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咒回：每天都在猫塑挚友》 第1章 天降猫咪养成系统 夏油杰有个小秘密。 他喜欢猫塑自己的同窗同学，当然，这个同窗只限于五条悟。人们总是不自觉用软乎乎、毛绒绒的小动物比拟自己喜爱的人，比如猫猫，奶狗，因为这类小动物外形可爱，憨态可掬，承载着绝大多数人对弱小却美丽事物的追求。 夏油杰也不例外。 五条悟有一头毛绒绒的白发，夏油杰曾经不经意将手放在上面揉了揉，尽管看上去四处支棱很不服帖的样子，但实际十分柔软，和抚摸小奶猫的茸毛差不多的手感； 抬起头来疑惑看着自己的模样也很像猫，圆睁的大眼睛深嵌一块蓝得透亮深邃的水晶，名贵又漂亮，微张的粉色口唇裸出来一截尖尖的舌头，又薄又软，也像猫舌。 他其实并不弱小，相反，在夏油杰看来，他强大又残忍。 四肢结实有力，身材是充满男性气概的标准倒三角，能眼也不眨地徒手捏碎咒灵脑袋，随手甩出的蓝色光球可以炸掉一幢摩天大楼。 夏油杰曾见过他与一只二级咒灵搏斗的场景，身体舒展到极致，每寸肌肉都在有规律地鼓动收缩，犹如捕食的猎豹，嘴角噙着游刃有余的微笑，将尖叫挣扎的咒灵玩弄于鼓掌中，显得十分野性。 所有需要战斗的任务，五条悟一个人就能完成得很好，完全不需要夏油杰帮忙。 硬要形容的话，把五条悟比作一只雪豹也比柔若无骨的猫咪好。 但夏油杰仍然觉得他好像猫咪。 课堂上无聊转着笔东张西望的样子，就像甩着尾巴寻找有趣事物的好奇小猫； 放学铃响后双手揣兜踩着悠闲步伐独自离开的背影，又像对所有人不屑一顾的骄傲猫猫。 夏油杰有一次在他踏出教室前故意喊他名字，但五条悟连头都没回一下，目不斜视地走出课室，对夏油杰的呼喊置若罔闻。 独立，自我，傲慢。 完全就是一只对人类高筑心墙的孤独野猫。 有什么方法能靠近这只漂亮又高傲的小野猫呢？ 夏油杰站在自动贩卖机前，低着头犹自思索。 就在刚才，他结束了一次日常的祓除咒灵任务，和五条悟组的队。 当然，这次也不用他出手，五条悟一人就搞定了，结束任务后，白发少年立刻被一家网红甜品店里新鲜出炉的巴斯克蛋糕迷住了，没空搭理他，夏油杰不喜欢甜品，对店里充满甜腻蛋糕味的空气也不太适应，只好一个人出来打发时间。 【检测到宿主的强烈心愿，猫咪养成系统启动。 绑定1号猫咪，载入猫咪信息中…… 姓名：五条悟 年龄：16 品种：布偶 身份：五条门既定家主 喜好：游戏\/打架\/一切高油脂高碳水的食物 感兴趣的事物：强大的人和咒灵 技能：六眼、无下限 状态：野生（待认主） 心情：中度厌世（红色警报！）（这个一成不变无聊透顶的世界，干脆毁了吧）】 一道温和沉稳的声音伴着微风传入他的耳中。 夏油杰下意识放出咒灵，警惕地察看四周，但身边除了穿梭的行人，并没有任何诅咒痕迹。 那道声音继续用着淡淡的语调平铺直叙—— 【鉴于夏油君是养猫新手，收集的第一只猫咪又是名贵品种，性情极其高傲，本系统会一步步教导夏油君如何捕获猫咪芳心，直至将猫咪收入囊中。】 “您是谁？”夏油杰冷静询问。 【本系统是为各大猫控人士研发的宇宙3s级产品，专门帮助一些喜爱猫猫却又碍于羞耻心无法出手的重度猫控们驯养各种猫咪。】 夏油杰：……有种自己的糟糕xp被人发现的感觉。 夏油杰定了定神，好奇问：“所以你要怎么帮我？” 【请夏油君按照系统给出的指示完成任务，第一步——定时投喂，家猫和野猫的最大区别是家养猫咪有稳定的食物来源，不必自己出门觅食，而保障猫咪食物供应是饲主的职责之一。 任务（0\/1）：购买甜品店新出限量蛋糕，并于晚上11点投喂五条悟。】 随着声音的讲述，一道透明面板出现在夏油杰面前，上面栩栩如生地描画了一只戴着墨镜的白毛蓝眼小布偶猫，小猫左边详细地列出了它的属性数据，其中包括基础的体力值、精神力和心情值等，右边是任务列表。 此时任务列表上只有孤孤单单一项任务。 黑发少年挑了挑眉，对这个超出认知的系统十分感兴趣。 “我做了任务会有奖励吗？” 【基础任务只是帮助宿主更快领悟饲养猫猫的一些准则和注意事项，所以并没有奖励，当宿主初步具备养宠素养才会领到进阶任务，完成不同难度的进阶任务会掉落相应奖励。鉴于宿主目前养宠经验为0，所以进阶任务暂时不开放。】 “基础任务是什么？” 【包括但不限于给猫咪打造舒适猫舍、喂养、梳毛、陪玩、洗澡、定期体检。】 “前面四个勉强可以理解，洗澡和定期体检又是什么？” 【猫咪是十分爱干净的动物，自己会打理自己，平时不用特地给他们洗澡哦，但在某些特殊情况下猫咪可能会不小心弄脏自己，比如贪玩的时候，这时候就需要宿主替猫咪清洁被弄脏的毛发啦，同时猫咪天性敏感、善于忍痛，宿主需要定期给他们检查身体，关注他们的心情和心理健康。】 “……好吧。” 给五条悟洗澡？ 关注五条悟的身心健康？ 夏油杰自认自己还没跟同期的男同学熟到那份上，不过，即便熟到那份上，给男人洗澡这种事听起来也太扯淡了。 他虽然爱偷偷摸摸猫塑人家，但五条悟毫无疑问是个有健全生理能力的人，又不是真的猫，这个系统看上去是真把五条悟当宠物对待了。 他心中认定系统不靠谱，自然便生出些轻视，淡淡道：“失败的话，会有惩罚吗？” 【没有。】 “所以任务可做可不做吧？” 【是的，但是如果不做基础任务的话，宿主的养宠经验不会有任何增长哦，只有养宠经验值达到五千点，才能领取进阶任务。】 现在情况很清晰了，基础任务可以增加养宠经验，而养宠经验可以用来开启进阶任务……夏油杰对进阶任务有点兴趣，于是道：“接受任务的话，我现在只要买蛋糕就行了吧？” 【是的，夏油君。】 夏油杰转身往五条悟所在的甜品店走去。 那家店在市中心的繁华地段，因为用料实在，卖相好，平时客人非常多，恰好今天又推出了新品蛋糕，排队购买的人堪称络绎不绝。 夏油杰站在落地玻璃门外往店里扫了一眼，没看到五条悟的身影，猜测人应该是吃完甜品就走了，没有等他。 夏油杰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五条悟就是这么个特立独行、丝毫不考虑别人感受的人，往常出完任务，他心情好的时候会和夏油杰一起回学校，心情欠佳就干脆玩消失，从来不管被他落下的夏油杰是什么心情。 夏油杰对他来说，其实也就是个无关紧要的挂件。 第2章 没礼貌的猫猫不能惯着 晚上。 夏油杰拎着一个包装精致的蛋糕盒，敲响了五条悟宿舍的门。 这是他下午排了一小时队买来的新品蛋糕，带回来后直接放冰箱冷藏了，到晚上拿出来时扑鼻的水果奶油香仍然保持着十足鲜甜。 现在正好23点整，他按照系统的吩咐，拎着蛋糕前来准备投喂五条悟。 也不知道系统为什么选择这个阴间时间，一般这个点他早就睡下了。 高专的课表排得很满，早上8点就要上理论课，连上三节大课，然后吃中饭和午休，下午则是理论实践课或者外出做任务，一整天下来基本没啥空闲时间，夏油杰身为好学生自然不会缺席任何一堂课，因此保证夜晚的睡眠格外重要。 而且，大晚上吃这么甜腻的东西，真的不会反胃吗？ 夏油杰思索时，宿舍门开了，五条悟探个脑袋出来，一脸不爽地看着他。 我招惹他了？这是夏油杰的第一反应。 随即他醒悟过来，大概是自己这么晚敲门打扰到人家了，也是，这会儿可是绝对的私人时间，五条悟肯开门已经很给面子了，想到这里，夏油杰略感歉疚：“抱歉，叨扰你了……” “有屁快放。”五条悟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打断他的话。 这家伙真没礼貌。 夏油杰那点愧疚顿时喂狗了，额头蹦出青筋，忍着把这家伙揪出来打一顿的冲动，依然保持着微笑道：“这是我下午买来的蛋糕，五条君要尝尝吗？” 闻言，五条悟的目光顺着他抬手的动作转到包装盒那分外眼熟的logo上，忽然眼睛一亮。 “这不是山中家的新品吗，你特意给我买的？” “嗯。” “啊哈，算你这个怪刘海有眼光。” 白发少年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迫不及待地抢过蛋糕盒宝贝似的抱在怀里就要把门关上。 “等一下。”夏油杰及时用手撑住门缘，皮笑肉不笑道，“五条君，我辛辛苦苦给你排队买来蛋糕，你都不道一声谢吗？” 五条悟抬了抬下巴，理所当然道：“你主动上供的，我为什么要道谢？” 虽然猫咪高傲霸道的样子很可爱，说的话也明明白白没毛病，但是……夏油杰笑容不变，闪电般劈手夺回蛋糕盒，趁五条悟被他的偷袭打了个措手不及时，飞快把门拍上。 做完这一切后，黑发少年果断转身，往自己宿舍走去。 ——不懂得尊重他人的家伙就应该得到教训，喜爱的猫猫也不例外，至于那什么破系统任务，见鬼去吧。 “喂！怪刘海！你给老子站住！！” 五条猫猫丢了心爱的蛋糕，当场气坏了，急吼吼地踹开门追上去就要教训这个胆敢耍他的怪刘海。 为了一击制敌，他直接伸长手臂，往夏油杰后颈抓去，谁料这人像脑后长了眼睛似的，脖子轻轻一歪，就闪避掉了他的攻击。 五条悟轻咦一声，不信邪，左手又抓过去，同时抬腿踹向夏油杰腰部，狠厉的动作卷起一阵劲风，显然是不依不饶。 这回夏油杰也不惯着他了，把蛋糕往地下一丢，右手直接钳住他扫过来的小腿，紧接着腰身一扭，利用身体惯性想要将他甩出去。 五条悟倒也果断，见自己的腿被抓住，来不及援护，干脆将另一条腿也缠上夏油杰腰间，整个人直直趴在夏油杰身上。 他身高腿长，一下就将夏油杰缠得死死的，整副上半身动弹不得，这一招放在空旷地带能立马让夏油杰落入下风，不过可惜的是，他们眼下是在狭窄的高专走廊里缠斗。 夏油杰放松身体直挺挺地往旁边1米半高的护栏倒下去，五条悟没料到他这一手，逼仄的空间让他无法及时松手后撤，只好硬生生承受了这一记重击，顺带还当了下夏油杰的垫背。 “嗷！”被压在底下的五条悟疼得泪花都飙出来了。 夏油杰立刻翻身掐住他的脖子，同时召出两只二级咒灵，将他的双手双脚一并压制住，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好好叫人，我就把蛋糕给你。” “混蛋怪刘海！”五条悟不服输地大叫。 “看来大少爷长了一张不会说话的嘴，既然这样，那就封起来不要用了。” 说完，夏油杰拎过一旁的蛋糕盒，仔细打量了会儿。 昂贵蛋糕的包装礼盒一般都比较高级，那上面用来装饰的丝带看上去也是光滑柔软，半指宽，拿来封猫咪的嘴应该不会委屈了他。 五条悟一开始还不以为意，夏油杰能怎么对付他？ 但当他看见黑发少年把盒子上的丝带扯下来，往自己嘴巴比划，一副真要将所说付诸行动的样子，瞬间气得龇牙：“混账东西！你敢搞老子？” “我不叫混账东西，我叫夏油杰，你可以喊我夏油。” 五条悟这辈子都不知道礼貌怎么写，当然不可能就范，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挣扎，然而单凭肉体力量是无法挣开两只力大无比的二级咒灵的束缚的，眼见那条丝带离自己嘴巴越来越近，他一急，催动咒力打开了无下限。 瞬间，五条悟一跃而起，怒气冲冲扑向夏油杰。 夏油杰老早就防着他这一手了，利落地就地一滚，躲开了他的扑打。 “要比拼咒术吗，才不会输给你。” 和五条悟当了一段时间队友，即便没交过手，夏油杰也知道无下限的厉害，他并不打算正面应战，唤出飞行咒灵骑上去，首先远离战场。 “喂，你要逃跑吗？”五条悟看着他落跑的背影，自觉掰回一城，叉着腰洋洋得意。 “不是哦，当心了，五条同学。” 话落，在五条悟身后，一个黑漆漆的洞凭空裂开，从里面爬出一只只恶鬼模样的三级咒灵，这些咒灵并不着急发起攻击，而是像开了灵智一样，绕着他谨慎地周旋。 “咒灵操术吗……” 白发少年撇了撇嘴，面上不以为意，心中却暗自提高警惕。 他五条悟不怕硬碰硬，却对这种以数量发挥优势的车轮战术没辙，因为他的无下限支撑不了多久，他并不清楚夏油杰的咒灵库存有多少，加上这里地形狭窄，不利于展开术式，论消耗，他是拼不过夏油杰的。 这家伙，是早就看穿了他的弱点吗。 思及此，五条悟决定率先发起进攻，一口气祓除了几只三级咒灵。 他这种强猛的攻势倒是一下子让咒灵们不敢轻举妄动，迅速与他拉开距离，从群攻改为一只只伺机上前与他交手，虽然这能让五条悟轻松不少，不过，这样会拉长他维持无下限的时间。 进退不得，还缩手缩脚，五条悟心中无比窝火：“那个怪刘海，有本事咱们堂堂正正打一架啊！” 夏油杰没回答，仍然专心指挥着咒灵与他缠斗。 “切。” 五条悟暗骂一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竖起食指，指尖逐渐汇聚起一个小型压缩能量球。 正当他打算朝那群可恶的咒灵挥出“苍”时，夏油杰柔润的声音冷不丁传来：“这才开学没多久，五条同学就要把宿舍毁了吗？” 第3章 因为你长得很好看 这句话让五条悟的动作猛地一顿。 倒不是怕毁了宿舍无法承担后果，而是他忽然想起自家那群唠唠叨叨的老头，自己执意要来高专上学已经让老头子们很不满了，如果他没上几天学就闯祸，绝对会被他们抓住把柄念叨死。 五条悟思考再三，那发蕴含恐怖咒力的“苍”才被缓缓收回去了。 知道继续耗下去自己必输，而且因为强行运转无下限，导致在夜晚本来就容易饿的身体更加缺乏能量，隐隐的抽搐从胃部传来，甚至牵连到大脑，撩起丝丝缕缕的疼痛。 为了不让自己露怯，五条悟干脆大喊：“不打了不打了，老子饿死了。” 一屁股坐在地上，冲夏油杰颐指气使，“快把蛋糕拿过来。” “饿了？”夏油杰疑惑，没记错的话，这家伙晚饭吃了十个汉堡吧，才过短短几个小时就饿了？ “是啊，我一天要吃五顿的，还以为你这家伙知道老子晚上会饿，特地送蛋糕过来呢，谁知道是故意耍老子，等着吧，我要跟那帮老头子举报你！” “老头子？是谁？” 夏油杰更迷惑了，他仔细搜刮记忆，确定目前为止在高专遇见的人里，年纪最大的是夜蛾正道，并没有什么老人。 难道在说校长？不过高专校长他从没见过。 “别装模作样了，你是家里那群老头子派来监视我的吧，嘁，天天跟变态一样盯着老子，别以为我没看见。” “……”这回轮到夏油杰尴尬了。 他没想到自己那些暗中进行的观察行为会被发现，明明已经小心到连一个多余动作都没敢做，一句多余话都没敢说，他自信自己那样谨慎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所以这家伙到底怎么察觉的？ 像是瞧出夏油杰的疑惑，五条悟指了指自己亮晶晶的眼睛，得意道：“老子这双六眼可是360°视域，就算你在背后偷偷朝我比中指，我也能发现。” 老天作证，夏油杰可没向他比过中指，他顶多也就在五条悟伸懒腰、鼓着腮帮吃甜点或者趴在桌子上眯着眼打盹时忍不住投去一暼，但这种行为就跟那些喜好观察猫咪日常行动的人类一样，仅仅出于纯粹的好奇和兴味。 毕竟对于十分感兴趣的事物，任何人都没办法不投以关注吧？ 不过夏油杰知道自己在这方面不占理，也无法坦言自己的古怪xp，只好从飞行咒灵下来，捡起扔到一旁的蛋糕盒放在五条悟面前。 “蛋糕给你，不过我申明一点，不是你家派我来监视你的，我压根不认识你家人，我看你，只是因为我想而已。” “哈，为什么？”五条悟显然无法理解。 “因为你长得很好看。” 白发少年动作停住了，一般人听见同性这么夸自己肯定多少觉得夏油杰有问题，然而五条悟不是一般人，他对自己的长相非常有自知之明，也时常引以为傲，听见夏油杰——特别还是刚刚差点打败自己的夏油杰这么称赞自己外貌，不由心花怒放，刚才的憋屈一扫而空。 “早说嘛，想看我不用偷偷摸摸看，光明正大来，老子又不会少块肉。”他大方地拍拍夏油杰的肩，脸上咧开堪称阳光的笑容，“看在你上供蛋糕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刚才的冒犯了。” “五条同学，也许你可以改改你的说话方式？” “我说话怎么了？” 夏油杰笑了笑，总算明白过来这家伙并不是故意看不起人，而是压根没有尊重他人的意识。 “你讲话客气一点的话，会有更多人喜欢你的。” 五条悟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就算老子说话不客气，也一样有很多人喜欢我，你不就是吗，你敢说你不喜欢我？” 漂亮而自知的猫骄傲地抬着下巴，毛茸茸的大尾巴在空中一晃一晃肆意挥舞，明明是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模样，却意外地不让人心生厌烦，反而勾起人内心的rua猫欲。 “……喜欢的。”夏油杰如实道。 毕竟漂亮的猫咪谁不喜欢呢。 【猫咪心情值上升5——就算是对人类不屑一顾的高傲布偶猫，也渴望得到饲主的夸奖，请夏油君努力发掘猫咪的优点，并适时给予鼓励和赞美，这样有助于增加猫咪对饲主的依赖，并降低厌世值哦。】 厌世？ 要不是系统明确给出了账面数据，夏油杰还真看不出来像五条悟这样张扬的家伙也会有厌世情绪。 不过转念一想，连夏油杰这种咒术界新人都听闻过五条悟出生即是神子，降世多少年，就被族人摆上神坛供奉多少年，没有过过一天正常日子，有厌世想法其实很正常。 他对别人的轻慢绝对是被家里人十几年惯出来的。 在家里他管不了，但是，五条悟都走出家门了，要是还保持这样傲慢的性情，把每个接触的人都当可以随意使唤的仆人对待，他必定无法与别人交心，人都是社会性动物，没人会喜欢孤独，五条悟也不例外。 夏油杰不想自己喜爱的猫猫最后变成天煞孤星一样的存在。 他想改变他，只是猫猫被宠坏了，不谙世事，不通人情，还以为自己这样是正常的。 可以预见，改造之路道阻且长。 总之，慢慢来吧。 【投喂任务完成，奖励养宠值1点。】 ＊ 回到宿舍，夏油杰一时半会睡不着，于是唤出系统面板，打算好好研究下这个从天而降的玩意有什么特别之处。 老实说，这玩意的ui很像他平时玩的网页小游戏，充斥着一股马赛克风的劣质感。 功能很少，纵览菜单栏也只能看到任务状态和宠物图鉴两个模块，唯一值得称道的是主界面趴着一只懒洋洋的戴墨镜的白色布偶猫，应该是五条悟的猫版形象。 此时那小布偶把整张脸埋进饭碗里，正在欢快地大吃特吃，脑袋上漂浮着一行“进食中”的文字。 点开属性栏，心情指那里显示绿色的数字80，饥饿值是橙色的65，显然对应着现实中五条悟的状态。 那家伙拿走蛋糕后应该已经在宿舍里迫不及待地开吃了吧。 这点就太作弊了，有了这个系统，他能通过布偶猫随时知道五条悟在干什么，心情和胃口如何。 简直就是现实版的养宠游戏。 夏油杰来了兴趣，点开宠物图鉴，发现里面只有寥寥四个空格，有一格已经解锁了，被填充上布偶猫的头像——这应该代表养成中的五条悟猫，有一格画了些乱七八糟的黑色线条，像是被铅笔涂改过一样，其余两个格子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最底下有一行说明文字：已收集猫咪（1\/4）。 这是什么意思，他可以养4只猫吗？ 那个被涂黑的格子又是什么？ 夏油杰呼唤系统要求解答，但系统毫无反应，又一连喊了几声，依旧得不到回应，于是他就明白过来了，他没有权限知道。 也是，他还只是个新手玩家，哪有一开始就能解锁全部玩法的，得一步步探索。 夏油杰又返回主界面，仔细翻了翻菜单，确定系统目前就三个功能。 反映五条悟即时状态（与布偶猫同步）。 发布和接取任务。 猫咪收集图鉴。 够简陋的。 要它真是个游戏，恐怕夏油杰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 这时，面板上的小猫已经饱食，打了个哈欠，甩着尾巴屁颠屁颠跑到窝里睡下了。 注视着布偶猫猫的一举一动，夏油杰不禁笑起来，困意慢慢上涌，也跟着躺下睡了。 第4章 能打架就别吵架啊 第二天一早起床后，夏油杰下意识点开面板看了眼布偶猫，猫猫还在呼呼大睡，两只小小的前爪蜷起来放在胸口，特别可爱。 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 【任务（0\/2）：1.唤醒沉睡中的猫咪；2.准备优之家的牛奶味棒棒糖，港湾茶餐厅的柠檬红茶、姜挞、豚肉饼和炖粉条，并于早上8点投喂五条悟。 提示：俗语说一日之计在于晨，每个能见证太阳升起的早晨都十分宝贵，因此帮助猫咪养成健康的作息很重要，从今天开始，请夏油君督促猫咪早睡早起，并且为猫咪准备营养美味的早餐吧！】 夏油杰瞥了眼墙上挂钟，7点30分。 他不清楚往常这个时间五条悟是否仍在睡觉（从布偶猫的表现看，大概率是的），不过，让五条悟早睡早起显然是件困难的事，每天夏油杰见到他的第一面都是在早上十点左右，那时候已经上第二节课了，这家伙才姗姗踏入课堂，偏偏当班主任的夜蛾从来都懒得管。 所以要完成任务的话，得把五条悟强行从床上扒下来，那样会被打吧？ 夏油杰思索着这个任务的可行性，但是如果不把五条悟唤醒的话，第二个任务就没法完成了。 还是把人吵醒好了。 夏油杰简单洗漱完，骑上飞行咒灵，火速往东京飞去。 优之家和港湾茶餐厅都在东京都市中心，幸好这两家都是五条悟常去的地点，他认得路，没费多少时间就赶到了。 优之家是24小时营业的糖果专卖店，而港湾餐厅主营早茶，老板是香港人，那里的菜式除了甜口的比较一般外，其他都很不错，夏油杰也挺爱吃。 在餐厅解决完早餐，夏油杰拎着打包好的糖果和茶点，返回了高专。 站在五条悟宿舍门前，夏油杰又打开面板瞅了眼布偶猫，果然还在睡。 他敲响了门。 第一下和第二下没回应，他就持续不断地敲，直到五条悟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白毛满脸怒气地打开门。 “干什么扰人清梦啊？！” “五条同学早上好。” 夏油杰微笑着打招呼，趁白毛同期爆发前，眼疾手快拆了根棒棒糖，塞进他嘴里。 五条悟无所适从地眨了眨眼，显然有些懵逼，但在怒气攀升至顶峰前，一股浓浓的奶香首先俘获了他的味蕾神经。 他下意识舔了舔挤在唇间的棒棒糖，蓦地眼睛一亮，忍不住再凑近舔一口，好香，好甜，是他喜欢的牛乳味……紧接着他冷不丁听到一声轻飘飘的笑声。 “怪刘海！又是你！” 五条悟反应过来，一把夺过夏油杰手中的棒棒糖，咔嚓几下嚼碎吞进肚子，还不忘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对方。 澄澈到极致的六眼配上凶恶的眼刀，威慑力足够唬人，可惜他刚才的表现让他即便摆出最凶神恶煞的模样，在夏油杰眼中也跟一只炸毛的猫咪差不多。 “我打包了港湾的茶点，要吃吗？”黑发少年扬了扬手里的食品袋，依旧好脾气地笑着。 五条悟飞快暼一眼，抬手就想抢过来。 夏油杰巧妙避开：“想吃的话就赶紧起床，和我一起去上课。” “是你要给我买的吧，凭什么让我听你的？”五条悟一脸不可置信。 夏油杰一想也觉得自己不占理，就说：“这样吧，只要你稍微提早下你的起床时间，我以后都给你买早饭，你想吃什么可以告诉我，中式茶点，西式点心，或者你喜欢的鲷鱼白汤拉面？你做主。” 实际上高专每天都有供应早点，只是外包食堂到底比不过现制作的热门茶餐厅，五条悟早就吃腻高专一成不变的早餐了，他现在非常非常想品尝，热乎乎又色香味俱备的中式茶点。 “……好，我现在起床，你把打包盒给我。” 夏油杰将袋子递过去，五条悟接过后马上冲夏油杰吐了吐舌头：“眯眯眼怪物！” “我叫夏油杰，以后叫我夏油。” “怪刘海。” “夏油杰。” “大猩猩。” 眼见自己外号越取越多，夏油杰脑门蹦出十字青筋，毫不犹豫提拳就往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白发dk头上揍：“给人起外号是十分失礼的行为，给我道歉啊五条同学。” 五条悟灵活躲过攻击，故意做鬼脸挑衅：“嘁，有本事打过我啊！” “还是等你吃饱再说吧，省得别人说我欺负你。” “你敢小瞧我？不是，老子竟然被小瞧了？”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昨晚差点就当了我的手下败将？” “那是意外！” 两人从宿舍一路吵吵到教学楼，踏进课室时毫无意外收获两道诧异的目光。 留着妹妹头的jk原本懒懒散散靠着椅子的身体坐直了一点，神情透出惊奇：“五条转性了？今天这么早？” 白发dk大步走到自己的桌椅边，一屁股坐下，两条长腿交叠抻直了搁上桌面，一副很嚣张但又莫名有点不爽的大爷样。 “老子愿意。” 夏油杰没忍住笑了一声，然后被瞪了一眼。 “硝子，以后五条都会准时来上课的。” 五条悟一听，顿时不满地拔高声量抗议：“老子可没答应，不要擅作主张啊怪刘海。” 夏油杰没理他，从桌肚拿出课本和笔记本，摊开来放在桌面上：“麻烦夜蛾老师也帮忙监督一下吧，五条同学老是这样旷课可不行，学生就得有学生的样子。” “喂，多管闲事的家伙，我让你管我了吗？”五条悟威胁性地冲他挥了挥拳，看上去像是非常不高兴。 “要一决胜负吗？”夏油杰扭头，笑盈盈道，“我赢了你得听我的。” “太好了，正有此意，我赢了你得当我跟班。”五条悟摘下墨镜，一脸跃跃欲试。 “我似乎听见有人要决斗。”家入硝子嗅到这边的火药味，探个头过来，看似一本正经、实则唯恐天下不乱地拱火，“能打架就别吵架啊，你们要打的话，到操场打去，那边地方大，方便发挥，打到缺胳膊断腿也没事，我有反转术式，可以保证你们最后还有个人样哦。” 看着这三个问题学生公然无视自己，夜蛾正道终于绷不住，捏拳大力捶了下讲台：“你们都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家入硝子立刻把头缩回去。 夏油杰正襟危坐。 只有五条悟还在大声嚷嚷：“听到没有怪刘海，咱们约定了，谁输谁当小弟——” “五条悟！” 一根粉笔精准命中白发dk的额头，杀伤力不强，但侮辱性极大，五条悟眼睛瞪大了一瞬，十分不爽地扭头看过去，触到班主任隐含怒气的眼神时，不禁心下一怵。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师，你是不是想退学？” 夜蛾这么一说，五条悟更加不敢发脾气了，他虽然不怕夜蛾，但夜蛾正道身为班主任，是有权利对他在学校的表现进行综合评估的，到时候如果觉得他过于顽劣不可管教，直接把他退回五条家，他上哪哭去？ 五条悟心中权衡利弊一番，决定暂时屈服，学着夏油杰的样子乖乖当一个好学生。 见此，夜蛾满意地笑了，加重语气警告：“你们要打架我不管，但不许在学校打，私人恩怨私下解决，要是谁敢把矛盾摆到明面上闹得同学之间不愉快，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第5章 到底是养成猫咪还是养成猫奴? 夜蛾正道这番话多少有点专制和不近人情，但其实他不是这个意思。 当初夏油杰和五条悟都是他亲自接到学校来的，五条悟刚见面就毫不客气评判他的外貌，说他满脸胡子长得像一只棕狮狗，他也由此摸索出神子的大致性情； 而夏油杰，虽然对人温温柔柔，客客气气的，但警惕性和圆滑程度相对五条悟来说高多了，话说一半藏一半，对他这个老师也没有打心底尊敬。 这两个家伙都是会从内心俯视比自己弱小的人，区别是五条悟就像个未开化的野蛮人，赤裸坦荡，完全按照自己心意行事，不在乎外界评价，而夏油杰是开化了一半的野蛮人，披着好学生的皮，实际那层皮底下是丝毫不输五条悟的自我。 可想而知，这两人遇见要么能成为臭味相投的好朋友，要么就是针锋相对的死敌。 夜蛾正道知道自己不可能让这两个问题学生彻底服从管教，但起码，在他们还能安安分分坐在教室里的时候，教他们一点为人规矩。 一个上午就这么平安无事过去了。 下午是实践课，要外出任务。 夏油杰和五条悟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窥见熊熊的战斗欲。 任务目标是一只在乡野为祸四方的二级咒灵，两人赶到现场后连账都不用下，很快将之祓除了，但这还没完，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面对五条悟挑衅的目光，夏油杰默默布下账，然后问：“比拼咒术还是体术？” 五条悟伸出大拇指，指头朝下冲他比了比，语气狂傲：“两个都比，老子要全方位打败你。” 两人上午才各自下了战书，此时都憋了一肚子火，这会一言不合，直接就开打了。 一开始是五条悟占据上风，他现在满状态，又处在山野之中，毫无掣肘，无下限和术式【苍】的加持使他犹如一柄攻防一体的利剑，夏油杰的咒灵一时奈何不了他。 当然，五条悟这无下限也不是时时刻刻运转的，在他进攻时，他会短暂回撤无下限，而且维持无下限需要动用六眼，六眼用久了会烧坏脑子，这是五条悟最大的弱点。 摸清对方的攻防节奏后，夏油杰没有贸然进攻，而是采用围猎战术，持续不断抛出低级咒灵去消耗对面，倒也勉强和五条悟斗得旗鼓相当，就是可惜了他花费好大功夫收集来的各种用途的三级咒灵，现在只能全拿来当炮灰使了。 两人缠斗许久，就在夏油杰的三级咒灵消耗一空，二级咒灵的库存也隐隐见底时，五条悟终于撑不住长时间使用六眼，防御出现了空档。 夏油杰立刻抓住这个时机下场，赤手空拳与他肉搏起来。 五条悟见此兴奋一笑，干脆放弃无下限，也挥动拳头迎战。 一时间，“砰砰”的拳头贴肉声不绝于耳。 两人越打越激烈，到最后，夏油杰也顾不上礼貌不礼貌了，为了夺取优势，拳拳往五条悟脸上招呼，把那张漂亮的脸揍得青一块红一块。 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浑身挂彩，衣服都破了几处，五条悟打红眼了跟疯狗似的，出手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狠招。 但毕竟只是由胜负欲引起的一场斗争，又不是真的生死相搏，在战斗升级到你死我活前，夏油杰明智地停手，首先跳离战场。 他一宣告停战，五条悟也停手了，抬手抹掉嘴角鲜血，犹自挑衅：“你认输啦？” 此时他和夏油杰都是鼻青脸肿，形容狼狈，明明站都站不住了，但两人心里都憋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没决出胜负前，谁也不肯示弱。 夏油杰闻言只是默然不语，唤出飞行咒灵就要离开。 “喂，你想跑？”五条悟不依不饶地大喊。 夏油杰回过头解释：“既然我揍不趴你，你也没法把我打倒，那今天就到此为止吧，继续斗下去也只是两败俱伤，那毫无意义。你没打尽兴的话，我们可以改天再约。” “等下，我要跟你一起走。” 五条悟听后急急忙忙追上来，双腿一蹬跳上夏油杰的咒灵，径自坐下来，一副自来熟的模样。 夏油杰看着他：“五条同学，没记错的话，我们才刚打完架吧？” “对啊，怎么了？” “你坐我咒灵干什么？” “让我坐坐怎么了，你也太小气了吧！” 夏油杰有点无语，他以为以五条悟那究极自恋的个性，被他怼脸揍了那么多下应该会很生气才对，但这家伙看起来似乎对自己那张帅脸惨遭破相毫不在意，怎么回事…… 他偷偷打开系统面板，发现布偶猫抱着一只不知从哪来的狐狸玩偶在欢乐地打滚，那身躯扭来扭去的兴奋劲，活像得到什么珍稀玩具一样，心情值也一路飙升，眼看都快突破95了。 不是，这人被揍成猪头居然这么开心？ 夏油杰百思不得其解，干脆也坐下来，道：“行吧，你坐，我送你回高专。” 五条悟立刻道：“不要，我们去东京。” “去东京做什么？” “给你买衣服啊。”五条悟伸手指了指他破破烂烂的上衣，忽然咧嘴灿烂地笑了下，“杰的衣服被我抓破了诶，我给杰再买一件吧。” “衣服什么的不必在意，反正是便宜货……等等，你叫我什么？” “杰。” 五条悟眨巴眨巴眼，又欢快地叫了一声，凑上来近乎撒娇一般嘟哝：“我都喊你杰了，你快喊我悟！” 从姓都不愿意叫到直接称呼名字，两者之间是不是步子迈得有点大？ 夏油杰内心有些好笑：“不喊怪刘海了？” 五条悟故意一脸搞怪的表情：“诶，杰难道觉得怪刘海好听吗，那我勉为其难继续喊你怪刘海好了，怪刘海怪刘海怪刘海……” “给我闭嘴，坐稳了。” ＊ 两人虽然打得凶，但双方都是皮糙肉厚的主，看起来青青紫紫，实际问题不大，脸上那些个破口贴个ok绷就完事了，一点都不耽误其他事。 按照五条悟指使的路线，夏油杰把人稳稳载到东京港区某处繁华商业街中。 一降落，白发dk便迫不及待地拉着他飞奔到附近的百货大楼，直上三层闯入其中一家高档服装专卖店，熟门熟路地对里面的导购吩咐：“这我朋友，快，给他挑一套最贵的衣服。” 夏油杰眉心一跳，这家伙，不说最合适，只说最贵，在炫富吗？ 尽管他不了解这家店的来头，但服装吊牌上动辄几十万的价格，还是让夏油杰知道这不是平时只逛costco大卖场的他消费得起的。 他拽了拽五条悟衣服，正要开口拒绝，系统的轻响突然在这时打断了他。 【滴，检测到饲主与猫咪初步缔结羁绊，亲密度刷新，开启亲密值计算！ 孤独的猫咪终于找到了他梦寐以求的朋友，为了不辜负他的一腔热忱，请夏油君身体力行，努力增加与猫咪的亲密值，并每日完成以下任务。 （0\/1）在早晨阳光最温柔的时候，唤醒沉睡的猫咪。 （0\/1）给猫咪投喂可口的早餐。 （0\/3）随身携带糖果或小零食，并于课堂上分时段投喂猫咪三次，帮助猫咪集中注意力。 （0\/1）与猫猫共同完成一项双人任务，以便培养默契（任务包括但不限于一起上课、运动、切磋、祓除咒灵等）。 （0\/1）投喂美味下午茶。 （0\/1）投喂美味宵夜。 （0\/3）请夸赞猫咪三次。 （0\/3）请抚摸猫猫三次。 （0\/1）保证每日至少两个小时的陪伴。 每完成一项增加1点养宠经验值，每天全部完成以上任务，可以额外得到10点养宠经验值哦。】 夏油杰对着弹出来的长长的任务清单，傻眼了。 这破系统特么到底是让他养成猫咪还是把他当猫奴养啊？？ 第6章 不要随便看人手机啊! 且不说这一长串任务的完成难度，单是那个亲密值就看得夏油杰一头雾水，之前他可从没见过这玩意，难道是一种新颖的玩法？ 他连忙点开面板，调出布偶猫属性，果然发现有部分属性不同了。 【姓名：五条悟 年龄：16 品种：布偶 身份：五条门既定家主 喜好：游戏\/打架\/一切高油脂高碳水的食物 感兴趣的事物：夏油杰\/强大的人和咒灵 技能：六眼、无下限 状态：捕获中…… 心情：轻度厌世（世界也不总是无聊，偶尔也会冒出让人期待的家伙嘛～） 亲密值：10%】 ——为什么感兴趣事项后面要特别添加上自己啊。 夏油杰在内心默默吐槽了一句，又问系统，‘亲密值有什么用？’ 【亲密值表示猫咪对饲主的依赖程度，要是达到100%，就代表猫咪正式认你为主了。】 ‘认主之后呢？’ 【布偶猫对主人非常忠贞且专一，一旦认主，会对主人一辈子不离不弃。恭喜夏油君，可爱的布偶猫猫就被你收入囊中了。】 夏油杰顿时倍感头大，陪这个系统玩养猫游戏只是他的爱好，并没有要以此绑定五条悟的意思，要是五条悟因为他一时的爱好而被迫与他绑定一辈子，那问题就严重了。 ‘……现在放弃来得及吗？’ 【不可以，本系统一经绑定猫咪，概不退换。】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如果夏油君非要解绑猫咪的话，只有一个办法，宿主死亡。】 ‘……’ 【夏油君不用担心，本系统只是辅助，不会强迫猫咪认主，要不要认主取决于猫猫本身意愿，如果夏油君无法取得猫猫的爱和认可，本系统也是爱莫能助哦。】 夏油杰闻言，瞬间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强人所难或者蛊惑别人心智就好，不过说到认主，他还真是难以想象唯我独尊的五条悟对一个人忠贞并且不离不弃的样子…… “杰，你在想什么？” 一只手猛地在他眼前挥了挥，夏油杰回神，恰好与墨镜下一双纯净如湖的苍瞳对上视线。 五条悟微微弯腰，几乎把整张脸都凑到他眼皮底下来，因此那两汪拨动着粼粼波光的湖面更显透彻，像是在他的眼睛里倒灌进整片碧空，两扇细长而浓密的雪睫轻轻眨着，毫不避讳地望进他略微失神的眸子里。 “怎么了？”夏油杰下意识避开目光。 五条悟见他躲避自己，不高兴地鼓了鼓脸：“我在问你这套衣服好不好看！” 夏油杰视线一转，放在五条悟举着的一件带着亮片的丝质衬衫上。 他不懂什么衣品，美商更是一点儿没有，但他看得懂标签牌上的那一串数字，30w…… 那句“好看”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快说啊，好看吗？我在米兰秀场上看模特穿过，上身效果挺好的，不过我感觉穿在杰身上应该会更好看。”五条悟跃跃欲试地说。 敢情这衣服还走过秀啊…… 在对方“快穿上吧穿上吧”的眼神催促下，夏油杰只好硬着头皮点头答应。 上身效果确实好，衬衫是上宽下窄的版型，完美勾勒出夏油杰本就十分优越的肩线和腰线，v领松松敞开，露出纤细的锁骨和一小片紧实的胸膛皮肤，领口和左胸处的亮片是点睛之笔，能让人将注意力放在男性充满魅力的部位上。 所谓人靠衣装，这牌子货一上身，立刻让夏油杰的气质上升一个档次，把原来穿的那件土气polo衫比成了泥地里的渣渣。 五条悟眼眸亮得惊人，围着夏油杰啧啧赞叹：“以前看走眼了，原来你长得这么好看的，杰快把你衣柜里那堆过时的衣服全扔了，以后都穿我给你挑的。” 夏油杰急忙举手投降：“饶了我吧，我的衣服没破没烂，不至于此。” 五条悟挑的衬衫高端是高端，就是太骚包了，不符合他品味。 偶尔穿一两回还行，要是真当常服穿上街，他铁定被当猴围观。 在夏油杰的强烈阻挠下，五条悟总算放弃包下整个服装店让他一一试穿新衣的想法，不过这家伙显然没那么容易死心，又带着夏油杰在三层的大牌服装区逛了一圈，买下一大堆价值不菲的衣服才罢休。 幸好这些门店都有送货到家的服务，不然光扛着这堆衣服回去都能让夏油杰累个半死。 好不容易结束shopping，一看时间都快晚上8点了，两人打了一下午架，又逛了几个小时商场，到现在仍旧粒米未进，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于是结伴到楼下饭店解决晚餐。 吃完饭，夏油杰打算回学校，五条悟却突发奇想，兴致勃勃地拉着他来到地下电玩城。 夏油杰瞧他那活泼劲儿，知道今天没让五条悟玩尽兴前，自己是别想收摊儿了，但就这么纵容他胡闹也不行，自己还有事情要做。 他扯了扯五条悟的袖子，试图做最后的思想工作：“时间不早了，任务报告还没写，明天交不上报告夜蛾老师可是会生气的，要不我们赶紧回去吧。” 五条悟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兴冲冲走到服务台前，一口气兑换了一桶游戏币：“偶尔一次不写也没关系啦，杰快陪我打游戏，从小到大还没人陪我打过游戏呢。” 夏油杰一看劝不动，想了想，掏出手机想要给家入硝子发个信息。 字还没敲几个，突然从旁边探出个毛绒绒的脑袋来。 “杰，你在跟谁聊天？”五条悟丝毫没有窥人隐私的自觉，光明正大地盯着他敲字的屏幕，十足一副好奇小猫的模样。 夏油杰忍住把猫猫头打回去的冲动：“悟，随便看人手机是不对的。” 白发dk撇了撇嘴，不以为意：“看就看了，这有什么，你要觉得不公平，我的手机也可以给杰看啊。” “这不是公平不公平的问题，而是每个人都有秘密，你这样随便看人手机，很容易侵犯别人隐私的。” 五条悟挠挠头，惊奇地睁圆了眼逮着夏油杰使劲看，夏油杰以为他多少能意识到自己的冒犯，结果他却说出了更让人火大的话：“这么说，杰是有秘密咯？什么秘密，能告诉我吗？” 这家伙压根不会抓重点。 夏油杰气得都不想跟他理论了。 然而白发dk不依不饶，得知新伙伴有秘密似乎让他整只猫都兴奋了，扒着夏油杰死缠烂打，甚至连撒娇都用上了，非要从他口中挖个机密出来。 最后夏油杰被缠得没办法，赶紧将猫拎到游戏区，五花八门的游戏机迅速夺取了贪玩猫咪的注意力，好歹让他没空纠缠别的了。 两人一直在电玩城泡到深夜才乘着飞行咒灵返回高专。 五条悟拽着夏油杰蹦跶了一天，这会累瘫了，一回宿舍倒头就睡，夏油杰却还惦记着尚未完成的任务报告，没法像他那样没心没肺睡着，不得不强撑困意挑灯夜战。 顺带一提，这家伙睡前还把自己的任务报告扔给夏油杰了，并附带一个“拜托你了”的信赖眼神，黑发dk那会估计脑子进水了，竟然糊里糊涂答应下来，导致此时他需要熬夜完成双份作业。 月光如水的静夜，只有笔尖摩挲纸张的白噪音在室内流淌。 半宿过去，冗长的任务报告终于只剩个结语就完工了，夏油杰却搁下笔，长长打了个哈欠。长时间做重复的事情很容易使人精神疲劳，为了不让自己不知不觉睡着，他打开系统面板，企图通过云吸猫来提振精神。 毫无意外，小布偶睡得昏天地暗，口水都流下来了，尽管如此，它的四肢仍然紧紧缠着怀中的狐狸玩偶，一副生怕别人抢走的模样。 夏油杰见状会心一笑，这家伙到底有多喜欢这只玩偶啊。 第7章 摸摸你 尽管熬了半宿，第二天夏油杰起床时仍然精神饱满。 这并不是说他休息够了，而是他能够让自己的状态在清醒时保持最佳，这得益于他从小到大与咒灵对战的经历。 在他看得见咒灵、却还没有自保能力的那个年纪，夏油杰只能通过减少睡眠，让自己精神保持高度集中来应付无孔不入的咒灵，毕竟咒灵可没有人的作息，也不会给你充足的睡眠时间，久而久之，他就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中练成了这项本事。 他甚至可以坐着睡着。 不过在来到高专后，他就不需要时刻保持警惕了，因为高专内不会出现咒灵，相比普通人社会，这里是名副其实的一块净土，听说这得归功于在薨星宫镇守的天元，是天元的结果隔绝了一切污秽诅咒。 结界。 其实在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时，夏油杰就对此很感兴趣了。 但是课本上没有任何关于结界的知识点，高专图书馆也没有相关书籍记录，夏油杰猜测也许结界术是一门很高深的技术，在普通的学校接触不到，只有咒术界一些世家大族的藏书才会有相关记载。 正好五条悟是御三家里最有分量的继承人，夏油杰盘算着等和五条悟混熟后，就找个由头拜访他家看看。 【夏油君不要忘了今天的任务哦。】 系统冷不丁提醒了一句。 夏油杰下意识拉开任务列表，登时被那长长一串未完成唬得眼皮直跳。 老实说，他现在虽然跟五条悟熟了点，但也没熟到那份上，投喂任务勉强可以用关爱同窗做掩饰，这每天夸夸和抚摸三次是什么鬼，就算他可以厚着脸皮下手，但五条悟又不是真猫，被人一天摸三次——还是同性——真的不会恼羞成怒一发苍把他送走吗？ 而且，按照1个任务=1点养宠值的计算方式来看，想要开启进阶任务还得攒够5000点养宠经验值，这意味着即便他每天一个不落地做完所有任务，也至少需要大半年的时间才能进入下一阶段。 不是，这新手期是不是长了点？ 要是有游戏生产商敢让玩家停留在新手期大半年，不得被全体玩家的唾沫淹死啊？ 夏油杰心中愈发怀疑这个破系统的合理性。 【夏油君，请保持对系统的信任，这大半年是考验您是否有耐心为猫咪奉献的至关重要时期，只有您通过考核成为合格的饲主，才有资格接受下一等级的任务，并且，本系统可以保证之后的进阶奖励您会喜欢的。】 行吧，看在有奖励的份——不，看向五条悟的份上，他忍了，毕竟五条悟可是他第一眼认准的猫猫，要是换了别人，他才懒得鸟这个系统。 ＊ 飞去东京买回来一份猪软骨拉面和一份和菓子，夏油杰拎着飘香四溢的打包盒，敲响了五条悟的宿舍门。 只敲了一下，门便开了，白发少年着装整齐，神采奕奕地立于门后，瞥见他手里的食盒，顿时喜笑颜开。 “来得真及时，我快饿死了。”五条悟嘟囔着。 夏油杰闻声立刻把食盒递过去，有点诧异：“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因为要和杰一起去上课嘛。” 五条悟嘻嘻笑地揭开了装和菓子的食盒，迫不及待捏起一块糕点丢进嘴里，圆圆的猫眼立刻眯成两道月牙，显然十分享受。 “以后也要和我一起去上课吗？”夏油杰看着他像小仓鼠一样软软鼓起的脸颊，心中微动。 五条悟忙不迭点头：“当然啦，杰说过的，要是我每天早起的话，你就给我带好吃的早餐……啊，对了，谢谢你的早餐。” 学会道谢的猫咪认真注视着他，蓝眼睛扑闪扑闪，动人极了。 鬼使神差的，夏油杰抬起手掌放在猫柔软的头发上，轻轻揉了揉。 “不用谢。” 【滴，今日抚摸任务完成三分之一，还有两次，请夏油君再接再厉。】 “你摸我头干嘛？” 五条悟疑惑的声音一下扯回夏油杰的意识，黑发dk如梦初醒般迅速收回手，有些慌乱地咳了咳：“…我看你头发好像乱了，帮你梳理梳理。” 他心虚不已，撒谎时便失掉了平日的从容，这让他看上去有点别扭，六眼将这点细微的别扭捕捉到，猫猫先是不解地歪头，随后哈哈一笑：“杰，你不会是想趁机摸我吧？” 在黑发dk突兀的沉默中，猫猫眨了眨眼，嘴边笑容逐渐放大，甚至到了嘚瑟的程度：“杰，你很喜欢我吧，很想摸我吧，我就说嘛，没人能抵挡本大爷的魅力。” 夏油杰被戳破心思，干脆破罐破摔，屈指弹他一个脑瓜崩，沉声道：“够了悟，你再嘚瑟，我就不奉陪了。” 五条悟却突然一低头，把毛绒绒的脑袋塞进他掌心，微微抬眼，用又轻又软的语调说：“可以哟，如果杰想摸我的话，随时都可以。” 六眼与黑发少年微愣的紫眸相对，流露出无比的认真。 “你也知道我在咒术界什么身份嘛，从小到大家里的老橘子没一个敢摸我的头的，当然，他们就算想摸老子也不允许，因为老子讨厌他们——但如果是杰的话，我就不讨厌，不，我非常喜欢，这种感觉好奇妙，就像是……” 猫咪眉头打结，苦苦思索，似乎极力想从贫瘠的词汇里搜刮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就像在被人好好呵护着，啊，这么说也好奇怪……” 夏油杰笑了一声，伸手，大大方方地抚上五条悟的后脑：“是这样吗？” “嗯，对，很喜欢。”五条悟仰头，眯着眼下意识蹭了蹭夏油杰宽大的手掌。 真的好像猫咪啊。 主动蹭人手心的样子，因为舒服而从喉咙发出咕噜咕噜轻响的样子。 夏油杰骨子里那点猫控因子发作，心脏被萌得滚烫，嘴上却故意调笑他：“没想到骄傲自大的五条悟也会说这种话，好奇怪。” 果然猫咪一下子炸毛了：“还不是杰先做奇怪的举动，害我也奇怪起来了！” 手被大力打掉，猫猫扭头就走，即便瞧不见表情，但从那重重踩下的步伐和急促的步调，也可以看出这人真的生气了。 ……糟了，玩大了。 刚刚其实算是五条悟的一次真情表露，结合他的过往经历猜测，应该，也许也是人生第一次对别人真情表露，却被他用那样的玩笑话搪塞过去了……夏油杰后知后觉醒悟过来，顿时想抽自己两大嘴巴。 他急忙追上去，攥住五条悟的手，在被甩开之前见缝插针道：“抱歉，悟，我不是那个意思。” 五条悟转头用恶狠狠又掺杂点委屈的眼神瞪着他。 像是他再说错一句话，就要扑上来咬他一样…… 就连生气也好像哈气的小猫咪…… 思绪紊乱如麻，有些话滚到嘴边，没经大脑就自动蹦出来了，“我意思是，以后我会好好摸你的。” 话一出口，夏油杰首先觉察不妥，瞬间红了脸，急急忙忙找补：“不是……如果你愿意的话，以后我会经常摸你头发的，就像对待可爱的小猫，不，悟本身就像小猫一样可爱，是值得好好呵护的存在。” 等等，我到底在说什么……？ 我居然在正主面前承认自己猫塑人家了！ 夏油杰心中捂脸哀嚎，几乎要像鸵鸟一样把头低下来埋进土里，下一秒，系统的机械音却在他耳边接连响起。 【抚摸任务完成，增加养宠值1点。】 【夸夸任务完成三分之一，还差两句彩虹屁，请夏油君再接再厉。】 【亲密值提升5%，总计15%，不仅饲主觉得猫猫可爱，猫咪也觉得笨拙解释的饲主超级可爱，就算还在生气，也忍不住被这样笨笨又坦诚的饲主打动了呢。】 夏油杰仍在懵逼中，手掌忽然被反攥住。 白发少年凑近他，脑袋歪了歪，软垂的发丝挠着他的脖子，似乎余怒未消，语气却透出掩藏不住的愉悦，“老子原谅你了，记住你说的话，以后要多摸摸我！” 第8章 一次吵架 当看见两个男同学有说有笑地走进教室时，家入硝子一时间还觉得自己眼花了，当听见五条悟大声嚷嚷“杰昨天的任务报告帮我写了吗”，而夏油杰笑着回应“写好了”时，家入硝子觉得自己不仅眼花了，还耳鸣了。 “你俩怎么回事？”她好奇问。 和好了？这不太合常理，以昨天这俩之间弥漫的那股呛鼻火药味，就算和好了也不应该这么短时间内就好得跟哥们似的。 五条悟她不了解，但夏油杰可不是心甘情愿替大少爷写报告的主，这人有多傲气家入硝子是知道的，绝对不会被大少爷背后那滔天权势和金钱打动，所以大少爷到底哪点折服他了？ “昨天打了一架。”夏油杰道。 五条悟紧接着补充：“没分出胜负。” “然后谁也奈何不了谁，干脆握手言和了？”家入硝子猜测。 白发dk嘿嘿一笑，大手一挥揽住夏油杰的肩膀：“这证明了杰和老子是最强的，咱们是天生的挚友。” 说着，他扭头看向夏油杰，像寻求认可一样问，“对吧，杰？” 黑发dk笑着应和：“嗯，悟很强。” 看着商业互吹的两人，家入硝子挑眉：“原来如此。” 但她心中还是有点难以理解，这俩家伙是个顶个的高傲，五条悟更是眼睛长头顶上了，居然这么快就能打成一片，也许这就是男生之间莫名其妙的友谊吧。 这样和和美美的日子过了几日之后。 这天下午迎来了dk们一周两次的外出实践课。 在辅助监督车上，夏油杰专注地翻看着手边的任务资料。 这次下派的任务地点在神奈川箱根町一处温泉旅馆内，需要祓除的咒灵只有三级。虽然诅咒等级低，但这只咒灵已经犯下好几起命案，而且本身有一些诡谲的隐匿手段，让前去祓除的术师们由于寻不到目标而通通空手而归，于是这个三级任务在几经转手后，落到了能看穿一切诅咒痕迹的六眼头上。 查看任务资料这事一向不是五条悟的工作，他也没那个耐心去看。白发dk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左右张望，最后忍不住将目光暼向身边的人。 黑发少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偷看，全副精神投放于手中的资料上，五条悟暗自撇嘴，不甘寂寞地拉扯了下夏油杰的袖子：“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只三级咒灵。” “虽然只有三级，但能够完美隐藏自己咒力残秽和气息的术式很少见，光这一点就超过很多二级咒灵了，这只咒灵很特殊，怪不得能让别的咒术师铩羽而归。” 五条悟满脸不屑：“一只三级都搞不定，一群废物而已，杰，你别抬高他们了。” 夏油杰动作一顿，认真道：“悟，依靠残秽和感应去追踪咒灵是咒术界常识，所有咒术师都遵从这点，现在出现意外，不是因为他们废物，而是这只咒灵的能力跳脱出这个规则，一般人搞不定也是正常。” “就算探查不出残秽，他们就没有别的手段了吗？不要给那帮成事不足的弱者辩解了。”五条悟抬了抬下巴，一副无所谓的语气。 “你是仗着有六眼才这么说吧，假如你没有那双眼睛，你能确保你不会和那些人一样吗。” 这句话立刻让五条悟受不了了，他挥着拳头气愤道：“你别把我和那群废物混为一谈，混蛋。” 夏油杰皱了皱眉，毫不相让：“我只是陈述事实，你生气做什么。” 对于夏油杰理所当然的谴责，五条悟看起来更生气了，甚至口出恶言：“陈述个屁，别显摆你那副讨厌的优等生的架子了，你就是打心底看不起我，是不是？” 白发少年的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幽蓝的怒火，直勾勾地与他对视，夏油杰无意与他起冲突，便首先撇开目光道，“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不要用自己的常理去评判别人，这样很不尊重人，也会造成偏见，悟。” “到底谁对谁偏见啊，说到底你就是看不惯我吧？我只要说一点你不爱听的话，你就要反驳我。” 这话就有点不讲理了，大少爷的世界里估计从来没有不易和失败，人们拼了命想要做出成绩的工作，在他眼里，却成了成事不足。 而自己，也许只是因为恰好是他顺遂人生中的一点小小起伏，所以才得了他的另眼相看，一旦忤逆反驳他，便毫不留情翻脸。大少爷就是大少爷，挚友什么的，大概只是这人一时兴起随口一说的敷衍之词吧。 夏油杰想到这里，刚刚还高昂着的，要跟五条悟好好辩驳一番的眼神落了下来。 他一言不发地坐回去，又翻开资料看起来。 “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五条悟犹不罢休，探身过去，拎起他的衣领紧紧盯着面无表情的人。 夏油杰甩开他的手：“我现在不想和你打架。” 五条悟的胸口起伏了一下，突然捏拳捶了一下车门，高声道：“佐佐木，停车！” 在前座安静驾车的佐佐木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踩下离合刹车，正在行进中的汽车速度突然放缓，硬生生在高速行驶中停下来，幸好这路段没什么车，不然他这么操作很容易造成连环追尾事故。 把车子停在路边后，中年男性这才掏出汗巾擦了擦额头，转身略带讨好地看向五条悟：“五条大人，请问什么事？” 五条悟看也没看他，依旧紧盯着夏油杰，嘴里却吩咐：“任务先不做，我要跟这家伙处理点私事。” 刚刚两人吵那么厉害，佐佐木自然将他们争吵的内容一字不漏听进耳了，但这些高高在上的少年咒术师们的恩怨瓜葛从来与他一个小小的辅助监督无关，因此他也就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不存在。 但现在五条悟突然要求停车，并且延迟任务进度，很显然要跟夏油杰算账去，这就跟他有关了，万一因为拖延而导致任务发生变故，或者那只咒灵搞出更多命案，他这个辅助监督首先难辞其咎。 佐佐木陷入两难，又不敢驳斥五条悟，只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夏油杰。 夏油杰闭了闭眼，平静道：“不用管他，继续开车吧，任务要紧。” “我说不准开，你开一个试试？” 黑发少年猛地握紧拳，压着怒火看向五条悟：“既然意见不合，那我们不如就此分道扬镳？” “好啊，真是巴不得呢，老子这任务不做了！” 五条悟猛然抬腿踹了一下前面的副驾座，皮质椅背瞬间被踹得剧烈晃动不止，紧接着他毫不犹豫打开车门，长腿跨出，然后大力把门拍上。 白发少年绷紧的下颌线和扭曲着向上扬起的嘴角在车窗上清晰倒映出来，“既然你这么爱做任务，就自己做去吧，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本事找到那只咒灵。” 他说完，转身就这么大步离开了。 “这、这……夏油大人，这可怎么办呐？” 眼睁睁看着五条悟的背影远离，佐佐木急得热汗直冒，这任务本来就得依靠五条悟的六眼，现在六眼闹脾气罢工了，那跟任务失败有什么区别，追究下来他还是难逃惩罚。 夏油杰目色微沉，心中也是恼怒不已，但他一贯善于控制自己情绪，便尽力用柔和的语气安慰慌乱的辅助监督：“直接走吧，没有他也行。” “可是……要是我们就这么抛下五条大人走掉的话，他会不会……”佐佐木神色犹豫。 中年人需要考量的太多，夏油杰一眼看穿他的忧虑，直接道：“不必担心，悟的怒火全部都是冲着我来的，与你无关，也不会报复你，他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佐佐木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冲夏油杰感激一笑，连忙回身拉上手刹，缓缓启动车辆。 夏油杰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他手指突兀地抽动了一下，到底没忍住点开系统面板。 只见布偶小猫正在抓狂地对着狐狸玩偶龇牙咧嘴，拳打脚踢，连玩偶额头上那撮毛都给揪掉了，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这家伙，果然是想揍我。 黑发dk关掉面板，苦恼地拿手指揉了揉额头。 虽然把人气狠了，但他认为自己没有错，要是五条悟在日常相处中还保持着他那令人不适的高傲，并且连夏油杰的这点说教都忍受不了的话，那他们应该没有做挚友的缘分。 第9章 绝交 夏油杰来到任务现场的时候，正好看到事发的温泉旅馆门前，一位明显是辅助监督着装的女性在和一个穿着浴衣的年轻男性聊天。 辅助监督他不认识，但那位男性他在资料上见过，是旅馆老板，也是旅馆出现第一个被害人后首先报案的人。 两人交谈间很快发现夏油杰，佐佐木连忙带着他上前攀谈：“久等了，井野小姐，我们是来接替您的工作的。” “佐佐木先生，辛苦了，这位便是夏油君吗？真是一表人才，怎么不见五条大人？”女性辅助监督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佐佐木接腔：“五条大人临时有事来不了，只派遣了夏油大人过来，不过不用担心，夏油大人能力顶尖，一定能完成任务的。” 井野听后迟疑一瞬，目光落到夏油杰身上，明显有些怀疑。 夏油杰这时候还是咒术界新人，年轻得过分，又没什么名气，相比大名鼎鼎的五条悟，默默无闻的他自然难以令人信服。 “五条悟不会来了，这个任务由我全权负责。”夏油杰观察了下四周，淡淡道。 女人微微皱眉，也许看出夏油杰此时心情不佳，倒没有过多询问和寒暄，与佐佐木示意后，立刻带着夏油杰进入旅馆勘察现场。 陪同的旅馆老板适时介绍起情况：“三个月前，来这里入住的不少客人向我反应汤池的水质有问题，我知道后就立刻换水并且检查了泉水的循环设备，没有查出任何问题，但水质问题一直存在，也不断有客人因此退房，后来因为这个问题，客人越来越少，直到出现第一个受害人，我才报了案。” “之前我以为是水源的问题，还打算找相关部门举报，有客人遇害之后，才知道原来是咒灵捣的鬼。”旅馆老板拍着胸口一脸悻悻。 “夏油君，你能感知到那只咒灵吗？”井野忽然问他。 夏油杰摇头。 他们已经巡视过整个旅馆，包括旅馆的每个房间，每处浴池，让夏油杰感到奇怪的是，这里太干净了，要知道像旅馆这类人来人去的公共区域，诞生大量三四级咒灵很正常，现场也必定留下混乱驳杂的咒力残秽，但除了高专之外，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干净的地方。 没有任何残秽，甚至连只最低等的四级咒灵的残秽都没有。 在夏油杰的认知里，这种情况只有两种解释—— 要么那只三级咒灵为了掩盖自己的咒力残秽，把所有残秽都抹除了。 要么它把旅馆当成自己地盘，拒绝所有野生咒灵进入，但那样的话，就不止三级了…… 想到这里，夏油杰问：“窗是怎么判断咒灵等级的？” 井野道：“窗里面有专职监测全国咒灵的人员，那些人的术式都跟感知有关，一旦某地出现咒灵作恶的事件，他们能根据现场遗留残秽和痕迹判断咒灵等级。” “窗只有发生险情才能探测到？不能像气象站一样提前监测有威胁咒灵的诞生然后发出警告吗，那样无辜的受害者想必能少很多。”夏油杰皱了皱眉。 “这点很多人都知道，但是感知型术师太少了，全国咒灵又太多，事有轻急缓重，他们只有先解决已经发生的。”女人脸上微微无奈。 这是咒术界的共识，归根到底，咒灵源源不断，死了一茬，下一茬很快又长出来了，而咒术师资源有限，并且不像气象站一样杂冗工作都能交给机器，所有事情都得咒术师亲力亲为。 夏油杰压下心底的疑惑和些许愤懑，继续问：“既然这里的咒灵能抹消残秽，窗是怎么知道等级的？” “那只咒灵第一次杀人时没有并刻意隐藏残秽，被窗探测出来了，后面也许知道自己被盯上了，每次犯完案都会抹消自己的痕迹，让我们无法追踪。” “所以你们就根据第一次的结果判断出那只咒灵只有三级？” 女人愣了一下，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怎么，夏油君认为犯案咒灵不止三级？” “只是猜测而已，毕竟我不是感知类术师，不过能够有意识地抹除自己残秽，那只咒灵即便一开始是三级，后面也肯定进化了，也许从第一次杀完人开始，不然三级的低等咒灵不可能拥有那种反侦查意识。” 井野恍然大悟，连忙掏出手机发消息：“也就是说，我们面对的咒灵可能不止三级，天哪，这可是严重的疏漏，得立刻向上面汇报情况，让他们修改一下任务等级……” 然而往手机输入几个字后，井野忽然动作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出现细微的尴尬和沉重。 “怎么了？”夏油杰察觉到对方的不对劲。 女人轻轻摇头，有些颓然道：“即便发现了问题，也无法改变现状，因为在窗没有检测出来咒灵等级之前，上层是不会对已落实的任务等级进行修改的。” “什么？” 见少年露出诧异神色，井野耐心解释：“任务等级本来就是根据窗的情报敲定，然后再发放到不同评级的咒术师手里，想要改变原来的任务等级，必须先由窗出具新的情报，经上层重新评估核实后才能修改。” 夏油杰第一时间发现问题：“可是这样走流程也太慢了……我们不能先修改等级，然后让更高级别的术师过来吗？毕竟咒灵可不会等审批下来再出手。” “这是不被允许的，夏油君。”井野加重了一点语气，“您新进咒术界，可能还不清楚，咒术师所有任务都是由咒监会统一评定，再统一发放的，任何私下改变任务等级或内容的行为都属于触犯咒术界律条，一旦被上面追责，后果不堪设想。” 知道对方是在提醒自己，夏油杰顿了顿，真诚道：“感谢前辈教导，我明白了。” 女人缓和下脸色，点点头，“夏油君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 至此井野身为辅助监督的工作算是交代完了，临走前，女人犹豫了下，小声道：“夏油君，目前还不知道那只咒灵的具体情报，但我会如实上报你所说的那种情况，在此之前，这次任务你主动失败了也没关系，后面会有其他术师接手的。” 这句堪称指点的话已经不仅仅是从辅助监督的身份出发了，而是两人短暂相处后，井野表露出的好意，她并不清楚夏油杰的实力，这么说只是想让这位聪慧又令人心生好感的后辈先保住自己。 夏油杰摇头：“可是失败的话，那只咒灵会更加猖獗，杀害更多无辜的普通人，后面来的咒术师一不小心，也会遭殃的吧。” 井野一愣：“是这样的…….” “那我不会失败的。” ＊ 为了更好探查目标咒灵，夏油杰晚上干脆直接在温泉旅馆歇下了。 他现在手头上可堪一用的咒灵很少，二三级的低级咒灵在和五条悟的那场打架里几乎消耗光了，高等级的咒灵又都是战斗系，在侦查方面毫无用处。 虽然当着井野小姐的面夸下海口，但其实夏油杰心底也没把握，所以他打算这几天尽量不睡觉，在旅馆各处布下重重咒灵眼线，把全副精力用来搜寻那只作恶咒灵。 临近午夜，手机的提示音突兀响起，夏油杰立刻睁眼，抓起手机一看，是硝子发过来的信息。 「你和五条怎么回事？」 女同期的这句话让黑发少年手指一顿，「怎么这么问？」 家入硝子发了个无语的表情：「那家伙一回来就臭着个脸，好像谁欠了他几亿一样，能让大少爷这么生气的，用膝盖想也知道和你有关。」 「吵架了。」 「很严重？」 「嗯，他气得跑掉了，连任务也不做了。」 「……所以说，真是无法理解你们男生之间的友情，明明几天前还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理念不同，争吵在所难免。」 「管你们理念不理念的，夜蛾老师说了不能把矛盾放在明面上影响其他人，什么时候把大少爷哄好，我可不想天天对着他那张臭脸。」 「抱歉了硝子，我和悟可能要绝交了。」 第10章 真的能够看着猫猫伤心吗 从迅速成为朋友，到迅速绝交，中间隔了三天不到。 即便夏油杰从前和不少难以相处的人打过交道，其中不乏一些天生富贵趾高气扬的纨绔子弟，也从来没有遇见过一个人，能像五条悟这样，在办正事时因为一时之气而撂挑子不干。 能够毫无顾忌地做出这种事，证明在六眼神子眼中，世间规则和路边的野草没什么两样。 而夏油杰是极其重视规则的人。 两人压根不是一路人，说绝交，其实也不算气话。 【夏油君，禁止中途弃猫。】系统小声提醒。 夏油杰想了想，问：‘请问你为什么会选上我当你的宿主？’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本系统几天前初来乍到，急需绑定一名宿主，正好当时夏油君在附近，而夏油君的心愿也很符合本系统挑选宿主的标准，所以……】 ‘所以你就不由分说绑定了我——好吧，这个解释勉强可以接受，但为什么要绑定五条悟？’ 这回系统倒是很快回应了，【因为这是夏油君自己的选择哦。】 ‘没记错的话，我从没答应过要养成五条悟吧？’ 要是这破系统能有点儿礼貌先询问他的意见，而不是先斩后奏强行绑定自己和五条悟——虽然，实话实说，这几天玩那个养宠游戏以及偷偷猫塑五条悟有点爽——但如果真让几天前的他来选择要不要把五条悟和自己终生绑定在一起，他肯定说什么都不会答应的。 【夏油君，这是你自己的决定，本系统没有干预过。】对方一昧重复着这句话。 夏油杰放弃了辩论。 他觉得现在才追究系统的责任毫无意义，一来绑都绑了，二来不可否认，他自己在玩的过程中也有爽到，既然爽到了，事后追责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只是……以现在他和五条悟的关系，这养宠游戏还能玩得下去吗？ 【夏油君，猫咪心情很低落，你做完任务去看看他吧。】 夏油杰指尖微动，不由自主地点开面板—— 快凌晨12点了，往常这时候已经呼呼大睡的布偶猫这会儿却难得没有入睡，被胖揍一顿、破了几个洞露出内里棉花的狐狸玩偶被它丢到一边，孤零零地躺着，而猫咪非常拟人化地蜷缩着抱住膝盖，脑袋蔫答答地搭在上面，十分失落的模样。 ……悟也会失落吗？ 是因为和他吵架吗？ 夏油杰微愣，某些过分柔软的情绪猝不及防上涌，在他的心田坍塌出一角小小的泥沼。 很奇怪的，那原本十分坚实，要与五条悟割席的决心忽然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真的要为了一点小小的理念分歧决裂吗？ 真的可以看着猫咪失落而不管不顾吗？ 做不到……夏油杰想着，算了，谁是天生完美的呢，谁又没有点缺点呢，更何况猫猫生来就是高坐神位，脱离于世俗框架之外的神明猫咪，从前绝对不会有人教导他属于人类世界的价值观，蔑视规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回去和他好好谈谈吧，猫咪这么聪明，一定能理解自己想法的 第二天早上。 因为昨晚忙于警戒，加上脑子里转着五条悟的事，夏油杰其实没怎么睡着，导致一早睁开眼看什么都有点东倒西歪，脑子里跟塞了棉花一样难受。 好在这种难受只是一时，洗漱过后，他又恢复到神采奕奕的状态了。 一个电话突然打进来，是佐佐木的。 “夏油大人，请问您在旅馆吗，现在有没有空？”接通后，对方抢先开口，语气有点急。 “我在旅馆，有空，发生了什么？” “今天早上7点，距离旅馆三里外的一座山头，窗发现了一具男性尸体，尸体上面有咒力残秽，根据检测结果，残秽是犯下温泉旅馆杀人案的咒灵留下的，夏油大人，您能过来看看吗？” 夏油杰一愣，心脏猛然砰砰跳起来。 他昨晚在旅馆里警戒了一晚上，什么都没发现，什么也没发生。 结果那只他苦苦寻找的咒灵居然跑到外面去，并且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杀了人。 按照佐佐木的指引，夏油杰很快抵达命案现场。 发现尸体的地点就在离旅馆最近的一处山头的山脚下，旁边是一道干净的人工开凿的涓涓溪流，山上的天然泉水可以沿着这条小溪，汇入到旅馆的储水池里。 尸体穿着破损的西装，脑袋、胸膛以上的部位被啃掉了，露出鲜红色的体腔和森白的肋骨，内脏血液流了一地，场面十分血腥。 夏油杰看着残破的尸体，脸色肉眼可见地有些难看。 在现场侦查的除了佐佐木外，还有一男一女两个辅助监督打扮的人，女人是本应在昨天离开的井野，男人的面容很陌生，跟着井野忙上忙下，看起来应该是助手之类的角色。 “嗨，夏油君，又见面了。”井野瞅见他，立即打了个招呼。 “您怎么在这……？” 女人轻轻叹气，脸上露出些苦色：“我把你的猜想上报后，上面就让我来监督你办事了，还以为这回能换个方向调查呢，结果今天又发生了命案，夏油君，很遗憾地通知你，你昨天的猜测其实是错误的。” 她指了指地上的尸体，“残秽显示，这次杀人的咒灵和之前窗第一次监测到的咒灵是同一只，但它的等级是三级，也就是说，它从始至终都是三级，没有进化过。” “不可能，你确定检测结果没有出错？”夏油杰皱眉问。 “残秽我们没有擦除，夏油君，你可以自己过来验证。” 尸体死亡时间不长，血液还没完全凝固，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 夏油杰走近，忍住涌上喉头的呕吐欲，仔细翻看着这具惨不忍睹的男性躯体。 井野说得没错，这人确实是被三级咒灵杀死的，那半截身体的断口处留有十分明显的残秽，但除此之外，尸体其他部位十分干净，没有任何残秽残留。 可这太奇怪了，此前发生过的好几起咒灵杀人事件的案发地点都在旅馆，为什么这次却突然更改了地点，而且，那只咒灵明明能消除一切痕迹，又为什么要故意在尸体上留下残秽，让自己的踪迹暴露呢？ 一个个问题像泡泡似的接连浮现在夏油杰脑海，混乱又无解，而在这些纷杂的问题中，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 有人因为他的疏忽死了。 这人西装革履，手边躺着一个公文包，看起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应该是住在附近的普通上班族，在天堪堪擦亮，太阳还藏在山头底下时，便拎着公文包匆匆出门赶去上班，却在途经山脚之时被埋伏的咒灵袭击，命丧此处。 而夏油杰对发生在眼皮底下的这起惨祸一无所知。 不，他本来有机会知道的。 如果他没有和悟闹别扭，如果悟也跟着一起来的话…… 所有诅咒都会在六眼之下无所遁形，也许在他们到来的第一天，这只咒灵就被悟揪出来祓除掉了。 也许这个人就不用死了。 第11章 原来你那时候说的不是气话啊 佐佐木、井野和另一个辅助监督围着现场拍下几张照片后，尸体便被运走了。 “脑袋都没了，这人被啃成这样，肯定不能用交通意外来解释了，真不知道要怎么跟他家属交代。”井野拧眉看着手机的照片，满脸苦恼。 “这个人的身份知道吗？”夏油杰整理好情绪后，走到她身边问。 “田中哲司，男性，37岁，某公司课长，这是在他的公文包里搜查到的工作证。”井野扬了扬被封在塑料袋里沾着血迹的员工证件，补充道，“至于家属关系，得拜托警署的同僚去查了。” “照片能发我一份吗？” “当然，夏油君有头绪了？” 夏油杰抿了抿唇，摇头。现场线索很多，但都是一些杂乱又无用的线索，他连从中筛选出正确细节，并推断犯罪咒灵的作案和隐匿手段都办不到，更别说找到它了。 井野显然有些失望，但仍然不忘叮嘱：“夏油君，这次是窗先发现咒灵踪迹，所以这个杀人事件我会如实向上层禀报的，到时你可能会面临一些压力，你得有心理准备。” 会面临什么压力不言而喻，毕竟他在接手任务期间，不仅没有抓住犯案咒灵的尾巴，还被咒灵钻了空子杀了人，这怎么看都是夏油杰的责任。 回到旅馆后，夏油杰连衣服都没脱，径直踏入浴室打开淋浴器，当滚烫的热水从头顶冲刷下来的一刻，他第一次从内心感到些许茫然。 初来时的满腔信心早在亲眼目睹那具死状惨烈的尸体时，被驱散得一干二净了，他不禁想起五条悟。 