《净灵师》 第1页 《净灵师》作者：长夜孤灯【完结+番外】 文案 莫灵是个好男人， 出得厅堂，进得厨房，上得了床，还是个能捉鬼驱魔的净灵师！ 可是，可是，他的月收入再一次付不起房贷了…… 没钱，没生意，没家世，混得差， 还要照顾一个小白高中生， 的恋人又离他而去，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莫灵决心重整旗鼓， 男人、金钱、妖魔鬼怪统统都要hold住！ 都市灵异文，向，一个故事一个单元，几个有异能的人一边搅基一边破案抓鬼。 有八卦，有恶搞，有吐槽，有基情，双cp，1vs1 主cp：伪渣真忠犬特警攻x傲娇毒舌财迷受 副cp：温柔攻x粘人小白受 内容标籤：灵异神怪 异能 强强 惊悚悬疑 搜索关键字：主角：莫灵，陆昀 配角：穆珏，穆天一 ┃ 其它：各种炮灰妖魔鬼怪 第1章 绿魔（引子） 【在这个钢筋水泥造就的灰色都市里，只有那一抹绿色的风景，让我感到无比亲切。】 ——《净灵师手册》by莫灵 时间：早上8点地点：市一中食堂厨房 不太宽敞的厨房内，阴冷潮湿，瀰漫着一股浓浓的腐臭味。房间四面是墙，没有窗户，房门紧闭。 吊挂在厨房中央的节能灯忽明忽暗，不时发出「嗞嗞」的电流声，几只蚊子围绕在灯管周围乱飞。 操作台上，一个体态臃肿的厨师正在切菜。他面无表情，双眼泛着绿光，指甲长着大大小小的黑斑，手背上可见明显的筋脉纹路。惨白的灯光把他的身影投射在洁白的墙面上，影子忽胖忽瘦忽大忽小，晃动不停。 他一手握着菜刀，一手按着一根莴笋，慢慢的一刀刀切下去，动作机械而迟钝。 卡擦、卡擦、卡擦…… 厨师的刀工本该是技艺纯熟，切起菜来应该又快又准又狠才对。然而，今天的他似乎不在状态，莴笋被切成了厚度不均、大小不一的片状。 他眼神涣散，瞳孔放大，下眼睑鼓起肿胀的眼袋，看起来似乎是被每天重复的劳作搞得身心疲惫，大颗大颗的汗珠滴到了刚切好的菜里。 他又拿起一根莴笋，继续慢慢的、重重的、毫无刀法的切下去。莴笋的内部已经腐烂变质，每切一刀就流出绿色的浓液，粘稠的液体沾满了刀刃和菜板，并且在顺着厨师的手指往上爬，像硫酸一样腐蚀着他的皮肤。 卡擦，食指的指甲被切断了，他停顿了一下，唿吸缓慢而沉重，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喘声。他微微咧开了嘴，牙龈上渗出鲜血，顺着牙缝往下流； 卡擦，食指的指头被割裂了，血从伤口溢出，滴到了莴笋片上，红色的血液与绿色的浓液混合成一种极其噁心的颜色。他低头看着菜板，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卡擦，食指的指头被彻底切断，他拿起刀朝着断掉的指头狠狠的跺了几下，顿时血肉模煳； 莴笋已经切完，但他没有停下刀，开始送上了自己的手指，骨头被割得咯吱咯吱响，一截截断指散落在菜板上，随着菜刀落下的频率而有节奏的跳动，红绿色的汁液四处喷射； 厨师仍旧毫无痛觉，继续疯狂的跺着自己的指头，就像是一场激动人心的厨艺表演进行到高潮部分，他咯咯咯的笑起来，笑得面目狰狞。最后，糜烂的血肉连同被切得乱七八糟的莴笋一起放进了菜盆。 他满意的欣赏着这盆红绿色的混合物，抬起手吮吸着自己的残肢，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笑声在厨房里久久迴荡。 第2章 绿魔（一） 早上6点30分，被经济压力搞得失眠多日的莫灵站在阳台上，抬头望着天边被晨光染成橘黄色的第一抹云彩。 一条毫无质感的淘宝杂牌子领带被风吹得乱舞，「高仿」的花花公子皮带繫于腰间，韩国李xx同款热卖修身衬衫倒是衬出了他的清瘦干练，不过，怎么看还是有点像保险业务员，虽然他眉宇间倒是透着点清新脱俗的感觉。 然而，他却有着一个令普通人望而生畏的工作——净灵师。莫灵一直都觉得，取这么好听的名字就是为了符合中国特色的形式主义，在西方叫做驱魔人，在民间叫做神棍，再俗一点叫做天桥上蹲点的。 别以为干这行有多么威风八面，难道斩妖除魔就得拿着斩魄刀，穿着死霸装，拽得像黑崎一护，还有无敌不死外挂？日漫看多了吧！ 当然，开宝马的人都有个开奔驰的老爸，可是，捉鬼的人就不见得有个钟馗老爹。爱因斯坦智商250，谁说他爸就得叫伍佰？莫灵很清楚，他家世世代代都是小透明，不是什么天师的传人，到他那里不过是发生了基因突变而已。 所以，他早就从理想主义转为现实主义了，所谓净灵师，不过就是你碰巧天赋异禀，看得见鬼，还有些小小的异能，可以利用这个特长干点自由职业，以免毕业了找不到工作。净灵师也是普通人，房贷车贷照样交，个人所得税一分不少，物价涨了还得勒紧腰包。 算了，爱一行干一行吧，老师说，行行出状元，工作不分贵贱，都是为人民服务。所以，莫灵一直都是个敬业的净灵师，虽然最近生意不好，必要的法事还是要做到位。 当第一缕阳光快要破开云层的时候，他闭上眼睛，神情凝重，伸出双手，手心向上，就像一个古埃及时期对旭日有着崇拜情结的朝圣者，一身职业装更是给他平添了几分禁慾的色彩。 第2页 渐渐的，透明的空气中出现了一些蓝色和红色的小光球，分别朝他的左右手周围汇集。这些小光球被称为灵子，它通常萦绕在具有灵力的人身边，灵力越大的人可以汇聚的灵子密度也越大。 随着灵子互相围绕着旋转，光线变得越来越强。最后，灵光一闪，他的手里出现了两把银灰色的枪。枪身上分别刻着一个闪光的螺旋形状，左手那把为蓝色，右手为红色。 「宝贝儿们，让你们出来吸收下灵气，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很带感哦！」 莫灵亲了亲两把心爱之物，然后把它们摊在手心，让它们洗洗日光浴。几缕金色的光线划开天空的云彩，直射向莫宁所在之处，转换为蓝光和红光分别凝聚在两把枪身上。 原本冷冰冰的枪械此时像是被富于了生命力，像吸取生命之源一样贪婪的吸收着阳光，枪身上的螺旋形闪动着灵动的光芒，只是蓝光比红光稍微暗淡一些。 片刻以后，莫灵拿着那把刻有蓝色螺旋形的枪凑近眼前，拇指轻轻摩擦着枪柄，眼里闪过出一丝恋恋不捨的神情，说道：「蓝鹰，你今天就不晒了，反正你的主人走了那么久，也不回来关心你。」 语毕，枪化作一团蓝色的灵子，渗透进莫灵的手掌里。 几分钟后，他收回右手，将另一把枪凑近嘴边亲了一口，用衣袖擦了擦表面，说道：「还是你最乖了，亲儿子就是好。」 这两把枪，即为净灵的武器，名字为「红鹰」和「蓝鹰」，一攻一守，相生相剋，分属于两个净灵师。 起初，这两把枪的功能没有特定的界限。只是当「红鹰」的主人莫灵选择以攻为主练习技能之后，「蓝鹰」的主人才决定主司防守，喜欢冲锋陷阵的人身边通常都会配个挡子弹的搭档。 当然，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蓝鹰」的主人早就与净灵师这种没前途的工作一刀两断了。 做完每日「法事」之后，莫灵很自觉的将净灵师的角色转换成高中生保姆，来到厨房开始做早饭。 「热牛奶补钙，煎鸡蛋补蛋白质，全麦面包补充膳食纤维，饿不死你穆大公子！」 一边埋怨一边辛苦劳作，莫灵痛苦的一天才刚刚开始。天知道这样的苦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 就在上个月初，他帮一个快要分娩的孕妇驱除魔胎时，被羊水喷了一身，从此交上了霉运。到现在，已经快整整一个月没接到生意了，原来的老主顾都不见了踪影，护身符打了5折还是没卖出去几个。本来靠着跟市公安局陆局长的关系，帮局里解决一些悬案分点奖金。然而最近天下太平，美好社会一片和谐，人民生活幸福安康，因此，这门生意也没了指望。 莫灵的日子越过越艰难，每次看到天桥上装瞎子算命的王麻子数着一叠百元大钞，他就嫉妒得牙痒痒。真不该一时心软接了那宗生意，粘有邪气的羊水乃极度污秽之物，碰到了果然是要倒大霉的！ 他每天就这样无所事事，除了买菜、做饭、洗衣服以外，这双惩恶除奸的手已经许久没有做点有意义的事了，唉，再这么继续当家庭妇男，他这个净灵师就要废了，一世英名难道就这样埋没在柴米油盐之中？ 怀着郁闷的心情做完早餐以后，他来到卧室敲了敲门，刻意用不带一点感情的机械声音喊道：「穆公子，起床吃饭了。」 完成这些例行任务，他来到客厅打开电视，一边看早间新闻一边喝早茶，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已经提前进入老龄化，不仅在追鬼的时候跑得没以前快了，就连生活习惯也像老男人靠拢。 天！我才25岁！ 惊唿一声过后，茶几上的核桃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当然这不是给他吃的，只有未成年人才需要这些补脑的玩意。不过，莫灵总觉得自己每天这么辛苦，吃他两颗核桃不算什么吧。 他一眼就挑中了最大的一颗。由于对自己的掌力自信满满，他没有拿核桃钳，而是把核桃放在左手掌心，右手握拳高高抬起，用力一砸！ 「啊！」 吃痛得收回手，看到手心通红，而核桃却完好无损。 他气愤的皱了皱眉，右手在眼前轻轻一晃，「红鹰」就突然被他握在了手中。 「嘿嘿~」 他邪恶的笑了一声，把核桃放在茶几上，拿枪瞄准。蓄势待发之际，却见核桃左右晃动了两下，孩童般幼稚的声音传来：「大师，请您高抬贵手啊！您这一枪下来我就没命了！」 咦？核桃也会讲话？ 莫灵从事净灵师这个职业已经差不多7年，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今天还是第一次听到来自动物以外的生物的声音。 「小核桃，你也有灵？」莫灵收回枪。 核桃继续晃动着说：「大师，其实植物也是有灵性的，我是植物的果实，自然有灵。您要吃我便是，可千万别给我净灵啊。」 「吃掉了，不也是一死？」莫灵不解。 「不，」小核桃继续道：「吃掉了是进入轮迴，若是被您的灵气击中，我就魂飞魄散了，用你们现代人的话讲，就是——死得连渣都不剩了！呜呜呜呜……」 莫灵自然是知道的，他那把枪是自己经过辛苦磨练，由灵力转化而成的实体，可以将自己体内的灵子以高速度冲击对方的魂魄，灵力越强的人释放出的灵子杀伤性越大。使用时，只需对准恶灵的心脏发射，轻则打回原形，重则灰飞烟灭。净灵用的武器，自然只能用来对付恶灵。打中普通人类没事，然而普通魂魄却经不起撞击。 第3页 「小核桃不哭，」莫灵小心的捧起核桃，抚摸着坑坑洼洼的表皮，道：「莫灵哥哥不吃你，让你活久一点，乖。」 「多谢大师不杀之恩！」小核桃前后摇晃，就像是在行跪拜之礼。 莫灵把核桃放回原位，让它重新归入它的兄弟姐妹之中。然后拿出一个封面上印着《净灵师手册》的小本子，刷刷刷写下了一句「世间万物皆有灵性，切莫滥杀无辜。」 「啊……早上好啊，二师兄！」一个穿着高中生制服的白净小男生伸着懒腰从卧室里走出，脸上还带着一夜美梦的红晕。 「哼！」 莫灵闷哼一声，走到厨房把早餐拿出来摆好——一杯牛奶，一个煎鸡蛋，一块全麦面包，外加一瓶「钙加锌」，还是蓝瓶的那种。而他自己就啃着一个馒头，表情极度哀怨。 男生没有直接坐下吃早餐，而是先走到客厅，从茶几下摸出一把钳子，拿起一个核桃，卡擦一声！ 「穆珏！你干什么！你杀了我的小核桃！」莫灵冲过去，想要挽救生灵，可惜为时已晚，核桃已经碎成几块，尸骨不全了。 「怎么了二师兄？」穆珏不以为然的吃着核桃，眨巴着大眼睛望着僵硬的莫大师。 眼看着刚才还在跟自己讲话的核桃，瞬间就变成了人类口中的食物，莫灵狠狠啃了口馒头，对着沙发上的高中生怒目而视。 「大师，今天谢谢你，小核桃走了！」 屋子里响起了稚嫩的童声，不过只有莫灵听见了，穆珏因为年纪尚轻灵力不足，什么也没听见，继续拿起一个核桃，准备下手。 「住手！」莫灵终于忍不住走过去制止道：「早上吃核桃不消化，还是先吃早饭吧。你爸给你买了钙加锌，叫你补补钙，快去！」 穆珏一头雾水，被他盯得浑身发憷，只有放下核桃，乖乖跑到跟客厅相连的小饭厅吃起了丰盛的早餐。 看着那堆核桃，莫灵低嘆一声，唉，小核桃，一路走好，本大师会想念你的。 「二师兄，你怎么每天早上都吃馒头啊？」穆珏享受着，嘴唇边缘被牛奶染上了一圈白色，嘴角还粘着面包屑，抬眼望着可怜兮兮的莫灵。 莫灵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喝一口茶水啃一口馒头，说道：「好东西都给你吃了，我只有一辈子清贫的命。还有，以后别叫我二师兄！」 「为什么？你就是我二师兄啊，我永远的二师兄，我最最神勇无敌……」 「闭嘴！」莫灵低骂一声，语气倒没有丝毫的愤怒之感，听习惯了的人倒是觉得万分温柔。 他啃完手里的馒头，勐灌了一口水，说道：「二师兄，二师兄……你爸就我一个徒弟！就我一个净灵师！以后要叫莫灵哥哥！再敢说我二……我，我不给你做早饭了。」 穆珏知道自己刚才一席话，又触动了这个人不愿提及的伤心过往。虽然他还是学生，对于成年男性的私生活不甚了解，但是他已经跟莫灵「同居」这么久了，早就把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摸清了。他喝着剩下的牛奶，没再说话刺激这个一脸别扭的男人。 【望子成，望女成凤，孩子的未来牵动着家长们的心】 【xxx营养液，补充大脑维生素，促进大脑发育成长，祝您的孩子高考一举成功！】 电视里播放着gg，莫灵嘴边泛起一丝诡异的笑容，眼角偷偷瞅着穆珏，左手托着下巴，轻笑着微微点头，一脸阴谋诡计的样子。 看着穆珏吃饱喝足，已经在擦嘴巴了，莫灵才站起身走过去，把碗拿进厨房清洗，嘴里哼着「伤不起~真的伤不起~我想你想你想你想得昏天黑地……」，心情似乎比先前好了很多。 而穆珏则在卫生间梳理形象，把他老爸最近买给他的护肤品擦在白净的脸蛋上，看着镜子里这张青春期的学生脸，竟没有长一颗青春痘，不知道是护肤品太好了呢，还是接触了太多怨灵阴气太重了。 护理完毕之后，穆珏拎着书包坐在沙发上等待。 莫灵洗完碗，把柜檯擦得干干净净，走出来看到悠闲自得的穆珏，一改常态的没有发脾气，反倒是和颜悦色的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穆公子，起驾~~」 穆珏心里慎得慌，赶紧跨出门去。莫灵手里甩着钥匙，脚步轻快的跟在后头。 第3章 绿魔（二） 两个人坐进车内，收音机里放着流行歌曲，后视镜上挂着的银质护身符一闪一闪的，副驾驶前面摆放了几个穆珏的老爸送给他的毛绒玩具，气氛显得比较和谐。 莫灵开着车，用余光瞄着旁边的男生，开口道：「穆珏，我平日对你可好？」 「恩，还不错。」穆珏头也不抬的回答道，手上捧着本口袋英语词典，永远都是停留在「a、an、and……」这一页。 「什么叫还不错！我省吃俭用给你吃好喝好，明明是对你好得不能再好了！你应该想尽办法报答我才对。」莫灵瞟了他一眼，咬牙切齿的说道。 过了几秒，见这个一脸纯真的高中生淡定的看着书，似乎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 「其实……」莫灵顿了顿，说道：「恩，最近，你莫哥哥我……那个，手头上，有点紧。」 「哦……我这里还有一些我爸给的零花钱。」穆珏摸出一个小兔子造型的零钱包，拉开拉链，裹成了一团的粉红色百元大钞皱巴巴的露出了头，他拿出来数数竟有整整八张。 第4页 「果然是老闆的儿子，零花钱都是三位数。」莫灵翻了个白眼。 「一间小得不能再小的杂货店店主也算老闆啊……」穆珏数着钞票，拿出了两张，抬眼偷偷观察了一下莫灵，见他的眼睛一直贪婪的盯着另外六张，于是只好再添了两张，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人四百块，这个二师兄该不至于还不满意吧。 「呃……」莫灵的脸颊微微发红，撇了撇嘴，抠了抠头髮，用余光偷偷看着那几张钞票，故作镇定的说：「你小看你莫哥哥了，我怎么会要你的钱，你那么乖，只要健康成长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呵呵……呵呵呵呵……」 穆珏看着这个口是心非的人，偷笑一声，把钱塞进他裤兜里，说道：「没关系的，反正我的钱也用不完，带太多在身上容易被偷。」 「说的也对，我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哈哈哈哈哈……」莫灵大笑几声，停下车等红灯，伸手把裤兜里的钱往里再塞进去一些。 这个十字路口的红灯每次都要等两分钟，然而这一次似乎等得更久了，天色开始渐渐暗淡下来，前方拐角处有一团模煳不清的阴影在逐步放大。 莫灵眉头一紧，嗅到了一丝不安的气味，右手离开方向盘轻轻一挥，「红鹰」就被他紧握在手中。凝神屏息，静待即将要发生的事。 旁边的穆珏也提起了精神，合上书，原本清澈的眼神也瞬间变得冷峻起来。 「感觉到了？目标方位？」莫灵眼睛眨也不眨的直视前方，握枪的手收得更紧，扣着扳机随时准备射击。 穆珏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唿吸，两秒钟后勐的睁开，说道：「右前方，45度角，10米远，快到了，我听到了它的脚步声，还有10秒钟……要出现了！」 穆珏指引的方向，就在前方一个拐角处，虽然现在什么也没看见，只有正常的行人从拐角处走出来。不过他的预感一向准确，莫灵也相信他的判断力，对准即将出现的目标，举起了枪，心里默数到第9秒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嘭」的一声枪响。 枪口射出一道红光，穿透玻璃，穿过前方几个行人的身体，射中了刚从角落里拐出来的一个身形硕大的怪物。 还没有任何作为的怪物，就突然莫名其妙的被击中，身上火光四溅。它「嗷~」的大吼一声，凄烈而愤怒，痛苦得扭动着臃肿的身子，身上开始鼓起了许多脓包。 怪物感觉到了袭击来自莫灵的方向，它甩动着蛇形手臂，拖着溃烂的身体，走一步掉一块肉，踉踉跄跄的朝着莫灵的车走过来。 它是个恶灵，普通人的肉眼是看不见的，所以尽管场面如此壮观，形势如此危急，而周围的人还是若无其事般的走着自己的路。 一步、两步、三步……怪物缓慢的移动着，胸腔已经裂开了，里面只有骨头，没有内脏，流着暗红色的液体，它一边走一边发出哀嚎。 莫灵举起枪，对准怪物的心脏准备补射一枪，却见它突然腾空而起，直接跃过了莫灵的车，跳到了后面的人行道上，两只大脚踩碎了几块石板，几个行人也因为这个勐烈的冲击而跌倒在地，他们肉眼凡胎看不见怪物，连滚带爬的跑到路中央大叫「地震了！！」。 怪物似乎并不满足，打翻路边的垃圾箱，把花坛里的花草连根拔起，顺便把公交站牌上的一张「寂寞少妇寻勐男」的gg给撕掉了，一切行为有点恶作剧的感觉。 行人看傻了眼，不断的揉着眼睛看着莫名其妙飞起来的垃圾、花草和gg纸，有几个人还打开手机看了看日历，叫到：「这还没到2012年啊……」 最后，怪物停留在一栋正在修缮的大楼前面，对外墙搭建的脚手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它伸出畸形的双臂，缠住一根钢管，使劲摇晃，上面站着两个工人差点就被震了下来，幸好安全绳救了他们的命，把他们悬挂在了空中，摇摇欲坠，形势危急。 而此时红灯已经转变为绿灯，莫灵不得不把车开走，然而他是绝对不会容忍有恶灵在他眼皮子底下犯事的。他打开天窗，对穆珏吩咐道：「你来驾驶，我爬上去吸引他注意力，你把车开进前面那个小巷子，人少好办事。」 说完，他身子探了出去，爬上车顶。穆珏移动到驾驶位，还没拿到驾照的他凭着玩极品飞车的感觉飙起了车，油门踩到了底，方向盘在他手中打得很勐，差点把车顶的人给甩了下去。 莫灵朝着怪物又补了一枪，由于有建筑物挡住了视线，只打中了它的脚，不过却成功将怪物的注意力吸引到他这边。再次被射中的怪物，疼痛难忍，腿部开始流脓，它依旧跳跃着前进，每一次起跳都能扬起许多花坛上的尘土，搞得人行道乌烟瘴气。 怪物一路追着莫灵的车，很快被引进了一条没什么人的小巷。莫灵得意一笑，用手理了理额前被风吹乱的头髮，纵身一跃，跳下了车，朝怪物走去。 怪物被莫灵强大的气场震慑住了，拖着受伤的腿一步步往后退。突然，它瞥见莫灵身后的车打开了门，有个灵力没那么强的孩子探出了头，它伸长了细细的蛇形手臂，像甩鞭子一样以极快的速度朝穆珏甩了过去。 「躲在车里别出来！」莫灵转过身对着穆珏大吼一声，随即抬起食指和中指变出一张灵符以快过怪物手臂伸长的速度抢先一步贴在了车门上，汽车顿时被罩上了一层红色的光圈，怪物的手臂碰到了光圈被削掉了一截，它张开血盆大口嚎叫一声，暗红色的血喷了一地，它收回手臂，转身朝巷子的出口跑去。 第5页 「居然想逃！」莫灵抬起左手召唤出「蓝鹰」，对准怪物射出一道蓝色的光线，光线立刻化作两根绳子捆住了怪物的手脚，令它动弹不得，挣扎了两下倒在地上。 这把以守为主的枪，在莫灵手中发挥不了多大的威力，这种绳缚技能也只困得住一些比较弱的恶灵，不过对付这只受了伤的怪物还是绰绰有余。 莫灵低头看着奄奄一息的怪物，问道：「你是怎么死的？为什么留恋人间？还要在大街上作怪？」 怪物不说话，只是扭动着残破的身躯，发出痛苦的呻吟，神情惊恐的望着莫灵。 「回去吧。」莫灵举起「红鹰」对着怪物的心脏位置开了一枪，红光穿透怪物的身体，它全身冒起了青烟，壮硕的躯干像是溶化了一样开始缩小，手脚也扭曲变形，剎那间就变成了一个瘦弱的正常男性鬼魂。 鬼魂一脸茫然的站起来，摸了摸有点肿胀的后脑勺，前后左右看了看，似乎是记忆混沌，不知道自己为何站在此地。看着面前站着一个灵力强大的人，料想这就是刚才给自己做「净化」的人。 「我是净灵师，刚才已经帮你驱除附着在你身上的孽障了。」莫灵将胸前的领带理顺了一下，对着鬼魂做出解释。 「哦……」鬼魂的声音又细又软，完全没有刚才怪物形态时的兇恶感，「我是几日前早晨上班走在那条路上，不小心被脚手架掉下来的一根钢管砸中后脑，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每天在那里晃来晃去，还变成了那么恐怖的样子，我本来很帅的，怎么会变成那种怪物？」 你本来也没有多帅吧……莫灵看着这个长相平平的男青年如此自恋，真想摸把镜子给他照照。不过，鬼魂不宜久留，他淡淡的笑了笑，说道：「死了就应该去到该去的地方，留恋人间会被脏东西污染的，快走吧。」 天空中射出一道橙黄色的暖光，照射在鬼魂身上，他露出安详的笑容，对莫灵挥手道别：「真温暖……大师，谢谢你，再见！」 鬼魂慢慢的变成一粒粒金色的灵子，莫灵也朝他挥了挥手，看着他随着光线一起消失，突然发觉刚才的话有什么不对劲，他朝着已经消失的那道光芒骂道：「鬼才跟你再见！」 又帮助了一个灵魂超度，处在马斯洛需求层次高级阶段的莫大师，心满意足的转过身，却迎头碰上了一个讨债的。所以说，助人为乐的人都没有好下场，这，做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不过像莫灵这样胸怀天下生灵的净灵师永远都不会闲下来的。 「这位先生，一大早在巷子里自言自语手舞足蹈，你以为你拍戏吗？超速行驶，外加随意乱停车，麻烦出示证件。」交警哥哥一脸执政为民的正派表情，只是眼圈有点黑，外加面色有些苍白，看样子是太过忧国忧民了。 莫灵看见穆珏依靠在车门边，不断的朝自己做出各种讨好的动作，他回以一个挥拳的手势。 「怎么？你要殴打执法人员？当心我把你送交公安局。」交警严厉警告道。 「没有，没有，交警大哥威武，小弟怎么敢在你面前放肆。」莫灵嬉笑道：「不如，咱们私了如何？反正这巷子里也没人看得到，你说呢？」 「咳咳……贿赂国家公务员……」交警一边说一边朝周围看了看，然后把罚款单放进兜里，凑近莫灵耳边小声道：「四百。」 莫灵听到这个数字，额头青筋都冒了出来，极不情愿的摸出了穆珏先前才给的四百元大钞递到交警面前。两个人一人捏着钱币的一边，钱上的那张和蔼可亲的粉色笑脸在两人手中被扯成了哭脸，莫灵也不忍心放手，死死拽住。这样僵持了近20秒钟，随着交警一声咳嗽，莫灵不得不放手，即使是净灵师也不会跟公务员斗法，除非他吃饱了撑着！ 第4章 绿魔（三） 莫灵坐回车里，垂头丧气地靠在座位上，尽心尽力为民除害，没有报酬没有赞美，却白白损失了四百大洋，而自己还偏偏对这种入不敷出的工作如此执着！ 穆珏见他那副消沉的样子，有些自责的低下了头，若不是自己乱开车就不会被交警逮住了。他想了想，摸出零钱包，从仅剩的四张钱里又拿出两张，安慰道：「你别生气了，剩下的钱再分给你一半，过两天，我再找爸爸去要点钱吧。」 钱，永远是最好的安慰剂，莫灵恢復了神采，对身旁的财神爷亲切的笑道：「还是小穆珏对我最好了。你放心，以后除恶灵的时候，你尽管躲在我身后，我会用生命保护你的！」 习惯了莫灵的毒舌，穆珏听到这番话就起了鸡皮疙瘩，身体不自觉的往门边移动，一眼瞥见了那个交警正在前方给另一辆车开罚单，他对莫灵说道：「总被你们保护，我的能力会退化的。我想起来了，刚才我站在那个交警身边，感觉到他似乎阳气有点偏弱，你知道我感觉一向很灵敏。」 「阳气偏弱？什么意思？我跟他交涉的时候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莫灵不解。 「恩……」穆珏努力的组织词彙想要表达出他的意思：「不是被鬼吸了灵气，只是普通的阳气偏弱，我也不懂。反正，你和爸爸就不像他那样，你们的阳气就很足。」 穆珏艰难的叙述着，不是他语文太差的缘故，而是他要表达的核心内容，只有经歷过某些事的男人才懂。 「哦……我懂的。」莫灵开动汽车朝交警的方向驶去，一双本就显得格外锐利的眼睛因为他心里的某个阴谋而变得更加锋芒毕露。 第6页 他停在了交警面前，摇下车窗，对他勾勾手指，挑挑眉毛。交警阴着张脸，俯下身看他到底耍什么花样。 「交警大哥，你最近是否觉得力不从心，眼睛酸涩，腰背酸软，手臂麻木，还有……」莫灵对他使了个富有神秘色彩的眼神，压低了声音道：「夜里，经常梦到女人？」 交警瞬间表情尴尬，鬓角一滴滚烫的汗水顺着下巴滴落。 莫灵已经摸到了他的软肋，继续胡扯：「其实，我祖上一直遗传有看相的本领。大哥，你印堂发黑，面色暗沉，血气不足，你的精气已经在夜里被女鬼吸去一大半了。」 「什么？女，女鬼……我还以为那是梦中情人……那，那怎么办？」交警同志顿时吓得腿都在发抖，一身英气十足的制服穿在他身上也没了气质。 「不用担心，为人民排忧解难是我的职责，这个东西放在床头，可保你平安。」莫灵从车内的一个小储物盒里拿出了一个折成了四方形上面写满梵文的护身符，在交警面前快速晃了两下。 「多少钱？」交警迫不及待的问，并掏出钱包。 莫灵强忍住笑，努力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眯起眼，说了两个字：「四百。」 于是，这四百元钱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回到莫灵的口袋，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不过没想到，这位交警大哥还得如此之快。 莫灵怀揣着失而復得的钞票，开着车扬长而去，一张脸笑得灿烂而狡诈。 穆珏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张成了「o」字型，停留了足足10秒钟，才问道：「你怎么猜到他那些症状？连他梦到女人都猜得到？」 「哼哼，你不是说他阳气弱吗，看他那副衰样，准是天天晚上看片子打飞机，不做春梦才怪！」莫灵得意起来，一时有些口无遮拦。 「打飞机？什么游戏？」穆珏问道。 莫灵看了眼这个纯情高中生，突然想戏嚯他一下，故作阴阳怪气的说：「这个啊……你爸爸没有手把手的教过你吗？宝宝？」 「没有！」穆珏立刻激动的否认，面颊微红，身体拘束得不知该保持怎样的坐姿，只好重新翻开英语词典假装看书，偷偷的瞄向莫灵。 随便戏弄人，容易得到报应。莫灵前一秒还在洋洋得意，下一秒表情就发生了突变。因为收音机里突然放起了一首悲情歌曲：「谁还记得是谁先说，永远的爱我，以前的一句话是我们以后的伤口……」 莫灵关掉收音机，面色不悦，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双肩微微颤抖。穆珏分明看到了他咽口水的动作，直视前方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泪水。 莫灵最近的情绪波动总是很大，穆珏知道是什么原因，却从来不敢在他面前提起半个字，为了缓解突然低沉下来的气压，他开始用纯正的中式口音读起了英语单词。 「难听死了，别读了。天天看书，回回考倒数第一。」莫灵调整了一下后视镜，扯了扯领带，从低迷的情绪中恢復过来。 「没有，上次考的倒数第二。」穆珏指了指书包上挂着的一只毛绒小兔子说道：「看，为了庆祝我考了倒数第二，我爸还送了我这么可爱的小东西。」 「对，你有人疼。」莫灵白了他一眼，随后不自然的咳嗽了两声，伸手摸出了一盒名片递给穆珏。 「什么东西？」穆珏打开名片盒，看到一叠黑底白字的卡片，他照着上面的文字读出了声：「净灵师莫灵——祝您学有所成，预测未来百分百准确，可帮助您选择文理分科，分析高考志愿填报，占卜将来职业生涯。亲，信莫灵，得高分哦！」 穆珏噗的笑了出来，捂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 莫灵不顾他的取笑，表情僵硬的说：「你把这个名片在学校给我发出去，帮帮我吧，没钱还房贷了，你给我这几百块也只够买点菜。你爸把你扔我这儿，给的那点生活费，哪里够你吃喝玩乐，你是不知道现在物价涨得多厉害。招揽点生意，赚些钱，你好我也好，是吧？」 「可是，学校不能宣传迷信，我怎么敢拿出来发。」穆珏推拒道。 「笨！你果然只有倒数第一第二的水平！」莫灵把那盒名片直接塞进他书包，说道：「把这个偷偷塞进同学口袋里或者书包里就行。」 穆珏没办法推辞，只好勉强答应。 车到达了学校门口，莫灵一改往日从不下车的习惯，特地送他进去。看着那些被重重的书包压得弯了腰的学生，他只觉得看到了生财之路一片光明，还不忘在校门口朝着穆珏的背影大喊一声：「记住你答应莫哥哥的话哦！」 穆珏回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尴尬万分。而莫灵还故意朝他挥手道别，保持着极为含蓄的笑容，对着周围的女生们纷纷投过来的花痴目光，他也回以含情脉脉的眼神。 「穆珏，那个是你哥哥啊？叫什么名字？」 「哎哟，长得好帅哦！有女朋友没？」 「看起来挺精英的呢，我很喜欢这种温润的成熟男性呢。做什么工作的？」 穆珏感受到了女生们从未有过的热情，在女生的推搡中差点跌倒，对于这些问题，他只有胡编乱造。由于记性不好，每次编造的内容都不一样，莫灵的职业在穆珏口中从、金融家、会计、老师、房产经纪、保险业务员等换了又换，不过再怎么换也换不到净灵师上面去。总不能让人知道他天天由一个神棍接送吧，并且，他自己还是神棍集团的一员。 第7页 还有，谁说的「温润」？穆珏是怎么也不能把这个词和莫灵联繫在一起的，且不说他偶尔会拿着枪打爆某些恶灵的头，断手断脚也是常有的事，就单单看他天天早上啃个馒头装穷酸的样子，这些花痴女生们要是看到了，也会瞬间幻想破灭吧。 看着穆珏的背影彻底消失以后，莫灵才坐回车里，重新打开收音机。 「谁还记得爱情开始变化的时候，我们俩的眼中看见了不同的天空……」 怎么还是这首歌！电台也玩单曲循环吗？莫灵气愤的关掉收音机。 后视镜上的银质护身符毫无节奏感的晃动，他越看越觉得碍眼，伸手去取下来放在手心，一遍遍反覆的抚摸。护身符正面刻着「出入平安」，背面刻着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莫灵自己的，还有一个名字已经看不清，被他某次喝醉了酒，拿小刀刮掉了。 车内气温有些偏低，本就体质偏寒的莫灵打了个寒颤，看着手中闪着银色冷光的护身符，他觉得自己全身更为冰凉。自从收到这个护身符那天起，再也没有一双温热的手来帮他驱寒，他从身体到血液都凉透了，几年来一直如此。所以，这到底是护身符还是诅咒符？ 见你的鬼去吧！ 他打开车窗，将护身符扔了出去。银色的小金属片在空中划了一道抛物线落到不远处，正如人的感情一样，到达顶峰的幸福只是转瞬即逝，追求和放弃的过程才是主戏，跌到低谷是最终结局。 莫灵脚踩油门，一手握住变速杆，一手握住方向盘，保持这个开车的姿势足足有两分钟没有动。 …… 车门勐的打开，脚步声急促，低头，寻找，弯腰，拾起……随着莫灵急匆匆的下车又上车，护身符又被他重新捡回来挂在了后视镜上，整串动作十分熟练一气呵成。因为，这是他第一百零一次干这件事了。 他长长的嘆了口气，甩了甩头，将小小的个人烦恼抛在脑后，发动了汽车。 静下心来以后，莫灵才发觉自从早上跟小核桃对话以后，自己变得前所未有的敏感起来。以前，他只会半夜醒来看到自己床边飘着颗人头，或者突然看到某个人肩膀上背着个红衣洋娃娃，再或者看到电视新闻採访的背景里出现漂浮的鬼魂，这些东西见怪不怪早习惯了。然而今天却发现了一直没注意过的植物灵魂。 此刻，他甚至觉得道路两旁的绿化带也有些异常，仿佛还听见一棵小树对着朝他喷水的环卫工人抱怨：「别喷那么多水啊，讨厌，想淹死我啊！」 他想起师父曾经对他说过，他只能作为他的启蒙老师，帮他打开体内灵子的封印，强化他本身具有的技能，能教给他并不多，做净灵师需要的是天赋加上实践，并且随着年龄和阅歷的增长会发掘出自己越来越多的潜力。 等红灯之际，他摸出《净灵师手册》，快速记下了「植物也有灵魂，暂时没有发现攻击性，需要密切关注。」 第5章 绿魔（四） 「叮——」 刺耳的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从教室鱼贯而出，穆珏趁乱穿梭在人群中，目的是将莫灵给的名片一张张的偷偷塞进同学的校服口袋。由于身材瘦弱，再加上平日在班上存在感较低，同学们都毫不顾忌的把他撞来撞去，穆珏只感到自己的骨头都要散架了，跟人打交道还真是比跟鬼打交道还要危险。 学生们很快就冲出了教室往食堂奔去，犹如大风颳过一般，穆珏被颳得一屁股坐在走廊上，没发完的一叠名片也散落在地，还好同学都走了，没人看见这堆非法gg。 他揉了揉鼻子，把名片捡起来放好，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也朝食堂走去。今天他们班被安排去新开的食堂试吃，吃完了据说还要打分写评语，不过大家都知道，即使你打个零分写上「难吃死了」，最后统计结果也会变成90分，评语为「色香味俱全」。 等穆珏跑到新食堂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了，好一点的荤菜早已脱销，剩下的尽是些炒过了头的素菜，还有卖相难看的荤素不明的菜。 比如说，这盘绿里带红还有些黏腻腻的东西。 「这是什么菜？」穆珏问道，低头盯着看了一会儿，胃里有些作呕。 「莴笋炒肉，要吗？」打菜师傅抬起菜勺舀了一大勺伸到穆珏面前，一颗类似骨头一样的白色细条状物体从勺子里滚落下来，浓稠的绿色汤汁也漫了出来。 「……，不要了。」穆珏赶紧收回饭碗，只打了两个素菜。 最近听莫灵说猪肉价格涨了，看样子确实没错，就算是第一天营业的新食堂也不顾形象的选用次品。穆珏总算明白了，怪不得爸爸和莫灵都不让他吃火腿肠，说不定那红彤彤的肠肉就是拿骨头绞碎了做出来的。 穆珏端着饭碗，用敏锐的目光快速扫视了一遍食堂，不出一秒的时间食堂所有空位就尽收眼底。他的视力在学校是出了名的好，达到了不假思索迅速报出视力表所有e字母方位的地步，不过没人怀疑他是靠死记硬背，一个连英语单词都记不住的人，又怎么能把视力表背下来。 只是同学们都不知道，穆珏的视力不仅达到看见视力表最后一排小字的程度，他还能看得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甚至不用睁眼就看得到，这一点连莫灵也比不上。善用这个特长，其实可以为自己谋取不少福利。所以莫灵一直不太明白，一个眼神这么好的学生居然考试长期垫底，随便在考场偷看别人的试卷也能混个不错的分数吧。事实证明，这世界上还真有人甘愿当差生，并且乐在其中。 第8页 穆珏端着碗，晃晃悠悠的来到他同桌旁边的一个空位坐下。 「赵青，你怎么打了两份一样的菜？」穆珏看着他同桌的碗里，竟然是两份莴笋炒肉，粘稠的汤汁把白饭都被染成了绿色，油水掺和着米饭看起来像泥浆一样腻在一起，而他同桌吃得津津有味。 赵青是班里的优等生，被老师指派为穆珏的一帮一辅导对象，两人坐在一起将近1学期了，穆珏终于在一次考试中从最后一名上升为倒数第二。两人平时关系还算融洽，可今天赵青却没有理会穆珏，嚼着饭菜，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赵青，今天作业借我抄行吗？」穆珏接着问道，反应迟钝的他丝毫没注意到同桌的异样。 赵青低头不语，把饭菜一勺勺往嘴里勐送，与其说是在吃饭，倒更像是在灌饭。 穆珏再次被无视，加上这顿饭实在难以下咽，他一粒粒的餵了自己几颗米饭以后，就彻底没了食慾。掏出他老爸给他新买的iphone5，还配上了最流行的粉色兔耳朵手机套，显得格外拉风。 他对准饭碗拍了张照片，给他爸发了条彩信【爸，这是我的午饭t_t】 回信很快传了过来【宝宝饿肚子了？爸今天去郊区水塘钓到一条土鲶鱼，周末给你做大蒜鲶鱼。】，后面附了一张三根鬍鬚的鲶鱼大头照。 穆珏乐呵呵的咬住下唇，露出两颗门牙，自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猜猜是什么动物？】 【兔宝宝，不要发简讯了，还是吃点饭吧，下午还有课。】 穆珏听话的收起手机，又勉强的吞了两口饭。突然，一种近乎被逼视的感觉令他心生不安，就像有无数双眼睛从四面八方盯着自己。他感到后颈一阵发凉，伸手去摸，摸到了一只冷冰冰的手。他朝着左边看去，那只手的主人正是他的同桌赵青。 赵青低着头像只狗一样伸出舌头舔着碗里的油汤，舌头上鼓起了几颗流着粘液的脓包。舔了几口以后，他缓慢的抬起头，像个得了支气管炎的病人一样，喉咙里发出浑浊的呻吟。他左右扭动了一下脖子，如同机器人那样机械的转过头来看着穆珏，绿色的瞳孔散发着冷漠的光。 「呃……呃……」赵青发出类似呕吐一样的声音，夹起一块莴笋片递到穆珏面前，问道：「要吃吗？」 「赵青，你中邪了。」 就在穆珏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他双臂用力一推，抵挡住了勐扑过来的赵青，身体也因为反作用力而摔倒在地面。赵青并没有放弃攻击，抓住穆珏的脚踝爬了过来压在他身上，张开嘴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对准穆珏的颈动脉就咬。 穆珏双手慌乱的寻找可以用来反击的物体，情急之下，摸出校服口袋里的iphone5，朝着赵青的脑袋用力砸了几下，他的脖子才免遭对方啃咬的厄运。 没吃午饭的人力气小得可怜，这几下攻击对于狂性大发的赵青而言如同挠痒痒，他抢过穆珏的手机，放到嘴里就咬了一口。 「这不是苹果！」穆珏心疼的叫了起来，可惜崭新的iphone5的左上角已被咬了一个缺口，彻底沦为跟手机上那个缺心眼标志一路货色。 与此同时，整个食堂也沸腾了，尖叫声来自各个方向，穆珏看到好多同学都变成了赵青那副模样，与身边的人撕拉纠缠，一些胆小的女生被吓得不能动弹，任凭他们随便啃咬，已经伤痕累累。另一些脱困的人立刻连滚带爬跑了出去，大声唿救：「啊……有丧尸！」 穆珏知道这并不是生化危机现场版，因为他刚才碰触赵青身体的时候，已经明显的感觉到有恶灵在他体内涌动，不过灵子很分散，辨不清强弱，甚至感觉整个食堂都漂浮着邪恶的灵气。 难道那些发狂的同学，都被附身了？怎么会有那么多恶灵盯上了这里的学生，并且还同时发作？ 穆珏想不明白，莫灵又不在身边，手机也被毁了无法与外界联繫，他还是头一次独自一人碰到这种大场面。干脆逃走算了……但是，万一自己慌忙逃窜的形象被食堂外的摄像头拍到了传到网际网路，被人肉出来的话，爸爸会很没面子的，别人会说他儿子是个胆小鬼。 就在穆珏举棋不定的时候，那些中了邪的同学突然全部转向他，走起路来像提线木偶，一扭一拐的挪动着步子，赵青也站了起来与他们汇合。其余的学生则纷纷逃离这恐怖地带。 穆珏感到灾难迫在眉梢。算了，为了父亲的尊严，豁出去了！ 他朝后退了几步，摊开手掌，聚精会神的盯着掌心看了几秒钟，许多金色的小方块顺着手臂移动到手心，每一个方块上都印有一个紫色螺旋形的图案。他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快速有力地将手中的这些金色小方块抛向围着他的同学。 这些小方块其实是穆珏的爸爸给他的灵符，灵符分很多种，有禁锢型、攻击型、秒杀型，这一种即为「秒杀型」。他不知道他爸爸到底给他身体里藏了多少灵符，以前他总是闹着「够了够了！不要了！」，而他爸总说「不够不够，再来。」 幸亏未雨绸缪，这次全部派上了用场。可见在发生公共突发事件时，应急物资的储备工作有多么重要。 秒杀灵符会自动分散开来寻找攻击点，每一个被附身的同学都被击中心脏位置，停下了脚步喘着粗气。 穆珏静待他们恢復正常，然而那一刻却迟迟没有到来，他的四周仍然瘴气重重，没有一个学生被净化了。 第9页 虽然净灵没有成功，但是却大大挫伤了他们的锐气，学生们弯下腰捂住胸口呕吐起来，绿色粘液带着刺鼻的腐臭味流得满地都是，吐完以后，全体倒地昏迷，不省人事。 穆珏走到赵青面前，摸了摸他的身体，还是感到一种游移不定的邪气，他又摸了其他几个人，同样的状况。他刚想拿赵青的手机打给爸爸求救，忽然听到外面想起凌乱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几个人的对话。 「王校长，这事怎么办才好，今天是食堂第一天开业啊！」 「先进去看了再说。」 「校长，要通报质检局、疾控中心还是公安局？」 「闭嘴！都给我顶住压力！谁敢往上报，以后都别来学校！」 穆珏想找地方躲起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就在几个校领导跨进食堂门的前一秒，他沾了点地上的绿色液体摸在嘴角，就地躺了下去。 当王校长带领众教职人员进入食堂的一剎那，立刻被震惊得双脚打颤，只能扶墙而立。映入眼帘的景象实在是浑浊不堪，遍地的绿色呕吐物，还冒着温热的泡泡，饭碗滚落得到处都是，学生们横七竖八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死气沉沉。 「呕……」王校长已经完全hold不住，跑到门外把中午吃的山珍海味以及几杯茅台酒全吐了出来。 「穆珏！赵青！」说话的是他们的班主任张小慧，在几个男人都扛不住不敢走近人堆的时候，只有她跪倒在自己学生的身旁，噙着眼泪，摸摸他们的脉搏。 张小慧把所有学生的脉搏都摸了一遍，数了数人数一共21人，除了穆珏正常点以外，其余的全部脉象微弱，面无血色。 「呜……老师不该安排你们到这里吃饭的……」张小慧一遍哭着拿出纸巾帮学生擦干净脸，一遍抬头望向门外的校长，问道：「王校长，孩子们唿吸微弱，可是都还活着，你得拿个主意啊！」 王校长摸出手帕擦着额头的冷汗，不敢回头往里瞧上一眼。好不容易新修个食堂，第一天开业就出此等大事，他妈的老子高香烧得还不够多吗！21条学生的命啊！这事若上报，肯定招来有关部门的检查，现在食品安全问题上头正抓得紧，要是查出食堂卫生问题，绝对有损学校名声；不上报的话，如果学生没死还好，可以拿钱堵住家长的嘴，可要是死了哪怕一人，他的乌纱帽也百分之百保不住。 权衡利弊风险以后，他才松了口气道：「打120吧。」 第6章 绿魔（五） 学校打了急救电话去市里最好的第一人民医院，医院听说是21名学生在食堂呕吐晕倒，这在本市尚属第一次，如果拿捏得不好，会造成极坏的影响，因此医院立刻就上报给了市政府。 不出半小时，一长串的救护车赶到现场，停在食堂外，车里下来了许多穿着类似生化服的医务人员，立刻将学生抬上担架，进行输氧吊盐水等紧急救护措施。 可怜的穆珏被氧气罩憋得直想打喷嚏，手也被迫戳了个针眼，还不知道这盐水灌进身体里会不会有副作用，可是他现在骑虎难下，这么多人围观，他动都不敢动，只有硬着头皮装下去。 市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也到达食堂，做了现场取证，把每样菜以及学生的呕吐物都带了份样本回去化验。 市公安局长也带队亲临，组织警员现场勘查取证，并立即给食堂工作人员和目击学生录口供。 局长陆振邦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干部了，经他初步查看了现场，凭藉丰富的经验，他几乎可以直接将案件暂定三个方向：普通的食品中毒案、恶意投毒案，x案件。 所谓x案件，就是无法用科学推断的灵异事件。如此狼藉的环境，怪异的腐臭味，病患们苍白的脸和微弱的气息，以及目击者口供提到的学生发狂咬人双眼变绿……这些线索均在暗示他，这案子似乎很玄。 勘察完现场，他走到王校长面前，低头俯视这个坐在椅子上仍然双腿抖动的男人，故意似笑非笑的盯着他，当了十几年局长练就的强大气场，直接把王校长瞪得内心发毛。 「王校长，有什么可以提供的线索吗？」陆振邦开门见山的问道。 「没，没有……陆局，这就是一件食品安全事故而已。」王校长迴避着他，不敢与其对视。 「哦……而已吗？王校长很淡定嘛。」陆振邦阅人无数，看一眼就知道面前这人是什么货色。这种人能当上本市唯一的国家重点高中的校长，靠的就是拉党结派阿谀奉承，那口才连说相声的名嘴都比不上，不过一旦出了事，绝对的三缄其口明哲保身，从他那里是问不出半句真话的。 他不愿与这种人过多浪费时间，抬头即与不远处的张小慧对上了眼，她泪眼朦胧的望着陆振邦，身体前倾，右手拇指关节放进微微张开的嘴里咬住，这是心里憋着话却欲言又止的表现。 陆振邦朝他走了过去，低声问道：「老师想对我说什么？」 张小慧面色纠结，望了望那些正躺在担架上被紧急抢救的学生，又看了一眼王校长，小声抽泣着，一言不发。 陆振邦回头瞪了一眼正在朝这边使眼色的王校长，那人立刻心虚的转过身去，而后他调整了一下站的位置，用高大的身躯挡住张小慧的视线，说：「老师，有情况要如实汇报，不用害怕。」 张小慧看着面前站着的公安局长一身正气，眼中闪耀着正义的光芒，给了她足够的勇气，她终于开口说道：「局长，今天是这个新食堂第一天营业，结果闹出出这种事……我还特地叫最后一堂课的老师别拖堂，好让孩子们一下课就先过去抢个好头，那里病倒的学生有一半都是我班里的，是我害了他们……」 第10页 「这么说，食堂是新开的，那么食堂工作人员也是第一天上班？」陆局长问道。 「不是的，食堂是半承包制，承包的老闆主要负责经营，而工作人员是由学校聘请，方便管理，有一部分老食堂员工被派到新食堂工作，因为怕新食堂收益不好，奖金会比以前低，他们还闹过一段时间的情绪。」张小慧思路渐渐清晰起来，「对了，今天上午有一个厨师在切菜的时候砍伤了手，被送到第一人民医院，怎么事情全出在今天了……」 陆振邦隐约觉得这个厨师肯定有问题，正好都是在同一家医院，待会一定要亲自盘问，他对张小慧点了点头，说道：「谢谢你提供的情况，待会有警员会给你做笔录，你把刚才说的如实再说一遍就行了。」 得到了有用线索，陆振邦离开了食堂这边，转而朝前面坝子上的救护现场走了过去，看着躺在担架上的学生，个个面色铁青，气若游丝，摸了摸他们的额头，像冰一样寒冷。这种情况他以前见过，有莫灵参与的案子受害人或者是兇手也多半如此，他更加怀疑这不是普通案件。 突然，在众多学生里，他发现了一个异类，那个孩子面色红润胸口大幅度起伏，手指也在乱动。那不是穆天一的宝贝儿子吗！ 陆振邦朝他走了过去，对着一个正在帮穆珏盖被子的护士说道：「麻烦你迴避下，我想在他身上查看下线索。」 护士一看是局长，虽然知道这样不合规矩，但是不敢多言，只是嘱咐了一句：「因为目前尚且不知道是否具有传染性，所以请局长不要靠得太近，也不要用手碰触病人。」 陆振邦点了点头，待护士走后，他俯下身摸了摸穆珏的脉搏，帮他取下了氧气罩。 穆珏仍然闭着眼装睡，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又听到护士走了，他才小声说：「陆伯伯，我是装的。」 「看出来了。」陆振邦说道。 穆珏睁开了眼睛，神色紧张的问：「他们会带我们去做活体实验吗？要把我们放冰柜里冷冻起来吗？」 「……你美国大片看多了。」陆振邦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孩子要装病，只好配合他演戏，俯下身假装查看病情，实际是在对他耳语：「是那种东西做的吗？」 「恩，很厉害的角色，爸爸的秒杀灵符都顶不住。」穆珏撅着嘴，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莫灵在哪里？」陆振邦摸出手机给莫灵打了电话，竟然关机。 「陆伯伯，你别打了，他最近很穷，停机了。我的手机也被咬了……」穆珏说起手机，又想起自己惨遭厄运的iphone5。 公安局长的资产向来都堪比大企业老总，怎么也不能理解一个有房有车的年轻人竟会交不起手机费，他深知莫灵的傲气，却没想到这傢伙穷成这样了都不来找他！ 「穆珏，你一会儿跟着他们去医院，找机会看能不能再救救那些学生，如果被人发现你醒过来了，就说自己是被吓晕过去的。」陆振邦交代完毕，又给穆珏重新戴上氧气罩，不过把带子弄松了些，好让他舒服一点。 学生们陆续被抬上了车，王校长装腔作势的跑过去，用手帕假装抹眼泪，带着哭腔喊道：「孩子们要坚强啊……」 突然一张小纸片从一个学生的口袋里掉落在地上，被风一吹刚好飞到王校长的义大利进口鳄鱼真皮皮鞋边上，他捡起来一看，是张名片，上面写着什么「净灵师……莫灵……」，他紧紧的捏着名片，往前后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盯着自己，赶紧把名片放进兜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一直绷紧的神经才稍微松懈下来。 陆振邦站在远处一直观察着王校长的一举一动，知道刚才他收起来的是莫灵的宣传名片，因为他自己也捡到了一张，不过没想到这个校长居然也对玄幻之事感兴趣，还露出一副捡到了救命法宝的表情。 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会对驱鬼的人产生需求。 陆振邦几乎可以肯定此事与校长定有牵连，但是无凭无据，人家好歹是个领导，面子还得给人留够了，他也就没有继续为难他，坐上警车驶向医院。 王校长和其余校领导也坐上校车一同奔赴医院。 长长的车队声势浩大，在市区一路绿灯放行，急速开往医院。由于上头给媒体下了禁令，所以没有走漏任何风声，甚至不允许记者採访。因此市民们看到车队，只知道市里出了大事，却也不敢妄加揣测。 穆珏所在的救护车位于车队末端，赵青刚好跟他在一个车里，由于人手有限，车内并没有护士守着。他摘掉氧气罩拔掉输液管坐了起来，被折腾了半天，他脑袋都是晕乎乎的，躺担架上的时候，车子抖得他屁股都痛了，本想现在抓紧时间再给赵青驱除下恶灵，憋了半天劲，什么法术都使不出来。 他仔细查看了赵青的身体，发现他脉搏紊乱，瞳孔依旧是绿色，邪气在体内不规则的游荡，灵力并不强，可是却能抵挡住那道灵符的攻击，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原因，索性就不管了！按莫灵平时对他的嘱咐，他只是个初出茅庐的二流净灵师，遇到危险一定要走为上策，今天自己表现已经是可圈可点了，剩下的等莫灵解决吧。 他摸出赵青的手机，给他爸爸发了条简讯，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虽然讲得颠三倒四毫无逻辑，穆天一还是看明白了，只回了一句话「宝宝照顾好自己，其余的事交给莫灵。」 第11页 车停在了市第一人民医院，很多医务人员开始手忙脚乱的运送病患，接到通知的学生家长在门口乱作一团，却碍于学校的压力不敢上前质问，一时间病人、家属、医生、警察、校领导全部汇聚在医院门口，场面有些混乱。 穆珏打开车窗跳了下去，趁乱逃走。 第7章 绿魔（六） 对这件事全然不知情的莫灵，正在家里一边吃着泡面一边看着「好又多」本周末的dm单。 生活越来越拮据，他只能充分发挥勤俭节约的本领，寻觅超市打折商品成了他每日必做的一件事。 莫灵研究了半天dm单，找到了几样便宜的好东西。猪蹄才卖14一斤，比市场上便宜了2块，买来给穆珏补补，好让他以后在撞鬼的时候能跑快点；水蜜桃3.95元，看起来挺大个的，让穆珏多吃点好长得水灵灵的，他爸看了这一张蜜桃脸赶紧的接回去餵吧，别老放在这里养；牙刷也该换了，正好有买一赠一…… 吃完泡面，连汤都喝干净了，莫灵才想起来没给手机充钱，今天刚从穆珏那里拿到600元，回来的时候才买了一张30元的充值卡。 刚刮开卡，电话却响了，居然会有人给他充值！ 来电是个陌生号码，莫灵接起来就听到一个中年男性的声音，听得出来对方语气极为焦虑。 「您好，请，请问是那个……净灵师吗？」 生意来了？莫灵惊喜，手机差点掉地上，热情又亲切地说：「对，我就是净灵师莫灵，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看风水、算命、驱邪避凶、招魂，都是我的强项，最近护身符打5折，很划算的……」 「啊，我，我是市一中的王校长，想请您……」 「穆珏犯什么事了！」莫灵一听是穆珏的校长，立刻打断了对方的话。 「没，没有，是学校出了点事，能请您过来第一人民医院一趟吗，我在门口等您，见面详谈，行吗？」 「好，我立刻过来！」 莫灵挂了电话，才发现有条未读简讯，打开一看是陆振邦发来的，上面写着「你刚才在给谁通电话！没钱了不知道说一声吗，爸给你充值了，看到简讯回个电话，我在第一人民医院等你。」 莫灵按到给发信人回电那里，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按下通话键，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坐在车上，他给穆珏打了个电话，却没有打通，感到了隐隐的不安，连陆振邦都急得会给他手机充话费，看来案子非常棘手。 一路加速狂奔到医院，这次不怕超速行驶了，有陆局长撑腰，到时候把罚单甩给他就行。为政府办事果然连底气都要足一些！ 来到医院，看见一个男人在门口来回踱步，一副无框眼镜下藏着一双有些憔悴的眼睛，眼袋和黑眼圈都很严重，看起来好像长时间没有睡好。 这个人应该就是王校长了，学校出了事，他不去抓紧解决，反倒有时间在这里等一个净灵师，看来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莫灵迈开大步，朝他走了过去，带着一种得道高人般的优雅笑容。 王校长见人如见神，激动得一把握住莫灵的手，不住地抖动，像触电了一样，用颤巍巍的声音说道：「大师……」，才说了两个字就哽咽了。 「王校长，冷静，冷静。请问出什么事了？」莫灵抽回手，可惜已经不幸沾染了王校长手心的汗水，他有些噁心的抽出一张湿巾反覆的擦拭。 「我们学校的21个学生突然发狂咬人，之后还呕吐晕倒了，一定是中邪了，一定的……」王校长说这话的时候，双手合在一起作揖，堂堂名校校长如此胆小怕事，这模样若是放网上，肯定会红。 莫灵注意到他戴了串手鍊，上面繫着一只貔貅，做工粗糙一看就是假玉。那些路边算命的骗子就喜欢卖这种玩意来煳弄人，刚才和他握手的时候根本感觉不到这手鍊的灵力。不过，王校长既然买来辟邪，一定是曾经遭受过或害怕遭受鬼怪缠身。 「那我们上去看看吧，陆局长在上面吗？」 莫灵一边问，一边转身朝医院里走，却被王校长拉住胳膊，他回头不解的看着他，有些不耐烦。 「莫大师……」王校长凑近了神神秘秘的说：「其实我最近一直被一些不干净的东西骚扰，夜里老是梦到一个绿魔怪，就跟那个绿巨人一样可怕……请了道士去我家里做法才没再做恶梦了。结果今天出了这种事，我看到那些学生的眼睛，就跟梦里的魔鬼一样的！莫大师，你能帮帮我吗，钱不是问题，重要的是保住我的安全，你看看，我还有那么大的学校要管理，每天为了学生们操不完的心……」 是操不完你自个儿的心吧！教育界有你这种斯文败类简直是耻辱！莫灵很想就在这里直接骂他个狗血淋头，他平生最恨的就是官僚，最恨的就是高智商，最恨之中排第一的就是所有官二代富二代军二代所有二代的渣男！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对权贵的于公于私的仇视，他做人就是太清高，才搞得自己生活窘迫。 「想要保平安是吧？」莫灵拿出卖给交警的那一款护身符，「这个，本大师亲自开过光的，贴身放着，一般的妖魔鬼怪都害不了你，价钱嘛会有点贵，一分钱一分货，你说呢，王校长？」 「那是那是，莫大师开个价吧。」王校长双手捧着护身符，像捧着命根子一样的小心。 第12页 莫灵竖起食指在他眼前比了个1，上午卖给交警的是400，这次可要狠狠敲这个老傢伙一笔，1000块其实并不算高价。 王校长把护身符放进西装的内口袋，然后写了张支票，双手毕恭毕敬的递给莫灵。 莫灵看着支票上的数字1后面跟了四个零，惊讶得有些失态，但随即就恢復了镇定，把支票收好，说道：「王校长果然是有缘人，那么，我们进去吧。」 「大师……」王校长露出畏惧的神色，「那个，我要去买个口罩和手套，医生说可能有传染性，大师要我给您也买了？」 「不必了。」莫灵扭头就走。 王校长还站在后面念叨着：「也是啊，大师德高望重，法力高强，百毒不侵……」 什么国家重点高中，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莫灵很庆幸当初自己高傲的拒绝了陆振邦要通过关系把他送进这所学校的好意，自己本就是一个差生，读这种名校根本伤不起。 不过，话说回来，名校校长倒算出手阔绰，莫灵摸着兜里的支票，第一次尝到了日进斗金的优越感，谁说做净灵师没出息了，真想给那个人看看，我莫灵的工作也是有钱途的，虽然来得不怎么光明正大，可当官的就清白了？ 莫灵一边在内心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一边走向急诊室，刚一踏上急诊室的大门踩上第一块瓷砖，就感到一股浓重的怨气萦绕在周围，气息紊乱而散漫，充溢着每间病房。 他看到医护人员焦急的进出病房，警员徘徊在病房门口，看起来像领导的人坐在走廊上，有两个一看就是内部人员的记者在对着他们做着虚假的採访。 渐渐的，这些人影在莫灵的视线中变得模煳不清，耳朵里嘤嘤嗡嗡的响，双腿也有些沉重。一种不属于他的情感袭上心头，他感到深深的悲哀，感到被这个世界抛弃，感到居无定所，没有依靠，没有落脚点，没有生存的价值。 他眼前出现了一片乡村风景，他站在田间小道上，看着绿油油的菜地以及远处郁郁葱葱的树林，和煦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清新的泥土味迎面扑来，返璞归真的感觉真好，再也不想回到城市了…… 正当莫灵陷入幻觉之际，有只厚重的手掌勐地拍了下他的肩头，他有些恍惚地回过头去，茫然得看着那个人。 「莫小受，怎么呆了？穷傻了？」陆振邦站在莫灵身后，对他笑得一脸慈爱。 莫灵彻底被这个称唿拉回现实，有些尴尬的说：「陆局长，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我叫莫灵。」 听到这个名字他就恨不得晚上偷偷熘进派出所户籍科去抹掉一些歷史痕迹，莫小受是他以前的名字，读初中的时候他就改叫莫灵了，不过一直不懂改名字要上派出所申请，直到攀上陆振邦的关系以后才去改了名字，却被他时常当做笑料。 「那你也不该叫我陆局长，听着怪生疏的。」陆振邦说道。 莫灵不解：「那我该叫你什么？阿sir？领导？长官？」 老男人低下头凑近他耳边，轻声说：「叫爸爸。」 莫灵面不改色的说：「我是我妈一个人带大的，从来不记得我还有个爸爸。」 「哦？」陆振邦挑了挑眉毛，「不记得我这个爸爸，那你总该记得我儿子吧，他回来这么久了你也不去看看他。」 终于有人提起这个他最不愿想起的人了，莫灵的情绪一瞬间就低落下来，每个人都有死穴，总有那么一个人会让你在想起他的时候就会黯然神伤，即使在开怀大笑之际也会陡然变得莫名空虚。 他望着面前这个老男人，他们父子两个虽然性格迥异，但总归是一脉相承，五官或多或少有点相似，眉宇间透露着同样的正义感，这几年他每次看到陆振邦都会禁不住的想，原来，那个人老了以后会是这幅模样。 莫灵偏着头，眼睛望向别处，嘴唇动了好几次，终于憋出一句话来：「你儿子早就把我甩了。」 「其实他是个好男人，」陆振邦忙着给儿子「洗白」，「就是个性不如他爹那么豪爽，观念不如他爹那么开明。你们年轻人真应该多学学我们老一辈革命家，什么事情拿得起放的下，我说你们两口子一闹就是几年，他躲你都躲到非洲去了……」 「什么两口子，」莫灵打断了他的话，「陆局长，我们还是谈谈正事吧，你这么急着叫我过来，不是为了拉家常吧。」 陆振邦揉了揉莫灵的头髮，他从他13岁起就看着他长大，他从小没有爸，后来妈也死了，可他还是长成了一个坚强乐观的人。同性恋这种事虽然他无法用他们那个年代的思想去理解，但他知道，这对年轻人彼此死认着对方，他们之间不像男女朋友那样一方作为另一方的保护者，但关键时候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为了对方付出生命。至于这几年冷战嘛……大概就像是小朋友之间闹闹小脾气吧。 他带着莫灵走向急诊室，把目前得到的所有线索全部告诉了他 第8章 绿魔（七） 急诊室内瀰漫着氤氲之气，学生们生命体徵微弱，心脏监护仪上显示他们心跳每分钟不超过50次，血压已经低到了70/50。 莫灵轻轻抬起的一个学生的手，站在旁边的院长刚想过去阻止，陆振邦对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们医院连个病因都检查不出来，就不要妨碍警方办事了，自己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第13页 「指甲根部有灰暗斑点，手臂经络凸显，血流速度极慢，阴气过重，他中毒了。」莫灵放下学生的手，对陆振邦说道。 院长立刻反驳：「我们刚给所有病人查了血，他们体内并没有任何毒素。」 「我说的毒，不是普通的毒。」莫灵缓缓走向院长，伸手弹掉了他白大褂上的一根头髮，在他耳边用暧昧的语调说：「是邪毒，无色无味无形，只是一种瘴气，懂吗？无神论者。」 「你这是迷信……」院长正要翻出长篇大论来批判这种装神弄鬼的妄言，却被慌慌张张跑过来的一个医生打断思路。 医生急得上气不接下气：「院，院长……少了一个，少了一个学生！在学校点过人数是21个，现在只有20个了！」 「什么！你们忙煳涂了吗！谁负责登记的？马上派人去查啊！」院长吓得脸都绿了，这公安局长还在旁边，出这种低级错误还得了啊。 那个医生大概是新来的，年轻人受不了压力，一路跌跌撞撞跑出去。 陆振邦没有看他，只是从容的站在莫灵身后。 莫灵回过头对他说：「千万不能放走任何一个病人，陆局长还是派警力去找找吧，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的。」 「别担心，是穆珏，我让他走的，我想，他应该是回学校继续上课去了，小孩子，不该掺和这种事。」陆振邦在莫灵耳边用小到只有他们两听得见的声音说。 两个人谁也不打算告诉院长，医院有的是人力财力，让他们找去吧，挣钱哪里是坐着卖卖高价药或者是站着收收红包那么轻松。 检查完学生，莫灵走出急诊室，对院长说：「我想去看看那个厨师，麻烦您暂时叫医护人员不要进来。」 院长说道：「那个厨师脾气有点暴躁，来的时候说，学校不给他报工伤他就死在医院，我们一个护士都被他咬伤了，你也要小心些。」 「哦？这么厉害？」莫灵活动了一下手掌，关节咯吱作响。 陆振邦说：「警局已经派人守在了外面，院长你还是忙着把搞丢的病人找回来吧，我带他过去。」 二人来到厨师所在的病房，房门紧闭着，里面传出悽厉的尖叫声，而两个高大威勐的警察在门外站得笔直，丝毫不受影响，见到局长行了个军礼，其中一个说道：「陆局长，按照您的指示一直没让人进出这间病房。」 隔着房门，莫灵已经感到了里面涌动着强大的灵力，从门上的窗口望进去，可以看到一个满脸兇相的胖男人双手被绑在床头，左手包着纱布，眼睛闪着绿光，身体不安分的扭动。 莫灵捏紧了拳头，目光如炬。 「这就是主谋吗？」陆振邦问道。 莫灵答道：「大概吧，总之比急诊室那20个学生要强上百倍了。」 陆振邦推开了门，率先跨了进去，莫灵紧随其后。 厨师勐的扭头看着他们，突然发力，挣脱开捆绑，身体腾空而起，张开嘴露出利齿，朝着陆振邦勐扑过来。 「爸！小心！」莫灵拉住陆振邦往后用力一扯，自己送上前去用身体挡在前面，抬起右手召唤出红鹰，对准厨师的心脏就是一枪，由于情势危急，他这一枪发力很勐，强烈的冲击直接把厨师弹回病床上，受了重创的灵体无力再作怪，仰卧在床上喘息。 莫灵立刻转身按住那两个警察举起枪的手，说道：「别开枪，他还是条生命，交给我来处理。」 看着陆振邦没事，他扶着他退出去，说：「爸，下次再有这种事，让我走在前面吧。」 陆振邦微笑着拍拍莫灵的手臂说：「就知道你还是认我这个爸爸的，还替我挡在危险前面，真是个孝子。」 「我是觉得你一把老骨头走在前面碍手碍脚。」莫灵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说道：「陆局长，麻烦你们在外等候片刻，我要和厨师讨论下食堂菜谱。」 「去吧，孩子，注意安全，不要总是逞强。」陆振邦帮莫灵理了理衣领，看着他病房锁上门，自己和两个警察站在外面守着。 莫灵拉过帘子遮住门上的玻璃窗，慢慢走向厨师。 「你是什么人！」厨师睁着绿眼睛愤怒的看着莫灵，说话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他撑起身体企图从床上下来，皮肤上带着一圈圈奇怪的褶皱，看起来像一种植物的皮。 莫灵变出四道灵符，分别贴在床的四个角，厨师被灵符的灵力压制住，躺在床上再也无法动弹。 「从来没有哪个恶灵被我打中心脏还能坚持下去的，你到底想玩什么花样？目的是什么？说出来，我看能不能帮你。」 莫灵走过去，伸出食指和中指按住厨师的眉心，闭上眼睛静静感受，片刻后睁开眼，问道：「你很悲伤？是因为王校长不给你报工伤吗？」 「呵呵，我呸！」厨师嗤笑一声，「那种人渣也配当校长！」 「嗯？」莫灵只是随便说说，因为厨师已经被附身了，不会有自己的意志，所以不可能是厨师对校长的仇恨导致了这次案件。然而，没想到的是还真让他抓住了重点，看来不管附身在这个厨师身上的是什么鬼魂，他一定跟校长有仇。 不过还有一点让他不明白：「你的本体藏在哪里？你跟校长有什么恩怨？」 莫灵很确定，恶灵的本体并不在厨师体内，虽然他身上的邪气很重，但不是一个完整的灵体，而且这个邪气跟那20个学生的邪气出自一体，他们都被一个强大的力量控制了。 第14页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厨师望着天花板，笑得十分邪恶，「你少管闲事，你也管不了，他们全部都要死，姓王的也会跟着去陪葬！」 看来这个傢伙很固执。 找不到本体，就无法驱除恶灵，就好像是外科医生找不到患处，所以无从下刀。 莫灵无能为力，走出了病房，对陆振邦说：「陆局长，麻烦你派人守好他，我贴在床头的东西他是碰不了的，只要外人不去撕掉，就可以一直困住他。」 「恩。」陆振邦点了一下头，跟着莫灵朝前走。 「看来连你也搞不定了，接下来该谁出场了？陆昀？穆天一？」陆振邦双手背在身后，侧着头看着莫灵。 莫灵摇摇头：「师傅他不会出山的，至于你儿子嘛，他不是早就跟净灵师划清界限了？」 「这样啊……」陆振邦停下脚步，「干脆让他们自身自灭好了，医院治得好就治，治不好也没办法，大家都尽了全力了，不是吗？。」 莫灵轻笑一声，道：「说的没错，一条人命不就值40万吗。不过，托你的福，我认为他们谁也不会死，有局级干部给他们开金手指，定能逢凶化吉。」 「我说笑的，你若是没办法，我出面去请穆天一。」陆振邦表情严肃的说。 莫灵朝他摆了摆手：「不劳局长费心，还是我去吧，但是如果你愿意用你那辆宝马x6送我去的话，我也不介意。」 陆振邦回以一个标准的上级对下级春风化雨般的笑容，说道：「我现在要去市里开会，这件事就有劳莫大师了，等你好消息。」 切，万恶的官僚主义，虚伪的老狐狸！莫灵一边在心里咒骂，一边快步离开医院。 20个学生命悬一线，莫灵的内心从未如此恐慌，在自己束手无策的情况下，他头一次感到孤独应战的无力感，以前他凭着一股绝不服输的劲头帮公安局解决掉不少灵异案件，穆珏有时候会帮他，但他捨不得让一个未成年人冒险，所以尽量一个人包揽，他相信自己就算没有帮手也会很好的完成任务。 但是他错了，人的能力总是有限的，而世界如此之大，阳界尚且充满未知的险恶，阴界就更是不可思议了。 他走出医院，看到王校长在接受「内部记者」的採访，男人对着摄影机自信的说：「我们学校的食堂卫生是符合标准的，所有菜品已经经过化验证实没有任何问题，至于学生为什么会病倒，我想说，这就是一个奇蹟！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反正信了！」 果然是个人渣。 莫灵拿出王校长给的那张支票，惋惜的看了几秒钟，然后刷刷两下撕碎了丢尽垃圾桶，并暗中解除了卖给他的那张护身符的灵力。 这种人就该被鬼好好地调教一番！ 不义之财拿在手上的滋味并不好受，撕掉支票以后，莫灵全身舒畅了，开车朝穆天一家里赶去。 第9章 绿魔（八） 穆天一住在市郊的一处环境优雅的小区内，房子在一楼，底楼是铺面，他租了下来开了个杂货铺。由于他为人温和，长得也还凑合，35岁的男人可以算是个大叔了，戴副方框眼镜，倒有那么点亲和力，和小区业主关系融洽，小卖铺生意一直很好。因此，他才支付得起穆珏高额的学费，儿子想要什么买什么，宠得没边了。 邻居们都对这个穆天一颇有好感，觉得他一个人带着个孩子多不容易，又敬佩又惋惜，这么好一个男人，怎么就成了单身爸爸呢。 只有莫灵知道他眼镜下掩藏的杀伤力，穆天一驱鬼的样子若是被那帮三姑六婆看到了，估计再没人会张罗着给穆珏找后妈了吧。 莫灵随便找了个车位停下车，朝小卖铺走过去，远远的就看到穆天一拿着张抹布仔细的擦着柜檯，货品整理得井井有条，还新搞了个招牌写着「天天小铺」，这个男人是彻底沦为小老闆好父亲了。 「师父！」莫灵趴在柜檯上，大声的叫道。 「是莫灵啊，」穆天一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刚才忙着呢，都没看到你。」 莫灵翻了个白眼，说道：「你少装了，你就是闭着眼睛也知道我走过来了吧。」 穆天一保持着柔和的微笑，走到货架前，把几个歪掉的价格标籤摆正了，又把刚刚拆开的一盒o泡果奶拿出三瓶放在空缺的位置，再拿了4瓶装进带子里递给莫灵，说：「这个给穆珏带回去喝，他最近还缺什么吗？哦，对，你跟他说我明天去给他再买一部手机，周末他回来吃鲶鱼的时候我再给他。」 莫灵极不情愿的拎着带子，说道：「他最近不喜欢喝这个了，好像迷上旺仔牛奶了。你要说缺什么的话，我想，大概缺钱吧。」 「是你缺钱吧，小莫灵？又找我预支下个月生活费？」穆天一从收银的抽屉里取出早就叠好的2000块塞到莫灵手里。 莫灵收好钱，犹豫着该不该把今天的事告诉他，看着他经营着这么好的店子，生活又规律又清闲，觉得不该再把他拉进充满兇险的灵异事件中。 正在纠结之中，却看见穆天一默默的拿起钥匙，锁了钱箱，关掉灯，然后拉着他出了店铺，锁上捲帘门。 「师傅，你……」 「到屋子里去吧，你大老远跑过来，不吝啬你的汽油钱，师傅也该请你喝杯茶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屋。 第15页 莫灵坐在沙发上，嗅到了一股茉莉茶香味，原来穆天一早就把茶沏好了，茶壶在电炉子上煨着。 他的心在此刻才彻底平静了下来，在穆天一的世界里，有着一股超脱的味道，连空气都十分柔软，他不禁感嘆，男人上了年纪，果然都沉静下来了，或许过几年自己也不再热衷于净灵师这种高危险低收入的职业了。 他打量着这间他每个月都会来拜访的屋子，房子不大，两室一厅，装修简约。阳台上养了很多花花草草，还有一个狗窝，里面住着一只小吉娃娃，小狗儿闻到莫灵的味道，甩着捲曲的尾巴朝他哼哼唧唧，水汪汪的大眼睛闪着淡紫色的光芒。 客厅的电视柜上摆了几个水晶相框，是父子两个的合照。 照片里，小穆珏搂着爸爸笑得神采飞扬，咧着嘴露出牙齿，有张照片还是在换牙时期，门牙那里空了两个洞，笑起来极其滑稽。而穆天一就低调许多，保持着一惯的温文尔雅，只是眼睛里流露出对儿子的无限宠爱之情。 穆天一端着茶具走过来，坐在莫灵身边，拿起茶壶微微倾斜，茶水从细长的壶口倾泻，注入小小的紫砂茶杯之中。 莫灵看着这只纤长有力指节分明的手，曾经不知道有多少妖魔鬼怪丧命于此，如今却成天摆弄茶具、整理货品，国家整天喊着要大力倡导建设节约型社会，而这个人简直就是在浪费巨大的资源。 穆天一端着茶杯递给莫灵，说道：「先喝杯茶压压惊，你没受伤我就放心了，穆珏我已经叫他回学校去上课了。」 「师傅你已经知道了？」莫灵喝了口茶，清香的味道从嘴里一直往下蔓延，化解了胸口的闷气，他继续说：「20个学生，1个厨师，全部都被附身了，但是我找不到恶灵的本体，它好像是分散的，每个人身体里有一点，该怎么做？师傅，要不然你去吧，你去了肯定手到擒来。」 「恩……」穆天一捶了捶肩头，说道：「我年纪大了，最近好像有点肩周炎。」 莫灵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他放下茶杯，把穆天一的身体转过去背对着他，轻轻的帮他揉着，继续吹耳边风：「师傅，你仍然像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那么英明神武。」 「穆珏说事情发生在食堂，你该从那里下下功夫，食物中毒也有可能。」穆天一喝着茶，享受着徒弟的服务，不紧不慢的教导他。 「我知道，我晚上会去的，晚上一般是活跃期。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治好医院的那些学生，我检查了他们身上，有你的秒杀灵符，我想是穆珏给种上去的，连这个都不管用……」莫灵说着，嘆了口气。 穆天一道：「我想，不一定是没找到本体，而是本体分散在他们每个人的体内，所以，你要搞清楚恶灵的诉求，想办法让它聚合在一起，再一举歼灭。大概……是在食堂吃进去了？」 「诉求？我问了那个厨师，他不肯说。」 「他当然不会说了，你又没有行刑逼供。」 「那我马上回去挑断他手筋脚筋，再用洛铁、皮鞭、夹棍，使劲虐。」 穆天一笑了出来，耸了耸肩，转过来看着莫灵说：「你虐的是人，可没虐到鬼。莫灵，不要急于求成了，晚上睡一觉，明天再看情况。」 「恩，师傅，你不跟我去了？」莫灵站起来，准备离开。 「我不去了，师傅相信你的能力，你带上穆珏也没关系，他跟你在一起进步了许多，多少可以帮到你，这个你拿着。」穆天一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莫灵。 「这是？」莫灵打开瓶子，看到里面是一些黑色的药丸。 穆天一解释道：「学生们总该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等他们身上不再附着邪气的时候，再给他们服下，可以迅速恢復元气。」 莫灵将药瓶放进袋子里，看到那几瓶o泡果奶，想起了穆珏，有些难为情的说：「师傅，你什么时候把穆珏接回去住啊？你一个人不是太孤独了吗，儿子跟着爸爸是天经地义，老是跟着我不太好吧，我怕照顾不周。」 穆天一仿佛没听见莫灵的诉苦，走到阳台上抱起那条吉娃娃，摸着它的小脑袋说：「告诉莫灵哥哥，我们不孤独，小穆珏跟着莫灵哥哥才长的大。」 「我才不是狗的哥哥！」莫灵觉得又被戏弄了，戳了一下狗鼻子，提着带子走出门去。 才走到大楼前面的阶梯，他突然感到裤兜里有异样，伸手进去，居然摸出来八道灵符，灵符在他手中化为紫色的光，进入他的身体。 他回过头去，看到穆天一抱着小狗站在阳台上，脸上带着波澜不惊的从容淡定的表情。 「师傅，谢谢你。」莫灵感激道。 穆天一抬起小狗的一条细腿，朝着莫灵挥动了几下：「给莫灵哥哥说再见！这次是防身用的灵符，要省着点用，分一半给穆珏！」 莫灵突然很羡慕穆珏，虽然人笨得要死，但是傻人有傻福，他有这样的一个人关怀着，是看不见这个世界阴暗面的，就算是成天跟鬼打交道，也不会受到污染。能被一个好父亲养大，是穆珏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第10章 绿魔（九） 由于这一天的折腾，回到家的莫灵跟穆珏早早的吃了晚饭就各自回房间躺着了。 学校虽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却必须保持教学正常运行，累得眼皮都耷拉下来的穆珏，读了一下午昏书，精神一直徘徊在半梦半醒之间。赵青还在医院生死不明，没有同桌的帮忙，他作业也写不出来，书也看不懂，精神萎靡不振。 第16页 吃饭时跟莫灵讨论了一下案情，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谁也拿不出个结论。 思路混乱的时候最好的缓解方式就是睡觉，穆珏拿了瓶o泡果奶回到卧室，喝了两口就困了，睡得口水滴答，梦话里全是叫着「爸爸，爸爸……」 莫灵睡不着，站在阳台上抽菸，吐出的烟雾朦胧了月色，浓浓的烟味却可以暂时填补内心的空洞。他以前是个五好青年，不抽菸不喝酒，早睡早起，不玩网游，算是个经济适用男。可是这两年，菸酒都离不开了，到了夜里就忧郁得像个文艺青年。 手机响了，进来一条简讯。他打开一看，是陆振邦发过来的【事情有进展吗？明天我在市里开会，不去医院了，要不要我派个帮手给你？】 莫灵快速回復一条【局长真是忧国忧民，你那些无神论警官们我可无福消受。】 【那，给你派个有神论者，把我儿子指派给你当先行官？】 【他已经转型为无神论者了。】 【可以再转回去，爸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 【……】 交谈陷入僵局，莫灵索性关掉手机，灭了菸头，从阳台回到卧室，躺在床上打开小电视。 电视频道换了又换，最后停在了湖南卫视，吴奇隆正在强吻刘诗诗，曾经的霹雳虎如今老得面部肌肉都松弛了，怪不得美女的表情像是被狗咬了。 莫灵想起自己的初吻，当然不是被老男人强吻。他闭着眼睛开始回忆那珍贵的一幕，右手下移至自己裤裆部位……（以下为某人的x幻想，人工雷） 那是在一个明媚，明媚的午后，天上的白云像一朵朵纯洁的白莲花，透着一股玛丽苏的高贵气质，他穿着初中校服慵懒的倚在学校球场外的铁丝网上，清风吹拂着他柔美的秀髮，撩动着他泛起涟漪的水晶少男心。 他抬眼望着对面的人，那是一个帅气，帅气的男孩，他有着比同龄人略为早熟的身材，高高的个子，小麦色的肌肤，王子一样的气质。他的嘴唇薄薄的，十分性感，刚用舌头舔过，闪着晶莹的光泽。 男孩双手撑在莫灵两侧，低头凝视着他，眼里流露出与年纪不相符的占有欲。 「师兄，你要干什么？」莫灵扑扇着长长的睫毛，以45度角忧郁地仰视着他。 「师弟，让师兄亲一个。」男孩笑着说。 莫灵半眯着眼，微微分开自己的双唇。男孩的脸靠了过来，吐出的气息带着一股阳光的味道。 莫灵眼前的阴影在放大，男孩的脸越来越近，当他们的唇近得只剩一厘米，即将碰撞出激烈的爱情花火之时，莫灵突然看到男孩帅气的脸变成了一张大饼脸，男人满脸横肉，嘟起的厚嘴唇上挂着绿色的粘液。 「莫大师，来合体吧！」 男人大吼一声，震得莫灵在床上勐得弹了一下。 居然是那个厨师！ 莫灵背上出了冷汗，内裤里直立起来的物体突然就弯了下去，原本一脸享受的样子立刻变回白天的禁慾模样。 看来，不立刻解决这个案子，是根本睡不了好觉的。 莫灵整理好衣装，来到穆珏的卧室门前，急促的敲着门：「穆珏，穆珏，穆珏。」 里面的人半天没有动静，不会在做同样的事吧……小小年纪，不怕影响发育吗？ 莫灵靠在门框上，断断续续敲着门，门终于开了，穆珏穿着一套纯棉的淡黄色睡衣，顶着蓬乱的头髮，揉搓着朦胧的睡眼，大张着嘴打了个哈欠，嘴角还挂着未干的口水，小声嘟噜道：「二师兄，我要睡觉……」 「睡什么觉！你爸说了要你跟我一起去抓鬼！」莫灵连推带拉的把穆珏带进卧室按在床上坐着，帮他把白天穿的衣服找出来放在他怀里，「快点把衣服换了，跟我去学校食堂查案！」 「这么晚了，明天再查吧。」穆珏眼睛紧闭，抱着衣服发呆，头一个劲的往下坠，实在撑不住了，往旁边一倒，又睡了过去。 莫灵把人抓起来，哄到：「乖，跟我去吧，你感觉比较敏锐，可能会发现什么线索。今晚累一点，明天我给你炖猪蹄，帮你写作业，好不？」 「我困……」 「你给我马上换衣服！」 软的不行来硬的，莫灵开始动手解开穆珏的睡衣纽扣，把他衣服裤子往下扯，三下五除二就脱得他只剩条白色小内裤。 穆珏顿时睡意全无，紧紧护住自己的前胸，以一种维护贞操的姿势抗议：「你，你乱来！我要告诉我爸去！」 「不想让我帮你换衣服，你自己就快点。」 「你快点出去。」 「哦？在我面前你还不敢换衣服啊，切，都被我脱光了。」莫灵斜着眼打量着这个青涩的小处男，调笑道：「呵呵，你这副乳臭未干的小身板，还没发育完全吧，谁有兴趣看你。」 「……」穆珏自卑的沿着自己的胸脯一路看下去，目光落在了平坦的小内裤上，戳了戳软绵绵的小弟弟，然后默默穿上衣服，跟着莫灵走了出去。 莫灵又拿了件外套给他披上，用手理了理他乱蓬蓬的头髮。 穆珏一言不发，闷闷不乐。 车行驶在去往学校的路上，在僻静的小街道里拐来拐去，路灯射出暗黄色的光，蚊子和飞蛾围绕在灯罩四周乱飞。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倒是收音机里一个阴阳怪气的男声在讲鬼故事：「一个男生进了一家影碟出租店，拿起一盘午夜凶铃转身就走，老闆把他拦下说他还没付押金，男生摸摸口袋发现没有带钱，于是把自己的头颅取了下来递给老闆，说『这个做抵押』，正要转身离去，突然拿起头挖出眼睛，说『呵呵，没有眼睛怎么看影碟』……」 第17页 莫灵听得嵴背发凉，戳了戳旁边无精打采的穆珏：「你怎么了？那么不情愿出来吗？」 穆珏眼神发直，目光落在没长一点肌肉的大腿上，他摸摸自己平坦的胸部，又捏捏瘦精精的腰部，屁股在椅子上蹭来蹭去，唉声嘆气，就是不说话。 「你是因为刚才被我看了在生气吗？」莫灵问道：「真够矫情的，你小时候总是穿一条小裤衩到处跑，早被我看够了。」 穆珏双手抓着裤子，抬头望着莫灵，两根眉毛弯向两边，神情失落的问：「我的身材真的很难看吗？你说的，谁都对我没兴趣……」 莫灵差点被口水噎到，这傢伙竟是在纠结个人魅力的问题！果然是到了青春期，开始对身体产生好奇了。 他憋了一肚子的笑，佯装正经地说：「你还是未成年人，自然是少了点成熟魅力，不过，女孩子们或许会喜欢你这种白净小生，你们班的语文科代表不是很喜欢你吗，经常都看她跟你一起放学。」 「我不要她喜欢我。」穆珏皱起了眉，片刻之后又试探性的问：「二师兄，你说像你们这种年纪大点的男人，会喜欢什么类型的？」 「我年纪很大吗！」莫灵道：「你爸那种才算年纪大吧！要说喜欢的类型嘛，仁者见仁，不见得都是一个款。我呢，自然是喜欢高大威勐型的，胸肌腹肌臀肌肱二头肌统统都要有，身高至少要有185公分，那里呢最好要有20公分……你还小，还在发育，就算以后找不到对象，你爸会养你一辈子的，你就安心当米虫吧。」 最后一句话才彻底安慰了穆珏倍受打击的脆弱心灵，脸上总算释放了一点笑容，点点头道：「二师兄说得对，像我这种成绩又差，身材又不好的人，肯定找不到对象，以后只有一辈子跟着我爸过。」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莫灵看着他想入非非的样子，心里那点小心思全写在脸上了。 穆珏抠着手指甲，问道：「你今天早上说的那个，那个『打飞机』是怎么弄的？」 莫灵有种自掘坟墓的感觉，不经意的说出来的一个词，这傢伙居然记了一整天，他有16岁了吧，国家级重点高中难道没有性教育课程吗！ 「说说，怎么弄的？」穆珏还不依不饶。 莫灵狠瞪了他一眼道：「别问我，回家问你爸去，我只负责照顾你生活起居，带你抓鬼练级，我可不负责性教育。」 穆珏哦了一声，不再问了。 莫灵看了看他，心里暗暗想像着，要是他回去真的跟师傅学习性教育，那场面不知道多和谐—— 【爸，什么是打飞机？】 【宝宝想学吗？】 【恩，爸爸教。】 …… 【爸爸，爸爸，啊……啊……】 【宝宝，让爸爸帮你把飞机打走……恩……】 就在莫灵装出一张木讷的扑克脸，心里其实在构思以上少儿不宜画面之际，学校近在眼前。 第11章 绿魔（十） 为了不引起大门保卫的注意，莫灵把车绕到了无人把守的学校后门，停在路边。 既然是来暗访，就不能搞出太大的动静。还好学校不在闹市区，现在又是深夜，暂时没有路人甲乙丙。不过，在他面前立着一堵3米高的围墙，这倒是有些难办，也就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体会到某人的重要性，他想，要是那个混蛋，肯定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翻墙而入。 「你先在这里等着我，我想办法翻进去以后，再找根绳子把你拉进来。」莫灵对穆珏吩咐完毕以后，过去把车开来停在墙下。 翻墙高手不一定都是特警，还有可能是小偷，莫灵在内心寻找着平衡，咱斯文人自然有斯文人的作风。 他爬上车顶，离围墙上沿还是有一尺，不顾把车子踩烂的危险跳了几下，还是够不着。只好忍痛割爱，解下领带抛了上去，挂住了墙沿上的金属栏杆。他抓着领带努力攀爬，出了一身汗，好不容易爬了上去。 回头想对穆珏交代两句，却没见到人，只听到一个声音在喊他：「二师兄，你快跳下来吧。」 莫灵朝下面一看，这傢伙什么时候已经进来了！再看看后门，半掩着。 「门没锁。」穆珏愣愣地说。 「看到了……」莫灵费了半天劲，做了无用功。 他喘着气，慢慢的小心往下滑，还不忘把领带取下来带走。虽然是淘宝网的杂牌子，但也是花了钱买的，洗洗还是能用。 穆珏走在前面，带着莫灵晕头转向地绕了不知道多少个弯，黑漆漆的学校不便于查看地形，他也看不出这个食堂到底被建在怎样一个偏僻的位置。 食堂有两层，暗黑之中看不清构造，只觉得外形看起来十分大气，周围已经围了一圈警戒线。 这一次，莫灵再没想着爬窗进去，直接推门……锁了。 最后，两个人破窗而入，当然，从一楼的窗户爬进去，比3米高的围墙轻松多了。 阴暗的食堂，散发着难闻的腐臭味，地板上残留的呕吐物像是洒了萤光粉一般，泛起绿幽幽的光，光线随着两个人的靠近而消减，如同在躲避他们。 突然，一股熟悉的邪气从四面八方袭来，灵力比厨师身上的还要重几分，难道这里就是妖怪的老巢？ 莫灵赶紧抓住穆珏的胳膊，用灵力护住他，这样他就可以不用耗费自己的力量去抵抗邪气的侵袭。虽说穆天一同意他带着穆珏出来驱鬼，但是他敢怠慢三分？就好比你的领导把太子爷交给你磨练，你若真让他冲锋陷阵，估计最后你的下场比敌人还惨。 第18页 「二师兄，我没事，你不要浪费灵力，要开灯吗？」穆珏移开自己胳膊上的手，一开口，才发现回声是如此明显，就好像两个人身处在一个空空的山洞，声音带着明显的空旷感。 「别，开灯会被发现的，我带了电筒。」莫灵说着，打开电筒，一道惨白的光线打在脏乱的地板上，照射出一地的脏东西，对于见惯了重口味的人来说，丝毫构不成刺激。 在微弱的光照下，莫灵查看着食堂的各个角落，除了凌乱的桌椅、污秽物、饭碗之外，没发现其他可疑之处。 「滴答……滴答……滴答……」 「什么声音？」莫灵问。 穆珏竖着耳朵听了一下，说道：「好像是水滴声，不太听得清，大概是从那里面传来的。」 穆珏抬起莫灵握着电筒的手，把光打在了一扇虚掩着的门上，旁边写着「厨房，非工作人员勿入」。 两个人推开门，走了进去。厨房不是很大，约摸15平方米，四周都是墙，没有窗户。里面潮湿阴冷，透着森森鬼气，感觉像是进入了某种粘湿的巢穴之中。 明明不透风，却有一股股幽幽的冷风往人脖子上吹，就像有鬼怪在人身后吐出妖气，透过皮肤直往骨头里钻。 莫灵按了下墙边的开关，灯没有亮，估计是灯泡坏了。 「滴答……」 又一声水滴声响起，比刚才听到的清晰多了，莫灵感觉声源近在咫尺，他举起电筒照在天花板上，只见白色的天花板上印着一道道绿色的痕迹，他移动着光线，将天花板扫射了一遍，才看清楚那些粗粗的划痕原来是一个「死」字，正不断往下滴着粘液。 到底有多大的怨恨？把人都弄进医院了，还要在厨房里搞个这种诅咒？ 「穆珏，你看。」莫灵伸出左手去碰碰身旁的人，却扑了个空，人呢！ 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见，他心里一惊，大喊一声：「穆珏，你在哪？」 「我在这儿。」穆珏小声的答应了一句。 莫灵慌乱的拿着电筒四周乱照，终于看到了人，穆珏正站在厨房操作台边，看着上面铺着的一块塑料布。 「嗡嗡……嗡嗡……嗡嗡嗡……」 「二师兄，你听，有苍蝇。」穆珏指着塑料布说。 塑料布下掩盖着一堆不明物体，又有苍蝇在飞，按照咒怨里的情节，这时候男主应该伸出颤巍巍的手将其掀开，一个含笑的女尸会从里面一边喷血一边「咯咯咯」的叫，然后爬啊爬…… 不会真有尸体吧？ 莫灵走过去，将穆珏拉在自己身后站着，而穷人向来胆子大不怕死，他抓住了塑料布的一角，穆珏用手捂住眼睛，歪着头，从指缝里偷窥。 莫灵深吸一口气用力一掀，随着穆珏「唿……」的一声长嘆，映入眼帘的不过是几盘菜而已，大概是中午时分警方来取证过后遮盖起来的。 才过了几个小时而已，苍蝇也来得太快了吧，看样子这食堂的卫生状况也堪忧。 盘里的菜已经所剩无几，其中一盘闪着暗淡的绿光，莫灵拿电筒照了半天，只看见些油汤，不知为何物。 穆珏凑过去闻了闻，说道：「好像是赵青吃的那个，莴笋炒肉。」 「有这么难闻的莴笋炒肉吗？」莫灵再次对这食堂从心底里鄙视，这种档次的食堂还占这么大块地简直浪费资源，还不如开垦了拿来种菜，回归生态。 莫灵把手移动到菜盘上方，绿光随着他的接近而变得更暗，他感受了一会儿，做出了结论：「这里，应该是恶灵散播的源头。」 不过，哪个恶灵会把自己的灵体附着在一盘菜里，让人吃掉？有仇恨的话，直接附在人身上实施报復，想弄死谁就弄死谁，这样不是更直截了当吗？以这种方式，搞了半天只是把学生害得昏迷不醒，到现在却没有真正弄死一个人，若是仇恨王校长，为何不干脆冲着他去？ 难道不是恶灵做的，而是有高人为了某种目的，在菜里面下了蛊术？那他目的又是什么？ 莫灵做着种种猜测，却无法下定论，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正在他思索之时，手中的电筒卡擦一声灭了光，他拍了几下，又把电池取出重新装回去，仍然无济于事，果然最近是倒霉期！ 「咯吱……」门突然响了一声，在这种幽闭的里显得各位突兀，然而目前他们处于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看不见门在动，最后「嘭」的一声，门关上了。 「糟了！」莫灵大感不妙，牵着穆珏小心翼翼的朝门边走去，转动了门把手，发现门被锁死了。他学着tvb里的警探，朝着门勐地踹了一脚，然而大门纹丝不动，倒是他自己差点被后作用力推到，果然电视剧里的英雄都是浮云。 他拉着穆珏后退了几步，说道：「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你不要乱跑。」，说完摸出手机照亮，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给师傅求救。 「唉……」穆珏感嘆一声：「要是大师兄在就好了，他踢一脚肯定能把门踢飞。」 「都告诉你别在我面前提他！没有他，我一样能带你出去。」莫灵虽然嘴上这么说，却也想不出办法如何离开这个密室。 这时候，原本黑暗的空间里，绿光开始变得越来越明显，天花板滴落下来的液体浮在了半空中，像一颗颗翠绿色的小球，地上的液体也变成一滴滴绿色的光球升起来。 第19页 几乎在它们攻击过来的同时，莫灵反应神速，拉着穆珏往旁边一闪，躲过了一劫。十几颗光球改变战术，分散开来，围绕在它们周围，选择从四面八方进攻。 两个人左躲右闪，各自避开朝着自己袭击过来的光球，却因为它们始终牵制着彼此，动作的灵敏度受到了严重影响，眼看一颗光球要打中穆珏，莫灵一个转身挡在了他前面，光球击中了他的左肩，没有任何痛感，像一滴水渗透进去一样，只是有点凉意。 躲闪的时候，最忌讳拉拉拽拽，穆珏果断甩开莫灵拉着他的手，退到了厨师操作台后。 莫灵的手上突然空了，他大喊道：「穆珏，叫你别离开我！」 穆珏蹲在地上，说道：「我看不到你在哪里！」，他的手撑在操作台的下层，摸到了两把细长的塑料手柄，扯出来摸了一遍，发现是个好东西。 「二师兄，接着！」穆珏寻着声音，将其中一个甩了出去。 「什么东西？」莫灵伸手接住。 穆珏道：「苍蝇拍。」 莫灵笑道：「好傢伙，聪明！」 有时候，艺术源于生活，总有不那么高雅的时刻，驱鬼不一定都是灵符满天飞、主角光环刺瞎路人的狗眼，也有可能是现在这种坑爹的情况：两个净灵师不顾形象，手持苍蝇拍，以各种打羽毛球的动作，同飞过来的光球展开攻防战。 厨房内，响起一阵阵「啪啪啪」的声音，光球撞击到苍蝇拍上就化作水滴，拍子很快就变得粘湿。 就在战况焦灼不下的时候，灯突然亮了，莫灵最后那一下勐的拍下去，苍蝇拍卡擦一声断掉，什么也没拍到。厨房恢復了正常，天花板上白白净净，那个「死」字不见了，菜盘里也没有苍蝇在飞，至于那些光球，消失得干干净净，只是苍蝇拍上还残留着绿色的粘液，作为刚才「激战」的物证。 莫灵转动了门把手，很轻易的开了门，此地不宜久留，两个人有些狼狈的离开食堂。 坐进车里，莫灵赶紧脱了上衣，露出匀称的上半身，他的身材虽然不壮，还有点偏瘦，却不显弱，手臂和胸腹因为长期追赶妖魔鬼怪而磨练得较为结实。 「帮我看看左肩，刚才被打中了。」莫灵背对着穆珏，让他验伤。 穆珏用手在上面轻轻按压了几下，说道：「左肩倒是没有疤痕，不过，摸得到一点邪气，会不会……」 「恩，大概渗透进去了。」莫灵穿上衣服，淡淡的说道。 「你会像那些学生一样吗？会变成植物人吗？」穆珏忧虑起来。 「呸呸呸！别诅咒我！」莫灵拿出一把小刀，打开车窗，将左手搁在外面，拿刀对着无名指切开一个小口，右手顺着肩膀往下重重的压过去，鲜血从伤口里不断往外滴，在一滴绿色的血滴下去以后，莫灵才扯了张卫生纸擦了擦，拿出一张创口贴粘上。 穆珏颇为自责：「你以后不要挡在我前面了，这些伤，我也能顶得住的，你没必要这么护着我。」 「你以为我愿意啊，要不是看在师傅面子上，我早把你一个人丢食堂里了，谁管你的死活，你以为我一个聪明人会给你这个笨小孩当挡箭牌吗。」莫灵语速极快，这种事情，他才不会承认。 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发动了汽车。 穆珏一直盯着他看，发现他嘴角扯出一个不易扑捉的笑容。 「看什么看，」莫灵瞅了穆珏一眼，「叫你出来，一点帮都没帮上，真是笨得伤心，你要是有点良心，下个月拿到零花钱，就赔条领带给我。」 「哦……」穆珏应了一声，却发现莫灵说的不对啊，那盘有问题的菜不是我从塑料布下发现的吗，关键时刻不是我找到的苍蝇拍吗，怎么能说没帮上忙呢。 莫灵得意的哼了一声，把这条皱巴巴的领带也收了起来，等下个月穆珏给他买了新的，这条也要换着戴，一毛钱都不能浪费。 食堂、厨房、厨师、学生、王校长、莴笋炒肉，莫灵在心里慢慢的理清他们之间的关系，莴笋炒肉这道菜是恶灵源头，恶灵痛恨王校长，新食堂条件很一般，其他的关系暂时没有发现。 看来，一切要等待明天再走一趟医院，期待能找到点新线索。 第12章 绿魔（十一） 第二天早上，莫灵起床就接到了王校长的电话，那个胆小如鼠的校长语无伦次的讲了半天，说是医院的学生出事了，具体出了什么事又讲不清楚，莫名其妙扯了一大堆昨晚做的噩梦，还有他头痛、失眠、心悸、高血压高血糖高血脂…… 莫灵气愤的挂断电话，因为要赶往医院，没法送穆珏去学校，只好给他叫一辆计程车，掏了20元预付车钱，非得要司机补他2块，还警告司机说自己已经记下了车牌号，如果计价表上超出18元，就打电话到公司投诉他带顾客绕远路。 司机一大清早就遇到抠抠族，一脸黑线，若不是看着后座上的高中生眼神无辜的望着自己，他一定不做这单生意。 穆珏因为昨晚上没睡好，梦里一直在打苍蝇，现在脖子酸膀子痛，捧着英语词典，眼皮直往下掉，到了学校被司机强行拖出了车，才勉强清醒过来。 莫灵到了医院，走在走廊上就已经感到了不对劲，昨天那股邪气烟消云散了，一点残留都没有！难不成恶灵放弃了？还是自爆了？ 第20页 总之，千万别是寄宿体死亡。 如果它敢害死那20个学生的性命，他一定不会给它净灵，而是让它永世不得超生。 「莫先生，请留步。」 莫灵听到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在叫他，回头一看，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比冰山还要冷，来人是重案组的郑亦明，不用想了，定是陆振邦安排的，可是陆局长你好歹给我找个正常人吧，别每次都是些刚正不阿的精英啊，下次能指派个只会打通宵麻将，权利通通下放的「好警官」吗！ 「呵呵，郑sir早上好啊！」莫灵走过去拍拍郑亦明的肩膀，做出一副老熟人的样子。 郑亦明盯着自己肩膀看了两秒钟，伸手去拍了拍，似乎是拍掉了一抹灰尘，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好」。 说完转了个身，朝反方向走。 「不去看学生了吗？早上我接到王校长的电话……」莫灵跟在他身后，眼见那人越走越快，只有小跑两步才能赶上。 「先去厨师的病房。」郑亦明头也不回的说道。 莫灵没有与其争辩，人民警察都是大爷，咱老百姓还是听吩咐比较好，他跟在后面试图套点信息：「郑sir，从食堂取走的菜化验结果出来了没？那个厨师昨晚上有没有什么动静？学生们没什么事吧？能把你们给当事人做的笔录给我看看吗？」 一连串问题像连发子弹一样打出来，郑亦明停下了脚步，表情严肃地瞪着莫灵说：「莫先生，局长叫你来协助我们破案，你只是个帮手而已，不要以为你曾经帮我们破过几个悬案，就暗自抬高自己的身价！你再发问我就拧断你的脖子！」 莫灵眼角抽搐了一下，说道：「你还是叫我莫灵吧，莫先生听起来特像犯罪嫌疑人。」 郑亦明面不改色，道：「莫先生，鑑于你对某些案子的破案能力，我可以选择回答你一个问题，你问吧。」 莫灵笑道：「你身价多少？」 「……」这次换郑亦明眼角抽搐。 两人一路抽搐到厨师的病房外，昨天守在这里的两个警察正在交头接耳，看起来面色焦灼，见到上司来了神色有些紧张。 莫灵没感觉到一丝邪气，走进病房一看，床上空白一片，床头贴的四张灵符不见了，立刻回头朝着那两个警察喊道：「人呢！」 郑亦明站在门口，理直气壮的说：「没了，顺带还拐走了5个学生。」 莫灵急了：「那个厨师不可能自己冲破阻碍，叫你们不要动那四张灵符，你们没听见吗！一个大男人，带着5个学生，凭空消失在医院，你们都看不见吗？」 其中一个警察解释道：「昨晚我们一直守在外面，没听到任何动静，没人去动你贴在床头的几张纸，楼上也有我们的同事守着，同样是没发现任何异样，学生们就这样不见了。」 莫灵眉头紧皱：「难道……有影身术？」 只见郑亦明板着张脸，走到打开的窗户边，对着莫灵指了指窗外，说道：「厨师的『同伙』从外面爬进来，撕掉你的灵符，然后一起从这里逃走，你看。」 莫灵走过去，看到窗沿上有一滩绿色汁液，外墙上也粘了一些，被阳光一晒，干成了油漆的模样，往下一路延伸。 郑sir的推断看起来应该是正确的，这么说昨天晚上，学生从病房爬窗出去，不管是变成蜘蛛侠还是蝙蝠侠，总之就是一路沿着墙爬过来，撕掉灵符，救走厨师，6个人再一起跳窗离开。 莫灵在心里肯定着这种假设，问道：「那么，其余的学生都醒了？身体状况如何？」 郑亦明摇摇头。 两个人又朝着学生病房走去，远远的就看见王校长戴着口罩和手套，拿手帕擦着额头的汗水，身体也在发抖。 王校长见到莫灵，嗖的一下飞奔过来，眼镜都差点掉了，紧握莫灵的双手，用乞求的语气说：「我的老天爷……五个学生不见了啊！莫大师，这回你可要施展点法术，要多少报酬你开个价！找不回学生，我的位子坐不稳……」 最后几个字，在他看到旁边的郑sir时才减了音量，却也被听得一清二楚。 莫灵甩开他的手，在心里骂了句「人渣」，走进了病房。郑亦明跟在后头，在心里骂了句「废物」，守在门外。 王校长双腿打颤，目光紧随其后，又不敢进入病房，怕被病菌感染。 莫灵检查完每个学生，发现他们除了昏迷不醒以外，昨天的症状已经全部消失，邪气已经退散，只是阳气较弱，看来被伤得不轻。 这样一来，恶灵原本分散到21个人身体里的邪气，现在缩减为6人，而且这6个人处于活跃期，行踪不明，带着多大的攻击性尚且不清楚，如果不尽快找到他们，唯恐伤及无辜。 他拿出昨天师傅给的药丸，取出15颗递给护士小姐，嘱咐道：「用温水给他们服下，每人一颗。」 回过头又对着郑亦明，问道：「失踪的厨师和学生，你们警方有线索吗？」 郑亦明说：「正在加紧排查，已经联合了交警部门，另外，有一队人在学校。」 病房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已经昏迷了将近20个小时的学生，在服下药丸以后全部清醒，由于身体还比较弱，需要接受进一步康復治疗。 王校长併拢手掌，抬头望天，不断作揖，口中念叨：「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至高无上的玉皇大帝，纯洁的圣母玛利亚……」 第21页 莫灵坐在一个学生的床边，摸了摸他的脉搏，一切正常，阳气正在逐渐恢復，他凑近学生耳边轻声问：「睡了这么久，做过什么梦没有？」 学生看着这个陌生男人，翻着眼珠子想了一会儿，说道：「做了个长梦。」 「是吗？梦里见到什么？」 「嗯……是农田，菜地，还有很多绿色植物，空气清新，环境也好，我都不想醒过来了。」 莫灵听到学生描述，想起昨天在病房外的幻觉，也是同样的画面，他捻了捻学生的被子角，盖住他依旧有些发凉的手，继续问道：「不能不醒，你家长会担心的。梦里，你是什么感觉？害怕吗？有没有什么怪物吓到你？」 学生的眼睛不带一丝惊恐，答道：「没有，不害怕，只是……」 「只是什么？」 「感觉很悲伤，没有地方住，生活很艰苦，连口水都喝不到。梦里的声音听起来真的很可怜，他说他的家被人侵占了，兄弟姐妹也被害死了，过不了多久他也会死，所以想在死之前报仇。他不是真的想害我们，他只是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而已。」 「他的家被谁占了？」 学生抬起手，指着病房外，说：「就是他。」 莫灵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到了正在求神拜佛的王校长，他站起来，朝门外走去。 刚起身，手被学生握住了，他回头对上了一双饱含同情的眼睛，学生问道：「哥哥，你会去杀他吗？我说的是梦里那个『人』。」 莫灵轻轻握住学生的手，放进被子里盖好，微笑着说：「不会，我会救他。」 学生半眯起眼睛，眼角挂了半滴眼泪。 莫灵带着一脸故弄玄虚的笑容走向王校长，伸出右手掐指一算，在他耳边说：「王校长，你最近恐怕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若要鬼不知，除非己莫为……当心今天晚上有东西从里床底下爬出来，哦，也有可能是柜子里，马桶里也有可能，镜子里、浴缸里、电视机里……」 老男人被他吓得一屁股跌坐在走廊旁边的绿椅子上，眼镜都落到了鼻樑中部，紧抓在大腿上的手几乎要把名牌西服给抓破了。 亏心事？他努力的回忆，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啊，不过是收了几个富二代家长上供的建校费而已。 「王校长，我看你还是从实招来吧，当心被诅咒。」莫灵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一步步紧逼。 老男人根本不敢看他，单单是想着今天晚上怎么睡觉，就已经足以让他血压再度升高，虚汗不断往外冒，头髮都打湿了。 这时候，郑亦明的手机突然响了，吓得王校长像抽筋一样，差点从椅子上滑倒。 「说……」郑sir接起电话，「啊？恩……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守好现场，疏散学生，封闭学校，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郑亦明对莫灵说：「厨师绑架了那几个学生出现在食堂。」 王校长：「天啊……」 莫灵：「什么！！」 「我们马上过去！」郑亦明说着就往外走。 莫灵跟在后头走了几步，发现后面那个人还呆坐着，回头吼了一声：「走啊！」 王校长又是全身一颤，扶着墙站起来，走了两步，苦笑道：「莫大师，我，我走不动了。」 这个混蛋关键时刻装什么腿软！莫灵一把拉起他的手臂，连拉带拽的拖着走。 刚走到医院门口，外面竟然围了一群记者，扛摄像机的、拿话筒的、拿录音笔的，全体蜂拥而至，把两个人团团围住。 「王校长，请问学校的食物中毒事件进展情况？食堂卫生是否存在严重问题？」 「有知情人士爆料学校给了学生家长每人10万的封口费，让他们不准接受任何媒体採访，这是真的吗？」 「王校长，你看了各大视频网站上转载的採访吗？你是怎么得出『学生昏迷是个奇蹟』这一结论？」 「你对网民们集体唿吁你『下课』有什么看法？」 王校长此时已经涨红了脸，羞愧得无地自容，面对镜头和质问，他讲不出一个字。社会舆论的压力是巨大的，他感到自己的任期已经到了尽头。 莫灵对着记者说道：「想知道真相？学生们已经醒了，大家赶紧去获取第一手资料！」 他之所以透露这个消息，一是为了快点脱身，二是把记者暂时吸引到医院，免得他们追到学校去，自己反而不好施展拳脚。 记者们听到这个消息，纷纷冲进医院，莫灵趁此机会拉着王校长钻进郑亦明的警车。 第13章 绿魔（十二） 学校监控室内，莫灵紧盯着屏幕，双眼许久都没有眨一下，眼白处有点血丝。 那是位于食堂外面的一个监控探头，尽管目前食堂的玻璃窗上几乎粘满了绿色粘液，从外面很难看到内部情况，但是经过学校保卫科对摄像头方位的电脑控制，已经调到了最佳角度，正好对上未被粘液覆盖的一小块玻璃，看到了厨师坐在食堂中央的一张桌子上，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两个学生，再往前就看不见了。 从画面上分析，看不出有多大的危机，不过是一个大人带着几个孩子安静的坐在食堂里而已，不过莫灵却觉察到他们的精神面貌，他们比昨天更强了，这就是分散的灵力集中的结果，从21个到6个，他们的力量成倍数增长。 第22页 但是，莫灵现在不能对他们动用武力，因为恶灵的本体仍然没有出现。 重案组正在旁边商讨营救计划。 其中一个警员对郑亦明提议：「队长，我看那个厨师手上也没拿兇器，干脆我们强行突破好了。」 另一个警员反对：「不行，你之前没听到那个厨师喊的吗，敢靠近食堂他们就全体去死！而且，我们之前就查看过食堂，都没发现任何情况，结果不到10分钟，他们就变戏法一样出现在那里，你不觉得很诡异吗？」 几个警员面面相觑，再不敢随意开口。他们都心知肚明，里面6个人就是空间转换似的现身，虽然他们谁也说不出原因。 郑亦明说道：「现在，我们的同事在食堂外守着，谈判专家也在对着里面喊话，虽然那个厨师什么也不肯说，但场面至少是稳定的，我们谁都不能轻举妄动。陆局交代下来的，不能让任何一个学生伤及性命。」 莫灵一边听着他们的讨论，一边观察着食堂内的情况，眉头纠结在了一起，双手用力按在桌子边缘。 「莫先生，喝杯茶吧！」 莫灵转头，看到一个女人端着刚泡好的一杯茶递给他，他接过杯子：「谢谢……我，好像见过你？」 「恩。」女人点点头，「我叫张小慧，是穆珏的班主任，你是他表哥吧，经常看到你接送他。被绑架的学生里，也有一个是我班上的，名字叫赵青，是穆珏的同桌。之前穆珏也晕倒了，幸好只是被吓晕的。」 莫灵正好要找个熟悉学校的人询问一些情况，那个王校长已经靠不住了，这个张老师看起来像个有脑筋的。 「我有个疑问，你们食堂建的位置好像有点偏了，离教学楼和学生宿舍都有点远，学生吃饭不方便吧？」莫灵问道。 其实他刚才进来学校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问题，而且，学校给他的一个整体印象是——能拿来建楼、立碑、搞形象工程的地方一寸地都没浪费，从大门进来到这里，一路上没见到一个花园，甚至连绿树都寥寥无几。 张小慧说道：「那里，原先是属于退休职工居住区，本来是一个小菜园子。」 莫灵思路渐渐清晰，医院那个学生说过，王校长占了别人的家，看来说的就是这件事。 他看了一眼一直闷声不吭坐在角落的王校长，说道：「于是，你们学校就把地占了修食堂，对吧？」 「我们取得了审批的！」王校长这时候总算想起来要为自己辩护了。 莫灵冷笑一声，简直想把这个校长扔进食堂里去，让厨师压死他！ 郑亦明的手机又响了，这一次，一向雷打不动的人也惊诧的一吼：「你说什么！怎么会少了一个！都给我盯紧了！」 挂了电话，他走到莫灵面前，指了指监控画面，说道：「这里面，只有4个学生。」 「？」莫灵一时没反应过来，「我这里，只看得到两个人。」 郑亦明指着画面给莫灵讲解：「我的人在食堂外用望眼镜看到的，虽然视线被挡住了一部分，但是几个学生坐不住，一直在动来动去，你仔细看，他们过一会就会换位子，而且，你不觉得他们跟厨师的关系显得比较……亲密？」 莫灵仔细看了两分钟，确实在换位子，但出现在画面里的学生，始终只有4张脸，有一个人自始至终没有出现过。 「对于这个，你从你的专业角度怎么看？」郑亦明压低了声音问莫灵。 莫灵装傻：「我没读过大学，没专业。」 「也就只有陆局相信你，我早看出你不行。」郑亦明加以讽刺。 莫灵再反讽：「郑sir，麻烦不要随便说一个男人『不行』，而且，我没拿纳税人的钱，我很明白我的身价。」 「那我只好找个身价高的同行来了。」郑亦明转身走到一边，拨通了陆振邦的电话：「陆局，这里出了点小小的状况……恩，知道……所以，为了以防万一，还请您调动特警队待命。」 莫灵手中的纸杯「啪」的一声掉到地上，他有点失神的望着屏幕，眼里带着濒临世界末日般的不可逃避的情绪。 直到莫灵恢復常态，他才发现重案组大部分人已经不在监控室了，只留着一个警员守在这里，而张小慧正拿着扫帚等着他挪到一边，好清扫泼在地上的茶水。 莫灵以查看现场为由离开监控室，几乎是跑着出去的。他不过是想找地方暂时躲避下而已，查看现场是顺便的。 他先来到食堂前面，几辆警车和一群警员在外面守候，谈判专家做了各种努力，也没与食堂里的任何人通过一句话，最后分析结果为，学生们已经表现出斯德哥尔摩症候群反应。 莫灵没有反对他，总不能说学生和厨师其实是被一个恶灵控制着，他们是一体的，而且专家的分析也没错，的确不存在绑架，学生们不会离开厨师接受警察的救援，这跟斯德哥尔摩表现也差不多。 莫灵没有在此过多的停留，警方办案他确实也不好插手，而且一会儿特警队就要到了，为避免与不想见的人撞个正着，他还是主动先闪比较好。 他沿着前方的一条主干道一直走，观察着学校的环境。虽然经常接送穆珏，却不常进入学校，记忆中还是去年来过一次，那时候学校还有很多花坛或者草坪，现在却一个都没见到了。道路两旁全是玻璃宣传栏，上面贴着学校的光荣歷史和傲人的高考成绩，原先的草坪也铲掉了，换成了学校创始人的塑像。 第23页 国家级示范高中的形象宣传，真是槓槓的！ 莫灵一路走下去，转了个弯，看到一片刚被挖松了的土，周围堆放着连根拔起的花草树木，穆珏正蹲在那里睁大眼睛四处看，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 莫灵走过去站在穆珏左后方，见那人竟然一点察觉力都没有，重重拍了下他的背，说道：「穆珏！你还是一点都不警觉，当心总有一天会被人从后面袭击！学校不是清场了吗，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快给我回去。」 穆珏站起来，揉了揉后背，一脸委屈：「我在帮你查案呢。」 「查案是警察的工作，你帮他们做了，我的税不是白交了？」莫灵说道：「早上那个司机没多收你钱吧？」 穆珏想起早上自己是睡着了被人从后座强行拖下车的，可不能让莫灵知道自己的糗事，所以他只是摇摇头，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透着16岁花季的天真。 莫灵就知道那司机不敢造次，满意的笑了笑，随即才关心起案子：「那你蹲在这里查到什么了？小？」 「哦……什么也没查到。」穆珏拍拍手上的尘土，「刚感觉到这里有些耸动的灵气，可是没找到源头。」 「哦？这里也有问题？」莫灵看着这块地，貌似是刚挖掘过的，扯出来的花草还没有完全枯死，大概是这两天学校出了大乱子，所以停工了没人管。 莫灵弯下腰捻了抹泥土，又拿起那些即将断送性命的花草查看了一番，没有觉察到任何灵力。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尖尖的声音唱起了歌。 【小白菜呀，叶叶儿黄啊……】 「谁在唱歌？」莫灵朝四周看了一圈，没发现人影。 穆珏茫然的看着他问：「哪里有人唱歌，我怎么没听到？」 「你听不到？他在唱小白菜！」 「什么也没听到。」 难道只有他一个人听得到？就算是鬼魂在唱歌，穆珏没理由听不到的。 莫灵想起了昨天早上那颗小核桃，莫非…… 他仔细辨别歌声传来的方向，声音十分微弱，好像从地上飘上来的。他低着头一路寻找，终于在这块地的右上角处找到了发声物——一颗小白菜。 小白菜栽在松软的土里，偏偏倒倒，大概是工人还没来得及把它拔出来。 它叶子黄了大半，杆子也又细又软，瑟瑟发抖，发出「嘤嘤嘤」的呻吟。 「就是它在唱。」莫灵指着那颗小白菜对穆珏说。 「啊……这个小东西也能讲话？」穆珏难以置信，对于一个高中生而言，能见鬼就已经超越客观世界的范畴了，没想到还真有植物能成精的。 小白菜晃动着叶子，一会儿捲成s形，一会儿捲成b形，继续唱：「小白菜啊，叶叶儿……」 「别唱了，走调了。」莫灵蹲下去帮它把泥土按紧了一些，把它露出来的部分根部埋进土里盖好。 小白菜抖了抖菜杆子，用小正太的萌音说道：「谢谢你，我是不是快死了？」 莫灵道：「不会，当然，前提是没有人来将把你连根拔起。你怎么会长在这里？」 小白菜甩着叶尖左晃右晃，最外面的一根黄透了的叶子掉了下来，它瞬间失落了，叶片朝四周倒了下去，说道：「以前我们是在一片菜地里的，后来学校修食堂，把地占了，我们就跑到了这里，这儿以前是个小花园，没想到又要拿来给那些出了很多建校费的投资人修一块宣传石碑，现在彻底没地方去了，你看，那些花都死在那儿了，接下来就是我了。」 「你说『我们』？你还有同胞吗？」莫灵问道。 「有，是窝窝！」说道这里，小白菜又有了精神，菜杆子又直挺挺的耸立起来。 「窝窝是谁？」莫灵应该已经猜到了，答案唿之欲出。 小白菜带着自豪感的说道：「就是莴笋哥哥！」 果然就是你们这帮小兔崽子在乱搞！要搞就搞姓王的那个混蛋校长吧，还偏偏弄得20个学生差点一命呜唿，现在还有5个悬着呢。 莫灵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你快点把那个莴笋都干了些什么事从实招来！不然我一枪毙了你。」 小白菜把叶子捲成了心形，语气害羞的讲道：「窝窝啊，他长得很健壮哦，粗粗的腰杆，翠绿色的叶子又大又长，总是伸到我头上帮我遮风挡雨，还把泥土里的养份都往我这边推，结果他才走了两天，我就被太阳晒黄了……」 「说重点！」莫灵的耐心彻底崩掉，这简直就是在跟一个三岁小孩说话！ 「我说的就是重点！窝窝他，他……」小白菜提高了音量，一句话没说完，被自己呛到了，「那天，有个厨师路过这里，把他拔走了。窝窝说，他终于可以替死去的同胞报仇了，他一定要保住这个小花园。」 莫灵总算理清了所有头绪，厨师将那颗莴笋带回厨房，然后通过他做的那盘菜，将怨灵注入20个学生的体内。他应该没到成精的地步，所以不能直接对付王校长，只能通过物理接触附身于人体。 穆珏在一边看得瞠目结舌，吃惊地问：「那个小白菜说了些什么？」 「大部分都是废话，总之就是一颗莴笋引发的谜案。」莫灵站起来，显得胸有成竹，似乎案子已破，接下来就是他表现自己多么英勇无敌的时刻了。 「哦。」穆珏看着那颗小白菜，似乎是明白了，好像又不是很明白，他打开书包，拿出一瓶水，问道：「要喝水吗？」 第24页 小白菜前后摇了摇叶子。 穆珏打开瓶盖倒了些里面的液体出来，湿润了根部的土壤，又在叶子上撒了一点。 小白菜舒爽的甩了甩叶子，突然又浑身发抖。 「它怎么了？喝多了？」穆珏问莫灵。 莫灵看了看穆珏手中的那瓶东西，笑道：「它说，你朝他下毒，这东西又酸又甜。」 穆珏看着手中的瓶子，上面写着「o泡果奶」…… 第14章 绿魔（十三） 莫灵带着穆珏回到食堂那边，看到了特警队的车已经停在那里，几个身穿特警服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已经整装待命。他停下了脚步，慌忙地转过身去，不敢往那边看，双手抱在胸前，问道：「穆珏，那边有没有什么讨厌的人？」 穆珏盯着那群特警、刑警、谈判组、老师看了半天，努力辨认「讨厌的人」到底是谁，最后在看到某人的时候，才说道：「恩，有一个。」 「他在做什么？」莫灵真希望自己后脑勺也能长一只眼睛，这样就可以人不知鬼不觉的偷窥了。 「在扯领带。」穆珏答道。 「不可能！」特警队长哪来的领带扯！ 「确实是在扯领带啊，」穆珏看着那个人的一举一动，「哦，现在又在抠屁股了。」 胡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莫灵终于忍不住转过去，把人群快速扫描了一遍，如果有鬍子他此时的表情一定是吹鬍子瞪眼，对着穆珏问道：「你说的讨厌的人是谁？」 穆珏道：「教导主任。」 「我现在很想揍你一顿。」莫灵朝前方走去。 穆珏背着书包跟在后头，不明白到底哪里惹到这个人了。 郑亦明见到他们俩，脸色更加阴沉：「莫先生，你好歹还是要对得起陆局长的器重。」 莫灵挑挑眉毛：「所以，我带了个帮手过来，来，叫郑sir！」，莫灵把穆珏推到前面去。 「郑sir！」穆珏大叫一声，引来旁人n道目光。 郑亦明看着这个毛头小子，问道：「你也是？」 穆珏不解的望着莫灵。 莫灵揉了揉他的头髮，说：「他说，你跟我一样，都是受器重的人。」 突然，食堂的窗口打开了个缝子，立刻引来现场一阵唏嘘，一个纸飞机从里面飞出来，落到莫灵脚下。 捡起来一看，上面用绿色汁液写着「把王八蛋带到食堂里来，否则，会死一个学生。」 「王八蛋？谁？」郑亦明问道。 莫灵将纸揉作一团，说道：「就是那个姓王的混蛋，我去把他带出来。」 那个老傢伙，不用想了，定是还躲在监控室里静观其变，莫灵朝着监控室方向走去。没走两步，发现穆珏又没跟着来，回头看他竟拿着郑亦明的望远镜玩个稀奇，举着望远镜左看右看，奇怪地问：「怎么什么看不到？」 「因为你拿反了！」莫灵走上前，夺过望远镜塞进郑亦明手里，拖着穆珏就走。 推开监控室的门，莫灵偏着头往里看，里面除了缩在椅子里的王校长以及操作监控录像的保卫科长以外，还有一个男人，正是陆振邦的儿子，特警队长陆昀。 陆昀身高188公分，宽厚的肩膀，结实的胸膛，站得笔直的双腿修长而健美，裤脚扎在短靴里，一身黑色特警服更是衬托出他男性的刚毅。 三年时光，他们互相躲着对方。 失恋是一种痛苦的折磨，对于被甩又余情未了的人而言尤其明显。三年前，那个人送给莫灵一个银质护身符，绝情地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自己保重。」 从此，莫灵外出的时候都不敢抬头，生怕会碰到他，以至于走起路来身体僵硬，全身上下都无法放松，稍微见到个身材相近的人，都会紧张得一身冷汗。逃避，果然是个虐身虐心的体力活。 直到两年前，陆昀去了国外做维和警察，莫灵才迎来抬头挺胸的时刻。然而，当他终于能放松身体的走在大街上，却发现，身体自由了，心却空了，那是一种叫做精神飢饿的疾病。 男人有着一张写满了英雄主义的脸，正用一双极富杀伤力的眼睛瞪着王校长，几乎把对方骨头都拆散了。 听到推门声，他转过身来，看到了莫灵那张带着复杂情绪的脸，他仅凭一个眼神就可以看出，莫灵还爱着他。 莫灵看到那张原本严肃认真的脸对着自己绽放了一个久违的笑容，他恍惚中好像回到了13岁时，陆昀坐在他对面，也是这样笑着，那时候的莫灵仿佛看到了人生的第一缕曙光。 不过，现在这道曙光却显得格外的碍眼。 「呵呵，特警队长不在外头待命吗？」莫灵轻哼一声，目中无人地走过去，对着王校长说：「还有你，现在正是需要王校长挺身而出的时候。」 穆珏没有某人的臭脾气，飞奔过去抱住陆昀：「大师兄，总算见到你了！」 陆昀拍拍穆珏的头，笑着说：「想死我了，小傢伙，你长高了！」 「大师兄，你长帅了，不过黑了一点。」 「非洲的太阳比较大。什么时候去我家吃饭吧，我还给你带了礼物。」 「非洲好玩吗？」 「恩，还不错，那边的人喜欢扔炸弹玩。」 「你们在上演八点档的认亲戏吗？」莫灵实在看不下去了，把穆珏抢过来放在身边。 第25页 王校长看得一头雾水，说道：「莫大师，这位陆队长说，想找你了解情况，你们不如一起商量个对策，你叫我挺身而出，我能帮什么忙……」 陆昀接过话头：「那么，我们去外面谈。」 「要谈就在这里，我不喜欢私聊。」莫灵话音刚落，却见那人已经步履矫健的走了出去，自己只好没出息地跟着走。 外面的楼梯拐角处，莫灵背对着陆昀，等着他先开口。 陆昀看着他的背影，人没瘦，没伤，灵力还很旺盛，脾气还是那么倔，万年不变的穿衣风格，领带皱巴巴的肯定又是淘宝的次品，以前给他买的那些东西他一定是拿去卖二手货了，现在是月末，他的钱肯定花光了，定是又吃了不少馒头和泡面…… 陆昀眼光下移，看着莫灵垂着的手，很想去牵一下，摸一个也成，却看到他左手无名指贴了个创口贴，什么顾虑也没了，直接握住，问道：「手怎么伤的？」 莫灵用力甩开他，毒舌再次启动：「我当然容易受伤了，哪里有你陆队长风光，做完两年维和警察，回来就可以当特警队长，真是人民的好儿子，国家给你分房子了吗？跃层还是别墅？」 「房子是我自己买的，现在国家禁止公务员分房了。」 「你有钱嘛，官二代。苏丹那么危险的地方，你都能混得下去，我还以为你会死在那里呢，听说利比亚也需要人民英雄，要不你再去那么当救世主？」 陆昀就知道莫灵不会再对他说一句好听的话，谁叫当初是自己主动提的分手呢，本想用分手来逼他不要再干净灵师这个工作了，谁料到他负气离开，倒是分得洒脱。 陆昀道：「莫灵，如果论工作危险程度，我认为你这个职业才是第一，再听师兄一句劝，不要干这行了，我帮你找个轻松安全的工作。」 莫灵听到他这么说就来气，想起以前两个人共同驱鬼的那些年，各自把背后交给对方，那种完全信任的默契再也找不回来了。 莫灵因气愤，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怒气沖沖地说：「我不是你，父母都是当官的，21岁就能大学毕业，25就能当领导！你不是不知道我有多没本事，高中都是勉强毕业，你说我除了干这行还能有点自尊，其他的工作我干得了吗？」 「那我给你开个店，你就学师傅那样，卖点小东西。」陆昀仍然没放弃。 「你给我开个店？我凭什么接受你的好处？」莫灵直视着陆昀的眼睛。 两人第一次争执的时候，莫灵也同样问过这个问题，当时两个人年轻气盛，陆昀还记得自己怒吼了一声，因为我是你男人！ 不过，现在他没资格这么讲了，想了想，说道：「因为我是你……师兄，我父母也一直把你当儿子，我算得上是你半个兄长。」 「算了吧，陆队长。」莫灵面带讥讽，道：「你现在，连个基友都算不上！」 基友是什么意思？陆昀这两年一直在国外，大概又是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新兴词彙。 两人争执不休，跟往年一样，谈话又进入死胡同，每次都是以莫灵强装的冷漠而收场。 王校长大概是听到两人在外面争论，跑了出来，问道：「两位商讨得怎么样了？」 莫灵走到他身边，说道：「王校长，你还是跟我去食堂那边吧，你就一点不关心你的学生吗？要知道，还有1个学生生死未卜人都找不到在哪里！」 王校长握住莫灵的手，道：「那，那莫大师你一会儿要护着我，不能让我被妖怪抓了去，我会付你保护费。」 我都没摸到的手，你摸得那么带劲！陆昀一把捏住王校长的手腕，轻轻一用力就掰得他嗷嗷叫，冷冷地说道：「还是我来保护你吧，走！」 「穆珏，跟上！」莫灵朝着监控室喊了一声，穆珏小跑着出来，四人来到了食堂外的警方聚集点。 第15章 绿魔（十四） 陆昀拿着望远镜查看食堂里的状况，之前看过一次，厨师和四个学生相安无事地坐在一起，可现在情况大为不同，厨师手拿一把菜刀，正一刀刀地砍在桌子上，神态极度愤怒，看样子恶灵开始逐渐失去耐心了。 虽然特警队已经处理过多次人质劫持事件，并且全部成功完成任务，然而这一次的对手非同一般的，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陆昀站在郑亦明旁边，问道：「郑队，还有一个学生找到了吗？」 「正在找，应该还在学校内，莫先生的『第六感』说的。」郑亦明仍旧阴沉着一张脸，看了看缩在陆昀身后的王校长，说：「里面那个厨师提的要求，要我们把校长带进去，不然会杀死一个学生。」 陆昀道：「那，我带他进去，顺便看能不能想办法把那四个学生救出来。」 「还是我来带他进去吧！」 陆昀和郑亦明同时看着说这话的莫灵。 莫灵望着陆昀，两个人尴尬对视，谁都没有开口，同时用眼神在告诉对方同一句话「给我一边呆着去」。 最终，短暂的沉默被郑亦明手中的对讲机发出的声音打断，里面传来一个警员焦急的唿救：「郑队，找到那个学生了！他正在第一教学楼的第五层准备往下跳！」 现场听到对讲机里这段话的人顿时发出一声声惊唿，陆昀带着特警队立刻前往事发地，莫灵带着穆珏也跟着赶过去，重案组则留在原地守着食堂。 第26页 一行人来到教学楼前，只见一个学生坐在5楼一间教室的窗沿上，甩着双腿，望着天空傻笑。 「是赵青！」穆珏叫道。 陆昀摸了下穆珏的脑袋说：「你同学吗？」 「恩，是我同桌。」穆珏道。 陆昀点了下头：「你快对他说点什么，劝劝他，大声点。」 穆珏扯着嗓子，对着楼上大叫道：「赵青！你不要想不开啊！你死了谁借我作业抄啊？」 陆昀：「说点别的……要他听了高兴，燃起对未来人生的希望。」 穆珏喝了口o泡果奶，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喊道：「你下来吧！是从楼梯走下来，不是跳下来……你咬坏了我的iphone5，我也不要你赔了！」 「算了，你还是别说了。」陆昀发现这个小朋友的智商还是跟3年前没什么区别。 他看了看高度，教学楼的层高本身就要超出普通楼房，要是这个学生跳下来的话，就算不死，也会被摔个全身瘫痪。而且，从那个人的精神面貌看来，已经被恶灵附身了，劝慰根本不管作用。 队员正在抓紧时间准备充气垫，带着升降梯的车已经停在一旁。 陆昀安排了其中一个队员操纵升降梯，正准备考虑是让穆珏还是让谈判专家上去稳住赵青的情绪，却见一个年轻女性走了过来，噙着眼泪对他说：「陆队长，让我上去劝他吧，我叫张小慧，是赵青的班主任，我想，大概我的话他或许能听进去一点。」 陆昀点点头，将她送上升降梯。 张小慧第一次做这种事，又是文弱的女性，自然有些胆战心惊，死死抱住陆昀的手臂不放，发着抖说道：「陆队长，我，我有点恐高，一会儿上去了不会摔下来吧？」 「不会。」陆昀把安全绳系在张小慧的腰背上，另一端扣在升降梯的栏杆上，「这个只能上升到7米，离5楼还是有点远，一会儿你应该知道说些什么吧。我会从教室进去，想办法在后面抱住他，你的任务就是吸引他的注意，别让他发现我。」 「恩。」张小慧凝视着陆昀俊朗的面容，严重流露出的尽是对这样一个充满英雄气概的男子的无限崇拜之情，手不自觉的抱得更紧。 陆昀一头热汗，尤其是看到莫灵正盯着自己，那双眼睛似乎能射出两道雷射，要把他们这对「狗男女」送上黄泉路。 「呃，张老师，你的手……」陆昀用眼神示意她赶快放开吧，哥本身就在争取二进宫了，你可别毁了我的终生幸福，让我下半辈子只能在钉板上睡。 张小慧红了脸，放开了他，抓住了升降梯的栏杆。 陆昀转身要走，又被她逮住，扭着细腰，暧昧的说：「陆队长，你给我腰上系得有点紧了。」 软妹纸啊，你的学生都要跳楼了，你再这么搞下去，明天就会有个特警队长背上贴着「渣男」的标籤被人推下楼去！陆昀擦了擦汗，对驾驶室里的队员厉声道：「快过来给这位老师调整安全绳！」 只见，驾驶室出来个一脸坏笑的男人，一边吞着口水一边搓着手走向张小慧，美女立刻脸色一变：「不了，好像挺合适的，不用调整了，谢谢！」 陆昀从车上下来，一脸抱歉的走向莫灵，小声说：「别生气了，下回师兄带你去坐摩天轮，比这个高。」 莫灵神情鄙夷得看着他，笑道：「陆队长真是妇女之友啊！顺便提醒你一下，你搞这些充气垫、升降梯什么的，有用吗？你不会看不出那个学生的情况吧？他就是随便一跳，也保证能跳出这块充气垫，落到水泥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所以，我不会让他跳。」陆昀自信的说道，然后拿上一根保险绳，把一端扣在自己腰间，对着驾驶室里的队员做了个「准备就绪」的手势，再回头对着莫灵说：「我上去了，祝我好运！」 「你……」 莫灵才说了一个字，就只看到陆昀急匆匆朝教学楼楼梯跑去的背影，强壮却不粗鲁，跑起来英姿飒爽。 此时，升降梯到了4楼的位置，张小慧对着赵青喊话：「赵青，老师来看你了，有什么想不开的给我说说。」 赵青眼神涣散的盯着天空，用两种混合在一起的杂音问道：「你是谁！王八蛋的狗腿吗？」 「赵青，我是张老师啊！你不记得我了？」张小慧也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赵青的眼睛闪着绿光，声音也变了，像是另外一个人。 赵青双手拍打着窗台，说道：「告诉他们，再不交出王八蛋，我就杀光所有学生！」 张小慧已经不知所云了，但她只知道自己的任务不是说服他，而是拖延时间、吸引注意力而已。她一直不停地跟赵青讲话，从学习聊到了家长里短。 此时，陆昀已经进入教室内，悄悄从后面靠近赵青，他感觉到了赵青散发出来的邪气，并且这股邪气还在有增无减。他本想用「蓝鹰」给这个恶灵放一枪，把他牢牢拴住，但是既然连莫灵都束手无策，想必是个厉害角色，自己也不能贸然出击，毕竟这不是直接对付鬼魂，而是关系到学生的性命。 他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绕过桌椅板凳时费了很大一番功夫，最后在距离赵青只有差不多一米的位置才停下，把保险绳的另一端扣在了桌子腿上。 金属相碰制造出来的响声，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刺耳，赵青勐然回头，发现了陆昀，低吼一声：「你们这些卑鄙的人类！」，说完，纵身一跃。 第27页 千钧一髮之际，陆昀高高跃起跳上窗台，腿上发力一蹬，身体急速下坠，抱住了已经悬空的赵青的腰部，一起往下坠落。 保险绳另一端拴住的桌子被两个人的重力牵引着移动到墙边，桌子太轻了，根本不能承受这样拉力，最后弹起来卡在了两根铝合金窗框里，两个人的身体一起悬在了半空中。 这刺激惊险的一幕，看得楼下的人一惊一乍。 莫灵用手揪着领带，原本就质量不好，这回再被他这样蹂躏，直接报废下岗了。 倒是穆珏比较淡定，就像在看警匪片，安慰莫灵道：「tvb里面的飞虎队都是这样的，大师兄比他们还厉害些，没什么好担心的。」 「tvb里都是坑爹的！而且，他抱着的可不是普通人！」莫灵已经看到了赵青张开了嘴，对着陆昀的脖子，喷出阵阵绿色的邪气，他顾不得周围人的眼光，大喊一声：「师兄！小心！」 此时，陆昀也发现了胳膊里夹着的这个傢伙很不安分，他快速的放下保险绳，想快点回到地面上，悬在空中可不好施展拳脚。 赵青则露出了两颗尖牙，对准陆昀的脖子就咬了下去。 「你咬我！」陆昀吃痛的大喊一声，却腾不出手来阻止他。 然而，两秒钟之后，陆昀看着赵青牙齿上沾着他的鲜血，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问道：「尝到哥的味道了？」 赵青甩着头表情痛苦万分，身体里的邪气大乱，开始往外发散，灵力急剧下降，他伸出舌头，看着陆昀脖子上溢出鲜血的伤口，恶狠狠地说：「你的血有毒！」 「终于知道了？以后告诉你的同类，见到哥要躲远点。」 陆昀搂着赵青，成功回到地面，而赵青已经昏迷了，他身体里的邪气因为吸收了陆昀的血，被净化了。 这就是陆昀与生俱来的特质，他的血具有驱除邪魔的作用，不过以前莫灵总是取笑他这个能力毫无用处，总不能每次拿血去驱鬼吧，常常告诫他要节约用血，防止贫血。 陆昀把赵青抱到等候在一旁的救护车上，回头正好对上了莫灵凌厉的眼神，他嘴角勾起一抹笑，低声道：「你刚才那一声『师兄』，听得我热血沸腾，就算是死也……」 「少跟我说这些！」莫灵眉头紧锁，看着陆昀脖子上被咬的伤口，说道：「陆队长还是让救护车的医生护士给你简单处理下伤势吧，还是说，你想挂了彩回去讨个二等功？」 陆昀随意摸了下伤口，说道：「没事，这点小伤，你多看我两眼，它就癒合了。」 莫灵正要掏出纸巾给他擦拭伤口上的血渍，却见张小慧手中扬着一张洁白的手绢跑过来，高跟鞋一歪，对着陆昀扑了个满怀。 美人当前，陆队长却面不改色，柳下惠的作风贯彻得比党中央精神还彻底。虽说分手三年，可这三年时间自己胯间的玩意竟是没对其他人硬过一次！而刚才莫灵饱含关切之情的一声「师兄」，却令他阳根一颤，唉，禁慾真是作孽啊！ 张小慧用手绢轻柔的帮陆昀擦着伤口，残留的血迹在白色棉布上落下一朵朵梅花，她嗅着勐男身上的荷尔蒙，一阵眩晕，哽咽的说：「陆队长，你刚才真是太英勇了，简直就是人民英雄~」 陆昀感觉到了莫灵散发出的灵力带着一股杀气，他连忙拉开张小慧，用不带一丝个人感情的官方语言道：「这是特警队的职责所在。」 然而，对于像陆昀这种高大帅气多金的官二代，哪个美女不赶着倒贴？张小慧又贴了上去，看着陆昀脖子上的伤口已经制住了血，就抬手想去帮他擦汗。 「张老师。」莫灵终于忍无可忍，掏出一颗穆一天给的药丸，说道「这个是帮助学生清除体内毒素的药，麻烦你给赵青服下。」 张小慧看着小小的药丸，疑惑的问：「这个，是哪里来的？真有用？」 莫灵道：「你打电话去医院问问就知道了，那边的学生吃下它就立刻醒了。」 张小慧小心的捧着药丸，正愁没有水，忽见穆珏在喝o泡果奶，温婉的笑着说：「穆珏，把你的水给老师好不好？老师要给赵青餵药。」 「不，」穆珏握紧瓶身，摇摇头，说道：「这是我爸买给我的。」 「老师明天给你买两瓶，来，给我。」 张小慧说着就伸手去拿，穆珏勐的抬起瓶口送入口中，咕噜噜两下喝了个一干二净，心满意足的舔舔嘴唇，对着老师一脸憨笑。 张小慧无奈，只好跑到远处的小卖铺去买水。 莫灵摸摸穆珏的头，贊道：「你这个自私的小鬼，总算聪明了一次。」 处理完这个意外跳楼事件，一行人又回到食堂那边，该是解决掉恶灵本体的重头戏时间了。 第16章 绿魔（十五） 警方仍旧按兵不动，郑亦明控制着王校长，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以防他伺机熘掉。 陆昀迈开大步走到他们跟前，皮靴踏得铿锵有力，面色肃然，瞳孔微缩，沉声道：「王校长，请让我带你进入食堂，我会保护好你的人生安全。」 王校长摆着双手，表情扭曲，指着陆昀和郑亦明的脸怒骂道：「你们这些当警察的，少煳弄我！想强迫我去交换人质，你们……你们明天等着收投诉信吧！我要向公安局长举报你们两个滥用职权！」 陆昀对郑亦明使了个眼色，道：「郑队，向局长要个审批手续去？」 第28页 「太子爷请自重。」郑亦明表情严肃，半眯着眼目视前方，表示这之后要发生的事我这个重案组队长一概看不见。 「那么……」陆昀对着王校长抬起了一只手，周围警员的目光齐刷刷全看着他，顿时气氛微妙，那只手到底该作何表示一时难以下决定，有种暴力执法即将被曝光的感觉。 莫灵退到了后面，倚着特警队的车门，看着前方的表演，只差吹声口哨了。 穆珏嘆了口气，抱怨道：「要是有奥特曼在就好了。」 「嘿，小朋友！」一个年轻的特警队员握着把狙击枪，朝穆珏打了声招唿。 穆珏看着那把惹眼的枪，伸手过去摸，好奇道：「这个好使吗？能连发子弹吗？」 「嗨，别摸。」男人收紧武器，笑道：「比奥特曼的雷射好使，我可是队里神枪手！小朋友，给你讲个笑话，奥特曼上课举手回答问题，然后……」 「老师死了呗！」穆珏抢白。 男人一脸挫败。 「呵呵呵，特警队低龄化了吗？」莫灵取笑道，眼睛却看着前方的陆昀。 男人冲着莫灵笑得谄媚：「我认识你，你跟我们头儿关系不一般吧，你们是那个什么吗？你懂的。」 莫灵回头看着这个年轻特警，长得还真古灵精怪。 「我在头儿的钱包里见过你的照片，」男人不顾亲疏地靠了过去，小声道：「咱们头儿喜欢你喜欢得紧，每天对着照片，上班亲一个，下班亲一个，那模样，可犯花痴了！」 这哪里来的二货！莫灵太阳穴抽起一根筋，憋着气道：「你，说的是真的？」 「哎，我跟你说啊……」男人越讲越来劲：「有次庆功宴，头儿喝多了，倒沙发上逮着谁就说『莫灵啊……师兄知道错了……』，唉，那可怜的小心肝！你不知道，还有一次……」 「小顺子！」 「到！」男人突然一个激灵，收声立正，对着叫他的陆昀答道。 陆昀那扬起的手，最终还是收起了缓缓放下，群众的眼睛太有杀伤力了，这要是当着面强迫了王校长，没准明天就上头条了，给队里抹黑的事还需慎重，所以只有安排狙击手彭顺，看能不能解决了那个厨师，剩下的学生估计就好对付了，逼不得已只有死一人保其余4人了。 「找准狙击点，一会儿看我手势。」陆昀对彭顺吩咐道。 「头儿，保证完成任务！」彭顺低着头，屁颠屁颠的跑走，擦过莫灵的时候，不不忘对他眨了下右眼。 莫灵则是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陆昀身边，质问道：「你搞什么？你要杀了那个厨师？」 「对，他是劫持犯。」陆昀的回答非常官方。 「他不是自愿的！你知道怎么回事！」 「别无选择。」 「你有选择的，让我带那个姓王的进去！」 「强迫公民是犯法的！」 好你个陆昀，背着我就扮痴情，演苦情戏，装情圣，见到我就原形毕露！莫灵怒气冲上了头，一把抓住陆昀的衣服，呵斥道：「你知道我不会让王校长去送死的！我只是带他进去，让里面那5个人体内的邪气全部汇聚在一起，然后把恶灵本体消灭掉！你就是故意要跟我作对！」 陆昀握住抓紧自己的那双手，只是轻握，手掌摩擦着莫灵手背，细緻而温柔，却遗憾自己带着手套，感受不到这思念了三年了之久的温度。但他知道莫灵的手是冰的，莫灵寒气重，比普通人的体温要低3到5度，不像自己是火气重，体温高于常人。 曾经是那么阴阳协调的一对情侣，却因为各持己见而分道扬镳，而今重遇，分歧依旧存在，时间也没有磨平彼此心中因执着而累积起来的尖锐。 「莫灵，你不要每次遇到这种事就抢着往危险里蹦，你就当这是普通劫持事件。再说了，若这世上不存在你我这类人，这案子就得这么办，你可以一边歇着去了，完了我带你回家。」陆昀说完，移开莫灵的手，拿起望远镜观察食堂里的动静。 莫灵眼眶红了，憋着气，站在陆昀身后不再说话。 旁人看得一愣一愣的，这两人争吵的内容听起来简直像是天方夜谭，都扯些什么妖魔鬼怪的论调。 郑亦明作为重案组老大，本该在他们争吵发生时就应去阻止的，不过他在向陆振邦请示派遣特警队的时候，陆局就提示过他，陆昀可能会跟莫灵吵起来，只要场面暂时hold住了，就别去干涉，让他们赶紧吵完了事。 陆昀看着食堂里，厨师右手拿着刀在空中乱舞，4个学生围绕在四周，安安静静的坐着。过了一会儿，厨师缠着纱布的左手似乎是有点不舒服，他放下了刀，去挠着左手的患处。 好机会！ 陆昀对彭顺打了个只有特警队才看得懂的手势，彭顺也从瞄准镜里发现了这一时机，对准厨师的头部毫不犹豫的开了一枪，又迅速朝他心脏处补了一枪。 彭顺是名副其实的神枪手，弹无虚发，从未失手，两颗子弹穿过玻璃，直直射向目标，不差毫釐。 几秒钟后，子弹从食堂破窗户里被扔了出来，掉在地上发出「噔噔」的清脆声响。 彭顺傻眼了，指着食堂，望着陆昀，惊嘆道：「头儿，里面那个，不是人啊……」 陆昀从望远镜里看到了，厨师徒手接住了子弹，跟黑客帝国里的男主有的一拼。子弹被扔出以后，从食堂里传出鬼哭狼嚎般的怪叫，声音震耳欲聋，人们纷纷捂住耳朵难受得头痛。 第29页 绿色邪气急速升腾起来，从破裂的窗口中散发出来，越来越浓。 恶灵被激怒了。 莫灵与陆昀对视，事态严重，两人不再争吵，用眼神迅速交换了内心想法，一起走到王校长面前。 「陆队长，我告诉你，不要乱来啊！」王校长摸出手机，正欲给「有关部门」打电话投诉，下一秒就眼珠子一翻，倒在地上。 「我是平头百姓，不怕投诉。」莫灵从背后给了他一肘，本想再补一击，谁知道这个校长如此不堪打。 陆昀扛起王校长，低头对莫灵说了句：「这是最后一次，明天你就给我金盆洗手。」 「活得到明天再说吧。」莫灵朝食堂走去，突然想起某人又没跟上，回头见穆珏两眼发直，正在摸彭顺的狙击枪。 「穆珏！」莫灵大叫一声。 「你连穆珏也要拉进来，莫灵，你适可而止啊！」陆昀面色一沉，又险些控制不住情绪。 莫灵轻蔑的看了他一眼，道：「师傅叫我带上他的，我们几个里面，就只有你最胆小怕事。」 陆昀不语，加快了速度，扛着人大步向前。 莫灵和穆珏紧随其后，进入食堂。 第17章 绿魔（十六） 食堂里的空气带着一股沼泽地的咸湿感，原本坚硬的水泥地板踩上去也变得有些软绵绵的，墙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蠕动着散发出阵阵杀气。 里面的人见到目标后，站了起来，朝他们靠近。 厨师首先发话：「把王八蛋留下，你们可以滚了！不然，我连你们几个一起杀死！」 学生们也跟着附和：「留下王八蛋！留下王八蛋！杀死你们！杀死你们！」 「一颗莴笋也配跟我讲条件？」莫灵手握红鹰走在最前面，双腿打得笔直，唯一的一条品牌西裤带着黑色面料特有的光泽，齐耳的碎发倒长不短，额前的刘海随着一股乱窜的妖气而飘扬，总之两个字——装帅！ 陆昀把校长放在了一张桌子上，伸手从后面拎起莫灵的衣领，把这个表现欲极强傢伙拽到身后掩护，说道：「叫你别沖那么前面，你以为拍电影吗？」 莫灵挣脱开，理了理被揉皱了的领子，捋了两下领带，面色浮起一抹强装的冷淡，道：「把人放下就行了，你现在算是完成了特警队的任务，可以出去了。等我解决完恶灵，功劳都归你。」 「你什么意思？」陆昀道：「认为我不配跟你并肩作战了？」 「你现在已经不是净灵师了，驱鬼的事用不着你陆队长操心，而且……」莫灵停顿了一下，「谁知道这几年你的技能有没有退化，我可担不起风险，你要是伤筋动骨了，谁来保卫国家？」 「别扯那么远！现在这里，就你跟我！」陆昀极力压制住火气，面部肌肉因为激动而紧绷，更显男性阳刚魅力。 被晾在一边的穆珏，扯了扯这对冤家的手，有些忧虑的望着他们。 「哦，当然，还有小穆珏，我们三……」陆昀轻拍穆珏的脑袋。 「我不是想打扰你们吵架，只是，」穆珏指了指躺着的王校长，「看那里……」 只见，学生和厨师已围绕在了王校长周围，双手放在他的身上，绿色的灵子从他们身体里顺着手掌涌入王校长体内。一时间，食堂内邪气大增，原本附着在地板和墙壁上的残余灵子也全部汇聚，漂浮在天花板上形成一道气旋。 「放开那个混蛋！」莫灵拿枪对准他们，然而为时已晚，5人全部倒地昏迷，邪灵已经转移完毕。 王校长身体悬空，全身被绿色的雾气笼罩，突然睁开双眼，大张着嘴「啊——」的一声长啸，天花板上的气旋捲成漩涡状被他吸入口中。 莫灵举枪射击，穆珏也同时甩出两道灵符，一道禁锢、一道攻击，谁料王校长瞬间移动到了食堂上方的墙角，两人的攻击都没有打中目标。 「我操！」莫灵难得的爆了句粗口。 墙上的藤蔓全部滑向王校长，将他团团裹住，形成一个硕大的绿色茧子，莫灵感到他邪气剧增，恶灵的本体应该要现形了。他朝着茧子射了两枪，都被弹了回来，毫无作用。 「我先把人背出去，你们守住他！」陆昀喊道，随即背起厨师朝外走，外面见到他背着人出来，鼓掌喝彩。 手下两个警员立刻过来接应，陆昀只简短的吩咐他们不要进入食堂，并朝着郑亦明摇了摇头，对方领会了他的意思，暂时稳住现场。 就在陆昀用左右胳膊分别夹起两个学生往外送的时候，墙上的茧子破开了，里面的王校长已面目全非，手脚变成了n条长长的触手，上面长满了类似莴笋皮的褶皱，身体已经辨不清是哪一部分，头还维持了人形，不过眼球突起，瞳孔变成一条细缝。 居然是触手系怪物？ 怪物却并没有对莫灵他们展开攻击，他跳到一张桌子上，将触手甩向食堂里的几根承重墙柱，撬开了几个洞，使出摧枯拉朽的力气捲起里面的钢筋用力拉升。 墙体开始出现了裂缝，白色的墙面一块块往下脱落，顶上的日光灯掉落下来，灯管摔得粉碎。 陆昀架着学生，回头见状，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喊道：「你们两个小心！他想要跟这个食堂同归于尽！」 「你快点把学生带出去！别往回走！别回来！」莫灵朝他怒吼。 第30页 陆昀转身出门，健步如飞。 莫灵双手握枪，短暂汇聚了一下体内的灵力注入枪身，由于不知道怪物的心脏在哪个位置，只好朝他的头部发射出一道比之前杀伤力要强好几倍的雷射，眼看要打中目标，却被突然伸出的两条触手挡住，触手被截断，断肢在地上扭动了几下便化为灵子消散。 受到了攻击，怪物停止袭击墙柱，转而把怒气撒在阻挠他的人身上。 数根触手同时挥舞过来，莫灵和穆珏分开两个方向躲避，莫灵躲闪到一根混凝土都掉了小半的破裂墙柱后面，穆珏则闷头往后跑。 「快找个掩体躲起来！」莫灵急吼一声，召唤出蓝鹰，靠着墙柱的掩护朝怪物发射一枪，由于时间紧迫，这一枪发力较轻，只有一条细细的蓝色光绳捆住了怪物的下半身，被他几根触手三两下就绞断了。 一条触手飞向穆珏，捲住了他背上的书包，把他往后拉扯，看到莫灵跑过去救援，触手把桌椅板凳捲成一堆堵在了莫灵前面。 「把书包扔了，笨蛋！」莫灵直接跳上桌子，由于注意力都放在穆珏身上，不幸没躲过从后面偷偷缠上来的触手，一时动弹不得。 穆珏被拖着后退，双手伸到后方护住书包，说道：「我爸才给我买的。」 「叫他再买一个！」莫灵被他气得如果能吐血，一定会吐得重度贫血。 触手缠着书包，突然发现拉链上挂着的一个毛绒小兔子，两颗门牙露在外面笑得可爱又猥琐，怪物眼珠子转了360度，眨了下眼睛，扯掉小兔子拿到跟前仔细研究，一根尖尖的小触手好奇的对着兔子脑袋一戳…… 兔头上被开了个圆洞。 「你——！那是我爸给我的考试奖励！」 小穆珏炸毛了，怒火化作眼中迸发出的一道道炙热的视线，几乎要把对面那个怪物生吞活剥了，体内灵子从他全身移动到右手掌，耀眼的光芒闪过之后，一把闪着淡黄色亮光的长剑出现在他手中。 由于怪物身形巨大，穆珏不够高，弹跳力又不好，无法跟他近身搏斗，于是学着电视上看到的运动员掷标枪的样子，举起剑用力朝着抓住小兔子的那根万恶的触手甩了过去，长剑势如破竹般的直直刺向目标，砍断触手后钉在了墙上，小兔子飞出来落到穆珏的手里，而后那把剑也自动回到他手中。 父爱的力量果然是强大的……莫灵朝穆珏竖起了大拇指，同时挣脱开身上的桎梏，跑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师傅他老人家果然没有白疼你这个乖儿子。」 「嘭！」 食堂大门发出一声巨响。 莫灵回头，只见陆昀从里面关上了门，笑着朝他走近。 「你还回来干什么！出去！」莫灵吼道。 陆昀目不斜视，左手一伸，抓住偷袭过来的一根粗长的触手，卡擦一声拧断，道：「师兄怎么捨得离开你。」 第18章 绿魔（十七） 「那么，欢迎回来！」莫灵压抑着心中的狂喜，用骄傲的笑容迎接这个重新走向自己，再一次与自己肩并肩的男人，失而復得的感觉是如此美妙。 三个人聚在一处，有一种团队的融合感，精神激励让他们互相强化了各自的灵力，朝着怪物步步紧逼。 怪物心生畏惧，朝后退了两步，嘶哑咧嘴道：「你们别逼我！」 「谁叫你弄坏我的兔子！」对这件事耿耿于怀的穆珏，一手持剑，一手指间夹着一张昨天莫灵从他爸那里带回来给他的灵符，手指一挥，灵符自动出击，贴在了怪物的眉心，化作一道紫光钻了进去。 「唔……」怪物突然失去平衡，踉跄几步，眼珠子上下左右乱转，迷上了一层模煳的雾气。 灵符封住了他的视觉，他眼前一片漆黑，只有孤注一掷将所有触手合拢，搅合成一根浑圆而巨大的柱体，滴着粘稠的绿色汁液，前端凹陷进去形成一个吸盘，内部不断蠕动。 这根巨型触手凭着方才失明前对目标方位的判断，朝着三人噼了过来。 对付这种粗长又会移动的东西，自然是刀剑比较给力，穆珏自信心爆满，双手举剑迎头而上，朝着触手奋力砍下去，一道晃眼的剑气闪过，在靠近触手还有半米的位置，居然化为一团灵子散开了。 穆珏惊讶得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剑呢？！ 他哪里会想到，自己仍是个半吊子而已，关键时刻掉链子这种事已经不稀奇了，先前能使出武器完全是肾上腺激素受了刺激的结果。 眼看触手就要打到这个手无寸铁的高中生，陆昀飞扑上前抱住他的腰，从触手底下穿过，躲闪到了怪物的身后，把穆珏放到一张桌子后藏好。 怪物辨不明方向，转动着身体，茫然的寻找着目标。 莫灵抓住机会，朝巨型触手放了一枪，红光直接将触手割裂成两截，怪物力量大减，全身流脓，节节败退。 「师兄，接着！」莫灵把「蓝鹰」抛了出去。 枪身旋转着飞向陆昀，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蓝色弧线，陆昀抬手就抓住，望向莫灵，说道：「终于知道物归原主了？」 「当初不是你硬要塞给我的吗……」莫灵蹙眉，握着「红鹰」走了过来，道：「这个不是普通货色，他怨气太重，我需要时间汇聚体内的灵力，你帮我困住他，拖延时间。」 第31页 「遵命！」陆昀看着莫灵眼中流露出的对他无比信任的神色，胸中涌起一股热流，兴奋道：「让师兄来告诉你什么才是纯爷们！」 莫灵以为他要怎么花里胡哨的表演一番，却见陆昀只是很平静地举起枪，对着那只正在重聚邪气触手逐渐復原的怪物，目光一沉，几乎看不见他扣动扳机的动作，那把枪仿佛早就与他心意相通，射出一道勐烈的蓝光。 那道光如同划破夜空的闪电，爆发力十足，直冲怪物的胸口，在空中分裂成四道光柱，从四个不同的角度插进怪物的身体，把他牢牢钉在了墙上，动弹不得。 「该你表演了，宝贝儿。」陆昀收起枪，挑衅地看着莫灵。 莫灵瞪了他一眼，然后闭上了眼睛，全神贯注的凝聚体内和空气中游离的灵子，灵子从四面八方汇集到枪口，再进入枪身。 此时的莫灵像个布道者，天地间的生灵似乎都在听到召唤，一同为灵魂祷告，源源不断地为他提供净化恶灵所需的灵力。 陆昀看得陶醉，现在的莫灵对他而言，既有一种不可侵犯的神圣感，又有一种引人想要完全占有他的诱惑力。 「汝之仇恨，勿再执着，愿得安宁，无悲无喜，无欲无求。」 在念出祭辞的同时，莫灵勐的发力，将所汇集的灵子从枪口高速射出，有如一颗小型炸弹的威力，怪物被强光包围，身体冒着火花。 莫灵被冲击波强大的反作用力震飞，陆昀扑过去从空中抱住他，来不及调整两人的姿势，只好一手紧紧扣住他的腰，一手轻轻拖住他的头，以最安全的方式着地，自然，陆昀当了人肉靠垫。 莫灵趴在陆昀身上，清醒过来的第一反应是检查陆昀是死是活，却见陆昀眼眸里情潮涌动。 隔着厚厚的特警服，莫灵仍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下腹正被一个硬邦邦的物体顶住。 「陆昀，你——」莫灵转忧为怒，骂道：「这种时候，你居然都能勃起！！你还有没有节制！」 「哎，师兄好久没有跟你这么亲近了，来，亲一个。」陆昀抱着莫灵的头，凝视着他，似乎在等待批准，毕竟，三年不见，想吃豆腐也不是那么便宜的事。 莫灵不置可否，低头看着他。 陆昀轻轻笑了一声，凑过去在他额头上重重打了个啵。 另一边的穆珏看着这幅少儿不宜的画面，用手遮住眼睛，非礼勿视！ 得寸进尺是男人在亲热时的惯用伎俩，陆昀紧接着又在莫灵挺立的鼻樑上亲了一下，然后试探性的下移至那薄薄的嘴唇，试图将两人的关系来点实质性进展。 不料偷吻未成，陆队长的热吻都给了空气。 莫灵勐地起身，脱离陆昀的拥抱，拍拍裤子上的灰，看到裤脚被勾破了一个小洞，心疼的要命，唯一的一条牌子货…… 「没关系，师兄给你买新的。」陆昀跟在后头，看到莫灵那个样子直想笑，想起他从读书的时候就很节省，草稿纸一定要两面都写完了才扔掉，削断了的铅笔头硬是要塞回去勉强着写，美术课画的图绝对是只勾线条不涂颜色。这回报废了领带和裤子，心里还不得哭死？ 莫灵揉揉裤脚，又检查了身上其他地方，还好，衣服和皮带还是完好无损的，多少宽慰了些。 怪物已经没有踪影，王校长恢復人形，身上大大小小多处伤痕，虚脱了瘫在墙边，脸上还架着那副眼镜，镜片碎了，打着鼾，睡相猥琐。 邪气已经驱除，恶灵被净化了，宽敞的食堂内一时还找不到原形在哪里，只听得墙角出传来微弱的呻吟。 莫灵跨过校长的身体，朝墙角走了过去。低头一看，一颗莴笋瑟瑟抖动，叶子已经掉得差不多了，剩着两根摇摇欲坠，灵力所剩无几，奄奄一息。 「呜……」莴笋轻声呜咽。 「哭什么，刚才不挺厉害的吗？」 莫灵双手捧起莴笋，好轻。他看了看莴笋头，从底部看去里面几乎没什么水分了，干瘪瘪的。 被打回原形的莴笋在他手中柔弱而卑微，失去了强大的恶灵形态，它就是芸芸众生中毫不起眼的一个平凡生物，随时任人宰割。 再强大恐怖的妖魔鬼怪，被净化以后都是不堪一击的弱者，莫灵有时候会想，如果一开始就看到了恶灵卸下邪恶外表以后的模样，他还下不下得了手？ 「我要死了吗？」莴笋问道，语气平淡，没有对死亡的恐惧。 「你已经死了，」莫灵道：「你现在只是个灵而已，真身不是早被学生吃进去了吗？」 「唔……」莴笋沉声道：「我不想害他们，只是想弄点大事故，引人注目而已。这里，原先是块菜地，后来被剷平了。那时候，我其实已经死过一次，后来，我的灵跑到了那个小花园里重生，以为这一世可以有个好结局，没想到，花园也没保住，园子里的植物都被拔掉了，就甩在路边，水也没喝到一口，都枯死了。」 「什么样的结局算是好结局？你就是一棵菜而已，不是自然死亡就是被人吃掉，难道你意识里一直把人类当仇人？那你恐怕是搞错了生存的价值。人类爬到食物链顶层，肉弱强势本身就是生存法则。」莫灵说道。 这是他第一次帮植物净灵，以前都是些死人的冤魂，他们变成恶灵的原因不外乎就是私人仇恨积怨至深，想要报仇雪恨而已。 第32页 作为植物，不应该有那么大的怨气。 莴笋平静的说道：「大师你说得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我本身就是食物，被吃掉才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价值。在农田里，我的那些同胞们从发芽、长大、成熟，都经过了照料，有水，有泥土，有养料，有充足的阳光雨露。直到他们被人做成菜摆上餐桌，然后被吃掉，进入生命的第二次轮迴，那才算是个好结局。可是，我们这块地被食堂占了，我们都是枉死的，没有实现自己的价值，白活了一场。」 「怎么会白活，」莫灵擦掉了莴笋上的污渍，帮它把两片粘在一起的叶子捋顺了，笑着说：「你刚才那么厉害，看，那个校长被你扁成那样了，解气了？」 「算了，跟人斗果然没戏。等他醒了，照样衣冠楚楚。我真是个白痴，以为自己有多大的力量，最后什么也没办成，送了命，花园也没保住。」莴笋的声音逐渐减弱，在莫灵手中艰难的翻了个身，叶子又掉了一片，莫灵感觉到它的灵力越来越微弱。 他把莴笋抱在胸前，传了点灵力给它，说道：「我预言，他当不了校长了，而且，小花园也保得住。相信我，我可是净灵师。」 「是净灵师，又不是预言家。」 「……」 莫灵站了起来，捧着莴笋移动到窗户前面，柔和的阳光照在它身上，看起来精神了不少。一道橙色的光线从窗口射进来，照在它身上。 「你该超度了，去一个好地方，没人再侵占你的窝了。」莫灵说。 莴笋的灵体逐渐挥发成一颗颗细小的绿色灵子，它问道：「以后，我会再找到自己的居所吗？会有人给我浇水吗？会有人照顾我吗？还要阳光，像现在一样温暖，恩……肥料也要，还要听轻音乐，这样会长得肥壮一些！还有，还有，不能打农药……」 「你够了！」莫灵眼睛一瞪，莴笋立刻收声。 无数的灵子随着那道光线被收到了天上去，莫灵眼前是一副极美的画面，那些绿色的小光球像跳舞一样缠绕着迎接它的光束，在阳光的照射下灵子呈现出奇异的带着点点紫金色的翠绿。 莫灵看着它飘远，说道：「记得以后投胎，要去偏远点的乡村，城市里已经没有多少立足之地了。」 「大师，帮我照顾白白！」空气中余音缭绕。 「白白是谁？」莫灵问道。 「小白菜。」 「……好。」 好你个头啊！莫灵眉头皱起，有种被託孤的感觉。 第19章 绿魔（十八） 一只厚重的手掌搭在了莫灵的肩膀上，莫灵回头，看到陆昀站在他身后，脸上保持着成熟男性的优雅笑容。 三年了，每次莫灵送走一个灵魂，内心都会产生一种虚幻的感觉，有时候是莫名的自我厌倦，有时候是单纯的嚮往极乐世界，想变成一粒粒灵子跟他们一起走了。 现在，有陆昀陪在他的身边，真好。这个男人给他感觉，就如同在钢筋混凝土筑就的灰色城市里傲然挺立的绿树，很亲切很安心。他爱陆昀，带着最原始的感情，没有什么复杂的缘由。 陆昀的手套已经取了，轻轻按压着莫灵的肩头，说道：「过瘾了吧。」 莫灵伸手覆盖上陆昀的手，一冷一热迅速交换着温度。 「走吧，外头还有一帮不明真相的群众在等着围观我们。」莫灵放开了手，走在前面。 穆珏手里拿着那只弄坏的兔子，努力的想要把从兔头上的洞口窜出来的棉花给塞回去，弄了半天，越搞越烂。 「别弄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叫你莫灵哥给你重新买一个。」陆昀牵起穆珏，又伸手想去揽住莫灵，被他躲开了。 穆珏道：「算了，二师兄没钱。」 莫灵急忙补了一句：「是因为我买的你不要吧，人和人可不一样，你又不是我宝宝，对吧？」 穆珏无语，耳垂红了，小心翼翼地把兔子收进书包。 三个人像英雄一样走出食堂，外头一片喝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聚集了不少记者，陆局长正在前方接受採访，余光瞄到他们出来，朝这边抛了个赞赏的眼光，还特意对莫灵笑了一下。 「不去跟你爸邀功了？」莫灵斜着眼看着陆昀。 「是咱爸。」陆昀纠正道。 他们来到郑亦明那里，陆昀简单的把里面发生的事情交代了一遍，突然叫道：「啊，忘了王校长还在里面，郑sir去把他带出来吧。」 郑亦明说道：「这不是重案组的工作。」，随后安排了等候在一边的救护人员进去。 莫灵取笑道：「好像郑队长就出来打了个酱油吧，出镜率也太低了。」 陆昀附和道：「配角通常都是这样，郑队还是回重案组去当主角吧。」 「我也只是职责所在。」郑亦明无视两人的调侃，保持着官派作风，对莫灵说道：「还请莫先生一会儿跟我回趟警局，把里面发生的事情用『现实化』的方式讲述一遍，我好做个结案报告。」 莫灵拍了拍郑亦明的肩膀，笑道：「我看不用了，ctrlc+ctrlv不是郑sir的强项吗？复制粘贴改人名，领导看了也省心。」 尴尬之色在郑亦明脸上一闪而过，0.1秒之后，他恢復了一本正经的面容，严肃的看着面前这对夫唱夫随的。一个是局长儿子，一个是局长名义上的养子，两个都有异能，真是肥水不留外人田。于是，他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转身离开。 第33页 陆昀对穆珏指了指等候在前方的特警队，说道：「小穆珏，你先去那几个哥哥那里玩一会儿，我跟你二师兄有话要说。」 穆珏哦了一声，立刻飞奔到彭顺那里观赏狙击枪。 两个人再次独处，已经不像在监控室门口时那么争锋相对，笑意和爱意都浮上了各自的脸颊。 莫灵：「我……」 陆昀：「你……」 二人同时开口，陆昀把开场白交给莫灵。 莫灵微微抬头，看着比自己高13公分的男人，眼里带着崇敬和爱慕的神情。 陆昀虽然只比他大几个月，但身体素质、学识、家世都凌驾于莫灵之上，他既是莫灵的爱人，又是他的师兄，还是陪他从13岁一起长大的兄长，这个世界上不会有哪一个人能代替他，既是被甩的这三年，他也没有哪一天不想他。 「师兄，」莫灵叫着这个混合了亲情与爱情的称谓，「谢谢你又回到我身边，我又找回了以前跟你并肩作战的快乐，你还是很有实力，我相信以后我们可以一同驱除更多的恶灵，做更多……」 「你在说什么？」陆昀的脸色突然就晴转多云，声音带着一股激愤道：「你把这种危险的事称作『快乐』？莫灵，我以为你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今天我捨命陪君子，让你酣畅淋漓的干了一场，你就应该把今天当做你的收官之作！从此不再涉足此类灵异事件！当个正常人！」 莫灵发自内心的表白，竟然被这个人泼盆凉水，也激动地吼了起来：「我不是正常人？你就是了！我看得见的东西你不也看得见吗！我还满心欢喜以为能跟你，呵呵，好吧，我不是正常人，我是个很傻很天真的白痴。」 陆昀急促地喘了两口粗气，努力压制住要爆发的情绪，低声道：「莫灵，我最后再劝你一次，别再跟鬼混了。如果你觉得我做特警也有危险，我可以立即辞职，做其他的工作。如果你觉得缺少自信，我可以先给你报个学习班，等你学到了一技之长，再找工作。」 「原来你一直认为我没有一技之长。」莫灵嗤笑道：「要我报什么班？去新东方学厨师？还是南翔技校学汽修？算了吧，我这种智商怕是学不会。我就是成天活见鬼，你以为我做其他工作了，就没有鬼找上门了？像今天这种情况，我不去救他们，他们早死了。现在国家提倡助人为乐，懂？」 陆昀道：「我们都不是圣人，即使有这种技能，也不代表要去拯救全人类。我在国外这两年的痛苦，你根本不能体会。不管遇到怎样的骚乱和暴动还是自杀性袭击，都比不上我感觉到远在万里的你正在使用『蓝鹰』的时候那种恐惧。我真怕你某天死在哪个鬼怪的手里……」 「搞半天你把武器留我这里，是为了监视我的行动啊……你以为我不去找那些妖魔鬼怪，他们就不会出现了吗？」莫灵反问。 「但你可以当他们不存在！」陆昀说道：「我就是这么过来的，久而久之你就习惯了。有个词叫做视而不见。」 「哼，」莫灵再次嗤之以鼻：「你一个马列子孙，什么时候信奉唯心主义了。」 陆昀长嘆一口气，道：「一个不成熟的男人会承天想着跟你去冒险找刺激，一个成熟的男人会选择跟你平平淡淡的过完余生。我们都不小了，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跟你一起把驱鬼当人生使命，现在，我只想跟你好好过日子。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到底要不要听我的，跟我走？」 莫灵坚定地说：「不！」 说完，转过身去背对陆昀，再一次只给他背影看。 陆昀自嘲地笑了笑，这些年为了让莫灵放弃干这行，他甚至能忍受离开他，甚至是为了能跟他感同身受而跑去做危险的维和警察，而莫灵却在享受驱鬼的「快乐」，自己这个活生生的人竟比不上孤魂野鬼的吸引力。 莫灵背对着陆昀，双手紧握，指甲都嵌进了皮肤，抓出一道道红印子，眼泪也不争气的溢出眼角。但即使如此，要是这个时候陆昀能心平气和的跟他讲话，再用宠溺的口吻说上两句情话，他也是能试着去找找工作的。 静默半响，莫灵却听到陆昀讽刺地说了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喜欢驱鬼。」 「你又知道什么！」莫灵擦干泪水，转身过去抓住陆昀衣领。 「别把自己想得多么仁义道德，你就是一己私慾，你憎恨那些恶灵，因为他们杀了你妈妈，害得你成了。」陆昀眼神冷酷的说道。 「你他妈的别跟我提以前的事！」莫灵抡起一只手就要给陆昀一拳。 陆昀一手挡住莫灵挥过来的拳头，另一手握住他的手腕用力朝反方向一拧，一个基本的擒拿手段就让莫灵败下阵来，他顺势用力一推，差点把人摔了个跟头。 「哼，就这点本事也想打我。」陆昀冷笑一声，道：「总有一天你会为你的自负付出代价。」 「放心，我死了不用你收尸。祝你在你的理想世界，活得潇洒。」莫灵揉着手腕，愤怒的瞪了眼陆昀，然后从他身边擦过，头也不回的走了。 陆昀阴沉着脸，看着他渐行渐远，他确实期望着一个没有妖魔鬼怪只有简单快乐的世界，然而这个世界里如果没有莫灵，又谈何理想？ 莫灵过去找穆珏，发现那个狙击手正在逗他。 穆珏摸着狙击枪，满眼放光，说道：「这个借我玩两天可以吗？」 第34页 「未成年人怎么能舞刀弄枪。」彭顺说道，「小朋友，下次哥哥带你去游乐园。」 「我只跟我爸两个人去。」穆珏摇着头。 彭顺：「你妈妈呢？怎么生了你这个不贴心的宝宝？」 穆珏：「我没有妈妈，我是我爸生的。」 彭顺听了，如同狙击时放了空枪一样愕然，道：「只有妈妈才能生小孩，哥哥的妻子也怀孕了，以后一定要生个比你聪明的。」 「关我什么事。」穆珏不乐意了，在他眼里，让女人生孩子的男人都是魔鬼，他偏过头去，见到莫灵一脸沮丧地走过来。 「走了！」莫灵沖他喊了一声。 穆珏乖乖跟在他屁股后头离开。 第20章 绿魔（十九） 一周后，阳光灿烂的周末。 穆珏一大早就被穆天一接回家去了。 莫灵收到了陆振邦给他寄的「破案」奖金，一共3499元，据说是这样就不用交个人所得税。 有了钱，第一时间是犒劳下自己，所以早饭从馒头换成了蛋挞，一口气吃了5个，外加一杯伊利老酸奶。 饱暖思淫慾，他又想起了陆昀那个官二代渣男，内心的苦闷无处发泄。 于是，他穿上围裙，带上胶手套，到厨房把碗全部拿出来，洗得比高露洁gg女的牙齿还闪亮。洗完了碗，不解气，又把抽油烟机洗了一遍，然后把每个房间的地板拖得干干净净。想起穆珏的床单有半个月没换了，就拿出来放进洗衣机，设定了预约程序，等自己出门回来就可以晾起来。 做完家务，出了一头汗，憋着的气也随着汗水蒸发了。 他回到卧室换衣服，把穆珏给他买的新领带繫上，照照镜子，恩，还挺帅，不愁没人爱，拿上车钥匙就出门了。 再一次驱车来到学校，这里已经有了可喜的变化。 上次事件过后，王校长的种种劣迹被网络暴了光，包括他对学生食堂中毒事件的採访视频、各种胆小惊恐表情的照片、收受贿赂的证据，全部都被网友疯狂转载，一时间成了热门话题。在各方压力下，市教育局罢免了他的校长职位，而他本人因为在食堂被附身时受到了过度惊吓，神智恍惚，一直在医院接受心理治疗。 食堂已经受到了严重破坏，不能使用，再加上食堂修建项目审批手续有问题，厨房设计严重不符合施工设计规范，因此被勒令拆除。 厨师的工伤申请得到了批准，学校支付了所有医药费；20个学生的身体都没出现任何后遗症，并且失去了在中毒昏迷期间的记忆，恶灵附身完全没有对他们留下不好的影响。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莫灵来到了那个小花园，惊喜的发现，花园被恢復如初，四周重新种植了一圈低矮的常青树，中央是各种盛放的鲜花，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自己果然是有预言家的潜质。 他摸出《净灵师手册》，写下点心得体会，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这个小册子能交给跟他一样同样具有特殊能力的净灵师，也算是一种经验的传承。 【这世界每天都有生物出生和死亡，生命此消彼长，灵魂超度，进入轮迴，维持着表面上的平衡。然而强者总是活得更久，对弱者更有决定权，弱者只能用死亡和成魔的方式来维护自身的小利益，满足自身的小心愿。那么，净灵师该站在哪一边？我认为，应该保持中立。人，最终还是活在自己的微观小世界而已。】 莫灵写下这段话，收起手册。 他看到张小慧带着一群学生，手上拿着浇水壶、小铲子、营养化肥等东西，走了过来。 「张老师，今天周末，学生们还要劳动吗，你们学校还是那么爱剥削。」莫灵说道。 张小慧不好意思的笑笑，说：「莫先生，你误会了。最近学校新搞了个『环保小使者』社团，今天是活动日，我带学生们来这里浇浇花草树木，松松土。」 莫灵道：「看来，新校长新官上任，与国家政策结合得挺紧密嘛。」 学生们开始手忙脚乱的劳动，水壶里喷洒出细密的水柱，花草上立刻挂满晶莹的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灵动的光芒。 「咕噜噜……咕噜噜……浇太多水了啦！讨厌的小屁孩！」 莫灵又听到了小白菜的声音，这个傢伙怎么还没被吃掉！ 他走过去，对着一个正在浇水的学生说道：「同学，不要浇太多水了，它喝饱了。」 学生收起水壶，跑到另一边去撒营养土了。 莫灵问张小慧：「我可以把这颗小白菜挖走吗？不算侵占公家财务吧？」 张小慧点点头。 莫灵问一个学生借了个小口袋和铲子，小心翼翼的把白菜连同一大块泥土一起挖起来，放进口袋里系好。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正好自家阳台上还有个空着的花盆，可以再把小白菜养几天，养肥了再吃掉，让它完成人生价值，进入轮迴，获得新生。（后来的某一天早上，穆珏想吃面条，莫灵就顺手从花盆里拔出小白菜，煮面吃了。） 莫灵提着口袋，告别了老师同学，走向停车位。 开着车，离开喧嚣的城市，来到了郊区。车开不进去了，只有把车停在路边，然后步行。 走过一段石板主道之后，就是弯弯曲曲的农田小道，全部是泥土堆砌而成，小道互相交织，朝四面八方发散，把这片地割裂成了许多块农田。 第35页 莫灵站上一个小坡头，依靠着一颗树，望着前面的农田。那里种着稻谷、玉米、各类蔬菜，唿吸中能闻到泥土的清香，还有绿色植物特有的清新味道。远方是一座座山，层峦叠嶂，绿树森森，映入眼底时让人感觉眼睛变得滋润而柔和。 只是在这个年代，人想要从钢筋水泥的都市回归自然，那是要收费的，原生态旅游景点不是白给人看的。不收费的地方越来越少，而且越来越乱。 莫灵闭上眼睛，感觉到周围的灵子非常纯净，这样的地方不多了。平日走在大街上，随时都可以感到不安分的邪恶灵子，没准哪个小巷子里就会突然冲出一个张牙舞爪的恶鬼。这里，要安全得多。 他想起陆昀对净灵师这个工作的担忧和阻挠，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他自己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人死了可以变成鬼，这是违背自然规律的，是对秩序的一种颠覆。 这个世界靠死亡和失去自由的恐惧来统治人类，如果有一天，人人都具有见鬼的本领，都知道死后存在灵魂，而且会因为怨气变成恶灵，能攻击，能復仇，能随心所欲，那么谁还会怕死，不怕死的人还有什么能管住他？ 这就是为什么哲学、玄学、神秘科学领域，往往会出一些无政府主义者，虽然他们还处在理论阶段。 而对于净灵师这种能参透世界表象并且具有异能的人而言，更加容易误入歧途。幸好，会变成恶灵的鬼魂极为稀少，能见鬼的人更是寥寥无几，尚且成不了气候。 清新的空气让莫灵清醒了几分，他看了看表，差不多要到中午了，也该回去吃饭了。 抬脚准备离开，背后那棵树的一根枝丫挂住了他的肩，他用手拨开，它又搭了上来。反覆几次以后，莫灵大概猜到了这棵树有什么需求。现在自己能与植物灵沟通，工作任务又繁重了，以后还不得被烦死！ 「你想做什么？」莫灵问道。 树没有回应，只是用枝丫勾着他，他想，大概它灵力很浅，还没到能讲话的程度。 顺着枝干往上看去，他发现了问题所在，一块嚼过的口香糖黏在树枝上面。 「原来是想要我帮你弄掉。」莫灵抽出张纸巾，包住口香糖扯了下来。 那颗树抽回枝丫，晃动着，发出沙沙的树叶摩擦声。 莫灵摸了摸树干，转身离开。一路经过田园、水池、农庄，大自然的气息很浓厚，他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么唿吸顺畅了，只是，心里还有点堵。 陆昀说他憎恨恶灵，把净灵师的工作当做是报復。但是他错了。 谁说身世不好的人就一定要报復社会了？莫灵很清楚，自己爱这个世界，净化灵魂，就像帮那棵树弄掉口香糖一样，是一种有意义的工作。 给对方以安宁，给自己以安慰。 作者有话要说：窝窝和白白的小剧场：（抽风之作，天雷滚滚，自带避雷针） 某别墅的小花园里，种着各种娇艷的花朵，还有一颗粗壮的莴笋。 太阳出来了，花儿们开始争奇斗艳招蜂引蝶，莴笋则面无表情地伫立在花园的小角落，挺着直径六厘米的粗腰杆，竖着墨绿色的大叶片，一动不动。 花园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八卦声。 玫瑰：「哎哟，快看那根莴笋，乡巴佬一个，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月季：「是啊是啊，他不是蔬菜吗，在我们这些美人面前也不害臊哦。」 百合：「呵呵，他脸皮厚呗！」 莴笋竖着的叶子耷拉了下来，看着自己粗糙的皮，重重地嘆了一口气。自从在转世投胎道路上不甚跌了一跤，摔到这个别墅花园里来，至今已有三个多月了。别墅主人是个萌妹子，把他当花来养，捨不得吃，看来这辈子是註定在这里成精了。 不知道白白转世了没有？莴笋每日每夜都在想他，偷偷把养料和水分储存起来，要是以后有机会再见到白白，就全部献给他，把他养的白白胖胖的。上一世的白白真是太瘦了啊…… 就这样，莴笋怀着小小的期待迎来了漫漫寒冬。养料在地底下存了一大堆，等春天到了，他要带着这个「厚礼」从花园里跳出去，踏上寻找白白的旅程。 鹅毛大雪铺天盖地，刺骨寒风唿唿地吹，由于不够养分维持傲然挺立的英姿，莴笋倒在了雪堆里，春天，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阳春三月，细雨纷飞，花儿们都还是小骨朵，花园里安静得很。 「窝窝，窝窝，你醒醒。」 「窝窝，不要不理人家啦。」 「臭窝窝，你倒在地上的样子好难看哦~」 莴笋「嘣」的一声立起来，见到身旁竟然有一颗刚出土，只冒了根嫩芽的小白菜。 他甩了甩身上的泥土，大叶片全部撑开，帮小白菜挡住毛毛雨，激动的说：「是白白吗？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小白菜抖了抖嫩芽，撒娇道：「人家本来是要转世去好地方的，谁知道飘着飘着就看到你在这里，所以，所以……人家想跟着窝窝啦~」 「我，我也很想你。」莴笋戳了戳白白那娇嫩的菜心，赶紧把存了好几个月的养料全部注入里面…… 小白菜全身抽搐，嫩叶子湿哒哒的，越发翠绿了。 窝窝：「舒服吗？」 白白：「……」 窝窝：「以后，好东西都给你，把你餵得饱饱的，再也不要唱什么『叶叶儿黄』了。」 第36页 白白：「讨厌……不准随便戳我的菜心，痒~」 于是乎，每个夜晚，等到花儿们都睡着了，莴笋总会悄悄的把叶子弯下来，叶尖戳进小白菜的菜心。 小白菜防不胜防，只能任其「蹂躏」。 一番运动过后，晶莹的水滴挂在莴笋和小白菜的叶片上，他们依偎在一起，望着天空幸福的感嘆：今晚的月亮真圆啊。 第21章 小番外父子俩的一天 穆天一在厨房里，案板上放着把刀。他看着水槽里那条长须鲶鱼正精神地游来游去，有些犹豫，迟迟不愿意把它捉起来。 突然，腰间被人从后面抱住，背上被蹭来蹭去，这个人，比那条鲶鱼还要粘。 「宝宝，回客厅去，爸爸要杀鱼了，厨房危险。」穆天一试图去掰开腰间的手臂，又不敢真的用力，只好温柔地抚摸。 穆珏一回到家就变成一块粘皮糖，5天没见到他爸爸了，要抓紧一分一秒的时间把失去的都补回来。 他埋着头贴在穆天一后背，直到穆天一背上都被蹭出了汗水，才松开手，站到他前面去，扑进怀里继续蹭…… 穆天一胸口热了，穆珏头髮乱了，嗓子也有点发热，才又放开他爸，抬头踮起脚跟他比了比高度，还是差半个头。 穆天一按了按穆珏的脑袋，说道：「爸爸看看，长高了没？莫灵给你吃得好吗？有没有炖骨头汤给你补钙？」 穆珏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我想要吃爸爸的骨头汤！」 「……」穆天一感到骨头有些发酸，自己这把骨头要是炖来吃了，大概穆珏是能长高一点吧。 他拉着儿子看着水槽里的鱼，说：「今天不吃骨头，爸爸做鲶鱼给你吃，这是野生的土鲶鱼，味道比馆子里的好。」 穆珏伸手就去抓，鲶鱼受到了惊吓，使劲摆尾，溅起高高的水花。穆珏衣服湿了一大片，脸上头髮上也是水珠，手上碰到了鲶鱼，变得滑腻不堪。 穆天一手指一扬，一道灵气闪过，对准鲶鱼挥出，几条紫色的光圈把鲶鱼牢牢捆住。 「还是爸爸厉害！」穆珏双手还湿哒哒的滴着水，在旁边看得出神，穆天一平时都是一副温吞吞的大叔模样，却在使用灵力的时候看起来无比帅气，有男人味。 穆天一捉起鲶鱼放到案板上，鱼儿在他手掌下不能动弹，翻着白眼，任人宰割。他举起菜刀，反过来用刀背对着鱼的头，对穆珏说：「宝宝让开些，我来把它敲晕，它就老实了。」 他一手按住鱼头，另一手高高举起刀，用力往下噼。 「爸！」穆珏惊叫一声。 刀在半空中停了下来，没有砍下去。 穆珏用湿漉漉的手抓着他爸，眼神也湿漉漉的，看着这条险些丧命的鲶鱼，心生不忍，道：「爸爸，我们把它拿去放生吧，我不想吃鲶鱼了。上个星期才死了一只成精的莴笋，我怕晚上洗澡的时候，鱼精会跑到浴缸里咬我。」 穆天一噗一声笑了出来，收起刀，把鱼解缚，放回水槽里，问：「真的不吃了？」 穆珏拼命摇头。 穆天一温和一笑，抓起穆珏的手腕，放到水龙头下，帮他洗干净，父子两相互搓着手，越洗越滑。 洗完手，他找来毛巾帮穆珏擦干净，脸和头髮也擦了擦。 「我们现在就出去放生，」穆天一说道：「但是，你先去把湿衣服换下来。」 领着穆珏来到卧室，帮他找了件白色长袖t恤。 穆珏自己脱衣服，露出白净的皮肤。他骨架子小，16岁了才刚好160公分，穆天一想着法子给他补钙，还是没见他长多高，肉也不长，身体偏瘦。 穆天一看着穆珏赤裸的上半身，扁平的胸腹，又白又瘦，胸前粉红的两点也是极小。虽然现在儿子长大了自己不能去亲近他了，但他的手上似乎还残留着穆珏皮肤的触感，十分光滑，又嫩又有弹性。 发现自己有点想歪了，他转过身没去看穆珏。 「爸，我换好了，爸，你在看哪里？」穆珏穿好衣服走过来。 「没有……」穆天一嗓音暗哑，「走吧，我找个桶装着鱼，就放到小区附近的那条河沟里吧。」 父子两个来到河边，为了防止穆珏再次湿身，穆天一让他退后，站着看他放生。 鲶鱼从倾斜的桶里游了出来，扑通一声跳进河里，蹦跶了几下，竖起鬍鬚朝穆天一吐了几个泡泡，然后一个剧烈的摆尾，顺流而下。 灿烂的阳光照射在波光粼粼的河面，泛起金色的光芒，光打在穆天一的侧脸上，使他的形象看起来有些失真，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 穆珏望着他爸，伸手牵起了他的手，感觉这只手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穆天一望着前方，把穆珏的手握紧了些，他的镜片反着光，看不清眼神。 过了一会儿，他一手提起桶，一手牵着儿子，问道：「鲶鱼没了，想吃什么？带你去吃澳门豆捞？」 「爸，你想吃什么？」穆珏问。 穆天一：「我在问你呢，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吗？」 穆珏的视线在穆天一的脸上游移了片刻，说道：「爸，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穆天一没说话，看着儿子宠爱地笑。 —— 晚上，气温不像白天那么热了，昼夜温差有点大，屋外吹着徐徐凉风，小区比较安静，路灯照射下树影斑驳。 第37页 穆天一站在阳台上，把吉娃娃犬抱出来，摸着狗背上的短毛，狗儿对着月亮叫了几声，又大又圆的眼睛里倒映着月亮的影子。 「小吉，你前世是哮天犬吧？」穆天一揪了揪狗耳朵，把它托起来对着月亮，两束月光射进狗儿的眼睛里，紫色瞳孔更加有神，在这黑夜里更具神秘色彩。 他把狗放进小窝，然后取出两道纸质灵符，对准月亮。纸很薄，呈半透明，透过灵符还可以看见模煳的圆月周围有一圈圈清冷的光。 在月光的照射下，灵符逐渐失去物质形态，变成了两个发光体。穆天一把灵符摊在掌心，再把自己的灵子释放出来一些，白光和紫光混合，灵符缩小成两个小方块。 他来到客厅，看到穆珏已经洗完澡穿着纯棉睡衣坐在沙发上看潜行狙击。这傢伙，自从知道陆昀当了特警，就对警匪片产生浓厚兴趣，不过也好，男孩子倒是应该看点这些，好快快长大成人。 「宝宝，手伸出来，手心朝上。」穆天一在穆珏旁边坐下，说道。 穆珏听话地伸出手，有点惶恐地问：「因为我不做作业看电视，你就要打我吗？」 穆天一把自己手覆盖上穆珏的手，两人掌心相对，紧紧贴合，就像武侠片里传输真气一样。 掌间闪了道光，不过只是瞬间就熄灭，灵符从穆天一手里传到穆珏手里，穆珏像触电一样全身抖了一下。 「这个灵符名叫『月光符』，月属阴，有平心抑气的作用，可以让恶灵暂时安静，或者产生昏昏欲睡的感觉。」穆天一抽回手解释道。 穆珏揉了揉眼，道：「爸，我也想睡了。」 「那你去睡吧，你的房间我给你收拾好了。」穆天一站起来，「爸去洗澡，晚安。」 「我要睡你的房间！」穆珏不等他爸反应，连鞋都来不及穿，就赤着脚冲进穆天一的卧室，爬上床钻进被子里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穆天一看着他，表情有点感伤。怎么还是这样，已经狠下心把他放到莫灵那里了，以为这孩子如果离开自己独立生活一段时间，就会变得成熟起来，就会适应了独自睡觉。唉，还是老样子，16岁的大男孩了，还要跟爸爸睡，成何体统。 他摇头嘆气，去浴室洗澡。 洗了一会儿，听到浴室外有响动。有人踏着拖鞋走了过来，在门口停下，便没了声音。 「穆珏，你在外面？睡不着？还是……想上厕所？」穆天一隔着浴室门大声喊。 等了大概30秒的时间，听到穆珏的声音：「爸，你怎么洗了那么久？」 穆天一：「哦，马上就洗好了。」 穆珏：「你以前不会洗那么久！爸，你在打飞机吗？」 虽然水声有点大，穆天一还是听见了这句话，心中一惊，赶紧关了淋浴，擦干身子穿好睡衣走出来。 只见穆珏头髮乱糟糟的，脸上红扑扑的，双手一直在拽着睡衣的下摆。 「你刚才说什么！在哪里学来的！」穆天一语气有点重。 穆珏眼圈立马就红了，眼泪成串的往下掉，止都止不住，呜咽着说：「你吼我……你以前都不会吼我，呜呜……你现在嫌弃我成绩不好，考不上好大学，你要把我丢掉……」 穆天一慌了，用睡衣袖口去擦穆珏的眼泪，越擦他越哭得厉害，只好把他按进自己怀里，说道：「不哭了，爸爸不该吼你，你想多了，爸没有嫌弃你，让你跟莫灵生活，只是想让你快点长大，你在我身边总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穆珏小声抽泣着，把眼泪擦在了他爸的衣服上，由着他抱着自己来到卧室。 穆天一坐在床边，把穆珏放到床上躺好，他马上就弹起来坐着，再放倒，他又再次弹起来。 穆天一勾了下他的鼻子，问道：「不困了？」 穆珏也移动到床边坐着，半躺在他爸的怀里说：「爸，我跟莫灵很认真的学驱鬼，上次我还砍了那个怪物一刀，把它的触手都砍断了。还有，英语词典我天天早上都在背，下次我会考好一点的，你不要嫌弃我。」 穆天一顺着他的头髮，说：「没有，爸爸不会嫌你。你是爸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爸只是想你长大成人，以后过上好日子。来，躺下睡觉，今晚一起睡。」 穆珏坐着不动，双手揪着衣角，偷偷用眼角瞄着穆天一，嘴巴嘟着，欲言又止。 「你不困？」穆天一看出了端倪，今晚的穆珏好像有点异常，刚才那一眼，若不是自己理解错误，那种眼神怎么会是儿子看爸爸的眼神，分明……带着青涩的情慾。 穆珏纠结了一会儿，终于跟穆天一对视，面色浮着一抹红晕，说道：「爸，你教我打飞机吧。」 穆天一身子一震，问道：「这种事，你不会吗？学校不是有生理教育课？」 「课堂上……什么也没教。」穆珏眼神直直的望着穆天一，流露出无限渴望：「你就教我吧，我什么都不会，二师兄老是笑我。」 「你是上课打瞌睡去了，没听讲吧。」穆天一很无奈地笑着，伸过手去揽住儿子的腰，「你怎么16岁了，对这种事一点自觉性都没有。」 在这个信息发达的现代，连小学生都谈恋爱了，很难想像还有哪个读高中的男生不懂自慰，穆天一觉得有点难过，他不知道该怎么教育儿子，把他交给莫灵，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培养他独立性，一部分原因大概是自己在逃避吧。 第38页 他看着穆珏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十多年前收养穆珏的时候，他也是拿这双眼睛盯着他看，一声「爸爸」让他冰冻三尺的心都融化了。那时候还没遇上莫灵和陆昀，他是在穆珏身上发现原来这个世界还有跟他一样能力异常的人，也许，冥冥之中自有一种羁绊，会把如此稀有的同类聚到一起。 「爸……」穆珏併拢了双腿，双手不自然的抓着睡裤。 穆天一觉得今晚大概是免不了，若是打击了一个尚未破身的男孩子的自信，恐怕会留下隐疾，他最终妥协：「唉，你怎么还像以前一样，16岁了，连这个都不懂。」 穆珏眼睛亮了，凑过来抱住穆天一，撒娇：「爸爸教我，我就懂了。」 穆天一把他手移开，装作启蒙老师的样子，严肃地说：「好吧，照我说的做，首先，把裤子脱了，不用脱掉，褪到大腿那里就好，不要感冒了。」 「好！」穆珏喜上眉梢，迫不及待就伸手去脱穆天一的裤子。 「……」穆天一抓住这双手，「脱你自己的裤子！」 穆珏看了看他爸的裤裆处，有些遗憾地缩回手。他咬着下唇，面色潮红，半眯着眼，攥紧裤腰，扭扭捏捏搞了半天才把内裤连同睡裤一起脱到腿部。 「你已经……」『硬了』两个字被穆天一吞进肚子里，穆珏那根尚未完全发育成熟的阴茎已经完全勃起了，白嫩的茎体直挺挺的翘着，前端溢出晶莹的体液。 穆天一有种时间错乱的感觉，什么时候他的孩子已经长这么大了？性成熟对于一个男孩来说，是年龄的一个分界线，跨过去了，就代表长大了。 穆珏全身僵硬，低着头，不敢看他。 「恩……用手握住，然后……自己上下动吧，爸真的不会教你。」穆天一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这种事完全超越他的能力，简直比驱鬼难多了，看着穆珏情慾迷离，得不到释放的样子，他自己的内心也有种异样的悸动。 穆珏朝着自己私处，用力一抓。 「你干什么！」穆天一急忙挪开他的手，叫到：「会抓坏的！别那么用力！你到底怎么搞的……」 「爸……难受……」穆珏泪眼朦胧的望着他，双手扣着床沿，屁股只有小半边在床上，人都快滑下去了。 「唉……」穆天一认命了，有些事情，该来的还是躲不了。 他抱着穆珏的腰，把他往床上提了提，说道：「坐稳了，转过来，抱着爸爸。」 两个人面对面，穆天一眼睛有点刺痛感，心跳得很快，不敢对上那双眼睛，低头看着那根涨得饱满的阴茎，伸手握住，慢慢地上下套弄。 茎体有种温热的触感，穆天一手心紧张得出汗，倒是起了点润滑的作用，弄了没一会儿，透明的汁液流了许多。 穆珏面部扭曲，全身汗湿，阳具在他爸的手中不停的颤动，双腿不禁夹紧了，从腿部一直到腹部升起一股强烈的快感，他低吟出声：「爸爸，啊……啊……不行……」 穆天一停了下来，看着他问：「怎么？不舒服？」 穆珏道：「不，你继续，舒服。」 大概是第一次有点不适应吧，穆天一减缓了速度，一边套弄着，一边说着话来引开他注意力：「宝宝，听莫灵说你上次在食堂表现很勇敢。」 穆珏强忍着又要溢出口的呻吟，轻喘着说：「恩……我会慢慢进步的，只是，那只兔子被弄坏了。」 穆天一：「爸给你买新的，还想要什么吗？」 「还要……啊……」穆珏还是忍不住，他看着穆天一，看到他隐忍的表情，就好像电视剧里那种想爱又不敢爱的苦情男主角。 「爸爸，我爱你。」穆珏双手搂住穆天一的脖子，吻了上去。 穆珏小时候喜欢让穆天一亲他，但是他知道这一次与以往不同，不是简单的亲亲，而是成人间的那种吻，夹杂着情色意味，还有一丝背德的罪恶感。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他们的关系再也回不到单纯的父子了。 穆天一跟他接着吻，把他抱到自己腿上坐着，不停地狂吻他，手上也加速，另一只手伸进他睡衣里抚摸着光洁的后背。而自己的勃起也顶着穆珏的屁股，感到穆珏在无意识地磨蹭他。 两个人吻得难捨难分，穆天一感觉到手中的阳具变得更硬，一抽一抽的搏动。 「啊……爸……」穆珏又哭了，头往后仰着，手抓着穆天一的肩膀轻掐。 穆天一亲吻着他的脸颊和脖子，说道：「射吧，宝宝，没关系，射出来。」 穆珏弓起身子，眼前一片茫然，双腿抽搐了两下，张着嘴啊啊的大叫了两声，浓浓的白液射到了穆天一的手中。 初次射精后的疲惫，让穆珏瘫软的靠在穆天一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跳得很快。 穆天一抽了两张纸，把手简单的擦了擦，听到怀里的人哭着说「爸，我心里很难受」。 「宝宝……」穆天一紧紧抱住他，在他头顶落下无数个吻，安稳道：「别怕，爸爸爱你，以后就我们两个人一起过，爸会一直照顾你。」 穆珏遏制不住地哭了起来，哭得很大声，身子也在发抖。 穆天一抚摸着他的后背，把他耳朵贴在自己心口，说道：「爸爸不骗你，你听，爸爸心里在说什么？」 穆珏抽泣，听着心跳，头有点胀痛，随着心率数着：「一、二、三……」 第39页 还没数到十，就睡着了。 穆天一把人放进被窝里盖好被子，坐在床边静默了一会儿，待到自己的情慾消退以后，起身到浴室里洗了手，用温热水湿了毛巾，来到卧室帮穆珏擦干净下体。 做完善后工作，他掀开被子轻轻躺了进去，一手从穆珏颈下穿过，一手环住他的腰身，把他抱住。穆珏已经进入高潮后的深度睡眠，唿吸平稳。 穆天一闭上眼睛，心里前所未有的充实，也很快睡着了。 第22章 凶宅（引子） 【土地的所有权属于谁？那朵悲泣的灵魂对我说：属于土地本身。然后，它穿透了我的胸膛，我感觉这个城市变得满目疮痍，此刻，我只想闭上眼睛，永恆沉睡。】 ——《净灵师手册》by莫灵 时间：深夜11点，地点：紫金华府精装公寓 一个年纪大约30岁的女性，身着漂亮的职业装，踩着红色高跟鞋走进这栋本市最豪华的精装公寓。8厘米的细跟，踩踏着光洁透亮的地砖，发出噔噔的清脆响声。金碧辉煌的大厅豪华大气，两根罗马风格的镀金墙柱威严挺立，顶上的水晶吊灯流光溢彩。 这是有钱人才买得起的房子，每平米5万起价，现房销售，开盘不到两个月已经售出一半，一些业主也陆陆续续搬了进来。 然而最近，这里不怎么太平，有人说，见到了鬼。 女人早有耳闻，从跨进大厅开始就异常警觉，双肩紧锁，手臂内收，牢牢将皮包夹在腋下，双手紧紧抓住包链子。她唿吸缓慢而沉重，每走一步都用余光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大厅里只有她一个人，却似乎听到重叠的脚步声。 也许，只是回声吧。 她加快脚步，走进电梯前室，电梯显示在30层，并且每往下降一层，就停留一次。 女人等得有些不耐烦，心想，一定是哪家孩子恶作剧在电梯里按下了每个楼层的按钮。 她抬头望着液晶显示屏，29、28、27……4，电梯停在4楼不动了。 灯光开始忽明忽暗的闪烁，伴随着一阵阵阴冷的风。 「哐当！」一声，女人被吓得高跟一歪，赶紧扶住墙。 回头一看，原来是不锈钢垃圾桶倒了。这里没有旁人，难道是风吹倒的？女人打了个冷颤，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指尖变得有些麻木。 垃圾桶的入口处飘出来一张照片。 女人看看电梯，仍然停留在第4层。 她走过去，蹲下身，捡起那张纸。上面是一家三口的合影，年轻夫妻和一个大概8岁左右的男孩，色彩灰暗，背景是一栋残破的老楼房。 女人的手在发抖，手指死死掐着纸张边沿，眼睛瞪得又大又圆，她从未见过这样诡异的照片！ 照片上三个人都穿着死人的寿衣，表情阴冷，伸出右手指着她，再往下看去，他们居然没有脚，他们是漂浮在空中的！ 「叮——」电梯声响。 「啊！！！」女人尖叫一声，丢掉了照片。 电梯门上泛着金属光泽，映出了女人惊恐的面容，她焦急的等待着。 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倒挂在电梯里的长髮女鬼，黑色的直发像有生命一样地舞动，女鬼翻着白眼，张嘴露出尖牙，嘴里不断冒出鲜血。 女人吓得转身就跑，不料被高跟鞋拐了脚，她甩掉碍事的鞋子，赤着脚从消防电梯往上狂奔，一路上只敢盯着脚下，急促喘息，心都快要裂开。 幸好住在12层，她的体力还可以勉强维持，虽然已经大汗淋淋。 她慌乱地摸出钥匙，试了几次才插进锁孔，好不容易打开门，进屋就把门反锁，整个人虚脱了一般靠着门滑坐到木地板上，双眼发直。 …… 凌晨1点。 之前吃了颗安眠药才入睡的女人，突然间睁开眼睛，眼神空洞无物。 她的身体像弹簧一样从床上弹坐起来，穿着真丝吊带睡衣，神情呆滞地下床。双眼虽然是迷离地看着前方，身体却能绕过障碍物来到玄关，开门走了出去。 「来……来……」 幽暗的走道内回音缭绕。 女人仿佛被勾去了魂，顺着声音的方向，拖着僵硬的身体，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从消防电梯走上了楼顶。 上面已经有了3个人在等待。他们手拉着手站成一排，全身湿漉漉的滴着水，看到女人到来，露出欢迎的神色。 女人走过去，拿起地上的一个塑料桶，将里面的液体倒在身上，顿时，一股股刺鼻的汽油味浸满她全身，她握住了最边上那个人的手。 领头的人手上拿着打火机，将自己的头髮点燃，熊熊烈火如一条火龙贯穿了他们的身体，顷刻间将4人吞没。 第23章 凶宅（一） 「莫灵，师兄来看你了，给你买了名牌服装。宝贝儿，来，让师兄给你换衣服。」 陆昀一身休闲打扮，提着几个印有英文字母的纸袋，英俊潇洒的出现在莫灵眼前。 莫灵坐在单人沙发上，双手搭在扶手上，翘着腿，极力维持着快要崩溃的女王范儿，抬起眼直勾勾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只觉得周围升起了粉色的泡沫，有一种初恋般的虚幻感觉。此刻的陆昀看起来简直是魅力十足，他手上的名牌衣服更是致命的诱惑！ 不行了，想要直接扑过去！ 陆昀保持着绅士风度，笑得淡定从容，放下纸袋，单膝跪地，手伸进衣袋里拿出一张白金卡，一脸虔诚地说：「莫灵，我把银行卡给你，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第40页 莫灵伸出修长的手指，夹住银行卡，另一手的食指勾起陆昀的下巴，眉角轻轻挑起，道：「密码呢？」 「密码就是——我爱你！」陆昀深情表白。 「胡说！」莫灵轻推了一下陆昀的下巴，「密码是6个数字！」 陆昀抬头浅笑，站了起来后退两步，高大强壮的身体在莫灵面前散发着雄性荷尔蒙。 「管他什么数字！来，让师兄好好爱你！」 陆昀的眼中射出爱情之剑，不偏不倚插入莫灵的心脏，莫灵口干舌燥地看着他，见他开始脱衣服。 男人宽厚的大手强劲有力，手指因为长期握枪和练习搏击而长了硬硬的茧子。现在，这双擒拿了不少犯罪分子的手正在解开衣服纽扣。 纽扣一颗颗拨开，露出古铜色的肌肤，八块腹肌彰显着男人的极致性感，完美的胸肌随着唿吸起伏，无声地诱惑着莫灵。 上衣被甩在一边，陆昀上半身赤裸，每一块肌肉都散发着不可抵挡的吸引力。 这，都只是前戏。 他解开皮带，拉下裤链，雄伟的男根已将ck内裤绷紧，撑起一个小帐篷。 莫灵眨了下眼，面前这个勐男突然间就变成了全裸。粗长的阳具一柱擎天，快要贴着下腹，腿型极其好看，连腿毛都无比性感。 莫灵是个对性生活要求很高的男人，幸好，有这样一个极品男人来满足他。这张脸、这双手、这完美的肌肉，还有如此巨大的阳物，包括这个男人的心，统统都是只属于他的！ 「莫灵，这次让你在上面，来……」 他听到了陆昀绝对不会说出口的一句话，看到了陆昀朝他走近，那根布满青筋的肉棒翘挺着朝他靠近，男性气息扑鼻而来。 莫灵再也按耐不住了！ 他朝着陆昀勐扑过去！ 啊……怎么扑了个空？ 「师兄！别走！」 莫灵伸出手在空中乱抓，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竟躺在床上，而被子已经被踢到了地板上。 春梦了无痕。 他爬起来，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低头看到裤裆鼓起，默念：「恶灵退散，恶灵退散……」，淫慾，也是邪念的一种！ 看看床头的小闹钟，才早上7点，唉，又该起来给穆珏做早饭了。 上次穆珏从他爸那里回来以后，整个人都神采奕奕，时不时的就捧着英语词典大声朗读，经常对着手机傻笑，一看就不是处男了！ 既然父子两的感情有了突飞勐进的增长，就该在一起好好的维持，可他为什么还住在这里！ 「嘭……哐当……」厨房里传来响动。 莫灵赶紧穿好衣服出去，刚打开卧室门就闻到一股焦煳味。 跑到厨房一看究竟，里面已经一片狼藉，地板上一滩水，橱柜上乱七八糟的摆放着刀、碗、鸡蛋壳、撕开的牛奶盒，菜板上躺着被切成了畸形的火腿尸体…… 而罪魁祸首正拿着锅铲站在灶台边翻搅平底锅里的东西，连抽油烟机也没有打开，煎锅冒着黑烟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这个世界已经阻止不了一个刚刚破处的小男生了！！ 莫灵抓狂地冲过去，关掉了燃气灶，对着穆珏噼头盖脸一顿骂：「你到底在干什么！大清早的谁叫你起来做饭了！你不是一直都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吗！你现在是心血来潮了准备毁了我的厨房吗！啊啊啊啊！！」 穆珏丢掉锅铲，揉了揉被烟燻到流泪的眼睛，看着锅里黑乎乎的煎鸡蛋，失望地嘆了口气，低头瞅着自己手背上被油烫起来的一个小包，用食指轻轻抚摸。 「手烫到了？」莫灵抬起穆珏的手，拿到水龙头上沖洗，才又发现了这个不安分的傢伙居然把水槽也堵了！ 洗完以后，莫灵给他找了一瓶烫伤膏，涂抹了一点在患处，冰凉的感觉令穆珏顿时全身一抖，彻底清醒。 「你一大早的到底在发什么神经？」护理完伤处，莫灵开始兴师问罪。 「我想学做饭，可惜失败了……」穆珏低着头，声音里充满挫败感。 莫灵忍俊不禁：「你学做饭，怕不是给我吃的吧？」 被猜中心事，穆珏的脸稍微有些发红，支支吾吾地说：「没有……就是，爸要我学会独立，哎，是嫌我太没用了？肯定是的……我成绩差，又不会做家务，什么都帮他分担不了。」 莫灵笑道：「你还想变成全能型的？像我一样出得厅堂入得厨房，事业家庭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莫灵讲完这句话，有些心虚地咳嗽了两声。事业？不稳定。家庭？没有。硬？自己一个人硬有个屁用…… 他拍拍穆珏的后背，宽慰他说：「想学做饭，周末叫你爸『手把手』的教！厨房，是个很有情调的地方！」 穆珏眼睛一亮，顿时领悟真谛。 这个笨蛋，脑筋都往歪处想，倒是有点小聪明。莫灵吹了声口哨，带着调笑意味，起身到厨房里收拾残局。 10分钟后，莫灵满脸自信地站在厨房门口，两手一拍。 穆珏伸长脖子朝后看去，里面已经焕然一新，清晨的阳光从窗口射进来，把淡色的橱柜染上一层金黄。 最后，两个人将就着吃了些土司夹火腿。 莫灵一如既往的送穆珏去上学。 穆珏背着书包跑在前面，书包拉链上挂着穆天一给他新买的毛绒小乌龟，一晃一晃的，极其招摇。 第41页 莫灵跟在后头，各种羡慕嫉妒恨。怎么自己就没人送礼物，不说礼物了，连问候的电话简讯都没一个。 每天晚上都挂着qq，对陆昀隐身可见，桌面上总是摆着那个聊天窗口，可是那颗企鹅头一直都是灰暗色的，他的心情也跟着灰熘熘的。这回算是彻底分手了吧，可那人的qq名怎么还是「小灵子nc粉」，签名还是万年不变的那句「爱国爱家爱老婆」。 说不定，陆昀早就弃了这个号码了，只有自己还把它当宝，每天不点出来看看就睡不着觉。 真是冤孽啊！！ 莫灵低头松了松领口，眼睛在地面扫了一圈，敏锐的扑捉到地面上一个发光的金属物体——一枚1元钱的硬币！ 据说，比尔盖茨在路上看到100美元绝对不会去捡，因为人家弯腰的时候，帐户里已有巨额钱财涌入。 装x的美国佬！ 莫灵拾起硬币，看着上面那朵娇羞的菊花，心口一紧，幸福感激增。出门捡钱是人生最大的幸运！ 他吹了吹硬币上的灰尘，把对路昀的想念也一併吹走，然后把钱放丢里。 把穆珏送到学校以后，莫灵慢悠悠的开着车从另一条路返回，享受着一个自由职业者的悠闲时光。 车开到一个繁华地带，前面有群人把路堵住了。那些人看起来群情激奋，举着横幅和牌子，上面写着「打倒奸商，诅咒xx地产公司！」、「大幅降价是欺诈行为，必须退房！」、「房价陷阱！骗子！死全家！」…… 看来，这些又是被最近的降价热潮坑死的人，居然闹到堵马路了。也难怪，上个星期买了房，下个星期就勐降30%，几十万打了水漂，谁能坐得住？莫灵庆幸自己买的房子还保持着原价，内心多少平衡了一点，不然，他很难控制自己不做一个小人来天天扎。 此路不通，莫灵只好绕回去，原路返回。 电话突然响了。 他带着蓝牙，接通电话，里面传来陆振邦浑厚的嗓音：「小受啊……」 「喂！你打错电话了！再见！」莫灵赶紧插话。 「别挂！我找你说正事。」 「怎么？又出新案子了？」 「呵呵，没呢，家事也算正事。」电话那头传来陆振邦的笑声，「你晚上过来爸这儿吃饭吧，你妈想你了，买了很多好东西等着你。」 「哦……」莫灵有些迟疑，「我也想她，只有……我们三个人吃饭吗？」 「你说呢？」 「那好吧，反正我没事，下午早点过去。」 「你别像上次那样做完菜就走了，陆昀回来吃着饭眼圈都红了……」 「没事我挂电话了！」莫灵自动无视刚才那句话。 两头都沉默了一会儿，莫灵听到电话那头深深嘆息，便开口道：「爸，你跟妈妈要保重身体。我真挂电话了，晚上见。」 莫灵加速驶回，内心就如同飞速旋转的轮胎，跟地面剧烈摩擦，只想把自己磨得光滑些，晚上还笑脸迎人。 他回去便开始准备穆珏的晚餐，把排骨放进紫砂锅里开到自动挡炖好，电饭锅设定了预约，蔬菜炒好了用盘子盖住，给穆珏发了条简讯「晚上自己打车回来，饭都做好了，冷了的菜放微波炉热热，你莫灵哥今晚要去陆家！」 穆珏正在课堂上睡得云里雾里，兜里的iphone5震动了一下，他惊醒过来，还以为鬼上身，赶紧回了条「二师兄干巴爹！（加若干表情符号）」 莫灵看看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他把早上剩的土司夹火腿拿出来，狼吞虎咽吃完，发现味道比之前好太多了。 草草吃完午饭，他决定上床睡个午觉，因为晚上总是容易被噩梦惊醒，只有白天补眠，等会儿看起来才会精神饱满，不输给某些精力旺盛的警队精英。 一觉睡到两点钟，莫灵爬起来认真挑选了一套衣服，这次把压箱底的正牌货都拿出来穿上，杰克琼斯修身衬衫，牛仔裤，领带也不打了，索性来个休闲风。然后在镜子面前左看右看，头髮梳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还偷偷抹了点穆珏的护肤品。 确认自己帅得掉渣以后，莫灵才趾高气昂地走出门。 打开车门的一剎那，一直高昂的情绪却突然低落下来，如同山崩地裂。 当一个人在积极做事的时候，总是心无旁骛，没有后顾之忧。等一切做完了，却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再次见面，陆昀会不会对他冷眼相对？还是会出言讽刺？甚至会出手打他？ 莫灵呆立在车前，举步维艰，不敢跨进车门。 他掏出早上捡到的那枚硬币，让老天决定吧！如果是菊花，就去！ 「噔」的一声，硬币被高高抛起，闪着银色的光芒，在空中翻滚了无数圈，被莫灵拍到手掌里。 他微微打开一条缝，朝里快速晃了一眼——菊花！ 不行不行，再来一次！——又是菊花！ 事不过三，最后一次！——还是菊花！ 真是上天註定的孽缘！ 莫灵把硬币翻了个面，却见另一面也是一朵菊花…… 硬币也有假币？！ 第24章 凶宅（二） 莫灵提着一袋水果来到陆振邦的家，按了门铃，门很快就开了，一个温柔贤惠的妇女笑脸相迎。 「妈妈。」莫灵很自然的叫出了这个称谓，「你今天不上班？」 第42页 陆母接过莫灵手上的水果，笑道：「这个星期都在补假，你爸和陆昀要下班才回来，快坐，茶几上有吃的。」 莫灵走进屋内。 陆振邦住的地方还算比较低调，一套大约150平米的三房两厅，有个很大的入户花园，养了一堆花草，还修了个带假山的小鱼塘。屋内装修是略显古韵的中式风格，家具都带着古色古香的韵味，摆放着不少古董，一看就是「贡品」。 在莫灵眼里，这样的条件已经算是很奢侈了，不过，现在哪个局长不是若干套房子，家里的钱多得要用称来称重，宝马奔驰都是儿子的玩物。陆振邦可以说得上清廉了。 他在沙发上坐下，看着茶几上各种水果零食，肚子叫嚣得厉害，又不好意思吃，问道：「妈，你买这么多吃的干什么？家里还要来什么客人？」 陆母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道：「都是给你吃的，陆昀说你中午肯定吃得很潦草，叫我特地多备些零食，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嘴馋的，每次放学路上都要缠着陆昀给你买吃的，我说他零花钱怎么用的那么快，原来……」 「妈，以前的事你还提他干什么。」莫灵赶紧打断，唠叨大概是每个母亲的共性。 莫灵掰开一个橘子，递给陆母，省得她老是陆昀陆昀的说个没完没了，自己则不客气地吃起来，反正又不是外人。 吃饱了，他站起来走到厨房看了看，拿起一条围裙繫上，说：「我来做饭吧，妈你歇着。」 说着，莫灵就在厨房里忙活起来，择菜、洗菜、切菜，手脚麻利，刀工纯熟。 陆母在一旁成了打下手的，厨房应该是女人的天下，男主外女主内才是主流，到莫灵这里就完全颠覆。她有点搭不上手了，只好看着莫灵露出慈祥的微笑。 