一天前他还认为五条悟太过高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可现在回想，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车上翻看任务资料时，他能从过往与咒灵打交道的经验中意识到那只三级咒灵有问题，就单方面觉得以自己的能力可以应付过来。 可现实情况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从前与五条悟一同出任务时，都是五条悟把大部分工作做完，他只需要在一旁当个无关紧要的观众，看他轻而易举揪出作恶咒灵，然后简简单单地祓除。 所以夏油杰根本不知道，难的并不是祓除，而是检索情报和找出凶手的过程，咒灵们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面对普通人它们可以张牙舞爪，对于有威胁的咒术师，它们却又能像老鼠一样躲起来，在抓老鼠这方面，六眼可以说有独一无二的优势。 而当他没有能力获取情报，又找不到目标咒灵的时候，无论他多么强大，也只能束手无策。 那个人是被他的高傲和无知害死的。 夏油杰颤抖着手，使劲搓了搓脸，明明淌过身体的水温很烫，几乎要把他的一层皮烫掉，他却觉得浑身发冷。 惨烈的尸体和白发少年冷漠的脸在他眼前交替闪现，逐渐交织成一张大网，将他的整颗心脏死死勒住。 ——“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本事找到那只咒灵。” 原来你那时候说的不是气话啊，悟。 ＊ 「二级术师夏油杰由于在任务中敷衍塞责、玩忽职守，造成非术师死亡和重大财产损失，事后又不思悔改，总监部决定依律对其做出严厉处罚，特此公布，以儆效尤。」 深夜，咒术师论坛首页突然弹出来一则不大不小的消息，正好让睡不着觉、用刷手机来打发时间的五条悟看见了。 这只是一则由咒监会发布的对某个有罪术师的惩处公告而已，这类公告基本天天见诸论坛首页，因为过于普通，所以很快淹没于咒术师论坛那庞大而叫人眼花缭乱的各种话题讨论里了，却让不小心瞥见的五条悟心头无端跳了跳。 夏油杰已经三天没回来了，也三天没有消息了。 自从那天和他闹掰后，五条悟便自行回了学校，该干嘛干嘛。 第一天他确实很气的，气到路过夏油杰宿舍都想要把门踹烂，把他宿舍里的被褥衣服全丢出去烧掉，让那个家伙回来没被子盖，没衣服穿，晚上还要对着空荡荡的大门失眠到天亮，以此尝尝六眼神子的怒火。 第二天，夏油杰不见踪影。 五条悟的火气经过一天的发酵稍稍平复了一些，他想，还是不要把夏油杰的被子衣服全烧掉了，毕竟现在倒春寒，入夜后寒风刮得那叫一个厉害，万一那家伙因为没被子盖被冻感冒找他赔钱就不好了…… 果然还是打一架最爽了，把那家伙的脸揍开花，还要把那撇十分碍眼的刘海揪掉，这次说什么都不能轻易饶过他，得挫挫那混蛋的锐气，让他知道，叫五条悟的男人是不好惹的！以后吵架得让着他！ 第三天夏油杰仍然没回来。 一个破任务需要做这么久吗？？五条悟坐不住了，打开手机，里头什么消息都没有，和夏油杰的聊天记录依旧停留在三天前，那个平时唯唯诺诺有事没事都爱骚扰他的佐佐木居然也没有半点消息。 白发dk心头起了些不好的预感，但他不想先低头，硬是按捺住了冲去找人的冲动。 直到看见这则公告。 他的第一反应是莫名其妙，第二反应则是捡起手机，直接拨通佐佐木的电话。 “公告是怎么回事？” “什、什么公告？五条大人，我有点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五条悟不耐烦地啧了声：“杰干了什么，怎么就被那帮烂橘子抓住小辫子了？” 对面很明显地停顿了一下，才说：“夏油大人在任务中意外致非术师死亡，高层知道后一致认为是夏油大人玩忽职守才导致这个结果，于是强迫夏油大人接受惩罚，反省错误……” “你说的这些公告写得清清楚楚，我tm又没瞎，我要知道是什么意外，给老子一字一句说清楚，敢扯犊子老子马上用针缝上你的嘴。” 少年霸道非常的话让电话那头的佐佐木禁不住打了个哆嗦，本来想替夏油杰掩护的心思立马歇了。 “其、其实也不算意外，那只咒灵太狡猾了，夏油大人没有办法抓到它，才让它杀了人……” “你说什么，杰还没有抓到那只咒灵？”五条悟愣住了。 “是的，那只咒灵虽然只有三级，但隐身手段了得，杀完人之后又消失了，为了寻找它，夏油大人这几天掘地三尺，不眠不休……” “都他妈不眠不休了，为什么还说他不思悔改？” “因为夏油大人有时候也会不知所踪，我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高层认为他没有时时刻刻坚守在任务现场，是擅离职守，不负责任的表现……” 尽管佐佐木的语言组织能力堪忧，将一件事说得颠三倒四的，但这不影响五条悟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整件事的大概。 ——三天前，被他丢下的夏油杰在独自出任务时，没能第一时间祓除目标咒灵，导致那只残杀过普通人的咒灵继续对普通人下手，出事后，夏油杰为了弥补过错，连续三天三夜不停折腾自己…… 真是糟糕。 更糟糕的是，五条悟突然想起自己在那次任务前，因为怒气上头对夏油杰撂下的一句负气话。 「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本事找到那只咒灵。」 但事实上他扔下这句话后，回到学校当天就把这回事给忘了，他压根没考虑过夏油杰会失败这种可能。 就像和最好的朋友吵架，吵上头了什么狠话垃圾话都能顺嘴溜出来，直到吵完了，充血的头脑冷静下来，那些气话也就自然而然当个屁放了。 可是当出了人命，任务出了岔子的时候。 那场吵架的性质就变了，他无法想象，夏油杰在被他那样嘲讽后，又遭遇那种事情，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第12章 五条猫猫，在线委屈 “高层对他的惩罚是什么？”五条悟忍住内心的烦躁和些许惊慌，沉声问。 “涉谷区内三级以上咒灵的清扫工作，为期三个月，由夏油大人一人负责。” “你说什么？？”五条悟差点跳起来。 涉谷几十万人口，一天产生的咒灵数不胜数，平时扫荡整个区域三级以上的咒灵，都需要出动一个御三门级别的家族力量，现在只让夏油杰一人负责，这特么跟当牛马有什么区别？ 那帮烂橘子是存心把人累死吗？ “谁下的命令？” 听着对面咄咄逼人的语气，既不敢得罪高层，又承受不起五条悟怒火的佐佐木简直有苦说不出，“五条大人您先别气，听我慢慢解释，要是换成普通术师，高层大人们是绝对不会下这种毫无人性的命令的，但夏油大人的术式是咒灵操术，您知道的，咒灵是再生资源，也不会累，只要夏油大人多多调伏咒灵，再让它们全部出动代替咒术师去清扫任务，绝对会节省很多人力……” “但杰会累啊！！！”五条悟一把捏紧手机，恨不得把电话里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家伙揪出来痛扁一顿，“杰是什么反应？” “夏、夏油大人接受了，他没意见……” “那个傻子！” 五条悟骂了一声，觉也不睡了，丢下手机就要冲出校门逮人，冲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又折返回来，捡起手机怒气冲冲地补上一句：“佐佐木是吧，你被开除了，以后不用来上班了！” ＊ 叫了车，连夜紧赶慢赶抵达箱根町。 一下车，五条悟就直奔事发旅馆，然而让他没料到的是，他竟然扑空了。 偌大的温泉旅馆空无一人，静得落针可闻，不仅安静，还很干净，目之所及，连只会飞的野生蝇头都没有。 除了夏油杰的咒灵。 旅馆内，铺天盖地，都是夏油杰的咒灵，它们爬到天花板、地板、浴池、床铺上，形形色色，千奇百怪，庞大狰狞的身躯将空荡荡的旅馆挤得岌岌可危，要是有看得见咒灵的普通人闯进来，绝对会被满目的克系怪物吓厥过去。 五条悟逮住其中一只勉强能入目的娃娃咒灵，问它：“你主人在哪？” 张着一张血盆大口的鬼娃娃转了转滴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却不说话。 五条悟挑眉：“不告诉我？” 他哼了一声，没什么耐心地五指抓握一下，直接将鬼娃娃的脑袋捏爆了。 “切，不告诉我，那就让他自己来找我。” 果然，咒灵被祓除后，察觉到有人入侵的夏油杰不到十分钟便急匆匆赶回来了。 甫一看见房间内脸色不太好的白发少年，咒灵操使明显愣住了：“悟，你怎么在这？” 五条悟抿了抿嘴，不答反问：“我倒要问你，你这几天都在干什么？” 这人裹着兴师问罪的口气来势汹汹，夏油杰眉头不禁一皱，内心潜藏的细微惊喜瞬间淡了下来，他转过身，眼睛里只剩下漆黑的平静，“如你所见，我能力不足，没能抓住咒灵，酿成了大祸。” 哪怕五条悟对人的情绪感知再迟钝，此刻也听出来夏油杰话中的自嘲和对他淡淡的排斥了，他没预想过这种情况，原本理直气壮的神情瞬间垮塌下去，变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杰，我不是那个意思……” 夏油杰挥手打断他：“既然你来了，不妨帮我一个忙，你能看出来那只善于隐匿的咒灵的藏身之地吗，或者找到它的残秽也可以。” 五条悟闻言，也顾不上质问了，摘下墨镜，那双流光溢彩的六眼往四周扫视了一圈，接着开口：“这里除了你的咒灵外，我没发现其他诅咒的存在，残秽也没有。” 夏油杰没有表现出丝毫意外：“连你也没找出来那只咒灵，果然，不是隐身的问题，不，还需要再确认一下……” 说完，夏油杰唤出飞行咒灵，载着五条悟飞到旅馆周边的地域逐一侦查，为了排除干扰，这几天他已经将附近十里范围内，所有肉眼可见的杂鱼咒灵全祓除了，这片区域不会再遗留别的咒灵的残秽，但五条悟巡视了几遍后，依旧没有发现那只隐身咒灵的踪迹。 “杰，你想到了什么？” 瞥见夏油杰若有所思的表情，五条悟忍不住询问，他这会儿已经察觉出一点不对劲了。 “悟，我没记错的话，三级咒灵是不能离开它的诞生地的吧。” “对，但我现在没发现那只咒灵的残秽，也就是说，这里不是它的诞生地。” “有没有一些特殊的三级咒灵，会自由跑动并且还能杀人？” “不可能，能脱离诞生地的起码得二级往上了，更别说有能力杀人了——还是说，它其实不是三级？” “不，它确实是三级，但如果有人能操纵三级咒灵呢？” 很离谱的猜测，但排除掉所有选项后，这是唯一能填补一切不合理之处的逻辑了。 话音落下，五条悟眸光乍亮，兴致勃勃地接话：“能操纵咒灵的术师，哇哦，那不就是杰的翻版吗，所以杰觉得这次捣鬼的不是咒灵，而是人类？哈哈哈，你想到谁了？老子帮你揪出来打一顿！” 他没有第一时间质疑夏油杰匪夷所思的猜测，而是摩拳擦掌，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模样。 看着跃跃欲试的猫咪，夏油杰忍不住扶额：“悟，你就这么相信我吗，万一我说错了呢？” “错了？”白发猫猫眨着眼，自顾自凑到夏油杰面前，他仿佛忘记两人之间的隔阂，像往常一样将手搭在夏油杰肩膀上，小声咕哝，“错了就错了，有什么关系嘛，反正我又不追求正确，只要是和杰一起出的任务，就算错了也很有意思啊。” “有意思？你是用有没有意思来衡量一个任务的？” 察觉到对方语调有异，五条悟警觉地竖起耳朵，瞪着他：“干什么，你又看不惯我了？” 夏油杰张了张嘴，撇开视线低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你对待任务的态度有点轻佻……” 猫咪一听，一下子不干了，高声抗议：“难道每个任务我都要像你一样用谨慎再谨慎的态度去对待才对啊？那样老子以前一天接十几个任务的时候就累死了！” “什么一天十几个任务？” 看着这人不明所以的表情，五条悟撇撇嘴，语气中忽然夹了点委屈：“…就是没上高专的时候，老子每天得做十多个别人解决不了的任务，又无聊又烦，你想啊，一件事做了几百回，你还能用认真的态度去对待吗……” 夏油杰一愣：“谁让你做的？” “烂橘子。” “你为什么不拒绝？” 五条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拒绝的话，其他接了这些任务的咒术师都会在任务中死去吧，虽然都是一些没用的笨蛋，但咒术界不能缺少这些笨蛋……” 对于繁琐而无穷无尽的任务，还有能力不足的笨蛋术师们，猫咪会生气会感到不耐烦，但是猫咪也会为了保住这些人的性命，而按下不耐烦，接过那些本来应该他们做的任务。 夏油杰明白过来了，对五条悟，他一直误解的是什么。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从前的事，还把你想成那样的人……” 咒术界大部分术师都不能搞定的任务，那应该都是一级，或者特级任务吧，夏油杰从前也祓除过一级以上的咒灵，知道它们有多难缠，他有时候也会尽量避免与这些咒灵打交道，所以他难以想象，五条悟一天要面对十几只一级，甚至特级咒灵时是什么心情。 “你把老子想成什么样的人了？”五条悟眨巴眨巴眼睛，好奇地问他。 猫猫那如同晴空一般的蓝眸盈满鲜活的热情，像一道带着甘甜的小溪，缓缓流过夏油杰的心田。 夏油杰当然不可能没眼色到这时候说自己曾经认为五条悟是个不负责任的自大狂，于是略带讨好地抬手摸了摸猫咪的头，笑着转移话题：“我得坦白一下，悟，如果这次你没过来，恐怕我一个人没法完成任务。” 一见夏油杰服软，五条悟内心立刻舒坦了，不自觉蹭了蹭他的手掌，轻哼一声：“知道就好，没有老子，你现在还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找那只咒灵吧。” 夏油杰点头，又笑了笑：“嗯，悟很厉害，我之前错怪你了，有些事情，确实只有悟才能做。” 被夸赞了，白发猫猫却没有如他想象一般表现得很开心雀跃，反而微微垂下嘴角，用埋怨又略带伤心的眼神看着他。 “看吧，你没有老子不行，怎么能说分开呢……” 第13章 最强组合，出击! “分、分开，什么时候？” 夏油杰乍一听有点懵，随后猛地想起自己在之前的那次争吵中，因为气上头而口不择言地说过要和五条悟分道扬镳这回事。 要不怎么说口嗨一时爽，哄猫火葬场呢。 面对猫咪委屈巴巴的控诉，夏油杰谨慎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要解释的话，才郑重道：“抱歉，当时我确实气坏了，说话不过脑子，是我的错，以后再也不会说这种话了。” 白发猫猫扭过头，嘴里憋出几声哼唧。 夏油杰以为他不满意，仔细思索一会儿，又补充道：“假如有一天我们真的要分道扬镳，那就由悟来开这个口吧，无论悟怎么做，我都会接受的。” 猫咪立刻把头转回来，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在我腻烦你之前，不许你擅自说分开。” 黑发dk好脾气地笑了声：“好，都听悟的。” 【滴，亲密值增加10%，总计25%，其实猫咪很好哄的，只要一句小小的承诺，或者几句走心的解释，小吵怡情，大吵伤身，本次争吵由一时之气而起，因消除误解而终。 夏油君，以后遇到难处不用藏在心里，可以尽情对猫咪倾吐心声哦，猫咪不会嫌弃饲主，并且会很乐意替饲主解决难题的。】 夏油杰心头一动，不由自主打开面板，就见布偶小猫正抱着狐狸玩偶，一脸心疼地舔着玩偶脸上被抓出来的几道豁口，额头那搓呆毛不知什么时候被它粘回去了，歪歪扭扭的，此时猫咪正用小爪子轻轻捋着呆毛，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好可爱。 夏油杰心脏瞬间被击中，他仿佛可以听见小猫咪一边舔着小狐狸，一边从喉咙里发出娇到极致、带着鼻音的咪咪叫声。 现实中的猫猫忽然也在他耳边喵喵叫起来，“杰，杰！你在想什么呢？” 他回神，冷不丁撞入一双神光熠熠的眸中，长而浓的眼睫织成两片蝶羽，安静地垂下来，几乎要落到他的鼻尖上。在旅馆极具氛围感的吊灯光线下，五条悟的皮肤显得很白，脸庞距离他极近，近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夏油杰猝不及防被美颜暴击了一下，下意识往后缩，然后被一双手截住了。 “杰，你的脸色怎么那么差？”猫咪捧住他的脸，仔细端详着他眼下的青黑。 “悟，不要突然靠人那么近啊……”夏油杰微微挣扎了一下。 可猫猫充耳不闻，依旧固执地注视着他，隔阂消除后，他又恢复成几天前那副肆无忌惮又毫无距离感的做派了。 夏油杰扭过头，偷偷用手掌揉搓了下脸，好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 “佐佐木说你好几天不眠不休是真的？” “你都干什么去了？” “如实招来，不许隐瞒！” 猫咪继续喵喵叫盘问，很有点不依不饶的架势。 夏油杰无奈，唤出一只四级的袋鼠咒灵，从它的育儿袋中取出一沓资料，这是一种单纯的储物型咒灵，功能很少，只有十平方厘米左右的空间，还只能储存重量轻的小物件。 夏油杰这几天都是拿它来装纸质的任务资料。 他翻开资料，指着上面记录的杀人案细节道：“我在调查这次任务的来龙去脉，之前我都把注意力放在咒灵上，从而下意识忽略了里面出现的人。” “什么人？”五条悟也凑过来看。 “你看，资料有记录，每次咒灵杀人时，周围都是有人的。” 也许是一同泡温泉的客人，也许是恰好路过的清洁工，也许是住宿的旅客，总之，当那只三级咒灵突然出现袭击旅馆内的普通人时，必定会有其他人目睹到那血腥的一幕。 事后高层为了不引起普通民众的恐慌，还费了不少功夫去消除这些人的记忆。 “一般三级咒灵很难杀死一个人，因为它们杀伤力低，而且攻击手法杂乱无章，无法对人造成致命伤害，但这只咒灵，几乎都是一击毙命——假设咒灵是被人控制的，这种众目睽睽之下杀人的猖狂作风，不觉得很像某类人吗？” 五条悟忽然眼睛一亮：“你是说，诅咒师？” 夏油杰点头，又指了指资料上的一个人名，“把目标锁定在人身上后，线索就出现了——小野武彦，温泉旅馆的老板，三个月前他发现自家旅馆的汤池水质有问题，导致客人减少，但是他一直拖着不处理这个问题，直到死了人才报案。” “啊……嗯，听起来确实有点问题，但是死了人报案这个没什么毛病吧？”猫咪困惑挠头。 夏油杰点了点猫猫头，耐心解释：“你要知道像这种小旅馆的老板，客流量就是他的命根子，店里因为水质有问题而劝退一大批客人，换一般人早就急得不行，肯定把包括警察在内的所有官方能找的部门都找遍了吧，不可能拖到死了人才处理的。” “——那个水质问题，更像是引出咒灵杀人的幌子。”他总结。 五条悟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那么这家伙就是幕后黑手咯？” 夏油杰想了想，说：“不是他，这家伙只是个普通人，如果他是凶手，早在我来的第一天就跑没影了，真正的幕后黑手——” 他的手指在资料上划了划，“应该就藏在这些杀人案里当时围观的人群中。” “但这个旅馆老板也脱不了干系，他和幕后的诅咒师肯定有联系，说不定他的旅馆能建起来，也是多亏了他背后的诅咒师，毕竟一个死过人的旅馆，是很难再开下去的。” “所以杰你这几天都在调查这个旅馆老板吗？” 夏油杰点了下头：“这家伙就住在市中心的一间公寓，离旅馆不远，跟踪他很方便，不过他很谨慎，除了每天晚上会到一个小酒吧喝酒外，其余时间都呆在自己家里，为了不惊动他背后的人，我没有轻举妄动。 还有一点就是，小野武彦身上太干净了，没有沾上一点别人的咒力残秽，很明显被人为清洁过，他背后的诅咒师势力里，应该有能抹消咒力残秽的术师。” 五条悟整理了下思绪，摸着下巴饶有兴致道：“也就是说，在窗监测不到的下水道里，出现了一伙蓄意搞事情的老鼠，里面有的老鼠能抹消咒力残秽，有的能控制咒灵，那么这伙老鼠的目的是什么？” “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我想我们的任务内容应该更改了。”夏油杰声音冷冽，“不再只是单纯祓除咒灵，而是揪出这个老鼠窝，然后祓除他们，让他们为草菅人命付出代价。” 五条悟盯了他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兴高采烈地揽住夏油杰的肩膀：“不愧是杰，这才是我们最强组合应该干的事嘛！” 夏油杰笑着应和：“那要拜托悟先把老鼠窝找出来了。” “等下！”五条悟笑完了，猛然想起什么，又问，“杰，佐佐木说你意外致人死亡是怎么回事？” 谈及这个事，夏油杰笑意微敛，情绪明显低落下去。 “…一开始我判断不准确，还以为只是单纯的咒灵作案，被人钻了空子，在我眼皮底下杀人了。” “什么？原来你被算计的？” 五条悟差点跳起来，脸上肉眼可见地染上浓浓的不愉，看上去竟比夏油杰这个受害者还要生气，“快！我们去找那群可恶的老鼠算账去！” 夏油杰拉住气愤的猫咪，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别急，悟，你这样会打草惊蛇的。” 说着，黑发dk狭长的眼中隐现一抹狡黠，“我们先逮住那个旅馆老板，然后顺着旅馆老板这根藤，摸出下面的瓜，这样不是更省事吗。” 第14章 你欠了猫猫三天摸摸 两人乘着咒灵飞到市中心某所高层公寓时，将近凌晨1点，这个点正好是人陷入深层睡眠的时候。 他们很顺利地顺着窗户潜进去了。 小野武彦果然正在卧室睡着，丝毫没察觉到危机的降临。 当他被从暖烘烘的被窝掘出来时，人还迷糊着，嘴巴却先骂上了，一连骂咧了几句，没听见回声，不由抬头，骤不及防对上一双寒光凛凛的蓝眸。 当场像被下了定身术一样呆住了。 “诶，杰，这家伙好逊。” 五条悟眨着一对在黑夜中也熠熠生辉的眸子，对着夏油杰说笑。 小野武彦猛地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惊慌失措大喊：“六、六眼！你是六眼！” 五条悟惊咦一声，继而玩味道：“第一面就能知道老子身份，看来你对老子很了解嘛。” 六眼神子的威名在咒术界如雷贯耳，但在非术师世界，这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称号，断然引不起多大轰动。 小野武彦这种反应，让夏油杰更加确定这位旅馆老板不是无辜人士，他拍了拍五条悟肩膀，温声道：“悟，你先出去，我问他一些事。” 五条悟原本笑意盈盈的脸当场变色。 他说：“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吗？怎么又赶我了？” “没有赶你，你想哪去了……” 夏油杰赶紧安抚即将要发脾气的猫咪。 顺毛的同时，他也不禁内心反省，自己气上头的那句分道扬镳到底对自家猫造成了多大伤害，导致只是让他出去一会儿都令小猫产生那么大的应激。 五条悟缓下脸色，但仍然气哼哼的：“那干嘛要让我出去，我在这里碍你事了？” 其实不是碍事，只是夏油杰想尽快从小野武彦嘴里套出情报，所以他打算用点不入流的手段，只不过那场面不能被猫咪看到。 尽管他明白五条悟身为御三家继承人，见过的腌臜事只会比他更多，但不知怎的，他就是不想让五条悟接触这些。 夏油杰想了想，放弃了劝猫咪出去的想法，也打消了对小野刑讯逼供的念头。 他捉住五条悟的手，轻轻用指头摩挲了下他的手腕内侧，这个举动意外地让猫咪安静下来了，接着夏油杰道：“悟，你能看到这个人身上属于别人的咒力残秽吗？” 五条悟乖乖点了下头：“可以，虽然有刻意消除的痕迹，但人类可不像死物，一些细微的残秽可以隐藏在血液、毛孔里面，这是抹除不掉的，肉眼看不见，但六眼可以分辨出来。” 夏油杰夸赞一句：“不愧是悟，好厉害。” 白发猫猫眨巴下眼，抿唇笑起来，把脑袋伸到夏油杰面前来，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夏油杰：……？怎么了这是？ 他还在不明所以，系统的声音适时在他脑海里响起。 【夏油君，猫咪是想让你摸摸他的头。】 等等，刚刚不是摸过了吗？ 【没错，但是夏油君，你欠了猫咪三天量的摸摸，这时候猫猫想你再摸一摸他很正常。】 什么叫欠啊，所以悟把自己每天的摸摸当成惯例了吗？ 【是的，恭喜夏油君，你已经让猫咪习惯你的抚摸，并且每天翘首以待了，继续加油哦，努力让猫猫依赖上你。】 不是，这才几天啊，这么快就习惯了吗……而且，再怎么说，悟也是人啊，怎么能像对待宠物一样对他呢，以后得收敛收敛。 夏油杰脑子里仍在纠结并试图说服自己，手却违心地，抚上了五条悟柔软的脑袋。 白发猫猫马上蹭他掌心，得偿所愿之后，笑得越发明媚了。 好熟练啊…… 夏油杰看着他，后知后觉地微微红了脸，连忙咳嗽一声正色道：“好了，接下来我们赶快去寻找这些咒力残秽的主人吧。” 为了节省时间，夏油杰直接把小野武彦拎起来丢到飞行咒灵上，这可把胆子本就不大的人吓坏了，在高空飞行时，不需要夏油杰恐吓，被凛冽寒风和超绝鸟瞰视觉吓得摇摇欲坠的小野武彦就自动把自己知道的全交代了。 “是他们强迫我参与进去的……我也是被逼的呜呜呜……” “我没杀过人，我只是负责给他们打掩护还有一些善后事宜，除此之外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在呼啸的风中，小野武彦身着单薄的睡衣被冻得瑟瑟发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断断续续的哭声被风撕扯得七零八落，听起来分外可怜。 五条悟对此毫无同情心，甚至被他这副凄惨的模样逗得咯咯直笑，夏油杰怕他从咒灵摔下去，直接把笑得东倒西歪的猫抱到自己身边，然后板起脸，冲小野武彦下命令。 “继续说，和你接触的诅咒师都有什么特点，没让你停之前，不准停下来。” “杰，你这样好凶哦。” 小猫抱着他的腰，将下巴搁在他肩头上，做作地拍着胸口，一副受惊的模样。 从口唇泄出的热气扑打在敏感的耳肉，转瞬又被风吹散，夏油杰扭了扭头，忍着把毫无边界感的戏精小猫掰扯开的冲动，唤出一只小咒灵，让咒灵拿着开了录音功能的手机，放到小野武彦旁边，以便把他接下来的口供录下。 “我目前为止就接触过两个，一个黄头发的男人…会擦除别人的气息，还有一个黑色长发的高个子女人…会操纵咒灵杀人，但是我看不见那所谓的咒灵，只看到她的手好像结了个什么印，然后活生生的人就…就这么断成两截了！” “那个女人看起来好凶的，很傲气…平时我都不敢跟她说话，都是和黄头发的男人打交道…” 夏油杰垂眸思索。 结印？是式神吗，难道他想错了，其实不是咒灵杀人，而是式神？ 不对，窗明确给出了答案，杀人的确实是咒灵，也许那个人操控咒灵的方法与自己不一样，毕竟从来没有人说过，咒术界只他一个咒灵操使不是？ 想到此，夏油杰盘问道：“我来之后在山里发生的那起杀人案，也是他们下的手？” “是…是的，当时夏油君守在旅馆，他们不敢做得太明目张胆，只能挑人烟稀少的地方对路过的行人下手。” 既然那两个人没有胆量正面对上自己，那说明他们对自己还是心存顾忌的，但一边顾忌，一边却又敢挑着离他不远的地方行凶杀人，还故意在尸体上留下残秽，简直是种赤裸裸的挑衅。 这种又怕他又背地里偷摸搞事的做法，真不知道应该说他们狗胆包天，还是在故意恶心人。 反正，夏油杰知道这么一茬后，确实被恶心到了。 他握了握拳，压下内心怒气，继续问：“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小野武彦这时候估计被冻得神志不清了，磕磕巴巴地无法说出完整的话，只会囫囵摇着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见他这副样子，夏油杰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了，于是放弃了盘问，专心赶路。 按照小野武彦的提示，飞行咒灵降落到掩藏在重重街巷之中，一间不起眼的酒吧前。 这是小野武彦这几天每天都会来消磨时间的酒吧，门面很小，招牌上挂着的霓虹灯闪烁着暗淡迷离的光，看上去既陈旧，又与这个城市格格不入。 五条悟一脚将小野武彦踹下去，也没管他清没清醒，指着酒吧问：“那两个人就在这？” 小野被从咒灵踹下，摔了个底儿朝天，倒是清醒不少，战战栗栗地点头：“是，他、他们…晚上都是宿在这里的。” 接着又一脸祈求地问，“我能交代的都交代完了，请…请问可以放我走了吗？” 夏油杰冲他笑了笑，一挥手，唤出一只巨大的游鱼咒灵，咒灵一张口，把小野武彦整个人吞进鱼腹中了。 “麻烦先当一下人质，这咒灵腹中含有腐蚀性液体，如果确认你所说的无误，我们会放你出来，但假如你敢欺骗我们，那你就慢慢在里面溶解吧。” 第15章 猫猫打龙龙 深夜，酒吧里人很少，三三两两的人群聚在角落。 五条悟摘下墨镜，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他出众的外形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但他对粘在身上的视线毫不在意，六眼首先向四周扫视了一圈，然后把视线死死定在某处角落的一对男女身上。 察觉到他的表情不对，夏油杰轻声问：“怎么了，悟？” “杰，好奇怪……”五条悟小声说。 夏油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瞬间与那对男女对上眼。 男的黄色头发，长相普通，穿着一身奇怪的长袍，而女的黑长发，面容精致，却满脸冷漠，两人的外貌特征与小野武彦描述的一模一样。 还没等他弄清楚五条悟的意思，一声清亮的龙啸忽地从四面八方响起，在这种狭小的空间，这声异常嘹亮的龙吟宛如层层挤压过来的潮水，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压力，酒吧里不少人痛苦地捂着耳朵。 在震荡的回音中，一条白色龙形咒灵凭空拔地而起，硬生生将酒吧屋顶撞出一个大洞。 刹那间，深邃幽蓝的夜空出现在众人眼前。 龙形咒灵巨大的头颅载着两个人类，一个摆尾冲进夜空之中，仔细看，那两人赫然就是那对男女！ 夏油杰正要唤出咒灵做战斗准备，结果那两个人吭都没吭一声，就这么头也不回地骑着龙逃之夭夭了。 夏油杰愣了愣，实在没想到对方居然怂到打个照面就逃了。 但这也说明了，两人对五条悟和夏油杰极其了解，深知自己正面迎战没赢面，所以才那么果断跑了，不过夏油杰反应不慢，立刻骑上飞行咒灵，带着五条悟追赶上去。 “他们坐的龙是假想咒灵？”五条悟紧紧盯着前方。 龙类假想咒灵在日本很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对各地民俗怪谈颇有了解的夏油杰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流传于关西地区，传说专门栖息于宝石之上的虹龙。 相比从人类恐惧中诞生的邪恶咒灵，因为虹龙同时还寄予着人们对宝石的美好祈愿，所以外形看上去没有普通咒灵那样狰狞，甚至算得上咒灵颜值金字塔里最顶尖的那批了，技能都点在颜值上了，自然总体实力不会太强，但是飞得快是毋庸置疑的。 起码从肉眼看，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这龙就溜出去几百米远了。 夏油杰心里迅速做出判断，对五条悟道：“这是假想咒灵虹龙，目测不超过一级，悟，你能用苍把它打下来吗？” 五条悟道：“我试试吧。” 说着举起手，指尖向前做出了“苍”的起手式。 但没一会儿他就把手放下了，皱着眉道：“这玩意溜太快了，机动性很强，很难一击命中，杰，你还有别的飞得更快的咒灵吗？我们靠近一点。” 夏油杰现在手头上也就只有这么一只能飞还能载人的咒灵，还是二级的蝠鲼，飞行速度不慢了，但比起虹龙还是差一截，而且眼看距离越拉越远，要瞄准更难了。 他无奈地摇头。 五条悟歪了歪头：“那有加速咒灵吗？嗯……比如像火箭的燃料推进器，飞机的发动机那样的。” 能加速的咒灵？夏油杰仔细思索了下，还真有。 不过严格来说那并不是加速咒灵，只是他从前在沿海地区捕捉的一只能刮风的一级咒灵，那是从渔民们对台风的恐惧中诞生的咒灵，废了他好大功夫才收服，平时他非战斗时刻都不会轻易拿出来使用。 抬手召出台风咒灵，将它安装在蝠鲼屁股后面，幸好台风咒灵就像风一样没有固定形态，能随意变形，把它做成涡轮喷气发动机的形状很容易。 随着涡轮发动机喷出一阵飓风，在反作用力的推动下，蝠鲼飞行咒灵瞬间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弹射而出，一下子与虹龙拉近不少距离。 五条悟抓住机会，立刻对准虹龙甩出一发苍。 蓝色光球迅猛扑过去，精准撞上虹龙尾巴。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那发蕴含恐怖咒力的苍，仅仅只在龙尾上炸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坑便消散了。 而虹龙经此一击，移动的速度明显更快了，就像受了惊拼命逃窜的动物。 “咦，这玩意怎么轰不烂？”五条悟看了看自己手，有点不可思议。 夏油杰猜测道：“栖息于宝石的龙……根据这个传说推断，它的皮肤硬度大概跟世界上最硬的宝石差不多，不，这只咒灵还融合了人们的祈愿，应该比那更硬。” 五条悟闻言，挠着头满不在乎地笑起来：“哎呀，就算再硬，也没办法完全防御老子的苍嘛，一发不行，那就再来几发咯，我就不信打不掉那条可恶的龙。” 他眨着亮晶晶的眸，满目信赖地拍拍夏油杰肩膀：“杰，跟紧它的任务就拜托你啦。” 这家伙说得轻巧，眼下这只虹龙受了惊，不仅速度更快，逃窜的方向也变得难以捉摸，这让他们追逐的难度更大了。 而蝠鲼咒灵虽然速度极快，但机动性就差远了，在高速中转换方向极其困难，一不留神也许虹龙突然来个甩尾漂移，他们就得因为转向不及而跟丢。 最后，还是夏油杰让台风咒灵又变化出两扇类似直升机的尾桨，分别安装在蝠鲼咒灵左右后方，主打控制飞行航向，才算解决了蝠鲼在高速中不能灵活转向的问题。 在发动机和尾桨的加持下，夏油杰胯下的蝠鲼咒灵顿时化身一架打了鸡血的战斗机，紧紧咬着虹龙不放。 “杰，往1点钟方向飞。” “往上往上。” “杰，倾斜45°，速度提一下！老子要放大招啦！” 随着追逐进入白热化，五条悟渐渐亢奋起来，犹如一位老练的战斗指挥家，游刃有余地引导着夏油杰，俨然将这场空中追逐战当成一场现实版的机战游戏。 夏油杰本来想提醒他不要玩得太过，注意分寸，但瞅见猫咪兴奋得红扑扑的脸，他忽然打消这个念头了。 难得猫猫这么开心，就陪着他玩一下吧。 “轰！” 苍终于命中了虹龙的龙身。 猫咪立刻爆发出一声打倒大boss的欢呼。 第一发命中之后，接下来就容易多了，连二连三的蓝色闪电球犹如雨点般砸中虹龙龙身，在它坚硬的皮肤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深坑。 白龙咒灵在空中不停翻滚，张开大嘴发出痛苦的嘶吼，坐在龙头上的那对男女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显然是控制不住重伤的虹龙了。 “轰！” 又一发苍击中后，虹龙承受不住多重打击，仰天哀嚎一声，蓦然犹如断线的风筝一样直往下坠。 那两人见势不妙，果断舍弃虹龙，从龙头一跃而下，一只巨大的粉红泡泡咒灵于半空骤现，摊开软绵绵的身体，将他们裹挟起来，随后飞快逃离现场。 这是除虹龙外，女人展现出来的第二只咒灵，一只毫无攻击力但能够浮游的三级。 五条悟的食指遥遥指了下被裹进泡泡咒灵里的两人，对夏油杰道：“杰，要杀掉他们吗？” 他的神情分外认真，让人毫不怀疑，只要夏油杰点一下头，他会不假思索地发射出最后一发苍，把那两个人连带那只泡泡咒灵轰成飞灰。 夏油杰却摇头：“我还有事要问他们，悟，接下来交给我吧。” 说着，他一抬手，一只乌黑的游鱼咒灵忽现，将奔逃的泡泡咒灵一口吞下。 尽管泡泡咒灵速度不慢，但也比不过夏油杰加持了双重buff的蝠鲼，几乎没有招架之力就被逮住了，那对男女的下场也和小野武彦一样，被吞入到游鱼咒灵的腹中，囚禁起来。 五条悟见状大大呼出一口气，立刻靠在夏油杰身上，蹭了蹭他的肩膀，很大声地抱怨：“好累好累，今天快把一个月的苍发射完了。” 黑发dk揉了揉他的头毛，从衣兜掏出墨镜给他戴上：“辛苦你了。” 猫猫红扑扑的脸顿时绽放出可爱的笑容，“可是玩得超开心诶，杰不愧是我的挚友，咱们配合超默契的！” 说完，他忽然想起什么，仰头用讨夸夸的语气道：“那只虹龙我没有祓除掉哦，在一级咒灵里，它的飞行和防御能力都是很不错的，杰快试试看能不能把它吸收掉！” 夏油杰愣了一瞬，随后轻轻笑了笑：“有心了，谢谢悟。” 第16章 受肉? 本以为收服一只受人操控的一级咒灵很难，但出乎意料的是，虹龙很容易便被夏油杰调伏了。 简单得跟他平时收服咒灵差不多。 夏油杰感到些微疑惑，将困在游鱼咒灵里的三人放出来，正打算好好审问，却惊讶地发现，那女人竟然死在鱼腹里了。 准确说，这人是自杀的——双手握在脖子上，自己把自己掐死了。 这世界上没人能徒手掐死自己，所以夏油杰第一时间怀疑是与女人同行的黄发男想要杀人灭口，但他仔细检查了一番尸体脖子上的手和指印，发现女人掐脖子的手劲非常大，他竟然一时半会儿掰不开她的手，而且脖子上残留的指痕单一，明显只属于女人自己的。 他这才不得不承认，这家伙就是自己掐死了自己。 小野武彦和黄头发的男人看起来像吓傻了，浑身裹着湿淋淋臭烘烘的腐蚀液也不管，只是一味呆呆地看着女人的尸体。 夏油杰心情也不好受。 无论温泉旅馆的杀人案，还是虹龙上的追逐战，这个死掉的女人无疑是主力。 比起其他两个，他最想要得到的就是这个会“咒灵操术”的女人的情报，但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果断地自我了结了。 也许见他脸色不太好，五条悟轻轻捏了下他的肩膀，小声道：“杰，其实我第一眼看见这女人就觉得很奇怪了，只不过当时没来得及告诉你。” “什么？” “她没有术式。” 夏油杰一愣，有些不可置信：“……没有术式，你是说，她是普通人？不对，那她怎么会操纵咒灵？” 他并不怀疑五条悟的判断，毕竟五条悟的六眼能看穿人的咒力流动和术式，只是六眼呈现的情报与他的常识相悖，让他怎么也想不通。 五条悟微微皱眉思索了下，才道：“我在家里的书中看过一种秘术，将古代的咒物植入到非术师身上，非术师就能获得咒力和术式。不过，这种方法风险很大，一般能流传到现代的咒物，都是古代一些十分强大的咒术师的遗骸化成的，保留了古代术师的神志，植入到普通人身上，很容易泯灭普通人的意识。” 这种说法夏油杰从来没听过，但不妨碍他理解其中的意思：“你是说，夺舍？” 五条悟摇了下头：“在咒术界里的说法是——受肉。不过我长这么大还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呢，也许错了也不一定。” 不管是不是错的，眼下发生的这个诡异事件，除了五条悟的说法，显然没有别的更具说服力的解释了。 只是，女人死了是一回事，她留下的烂摊子还得解决，那只犯案三级咒灵也必须要揪出来，给受害者们一个交待。 虽然夏油杰是正儿八经的咒灵操使，但他也不知道一个咒灵操术师死亡之后，被调伏的咒灵会跑到哪去。 “悟，你能发现那只三级咒灵的踪迹吗？” 五条悟摘下墨镜，仔仔细细地在女人尸体上扫了几眼，“没有，她和你不一样。杰，你是靠吃咒灵玉去调伏咒灵的，所以我能看到你身体里的咒力很庞杂，混入了很多咒灵的残秽，可她的咒力很干净，我没看见除了她自己以外的咒力痕迹——这说明她不是靠吃咒灵玉去吸收咒灵的。” “你认为她靠的是什么？” 五条悟歪了歪头：“这个我就不知道啦，毕竟能操纵咒灵的太稀少了，从咒术界有历史以来，也就听闻杰这么一个，这女人也许并不是咒灵操使，只是用了些邪门歪道的方法让咒灵暂时听命于她而已。” 线索又断了。 这女人是否受肉存疑。 是否会咒灵操术存疑。 夏油杰并不死心，审问那个黄发男，结果自然是问不出什么的——毕竟那女人都敢自杀了，肯定不会留下什么把柄，要是黄发男真的知道点什么，估计这会儿人已经没了。 不过，倒是有一个勉强算安慰的好消息。 黄发男在审问中顺便交代了，他隶属于一个叫“q”的诅咒师集团，里面大部分人和他一样，都是女人的从属。 得到这个情报，夏油杰和五条悟马上飞去“q”的老巢，三下五除二把里面的诅咒师一窝端了。 这伙人普遍实力不强，但胜在人多，人杂，什么流氓地痞强盗强奸犯全凑齐了，平时仗着黄发男的术式和集团的庇护，没少干偷鸡摸狗、杀人放火的勾当，是文明社会里名副其实的毒瘤。 他们祓除这个组织，算是为民除害了。 不出意外，即便一个个去审问这些诅咒师，也同样没问出什么有用信息，关于女人的事，他们甚至知道的比夏油杰还少。 想来那女人平时对这群乌合之众压根不上心。 而小野武彦，最后也被夏油杰送进警局了，依照他助纣为虐的罪名，可以预见，这家伙应该会和监狱相亲相爱一辈子。 虽然没能查清女人的底细，不过能揪出背后的诅咒师组织，这次任务勉勉强强有了点收获，也不算白干。 结束任务后，两人正式踏上回程的路。 五条悟有车子不坐，嚷嚷着非要坐新鲜出炉的虹龙回高专，夏油杰只得依他。 猫咪没坐过龙，在龙头端坐的时候又新鲜又高兴，整个人活跃得不行，夏油杰看着他，情绪上受到感染，心中紧绷着的郁闷不由消散了一些。 这次事件算是狠狠给他上了一课。 接连的受挫磨掉了他从小积累的骄傲，让他深刻领悟到什么叫天外有天，自己对于咒术界的认知还是太过浅薄了，想要尽快融入这个圈子，还需要吸取更多知识、增长更多见识才行。 ＊ 未登记入册的虹龙一降落到高专操场，便触发了尖锐的警报声。 夏油杰连忙把虹龙收起，拉着五条悟往宿舍方向奔。 这时候才早上8点，太阳仍在天边徐徐攀升，晨光拨开云层倾洒而下，轻柔地笼罩大地，舒适的温度很快叫人昏昏欲睡起来。 夏油杰一晚上又是调查又是逮人又是剿贼窝的，加上前几天没怎么休息过，此时精神十分疲乏，恨不得扑上床睡死过去。 五条悟也差不多，刚才这人还在虹龙上叽叽喳喳，活活泼泼，一落地立马蔫儿了，超负荷使用六眼让他连夏油杰都不如，只能攀着黑发挚友的手臂，像只大章鱼一样盘在人家身上。 然而好巧不巧的，两人这逊样正好被急匆匆赶去上课的家入硝子撞个正着。 女同期咬着烟头，毫不留情嘲笑：“两个人渣，舍得回来了？” 夏油杰抬手略尴尬地打了个招呼：“硝子，我和悟现在没办法去上课了，你帮我们跟夜蛾老师报备一下吧。” 家入硝子摆了个ok的手势，暼着两人粘在一起的姿势，挑眉道：“哟，这是又和好了？之前不是还吵着闹着要跟五条绝交嘛？” “什么绝交？” 五条悟听到关键词，原本蔫儿吧唧搭在他肩窝的头刷地抬起来，像只警惕的小动物，看看家入硝子，又看看黑发dk。 “杰，你要和我绝交？” “悟，你听我说……” 夏油杰连忙轻轻捏着他的后颈，话没讲完，家入硝子便懒洋洋地补充道：“是啊，这家伙说和你理念不合，以后要跟你划清界限呢，呵呵呵，才过没两天吧，这会儿又开始相亲相爱了。所以说，我真的没办法理解你们男生那种神奇的感情。” 五条悟没说话，噌亮的六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夏油杰。 那模样，是非要他解释清楚不可了。 夏油杰内心不禁大叫：硝子，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第17章 夏油杰说要去赎罪 生气的猫不好哄。 特别是恃宠而骄的猫。 明知是误会一场，夏油杰解释起来仍然费了好一番力气，尽管如此，猫咪依旧为他曾经有过绝交的念头而气恼不已，要不是实在累了，说不得还要再闹个三天三夜。 好不容易将五条悟哄好，看着人睡下后，夏油杰精神异常疲累地回到自己寝室，直接倒床昏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得异常香甜。 第二天早上7点半，夏油杰准时醒来。 系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夏油君，早上好，新的一天开始了，该喂猫猫啦。】 “悟起了吗？” 【猫咪昨天下午就醒了，偷偷跑进来看过你几次呢，刚刚又过来了一趟，见你睡得香就出去了。】 夏油杰挑眉，有些奇怪：“他来看我干什么？” 【你睡了一天一夜，没人陪猫猫玩，猫猫感到很无聊，而且，夏油君睡得很死哦，他有点担心你。】 夏油杰一听，还迷糊着的脑子瞬间清醒了，当下就有点坐不住。 立刻奔去盥洗室打理好自己，然后骑着鬼蝠鲼飞去东京，像往常一样打包带回一份香喷喷的猫咪爱吃的蜜汁烤翅、牛角包和鲜牛奶早餐。 刚在宿舍门口降落，感受到他咒力波动的五条悟立马打开门，开开心心地扑上来。 “杰，你醒啦！” 迎面飞扑来一只长条猫咪，夏油杰下意识歪了下身体，以防不知轻重的猫把怀里的食物撞翻。 “悟，别老那么莽撞，偶尔也要注意一下别人啊。” 夏油杰腾出一只手接住他，没忍住那股说教欲，日常唠叨起来。 五条悟左耳进右耳出，一把揽过夏油杰肩头，嘿嘿笑着：“好饿哦，杰带来什么好吃的？” 黑发dk微微叹气，把手里的食物包装袋递过去。 趁着猫咪抱着烤翅盒大快朵颐时，夏油杰掏出手机，给佐佐木打了个电话。 一连拨打三次，对面都是响了几声就挂断了。 夏油杰皱眉，心里第一反应是不可思议，虽然佐佐木为人不太聪明，但平日对待工作规矩本分，从来不会挂他电话的。 五条悟暼了他手机屏幕一眼，忽的凉凉道：“你还给佐佐木打电话呢，以后不用找他了，他已经被我炒了。” “为什么？” 白发猫咪哼了一声：“这家伙太死板了，脑子和那些老橘子一样腐烂，我可不想以后出任务的时候身后都跟着一个臭烘烘的烂橘子。” 夏油杰：“……” 以他对五条悟的了解，要是猫咪真的不满佐佐木那种死板作风，早在他来的第一天就把人解雇了，才不会在他跟了自己一段时间后才付诸行动。 “悟，是不是佐佐木哪里惹到你了？”夏油杰狐疑。 五条悟啃完烤翅，又捞了个芝士牛角包塞进嘴里，鼓着脸颊含混道：“对呀，我就是不喜欢他，还不能开除他嘛。” ……看来佐佐木是真的惹到猫咪了，罢了，左右一个无关痛痒的人，猫猫高兴就好。 夏油杰接触佐佐木的时间不长，对这个人的观感也是一般般，很快就把人抛到脑后了。 “那你知道新的辅助监督是谁吗？” “一个姓井野的家伙，好像是个女人，跟过不少一级术师，她接手的任务完成率都很不错，能力应该蛮强的。” “井野？” 夏油杰忽然想起上个任务遇见的女性辅助监督，是他想的那个井野吗？ “你要先认识她吗？看一下line，她加你了。” 夏油杰闻言连忙打开line，果然看到列表里有条好友申请，对方头像是一张简单的彩色证件照，昵称后面直接填辅助监督-井野美津子，看起来是个工作账号。 他点了通过申请，放大头像仔细看，确定这人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井野，于是马上给对方发去信息。 五条悟凑过来，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杰，你这么着急找新的辅助监督做什么？” “我想了解温泉旅馆案的后续，还有高层是怎么处理那个女人的尸体的。” 在离开神奈川前，他把小野武彦的口供录音、诅咒师集团的余孽还有女人的尸体一并交给总监部派来处理收尾工作的人了，现在应该有调查结果了。 五条悟抢先说：“这个我知道啊，尸体在等着解剖呢，尸检报告估计还要过个几天才能出来，至于那个案子的后续……以凶手已经伏诛结案了。” “结案？可那个女人的底细还没查清楚，关于她是不是受肉体，还有怎么操纵咒灵的，这些我们都一无所知。” 五条悟顿了顿，轻轻地拍他的背：“杰，受肉只是我们的猜测，并不是真相，在没实质证据前，那帮烂橘子是不会费那个力气继续去调查的。” 夏油杰皱眉，心中对高层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恶感，但还是不死心地问：“那她的身份总能查到吧？” 五条悟仿佛预料到他要问什么，流畅地回道：“这倒是很容易，她叫见上爱，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半年前曾经被家里人报过人口失踪，失踪之前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家长的乖乖女，没有犯罪记录，从小到大的交际圈仅限身边的亲人朋友，你能看出来什么吗？” 要是不看她后面做出的事，这完全就是一个和大多数人一样普通的女孩子。 但她后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那次失踪改变了她的性格？ 还是她本来就是这种恶贯满盈的人，只是掩饰得很好？ 夏油杰缺少线索，苦思不得，一时间感到十分挫败。 猫猫软下语气，把头搁在他肩膀蹭了蹭：“杰，没事的，还有我呢，你想要继续查的话我陪你。” 夏油杰没回答，只是揉了揉猫的后脑。 在高层的情报机构不插手的情况下，要查明一个毫无线索的猜测，需要花费的精力和时间可想而知，他怎么能麻烦小猫咪呢。 ＊ 一天的课程结束，下午放学时，夜蛾正道叫住了走在最后正要踏出教室的夏油杰。 “杰，有个通知需要知会一下你。” 夏油杰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回头，跟在他旁边的五条悟也跟着停下来。 夜蛾在公文包扒拉了一下，掏出一封戳着火漆的信函。 “这是总监部对你致非术师死亡的最终处罚公告，我还没拆封，看不看由你。” “哈，处罚？” 五条悟扬起眉毛，大步走过去，一把抢过夜蛾手中举着的信封，唰拉一下撕开封口，抖出里面的羊皮纸摊开浏览起来。 夏油杰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五条悟墨镜后的眼睛越睁越大，清亮的眸底逐渐染上一丝混黑的怒色。 “这帮混蛋，写的什么狗屁啊！”五条悟蓦然揉皱纸张，像甩垃圾一样甩掉这张公告。 “杰不是抓住凶手了吗，为什么还要惩罚他？” 他用一副质问的口气冲着夜蛾正道怒吼。 夏油杰连忙拉住炸毛的猫，示意他不要冲动：“悟，对夜蛾老师态度好点，他不是说了吗，信件看不看由我，也就是说，接不接受这个处罚也由我，老师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夜蛾正道没说话，看那表情大概是默认的。 在黑发dk的轻声安抚下，五条悟勉强平复下腾腾燃烧的怒焰，但仍然有些生气：“明明不是杰的错，为什么要由杰承担责任，还有，杰已经把那个诅咒师集团一网打尽了，那群烂橘子不但没有奖励，还要责罚他？” 夏油杰捡起羊皮纸，打开来大概看了一下。 内容和他上次接收到的处罚公告大差不差，只是在末尾添了几句补充—— 念及他抓捕凶手、祓除诅咒师集团有功，致人死亡的罪过可予以减轻，清扫涉谷区咒灵的惩罚期限从三个月降为一个月，即日生效。 夏油杰啧了声，对信中总监部那副高高在上的口吻有些不爽。 但也只是有些不爽而已，他其实并不排斥高层降下来的这个处罚，毕竟那名无辜普通人确实是因为他的疏忽而丧命，他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去接受审判了。 或者说，他已经做好了赎罪的心理准备。 夏油杰将羊皮纸展平，重新递给夜蛾，平静道：“老师，我对这个处罚决定没有异议。” 第18章 五条悟说带我一个 “杰！！” 夏油杰话音落下的一刻，五条悟便不可置信地大喊起来。 夜蛾正道没有接那张皱巴巴的羊皮纸，只是微微皱眉，询问道：“你确定吗？你知不知道连续一个月清扫涉谷区三级以上咒灵，意味着什么？” “这种事情，大概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夏油杰说。 国中时，他为了尽可能收集到不同术式，以及保护同学们的安全，会经常放出已经调伏的咒灵去扫荡学校周边几个地区的野生咒灵，现在干差不多的事，只不过将几个地区的范围扩大到一个地域而已。 看着学生无波无澜的表情，长相略显凶恶的班主任表情罕见地卡住了。 他干脆直接挑明：“杰，这明显是高层对你的压榨，你可以明确拒绝的，高专能够保下你。” 其实夜蛾还有一点没说明，夏油杰是千年难遇的咒灵操使，早在他入学时就有很多双眼睛暗地里盯着他，这次与其说处罚，还不如说是高层对他能力的一种试探和考察，看他术式的上限能到什么地步。 以及看这位未来注定前途无量的咒灵操使具不具备服从性。 但夜蛾正道内心很排斥这种试探，夏油杰还不满16岁，只是个初入咒术界的学生，一个学生最该做的，是在学校里无忧无虑地接受知识的熏陶，而不是被扯到外界各种目光之下，让人肆意揣测打量。 身为老师，夜蛾正道始终秉持这种信念，在外面他管不了，但起码——在自己管辖的高专范围内，他必须要努力保护学生这种无忧无虑的权利。 “谢谢夜蛾老师。”夏油杰露出真诚的微笑。 他心里其实一直对这个长得像大猩猩、又严肃古板的班主任无感，但在今天，他觉得他看到了这个班主任鲜活真实的一面。 五条悟眼睛一亮，忙不迭附和：“就是就是，杰，不用担心，有老子在，那帮老橘子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夏油杰摇头：“谢谢你们，但真的不需要为我做什么，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夜蛾看着一脸淡然的学生，不禁拧眉，他以为只要身为老师的自己摆明立场，给予学生底气，夏油杰就会有勇气拒绝。 但现在夏油杰的表现，让他忍不住多疑起来…… 是不是高层趁自己没注意，已经事先找自己学生谈过了？ 那群人真是该死。 想到这里，夜蛾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这次他的语气十分坚定：“老师给你个准话，杰，只要你拒绝，以后的事不用你操心，你确定要接受这个惩罚吗？” “是的，夜蛾老师，这是我的错，那个人的死有我一份责任，身为强者，我没有尽到保护弱者的义务，身为任务执行人，我没能尽我最大努力揪出作恶咒灵。我需要为此付出代价。” 夏油杰的语调很平淡，没有掺杂丝毫负气或者冲动的情绪。 付出代价？ 夜蛾正道教了那么多年书，还从未听过一个未成年少年会说出这种话。 这份善于自省的心态，要超过绝大部分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了吧。 但他只有15岁，这个年纪的少年大多数连错误都不敢承认，夏油杰却已经意识到要背负责任，到底是什么铸就了他这副性子？ 夜蛾目光沉凝，脑子里一瞬间联想了许多。 他还没说话，五条悟却先高声嚷起来，“你有什么错？人又不是你害死的，你这么着急认罪干什么？” 白发dk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扯住夏油杰的胳膊，湛蓝的眸子死死钉在他脸上。 “杰，告诉我，你是真心想要接受责罚吗？” 夏油杰与他对视，微微点了下头。 虽然动作轻微，但里面赎罪的意志很坚定。 五条悟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然后说：“其实有错的是我，要不是我半途跑掉，杰根本不需要一个人面对那些，这里面有我一半责任，所以应该受罚的人是我，而不是杰。” 夏油杰的眼眸一瞬间睁大，在意识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一把捂住五条悟的嘴。 “你在说什么胡话？！” 黑发dk原本平静的神色被打破了，像骤然掀起波涛的海面，脸庞肉眼可见地漫上怒意。 只是一瞬，他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用和煦的语气劝导：“这不关你的事，悟，不要说这种闹脾气的话了，当时在现场的人只有我，错误由我一人承担就好。” “到底是谁在闹脾气，你非要给自己找罪受是不是？行啊，你要做什么，老子都陪你，不就是一个涉谷区的咒灵吗，大不了老子别的事不干了，就光祓除咒灵去，从早祓除到晚，放心，老子就算累死也保证给你完成任务。” 他这完完全全是心火上头不过脑子的话，却成功引爆了夏油杰的怒气。 “你不许去，悟，我最后说一遍。” “威胁老子？只许你自己受罚不许我去？我就算去了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夏油杰！” “我不能拿你怎么样，但在那之前，我会打晕你。” “你试试看！看是谁打晕谁啊？！” “要现在动手看看吗？？” 耳听着两人的争吵愈演愈烈，争吵内容越来越离谱，夜蛾不由气笑了，毫不犹豫提拳给这俩不省心的dk一人来了一记重拳。 “都他妈争着吵着认罪做什么，你们把我这个老师当死人了？咒术界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些小屁孩去当罪人了，在老子没死之前，你们谁也不准去认那个狗屁罪名！” 他心里又好笑又气得紧，手上就没收力，硕大的拳头携带雷霆万钧重重砸到两人脑门上，当场砸出两个包。 要说不疼是不可能的。 如果换作平常，有人敢在自己脑门来这么一下，五条悟铁定要当场发作，但眼下，他却毫无反抗地生生承受了这一拳。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位向来不苟言笑的班主任发飙，但却发飙得让他心服口服。 无论是对方那句斥骂，还是从头顶揍下来的铁拳，都让五条悟猛然意识到，这个一向被自己忽视的班主任，其实是打心底爱护着他们几个学生的。 对于真心疼爱自己的长辈，五条悟再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端起架子。 就是夏油杰太让人生气了。 气到硬生生挤出一丝委屈。 看，他和夜蛾老师都那么拼命拦着他了，为什么那家伙非要这么死倔呢。 夜蛾正道见这两人终于安静下来了，放下铁拳，一锤定音：“就这么决定了，高层那边我会亲自去沟通，你们两个这几天就在高专乖乖待着，别给我惹事，不然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他板着脸用着恶狠狠的口气说完，视线转向沉默不语的黑发dk，略一停顿，继而稍微放轻声音道，“杰，悟这家伙虽然平时不靠谱，但这次我认同他的话，你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人的死而让自己陷入过度自责。 因为这种事未来还会发生，身为咒术师，你必须习惯死亡。” 夏油杰低着头，两扇浓密眼睫轻轻敛合，在鼻翼投下淡淡的阴影，那双紫色的瞳掩藏在眼帘之下，使人无法捉摸他的思绪。 夜蛾说完话就出去了，留下两个面面相觑的dk在课室里。 偌大的教室霎时陷入沉寂。 五条悟咬了咬牙，向夏油杰暼去一眼。 黑发少年仍然垂头。 落日垂挂在新发芽的树梢，将世界烧得通红。 明净的窗玻璃过滤折射着一束余晖，金灿灿的像火苗一样波动，碎碎地落在少年浓卷眼睫上。 他忽然抬眼望过来，那沉沉的眸子被衬成了紫金色，火光在里面静静烧着，干净澄澈的，看不到一丝杂质。 五条悟看着他，不自觉吞了口唾沫，轻声问：“杰，你把夜蛾老师的话听进去了吗？” 夏油杰眸色清明，里面沉淀出一种深思熟虑后的淡然。 他说：“夜蛾老师是对的，但我大概永远都习惯不了这种死亡。” 五条悟握着拳，一时无言，片刻他道：“你是不是非得坚持原来的想法不可？” 对方默不作声，既不立即肯定也没有否认。 五条悟静默了一会儿，唇角忽的扯开一抹笑：“真拿杰没办法啊。” “行，我不阻止你，但前提是，你以后无论做什么都要带上我。” 第19章 一起养孩子吧 叮铃铃—— 手机忽然传来一阵铃声。 夏油杰掏出手机，点开屏幕，看到井野的来电。 他接起电话，一道温柔的女声传入耳。 “夏油君，晚上好，你拜托我查的东西查好了，田中哲司一家的资料，包括他家人的社会关系，以及他家的财务状况，具体的我已经整理成文件发你邮箱上了。” 夏油杰礼貌回复：“好的，谢谢你。” 井野的办事效率很高，只是下午给她发信息提了一嘴这个事，晚上就有详细结果了。 “还有，关于你提过的给因咒灵袭击而伤亡的非术师家属发放抚恤金一事，很抱歉，其实总监部并没有设立这个项目，一般这种善后事宜都是交给普通政府去处理的。” “政府会给受害者家属多少钱？” “这个不清楚，看各个地区的财政，比如都、道、府这些发达地区，发放的抚慰金会多点，不过数额一般不会很大，毕竟每年被咒灵所伤的非术师数不胜数，政府也只能救济其中比较困难的家庭。” “这样吗……” 夏油杰一边在手机上与井野聊着，一边登录电脑邮箱，点开她发送过来的资料。 那个被咒灵袭击惨死的男人，以及他一家的情况都在这上面了。 田中哲司这人的成长经历可以说相当简单，但仔细看下来却是大写的惨字。 自幼无父无母，一个人艰难生存到成年，好不容易在30岁这年娶了老婆，组了个小家，但婚后两年老婆就因为车祸去世了，只留给他一对嗷嗷待哺的双胞胎女儿。 田中独自拉扯女儿们长大，日子虽然过得清苦，所幸两个孩子十分孝顺，一家人的生活倒称得上和美温馨。 他的突然离世，让这个小家顷刻间支离破碎。 女儿们从此没了依靠，孤苦伶仃，日后命运变得犹如浮萍般飘摇不定。 夏油杰翻看着资料，注意到一处不和谐，眉头微微皱起。 “为什么这人姓田中，他的两个女儿却姓枷场？” “枷场是他老婆的姓，为了纪念早逝的老婆，田中让女儿们都改姓枷场了。” 倒是个痴情的。 夏油杰又往下看了几行，视线忽然一顿：“这对双胞胎曾经在幼儿园遭到严重排斥，为什么？” “因为她们经常声称能看到怪物，导致幼儿园其他小朋友都很惧怕排斥她们。” 怪物？夏油杰眉头一跳，马上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所以她们也是咒术师吗？” 井野分析道：“从两人的表现看，大概率是的，不过她们还没觉醒术式，严格地说，应该归于非术师范围内。” 这对双胞胎姐妹的遭遇让夏油杰不由想起自己幼时的经历，他忽然想知道这对姐妹的命运。 “那她们没了父亲以后，谁来保障她们日后的生活？” “听说母方那边有亲戚可以收容她们，不过，小咒术师们即使被收养了，下场通常也不会太好，她们的异常会让身边人不自觉排斥她们。 即便是身为父亲的田中，生前也为了不让周围人察觉自己女儿异样，而不得不搬过好几次家呢。” “我见过的大多数被收养的小咒术师，下场都是被贩卖到国外或者落后的乡下。”井野补充说。 夏油杰内心一沉，一种冲动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他突然道：“我可以收养她们吗？” 对面似乎被他的话惊住了，好一会儿才回：“夏油君是一时冲动做下的决定吗？” “不，我想收养她们，虽然我现在还没成年，不过我会努力保障她们未来生活的。” 要是刚才还有一点儿犹豫的话，当这句话出口的一瞬，夏油杰心中便下定了决心。 他要领养这对双胞胎。 本来他索取田中一家的资料，就是打算以个人名义私下给田中家汇款，尽己所能帮助他们家度过难关，以此稍微弥补自己的过错。 但知道田中家只剩下一对双胞胎女儿，并且那对姐妹有着与他相似的命运时，从心底产生的共鸣让夏油杰无法对此视而不见。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联系相关机构去办理领养手续。” 井野很识相地并没有询问他做这个决定的理由，说完很快便挂断电话了。 夏油杰对她的办事能力非常放心，只要不出大的岔子，这事十有八九会成。 现在的问题是，他要不要把自己即将拥有一对女儿的消息，告诉悟。 ——还是如实相告好了。 毕竟自己曾经答应过猫猫，做什么事都要带上他的。 当然包括养孩子。 而且，尽管这事听起来不可思议，但悟的话，一定会支持自己的。 夏油杰这么想着，打开冰箱，取出提前买好放在冷藏室的抹茶慕斯蛋糕，敲响了五条悟的宿舍门。 眼下10点多，该到猫咪吃宵夜的时间了。 五条猫猫没有像往常一样雀跃地来开门，而是微微垂着脑袋，身体倚在门框上，略长的坠下来的发丝遮挡住眼睛，看起来兴致不太高的样子。 从下午他们分别时，五条悟就是这种不太高兴的情绪了，夏油杰心知这跟自己有关。 虽然猫咪信誓旦旦地说，不阻止他做想做的事。 但其实他自己不是那么想的，他仍然认为夏油杰自责得毫无理由，只是夏油杰太倔，他劝不住。 所以只能自己生闷气。 夏油杰无法劝解什么，习惯性地摸了摸猫猫头，然后把蛋糕递给他。 猫咪眼睛一亮，勉为其难地让夏油杰进屋。 甜品这东西是天然的情绪调节剂，吃到蛋糕后，五条悟脸上立刻绽放出由衷喜悦的笑容。 “悟，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看着猫咪似乎心情好了一点，夏油杰小声开口。 “什么？” 五条悟一边咀嚼一边问，嘴巴边沾了点奶油沫，看上去越发像小馋猫了，夏油杰瞧着，内心发笑，忍不住伸手给他擦掉。 “我打算收养两个小女孩。” “哈？！”五条悟一听，震惊得墨镜都快掉了，下意识吼，“你这个怪刘海终于要向小女孩下手了吗？！” 夏油杰额头青筋暴起，毫不犹豫一个脑瓜崩敲在傻猫头上。 “你在想什么，那只是两个5岁小孩，她们爸爸妈妈去世了，我不希望失去亲人的她们被卖到国外或者乡下，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将她们当女儿对待。” 老实说，这话从一个半大少年嘴里说出来挺奇怪的。 五条悟那双亮晶晶的六眼瞬间化身探射灯，不停往他脸上扫，试图从里面解析出开玩笑的成分，但夏油杰的表情却是一派认真。 “你才多大啊，就想当爸爸了？” 夏油杰嘴角抽了一下，这家伙，怎么老是挑不着重点。 “只是想照拂一下两个孤儿罢了。” 白发dk玩味一笑：“啊，好好奇，到底是哪两个女孩得了你的青睐？” “是那位受害者的遗孤。” 一听这话，猫猫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地淡下来了，“所以杰为了减轻自己的负罪感，而要负担起这对遗孤的余生吗？” 这话显然带了点刺。 不过猫猫只是出于不满和疑惑罢了。 两人在这个问题上仍然保有分歧，从未和解，但经过下午那次争吵，夏油杰已经不想再跟五条悟闹起来了。 他撇开眼，避重就轻道：“想弥补她们只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她们也是咒术师，你知道的，小咒术师在普通人世界的处境通常不太好。” 夏油杰忽然停顿一下，两撇细细的眉稍显为难地皱起来，似乎在思索，又似乎对接下来的话感到一点儿不好意思。 “我想……如果悟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养孩子。” “什么，养孩子？我和杰？” 五条悟的注意力立刻被这句话夺走了，不自觉瞪大眼睛。 “怎么了，咳，你不愿意吗？” 一见他这种反应，夏油杰还以为自己说错话，顿时就有些无措。 “没事，我只是问问，你不答应也行的，是我唐突了……” “所以，杰是在邀请我当妈妈吗？” 猫咪捧着脸打断他，堂而皇之说出这种话的他，天蓝色的眸不见丝毫羞恼，反而闪烁着饶有兴致的光。 他迫不及待地指了指夏油杰，“爸爸。” 又指了指自己，“妈妈。” “是这样吗？” 好像……也可以这么理解。 看着一脸单纯且兴致勃勃的小猫，夏油杰鬼使神差地，并没有指正他称呼上的错误。 他也摸不准自己是个什么心理。 但是，如果悟是猫咪妈妈的话—— 光是想想就觉得好可爱啊。 第20章 和猫猫成为家人吧! “杰，一个叫菜菜子，一个叫美美子，对吧？” “没错，黄头发的是菜菜，黑头发的是美美。” 从东京直达神奈川的列车上，五条悟挨着夏油杰，小声和他确认两姐妹的名字。 时隔半月，夏油杰和五条悟又重新踏上前往神奈川箱根町的路。 不过这次他们不是去做任务，而是办理对双胞胎的领养手续以及户籍变更事宜，顺便见一见那对即将成为他们女儿的双胞胎姐妹。 一般这种领养孤儿的流程都很繁琐，得过个三两月才能获取政府批准，不过夏油杰身份特殊，因此申请程序象征性走了一下就通过了。 只不过由于总监部那边仍然对夏油杰虎视眈眈，夜蛾足足交涉了一周，才成功让总监部撤销对夏油杰的处罚决定，加上两人还有杂七杂八的课程和任务，所以等一切准备好，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 他们这次没有骑虹龙，因为是见双胞胎的第一面，两人穿得都比较正式，五条悟甚至还专门去做了个发型，为了保持端正整洁的形象，他们不约而同选择乘坐特快列车。 抵达箱根汤本站时，井野已经在车站外等着了，一接到他们，立刻开车将两人送到枷场姐妹家。 田中家位于箱根山附近，车子在山路七绕八拐了一个多小时才抵达目的地。 远远望去，一栋朴素的二层红砖小楼坐落于山脚之下，小楼周边铺着几块青绿色菜圃，外面围了一圈笆篱，衬着不远处云雾缭绕的灰白色山巅，整幅画面看上去别有一番田园风情。 “孩子们知道今天新监护人会过来，都早早在屋里候着呢，她们有些怕生，二位请不要介意。”井野微笑道。 夏油杰点点头，略微紧张地握了握手掌。 与夏油杰相反，五条悟表现得十分兴奋，一下车就东张西望，完全一副好奇小猫的模样。 “杰，咱们孩子就住在这儿呀，好漂亮的地方！” 五条悟边打量着四周，边发出啧啧惊叹。 他这么一开腔，马上引来女辅助监督略显诧异的目光。 夏油杰尴尬地咳了一声，急忙拉过五条悟：“悟，记住不要在孩子们面前表现太自来熟，会吓到她们的。” “知道啦，快快快，带我和杰去见她们，老子要带女儿们玩。” 五条悟一边满口答应，一边神情雀跃地催促着井野。 “还有，不要自称老子。”夏油杰不放心地提醒。 “哎呀，杰好啰嗦！”五条悟佯装不满地捶了他一下。 两人一路打闹着来到屋前。 井野先是象征性地按了按门铃，示意里面的人有客人来了，然后掏出钥匙打开大门。 夏油杰注意到她的动作，疑惑道：“你怎么会有这屋的钥匙？” 井野冲他笑了笑：“失去亲人的孩子通常会对陌生人很戒备，为了降低她们的戒心，这半个月我几乎天天来看望两个小妹妹，跟她们混熟了，自然也就拿到了钥匙。” 其实井野先一步来混脸熟，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帮夏油杰刷好感，起一个缓冲作用，这样不至于夏油杰和双胞胎姐妹初次见面时，发生什么不愉快场面。 想通这一点后，夏油杰不得不佩服井野的细心。 “菜菜美美，我来啦。” 进门换鞋之后，女人提高了点声音冲屋内喊。 立刻，两个小小的身影噔噔噔从内室跑出来，像撒欢的小鹿一样扑进井野怀里。 “姐姐！” “井野姐姐！” 两道清脆的童音同时响起。 五条悟看着活泼的孩子们，眼睛一亮，蹲下来兴高采烈地凑到两姐妹面前。 “你们好哦～” 女孩们齐刷刷转头，将视线凝在这个漂亮得不可思议的大哥哥身上。 “您…就是我们的新监护人？”黑发女孩大大的眼睛打量着他，怯生生问。 “嗯嗯没错，老子就是你们未来的家人，不来抱一下嘛？” 五条悟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宛如晴空般明媚的蓝眼睛，大喇喇地朝女孩们张开双臂。 看那样子是挺期待她们能扑进他怀里的。 糟了…… 在他身后的夏油杰立即扶额。 这家伙，自己叮嘱过的是一个都没放心上啊…… 果然，两个女孩没有如他所愿扑过去，反而惊恐地瑟缩了一下，更紧地依偎进井野的怀中。 眼见五条悟眉头一挑，似乎还要再开口，夏油杰怕他那张嘴又倒腾出什么不合适的话，连忙拉住他，自己上前一步，对井野吩咐，“你先带小孩进屋吧。” 然后拽着五条悟的手，小声对他说：“悟，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很像怪叔叔。” “什么？！老子这么帅你居然说我像怪蜀黍！” 五条悟拔高声量，嘴巴微微撅起，一脸不高兴地瞪着他。 随即他“啊啊啊”地一个猛子扎过去，扑在夏油杰身上掐着他脖子不停摇晃。 “你说，老子像什么，你个怪刘海！” 一副要把他摇散架的阵势。 “你是大帅哥，行了吧，快从我身上下来，像什么样子啊。” 为了不把女孩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夏油杰不敢再逗猫了，拍着他的背，柔声细语安抚暴怒的小猫，心中满是无奈。 猫咪这才哼哼唧唧放开他。 夏油杰瞧他心情舒坦了，见缝插针地再次叮嘱：“做事不要只凭心意啊，对小朋友温柔一点，她们才会亲近你。” 也许在小孩那儿受了挫，这回五条悟总算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在客厅落座时，白发dk连坐姿都是规规矩矩的。 他和夏油杰坐在这头沙发，井野带着两个小孩坐在另一头的红木长椅，彼此隔着一小段距离。 夏油杰和井野细声交谈着，话题都是围绕两个小孩。 见俩姐妹听得认真，姿态也放松了，夏油杰不失时机道，“你们也是咒术师吧？” “什么是咒术师？”金发女孩眨着眼睛，一副好奇的神情。 夏油杰微微一笑，手掌一翻，变魔术一样翻出一只拳头大小、长得像缩小版皮卡丘的咒灵。 只不过，这只皮卡丘长相略凶恶，嘴巴咧到耳根，露出满嘴獠牙，细看还有点像小恶魔。 咒灵长得好看的不常见，长得丑的倒是各有特色，夏油杰从咒灵库里千挑万选，好不容易才挑出一只不那么辣眼，同时又能引起小朋友兴趣的咒灵。 “这是……怪物吗？” 菜菜子嗅到了它身上属于怪物的气息，却又因为它过于正常的外观和乖巧的表现而犹疑。 “它叫咒灵哦，只有少部分人能看到，我的术式可以操纵它。” 说完，他挥一挥手，皮卡丘便飞起来，在女孩们腿边绕圈圈，像只可着劲儿讨好的小狗。 五条悟见状也兴冲冲凑过来，伸出一根修长手指，一颗玻璃珠大小的能量球渐渐聚拢于指尖。 能量球表面似有蓝光流动，非常闪耀漂亮，将小小的客厅映照得流光溢彩。 两个小女孩立刻被这种神奇的现象吸引住了。 五条悟得意一笑：“这是老子的术式，怎么样，比杰的咒灵要酷吧？” “要怎么才能做到像大哥哥那样？” 对光的追逐是小孩子的天性，露了这么一手后，五条悟的形象马上在女孩们心中直线上升，甚至都被叫哥哥了。 五条悟哈哈一笑，“这是不可复制的啦，每个咒术师都有自己的特殊术式，你们也是咒术师，未来会觉醒属于自己的术式的。” 黑发女孩性格比较沉静，闻言思索片刻，用软软糯糯的声音道：“也就是说，你们是咒术师，我和菜菜子也是咒术师，那么，我们是同伴吗？” “没错，我们是同伴，但是不止这个哦，我们还是家人。” 五条悟一边说，一边揽住夏油杰，头颅歪了歪，轻轻在他肩膀上蹭蹭：“杰也是你们的家人。” 夏油杰轻笑着，抚摸了下猫咪头，也赞同道：“悟说得对，这就是我们收养你们的意义，成为家人。” 看着两位少年自然有爱的互动，女孩们心头似乎被什么触动了，一种模糊的念头在她们脑中升起。 失去双亲后，那逐渐褪色的家人一词仿佛在这时候被重新赋予更鲜活更具象的定义。 那是一种比纯粹的亲情更紧密，更动人的羁绊。 感受着屋内渐渐和暖的气氛，井野会心一笑，悄悄退出去，将空间留给里面的孩子和少年。 得到女孩们承认后，性格活泼的五条悟很快和她们打闹成一团。 “杰！快给我们拍照啦！” 小孩子们都很好动，五条悟身量高，便成了最好的爬架，两个女孩像小奶猫一样攀爬在他身上咯咯直笑，为了防止她们摔下去，五条悟只好一手夹一个，四肢忙得不可开交。 忙的同时，他还惦记着照相留念，冲夏油杰咋呼着要把他拍帅一点。 这家伙还是个大孩子嘛…… 看着上蹿下跳的五条悟，夏油杰不由腹诽，嘴边却挂着浅浅的笑意。 他从储物咒灵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相机，毫无怨言地给仨孩子当起摄影师。 伴随咔嚓一声，一个大孩子两个小孩子灿烂的笑容被定格在胶卷上。 【滴，亲密值增加20%，总计50%，触发新任务—— 成为互相依靠的家人吧：继挚友之后，猫咪又有了一种新牵绊，那是世间最可贵最难寻的情感。 家人是人们永恒的港湾，夏油君，请努力成为猫咪伤心、疲累、失落时的温暖港湾吧！ 本系统为帮助宿主打开思路，特别提供以下任务供宿主选择，每周需要挑三个完成哦～ （0\/1）每天给猫咪一个晚安吻或早安吻。 （0\/1）每天主动拥抱猫咪。 （0\/1）每周陪猫猫和猫崽相聚一次。 （0\/1）每周与猫咪亲密互动一次，包括但不限于亲亲、一同睡觉、一同洗澡，当然，比以上几种更加深入的亲密也可以。 （0\/1）每周为猫咪准备特别惊喜，惊喜不限制方式，只要让猫猫感到又惊又喜就好。 ＊长期任务：熟习十八般厨艺，为猫咪烹饪美味营养的食物和甜品。 每周完成日常任务，奖励养宠值100点，完成长期任务，会有惊喜礼包掉落哦～ 相信有了爱的陪伴和饲主亲手烹制的美味食物，猫咪会更依赖你的！加油，夏油君！】 夏油杰：…… 系统，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第21章 行行好，和他睡觉 晚上9点，高专宿舍。 寝室门嘭地一下被拍开了，五条悟风风火火地闯进来。 “杰，东西收拾好了吗？” 扎着半丸子头、一身休闲服饰的黑发dk正在寝室里帮他收拾着行李，闻言头也没抬，一边把防晒衣物叠好放进旅行箱，一边淡淡点了下头。 五条悟看也没看地上的旅行箱，拽住夏油杰的手臂就要冲出寝室：“快，我买的游戏机到货了，已经放你宿舍了，咱们今晚战个痛快！” “等等，悟。”夏油杰脚步一顿。 五条悟回头看他，疑惑地眨巴了下眼睛。 “明天我们要出国做任务吧，晚上不好好休息一下吗？” “没事的啦，一级咒灵而已，老子抬抬手就灭掉了。”五条悟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随后他忽然想起什么，问，“菜菜和美美要的伴手礼清单，放进行李了吗？” “当然。”夏油杰颔首。 毕竟是女儿们亲手写下，强烈要求他们出外勤时购买的新西兰特产清单，他怎么可能会忘。 “那就没问题啦，快来陪老子打游戏！”五条悟兴冲冲道。 “等一下。”夏油杰再次出声阻拦。 “又怎么了！” 连续两次在兴头上被打断，五条悟这时候已经有些不高兴了，瞪向夏油杰的眼神带着清凌凌的凶光。 黑发少年无奈地指了指寝室内随处可见的漫画书、光碟、动漫周边，以及在床上堆成小山高的零食和各种游戏卡带， “你这狗窝乱七八糟的，今晚怎么睡，等我给你收拾完了再去吧。” 五条悟打小就是个不爱整理自己窝的人，就算自个寝室乱得跟垃圾场似的，他也能做到熟视无睹。 可有洁癖的夏油杰看不过去，从两人认识到现在，大半年时间里，他没少替邋遢的猫收拾宿舍。 给他带熟食外卖也是每次盯着他吃完再把外卖盒带走，不然这家伙吃饱抹抹嘴就把吃剩下的餐盒扔在桌上了，过三天也不一定想起来要丢垃圾。 夏油杰觉得自己都快成猫咪专属保姆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深闺大少爷对他越来越依赖，不仅私人领地对他无条件开放，生活中遇上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爱和他吧啦吧啦分享。 久而久之，大少爷白天黏着他不够，晚上有事没事就爱跑过来蹭他的床，嫌自己狗窝睡得不舒服，非要跟夏油杰挤一张床睡不可。 于是夏油杰养成了定时给他打扫寝室的习惯。 五条悟抬眼瞟了一圈被自己弄得乱糟糟的宿舍，一点儿没有不好意思：“诶，不用你来，晚点我们打完游戏，回来我自己收拾！” “你打起游戏来六亲不认的，晚些可就想不起来这回事了。” “那我今晚打游戏累了就直接睡你床吧～” 漂亮的猫咪习惯性抱着饲主的手臂拖着长腔软绵绵撒娇。 “不行，你得回你自己房间去。” 黑发dk丝毫没有被美色蛊惑到，说得斩钉截铁。 似乎没想到自己被这么迅速拒绝掉，五条悟睁大眼，瞬间委屈上了，“为什么？你嫌弃我？！” 在猫咪高声质问的同时，系统的声音也一同在夏油杰脑海中响起。 【夏油君，跟猫猫睡觉吧，不要拒绝他！】 ‘你闭嘴。’ 【……夏油君，你的任务进度条都好久没动过了，行行好，跟猫咪睡一觉吧。】 ‘你还好意思跟我提任务？’夏油杰气笑了。 看看，这破系统颁布的什么鬼任务。 一起睡觉，一起洗澡也就算了，勉强可以解释为他和五条悟之间的挚友情坦坦荡荡，毫无遮掩。 但亲亲，抱抱？ 这是一个正常男子高中生适合跟好朋友做的？ 他爱玩养宠游戏不假，但又亲又抱的怎么看都超出养宠范围了吧。 而且，更重要的是…… 夏油杰深呼吸一口气，点开面板，偷偷看了一眼布偶猫旁边的属性。 小布偶的外观依旧没变，白毛蓝眼，戴着一副嚣张的小墨镜，手里时时刻刻抱着一只狐狸玩偶，看上去又顽皮，又可爱。 但面板上的某些属性数据与大半年前相比，却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姓名：五条悟 年龄：17 品种：布偶 身份：五条门既定家主 喜好：夏油杰\/夏油杰做的食物\/游戏\/打架 感兴趣的事物：和杰一起养孩子\/和杰一起出任务\/吃杰做的甜品\/和杰一起做所有快乐幸福的事…… 技能：六眼、无下限、半成品瞬移 状态：即将完成捕获…… 心情：只要呆在饲主身边，每时每刻都在upupup（和杰做的每一件事都超有趣的，想要天天和杰在一起～） 亲密值：92.99%】 看着那满屏的“杰”，夏油杰内心复杂万分，眼珠子就跟被什么烫到似的，飞快移开视线，啪地把面板关上了。 那鲜红又打眼的高亲密值，搁一般人认知里，那是辛辛苦苦豢养的宠物终于认可了饲主，就像捧在手里精心呵护的花蕾开出了珍贵的鲜花，接下来只需要欣赏摇曳生姿的花朵和品味馥郁花香即可。 但在夏油杰眼中，那仿佛是一柄悬在头顶上的达摩克斯之剑。 他可没忘记系统说过的，亲密值达到100%后，猫咪会自动认主，会对认定的主人一辈子不离不弃。 换了别人，也许巴不得猫咪全身心依赖自己吧。 但夏油杰不乐意。 他不乐意五条悟把自己的一辈子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寄托在他身上。 在亲密值未达到危险数值时，夏油杰绝对不吝啬对猫咪的宠溺。 可当亲密值突破90%，并以昂扬势头飞速靠近100%时，夏油杰忽然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要阻止亲密值继续上升，不过一时半会没想到什么好办法。 于是他摆烂了。 而他突然摆烂的行为，在五条悟眼里，就成了挚友对他忽冷忽热的表现。 比如现在…… 夏油杰竟然拒绝和他一起睡觉！ 搁在以前，这种事只要五条悟撒撒娇，再稍微软磨硬泡一下就能登堂入室了，不过现在，夏油杰的态度明显很坚决，撒娇是磨不过去了。 五条悟干脆放弃，把胸一挺，重重哼一声，丢下夏油杰转身跑了。 跑到门口还不忘回头气咻咻地撇下狠话，“混蛋怪刘海，你嫌弃老子，老子也嫌弃你！有本事别来找我啊！” 看着猫咪负气离开的背影，夏油杰立刻站起，不自觉往前踱出两步，“悟这是生气了？” 系统弱弱发言：【比起生气，更像傲娇吧……】 夏油杰不放心，为了确定五条悟此时的心情，又偷偷摸摸打开面板瞅了一眼，看见小布偶仍然紧紧搂着狐狸玩偶，脸上没有明显愤怒或者狰狞的表情时，稍稍松了口气。 “没生气就好……” 他一颗心放下来，重新蹲着，继续挑挑拣拣地，往旅行箱里放进五条悟出国需要使用的物品。 【夏油君，你其实也很想亲近猫咪吧？】 “我不是才刚拒绝了他？” 【拒绝是拒绝了，但是，你为什么要帮猫猫打包行李？】 “他懒得做这种事，我不帮忙的话，这家伙肯定啥也不带就上飞机了，而且，帮朋友打包行李没问题吧？” 【连胖次都要帮忙打包吗？】 “…这次去国外要好几天，他不喜欢穿一次性内裤，当然要带点贴身衣物。” 【夏油君好体贴，不愧是最好的挚友呢，连猫咪爱穿什么颜色，什么牌子的胖次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冷不丁听到这句话，夏油杰从衣橱里拎出一条蓝白色裤衩的动作瞬间僵住了。 “系统，你皮痒了是不是？” 第22章 老子眼睛疼 夏油杰花了一小时才将五条悟的房间收拾一新。 五条悟不知上哪去了，他冲出寝室门那会儿气势汹汹的，也没留个信息。 夏油杰心里估摸着既然猫咪要跟自己置气，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回来，干脆先把明天的早餐做好吧。 他们订的是早上8点的飞机票，到时候又要起床又要赶路，加上做早餐的话，时间就太赶了。 夏油杰这半年被系统逼着学了不少烹饪技巧，虽然在家常菜方面比不上专业大厨，但应付一日三餐是足够了，他最擅长的其实是蛋糕大福、奶茶之类的甜食。 这些也是五条悟最喜欢吃的。 所以他专门将隔壁空置的宿舍改造成厨房，往里面置备了一些简单的厨具和食材，比如电磁炉、烤箱、锅具，面包、奶油、蔬菜等。 用来日常烹饪用。 正当夏油杰一边在脑子里盘算明天要做什么样式的甜品，一边推开自己的宿舍门，他紧接着就看到不久前还口口声声嚷着“有本事别来找我”的某猫，正盘腿坐在新拆的ps3游戏机前，双手操作着一只手柄，一副全身心沉浸游戏的模样。 看显示屏那个激烈战况，显然开局挺长时间了。 得，还以为他上哪躲着去了，原来躲自己宿舍来了。 夏油杰内心默默吐槽。 他推门的动静不小，五条悟却像没听见似的，脑袋都不带动一下。 墨镜后的六眼飞快眨着，那是过度用眼后的无意识反应，眼睛的干涩甚至牵连到周边皮肤，将眼尾都染上一点微红。 夏油杰见状，快步走到自己的储物抽屉前，从最上层取出一罐密封的可可粉。 熟练地开罐、挖粉，然后往玻璃杯添加适量的可可粉，蜂蜜和白糖，同时用养生壶温上牛奶，等牛奶热好后，一边将热牛奶倒入可可粉中，一边用茶筅细细搅拌。 他冲泡可可粉的动作十分娴熟，这得归功于五条悟那条挑剔的舌头。 泡得太浓稠的不要，太稀的不要，搅拌不均匀的不要，不够甜的不要。 为了满足他那张嘴，夏油杰硬生生养出了一手冲泡好技巧。 将散着香气的热可可牛奶递到五条悟面前，白发dk顿时像闻见腥味的猫一样凑过来，将手里的手柄一扔，接过玻璃杯咕噜灌下一大口，然后又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抿着喝。 夏油杰等他喝完了才开口：“很晚了，等会就回去睡吧，我给你寝室收拾好了。” 五条悟动作顿了顿，隐晦地瞪了他一眼，忽然大声道：“老子眼睛疼！” 夏油杰一听，稳不住了，连忙捧着他的脸问，“除了眼睛疼，还有哪儿疼？” 五条悟说眼睛疼，可不是普通的疼。 六眼是个说强确实强得爆表，但娇气起来也挺折磨人的器官，一旦得不到充足的能量补给或者使用过度，它就要闹脾气，连带着祸害周遭好端端的组织。 往常，五条悟只要不好好吃饭，或者长时间打游戏就会眼睛疼，然后脸疼，头疼，哪都疼，这疼痛一上来，他就哼哼唧唧去找夏油杰帮他揉。 所以现在五条悟说眼睛疼，说不定不止眼睛疼。 夏油杰仔细观察着他，猫咪略红的眼皮微微肿起，眼白泛着细细的红血丝，一点泪水缓缓渗出，将他的眸子浸润得潮湿迷离。 在生理泪水的映衬下，那双苍瞳显得格外璀璨，也格外……可怜。 “眼球痛。” 夏油杰心头一软：“都让你别顾着打游戏……算了，我去拿眼药水。” 说罢，他起身走到电视柜边去取里面的药水瓶。 结果刚转过身就看到五条悟蹦起来，跟鲤鱼跃龙门似的滋溜一下窜上床了，枕头一躺，被子一盖，把个冰冷冷的后脑勺对着他。 夏油杰举着个眼药水一脸懵地杵在原地。 片刻他终于反应过来，大怒：“悟，你快起来！” “不要，你个没良心的，老子都这么惨了，你还要赶老子走！” “哪里赶你了，你先起来！” “不要！我一起来你就要把我扫地出门了吧，呵，天底下还有谁能比你夏油杰狠心，无情无义的家伙，渣男！” “……你给我少看点垃圾电视剧，我不是那个意思，总之你快过来吧。” 夏油杰按着眉头耐着心说了两句，见五条悟始终没有挪窝的意思，干脆自己走过去，撸起两边袖子，徒手从被窝里挖人。 五条悟顿时像被羞辱的良家少女一样死死拽住被子挣扎起来，两条脚乱蹬一气。 一边蹬一边吼，“夏油杰！你真要赶我走，老子跟你拼了！” “赶个屁，我是要给你滴眼药水！你眼睛还要不要了？” 他这么反吼回去后，被窝里的人一下子老实了。 夏油杰终于如愿以偿把猫挖了出来。 猫咪的脸蛋被捂得红红的，眼睛水水的，可怜兮兮地瞅着他。 夏油杰扯了张纸巾抹掉他眼角的生理盐水，然后举着滴眼液瓶子，小心翼翼地给他滴了眼睛。 那排紧簇的雪色浓睫忽的簌簌轻抖了一下，尾端沾上一颗滚落的药水，尽管眼皮仍然红肿，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夏油杰觉得五条悟应该是好受了一点的。 “不痛了吧？” 夏油杰摊开手掌，轻轻贴上他的眼睛。 纤薄柔软的两扇眼睫在温热的掌心颤动，就像被吹动的蒲公英的绒毛。 猫咪忽然委屈地扁嘴，“还是很痛怎么办！” “那戴上眼罩吧。” 睡眠眼罩他时刻备着，就在床头柜第一层，夏油杰取出来，给猫咪戴上，仔仔细细地让眼罩边缘贴合眼眶。 随后他摸了摸猫脑袋，轻声哄着，“好好睡一觉，明天就不痛了。” 五条悟属于吃软不吃硬那一挂，只要对症顺毛，很容易就安静下来了。 不过这家伙安静归安静，夏油杰的枕头和被子那是一点没松手，依旧死死霸占着，甚至还将自己卷成一条毛毛虫，舒舒服服地窝在床里侧。 一副爷就硬睡的样子。 夏油杰心中无奈，但也随他去了，起身把游戏机收好，又拿出备用的枕头被褥，铺在床外侧，也准备躺下睡了。 【夏油君，你不是不让猫咪跟你睡么？】系统的声音在脑海幽幽响起。 ‘悟眼睛疼闹脾气我有什么办法？’ 系统想说是你太宠他了吧，但想想这么说的后果，明智闭麦了。 第23章 永恒 一架商务客机平稳行驶在万里高空之上。 日光穿透洁净的舷窗，毫无阻拦地洒进机舱内，空气轻轻浮动，四下里明媚又柔和。 夏油杰靠在头等舱独立套间的沙发座椅上，耳朵套着降噪耳塞，正在安静地翻看任务资料。 半开的隐私隔板将他与外界的喧嚣巧妙隔离。 没有五条悟在身旁胡闹，他现下终于有了点短暂的个人空间。 老实说，他昨晚的睡眠质量不太行，主要是五条悟的睡相太差，他虽然不跟夏油杰睡一个被窝，但这家伙睡迷糊了喜欢拱人，也不知梦见了什么，裹着被子跟小牛犊似的一个劲儿往他这边拱。 于是夏油杰一晚上被他拱醒了好几次。 然后彻底睡不着了。 又不能把猫敲醒，只能生生憋着。 一直憋到了第二天早上。 看了一会儿资料，也许小小的舱室内气氛太宁和，纸张上的文字渐渐化作一个个催眠符号，跃动着直往他脑袋里钻。 夏油杰感到有些昏昏欲睡，干脆将资料塞回抽屉，放下座椅，打算利用这趟旅程补一下觉。 不知睡了多久，脖子间泛起一阵轻微的痒意，蓦然将他昏沉的意识扯了回来。 夏油杰刷地睁眼，看到鼻子底下杵着一个毛绒绒的白毛脑袋。 那导致他没得到充分休息的罪魁祸首正把头枕靠在他肩膀上，整个人跟只八爪鱼一样扑上来，微微侧着身，躺在他旁边。 座椅只是单人座，五条悟那么大一只猫强行挤进来，导致一个人躺着尚有余裕的空间一下子变狭小了不少。 夏油杰甚至没法动弹，因为半边身子都被五条悟的腿脚压住了。 偏偏这人还毫无自觉，手中捧着一台gbp，正在玩口袋妖怪的游戏，玩得还挺沉迷，一点儿没发现夏油杰被他硬生生压醒了。 夏油杰捂了下额头，声音虚弱：“悟，你怎么跑我这里来了？” 五条悟闻声抬头，眼眸亮晶晶的，声音很活泼：“杰，你醒啦！快陪我看电影！” “看电影回你自己座上去看也可以呀。” “可是自己一个人看好无聊。” “你是小学生吗，看电影也要拉上别人一起啊？” 五条悟不高兴地撅嘴：“也不一定要别人啦，但是没有杰在身边一起看，一起讨论剧情的话，看电影就会变成一件很没劲的事耶。” 听着猫咪不自觉透着落寞的话，夏油杰本来要推开他的动作一顿，连带想驱赶猫咪的心思也一下子淡了。 指尖转而轻轻捋了捋他的发根，“可你不觉得两个人这样很挤吗？” 五条悟嘻嘻一笑，翻过身来啪叽一个熊抱，更紧地把自己挂在夏油杰身上，“这样就不感觉挤啦！” “……你是不挤了，但你挤到我了。” “那换杰抱着我吧？”五条悟眨着眼，看上去还挺意动。 夏油杰一阵无语。 得了，看来在这位祖宗的精力没消耗殆尽之前，自己是别想好好睡觉了。 经过艰难的十多个小时旅程，飞机终于在凌晨12点前抵达新西兰南岛的基督城机场。 但因为新西兰这边与日本有三个小时的时差，他们落地时，正值当地时间凌晨3点，整座城市陷入沉睡之中。 夜色如绒，星辰温柔地铺展在无垠天幕上，宛如远古神祗不经意洒落的宝石，往人间倾洒着光辉。 机场安排了专车将他们接送到市区一个四星酒店。 两人放下行李后，在飞行后半程懒洋洋睡了一觉、此时精力十分充沛的五条悟拍了拍夏油杰肩膀，提议道：“趁现在人少，我们把咒灵祓除了吧。” 夏油杰正有此意。 他们这趟任务的目标是诞生于南岛蒂卡波湖的一只一级幻象咒灵。 蒂卡波湖是有名的旅游胜地，其中最广为人知的是它独特的星空景观。 神秘的星河总是能引起人们对宇宙和神明的遐想。 诞生的咒灵术式自然也与幻术相关，它本身没什么进攻性，但却能让人陷入到美轮美奂的幻境中，从而腐蚀人的意志，是一级里罕见的精神麻痹系咒灵。 这种能力对意志薄弱的普通人属于一击必杀，对付一级以下毫无防护的术师也是秒杀，但对两个实力逼近特级的怪胎少年来说，这种层次的术式威胁性等同于无。 两人乘坐虹龙来到泛着粼粼波光的蒂卡波湖上，很快将隐藏在湖底的目标咒灵揪出来，五条悟负责打残，夏油杰负责吸收。 花了不到十分钟完美解决任务，夏油杰正要驱使虹龙离开，忽然被五条悟拽住了胳膊。 “杰，都不远万里来这了，不如我们停下来看看星空吧。”五条悟兴致勃勃地说。 夏油杰往渺远的上空一瞄，蒂卡波的夜空确定如传闻一样遍布星星，十分不凡。 他其实对欣赏美景没什么兴趣，不过既然猫咪有这个闲情逸致，那就陪他一下吧。 虹龙静静地漂浮于半空，两人躺在巨大的龙头上，以手臂做枕，观赏着这片神秘莫测的夜空。 “可惜了，我们来的不是好时候，现在光有星星，没有银河。”五条悟喟叹。 “我有办法。” 夏油杰略略思索，随后抬手，放出刚才调伏的幻象咒灵，发动术式。 刹那间，一道璀璨壮丽的乳白色光带不急不缓地从天际铺开，最终横贯天幕，就像夜空撕了道明亮的口子。 乌云簇拥着星月挤满其中。 湖面骤然扬起波澜，深黑色的湖水卷着浪花，唰唰拍击着岸堤，月光下泛白的浪花从东到西连绵一片，前仆后继。 清风送来一阵花香。 岸边原本闭合的鲁冰花苞忽然递次绽放，紫色和粉色交织，一大片绚烂的色彩在星光的轻抚下缓缓苏醒，在这个鲜少游人欣赏、也并不属于它们的季节，悄然摇曳着最动人的姿态，传送香气。 咒灵生长于这片土地。 它依托蒂卡波湖创造的幻境，一定是这里曾经最美丽的场景。 五条悟睁大眼，漂亮的苍瞳落满星辉，缓慢地凝视着眼前这堪称神迹的一幕。 “好漂亮！要是这一刻能永远保存下来就好了。” “你喜欢的话，以后我们常常来这里旅游就好了。”夏油杰笑道。 “不一样，现在这里只有我和杰，起码在这一刻，这里是属于我们的。” “如果这一幕能成为永恒，那该多好。”五条悟用着期盼又憧憬的语气。 “世界上哪有永恒的东西啊。” 夏油杰失笑，此时他看着他的目光，就像看一个天真却又让人喜爱的小孩，“而且，就算能保存下来，也没什么意义吧，随着时间流逝，一切都会消失的。” “有哦。”五条悟扭头回看着他，笑着点了点自己脑袋。 “我会把这一幕记下来，深深地刻在脑子里，虽然对于整个宇宙，对于杰可能都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对于我，对于我个人是有意义的。如果我的记忆可以构成一个世界，杰和我会在那个世界实现永恒。” 银河镶嵌在深邃的黑暗中，流淌着岁月悠长的银辉，宛如神明的垂眸。 夏油杰笑容微顿。 夏油杰不知道五条悟为什么会想到这个，但是他听着，突然自灵魂深处掠起一阵尖锐的痛苦和震颤。 没有实质性的疼痛感，却像轰鸣声一样由远及近。 贯穿了他的整个大脑。 第24章 恭喜得到猫咪香吻一枚 疼痛只是一瞬，甚至在夏油杰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它已经回落，并且消失无踪了。 五条悟后来又说了什么，但他看着对方张合的嘴唇，觉得很是迷茫，分辩不清这是受到幻境的侵蚀影响，还是那阵莫名痛楚的余韵。 “杰，你有在听嘛？” 白发猫猫皱起脸，很不满地趴到他身上凝视着他。 “你说什么？”夏油杰看着他，手掌下意识放在他脸上。 “我说，”五条悟提高了声音，对于夏油杰突如其来的亲近，他并不感到惊讶，反而甚是顺从地将脸搁进他的掌心，蹭了蹭。 “我要在这里看一晚上的星空，杰陪我！” 猫咪咧嘴笑，眼眸弯成两道可爱的月牙，兴致勃勃又补充一句，“还要在虹龙上！” 此时幻象咒灵的幻境仍在生效，银河熠熠，湖水波澜，鲁冰花开，景致十分美丽。 这片地区海拔不算高，但四面环山，呼啸的风沿着山巅掀过，每一寸都裹着凛冬的料峭寒意。 远处覆盖南阿尔卑斯山麓的皑皑白雪在月色下反射着幽幽微光。 “在这里待久了会受凉的。”夏油杰提醒，他们出来时并没有带御寒的衣物。 “可老子想在这里，我相信杰有办法啦。” 猫猫非常信赖地看着他。 夏油杰想了想，牵着小猫从龙头走到龙身上，然后控制着虹龙围绕着他们盘起身体。 虹龙巨大的龙体像蛇一样盘旋叠起，形成一圈密不透风的屏障，为两人抵挡住寒风。 身处在虹龙的保护中，猫咪高兴了，重新拉着夏油杰躺下。 说是要看一晚上风景，其实坚持不过几小时，兴奋劲一过，困意便慢慢上涌，五条悟靠着夏油杰，不知不觉就眯过去了。 白色的脑袋枕着胸膛，两只爪子扒拉着他的腰，一只脚还翘起来钳着他的腿，姿势可以说狂放不羁，完全把他当抱枕了，睡得也十分香甜，口水都流到他胸口上了。 夏油杰一点儿没嫌弃，松松揽着小猫咪，防止他睡着睡着滑下去。 系统的声音在幽静的气氛中不合时宜响起，【夏油君，夜黑风高，此乃偷袭良机啊！趁猫咪睡着，一口气亲个够吧！】 ‘……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我为什么要亲他？’ 系统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委屈，【自从发下亲亲任务，夏油君是一次都没完成过啊，你知道养宠值卡在4500—5000之间多久了吗，还差一点，只要你亲亲猫咪，积分一旦达到5000，就能开启进阶任务了！】 ‘卡就卡吧，做其他日常任务积累积分也挺好。’ 【难道你就不对进阶奖励好奇吗？】 夏油杰挑眉，‘那你透露一下？’ 虽然他玩系统带来的这款养宠游戏大半年了，但目前他仍属于新手阶段，做任务纯属积累经验，没有任何奖励。 不过也不能怪夏油杰不积极，前期投喂和摸摸这些养宠任务尚属正常，但亲亲抱抱就明显不大正常了，比起正经养宠，更像某种情趣，或者系统的恶趣味。 而且他和五条悟到底是人，不是人和猫，一旦这么干了，某些底线也就突破了，随之引发的变化可能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他极力想避免那种结果。 所以他尽管不排斥亲五条悟，也迟迟没下手。 要不是这系统绑定了五条悟，并且夏油杰真的挺好奇之后的进阶任务和奖励，他早就放弃这个游戏了。 【本系统不能违反规则哦，但可以保证夏油君肯定满意的啦，只要夏油君努力完成任务！】 系统用着循循诱惑的语气，试图勾起夏油杰的上进心。 ‘反正早晚都能开启，那就晚一点吧。’ 系统马上急了，【夏油君觉得猫咪很可爱吧，对着这么可爱的小猫，你真的能忍住不亲？！】 ‘奇怪，不亲也能积累积分吧，你为什么一定要我亲他？’ 【……】 【难道夏油君不喜欢猫猫？】 面对这个问题，夏油杰沉默了一下。 他看了眼怀里呼呼大睡的五条悟，诚实道，‘算喜欢吧。’ 也许用喜爱、怜爱之类的词更正确一点。 【喜欢的话，为什么不亲亲他呢？】 ‘喜欢就一定要亲吗？’ 似乎被他理直气壮的反问问住了，系统消音一瞬，然后发出了小小的哀嚎，【呜，真是搞不懂你们人类，真心喜欢的话真的能忍住吗，果然，我还是不适合干这行……】 听着丧气极了。 夏油杰抓住了它话里的漏洞，‘不适合干这行？那你原来干什么的，你不是养猫系统吗？’ 【啊，我，我是新出的系统嘛，夏油君是我绑定的第一个宿主，业务不太熟练，眼看着都快进入下个阶段，却卡在这里了，呜呜呜，这对新手系统来说可是重大打击，即便人家只是个程序，也是会感到伤心的。】 系统说着说着，又是趁机涕泪横流一通诉苦。 这话勉强能解释得过去，但不能完全抹消夏油杰的疑惑，不过他也没那么重的好奇心去刨根问底就是了。 毕竟严格来说，他和这个系统目前没有任何利益联结，双方都不能从对方身上得到什么，那些任务，顶多算是小打小闹的消遣罢了。 夜深露重。 黎明降临之前，山风渐渐小了，空气的温度却反而降下来。 熟睡的猫咪忽然在他怀里瑟缩了一下，像是被冻着了。 夏油杰摸了摸他的耳朵，发现皮肤有些冰凉，便脱下穿着的大衣盖在他身上。 大衣还带着他的体温，十分温暖，也许接触到舒适的暖意，小猫喉咙发出小小的呼噜声，更紧地往他怀中钻去。 按理说这时候应该回酒店了，不过飞回去的话，虹龙动静太大，难免会惊扰猫猫。 算了，还是等他醒过来再说吧。 为了打发漫漫长夜，夏油杰靠坐起，一手小心地抱着猫，一手掏出手机，打开井野发来的旅游攻略文档浏览起来。 这趟旅程的目的明面上是祓除咒灵，但对他们来说，祓除咒灵只是顺带，他们图的主要是公费旅游。 所以井野早早就做好旅游攻略，给他发过来了。 趁这会儿看正好。 时间一分一秒度过。 当第一缕阳光穿破晨雾，洒落在手机屏幕上，伴随而来的，是系统喜不自胜的声音—— 【叮，亲密值增加3%，总计95.99%，夏油君，猫咪对你的依赖更进一步了，再接再励哦！】 嗯？发生了什么？ 夏油杰还在疑惑，就感觉怀里的人动了一下。 五条悟醒了。 初醒的猫猫似乎头脑还不清醒，抬手揉了下眼睛，歪着头迷迷糊糊地将脸埋进他饱满的胸肌之间蹭蹭，埋得挺深，软乎乎的颊肉都被压变形了，挺直的鼻梁直直戳着胸骨。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扯了扯裹在身上的大衣，再戳了戳近在咫尺富含弹性的胸膛，随后唰拉一下抬了头，目光正正对上夏油杰垂下来的眼睛。 “早啊，杰，你抱了我整个晚上？” “嗯，你睡得很熟，我就……” 话还没说完，夏油杰忽感身上一重。 五条悟贴上来，大长腿先一跨一折，整个人直接坐夏油杰腿上了，然后两个大腿夹住腰，两只手抱住脖子，跟一只无尾熊一样黏巴巴地挂饲主身上。 “杰果然对我最好了！” 他欢快地说完，突然吧唧一下重重亲在夏油杰脸上。 留下一个湿漉漉的口水印。 【恭喜夏油君得到猫咪香吻一枚，亲密互动任务完成！ 本周已完成：（1\/1）与猫咪探望猫崽；（1\/1）主动拥抱猫咪。 加上本次的亲亲，三个任务全部达成，奖励养宠值100点！ 这还是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呢～夏油君，请继续保持哦！】 夏油杰一整个懵住了，他还没下嘴呢，就被五条悟抢先了？！ 不是，这任务还能反向操作的？！ 第25章 猫猫和狐狐 夏油杰镇定地擦掉脸上的口水，其实内心已经接近崩溃了。 “悟，以后别突然亲过来啊！” “噢，那我以后亲你的时候先说一声？” “不不，还是没有以后了。” 夏油杰暗暗暼了眼系统面板，发现那上面的亲密值居然又涨了，涨到了97.86%！ 一个亲亲怎么能涨这么多！ ‘系统，怎么回事？悟为什么会突然亲我？’ 他在心里着急地问。 【很简单啊，因为猫咪对饲主的喜爱已经不足以用拥抱来表达了，亲亲是最合适的。】 说着，下拉看板，给他展示布偶猫。 只见小布偶两只小爪子正霸道地把狐狸玩偶按在地上狂舔，蓬松的大尾巴紧紧裹着狐狸，将一脸生无可恋的小狐狸舔得满脸口水。 有点像那什么，扑倒主人后，对着主人又啃又亲的哈士猫…… 合适个鬼。 夏油杰努力稳定情绪，扯开了一点悟猫猫，苦口婆心教育：“悟，听着，亲吻不能用在朋友之间的，就算我们关系再亲密，也不可以亲，知道吗？” 猫猫歪了歪头，神色犹豫，欲言又止：“可是很想亲杰怎么办……” “不行。” 他的神情非常坚定。 猫咪仔细观察着他，在六眼强大的扫描能力下，夏油杰脸上并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动容，他这才失落地垂下头，“知道了。” 夏油杰赶紧把人带回酒店。 他整个晚上没睡，早困得不行了，不过因为刚才五条悟那个吻，他内心大受震撼，恍恍惚惚，以至于困意愣是消散得一干二净，加上被拒绝后，小猫情绪有些低落，一路都没怎么说话。 夏油杰便想着还是先带猫出去玩，转移下他注意力吧。 回到酒店，带上一台dv，两人整理一番后，便再次出门了。 直到跑去附近的小镇游玩，吃上当地特色甜食，猫猫的心情才一点点好起来。 他俩出国总会拍摄一些旅游vlog，有时候是夏油杰给五条悟拍，有时候是五条悟拍夏油杰，但更多时候，他们会随机找一名路人帮他俩拍。 五条悟外形优越，衣品潮流，一头白发特别吸睛，夏油杰本身条件也不错，跟大少爷玩多了，衣着上多少沾了点腐败的奢侈风。 两人搁那一站，看上去都是阳光帅气的型男，穿着同款不同色的衣服，动作再亲密点，很多帮拍的路人都以为他们是情侣。 菜菜子和美美子特别爱看他们拍的东西，两个小姑娘总是边看边嚷嚷着要和哥哥们出去玩，夏油杰满口答应下来，当然，真要捎上俩小孩出国旅行，得等他和五条悟真正闲下来的时候。 不过这种日子不多，随着他们双双晋升一级术师，落到他俩头上的任务越来越多了。 因此这种公费旅游的机会很难得。 几天之后，新西兰的行程结束，两人恋恋不舍回国。 下了飞机，夏油杰并没有着急回高专交任务，而是拉着五条悟拐去东京，去探望两个小朋友。 双胞胎住的位置在东京六本木中心地段的一个高层复式公寓，三房二厅总共两百多平，买房装修家具什么的都是五条悟掏钱，夏油杰操办的，就当是俩小孩的居所，也是五夏两人在东京的落脚之处。 当初把两个孩子从神奈川迁到东京，夏油杰也是经过一番考量的，东京离高专近，方便他和五条悟随时过来探望照顾，而且距离井野的住处也近，他俩忙碌时，可以拜托井野帮忙照看一下孩子。 最重要的是，东京教育资源好，教师学生素质都不错，不会动辄孤立排斥某个人。 既然将两个孩子纳入自己羽翼下，夏油杰便不想她们再过以前遭人排斥的日子，他想尽力给孩子们好的教育和环境。 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对的，菜菜美美自从来到东京后变活泼了不少，平时会主动给两个监护人打电话，一见面也会扑到他们怀里撒娇了。 “哥哥们回来了！” “给我们带的伴手礼呢？” 两人一进屋门，菜菜子和美美子就迫不及待地拽着走在前面的五条悟的裤腿，抬头眨巴着眼，满脸期待。 “别急，都在这儿呢。” 五条悟轻快地拍拍手，随后扯开行李箱拉链，一股脑地倒出里面挤得满满当当的礼物，各式各样的小物件瞬间稀里哗啦散落一地。 奶酪饼干，软糖，牛肉干，毛绒玩偶，木雕，一些好看的贝壳和珍珠饰品。 好吃的好玩的，杂七杂八，基本只要双胞胎感兴趣的都掏回来了。 其中小女孩喜欢的毛绒玩偶和饰品占了大多数。 跟在后面的夏油杰无奈叹气，走上前帮他把堆得乱糟糟的礼物一件件摆好。 五条悟空出手，乐得自在，眼眸一转，忽然从一堆闪闪发亮的饰品中挑出两个迪士尼公主王冠，分别戴在两个女孩头上。 “哇哦，原来菜菜和美美是迪士尼在逃公主～”五条悟捧着脸发出夸张的惊叹。 “杰，孩子们是不是很可爱？”他偷偷戳了戳黑发dk。 夏油杰抬头看了两眼，略一思索，也挑了两条翡翠吊坠，给女孩们戴上。 然后一本正经地学着五条悟的语气夸夸：“很可爱，像王室公主。” 俩女孩哈哈笑起来，迅速拿起一个镶着碎钻的白猫耳朵发箍，礼尚往来地套到五条悟头上。 白猫发箍本来只是随手拿的小饰品，没想到在五条悟头上却效果拔群，绒毛质地的厚厚猫耳衬着五条悟精致的五官，显得那张脸多了一丝圆润的可爱。 连夏油杰见了都不禁心头微动。 “杰，老子好看吗？” 猫猫兴冲冲地把自己溜圆的眼睛，溜圆的小脸怼到夏油杰面前。 “好看。” 夏油杰强忍着rua可爱猫猫的冲动，只是用手轻轻摸他的头发。 轮到给夏油杰挑饰品时，两个女孩却一下子犯了难，夏油杰性格不像五条悟那么跳脱，平时在家里也是以照顾者的角色居多，很难想象这些幼稚的卡通头饰哪个会适合他。 五条悟却想都不想，直接抓出一只毛绒狐狸耳套，戴到夏油杰头上。 “杰是小狐狸！” “！” 黑发dk脸部锐感强，五官线条偏硬朗锋利，不笑时甚至显出一种淡淡的凶相，甜美可爱风的毛绒狐狸耳套一戴上，立刻冲淡了那张脸带来的侵略性，意外形成了一种非常吸引人的反差感。 五条悟眼睛一亮，兴致大发地捏了捏那萌萌的狐耳，又拿自己的脸颊不停去蹭夏油杰的脸。 “不愧是小狐狸，好可爱～” “菜菜子也要玩啦！” “美美子也碰碰夏油哥哥的狐耳！” 菜美两人显然也被蛊住了，硬是挤进五条悟和夏油杰之间，两双小手齐齐向着夏油杰的脸和狐耳招呼，又是蹭又是抱，玩得不亦乐乎。 被三只猫咪围攻的夏油杰：顶不住，完全顶不住。 第26章 该冷静一下 晚餐是由夏油杰做的，简简单单的咖喱饭，煎小牛排，加一碗素烩汤。 两个孩子吃完饭后，五条悟负责收拾洗碗，夏油杰则去辅导孩子们功课。 晚上。 把女孩们哄去睡觉后，夏油杰在自家卧室铺好了床也准备睡下，五条悟悄悄从门缝溜进来，趁他不备一把挂到他身上。 “杰，一起睡觉吧～”猫猫腻着声撒娇。 夏油杰动作一顿，无奈道：“悟，先下来，怎么又要一起睡了？” 这个家里面菜菜子和美美子向来睡一屋，剩下两个房间就是他和五条悟一人一间，平时他俩过来探望两个小孩，过夜都是分开睡的，也不知道今晚猫猫怎么就想睡一块了。 “想跟杰商量点事～”猫咪继续说。 夏油杰把人拉到床上，自己也躺下来，道：“说吧。” 五条悟主动蹭过来：“咱们快放假了，趁着假期，我想把菜菜美美带回本家，她们快6岁了，也该觉醒术式了吧，两个小姑娘从前在普通人世界生活，对咒术界的事一无所知，到时候我找个专门的启蒙老师教一下她们，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她们能接受大家族的教育是好事。” “嗯……如果杰到时有空的话，也来我家做做客吧。” “做多久？” “一整个假期怎么样？” 面对猫咪期待的眼神，夏油杰一时间无法回答。 按照以前上小学和中学的习惯，一旦学校开始放假，他是必须要回家，把自己关进卧室里，当一个不让家里人操心、不让周边邻居恐惧的乖孩子。 不过那是他还没找到同伴、孤独一人的时候，为了让父母安心，他不得不这么做，但是现在，他有了可以真正信赖的同伴，有了能够包容自己并且提供足够安全感的环境，他已经不想再躲到那个小小的屋子里了。 “悟，我先跟爸爸妈妈说一下吧。” 五条悟眼眸亮了亮，“也就是说，杰愿意咯？” 夏油杰点头，诚实道，“其实我早就想去那些咒术世家参观参观了。” “哎呀，你早说嘛。”五条悟笑着捶了他一记，“咱们家别的长处没有，就是够大，杰和菜菜美美都住进来完全不成问题。” “那就暂时期待一下吧。”夏油杰也笑道。 得到挚友的允诺，五条悟显得很开心，挪了挪身体像鱼一样钻进夏油杰的被窝里，枕着夏油杰的枕头，抓巴着夏油杰的睡衣，就要闭眼这么睡过去。 “等等，悟，你要睡了……？” “怎么了？”五条悟掀开点眼皮疑惑地看着他。 “咳，你不回房拿一下你的被子枕头什么的……” “好麻烦，我用杰的就好了。” “你用了我的，那我用什么？” “你和我一起用啊，反正被子够盖！” “……” 我有答应过要跟你睡同一个被窝吗！ 看着五条悟理直气壮入侵别人领域的样子，夏油杰微微挣扎了下，最后不挣扎了。 算了，就一晚上，随猫咪高兴吧。 第二天一早，夏油杰醒了。 醒来的时候，僵滞的酸痛像针刺一般从浑身各处密集地涌入脑海，那感觉，活像身体被什么紧紧捆了一夜似的。 夏油杰动了动，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了。 熟睡的猫咪将脑袋别到他肩膀上，双腿夹着他的一条腿，一只手伸进他的臂弯，另只手搁上他的胸膛，以近乎八爪鱼的姿势禁锢着他。从口唇呼出的气息像羽毛一样轻轻骚刮着夏油杰的脖颈，很痒，但又不能随便去抓挠。 因为猫咪靠得太近了，一不小心就能把人弄醒。 夏油杰保持着身体不动，微微扭头，眼珠子暼过去，在这个视角下，他能清楚看见五条悟浓密卷曲的雪睫、脸部细小的绒毛、粉嫩的唇瓣，和挂在嘴角的一滴亮晶晶的液体。 这家伙，也睡太熟了吧。 这么别扭的姿势，到底怎么入睡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 但五条悟确实就这么靠着他睡着了，还睡得很甜，毫无防备，头挨着他的头，脸冲着脸，距离近到所有面部细节都在他眼底纤毫毕现。 夏油杰的目光不受控制一般，描摹着他沉睡的脸，逐渐怔然。 系统的轻响忽然打断了他的思索。 【滴，系统提示，今日份的晚安吻、亲密互动、探望猫崽任务完成，后续继续保持每日的早安或晚安吻，就能领到本周的奖励啦！】 夏油杰一头雾水，什么晚安吻？谁吻谁了？ 【猫咪夜间趁你睡着时偷偷亲了你，夏油君不知道而已。】 ‘你说什么？’夏油杰十分震惊。 【夏油君，猫猫非常喜欢你，忍不住也是正常的啦，以后习惯就好。】 这是习惯不习惯的问题吗？？ 他明明已经强调过，这种事是不能发生在朋友之间的。 可是五条悟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直至回到高专，夏油杰仍旧是恍惚的。 五条悟倒是神色如常，吃着夏油杰带的甜点，嘻嘻哈哈地分发伴手礼，上课背着夜蛾偷吃零食，和硝子拌嘴，一切打闹日常和从前毫无二致。 除了……偶尔会像小动物一样黏上来，在硝子和夜蛾看不到的角度，悄悄蹭他的手。 所以悟为什么要偷亲，真的有那么喜欢吗？ “杰，晚餐吃什么？” 一天课程结束后，五条悟在座位上伸了个懒腰，见夏油杰背着背包站起，便乐滋滋地扭了扭手腕，双手一撑桌面，整个身体灵活地跨过桌子，想像往常一样扑到夏油杰身上。 察觉到身后一道劲风向自己疾速靠近，夏油杰微微一闪身，躲开了他的飞扑。 五条悟扑了个空，一瞬间有些茫然，但他没在意，继续懒懒散散地上前，将两条修长的手臂绕上夏油杰的脖子。 “我想去银座吃蜗牛番茄面，杰带我去吧～” 猫咪把自己软乎乎的脸凑上去，贴着夏油杰的脖子摩挲着，但没贴两下，夏油杰便忽然浑身一僵，迅速向前走了几步，与五条悟扯开了点距离。 “今晚我有事，悟，你自己去吧。” “什么？” 五条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毕竟夏油杰拒绝他的情况很少，几乎没有。 大半年来，排除意外状况，他俩无论干什么都是在一起的，逮着一个相当于找到另一个，跟粘巴的连体婴似的。 黏糊到狗看了都嫌的地步。 分开的情况，还是头一次。 眼见黑发dk没等他，直接迈开步走远了，五条悟蓦然从怔愣中醒悟，连忙追上去。 “你去哪？” “我等会儿要去拜访一个…朋友。” “朋友？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是我国中玩得挺好的一个同学，只是普通人，你不认识的。” 五条悟眨了下眼，缓慢道：“原来是这样啊。” 他手伸进夏油杰的背包，熟练地从里面摸出一根棒棒糖，然后拆了包装纸，将甜甜的糖果塞进嘴里，“杰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嘛，我也要去。” 夏油杰停下脚步，微微撇开视线，“悟……你还是不要去了吧。” “理由呢？” 理由……当然是要跟你分开一会儿。 夏油杰瞥了眼系统面板上那已经突破98，向99大关稳步迈进的亲密值，心里头感到烦躁的同时，又掺着些不知所措。 按照这样的速度，达到100%也就是时间问题了吧。 该冷静一下了。 “非术师不宜和太多术师接触，不然会引起咒灵的注意，这是咒术师守则上写明的，悟，你就当体谅我同学吧。而且，我也只是去看他一下，以后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夏油杰自己也想不明白，只是编造一个借口，为什么要扯那么多解释。 五条悟没说话，咔嚓咔嚓咬着棒棒糖，牙齿磕碰着坚硬的糖衣，声音特别响亮。 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夏油杰心头攥了把汗，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回答，便想自欺欺人地继续走。 五条悟突然喊了一声，“杰，等下。” 夏油杰瞬间止步，不自觉竖起耳朵侯着。 指节微微蜷起，虚虚地握成一个拳头，是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紧张。 少年清晰的声音顺着浮动的空气传来。 “你早点回来。” 虽然语调没有刚才那么活泼，但平平淡淡不带丝毫火气的，应该不至于生气吧…… 他心下松了口气，正想回答，耳朵冷不丁捕捉到下一句—— “不然老子就去逮你。” 第27章 牺牲名单 果然是生气了吧…… 离开前五条悟那半掩在墨镜下，变得有些黯淡的眸子在脑中一闪而逝，夏油杰踏出校门的步伐逐渐放缓，猫咪如他所愿没有跟上来，但夏油杰的心情却并没有他想象中的轻松。 【夏油君，禁止丢下猫猫！！】 系统的鬼哭狼嚎忽的响起，活像他干了什么抛妻弃子的混账事一样。 【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闭嘴，罚你三天不许说话。】 夏油杰黑了脸，一句废话都没有，干脆利落手动给系统闭了麦。 他平时待人讲究一个互相尊重，很少有这么任性地剥夺别人说话权利的时候。 足以看得出他此刻的情绪有多么糟糕了。 不过他的心情本来就不太明媚，系统再这样一嚎，更是直接跌入谷底，这时候不拿它撒火简直对不起自己。 聒噪的系统声被屏蔽之后，夏油杰的耳根瞬间清净不少。 也有时间思考接下来的事了。 坐上鬼蝠鲼，夏油杰掏出手机，犹豫几秒，在一股毫无理由的冲动的催促下，打开了好久没联系的父母的通讯号码界面。 上一通打给妈妈的电话，还是在半年前。 18分钟的通话记录，他还记得，自己当时只是简单交代一下学校的基本情况和平时的学习生活状态，特地隐瞒了关于咒术界的部分，他平平淡淡地诉说着，而母亲在电话另一端温柔耐心地倾听，偶尔笑着应和他。 没有计较儿子漏洞百出的说辞，没有质疑儿子所说是否合理，也没有多追问一句。 就好像无论他在学校干了什么事，她都不会责备他一样。 当然，同样也不会多过问。 在那之后他就没有主动给家里去过电话了。 而现在，他想打电话给爸妈，告诉他们，假期他不回去了，他有自己的事情，他想和认可的朋友一起度过。 估计得到的答复也是一成不变的“好”吧。 于是最后他仍然没有按下那个绿色拨号键，而是编辑了条理由完整的短信，发送过去。 鬼蝙蝠在东京某处隐蔽小巷降落。 夏油杰从巷子走出来，下意识就要往熟悉的甜品餐厅方向抬步，随后猛地反应过来，脚步尴尬地顿在半空，半晌才缓缓收回去。 现在买甜品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吧…… 夏油杰思索片刻，转个身，径直拐去附近的居酒屋。 探望同学只是借口，事实上他根本没有玩得来的国中同学。 从小到大和他玩得最好的是五条悟。 既然悟不在身边，不如去喝点小酒吧。 这么想着，出乎意料的，他在居酒屋碰见了一段时间不见的井野。 屋里开着冷气，女人坐在吧台，面前放着一杯威士忌，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浅浅饮着。 她穿着一身浅驼色西装，棕色发尾很有蓬松感地披在肩头，浑身散发着类似电视台主持人的干部风，和周围来找乐子的人群格格不入。 “刚下班？”夏油杰走过去落座，给自己点了杯鸡尾酒。 井野闻言一挑眉，往他身后张望两下，“对，只有你一个人？” “嗯，悟不喜欢喝酒。” “酒吧这种地方大少爷又不是没来过，他没跟着你，倒是稀奇。”井野笑着随口调侃一句。 夏油杰一顿，掩饰性地喝了口酒，问道，“最近怎么没见你，很忙吗？” 井野虽然是他和五条悟的辅助监督，但并不是完全专属于他们，她还同时负责咒术界和普通人政府的沟通工作，当然，这是每一个辅助监督都必须掌握的职能。 而井野是里面的佼佼者，她铺设的人脉网是辅助监督里最庞大的，其他人无法解决的问题，往往都会找她。 “嗯，快入夏了，咒灵渐渐活跃，事故发生也越来越频繁，咒术师消灭咒灵的速度快赶不上它们诞生的速度了，估计今年又要出一个牺牲名单。” 牺牲名单，是咒术界不能摆上台面的暗规则，为了在咒灵大爆发时保存咒术师的有生力量，会利用特殊咒具将密集人口地区产生的咒灵吸引到另一片人少的地区，放任咒灵将那个地方的普通人杀死，然后把这种大规模的死亡事件归于自然灾害，而这些注定要被杀死的普通人，就是名单上的牺牲者。 按照往常惯例，牺牲者数量会控制在几千人左右。 通常分布在远离城市的城郊乡野，对象是留守村子的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 这些人死了会产生不良影响，但对社会的影响不大，政府花点钱就能摆平。 是很好用的祭品。 夏油杰心中沉了沉，尽管知道这是咒术界不成文的规矩，是为了保护大部分人而不得不牺牲少部分人的策略，但他还是有些不舒服。 不过这也不是现在的他能置喙的。 夏油杰沉默一会儿，干脆转移话题：“关于那个‘咒灵操使’，你有什么发现吗？” “咒灵操使”，指的是去年他接触的那个温泉旅馆杀人案的凶手，会操纵咒灵，最后却莫名其妙自杀的女人。 尽管温泉馆杀人案已经告破，但夏油杰对女人的身份一直耿耿于怀，随着凶手的死亡，一切似乎被深深埋藏起来，女人的尸检报告也没检查出来异常。 夏油杰觉得事情不会就这么结束，温泉旅馆事件只是冰山一角，而女人的死，很可能意味着下一个事件的开始。 不过，尽管有吩咐井野留意平时接触的咒灵大小事故中的不寻常之处，但一年过去了，他们仍然没有任何发现。 在夏油杰探寻的目光中，井野无奈地摇头：“没有，至今我接手的全部是很普通的咒灵事故，大部分肇事咒灵已经被祓除了，没祓除的都是些厉害的一级，通常转交给总监部处理，而且所有事故都是有迹可循的。要是遇到无迹可循的事，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好，拜托了。” 夏油杰点点头，对此并不意外。 公事聊完，他们继续喝了一会儿酒。时间就在轻松的闲聊中不知不觉来到晚上9点，这时候已经是大部分加班族要回家的点了，井野便率先提出告辞，匆匆离开。 身旁的人一走，空气逐渐趋于清冷。 夏油杰顿时觉得一个人喝闷酒没什么意思，便也提起脚，跟着步出居酒屋。 夜凉如水。 路灯投下昏黄的光影，给往来的行人披上层朦胧的和煦。 夏油杰走在寂静的街边，脑子难得放空了，思绪如同杂乱的云絮，向无边无际的天幕漫射。走着走着，他的脚步忽然一拐，不由自主来到常去的甜品餐厅前，打包了一堆甜到发腻的点心和菜品。 飞回高专宿舍时，已经差不多快10点了。 他的寝室还亮着灯，隐隐约约的游戏打斗声从里面传出。 夏油杰掏出钥匙开门，入目是五条悟盘坐在ps3主机前，闷头打着游戏的画面。 他的眼尾因为长时间对着电子产品而踱上一抹嫣红，漆黑的墨镜片倒映着屏幕五颜六色的光。 听见开门的动静，五条悟飞快扭头。 六眼跟探射灯似的将门口的人全身上下扫了一遍，当视线触及到黑发dk手里的食品袋时，瞳眸微不可察地亮了亮。 “杰，回来了？” 五条悟丢开手柄，揉了下不太舒服的眼睛，迅速拔起自己，朝夏油杰走去。 “悟，你在等我？” “是啊，等你给我带吃的。” “吃的？” 白发dk脚步一顿，“怎么，你手里的打包盒不是给我带的？” 夏油杰闻言，目光往下瞟，瞥见自己此刻拎着的被里面的打包餐盒撑得鼓鼓囊囊的纸袋。 瞬间无语了。 ——将身体控制权交出去的结果，就是被潜意识带着，买了一堆五条悟爱吃的甜点。 而他竟然现在才发觉自己干了件什么蠢事。 好了，这下连借口睡觉驱赶猫咪的理由也被掐死了。 第28章 真的不是在哭吗 洗完澡从盥洗室出来时，夏油杰看见桌上的甜点和菜品基本被五条悟消灭空了，剩下的都是风卷残云后遗留的食物残羹。 夏油杰觉得有点不对劲，他买回来的分量很多，连明天的甜点量都买齐了，五条悟居然一口气吃光了，有那么饥饿吗？ 他问瘫在椅子上的人：“你是不是没吃晚饭？” “是呀，等着杰呢。” 五条悟拍了拍微鼓的肚子，神情慢慢变得餍足。 夏油杰抿唇，脸色沉下去：“下次如果我没有及早回来，记得自己先去吃饭，不要饿着。” “不要。”五条悟果断拒绝。 “悟，别任性。” 白毛猫咪歪了下头，像是不满：“只是想等你回来一起吃饭而已，这是任性吗？” “……如果我在外面吃了呢，如果我忘记给你带饭呢，你是不是要白白饿一晚上？” 对于他的三连问，猫咪眨巴着眼，显然有些难以理解，“杰会由着我饿肚子吗，看，你还不是把饭买回来了。” 夏油杰一瞬间无话可说。 瞧他那意思，反正就不想自己动手，非要他投喂是吧。 黑发dk捏了捏额角，决定暂时把这问题放一放，“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我也差不多要睡了。” 说完，他便挽起袖子，主动收拾起桌上的餐盒。 五条悟没有动弹，偷偷掀起眼皮，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此时夏油杰脸上不像平常一样带着无奈和纵容，也没看他，只是垂着眼睫，安安静静地收拾着被他弄得一团糟的桌面。 明明没有说话，那动作却隐隐透着些逐客的意味。 五条悟察觉到这一点，原本略微惬意的表情顿时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不能和杰一起睡了吗？” “还是不要了吧，毕竟悟也有自己的宿舍。” “可是明明以前你允许我留下来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油杰顿了顿，微微抬眉，直视着他的眼：“悟，你不觉得你有点太依赖我了吗？” 五条悟睁了睁眼，原本勉力维持的笑容渐渐收回去了：“你什么意思？” “也许你可以试着，不要那么依赖我。” “杰是厌烦我了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所以你是什么意思，你说啊。” 五条悟觉得自己的眼眶开始隐隐作痛，长时间打游戏引发的酸疼感突然在这时一点点侵蚀上他的眼球，就像被钝刀子缓慢地割裂，叫人心情阴郁，纾解不出。 他眨了下眼，因为钝痛而变得干涩的视野中，夏油杰的身影陡然模糊起来。 看起来好遥远。 他还能触碰到他吗？ “夏天快到了，咒灵滋生很快，以我们的实力再在一起出任务恐怕不太合适，我建议暂时分开一下，各自接取任务，这样也好帮忙分担其他咒术师的压力。” 夏油杰自顾自说着，没听见旁边人的回应，便转头看过去—— 然后被五条悟簌簌落下的泪水惊得一下子止住话音。 “悟！怎么了？” 夏油杰惊吓之下，也顾不上提什么建议了，连忙扔下手里的活计，凑上去，细细打量着猫咪红了一圈的眼眶。 猫咪看上去呆呆的，直到一片熟悉的温热贴上额头，他才缓过神，吸了吸鼻子，指着自己溢满泪水的眸子说：“好痛，杰，眼睛好痛，你摸摸它。” 原来是六眼娇气的毛病又犯了。 夏油杰心下微微一松，扯了张纸巾，细致地给他擦拭眼泪。 然而随着眼泪越擦越多，夏油杰原本笃定的心不禁犹疑起来。 ……这家伙真的不是在哭吗？ 眼圈红红的，鼻子红红的，因为皮肤过分白皙，显得那抹镶嵌其上的红异常鲜艳，甚至灼人眼球。 他在哭什么？ 夏油杰正想扒开他的眼皮仔细看，五条悟突然抖了抖眼睫，倏地一下抬头。 “一定要分开做任务吗？” “分开做任务才是效率最高的。”夏油杰答。 “只是因为咒灵增多了，杰要帮助弱小的咒术师们，才想要和我分开吗？” “……嗯。” 猫咪点点头，说：“原来如此，我知道了，我会让杰满意的。” “什么满意？”夏油杰很疑惑。 五条悟笑了一下，眼泪终于止住了，因为泪水冲刷而湿润柔软的脸轻轻蹭了蹭夏油杰的手指。 “努力做任务啊，既然杰想要帮其他咒术师分担子，那老子也来帮忙！增多的咒灵算什么，它们那么弱，老子抬抬手指就搞定了！” 猫咪抹掉眼泪，忽然神采奕奕起来，拍了拍胸脯，用坚定和期盼的眼神看着他。 那双湛蓝的眸子被泪水浸泡，焕发出闪耀的光。 夏油杰没法反驳他，因为这就是他原本打算要干的事，但这话从五条悟嘴里信誓旦旦地说出来，却显得那么奇怪。 他真的能理解这么做的意义吗？ 夏油杰对此抱持怀疑态度，但五条悟接下来的表现却让他刮目相看了。 猫咪一改以往对待任务的轻佻态度，也不挑三拣四了，凡是总监部派发下来的任务，通通来者不拒，这让他变得忙碌起来，除了必要的课程外，课余时间很少会见到他的身影，但相对的，五条悟的任务完成数量比从前高了一大截。 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人自然不能一起出任务的。 夏油杰其实不比五条悟闲多少，夏季一到，全国各地的魑魅魍魉层出不穷，咒术界劳动力少，有能力处理高等咒灵的劳动力更少，基本上所有特级以及大部分一级任务都被他和五条悟包了。 当然，两人之中，五条悟的六眼更得高层看重，实际重要的特级和一级任务都是委托给五条悟的。 而夏油杰除了要正常出任务外，还要在庞大的咒灵情报中，筛选出与那位“咒灵操使”相关的蛛丝马迹。 这是一件十分耗费精力的事。 除此之外，还要兼顾猫咪的猫粮制作。 俩人分开一个月以来，也并不是没有交集，五条悟在完成一天的任务后，偶尔也会在晚上溜过来和他一块用餐，用完餐就顺势睡他床上了。 对这一点，夏油杰不再多说什么。 猫咪肉眼可见地疲累，眼睛底下青黑一片，持续运转无下限和六眼使猫咪原本充沛的精力大打折扣，从前一天不打游戏就浑身不舒服的人，现在游戏机也不爱碰了，一到夏油杰宿舍就扑到床上呼呼大睡，要么就是撒着娇蹭进夏油杰怀里，要他给他揉酸痛的眼睛。 夏油杰给他按摩着眼部穴位，也许太舒服了，又或者太累了，有时候猫猫会就这么不知不觉睡过去。 这段时间唯一称得上好消息的是，随着两人的分开，系统面板的亲密值增长速度总算缓慢下来了，现在数值卡在98到99之间。 不过夏油杰其实对此也没怎么感到高兴。 因为这种结果是繁重的任务占据了五条悟全部精力换来的。 他开始有点后悔一个月前，自己让五条悟独自一人出任务的决定。 他没想到五条悟能这么拼命。 猫咪应该是自由的，懒散的，在阳光底下惬意地晒着太阳，喜欢做任务就做，不爱做就不做。 而不是天天奔波于无穷无尽的任务之中，忙得连自己的身体都顾不上。 他试着劝五条悟不要勉强自己，五条悟却迷迷糊糊地握了握他的手，说：“没关系，能帮到杰我很高兴，夏天过去就好啦。” 原来是为了帮我呀。 夏油杰摸了摸他的头，想着，夏天快点过去吧。 第29章 进阶·清洁任务! 夏末，日光熔金，藏在树丛中的蝉鸣此起彼伏，交织一片。 中午，在祓除掉一只一级咒灵，即将赶往下一个任务的间隙，夏油杰接通了一个电话。 是井野的来电，女人很少会在他出任务的时候打过来，除非有什么要紧事。 “夏油君，我这边发现很奇怪的诅咒，如果你现在有空的话，最好来一趟。” “地点？” “埼玉市浦见东中学附近八十八桥。” 夏油杰挂了电话，毫不犹豫地骑上咒灵赶过去。 井野做事向来有分寸，不会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诅咒就找上他，大概率这诅咒和他一直寻找的线索有关。 八十八桥建在一处幽秘的山谷之中，横跨两侧山壁，其下是郁葱的树林。 降落目的地后，夏油杰在桥梁之下的某片空地找到了井野。 “什么情况？” 棕发女人观察着四周，一边把一沓资料递给他，一边说：“具体的都在上面了，我这里就简单说一下。 一个月前，浦见东中学有四名学生曾经相伴到八十八桥探险，回来后三人莫名其妙陷入昏迷，有一人昨天醒过来了，声称什么都不记得，其余三人至今仍在医院人事不省，医生没查出来昏迷病因。” “昏迷原因有很多，为什么会怀疑是诅咒作祟呢？”夏油杰仔细翻着资料，问。 井野解释道：“那几名少年的生命体征正常，身体很健康，可以排除病理因素了。 以及，八十八桥被称为自杀圣地，是这一带很有名的灵异地点，人们对某个地方的恐怖幻想往往会催生出相应的诅咒，总监部已经把这个事故列为诅咒事件了。夏油君，你有办法探查出诅咒的所在地吗？” 能够致人昏迷的诅咒少说也是二级往上了。 夏油杰于是放出一只二级的蜜蜂侦查咒灵，绕着大桥飞了一圈，然而侦查结果显示，这附近一切正常，没有任何二级以上的诅咒残秽。 这只蜜蜂咒灵虽然只有二级，但是夏油杰好不容易才搞到手的，别的本事没有，只能探查和追踪咒力残秽，不过它的这个单一功能却极其强大，一级甚至特级咒灵，只要术式不是隐匿，它能根据侦查到的残秽在三千公里范围内精准定位并追踪其主人。 而现在，出现了受害者却没有找到相应的诅咒源头，这种诡异的熟悉感让夏油杰一下皱起眉。 “可能要找悟帮忙看一下了，井野，你手头还有什么情报？” 女人思索片刻，说：“夏油君，我想起了一件事，一年前温泉旅馆杀人案的凶手，也就是那个叫见上爱的女人，一年半前曾经被家人报过失踪，人找回来后也是昏迷了一段时间，等她醒来，却对昏迷之前的事毫无印象。” 夏油杰呼吸一窒，“你是说，八十八桥的这个诅咒也许和那个女人有关系？” 井野不置可否，摊了摊手道，“这只是我的猜测，所以我才找你过来看看，接下来要怎么办，就看夏油君的了。” “那个首先醒来的学生，后面有出状况吗？” “除了失忆一切正常，他交代完就出院回家休养了，不过因为父母受到惊吓，短时间内他不被允许上学，还有三个尚在昏迷的学生，夏油君要去看看他们吗？” 夏油杰想了想，如果在案发现场都不能找出什么有用的线索的话，在那几个昏迷的孩子身上就更探查不出什么了。他本身收集情报的手段不多，这方面还得倚靠五条悟的六眼。 还是把悟找过来再说吧。 夏油杰这么想着，便匆匆与井野告别，赶回高专。 然而紧接着迎来的却是一个让他如遭雷劈的消息。 五条悟出事了。 “他是中午吃完饭后在教室晕倒的，毫无征兆，刚刚才送过来。” 家入硝子拎着小手电，扒开五条悟的眼皮检查他的瞳孔反射，叙述的口吻很平静，但仔细看，能发现她的眉尖紧紧皱着，面色沉凝。 夏油杰看着躺在医务室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五条悟，心口猛地坠了下去。 他走上前，轻轻握住猫咪的手腕，感受到皮肤下面奔涌强劲的脉搏，提着的一口气才稍稍松下来。 “硝子，悟送来的时候有受伤吗？” “当然没有，好着呢，在学校能受什么伤啊，我还给他刷了好几遍反转术式，就算断胳膊断腿也能捞回来，就是很奇怪，怎么喊都喊不醒。” 家入硝子直起腰，摁灭手电，补充道，“没有瞳孔反射，意识陷入深层昏睡了，原因不明，夏油，你打算怎么办？” 六眼神子昏迷这事可大可小，他能早点醒过来还好，要是五条悟一直这么睡下去，迟早惊动高层，到时候麻烦就来了。 毕竟五条悟是在高专出事的，责任追究下来，他们高专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家入硝子那意思是，要不要现在就通知总监部和五条家，让他们派高明的医生过来，顺便给他们打个预防针。 夏油杰握着五条悟的手，不答反问：“夜蛾老师知道这事吗？” “知道，他在排查所有教室和五条的宿舍，寻找着原因呢。” “只有你和夜蛾老师知道吗？” “对，五条是夜蛾送过来的，加上你，一共有三个人知道。” “硝子，先不要告诉其他人。” 如果五条悟只是昏睡，而身体没有大碍的话，肯定是惊动的人越少越好。 少人知道，他们才能掌握主动权。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不想让任何人把毫无反抗能力的五条悟带走。 夏油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想小猫这几天的行动轨迹。 悟的身体一向很健康，不可能毫无预兆陷入昏迷，而且有硝子万能的反转术式在，身体因素大概率可以排除掉，那么，就只剩下外部原因了。 他忽然想起八十八桥诅咒事件，难道悟也是中了诅咒才昏倒的吗？ 高专有天元的结界保护，不会有诅咒诞生，要真是诅咒作祟的话，只有在出任务的时候了。 悟到底是什么时候中招的？ 夏油杰思索着，忽然眉心一跳，连忙掏出手机，让井野把五条悟最近半个月的任务内容给自己发过来。 井野办事效率很高，半小时后，一份整理好的任务档案被发送到夏油杰的手机上。 夏油杰急忙打开，一目十行地浏览下来。 大都是一些很普通的一级任务，需要祓除的咒灵里也没有诅咒类的。 不过，其中一个倒是引起了夏油杰的注意。 这个任务之所以能吸引夏油杰的目光，不仅因为它的目标咒灵是特级，还因为里面涉及到了一个名词，“牺牲名单”。 这是个与牺牲名单有关的任务，地点在本州岛岩手县，一个相对落后，并且人烟稀少的地区。 落后、贫瘠，意味着生活在那里的人们将会是牺牲名单的最佳人选。 一周前，总监部的人利用特殊咒具把大城市诞生的咒灵引到岩手县的山区，之后就撒手不管了。 聚集的咒灵天生有相互厮杀的本能，于是集结在那里的咒灵们残杀了那片地区的普通人后，又经过一番惨烈厮杀，最终诞生了一只极其强大的特级咒灵。 而五条悟的任务，就是祓除这只新生特级。 两天前，五条悟独自一人去了岩手县执行这个任务。 做完任务就回来了，中间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但夏油杰直觉五条悟的昏迷与此有关。 那只特级具体是什么类型和术式，任务资料中没有详细说明，但能在厮杀中脱颖而出，并晋升特级，想必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诅咒技能也说不定。 正当夏油杰陷入沉思，系统的提示音忽然在这时响起。 【检测到猫咪身陷危机之中，强制启动进阶任务—— 猫咪身中诅咒而昏迷不醒，作为合格的饲主，需要在猫猫被污秽污染而无法自理时，肩负起替猫咪清洁身体的重任，请夏油君尽快完成以下任务。 进阶·清洁（未完成）：清除猫咪身上的诅咒，还猫猫干净无垢的身体。 奖励：开启咒灵收集图鉴，宿主收集到的咒灵可以储存到系统中，通过爱意值兑换体系提升等级！ 此外，虽然夏油君只是初步掌握厨艺，远远未达到系统要求的精通十八般厨艺的地步，但此次进阶任务关系重大，为了鼓励夏油君，本系统特别提前发放厨艺任务的奖励—— 长期任务·精通十八般厨艺（已完成）：奖励食材储存背包，新鲜而未经过烹调的食材以及制作完备的食物都可以直接储存到系统背包中，背包拥有永久保鲜的功能，不用担心食材因储藏过久而过期哦～ 食材储存背包模块安装中……安装完成。 咒灵收集图鉴模块预加载中……】 第30章 化爱为力量吧 “诅咒？你的意思是，悟中了诅咒？” 夏油杰的第一反应是果然如此。 【没错，猫咪不小心着了道，拯救猫猫的重任就交给你啦，只要完成任务，系统就能开启咒灵收集图鉴，这个奖励夏油君应该喜欢吧！】 “就算没有奖励，我也会救悟的，诅咒在哪里？” 【我只能探查到诅咒的诞生地点在岩手县某个村庄，本系统也不是万能的，那里的具体情况以及诅咒的破解之法还得夏油君自行去探索。】 “你确定诅咒就在岩手县？”夏油杰不放心地追问一句。 【当然，事关猫咪生命安全，本系统绝不打诳语。】 “那行，别废话，带路。” 有目标总比没有目标好，系统这一提醒倒是让夏油杰免去了最头疼的追根溯源环节，直接节省大半功夫，他第一次觉得系统是如此可爱。 “硝子，我得出去一趟，拜托你照顾好悟。” 夏油杰摸了摸沉睡的猫咪的脸庞，转头朝家入硝子嘱咐。 棕发少女闻言细细打量他一眼，随后了然：“看来你心里面是有谱了，赶紧去，五条就交给我和夜蛾守着了，早点回来。” 那语气，显然对他很有信心的。 岩手县距离东京有四百多公里，为了尽早抵达目的地，夏油杰干脆唤出虹龙，一路风驰电掣地赶过去。 路上，系统又耐不住寂寞开口了。 【夏油君，你知道咒灵收集图鉴的作用吗？】 ‘听你那解释，以后我收服的咒灵可以存到图鉴里？’ 【对，这样夏油君就不用吞恶心的咒灵玉啦！怎么样，是不是对这奖励很满意？】 系统一副邀功的轻快语气，像是非常期待宿主的夸奖。 然而与它预想的相反，夏油杰的情绪没多少起伏，仍然淡淡的，夹杂着一点疑惑。 ‘我的术式必须通过吞咽咒灵玉才能调伏咒灵，没有这一步便达不到操纵咒灵的目的，你为什么能够省去这个步骤？’ 【因为我绑定了夏油君的灵魂啊，只要把咒灵玉寄存到我这里，就相当于被夏油君吞噬啦。】 ‘你绑定了我灵魂？’ 这话一出，系统便敏锐察觉其中蕴含的情绪不对，不禁气焰一弱，【对、对呀！】 ‘你这么做经过我同意了吗？’ 【一开始是没有……但后来夏油君不是认可我了嘛！】系统急急忙忙地辩解。 ‘我什么时候认可你了？’夏油杰狐疑。 【……】 空气突然安静了。 瞧着系统装死，夏油杰揉了揉额头，心中苦恼，看来这家伙还有很多事情瞒着自己啊。 可惜眼下不是追问的好时机。 再怎么说，这破系统敢擅自绑定自己灵魂也太肆意妄为了，等悟这事过了，得找个时间好好盘问一下。 ‘不用吞咒灵玉倒是其次，我比较感兴趣的是，放在图鉴里的咒灵可以通过那个什么爱意值兑换体系升级是吧？你解释一下，爱意值是什么。’ 不需要吞咽擦过呕吐物的抹布味的咒灵玉固然好，但对夏油杰来说，这只是可有可无的一种奖励罢了，毕竟抹布味已经伴随自己小半辈子，难吃是刻进骨子里的，要是不能适应这股味道，他早就反胃反死了。 他在意的是，被调伏的咒灵竟然可以升级。 这是个什么概念？ 如果系统说的是真的话，那么只要被夏油杰调伏的咒灵，无论是最低等的四级还是一级，都有可能晋升特级。 现世被登记在册的特级咒灵也不过区区十几只。 而他可以通过系统的兑换体系，拥有成百上千的特级咒灵！ 相当于他有了一个仓库的特级预备役。 不过，有那么好的事吗？ 【爱意值，顾名思义，就是饲主对猫咪的爱，夏油君对猫咪的爱越多，越能获得强大的力量！ 补充一点，进入进阶阶段后，除了进阶任务，系统也会颁布一些日常任务，到时候奖励的就不是养宠值，而是爱意值啦。】 