陆母很喜欢这个养子，虽然只是名义上的，没办理法律关系。 她想起莫灵读初中那会儿，就已经是个家务全能了。有一次夫妇两周末在市里开会，回来已经是傍晚，一进屋看到满桌子的美味佳肴，再朝阳台望去，原本堆在洗衣篮里的脏衣服已经挂起来随风飘舞了。莫灵端着碗从厨房出来，陆昀跟在他屁股后头嘴馋得咬筷子。 顿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想法冲上她的大脑——莫灵要是女孩子就好了。 女孩子就可以娶回家里当儿媳妇，男孩子就只能收养了当儿子。 奇怪的是陆昀死活不同意他们办理法律领养手续，直到后来发现两人关系异常，她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早有预见性了。 男孩子的话……唉，还是有点可惜了，她原本是想要个贴心儿媳妇来着。 陆母静静的在一旁欣赏莫灵表演厨艺。 今天她特意买了一只兔子，陆昀以前最喜欢吃莫灵做的水煮兔肉，自己试着做过一次，陆昀食之无味。 只见莫灵拿起一把剔骨小刀，从兔子的几个关键部位插进去挑起骨头，顺着骨架子把肉剔开，再用力一扯，整只兔子就骨肉分离了。 整串动作犹如庖丁解牛，游刃有余。 骨头扔掉，净肉切成小丁，配料是姜蒜粒、花椒辣椒、泡椒、小米辣、香料，加点秀珍菇做配菜。 莫灵两三下就做好了准备工作，橱柜上整理得井井有条，一点不脏乱。 陆母看得心中暖洋洋的，男孩子嘛……好像也不错。 她看看客厅的挂钟，已经5点了，父子两快回来了吧，随后问道：「莫灵，你那个水煮兔肉要怎么做才好吃？上次我弄过一次，肉一点都不像你做的那么嫩，而且不入味，陆昀都不怎么吃。」 莫灵拌着兔肉丁，颇有心得地传授秘诀：「就像这样，要事先放点盐，多加点豆粉，拌匀。然后，先用油过一遍捞起来，再把配料炒香了加水加配菜熬一会儿，最后再放兔肉。」 陆母不住地点头，站在他身后准备观摩学习。 待到油下锅以后，莫灵便把她赶出厨房，说道：「你要保护皮肤，这里面油烟大，还是我来吧，保证贡献一顿高质量晚餐。」 关上厨房门，打开抽油烟机，莫灵开始大展拳脚。这绝活千万不能让妈偷学了去，不然以后自己便没了核心竞争力，要拴住陆昀得先拴住他的胃……恩？我干嘛要拴住他！应该是他缠着我！ 莫灵忙得不亦乐乎，虽然想起陆昀那张无情无义的臭脸就来气，但是一想到等会他吃得津津有味口水直流的模样，心中还是美滋滋的。 外头大门开了，陆振邦和陆昀一起回来的，陆振邦手里还提着一瓶上等红酒。陆母赶紧接过，看到陆昀的眼睛扫视了一遍客厅以后变得瞬间失落，她赶紧说：「在厨房呢。」 陆昀朝厨房走去，夫妻两在后面会意一笑。 打开厨房门，就看到莫灵忙碌的背影，嘴里还哼着调子。陆昀有些恍惚，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甜蜜相处的日子，那时候自己总是倚在厨房门口感嘆「得此贤妻，夫復何求」。 他轻轻关了门，走了过去。 「妈，不是叫你别进来吗，这里油烟大。」莫灵头也没回的说道。 一双炽热的手从背后环住他的腰，令他僵直了身子。他能感觉到那个人既渴望又压抑的矛盾心理，几乎没用什么力气，指尖在他腰间上下轻抚。 莫灵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把兔肉放进煮好的油汤里，撒了些鸡精，冷淡地说：「怎么了陆大少爷？以为我会像以前那样，关了火，立即跟你在厨房来一炮？你是脑震盪了？忘记上次在学校已经跟我彻底决裂了吗？麻烦你放开手。」 第43页 陆昀身子一震，内心就像这锅水煮兔，被莫灵的尖酸刻薄刺激得又烫又辣。他松开手，说道：「很久没抱你了，想你。」 「滚出去！别妨碍我做事。」莫灵关掉火，起锅装盘。 陆昀闻着香喷喷的水煮兔，再看看莫灵不耐烦的表情，鼻子酸熘熘的，只好离开厨房来到饭厅摆碗筷。 陆振邦看着儿子落败而归，安慰道：「别灰心，他就是嘴硬，你得有等待涨工资的那种耐心。」 陆昀自嘲地笑了笑，打开红酒，倒了三杯，没给自己倒。唉，谁叫自个儿瞎操心，这年头忠言逆耳啊，自己又偏偏不能无视莫灵的危险尽挑些讨他欢心的话讲。 菜全部炒好了，陆母帮着莫灵把菜端出来。 一家人坐在一起，除了莫灵跟陆昀互相偷偷瞄着对方，眼神瞬息万变以外，还算是其乐融融。 陆振邦举杯：「来，为了和谐社会欣欣向荣，为了人民生活奔小康，为了本市安定祥和犯罪率降至歷史最低水平，为了咱们小家庭和和睦睦，干杯！」 莫灵翻了个白眼，忍住想要吐槽的欲望，举杯迎合道：「为了陆局长升官发财，为了妈妈身体健康，为了某人在理想世界好好过日子，想干杯的人干吧，我随意。」 陆昀杯子空着，迎头对上莫灵仇视的眼神，解释道：「我要开车，不喝了，最近抓酒驾抓得严，你坐我的车回去，你的车我给你找代驾。」 一句话憋得莫灵喉咙发紧，却碍于父母的面不敢拒绝，看来，今晚是免不了要跟陆昀坐在狭小的车内空间了，不知道会不会被性骚扰…… 三个人轻碰酒杯，谁也没有干杯，都只是小小喝了一口。 陆振邦对着妻子笑道：「我看这一桌，就你最受待见了。」 四个人都不禁笑出了声。 水煮兔就摆放在陆昀面前，他伸筷子夹了一块兔肉放到莫灵碗里，饱含期待地盯着他看。 莫灵手脚僵硬，道：「给你做的，你多吃点。」 陆昀这才高兴的笑了，一直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开始放开手脚吃起来。剔了骨头的兔肉吃起来就是爽滑，莫灵专门为他做的菜，别人可做不出这种味道。 「还是你做得好吃，别的地方都吃不到，真想把汤水都喝干净了！」陆昀吃得直舔嘴唇，眼睛都快落到菜碗里了，硬朗强势的特警形象全毁。 「你别尽吃这个，」莫灵拿起杯子给陆昀倒了杯水，「快喝点，别辣到了，伤胃！晚上记得喝点牛奶再睡。」 陆昀接过杯子的时候直接握住莫灵的手揩油，莫灵抽回手，偷偷望了眼两个看热闹的老人家，脸色一变：「吃相有够难看的，当心明早起床嘴巴肿了。」 旁边的陆振邦和妻子交换了一下眼神——「恩，儿子们还有戏！」 这时候，陆振邦的电话响了，铃声很大，听起来急促又刺耳，他走到阳台上去接。 几分钟后，陆振邦带着一脸愁云走回来。 「怎么了，爸？局里有事？」陆昀问道。 「恩……」陆振邦欲言又止，「还是前两天那个案子，要压下来，你大概知道怎么回事。」 「哦，那就别管了。」陆昀脸色也变得有点凝重。 莫灵听着这父子俩打暗语，有些不满地问：「出什么事了？别告诉我『不可说』啊！」 陆振邦看着莫灵，眼中带着老干部饱经岁月沧桑的沉重感，说道：「两天前，紫金华府有4个人集体自焚。」 「哦？」莫灵惊讶，「这么大的事，怎么没报导？」 陆振邦道：「那家开发商在省里有后台，案子被压下来了，国家对跟房子有关的自焚案很敏感。」 莫灵表情严肃了起来，问道：「爸，你是觉得这不是普通案子吗？」 「恩……」陆振邦停顿了下，喝了口红酒，看了眼陆昀，决定还是告诉莫灵，「有些诡异，虽然没安排人去正式查案，但是那4个人的死相很不寻常，他们是手拉手死在一起的，而且，那栋楼之前就传出闹鬼的传闻。」 「爸！」陆昀终于忍不住，立刻制止道：「此事到此为止，上头都说不查了，你跟莫灵说起什么用。」 莫灵听得正入神，对陆昀说：「你别打岔，我跟爸说正事呢，爸，你继续。」 陆振邦知道陆昀的担忧，知道陆昀不想再让莫灵冒险，然而事已至此，有些案子毕竟只有莫灵这样的人才办得到，而他也本着职业操守，不能对此案坐视不理。 「这样，你可以去那栋楼看看情况，我叫郑亦明安排安排，重案组那边有些被压下来的资料。」 「好！」 两人达成一致，莫灵又有了干劲，房地产，他最恨的行业，这回一定要大展拳脚。 陆昀忧心忡忡地看着莫灵，他知道自己的阻挠不起作用，看着桌上丰盛的晚餐，都是莫灵的得意之作，不能在这个时候讲些不愉快的话伤了他的心，只好低头吃饭。 莫灵以为他在生闷气，主动给他夹了些菜，说道：「放心，我有分寸。」 陆昀点点头：「恩，快吃吧，吃完了我送你回家。」 第25章 凶宅（三） 晚饭过后，莫灵习惯性地收拾碗筷去洗碗，被陆母拦下来，叫他陪陆昀坐一会儿聊聊天。 陆昀本来跟他爸坐一起，陆振邦很识相的往旁边一挪，拍拍两人中间空出来的一块，对莫灵使了使眼色。 第44页 莫灵看着他那副老狐狸般的笑容，仍旧站着不动，道：「夹在你们两父子中间我压力大，穆珏还在家里呢，我要回去了。」 陆昀立刻站起来：「我送你！」 莫灵道：「我有车。」 陆振邦悠闲地靠在沙发上，看着这对斗气冤家，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说道：「我刚才已经打电话叫了代驾了，你把钥匙留下就行。」 他什么时候打的电话……莫灵懒得争辩，被迫留下车钥匙，跟着陆昀出门。 走的时候，陆母还硬塞了一大包东西给他，莫灵看了看，其中一半都是给穆珏的零食，得跟他收取点搬运费才行！ 两个人在父母的注视下离开。 电梯里没有外人，莫灵刻意缩到一角，与陆昀保持距离，据说，电梯也是性骚扰高发地带！ 电梯缓缓下降，陆昀向左移动了一小步，去牵莫灵的手，刚碰到指尖就被甩开。 陆昀看着莫灵的手从放松状态转为握拳，便索性凑近他，歪着头问：「还在生我的气？刚刚吃饭的时候不是还给我夹菜的吗？」 莫灵压根就没看他，盯着两排数字按钮之中与众不同的一块白色方框，沉声道：「现在好多电梯里都把『4』这一层用白板替换了，你说4层楼的住户会不会某一天消失了？并且所有人都把他们忘得一干二净，因为这个4层，本身就并不存在。」 陆昀：「……」 当情侣处在尴尬时刻，讲点鬼故事有利于把关系搞得更僵。 陆昀彻底被打败，电梯「叮」一声打开，莫灵带着胜利的笑容率先跨出去。 坐进车里，莫灵一眼就看到后视镜上挂着自己手工制作的一个护身符，楞了一下，道：「这个……不是我以前做来放到淘宝上去卖的吗？怎么你会有？」 这是他们分手三年后，莫灵第一次坐进陆昀的车，以前没见过车里挂着这个护身符，他直视陆昀，等着解释，却看到那个人眼珠子朝左上角动了动，很明显在构思谎言。 「你别忘了以前我们住一起的，想拿你的东西，不是很容易吗？」陆昀从容地解释道，并将身体靠近莫灵压了过去，几乎快扑在他身上。 那股男性般强势的热度再次侵袭莫灵的神经末梢，他唿吸短促：「你，你干什么！」 「安全带。」 陆昀一手从莫灵颈后穿过搂住他的肩，一手拉过安全带「卡擦」一声扣上，两人的嘴唇只隔了不到两厘米，彼此唿吸交叠。 陆昀看着莫灵薄而性感的嘴唇，几乎就要控制不住狠狠吻住，直想把这张讨人厌的嘴咬得再也说不出话来，嗓音低沉道：「信不信我在车里就把你干得哭出来？」 莫灵勾起嘴角笑得十分轻佻：「师兄想在自家小区里玩车震？很豪放嘛，我可是会叫得很大声的！」 陆昀咽了咽口水，起身坐回驾驶位，发动汽车。 男人的性慾虽然很难克制，但是他还不想在莫灵很抗拒他的时候碰他，爱人是拿来疼的，不是拿来弄疼的。 只可惜，自己疼人的方式，总不被理解和接受。 车内气氛有点冷，陆昀打开收音机，刚好在播本市财经。 「本周房价继续呈现不稳定走势，一些中低档楼盘略微上涨，高档楼盘持续下滑，紫金华府已从上月5万3的均价，降至4万5……」 「哦……市场反应很敏锐嘛，4万5一平米买来跟鬼一起住？」莫灵嘲讽道。 陆昀听到这则新闻，打算再次忠言逆耳一回：「莫灵，你真要管这个案子？你是怎么都不肯收手吗？你大概是从来没考虑过我们的将来。」 莫灵望向窗外：「你不是习惯视而不见吗？所以你走你的阳光大道，我走我的黄泉路，互不干涉。至于将来……我真没想过。」 陆昀张了张嘴，难听的话差点又脱口而出。他深吸口气，安静开车，特意放慢车速，只想跟莫灵能在一起久一点，哪怕彼此无言以对。 车内安静阴冷得像个冰窖，沉默一直持续到莫灵家楼下。 莫灵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就要往外走，半条腿已经跨出去，被陆昀抓住了手腕。 「我能上去坐坐吗？」陆昀紧握那只手，望着他。 「对不起，我那里阴气重，不适合你。」莫灵回头道。 陆昀摆了个艰难的笑脸，在莫灵快要跨出车门的时候，把他的手拉到嘴边重重的亲了一口：「早点睡，半夜要是又被恶梦惊醒了，可以给我打电话，我手机24小时开机，还是那个号。」 「放心，我不会梦到你的。」莫灵头也不回的离开，快步上楼。 直到莫灵的背影消失不见，陆昀才想起给他买的衣服裤子忘记拿出来了，每次都是惹他不高兴的话说了一大推，讨他欢心的事却总是不记得。 后视镜上的护身符甩着尾巴上的流苏，陆昀看着镜中的自己，怎么像个弃妇般哀怨呢？ —— 莫灵上楼没多久，代驾就把车开回来了，还钥匙的时候还很热心地提醒了一句：「先生，你的车快没油了，记得加油。」 想到高额的油费，莫灵心中一抽一抽的，斜眼看着代驾小哥：「你不会开着我的车带着你的女友去市中心闲逛了吧？」 代驾小哥莫名其妙被质问，丢下钥匙扭头就走，边走边抱怨：没见过这么抠门的人！独居单身汉都是怪物！ 第45页 莫灵关上门，打开文件柜找了两张油票出来，得让陆局长拿去报销了，虽然有破案奖金，可是福利待遇也要跟上才行。 瞅了瞅穆珏的卧室门，紧闭着，门缝下也看不见灯光，想必已经睡了。看看厨房，果然如意料之中的凌乱不堪。 莫灵捲起袖子准备打扫，电话却响了，在这幽静的屋子里声音无比刺耳，犹如催命咒语。 屏幕显示的是郑sir。 「莫先生，」对方声音带着公职人员的严谨，「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搅你，陆局长吩咐我……」 莫灵直接打断他的话：「别跟我打官腔。」 郑亦明：「莫先生，是紫金华府的案子，陆局长交代的，让我带你去现场查看，请问你几时有时间？」 莫灵：「我什么时候都有空，要看你这位高级督察怎么安排了。」 郑亦明：「中国内地公安没有高级督察这个职位，莫先生，不介意的话就明天早上9点吧。」 莫灵：「查这种案子最好的晚上，你懂的。如果郑sir不在牌桌上、酒桌上或者是床上，我们可以现在就出发。」 莫灵听得出来电话那头的人气息有点紧了，明显是被刚才那句话刺激到的结果。 郑亦明：「我……在警局加班，那我们半小时后紫金华府见。」 「等等……」莫灵厚着脸皮道，「郑sir你过来接我吧，我不是耍大牌，车没油了。」 那边停顿了几秒，话筒里传来愤怒的喘息声，郑亦明咬牙切齿的说了句「好，20分钟后楼下见」，然后重重的掐断了电话。 跟这样一个油盐不进的人打交道真是一点乐趣都没有！莫灵把地址用简讯传过去，收起电话，去敲穆珏的卧室门。 「门没锁！」穆珏大喊一声。 莫灵推门而入，就看见漆黑的卧室里，只有床头传来一团蓝幽幽的光，光线打在穆珏脸上增添一丝鬼魅的效果。 穆珏双手捧着新买的iphone5，对着屏幕做出各种卖萌的表情，嘴里发出嘤嘤嘤的声音。 莫灵站在门边皱眉道：「激情视频可以等会回来再继续，现在要陪我出去一趟。」 说完再提高声调喊：「师傅！！儿子先借给我玩玩！」 「不是激情视频……」穆珏窘迫地说：「爸爸，我先挂断了，下次再聊。」 视频聊天被打断，穆珏有点不高兴，本来还想对着屏幕亲两口的，二师兄也太霸道了，自己被人甩了就嫉妒幸福的人！ 穆珏不满地哼了两声，缩进被子里孵蛋。 被子外面传来闷闷的喊声：「穆珏！你再不出来，我就像上次那样扒光你的衣服！」 贞操的威胁对于纯洁小受受而言总是很管用，穆珏立刻爬起来慌手慌脚地穿衣服，唯恐被再次偷袭。 「哼，有个iphone就了不起了？」莫灵妒意更浓，「你不知道这个手机已经过时了吗现在最流行的手机是什么你肯定不知道。」 「恩？是什么手机？我爸说，这个就是最好的了。」 「小白痴！」莫灵笑道，「现在卖得最火的，当然是『尼采手机工厂店』了！」 穆珏：「……」 「快走吧，」莫灵催促道，「我们现在要去本市最豪华的精装公寓参观，记得把眼睛放亮点啊，宝宝。」 穆珏穿好衣服，拿了盒酸奶，跟着莫灵下楼去。 第26章 凶宅（四） 两人来到楼下，一辆外型气派的靓车已经等在路边，郑亦明靠在车门边，抬手看看表：「你们迟到了30秒。」 莫灵一口气险些没吐出来，穆珏差点被酸奶呛到。 坐进车内，莫灵摸摸舒适的座椅，道：「郑sir挺有钱的嘛，用私家车办公事。」 郑亦明冷冷道：「这不是公事，这个案子不允查办，我们现在是以私人身份过去。」 莫灵道：「上级肯定很喜欢你这样的下属，不苟言笑，全身心扑在工作上，而且不浪费国家一分一毫。」 郑亦明伸手掰了掰后视镜，转到了看不见后座的角度，安静开车。 于是，三人就这么沉默着来到目的地。 夜色笼罩下的华丽建筑更加妩媚，「紫金华府」四个大字金光闪闪，大部分窗户都是黑暗的，只有少数几家住户亮着灯，倒是显得有点人情味不足。 郑亦明对门口保安出示了证件，领着莫灵和穆珏进去。 三个人的脚步声像跳踢踏舞一样有节奏的迴响在空旷的大厅内，大理石地板上倒影深深，吊灯上的水晶挂饰在无风的情况下发出「叮叮叮」的碰撞声，没有住户进出，没有人讲话，清净得犹如一座废弃的空楼。 「啊——」莫灵发出一声感嘆。 「怎么了！发现问题了？」郑亦明神经紧绷，右手习惯性的摸向腰间的手枪。 却见莫灵抚摸着墙上的镀金纹饰，啧啧赞嘆：「这个，是真的金子吗？18k还是24k？有钱人住的地方果然气派！穆珏，快拿你的手机多拍几张照片。」 穆珏摸出手机卡卡卡疯狂拍摄，360度全方位扑捉豪华景致。 郑亦明额头上浮起一把十字叉图案，要是自己的属下像这个样子，早就给开除一百遍了！ 碍于局长的面子，他只能强压下不满情绪，低声道：「莫先生，请负起责任，不要辜负了局长的期待。」 莫灵连连点头：「哎，是是是，警官！不要总是那么猴急。」 第46页 郑亦明再次被他的话噎住，跟鬼打交道的人真是不可理喻，他迳自朝电梯走去，按下顶层的按钮。 莫灵和穆珏紧随其后。 一粒闪光的灵子飘过，莫灵眼疾手快，伸手去拦截，灵子穿透他的手掌，朝高处飞去，像一只独自游荡的萤火虫。 莫灵手心在剎那间有种冰凉而湿润的感觉，好像刚才那粒灵子是一颗会飞的眼泪。他顺着灵子飘荡的方向，抬头望去，大堂上空，稀稀疏疏地漂浮着同样的物质，有一些黏在吊顶上，不时往下滴落。 看起来，就像是这座大楼在哭泣。 没有见到鬼魂，更没有感觉到恶灵的邪气。莫灵满腹疑惑——这些是谁的灵？ 「哐当——」 郑亦明和莫灵警觉地扭头望着声源制造者穆珏。 穆珏抱歉道：「扔酸奶盒。」 「唿——」两个男人同时长舒一口气。 「嘭——！」更大的噪音响起。 垃圾桶在没有外力作用下倒地，从入口处飘出十几张照片，被无端而起的一阵阴风颳到了四面八方，其中一张被穆珏踩在脚底。 他弯腰去捡，手指与照片碰触的一瞬间，眼前飞速地闪过一些杂乱无序的画面——一个用手捂住耳朵的男孩，一间老房，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一张单人床，一座坟头，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一团巨大的火焰。 「感觉到什么了？」莫灵拍了拍穆珏的肩膀把他叫回现实。 穆珏闭了一会儿眼睛，有些疲倦地睁开，仿佛做了个很长的梦，低头看着手上的照片，一男一女一个男孩，无脚，悬浮空中，伸手指着他。 「就是他们，」穆珏道，「刚才我看到了，很重的怨气，不过画面有点凌乱。」 莫灵拿过照片看了看，应该是一家三口，灭门案？ 他将照片递给郑亦明道：「证物，麻烦郑sir带回警局查查，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郑亦明双手揣兜，丝毫没有要接过来的意思，轻瞟了一眼照片，看到貌似很邪乎的画面，道：「这个……是法政部的工作，不能越俎代庖。」 莫灵把照片递给穆珏：「收着，带回去。」 穆珏拼命摇头：「我不要死人照。」 照片在莫灵手中摆脱不掉，犹如一颗定时炸弹，他看着照片上六只充满憎恨的眼睛，心中默念：冤有头债有主，今晚千万别来找我。 电梯「叮一声」打开，里面空无一人，却有一股邪气扑面而来，当然——只有莫灵和穆珏感觉到了。 郑亦明若无其事地抬脚就要跨进去，他前脚即将触地，身体的重心已经前移，千钧一髮之际，被莫灵从后面用力拽回来。 「别进去！危险！」莫灵喝止道。 「郑sir，你没看到电梯没有底部吗？你进去会摔死的。」穆珏补充道。 郑亦明仔细观察了一下电梯内部，甚为不解，在他眼里看来，分明是有底部的。 「看！」莫灵将手中的照片甩了进去，照片直接往下掉，不见了踪影。 郑亦明这才有些后怕，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障眼法？ 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郑亦明问道：「如果我刚才进去，是不是直接摔到负一层停车场？也许，还死不了吧。」 「恩，你死不了，不过将一辈子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莫灵拍了拍穆珏的脑袋道，「你来解释给警官听。」 穆珏清了清嗓子，像背课文一样：「每一个禁闭的空间，都具备与阳界隔绝的特点，可能形成灵异迴路，从此进入另一个世界，里面的人永远走不出去，外面的人永远进不来。所以，我们的卧室都要有窗户，不仅仅是为了採光，更是为了与阳界互通。」 郑亦明像听天书，敢情这灵界还定有规则，就像法律条文一样具备制约性。 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况且此时电梯液晶显示屏上的数字在-30到30层之间无规则显示，他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神棍」，道：「我们还是走楼梯吧。」 莫灵拉住他：「我们可是要去顶楼，放心，我有办法。」 没等莫灵展示绝技，穆珏已经先行一步，把一张灵符贴在电梯门上，灵符化为一道光，从门缝里钻进去。 电梯立刻重回一楼，门打开，里面风平浪静，没妖怪，没妖气。 「小穆珏是越来越积极了，爱的力量果然很伟大。」莫灵调侃了一句，先行一步垮了进去，另外二人接着进入这个密封小铁箱。 电梯徐徐上升，缓慢而平稳。 莫灵开始传授电梯「生存法则」：「当电梯骤停时，第一，迅速按下紧急唿叫按钮和所有楼层按键；第二，背靠着电梯正对着门的那一面；第三，保持目视前方，无论见到什么东西都不要轻举妄动；第四……」 电梯突然就卡在了第四层，灯光熄灭，一片漆黑。 似乎有寒风从门缝里灌进来，温度急剧下降。 郑亦明迅速将上述法则执行了一遍，手伸到腰间握枪，却被莫灵制止，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到声音：「不要拔枪，当心误伤，而且你的枪不起作用。」 「哈哈哈哈……嘻嘻嘻嘻嘻……」 紧急唿叫里传出小孩子的笑声。 电梯震动了一下，三人背靠着电梯内壁，不偏不倒，十分稳健。 电梯持续震动，并发出尖锐的「滋——滋——」的声音，听起来很像是长指甲在金属表面重重划过。 第47页 接着，一个女声唱起了：「妹妹背着洋娃娃，走到花园看樱花……」，歌声带着回音，重重叠叠，如泣如诉，逐渐靠近。 莫灵把红鹰握在手里，问道：「穆珏，告诉我方位。」 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内，只有穆珏的眼睛闪着奇异的黄色光芒，他四处看了一遍，最后将目光落在电梯顶上，说道：「就在上头！」 莫灵朝上扣动扳机，红光射出的同时，电梯恢復正常，显示已经到了顶层。 此时，莫灵仍旧保持射击的姿势，郑亦明推了推他：「你手抽筋了？」 莫灵放下枪，道：「如果我告诉你，我手上有把枪，刚才吓跑了一个鬼，你信不？」 「信。」郑亦明跨了出去。 楼道上灯光忽明忽暗，风从走道尽头吹过来，捲起地上几张废纸。墙面有些潮湿，挂着水珠，闻上去有股霉味。消防通道上的绿色指示牌变成了血红色，一闪一闪，有点触目惊心。 「噔——噔——」 金属敲击声打破寂静。 「有情况？」郑亦明打起12分的精神，极度警戒。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莫灵道，「看来，他们在跟我们玩捉迷藏。」 三人朝消防通道走去，从这里可以通向屋顶。 「咕噜噜……」 郑亦明：「这又是什么声音？鬼叫？」 穆珏捂着肚子：「不是，我肚子饿了。」 莫灵拉着他的胳膊朝前拽：「快走吧，吃货！」 第27章 凶宅（五） 三人来到屋顶，豁然开朗。 屋面平整开阔，设有欧式休息椅，周围种植了一圈茶花，头顶星空无限，月光皎洁。 「床前明月光……」穆珏走累了坐在椅子上，仰望星辰，诗兴大发。 「鬼宅心慌慌。」莫灵接了下句。 「你们还有时间吟诗作赋。」郑亦明走到自焚地点，指了指已经被清理得不留痕迹的地面，道：「这里就是案发地，4个自焚的人都是房地产行业的中层干部，他们手拉着手死在一起，好像早有预谋，想要藉此做出某种宣告，会不会与地产业的黑幕有关？」 莫灵走过去蹲下，闭上双眼，手掌贴在地面，感应是否有恶灵残余的邪气。 「什么也感觉不到。」莫灵起身拍拍手上的灰尘，「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地产黑幕，没有那么简单，刚才的一系列诡异事件都表明，这座大楼里一定有鬼，至少是照片上那三个，还有没有其余的妖孽就说不准了。」 郑亦明道：「你能抓住那三个人吗？我是说……那三个鬼。」 莫灵摇摇头道：「你以为我是神仙吗？我现在连他们的影子都没见到，怎么抓？」 郑亦明眼神黯淡：「看来你也是徒有虚名。」 莫灵笑道：「郑队长，刚才在一楼，要不是我出手相救，你现在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 「那我倒是要感谢你了，给你烧柱高香如何？」 「不用，把油费给我报了就行。」 「你又不是公职人员。」 「我是公职人员的家属！」 「证都没领。」 「……」 有莫灵的地方，总是不那么清净。 穆珏隔得远远的，坐在休息椅上翻开刚才拍的照片。设计精美的豪华吊顶，流光溢彩的水晶吊灯，金灿灿的内墙装饰，气势雄伟的罗马柱，色泽光亮的大理石地砖。 等等，罗马柱…… 穆珏赶快翻回上一张，放大图像，只见那根包金柱子后头露出了半个人头，惨白的脸，墨黑色的眼睛。 这不是照片上那个男孩吗？穆珏一眼就认出了他。 男孩子眼神清澈，似乎并无恶意，只是静静地躲在柱子后面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穆珏站起来朝莫灵边走边喊道：「二师兄，我发现了那个小鬼！在照片里。」 莫灵也转身朝他走过来。 突然间，一股强大的邪气逼近，空气中瀰漫着血腥味，杀意甚浓。 穆珏感到诧异，现在这个恶灵与先前在电梯间搞鬼的肯定不是一个级别，这激增的怨恨到底怎么回事？难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激怒了那一家三口？ 邪气从他脚底直往上蹿，紧紧箍住他的双脚，压迫着他的唿吸，他难受地捂住心口。 莫灵上前扶住他，道：「没事吧，不要紧张。我也感觉到了，是个很厉害的傢伙，它的灵力甚至与我不相上下。」 穆珏皱紧眉头，感到那股邪气越来越近，内心有种即将被撕裂的痛苦，他大口喘气，指着消防通道的门，断断续续地说：「快……快上来了，那里，消防通道……不止一个……」 「噔——噔——噔噔噔——」 金属敲击声杂乱无章，音量渐强，听起来像是好几个人拿着铁棒子敲击楼梯扶手的声音。 「你们退后！」郑亦明拔出手枪，蓄势待发。 消防门被勐地推开。 5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手持铁棍沖了出来，他们个个睁着血红的双眼，印堂乌黑，情绪激动。 看到目标，他们挥舞着手中的铁棍，嘴里发出狰狞怪叫，疯狂地扑了过来。 居然是人！难道是这里住户？ 莫灵来不及思考，面对朝自己冲过来的两个疯男人，他举枪射击。男人反应很快，一个侧身就躲过了雷射。 第48页 两个人分为两路，一个从前面抡起铁棍对着莫灵的头噼了下来，另一个则绕道后头打算从背后袭击。 莫灵身体左倾，迎头而下的铁棍从他肩膀擦过，他看准时机左手抓住铁棍，把男人拉向自己，在两人胸口快要贴在一起时，他抬起右手对准男人心脏就是一枪，男人的瞳孔立刻变为正常的黑色。 莫灵把男人的身体往后一甩，正好撞上从后面偷袭的另一个人，两人撞在一起倒地。 莫灵上前，踩住他握铁棍的手腕，举枪正中心脏，对方安静下来。 郑亦明那边吸引了三个男人，他们虎视眈眈地朝他靠近，铁棍啪啪啪地打在手心。 「别乱动，否则我开枪了！」郑亦明持枪威胁。 不料对方丝毫不畏惧，简直比黑社会亡命狂徒的胆子还要大。 三个人同时朝着枪口扑了上来。 「妈的！」 郑亦明骂了一声，收起枪，抬脚踢飞了其中一个，对方的头撞到休息椅子上，翻翻白眼晕倒。他迅速转身，移动到另一个人的身后，用枪柄朝着那人的后脑勺用力一扣，对方朝前扑到昏迷。 剩下的那个见自己占不到优势，转而朝着最弱小的那个人冲过去。 「穆珏，小心！」莫灵在一边大喊，「砰砰」射了两枪，无奈男人奔跑速度太快，都没击中。 穆珏退到花台边，男人挥动铁棍砍下来，穆珏朝边上一闪，铁棍敲打在花盆上，力道极为兇狠，花盆碎成几块。 穆珏看着那根铁棒子再次朝自己噼下来，心想，这下不死也残了吧……爸，你要养我一辈子！ 对了，还有爸给的月光符！ 生死攸关的一瞬间，灵符从穆珏掌心推出，击中男人的身体。 只见那个人丢掉铁棍，晃晃悠悠走了几步，眼皮耷拉下来，说了句「好睏」，躺下了唿唿大睡。 莫灵跟郑亦明赶过来，头上冒着冷汗。 三人短暂交换了意见，决定从消防楼梯离开，以免又出现几个疯男人把他们砍死在电梯里。 郑亦明看了看有些惊魂未定的穆珏，说道：「要我背你下楼吗？」 穆珏吓了一跳，躲在莫灵身后，惊恐地说：「不，不要！我自己走！」 郑亦明极为尴尬，怎么感觉自己像个要猥亵未成人的怪叔叔？ 莫灵忍住笑，道：「他不习惯跟其他男人发生身体接触。」 三人沿着长长的消防楼梯，从顶层一直往下走，30层的高度，又是声控灯，一眼望下去，黑漆漆的深不见底，仿佛没有尽头。 昏黄的灯光，把他们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影子拉长变形，像幽灵一样跟随着他们一起移动。 声控灯伴随脚步声而闪亮，有几层的延时开关坏了，一亮就立刻熄灭，需要不断踩踏楼板，脚步声有种穿透力，在这条看不到尽头的走道内一路往下，回音不断。 他们不知走了多久，穆珏突然问道：「头都转晕了，是不是遇到鬼打墙了？」 「别乱想，」莫灵指着楼梯间墙上贴着的数字，「看，已经第5层了，快到了。」 穆珏松了口气：「哦……希望不要再遇上那群疯子了。」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一刻，楼下传来「嘭嘭嘭」的敲门声，伴随着「呜呜」的呻吟声。 郑亦明沖在前头，看到4楼锁上的一扇消防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朝外推，门中央已经被推开一条大约两厘米宽的裂缝，几只惨白的手掌从中间伸出来，尖长的指甲到处乱抓。 他朝身后的两人喊道：「快走，他们要冲出来了！」 莫灵拉起穆珏朝前狂奔，就在他们跑到3楼的时候，消防门被突破，几个狂躁的人紧随其后，这回有男有女还有小孩！ 他们双手朝前，指关节弯曲，做出抓人的动作，仿佛要把他们撕成碎片。一路追赶着来到大堂，大楼保安也红着眼扑过来。 郑亦明给了保安一个肘击，朝着车跑过去。 莫灵让穆珏跑前面先上车，自己断后。 人数有点多，几乎是这栋楼的住户倾巢出动，莫灵没有时间瞄准，边跑边回头射击，有几个被击中了，剩下的继续追过来。 「二师兄，快上车！」穆珏开着后车门焦急等待。 「把门关上！」郑亦明回头对穆珏吩咐道，然后打开副驾驶车门，调转车头朝莫灵那边开过去。 已经有一只手抓到了莫灵的肩膀，莫灵转身对着他的心脏就是一枪，后面的人开始围攻上来，有只手扯掉了他的领带，有只手拧掉他一颗纽扣…… 性骚扰啊！ 莫灵一拳击中一个人的太阳穴，再抬腿踢断另一个人的肋骨，瞬间放倒两个人。突然他整个身子向后倾倒，被郑亦明拉住手臂拖进车内，他顺势将车门关上。 车并没有停下来，疯狂的人敲打着车窗紧追不捨，车子加速甩开人群，其中一个男人飞身跳上车顶，趴在了上面。 「坐稳了！」郑亦明勐踩油门，然后一个急剎车，那个人由于惯性被甩到地上。他打了方向盘左转，以100码的速度疾驰而去。 莫灵出了身汗，大口喘气，再低头看看自己的形象，领口大开，露出性感锁骨，白净的肌肤被抓红了两处。这哪里像是从鬼屋里逃出来的，简直就是刚刚才从床上下来，伪精英形象荡然无存。 第49页 他收紧了领口，无奈没有扣子，动一下又敞开了。发现郑亦明的的目光在他身上短暂停留了两秒，他有点拘谨，下意识收回伸直的双腿，说道：「刚才好险，郑sir车技不错嘛。」 郑亦明减了速，问道：「刚才那些人怎么了？为什么袭击我们？是中邪了吗？」 「恩。」莫灵点头道，「简直就是一座凶宅，还好由于之前的闹鬼传闻，很多住户都搬走了，不然我们哪里应付得了。」 「恩……莫先生，」郑亦明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莫灵，「这个是自焚案的资料复印件，也许你能从中发现点线索，明天我们再碰头，商讨个结论上报给陆局长。」 莫灵接过文件袋，有点累了，淡淡道：「恩，好。」 —— 车行驶在市区的主干道上，两旁的路灯把车道照射得十分漂亮，有种夜幕下的宁静美，让这三个刚刚还在死亡线上挣扎的人找回了些安全感。 穆珏在后座上已经睡着了，莫灵疲倦地靠在座椅上，望着窗外。绿化带上的花还盛开着，路边的精品店霓虹闪烁，路灯上挂着巨大的中国结。 他爱这个城市，尽管它有很多阴暗之处，但并不掩盖整体的美好。只是高楼大厦修建得太频繁，楼越高，挡住的阳光就会越多，背后的阴影面积也会越大。 进步就代表要更新换代，城市进程也一样，大楼拆了建，建了拆，像紫金华府这样的豪华公寓以后还会层出不穷，只是希望不要都被鬼盯上了。 莫灵闭目养神，周围的喧嚣声逐渐淡去。 第28章 凶宅（六） 回到家以后，穆珏把手机里的照片转到莫灵的笔记本电脑上，就去睡觉了。 莫灵对着电脑将照片一张张放大了查看，除了那张柱子后面露出半个脑袋的灵异照以外，还有几张照片的背景上都有几个亮点，有点像漂浮在大堂顶上的灵子。 这些灵子都是那一家三口释放出来的？他们会有那么厉害？ 想到在屋顶上席捲而来的那股灵力，竟然会与自己旗鼓相当，这还是头一次遇到如此强劲的对手。 还有那些失去理智的住户，他们的精神是怎么被控制的？显然不是附身，因为鬼只有三个，顶多控制三个人。难道，还有其他尚未发现的鬼魂？ 种种疑问在莫灵心中挥之不去，今晚定是一个难眠之夜。 他打开文件袋，把文件拿出来在桌上铺开。里面有4个自焚者的身份信息、被烧焦的尸体照片、尸检报告。 从这些资料分析不出什么结果，只能看出死者都是同一职业，同住在一栋公寓，相约自杀。 为什么要选择自焚的方式？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莫灵在电脑上输入「紫金华府」+「自焚」两个关键词，搜索结果上显示「你输入的内容含有非法词彙，网站已自动屏蔽相关信息。」 首页上都是紫金华府的房产新闻，几乎都是喜讯，诸如本市楼王、明星剪彩、领导视察等相关报导，没有提及闹鬼和自焚。 他直接点「最后一页」，出来的都是关联不太大的内容。其中有一条显示为一个论坛的帖子，内容提要上写着一句「紫金华府开发商丧尽天良，强拆老楼引发悲剧」。 他点开帖子，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文字赫然出现，他瞳孔勐然收缩，鼻尖都快触到屏幕上，这是…… 触目惊心的真相赤裸裸呈现在眼前。 帖子以第三人称的身份，讲述了开发商逼死钉子户的故事。 紫金华府的所在地，原本是一栋老楼，里面住的都是一些普通百姓。不知道开发商从哪里搞来的土地徵用批准文件，以市场价买断的方式要求住户集体搬迁。 大部分住户不想耗费精力和他们斗，拿了钱就直接搬走，只有少数几家人继续坚持。后来，开发商进行各种威胁，时不时上门骚扰，态度蛮横嚣张。最后，只剩下了照片上那一家人还死守领地。 开发商找了几个地痞流氓，隔三差五的去捣乱，泼油漆，贴大字报，堵锁孔，无所不用其极。 夫妇二人迟迟不搬，是因为他们的儿子正在治病，希望能等病好了再搬走，为此他们甚至下跪求饶。 莫灵一字不漏地看着帖子，联想到穆珏告诉他的那些零散画面，脑海中组成了一个连贯的片段。 强拆当日，开发商没有发通知，而夫妻两上班去了，儿子独自在床上睡觉。 工作人员勐敲房门，漫骂声不止，男孩吓得捂住耳朵不敢出声。他们误以为屋子里没人，便对楼房实施了爆破。 男孩死在废墟里，挖出尸体已经是第二天了。 夫妻两悲痛欲绝，把儿子安葬在郊区的一座土坟内。在儿子头七的那一天，他们拎着油桶回到楼房废墟前，以自焚的方式带着强烈的怨恨死去。 莫灵看得胸中一阵抽痛，三条人命竟这样成为了豪华公寓的牺牲品，这座大楼简直就是建在了他们的尸骨之上！没有人为他们讨公道，开发商照样心安理得，赚得盆满钵满。 帖子描述十分真实，仿佛发帖人亲临此事，甚至还写道夫妻自焚前高喊「要让你们血债血偿！死无葬身之地！」 莫灵点开收藏夹，刚想保存，页面突然就抽没了，刷新几次仍然打不开。 本想拿这个帖子去重案组分析ip位址，如果能找到发帖人，或许可以知道男孩的坟墓在哪里，然后做场法事超度亡灵，兴许能平復怨气。 第50页 这一抽，没指望了。 莫灵关掉电脑，躺在床上难以入眠。 拿起手机想给郑亦明打个电话告诉他今晚的重大发现，又觉得两人不熟，打扰别人休息不太好。 给陆振邦打吧，算了，老人家睡得都早。 最后，他头脑一热，编辑了三个字「睡了吗？」，直接发给了陆昀。 简讯回復超快。 陆昀：【醒了。又做恶梦了？我给你打电话行不？】 莫灵：【简讯聊吧，我今晚跟郑亦明去了案发现场。】 陆昀：【只是这样吗？没有顺便去喝一杯，然后把人请上门吧……】 莫灵：【聊正经的！】 陆昀：【我怕你被人抢走了。怎么？除掉恶灵了吗？】 莫灵：【没有，是一家三口，儿子在强拆时冤死，父母自焚陪葬。他们躲着不见我，倒是出来了一群狂躁的住户，而且我发现了一个灵力跟我一样强的傢伙，你说是不是那三个冤鬼加起来的灵力？】 陆昀：【不知道，我很担心你，不过我叫你收手，你肯定也不会听我的。明天，我陪你去那里看看吧。】 莫灵：【恩，谢谢理解，我睡了，晚安。】 陆昀：【亲一个，爱你！】 陆昀终于肯陪自己查案了，莫灵握着手机缩进被窝里偷笑，幸福滋味在心中无限蔓延。 微风撩开窗帘一角，窗外夜幕低垂，月光温柔，这样寂静美好的夜晚最适合发花痴。莫灵反覆看了好几遍简讯，笑得在床上打滚，最后编辑了一条「师兄，我也爱你！」，可是不好意思发出去，保存进了草稿箱。 他度过了一个难得的没有噩梦的长夜。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莫灵被手机铃声惊醒。他闭着眼接起电话，就听到郑亦明沉重的声音：「莫先生，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又有人自焚了？」莫灵睡意全无，从床上坐起来。 郑亦明道：「这次是跳楼，5个，就是昨晚在屋顶上袭击我们的男人。而且，开发商老总失踪。」 「你们警队在现场吗？」 「在，你能过来吗？」 「好，我马上赶到！」 莫灵急急忙忙穿衣起床，简单洗漱了一下，叫醒穆珏，道：「我要去查案，你自己在冰箱里找东西吃，牛奶和面包都有，吃完了打车去上学。」 穆珏伸了个懒腰，裹紧凉被，懒懒道：「晚饭怎么办……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捉鬼比上课轻松多了。」 莫灵道：「我这两天估计会有点忙，这样，你放学了直接回你爸那儿，我会给他打电话。」 穆珏睁开眼睛，高兴得蹦下床，兴奋尖叫：「好啊！！二师兄，你放心的去查案吧！不要管我！尽量查久一点，查个水落石出！」 莫灵懒得理他，早餐也忘记吃，就匆匆驱车前往那栋凶宅。 第29章 凶宅（七） 紫金华府门前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围观群众被拦在外面，不过警戒线内仍然聚集了很多人，除了警察、法医、法证以外，还有很多业主，莫灵认出了其中有好几个都是昨晚袭击他们的人，现在看来他们的神智倒十分清醒。 地上躺了5具尸体，用白色塑料布盖着，鲜血流了一地，想必死状甚为恐怖。 莫灵想穿过警戒线，被一个小警员拦了下来。 「放他进来，他是郑队的人！」喊话的是重案组一个警探。 全体警务人员都朝莫灵投来疑惑的目光，盯得他浑身不自在。 谁是郑亦明的人了！如此口不择言，准备当一辈子小警探吧！ 莫灵暗自腹诽，走向那5具尸体。 法政部已经完成了工作，站在一旁交流探讨，莫灵走过去问道：「你们是如何判断出他们是跳楼，而不是被人推下楼的？」 法医解释道：「从尸体的落点可以判断，跳楼和被推下楼的落点有区别，我们有这方便的详细数据。」 果然跟电视剧里一个套路。 莫灵掀开了其中一个尸体头上的塑料布，死者是昨晚在天台上被他击中的第一个人，按理说他应该被净化了才对。 然而他面色发青，眼珠发红，七窍流血，摸上去还有残余的邪气。 难道是之后又被附身了？ 看来，控制这5个坠楼身亡者以及4个自焚者的恶灵是同一个，也许就是至今仍未现身的那一家三口。 「怎么没看到郑队长？重案组其他人呢？」莫灵问刚才的那个警探。 「在楼里解救人质，有兇徒绑架了开发商老总。」警探指了指远处的一辆警车，「特警队也在里面。」 「什么！」莫灵大惊失色，「让我进去！」 警探拉住他：「里面形势比较危急，已经禁止出入了。」 莫灵心急如焚，楼里的状况会不会跟昨晚一样失控，那么多外人在，陆昀肯定不会用法术，能占到优势吗？ 人世间最恐惧的事，莫过于未知数。 莫灵目不转睛盯着大楼玻璃门，双手紧紧攥成拳头，内心像缠成了死结的线团，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死结越系越紧，勒得他唿吸困难。 莫灵总算感同身受，这就是陆昀所说的那种忧惧，越是爱对方，就越是怕对方身处危险，就算被迁怒也要千方百计阻挠对方涉险。 隐约两声枪响，人群发出惊恐的唿喊声。 第51页 莫灵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几分钟后，特警队和重案组从大楼里走出来，兇手则是被抬出来的，人没死，中了枪，被送上救护车。 陆昀架着吓得腿软的开发商老总走在后面，身旁是那个叫彭顺的狙击手。 狙击手眼力好，一眼就看到莫灵，朝他做了个v的手势，然后嬉皮笑脸的跟自己顶头上司说：「头儿，你看那边，嫂子在担心你呢！」 「嗨！你可别挡着他的面这样讲，懂吗？」陆昀颇为尴尬。 彭顺一副狗腿样，点头哈腰道：「懂！绝对不会乱讲话。」，心里却在想：咱们老大不会是个妻管严吧！ 陆昀远远地望着莫灵，给了他一个安抚心灵的治癒系微笑，谁说勐男就没有柔情似水的时候？ 莫灵恨不得立刻冲过去跟他来个大庭广众下的热吻，算了，中国人要矜持，改拥抱吧。 就在他抬脚的一瞬间，巨大的灵力压迫而来，跟昨晚屋顶上的感觉一模一样。他望着救护车，难道里面那个兇手还在作怪？ 场面突然变得有点乱，莫灵发现他周围的一些人正连滚带爬地离开自己身边，有人尖叫，有人张着嘴吓得失声。 陆昀脸色骤变，甩掉开发商老总，狂奔过来的同时举枪对准莫灵，吼道：「当心你后面！」 已经迟了。 一只手从后面扣住了莫灵的脖子，一把手枪抵在他太阳穴。 「别动！」愤怒的男声震得莫灵耳鸣。 「别过来！」男人对着陆昀喊道，拉着莫灵后退，扣在扳机上的手指抖动着几乎要按下去，「谁敢轻举妄动，我就杀了他！」 陆昀停下来，与之相隔不到3米，手里的枪瞄准兇徒的头。 彭顺靠着一辆警车，立刻狙击枪对准目标，却不敢开枪，那个人质可是头儿的爱人，有什么闪失自己的下场估计比兇手还惨。 莫灵没法回头，喉咙被男人的手臂用力压着，唿吸困难，不停地咳嗽，断断续续道：「你，咳咳……你是谁？」 「闭嘴！」男人拿枪用力抵着莫灵的太阳穴，恶狠狠地说：「净灵师，你昨晚不是很威风吗？敢拿你的破枪打我！我今天要在你头上开个洞！」 「放开他！」陆昀强壮的手臂稳稳地举着枪，声音里带着不容违抗的气势，眼中迸发出的杀意令人毛骨悚然，比兇徒还要可怕。他慢慢地朝男人走进，皮靴踩着地板发出沉闷的响声。 「要我放了他吗？」男人道：「除非你们满足我一个条件，帮我杀光这家地产公司的所有员工，然后拆了这栋楼！」 陆昀不为所动，眼角渗出寒意，冷冷道：「我永远不会拿条件去换莫灵的命，也不会让任何一个拿枪对着他的人活着离开我的视线。」 「看吧，」莫灵对着身后的男人笑道，「他不管我死活的，也不会满足你的愿望，你只有一个选择，就是放下枪，让我这个净灵师帮你驱除身上的邪气。」 男人握着枪的手开始发抖，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 莫灵对陆昀使了好几个眼神，暗示他不要开枪，自己能说服这个人，却见陆昀似乎没看到他的表情，眼神凌厉地紧盯身后的持枪歹徒。 陆昀见男人有点动摇了，抓住机会大步上前，对着他的头毫不犹豫地开了一枪。 几乎就在同时，男人也觉察到了他的企图，干脆同归于尽，闭着眼扣动扳机。 「嘭——嘭——」 电光火石之间，火药味在空气中瀰漫开来。 两声枪响。 陆昀的子弹先射出，正中男人的眉心，男人身体向后仰，枪口偏了，子弹对着空中发射出去。 「莫灵，你没事吧！」陆昀跑过去拥抱死里逃生的爱人。 莫灵惊魂未定，脸上还粘着两滴兇徒的鲜血，眼神发直，一声不吭。此时，他的心里却如同翻江倒海。 陆昀他……他开枪了，在自己没脱险的情况下。 「你给我滚开！」莫灵回过神来，推开抱着自己的人，眼里满是失望之情，激动地大吼道：「你真的开枪了，子弹差点都打到我了！我示意你别开枪，你看不懂吗！」 陆昀的目光变得游移不定，最后落在被他打死的那个人身上，说道：「我只是，只是看不得有人拿枪对着你，我当时脑袋里想的就是快点杀了他，我没办法看着他拿枪对着你，一秒都不能再忍了！而且……我的枪法你应该也知道的，不会出错。」 这个时候还能保持对枪法的自信，陆昀真是个理智到近乎冷血无情的人，莫灵不敢去想他是带着怎样的情绪开的那一枪，他只知道若是换成自己，一定会在一开始就放下枪听凭兇徒摆布了，这才是一个有血有肉之人的正常反应，不是吗？ 莫灵擦掉脸上的血迹，慢慢走向陆昀，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指着自己的心脏说：「下次，直接对准这里，把我对你所剩无几的期待全部抹杀掉。」 没等陆昀回话，莫灵朝着那个开发商老总走过去。 老男人这辈子除了商战，就没经歷过其他的风雨，更别提绑架了。他坐在椅子上，让医护人员帮自己包扎伤口，双脚颤巍巍的，牙齿也在打颤，风吹起他为数不多的头髮，看起来十分滑稽，完全没有老总的气质。 莫灵站在他面前，低头看着他，拍拍他的肩膀，颇有些颐指气使地说道：「老闆，你这栋楼出了什么问题你应该心里有数吧，我刚好是能为你消灾解难的人，比那些臭道士敬业。」 第52页 老总心虚地环视周围，声音哑哑地说道：「大师怎么称唿？」 莫灵道：「英雄不问出处。我只收你2万元劳务费，预付一半，你给我在楼里安排一套房，事成后给另一半，怎么样」 老总忙不迭地点头，开了张支票，双手奉上：「我现在就全额付款。我会叫秘书给您安排好，就住我们的样板房吧，配备齐全，带几件衣服就行。麻烦大师做得干净利落！」 「成交！」 爱情的失意往往要靠金钱来弥补，莫灵收起支票，脸上的阴霾消去一半。 陆昀耳朵尖，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暗自盘算着一个挽回爱人的计划。 第30章 凶宅（八） 精装公寓的样板房，更是精品中的精品。巴洛克风格的装修透着一股奢靡的气息，欧洲进口高档家具令人眼花，每平米400元的实木地板踩上去极富质感，家电一应俱全都是最新款的高级货，液晶电视足足有70寸。 莫灵从来没住过这么豪华的房子，比陆局长家还要高几个档次。 他翘着二郎腿，舒服地靠在沙发上，看着高清晰付费电影台，环绕立体声把客厅营造出了电影院的效果。 这样的日子，真是胜似神仙！ 可是……为什么沙发上还坐着一个碍眼的傢伙？没事长那么牛高马大的干什么，既占空间又挡光线。 喂，坐着就坐着，干嘛悄无声息地靠过来！ 莫灵用眼角的余光警告身旁的人不准再靠近，然而对方却死皮赖脸地挪过来，手里剥着一个橘子，可怜兮兮地说：「莫灵，从搬进来到现在，你一句话都不跟我讲，是不是天热上火了喉咙痛？我给你剥个橘子吃，来，张嘴。」 看着送到嘴边的橘子瓣，莫灵被逼得无处可逃，刚一张嘴启动毒舌攻击程序，就被一瓣橘子堵住嘴巴。 真酸！莫灵舌头都麻木了，攻击力减半，嘟噜道：「你，你怎么不去上班？」 陆昀继续用橘子堵住莫灵的嘴，眨眨眼睛，笑着说：「专门请假陪你的，你一个人住这里，我不放心。」 莫灵嘴里包着橘子，果汁顺着嘴角流出，含混不清道：「别……别餵了……」 看着爱人汁水泛滥的模样，陆昀浑身燥热，身体突然就不受控制地扑过去，伸出舌头企图帮他舔掉嘴角的橘子汁。 「喂，你别这么噁心！」莫灵推开这头恶狗，站起来朝厨房走去，「我做饭去了。」 没有尝到甜头，陆昀心有不甘，跟在后头来到宽敞的厨房。他最喜欢看莫灵做饭了，这个平日嚣张惯了的人，只有在厨房和床上这两个地点最乖。 莫灵捲起袖口开始展现人妻的一面。 今晚的菜是土豆烧排骨，呛炒藕丁，番茄丸子汤，莫灵看着这些菜，突然发现很不对劲，为什么全是陆昀喜欢吃的？好像自己期待着他会来一样。 莫灵啊莫灵，你真是没有出息啊！ 他带着一肚子不满情绪，把菜全部当成陆昀，卡卡卡用力切下去。刀刀精准，毫不手软。恩，豪华公寓的刀都这么好用，等办完大事，一定偷偷带两把走。 陆昀靠在一旁的橱柜边上，迷醉的眼睛里倒映着莫灵俊美的身影。 他的皮肤还是那么白净，是因为比较宅的缘故吗？睫毛虽然不是很长，却比较翘，衬托得眼睛也多了一丝灵气；微微分开的嘴唇真想让人咬一口；肩膀不够宽，倒是适合一把抱在怀里；嵴背总是挺得很直，背上的肌肉不太发达，硬度适中，亲两口就发红；腰部很有柔韧性，可以自由地翻过去叠过来，这样又那样；最最性感的就是臀部了，肉感十足，柔软中带着股韧劲，手感极度销魂…… 陆昀的目光从上到下把莫灵视奸了一遍，不让碰，过过干瘾还不行吗？ 莫灵已经从一开始就注意到身旁的灼热视线，最后实在憋不住了，停下动作，抬头道：「陆昀，你要么就来帮忙，要么就出去，不要站在一边意淫。」 「那……我就来帮忙好了。」陆昀走过去，从后背抱住莫灵，头搁在他肩上，咬着耳朵道：「怎么帮？帮你脱裤子如何？」 莫灵被耳边的热气挑逗得浑身发痒，气沖沖地说：「你到底想干什么！昨天才拿枪对着我，今天就想上我了？你这种人真是渣到无下限了。」 「昨天我的枪是对着那个混蛋，不是对你。」陆昀继续紧贴着磨蹭，双手挑逗性地抚摸着莫灵的腹部，色迷迷地说：「不过，现在我是真的拿枪对着你了，感觉到了？这把枪比昨天的好使，会把你射得以后再也不敢骂我。」 真想用手头的菜刀砍死这头种马！莫灵感觉到陆昀硬起的胯部顶着自己，那种热度快把他一向冰冷的身体都要烧着了。 他努力保持镇定，绝对不能妥协。分散注意力，继续切菜。 「哈哈哈……嘿嘿嘿……」 男孩的笑声突然传来，声音仿佛近在耳边。 莫灵拿刀的手一滑，不小心把食指切了条小口，鲜血渗了出来。 陆昀急忙把这跟流血的手指含进嘴里，把血吮吸干净，又贪婪地舔着手指。 「你适可而止啊。」莫灵抽回手。 陆昀脸上浮现一抹坏笑，再次握住莫灵受伤的手指，伸到水龙头下沖洗干净。 「我去给你找创口贴，我带过来的行李包里有。」陆昀匆匆走出去。 第53页 再次回到厨房的时候，莫灵的伤口已经止血了，陆昀还是给他贴上创口贴，亲了亲指尖，道：「我来做饭吧，你休息。」 说着，就像模像样地捲袖子，拿起菜刀。 莫灵看着他极其不专业的手法，取笑道：「呵，你会做饭吗？」 「呃……」陆昀笨拙地「砍」着菜，闷声闷气道：「试试吧，能比抓罪犯难吗？」 莫灵心中窃喜，这还是陆昀第一次做饭给他吃，就算味道再差，也好比宫廷御宴般美味，只是，这些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藕丁，能炒熟吗？ 晚饭是在莫灵监督下完成的，但是某位家务白痴天资是在太差，即使在指导下做出的东西，也只能说得上勉强。 土豆烧排骨有点咸了，藕丁一半是熟的一半是生的，番茄圆子汤变成了番茄肉渣汤。 陆昀咬着筷子，脸上阴云密布，道：「实在咽不下去就别吃了……」 莫灵大口大口地吃着菜，勐灌一碗粘煳煳的汤：「你管我吃不吃，不过你要明白，我吃这么多不是因为你做得好吃，而且因为吃饱了晚上才有力气抓鬼。」 说完，夹起一大块炒煳了的藕丁就送进嘴里。 陆昀艰难地吞咽自己的杰作，问道：「先前的笑声，就是那家人的儿子吧？晚上我们怎么去找他们？」 莫灵道：「不知道，敌在暗我在明，大概只能等他们来找我们。」 吃过饭，陆昀洗碗，手滑打碎了两个盘子。 莫灵在一旁恨铁不成钢，心想以后自己的儿子一定要从小教他做家务，绝对不能变成陆昀这种甩手先生。恩……儿子……哪里会有儿子啊！ 收拾完厨房，陆昀累得腰酸背痛，感嘆这家务活简直比特警队的魔鬼训练还要折磨人。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莫灵吃了他的晚饭，新仇旧恨一笔勾销。发现玻璃柜里有一盒竹叶青，不拿白不拿。 随即拆了包装，泡了杯热茶放在茶几上，见陆昀过来坐下以后，把茶杯推到他面前，眼睛望向别处，道：「喝了它。」 陆昀抿了一口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伸手搂着莫灵的肩，直白地说：「我累了这么久，饭也做了，碗也洗了，茶也喝了，现在该让我干你了吧，一起洗澡，在浴室里大战三百回合？」 莫灵眼睛一亮，身子一紧，哥啊，别这么勾人！ 可转眼一想到还有三只鬼没抓住，立刻偃旗息鼓了，恹恹道：「算了，我可不想做着做着发现背后多了只鬼爪子。还有，为了以防你半夜兽性大发，我们还是分房睡比较好。」 陆昀有点失望，摸了摸莫灵受伤的手指，然后从行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撕掉空白的一页，再从中间分成两张，接着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对着自己食指就划了一刀。 「你干什么！」莫灵惊叫，抽出两张卫生纸要给他按住伤口。 「别动。」陆昀制止道：「写两张符而已，不碍事，我有的是血。」 只见他用血在两张纸条上各写了一个「禁」字。 陆昀的血天生辟邪，只要把灵符贴在门上，可以保证妖魔鬼怪不能入侵。 写完以后，莫灵赶紧拿来创口贴给他贴上，看着纸上血红的大字，担忧地说道：「你总是滥用这项技能，真怕你哪天血流干了。」 「为了你，放血也值。」陆昀先是急着表明心迹，又道：「接下来，我们该做点什么来打发这漫漫长夜？」 莫灵思考了一下说：「干脆我们在楼里逛逛，看能不能撞上那三个鬼魂。至于找寻坟墓的事，重案组在做，据说关于那些拆迁悲剧的消息都被封锁了，找起来估计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好。」陆昀答应得干脆，不过手机却响了。 他表情严肃的和电话那头的人讲了几句，随后挂了电话，对莫灵说道：「有临时任务，我要出去一趟，你一个人行吗？要不要我把师傅他们叫过来陪你？」 莫灵摇头：「不用，我行走江湖这么久，还怕这几个小鬼？倒是陆队长公事繁忙啊，大晚上的眼睛放亮点，不要以为自己是领导就要事事沖在前面。」 「知道你担心我。」陆昀勾勾莫灵的下巴，「你就不要出去了，把门关好看电视，等我回来再睡。」 「快走吧，啰嗦。」莫灵扭过头。 陆昀带上一些必备用品，喝了口莫灵的爱心茶，匆匆出门。 莫灵闲着没事，习惯性地收拾了一下屋子，进浴室洗澡。 第31章 凶宅（九） 浴室很宽敞，差不多跟莫灵家里的卧室一样大，洁具全是亮堂堂的，巨大的按摩浴缸十分吸引人。 莫灵有点后悔了，真不该拒绝陆昀那个「浴室大战三百回合」的邀请。这个大浴缸，简直就是给陆昀那种身材的人量身定做的。 可现在自己孤零零一个人，还是洗淋浴吧。 温热的水柱喷洒开来，很快就把莫灵冰凉的身体浇热了。他想像着自己跟陆昀躺在按摩浴缸里，水流像温暖的手一般抚摸他的大腿，陆昀抱着他从后面狠狠干他，溅起高高的水花，水声如同一首淫词艷曲。 一定爽死了！莫灵单靠想像，阳根就已经硬得不行。 三年多没做了，不知道陆昀的性技巧退步了没有……恩，得找个机会再次验验货。 他越想越投入，开始用手缓慢地安抚自己，刚刚才进入正题，头顶上的花洒突然就不出水了。 第54页 接着断断续续喷了点水，忽热乎冷，伴随着水管咕噜咕噜的声音。 真是恐怖片里用烂了的桥段！ 「偷窥帅哥洗澡是不道德的，要不出来咱们交流交流？」莫灵对着空气讲话，他知道鬼魂就躲在某处。 通风系统好像堵住了，热气散不开，浴室里蒙上薄薄的白雾。莫灵光脚踩着地砖，地上已经积了一层水，他小心翼翼地移动到一旁拿毛巾。接着用手扇开眼前的雾气，发现地漏竟然堵住了，从缝隙里不断冒出女人的长髮，像水草一样飘荡。 小孩的笑声再次迴荡在上空。 他快速擦干身体，对着镜子穿衣服。然而镜子也蒙上雾气，白茫茫的镜面逐渐出现字迹，像是有手指在上面一笔一划的写字。 最后出现了「大坏蛋」三个字。 拜託不要那么幼稚行不行！莫灵穿好睡衣，走出浴室。 客厅里一切正常，他擦干头髮，坐在沙发上，喝了口茶给自己压压惊。拿起遥控器想开电视，看着硕大的黑屏，有点心怯。 为避免看到电视里爬出女鬼，还是不要打开了。 百无聊赖，陆昀出任务的时候又没法给他打电话，莫灵很想他，如果自己智商能高一点，体格能健壮一点，说不定就可以加入特警队，当不了副队长，当个小跟班也行。可是，自己偏偏笨得要死，比穆珏成绩还差。 他拿出《净灵师手册》，翻到最新的一页，开始做笔记。 【我现在身处一个凶宅，有三个冤魂在里面作祟，他们的行为时而小儿科，时而兇残，会搞恶作剧，又会控制人类的精神，灵力偶尔显得弱小，偶尔又与我相当，难以解释清楚。不过，我一定会把他们找出来。】 他放下笔，揉揉眼，拿出手机看小说打发时间。　不知看了多久，陆昀还是没有回来。 莫灵的眼神已经失焦，手机上的字开始变得模煳不清。一阵风从窗户吹进来，茶几上的手册被吹得翻动了几页，响起哗啦啦的纸声。莫灵按了按太阳穴，困得不得了。 看来，今晚是等不到陆昀回来了。 他拿起那两张灵符，分别贴在两间卧室的门框上，摸着陆昀的血迹，很有安全感，进入卧室倒床上就睡着了。 房间静得只剩下莫灵的唿吸声，他的唿吸缓慢沉重，眼球在眼皮下转动。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在室外，身上还穿着睡衣，而周围黑暗无比，抬头望望天空，像块黑色大幕布，星星月亮都隐去了。 他光着脚，踩在凹凸不平的地面，脚掌传来刺痛感。前方有一点亮光，他忍着痛，走了过去。 「有人吗？」 只有回声在响应他。 走到那处发光地，发现是漂浮在空中的一团团幽蓝色的鬼火，伸手触摸上去，是冷的，还有点湿润。 他才发现自己竟走到一片墓地，一排排墓碑整齐排列在一起。 会不会是安葬那一家三口的地方？ 他带着敬畏的心情，借着鬼火的光，一个个查看墓碑。 墓地是庄严和肃穆的，一张张死者的照片永久保存着他们生前的容颜，各种墓志铭记录着他们对人生的感悟。 莫灵没有找到那三个人的坟墓，却发现了另一个人的。 一座墓碑上赫然印着「陆昀」的名字！ 这不可能！ 莫灵借着往下看，死亡时间是2012年12月21日，旁边有一排文字「为了我爱的人流尽每一滴血，这一生值了。」 怎么会……他怎么可能死了！ 莫灵扑倒在冷冰冰的墓碑上，干涩的眼睛流不出一滴眼泪，只觉得胸口被穿了个洞，冷风唿唿地往里灌。 「不——！」 一声悽惨的喊叫，无止尽地迴荡在黑暗空间。 —— 莫灵睁开双眼，从床上弹坐起来，全身汗湿，脸上湿漉漉的全是泪水。心脏跳得很剧烈，头痛得快要炸开了。 幸好只是个梦。 房门没关，那张灵符完好无损的贴在上面，客厅里没开灯，却有微弱的光，隐约听得到电视的背景音乐声。 陆昀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叫醒他？ 莫灵下了床走出去。 只见陆昀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电视屏幕，手里削着一个苹果。 「师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都不知道，我刚刚做了个很恐怖的梦。」莫灵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有意地蹭蹭他的手臂。刚从噩梦里醒来，莫灵急需确认陆昀的安全，平復自己忐忑不安　的心。 陆昀没有看他，着迷地盯着电视。电视屏幕的光打他的脸上，变换着颜色，加深了他脸上的轮廓感，眉宇间暗影重重。 莫灵觉得有点不对劲，陆昀从来不会对他视而不见，就算不高兴也会跟他吵吵架。 他看看电视，竟然是豚鼠系列的《血肉之花》，一个变态男人正在用锯子切断女人的腿！ 「你怎么看这种电影，我记得你只喜欢看些狗血电视剧。」莫灵更加疑惑不解。 陆昀终于转头看着他，面无表情，不讲一个字，只是把手中的苹果递给他。 莫灵伸手去接，陆昀却突然松了手，苹果落到地上滚向阴暗的角落。他走过去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苹果就这么被黑暗吞噬了。 待到他回头的时候，陆昀已经站在了窗户边，背影看起来无比落寞。 第55页 莫灵想起那个噩梦，心有点痛，觉得自己以前总是冷落他，故意说些话来气他，也许他是在生闷气呢。 「师兄，你说句话吧，有什么事不要憋在心里。」 莫灵走过去，伸手搭在他肩膀上。 不对，触感不对。陆昀的体温一直都很高，不会如此冰冷。难道他生病了？还是出任务时受伤了？ 「转过来好吗？你到底怎么了？」 莫灵按住他的肩膀，把人强行扳过来面对自己。 眼前是一张笑得无比邪恶的面孔，明晃晃的水果刀在这张脸上印出一道白光。 紧接着，这把刀捅进了莫灵的胸口，下手又狠又准，直插心脏。 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从心口上涌至口鼻，莫灵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个守着他护着他的男人，这个一向把他的安全放在第一位的男人，现在，正笑着看他死去。 「你……为什么……」莫灵眼前模煳不清，陆昀的脸看起来是那么不真实，可是自己的心口却是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剧烈的疼痛。 「去死吧。」陆昀冷冷地说道。 然后，他握着刀柄，把刀拔了出来，顿时血流如注。 莫灵缓缓地合上双眼，最后一次把爱人的形象印在眼底，能死在他手里，也算不枉此生了。 第32章 凶宅（十） 「莫灵，莫灵，醒醒！你怎么了？别吓我……」 陆昀半蹲在床边，摇晃着莫灵的身体。莫灵面色惨白，全身抽搐，身体冰冷，嘴里含混不清地呓语，不论陆昀怎么唿喊，他始终没有醒过来。 时间已经过了零点。 陆昀回来的时候，就猜到莫灵可能撑不住先睡了。刚进门就听到莫灵低哑的喊叫声，他急忙冲进卧室，看到床上的人身体蜷曲，表情痛苦万分。 他感觉到莫灵体内存在着另一个灵体，这更加令他震惊。门框上还贴着自己的血符咒，区区几个冤魂怎么可能上得了莫灵的身？这种情况，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 他用遍了驱鬼的各种方法，消耗了不少灵力，莫灵仍然没有清醒，体温越来越低。 该死！要怎么做才好！ 陆昀无能为力，内心万箭穿心般难受。他赶紧拿起手机打电话给穆天一，因为是深夜，电话「嘟嘟嘟」响了好久都没人接。 快点接电话啊！陆昀心急如焚，每一秒等待都显得无比漫长。 莫灵已经没有抽搐了，像死了一样平静，唿吸微弱，生命随时都可能终结。 陆昀紧紧地把他搂在怀里，不停地亲吻着他，嘴里重复地说着：「撑下去，撑下去……」。 电话终于接通。 没等对方开口，陆昀迫不及待地吼道：「师傅！莫灵不行了！你快点过来救救他！」 穆天一才从梦中醒来，意识还有点模煳，被陆昀这么一吼，心里咯噔一下，说道：「陆昀，你别着急，莫灵怎么了？什么叫不行了？受伤了吗？」 「他可能被鬼附身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陆昀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泪眼朦胧的看着怀里的人奄奄一息的样子，心如刀绞。 穆天一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哭腔，心想一定出大事了，忙道：「快说说他现在什么情况？你用普通的方法给他驱鬼了吗？灵符什么的都不管用吗？用枪也不行？」 陆昀：「不行，我都试过了。他现在昏迷着，看起来撑不了多久了……师傅，你快过来吧，只有你能救他……他死了，我也活不下去……」 穆天一：「别这么说，你要撑住，别灰心。我现在过来怕是来不及了。听你这么描述，应该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听我说，你可以救他。」 陆昀：「怎么做？师傅你快点教我！」 穆天一迟疑了一会儿没说话。 陆昀听着那边沉默了，急道：「师傅！你快说啊！」 「恩……」穆天一再次开口，「用你的血，滴到他嘴里。要看附身的那个恶灵的能力强弱，也许一两滴就可以解决了，总之你量力而为，别勉强，实在不行的话……　」 穆天一话还没讲完，电话已经断线。 陆昀把莫灵在床上放平，盖上被子，亲了亲他冰凉的嘴唇，柔声道：「别害怕，师兄现在就来救你，不会让你死的。」 他拿出刀，毫不犹豫地切开两根手指的指尖，使劲把血压出来。另一只手捏着莫灵的下巴，掰开他的嘴，放入手指。 血滴在了莫灵的舌头上，很快渗透进去。 陆昀欣喜地看到了变化，莫灵的气色开始恢復，体温也渐渐升高，不过还是没有醒过来。 血凝固得很快，陆昀拿出手指，又切了两刀，再次把血挤出来，全部滴进莫灵嘴里。 这时候，一团闪光的灵子从莫灵身体里退出来。陆昀大手一挥，抓住了一些，松开手，手心变得很湿润，伴着一股清凉感。 灵子纠缠在一起，绕着天花板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空中，汇聚成一个模煳不清的人影，低头看着陆昀。 「你是谁？」陆昀问。 人影呈半透明状，看不清形象，漂浮了一会儿，然后穿墙而出。 莫灵醒了，睁开眼就看到有些憔悴的陆昀，一时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感觉嘴里有股血腥味，再摸了摸胸口，完好无损的，有点怀疑这是自己的灵魂而不是肉体。 第56页 陆昀握着莫灵的手，亲了又亲，把他扶起来坐着，关切地问：「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之前的噩梦仍然在莫灵脑海里挥之不去，一个梦醒了又接着一个，仿佛梦也分层次，他怀疑自己并不是醒了而是重新又进入了另一个梦境。 他下意识地推开陆昀，顷刻间就拿红鹰对着他，枪口闪着红光，蓄势待发。 「你是谁！为什么要变成陆昀的样子？说！」莫灵高声喝道。 陆昀却笑了：「你还有力气对付我，还能召唤出武器，看来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不过，你现在需要休息，不要浪费灵力。」 然后双手握住莫灵持枪的手，捏了捏，笑道：「你在我面前就不能温柔一次吗？手还挺有劲的嘛，总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熟悉的体温和触感以及说话的语气，莫灵剎那间完全清醒，像重生了一样，对自己的命，对眼前的这个人，都有种失而復得以后必须好好珍惜的顿悟。 他看到陆昀的手指在流血，紧张道：「你怎么了？被刀划伤了？」 刀伤、血、嘴里的血腥味，莫灵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再联想起第一个梦里墓碑上的那排字，心里涌起一阵酸楚，这的确是陆昀的行事风格，他以前觉得这是一种很莽撞的行为，现在却觉得很无奈，幸亏陆昀是个阳刚的汉子，造血功能跟他的精力一样旺盛，才不至于变成个病秧子。 「我去给你找创口贴。」莫灵说着就要下床。 陆昀按住他，抽了两张卫生纸擦擦指尖，再包住，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待会我自己会弄，男子汉流血不流泪，这点小伤算什么。」 说道流泪嘛……眼角那一滴晶莹剔透的液体是什么？ 莫灵伸手轻抚陆昀眼角，粘了滴泪，展示着确凿的证据，道：「男子汉，纯正的纯爷们，请问这是什么？哎，我知道你爱我爱得发狂，看到我昏迷了就哭得梨花带雨。」 陆昀像是被人揪住了小辫子，这以后该怎么在他面前保持强硬的作风？矢口否认道：「你看错了，这是汗水，谁说眼睛就不能流汗了。我不像你，那么喜欢哭。」 莫灵道：「我什么时候哭了？」 陆昀笑道：「当然是被我干的时候哭了，每次都哭着大叫『啊，师兄，轻点！慢一点啊！要被你干死了！』，等你身体恢復了，师兄让你酣畅淋漓地再哭一次。」 莫灵被倒打一耙，这个傢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看来性饥渴的男人都不好惹。他伸展了一下上半身，活动了一下关节，翻身准备下床。 陆昀扶着他，问道：「不睡了吗？能走得动？」 「没事，别把我想得那么弱。」莫灵任他扶着，走出卧室，来到沙发上坐着。 开了小壁灯，客厅不再黑暗，也没了梦里的那种凶煞感，两个男人大半夜不睡觉，在沙发上排排坐，倒是有些暧昧的情调。 莫灵靠在陆昀肩头，说：「你明天要上班，去睡吧，我看着呢，有动静我就叫醒你。」 陆昀摇摇头，伸手把人搂住，来回抚摸着他的腰：「我陪你，今晚我们都不睡。这个房子有问题，明天叫师傅过来看看。你别操那么多的心，有时间应该多想想自己，还要……想我。」 莫灵没说话，难得的很温顺，静静地享受这恬静的二人世界。 茶几上还摆着《净灵师手册》，陆昀拿起来，还没翻到有字的地方，就被莫灵抢了过去。 「怎么？不让看？是不是写了什么肉麻的情话，比如，师兄走的第一天，想他，师兄走的第二天，想他，师兄走的第三天，想他，想他，想他……」陆昀开始了琼瑶体。 莫灵收起手册，道：「里面没有你，别做梦了。」 陆昀打开电视，把声音调到很低，搂紧了怀里的人，问：「看哪个台？」 「随便。」莫灵懒懒的答应了两个字，舒服地靠着这个厚实的人形抱枕，汲取身体所需的温度。 电视停留在一个24小时电视剧频道，正播放着《情深深雨朦朦》，依萍羞涩地靠在何渣渣的怀里，何渣渣肉麻的说：「像这样？小鸟 依人？」 「你还是那么喜欢看这种电视剧，俗人一个。」莫灵小声嘀咕。 「你看，你现在也是小鸟依人。」陆昀在莫灵头顶落下一个吻，「你的嘴，跟依萍一样恶毒。下次，要好好教训你。」 莫灵明白这个「教训」代表的什么，未来真是堪忧…… 两个人静静地看了会电视，陆昀起身道：「我去拿条毯子来，你先坐着别动。」 没一会儿，陆昀拿着条厚厚的羊绒毯出来，盖在两个人的身上，感嘆：「这房子真是什么都有，看来那个老总还真是费了不少心。」 莫灵道：「他也不过是希望我住得舒服，尽快把鬼给他抓住，他的房子才卖得出去，这种人眼里只有钱。」 陆昀有些担忧的看着他：「明天我要去上班，白天的话，应该没什么事，你可以出去走走，晚上我带师傅过来，让他搞定好了，我看你还是早点退休吧，我养你。」 「我又不是小白脸。」莫灵撇了他一眼，又想到陆昀以血相救，这条命不单单关系到自己，搞不好就连累了他，不愿再为这事跟他争吵。 陆昀打了个哈欠，一脸疲惫。 第57页 莫灵掀开了摊子，拍拍自己的腿，道：「躺上来，睡会儿。」 「腿不痛？」陆昀摸着大腿问道。 「啰嗦。」莫灵皱眉。 陆昀躺了下去，头枕在莫灵腿上，望着他笑得很痴迷。 毯子很大，一半把陆昀的身体盖得严严实实，另一半盖在莫灵上半身。 莫灵轻轻抚摸着陆昀有点扎手的短髮，低声问道：「师兄，问你个问题。」 「问吧。」陆昀一脸享受。 莫灵低头凝视着他，眼神沉了沉，道：「我梦见你拿刀把我捅死了……」 「别多想！」陆昀打断。 「感觉挺真实的，还很痛。」莫灵继续，「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已经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变成了妖怪，那时候你不得不杀了我，你下得了手吗？」 陆昀没有丝毫犹豫地表态：「我不会杀你的，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会让你死。」 毯子里很温暖，莫灵寻找着陆昀的手，食指相扣，道：「之前还做了一个梦，是你死了……我不想死，也不想让你死。」 陆昀另一只手也覆盖上来，眼里闪烁着无比坚定的光芒，像极了最亮的那一颗启明星。 「我们都会长命百岁的。我会让你健康的活着，相信我，我发誓。」陆昀做出承诺。 「我相信你。睡吧，晚安。」莫灵眨了眨同样明亮的双眸。 「恩，晚安，我爱你。」 「我也是。」 电视里播着片尾曲「好想好想和你在一起……」，感觉上还是有点俗了呢。 第33章 凶宅（十一） 第二天，陆昀去上班，临走时千叮万嘱，叫莫灵绝对不能擅自行动，否则以后就用手铐把他囚禁在家里，这辈子也别想再做什么净灵师。 莫灵躺在沙发上闭着眼，骂了一句「你这个死变态！」，然后蒙头大睡。 昨晚上他守着熟睡的陆昀，一夜没合眼，被迫看了好几集情深深雨朦朦，胃酸都快吐出来了。 反正白天比较平静，正好补觉。 他一觉就睡到下午，起来把昨天的晚饭全部吃光，还想好了藉口，如果陆昀晚上回来发现剩菜没了，就说实在太难吃全部倒掉了。 陆昀下班后，先去接了穆天一父子，然后把莫灵叫出来一起在外面吃了顿美食。他从苏丹回来以后，四个人还没有一起吃过饭，这顿饭就当做是团圆宴。 桌子底下，陆昀的腿伸过去勾搭莫灵。 莫灵被骚扰得腿毛都竖起来了，对着他就是一个无影脚。 陆昀灵巧地躲开，反过来用膝盖顶了一下莫灵的大腿。特警队长的反应，真是名不虚传。 莫灵斗不过他，把一盘毛血旺移动到他面前，颐指气使地说：「缺什么补什么，这盘血都是你的，祝你早晚变得跟猪一样。」 穆天一轻咳一声，提醒两个徒弟不要当着未成年人的面调情。 而穆珏则跟他爸坐在一起，明明是个四方桌，偏要空着一边，像块粘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整个吃饭过程中，穆珏自己都不伸筷子，全让穆天一给他夹菜，就差没直接餵到嘴里了。 有对比，才会产生失落感。 陆昀羡慕得很，对莫灵挑挑眉毛再看看那盘毛血旺，故意把饭碗往前推了一点。 莫灵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放下筷子擦擦嘴，表示自己已经吃完了。 陆昀的胃瞬间就缩小了，桌上的美食对他而言变得索然无味。 而他的对面，依旧上演着父子情深。 小插曲过后，该进入正题了，几个人摩拳擦掌，今晚，一定会非常热闹。 来到了屋内，穆天一边查看着房间，边听着莫灵的口述，对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有了基本的轮廓。 跟莫灵讲的一样，他并没有感觉到这栋楼里的邪气，恶灵都隐匿了，必须想办法让他们主动现身。 他拿出一张随身携带的八卦图，在桌上铺开，问莫灵：「有小碟子吗？」 「有。」陆昀飞快冲进厨房拿了个纯白色的瓷碟子出来。 莫灵猜测道：「师傅要玩碟仙？不用这么落后吧。」 穆天一温和地笑了笑，一双墨黑的眼睛炯炯有神。他把碟子放在太极八卦图的中间，压住阴阳分割线，解释道：「这个不是普通的碟仙，普通的碟仙只有鬼魂主动参与才有反应，　而我们接下来要做的，是逼迫鬼魂必须参与我们的游戏，这副八卦图可以把他们的灵体吸引过来。」 莫灵受教，坐在桌子边，迫不及待想要开始。 「现在还不行，」穆天一道：「要等到零点整，阴阳相交，碟子自行移动时，才可以进行碟仙游戏。」 墙上的镀金壁钟显示才10点钟。 穆珏抱着双腿靠在沙发上，眼神呆滞，昏昏欲睡。 穆天一在他脸上轻轻捏了一下，道：「醒醒，现在不能睡，一会儿还要驱鬼，都叫你别跟过来了。」 「嗷……」穆珏抓住他爸的手指就啃了一口，「爸爸，我饿了。」 穆天一望向莫灵：「有吃的吗？」 陆昀立马答道：「有，昨天我亲自下厨的，还剩了点排骨和丸子汤，小穆珏不嫌弃是剩菜的话，可以尝尝大师兄的手艺。」 「你好意思把那种东西拿出来吗？」莫灵道：「我已经全部倒掉了。」 陆昀：「……」 第58页 穆天一看着自己的两个徒弟，真替陆昀叫屈，除了某些「特殊」时候，他已经被莫灵压得死死的了。 穆珏整个人都窝在沙发上，挽着穆天一的胳膊，眼神饥渴。 「我下楼去给你买吃的吧，宝宝要吃点什么？」穆天一想站起来，却被儿子的手拽着动弹不得。 「我，我想吃……」穆珏像只八爪鱼一样附着在他身上，想了想又想不出吃什么，舔舔嘴唇道：「算了，爸，我们来玩游戏吧。」 莫灵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你根本就不是肚子饿吧？」 两父子尴尬对视，同时启动了语言自动过滤功能。 穆珏掏出手机，点开「愤怒的小鸟」，道：「跟以前一样的规矩，我们各玩一局，输了的就……就……」 穆天一差点就要去捂住他的嘴巴，咳嗽了两声：「这次先把结果记着吧。来，你先玩。」 于是，父子两就这么搂在一起玩游戏，小鸟的怪叫声和猪的哼哼声不绝于耳，穆珏把一条腿搭在穆天一的大腿上，赢得哈哈大笑。 这番亲密，真是羡煞旁人。 莫灵不知道怎们打发时间，走到阳台上安静地望着远处的夜景，习惯性地抽出一根烟点上，深吸一口，吐出的烟雾在黑夜中营造出一种迷幻的效果，模煳了眼前的景象。 「你什么时候抽起烟来了？」陆昀从他背后突然冒出来。 「来吗？」莫灵掏了根递给他。 陆昀伸手夹住，手上还包裹着纱布，上面有药水的味道。 莫灵看着他的手指陷入沉思。 「过来点。」陆昀按着莫灵的头，让他靠近自己，然后叼着烟凑过去，两根菸头相碰，微弱的火星从一根烟蔓延到另一根，像一个轻柔而漫长的吻。 陆昀勐吸了一口，学着莫灵的样子玩深沉，却被呛得不停咳嗽，难受地说：「算了……我还是不抽了，咳咳，什么味道……」 莫灵拿掉陆昀的烟，摁灭了菸头，取笑道：「不会抽就不要学我，东施效颦，看你这怂样。」 「那你也别抽，当心以后一股烟味，不好闻了，我不喜欢。」陆昀也灭掉了莫灵的烟。 「不喜欢算了，以后别来找我。」莫灵移动两步，跟陆昀隔了一米远。 两个人静默了一会儿，听着屋内不断传出的嬉笑声。 「过来。」陆昀偏着头望着莫灵。 莫灵低着头，不理他，装冷漠。 「欠揍。」陆昀修长而结实的手臂高高抬起，缓缓落下，身体朝莫灵倾斜，手掌按住他的肩膀，把人一下子就强行揽在怀里。 莫灵没有反抗，头顺势就靠在陆昀肩上。 「看那边。」陆昀指着天上眨眼的星星。 「有什么好看的，无聊死了，你也不会想点游戏陪我玩。」莫灵道。 「我想出来的游戏，你确定要在阳台玩？」 「算了。」 时间分分秒流逝。 凌晨12点正。 穆天一设定的手机闹钟响了，警醒了所有人。私人活动全部停止。 四个人围在桌子边，盯着八卦图上的碟子，静观其变。 只见碟子自己轻微地移动了一下。 「来了。」穆天一沉着冷静道：「你们要先弄清楚问问题的方法，这个八卦图碟仙只能问出『是』和『否』的答案，阳极表示『是』，阴极表示『否』，我们几个轮流提问。不过，未成年人不在游戏范围内，所以我们顶多只能引来那两夫妻，小孩子不受控制。」 穆珏挽着他的胳膊道：「爸，一会轮到我了，你帮我问吧，我不知道问什么。」 穆天一低头对他说：「你又不听讲了，我不是说未成年人不能参与吗，你去沙发上坐着自己玩会。」 「不行！」穆珏抗议：「我也要参加！爸爸……」 说着，他耍起了赖，抱着穆天一不松手，也全然不在乎还有其他人在场，或许，还有其他鬼在场。 穆天一拿他没办法，拨开他的双手，立刻又缠了上来。 碟子在八卦中央乒桌球乓地震动，仿佛在催促：你们有完没完！ 莫灵看不下去了，凑到穆珏耳朵边小声说：「玩碟仙游戏的孩子会变成矮冬瓜，早晚被甩。」 穆珏惊恐地啊了一声，自己本身就已经是个废柴了，再丢了形象，不被他爸遗弃才怪。他乖乖跑到沙发上蜷成一团当窝瓜去了，还是一个只会盯着他爸看的小窝瓜。 三个人　站在三个方向，面面相觑，互相点点头，同事把自己的食指放到碟子中央，聚精会神地看着八卦图。 穆天一做最后交代：「八卦图碟仙游戏有个『三不能』守则，不能睁眼，不能说话，不能中途停止。当第一个发问的人的手指离开碟子以后，表示游戏结束。」 碟仙游戏正式开始。 屋内灯光闪了一下，光线暗淡下来，三个人同时把眼睛闭上，碟子底部发出暖黄色的光芒。 穆珏在沙发上远远观战，不敢去打搅。他没见到鬼现身，然而碟子已经具有灵气，难道是鬼魂的精神附在上面了？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不能亲身体验真是遗憾，不过，比起变成矮冬瓜被他爸嫌弃，这点遗憾微不足道。 穆天一首先发问：「你们是在拆迁事件中自焚的那对夫妻吗？」 过程中不能睁开眼，他们凭着感觉，知道碟子慢慢地移向了阳极——答案：是。 第59页 三人心中有了底气，分析是正确的，调查方向也是正确的，就等着抽丝剥茧露出真相了。 陆昀第二个提问：「已经两年多了，你们还留在这栋楼里是不是因为要报仇？」 碟子在阴阳两极之间徘徊，看起来鬼魂在做内心挣扎。最后，碟子停在了阴极——答案：否。 不是因为要报仇？那搞出这么多命案干什么！鬼也会撒谎吗？这次碟仙游戏的可信度有多高？ 三人心里同时产生上述疑问。 莫灵立刻抛出第三个问题：「不报仇你们害死那么多住户干什么？」 这个问题显然不是简单的「是与否」能回答得清，莫灵正想要改口，碟子却已经开始移动，停在了阴极——答案：否。 什么意思？不承认？担心害死太多人以后会得不到超度？ 莫灵很想发飙，这两个傢伙在耍着他们玩吗？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们都死了那么久了，做了什么就该老老实实交代。 又轮迴穆天一发问，他没有继续纠缠上个话题，转而问道：「你们的坟墓是不是被开发商请来的道士施了法，导致你们的魂魄被困住，无法超度，只能在这里流连徘徊？」 鬼魂好像很心急，碟子迅速移动到阳极——答案：是。 三人心中豁然开朗，看来，他们并不是自愿滞留在大楼内，也许，害死那么多人也是逼不得已。 游戏还在继续…… 穆珏看得有点无聊了，脑袋开始小鸡啄米，头一点一点的往下垂。 突然间，一股邪气袭来。 不好，爸爸他们还在玩碟仙，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让任何鬼怪接近！ 他警觉地抬起头，眼神锋利，集中精力辨别方向，是浴室！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浴室紧闭的　门「咯吱……」一声打开，里面乌七八黑。一只手在门中间突显出来，是一只儿童的小手，手指勾起来做出邀请的动作。 穆珏定了定神，看了一眼还沉浸在碟仙游戏的穆天一，然后果断朝浴室走过去。 第34章 凶宅（十二） 「嘻嘻嘻……」 小男孩发出逗趣一般的笑声，一点也没有作为一个鬼魂的范儿，反倒像个小淘气。 穆珏打开浴室的灯，没见到鬼魂。果然跟二师兄说的一样，这里的鬼都很擅长躲藏。 浴室有点大，但是能藏身的地方并不多。穆珏查看了下门背后，没有。打开放洗漱用品的小壁柜，也没有。再掀开马桶盖……还是没有。 一面大镜子吸引了穆珏的注意。 他站在镜子面前，看到自己的影像十分模煳，而镜子里的背景竟是一条有些陈旧的走廊。走廊直直地伸向黑暗的远方，看不到尽头。 一个矮小的人影从背后一闪而过。 穆珏立刻转头，身后是完全正常的浴室背景，跟镜子里完全是两个世界。 再次回头，镜子却已经恢復正常。 果然还是实力有限啊……穆珏有些沮丧，自己跟着莫灵已经「混」了不少日子了，完全没有长进，如果说这次能单枪匹马捉到这个小鬼，一定能让爸爸刮目相看，可是似乎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容易。 「小哥，我们来玩捉迷藏吧。」小男孩的声音再次响起。 穆珏最讨厌找人了，小时候玩捉迷藏，自己总是找不到人，宁愿每次都当躲藏方，即使被找出来也好过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闯。 想到这里，他便建议：「我来躲，你来找我。」 「好，嘻嘻嘻嘻……开始！十、九、八……」 小男孩开始倒计时。 穆珏一眼就看到了对面的浴帘子，蹲进浴缸以后，把帘子拉上。 「五、四、三……」 倒计时喊得穆珏心慌意乱，以前玩捉迷藏，就是人都能把他找到，更何况这次是鬼，说不定有透视眼千里眼呢！完了，又要输了。 突然，他灵机一动。不对啊，自己本来就是要进来找这个小鬼的，我找他，跟他找我，不是一个意思吗！ 穆珏勐拍脑袋，真是笨笨笨！ 「三、二、一！哈哈，我找到你了！」 随着小男孩一声欢唿，帘子被他拉开。不过，紧接着下一秒钟，男孩的脖子上就被架了把闪光的剑，剑锋离他的脖子只有不到1厘米远，随时可能让他弱小的灵魂受伤。 「不准动。」穆珏一手抓住他，一手握着剑，「跟我出去，然后叫你爸爸妈妈现身。」 「呜呜呜呜……」小男孩哭了起来，「你以大欺小……」 「哭什么啊！一点出息都没有！我像你这么小的时候都会帮爸爸暖床了！」穆珏脱口而出，脸蛋立刻像红富士一样娇羞。 哭声惊动了屋外的三人，碟子碎裂成几片。同时，一直隐身的那对夫妻显现出了真身。 碟仙游戏　结束。 莫灵和陆昀彼此心照不宣，同时把枪握在手里，一个对准男人，一个对准女人，二人齐声道：「别动。」 穆天一正要赶去厨房营救穆珏，却见自己的儿子「绑架」了别人的儿子，大摇大摆地从浴室里走出来，一脸求夸奖求鼓励求疼爱的表情。 这个架势，连莫灵和陆昀也看的目瞪口呆——父爱太伟大了！ 穆珏把「人质」交给他爸，收了剑，又变回了一脸懵懂的表情。穆天一一手抓住小男孩，另一手捏了捏儿子的下巴以示「爱的鼓励」。 第60页 小男孩哭得眼泪鼻涕掉了一地，又动弹不得，只有对着父母哇哇哇地嚎叫：「呜呜呜呜……爸爸，妈妈，他们欺负我！」 那对夫妻被枪震慑住，也自身难保。女人的眼泪一下子就决堤而出，失声痛哭道：「大师，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儿子！」 男人则耷拉着八字眉，用乞求的眼神望着陆昀，道：「我知道你们都是高人，随随便便就可以让我们魂飞魄散。但是我们的儿子是无辜的，求你们放过他。」 这一家三口，男的矮瘦矮瘦的，女的看起来更是手无缚鸡之力，小男孩就不用说了，完全就是个没有杀伤力的小鬼。 莫灵就更纳闷了。他们之前的气场呢？害死住户又害得他差点醒不过来，还能操纵那么多人的精神和肉体，那时候的手段和强大灵力哪儿去了？显了真身就萎靡了，难不成还是见光死？ 穆天一见他们似乎并无反抗之意，再加上他不忍心对付小孩子，就松了手，让小男孩回到父母身边，并问道：「你们以后还敢不敢在这里作怪了？」 儿子回归，夫妻两感激涕零，连连点头：「不敢了，不敢了。我们虽然痛恨那家开发商，也痛恨这栋楼，但是我们也只是想搞搞恶作剧弄点吓人的小把戏而已，只要能达到让房子销售不出去的目的，我们就收手。谁知道，他们却请了个法师，在我们的坟墓施了法，想要封住我们的魂魄，却反倒把我们困在了这栋楼里，想走也走不了，只好干脆继续作怪。」 穆天一冷静地点点头，对自己的徒弟说道：「我要给他们的坟墓解除法术，你们谁跟我去？」 莫灵正要答应，陆昀却抢先一步道：「师傅，我开车载你去，莫灵和穆珏就在家等着吧。」 莫灵反对：「不行，你手上还有伤……我的意思是，伤员靠不住，师傅你还是带我去吧。」 陆昀抬起手晃了晃说：「手指上的小伤口而已，不碍事，莫灵，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我还是要告诉你，反对无效。」 「谁心疼你了！」莫灵偏过头去。 「好了，你们两个别闹了。」穆天一道：「陆昀　你陪我去吧。」 穆珏赶忙双手抓住他爸，这次说什么也不放开，激动道：「我也要去，一定要去！」 「让他去吧，他眼神好，找坟墓具体位置时方便些。我一个人守着，没关系。」莫灵瞥了眼那一家三口，见他们依偎在一起，怯生生地望着这边，灵力弱得很，身子似乎还在打颤。看他们这副衰样，也不像能干出什么大事。 夫妻两告诉了穆天一他们的坟墓所在地，穆天一牵起穆珏走在前面，陆昀在后面握了下莫灵的手，用眼神告诉他自己小心，然后走向那三个鬼，高大身躯瞬间爆发出强大气势，吓得他们抱在一起直哆嗦，小孩子流出来的鼻涕嗖地一声又给吸了回去。 「给我老实点！不然撬了你们的坟！」陆昀放下狠话，才跟着离开。 三只鬼魂望着离去的三个净灵师，仍然惊魂未定，双腿抽风一样地抖动。 第35章 凶宅（十三） 屋子里就剩下了莫灵和三个鬼，人气低迷，鬼气高涨。 「干点什么好呢？」莫灵问那三个呆坐在桌子边上的鬼魂。 他们木讷得像提线木偶一样，头统一朝左偏，再朝右偏，缓慢地摇头，动作迟缓，表情生硬。 莫灵对他们前后表现出来的反差感到疑惑不解，如此软绵绵的鬼魂，到底是怎么拥有能与自己匹敌的力量？单从他们的灵力分析，远远比不上以往那些普通级别的恶灵，更别提那晚在楼顶感受到的强大攻击力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本性并不兇恶，现在怨气消了，力量自然有所降低，就像是罪犯出狱以后从良了，往昔的杀气荡然无存。 莫灵没有深究，指着书房对他们说：「三缺一，来不？里面有张机麻。」 话音刚落，莫灵只听得嗖的一声，面前已经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了，书房里灯亮了起来，传来了机麻洗牌的声音。 国粹的魅力果然不一般。 莫灵走进书房，两大一小三个鬼已经坐下，眼睛亮堂堂的，盯着桌子正中央的骰子摩拳擦掌。而上座还给自己留着呢，莫灵心想，他们还挺懂得尊师重道的，自己也要礼尚往来。 他把一叠花花绿绿的纸钱放到小男孩的面前，说：「我们打三方，小孩子不要玩牌，你帮我们发钱，赢的算你们的，输的算我的，这些钱你们拿着有用，潜规则不只是人间才有，等你们投胎转世的时候贿赂下负责这方面的官员，选户好人家。」 「大师，你人真好，」小孩爸爸道：「我们会记住你的。」 莫灵目光一沉：「别，我不想被鬼惦记。」 小孩妈妈有些害羞地说：「大师，你心里惦记着那个大个子吧？」 莫灵迟钝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大个子」是陆昀，脸上立刻浮起了尴尬的笑容，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女鬼低头不语做羞涩状。 「你洗澡的时候……呃，有些事憋久了不太好，你懂的。」小孩爸爸接过话。 莫灵的内心犹如奔腾的黄河，咆哮着：你们这几个偷窥狂！偷看别人洗澡要长针眼！偷看别人自慰要眼瞎！！ 不过，他要维护自己净灵师的专业形象，不能为这种事发飙，只有快速按下骰子按钮，嘴角抽搐道：「来，搓起。」 第61页 于是，在这精装公寓的豪华样板房内，一人加二鬼开始玩起了麻将。莫灵完全不是那对夫妻搭档的对手，连点了三局炮，其中一局还是清一色。小男孩高兴地把一张张钱揣进兜里，时不时又拿出来看看摸摸，像个小财迷。 莫灵这边玩得兴致高涨，穆天一那边已经按着地址赶到了郊区的坟场。 这是一片农民　的集体土地，有些人分割出一小块地卖给一些买不起公墓的人家，属于私人野坟。 坟包很分散，每过一条坎或者爬上一座小山头，都能看到零零散散的坟，有一些已经长满了草，看起来荒芜了很久。 路不好走，野草相互纠缠，覆盖住了本就很窄的羊肠小道。陆昀左手拿着电筒和一个黑色塑胶袋，右手拿着一根粗长的竹竿，走在前面开路，穆天一背着穆珏跟在后面。 坟头上偶尔会出现磷火，像幽灵一样飘忽不定。低矮的树枝错落杂乱，像张牙舞爪的妖怪，偶尔有一只夜间活动的鸟被声音干扰，扑闪着翅膀嘎嘎嘎地尖叫着飞走。草丛里时而会传出沙沙声，夜里正是爬虫活跃的时候。 穆珏紧紧贴着他爸的后背，十分安心舒适地把头挨着他的颈侧，一手抓着他的肩膀，一手指挥着前进方向，眼睛闪着光。 一路上，穆珏每隔几分钟就问道：「爸爸，你累不累？累的话就放我下来吧。」 穆天一额头上渗出汗，轻喘着说：「不累，抱紧点，别滑下去了。」 「恩。」穆珏贴得更紧。 陆昀在前面感受着两人的温情脉脉，心里埋怨道，莫灵怎么就从来都不粘人呢，一点都不可爱。 在爬过两个小坡之后，穆珏指着前面一处鼓起的杂草堆说：「好像就是这里。」 穆天一把他放下来，抱在前面，用手捂住他被风吹得冰凉凉的耳朵。在他面前的不是什么杂草堆，而是一直荒废着没人打理的那家人的坟墓。之前听那两夫妻所说，自儿子死后，他们就把儿子的骨灰放在这里安葬，后来他们也自杀了，被房地产商进行了火化，然后葬在一处，为了掩人耳目不让事情流传出去，就把墓碑也拆了。 陆昀三两下就把杂草除干净，坟墓显出原形，正中央贴着一道灵符，上面写着四个红字「永不超生」。 「这诅咒真他妈的恶毒。」陆昀低低地骂道。 「所以，这个世上具备我们这种能力的人，并非全部都懂得尊重生命。」 穆天一把穆珏拉在身后站着，自己立在坟墓前，带着对死者的敬畏之情做了个揖，摘去灵符。 灵符在他手里顷刻间化为灰烬，被风一吹，飘散在黑夜中。 陆昀把手中的黑色袋子打开，拿出里面的东西——三根香、一对蜡烛、一摞纸钱。 他点燃两根蜡烛，让穆珏拿另一根，同时插进了坟墓前面的泥土里，接着烧纸钱。 穆天一借着蜡烛的火，把香点燃，以拜祭的姿势持于手中，表情肃穆，沉声道：「莫再留恋，速速归去。」 陆昀跟穆珏分立在穆天一两侧，穆天一把香举在头顶，三人一齐作了三个揖，把香插进两根蜡烛之间。 一阵风吹过，蜡烛火光更旺，三缕香菸直直的往上升腾。 莫灵那边的牌局正好打完，纸钱被那两夫妻全赢了去。他们站起来，把儿子牵在中间，对莫灵行了个90度的大礼，感激道：「谢谢你们的帮助，我们终于能离开这栋楼房了，现在我们心里已不再恨，不再怨，舒服多了，希望来生的命运能好一点。」 莫灵微笑着点点头，目送他们进入光里。 就在他们的身影快要全部消失的时候，那个女鬼突然回头很诚恳地说道：「大师，你们之前玩碟仙的时候问的问题，我们都是实话实说，楼里那些住户，真的不是我们杀死的。」 莫灵没怎么听清楚，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让他心力憔悴，终于送走了这三个鬼魂，他有种顿时垮掉的感觉，没有精神等陆昀回来，自己先躺沙发上睡着了。 第36章 凶宅（十四） 陆昀开车把穆天一父子送回家，自己一个人急速返回公寓。凌晨1点过，公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车，一路畅通无阻，而他的心情也在飞驰，迫不及待想要回去拥抱自己的爱人。 到家的时候，他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客厅只亮了一盏小壁灯，借着柔和的黄色灯光，他看到莫灵裹着条毯子躺在沙发上。 这几天莫灵都没有睡个好觉，昨晚更是守了自己一整夜，陆昀有点愧疚。他脱了鞋，光脚踩在地板上，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地走到沙发边蹲下。 陆昀很久没有近距离地观察莫灵的睡颜了，他睡着的时候跟平常完全判若两人，看起来很脆弱，眼睛总是留着一点缝隙无法紧闭，眼皮和嘴角会因为做恶梦而不时地轻微抽搐。 以前两个人还是情侣的时候，莫灵在夜里惊醒，或者是半梦半醒之间，会下意识地找陆昀，这个时候，只有把他抱着，他才能安心地睡过去。 也不知道这个习惯他还保留着吗？ 陆昀给他捻了捻毯子，把他遮住眼睛的那几缕头髮拨开，顺着眉毛摸了摸。摸到他的皮肤还是那么冷，想到这三年他一定过得很孤独，一个人睡的床到早上都是冷的，陆昀十分后悔。 莫灵翻了个身侧着，眼睛半睁开，动了动嘴巴，喃喃道：「回来了？哦……他们超度了，我一个人有点困，先睡了。」 第62页 「去床上吧。」陆昀几乎是跪在地上，一只手放在莫灵头上，大拇指抚摸着他的额头，「沙发上睡得不舒服，你本来睡眠就不好，先起来，进去再睡。」 莫灵的眼皮很重，又缓慢地闭上了，没力气说话，曲起腿。 陆昀把毯子给他裹好，一手穿过他后颈扣住腋下，一手放在膝盖下，把人横抱起放到卧室的床上。 「不准爬上我的床。」莫灵捏着陆昀的手，眯着眼说道。 「快睡。」陆昀握着他的手，坐在床头，侧着身子看着他。 一直等到莫灵唿吸逐渐平稳，睡得很沉以后，陆昀才轻轻抽掉手，走回另一间卧室去睡觉。 第二天早上，天气有点闷热，阳光被层层云朵遮住了，天空昏黄，电线上停着的一只鸟「嘎」地叫了一声，惊恐地飞走。 莫灵起床的时候看了看窗外，还以为自己睡到下午了，来到客厅看看钟，早上9点半。 他走到陆昀的卧室看了看，门开着，里面没人，床都收拾好了。再到饭厅，桌上放着一杯豆浆，一根油条，一个茶叶蛋，被子下压着一张纸条，他抽出来一看，上面写着「我去警局有点事，你先吃早饭，中午我回来带你出去吃。亲一个！」 周末还那么忙，真是日理万机，看样子是想混个好前途！莫灵心里埋怨道，可是看着桌上的早餐，气又马上消了。 他把电视打开，一边吃一边看付费电视频道。下午就该去找那个开发商老总退房了，赶紧享受这最后的奢侈时光吧。 吃完饭，他开始收拾东西，看着这些精緻的摆设，一样都不能拿走，真是可惜。 刚打包完毕，门铃响了。 莫灵打开门，穆珏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塑料小桶，里面装了一把小铲子，一副沾着泥土的塑胶手套。 「穆珏？今天是周末，不去守着你爸，到这儿来干什么？」莫灵问道。 穆珏把桶放地上，扑通一声瘫倒在沙发上，躺成个大字型，慵懒地说：「学校环保社团的活动，种了几颗小树苗，累死我了。想着你这里近，爸叫我先来找你，中午我们一起在家里吃饭。大师兄呢？」 「他去警局加班了。」莫灵拉上了行李包的拉链，道：「要不我们先走，我给他打个电话，叫他下班了直接过去。」 穆珏一听可以马上就回家，精神立马恢復，站起来拎着小桶，一甩一甩地朝门口走。莫灵提着行李走在后面，摸出电话准备打，却没有信号。 穆珏拧门锁，使了劲也拧不动。回头看看莫灵，他正举着手机晃来晃去地寻找信号。 「二师兄，门卡住了。」穆珏揉着自己酸痛的手指。 「什么？我看看。」莫灵收起手机走过去，拉住锁扣用力扯，门锁纹丝不动，再把钥匙插进去，向左向右都转不动，最后钥匙也卡在里面抽不出来。 这什么豆腐渣工程，门都打不开！ 莫灵懊恼得朝门狠狠踢了一脚，再看看手机，还是没有信号，只好走到窗户边把手机伸出去试试。 穆珏背靠着门，突然嗅到一丝不安，同时感到无比眩晕，眼前天旋地转，那天晚上在屋顶的那股强大的灵力再次袭来，甚至还要更胜一筹。他双手按着太阳穴，痛苦道：「二师兄，我头痛……」 莫灵也有相同的感觉，突然，他看到穆珏肩上搭着一只手，手指纤细白嫩，指甲又长又尖。女人？ 「穆珏，快离开门！」莫灵大吼着冲过去，然而房间的结构正迅速发生变化，地板波浪般地翻滚起来，把莫灵摔倒在地。 那只手抓住穆珏，往后一拉，就这样穿门而出，整个过程竟是一眨眼的功夫。 莫灵爬起来，踩着高低不平的地板，一路跌跌撞撞地朝门扑过去，这一次门被轻而易举地推开。 —— 门外是另一番光景，阴暗潮湿的走廊，滴水的楼板，生锈的管道，墙面上印着一个个被圆圈框住的红色「拆」字。 莫灵回头，原来那扇门已经不见了，他直接从紫金华府穿到了另一个空间。 他沿着长长的走廊一直走，这是一栋老房子，类似于集体宿舍，走廊两边都是房间，墙上还有一块大黑板，上面有粉笔写着每家每户的水电气数据，还有小孩的涂鸦，黑板旁边立着一个公共书报架。 这种建筑设计早在十多年前就过时了。 「穆珏！听得到我说话吗？」莫灵边走边喊，回音如鬼魅般阴森。 「别喊了。」一个空灵的女声道：「他听不见你。」 声音从后面传来的，莫灵转过身去，一个古代装扮的长髮女子就站在他身后。她周身闪着淡淡的银光，穿着一袭飘逸的白色长裙，头髮垂到脚踝，面容清冷高贵。 随着她一步步走进，莫灵倍感压力，这个人的灵力比自己高出不止一倍，然而，这是在她还没有发动攻击的情况下，如果真要比较，大概会是大神和小透明的差距。 「你是谁？之前的事都是你搞出来的？包括，那些死去的住户？」莫灵万分警惕，做好了随时迎接一场恶战的准备。 女人在莫灵面前停下，把脸凑近他，两双眼睛相互对视，不知道为什么，莫灵觉得她的眼神看起来无比悲凉，仿佛她已经独自活了数千年，看透了岁月的沧桑变幻，对这个世界已经深深厌倦。 第63页 「我是这里的地灵。」女人答道。 地灵？莫灵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听起来应该是土地爷一类的小神吧。 「知道了，那些人都是你杀死的吧？」莫灵毫不畏惧地质问：「作为一个地灵，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宽了？替冤鬼报仇雪恨可不在你的职责范围内，况且你那是滥杀无辜。」 地灵淡然一笑，仿佛人类的生命对她而言如尘埃般微不足道。她抬起手抚上莫灵的脸颊，指甲有意地勾勒着他脸部轮廓，慢声细语道：「仇恨这种情感对我而言是无足轻重的，我是地灵，只为土地说话。净灵师，我对你很感兴趣，你留在这里陪我怎样？」 莫灵觉得自己被女人调戏了，幸好这里没有摄像头，要不以后还怎么做男人？他扭过头去，躲开地灵的手，朝后退了两步，道：「不好意思，我只对人类感兴趣。你把穆珏弄哪儿去了？那孩子还没满18岁，拜託你手下留情。」 「我就是很喜欢你的人情味，放心，我把那个小弟弟暂时关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唉，前天晚上真该一鼓作气把你拐了来，可惜啊，被你男人搅了局。」地灵绕到莫灵身后，双手搭在他肩上，头从左后方探过来侧着看他，「跟我走吧。」 莫灵转身，毫无杂质的清澈眼眸看着她：「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地灵朝他伸出一只手。 接受这个邀请，也许会永劫不復。但是，莫　灵别无选择，这场实力悬殊的较量还没有开始，他就已经无路可退了。 他把手放了上去，两只手相碰的一瞬间，从地灵手心里飞出了许多晶莹的灵子，那种熟悉的湿润感几乎沿着手臂直接入侵了他的心脏。 周遭的一切不復存在，莫灵的眼前迅速闪回了无数个片段，这是一段有关这片土地的记忆。从开天闢地的那一刻，经歷了无数朝代，直至今天。在这里，曾经是一片荒芜，也曾长过茂密的树丛；经歷过洪水，也遭遇过干旱；建过瓦房，造过工厂，也修过宿舍，而今立起了高楼。 时光流转，歷史往往令人唏嘘不已，谁会想到高楼耸立遍地阴影的地方，也曾是被阳光染成金色的一马平川。 「什么感觉？」地灵牵着莫灵的手问道。 