夏油杰忽然有不好的预感，‘奖励爱意值的日常任务，具体是什么？’ 【当然是能体现夏油君对猫咪的爱的任务啦！】 夏油杰明白过来了，系统那意思，他表现出来的对五条悟的爱越深厚，得到的爱意值越多，能够升级的咒灵也越多，实力就越强。 反之，他对五条悟不好，爱意值就少，没有足够的爱意值升级咒灵，实力就只能原地踏步，自然谈不上变强。 总而言之，一旦绑定这个咒灵图鉴，他能不能变强就看他对五条悟的态度了。 夏油杰十分无语：‘你当初怎么不早说明这一点？’ 【人家是养猫系统啊，当然得为猫咪着想，要是夏油君提前知道这个功能，故意对猫咪好，骗取养宠值和爱意值，欺骗猫咪感情，那就大大违背系统的初衷了。 以上只是解释，我相信夏油君不是那种人渣啦。】 这样一来，那就难怪这个养宠游戏的新手期会那么长，并且发布的任务还那么稀奇古怪了。 因为要筛掉没有耐心和不能持之以恒养猫的家伙。 该说不愧是养猫系统吗。 一切都是为了猫咪啊。 自己当初的直觉果然是对的吧，这系统的存在就是为了给猫猫找合格的猫奴。 所以这奇葩系统到底是谁创造出来的？ 这一刻，夏油杰内心的吐槽欲达到了顶峰。 打开系统面板，发现原来简陋的菜单栏多出两个不同颜色的功能选择，一个是黑色的咒灵图鉴，一个是绿色的食材背包。 夏油杰点进很感兴趣的咒灵图鉴，界面仍旧是一如既往的丑丑的马赛克风，触目一片灰色，显然是未解锁状态，左上角一个位置空置着，最下方漂浮着一行文字：已收集咒灵（0\/1）。 因为还未解锁，他即便在图鉴里四处点动，页面也是毫无反应。 ‘这个空格，是放置咒灵的？’ 夏油杰指了指左上角的空格。 【是的。】 ‘我只能放一个？’ 【没错，这个是系统赠送的初始位置哦，只能放置四级咒灵，更多位置的解锁需要用爱意值换取，夏油君别着急，饭得一口口吃嘛。】 又是爱意值。 看来在系统这里，爱意值是硬通货。 ‘升级咒灵具体要怎么做？’ 【四级咒灵升三级，需要拿200点爱意值兑换，三级升二级，需要400点，二级升一级，需要800点，一级升特级，这个没有明确数值，因为特级咒灵之间术式、属性、领域各不相同，实力也会有所差距，所需要的爱意值得看具体的升级对象，但是升一只特级至少也是2000点起步。】 虽然暂时还不能获取爱意值，但夏油杰知道大概不会简单。 他玩过养成游戏，熟悉游戏厂商的一切套路，这套升级方式看起来逻辑完善，但肯定不会轻易让你达成目标，估计会在哪个地方设障碍卡你一下。 【夏油君放心，本系统才不是那种玩套路的无良游戏厂商，本系统讲究一个真诚，只要夏油君真心对猫，兢兢业业肩负起一名铲屎官的责任，你的升级道路绝对不会太艰难的！ 俗话说，爱猫的人运气不会太差。 夏油君，为了猫咪，化爱为力量吧！】 系统的声音听上去像打了鸡血。 第31章 伊邪那美 对于系统异常激动的情绪，夏油杰表示不理解。 做任务的人明明是他吧，有变强需求的明明是他吧，身为掌握着任务和奖励资源的系统，不应该端起架子来，拿捏一下他吗，为什么这家伙表现得就像完成了一个了不得的大项目一样。 离谱程度跟甲方爸爸跪下来求乙方干活差不多了。 一人一系统在脑中对话的时间，虹龙已经进入岩手县的管辖区域。 岩手县东临太平洋沿岸，内部遍布山岳丘陵，从高空俯瞰，大片农田沿着连绵山势蜿蜒而下，绿色稻苗迎风招展，一派怡人田园风光。 只不过，随着虹龙深入，浓烟四起，火光冲天，内陆地区与外部截然不同的景象立刻让夏油杰没了和系统说笑的心情。 山火延绵不尽，烟灰翻滚不休，天空如同被一层厚茧包裹，铅灰色的云层聚拢，密密匝匝地压下来。 夹在山岳之中的稻田和村屋无一幸免，被燃烧到发黑的大火吞噬，化为焦土。 虹龙不得不抬升飞行高度，免得被扑面而来的浓烟波及。 这样生灵涂炭、触目惨烈的场景，显然是遭到了某种恐怖入侵。 夏油杰细想便知道这是大片咒灵肆虐造成的。 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为了抵御看不见的“怪物”入侵，不惜烧毁家园，燃放起山火，以期吸引外界的注意，获得救援。 然而，他们的名字早早被登记在牺牲名单之上，是被国家抛弃的祭品，即便这些村民拼了命地呼喊，求救，也求不来半分援助。 岩手县内陆部大火漫天，外面却一片风平浪静。 即便知道在这样巨大膨胀的火势下，人类生存的几率很小，但夏油杰仍然怀抱着一丝希望，搜寻着可能的生还者。 清亮的龙啸卷着沿火海刮过的飓风，洒遍四野，却得不到一丝回响。 火焰却借助风势节节蹿升，叫嚣着要将一切焚毁。 虹龙沿低空滑翔而过，逐渐飞离火海中心，外围的火势渐渐小了，在火海烧不到的尽头，夏油杰看到了一座祥和的村落。 村子呈现出来的勃勃生机与盎然绿色让他沉重的心情缓解了些许。 他立刻指挥虹龙下降，在村门停伫。 “诅咒就在这里？” 夏油杰盯着眼前分外宁静，与远处黑烟弥漫的景象格格不入的村庄，自言自语着。 【夏油君，这里诅咒的气息很浓，也许它就藏在村子中心。】系统提醒道。 “我感受到了。” 诅咒近在咫尺，那股令人不适的属于咒灵的气息极其浓烈，把这一带的空气都污染了，但是，这片被咒灵盘踞的村庄看上去却十分和谐，生活在其中的村民安然有序，不远处还有几个农人在田地里忙碌着。 咒灵，尤其是高级咒灵往往意味着灾难，所到之处凡人通常难以幸免，而这个平静的村子却显得那么与众不同。 这也是让夏油杰疑惑的地方。 “你是什么人？” 这时，几个皮肤黝黑、拎着木棍的壮汉从村门走出，将夏油杰团团围住，满脸戒备之色。 看他们的衣着体型，应该是负责守卫的村民。 夏油杰连忙举起两只手，表示自己无恶意：“几位，我是从外面进来的旅人，前边山火那么大，为什么你们还能这么淡定，不怕火烧过来吗？” 他指了指山那边的冲天大火，但几个壮汉却像是没瞧见那片将天空都映红了的火海似的，只是道：“区区山火，我们得神明大人庇护有什么好怕的，倒是你，靠近我们村子有什么企图？” 这些人没有相信夏油杰的说辞，十分警惕，不由分说就将夏油杰打成居心叵测之徒。 “请问你们说的神明，是哪个神明？”夏油杰依旧好声好气。 他理所当然的询问马上惹怒了几个村民。 “连咱们信仰的神明大人都不了解，还敢站村子前面多嘴！” “大哥，别和这种无知小儿费口舌，赶走就是了。” “就是，这人估计和前两天那个白毛一样，误打误撞闯进来的，咱们直接赶走。” 白毛？是在说悟吗？ 夏油杰立刻道：“那个白毛到你们这儿做什么？” 为首的壮汉不耐地挥了挥木棍：“还问个屁，赶紧滚，这里不欢迎你！” 夏油杰纹丝不动：“你们先回答我。” “都让你滚了，你这家伙怎么还赖在这里逼逼赖赖，真是讨打！” 壮汉显然耐心耗尽，挥舞着木棍冲上来，要将他打出去，夏油杰连忙闪身避开攻击，同时长臂一伸，出其不意地将壮汉手里的木棍夺取过来，他灵活的反击顿时让围观的其余几人警铃大作。 只见所有壮汉也操上木棍，嗷嗷叫着一同扑过来。 夏油杰无意让矛盾激化，一边躲避众人毫无章法的攻击，一边高声解释：“各位，我真的没有恶意，只要你们回答我刚刚那个问题，我马上走。” 但没有一个肯听他的。 夏油杰无奈，只能继续和他们交手。 双方你来我往缠斗了一会儿，谁也治不了谁。 直至壮汉们累得气喘吁吁，也许知道再这样斗下去己方必定吃亏，其中一个人忽然丢下木棍，大声道：“那家伙就问了我们一句有没有吃的，行了没有，快滚！不滚我们喊人了！” 第一句就问吃的，悟还真是…… 得到答案，夏油杰没多纠缠，搁下一句谢谢便毫不犹豫抽身跑了。 他没跑远，在村民们看不到的视线死角停下，仔细回忆着与岩手县相关的传说。 这一回忆，倒让他想起了一些东西。 关于岩手县地名的由来，传说在古代，县上住着一群丑陋的恶鬼，被人们称为罗刹，恶鬼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给当地人们带来巨大灾难，居民们不堪其扰，只好求助于神明。 神明与罗刹鬼经过一番斗法，将所有恶鬼尽数封印于一块巨大的岩石之下，并让恶鬼在岩石上留下手印作为证明。 自此，岩手县内的恶鬼尽除，只有一块印着手印的岩石留存于世。 而那位除鬼的神明在传说中并没有名字，但在当地居民的口口相传中，神明却有了具体的形象，那似乎是—— 黄泉之神，伊邪那美。 日本神话中镇压地狱诸鬼的母神，也是地狱的守门人。 所以那群村民供奉的是伊邪那美？ 那只诅咒竟然化身伊邪那美，庇护着村子？ 夏油杰觉得自己的猜想有些天方夜谭，再怎么说，咒灵都不可能与人类和谐相处。 而且，既然五条悟来过，他不可能没发觉这村子里藏着一只咒灵，但他当时为什么没有马上祓除掉？ 夏油杰百思不得其解，他决定等到晚上，村民们入睡后再潜进村子一探究竟。 第32章 五条悟?! 夜幕降临。 到了晚上，村中的警备力量相对白天松懈了些，但依旧森严，尤其是村子中央供奉着神社的所在地，几乎灯火通明，手持火把的守卫来来去去，影影绰绰。 不过这种没有丝毫高科技含量，纯靠人力警戒的落后安保可难不倒一心要潜入的夏油杰。 借着咒灵的掩护，他很轻易就骗过守卫们的眼睛，踏入其中。 神社被安置在一片宽广的空地之中，被周边矮小的村屋簇拥着，显得高大又寂寥，鸟居上的红漆剥落，绵延到主殿的石阶布满青苔，显出年久失修的样子，外围三三两两的巡逻不断，内部却是空无一人。 夏油杰循着空气中愈来愈浓的咒灵气息，穿越鸟居和参道，来到神社的主殿前。 殿门大敞，里面只有一座高约三米的雕像矗立着。 雕像左手轻握一根权杖，右手微抬，掌心向外。 身披流云长袍，五官邪恶狰狞，身形似金刚，却神情慈悲，如同高坐云端，洞察世间的神明。 与巨大雕像对上视线的一刻，夏油杰心头蓦地跳了跳。 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危机感从后背窜上来。 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道门忽然在殿前拔地而起，一瞬暴涨至数十米高。 雕像似活了一般手中权杖轻轻挥动，大门便应声开启，万千狰狞恶鬼从门中鱼贯而出，狞笑着，尖叫着，狠狠向夏油杰扑来。 这是……怎么回事？ 所有变故仅仅发生在一秒之内，夏油杰一时无法分清眼下身处幻境还是现实。 身体绵软的五感告诉他，他此时仍然站在主殿前，入目是普普通通的殿门和石雕，耳边也该是寂静的，只有轻微的风拂过的动静，但大脑却疯狂朝他发出警报。 就像身体仍旧停留在原地， 意识却被剥离，丢进一处虚无的异空间中。 【夏油君，快跑！！！】系统突然大喝一声。 夏油杰如梦初醒，想要挪动脚步，却发现浑身动弹不得。 “我……美……吗……” 来自现实世界宛如鬼魅的女声如泣如诉，振动空气。 被这种诡异的真实声音侵蚀，夏油杰身体里的警铃总算敲响，瞬间进入戒备状态。 他抬目张望，只见十米之外，一只身穿白衣，披着长发，看不见脸的咒灵与他相对站立，手里捏着一把小巧的剪刀，在她脚下，寒气弥漫的领域肉眼可见地向外延伸，将夏油杰包裹进去。 领域之内，一切生灵像是忽然被施加了定身术一般，风停了，脚边随风摇摆的杂草也静止不动。 夏油杰一眼认出来，这是特级假想咒灵，裂口女。 他无法移动显然是咒灵展开领域的效果，在回答裂口女的问题前，他无论怎么做都无法挣脱。 但如果回答了问题，她会毫不犹豫地发动攻击，将锐利的剪刀插进他的下巴。 夏油杰决定先下手为强，在心里召唤虹龙。 一声龙吟蓦地划破天际，白色巨龙冲天而起，又从半空俯冲而下，裹挟阵阵狂风，一往无前地撞向裂口女。 裂口女忽然咯咯笑起来，笑声天真又刺耳，扬起小巧的剪刀，尖锐的刀口直冲龙头。 就在龙头与剪刀头相撞的一刻，无数凄厉鬼嚎倏地从四面八方响起，沉重有力恍若有形，像潮水一样直直灌入夏油杰的耳膜。 黑发少年心头微悸，神色迷茫地回望，疑心身后有万千鬼魅出没。 只见那座雕像嘴角弯出一副笑模样，手中权杖轻点。 随着她的动作，殿前那两扇沉重的黄泉之门继续缓缓向两边打开。 【不要相信！不要相信！你一旦相信，那些东西就变成真的了！！】系统在他的脑海里拼命嘶喊。 此时黄泉之门已经完全洞开了，比先前数量更多、形状更加可怖的恶鬼被释放出来，汇成一道粗壮的河流，向夏油杰汹涌奔去。 自嘴角流下的涎水恶臭难闻，一双双布满红血丝的鬼眼死死钉在夏油杰身上，似乎要用恶毒的眼神将他抽筋扒皮。 夏油杰心脏扑通直跳，前所未有的寒意冰冻了他所有感官。 好真实，怎么办？要被杀了…… 【不要信！不要信！！】 系统竭力的呐喊与恶鬼的咆哮交织，好似一记重锤，重重敲击在夏油杰的神经上，瞬间的剧痛总算起了点作用，夏油杰迅速回神，努力将注意力放在与裂口女战斗的虹龙上，忽略那边杀气腾腾的鬼潮。 一瞬间，他耳边呜咽的嚎叫似乎小了一点。 他定了定神，继续将心神从鬼潮那边抽离。 然而，下一刻，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轻轻响起，瞬间攫取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啊拉，好多鬼，好丑，真是污染眼球呢。” ……悟？！ 夏油杰不可置信地回头，向声源望去。 一个五条悟模样的人赫然漂浮在半空。 只不过，相比他认识的少年五条悟，眼前这个五条悟让他感觉分外陌生，本就高挑的身量似乎又抽长了一些，戴着黑色眼罩，白发冲天竖起，一身黑色的高专教师制服勾勒出修长利落的身体线条。 比少年五条悟多出几分玩世不恭，却不显得轻浮，反而透着稳重犀利的气场。 他没有搭理夏油杰，慢慢掀起一边眼罩，用从容又戏谑的眼神注视着底下的群鬼。 随后懒懒抬手，做出一个“苍”的起手式。 【夏油君，不要信！不要信！那是假的！！！】 系统的警报声再次响起，这一次的动静明显比先前几次大了许多，几乎要炸破他的鼓膜。 在系统的提醒下，夏油杰艰难抽回心神，内心不自觉捏了把冷汗。 好险，刚刚差点就看入神了…… 这个成年五条悟，似乎对他有一种别样的吸引力…… ‘天上那个五条悟是怎么回事？’ 他在心里忙不迭问。 系统罕见地没有回话，见他回神，便一直保持着沉默。 没得到回答，夏油杰心中疑惑更甚，只是裂口女骤然加快的攻击打乱了他的阵脚，他不得不又唤出台风咒灵，与虹龙一起抵御越打越凶的裂口女，缠斗了一会儿，他到底没忍住好奇心，分了点余光留意“五条悟”那边的动静。 鬼啸依旧此起彼伏，但那种如芒在背的压迫感却消失了，似乎那个悟和鬼打起来了？ 【夏油君，专注你的战斗，不要死在这里了。】系统冷不丁说了一句。 话落，裂口女倏然挣脱开虹龙的钳制，朝他飞掷来一把剪刀。 锐利的刀口裹着锋芒直插脑门，夏油杰瞳孔骤缩，连忙唤出树形咒灵抵挡。 剪刀在穿透他的脑壳前，猛地扎入树干，几乎把树形咒灵捅个对穿。 刀尖险险停在他额前。 夏油杰咽了口唾沫，不敢再托大，将全副心神投入到眼前的战斗中。 裂口女是强力的特级咒灵，他库存里还没有特级，趁着这个机会，他想把这只特级收入囊中。 第33章 百鬼降世 假的，都是假的…… 只要不相信它们是真的，那就不会变成真的了。 夏油杰默念系统的话，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压下想回头再看一看的欲望，将那个莫名出现的“五条悟”以及降临的地狱之鬼驱赶出脑袋。 幽怨的鬼泣仍然在耳边缭绕，缠缠绵绵，如附骨之疽。 冰冷不祥的气息一瞬间掠至后背，舔舐着他的耳朵，却又忽地如云烟般消散。 夏油杰冷汗涔涔，背后的衣服已然湿透了。 他知道，刚刚有一只鬼趴在自己背上，试图吞噬他。 因为无法现形，所以又消失了。 假的，假的，只要不相信就好了。 夏油杰稳住心神，不停催眠自己。 裂口女与虹龙、台风咒灵、树形咒灵经过一番争斗，似乎渐渐支撑不住，还击的力度越来越虚弱。 只差一点，只要再补上一击，他就能收服了…… 就在这时，雕像嘴巴一张，忽然口吐人言。 “夏油杰，你怎么能忘了，让你最痛苦的画面？” 不男不女的轻柔声线穿过纠结交缠着的一众鬼嚎，顺着风直达夏油杰耳际。 夏油杰悚然一惊，我x，这雕像怎么还能说话，这也太作弊了！ 然而没等他消化这一事实，一些陌生又熟悉，细细碎碎的人声顺着幽咽的啜泣，抵达他的耳畔。 “全部交给他一个人不就好了！”…… “杰，你是不是瘦了？”…… “那种事情怎么可能有人办到！”…… “悟的话，可以的吧。”…… “想杀就杀吧，你的选择都有意义。”…… “最后还有什么遗言吗？”…… “我可是最强的！”…… 遗言？说谁？ 这些声音又是什么？ 夏油杰愈发迷茫恐惧。 灵魂深处似乎又惊起一阵无法理解的巨大震颤，伴随由远至近的痛楚，犹如放大的轰鸣声一般，一瞬间充斥着他的整个大脑。 哭声呜咽，虚弱无力，渐渐变幻成他分外熟悉的声音。 “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杰，如果你也在就好了。” “没有你，我无法感到满足……” 【夏油君，不要往后看……】系统抖抖索索地说。 尽管意识上清楚身后等着自己的也许是一个无间地狱，但夏油杰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他缓缓地，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让他浑身血液冻结。 场景转换了，穿着黑色教师服的“五条悟”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浑身伤痕的五条悟。 白发青年以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破败虚弱的姿势倒在地上，身下漫开大片血液。 那双半睁的苍瞳涣散，失去一切色彩，变得黯淡无光，如同掉落尘埃的宝石。 他的胸腹腔被撕裂开，裸露出鲜红跳动的心脏，数只恶鬼就伏在他身上，流着涎水的肮脏臭嘴残忍地拱进他的腹腔内，大口进食。 “你们这群畜生！离他远点，离他远点！！”夏油杰浑身颤抖，疯狂大吼。 悟的身体怎么能被那种恶心的东西玷污！ 这一幕直接让他的理智丧失了。 【糟了，鬼要变成真的了……】 神明雕像蓦然爆发一阵狂笑，她的嘴角咧到耳根，嘴巴大张到极致，似鬼怪的血盆大口，慈悲的神情被癫狂的五官取代，看上去极其可怖。 “夏油杰，你信了！你信了！！” 伴随话音落下，顷刻间，原本无形的鬼物晕出实体，就像从异空间融入到现实中一般。 悲戚幽怨的啜泣也被刺耳混乱的尖叫代替，无比真实地扎破耳膜。 在陡然降世的无数鬼物的碾压下，主殿瞬间化作飞灰，以神社为中心，向四周辐射的数十座村屋也在眨眼间被碾为齑粉。 一幅活生生的百鬼降世的图景。 夏油杰却对骤然发生的变故不管不顾，将正在与裂口女激烈战斗的虹龙与台风咒灵抽调出来，转而围攻向啃噬着五条悟身躯的恶鬼。 没了虹龙和台风咒灵的掣肘，原本处于下风的裂口女终于缓过劲，毫不犹豫地挥动剪刀，直冲夏油杰而去。 在碰到夏油杰的身体前，小剪刀迎风暴涨，蓦地化作一副长达两米的巨型凶器。 噗嗤—— 大剪刀的两个尖角毫无阻碍地深深扎进夏油杰的心窝和腹腔。 两处要害被攻击，黑发少年却恍若未觉，疯魔了一般把库存咒灵抽取一空，倾巢而出的咒灵们跟随主人的心意，一股脑地拥向被众鬼蚕食的五条悟。 似要不死不休。 他自身却防御空档大开，被存心报复的裂口女一刀接一刀刺进心窝。 鲜血从他的心口喷涌而出。 浓烈的血腥味更加刺激行凶的咒灵，裂口女无神的双眼忽然迸发一阵贪婪，邪肆的目光牢牢钉在夏油杰身上。 强大的咒术师一向是咒灵的上好补药。 只要吃掉他，实力就能更上一层。 吃掉他，吃掉他！ 裂口女桀桀大笑，操着剪刀疯狂捅进夏油杰身体。 夏油杰却无法感应到自身糟糕至极的状态。 灵魂强烈的痛楚使得他陷入一种混乱，额角蛰伏的青筋挑了起来，在他失血惨白的皮肤上形成一道细长而暴戾的山脉。 眼睛也红了起来，狂乱的神色被染上一层妖冶的颜色。 【完了，完了，夏油君……】 眼睁睁看着夏油杰精神陷入狂暴却无能为力，系统不禁呜呜哭泣起来。 另一边。 咒灵与恶鬼交手的间隙。 一动不动躺在地上，被暂时忽略的男人黯淡的苍瞳中，悄悄地焕发出了神采。 魂魄归位的冲击让他不适地眨了眨眼皮，心中十分迷茫。 自己明明死在新宿与宿傩决战的战场上了吧，但为什么，他还能有意识。 他晃了晃脑袋，偏头，骤然与不远处，夏油杰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对上。 “杰！” 口中不自觉漏出惊呼。 只不过因为他太虚弱，吐出的声音很微小，被风轻轻一吹就吹走了，无法被人听到。 但他睁开的眼睛仍然被准确捕捉到了，与他对上视线的一刻，夏油杰狂暴的神情沉寂下来，双目直勾勾地注视着他。 “杰……” 尽管还不明白现下的处境，但眼睛告诉他，夏油杰正在遭遇死亡危机，他必须做点什么。 男人苍白的脸生动起来，死死盯着刺入夏油杰身体的利刃。 快躲开啊！ 他想大喊，可他甚至弱到无法大声说话。 “杰……” 他的嘴唇颤抖起来，眼前一幕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球。 杰要死了吗？不可以，不可以！ 这一次绝对要救下他！ 濒死的身体和损毁的六眼已经无力支撑他做出任何攻击动作，但他顾不上这些，艰难抬起指尖，拼命榨取着体内残余的咒力，一个略微黯淡的蓝色光球渐渐汇聚成形。 光球弹射而出，带着男人强大的意志和痛恨，径直向逞凶的咒灵扑去。 “不要死，杰！”他拼尽力气吼了一声。 “五条悟”那边的动静很快吸引了系统的注意。 当看到活过来的白发男人时，系统不由精神一震。 “连他也变成真的了……” 它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笑，程序化的核心竟然也泛出五味杂陈的情绪。 它喃喃道：“都是我的错，是我搞砸了一切，要不是我擅自指引夏油君来到这里，他也不会遭此劫难，现在没办法了，如果不设法补救，夏油君就要死掉了。” “夏油大人，对不起，请你也苏醒过来吧……” 第34章 杰酱加油，保护悟酱的重任就交给你啦 硬币大小的“苍”在半空旋转着，义无反顾地射向目标，轰碎了裂口女的大半个身体。 准备扎入夏油杰脖颈的刀尖一松。 咒灵口中蓦地发出一声凄厉又愤怒的惨叫，刺破空气，引来众鬼的注目。 刹那间，无数阴冷鬼瞳聚集，如有实质的一束束视线打在夏油杰和五条悟身上。 凶狠，犹疑，不怀好意。 系统大急，更加紧迫地呼唤：【夏油大人，夏油大人，快醒过来吧！】 一缕浅淡的魂魄伴随着疾呼，从系统核心处钻出，如一抹风吹即散的轻烟，缓慢附着于黑发dk身体。 随后，夏油杰睁开了眼睛。 他狂暴的神情肉眼可见地消失了，面容变得十分平静，只是眼底的血丝未散，瞳色深深，似乎压抑着更深重的疯狂。 他转动眸子，极快地扫视过四周虎视眈眈的众鬼，然后定在五条悟焦急的脸上。 库存咒灵已经被尽数派遣出去和恶鬼战斗了，现在的身体里一只咒灵都不剩。 但即便这样也于事无补，能战斗的咒灵太少，而恶鬼数目太多，成千上万，叠垒起来足以遮天蔽日。 一旦它们认定夏油杰没有余力反击，便会蜂拥而上，将他分食吞噬。 夏油杰瞬间判断出形势，轻声吩咐：“十一。” 被唤了本名的系统抑制不住与主人重逢的喜悦，高兴地应了一声。 “打开咒灵图鉴。” 一道透明光幕立刻在他面前展现。 这是系统面板ui，不一样的是，这不是dk杰见惯的丑兮兮的马赛克风面板，而是黑白灰色调、整体颇具科技感的界面，上面整齐有序地排列着一只只咒灵小图标，按照等级和功能的不同被分门别类，每只咒灵下面详细记载着对应的属性，特征和技能。 最底下还有一个小框补充说明。 已收集咒灵：（\/） 特级：2958 一级：7012 二级：30 三级：无 四级：无 毫无疑问，这是附魂的教主杰的家底。 要是有咒术界的高层看到这个面板，绝对会吓得冷汗逆流，因为即便集结全世界的特级咒灵，也没有数千只那么多，更别说，特级之下，还有七千多只一级。 如果让这一万只咒灵倾巢出动袭击某个国家的话，别的不敢说，但一定能把日本从世界地图上抹除。 为了节省功夫，夏油杰一出手就是将两千多只特级咒灵全部释放。 天空中，一个个深黑大洞骤现。 从里面爬出一只只奇形怪状的咒灵，这些咒灵或许没有恶鬼那般狰狞可怖的长相，但在气息上，它们周身缠绕的黏稠恶意却更胜一筹，仅仅只是暴露于旷野，便让人感觉如同置身深海，被一层重过一层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 这些咒灵明显与先前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普通咒灵不同，它们并不着急展开厮杀，而是各自打开领域，将恶鬼们都控制在自己的领域范围内。 然后再一点点的，像蜘蛛一样蚕食领域内的猎物。 一时间，漫山遍野都是鬼物的哀嚎。 看到这副咒灵轻松碾压的场景，五条悟原本担忧紧绷的心情顿时一松。 他扭了扭脖子，借着这个动作，六眼冲着夏油杰的方向上上下下扫描，确认那家伙胸腹处几个大窟窿全部愈合之后，一颗提着的心才真正回落下。 不知是不是夏油杰的咒灵牵制了众鬼，导致那座雕像没空塑造他的原因。 他开膛破肚的身体也开始慢慢复原，撕开的胸膛向中间粘合，淌一地的血液肠子回流到腹腔，破碎的上半身恢复到白皙紧致的模样，最后只在腰间留下一道浅浅的，却磨灭不去的斩击痕迹。 那是他对战两面宿傩时受的致命伤。 也不知为啥，死后随着灵魂一并带到这里了。 这道象征着他最强人生唯一失败，堪称耻辱的印记，也许就要永远这么烙在他灵魂上了，五条悟却表现得毫不在意，拍了拍腹部，拿衣服一盖，便冲夏油杰开嚷： “喂，怪刘海，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让老子躺在硬得硌屁股的地板上，吹冷风？” 夏油杰马上回头，注视着他，微笑道：“那你想怎么样？” “起码给老子一张沙发坐坐啊！” 五条悟理直气壮，也不管在幕天席地的山野中提这个要求有多离谱。 然而当他话音落下，一只毛绒绒软乎乎的白色咒灵便从地里钻出来，将他的身体托起，等他站稳后，立刻拉长身子，变成一张普普通通的沙发，乖巧地躺在他腿边。 一副等待临幸的样子。 五条悟伸手哐哐拍了下带着绒毛、手感特好的沙发面，满意一笑，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翘起二郎腿。 他这副明明很弱鸡却有恃无恐的做派实打实惹怒了惨遭凌虐的众鬼。 两只小鬼趁所有人不注意，悄悄靠近五条悟，想要给这个人类一点颜色瞧瞧。 夏油杰虽然忙于战斗，余光却时刻关注着五条悟这边的情况，见此眼中一丝戾气闪过。 他一扬手，再唤出几只一级咒灵。 凶神恶煞的咒灵气势汹汹地扑向小鬼，几下就将那两只小鬼撕成粉碎。 白发男人看也没看那俩化成灰灰的小喽啰，一手撑下巴，另一手举起搭在嘴边，抬高声调，像拉拉队一样欢快地给夏油杰鼓劲。 “杰酱加油～保护悟酱的重任就交给你啦～” 夏油杰没有回应他。 但在之后，凡是胆敢靠近五条悟的恶鬼，都被一拥而上的咒灵们残忍撕碎了。 挨的揍一多，哪怕再蠢的鬼都明白过来了。 这个白毛虽然是个弱鸡，但有战斗力爆表的黑毛护着，刮一下就死，不能惹。 那个黑毛虽然战斗力爆表，但要同时应付众多恶鬼煞鬼，刮一下至多被涮层皮，起码能苟活一时。 总结，黑毛能揍，白毛揍不得。 逻辑闭环了。 于是渐渐的，没有鬼敢靠近五条悟一步。 白发男人就在这满山遍野的鬼哭狼嚎中，悠闲得活像踏错了片场。 半个晚上过去。 在咒灵毫不留情的驱杀下，众鬼渐渐势弱。 此时黄泉之门已经闭合，鬼物蛰伏，癫狂的雕像重新陷入静止，似乎又变回那副慈悲神明模样，只是浑身布满歪扭裂痕，即便敛眉微笑，也显得狰狞丑陋。 一丝熹微晨光从天际投入人间，穿过云层，最终覆没于浓腻的黑暗中。 “杰，杰，快过来！”五条悟忽然大声喊。 他声线张扬清亮，在逐渐归于沉寂的山野中显出一种格外蓬勃的力量。 夏油杰下意识问：“过去干什么？” 五条悟答：“杰酱辛苦了，悟酱想要奖励杰酱哦～” 他轻快地说着，抬头望过来的一瞬间，似乎有白色的日光打破黑暗浓雾，照耀过来。 五条悟整个人仿佛用初雪堆出来的，白发、白眉、白睫毛，晶莹剔透，纯净无垢，几乎与光融于一体。 他就像黎明的第一缕光。 夏油杰看着，恍惚了一瞬，跟着问：“什么奖励？” 脚步也跟着挪动。 只是没等他走过去，五条悟便像按捺不住欢欣鼓舞的心潮似的，飞快朝他奔来。 他第一句话是， “好久不见，杰。” 紧接着是第二句话， “奖励，杰酱想对悟酱做什么都可以。” 第35章 你想主动啊? 白发青年晶亮的眼神，伴随他甜蜜的话，一起飘入夏油杰的心。 这时候，山野之中遍布的，被斩杀的鬼物的尸体开始一点点碎裂，化作虚无，尚留存人间的零零星星的恶鬼也随着消散的黄泉之门，而失去原来的猖狂，变得呆滞，如同被剥离了神志。 雕像上面蛛网般的裂痕继续延伸、扩大，石皮扑簌簌掉落，逐渐显露内里发白的石芯。 天边泛起鱼肚白，黑暗慢慢消融。 夏油杰看着那双落着清晖的漂亮眼睛，遵从内心意愿，拨开垂散的额发，轻轻吻了上去。 感受到眼皮上一触即离的温热，五条悟略微不满地戳了戳夏油杰的胸膛。 “就这？” 夏油杰微微一笑，表示满足：“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白发大猫指指点点：“老子这么靓丽的大帅哥摆你面前任你为所欲为，你居然只亲了老子眼睛，还只亲一下，当十年和尚给你当养胃了是不……” 话未尽，他便感觉后颈忽然被擒住，随后一股不可抗拒的推力传来。 薄薄的唇比任何事物都有力，将他的话尾封缄。 骤然来这么一下，五条悟舌头都不知往哪摆了，只能随着搅进来的一根溜滑舌头费劲舞动，口中黏糊糊的液体兜不住，溢出了些，顺着嘴角滴落，让他难为情地从脸到后脖子，燎出大片火烧云。 堵他嘴的人像是从他的反应中获得了乐趣，喉咙发出浅浅的气音，像在笑——绝对是故意的，进攻的节奏也跟着放缓些，慢慢地碾磨着他的唇瓣。 五条悟从这片刻的温存中得到喘息机会，不甘心地反咬一口，真的咬。 男人没有如他所愿发出痛呼，而是默默承受了他施予的重击。 乖得过分了。 他忽然又有点心疼，松了口，学男人那一套厮磨的方法，鼻尖碰鼻尖，嘴唇磨着嘴唇，小心翼翼地亲着他，温柔得跟小鸟啄食似的。 绵长黏糊的一吻毕。 两人总算分开，五条悟眉目舒展，眼尾上挑，脸蛋还晕着红，可见地心情不错，手掌抓着黑发男人的领口，就要探进去。 夏油杰一把拎住他的手腕。 “怎么着，你想主动啊？”五条悟被揪住腕子也不恼，歪头调笑了一句。 除了开头被他激将主动吻他那一下，就算在接吻中，夏油杰也是克制着，忍让着，不逾越，不冒犯，将双方的肢体接触限制在亲吻范围。 他有点不爽对方那副做什么都留有底线，游刃有余的模样，存心想踩着底线大鹏展翅一下。 “现在不是做那种事的时候。”夏油杰温声说。 五条悟翻了个白眼，跟谁不知道似的。 他可没有露天当着所有鬼的面干那事的癖好。 但你夏油杰能不能不要那么扫兴啊。 让他摸摸占下便宜怎么了！ 大猫气恼，干脆收回爪子，气呼呼地抱胸。 系统这时飘飘忽忽地冒上来，小声提醒：【夏油大人，猫咪这么久不见你，其实就想跟你撒个娇，你从了他吧。】 说话的同时，它打开了猫咪收集图鉴的面板。 上面只有寥寥四个格子。 两个格子空白一片，其中一个格子被一只布偶猫占据了，最后一个被乱糟糟的黑线覆盖。 而此时，那原本被黑线覆盖的位置，脏污似的黑色开始消褪，慢慢显露出它底下的庐山真面目。 那是一只长毛缅因猫，有着雪色的稀有皮毛和天空蓝的瞳眸，外表和布偶猫一样貌美，但相比神采飞扬的小布偶，它显得有点无精打采。 四肢趴伏，毛发像是许久没打理过一样，失去惑人的光泽，变得蓬松而杂乱，上肢和下肢的连接处，镌刻着一道没愈合的恐怖伤痕。 有鲜血从伤痕中洇出，把周围一圈毛都染红了。 但缅因猫表情淡淡的，既不呼痛也不叫唤，看起来分外淡然。 它旁边自动浮现出对应的属性条。 【姓名：五条悟 年龄：29 品种：缅因 身份：高专教师\/五条前家主\/现代最强咒术师 喜好：夏油杰\/喜久福 感兴趣的事物：养花 技能：六眼\/无下限\/无量空处\/瞬移\/反转术式\/虚式 状态：肉体死亡（灵魂残缺） 心情：起起落落落落落（又见到杰了，开心！但杰还是那么不会说话，生气！） 亲密值：100%】 它身边守着一只黑毛狐狸，小狐狸围着它打转，看上去非常焦急，忙上忙下地给它舔毛，像是要试图帮猫咪理顺脏兮兮的毛发一样。 缅因猫冲狐狸发出细细的咪咪叫，一声连着一声，好像在撒娇，又好像在劝小狐狸不要白白费力气。 夏油杰看着这一幕，捏住五条悟的手一松，继而拳头缓缓握住，轻声说：“抱歉。” 白发青年扭了扭手腕，毫不在意道：“道歉做什么，老子没那么脆弱。” 黑发青年唇瓣蠕动，补充道：“我不是指这个。” “要我再强调一遍吗，老子没那么脆弱，不要你的道歉。” “而且……” 不等夏油杰解释，他便收起笑吟吟的神色，“最讨厌别人单方面向我道歉了，道歉的话，不就说明他做了很对不起我的事吗。” ……生气了。 他甚至还没听夏油杰的下文，就因为夏油杰的一句道歉，生气了。 “悟。”夏油杰抓住他的手。 五条悟人长得瘦长，一双手也是纤长优美，皮肤不像寻常男人那样粗糙，反倒像精心保养的贵妇一样粉白细腻，这大概得归功于他那全天候不停歇开着的无下限。 但此时，那双手的指尖却白得泛起了透明色。 “你不应那样死去，虽然你可能不在乎，但是我无法接受，无论死后的你被人践踏谩骂，还是遭人利用，我无法接受这种恶心的结局。 你不该被那样对待，对不起，即便你已经安息，或者你的灵魂早已去往别处，我仍然想把你完整地带回到这个世界。我想你好好活着。” 黑发男人语调略快，不知是紧张，还是稳不住强烈的心绪。 “……所以呢，你又瞒着我干了什么坏事。” 五条悟无动于衷，甚至冷冷地看着他。 第36章 猫猫骂骂咧咧:自大狂、双标怪! 缅因蓦地发出一声长长的猫叫，嗓音嘶哑。 小狐狸马上凑过去，担忧地用湿漉漉的鼻头蹭着它。 猫咪却两只爪子前伸，使劲推拒着狐狸，似是对它自作主张的好意十分气恼。 夏油杰淡淡一笑，伸手尝试着摸向青年的白毛脑袋——没遭到任何阻碍，摸到了。 虽然大猫龇着牙挺凶，但行动上仍然很诚实。 于是夏油杰干脆就不撒手了，将猫猫毛乎乎的后脑纳入掌中抚摸。 “你守护咒术界十一年，够了，后面就好好休息吧，等你醒来，一切会变好的。” 饲主的声音格外柔和，带着某种抚慰的力量。 猫猫吃软不吃硬，他深谙这一点，这哄猫方式是怎么软和迂回怎么来。 五条悟眯了眯眼，差点就顺从意愿蹭过去了，脑子里却猛地窜出来这家伙的前科，被哄得湿乎乎软绵绵的心顿时梗塞一半，顺带也把心下那点刚冒头的服软捂死。 “十一年前你说苦夏，什么都不说就把我丢那儿，现在你又想把我捡回来……你问过我意见没有。” 夏油杰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我为当初对你造成的伤害道歉，也希望你给我弥补的机会。” 五条悟一连摆手，两撇眉蹙成烦躁的模样，“行了，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废话。 既然道歉，那就拿出点诚意来，老子死了也就死了，我乐意就这么死掉，你别给我多管闲事。” 这次夏油杰沉默的时间更长。 在白发青年的注视下，他开口，“……抱歉，只有这个办不到。” 五条悟一下怒了，“你这个混蛋！” 他不自觉掐着手指，眼睛瞪得溜圆，用更大的声量反驳回去，“你执意找死那会儿老子拦过你吗，你随随便便死掉的时候老子还不是屁都没放一个乖乖替你收尸办后事，你懂不懂礼尚往来的道理！” 猫猫炸毛了。 但他又无可奈何。 因为不固执己见的夏油杰，就不是夏油杰了。 十一年前他无力阻止糟糕的事情发生。 现在也依然是。 白发青年抿紧唇，用指根使劲刮了下眼眶，力度大了些，薄薄的修长的雪睫连带着被拨动，上翘的睫尾带着一点细微的颤动。 夏油杰瞧见了，马上坐不住了，下意识探身过去。 “悟，咱们不要吵了好不好，好不容易见面，我不想再跟你闹矛盾。” 他低声下气地哄他，那语气，活像在哄一个闹别扭的孩子。 而他是明事理的大人。 五条悟气笑了。 这家伙好歹之前还好声好气道歉呢，才过多久啊就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了。 主打一个认真道歉，积极认错，死不悔改。 自大狂、双标怪，硬骨头！ 五条悟心中骂骂咧咧，一个头槌猛地敲过去，趁夏油杰吃痛，提起拳头就要追上去一顿揍，但拳风刮到那家伙脸上时，他忽然又生出犹豫。 大杰现在用的是小杰的身体，小杰那张脸多漂亮啊，揍青了心疼的还不是自己。 他一面唾弃自己的心软，一面撤下拳头，用自己的嘴唇替换上。 既然舍不得揍，那就咬死这混蛋吧！ 沙发咒灵忽然在这时候从地下冒出来，分外识趣地躺在两人脚边。 两人顺势倒进沙发，五条悟翻身坐在夏油杰大腿上，两只手捧住他的脸，咧嘴龇牙，以一种凶兽择人而噬的气势啃咬着夏油杰的唇。 黑发青年毫不反抗，一动不动地由着他发泄。 但手掌却放上他的后颈，指尖轻轻摩挲着白发猫猫的皮肤，既是安抚，也是想伺机夺取主动权。 直至把夏油杰的唇瓣啃得嫣红，五条悟才抬起身，满意地宣布： “事先说明，你要是用那种以命抵命、献祭自己的烂手段换老子复活，那老子复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马上自杀。” 他垂着眼睫，认真注视夏油杰的眼睛。 夏油杰一愣，随即轻快一笑，“不会的，那种事情永远不会发生，我还想亲眼看着悟长命百岁呢。” 夏日天亮得早。 将近七点，太阳藏在薄薄的云层后，从云际边缘晕出一片金光。 晨曦的光辉落在近处垂挂着露珠的草叶上，折射出闪耀的光芒。 五条悟的身体在蓝天白云下变成半透明，白色的灵魂与金色的阳光交融，衬得他整个人更加像掉落人间的精灵。 他长久凝视着夏油杰的脸庞，倏地粲然一笑。 “原来都这时候了…”五条悟无奈地掰了掰自己逐渐消失的双腿。 杰把恶鬼都杀灭了，被恶鬼带入这个世界的他，也不得不被抽离出这个世界。 “没有和杰发生点什么，真是可惜。不过老子就要再死一遍了，也没什么可惜不可惜的了。当初杰在小巷和我告别的时候，我有把杰好好抱在怀里哦，这次轮到杰抱我了。” 他张开手臂，软着声撒娇一般催促，“杰，快抱着我。” 夏油杰掌根用力，将五条悟的身体揉进怀中。 心中潜藏的不舍一点点溢了出来，流淌入四肢百骸，但比起不舍，他更期待在可见的未来，自己和悟真正重逢的场景。 “悟，会再见面的。” 他温柔亲吻猫咪的额头，作最后的告别。 猫猫轻轻点头，目光久久地停留在他的面容上，留恋与不甘交织，最终溶于释然，一直到魂魄在他怀里化成烟云消散。 七点过后，阳光普照。 旷野之中，所有鬼物、咒灵荡然一空，只有满地肆虐的痕迹证明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极其惨烈的厮杀。 夏油杰走到崩裂的雕像前。 此时那座雕像已经碎得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模样，显得普通又凄惨。 “装神弄鬼的东西。” 夏油杰一拳把雕像打碎。 裹在外层的石皮瞬间被轰成齑粉，裸露出里面古朴的石质。 只见石质之中，赫然插着一根干枯的手指。 手指表皮皱缩，散发着浓烈的诅咒气息。 系统适时冒出来，在他脑海里哇哇大叫：【这可是两面宿傩的遗物，好东西啊！想来这只诅咒那么强大都是拜这玩意所赐，正好系统核心能量不足，夏油大人，我能不能……】 夏油杰拔出手指，随手一扔。 手指在空中轻轻一划，随即像是遁入虚空一般，忽然消失不见了。 【谢谢夏油大人赠予！】系统感激涕零。 夏油杰叮嘱：“这次过后，我大概好长时间都不能出来了，以后遇到紧急情况，你自己决定就好。” 系统连忙道，【放心吧！你交代的事，十一就算拼死也会努力办好的，只是不知道夏油大人要休眠多长时间，万一夏油君再出现生命危机……】 夏油杰不置可否，淡淡道，“那你就想办法让他活，他就是我，需要我来的事，你也可以让他办，即便代价是我的意识消失了也没关系。” 系统听后陷入突兀的沉默中，像是在难过。 一会儿，它才回答，声线不像之前活泼，【我知道了。现在我要吸收这根手指里面的负面能量，得暂时休机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就请夏油大人自便吧。】 夏油杰说：“你安心下线，我还有点事要办。” 【什么事啊？】 “杀猴子。” 说这句话时，黑发男人面对猫咪时的温情尽数消逝，眼中只剩残忍的冷酷。 【啊？】 虽然昨晚又是炸神社，又是杀恶鬼的动静很大，但咒灵与鬼怪交战的主要地点在山上，住在山下的村庄没被波及，肯定还有不少幸存者。 夏油杰于是走出神社，一步步走向村民。 第37章 屠村 海浪翻涌，拍击着礁石，沉闷的声音向海水深处坠去。 五条悟梦见一片海。 冰冷的温度直透骨髓，丝缕凉意争先恐后地朝他的身体里钻，像是要把他拆开分吃了。 疼痛从身体内部发出，一寸一寸侵蚀他的大脑，不断提醒着他此刻即将被淹没的现状。 无力感缠着模糊的意识拖着五条悟沉沦。 海面掀起巨大的白浪，波涛汹涌地拍击在一起。 外面似乎是一场风暴，世界都要被这场风暴搅乱，海水里却很安静。 海面将声音阻隔，五条悟耳边只剩下了寂静。 大脑内的空气逐渐稀薄，海水拽着他不断往下坠，下坠…… 他游离在这片海域中，仿若浮萍。 ＊ 一日后。 天光朦胧。 十七岁的五条悟在高专医务室睁开了眼睛。 他先看到一片深蓝色的海，意识凝滞，呼吸困难，窒息的感觉如浪潮般淹没了他。 再一眨眼，海消失了，他重新得以呼吸，普通的白花花的天花板刺入眼球，从窗外直射入的晨曦将病房映得亮堂。 家入硝子就坐在离他不远的办公桌整理医疗档案，听见床那边的动静，回头看过来。 “哟，醒了，你这一觉睡得够久的。” 五条悟转眸，思维仍然锈蚀斑驳，下意识问了句：“我怎么会在这？” “你中诅咒了，就在两天前的中午，我在这里守了你快48个小时了，你这位大少爷可真够折腾人的。” 家入硝子吐槽。 “你说什么？！”五条悟猛地清醒了，大叫一声。 “老子会中诅咒？还一口气躺了两天？”他显得非常不可置信。 家入硝子点点头，见病号醒了，便放心地取出抽屉里的烟和打火机，咔哒点上。 “这次的诅咒真够邪门的，竟然把你也放倒了。” “杰呢？” 五条悟问着，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没有感受到医务室内明显的属于夏油杰的咒力，这意味着在他昏睡的两天时间里，夏油杰并没有来探望过他。 “你还不知道吧，夏油为了你可摊上不得了的事。” 说到另一个同期，家入硝子神色微顿，夹在指间的香烟也搁下了。 “他杀人了，屠了一整个村子，现在被拘禁在总监大楼地牢，这是总监部发在论坛上的消息。” “不可能！” 五条悟第一时间否定，几乎跳起来，神色蕴出十分的愤怒，“杰怎么可能会杀人？！肯定是那群该死的烂橘子又在搞什么幺蛾子，可恶，什么罪名都往杰头上推，看老子不一炮轰烂他们。” 他说着，内心断定是高层的锅，压着眉毛，格外凶狠地往外冲。 在脚尖堪堪踏出医务室大门时，家入硝子冷静的声音传过来。 “你那么冲动做什么，夏油也认罪了。” ＊ 与此同时。 总监大楼，地牢。 这是一间少有人知晓的密室，墙面密密麻麻地贴着黄色符纸，其上爬满扭曲蜿蜒的符文，在昏暗的光线下，符文散发着淡淡荧光，如同活物般隐隐跳动。 四面漆黑的墙壁都是精铁浇筑而成，没有留下一丝缝隙，日光和风透不进来，只有燃烧的烛光勉强驱散黑暗。 夏油杰就被关在这里，坐在一张同样贴满符纸的铁椅子上，手腕和脚腕被重重镣铐禁锢。 在他面前，摆放一张木桌和两把木椅。 那套桌椅很简陋，与全副武装的密室格格不入，显然是临时准备的。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坐在桌边握笔记录着什么。 他旁边，助手模样的年轻女性敲打着键盘，一丝不苟地将夏油杰的口供录入电脑中。 “夏油先生，请问你是在7月3日下午2点到达岩手县的？”男人问。 “是。” “你去那里的目的是什么？” “调查让悟陷入昏迷的诅咒。” “你抵达之后，看到了什么，做了什么？” “我看见了剧烈燃烧的山火，连成一片，住在山里的村民很多都被烧死了。” “你为此做了什么？” “我想搜索幸存者，但搜不到，只有一个小山村还保持原样，就是岩手村。因为山火发生的地点十分靠近岩手村，我想去那个村子询问一些情况，但没问到什么就被村民赶走了。” “然后呢？” “然后，我发现村子里存在不知名诅咒，打算等天黑之后再潜进去探查情况。” “调查过程中发生了什么，让你不惜杀人？” “……我遇到了一座雕像，看到一些很可怕的画面，有鬼扑上来要撕碎我，还有躺在血泊中的悟，这些画面让我很愤怒，甚至失去理智，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把阻碍我的东西全部杀死。” “鬼？不是咒灵？”男人挑眉，有些意外。 “是鬼。” “事实上，五条悟先生当时还在高专，而鬼怪只是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你看到的只是由雕像产生的幻觉，那么，你是因幻觉刺激而杀人？” “也许吧……” 夏油杰敛目，长长的睫毛垂下，阴影落在鼻翼处。 看上去平静而麻木。 男人顿了顿，没有多说什么，继续询问：“你对杀人有没有印象？” “没有。” “你一直停留在村子？” “不知道，我醒来之后只看到满地的尸体和鲜血，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就看到了咒术协会的人。” “诅咒被你祓除了吗？” “不知道，我的意识还停在很多鬼要杀我的那一幕，等我清醒，诅咒就消失了。” “在你失控前，你碰过诅咒吗？” “没有。” “你确定你自己没有碰过诅咒，或者和诅咒相关的东西？” “是的。” 得到预料之中的答案，西野点头，收起记录的纸张和笔。 旁边的年轻女性也合上笔记本电脑。 显然，这一轮审讯完了。 从昨天到现在，上面已经派来五六拨人轮番审问夏油杰，每次来的人都不相同，但审问的内容大差不差，目的是从夏油杰嘴里还原出一个清晰的，关于岩手县屠村案的事件脉络。 夏油杰每次都非常配合，并且无一例外，他几次的口供内容都是一模一样，顶多在说辞上有些许不同。 这次也是一样的结果。 不出意外的话，经过这最后一轮审讯，基本可以给夏油杰定罪了。 第38章 你真讨厌 临走前，西野看向神色平淡的黑发少年。 “我听说咒术师都是疯子，虽然你受幻觉影响发狂，但你杀了一村子的人是不争的事实，也许在你心中，一直潜藏着一只嗜血的野兽，只是你没发觉。这次事件恰好把你内心的野兽引出来了。” 夏油杰没有对此做出反应，只是保持缄默。 西野也没想得到回应，说完一句话后，紧接着又道，“那么，你甘愿接受总监部对你的判决吗？” “……接受。”夏油杰缓慢说。 西野笑了笑，显然对罪犯的顺从十分满意。 就在他带着满满的口供记录，领着助手即将踏出地牢时，一道裹着怒气的声音蓦然从不远的拐角传来。 “你他妈说谁疯子？” 伴随话音，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 白发dk大踏步走来，长臂一伸，像拎小鸡一样提起西野的领子。 巨大的身量优势让他在只是中等身高的男人面前犹如巨人一般，形成压迫感十足的气场。 “给杰定罪，谁给你们的胆子？” “可……可夏油先生杀人了！按照律法，他理应为此承担责罚！” 来自咒术界神子的威压让西野冷汗直流，但想起自己背靠整个总监部，他忽然又挺直了腰背。 “谁杀人了？你们给人定罪都不讲究人证物证的吗？” 五条悟冷冷一笑，“我可以证明杰没有杀人。” 话落，西野眼神一懵，显然没料到五条悟会说出这种话。 随后他似乎想到什么，神情激动地开口，“你！就算你是尊贵的六眼也不能包庇罪犯！这可是屠杀了一整个村庄的罪大恶极之人，上面的大人们是不会任由你肆意妄为的！” “我可不像你们，我能说出这句话，自然是有证据的。” 五条悟手一松，男人立刻掉下，摔了个狠狠的屁股墩。 与他一同掉落的，是几张原本被他拿在手上、誊写着供词的纸张。 有一张恰好飘落在五条悟脚边。 白发dk垂眸，在遍布字迹的纸上扫视一眼，随即皱起眉毛。 那上面是夏油杰认罪的口供记录，满满的字迹，一看就明显被添油加醋不少，承认自己杀人的罪状之余，还补充了很多忏悔之类的废话。 那绝不是夏油杰能说出来的。 他一脚踩在纸张上，阻止了西野想捡纸的动作。 矮小的男人气势一弱，尽管害怕，却也硬着头皮对抗，“就算你故意毁坏口供证据也没用，我脑子里还记着呢，在下绝对会一五一十向上层禀报夏油杰的供词，想堵我的嘴，除非你把我杀了！” 五条悟讥讽一笑：“你还没这个资格让我动手，带上你可笑的供词滚。” 闻言，男人像是得到赦免一样，迅速捡起纸张，领着助手连滚带爬出去了。 五条悟回头看过去。 夏油杰仍然坐在铁椅上，手脚被束缚，同时也在看着他，瞳色很深。 “杰，你那么着急认罪做什么？” 五条悟并没有第一时间解除夏油杰身上的束具，而是慢慢踱到他身边，低头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 密室里烛光很暗，只能看到这人眼里泛着血丝，脸色很憔悴——那是当然的，他应该整整一天，不，两天没睡过觉了，被关在这个鬼地方，五条悟可不认为总监部会给夏油杰安安稳稳睡觉的机会。 但这只是其次，即便又是刑拘又是审问，黑发少年的表情也是毫无起伏。 像是认命了。 “悟。”夏油杰喊他一声，“你没事了吧？” “老子睡了两天，神清气爽得很。” “那就好。”夏油杰微微笑了一下。 “听说你是为了替我解咒才摊上这种事的，你后悔了吗？”五条悟忽然问。 夏油杰一愣，不明白五条悟为什么这么说。 “我后悔什么？” “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你不会到那个村子去，也不会中了那个雕像的诅咒，不会失去理智杀人，不会被烂橘子揪住把柄……” 夏油杰打断他，“怎么可能后悔，无论我遭遇什么，只要你能醒过来，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是吗……” 五条悟垂下眼睫注视着他，眸光晦暗，似乎在酝酿某种情绪，又似乎只是单纯难过，“但你为什么不试着救自己一下？” 在夏油杰陡然停顿的目光中，五条悟继续说，“你为什么不辩解，不抗争，不努力，就任由那些人审问你，给你定罪？” 夏油杰抬了抬手，这个动作让他手腕上的精钢镣铐相互碰撞，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打破两人间略显迟滞的气氛。 接着他用松松的口气说，“没什么好解释的，毕竟我确实杀了人，那些尸体上面有我的咒力，悟，你不用特意维护我……” “可你真的想杀人吗？” 黑发少年眼神锐利一瞬，又敛眉，淡淡道，“不只是杀人……我清楚记得自己当时的想法，只想把眼前的一切杀光，假如拦在我面前的是那些村民，我也会毫不犹豫动手。” “你不会。”五条悟斩钉截铁。 “那个男人说你内心藏着一只野兽，这种屁话你也信？” 白发猫咪把头凑到夏油杰面前，轻轻的，用自己的脸蹭了蹭他的脖颈。 “我不知道你当时看见了什么，但你可是因为一个被咒灵杀死的普通人就难过得想要惩罚自己的杰啊。” “那个村子总共一百多个人，你心里很难受吧，是不是又想要赎罪了？” 对于猫咪的亲近，夏油杰下意识举起一只手臂，隔开他靠过来的身体。 相连的镣铐随之撞出一阵响—— “悟，不要和我这个罪人靠得太近，你回去吧，我一人的罪，我一人承担……” 他话说一半就没说下去了，脸色忽的变得有些扭曲——因为猫咪重重咬了他一口。 毫不留情的，估计脖子出血了。 “你真讨厌。” “一旦出事，第一件事总是把我推得远远的，老子看起来有那么不靠谱吗？” 猫咪的嗓音低沉，藏着不可忽视的怒意。 夏油杰毫不怀疑，要是自己四肢没被束缚的话，猫猫肯定要因为自己这句话而跳起来和他狠狠打一架。 他识相地不出声了。 五条悟干脆不装了，恶狠狠地凑近夏油杰耳边低语，像是小猫龇牙。 “你这家伙那么迫不及待认罪是吧，但你怎么知道，你杀的是人？” 第39章 杰真是个香饽饽 “你，什么意思？”夏油杰呼吸一窒。 难得看见黑发dk完全懵住的脸，五条悟忍不住笑了一下：“就是如你听见的，你杀的，压根不是人。” “怎么会……”夏油杰喃喃。 从他醒来看见满地尸体的那一刻，他心里就有一种强烈的负面情绪缭绕不去，如同覆盖的阴云。 空白的大脑令他茫然无措，扭曲的尸体彰显他的罪恶。 某一瞬间他甚至产生了自杀的念头。 以至于当咒术协会的术师抵达现场逮捕他，夏油杰根本没做任何反抗，就乖乖地跟他们走了。 遭到拘禁、盘问，一切的配合，与其说认命，不如说他只是把一切慌张的情绪压在心底，用平静的假象面对。 可现在，五条悟说，他没杀人。 尽管说法没得到证实，但心头那片挥之不去的阴云，似乎伴随着五条悟的话而消散了一点，不再压得他喘不过气。 “你知道我之前去过那个村子的吧？” 夏油杰立刻反应过来，那是五条悟中诅咒的前两天，因为要祓除岩手县内从混乱厮杀中胜出的特级咒灵，五条悟专门去了一趟那个地区，并在那里发现岩手村。 “难道当时你就知道那些村民……不是人？” 五条悟摇头：“我不确定，但六眼传递给我的信息是，那些村民的心跳和血液流动很不对劲。正常来说，每个人的心率不同，而且人类的心跳频率会因各种活动而在短时间内产生波动，但他们的心跳全部维持在一个低频的波动范围，并且全村人的心跳频率没有任何区别。” 夏油杰皱眉，回想当时对峙几个村民的场景，思索道：“就算心跳有问题，但他们具备人类的生命体征，你怎么能认为他们不是人呢？” 五条悟冷不丁说：“这就是问题所在，杰。所有人都有生命体征，但所有人的心率明显不属于正常人，你不觉得这很像一种劣质的障眼法么。” 夏油杰有点迷糊了：“……他们为什么会这样？” “也许，为了欺骗六眼。” 五条悟停顿一下，缓和语气，继续道：“杰，在说这个事前，我们先来整合目前知道的情报吧。” 他转身坐到木椅子上，面对黑发dk，又问：“杰，你对那个村子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祥和，平静，有农人耕作，但整个村子散发着冲天的诅咒气息，看上去很诡异。” 五条悟点头：“可我比你早两天到达那里的时候，村里的屋子和稻田大部分被毁了，一片狼藉，并且也没有观察到明显的诅咒气息，和你看到的正好相反。” “什么？”夏油杰悚然一惊。 “为了验证我的想法，当时我以援助他们为条件，向村民讨要一些吃的，结果那些人大发雷霆，把我赶走了。 你知道的，虽然村屋和稻田被毁了，但正常人类能在那种环境活下来，肯定事先储备了大量存粮，他们宁愿拒绝帮助，也不给我一点吃的—— 要么他们全部人都吝啬那点口粮，要么他们根本不需要吃东西。” 五条悟说。 夏油杰忽然想起一个细节，当时与他对峙的几个守卫似乎也曾说过有个误入的白毛向他们讨吃的，后来被赶跑了， 当时他还以为悟是为了贪那一时的口腹之欲，原来目的却是要验证村民们是不是人…… 五条悟补充道，“当然，以上只是我的猜测，不能真正说明什么，更直接的证据是，岩手村的村民，全部在总监部的牺牲名单上。” 接受了大量信息灌溉，夏油杰一时无法描绘出事情原貌，他只能顺着五条悟的思路慢慢梳理思考。 “也就是说，那个村子的人原本都是要被当祭品牺牲掉的普通人，也许他们在咒灵大批来袭时就已经死了……” 说到这里，夏油杰忽然若有所思，“明知道你会察觉不对劲，却还是要施下障眼法营造村民还活着的假象，目的应该是……迷惑你，让你觉得他们还活着。” 五条悟打了个响指，夸耀道：“杰的想法果然和我不谋而合，这也是我刚刚想到的。” “我一直想不通那只诅咒为什么要煞费苦心整这一出，结合你的经历后，我明白了。” “等等……你明白了什么？” 夏油杰依然一头雾水，他有点跟不上五条悟跳脱的思维。 五条悟歪了歪头，认真看着他，提了一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杰，你最近是不是撞邪了？” “你什么意思？” 夏油杰沉了沉脸，对他不合时宜的揶揄有些不快。 五条悟连忙举手作投降状：“哎呀，我这么问有原因的，接下来的解释你可能会不敢相信，但杰要认真听哦。” 他身体靠向椅背，摸着下巴，略微思索才开口：“我觉得吧，那只诅咒——姑且称它为诅咒，它这么做的目的是分开我们俩，把我排除在外，从而对你下手。 假设在接触那些村民时，我就已经被下诅咒，诅咒发作后，我昏倒了，你为了救我，肯定火急火燎地把我去过的地方再踏足一遍，寻找原因。 等你找到岩手村，那只诅咒就故意现出原形，引你踏入圈套，这逻辑是不是很通顺？” 夏油杰马上提出疑问：“听起来蛮通顺……但有几个疑点，第一，你自己被下咒难道没丝毫察觉吗。 第二，你当时既然发现村民有问题，为什么要放着不管？” 五条悟竖起两根手指，说：“先回答杰的第二个问题吧，我之所以离开，是因为山火啊。” “我不确定那些村民是不是人，没搞清楚事实真相前，我姑且把他们当人对待。 当时山火随时会蔓延到村子烧死幸存的村民，但有诅咒保护，那些人暂时不会出事。 既然那些人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我又没法找到那只诅咒，不如等山火灭了，没有后顾之忧再去解决掉它。 我是这么想的。” 这就是五条悟和夏油杰的不同之处了。 如果当时在现场的是夏油杰，他绝对不会对异常的村民坐视不管，掘地三尺也要先把诅咒找出来，哪怕蔓延过来的山火会对自己产生威胁。 但五条悟考虑的是，在保证普通人性命无忧的同时，最大限度地不让自己陷入危机，以及减少意外和术师的劳动量，使任务完美化。 见夏油杰没有再提出质疑，五条悟话音一转，“回到第一个问题，我当时确实没察觉自己被下咒了，那只诅咒很厉害。我能察觉的话，肯定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那个村子了。” 夏油杰脸色凝重起来：“连你也不能察觉的诅咒，会是什么？” 五条悟摊了摊手，“谁知道呢，也许不是诅咒也说不定。” “你说，它要对我下手？”夏油杰迟疑。 “哎呀，所以说嘛，杰最近是不是撞邪啦？” 五条猫猫调皮地眨眨眼，语调轻快上扬，表情却毫无喜悦之意，“烂橘子要对付你，咒灵要对付你，现在连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东西也要来对付你，看来你是个香饽饽哦，杰。” 夏油杰扶额……扶不了，手被铐住了，只能象征性摆摆手。 “悟，你先不要调侃我，你说的证据到底是什么？” “村民们的验尸报告哦。” “要知道那些村民的具体死亡时间和死亡原因，当然得验一下尸才能知道啦，我已经吩咐井野去办了，不过过程要好几天，所以目前有件迫在眉睫的事需要解决。” 说到最后一句话，五条悟依然保持着笑模样，眸色却一片冷厉。 “先把碍事的烂橘子宰了。” 第40章 只是一只柔弱小猫咪罢了 “悟，不要杀人……”夏油杰下意识劝了句。 五条悟哈哈一笑，很可爱地歪了下头：“开玩笑的啦，杀他们老子还嫌脏手呢，不过那帮高层太不识好歹了，得吓唬一下，让他们别阻碍我们。” 说完，他站起身，走到夏油杰身边。 “所以你想……” 黑发dk话没说完，五条悟便自顾自拎起束缚他手腕的两只精钢镣铐，蓝色的光球在他指尖凝聚，只是稍微靠近，镣铐间长长的锁链便被熔断了。 他对苍的运用十分纯熟，控制微型的苍进行一些细致的切割工作很容易。 在这样的操作下，夏油杰四肢的镣铐很快全部被熔断。 嫌弃地踢开裂成一截截的镣铐，看着得到自由的黑发挚友，五条悟迫不及待地扑上去就是一个猫抱。 “杰，欢迎回来～” 夏油杰比他略低，猫咪很轻易就把自己整个挂上去了，一点儿都不担心饲主接不接得住那么大一只的他。 双手环抱着肩，双腿缠着小腿，晃晃悠悠的跟向主人撒娇的小宠物似的。 夏油杰被他扑得踉跄了一下，站稳后下意识伸手扶住五条悟的腰，防止他跌倒。 尽管对悟突然来这么一下很困惑，但对于小猫的依赖，他还是很享受的，只是嘴上仍不忘说教：“才两天不见，说什么欢迎啊，还有，不要突然扑人……” 白毛猫猫选择性无视说教，开心地蹭着饲主，“我知道才两天而已哦，但是总有种杰离开了好久的感觉，好想你～” 夏油杰微愣，心头蓦地涌起一股热流。 这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在悟说出“想你”那瞬间，他的手掌仿佛不受控制一样，想要去抚摸猫猫温热的后颈，那近在咫尺的白净如玉的耳珠也忽然对他极具吸引力。 想亲下去。 想用嘴唇抚慰他。 迫切得像是本能一般。 夏油杰吞了吞喉咙，心下忽然一阵慌乱。 怎么回事，怎么能对悟起这种荒谬的念头…… 在被本能支配前，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强行阻断这种极其突兀的妄想。 “怎么了，杰？” 察觉到饲主的异样，猫猫困惑地抬起头，“你心跳好快。” “是吗，大概因为觉得很热吧……” 夏油杰第一次为自己找的借口心虚不已，找补似的推了把五条悟的身体。 “不是说要去找老橘子算账吗，快从我身上下来，我们一起去。” “杰好奇怪，怎么突然变这么积极了……” 猫猫被驱赶，肉眼可见地有些不高兴了，嘟囔着小声抱怨，幻视的猫耳朵也耷拉下来。 但最后还是听他的话乖乖撒开手。 感受到热源离去，夏油杰一瞬间又升起些后悔，但同时心中也不自觉松了口气。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地下密室。 总监大楼外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 走出大门，便瞧见外面的街上聚集了一圈人，看服饰，应该都是咒术协会的在编战斗术师。 男女老少皆有，一些人挥舞着武器，一些人手持咒具，形形色色，但无一例外，都是神情凝肃，来势汹汹。 密密麻麻的人头纠集在大门外，乍眼看过去，气势挺惊人的。 他们把总监部大楼一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夏油杰要逃走了！” “不能放夏油杰离开！” “五条悟！你要包庇一个屠村凶手？” 夏油杰看着这种阵仗，傻眼了。 他什么能耐啊，居然能劳烦高层出动一个协会的力量对付他？ 虽然这群人里没有一级，单拎一个出来都不够他和五条悟练手的，但几百个这样的喽啰一起找麻烦，还是很令人头疼的。 夏油杰不欲在这关头惹事，想着先讲讲道理吧。 结果五条悟扭了扭手腕关节，首先站出来，指着乌泱泱的一圈人头，分外嚣张道：“杰就是我罩的，怎么地，你们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来，老子赶时间，最好一起上。” 夏油杰大惊，连忙拉住他：“等等，悟，先别这样——！” 猫猫扭头，很是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要阻止我，难道杰想自己先上？啊，也对，杰有很多咒灵小弟，打群架最方便了。” 他自顾自顿悟，乐滋滋地后退一步，躲到夏油杰身后，凑近他咬耳朵： “别看这些人正义凛然的，其实都是高层的走狗，老橘子不敢正面对上我们，就推这些人出来当炮灰。 杰，不用怜惜他们，照打就是了，打得越痛越好，只要不打死，就是啪啪往烂橘子脸上扇耳光！” 面对猫猫亮晶晶的期待眼神，被赶鸭子上架的夏油杰，绷不住了。 虽然嘴上口口声声说要找高层算账，但实际夏油杰的内心是不想闹到撕破脸那个地步的。 毕竟和代表权威的高层闹翻，就意味着单方面打破咒术界规则。 他前十六年人生中很少干出格的事，因为经验告诉他，一旦擅自打破规则，成为众矢之的，会出现很不好的后果，除非事情真的严重到把他逼急了。 但现在，事情还没到把他逼急的程度。 他其实想好好讲道理来着…… 正当夏油杰左右为难之时，一声久违的机械音忽然在脑海响起。 【充能完毕，开机中……开机完成。 启动程序自检，各硬件软件完好，自检完成。 监测到猫咪处于绝地大危机，深陷包围，群狼环伺，柔弱的猫咪想必双拳难敌四手，作为一名合格的饲主，务必在猫咪遭遇危险时挺身而出，保护猫猫。 请夏油君立刻完成以下任务—— 进阶·保护（未完成）：召唤库存内最强力的咒灵扫荡眼前一切敌人，把挑衅的敌人揍到屁滚尿流。 奖励：800爱意值。】 谁柔弱，谁双拳难敌四手，你再说一遍？ 夏油杰懵了一瞬，随即猛地反应过来。 ‘系统，你活了？’ 【……本系统只是缺乏能量暂时休机充能而已，让夏油君久等了，夏油君是不是很想我？】系统一副讨宠的语气，让人不禁联想起摇着尾巴的小狗。 ‘你快告诉我，我失去意识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很遗憾，夏油君失去意识的时候，本系统也一块死机了，所以并不清楚在夏油君身上发生了什么。】 夏油杰：……得，白期待了。 【夏油君，别想那么多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解除猫咪的绝地大危机！请尽快完成任务！】 ‘你在跟我开玩笑？悟柔弱？’ 【是的，小猫咪是一种极其柔弱的生物，需要饲主用心爱护。】 听到系统理直气壮的声音，夏油杰无语了。 【800爱意值哦，足够把一只二级咒灵升到一级了，只要动动小手就能完成任务，难道夏油君不心动吗？】 被系统的声音蛊惑着，夏油杰一瞬间想到库存里那只侦查功能强大，却只有二级的蜜蜂咒灵。 他……可耻地心动了。 第41章 one and only 夏油杰打开咒灵库，查看有哪些咒灵现在能派得上用场的。 他收集的咒灵在那场对战裂口女和恶鬼的战斗中损失了不少，尤其是首当其冲的战斗系咒灵，几乎折损得七七八八，别的不说，那只特别好用的台风咒灵就折在那里了。 他搜寻着库存，猛然间一愣。 这是……裂口女？ 裂口女居然在自己仓库里？？ 他什么时候收服这只特级咒灵了？ 等等，难道是他在发狂的时候顺手把裂口女收服了？ 那自己也太牛逼了吧…… 不仅灭了一山恶鬼，杀了一村人，还不耽误收集咒灵。 尽管不明所以，不过眼下这个状况，属实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没有比裂口女更强大的战斗咒灵了。 抱着试用新咒灵的新鲜感，他把裂口女召唤出来。 顷刻间，一股强烈的杀意，伴着极重的寒气以夏油杰为中心向四周辐射开。 披头散发，身穿白衣的女鬼降临在众人头上。 来自特级咒灵的威压犹如泰山压顶般，啃噬着这群脆弱咒术师的意志。 “不是，你来真的？” “夏…夏油杰，你想在总监部大门口大开杀戒！？” “你今天如果敢对我们下手，明天你就在这个咒术界混不下去！” 面对货真价实的特级咒灵，这群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术师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 但仍然强撑着脸面，色厉内荏地威胁夏油杰。 他们其实说得没错，总监部是管辖绝大部分咒术师的权威组织，在咒术界有说一不二的权利，所有规矩都是由那里的人定的。 而论坛是把控舆论的主要阵地。 夏油杰只要敢公然在总监部门口大开杀戒，或者逞凶行恶，明天他的事迹就一定会登上论坛首页，引发整个咒术界的恐慌。 如果掀起的舆论影响过大，他甚至会被剥夺咒术师身份，打为诅咒师。 这就是总监部敢让一群低级术师过来围堵他的原因。 拿捏的就是他遵守规矩的秉性。 夏油杰也想到这点，不过这并不是他迟迟不出手的理由，维护规则虽然重要，但没重要到牢不可破。 他迟疑的主要原因是，痛殴一群弱者与他坚守的原则相悖，他多少有点狠不下心。 ‘系统，我真的要把他们揍到屁滚尿流？’ 【当然，要么退缩彻底当一只缩头乌龟，要么就狠到底！人善被人欺，咱们这主要是打狗，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敌人是不会用平等的态度与你对话的！】 猫猫也在一旁为他摇旗呐喊：“哇哦，杰什么时候收服了一只这么酷的咒灵！快，表演给我看！” 既然猫咪和系统都这么期待了…… 夏油杰下定了决心，当即让裂口女展开大范围领域。 原本吵嚷的人群瞬间如同被掐住脖子一样齐齐噤声，浓重的寒意蔓延，把他们冻成人形冰柱。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出，一个个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黑发少年。 夏油杰没管他们的愤怒，在人群被集体禁锢的一刻，他立刻释放出几只三级的暴力拳击手咒灵，挨个揍过去。 三级咒灵的攻击虽然不算高，但足够这些身娇体弱的术师喝一壶的了。 当然，夏油杰也很有原则，女人、小孩和上了年纪的意思打一下就放过了，年轻力壮明显是找茬主力的男性往死里揍，不把这群刺头揍到三个月下不来床不罢休。 一时间，哀嚎和求饶声满天飞。 等场面完全静下来，现场除了夏油杰和五条悟外，已经没有一个能站着的生物了。 看着一地横七竖八的“尸体”，夏油杰忍不住擦汗。 谁懂啊，他可不是那么暴力的人，他一开始只是想好好讲道理啊！ “杰，你真棒！” 猫咪快乐地揽住他的肩，用着吹捧的语气使劲夸，“我还以为你不会出手呢，就算迫不得已出手也要犹豫一下的，没想到你那么果断，哎呀，杰真是让我大跌眼镜！” 夏油杰：“……悟，大跌眼镜不是那么用的，还有，你是夸我还是损我啊？” 五条悟抬了抬墨镜，咧着嘴直笑：“当然是夸你啦！反正就是杰超级超级棒的意思，我的墨镜都差点被杰惊掉了！” 夏油杰默然，决定放弃纠正五条悟浮夸又离谱的词语表达。 “话说你那只女鬼咒灵怎么来的？居然是特级，这应该是杰收服的第一只特级咒灵吧！” 夏油杰把完成任务的裂口女收回去，回道：“是在岩手村撞上那只诅咒时，一同遇到的。” 猫猫摸着下巴，很感兴趣地问：“那你岂不是要同时对付诅咒和一只特级咒灵，好好奇，杰是怎么打败它们的？” 一说到这个问题，夏油杰头疼地直敲脑袋：“我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任由咒术协会的人拿捏了。” “哦～” 五条悟拖长音，眼睛滴溜一转，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兴奋地抓住夏油杰的肩膀。 “难道说杰有双重人格？在遇到生命危机时，第二人格爆发了？” “闭嘴，我没有精神疾病。” “说不定呢？” 五条悟显然被勾起了兴致，不顾夏油杰的反驳，侃侃而谈，“我知道科学界有种说法，平时好好的一个人，某天因为遇到重大意外或者什么事引燃了深埋的童年阴影，而觉醒第二人格，只不过自己不知道，遇上命中注定的大危机才会显形！” “你那个科学说法，该不会是从八点档电视剧上知道的吧？”夏油杰狐疑。 五条悟挠头，嘿嘿一笑，一点儿没有被戳破的尴尬。 他也不管夏油杰被无语到的表情，抓着他的袖子不停晃啊晃，“你就告诉我吧，杰，你当时遇上了什么？” 瞧着猫咪死缠烂打的劲头，夏油杰知道眼下不给个交代不行了，略微回忆后，开口道： “要说什么称得上阴影的话，应该是被诅咒致幻，看到悟一动不动被鬼物啃咬的场景吧。” “什么，我？”五条悟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指指自己。 “对……” 说起这个，夏油杰也感到挺不可思议的，现在回想起那副血腥场景，他只觉得十分荒谬和虚假，悟那么强，怎么可能被那种东西袭击，还虚弱地倒在血泊中？ 可当时他却轻易被骗到了，内心涌出无限的愤怒与悲伤，以至于失去理智，仿佛亲身经历过那一幕似的。 “这么说，杰是看到我濒死的画面，才爆发第二人格，从而灭掉诅咒的？” “……都说了我没有第二人格。” “你就说是不是因为我才灭了那只诅咒吧！” “按照你的逻辑，也没错，不过不是爆发第二人格，我真的没有第二人格，应该是受到刺激陷入无意识的无差别攻击状态，类似……一种梦游症？” 夏油杰努力解释，解释到最后，都有点被自己神经到了。 谁家梦游会杀人灭鬼啊。 这么听上去，不是双重人格就是分离狂躁症。 症状还挺严重那种。 难道我真的是个隐藏的精神病？ 夏油杰忍不住自省。 五条悟还嫌他不够烦恼似的，嘻嘻笑地拍他的肩，“嘛～原来我对杰那么重要～” 夏油杰没说话，情绪从自我怀疑一秒转变为轻微的不好意思。 虽然事实如此，这么直白说出来还是怪让人难为情的。 与夏油杰不同，五条悟骨子里完全没有东亚人那点根深蒂固的含蓄，见夏油杰罕见地红了耳朵，更是发现什么奇迹似的抱住他的腰直乐，一出口又是一串不顾人死活的表白。 “杰不用害羞啦，咱们彼此彼此，杰也是我最重要的人哦，我此生的one and only！” 猫猫把下巴垫在他肩膀，墨镜被摘下，露出一双不染纤尘的蓝眸，里面的欢喜和某种炽烈的感情倒映在天空底色上，浓郁到几乎要溢出来。 夏油杰与他对视一瞬，心口又打鼓一样，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 剧烈到让他忍不住避开视线，生怕被瞧出端倪。 “不要随随便便说这种话啊，我们也别傻站在人家大门口了，快走。” 他使劲揉了一把五条悟的头毛，生硬转移话题。 五条悟眉毛一撇，不满道：“老子认真的啦！” 两人在门口拉拉扯扯时， 一道平缓的男声冷不丁从门后传来。 “夏油君，请留步。” 夏油杰动作一顿，扭头望去。 一个长相普通，衣冠楚楚，头戴额带的年轻男人正往这边缓步而来。 对于从大楼内部走出的陌生人，他下意识提起十二分警惕，“你是总监部的人？” 男人一愣，笑道：“是的，不过只是打杂的罢了，夏油君，我对你并无恶意。” “你找我干什么？” 男人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夏油君，请恕我无礼，你有没有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第42章 杰，我陪你一起 “不该拿的东西？抱歉，你具体指的是什么？” 夏油杰不明所以。 男人没有马上回答，仔细打量一眼夏油杰，然后才道：“夏油君，请你仔细回忆一下，你在岩手村真的没有碰过和诅咒相关的东西吗？” 好熟悉的问题…… 夏油杰瞬间想起来，在昨天和今天的轮番审问中，这是那些审讯官每次到最后必问的一个问题，当时他只以为那只是例行公事的询问，没想到却是别有用意。 所以总监部是丢了东西，怀疑到自己头上了？ 丢的东西还和那只岩手村的诅咒相关？ 既然不能明说丢的什么，想必那玩意是不能声张、保密度极高的危险品。 夏油杰心下思量一瞬，接着摇头，“我不确定有没有碰过，因为我的头脑里没有相关记忆。但是假如那东西在我手上的话，你们当时应该会发现吧，毕竟你们找到我的时候，我还昏迷着。” 男人笑了笑，似乎对他的回答并不意外，道：“我明白了，我会向上面转达夏油君的意思的，那么，打扰了。” 他说完，彬彬有礼地一欠身，然后转身离开。 夏油杰目视着他的背影，脑子里的思绪不着调地拐到另个方向。 ——事实证明，以（武）德服人还是有一定道理的，看，这回高层派来的家伙可不立刻礼貌起来了么。 他扭头，忽然瞧见五条悟若有所思的表情。 “悟，你想到什么？” 五条悟抬眼，道：“杰，你看到那个人衣服上的家徽了么？” “没怎么注意，他领口上似乎纹着一个图案？” “对，那是加茂家的家徽，他是加茂族人。” “加茂？”夏油杰有点疑惑。 加茂家族是咒术界鼎鼎有名的上三门之一，这个他还是有所耳闻的，只是不知道悟突然提起加茂做什么。 “我想起一个事，杰，我们上虹龙再说吧。” “不找烂橘子麻烦了？”夏油杰挑眉。 五条悟指了指加茂离去的背影，一点儿没掩饰嗓门地大声道，“既然烂橘子有求于我们，那我们干嘛要那么着急上门，等他们按捺不住主动来找就好了。” 说着，猫猫眯起眼恶劣地笑了笑，“在这之前，杰，我们先睡一觉吧，你两天没睡了，要好好休息哦。” 夏油杰对他的提议无异议，唤出虹龙，载着猫猫上天。 一坐上熟悉的龙头宝座，五条悟就习惯性靠到夏油身上，把玩着他从额角垂下来的一绺鬓发。 “杰，你知道他们丢的是宿傩手指吧？” 冷不丁听到这句话，夏油杰惊得瞪大眼睛。 下一秒，他便反应过来：“你是说，高层怀疑我窝藏宿傩手指？” 宿傩手指到底是什么，身为东京咒高生的他再清楚不过了，因为在高专的忌库里，就收藏着六根两面宿傩的手指。 虽然夜蛾没具体跟他透露过那些手指的详细信息，但他也知道，这玩意源于平安时代一个有古代最强之称的诅咒师，他死后留下的二十根手指咒物，诅咒的气息强到不能彻底消灭，只能封印。 “等等，岩手村怎么会出现宿傩手指？”夏油杰发现问题所在。 五条悟定定看着他，忽然道：“杰，总监部所谓用来吸引咒灵的特殊咒具，就是宿傩手指。” 见夏油杰还有点不能理解的样子，五条悟继续解释，“因为两面宿傩的手指是最强咒物，等级越高的咒灵，被其吸引的可能性越大，所以一旦宿傩手指现世，会引来大批咒灵蜂拥而至。” “他们在岩手县的两处地点分别布置了宿傩手指，一处在藤田村，一处在岩手村附近的东岩村，藤田村的手指已经回收了，东岩村被山火覆灭，那里的手指不知所踪。” 夏油杰一顿，“所以……悟也在怀疑我吗？” 五条悟眨了下眼，缓缓道：“要我说完全不怀疑，是不可能的。” 夏油杰抿唇，垂下眼，没说话。 他不知道心里陡然升起的那些乱糟糟的情绪是什么，但那绝对称不上好受，起码现在，尽管他有充分理由辩解，他却像是被扼住了喉咙，说不出一句话。 原来不被悟信任，是难受到无法张口的一件事啊。 五条悟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倏地抬眉：“但是老子不在乎，什么宿傩的手指，什么总监部，杰说没有，那就没有，烂橘子要是敢上门讨要，老子来一个打一个。” 夏油杰一愣，下意识道：“万一我真的藏起来那根手指呢？” 五条悟想也不想就回：“那我相信杰有杰的理由，烂橘子敢上门索要，老子也是来一个揍一个。” 他这番话特别霸道，特别不讲理，要是高层的人有幸听到，一准吐血。 夏油杰却舒心了，也不拧巴了，不自觉微微笑起来。 五条悟见他笑了，也笑着：“我之所以注意到这个姓加茂的，是因为想起一个事，当初提议以手指和普通村民当诱饵，将大城市诞生的咒灵往农村地区引的，是加茂家主。” “而那两根手指，也是加茂家提供的。” 夏油杰一下反应过来：“所以要找我麻烦的不是总监部，而是加茂家？” “bingo！”五条悟打了个响指。 “以残害乡村少数民众的方式，换取大城市的安宁……” 夏油杰握了握拳，皱起眉，忽然察觉到一个漏洞，“不对，既然光宿傩的手指就能吸引大批咒灵，为什么还要让村民当祭品，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相比手指，普通人对强大咒灵的吸引力应该不大吧，如果能事先把村民们都转移出去的话……” 五条悟沉默了一会儿：“杰，这个问题，我还不太清楚，具体的你可以问下硝子。” “硝子？” “对，我记得从前某一年的夏天，诅咒异常活跃，大批咒灵袭击咒术界，很多咒术师都在那次抵抗咒灵的争斗中死去了。 那时候硝子刚被挖到咒术界，不停歇地治疗重伤的术师，因此接触了不少上三门的弟子，其中就包括加茂家主。 也就那一年，因为死的人太多，高层决定启用加茂家主的咒灵迁移计划。” 五条悟再补充，“那会儿我只有七岁，这是我家老头子透露的消息，但关于那个计划的内幕，连五条家最老的老头都不清楚，也许硝子会知道一些。” 夏油杰心口一沉，敏锐地意识到，那看似残忍的计划中，或许暗藏着高层家族不为人知的居心。 这个居心里，村民的性命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环…… 见他不说话，眉间蕴着忿意，五条悟便知道夏油杰动了恻隐之心。 他认识的夏油杰就是那么个性子，共情能力强，对遭遇不幸的无辜者永远怀抱同情，遇到这类弱势群体被利用残害的事，他只会比一般人难受。 五条悟内心叹气。 “杰，本来以我的性格，我是懒得掺和进这种事的，但既然牵扯到你，那我也不能坐视不理。 关于岩手村村民的死亡真相，还有那个计划的内幕，如果你想探究到底的话，我陪你一起。” 白发猫咪抱住他，努力用自己温暖的身躯安慰饲主。 夏油杰笑了笑，摸着他的头：“谢谢你啊，悟。” 说话间，两人已经乘着虹龙飞到东京都近郊。 这附近有几家四星酒店，不过因为周末，客房都爆满了，只有一家情侣酒店还空余几个住房。 两人只是想找个舒服的地方睡一觉恢复精力，再回高专，对什么类型的房间根本不在意。 五条悟于是大摇大摆地带着夏油杰走进那家粉蓝色调的情侣酒店，把身份卡啪一下拍在前台小姐面前，一开口就要最大的房间。 他人高马大，肤白貌美，旁边还捎个同样人高马大，冷峻气质的盐系黑发帅哥。 就很容易令普通人目眩神迷。 但前台小姐明显是见过大场面的，一边有条不紊地登记一边端着微笑问道：“两位客人，除了入住，请问还需要什么服务吗，我们可以为你们提前准备。” 作为一个深闺，五条悟没深思她的话，想着自己和杰没带换洗的衣服，便吩咐道，“等会让人把我们换下的脏衣服拿去洗了，顺便准备两套没穿过的睡衣。” “好的。” 因着刚刚的谈话，夏油杰这会儿兴致不高，全程任由五条悟操作，看见两人入住情侣酒店也没说什么。 不过很快，他就后悔自己这个决定了。 第43章 一觉醒来，性感美人在我床上 房间是个套房，里面空间很宽敞，布置看起来相当高档，别的不说，最引人注目的是中间一张kingsize香槟色圆形大床，一个足够两人横着躺的按摩浴缸。 以及随处可见的暧昧元素。 啪嗒一声，天花板的吊灯打亮了，竟然是桃红色的光线。 夏油杰被那灯一照，顿时浑身跟爬满蚂蚁似的不自在。 五条悟却仿佛丝毫没察觉到室内朦胧的气氛，犹如撒欢的鸟儿一样蹦跳着上床，裹着床单在床面滚来滚去。 一边滚还一边说， “杰，快去洗澡，我们一起睡觉～” 他催促，似乎对和夏油杰躺一张床上睡觉十分期待。 夏油杰囫囵点下头，左看右看，盥洗室和卧室相连，就用一扇透明的落地玻璃隔断。 平时这玻璃平平无奇，一旦有人走进盥洗室，玻璃面会飘起云雾一样的模糊效果，还会变色，在里边洗澡的话效果更加不凡，原本只是普普通通冲个澡，被这么一衬托，愣是整得跟在仙境里沐浴似的。 氛围感一整个拿捏住了。 夏油杰心里就有点犹豫。 虽然他和五条悟从前也曾坦诚相对过，不过那是在高专的大澡堂，青天白日，俩男生就算光屁股也没啥能让人想歪的，不过现在，在刻意营造的不可言说氛围下…… 谁能保证不发生点意外。 不得不说，人有时候就是会受环境影响。 就在他自顾纠结时，房门被敲响了。 一名服务生捧着俩礼盒递给他，礼貌地向他问好。 “客人，这是您要的东西。” 夏油杰有点疑惑，接过来，扯开其中一个礼盒的丝带往里瞅了眼，竟然是套折叠的黑色睡袍。 睡袍旁边，还贴心放了包一次性内裤。 礼盒挺高级，但用来包装一件普普通通的睡袍是不是太隆重了点？ 夏油杰内心略过一瞬的迷惑，但也没多想，全当是酒店的服务水平比别家好。 谢过服务生后，他捡起那件黑色睡袍和一次性内裤，迅速冲进盥洗室。 刚刚他脑子里还转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一接触热水，水流冲刷带来的舒适感立刻让他把什么想法都抛到脑后了，伴随而来的，是一股浓浓的倦意。 毕竟这两天的麻烦事儿确实多，一茬接一茬，都不带停顿的。 夏油杰沉浸其中的时候不觉得，一闲下来，那困意是挡都挡不住。 他也不管外面的五条悟有没有偷看，快速冲干净身体，草草擦干，然后裹上睡袍走出去。 猫猫手里举着个吹风机，就跟专门侯着夏油杰洗完澡似的，一见他出来，立刻从客厅的沙发边缘露出个头，冲他使劲招手。 “杰，快来这边，我给你吹头发！” 夏油杰挑眉，披散着一头湿长发依言走过去，在五条悟旁边坐下。 “怎么有兴致给我吹头了？” “杰累了嘛，吹头这种简单活交给我好啦！” 五条悟笑着，有模有样地上手摆弄起他的湿发，别看这人平时大大咧咧粗手粗脚的，其实他做精细活也一样得心应手。 夏油杰一把黑黝黝的发丝浓密如云，好在不算太长，一会儿功夫就干了。 这期间，他感觉有只手在自己头上来来回回捣鼓，却感受不到半分头发被拉扯的刺痛。 身后的人一反常态，既不吵也不闹。 满室沉寂，只有风鼓动的气流和吹风机细微的轰鸣声交织。 像一支敲打在脑髓的催眠曲，让他不知不觉昏昏欲睡。 就这么舒服打着瞌睡，到后面居然真的睡过去了。 意识苏醒时，夏油杰还迷茫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他脑子很重，像塞着一团浸了水的棉絮，这是精神极度疲劳又睡眠不足的后遗症。身体不知什么时候被从沙发转移到床上了，旁边紧紧挨着一个人，四肢摆出八爪鱼同款姿势纠缠着自己。 不用思考也知道那是谁。 他微微用力，把自己被压麻的右臂从五条悟的脖颈下抽出，然后捞起床头的遥控器，打开窗帘。 外面的天黑透了，闪烁着暗芒的繁星盈缀天幕。 他这才恍悟，自己一觉从早上睡到了半夜。 系统活泼欢快的机械音在这时响起：【晚上好，夏油君，800爱意值到账啦，想升级哪只咒灵呢？】 ‘那只二级的侦查咒灵。’夏油杰想也不想就道。 【好的，不过图鉴里只有一个四级位置，想要开启一级位置，还需要爱意值兑换哦。】 ‘什么意思？’夏油杰不明白了。 【是这样的，系统只能升级储存在咒灵图鉴里的咒灵，所以想升级侦查咒灵，得先把它存进图鉴。而储存的第一步就是点亮图鉴位置，四级位置需要10点爱意值，三级需要20点，二级50点，一级100点，特级200点。】 夏油杰：‘……好麻烦，就不能直接升级么？’ 【因为夏油君现有咒灵都是由身体吸收的，所以只有身体拥有咒灵的［使用权］，系统不能对其进行任意升级。 而系统绑定灵魂，只有储存在图鉴内的咒灵，系统才有升级的权利。 这里额外补充一点，图鉴咒灵追随的是夏油君的灵魂，而不是肉体，夏油君拥有其唯一且无限期的使用权！这么解释你可能不明白，以后你会知道的。】 夏油杰有点理解了：‘意思是，肉体和灵魂是分割开的，咒灵契约了我的灵魂，那我就能无限期使用它。 我需要做的，就是把由身体操控的咒灵，全部存进灵魂里，这样就算我以后换了身体，也能操纵以前的咒灵？’ 【对了对了，夏油君果然很聪明！虽然现在开荒很艰难，但惠及的是以后的美好人生啊！】 夏油杰觉得换身体什么的有点扯，对系统的大饼也不感兴趣。 ‘说白了，我的爱意值还没够是吧？’ 【没错哒～】 期待的心火噗地，熄灭了。 【没关系，本系统可以即刻颁布日常任务，只要夏油君完成，也可以得到爱意值哦。 亲吻（不限次数）：给猫咪爱的亲亲。 根据部位不同给予不同奖励—— （0\/+∞）额头，奖励20爱意值。 （0\/+∞）脸蛋，奖励50爱意值。 （0\/+∞）嘴唇，奖励100爱意值。 （0\/+∞）舌头，奖励200爱意值。】 夏油杰一脸地铁老人的表情，‘你就不能给个正常点的任务吗？’ 【这已经很正常啦！】 ‘……’原来还有更过分的吗？？ 【夏油君，猫猫在你身边睡着了，偷亲也可以哦。】 闻言，夏油杰下意识往旁边瞟。 结果这一瞟，差点给他吓出心脏病来。 请问这位穿着乳白半透明纱衣的性感美人是谁？ 房间打着24°的空调，空气温度很舒适，所以他们都没盖被子。 美人毛绒绒又桀骜不羁的白发垂散，铺在白皙精致的脸蛋上。 他穿在身上的衣服，与其说睡衣，不如说由几片孤零零的单薄白丝拼接起来的布料，只在关键部分堪堪点缀着蕾丝。 白丝下，透白的肌肤，漂亮而富有力量感的曲线一览无余。 一条修长雪白的大腿挣脱布料的束缚，横在他肚子上，明目张胆的惹眼。 这是五条悟？！ 不是，他什么都敢往身上穿吗？！ 这该遮的和不该遮的都没遮住！ 夏油杰心中痛批，视线却不由自主往下，然后噌地，一张脸红成煮熟的虾。 这家伙怎么不穿胖次啊！！！ 【夏油君，快亲下去啊！不要退缩！！】 他在内心崩溃呐喊的同时，系统也在他脑袋里大喊。 没事，就当自己瞎了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闭上一只眼，让视域范围只剩下五条悟那张脸，然后紧张兮兮地靠近。 偷亲也没啥，悟不是曾经偷亲过我吗，我只是讨回来而已…… 他一边给自己做心里建设，一边义无反顾地，蜻蜓点水般在五条悟脸上印下一吻。 【爱意值+50！】 夏油杰想着一级位置需要100点，于是又偷偷的，在人家脸蛋亲了一下。 【爱意值+50，共计900点，恭喜夏油君，达标啦！】 他捏着的心顿时一松，不禁轻轻吐出口气。 然而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没等他拉开距离装成若无其事，就见五条悟的眼睫轻微抖动一下，然后刷地睁开了眼！ 水润的蓝眸与瞳孔地震的紫瞳正正对上。 “杰，你、偷、亲、我！” 第44章 我也喜欢 偷亲男同学被抓现行是什么体验？ 夏油杰就感觉煎熬，非常煎熬。 尤其在六眼晶晶亮的打量下。 他面上挺镇定，实际心里已经慌得在搜肠刮肚倒腾合理解释了。 “对不起，我只是……” 该怎么解释，总不能把系统供出来吧？ 更何况——尽管他死都不会承认这点，但是内心深处，他是有点暗爽的。 大概得归于男人的劣根性，身边躺着这么个穿着性感的大妖精，大妖精还主动贴贴，能保持清心寡欲的要么眼瞎，要么养胃。 尤其，他在面对五条悟时其实并不那么正人君子。 黑发dk脸蛋通红，眼珠左右转动，跟视线没处着落似的，最后把心一横，直勾勾盯着天花板，再也不敢乱瞟了。 实在是五条悟那双珠圆玉润的大白腿太晃眼。 他怕盯久了忍不住犯罪。 “只是什么？” 五条悟没动，一根腿仍然大喇喇横在夏油杰肚子上，语气懒洋洋的，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盯着夏油杰的脸，像是觉得他这反应很有趣似的。 夏油杰只是、只是地支吾一阵，说不出来了，干脆摆烂：“悟，你先把衣服穿上啊！” “我好好穿着呢，这就是衣服啊！” 五条悟扒拉下覆盖身体的两片轻飘飘的布料，冲他一笑。 房间只打着一盏亮度不高的壁灯，昏黄夹着一点幽蓝的光描着白发猫咪的侧身线条，将那身薄到透明的白丝晕染出一层润泽。 白丝与灯影斑驳交错，衬得底下的皮肉跟玉做的似的。 夏油杰看了一眼马上转移视线。 这穿了跟没穿有什么区别？！ “你睡衣呢？” “这就是啊。” 你管这叫睡衣？ “这不是你从服务生手里接过来的两套睡衣之一吗，我看你拿了另一套，留这一套给我，还以为你想看我穿呢。”猫咪眨巴眼，流露出浓浓的不解。 夏油杰总算明白过来，丫的原来是酒店不做人。 当时他压根没注意另一套睡衣长什么样，还以为跟自己的睡袍同款。 没想到是情趣款！ 他那会儿怎么不先两套都瞄一下呢！ “那你起码把内裤穿上吧？”意识到是自己的错后，夏油杰好声好气。 “老子不爱穿一次性内裤，你又不是不知道！”猫咪哼哼唧唧。 “所以你就光着屁股跟我睡觉？” 夏油杰扯了扯自己胳膊，没扯动，五条悟把他搂得死紧，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不依不饶， “怎么了，你不喜欢我这样？” “不喜欢。” 五条悟翻了个白眼，戳着他的心口，“骗人，你的心跳那么快，那么大声，都把我吵醒了。” “你肯定喜欢老子这样！” 什么都瞒不过六眼，猫咪嘚瑟地甩着不存在的大尾巴，一脸我已经看穿你的表情。 夏油杰被戳穿，特别尴尬，心跳这玩意他真控制不住啊！ 他还要再垂死挣扎一下，五条悟忽然翻身，不容拒绝地压住他所有抵抗，坐在他腿上，微微低头，垂眸凝视。 仰望视角下，五条悟那包裹在轻薄白丝之下，极优越的身段瞧得更清楚，脖颈纤长，挺拔的骨架像建模一样，垂坠两边的蕾丝拧成两股细细的绳，勒出一段紧窄的腰肢。 挺立的鼻梁在他脸上矗起一道山峰，两侧细长的眼睫落下浓云般的阴影，看不清眸中情绪。 夏油杰目光流连，忍不住吞咽口水。 白发dk笑了笑，像一只谨慎又跃跃欲试的猎豹，两手撑着夏油杰胸膛，猫腰伏在他身上，然后小心翼翼的，吻了吻他的下巴。 “我也喜欢su……” 最后的话音被一道气流揉散，消逝在空气中。 夏油杰顿时迷茫了，喜欢什么？他没听见。 【喜欢你啊！】系统捕捉到他的脑波，第一时间回答。 热气略过耳廓，直挑心脏。 咚…… 咚…… 冷气呼呼地从空调口吹来，掠夺着夜的温度，夏油杰感觉自己的脸颊比刚才还要滚烫。 他近乎木讷，呆滞地看着五条悟。 完蛋了。 他好像真的撞邪了，竟然对同期男同学产生那种邪念。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被当成杀人犯囚禁在密室，五条悟没有丝毫芥蒂地亲近他，告诉他没杀人时？ 被猫猫热情地拥抱，热烈地思念，热切地表白时？ 还是如当下，被猫咪细细碎碎地亲吻，颤抖的雪色睫毛触碰着他的脸，掀起一阵静默、使人酥软的电流。 …… 打住。 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小猫？ 找硝子辟邪能不能行？ 【夏油君，请停止你可怕的思想！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回应猫咪！只要你回应他，你就能收获一只调皮可爱，爱你依赖你，并且一辈子忠于你的小猫啦！】 ‘什……你说什么？？’ 夏油杰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 【你看，猫猫都这么爱你了！】 系统迫不及待地帮他拉下布偶猫的属性面板。 【姓名：五条悟 年龄：17 品种：布偶 身份：五条门既定家主 喜好：夏油杰＞＞＞其他 感兴趣的事物：关于杰的一切＞＞＞其他 技能：六眼、无下限、半成品瞬移 状态：完成捕获倒计时…… 心情：雀跃、期待（好喜欢，想和杰一直在一起，杰会答应吗？） 亲密值：99.99%】 夏油杰的目光在略过那句“喜欢”时微微一顿，然后将注意力集中在下方的数值上。 ‘99.99%？这跟100%有什么区别，真是奇怪的计算方式。’ 【这是因为饲主与猫猫的关系确立是一个双向奔赴的过程，只有猫猫认可饲主，饲主同时也认可猫猫，亲密值才能达到100%】 ‘也就是说，我也要对猫……对悟负责一辈子吗？’ 【对的。】 夏油杰沉默。 要绑定悟的一生吗？ 一切似乎又回到原点了，他其实心里没有答案。 在五条悟又一次低头，准备亲下来时，夏油杰伸手截住他的嘴唇。 “悟，等等。” 白发猫猫睁眼，雾蒙蒙的蓝眸从下往上看向他，显得很乖，又有点期待着什么。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夏油杰问。 猫咪与他对视，像是不理解他突如其来的问题，随即他恍然，拉开夏油杰的手掌，修长的骨节一根一根，笨拙又坚定地挤入他的指缝中，与他严丝合缝融合。 然后把脸依靠向两人交握的手。 他一边这样做，一边眼角觑向夏油杰，满含笑意，又杂糅一点羞涩。 “知道呀，我在亲杰，就像杰亲我一样。” “对不起，这是错误的。” 迟缓的，夏油杰听到自己呼吸沉重的声音，他把手掌从五条悟的束缚中抽出来。 “错误？杰也会错吗？” 手心和脸蛋落了空，五条悟下意识反问，脸上神色显得很空茫。 “是，我也会做错，我不该那样做的，会给别人带来困扰，所以这点不要学我，悟。” 夏油杰迅速说完，有些慌乱地捡起一旁的被子，披到五条悟身上。 “没有学你……”猫猫小声说。 任由夏油杰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五条悟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小心的，一点点的蹭过去。 他没有上手，只是拿脑袋轻轻磕着夏油杰的肩膀，声音沉闷。 “我其实很早之前……就偷偷亲过杰了，只是当时你不知道，我这样做，只是我想这么做，想跟杰再近一点，亲密一点，不行吗？” 夏油杰看着他，脑子里不知怎么的，冒出来一句话。 猫猫是一种只要不彻底驱逐，就会反复凑上来，直到用撒娇和示弱打败你的生物。 他心里那点执拗忽然就软化了。 “悟，让我再想一想可以吗？” 第45章 不许去 夜色渐渐消褪，黎明的晖光慢慢从窗帘一角渗进室内。 在微弱的光线撩着夏油杰的眼皮时，他醒了。 与此同时，躺在旁边的五条悟也一同睁开眼。 两个人默契地起床，更衣，洗漱，然后唤酒店侍者端上早餐，各自吃完后退房。 这期间，围绕两人的氛围有些沉默。 那是当然，经过昨晚那一遭不似表白的表白，和不似拒绝的拒绝，任五条悟如何心大，也没法像平常一样没心没肺地黏着夏油杰。 吃早饭的时候，他就默默坐在夏油杰对面，耷着眉，无精打采地用刀叉戳着餐碗里的蔬菜，明明眉毛眼睛都是丧丧的模样，行动上又像在闹脾气。 菜叶都给他戳烂了也不吃一口。 夏油杰看不过去，把他那盘被糟蹋得一塌糊涂的蔬菜沙拉拖到自己面前，然后将手边没吃过的蛋牛治推到五条悟那边。 按照五条悟的口味，蛋牛治的面包片抹了枫糖浆，盛放的餐碟上还用蛋黄酱绘着栩栩如生的卡通笑脸。 看着甜度和可爱度拉满的蛋牛治，猫猫小声哼哼，肉眼可见地开心了一点。 也肯好好吃早餐了。 他低头吃东西时，眼眶底下暴露出来的青黑色特别明显，一看就是没睡好。 夏油杰注意到，心口沉了沉，但也不好开口提晚上的事。 只好催促五条悟赶快吃，吃完回高专。 猫猫注意力很容易转移的，只要把他的心思引到别处去，他就不会再想那些烦心事了。 尽早回去高专就好了。 坐上虹龙宝座，被高空的风呼啦啦吹着，也许开阔的视野和风景能给人的大脑注入精神气，猫咪的心情明显好转一些，竖起一条腿，撑着下巴望着远方的景色。 夏油杰见他眺望得专注，便放缓虹龙的飞行速度，一路慢悠悠地晃回去。 高专建在京郊某座深山的山腰，从大门到山脚，绵延出一道长长的石阶。 刚降落到山脚的阶梯前，他俩就撞上歌姬和冥冥。 准确说也不是撞上，两位少女似乎在原地等了挺久，一见他们，立刻迎上来。 “歌姬前辈，冥冥前辈，有什么事吗？”夏油杰礼貌问道。 他不着痕迹地扫视两人。 冥冥双手抱胸，面上平静，外露的情绪不多，相比之下，歌姬就情绪化得多。 黑发少女额间泌汗，也不知是太阳晒的，还是着急，“夏油，总监部派人到高专了，就在今天早上，来了五个，应该冲着你来的，硝子让我和冥冥在这儿等你跟五条悟回来，你打算怎么办？” 夏油杰眉头一皱，还没说话，五条悟就扬眉高声：“我和杰还没回来呢，那群老家伙就找上门了，真是迫不及待。” 他一脚踢掉脚边的石头，抬手搭上夏油杰的肩：“走，杰，我们去会会他们。” “等等。” 夏油杰拦住他，转头问歌姬，“你知道那群人的来意吗？” 歌姬摇头：“那些人只说要找你，没说其他，不过硝子猜测，大概率跟你那个屠村案的判决有关。” “怎么，那些人想抓杰去审判？”五条悟挑眉。 “不排除这个可能。” 一旁的冥冥忽然走上前，“高层亲自下高专抓人还是第一次，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我建议夏油君在没有足够底牌前，先不要和他们碰面好。” 夏油杰看着她，冷不丁问：“这也是硝子的意思吗？” 冥冥点头，微笑道：“她喊我来也是看我能不能帮上忙，当然，要我提供帮助的话得支付酬劳，看在可爱学妹的拜托上，可以给你打八折。” 夏油杰笑了笑，婉拒道：“谢谢两位学姐的好意，不过躲避不是我的风格，正好我也有事想问问他们。” 高专会客室。 里面早已侯着一群人了。 除了在办公桌边端坐的校长，其他都是总监部管理层派过来的人。 五个生面孔坐在房间一侧的主沙发，都是西装革履，昂首挺胸的模样。 五条悟和夏油杰推门进去的时候，正好这帮人相互寒暄完，齐刷刷地看过来。 别的人不认识，其中有个头绑额巾的稍微眼熟，夏油杰回忆了下，发现他是前一天在总监大楼与自己搭话、貌似姓加茂的人。 这家伙样貌普通，没有记忆点，但那与总监部其他人不同，对待他这个杀人犯格外礼貌友好的态度很让人印象深刻。 “夏油君，又见面了。” 他一坐下，加茂便冲他微笑。 五条悟啧了声，翘起二郎腿，有些不爽：“你谁啊，套什么近乎。” “抱歉，忘记自我介绍了，在下加茂宪罗。”对方端着平稳的微笑不变。 眼睛顺势在他和五条悟身上转了一圈，虽然很快转移开，却隐隐给人一种窥视的感觉。 夏油杰对他的视线有些反感：“所以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加茂宪罗知道他不喜欢废话，直接道：“夏油君，关于我们丢失的那件东西，你有头绪了吗？” “我不记得自己有拿过什么东西。” “这件东西很重要，关乎整个咒术界的安危，不是夏油君否认，我们就不追究的，我们需要先对你做一个谎言测试。 之后，总监部也会继续调查，在此期间，希望夏油君能接受我们的监督。” “谎言测试？监督？你想干什么？”五条悟不客气地插嘴，语气非常不好。 加茂宪罗也不知是没听出他话里隐含的威胁，还是听出来了假装没察觉，慢条斯理道： “假如夏油君通过谎言测试，那么后面就请夏油君到加茂家一趟，在调查结果出来前，或者我觉得夏油君脱离嫌疑前，不得离开加茂的管辖范围。” 他一说完，五条悟立刻反驳：“不可能！” 见猫猫情绪有点激动，夏油杰伸手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转头问道：“假如去的话，要去几天？” “考虑到夏油君还未完成学业，不会占你太长时间的，调查我们已经展开了，接下来是你们高专的暑假，暑假期间，夏油君不妨跟我们走一趟，就当来加茂家做做客。” 在夏油杰沉思的间隙，五条悟已经彻底不耐烦，狠狠地冲加茂宪罗挥舞拳头。 “做客？做你的春秋大梦！杰才不会跟你去！” 他接二连三的挑衅似乎激怒了一旁陪同的总监部人员。 有人怒而拍桌： “五条悟！你别忘记自己的身份，夏油杰就是个杀人犯，我们没有立刻审判他已经很仁慈了，你身为五条家家主居然包庇他，你打算背叛五条家，与整个咒术界为敌吗？” 夏油杰闻言一愣。 五条悟暼了眼插话的人，满不在乎地笑起来：“杀人犯？你们这群草包连事实都没搞清楚，就随便污蔑一个人，与这样草包遍地的咒术界为敌挺好，我乐意，哈。” “悟！”夏油杰压着眉打断他，神色有些恼怒，“不要乱说话。” “我乱说话？我哪一句说得不对了？” 五条悟猛地回头，瞪向夏油杰，像是对他的驳斥感到不可思议。 “与咒术界为敌这种话，不要再说了。”夏油杰低声警告。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是吗？” “就算是玩笑也不可以开。” 五条悟定定看他一眼，忽然扯了下嘴角，他扭头，环视对面的一圈人，冷冷道：“你们听着，老子话放这儿了，要是总监部的人敢逮捕夏油杰，给夏油杰判罪，老子立刻，马上把总监大楼炸了，我说到做到。” 掷地有声的话语响彻整个会客室，一时间把所有人都镇住了。 他态度太嚣张，连一直沉默的校长都看不过去：“悟，不可放肆！” 夏油杰目色一沉，一股怒火自心底喷薄而出，燎着喉咙。 他知道，这是五条悟故意说给他听的。 只是当着所有人的面，他不好把这股愤怒宣泄出来。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没有理会五条悟，对加茂宪罗道： “如果我拒绝的话，你们会怎么做？” “夏油君，你要知道我们今天过来是想好好跟你商量的，如果你不配合，那我们只好公事公办，把你的罪状，判决书，还有你大闹总监大楼的事迹，都做一个公示。” 对方依旧微笑，似乎丝毫没受五条悟的影响。 五条悟眼神一凛，几乎要跳起来，夏油杰眼疾手快地按住他。 “我有个问题，如果你能回答上来，我就答应你。”他看着男人说。 加茂宪罗道：“请夏油君随便问。” “那个把城市咒灵转移到乡野的计划，加茂家的高层是不是全部参与了？” 加茂宪罗愣了愣，似乎没料到他会问起这个，轻笑一声：“没错，这可是个伟大的计划，当然全部人都得参与。” 夏油杰握紧拳头，缓缓道：“好，我跟你走。” 五条悟眨了眨眼，猛地拉住他：“杰！” 夏油杰回头看，他这会儿还对五条悟的擅作主张十分恼火，眼神不自觉就带点凶。 猫咪触及他的眼睛，不知被吓住，还是对他的火气十分不解，那股兴师问罪的气势顿时消弱下去了，扯着他的袖子，委屈道：“你不许去……” 第46章 生气了 看着那双形状圆润，即便生起气来也没多少威慑力的猫瞳，夏油杰莫名觉得有点可怜，心中噌噌的火好似遇到一堵无形的墙，再也发不出去了。 五条悟见他似乎有松动的迹象，眼睛一亮。 “杰，不要去……” 他也不管这里有外人在，拽着夏油杰的袖子，就那么看着他。 夏油杰掌心微顿，原本打算拉开猫猫的手，改成轻轻抚上他的后颈。 “我就去一会儿，不会太久的。”他最终说。 白发猫咪眉睫颤动一下，眸中瞬间涌现掩不住的失望。 他松开夏油杰的手，小声嘟哝：“大骗子。” “你说什么？”夏油杰听见了，但他没听懂。 五条悟忽然瞪他一眼，随后起身，大步走向会客室大门。 “你爱去就去，谁管你！” 扔下这句话后，门扉蓦地发出巨大的碰撞声，他摔门而去。 夏油杰一时间很是莫名其妙。 为什么悟会这么生气啊？ 五条悟毫无征兆的摔门离场可以说甩了在场所有人的脸子，但除了校长不悦地拉下脸，总监部的人无不悄悄松了口气。 毕竟被神子甩脸，总好过直面神子的怒气。 别看他们刚刚表现得硬气，其实一个个心里打着鼓呢，就怕五条悟真的一不开心拿他们开刀。 见五条悟走了，加茂宪罗道：“夏油君，既然你决定好了，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做谎言测试吧。” “去哪？” “总监部。” 直至走出高专大门，坐上贴着加茂家徽的接送车，五条悟仍然不见踪影。 …真的生气了吗？ 夏油杰心中混乱，各种滋味翻涌，糅杂在一起，有疑惑、烦闷，有五条悟终于不再纠缠自己的轻松，但更多的，是亲密无间的猫猫突然远离自己，而打心底升起的、难以忍受的空荡感…… 脑海中，那双盛满失落的蓝眸也越来越清晰，就像是……他真的做了很对不起猫猫的事。 他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夏油君，难道你真的忘了吗？】系统忽然开口。 ‘我忘了什么？’ 【你曾经答应过猫咪，暑假要去他家里玩的，还会带上菜菜子美美子，猫咪很期待呢。】 夏油杰张了张嘴，刚想说自己什么时候答应过，脑海里忽的闪过某个片段。 那是不久前，他和五条悟刚从新西兰旅游回来，探望菜菜美美的一个晚上，五条悟兴致勃勃地钻进他的被窝，问他接下来的假期要不要去他家度过。 那是猫猫第一次邀请他。 而自己当时怎么回答来着？ 他说好，很期待去悟的家。 然后猫猫开心地笑了。 记忆回笼。 夏油杰心头一跳。 ‘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夏油君，你不能光靠系统提醒，有些事情你得自己记着。】 夏油杰揉了揉额头，哑口无言，懊悔在心口不断发酵，让他一瞬间甚至有种踹开车门飞回高专的冲动。 但这股强烈的冲动只是持续一瞬，就被他强行按下了。 【夏油君不把猫咪哄回来吗？】 系统对他退缩的行为十分迷惑。 ‘……算了，之后我会向悟赔罪的，现在我还有重要的事去做。’黑发dk低了低眉。 【他不需要你的赔罪，夏油君难道不知道猫猫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 当然知道。 五条悟很好哄的，在这个世界上，夏油杰没有见过比五条悟更好哄的人了。 他只要现在回头，道个歉，再买个小蛋糕，猫猫就能不计前嫌，把所有不快忘掉，重新拥抱他，依赖他。 就像从前一样。 但回到从前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系统仿佛察觉他心中所想，语气顿时变得小心翼翼的：【夏油君很讨厌猫猫依赖你？】 ‘不讨厌。’ 【那为什么不回去呢？】系统不解。 夏油杰沉默许久，终于露出一个苦笑，‘如果悟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话，大概事情不会那么复杂吧。 刚才总监部的人提醒我了，悟除了是我的朋友外，他还是五条家主，咒术界的支柱，他不能说出要对抗整个咒术界这么任性的话。’ 换作其他人，也许会为自己拥有这么一只强大而护主的猫而自豪。 但夏油杰从不那样觉得。 猫猫这么说或许出于对饲主的一片拳拳维护之心。 可反过来看，这样一个让猫猫抛弃原本责任，把猫猫置于众矢之的的饲主，是合格的饲主吗？ 这种饲主，真的有资格得到猫猫的承认，负担起猫猫的一生吗？ 【可猫咪愿意为饲主这么做啊！】 ‘是啊，被袒护的我却不知好歹地对他发火了……’ 【夏油君是觉得自己配不上猫猫吗？】 ‘也许吧，现在的我已经不配让他维护了，他不应该被我拖下水。’ 【这怎么能算拖下水呢？！】 夏油杰不语，想起自己身上背的屠村罪和撕不掉的杀人犯标签，前有虎视眈眈的总监部，后有意图不纯的加茂家，如果他选择坐以待毙，只依靠悟的保护的话，即便悟不会有意见，他也不会原谅如此软弱的自己。 夏油杰忽然握紧拳头。 ‘起码眼前的这个事情，让我自己解决吧，不能再让悟挡在我面前了。’ 少年的意志在这一刻是如此坚定。 系统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白噪音，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归于沉默。 …… 所谓的谎言测试，实际依托于总监部一位感知型咒术师的术式。 依靠对人体脑电波和心率极其敏锐的感知力，可以判断出一个人在面对审问时有没有撒谎，但这种术式遇上天生冷感，或者拥有能够遮掩脑电波和心跳的特殊手段的人，那就是碰上了克星。 所以这类方法只能用于初步的测试和筛选。 夏油杰对于宿傩手指失踪一事根本不知情，很轻易就通过了谎言测试。 此时距离一学期结束还有半个月，因为高专没有期末考，在通过谎言测试后，加茂宪罗便建议他跳过这学期的最后半个月，提早到加茂家接受监督，以便配合后续的调查。 夏油杰没有拒绝。 回到高专收拾衣服，当天就提着行李箱跟加茂宪罗走了。 他在宿舍整理行当的时候，五条悟就在隔壁，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尽管夏油杰竖起了耳朵仔细听，也听不出那边有什么动静。 考虑到他们将来也许有一段时间不能见面，夏油杰犹豫了会儿，最后还是走到五条悟屋前，敲了敲门。 “悟。” 第一声没人应，夏油杰继续敲。 连续敲十几下后，里面依旧没有传来丝毫回应。 可他分明能感应到，五条悟的咒力气息就在门后。 夏油杰于是知道了。 悟还在生气，所以对他的敲门无动于衷。 生气的猫猫是不会搭理人的。 夏油杰内心叹气，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第47章 加茂大院 加茂家的祖宅坐落在京都郊外的群山之中，位置相当隐蔽。 车子七拐八弯抵达某处山脚后就停下了，加茂宪罗首先下车，带领夏油杰走到一个隐秘的传送阵前，通过这个传送阵，他们眨眼间就从山脚瞬移到山上。 山巅云雾缭绕，森木茂盛。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掩映在蓊郁树丛中的古朴和风建筑群，看样式，像是已经有几百年历史。 加茂宪罗率先步入宅邸的朱红正门，把他交给迎上来的管家后便消失不见了。 大概管家事先得到嘱托，对待夏油杰的态度十分恭敬，一路上，凡是夏油杰询问的，只要不涉及加茂家私密，无不详细解答。 这座府邸面积很广，占据了整片山头，其中分布着大大小小青瓦红墙的院落，许多院落都有新建的痕迹。 在这些数量众多而小巧精致的院落中，却矗立着一幢拔地而起，看起来略显破败的巨大天守阁。 天守阁足足十五层高，在宅邸中央显得宏伟壮观，与周围低矮的建筑群格格不入。 夏油杰打进门的第一眼就看到这座高塔，对此十分好奇，问管家那是做什么的。 管家揣了揣袖子，语气中流露出与有荣焉的骄傲：“主人家中的这座天守阁始建于战国时代，是古代的加茂族人储备战争物资用的。后来战国统一，天守阁失去它原来的作用，为了纪念天守阁在战国时代做出的巨大贡献，加茂历代家主并没有对它改建，而是将它的样式完整保留，流传至今，现在只作储存咒具之用。” 原来是加茂的传家宝。 夏油杰点点头。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走了许久，终于来到一处空置的院落前。 这里位处西南角，僻静无人，属于整个宅邸的最偏之地。 “夏油大人，以后您就在这间屋子住下吧，如无必要，请不要外出，也不要联系外面的人，哪些生活用品短缺了可以吩咐侍女为您备置。” 管家最后郑重叮嘱，然后收走了他的手机。 这是变相的软禁了。 接下来一周，夏油杰只得安安分分待在院子里。 他性子沉，倒也耐得住寂寞，只是就这么空耗时间不是夏油杰的风格，于是与身边服侍的几个侍者混熟之后，他开始拜托他们帮忙带一些藏书阁的古籍和历史书过来打发时间。 夏油杰早就听说过，世家大族的藏书浩瀚如海，里面保存着千年积累的各种咒术知识，他从刚踏入咒术界之时就有一探究竟的想法了。 其中涉及天元结界的知识他最感兴趣，但在这方面，初接触咒术的他完全是一片空白。因为高专的图书册没有相关记载，夏油杰只能把好奇心压进心底，打算等有一天能接触咒术世家的藏书再去详细了解。 本来他把御三门之一的五条家藏书阁定为首要目标，不过事情出了意外，现在他反而先得到探访加茂家的机会。 所以加茂家的藏书，他是看定了。 侍人们按照他的吩咐，倒真带过来几本与结界知识相关的书籍，不过因为权限不够，上面记录的都是一些基础理论。 但这对夏油杰来说足够了。 从书中，他了解到，结界术其实是空间术式的一种衍生运用。 普通术师布下结界时，需要以口诀为媒介，输出咒力形成屏障，最常用、也最普通的一种结界是祓除咒灵时展开的帐，除了能屏蔽非术师的视线，没有任何作用。 在帐之上，结界分为两种类型。 一种防御。 一种切割空间。 加茂家布置在山脚的传送阵也是空间结界的一种，通过压缩两地之间的空间，使两个不同的地点短暂地处于同一位面之中，只不过这种强行压缩空间的方法有失控风险，所以一般传输的距离不长。 而在加茂祖宅周边，则设有大型的防御结界，用于示警和抵御外界入侵，从内部和外部都很难打破。 在宅邸之中，其实也分布着许许多多不同的空间结界。 每处结界的作用不相同。 比如布置在住宅区的结界，里面的住户不可使用术式，不可械斗，不可破坏建筑，一旦违规，结界会发出预警。 演武区，在里边训练的族人不可死斗，不可聚众斗殴，一旦违规，结界也会发出警告。 加茂家的等级和纪律十分森严，各个区域的使用人群不同，规则不同，结界的功能也有所不同。 针对夏油杰的特殊情况，他住区的结界还临时加了条规则，不可召唤咒灵。 一旦夏油杰召唤咒灵，警报声会在整片住宅区响起。 当然，也不是整个软禁期就不许他使用咒灵了，如果他表现良好，在住宅区之外的地方，他能被允许短暂使用咒灵操术。 一周后，表现良好的夏油杰终于被准许踏出院子范围了。 他第一个去的地方是训练场，加茂家的护卫队会定期外出抓捕一些低级咒灵回来，然后囚禁于训练场内，专门供给年幼的族人练手。 所以这里是唯一能允许咒灵出现的地方。 离开高专时，夏油杰为防万一，曾悄悄给家入硝子留下两只咒灵。 一只是普通的二级双向传声咒灵，这类传声咒灵分子体和母体，子和母之间能互相传递信息，夏油杰保存母体，将子体留给硝子，用于联络； 另一只就是被他升为一级的蜜蜂侦查咒灵。 蜜蜂咒灵在二级时，就已经拥有臻于完美的千里追踪咒力残秽的能力，升上一级后，它的这项功能同时得到改良，不仅能定位残秽，还能寻找与追踪残秽相同或相似的咒力源。 夏油杰得到这只升级版的侦查咒灵后，第一时间是想拿它去检索岩手村村民们的尸体，以期得到额外线索。 只不过在他行动前，加茂家的人就找上门了。 于是夏油杰只能把蜜蜂咒灵转交给家入硝子，拜托硝子替他完成这项任务。 而他到训练场的原因，就是想唤出传声咒灵的母体，与家入硝子取得联系。 事实证明，他没升级错，那只侦查咒灵还真找出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硝子告诉他，那只咒灵提取了死亡村民尸体上的信息后，转头就跑到埼玉市的八十八桥，在桥上飞了一圈，紧接着又跑进隔壁市的医院，停留在两个由于去过八十八桥而陷入昏迷的学生身上。 夏油杰记得八十八桥诅咒这个事，那时候井野还带他去现场探查过，因为没发现有用线索，最后只能悻悻而归。 “难道八十八桥诅咒和岩手村的诅咒有关，那两个昏迷学生的情况其实和村民是一致的？”夏油杰猜测。 “可村民们都死了，那两个学生还活着。” 对面传来哗啦啦的掀动纸张的声音，显然硝子在那边翻阅着什么资料。 “根据井野送来的村民尸检报告，那些村民的脑死亡时间在6月23号左右，和山火发生的日期吻合，也就是说，在被咒灵入侵的那天，村民们就被杀死了，而心脏死亡时间在7月3号，也是你屠村的那一天。” 夏油杰揉了揉额头，对这个结果没有任何意外： “脑死亡时间和心脏死亡时间不一致，所以说，那些村民的真正死因其实是咒灵入侵，有人……不，有诅咒在他们死后控制了他们的心脏，营造出他们还活着的假象。” 这个尸检结果基本能够验证五条悟第一次去岩手村时，用六眼探查出来的情况。 村民的心跳频率为什么异于常人，原因就在这。 “没错。”家入硝子冷静道。 “如果说八十八桥和岩手村事件是同一只诅咒所为，那两个昏迷学生为什么没被操纵呢……” “他们没被操纵，也许是因为他们还活着，一旦他们也死了，身体就被控制了。” 夏油杰呼吸一窒。 家入硝子懊恼地敲了敲脑袋：“不过也不一定，这只是我们的猜测，但八十八桥肯定是个重要线索，该死的，我们竟然忽略它那么久，我这就继续搜索，争取把遗漏的线索都找出来。” 之后两人又交流了一阵。 结束谈话前，家入硝子突然问：“你在加茂家过得怎么样，他们没对你做什么吧？” “我这边暂时没情况，他们能对我做什么。”夏油杰对她的问题感到有些奇怪。 家入硝子顿了顿，叮嘱：“总之，你自己一切小心。” “知道。” 夏油杰说着，忽然想起五条悟曾经说过，家入硝子幼时跟加茂家主打过交道的事。 他忍不住问，“硝子，你小时候来过加茂家吧？” “对，怎么了？” “你对加茂家主提出的那个咒灵迁移计划，知道些什么吗？” 当他问出这个问题后，家入硝子突兀地陷入了沉默。 第48章 冤枉啊!他不是渣爹! 硝子的沉默意味着什么，夏油杰不明白。 但他知道，能让硝子对他保持沉默的，那应该是段不太美好的记忆。 于是夏油杰识趣地没再追问下去，切断了联系。 那之后，他就靠着蹭去训练场的一点时间，暗地里与家入硝子保持着断断续续的通信。 这期间，他在训练场认识了一个蛮有趣的小朋友，加茂宪纪。 传说中的加茂家嫡子，公认的下任家主。 与其他畏惧他，从而尽可能远离他的小孩不同，这位只有七岁的小朋友一开始就对夏油杰很有兴趣。 甚至还是他主动接触的夏油杰，只是碍于夏油杰的屠村传闻，加茂宪纪表现得比较谨慎。 他小小年纪，尽管心智和行为都比同龄人成熟得多，并且自以为把心思捂得很紧，但夏油杰依然能看出来，这小孩似乎有求于他。 不过夏油杰的目的也并不单纯，对于小孩的有意靠近，他没有拒绝。 加茂宪纪身为嫡子，每天的功课很重，只有下午某个特定时间才能过来训练场。 完成一天的特训任务后，他才被批准有一点自己的私人时间，然后他就利用这点挤出来的时间，到夏油杰面前刷脸。 夏油杰对他的小心思门清，也心照不宣地专门挑小孩空闲的时间段，提早到训练场候着。 连续一星期接触下来，两个人都对彼此有了些新认知。 夏油杰发现加茂宪纪实际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沉稳，这孩子内心甚至还有点敏感和怯弱在的，行为上给人成熟的感觉只是因为这是他模仿大人的结果。 这其实与他的嫡子身份不大匹配。 如果加茂宪纪真的是加茂家从小培养起来的继承人，那么这些对大家族来说堪称累赘的品质就不应该出现在一个继承人身上。 小孩子的性格受后天环境影响很大，夏油杰猜测，加茂宪纪形成这种别扭的品性， 要么加茂家严苛的教育对他的天性极尽打压，要么，他并不是在加茂祖宅中长大。 而要搞清楚这一点，首先得跟小孩混熟。 不知是夏油杰的性格比较招小孩喜欢，还是他的刻意亲近起了效果，经过一周相处，加茂宪纪最初对他的防备已经不知不觉消失了，在夏油杰的刻意纵容下，甚至开始慢慢展露出属于孩童的活泼来。 当然，能取得这种成果，跟夏油杰自带的宝可梦大师属性有很大关系。 咒灵操术的奇特性和稀缺性在咒术界是出了名的，加茂宪纪早就对此非常好奇了，现在夏油杰每天的任务就是给他演示不同的咒灵，并详细讲解它们的特性，以此满足小孩的好奇心。 加茂宪纪虽然是嫡子，但毕竟还没正式成为咒术师，对咒灵的了解有限，夏油杰那多彩多姿的咒灵仓库和结合实践的讲解着实让他大大开了把眼界。 幸好夏油杰库存比较多，低级咒灵一天几个不带重样的，把小孩的胃口吊得越来越大。 于是事情逐渐演变成了—— 每天夏油杰还没走到训练场，就远远看见加茂小朋友蹲守在训练场大门，眼巴巴盯着他来的方向。 后来甚至还有一些大胆的孩子憋不住好奇心也凑过来，加入加茂宪纪的队伍，看他一边表演宝可梦操术，一边绘声绘色地演讲。 没有小孩子能拒绝活生生的宝可梦。 在加茂宪纪的影响下，每天眼巴巴盼着他到来的小豆丁逐渐从一个变成一群。 这群小孩子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刻是与夏油杰见面，最不开心的时刻是与夏油杰分别。 因此一到分别，不少孩子都闹起了情绪。 好在夏油杰不仅会逗小孩，哄小孩也有一手，在他温声软语的劝导下，不愿回家的小豆丁们一个个脸色放晴，不仅乖乖回了家，还被哄得服服帖帖的。 不过好景不长。 这幼儿园老师当久了，他的事迹也就在加茂家流传开了，该他的，不该他的，所有麻烦好似忽然凑一堆似的，纷纷找上门来了。 这天，在夏油杰照常给院子里排排坐的孩子们表演宝可梦操术时， 一道熟悉的、仔细听还有点咬牙切齿的声音冷不防从大门处传来： “一段时间不见，杰在这里玩得挺开心啊？” 语声轻轻，似乎感叹，音调明明上扬着，语气里却毫无欢喜之意。 落入耳中，如同炸雷一般。 夏油杰心脏一跳，表情呆了一瞬，下意识缓缓回头。 日光融融，一道影子明晃晃地杵在院子里，不知道杵了多久。 树的影子和灿烂的阳光同时融入他的上半身，将他的身影分割出泾渭分明的光暗界限。 夏油杰看着他，一时失语，嘴唇蠕动几下，只能问：“悟，你怎么在这里？” 白发少年穿着一身干净无杂质的白色和服，昂扬笔直地立着。 他没有戴墨镜，雪白眉睫落着日光，金灿灿的分外耀眼，眉宇之下，一对毫无遮掩的六眼宛如神造，比日光还要灼目，与他对视上，能叫人生出被吞没的错觉。 他沉沉的视线在夏油杰身上转过一圈，又在几个满脸警惕的小豆丁身上转一圈，接着才说：“我这是打扰到你了？” “没有，只是很奇怪，你为什么会来这……”夏油杰轻皱着眉。 五条悟闻言一笑：“为什么？你得问问某个只顾着别人家孩子，却连自己孩子都忘了的混蛋。” “你说菜菜子和美美子？她们怎么了？” 夏油杰一点儿没介意他骂自己，听他这么说，马上想起两个女儿，还以为女儿们出事了，顿时着急起来。 五条悟唇角绷直，不语。 他脸上毫无表情，瞧着有点冷，但仔细看，眼底已然有了些怒气的痕迹。 六眼神子的降临显然让院子里一圈孩子都有些畏惧，同时又抑制不住好奇心，毕竟他们从小听着五条悟的事迹长大，却甚少有机会亲自看上一眼，对于这位家里大人经常念叨的神之子，心里早存了探究之意。 在敬畏和好奇的驱使下，孩子们一个个都躲在夏油杰身后，对着五条悟那边探头探脑的。 加茂宪纪倒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好奇，他攥着夏油杰的裤管，皱起眉头有些担忧：“夏油先生，你惹五条大人生气了吗？” 夏油杰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道：“加茂君，今天的课就先讲到这里，麻烦你，带着别的小朋友先回去吧，我和那位五条哥哥有点事聊。” 此处是加茂本家的地盘，能在场上活动的都是加茂家各脉子弟，夏油杰却让这群正儿八经的加茂小主人自行离开，把场子让出来，其实是很失礼的行为。 但五条悟那脾气他也是知道的，猫猫炸着一身毛找上门，显然是找他算账来了，要是在这当口打击猫猫的气势，或者让小猫回避，那无异于撩虎须。 保不齐猫咪恼怒之下首先挠他满脸血，然后把场子拆了。 为了顺毛，也为了自己的脸面着想，只能委屈一下小豆丁们了。 “可是……” 加茂宪纪攥紧手指，犹豫地看了眼五条悟，又看了看夏油杰，还是没有撒手。 “杰君，很受欢迎嘛。”五条悟看着，冷不丁开口。 夏油杰动作忽的一顿。 加茂宪纪缩了缩身体，对突如其来的寒意迟疑一瞬。 小朋友的直觉很强，意识到六眼神子的锋芒不是他能抵挡的，便也不再坚持守着夏油杰了，叫上其他小孩子，乖乖撤离出训练场。 清场后，整个大院瞬间安静下来。 夏油杰走到五条悟身边：“悟，菜菜美美她们怎么样了？” 五条悟暼他一眼：“我把她们接到五条家了，但因为没见到你，她俩天天哭天天闹，连睡觉都不安生。” 夏油杰一听，知道两个女儿没事，提着的心瞬间放下来，不由得有点哭笑不得，“你就为了这点事来找我呀，孩子们哭很正常，你就哄哄她们吧。” “我可不像你那么会哄孩子，反正老子哄不好，你自己哄去。” 夏油杰一时接不上这句话，默了两秒，只能低声道：“抱歉，悟，我现在还不能离开。” 白发猫猫似乎对他的回答毫不意外，脸上也没什么生气的情绪，就像接受了他的固执一般，只是到底还是不高兴的，忍了忍，没忍住小声抱怨起来， “明明当初是你邀请我一起养女儿的，现在你却撒手不管了，还对别人的孩子那么好……” 他说着，听起来应该是指责的话，语气却硬生生低落下去，搅得夏油杰的内心也十分不好受。 冤枉啊！ 他真没想故意忽略自己的孩子！ 他其实对加茂家的小孩子好是另有目的！ 夏油杰心中替自己喊冤三连，然而不能明明白白说出口，只能憋屈地支吾两声，视线转了转，忽然发现猫咪的眼角有点发红。 “怎么不戴墨镜？眼睛不难受吗？” 五条悟下意识眨了眨因为长时间曝光而有些干涩的六眼。 “诶，是有点。” 夏油杰连忙从衣兜掏出一捆绷带，扯出一段稍长的在指头绕了几圈，然后牵着这一小段，将绷带一圈一圈缠上五条悟的眼睛。 那原本是他给训练场的小朋友备着的，以防有人在训练中受伤，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猫咪一声不吭，安安静静的，低着头任由夏油杰在自己眼睛上捣鼓。 他太安静了，夏油杰给他缠完眼睛，下意识摸了摸猫咪柔软的头毛。 没遭到反抗，甚至猫猫还微微侧了侧头，方便他的手掌动作。 好乖…… 夏油杰心里感叹着，一瞬间反应过来。 悟刚才明明还在生气的吧，怎么这会儿就这么乖了？ 他既犹疑又迷惑。 所以这是……缠一缠眼睛就哄好了？ 第49章 五条老师的授课时间 五条悟在看过他之后就走了。 走的时候没留下什么话，匆匆忙忙的，夏油杰还以为他只是路过加茂家，顺便进来看自己一眼，性质跟探监差不多。 结果第二天中午，猫咪又上门了。 这次直接降落到他院子里，夏油杰正在榻榻米上用着午餐呢，就见一只白色的大猫踮着脚鬼鬼祟祟地推开客厅的窗扇，自以为很隐蔽实则旁若无人地从窗子缝隙哧溜一下翻进屋。 猫猫今天换了件水蓝色的鱼纹和服，外面披着深蓝色的名贵羽织，腰间勒一条巴掌宽腰带。 他没戴墨镜，白发蓝瞳，长身玉立，整个人看上去特别漂亮，特别端庄。 要是不偷翻别人窗户，不张嘴，规规矩矩地坐着，第一眼看过去就跟大家闺秀似的。 “你怎么进来的？” 夏油杰搁下筷子，无奈地瞅他一眼。 “从窗户啊，你刚不看着呢嘛。” 五条悟大摇大摆地坐到夏油杰对面，拎起一根汤勺，有些嫌弃地对着饭桌上的几个菜式挑挑拣拣。 “怎么只有面和青菜啊，加茂的伙食这么磕碜？” “又不是给你吃。” 夏油杰拨开他乱扒拉的爪子，阻止猫继续糟蹋自己的午餐。 “你偷溜进来，加茂家的结界也拦不住你？” “谁说我偷溜的，老子光明正大从大门进，递了拜帖的！” 五条悟冲他翻白眼，随后神神秘秘地从羽织内袋掏出一个密封的纸袋，献宝一样递到夏油杰面前： “新鲜出炉的绿豆饼哦，我专门飞去东京的菓子铺买回来的，甜度不高，一起吃吧！” 饼子用保鲜的食品盒码放，外表朴素，香气也不太足，长得不像能勾起猫咪食欲的样子。 五条悟更喜欢奶油、糖浆、巧克力之类色泽鲜艳又口感绵软的碳水炸弹，对纯面粉制作的点心其实喜好度一般，他买这个绿豆饼，更多是为了照顾夏油杰的口味。 夏油杰也知道，所以他很给面子地一口气吃了五个。 五条悟开心地捧脸：“哎呀一下子就吃完了，我明天再给你带吧。” “…不用，没必要特意给我带。” 夏油杰连忙接了杯水，将嘴里干巴巴的食物合着水一起咽下去。 五条悟感觉他反应有点冷淡，就不大高兴： “为什么拒绝啊，老子在给你改善伙食好不好？” “我觉得我吃的挺好的，不需要改变……你有空到我这里来，就没有别的事要做吗？” 五条悟眨了下眼，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的什么事？” 夏油杰看了看他，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只是平静地敛目：“算了…” 猫猫不解地歪头，对他这话说一半的态度很不爽，只是他还没发泄出来，眼角余光忽然就瞥见摆在茶几上，一本很显眼的书，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 “杰，你在看书！看的什么书呀？！” 他这么问着，手已经不客气地伸过去，把书本捞起来。 “结界术？你对结界很感兴趣吗？” 五条悟兴致勃勃地翻过几页，一目十行地浏览下来，翻到后面，眉毛不自觉皱起，啪的一下合上书页。 “这些都太基础了，而且很多废话，一个结界术，根本没上面描写得那么玄乎。” 夏油杰挑眉，其实他也觉得那本书上的冗余废话很多，应该是一个对结界术一知半解、又觉得结界术很深奥的人编纂，某些众所周知的结论重复了几遍，提出的论点也没有切实可靠的数据支撑。 他已经掌握基础的结界知识，再看这本书难免味同嚼蜡，不过因为他在藏书阁的权限不够，也没办法借到更高级的书，有得看不错了。 “那你对此有什么见解？” 五条悟见他来了兴致，雀跃地拍拍手，指了下自己旁边的位置。 “小杰同学快坐这边来，现在是五条老师一对一的授课时间，这可是只有小杰同学才能享受的待遇哦～” 悟当老师？ 夏油杰还真来了点兴趣，走过去依言坐到五条悟身边。 “呐，杰，你看。” 五条悟伸出一根手指，在指头凝聚了一个微型的【苍】。 “你觉得苍为什么是圆形的？” “圆的？”这个问题夏油杰还真没想过，“你的意思是，苍还可以是其他形状吗？” “当然，苍是我控制的，我可以把它变成任意一种形状，不过变成其他形状后，很快它就会裂解了。” 所以苍有什么特性是非圆形不可吗…… 夏油杰思索着，尝试回答：“因为……圆形是受力最均匀的形状？” “没错。”五条悟点点头，“咒力是动态的，把一团动态的咒力掌握在手里的关键，就是把它搓成圆形，让咒力在圆的每一面均匀流动，这样才能将失控的风险降到最低。” 眼见夏油杰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五条悟一拍脑门，举了两个自认绝妙的例子： “你看火影的螺旋丸和海贼王的大炎戒，主角们释放大招前不都要先蓄一波力，再把力量搓成球体的嘛！” 夏油杰正在思考，闻言哭笑不得：“你好歹说个同力量体系下的例子啊……” 话没说完，他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 “你意思是，结界也是一样，结界的本质就是咒力的形态变化，要造出牢固的结界，先把结界搓成圆形？” “哎呀，杰果然很聪明，就是这样啦！”五条悟冲他竖起大拇指。 夏油杰对结界的构成也是有一定认知的，不过他从没从形状这个角度去认真思考过，顺着五条悟提供的思路，他的思维触角继续向深处延伸： “如果是防御结界，理想状态应该就是圆形，让咒力均匀分布在表面，从而使结界内部达到动态平衡，这样也能最大程度抵御外力入侵，但是，要怎么把结界搓成圆形呢……” 五条悟道：“一般人不可能做到，不，应该说，除了老子和天元，咒术界没有人能做到将咒力均匀分布在一个圆的表面，因为这种操作需要极其细微的洞察能力。 只要结界内有一处咒力排布不均匀，那它就是有弱点的，可以打破的，而能够观察咒力流动的六眼可以避免这个弱点。” “所以说，悟是天生的结界大师？”夏油杰这时候已经完全听明白了，不由夸奖道。 “天生的结界大师？啊，这么说也不错。” 五条悟大喇喇地点头，毫不脸红地承认了这个称号，“毕竟只有老子搓出来的结界没有弱点，同样，也只有老子能看穿任何一个结界的弱点。” 夏油杰想了想，“按照你的说法，要打破一个结界，首先要寻找它表面咒力不均匀分布的地方，然后从这个弱点去突破？” “对，但有个前提，结界布置的面积不能太大，如果面积太大，里面分布的咒力量也会很庞杂，要从巨量的咒力中寻找出一个细微的不平衡点，以人类的肉眼是不可能办到的，除非是六眼。” 五条悟说完，一双晶亮的蓝眸像射线一样扫过夏油杰的脸，冷不丁问：“杰想打破加茂家的结界吗？” 夏油杰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我没有这个想法。” “嗯……”五条悟并没有着急附和，而是摸了摸下巴，自以为理解了夏油杰的潜在含义， “我知道了，现在的杰没有这个想法，不代表将来的杰没有，等杰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尽管把打碎加茂家结界的任务交给我吧。” “等下——” 夏油杰一时间无法理解他跳跃的想法，有点无语，“我也没有说过要这么做吧，而且，你这么轻易说出来，就没有想过干这种事的后果吗……” 五条悟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满不在乎的姿态，“有什么好怕的啦，只要是杰想做的事，老子一定会奉陪到底呀。” 看着白发少年跃跃欲试的神色，夏油杰一顿，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内心微微叹气。 第50章 加茂宪纪的请求 也许见夏油杰兴致不高，五条悟没待多久就走了。 他走之后，夏油杰照常出发去训练场。 但他到达那里，面对的却是空无一人的院子，孩子们不知到哪去了。 他一直等到临近傍晚，也不见有人过来。 奇怪的是，接下来一连几天，夏油杰按照平时的习惯，每天下午抽空到训练场溜达一圈，结果仍然一个孩子也没见着，就连加茂宪纪也联系不上了。 他在加茂家呆了几周，按照外面的时间计算，这时候也该到小学开学的时间。 加茂家的这些孩子大多在7-10岁之间，还是上小学的年纪，也许他们现在忙于开学前的各种准备，所以才没空到训练场做日常操练。 但夏油杰有理由怀疑，是自己之前的行为太招摇，他和孩子们太亲近，引起了一些家长的不满。 毕竟没有哪个家长能坐视自家小孩和一个杀人犯走得太近。 管不了他，还管不了自家孩子么。 于是一致暗地里约束自家小孩，躲避他这个人。 想通这点后，夏油杰不着急了。 该来的总会来，他在加茂后院没法使用咒灵，探查不了孩子们的情况，唯一的法子只能安分守己地等待。 这期间，五条悟时不时会过来探望一下他。 也不知是不是那天夏油杰略显冷淡的态度刺激到他，从那以后，五条悟每天会带些不同的点心和餐食外卖过来，甜的咸的都有，试图摸寻出夏油杰的口味。 在外人看来比较奇怪的一点是—— 他俩相处了一年多，很多时候好得跟连体婴似的，夏油杰对五条悟的喜好和口味摸索得一清二楚，五条悟却对夏油杰喜欢吃什么只有个模糊的概念。 也不能说五条悟不关心夏油杰，他们之所以这样，很大原因是夏油杰把五条悟当猫一样养的习惯。 一日五餐定时投喂，饭后甜点和零食从来不缺。 导致猫猫将他的投喂当成呼吸一样顺其自然的事，自然而然就忽略了饲主的口味需求。 而现在，五条猫猫仿佛忽然间醒悟过来似的，抓住一切机会反哺夏油杰。 夏油杰的口味其实没有猫咪那么挑剔，他几乎什么都吃，但也几乎没有特别的偏好，荞麦面勉强算一个，可比起猫猫对甜食的那种执着，他那点偏好似乎也算不上偏好了。 所以当夏油杰对着某样甜点，或者某道菜吃得比较多的时候，猫猫往往会扬起充满喜悦和成就感的笑，看上去比自己吃到喜爱的甜品还要开心。 热情真心的笑容总是拥有感染人的魅力。 看着猫咪明媚的笑，夏油杰的心情也会跟着一点点变好，心中那点紧巴巴的阴霾宛如被一阵风拂散，对猫咪每天的到来也在不知不觉中多了一丝期待。 这天，五条悟走后不久。 夏油杰的院子出乎意料地迎来了别的访客。 加茂宪纪，他消失了整整半个月的学生。 夕阳西下，小孩匆匆奔来，扎在鬓边的两束辫子被风吹得稍微凌乱，脸上的紧张和额头的汗珠清晰可见。 见到夏油杰，他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夏油杰对他偷偷跑来见自己毫不意外，但他没想到，这小孩一见面居然给自己行了那么大个礼。 “加茂君，发生了什么？” 夏油杰连忙过去把人搀扶起来。 加茂宪纪一把抓住他的手，语速飞快：“夏油先生，我是瞒着长老们跑出来的，时间不多，请你务必把我接下来的话听进去。 我知道你屠了一个村子，也能猜出你来这里的目的，我把我知道的关于加茂家的情报全都告诉你，但条件是，你得答应我一个请求。” 他倒豆子一样把话倒完，夏油杰便立刻将小孩整个扛在肩上，快步走回卧室，然后迅速关门关窗落锁。 做完这一切后，夏油杰才转回目光，盯着明显有些惴惴不安的人： “你想告诉我什么？” 加茂宪纪大概在来的路上已经打好腹稿，很快便回答上来：“加茂的长老们这些年一直在杀人，他们把受害者的尸体藏在天守阁里。” 一开口就是重磅消息。 尽管隐隐猜到加茂家的高层都不是好东西，但乍然听见这个事实，夏油杰的心仍然一沉：“他们杀的是什么人？” “我听照顾我的老嬷说，每年护卫队都会从外面运回来许多尸体，一开始我不知道那些人是谁…… 后来，我听说加茂家每年都会参与到那个咒灵迁移计划中，就有些猜到了，你来之后，我更加确定我的想法，那些人，应该是死去的村民。” 加茂宪纪说。 “每年？每年的什么时候？” “夏季末。” “你能肯定你的猜测么？” 加茂宪纪没有丝毫犹豫地摇头：“不能，这只是我的猜测，我不确定，但我认为，我说的情报应该对你有用。” 夏油杰没说话，注视着他，觉得一个七岁小孩说出这样的话，未免太过成熟了。 但他转念一想，出生在生死难料的咒术界，并且身为里面大家族的嫡子，拥有这种成熟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 像五条悟那样一诞生就被所有人捧在掌心、娇惯着长大的例子，全咒术界也就只有那么一例。 “你的条件是什么？” “带我出去，我要找妈妈。”小孩小声说。 对于这种诉求，夏油杰既觉意外，又有种放在这孩子身上似乎很合理的感觉。 冒这么大的风险只为逃出加茂家找妈妈，他当初的预感没错，这孩子果然不是在加茂家长大的。 夏油杰点头：“我答应你，但你能说说为什么选择相信一个杀人犯吗。” 得到夏油杰的承诺，加茂宪纪严肃的小脸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直觉吧，能给一群麻烦小鬼耐心讲解自己看家本领的杀人犯，人品肯定比那群加茂长老好，而且，除了夏油先生，我也没有别的可以相信的人了，就当赌一把吧。” 原来是宝可梦帮了大忙，夏油杰不禁失笑。 他不知道加茂宪纪是用什么方法偷跑出来给自己传递消息。 不排除他被人利用的可能。 不过，尽管不确定消息真假，也不确定消息源是否可靠，但这个消息本身，就对夏油杰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他之所以甘愿到加茂家坐牢，不就是想要把岩手村村民的死亡真相查清楚，把背后操纵一切的人给揪出来么。 现在，线索终于冒头，他没道理还坐以待毙。 加茂宪纪走后，夏油杰立马联系家入硝子，让她查一下村民尸体的动向。 很快，那边便传来消息。 “尸体被处理掉了。”家入硝子沉着声，语气明显不太好。 “谁处理的？” “总监部。” 夏油杰皱眉：“我还没接受审判呢，他们就这么着急把尸体处理掉？” 家入硝子也是十分疑惑：“难道他们已经察觉尸体有问题了？” “他们一开始就没打算留下那些尸体，硝子，我大概知道村民的尸体被处理到哪里了。” 家入硝子听他这么说，瞬间明白过来：“你是说，加茂？” “嗯，所以我不打算空等下去了，我要把村民的尸体抢回来。” 他的话中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家入硝子听出来，稳了下心神道，“需要我通知五条吗？” “不，不要告诉他，这件事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 “为什么要把五条排除在外？” “悟……不应该掺和进来，他不能被我拖累。” 夏油杰低下声音，继续缓缓道，“还有，硝子，谢谢你，你也不应该蹚这趟浑水，接下来的事，你就不要参与了。” “混蛋，你也要把我排除在外吗？？” 家入硝子的口气一瞬间变得非常暴躁，“你凭什么命令我，我参与调查那么久，你以为你一句话就能阻止我？” “是啊，我不能干扰你的想法，所以我会采取一些强制手段阻止你，抱歉，硝子，之后我会好好给你道歉的。” “夏油杰，你想干什——！” 对面像是不可置信，只不过她一句话没说完，就突兀地陷入了静默。 夏油杰屏住呼吸仔细倾听，直到那边再也没有传来任何声响。 他便知道是自己布置在硝子身边的那只蜜蜂咒灵行动了。 没关系，硝子。 他想，等你一觉醒来，一切都结束了。 第51章 风暴 “杰，我来啦——” 第二天一早，五条悟兴冲冲地拎着一份打包好的餐点像往常一样翻进院子，就看见夏油杰已经坐在庭院的回廊边上。 早上暑气不盛，空气裹着一层薄薄的凉意。 少年长发半挽，披散下的黑发盖住了半边的脖子和下巴，只露出在朦胧的晨光下，显得模糊不清的鼻峰以及低垂的眼睫。 他单手杵着下巴，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五条悟走过去喊他：“杰——” 夏油杰闻言抬头，眉眼笼着稀薄的日光，明亮又阴暗。 五条悟一屁股坐在他旁边，打开了餐盒。 “我今天带了咖喱鱼丸和拉面哦，还热着，快尝尝看！” 他径自用竹签叉起一颗鱼丸塞进嘴，觉得调制的咖喱汁浓度刚刚好，很入味，又叉上一颗饱蘸酱汁的鱼丸，递到夏油杰面前。 夏油杰微微侧头避开他的手，“悟，我吃过了。” 五条悟对他的拒绝毫不在意，“吃过了也可以再尝尝嘛，这个真的味道很好哦。” “既然我吃过了，你就不要再做多余的事，重复做一件相同的事，有意义吗。” 五条悟的手一顿，缓缓将伸出去的鱼丸收回来，“你要是不喜欢，那我自己吃掉好了。” “你回去吧，不要到加茂家来了。”夏油杰忽然说。 五条悟下意识问：“回哪？” “五条家。” “杰和我一起去吗？” 夏油杰拒绝得干脆：“我不会。” 五条悟撅了噘嘴，眼神有些倔强，“那我也不要，杰去哪，我也去哪。” 夏油杰看着他，眸色沉静：“悟，别忘了，你是五条家的家主。” “说这种话做什么，当家主就不能来找杰了吗，要不是那群臭老头逼着，你以为老子愿意当那个家主，一天天无聊的要死，又不好玩，还不如来找杰呢……” 他嘟嘟囔囔地吐槽，才吐槽了一半，便被夏油杰打断： “你无聊，你觉得我也很无聊是吗？” 五条悟一下愣住了，表情既不解，又有点不知所措。 猫猫像是才反应过来夏油杰的情绪不对似的，他的饲主今天既没有像往常一样笑着迎接他，也没有吃他投喂的食物。 所以是……他做了什么，让杰生气了吗？ “你怎么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知道干什么，所以才来找你，你要是有事的话，我也可以不来的。” 如果放平时，夏油杰这么对他说话，他十有八九要大闹一场，即便不闹，也要把小小的委屈无限放大，冲着饲主吧啦吧啦一通指责加诉苦，非得让夏油杰首先绷不住放低姿态不可。 不过现在，算了，看在杰心情不好的份上，他乖一点不发脾气了。 只是猫咪的情绪是摊开来毫无遮掩的，他一低落，那不开心是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夏油杰自然看见了，但他只是说，“悟，你也有你该做的事，以后不要像小孩子一样撒娇了，这些天偷跑到这边就当是你给自己的最后纵容，今天从这里离开后，你要学会承担属于你自己的责任。” 他一边说，一边站起，足袋碾压在斑驳的回廊地板上，老旧的木质结构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 夏油杰垂眸注视着他，目色掩盖在散落的发丝之下，高高的身躯投下浓重阴影，罩住他全身。 即便是六眼，也无法从陡然降临的阴影中捕捉到那颗离他愈来愈远的心。 “还有，既然把菜菜子和美美子带回五条家了，就照顾好她们。” 五条悟一脸茫然：“……杰，我当然会照顾好她们，你在说什么呢？” 六眼捕获碎片信息的能力很强大，或许太强大了，导致他对别人的细微情感变化十分不敏感。 从夏油杰来加茂家前，第一次明确拒绝他开始，他便应该对对方转变的心理有所察觉，但他自信地认为夏油杰不会舍得拒绝他太久。 于是他就等着，等饲主想通了买小蛋糕来哄他，就像以前一样。 可等来等去，只等到夏油杰提前出发去加茂家的消息。 杰只是在闹脾气，他不甘心地想。 既然饲主拉不下脸来哄猫猫，那换猫猫过去好了。 只要像从前一样，厚着脸皮粘上去，杰一定不会忍心看他伤心难过的。 事实是他猜对了。 五条悟从高专追到加茂祖宅，不顾夏油杰的意愿，堂而皇之登堂入室。 而夏油杰从挣扎，到妥协，到最后默许他这么做。 只是五条悟绝对没想到，他当初以为不用在意的拒绝，最后却化作在他生命掀起的一场巨大风暴，五条悟置身于这场风暴中，第一次强烈地体会到要失去什么的预感，宛如绳索勒在脖子上，让他喘不上气。 但是夏油杰没有再给他说话的余地，转身毫无留恋地走回房间。 五条悟如梦初醒，连忙起身，急急忙忙跟上去：“杰，如果你觉得我天天来很烦的话，那我大不了明天不过来了……” “你不要再来了。” 伴随夏油杰冷酷的话语落下的，是猛然在他面前与门框相撞的拉门。 还有水滴砸碎在木板的破裂音。 第52章 叛逃 把猫关在门外的夏油杰其实内心也不好受。 他就这么坐在房间地板上，颓丧地捂着头。 他和猫咪只隔着一扇薄薄的门扉，因此他知道，被关在外面的猫没有第一时间离开。 猫在门口独自站立了好一会儿，不说话，也不像平时受了委屈那样大吵大闹，大约见夏油杰铁了心不会理他，才默默地走了。 夏油杰听着外面没了动静，紧攥着的一口气不自觉一松。 【夏油君，你要抛弃猫咪吗……】系统忽然出声。 夏油杰没回话，沉默一阵，忽然问：“悟现在……是什么心情？” 【不知道。】 夏油杰一愣：“不知道？你不是能随时监测悟的状态吗？” 【是的，但是现在这个功能已经消失了，夏油君，难道你还没发现吗？】 夏油杰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划开系统面板。 只见那上面原本活泼可爱的小布偶猫不见了，小狐狸玩偶也不见了，只剩下一片灰蒙蒙的背景。 【……夏油君，在你的心想要远离猫咪的时候，本系统就已经丢失对猫咪的监测能力了，只不过你很久没有打开面板查看猫咪的状态，所以才不知道。】 夏油杰不禁苦笑：“是吗，你这功能原来还会失灵啊……” 还偏偏是他最想要窥探悟的心情的时候。 【这是本系统上任主人添加的设定，在饲主生出丢弃猫猫的心理时，会自动关闭对猫猫的监测。】 “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不想重蹈覆辙吧。】系统在说这句话时，语气似乎有点低落。 不过沉浸在失望情绪中的夏油杰并没发现这一点。 “所以只要不把悟哄回来，就一直没法知道悟的状态是吗？” 【是的。】 “……”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夏油杰本来还算平静的心情，一下子直直跌进谷底。 ……已经没办法假装若无其事了。 他忽然这么失落的背后，其实隐藏着连他自己也不愿承认的小心思——在将五条悟赶走后，他已经把那只白毛蓝瞳，又调皮可爱，相当于悟的分身的小布偶当成唯一聊以慰藉的替代品。 可现在，这个唯一能寄托他情感的电子小猫咪也消失了，他的心态自然就稳不住。 【……夏油君，既然不舍得，为什么还要放弃猫猫？】 从前它也曾问过它的前主人相同的问题，不过当时的主人并没有给它答复。时光轮转，等它遇见新的主人，再次问出相同的问题，出乎意料的，它也同样没有得到一个准确的答复。 因为它的新主人也沉默了。 两日后。 加茂家一切运转正常，看起来风平浪静。 夏油杰决定行动了。 加茂宪纪冒险带出的情报很珍贵，三天前得到这个珍贵情报的他，本该第一时间行动起来，不给敌人反应的机会，之所以浪费紧迫的时间硬生生拖到今天，只是为了确认被赶走的猫猫不会回头。 悟离开两天了，如他所愿。 两天已经是夏油杰忍耐的极限。 在加茂家待着的一个月里，他并没有放任自己闲着，而是利用外出的时间，看似在整个大院闲逛，实际悄悄将各个院子的地形和特征记在脑子里。 努力做到知己知彼。 更重要的是，在五条悟的提醒下，他领悟到打碎加茂家结界的关键，对于如何抢夺村民尸体和完成最后的突围，心里已有了大致的计划。 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加茂宪纪。 自从那天从他院子离开后，小孩至今没有传过来任何消息，他不确定对方眼下的处境如何。 不过，不管怎么样，在行动前，他必须先把加茂宪纪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趁着夜色，夏油杰偷偷潜入加茂宪纪的住宅范围。 身为加茂嫡子，他住的地方自然比其他院落豪华，也显眼得多。 将外面的守卫和仆人一一放倒后，夏油杰径直闯入其中最大的卧室。 小孩果然在里面躺着。 他的警觉性显然不错，察觉到夏油杰的气息，马上睁开眼，目光里全然没有刚从睡梦清醒的迷糊。 夏油杰心底赞叹他的冷静，把外衣扔到小孩身上，言简意赅嘱咐：“穿上，今晚我就带你走。” 对于夏油杰不打招呼闯进自己卧室的行为，加茂宪纪没有半分质疑，忙不迭地照做，一边穿衣，一边不着痕迹地往他身后瞅了两眼，眼神带着明晃晃的疑惑。 “夏油先生，只有你一个人吗？” “怎么，你还想我带着其他人救你？” 加茂宪纪诚实地点头：“我还以为五条悟会和你一起。” 夏油杰顿住，“你怎么会想到他？” 即便知道加茂宪纪应该不带恶意，但涉及到五条悟，夏油杰心中不由升起一丝警惕。 “五条悟天天往加茂家递拜帖，这事都传遍整个加茂大院了，他这么忙的人，能坚持每天都到这里报到，肯定和夏油先生关系很好吧。” “什么很忙？”夏油杰首先注意到这点，十分迷惑。 见夏油杰很是不可置信的样子，加茂宪纪感到些许奇怪，补充道： “五条悟没和你说过吗？五条家像供神一样供着他，因为五条悟从小替他们家解决了不少麻烦，基本咒术界里难以搞定的任务都被交给五条悟解决了，所以五条家这些年的地位蹿升很快。” 他说着，伸手握了握拳，七岁孩童尚显娇小的手掌遍布老茧，看起来比成年人还要粗糙： “就因为有五条悟的存在，御三家其他两家都在拼命锻炼自己的继承人，希望有朝一日能和五条悟掰手腕，但这是不可能的，毕竟六眼生下来就是神啊，普通人就算再努力，也绝对无法比肩神明。” “怎么会……”夏油杰一瞬间思维陷入停滞。 悟在五条家很忙吗？ 可他明明说，当家主很无聊的啊…… 难道他在骗自己？ 不，五条悟真的没和他提过他很忙吗？ 他明明很早以前就说过的。 只不过猫咪是用抱怨和撒娇的语气，说着自己没到高专上学前一天要做十几个任务有多辛苦，用卖惨的方式刻意淡化其中不为人知的苦痛，只为了让饲主稍微疼一疼他。 夏油杰当时听进去了，但没完全听进去，因为他无法想象，像五条悟这样张狂的人会乖乖的，任劳任怨替五条家做事的样子。 而他同样没想到的是，在对养育自己的五条家尽忠这方面上，五条悟其实已经做得很好了，甚至太好了。 “夏油先生，不走吗？”加茂宪纪扯了扯他的衣摆，怯怯地询问。 夏油杰回过神，看见小孩疑惑和惶恐的神色。 也许见他突然停下来，一副心神恍惚的样子很不安，又不敢催促他，只能怯生生地拽着他的衣服。 夏油杰强迫自己收回思绪，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顶，低声开口，语声掺着暗哑。 “……走吧。” 夜的深黑是掩盖一切罪恶的保护色。 到目前为止，夏油杰所有行动都很隐蔽，加茂家的安保系统还没反应过来，因此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阻拦，两人穿过重重院落，很快走到宅邸的大门前。 朱红色的大门足有三米高，外面就是辽阔自由的大千世界，只不过中间有一道结界隔着，门内的人没有获取批准，不被允许外出。 结界宛如一道天堑，既是保护，也是困缚内门人的枷锁。 “夏油先生，你决定好了吗？” 在夏油杰准备上前时，加茂宪纪忽然伸手阻拦。 他在犹豫什么，两人都很清楚。 一旦打破这处结界，夏油杰便会引来加茂家的疯狂追杀，在屠村的罪状上，又添一条拐带大家族嫡子的罪名。 到时想要彻底洗刷身上的冤屈不公，就很难了。 夏油杰以为这孩子临阵害怕，便安慰道：“不用担心，我会把你安全带出去的。” 加茂宪纪深吸一口气，冷不丁道：“带出去之后呢，你又有什么打算？” 这句底气略显不足的质问在寂寥冰冷的空气里回荡。 夏油杰再次对他的敏锐刷新认知，笑了笑，干脆明言：“我会叛出咒术界，怎么样，你要跟着一个叛逃者吗？”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即便对夏油杰的胆大妄为早有预感，也明白这人带他逃出去只是他计划的其中一环，但乍一听到叛逃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加茂宪纪仍然忍不住呼吸一窒。 夏油杰蹲下来，直视着小孩如小鹿一般的眼睛，继续笑道： “大概会掀起一场屠戮吧，要么我死，要么加茂族灭，但这都与你无关，因为踏出这道门后，加茂家就和你没关系了，在那之后，我会拼死保护你。” 黑发少年明明说着疯狂残忍的话，面容却温柔怜悯，宛如慈悲的佛子。 第53章 抉择 加茂家的结界结实，囊括范围大，防御能力强，好在，它还是有弱点的。 夏油杰虽然不能像五条悟一样一眼看出来，但经过这么多天的摸索，他多少也能找到其中的一两处薄弱点。 往这个弱点注入大量咒力，能一瞬间扰乱里面的咒力排布，从而打破结界。 结界被打碎后，加茂家顷刻间响起尖锐的警报声。 响彻上空。 夏油杰唤出鬼蝠鲼，让加茂宪纪坐上去。 “它会带你去到东京高专，你找一个叫夜蛾正道的人，他可以保护你。”他朝小孩嘱咐。 加茂宪纪点头，犹豫半秒，又郑重道： “夏油先生，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夏油杰没回话，冲他宽慰地笑了笑。 鬼蝠鲼飞走后，夏油杰召唤虹龙，升到加茂宅邸上方。 这时候，几队巡逻的护卫听到警报声纷纷跑出来，警惕地四下张望，夏油杰唤出一只一级，把他们一个不剩全杀了。 浓重的血腥味蔓延。 更多护卫队出现，无一例外，通通倒在夏油杰的屠刀之下。 近百人的死亡很快引起巨大恐慌。 许多加茂族人在睡梦中被惊醒，衣衫不整、茫然无措地在院子门口探头探脑，夏油杰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径直往宅邸中央的天守阁飞去，一路飞，一路杀。 咒灵的咆哮和人类的尖叫混杂在一起。 飞到天守阁时，夏油杰已经把外面巡逻的守卫全部杀死，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全府上下被凄厉的惨叫声惊得人心惶惶，灯火攒动，无数人影仓皇逃窜，一时间，整个加茂家陷入无序的混乱之中。 而在天守阁前，一支精英卫队已经严阵以待。 这群人全副武装，肃穆守序，临危不乱，显然与夏油杰屠杀的杂牌护卫队不是同个档次。 外围的嘈杂与这里的静默形成鲜明对比。 数百人规模的卫队列成一个严密的环形，将天守阁护得滴水不漏。 夏油杰见到这个阵势微惊，这支卫队由咒术师组成，且里面的每个人等级至少也有二级，应该是加茂家精心培养的精锐。 可现在，这群守护神竟然没有管外面族人的死活，反而统一坚守在此处，足以说明，天守阁里面的东西很重要。 他立刻结印，默念咒语。 一个巨大的结界以夏油杰为中心，向四方展开，将整个天守阁笼罩住。 这是他从书上学会的，一种功能简单却实用的账，以夏油杰不能出去为条件，换取进入结界内的人不能离开。 用来关门打狗正好。 随后，夏油杰将自己全部的咒灵召唤出来。 狰狞如恶鬼的咒灵大军铺天盖地，密密麻麻，足有上千只。 双方没有一句废话，立时展开厮杀。 咒灵与卫队的咒术师陷入混战，而夏油杰站在虹龙头上，游刃有余地指挥战斗。在场所有术师都知道他是主谋，不断有人试图拼死冲破咒灵的包围偷袭飞在上空的夏油杰，但一次次以失败告终。 这场激烈的厮杀进行到中途，加茂各脉长老终于姗姗来迟。 场上的形势马上发生转变。 原本，咒灵方虽然高等级的战力并不多，但胜在数量占优，配合无间，将数百人的卫队分割成一个个小包围圈，然后慢慢蚕食，倒也让胜利的天平逐渐倾斜。 长老们参战之后，肉眼可见地打破了这种优势局面。 他们虽然只有十几人，但每人都有一级术师的实力，加入战场后，顿时令咒灵方的压力剧增。 夏油杰不得不亲自下场。 就在战斗到白热化时，上方的结界忽然传来一声如裂帛般的轻响，随即整个结界在一瞬间轰然粉碎。 这出变故让所有人始料不及。 沉浸在打斗中的夏油杰感受到熟悉的咒力，心神一震，手下动作不自觉缓下来，很快又恢复平静。 而陷入苦战的各脉长老仿佛见到救星一样目露激动，拼命冲着上方来人大吼：“五条悟！快把这家伙抓住！他杀了我们不少人——” 月色下，降临战场的人一身白色和服，漂浮于半空。 他眼睛裹着绷带，白发张扬竖起，裸露的下半张脸看上去很平静，平静到甚至有点冷酷，唇角微微抿着，下颚线冷硬又分明。 他没有第一时间出手，微微垂头，俯瞰而下，整个人冰冷而苍白，如同高坐云端的神明。 一番厮杀过后，场上目之所及，都是扭曲而惨烈的尸体。 这些人全是被咒灵残忍啃噬而死，鲜血淋漓，肢体残缺，不成人形。 俨然一幅人间炼狱的图景。 在略过这些惨不忍睹的尸体时，五条悟脸上没有分毫动容，很快，他就把目光放在场中唯一没受伤的人身上。 “杰。” 黑发少年侧目，他的长发稍乱，一撇不规整的刘海探出额头，乱糟糟地盖住了单薄的眉眼，但他脸上没有半分慌乱，看起来仍然是镇定而有条不紊的，甚至冲五条悟露出了一个友善的微笑。 一点儿看不出他刚刚疯狂虐杀了数百人。 “不愧是悟，简简单单就打破了我的结界呢。” 他夸奖似的拍拍手，指挥虹龙升空，与五条悟平视。 “抱歉，悟，让你看到这么肮脏的场面，但我现在事情还没办完，在我杀掉所有人之前，能请你别插手么？” 他用着轻飘飘的，打商量的口吻。 语气却饱含强势，不容拒绝。 五条悟嘴唇蠕动，没有答话，只是轻声问，“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这些人全都有罪啊。” 夏油杰仍旧保持微笑，声线柔和，听不出丝毫愤慨。 “悟！你还和他废话什么，还不快拿下他！” 也许见五条悟静止空中迟迟不动，有个长老按捺不住高声呼喊。 “我们请五条家派你过来可不是让你站一边看戏的，夏油杰意图灭杀加茂全族，罪恶滔天，已经和诅咒师无异了，你身为御三家的继承人，为什么不第一时间祓除——” 话未尽，音骤止。 长老的身躯轰然倒地，一道鲜红血柱从他脖颈的狰狞缺口喷涌而出。 一旁，咬掉了他整个脑袋的咒灵蓦然发出桀桀的狂笑。 这血腥一幕顿时令现场所有人躁动起来，气氛不安到了极点。 “六眼，你在做什么？” “该死的，你竟敢放任夏油杰在你眼皮底下杀人！” “五条悟，难道你也要背叛咒术界吗？” 一时间，惶恐的谩骂、斥责、质疑，汇成一道滚滚洪流，扑向空中仍然没有半分动静的五条悟。 夏油杰目光渐冷。 这些人对五条悟理所当然的指责态度，让他极度不适，不爽。 刚压下去的杀意又隐隐冒头。 在漫天的骂声中，五条悟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他抬头，被绷带包裹的眼睛直直地望向夏油杰。 “……杰，明明是你让我不要杀人的，为什么你要背弃你曾经说过的话？” 他的询问轻轻无力，不含任何指责成分，有的只是疑惑。 是杰教导他，身为强者，要保护弱者。 也是杰教导他，要履行作为神子的责任，守护咒术师，守护咒术界。 他明明好好地按照杰所教的去做了。 可为什么，他还是被丢下了？ 这一刻，五条悟的内心充斥着前所未有的迷茫。 他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无措地追问着夏油杰，“是不是我太笨理解错你的意思，我又做错了吗？” 夏油杰定定看他一眼，忽然道：“听着，悟，你没有错。” 他眉目细长，浸着纯白的月光，无端透出一丝温柔的意味。 可他分明刚屠杀数百人，黑衣黑发，一身戾气冲天，恍若杀神降临。 而他看向五条悟的目光，却是宽容又纵容，不带一丝怨恨的，“我也有罪，要杀就杀吧，无论悟怎么做，我都会接受的。” 五条悟隐藏在衣袖下的手指忽的微微颤动。 底下的咒灵仍旧在疯狂屠戮，已经有人坚持不住跪地向五条悟哀求，请他出手。 白发少年指尖轻抖，缓缓举起，指向夏油杰。 一丝蓝色的亮光沉默着凝聚。 夏油杰眼神一凛，身体却蓦地放松下来。 能死在悟的手下，这个结局挺好。 只不过，即便是被悟杀死，他也不会放过加茂家的人，在苍贯穿他身体的同时，他会立刻启动潜伏的咒灵，让咒灵把场上的人全部杀死。 小小的苍终于凝聚完毕，一瞬间脱离主人的操控，只是它的目标不是夏油杰，而是——五条悟的太阳穴。 惊人的蓝芒在所有人反应不及时，已经灼烧过五条悟的白发，绷带，缠绕眼睛的白色束缚在高温下化为灰烬，露出底下一双红血丝浮突，布满泪水和痛苦的眼球。 “杰，我办不到……” 第54章 杰，不哭 加茂宅邸陷入一片混乱时。 某处不起眼的庭院一角，裹着额巾的加茂宪罗正坐在走廊上，以一个绝佳的视角，遥望半空中对峙的两人。 他饶有兴致地自言自语：“不知道这次两人会走向什么结局呢……” 话音未落，也不知看到了什么，他瞳孔微缩，豁的站起： “六眼要为了夏油杰自杀？” “——不对。” 此时，天守阁战场上的情况正以所有人都料想不到的方式骤变。 加茂宪罗紧紧盯着，忽然笑起来：“六眼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看来这次要失败了，呵呵呵……” 半空中。 脱离控制的苍以迫人的威势，擦过五条悟的太阳穴，要直撞入眼球时，却蓦然像是碰到了什么壁障，硬生生停下，只在五条悟眼眶周围留下一小片漆黑的灼痕，便悄然消散了。 五条悟尚在迷茫之际，下一刻，他发射苍的手便被狠狠抓住，夏油杰裹挟怒气、近乎失调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五条悟！！” “杰……” 他慌张地眨了眨眼睛，对紧攥手腕的巨大力度不敢反抗，只能仓惶而茫然地面对夏油杰的滔天怒火。 “你想干什么？！” “我，我想毁掉六眼，可是被无下限挡住了……” 一小撮白发被瞬间的高温燎过而蜷曲发黑，伴着一点皮肤烧焦的气味，那是五条悟刚才试图自残的真实证据，关键时刻被无下限阻挡才避免了悲剧发生。 夏油杰努力平息狂跳不止的心脏，仔仔细细地查看五条悟脸上的伤势。 确定那发苍只在五条悟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小块磨灭不掉的焦痕，他才缓下语气： “为什么要毁掉六眼？” 尽管对于夏油杰的怒气很是不解，但五条悟能够察觉对方勉力压着的混乱情绪，于是乖乖答话：“……我不想杀掉杰。” 夏油杰烦躁不堪：“你明明有无数种方法不杀我，为什么选择自残？” 他无法想象。 如果，如果五条悟刚才真的自杀了，他会有什么反应。 也许他会感到愤怒，因为五条悟用自毁报复他。 但更多的，是巨大的害怕。 害怕悟是一时想不开才断送自己。 害怕自己成为杀死悟的凶手。 但幸好，以上这些都不存在。 “只要有六眼存在，他们会不断逼我杀掉你，杰也是……那不如把六眼毁掉好了，这样我就不用杀死杰了，可六眼太强大了，它能启动自我保护机制，我毁不掉……” 说到最后，五条悟的声音明显低落下去。 夏油杰再也无法忍受，嘶声低吼：“你知不知道假如成功了，你会死？你就这么轻视自己的生命？” 五条悟一愣，恍然大悟，终于反应过来夏油杰的怒气源头，他镇定地解释： “不会的，杰，我输出的是最小咒力量，苍只会在我的眼眶爆炸，最多把我的上颌骨和鼻梁炸碎，不会伤及性命——” “够了！”夏油杰打断他。 胸腔里的器官仍在鼓噪喧嚣，在耳膜敲出急促的鼓点，皮肤下的血管被血液剧烈冲刷，一跳一跳近似抽搐，那是后怕的回响。 他捧起五条悟的脸，指尖不自觉颤抖。 也许觉出他的情绪转变，猫咪没有再辩解，而是乖顺地将头伸进他的掌心，眼眶中早已蓄满的液体随着重力落下在脸上拖出两道水痕，也打湿了夏油杰的手指。 即便遭遇夏油杰的背叛，那片倒映他身影的碧空里仍然是湿漉漉的依赖和信任。 还有被重新接纳的喜悦。 “悟，悟……” 后怕的余韵化作催化剂，在隐隐松动的理智上撬下一块基石。 愤怒燃烧后余下苍白的灰烬，和着酸涩懊悔一并被嚼碎吞下。 他才发现面对疮痍的五条悟，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坚定不移。 饲主自认不是个合格饲主，生出叛逃之心的那一刻，他考虑了许久，最终做下放生猫猫，还猫猫自由的决定。但他在这么做后，忽然发觉，猫猫的处境似乎并不如他想象的好， 他把猫咪赶走后，全世界都没有善待他的猫，有人利用他，有人指责他，有人只把他当六眼的容器。 就是没人会给他的猫做他喜爱的甜点，没人能够为猫咪分担肩上的担子，也没人在乎猫咪的小情绪，关心他累不累，需不需休息…… 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想，猫猫生来这么强，谁都比不过，把难办的事情都交给他就好了，他是百年难遇的六眼，是咒术界的守护神，他本该承担如此责任。 就连他曾经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剥离六眼的光芒后，谁能想到猫猫其实也是有血有肉的人类呢？ 猫咪并不是天生就是守护神，他会偷懒，抱怨，使小性子，会像小孩子一样撒娇，爱吃毫无营养的零食快餐，憧憬不用做任务的懒散日子，而这些搁普通人身上唾手可得的权利，从他出生起就被剥夺了。 六眼将他强行送上神坛，从此烟火隔绝，孤独环绕。 神子只要享受香火，服从性强就够了。 十几年不停歇地充当咒术界的灭火器才是他的生命常态。 而鲜活的，爱撒娇，爱闹脾气的猫猫，只是在饲主面前的昙花一现。 他明明都已经把猫猫从神坛拽下来了， 把孤高的神明变成活泼可爱的小猫。 怎么能还要把他赶回去，让狼狈的小猫独自负荷那些沉重责任？ . 【夏油君，猫咪宁愿毁掉双眼也想留下你，你还要走吗？】系统问。 ‘我现在还有资格养他吗……’ 【资格不资格的我没法判断，但我知道，猫咪非常需要你，你从前、现在都下意识忽略了这个事实。】 五条悟怔怔地看着泪从夏油杰眼眶滑落。 “我后悔了，不该把你赶走的……” 夏油杰用手指抚摸五条悟柔软湿润的脸庞，轻缓的语气里释放出某种妥协的信号。 敏锐的小猫一瞬间捕捉到了。 流离失所后又饱受摧折的猫立刻欣喜地拥抱住失而复得的饲主，笨嘴拙舌安慰：“没关系的，杰，不哭，不哭。” 他把自己的脸蹭上去，和夏油杰的相贴，极力用自己不擅长的温柔安抚饲主。 咸涩的泪水混合，顺着脸颊一路向下，沁入唇缝，但其中滋味并不令人感到苦楚。 猫咪脸上浮现出让夏油杰心脏酸软的柔软笑容，眼中怀着小心翼翼的期盼： “杰……这算是接受我了吗？” 夏油杰擦掉他脸上被自己蹭过去的泪渍，温柔笑道：“是悟，悟接受了我。” 第55章 恭喜绑定五条猫猫一辈子 【恭喜夏油君，亲密值百分百成就达成啦！你以后的人生将会和五条猫猫深度绑定，不可解除，不可替换，期限一辈子，可不能再随便弃猫了哦。】系统激动的声音响起。 夏油杰一愣，迫不及待打开系统面板。 只见在那熟悉的界面上，白发蓝瞳的布偶小猫又出现了，旁边还有一只留着一撇怪刘海的活灵活现的黑毛狐狸，此时小布偶整个身躯都趴在黑毛狐狸怀里，冲它娇声娇气地喵喵叫，像是在撒娇，而黑毛狐狸伸着小舌头，怜惜地给它舔毛。 一旁罗列的属性数据，清晰地反应着五条悟此时的状态。 【姓名：五条悟 年龄：17 品种：布偶 身份：五条门既定家主 喜好：夏油杰＞＞＞其他 感兴趣的事物：关于杰的一切＞＞＞其他 技能：六眼、无下限、半成品瞬移 状态：家养（已认主） 心情：欢欣鼓舞（好喜欢杰，要和杰一辈子在一起！！） 亲密值：100%】 夏油杰心脏重重一跳，下意识看向身边的五条悟。 现实中的大猫正把下巴垫在他肩膀上，安安静静地依偎着，柔软的白发挠着他的脖子，带来一阵酥到骨子里的麻痒感。 可爱…… 悟终于属于我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夏油杰心中蓦然迸发出一股强烈的冲动。 恨不得把猫狠狠揉进怀里。 恨不得把猫藏起来，保护一辈子。 不，其实很早以前就产生这种欲望了吧。 只不过被那时候的自己死死压抑着，假装看不见，不存在，连带着，把五条悟真正的心意也无视掉。 但是现在，夏油杰已经不想再苦苦压抑，装睁眼瞎了。 “杰……？” 察觉到饲主扑通扑通跳的心率，猫咪抬头，眨巴着眼看他。 一个如羽毛般的吻轻轻落在他眼睛上。 “你有多久没睡觉了？” 夏油杰摸了摸猫红红的眼皮，不止眼皮，眼球上也爬着细细的红血丝，除了哭泣造成之外，睡眠不足很明显也是元凶之一。 猝不及防被亲了眼睛，猫咪似乎有点害羞，密密的睫毛抖动了下，耳尖悄悄红了一片。 他小声回答：“从离开杰那一天，我就没睡过了。” 夏油杰一顿，语气不自觉放缓：“怎么不睡觉啊？” “睡不着……” 好嘛，是难过得睡不着么？ 看着小猫蔫儿吧唧耷拉下的眼睫毛，夏油杰的心再次小小抽痛了一下。 “那我快点完事，然后我们回去睡觉。” 又摸了一下小猫脑袋，夏油杰往下方暼了眼，眸色冷然。 有虹龙巨大的龙身遮挡着，两人刚刚拥抱的场面没被下面的人看到。 不过，五条悟朝自己发射苍的那一幕可是被所有人瞧个一清二楚的，此时，场上无论是加茂的长老，还是疲于战斗的卫队成员，都悄悄分了一份心神关注天上两人的情况，暗暗琢磨着这两位到底在干嘛。 夏油杰同时也在沉思。 既然决定不再叛逃了，那么，加茂灭族的计划也要跟着改变一下，再怎么说加茂也是御三家之一，和五条家一同管理咒术界，要是贸然把它灭了，悟肩上的担子想必又要加重。 叛逃很简单，只要把人杀光就行了。 但是，在不脱离咒术界的前提下，要让猫猫过得好，却是一件需要深思熟虑的事。 为了猫咪的幸福快乐，他不能再任性地把自己所执着的放在第一位。 五条悟靠着他，敏锐地感受到夏油杰在考虑着什么。 他猜不出，也不想打断夏油杰的沉思。 于是小猫咪干脆放弃思考，懒懒地把头枕靠在夏油杰肩膀上，蹭了蹭。 这并不是说五条悟比夏油杰笨，或者说他不善于思考。 而是小猫信任饲主，超过了信任自己。 夏油杰一旦做下什么决定，他是不会反对的。 正当两人陷入默契的静音时。 天守阁之中，突然蔓延开一股极其不祥的气息。 场上所有人明显对此有所察觉，五条悟警惕地抬头，几乎是下意识把夏油杰护在身后，浑身肌肉紧绷，犹如面对劲敌的豹子，一双六眼紧紧盯着天守阁。 夏油杰也感觉到了，那阵怪异又邪恶的气息不像咒灵，却比咒灵还要恶心，黏稠浓郁，仿佛许多死尸堆叠到一起发烂发臭，又有特级咒胎孕育咒灵时，遍布空间的那种压迫感。 不，比那更甚。 他心中警铃大作，正想把五条悟拉回来。 底下几个加茂长老组成的战斗团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其中一个激动地大喊： “是伊邪那美！” “伊邪那美大人终于要复活了！” “加茂家有救了！” 伊邪那美？ 夏油杰对这个名词异常耳熟，不仅因为它是日本神话的众神之母，黄泉之神，也因为他之前在岩手村遭遇的诅咒，就是在伊邪那美传说的基础上诞生的。 等等，复活？神话人物复活了？ 他惊疑不定之际，系统近乎尖叫的声音猛地刺破他的脑海。 【夏油君，大危机！这次真的是大危机，天守阁里面的那玩意不是现在的你和猫猫能应付的，趁那东西没出来前，赶快逃吧！】 ‘那是什么？咒灵吗？’ 如果那东西真的强大到连他和悟都对付不了，估计整个咒术界就没人能出战了。 【不清楚，但我能检测到它的危险系数极高，比特级咒灵还高，夏油君现在手头只有裂口女能用，以防万一，先带着猫咪逃走吧！】 一只特级咒灵能给人类带来堪比天灾的灾难，比特级咒灵还要恐怖的话…… “杰。”五条悟突然开口。 “怎么了？”夏油杰马上回答，以为他有什么发现。 白发少年却回头，从容地对他说：“六眼观察到里面有只特级咒灵即将诞生，你杀了加茂家那么多人，总监部估计很快要找上门了，杰先走一步躲躲风头，那只咒灵就交给我解决好了。” 夏油杰乍一听他的话，觉得逻辑上没什么问题，但他随即反应过来。 系统说那玩意很强，强到他们两个加起来都不是对手。 可五条悟却这么轻描淡写地说自己可以解决…… 他其实是在撒谎，他想一个人留下面对危险！ 想通这一点后，夏油杰心底不由涌出些怒气。 要不是系统事先提醒，他都要被五条悟这副冷静的模样骗过去了。 如果他真听话离开了，五条悟没人兜底，遭遇生命危机怎么办？ 【夏油君，猫咪不愿意走，他想让你先躲避，然后自己独自解决那只东西。】系统显然也意识到了。 夏油杰微微握拳，在揍撒谎的猫一顿和把猫打晕拖回去之间犹豫。 半秒之后，他下定决心。 ‘既然悟想留下来，那我也不可能走，有什么方法可以化解这次危机？’ 【看来夏油君已经拥有保护猫猫的觉悟了，值得鼓励！那么本系统现在颁布正式任务，请夏油君以坚定的决心努力完成—— 进阶·守护（未完成）：在猫猫对战恶敌时，请宿主充当猫猫的守护神，拼上你的一切保护猫猫吧！ 奖励：8000爱意值。】 夏油杰看着任务面板，沉思片刻，然后问：‘爱意值能不能先赊账？’ 【夏油君要爱意值打算做什么？】 ‘把虹龙升为特级，还有，给裂口女换个更强力的术式，达成这两个目的需要多少爱意值？’ 系统飞快分析：【虹龙的战力在一级中不算顶尖，升到特级大概需要3000爱意值，另外，特级咒灵的术式技能不可更换，但可以增幅，给裂口女暂时增幅需要1000点爱意值，永久增幅需要4000点。】 ‘我要永久增幅，加上咒灵图鉴的特级位置，那就先赊7500点吧。’ 系统沉默，善意提醒：【恕我直言，夏油君，就算你给虹龙升级，给裂口女增幅，你那点家底大概率也是保护不了猫猫的，不过本系统有件宝贝可以暂时先借你用用。】 ‘是什么？’ 【宿傩手指。】 夏油杰：？？？？？ 第56章 人体蜘蛛 宿傩手指，居然是宿傩手指！ 要不是现在五条悟就在身边，夏油杰真想大叫出声。 “怎么回事！你从哪搞的这玩意？” 【岩手村……】 ‘所以加茂家那根丢失的宿傩手指是你拿的？’ 【这不是岩手村的特产吗，什么时候成加茂家的了？】系统装傻。 ‘别打马虎眼，给我老实交代。’ 夏油杰深呼吸。 他仔细一想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肯定是自己在岩手村失去意识时，狗系统自作主张偷偷把宿傩手指给私吞了！ 问题是，拿就拿了，还不告诉他，隐瞒他这么久！ 让他还觉得自己被冤枉了，平白无故天降横祸。 原来小偷真是我自己！ 【夏油君，你听我解释……】系统的机械音一下弱了下去，像是心虚。 【当时系统核心因为缺乏能量死机了，就自动把手指吞下去，你要知道手指里面蕴藏的巨大负面能量可是本系统的核心能源！相当于你极度饥饿时遇见香喷喷的烤鸡，换作你能忍住不吃下去嘛……】 夏油杰没好气：‘行了，不就是一根手指，又不是拿不起，你告诉我一声能死啊？’ 系统弱弱道：【以夏油君的性格，假如我第一时间告诉你，这手指还能保得住吗？】 夏油杰仔细思索，得出结论：……保不住。 放一个月前，他要知道系统私吞了手指，秉着不偷不盗的良好品德，绝对会逼系统把手指吐出来物归原主，顺便写个三千字检讨。 但现在，如果有机会，他恨不得将加茂家的第二根宿傩手指也抢了，反正仇敌的宝贝不嫌多。 ‘……算了，先不计较你的隐瞒，你跟我说说，宿傩手指有什么用？’ 夏油杰虚心求教。 【宿傩手指是特级咒物，对普通咒灵有巨大增幅作用，夏油君可以用它来暂时提升咒灵库的整体实力。】 ‘增幅到什么程度？’ 也许对宿主心有愧疚，系统特别耐心地解释： 【举例，假如一只普通二级咒灵吞食了手指，与手指融合，它可以完全拥有特级的实力，等级也会相应提升到特级，然后产生领域，不过这种增幅只能针对单一咒灵。】 ‘你的意思是，你还有针对群体咒灵的方法？’ 【对，如果夏油君将咒灵储存进系统的图鉴，系统可以让全部咒灵都享受到手指的功效，当然，因为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融合，所以咒灵的等级不会发生改变，不能形成特级的领域，只是术式有所增强而已。】 系统解释得很清楚了，一个是让单个咒灵完全进化成特级，一个只是给群体暂时来个小范围提升…… 说白了，宿傩手指就是个buff，看你想怎么用。 夏油杰想也不想：‘那就把我的咒灵全部存进系统里统一给增幅吧，不过虹龙必须要升级，因为我需要虹龙的领域。’ 虹龙进攻性不强，防御倒是数一数二，五条悟曾经用苍给它洗澡，也只是把它打成重伤而已。 可想而知，当虹龙升上特级拥有领域后，它的防御力会提升到一个多恐怖的程度。 夏油杰不清楚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怪物，不过要护好猫咪，肯定需要虹龙坚不可摧的防御。 ‘裂口女可以享受到手指的buff吗？’ 【可以，不过裂口女本身就是特级，手指对她的增幅作用有限，要令裂口女真正获得提升，需要爱意值才行。】 ‘那就使用爱意值吧。’ 裂口女领域的控制属性很好用，在战斗中或许有奇效，它的增幅也不能落下。 【好，夏油君决定了的话，请将二级以上咒灵全部存进系统图鉴，开启位置的费用也给你赊着好了。】 布置完毕，夏油杰和系统的交流结束。 他俩看似讨论了大半天，其实在现实中仅过了半分钟而已。 不过，这短短的半分钟对五条悟来说也够久了。 见夏油杰杵着不动，猫猫着急起来，连声催促：“杰，你怎么还不走？” 夏油杰说：“我要留下来，让我帮你吧，悟。” 对于他的好意，五条悟非但不感动，反而似乎有些生气：“不需要，这里有我就行了，杰快走，难道你不相信我的实力吗？” 这时候回答是或者不是都是一种错误，夏油杰知道猫咪不想让自己涉险，干脆默默上前一步，与五条悟并肩，用行动传达自己的意志。 两人正僵持时，天守阁那边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夏油杰循声望去，不由头皮一炸。 只见天守阁历史久远的古朴围墙上，密密麻麻攀爬着许多类人怪物。 这些怪物赤身裸体，多如蝗虫，有着人类的细长四肢和光滑躯体，面相却丑恶如鬼，手足关节怪异地折成像蜘蛛腿一样的形状，黏附在墙面上不停蠕动，把耸立的天守阁包裹得密不透风。 远看，就像整座天守阁粘满了一只只巨大肥硕的蛆虫。 “我草，这什么玩意，好恶心……” 底下有人绷不住吐了一地。 “他们是那些村民……” 夏油杰压下涌上喉咙的不适感，沉声道。 这数量，应该差不多接近十年来被残害的村民总数吧。 五条悟面无表情，似乎对眼前令人掉san的场景无动于衷，只是六眼中忽然焕发出逼人的寒芒，他微微转动眼珠，目光在蠕动的人体蜘蛛之间逡巡： “他们的关节结构被改造过，很奇怪，不像人类，像虫子。” “改造？” 夏油杰忽然想到什么，连忙唤出传声咒灵，尝试着联系那边的家入硝子。 可怜的女同期自从被他的蜜蜂咒灵蛰晕过去，至今仍未苏醒，在高专医务室整整躺了两天，这期间，为了防止她出什么意外，夏油杰特地让蜜蜂咒灵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守着。 本来夏油杰想解决掉加茂家的麻烦后就赶过去，给家入硝子解放的。 不过，眼下天守阁里的怪物情报不明，这方面需要硝子的帮助。 只能强行把人唤醒了。 一通操作后，传声咒灵的信号终于恢复。 对面刚接通，家入硝子虚弱，但依然中气十足的声音猛地传来： “挨千刀的！夏油杰！你给老子等着！” 尽管对硝子的愤怒早有心理准备，但被这么兜头骂，还是在猫猫面前，多少让夏油杰面子有点挂不住。 五条悟也听见了，疑惑地歪了下头：“诶，硝子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还有，她怎么学老子说话？” 夏油杰不自在地咳了声。 总不能给猫猫解释自己不久前为了断后路，强制硝子陷入昏迷，才把人气到口不择言吧，那样小猫会伤心的。 他思考一秒，压低声音对着传声咒灵的传声筒道， “抱歉，硝子，现在情况紧急，加茂家即将诞生一只很强大的怪物，我和悟需要你的帮助，算账的事等我回去再说好吗？” 对面静了片刻，大概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果断说，“怪物的信息发我。” 传声咒灵的子母体能共享视野。 夏油杰将母体当摄像机使，对着天守阁拍摄了一段十秒视频，然后把画面传给对方的子体。 “这些人都是实验体。”家入硝子轻声说， “……我小时候曾经被加茂家主囚禁，强行参与到一个残酷的实验当中，他们抓来普通人，把那些人的四肢掰折，打到濒死，然后强迫我去治疗，再掰折四肢、打半死，再治疗，反反复复，借此折磨那些人的精神……后来，那些普通人被折磨死后，诞生了极其强大的咒灵，不，应该说怨灵比较准确。” 这是家入硝子曾经闭口不提的秘密。 七岁被挖到咒术界，紧接着像牲口一样高强度运转，没有假期，没有休息，不能抱怨，童年完全没有快乐可言，相比他们，硝子其实才是最惨的那个。 夏油杰和五条悟沉默了，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夏油杰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之前对唯一的女同期那么粗暴。 家入硝子没管他俩的沉默，继续以冷静的口吻叙述， “到最后，我因为术式被过度透支，精神面临崩溃，加茂家主才愿意放过我，但他们的实验必须继续，于是他们把目光放到无人在意的落后村落上，我不知道那些村民被怎么对待了，但天守阁里的怪物，想必和他们批量制造的怨灵有关。” 闻言，夏油杰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什么，他和五条悟默契地对视一眼。 天守阁里的怪物，难道是怨灵集合体？ 第57章 杰有很多事情瞒着我…… 两人眼神交流时，人体蜘蛛出乎意料地动了。 它们跳下来，长长的四肢高速律动，犹如真正的蜘蛛一般。 无数巨大蜘蛛排山倒海一样压过来，恐怖得让人生出直面海啸的错觉。 五条悟下意识抬手，指尖比出苍的手势。 夏油杰拦住他，把猫拉上虹龙，飞快攀升。 半空中，俯瞰的视角下，人体蜘蛛的数量显得更加惊人。 它们的移动速度比人类快出近十倍，躯身柔韧，尤其是四条腿，灵活又坚硬，用力跺一跺脚，都能造成堪比手榴弹的破坏力。 而一大群这样的蜘蛛聚在一起爬过某片区域，威力相当于用集束炸弹将这块区域犁过一遍。 加茂长老加上卫队将近两百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被一哄而上的人体蜘蛛残忍分食，骨渣都没能留下来。 它们似乎极度饥饿，啃食完一众长老护卫，又自发分成几股，在宅中疯狂追逐零散逃窜的加茂族人，将他们撕成碎片咀嚼。 “它们还会吃人……”夏油杰皱眉。 家入硝子通过传声咒灵的转播，同时也看到了这副惨烈画面，若有所思道：“这些怪物应该融合了部分咒灵特性，才会变得那么嗜血。” “你是说，那个实验把普通人和咒灵结合了？” “不排除这个丧心病狂的可能。” “先不要管什么可能，不赶紧阻止的话，那些怪物就要下山攻击普通人了。” 五条悟指了指正往山下狂奔的几十只人形蜘蛛，脸色凝重。 “你们需要增援吗？”家入硝子问。 “不用了，以这些怪物的强度，任何增援都是送菜，就交给我和杰解决吧。” “明白，我现在立刻赶去你们附近守着，需要我出手的话，第一时间联系我。” “行。” 切断硝子那端的连接后，夏油杰对五条悟道： “先让我出战吧，现在还不到你动手的时候，你休息一会儿。” 说完，他毫不迟疑，立刻召唤裂口女。 裂口女的领域原本在特级中不算拔尖，被增幅过后，无论持续时间、范围，还是术式效果都直接提升数倍。 它的领域一展开，直接覆盖了整座山头。 领域效果是必中的，上面所有人和怪物几乎同时遭遇禁锢。 一瞬间，除了飞在空中的夏油杰和五条悟，地面上的空间犹如进入时停一般，全部静止下来。 五条悟见此微微惊讶，盯着夏油杰：“怎么回事，裂口女好像……变强了？” 夏油杰眼下没法解释，只能扯开话题：“这个以后再跟你说，悟，趁此机会，你布置一个围绕整座山的密闭结界，不要让这些怪物跑出去了。” “杰放心好啦，老子布下的结界绝对是完美的！” 五条悟自信地拍拍胸口，双手结印，一个巨大的防御结界立刻以他们为中心，从上而下，把整座山全部笼罩起来。 完成这件事后，裂口女的领域效果肉眼可见地开始衰减，强控的效果首先在怪物身上失去作用。 这是能预见的，虽然裂口女被大幅增强，不过相应的，对群体的控制也会稍微减弱。 对于这个结果，夏油杰很满足了，毕竟裂口女的能力在特级中属实平庸，能够将成千上万的怪物强控十多秒，已经比原来强太多。 他把处于术式熔断状态的裂口女收回去，继续召唤其他增幅完毕的咒灵。 顷刻间，天空中出现一个个硕大的黑洞，数百只咒灵从里面翻滚而出。 属于特级咒灵的恐怖气息在蔓延。 光用肉眼判断，这些外形普通的咒灵在多如牛毛的人体蜘蛛面前明显不够看，但凭着仅仅几百的数量，它们竟然能硬生生压过人体蜘蛛聚集形成的威势。 如果说五条悟刚刚只是惊讶，那现在面对气息堪比特级的整整数百只咒灵，他内心则是完全震惊了。 毕竟世上有记录的特级咒灵数量从来不超过二十，而夏油杰竟然一下子掏出数百只那么多。 他到底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强大咒灵？ 关键是，他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发觉？ 五条悟心头的疑问一个接一个，悄悄看向认真操作的夏油杰，眼神不禁黯了一瞬。 杰有很多事情瞒着我…… 夏油杰压根没法分出心神关注五条悟的小情绪。 同时对战上万只人体蜘蛛给了他极大压力。 这些人形蜘蛛拥有人类的灵活性，同时又兼具咒灵的再生性和恢复力。 最讨厌的一点是，它们没有痛觉，普通的伤口印在身上完全就是挠痒痒，不管受伤多重，只要给它们喘息的时间，最后总能恢复原样。 唯一能杀死怪物的办法是砍掉它们的头。 不过，就算知道解决方式，敌方数量也太多了，像小强一样打不死，好不容易干掉一批，从天守阁中又涌出来新的一批，源源不断，无穷无尽。 不仅难杀，它们彼此之间也有一定程度的配合，会有意识地割裂夏油杰的咒灵军团，孤立每一只单打独斗的咒灵，再以碾压级的数量优势一一蚕食。 即便夏油杰技术精湛，但要同时分心操控数百场战斗，一时间也很难取得优势。 “杰，让我下去吧。” 五条悟忽然拍了下夏油杰的肩膀。 “不行。”夏油杰毫不犹豫拒绝。 “那些怪物嗜吃人，我下去的话，可以把它们引诱到一处，这样杰处理起来会简单一些，而且，我有无下限，不会有事的，最适合当诱饵了。”五条悟说。 夏油杰拧眉，还想说什么，五条悟马上打断他。 “别忘了，底下那些只是小喽啰，真正的大boss还藏在天守阁里没出场呢，杰的咒灵可不要浪费在喽啰上，起码留着战力强的到最后吧。” 他这么说挺有道理。 夏油杰略一思索，勉强同意了。 同意之余，让五条悟一定要带着虹龙下去。 五条悟不解，夏油杰没有多解释，只是默默召出一只三级的浮游咒灵，自己骑上去，然后把作为坐骑的虹龙收进系统。 下一秒再出场时，虹龙原本平和的气质彻底荡然无存。 扑面而来的特级气息裹着沉重的威压，昭示着这条坐骑龙已经从一级升为特级的事实。 五条悟忍不住瞪大眼睛。 这出大变特级的戏码完全超乎他的想象。 他再也无法假装淡定，大声质问：“被收服的咒灵原来还能升级吗，杰，你从没跟我说过！” “不是这样的，先不要问好吗？” 情况特殊，夏油杰觉得自己没法一下子讲清楚，只能含糊其辞。 五条悟却不是那样想，夏油杰这副明明知道自己有问题，却硬要搪塞的模样不能不让人多想。 被收服的咒灵可以再升级，这个事要是宣扬出去，肯定会惊动整个咒术界。 届时夏油杰的危险等级又要上升一个层次。 也许会面临更严重的压迫和排挤也说不定。 杰不愿意声张情有可原。 但他对别人守口如瓶，为什么对自己也同样这么做？ 他和杰亲密无间一年多，竟然从没在杰身上觉出一丝一毫不妥。 难道他从没取得过杰的信任吗？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个可能，五条悟原本还算美好的心情一下消失干净。心脏像被抽了一鞭子，迟钝地皱缩起来，一种不尖锐的痛感缓慢蔓延向心房每个角落。 “我明白了，这就是杰的秘密吧，没关系，杰不想说可以不说的，我不用一定要知道那么清楚。” 五条悟试图保持声音平稳输出，可心中快要溢出来的难过将他松快的语气完全堵在喉咙口了。 于是说出来的话也变得不那么由衷。 察觉到这点，五条悟瞬间思维乱套，第一反应竟是转身，要就这么不管不顾跳下去，摆脱这个令人难堪的境地。 却被夏油杰一把攥住腕子。 黑发少年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力度，将他拉扯回来。 紧接着，柔软的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脸。 “悟，我保证，等这里的事情完了之后，我会跟你解释清楚的。” 夏油杰认真看着他的眼睛，声线柔和，“你想知道的一切，我一定一定不会隐瞒。” 第58章 去吧!合体吧! 猫猫被一个吻暂时哄住，好歹不会情绪低落了。 看着小猫恢复活力，夏油杰不由心下一松。 其实对悟坦白系统的一切，是他在接受悟时，就有预感的事，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他甚至还没有组织好说辞。 不过，既然猫猫已经迫不及待知道饲主的秘密，那便满足他的好奇心好了。 只是以后可能得在猫咪面前社死了…… “杰，那我下去啦，你要配合我哦！” 五条悟猛地拍了下他，整只猫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说着还抻了抻腿，就要一跃而下。 夏油杰连忙拽住他。 “悟，骑虹龙去。” 他指了指安安静静在一旁候命的虹龙，叮嘱道，“有什么危险让虹龙替你挡着，它皮厚，不要自己莽莽撞撞冲上去，还有，不要落地。” “哈？！” 猫猫不可置信地眨眨眼，不满叫起来，“杰把老子当宝宝了吗，不能落地那还怎么打怪啊！” “打怪的事交给我。” 夏油杰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 五条悟指指自己，不解地歪头，“打怪有你，保护有你，那老子干什么？” 夏油杰也学他歪头：“悟只要把怪引到一处让我打就行了，不是你说的吗？” “不是，我说当诱饵，你就真让老子只当诱饵，什么都不让老子干吗？！” 夏油杰无辜眨眼：“后面还有大boss没出场呢，悟就不要冒险了，留着体力最后对付大boss吧，乖。” ……竟然被杰拿他说过的话反驳回来了。 偏偏他还没法抗议。 可恶，被拿捏住了。 旺盛的战斗欲望遭到强行压制，猫咪鼓着脸，显然很不高兴，但为了不让饲主担心，他还是乖乖按照饲主的嘱托做了。 虹龙载着五条悟俯冲而下。 嗅到活生生的人类气息，人形蜘蛛顿时骚乱起来。 就像往饿狼群中投进一块美味无比的鲜肉，这群“饿狼”马上连分割围剿咒灵的策略都顾不上了，争先恐后朝五条悟涌去。 夏油杰趁此机会指挥咒灵在外面形成包围圈，打掉冲在前头的人形蜘蛛。 以五条悟当诱饵的战术相当有效，怪物们都被集中引诱到一起，简直是活生生的靶子。 夏油杰不用把心神耗费在缠斗上，瞬间变轻松不少。 不过，人体蜘蛛的数量实在太多，又难以杀死。 巨大的龙身置于战场之中，从天上看，就像爬满蝇头的大象。 尽管虹龙皮实肉厚，把五条悟护得滴水不漏，但时间长了，难免会被钻空子。 就在虹龙为了给他挡伤害而被剐蹭掉一块鳞片时，五条悟终于按捺不住，主动从虹龙的保护圈中出来，踩到龙头上。 一时间，他空门大开，身边没有任何防御。 人体蜘蛛立刻宛如嗅到腥味的鲨鱼，疯了一样往上扑。 长长的四肢弹跳而起，锐利的尖端直冲五条悟面门而去。 夏油杰眼神一凛，下意识操纵虹龙升空。 然后就见五条悟蓦地两手合拢，掌心中一抹蓝光忽现。 随后，蓝光聚拢，飞速凝成一个闪耀的球形。 大招准备完毕，五条悟若有所觉，抬头冲一脸焦急的夏油杰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杰，不要为我担心啦，接下来看我的！” “术式顺转，最大功率——苍！” 手臂运转间，贴着他掌心的蓝色光球瞬间膨胀至小车大小，五条悟将苍抬举过头顶，信手一甩。 巨大的苍跟随主人意志，在虹龙身周高速旋转三圈，所到之处，尘土飞扬，遮天蔽日，垒成墙的人形蜘蛛如遇到阳光的泡沫一般灰飞烟灭，甚至在地面铲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苍消失后，地面留下的，只有以虹龙为中心，半径五米的一片真空带。 “悟！” 烟尘消散，见五条悟依旧生龙活虎的，夏油杰一颗提着的心才算放回肚子里。 只是他对五条悟的擅作主张仍有些不满，唤他名字的语气就没忍住重了些。 猫猫假装听不见，朝他得意洋洋地比v， “诶，杰，你看，这样总比你慢吞吞地用咒灵杀快多了吧？” “真是的，好歹听听话啊……” 夏油杰无奈，不过他也知道猫咪一旦参战，在他尽兴前，是绝不可能再下场的，于是只得退出主攻位置，任劳任怨给猫猫打辅助。 人形蜘蛛不吃眩晕不吃麻痹不吃精神控制，夏油杰那些生化和幻象咒灵几乎无用武之地，只能以硬砍造成物理伤害，这方面，破坏力强大的苍是一把好手。 被巨型苍犁遍全场后，场上人形蜘蛛的数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锐减。 不过尽管战果辉煌，但发射最大功率的苍对五条悟而言也是不小的负担。 他本来就两天没好好休息，六眼不间断工作让他的大脑时刻处于濒临过载的状态，射出十发巨型苍后，五条悟原本活泼的精气神便可见地萎靡下去。 夏油杰见状连忙指挥虹龙抬他上来。 可就在这时。 一阵黑乎乎的阴风毫无征兆地从战场边缘席卷而过，径直碾向五条悟—— 不，那不是风，而是一群幽灵一样的生物。 等夏油杰看清那团东西是什么，时间已经过去几秒，根本来不及援护。 千钧一发之际，虹龙骤然展开领域。 刹那间，一道七彩炫光晃过所有人的眼。 那是闪闪发亮的宝石。 虹龙的领域范围不大，半径只有十米。 但在领域之中，却铺满了五彩斑斓的各种名贵宝石。 虹龙天性喜爱宝石，它的这一特性也充分体现在生成的领域上。 一道由宝石组成的旋风抖现，猛地撞上幽灵。 幽灵明显不敌，一碰面立即被绞碎了。 这是虹龙的领域效果，遭遇攻击后，会形成有效的宝石攻击，以与对手相同，但强度增加十倍的招式还击回去，且对手不能反击。 一击打散幽灵后，虹龙没有停留，继续载着五条悟上升，朝夏油杰飞去。 与此同时，天守阁的外墙上，突然从底部向四方延伸出一道道深黑色的粗大裂痕。 裂痕蔓延速度极快，不一会儿，整座建筑便似遭到侵蚀一般，从内部轰然垮塌。 断壁残垣的废墟之上，飞扬的尘土中，隐隐矗立着一道极其高大的人影。 那龟缩天守阁许久的终极boss终于舍得露面了。 在天上的夏油杰得以第一时间窥见它的全貌。 那是一只足有一幢楼高的巨大人形咒灵，身披白色流云长袍，五官邪恶狰狞，却神情慈悲，左手轻握一根权杖，右手微抬，掌心朝外。 ——竟然与岩手村的那座神明雕像长得一模一样！ 与雕像不同的是，它并不是静止的，长袍表面不断鼓动起伏，就像袍子底下有不知名的东西在拼命翻滚。 风吹过，掀起袍子一角。 停顿的间歇，夏油杰瞧清楚了，那袍下埋藏的，竟是无数怨灵。 怨灵发出凄厉的呜咽，被囚困于神像咒灵的身体中，不停挣扎着，哭嚎着，却被死死束缚，不得解脱。 夏油杰一眼认出那些怨灵是什么。 那是十年来，被残害的数万村民的生魂，他们生前死于非命，死后不仅尸体被改造利用，连灵魂也要一并遭到禁锢，不得安息。 “伊邪那美……” “呜呜呜，放过我，放过我，伊邪那美大人……” “救我，救我！” 吞噬了他们的神像咒灵以怨气为食，怨灵越绝望，它越强大。 神像咒灵头上，诡异地连接着一个只有上半身的女人。 女人黑色长发，面容冷漠，精致的五官细看下竟透出几分熟悉感。 因着这份诡异的熟悉，夏油杰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一看，脑子跟着劈过一道闪电，他瞬间就记起自己在哪见过这个人。 这不就是一年前的温泉旅馆杀人案中，自己把自己掐死的那位凶手么？？ 她的死亡可是自己亲自验证的，尸体都交给总监部处理了！ 怎么会出现在这？ 等等，总监部…… 震惊过后，夏油杰活泛的脑子一瞬间便自动串联起所有事件。 当时女人“自杀”后，尸体被他交由总监部进行尸检。 可事实上，死亡只是假象，加茂家利用在总监部的职能，私自将女人窝藏起来了，并对外宣称女人的尸检没有任何问题。 他记得，这女人会操纵咒灵…… 别的不说，虹龙就是从她手里抢过来的。 如果岩手村事件和她也有关系的话，那还得加一个裂口女。 咒灵操术具有不可替代性，夏油杰是千年来唯一登记在册的正统咒灵操使，但遇到这女人时，他还是初入咒术界的菜鸟，压根对自己的特殊一无所知，只以为这女人同样也是咒灵操使。 后来知晓自己术式的不可复制性，甚至连模仿的可能都没有后，他又怀疑女人的能力是什么邪门歪道。 完全没有想过她会是加茂家的实验体之一。 并且按照眼下这种情况看，她应该是加茂家倾注心血打造的终极武器。 加茂长老口中呼唤的伊邪那美，并不是真的伊邪那美，而是指代这个女人。 但很奇怪，加茂家为什么费那么大劲培养一个“咒灵操使”？ 还冠以神话人物的名号？ 夏油杰正思索时，神像咒灵忽然抬臂一指。 他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妙。 系统突然出声提醒：【夏油君，带着猫咪先远离她！】 夏油杰二话不说，一个飞跃跳离浮游咒灵，降落到虹龙头上，随后一把抱紧五条悟，操纵虹龙疾速升空。 下一秒，如黑水一般的怨灵从神像咒灵指尖奔腾而出，汇成一道洪流，咆哮着扑向他们。 怨灵不像人形蜘蛛那样只能在地上活动，他们无实体，像风一样没有固定形态，会飞，飞得还比虹龙灵活。 夏油杰一看这阵仗不禁心底暗骂。 才刚解决一堆地上爬的蜘蛛，又来一堆天上飞的怨灵，这特么有完没完，只会以多欺少是吧！ 【夏油君，敌人很强，现在无论你还是猫咪都没法单独迎战，想要摆平危机，只能合体了。】 系统沉声说。 ‘你说什么？合体？’ 夏油杰猛一听感到十分不可思议，甚至以为系统在开玩笑。 【是的，虽然没尝试过，但理论上你可以和猫咪建立精神链接，并融合术式，只有你们的术式融合在一起，发挥1+1＞2的威力，才能战胜这个家伙。】 ‘精神链接？那不是科幻小说才有的设定吗？这里可是咒术世界啊，我和悟怎么可能呢？’ 夏油杰也不知为什么，这时候自己还能想些有的没的。 果然还是太离谱了吧…… 系统沉默一瞬，似乎有些无语：【当然可能，想想你们的亲密值，你以为面板上那100%只是用来好看的吗？】 第59章 你体会过宝可梦版的苍吗? ‘你的意思是，精神链接和亲密值有关吗？’夏油杰问。 【没错，最高亲密度不仅代表饲主可以和猫咪做最亲密的事，二者灵魂也会变得无比契合，达成建立精神链接的基本要求，这就是百分百亲密值的真正作用啊！】 【补充说明，最高亲密值能发挥的用处可不止这个，还有其他的现在没法体现，以后夏油君就会知道的，保证让夏油君满意哦，嘿嘿嘿嘿嘿。】 系统不合时宜地发出一阵奇怪淫笑。 夏油杰：…… 他觉得那个“其他用处”听着似乎不太正常，决定识趣点打消自己的好奇心。 ‘怎么建立精神链接？’ 【你就这样……那样……】 系统在他脑海里嘀嘀咕咕。 夏油杰：‘这么简单？行吧，我试试。’ 虹龙升到高空，冷风呼呼地拍到脸上。 往下看，战场的状况一览无余，庞大的幽灵群暂时被夏油杰的咒灵拦住了，他们得以喘两口气。 神像咒灵在挥出那记恐怖的怨灵洪流后，就暂时没动弹了，只是指挥着场上的怨灵围攻他的咒灵。 不知道这家伙还有什么后手，夏油杰不敢耽搁，立刻按照系统所说的，把额头紧紧贴靠在五条悟的额头上。 “……杰？” 猫猫似乎没料到他来这出，像被掐住了命运的后颈，一下定住了。 两人的脸距离极近。 近到鼻尖碰着鼻尖，五条悟密长的睫毛只要轻轻一抖，便能与夏油杰的交缠。 “悟，我想和你缔造精神链接，接下来无论我做什么，都不要拒绝我，好吗？” “精神链接，是什么？”五条悟疑惑道。 “是一种能够和悟实现意识相通的方法，这样有利于我们待会的战斗，你可以相信我吗？” 夏油杰挑了个比较通俗的说法。 尽管对所谓的精神链接不明所以，但出于对饲主的绝对信任，猫猫轻轻点头，“我当然相信杰。” ‘系统，到你了。’ 【夏油君，闭上眼，请你保持稳定的心态。】 伴随系统的话，在夏油杰的视觉中，黑乎乎一片的背景里，一张类似神经网的灰色物质从自己的前额出发，轻如棉絮，又似流动的水，目的明确朝五条悟的方向铺开，逐渐探入五条悟的头脑。 【这是夏油君脑电波的具象化，现在本系统帮你引导进猫猫的精神世界中。】 好吧，越来越玄幻了…… 神经触角进入的过程没有遭遇任何阻碍。 和谐得像一滴水融入大海中。 夏油杰无比清晰地感知到五条悟的情绪。 憧憬、依恋、开心、期盼…… 每一种都是五条悟面对他时的真实情绪。 不需要任何言语，他轻而易举抵达五条悟的内心深处。 那一瞬间，他只觉呈现在眼前的世界无比通透。 这是一种神奇而美妙的体验，他明明闭着眼，却能“看清”五条悟脸上的每一处细节，近乎透明的细小绒毛，微微颤抖的眼睫，透着薄粉的精致耳垂。 还有依靠唇部感受到的，柔软的触觉。 夏油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和悟接吻了。 分不清是谁主动的，但他的心绪却没有任何波澜，仿佛这是一件顺其自然、无比合理的事，他和五条悟就该融为一体。 两人正沉浸于无言而融洽的气氛。 下方的战斗却突然激烈起来。 阴魂不散的怨灵瞅准机会，挣脱开咒灵的纠缠，化成一根根细如牛毛的黑针，向两人面门偷袭而去。 黑针的速度极快，眨眼之间，便已来夏油杰面前。 当尖锐的针尖突破一切防御，即将刺入夏油杰的太阳穴时，却蓦然像是遇到无形的阻碍，顿步不前，再也无法推进半寸。 夏油杰倏地睁眼。 在他的视域范围内，毫无征兆的，所有物质变成纤毫毕现的状态，远处悠然漂浮的白云内潜藏的冰晶，风吹过搅乱的空气粒子，这些肉眼绝对无法看见的微小事物，却能够轻易被他收入眼中。 就像混沌的世界突然向他显露自己的真实面目。 咒力流动，运动轨迹，形体数据…… 大量信息被剖解成碎片，灌入他的脑海，不讲道理地淹没掉他的思考能力，让夏油杰一时无法适应，头昏眼花。 “杰，你还好吗？” 五条悟及时扶住他的手，让他免于跌倒的窘况，明亮的蓝眸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这就是六眼看到的世界吗……” 精神建立链接之后，以两人共同创造的精神领域为媒介，他可以共享五条悟六眼的视域和能力。 只不过，六眼所接收的世界其实并没有普通人想象的那么美好。 夏油杰闭眼，重重呼出一口气，眼皮没能屏蔽掉大量信息的入侵，无法理解的巨量垃圾信息将他的脑浆搅至天翻地覆。 头疼，想吐，比吞抹布味的咒灵玉还要恶心。 一想到五条悟从小得习惯这样的疼痛，他就觉得心口发疼。 “是，第一次体验六眼无法适应是正常的，杰如果觉得不能忍受的话，我们可以断开链接的。” 五条悟摸着夏油杰发白的脸，眸中浮现丝丝缕缕的心疼。 两人的心意在此时是相通的，夏油杰和五条悟对彼此的怜惜之意无需多言，只要一个念头，便能直达对方心中。 无下限之外，被抵挡住的漆黑怨灵忽然发出阵阵尖叫，仍在试图扎进夏油杰的太阳穴。 五条悟眸色转冷，一伸手，毫不留情将它们捻碎了。 然而这一小撮攻击只是试探，黑针状的怨灵湮灭后，立刻，大量的怨灵前仆后继地攻上来。 数量之多，近乎遮天蔽日。 这是一个信号，神像咒灵开始全面进攻了。 五条悟马上开启无下限，把自己、夏油杰、还有虹龙的全身覆盖上一层透明屏障。 大片黑色怨灵扑棱扑棱撞上屏障，一瞬间被切割成数十股，下一秒又迅速融合，就像浪潮拍打在礁石上。 怨灵们在屏障外嘶吼，刮挠，却徒劳无功。 然而无下限只能抵挡一时，如果他们不能做出有效反击，结局只会是被无穷无尽的怨灵耗死。 “不用，悟，给我一点时间适应就可以，只是下面那个东西，需要你先去对付了。” 夏油杰捂着头，冲他抱歉地笑了笑。 五条悟仔仔细细地观察他，见夏油杰的精神力确实可以承受住巨量信息的侵蚀，才略微放心地握了握他的手， “我想到怎么解决它了，杰，借你的宝可梦给我用一下。” “哦？我好像知道你打算怎么做了。”夏油杰挑眉。 五条悟嘻嘻笑：“啊，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杰好好休息吧，接下来大概不用劳烦杰出手了。” 作为精神领域的缔造者之一，五条悟同样也可以共享夏油杰的能力。 说完，他转身从虹龙龙背跃下。 在漫天的黑色潮水中，急速下坠的五条悟宛如一颗绚烂的白色流星。 从天而降，刺破黑暗，洒落光明。 他忽的停顿，悬浮在半空中，白衣白发，长身玉立，六眼之中，催发出足以逼退一切黑暗生物的神光。 神像咒灵上的女人同时抬头，阴冷地注视着他。 五条悟遥遥冲她龇牙一笑：“喂，你体会过宝可梦版的苍吗？” 不等女人有所动作，他便自顾自接过话， “忘了忘了，这可是老子和杰首创的必杀技，恭喜你哦，你成为第一个体验的超级幸运儿！” 五条悟从小到大都信奉一个原则。 没有什么是一发苍不能解决的，不行就两发。 再不行？ 那直接来五百发吧。 他抬起手指，对着巨大的神像咒灵做出标准的【苍】起手式。 同一时间，原本处于下风的夏油杰的咒灵们，身上蓦然腾起一层透明的屏障。 那是无下限。 五百只咒灵被包裹进去，隔绝攻击，形成一片绝对无法突破的真空带，从远处看，跟海里悬浮的大泡泡似的。 蓝色的光在五条悟的指尖凝聚。 蓝色的光在咒灵们的吻部，爪尖，肚脐处凝聚。 战场上，星星点点的蓝光逐渐聚集、叠垒、膨胀，构造出一个个完美的球形。 五百个大型苍几乎是同时充能完毕，齐齐悬于神像咒灵上方，带来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全世界听老子号令——” 五条悟高高举起手。 夏油杰原本在虹龙上津津有味地看着，听到这句中二味爆表的话，忽的生出一点不妙的预感。 “无敌奥义，超拉风超霸气天上天下唯此一家·宝可梦之乱舞苍！” 第60章 要奖励! 五条悟的六眼和无下限很bug，但他终究只是肉体凡胎，身体极限决定他的实力上限。 夏油杰的宝可梦理论上可以叠加至无穷多，实力无上限，不过，无穷多的宝可梦也会带来数据庞杂、管理紊乱的缺点，而精于收集、剖析信息流的六眼能够很好弥补这个短板。 再有，咒灵操术的大核心是操纵了所有宝可梦的术师本人，假如核心出事，再多的宝可梦也是无用。 二者结合，咒灵操术能够无限拔高六眼的上限，同时，六眼和无下限也可以最大程度保障咒灵操术的操作和核心稳固。 最重要的是，这种1+1组合所发挥出的潜能远远不止大于2那么简单，它指向的也许是无限。 夏油杰脑子里不由闪过一个猜想，但没等他仔细思考，他便看到五条悟突然坠落的身影。 这家伙，前一秒还在耍帅呢，后一秒就露馅了。 因为他们现在还处于精神紧密链接的状态。 所以夏油杰很清楚，五条悟已经到极限了。 缺乏睡眠，情绪大起大落，加上高强度使用六眼。 得亏这小子壮得跟头牛似的，不然早趴下了。 夏油杰心里忍不住责怪，但行动上还是很诚实地驱使虹龙俯冲下去，接住五条悟下坠的身体。 五百发大型苍齐聚的场面谁也没见过，它能够发挥的威能更是人脑难以想象，命中神像咒灵后，首先传来的并不是巨大的爆炸声，而是一瞬间产生的极其耀眼的光芒。 苍爆炸是没有声音的，但它引发的连锁反应非常惊人。 偌大的加茂宅邸和山头表面土层在高温下瞬间化作飞灰，深埋于山体内部的岩层一点点松动脱落，最后分崩离析，发出巨大的咯嚓咯嚓的声响，整座山在这堪比神力的一击下，开始变得摇摇欲坠，像是即将要裂解。 遮天蔽日的漆黑怨灵散发的怨气，以及那只神像咒灵的邪恶气息，就在这样惊天动地的动静中静悄悄地湮灭了，连一丝残秽都没留下。 五条悟放松身体，在漫天闪耀的光芒中，放任自己摔进夏油杰怀里。 夏油杰接住人，立刻操纵虹龙飞离这座山，然后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绷带为五条悟缠眼睛。 猫猫被蒙住眼，依然兴冲冲地拽着他衣领，一副邀功的口气：“杰，刚刚那幕场景你看到没有，老子是不是超帅？” “是，超级帅。”夏油杰不吝夸奖。 这可不是他敷衍，虽然是夏油杰主动将咒灵的控制权交出去的，但刚接触咒灵操术，就能操纵五百只咒灵同时释放威力巨大的苍，这种不可思议的事只有悟才能办到吧。 虽然大招名字起得有点中二，但毫无疑问，自家猫是世界上最天才的猫猫，夏油杰对这点从未有过怀疑。 “奖励呢？” 已经习惯得到夸奖紧接着就有奖励的猫咪期待地追问。 “嗯……回去给你做甜点好不好？” 夏油杰一时想不出什么会令小猫觉得有趣的奖励，略感抱歉地摸了摸他的头。 “还有呢？” “还有什么？” 五条悟戳了戳他的脸，超级不满地控诉：“老子可是解决了那么强——的一只大boss诶！怎么能只有一个奖励呢！杰根本不在乎老子！” 那模样，就像小猫千辛万苦为铲屎官剿灭了凶恶的坏蛋，兴奋地摇着尾巴跑去讨赏。 铲屎官却随随便便扔给他一条小鱼干一样。 怎么着，也得双份小鱼干才有起码的诚意吧！ 夏油杰意识到问题所在，马上讨好地捏了捏他的脸蛋，“那一周，不不，以后天天给你做甜点好不好？” 一听这话，小猫果然肉眼可见地变明媚了，原本下垂的嘴角又翘起，眯着眼龇着牙乐。 “那说好了，杰不许反悔！” “好，答应过悟的事，不会再食言了。” 夏油杰说着，撩起猫的额发，轻轻在他额头烙下郑重的吻。 就性格上而言，夏油杰这人惯于收敛，做的远比说的多，是个实打实的实干派，这是好听的说法。 说得不好听一些，这人擅长头脑风暴却不擅长处理风暴，一旦脑子里有什么主意就自己悄悄地蛮干，不到火烧眉毛，很难向外界传递信号。 五条悟，或者说所有和他接触过的人都很少见他这样同时用目的明确的话语和动作强调某个意志，因此当夏油杰真的愿意这么做时——尽管他的语气并不严肃，也会显得他说出的话格外庄严。 猫猫虽然有些时候很迟钝，但猫猫能捕捉到这句话所蕴藏的涵义。 他就像被施下某种神奇魔法，整只猫一下子软下来了，塌下来了。 他不是能说出感人话语的人，只能抬头，也在夏油杰脸上重重吧唧一口，然后就像完成一桩重大心愿一样，自己把自己团巴起来塞进夏油杰怀里，自动在胸口找个最舒服的位置躺好，眼一闭沉沉睡过去了。 丝毫不担心饲主中途把他丢下去。 夏油杰也不知为什么，越看这样的悟越觉得可爱。 明明刚才狂得没边，一搁怀里就秒变娇气小猫。 世界上再没有生物比悟更可爱了吧。 幸好，这样可爱可怜的悟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 ＊ 五条悟一睡着，精神链接也跟着断开了。 可塑性极强的大脑已渐渐习惯庞大信息流的灌入，一旦停止输送信息，脑壳马上变得轻飘飘的，连带整个人也仿佛踩在云端似的飘起来。 夏油杰晃了晃头，好不容易把飘飘然的错觉压下，大脑高速运转后残留的浓浓倦意又席卷而上，差点给他干昏过去。 他强撑着一点残余意识，唤出传声咒灵联系家入硝子。 那边一接通，硝子的声音马上传过来， “你们怎么样？我刚刚听见加茂山那里的动静很大，跟地震似的。” “只是山崩了，没事，我和悟死不了。” “山崩？你们两个给我撑住！我马上过来！” 听见硝子忽然变得焦急的声音，夏油杰才反应过来自己表达不准确，让对方误会了，连忙道： “别急，事情解决完了，大boss也消灭了，就是需要硝子给我们善后，我和悟暂时没法行动，虹龙等会儿会把我们带到你面前，麻烦你接收一下哦。” “知道了，没事就好，那些变成怪物的村民……最后怎么样了？” 夏油杰沉默片刻，才道，“他们的灵魂被完全转化为怨灵，我无法救下他们，只能祓除。不过，加茂家已经毁了，所有参与此事的人也已死亡，算是给他们报仇了吧，虽然这大概挽回不了什么。” 放在以前，夏油杰多少也会为无法解救村民的灵魂而责怪自己，但现在，要说这件事唯一的好处是，他学会了跟过去的自己和解。 