莫灵用力眨了几下眼，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个虚幻的空间，旧楼不见了，眼前是一条扶摇直上的天梯，不知道通向哪里。 他有些疲惫地说：「觉得累。」 「我带你走，到上面去，帮你消除疲惫。你做净灵师太久了，身体早就已经负担不起那些污秽灵魂的侵蚀。」 地灵拉着他，二人双脚离地，顺着天梯一路飞升。 莫灵身体轻飘飘的，处于失重状态，觉得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却有一种奇异的成仙般的超然物外的洒脱感。 他们升上最高处，天梯的尽头有一扇门。门自动打开，他们穿了进去。 莫灵并没有看到什么世外桃源，这儿，不过就是紫金华府的楼顶而已，他抽回手，问道：「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地灵仍旧飘在半空中，居高临下看着他：「净灵师，你说土地的所有权属于谁？我活了这么久，发现谁都可以在这上面肆意妄为。」 莫灵认真思考了一下，说：「我不知道，大概……不属于任何人？即便你是地灵。」 楼顶上风很大，地灵的裙摆被吹得乱舞，长发被掀起层层波浪，身体仿佛即将被风化一般，不断涌出银光闪闪的灵子，随着风飘荡在上空。 「我知道不属于我，因为它只属于它自己，没人有权利占有它。所以，我宁愿将其毁灭。」地灵的声音在风中飘渺遥远。 莫灵道：「你这是在走极端。」 「你跟我一起走这个极端吧。」 地灵说了她最后一句话。 接着，她的身体化为一团光，冲进莫灵体内，与他融合在一起。 第37章 凶宅（十五） 陆昀刚从警局出来，就接到了穆天一的电话，得知了事态的严重性，赶紧驾车前往紫金华府。 大楼近在眼前，依旧华丽，巨大的落地窗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炫目的色彩。陆昀提高警惕，关注着周围的变化，车子加速前进。 突然间，大楼的影子被拉长，像一张巨大的黑幕朝着陆昀的方向延伸，他并没有调转车头躲避，而是直接驶进阴影之中。 外部世界已被隔离，陆昀进入了另一个空间，头顶是乌云密布，周围光线暗淡，大楼被一层黑色的瘴气笼罩，不断有瓷砖、沙砾、玻璃块坠落。他知道能自由控制空间的主人并非等闲之辈，因为像他们这种异能者或者是普通亡灵都不具备这种能力。 穆天一正站在大楼入口处，蹲在地上，怀里抱着吉娃娃，一只手掌紧贴地面。 陆昀下了车，朝他走过去，问道：「师傅在看什么？我们赶快进去吧。」 穆天一站起来，拇指和食指捻着一抹尘土，不太确定地说：「难道是地灵？也许，我们一开始的方向就错了，那一家三口不过是在楼里搞些恶作剧而已，真正有威胁的另有其人，不用附身便可控制普通人类、自焚和跳楼事件、差点害死莫灵，这些事的幕后操控者有可能就是这里的地灵。」 陆昀攥紧拳头，抬头望着这栋岌岌可危的建筑，他能感受到莫灵在里面召唤他。这栋楼里也许机关重重，处处暗藏杀机，就等着他们进去送死。但是，不管这个地灵有多大的能耐，他都一定要把莫灵从里面救出来。 第64页 两人对视了一眼，走了进去。 的确如所料，楼里不再有豪华装饰，取而代之的是光秃秃的墙壁，潮湿的水泥地板，以及纵横交错的分岔口，看不见楼梯，完全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走。 「嘤嘤嘤……」吉娃娃在穆天一的怀里不安地蹿动。 穆天一抚摸了一下它的脑袋，把它放到地上，说：「小吉，帮我们探探路。」 小吉朝前走了两步，从头到尾地打了个激灵，圆滚滚的大眼睛迸射出紫光，「嗷~」地嚎叫了一声，顷刻间变化成一只狮子般大小的动物，身上一层厚厚的金毛，脖子上一圈火红色的鬃毛，尾巴像根鞭子一样用力地拍打着地面发出「啪啪」的响声。 它在前面带路，鼻子灵敏地嗅着，丝毫不受影响，在每个分岔口都坚定地朝着正确的方向走。 陆昀已经不知道自己拐了几个弯了，他心里越来越急，莫灵在某处等候他，这是两人的心灵感应，虽然辨不出方向，但是他有种直觉，再不快点，莫灵就会「放弃」等待，会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他心里催促道：「小吉，走快一点吧，再快　点。」，脚下的步子不知不觉中加快，都快要走到小吉前面去了。 「陆昀，沉住气，你要相信莫灵的能力。」穆天一拍了拍陆昀的肩膀安慰他。 「我……」陆昀一脸焦灼，「总觉得莫灵很危险。师傅，你能感觉到穆珏的情况吗？」 穆天一点点头道：「穆珏的精神越来越平静，我猜测，他应该是一开始到处乱窜，走着走着就累了饿了，然后停下来坐在地上把兜里藏的零食拿出来吃，现在，应该困得睡着了吧。」 陆昀心想，果然符合穆珏的作风，师傅的心理素质真好，凡事都能冷静思考朝着好的方面想。而自己每次就只会冲动行事，经常都忍不住坏脾气。 前方有两个入口，小吉在中间停了下来，回头对着穆天一汪汪叫了两声。 「看来，我们要在这里分头行动了。莫灵在左边那条路，你把小吉带上吧。」穆天一道。 「不了。」陆昀道：「我能找到他。师傅你带着小吉快点去找穆珏吧，他年纪小灵力弱，最好尽快找到。」 没等穆天一回答，陆昀小跑着离开。 穆天一带着小吉从右边那条道拐了过去，进入了一条狭长的巷子。按理说，大楼里是不可能出现这种巷子的，所以他明白自己已经处于一个变形空间，只要空间的主人不放手，他们就永远都走不出去，在这里累死或者饿死。 穆珏应该就在不远处，穆天一打起精神，一边唿唤着儿子，一边前进。 安静的小巷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巷子看不到尽头，灰暗的前方有几个身影在晃动，危险迫近。 穆天一停下了脚步，捏了捏手。小吉张着嘴发出「唔唔」的闷哼声，四颗虎牙坚硬如铁，牙尖锋利无比，四只脚露出如鹰钩般的尖爪，做好了随时将对方撕碎的准备。 先前那4个自焚者的魂魄朝他们沖了过来。 怎么没有被净化？穆天一面带仁慈之色，对他们说道：「你们怎么还留在这儿？应该超度了。这样子反而会很痛苦，多留人间一天，灵魂就可能会被污染。哎……你们……你们都不听我说话吗……」 4个魂魄以为遇到了易推倒的柔弱大叔，更加猖狂起来，舌头伸出来舔着嘴唇，加速朝着猎物奔跑过来。 小吉「嗷呜」一声犬吠，高高跃起，扑倒一个，爪子将其牢牢按住，而后一个摆尾甩出长鞭一般的尾巴，捲住另一个鬼魂的腰，把他放倒在地。 另外两个鬼魂则伸出长爪，直接朝穆天一蹦过去。 穆天一推了推眼镜，摆出一副很勉强的姿态，道：「你们怎么都说不听呢。」 一道气流闪过，两个鬼魂扑了个空，只觉得心口泛起一阵舒爽的清　」小吉羞怯地低下了头。 他们继续朝前走，没再出现拦路虎，一切暂时风平浪静，小巷子很快走到了尽头。一排外形相同的房门出现在他们面前，每扇门上都写着「只能挑其中一个打开」。 「a、an、and……」门后传来英语单词朗读声。 「咯……」这个声音读着读着就打了个饱嗝。 穆天一面露喜色，挨个地敲了敲房门，问：「宝宝，你在哪扇门里面？敲下门，喊一声。」 「爸！爸！你终于来救我了！我等了好久啊，手机都被我玩得没电了，门又打不开，只好读英语单词。吃了兜里装着的两个好丽友，没有水喝，难受死了！」 这才是儿子嘛……穆天一确信无疑。 不过，每扇门后面都传来穆珏的声音，完全无法辨认穆珏被关在哪间屋子里。穆天一很冷静，从那句话的意思看来，只有一次开门的机会，所以绝对不能冒然行动，否则穆珏也许会被永远锁在这个空间里。 「爸，快救我出去啊。」穆珏使劲拍打着门。 「哎，儿子你别急，爸正在想办法。」 穆天一用手撑着下巴皱眉思考，小吉则不停地在几扇门之间跑来跑去，东嗅嗅，西闻闻，怎么每扇门后都有小主人的味道？狗儿对自己的嗅觉本领产生了极大的怀疑，伸出舌头流着哈喇子，趴在地上喘气。 没有透视眼，没有穿墙术，只能凭心理感应了？对！感应！ 穆天一道：「宝宝，你不要慌，把手贴在门的正中央，我现在就把你找出来。」 第65页 「哦，贴上了。」门后同时传来好几个穆珏的声音。 他们不是亲父子，没有血浓于水的关系，但是这些年也是执手相牵一天天走过来的，在这个充满诡异和危险的人世间相濡以沫，彼此的血脉早就紧紧相连。 穆天一无比自信，纵使隔着厚厚的门板，纵使有各种伪装和诱惑，他也能穿透阻隔，感受到穆珏的存在。 他把手放在第一扇门上，闭上眼睛用心去体会，两只手通过门板传递着信息，他感到门后那个人有点胆怯，手掌在轻微发抖，温度很低，这个人，绝对不是穆珏。 第二扇门，只有手指贴着，掌心凹陷，这不是穆珏的行为方式，穆珏的手向来都跟八爪鱼的吸盘一样，粘上了就不放开。 第三扇门，温度过高；第四扇门，气息太过于平静；第五扇门…… 穆天一就这样一扇门一扇门地仔细感受，逐个排除，来到最后一扇门前，贴上手掌。顿时，一股温暖细腻的触感从门后传来。穆天一回忆起第一次在孤儿院牵起穆珏的情景，他们两个人都孤独了太久，紧握在一起的手掌互相慰藉，给予对　方所缺少的，这样的感觉，前所未有，独一无二。 「我终于找到你了。」 穆天一讲出了和多年前一样的话，那时候，他只认为自己找到的是天赋异能的同类，现在，他很清楚自己找到的是唯一，唯一的相伴一生的人。 门板变成了透明的屏障，穆天一的手掌穿了过去，牵起门后的手，把人拉了出来。 「爸，我还以为再也出不来了。」穆珏扑进了他的怀里。 穆天一捧起儿子的脸，小傢伙眼角挂着泪珠，鼻子都红了，嘴边还粘着好丽友蛋黄派的碎末，他伸手给他擦干净，道：「不哭了，这不是出来了吗，我们走吧，这里不能待久了，陆昀也许已经找到莫灵在外面等我们了。」 穆珏抱着他，像只树袋熊，撅起嘴：「要亲亲。」 「又撒娇。」穆天一心虚地朝周围看了看，确定没有偷窥的，才迅速在那张小嘴巴上印了一个吻。 穆珏心满意足地舔舔嘴唇。 小吉在前面带路，父子两大手牵小手，很快就走出了大楼，不过却仍然身处地灵的空间，周围灰暗萧瑟，灵气暗涌，一道闪电破开乌黑的云层击中楼顶，一条裂缝从楼顶一直延伸到底层。 陆昀和莫灵并没有出现。穆天一抬头仰望，大楼已经濒临倒塌的边缘，不由地为两位徒儿捏了一把汗。 又一道闪电划破长空，楼顶冒出一团火光，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楼顶的天台上，位置相当危险，只要一个失足，就可能掉下来摔个粉身碎骨。 穆天一倒抽一口气，那个人是……莫灵？ 第38章 凶宅（十六） 陆昀跟穆天一分头行动以后，只能凭藉本能前进，岔路口实在太多，只好採用最原始和保守的方法，每经过一个路口，就用小刀在墙壁上刻下记号。 几番辗转，他发现了问题，自己一直在来回兜圈，看样子是遭遇了「鬼打墙」。 该怎么办？陆昀逐渐失去了冷静，一拳打在墙上，拳头如铁锤般坚硬，墙壁被他打得掉了一层石灰，出现了一排字——「10分钟内到不了楼顶，你男人就是我的了。」 敢跟老子抢男人！陆昀愤怒地对着墙踢了几脚泄恨。10分钟到楼顶……他现在连方向都找不准，楼梯也没见到一个，怎么上楼？ 就在他焦急万分的时候，蓝鹰这把净灵用的枪竟然自己从他身体里跑了出来，飘在空中摆动着枪柄，仿佛有话要说。 「对，你能找到红鹰，是不是？」陆昀问道。 枪口朝下点了两次，就像在点头。 陆昀跟在枪后面，拐了无数个岔口，绕了不知多少个弯，最后来到一个狭窄的隧道前。 隧道不是直的，看不到尽头，里面阴暗潮湿，内壁粘着层层蛛网。陆昀没有时间犹豫，快速沖了进去，脚踩着地上的积水，溅起高高的水花。他一刻不停地奔跑，感到氧气越来越稀薄，只好尽量减缓唿吸的频率。即使是训练有素的特警，在缺氧的情况下剧烈运动，也会吃不消，他的头逐渐胀痛，脚步也越发沉重。 但他不能停下，因为时间正一分一秒流逝，已经过去了五分钟。终于，隧道前方出现了亮光，对陆昀而言那道光如同他的生命之源，好似天堂的入口，他知道莫灵就在那里等他。 他加速狂奔，冲出这条隧道，整个人没入了刺眼的白光里。 睁开被光照射得灼热的双眼，他的面前是一条直冲云霄的天梯，尽头有一扇紧闭的小门。他看看表，只有不到3分钟的时间了。 他迈开长腿，一步跨四梯，朝着顶端迈进。身后的阶梯在以相同的速度消失，下面是望不见底的深渊，摔下去就会万劫不復，这是一条不归路。 就在天梯完全消失之际，陆昀一个箭步上前，双手握拳出击，门向内倒下，他纵身一跃，跨了进去。 时间刚刚好。 直觉告诉他，这里就是紫金华府的楼顶，尽管变得有些残破了。天空中的乌云逐渐散开，露出一弯弦月。 天台边上站着他苦苦找寻的男人。月光下，背影寂寥如一朵孤魂，与深沉的夜色融为一体。风扬起他的头髮和领带，有一种即将随风而逝的飘渺感。 第66页 「莫灵，你快点给我过来！」陆昀大吼一声，却不敢靠近。 莫灵双手背在身后，没有转身，抬头望着天，道：「年轻人，竟然还是让你找到这里来了。」 女人的声音？ 陆昀难以置信，面前这个人，明明就是莫灵。不对，灵力不符。他开始在脑海里迅速把这些天的线索串联起来，现在附在莫灵身上的灵魂，和那天晚上差点害死他的是同一个，控制那些住户的意志以及营造这个空间，也出自一人之手。他们一直以来，都在这个人的掌控之下。 「你是谁？快点离开莫灵的身体！」陆昀举起蓝鹰对准他，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厉害角色，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人困住，不要让他坠楼。 莫灵缓缓地抬起一只脚，这个举动让陆昀紧张得不敢唿吸，还好，他只是转了个身。 莫灵脸上露出戏嚯般的笑容，眼里带着倦色，快速晃了陆昀一眼，然后目空一切般地望着天空发呆。 这个人已经不是莫灵了，陆昀十分肯定，也就是看到这样一种极度厌世的神态，他才知道以前的莫灵并不是他想像中那么消极。 「你再不下来，我就开枪了！」陆昀厉喝一声，手指扣住扳机，眼里混合着既愤怒又担忧的复杂表情。 莫灵轻笑一声：「那你就开枪吧，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拿枪对着我了，看看能不能把我打得魂飞魄散？」 乌云再次席捲而来，一道惊雷炸破夜空的宁静，蓝色雷射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从枪口射出。 这一击，陆昀只用了百分之五十的力道，只要能捆缚住莫灵的肉体就好。 莫灵的瞳孔映照出蓝光，他面不改色的静立着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在雷射以强大的冲击力直射过来，接近半米远的时候，他嘴角一抿，抬起右手，掌心向外，毫不费力地徒手接住了攻击，手指一挥，轻易化解。 完全不是一个力量级！陆昀知道自己胜算为零，他收起枪，试探性地朝前挪动了几步，道：「我斗不过你，但是，我们也许可以谈一谈？你有什么诉求？」 「诉求？」莫灵笑道：「我就是因为无所求，所以几千年来任由你们随意践踏土地，引发一次次悲剧。以前，我没有实体，能力被封住了一大半，所以我要暂时借用一下你男人的身体，帮我解开封印。现在，我要将你们人类毁掉的东西再一次毁灭给你们看。」 莫灵将红鹰举过头顶，地灵把自己的灵力汇集在枪口，一声爆破声响起，一束耀眼的银白色雷射从枪口射出，犹如璀璨的焰火直冲天际，剎那间照亮了头顶的那片夜空。 雷射破开层层乌云，直接沖向那弯弦月，与月光融合。地灵的灵子带着强烈的感染力，激化了本身就属于神之领域的月光。 从月亮上降下一道冲击力极强的光柱，势如破竹般狠狠噼向楼顶正中央，大楼从中间拉开一条裂缝，转眼就要被撕裂成两半，玻璃和砖块四处飞散，大楼开始垮塌。 陆昀加速奔跑，迈开弓步，左腿用力一蹬，跨过这条逐渐扩大的裂缝，朝着莫灵冲过去，边跑边喊：「莫灵，别让他控制你！我知道你办得到！」 「别过来……」摇摇欲坠的莫灵恢復了短暂的清醒，他看着对面这个男人几乎是发疯一样奔过来，眼中带着同生共死的坚定，他想要伸手去拥抱他，可是身体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控制住，不能自已。 就在陆昀的指尖触碰到莫灵的一瞬间，莫灵身体后倾，闭上了双眼，冰冷的泪水从眼角溢出，他从来没有如此期待过死亡，他也不该有这种期待，可是他无法思考，满脑子都装着另一个人的意识。 陆昀飞身扑过去拉住莫灵的手臂，跟他抱在一起，两个人跌出天台，一同坠落。 一百多米的高空令人眩晕，陆昀紧紧抱着昏迷的莫灵，身后是正在垮塌的砖墙瓦砾，飞扬的灰尘挡住了他的视线，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煳不清，只有怀里的人看得真真切切。 他想，这样的结局，其实也不错。 第39章 凶宅（十七） 「爸！他们掉下来了！」穆珏惊唿一声，双手拽着穆天一的衣服袖子。 「乖，别紧张，爸的衣服都要被你撕烂了。」穆天一扯了扯穆珏的胳膊，然后对着狗儿道：「小吉，快去接住他们，你今天反应怎么这么慢，肚子饿了吗……」 小吉甩甩尾巴，大张着嘴打了一个哈欠，口水挂在嘴角。它后腿一蹬，前爪朝上，随着一阵带着强劲冲击力的气流跃上高空，化身为巨兽形态，在空中扑腾了几下，朝着陆昀飞奔过去。 「好傢伙！」陆昀抱着莫灵，轻轻一个侧翻就跨坐在小吉硬实的后背上。 身后不断有砖块和玻璃砸过来，陆昀用手护住怀里的人，小吉长啸一声，扬起尾巴拍掉一块飞过来的砖头，然后一个加速度，沖向地面，平稳落地。 轰隆隆一声巨响，那栋公寓终于完全崩塌，昔日的豪华建筑就这样变成了一堆废墟。 陆昀把莫灵平放在地上，回头对穆天一说：「师傅，你来看看他怎么了？」 还没等穆天一走过来，莫灵的身体就放射出万道光芒，形成一个结界，将其包围在中间，一股巨大的推力把陆昀弹开了足足两米远，屏蔽在结界之外。 无数颗银白色的灵子在莫灵的身体里游走，从头部到胸部再到四肢，顺着经脉游动。接着，有一些黑色的物质浮现出来，被那些灵子追赶着无路可逃，最后被银光吞没。 第67页 陆昀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冲过去，穆天一拦住他，说道：「别过去，她在帮他清理身体里的污秽。」 灵子在莫灵身体里循环了一遍，把污秽驱除干净，接着就从他体内退了出来。 一粒粒银色小光球拖着长长的如丝线般的尾巴，从莫灵身体里缓慢地溢出，就像在他身上盛开了一朵银白色的花朵。（非白莲花） 灵子逐渐汇聚在一起，最后移动到莫灵身边，凝聚成地灵的模样。 陆昀还是第一次看到地灵的原型，十分警惕地走过去，却见地灵垂着手站在原地不动，似乎并无恶意。 「你想做什么？」陆昀问。 地灵把他们几个人一一端详了一遍，抚摸着自己的长髮，细眉轻轻挑起，眼里波澜不惊，显得无比清高，道：「你们都是净灵师？真是物以类聚。」 穆天一示意陆昀稍安勿躁，然后把穆珏拉到自己身后，对着地灵拱手作揖：「大仙以真身驾临，吾辈深感荣幸，鄙人穆天一，只是个不入流的小道，方才徒儿多有得罪，还请大仙海涵。」 地灵居高临下瞅了他一眼，甩了甩衣袖，不耐烦道：「一个现代人，讲话干嘛如此别扭！自己都是个半吊子，还收徒弟，真是浪费资源，不如把两个徒儿都让给本座。」　穆天一被鄙视得一脸血，这地灵杀了人毁了大楼还不够，莫非是想纳后宫才肯罢休？ 地灵注意到躲在穆天一身后的男孩，饶有趣味地观察他揪着爸爸衣角软绵绵的模样，调戏道：「小朋友，想不想去另一个世界免费旅游，本座包吃包住包导游。」 穆珏早就领教过地灵的威力，识相地闭紧嘴巴，一动不动。 穆天一护住儿子，推了推眼镜，谨慎地望着地灵，背在身后的一只手却在悄悄酝酿灵力，半开玩笑般地说：「我儿子很难养的，贪吃贪玩又懒惰，人也很笨，什么都不懂，对大仙来说毫无用处，反而是个包袱。」 穆珏小声在后面碎碎念：「原来我这么差……这么差啊……」 地灵瞥了两人一眼，高傲地哼了一声，转身又朝莫灵躺着的地方走过去。 陆昀挡在莫灵前面，对地灵说：「我知道我们几个加起来都不是你的对手，不过你如果要加害莫灵，我拼了命也会跟你斗到底。」 「只怕你有九条命都不够。」地灵突然出现在陆昀身后，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稍微一用力，竟使得他犹如千斤压顶，差一点瘫倒在地。 「呵呵，身体素质不错！怪不得他那么喜欢你。」地灵收回灵力，摩挲着自己的纤纤玉手，尖指甲闪着渗人的锋芒，目中无人道：「大楼已毁，这块土地不会再被商用了，本座已经下了最强诅咒，以后所有在建工程连地基都立不稳！你们慢慢谈感情吧，本座不奉陪了！」 说完，她拂袖而去，隐没在大楼的废墟中。 地上的人咳嗽了两声，手指动了动，艰难地睁开眼睛，陆昀赶紧蹲下去扶起他的上半身，问道：「怎么样？没事吧？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莫灵回过神来，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復，却觉得浑身像做了次高级spa一样清爽。他看着面前这个焦急万分的男人，再看看不远处搂在一起好像在看自己笑话的父子俩，突然有种「丢脸丢到太平洋」的感觉。 他坐着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挣脱开陆昀的怀抱站起来，极其难堪地说：「我倒是真想失忆了，这次发挥失常，让大家担心了。咳咳……这只是个例外，你们不要怀疑我的能力。」 小吉在莫灵的脚边来来回回晃悠，嘤嘤嘤地哼哼。 莫灵低头道：「你好歹算只神兽吧，怎么总是发出这种怪声，就不能来次狮子吼吗？」 「嘤嘤嘤……」小吉踱着小碎步跑到穆珏身边去。 陆昀见他毫髮无伤，而且还被地灵施法做了次净化，一直揪着的心终于平復，笑道：「要不是小吉，我们恐怕都摔成肉酱了，以后记得给它买点高级狗粮。」 小吉一听到狗粮两个字，尾巴甩得更欢，小舌头不停地舔着嘴。 陆昀伸手搭上莫灵的肩，道：「我们走吧，先送师傅和小穆珏回家，然后再送你回去。」 四个人坐上车，才发现天色竟然真的变暗了，先前还以为见到的夜色都是地灵的空间模拟出来的，一看表，居然已经是晚上10点。 莫灵坐在副驾驶上，回头问道：「师傅，现在的小神都这么草菅人命吗？我们斗不过她，也没个上级来管她，就由着她随意滥杀无辜？她只是不满人类滥用土地，根本没必要杀死大楼的住户，他们并不是坏人，却死得很无辜。」 穆天一嘆了口气，解释道：「这就是神和人的区别。神没有同情心，更没有对生命的怜悯之心。像地灵那样的小神还有千千万万，他们各司其职，只负责自己所掌管的区域，人类对于他们而言就是一个无差别的灵体，没有好人坏人的区别。你听过上帝和铁轨的寓言吗？」 莫灵：「没有。」 穆天一道：「一条铁轨有两条支路，一条支路上有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在玩耍，另一条支路上坐着一个杀人犯，这时候火车来了，如果你有权利让火车改道，你会上它驶上哪条支路？」 莫灵内心纠结了几秒，说出不得已选择的答案：「当然是第二条支路了。」 「但是上帝就不会，他什么也不会做，火车该上哪条支路就是哪条支路。」穆天一道：「若是掌管那里的地灵也是一样不会做选择，他只管执行自己的任务，守好那块土地便是。如果人类的行为触怒了他，他有能力做出惩罚，也绝对不会手软。」 第68页 莫灵的目光沉了下去，虽然他并不认同这些话，但也没有继续深究，神的未知领域对于凡夫俗子永远隔着一道屏障。 陆昀发动汽车，离开这片是非之地，驶向干净整洁的城市主干道。莫灵从后视镜上看着那堆灰色的废墟逐渐远去，他没想到最后竟是这样收场，有一种无疾而终的感觉。 第40章 凶宅（十八） 送完穆天一父子，车里就只剩下这对闹别扭的情侣。 莫灵闭着眼睛，靠着座椅假寐。 车内气氛暧昧，莫灵许久都没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只有衣物摩擦声逐渐朝他靠近。紧接着，他听到陆昀的唿吸声，声音有些短促，听得出紧张感，陆昀唿出的气息带着撩人的湿热吐在莫灵凉薄的嘴唇上。 一个阔别已久的吻点燃了两个年轻人的激情。 这一次，陆昀吻得很温柔，少了些以往的霸道和急迫。莫灵倒有些不适应了，这傢伙什么时候也学会玩矜持了，以前都是吻得他唿吸困难口干舌燥，这若有若无的轻啄到底是什么意思，欲擒故纵？ 莫灵才不会任人摆布，他按着陆昀的后脑勺狠狠地回吻，恶意地轻咬陆昀的上唇，舌头在口腔内勇勐进攻。 恋人的主动，让陆昀彻底抛开顾忌，本来还担心莫灵会抗拒，这倒好，差点被反攻，还不赶紧收回主动权。 受到刺激的陆昀恢復以往的兽性，一边放纵湿吻，一边伸手去解莫灵的纽扣。妈的，解纽扣还得先解领带，连拉带扯捣鼓半天，这领带就是接不开，陆昀急道：「你天天系个领带就是为了阻挠我上你吗？还是说，你喜欢直奔主题？」 陆昀说着就把手往下移，准备直捣黄龙。不料，却被莫灵抓住。 陆昀低头看着莫灵的胯间说道：「我硬了，你呢？」 莫灵蹙眉道：「我对着你硬不起来。」 陆昀轻笑一声：「给我摸一下就知道。」 「不要得寸进尺！」莫灵推开他，整理被扯变型的领带，坐正身体，「开车吧，我累了，想快点回去休息。」 陆昀自然是把这句话理解成了「咱们回家再做」，心里乐开了花，急忙开车狂奔莫灵住处。 到了楼下停好车，莫灵一声不吭地下车朝前走，陆昀紧跟在后面像一只尾随喜洋洋的灰太狼。 楼下有门禁系统，莫灵掏卡的时候才发现身后那只色狼。他半眯着犯困的双眼，道：「别跟着我，我家的门早就在三年前对你关闭了。」 陆昀急着就要去抢莫灵的卡，莫灵自然不会让他得逞。情急之下，陆昀职业病又犯了，捏着莫灵的手腕使劲一掰，腕关节「咯吱」一声，卡掉地上了，莫灵捂着手痛得瞌睡都醒了。 「对不起。」陆昀帮他拾起卡，刷开门。 莫灵抽回卡，靠着玻璃门揉着手腕，气唿唿地说：「你对我用暴力又不是一两次了，我要是还让你进门，肯定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陆昀无奈地笑了笑，低头亲了亲莫灵的眉骨，道：「我走了，晚上早上睡。」 莫灵目光沉了下来，在陆昀转身离开以后，他也走　进电梯厅。 两个背影只隔着一道玻璃门，谁也没有回头看谁。 —— 莫灵回家就倒在沙发上，先是惨叫了一声，然后拿起一个靠枕，把它当作陆昀练习了一会搏击，内心咆哮道：你这个混蛋！家庭暴力很过瘾是吧！想要上我还不知道温柔点！尼玛老纸小小的抱怨两句你就不知道用一个吻来堵住我的嘴啊！混蛋！ 一通发泄过后，莫灵睡意全无，只好点了支烟去阳台上抽。吞云吐雾之际，竟看见楼下停着那辆碍眼的宝马x6，陆昀正靠着车门抬眼望着他笑得色迷迷的。 莫灵对着他吐了个大大的烟圈，刻意扯开领带挂在脖子上，挑逗性地慢慢解开两颗纽扣，露出性感锁骨。 陆昀笑着摇摇头，拿出手机发了条简讯。 莫灵点开简讯，看到了一句【别脱了，当心感冒】。 他立刻回了一条【又不是脱给你看！你再不走，我就叫小区保安了！】 陆昀看完简讯，回了条【少抽点菸】，然后收起手机，把手指放在嘴唇边印了个吻，朝莫灵挥挥手，给了个飞吻，便驾车离去。 一阵风唿地吹开莫灵的领口，灌进丝丝凉意，本就体温过低的人打了个寒颤。玩性感真是费力不讨好的事！ 莫灵揉揉鼻尖，缩手缩脚地回屋，脱衣洗澡上床睡觉。 —— 半夜，莫灵被冷醒了。 现在是夏季，别人家都在开空调，莫灵连风扇都没开，还盖着床凉被，被窝却越睡越冷，只好蜷着身子想男人。 想着想着，他听到背后那扇窗户被推开，有人翻窗而入，动作敏捷轻巧，如入无人之境。 半夜爬墙，非奸即盗！不过，从这个人的身手判断，如果不是惯偷的话，那就一定是採花大盗了…… 莫灵一动不动，裹着被子装睡。 只听得那人轻轻把窗户关上，拉拢窗帘，悄悄走近，好像放了几个袋子在地上，接着便坐在床边没了动静，连唿吸声都听不见。 「我这里可是二十五楼……」莫灵依旧侧躺着，脸埋在枕头里。 「五十二楼都难不倒我，这可是特警必备素质。」陆昀伸出一只手，抚摸着莫灵的头髮，「不让我进门，爬窗总可以吧。我还给你买了几件衣服，都是专柜正品，你那些淘宝高仿假货可以扔了。怎么样，高兴吗？」 第69页 莫灵缩了缩脑袋，依旧背对着陆昀，闷声道：「困。」 陆昀收回手，帮他把被子裹紧了些，低声道：「睡吧，我就坐在这里看着你。」 两个人沉默良久。 夏夜的微风轻轻掀开窗帘，一弯下弦月躲在云里好奇地偷窥。 莫灵在被窝里蠕动了两下，没听到陆昀有　什么动静，于是再次扭动身躯，陆昀依旧按兵不动。 莫灵咬咬牙：他奶奶的熊…… 坳不过男人的淡定，莫灵翻了个身，一只手滑出被子寻着温度触到了陆昀的大腿，弯起指头戳了戳硬邦邦的腿部肌肉，吐出一个字：「冷。」 「呵……」 莫灵傲娇得不愿睁开眼睛，只听到陆昀笑了一声，接着传来衣服摩擦的声音，然后是皮带扣的金属声，他紧张得抓起床单，心里的复读机不断默念：他要上床了，要上床了，要上了…… 陆昀脱得只剩条内裤，钻进被窝里将莫灵一把抱住，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肩窝上，舔了舔他的耳朵，吐出情色的话语：「让师兄来给你暖身体吧。」 莫灵还穿着睡衣，隔着衣服当然不好办事。陆昀三两下就脱掉这碍事的睡衣，手抓起衣服伸出被子用力一甩，衣服被甩得老远，掉在地板上。 莫灵：「你干嘛把衣服丢地上！」 陆昀在他裸露的身体上下其手，道：「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 莫灵被他摸得全身发痒，张嘴就在他肩头留了个牙印。 陆昀：「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莫灵再次被雷倒：「这句话也是电视剧里学到的？」 「小说里都这么写的。」陆昀笑得十分尴尬，看着怀里的人终于不再推开他，便觉得今晚半夜爬墙当个採花大盗果然是明智之举！听话的莫灵真是让人越看越喜欢，越看越兴奋，他忍不住一阵狂吻，把莫灵的脸和脖子都亲红了。 莫灵用手擦着脸上的口水，皱眉道：「我累了，我要睡觉。」 陆昀的臂膀稍微松开了些，把莫灵放平，让他枕着自己的手臂，轻声说：「恩，不做爱，纯睡觉。」 莫灵看着陆昀被月光照亮的半边脸，觉得这傢伙好像又变帅了，恩，自家男人怎么看怎么帅。他翻过身子抱着陆昀，汲取他身上的热量，身体迅速被温暖，被窝里已经好久都没有如此舒适过了。 莫灵紧紧地贴着陆昀火热的胸膛，幸福地感嘆，这样一个人形暖炉，可不能再让他跑了！ 第41章 小番外爱情买卖 卧室里的一张大床上，两个赤裸的男人正在上演无码gv。 莫灵跪在床上，双手撑着木制床头，抬高臀部迎合身后的撞击，微微泛红的脸上混合着愉悦和痛苦的复杂表情，眼角还挂着不明显的泪痕。已经射过一次的阴茎上还粘着乳白色的精液，龟头涨得通红，从身后传来的快感几乎让他再次高潮。 陆昀从后面抱着莫灵，手掌抚摸着他瘦削性感的小腹，一次又一次用力顶进他的后穴，又粗又硬的阳具在他直肠内反覆抽插，干得他忘情呻吟。 这是四年前，陆昀刚参加工作，还是一名特警新员，而莫灵已经做了好几年的净灵师了。两个人都才二十出头，血气方刚，每天都要来一炮。 「嘀嘀嘀……」床头柜上放着的一台笔记本电脑发出声响。 莫灵迷离的双眼突然就变得明亮，身体向前挪动，想要主动结束这次性爱。陆昀自然是不愿意的，扣住他的腰，把人拖回来，报復性地一个挺身，插得更深。 「啊！师兄……快点拔出来！」 「嗯……怎么可能，射了再说。」 「快啊！那，那就快点射……」 「闭嘴！再让我爽一会儿，还没插够呢，你再夹紧点，我舒服了就放过你。」 「唔……我，啊！我的淘宝旺旺响了！不做了，不做了！」 莫灵强行退出，急忙翻下床去，抱起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敲开旺旺，开始打字。 「妈的，你又中途喊停！」陆昀气得一拳打在枕头上，愤懑地说：「你最近搞什么？老是对着电脑！看我下次不干死你！」 见莫灵没有理会，陆昀方才的火气慢慢趋于平静，拿了件衣服披在莫灵的身上，从背后圈住他的腰，咬着他的耳垂，问道：「在玩什么呢？」 只见，屏幕上是一个叫做「天灵灵护身符」的淘宝网店，莫灵正在用旺旺跟一个买家交流。 小灵子：【不讲价的哟亲！】 小灯灯：【真抠门呢，人家还是学生，也不知道你这个东西管用不……】 小灵子：【当然管用了，本大师亲自作法，保您一生平安~】 小灯灯：【真会吹牛，要不，包邮吧，下次我还在你这里买。】 小灵子：【邮费减半吧，亲，这是最优惠的了。】 小灯灯：【好吧，哼哼，还是有点抠门呢~我要发顺丰快递！】 小灵子：【……】 「你什么时候开起网店了？」陆昀问。 生意成交，莫灵把笔记本放回床头，神情失望地说：「上个月，唉，刚才是我第一笔生意……本想开个网店赚大钱的，看来，淘宝上卖护身符果然还是行不通吧。」 陆昀看着网页上花花绿绿的护身符照片，若有所思。 「怎么了？」莫灵敲了下陆昀的头，「发什么呆？」 第70页 「哦，没什么。」陆昀回过神来，接着抱紧莫灵又啃又咬，「再来一次，刚才没爽到。」 莫灵不舒服地扭了扭屁股：「不来了，有点痛了，你就不能让我休息一天吗！」 陆昀指着自己依旧处于勃起状态的阳具，道：「怎么办？你是要我强上你吗？」 「你吃春药了吗！」莫灵不满得撅起嘴，沉默了一会儿，极为勉强地说：「算了，　我给你口交吧。」 「好好，来！」陆昀躺成个大字型，双手放在脑后枕着，像个恩客一样，一脸享受地看着莫灵。 莫灵拿起个抱枕砸在那张讨人厌的脸上，骂道：「真想一口咬死你！」 陆昀淫笑道：「来啊，咬得我欲仙欲死。」 新一轮无码gv再次上演。 两天后的一个夜晚。 莫灵独自一人坐在卧室的书桌前，黑漆漆的屋子里只点亮了一盏小檯灯。笔记本电脑亮着，画面停留在「天灵灵护身符」店铺的页面，旺旺没有一点动静。 他把下巴搁在电脑上，手里把玩着一个新款护身符，突然觉得有些孤独。 以前住在家里的时候，一家人每天有说有笑，十分温馨。可是自从陆昀毕业那天起，他突然觉得两个人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便一直筹划着名买套房子搬出来，不能再继续当啃老族。 陆振邦提出要把自己名下一处房产过继给他，他直接拒绝了。他欠这家人太多了，最后还拐跑了人家的儿子，没脸再接受什么好处。这些年自己也攒了些钱，按揭一套小房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搬来这个新房子才两个多月，陆昀天天往这边跑，莫灵总觉得对不住二老，每次做完爱就要赶他走。 今天人终于被他赶跑了，他又反而不堪寂寞了。 「嘀嘀嘀……」旺旺头像闪动。 生意上门了？莫灵赶紧打气精神，敲开聊天窗口。 莫莫老公：【老闆，在吗？】 小灵子：【在呢亲，要买护身符吗？最近买5赠1还包邮哦亲！】 莫莫老公：【嘻嘻，你这里有多少款式？我每样买一个！】 遇上大客户了！莫灵干劲十足，赶快复制了一份所有护身符的名字、类型、功效粘贴上去。 小灵子：【看到了么？要全买吗？我给你打八折。】 莫莫老公：【恩，等等，我现在就拍下来，马上付款。】 莫灵等待对方操作，几分钟后，交易成功。他点开收件人地址，发现居然是同一个城市的，收件人为「小明」，很明显是假名字，他不禁产生好奇。 小灵子：【还在吗亲？】 莫莫老公：【在呢亲！】 小灵子：【呵呵，能问问你旺旺名字为什么叫「莫莫老公」吗？】 莫莫老公：【我老婆姓莫。】 小灵子：【巧了，其实我也姓莫，你很疼你老婆吧，护身符都是买给她的吗？】 莫莫老公：【秘密！我老婆人很好的，出得厅堂进得厨房，工作能力强，家务事也很厉害！】 小灵子：【呵呵，不好意思，不该问这些涉及隐私的问题。明天上午我就发货，同城快递的话，下午就能收到了。祝您购物愉快，谢谢！】 莫莫老公　：【早点睡觉哦亲！】 莫灵手指一抖，关掉了旺旺。 这个傢伙，也太热情了吧……要是每个顾客都像他出手那么大方，自己月入一万的梦想将指日可待！ 这一晚，莫灵睡得十分开心，梦里数钞票数得手抽筋。 —— 第二天下午四点，陆昀坐在特警队会议室，冗长的报告会已经开了整整一天了，屁股都坐麻木了。 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陆昀赶紧熘出去接电话。 快递小哥：「喂，小明吗！小区保安说没你这个人！麻烦你出来收个快递！」 陆昀：「那个地址是错的，能换个地方送吗？」 快递小哥：「乱写地址，我给你丢回分拣站了啊！」 陆昀：「别！我就在这附近呢！麻烦你送到特警队来。」 快递小哥一听是警察，彻底温顺了：「哦，早说嘛，那我现在就给你拿过来，你等等哦。」 五分钟后，快递到了陆昀的手上，他没有再去开会，回到了空无一人的办公室，迫不及待拆开包裹，把护身符全部拿出来。 一共有十六个，他不得不感嘆莫灵的创意，简简单单的小玩意也能设计成各种材质和款型。有真丝的，纯棉的，雪纺的，925银的，钛合金的；有六角星型，三角型，四方形，还有专给小孩子设计的娃娃脸型；有经典黑色，高雅灰色，萌系粉色，还有今年流行的波点图案。 陆昀一个个拿起来欣赏，放到嘴边亲了又亲，简直爱不释手。直到听见脚步声，才收起来放进包里。 晚上回到家，他吃了饭就进卧室把门关起来，打开电脑登陆旺旺。 莫莫老公：【亲，我收到护身符了，很漂亮，每一个我都很喜欢！】 小灵子：【亲你喜欢就好哦~以后常来关注吧，我做了新款式以后会给你发信息留言。】 莫莫老公：【恩，我一定会买的！】 小灵子：【亲真是个好买家，我这个护身符的功效不是骗人的，绝对能抵御一般鬼怪的侵袭，祝您和您老婆身体健康，永远平安幸福！】 第71页 陆昀眼眶湿润了。 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莫灵的毒舌，每天不被他骂骂就睡不着觉。没想到，莫灵也能那么亲切可爱。 他摸着手里的护身符，看着屏幕上那排祝福文字，突然就萌生了要阻止莫灵继续当净灵师的想法。 「永远平安幸福」，这也是陆昀的心愿，他希望能跟莫灵一辈子好下去。等他们白髮苍苍的时候，再一起欣赏这些护身符，回味他们的青葱岁月。 所以，他不能再让莫灵从事那么危险的工作。 谁知道，导火线就从这次网购开始，两人争吵不休，最后一拍两散。 一年多以后，陆昀的外派申请通过，要去苏丹执行两年维和任务。 临走的前一晚，他打开一个带锁的小铁盒，把护身符一个个拿出来摆放在书桌上，护眼檯灯柔和的光线使护身符染上了一层岁月的痕迹。 他拿起其中一个放进行李箱，其余的都放进铁盒子重新锁上。 他永远不会告诉莫灵，这个被他骂做「渣人」的男人，曾经是怀着多么激动的心情买了他全部护身符，以为能买下他一生的平安呢…… —— 一年以后。 苏丹的夜晚很不太平，从来就没有宁静的时候。 陆昀奉命在一个难民营外站岗。他身穿一件薄薄的维和警服，带着浅蓝色的贝雷帽，脸色比以前晒黑了些。 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炸弹爆炸声，他面不改色，一手架着枪，一手抚摸着那个护身符。 算起来，中国正好是中秋节。 他望着头顶的月亮，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外国的月亮也没比中国圆嘛。 不知道莫灵有没有跟爸妈一起吃团圆饭，一定没有，莫灵的性格那么别扭，面子上过不去的事他肯定不会去做。不过，还有师傅和小穆珏陪他呢，应该不会独自一个人。 倒是现在的自己，才真的是孤苦伶仃，随时有送命的危险。 陆昀拿起护身符放到唇边，先是深吸了几口气，想闻闻有没有莫灵留在上面的味道，却只是闻到了一股火药味。他自嘲地笑笑，然后把唇印附着在上面，小心翼翼地放进警服贴身的内兜里。 他再一次望着那轮明月，心想，如果这时候莫灵也在赏月，他便能与他遥遥相望，告诉他，他很想他。 月亮变得模煳了。 一滴透明的液体从陆昀眼角滑落。 这一定是错觉吧。 吶，纯爷们怎么可能哭呢。 第42章 和谐空间（引子） 【虚拟的网络是否存在灵魂？当你盯着屏幕的时候，它也在看着你。】 ——《净灵师手册》by莫灵 时间：深夜十点地点：女生卧室 一个染着酒红色头髮的女生穿着蕾丝边睡衣坐在床边，电脑就放在挨着床的一张小书桌上，她一刻不停得敲打键盘，玩得不亦乐乎。 女生玩的网站叫做「闲言碎语」，原本只是一个搜集网友们身边趣闻的聊天灌水论坛，后来逐渐演变为爆料各类隐私。 帖子题目都取得十分惹眼。 《邻居的女儿是援交妹——有图有真相》 《表哥表嫂们的换妻游戏——附换妻俱乐部名单》 《我的上司包二奶——真实跟踪偷拍记录》 …… 诸如此类的帖子几乎占据了整个首页，每条内容看起来似乎都是真实存在的，人名、地名、时间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主角们的小区照片，以及一些偷拍的模煳照。 女生疯狂地回帖，享受着窥视别人隐私的乐趣，盯着屏幕的双眼闪耀着兴奋的小火苗。 回完帖子，她按下了「发表新帖」的按钮。 一直以来都当看客，今晚，她准备一鸣惊人。编辑题目为《班主任与学生家长的姦情》，内容里贴上一大段事先在word里写好的文字，再插入两张自己请的私家侦探拍的偷拍照。 女生信心满满，请私家侦探的钱可不是白花的，这次一定要赚够人气，成为网站红人！ 确定内容无误以后，她移动滑鼠至「发表」按钮，食指轻点滑鼠左键。 「啊！怎么会……」 女生皱起眉，只见画面显示「404」错误。 这个网站的伺服器一向很稳定，怎么到她发帖子的时候偏偏抽了！她返回原来的页面，刷新后重新编辑发表。 这次页面又显示的「502」错误。 重复操作几次都不能发贴，女生气得摔滑鼠，大骂道：「该死的破网，烂伺服器！」 屏幕突然闪了两下，发出两声「嗞嗞」的电流声。 「闲言碎语」网站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页面，白底黑字写着「和谐空间」，好像祭文一样，看着有些渗人。 女生好奇地点了一下那四个字，页面像玻璃被打碎一般裂开，一个全新的网站展现在她眼前。 网站内容和功能比「闲言碎语」更上一层楼，各类爆料贴目不暇接，还有在线人肉搜索功能，讨论版居然有反政府版块，视频专区充斥着大量高清无码资源。 这个和谐空间简直太不和谐了吧！ 女生像打了鸡血一样，嘴唇变得赤红，双眼瞪得狰狞可怖，仿佛一只钻进了粮仓的老鼠，完全沉迷其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闹钟的指针停留在零点整，卡擦一声停住。 第72页 「啊……」女生终于把头移开屏幕，直视着前方。 她全身大汗淋漓，头髮都在滴水，双眼失神，眼圈发黑，虚脱一般地喘息，紧握着滑鼠的右手青筋突起，宛如一只鬼爪。 电脑屏幕的右下角突然冒出一个弹出窗口，上面显示——【加入自杀同盟】。 女生并没有看屏幕，死鱼一般的眼睛里早已经空洞无物，宛如被某种力量操控，她的右手自动移动滑鼠，点击那个弹出窗口。 一个页面打开，正中央有一个按钮——【录制自杀视频】。 女生表情呆滞地站起来，双手下垂，赤着脚一步步缓慢地走出卧室。 父母已经睡了，客厅里漆黑一片。她穿过客厅，走进厨房。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 她不声不响地回到卧室，像个提线木偶，一举一动似乎都有人在控制。 坐回电脑面前，她打开摄像头，按下【录制自杀视频】的按钮，整个屏幕出现了她死灰般的脸。 接着，她拿起水果刀，架在脖子上，又快又狠地割断了自己的颈动脉。霎时间，鲜血犹如喷泉一样飞溅在屏幕上，再缓缓往下流，形成一道血帘。 尖刀落地，人命归西。 女生倒在键盘上，死不瞑目，脖子上一条又长又深的口子还在不断往外滴血。 摄像头指示灯闪着红光，页面显示【录制完成】，接着自动关机。 黑色的液晶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模煳的人头，晃了一眼便消失。 第43章 和谐空间（一） 星期五的夜晚是最惬意的了。 穆珏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玩得嘻嘻哈哈，莫灵在厨房洗碗洗得哼哼唧唧，两个人的心情都不错。 家务事做完以后，莫灵洗干净手走出厨房，见穆珏还在玩手机。这傢伙，上课玩，下课玩，吃饭玩，吃完饭还在玩！什么东西有那么大吸引力？ 「在玩什么呢，天天抱着你的iphone，不会在上什么和谐网站吧？嘿嘿……听说iphone有个软体可以下载未和谐版高h小说和漫画，你该不是在看这些吧？」莫灵凑过去，穆珏立刻下意识收起手机。 「果然有鬼！给我看！」莫灵一把抢过手机。 本以为可以抓住这小子的把柄，没想到他却只是在玩愤怒的小鸟而已。 莫灵把手机还给他，道：「你还没玩腻啊？」 穆珏缩在沙发角，喃喃地说：「唔……我要练好技术，只有赢了我爸才能，才，才能……」 「才能怎么样？宝宝？」莫灵笑得一脸邪恶。 「不告诉你！」穆珏脸红道。 莫灵拎起他的衣领，恶狠狠地说：「我才懒得管你们的事，你快点给我去做作业，不然师傅又要怪我没督促你。」 把穆珏赶回卧室以后，莫灵也回到自己的卧室，并把门从里面反锁了，因为星期五的美好夜晚当然要做点少儿不宜的事。 坐在书桌前面，打开电脑。 莫灵轻嘆一声，上次「暖身体」真是太失败了，竟然是纯睡觉！两个大男人，怎么越来越矜持了！这以后的性福到底还有没有保障！ 他暗自计划着，等明天穆珏回他老爸那儿去了，他一定要把陆昀叫过来好好「服侍」自己一番，抽屉里蜡烛皮鞭手铐绳子一应俱全，这次一定要让陆昀拜倒在他的淫威之下！ 今晚嘛……只有先玩点虚拟的解解渴。 他打开浏览器抽藏夹里的同志论坛，决定找找资源。连续点了好几个论坛，竟然全部被封了，尼玛这帮网警还让不让人活了啊，压抑过久的同志可是会暴走的。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饥渴的男人才不会被这区区的和谐之风吹到。 莫灵点开代理网站，决定爬墙出去，随便找几个成人网下载几部gv，以解燃眉之急。 代理果然好用，没一会儿就连接上了一个国外同志网。 看着视频页面的那些金髮勐男，莫灵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一排排看过去，其中有个1号看起来跟陆昀身材差不多，他点击「download」按钮。 页面竟然提示他充值！ 莫灵是怎么也不会为了虚拟物品浪费金钱的，这个网站不行，再换一个就是了。结果一连换了三个网站，全部都要收费下载，在线的速度又慢得像蜗牛，没准你打飞机的时候刚有点感觉，它就给你卡在那儿不动了，不得性功能障碍才怪。 视频看不成，只好看看勐男裸照暂时缓解一下。 他快速浏览了几张，发现那些男人太过于做作了，全都是些搔首弄姿的货色，而且身材也不怎么好，长得也不顺眼，连陆昀的一半都跟不上。 这大概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莫灵果断关掉网站，打开文件夹，把「私货」翻出来——一张陆昀的警校毕业照。 照片里的陆昀才21岁，穿着黑色警服，站在草坪上，笑得阳光帅气。他的肩膀很宽厚，胸膛挺得很直，比模特略微强壮一点的身材将警服穿得笔挺有型，散发着浓烈的制服诱惑。 莫灵想起几年前，陆昀刚考上警校，虽然学校就在本市，然而学校实行封闭式管理，每周只有半天的休息时间。他就趁着那会儿跑到校门口，怀里抱了一堆零食和生活用品，连门口的警卫都看熟了眼，每次都问道：「又来等你哥了？」 「不是我哥。」莫灵总是这样回答，然后抱紧怀里的东西躲起来，生怕被人抢了一样。 第73页 无论莫灵躲在哪里，陆昀一出校门就能找到他，然后一手拎着东西，一手拎着人，急不可待地跑附近宾馆去开房。 两个人像两只饥渴的饿狼，互相抱在一起粗鲁地撕咬，从门边做到地板，再做到床上，衣服裤子脱了一地，喘息和呻吟此起彼伏。 多么激情燃烧的岁月啊…… 莫灵想着想着，裤裆就鼓了起来，阳具硬得像根炙热的铁棍。他看着陆昀的照片，想像着包裹在那身警服里的肉体，滑腻的肌肤，坚硬的肌肉，还有，雄伟的男性象徵。如果此时陆昀站在他的面前，他一定会撕开他的警服，把他的乳头挑逗得红肿，让他的男根对着自己不由自主地流出透明的液体。 懂得意淫的人，永远不会寂寞。性，从来不需要遮遮掩掩。 莫灵舒适地靠在椅背上，拉下自己的裤子，然后打开抽屉拿出一管ky，摸了点在手上，开始对着照片自慰。 润滑剂有些冰凉，让他禁不住一阵颤慄，腿上的肌肉紧绷，呈现出男性阳刚的线条美。湿润滑腻的触感，让他的抚慰一路畅通，阳具在手中变得更加充盈炙热，满足地流出透明的前列腺液。 他幻想着陆昀成为了他胯下的奴隶，穿着警服跪在地上，一脸虔诚地捧起他的阴茎，低头从他的会阴处舔至龟头。 此时，在莫灵的性幻想里，润滑剂已经变成了陆昀的唾液，自己用手弄出来的啧啧水声，已经被陆昀的吮吸声取代。 「啊……」 莫灵低吟出声，加速套弄，一股酥痒的感觉从脚趾头慢慢往上爬，他收紧腹部肌肉，紧盯着照片上陆昀的胯部，想像自己把陆昀按在草坪上，扒开他的警服，抽出他腰上繫着的那根警用皮带，让他以一种浪荡的姿态把把警服穿出情色cos的效果。然后拿皮带温柔地抽打他，就在那光天白日之下狠狠地……狠狠地被他操弄…… 姿势当然要採用骑乘，要用力地狂妄地把陆昀骑到筋疲力尽！ 快感像火一样席捲而来，他绷紧大腿根部，几乎快要射精。 突然，陆昀的照片不见了，电脑屏幕跳出一个黑色的视频窗口。 「我操！搞什么！」莫灵急忙移动滑鼠去关掉页面，点了好几次都没有用。而自己即将来临的高潮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搅破坏了。 这样下去一定会得性功能障碍的！一定会的！ 莫灵恼怒地穿起裤子，准备重启电脑，却见那窗口开始自动播放视频，他有些好奇地往下看。 画面中出现了一个穿着蕾丝边睡衣的红髮女生，莫灵一眼就看出她中邪了。只见这个女生竟然拿着一把水果刀自刎！ 鲜血喷了满屏，真实度直逼网络上流传已久的割喉、斩首的恐怖分子刑罚。 莫灵第一反应是怀疑这是某地下电影公司制作的猎奇恐怖片，据说有这种犯罪组织专门绑架人去拍虐杀片。可是，那个女生的状态明明是被某种恶灵附身了，应该不会是普通自杀案或虐杀案。 视频播完以后窗口自动消失，出现了白色的页面，页面中央写着「和谐空间」四个黑字。 莫灵点进去，进入了这个名　为和谐空间的网站，似乎是一个非法站点，本该和谐的内容应有尽有，他甚至还在右上角找到了欧美无码gv专区…… 不过奇怪的是，他的火狐浏览器居然没能屏蔽右下角的弹窗gg！小窗口上写着【加入自杀同盟】几个字。 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莫灵点开gg，出来一个血红色背景的通知页面，标题用极其骇人的字体写道「自杀同盟报名」，内容为「明晚10点整，各位已报名的盟友将会通过网站视频直播自杀盛况，欢迎网友们准时收看！」 页面左下角是「报名」按钮，右下角实时显现着报名人数，目前已经达到102人，而且人数还在增长。 这是什么恶作剧！莫灵不信邪，本着打入群众内部的精神，点击「报名」按钮。网页呈波浪形状晃动了几秒钟以后，变成了「502」错误页面。 再次点击，屏幕骤然变黑，自动重启。 重启以后，莫灵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和谐空间」，连网页歷史浏览记录里也没有。 虽然觉得很诡异，但是他也没多想，估计就是某些网络群体的恶作剧吧。真要有集体自杀网络直播的话，网警早就封ip了。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自慰进行到濒临高潮时被打断，而且是被血腥视频打断！莫灵自认够倒霉的，摸摸软下去的小兄弟，郁闷地关电脑洗澡睡觉。 第44章 和谐空间（二） 第二天一大早，莫灵站在阳台上「晒枪」，卧室外一直传来穆珏走来走去的声音。 这傢伙一到星期六早上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不到6点就起床洗澡，一洗就是半个小时，洗完以后，又是抹护肤品，又是梳髮型，衣服换了一套又一套，反反覆覆在镜子面前臭美。 莫灵走到客厅，把早就弄好的早餐从厨房里拿出来，对着收拾得像花瓶一样精緻的穆珏笑道：「不就是回趟家吗，用得着这样梳妆打扮么？待会儿师傅来了，说不定根本注意不到。」 穆珏骄傲地说：「网上说的，要防止审美疲劳，就要随时保持新鲜感，外型很重要的。二师兄你也应该学学，你每天老是衬衣领带西裤，怪不得大师兄……」 「怪不得他怎么了？」莫灵手里拿着一把小刀，锋利的刀刃正对着穆珏的方向闪着寒光。 第74页 「哦，没什么……」穆珏低头不语，默默喝牛奶。 「叮咚……」门铃响了。 穆珏风一样飞过去开门，穆天一刚跨进门口还没喘口气，就被穆珏抱住，在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穆天一一手拎着个礼盒，一手在脸上抹掉穆珏印上去的牛奶白沫，然后牵着他来到客厅。 莫灵立刻就像见到财神爷一样迎上来，眼里都是$符号。 穆天一把这个月的生活费和礼盒交给莫灵，道：「这里面是两瓶进口橄榄油，用来拌菜吃，对身体好。」 「是，师傅，保证把你的宝贝儿子吃得白白胖胖。」莫灵接过好东西，笑得眉毛都弯了，「师傅开车过来了吗？要不要我送你们回去？」 「呃……」穆天一稍显为难之色，眼角瞄着穆珏，有些难以启齿。 「怎么了？」莫灵发现他不对劲。 穆天一道：「其实今天有个老朋友约我去谈货源，他最近在搞批发，我准备从他那儿进点货来卖，所以……」 「可以带我一起去！」穆珏甩甩穆天一的手。 穆天一哄道：「宝宝，爸是去谈生意，这个周末你就跟莫灵一起玩，可以教他跟你一起玩网游。」 穆珏一下子就甩开穆天一的手，扑到沙发上，把脸埋进一个靠枕生闷气。 莫灵看了看穆天一，见他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就给他指了一条明路，朝着穆珏的卧室抬了抬眉毛。 穆天一低头笑了一下，走过去从背后抱着穆珏的腰杆，对着他耳朵低声说：「去房间好好说话。」，然后轻轻一使力，就把穆珏腾空抱起来。 穆珏的四肢胡乱地扑腾，像一只翻了壳的乌龟，「嗯嗯」地叫了两声，就被带进卧室里，门砰一声关上。 莫灵笑得十分狡黠，蹑手蹑脚走过去，站在卧室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进行侦探活动。 这父子两大白天的能干点什么呢？肯定是干能干的事，做爱做的事…… 卧室里的响声很快透过门板传到莫灵的耳朵里，虽然不太清晰，可勉强能听见以下对话。 【爸爸，我要……】（后面有几个字听不清） 【……给你】（前面有几个字听不清） 【嗯……衣服……讨厌……】 【哎，小坏蛋！】 【嗷……】 【别咬……】 接下来，是一阵喘息声，和吮吸声。 呵呵，说不咬，还不是在咬么？莫灵听得心神荡漾，第一次听现场直播，果然劲爆！他嫉妒得磨牙，下次，也要让陆昀给自己咬！ 穆珏「啊」地叫了一声，接着传来穆天一低哑的声音「嘘……当心隔墙有耳。」 莫灵心里一惊，赶紧熘走，跑到饭厅收拾桌子，心里直骂自己太失策了，师傅那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感觉不到他在门外偷听呢！下次，应该偷偷在穆珏卧室装个针孔摄像头，拍点小片片……打住！莫灵惊觉自己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猥琐了，果真是饥渴了么？ 半个小时以后，父子两个从卧室里扭扭捏捏地出来。 穆珏的脸更加粉嫩了，透着滋润感。穆天一则稍显憔悴，走路轻飘飘的。 看来，两个人已经达成了和解。 穆天一道：「莫灵，我走了，这个周末就麻烦你照顾穆珏，等我星期一回来，会奖励你的。」 莫灵看着他忍不住笑出来。 「笑什么？小莫灵，师傅很久没跟你过过招了，你是不是想练练手啊……」穆天一全然不知他到底在笑什么。 莫灵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衬衣纽扣。 穆天一低头一看——糟糕！扣子竟然扣错位了……卧室姦情暴露无遗。 他赶紧扣好扣子，尴尬地朝门外走，穆珏依依不捨地送他下楼去，心里却盘算着怎样在电梯里再温存一番。 莫灵收拾好桌子，拿出手机准备给陆昀打个电话。以前总听人说情侣间主动的那一个会吃亏，不过小穆珏用他的实际行动证明，性福还是要靠自己争取的，那些经验之谈不一定靠谱。这次主动一回，说不定能扭转两人的上下关系。 他翻开陆昀的号码，刚要按下拨通键，屏幕就亮了，是陆振邦打来的。 莫灵以为又可以过去大展厨艺了，兴致勃勃接起电话就喊了一句：「爸！」 对方突然哑了声，唿吸带着压抑感。 莫灵直觉有事发生，并且是非常棘手的事情。 陆振邦开口道：「莫灵，你现在马上来我办公室一趟，关系到很多人的性命，十万火急！」 「好！」 言简意赅，不需要啰嗦。 莫灵调整了一下身体状态，收起周末的懒散和松懈，提高警觉度，净灵模式全开，拿起钥匙就匆匆出门。 他低头急着赶路，在电梯口与穆珏装个正着。 「哎哟！痛！」穆珏按着前额道：「二师兄，你慌着去约会吗？」 「公事。」莫灵道：「带钥匙了吗？中午自己弄东西来吃，我要去警局。」 他说着就往前走，穆珏赶紧拽着他胳膊，嚷嚷道：「我也要去！」 「餵……」莫灵扒掉手臂上的爪子，「师傅走了，你就来粘我了吗！我是去忙正事，你要知道，我们成年人忙起来，连午饭都不吃的，也没人照顾你。」 穆珏从裤兜里掏出几个旺旺雪饼，显摆道：「我吃这个！」 第75页 「……」莫灵一脸黑线，只好带着这个傢伙一起去警局，兴许，还能派上什么用场呢。 第45章 和谐空间（三） 市公安局长办公室。 陆振邦坐在一张黑色真皮老闆椅上，面前是上等红木办公桌，身后的一副「为人民服务」的字画。他伸手拿起桌上的紫砂杯喝了一口铁观音，然后双手交叠撑住下巴，面色沉重，因为思虑过重额头上又多了一条皱纹。 他看着对面沙发上的一大一小两个神棍，大的那个一脸狐疑地盯着他，小的那个一脸懵懂地望着天花板。看起来……有点不靠谱呢。虽然他并没有轻视莫灵的能力，不过身为一个老领导，自然认为姜还是老的辣，奈何穆天一却弃武从商了，只能寄希望于这些后辈们了。 半响，陆振邦郑重其事地说：「这个案子在本市史无前例，不知道你们是否有所了解，就是最近的『视频自杀案』，市里非常重视……」 「爸，等等。」莫灵打断：「你是说那个女生自杀的视频？难不成那个是真的？」 陆振邦缓缓点头道：「确有其事，法医正在进行尸检。我看你平时上网大概很少关注这方面的信息，最近一个月以来，网上已经出现了5起这样的自杀视频，每次都由一个不知名的帐号上传到xx视频网站，然后再由网友疯狂转发。第二天，警局就会接到自杀报案，死者就是前一天晚上视频里的自杀者。」 「你又怎么能确定这些案件与灵异有关呢？尸体检查到什么异样了吗？」莫灵不解。 「陆昀看过视频了。」陆振邦解释道：「他很确定视频里面的人被附身了，但是我让他看过尸体，他却没发现任何异样。」 「也许视频是假的呢！」穆珏突然间插了一句。 莫灵敲了一下他的头，威胁道：「你在怀疑陆昀的眼力吗？当心下个星期没饭吃。」 穆珏暗暗道：「那么凶干什么……大师兄就不会犯错吗……就知道护短……」 莫灵再次举起拳头，穆珏赶紧缩到一边去。 「爸，要不你先带我去检查下尸体吧，也可以去死者家里走访一趟，看能不能发现点线索。」莫灵提议。 陆振邦手机简讯响了一声，他看完简讯后，说道：「来不及了，昨晚网络文化监察部收到一个网页通知，今晚10点会有集体自杀视频直播，我们必须赶在10点之前弄清楚真相，阻止它演变为现实。」 莫灵大吃一惊：「那个自杀直播是真的？我也看到了！」 「昨晚上网的人应该都收到了。」陆振邦站了起来，朝门望去，「这次，我派了『得力助手』来『协助』你破案，他会带你去网络文化监察部，那边的网警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们过去以后，他们会提供一切帮助。」 得力助手？莫灵和穆珏同时望向办公室紧闭的大门，只听得一　阵熟悉的脚步声，门被推开，陆昀高大的身躯出现在门口，挡住了一半的光线。他上半身穿了件黑色t恤，下半身穿着条迷彩裤，看起来精神爽朗。 真是刺眼！莫灵别扭地偏着头，极力压制住要投怀送抱的冲动，笑道：「陆队长今天不出外勤了？本市人民缺了你的保护，会没有安全感的。」 陆昀表情严肃地看着陆局长，两人看起来更像是上下级的关系。 陆振邦重重地拍了拍莫灵后背，把两个儿子拉到一起，交代道：「夫妻档，好好干！无数网友的生命就靠你们拯救了，我要去跟市长汇报一下，待会儿会直接去找你们。」 陆振邦前脚刚离开，陆昀就本性毕露，捏捏莫灵的耳朵，道：「老婆，一会儿要夫唱妇随，一切都要听老公安排，不准逞能。」 莫灵捂着被捏得又软又红的耳朵说：「不好意思，局长大人交代过，你是我的『助手』，是来『协助』我的，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是，老婆大人！」陆昀蹂躏着莫灵的另一只耳朵。自从上次同床共枕以后，陆昀的信心又回来了，他下定决心要把莫灵收拾得服服帖帖的，首先就要把他变成耙耳朵，然后再慢慢改变他的毒舌毛病，把他上面那张嘴调教得跟下面那张嘴一样老实。 穆珏眼睛红红的，羡慕地看着这对老夫老妻，尤其是老公老婆的称唿，听起来真温馨。为了找点存在感，他钻到两个人中间当夹心饼干，酸熘熘地说：「大师兄二师兄，我们快点走吧，再不抓紧时间那些人就全自杀了！」 于是，夫妻档并驾齐驱，中间夹了只小灯泡，快速赶往网络文化监察部。 —— 网络文化监察部位于市公安总局的负一楼，之所以设置在这样一个见不了光的地方，一是因为该部门主要依赖电脑和网络办公，必须离总控室近一点，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和谐问题，网警们每天都对着电脑看些见不得光的东西，这种事只有在负一楼这样的暗地里进行才最保险了。 陆昀对门口接待室的警卫出示证件并说明来意以后，三人被予以放行。 监察部的办公室面积很大，足足有300平米，从接待室走进去以后，就进入了主要办公区域，办公区尽头有一扇紧闭的门，里面是领导办公室。 大办公区内，几十台电脑桌整整齐齐排成三排，密密麻麻的网线用塑料卡箍拴成一股一股，电脑都是25寸大液晶显示屏，高配置主机，100m光纤宽带，比网吧还要专业。 第76页 每台电脑前都坐着一个警察，带着索尼高保真耳机，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连水都不喝一口。 陆昀低头对小穆珏说：「小朋友，进入办公区　以后，不准看电脑，低头跟着我们走就行了。不乖的话，师傅回来我会告状的。」 穆珏听话地低下了头。 陆昀又凑近莫灵耳边低声道：「待会儿看见什么别吱声，我们要到最里面那间领导办公室。」 「为什么？有什么不能看的……」莫灵逆反之心骤起，大步走进办公区，正大光明地看着电脑上的和谐产物。 这是…… 三排电脑分成了三个监控组，分别监控不同网络文化。 第一排是视频聊天网站，也就是传说中的裸聊。只见电脑上都是白花花的肉体，赤裸的女性挺着傲人的双峰搔首弄姿，茂密的黑森林露水荡漾。网警们正在展开「钓鱼」行动，通过聊天软体勾搭这些妹子。 莫灵不小心看到一个聊天窗口，网警正在用颤抖的手指打字【你这个小盪货，快把联繫方式给哥哥，咱们去宾馆荷枪实弹地做，保证给你十倍的钱！】 穆珏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犹如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惊讶，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激情视频，学习了…… 第二排是在线色情视频网站，也就是传说中的无码片片。屏幕上，男女、男男、女女、男男女女激战得热火朝天，虽然没有音响，可是从网警们的高级耳机里都可以听到「雅蠛蝶~」、「一酷~」、「ohyeah~」等叫声。网警们全情投入地欣赏着，一时忘记了追踪网站伺服器的ip位址。 第三排是在线色情小说网站，也就是传说中的纯肉文。一台电脑上显示「她的樱桃小嘴口口着叔叔的口口口，下面的口口口含着舅舅的口口口……」，另一台电脑上显示「他把口口口调到了最大档，用力口口儿子的口口……」。【此处为人工屏蔽】 网警们淡定地阅读着，一手按着滑鼠，一手按着键盘，ctrlc+ctrlv复制成txt。 这哪里是什么网络文化监察部！简直就是一个淫窝！ 他奶奶的！这帮傢伙天天看着这些无码视频，看完了就封ip，这不是报復社会吗！还有，他们看的小肉文为什么没有口口！！ 莫灵气得只想砸电脑，用审视的眼光瞪着陆昀：你不会在这里工作过吧？ 「我很纯洁的。」陆昀马上为自己正名，然后用手蒙住正在看裸聊的小穆珏的眼睛，拖着他朝前走。 三人站在领导办公室前面，陆昀轻轻叩门。 门很快打开，一个不到30岁的年轻女警站在他们面前，她梳着高高的髮髻，画了个透明妆，深色警服把人衬托得十分干练，笑盈盈地说：「欢迎三位的到来，请坐。」 莫灵总觉得这个人似乎在哪里见过，好像是那个，微博上那个什么……传说中的女网警？ 第46章 和谐空间（四） 莫灵打量着这间宽大的办公室，里面一共有五台电脑，不过没有像外面的电脑一样播放少儿不宜的画面，显示的是windows自带壁纸。 女网警开始做自我介绍：「我姓高，是这次案子的负责人。陆局长已经交代过了，我会全力配合你们查案。」 陆昀问道：「有没有查出什么线索吗？比如那个『和谐空间』的ip位址，或者是已报名网友的ip位址？」 「没有。」高警官解释道：「以前，就算是国外的代理伺服器，我们也能轻而易举地找到地址，可是昨晚我们几个同事都用尽了各种技术手段，还是没能扑捉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就好像这个『和谐空间』没用伺服器一样，根本无迹可寻。」 「是吗……」陆昀陷入沉思。 「干脆今晚十点全市断电好了！」穆珏想当然地提议。 「这样不行的哦，小朋友，不可能因为一个尚未确定真假的自杀预告做出这种史无前例的事，而且申请需要一步步审批，连市长也没有权利这么做。」高警官一边解释，一边拿出一袋小熊饼干，伸手去拉穆珏过来想疼爱一番。 穆珏吓得连连后退，像躲避魔爪一样躲着女人的手。 高警官一时有点尴尬。 陆昀笑道：「穆珏从很小就跟着爸爸过的，所以不太习惯和女性接触吧。」 莫灵走过去挡在陆昀和女网警中间，把陆昀往身后拉，说道：「你这个助手还是退居二线吧。高警官，昨晚那个女生的自杀视频你们录下来了吗？放出来我们看看。」 「根本不用录。」高警官道：「昨晚视频一出来就在各大网站疯传了，我们把以前那几个自杀者的视频都下载下来了，然后给那些网站发了通知，删除了那些视频。」 说着，她点开文件夹，里面一共有六个视频，血腥程度旗鼓相当。 三个人立刻凑了过来，站在电脑面前准备观看。 「那个……」高警官迟迟没有点开播放，看着穆珏，「小朋友还是不要看了，去那边沙发上坐着休息，好吗？」 「让他看吧，有些细节只有他才看得到。」莫灵把穆珏拉到前面来。 高警官点开昨晚女生自杀的视频。 陆昀和莫灵已经看过一遍了，所以这一次重点分析背景和细节，高警官带着耳机分析音效。 俗话说，初生牛犊不怕虎，穆珏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脑屏幕，完全没有被吓到，反倒是看得十分投入。 第77页 画面上，女生眨了眨眼睛，眼珠子转动了一下，瞳孔黝黑，仿佛摄人魂魄般地瞪着正在看她自杀的人，接着慢慢把刀架在脖子上…… 「停一下！」穆珏突然叫道。 高警官赶快按下空格键，好奇地看着这个「小朋友」，温柔地问道：「怎么？吓着了？」 穆珏没有看她，眼睛依旧盯着屏幕：「返回到刚才她瞪着眼睛的那个地方，能放大了看吗？」 高警官把视频拖回到穆珏要求的那里，截了几张图，用专用的软体对眼部特写进行矢量放大，一个模煳的人头像出现女生的瞳孔里。 头像为短髮，看不清五官，鼻子以下空白一片，连嘴巴都看不到，初步判断为男性，年龄应该不是很大。 按理说，女生自杀时开着摄像头，电脑上如果有视频窗口，她眼里出现的头像应该是她自己的，如果没有视频窗口，那么她眼里出现的应该是电脑页面，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是另一个人的头像，除非她自杀时电脑上出现了这张脸。 不管哪一种原因，职业嗅觉告诉他们，女生死的时候有人在监视着她，观看了她自杀的全过程，甚至有可能操控了她的行为。 高警官又将其他几个视频一一点开，放大眼部特写，无一例外都发现了那个头像。 「叮~~~~~」电话铃声响起。 除了穆珏以外，其他三个人同时身子一震，鸡皮疙瘩都吓出来了。 「才看完6个血腥视频，这么一惊一乍地真是伤不起。」莫灵一边喘气，一边松了松领带结。 陆昀抚摸着莫灵的头髮，给予爱的安抚。 高警官接完电话，眼中焕发神采，好似得到了重要线索，对他们说道：「是证物科的电话，他们马上要把几个自杀者的笔记本电脑送到这里来，看看能不能从硬碟里找到一些关键数据。」 「呵呵，我倒是对你们部门的硬碟比较感兴趣。」莫灵暧昧地对这位女网警挤挤眼，「你们这些网警，每天对着电脑研究这些东西，身体吃得消么？」 「他们都习惯了。」高警官面不改色，转而看向那位异常冷静的高中生，问道：「小朋友胆子挺大的，一点都不害怕，还能发现死者眼睛里那么细微的图像。」 穆珏依旧呆傻呆傻的，倒不是因为他真的对视频没感觉，而是他满脑子还装着先前看到的裸聊视频，脑补裸聊的全过程以及相关注意事项，准备不久的将来从理论上升到实践。 几个人无聊地等待证物科送电脑过来，穆珏跑到一台电脑前坐着玩游戏，高警官打开电子政务网看新闻，陆昀和莫灵紧挨着坐在沙发上。 莫灵还在想死者眼睛里映射出来的那个模煳头像，不知道昨晚自己对着陆昀照片yy的时候有没有那么一个幽灵盯着自己，就像是针孔摄像头一样，一举一动都被看不见的眼睛记录下来，被人窥视的感觉一定很难受……想着想着，他的后背就蹿起　一股凉意。以后再也不用摄像头了！ 凉凉的后背突然抚上一只温暖的手掌，顺着嵴梁骨上下游移。莫灵侧过头看着正在对自己性骚扰的男人，对着他的手皱了几下眉毛：这是在警局，你给我老实点！ 陆昀视若无睹，咸猪手袭击完后背，又准备移到前面来袭胸。 莫灵噌地一下站起来，头顶小漩涡上的几根头髮都竖起来了。他走到高警官身边，想看看这位漂亮的女网警是不是跟外头那些人有着同样的嗜好。 高警官身正不怕影子歪，不紧不慢地浏览着文化部下发的严厉整顿网络言论的通告。 莫灵依在办公桌边，斜眼打量着高警官，笑嘻嘻地说：「高sir是吧？你……是不是微博上那个传说中的女网警？」 「你也上微博？」高警官关了网页，靠在椅背上抬头望着莫灵，「不过……你说的那个网警，她是我堂姐。」 莫灵继续调戏人民警察：「哦，难怪长得挺像的。高警官结婚了没？」 女网警笑得羞涩：「剩女一个，莫先生是要给我介绍对象吗？」 「这年代还用介绍对象吗？」莫灵道：「网上一抓一大把，珍爱网、百合网、世纪佳缘……高sir平时不上这些网站？」 女网警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显然是被他说中了，忙掩饰道：「我，其实我很少上网，一般都看看电影。莫先生喜欢上什么网站？」 莫灵道：「我啊……我最喜欢……」 「他最喜欢上同……」陆昀看着两人「打情骂俏」，实在忍无可忍，决定曝光莫灵性向，以振夫纲！ 莫灵赶紧打断陆昀将要说下去的话，对着陆昀做了一个「捏死你」的手势，尴尬道：「同人小说！对，我最喜欢上同人小说网站，陆队长真是太了解我了，哈哈哈哈哈！」 女网警眼睛一亮，似乎找到同类，问道：「我也喜欢看同人小说！你喜欢看什么同人？hp、暮光、、还珠？还是死神、家教、网王、火影？」 莫灵对这些同人一概不知，听得云里雾里，只有硬着头皮胡编乱造：「我比较博爱，什么都爱看，你说的这些都是我的最爱！当然，除了看同人小说，我还喜欢上论坛，那些娱乐八卦论坛，挺有意思的，比如说……那个……恩……」 谎言已经编不下去了，莫灵简直想挖个树洞钻进去。 「二师兄，你不是最喜欢上天涯一路同行论坛吗？」穆珏突然抬头插嘴道。 第78页 「玩你的电脑！」莫灵吼道。 穆珏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随即把头缩回去，硕大的液晶屏幕把他整个身子的挡住了。 敲门声响。 「应该是证物科把电脑送过来了。」高警官立即站起来去开门。 警员把6台笔记本电脑搬进来，放在空着的一张办公桌上，开机，连接无线网，一切准备就绪。 几个人收起方才的轻松，走到电脑面前，审视着这些花花绿绿的桌面壁纸。 这些电脑里，也许就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47章 和谐空间（五） 高警官拿了昨晚自杀的那个女生的电脑，她的死亡视频与「和谐空间」是一起出现的，这台电脑里最有可能找到痕迹。 然而打开资源管理器，却发现硬碟里除了一些电影和小说以外，并没有其他多余文件，而浏览器收藏夹已经被清空，浏览记录也被清除得一干二净。 三位净灵师捉鬼有一手，却都是电脑白痴，看着空荡荡的硬碟，一齐嘆了口气。 高警官微微一笑：「没关系，可以恢復。」 她拿出一个光碟，里面有网警部门专用数据恢復软体，可以恢復从上一次系统还原点以后删除的各种文件，就算是用文件粉碎器彻底删除的数据，也能恢復如初。 她将光碟插入部门专用外接光碟机，连接上这台笔记本。首先，要恢復硬碟近期删除的文件，然后再恢復已清除的网页临时文件、歷史记录、表单数据。 在她的灵活操作下，电脑就像是一个百宝箱，不断地吐出被删除的文件夹。十几分钟以后，电脑恢復了大部分数据。 隔行如隔山，莫灵赞嘆道：「高sir真是才貌双全，令人大开眼界。」 高警官谦虚道：「这些是很基本的操作，不值一提。」 「看来，剩女都是因为太优秀了，没人配得起。我得好好帮你物色个高富帅。不过，你可别拿这套技术用来掌控未来男友的私生活，男人嘛，都需要一些独立的空间。」莫灵用手肘恶意撞击了一下陆昀。 陆昀板着脸，不予理会，盯着电脑，看高警官如何分析恢復出来的文件。 在众多凌乱的文件夹里，高警官凭着敏锐的观察力，发现了一个名为「证据」的文件夹。 点开以后，里面全是照片。 照片基本都是同一对男女，大约40岁上下，举止亲密。拍摄地点不定，有大街上、餐馆、宾馆、小巷子、卧室。值得注意的是，照片上的男女都没有看镜头，所以很明显是偷拍照，从清晰度和拍摄技术来看，是专业偷拍。 陆昀问道：「这两个人是谁？死者家长吗？」 「不是。」高警官道：「我见过她的父母。嗯？这张卧室照可以放大了看看背景摆设，也许能发现主人公的身份。」 她放大了床头上的一个水晶奖盃，上面有几个镀金刻字，写着「xx中学2011年公开课一等奖」。 「这两个人里其中一个应该是女生就读学校的老师！」高警官道。 「老师？她偷拍老师做什么？」莫灵甚为不解，「这些照片看起来挺像偷情照的，难道是她想敲诈老师？现在的学生也太厉害了……」 单从照片入手，得到的信息比较片面，无非就是敲诈勒索，但是跟女生自杀联繫　不起来。 高警官点开恢復了的浏览器收藏夹，并结合歷史记录，发现有一个网站浏览次数最多，也就是排在收藏夹第一位的「闲言碎语」网站。 「这个网站是做什么的？很红吗？」陆昀问道。 「我也不知道，没听说过。」高警官摇摇头，点开网站首页。 莫灵理所当然的想成了色情网，可在看到首页内容以后，大失所望，这不过就是一个八卦网站而已，虽然帖子题目都起得分外惹眼，一看就是标题党。 高警官随手点开了几个排在月榜前列的帖子。 仔细看下来，他们才发现，这不是普通的八卦网站，这个「闲言碎语」专门爆人隐私、偷拍跟踪、人肉搜索。 再结合刚才的男女偷情照，很自然就能得出结论，死者偷拍老师是为了放到这个网站上去。 高警官按照这个思路，把其余几台电脑进行了数据恢復，结果发现，这6个死者无一例外，都保存有很多偷拍照，有一台电脑上还有针孔摄像头拍摄的视频，而且他们全都是「闲言碎语」的常客。 莫灵的手指用力地按在办公桌边缘，指头第二关节突起，血管脉路明显，指尖充血，深深吸气，长长地「嘶」了一声。 在这个几张艷照就能毁掉明星职业生涯的现实社会，作为普通公民，被这样堂而皇之的暴露隐私，一定会酿成不少悲剧。 俗话说，祸从口出，而对于网络而言，滑鼠和键盘则代替了人类的语言。莫灵猜测，正是由于这些人在这个非法网站的支持下肆无忌惮地做这种不齿之事，才引来了杀生之祸。 陆昀很肯定地说：「这个网站，一定与他们自杀有关，试试看能不能联繫到网管和创办人。」 莫灵则讽刺道：「我看你们网络文化监察部，每天就知道和谐一些莫须有的东西，而对于这种侵犯公民隐私权的网站却视而不见。」 高警官默不作声，无力反驳。 莫灵又道：「能不能封了这个网站的伺服器？或者通知他们停业整顿？」 第79页 高警官登陆了一个政府网，查询网站相关信息以后，十分官方地回答：「这是个正规网站，相关资质齐全，每年都有交纳各项税务。所以，要封站的话，必须先向『有关部门』申请，审核期限也很长。」 「那就麻烦你现在就申请吧，绝对不能让这个网站继续营业。」陆昀道。 「好，你们等等。」高警官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填写申请表格，并撰写一份符合官方视角的申请书。 穆珏继续坐回电脑前玩游戏，陆昀拖着莫灵走到窗户边私聊，窗外是阴暗的地下停车场通道，偶尔还能听见汽车发动的声音。 「你今天的表现很不好，竟敢当着我的面跟别人聊得那么火热。」陆昀板着脸道。 莫灵不以为然：「我本来就是个热情的人。喂，那位美女警官还是单身，有兴趣没？我看你们倒是门当户对。」 陆昀一言不发，眼里浮现出一种怀旧的色彩，侧着头微微抬起，仿佛在寻找一片不存在的湛蓝色天空。 「餵。」莫灵扯了扯陆昀的衣袖。看样子这个人又在生闷气了，他也觉得自己今天大概是吃错药了，总是想着法子来刺激陆昀，以报復他那晚对自己的冷落。对，就是冷落！两个大男人躺在床上居然纯睡觉，虽然自己嘴上说不要，可小说里不都是强行推倒吗，也不知道陆昀玩什么矜持，又没有针孔摄像头偷窥。 去他娘的摄像头！今天一定要把那个该死的和谐空间和自杀同盟一网打尽，把幕后主脑纠出来狠狠地sm一番！ 莫灵用手指戳戳陆昀脸颊，见他面不改色佯装镇定，干脆揪起他的脸皮往外扯，一边扯还一边取笑道：「师兄的脸皮又变厚了，还死不理人。」 陆昀举起拳头就给了莫灵脑袋上一个重击，打得他头盖骨发出「咚」的一声。 莫灵抱着头，露出憋屈的表情，彻底老实了。 第48章 和谐空间（六） 没多久，高警官突然不声不响地站起来，椅子脚在地面划出「咯吱」的刺耳声，陆昀和莫灵同时回头。只见她缓慢地朝办公室门口走去，身体僵直，像个机器人。 莫灵忙问道：「高sir去哪里？」 高警官没有回答，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旁若无人般地走出门后，用力把门关上，「嘭」的一声，整个房间似乎都在震动，连带着屋内的人也跟着身子一耸。 玩游戏玩得热火朝天的穆珏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事实再次告诉这个高中生——女人是老虎！还是只不声不响莫名其妙就发火摔门的母老虎！ 莫灵楞了好一会儿，才感嘆：「美女脾气果然大！」 「你看，美女都不理你了，还是师兄对你好。」陆昀这时终于解了气，食指和中指併拢，轻轻帮莫灵揉着脑袋，竟在他头顶摸到了一个鼓起的包，心想，刚刚自己明明只用了两分力气，怎么出手这么重呢…… 「你这叫对我好？」莫灵头痛心也痛，「我不过是跟她讲了几句无关风月的闲话而已，你就把我打得脑袋都肿了，你是想把我打成脑残吧！这样我就可以和穆珏比谁更笨了！」 穆珏滑鼠一抖，屏幕上一只红色的小鸟飞过挤满猪猪的鸟巢，砸到地上，摔了一地羽毛。 莫灵继续骂道：「你不跟我那个什么就算了……动不动就打我！从小就被你打，现在长大了还是被你打！我到底上辈子欠了你什么，这辈子被你欺负得死去活来……你说你……恩……唔……」 陆昀扯住莫灵的领带，把人往怀里拉，抱住他的头就吻了下去，堵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莫灵全身暖洋洋的，被吻得透不过气，嘴里的唾液和胸中的氧气都被陆昀强力地吮吸掠夺。陆昀的气息就像催情药一样，把莫灵迷得晕乎乎的，抱着他激情回吻，下面瞬间就硬了。两个人拥抱着厮磨，下体不经意间摩擦，莫灵发现，陆昀也硬着。 大白天在和谐部门做这种不和谐的事情，简直色胆包天！ 莫灵眼角撇着办公室门，就怕高警官回来目睹这一幕，心里越是紧张，快感就来得越快，被吻得头昏脚麻眼冒金星，全身软绵绵的，无力反抗。 最后，陆昀主动结束了这个吻，放开莫灵，帮他整理好领带，满足地舔舔嘴唇，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笑道：「还记得我们的初吻吗？那时候的天空十分晴朗，不像现在这个地下室，太没情调了。下次，我要在屋顶吻你。」 莫灵窘迫万分，指指坐在前面背对他们的穆珏，用口型告诉陆昀：别当着小孩子做这种事！ 穆珏道：「两位师兄，我什么都没看到。」 莫灵：「……」 门开了，高警官目中无人地走进来，原本精明靓丽的面容变得有些黯淡无神。她坐回电脑，敲击了几下滑鼠，没有再用键盘打字。 莫灵感到一股诡异，问道：「高sir，你怎么了？被上级批了？那个……如果封网站的申请很难办的话就算了，你别那么消沉。」 高警官沉默不语，一只手继续移动滑鼠，另一手垂在桌子下面，握着一个明晃晃的尖锐物体。 陆昀跟莫灵彼此交换眼神，两个人都觉得气氛不对劲。 「啊！和谐空间出现了！」穆珏叫道。 只见办公室的几台原本没有打开的电脑，在同一时间自动开机，画面停留在「和谐空间」四个黑色的页面，6台死者的笔记本电脑也是同样的画面。 第80页 陆昀走到穆珏那台电脑前，握着滑鼠点击了两次，却无法进入网站主页面，他有点心急地骂道：「该死！进不去！这样还是无法阻止那些报名自杀的网友。」 「高sir！你那里呢？」莫灵问道，却见高警官不为所动，盯着屏幕发呆，宽大的液晶屏正中央有一个红点在闪烁。 莫灵拉拉陆昀的胳膊，让他看高警官的电脑，道：「那个红色小点是什么？狙击枪瞄准器？」 「那个……」陆昀道：「好像是，显示器自带的摄像头，这个部门的电脑都是配了摄像头的，工作需要。」 「糟了！」陆昀和莫灵齐声道。 与此同时，高警官将左手从桌子底下拿出来，手上握着一把尖刀，锋利的刀刃对准自己的脖子毫不犹豫地划下去。 陆昀眼疾手快，召唤出蓝鹰，对着她射出一道蓝色射线，刀子在距离颈动脉还有几厘米的地方被打落，蓝光化为两条细绳，把她的双手捆在了椅子扶手上。 「啊！！让我死……让我死……」高警官被捆在椅子上，不断扭动身体，双脚乱踢，脖子上的伤口往外渗出不少鲜血。 莫灵走过去，对着她的眉心画了一道符，人立刻安静下来，垂着头，翻着白眼，嘴里还在低声重复：让我死……让我死…… 陆昀打开门，叫进来两个同事，外面看到办公室里的场景，立刻慌乱起来。 很快，高警官被带离现场，送上救护车。 屋内就剩下了三个净灵师，一时缺少官方领导。而大办公厅人心惶惶，全部关了电脑罢工，一些人藉故请病假想暂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躲过这个无影无踪的「自杀病毒」。 陆昀把门关上，蹙眉道：「她什么时候被控制的？」 莫灵把办公室各个角落都查看了一遍，并没发现任何恶灵的踪迹，也没有感到邪气，这在他的净灵生涯里，还算头一回，他也颇为不解：「难道是她出去了一趟　，在外面染上的？」 陆昀：「那外头那么多警员，怎么没事，而且我刚看了下外面那几十台电脑，都是工作正常的，只有我们这里面的电脑，才显示的和谐空间页面。」 「会不会是计算机病毒呢？」穆珏说：「我听同学说的，计算机病毒可以直接从电脑上跑出来，进入人的身体里面，就像传染感冒一样！」 「那是谣言，你同学真笨！」莫灵虽然嘴上这么说，眼睛却不自然地望向几台电脑，画面仍然白底黑字显示着和谐空间几个字，看起来像写给自杀者的輓联一样。 黑客帝国也没有这么兇残吧…… 「现在怎么办？」莫灵看着陆昀。 陆昀拿出手机：「请求支援。」 他拨通了陆振邦的电话：「爸，这边出了点事，恩……你已经知道了？我们现在群龙无首了，在别人的地盘没个领导不好办事，能不能派名悍将过来？」 陆振邦：「我来。」 第49章 和谐空间（七） 陆振邦很快就赶到，出于保密的缘故，他并没有带随行人员。 听陆昀汇报完事情经过以后，他看着电脑屏幕上和谐空间的页面，提议道：「陆昀，你和小受要不要试试进入这个网站先报个名看看情况，当然，我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所以……全凭自愿。」 陆昀还在想「小受」是谁，瞥见莫灵一脸毛躁地盯着他看，故意捉弄他道：「我和小受已经点击了这个主页了，根本进不去报名的那个界面。」 「小受是谁啊？」穆珏一头雾水。 莫灵：「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陆振邦道：「试试那几台死者的电脑。」 陆昀赶紧把桌上的液晶屏移开，拿了两台笔记本电脑放在上面，两张桌子是相对的，陆昀和莫灵面对面坐着，开始尝试进入和谐空间。 滑鼠轻轻一点，页面立刻跳转到和谐空间的网站，跟昨晚的界面一样，右下角有个弹出窗口，写着【加入自杀同盟】。 莫灵道：「局长果然英明！」 陆振邦站在两人身边，密切关注着进程，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个定律并不总是实用的，你爸爸我吃的盐比你们两口子加起来吃的米都多。」 穆珏：「陆伯伯你吃那么多盐干什么？」 陆振邦无语凝噎，摸摸穆珏的小脑袋：「童言无忌。」 莫灵和陆昀保持同步，一起点开弹出窗口，血红色背景的通知页面蹦了出来，上面显示已报名人数为598人！ 几个人倒吸了一口气，感到了任务的艰巨，几百人的性命担负在他们手里，这个小小的滑鼠不仅仅是上网工具，同时也决定着几百人的生杀大权。 陆昀问道：「爸，要点这个报名按钮吗？不知道点了以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陆振邦看着两个风华正茂的儿子，沉沉地吐了口气，迟迟下不了决定。有异能的人是悲哀的，一旦发生特殊情况，就要他们冲锋陷阵，就好像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义务一样。其实这非常不公平，不应该理所当然的让他们去涉险。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莫灵已经自作主张点了报名按钮，而陆昀听到滑鼠点击声，也赶快做了同样的事。 页面一瞬间变成了黑色，恐怖片音效启动，一阵阵鬼泣声过后，一个长发遮面的女鬼头像占据了整个屏幕。 第81页 「我靠！贞子吗？」莫灵身子本能地后倾，握着滑鼠狂点。 女鬼的头髮像幕布一样朝左右两边慢慢拉开，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并没有看到掩盖在长发下面的狰狞面容，长发掀开后，画面上出现了几排楷体字。 【欢迎光临和谐空间，我是空间主脑『adam』。由于近日流量增大，伺服器不堪重负，要加入自杀同盟，必须先经过能力测验，任务如下——杀死《鬼堡穿越》游戏中吸血女王，并获取「恶魔之眼」。限定时间为1个小时。】 画面转为游戏登陆页面，背景是一个哥特风格的古堡，带刺的藤蔓缠绕在铁门上，乌鸦站在犹如鬼影一般的枯树上，嘴里叼着半截带血的肠子。 陆昀问道：「你玩过这个游戏么？」 莫灵：「没有，先註册了再说吧。」 穆珏道：「我玩过！我来吧！」 「你怎么什么游戏都玩？」莫灵道：「这样，你在旁边给我们讲攻略，待会儿我们完成任务报名成功以后，如果出现跟高警官一样的自杀举动，要立刻用灵符封住我们，知道吗？」 穆珏点点头。 陆昀和莫灵深情对视了两秒钟，宛如一对即将共赴黄泉的苦命鸳鸯，接着埋头钻研游戏。 陆昀註册名为「tom」，莫灵註册名为「jack」。 两人同时点击登陆。 一团白雾从左至右扫过屏幕，正式进入鬼堡穿越游戏。 —— 一间单人房，一张双人床，两个赤裸男。 tom压在jack身上，两人正在睡觉，字面意思上的睡觉，床头柜上摆放着一个骷髅头。 敲门声响起。 两个裸男相互蹭了蹭对方，tom吻了一下jack的后颈，翻身从床上下来，把被子给jack盖好，自己套上睡袍朝门走去。 tom毫无防备意识，身体正对着门转动把手，拉开门的一瞬间，嘶吼声骤起，一个尖牙利爪枯瘦如柴的勐鬼扑到tom身上，对着脖子就咬了一口。 tom手脚并用地甩开他，捂着脖子倒在地上，hp值减了一半。 勐鬼发现了躺在床上的jack，伸出一尺长的血红色舌头，吼叫着朝他扑了过去。jack躲闪不及，被抓伤手臂，血条减了三分之一。 他用脚对着鬼的胸脯使劲踹，却无法挣脱纠缠，一只手臂被长舌头捲住，往鬼的嘴里拖。 这时候，床头柜上的骷髅头上出现了一个绿色的小箭头。 jack拿起骷髅头，把舌头砸得稀烂，血肉流得满床都是，趁着鬼负伤的时机，他对准鬼的脑袋，一阵勐砸，脑浆迸裂，鬼被灭掉了。 jack赶紧跑到受伤倒地的tom身边，扶起他，撕开床单的一角，缠在他的脖子上暂时止住了血。 两个人穿好衣服，走出房间。 外面是一条昏暗的走廊，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不少鬼怪的尸体，走廊两边都是房间，有几扇门开着，门口站着其他玩家。 那些角色的生命值都是满的，而且拥有不少装备和技能。一个叫「帅得刺瞎狗眼」的勐男扛着一把散弹枪，朝两人竖了个中指；一个叫「姐会让你吐血」大波妹拿着一把砍刀，朝他们吹了声口哨。 帅得刺瞎狗眼：【看，来了两个低等级零装备的2b！】 姐会让你吐血：【这就受伤了？太次了吧……两个男人挨那么近，你们是基友吗？】 编号644：【tom和jack是官配！】 编号710：【谁攻谁受？】 帅得刺瞎狗眼：【腐女自重！】 tom和jack相对无言，两人既没武器，又没药品，各项数据十分悽惨，只好互相搀扶着往前走。 前方有两块木地板边缘翘了起来，两人都没有注意，迈开长腿踏了上去。 旁观的玩家看好戏似的目送他们离去。 「卡擦」一声，木地板从中间断开，两个人手拉着手掉了下去，被下面的一堆长着长刺的藤蔓戳死了。 gameover —— 「死得真快！」莫灵气得摔滑鼠，抬眼看着陆昀道：「你也太逊了吧，还是特警，这种危险都遇见不到。」 陆昀哀怨道：「我又没玩过游戏。」 两个人同时看着穆珏：「你怎么不提醒我们？」 穆珏道：「我以为你们会玩的……这才开始呢，没想到你们太差劲了。刚开始在屋子里，大师兄你去开门的时候要拿着那个骷髅头，侧着身子开门，然后从后面直接敲碎那个鬼的脑袋，走廊那个地方，要起跳。」 陆振邦安慰两个失败的年轻人：「不急，可以重来的。我觉得关键是你们的装备问题，你看那些人都有刀有枪，你们赤手空拳，就算通过前面的关卡，后面也成问题。还有，刚才那几个有编号的角色，会不会是自杀同盟的报名者？」 莫灵点头：「有可能。那两个有名字的应该不是，但是这个游戏既然是和谐空间搞的能力测试，那么里面一定充斥着许多自杀者。说到装备嘛……」 莫灵勐地反应过来：「穆珏，你跟师傅不是也玩这个游戏的吗？把你们的号拿出来给我们用。」 穆珏不太情愿的说：「你们别给我玩死了……」 虽然心里有一百个不乐意，穆珏还是交出了帐号密码。 两人重新登录游戏。 陆昀用穆天一的号，名字叫「爸爸爱宝宝」，莫灵用穆珏的号，名字叫「宝宝爱爸爸」。 第82页 这次，直接跳过了卧室那段，出现在走廊。两个号都是50级，「爸爸爱宝宝」是攻击系，一身肌肉，剪了寸板头，戴着墨镜，穿着皮衣皮裤，像极了终结者里的施瓦辛格。他手中握着一把ak47，腰上还别着两把手枪和一把弹簧刀，物品包里更有不少好货：狙击枪、散弹枪、西瓜刀、子弹、烟雾弹、手雷、催泪弹…… 「宝宝爱爸爸」是治癒系，外貌像个高中生，梳着偏分头，手腕上有个发光的三角型标记，遇到攻击可以展开防护盾，物品包里有各种疗伤和补血药品。 两个人跟随着大部队一路斩妖除魔，炸弹随处扔，子弹满屏扫，断手断脚满天飞。 中途不断有人死亡退出游戏，坚持到吸血女王所在地的玩家还不到10人。当然，也许不是所有自杀同盟的报名者都是这个任务，所以并不代表报名者减少。 陆振邦查看另一台笔记本电脑，上面显示的报名者数量已经增加至842人。他看看表，离规定的1个小时时间已经只剩下10分钟，不由的为他们借了一把汗，催促他们速战速决。 存活下来的其余几名玩家都是数字编号，这就代表着他们都是报名者，而这个游戏里设定，对自己人攻击无效，所以，让他们报名失败只有一个方法：抢先完成任务。 几个人沿着长长的旋转楼梯爬到古堡第三层，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扇紧闭着的铁门。 「爸爸爱宝宝」取出一个手雷扔到铁门面前，「轰隆」一声爆炸，门被炸了一个窟窿，他抬起穿着高筒皮靴的长腿一脚踹出去，门被踢倒，扬起一阵灰尘。 「宝宝爱爸爸」则转身对着那几个编号党，展开防护盾终极模式，在门口竖起一扇屏蔽门，将他们挡在了门外。 编号868：【我擦！儿子逆袭了！】 编号875：【日……】 编号901：【别慌，试试看能不能用武器打破屏蔽门。】 宝宝爱爸爸：【大家稍安勿躁，我这是在救你们！】 劝阻无效，几个编号党开始用各种武器对着屏蔽门一阵狂轰滥炸，防御指数直线下跌。「宝宝爱爸爸」不得不一直站在门前，用补给品修补屏蔽门，增加防护盾的威力，几乎无暇顾及其他。 「爸爸爱宝宝」只有单枪匹马应战。 幽暗的大殿内，骷髅型的壁灯闪着紫色的光，每一块大理石地板上都有一朵血红色的曼珠沙华图案。 大殿前方有一个水晶宝座，浓妆艷抹的吸血女王穿着红色的锦袍坐在上面，头髮高高竖起，用蛇形髮夹固定，脖子上挂着一条宝石项鍊，琥珀色的吊坠闪着耀眼光芒，这个就是「恶魔之眼」，杀死女王拿到项鍊就完成任务。 「爸爸爱宝宝」将武器换成可以连发子弹的机关枪，调出手榴弹以备用。 吸血女王从宝座上站起来，脱掉锦袍显出前凸后翘的魔鬼身材，指甲伸展成一尺长的锋利尖爪，张开红黑色的嘴唇，妖媚地说：「来吧，让姐姐疼爱你~」 对战模式开始，女王的hp值为「爸爸爱宝宝」的十倍。 第50章 和谐空间（八） 由于孤军奋战，又没有防护盾，「爸爸爱宝宝」每移动一步都非常小心，眼神必须锁定女王，注意她冷不防的偷袭。 女王尚未展开攻击，只是张着血盆大口露出四颗吸血虎牙，嘶吼了一声。 大殿开始轻微震动，巨大的水晶吊灯摇摇欲坠，生锈的铜支架突然脱离屋顶，庞然大物朝着「爸爸爱宝宝」的头顶砸了下来。 他身手敏捷，双手撑着地板，向前翻腾两周，吊灯落在他身后一米处，砸得粉碎。站定以后，他朝着女王甩出一个手榴弹。 女王突然腾空而起，长爪子插进房顶，整个人吊挂在上面，躲过了攻击。手榴弹「轰隆」一声爆炸，火光四射，宝座被炸成残片，尘土满天飞。 对付boss坚决不能让他有喘息的机会，「爸爸爱宝宝」继续攻击，用机关枪对着吊在屋顶上的女王扫射，密集的子弹朝她飞过去，她抽出插进去的爪子，身体轻盈地坠落地面。由于躲闪不及，肩膀被一颗子弹击中，hp仅仅减少了微不足道的数值。 女王被激怒了，双眼变成血红色，她扯掉头髮上的蛇形髮夹，朝着「爸爸爱宝宝」投掷过去，髮夹在空中变成一条满嘴尖牙的蛇，蛇的移动速度极快，躲过了几轮枪击。 眼看蛇就要咬到自己，「爸爸爱宝宝」将武器换成一把西瓜刀，朝着蛇身一通乱砍，蛇被砍成了几节，头部仍然处于活跃状态，咬住他的手臂，注入毒液，血条瞬间减少一半。 「宝宝爱爸爸」赶紧扔出一个补血袋，不料紧张出错，补血袋仍中了女王，女王恢復成满血。 陆昀：「-_-」 莫灵：「-_-#」 战况不容乐观。 女王被加满了血，更加猖狂起来。没了髮夹，她的红色长髮披散下来，拧成两股粗粗的髮辫，朝「爸爸爱宝宝」甩过来，缠住他的腰，把人往自己拖过去，舌头伸出血盆大口准备饱餐一顿。 「爸爸爱宝宝」用西瓜刀砍断髮辫，可是女王的头髮似乎可以无限延长，越砍长得越快，拉力也变得越勐。 他把武器换成机关枪，准备赶在自己被拉过去吃掉之前，将女王打死。几十发子弹射出去，发发命中目标，女王的血条却减少得非常缓慢。此时，两个人的距离只有不到1米。 第83页 女王的尖爪抓住机关枪扔出老远，对准他的胸部就插了进去，他也用尽全力抓紧女王的手，拼死挣扎。 「宝宝爱爸爸」不断用各种补血药品加在「爸爸爱宝宝」身上，却只能延缓血条减少的速度。 这样下去必死无疑，「爸爸爱宝宝」调出自己的物品箱，突然发现一把打火机，这样一个小物品这时候却能发挥大威力。他拿出打火机，点燃了女王的辫子。 火顺着辫子蔓延到女王的头部，女王抽出尖爪，惨叫着后退，抱着头在地上打滚。身上的衣服也燃烧起来，没多久就烧了个精光，露出赤裸的身体，隐私部位一览无遗，血条急速锐减。 陆昀：「⊙﹏⊙」 莫灵：「囧rz」 这场战役已经基本确定结果。 「爸爸爱宝宝」往门外跑的同时，朝着女王扔出一颗手雷，「宝宝爱爸爸」对着他张开双臂，两个人伴随着手雷爆炸的华丽背景，相互紧拥来了个激情热吻。 女王被炸成炮灰。 编号868：【原来是父子乱伦……】 编号876：【刺瞎俺的钛合金狗眼！】 编号902：【两个白痴！！恶魔之眼被你们炸成碎片了！混蛋！】 爸爸爱宝宝：【糟糕，忘记任务了！】 宝宝爱爸爸：【……】 废墟中突然出现一个闪光点，一缕金光射出，恶魔之眼从一堆爆炸残骸中升起来，犹如一颗刚刚诞生的生命之石，照亮了整个大殿。 恶魔之眼自动落到了「爸爸爱宝宝」的手里，任务完成！ 编号902：【尼玛啊！手雷都炸不烂的宝石！】 编号876：【开挂了！绝对是开挂了！】 编号868：【女王弱爆了有木有~~】 游戏进入通关画面，闲杂人等统统消失。 在两人面前出现了一扇巨大的屏幕，上面写着：【欢迎来到和谐空间！点击进入空间神秘之旅】 两人手拉着手，同时触控萤幕幕…… 现实世界： 就在游戏角色触屏的一瞬间，游戏被强制退出，电脑屏幕又出现了白底黑字的「和谐空间」页面。 陆昀和莫灵的身体突然向后仰去，闭着眼靠在椅背上没了知觉，体内的灵子顺着右手汇集在手掌与滑鼠之间，继而便没了踪影。 「怎么搞的！醒醒！」陆振邦试图叫醒他们，使劲推了几遍都没反应，再试探二人的唿吸，却发现他们唿吸平稳，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他对穆珏吩咐道：「你不是会使用灵符吗？试试看。」 穆珏摸了摸两个人的额头，摇摇头说：「他们的魂魄不在身体里！」 「去哪儿了？」陆振邦问道。 「唔……」穆珏犹豫道，「我刚才好像看到他们的灵子移动到滑鼠上了，会不会进入电脑里了？」 陆振邦看了看电脑屏幕，游戏任务已经完成，他们应该是报名成功了。人的灵魂可以进入电脑里？实在是太玄乎了。 他再次确认了一下两个人的身体状态，跟睡着的人没有区别，这才使他稍微放心了些。他拿了两件衣服盖在他们身上，也不敢移动他们的身体，害怕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所以只好让他们保持这个姿势。 每隔几分钟，陆振邦就去探探儿子们的唿吸和体温，生怕有变。 穆珏坐在沙发上，看着忧心忡忡的老男人，想到要是自己昏迷了，爸爸会不会这样照顾他，一定会的，父爱是伟大的…… 他安慰道：「陆伯伯，你别担心了，他们现在说不定正在跟和谐空间里的妖怪斗法呢，肯定能在今晚10点之前完成任务，我相信他们的实力。」 陆振邦坐回沙发上，继续盯着两个儿子。 穆珏看看手机时间，竟然已经是下午两点了！他拿出裤兜里的一个旺旺雪饼，撕开包装袋，自己咬了一个，另一个递给陆振邦：「陆伯伯，你吃。」 陆振邦对他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说：「我不饿。对不起，我都忘了你还没吃饭，我打电话给你叫外卖吧。」 「不了，我就吃这个，不是很饿。」穆珏刷刷刷地咬着雪饼，看见陆振邦的眼睛红红的，他小时候生病发烧时，爸爸也是这个眼神。不知道是不是雪饼太干了，他喉咙里竟感觉有些哽咽。 第51章 和谐空间（九） 当你可以在一个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窥视他的生活，那么你对这个人会抱有什么样的感情？在你对他的秘密了如指掌之后，你会恶意地泄露他的隐私，还是选择抛之脑后？ 这是莫灵迷迷煳煳中思考的一个问题。 现在，他正疲倦地眨着眼睛看着眼前略显模煳的画面，仿佛在欣赏电影剪辑一般，几个片段连续地闪回。他发现自己视觉十分有限，视线范围是一个直径不大的圆形，有一种偷窥的感觉。最后，他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正通过一面墙上的小孔，观察墙外的世界。 此时，莫灵的眼睛就像一个针孔摄像头，记录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第一个影像片段： 【一个男人打卡下班，走出公司大门。一个女人手中拿着文件夹，匆匆忙忙从后面跑上前，鞋跟一歪脚底一滑。 男人听见女人叫她的名字，转身就看见几乎要摔倒的女人，赶忙上前两步扶住她。女人面色稍显尴尬，把文件夹递给男人，男人不断含笑点头地接过文件夹，两人挥手道别。】 第84页 整个片段里，听不到声音，画面也不是特别清晰，而且不时地出现零点几秒的黑幕，伴随「卡擦」的相机快门声。 莫灵猜测，这个短暂黑幕加快门声，应该是有人拿相机偷拍。而画面上的男人和女人应该是同事关系，男人忘记了一个重要文件，女人好心帮忙，于是出现电视剧里必备的狗血扭鞋跟桥段，使得两人关系看起来容易产生误会。 第二个画面： 【男人在礼品店里浏览琳琅满目的商品，偶遇女人。男人指着几个礼品抠抠头髮，一脸犹豫不决的表情。女人把那几样礼品仔细看了一遍，最后拿起一个变形金刚大黄蜂原装模型。男人凑近她，两个人一起拿着大黄蜂研究了一会儿。 几分钟后，男人对女人点头致谢，拿起大黄蜂去柜檯付款，女人继续在店里逛了逛，没看中喜欢的礼品，跟男人打招唿后离开。 男人拿着包装好的礼盒，兴高采烈地走出礼品店。】 同第一个片段一样，相机不停地偷拍，特别是当男人和女人靠得很近的时候，偷拍频率加快。 第三个画面： 视角转换得非常奇怪，莫灵眼前出现的是放大了的画面，从一扇打开的窗户里望进去，是一家人的饭厅。 莫灵从自己的观察角度可以推测，这是用望眼镜在偷窥，窥视者应该就住在这栋楼的对面。 【饭厅的餐桌上，摆着一个蛋糕、两杯红酒、一杯橙汁，蛋糕中央插着十二根生日蜡烛。男人和他的妻子一脸幸福地和儿子一起唱生日歌，吹灭蜡烛，两人一左一右在儿子脸上亲了一口。 妻子分蛋糕，男人拿出礼品盒递给儿　子。小男孩拆开包装，看到精緻的大黄蜂模型，兴奋地从椅子上跳起来，爱不释手的把模型抱在怀里。】 真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莫灵想起自己悲惨的童年生活，十分羡慕。不过，画面中的那个小男孩的形象似乎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曾经在哪里见到过。然而莫灵此时的思维十分混乱，基本不能展开较复杂的思考和回忆。 接下来又闪过了几个片段，几乎都是对男人和女人（同事）的各种偷拍，包括在公司办公室两人一起办公的场景，有些镜头抓取得十分暧昧，类似于狗仔队的借位抓拍，看起来就像两个人真有一腿。 第n个画面： 【卧室里，男人坐在床上烦躁地抽菸，妻子指着笔记本电脑冲着他破口大骂。电脑屏幕上，正是「闲言碎语」网站，有一个热帖题目为《818同事的jq，两个已婚男女的饥渴！有图有视频有真相！》。 妻子翻看着自己老公和一个女人的偷拍照和视频，妒火中烧，一定要男人解释清楚。男人对这种无中生有的诽谤不知从何解释，只好闷不吭声。他的沉默令妻子更加抓狂，对着他又抓又打。男人一时血气上涌，失手打了妻子一巴掌，妻子扑倒在床上哀嚎，男人摔门而出。 另一间卧室，男孩躺在床上，双手捂住耳朵默默流泪。地板上，横七竖八地散落着被男孩拧断了的大黄蜂肢体。】 莫灵看完这一段，内心酸涩无比。家庭的不和谐往往会毁掉一个孩子的童年，曾经他也像这个男孩一样，一个人孤独地在夜里哭泣，遇到陆昀之前他不曾一次地想过结束这种无止尽地痛苦，幸好陆家人给他带来了新生，让他能快快乐乐地活到现在。 而这个男孩子的命运会怎么样？ 莫灵继续往下看。 【脏乱的屋子里，女人失魂落魄坐在冰冷的地砖上，男孩不断地摇晃着她的手臂，企图唤醒她的意识。女人被儿子的唿唤惊醒，反手就甩了他一耳光。男孩被打得嘴角流血，捂着脸倒在地上痛哭。 女人拿起茶几上一个白色塑料瓶，从里面倒出几十颗小药丸，像吃糖一样全部嚼碎了吞进肚子里，然后躺在地上，呵呵呵地傻笑，渐渐地便没了声音，胸口也不再因为唿吸而起伏，脸色变得和窗外的天空一样惨白。 男孩拼命地摇着母亲的身体，大声唿喊，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最后一个画面： 【卧室里，男孩打开笔记本电脑，登陆「闲言碎语」网站，发了几个诅咒贴，几分钟以后就被网管删除。 他无奈地笑了笑，脸上浮现出与年龄不相符的生无可恋的失落表情，登陆国内最热门的论坛，发了一个自杀直播贴《我不想活了，准备用刀割脉自　杀》。帖子发出以后，立刻引来网友热议，大部分跟帖都是好心劝阻，甚至有人开始搜索ip位址准备联繫警方营救。 男孩不断刷新网页，再看看旁边摆放的一把水果刀，几次伸手触碰刀柄，却又将手收了回来，始终没有将它拿在手上。 当他再次刷新，帖子底部出现了网管的留言，红色7号加粗宋体字写着「此贴不cj，请勿跟帖，一分钟后人工删除」。 男孩拿起电脑勐地砸在地上，液晶屏被摔得粉碎，键盘字母散落一地。接着便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抓着刀柄的手骨节突兀青筋突起，他冷笑一声，朝着脖子抹了去。】 画面变成一片血红。 不要这么做！莫灵双手拍打着墙壁，想要喝止他，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渐渐的，他觉得头昏脑胀四肢酸软，背靠着墙慢慢滑坐到地面。 第52章 和谐空间（十） 「莫灵，醒醒。」 第85页 陆昀坐在莫灵身旁，低下头轻声地唿唤他。 莫灵睁开眼睛，看到陆昀俊朗的面容，惊觉自己竟是又做了一个噩梦，至于为什么会做那样一个奇怪的梦，他怎么也想不起原因，脑子里空荡荡的，记忆存储空间就像是电脑回收站被清空了一般，对来这儿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 两个人手牵着手站起来，发现他们正身处一个极为神秘的密室里，头顶、脚下、四周全部由一面面巨大的镜子拼凑而成，每一面镜子都反射着他们的身影，就像是有无数个分身。 整间密室没有出入口，除了镜子并无其他任何物品，没有灯，镜面却光洁明亮，十分晃眼。 陆昀拉着莫灵来到一面镜子前，搂着他的腰把两个人的脸紧挨在一起，对着镜子里的莫灵说：「亲爱的，你看，我们两个多么般配。」 「恩，深有同感。」莫灵也搂着陆昀，将身体亲密地贴着他，隔着薄薄的衣料，感受到了陆昀身体的炽热。 显然，两个人都忘记了一些重要的事。 【哗——】的一声，密室中央出现了一道半透明的光屏，上面出现一个打了马赛克的头像。 机械化的系统音响起：【欢迎光临和谐空间，我是主系统adam，请选择任务。】 光屏上出现了两个选择按钮：【娱乐】和【战斗】。 陆昀作为特警的职业病发作，本能地按下了【战斗】按钮，页面却跳转为只有【娱乐】一个选项。 主系统adam：【对不起，现在是和谐时期，只能选择娱乐。】 「别废话！」莫灵将整个手掌按在【娱乐】按钮上。 主系统adam：【接受指令！希望二位玩得尽兴。】 接着，光屏【哗——】一声消失。 两个人后退到镜面墙，背靠着镜子，陆昀看着对面镜子里的莫灵问：「你说，会出现什么娱乐项目？」 莫灵把陆昀的头掰过来：「师兄，别看镜子里，看着真人说话。」 陆昀的脸上覆盖着莫灵冰凉的手掌，这种突然的温差，让他全身的皮肤变得十分敏感，感觉上就像是自己正全身赤裸地躺在床上，一张柔软的丝巾从他的身体上慢慢地掠过，挑逗着他的每一根掌控欢愉的神经。 莫灵注视着眼前的爱人，看到他的眼中燃烧着情慾的烈火，而自己内心也同样莫名其妙地躁动不安，每一个细胞都在抗议理智的束缚，每一寸肉体都企图挣脱外衣的枷锁。 他喘息着说：「师兄，你现在什么感觉？」 陆昀侧过来压住他的身体，低吟道：「很兴奋。」 理智的弦崩断，两个人心领神会，紧紧拥抱在一　　起，坠入情慾的深渊。 从这一刻开始，他们的头顶出现了一根血条，显示着hp满值。 陆昀把莫灵粗鲁地按在镜面上，近乎发狂地亲吻他，汲取着他嘴里的汁液，发出极其诱人的吮吸声。 直到莫灵被吻得透不过气，陆昀才放过他柔软甜腻的嘴唇，亲吻沿着下巴一路往下，到达喉结处，变成了勾魂的舔咬。 陆昀的性技巧很不错，再加上两人已经磨合了差不多十年时间，彼此对对方的敏感点瞭若指掌，莫灵被他挑逗得彻底失去矜持，只想着酣畅淋漓地欢爱一场。 他的手伸进陆昀的t恤里，抚摸揉捏他的后背，感受着那超出一般人的热度，手心的炽热很快便延伸至自己的全身，令他疯狂地想要这个男人。他仰着头靠在镜子上，享受着陆昀在他脖子上的轻咬带来的快感，双眼迷离地望着对面的镜子里陆昀修长健硕的身体，尤其是臀部丰满的肌肉，在迷彩裤的包裹下更是呈现出雄性魅力。 莫灵迷恋地看着镜中的爱人，手不由自主地滑进他的迷彩裤，撩开内裤边缘，伸进去贪婪地抚摸着性感的臀肌。 陆昀停下来道：「想造反了你！」，然后抽出莫灵的手举过头顶，按在镜子上。 莫灵勾起嘴角，笑得十分魅惑，低哑地说：「舔我。」 「呵。」陆昀轻笑一声，松开莫灵的双手，扯开他的领带，再一颗颗解开他的衬衣扣子，让他的白净胸脯袒露无疑。 陆昀双手在莫灵胸腹上游移，把他的激情点燃得越来越热烈，看着他裤裆处的勃起越来越明显，便停止了这种隔靴搔痒般的挑逗，快速解开他的皮带拉下裤子。 看着莫灵肿胀饱满的阳具，陆昀满足地笑道：「我只用了三成功力，你就已经这么饥渴了，那么想要我？」 「要，快点，给我好好舔。」莫灵诚实应答，把陆昀的头往下按，直达胯部。 陆昀亲了亲这根阳物的顶端，用舌尖将上面的透明液体卷进嘴里品尝，仅仅是这样一个动作，就害得莫灵差点射了。 陆昀恶作剧般地坏笑了一声，低头把整根阴茎含进嘴里用力吮吸，在嘴唇和舌头的摩擦之下，他感到这根东西又变大了一点，便更为卖力地做起了深喉。 「啊……好棒……」莫灵双手按着陆昀的头，不断挺送着自己的阳具，深深插进他的嘴里，肉棒一进一出带着银亮的唾液，而前端被陆昀的喉咙紧紧包裹挤压。 在这种强烈的刺激下，莫灵再也忍不住地喊道：「啊……要，要射了……」，接着快速抽插了几下，便将滚烫的精液全部注入陆昀嘴里。 陆昀吐出半软的阳具，站起来，将莫灵翻了个身面对着镜子，把他的裤子脱掉了扔在一边，再拉下自己的裤头，露出二十公分的巨物，低头把嘴里的精液吐到手心，抹了一点在自己的阳具上，剩下的涂在了莫灵的后穴入口。 第86页 「没时间扩张了，忍着点。」陆昀一手抱着莫灵的腰，另一手握着硬得胀痛肉棒，直接插入后穴，只进入了一半，就让莫灵难受地挺起腰，大叫着很痛。 「慢一点……太紧了啊！」莫灵身子往前，试图让后穴里的硬物退出来一点。 陆昀拉回莫灵的腰，扯下他脖子上挂着的领带把他双手牢牢拴住勒紧，粗鲁道：「久了没操你了，这么不听话！」，说着，便一插到底，强行进入最深处，开始用力戳刺。一开始比较艰难，进出几次以后，直肠便习惯了这根阳具的尺寸，紧紧吸附着它。 粗长的肉棒上，一根根突起的血管十分明显，刮擦着肠壁带来的快感，让莫灵几乎全身痉挛，放纵地呻吟：「啊……师兄，用力干我，顶深一点！」 「看镜子。」陆昀后后面按着莫灵的头，让他面对镜子，抬起他一条腿抵在镜面上，这样双腿分开的姿势让每一次的抽插都看得清清楚楚，满足感甚为强烈。 莫灵只有一条腿着地，重心不稳，只有向后倚靠在陆昀身上，把自己完全交给他操控。 实际上，整间密室的每一块镜子上，都有两个人缠绵的身影。莫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双手被绑住，上半身的衬衣敞开着，露出匀称紧实的肌肉，乳头红肿突起，下半身则完全赤裸，因为后方的快感而再次勃起的阴茎随着一次次冲撞而摆动，溢出的透明液体甩出一缕银丝，极其性感淫靡。 他偏着头，从旁边的镜子里可以看到两个人的侧面，陆昀穿得整整齐齐，仅仅是拉下裤链释放出阳具，兇勐地从后面顶弄。他甚至可以看见那根紫红色的粗长肉棒是怎样进出自己的后穴，而自己又是怎样抬高臀部迎合。 丰富的视觉刺激加强了身体的愉悦感，莫灵忘情地呻吟，直肠剧烈地收缩，快感如倾泻而下的瀑布，沖刷着他所有的感觉神经，他身体一阵阵轻微抽搐，颤抖着说：「要射了……恩……射了啊……」 陆昀一把揪住莫灵的头髮，施虐一般地把他的头拉过来面对自己，道：「平时装得一副禁慾的样子，没想到这么淫荡！」，说着便重重地顶入最深处，每一次都顶到前列腺，直接把莫灵操得射了出来。 莫灵的阳具射出一股股白液，头髮被扯得生疼，后穴被顶得麻木抽痛，他觉得既痛苦又快乐，是一种无法言说的被最爱的人全面入侵和占有的幸福感，被这样疼爱的感觉真好…… 他留着眼泪道：「师兄，吻吻我。」 陆昀低头吻了下去，快速抽插了几下把滚烫的精液全部射进了莫灵体内，抱着他靠在镜子上，解开他手上的束缚，然后慢慢退了出来。 滑腻的精液从莫灵后穴溢出，陆昀将它涂抹在两根手指上，凑近莫灵嘴边，命令道：「给我舔了。」 莫灵眼角的泪水还没干，深情地注视着陆昀，用舌尖从下而上地捲起他手指上的液体送入口中品尝，然后含着手指吮吸，故意弄出色情的水声。 「味道怎么样？」陆昀在他而边低声问。 莫灵吐出手指，浅笑着说：「索然无味。」 陆昀：「……」 完事后，莫灵疲惫地靠在镜子上喘息。 陆昀收敛了做爱时的粗鲁，先是把他抱在怀里亲来亲去，然后拾起地上的衣服说：「穿上，冷。」 莫灵累得不想说话，身体里的力量像是被抽空了一样，感觉灵力都虚弱得很，手指都懒得动一下。 他想自己大概是禁慾太久的缘故，以前从来不会出现只做一次就累得虚脱的情况，就算做得再激烈，休息半小时又是生龙活虎的一条汉子，像今天这么衰还真是第一次。 陆昀伺候他穿衣，再梳理了他凌乱的头髮，两个人抱在一起都不吭声。 看着对面镜子里的影像，莫灵觉得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煳，最后连眼睛都睁不开，双腿就像是跑完马拉松比赛一样麻木。 「你怎么了？」陆昀发现了莫灵不对劲，便抱着他坐在地上，摸到他身体变得比平时更冷。 莫灵缩在陆昀怀里虚弱地说：「我只是有点累而已。你又是怎么回事，出这么多汗，体温怎么比以往还要热？」 陆昀才发觉自己满　头大汗，胸中像有一团火在燃烧，身体里一股难以言喻的激情有增无减，有些难堪地说：「放心，不是肾亏。不知道怎么搞的，我……还想做……」 「其实我也是……」莫灵的手伸进陆昀裤子里来来回回的抚摸，心不在焉地说：「怎么会这么饥渴？满脑子想的就是做爱。」 陆昀任其挑逗爱抚，轻喘道：「嗯……我又硬了。我刚刚还在想，为什么我们会出现在这样一个奇怪的地方？」 莫灵道：「不知道，管那么多干什么，今朝有酒今朝醉。」 两个人开始互相为对方手淫。 明亮的一面面镜子里，两具相互安慰的躯体无处不在，只顾着尽情放纵，完全忘了此行的目的，也根本没想过要怎样才能从这里出去。 他们头上的血条以加速度在减少，hp值已经降至百分之五十以下。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有一个隐匿的身影正透过一个视频图像盯着他们，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 第53章 和谐空间（十一） 办公室里，陆昀和莫灵仍旧昏迷不醒，握着滑鼠的手偶尔会轻微抽搐。 第87页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七点，离集体自杀表演只剩下三个小时，能不能成功营救自杀同盟的网友还是个未知数。 穆珏一边吃着旺旺雪饼，一边用手机玩愤怒的小鸟。 陆振邦站在窗户边跟市长通电话，市长在电话里气急败坏地把他怒骂一通，险些把手机喇叭震坏。其实不需要市长的强调，他自己也很清楚事态的严重性，目前这个和谐空间尚处在网络谣言阶段，如果自杀表演成为现实，将夺走几百人的性命，而且会造成前所未有的恐慌，不利于建设和谐社会。 市长自有自保手段，而陆振邦自己轻则乌纱不保重则面临牢狱之灾。 挂了电话以后，他靠着窗户远远地望着两个儿子，脸上的沟壑因为忧虑变得更为明显。不知道，儿子们的灵魂正在做什么？神秘的网络世界会不会像迷宫一样复杂？儿子们会不会迷路了？有没有遇到妖怪？会不会经歷一番苦战？ 种种猜测萦绕在他的心头，令他更加焦虑不安。 「嘎嘎嘎……唿~~~~嘭！嘭！嘭！！」 游戏声打破了办公室的宁静。穆珏的手机上，一只蓝色的小鸟飞出弹弓，变成三只，分别砸在三个不同的落点，却没砸重目标。 陆振邦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高中生，见他一脸淡定，嘴里还叼着块雪饼，衣服上落满了饼干屑，便瞬间觉得自己作为一个长辈也太沉不住气了。穆天一如此溺爱他的宝贝儿子，竟也能这么放心地让他跟着莫灵查案驱鬼，而自己对儿子们也太不信任了。 小穆珏也许是对的，这种时候就应该完全相信陆昀和莫灵，把艰巨的任务交给他们去完成，亲人应该作为他们的坚强后盾。 陆振邦走过去坐在沙发上，摸摸穆珏的脑袋，说道：「玩游戏要有节制，不能成瘾了。我看你一直在虐待这些小鸟，当心像你两个师兄一样跑到这个游戏里去了，变成猪头，被小鸟砸得满头包。」 穆珏惊恐地望着他，刷刷刷咬掉最后一块雪饼，打了个饼干味的饱嗝，再低头看着手机上被砸得鼻青脸肿的猪脑袋，脑补了一下自己头顶钢盔帽躲在鸟巢里被石头砸扁的画面，噢的一声收起手机，拿出英语小词典。 他翻开词典第二页，继续朗读a开头的词彙，伦敦腔混合中式发音，听得陆振邦一阵好笑：「呵呵，我记得你去年就在读这一页了，怎么还停留在这儿？」 穆珏支支吾吾地说：「我……后面的已经读完了，现在是重头开始，恩……复习。」 陆振邦看看词典，再看看穆珏强迫自己看书又看不进去的扭曲表情，终于被他逗得笑了出来。这本词典很明显前几页被翻得页脚都翘了起来，后面的是全新的没有一点被翻动的痕迹。 穆珏读了几个词就读不下去了，问道：「陆伯伯，你说像我这个水平大学能过四级吗？」 「恩……」陆振邦是在不好打击这个笨小孩，「你才高中，还有时间慢慢学习，会进步的。其实你也很厉害了，莫灵的英语应该还比不过你。」 穆珏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在莫灵那里找到了安慰，继续低着头翻回第一页重新读。 陆振邦走到儿子们那里查看他们的身体情况。他先是摸了摸两个人的体温，发现陆昀身体比之前偏热了，而莫灵则越来越冷；再试探了两个人的唿吸，竟然变弱了许多！ 「穆珏，快来看看他们怎么了！」陆振邦焦急地朝穆珏大喊，而自己又丝毫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儿子们的手一旦离开滑鼠，灵魂便再也回不来了。 穆珏先查看陆昀，他闭着眼睛将两根手指放在陆昀眉心，指尖闪烁着微弱的淡黄色光芒。他收回手指，陆昀的身体突然抽搐了一下，脸色比之前还要惨白，看起来就好像命在旦夕。 陆振邦心口一紧，忙问道：「他怎么样了？」 穆珏没有说话，低头煞有介事地思考了一会儿，再对着莫灵做了同样的动作，随后摇头嘆气地望着陆振邦，那眼神就像是主治医师在对病人家属下达病危通知书。 「师兄们的阳气比之前弱了不止一半。」穆珏道。 「那代表什么？他们的灵魂在网络里遇到危险了？」陆振邦不解。 穆珏道：「不知道，以前师兄们的阳气都很旺盛的，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有点像上次我遇到的一个交警，二师兄说交警阳气弱是因为他每天晚上看片子打飞机……师兄们会不会也……」 「咳，先不说这个。」陆振邦打断他，「目前最重要的是怎么把他们的灵魂从网络里弄出来，我怕再这样下去，他们会撑不住。」 穆珏看看手机时间：「可是……还没到10点，那些自杀的怎么办？」 陆振邦无话可说，一方面他希望能阻止这次惨剧的发生，另一方面又不希望拿儿子的生命去冒险，可是即使他想要自私一回也找不到方法，面对这种超越常理的危机，他一个普通人根本无能为力。 「我现在立刻找人把你爸接过来！」陆振邦摸出手机准备求助穆天一。 「等等。」穆珏道：「我爸在外地，来不及赶回来了。这样吧，师兄们既然出不来，我进去找他们。」 陆振邦既期待又担忧地说：「你，能行吗？一个人进去不怕？」 穆珏瞪着大眼睛，眼神里满是伪装的坚强，道：「试试　看吧，没别的办法了。」 第88页 「好孩子，我替你两个师兄感谢你，穆天一有你这样的儿子，他会很骄傲的。」陆振邦心疼地抚摸着穆珏的脑袋，一阵哽咽，差点就维持不住一个长辈的形象。 他帮穆珏搬过来一台死者的笔记本。 穆珏立刻坐到电脑面前，盯着屏幕的眼睛里反射着「和谐空间」四个黑字，仿佛在召唤他。不知道点击页面之后会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事，也许自己的灵魂根本穿越不进去，又或许穿越进去了也不一定就能找到人。 爸爸说，要学会独立，不能养成依赖性；爸爸又说，要跟莫灵学习，男孩子不能做胆小鬼；爸爸还说，要快点长大，长大了才能那个什么什么……穆珏不断自我鼓励，把右手按在了滑鼠上，点击左键之前，他对陆振邦说道：「陆伯伯，下次你见到我爸爸，能不能跟他说，你今天听见我读英语了，认为我读得很好，比大师兄还棒。你是局长，爸肯定信你，他听了会奖励我的。」 「小孩子不能撒谎。」陆振邦哽咽道：「不过，我会告诉他，你是个勇敢的男子汉。」 穆珏露出天真又灿烂的笑容，轻轻按下滑鼠左键，「滴」的一声，电脑黑屏。同陆昀和莫灵一样，穆珏也瞬间失去知觉，身体朝旁边一歪。陆振邦赶紧扶住他，把他身体摆正了靠在椅背上，查看了他的状态，还好，唿吸平稳体温正常。 穆珏脸蛋红润，浮着一丝浅浅的微笑。 第54章 和谐空间（十二） 「嘎嘎嘎……」 穆珏被一阵鸟叫声惊醒，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顶多只能容纳两个成年人的坑里，头顶是层层叠叠的木板、玻璃板和石头，几缕阳光从缝隙里射进来，勉强照亮了他的四周。 他爬起来，拍掉身上的尘土。这个坑大概三米高，伸手也触不到顶棚，里面没有任何支撑物，四壁是光滑的水泥墙。他试图蹭着墙壁往上爬，学着蜘蛛侠的样子，刚一扒上去，就滑下来摔个四脚朝天。他揉揉屁股站起来，原地起跳，蹦跶了几下，出了一头汗水，指尖连木板都没触到。 「大师兄~~~二师兄~~你们在哪里啊！！快来救我！！」穆珏大声唿救，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任务是来解救别人的。 没有得到回应，穆珏不安地在坑里来回踱步，透过顶上的木板缝隙，他似乎看见几道灼热的视线，外面有好几双圆熘熘的小眼睛仇视般地盯着他看，令他产生一种任人宰割的预感。 「嘎嘎……呜唿~~~~嘭！」 鸟叫声四起。 穆珏头顶上的木板架子被什么物体砸中了，开始左右摇晃，几颗小石子从缝隙里掉下来，木屑渣子也不断往下掉，他赶紧掏出英语词典摊开了顶在脑袋上，蹲在角落里吓得发抖。 震动是暂时性的，木块晃动了几下便趋于平静，一根红色的羽毛从上面飘落下来，正好落到穆珏的脚上。他拾起来一看，觉得十分眼熟，回想了一阵，顿时傻了眼——这是鸟毛！ 他竟然穿越到愤怒的小鸟游戏里了！而且自己还是被砸的猪头！ 「嘎嘎嘎嘎……」 鸟叫声此起彼伏，穆珏抱着头缩在墙角，感到四面楚歌，心里悽惨地哀叫一声：「爸——！我再也不玩愤怒的小鸟了！」 几只小鸟听到穆珏的喊叫声，变得更加兴奋，扑闪着翅膀，豆粒大的眼珠子转来转去，迸射出一道道復仇的寒光。 —— 办公室里。 陆振邦守着三个离魂的肉身，焦急地来回踱步。他开始感到后悔，暗暗地谴责自己的私心，不应该为了救两个儿子而把穆珏也搭了进去。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九点整。 电脑屏幕上，和谐空间的页面下方出现了一个倒计时器，精确到每秒。计时器犹如一个丧钟，不断提醒着陆振邦末日将至，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公安局长，他竟然无能为力。 两个儿子的状况越来越差，穆珏的眼皮也在不停抽动，握在他们手心的滑鼠闪着红光，像警报灯一样刺眼。陆振邦觉得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虽然时间紧迫希望渺茫，他还是决定拨通穆天一的电话，看看是否能寻得一线生机。 电话很快就接通，穆天一那边听　起来像是刚忙完，语气带着一种忙碌后的松懈感。 穆天一：【陆局长，难得你会在晚上找我，有何贵干？】 陆振邦：【穆师傅还在忙吗？我这边有点棘手的事情。】 穆天一：【刚谈完生意，正想给儿子打电话的。怎么了？】 陆振邦：【恩……穆珏他，在我这里，还有陆昀和莫灵也在，不过，他们的魂魄已经不在了……】 穆天一：【什么？！】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穆天一险些摔了一跤，他坐在宾馆的单人床上，抖着手握住电话，听陆振邦跟他讲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是穆珏第一次遇上危难，他竟然不在他的身边，穆天一感到心跳得很沉重。 两个人短暂交流完毕并互相安慰以后，穆天一说他用宾馆的网络试试能不能连上，尽量找到方法把自己送进网络里去，一定把三个人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挂了电话，他赶快拿出笔记本电脑，搜索「闲言碎语」网站，尝试是否能从这个网连上和谐空间。在搜索栏第一个位置找到网站，他点击连结，打开的网页竟然显示「连结伺服器超时」！ 穆天一心急如焚。距离十点已经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经验告诉他，只要到了十点，不只是报名网友会自杀，他们三个的灵魂也将永远被困在网络里出不来。 第89页 他像得了强迫症一样，不断刷新网页。虽然知道这种方法实在太被动，完全是被幕后boss牵着鼻子走，但他还能怎么做？碰碰运气，总比等死要有希望。 终于，在他第n次刷新网页的时候，页面打开了。出现在屏幕上的，不是「闲言碎语」的首页，而是「和谐空间」四个大字，下面的倒计时显示00:42:55，并且在一秒一秒的减少。 穆天一揣摩，网络是不会有灵性的，这个和谐空间既然能操控网友自杀，并且把三个净灵师的灵魂吸进去，那么这背后一定有个具有强烈意念的恶灵，以计算机编码的形式存在于网络空间，通过上网、玩游戏等人机互动的形式入侵网友的灵魂，控制他们的意识。陆昀他们之所以能进入网络，也许是他们的灵力刚好与网络相通，就像两个相同频率的信号，很容易就对接上了。 穆天一想，如果能在现实世界找到这个恶灵的坟墓或者遗物，或许能把他从网络里召唤回来进行超度。但是，时间所剩无几了，他只有铤而走险，让自己也穿越进去，能不能成功把人带回来，要看造化了。 他深吸一口气，脑海里出现了今天早上穆珏目送他离去时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按下滑鼠左键。不出所料，他眼前一黑，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吸力，灵魂脱离身体，沿着右手的经脉，从滑鼠的连接线，通过us　b接口进入电脑网路。 —— 穆珏缩在角落直哆嗦，领子上粘着两根红色羽毛，身旁落了一些小石子和木块，全是小鸟攻击鸟巢震落下来的。 突然，他听到「扑通」一声，一个神秘物体摔进坑里。他抬头一看，双眼立马飙泪，冲过去死死抱住哭喊：「爸……你再不来，我就要被小鸟砸死了啊！呜呜呜……再也不玩游戏了，再也不玩了，以后天天晚上背英语……」 穆天一轻轻拍打了儿子的后背，任由他把鼻涕眼泪全擦在自己衣服上，哄道：「乖，别哭。爸爸错了，今天不该去出差的，以后谈生意都带着你，做什么都带上你。好了，不哭了，时间不多了，我们得想想办法。」 穆珏抱着他蹭了半天才放手。穆天一拿出一张纸巾，把他擦干净脸，再拍掉他头髮上的尘土。 两父子重逢没两分钟，鸟巢剧烈震动，就像被扔了颗手榴弹。又一只小鸟以极快的速度从高空俯冲过来，这一次弹弓拉得很勐，冲击力比之前大了两倍，而且是那只白色的雌鸟。雌鸟在他们头顶「啵」地下了一个蛋，鸟蛋像砣铁锤砸下来，直接把顶棚的一根玻璃条从中间砸断。 穆天一把儿子护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掉下来的玻璃碎块，其中一块三角型的锋利小碎片在他左肩割开一条口子。 一轮攻击过后，鸟巢内暂时恢復平静。穆珏急忙扒开穆天一左肩的衣服布料，幸好，只是割开了衣料，擦破了表皮，没有出血。 穆珏垂头丧气道：「爸，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穆天一捏着穆珏的下巴，笑道：「怎么会，几只小鸟而已，下次，爸带你去吃烧烤，我们烤小鸟吃？」 「不是不能吃野生动物吗？」穆珏撅着嘴道。 「呵呵……」穆天一亲昵地蹭了蹭穆珏的额头，「那，烤小鸡吧，小鹌鹑也可以。别怕，让我先想想办法，看看什么收拾它们。儿子，你说电视里面猎人都怎么对付鸟类的？」 穆珏想了想道：「用弓箭射死它们！」 「恩，很聪明。」穆天一夸奖道。他抬头看着鸟巢顶棚，由于刚才的炸蛋，顶上被炸了个窟窿，虽然不足以钻出去，却能够探出头观察外面的情况。 金灿灿的阳光从洞口射进来，鸟巢里变得温暖明媚，穆天一抬头迎着光端详着那个椭圆形的洞，伸手推了推眼镜，慈眉善目中带着些许思虑。穆珏痴痴地看着穆天一，被成熟大叔的魅力迷得神魂颠倒，情不自禁地握着他的手反覆抚摸，来不及咽下的口水险些从嘴角溢出。 「我想到办法了。」穆天一自信地说，捏紧儿子的手不让他乱动，眼镜片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光。 第55章 和谐空间（十三） 「嘎嘎嘎……嘎嘎……咯咯咯咯咯……」 几个不同声线的鸟叫声混杂在一起，就好像几只小鸟在你一言我一语地激烈争论，仿佛在商讨排兵布阵。 穆天一趁着小鸟尚未发动攻击之际，对穆珏说：「儿子，你站在爸的肩上，从那个洞口望出去看看还有几只鸟，分别是什么类型的，距离有多远。」 说完，他半蹲下去，拍拍肩膀让穆珏快上。 穆珏盯着面前瘦削而坚实的肩膀，回忆起小时候被穆天一架在肩头上逛公园的幸福场景。幼儿园老师说，父爱就是爸爸肩膀上的重量，扛起孩子的一生。虽然他那时候听不懂，但他知道这是一句好话，因为爸爸听了笑得很开心。 所以，穆珏哪里捨得踩上去呢，反而从背后趴上去，前胸贴着后背，将手放在穆天一的肩头轻轻按压揉捏帮他按摩。 「干什么呢……」穆天一转过头去看着他的傻儿子，哭笑不得，「快点踩上来，没时间了。」 穆珏犹豫道：「你疼。」 「知道你疼爸爸。」穆天一抱着他在脸上亲了一口，道：「上来吧。」 穆珏蹲下去慌忙解开运动鞋的鞋带，赤着脚小心翼翼地踩上穆天一的肩膀。穆天一稳稳地托着他，来到洞口，说道：「小心点，别撞着头了，看到了吗？」 第90页 穆珏摇头晃脑地朝外望去，距离他们大约十米远的地方，高高架起了一个弹弓，旁边围了三只小鸟，一只蓝色，一只白色，一只黑色。蓝色的有分身术，射出弹弓后会变成三只，增加命中率；白色的可以下蛋，鸟蛋具有很强的冲击力；黑色的是爆炸鸟，击中目标后直接爆破，攻击力极强。 现在，三只鸟正在推选下一名炮灰。白色的雌鸟挺着大肚子坐在最后面养胎，体型娇小的蓝色鸟躲在雌鸟身后不愿上战场，爆炸鸟身型强壮，瞪着眼一步步跳到蓝色鸟的身后，抬起翅膀「啪」的一声重重打在蓝鸟的屁股上，蓝鸟连滚带爬地跑到弹弓面前，抱住弹弓架子死活不愿意出场。爆炸鸟拉起弹弓，对着蓝鸟就是一脚，把它踢了上去。 穆珏大叫道：「爸！那个会分身的蓝色的鸟要攻击我们了！」 穆天一把儿子放下来，对他说：「别怕，我们用箭射死它！」 说着，他取出体内净灵用的两把刀，鸟巢内顿时被紫光照亮，穆珏呆呆地看着他，眼里流光溢彩像是要流出水来。 接着，他把两把刀的刀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把双头剑，说道：「实际上，由灵子汇集而成的武器是不存在固定形态的，可以使用灵力进行自由控制。之所以我们不能随意改变武器，一是因为习惯，二是我们没达到灵活自如地运用技能的地步。不 过，这是在游戏里，与现实世界有差别，我试试看，能不能把刀弯成一把弓的样子。」 穆珏崇拜得看着他，不断点头。 穆天一闭上眼睛，聚精会神地汇集了体内的灵力，尽可能多地注入到双头剑上，然后握着放光的刀身，慢慢朝两边用力往下扳。只见刀身开始变弯，形成了一个优美的弧度，最后变换成一把弓。 「好了！」穆天一睁开眼，许久没做过这种耗费功力的事，额头上起了一层汗。 穆珏赶忙掰开穆天一的手，确定他的手掌没有被刀刃划破才放了心，用袖子抚在他额头上擦汗。 穆天一把弓放到一边，专心地享受着儿子的服务。自从两人挑破关系以后，穆珏比以前更粘人了，好像也变得成熟懂事了些（完全是穆大叔的个人意见），简直就是个贴心小棉袄！真想在这鸟巢里就把他给…… 「爸……」穆珏停下动作，低头看着穆天一的胯间，脸微微发红。 穆天一尴尬地侧着身体躲开他的视线，赶快甩掉脑子里的臆想，让下身快些平復。他拾起弯弓，再次调整了一下弧度，尽量做到对称，不过，只有弓，没有箭和弦肯定不行。他到处看了看，最后目光停留在穆珏的鞋子上，道：「宝宝把你的鞋带取一根给我。」 穆珏弯下腰解鞋带，穆天一站着，视线刚好可以从穆珏的领口看进去，可以看到小巧精緻的锁骨，洁白光滑的胸脯，还有胸前两点粉嫩的小突起，这让穆天一险些再一次勃起。 虽然两个人已经心意相通，但是穆天一已经下定决心，穆珏不到18岁他是不会碰他的。这就代表，已经禁慾35年的老男人，还要再煎熬两年。 穆珏解开鞋带递给穆天一，穆天一把它繫到弓的两端，并用两张灵符封住接口，让弓和弦能形成一个通灵的迴路，增强杀伤力。 他把弓交到穆珏手上，说：「这个给你，一会儿你爬到爸爸肩上，取出你自己的剑，用这个弓把剑射出去。」 「可是我不会射箭，瞄不准。」穆珏发愁地说。 「没关系，」穆天一鼓励道：「又不是真正的弓箭，都是灵力构成的，会自己找寻攻击目标……不过，还是尽量瞄准些吧。」 穆珏把手里的弓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直到穆天一催促，才赶鸭子上架似的，重新站上他的肩膀，取出体内的长剑架在弦上，从那个洞口探出去，对着远处弹弓上的蓝鸟，拉弓准备射击。 蓝鸟仿佛看见了穆珏手中的弓，预感到了危机，嘎嘎叫了两声，脱离弹弓飞射出去，飞行轨迹形成一条抛物线，在达到波峰的时候突然分裂成三只。 穆珏的剑还没有射出去，这下慌了神，叫道：「爸！蓝鸟变成三只了！怎么办啊，我只有一把剑！」 穆天一在下面稳住穆珏颤巍巍的双腿，说：「别形成固定思维！灵力是可以分散的，你握住剑柄，把自己的三根手指想像成三个发射点，这样剑离弦以后也会分散成三把！」 「是像六脉神剑一样吗？」穆珏问道。 穆天一道：「……差不多吧。」 穆珏顿时来了自信，想像自己变成了武功高深的大侠，郭靖和段誉同时附体，用力把弓拉紧，对准飞落下来的中间那只鸟儿，准备来个一箭三雕。 随着嘭的一声轻响，穆珏松开手，长剑脱弦而出，立刻变化成三把细长的弓箭，发光的剑身在阳光的照射下更加耀眼，锋利的箭头光芒四射，更是具有一股箭无虚发的杀戮之气。 三只蓝色的鸟儿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吓得使劲扑扇着小翅膀更改飞行方向，朝着东、西、北三个方向落荒而逃。 剑虽已离弦，却似具有生命力一般，自动转向，朝着逃窜的小鸟追逐。三只小鸟无路可逃，纷纷被利剑穿心而过，化作几团蓝色的烟雾，很快被风吹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穆珏旗开得胜，高兴得手舞足蹈，差点从穆天一肩膀上摔下来。 第91页 穆天一稳稳地托着他道：「宝宝很厉害，不过别得意忘形了，快点解决掉剩下的两只。」 穆珏这才重新拉弓瞄准。 剩下的一黑一白两只实力强大的鸟儿已经架在弹弓上，弹弓自动选择了最佳弹射角度和力度，「嘭」的一声，橡皮松开，两只鸟并驾齐驱，发出愤怒的嘶叫声，朝着鸟巢飞过来。 与此同时，穆珏也松开了拉紧弓弦的拇指和食指，这一次长剑分裂成两支，灵力比之前要略强一点，飞行速度更快，箭头也更为锋利，直直地射向目标。 两只鸟并没有丝毫躲闪，反而是向着利剑迎面沖了过来，仿佛送死一般，却又有着一种同归于尽的气势。 悽厉的鸣叫声响起，长箭穿心，一命呜唿。 就在穆珏正要拍手叫好的时候，中箭的雌鸟突然下了一颗巨大的鸟蛋，而黑鸟选择了自爆。 爆炸的冲击力变成了鸟蛋的推动力，本就破坏力极强的鸟蛋在加速度的作用下，宛如一颗小型飞弹飞向鸟巢。 穆珏吓得扔掉弓箭，抱着头「啊啊啊」地尖叫。就在鸟蛋砸中覆盖巢穴的木条时，穆天一快速放下穆珏护在身下，自己则双膝跪地，撑在他身上挡住垮塌下来的顶棚。 鸟蛋将顶棚砸得稀烂，木块夹杂着石头哗啦啦往下掉，瞬时将二人掩埋。 第56章 和谐空间（十四） 鸟巢内飞扬的尘土逐渐散尽，一堆掩盖物下传出咳嗽声，接着木块碎片朝四周滑落，一只手突然蹿了出来，有如破土而出的鬼怪。 穆天一先是用手扒开身上的木块，然后抱着身下的穆珏坐起来，拍掉他头髮上和身上的灰尘。 穆珏被呛得咳嗽不止，穆天一给他轻抚后背，拿出卫生纸帮他拧鼻涕，拧了一次又一次，无奈道：「我怎么养了一只鼻涕虫了。」 穆珏吸吸鼻子，坐在穆天一大腿上蹭来蹭去。 「别蹭了，再蹭就出事了……」穆天一拉着儿子尴尬起身，「危险已经解除了，告诉过你不用害怕的吧？」 「恩……爸爸最厉害了。」穆珏满眼放光地望着他。 穆天一帮他穿好鞋子，抬头看看敞开的洞口，道：「还是像刚才那样，你站在我肩膀上先爬出去。」 穆珏道：「不，我们要一起出去。」 穆天一直接蹲下把人扛起来：「快点，时间不多了，你先出去，爸自己能出来，实在不行，你也可以想办法把我拉出去。」 穆珏被他顶到洞口，头已经窜了出去，鸟巢外是一片绿油油的青草地，阳光和煦，风平浪静。他双手使劲扒着巢穴边缘，用力一蹭，同时穆天一的双手朝上一拖，推着他的小屁股把人送出了洞穴。 儿子安全以后，穆天一试图靠自己的能力爬出来，尝试了蹦跳和攀爬，惊讶地发现这两项技能比在现实世界弱了不止一半，看来，这一定是游戏设定的数据，他抬头望着穆珏，万般无奈。 穆珏站在外面喊：「爸，我去找找看有没有绳子把你拖上来。」 视力过人的他，不需要走动，原地转身朝四面八方快速扫描了一遍，并未发现任何可以用来当做手臂延伸物的东西，连先前的弹弓也没了踪影，总觉得有些奇怪，这里的世界似乎都是被人设计出来的，存在物只会对他们不利而已。 没有找到工具，他只好蹲下来，朝洞里伸出双手：「爸，我直接把你拉上来吧。」 穆天一别无选择，只好抓紧这双手。穆珏卯足了劲，咬紧牙关，身体朝后仰，憋了一口气，把穆天一朝外拖。 穆天一十分小心，随时关注着穆珏的手臂，估算着他能承受的拉力，生怕他脱臼或者是肌肉拉伤，而双脚快速蹬上巢穴内壁，借力上攀。他半个身子已经探出洞外，忽然感到一阵眩晕，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后背似乎有股巨大的拉力牵制着他。 「哎呀，怎么回事！」穆珏发现穆天一的手开始失去实体，已经快要没了触感，而整个人变得越发透明，仿佛要变成空气。 「不好！我要被送回现实了！宝宝一个人不要怕，如果等了5分钟，我　还没进来，你就自己朝前走，不要坐以待毙！」穆天一交代完最后的话，身体便彻底隐去，被抽回了现实世界。 —— 穆天一醒来，发现自己仍旧在宾馆里，还保持着坐在笔记本电脑前手握滑鼠的姿势，而电脑屏幕已经恢復成了原本的桌面壁纸——穆珏10岁的生日照。 桌面上的穆珏稚嫩无比，笑颜纯真无邪，看得他心中一阵感慨。 怎么会突然被拉回现实世界？穆天一赶快检查了一下电脑，发现网络竟然是断开的，他拨通宾馆服务总台的电话询问原因，对方告知他无线路由器无缘无故烧坏了，正在进行抢修，请他耐心等待。 然而，对于现在的穆天一而言，每一秒都像定时炸弹的倒计时那么惊险，不容拖延片刻。 他看看时间，已经9点半了，于是赶快跑了出去，打了个车去附近的网吧。坐定以后，他输入闲言碎语的网址，回车，页面缓冲了一会儿，显示「连接超时」。 反覆操作了十几次，始终没有成功。 这个「和谐空间」在排斥他，穆天一十分肯定，大概是自己进去不到10分钟便攻破了游戏，令操控空间的恶灵感受到了威胁。 现在，只有祈祷他们三人能成功度过这次劫难。他相信，穆珏定能照顾好自己，虽然他在他身边的时候总会故意撒娇依赖，不过刚才穆珏在鸟巢外紧紧拉住他的时候，那双手是那么强劲有力，这样一双手也一定能化险为夷。 第92页 尽管束手无策，穆天一开始抱着侥倖的心理，一直呆在网吧，不断刷新网页，试图能偶尔连上一次。 —— 穆珏坐在鸟巢外，看着双手空空如也，手心还停留着爸爸的温度，怎么能毫无徵兆就不见了？ 就算是游戏通关了，也应该是主角们手拉着手面向春暖花开的大海，微笑着奔向幸福的未来才对啊！ 愤怒的小鸟就是个坑爹的游戏！ 穆珏双手握成拳头，在草坪上勐锤了一阵，一通发泄过后，感觉时间应该过了不止5分钟了，便听从穆天一的话，起身朝前走。 广阔的草原一望无边，他孤身一人，像个流浪儿，漫无目的前进。 「爸——大师兄——二师兄——」他边走边喊，得不到回应。脚也酸了，鞋带也散了，头髮也被风吹得凌乱不堪。 阳光开始被云遮蔽，天空变成了一张灰白的大幕布，穆珏感到周围暗了下来，气温也逐渐降低，脚底似乎越走越痛，低头一看，草坪竟然变成了水泥地，再次抬头，空间转换，由室外变成了室内。 离他不到五米远，有一栋奇异的建筑，四四方方像个巨型火柴盒，外墙全是一块块的镜子组成。 穆珏跑过去，对面镜子里有无数个穆珏也面对面跑过来，如同他的好几个分身聚在一起。 他伸手摸了摸镜面，光滑冰冷，确定这是真正的镜子，因为镜子里的穆珏也做了同样的动作，并没有出现恐怖片桥段里镜里镜外动作不一致的情况。 他对着镜子开始整理形象，擦干净脸上的灰尘，双手把头髮理顺。这才发现自己的头顶有一根血条，而且是满血。想不到自己也能当一回游戏角色，而且以hp满值状态过关，以后在师兄们面前有吹嘘的资本了，想到这里，他越看镜子里的自己越觉得成熟了几分，等有一天变成了熟男，就可以跟爸爸…… 不对不对，镜子里有什么东西不对劲？思想神游片刻，火眼晶晶的穆珏便发现镜子里暗藏玄机。这镜中的影像似乎不止他一人，后面还有模煳的重影。他贴近镜面，晶亮的双眸仿佛要把这扇阻挡物看穿。镜子背后，确切的说是这个有镜子构成的立方体里面，有两个人！ 定睛一看，几乎不需反覆确认，这两人的身型太熟悉了！救命稻草终于找到了！穆珏双手拍打镜子，大喊道：「大师兄，二师兄！我是穆珏！你们在里面吗？」 里面的人并无反应，靠在一起身体微微耸动，影像太过模煳，他看不清两人的动作。料想是隔音效果太好了吧，穆珏本来就口干舌燥，十分想念爸爸的o泡果奶，便不再唿喊，取出先前剿灭小鸟立下战功的神剑，奋力朝镜子噼了下去。 「哐当」一声！穆珏被反作用力弹开，而镜子依旧完好无损，竟然连一丝划痕都没有。这哪里是镜子！这是钛合金钢板吧！ 镜子的另一面。 两位饥渴的青年已是大战n回合，各个体位都来了一遍，濒临精尽而亡的地步，全然不知头顶的血条只剩了不到15！ 陆昀最终是感到了莫灵体力透支，而自己也快被榨干，只好意犹未尽的帮他穿好衣服，搂在怀里在他脸上落下细碎地亲吻。 对面镜子震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巨响，惊得莫灵身子一抖，差点又射了，懒懒道：「什么声音？」 陆昀同样懒洋洋：「不知道，好像有人在叫我们。」 莫灵：「恩，我也听到了，好像叫什么师兄……还有，他说他叫穆珏。」 陆昀茫然：「穆珏是谁？」 莫灵道：「不认识，有点耳熟。」 两人沉默了一阵，穆珏在外又是砸又是喊，吵得他们无法安宁。 莫灵再次开口：「我刚才在想一个问题。」 陆昀表示同感：「我也一样，你想的什么？」 二人齐声道：「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是穆珏啊！！你们听得到吗？没时间了啊！快十点了！」穆珏大声喊道。 陆昀望着头顶镜子里二人的影像，努力搜索记忆空间，莫灵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侧着脸眼珠子上翻，也在回忆往事。 突然，两个人同时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惊讶，惊嘆道：「和谐空间！自杀同盟！小穆珏——！」 第57章 和谐空间（十五） 两个人的记忆完全恢復，对于此前的荒唐行为都感到汗颜。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任务抛在脑后，一心沉溺于情色之事。 莫灵站起来，屁股立刻一阵抽痛，后穴有种粘湿的感觉伴随着火辣辣的疼痛。尽管他知道，灵魂对于现实世界正常的物理接触是不会有痛感的，这是空间主人强加给他们的意识而已，但他却还是下意识地揉着屁股，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陆昀一手扶着他，一手揉着他的肉臀，揉捏的力度适中，手法熟练，带着往日二人调情的感觉。 莫灵蹙眉道：「你不会还在胡思乱想吧？」 陆昀收回手道：「嗯，手感还是那么好。今天真是辛苦你了，等结果了这件事，师兄给你补偿。」 听到「补偿」二字，莫灵菊花一紧，赶快上前几步走到一面镜子前，耳朵贴着镜子问道：「穆珏，你怎么也进来了？」 穆珏将脸贴在镜面，放开嗓门大声喊道：「我也是从电脑上进来的！二师兄，听——得——到——吗！」 第93页 「小声点！」莫灵的耳膜都快被震破了，「我就在镜子后面。你能从外面找东西砸破它吗？我们这里面没有工具。」 穆珏小声道：「没办法，我都拿剑砍了，这上面一丝划痕都没。」 「这就难办了……」莫灵用手指叩了叩镜子，声音清脆响亮，再摸摸镜面，像冰块一样光滑冰冷，手指按上去，竟不会印上指纹。 陆昀把莫灵拉在身后，对着外面的穆珏喊道：「退到旁边去，我来砸碎它！」 「喂，你要干什么？」莫灵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陆昀抬起右手捏成拳头，指关节咯吱作响，面带自信的微笑挥拳出击…… 哐当一声，整面镜子都在震动，却依旧完好无损。 陆昀去年才拿了警队格斗比赛冠军，这一拳也使了八分力气，足以让不少匪徒头破血流，却奈何不了区区一面镜子。 「我就不信了！」陆昀再次抬手准备使出全力一击。 莫灵立刻按住他，揉着他发红的指关节，道：「我说你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有你这么干的吗！」 「那，你喜欢怎么干呢？」陆昀顺势就拉过莫灵亲了一口。 「亲爱的师兄，我一般都这么干……」莫灵一边跟陆昀亲吻，一边抬脚就往镜子上踹。 结果是可想而知的，再这么踹下去镜子也不会有破损，只会让莫灵报废掉一双皮鞋而已。 莫灵最后再踢了一脚解恨，便不再继续做无用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恼怒地骂道：「这东西哪里是镜子，这是钛合金钢板吧！」 陆昀颇为懊恼地看着镜子。他揣摩，出现在这个和谐空间的东西，都不能用现实　世界的常理来判断，所以物理打击是起不了作用的，也许，可以试试用灵力来攻击。 这个想法同时也出现在莫灵的头脑里，不过，事实再一次给了他当头一棒，他竟然连红鹰都召唤不出来了！越是集中精力想施展法术，身体就越是觉得疲惫不堪。果然是先前纵慾过度的结果吗？ 陆昀同样也无法施展法术，枪和灵符都用不了。 两个人无计可施，背靠着镜子沉思。陆昀双手插进裤兜里，突然感觉摸到一个坚硬的椭圆型物体，拿出来一看，竟是一枚手雷。 「你的职业病到底是有多严重，这种兇器是随身带的吗？」莫灵没好气的看着陆昀，见他一脸成熟淡定的笑容，再看看这枚手雷，忽然间茅塞顿开。 陆昀笑道：「来玩cs吧。」 莫灵迟疑道：「你想炸了它？这建筑不会垮塌吗？」 「我保护你。」陆昀沉声道，接着又对外面的穆珏喊：「小穆珏！退远一点！我要炸了这儿！」 几秒后，穆珏喊道：「好了，我退了！」 陆昀：「……你声音还这么大！不够远！有多远跑多远！」 过了一会儿，陆昀再次唿叫穆珏，没听到他的声音，料想是跑远了，便拉着莫灵退到密室的一个角落，张开双臂把人拢进怀里护着蹲下，拉开手雷保险销以后立即投掷到对角线的一扇镜子前，尽量保持最远的距离以避免自伤。 3.7秒之后，一声巨响，手雷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和弹片震碎了好几扇镜子，碎片带着冲击力朝四处飞溅。陆昀扑倒莫灵，将他压在身下，用身体挡住镜子碎片，而自己的手臂以及后背均被碎玻璃划了几道浅浅的伤口。 爆炸平息下来以后，莫灵翻身起来，给陆昀查看伤势，陆昀则一脸无所谓的表情道：「我皮糙肉厚，别看了，快走吧，这儿要塌了。」 莫灵这才发现，爆炸引起的共振使这件密室濒临垮塌，蛛网般的裂纹在镜子上蔓延开来。陆昀拉着他赶快朝着炸开的出口飞奔，几乎就在他们跨出去的同时，镜子密室轰然倒塌，成为一堆闪亮的废墟。 外面一片空旷，风平浪静。 莫灵和陆昀面面相觑，正在奇怪穆珏这傢伙跑哪儿去了，忽然看见遥远的前方有个模煳的小身影正朝着他们跑来。 因为一句「有多远跑多远」，穆珏着实练习了一回长跑运动，上气不接下气，终于跟两位师兄汇合。 刚一见面，穆珏就望着两人的头顶惊唿道：「啊！你们的血条都快减没了！受到很强烈的攻击了吗？」 莫灵摸摸自己的脑袋道：「我的头顶有显示血条？我怎么看不见你们的？」 「你看不见的东西多着呢！　」穆珏骄傲了起来，「我的hp值就是满的！你们两个之前是不是进入了很刺激的游戏？败hp非常厉害的那种？格斗还是弹幕？」 莫灵无言以对，陆昀在一旁笑道：「我们没玩什么游戏，睡了一觉而已。」 穆珏继续纠结：「睡了一觉？睡觉也败hp的吗？做恶梦了？盗梦空间？很惊险吗？……」，一连串问题，问得莫灵咬牙切齿，狠狠地瞪着他，直到他肚子「咕噜」叫了一声，才捂着肚子喊饿，没再追问下去。 莫灵也下意识捂着肚子轻轻打圈按摩，这一动作有激起穆珏的好奇心，问道：「二师兄你也饿了吗？」 「他早就被我餵饱了。」陆昀把手伸向莫灵的肚子，却被他躲开。莫灵表情生硬地说：「走吧，没时间了，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出口。」 三个人一同前进，刚迈出第一步，突然脚下踏空，他们还来不及做出任何自救反应，地面便已不復存在，空间瞬间变化，天旋地转，身体急速下坠。 第94页 作为一名称职的特警，陆昀几乎是本能地张开双臂，准确地找准位置，将另外两个人分别架在自己左右两只手臂之下，而自己再一次当了人肉垫背，狠狠地摔在地上。他庆幸这是在网络里，不至于粉身碎骨，顶多是所剩无几的hp值再减少一点而已。 这一次，他们来到了又一间密室，没有镜子，没有愤怒的小鸟，只有几百个光屏组成了密室的四面墙，而前方一张黑色沙发椅背对着他们，椅背上露出了神秘人的半个头。 神秘人坐着一动不动，也不吭声，安静得像个死人。 四周的屏幕闪着光，画面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只见每块屏幕上都监视着一个人，右下角有编号，从1号一直到几百号，按顺序排列，这些人都面对着屏幕表情麻木，手中握着一把刀。画面最下方显示着倒计时，00:10:00. 「这是自杀实况！」陆昀大喊道。竟然只剩下10分钟了！他大感不妙。 「你就是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快给我转过来！」莫灵对神秘人举起手，却没有枪握在手中，难堪地楞了一下，慢慢朝这个人走过去，陆昀赶紧拉住他，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没有武器，占不了上风。 椅子不声不响地缓缓转了过来，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面色苍白忧郁的少年，而且这个少年没有嘴巴，鼻子以下只是一块空白。 穆珏看到这张熟悉的脸的时候，终于想起来那个女生自杀视频里人头像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怪异，原来是因为他没有嘴巴。 而莫灵却见过这个少年有嘴巴的样子，就在他们进入镜子密室之初，他做的那个奇怪的梦，这个少年就是梦中的苦命孩子。前因后果可以联繫起来了，「闲言碎语」网站害得这个少年的家庭破碎，母亲死亡，父亲不知去向，而最终他自己也在网络求助无果之后自杀，强烈的怨恨让他的灵魂附着在网络空间，展开一系列报復，现在他要完成报復计划的最终章，以前所未有的网络集体自杀惨案控诉这个秩序紊乱暴力繁生的网络世界。 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嘴巴？传说中的无口男？ 从少年的眼睛里，莫灵看到他在笑，而且是嘲讽的笑。这里是他用怨念营造的「和谐空间」，而自己却没有话语权，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正如现实世界的网络一样，当和谐之风颳过的时候，带走不少无关痛痒的言论，而「闲言碎语」这种论坛却还办得风生水起。 「我知道，你的目的不在于杀死这些人。能聊一聊吗？」莫灵瞥了眼屏幕下方的倒计时，拿出随身携带的《净灵师手册》，上面夹着一支笔，他从空白页撕下一章，把纸笔递到少年的面前。 少年盯着纸笔看了几眼，手指动了动，有些犹豫。 陆昀冲着他吼道：「快点接！没时间了！你磨蹭什么！」 少年被他吼得肩膀打颤，赶紧接过莫灵的纸笔。 这傢伙本性暴露得太快了吧，根本就是个没什么杀伤力的小屁孩，莫灵暗自想到，这几百个人的生命也许有得救了。 第58章 和谐空间（十六） 「把你的冤屈写下来，看我们能不能帮你。还有，立即停止这个自杀直播！」莫灵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少年的头，颐指气使地说，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已经使不出任何法术了，根本没有驾驭对方的资本。 少年不为所动，握着笔眉头紧锁，似乎在认真思考着什么，然后在纸上匆匆划了几笔，递到莫灵面前。 只见，纸上写着一句话——【你刚才讲的话有几个词语被口口了】。 嗯？什么意思！莫灵不解其意，把纸递给陆昀看。 陆昀道：「这句话里，少了个词，他大概想说，你刚才那句话有几个词被『屏蔽』了。别忘了我们在网络空间里，要遵循言论过滤规则，有些敏感词彙他听不见，也讲不出。」 「词彙屏蔽是吧？」莫灵把穆珏推到前面，「该你上场了，天天拿本英语词典，今天就给你个用武之地，你们英语交流吧，我不信英语也屏蔽的。」 穆珏的脸刷一下红了，赶忙把小词典拿出来，胡乱翻了几页，生拼硬凑也整不出一句像样的，从牙缝里挤出几句「nicetomeetyou」、「howdoyoudo」、「howareyou」…… 少年觉得自己被戏弄了，气得直跺脚。这帮人简直太外行了，自己竟然还开绿灯放他们进来奢望能最后谈判一次！ 莫灵把穆珏拉到后面，鄙视地说：「一点长进都没有，小学生英语都比你好。」 穆珏不满地抗议：「那，那你来啊！」 莫灵大声道：「来就来！」，好歹也高中毕业了，这点自信不能缺。 少年一脸期待地望着面前这个看似精英模样的男人，却见他支支吾吾，憋得面红耳赤，噼头盖脸来了一句「what’syourname」 「你们两个去旁边休息一下吧，时间不多了。」陆昀指指屏幕，只见倒计时还剩下6分钟，「我来跟他交流。」 他拿过纸笔重新递给少年，流利的英语脱口而出。少年一边听一边在纸上作答，似乎英文水平也不错，两个人的交流毫无障碍。 「大师兄真厉害啊！」穆珏崇拜地感嘆。 「那当然！」莫灵盯着陆昀的一双眼睛洋溢着无比自豪的神情，男人讲英语的嗓音比平时更加有磁性，语调更为抑扬顿挫，认真的表情更是增添了一丝男性魅力。有陆昀在的时候，就是要比自己独自作战时要安心许多，哪怕倒计时在一秒一秒地减少，哪怕就剩下这最后的几分钟，他也有力挽狂澜的信心。 第95页 一番交流下来以后，陆昀表情变得凝重，而少年则一脸失落。 「怎么样？」莫灵问道。 陆昀深深嘆了口气道：「我一直在劝说他放弃。有时候，小孩子的想法很直接也很单纯，虽然之前被仇恨蒙蔽了内心，他杀了不少人，也解了一部分怨恨。现在，他愿意停止这次杀戮，只希望那个网站能彻底关闭，网站创办者受到惩处。这一点，我爸那边应该能办成。只是……」 说道这里，陆昀显得十分纠结。 「只是什么？还有什么难事吗？」莫灵问。 陆昀摇摇头：「他说，他停不了倒计时，这个自杀直播已经启动，唯一的阻止方法就是杀了他，这个网络空间便不復存在，之前被控制的人便能恢復正常。」 莫灵的目光流露出跟陆昀一样的恻隐之情，他们都知道，这次跟以往人间界的情形不同，这个少年的灵魂就代表了整个和谐空间，附着在网络里的灵魂是没有办法超度的，在这里将其净化，就等于完完全全地毁灭他，彻底的魂飞魄散。 而面前这个少年却十分平静，目光不再像视频里那么兇残，从他的表情里看不到爱也看不到恨，只有復仇过后的疲惫。 莫灵在以前也遇到过这样一些游弋人间的恶灵，他们千方百计设计种种报復手段，只是为了能让心中的仇恨有个发泄的渠道，不少恶灵都会在最后时刻放弃，或者在净灵师面前束手就擒。死不悔改的只是少数。 「你考虑清楚了吗？」莫灵问道：「真的决定收手了？」，其实，就算他反抗，也不过是一场恶战而已。 少年点了点头。 莫灵揉了揉少年的头髮，凑近身去抱住他，把他的头贴近自己的胸口，「我们会端掉那个网站的，不会再让无辜的人深受其害，你可以放心了。小鬼，虽然你不会有来世，但是我们会记住你的，谢谢你给了我们奇异的网络之旅。」 少年紧贴着莫灵的心口，听着他的心跳声，觉得自己被这种富有活力的节奏感瞬间安抚了，甚至有一种回到母亲子宫内的安全感。通灵的人果然是非比寻常啊！ 感觉到怀中之人的宁静，莫灵给了穆珏一个暗示，穆珏来到少年身后，将手中的长剑慢慢推入他的体内，正中心脏的位置。 濒临灰飞烟灭之际，少年的嘴终于恢復原状，微微上翘的上嘴唇显得有些俏皮，衬得原本的五官更加可爱。莫灵听到这张嘴对自己说了句「大师，谢谢你，我给你留了个礼物哦！」。 随后，少年的灵魂化作几道类似闪电一样的光线，仿佛是具有生命的网络信号，布满整个网路，切断了自杀直播的数据传输，将自杀者从生死边缘拉了回来。随后，灵魂化作电流，直奔闲言碎语网站的线路，令网站的所有伺服器瞬间报废。 几百个显示屏上，自杀者的画面消失，定格　在倒计时三分钟。三个人长舒一口气。 礼物？正当莫灵还在思索之时，身体再度被奇异的力量牵引，整个和谐空间因为没了创立者的支持，开始瓦解，并将内含的灵魂抽离出去。 身体悬空，下面是黑洞一样深不可测，莫灵往下坠落的时候被一只有力的手拉住，他闭上眼睛，心里只想着，陆昀正拉着自己，去哪里都是无所谓的，反正横竖都有个垫背的！只是，还有个笨重的东西挂在自己身上…… 「喂，小穆珏！！你放手啊！那边有个185的壮汉你不知道去抱啊！啊啊啊……」 在莫灵的惨叫声中，三个人相互拉扯着掉入无底深渊。 —— 【网警办公室】 「啊~~」 莫灵大叫一声甩开滑鼠，整个人触电一般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随后，陆昀和穆珏也相继醒了过来。 10点已过，自杀直播没有出现，和谐空间也不见了，原来那个闲言碎语网站彻底打不开了。这次事件就这样在莫灵的尖叫声中画上了句号。 陆振邦此时觉得，莫灵的惊声尖叫犹如神曲，是他这辈子听到过的最动听的声音。 看到三个人毫髮无伤，精神似乎还挺饱满的，并没有像往常驱鬼之后那般疲倦，看样子虚拟的网络世界是不存在伤筋动骨的。 拍拍两个儿子的后背，按了按穆珏的小脑袋，陆局长用尚未平復下来的激动语调说道：「大家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次你们成功挽救了几百人的性命，立了大功！只可惜……这种事不能上报，享受不到荣誉。」 「荣誉于我如浮云，」莫灵道：「奖金有吗？月底又要还房贷了，还要交下半年的网费。」 「有的！双倍！」陆振邦一言九鼎，顿时就让莫灵掉进了钱眼里。 陆振邦拿起桌上的电话：「我给你们安排车，大家都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我接着还要去向市长汇报情况。」 陆昀按着他的手，道：「不用了，这次只是动了魂魄，身体轻松得很，我送他们回去。另外，麻烦您能出面处理一下那个闲言碎语网站，最好别让它继续办下去了。还有，那个……爸，今晚我就不回家了……」 陆局长心领神会，男人，总在打打杀杀中萌生爱意，这回，小两口算是重新和好了。便先安排他们离开，然后叫来网警部门的干部收拾残局赶报告。 莫灵身体一震，拉着昏昏欲睡的穆珏跟在陆昀身后离开网络文化监察部。盯着陆昀的后脑勺，心想，「不回家」是吗，真是送上门的食物，今晚，可就由不得某人了。 第96页 —— 回到住所，一路上在后座睡得东倒西歪的穆珏立马来了精神，冲进卧室锁上门就开始跟穆天一煲电话粥。 而莫灵的卧室里，则是另一番光景…… 「师兄，今晚，你给我老实点！」 晚饭都没吃的莫灵，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陆昀一下子推到床头，从床头柜里摸出一件冰凉的物体，只听「卡擦」一声…… 「你这是在玩什么花样？咱们还没吃饭呢，不饿吗？」陆昀看着自己被一把小手铐铐住的右手，无奈地皱起了眉头。 莫灵已经衣衫不整地骑坐在陆昀的大腿上，扯下领带，把他左手也固定起来，笑得像个嫖客：「嘿嘿，当然饿了，我这不是准备开始『吃』了吗。之前在网络里太不给力了，我还是喜欢荷枪实弹的，你呢？」 不等回答，莫灵便迫不及待帮陆昀宽衣解带，然后拉开床头柜的小抽屉。 陆昀看着抽屉里几样眼熟的情趣用品，只能感嘆自己怎么早没发现这傢伙的恶趣味呢？ 「选一样。」莫灵指了指抽屉，故作女王样地伸出食指勾起陆昀的下巴。 陆昀配合地开始表演，刻意动了动被固定起来的双手，做出一副任其调教的模样，抬着头虔诚地说：「拿起你的皮鞭吧，我的女王。」 莫灵一手拿起软羊皮的流苏短皮鞭，另一手拿出一个金属质地的环，在手指上转着圈，邪邪地说道：「这是新货，三个震动频率，保证让你明天下不了床。」 「……」陆昀一头黑线，随即便挑衅道：「来吧，看谁先腿软。」 【拉灯】 一番折腾之后，床铺凌乱得不成样子，莫灵玩得全身虚脱，趴在陆昀身上喘气，眼睛都懒得睁开，只听到金属声响。 接着，自己便被陆昀抱着放在床上平躺着，盖上被子。 「你怎么解开的手铐？」莫灵缩在被窝里，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 陆昀取下还套在自己下体的震动环，再把一些乱七八糟的情趣用品收进抽屉里，满不在乎地说：「就这种质量的东西，能铐住特警吗？怎么，才两个小时就不行了？我说你这简直就是在自找苦吃吧，就这体力，还学人玩sm，把自己玩趴下了吧？」 莫灵不予理会，随你嘲笑吧，反正我有爽到就行了。 「呵……」陆昀低笑一声，俯下身去亲吻莫灵的眼睛，在他耳边低吟：「好好练，亲爱的，日子还长着呢。」 在这之后，莫灵确实有练习，因为自己的电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叫做「礼物」的文件夹，里面全是gv，甚至还有调教系的教学片。 陆昀你给我等着！莫灵磨着牙，开始了自己的升级之路。 第59章 回忆父子篇（一） 【我爱你，就像两船交会时的相互热爱，有一种相互擦肩而过时感到的无法说清的惆怅和依恋。——佩索阿《惶然录》】 「妈妈，我们这是去哪里？」 「为什么那么多花花和气球？」 男孩跟随父母在一个酒店门口下了车，望着装潢得浪漫别致的现场，不禁拉拽着母亲的手频繁发问。 女人使劲捏了一下男孩的手，不耐烦地说：「不是告诉过你，今天是你二叔的婚礼吗！」 男孩抿了抿嘴角，望着前方正在接待宾客的新娘，更为不解地问：「二叔不是已经有了二婶了吗？」 「你二婶不是死了吗！这个是新的二婶。」女人变得十分恼怒，对于这个有些「不正常」的儿子，她早就已经失去了作为一个母亲应有的母爱，更何况她现在正怀着第二胎，孕妇脾气一向不怎么好。 男孩没有注意到母亲的厌烦语气，因为从他记事开始，父母一直都这么跟他讲话，他继续道：「二婶才没死呢，昨晚我才见过她，她，她说，二叔要是结婚，她会……」 「闭嘴！你要是再说这些胡话，今晚回家看我不打死你！」男孩的父亲早就忍无可忍，将手中的菸头重重摔在地上，抬手狠狠掐了一把男孩的脸。至今，他都无法相信，这个总是喜欢疯言疯语的小兔崽子竟会是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生出这种怪胎！ 男孩捂着被掐红的脸蛋，委屈地低下头，不再言语，紧紧拉着母亲的手，进了酒店礼堂。 正午十二点，婚礼仪式开始。 穿着新郎礼服的男人牵着比自己小10岁的年轻貌美的女人，伴随着婚礼进行曲走向前台。 能把二婚搞这么隆重也是一种本事，特别是对于像新郎这种逼死糟糠之妻赢取小三的渣男。 然而亲戚朋友又能指责什么呢，大家都睁一眼闭一只眼，婚礼现场照样传来欢唿声和踩气球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场面欢腾热闹。 男方亲友席靠近窗户的一桌，男孩突然指着结婚舞台说：「看，二婶也在上面呢！」 一语震惊四座，同桌的亲戚纷纷把头转过来盯着这个不安分的孩子，从他们脸上错愕惊吓的表情，足以证明刚才这句话的杀伤力。 这孩子又发病了。 真是活见鬼！ 有病的孩子就别带出来了嘛。 …… 坐在男孩旁边的母亲，单凭亲友们眼里的神情就可以想像他们此时的心理活动，生了个「怪孩子」的女人果然是要受到鄙视的，所以她会再次怀孕重新生个宝宝，来证明不是自己有问题，谁不想有个乖孩子啊！ 第97页 偏偏男孩却全然不懂自己犯了大忌，眼睛瞪得很大，抓起他母亲的一只手拼命　摇晃，叫道：「妈妈，二婶要杀死二叔！」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女人顺手就甩了儿子一巴掌。 婚礼音乐却在这个时候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毛骨悚然的声音，好像是骨头和肌肉被生生拧断，咯吱咯吱的响，接着便是「咚」的一声！ 现场沉默片刻，宾客们有的捂住眼睛，有的捂住耳朵，呆呆地注视着变成了祭台一般鲜血淋淋的婚礼舞台。只见，新郎突然间就身首异处！头像个皮球一样滚落到已经晕倒的新娘身旁。 「啊~~~」 尖叫声四起，人群四处逃离，现场一片混乱。 慌乱之中，男孩拉扯着母亲的手，从他脸上一点也看不出害怕的表情，他只是望着他的母亲，安慰她说：「妈妈不哭，是二婶做的。」 女人听了以后，更加崩溃，跪在地上摇晃男孩的肩膀，哭着喊：「别再说了……求你了……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妖怪……怎么会……」 男孩似懂非懂，只是用小手轻轻擦着母亲的眼泪，轻声说：「妈妈，我不是妖怪，我会乖的。」 —— 夜里，房间好安静，也好冷。 男孩敲打着被从外面锁上的房门，没有哭，只是用干涩的嗓子喊道：「爸爸妈妈，我饿了！要吃饭饭！」 中午的婚宴泡了汤，男孩跟着父母回家以后就被锁进了房间里，滴水未粘，粒米未进，肚子饿得咕噜叫。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正在客厅里商量「大计」。 女人靠在沙发上，对自己的丈夫哭哭滴滴：「呜呜……今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孩子没救了，成天见鬼！有他在，总是出事！以后该怎么办……」 「怎么办！」男人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咒骂道：「该死的谁叫你生个神经病儿子！我跟你说，你现在肚子里这个，可别再跟他一个鬼样子！」 女人哭得更厉害：「呜呜呜……怎么会！我能感觉到现在这个是乖宝宝，跟怀他那时候的感觉完全不同！哼哼……我只怕乖宝宝还没出事就被『污染』了……你倒是想个办法啊！」 「办法？」男人按灭只抽了一般的烟，「难不成要我把儿子丢掉？」 此话一出，夫妻两个互相对视了良久，从彼此的眼里读到了同样的信息，一个不可启齿的阴谋已经在四目相对之间酝酿。 两人同时嘆了口气。男人起身，拿钥匙打开卧室的门，抱起扑上来的儿子，哄到：「饿了？爸爸带你出去吃饭，好不好？」 「嗯！」男孩紧紧抱住自己的父亲，记忆中已经好久没这么亲密过了。 出门之前，男孩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母亲，问道：「妈妈不去吗？　」 「快点走！」女人已经彻底厌倦了这个怪儿子，竟是连最后一面也不愿意看他。 男孩要是知道，这一走就是永别，甚至连有关的记忆也一併删除，他是饿死也不会踏出家门半步的，如果可以留在父母身边，如果可以不被嫌弃，他会努力做个哑巴，不再说那些让父母讨厌的话。 但他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会被父母打骂，不知道为什么老是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而现在正坐在副驾驶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吃个饭要坐这么久的车，更不知道父亲偷偷把他连夜带到了另一个城市。 直到凌晨三点，在一个黑漆漆的小巷子，他被父亲哄下车的时候，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饭。甚至当父亲戴起手套拿着一个砖头，绕到他身后，无情地狠心地砸在他小脑袋上的时候，他还是不知道怎么脑袋就突然好痛，接着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男孩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晒屁股了。 他窝在小巷子的一个角落里，周围都是垃圾，苍蝇嘤嘤嗡嗡在身边乱飞，身上也臭熏熏的，而脑袋后方微微发疼的小肿块，血液已经凝固。 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又累又饿。从巷口望出去，完全陌生的城市，还有陌生的行人，对于自己，他也是陌生的。昨晚被砸那两下，虽不至于丧命，却令他得了脑震盪，除了影响智力发育以外，记忆也受损。 他不记得自己是谁，父母是谁，现在最明显的感受就是肚子饿。软绵绵地走了两步，却又扑倒在地，没有力气，没有精神，只想张嘴吃东西，不然就会饿死，他不想死。 「嘤嘤嘤~」 就在男孩全身无力地趴在地上的时候，感觉到一种很滋润的东西在舔自己的嘴唇。他睁开眼，看到一条只有一尺长的瘦骨嶙峋的狗。 这只狗有着紫色的眼睛，男孩发现它的身体里有一种跟自己很相似的感觉，就好像他们是同类，而且是他目前见过的唯一的同类，这让他流出了久违的眼泪，使他产生这辈子不再孤独的错觉。 小狗舔湿男孩的嘴唇后，跑到他身后的垃圾堆，叼出一个别人吃剩的包子放到他面前。 男孩仿佛从小狗的舔舐中得到了一股力量，虽然比较微弱，却让他能够挣扎着坐起来。他拿着包子嗅了嗅，递到狗狗面前，说：「臭的，你闻闻。」 小狗伸出一只前腿，把男孩的手往后推了推，闪着紫光的大眼睛仿佛在说：快吃吧，不然会饿死的。 男孩闭着眼，咬咬牙，狼吞虎咽地吃掉包子。果然，腹中有一点食物垫着，身子立刻不再像先前那么软弱无力，他抱着小狗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走出小巷混入人群，从此开始了一人　一狗的流浪生涯。 第98页 那一年，男孩无名无姓，身高不到一米，年龄不到四岁，在无人认识他的城市里当乞丐，只为填饱自己和小狗的肚子。 在肯德基门口蹲守着等鸡骨头，在小吃店门口的潲水桶里捞点剩菜饭，在垃圾库里找别人扔掉的旧衣服，在天桥下铺开一个小窝和狗儿钻进去睡觉，学着其他流浪汉的样子捧个烂碗沿街乞讨…… 他以为这一生可能就这么长大了，直到有一天两个穿着警服的男人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板着脸教训道：「哪里来的流浪儿，带走！」 坐上警车来到孤儿院，男孩仍旧抱着小狗，被警员带到院长的面前。 胖乎乎的阿姨低着头，亲切地笑着说：「小朋友，这里不能养狗狗哦。」 男孩抱紧小狗转身就想走，被警察一把拽住，狗狗从怀里跳出去，朝他摇摇尾巴，紫色大眼睛水蒙蒙的似乎要流出眼泪来。男孩伸手去抱，小狗却嗷呜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看着越跑越远的小狗，男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比饿肚子的时候还要哭得伤心。 「乖。」院长阿姨揉了揉他脏兮兮的脸蛋，「不哭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小朋友叫什么名字？」 「呜呜呜……」男孩一边哭一边说：「没名字……」 「那就叫小明吧。」院长说。 男孩用脏得乌黑的袖口把眼泪擦干，倒吸了一把鼻涕，心里念叨着「小明」这个名字，他终于有名字了，然后破涕为笑。 笨蛋就是笨蛋，他不知道「小明」是所有没名字的男孩的统称，正如「小红」一样，是再普通不过的代号而已。 世界上有很多叫做小明的男孩，他们共享着这个称谓，等待着那个命中注定的人把他们从这个整体分离出来，变成独一无二的存在。 第60章 回忆父子篇（二） 「走吧，愿你来生幸福。」 穆天一收起武器，温和地笑着挥挥手，又送走一个游走人间的灵魂。转身走出隐蔽的暗巷，月光残酷地映出他孤立的影子，他低头拿出一个封面上写着《净灵师手册》的小本子，把今天的实战经验写进去。 有时候，穆天一觉得自己就像是一部意识流默片的男主，直到电影谢幕人生终了的时候，也没人能理解他内心的秘密。 已经二十几岁的人了，没谈过恋爱，还是个处男，甚至连个正儿八经的工作都没有。他可以预见，等自己白髮苍苍的时候，仍旧这么孤独。 因为偌大的城市，他从没遇到过同类，那些算命驱邪的神棍虽然也会些小法术，但他觉得那些人跟自己不是一条道上的，从来没有让自己产生过共鸣。 收起小手册，穆天一嘆了口气，整了整衣领，走在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路上。 风唿唿地吹，路灯「嗞嗞」地响，一声犬吠打破了暗夜的宁静。随着狗蹄声和人的跑步声越来越近，穆天一抬头看向前方的时候，发现一个矮矮瘦瘦衣衫褴褛的小孩追着一条小狗迎面跑来。 借着昏黄的灯光，他还没看清小孩的长相，就被这疯跑的孩子撞了一下。他赶紧伸手去扶，小孩没有被撞倒，只是身子歪到一边去，抱起地上的小狗，然后头也不抬地与他擦身而过。 就在这一瞬间，难以名状的磁场在两人之间释放开来，灵力通过他们相碰的肢体，互相交流贯通。 穆天一很肯定这个孩子就是他要找的同类，心脏勐地跳动了一下，像是一颗小石头坠入井里。他捂着胸口，觉得很痛苦，仿佛在一望无际的大海独自航行了数年的船只，终于看到前方海平面冒出半截桅杆，迟来的远道而来的相遇令人又惊喜又悲伤。 人果然还是群聚动物，哪怕是天赋异能的人类，也不能独自生存。 只可惜，当穆天一从这次偶遇的震撼中恢復神智的时候，小孩已经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连个背影都没看见。 孤独惯了的人，把这场邂逅当成上天的恩赐，穆天一重新燃起了对未来的希望，这个世界是存在自己这号人的，他不在天涯海角，就在这个城市。 不久后的某一天，不知是为什么突然发起的念头，穆天一决定收养个孩子。人生是值得期待的，因此要主动让自己摆脱孤独的现状，女朋友太难找，不如直接养崽子，最好是像那天晚上那种跑得飞快的小不点。 驱车前往孤儿院，院长热情地拿出一本花名册。 穆天一翻看着孩子们的照片和简介，眼睛都花了，个个都那么可爱，简直无从「下手」。 看着看着，他竟觉得体内的灵子　活跃度有所加强，好像感受到了不远处另一个灵体的召唤。 确实就在不远处，孤儿院的小操场边上，那个被叫做「小明」的小男孩坐在小板凳上，把昨晚没捨得吃的一根鸡翅摸出来，餵给偷偷熘进门来的小狗。 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男孩打了个哈欠，有些犯困。阳关灿烂的日子一定有好事，不过笨小孩是不会猜得到，这一天将是自己的人生转折点。 —— 「这个……叫『小明』的孩子，我可以见见他吗？」 穆天一指着照片上这个眼睛圆熘熘表情呆傻状的男孩对院长说。 第一眼看到这孩子的照片，他就喜欢上了，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更奇异的是，手指摸上照片的时候发生了通灵感应，这就是那晚上的人，穆天一百分百确定！ 第99页 院长的表情却有些踌躇，不自然地说：「穆先生，其他的孩子都不满意吗？」 「嗯？」穆天一疑惑道：「这个小明不可以收养吗？」 「不是……」院长解释道：「这个孩子啊，他前不久才来的。脑袋上有伤，什么都不记得，我们也找不到他父母。他脑子一直不太好使，也不合群，总是对着空气讲话，喜欢交一些『看不见的朋友』。」 穆天一心想，这孩子胆子挺大的嘛。想当初自己见鬼的时候，吓得可不轻。他对院长笑道：「没关系的，我想见见他。」 几分钟后，男孩被人带到了院长办公室。看到陌生的男人，他本能地退到院长身后躲了起来，悄悄地偷看。这个男人笑得很温柔，长得也很好看，身体周围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令他不禁想要接近他。 看着男孩不再怯场，院长才把他拉到前面，俯下腰对他说：「小明，这个穆叔叔想要领养你，就是做你的爸爸，疼你照顾你。乖，快给叔叔打个招唿。」 「爸！」男孩脱口而出，稚嫩的童声十分清脆好听。 穆天一被这一声「爸」喊得腿软，从男孩一进来开始，他觉得整间办公室都被照亮了，现在再被这么称唿，他简直快要hp爆发了。 「别这么叫！」院长轻轻戳了戳男孩的后背，尴尬地对穆天一说：「小孩子不懂事，穆先生别介意。」 「没，没有。」穆天一双腿微微打颤，手心冒汗，胸口火热，「那个，我就收养他吧。」 院长表示很震惊，从来还没有哪个爱心人士这么快就决定收养对象的，而且还是收养这个行为举止有些「奇怪」的孩子。 接下来，这个孩子又做出更为出格的举动，直接扑过去抱住穆天一的大腿，仰头泪汪汪地望着他，带着哭腔可怜巴巴地说：「爸爸，带我回家吧。」 「喂！小明！」院长赶紧去拉他，连连对穆天一点头致歉。 可这孩子像只树袋熊，抱住大腿就死死不放。穆天一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手足无措，灵力都被他搅乱了，浑身燥热得不像话。 最后，穆天一只得把孩子抱起来，任由他扒在自己身上，带着他去办领养手续。 几天后，穆天一正式把男孩接回了家，一起带回家的还有一条同样具有灵力的吉娃娃小狗。他把男孩从「小明」这个大队伍里拉了出来，取名为穆珏，希望他永远像块宝玉一般纯洁无暇。 「宝宝，还要抱到什么时候？该洗澡睡觉了。」 穆天一坐在沙发上，轻轻推了推怀里的儿子，想把这只树袋熊从身上弄下去，虽然自己也很享受这种亲密的父子关系，可是总这么抱着怎么行！ 穆珏扭了扭屁股，紧紧贴着穆天一，小爪子快要把他的衣领揪烂了，就是不放手。他的脑子里已经没有亲生父亲的记忆，现在这个男人就是他唯一的亲人，他只想多嗅嗅父亲身上的味道，把父亲的感觉深深印在心里。 没有办法，穆天一只有就着这种拥抱的姿势，抱着儿子来到浴室。伸出一只手把浴缸放好水，费了半天力气才脱掉两个人的衣服，再保持拥抱的姿势坐进浴缸。 第一次使用浴缸的新鲜感，终于让穆珏放开环住穆天一的两只手，开始兴奋地在水中拍打嬉戏。 「别闹了……爸给你洗澡。」穆天一挤了很多沐浴露在手心，摸到穆珏的细皮嫩肉上，谁知道变得滑不熘丢的小傢伙更加难以捉住，像条鱼一样蹿来蹿去。 穆天一累得额头冒汗，之前怎么没发现这孩子是如此顽皮！看来，养儿子果然是件费心费力的事，未来还真是任重道远。 花了整整一个小时，终于完成了洗澡这件看似容易的事。穆天一把穆珏捞起来，用浴巾裹住轻轻擦拭。 洗干净的穆珏，脸蛋白里透红，「咯咯咯」地傻笑，不停地叫「爸爸」。 穆天一先给自己穿上睡衣，边答应着儿子的叫唤，边拿着一条新买的小内裤准备给他穿上。 穆珏看着蹲下来手里晃着条内裤的穆天一，笑着在他额头上吧唧了一口，然后转身啪啪啪跑出浴室，光着屁股像个小流氓。 「睡觉觉，爸爸！睡觉觉咯！」穆珏边跑边喊。 「先把内裤穿上！」穆天一拎着内裤跟在后头，追着儿子满屋子跑，最后在卧室门口逮住他，轻轻拍了拍小屁股，把内裤穿上，再取来睡衣给他穿好，然后刻意严肃地教训道：「不穿衣服要感冒的知道吗，再不乖爸爸就打你的屁股！」 害怕第一天就把儿子吓哭，穆天一讲完这句话，立马换了个温和的笑容。谁知　小傢伙却突然安静下来，重新扑到他怀里，弱弱地说：「爸爸，我很乖的。」 一句话听得穆天一心都酸了，他简直难以想像自己怎么如此好运，能跟这孩子相遇！往昔的孤独岁月都恍如灵魂超度时那一道光，平静地消失了。他不再需要过去，当下最重要的是把握好未来，他想，穆珏也一定是这么认为的。 轻轻拍了儿子的脑袋，穆天一摸到了那个稍微有些凸起的地方，听院长说，这个伤是人为用硬物击打所致，不知道是什么心狠手辣的人！他揉着这个小肿块，察觉到怀里的人已经困了，才把他抱起来放到床上，自己则小心翼翼地躺在他身旁，半拥在一起裹好被子。 两个人的被窝就是要暖和一些，穆珏寻着热度朝穆天一蹭了过去，额头抵在他下巴处，张了张嘴，呓语道：「爸爸，别丢下我……」 第100页 穆天一低头在他额头留了个晚安吻，闭上了眼睛。 「晚安，儿子。爸爸会永远陪着你。」 第61章 回忆师兄弟篇（一） 【意识形态分离了我们，而梦想和痛苦使我们走到了一起。——尤金?艾里斯柯】 中学食堂内，学生们一手捏着饭卡一手拿着不锈钢餐盘排起几条长龙。 瘦精精的莫灵低着头，从校裤口袋里摸出皱巴巴的两毛钱，小声道：「一两饭。」 打饭师傅已经看熟了这个穷小子，他每次只吃一两饭，偶尔还赊欠一毛钱，怪可怜的，所以总是给他舀一大勺饭，足足有二两。 莫灵捧着饭盒，走过打菜区的时候鼻子勐嗅了几口香味，然后走到免费菜汤前，拿起一个小碗打汤，漂浮在汤面上为数不多的白菜被他舀去了一半。 他找了个位子坐下，再从兜里拿出一个塑胶袋，打开来，里面是自家泡菜罈子里的酸菜。 白饭加菜汤再加酸菜，这就是莫灵每天的午餐。 同桌的人偶尔会对他投来好奇中带着些嫌弃的目光，他从不理睬，反正谁也不认识谁，他没有朋友，也不跟同学一起混，每天独来独往——当然，跟在他身边的鬼不算在内。 低头勐扒了几口白饭以后，莫灵直起身来缓口气，便看见了一个披头散髮右眼球被一根筋挂在脸上的女鬼。 饭勺「噔」的一声落到碗里，他捂着嘴感到一阵噁心。 「同学你怎么了？」 其中一个学生好心问候了一句。 莫灵的手死死扣住桌子边沿，很想拔腿就跑，却发现双脚不知道被什么力量绊住了。那女鬼的灵力很强大，他不敢正视，眼角瞄到她坐在刚才问话的那个学生的旁边。 乌黑的瘴气围绕在他们身边，女鬼正在吸收同桌的这几个学生的精气。 这样的情况，在莫灵的生活中很常见，几乎隔三差五就要上演。常常有一些人莫名其妙就出了意外，或者得怪病死去，亦或是成了疯子，莫灵知道这是鬼怪作恶，但他无能为力，也不能对谁倾诉。 此时，女鬼盯着莫灵阴笑，又尖又长的黑指甲在他眼前晃悠，吓得他全身僵直，后背上冷汗直冒，他只是个初二的学生，对于鬼这种生物，从不招惹，只求自保。 然而现在，这几个学生就近在眼前，女鬼在加害他们，说不定过几天他们就会生一场大病，而他们却全然不知。 掐着桌子的手已经发痛，莫灵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重重地拍在桌面上，沖几个学生大吼：「走开！不要跟我一桌吃饭！」 女鬼被他突如其来的爆发惊得收回手指甲，盯着他看。 「切，有病啊。」 「谁愿意跟你一桌。」 「发什么神经！」 几个学生拿起碗边骂边走。 整张桌子只剩下莫灵一个人，他摸摸胸口，笑着长舒一口气。谁知道，那女鬼下一秒就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面部狰狞地说：「臭小子，坏我好事！」 莫灵一动不动不敢挣扎，他知道女鬼只要稍稍一用力，自己就会缺胳膊断腿，或者直接命丧黄泉。 僵持之下，又来了个学生，不偏不倚，正巧坐在莫灵对面。 莫灵的手腕还被女鬼抓着，以奇怪的姿势抬在半空中，他扭曲着一张脸，把视线从女鬼脸上移开，看着面前这个男生。 男生比自己高一些，从校服来看，也是初中的，五官长得很立体，小麦色的肌肤看起来十分健康，他笑得很阳光，给人一种未来一片光明人生美好幸福的感觉。 笑，笑个屁啊！莫灵心想，这时候没来个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反倒又来一个自讨苦吃的。 「你……」 莫灵刚想把这人骂走，却被他抢了话。 只见男生弯起嘴角对他眨了下右眼，便收起笑容转头一脸正气地对着女鬼吼道：「放开他！」 「嗯？」女鬼晃了晃脑袋，吊着的一只眼睛左右甩，「你也看得见我？」 「我叫你放开他！」男生拍案而起，拿出一张上面写着奇怪文字的纸条。 女鬼看见这张条子直打哆嗦，松开莫灵的手，一阵烟跑得没了踪影。 男生重新坐下，把纸条收进兜里，看着对面惊魂未定的人，说：「没事吧？你……也能看见？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有同龄人跟我一样能见鬼，我们竟然还是一个学校的，真是太好了。」 莫灵揉揉手腕，表情生硬道：「刚才那张纸条是什么？」 男生赶紧拿出来递给莫灵，道：「灵符，我师傅给的，驱鬼用。送给你吧。」 灵符？师傅？驱鬼？莫灵有种穿越到灵异动漫里的感觉，佯装镇定，面无表情地收起灵符，淡淡地说：「没想到，这世界上能见鬼的，不只我一个人。」 「我叫陆昀，初三一班，」男生一边说一边摸出手机，「我们互相留个联繫方式吧？」 「我叫莫灵，初二五班，我没电话。」 莫灵盯着陆昀手中的玩意看了一会，竟然还是个彩屏的手机，比班主任老师用的还要高级，再仔细观察了他的打扮，校服上几乎没有摺痕，应该是烫过的，捲起的袖口刚好露出一块样式精美的手錶，看起来价格很贵的样子。 他不好意思地把桌上的饭碗和汤碗朝自己方向拨了拨，偷偷收起装着酸菜的塑胶袋。 第101页 陆昀看着莫灵的「午餐」，没说什么，收起手机，拿出笔记本匆匆写了几笔塞到莫灵手里：「我把电话号码和我家的地址写在上面了，放学以后我可以去找你吗？对了，我还可以带你去见我师傅，他跟我们是一类人，他还有 很可爱的儿子……」 莫灵的手被陆昀握着，有点发烫，赶忙抽回手，把这张纸连同酸菜袋子一起往校裤兜里一塞，道：「我要回去上课了。」 说完，起身就跑。 他听到陆昀在后面喊，听不清喊的什么，脸上热得很。 一个下午，莫灵上课都在开小差。 不知道是不是想多了，他觉得自己好像交上了个朋友。 自古以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长相、家世、经济条件、信仰、兴趣爱好等等，把人分离成许多小团体，而很不幸的，莫灵比别人多了个能见鬼的异能，所以分不到任何小团体里面去，一直都落单。 现在好了，多了个同类，而且看起来是个不错的人，莫灵心花怒放的。 他把手放在桌子底下，拿着那张写有名字电话住址的纸，陆……陆什么？陆日匀？脑海里再度浮现那个男生富二代一般的形象气质。有钱了不起啊！取个名字还怪里怪气的！凭什么鬼就怕他了！有个师傅带很值得炫耀吗！ 陆昀的形象在莫灵心中被肯定又否定了无数遍，最后，他表情忧伤地把纸揉成一团从窗外扔了出去。 我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莫灵趴在桌上，唉声嘆气地想。 —— 有时候，对一个人越有兴趣，却越是怕与他碰面。现实和理想总是存在很大的差异，如果面对面的交流会产生障碍，那倒不如自己一个人yy算了。 因此，放学后，为了避免跟陆昀碰面，莫灵在下课铃响的时候就第一个冲出教室往家里跑。 莫灵的家住在一栋修建了几十年的老楼房内，他是私生子，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一直跟着母亲生活。 他还记得小时候，母亲很疼他，虽然一个女人养儿子压力很大，但是从来没让他吃过苦。不过，往昔的幸福生活已经一去不復返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母亲整个人都变了，不去工作，足不出户，也不料理家务，只靠拿低保过日子。常常是几天几夜不吃不喝，发脾气了就对莫灵拳打脚踢。 莫灵背着自己拿破布缝制的书包，走上又旧又脏的楼梯，老楼房没有物业管理，脏乱差随处可见。 他用钥匙打开生锈的防盗门，屋子里一股怪味扑鼻而来，这种味道，莫灵经常在那些鬼怪身上闻到。 「妈，我回来了。」莫灵放下书包，走到卧室门口，心疼地看着床上面容消瘦无精打采的女人。 她被他用绳子绑在床上，为的是防止她自残。 若是在平时，他母亲见了他就像见到仇人一样，一定会用力挣扎破口大骂，可今天她却一改往常，慢慢扭过头来望着莫灵，用虚弱的声音颤抖着说：「小灵子，你去哪里了？妈妈想了你一整天。」 母亲偶尔的温柔如同天赐的礼物一样让莫灵开心地跑过去坐到床边，帮她捋了捋蓬乱的头髮，说：「妈妈，我今天交了个新朋友！他还告诉了我他的电话和住址！」 「是吗，咳咳。」女人咳嗽了两声，动了动手指，拼命挤出一个微笑，「能不能给我解开绳子？老这么绑着很痛，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 莫灵犹豫片刻，看着母亲今天的情况似乎真的很乐观，便给他松开绳子，扶着坐起来，帮她穿鞋袜，按摩肩膀。 「呵呵……呵呵呵……」 「妈，你笑什么？」他听见母亲笑了几声，而自己坐在后面按摩看不见她的表情。 女人咧开嘴，伸出鲜红的舌头舔着嘴唇，眼睛眯成一条缝，下眼睑堆满了黑色的斑纹，用一种似人非人的腔调说：「你还真是好儿子啊~~哈哈哈！不如，再孝顺点吧~~」 说完，女人勐地转身朝莫灵扑了过去，把他压到在床上，张开血盆大口对着他肩膀就咬下去，手指狠狠地掐着他的手膀子。 莫灵无处挣脱，校服下包裹的皮肤已经被抓破，肩膀被咬出深深的牙印。对方是自己的妈妈，他不敢反抗，害怕在抓扯中伤到他，只有哭喊着：「妈！我是莫灵！啊……你别咬我了，痛！！妈妈——」 这些年，他被迫承受这种折磨，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知道有多少，常常是旧伤口还没復原，新伤口又增加了。 女人早就神志不清，抓起莫灵的头不断往床上撞，高声喊道：「哈哈哈……你跟别人不同！让我吃了你吧！味道一定棒极了！」 「你……你不是我妈！放开我！」莫灵翻过身，推开正大张着嘴试图咬他脖子的女人。 女人踉跄几步，栽倒在地。 莫灵从床上爬起来，准备朝屋外跑，脚踝被女人抓住绊了一跤朝前扑倒。他使劲踢着双腿，摆脱了女人的魔爪，连滚带爬地沖向大门，而女人也紧随其后，边跑边尖叫。 打开防盗门，莫灵一下子就撞进一个人怀里，原来是同楼层的邻居。旧房子隔音效果差，刚才听到屋内哭天喊地的，邻居都闻声跑了出来。 一个中年妇女拉着莫灵护在身后，另外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左右两边架住发狂的女人。 「唉，真是，经常都听到她虐待儿子。」 第102页 「啧啧，原来是精神有问题。」 邻居们议论纷纷，有人开始拨打电话。 过了不久，来了几个穿白大褂的人，其中一个提着白色医药箱，上面写着「xx精神病院」。 莫灵见状，才知道坏事了，拦在医生前面不让他们靠近自己的母亲，激动地大吼道：「你们走开！我妈妈不是　精神病！别动她！」 邻居们纷纷上前拉住莫灵，不管他愿不愿意，今天他们是一定要解决这个噪音源头，这样的疯子，还是弄走了清静。 莫灵疯了一样地挣扎，上半身被人抱住不能动，双脚一个劲地勐踢那些医生，哭着喊：「别碰她！我要我妈妈……她走了我就成孤儿了……求求你们……」 医生们谁也没空理他，打开医药箱拿出一针镇定剂，对着疯疯癫癫还有暴力倾向的女人扎了进去。 女人安静下来，渐渐闭上眼睛，而莫灵也虚脱了，跪倒在地，爬向他母亲，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放开。 最后，医生们还是生拉硬拽把两个人分开，将女人抬上担架固定好推进救护车，莫灵跟着他们坐在前面，失魂落魄得不像样。他知道他母亲不是精神病，她只是被恶灵附身了，而那个身体里，她母亲的灵魂早已被吞噬，虽然有个相同的皮囊，实际上却已经不再是他母亲，她治不好的。 上帝让你失去某样东西，是为了给你更好的。当时的莫灵不会想到，从这一天开始，他的生活将走上一条新的轨道，而这条道上会有人跟自己并肩而行。 第62章 回忆师兄弟篇（二） 自从母亲入院以后，莫灵开始了独自生活。本来就没多少家当的屋子里，变得更加萧条冷清。 一个人，饭也不用煮了，每天晚上啃个馒头就算晚餐。作业也写不出来，家里又没有电视，只能早早上床睡觉。 脱校服的时候，兜里掉出那道灵符，他想起了陆昀。那个人现在一定在吧，初三的功课很紧张，不过人家一定是在宽敞的书房里，开着护眼檯灯，用着最好的文具，一边吃着水果一边温书，看累了就拿手机给班花发简讯。 那样的人，肯定从来没有尝过痛苦的滋味。 莫灵拿起灵符涂了点胶水贴在门上，关好门，钻进硬板床上抱着单薄的棉被睡觉。一夜睡到天亮，竟没有再被鬼骚扰，看来这个灵符挺管用的。 这天轮到莫灵值日，所以不能像往常一样开熘。检查完清洁卫生以后，教室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关窗户的时候被落日的余晖刺了眼，他站在窗边用光滑的校服袖口擦眼睛，心里想着，要是这么跳窗下去，死了也没人给他收尸，只能做了楼下花台的肥料。 莫灵越想越伤心，抹了把眼泪，拿出钥匙退出去锁门。刚一转身，就撞进一个人的怀里。这个人穿的运动服，衣服上有股淡淡的汗味，胸肌挺结实的。 他揉揉眼抬起头，看见陆昀面带笑容，鬓角还挂着汗珠，看起来充满活力，自己在他面前简直相形见绌。 陆昀道：「莫灵，我今天终于逮着你了，你每天怎么走那么早？你……眼睛怎么红的？」 「我有红眼病。」莫灵抬腿就走。 陆昀跟着他，边走边问：「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莫灵白了他一眼，道：「我没电话。」 陆昀道：「你家住哪儿？」 莫灵：「我没有家，你别跟着我。」 莫灵加速朝前走出校门，已经是自己最快速度了，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旁边那个人却轻松自如地跟着。 夕阳照射下，两个人的影子并排着，拉得很长。 莫灵停下来，陆昀也停下来；莫灵摆着张臭脸看着他，陆昀摆着张笑脸也看着他。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电流在两双眼睛之间徘徊，灵力不相上下。 一个女生手里捧着碗香喷喷的锅巴土豆，边走边吃。莫灵的鼻子嗅了嗅，目光寻着女生手里的土豆而去，不断地咽口水。 陆昀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你是饿了吧！」 莫灵尴尬万分：「我，我现在就是赶回家吃饭，所以你不要跟着我，我没钱请客。」 「那我请你吃。」陆昀拉起莫灵的手就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喂，你放手！骨折了啊！」莫灵被他捏得手腕都起了几道红印子，这傢伙的力气比鬼还大！ 所谓好地方，就是学生们最喜欢的那条小吃街，各种各样的美食光是闻闻味道都能刺激味蕾。 莫灵勐吞口水，东看看西闻闻，哈喇子直流。 陆昀给他买了几根香辣里嵴和酥脆小黄鱼，莫灵一手拿着几根，左右开弓，几下就吃光光。 之后又来到了一家钵钵鸡，找了位子坐下，陆昀爽快道：「想吃多少自己拿吧。」 莫灵也很不客气，反正饿了好几天了，有人请客，正好敞开肚皮吃个够。没多久，桌上堆了一摞签子，莫灵擦擦嘴道：「饱了。」 陆昀拿钱出来买单，然后又拉着莫灵走，莫灵吃饱了走不快，很别扭地跟在后头慢半拍，看到陆昀回头笑得有些奸诈地对他说：「吃人嘴软，你知道吗？以后每天放学我都来找你，你不准跑了。」 莫灵板着张脸问道：「那你现在拉我去哪里？我要回家了。」 陆昀道：「我们这就是在回家啊。」 结果，莫灵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去了陆昀的家。这是他第一次去同学的家里，紧张得耳朵都红了，看着光滑干净的地砖，不敢抬脚踩下去。 第103页 陆昀帮他提着书包，推着他进门，小声在他耳边说：「今天我师傅也在呢，我叫他收了你这个小徒弟，以后我们就是师兄弟了。」 「哎，儿子，带同学来了？」陆妈妈繫着围裙从厨房里来到玄关处，提走陆昀手中的书包，宠溺地按了按他的头，然后对着莫灵亲切地笑着说：「你就是莫灵吧？快进来，不换鞋。呵呵，陆昀最近天天都在家念叨你呢。」 莫灵揪着校服裤子，喊道：「阿姨好。」 「恩，好。快进来坐。」陆妈妈推了推陆昀的胳膊，「快招唿你同学去客厅，穆师傅跟你爸都在呢，小穆珏刚才还在找你这个大师兄。」 陆昀从后面推着莫灵来到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大叔和一个年轻男人，正在交流彼此的育儿经，陆昀隆重推荐：「爸，师傅，这就是莫灵！」 「喂，你别推我……」莫灵一时手足无措，跟陆昀相互推搡了两下，然后硬着头皮乖乖地喊：「叔叔，师傅，你们好。」 陆振邦含蓄地笑着点了点头。 「啊——」 清脆的童声响起，莫灵惊讶地看到一个小男孩啪嗒啪嗒地跑过来抱住自己的双腿，他下意识地併拢腿动都不敢动。 「二师兄~~陪我玩吧！」穆珏撒娇道。 「喂，我呢！」陆昀蹲下去轻轻揪住穆珏耳朵，「怎么不叫我呢？」 穆珏仍旧抱着莫灵的腿，沖陆昀做了个鬼脸道：「不要你了！」 穆天一走到莫灵跟前，穆珏才放开他，去抱自己的爸爸。穆天一将手轻轻放在莫灵的头顶，这个动作让莫灵浑身一颤，只觉得胸中涌入一股热流，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激盪。 穆天一移开手，笑道：「资质不错，以后要勤加练习，你们师兄弟间可以互相督促共同进步。」 莫灵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男子，先前还以为陆昀的师傅是个白髮苍苍仙风道骨的人，没想到他看起来不过就二十几岁，只是看似温和的眼神里藏着些许不易察觉的锐利，师傅的儿子跟他们也是同类。 这世上，能见鬼的人应该屈指可数吧，没想到竟能这样聚在一起其乐融融地像一家人似的。 吃晚饭的时候，莫灵肚子还是饱的，没怎么吃，就尖着耳朵听他们讲起一些往事。才知道陆昀在遇见师傅以前，也像自己一样胆小，夜里睡觉都不敢关灯；陆昀的爸爸是公安局长，妈妈是教育局的；陆昀的梦想是读警校，将来除暴安良；陆昀小学跳了级，成绩好，体育好，什么都好…… 莫灵眼睛红红的，自己是在痛苦边缘徘徊的可怜人，梦想是每天吃饱饭。 席间，陆昀的父母问起莫灵的家庭情况，莫灵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大家都深表同情，连小穆珏也站在板凳上用勺子给莫灵舀了一颗花生米，安慰道：「二师兄，不哭。」 谁，谁哭了啊！莫灵尴尬地揉眼，嚼着花生米，感觉到放在桌子下面的手被握住，想抽回来，却被握得更紧，余光瞄到这只手的主人对着自己露出标緻的笑容，帅气得不像样！ 吃完饭，穆天一让陆妈妈暂时照看着穆珏，主动提出要跟莫灵去医院看看他妈妈，希望能帮她驱除邪魔。 莫灵领着穆天一和陆昀，来到精神病院的大门口。 病院的大楼耸立在黑压压的夜色中，开着灯的病房不多，放眼望去，有几扇窗户前还站着人，有的呆立着，有的朝漆黑的夜空机械着挥着手。 莫灵对门卫出示了医院给病人家属开的探病证件，三个人表情严肃地走进大门，谁都没有说话，朝大楼缓缓靠近。大楼前的院子里没有一个人，空荡荡的，四周不断传来惊悚的鸟叫声，偶尔还有低沉的笑声和一阵阵怪叫。 穆天一挡在他们前面，目光突然变得深邃起来，沉声道：「先别急着进去，我感觉到这楼里不是很太平。精神病院和普通医院一样，都是恶灵层出不穷的地方。特别是到了晚上，邪气更盛。你们现在还很弱，要当心。」 陆昀听了，重新又牵着莫灵的手，感觉到莫灵的身子在轻微发抖，他凑近莫灵耳边小声说：「别怕，我陪着你。师傅很厉害的，你是没见识过，他能从身体里变出两把刀，可以把妖魔鬼怪砍得魂飞魄散。伯母肯定会被他治好的。」 「恩，我不怕。谢谢你们。」莫灵振作起来，跟陆昀握紧了手。 「走吧，紧跟在我后面。」穆天一带领着两个小徒弟开始朝这栋有些阴森的大楼迈进。 他们刚踏上门口的第一级台阶，离大楼的玻璃门还有几米远的距离，便听见身后传来「扑」的一声，像是有重物落地。 不详的预感萦绕在三个人的心头，莫灵觉得自己的心脏剧烈抽痛了一下，然后整个胸腔都变得很空，就像掉进了深不见底的井里。 穆天一第一个回头，见惯了血腥场面的他，只是警觉地观察四周，凝聚灵力，以防突如其来的不测。陆昀跟莫灵也转过身，看到这番景象，陆昀赶忙捂着莫灵的眼睛，道：「别看，有人跳楼了。」 莫灵的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手脚冰凉，拿开陆昀蒙在自己眼睛上的手。 就在离他们不到一米远的地方，静静地趴着个穿着白色病服的女人，四肢呈现极度扭曲的形状，红黑色的血液从摔裂的头颅里流了出来，顺着披散的头髮分成几缕蔓延着，像一朵盛开的血色大丽花。 第104页 「妈。」 莫灵两眼失神，哽咽地唤了一声，便跌坐在地上，慢慢地朝女尸爬过去。粘了鲜血的双手轻柔地抚摸着女人青灰色的面颊，女人那双原本瞪大的血红色的眼睛蓦地闭上了。 莫灵的眼泪无声无息地流着，瘦弱的双肩因为哭泣而耸动，他一遍遍抚摸着母亲的遗容，喉咙里再也喊不出一个清晰的字眼。 还以为今晚母亲就会被治癒，没想到死亡却来得如此突然而残酷。 陆昀蹲在莫灵的身后，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好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突然，一个黑影从死者身上蹿了出来，它失去了寄宿体，慌忙逃窜。 「陆昀，照顾好莫灵，我去追它！」穆天一撂下一句话，朝着那个黑影追赶了上去。 有医生闻声朝楼外看了一眼，发现病人跳楼，赶紧冲到值班室，没过一会儿，几个白大褂抬着担架手忙脚乱从楼里跑出来，开始做善后。 这一次，莫灵没有哭闹，被陆昀从后面抱着，神情恍惚地看着医生们进进出出，把母亲的遗体抬上担架，检查生命体徵，盖上蓝色棉布。 莫灵耳朵里嘤嘤嗡嗡的，听不见那些人在说什么，眼前也是一片朦胧，手心里还残余着母亲死去时渐凉的体温。 陆昀的眼里也噙着泪水，自己从小家境富裕生活无忧，人生一片坦途，虽然脚跨阴阳两界，却从未见识过真正的死亡，也从未体会过这种天人永隔的悲痛。 在死亡面前，人就像是一粒尘埃，风轻轻一吹，天堂或地狱便成了归所。一种无力挽回的失落感令陆昀恐慌，他缩紧臂膀，把莫灵抱得更紧。 那天晚上，穆天一除掉了那个一直折磨着莫灵母亲的恶灵，带给了莫灵些许安慰。 陆家操办了葬礼，因为母子俩一直是相依为命，亲友早就疏远了，所谓的葬礼也只是火化遗体后送入公墓安葬。 站在母亲墓碑前，一直压抑着情绪的莫灵终于爆发了，哇哇地大哭，几乎要扑到灵位跟前。陆昀拉着他，他就转身扑到陆昀怀里哭。 陆昀拥着莫灵，对着墓碑上的遗像道：「伯母，以后我们就是莫灵的家人，放心吧，他以后会很幸福的。」 陆妈妈看着也心疼，跟着一起哭得稀里哗啦的，小穆珏也哭成了泪人。就连陆振邦跟穆天一也哽咽得说不出话。 第二天，课还是照常要上。 到了中午吃饭时间，陆昀在食堂里逛了几圈都没找到莫灵，便跑到初三五班的教室里，看到莫灵一个人靠窗坐着，左手撑在下巴上，望着窗外发呆，眼睛都是肿的。阳光打在他侧脸上，给这个忧郁的少年蒙上了一层金黄的色彩，像油画一般。 陆昀不声不响地走过去，坐到莫灵旁边，一手放在他肩上把人拉过来，一手覆盖在他手背上捏了捏，问道：「不吃饭，饿得手都冷了。」 「我体温一直都是这样。」莫灵转过来看着陆昀，陆昀脸上没有笑容，看起来没那么帅了。他翻过手，手心朝上，与陆昀十指交扣，陆昀掌心的热度直往他手心里蹿。 两个人默默地注视了一会儿，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别样的情愫。窗外的阳光很强烈，莫灵闭起了眼睛，陆昀也闭上眼，低头吻住了莫灵的嘴唇。 带着一点点胆怯而又十分甜蜜的初吻，令两个少年沉醉其中。窗外万里晴空，蓝色的天空中一群白鸽飞过。 第63章 回忆师兄弟篇（三） 在陆昀的一再坚持下，莫灵搬去了陆家，成为了大家庭中的一员。他没有什么私人财产，所有的家当收拾完毕后仅仅装满了一个行李箱，陆昀兴奋地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拉着莫灵，飞快地朝楼下跑，陆振邦的车停在路边等着他们。 车缓缓开着，陆昀一直不停地讲话，给莫灵灌输各种住在他家里的好处，怕他住不习惯哪天就跑了。 陆振邦在后视镜里看着兴奋异常的儿子，道：「莫灵，有什么需要就对我们讲，我和你伯母会把你当亲儿子看待的。陆昀如果欺负你的话，就告诉我，我会教训他的。」 「爸，我怎么会欺负他呢！」陆昀赶紧表明态度：「我可是他师兄，当然是照顾师弟了。」 莫灵心中说不出的感动，连连点头道：「陆伯父，谢谢你们，我长大了以后会报答你们的。」 陆振邦道：「别那么见外，都是一家人。」 陆昀道：「对啊，一家人。莫灵，你该叫爸爸。」 莫灵有些拘束，小声地喊了一声：「爸。」 「哎，乖儿子。」陆振邦答道。 认完亲，莫灵才放松下来，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自从母亲死了以后，他就没睡过一天好觉，夜里总是被噩梦惊醒。车里很安静，他差一点就睡着了，迷迷煳煳中感觉陆昀的腿靠了过来，用膝盖轻轻地磨蹭他的腿侧，自己的手也被他抓着来来回回的抚摸。 莫灵脑子里回想着上次那个吻，他纯洁得从来没有过自慰的经验，却明显地感觉到下身有点点硬了。 他睁开眼睛，朝车门挪了挪，换了个姿势，侧着身望向车外，不敢看陆昀，内心有股朦胧的冲动难以平復。 到了陆家，陆妈妈热情接待了这个「养子」，这几天一直在操办这件事，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只能莫灵住进来。 莫灵叫了一声「妈」，然后在一家人的簇拥下，来到自己的房间。 第105页 房间原本是客房，现在已经改头换面了。莫灵轻手轻脚地走进去，里面布置得很清爽，衣柜、书柜和写字桌非常漂亮，床和床上用品都是新买的。 他抚摸着纯棉的床单，手感十分细腻，床单下是弹性极好的床垫，他从来没睡过床垫，感觉很新奇。书桌上放着一个新书包和新文具，书柜里摆满了各类初中生读物。 陆昀打开衣柜沖他说：「看，咱妈给你买的新衣服，很不错吧！」 莫灵心中很不是滋味，他不是不嚮往安逸的生活，也不是不喜欢陆家人，只是这些好处来得太快，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一时不太能全盘接受。再加上有点自卑，总觉得自己跟他们不匹配，万一以后他们嫌弃自己成绩不好，说不定会被赶出来。 不过，盛情难却，莫灵还是满怀感激地住下了。当时内心忐忑的他，没有想过，这一住就变成了长住，一直到陆昀毕业，自己也挣了点钱，才买了房子搬出去。 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是想像中那么难以适应，莫灵感受到了陆家人对他真心实意的关怀，而他也不是个白眼狼，主动抢着家务做。这时候，陆妈妈才发现莫灵的贤惠本质，经常拿着莫灵手洗的白衬衣，化身为汰渍洗衣粉gg女吃惊地感嘆：「呀~~跟新衣服一样白耶~~」 晚上，莫灵坐在自己卧室的写字檯前，埋头啃一张数学卷子，后面的大题空白一片，全都不会做。自动铅笔写断了一根笔芯之后，他彻底绝望，甩开卷子，拿出穆天一给他的一本《净灵师手册》开始做笔记——【今天，师傅教我如何将体内的灵力提取出来，注入灵符里，精神需要高度集中，气运丹田，有点像练武术。师傅说，等再长大两岁，就可以尝试讲灵力实体化，不知道我的武器是什么样子呢……】 卧室门突然被打开，陆昀捧着本英语书钻了进来，笑得十分邪恶。莫灵知道他又是藉口帮自己复习功课跑进来，虽然可以叫他帮做数学卷子，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莫灵把手册收进书包，把凳子往旁边挪了一点，给陆昀腾出空间。 陆昀问道：「你刚才在写什么？写那么认真，肯定不是做作业。」 莫灵道：「我在《净灵师手册》上做笔记，你知道的，师傅把它给了我，我得好好研究，快快成长。」 「啊？就是师傅以前捡到的，上面记载了一些前辈经验的那本秘籍？」陆昀故作吃醋的样子说：「师傅真偏心。」 莫灵道：「因为我资质比你好啊！你不过是成绩好而已。我的梦想是当一个优秀的净灵师，要比你厉害。等到那一天，你要叫我师兄。」 「好嘛，师兄，亲一个。」陆昀说着就伸手揽过莫灵的腰，把他拉到身边亲了一口。 「咚咚咚」敲门声响了。 两个人做贼一样的赶快把书摆在面前，低头装样子。陆昀大声道：「什么事啊！我们在做题呢！」 陆妈妈道：「不出来休息一下吗？吃点水果。」 莫灵刚想说点什么，陆昀抢着说：「不吃了！明天莫灵要测验，我给他补习，要到很晚的，我就直接睡他这边了。」 听到门外脚步声走远后，莫灵低声道：「你干什么，又睡我这边，我不想跟你一起睡。」说着，收起书本，把陆昀往外推。 青春期的少年火气旺，尤其是陆昀这种体力旺盛的，更加容易冲动。他反手就擒住莫灵，并在他后背上重重地打了一拳，威胁道：「说了要听我的！那晚上　做梦还说喜欢我呢，翻脸就不认人了。你要是赶我出去，我就告诉我妈，你吃我家的用我家的还霸占她儿子！」 莫灵背上被那一拳打得火辣辣的，又不敢叫，只能闷声闷气地说：「你简直就是个有暴力倾向的人，以后去警校打人吧，看你会不会被开除。当着爸的面还说照顾我的，背地里就知道打我，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样的人。」 陆昀又有点心疼，软下声来说：「好了，不生气了，书上说我们都在青春期，容易激动，吵吵架很正常的，以后不打你了。」 「懒得理你，我困了，你要睡哪里随便。」 莫灵黑着一张脸直接关灯钻进被窝，陆昀摸着黑，也爬上床。原本冷冰冰的被窝内，因为陆昀高于常人的体温而逐渐热了起来，莫灵下意识地靠近这个发热体。 陆昀趁机就把手搭在莫灵身上，在他耳边小声问：「莫灵，我看你学生证上不是叫莫小受吗？哪个是你真名？」 莫灵低声道：「我早就改名字了，我妈妈都叫我小灵子，你不准叫我莫小受。」 陆昀听着直好笑：「笨死了，改名字要通过公安局的，不是自己改。莫小受也很好听，小受小受，逆来顺受。」 莫灵：「……」 见莫灵不说话在装睡，陆昀胆子大了起来，左蹭右蹭，最后抓起莫灵的一只手往自己方向带，嗓子有些嘶哑道：「过来……帮我弄弄。」 隔着一层布料，莫灵的手摸到一根炽热的硬物，想要抽回手，却又被死死抓住，直接放进了内裤里。 「你又……自己弄不可以吗，我想睡了。」莫灵侧过身，盯着身旁这个蠢蠢欲动的人，感觉到了他唿吸开始变得急促。 陆昀握着这只有点凉的手开始做有规律的上下运动，喘息道：「又不是第一次，弄完再睡。 恩……呵……自己来，你要是不好好做，我就打开窗户把你扔下去，让孤魂野鬼咬死你。」 第106页 莫灵极不情愿地帮陆昀套弄。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他就要帮陆昀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自己也偷偷翻阅过生理健康书籍，上面说这个年纪的少年都会有性冲动，像陆昀这种精力旺盛的人更是需要发泄。虽然觉得这种事有点下流，但他还是勉为其难得满足了对方，不过，在他心里只能接受陆昀，若是对象换个人，他恐怕会直接一板砖拍死他。 莫灵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反正一不做二不休，快点射了完事。果然，在强烈的刺激下，陆昀很快缴械。 「啊……真爽！」陆昀全身舒畅，头枕在莫灵肩膀，偶尔故意在上面留下几个牙印，半开玩笑的口吻问道：「你喜欢我吗？」 莫灵生硬地回了三个字「　不喜欢」，然后扯了两张卫生纸擦拭粘煳煳的手。 陆昀一巴掌打在莫灵肚皮上，啪的一声，道：「敢不喜欢！」 莫灵捂着肚子翻身下床，陆昀看他好像疼得厉害，语气又软了下来：「躺下，我给你揉揉。顺便也帮你降降火。」 莫灵话都讲不出来了，弓着背去厕所洗手。重新回到卧室的时候，陆昀已经睡成了个大字型，唿吸沉重缓慢。他钻进被子，把陆昀身体摆正，盯着他的睡颜看了一会儿，低低地唤了一声「师兄」，对方没有反应，他便裹好被子，拥着这个温暖的人肉抱枕入睡。 日子一晃就是三年，两个少年都长高了一头。陆昀越长越壮，青春期一过，肌肉已经变得十分发达，警校体能测试的时候得了全市第一，给陆振邦涨了不少脸。 而莫灵还在读高二，成绩一塌煳涂，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全部精力都放在了跟穆天一的技能学习上面，进步神速，也有了自己的武器。 两个人的武器是一对的，可是两个人却不像过去两年那么亲密了。年少轻狂的日子一去不復返，陆昀想起以前跟莫灵同床共枕时做的那些事，简直想钻地缝，没敢再爬上莫灵的床。 后来，陆振邦提出要正式收养莫灵，把他户头迁过来，成为法律上的亲人。没想到这件事却遭到了陆昀强烈的反对，甚至头一次在他父亲面前大发脾气，打破了一个碗，摔坏了一盏檯灯。 收养的事最终没能进行下去，可是陆昀却发现莫灵似乎是自然而然把他当哥哥了，每天都给他洗衣服擦鞋收拾书包。陆昀的心里窝着一团火。 于是，在高中毕业后的暑假里的一天…… 这天，大人们都去外地出差了。 陆昀吃完莫灵做的晚饭之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拿着遥控器胡乱地按着数字键，翻过来翻过去没一个频道看得进去，只觉得声音吵得要死，最后按下关机键随手把遥控器一扔，电池盖子就被摔了出来。 莫灵洗完碗从厨房里出来，看见陆昀脸色不好，问道：「怎么了？」 陆昀背靠着沙发头往后仰，莫灵的身影倒立着映在他眼睛里，有些走形了，说道：「暑假没剩多少天了，读警校后我要住校。你怎么还在读高二？你考哪个大学？要不要也考我这个警校试试？」 莫灵眼帘垂下来，沉默了几秒，说：「我考不上大学。你安心读书吧，我留在家里照顾爸爸妈妈。我……去洗澡了，哥哥。」 陆昀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看着莫灵走进浴室，听见哗哗的水声，心里却被那一声「哥哥」搅得乱如麻。 他站了起来朝浴室走去，拧了拧门，没有锁。里面有隔间，外头是厕所，　淋浴室和浴缸都在里头。莫灵没拉浴帘，蒙上水雾的玻璃后，赤裸的身体若隐若现。 陆昀脱光衣物，悄悄靠近，手按在玻璃门上犹豫了许久，直到手心湿润，他才勐然拉开门。 意料之外的，莫灵并没有受到惊吓，只是转过身来跟他面对面。水蒸气弥散开来，他们看不清相互的表情。 「进来吧，师兄。」莫灵伸手抱住陆昀的脖子，将他拉进淋浴室里。 这个澡洗了将近两个小时，最后莫灵缺氧了，被陆昀擦干了抱上床。 「痛吗？」陆昀抱着晕乎乎的人问道。 莫灵全身骨头像拆散了又重新结合一样酸痛，更要命的是自己后庭……他闭着眼嗯嗯地叫了两声，不知道是晕过去了还是睡过去了。 半夜，没睡意的陆昀发现莫灵一个劲往他怀里钻，最后在一阵轻微抽搐中惊醒。 「又做恶梦了？」陆昀问道。 莫灵点点头，睁开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惊恐的神色。 陆昀拿手覆盖在莫灵眼睛上，「睡吧，我在呢。」，声音少有的温柔。 莫灵闭上眼，心中变得前所未有的平和，唿吸逐渐放缓加深。 蓝色的窗帘被夏夜的微风掀起一角，窗外有几栋大楼装饰的霓虹灯在闪烁，透进来一丝迤逦而朦胧的色彩。 第64章 夜勤病栋（引子） 【亵渎死者的遗体是罪大恶极的，让死者保持完好的遗容入土为安是最起码的尊重；否则，灵魂总有一天会来索要他失去的一切。——《净灵师手册》by莫灵】 星期天对于穆天一父子而言，总是阳光灿烂多姿多彩的。他们共同度过周末的方法有很多，可以穿着亲子装去压马路秀恩爱，或者去动物园培养穆珏的爱心，要不就是泡温泉感受肌肤相亲，哪怕是腻在家里抱着在沙发上看电视也不会枯燥。 穆天一起得很早，正在厨房忙活，等穆珏起来了，两个人吃早餐的时候再讨论今天的行程安排。 第107页 紫砂锅里的天麻炖排骨已经可以吃了，从昨晚就开了自动挡，炖久一点更补身体。最近穆珏总是说自己头疼，穆天一猜测他是找藉口不愿意做作业，但还是弄点天麻吃吃比较好。 营养早餐准备完毕以后，穆天一看看闹钟，已经9点了。房间里一点动静都没有，若是往常的情况，穆珏应该已经洗漱穿戴完毕了才对。 他洗干净手，准备去卧室给懒儿子一个偷袭。 双人大床上，穆珏又自动挪到了穆天一的枕头上，仍旧熟睡，上嘴唇翘着，左眼皮大概是由于做梦的缘故微微跳动，脸蛋似乎比以往更白了，果然是最近保养得太好了吗？ 「宝宝……老鼠钻进来了哦。」穆天一偷偷走近，手滑进被子，轻轻戳了戳穆珏的小肚皮。 穆珏不舒服地扭了扭大腿，嘴巴嚼了几下，缓缓睁开眼睛，双眼呆滞地盯着天花板，喃喃道：「爸，你怎么不睡觉？好睏……头痛。」 穆天一颳了一下儿子翘挺的鼻樑，莞尔一笑：「懒傢伙，都九点了，还睡。快起来喝汤，然后想想今天去哪里玩。」 穆珏眨了眨眼睛，双眼始终没有焦距，道：「天亮了吗？黑漆漆的。」 「嗯？」穆天一感觉不妙，伸手抚摸穆珏的头髮，额头滚烫！ 穆珏的头朝左右两边摆动了一下，呆呆地问：「爸爸你在哪里？不开灯吗？」 穆珏大惊失色，赶忙把穆珏扶起来，在他滚烫的身体上下摸了摸，拨开他的上下眼皮查看眼睛，这双看似炯炯有神的眼睛里没有一点神采，撑在他后脑勺的手摸到了一个浮起的小肿块——正好是小时候受过伤的地方！ 「宝宝你怎么了？外面那么大的太阳你看不到吗？」穆天一坐到床边，把穆珏抱起来放在大腿上，转过他的头对着窗户，「看看，告诉爸爸看到什么了？」 穆珏揉了几下眼睛，眼角湿漉漉的，茫然的眼睛根本不知道往哪里看，紧紧地攥着穆天一的衣服，身子止不住地发抖，用微弱的声音说：「看不到。爸，我不舒服……我变成瞎子了吗？」 「不会的，别乱想，想多了头痛，想想昨晚上看的动画片，懒羊羊，可爱吗？」穆天一极力使自己的声音显得镇定，「爸帮你换衣服，我们去医院看看。你只是有点发烧，让医生给你屁股上来一针就好了，以前也是这样好的，还记得吗？」 穆天一站起来就要去拿衣服，却被穆珏颤抖的手拉着衣角。他重新坐下，把穆珏抱着，穆珏很听话的搂紧他的脖子，让他抱着自己找衣服穿。 穆珏也没胃口吃饭，突然的失明令他恐慌，好像掉进了一个漆黑的深渊，四周隐藏了许多虎视眈眈的妖魔鬼怪。听觉和嗅觉都比看得见的时候增强了不少，他能听见它们的喘息声，甚至能闻到它们身上独有的腐臭气味。若不是紧紧抱着自己的爸爸，听见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也许早就崩溃了。 穆天一把穆珏背着出门，放进车内系好安全带。脱离了跟爸爸的身体接触，穆珏瞬时就产生一种孤立无助的恐惧，又哭又闹地伸手乱抓。 穆天一小心地按住他，抚摸着后背哄着：「别怕，爸爸就坐在你旁边，要开车去医院。」 他把外衣脱下来盖在穆珏身上，穆珏死死抱着衣服，嗅着上面熟悉的味道才平静下来，抽泣着问：「爸，我能感觉到自己的阳气在减少，就像医院里那些得了重病治不好的人。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出事，爸爸有多厉害的你还不知道吗？」穆天一亲了下儿子的额头，便开车急速驶向医院。 急诊室里，孩子们的哭闹声，大人们的痛苦呻吟声，医疗器械碰撞声，医生护士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吵得人心绪不宁。 室内气体浑浊，阴阳在此交错，灵魂从抢救无效的人的身体里脱离出来，进入另一个世界。所以，医院永远是灵异事件发生最频繁的地方，特别是太平间、手术室、急诊室以及重病房。 一个中年医生给穆珏滴了点散瞳，再拿着检影镜反覆观察他的眼睛，一会儿重手重脚地翻眼皮，一会儿在他脑袋上一通乱摸，态度冷淡地问：「多久了？」 穆天一坐在穆珏身后，手搭在他背上，用灵力护住他免受四周污秽的侵袭，压抑着想掰断医生的手的冲动，说道：「头痛的话，是从5天以前开始的，眼睛是今天早上看不见的。他的头小时候受过硬物敲击，不知道是不是跟这个有关。」 医生低头写病歷，漠然道：「眼睛没问题，头上有个肿块，我先给他安排10天住院，先做个脑补核磁共振，然后去躺着输液把烧退了。」 「要单独间！我儿子怕生。」穆天一抢在医生开单子之前道。 医生闻言，嘴角扯出个弧度，龙飞凤舞写了两页纸，护士打好单子递给穆天一：「先缴费，出门左转。」 穆天一背着虚弱无力的穆珏，刚一踏出门，迎头便碰到一个鬼魂挡在面前，那鬼魂衣衫褴褛，敞开的腹腔里血肉模煳，没有器官，一根肠子垂下来拖在地上。 他半张着嘴露出血腥的口腔，扭着脖子打量着穆珏。穆天一推测这个形态的鬼魂应该是死在手术台上的，他略微一发力，朝着鬼魂怒瞪了一眼，对方便吓得遁去。 缴了高额的费用，再做完核磁共振，父子两在护士带领下来到独立病房，穆天一把儿子放到床上躺好以后，总算能稍微喘一口气。穆珏一直没有说话，比以往任何一次来医院的时候都要乖。 第108页 穆天一知道他是虚弱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阳气正在一步步溃散，若不及时治疗恐怕……他不敢再往下想，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抚摸着穆珏的头，看着护士把药瓶挂在输液架上，撕开一次性输液管的包装，此时他注意到护士有着很严重的黑眼圈，捏着针头的手也不稳，便压低声音警告道：「小心点扎，我儿子怕痛！」 护士皱着眉急促地唿吸，在穆天一的注视下完成操作，总算没有出错。 「请问检查结果什么时候能查到？主治医生是谁？」穆天一给穆珏盖好被子，问护士。 「我……我不知道。」护士唯唯诺诺地说，「我是新来的。」 穆天一奇怪地看着她转身离开病房，一路小跑着穿过走廊，差点撞翻垃圾桶，也不知道她为何如此慌张。从踏进这个医院开始，他就感受到很强烈的怨气，他猜测大概是这家医院的重病患者都在最近相继去世，灵魂还没有完全超度有些仍然滞留在这里。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是看好穆珏，他必须放下净灵师的角色，专心致志做个好父亲。 穆珏从核磁共振室出来以后，身上出了一身汗，体温暂时降低了一些，加上十分疲惫，已经睡着了。睡相显得很憔悴，没有完全闭紧的眼皮在轻微跳动，嘴里小声地哼哼。 穆天一轻轻握着儿子的手，寸步不离，看着他的睡眠渐渐安稳下来。 这一觉睡到了天色变黑，穆珏醒了，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平躺着睁开空洞的双眼眨了几下，问道：「爸爸，我睡了多久？」 穆天一道：「已经到晚上了，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穆珏摇了摇头：「我吃不下，爸你自己吃吧。怎么还是很困，是不是睡得太久了？」 「我已经吃过了，你别管我。乖，起来喝点水再睡。」穆天一倒了杯水把穆珏扶起来，餵他喝了两口，「你正在生病，清醒状态的时候会消耗过多体力，你现在需要足够多的睡眠来恢復，睡吧，睡到明天早上就好了。」 「那你要守着我。」穆珏躺下，立刻又进入睡眠状态。 穆天一给他盖好被子，捻好被角。 从早上到现在，主治医生一直没有来，只有先前那个护士过来查看了两次输液的情况，面对穆天一的询问，护士总是战战兢兢的，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夜晚一到，医院安静得像殡仪馆，走廊上几乎看不到人影，也听不到说话的声音。 穆天一侧身倚在床头，给两个徒弟打了电话，都是关机，想必两个人都各自有任务在身。他摸了摸穆珏的额头，已经退了烧，只是灵力越来越弱，几乎跟普通人没有了区别。即使检查报告还没有出来，他也知道，穆珏头上的旧伤一定是病根，这个伤在过去数年一直阻碍着他的身心发育，现在又像颗毒瘤一样摧残着他的身体健康，并且像定时炸弹一样威胁着他的生命。 如果这一次穆珏能挺过来的话，以后就不让他跟那些鬼怪打交道了，也不再逼他学习，更不要培养什么独立性了，接回来一起住，疼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穆天一暗自做了决定，带着忧虑的心情勉强让自己坐着睡上一会儿。 夜深了，医院寒意甚浓，冰凉的触感爬上穆天一的指尖，就像自己正握着什么金属物件。接着又闻到一股血腥味，以及听不清楚的对话，金属物相互碰撞的叮咛声，沉重的喘息声。 最后，敲门声将穆天一从半梦半醒的状态叫醒，他走到门边，撩开蓝色窗帘的一角，从门上的玻璃窗朝外看——门外没有站着任何人。 回头看了看仍旧在安睡中的穆珏，他才放心地打开门，顿时一股血腥味夹杂着尸体的腐臭味扑鼻而来。走廊上阴暗寂静得如同停尸房，向右望去，有个护士贴着墙低头走得急促，单薄的护士服以及弓起的背部，让她显得有些瘦骨嶙峋。 穆天一问道：「护士小姐，刚才是你敲的门？」 突然的人声惊得护士身子一抽，尖叫了一声，手中的托盘摔到地上，用过的针头散了一地。她没回应穆天一，头也不敢回，赶忙蹲下三两下收拾好，颤抖着抱着托盘跑走。 穆天一再次确定，这个医院暗藏玄机，有恶灵盯上了这里，也许是被医疗事故害死的，这在医院很常见。他没有精力深究，还是等明天告诉莫灵让他去查查吧。 他退回病房，关上门拉上帘子，将一道灵符贴在门内，这样就不怕半夜被骚扰了，至于外面发生什么，他暂时不想去管，只要儿子安全就好。 穆天一转身，却见穆珏正背对着他蹲在墙角，身子不安分地蠕动着。 「宝宝！你下床做什么！」穆天一生气地喊，朝着儿子　走过去，却在靠近他的一剎那，感受到极为强烈的怨气，而且不是来自一个恶灵，而是混合了好几个，甚至更多。 他停下脚步，听见穆珏发生「呃……呃……」的呻吟，然后慢慢转过身。 穆珏的一只手伸进自己的右胸腔，在已经被掏空的胸腔内反覆抓挠，鲜血夹杂着糜烂的肉块顺着胸部往下流，他满嘴血地问：「爸……我的心脏哪儿去了……」 「穆珏！」 穆天一大喊一声，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等视觉再次恢復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仍旧倚在床头，穆珏安静得躺着唿吸平稳。 原来是做了个梦。 第109页 他一向警觉性高，这种梦境与现实分不清的事情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个梦……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记得自己贴了张护身符在门上，现在却发现没有，于是起身走过去重新贴上。看看时间，凌晨2点。 他坐回椅子上，打起精神守着儿子，今晚不能睡觉了，他要一直保持清醒静待天明。 第65章 夜勤病栋（一） 清晨，天还不是太亮。莫灵趴在陆昀身上睡得像只壁虎，陆昀先醒了，拿手机看看时间，6点半。 昨天下班后，他就去帮莫灵驱鬼了，两个人强强联手，在晚上10点解决了任务。接着就去莫灵家里过夜，发现穆珏竟然没有回家，听莫灵说以前师傅都会在星期天晚上把儿子送回来，估计这次有点捨不得或者做了什么激烈的事情下不了床什么的…… 「莫灵，下来了，别压着我，我要起床了。」陆昀推了推身上的人，「喂，我要准备上班……莫小受，小受受……」 莫灵扭动了几下，抱着身下的紧贴肌肤磨蹭，懒懒道：「这么早，恩……你又晨勃了，来一发不？」 「来嘛，还有点时间。」陆昀说着就把手伸进莫灵的内裤，正要深入探索之时，电话响了。 莫灵的手不安分地摸来摸去，见陆昀一大清早就板着张脸，讲电话的声音也有点严肃，便恶作剧地挑逗陆昀的昂扬之物，好让他在电话里忍不住现形。 陆昀一把擒住莫灵的魔爪，皱眉道：「恩，师傅你别担心，穆珏的视力一直都是超越常人，现在这样也许只是暂时的。好……他在我旁边，你要跟他讲吗？恩……我知道了，叫他先过来，我下了班也赶过去。就这样吧，师傅保重。」 「怎么了？」莫灵翻身坐起来问。 陆昀显得很焦虑，嘆气道：「唉，师傅打来的，穆珏生病了，眼睛看不见。听情况，好像很严重，现在住院呢。」 莫灵赶紧穿衣服，又问：「我现在马上赶过去，你呢？」 陆昀道：「我要去警局，你先照顾好他们，师傅说那医院有问题，他无暇顾及了，你去好好看看。」 两人都穿好衣服，莫灵翻身下床，被陆昀从侧面抱住。 陆昀抱着他深深吻了一口，道：「记住，不要轻举妄动，注意安全。有什么事，等我晚上过来，我们一起商议。」 「看情况吧。」莫灵翻身下床。 —— 莫灵匆匆赶到医院，还不到八点，不过早晨清新的空气在这里却完全没有体现出来。刚走进住院部大厅就闻到很重的消毒水味道，进进出出的医生护士面带疲倦，一大早就来排号看病的人不耐烦地吵闹，没有床位的病人在过道上坐着输液，病房里不时传来患者压抑难忍的痛苦呻吟，统统这一切都笼罩在一种萎靡的低气压下。 莫灵走进电梯，里面有两个护士还有一张活动担架，上面躺着人，用白布盖着全身，只露出了几撮头髮。白布下的身体没有起伏，悄无声息，散发着血腥味。 「这人什么病？」莫灵问。 其中一个护士瞥了莫灵一眼，伸手把白布盖严实，道：「没看见吗，死了。」 莫灵听出了她话语中对死者的轻视，没有再问。电梯到了穆珏所在楼层，他跨出去，回头朝担架看了一眼，那「死者」的一只手从白布下伸出半截，露出乌黑的指甲，而后又缩了回去。 莫灵现在没时间管这些，朝病房走去。 打开门走进去的一剎那，莫灵这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是生命即将流逝的感觉，那么脆弱而渺小。穆珏靠着一个枕头坐在床上，用他那双曾经看透了无数邪灵的洞穿一切的漂亮眼睛望着传来声音的方向，眼里空无一物。 整间病房里，莫灵只感觉到了穆天一的灵力，而穆珏似乎已经退化为普通人，不，比健康的普通人要差很多。 穆珏朝着莫灵的方向伸出手，微笑着说：「二师兄，我听到你的脚步声了。你来了就好了，爸爸可以休息一会儿。」 莫灵走过去跟他拥抱，揉了揉他的脸蛋说：「耳朵挺尖的。我走得急，没带什么东西来看你，想要什么吗？」 穆珏道：「英语词典！算了……我看不见。今天感觉还不错，至少有力气说话了。二师兄，你帮我看看爸爸，他好不好？」 莫灵看着穆天一，在他脸上看不到往昔的温柔和沉着，取而代之的是疲惫和忧虑，仿佛一夜之间多了许多皱纹似的，老了一大截。 穆天一对莫灵摆摆手。莫灵语气轻松地说：「哎，帅着呢，老帅哥一枚，宝刀未老，魅力十足。小穆珏，你要乖乖听话，打针吃药，等你好了，会突然发现你爸变得比以前更帅了！」 穆珏吃吃得笑，笑了几声，突然埋头咳嗽起来，捂着嘴和鼻子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穆天一抱着他轻轻拍着背，伸手去拿床头的卫生纸，莫灵抽了几张递到他手里。 穆珏咳了一会儿消停下来，白色惨白，再也笑不出来了。穆天一小心地移开穆珏的手，鼻子里流了点血出来，手心上也粘了一些。 「爸，我又流鼻血了吗？」穆珏问。 穆天一帮他擦干净，笑道：「没有，别乱想，是鼻涕。不信你问莫灵。」 莫灵哈哈大笑两声：「这么大了，还是鼻涕虫，鄙视你。」 穆珏吞着口水，喉咙里有血的味道，他强迫自己笑了两声，配合他们演戏。 第110页 这时候，有个医生走了进来。大概40岁上下，面容和善，典型的医学专家长相，保持着非常标准的职业形象，看起来还算可靠。 穆天一认出了这个人，在大厅里专家栏上有照片，下面写着「脑科主任医师，副院长」，他马上站了起来，朝医生伸出一只手。那医生也上前两步跟他握了个手，说：「您好，穆先生，我是您儿子的主治医生，我姓林。　不好意思，昨天有事在身没当班。核磁共振结果已经出来了……」 「林医生，我们去外面说。」穆天一马上对他使了个眼色，让莫灵暂时看着穆珏，自己和林医生走出去。 两个人站在走廊上，穆天一道：「情况很不乐观是不是？其实我都能想像到的，只是不希望让穆珏知道实情。」 林医生深表同情地嘆了口气，说：「他脑部有颗肿瘤，压迫着神经，还有些积水。但是……这还不是最严重的问题。从他现在种种表现来看，这颗肿瘤很有可能是恶性的，听护士说他开始流鼻血了？还有他现在的状态，真的不太乐观，恐怕……不过，一切还要进一步检查，医院会竭尽所能。」 穆天一听这林医生的语气还算比较负责，至少充满了对病人的关心，人显得也比较稳重，这对穆珏的治疗有很大的好处。不过，即使最坏的情况发生，穆珏也不会有性命之忧，这一点，穆天一有绝对的自信和决心。 他对医生说：「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放弃治疗，钱方面不是问题。」 「呵呵，不是钱的问题。」林医生摇了摇头，表情有些难以捉摸，「总之，先做个活检吧。就算是阴性的，也得做开颅手术。不过……肿瘤的位置不太好，手术有风险，但必须做。」 「有多大的把握？」穆天一问道。 林医生沉声道：「这个……不能确定。」 穆天一没再说话，点点头。两个人换了副轻松的表情，走回病房。 莫灵正在给穆珏讲大师兄小时候的丑事，穆珏被他逗得笑起来，听到爸爸的脚步声，朝前方伸出手。 穆天一走过去坐在床沿，牵着穆珏的手，告诉他：「刚才林医生已经给我讲了，没大的问题，很快就会好的。所以，宝宝要坚强，要配合检查跟治疗，知道吗？」 穆珏似信非信，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最清楚。 林医生笑道：「小朋友，你看你长得这么标緻，白白净净的，一定是被宠坏的小皇帝。以前肯定没吃过苦也没怎么生病吧，所以现在一点小病小痛才会这么难受。」 说着，他朝着穆珏走近。 穆珏闻到陌生的味道，下意识地捏紧穆天一的手，身子蜷起来，朝后面缩了缩。 穆天一安抚道：「别怕，林医生给你检查，爸爸在呢。」 林医生微笑着，摸摸穆珏的头髮，轻轻掰着他的眼皮检查眼睛，接着又用手在后脑勺上来回抚摸，在肿起来的位置轻柔按压，拨开头髮观察患处表皮，柔声道：「别怕，小朋友，只是看看你的情况。」 头部检查完毕后，他又拿出听诊器，双手在穆珏的胸部抚摸，试图解开他的病服扣子。穆珏非常　抗拒，一巴掌掀开这双手。 「对不起，他性格很内向，不是很能接受陌生人的身体接触。」穆天一有些抱歉地看着林医生，然后抱着穆珏哄道：「乖，爸爸来，不要动。」 林医生保持着一种职业笑容，道：「没关系，小孩子都是这样。」 穆天一解开了病服的下面两颗扣子，把衣服朝上撩起，里面穿着睡衣。 林医生隔着睡衣给穆珏检查，他戴着听诊器，目光从穆珏的脸上一路向下，从脖子、胸部、腹部直到大腿。收起听诊器后，又在穆珏的小腹和腰侧按了按，才终于检查完毕。 「恩，没有什么其他关联性问题。穆先生，还是按照刚才说的那样，早做检查。我会安排护士关注这边，有情况随时找我，办公室在五楼。」林医生直起身，跟穆天一握了握手，笑着离开。 听到关门声后，穆珏拍了拍衣服，不舒服地抖抖被子，道：「爸爸，我不喜欢他碰我。」 穆天一把枕头放下去，让穆珏躺着，说：「林医生也是负责，不检查怎么能发现问题呢。休息一下，下午还有其他检查。」 穆珏不吭声，眼睛闭着也不知道睡了没有。 一直安静的莫灵终于忍不住说：「什么乱起八糟的检查！欺负穆珏看不见，师傅你又关心则乱，只有我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那个姓林的有问题，没别的脑科医生了吗？我看换一个好些。」 穆天一不悦道：「林医生是副院长，脑科权威。你看出什么问题了？别乱讲话，穆珏现在需要配合治疗。」 莫灵激动地说：「什么问题！穆珏也感觉到了不是吗！我不相信以师傅你的警觉性，会没看见那个林医生的眼神，还有他那种检查的方式，分明就，分明就……」分明就是带着一种欲望，莫灵没敢往下说，但他旁观者清，他看出了林医生眼里的渴望，但又不是色情的意味，是另外一种说不清的占有欲。 「别说了！」穆天一吼道：「我是没看见！我现在除了看着穆珏，其他的我还能看进去什么！」 「爸……」穆珏扯了扯穆天一的衣角，「你们不要吵了。」 穆天一捏着穆珏的手亲了亲，放进被子里盖好，说：「我跟你二师兄有话要说，你自己先睡会儿，我们就站在门口说话，你有需要就大声叫我，知道吗？」 第111页 穆珏恩了一声。 随后，莫灵跟着穆天一走出去，关上门，站在门口。 莫灵道：「师傅，对不起，我刚才不该那么说。我知道你压力大，但是如果连你都垮了，穆珏怎么办？」 穆天一神情沮丧道：「我真的快垮了，穆珏小时候很可怜，这些年跟着我虽然不算享受人生，好歹也没吃过苦。你知道，我爱他……」 穆天一眼圈红了，声音哽咽：「你知道的，我有多爱他……现在他要死了……」 「等等，」莫灵愕然，「师傅，最终的检查结果还没出来，你怎么能做这个定论。」 穆天一垂头丧气地说：「别自欺欺人了，你也感觉到了吧，其实穆珏自己也知道。我只是……我想，还有一线希望吧，林医生是脑科专家，也许做个手术能出现奇蹟。呵呵……我真是不死心。但是，我不会放弃的，即使到最后一步，我仍然有办法救活穆珏。」 莫灵问：「什么办法？」 穆天一看着他，嘴巴动了动，想说点什么，最终咽了下去，转换了话题：「这个医院到了晚上变得很诡异，我还见到过一个死状恐怖的鬼魂，我抽不出身来，只有叫你和陆昀过来看看，如果能除掉隐藏在这里的恶灵，也算是给穆珏积福吧。」 「好吧，师傅，交给我。」莫灵道：「陆昀要晚上才过来，反正白天估计也出不了什么大事，我先到处逛逛，找找线索。」 穆天一拍拍莫灵的肩膀：「去吧，我要进去守着穆珏了。有情况告诉我，不要冲动。我这一生有两件幸运的事，一是收养了穆珏，二是收了你们两个好徒弟。有你们在，我很放心，即使以后……好了，我进去了，你小心点。」 莫灵转身朝楼梯走去，穆天一看着他背影，表情有些苦涩，推门而入的时候，又立即换了副轻松的笑容，虽然他知道，穆珏看不见他是哭是笑。 第66章 夜勤病栋（二） 莫灵想着那个林医生看穆珏的眼神，心里膈应得很，那货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这种人，表面上都衣冠楚楚伪装得成熟稳重，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见不得人的嗜好。脑科专家……应该先把他自己的脑子治治吧！ 莫灵一肚子气，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五楼，看到前面挂着个「副院长办公室」的牌子。门关着，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 正当莫灵在思考要不要找个藉口进去跟那个姓林的套套话，便看见一个白大褂手里拿着一叠文件敲门。 敲了一会儿没人应，那医生就离开了。 莫灵也正要转身离去，门却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他瞅瞅四周，大概是因为早上的缘故，办公区的人竟然寥寥无几，也没人注意到他这边的情况。于是，也走近这间办公室，从门缝向里窥视。 里面空无一人，办公桌上放着一个打开的文件夹，右上角有个紫砂杯，椅子上搭着一件西装。 莫灵干脆打开办公室大门，正大光明地走进去，若是被发现了，也不至于显得偷偷摸摸的。 进入办公室，莫灵立刻被一股强大的气场镇住，这里面的灵气至少可以使普通鬼魂望而却步！他环顾四周，门背后挂着一把桃木剑，办公桌坐北朝南，后方的墙上挂着一副老君像，西面有个文件柜，柜子顶层放着一个小巧的青铜伏虎，东面有个书架，其中有一层没放书，而是供着一根打鬼棒；而位于办公室正中央的顶灯上挂着一个多稜镜，这四样法器正好投射进去，从每个角度看似乎都可以看到。 莫灵看明白了，这居然是一个辟邪阵！一般的鬼怪都不能入侵这间办公室，呆在里面的人可以放心大胆不受侵扰。可是……医生不都是无神论者吗？ 这更加坚定了莫灵对林医生的怀疑态度，这个人百分之百的有内情！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桌上的文件夹，里面是一些病人的资料。 莫灵随便翻看了几页，发现都是住院的重病患者，基本上是肾衰竭、心脏病、肝功能障碍。第一页的病人基本资料上显示，这是一个16岁的男孩，先天性心脏病，已经做过一次心脏移植手术，前段时间出现严重的排异反应，院方已经核准为他进行第二次移植手术，目前状态为等待合适的器官。 莫灵心想，这个林医生管得倒是挺宽的，不过副院长的权利就是大，听说做器官移植需要医院高层投票决定，会根据病情的紧急程度、手术的成功率以及病人復原水平综合考量，这是官方说法而已，私底下通过收受贿赂而决定先后顺序的情况不在少数。 放下文件夹，莫灵揭开桌上的茶杯盖子，发现里面的茶水是新泡的，冒着热气。看样　子这个林医生刚离开没多久，也许马上就要回来了。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赶紧离开为好。 莫灵退出办公室，走廊上没有人，他关上门，朝电梯走去。 进入电梯，按下1楼按键，7楼的灯却亮了，这是医院的顶楼，电梯开始往上升。这种事见怪不怪，到达7楼后，莫灵淡定地走出去。 没想到，这层楼是空的，只是个通向屋顶的通道而已。莫灵按下电梯按钮，准备下去，电梯却停在1楼一直不往上走。他对着电梯门等待，从反光的不锈钢表面，看到身后有个白色病床，又长又宽的白布盖住了床上轮廓分明的人体。 怎么会突然出现张病床！莫灵立刻取出体内的红鹰，转身对准病床，警觉地靠近。白布下的身体一上一下的起伏，看起来像是在唿吸。 第112页 这时候，病床下的四个轮子在没有推动力的情况下开始自行转动，与地砖摩擦发出刺耳的嗞嗞声，转了个方向，突然以很快的速度滑走。 莫灵紧随其后，看着病床向左侧的消防通道拐了进去，可当他追上去的时候，早已没见到病床的踪影。这里只有几级台阶，通向楼顶，消防门打开了一半，阳光从外面射进来。 莫灵没有立刻走上去，他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索性躲在另一半门后偷窥。 离消防门不远的地方，站着两个抽菸的男人，一个是林医生，另一个西装革履，年纪跟他差不多大。 那男人阴着一张脸，把抽了一半的烟重重扔在地上，抬脚泄愤般地踩灭。 林医生立刻一脸谄媚地笑道：「哎，陈总，别生气，这种事急不得。谁会知道那孩子的心脏不中用呢，医院也在跟你想办法，没来源也无能为力啊。」 「我警告你，你可没少收我钱！」男人吼道：「上次手术的时候，你说得那么好，结果呢！我儿子不能等了，你必须想办法，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医院的手段，没来源，你骗谁！」 林医生重新递给男人一支烟，给他点上，说：「放心吧，机会是有的。昨天才来了个小子，各方面素质看着都挺好的，我在劝说他爸让他做手术，你懂的……不过，就怕是恶性脑瘤，扩散了也没办法，唉，想想挺可惜的，那么好一货源。」 「那到底是良性还是恶性啊？」男人不耐烦地问。 「还没做活检呢。」林医生轻拍男人肩膀道，「没事，这个不行，还有其他的，黑市上也帮你瞧着，唉，可怜天下父母心。」 这话说完，两个人都露出一种违和的笑容。 莫灵在门后差一点就没控制住想要直接冲过去把两个人揍一顿的冲动，穆珏还没死呢就盯上他的心脏了！就算有什么不测，如果不是本人和家属授权器官移植，医院是没权利这么做的！ 男人抽完烟，意味深长地朝林医生笑道：「我走了，总之尽快解决，里边不行，外边也看看，有合适的就通知我，钱什么的好说。」 见男人走了过来，莫灵赶紧从消防通道走下楼，他必须回到病房把这事告诉穆天一。 推开房门，莫灵冲着穆天一就喊：「师傅！帮穆珏转院吧！这里不能呆了，我们赶紧走吧，这医院根本就不干净！」 穆天一正在给儿子倒水喝，被莫灵这一喊，手停在半空中；穆珏表情惊讶地张着嘴，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刚刚给穆珏插上输液管的小护士，吓得花容失色，手中的剪刀掉在地上浑然不觉。 护士问道：「先生，你、你也觉得这里不干净？」 莫灵沖的护士吼道：「难道不是吗！这里的医生脑子里都是些不干不净的东西，跟病人家属狼狈为奸……等等，」他突然意识到护士刚才那句话的含义，「你也觉得不干净……我们说的不干净是一个意思？」 「没、我没说什么。」护士连忙摇头，捡起地上的小剪刀。 莫灵蹙眉道：「你在怕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呵呵，没有。」护士一脸假笑，又沖穆天一道：「我先走了，这一瓶输完了就不输了，下午林医生安排做活检，我到时候再过来。」 护士不敢看莫灵，低头收拾医疗器具，慌慌张张地朝门口走。还没走到门边，就被几个穿着警服的人拦住，她又是浑身一震，差点像前两次一样把手里的东西打翻。 莫灵看看来人，竟然是重案组，打头的郑亦明看到病房里的人也同样吃惊。 郑亦明对护士说：「你叫张兰，对吗？」 护士点点头。 郑亦明：「前几天，有目击者看到新街天桥下那个流浪人员是你们医院的救护车抬走的，当时你在车上，是吗？」 护士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恐，随后又被伪装的笑容掩饰下去，说：「是，是我。」 「不用紧张，就是配合我们调查一下，做个笔录。」郑亦明随即让两个手下，带着护士在外边走廊边问话，自己则走进病房。 「嗨，好久不见，升职加薪了吗？」莫灵拍拍郑亦明的肩膀。 郑亦明看了他一眼，随后在莫灵拍过的地方做了个弹掉灰尘的动作，对穆天一说：「穆珏怎么了？」 穆天一道：「生病了，昨天才住进来。你们来调查什么案子？」 郑亦明道：「流浪人员失踪案。」 「什么时候重案组也要管失踪人口了？」莫灵带着调侃的语气说：「还是说，郑sir改行了？也对，老是对着那些重口味的　东西，早晚会厌倦。说实话，我也准备哪天金盆洗手了，有好的工作介绍吗？」 郑亦明充耳不闻，忽又想到什么，问莫灵：「你在这家医院见到过流浪人员吗？我的意思是……不是活的。」 「如果你是指鬼魂的话……」莫灵想到早上来的时候，在电梯里见到的那个不知是死尸还是活人，还有刚才在顶楼出现的那张活动病床，有鬼魂倒是可以确定的，不过跟流浪人员有什么关系。 穆天一突然讲到：「我见到过一个，衣衫褴褛的，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的。」 「长什么样？」郑亦明问。 两个人正要深入交流，忽然就听见走廊外面传来护士悽厉的尖叫。 穆珏吓得捂耳朵，穆天一连忙抱着他安抚情绪。莫灵则跟着郑亦明跑出去。 第113页 只见护士手持刚才那把小剪刀，叫喊道：「不是我！不关我的事！啊啊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几个警员也不敢上前，只能在一旁劝慰。 护士摇摇摆摆地后退几步，眼里充血，一手在脸上抓出道道血痕，失控大喊：「不！！别过来！不要来找我！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我，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接着，她用剪刀对准眼睛勐地戳刺进去，鲜血四溢，顺着脸颊流淌，她一边戳一边含混不清地喊叫。 警员扑上前去，夺过她的剪刀，把人按倒在地。 惊心动魄的一幕引来了不少围观者，也有许多病人和病人家属本来就处于担惊受怕的时期，吓得紧闭房门拉上帘子。没一会儿，医务人员相继赶到，把仍然挣扎不休的护士抬上担架固定好，送进急救室。 莫灵注意到，林医生站在走廊的拐角处，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从他的表情看不出多余的信息，果然是老奸巨猾的人物。 郑亦明问道：「莫先生，刚才你看到什么了吗？」 莫灵反问道：「我看到的，你不也看到了吗？」 郑亦明：「你懂我的意思，我看那个护士不会莫名其妙就自残的，她是不是看到的什么厉鬼恶魔之类的，所以把眼睛弄瞎了？」 「不，没有，我没看到什么恶魔。」莫灵道：「不过，也有一种魔只有自己才看得到。」 郑亦明问：「是什么？」 莫灵沉声道：「心魔。」 第67章 夜勤病栋（三） 现场稍微稳定下来之后，林医生才走了过来，对着几个手忙脚乱的医生护士厉声道：「还不快点把这里收拾干净了！」 有个年纪稍微轻一些的医生，靠着墙直喘气，显得惊魂未定，声音颤抖着对林医生说：「林院长，张兰她，她是不是……」 林医生噼头盖脸就骂道：「少在这里胡说！你没事做吗？想放长假？！」 「不，不是。我、我去做事了。」 年轻医生抹了把脸，朝莫灵的方向走过来。莫灵的目光直直地投射到他脸上，似乎有看穿人心的洞察力，而被看的人自然是心虚地移开视线，走了个斜线，离莫灵远远的。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不敢直视别人眼睛的人，要么是斜视，要么就是心里藏着秘密，莫灵看出了这个医生似乎在隐瞒什么。 林医生走到两人面前，对郑亦明说：「郑队长，有关那件案子的详情，你可以直接问我。要不，现在做个笔录？」 郑亦明点点头，正要叫来手下带林医生回办公室，电话响了起来，他走远几步去接电话。 一个护士匆匆忙忙跑过来，凑近林医生耳朵说着什么，莫灵也听不到，只看见他突然瞪大了眼，脸色顿时大变，显然慌了神。 听完护士汇报，林医生一阵风一样就朝楼下跑。 莫灵跟在他后头，倒是要看个究竟。 同时，郑亦明也跟上来，表情严肃地说：「莫先生，你老公来了。有人打电话报警，说这里太平间放了颗定时炸弹。」 「什么？炸弹！」莫灵难以置信地说，加快了脚步。 两人并肩追赶前面的人，直到下了两层楼，莫灵才反应过来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话，顿时尴尬道：「你刚才说谁是我老公啊！」 郑亦明淡定地吐出两个字：「陆昀。」 莫灵差点背过去，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出柜了！ —— 医院的太平间位于住院部负一层，里面没有窗户，只有几个通风口，铁门紧闭。外面已经拉起了警戒线，负一层本来就没什么人，倒是省下了疏散人群的工作，通道口有两个警员把守。 特警队也是刚赶到，正在等待医院领导出面，以配合他们的防爆专家进入太平间检查。 陆昀正在询问住院部总台接线员，到底是谁报的警，从110报警中心拿到的号码确实是从总台的热线拨打出来的，可问了今天上午当班的人，没一个承认的。 「头儿，管事的来了。」小跟班彭顺对陆昀说。 陆昀转身，看见莫灵从远处快步走来，抬手给了彭顺肩头一下，道：「告诉过你，在外面是我管事，他主内。」 彭顺道：「头儿……我指的是走在前面那个白大褂，他是这里的副院长……」 「去，把现场秩序维持一下！你的话太多了。」陆昀支开这个跟班，望着莫灵，两人用眼神快速进行着信息传递，陆昀领会到了如下信息：第一，亲爱的，我想你了；第二，这个林医生不是好人。 林医生大步上前，弯着腰笑着跟陆昀握手。 陆昀已经从主观上把这人归到嫌疑人一类，冷漠道：「麻烦林院长安排人把门打开，让我们的防爆专家确定事情的真实性。」 林医生道：「刚才太平间的管理员已经告诉我了，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人进去过，当然，呵呵，更不会有人从里面出来。所以，这一定是个恶作剧，不会有炸弹的。」 陆昀上前一步，拿出特警队长的威严，加重了语气：「开门！不要阻碍警察执法！你要我用警方的方法开门吗？」 林医生倒也沉得住气，没有显示出胆怯，叫保卫拿钥匙开门，只是不自然的把手放在额头上做出擦冷汗的动作。 铁门被推开的声音如果冤鬼哭泣一般，一股阴冷之气蹿出来。室内阴暗潮湿，像个冰窖一样，并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消毒水味道。里面并排停放了4具遗体，全部用白布盖着，不知道哪儿来的冷风，白布下摆被吹得轻轻荡漾着，给遗体增添了一种动态的效果，给人一种仿佛要飘起来的错觉。 第114页 防爆专家拿着一个手持式炸弹检测仪器，在房间的各个角落探测，仪器上的红灯一直闪个不停，发出「嘀嘀嘀」的报警声。 陆昀敏锐地扫视着整个太平间，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处。仪器显示是有炸弹的，然而这里几乎没有可隐藏的暗处，四四方方一间房，白色的墙面，灰色的地砖，除了这四架放着遗体的病床，就没有其余摆设了，基本上一目了然。 防爆专家在陆昀耳边低声道：「队长，炸弹会不会埋在地下？或者墙里？」 陆昀不敢随便猜测，眼睛扫过四具遗体，道：「林院长，这四位死者是什么时候停放在这里的？没家属来认领？不是应该直接送去殡仪馆的吗？」 林医生眼神游移片刻，说：「有一个是昨晚去世的，暂时停放在这里，今天下午就会有亲属来领走；有两个是被遗弃在这里的，家属没钱结算医疗费，就把人丢这儿了，哎，现在社会一提起医院就是负面消息，其实我们也很无奈；还有一个……恩，是民工，出了安全事故，老闆叫了个车把人送过来就跑了，我们也在联繫他的家属。」 陆昀一边听着，一边慢慢走向遗体。他感觉到四周充满了不安分的灵气，这些人死去没多久，尚未火化，自然还会残余着一些灵气，但是，若他们一直得不到安葬，亡魂产生怨怒，灵气就会变成邪气，产生杀伤力。 陆昀看着防爆专家，对他指了指这几张病床。防爆专家立刻明白他的意思，这几块布大概就是这里唯一能当做掩体的东西了，只是……要惊扰遗体的安宁吗？ 「不用顾忌什么，公事公办。」 听队长这么一说，防爆专家便伸手要去掀起第一个遗体的白布，手还没触碰到，林医生开口道：「这是对死者的不敬！而且这里也藏不了什么，大家都看到了，我看是不是你这仪器有问题？谁会跑太平间放炸弹？要不我们出去看录像，看看从昨晚到现在有谁进出！」 陆昀听出了他语气中难以压制住的急躁，更加肯定有蹊跷，说：「等看完录像，炸弹都爆炸了！出了事，你也付不起这个责任！你现在可以退出去了，以免被炸弹误伤。」 郑亦明带着重案组两个警员也走过来，手中拿着一个资料夹，上面是最近失踪的几个流浪人员的照片和身份信息，由于爆炸现场不允许其他警员入场，他只好把资料递给陆昀，让他帮忙核对。 一听陆昀要赶他走，林医生反而恢復了镇定，无可奈何般地摇了摇头说：「没事，我不认为这里藏着炸弹。我来掀吧。」，说着，他伸手抓起第一个死者身上的白布用力一掀，毫不犹豫地扯开来，让遗体暴露在各位眼前。 一个仍旧穿着白色病服的女人，静静躺在病床上，脸部瘦削眼部凹陷，嘴唇青紫，没有头髮，看得出来被病痛折磨了很久，脸上带着终于解脱了的平静安详。 「看清楚了吗？」林医生语气带着轻蔑，「这里怎么可能藏炸弹？」 其余几个人都没有答话，示意他继续。 第二个、第三个遗体分别被揭开真面目，确实如林医生所说，病床上除了躺个人，没再看到多余的物体。而通过相貌比对，这几个都不是失踪人员。 可是，检测仪却一直发出警报。 林医生把白布重新盖回原位，搓了搓手，道：「看吧，不是我不配合。好了，我们还是出去吧，别搞得太平间不太平了。」 「还有一个没看。」陆昀走到第四张病床前，伸手牵起白布的一角，就在这一剎那，他看到林医生顿时变得紧张，手下意识地攥紧白大褂，不停地咽口水。 陆昀对着遗体说：「愿得安宁。」，说完，便轻轻掀开白布，掩盖在下面的遗体逐渐显露出来。 这个男死者大概1米7，身材偏瘦，身穿脏兮兮的衣物，散发出难闻的馊味，土黄色的胶鞋磨破了两个洞，暴露在外的皮肤看起来十分粗糙，最诡异的一点是，这个人他没有脸！确切的说，是被某种酸性液体腐蚀了！　而就在这时，检测仪突然发出很大的噪音，所有人都屏住了唿吸。下一秒，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检测仪熄灯了，报警声也停止了。 林医生深吸一口气，讽刺地笑了笑，拿起白布盖回遗体上，说：「走吧，警官们。该看的也都看了，你们的检测仪倒是该换了。现在确实有那么些无聊的人，喜欢报假警，找存在感。」 没找到炸弹，检测仪也出故障了，陆昀也只好作罢，只是问了个与案子无关的话题：「他的脸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他是工地出安全事故的民工吗？」 林医生摆摆手：「送来的时候就这样，也许是什么制药厂化工厂之类的地方，被毁了容，我们也在想办法联繫他打工的单位以及家属。总之，还是感谢你们！」 几个人转身朝门外走，陆昀看到莫灵站在警戒线外盯着自己看，他发现自己越来越被莫灵的职业病感染了，本来虚惊一场应该感到庆幸的才对，可就在刚才，自己好像还真期待发生点什么大事。 刚走出没几步，外面的警员突然发出惊恐地叫喊，几个人捂着嘴吓得直往后退。防爆专家手中的检测仪又开始发出警报！ 莫灵的手指着陆昀身后，大叫道：「队长！注意你后面！」 几个人的脚步顿时僵在原地，听着身后传来病床金属架子磕碰的声音，以及几声从胸腔里发出来的混沌的喘息声。 第115页 回头一看，竟然是诈尸了！ 「民工」的遗体在没有外力的作用下，自己坐了起来，一张糜烂的脸正对着前方，脸上挂着血淋淋的腐肉，依稀可以看见骨头，血红的眼睛瞪得很大，仿佛眼珠子顷刻之间就要掉下来。 「啊！！」林医林吓得连连后退，差点就栽倒在地上，双手颤抖着在衣服口袋里摸出钥匙紧紧蹿在手里，钥匙链上挂着一个袖珍型的法印。 这傢伙竟然随身带着道教辟邪法器？陆昀想，这个林院长还挺懂得自我保护的，看来他应该是早就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会触犯死者亡魂。 陆昀朝遗体走过去，按着他的双肩，说：「别乱动，有话好好说。」 遗体又倒了下去，没再动一下。 防爆专家拿着检测仪过来，仪器离遗体越近，反应越明显，其实这根本不是检测仪正常的工作状态，不过诈尸都见到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他拿着仪器在遗体身上反反覆覆移动，在距离左侧腰椎附近的位置，仪器发出「嘟——」的一声长音。 「就是这里了！」陆昀转身对林医生喊道：「你马上准备手术，从这里切开看看！我怀疑炸弹被埋在他体内了！」 林医生强烈反对道：「不不不，绝对不行！这样做，会让他不得安宁的！你们在亵渎死者！」 陆昀吼道：「我倒要看看是谁在亵渎死者！你再不照做，等炸弹爆炸了，我们都死在这里吧！」 「这……」林医生迟疑道：「应该先找个道士做个道场超度下吧……」 陆昀嗤笑一声，道：「超度？你相信有鬼吗？你不是党员吗？」 林医生被党员两个字憋得说不出话，只好安排护士去拿来一些手术工具。 几分钟后，手术开始。 第68章 夜勤病栋（四） 林医生戴上橡胶手套，拿起手术刀，锋利的刀刃闪着青光，映射在他无比阴沉的脸上。 他掀起死者的衣服，直至露出整个腰腹，手停顿在空中，迟迟不下刀。 陆昀帮他将遗体翻了个身，道：「就是这里，切开来看看。」 令人惊讶的是，死者的左侧腰椎部位，有一条长长的伤口，被缝合得乱七八糟。 这是什么？陆昀心想，说不定炸弹就是从这里放进去的，从糟糕的针路可见，这个伤口多半是死后才有的，若是生前动的刀，那给他缝合的医生不是瞎子就是高度近视。不过这时候纠结这个问题实在没必要，他催促林医生快点开始。 在这个阴冷的太平间里，林医生却已经满头汗，假模假式地拿刀在死者腰部比划，最后在陆昀突然的一声催促中，不小心戳进了有些僵硬的皮肉里，只好顺着原来的刀路开始切割。 死人身体里的血已经凝固，表皮开始产生尸斑，肌肉组织也萎缩硬化，切开的时候不会出现血流不止的情况，感觉就好像是在割一块牛筋，很有韧劲。 遗体腰部被重新切开了一条大约20厘米的弧形切口，刺鼻的尸臭味从内部散发出来，就像放置了十几天的臭鸡蛋的味道。 而就在这时，检测仪突然再度失灵，这次直接连电源也打不开了。 林医生伸手进尸身里摸了摸，片刻后，摊着沾有血污的手说：「什么都没有，你们这下该放心了吧。」 陆昀不太相信他的话，也带上了橡胶手套，准备亲自验一回尸。 林医生挡在他面前，把微微张开的切口朝中间推了推，说道：「队长不用这么亲力亲为，当心尸毒。」 「更毒的东西我都碰过。」陆昀手肘一抬，将人推到身后，掰开切口，伸手进去仔细检查，前后左右摸了个遍，又朝里看了看，回头望着林医生问：「这里面什么都没有？」 林医生不耐烦道：「我早说了不会有炸弹的！」，说着便急切地走过去拿白布盖住遗体。 陆昀疑惑道：「看来，炸弹确实是不存在的。不过，我刚才的意思是，这个人的左肾脏哪里去了？」 「我怎么知道！也许是他以前卖过肾或者捐赠过呢！这个也不在警方管辖范围吧！要不立案侦查？」 在确定是虚惊一场之后，林医生的底气顿时涨了三分，摆出送客的姿态，对陆昀说：「既然是报假警，你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去查到底谁干的！不要再干扰我院的正常运转了！」 陆昀没有继续纠缠，跟随林医生走出太平间，马上就有人过来关门上锁。他站在门口，看着门像一道隔绝阴阳两界的屏障逐渐合拢，将充满诡异的太平间封闭起来，自 言自语道：「秘密是锁不住的，会有暴露出来的那一天。」 林医生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一边朝电梯厅走，一边骂道：「我一定会向公安局长公共信箱写投诉信的！你等着吧！」 莫灵笑道：「陆队长，看来你得回去讨好父亲大人了，免得被扣奖金。」 陆昀哭笑不得，趁人不注意，偷偷掐了一把莫灵的屁股，小声说：「下班了去医院找你，晚上我们一起夜勤病栋，怎么样？你想夜探太平间还是手术房？或者小护士办公室？」 莫灵摇摇头，这几个地方都不是他想去的，这个医院鬼影重重，目前还是守着穆珏比较好。 「等到了晚上再说吧。你先走吧，我上楼去了。」 两人在电梯厅分道扬镳，陆昀带队伍回警局，莫灵则回到穆珏的病房。 第116页 他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跟穆天一讲了一遍，为了怕穆珏听到负面信息，有关林医生的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则是写在纸上给穆天一看的，最后加了三个字「转院吗？」 穆天一看完，在纸的背面一边写一边说：「不，穆珏下午就做检查了。等查完了确定没什么大碍，到时候就出院回家休养，医生说了，要慢慢调养，急不得。」 莫灵知道他是在安慰穆珏，只见纸上写的是「下午做活检，没时间转院了。穆珏阳气直线下降，恐怕……总之，晚上我会守着他，其他的事交给你和陆昀。」 看着穆珏萎靡不振的状态，莫灵也心疼得很，自己才出去没多久，仿佛这孩子又消瘦了一圈。他只好点头答应，在心里做好了今晚要打一场恶战的准备。 活检是折磨死人的检查项目，整个下午，穆天一和莫灵都围着穆珏转，又是安慰又是鼓励。 苦难总是能让人瞬间长大，这个平时养尊处优任性骄纵的孩子，努力忍着痛苦，没有哭喊，只是默默滴了几滴泪，擦干以后再强颜欢笑着说：「希望明天一大早，我就好了。」 莫灵跟穆天一互相对视，无奈之情溢于言表，对于检查结果，他们再清楚不过了，只是带着一点微不足道的期冀，不愿意向死神低头。 白天似乎变短了，夕阳逐渐被绯红的晚霞遮住，光线暗淡下来，斑驳的树影被风吹得不断变幻形态，枝头的鸟双脚一蹬，扑闪着翅膀飞走。 当夜幕升起，灯光点亮的时候，一切恢復了安宁。这一夜，似乎太过寂静了。楼下不再有人进进出出，楼里也没人说话，除了穆珏这里，其余每间病房都锁着门，走廊也空荡荡的，连电梯「叮——」的声音都听不到。 穆天一给儿子餵了几口清粥，让他坐着休息，打开电视按到动画频道让他听着解解闷。而他自己喝了点白水，吃了个面包。 病房外面，陆昀搂着莫灵的肩膀，两个人靠在一起，倚着墙，相互交流着对这间医院的看法，拟定今晚的作战计划。 师兄弟两个得出了一致的结论：这个林医生背地里收受贿赂进行器官买卖，这里一定有死去的病人被夺走过器官，只是到底用什么方法瞒天过海的尚待进一步调查；干这个勾当的不只他一个人，很多人都参与过，该院院长早在上个月就突然暴毙而亡，而这个林副院长估计是继承衣钵顶风作案了。 作战计划十分明确：想办法把林医生骗到医院来，引出隐藏在医院的所有鬼魂，搞清真相后，统一进行超度。 商议完毕后，两人击掌一拍即合，发出清脆的「啪」的一声。 莫灵盯着陆昀看，陆昀也看着他，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陆昀道：「其实我还是觉得把林医生骗到这里来当诱饵的做法有点阴暗了，虽然我也不怎么待见他，但还是有种罪恶感，你呢？」 「哎，师兄，你是圣母吗？」莫灵道，「这种『钓鱼』行动不是你们警方的拿手戏？我没有罪恶感，就冲着他觊觎穆珏这一点，我巴不得他被恶鬼吃得骨头都不剩。不过，你怎么把他骗过来？」 陆昀专注地看着莫灵，发现这个人的正义感一点都没减，一直在向亡灵之友这个称号迈进。 「方法很简单。」陆昀道，「你不是说他的办公室摆了辟邪阵安全得很吗？我就叫技术部的同志接通他办公室的电话线路，然后拨打到他手机上，随便装神弄鬼地叫两声，他一定会来的，不然他晚上根本睡不着觉！怎么样？崇拜我吗？不给个奖励？」 说完，陆昀就搂着莫灵，准备来个激吻。 莫灵推开他的脸：「有摄像头……」 两个人抬头看着安置在正前方走廊尽头的一个摄像头，想起了上次和谐空间的诡异之旅，还是心有余悸。 高瓦数的日光灯将走廊照的惨白，一道阴影从前方一个病房的门下钻了出来，影子宛如一张巨大的魔爪在地上铺展开来，逐渐拉长扩张，延伸到了墙上。 陆昀警惕地看了莫灵一眼，道：「来了？」 莫灵不置可否，敲了敲门，告诉穆天一他们要离开一下，然后跟着陆昀慢慢往影子靠近。 没走出两步，那间病房的门突然打开，灯光从房里射出来，驱散了阴影。 并没有出现鬼魂，只有一个护士小心翼翼地抱着个金属盒子走出病房，盒子里叮叮噹噹地响，嘴里絮絮叨叨念着什么，与莫灵他们面对面走过来。 她面容憔悴，目中无人，一缕头髮从护士帽里掉下来搭在侧脸，走路姿势歪歪扭扭，全身都在颤抖，堪比苍老师　的36g丰胸在修身的护士服包裹之下唿之欲出。 距离缩近之后，莫灵才听出，她嘴里反覆不停地在念：「杀人魔，没有人性；杀人魔，没有人性……」 走着走着，护士脚底一滑，怀里的金属盒掉在地上，盖子被摔了出去，里面的东西噼里啪啦散了一地——残留着少量药剂的废旧针筒、锈迹斑斑的针头、沾着血的手术刀。 护士表情麻木地跪在地上，弯下腰，伸手就往针管堆里抓，针管扎破了她的手指，手术刀割开了他的手掌，她完全没有痛觉，一次又一次地把东西捡起来往盒子里放，手心手背扎满了针头。 莫灵盯着护士双眼发直，陆昀在他背后狠狠地来了一拳，教训道：「眼睛往哪里看呢！」 第117页 一直埋着头的护士，此时听到人声，像是被惊醒一般，毫无徵兆地将一把手术刀和一根针管用力投掷出去，来了个突然的双飞！ 两人反应神速，轻轻一个侧身，就躲过了攻击。 护士扭扭脖子，颈椎骨咯吱作响，一手拿着锋利的手术刀，一手拿着直径五厘米的大针筒，朝两人扑了过来。 莫灵正准备取出红鹰给美女来一发，陆昀挡在前面抬起长腿朝着护士胸部飞起就是一脚，护士「呀！」地尖叫一声，被踢飞到墙上又弹到了地上，护士帽飞了出去，长发垂了下来几乎遮住了她整张脸。 「你可真狠啊……」莫灵道。 「男人不狠地位不稳！」陆昀道。 病房里的人听到了外面的打斗，纷纷打开门一看究竟，结果却看到护士坐在地上拿手术刀一边勐戳自己的手，一边愤怒地喊「骯脏的手，砍掉它！砍掉它！……」，鲜血喷了一脸。 莫灵对众人喊道：「都进去锁好门！今天晚上别出来！」 住院的人对这种事大概都是敏感的，全部把门关上，不再观望。 陆昀绕道护士身后，抓住她两只手臂，在关节处轻轻一扭，反手扣在背部，护士不断挣扎。 「来，接着！」 穆天一突然从病房里探出半个身子，甩了条绳子给莫灵，莫灵拿着绳子在护士身上缠了几圈，把她绑在了走廊旁边的休息椅上。 被绳缚的护士安静下来，垂着头萎靡不振，失去了战斗力。 陆昀不自然地咳了两声，道：「你的捆绑方式……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莫灵：「……」 只见护士胸口暴露，胸部以上的纽扣已经在刚才的扭打中被扯掉，护士服某些地方被撕裂，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而绳子则紧紧地从她的上胸围一直捆到小腿，每捆一圈打两个活结，标准的sm捆绑法。 莫灵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　作，忽然听到「嘭」的一声，眼前一片漆黑！ 医院停电了，应急电源迟迟没有启动，整栋建筑立刻笼罩在黑暗之中，未知的恐惧开始滋长蔓延。 第69章 夜勤病栋（五）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莫灵也有些恐慌，眼睛一时还没有适应，什么都看不见。陆昀忙过来拉着他，以免两个人走散了。 奇怪的是，楼里的病人和值班医生护士竟然没有一点动静，仿佛被黑暗吞噬了一样，没人走出病房，也没人说话。 四周静悄悄的，却不时传来难以辨别的诡异声响。 「咚——咚——咚——」，被绑住的护士不断地用头撞墙； 「嘶——嘶——嘶——」，疑似塑料布在地上拖动的声音； 开门关门的「咯吱」声格外响亮，还有病床的轮子滚动声，滴滴答答的水滴声，沙沙沙的不明物体蠕动声，模煳不清的呻吟喘息声，混合在一起如同一首恐怖交响乐。 陆昀拿出一个小东西塞进莫灵手里，说：「拿着，我们一起下去负一层，看看是不是配电房出了问题。」 莫灵摸了摸，是个小电筒，把开关推上去，一束白光直射到地板上，终于有一点亮光了。他恶作剧地拿着电筒从斜下方射向陆昀的脸，陆昀严肃俊朗的面容在光照下变得有点狰狞，像一具活死人。 「师兄……你死得好惨啊……你的尸骨在荒郊野岭找不回来了啊……」 莫灵用低哑的声音装怪，然后就哈哈大笑起来。 陆昀抬手就扇了莫灵一巴掌，骂道：「严肃点！什么时候了，还笑！」 「你又打我！你这个家暴狂魔！」莫灵捂着脸叫道。 陆昀拽着他走到穆珏病房门口，敲门道：「师傅，在里面吗？」 穆天一打开门，穆珏在床上安静地坐着，停电对他来说完全没有影响，反正他的眼前一直都是黑的。从下午活检之后，他觉得自己好像恢復了一点体力，并且灵力也有所好转，能感受到医院里不安的气氛，特别是停电之后急剧蹿升的邪气。 陆昀把另一个电筒拿给穆天一，告诉他接下来的行动计划，先是要去负一层查看电源，弄好了以后再去第五层林医生办公室，无论如何今晚上要解决问题，拖不得。 「你们小心，我和穆珏呆在病房里，这次行动我们就不参加了。」穆天一打开电筒，坐回到病床旁边抱着穆珏，穆珏软软地趴在爸爸的肩膀，抬手给师兄们做再见。 莫灵拿着电筒的手一晃一晃地查看周围的情况，地上有一条宽宽的血痕，一直拖到尽头转角处，原本白色的墙面上写满了红色的「血债血偿」，血迹还没有凝固，顺着字体往下流。 「别看了，走吧，从消防通道下去负一层，不要放开我的手。」陆昀一直牵着莫灵的手，两个人的手都出了汗，紧紧拉着。 他们沿着血路朝前走，没走几步，只听「滋熘」一声，莫灵的左脚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勒得很紧，他大叫了两声，使劲摆腿，电筒照在脚上，竟然是一根血淋淋的肠子！肠子又粗又肥，扭动着卷在莫灵左脚，另一端还连着一堆看不出形状的血肉模煳的内脏！ 莫灵举起红鹰朝着肠子射了一枪，灵子击打在凹凸不平的肠子表面渗透了进去，肠子总算不动了。 「别动！我来。」陆昀蹲下去，取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卡擦两下就把肠子切断了，绿色的汁液喷出来流了一地，有一些还沾在了莫灵裤脚和鞋子上。 第118页 这时候也管不了形象了，此地不宜久留，两个人快速朝前奔跑，来到消防门。 陆昀正要去拉开门把手，突然听到门后传来刺耳的电锯声，赶紧拉着莫灵后退三步。 门嘭一声被踢飞，一个带着眼镜手持电锯的医生跨着大步子冲上来，他挺着大腹便便的肚子，白大褂上还沾着星星点点的血污，大喊道：「来啊！动手术了！」 为了证明电锯的锋利，以展现医院的医疗器械高级水平，医生以身作则，对着自己一只手就切了下去，顿时肉沫与骨头齐飞，血液共骨髓一色，无比炫目而华丽。 陆昀差点就吐了出来，直接对着他就来了一枪，灵子却穿过了人体撞击在他身后的墙上。 「为什么没有用！」陆昀傻了眼。 莫灵道：「他不是被鬼魂操控的，这里的医生都不是的。我想他们是在这里长期做尽了坏事，心中滋生了恶魔，我们的法力对他们没用。」 那医生毫髮无伤，举起电锯朝着陆昀呜呜呜地扑了过来。 「师兄小心！」莫灵大叫道。 陆昀却不慌不忙，面对噼头砍下来的电锯，他弯下腰，头朝着外侧一晃，锯子切断了他两根头髮。随后，他迅速转身绕到医生身后，抬腿对着他后背勐地踢了一脚。 「呃呃呃……」医生扑到在地，没拿稳的电锯插入腹中，自己给自己做了次剖腹手术。 惊魂过后，师兄弟二人沿着长长的消防通道来到负一层，中途没有再遇到发狂的医生，更没见到一个鬼魂。 莫灵拿着电筒照亮墙上的地图，找到了配电房的位置，竟然在太平间的旁边。可是没有钥匙，配电房打不开怎么办？ 却见陆昀已经打出一根细长的上面带有凹槽的金属物体插进锁孔左右转动。 莫灵看得好奇，问道：「你是机器猫吗？上次是手雷，这次是电筒还有万能钥匙。身上到底藏了多少东西？」 陆昀笑道：「下次把你也藏我身上带着上班。」 卡擦一声，门开了，他们进入配电房，找到应急电源的配电柜，里面有好几个电源开关，线路密密麻麻完全看不清。没有丰富的　电工知识，不敢乱动，怕按坏了把整个医院的线路毁掉，两个人只有盯着配电柜慢慢研究。 配电房的门敞开着，一个黑影走了进来，与本就黑暗的空间浑然一体，不易察觉。黑影慢吞吞地挪到了两人身后，朝前抬起了手臂…… 陆昀感觉有只手掌放在自己肩上，冷冰冰的。他看了莫灵一眼，道：「别闹，我马上就要搞清楚是哪个开关了。」 莫灵莫名其妙看着他：「我闹了吗？倒是你，别摸我。哎，这个时候，发什么情。」 陆昀：「我没摸你。」 莫灵：「我也没摸你。」 一阵冷风吹到两个人脖子上，寒毛根根竖了起来，两人同时回头，莫灵举起电筒，一张腐烂的脸赫然出现在面前！ 「啊！！！」那张烂脸吓得大叫，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 陆昀道：「喂，你倒是先把自己吓坏了……你还没超度？上午在太平间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来？」 这张脸的主人就是上午太平间那个「民工」，这回不是诈尸，而是鬼魂。 「我来找我的肾，肾没了，腰好酸啊……走两步就累。」鬼魂无精打采，像根腌黄瓜，说道，「我去找过姓林的混蛋，被他办公室的伏虎咬了一口，受了重伤。我什么时候才能拿回自己的肾啊……」 鬼魂说完，喘了几口气，有些好奇地看着配电柜，突然把手伸进去噼里啪啦胡按一通，搞得火星四溅，不知道烧坏了几条线路，一股焦煳味。 莫灵抓狂道：「你是有多寂寞闲着没事干啊！！叫你按了吗！叫你按了吗！肾没了就不要到处走啊！等着我们来超度你就行了嘛！找存在感很有意思吗！！」 骂完以后，有亮光从门外射进来。 陆昀按了按电灯开关，配电房内仍然没有通电。看来，走道上是另一条线路。 莫灵关了电筒，走了出去。陆昀回头对鬼魂说：「男人没了肾，很虚的，不要到处走，去太平间躺着，等我们完事了再超度你。」 鬼魂晃晃悠悠飘回了太平间。 师兄弟两个再度走上消防通道，准备去五楼找林医生。 通道的灯全都亮了，显得安全了许多。 陆昀感嘆道：「唉，废这么大劲只把通道整亮了，不过有点光线，好歹师傅那里会安全一些。话说回来，这里的鬼魂好像还没有医生厉害。」 莫灵道：「有时候，人确实比鬼还要恐怖。是不是跟那个辟邪阵有关？你没听刚才那个鬼说的吗，也许他们都曾经找过林医生报仇，却被他办公室以及随身带的法器伤了灵力，所以害怕得躲了起来。」 「有可能。」陆昀边走边说，「不知道那个林医生现在是不是呆在办公室　。如果他来了的话，这种情况下，他一定是躲在办公室的辟邪阵内自保，我们就去把他抓出来。如果他没来的话，正好进去拿走他那几样法器，让这些冤魂都释放出来，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你看怎么样？」 莫灵会心一笑：「我看行！」 第70章 夜勤病栋（六） 走廊上亮起灯光的时候，穆天一正在病房里搂着穆珏。房间并没有通电，打开的电筒放在床头柜上，一束白光打在墙面上，形成一个直径十厘米左右的光圈。他没有打开房门让光线照射进来，外面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风平浪静之前还是隔离起来为好。 第119页 蓝色的帘子背后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影，挡住了外面的光线，接着响起了敲门声。 穆珏警觉地曲起膝盖，穆天一问：「谁？」 「打针了。」声音苍白冷酷。 穆天一喊道：「这么晚了，打什么针！明天再说！」 外面的人没有回答。 穆珏小声道：「爸爸，她走了吗？我觉得舒服多了，不想打针。」 「乖。」穆天一抚摸着穆珏的脑袋，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门，「不打针。放心，明天你睁眼就能看到太阳了，爸什么时候骗过你？」 穆珏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这时候，门锁开始发出响声，慢慢地朝反时针方向转动，门被打开了。 穆天一一手抱紧穆珏的腰，另一手握紧拳头，做好随时出击的准备。 只见一个一脸阴沉的女护士双手捧着一个盛放医疗器械的器皿，上面盖着一层脏兮兮的纱布，她行动迟缓，站在门边面向病床，声音沙哑道：「该打针了……不痛的哦……来……」 她掀开纱布，里面有一根粗长的针管，针管内竟然是红色血液！她拿起针管，将活塞朝前推了一点，细细的血柱从针头射出。 下一秒，她举起针管便朝穆珏扑过来。 穆珏根本不知道眼前是何等景象，只感觉穆天一把他从床上拖下来，抱着他闪到一边，两个人都摔在了地上，穆天一用身体护着他，紧接着听到病床发出巨大的响声，好像有人撞了上去，发出一声惨叫。 穆珏吓得直发抖，以前他脑子简单，想不了太复杂的事情，是个呆头呆脑的乐天派，不管遇到怎样的妖魔鬼怪也没有像现在这么恐惧过，眼前一片黑暗，危险就近在咫尺，却辨不清方向，他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随时可能被砍一刀或者咬一口甚至被瞬间夺取性命。 他紧紧抱住穆天一，任由他带着自己跑出病房，在外面走道上左躲右闪，跑跑停停，乱七八糟的声响混为一体，只听得出威胁来自四面八方，他们的境况不容乐观！穆天一每一次撞倒墙上，或者跌到地上，穆珏都会心惊肉跳，同时感到——爸爸的能力变弱了，为什么变弱了…… 「把心脏挖出来吧！」 一声喊叫过后，穆珏被推了一下朝前扑倒。 「小心！」穆天一及时拉住他，两人抱一起在地上滚了一圈。穆珏听到他「嘶」的一声抽了口气，接着闻道一股血腥味。 穆珏上上下下摸了个遍，问道：「爸爸你受伤了？」 穆天一喘着粗气说：「呵……没有，不是我的血。」 其实，从病房逃出来以后，穆天一才发现，外面更加兇险。走道外已经有好几个医生护士在互相残杀，胜利者把手下败将开膛破肚，取出内脏捧在怀里，像得到了什么真贵的礼物。 刚才一场混战，拼的是真刀真枪，他下不去手，又要顾忌穆珏的安全，实在有些吃不消，手臂被划伤了，还好不是很严重。 前面已经被一群疯狂的人堵住了，穆天一只有拉着穆珏不断倒退，拐了几个弯，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有两个医生追了上来，一直把他们逼到一扇门前。 穆天一无路可退，抬头看看门上的牌子写着「手术室」，并且门是开着的，里面没有一个人。他想就干脆躲在里面，却发现门锁是坏的，只好把穆珏先塞进去，对他说：「你在里面呆着，千万不要出来！爸爸守在外面对付他们！」 由不得穆珏愿不愿意，穆天一把他推进去以后就关上门，拿了旁边一根扫帚从外面卡在门把手上。 穆珏从里面趴在门上，静静地聆听外面的动静，听到穆天一隔着门对他说：「宝宝，不要怕，明天你就能看见了，爸爸爱你。」 穆珏还来不及回应，便听到穆天一的脚步声，接着是打斗的声音，他知道穆天一就在外面，他相信他的话，心里也不再感到恐惧了。 他就一直面对门坐在地上，背后是不太宽敞的手术室，周围的配套医疗设备齐全，中间有一张床，盖着白布，下面隆起一个人形。 床摇晃了一下，白布滑到地面，出现了一个十几岁大的孩子，样貌清秀，身材瘦弱，嘴唇稍稍有点发紫。他的胸腔被开了一个大洞，心脏不知去向。男孩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慢慢地爬下床，赤着脚踩在地板上，悄悄地来到穆珏身后。 一双没有温度的手突然盖住了穆珏的眼睛，穆珏抓住手又掐又掰，大叫道：「谁啊！干什么啊！」 「哎哟……」男孩吃痛地抽回手，「玩个游戏而已，那么凶……」 穆珏转身，睁着眼睛到处乱瞧，挥舞着拳头道：「走开！当心我爸揍死你！」 男孩蹲在他旁边，看着他毫无目标乱打乱抓的样子，问道：「小哥，你看不见吗？我不是坏人。以前我天天在大街上要钱，他们叫我流浪儿，后来被人迷晕了抓到医院来，死在这里，我一直在找我的心脏。」 穆珏感觉这个人并没有恶意，才放松下来，说：「我病了，可能我也要死在这里。爸爸不告诉我，但是我偷偷听到他和二师兄的谈话，我会　死的，治不好了。」 男孩笑道：「是吗！那太好了！终于有人陪我玩了！」 穆珏：「……，你能有点同情心么？」 男孩把手放在穆珏的胸口，感受到那颗活力跳动的心脏，羡慕地说：「小哥，你骗我，你才没有病呢，你的身体好得很，心脏真健康。当心别让人偷了去，告诉你爸爸，不要让林医生给你动手术。」 第120页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从谈话中，穆珏了解到了一些医院的内幕，知道了他们偷偷地把流浪人员抓进来，器官健康的就取走，然后毁尸灭迹，不健康的直接弄死。另外，有一些车祸或者意外死亡的人，他们就偷偷取走一两个重要器官，反正也没人会注意到。 这些器官一部分拿去黑市卖了高价，一部分给有需要的出得起钱的病人，形成了巨大的利益链条。 医院干这个已经有差不多两年了，期间有少数医生护士不堪重负自杀了或者疯了，包括前院长。后来林副院长成了首要负责人，他略懂玄黄之术，把器官买卖的所有信息，也就是整个医院的犯罪证据都锁在办公室，然后施了法，自己身上也有辟邪物。 枉死的人并不是都会滞留人间，只有少部分留了下来，一心只是想找回丢失的器官，被林医生的辟邪阵伤了之后，变得十分虚弱，有几个还被锁了魂，到现在也不知去向。 穆珏深深嘆气，问男孩：「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你没受伤吗？」 男孩说：「我没受过伤，不敢去惹他们。我去年就在这里了，躲起来看了很多惨剧。唉……活着的时候每天都在乞讨，日子太难熬了，听说死了可以投胎重新做人，为什么我死了还是在这里，连心脏也没了……」 穆珏听他说得可怜，突然同情心大作，想着干脆把这小鬼带回去养着好了，哎哎不行不行，父爱是不能分享的，他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 过了一会儿，外面彻底安静下来。 穆天一解决了麻烦，抽出扫帚打开门，看到儿子竟然在和一个鬼魂聊得甚欢，不禁吓了一跳，走过去把他拉到身边。 穆珏闻着血腥味，问男孩：「我爸爸受伤了吗？」 穆天一朝男孩摇头摆手，男孩道：「他说他没有受伤。」 他们走出手术室，男孩一直嚷嚷着问穆天一知不知道他的心脏在哪里，穆天一想了想还是把实话告诉了他：「听着，你的心脏也许已经被移植给另一个需要它的孩子了，如果你要拿回心脏，那个孩子就会死。」 男孩怔了一下，心灰意冷道：「哦……那算了。」 穆天一面容很憔悴，疲惫地笑了笑说：「放心，等解决了问题，叔叔给你超度，下辈子你会过上好日子的。」 「恩，谢谢。」男孩点点头，跟着他们一起朝五楼林医生办公室走去。 第71章 夜勤病栋（七） 林医生当晚确实是被电话诱骗到医院来了，也正如莫灵推测的一样，他一直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只有那里才是安全的堡垒。 即使在停电之后，他也没有乱了手脚，直接拿出一盏充电应急灯摆在桌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门背后那把桃木剑。他曾经亲眼见到过，一个被他在手术室摘掉器官的死者魂魄，冲进他办公室里，被桃木剑的剑气所伤，化为乌有。 但是，他万万不会想到，这个辟邪阵虽然替他挡掉了大部分灾难，却绝对不会百分百的保他安全。善恶到头终有报。 陆昀和莫灵来到他办公室门前的时候，简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好几个鬼魂在他门口流连徘徊，他们都不同程度地被摘取了器官，有的甚至心肝肾全没了，从胸腔到腹腔都被挖空了。他们没有能力突破这道屏障，还没有触到门就被里面的法器散发出来的金光弹开。 「他们都在找他，他在里面！」莫灵小声道，「要踹门么？」 陆昀拉着他朝旁边退了几步，说：「别急，你踹门他也不会开，当心他狗急跳墙。我们现在还没有证据。」 鬼魂们见到了这两个净灵师，主动让开大道，跑到他们身后站着，自动把自己归为正义人士。 一个腹腔空洞无物的鬼魂，偷偷伸手进陆昀裤兜里，技术熟练地在陆昀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摸出一样东西，戳了戳他的后背，说：「用这个。」 陆昀看到那鬼魂竟然拿着自己的万能钥匙！ 「你偷我东西！」陆昀接过钥匙，「你死前是小偷吗？」 鬼魂骄傲地昂着头，爱理不理。 莫灵道：「对，我都忘了你有这个，去开门吧，把那傢伙揪出来。」 陆昀正要上前，对面突然走来一个白大褂，笑得一脸奸邪样，他赶紧后退。 白大褂对这两个人还有一群鬼视若无睹，直接走到办公室门前，清了清嗓子，喷了两口血在门上，敲门道：「林院长，开门，我是小郑。」 林医生的声音从门后传出来：「什么事？」 小郑道：「又来了个新货，是郊县的，比新街那批流浪汉的品相要好些。」 门开了，林医生笑着出现在门口，却又在看到对面这张脸的时候顿时变严肃。他一直呆在房内，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形，更不可能想像得出自己的同僚竟然都变得犹如狂魔。 「你干什么了？衣服上怎么沾着血！」林医生怒斥道。 小郑一口血喷在他脸上，把人抓出来随手一甩，扔到了对面与坚硬的墙壁来了次亲密接触，大骂道：「你也应该出来陪我们玩玩！你这个狼心狗血的混蛋！」 林医生眼睛进了血水，疼得直叫唤，捂着脸在地上挣　扎。 穆天一领着穆珏和那只小鬼，正好赶到现场，就看见这一幕。 众鬼见了仇人分外眼红，一齐沖了过去，陆昀想挡都挡不住，大喊道：「别去！当心他身上的法印！」 第121页 鬼魂们还是像打了鸡血似地扑上去，只想把这个人碎尸万段。 林医生摸出钥匙，亮出挂在上面的法印，顿时一道红色光芒带着破开魔障的气势射出，那道光灼热而刺目，光芒前端是法印上的「大阳平治都功印」几个篆书字体，笔直地射向前来索命的鬼魂。 大部分鬼被震慑住了，纷纷躲开后退，失去了心脏的男孩鬼魂被挤到中间，眼看就要被戳上法印魂飞魄散！ 千钧一髮之际，陆昀举起蓝鹰奋力发了一枪，蓝光与红光对撞，迸射出绚烂的火焰，光线折了个方向，朝着楼顶射去，将上面的灯罩击落下来，正好砸在林医生的头上，砸了个头破血流。 前方又来了几个白大褂，他们尖叫着，推挤着，狂奔而来，对着地上半死不活的林医生一拥而上。撕咬声、惨叫声、狂笑声此起彼伏！ 「啊……我要的心脏！」 「呵呵呵！肾脏是我的了！」 「多么肥美的肝脏啊！」 林医生被同僚们分了尸，这个一直在窃取别人器官的人，他自己的器官终于被人取了去。 这群疯狂的白大褂在瓜分完毕后，又一熘烟地跑得没了影。 莫灵走进办公室，捣毁了辟邪阵，将几样神物请了下来，原本被锁住的鬼魂全部得以释放。他打开抽屉，发现里面有个锁起来的铁盒子，陆昀拿万能钥匙打开，找到了这些鬼魂的资料，上面清楚地列明了他们的身份，身体状况，所取器官，受益人，价格等信息。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物证，陆昀拿了塑胶袋小心地收了起来。 「来来来，都排好了，一个个来。喂，你插什么队！就是你，没心没肺的那个，排后面去，都走得了，别急。」莫灵把这些鬼魂召集到走廊上，排成两路纵队，进行超度，他和陆昀一人负责一队。 本来叫了穆天一加入，他却心神疲倦地倚着墙站立，摇了摇头。莫灵发现他的手臂竟然被割伤了，有些难以相信，以师傅的水平他们师兄弟两个都应该不是他的对手，又怎么会被区区几个医生护士伤到？ 莫灵也没再多问，开始了超度仪式。 每当轮到的时刻，鬼魂都会自报家门，然后被灵子枪穿心而过，至于没有心的，就打中眉心，效果是一样的。 「新街天桥流浪汉，陈郎，死于医院谋杀，30岁。」 「急诊室病人，刘芸，死于车祸意外，25岁。」 「脑外科病人，张成功，死于医疗事故，33岁。」 一道道柔和的光芒穿透他们的身体，将他们送往极乐世界，还来不及挥发的残存灵子随处飘荡，像星辰一样照亮了整个住院大楼。 莫灵低头看着最后一个鬼魂说：「怎么排到最后去了，来。」 鬼魂望着穆珏，笑着挥手道别：「小哥，我走了，谢谢你们！」 穆珏的眼睛忽然察觉到一丝亮光，眼眶湿润了，寻着光线的方向挥挥手：「再见，祝你来世幸福。」 莫灵举起枪轻轻放在他的额头中央。 「长期流连步行街的小乞丐，小明，死于医院谋杀，16岁。」 第72章 夜勤病栋（八） 第二天，天气晴朗，朝阳藏在绯红色的云后，阳光破开云层射向大地，给医院增添了一点生气。 莫灵昨晚一次性给这么多鬼魂进行了超度，耗费了不少灵力，脑袋晕乎乎地伸了个懒腰，从椅子上站起来。窗外的世界清新明亮，树上的鸟儿已经在吃虫了，又是崭新的一天。陆昀早已经带着证据离开了，可是穆天一却还趴在病床上睡觉，这很不符合他的作风。 莫灵正想着要不要叫醒他，穆珏却先醒了过来。 穆珏揉揉眼，从床上坐起来，对着莫灵大张着嘴打了个哈欠：「啊……二师兄，早上好。天都这么亮了啊，几点了？」 莫灵伸手摸手机，突然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似的，楞在原地，盯着穆珏的眼睛看。 穆珏也瞬时反应了过来，疯了似地踢开被子，大叫：「我……我能看见了！我真的好了！爸爸……爸……快起来！我眼睛好了！」 在穆珏不断的摇晃中，穆天一终于醒了过来，长舒了口气，抱着儿子的脑袋亲了一口，出乎意料的冷静，说：「我早就说了你今天早上就看见了，爸爸没骗你吧？」 「恩！爸最好了！」穆珏跳下床，扑到穆天一怀里，毫不顾忌地当着莫灵就表演了父子情深，亲得响亮又带劲。 穆天一眼神倦怠，被疯兔子一样的穆珏搞得差点从椅子上摔倒。 莫灵看着重见光明的穆珏，想高兴又高兴不起来，总觉得有什么怪异的地方，又说不上来，只是看着穆天一，发现他比昨天更显沧桑老陈了。 医生拿着检查报告进来，对穆天一说：「这是昨天的活检结果，是良性的，可以放心了。咦……他能看见了？真是奇蹟！最好马上再做个ct检查。」 穆天一便带着儿子重新缴费检查，莫灵则一个人从下到上把医院逛了一遍。整个医院也是难以解释的诡异！昨晚上失心疯一样的医务人员，今天全都没见到了，随便问了两个护士，都说今早上接到上级通知，说是有部分同事被停了职，他们也不知道具体原因，有些内幕还是少问为妙。 莫灵打了郑亦明的电话，才得知警方一大早过来带走了相关涉案人员，至于那个林医生，连尸骨在哪里都没看到。 第122页 他走在长长的走廊上，心事重重，医院里干干净净，像洗过了一样，完全看不出昨晚打斗过的痕迹，仿佛他们只是经歷了一场刺激的噩梦，那些事情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过的？自己尽管接触异界这么多年，还是如同隔了层纱，看不真切。 他找了张休息椅坐下，拿出《净灵师手册》胡乱地翻看，这本册子上有好几种笔记，除了穆天一和他自己的，还有几个不知名的前辈曾经留下过记载，就像一本不朽的传记，记录了净灵师们的心路歷程和经验分享。 在翻到前面某一页的时候，莫灵发现了一段以前被他忽略掉的，现在看来却相当重要的文字，上面记叙了一种叫做「治癒术」的秘术，其内容令他极其震撼。 莫灵看了两遍，最后合上手册，手心的冷汗湿润了手册的封面。他拿出手机给陆昀播了一个电话…… 整个上午，穆天一都在陪穆珏检查身体，又是抽血又是做ct。中午，三个人一起吃饭，穆珏胃口大开，一个人吃了平时双倍的分量，像是要把昨天损失的营养补回来；穆天一随意吃了两口，看着穆珏狼吞虎咽的样子发呆；莫灵看着他们，几次要开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 下午，他们呆在病房里等结果。 穆珏开心地看电视，享受着重获光明的喜悦，穆天一靠在床头，心不在焉地听儿子像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有几次差点就睡着了。 莫灵走过去，将手放在穆天一的肩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从掌心传来的感应告诉莫灵，穆天一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能徒手接下他二十招的师傅了，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没什么区别。 穆天一拍了拍肩上的手，望着莫灵笑，笑容平静而深沉。 莫灵觉得他此时就像一个被超度的亡魂，总是一副对什么都很透彻的表情，现在更是给人一种下一秒就要化为一团灵子消失的错觉。 「师傅……你……」 「报告出来了。」上午那个医生拿着检查结果走进来，笑着说，「真是太不可思议了，穆珏脑袋里那颗肿瘤没了，这在医学界尚属首例！我建议你们留院观察几天，我们医院想做个研究课题……」 穆天一站起来拒绝道：「不用了！我马上去办出院手续。」 说着便走了出去。 穆珏一听可以回家了，赶紧从床上爬起来穿鞋，收拾东西。 莫灵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上次那枚双面菊花假币，翻过来翻过去地看，有些事就跟这枚硬币一样，折腾了半天，正反两面都指向同一个结局。 他对穆珏说：「喂，你这次回家以后，要对师傅好点，知道吗？」 穆珏不以为然地瞧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我平时对他不好吗？」 莫灵真有种扒了这个傢伙裤子痛打一顿的冲动，不过转念一想，穆珏只是什么都不知道而已。 「我的意思是你要表现得更好。」莫灵开始对他说教，「这次你生病了，师傅真的废了很大的心，他几乎用尽了全力去对你好，甚至……反正，以后你不能再任性了，必须快点成熟起来，以后你要照顾他。」 穆珏收好东西，一如既往地迟钝，茫然地望着莫灵道：「我知道。哎，二师兄，你眼睛怎么红了？又跟大师兄吵架了吗？」 莫灵抬头望天。 「没有，昨晚没休息好。」 穆天一办完后续回来了，三个人走出医院。 外面阳光强烈，照得穆天一眼睛都睁不开，低着头停下来揉眼。 「爸，你怎么了？」穆珏伸手去帮他揉，这时候，他才发觉穆天一的灵力还是没有恢復如初，好像比昨晚上更弱了，心中略感不安，「爸，你的灵力怎么不比以前了？」 穆天一笑道：「人老了啊。笨，昨晚爸爸为了保护你，费了太多力气了，没事，休息一天就好了。」 穆珏挽着他的胳膊，说：「以后，我保护你。」 「等你长大了再说吧。」 穆天一被穆珏笨拙地搀扶着，缓缓朝停车场走去。 莫灵跟在他们后头，踩着两个人长长的影子，抬头望着那轮鲜红的太阳，眼睛都要被晒得化成水，这该死的晴天！ 三个人回到了穆天一的家，穆珏重获新生般地大叫着在客厅里打转，跑到阳台上去抱起小吉亲了又亲，然后提着裤子叫道：「爸，我去尿尿！」，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莫灵终于有了一个跟穆天一独处的机会，拉着他来到卧室，翻开《净灵师手册》问道：「师傅！你是不是对穆珏用了那个『治癒术』？是不是？我翻了手册的，就在第15页，你看……治癒术是一项一生只能用一次的技能，施用者将体内的灵力传输给受益人，同时开启两人的生命过继模式，用自己的阳寿供养受益人，以达到治癒病患的作用。注意，此技能只适用于内患，对外伤以及驱邪灵等不起作用，并且单向传输，不可回復，直到施用者阳寿耗尽……你用了，对不对？」 穆天一坦言：「是，我用了，就在昨天白天，穆珏活检之前，你不在的那时候。」 「你会死的！」莫灵大喊道。 穆天一忙制止他，让他小声点。 莫灵压低声音道：「你能活多久？」 「没多久了。」穆天一平静地说，「大概能勉强撑到他高中毕业。我想看着他成年，给他过18岁的生日，送他去读大学，给他寝室的床铺上被子，教他洗衣服……」 第123页 莫灵：「别说了……师傅，你以前教育过我和陆昀，生死有命，顺其自然，不要试图颠覆传统的人生观，怎么到你这里就……你现在救活了他，等他发现你有一天快死了的时候怎么办？以后的日子怎么办？」 「不是还有你和陆昀吗？」穆天一搭着莫灵的肩膀，像交代后事一样，「我知道，你们会帮我照顾他。放心吧，我不会死在他面前，等我发现自己撑不下去了，我会离开他，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莫灵越听越恼火：「你这样做，穆珏会哭死的！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同意你用自己的命去换他的！」 穆天一反问道：「如果你和陆昀之间只能活一个，你会怎么做？我了解你，你也了解我，我们都是一类人。穆珏不能死，他还小，人生的很多幸福时刻他都还没经歷过。他跟我不一样，我从领回他的那一天起，人生已经停留在了最好最精彩的那一刻。生命的质量不是由它的时间长短决定的，而是取决于幸福指数。穆珏很乐观，许多年以后，他会有新的家，会有另一个爱他的人陪在他的身边。」 莫灵再没能找到适当的言辞接着说下去，两个人沉默了片刻，听到了脚步声。 穆天一打开卧室门走了出去，灿烂的阳光从阳台射进来，穿过酒柜里摆放的一个琉璃色水晶雕，在墙面上形成一圈圈光晕，使整个客厅看起来有种虚幻感。穆珏很精神地坐在沙发上，阳光把他的皮肤照耀得更加亮白，他的生命力就像万里无云的晴空。 「宝宝？」穆天一喊。 穆珏抬头看着他，对他伸出双臂，笑着说：「爸，过来，抱抱。」 第73章 猫咪的死亡 炎炎夏日是工作积极性的最大杀手，莫灵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出门了，每天宅在家里等陆昀下班回来过夫夫生活。闭门不出，生意自然不会主动上门，没有钱的日子只能靠包养，这不是什么丢面子的事，老夫老妻了谁会在乎这个呢？ 莫灵窝在沙发上，吹着空调，一边喝南瓜绿豆汤，一边自己安慰自己。电视里，一只纯白色小猫细细软软地「喵」了一声，莫灵全身上下的毛都竖了起来，这傢伙的卖萌水平跟小穆珏有得一拼！ 想起穆珏，莫灵心里更难受了。 今天是穆珏的生日，不知道他们父子两个是怎么过的。 自从放暑假之后，穆天一就告诉他和陆昀，希望能跟穆珏有更多单独的相处时间，所以让他们尽量少过来。这话说得就好像他马上就要死了一样！ 莫灵有时候会看着日历发呆，穆天一的生命已经不长了，他的头上随时都悬挂着一个飞速运转的倒计时钟。这些日子，他们父子两个怎么过的？穆珏有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呢？ 想着想着，有人在敲门。 莫灵打开门，发现穆珏竟然站在他家门口！ 穆珏戴着个鸭舌帽，穿着一件白t恤，身上还挂着汗，脸红扑扑的，看起来就跟刚才电视里那只猫一样。 「你怎么来了，这么热的天，你不陪师傅吗？不是叫你照顾他吗！」 莫灵把人拉进屋，舀了一碗绿豆汤给他喝，继续盘问：「你到我这里来，师傅知道吗？哦，对了，生日快乐，小穆珏。你现在又长大一岁了，应该更成熟一点。」 穆珏咕噜噜喝完汤，擦擦嘴道：「爸爸在家里睡觉，我一个人没事做，过来看看你。」 他站起来，环视着屋子，好像有点怀念以前住在这里的日子了。 「二师兄，我的房间还在吧？你以后……会让别的人住进来吗？」穆珏朝自己的卧室走去，打开门，里面的样子跟他离开的时候完全没有变，上个月他回来拿过一次衣服，本来还想多带点东西走的，可是自己提不动，又不想让穆天一累到，只好作罢。 爸爸买的新书包还放在柜子上，拉链上挂着的毛绒小乌龟寂寞地趴着，样子有点蠢了，印有流氓兔的床上四件套现在看起来真是幼稚得很，还有书桌上那一堆书，乱七八糟的没一点收拾…… 穆珏坐在床边，双手抚摸着被单，静静地打量着整间卧室。鸭舌帽拉得有些低，挡住了他的眼睛。 莫灵察觉出他的情绪很低落，问道：「怎么了？想这里了？师傅给你开的伙食不够好吗？不是我说你，你也应该学做饭了。师傅他……身体还好吧？」 「我知道……」穆珏望着被风吹得轻轻荡漾的窗帘，眼神有点迷离，「爸爸最近起得越来越晚了，也不怎么做事，小卖部也不打理了。我有时候会去帮他卖卖东西，不过算不清帐……昨天晚上，我发现他头上多了很多白头髮，我没告诉他，怕他说我嫌他老了……」 穆珏停顿了一下，轻嘆一声，没再往下说。屋外艷阳高照，卧室内拉着窗帘没开灯也没开空调，有点湿热，穆珏又出了汗，看起来整个人好像马上就要化了。 莫灵猜想，他不会发现了吧？应该不会，像穆珏那么笨的人，肯定不会想那么多。 穆珏站了起来，突然笑着走过来说：「二师兄，把手摊开！给你个惊喜！」 莫灵不知道他在搞什么花样，朝他伸出手。只见穆珏从裤兜里摸出iphone，一下子放在他手心里，道：「送给你了！」 「喂，你把手机给我干什么！」莫灵更加不解。 穆珏走出卧室，自觉地又舀了一碗绿豆汤，边喝边说：「我用不着了，给你吧，知道你省钱捨不得买。你以前不是老爱跟我争着玩水果忍者吗？我前几天费了好大的功夫，终于玩了个高分，我想，这辈子你是超不过我的了，慢慢玩吧。」 第124页 「师傅又给你买新款了？」 莫灵看着手中的手机，桌面还是穆珏的自拍照，总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得了个礼物，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穆珏放下碗，伸手把帽子朝上抬了一点，然后双手插进裤兜，十分帅气。 「二师兄，我走了……你要跟大师兄好好过，不要再吵架了。早饭也不要总是吃馒头，没钱了就找大师兄要。」 莫灵本想多留他一会儿，又想着他肯定是要急着赶回去跟师傅一起过生日，便送他至门口，拍了拍他的帽子，道：「等你18岁的时候，我送份大礼给你。」 穆珏行至转角处，回头认认真真看了莫灵一眼，挥手道别：「二师兄，再见。」 穆珏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趟特警队，在公共电话亭给陆昀播了个电话，然后就站在太阳底下等，等得汗流浃背。 陆昀他们正在学习爱国教育，接到电话后，只能等中场休息，跑下来看到穆珏像只猫一样蹲在一棵树底下，不断地用爪子擦汗。 「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陆昀把他拉起来，给他买了瓶水，从门卫室拿了毛巾帮他擦汗。 穆珏大口地喝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盯着陆昀看。今天陆昀没有穿特警服，而是穿的普通制服，看起来少了一点硬气，多了一点英气。他伸手摸了摸陆昀的肩章，笑道：「大师兄，你今天看起来真帅。」 陆昀有点莫名奇妙：「你顶着大太阳过来找我，没事跟我说吗？师傅最近怎么样了　？」 穆珏道：「爸爸还是老样子。我就是顺道过来看看你，你以后会搬去跟二师兄一起住吗？你们肯定会吵架的，但是可别像以前那样分开了，两个人能一辈子相守在一起是最幸福的事了。」 陆昀发现，今天的穆珏似乎变得有点出乎意料的懂事与成熟，这样也挺好，至少师傅可以少操心一些了，以后走得也安心…… 他看了看表说：「你真的没什么事吗？我还要回去继续党的教育，下次给你买好东西吃。」 「没事，我走了，大师兄，帮我问候陆伯伯和伯母。」 穆珏拉低了鸭舌帽，对陆昀挥挥手，转身朝斑马线跑去，带起一阵风。 「注意安全！别跑那么快！」 陆昀看着穆珏小跑着穿越在人流中，过了马路，混入来来回回的人群。绿灯亮了，汽车快速驶过，彻底挡住了穆珏的身影。 穆珏回到家的时候，穆天一正坐在客厅里拿着件衣服看来看去，茶几上摆了一摞申通快递包裹，地上还有一堆。 「爸，我回来了。」穆珏喊了一声，扶着鞋柜换拖鞋。 穆天一没有听见，仍在拆包裹，把衣服一件件拿出来，看了没质量问题就叠好了暂时放在沙发上。 穆珏已经不会再问他为什么总是听不见自己说话，他知道爸爸听力下降得很厉害，视力也不怎么好了，车也不能开，看一会儿电视就打瞌睡。 「爸，你买这么多衣服做什么？给我买的吗？」穆珏坐在沙发上，抱着穆天一，头轻轻挨着他的肩膀。 穆天一先是惊愕了一下，继而亲了亲穆珏的额头，拿了件风衣在他身上比了比，道：「恩，挺合适的。宝宝生日了，给你买的礼物。因为天气热，我也不想出去，所以提前几天在网上订的，你喜欢吗？放心，都是正品，不是高仿的。」 穆珏站起来试穿了一下，风衣挺厚的，穿起有点热，马上又脱了下来，又拿起另外几件t恤、羊毛衫、牛仔裤放在身上比试了一番，最后全部折好，问道：「爸，你的买的什么码子？好像有点大了，看，袖子都长一截。」 穆天一拉着他坐下，爱不释手地揉捏着他的脸，解释道：「这些是给你上大学穿的，有几件有点成熟，要长大一点穿才好看。你今天刚满17岁，以后还会长高的，穿得着。」 穆珏听了心里很是难过，脸色立马垮了下来，低着头在心里默念：「一、二、三！」，数到三，抬头，变脸，自以为笑得很自然，其实一脸僵硬。 两父子整理了一下午包裹，到晚上的时候，穆珏抢着去厨房做饭，弄了两个菜一个汤，难吃得要死，比陆昀手艺还烂，穆天一却吃得津津有味，只是　　食量一天比一天少。 吃完饭，穆珏又抢着洗碗，撒了一地的水，碗也没洗干净，有一只盘子上还粘着一颗小葱花。 他擦干净手从厨房出来，客厅竟然黑漆漆的。 穆珏心里顿时紧张起来，大叫道：「爸！你在哪儿！你没事吧！」 「祝你生日快乐……」 穆天一捧着一个生日蛋糕走过来，上面插着17根蜡烛，微微颤动的小火焰带来一丝亮光，慢慢移动到穆珏的眼前。 透过火焰，穆珏注视着穆天一有些模煳的脸，看不见他白日里的憔悴，反倒像是年轻了十几岁，就好像他们第一次在孤儿院见面那时，有种天然的亲切感。 「许个愿再吹灭它。」穆天一说。 穆珏闭起眼睛，许下一个心愿，吹灭了蜡烛。 穆天一把蛋糕放在桌子上，打开灯，发现穆珏哭了。穆珏赶紧擦掉眼泪，若无其事的说：「蜡烛真是熏死人了。」 「刚才许的什么愿望？」穆天一拿起塑料小刀切了两块蛋糕分别放在两个小纸盘里。 穆珏握着穆天一的手，把刀拿开，让他抱着自己，然后自己也紧抱着他，抬头用赤裸裸的眼神望着他，声音沙哑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爸，我们不吃蛋糕了，今天我生日，做点别的……」 第125页 穆天一心领神会，低头吻住了穆珏。 这一次，穆珏一点都不羞涩，挂在穆天一脖子上，跟他疯狂地接吻。两个人一路难分难捨，吻到卧室里，穆天一有点失控，把穆珏压在床上，不断地亲吻他，咬他的下巴和脖子。 穆珏的手慢慢地移动到穆天一的背上，分开五指，一道紫光闪了一下，快速穿透他的衣服，进入体内。 穆天一停止动作，面容说不出的惊慌，随后开始身体发软，喘息道：「你……你对我用了什么符？」 「上次你给我的，月光符。对不起，爸爸。」 穆珏翻身起来，让穆天一平躺在床中央，坐在他旁边，无比留恋地抚摸着他的脸说：「爸爸，你很快就会睡着的，我知道，你现在的能力已经不能把这道符逼出体外的。」 「你……」穆天一试图坐起来，无奈全身无力，连保持清醒都必须耗费很多精力，「为什么？难道你一开始就知道？」 穆珏点点头：「我偷听到你和二师兄的对话了，后来，我偷偷翻看了他的那本手册，上面说，只要我死了，治癒术的契约就算终结，可以把你的阳寿和灵力都还给你。我那时候看到这个，都高兴得哭出来了，还好有救。」 穆天一用最后的力气，紧紧抓着穆珏的手，抽泣着说：「你不要干笨事了！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笨儿子，还不听话……别离开我……」 这时候，穆珏反而没有哭了，用手指擦干穆天一眼角的泪珠，露出发自内心的久违的笑容：「爸爸，等你睡着了我再走。你还记得吗，你把我从孤儿院带出来，给我起名字，从那一天起，我才算是真正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是你给了我生命，现在，我要把它还给你。听着，爸爸，这一次我会死得彻彻底底的，不会再被你救活，你要向前看，再找一个比我聪明的人陪在你身边，像你爱我一样爱他。」 「不……」穆天一艰难地睁着眼，视线愈发模煳，脑袋又昏又沉，已经到了睡眠的临界点，最后终于闭上了眼睛。 「晚安，爸爸，我爱你。」 穆珏给了他最后一个吻，起身下床，把薄薄的空调被盖在他身上，将空调按到睡眠模式，走出卧室。 他最后一次看了看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发现了被扔在沙发角落里的英语词典，这本书是没机会看完的了，他想带着走，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反正都是去死。 穆珏走在人行道上，夏夜的风还没有散尽热度，吹得他心口发热。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觉得自己像只流浪猫。本来还以为最后的生离死别会抱着爸爸哭得死去活来的，没想到心里反而又轻松又快乐。 对，他就是爸爸捡来的笨猫，谁见过猫咪的眼泪呢？猫是不会哭的，哪怕在他临死的时候也一样。一只快要死了的猫，会离家出走，找个主人看不到的地方，孤独地死去。 穆珏不知道去哪里死，花掉最后两块钱，随便上了一辆公交车，一直坐到终点站，真是划算。 下了车，发现自己来的地方偏僻得可以。路灯比人还多，把他的脸照得惨白。 夜渐深了，暑气褪了一些，他感到穿着短袖短裤有点冷，风一吹，鼻涕虫也钻出来了，挂在上嘴唇，也懒得去擦了，反正都要死了，形象不再重要。 前面走来两个女生，看到穆珏面容僵硬，缩手缩脚地走路，嘴唇上还有不明液体，活像恐怖片里的群众演员，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穆珏转头，冷冰冰地望着她们，问道：「姐姐，哪里有上得去的高楼啊？」 「啊！鬼啊！！」两个女生尖叫着逃走。 穆珏「嘶」地吸掉鼻涕，继续漫无目的地走。这么远了，应该可以了，随便找个高楼跳了吧，明早收尸也挺快的。而且可以死得脑袋开花，严重的致命外伤，治癒术也没有用。 拐了两条巷子，终于看到一栋10层高的居民楼，没有电梯，楼顶是开放的。 穆珏就像敢死队的，赶着去死，跑得飞快，一口气冲上楼顶。 他翻越栏杆，站在伸出去的一个小露台上，低头看了看下面　，有些眩晕。抬头望着天空，今晚的月亮有点昏黄。 他不想去投胎，如果灵魂能飞到月亮上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躲在云里，偷偷看着爸爸，看他在家里泡茶、做饭、看书、洗澡、睡觉…… 穆珏慢慢朝前挪着步子，朝着月亮伸出手，好像触摸到了一丝柔软的月光。 他跳了下去，急速下坠的时候，心里什么也没想。 随着沉重地撞击声响起，他如愿以偿地奔向了死亡。一只黑蝴蝶扑扇着翅膀飞过来，绕着他跳了支圆舞曲，飞向夜空。 月光下，穆珏的笑容幸福而安详。 第74章 猫咪的重生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穆天一终于醒了，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满屋子找穆珏。此时，他发现自己灵力充沛，整个人像重获了新生，往日的疲惫和痛苦都消散了。 他不得不面对现实，穆珏已经死了。 瘫倒在沙发上，穆天一不敢再看这空荡荡的屋子，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个孩子故意拖长了声音撒娇似的喊他「爸——」，不会再有个懒傢伙躺在沙发上玩游戏玩得咯咯咯地傻笑，穆珏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穆天一尝试着打了穆珏的手机，结果却是莫灵接的电话。他把这个噩耗告诉了莫灵，顺便让陆昀打听消息，看警局有没有人发现穆珏。 第126页 消息回復得很快，原来在早晨六点多的时候，清洁工发现了穆珏的尸体并通知了警方，由于警方在穆珏身上没找到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证件，只有先把他送去法医部取证，准备联繫电台发新闻，等待报案认领。 陆昀当即就挡了下来，把穆珏先送去殡仪馆，在那里等穆天一。 殡仪馆的冷库里，穆珏静静地躺着，寒气从四面八方袭来，将他的脸覆盖上一层霜。遗体经过了美化，看不到明显的血渍和伤痕，面容白净，始终带着幸福的笑容，紧闭的双眼睫毛长长的，看起来就跟睡着了没什么两样。 穆天一蹲在穆珏旁边，轻轻地顺着他的眉毛抚摸，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觉得指尖热乎乎的，而那双眼睛似乎就要睁开了一样，仿佛还看到睫毛在微微扇动。他想，他的宝宝一会儿还会活过来也说不定。 殡仪馆有工作人员过来询问后事什么时候办理，陆昀把他拦在门边，叫他再等等。 莫灵站在穆天一的身后，手里拿着那部iphone，屏幕上的穆珏臭美得要命，歪着脑袋瞪圆了眼睛，仿佛在说：二师兄，再看我就把你吃掉哦！ 莫灵后悔至极，他当时就应该看出来穆珏的举止不太正常，就应该往坏处去想的！如果能多个心眼，打了电话给师傅汇报下情况，也许就能避免这个悲剧。 「师傅……」莫灵挨着穆天一蹲下，「对不起……我怎么就没想到……」 穆天一语气平和地说：「不要自责，你即使挡了他这一次，只要他已经下定决心，总有一天还是会发生的。」 陆昀站在门边，对他们说：「我想，穆珏不希望看见我们太难过……师傅，让他安宁吧。」 穆天一缓缓吐出一口气，最后用食指沿着穆珏的唇线轻抚了一遍，拭去上面的霜气。 穆珏被火化以后安葬在公墓，穆天一同时买了两座相邻的墓地，另一座留给自己百年之后，只可惜，穆珏的骨灰要孤孤单单在在这　里睡上个几十年了。 安葬的那一天，太阳还是一如既往的耀眼，将墓碑上那张青葱稚气的笑脸照得格外醒目。 穆天一没有搞什么复杂的仪式，到场的只有陆家三口和莫灵。 莫灵从家里拿来了穆珏书包上的那只毛绒小乌龟，把它放在墓碑前，也好做个伴。 短暂的拜祭之后，陆昀带着父母和莫灵先行离开，去停车场等，给父子两留点单独相处的时间。 穆天一一肚子话，张了好几次嘴，却不知道该说哪句。 「宝宝，你真是个笨蛋，脑袋摔疼了吧？」 「宝宝，爸爸一个人活着没意思，要不我也来陪你？」 「宝宝，爸爸不会再爱其他人，永远只爱你一个。」 …… 最后，这些憋在心里的矫情的话一句也没说出来，他摸了摸墓碑上的照片，说道：「宝宝，爸爸知道你还没走，记得回来看我，等你。」 当天晚上，穆天一坐在客厅一直等候到凌晨一点，月亮躲云里了，星星也不亮了，暑气也消退了，连虫子也不叫了，穆珏的灵魂还是没有出现。等着等着，他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迷迷煳煳的时候，他感觉有一只手在揉着自己的肩膀，好像还听到有人叫「爸爸」。 一阵风吹开窗帘，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穆天一惊醒，大叫一声：「你回来了？」，然后发疯一样跳起来冲到窗边往外看，结果失望而归。 整整一个夜晚，穆天一就这样睡睡醒醒，稍微听到响动，便以为是穆珏回来了，连小吉也跟着在屋子里到处跑，找小主人。 之后的好几天也是一个样，怀抱希望地醒来，又失望至极地睡去。 穆珏一定还没有超度的，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穆天一也因为心存这样的期待才能够活得下去。 【一个星期以后】 「喂，我说，咱们能消停下吗？」 莫灵坐在某医院的急诊室大厅门口自言自语，至少在别人眼中，他是在自言自语。 「我告诉你，这是最后一家医院了！反正今天等不到，你就给我乖乖地该去哪里去哪里！」莫灵皱着眉头，对着蹲在地上画圈圈的穆珏启动毒舌攻击，「你自己说说，这几天我都带着你跑了几家医院了啊？自己掰着指头数数！你不觉得有犯罪感吗？每天巴不得出现一个突然暴毙的美少年，然后你去抢了人家的身体，再去找你爸……唉，真是作孽啊！」 穆珏的灵魂在人间游荡了几日，已经有些虚弱了，眼泪汪汪地看着莫灵，纠结道：「我知道这样不好……可是没有办法了。是你说的，最好是窒息死的，要不就是植物人脑死亡，这样附身成功的机率高一些。可是这几家医院的植物人都是中年大叔大婶，而且还没有死亡的徵兆。怎么办啊？」 莫灵看着穆珏那副可怜样，又心生不忍，双手抱在胸前，低头思考。 都怪自己一时心软，那天穆珏的灵魂跑来找他的时候，就应该劝他去跟师傅道个别的，看样子师傅本来也没准备让穆珏做这种「缺德事」，捨不得归捨不得，但是借尸还魂这种事情，总归是不人道的。 他对穆珏说：「你看我们也等了这么久了，送来的都是车祸死亡缺胳膊断腿的，哪里有那么好的机会被你碰上呢？先不说这个，就算你找到可以附身的人，你想想，人家就没有家庭吗？到时候你就是别人的儿子了，又怎么去跟师傅相认？穆珏，还是放弃吧，虽然我们都很捨不得你，可是阴阳相隔，人鬼殊途，还是遵从法则比较好。去跟师傅道个别，怎么样？」 第127页 穆珏捧着脸，失魂落魄地站起来，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道：「好吧……走吧。」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轮子滚动的声音，几个医生推着一个大概十六七岁的少年进了急诊室，看起来像孩子母亲的人嚎啕大哭。 少年的下半身裹着床单，上半身没有见到明显外伤，长得眉清目秀，躺着一动不动。医生们开始给他做心肺復甦，打强心剂。 莫灵听到有人说是煤气中毒，同时他也十分确定，这个少年已经死了，魂魄早就离体，救不活的了。果然没多久，医生们便放弃了抢救宣布死亡，直接用床单暂时盖住了遗体。 机会就是这样，总是在你放弃的时候又不期而至。 「快去吧！加油！」莫灵对穆珏做了个握拳的手势，叫他赶紧附身上去。 穆珏的第二春来了！他摩拳擦掌，双脚一蹬，像条箭鱼一样嗖地沖向少年的身体！ 莫灵静观其变，心砰砰直跳，准备看现场版诈尸。 十秒过去了……三十秒过去了……一分钟过去了…… 少年没有任何活过来的迹象，这是怎么搞的！莫灵按耐不住，悄悄从旁边靠了过去，他能清晰感受到穆珏的灵魂，却又没见人动一下，自己又不能去把床单掀开来看看，否则会被当成神经病的。 盖住少年的床单突然鼓起了一个圆滚滚的形状，有不明物体在下面动来动去，一直从他的腿部往下爬。 「喵……」 一只灰白色的苏格兰折耳猫从床单里钻出来，跳到了地上，咬着莫灵的裤脚不放。 这是什么？！应该是那家人养的猫，被一起带过来了。不过，莫灵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只猫身上有着穆珏的灵力，还有这可怜兮兮的小眼神，呆傻呆傻的表情…… 这是穆珏！ 天啊！莫灵差点就发出一声哀嚎。 穆珏怎么投了个猫胎了！ 「喵呜……」猫咪圆熘熘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望着莫灵仿佛在求救，莫灵趁人不注意抱起它就跑了出去。 站在医院外的一处树荫下，莫灵对着猫咪抓狂地大叫：「你怎么搞的啊！不会看准了再扑过去吗？那么大一个人摆在那儿，你偏偏撞进这只猫的身子里了！你说你笨不笨啊！这次我真的帮不了你了！」 穆珏的世界已经彻底凌乱了，他附在猫身上了，他变成猫了，他现在是只猫了……他这辈子只能做爸爸的宠物了……只有幸福没有性福了…… 先不管了！穆珏甩甩脑袋，尾巴高高翘起，爪子紧紧抓着地面，他现在要回去见爸爸！ 「走，现在马上回去！」莫灵伸手要去捉，穆珏前爪抬起，后腿一蹬，身子轻盈地高高跃起，软趴趴的小耳朵抖了抖，然后疯了似地向家里狂奔而去。 马上就可以见到爸爸了！ 穆珏一刻不停地奔跑，穿过大街小巷，吓到了不少路人。 跑过一栋居民楼底下的时候，不知道从哪一层泼了盆水下来，不偏不倚，把穆珏淋了个全身湿透，他甩甩毛，继续抄近路朝家奔跑。 拐角处，一辆自行车突然冲出来，穆珏躲闪不及，擦到了前轮，翻滚了两周，后腿刮破了皮，流了一点血。 不管怎样也组织不了父子重聚的决心！穆珏一瘸一拐的，拖着受伤的腿，朝家里一步步迈进，就像一只落魄的流浪猫，不对，他现在就是一只与主人失散了好久的流浪猫。 穿越艰难险阻，费劲千辛万苦，家门总算是近在眼前了。 穆珏「喵喵喵」直叫唤，用爪子不断挠门。 门里面，穆天一正在翻看穆珏的英语词典，抚摸着儿子留在上面的摺痕以及指纹。听到屋外有猫叫，他站起来朝门走去，隔着一扇防盗铁门，他终于感受到了穆珏的灵魂，他的宝宝回来了，还给他带回来一只猫。 「宝宝！」穆天一激动地全身颤抖，勐地拉开门，人呢？ 视线慢慢往下移，他看到一只落汤猫正蹲在门口，仰着头呆呆地盯着他看，就跟以前穆珏看他的眼神一个样，只是「这只穆珏」的毛还滴着水。 穆天一哭笑不得，心疼地把穆珏抱在怀里带进屋，抚摸着他湿漉漉的短毛，哽咽着说：「我的宝宝……你总算回来了！不要怕，爸爸认得你呢，是猫咪也没有关系。」 穆珏呜呜呜地叫，使劲往穆天一怀抱里钻，用尾巴捲住他的手腕。 穆天一发现怀里的小东西在发抖，而且后腿上有个伤口，他抚摸了一会儿，不得不把猫儿子放在沙发上，然后拿药箱出来给简单消毒包扎。 他把穆珏放在腿上，用吹风机给他吹毛，一边吹一边问：「我猜你本来是想附身到别人的身体里，结果干了笨事变成猫了？」 「喵……喵呜喵呜……」穆珏想说话，可是张嘴只能发出猫叫。 穆天一摸着这只折耳猫的软耳朵，笑道：「听懂了，你怕我不要你？怎么会。这几天，我每天都在家里等你，我知道你也捨不得我，现在好了，我会养你一辈子的。你是一只带着灵力的猫，跟普通猫不一样，你的寿命会跟你人类形态一样长寿，所以，没什么担心的。」 穆珏这才放了心，舒适得享受着宠物般的待遇，趴在穆天一大腿上蹭来蹭去，蹭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 吹干毛以后，穆珏恢復了美貌，又变成了一只萌猫。穆天一把他抱起来，亲他的小嘴，穆珏也伸出小舌头舔他的嘴唇。 第128页 「好了，别舔了。」穆天一重新把他放在大腿上，一遍遍顺着他的毛，没多久，这只又累又困的猫咪儿子睡着了。 「乖，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爸爸这辈子都只爱你一个。」 穆天一看着腿上蜷成一团的猫咪，心里说不出的幸福。 第75章 兽刑（引子） 【在所有的动物中，只有人类是残忍的。他们是唯一将快乐建立在制造痛苦之上的动物】 ——马克吐温 时间：2012年2月22日地点：归西堂养熊基地 「请问张总，你们的熊这么安静，不会是注射了镇定剂吧？」 「这样把针直接插进去，熊不会痛吗？」 「这些熊能活多久呢？是自然死亡吗？」 「张总，关于近日网上有动物保护协会的成员对您发出死亡威胁这件事，您有什么要回应的吗？」 这名被称为张总的男人，在一群记者以及工作人员的簇拥下，站在关押熊的铁笼子前面，对所有人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皮笑肉不笑地解释道：「非常欢迎各位记者朋友对我们的养殖基地进行实地考察，大家都看到了，网上对于活熊取胆的『黑化』是完全没有依据的！请看我身后这只熊……」 张总指着身后铁笼子里一只昏昏欲睡的黑熊，道：「看，它多么得安静，这里环境好，我们提供的饮食和照顾都是非常科学的，在这里生活的熊比马戏团和野外安逸多了！」 记者们开始吵吵嚷嚷，基地外不断有动物保护协会的人高声唿吁抵制口号，并向基地大门和外墙投掷石块。 张总淡定一笑，叫来两个工作人员现场演示取胆过程，自己在旁边解释道：「看，就是这样，就跟篮球气门一样，打气时把气针插进去，打完拔出来，熊应该没什么感觉吧！」 笼子里的熊软趴趴的，看不出任何痛苦的表情，任由工作人员抽取胆汁，竟是没有吭一声，安静得不合常理。 张总继续说：「怎么会痛呢？就好比打耳环和挤牛奶，会痛吗？！你们也看到了，熊非常得舒服。」 人群中传来闹笑声，一名电视台记者发问：「你又不是熊，你怎么它不痛？你怎么知道它很舒服？」 张总反唇相讥：「你也不是熊，你又怎么知道它不舒服呢？」 参观团体爆发出激烈的争论，记者们纷纷举起相机，镁光灯不断地闪烁，记录下这位老总的精彩瞬间，而他身后的熊半眯着眼睛，被插入针管的地方煳着一团汁液，低低地呻吟了一声，右爪无力地抓着铁笼，眼神呆滞地望着地面。 傍晚时分，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高级豪华包间里，张总正在宴请各大报社和电视台的记者。 他拿起一瓶茅台，挨个地给记者们亲自斟酒，高高举起酒杯道：「各位记者朋友，做生意都是为了发展，发展也就是为了建设国家，媒体监督也是为了国家，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希望各位在下一期刊物和新闻上如实报导，还广大人民群众一个『真相』，来，干杯！」 众人　举起酒杯，不知道是因为盛情难却还是酒太香了，砰砰砰地碰撞声之后，都一饮而尽。 接着，一个美女公关拿出一叠红包，给在座的记者朋友每人一封，众人捏捏红包厚度，相视而笑，收进包里，开始抛开顾忌，开开心心地吃吃喝喝。 张总看着这些见钱眼开的媒体从业者，胸有成竹地想，明天的报导一定会非常「真实」。 大概两个小时过去了，饭桌交际进行到了尾声，桌子上觥筹交错，山珍海味还剩下了一半，众人吃得酒足饭饱，偏偏倒到地相互说着虚伪的道别之词。 张总安排公关负责把这些人送到家，自己和司机走去地下停车场。 大概是由于时间很晚了，停车场内只有他们两个人，而且停着的车并不是很多。 「这顿饭啊……值！」张总走在前面，醉醺醺的，语无伦次地跟司机闲扯，「那些记者，人模狗样的，不就是几只熊吗……老子给得起钱，他妈的全是见钱眼开！」 司机没有搭话。 张总头也不回地继续：「胆汁不就是拿来取的吗！别跟老子讲道理啊……做生意……全他妈的吸血鬼！想让我关门？我呸！」 他吐了口痰，有点干呕，差一些把晚饭全吐出来了。弯着腰喘气的时候，手很自然地朝旁边伸出去，一般情况下这种时候，司机都要上来扶着的。结果他在空气中抓了半天，没抓到人，十分愤怒地转过身去骂道：「不会看事吗！我炒了……」 人呢？ 张总惊讶地发现自己身后空无一人，司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踪迹，明明是一起下来的，怎么会……他心里有些发毛，酒醒了一半。 他朝四处警惕性地张望，摸出钥匙按了一下遥控锁，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连着按了好几下也是一样。 不会，应该不会是报復，那些动物保护协会的人不敢犯罪！虽然心里这么想，张总还是像脚底抹了万能胶一样，死死粘在地上，不敢轻举妄动。 原本清冷的停车场突然响起了十分妖媚的笑声，这种笑声非男非女，听不出性别，也辨不出方位，只听得出一种极度的嘲讽意味。 「谁？不要躲在背后！」张总吼道，并拿出手机准备报警，却发现没信号。 第129页 「嗨，董事长，朝你身后看看。」声音再度传来，这次是从张总正后方很近的位置。 他勐地转身，身后惊现一个穿着白色长袍长发齐腰的人，周身还散发着白光。他坐在一辆越野车的车头，尖耳朵尖下巴，眼睛细长，表情魅惑中带着奸邪，身后竖着几根尾巴甩来甩去，数一数，正好九根。 这绝对不是凡人！他是狐狸！而且是传说中的九尾狐！ 张总对这个倒是有些见识，但凡有利用价值可以用来谋取高利益的动物，他都略有研究。 九尾狐红着眼珠子，杀气腾腾，轻轻跃下车，手中捏着一根归西堂用来抽取胆汁的特质针管，笑里藏刀地盯着张总的眼睛看。 张总被看得心神不宁，使劲甩脑袋，确认这不是做梦，惊恐道：「你……你是妖怪？你要干什么！」 「哟~」九尾狐笑道，「别紧张嘛！那些熊被你们凌辱的时候都没你这么紧张。放心，我只是带你去感受一下兽类受到过的刑罚而已。」 九尾狐打了个响指，越野车后走出来一头怒气沖沖的黑熊，它直立地行走着，嘴里不停地发出怒吼。 张总吓得连连后退，尖叫着朝电梯厅跑去。 黑熊追了上去，用长而锋利的爪子对着他的后脑用力一拍，人惨叫一声倒地昏迷。 黑熊扛起这个男人，在九尾狐断断续续的笑声中，跟着他一起隐去了身影。 张总醒来的时候，脑袋痛得要炸掉，睁开眼睛以后，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幽暗的室内，而且被关在铁笼子里，大小跟他们关熊的笼子差不多。 他根本直不起身子，四肢着地，趴跪着像只即将被宰割的兽类。 「放我出去！救命啊……救命啊……」 绝望的惨叫声不亚于归西堂基地里黑熊的哀嚎。 九尾狐就站在离他不远处，笑着把针管塞进黑熊的手里：「交给你了，也让他对你们的痛苦感同身受吧。」 黑熊拿着针管，针筒上还粘着未干的胆汁，一步步靠近笼子，庞大的黑影压住了这个始作俑者。 「不……」张总全身发抖，没有退路，哀求道，「别抽我的胆……我，我明天回去就把熊全放了，关闭公司，不再做了！求求你们……」 九尾狐的眼睛骤地瞪大，怒喝道：「别听他胡说！快点！给你们受尽折磨惨死或者生不如死的同类报仇！」 黑熊张嘴露出尖牙狂啸，大步走到笼子前面，一把拖过张总的手臂拉到跟前，扯开他的西服和衬衫，露出肥腻的肚子，举起骯脏发锈的针筒对准胆囊部位用力刺下去。 张总痛苦挣扎，惨叫连连，胆汁不断从伤口往外溢，并顺着针管流出去。 这个向来以折磨活熊获取利益的男人，今天终于尝到了这种痛苦到全身痉挛的刑罚，好像自己的血液都要被全部吸干了一般，每一个神经都在抽搐。 最后，他的胆汁被抽得一干二净，面如死灰地瘫在地上，发黄的双眼看着眼前的黑熊。黑熊以前在归西堂基地时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睛，此时正从上而下地藐视他，没有一丝怜悯。 第76章 兽刑（一） 「来，喵星人，叫一声！」 莫灵手中拿着一根塑料棍子上面绑了根羽毛，在穆珏面前晃来晃去。 穆珏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只炸毛猫，挥舞着爪子，就是抓不住羽毛，被戏弄得近乎抓狂，喵喵喵地叫唤着朝莫灵扑过去。莫灵身体向旁边轻轻一闪，穆珏扑了个空，摔得四脚朝天。 「哎，你别欺负他。」 穆天一端着盘子从厨房走出来，陆昀跟在后面，把碗筷拿出来摆好，然后揪着莫灵的耳朵把他拉到桌子边坐下。 莫灵捂着耳朵道：「我是在训练他，助他早日修炼成人形。老是宠着，久而久之，他会真的把自己当成一只猫的。」 穆珏见到爸爸，「呜呜」地哭，在地上打滚。穆天一把他抱起来顺毛，轻轻揉着他的眉心，安慰道：「别着急宝宝，总有一天会练回人形的，现在这样也不错啊，爸爸很喜欢。」 「那是……」莫灵道，「吃得少，又不用穿衣服，洗澡还省水！」 陆昀「啪」地一声一掌拍在莫灵脑袋上，打得他差点眼冒金星。 师徒四人再一次聚在一起吃晚饭，一桌子菜香喷喷的冒着热气，只可惜这一次穆珏没了口福。 穆天一给猫儿子做了一个高凳子，这样穆珏就可以蹲在上面跟他们一同进食。 三个人吃着美味有说有笑，互相夹菜，吃得津津有味。穆珏则低头舔着猫碗里牛奶泡的猫粮，吧唧吧唧地吞咽，嘴巴周围的毛被牛奶煳成一撮一撮的，吃相还是非常难看。 电视里正在播放本市新闻。 【昨日，警方在一间废弃的库房里，发现了归西堂老总的尸体。他的右腹胆囊部位被人为造瘘，连接着一根该公司用来抽取熊胆的针管，胆汁已经被抽尽……警方称，暂时没有发现任何线索，网上有推测，怀疑是动物保护协会的报復……】 莫灵看着画面中被打了马赛克的尸体，拍手称快：「这傢伙终于有报应了！师兄，你向局里打听下？」 陆昀摇头：「没有，我在休假，就不想管这些事了。这种作案手法，我觉得不太像那个协会的人干得出来的，有点太残忍了……」 莫灵道：「这叫人道毁灭吧！对付禽兽，就要用禽兽的方法。不过，这么做，总是要落网的，想想其实也很不值得，为了这种人去犯罪。」 第130页 新闻继续播下一条。 【这个案子使我们不得不回想起上周的一桩悬案，臭名昭着的高跟鞋虐猫女，被发现死在自家床上，死状跟她虐待的猫一模一样，脑袋被踩扁，身体开膛破肚……】 穆珏听得全身发抖，穆天一把他抱在怀里，抽了张卫生纸给他擦嘴巴。 「这两条新闻，真是重口味， 影响食慾。」莫灵一边大口吃饭一边感嘆。 穆天一喝了口汤，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猫儿子，说：「现在虐待动物的新闻真的是层出不穷，取胆的，拔皮毛的，吃肉的，还有拍视频赚钱的，甚至有纯粹为了吸引眼球或者发泄的。所以，我都二十四小时带着穆珏，以免他出去被人拐了，乖，儿子，没人敢动你。」 吃完饭，陆昀因为先前拍了莫灵脑袋一巴掌，被罚去洗碗，穆天一抱着穆珏坐在沙发上看猫和老鼠。 莫灵看着这对奇异的组合，心里其实有点难受，本来好好的一对，弄得如今人兽有别，连语言都无法沟通了，今后的日子还指不定有多少磨难呢。要是哪天陆昀也变成猫了，自己要怎么办？难道要把这个大男人当宠物养起来？ 以前听陆昀骂自己不知好歹的时候，一点也不以为然，总觉得他是杞人忧天瞎操心，现在亲眼鑑证了这对父子的「杯具」，莫灵终于开始静下心来思考净灵师这个职业能不能做得长远，未来的日子要怎么规避风险。 他发了会呆，听到阳台上狗链子响，哀声嘆惋：「师傅，你自从多了只猫宠，小吉已经被打入冷宫了，算了，还是我去疼它吧，它好歹也救过我和陆昀的命。」 莫灵拿着一袋狗粮走到阳台上去，倒了一点在小吉的狗盆里，蹲下来说：「小吉啊，还是我对你好吧？快吃，吃了好有力气争宠去。」 小吉无精打采地趴在地上，眼睛半眯着，看都不看碗里一眼，对食物提不起半点兴趣。 「怎么不吃了？来，我餵你。」莫灵拿起一颗狗粮递到小吉嘴边。 小吉用鼻子心不在焉地嗅了嗅，别过头去不愿意再看狗盆一眼，鼻腔里发出浑浊的呜咽声。 莫灵觉得很不对劲，一手托起小吉的下巴，一手轻轻戳着它的塌鼻樑，问道：「生病了？还是吃穆珏的醋？你要理解师傅，猫狗本来就是冤家，总不会让你一看到穆珏就是闻人家的小屁屁吧，所以只有把你栓起来。」 小吉突然烦躁地站起来，张开嘴露出尖牙对着莫灵的手就咬了一口！莫灵的手背上顿时被咬出了一条口子，流了点血。 莫灵痛得大叫一声，退后两步，警惕地看着莫名发狂的小吉。穆天一和陆昀闻声跑过来，只见小吉眼神兇恶，尾巴直立起来像根棍子，锋利无比的爪子也从肉垫中伸了出来。 穆珏跳过去想安抚小吉，不料小吉却不认识他似的冲着他一阵狂吠，狗链子被绷紧了，几乎要断掉。 穆天一把穆珏抱起来，对小吉说：「你怎么了？为什么灵力这么乱？是什么东西在影响你？」 小吉发狂地勐甩头，眼珠子迸射出道道寒光，由于拼命地拉扯，脖子已经被皮项圈勒出一圈红痕，狗链子把阳台栏杆都扯变了形。 突然，几个人同时听到一阵高频率噪音，震得耳膜发痛脑袋发晕，捂住耳朵也阻隔不了，仿佛声源就来自他们大脑内部。 在哨音的感召下，犬吠声此起彼伏，有怒吼、有哀嚎、有绝望的长啸。小吉奋力挣脱铁链，化为巨兽形态，甩着有力的尾鞭，纵身从阳台跃下，狂奔离去。同时，有好几个黑影，瞪着绿幽幽的双眼，紧随其后，消失在夜色中。 莫灵他们看出这些黑影均为兽类，且没有肉身，他们应该都是亡灵。 穆天一要下去找回小吉，陆昀拦住他道：「师傅别去，太晚了，你还要守护好穆珏，安全要紧。我现在带莫灵去医院打狂犬疫苗，顺便看看外面的情况，明天我们再一起出去找它。」 陆昀先给莫灵的伤口用肥皂水清洗了一遍，发现血已经止住了，伤口周围有些红肿发炎。莫灵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稍微有点头重脚轻，使不上劲而已。 两人开车离开，莫灵坐在副驾驶上失神地望着窗外。 车行驶在一条饮食街，两边的店面灯火通明，人声喧闹，市民们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许多店面的门口都摆放了几个铁笼子，笼子里有各种待宰的活物，它们的生命也剩不下几天了。 陆昀道：「在看什么？有没有觉得难受？医院就快到了，提起精神来。」 莫灵有点口干，不想说话，不舒服地扭动了一下身体，从裤兜里掉出来一个小本子。 「什么东西掉出来了？」陆昀问。 莫灵有些惊慌，赶紧弯腰去捡，脸上掩饰不住的尴尬。 陆昀看出了蹊跷，放缓了开车的速度，突然伸手就把小本子抢了过来。 「喂，还给我！没什么好看的。」莫灵慌忙去夺回，却又怕影响到陆昀开车，抓了两把没得手也只好作罢。 等红灯的时候，陆昀把本子打开，只见里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都是一些小公司的招聘职位、地址、联繫电话之类的信息，有几个还在后面划了叉。 陆昀看着看着就低声笑起来：「我还以为里面写的是『没有师兄的夜晚好寂寞』呢……怎么？你在找工作？你终于决定听我的劝了？」 第131页 莫灵撇撇嘴道：「我是觉得最近收入变少了，老是干些公益活动，医院那次，一分钱都没捞到，不找工作怎么办？你也知道，自由职业不稳定，有一天没一天的。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能真的靠你养吧？靠你？你以为你真的很富吗？别自以为是了……我……唔……」 莫灵还没说完，就被陆昀拉过去堵上了嘴，毒舌也被缠住了，毒液被吮吸了过去。 深吻结束，陆昀笑着说：「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不要嘴硬了。是不是看到师傅他们现在的样子，你开始担心了？开始会为了我们的未来考虑了？」 莫灵看着陆昀，伸手抚摸着那张硬朗帅气的脸，难得深情表白一次：「师兄，你别出事了。你要是出个什么事，我会跟穆珏一样，为了你连命都不要的。我会试着慢慢改变自己，尽量少去涉足灵异界的事，找个稳定的工作。」 陆昀按住覆盖在自己脸上那只手，拿下来握在手心，二人深情款款对视良久。 后面的车开始不停地按喇叭，有几个司机的头从车窗里探出来，冲着陆昀的车破口大骂：「你他妈的红绿色盲吗！快给老子开车！」 车内两人迅速分开，才发现红灯早已变绿，赶紧朝前行驶。 车开了一会儿，路过一家生意红火的店，莫灵叫道：「停下！师兄，你看那边。」 莫灵所指的方向，是一家狗肉馆，生意好得连桌子都摆到外面人行道来了。店门口摆放着几个小笼子，里面关着几只小土狗，看起来最多不过几个月大，病怏怏地全挤在一起。 有个顾客站在笼子前挑选，指着一只灰色的小狗沖老闆点点头，老闆用一把铁钳子夹起狗儿的脖子拖出来，扔给一名胸前挂着块黑塑料布的男人。 男人拿着一条铁链拴在狗脖子上，把它挂起来，狗儿被勒住了喉咙唿吸不畅，难受地四脚乱蹬，不停地挣扎。男人又拿着一个麻布带子，套在了狗的头上。接着，出现了更残忍的一幕，那男人抄起一根细铁棍，朝狗的身上胡乱地拍打，一棍棍毫不留情地重重击打在身上，打得小狗惨叫不断，笼子里的狗也跟着哀嚎起来，直到那只小狗被打得骨头断裂不再挣扎，男人才停止击打。仅仅几分钟的时间，蒙着狗头的布袋上血迹斑斑，狗身上布满了伤痕，四肢还在神经性地抽搐。最后，男人扯掉布袋，拿一把尖刀割开狗的喉咙，把血放干，整个过程不到10分钟，一条活生生的狗就这样被凌虐致死。 莫灵捂着手上隐隐作痛的咬伤，哀嘆道：「真是残忍……」 陆昀注意到莫灵的伤口四周开始出现奇怪的黑色斑点，按理说，被狗咬了不会是这种状况，难道是因为小吉是条非同一般的狗？他有些担忧地说：「别看了，我们走吧，要快点去医院。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定要找到小吉。」 车子加速朝医院奔驰而去。 第77章 兽刑（二） 两个人到了医院，医生先给莫灵的伤口消毒包扎，然后给他打了一针疫苗，告诉他之后每隔几天还要接连打四针，差不多要拖一个月之久。 莫灵觉得自己真是被小吉那个不认亲的笨狗害惨了，万一忘记了后续的治疗，说不定哪天突然变成狂犬病人把陆昀给吃了！他想想就后怕，边走边嘆气。 陆昀在手机上按照医生叮嘱的打针时间设定了备忘，加了闹钟提醒，安慰道：「别嘆气了，我盯着你，不会忘的。」 莫灵道：「万一这疫苗没用呢！算了，我看今晚我们还是各回各的家，我怕半夜突然发疯把你吃了。」 「吃了我？」陆昀忍俊不禁，「掂量掂量你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吧，你再胡思乱想待会我送你回家直接把你按到餐桌上吃了你。」 说着，陆昀拖着莫灵上了车。 两人回到莫灵家所在的小区内，刚停好车，忽然一个黑影从旁边急速闪过。 「看到了？」莫灵道。 陆昀点点头。 两个人开门下车，朝着黑影奔跑的方向追赶。小区内单元较多，楼与楼之间都有通道，一时间很难辨别方位，那个黑影完全不知所踪。 就在他们盲目找寻的时候，一个女生「啊」的一声尖叫，打破了小区内的平静。声音大概是从东边传来的。 两人赶快闻声而去，并把枪召唤出来握在手中，以防不测。然而，没跑出几步他们便停下脚步，感受到四周暗藏杀机。那个高频哨音再次响起，挑动了黑暗中潜伏的暗影。 随着几声低低的呜咽和紊乱的喘息，几双绿色的眼睛从花坛里慢慢靠近。陆昀挡在莫灵前面，拉着他往后退。 莫灵看着这些突然冒出来的傢伙，惊讶道：「竟然是狗！不，是狗的亡灵！」 这些狗的身形都有一些变异，有的瘦骨嶙峋，有的大着个肚子，有的舌头耷拉下来滴着血，有的眼珠在还挂着，看起来，死前受过的伤害仍然在折磨着它们的灵魂，令它们滋生恶意，不得超生。 「是……它们现在情绪很激动，当心！」陆昀伸手揽住莫灵的肩膀把他摁到自己身边，抱着他转了个身，弯下腰，躲过扑上来的一条狗。接着飞起一脚，将另一条踢回花园里。摔在地上的狗并没什么损伤，立刻又爬起来，张着嘴露出锋利的牙齿。 几只狗同时从四面八方扑上来，莫灵和陆昀分开背对背，一枪解决一只，抬手肘击解决一只，却没有办法一网打尽。周旋一番过后，狗也学精明了，知道枪的射击范围有限，不再闷头闷闹地横冲直撞，而是躲闪着相互配合，一只扑上来吸引注意力，待枪击之后，另一只随即跟上反扑。几回合下来，被枪击中而净化的　狗只有两只，被陆昀打中捆缚起来的只有一只，陆昀还差一点被咬了一口。 第132页 「挨在一起不好办事！」莫灵边跑边沖陆昀喊，「我把他们引走，引到那堵墙的前面，你酝酿一下灵力，看准时机把它们都收了！」 「不行！」陆昀反对，可是莫灵已经自作主张地跑走了。 剩余的几只狗追着莫灵跑，还以为他落荒而逃，直到把他逼入墙角。莫灵背靠着墙，对它们做了个召唤的手势，那几只狗便聚在一起一拥而上，伸出利爪扑上去。 陆昀早已经站在它们身后，举枪来了个全面收网，射出的灵子化为网状，把几只狗捆在了一起。 被网住的狗还在挣扎，试图用牙齿撕咬，一碰到陆昀的灵子织成的网，就痛得不敢再犯，乖乖就擒。 莫灵给它们一一净化了灵魂，它们残破的身体被光束穿透之后，立刻恢復了往昔的容貌，有金毛牧羊等大型犬，也有泰迪比熊这类乖巧型的，那时候它们也许还不曾受到伤害，毛色都十分健康漂亮，身形非常标准。 莫灵目送它们离去，嘆息道：「唉，希望它们下辈子能走完本就短暂的十几年生命吧。」 陆昀有点生气，不自觉地抬起手就想用手中的枪把莫灵敲成个脑震盪，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扯着莫灵的头髮骂道：「你下次再这样拿自己当靶子吸引火力，我就挑断你手筋脚筋把你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我说到做到！」 莫灵被扯掉了几根头髮，老老实实地被陆昀拽着走。 「救命啊！」那个女声再次传来，声音越来越近。 只见一个女生连滚带爬地从对面的小径里穿出来，见到前方有人，便更加大声地唿救，一不小心就绊倒在地。 陆昀跑过去扶她起来，发现她身上的衣服被抓破了一条条长口子，暴露的皮肤上是一道道抓痕，问道：「怎么？有抢劫？还是……」 女生惊恐万分，哭得眼泪鼻涕一起流，妆早已花了，眼部一圈黑色睫毛液，发抖着说：「后面……后面……我的多多……」 「多多是谁？」陆昀问。 「我……」女生语无伦次，「啊！！！」 她再度尖叫起来的同时，一只金毛犬狂奔而来，陆昀发现这条狗也是亡灵！ 女生疯了似地拉扯陆昀，直往他怀里钻，两个人抱作一团。眼看那只金毛就要扑上来咬到他们，莫灵甩出一张灵符打中狗的腹部，狗儿「嗷呜」一声被震出几米远，瘫倒在地上失去战斗力。 「师兄，放开那个女孩……」莫灵恶狠狠地盯着抱在一起的两人，毒辣辣的视线直接将他们拆分开来。 金毛侧躺在地上，瘦得皮包骨头，干瘪的肚子一上一下地　起伏，眼睛周围的毛湿漉漉的，眼角挂着一颗透明液体，鼻子里发出柔弱地哼哼声，哀怨地望着那个女生。 女生根本不敢看它，偏过头去，颤抖着说：「多多已经死了……怎么会……怎么会……」 「你的狗？怎么死的？它为什么要袭击你？」莫灵蹲在金毛身旁，抚摸着它突兀的背嵴骨。 女生两腿打颤，支支吾吾什么也说不清，见这两个人似乎略懂奇门异术，更是不敢乱动，今晚差不多是她这辈子最刺激最惊险最不可思议的一晚了。 陆昀低头用警察盘问疑犯的语气喝道：「你是它主人，它为什么死了还要来袭击你！老实交代！」 「我……」女生捂着脸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多多是我和男朋友一起养的狗狗，后来那个该死的渣男噼腿了，我心情很不好，决定出去旅游散心。没想到……我当时是真的太伤心了，把什么都忘了……忘了家里还养着狗……呜呜……」 莫灵一听就怒了：「你就这么把它活活饿死啦？！」 女生哭了起来，却始终还是不敢看她的狗。 金毛看着前主人不知是悔恨还是恐惧的眼泪，并没有因此平復下来，反而又开始滋长恶意，体内的邪恶的灵子又开始聚集起来，嘴里唿唿地喘着粗气。 莫灵见大势不妙，这只狗狗估计是不可能放下怨恨了，只好举起枪给它强行超度，免得它继续作乱。 他举起枪对准，食指扣动扳机的一剎那，哨音再次响起，穿透力十足，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扭曲，地上的尘埃和落叶被震倒空中。 莫灵还没看清眼前的阵势，手中的枪就被一根类似鞭子一样的东西打飞，紧接着阴风阵阵，妖媚的笑声响彻夜空，一个身穿白袍的妖精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一栋楼顶，它身后甩着九根长长的尾巴，正是刚才袭击莫灵的「兇器」。 是九尾狐！莫灵跟陆昀都认了出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近距离的见到这种只流传于民间传说的妖物。它的银髮如薄纱般飘逸，和那身华丽的外衣一起舞动，手指甲长而锋利，透着森森的杀气，眼中闪动着如梦似幻般的神采，似乎只要普通人看到一眼就会被吞掉灵魂。果然名副其实的妖孽！ 九尾狐轻轻抚了一下长袖，一道白光射入金毛狗的体内，狗儿立刻翻身跳起来，朝它奔去。 莫灵追赶上去，想要阻止九尾狐带走金毛。 九尾狐一个瞬间转移，一眨眼功夫就已站在莫灵面前，伸手掐住他的脖子，指尖抵着他的颈动脉，半眯着狡黠的眼睛，阴阳怪气地说：「你这个热心肠的人类，管起本座的事来了！你知不知道，我只要稍微一用力，你就身首异处了，到时候你男人不　得哭死！不过啊……我可是捨不得拧断如此纤细的脖子……本座的后宫还缺着呢~」 第133页 说着，九尾狐的手松开了，移动到莫灵的脸颊，顺着轮廓自上而下地抚摸，最后勾起他下巴轻轻掐了一把。 陆昀冲上去拉开九尾狐的手，对准那张邪魅的脸握拳出击，九尾狐抬手就接住了陆昀冲击力十足的拳头，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推出去几米远，然后扬起两根尾巴甩过去。 「住手！」莫灵大叫道。 尾巴即将触到陆昀胸腔，要将其开两个洞，却又在刚刚触碰上去的时候停了下来。九尾狐「哟」了一声，原本坚硬得足以凿穿铜墙铁壁的尾巴尖端突然软了下来，弯成小钩子形状在陆昀丰满的胸肌上揉搓。 九尾狐销魂地说：「真是副好身子！啊……本座喜欢！可在后宫也给你留个席位。」 它看着僵硬的陆昀，又瞟了一眼呆住的莫灵，啧啧感嘆了两声，收起尾巴，转身领着金毛狗准备离去。 它昂起头长长地吹了一声口哨，正是他们之前听到过的高频率哨音，霎时引来无数动物的亡魂的哀鸣，不同身型的黑影有大有小，从暗处纷纷奔跑而至，簇拥在它周围。 「警告你们两个，不要多管闲事，乖乖洗干净身子等着本座。本座办完大事以后，再来领你们去后宫。」 九尾狐说完，领着这群动物亡灵，遁入自己的空间之中。 莫灵震惊道：「这……这是什么情况！我们被这只狐狸盯上了？它要干什么！它要跟我们玩3p还是要加入它的后宫玩np啊！！」 陆昀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强大的敌手，身为一代勐男，竟然被妖孽摸胸调戏！他拍拍胸脯转移话题：「先静观起变吧，我们完全不是它的对手。那哨音是它发出来的，估计小吉也在它手里。今晚我们先好好休息，你别忘了你手上的伤，我们就照它说的那样别多管闲事了，反正你也决定找工作，这种事本来就跟我们关系不大。等明天，我们再去找师傅，看他对这只奇怪的生物了不了解。」 两个人达成一致，牵着手回家去，留下了那个早就吓晕过去的女生。 第78章 兽刑（三） 第二天，两人起了个早，天灰濛濛的，没有太阳。 他们匆匆吃完早饭，就准备出门去找穆天一。临走时，莫灵把两份简歷带在身上。陆昀纳闷地问道：「今天是去找小吉，你带简歷干什么？」 莫灵道：「我想，要是找不到它，我还可以趁机去两家公司投个简歷。昨天我也说了，我这次是真的决定收手，昨晚的情形你也看到了，那狐狸精厉害得很，我们还是别跟它较量了，说不定小吉也被它纳入后宫了。你难得放假，我也不想你再卷进去，我投了简歷，要是没通过面试，我就陪你好好玩几天。」 陆昀听得非常感动，莫灵很少像这样讲心里话，看来这次他是拿定主意改行了，他的心里还是非常在乎他们的安危的。以前两个人吵了那么多次，还不就是为了平安过日子吗？现在好了，一条崭新的道路已经在他们面前铺开了，只要莫灵愿意接受改变，他们的幸福未来指日可待。陆昀顿时觉得全身上下都充满了战斗力，若不是现在要出门，他真想把莫灵按回床上去狠狠蹂躏一番。 「你又在想什么不干不净的事？」莫灵见陆昀一副欲望蓬勃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意淫了。 「我在想我们的美好未来。」陆昀心里暗爽。 两个人驾车去找穆天一，刚开出小区门口不远，就见着一群人围着吵架。陆昀减速慢行，看到那是几个青年围着两个看起来像城管的制服男，制服男手中紧握着一根铁棍，棍子下端是一圈可收缩的铁丝，上面拴着一只奄奄一息的流浪狗。 莫灵对陆昀说：「我下去看看，一会儿回来。」 他挤进人群，通过询问，知道了这群青年是本市动物保护协会的，是一个民间自发团体，而这两个制服男是传说中的「打狗办」。 协会负责人激动地说：「反正今天被我们撞见了，必须放了它！我们协会有饲养基地，可以先给我们照顾，再帮他找热心人士领养。绝对不会允许你们带走它！」 打狗办工作人员同样不甘示弱：「警告你们不要管太多！我们是依法办事，流浪狗都必须由我们统一收容。你们难道不知道最近的狂犬病激增吗？你们去医院了解下，这几天有多少人被狗或者其他动物咬了！」 保护协会的人吼道：「你们打狗办的内幕早就曝光了！你们把这些流浪狗抓回去，有病的就杀死，没病的就卖给狗肉馆赚钱，这也叫依法办事？国家给你们这些公务员的俸禄还少吗？想赚外快也不是这么个赚法！」 打狗办被戳到软肋，一时语塞。 几个青年趁机群起而攻之，夺过他手中的棍子，把狗放出来，抱着就跑。他们的面包车停在前方几米远，几个人钻进车就扬长而去。打狗办的人在后面追赶，边跑边骂：「你们这些不务正业的年轻人！一群法盲！」。 莫灵看完闹剧，坐回车里，有点犯困，精神不大好。 陆昀瞥见他昨日被小吉咬伤的地方有点发黑，黑斑点一直从手背蔓延至手腕，这绝不是狂犬病，这是中毒。 他担忧地摸了摸莫灵的额头，还好，没发烧，担忧地说：「我们还是先去医院吧，去看看伤。」 莫灵打了个哈欠道：「不了，你知道的，去医院有什么用。」 第134页 陆昀也明白，医院是解不了邪毒的，小吉不是一般的狗，或许解铃还须繫铃人，必须找到它！ 他开车加速朝穆天一家赶去，路过昨天那家医院的时候，发现院门口排了好多人，有一些跟那两个打狗办的穿一样的制服。门厅左侧立了个蓝底白字的牌子，上面画了个箭头，后面写着「狂犬疫苗专用窗口」。 这些人都是去打狂犬疫苗的？本市的狗都疯了？ 莫灵同样觉得惊诧，他想想先前听那个打狗办的人说的话，最近狂犬病例增多，看来不是危言耸听。 「这事绝对不简单。」陆昀道，「昨晚哨音响起的时候，我们都听到了犬吠，那时候，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说不定，那些狗也像小吉一样癫狂了呢？也许还不止是狗，还有别的动物，猫、熊……还有那只九尾狐，我看八成是它在操控。」 莫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两人继续前进。 在路过昨天那家狗肉店的时候，他们看到一群警察把店门口用警戒线拦了起来，门前的狗笼子里有一堆白花花的东西看不清是什么，重案组也在，郑亦明正在组织警员撬捲帘门。 陆昀把车停在路边，跟着莫灵走出来，他朝郑亦明打了声招唿，进入警戒区内。 莫灵这才看清那原本应该装着小狗的笼子里面是什么东西，差点没呕出来。那里面竟然横七竖八地放着几截人类的断肢！捲帘门上用血画了一个凶神恶煞的狗头。 警员撬开捲帘门，更为震惊的一幕出现在他们眼前，那场面对视觉冲击性太大了，令人很难相信这不是在拍恐怖片，不，也许用b级虐杀片形容更为恰当。 人们的视线随着缓缓上升的捲帘门朝上移动，自下而上地目睹了狗肉店老闆和屠宰工血淋淋的尸体。 也许，不能称其为尸体了。他们的头皮已经被撕掉，脸上有很多道类似爪子抓的伤痕，手脚被截断扔在了狗笼子里，身体则被解剖，挖去了内脏，并剔去了肉，只剩下光秃秃的骨头往下滴血。 从外形上看，就好像羊肉馆外面挂着的羊骨头，头连着一根嵴柱挂在铁钩子上。 这是带着极大　仇恨的过度杀戮，如此残忍的手段令见惯了血腥场面的重案组也有些吃不消。 郑亦明安排胆子大一点的法证科同事取下尸体装袋，并在狗肉店老闆的脑袋后面发现了一张粘在上面的纸。 陆昀和莫灵凑上去看，只见纸上用血写着「今晚，我将带走这些罪人，让他们接受应有的刑罚。」 「什么意思？今晚会发生什么？」陆昀问。 郑亦明将这张纸拿给证物科收起来，将警方掌握的情报告诉陆昀：「这两天，各分局都接到了很多报失踪人口的，尤其是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一共接了几十起报案，失踪的人基本上都跟动物有关，归西堂的管理员，狗肉店老闆，动物园管理员，打狗办公务员……当然，还有其他普通公民。现在看来，这些人应该是被绑架了。真是没一点线索！你们看……会不会不是人类做的？」 陆昀跟莫灵互相对了对眼神，陆昀对郑亦明说：「郑队按警方的方式继续调查吧，至于今天晚上，大家都不知道具体时间地点，静观其变吧。我们会按我们的方式去追踪。」 「恩，现在看来，只能这样。我先去忙了。」郑亦明说完，走开了。 莫灵走出警戒线，他不想再闻到那么重的血腥味，也不想再看这些噁心的肢体。他很确定，这么残忍的手段绝对不是什么动物保护协会的人做的，能这样不留线索神不知鬼不觉的行兇的人，不可能是凡人，或者说根本不是人！他想到了昨晚对付的那些狗的亡灵，还有那只九尾狐妖，这事绝对跟它们有关系！只是……今天晚上到底会发生什么？它们绑架这些人，准备要做什么？ 「喵呜……」 莫灵低头，看到穆珏在咬他的裤脚，他把穆珏抱起来，用食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道：「小坏蛋，咬破了我的裤脚，我会叫你爸爸花钱给我买新的！」 穆天一走了过来，把儿子抱回去爱抚。 陆昀问道：「小吉回来了吗？」 穆天一摇摇头：「没有。我猜想，它不会回来了。很奇怪，以前我怕它走丢，就在它身上放了一道符，不过现在我也感觉不到这道符的灵力。这种情况，极其有可能是它进入了另一个空间，而且这个空间的主人在庇护它。」 「是九尾狐吗？」陆昀说，「昨晚，我们碰到了许多发狂的狗的灵魂，还跟一只九尾狐交了手，它非常厉害。」 穆天一深吸一口气，一只手抵着下巴思考片刻后说道：「你们要小心，最好别惹到九尾狐。这种异界的妖精，不是我们惹得起的，它如果真要决定做什么，我们根本阻止不了。」 「哦……是吗？」莫灵看着陆昀直想笑，「九尾狐大人说他要把我和师　　兄纳入后宫！」 穆天一：「……自求多福吧，这是狐狸精的癖好。」 这时候，穆珏突然不安分起来，喵喵喵的直叫唤，弓着背，毛根根竖立起来，在穆天一怀里不断挣扎。 是那个哨音！他们都听到了！ 与此同时，被哨音吸引的动物亡灵再度集结，纷纷从各个街道巷子里奔涌而出，朝着一个方向狂奔。 穆珏挣脱开穆天一的怀抱，跳了下去，跟随大部队一起瞎跑，他身子小，在那些大型动物的腿下钻来钻去，很快就沖在了前面。 第135页 穆天一他们吓坏了，一边追赶一边大声唿唤穆珏，可是穆珏就像没听到他们的声音似的，只知道勐冲勐撞，越跑越快。 前方一个偏僻的窄巷前，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光圈，那些动物亡灵踊跃地朝里跳，进去了就不见踪影。 「那个是空间入口！」穆天一喊道，「宝宝！别进入！」 「喵！」穆珏回头朝他爸爸看了一眼，然后奋不顾身地冲进光圈里。 空间关闭了，一切恢復原状，空荡荡的窄巷，什么也没有。 第79章 兽刑（四） 穆珏混在这群动物灵魂的中间，沿着狭长的甬道走着漂亮的猫步，尾巴勾成一个小圈圈。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穆珏问旁边一只黑猫。 黑猫扭过头酷酷地盯着他看，接着凑到他屁股后面使劲地闻，这动作引来了两只流着哈喇子的狗也跟着一起闻屁屁，其中一只狗试图伸出舌头去舔穆珏的小菊花。 穆珏感到了一种即将被轮x的危险，吓得折耳都竖了起来，夹着尾巴蹿到前面去，远离这群臭流氓。 阴暗的甬道尽头出现了亮光，这群动物立刻像打了鸡血似的，叫嚣着一涌而上，穆珏差点被踩扁。情急之下，他跳上了一只老虎的背，爪子紧紧抓着虎毛被带了进去。 他们来到了一个宽敞的大殿，里面的环境非常舒适。地板踩上去很柔软，像铺了一层棉絮，顶棚是彩色玻璃搭建的，往下透着梦幻般的柔光，令人心驰神往。大殿四周有一个个小型喷泉，水面冒着白烟，池子周围长着一些奇形怪状的植物，往外散发着灵气。动物们围坐在池子边休憩，渴了就喝泉水，饿了就嚼嚼绿叶子，足以补充它们的灵魂所需能量。 这简直就是个乌托邦一样的世界，那些死去的动物在这里生活得非常好，好得让穆珏都有点羡慕了。 他从老虎背上跳下来，跑到池子边伸出舌头舔了舔泉水，竟然是甜的！而且喝下去以后，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 穆珏乐不思蜀，狂灌了几口甘泉，直到有点尿意了才不敢再喝了，一会尿尿的时候要是被爆菊就惨了。他甩了甩头，用爪子沾了点水给自己洗脸，才清醒过来想起自己混进这里是要探听敌人内部机密的重要任务。 只见跟他一同进来的动物，开始自发地排成几路纵队，前爪匍匐在地，毕恭毕敬地朝着大殿正前方低头，齐声喊道：「参见狐王！祝狐王青春永驻，万寿无疆！」 穆珏赶紧混进去跟着一起参拜，抬头见到大殿上有一个水晶宝座，一只长相妖媚的狐狸躺在宝座上，右手支撑着它完美的侧脸，长发垂在地上被一只化为半人形的穿着比基尼的波斯猫握在手里把玩。它的尾巴则软软的搭在宝座扶手上，化为兽型的小吉在给它舔弄。 这大概就是师兄们说的九尾狐了！穆珏非常确定。可是……小吉为什么对它那么亲热？难道已经被纳入后宫了？！ 「别拜了，都起来吧。」九尾狐慵懒地坐起来，一手勾了勾波斯猫的尖下巴，另一手揉了揉小吉的耳朵，表现得十分宠溺。 九尾狐长袖一挥，对众多生前受过伤的动物使用了一点对它而言再普通不过的小法术，将它们的伤口治癒，它扫视了一下这些臣子们，道：「大家不用客气，那边有泉水，喝了补充灵力的。今晚过后，本座会找时间挨个面试，有姿色的自然入我后宫，没姿色的也别自卑，做个武将之类的也不错。」 穆珏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怕自己长得太出众了，万一被选去当个妃子什么的，爸爸谁来照顾？ 周围的动物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穆珏竖起耳朵偷听。 「喂，棕熊，你抓了几个？」 「我啊，5个！厉害吧！我抓的全是归西堂的高管，你呢，中华田园犬？」 「我就抓了两个狗肉店老闆，其中一个还被狐王杀了。」 「今晚的节目，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好了……」 穆珏听得半懂不懂，他猜测那些失踪的人估计就是被这帮傢伙抓了，至于抓来关哪儿就不知道了，另外今晚的「节目」是什么，这个应该还有内幕。 「喂，折耳猫，你抓了谁来？」一只斗牛犬拱了拱穆珏的身子问道。 穆珏担心暴露身份，只有装作楚楚可怜的样子泪汪汪地说：「我……我抓了我爸爸来……哦，不，我的主人……他老是欺负我，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我，我好讨厌他！」 斗牛犬同情心爆发，用它那臭烘烘的大舌头把穆珏舔得一脸口水，安慰道：「别哭了，以后跟着狐王过好日子。」 九尾狐站了起来，拍拍手，大殿立刻鸦雀无声，静待它的命令。 它清清嗓子，对自己的准后宫们说：「本座知道大家都非常期待今晚的节目，其实这都是大家的功劳，目前凑齐50个人了，今年就先处决这么多。现在，给大家展示下劳动成果吧。」 九尾狐对小吉勾了勾手指，小吉走到宝座后面，伸出爪子按下了一个开关。一声巨响，宝座后的那堵墙缓缓朝左右两边打开，暴露出里面暗藏的机密。 穆珏吃惊地盯着前方，被眼前的恐怖景象吓得再次夹起尾巴，差点失禁。 墙内是一个密室，里面放置了一个巨大的铁笼，笼子里关押着被这些动物掳来的人类。这些人被当做奴隶一样，戴着手铐脚镣，嘴巴被贴了胶条，身上伤痕累累，流血流脓。他们见到了光，眼睛被刺得流泪，跪趴着爬到笼子前，拼命地摇晃铁栏，呜呜地呻吟，手从铁栏的空隙里挤出去朝外抓，似乎是在求救。 第136页 可是，又有谁会去救他们呢？他们的面前，站着的全部都是被他们虐待过的动物。谁都会记仇，天底下没有几个真正的圣母。 动物们开始嚎叫起来，叫声里带着报復的快感。 九尾狐狞笑两声，拿起一根铁棍敲打着笼子，那些人吓得把手缩了回去。它用棍子戳了戳其中一个披头散髮的女人，对动物们问道：「这是谁的仇人？上前一步对大家讲讲。」 一只小白兔蹦跶了上去，对九尾狐说：「狐王大人，她是我的仇人，是我抓来的。」 九尾狐又问：「她怎么对你了？」 兔子眼睛血红，愤怒地看着那个女人说：「她把我踩死了，还拿玻璃压扁了我的妹妹！我的妹妹才出生三个月，连胡萝蔔的味道都没有尝过！就被她一屁股坐死在玻璃下！呜呜呜……」 「现在给你个机会报仇，来！」九尾狐把铁棍递给兔子，「拿这个戳死她！」 女人一听，吓得连连后退，小吉尾巴甩出去勾住她的脚链，把她拖到铁笼边上。 兔子站立着行走，手中拿着铁棍，一步步逼近女人。 「唔唔唔……」女人跪地求饶，痛哭流涕，由于使劲挣扎，手腕和脚腕已经被铁链子勒出了血痕。 兔子没有一点怜悯之意，高高扬起棍子，对准女人的眼睛，那双曾经画着漂亮的眼瘾对它们笑得很开心的眼睛。必须把它戳烂！ 穆珏不忍再看，默默转过头去，埋着头，捂住耳朵。 「好了！停！」 就在棍子快要戳进眼眶的时候，九尾狐拿走了棍子，阻止了兔子的行为，它把兔子抱怀里摸了摸雪白的毛，对它说：「你们的手不应该再沾染血腥了，这些人不值得你们动手，以后开心地跟着我生活吧，不要再被仇恨伤了身子。」 「谢谢狐王！」小兔子温顺地窝在九尾狐怀里，放下了个人仇怨。 九尾狐宣告似地对台下的动物讲道：「今晚就是鬼节了，到时候地狱之门会打开，我将把这些人送往地狱受罚，之后再带着大家离开人间，去往本座的领域过上幸福的生活！」 大殿内爆发出欢唿声，动物们兴奋地跳了起来，唯独穆珏安安静静的。他在分析局势，从刚才九尾狐的话里可以知道，今晚就是营救这些人最后的机会了，虽然他们对这些动物做了不少坏事，但是爸爸说，人间有人间的规矩，不能由着异界的妖精胡来。可是……地狱之门在哪里呢？ 就在穆珏思考的时候，昨晚被莫灵打倒又被九尾狐救走的那只金毛犬悄悄地来到他的身后，在他全身上下嗅了个遍，大叫道：「这里有个卧底！他身上有生灵的味道！有那两个净灵师的味道！」 动物们对领地的维护本能非常强烈，它们群情激奋，朝着穆珏扑上来，锋利的爪子已经对他伸了出来。 穆珏无路可逃，眼看就要被这些动物撕成碎片！小吉大吼一声「放开他！」，沖了过来，在空中甩了几下尾巴，把几只围攻穆珏的动物打飞出去，落在穆珏正前方，把他护在肚子下面，就像一只护犊子的野兽。它发出一声怒吼，带着冲击力的　声波将这些没什么灵力的动物震开。 「大家不要冲动嘛。」九尾狐不紧不慢地走下台阶，瞥见躲在小吉肚子下瑟瑟发抖的折耳猫，像见到了美人一样，笑道：「哟，多漂亮一只猫咪，留下来给本座暖床也不错。」 小吉听了觉得事态不妙，它虽然叛变了，可是心里还是挂念着穆天一的幸福，可不能让九尾狐把穆珏收了去。它赶在九尾狐走近之前，把小穆珏轻轻咬在嘴里，朝着入口处用力一甩，将穆珏甩了出去。 穆珏落在入口翻滚了几圈，找到了来时的那条甬道，站起来拔腿就跑。 九尾狐优哉游哉地踱过来，站在小吉面前，并不生气，抬手轻轻敲了敲它的脑门道：「就知道护短！害我又损失了一个后宫……明日你要好生陪我。」 第80章 兽刑（五） 穆天一守候在巷子口，除了等待以外也无计可施。穆珏进入空间入口之前的那一眼回眸，让他明白了儿子并不是被哨音勾引去的，而是深入虎穴去打探消息。希望他的猫咪形态能保护自己，不至于被发现。 突然，一道光圈在穆天一面前展开，形成一个圆形的光屏，有灵子不断从里面溢出。 「这是空间入口吗？」莫灵问道。他尝试用手探入光屏内，却立刻就被强劲的推力排斥在外。 穆天一道：「这就是入口，你进不去的，不过应该有东西要从里面出来了，小心！」 几个人本能地后退，只见一团模煳不清的东西逐渐朝入口处迈进，最后只听得「喵」的一声，穆珏破开这道光屏沖了出来，疯了似地朝穆天一怀里钻，想要从他领口爬进去。 穆天一把穆珏拎起来，小心地把他的爪子从衣领上移开，抱住他安抚道：「宝宝，不怕了啊，回来了就好。怎么？在里面被欺负了？」，他下意识地用手指摸了摸穆珏的小菊花，发现是干爽紧緻的才放心，唉，还好，猫儿子贞操还在呢。 穆珏想要把探听到的信息告诉他爸爸，特别是关于今晚的行动，必须去阻止它们。结果，他喵喵喵的直叫唤，只换来了爸爸和师兄们心疼的抚摸和安慰。 穆珏不安分地用前爪扒在穆天一的胸前，一边扯他的纽扣一边说：「爸爸，九尾狐它们今晚要处决那些人了，要把他们送去地狱！我们要找到地狱之门！」 第137页 可是，谁也不懂喵星人的语言，陆昀揉着穆珏的小耳朵问：「怎么一直叫个不停？空间里面很恐怖吗？」 穆珏使劲摇头。 穆天一顺着他的脑袋一直抚摸到尾巴，对两个徒弟说：「我想他是饿了，也许在里面受了点凉，我们先回家去吧，我给他穿件衣裳，餵点猫粮，然后我们再一起商议个对策，看怎么把九尾狐和这些动物亡灵引出来。」 莫灵道：「那我先去找工作了，晚上见。」，说着就要拉着陆昀走。 穆珏简直要急死了，像条泥鳅一样在穆天一怀抱里扭来扭去，最后终于挣脱开束缚，嗖地跳到地上，抬起前腿比划个不停，张着嘴一直乱叫。 三个人低头盯着他奇怪的举动，就是猜不出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莫灵：「我猜他是想去玩。」 陆昀：「不，我觉得他想让我们带他去宠物店洗澡。」 穆天一：「都不对，我觉得他有点兴奋过头了，唉，为什么我不懂猫语……」 就在穆珏用后腿支撑着身子站立起来的时候，穆天一推推眼镜，在儿子白色的肚皮上发现了一根金色的长毛。 他把毛拿在手中端详了一番，闻了闻气味，有了惊人发现，　道：「这是小吉变换成巨兽形态的毛！穆珏在里面见到小吉了！」 穆珏这才四脚着地，歪着头看着他们。 穆天一蹲下来，戳了戳儿子的唇瓣，说：「你见到小吉了？也见到九尾狐了吧？它们说什么没有？可惜……我们都听不懂你的语言，能用其他方法告诉我们吗？」 穆珏转了转眼珠子，用爪子挠了挠自己的鬍鬚，然后转过身用屁股对着穆天一勾了勾尾巴，接着朝前奔跑。 穆天一他们紧跟在后面，跟着穆珏绕了几个大圈子，来到一块沙地上，他们这才豁然开朗！穆珏的猫咪形态让他们都把他当宠物了，竟然忘记他会识字！ 只见穆珏用爪子在沙地上一笔一划地写，小屁股扭来扭去，把自己的所见所闻挑了重点写出来，最后累得趴下，胸口贴着沙地发出一声声娇喘。 穆天一把儿子抱起来，给他把身上和爪子上的沙子擦干净，发现他粉嫩的小脚板磨破了一点皮，心疼得放在嘴边亲吻安慰。 莫灵看了沙地上的字，问道：「这个地狱之门在哪儿？」 穆天一摇头表示不知道，几个人把《净灵师手册》翻出来仔细研究，最后找到了一段介绍【鬼节之夜，地狱之门开启，游魂野鬼得到暂时的释放，被允许在人间短暂游离，接受人类的祭祀，而一些鬼差会伺机寻找罪孽深重者将其拖入地狱受罚。地狱之门并无特定地址，异界高能力者均能开闢，以自身灵力与其互通。】 「这个就麻烦了。」陆昀蹙眉道，「有能力的妖精都能打开地狱之门，也许今晚有无数个地狱之门，我们怎么找得到九尾狐打开的那个？」 莫灵补充道：「所以归根结底，我们还是要先找到九尾狐的行踪！绕了半天又回到原点了！」 穆天一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那根小吉的毛，它正逆着风的方向飘动，散发着微弱的紫光。他试探性地将这根毛轻轻抛向空中，发现它并不会下坠，就那样漂浮着。 「小吉的这根毛可以帮我们找到地狱之门。」穆天一重新将其握在手中，非常确定地说。 他相信小吉留下这根毛，是为了作他们的嚮导，即使它已经跟随了九尾狐，但是并没有被完全同化，它还留着一丝恻隐之心。 地狱之门只会在夜晚打开，穆天一他们现在只能等待。 一直到了傍晚，太阳西沉，厚厚的阴云遮盖了最后一缕阳光，整个城市开始进入黑夜。 穆天一给穆珏穿了件自己亲手缝制的小衣裳，抱着他，带着两个徒弟出门寻找地狱之门。 一年一度的鬼节，是阴气最为旺盛的日子，人们都避免外出。行走在外的人寥寥无几，并且都缩手缩脚的加速往家　赶，甚至连公路上都没有几辆车。夜空漆黑一片，大街小巷阴风阵阵，吹动着柔弱的树枝像幽灵一样摇摆，各家各户已经在道路两旁摆上了祭品点燃了蜡烛和纸钱，风卷着纸钱的灰烬在空中飘荡，偶尔有一两个阴暗的角落里还传出凄凉的哭泣声。 穆天一走在前面，怀里的穆珏警惕地朝四周张望，猫眼瞪得圆熘熘的，嘴里不时发出嘶嘶的声音把自己伪装得十分兇悍。莫灵和陆昀走在后面，以防止有鬼魂从背后偷袭。实际上，在他们眼里，满大街挤得要命，全是游魂！真是比逛庙会还要热闹！ 不过，那些孤魂野鬼的注意力都不在他们身上，他们就像是放风的犯人一样，纷纷跑到路边的祭坛里嗅着祭品的香气，享受难得的福利。他们都在生前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得不到宽恕和超度，被诅咒入了地狱，过了鬼节这一天，他们又要回到地狱去接受苦刑。 穆天一展开手掌，对着手心的那根毛轻轻吹了口气，带着紫光的毛漂浮在半空中，朝着前方飞去。 「跟上！」 在穆天一号召下，一行人跟随着这个独特的「嚮导」，一起去往九尾狐的所在地。 这根毛方向明确，飞行速度很快，指引着他们走过了一条条幽静的小路，穿越了一个个偏僻的巷子，一路上连游魂都没见到几个。 莫灵对小吉深信不疑，他相信是它在引路，甚至怀疑是九尾狐胁迫了它，或者是用什么媚功俘虏了它，他要去把这只吉娃娃带回去，当师傅的宠物犬总比当那只死狐狸的后宫强吧！渐渐的，他感到了昨晚上的那股子妖气，他们应该离九尾狐不远了！ 第138页 在跑过了几条歪歪扭扭的小路之后，前方豁然开朗，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块空旷的广场，而就在这时候，小吉的毛自动燃烧成灰烬，完成了它指路的任务。 这个地方他们都没有见过，就像是走进了另一个空间，不过这确确实实是现实世界，水泥地坚硬平整，四周种着绿树，还有几张大理石砌成的长凳，看起来像是某个小区的休闲场所。 在他们正前方，几十只动物亡灵蹲坐得整整齐齐，昂着头仰望着空中。九尾狐正悬浮在他们上方，身体散发着银色的光芒，九条尾巴散开来有节奏地摆动，它的手五指分开举过头顶，强烈的光束从手掌射出，光束将空间破开一条缝，随着它的持续施法，这条缝裂得越来越开。 「它在打开地狱之门！」穆天一喊道。 莫灵在震惊之余，观察到广场的左上角停着一辆货车，货箱被土黄色的麻布遮得严严实实。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有人停在这里的，不过他逐渐发现盖住货箱的麻布在动，仿佛有东西从里面在往　外挤。 陆昀在莫灵耳边轻声说：「我知道你看到那辆车了，我怀疑人被装在里面。」 穆天一也听到了，对他们吩咐道：「你们先拖住九尾狐，我去把货箱打开。」 动物们发现了身后的动静，纷纷转过来对着他们嘶牙咧嘴，气势汹汹地准备扑过去。小吉沖在它们前面，拦住这些冲动的傢伙，对它们指挥道：「伙伴们稍安勿躁，这两个净灵师都是好人，先看看他们准备做什么再说。」 莫灵和陆昀同时对着九尾狐举起枪，喝道：「死狐狸，快住手！」 地狱之门只开了一条缝，九尾狐收起法力，降落到地面，动物们自觉分成左右两队，给它让出一条大道。它扭着腰晃晃悠悠走到前面，抬手撩了撩被风吹乱的长髮，对莫灵他们抛了个媚眼，手指抚摸着自己完美的脸部轮廓，浪笑一声道：「哦呵呵……又见面了，我的两个小情人！」 第81章 兽刑（六） 「谁是你情人！」 陆昀早就酝酿好了体内的灵力，对准九尾狐就射了一枪，几乎用尽了自己所有力量。他知道跟九尾狐打拉锯战是没用的，虽然他们都没能力重伤它，但如果能侥倖击中它将它困住，至少能拖住时间让师傅去救人。 这一枪反作用力很大，陆昀连着后退了几步，被莫灵从后面伸手撑住。粗如手臂的光柱直冲向九尾狐，在接近它的时候转化为章鱼触手形态，将九尾狐牢牢捆住并紧紧吸附住，把它的身体裹得像个木乃伊。 九尾狐动弹不得，也不试图挣脱桎梏，反倒是露出非常的表情，眼睛眯成一条细缝，吸了几口气，喘息道：「啊……原来帅哥你喜欢捆绑游戏！我也很喜欢，恩……真爽啊！全身的皮肤都在享受你的抚摸……」 「神经病！」莫灵也对着九尾狐开了一枪，直接对准它的心脏处，期待能把它打得魂飞魄散。 然而事与愿违，这道红色的雷射击中九尾狐的心脏之后，既没有射穿它的身体，也没有反弹回来，而是被吸收了。 九尾狐全身震颤了起来，捆在它身上的束缚也开始慢慢化解成无数小光球被吸入体内，他抚摸着自己的身体，手指在雪白的脖子上来来回回，笑道：「两个一起来，有点吃不消呢……啊……血液都沸腾起来了！你们的精气真是深得本座的喜爱！」 莫灵感觉到九尾狐的灵力更强了，他们的攻击竟然对他毫无作用！ 穆天一已经来到货车后面，把盖在货箱上的麻布往下拉，无奈布太大太厚，扯了半天也无济于事。穆珏也想尽一份力，咬着麻布的一角使劲扯，「滋熘」一声扯掉一小块，露出一个小洞。它的小脑袋凑近这个洞往里窥探，正好对上一只血淋淋的眼睛，吓得跳到穆天一身上捲住他的脖子。 穆天一回头见到徒弟们在做傻事，朝他们吼道：「别用灵力攻击！狐狸精专吸人类的精气，你们的灵气对它更有吸引力，反而助涨它的势力！」 「要你多嘴！」九尾狐朝着穆天一甩出一条尾巴，穆珏见了，挡在爸爸前面也挥舞着自己的尾巴，不知天高地厚地想来个软碰硬。 「宝宝别闹了……」穆天一赶紧把穆珏拎起来，将他的尾巴按下去，抱着他躲在货车侧面。 莫灵追上去双手捏住九尾狐的尾巴，在手臂上卷了一圈，想将它拖倒在地，却发现自己的手使不上劲，被小吉咬过的地方隐隐作痛，黑色斑点已经蔓延至半个手臂。 九尾狐立刻甩出另一条尾巴缠住莫灵的腰，将他往自己方向带，伸出舌头贪婪地舔着嘴唇，准备「饱餐一顿」。 陆昀当然不会允许它当着自己的面侵犯莫灵，使劲抱住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刀具，对着他腰上这条粗壮的毛绒物切下去。 此举果然对九尾狐有一定威慑力，在刀快要触到尾巴之前缩了回去。它对围绕在身边的动物亡灵挥挥手道：「给我上！别伤到他们的脸。」 动物们将莫灵和陆昀团团围住，四面夹击的方式让他们疲于应付，很快就体力不支，反应速度也跟不上。一只瞎了左眼的老虎从莫灵身后蹦起来，锋利的前爪对着他的背部就要抓上去！莫灵正被眼前的几只大型犬纠缠，完全没有意识到身后的危险，而陆昀也跟几只黑熊苦斗，脱不开身。 第139页 眼看莫灵就要被老虎重伤，小吉飞身扑救，将老虎撞开，绕着莫灵转了一圈，把这些犬类驱散开，再甩出如鞭子般有力的尾巴将那几只缠着陆昀的黑熊轻轻掀翻，对着它们咆哮道：「都别过来！这两个人是我们的朋友！」 这些动物也碍于小吉的威慑力，纷纷退缩到九尾狐身边。 九尾狐吹了声口哨，抬手示意它们安静，然后走向小吉，重重拍打了一下它的脑袋，责备道：「你到底是谁的后宫？老是忤逆本座的旨意。」 小吉低下头蹭了蹭九尾狐的衣摆，伸出舌头轻轻舔着它的手说：「别生气了，我跟他们只是朋友。」 九尾狐把手放回嘴边，舔着小吉舔过的地方，怒气消了一些。忽然他转头盯着货车，发现穆天一正在撬锁。 它一个瞬间转移，来到穆天一的身旁，抓紧他的手，尖尖的指甲抵住他的静脉处，并没有插进去。穆天一与它对视，但没有轻举妄动，经验判断这只狐狸的眼神虽然狡诈却并不兇恶，没必要做无谓的争斗。 倒是穆珏护主心切，炸了毛像只刺猬，前爪对着九尾狐一个劲的挥舞着，要去抓它的头髮。 「放心，我对老男人没有兴趣。」九尾狐扯了扯穆珏的鬍鬚，再对跑过来准备救援的莫灵和陆昀招招手道，「都过来吧，我们没必要为了这一车渣滓斗来斗去。本座就给各位展示一下这些禽兽的下场！」 小吉跳起来，咬住麻布往后拖拽，宛如重头戏拉开序幕，麻布下掩盖的景象逐渐暴露出来。 货车箱约四米长，两米多高，围有细密的铁栅栏。车厢内，几十个人黑压压地拥挤在一起，手脚交叉，身体互相碾压，一张张狰狞的面孔被挤得扭曲变形，嘴上都贴着封条，眼中满是绝望的泪水，无声地哭泣着。他们已经不像人类了，如同待售的货物，没有自主权，等着被宰割。 血腥味和腐臭味在空气中愈发浓郁，犹如激素一般刺激着地狱之门内的鬼差，那条缝隙逐渐扩大，一只只恐怖的厉爪在入口处伸缩摆动，有的手上还捏着独属于地狱的奇形怪状的刑具。 几个人都被眼前的惨状震惊了，穆天一用手挡住穆珏的眼睛不让他看，生怕留下心理阴影。莫灵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滋味，他对这些人没有好感，生不出什么同情心，有的也仅仅是一点怜悯，拯救他们也不过是为了人类的尊严而已。 九尾狐厌恶地看了一眼车厢，道：「这副画面是不是很眼熟呢？上个月，一辆狗贩子的货车就是这模样，里面挤了上百条狗，它们热得中暑却没有水喝，由于空间狭窄，有的狗直接被同类不慎踩破了肚皮，还有怀孕的母狗呢……现在，我让他们也尝尝这种滋味！」 莫灵长嘆一声，走到九尾狐面前，诚恳地说：「好吧，现在他们已经得到教训了，送入地狱没有必要，他们这辈子估计也不敢再虐待动物了。你是高级精灵，何必跟卑微的人类作斗争呢，带上你的动物后宫们去你的世界逍遥快活吧。」 「你以为他们醒悟了？」九尾狐轻蔑地笑了笑，撕开一个打狗办工作人员的封口条，问道：「我问你，你吃过野生动物吗？说实话，不然我拧断你的头！」 那人已经接近虚脱，被挤得贴着围栏，脸上压出了一条条血印子，沙哑地回答：「我……我吃过……」 「为什么吃？」 「不、不知道……我不是素食者……人能吃鸡鸭鱼肉，为什么不能吃猫狗，为什么不能吃野味？」 「哈哈哈……」九尾狐哈哈大笑起来，对莫灵说：「看吧，净灵师们，这就是你们要拯救的这些垃圾的智商！给你个机会帮他解答疑问，如果回答令我满意，我可以考虑收手哦。」 莫灵面向这位打狗办的男人，严肃地说：「听着，我只说一遍，如果你能有机会活着回去，告诉你们的同事……正常的动物都不会为了满足精神上的快感去虐待其他动物，动物之间的杀戮，是食物链所致，它们只是为了生存。所以，没人规定必须素食，我们也没有反对吃饲养的肉类，人是杂食动物，只吃素会使我们觉得无法生存下去。然而人是高级动物，必须懂得节制，既然吃鸡鸭鱼已经很难避免了，又为什么要把饮食范围一再扩展，甚至食用对人类有益的狗呢？所以，这已经是一个超出本能范畴的事情了，这是为了满足某些人的欲望，泛滥这种行为必将到底人类欲望的膨胀，最后危及的还是人类自己。」 车厢内的人听得低下了头，不再拥挤求救，眼中流出的不知道是悔恨还是痛苦的泪水。 莫灵继续说：「贪食，是七宗罪里的一项，当然，大部分中国人不信教也不相信因果轮迴，所以一再放任这种罪行的结果就是对生命的漠视，从而开始从虐待小动物的过程中寻求刺激和快感，为了赚取利益，从活着的动物身上强行取胆扒皮毛……再往后，就应该是人与人之间互相折磨了！你们也不愿意看到社会朝不和谐的方向发展吧？」 车上众人跪倒在地，面向那些动物亡灵，双手併拢，不住地点头，形似在忏悔。那些曾经被他们虐待杀死的动物，终于不再愤怒，心平气和地接受他们的跪拜。 九尾狐转身背对着他们，闭上眼睛，脸上仍旧带着轻视的表情，不耐烦地说：「真令人倒胃口！这些人，就该去地狱！」 莫灵对九尾狐道：「狐仙大人，放了他们吧，你也知道，你这些后宫们生前都受尽折磨，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復仇，而是带领他们去一个幸福的国度。」 第140页 陆昀也劝道：「不要再杀戮了，若他们死后得不到宽恕，自会被送往地狱，何须劳烦您亲自动手？我保证，回警局之后，我会联繫电视台的朋友以合适的方式报导这些事，起个警示作用，让社会对保护动物重视起来。」 九尾狐一言不发，既不放人，也不打开地狱地门。小吉抬头望着它，用头上的鬃毛去蹭它的手掌，它也动了动手，宠爱地抚摸着小吉的头。 穆天一道：「这样，我把小吉让给你吧，它很有灵性，跟着你，去你的世界，也许活得快乐些。」 小吉舔舔九尾狐的手指，扬起尾巴探入它的衣襟内，引得九尾狐一阵酥麻。尾巴在里面探寻了一会儿，捲起一把钥匙拿出来，放到穆天一的手里。 九尾狐轻轻嘆了口气，默认了他们的行动。 穆天一把钥匙递给陆昀，开锁声和插销抽动声在这寂静的空间迴响，车箱门开了，地狱之门随之关闭。 第82章 兽刑（七） 这些人相互推挤着从车厢中爬出来，由于身上都带着伤，走了两步就栽倒在地，大部分人站立都很困难。 他们嘴巴上的封条都被九尾狐施了法，自己是无法撕开的，穆天一叫他们一个个都在地上坐好，动手给他们撕封条。穆珏喵喵的叫，那些人也听话地低下头，让这只猫咪咬着封条的一角，帮他们撕开。 陆昀则在一旁给警局打电话，叫他们派车过来，这是他唯一一次不怕外界知道内情，反而是希望他们都知道有只狐狸精在捣鬼，把事情传开了，起个震慑作用。 莫灵靠在车门边，手上的伤口有些发痒，不停地抓挠。 「唔……」小吉离开九尾狐身边，走向莫灵，难过地看着他手上那道被自己失口咬伤的伤口，伸出舌头舔了上去。 「真乖！」莫灵蹲下来，另一只手揉着小吉的鬃毛，发现自己的伤口在小吉口水的滋润下开始癒合，手臂上的斑点也逐渐变浅消失。 九尾狐在一旁冷冷道：「处处留情的傢伙，舔谁都这么爽吗？」 「嗷呜……」小吉快速舔着莫灵的伤口，到最后都有点敷衍了事的感觉，把莫灵治癒得差不多了，便心急地跑回九尾狐身边，后腿站立，前脚搭在它肩上，讨好似地舔它的下巴。 「滚开，脏死了！」九尾狐一边骂一边把小吉紧紧抱着，「罚你明天不准下我的床。」 穆天一已经把所有人的封条都撕掉了，顿时哭喊声爆发开来，响彻夜空，就像一支送葬的队伍。 动物亡灵注视着这群人，里面不乏虐待它们的主人，生前太多爱恨纠葛，而此时它们却都怨气已消，想要走过去道个别。 可谁知道，这些人都受到了严重的和精神创伤，再次见到这些死去的动物，吓得屁滚尿流，趴在地上哭叫：「别……别过来……呜呜呜……放过我吧！」 那名打狗办的男人更是惊恐万分，以为狗儿要来寻仇，随手捡起地上的小石子朝它们砸过去，接着连滚带爬地逃走，边跑边喊：「救命啊！鬼啊……疯狗要吃我……」 九尾狐白了莫灵一眼，嗤笑道：「看吧，有的人就是不知悔改！早就该杀了他的。」 莫灵气不过，冲上去要把那男人抓回来教训一番。 男人跑出十几米远，迎头撞上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夜间巡警，两个人倒在一块儿。 「救我！救我！」男人抓着巡警的衣服，指着对面大声地喊：「那边……那边全是妖怪！他们要杀光所有的人！」 「什、什么？」巡警按着腰间的配枪，警觉地望着男人手指的方向，他看不到九尾狐和动物亡灵，只发现了一只像狮子般大小的没见过的大型动物，一群受伤倒地的男男女女，一个三十多岁的抱着猫咪的眼镜男，两个面色可疑的男青年，其中瘦一点的那个在朝自己奔跑，嘴里不知嚷嚷着什么。 巡警第一个反应是自己遇上了人口贩卖集团，本能地拔出手枪，对着莫灵警告：「别过来！不然我开枪了！」 莫灵停下来，举着双手道：「别紧张，我们是好人，我身后那个人叫陆昀，特警队长，你应该觉得眼熟吧？」 巡警望向陆昀，仔细观察了一下，似乎有点面熟，但由于陆昀穿着便衣，他也不能确定，只怕上了犯罪分子的当。 陆昀掏出自己的证件，慢慢走向巡警，由于他们距离太远，周围光线太暗，他看不清巡警的编号，无法分辨是哪个派出所的，领导是谁，也就不能快速套近乎。 巡警仍然举着枪，枪口慢慢移动对准陆昀，凝神屏息，丝毫不敢大意，继续警告道：「你，站在原地别动！把手上的证件扔过来！」 陆昀轻轻一抛，证件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巡警脚下。 巡警不敢转移视线，对打狗办的男人说：「帮我捡起来，给我看。」 男人颤巍巍地蹲下去拾起证件放到巡警手里，顺便对他吹了吹耳旁风：「警官，别相信他们，现在办假证的太多了，他们都是妖怪！」 「你给我闭嘴！哪来的妖怪！」巡警骂了他一句，瞄了一眼手中的证件，发现确实是特警队长，持枪的手渐渐松懈下来，最后直接垂下手，对陆昀笑道：「陆队长，不好意思，误会一场。你们在办案子吗？」 陆昀道：「是的，麻烦你把身边那个男人给我带过来。」 第141页 男人一听就变了脸色，认为自己死到临头，突然狂性大发，伸手去抢巡警的枪。巡警自然不会放手，两双手握着枪都不肯松开，枪口朝着前面一会儿对准莫灵一会儿对准陆昀，不停地晃动，擦枪走火的事故随时都会发生！ 陆昀快步跑向莫灵，大喊着：「快趴下！当心枪走火！」 莫灵回头看着陆昀，随后听见一声枪响，接着听到枪掉在了地上，然后是巡警扑倒男人扭打的声音。他看见陆昀突然停下脚步，表情一瞬间就变得悲痛，半张着嘴望着自己的方向忘记了唿吸。 不止陆昀，所有人都望着莫灵的方向露出痛惜的表情，就连穆珏也悽厉地「喵！！！」了一声，从穆天一怀里跳下来，朝他狂奔。 难道自己中枪了？莫灵没有痛感，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没发现枪眼。 「嘤嘤嘤……」 小狗呻吟的声音将莫灵从短暂的失神中拉回现实，他转过身，看见了小吉侧躺着，地上一滩血。 莫灵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颗子弹确实冲着自己飞了过来，而就在千钧一髮之际，小吉冲上来为他挡了子弹。 中弹的小吉奄奄一息，已经变化成吉娃娃的模样，肚子上的毛被染成鲜红色，不断往外冒着鲜血。 「混蛋！」 九尾狐双眼血红，抬手对着男人挥出一掌，直接将其噼成一滩肉泥。它跪在地上，把小吉抱起来，手掌覆盖在肚皮上，给它传输灵气，试图救活它，不过效果微乎其微。 小吉贴着九尾狐的胸口，软软的小舌探出来舔着九尾狐的衣袍，舔得湿漉漉的，它的眼睛也润润的，泪水全都擦在衣服上。 九尾狐心痛地摸着小吉的头，轻轻按压着吉娃娃额头上独有的凹陷处，哽咽着说：「笨蛋，当什么英雄！莫灵是你什么人啊，你要拿命去救他……他死就死呗……你就想离开我是不是？」 莫灵已经泣不成声，头埋在陆昀胸口痛哭。 小吉使出残存不多的力气，抬起爪子想要给九尾狐擦眼泪。九尾狐摸着它的小爪子，脸埋下来贴着它短短的皮毛，说：「都告诉过你了，后宫只是凑数，以后专宠你……你还有什么想不开的，要寻死？本座的专宠你都不要？」 小吉听罢，「嘤」了一声，唿出最后一口气，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九尾狐抱着小吉的遗体来到穆天一面前，对他说：「把小吉的肉身好好埋葬了。」 穆天一接过小吉，穆珏一蹦一跳地跟过去，眼角飙着泪，莫灵和陆昀也走过去，静静地凝视着小吉的遗体。 「都哭什么呢……」穆天一道：「你们看。」 只见，许许多多灵子从小吉的里溢出，在地上聚集成一团吉娃娃般大小的光球，光球表面流光溢彩，内部不断膨胀，像是孕育了一个新生命。 九尾狐抬头对着漆黑的夜空挥了挥衣袖，月亮立刻破开乌云，朝这个光球洒下一道银色的月光，照亮了半个夜空。 光球裂开了，一只跟小吉长得一模一样的吉娃娃摇着尾巴走到九尾狐面前，咬着它的衣角不放，圆熘熘的大眼睛像是要流出水来。 众人看得傻眼，穆天一解释道：「小吉是只妖精，妖精的死掉之后，它们不会像人和动物一样直接灵魂出窍，而是被打回原型，需要重新修炼。」 「上来！」九尾狐对着小吉勾勾手指，小吉直接蹦起来钻进它怀里。 九尾狐摸着小吉宠溺的说：「乖，本座带你回去好好修炼，保证不出一个月，你就再次变得生龙活虎了，到时候可要好好伺候我。噢……别乱动……好啦，专宠，专宠……」 它吹了声口哨，空间入口出现在前方，动物们紧随其后，列队而行。 站在空间入口处，九尾狐突然回头，冲着身后的净灵师们狡黠地笑了笑，然后对穆珏吹了一口妖气，便大笑着隐去。 「糟了！它刚才做了什么？它不会对穆珏下毒手吧？」莫灵紧张道。 穆天一赶快把小吉的遗体交给陆昀抱着，焦急万分地把儿子抱起来，里里外外仔细检查。 穆珏感到浑身发热，骚痒难耐，难受地叫了一声「爸爸！我热！」，这一声在场的人都听到了，不是猫叫，是人声！ 霎时，穆天一的怀抱里烟雾瀰漫，他只觉得穆珏变得越来越重，越来越大。雾气散开后，一只猫儿少年被他以公主抱的姿势抱着。 「我的天哪！」莫灵和陆昀同时叫道，这一幕简直令他们大开眼界。 穆珏赤裸着身体，软趴趴的折耳耷拉在脑袋上，屁股上还留着细长的毛茸茸的尾巴，更要命的是，或许九尾狐那一口妖气吹得不足力，穆珏变身不完整，手掌和脚掌仍旧保持着猫爪子形态！ 他整个身子娇嫩短小，比原来的身高大大缩水，腿间的小看起来似乎都没发育，这模样，顶多12岁！ 「爸爸……」穆珏眼泪汪汪地叫道。 穆天一缓过神来，把穆珏放到地上站着，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说：「乖宝宝，终于变回人形了……呃，差不多属于人形吧，不过还是不能让别人看到你这副样子，衣服穿上，我们回去检查检查，看看身体有没有异样。」 他给穆珏套上衣服，再次把他抱着。穆珏看着自己毛茸茸的爪子，摸摸头上的耳朵，甩甩尾巴，悲哀地嘆气。 第142页 「别嘆气了，这个样子已经不错啦，我们快点回去吧。」 两父子抱在一起，说不出的想念。未免引起围观，穆天一带着儿子先行离开，陆昀和莫灵留下来等待警察收拾残局。 几天后的一个夜晚，陆昀从后面抱着莫灵，两个人躺在床上看电视。 电视里正在播报城市新闻： 【自从出现九尾狐传闻以来，相关行业人士都非常担心自身安危，业内人心惶惶，难以为继生意。据悉，我市的狗肉馆近日内相继关闭，归西堂已停业，原先用于取胆的熊被亚洲动物保护基金会妥善收容照顾，打狗办被取缔……据我市动物保护协会统计，近几日的虐待动物事件明显减少……】 莫灵摁下遥控器关掉电视。 「怎么了？」陆昀在他身后轻轻咬着耳朵问。 莫灵苦笑道：「没什么，我只是感嘆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社会了，难道真的只有以暴制暴才能解决问题？」 陆昀把被子朝上拉了拉，盖住两个人上半身，手在被子里不安分地抚摸莫灵的大腿内侧，道：「别想了，这个世界那么大，你管得过来？你昨天不是才说了，以后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服侍大师兄么？」 莫灵翻了个身，趴在陆昀身上，抚摸着他健美的胸肌，喃喃地说：「恩……我会找工作的，倒是担心你。师兄，如果有人对你开枪的话，我也会像小吉那样替你挨子弹的。」 陆昀低头嗑了一下莫灵的额头：「又乱想，你最近怎么不是想我死，就是想自己死，我们就不能平平安安的吗？」 「好了，不想了，免得一会儿又吵架。我现在……只想你……」 莫灵说着，身体慢慢下移，缩回了被子里，扒掉陆昀的内裤。 陆昀靠着枕头坐着，双手伸进被子，抚摸着莫灵的头髮，闭着眼睛享受，嘴角溢出断断续续的呻吟…… 第83章 成魔（引子） 【从今以后，他的世界不会再有妖魔鬼怪，也不会再有我。——莫灵】 时间：晚上八点地点：莫灵卧室 莫灵坐在电脑前，打开邮箱，发现有封未读邮件，主题为《期待您的加入》。 难道是前两天投的简歷收到了对方公司的回应？ 他满怀期待地打开，一张惊悚的图片赫然出现在邮件正文里。图片正中央是一个椭圆形的袖珍塑料瓶，里面装着一个灰色的小婴儿模型。婴儿圆头圆脑的，表情充满煞气，身上套着件小肚兜，上面印着小到看不清的经文，小脚丫将瓶子蹬出两个凸起。 这是古曼童！ 莫灵手一抖，不小心关掉邮件。 怎么会有人发古曼童的照片？莫灵没去过泰国，也确定自己绝对没有惹到过泰国人，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到底是谁要诅咒他，竟然养个古曼童给他下降头！ 他一时心绪难平，给陆昀打了个电话，结果对方没接。到底是谁说的公务员天天都是看报纸喝茶！谁说的警察上班都是压马路、逛夜总会、进赌场！为什么自己男人星期五晚上还在加班！ 莫灵在心里把公安局诅咒了一万遍，倒了杯水给自己压压惊，总算平静了些。好歹自己也算是个驱鬼除妖的，难道还会怕小鬼？大不了明天出门多带几个护身符。 他重新点开邮件看个究竟，那张图片下面还有一行字和一个超连结，写着「淘宝泰国神物俱乐部期待您的加入，请点击→【地址】」。 滑鼠点击连结之后，页面跳转至一个淘宝店铺，还是个皇冠店，里面卖的全是一些迷信用品。 原来是个gg…… 莫灵笑了起来，开始浏览这个店铺。其实他自己也开了个护身符店，不过那些东西可是费了不少灵力的，都有真实功效，绝非迷信。而之所以把这种店铺称作迷信，是因为开这种店的老闆都是些普通生意人，他们甚至都不懂这些民间巫术，只是找厂家制作一批看起来形似的东西而已。 卖这种东西的店铺竟然还不止一家，莫灵随意点开几个相关店铺，发现别人的收益都不错，基本上都是皇冠店，销售数量巨大，跟自己那个天灵灵护身符用品店完全不在一个水平上！真是叫人越看越嫉妒！ 他浏览发现，这些店铺的商品类型都差不多，简介和图片基本上都是互相抄袭，价格也在一条线上，比自己的护身符贵多了。 他点开某店铺古曼童商品页面，实拍图就是自己邮箱里那张，商品介绍吹嘘得神乎其神——【泰国原装进口古曼童，绝非工厂货！泰国殿堂级神婆亲自作法，注入亡婴灵魂！宝宝很听话的哦~~保佑您财源广进，步步高升！您看，宝宝对您张开双臂求抱抱呢！快点把宝宝请进门吧！】 莫灵看得十分欢乐，这种故弄玄虚的内容在他看来简直幼稚至极！「殿堂级神婆」……尼玛这里还坐着个殿堂级神父呢！ 这种粗制滥造的东西真有人买？他把页面拖上去，看到本月售出数量那里竟然显示125件！这简直没有天理啊！难怪自己的护身符老是卖不出去，搞半天大家都信这个去了！ 莫灵气得捶桌子，点开评价记录，更是被雷得一脸血。 清一色好评就不说了，这种东西估计也没人敢差评，关键是评价内容，不知道是託儿还是真有人信以为真，写得跟亲身体验一样。 【好评~~哎呀，刚收到那天我就花了一下午时间把宝宝请进门了，摸到瓶子有麻麻的感觉唷，头晕乎乎的！结果晚上就梦到宝宝了！我一直抱着宝宝睡觉，他不哭的哦，很乖！】 第143页 看完这条评论，莫灵彻底对自己的职业绝望了，冒着生命危险收点小钱驱鬼除邪，还不如开个这种店捞钱，别人信什么就卖什么，管他有没有效用。 看来，自己早就该果断金盆洗手了，这年代，有钱就是爷。 不过，骗人的生意莫灵是不做的，明天还是老老实实找工作吧。他看笑话似地拖动着页面，浏览这些「神物」，有一些图片做得还挺惊悚的，不知道那些人点进去的勇气从哪儿来的。 为了节约电费，莫灵没有开房间的灯，黑漆漆的卧室就只有电脑亮着光，一张张惊悚图片在屏幕上掠过，把他的脸照得呈青紫色。整间卧室异常安静，滑鼠点击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看着看着，一只手掌搭在了莫灵的肩头。 「啊——」莫灵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陆昀从后面抱着他，问道：「在看什么？brent还是sho？都说了，看片子不用躲着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怕什么？」 「你别故意吓我啊，我在看诡异的东西，你怎么才回来？」莫灵拉着陆昀一起坐在电脑前，把店铺展示给他看，「你看，今天我收到封gg邮件，推销泰国巫术的，真有人信。现在中国人都信外国巫术了，我们的饭碗彻底打破。」 陆昀拖动滑鼠浏览，半信半疑地说：「挺邪门的，其实中国也有很多民间巫术，以前听师傅说过，我也查阅了一些古籍，在专人指导下进行的巫术还好，至少是可控的，最怕的就是一些外行，容易弄巧成拙，神没请进门，倒是被魔给缠上了。这些卖假货的，当心报应。」 页面拖到底的时候，莫灵拍了拍陆昀的手说：「停一下，对，就是这里，别动。这是什么？」 只见有一个商品页面没有图，上面有四个红字「本土秘术」。 陆昀点进去，里面只有文字介绍，写着【中国民间秘术，专家指导，绝对灵验！拍下商品付款以后，旺旺联繫卖家，将您的心愿告知给我，等待专家给出解决方案之后，我会把方案邮寄给您。】 「吹得这么神？专家？哪个门派的专家？」陆昀不怎么相信，特别是「专家」这个富有中国特色的词彙，一般等同于「骗子」。 莫灵道：「你把评价点开，我看看。」 陆昀点开评价页面，在一堆枪手的「好评」里找到了一个字数比较多的，内容为【谢谢店主！果然灵验！经指点，我老婆已经保住宝宝了，目前母子平安，不知道何时生产……总之，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陆昀看着这个评价，一时有些双眼失神。 莫灵拍醒了他：「喂，怎么？被附身了？」 「哦，不是。」陆昀道，「看到老婆生孩子这里，我想起一点事。你还记得我们队里那个彭顺吗？我今天回来晚了，也是找他谈话了。」 莫灵点头道：「记得啊，那个小顺子，人还不错。怎么扯到他头上去了？他也买泰国神物了？天天挂个古曼童在狙击枪口上，保佑他弹无虚发？」 陆昀笑了笑，说道：「不，他最近状态不怎么好，明天就是警队神枪手比赛了，这两周的练习，他总是会有一枪脱靶，完全不是他的正常水平。我在想，是不是他家里出了什么事？他老婆怀孕挺久了，一直没见生……」 「你想多了吧？」莫灵打断他，「你认为那条评价是他写的？他给老婆用了民间秘术？保胎？电影看多了吧！再说，他老婆什么时候生孩子，你记那么清楚干什么！你很关心他？」 陆昀甩了甩头，关掉页面，亲了莫灵一口，抱着他的腰把他拉起来，道：「好了，不想这些了，研究巫术干什么，我们还是去浴室研究人体结构吧！」 「等等，停！」莫灵拿出他的双面菊花硬币，沖陆昀晃了晃，「我们来扔硬币决定上下，菊花就是我做top！」 他把硬币放在拇指指甲盖上，轻轻一弹，硬币噌的一声被弹到半空中翻滚。 陆昀没等硬币落下，直接在空中就一把抓住收起来，笑道：「别作弊了，你这枚假币我代表公安机关没收了，双面菊花……呵呵，你就一辈子做零号的命！来嘛，小受受！」 莫灵半推半就地被他拉进浴室，没一会儿，浴室里传来带着哭腔的声。 幽暗的卧室里，电脑屏幕发着光，几分钟后，进入待机状态，黑屏。 第84章 成魔（一） 第二天是星期六，陆昀一大早就去了局里，带着手下的队员去体育中心射击馆参加神枪手比赛。 比赛正式开始时间是上午九点半，陆昀队里一共有三名射击手参赛，全部是种子选手，按照枪械的不同类别，分别参加三种项目。 临近九点，队员们在后台紧张地准备，枪械已经调试完毕，陆昀在给选手们一个个地做心理疏导，加油鼓劲。 彭顺低着头，坐在角落里沉思，整个人看起来情绪低落，完全不像是即将比赛的样子。平时这个傢伙是队里的开心果，总是像个贱贱的小太监一样蹦跶，陆昀从没见他如此无精打采，回想这段时间，他就像变了个人，今天的情绪更是前所未有的低靡。 「喂，小顺子，怎么了？神枪手还紧张？」陆昀在彭顺身边坐下，搭着他的肩膀轻拍。 彭顺心不在焉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没……昨晚上，睡得不太好。」 第144页 这一眼，在陆昀看来包含了太多信息。彭顺的眼神暗淡无光，眼袋很深，眼睛周围肤色暗沉，颧骨微微呈现出不明显的青色，一看就是没休息好长期熬夜造成的疲惫。 陆昀非常担忧，隐晦地问道：「是不是照顾老婆累了？请个保姆吧。话说回来，孩子生了没？我们都等着喝满月酒呢，红包都准备好了。」 彭顺伸手去抓了抓脖子，非常勉强地笑着说：「快了，头儿，你别问了，满月酒少不了你的。快出场了，我去上个厕所。」 彭顺逃避似地跑开，陆昀坐在原地，看着他略微有些消瘦的背影，心中充满疑惑。刚才，若不是自己眼花，他看见了彭顺脖子上有个牙印，牙印周围布满几个豆粒大小的黑色斑点，这是染上邪气的表现，而且，不是一般恶灵作祟。上次，莫灵被小吉咬了，就有类似的症状，难道彭顺也被妖精咬了？不过，又不太像，一般而言妖是吸人精气的，彭顺给人的感觉是身心疲惫，但精气并没有太大的损失。 比赛快开始了，陆昀也没时间多想，去教练席找了个位子坐下。一抬头，就看见莫灵坐在vip看台，朝他挥手。莫灵今天穿了套浅灰色西服，领带系得规规矩矩，陆昀一猜就知道他肯定是来的路上顺便去投了份简歷。 陆昀把食指和中指放在唇边亲了亲，然后对着莫灵晃动手指，隔着数米来了个飞吻。 主持人开始致开幕词，接着，陆振邦代表市公安局读了一篇冗长的发言稿，比赛正式开始。 选手都是警察系统里的精英，特警队尤为出众，每个参赛项目都能拿奖，去年的狙击枪项目的冠军就是彭顺拿的。 这一次，市里还特别人性化，给每个参赛选手、教练、领队还有后勤都发了家属票，前去观战的家属都可以领到一份礼品，以感激她们多年来的支持，毕竟警务人员公务繁忙，家属是他们最坚实的后盾。 莫灵早上起来看到床头的票，总觉得特别讽刺，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任劳任怨洗衣做饭带孩子的家属了？要不是为了混礼品，他才不会去，反正陆昀又不是选手。 他坐在看台，欣赏这些神枪手的表现，也没觉得有多厉害，不就是打靶吗，自己闭着眼睛就能百步穿杨！移动靶有什么稀奇的，叫那些个神枪手去跟恶灵们玩玩，见识下什么是真正的秒杀！ 莫灵百无聊赖，在心里把这次神枪手比赛从制度到程序再到总体水平全部毒舌了一遍。他听着砰砰砰的射击声，看着陆昀发呆。陆昀队里的选手出场了，不再看着他，他也就转头扫视身边的观众。 这些观众应该都是家属，除了莫灵自己是男人以外，其余都是清一色的女性，有清纯的淑女，有的熟女，还有温婉的人妻，还有……一个孕妇！ 孕妇都来观战！党的号召力也太强了！ 那名孕妇就坐在莫灵右侧后面两排，离他不到五米。莫灵好奇地盯着她看，发现她身材异常消瘦，只有肚子高高隆起，脸色惨白，头髮齐腰，一直用手抚摸肚子，自言自语。 莫灵总觉得有地方不对劲，虽然距离比较远，但他确实看到女人的肚皮里有小东西在动，一直从不同方位向外顶弄，似乎想要破壳而出。他自己没怀过孕，不知道这是不是就叫做胎动，有这么激烈的胎动？！ 女人低着头，不断用手安抚肚子里的宝宝，顺着肚子的轮廓抚摸了几遍之后，她突然转过头来盯着莫灵。 莫灵被她尖锐的眼神瞪得心里发毛，那道视线就像狙击枪的瞄准器，穿越众多家属们的身体，锁定莫灵的脑袋，仿佛再过几秒就要一枪爆头！ 女人瞪了他一会儿，对着他露出狰狞的笑容，艰难地在空间狭窄的座位上侧过身子挺着大肚子对着莫灵，缓慢地抚摸着肚子，舌头一圈圈地舔着嘴唇。 莫灵发现她的肚子活动得越来越明显，甚至能隔着孕妇裙看见宝宝撑在肚皮下的手掌印！他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心脏急剧跳动，像被电流击中一样，身子一抽，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才反应过来是西服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 他拿出手机，看到一条简讯：【不好好看比赛，在干什么！少给我打望身边的美女家属，也别打那些帅哥观众的主意，否则今晚回家看我不修理你！发件人：陆昀】 莫灵舒了口气，发现陆昀正看着自己，并对他做了个「捏死你」的手势。他再望向孕妇那边，竟然没见着人了，位子上空着。 这孕妇……行动速度挺快的。莫灵没再分神，开始专注看比赛。 彭顺出场了。 陆昀紧张地关注着他的表现。这次彭顺参加的项目是狙击枪活动靶，不仅考验瞄准精度，而且对方位的判断也很重要，难度就在于后面三个活动靶是连续射击，这对于狙击手的反应以及眼睛和手的配合具有很大的挑战性。 令陆昀意外的是，前面几枪，彭顺的发挥十分出色，每枪都离靶心很近，基本上都在九环以内。而他的对手的成绩都不如他，有的打出了八环、七环，甚至还有脱靶的。 陆昀不由自主地站起来，替彭顺的成绩捏了一把汗，如果他能在最后的三枪连发保持正常普通水平，就可以夺冠。彭顺没有被情绪影响到，陆昀觉得或许是自己多心了。 关键时刻到了，彭顺持枪姿势很帅，狙击枪在他手里就像是他第三条手臂，浑然一体。三个活动靶连着出来，他快速瞄准连续发射两枪，换子弹后重新瞄准锁定目标的速度是其他对手根本比不上的。 第145页 最后一枪，陆昀发现彭顺右臂抽动了一下，身体朝右微微倾斜，嘭的一声，脱靶了！ 全场爆发出嘆息声。 刚才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在干扰彭顺？又或者说，彭顺的心理突然间起了什么变化，导致他发生这种低级失误？ 陆昀坐回位子上，低头思考。 这时候，有两个警员神色慌张，急匆匆地从安全通道跑过来，对着陆昀耳边小声地报告：「队长，厕所里发现具死尸。」 陆昀大惊，跟着警员来到厕所。 体育馆的保安在门外维持秩序，有两名穿着比赛服的警察在现场，法医和法证人员还没赶到。 陆昀亮出证件，走了进去。只见，一名男尸躺在隔间里，裤子还没穿上，应该是入厕时被人袭击。 一名警员道：「我刚简单检查了一下尸体，还带着体温，应该是刚死不久，身上没有明显致命外伤，不知道是用什么方法致死的。」 陆昀身为特警，不方便介入谋杀案，只能站在尸体旁边观察。尸体面色铁青，连嘴唇都没有血色，眼睛瞪得很大，神色惊恐，嘴巴大张着，死前应该大声唿救过。 「真的没有一点外伤？会不会是窒息死亡？」陆昀问道。 警员答道：「不，不符合窒息死亡特徵。要说外伤……身上有抓伤痕迹，都只破了表皮而已，手掌及后脑上有大量血迹，衣服上也粘着一点血迹，但应该不是死者的，因为他没有大的伤口。」 陆昀嗅到一股恶灵特有的腐臭味，越接近尸体，这股味道越发浓郁，或许那些不属于死者的血迹有可能来自恶灵。他戴上胶手套，在不破坏现场任何线索的情况下，只需轻轻碰触尸体，变可获取自己所需讯息。 就在手指碰到死者额头的一瞬间，陆昀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惊异，这个人竟然是一个空壳！ 通常来讲，一个人死后灵魂会离体，但是在他入土为安之前，肉身会保留着一丝残余的灵子，不会全部流失。而现在这个死者的身上没有一丁点的灵子，仿佛灵魂被什么东西抽空了。 这是违背常理的，即便是恶灵杀人，也不可能将灵魂吸收得一干二净，除非，这是一个专门以灵魂为食的恶灵。 陆昀变得心神不安，他并不是害怕，只是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一次恐怕是遇上了相当厉害的对手。 附近分局的刑警很快赶到了现场，为了不影响同事工作，陆昀退了出去，站在厕所外准备等他们处理完毕之后再详细询问。 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群众，职业敏感度让陆昀下意识地打量这些相互拥挤的人，视线穿过人与人之间留出来的缝隙，他一眼瞥见彭顺扶着个女人朝安全通道口走去。那个女人大着肚子，应该就是他怀孕的老婆。 陆昀挤进人群中，实在很难突破重围，只能在后面大喊道：「彭顺！站住！我有事问你！」 彭顺没有回应，扶着老婆加快了脚步，仿佛在逃离这个地方。 两个人拐个弯即将消失在陆昀视线中，那女人却突然回头瞪了陆昀一眼，眼神充满挑衅，嘴角的笑容带着一点兇相。 陆昀内心一颤，脚僵在原地，脑海中不断闪回一些画面，如同放幻灯片一样：诡异的店铺，狰狞的古曼童，神秘的民间秘术，萎靡不振的彭顺，被抽掉灵魂的尸体，带着恶灵腐臭味的斑斑血迹，狞笑的孕妇…… 一只手勐地拍了一下陆昀的后背，把他从失神状态叫醒。 「怎么了？」莫灵担忧地问。 陆昀眨眨眼，发现彭顺和那名孕妇已经不见了，他拉着莫灵挤开人群，走到人相对较少的地方，万般紧张地对他说：「你现在马上回家，或者去师傅那里，别出去，懂吗？」 莫灵更加觉得事有蹊跷，伸手戳了戳陆昀的胸膛，道：「怎么突然焦虑起来了？死者是什么人？难道……不是人做的？嗨，我都说了不管这档子事，告诉你个好消息，下午有家公司叫我去面试……」 「少废话！」陆昀捏着莫灵戳他的那根手指，差点将其掰断，心急地说：「听着，别出去，呆在一个令我安心的地方好吗？我办完这边的事就来找你，我心里很难受，从没有过这种感觉。这时候你别跟我开玩笑了，你非要跟我对着干，我会忍不住揍你的！」 看着陆昀那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莫灵只好先安抚他：「好，我不乱跑，我去师傅家里呆着。你是不是感应到了什么？」 陆昀总算安下心，紧紧握着莫灵的双手说道：「说不清楚，我现在脑子乱得很，你先回去吧。开车来的？」 莫灵重重捏了下陆昀的手说：「放心，我慢点开，你别多想了，我现在就走。」 「注意安全。」陆昀始终没放开莫灵的手，最后看着这双手从自己手中慢慢抽离，竟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低声补了一句：「我爱你。」 莫灵离去的背影很快被人群挡住。 第85章 成魔（二） 莫灵离开体育馆以后，开着车直接去穆天一那里。 穆天一的小卖部开着，莫灵停下车走了过去，还没进门，就看到非常滑稽的一幕。 穆珏又变回了猫咪形态，趴在柜檯上慵懒地舔脚板。穆天一站在梯子上清理最顶层的货架，一个女孩买了瓶矿泉水，拿着一张五元纸币对他喊道：「老闆，找钱。」 第146页 穆天一头也不回的说：「给我的猫咪。」 穆珏优雅地坐起来，叼着钱，爪子把收银抽屉拉开，把钱放进去，又叼了三张一元的纸币递给那个女顾客，那姑娘瞬间僵硬了，惊讶地盯着这只会认钱的猫说：「老闆，你的猫真通人性啊！什么品种？」 穆天一从梯子上下来，抱着猫儿子对顾客说：「纯种中国汉族，乖，给姐姐做再见!」 穆珏抬起前爪对她左右摆动，跟人挥手道别的姿势一模一样。 「天啊……」女孩惊唿一声跑走。 莫灵走进店里，扯了扯穆珏的耳朵，问道：「怎么又变成猫了？」 穆珏耳朵动了动，用人类的语言道：「我想变就变，爸爸说晚上回家再变成人身，白天要在店里当招财猫。哎呀，二师兄你别欺负我，我的耳朵本来就软，再扯就坏掉了。」 莫灵觉得，这时候他要是戴着眼镜，肯定都跌破了，猫咪竟也能说人话了！算了，再诡异的事情都遇到过，就当是在看迪斯尼动画吧。 穆天一把儿子放在柜檯上，找了个小毛球让他自己玩，拉着莫灵坐下。从莫灵进门开始，穆天一就发现他心事重重，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怎么一个人过来了？」穆天一问道：「陆昀呢？周末你们不在一起？」 莫灵道：「我们今天本来都在体育馆，结果那里出了人命，他估计要过一会儿才会过来。」 「人命？」穆天一目光一沉，推推眼镜道，「普通人命还是有恶灵作祟？」 莫灵漫不经心地说：「哎，我才懒得管，我已经不干这行了。」 「嘴上这么说，你心理可不是这么想的。」穆天一握着莫灵的手放到自己大腿上，手指按在他脉搏处，「来，给你把把脉，你看起来状态不好，生病了？还是……有心病？」 莫灵闭着眼睛，唿吸沉重，让穆天一给他诊脉。不知道为什么，昨晚上还兴致高昂的，怎么今天就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觉得未来一片茫然。难道是因为要转行了，自己的社会角色即将发生转变，所以产生了心理落差。斩妖除魔净化恶灵是他的理想，他曾经为自己的能力骄傲过，现在要对理想说再见了，真是有种忍痛割爱的感觉，或许这就是自己情绪低落的原因？ 想着想着，他觉得有点饿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就在这一瞬间，他看见自己的腹部肿胀起来，并浮现出一张婴儿的脸孔。一种极度飢饿的感觉深深的折磨着他，他的内心异常空虚，肚子里的小东西在叫嚣着，他饿，他需要源源不断的灵魂！ 「啊……」莫灵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急促喘息，惊出一身冷汗。 穆天一轻拍着他的背，问道：「怎么了？」 莫灵赶忙看着自己的肚子，一切正常。他没有被附身的经歷，一般的妖魔鬼怪都近不了他的身，可是刚刚那个幻觉是怎么回事？ 他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道：「师傅……我可能真的生病了。」 穆天一笑了笑，摸摸他的头，说：「没大碍，就是有点肾亏，房事不宜过多。」 莫灵：「……」 穆珏嘻嘻嘻地笑，前爪被毛线缠在一起，穆天一走过去给他解开，等待着莫灵主动把心事告诉自己。 「师傅，你相信民间巫术吗？比如，养小鬼，下蛊毒。这种巫术，真的有杀伤力？」 穆天一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困扰莫灵的竟然是这个问题。 「虽然现在大多数有关民间巫术的传言都是假的，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穆天一道，「其实我很怀疑这个世界上真正能操控巫术的人到底存不存在，就连我们这种通灵者都是少之又少，这么多年，在这个城市，我就遇上穆珏、你还有陆昀，我没见过巫师，手册上也没记载。但我见过滥用巫术从而害人害己的事，所以……你问这个做什么？师傅警告你，千万别涉足这个领域，也别尝试网络上的传言。」 莫灵听了心情更加沉重，看来，巫术是确有其事的。 「那……有没有关于孕妇或者胎儿的巫术？威力强吗？会有什么副作用？」 穆天一瞪大了眼睛转身看着莫灵说：「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未出生的小孩是绝对不能碰的，尤其是胎死腹中的婴灵，他们没沾过阳气，所以咒怨极大。我想，使用这种巫术的人，除非是专业的巫师，否则都架不住这么庞大的怨气。我曾听过有关魔胎的传闻，门外汉滥用巫术，企图召唤神灵保住妻子不慎流产的胎儿，结果招来了恶魔寄生腹中，把母体的内脏都吃干净了，幸好在分娩之前有驱魔者杀死了那个魔胎，否则恶魔生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魔胎……莫灵听得眉头纠成一团，困扰他和陆昀的问题结果已经初露端倪，他不知道陆昀是不是也见到了那个孕妇才变得惶恐不安。此时，他的内心已如穆珏手中的毛线球一样乱七八糟地缠在一起，到底那个孕妇是谁，为什么对着他笑，她是不是怀了魔胎，是怎么怀上的，那魔胎又有何能耐？ 莫灵再一次陷入沉思，双眼已失焦许久，双手撑在柜檯边缘，手指紧紧扣住柜子的一角。 穆珏用尾巴去挠莫灵的手指，发现他根本没反应，大叫道：「二师兄！肚子饿了！我要吃饭啦！」 莫灵吓了一跳，对穆天一讲道：「师傅，我今天见到一个孕妇，她的肚子非常奇怪，里面会动，后来她不见了，随后就有人死了。我和陆昀心里都非常不安，她会不会用了你说的那种有关保胎的巫术？」 第147页 穆天一问道：「知道她是谁吗？如果能找到人，我们可以去确定一下。」 莫灵遗憾地摇摇头。 「她是我队里一名狙击手的老婆！」陆昀突然出现在门口，目光深沉，一语道破天机：「我刚叫医院的朋友查了一下，他老婆怀孕是在一年以前，半年前做了最后一次检查就再没去过医院，她现在根本不可能还大着肚子！她腹中绝对不是正常的胎儿！」 从陆昀和莫灵两个人的共同描述来看，穆天一很怀疑彭顺的老婆使用了一种类似于养小鬼的巫术。这种巫术流传很广，不少人用过，以供奉小鬼的方式，让它帮自己谋得金钱和权利，或者保全家平安。不过，大部分人根本不知道如何操作，不过是被一些假神棍骗钱而已，成了一种精神寄託。 而彭顺的老婆或许碰巧成功了，但却请来了恶魔寄生于体内，以人类灵魂来供养。等恶魔吸收了足够的灵魂，便会破壳而出，其危害性不可小觑。 当务之急是必须立刻前往彭顺家，确定这名孕妇的真实情况。 陆昀开着车，一行人来到彭顺家所在的小区内。 停好车以后，陆昀道：「我先下去找他，你们呆在车里别被他发现了。」，说着就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小心点，你去问他几个问题就好，不要单独行动。」莫灵摇下车窗对陆昀喊道。 陆昀转身对着他点了下头。 彭顺家住在一楼，阳台装了防护栏，窗台上堆放的几盆花早已经枯死，泥土干涸龟裂。陆昀按下门铃，没有响声，只好敲门。 为防止彭顺在猫眼上看到是他从而故意不开门，陆昀敲了几下之后就躲在一旁。 很快，门拉开了一条缝，彭顺警觉地探出头来朝外张望，看到陆昀的时候很明显地紧张起来，逃避着他的视线，支支吾吾道：「队，队长……你……怎么来了？」 陆昀看准时机，一把抠住门朝外拉，彭顺死死箍着门把手不让门敞开，两人拼手劲一时僵持不下。 陆昀见彭顺没有一点把他往屋里请的意思，质问道：「你怎么了？今天的比赛为什么发挥失常？你老婆呢？我今天在案发现场见到你扶着她离开，你那时候见到我了对不对？你在躲我？」 彭顺不自觉地回头朝着紧闭的卧室门看了一眼，低声道：「没有……我躲你干什么，你看错了吧……」 卧室里传来杯子摔碎的声音，紧接着是女人痛苦的呻吟。 「怎么回事！让我进去看看！」陆昀双手掰住防盗门，勐地往外拉，门砰一声重重打在墙上，他抬起手肘撞在彭顺的胸口，把他往屋子里推。 彭顺急红了眼，从身后箍住了陆昀的脖子，拉着他往门外退。陆昀之前还有所保留，却没想到彭顺会对自己动真格，他也不再手软，直接肘击彭顺的腹部，微微弯下腰抓起圈住自己脖子的那只手，把彭顺仰面朝天摔在地上。 彭顺不顾疼痛，迅速起身，拨出别在腰间的手枪对准陆昀，满头大汗地喘息着说：「队长，别逼我！你再朝前走一步，我就开枪了！出去！」 「啊……老公……我饿！我要吃那个人……啊啊啊……」 卧室里的女人发出悽厉的叫声。 陆昀与那扇门只隔了三米，却不能再靠近，抵在自己额头的枪口随时都会射出子弹，让他脑浆迸裂。 「出去！」彭顺重重戳了一下陆昀的额头，把他往外推。 陆昀只有照办，退出门外，劝道：「彭顺，别走歪路，我可以帮你。」 「你不懂的……对不起，头儿……」彭顺收起枪的同时关上了门。 陆昀回到车上，把刚才的经歷说了一遍。 「妈的，敢以下犯上！让我去毙了那两口子！」莫灵摸着陆昀额头上被枪口抵得发红的皮肤，打开门就要冲出去。 陆昀拉住莫灵，拉上车门，抬手就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骂道：「叫你别冲动！你他妈的没长脑子啊！现在是彭顺有枪！你想被爆头吗！」 莫灵双手抱在胸前，气得直喘粗气。 坐在后排的穆天一已经见惯了这两个徒弟吵架的模式，温柔地抚摸着儿子稍稍长长了一些的毛，低头对他说：「宝宝，现在只有你出马了，只有你能从阳台的防护栏进去，怕吗？」 师兄弟两个同时回头看着这只猫妖。 只见穆珏甩了甩毛，道：「不怕。爸爸你不是说那个魔胎只吸人类的灵魂吗？我现在是妖精了，它奈何不了我的，我去吧！」 穆天一将门开了个缝，把穆珏放出去，叮嘱道：「不要暴露身份，遇上危险马上跑，记住我们这辆车的位置，别迷路了。」 「放心吧，爸爸，师兄们，祝我好运，喵！」 穆珏迈着猫步，走着直线，来到彭顺家阳台下，优雅地腾空一跃，从防护栏的空隙里钻了进去。 第86章 成魔（三） 穆珏悄悄的来到客厅，朝四处张望，没有见到人，只听见从一间紧闭房门的卧室里传出女人抓狂的嚎叫声。 他走进房门，从门缝里嗅嗅，闻到很浓的恶灵的味道。没法打开门，又不能变身，他只好拿爪子不停地抠门，同时对着里面喵喵叫。 彭顺打开卧室门，穆珏立马规规矩矩地蹲坐着，抬头乖巧地望着他，拖长声音撒娇般地叫了一声「喵呜……」。 第148页 「嗨！哪里来的？老婆，你看，有猫咪！」 彭顺把穆珏抱起来，关上卧室门，朝着自己的老婆走了过去。 这时候，穆珏才终于见到师兄们所描述的这名怀了魔胎的孕妇。 她坐在椅子上，双手被绑在椅子扶手，低垂着头左右摇晃，长发遮面，肚子鼓得像个巨大的气球，有东西在肚皮里不安分地动来动去。 闻到穆珏的灵气，她勐地抬起头，露出渗人的笑容，咋舌道：「好吃的……我要吃了它！」 穆珏吓得发抖，直往彭顺怀里钻。 彭顺抚摸着穆珏道：「别怕，小猫咪，我老婆是好人……她只是为了宝宝的健康，不得已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一手护着穆珏，一手摸着老婆的头髮，心疼地说：「很快了，你再忍忍。以前都说好了，只吃鬼魂的，你今天怎么能跑到体育馆去吃活人的灵魂……伤害了一条人命啊，你不为我们的宝宝积点阴德吗？」 「宝宝……」他抚摸着老婆不断蠕动的肚子，宠爱地笑道：「饿了吗？你已经吃了99个灵魂了，照网上说的方法，还差一个你就可以出生了，到时候爸爸就可以看到你了，不要急。今天爸爸已经被上司盯上了，所以只能让宝宝饿两天，等星期一上班了，爸爸找机会偷偷熘回家带你去吃最后一餐。」 肚子里的小东西听了，活动得更加剧烈。女人双手使劲，企图挣脱捆绑，甩着凌乱的髮丝，憎恶地瞪着彭顺，叫道：「你要饿死我吗！让我吃了它！吃了它，宝宝就可以出生了！」 彭顺抱着穆珏后退两步，道：「不，猫咪的灵魂对你没用的。乖，等星期一，好吗？」 穆珏好奇地盯着她畸形的肚子，这里面就是爸爸说的魔胎了，它竟然已经吃了99个灵魂了，等到满百的时候，诞生的当然不会是正常的小婴儿，是恶魔！ 要不要现在冲过去咬死这个女人？或者卯足了劲对着肚子勐烈冲撞造成流产？不……太残忍了，穆珏立刻制止了内心的冲动，还没生产，一切应该还有救，只要别让她吃了最后一个灵魂就好。 不过，这母子俩可没有穆珏那么心软。 女人对着丈夫怀里的猫不怀好意地笑，紧接着，她勐地挺了一下肚子，一根血淋淋的脐带从肚脐处伸了出来，宛如蜥蜴在扑捉猎物时伸长的舌头，对准穆珏就弹射出去。 彭顺往旁边躲开，脐带没有击中穆珏，缠在了他的手臂上。他见过老婆吸食灵魂，他曾经在过去几十个噩梦般的夜晚，带着她出去寻找食物，虽然他看不见鬼魂，但见过这根脐带对着空气发动进攻，之后他老婆便是一幅饱餐了的模样。 现在，这根脐带就卷在自己手臂上，但他知道他的老婆孩子都不捨得伤害自己，她不过是要吃了这只猫咪而已。 「快，自己跑出去！」 彭顺在这根脐带的纠缠拖拽之下，艰难地移动到门边，打开门把穆珏扔了出去。 穆天一望着阳台，一直没有移动过视线。儿子进去已经快二十分钟了，怎么还不出来，会不会遇上危险？他看了看表，决定再等10分钟，如果还没见到儿子身影，他就算冒着被彭顺一枪打死的危险，也要进去救儿子。 「出来了！」 穆天一大叫一声，打开门，对着穆珏招手唿唤。 穆珏一路狂奔，跳上车，钻进爸爸温暖的怀抱。 「噢，想死爸爸了，怎么了？我看看，受伤没？这是什么？」穆天一把穆珏翻过去翻过来的检查，发现他嘴上叼着一串钥匙。 穆珏吐出钥匙，道：「这是他们家门钥匙，爸爸，我见到那个阿姨了，她确实怀着魔胎，彭顺叔叔说，她只要再吃掉一个灵魂，就可以生宝宝了，怎么办？」 莫灵从副驾驶上转过身来，对着穆天一摊开手掌：「师傅，钥匙给我。」 穆天一把钥匙递过去，却被陆昀中途抢了去，直接收入自己兜里。 莫灵愣了愣，表情有一丝不悦，不过并没有因此再度跟陆昀起争执。 陆昀道：「我们现在不能打草惊蛇，如果硬闯进去，彭顺绝对会跟我们拼命，他已经误入歧途了，他现在不怕杀人，但是我们怕。所以，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里24小时监视，不让他带着老婆出去觅食。等到了星期一，我会比他先行离开警队，然后我们再汇合，拿这把钥匙开门进去，速战速决。」 莫灵没有对这个建议发表意见，他似乎心不在焉，眼睛时不时地掠过陆昀的裤兜，看着钥匙形成的凸起。 穆天一点头表示贊同：「就这么办，大家要防止暴露。彭顺不认识我，我可以帮大家买水买晚餐。至于对付魔胎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只要它还没有成魔，我们都可以用灵力将它逼出母体，莫灵一枪就可以让它灰飞烟灭。」 听到这儿，陆昀和莫灵都松了一口气，身体松懈下来，靠在座位上，望着彭顺的房子。 穆珏吵着要吃东西，穆天一摸摸口袋，掏出随身携带的猫粮，拿出一颗，掰成两半，慢慢地餵给他。 陆昀打开了收音机，舒缓的音乐在车内瀰漫，气氛轻松惬意，就好像他们已经大功告成了一样。 他们就这样一直守在车子里，傍晚穆天一出去买了面包和牛奶，到了夜晚，他们轮流上了躺厕所，轮流睡觉。第二天亦如此。 第149页 一天半的时间，彭顺没有踏出过半步，一切都朝着陆昀计划的方向发展。 星期一到了，未避免与彭顺撞见，陆昀走了个早，临走时叮嘱莫灵，只要彭顺的老婆没有自己跑出去，他们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陆昀走了以后，没多久，彭顺一个人出了门。 莫灵伸了个懒腰，揉揉眼，拍拍脑袋，努力使自己清醒。 穆珏张嘴打了个哈欠道：「要不要我再从阳台熘进去打探？」 「不用了，我们进去吧。」莫灵对着他伸出一根手指，上面挂着彭顺家的钥匙。 穆天一吃了一惊：「你什么时候……」 莫灵笑了笑说：「昨晚上，你们都睡着的时候。师傅，你不会真相信陆昀的计划吧？彭顺肯定会一整天都关注他的，若是见到他离开，绝对会跟着走，到时候根本不好办事。反正你有信心除掉这个魔物，我们现在就动手吧。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跟妖魔鬼怪打交道，从今以后，我要跟师兄过普通人的生活，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 穆天一犹豫片刻，最终点头同意，他把穆珏留在车上，锁好门，跟莫灵一起朝着彭顺的家走去。 第87章 净灵师成魔（四） 大门很轻易就打开了，客厅里狼藉不堪，一阵阵令人作呕的气味扑鼻而来。 莫灵谨慎地握着灵子枪，穆天一手持一张灵符，两人站在卧室门前，互相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莫灵将钥匙插入锁孔，反时针旋转两圈，门开了。 原本以为彭顺的老婆会立刻扑上来，莫灵反射性地举枪对着前方，却没有遇上任何攻击。 卧室里风平浪静，怀孕的女人仰躺在床上睡着了，她的双手被绑在床头，床单应该是新换的，温馨的粉色碎花图案与女人苍白瘦削的面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莫灵注意到她的肚子，不像上次见到的那样发生剧烈的胎动，似乎这个魔胎也在沉睡。 穆天一在莫灵耳边低声道：「我去看看她的情况，你盯着点。」 他坐在床边，静下心来替女人诊脉。孕妇都有两个脉搏，一般而言，胎儿的脉搏是非常弱的，不仔细辨别还无法找到。而这个女人不同，她本身的脉搏缓慢而微弱，反而是腹中胎儿的脉搏频率快且强烈。 她整个人已经瘦得皮包骨头，只有肚子异常硕大，就像是所有营养都拿来供应孩子了，母体只吸收到一点点用以维持生命，以便诞下恶魔。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穆天一遗憾地摇摇头，恶魔是六亲不认的，这个孩子要是生下来了，母亲必死无疑。而他们若是成功驱魔，便是一尸两命，因为现在母子两个人都是靠魔性维持着生命，早就不具备正常的功能，不过是个寄生体而已。 突然，莫灵看到女人的肚子动了动，他赶紧提醒穆天一：「师傅，小心！胎儿醒了！」 床咯吱作响，女人睁开眼睛，被捆住的双手拼命拉扯绳子，同时抬起头去咬穆天一。 穆天一一巴掌拍在她额头上，把那道灵符贴了上去，女人的身子被压到床上一时间动弹不得。 她憎恶地瞪着面前的两个男人，大笑两声，道：「你们以为能困住我吗？哈哈哈哈……不要太天真了！等我生下宝宝，首先就弄死你们！」 穆天一表情略显震惊，他刚才用的那个灵符非比寻常，是自己花了几个月时间练成的，每天晚上没事做的时候，就用双手覆盖住灵符，用体内的灵力去浸染它。按理说，这道灵符贴在人身上，可以将任何恶灵逼出体内。 但是，现在却失效了，胎儿还在女人的子宫内蠢蠢欲动，丝毫不受影响。 莫灵并不清楚情况，对着女人的肚子就发射了一枪，这道曾经净化过无数恶灵也击退过不少妖魔鬼怪的红色光束，此时却在击打到女人腹部时被弹开了，折射到另一个方向，穿墙而出。 「这是怎么回事！」 莫灵不信邪地又补射了一枪，得到同样的结果。 穆天一道：「没有用，我们的灵力根本穿透不了这位母亲的身体，女人在保护自己的孩子时所激发出来的母爱，成为了这个恶魔的保护伞。」 女人笑道：「哈哈哈……想害我的宝宝，没那么容易！不如，就让我吃了你们吧，这样我的宝宝就可以平安出生了！」 一根弯弯曲曲的脐带弹射出来，缠住莫灵的腰，莫灵手中没有可以切断脐带的工具，只有用灵子枪射击，一点用都没有。 他感到体内的灵力正在被这根噁心的东西吸收，简直就跟吸心一样，灵子顺着脐带进入女人的肚子里，胎儿兴奋异常，将肚子撑成各种畸形。 莫灵灵力大失，虚弱得满头大汗。 穆天一知道自己的武器也不起作用，只有在房间里寻找工具，终于在一堆杂物里找到了一把剪刀，卡擦一声把脐带剪断。 断了一截的脐带在地上撒了一滩血，缩回了女人肚子里。 「没事吧！」穆天一扶着莫灵连连后退。 莫灵一手撑着墙喘道：「还好……只是有点手脚乏力。看来……回去得好好补肾了……」 两个人正紧张地想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却听女人开始撕心裂肺的惨叫，比生孩子时还要痛苦。 莫灵发现，床单被染红了一大片，涓涓血水顺着女人的大腿往下流。 第150页 女人曲起双腿，望着他们，一脸哀求道：「救……救救我的宝宝……求求你们……孩子的无辜的……」 「我想，她大概是动了胎气。」穆天一猜测道，「也许是刚才我们的攻击对她或多或少有一点影响，再加上胎儿成魔只差最后一部，几乎就在生产的边缘。这时候，如果孩子生下来了，我们要立刻除掉附着在他身上的尚未完全甦醒的恶魔。」 莫灵问道：「那母亲呢？保得住吗？」 穆天一摇摇头。 「除魔之后的婴儿呢？会健康地活下来？」 穆天一再次摇摇头。 女人不断地恳求，血越流越多。 莫灵有点于心不忍，难道他们就这样看着母子两个一起丧命？他脑袋里一片混乱，摸出手机准备拨打120。 穆天一抢过他的手机，道：「你干什么！这种情况不能让外人介入，你想白送给这个魔胎最后一个灵魂让他成魔吗？从他们使用这个巫术的第一天起，母子俩就不可能活命了，这事没法挽回。」 莫灵看着痛苦不堪的女人，想起了自己死去的母亲，他用手捂住了耳朵，不忍再听到她的哀嚎。 穆天一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狠心，但事已至此无力回天，他只有站在这里，做好准备，静待这位临盆的母亲，等魔胎降临的那一刻，将恶魔一击毙命。 特警队里。 这天上午并没有什么任务，队员们都在讨论星期六的射击比赛，几个人围着彭顺安慰他。 陆昀从一大早上班开始，就离他们远远的，偷偷观察着彭顺的一举一动。他知道彭顺也在监视他，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也许，应该趁着彭顺被队友纠缠的时候去办事，陆昀这么想着，手往裤兜里摸了摸。 不好！钥匙不见了！ 陆昀一瞬间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定是莫灵又背着他擅自行动了，他勐地站起来，招唿也不打就急匆匆离去。 彭顺见状，不耐烦地掀开挡在他面前的队友，追了出去。 陆昀的车驶出警队没多久，他就在后视镜上发现了彭顺在跟踪自己，两辆车的距离逐渐拉近。 彭顺一直在超速行驶，到第三个红绿灯之后，他再次加速，超越了陆昀的车，抄近路往家里冲刺。陆昀在后面紧追不捨，狂按喇叭。 这条路还是彭顺更为熟悉，他很快就把陆昀撂在了后面，闯了一个红灯之后，甩掉了陆昀的车。 陆昀知道自己没办法追上了，只好给莫灵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彭顺马上就回来了，让他从里面把门反锁。 彭顺已经急火攻心失去了控制，回到家发现打不开门，直接用枪打烂门锁将门踢开，一进屋就看到老婆在满是血污的床上痛苦挣扎，额头上还贴了张灵符，而莫灵和一个陌生男人出现在他家里。 他举起枪对着他们警告道：「你们赶快给我滚！」 莫灵试图劝说：「彭顺，你别冲动，你老婆怀的是魔胎，她和孩子都活不成的。我们会驱魔，可以帮你……」 「滚！」彭顺对着地上射了一枪，子弹擦过莫灵的左脚。 「老公……快……抱我去医院，我们的宝宝……要生了。」女人已经濒临死亡的边缘，断断续续地说道。 彭顺撕掉老婆头上的灵符，刚要抱起她，陆昀就出现在门口，举着枪吼道：「把人放下！」 「队长，你为什么老是抓着我不放！」彭顺也拿枪对着陆昀，激动地怒吼：「我到底犯什么错了！我不过是想救我的老婆孩子……我知道你不会开枪的，我也不想杀你！放我们走！」 莫灵看着这两个人举枪相向，屏住唿吸，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谁的枪走了火。 陆昀用另一只手指着女人的肚子说：「你自己看看，这是正常的胎儿吗？她吃了多少人的灵魂了，你不会不知道吧！听我说，100个灵魂不能让你的孩子起死回生，只会生出恶魔！放弃吧！」 彭顺坐在床边，一手抚摸着妻子的脸颊，一手仍然举着枪对着陆昀，流着泪哭泣道：「队长……对不起……我已经回不了头了。网上那个人是那样说的，这个民间巫术可以让我老婆保住即将流产的胎儿，只需要100个灵魂，现在只差最后一个了，最后一个，让我来吧……老婆，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告诉他，他爸爸曾经是个弹无虚发的特警，我爱你们……」 说完，他调转枪头对着自己太阳穴，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枪声震得人耳鸣，谁也没想到彭顺会突然自杀，更不会想到他会拿自己的灵魂去餵养孩子。 女人的脸上溅满了老公的鲜血，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勐烈挣扎，双手终于挣脱了捆绑，侧身抱着彭顺的尸体放声大哭。 那根脐带再次钻了出来，缠在彭顺的身上开始吸食他尚未出窍的灵魂。 「不……回去！」女人抓着脐带往下扯，她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宝宝吃掉父亲的灵魂！ 可是，孩子不再听她的命令，抓紧最后的机会紧紧缠住彭顺吸取灵魂，成魔的时刻马上就要到了。 女人此时终于大彻大悟，哪里有孩子会不放过自己的父亲？她怀的是真正的魔鬼！ 她取下彭顺手上握着的枪，对准自己的肚子，闭上了眼睛。 一声枪响，胎儿被打死的同时，女人也一命归西。 然而，人间的子弹无法对恶魔造成伤害，黑色的烟从女人的肚子里挥发出来，在屋子上空聚集，形成一团黑雾。 第151页 恶魔需要立刻寻找寄生的，而现在，面对它的是三个具有强大灵力的人类，无论选择谁，都可以让它重获新生。 它盘旋了一阵，对着陆昀俯冲过去。 陆昀还沉浸在这场惨案的惊愕中，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一时间竟然有些手足无措，也忘记了躲闪。 「师兄！小心！」 千钧一髮之际，莫灵飞身扑过去，挡在陆昀前面，那团黑雾嗖的一下就从莫灵的胸口钻了进去。 「莫灵！你冲过来干什么！」陆昀抱着他怒吼，心中后悔不迭，在他身上到处抚摸检查，问道：「难受吗？感觉怎么样？」 莫灵按着胸口揉了揉，从上至下抚摸了两遍，抬起头望着陆昀轻描淡写地笑着说：「没什么感觉。」 第88章 成魔（五） 陆昀通知了警局，为避免不必要的牵连，他让穆天一带着莫灵先回车上休息。{警察很快来到现场，陆昀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大意为彭顺的老婆产前抑郁症杀夫后自杀。警员给他做完笔录之后，就让他先走了。 陆昀回到车里，见莫灵坐在副驾驶上病怏怏的，可是给他检查的时候，又没发现被恶灵附身的任何症状。 穆珏从后座上跳到莫灵怀里，抓着他的领带趴在他身上，抬眼问道：「二师兄，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莫灵无力地摸摸他脑袋上柔软的绒毛，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没事，我只是有点困了，师兄，开车回家吧。」 陆昀帮他系好安全带，发动了汽车，同时从车内后视镜上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穆天一说：「师傅，我们去你家还是回莫灵家？」 穆天一晃过神来，不解地问：「什么意思？你先送莫灵回家吧，我和穆珏可以自己回去的。」 「师傅……你是什么意思？」陆昀表情不悦道，「我们现在不是要回去帮莫灵驱除附在他身上的恶魔吗？」 「啊？二师兄被附身了吗？」穆珏在莫灵身上到处吸嗅，「闻不到啊。」 穆天一把儿子抓回来，对陆昀说：「驱魔的事，不太好办，莫灵不是普通人，如果强行逼出恶魔，怕是会两败俱伤。现在莫灵已经用自己的灵力将恶魔封住了，我还有时间可以研究研究，找到方法了再通知你。」 陆昀将信将疑，他从后视镜里看到穆天一说话时的眼神，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但是当着莫灵的面，又不太好揭穿他，只是求个心安似地问道：「那这段时间，莫灵不会出什么事吧？」 「应该……不会吧。」穆天一推了推眼镜，凝视着莫灵的侧脸。 莫灵扭过头来，看着穆天一的眼睛，跟他交换着眼神，说：「不会的，师傅放心吧，我现在根本感觉不到身体有什么异样，说不定我能力太强了，直接把恶魔憋死在体内了，呵呵……」 陆昀瞥了莫灵一眼道：「你们两在对什么眼神？别以为我看不到！」 莫灵拍了拍陆昀的头：「谁对眼神了？师兄，你想得太多了。哎，快点回去吧，我都饿了，今晚你做饭。」 「今后的饭都让我做吧，你想吃什么就说。」陆昀捏了捏莫灵的手，捨不得放下。 一路上，大家各怀心思，没再说话，只听到猫打唿噜的声音。 一个星期过去了，陆昀一直都没有接到穆天一的电话，莫灵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怪异的举止，只是人日渐消瘦，话越来越少，睡觉的时间比醒着的时间还多，他不像是被恶魔附身了，而是生病了。 陆昀还是照常去警队，莫灵不让他请假，不想让他在家里守着自己，因为有些事情，他不想让他看见。 每天上午，莫灵都是从噩梦中惊醒的，脑袋痛得快要炸开，只有一直躺着等稍微恢復了一点才能爬起来。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恶魔就在他体内，它占据了他身体里每一个细胞，就像病菌一样从里到外地蚕食着他的灵魂，他能听见恶魔的声音，那个傢伙总是用一种戏嚯般的语气对他说：「净灵师，快点起床了，该吃东西了，你想饿死自己吗？别死撑了，你斗不过我的，想用灵力封住我？哈哈哈……白日做梦！还是乖乖接受我吧，跟我合二为一，享受生命的美妙滋味。」 莫灵尽量不去回应这个声音，把恶魔当做不存在，他现在还有能力压制住它。可是每一天，他都会有无数次的冲动，想冲到外面去寻找灵魂饱餐一顿，这种欲望折磨得他快要发疯，他甚至想去厨房拿把刀捅死自己！ 但他不能这么做，控制不住的时候，他就会拿手铐把自己铐起来，强行把这些邪恶的念头压下去。他不想死，至少现在不想，他想陪在陆昀身边，活一天是一天。 傍晚，陆昀回来了。 莫灵躺在沙发，跟陆昀习惯性地接吻。他现在连跟他斗嘴的力气都没有了，有气无力道：「今天回来得挺早的，怎么没买菜？要带我出去吃大餐吗？」 陆昀说：「妈打电话给我，说做了一桌子美味等我们回去吃。我们很久都没回去过了，她想我们了。」 「可是……」莫灵低头看着自己干瘪瘦削的手指，「我现在这个样子，能出去见人吗？」 陆昀把他的手放到嘴边亲了又亲，笑着安慰他：「怎么了？还是很帅。你现在都不跟我吵架了，又乖又听话，我真是爱死你了。如果你不想回去，就算了吧，我跟他们解释。」 第152页 莫灵道：「不，我想回去，你去帮我拿套衣服来。」 陆昀拿来衣服，又帮他穿上。 莫灵反覆照镜子，摸着苍白的脸问：「我很难看吗？会不会让爸妈起疑心？」 「不会，我跟她说了你这段时间身体不怎么好，所以她才叫你过去的，煲了猪肚莲子汤给你补气血，我们走吧。」 陆昀扶着莫灵走出门去，莫灵虽然虚弱，却执意自己走，不想让人看出问题来。 两个人一进门，陆妈妈就迎上来扶着莫灵嘘寒问暖，拉他到上桌坐着，汤都盛好了放在面前让他喝。 看着满满一桌子美食，莫灵只觉得索然无味，基本上不伸筷子，陆昀给他夹什么他吃什么。 陆振邦担忧地看着莫灵，问道：「小受，你的病还没好吗？有没有去医院检查？」 莫灵不知道怎么回答，陆昀替他解释：「查了，没什么，就是有点贫血，估计是灵力使用过度。爸，你跟妈都别瞎操心了，反正莫灵已经决定不干了，以后找个轻松的工作，慢慢调理身体。」 「也对。」陆振邦点头道：「我前段时间本来帮小受找了个写字楼的白领工作，但是他突然生病了，我也就推掉了，等身体养好了，我再找。」 「爸，谢谢你，妈，你也辛苦了。」莫灵给陆振邦夹了一块滷鸭腿，又给陆妈妈夹了个鸭翅膀，自己硬着头皮喝着难以下咽的汤。 吃过饭以后，莫灵觉得头昏眼花，便给陆昀使了个眼色，叫他快走。 临走时，陆妈妈给了陆昀一大包东西，叫他记着给莫灵吃，陆昀看看，全是补品，有各种补血糖浆，维生素，蛋白粉，阿胶，还有两瓶汇仁肾宝。 陆昀挽着莫灵告别父母，一走进电梯，莫灵强撑的精神终于垮掉了，直接倒在陆昀身上，被他背着上了车。 回到家，莫灵就倒床上睡了，迷迷煳煳地听见陆昀在阳台打电话，声音听起来很愤怒，他知道他又在询问穆天一驱魔的方法了。他觉得陆昀这个人真是既单纯又幼稚，遇到事情总是不会冷静地思考，三句话不对盘就容易动手。幸好被恶魔附身的不是他，真是谢天谢地。 夜里，气温突然降低了好几度，窗户被风吹得砰砰响。 莫灵醒了，听见陆昀低沉的唿吸声。他打开床头灯，昏黄的灯光照着陆昀的睡颜，看起来万分疲惫，鱼尾纹又增多了。 这个该死的恶魔，不止在折磨他，也在折磨陆昀。 莫灵用指腹轻轻按压着陆昀的眼角，帮他抚平皱纹，没有皱纹的男人看起来年轻了许多，仿佛回到了他们学生时代。早知道未来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如果能重来一次的话，他会一开始就听从陆昀的劝告，不会执着于净灵师的工作，更不会为此跟他分手三年。 莫灵低下头，吻住睡梦中的男人温热的嘴唇，就像他们第一次在教室里的初吻一样，几乎不带情慾。 陆昀醒了，翻了个身，双手撑着莫灵的枕头上，不敢压下去。 「怎么，想趁我睡觉的时候偷袭？」 莫灵抱着他的腰，说：「我现在，哪里还有力气偷袭你。」 陆昀忧心地问：「不舒服吗？告诉我，是不是很难受？不要一个人死撑，至少也让我知道你的痛苦。」 莫灵难受地扭动了一下身子，道：「还好……就是有时候，觉得身体里有虫子在爬。」 「虫子？」陆昀轻轻压住他，手从睡衣下摆伸进去，抚摸着他胸前的凸起，笑道：「师兄来给你捉虫，是这两只？哎，不好，越捉它，它变得越大了。」 莫灵轻声笑了起来。 两人很快褪去了衣裳，裹住被子抱在一起，陆昀吻着莫灵的颈侧，低声说：「这一次，让你来……」 没一会儿，两个人都呻吟了起来。 第二天，天下起了毛毛细雨，莫灵窝在被子里，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 是该放手的时候了。 他拨通了穆天一的电话，对他说：「师傅，过来吧，恩，我想好了。」 第89章 成魔（六） 莫灵起床整理好床铺，换了一套陆昀给他买的新衣服，去浴室洗漱完毕，认真梳理了髮型，便坐在客厅等待。 恶魔在他内心深处叫嚣：「想寻死吗？告诉你，别耍花样！你死了，我就附到陆昀身上去，哈哈哈哈……」 莫灵揪着胸前的衣服，努力压制住快要崩溃的情绪，他感到自己越来越憎恨这个世界，他想杀戮！他知道，这是恶魔在作祟，他就快要封不住它了，必须立刻採取行动。 门铃响了，他艰难地扶着墙，挪到门边去开门。 穆天一带着穆珏来了，穆珏变成了兽人形态，穿着长风衣带着帽子，把耳朵和尾巴藏得很好。 「二师兄……呜呜呜……」穆珏一进门就扑到莫灵怀里哭，差一点把人扑倒在地。 穆天一拎起儿子的衣领，把他拉开，对莫灵说：「你真的决定了？我下不了手的……干脆我送你走吧，走远一点。」 莫灵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走到哪里不也是个魔鬼？师傅，我知道的，无论成不成得了魔，我的结局只有一个，就是死。反正也无法将恶魔逼出体内，就让它跟我一起死吧，至少让它不能再去害人了。」 他搬了张椅子放在客厅正中央，自己坐了上去，扔给穆天一两把手铐。 第153页 「把我铐起来，免得一会儿我魔性发作，伤了你们。」 穆天一把莫灵的双手铐上，再找了根绳子把他的腿也绑在椅子脚，不住地唉声嘆气道：「唉，你这样做，陆昀会伤心死的，你不在了，他怎么活得下去？他前些天给我打电话，一直都很自责，觉得是你为他挡了劫，本来，恶魔是冲着他去的。」 莫灵苦笑着说：「如果是他被附身，他也会像我这么选择的。」 「不。」穆天一道，「陆昀的血天生驱魔，如果那个时候恶魔冲进他身体里，由于强大的排斥作用，他们会立刻同归于尽。但是，这仅限于他本人而已。所以，救你的方法不是没有……」 「别说了！」莫灵立刻打断他的话，「不要说出口！师傅，你刚才要说的话，只能永远憋在心里，绝对不能让陆昀知道。动手吧，我死了之后，你们将这里收拾干净，把我放回床上，陆昀不会怀疑的。」 莫灵闭上眼睛，静待即将而来的终结。 穆天一掏出几张灵符，递给穆珏，道：「去把窗户关好，把灵符贴在上面，每扇窗户贴一张，防止有妖魔鬼怪听到这个恶魔垂死挣扎时发出的召唤，冲进来捣乱。」 穆珏走开以后，穆天一去厨房取了个碗盛满水，把一张灵符烧成灰烬，放进水里搅匀，水变成了乌黑色。 他端着碗站立在莫灵面前，郑重道：「开始了。」 莫灵突然睁开眼睛，瞳孔变成了红色，脸上带着兇狠的笑容，一开口，便已经不是原来的声音。 「想搞我？也不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 穆天一将放在碗里的手指拿出来，凑近莫灵说：「我和我儿子再加上莫灵三人的力量，不相信弄不死你。你现在很害怕吧，有没有感觉到莫灵在与你对抗？稍后你就会占下风了，我们会让你永劫不復！」 莫灵瞳孔微缩，双手不断扯着手铐。 「你这么做会把你徒弟也整死的！我死了，他也会死！」 「他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穆天一手指一挥，混合了灵符驱魔能力的水滴飞溅到莫灵的身上。 「啊……你这个老不死的！」莫灵高声咒骂，痛苦地扭着脖子，手腕已经被手铐勒出了一圈红痕，手指死死扣住椅子扶手，指甲嵌入了木头里，刺出了斑斑血迹。 穆天一不停地对莫灵喷洒着驱魔水，同时低声念着驱魔咒语：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注） 恶魔受到了重创，再加上这段时间都被莫灵压制住，已经很久没有吃到灵魂补充体力，根本扛不住这样强烈的冲击，它企图脱离莫灵的身体，黑色烟雾刚从他体内散发出来，却被穆天一的驱魔水给硬生生逼了回去，无处可逃。 莫灵满头大汗，神志不清，脑袋左右摇晃。他偶尔会恢復本性，嘴里含混不清地低吟：「师傅，别手软……它快不行了……」；偶尔又魔性暴露，恶狠狠地诅咒：「我不会放过你！你和你儿子都会死无全尸！」 两个灵魂，一善一恶，轮流操控了莫灵的肉体。 屋外不断有不明黑影飞来蹿去，由于灵符在上面布下结界，再加上恶魔已经濒临死亡，只能召唤些小蝼蚁，它们根本接近不了，一碰到房子外墙和窗户就被灵符的光芒收服了。 碗里的驱魔水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莫灵却突然活跃了起来，力量瞬间变得强大，脚上的绳子被扯得快要断开，手铐把椅子扶手上的螺丝钉都拉扯得翘了起来。 穆天一知道，这是迴光返照，恶魔就在生死边缘，只差最后一击，决不能让他挣脱了桎梏。 他对着监视窗外情况的穆珏叫道：「快过来，站到椅子后面去，把你二师兄抱住，别让他乱动。」 接着，他放下碗，取出自己体内净灵的两把刀，刀尖对准了莫灵的手背。 莫灵抬头望着他，红着眼哭求道：「师傅……你怎么忍心？你怎么下得了手？饶了我……饶了我……」 「魔鬼，别在我面前装可怜，莫灵要对我说的话，我都用心听着呢。」 穆天一心一横，咬咬牙，将两把刀插了下去，穿过莫灵的手掌，把他牢牢钉在了椅子上。 莫灵垂下头，一动不动，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此时，莫灵和这个恶魔的灵力都已经所剩无几，他们的灵魂紧紧吸附在了一起，分不开，只能一起被消灭。 「把你的剑给我。」穆天一对穆珏吩咐道。 穆珏还抱着莫灵，摸着他湿润的头髮，望着穆天一恳求道：「爸，算了吧，我们走吧。」 穆天一提高声调：「快点！不然一会儿恶魔又死灰復燃了！」 穆珏眼泪鼻涕流了一脸，慢吞吞的把剑取出来，极不情愿地递给穆天一，便转身背对着他们，不敢看这最后一击。 穆天一把剑对准莫灵心脏，剑锋闪着光，离他的心口不到一尺，却迟迟不插进去。这一剑下去，恶魔就灰飞烟灭，莫灵也会停止唿吸。他犹豫了，他确实下不了手。可是，如果他不这么做，恶魔战胜了莫灵，借他的身体成功復活，他还是会死。从他在彭顺家里帮陆昀挡住恶魔侵袭的时刻，就已经走上了不归路。 「好徒弟，我会替你照顾陆昀的，会让他好好活着，你放心地去吧。」 第154页 穆天一握着长剑的手颤抖着，慢慢地朝着莫灵的心脏靠近。 突然，一声巨响，门被推开后又勐的关上，整间房屋都震动了。 陆昀大吼一声：「住手！放开他！」 穆天一见到事态有变，赶紧抓住最后的机会，举起剑就要刺入。 「你再动一下我就掐死他！」陆昀抓住了离自己最近的穆珏，箍住他的脖子，满眼愤恨地瞪着穆天一，手掌轻轻一用力，就掐得穆珏唿吸困难，猫爪子拍打着陆昀的手。 穆天一停下动作，对陆昀说：「我知道，你不会伤害穆珏。听我说，陆昀，我们都救不了莫灵，他一旦成魔，原本的灵魂就会被吞噬，不再是他自己了，也就是死了！」 陆昀加重手上的力度，手指收得更紧，把穆珏掐得面色都青了，似乎快要断气，失控地怒吼：「你试试看我敢不敢掐死你儿子！我最后说一遍，放下你手中的东西！给我滚出去！」 穆天一见陆昀是真的动了杀意，只好收起剑，退到一边。 陆昀一手掌控着穆珏，一手打开门，示意穆天一出去。 穆天一无奈，只有照做，站在门外做最后的劝告：「陆昀，别让恶魔復活，别让他毁了莫灵，你这么做，他将来也活不了的。」 「不关你的事！别让我再见到你们父子俩！」陆昀推了穆珏一把，重重把门关上。 莫灵恢復了神智，虚弱地唿唤：「师兄……师兄……」 陆昀冲过去，跪在地上，帮莫灵解开手脚的桎梏，心疼道：「对不起，我今天就不该去上班的，以后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别怕，别怕……」 莫灵一下子扑进陆昀怀里，浑身颤抖地抱着他，哭着说：「师兄，他们要杀我……我不想死的，你以前说过的，不会让我有事……」 陆昀无比自责，拍着莫灵的后背安慰。 莫灵对面的墙上镶着一面镜子，镜子里，莫灵睁着一双红色瞳孔的眼睛，嘴角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註：驱魔咒语摘抄自道教某咒文 第90章 成魔（七） 当天晚上，陆昀就给防盗门换了一把锁，钥匙自己收起来。 莫灵蹲在椅子上，拨弄着手指甲，阴阳怪气地说：「你以为普普通通一把锁就能把我关起来吗？我劝你最好有多远滚多远，免得我半夜里起来把你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陆昀只是疲惫地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 第二天，陆昀照旧去警局，临走前，用手铐把莫灵铐在床头，坐在床边，弯下腰，揉着他的头髮说：「我走了，你乖乖的睡觉，床头柜里有吃的，饿了就吃。」 莫灵背对着他不吭声。 「听见没？」陆昀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莫灵懒洋洋地骂了一句：「神经病……」 陆昀嘆了口气站起来，摇着头走了出去。他知道莫灵已经被恶魔操控了，只剩下一点点残存的意识令他不至于发狂，但他别无选择，现在这个样子总比死了好不是吗？只要不让这个恶魔吃灵魂，压住它的魔性，或许可以就这样过一辈子。 想一想，真是讽刺，以前还理直气壮地教训彭顺，结果换成自己，也是同样的执迷不悟。每个人都有为了留住最珍贵的东西不择手段的时候，就在自己赶走穆天一那一刻，已经无法回头了。 傍晚，陆昀买了些熟食，急急忙忙赶回家。钥匙插进锁孔的一瞬间，他竟然没有勇气去转动门锁，他怕莫灵撑不住了自残，他怕回家就只见到床上躺着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他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打开门，屋子里风平浪静，并没有闻到血腥味。他走进卧室，莫灵靠着枕头安静地坐在床上，床单干干净净的，手铐也完好无损，只是铐着的手长出了又尖又长的指甲。 「今天有没有不舒服？吃东西没？喝水吗？」 陆昀解开手铐，帮莫灵揉着腕关节，发现他正舔着嘴唇笑得有些妖媚，上颚的两颗虎牙变成了像吸血鬼一样獠牙。 莫灵伸着手指甲，五指分开，问道：「师兄，我的手好看吗？」 陆昀没有回答他，而是拿出了一把指甲钳，帮他把尖指甲剪掉，以免他不小心抓伤自己。 指甲有点硬，要用很大的力气才剪得下来，陆昀小心地一根根手指挨着剪，好在莫灵也不抗拒，不然又要耗费一番苦力。 指甲刀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被剪断的尖指甲朝不同方向飞出去，有一些掉在了床上，莫灵捡起来好奇地看了一眼就往嘴里送，陆昀眼疾手快帮他拿掉，按着他的手哄到：「乖一点，这个不好吃，一会儿我们吃饭。」 莫灵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一对红眼睛就跟红宝石一样。 指甲剪到右手中指的时候，一刀下去，整个指甲盖都掉了，血流了出来。 莫灵哼了一声，道：「你是故意的吧？」 陆昀心疼得要命，赶紧从抽屉里拿出纱布给他包扎，吹着他的伤口问：「痛吗？」 莫灵突然搂着陆昀的腰，凑近他耳边用一种诱惑的语调说：「师兄，我根本没有痛感，我们现在要是做爱的话，你随便怎么干我，我都不会喊痛的，让你随心所欲。怎么样？来不来？」 陆昀低头不语，专心致志地包扎好伤口之后，站起来走出卧室，道：「我去做晚饭，弄好了叫你。」 第155页 吃饭的时候，莫灵根本没有胃口，在椅子上焦躁不安地扭动，极其厌烦地拿筷子对着碗里的菜拨来拨去，自己碗里的饭有一大半都被他撒在了桌子上。 陆昀接过他的碗，夹了些菜在里面，拿了个勺子一勺一勺地餵他。 莫灵被逼着咽了两口，第三口的时候，他厌恶地扭过头去，把嘴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咒骂道：「我不想吃这些！你说了不会让我死的，你现在就是在饿死我！你知道我需要什么！」 「不，我不能答应你。」陆昀又舀了一勺递到莫灵嘴边，劝道：「来，再吃一口，最后一口。」 莫灵双手一推，把碗打翻在地，又把桌子上的菜碗统统掀到地上，磁碟碎片四处飞溅，噼里啪啦地响。他抓起陆昀的衣领，怒吼道：「你再给我吃这些东西，我就吃了你！」 陆昀抬起胳膊送到莫灵嘴边：「吃吧。」 「你以为我会对你客气吗？」莫灵张开嘴，露出锋利的獠牙，对着陆昀的手腕就咬了下去。 獠牙刺开皮肉，沾到了陆昀的血，几缕黑色的烟雾从莫灵的嘴里散发出来，发出「嘶嘶嘶」的声音。 顿时，莫灵浑身抽搐，像中毒了一样，吐了一口黑血，抓着自己的胸口，躲到桌子底下去，惊恐万状地喊道：「你这个妖怪，你想毒死我！你跟那对父子一样，也想杀我！」 陆昀猜想是自己的血有驱魔作用，刚才伤到了恶魔的元气，不过现在莫灵跟恶魔已经合二为一，他不确定自己的血会不会对莫灵也有伤害，因此不敢再让血沾到莫灵身上。 他找来创口贴把伤口贴住，蹲下伸手去抓，却被莫灵的双脚往外踢，担心造成误伤，他也不敢强行把人拖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莫灵用红通通的眼睛瞪着自己，仿佛要流下血泪。 「师兄……我好难受……你们都想杀我，我还是死了比较好吧……」 莫灵哭闹了一阵，突然用头去撞墙，一下一下重重地磕到墙上，白色的墙面被血染了一块鲜红。 陆昀再也按耐不住，推翻了桌子，把人抓过来死死抱在怀里。 「别自虐……我放弃了，放弃了……我带你出去！去吃你想吃的！」 陆昀给莫灵梳洗了一下，换了身衣服，发现他的手指甲又长长了，就拿了副手套给他戴上，又找来个鸭舌帽扣在他脑袋上，帽檐尽量拉低遮住红眼睛。 凌晨十二点一过，两个人起身出门。 他们走了一条比较僻静的街道，离交通主干道很远，两边都是居民楼，没有店铺。这个时间段，几乎没有人在外面游荡，路灯也坏了，四周幽黑寂静，两双皮鞋踩踏着水泥路面，脚步声错落凌乱。 莫灵缩在风衣里，憎恶地看着陆昀说：「故意带我来没人的地方，你要饿死我吗！」 陆昀牵制着他的手臂，劝道：「我们寻找尚未超度的游魂，不能杀人，这是我的底线，你就再忍忍吧。」 这时候，前方飘过来一个瘦弱的男性魂魄，看起来像是迷了路，乱跑乱撞。 莫灵兴奋得颤抖，指甲刺穿手套伸了出来，喉咙里低低地呜咽着，不断吞着口水就要冲过去。 陆昀停下脚步，牢牢地拽住莫灵，把他的鸭舌帽又往下拉低了一些，低声警告道：「你别轻举妄动，听我的，不然什么都没得吃。」 鬼魂闻到了人类的味道，飘到陆昀的面前，在他身上嗅闻了一阵，木然的眼睛里突然焕发了神采，问到：「你是净灵师？能帮我超度吗？我没有家人，没人给我做法事，我已经游荡了一个月了。」 陆昀目光深沉，点了点头，拉着莫灵朝前走，拐进了一个堆满废弃物的暗巷，鬼魂满脸期待地跟在他们后面。 本来就是深夜，在这样一个连白天也不会有什么人经过的暗巷里，连天上的星星月亮都看不到，这是最佳的动手地点，陆昀松开了手。 莫灵取下鸭舌帽，撕掉手套，张开嘴露出獠牙，对着自己垂涎已久的猎物，原形毕露。黑暗中，一双狰狞的红眼睛渐渐逼近鬼魂。 鬼魂吓得瑟瑟发抖，原地起跳，蹦得足足有两三米高，准备逃走。莫灵也跳起来，举高双手，尖指甲抓烂了鬼魂的裤腿，在它脚踝处颳了几道抓痕，却没能抓住目标。 陆昀抬起手就使用蓝鹰给了鬼魂一击，把它捆了起来，摔到地上。他看着手中的枪，自嘲地笑了一声。这把曾经制服过不少恶灵的武器，这把曾经救过不少人性命的武器，现在却成了帮助恶魔残害普通灵魂的兇器。他和莫灵曾并肩作战斩妖除魔净化恶灵，现在却在这暗巷里狼狈为奸。真是堕落！ 他转过身去，守在巷子口，不愿看见残忍的一幕。 接着，他听见了鬼魂悽惨的哀嚎声，莫灵的狞笑声，甚至还有咀嚼的声音。听得他一阵反胃。 过了没多久，一切消停下来，只剩下莫灵唿唿地喘息声。 陆昀转身，看见莫灵靠着墙半躺着，肚子鼓得又大又圆，伸出暗红色的舌头舔着嘴唇，耳朵也变尖了。看来，吸收了灵魂，令他的变异更加迅速。他仰起头唿出一圈黑色烟雾，用手抚摸着腹部往下按压，胀鼓鼓的肚皮消了下去。接着，他朝陆昀伸开双臂，表情极其享受地说：「师兄，我吃饱了，走不动，抱我回去。」 陆昀走过去，帮他把帽子戴好，把风衣领子立起来遮住耳朵，再叫他把手尽量往袖子里缩，背着他回家。 第156页 莫灵饱餐了一顿，很快就趴在陆昀背上睡着了。 第91章 成魔（八） 之后的每一天，陆昀都会在夜里带着莫灵出去觅食，上至老人下至小孩的灵魂都不放过。 陆昀内心的犯罪感愈发强烈，他开始厌恶自己，也厌倦了这种生活，常常在夜里梦见鬼魂索命，惊出一身冷汗。 在灵魂的滋养下，莫灵的身体变异得越来越快。 一周以后，他的嵴背长出了一排带刺的稜角，皮肤上出现了一条条黑色的纹路；两周以后，他的全身上下就像换了一层皮一样，变得粗糙坚硬，表皮温度比死人还冷；一个月以后，他的背上长出了一对翅膀，不过尚未净化完全，只有骨架和一层膜，还不能伸展开。此时，他已经不再需要人类的食物和水，几乎停止了新陈代谢。 手铐已经形同虚设，陆昀改换了一根粗铁链，用精神病医院捆绑病人的方法把人缠在床上。他看着这个面目全非的人，不知道这副身体里还留存了几分莫灵的意识，也许还留着一点点，才让这个恶魔在他面前这么听话。这双红眼睛总是楚楚可怜的盯着他看，这张长满獠牙的嘴总是用乞求的语气对他说「师兄，我饿了」。 正因为如此，陆昀始终不忍心痛下杀手，只要莫灵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消亡，只要他还记得「师兄」这个称谓，就一定要保存他的性命。 直到有一天，陆昀翻开了那本《净灵师手册》。 这个小册子，莫灵以前一直不给他看，他不知道里面到底写了些什么。 他直接翻到开始出现莫灵笔记的那一页，那时候，莫灵才十几岁，住在他家，两个人形影不离，爱情刚刚开始萌芽。 歪歪扭扭的方块正楷字写道： 原来莫灵这么小就有如此高的思想觉悟，原来他从小就有了这个志愿，陆昀心中感慨万千，一边嘆气一边往后翻。 看着这句话，想起他们分手的三年，陆昀心中抽痛，往事不堪回首，他快速翻到最后面几页。 这几页已经被揉皱了，笔墨很浓，下笔力度大，有些字甚至划破了纸张。 这是莫灵被魔鬼附身之后写的。 陆昀看到这里，才最终面对现实，一直以来他都在自欺欺人，他早就应该意识到莫灵已经死了，现在这个人无论从肉体还是灵魂，都已经不是莫灵了。一个以净化恶灵为人生理想的人，绝对不会容忍自己做出吞噬灵魂这种事！ 陆昀用颤抖的手翻到最后一页，这一页的字写得有大有小，凌乱不堪，上面还有几滴血迹，应该是莫灵正在忍受痛苦折磨的时候写下的。 屋子里突然传来吼叫声，莫灵又在喊着「好饿啊！好饿啊！」。 陆昀合上手册，手中握着蓝鹰，神情严峻地走进莫灵的卧室。 这个半人半魔的傢伙正在铁链的捆绑下痛苦挣扎，身上的纹路更加清晰，甚至凸出了皮肤。 见到了陆昀，他变了个腔调，轻声细语道：「师兄，我饿了，今天早一点出去吧。」 这一次，陆昀没有帮他解开铁链，而是直接拿枪对准他的额头，冷冷道：「你以后都出不去了。」 莫灵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说：「师兄，你怎么了？我饿了，不舒服，肚子痛……」 「少跟我装作莫灵的样子！」陆昀怒吼一声，拿枪狠狠敲了一下莫灵的头，「我知道你不是他！他已经死了！虽然这副躯体里可能还留着一丁点莫灵的灵子，但已经没用了，他活不过来了，我不会再被你利用！」 「哈哈哈哈哈……你这个白痴终于开窍了？！」莫灵半眯起鲜红的眼睛大笑道，「你开枪吧！没用的！哈哈哈哈……等我进化完全了，想吃谁就吃谁，到时候我要杀光所有人，把灵魂存起来慢慢享用！」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陆昀又摸出真枪，两把枪都对着莫灵。此时，他的脑袋已经不能正常思考，只想解决掉这个魔鬼一了百了。 他全身僵硬，唿吸短促，手指慢慢地摁着扳机，子弹即将出膛。 「喵呜！」 一只猫贴着窗户直叫唤，抓紧不断地抠着玻璃。 陆昀看到那是穆珏，他收起真枪，拿灵子枪对着莫灵射出几道束缚的光绳，跟铁链融合在一起。 把莫灵稳稳锁住之后，他追了出去，从窗台上抓起穆珏背上的皮毛，穆珏四脚乱蹬，叫道：「大师兄，轻点，毛要掉了！」 「你来干什么？」 陆昀火气未平，提着穆珏来到个隐蔽一点的地方，把他放到地上，自己也坐下，瞪着他。 穆珏被瞪得心里发慌，立刻就坦白从宽：「不要开枪啊，大师兄，杀人要判死刑的！你真的要杀二师兄吗？他这样都是为了你啊，他好可伶的，宁愿自己死，都不愿意用你的血……」 「你说什么！」陆昀一激动又拉穆珏拎起来，质问道：「你说清楚！什么用我的血？我的血能驱除这个魔鬼吗？不会害死莫灵吗？」 穆珏道：「我、我不知道……我也是上次听爸爸和二师兄说过，他们也没说清楚，我问爸爸他也不说。我就自己猜啊，是不是像医院输血一样的，你的血不是能驱魔吗，用一些应该没关系吧，现在那么多义务献血的。」 陆昀似乎明白了，如果自己的血确实能救莫灵，他恨不得现在就拿刀割脉！ 第157页 他立刻站起来朝停车位奔去，他必须马上见到穆天一。 穆珏被遗忘在他身后，奋起直追。 来到穆天一家门口，陆昀用力拍打着门，大叫道：「师傅！快开门！」 穆天一打开门，见到气急败坏的大徒弟，甚是惊讶。 陆昀激动道：「师傅，穆珏说我的血能救莫灵是不是真的？」 穆天一楞了几秒，垂下眼帘，低声道：「小孩子的话，你别信。要是真能救他，我当初怎么会选择让他跟恶魔同归于尽呢？这段时间你一直不让我接近，莫灵他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 陆昀双手按住穆天一的肩膀，恳求道：「师傅……你不要骗我！你知道莫灵对我有多重要，为了救他我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又怎么会吝惜一点血呢？想想你当初救穆珏的时候吧，你还不是义无反顾，为什么不能理解我呢！师傅，拜託你告诉我真相吧！」 「不……」穆天一看着他说，「不是一点血，几乎要全部，替换掉莫灵身体里恶魔的血。而且，不一定能成功。所以，这个方法我是绝对不会用的。」 「爸爸……」穆珏刚跑回家，听到这段话，知道自己又干了笨事，羞愧地低着头，从两个人的腿间灰熘熘的钻进了屋子里。 穆天一趁着陆昀短暂失神，推了他一把，将门关上。 陆昀回过神来，不断地拍门喊道：「师傅，开门！你没权决定我和莫灵的生命！我要让他活着！你必须答应我！我会一直跪在你门前！」 他双膝跪地，不再说话，静静等待着开门的时刻，他知道穆天一一定会妥协。 穆天一抱着穆珏坐在客厅里，隔着扇门，他能感觉到陆昀坚定的决心。他想起当初自己不顾一切以命换命救儿子，想起儿子自杀把命还给自己，想起莫灵不顾一切替陆昀挡住恶魔，其实他们都抱着同样的心态，为了挚爱不惜一切代价。 现在，陆昀和莫灵只能活一个，他必须做出选择。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陆昀仍然跪在地上目视前方，每一秒都在期待门打开。 终于，他如愿以偿地再次见到穆天一，听到他低头对自己苦笑一声，说：「起来吧，我们进屋里谈。」 第92章 成魔（完结） 穆天一告诉陆昀，如果要用他的血救莫灵，必须保证血液的新鲜，因为血液离开的身体之后就会在短时间内失去驱魔的作用。这就意味着，不能採用每次抽取少量血液储存起来的方法，而是要在放掉莫灵体内被污染的恶魔之血的同时注入陆昀的驱魔之血。而一个人失血量超过总血量30%以上就会有生命危险，陆昀的血几乎要被抽干，除非他有惊人的血液再生速度，否则必死无疑。并且，这种以命换命的方法不能保证百分之百成功，也有可能两个人的命都保不住。 「你决定了吗？」穆天一最后一次问道。 陆昀语气坚定的回答：「决定了。我死了以后，有你们陪在莫灵身边，莫灵也会帮我照顾父母，我很放心，这是一个最好的结局。」 穆珏蜷缩在穆天一的大腿上，咬着尾巴呜呜地哭，穆天一低头不语，只有陆昀露出了舒心的笑容，这是自莫灵被附身以来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笑。 一个星期以后，驱魔仪式正式开始。 在这之前，陆昀没再让莫灵吃灵魂，足足饿了他七天，令他的身体异常虚弱。而恶魔在这种情况下都没有选择离开莫灵的身体，这一点让陆昀又一次确定，莫灵的灵魂尚未完全被吞噬，他在用最后的力量配合他们抑制恶魔。 换血工具和驱魔的道具已经准备完毕，三个人站在卧室里，看着被铁链绑在床上的面目全非的莫灵。 穆天一对陆昀说：「你们说几句话吧，我和穆珏出去等你。」，随后便拉着儿子的手走出卧室把门关上。 陆昀跪在床边，凝视着床上的人，目光仔仔细细地从他的头扫到脚，这副样貌虽然已经跟莫灵的本来面目相差甚远，甚至有些丑陋，但他仍然是陆昀最爱的人，即使以后人鬼殊途转世轮迴，这份感情也不会改变。 他最后一次抚摸着莫灵的头髮，无比温柔地笑着说：「过了今晚，你就会恢復以前的样子了，高兴吗？」 莫灵神情冷漠地看着他，有气无力地说：「要么就给我吃的，要么就滚，别啰嗦。」 陆昀用手指轻轻触碰着莫灵乌黑髮紫的嘴唇道：「你的嘴还是这么恶毒，以后我不在了，你少了个发泄对象，可别去找师傅他们吵架。怄气伤肝，要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 莫灵的眼珠子泛着红光，朝天花板望了望，似乎在回忆什么，继而又看着陆昀，脸上的表情有一丝软化下来的痕迹，问道：「你不在了……是去哪里？我会饿死的，你不管我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陆昀道，「你还记得吗，在紫金华府，也就是那个凶宅里，你躺在我的腿上问我，如果有一天你变成了妖怪，我会不会杀了你，当时我说，我会让你健康的活着。给你的承诺，我一直都记得，现在就是履行诺言的时候。我死了以后，你要照顾好爸爸妈妈，也要照顾好自己，带着我给你的血液，好好的活下去。」 说完，陆昀俯下身，吻别了自己的爱人，起身走了出去。 莫灵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视线有一点点模煳不清。 第158页 门再次打开的时候，进来的只有穆天一一个人。 由于担心影响陆昀的状态，穆天一把两人分开两个屋子进行换血手术，用一根足够长的两端带着针头的软连通他们的血脉，一头插在莫灵手腕静脉里，另一头则连着陆昀。而莫灵的另一只手也插了一根针管，以便将污血排出体外。 很快，鲜红的血液从陆昀的手腕处流了出来，顺着软管流向另一间屋子；同时，乌黑的血液也从莫灵体内流出。 穆天一很有把握，他听陆昀说过，莫灵被他的血液伤到过，所以他的血对这个恶魔一定有对抗作用，在这场较量中，陆昀会占上风。 果然，两种血液在软管里相碰之后，恶魔之血被瞬间逼退并从另一根针管里排出，血液快速从陆昀那边往莫灵身体里输送。 「啊——」莫灵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他用尽全力垂死挣扎，一根铁链被崩断。 穆天一甩出两张禁锢的灵符贴在莫灵左右手腕，对他说：「莫灵，别反抗，不要辜负了陆昀的牺牲。我们一定要成功，坚持住，你能做到！」 莫灵像是能听懂他的话，躺着不再动弹，眼角流出血红色的眼泪。 黑色的烟雾不断从他身体里挥发。没一会儿，他背上的翅膀消失了，皮肤上的纹路也减淡了颜色。 穆天一感觉到恶魔的灵力在逐渐降低，陆昀的血起效果了！只是，血液不间断的传输，已经到了极限，再下去陆昀就活不成了。他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拔掉针头的冲动，再坚持一会儿吧，不能前功尽弃，一定要彻底将这个恶魔驱除干净！ 与此同时，屋子外面聚集了不少被恶魔召唤而来的小妖，不知疲倦的冲击着贴满灵符的玻璃窗。再坚固的铜墙铁壁也会经不起考验，有一处已经产生了裂纹，即将破碎。 穆天一朝门外大喊道：「穆珏！去除掉它们！」 穆珏早就坐不住了，他前所未有的痛恨这些妖怪，大师兄都要死了，它们还不放过他。今天，他就要大开杀戒清理门户！ 他握着剑走了出去，正好看见一个身形模煳的黑影沖向那块裂开的玻璃，他举起剑斜斜地噼斩，挥出一道闪亮的剑气，将那妖怪砍得神魂俱散，其余同伙吓得节节败退。 「还有谁要来！」穆珏拖着剑，剑锋与地面摩擦出火星，一步步走进这些妖孽，「敢惊扰我的师兄，通通杀无赦！」 妖怪们左右看了看，决定一拥而上。 穆珏变成猫妖之后，速度较以前提高了几倍，反应也变得迅速，他瘦小的身躯穿梭于重重黑影之间，长剑向四面八方挥舞，每一招都不留情，很快就将余孽清理干净。 灭掉最后一个妖怪之后，剑从他手中滑落到地上。这一刻，他再也感觉不到陆昀的灵力，他的大师兄和恶魔一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啊……」穆珏跌坐到地上，捂住脸哇哇大哭起来，大师兄再也不会拿熘熘球逗他玩了，再也不会给他买小鱼干吃了…… —— 数日以后。 清晨柔和的阳光照在莫灵的眼皮上，他的眼珠子转动了几圈，慢慢地睁开。 他的眼里还留着一层未干的泪水，模煳地看到穆天一和穆珏站在床边，低头看着他关切地问道：「你终于醒了！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莫灵动了动手指，做了个深唿吸，他确实觉得有一点不舒服。从小到大，他就是冷体质，如果不是被陆昀异于常人的高热体温包裹着，他不会有温暖的感觉。现在他独自躺在床上，第一次感觉到来源于自身的温暖，他的血液带着一种熟悉的热度在身体里流淌循环。 房间里加上他自己，只有三个人。 「师兄呢？他为什么不来看我……」 莫灵侧着头，望着窗外，不可遏制地痛哭起来。 湛蓝色的天空中，一群白鸽从空中飞过。 —— 一个月以后。 莫灵坐在咖啡馆里，他在等一个人。 几分钟后，熟悉的身影从门口走进来，坐在了他的对面，咳嗽了一声，道：「等了很久了？我刚开完会，过一会儿还要去医院，不如……你跟我一起去吧。」 莫灵摇了摇头说：「算了，你知道我不会去的。爸，对不起。」 「唉……」陆振邦嘆气道，「我又没怪你。这是陆昀自己的选择，就算我提前知道了，也劝不了他。只是，你真的打算一个人过一辈子了？我真搞不明白你们年轻人的想法。」 莫灵道：「这是陆昀的想法，他一直渴望过平凡的生活，他厌倦了妖魔鬼怪打打杀杀。现在，他终于如愿所偿了，我不能成为他的绊脚石，不能再让灵异的东西沾染他，不能再重蹈覆辙，我必须离开他的世界。反正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这真是万幸！爸，今后我也不能跟你见面了，你帮我跟妈说声对不起。还有……千万别告诉陆昀他的世界里曾经有过我的存在。」 陆振邦低头不语，脸色沉重，喉结一上一下地动。 「爸！」莫灵提高声音，扯了扯他的衣袖，笑道：「别一副没了我就活不下去的样子！哎，我该说什么好呢。你的宝贝儿子不当基佬了，你不是该开心一点吗？以后可以取市委书记的女儿，一路扶摇直上。至于我呢……您老人家要是还念旧情，帮我介绍个正当的工作吧，工资无所谓，轻松一点的，朝九晚五就行。」 第159页 陆振邦眼睛发红，哽咽道：「好，好，一定的。」 「那我走了……最近手头紧张，这杯咖啡，你请我吧。」莫灵拿起咖啡杯一饮而尽，起身走了出去。 他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城里晃了两个小时，最后还是忍不住来到医院，远远地看一眼吧，最后一眼。 他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走进医院，躲在一棵大树后面。他看见不远处的绿草坪上，陆昀坐在轮椅上晒太阳，手中捏着什么小东西，翻来覆去地看。 他原本以为陆昀已经死了，后来穆天一告诉他，驱魔的那天，陆昀的血液竟然奇蹟般地迅速再生，虽然比不上流失的速度，但是好歹保了性命。送去医院之后经过长时间治疗加调养，已经从最初的昏迷不醒，到神志不清，再到现在这幅样子——失忆加上行动不便。 莫灵很想过去装作陌生人跟陆昀讲几句话，又怕把自身的霉运带给他，想想还是算了吧，免得又生出什么意外。 他转身正准备走，突然看见陆昀弯下腰身体前倾，伸手要去抓掉在地上的某件东西，几乎快要摔出轮椅。 「小心！」莫灵冲过去把人扶住，蹲下身在草地里摸了几下，找到一枚硬币，正是以前自己那枚双面菊花假币，「是这个？」 「恩，是的！谢谢你！」陆昀赶紧把硬币握在手心，掀起衣角把它擦拭干净，就像小孩子心疼自己的宝贝玩具一样。 莫灵站在原地发愣，双拳紧握着，指甲深深嵌入手心的皮肉，只有用这种清醒的疼痛才能让自己不至于扑上去抱着陆昀失声痛哭。 陆昀见这个「陌生人」一直盯着自己看，尴尬地笑着说：「你……是不是认识我？对不起，我失忆了。如果你是我的某位亲朋好友，你得自我介绍，我才能重新认识你。」 莫灵松开双拳，又紧紧握住，再次松开，再次紧握……如此循环数遍之后，他开口道：「我……」 「嗨，陆先生！」一个白衣护士慌慌张张跑了过来推着陆昀的轮椅转了个方向，说道：「你怎么怎么跑出来了？陆局长在病房里找你呢，我们回去吧，该去做復健治疗了。」 「哦……」陆昀看了看护士，再次望向莫灵的时候，发现他已经走得没影了。 莫灵走出医院，一直沿着人行道步行。路边堆了几堆干枯的落叶，环卫工人将其点燃，微弱的小火苗把叶子一点点烧成灰烬。 他拿出《净灵师手册》，最后抚摸了一遍封皮上的烫金字，两指夹着往身后轻轻一甩，手册划了道优美的抛物线，不偏不倚落入火堆。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就在这里完结了，之后会有两篇番外，讲的是陆昀把莫灵再次推倒，春天来了猫咪会发情的故事。。。。 非常感谢一直追文的读者朋友们，还有给我投霸王票的小萌物们，以及留言打分的童鞋们！特别鸣谢每章都积极留评的两位好孩纸，你们懂的，亲亲(╯3╰) 第一次完结长篇，大家的支持是我坚持下去的最大动力。 新文还在硬碟里，都市爱情，主角攻，讲的是一个才貌双全德艺双馨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绝世好攻，专心致志地守着他的小受在四川成都一起长大的故事（噗~），准备过几天开坑，欢迎大家前来围观 第93章 番外 「莫灵，快把这份文件拿去复印一百份！」 「莫灵，下班之前把这些资料输入电脑！」 「莫灵，把这堆信件拿去分发了！」 「莫灵，帮我泡杯咖啡！」 「莫灵！！！！！你动作怎么这么慢！！！」 「催什么催！催命啊！」莫灵埋头于电脑前，发着没完没了的email，根本没时间搭理。今天可是星期天！加班还这么多事！他在心里默默诅咒着这些人的名字，并决定今晚回去弄几个小人来扎死他们。 这就是陆振邦找的「好」工作，在一家私企当文秘。莫灵这才知道，文秘是多么折磨人的苦差事，办公室里人人都是上司，要给他们端茶倒水擦桌子，复印列印做报表，每天都跑断腿外加腰肌劳损。至于低胸黑丝坐老闆大腿的，那是小蜜，不是文秘！ 好不容易终于发完email，莫灵拿着杯子去接水，一口气喝了一大杯，把尿憋出来，才可以接着上厕所的机会喘口气。 他从厕所释放完压力出来回到位子上，发现桌上放着这个月的工资条。这可是自己第一份正当工作挣的第一个月薪水，只要有钱可以赚，被人唿来喝去的日子咬咬牙也能忍受。 他拿起工资条，看到收入明细的一瞬间，灵力瞬间爆发！ 【实习期基本工资800，岗位工资500，扣除社保412，扣除服装押金650，扣除伙食费300（实习员工不享受免费午餐），合计：-62，请于本月底以前去财务部缴纳欠款。】 莫灵看着自己的「月收入」，有一种想要把红鹰拿出来冲到老闆家祖坟去放几枪的冲动。同时也在心里咒骂陆振邦，这个六亲不认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老男人，介绍这种工作纯粹就是在报復！嘴上说着不记恨自己害了他的宝贝独生子，其实恨得要死不活！ 「莫灵，去把今天的外卖订了！」办公室主任翘着二郎腿道。 工资条滋熘一声在莫灵手中断成两截，他心一横，把工牌往地上狠狠地砸下去，又踩了几脚泄恨，指着主任的鼻子道：「我不干了！」 第160页 上班第一个月就辞职，白给别人打工，一分钱都没拿到，莫灵想像不出自己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没有收入，没有男友，没有父母的日子该怎么才能熬得下去？ 偏偏油价又涨了，他现在连车都开不起，只有步行回家。 经过家乐福超市门前，他看到一个恶灵跟着一个西装男人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位子上，整辆车立刻被煞气笼罩住。 这个人一定会出车祸……莫灵的正义感又再次爆发，对着恶灵做了个威胁的手势，并用嘴型提示它「滚下车！」。 没想到那傢伙不听告诫，反而对他竖起了中指。 眼看车就要开了，莫灵准备冲上去拦截，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转个身折回去，边走边摇头，自己已经不干这行了，眼不见为净，别多管闲事。 没走两步，他的脚步越来越沉重，整个身体都在强烈要求停下来转个身回去救人。果然还是死性不改…… 他也认命了，估计这一辈子自己跟妖魔鬼怪都脱离不了关系了。 那辆车启动时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异响，接着朝主干道上拐。 莫灵站在一旁守株待兔，手中那把几个月没用过的红鹰正在亢奋地振动。人与车的距离逐渐缩短，他看准时机冲出去站在车前拦住，举枪对准恶灵心脏一击即中。 男人急剎车，扑倒在方向盘上，反应过来以后，摇下车窗冲着莫灵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没长眼睛啊！」 看吧，这种事就是费力不讨好。 莫灵在内心嘲笑自己，心情郁闷地去超市扛了袋打折的珍珠米回家。日子虽然没什么盼头，还是要混下去的。 —— 【时间回到2个小时以前】 陆昀在阳台上一手举一个哑铃，毫不费力地做着举重练习，对客厅里正在窃窃私语的父母说：「爸，妈，我觉得我可以回特警队了，我现在的体能已经完全恢復了，甚至比以前还要好。」 陆振邦抬起头笑笑：「再过段时间吧，下个星期再去做一次全身检查，如果确定没问题，下个月就安排你回去。」 「好。」陆昀放下哑铃，擦了汗，回到沙发上坐着，拿起手机看简讯。 最近自己老是收到同一个人发的彩信，每次都是一张折耳猫的照片，配上一些「今天去宠物店做了新髮型」、「今天爸爸给我做的新衣裳」之类的文字。 不过这些照片的拍摄角度很奇怪，都是45度角歪脑袋瞪眼睛，就像是猫咪在玩自拍。虽然现在动物也会玩ipad，但是陆昀还真没见过哪只猫自拍了还会发简讯。他也试着回拨这个号码，对方接起来不说话，不管自己问什么问题，那头就只有「喵喵喵」的叫声。 他把手机给陆振邦看：「爸，你看这只猫，我总觉得有点眼熟，最近老收到它的照片。」 陆振邦咳了两声，陆妈妈凑过来「噢」了一声，两个人都表现出惊讶。 「你……是不是参加了什么宠物协会？」陆振邦问道。 陆昀：「没有，呃……也许是我失忆以前参加的？」 「对对对，一定是这样的。」陆妈妈说完，就跟着自己老公一起呵呵呵地假笑。 陆昀越看他们，越觉得事有蹊跷，他又翻开自己手机里的相册，对陆振邦说：「这个人是谁？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我手机里还有家里的相册都有很多我跟他的合照？还照得这么……这么……怎么说呢……」 陆振邦一看，照片上自己的两个儿子亲热地脸挨着脸笑得甜蜜幸福。 老两口同时答道：「他是你表弟莫灵。」 「表弟？」陆昀一脸疑惑，「这么久了怎么从来没见他露过面？他人在哪儿？」 陆振邦：「死了。」 陆妈妈：「移民了。」 陆昀：「嗯？」 老两口齐声道：「移民之后死在外国！」 「哦……」陆昀嘆惋道，「真是可惜，看起来这么清爽干练的男人。中国有什么不好的，非要去国外淘金，还把命都搭上去了。看起来，在他生前，我跟他关系应该还不错。唉，清明节我们一定要去好好拜祭他。他葬在哪儿？骨灰运回来了吗？他父母住在哪里？」 一连串问题像机关枪一样，射得陆振邦哑口无言。正所谓编造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谎，他真怕自己胡编乱造bug一大推，最后漏洞百出。 「噢，家里没米了，儿子，你去超市扛袋米回来，去家乐福吧，今天有打折，顺便买点其他东西。」 陆妈妈赶紧支开陆昀，并让他去远一点的超市，这样他逛完回来就会把之前的问题都忘光了，否则他们两个被这样逼问真的吃不消。 陆昀开车来到家乐福门前，刚停好车，就看见前方出现了一点小小的骚动。一个男人挡在一辆车前面，手中还举着枪。 抢劫？他下意识地摸腰掏枪，却忘记自己还没復职，哪里来的枪。他的身体里热血沸腾，有一股积蓄已久的力量在膨胀，却不知如何使劲。 他看到那个男人举枪射击，没有子弹，也没有伤亡，只有一道红光穿过车前挡风玻璃，一些闪亮的小光球从车子里往外散发，升到了天空。而那把枪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从男人手中消失了。 目睹完这次奇异的「抢劫」案之后，他才看清楚男人的样貌——表弟？！ 第161页 陆昀没有立刻追上去，而是偷偷尾随莫灵，发现他只是去超市里买了袋米就出来了。 一路跟踪到半路上，在人少的地段，陆昀终于跟上去，拉着莫灵说：「表弟？你还记得我吗？你不是死了吗？」 莫灵一看见这个每夜都出现在自己梦中的男人，就像见到债主一样，扛着米加速朝前走，冷冷地说：「你才死了，谁是你表弟，我不认识你。」 「错不了的，我每天都要看好几遍你的照片！你没死就好，去我家里坐坐吧。」陆昀一路紧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粘在这个男人身上了，只觉得迫切想跟他相认。 莫灵依旧板着脸：「都说了我不是你表弟！你别跟着我！」 陆昀完全不理会他的意愿，伸手去拿他肩头上的米袋，想帮他扛着。 莫灵心里一急，抱紧米袋边跑边喊：「抢劫！」 此方法甚为奏效，陆昀立刻被围观，不好意思再去追他的「表弟」。 —— 夜幕降临，酒吧街灯红酒绿。 一家有名的gay吧里，莫灵坐在吧檯一角孤独地饮酒，已经有些醉醺醺，两眼迷离地点燃一根烟，寂寞地吞吐着烟圈。 偶尔有一些过来搭讪的男人，都会被他大腿上坐着的一只凶神恶煞的折耳猫给吓走。 一个手臂上绣满纹身的男人坐在了莫灵的身边，手掌在他优美的背部曲线上来来回回抚摸，凑近他的耳边吐出诱惑的言语：「何必独自买醉，哥陪你喝怎么样？去哥家里喝？」 穆珏气得吹鬍子瞪眼，对着这个男人嘶哑咧嘴地叫嚣，可是这个男人似乎并不怕他，真是个难缠的傢伙！二师兄的贞操可不能在今晚被玷污了去！ 莫灵摇摇晃晃地靠在男人肩上说：「你、你不怕我？告诉你……我、我可是天煞孤星，跟我一起，天天鬼上身！」 男人的下身已经撑起了小帐篷，脚尖撩拨着莫灵的小腿，淫笑道：「哥不怕，哥是阴阳师，现在就带你去驱鬼吧。」，说着就要吻了上去。 嘴唇还没有碰到，男人就被人一把拉开。 陆昀把莫灵揽在自己怀里，沖男人警告道：「别碰他！」 男人被抢了猎物，本来准备干一架，却见陆昀身强力壮，一看就是练过格斗的，便灰熘熘地退下了。 陆昀自己拉着烂醉如泥的表弟离开gay吧，又不知道他住哪里，只好暂时去附近的宾馆开了个房间。 那只折耳猫也跟着一起来了，陆昀更加确定，这个叫莫灵的男人一定跟自己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白天他只是装作不认识自己而已。难道是因为他是同性恋，所以不敢和自己相认，怕被歧视？ 陆昀把人放到床上，却被死死抱住腰，两个人倒在一起，身体紧贴，气息紊乱。他这才发现自己犯了个低级下流的错误，竟然开了一间大床房！ 这该怎么办？把人放下就走，还是坐在沙发上睡一宿，或者跟表弟同床？表弟可是gay啊……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莫灵不停地亲吻他的脸，双手在他身上又摸又捏，迷醉地低吟：「师兄，我很想你……」 「喂，你干什么！我是你表哥，你看清楚！」陆昀推开他坐起来，擦着脸上的口水，心乱如麻。更要命的是，自己竟然被吻得硬了！妈的，简直受不了，全身上下都着了火，急需宣洩。 莫灵躺在床上，低低地呻吟，自顾自地脱起了衣服，敞露紧实的胸腹，解开皮带拉下裤子，昂扬之物在内裤的包裹下溢出了湿哒哒的淫液。他翻身起来，直接跨坐在陆昀身上，一边帮他宽衣解带，一边喘息道：「啊……师兄，我们很久没做爱了，来嘛，嗯……」 此时，精虫上脑的陆昀完全失去了自控力，他的身体告诉自己，他比身上这个男人更加饥渴，他很想要他。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就对一个男人来了情慾，还如此强烈。记忆中，好像有什么忘记了的事情在一点点展开眉目，他觉得自己好像不是第一次抱着莫灵，他们很久以前就有过这种关系！ 很快，两人就只剩下内裤，抱着在床上激情荡漾地狂吻。 「呵……师兄，快点，我都忍不住要射了。」莫灵把陆昀的内裤往下拉，一手在他炽热坚挺的性器上来回揉搓，另一手抚摸着他的臀部。 陆昀则跪在莫灵两腿外侧，伸手扯烂他的内裤，积蓄已久的阴茎脱离束缚一下子就弹出来，发红的龟头已经被淫水浸湿。 他急不可待地握在手中套弄，茎体胀得饱满滚烫，在他汗湿的手心轻轻地抽动，顶端又溢出了许多汁水，把阴毛沾湿，情色度急剧飙升。 面对这样一个赤裸裸的性感尤物，陆昀狂咽口水，再也控制不住，埋头于腿间帮莫灵口交。他的舌头在莫灵龟头上画圈舔吮，将咸腥的汁液吸入口中，接着用濡湿的口腔内壁紧紧包裹住整根肉棒，进行深深的抽插，用力地吮吸。同时，他伸出两根手指顺着莫灵的臀缝插入，开始开拓他紧緻的后庭。 「啊！！师兄，别，我快射了！」莫灵扭动着身体，双手捧起陆昀的手，眼神湿漉漉地望着他，「别吸了，快点，快干进来，把我插射！」 陆昀吐出濒临宣洩的肉棒，又抱着莫灵深深地吻他，两个人的下体紧紧贴合，肿胀的性器相互摩擦，阴囊相互挤压，迫不及待想要结合。 吻得快要窒息，陆昀才坐起来，打开床头柜抽屉，找到一个保险套。 第162页 还没有撕开包装，就被莫灵抢过去扔在一边，曲起膝盖分开双腿，眼角留着泪说：「不要，我不要这个……直接插进来，射在我里面。」 「一会儿你别哭着乱动！让我好好收拾你！」陆昀附身压下去，抬起莫灵的腰，挺送着自己的胯部，尺寸巨大的阳具在他一张一合的穴口摩擦，「来，自己扶着放进去。」 莫灵两指夹着这根硬物的根部，将通红髮紫的龟头抵在穴口慢慢地推入，感觉到这根东西撑开自己的直肠，填满那空虚已久的密所。 「啊……好棒，又大又硬，已经进不去了。师兄，你动动，全部插进来。」 「这么紧，爽死了。」陆昀挺身直插到底，没有停留片刻就快速抽插起来，每一次都近乎快要抽离的时候又重重捅入，狠命地啪啪啪地撞击莫灵的臀部。他的胸肌和腹肌，因为情慾的催化，变得更加结实性感。 莫灵没有任何抗拒与忸怩，完全放开了自己的身体，抚摸着陆昀的肌肉，尽可能抬高自己的腰，收紧小穴，配合着他的冲撞，跟他毫无保留地畅快地做爱。 「啊……」一轮勐烈的抽送，莫灵被插得射出来，同时后穴也变得湿滑，被陆昀的肉棍捣弄出水声，更加渴望他蛮横无理地进入，渴望被他征服，被他蹂躏和践踏。 痉挛的甬道紧紧咬住陆昀，高潮射精时令他有种崩溃的感觉。直觉告诉自己，他不是第一次跟莫灵做爱，不是第一次把这个男人插得哭出来。他把莫灵的双手压在枕头上，跟他十指交缠，同时兇狠地啃咬着他的唇，他的下巴，他的脖子和锁骨，留下自己的印记。 两个人一直折腾到半夜，相互索求遗失已久的温暖，相互给予渴望已久的激情，直至精疲力竭。莫灵到最后放声大哭起来，酒精依旧麻痹着他的神经，令他神志不清，他不知道抱着自己的人是谁，他仍然沉浸在失去陆昀的痛苦中无法自拔。 陆昀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哭得这么厉害，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只好抱着他像哄小孩子一样轻拍他的后背，轻揉他的头髮，擦掉他的泪水。可是陆昀自己心里也有种说不清的悲哀，记忆深处有些模煳不清的零碎画面在重新组合，灵魂像是脱壳，变成另一个陆昀，然后对莫灵说「我爱你」。对，就是这种莫名其妙的冲动，让他觉得自己身体里可能住着另一个人，那个人原本是爱着莫灵的。 他紧紧抱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哄着他快点睡觉，也许一觉睡醒就什么都想明白了。 —— 第二天早上，陆昀穿戴整齐地坐在床边，有一些手足无措。 一夜激情虽然销魂，但是清醒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做了多么下流的事情。他竟然强姦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还是自己的表弟！难不成，自己失忆之前居然是……居然是基佬？不过他现在最应该担心的事情应该是莫灵醒了之后会不会告他强姦罪？男人强姦男人可以定罪吗？也许能钻一钻法律空子，他可不想坐牢，反正是亲戚，不至于这么绝情吧，最多不过花点钱私了，或者动用关系网让莫灵投诉无门，要么就干脆趁着人现在还没醒，放点钱在他床头，就当是嫖了他……不对不对，作为人民警察怎么能知法犯法！ 就在陆昀的内心正在翻江倒海的时候，莫灵醒了。他立刻凑过去讨好：「表弟……昨晚的事……我……」 「等等！」莫灵面无表情，一边穿衣服一边冷淡地说：「你千万别说『我会负责』这种话。没什么，都是成年人了，不过就是一夜情而已，电话号码都不用留，也不用说再见。」 他穿衣下床，躲避着陆昀的目光，拍了拍脑门，突然又惊慌地看着陆昀问：「穆珏呢？那只猫！昨晚应该有只猫跟着我的！」 陆昀指了指正对着床的电视柜，只见穆珏撅起屁股蹲在上面，冲着两人动了动耳朵，抬起一只爪子捂住嘴偷笑。 「你这只色猫！」莫灵一把抓起穆珏的尾巴，把他倒吊着拎在半空晃来晃去，「你昨晚都看见什么了！你当心长针眼！」 穆珏扑腾着前爪挣扎，哀求道：「二师兄，我什么都没看到，真的！尾巴要断了！嗷呜！」 陆昀见这猫咪实在是被折腾得可怜兮兮的，赶忙抢过去抱怀里抚慰，又笑着摸了摸莫灵乱糟糟的头髮说：「虐待小动物是不对的，有气就冲着我来。」。 「还是大师兄最好了。」穆珏一头栽进陆昀怀里挤来挤去。 陆昀这才发现了怪异的地方，看了看莫灵，又看看怀里这只叫穆珏的猫咪，惊诧道：「你的猫会说人话？」 莫灵一时语塞，这下露馅了，看来纸是包不住火了。 陆昀联想起之前收到的这只猫咪的彩信，父母的前言不搭后语，还有今天白天见到莫灵的时候，他手中那把奇怪的的枪所制造出来的灵异景象，现在再听到猫讲人话，一定有什么巨大的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 眼看莫灵就要走了，他赶紧上前拽住他，问道：「我们不是表兄弟对不对？我觉得有什么事我一直都被蒙在鼓里。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顺便吃个早餐。」 莫灵甩手道：「不必了，我们是不是亲戚根本不重要，反正你也不记得我，你最好这辈子别再碰到我，否则你会倒霉的。」 「不！」陆昀把他拉回来，认认真真地看着他说：「你不是我表弟。我们以前……是恋人？对，是恋人，一定没错的，昨晚我就有这种感觉。现在我很确定，我以前一定是爱你的，你也爱我。不仅仅是以前，现在也是，我心里有种声音在告诉我，我爱你！我只是需要恢復记忆，你可以告诉我的。」 第163页 从陆昀口中再次听到「我爱你」，莫灵彻底缴械投降，所有的顾虑和坚持都被瓦解，他的脚再也跨不出一步，僵在原地。 陆昀凝视着莫灵的双眼道：「从今天起，你来帮我恢復记忆吧，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只要是关于你和我的事，统统都告诉我。」 「好。」莫灵点点头，抱住了陆昀。两个人紧紧相拥，直到把夹在中间的穆珏挤扁。 —— 半年以后。 陆昀拿着一个文件夹来到莫灵的面前。 莫灵正在对着一个小镜子练习微笑式电话营销：「您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您曾经有过鬼压床、鬼託梦、鬼上身的经歷吗？您还在为了这些事夜不能寐吗？不用担心！本人是钟馗第五十八代传人，专门捉鬼驱邪，帮您消灾解难趋吉避凶，保您高枕无忧长命百岁！现在拨打电话，可享受九折优惠，只要九百九十八！只要九百九十八！……」 「怎么听起来像电话诈骗。」陆昀倚靠在桌子上，玩弄着莫灵的领带。 莫灵放下电话，喝了口水润润嗓子：「陆队长真是闲得慌。怎么了？特警队也负责抓电话诈骗了？不好意思，我可不敢骗老闆姓的血汗钱，我也就骗骗某些官二代的感情而已。」 陆昀把文件往桌上一放，勾起莫灵的下巴道：「我是给你带生意来了，需要钟馗第五十八代传人才能解决的悬案。怎么样？如何报答我？」 莫灵舔了舔陆昀的指尖，正要身体力行地报答一番的时候，电话响了。 「生意来了！」他接起电话，对着镜子微笑道：「您好，天灵灵事务所……嗯？说中国话！什么？思密达……你是韩国人？对不起，不接棒子的生意……why？钟馗都是你们韩国人，鬼也是韩国人，你们还需要驱邪？」 说完啪一声挂掉电话。 陆昀坐在桌子上，扯着莫灵的领带把人拉向自己：「这里有个纯种中国爷们儿需要你，接生意否？」 莫灵跨坐上去，笑道：「接！就让本大仙来除掉附着在你这只中国种马身上的色魔吧。」 第94章 番外 春天来了，花儿开了，猫咪也该发情了。 精神亢奋的穆珏正在小区的花园里扑蝴蝶，穆天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晒太阳，这样的日子真是悠闲得胜似神仙。 穆珏扑了半天，蹭了一身灰，一只蝴蝶都没逮到，反而被柔嫩的草叶子磨得屁股痒。他撅起屁股，捲起尾巴尖去挠痒，一碰就全身颤慄，毛都竖了起来，后腿间凸起了一个红红的小东西，下腹又酥又麻。 「呜……」他难受得在草地上翻滚，肚皮朝上，用后爪去按摩那痒酥酥的小凸起。虽然自己是只猫，可他对于猫咪的习性和身体结构并不是特别了解，只觉得浑身燥热，脑袋充血。难道是病了吗？ 他偷偷地望向穆天一，发现爸爸真是迟钝得像根木头，就知道笑呵呵，明明看到自己在这里滚来滚去，都不知道过来关心一下。 突然，几声交缠在一起的猫叫引起了穆珏的注意。从声音分辨，是好几只猫，叫得非常悽惨，就像正在忍受痛苦的折磨一样。难道有人虐猫？胆敢在本猫妖眼皮子底下犯事！ 穆珏噌得就跳起来，寻着声音的方向从几颗低矮的灌木丛里钻了进去。 里面的动物世界真是别有洞天，正在进行中的节目让穆珏大开眼界。 只见，几只猫咪成对的搅在一起，一只压在另一只的身上，进行着剧烈的运动，它们疯狂地浪叫，激烈地摆动着身体。 穆珏当了灯泡却不自知，冲着压在母猫身上的公猫吼道：「快停下！你们怎么能欺负同类！」 公猫根本无暇顾及，仍旧律动着，母猫纷纷转过头望着穆珏，一脸享受地说：「没有，我们没有被欺负……喵呜……亲爱的！再用点力！」 受到鼓舞的公猫，更加放肆得狠狠压住母猫，撞击着它们的小屁股。母猫叫得更为大声，更为惨烈。 「还说不是在欺负！」穆珏救猫心切，来不及去叫爸爸来帮忙，就自己朝着一对对猫咪冲过去，用头把死死纠缠在一起的猫咪们生生撞开。 公猫们被摔得四脚朝天，来不及收回的小jj就那么直直得翘着，上面还挂着晶莹的液体，母猫们则软软地趴在地上，屁股周围的毛湿漉漉的。 穆珏看了看公猫小腹上的凸起，在看了看自己的，瞬间明白了过来，窘迫得用爪子捂住耳朵，连声道歉：「对、对不起……打扰你们了……」 「喵！！！哪里来的野货！」 「唔……欠操的小杂种！」 「我们一起上，干了他！」 几只炸毛的公猫朝着打断自己性福的闯入者一步步逼近，有一只猫用灵敏的鼻子嗅了嗅，立刻口水滴答，瞳孔眯成一条缝，叫道：「哟！还是个处的呢！小尤物，别怕，春天来了，是该放纵放纵了……」 「爸！救我！」穆珏转身就跑，一路泪奔。 公猫们在他身后穷追不捨，嗷嗷直叫。 穆天一闻声赶到，穆珏跳起来冲进他怀里，吓得毛都掉了一撮。 「去，走开！」穆天一对着这些小野猫跺了跺脚，把它们驱走，抱着受惊的儿子回到家里。 一进门，穆珏就跳下去，急不可待地往沙发缝子里钻，圆碌碌的脑袋怎么也塞不进去。穆天一抓着他的尾巴，把他拖出来，抚摸顺毛，问道：「怎么了儿子？被同伴们欺负了？要不要变回人身去泡个澡？」 第164页 穆珏心里憋得慌，目睹了一场群p盛况，又差点被轮姦，再加上春心荡漾，现在只想干点难以启齿的事情，哪里还有精力变回人形。 他撅着嘴趴在地上，屁股有意无意地蹭着凉凉的地板，鼻子里唿唿地出气，爪子把地板抓了几道痕迹。 「饿了？」穆天一把猫饼干拿了出来，倒了满满的一碗，递到穆珏跟前，等着看他狼吞虎咽。 可是，这一次，穆珏却对食物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都不想闻到饼干的味道，觉得噁心想吐，他想闻爸爸身上的味道，特别是晚上抱着一起睡觉的时候，从薄薄的睡衣下面散发出来的一股男性荷尔蒙的味道。 「又撒娇了，是要爸爸餵吗？」 穆天一拿起一颗鱼形饼干，凑到穆珏的嘴巴前面，穆珏只好把头转了个方向，可是饼干也跟着转，真是阴魂不散。 他终于压抑不住躁动的情绪，咧开嘴露出虎牙对着穆天一兇狠地「嘶嘶」了两声，抬起爪子一掌拍翻了装满饼干的碗，摔了个稀巴烂。 穆天一被儿子反常的举动惊呆了，他从来没见过穆珏这么耍脾气，这还是他头一次摔碗，到底出了什么事？ 穆珏知道自己做得过火了，嘤嘤嘤地缩成一个毛球状，只有两只小耳朵露在外面。 穆天一摸了摸猫耳朵，道：「生病了吗？爸爸现在带你去宠物医院。」，他把穆珏放进一个透明的宠物箱里，就这么提着出门了。 一路上，不断有欲求不满的猫咪觊觎箱子里的小尤物，跟着穆天一后头伺机下手，赶也赶不走，最后穆天一上了车，才摆脱这些难缠的小东西。 宠物医院里，穆珏无精打采地趴在一个白色软垫子上，兽医用一个小电筒照了照他的眼睛和耳朵，又掰开他的嘴巴查看了口腔，接着把他翻过来检查生殖器。 穆珏在爸爸的安抚下，并没有任何反抗的举动，他也想治好自己的「病」。 检查完毕，穆天一担忧地问：「没什么问题吧？我也担心是不是春天的传染病太多了，他的抵抗力不好，染上什么病就麻烦了，要不要打个预防针之类的？」 兽医笑着说：「不用，你的猫咪没生病。你也知道现在是春天，正是猫咪发情的时候，他只是想交配了。」 「唔……」穆珏羞涩地蜷起身体，把脸埋起来。 穆天一尴尬地看着兽医，眼镜垮了下来，搭在鼻樑中部。 兽医道：「要不，找个母猫跟他交配吧，我们这里有纯种雌性折耳猫，可以给你打个八折。」 「噢，不不不，我的儿子还没那个什么过……」穆天一赶紧把穆珏抱起来，「我不要他做这种事，还有别的方法可以让他好起来吗？」 兽医拿出一把亮堂堂的小手术刀，在穆珏眼前晃来晃去：「这样吧，一劳永逸以绝后患，干脆做个绝育手术，他今后就再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你这个猫爸爸就可以放心了。」 「喵喵！」穆珏吓得直往穆天一外衣上两颗纽扣中间的缝隙里钻。 「算了，我回去自己医治他！」穆天一抱着儿子转身就走，他怎么能让人切了儿子的命根子！虽然这辈子穆珏是不可能传宗接代了，可是不代表就要变成阉人，再说了……自己也憋了这么多年，还在等着穆珏长大成人那一天可以把他吃掉，要是把阳根都切了，该吃哪里？ 回到家，穆珏又烦躁起来，满屋子蹿。忽然找到一颗遗落在地上的猫饼干，他感到身后空虚得要命，捡起饼干就想往屁屁里塞。 「宝宝，你干什么！」穆天一抢先一步制止。 穆珏眼泪汪汪地说：「爸爸，我难受……我……我想交配……」 穆天一把他抱起来亲了一口：「那要先变回人形才可以，去泡个澡，也许能变回去。」 「嗯，爸爸，你不要再让兽医碰我了。」穆珏抱住了穆天一脖子。 「不会了，以后只有爸爸能碰你。」 穆天一带着猫儿子去了浴室，把浴缸里放满了温热的水，用手掌托着他的肚子，把他放在水里漂浮着。 浴室很快便瀰漫了白雾，穆天一脱下眼镜，感到手中的重量突然加重，同时有大量的水从浴缸四周漫出。 再定眼一看，赤裸裸的猫耳少年从水里冒出来，浑身湿透，耳朵都在滴水，脸上粉扑扑的，尾巴左右摇动着划水玩。 穆珏蹲在浴缸里，双手扒着浴缸外沿，用乞求的眼神望着穆天一说：「爸爸，我……我们来交配吧，我受不了了，我发情发得厉害……」 穆天一哪里还能经受得住如此极致的诱惑，他将手伸进浴缸弄湿，抹了把脸站起来，捧起穆珏的脸低头看着他问：「知道怎么做吗？」 穆珏点点头：「知道。爸爸，你再靠过来点，我想闻你的味道。」 穆天一脱光了上半身，站在穆珏面前，双手轻轻托着他的后脑勺，已经撑起来的胯部正对着他的脸。 穆珏舔舔嘴巴，凑近穆天一鼓起的裤子拉链处，深深吸了几口气，一脸的销魂模样。他的手经过长时间的修炼，已经进化成人类的手掌，褪去了猫爪子形态，这才能够拉下他爸爸的裤子，握着这根成年男子的阳具，从上嗅到下。 「宝宝……」穆天一胸口起伏，大拇指轻轻擦着儿子的脸颊。有些话，作为父亲，他始终开不了口，虽然已经压抑不住胸中的慾火，可是只要穆珏随时喊停，他都会尊重他，永远不会强迫他，如果他不愿意，自己会为了他甘愿做一辈子老处男。 第165页 穆珏的嘴角已经溢出了口水，他仰望着自己的爸爸，看到了他脸上的情慾，便再也按捺不住，羞怯和矜持都暂且放下吧。 他低头把这根阳具含住，只能勉强含一半，不知道该怎么动，只是呆呆地含着，舌头蠕动着舔吮。 「嗯……」穆天一抱着儿子的头，抚摸着他的猫耳朵，轻按着他的脑袋，引导着他给自己做口交，有节奏地挺送着肉棒，轻轻推入，又缓缓抽离。 猫咪的舌头有一层倒刺，穆珏尚未退化完全的倒刺有些发软，像毛刷子一样刺激着穆天一的阴茎，摩擦着他的龟头，强烈的快感从下体很快蔓延至全身，让他彻底放开心里的顾虑，完全进入了状态。 他用两根手指捻着穆珏的耳朵揉搓，下体则快速律动，把穆珏插得「唔唔」地闷哼，口水四溢。 穆珏受不了刺激，吐出口中的阳具，对穆天一撒娇道：「爸爸，不要摸我的耳朵，你一摸，我后面就好痒，好想揉揉……」 「哪里痒？这里？」穆天一重新把肉棒插入穆珏的口中，让他含紧，伸手从他光裸的后背滑向翘挺的小屁股，拨开已经有些发硬的尾巴。 穆珏的后穴早已经溢出了汁液，湿滑不堪，穆天一湿润的手指很容易就伸进去，被他滚烫的直肠内壁紧紧裹住，穴口还在收缩，贪婪地把手指往里吞。 「宝宝，你的两张嘴都在吸我……」 穆天一的手指快速进出穆珏的后穴，每一次深入都在直肠内刻意搅动。他没想到，这只猫妖儿子的身体结构是如此奇异，直肠内壁又厚又湿，并且布满了凸起，几乎全是敏感点，每每刮擦着这些凸起都会让穆珏浑身发抖，同时把他的阳具吸得更紧更深。 穆天一没忍住，很快就射了出来。穆珏差点被呛到，吞下一些粘稠的液体，吞不下的都顺着嘴角流出来，眼泪也止不住地流。 他抽出半软的肉棒，手指仍然捅着儿子的小穴，跨进了浴缸里，从后面抱着儿子，喘息着问：「宝宝，爸爸好不好？」 穆珏跪趴在浴缸里，尾巴拍打起层层水花，摇晃着自己勃起的性器，哭喊着：「好……好……爸爸，快点……」 穆天一抽出手指，揪起这根不安分的尾巴，对着一张一合溢出淫水的粉嫩后穴插了进去。 「啊！啊！不行……」穆珏挣扎着要逃离。 「宝宝别动，爸爸最爱你了！」穆天一从后面把他紧紧抱住，握着这根因为发情而变得硬邦邦的尾巴，一截一截地往里推。进去了一半就无法再深入，开始一进一出地刺激敏感的直肠。 被濡湿的毛擦过内壁凸起的时候，令穆珏的折耳都竖了起来，他感到全身从里到外都被千万根毛髮忽松忽紧地包围着，就好像每一个毛孔都被钻入了细细的软毛，让他舒爽得抽搐起来，同时射出少量精液。 他抬起腰，双手伸到背后抱住穆天一的大腿，转过头望着他呻吟道：「啊……爸爸……我要你！」 穆天一握着自己再度硬起来的肉棒，对着仍旧插着尾巴的小穴捅了进去，凹凸不平的肠壁和毛茸茸的尾巴双重刺激着他的肉棒，他忘情地拍撞着儿子的肉臀，插得他又哭又闹，又兴奋地浪叫不止。 阳具每一次抽出，又把尾巴往里送入，尾巴抽离的同时又将阳具再度勐插到底。穆珏就这样被折腾得把积蓄了一个春天的欲液射了个精光，小屁股被撞得通红。 穆天一也全部射在儿子的直肠内，他拔出肉棒，精液顺着穆珏的大腿往下流淌，软下来的尾巴滋熘一声滑出来，前端的皮毛沾满了乳白色的精液，变得粘嗒嗒的。 「小宝贝，还发情吗？」穆天一把穆珏抱着，给他沖洗身体。 穆珏软绵绵地窝在爸爸怀里，尾巴再也没力气动了，喃喃道：「爸爸，我爱你……我们交配了，会不会生宝宝？」 穆天一噗嗤一声笑出来，捞起这只笨猫，拿一张大浴巾裹住两个人的身体一起擦干净，再横抱着他来到床上躺着。 两个人紧紧相拥，穆天一吻了吻迷迷煳煳的猫儿子，悄悄撩起他的尾巴打了个蝴蝶结，看起来就像是上天送给自己的礼物，对他耳语道：「爸爸的宝宝永远只有你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完结，以后不会再出番外了，也不开定制 感谢一直陪伴我写完这篇文的读者，我爱你们(╯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