如果再经历这类惨祸，他仍然会难过，会觉得愤怒，但他不会把拯救当成自己必须要承担的责任，或者为了别人的过错而过度自耗，惩罚自己。 也算是一种成长了。 家入硝子是见惯生死的人，知道有些死亡不可避免，有些死亡不可挽回，也不再多说什么。 断掉和硝子的连接后，夏油杰重新把五条悟抱住，躺在虹龙背上。 熟睡的猫咪窝在他怀里，双手微微握拳搁在他胸口，看起来天真又无虑。 但夏油杰知道，平静只是一时的，之后他和悟还得面对变了天的咒术界。 不过，现在天大地大没有睡觉大，乱糟糟的麻烦事往后放放，先让疲惫的小猫咪睡个安安稳稳的觉吧。 第61章 猫猫成精了! 夏油杰再一次醒来时，眼前场景已变了个样。 他躺在名贵的丝绸被褥上，身上盖着薄被，原本脏兮兮的外衣换下来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柔软贴身的睡衣。 夏油杰扯着新睡衣愣了愣，抬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像是旧时代大家族起居室的房间里。 房间面积宽敞，但布置很简单，全地板铺着榻榻米，除了茶几上的素净花瓶和挂墙上的观赏字画外没有任何装饰点缀。 也没有现代灯具，只有从一侧半开的格子门淌入的日光堪堪照亮一小片区域。 从格子门望出去，外面是栽种着红白鲜花的小庭院，以及遮挡了半片天空的高墙。 夏油杰拢了拢略显宽大的睡衣，淡定起身，拉开房间另一侧拉门。 外边的回廊跪坐着一名家仆打扮的年轻人，瞅见他出来，立刻恭敬道：“夏油大人，早安。” “这是哪？” “这里是五条家，大长老吩咐如果夏油大人醒了，可以去隔壁看看少家主。” “少家主……是悟吗？” “是的。” 原来来到了五条家，夏油杰内心感叹。 他记得自己把悟交给硝子后就撑不住也晕过去了，眼下他和悟两个在睡梦中被转移到五条家，应该是硝子的主意，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硝子宁愿把他们往五条家放，也不送回高专。 他打了个手势示意年轻人起来：“劳烦带我去看悟吧，我睡了多久？” “大人昨天被送过来，到现在正好一天。” “悟还在睡吗？” “是的。” 走廊连接向一个古朴豪华、类似平安时代贵族寝殿的建筑。 夏油杰看着眼前这栋气势恢宏的独栋建筑，颇有点乡巴佬进城的大开眼界之感。 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住的就是超乎咱普通人的想象。 在家仆的带领下，夏油杰堂堂正正步入寝殿，直达寝室。 小猫咪在床榻上四仰八叉毫无睡相可言。 雪白松软的被子堆叠到一起像一大团云絮，猫猫把脑袋埋进云里，睡得天昏地暗，脸蛋都被捂得红扑扑的。 夏油杰轻轻摸了下他的头，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一个事来。 据说猫咪只有在觉得安全的地方才会敞着肚皮睡，五条家一方面战战兢兢供着五条悟，一方面又肆无忌惮压榨他的利用价值，可恨是可恨，但这也侧面说明，他们把从小就是悬赏榜单常客的小猫保护得很好。 一旦五条悟遭遇危险，想必五条家会倾全族之力解救他，这就是猫咪敢放下戒心安睡的原因吧。 夏油杰想到这层，不由得开始思考五条家和五条悟的真正关系。 这时，外面忽的传来一阵细碎的说话声，虽然音量刻意压着，但仍然被感官敏锐的夏油杰收入耳。 听见熟悉的声音，他连忙起身，走出寝室。 寝殿门口，两个幼小的女孩正扯着家仆的裤腿在焦急地询问着什么，一抬头瞅见夏油杰的身影，俩小姑娘绷着的脸明显一松，欢快地扑向他。 “夏油哥哥！” 夏油杰张臂搂住两个女孩，压低声音叮嘱：“小点声，你们五条哥哥还在睡，不要吵醒他了。” 两人忙不迭点头。 他把女孩们抱到自己房间，才道：“抱歉，这么晚才来看你们。” 菜菜子眨巴着眼问：“夏油哥哥前阵子去哪了？五条哥哥说你不要我和美美子了，还说你在外面偷偷养了别的小孩，菜菜子才不信！夏油哥哥快告诉我们！” 虽然口口声声说着不信，可这孩子的委屈劲都摆脸上了，一字一句分明都是对他的谴责。 夏油杰没想到许久不见的女孩们一见面就冲着他控诉，一时间头大如斗。 悟到底在孩子们面前胡说八道些什么啊！还诋毁他！ 然而他转念一想，想起之前两人闹别扭的那段时间，五条悟对待他有些小心翼翼的态度，猫咪当时应该是怕惹他生气，所以才没在他面前表现出委屈，可他心里到底憋着气的。 被自己那样对待，却不能好好发泄出来。 只好在孩子们面前发一下小脾气，说他不要她们了。 夏油杰脑海里自动浮现出五条悟说这话时气鼓鼓的脸，不由得有些心软。 “没有的事，我是忙着……打坏人去了。” 为了挽回自己在女儿们心中的正面形象，夏油杰厚着脸皮给自己贴金。 美美子掰着手指数日期，一脸好奇：“可夏油哥哥打坏人打了快一个月诶，难道坏人很强大吗？” “嗯……很强。” “有哥斯拉那么强大吗？” “坏人比哥斯拉强，也比哥斯拉坏，不打倒他们的话，我们生活的世界会遭殃的，哥哥在做一件拯救世界的大事。”夏油杰毫不脸红地说。 “坏人这么厉害，夏油哥哥有没有受伤？”两个女孩一听却是下意识担忧起来，拽着他的袖子一叠声地问。 夏油杰笑了笑，伸手抚着她们的头顶，“没有，因为有你们五条哥哥帮我，我们可是最强的，怎么会受伤呢。” “那夏油哥哥和五条哥哥就是奥特曼了！不，比奥特曼还厉害！” 女孩们兴奋地拍了拍手，说着，她俩一左一右抓住夏油杰的手臂，期待地问：“坏人打完了，夏油哥哥能陪我们玩了吗？” 夏油杰笑着点头：“当然。” 为了弥补俩小姑娘，夏油杰接下来一整天都没有离开她们身边，任劳任怨当小女孩的保姆兼玩伴。 这期间没有闲杂人过来打扰他们，他带着姑娘们在五条家到处溜达也没人敢管，十分自在。 据菜菜子说，她俩在五条家的一个多月里过得很自由，除了每天跟固定的咒术课老师学习外，其他时候她们爱上哪上哪，完全不用遵守一般大家族的规矩，有仆人照顾她们的饮食起居，甚至还有专门的玩伴每周领她们去东京游乐园玩。 也不知道是不是五条悟特意叮嘱过的，这待遇和五条家的大小姐差不多了。 到了晚上，将玩累的菜菜子和美美子哄睡下后，夏油杰打算最后去五条悟的寝室看一眼就歇息。 刚刚他已经吩咐负责明天采买的家仆帮他买一点鲜奶油和新鲜水果回来，他计划借五条家的烘焙坊简单做点不同口味的水果馅大福。 算算时间，五条悟睡了快两天，应该就要醒了。 他得赶在猫咪醒来前准备好他爱吃的大福点心。 踏进寝室大门时，一道白影猝不及防擦着余光划过，夏油杰还没看清那是什么，下一秒，一只白色长毛大猫轻盈地落在他脚边，黏糊糊地贴着他的裤腿喵喵叫。 这里怎么会有猫？ 夏油杰心中疑惑，打量两眼，到底没经受住那一身不染杂色的漂亮白毛的诱惑，轻轻抱起不知从哪来的野猫，摸了摸那身油光水滑的皮毛。 小猫估计很喜欢别人摸它，贴着夏油杰的手指蹭个不停，喉咙发出咕噜噜的轻响，又娇又软，跟成了精的小撒娇怪似的。 夏油杰从没见过这么黏人爱撒娇的猫，心尖被蹭得软乎乎的，特别吃这套，抱起猫就不愿意撒手了。 他一边撸着毛绒绒的小猫脑袋，一边走近床榻，却奇怪地没在床上找到原来那只白发大猫。 “悟？” 难道悟已经醒了？ “喵～”小猫忽然叫了一声。 夏油杰一头雾水，绕着床榻走了两步，“悟，你躲哪去？” “喵！”小猫轻轻咬了他一下。 连续喊了两声都没人应，夏油杰内心忍不住担心起来，心不在焉地自言自语。 “悟跑去哪了？” “喵！！” 悟什么时候醒的，按理说，少家主醒了，五条家的仆人们不应该毫无察觉。 退一步讲，即便悟醒来后不愿让五条家的人发现，可他居然也没来找他？ 夏油杰皱了皱眉，觉得事情有点不合常理，正想放下白猫跑出去找人，白猫却抖了抖身子，抬起一只软软的爪子猛地踩在他胸口上。 接着，小白猫借这一脚之力哧溜窜到夏油杰脖子上，伸出粉嫩的小舌头用力刷过他的唇，舌头上的倒刺刮蹭皮肉引起一阵刺痛的同时，也给被偷袭的夏油杰带来无与伦比的震撼感。 我被一只猫强吻了？？ 不对，猫怎么会亲人？ 夏油杰终于回过味来，低头猛地与白猫对视上。 然后在那双独一无二的天空般的蓝眸中清清楚楚看到自己震惊的脸。 这猫怎么会有悟的眼睛，等等，这是…… “悟？？？” “喵！！！” 第62章 老子居然输给了一只破猫! 夏油杰的第一反应是五条悟又中诅咒了，这次的诅咒更厉害，直接让五条悟丢失人类躯体，变成动物了！ 他火急火燎抱着小白猫往外冲，想要连夜找硝子商量，冲到一半，系统的声音悠悠传来： 【夏油君，冷静，这可是系统福利啊！】 夏油杰一个急刹车，冷声质问，‘这是怎么回事？’ 【这也是百分百亲密值体现的作用之一，本统之前已经跟夏油君打过预告了，你看，惊喜这不就来了么，猫猫变成真的小猫咪啦，是不是觉得很刺激？夏油君可以对猫猫为所欲为哦！】 如果系统有实体，夏油杰现在特别想把这玩意揪出来揍一顿。 ‘快把悟变回来！’ 【等等，夏油君！别急，这也是猫猫的福利啊！】 乍一听这话，夏油杰有点不可思议：‘变成猫也是悟的福利？什么意思？’ 系统好声好气解释：【为防止夏油君听不懂，本统先给你科普一下，猫眼的视觉灵敏度和夜视能力是人眼的数倍，收集信息的能力也比人眼强大，你可以把普通猫的眼睛想象成削弱版六眼。 所以变成真猫对小悟猫来说可以极大缓解六眼带来的压力，放到人身上会极其难受的六眼，放在猫身上就很适配啦。】 夏油杰听明白了，‘变成猫可以让悟的眼睛不那么难受是吗？’ 【是的，不信你可以问猫咪。】 夏油杰立刻看向怀里的小白猫。 猫猫的两只小爪子正挠着他的胸口，力度不大，与其说抓挠，不如说给他挠痒痒，同时一双blingbling的大眼睛气呼呼地看着他，就像在埋怨他的眼拙。 夏油杰摸着猫脑袋，放轻声音问：“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喵～喵～～” “我听不懂猫语啊……” 小白猫歪头一想，把他的手从自己脑袋扒拉下来，然后软软的肉垫在夏油杰宽大的手掌上划拉几下。 他第一句话是，「老子不知道为什么变成猫了」 第二句是，「但老子感觉超级棒！」 “眼睛呢，还难受吗？” 猫猫眨巴眨巴眼，又在他手掌划拉。 「不难受，变成猫之后视力下降了，就好像全世界蒙上一块纱布，什么都变得很模糊，总之老子现在看东西很神奇啦。」 夏油杰理解他描述的意思，他也体验过六眼，知道在六眼的视域中，所有事物都会呈现一种超高清的，纤毫毕现的状态。 五条悟所说的蒙上一块纱布，并不是真的视野变模糊，而是六眼适配猫身后，呈现在眼睛里的画面的超高分辨率“下调”回正常水平了，那大概和普通人看到的世界差不多。 普通人眼中的世界，对猫咪来说却很神奇。 夏油杰内心有些感慨，对五条悟变成猫的抗拒一下子消失了。 “这不是很好吗，悟……” 猫猫点点头，像是要证明自己的话一样，忽然抬起身子，对着夏油杰的脸猛瞧，「感觉很好哦，起码杰看起来比从前帅了一百倍，这应该就是朦胧产生美吧！」 夏油杰：……可以不用拿我举例的，谢谢。 这猫真是擅长破坏气氛。 他没好气地撸了把猫猫头，转而问系统：‘悟这样能保持多久？’ 【这是猫咪自己控制的啦，不过因为这是猫咪第一次变成猫，不懂得怎么控制，等他习惯之后，猫形态和人形态就可以转换自如啦。】 这时，小猫伸爪子扯了扯他的衣领，「杰，你知道怎么回事吧，总觉得你是导致老子变成猫的罪魁祸首诶，还有你瞒着老子的事，也该老实交代了吧？」 虽然是疑问的格式，但小猫那双大大的猫瞳中，满是对夏油杰的探究。 面对猫咪洞悉的眼神，夏油杰思虑良久，最终决定对五条悟坦白一切。 这是他已经决定好的，也有这个心理准备，只是找不到好的时机。 现在是时候给悟一个交代了。 “抱歉，悟，瞒了你这么久，我其实有一个叫系统的东西，你变成猫也是它导致的……” 然后，他就把系统的来历，以及这一年多与系统的相处，老老实实、一个不漏地全部交代了。 他一坦白，足足坦白了半小时，五条悟听得一愣一愣的，不大的猫脑袋里全是问号。 「你，你是说，你一直把老子当猫养？？」 夏油杰尴尬地挠脸，点头，又摇头，声音里含着些许愧疚： “抱歉，系统发布的任务全部都是以养猫为基准的，没问过悟一声就照着做是我不对。不过悟放心，在我心里，悟从来都是人，不是猫。” 猫咪怀疑地瞅他一眼，见夏油杰确实满脸真诚，哼唧几声，这才高兴了一点，又扒了扒他的刘海， 「快叫那个系统出来，老子倒要看看，敢把老子当猫的东西到底是何方神圣。」 夏油杰咳了一声，用响亮的声音问：“系统，你能现形给悟看看吗？” 【夏油君，猫咪不会想把本统人道毁灭吧……】系统弱弱道。 夏油杰笑眯眯的，一副好商量的语气。 “放心吧，悟只是想跟你友好切磋一下，不会到人道毁灭那么严重的地步的。” 【啊！你！可恶，这么快就见色忘系统了吗！】 系统呜呜嘤嘤的，又是撒泼又是耍赖，最终还是抵不过心硬如石的宿主的催促加威胁，乖乖显形了。 与它日常表现出的脱线风格不同，系统显现出来的实体形象倒是出乎意料的可爱。 那是一只奶狗大小的比卡丘，通体嫩黄，尖尖的三角耳朵和闪电形状的尾巴特别神气活现，就像真的比卡丘从动漫里走出来一样。 悟猫顿时眼睛一亮，宛如发现什么好玩的玩具，马上从夏油杰的怀抱窜到地上，小爪子揪住比卡丘的尾巴，将它倒拎起来晃了晃。 “喵喵喵～”居然是只宝可梦诶！ 比卡丘战战兢兢，跟条咸鱼一样直愣愣装死，压根不敢反抗一点。 夏油杰也蹲下，撑着脸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猫一比卡丘“友爱”互动的场面。 猫猫的好奇心很强，尤其面对自己感兴趣的玩具，悟猫也不例外，玩心大发之下，对着肥嘟嘟的比卡丘就是一顿疾风骤雨的揉捏，揉够了捏够了，他才放下饱经风吹雨打的比卡丘，小爪子好奇地戳了戳它的脸。 “喵喵？”你就是杰的系统？好弱。 听见猫咪问话，系统赶紧把自己被搓圆的身体捋直了，才敢吱声，声音透着浓浓的谄媚：“悟君，久仰大名～” 猫猫继续冲它喵喵叫，完了回头递给夏油杰一个不解的眼神。 那意思是，这么废柴的系统，杰为什么要听它的话？ 系统看懂了，系统大声抗议。 “悟君不要小瞧我，本统也是很有本事的！夏油君的咒灵升级体系，你俩的初次合体，还有悟君变猫，都是本系统的功劳哦！” 它这么给自己辩解的同时，心里还在嘀嘀咕咕。 要不是看在这位是它前主人和现主人的亲亲宝贝的份上，它才不会乖乖任一个人类蹂躏咧，它又不是球，系统也是有尊严的好吗！ 皮卡丘话音刚落，悟猫就异常霸气地小爪一挥： “喵喵喵！” 快把杰的宝可梦升级体系给老子瞧瞧！ “得嘞。” 系统狗腿地应一声，为了修补自己在“主母”心中的破碎形象，它异常卖力地展示自己的主页面板。 “悟君请看，这是菜单栏，这是属性面板，这是任务栏，这是咒灵图鉴……” 看着这一猫一比卡丘在那儿对着一块透明屏幕咕咕啾啾探讨得火热，旁观得正兴起的夏油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生出点不合时宜的不妙预感。 “喵喵喵？”这只白猫是什么？ 猫咪指着面板上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布偶猫问。 “那是悟君的化身哦，一只非常漂亮的小布偶，夏油君平时可以通过这只布偶猫了解悟君，在见不到悟君的时间里，夏油君就是对着这只很像悟君的小猫一解思念之情呢。” “喵？喵！” 你说什么？他宁愿看这只破猫也不找老子？还宁愿通过一只猫而不是亲自来了解老子？ 系统下意识觉得悟猫的语气不太对，但秉着促进宿主和猫咪实现灵肉大和谐的原则，它继续兢兢业业给自家主人拉印象分： “不是这个意思，夏油君很重视悟君的，他知道这是悟君的化身，所以时不时就会看小布偶一眼，以此关心悟君的状态，他真的超级喜欢悟君的！” “喵？喵！！” 什么？时不时就看这只破猫？他都没这么对过老子！ 因为听不懂猫语，夏油杰只能在原地一脸懵逼地看着悟突然炸起的毛，他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被炸毛的猫咪猛地扑了一脸。 两只探出尖尖爪牙的小肉垫毫不留情地抓上他的脸。 这回的力度再也不是毛毛雨一样的挠痒了，而是真挠。 利爪唰唰划过，夏油杰两边脸上顿时浮现几道红红的抓痕。 夏油杰这回是懵上加懵了，但他没有在意这点小伤口，第一时间抱住情绪激动的猫咪，一边用手安抚一边轻声问：“悟，怎么生气了？” “喵喵喵！” 猫咪仰着脸伤心地冲他控诉。 老子输了，输给了一只连实体都没有的破猫！ 第63章 我的笨蛋野蛮男友 眼见自家宿主被挠花脸，终于被猫猫放过的系统很没有统德地飞快隐遁了。 夏油杰看着忽然炸成一朵巨型蒲公英的悟猫，又联想起刚才悟猫对着系统面板的小布偶指指点点的样子，有点反应过来了。 “悟不喜欢系统上的布偶猫？” 「不！喜！欢！老子身为你的男朋友，待遇还没一只虚假的像素猫好！」 看得出来悟猫气愤极了，在他手掌上划拉写字的肉垫用力到都快摩擦出火星了。 “等等，男朋友？” 思维跨度太大，夏油杰的脑子还没完全回转过来，下意识问了一句。 然而他这么一问，登时就捅了马蜂窝。 「老子的嘴巴你亲都亲了，老子的身体你看都看了，你敢说你不是老子男朋友？」 看着貌似要撇清关系的饲主，小猫咪顾不得悲伤，蹭地龇出两颗尖尖的犬牙，同时趴到他脖子边，像宣示主权一般，威胁性十足地轻咬着夏油杰的侧颈。 只要夏油杰敢开口说一个不，或者敢拒绝，保证立刻给他的脖子开几个洞。 哪有人咬着别人的脖子强迫别人承认是他男朋友的啊！ 夏油杰内心呐喊。 虽然他很愿意当悟男朋友啦，但这进度是不是快了点…… 还有，他什么时候从挚友升级成男朋友的，为什么他丝毫不知情？ 夏油杰顶着一脑袋问号沉思，而就在他认真思考时，一阵刺痛忽的袭来。 他吃痛，神游太空的思绪猛地回缩，低头就见悟猫龇着牙，牙齿间厮磨着他一块皮肉，那气汹汹的模样仿佛是把他的脖子当磨牙棒使了。 还好气归气，并没有真的咬下去，不然夏油杰得血溅当场。 为了安抚猫咪，以及拯救自己的脖子，他连忙抱起小猫软乎乎的身躯，柔声哄：“好好好，悟是我男朋友。” 「唯一的！」 “嗯，唯一的。” 「最重要的！」 “是是是，悟最重要。” 悟猫咪咪叫了两声，这才舒心了，拽过他的手，特别霸道地宣布：「以防杰再出轨，老子要约法三章！」 “等一下，我什么时候出轨过？你不要空口无凭污人清白啊！” 一口大黑锅从天而降，夏油杰绷不住了，急火攻心为自己辩解，然而悟猫没理他，径自在夏油杰的掌心上一笔一划郑重写下： 「不可以看除老子之外的猫」 「不可以关爱除老子之外的生物」 「不可以夸奖除老子之外的生物」 然后歪着脑袋想了会儿，似乎仍觉得不满意，又写： 「只能亲老子和被老子亲」 「只能给老子做小蛋糕」 「只能哄老子开心」 「只能……」 这一写，没完了，眼看着猫咪越写越起劲，霸王条款越来越多，约法三章有发展成约法三百章的趋势，夏油杰终于坐不住，连忙制止他： “……悟，这不太妥当吧？” 悟猫疑惑抬头，眼神里有被打扰到的不爽，还有一丝清凌凌的威胁。 那好像在质问，对老子好，你有意见？ 对五条悟好这一点，夏油杰肯定是没意见的，他心甘情愿着呢，哪儿会有意见。只是这些条款……有些看着还算正常，有些就怎么看都不合理了，悟到底怎么想出来的…… 他摸了摸鼻子，竭力给自己争取一点自由： “第一条我可以做到，但第二条，你看，我也不能不关心菜菜和美美是不是？” 悟猫一想，也对，杰虽然是他一个人的，但杰同时也是菜菜和美美的监护人，硝子的朋友，夜蛾老师的学生，其他人的同学……他总不能把杰所有的关爱独占了。 既然不可能霸占饲主全部的爱，那就委屈一点只要偏爱好了。 于是提爪补充： 「以上条例菜菜美美亦享有充分体验权，其他人享有不充分体验权，但权限不得高于五条悟」 ……挺好，起码猫咪肯让一步是不？ 合同草稿拟好后，夏油杰找来纸和笔，把五条悟刚才用爪子划拉的条款重新认真誊写一遍，最后签字画押。 一份契约就这么正式生效了。 蹲一旁眼巴巴盯着夏油杰走完流程的猫咪显得很开心，扑到饲主身上蹭来蹭去，两只爪子扒着他的脖子不愿下来。 夏油杰原本打算安分守己一点回自己客房休息的，一看这架势，立马衣服都不换了，抱着悟猫心安理得地躺到少家主尊贵的大床上。 猫咪蜷成一团，缩进他怀里，把他的怀抱填的满满的。 五条悟还是人形的时候，190的大个子无论怎么团巴都不可能让夏油杰全部抱住的，但变成小猫咪就不一样了，夏油杰轻轻松松就将他包圆了，跟抱抱枕差不多，这抱枕还特别软乎，蓬松。 猫咪明显也很享受被饲主整个包圆的感觉，毛绒绒的脑袋搁进他颈窝，粉嫩而湿漉漉的鼻子蹭着锁骨，很快就睡过去了。 夏油杰没办法像他一样秒睡，捋了两把猫猫柔顺的皮毛，很是疑惑： ‘悟应该刚醒不久吧，怎么这么快又睡着了？’ 系统钻出来乖乖回答：【悟猫变成猫之后也会染上部分猫的习性，包括嗜睡、容易应激，不喜欢洗澡，怕分贝高的噪音等等……】 夏油杰还是第一次养真猫，那注意事项是一点都不知道，闻言忙不迭唤出一只三级咒灵，让咒灵记录下系统的话。 ‘你仔细说说。’ 【咳，悟猫和所有猫一样，对信任的饲主会表现得非常黏人，但是对不信任的人却会很警惕，夏油君刚才进门的一刻没察觉出什么异常的动静吧，因为悟猫躲起来了，看见你才跳出来。】 夏油杰忍不住皱眉：‘躲起来？’ 在他印象中，躲起来这三个字压根就跟五条悟不沾边，有时候遇到危险，夏油杰能按住他不让他往上冲就不错了。 变成猫居然能让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悟害怕得躲起来…… 他猜测道：‘也就是说，猫形态的悟比人形态要脆弱？’ 【对，也可以说猫的习性影响了悟君，你没发觉悟君变成猫之后变笨了吗？】 ‘……是有点笨笨的。’ 夏油杰想起刚才特别无理取闹，连一只像素猫的醋都要吃，草拟霸王合同时一些明显不合理的要求都闭着眼写进去的五条悟，不禁笑了一下。 果然变猫影响智商了吗。 【但是化猫也有大大的好处啦，猫身的敏捷性和柔韧度比人身高出一大截，遇到危险可以迅速逃跑，如果遭受致命伤，也可以通过变猫减小伤口的受损程度，提高生存几率。】 夏油杰点头：‘这确实有用。’ 虽然他不认为五条悟会遇到什么需要逃跑的危险，不过防身的好东西总是不嫌多的。 ‘怎么让悟在猫和人之间自由切换？’ 【这个得看猫猫，本系统已经把变身的要诀传送给猫咪，剩下的就靠猫咪自己领悟啦。】 ‘好吧。’ 夏油杰下意识摸了摸猫猫头。 思虑间心中已有了决定。 他相信以悟的领悟力，重新变回人的时间不会隔太长，在这之前，他得把陷入脆弱状态的五条悟保护好。 同时也不能让悟变成猫的事泄露出去。 化猫的五条悟有弱点，也许有敌人会利用猫的弱点去对付悟，既然如此，那就让他成为悟猫的后盾吧。 第64章 立威 第二天，夏油杰起了个大早。 天蒙蒙亮的，太阳藏在山巅之下，只露着一圈晕着白光的边缘，鸟雀的吱吱声在外头院子此起彼伏。 怀里空了，夏油杰下意识在胸腹处抓了两下，没抓到熟悉的手感，还迷茫着，脸侧便蹭过一抹微微的痒意，是猫。 这猫不知道啥时候从他胸口跑到枕头上了，此时蜷起身子，脑袋贴着他的脑袋，睡得正香，连饲主醒了都不知道。 夏油杰习惯性呼噜了两把猫头，轻手轻脚起床。 寝室连着一个简易的盥洗室，里面有没拆封的洗漱用具。 夏油杰拆了包新的，洗漱过后，把系统拽出来，嘱咐它看着熟睡的悟猫，然后自己骑上虹龙飞去东京买早餐。 其实五条家自家就有专门为五条悟准备的厨房，菜式什么的还挺丰盛。 不过因为现在五条悟还是猫形态，猫咪的臼齿是尖的，不像人类一样能磨碎食物，所以吃东西一般都囫囵吞，为了防止刚做小猫咪业务还不熟练的五条悟进食时卡喉，夏油杰干脆舍弃五条家厨房，打算自己买点软糯的，不用咀嚼的食物回来。 但烹制得软烂，同时又要兼具猫喜爱口感的食物还挺难选的。 夏油杰在菜单上挑拣了半天，最终选定芝士焗红薯，焦糖土豆泥，蜜汁烤翅，还有一道番茄蘑菇浓汤。 打包回来时，悟猫已经醒了。 正伸着爪子跟猫逗老鼠似的，戏弄着变成皮卡丘的系统。 系统一如既往躺平任捏。 瞧见夏油杰的身影，悟猫终于愿意放过小小系统，一跃而起化作一道流星，精准落入夏油杰怀抱。 然后仰着头啪一下贴上饲主的嘴巴。 再冲着他咪咪叫，美其名曰，「早安吻」。 和一只猫亲吻什么的，感觉不要太奇妙。 夏油杰内心感叹，抱起悟猫，放到外头客厅的餐桌上，行吧，只要悟喜欢就好。 芝士混合红薯的香味十分勾人，烤翅也是鲜嫩多汁，肉香四溢，悟猫眼巴巴看着夏油杰从食品袋一个个拿出来的打包盒，馋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夏油杰将放凉的土豆泥和芝士红薯推到他面前，自己就戴个手套，耐心地把烤翅的骨头拆出来，把鸡肉撕成小块，放到五条悟碗里。 悟猫埋头啃得贼溜香，就是猫嘴小小的，吃得有点慢。 夏油杰买的分量不多，还不够人类五条悟一顿的五分之一，但对于一只猫来说足够了。 这一吃吃了整整一个小时。 等夏油杰抱着肚腹圆滚的小猫洗完嘴洗完爪子出来，天已经大亮了。 有仆人在寝殿门口候着，见出来的是夏油杰，神色有一瞬间的惊讶。 不过他很快收敛，行了一礼，礼貌问道： “夏油大人，请问少家主醒了吗？” 原本惬意窝在饲主怀里的悟猫一听这话，顿时警觉地竖起耳朵。 “他还在睡，有什么事吗？” 夏油杰淡淡道。 他也不怕别人进室内查看，五条家的仆人，甚至长老们都十分尊重少家主的隐私，没有得到五条悟的准许，是不敢擅自闯入他的私人领地的，这点五条悟已经跟他说过。 家仆脸上闪过一丝为难，才道：“长老大人们有紧急事想要求见少家主。” 夏油杰闻言也不觉意外，早上趁着飞去东京买早餐的空隙，他已经联系过家入硝子了解情况。 最近几天高专不怎么太平，咒术协会和总监部的人去了一拨又一拨，全都在暗戳戳打听他和五条悟的下落。 为的是加茂家一夜之间覆灭的事。 加茂幸存的族人一致指认夏油杰是凶手，毕竟那天晚上他疯狂屠戮数百护卫的场面几乎人人都撞见了，把整个加茂大院闹得人仰马翻。 虽然夏油杰有意识放过了部分无辜者，不过，他在加茂家铸成一场腥风血雨已是罪无可恕的事实。 因此总监部一开始是打算将夏油杰剔出咒术界并对其下达通缉令的。 直到加茂族覆灭后，近千米高度的加茂山在所有人面前轰然崩塌，化为废墟。 屠灭一个家族固然罪恶滔天，但尚属于人类的罪行范围。 而将一座屹立千万年的山峰直接碾为齑粉，这已经不叫罪了，叫天罚。 在此之前，能够办到这种事的只有老天。 现在多加一个夏油杰。 所有人的态度瞬间来了个180度转变，现在变成，在对夏油杰发出通缉令前，每个人都迫切地想知道当时在山上发生了什么，每个人都不想当第一个提议逮捕夏油杰的人。 没谁傻得做那个冒犯夏油杰的出头鸟。 但夏油杰犯下的滔天大罪又不能这么算了，那就让五条家先表态吧。 于是五条宅也成了总监部高层拜访的重点。 而五条长老们急着求见五条悟也是为这事。 夏油杰说：“悟去不了，那就我去，带路吧。” 仆人一惊，确认他不是开玩笑后，才好生劝道：“夏油大人，您是客人，不太合适吧，这可是少家主的家事……” “我和悟一起的，他的事也是我的事，你不带路，我自己去找那些长老。” 夏油杰说着，伸手挠了挠小猫的下巴。 猫咪享受地咕噜了一声，两只爪子逮住他的手指，开心地蹭了蹭。 仆人不敢反抗，最后还是乖乖带夏油杰去了茶室。 里面一众老橘子皮齐聚一堂，端正跪坐，将不大的茶室挤得满满当当。 夏油杰大致数了下人头，二十来个，五条家但凡有点权势的长老都来了，足以说明事情闹得很大。 他抱着猫咪，堂而皇之坐上上首座位。 白猫蓬松的大尾巴一甩一甩的，猫瞳暼了满座的老橘子皮一眼便不感兴趣地垂下眼睫，将尾巴缠在夏油杰手腕上，专心致志地把玩着夏油杰的手指。 长老们明显对他越俎代庖的行为十分不满，但又不敢明目张胆提出抗议。 只能一个个愤怒地看着他。 夏油杰放出裂口女，直接开启领域。 一瞬间，巨大的寒潮席卷整个茶室，将室内变成一片冰天雪地，特级咒灵狰狞的脸和强大的威压悬挂于众人头上，压得人喘不过气。 “看来在座诸位的火气都有些大，在下就做个人情，让各位去去火吧。” 黑发少年微笑着，还残留一丝稚嫩的脸庞显出从容不迫的意味。 如果说之前还保有天真不忍的夏油杰是一只幼狮，纵然实力强大，却仍嗷嗷待哺，被束缚于狮群规则之下； 那此时的他，便是彻彻底底褪去了柔顺和服从，叛出族群，真正成为能够主宰一方的猛兽。 他启口，声音不大，轻轻落入每个人耳中，却让这些人的心脏重重一跳。 “只要你们听我的话，我就能让五条家凌驾于总监部，不，整个咒术界之上。” 第65章 老子原谅你了 打一棒子再给颗甜枣什么的，夏油杰第一次玩，但效果还不错。 全场的五条家长老明显惊住了，连悟猫都是一愣，抬头直勾勾盯着夏油杰。 夏油杰继续说：“现在加茂一门灭了，我灭的，上三门势力洗牌，新的第三门人选，不知道各位有没有想法。” 咒术界御三家的势力格局延续千年，互相掣肘，互为犄角，三家推出代表组成总监部，共同管理咒术界，已经是不成文的游戏规则。 总监部就像一个小小的联合国，御三家独大，其他咒术世家参与其中，被三方老大领导。 等级森严，秩序井然。 一旦金字塔尖的阶层发生变动，必定伴随着惊动整个咒术界的大事件。 现在夏油杰一口气把加茂家打掉了，三方势力相互制肘的局面瞬间被打破。 如无意外，为了恢复千年来的稳固秩序，很快将会有新的势力补上加茂的空缺。 这候补的人选具体是谁，怎么决定，谁决定，大概是接下来咒术界各方势力围坐在一张桌子上谈判半天的头等大事。 期间不免会诞生很多肮脏交易，毕竟眼下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机，谁都想趁机分一杯羹。 但夏油杰不打算摸鱼，不仅不摸鱼，他还要把池子里的浑水抽干，再把鱼重新排列组合。 当然，要办成这个事，不能光他一个人，他得拉一条最大的鱼，让这条大鱼替他把麻烦费劲的事办了。 但狡猾的大鱼不可能老老实实听话，即便用武力暂时使它屈服了，也有可能在办事过程中阳奉阴违。 要令大鱼心甘情愿为自己办事，首先得给它洗脑，让它觉得自己是池塘的老大，同时还要让它认为，没有夏油杰的支持，它就当不了这个老大。 所以存在千年的御三家互为掣肘的局面不能再出现。 在夏油杰设想的理想状态中，御三家剩下两家是最好的，拉拢一家打压一家，会让拉拢的那家对自己更忠诚。 他环视下方一圈，没有人提出异议，或者说，这些人纵使有异议，也不会让自己成为第一个开口的人。 他便说：“既然没人有想法，那我说说自己的想法吧，我打算把窗提上来。” “夏油……大人，窗只是个部门，归总监部管辖，将窗提上与御三门平起平坐的位置，是否有些草率。” 有长老小心地提出疑问。 夏油杰冲那位长老微笑了下，以示对他勇于质疑的赞许，随后摇头道： “你错了，我并不是要让窗与你们平起平坐，而是让它成为一个独立部门。 一直以来，窗被很多人小瞧了，明明是产生珍贵情报的重要机构，却因为管理混乱，上下级之间命令传达滞后，导致珍贵的情报不能及时落到实处，酿成许多不必要的伤亡。所以让窗独立，不受任何部门管辖，才是最好的。” “提上来的窗不归任何人管，权力脱离御三家，我只有这一个要求，剩下的你们自己决定。” 夏油杰对于窗的混乱管理和情报延后性的不满由来已久。 从在一年前的温泉旅馆杀人案中，因为总监部对窗下达的命令滞后，导致不能根据窗的情报进行任务人员的更替，他就发现这些要命的弊端了。 如果要对某些部门作出整改，第一个对象必须是窗。 “具体怎么操作，我相信诸位比我更熟悉，我就不掺和了，以防你们在办事时遭人报复，我把裂口女借给你们，随你们差遣。” 裂口女，现存极少数的特级咒灵之一，拥有领域，实力强大。 很多咒术世家私底下因为各种目的豢养咒灵，不过强大的咒灵天生跟人类不对付，所以能被人类豢养的都是些二三级的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现在一下子能使唤一只特级，好些长老忍不住激动起来，对裂口女的恐惧都消减不少。 有了这么强大的后盾，他们能做的事情就多了。 连带着，许多人看向夏油杰的目光也温顺了不少。 “夏油大人，我们会遵照您的吩咐的。” 几位大长老默默对视一眼，随后动作一致地低头，看上去乖顺得很。 丝毫没有一开始的不屈姿态。 人类的天性就是屈从于强大。 不服从只是因为没有看到实在的价码。 现在夏油杰都好商好量地拿出诚意来，他们自然也就借坡下驴了，没有人和实实在在的利益过不去。 大长老表态后，其他人纷纷附和，表示遵从夏油杰的意愿。 夏油杰满意地点头。 他知道，这里仍然有很多人对他心存警惕和怀疑，等自己一走，门一关，这些人的嘴脸也许就不是这样了。 不过毕竟洗脑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成功的。 要不是千年维持的格局陡然改变，今天这群人说什么也不会搭理他，能不拒绝他的要求，已经是很好的开头了。 离开茶室后，怀里一直安安静静的猫突然窜上来，不由分说用力咬了夏油杰的脖子一口。 夏油杰走在路上压根毫无防备，不由吃痛地嘶了一声。 一低头就撞上猫咪带着愤怒的眼神。 悟猫不再撒娇一样冲他咪咪叫了，也没有黏糊糊地蹭他的手指，只是直直地瞪着他。 一双猫眼瞪得溜圆。 仔细看，毛还有点炸。 夏油杰意识到不妙，加快步伐走回寝殿。 结果刚进寝室，怀里抱好好的小猫咪眨眼间变成一道高大的影子，猛地把他扑倒在地。 一口利齿毫不留情地咬上他的脖子，挑的还是刚刚被咬过的地方，让夏油杰“伤”上加“伤”。 “等等，悟，你以为你还是猫吗，怎么还咬人呢？” 黑发饲主好声好气地安抚炸毛的大猫。 大猫却不领情，依然死死咬着他不放，一根毛发丰盈的大尾巴烦躁地甩来甩去，不停拍打着夏油杰的小腿。 这猫刚变成人，浑身不着寸缕，也不知道是不在意，还是太过生气，他就这么赤条条大喇喇地压在夏油杰身上，跟一座泰山似的，巍然不动。 日光毫无阻碍地洒落，与他的雪发雪睫纠缠交织，金光在饱满柔软的皮肤上粼粼波动，就像一块色泽鲜艳的上好琥珀。 浓郁的白金色中，亮蓝色的海荡起层层涟漪，铺满夏油杰的视线。 在他的目光中，猫咪头顶那对探出来的尖尖毛绒猫耳敏感地抖动了两下，身后摇来晃去的大尾巴似乎卡壳一般，顿了一瞬，非常明显。 两人的脸庞距离极近，浅浅的呼吸撩过耳廓，留下一抹余温。 夏油杰感觉自己的耳朵好似烧起来，不烫，只是刮起一阵挠心的痒意，眼珠子慌乱打着转，有点儿不知道往哪摆。 幸好寝室没别的人，不然夏油杰可不会任由五条悟不穿衣服这么胡闹。 他想起身，又被大力按回去。 “杰又瞒着我！！” 五条猫像是突然想起来自己压住夏油杰的目的似的，大声控诉起来。 “杰的计划，老子一点都不知情，还是杰在那群老头子面前透露，老子才知道的！” 猫猫眨了眨眼，特别委屈。 夏油杰醒悟过来，连忙揽着人的脊背哄。 “不是那个意思，我本来想等你变回人之后，再跟你仔细商量这个事的，只是你还没变成功，五条长老就先找来了，我不想放过这个机会。抱歉，悟，我擅作主张了。” “行啊，既然你都知道你自己擅作主张了，那你把主意收回去，老子就原谅你。” 夏油杰瞬间沉默了，没说话。 黑黑的眼睫压得低低的，暗色的眸子里略过一抹犹豫。 “…哼，就知道。” 五条悟垂头凝视着他，嘟嘟囔囔，仿佛早有预料般，脸上没有半分失望。 “杰还是那个杰，决定好的事，无论老子怎么说，你都不会改变主意吧，那老子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白发少年刚才还阴沉沉的脸，忽的展开笑颜，浓密的睫毛卷成一道金线，连落下的视线也仿佛披着层光。 他拍了拍手： “操控五条家，再慢慢操控整个咒术界，杰是打着这个主意吧，这个好玩，老子很感兴趣。” “看在你这次把老子带上的份上，老子就原谅你了！” 夏油杰被他的笑容感染，也笑了笑：“本来就要带上悟的，没有悟，这个事可办不成。” 白发猫咪骄傲地使劲挥舞着尾巴，那频率，宛如在尾根处装了个电动马达，就差飞天上去了。 夏油杰的目光顿时被吸引住，心痒难耐，不客气地就上手了。 悟猫这根大尾巴长得柔软光滑又毛茸茸，比上好的鹅毛还粘手，夏油杰爱不释手地揉搓着，仿佛品鉴艺术品一般，从上端捋到末段。 原来尾巴是从尾椎骨长出来的。 尾椎啊。 尾椎…… 意识到自己的手正放在哪个位置，夏油杰的脸，腾地红透了。 “悟，你能不能先穿上衣服！！” 尾巴是猫咪比较敏感的部位，尤其是尾根，夏油杰这一撸，不仅他自己，连一向不知羞耻为何物的五条悟也刷地脸红了。 他把头埋进铲屎官脖子，气哼哼地磨了磨牙。 “不许摸老子尾巴！” 夏油杰尴尬地收回手，见猫赖在自己身上，想先抱他起来，猫咪却忽然噌地抬头，肉粉色的猫耳软趴趴地在头顶耷着，十分丧气的模样。 “杰！老子的尾巴耳朵收不回去了！！” 第66章 仙女猫和盐系帅哥 【滴，触发终极任务。 作为靠谱的铲屎官，在正式收养猫咪后，为猫猫提供一个安全舒适，得以安睡的猫窝至关重要，请宿主将之视作终身奋斗目标—— 打造幸福猫窝（终身）：先培育热血活力的下一代，收集足够多的伙伴，再取缔让人不爽的烂橘子，从而改革压榨咒术师的不合理制度，整顿咒术界的不良风气…… 以上只是参考，并不是标准答案，请宿主不要闭着眼睛抄，具体如何操作得结合你自己世界的实际情况。 总之，能让猫咪在这个世界上过得快乐，不必拘泥于身份和环境的约束，幸福一辈子即可。 奖励：1.一百万爱意值 2.未知】 对于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来的这个“打造幸福猫窝”的任务，夏油杰并不怎么意外，他其实早有整顿咒术界的打算，并且已经开始实施初步计划了。 只不过和系统提供的自下而上改革的参考答案不同，他是想直接一劳永逸从源头解决问题的。 两者方向相反，目标却是大差不差。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种竟然是终极任务。 难道让猫猫一生幸福，就是这个养猫系统存在的意义吗？ 【是的，夏油君，这就是我的全部意义。】 ‘奖励未知是什么意思？’ 【那个奖励不是由系统设置的，而是系统上任主人提供的额外奖品，具体是什么，本统没有查看权限，所以不清楚。】 夏油杰不止一次听过系统提起它的前主人，之前他忙着叛逃没那个兴致问，现在倒是有点兴趣了。 ‘你的上任主人，他也养猫？’ 【是的。】 ‘养得好吗？’ 同为铲屎官，夏油杰不免暗戳戳起了点攀比心理。 【额……大概不算好吧。】 ‘那就是不好？他不是合格的饲主，所以你抛弃你的前主人了？’ 【污蔑，这是污蔑！本系统从不会抛弃主人！】 ‘那他为什么会变成前主人？’ 【因为猫被养死了，主人很伤心，主动解除了系统。】 ‘……’ 夏油杰默默代入了下那个场景，心口一抽，突然想到，‘那个未知奖励，不会是他原本给他的猫准备的吧？’ 【本统不便揣测，不过夏油君的直觉就是本系统的直觉。】 ‘这样啊……’ 五条悟见夏油杰忽然间发起呆，不满地捏了捏他的脸。 “杰，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夏油杰回神，下意识去安抚不高兴的大猫。 “怎么了？抱歉，我刚不小心走神了一下。” “对着无敌大帅哥都能走神，你在想什么？” 五条猫越发不高兴了，同时又对饲主发达的大脑会装些什么有着永恒不灭的好奇心。 就一边挎着个小猫批脸，一边用六眼扫描他的脸。 跟x光似的，要把他里里外外看透。 夏油杰咳了一声，不自觉躲避着自家猫直勾勾的视线，眼睛慌乱间，好巧不巧暼到五条悟此时的姿势。 这家伙估计当猫当上瘾了，啥也不穿，就这么光屁股坐别人腿上也不觉得不自在。 倒是难为夏油杰，得用强大的意志力压着，才能克制自己的目光不往那白花花的身体上瞄。 他放出咒灵，让咒灵赶紧钻衣橱掏几件五条悟的衣服来，然后不由分说，捡起其中一件最大的衬衫就往猫咪头上套。 手指磕到软绵绵的猫耳根部，大猫一激灵，几乎跳起来。 “杰！” 他也顾不得追讨自家饲主，捂着两只猫耳哀嚎： “老子这样真的没法见人了！” 猫着急，夏油杰也跟着急。 不过猫是真急，夏油杰是看着急。 黑发饲主连哄带抱着因为猫耳尾巴收不回去而干瞪眼的大猫，实际心里头美滋滋的。 长着猫耳和大尾巴的悟多可爱呀。 这么可爱的悟，得多欣赏一会儿。 最好不要那么快变回去。 他有点小阴暗地期待着。 好不容易把猫哄得不那么炸毛了，最后给猫咪套裤子的时候，为了不勒着敏感的尾巴，不得不选择宽松款的。 猫耳没法藏，只能戴个渔夫帽稍微遮掩一下。 五条悟的便服一水都是时尚修身型，遮盖严实的同时又非常显身材那种，仅有的几件完全没有版型可言的大衣裤全是过时的款式，套个灰不溜秋的肥裤子打眼一瞧，比夏油杰改装的校服裤还丑。 要多突兀有多突兀。 五条悟不满地扯了下裤腿，但也没办法，只能将就这么穿着了。 瞧着猫闷闷不乐的，夏油杰心头一软，也不想逼着他穿这些丑衣服了，打算带他去京都附近的商圈逛逛。 买买漂亮小衣服，吃吃香甜小蛋糕什么的。 当然，顺便也让五条悟化成猫形态，用肉眼好好见识下外面的世界。 鬼蝠鲼载着他们抵达目的地。 夏油杰怀里裹着变成猫的五条悟，在不起眼的胡同巷尾降落。 猫咪被揣在他手臂间，像一滩水，懒洋洋地甩着尾巴。 夏油杰今天没有绑丸子头，上半边头发用发绳随随便便扎起，堆在脑后绑了个小啾啾，下半边发丝披散下，自然垂落在肩侧。 他一身低调奢华的大牌服装都是五条悟衣柜出品的，里头一件素净白t，外面套着略微宽松的深蓝纯色衬衫，下身搭配一条简简单单的米白色长裤。 干净利落，简约有型。 风掠起黑色发丝扑打着侧脸，柔和了锋利眉眼和高挺鼻梁带来的压迫感。 看上去随性又张扬。 五条悟是素有仙女猫之称的小布偶，通体雪白无瑕，两粒大大圆圆的眼瞳宛如最纯净的蓝宝石，裸露出来的肉垫，鼻头，耳朵都是嫩嫩的樱粉，比仙女还仙。 仙女猫和盐系大帅哥的组合走在街头分外抢眼。 夏油杰才沿着街道走出去不久，就有不少路过的小妹妹鼓起勇气，向他询问是否可以和五条悟合照。 她们都是冲着五条猫来的，因为布偶猫实在太显眼了，白毛蓝瞳毛绒绒简直是秒杀一切的存在。 五条悟对自己的魅力光波十分自信，也对一切被自己美貌吸引而来的小妹妹相当友好，除了不离开夏油杰的怀抱，让怎么凹造型拍照都行，特别配合。 渐渐的，一些穿着附近女高校服的青春少女也溜过来凑热闹，纷纷请求和悟猫合影。 只不过合完影后，这些人相当一致，出其不意地索要了夏油杰的联系方式。 当然啦，人家也不是无缘无故问的，只是因为太喜欢猫猫了，想要养一只和悟猫一样可爱的布偶，才索取夏油君的联系方式，以便日后向他请教养猫诀窍的。 理由挺充分。 但五条悟下意识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没等他想透彻哪里不对劲，夏油杰便温柔地在对方递过来的手机敲下一串按键，接着微微一笑，礼貌地将手机还回去。 女生们捂着手机脸红红地走远了。 悟猫抖了抖耳朵，没来由地对这一幕心生警惕。 这似乎是一个信号，越来越多穿着jk的女生扎堆出现。 她们目的明确地朝他们走来，第一句话就是请求和小布偶合照，然后在离开之前，不着痕迹地询问夏油杰的联系方式。 夏油杰依旧来者不拒。 就这样送走了一拨又一拨兴奋的高中生后。 似乎是拍照拍累了，五条悟没了一开始的兴头，变得恹恹的，瘫倒在夏油杰的臂弯里懒得动弹。 但这还没完。 当他看见上了年纪的妈妈桑也兴高采烈地凑过来插上一脚，借着和自己拍照的机会索问夏油杰的电话号码时，他迟钝的小脑袋瓜终于嚓地灵光了。 坏了！他成跳板了！ 就说怎么突然那么多人对猫感兴趣， 原来都是冲着他男朋友去的！ 他竟然让这么多人得到自己男朋友的私人号码！ 五条悟一朝醒悟，内心的后悔瞬间翻涌如同滔滔江河，止都止不住。 就在这时，下一位女高中生不期而至。 白毛猫咪立即警觉地竖起耳朵，不等女生开口，他便飞快窜上夏油杰肩膀，两只爪子环抱住脖子，然后伸出小舌头，呲溜舔过夏油杰的唇角。 “喵呜～” 伴随一声娇到极致的猫叫。 女生震惊了。 夏油杰也愣住了。 一瞬的怔愣后，夏油杰马上反应过来，当着女生的面，也吧唧一口亲在悟猫脸上。 第67章 闹了，哄好了，又闹了 在女生奇异且奇怪的目光中。 亲完猫的夏油杰趁着猫咪没反应过来时，迅速抱着它，一溜烟躲进隔壁商场的公共卫生间里。 卫生间的清洁工作做得不错，闻不到异味，也没什么人，整处空间亮堂堂的，空气里还飘浮着清新淡雅的熏香。 夏油杰打开其中一个隔间进去，然后反锁门。 刚站稳，悟猫就猛地挣脱开他的怀抱，整只猫高高蹦起，携着千钧之势降落，冲着他的嘴巴来了个飞天大啃。 这一啃除了重重的力道外，还带着浓浓的酸气。 幸好他现在还是只小猫咪，不然夏油杰得被他磕崩牙。 啃着啃着，猫嘴变成了人嘴，啃变成了咬。 尖尖的虎牙叼着他下唇的一块软肉，泄愤似的不住厮磨。 但，也就这样了。 五条悟凶归凶，除了使劲啃夏油杰的嘴，没干别的了。 连两只爪子都是规规矩矩地搭在他肩膀上，乖的不可思议。 夏油杰原本打算先按兵不动，带着点期待等着来自男朋友的“惩罚”，结果只是嘴巴被当果冻一样嘬嘬嘬。 他内心憋笑，看五条悟努力得有点儿不得章法，便不着痕迹地将手掌放在猫的后颈上，趁着人专注于嘴上功夫，想用嘬嘬嘬征服他的时候。 一个拧身反推，直接反客为主。 五条悟被他推到门板上，懵逼了一瞬，夏油杰按住他脖子的手用了点巧劲，强行将猫咪的身体压低，然后也亲上去。 舌头挤入口腔中。 勾着与他共舞。 五条悟从小到大没经历过这种阵仗，张着嘴一时傻了。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对此感到新奇又兴奋，也学着夏油杰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探出舌迎合。 猫咪的学习能力很强，很快他就觉得这样相互侵入的方式比嘬嘬嘬亲密得多，也霸道得多。 他的身体软绵绵地塌下来，手臂却是强硬地攀着夏油杰的脖子，主动与饲主交缠更深。 夏油杰一只手扶住他的腰，另只手悄悄溜到后面，把玩着猫咪的大尾巴。 良久，交叠的唇微微错开。 两人的脸都有些红，各自分开来呼吸新鲜空气。 五条悟刚变成人，没来得及套衣服，夏油杰松开他，打算召出储物咒灵拿衣服的间隙，猫咪又食髓知味地追上来，黏黏糊糊地与他粘在一起。 “…杰，换电话号码…” 五条悟蹭着他的额头，从喉咙挤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命令。 “不然老子就亲死你……哼哼……” “为什么要换电话号码？”夏油杰假装不解。 猫咪闻言一把子揪住他的刘海，恶狠狠的， “别人找你要号码，你就乖乖给了？一点没把老子这个正牌男友放眼里是不是！” “哪有给？” “你给了，老子亲眼看着呢，还给了那么多人！” 最重要的是，这一切还是借着他的手促成的！ 不能想，一想就气得要命。 眼看着猫猫的两只耳朵都耷拉下有成飞机耳的趋势，夏油杰生怕再逗下去被挠一脸血，只得压住飞扬的嘴角，老实交代： “我只是在她们手机写下我有男朋友了，这也算给吗？” 五条悟龇着牙的表情一呆，立刻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这么说，夏油杰看似温柔多情的举动背后，其实是在拒绝每一个向他示好的女生？ 敢情他喝了一缸醋，到头来喝个寂寞啊？ 夏油杰终于没忍住笑出来：“悟最后叫的那一声，虽然一只小公猫叫成那样也太嗲了，不过我很喜欢就是——” 以前两人关系没明确的时候，五条悟也会吃醋。 那会儿是暗着吃，用着阴阳怪气的语言暗戳戳指责夏油杰。 现在是明着吃，只要吃到就立马闹，绝不耽搁，绝不内耗，还要闹得满天下都知道他五条大爷不爽。 无论哪一种，都很可爱就是了。 话未说尽，夏油杰便被一把推到马桶盖上。 五条悟霸道地骑上来，捧住夏油杰的脸，不由分说地再次吻下来。 同时蓬松的大尾巴死死卷住他的手腕，不让他有挣扎的余地。 “等等，悟，还要再亲吗？等会有人来了……” 夏油杰使了吃奶的劲儿，才艰难把自己的嘴解放出来，只是一句话没说完，马上又被五条悟拽回去啃住。 “没关系，老子不在乎。” 此时的猫猫就像体验到了超级好玩的新游戏，对亲吻这件事有着无比巨大的热情。 夏油杰拗不过他，无奈，又欣喜地从了。 毕竟谁能拒绝主动的男友呢？ 至于等下如果有人闯进卫生间，会不会听到点什么不该听的声音——管他的，不会有人知道是他们不是吗？ 两人在里面磨蹭了很久，最终在路过的某位大哥的惊讶视线下，手拉着手从卫生间门口施施然走出来。 他们先上了二层的男装店，猫咪可是对严重影响他气质的肥裤子很不满，刚才在厕所，夏油杰好说歹说才让他暂时穿上的。 都到商场了，当然得第一时间买点合心意的新衣服，把肥裤子换下来。 挑拣了半天，试了半天，最终选定几条裆部比较宽松的大码牛仔裤，只不过一穿上，屁股那里鼓鼓囊囊的，看着还是有点奇怪。 五条悟那根大尾巴要遮起来可不容易。 但普通最大码的裤子极限也就这样了。 还是回去让五条家的裁缝专门定做几套新衣吧。 五条悟和夏油杰一商量，也就不再纠结衣服的事了，开开心心地挽着男朋友在商场里到处溜达。 两人身高出众，相貌不凡，加上异常亲密的互动，一路走来吸引了不少或惊异，或羡慕的目光。 夏油杰对他人的异样目光早已习惯，表现得倒是平静，五条悟可就忍不住嘚瑟起来了，从牵着夏油杰，到大喇喇揽住他的肩膀，鼻子翘上天，骄傲得像是要昭告天下—— 看，这是老子男朋友。 要不是尾巴藏在裤兜里，铁定又要飞速旋转起来了。 因为必须要揽着夏油杰，他没办法拿那么多小吃甜品。 夏油杰只好一手帮他拿着甜筒，一手给他喂草莓布丁。 猫咪享受服务之余也没忘记铲屎官，手上一旦得空也学着夏油杰的样子，给他嘴里塞各种各样的小零食和甜点。 夏油杰不像五条悟那样对美食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执着，也不需要大量进食甜品补充能量，内心其实对边逛边吃这项活动没那么热衷的。 但，谁能顶得住猫猫眼巴巴又带着撒娇的眼神呢？ 再说，小猫咪只是想投喂饲主而已，虽然不小心把饲主喂撑了，但他有什么错呢？ 逛逛吃吃到最后，见夏油杰被喂得快走不动路了，小猫咪才终于满足，意犹未尽地打包了一堆美食回去。 这些都是给菜菜子和美美子准备的。 姐妹俩也是甜食的忠实粉丝，在这方面和五条悟有特别多的共同话题，因此每次出门觅吃的，五条悟都不忘买上她俩的那一份。 回到五条家，两人熟门熟路地寻到菜美的房间。 小姑娘们正无聊着呢，一见心心念念的两位哥哥，马上欢快地扑上来。 像小狗似的，围着他俩打转。 五条悟神秘地冲她们眨眨眼，叮嘱她们不要错过接下来的好戏，然后忽的一把摘掉渔夫帽，抖落出一对尖尖的猫耳，又拽出来尾巴，在两个女孩前神气地摇了摇。 这一举动果然吸引了女孩们的目光。 小孩不会探究为什么身为人类的五条悟却长出了猫耳和尾巴，她们只会认为这样的五条哥哥太帅了。 连可爱的猫耳都能长出来，果然哥哥们都了不起。 两姐妹挂在五条悟身上，一个捏着猫耳，一个逗着大尾巴，不亦乐乎。 也许猫崽天生就有让人无可奈何的魔力，五条悟那么敏感的耳朵和尾巴，竟然也随两小孩蹂躏去了。 似乎觉得光玩耍不够过瘾，小姑娘们打闹着，突然纷纷要求要和猫耳朵猫尾巴合照。 夏油杰见状第一时间取出储物咒灵里早就备好的相机，走到一旁开始找角度，想给三个小孩拍几张漂漂亮亮的照片。 五条悟瞧见了，拍了下自己身边的位置，冲夏油杰大喊：“杰也来一起拍！” 夏油杰正在调准焦距，闻声下意识道，“我给你们拍吧，菜菜美美，摆好姿势哦。” 两小孩一听，立刻爬到五条悟腿上，笑嘻嘻地比着手势。 五条悟却没笑，不满道：“拍照这种事让咒灵做就好啦！” “可咒灵的技术很差，拍出来的效果不好，还是我来吧。” 五条悟见他还要反驳，不由变得气呼呼地： “夏油杰，你给老子过来！” 大猫的嗓门有点大，接近吼，显然是生气了，专注于摸索角度的夏油杰这才反应过来，有点摸不着头脑。 但猫都生气了，他也不可能再为这点小事固执己见，只好唤出咒灵，让咒灵拿着相机，自己跑到五条悟身边去。 五条悟眼瞅着人乖乖回到自己身旁了，绷着的脸才显出一些高兴，一手抱起一个小孩，一屁股坐到夏油杰腿上。 “好了，快拍吧！” 大猫摆好姿势，兴奋地冲镜头扬了扬手。 他是侧坐着的，这样不会遮挡夏油杰的上半身。 姐妹俩坐在五条悟腿上，头顶也才到夏油杰的胸口，完美嵌合两位哥哥的怀抱。 从镜头里看，四个人相互之间紧密连接，圆融和谐，宛如真正的一家四口。 就是苦了夏油杰，得一下子承受三个人的重量。 不过，腿上无论大的小的都是他的心头宝，重一点怎么了，这怎么不能说是甜蜜的负担呢。 他无奈地想，随即张臂搂紧了身上的三个小孩。 咔嚓—— 伴随着笑声，胶片尽职尽责地存留下镜头前这温馨一幕。 第68章 我们可以多养一个孩子吗? 晚上，把俩小孩哄入睡后，夏油杰接到了一通电话，是硝子打来的。 对方第一句话就是：“送你个小孩要不要？” 夏油杰脑子开转了下，突然想起一个人，便问，“谁？” “加茂宪纪，你拐来的那位。” “他不是找到妈妈了，出什么事了？” 之前打电话给硝子的那一次，他就了解到被他提前从加茂家送出去的加茂宪纪的后续状况了。 这小孩很聪明，按照夏油杰咒灵的指引，成功找到高专的夜蛾，并在夜蛾的帮助下回到妈妈身边。 只是，当加茂家覆灭后，残存的加茂族人并不甘心就此没落，于是他们顺着早年被赶出家门的加茂宪纪妈妈这条线索，找到了潜藏于普通人社会的加茂宪纪。 如果没有夏油杰和五条悟这出，身怀赤血操术的加茂宪纪，只会是寄予所有族人厚望的加茂家嫡子，以及板上钉钉的未来家主。 而今，幸存的加茂族人迫不及待地将年幼的加茂宪纪拥为族长，期望在正统赤血操术的领导下，加茂一族得以振兴。 只不过煞费苦心才终于和妈妈团聚的加茂宪纪并不想当什么少族长，于是他趁乱跑出来，乞求能得到高专的收容。 “那小孩自己一个人就上高专来了，也是挺有勇气的，不过与其说他投奔高专，不如说来投奔你的，只不过在高专没见着人，只好找上我们了。”硝子懒洋洋地说。 “他现在在高专？” “对，也不能把孩子赶出去是吧，夜蛾给他安排了单独房间，就在你宿舍旁边的旁边。” 夏油杰宿舍的左右邻居分别是五条悟的宿舍和他改造的私人小厨房，再往旁走就是加茂宪纪的了。 夜蛾这样安排，很显然已经表达出他的态度。 夏油杰回道：“好，我明天就回高专。” 挂掉电话后，五条悟立刻黏上来。 “你回高专是要见那孩子吗？” 猫咪刚刚在一旁听完整个过程，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没着急发表意见，想先捉摸清楚自家饲主的想法。 “嗯。” 夏油杰摸了摸他的头，踌躇片刻，小心地问，“悟，我们可以多养一个孩子吗？” 五条悟暗暗撇嘴，心说老子就知道。 “杰想收养加茂宪纪，不会又是因为什么劳什子的责任心吧？” 他揪了下对方刘海，不快地再补充，“如果是这样，老子拒绝。” 夏油杰笑了下，“那孩子毕竟是我从加茂家带出来的，我不能不管他……” 话说一半，眼看着五条悟眉头蹙起，有要发火的迹象，夏油杰连忙说： “加茂宪纪的资质不错，好好栽培的话，将来对咒术界的影响不可估量，与其让那些加茂的余孽糟蹋一棵好苗子，不如放在我们眼皮下养着。 而且，当时我在加茂大院特意放走了一批人，里面有不少未满10岁的孩子，这些孩子里有普通人，也有觉醒了术式的，无论是不是咒术师，他们从小在咒术世家长大，见识比普通孩子广，如果能把那群小孩也吸引到我们这边来培养的话……” 五条悟忽然眼睛一亮，理解了他的意思：“你在打那群加茂孩子的主意？” 夏油杰点头：“悟，要改变咒术界，不仅要利用现有资源，培育新生力量也是不可少的。” 五条悟明白他的意思。 他们现在的优势是武力强大，劣势是除了武力强大，没了。 只有两个人的话，很累，也会什么事都办不成，所以他们需要同伴。 五条家那群人不算同伴，夏油杰和他们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要聚集一群信得过的伙伴，只能自己亲手培养。 当然不是说把那群小孩挖过来，他就有信得过的同伴了，别忘了那帮孩子姓加茂，他们和夏油杰有灭族之仇，培养的另一层意思，其实也是洗脑。 把他们的仇恨洗掉。 这是夏油杰没有和五条悟明说的。 五条悟没多想，见夏油杰做下决定，便兴致勃勃的给出建议， “要把他们都接到五条家来吗，我想那群老头子很乐意养着他们的。” 咒术界每个世家最不缺的是小孩，最缺的是觉醒了术式的小孩。 老天很公平，平等地将觉醒术式的机会分摊到天底下的普罗大众头上。 并不会因为你是高贵的御三家就多给你稀有的咒术师血脉，也不会断绝一辈子庸庸碌碌的普通人窥探真实世界的机会。 基因都遵循一个均值回归效应。 所以普通人夫妻能生出咒术师后代。 咒术师夫妻也能生出非术师后代。 咒术界的家族，尤其是世家大族，为了维持家族繁荣，普遍把生孩子当成一个赌概率事件。 在赌出精品（觉醒术式的后代）的同时，必然会伴随数倍、甚至数十倍的劣质品（非术师）诞生，这些劣质品对家族无益，自然只能被放弃。 而能在加茂大院接受精英教育的孩子，无疑是经过了一轮筛选的，留下来的要么是小咒术师，要么是还没觉醒但有成为咒术师资质的小孩。 这群孩子，原本是加茂家的财富，现在变成了很多人眼中无主的宝物。 要是能把他们拐到五条家，相信五条的长老们睡觉都能笑醒。 夏油杰却摇头：“悟，不急，我打算先观察看看。” 五条悟歪了歪头：“观察什么？” 夏油杰没有立刻回答，思索半晌，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悟，我打个比较极端的比方，如果有一天你家的老头子要求你与我断绝来往，不然就剥夺你的家主之位，并把你逐出五条家，你会怎么做？” “这还用说吗？那可太好了！老子立刻就收拾包袱，投奔杰去。以后杰去哪，老子也去哪。” 大猫猫眼巴巴地看着他。 夏油杰一顿，轻挠了下猫的后颈，再问：“如果你不答应，他们就要把你和我一起逐出咒术界，悟会怎么做？” 五条悟联想着那个场景，马上皱了皱鼻子： “老子和杰想去哪去哪，他们就算赶我们走又能怎样，不过，被单方面驱赶很不爽诶，还是把五条家也灭了好了。” 他一抬手指，得意洋洋道： “反正老子和杰能合体，合体的我们是无敌的，看谁不爽就灭谁，把整个咒术界都锤烂也没问题的啦。” 夏油杰扶额，轻轻敲了下嚣张昂起的猫猫头，耐心说教：“悟，不能恃强凌弱。” “这是正论？又来了，哼，老子不听。” 见饲主不仅没有附和他，还一本正经地教训他，五条猫的气焰立马下去了，垮着脸，一副很不耐烦的模样。 但他也不是真的不耐烦，对于夏油杰偶尔的正论，五条悟心里其实挺爱听的。 猫咪曾经的世界里只有灰蒙蒙的云雾，没有黑，没有白，没有声光，没有界限，他漂浮在云雾里，对什么都缺乏兴趣，对什么都丧失归属。 是夏油杰小心地把他拽下来，给他铸了一条通向光明的规则小路。 他走得磕磕绊绊，却也乐趣横生。 走着走着习惯了，自然也就想一直走下去。 他在这条路上，也渴望夏油杰一直领着他。 猫猫的心情体现在尾巴里。 那根毛色鲜亮的大尾巴既没有烦躁地拍来拍去，也没有绞紧他的手。 说明猫的情绪还是稳定的。 甚至应该还有点高兴。 夏油杰细细观摩，主动出击，冷不丁把猫整个抄起来揣进怀里。 然后摸着他的尾巴，回到刚才那个话题， “我直接说了，悟，接下来我要先考察五条家的长老团，会不会听我的话，有没有按照我的意思去办，如果他们不及格，不符合我的最低要求，那我就得抛弃五条家。 到时候我会把悟一起带走，就算悟和那群长老反对也没用。” 他说着，亲了亲猫的脸，用柔缓但坚定的语气继续说： “因为把猫猫交给其他人我不放心，所以悟只能由我养。” 猫咪的两只尖尖猫耳立即噌地立起，大大的眼睛似乎被无穷喜悦点亮，变得亮晶晶的。 就像一只黯淡的小灯泡突然绽放光彩。 他一叠声地附和： “就是嘛就是嘛，老子在五条家可惨了，杰快带我走！” 他一边说，一边蹭着饲主的肩，大尾巴扑棱扑棱地轻拍夏油杰的手，然后缠绕住，尾巴尖可着劲儿往他指缝里钻。 像在诉苦，又像撒娇。 夏油杰一手摸尾巴，一手摸猫猫头，声音轻缓：“那明天悟也和我一起去高专吧。” 五条悟使劲点头，然后腰身舒展，一个大猫飞扑，出其不意地将夏油杰扑倒在床上。 趁铲屎官懵逼之时，理直气壮地冲他喵喵叫： “为了给我们第三个孩子留一个好印象，老子决定今晚早点睡，明天早点起，杰负责帮老子换睡衣！” 看着使唤起他来不带犹豫的猫，夏油杰不禁认真思索起一个问题： 这样惯下去，这猫会不会被他养废了？ 第69章 我们缺儿子 因为还在暑假，高专里没什么人，只有不被允许离开咒术界而长期待在校医务室的家入硝子和咒术师劳模夜蛾。 夏油杰和五条悟从京都飞回东专的时候，学校里静悄悄的。 两人直接在宿舍区降落。 他们没有收敛动静，虹龙低沉的龙吟很快引起宿舍区内第三人的注意。 黑发小孩急匆匆打开房门奔出来，大概刚睡醒，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上，光着脚丫，一眼望见停泊在宿舍楼外的威武虹龙，以及站在龙头上，身材高挑、英姿飒爽的两个少年。 “诶，杰，这孩子也太懒了吧，太阳都晒屁股啦，还没起床呢！” 白发猫耳少年懒洋洋地挂在黑发少年身上，面容精致，神色飞扬，虽然吐露着嘲笑的话语，语气中却没有丝毫嘲讽，反而透着猫一样的好奇和一点很奇怪的跃跃欲试。 他在跃跃欲试些什么？ 没等他想明白，眉目温和的黑发少年便抬手敲了下那位猫耳少年的头，然后说： “悟，对小朋友要有礼貌。” 白发少年立刻捂头，气鼓鼓的，“杰不许在小孩子面前打我！这会让老子很没面子的！” 他报复性地咬了夏油杰一口，然后率先从虹龙跃下，轻盈地落到地板上。 面向加茂宪纪时，那副气恼的表情已经收回，墨镜片下的六眼充溢着满满笑意，低头瞅着一脸懵的扎辫小孩。 “喂，加茂家的小朋友，咱们见过的，你还记得我吧？” 加茂宪纪当然记得。 五条悟啊，咒术界大名鼎鼎的神子，即便在加茂家只远远见过一次，那一眼也足够印象深刻。 只不过，当时的五条悟面无表情，气质威凛，浑身气势锐利得叫人不敢直视，和现在搞怪活泼的少年完全是两个模样。 要不是标志性的六眼，他都怀疑这人被夺舍了。 五条悟的身高对一个不满7岁的孩子来说与巨人无异，见他仰头仰得辛苦，五条悟好心蹲下，与加茂宪纪面对面。 距离拉近之后，六眼宛如磅礴的大海，直面更显得惊心动魄。 两人久久无言。 五条悟忽然道：“不要不说话啊，哑巴了？” “悟，你还记得你出发前保证过什么吗？” 在加茂宪纪快要冒冷汗时，夏油杰突然上前一步，隔开两人，不着痕迹地替慌乱的小孩解了围。 说这话时，黑发饲主伸手挠了下猫咪的后颈，成功让差点抓狂的大猫安静下来。 “知道知道，要对咱们孩子温柔一点嘛！”猫咪鼓着脸。 五条悟有这种反应不奇怪，加茂宪纪和毫无负担的菜菜子美美子不一样，从成为嫡子的那一刻，他便被族中长辈寄予厚望，并长期被灌输不能与六眼神子比肩就无法真正成功的信念。 因此对于如同山岳般高不可攀的五条悟，他有一种几乎刻进本能的畏惧和卑微。 恰好，五条悟就十分讨厌对他唯唯诺诺的人，加上加茂宪纪比较古板的性格，五条悟一开始对这孩子的观感其实不算好。 跟小橘子似的。 他能忍住不当场吐槽，不表现出来不耐烦已经是他乖乖听饲主话的结果了。 夏油杰把脸色臭臭的猫咪拉到自己身后，朝黑发小孩温声问：“加茂君，你在找我吗？” 刚刚加茂宪纪的余光就一直瞄着夏油杰，不过碍于五条悟的存在，他不敢先开口打招呼，现在见夏油杰终于主动搭理自己，不由悄悄松了口气。 “是的，夏油大人。” 他微微低头，摆出恭敬柔顺的姿势。 “你可以不用喊我大人。” “那您觉得我喊什么称呼合适？”加茂宪纪的语气谨慎起来。 夏油杰看他这样，面上表情不变，内心多少生出点纳闷。 这孩子怎么几天不见，变这么生疏多疑了。 果然是被传言影响了吧。 他还在琢磨着该怎么打开小孩心扉，五条悟就咋咋呼呼地抢答：“你可以喊爸爸呀！” “……什么？” 完全没料到这出，加茂宪纪的眼睛一瞬间睁大了。 五条悟从夏油杰身后探出头，气哼哼地伸手指戳了戳小孩的头： “你这个没家的小孩，我们是来收留你的，不要动不动就把我和杰当吃人怪物防着，这样杰会伤心的，懂不懂啊！” “没有，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加茂宪纪下意识就要鞠躬道歉，然而想起五条悟似乎不太喜欢他顺从的态度，动作马上止住了，小声问： “可以告诉我，你们为什么愿意收留我吗？” “因为我和悟想帮你解决问题。” 夏油杰按住骚动的猫咪，轻声回答。 “按理说，这个时候你应该和你妈妈在某处村落或者小城安分守己地生活，但你却冒险上高专来了，所以你遇到什么难题，需要求助我们吗？” 少年低沉柔润的嗓音宛如一阵拂过耳畔的清风，裹挟着舒缓心绪的力量。 加茂宪纪紧张的神情肉眼可见地消散不少，谈到妈妈，他的眼神也一下变坚定起来： “我……确实想请你们帮帮我，我妈妈被加茂家的人绑架了，他们本来还要连我一起绑的，但我逃出来了。如果可以，请你们救出我的妈妈，并且让加茂家的人承诺以后不再打我和妈妈的主意。” 他深吸一口气，忽的膝盖一弯，直直冲夏油杰和五条悟跪拜下去： “只要你们能够帮我，作为回报，加茂宪纪此生将对夏油大人和五条大人忠诚。” 坚定好似誓言一般的话音刚落下，五条悟立刻受不住地嚷起来： “我们要你的忠诚有屁用啊，五条家的奴仆多的是，少你一个不少，我和杰缺的是儿子！儿子！懂吗！” 他窜到加茂宪纪面前，硬是把小孩拽起来，痛心疾首地教育： “小橘子，死脑筋，加茂那群烂橘子都把你教导成什么样了，幸好你年纪小，还有救！现在就让老子来教教你怎么当人儿子！” “等等，我，我怎么就是儿子了，不是，我是谁的儿子啊？” 被一通儿子儿子地轰炸，加茂宪纪脑袋有点凌乱了。 “老子现在正式宣布，你是我和杰的干儿子啦！” 五条悟大咧咧地叉腰，手一扬，粗鲁地呼噜了一把加茂宪纪的脑袋。 “小孩子的第一要义，就是把烦恼都上交给家长！所以你妈妈的事由我和杰来解决，至于那些讨厌的烂橘子，老子会把他们的橘子皮通通剥下来的！” 夏油杰看着这活宝，没忍住笑了一声。 本来他还在苦恼怎么撬开这孩子的嘴，结果五条悟一顿蛮不讲理的出牌，直接把对方cpu干烧了。 在这种关头，与其磨磨唧唧地引导，还不如暂时夺取对面的思考能力，将事情的主导权掌握在自己这边。 目前来看，效果不错。 “剥橘子皮？” 加茂宪纪愣愣地重复，忽然脑子灵光一闪，理解了五条悟的意思。 他皱起眉，语气犹豫又为难：“五条大人，不用杀掉他们的，毕竟他们也是我的族人……” 夏油杰笑眯眯道：“这个你放心，我和悟可是讲理的人，不会动不动杀人的。” “就是就是，杀人也太逊了，老子和杰才不会做那种不文明的事！” 五条悟在一旁煞有其事地点头附和。 “所以你们打算……” 加茂宪纪拧着眉尖还要再问，五条悟忽然一把揽住夏油杰的肩，神秘地冲他眨眼： “总之，你就等着我和杰的好消息吧，我们待会儿就去找那帮烂橘子算账，在我们回来前，你可要想好怎么感谢我们，做奴隶除外。” 第70章 唱红脸 告别了加茂宪纪，夏油杰唤出蜜蜂咒灵，根据接触小孩时，从小孩身上采集到的咒力残秽，去寻找藏起来的加茂族人。 加茂宪纪一个小孩好不容易从同族人的围捕下逃出来，能这么快跑到高专山上求救，证明加茂族人的新聚居地应该就在东京和京都之间，大概率潜藏在京都附近。 果然，在蜜蜂咒灵的指引下，他很快在京都府某处边缘小山谷中找到加茂残存族人的据点。 那是用一圈高大灰色砖墙围砌起来的一片木屋。 从半空俯瞰，能看到错落有致的农田、池塘、基础的生活设施和发电设备，还有训练场上，孩子们顶着太阳辛苦操练的身影。 这个地方隐蔽、安全、食物充足，看得出来这是加茂家族事先为自家族人设置的避难所。 里面有人巡逻，一抬头看见天上乌泱泱的一大片咒灵，以及其中踩在虹龙头上，异常打眼的夏油杰，惊得立刻拉响警报。 夏油杰压根没打算悄悄进村，一出场就是被一大群咒灵小弟众星捧月地拱着，场面十分嚣张。 很快，一个看起来应该是首领的矮小男性在巡逻守卫的跟随下急匆匆奔出来。 加茂一族里边能打的都死在那次天守阁守卫战里了，剩下的都是些战力上不了台面的歪瓜裂枣，不然也不会一大群人窝囊地躲在这么犄角旮旯的小山谷里。 这个首领的等级也就二级，头发花白，老胳膊老腿的，年纪看起来能当夏油杰太爷爷，实力上更不用说了，还比不上夏油杰手底下随便单拎出来的一只二级咒灵。 夏油杰用武力强行征服这群老弱病残很简单，不过，这样的行为很容易落人口实。 他如今还顶着屠村和灭族两大罪名，在咒术界已经声名狼藉，虽说再杀个把人把名声搞臭点也没无所谓，但这样一来，难保不会让暂时服从他的五条家多想。 毕竟除了天生坏种，没谁会喜欢故意滥杀、对别人赶尽杀绝的合作者。 而且，他还养着一只清清白白的小猫呢。 为了小猫的名声着想，他做事也不能那么随意了。 * 加茂秀吉对上半空中黑发少年那双冷酷无情的眼睛，心头忽的一突。 他好不容易聚集起从那场灭顶灾难中幸存下来的族人并迁移到这处避难地，才过几天安生日子，没想到还是被人找上门了，来的还是每个加茂族人恨之入骨的仇家。 这个人怎么会找到这里？ 打算干什么？ 想要彻底灭绝他加茂一族吗？ 加茂秀吉闭了闭眼，思虑间，心中已有决断。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既然注定逃不过，那便拼上一切对抗吧，加茂家作为千年大族，过去历经无数赞誉和盛宠，现时代也是辉煌犹存，却落得眼下这么个下场，也不知是天意弄人，还是咎由自取。 他还记得大长老曾经对他说过，只要能够创造出掌管世间业障的神明，加茂一门便能重现千年前的荣光，为此即使全族犯下滔天罪孽也在所不惜。 只不过，神明即将诞生、所有人怀抱殷切希望之际，却被一个横空出世的夏油杰彻底阻杀。 十年心血一朝落空，加茂全族还差点遭人灭了。 即便是他这个一只脚踏进黄泉的老家伙都感到巨大的落差，更别说那些日日沐浴家族荣光的年轻族人了。 此时，跑出来与夏油杰对峙的加茂族人，无一例外，一个个眼里全是仇恨。 夏油杰的视线往下方转了一圈，最后放在为首的老人身上。 开门见山道：“我来这里不为别的，就想讨个人，加茂宪纪的母亲，讨到了就走，你们最好识相点。” “她是我们加茂的人，凭什么给你？”有人怒气冲冲地叫嚣。 夏油杰没理他，视线依然紧盯着加茂秀吉。 加茂秀吉眉心一跳，一个不好的预感窜上心头。 “宪纪在你那里？” “宪纪？” 夏油杰闻言笑了下，“你派人抓捕他和他妈妈的时候，叫得有那么亲切吗？” “他是加茂家名正言顺的族长，族长贪恋外界浮华，不愿回归，从前倒也罢了，但现在家族危难，老夫有义务请他回族主持大局，谈何抓捕。”加茂秀吉沉声道。 “夏油杰，你屠灭我族在前，掳走我族族长在后，即便你今天要杀绝我加茂全族，我们族人也不会屈服于你的魔爪。” “老夫就算拼掉这把老骨头，也要第一个阻止你的恶行！” 伴随他铿锵有力的话语落下，他身后的年轻人似乎也被激烈的情绪煽动，一个个变得义愤填膺起来，新仇旧恨交织，连带望向夏油杰的目光都折射出十足的憎恨。 仿佛夏油杰真干了什么罪大恶极的勾当似的。 好一个舍身为家族的大义凛然。 不得不说，活久了还是有点好处的， 起码这倒打一耙的功力夏油杰是拍马都比不上。 还好今天这恶人他是当定了，不然对着这种无耻之徒，他还真要费一番口舌解释。 话不投机半句多，夏油杰一抬手，漫天的咒灵示威一样，一齐发出狰狞的吼叫。 “这么想死，那你们就下地狱去吧。” 说完，一大群黑压压的咒灵，狂吼着冲底下的村庄碾压而去。 而就在此时—— 一道耀眼的蓝光在加茂族人眼前划过，打头的几只咒灵在蓝光覆盖下，瞬间灰飞烟灭。 “夏油杰！你给老子住手！” 一声怒喝中，一道白衣身影踩着点翩然而至，宛如从天而降的救世主。 他抬抬手指，又一抹蓝光激射而出，将后面的几只咒灵也一并祓除掉了。 “五条悟？！”众人惊呼。 “五条大人？” 加茂秀吉认出了五条悟那标志性的白发蓝眼，心中也是十分惊讶，同时还有一点微妙的后怕。 刚才放狂言时本以为这回全族人都逃不掉被灭绝的命运，绝望之下，加上仇恨加持，竟然凭空爆发出巨大的勇气。 这股勇气让他暂时忘记害怕，变得无所畏惧，连生死都置之度外。 可关键时刻，他们居然被人救了。 就像膨胀到极致的气球一下被戳破。 活着的实感一旦回归，那腔血勇也就霎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加茂秀吉忽然觉得很恐惧。 他疑惑并且祈求着——这人是来拯救他们的吗？ 白发少年回头，张扬地冲他们挥挥手，没有辜负加茂秀吉的期待： “hi～神一样的五条悟来啦！别担心，有老子在，那家伙伤不了你们一根毫毛的！” 仿佛回应他充满自信的话一般，先前还猖狂叫嚣着的咒灵，在这一刻同时陷入沉默。 随后，似乎迫于他的威慑力，大片咒灵开始缓缓回退，聚集到夏油杰身边，一起拱卫着主人。 五条悟咧嘴一笑，像是十分满意夏油杰的识相，食指一横，指向警惕盯向这边的黑发少年： “这个穷凶极恶的家伙，老子会帮你们打倒！” 第71章 红脸唱完唱白脸 当初夏油杰在加茂大院大肆屠杀时，是五条悟及时赶到，与夏油杰形成对峙，才让加茂家剩余的族人有机会逃跑。 这是当时所有人看到的场景。 而混乱结束后，家入硝子又把陷入昏睡的夏油杰和五条悟秘密送到五条家，借五条家的势力庇护两人，因此外界绝大部分人对两人之后的去向完全不知情，自然也都不知道他们的真正关系。 所以对于五条悟的驰援，加茂秀吉没有丝毫怀疑。 他甚至在看到夏油杰的咒灵摄于五条悟的压力，而缓缓褪去后，当场朝五条悟跪拜道：“五条大人，念在往日同为御三家的份上，请救救我的族人！” “应该的应该的～好歹咱们是千年的邻居啊～” 五条悟笑嘻嘻地摆手，笑完了，他忽然话音一转， “既然老子救下你们了，那你们以后就是老子的人了，要是这家伙再来，你们尽管向我求救就是。” 加茂秀吉感激的表情还没收回，听见这话顿时脸色一僵： “什么叫……你的人？” 五条悟睨他一眼，用理所当然的口气道：“老子救下你们，难道你们不应该把命都卖给老子吗？” 加茂秀吉眼皮抽了抽，霎时间明白过来。 好家伙，这是赶走了豺狼，又迎来鬣狗！ 这鬣狗还比豺狼可恨，一馋馋他一家子！ 加茂秀吉刚获救的激动心情，就跟那抛物线似的，疾速攀上巅峰，又一下子沉进谷底。 偏偏那让他心情大起大落的家伙还携着他全族的救命之恩，无论要求什么都不为过，道义上占据高地，他还真没办法立刻撕破脸。 搞不好，他迟疑一会儿，还要落下个不知好歹的名声。 退一步说，就算加茂秀吉能厚着脸皮当场和救命恩人翻脸，面对挟恩图报的五条悟，他也没有了之前对抗夏油杰时的那股子置之死地的血勇了。 毕竟勇气这种东西，最好凝聚起来后一鼓作气干到底，要是中途泄了气，要重新鼓劲可就难如登天。 “怎么，难道你不愿意报答老子？让老子白干活？” 这话里的要挟意味可就很浓了。 别仇家没赶跑，还白白招来救命恩人的怨恨。 那可就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了。 果然，除了自家人，御三家真没一个好东西。 加茂秀吉有苦说不出，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赔笑道： “五条大人，您看，加茂家才刚遭遇灭族之灾，你就要我们并入五条家去，这事传出去，恐怕有损五条家的颜面……” “你哪只耳朵听见老子让你们并入五条家了？老子是老子，五条家是五条家，两个天差地别，别混为一谈。” 五条悟语气不屑，摘下墨镜，径自降落到加茂秀吉面前。 他坦然背对着夏油杰，站姿相当随意，看上去似乎强大到有足够的底气不担心夏油杰的偷袭。 那双神光熠熠的六眼自上而下凝视着加茂秀吉，如同两束从天上投下的强光，给加茂秀吉带来巨大的精神压力。 “老子还差些小弟使唤，你们加茂一大家就不错，你这老头虽然老得不中用了，但也算识相，给你个机会要不要？” 五条悟笑着递出橄榄枝。 加茂秀吉一咬牙，心绪在短短一秒内转了又转。 他身后的族人同时暗暗捏了一把汗，也在紧张地张望着他。 这里数加茂秀吉最德高望重，此时他一个念头，足以影响整个加茂家族接下来的命运。 跟着五条悟虽然无法预料未来会发生什么，但起码比被夏油杰灭绝全族好。 而且，好处是，他们至少不是并入五条家，还能保住姓氏，并且以后再也无需过那种提心吊胆，忧心不知哪天就被人吞并的苦日子。 只要卧薪尝胆，休养生息，在五条悟的护佑下，将来未必不能东山再起。 “好，我答应你！不过，你得保证你会彻底驱逐、或者杀死夏油杰，不让他成为我族日后的隐患。” “这个简单！” 目的达成，五条悟眼睛亮了一瞬，似乎非常高兴，但他随即压下兴奋的神色，淡淡道， “先立个束缚，用你全族的性命担保，以后不得背叛老子。” 都到这种时候了，加茂秀吉已经什么心气都没了，乖乖和五条悟订下束缚。 束缚一生效，五条悟脸上立刻挂上笑意，施施然转身，食指抬起，遥遥指向夏油杰。 五条悟的指尖闪过一丝蓝光，随后，一发【苍】在他指上形成，疾速冲夏油杰飞去。 夏油杰似乎闪躲不及，被【苍】一下撞上了。 一瞬间，白光大盛，烟尘四起，在耀眼的光亮中，夏油杰的气息和他的咒灵一起消失了。 加茂秀吉对眼前这一幕简直不敢相信。 那个凶神恶煞、毁了加茂整座山的夏油杰，居然这么简简单单就死了？ ……他真的死了吗？ 尽管亲眼看见夏油杰被苍击中，也没人敢质疑苍的威力，但五条悟的出招太儿戏，夏油杰应接得也相当儿戏，几乎是主动将自己当活靶子了…… 让人不得不起疑。 不会有人能在【苍】下活下来吧？ 加茂秀吉试图催眠自己。 没等他自我催眠成功，五条悟便拍拍他的肩，语气十分敷衍： “好了，邪恶大boss被消灭了，老子答应你们的事做到了，都散了吧散了吧。” 他赶苍蝇一样冲后面直愣愣杵着的加茂族人甩甩手，想了下，又对加茂秀吉补充道： “你也别让你的族人住这些破屋子了，你们老家伙不要紧，可别委屈了孩子们，都收拾包袱，给老子明天搬去高专，那里很多宿舍，够你们一家子住的。 还有，把加茂宪纪的妈妈也完好无损地送过去，记住，是完好无损哦，要是他妈妈受到一丁点伤害，老子剥了你的橘子皮。” 白发少年笑眯眯地叮嘱完，也没留下个解释，眨眼间便从他眼前消失。 似乎上赶着去哪的样子。 可怜的加茂秀吉完全没反应过来，只感觉脑袋被一团一团的疑云淹没了。 但没关系，很快他就能拨开云雾见谜底了。 ＊ 瞬移走的五条悟，没过多久就看到他亲爱的铲屎官正坐在虹龙头上，含笑等着他。 他马上很开心的扑上去。 “杰——” 夏油杰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了雀跃的小猫。 “完美完成任务！我演技不错吧？” 猫咪蹭了蹭他的脸，一脸求夸夸的表情。 黑发饲主习惯性摸猫猫头，不吝夸奖：“很棒，他们都相信了。” 其实他俩演技都不算好，主要是加茂秀吉一开始被吓坏了，但凡他多留一个心眼，铁定能看出来其中的破绽。 毕竟这是夏油杰和五条悟临时想出来的主意，通过唱双簧的方式，一个恐吓一个假意救援，借此收编那群加茂余孽。 没经过排练，第一次演就是真枪实弹地上。 到后面，五条悟的表演简直是浮夸得离谱，两人明摆着光明正大地演了，要不是亲眼看到夏油杰挨了一发货真价实的苍，估计加茂众人当场就要戳破他的谎言。 而夏油杰之所以挨了一发苍还能毫发无损，是因为他和五条悟早早的就在系统的帮助下，建立了精神链接。 当放出苍后，五条悟立刻在夏油杰身上覆上一层无下限，从而抵御了苍的伤害。 至于演出落幕后，那帮人事后会不会回过味来，那就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了。 五条悟抱住夏油杰，整个人跟没骨头似的赖在他身上，懒洋洋地问：“杰，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做？” 夏油杰伸手调整了下猫咪靠着自己的姿势，以防他一不小心滑下去，才道： “那群人里面肯定有熟知家族传承，怀着真本事的人，也许可以让他们无私奉献一下。” 历史上，但凡能形成世家规模的咒术家族，多多少少都有点独特的传承，可惜很多家族直到最后的生死存亡时刻，都宁愿抱着自家的传承灭亡，也不愿意将之传授外人，让自己的家族文化流传下去。 夏油杰放过加茂家的这群余孽，有一部分原因是不想这个千年流传的宝贵世家传承就此湮没于历史。 所以他要养着这批人，让他们主动把私有的家族传承变成咒术界的公有财产。 “还有就是，加茂宪纪的赤血操术只有他家族的人才知道怎么发挥最大强度，那小孩得让他家里人教，我俩插不了手。” 五条悟明白了。 夏油杰这是要把加茂残党的利用价值榨得一干二净，一根毛都不给这帮人留啊。 “噗哈哈哈哈哈，好主意，老子这就让五条家那群臭老头子拨款，支持一下杰的大计，我想他们应该很乐意的哈哈哈哈。” 分一杯羹的机会谁不喜欢，估计到时候五条家那群老头会对夏油杰更忠诚吧。 五条咪笑倒在自家饲主怀里。 第72章 夏天过去了 加茂秀吉的动作很快，也如五条悟所说的，非常识相。 第二天一早，便带着全体族人投奔到东京咒高了。 看见这么一大群拖家带口的难民，夜蛾吓得墨镜都快掉了，要不是夏油杰和五条悟事先跟他打过招呼，他当场就拉警报了。 不是觉得要接收一群老弱麻烦，而是，以加茂秀吉为首的一众家老脸色很臭，看着不像投奔，倒像来寻仇的。 夏油杰一看，就知道他们应该回过味来了。 也是，一群上了年纪的人精，不可能被他俩那出漏洞百出的戏蒙骗太久的。 昨天夏油杰和五条悟刚走不久，冷静下来的加茂秀吉越想越不对劲，这夏油杰莫名其妙找到他们的避难所也就算了，这五条悟怎么也那么巧踩着点来了，两人就前后脚的功夫，跟约定好了似的。 昨晚入睡前他猛地一拍大腿，终于醒悟过来。 草，被骗了，把一大家子搭进去了！ 但束缚订都订了，也不可能毁约拿全族人的性命开玩笑，于是只能不甘不愿地臭着脸找上门。 这里边最开心的要数加茂宪纪。 妈妈平平安安回来了，小孩提着的心总算能放下，也不整天绷着个脸了，也许有妈妈在的原因，甚至变得开朗不少，逢人就笑。 他妈妈是个身材娇小的普通妇人，看起来温温柔柔没什么脾气的样子，但遭了一次绑架，获救时不像平常人一样陷入崩溃，反而情绪十分稳定，举止也是规规矩矩，不逾越一丝一毫。 看得出来是个眼界宽、明事理的。 也很会做人。 知道是托了夏油杰和五条悟的福，自己才能得救，马上压着儿子的头，要加茂宪纪向两人效忠。 夏油杰当然不可能答应，五条悟也是。 对于这对母子上赶着给人当牛马的奉献精神，夏油杰无法理解，也不知道是太固执，还是封建残余的荼毒太深，他好说歹说，加茂氏也不肯改变主意。 最后退而求次，夏油杰答应将加茂宪纪收为义子，加茂氏才罢休。 这倒是和夏五两人一开始的想法不谋而合。 只不过，加茂氏理解的义子显然和他们想象的不一样。 日本的义子制度源远流长，在古代，被收为义子的一方通常有维护收养家族的名声、财产、领地的义务，并且必须绝对服从于义父以及收养家族。 所以义子这层身份从另一方面来说，也代表着对收养人的绝对忠诚。 而夏油杰和五条悟的想法就简单多了，加茂宪纪这小孩没了家族护佑，又身怀赤血操术这种受人觊觎的珍贵术式，要想继续在残酷的咒术界安稳生存，必然得有个强大依靠。 将加茂宪纪从加茂家捞出去后，出于某种责任心，夏油杰不打算就这样对加茂宪纪撒手不管。 小孩选择在普通人世界和妈妈一起生活，这个夏油杰管不着，但既然这孩子又重新踏进咒术界，还投奔他来了，那他就有义务给这孩子一个依靠。 收养是个不错的选择。 夏油杰是这么想的。 加茂氏也觉得当义子是个不错的向恩人效忠的方式。 两人就这么神奇地明明不在同个频道，却脑电波十分一致地同频了。 于是加茂宪纪顺理成章拜入夏油杰门下，正式给人当儿子。 五条悟是夏油杰的男朋友，夏油杰的儿子自然就是五条悟的儿子。 收养仪式过后，五条悟非常高兴，摸着小孩的脑袋，特别和蔼地让加茂宪纪喊他五条爸爸，喊夏油杰夏油妈妈。 这猫自打和铲屎官正式在一起后，便对组建家庭产生一种很强大的执念。 一个家庭中，得有爸爸，妈妈，孩子三种角色。 他和夏油杰当爸爸妈妈，菜菜美美是孩子。 关系是这个关系，不过在称呼上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两姐妹对他俩喊的是哥哥，因为一开始就是这么喊的，这种叫法持续一年多，都习惯了，突然改口叫爸爸妈妈会很奇怪。 虽然不管菜菜美美称呼他们什么，两人都早已把两个女孩当自家孩子看待了。 但…… 果然还是想听孩子们甜甜地喊他欧多桑，喊杰欧卡桑啊。 于是不甘心的五条悟就把歪主意打到新儿子身上，抓着加茂宪纪不放，非要过一把爸爸瘾。 结果加茂宪纪丝毫不领情，依然固执地叫他五条大人，叫夏油杰夏油大人。 并且一本正经地解释，这是自古以来的礼仪，礼不可废。 把五条悟气得不行，扬言要把加茂宪纪踢出猫籍。 哦，对了，关于猫籍这个事。 自从知道自己的动物形象在系统那里是猫后，五条悟就相当自觉，并且心安理得地把自己代入到猫的角色中了，各种意义上的。 包括睡觉要变成猫，窝进饲主怀里睡。 日常时不时跟饲主撒个娇什么的。 吃饭穿衣，能让饲主动手的自己绝不劳苦费心干，别问，问就是小猫咪可不会自己穿衣服。 连菜菜美美都被他归入到猫崽范围。 毕竟两个女孩那么可爱讨喜，性格又和五条悟差不多，简直就是天生的猫猫啊！ 但加茂宪纪就不一样了，不仅倔，还死脑筋，认死理，和夏油杰不能说相差十万八千里，至少也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总结，跟可爱的猫族完全搭不上边。 于是坚持固执己见的加茂宪纪便被五条咪无情打入狐狸籍。 ＊ 加茂秀吉带过来的一大群人里，成年人占多数。 这些加茂族人侥幸从那场大清洗中逃脱，本身和加茂秀吉一样，对夏油杰极端痛恨，对家族极端忠诚。 为了家族，什么都能干那种。 要是一个个认真审问过去，估计十之八九手里沾过人命。 夏油杰不打算翻旧账，他的目的不是这个，但也不能随随便便放过他们，于是就将这群人撸进高专最冷清的角落，让他们安分待着。 冷处理，同时也压一压这群余孽的气焰。 至于一起到来的几十个无辜的加茂孩子，就不是这种待遇了。 让家入硝子检查过身体，确定全部小孩没有健康问题后，便暂时被安排在男生宿舍，和夏油杰五条悟当邻居。 这些孩子都很有天分，夏油杰被囚禁在加茂大院那会儿，曾经和他们短暂相处过一段时间，里面大部分小孩其实处境和加茂宪纪差不多，都是亲生父母被驱赶出加茂家，然后自己被过继到某位长老名下的。 现在加茂家有点实力的长老基本都死光了，这些孩子算是遗孤。 要说他们对夏油杰的仇恨吧，有，不过那程度和加茂的成年族人差远了。 相比亲族被杀绝的血海深仇，这群小孩子对夏油杰的恨，更多是毁了他们的家园，让他们无家可归。 但这也是不可避免的。 只能先相处着，用时间和教育慢慢洗刷掉这种仇恨了。 为了方便管理，夏油杰和五条悟干脆不回五条家，暑假的最后一个星期，全程待在高专和孩子们共同度过。 菜菜美美也顺带被两人捎过来一起看护着。 也许性格互补，或者狐狐猫猫天生相吸，姐妹俩和加茂宪纪乍一见面，便对彼此十分感兴趣，相处得很愉快。 玩了没几天，就处得跟亲兄妹似的。 这让夏油杰和五条悟大大松了口气。 原本两人以为家庭里来了新孩子，菜菜美美多少会有点排斥。 不过现在看来完全多虑了，对于加茂宪纪的加入，这俩孩子最大的感受大约是，她俩又多了个好玩，还会照顾自己的小哥哥吧！ 时间就这么不紧不慢地流逝着，漫长的夏季过去了。 越过金秋，霜冬，时光年轮来到第二年的季春。 第73章 星浆体任务·天内理子 四月开学季。 转眼间菜菜美美六岁，也到了上小学的年龄了。 夏油杰打算让姐妹俩上东京的私立，不求成绩有多优秀，只要孩子们能多交点朋友，发展点兴趣爱好，上学上得开开心心就成。 加茂宪纪也和她俩一起上，夏油杰要求的，这孩子从小被当继承人培养，几乎没有玩乐时间，性格也不像个小孩，经常被五条悟背地里吐槽像小古板。 普通的私立学校氛围轻松一点，各种艺术课程和课外活动也多，刚好让小孩陶冶一下僵化的思想，和姐妹俩同一所学校也能相互照应。 还有加茂家的几十个小孩，也被夏油杰通通安排进东京的普通人学校上课了。 没到当咒术师的年龄，这些孩子就该好好享受当小孩子的权利。 当然，学费生活费托管费什么的由五条家全包。 最近五条家蛮听话，要什么给什么，也许夏油杰将成年的加茂族人全部打包去五条家的原因。 相比夏油杰，这帮加茂遗老对五条家的价值显然更大。 御三门中，加茂一门衰落后空缺的位子始终没有家族能填补上，这其中五条家暗地里的运作不少，第三个位子悬着，五条家的地位才可以在高层中一家独大，加上各位长老特别积极地在各个世家走动，拉关系，五条家未来在高层会议上逐渐掌握话事权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这也正合夏油杰的心意。 高层这边可以暂时放下心了。 而东京高专中，也迎来了新一届的学生。 当然，纸面数据还是一如既往的惨淡。 这一届只有两个新生，一个叫七海建人，一个叫灰原雄。 以五条悟的个性，学校来了新人那自然得去撩拨一下，刷波好感的，不过，他那种招猫逗狗式的撩拨，很难不把好感刷成恶感。 因为七海建人不苟言笑的性格和家里的小狐狸崽极其相似，不知道五条悟是父爱发生转移，还是单纯恶趣味暴发。 他不自觉就对这位学弟倾注了很多“关怀”。 众所周知，猫咪在面对自己感兴趣的对象时，是超级没有社交距离的，这点高专上下早已习惯。 但七海建人年轻，不识人心险恶，第一次面对来自白毛前辈超乎寻常的关心，还以为五条悟是个热心肠替人着想的好学长。 加上夏油杰在一旁帮腔，黑毛狐狸装起好人来也是相当有迷惑性的，这就让“两位学长是好人”这种固有印象一度在七海心中坚如磐石。 直到相处了小半个学期，经过一系列名为关爱实际荼毒的“关照”，可怜的七海才逐渐了解这两个人渣学长的恶劣秉性，醒悟过来后直接将两人视作洪水猛兽。 导致的后果是，金发小学弟一瞄见远远走来的黑白双煞就毫不犹豫地转身跑路，夏油杰喊都喊不住。 而灰原雄就好多了。 小太阳一样的包容性格使得他对两位学长的关照适应良好，甚至还能反过来关心学长们，搞得五条悟都不好意思再辣手摧这朵小白花了。 于是良心发现的两人一致决定放过可爱的灰原，对这位单纯的学弟好一点。 这天，解救完被困在时空走廊的冥冥和歌姬后，两人飞到东京买了一大堆新推出的甜品，然后才飞回高专。 虹龙一降落，五条悟就来劲了，借口说祓除咒灵太累，赖在夏油杰身上不起来了。 实际上这家伙只是想趁走回宿舍的这点路程，多偷吃几口甜点罢了。 毕竟一进宿舍门，身上买的这点甜品很快就被夏油杰没收光了，他撒泼打滚都没用。 自从被铲屎官收归私有后，五条猫咪仗着有人养，那是换着花样把本性里的作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 在口腹之欲上，表现得挑食又贪嘴，不合口味的食物丁点不碰，喜欢的小蛋糕能一口气炫一卡车，甚至将甜品当主食，对正儿八经的正餐看都不看一眼。 这夏油杰哪能惯着他，为了保障猫咪的营养摄入均衡和身体健康，不仅严格限制他每天吃甜品的分量，还规定他每顿要吃掉多少蔬菜，多少肉量，摄入多少碳水，没完成额度不许碰甜点。 为这，五条悟跟他闹了不知多少次，不过每次都被铲屎官无情镇压。 “悟，下来。” 夏油杰扯了下手脚并用扒拉着自己的猫，语气十分无奈。 此时，他的腰被一双腿用力夹着，脖子被一双手用力搂着，整个人跟猫爬架似的，被五条悟死死缠住。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五条悟那么大只猫坠在他身前，为了保持平衡，同时防止猫咪掉下去，夏油杰不得不用一只手兜住他的屁股，一只手揽住他的腰，跟奶妈抱孩子似的。 幸好学校里的学生基本都被派出去做任务了，不然俩人高马大的男高中生摆出这种姿势，被人看到真的很丢人。 “不要，杰抱我回去！” 猫咪耍赖，趁饲主不注意，爪子偷偷伸进装甜点的袋子，摸了个奶油泡芙就塞进嘴里。 “我不是你妈，这么抱着像话吗。”夏油杰很头疼。 “你都能这样抱菜菜美美，凭什么不能这么抱老子！” 猫猫理直气壮，甚至双手搂得更紧，差点给夏油杰勒得一口气喘不上来。 “行啊，这么想学小孩，那我就当你妈，不当男朋友了？” 他没好气地拍了下猫屁股，发出最后通牒，“我数三个数，给我下来。” “就不能又当妈又当男朋友吗？！” 猫猫委屈，猫猫不服气，强行掰住夏油杰的脸，吧唧一口亲下去。 尝到某条滑溜溜的舌头渡过来的一丝甜意，沉浸在男友香香软软亲吻中的夏油杰突然警惕起来： “悟，你是不是又偷吃了？你还记得你今天吃进去的糖量已经超标了吗？” “难道你不觉得这个吻甜甜的，尝起来特别像我们的恋爱吗，这种时候你还要计较老子偷吃！杰，你这个木头脑袋！你一点都不在乎我们的感情！” 五条咪差点一蹦三尺高，使劲晃着黑发饲主巴拉巴拉一通谴责。 夏油杰压根不吃他这套，挑着眉微笑： “悟，要遵守我们定下的规矩哦，今天你多吃了，明天甜点量减半。” 砍他的甜品量，相当于抢猫科动物的猫薄荷。 这话可把五条悟惹毛了，当场就和夏油杰吵起来。 两人一边吵着没有营养的垃圾架，一边黏黏糊糊腻歪，拉扯间，一通电话忽然打进。 夏油杰赶紧按住不依不饶的猫，掏出手机一看，是夜蛾。 “你们两个来我办公室一趟，有个重大任务要交给你们。” 这话一出，夏油杰和五条悟互视一眼，马上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重大？ 他俩都快升上特级了，有什么任务对他们来说称得上重大的？ 五条悟好奇心上来，也不故意撒泼了，乖乖从夏油杰身上下来，和他一起去班主任办公室。 “不是吧，要我和杰保护一个黄毛丫头？” 拿到任务书后，五条悟翻了两页，表情立刻变得很失望。 “人家不叫黄毛丫头，她叫天内理子，是星浆体，你们负责护卫她到薨星宫，然后抹杀掉。” 夜蛾解释道。 第74章 星浆体任务·两个不良 五条悟戳了戳夏油杰，在他耳边“小声”吐槽： “护卫又抹杀，杰，夜蛾终于老糊涂了吗？” 夏油杰装模作样地摸下巴，“悟，不要这么说老人家，也许老师是因为要升任校长，得意忘形了呢。” 两人的一唱一和把夜蛾脑门的十字青筋都激出来了，眼见铁拳有蠢蠢欲动的趋势，夏油杰连忙道：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啦，天元大人要初始化了吗？” 夜蛾咳了一声，开始跟两位学生解释天元每过500年就要与星浆体同化避免进化的事。 关于天元的辛秘，咒术界里其实知道的人很少，这个进化的事还是夏油杰在加茂家的藏书阁阅览关于结界术的知识时，顺带了解到的。 夜蛾接着补充： “天元大人指定要你们俩一起去，同化的日期就在两天后，你们等会抓紧时间去和任务目标会合吧。 那个星浆体少女的信息被泄露了，所以除了完成护卫任务外，你们还需要做第二件事，那就是解决一切想要她命的人的威胁。” 能够对星浆体产生威胁的，大致可以分为两个阵营。 一个是希望天元失控，借此颠覆咒术界的诅咒师集团。 一个是极度崇拜天元，不想让星浆体玷污天元的盘星教。 了解详细情况后，两人领取了任务，并肩走在校道上。 “杰，拼尽力气保护的人，最后还是逃不掉被抹杀，这么做好像没什么意义吧？” 五条悟双手枕在脑后，姿态非常散漫，语气却难得透出一点疑惑。 夏油杰看着猫咪的表情，同时也在思索。 一般来说，五条悟很少会对接手的任务产生质疑，如果他质疑了，那就说明这个任务里有不合理的地方。 为了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天元而献祭一位活生生的少女…… 还要指定他们当行刑人。 这和逼着他们去谋杀一个无辜少女有什么区别。 他和悟就非得乖乖听这个安排吗？ “你说得对，这确实没有意义，”夏油杰一挑眉，微笑道，“所以，我们让它变得有意义起来吧。” “诶，你的意思是——” 五条悟眨了眨眼，瞬间会意，“让那个女孩自己选择要不要被抹杀吗？” 夏油杰点头，笑道：“既然我们有能力保护星浆体，为什么要任由她被抹杀，我们的任务对象是那个女孩，自然要以她的意愿为重。” “啊咧，擅作主张的话，夜蛾知道了会生气的哦。” “悟，你真不知道夜蛾把同化说成抹杀的含义吗？” 这话一出，五条悟顿时不嚷嚷了，与夏油杰默契地相视一笑。 和星浆体少女会合的过程毫无意外地充满了意外。 当然，这些意外对两人而言都只是不痛不痒的小插曲。 看着陷入昏迷的天内理子，五条悟十分好奇： “这就是星浆体？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嘛！” 话音刚落，他怀里沉睡的少女蓦然睁眼，深紫色的眸闪过一丝警惕，随后抬手，出其不意地给了他一个大比兜。 啪地一下，分外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休息室。 夏油杰当时在泡茶，闻声赶紧放下茶具，走到五条悟身边察看。 猫咪捂着被扇红的脸，表情是肉眼可见的恼火。 夏油杰一看就明白怎么回事了，顾不上搭理前边受到惊吓咋咋呼呼的少女，手腕一翻，一只装点着三层焦糖香蕉班戟的瓷碟如同变魔术一样出现在他掌心，碟盘上，还配有一副铁制刀叉。 他将仍然散发着香气的甜点递上前，摸了摸猫咪的脸，轻声安慰：“悟，别生气。” 看见新鲜出炉的香喷喷的点心，五条悟挨了一巴掌的恼火心情马上转晴，喜滋滋地拾起刀叉，大快朵颐起来。 “哼，臭小鬼不识好人心，还是杰对老子最好了！” 一旁观看完两人互动的少女惊住了。 无论是两个少年亲昵的姿态，还是夏油杰那手堪比魔法的大变点心的操作，都让她感到惊讶无比。 夏油杰注意到天内理子的表情，微笑着对她道：“你也要来一点吗？” “喂，那个点心，你从哪里变出来的？” “这可是我的独家本领哦。” 其实这是系统奖励的食材储存背包的功劳。 背包具有储藏和永久保鲜的功能，夏油杰可以事先把食物放进去，等五条悟想吃的时候随时随地拿出来。 这个背包特别方便，就像一个大容量的移动冰箱，平时夏油杰从五条悟身上没收的零食点心、采购的食材原料，以及刚做好的各种甜点，都会放到背包里，根本不用担心过期和变质。 而且系统背包的保鲜功能还能让食物永久维持在最鲜美的状态。 可以说是所有吃货梦寐以求的一款神器了。 因为有这个，五条悟出远门或者到国外出差时，但凡碰上点什么好吃的都会大量采购，然后通通塞进夏油杰的背包保存起来，留着日后慢慢品尝。 发展到现在，系统背包中储藏的各类食物少说也有几百斤。 全都是五条悟爱吃的，或者夏油杰亲手制作的爱心猫粮。 五条悟快速炫完一大盘班戟，心情好起来了，想起要算账了，于是一抹嘴，叉腰冲着天内理子道： “老子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扇过巴掌呢，不讨喜的臭小鬼，你可是第一个敢这么对老子的人！” “闭嘴，可疑的墨镜白毛男，敢杀本小姐，那就让你先死！” 少女不甘示弱，摆出防卫的姿势。 “悟，冷静，对女孩子温柔点。” 夏油杰手搭上五条悟的肩，安抚地捏了捏，随后对少女柔声道： “理子妹妹，放宽心，我们和袭击你的人不是一伙的。” “还有你，额前那撮毛那么怪，还随身带甜点，一看就是个无良诱拐犯，比那个白毛更可恶！” 夏油杰：……呵。 于是当着急忙慌来寻自家小姐的黑井推开休息室大门，看到的就是少女一边惨叫一边被两个少年一前一后拉着身体七旋八扭的景象。 场面简直称得上鸡飞狗跳。 后面经过监护人一番解释，天内理子总算打消了对两人的敌意。 然而安静没多久，少女又吵嚷着要去上学。 这让夏油杰和五条悟十分头疼。 本来他们的打算，是先把天内理子送到高专保护起来，以免节外生枝的，不过看着固执起来谁都劝不住的少女，夏油杰心里觉着也许计划要改变了。 果然，夜蛾打来的一通电话证实了他的预感。 也不知道是老掉牙的天元还残留着那么点良心，还是这是自古以来对星浆体的一点临终关怀。 总之，上面又发来新要求，在同化前，满足天内理子的一切需求。 听见这个消息，夏油杰在心中无奈地笑了笑。 得，看来还得陪那小丫头玩一会。 第75章 星浆体任务·冲海闲游 春日里万物复苏。 远处海浪翻涌，海鸟盘旋着在碧波上掠过，近岸处，各种浅游的海洋生物在清澈的水面下清晰可见。 两个青春的人影在沙滩上追逐嬉戏，碧蓝色的海水卷起一朵朵白色浪花拍打着他们的脚踝。 咸腥的风荡过交织的轻薄衣料，温凉柔和。 白色沙滩上，夏油杰和黑井坐在太阳伞下，各自凝望着海边打闹的两个人。 说起来，他们一行四人眼下莫名其妙出现在冲绳的海边，享受着阳光沙滩海岸，还是托了绑架黑井的那群盘星教教徒的福。 日头渐移，海边嬉闹的两人似乎玩够了，相伴着一前一后踏水而归。 荫蔽的影子猛地扑上夏油杰的背，伴随一个重重压下来的体重。 大猫从后面揽住他，依然是手脚并用的姿势，一点不见外地当着黑井的面，头往前一探，咬上了夏油杰手中早就准备好的冰镇海盐柠檬汁的吸管，咕咚咕咚大口喝起来。 在黑发女仆惊诧的视线中，五条猫猫一口气喝光夏油杰的饮料，紧接着打了个小小的嗝，懒懒地靠在饲主身上不愿起来了。 “悟，是时候回去了吧。” 夏油杰轻拍了下他的头。 来到冲绳只是意外，他俩的正事还没办完，星浆体一日没回到高专，夏油杰就一日不敢放松丝毫，所以和天内理子打闹的是五条悟，夏油杰就负责守在岸边，放出咒灵在沙滩周围巡视。 五条悟一顿，用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蹭他，低声说：“杰，那小鬼还没玩够，明天早上再回吧。” 从高空倾洒的日光敛去了锋芒，给不远处少女的眉眼披上一层暖色的白光。 尽管朦胧的光晕将少女的表情遮蔽，那往这边探头探脑的动作仍然十分明显。 那是一种忐忑的，期待的表现。 夏油杰瞥过去一眼，有些无奈地点头：“……就知道，行了，你尽管和那丫头玩去，警戒的事交给我。” 五条悟眼睛一亮，立刻撒娇着说：“好耶！那就拜托杰啦，晚上我来守夜。” “请问，五条君和夏油君是恋人关系吗？” 一旁的黑井突然小声询问，目光忍不住在两个少年身上徘徊。 五条悟身形高大修长，四肢也是长长的，此时张着手臂这么一揽，结结实实地将夏油杰抱了个满怀，跟一只大抱抱熊似的。 夏油杰也任由他抱着，一点儿不在意大太阳底下被一气血旺盛的大型毛绒生物这么贴着很热这个问题。 “是啊，我们是恋人，天下最亲密的恋人。” 不等夏油杰答话，五条悟便迫不及待地抢答。 说着，他侧头亲了下夏油杰的嘴角，主动和饲主贴得更紧。 黑井沉默一瞬，忽然笑道：“真好，理子大人也是跟你们差不多的年纪，还没谈过恋爱呢……” 夏油杰摸了摸猫咪的头，冷不丁问：“黑井小姐，你想看理子谈恋爱吗？” “想，可是以后没机会了吧……不不，理子大人就是天元大人，怎么可以恋爱，抱歉，我说错话了。” 黑井慌忙道歉，夏油杰打断她： “你是她的家人，这种要求很合理，而且，会有机会的哦。” “什么？”女仆一愣，随后猛地睁大眼。 “亲眼看自己的孩子谈恋爱，步入婚姻殿堂，我相信每个家长都有这种权利，对吧，悟？” 因为不可置信，女仆的表情有些失控，看上去傻呆呆的。 猫咪仔细看了看她，如果放在平常，他一定不会放过这摆在眼前的大好恶作剧机会，不过现在，他罕见地收起了搞怪的心思，附和地点点头，也笑道： “当然，虽然以那个小鬼的性格，未来大概率找不到男朋友，不过，努努力还有救的啦！” 话都说到这份上，黑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眼泪一下就落下来了。 “谢谢！谢谢你们！太好了，理子大人有救了……” …… 下午，通知辅助监督要延迟一天回去后，几人决定把这次意外事件变成一场说走就走的旅游。 也许因为各自解决了一桩心事，四个人内心卸下负担，玩得很尽兴。 将海滩附近的景点和所有娱乐场所都光顾过一遍后，两个女孩子终于累了， 于是一行人停下游玩的脚步，就近找了个酒店入住。 他们只订了两个房间，都是双人套房，黑井和天内理子一间，夏油杰和五条悟一间。 夜色渐深，漫天星光垂坠天幕。 房间打着空调，夏油杰独自坐在床上。 酒店坐落在海边，绿荫环绕，卧室的一面是扇巨大的落地窗，外头是从卧室延伸出去的露台，再外面，就是一望无际的广阔海景。 月色下，泛着粼粼微光的深黑色潮汐互相挤压着一波一波上涌，不断撞上礁石，发出巨大的拍击声。 室内却很安静，空气泛着丝丝凉意，这让夏油杰的脑子足够清醒，从而有余裕去思索明天的行程，以及放走星浆体后，需要直面的压力。 “杰！”身后忽然靠上一个热源。 洗完澡的猫裹着满身的沐浴露香气强行挤入他的怀中，仰头眨巴着眼看他。 “杰，你看！” 被打断思绪，夏油杰下意识往下瞟，一对竖直的茸毛猫耳瞬间闯入他的眼帘。 视线顺延而下，接着又看到了一根使劲摇晃着的蓬松大尾巴。 “悟！耳朵尾巴怎么又长出来了？” 夏油杰很惊讶。 自从掌握在猫形态和人形态之间自由切换的诀窍后，悟的猫耳和猫尾巴已经很久没长出来过了。 一方面是人类拥有了某些动物特征确实做什么都很不方便，一方面是觉得羞耻，一个大男人长着可爱的猫耳和猫尾，特别影响他稳重帅气的形象。 所以夏油杰好久没跟萌萌的小猫耳朵和小猫尾巴打过交道了。 对此，他略感遗憾。 “杰很喜欢老子的尾巴吧？” 五条悟坐在他腿上，光滑柔顺的尾巴自发缠绕上他的手腕。 “也没有很喜欢……” 夏油杰这么说，手却违心地，放在了他蓬松的尾尖上轻轻抚摸。 猫咪哼唧一声，对饲主那张嘴的德行心知肚明，他也没有拆穿，手一用力，将夏油杰推倒在床上，然后抓着他的两只手，放在自己身上，形成一个环抱的姿势。 自己就把腿伸到饲主腰间，霸道地环着。 像只大型抱枕一样。 “很晚了，杰快睡，不许想那么多，老子今晚就勉强让你玩玩老子的尾巴吧，等你睡着了，老子再去守夜。” 夏油杰一愣，忽然明白过来五条悟的小意图。 悟这是怕他深夜思虑太重，影响睡眠，所以才把猫耳尾巴放出来让他放松吧。 虽然这猫平常大大咧咧的，但有时候心思却意外地细腻呢。 “你今天也没怎么休息吧，而且，你的无下限一直开着，这样没关系吗？明天是最后一天了，也许有突发状况也说不定……”他担忧道。 “没关系，老子不累，再说了，不是还有杰吗，杰和老子在一起就是无敌的！” 猫咪晃着尾巴，十分骄傲。 “咳，即使是那样，也不能大意。” “知道，知道啦，杰就是爱瞎操心。” 五条悟噘着嘴，不满地凑到他嘴上亲了一口，然后把顶着猫耳的毛绒脑袋搁到他颈边，将大尾巴塞进他手心，不动了。 那意思很明显，老子都屈尊纡贵给你当猫猫抱枕了，快睡！ 夏油杰见状一笑，也抱着猫咪睡下了。 ＊ 第二天，四人乘坐飞机抵达东京羽田机场。 不知道为什么，事先打过电话的辅助监督竟然没有过来接他们。 可能是临时有事吧，但也没通知他俩一声。 夏油杰感到有点奇怪，不过这会儿也没空去关心那么多了。 为了节省体力和保持专注，他们并没有发动术式赶路，而是在机场周边随便打了辆出租车。 夏油杰、黑井、天内理子坐在后座，由夏油杰保护两个女孩子。 五条悟坐副驾驶，负责监察车子周围的情况。 出租车一路平稳驶向高专。 在某个红绿灯路口停下时，五条悟忽然接到一个电话，是迟到的辅助监督打过来的。 不知里面说了什么，五条悟整个人蓦地愣了一下。 夏油杰察觉他的不对劲，连忙问： “悟，怎么了？” 五条悟没有回头，尚在通话的手机仍然搁在耳边，似乎在仔细聆听着里面播报的情报，右手快速掏出另一只随身手机，按亮屏幕，随后翻转过来，向夏油杰展示。 “杰，涉谷某个车站出现了大量不明生物，我得去一趟。”他冷静道。 “这是辅助监督刚刚发过来的现场照片。” 夏油杰探头去看他的手机屏幕，瞧清楚里面的怪物时，不禁悚然一惊。 那东西很熟悉，是他和悟曾经在加茂家对战过的。 ——人体蜘蛛。 第76章 星浆体任务·涩谷事变 人体蜘蛛是加茂族人以死去之人的尸体为实验材料，制作出的超级武器。 战斗灵活，躯体强大，回复性强，浑身上下只有脖子是弱点。 普通人和一般术师绝对无法对付。 可那些改造人不是在天守阁的那场战斗中就已经被他和悟消灭干净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车站？ 不，谁说天守阁里的那些人体蜘蛛就是加茂家的全部家当了。 也许他们事先把这种秘密武器储藏在不同的地方也说不定呢。 又或者，某个加茂余孽带着某部分实验品侥幸逃脱，蛰伏到现在，又出来搞事了？ 心电急转，夏油杰已经想了好几种可能。 五条悟忽然道：“杰，你带着天内她们回高专，涩谷车站离这里有一段距离，我瞬移过去先解决混乱。” “等等，悟，别急着去，你知道那里的情况吗？” “刚刚辅助监督已经跟我说了，那些东西出现在人流量大的车站，明显要对普通人下手，制造恐慌，一般的热武器不能杀死它们。而且车站周围被布下结界，里面的人无法逃生，杰，我必须去一趟。” 五条悟语速飞快。 他摘下墨镜，一双蓝眸寒光凛冽，手握上车门把，就要下车。 “那我也……” 夏油杰刚想要求同行，便被打断。 “杰，你留在这护好天内和黑井，我不清楚那些改造人突然出现的目的，但极有可能是针对星浆体。如果遇到袭击了，你的咒灵可以第一时间保护她们两个。” 听他这么一说，夏油杰有些冲动的头脑顿时冷静下来。 对啊，混乱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们护送星浆体的最后这段路程出现，很难说没有针对他们的成分。 但这样一来，由此产生的一系列连锁效应就无法控制了。 毕竟这些怪物与科学相悖，并且无法解释，贸然出现在公众面前，一定会引发普通人的巨大恐慌。 现代的信息传播技术很发达，发生在东京内的暴动，只要经过短短几个小时就能传遍整个日本，甚至全球。 人们对违背常识和不能理解的事物总是充满恐惧，届时也许会牵连咒术界，甚至将整个咒术界以及咒灵的存在暴露于公众眼睛之下也说不定。 而以上假设要是成真，恐怕演变成社会动荡都是轻的。 难怪悟会这么果断…… 这种事情，必须在它有诞生苗头的时刻就将它掐死在摇篮。 “那你小心，遇到危险不要自己强行上，等我过去。” 夏油杰不放心地叮嘱。 “叫谁小心呢，杰不要小看我，老子可是很强的！” 说话间，五条悟已经下车，眨眼间就跑远了。 这里是市中心路口，车流密集，所以他得跑到人少的地方发动瞬移。 五条悟走后，车厢内一时安静下来。 两个女孩对咒术界的事了解不多，刚刚只是囫囵听了一下，知道发生了不好的事，但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此时脸上都有些惊慌。 夏油杰压下担心，朝她们柔声安慰道：“有悟在，没事的，接下来才是护卫的重点，你们就跟在我身边，不要远离我。” 黑井和天内理子对视一眼，心头的紧张不安稍稍平复，各自点头。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角色扮演吗？” 一旁驾驶座上正在开车的司机突然出声问。 他刚刚离五条悟最近，勉强听完了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对话，但对两人话里的某些词语十分陌生，因此很是迷糊。 “嗯，是的。”夏油杰心不在焉地敷衍。 就在这时，前座打开的车载收音机中，原本播放的脱口秀节目陡然一转—— “现在紧急插播一则通告，刚刚本台记者收到消息，涩谷区某个地铁站突然涌现大量具有攻击性的不明类人生物，并且这些类人生物已经开始扩散，有去往涩谷或者正在涩谷区附近逗留的市民请尽快逃离……” “怎么回事啊，恐怖袭击吗？东京也有这玩意？听着好像你们刚才说的……” 司机奇怪地嘟囔。 夏油杰眉头皱起，立刻开口打断他：“司机，麻烦快点，我们赶时间。” “再快也得等绿灯亮了才能走，着急什么，小年轻就是没耐性！” 【地铁站……好奇怪……】 系统疑惑的声音在夏油杰脑内响起。 ‘你也觉得很奇怪是吧？那些改造人到底从哪里来的，是加茂的某些人故意放出来的吗？’ 【本系统不清楚……】 ‘现在我所知道的加茂余党全都被囚禁在五条家里了，要不我问问？’ 【可能……不是加茂的人做的呢？毕竟加茂家曾经也是御三家之一，他们再怎么破罐破摔，也应该不敢明目张胆在普通人社会制造混乱。】 ‘敌在暗我在明，谁知道呢。’ 夏油杰捏了捏额角。 【夏油君，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最好赶快完成任务，和猫猫汇合。】系统忽然道。 ‘什么意思？’ 夏油杰眉心一跳，眼角余光忍不住瞥向车窗外。 街道上车影穿梭，人流如织，悟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这次事件发生的毫无征兆，背后的人也许针对星浆体，也许另有目的，但不管怎样，只要你和猫咪一起，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 系统最后的话说不上安慰，但也勉强让夏油杰内心的担忧放下了一点。 是啊，只要和悟在一起，有什么能够难倒他们两个的呢。 把理子护送到高专后，就立刻去找悟吧。 ＊ 出租车平安抵达高专山脚下。 和外面的人心惶惶不同，高专里很安静。 一行人刚从山下走到高专鸟居的结界边界时，夏油杰的手机通知铃声蓦地响起，他立刻打开看。 是一则短信，夜蛾发来的。 因为涩谷区位于东京市中心，处于商业繁荣和人流最集中的地段，不能启用军队的大杀伤力武器去歼灭那群改造人，只能动用咒术师的力量。 所以如今不止总监部的在编咒术连，连高专的全体学生都出动了。 并且带上了硝子。 夜蛾告诉他，地铁站内不仅有改造人，还出现了大量一二级咒灵，以及没有记录的特级咒灵，五条悟已经率先进入地铁站的结界，独自去祓除那些改造人和特级咒灵了。 短信最后，他让夏油杰动作快点，将星浆体带去薨星宫与天元同化后，就赶紧过去涩谷与他们集合。 也就是说，眼下高专内已经没人了。 不过，涩谷现场居然还出现了没有记录的特级咒灵…… 夏油杰不由想起加茂宅邸天守阁里的那只终极boss，那同样也是没有任何书面记载的巨型咒灵。 他现在基本能够确定，引发涩谷车站混乱的，就是加茂家的某条漏网之鱼。 只是不知道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夏油杰一边走，一边对沉默不语的天内理子道： “理子，我会护送你和黑井到薨星宫主殿，那里有特殊的结界，可以暂时保护你们，等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后，你就和黑井回家吧。” 女孩闻言愣住，有些不敢置信地理看向他。 她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中表达的意思很清楚： 我真的可以回家吗？天元大人怎么办？ 夏油杰冲她笑了笑， “没关系，按照你的想法去做，我和悟可是最强，不管你做出什么选择，我们都将保障你的——” 话音未落。 一声尖锐的枪响划过，毫无预兆地打破山间寂静。 一路走来，夏油杰就没有放松过警戒，因此当枪声响起的一瞬，潜伏在暗处的咒灵也随之启动，迅速抢上前包裹住两个女孩。 蕴含咒力的子弹撞上咒灵坚硬的外壳，擦出一阵火花。 “喂，小鬼，最强？你在说什么鬼话啊？” 凝滞的气氛中，一道有些慵懒的男声忽的悠悠响起。 第77章 星浆体任务·狱门疆启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强壮男人，夏油杰毫无防备。 因为这个人身上没有一丝咒力气息，刚刚发射的那发裹着咒力的子弹，只是个一次性咒具，而不是男人本身的咒力。 “你是谁？” 夏油杰一边问，一边指挥裹着黑井和理子的黏土咒灵迅速逃离现场。 奇怪的是，男人对远离的星浆体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饶有兴致地盯着夏油杰。 “没记错的话，你就是那个灭了加茂家的……叫什么来着？啊，我实在记不住男人的名字。” 他困扰地挠了挠头。 “不错嘛，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那些烂家族早该灭绝了，不过，自称最强？你看上去好像也不怎么样啊。” 一张滴着涎水的血盆大口蓦然从他背后袭击，一眨眼就将自顾说着话的男人整个吞噬下去了。 然而没等夏油杰放松心神，饱腹的游鱼咒灵下一秒便被开膛破肚，男人手持一把类似匕首的短刀，毫发无损地从咒灵被劈开两半的身躯中走出来。 夏油杰眨了眨眼，无法置信。 刚刚那只咒灵虽然只有二级，但它的术式是困缚。 尤其擅长困住肉体强悍的生物。 一个毫无咒力的普通人居然像杀鸡一样把一只二级困缚咒灵杀死了。 这可能吗？ “喂，乖一点让我打成重伤不好吗？等会儿还得杀那个星浆体小鬼，被她跑远了再追上去很麻烦的。” 伏黑甚尔扭了扭手腕，语气有些不耐烦。 这次夏油杰不敢再轻敌，直接祭出虹龙。 白龙咒灵呼啸着从天而降。 伏黑甚尔忽而一跃而起，他的弹跳力十分惊人，仅借助肉体的力量，便直接跳上将近十米的高度。 虹龙还没来得及收力降落，他已经一手抓住虹龙的龙爪，随即腰部一挺，身躯向后扭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靠着腰部的力量，硬是从龙爪弹上虹龙的龙头。 不知何时，一只丑陋的紫色低级咒灵趴在男人肩头。 伏黑甚尔从肩头的咒灵嘴里抽出一把由两柄刀刃组成的形状奇特的鉾，短??在他手心灵活地旋转一圈，随即直直插进虹龙的脑袋里。 坚硬的皮肤被那柄??硬生生破开，像切黄油一样，从脑袋直割到龙身。 整个过程没有丝毫凝滞，比宝石还硬的虹龙在他刀下犹如纸糊的一样。 夏油杰赶紧召回重伤的虹龙，脸色沉下去。 刚刚他本想指示虹龙开启领域，借此甩开男人的控制，可被刺中头颅的一刻，虹龙突然就使不出任何术式了，紧接着毫无反抗之力地几乎被一剖为二。 是那个男人的生得术式克制了虹龙的领悟展开吗？ 不对，他连咒力都没有，怎么可能有术式。 是那把短??的作用？ 夏油杰的视线不由集中在伏黑甚尔手中的天逆鉾上。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夏油杰唤出裂口女，紧随虹龙而上，数十把巨大的剪刀裹挟劲风冲男人面门袭去。 然而伏黑甚尔看也没看逼近眼前的凶器，单手持刀一一将剪刀击落。 同时在裂口女的领域即将展开时，右手的天逆鉾信手甩出，刺破空气，精准钉入裂口女的脑袋中。 被那把短??扎中后，裂口女瞬间泄气，如同漏电的老电池，凶悍的剪刀发射到一半失去动力，被迫软绵绵坠落，领域也无法展开，走上了虹龙的老路。 看来真是那把短??的问题…… 它的作用应该是能够打断一切施展中的术式。 夏油杰确认了突破关键，但依旧毫无办法。 手头上的咒灵库存虽然这大半年来，靠着爱意值的加持在质量上提高了不少。 可无论什么咒灵，都没能在男人手上走过一回合。 两只特级甚至连领域都来不及展开就被秒了。 不仅反应力惊人，捕捉战机的能力也是一流。 夏油杰的战斗经验与男人比起来，压根不值一提。 更糟糕的是，这里地形开阔，没有合适的掩体，身为咒灵操使的夏油杰很容易被袭杀。 怎么办…… 伏黑甚尔没有给夏油杰思考对策的时间，手持双刀悍然突进，整副身体如同打出的炮弹一样，跃起又落下，重力加上手臂挥出的力量，两把普通的长刀霎时在夏油杰胸口上划出一个深深的十字伤口。 这还没完，在夏油杰忍不住弯腰护住腹部时， 伏黑甚尔拽住他的领子，猛然一发势大力沉的膝顶直击腹部，硬生生将他击倒在地。 巨大的力度几乎要将脆弱的胃部搅碎。 裹着浓重血腥气的鲜血，混合着一点内脏碎肉，从夏油杰的口中喷出。 他的腹部没有任何防护，挨了一记膝顶后，胃脏和肝脏已经碎裂，大量鲜血顺着喉管挤入到鼻腔和口腔，压迫着他的呼吸。 “咔嚓咔嚓”类似拍照的声音响起—— 在夏油杰倒地捂嘴止不住地呛血时，头顶传来伏黑甚尔带着嫌弃的轻声咕哝。 “这活儿真麻烦，还要给男人拍照……” “你要……干什么……” 夏油杰勉力吞咽涌上喉头的淤血，忍着剧烈的痛楚站起。 可伏黑甚尔没有给他站立的机会，收起相机，一抬脚又把他踹倒了。 “被我这样没有咒力的猴子打败，你这种天之骄子很难受吧。” 男人如山岳般高大的身躯缓缓靠近，投下的阴影笼罩住夏油杰的面部。 强烈的阳光也驱不散他的身躯带来的压迫感，夏油杰躺在地上，因为脏器大量失血，脑部陷入眩晕，视网膜散射出一阵阵奇异的白光，直射进眼瞳的金色阳光被白光无情绞碎，吞噬。 在无边无际的白茫中， 伏黑甚尔的身体宛如一抹浓重的暗区，完全占据他的视线。 “你暂时还死不了，最好赶快找人治一下，不然我可不保证十分钟后你还有命在。” 说完，伏黑甚尔转身，举步就要离开。 下一秒，他的脚踝被一只手猛地拽住。 那只手的掌心布满黏稠的血迹，这么一抓，血污就被蹭到男人干净的裤腿上。 这个举动彻底将本就不怎么有耐性的男人惹恼了。 伏黑甚尔不爽地啧了声，一抬腿，将夏油杰的右手臂也踩折了。 顽固拽着他的手掌终于脱落。 夏油杰只能眼睁睁看着伏黑甚尔的身影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 理子…… 他下一个目标是星浆体。 如果自己倒下，两个女孩子就完了。 不行，他绝不能这么倒下去。 夏油杰撑起没有断折的左手，拖着沉重的躯体在地上匍匐。 然而他没挣扎多久，便忽的一震…… 传进脑海的感应告诉他，保护着天内理子和黑井的黏土咒灵被祓除了。 这意味着男人得手了。 夏油杰愣住，身体一瞬间仿佛被抽光力气。 在夏油杰人生的前十七年，他从未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毫无咒力，被他纳入弱者范围的普通人打败，甚至杀死。 是大意了吗？ 不，他明明使出全力，甚至连性命都拼上了。 可巨大的实力差距还是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连不久前才承诺过会保护的人，也被杀掉了。 【夏油君，振作起来，你已经尽力了，这不是你的错。】 系统微弱的声音传进脑内。 夏油杰没有回应，有些疲惫地闭上眼。 【你必须振作，有一个不好的消息……】 ‘什么？’ 【就在刚刚，系统失去了对猫咪的感应，他出事了。】 ‘怎么…回事？’ 这个消息就像一针强心剂，让夏油杰精神猛地一震，心脏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剧烈跳动起来，血液撞击着胸腔，甚至连双手都在轻轻发抖。 蝠鲼咒灵被唤出，载着他重伤的身体急速飞往涩谷区。 【一般来说，系统绑定了任务对象，就不会丢失对任务对象的感应，除非猫猫死了，或者进到某处连系统也无法探测的异空间。】 夏油杰并不清楚系统的意思，但很快他就知道了。 涩谷区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大量二三级咒灵在人流密集的地方作乱，已经造成不少伤亡，尖叫哀嚎声频频爆发，人们惊慌失措逃亡，甚至连诅咒师都集体跳出来捣乱。 总监部忙得焦头烂额，麾下的咒术师全部被调遣到涩谷，就连两座高专的教师和学生也不得不全体出动维持秩序。 东京政府在接到警报后就第一时间把涉谷站附近的住民全部疏散，但普通人最高政权掺和进来的作用也止步于此了，他们没办法阻止看不见的咒灵向其他地区扩散。 顺着满大街乱窜的咒灵，夏油杰找到了作为混乱源头的车站。 车站上面已经没有活人了，一片死寂。 也没有咒术师，咒术师都在外面祓除咒灵。 夏油杰驱使鬼蝠鲼进入地下三层。 掠过一地人体蜘蛛和人类的残骸，在车站的月台处，他终于找着一个活人。 那是一位气质端庄的女人，面容温婉，嘴边挂笑。 头上却有一道与其温良面相极其不符的恐怖缝合线。 她手里边握着一个灰扑扑的咒具，咒具四四方方，每一面都镶嵌着一只滴溜溜转着的眼睛。 当夏油杰进入地下车站时，那咒具上的每一只眼睛，像是突然被他吸引一般，齐齐转向他。 与那些眼睛对视上的一刻，夏油杰脸上空白了一瞬。 那是六眼。 第78章 拯救 “六眼被封印的消息还没传出去，你就来了，夏油君，你和六眼之间果然有着特殊的联系方式。” 女人微笑。 【狱门疆……不对，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还有这个人……不可能！】 夏油杰望着六眼还没回神，系统就首先在他脑中惊叫起来。 【夏油君，什么都别管了，先跑，现在的你对付不了她的！】 ‘悟……在那里边吗？’ 他紧紧盯着女人手中的方形咒具。 其实不用系统回答，他自己心里也清楚知道了，除了五条悟，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双六眼。 【那是狱门疆，封印猫猫的特级咒物，解封方法未知。如果一早知道背后是这个人的话，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过来的，夏油君，你最好不要和她对上。】 系统的语气很着急。 ‘她是谁？’ 【我只知道它本名羂索，术式是置换身体，活了上千年。】 ‘活了很多年？’ 他仔细看着女人的面容，很陌生，年轻，至多不超过30岁。 也就是说，这个叫羂索的家伙可以使用别人的身体，如果它是制造涩谷混乱的主谋，那么它目前使用的身体，或者说上一具身体，必定是加茂家的某个族人，身份不低，并且绝对参与进加茂高层策划的对普通人的惨绝人寰的实验里。 电光石火间，夏油杰想通了一切。 具体是加茂家的哪个人，眼下要追究也毫无意义了。 现在最重要的事是，他必须要把悟夺回来。 但他的右臂被折断，不能使用，肝脏破裂大量失血，以他的身体极限，顶多只能坚持十分钟。 而且更糟糕的是，他库存里唯二的特级咒灵虹龙和裂口女被伏黑甚尔重创，暂时不能召唤出来。 用着普通的咒灵，十分钟之内，他要怎么把悟夺回来？ ‘系统，你能不能把我的咒灵全部升上特级，还有宿傩手指对全体咒灵的增幅作用，现在还能起效吗？’ 【……夏油君，系统也不是万能的，受出厂设置限制，我最多只能帮你把一只咒灵升上特级，宿傩手指里面的咒力在加茂宅那次就已经用光了，不能继续使用。】 夏油杰心里一沉。 他观察着四周。 地铁站里没有人，也没有咒灵，只有女人一个人。 虽然他受重伤，但也不是完全失去战斗力，这个人能独自守在这儿等他前来，必定有什么对付他的依仗，只是不知道她的底气是什么。 夏油杰决定先放几只二级咒灵试探一下。 咒灵们按照他的指示扑过去，然而还没靠近女人，便陡然一顿，随即像是受到巨大的拉扯力一般，突然往下坠落。 从肉眼上看，会以为咒灵被地下的什么吸过去了。 但操纵它们的夏油杰能够感知到，咒灵本体受到的重力在某一瞬间似乎被无限放大，变成无穷大的重力使得咒灵的行动力被完全剥夺。 这是能够改变重力的场？ 她是重力操使？ 接下来，夏油杰又换了不同角度，以不同咒灵搭配着一起攻上去，却都被重力场一一拦截下。 她的重力场应该是围绕她自身而转，范围在一米之内，无差别干扰所有靠近她的物体的重力系数，从而隔绝一切攻击。 原理与无下限大相径庭，但在效果上，却和无下限差不多。 这也意味着，只要她不愿意，夏油杰就无法靠近她一点。 但偏偏夏油杰还真奈何不了她。 如果这样拖下去，要不了多久，他就得首先支撑不住。 当夏油杰忍不住陷入焦虑时，女人忽然开口： “夏油君，你的成长真是令人出乎意料呢，无论在岩手村，还是在加茂家，尤其在加茂家的那次，你的表现远远超过十年后的你，我已经迫不及待想拥有你了。” 话毕，她手中的狱门疆猛地重重往下坠，上面数只原本正看着夏油杰的眼睛，忽然齐齐朝上转，恶狠狠地瞪住女人。 “悟……” 夏油杰轻轻喊了一声。 听见他的叫声，那几只眼睛连忙又转回来，与他对视。 夏油杰不清楚狱门疆内部的环境是什么样的，但现在看，五条悟还能够回应自己的呼唤，证明他在里面应该暂时没事。 这让夏油杰不由松了口气。 女人稳稳地握住狱门疆，丝毫没有因为五条悟的反抗和怒目而受到影响。 她继续道： “我本来想迟一点，再多做一点准备才开启计划，但是，夏油君，你变了，我本该期盼着你的变化，遗憾的是，你没有变得如我期待的那样，你甚至还和六眼勾搭到一起，这是我没有料到的。 不过，好处也不是没有——” 说着，她的右手举起来一只相机，相机的显示屏上，明晃晃地展示出一张图片。 那是被伏黑甚尔暴打后，狼狈倒地呛血不止的夏油杰。 “只是让六眼看看你快死掉的样子，他就乖乖被我困住了，这可比上次容易多了。”她笑道。 困住？ 夏油杰神情一滞，视线缓缓落在那方方正正的咒物上。 虽然他还不知道狱门疆封印五条悟的条件是什么，但是，按照这个女人的话，显然与自己有关系。 悟是因为自己才被封印的吗？ “你们之间那种羁绊，果然还是那么令人恶心——” “去死！” 刹那，大量咒灵从夏油杰身后骤现的黑洞涌出，尖嚎着疯狂扑向女人。 只是一瞬间，她的身影便被庞大的咒灵群遮盖住，仿佛一个被数不清的蜜蜂密密麻麻笼住的蜂巢。 重力场在这时展现出它惊人的力量，冲到最前的咒灵遭遇重力牵扯，纷纷不受控制地跌落地面，被碾压粉碎。 【夏油君，不要冲动，她明显是在用语言刺激你！让你失控！】系统大喊。 ‘我知道。’ 黑发少年神色癫狂，心中却十分冷静。 咒灵依旧前仆后继地涌上去。 重力场虽然看上去很厉害，但它不同于受到六眼操控而毫无弱点的无下限，它肯定有一个承受限度，超过这个度，这个重力场便会被打破。 ‘这家伙活了上千年，咒术界却从来没有听过她的名号，说明她是一个十分谨慎，善于躲藏的人，没有十足把握不会出手，换句话说，她就是一只胆小的老鼠。’ 夏油杰紧紧盯着被咒灵团团围住的人，加大了咒灵输出。 ‘我不清楚她有什么计划，但这个计划里，我和悟必定是不可或缺的部分，这只胆小的老鼠之所以把计划提前实施，很可能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与他猜测的不出所料，重力场果然有承受极限。 在夏油杰足足牺牲了200多只咒灵后，他便感觉其他咒灵所受到的无限大的重力牵扯在一瞬间消失了，下一刻，女人周围的空气掀起一阵波纹。 夏油杰对这种感觉很熟悉。 那是领域展开的前遥。 车站之中，突然凭空长出一棵巨大的诡异大树，大树顶破天花板，直挺挺地矗立，树干上，生长着无数张扭曲，鬼哭狼嚎的面容。 “胎藏遍野。” 【这是她的领域，她主动出手了！】 夏油杰原地不动，看着这幕奇景，脑子里飞快运转。 ‘她完全可以命令伏黑甚尔杀掉我，但她没有这么做，而是首先封印了悟，然后将我引过来。’ 【夏油君，你是说，她是有什么目的吗？】 目前拥有的情报太少了，关于羂索这个人，他只有系统口中得到的只言片语，以及从这个女人刚才的一举一动和言论中一点点推导出来的信息。 不论这些信息是否正确，他只能按照脑子里的思路推测下去， ‘因为她不放心伏黑甚尔，她极其重视我，或者说我的身体，她必须得亲自杀掉我，才能确保计划顺利实施，所以她从暗处现身了，这一点也与我设想的胆小谨慎个性符合。’ 夏油杰盯着那棵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大树，眉眼沉沉。 ‘这大概就是她的杀手锏了。’ 第79章 死去的意义(周目完) 【夏油君，你打算怎么应对？】 系统急得就差跳脚了。 ‘不反抗。’ 【不反抗？任由她把你杀死吗？！】 夏油杰沉默片刻，随后解释： ‘这家伙在我出现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发动攻击，之前我还以为她有什么依仗，可现在看来，那些改造人，还有外面作乱的咒灵，都已经是她能够拿出手的制造混乱的所有手段。 或许她还有别的手段，但是现在能用来对付我的，大概只有她自己。 为了保全自己，她一开始就不打算和我正面对上，只是用言语刺激我，试图让我方寸大乱，按照她这种做事方式，没把我耗死之前，她不会放松警惕，更不会容许我靠近。’ 也许身体严重失血，濒临死亡边缘，体内的肾上腺素在这一刻为了挽回生命而疯狂分泌，这使得夏油杰的大脑变得前所未有的活跃，思路在此时无比清晰。 ‘既然她的目的是把我弄死，那我为什么做徒劳的反抗，白白浪费力气？’ 【你在说什么啊！你要主动找死吗！！】 系统失声尖叫，显然无法理解。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猛地吐出来一口淤血。 这是原本就堵在他喉咙口的血块，只是之前被他硬生生压下了。 而此时，丧失反抗意识的他，也失去了压制这口淤血的动力。 堵塞的通道一旦顺畅无阻，腹腔内积蓄的血液立刻争先恐后从他的口腔和鼻腔喷涌而出，如同被挤压的水管。 “到极限了吗？” 女人不禁笑起来，但她仍然没有动弹，只是冷眼看着夏油杰痛苦呕血的身影。 被她握住的狱门疆开始急躁地左右晃动，六个面的眼睛骨碌碌一通乱转，像是拼命挣扎，又不得其法，也许意识到挣扎无用，其中一面的眼睛忽然停止转动，直勾勾地盯住夏油杰。 在这个过程中，女人不得不加大持握的力度，以免狱门疆脱离控制。 “幸好你还没来得及成长，不然我可就拿不住了。” 她说着，察觉到五条悟陡然安静下来，不由颠了下手中的特级咒物，神色轻蔑。 ‘系统，我抓住狱门疆之后，你就第一时间把它收进核心，然后将狱门疆送去高专，能办到吗？’夏油杰问。 【只要夏油君能接触到狱门疆，我就可以将它藏进核心，但是，你要怎么抓住狱门疆？】 系统十分疑惑。 现在别说碰触狱门疆了，连靠近都没法做到。 血液大量流失，身体表面开始失温，夏油杰有点站不住，干脆放任自己的身体软倒在地上，保存力气。 ‘’如果她面对已经是一具尸体的我，会不会大胆一点，让我靠近，或者，靠近我？’ 【理论上，人类是不会对尸体有所防范的，利用尸体捕捉狱门疆确实行得通……等等，尸体怎么能抓住狱门疆呢……】 系统说着说着都有些凌乱了。 ‘帮我把一只咒灵升上特级，哪只都可以。’ 夏油杰突然嘱咐。 【可是，你的攻击咒灵在刚刚对抗羂索的重力场时就已经消耗光了，其他都是一些辅助或者没有攻击力的二三级咒灵，就算我给你升级了也没有用啊……】 系统的语气透出一点苦恼。 ‘没关系，任何一只都可以。’ 交代完事情之后，夏油杰便匍匐在地上，不动了。 羂索一直关注着他，不放过他身体的一丝一毫动静，此时见夏油杰失去反抗之心，不禁目露喜意。 即便明白这时候面对的是一个死境，但看着已经放弃求生意志的夏油杰，系统也不由着急起来： 【夏油君，你又何必这么快认命呢，猫猫还在狱门疆里呢，要是你死了，就没人能解救猫猫了！你这么死去有意义吗！】 ‘你太小看我们高专的同伴了，夜蛾，硝子，歌姬，冥冥，七海，灰原，甚至是五条家的那群老不死，假如悟出事，他们会想尽办法解救悟的。’ ‘我应该做的，就是把悟抢回来。’ 眼见夏油杰依旧固执，它一咬牙，一跺脚： 【要是你死了，系统会在十秒之后启动植入你体内的自毁程序，到时候你想保留全尸也没用了！你想自己死无葬身之地吗？】 ‘自毁程序？’ 【抱歉，夏油君，这是自绑定你的一刻就自动植入进你身体里的程序，为的是防止宿主死后尸体落入他人之手，这是本系统自诞生之时就运行的程序，无法解除权限。】 它一口气说完，之后就不吭声了，等着夏油杰的质疑。 然而夏油杰只是微微牵动嘴角： ‘那太好了，这样我就更加没有后顾之忧了。’ ＊ 他们脑内的交流只是短短几秒。 在旁人眼中，黑发少年蜷起身体，气息渐渐微弱，已然是垂死之相。 领域之内，一座直径约三米的莲花台徐徐升起，上面盘坐着一尊巨大的佛陀。 与人们印象中踱着金箔佛光普照的佛像不同，这尊佛陀浑身漆黑，面目凶恶狰狞，迎面扑来一股邪煞之气。 与此同时，夏油杰身下也升起一座莲花台。 九瓣莲花吸取着他的生命力。 羂索面露微笑，前行九步，每踏出一步，夏油杰的气息便弱上一分。 走到莲花台近前时，夏油杰低头趴着，散落的黑色发丝覆盖着面容，一动不动。她一只手抬起，似要触碰全然没有气息的少年。 倒数十秒。 而当她真的伸出手时，异变突生—— 如潮水般的咒灵自四面八方用来。 数量足有上千只，密集的咒灵聚成四堵高大的黑色城墙，悍然向羂索压去，气势巍然可怖。 在即将被庞大的咒灵群吞没之际，羂索飞快收回手，同时，佛陀身上陡然掀起一阵业火。 业火一瞬间便成燎原之势，毫不留情地将领域之内的一切咒灵焚毁殆尽。 羂索身处业火之中依然毫发无伤，她幽幽盯着莲台上生机断绝的少年： “你都死掉了，还想着反抗，你明知道这根本没用。不过，这应该就是你最后的反扑手段了吧。” 倒数七秒。 熊熊烈焰中，伴随一声凄厉的嚎叫，一只特级咒灵跨越火海，冲天而起。 那是夏油杰的最后一只咒灵。 一只毛绒绒的猫型特级咒灵。 这是从人们对被虐待猫咪产生的深切同情和怜悯中诞生的普通咒灵，怜悯这种情绪感染力不强，也欠缺有力的负面能量，因此催生不出强大咒灵。 事实也是如此，它原本是只普普通通的三级咒灵，被系统选中强行升级才成为特级。 但即便等级提升，它也没有任何杀伤力。 猫型咒灵轻盈地跳上没有被业火覆盖的莲花台。 羂索没有轻举妄动。 这是一只特级，虽然看起来和普普通通的猫一样毫无威胁，可它仍然是特级。 因为不清楚夏油杰还藏着什么底牌，羂索索性静观其变。 反正在她的领域之内，这只猫无论怎么折腾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倒数五秒。 猫咪用湿漉漉的鼻子嗅闻着夏油杰苍白的脸，喉咙发出低低的咿唔声，似在哀叫。 一连叫了几声，主人都没有回应他，它蹭了蹭那张冰冷冷的脸，随后一溜小跑到主人身旁，嘴一张，一口咬上夏油杰的右臂。 夏油杰的右臂早就被伏黑甚尔踩折了，因此很容易被扯下来。 猫咪叼起断臂，飞奔到莲花台边。 羂索瞳孔一缩，马上用空着的右手去抓这只胆大包天的咒灵。 这是她垂涎已久的身体，在它马上就要成为她的所有物的时候，却被一只畜生肆意撕咬践踏，这是羂索无论如何都不能忍受的。 “滚开。”羂索压着眉挥手。 倒数三秒。 业火嘭地在猫咪身上炸开，剧烈的灼烧感令它发出惨烈的哀嚎，断臂从它张大的嘴巴脱落，掉下莲花台。 猫型咒灵虽然没有攻击性，但它仍然拥有属于特级的凶性，受到致命伤害后，猫咪没有后退，反而转头一口咬住羂索的右手，死死不放。 顾不上对付这只该死的猫咒灵，羂索一贯从容的内心罕见地生出一丝急迫，下意识伸出还握着狱门疆的左手，去捞那只快要掉入火海中的断臂。 狱门疆安安静静的，数只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着半空的断臂。 断臂顺着重力坠落，被羂索及时接住了。 断臂上那只冰冷的手，恰好轻轻捂住了狱门疆最上面的眼睛。 倒数一秒。 【倒计时结束，自毁程序启动。】 在眼睛视线被遮蔽的短短一瞬，夏油杰的身体，夏油杰的手臂忽的炸成一朵血花，淅淅沥沥的血水滴落到狱门疆上，延着其中一只眼睛的眼角滑落，形如血泪。 下一秒，狱门疆凭空消失。 第80章 活生生的平安时代 烈日悬挂高空，世界静谧又混乱。 庭院茂盛的枝叶抵挡了大部分热量，日光掠过树枝间的空隙洒下，绿意斑驳。 迎着刺目的亮光看上去，白翳茫茫中，夏油杰眉头紧皱，只觉得眼前的一切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熟悉是因为，这里是五条家，那古意盎然又分外奢侈的寝殿式建筑，除了五条宅，整个日本找不出第二家。 陌生是因为，这里是五条家，人却不是五条家的人。 来往穿梭的侍女穿着古代样式的素色单衣，挽着统一规整的发髻，不苟言笑，行色匆匆。 他就站在这群走来走去的人中间，毫无遮掩，可经过他身边时，却没一个人向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夏油杰投去眼神，仿佛当他空气一般。 他明明已经死了。 所以现在是走马灯？ 可也没人说走马灯是看这玩意的啊。 夏油杰瞅了半天，有点无聊，伸手试着和某个人打招呼，但无论他怎么招手，人家都跟睁眼瞎似的。 他低头看了眼没有影子的脚，恍然大悟。 原来我变成了鬼啊。 【夏油君，你确实死了……】 ‘系统？我死了你还跟着我啊？’ 【嗯，因为本系统绑定的是夏油君的灵魂，只要你的魂魄不散，本系统会永远追随。】 ‘那我什么时候能回归净土？’ 俗话说，身死魂不消，是为怨魂。 夏油杰想，魂魄不散？那可就成厉鬼了。 他难道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导致阴魂滞留人间？ 【虽然你死了，但你的使命还没完成。】 夏油杰一愣，脸色猛地沉下来： ‘我没有把悟抢回来吗？’ 【不是的，你的身体在自毁前的一刻，就已经抓住了狱门疆，悟君是抢回来了，但是…… 因为羂索失去了咒灵操使的身体，不得不更改原先计划，释放出千年来曾与他立下束缚，足足上千万数量的咒灵和咒物，给世界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 ‘上千万？千年的时间她搞了千万只咒灵？’ 夏油杰十分惊愕。 不是一千，不是一万，而是上千万。 整个世界的咒灵加起来都没有那么多。 难道那家伙活这么长时间都在忙着契约咒灵？ 先不说有没有可能，退一步说，即便羂索是个劳模，千年来每天别的事不干，就光勤勤恳恳地捕捉和契约咒灵，要最终达到千万规模，每年需要契约的咒灵数目也至少上万起步。 日本有那么多野生咒灵给他抓吗？ 随后夏油杰忽然想起加茂家那座巨大的天守阁，以及里面秘密隐藏的成千上万只利用死去村民灵魂制造出来的怨灵。 如果不把普通人的性命当回事，故意抓千千万万的平民百姓去做惨无人道的实验，一千年下来，那倒是有可能大批量生产那么多咒灵。 所以，羂索暗地里到底制造了多少像岩手村村民那样的惨案…… 日本每年的死亡人数里，得有她的一部分贡献吧。 ‘那悟呢？’夏油杰继续问。 【猫猫还在狱门疆里，被收进系统核心了。】 ‘他在里面怎么样？’ 【不清楚，系统无法感知猫猫的状态。 从你死亡后，狱门疆就毫无动静了，并且上面的眼睛全部闭合，推测猫猫应该切除了和狱门疆的联系。】 一想到悟在狱门疆里面生死不明，夏油杰心里就急得不行，恨不得原地复活。 ‘我该怎么做，才能把悟解封？’ 【你的世界濒临崩溃，你的老师、同学、家人都有灭亡的危机，夏油君，这一切都是羂索带来的。 要解封猫猫和拯救你的家人同伴，你必须去到羂索原来的时间线，从源头上去祓除她。】 说完这句话后，系统就忽然消音了，似乎在组织语言，片刻又道： 【抱歉，是我的失误，没有及时发现羂索的不对劲，导致让它威胁到你的世界的安全。 那个羂索，其实是未来世界的意识，来自十一年后，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她将本该发生在十一年后的灾难事故，提前带入到你的时间线中，才造成你的死亡。】 ‘你意思是，她跨越时空，擅自改变过去，才有了这次涩谷的混乱？’ 【可以这么理解……】 夏油杰深吸口气：‘也就是说，未来悟会被封印？’ 【原来的时间线上，是的。】 ‘未来的我呢，也在救悟时死掉了吗？’ 【不，那时候夏油君已经不在了，灾难事故发生的一年前，你就死掉了。 后面羂索趁机侵占你的身体，才有了暗算猫猫的机会。】 ‘我死了？’ 猛一听见这个事，夏油杰感觉有点不可置信，谁能杀死十年后的自己？ 伏黑甚尔？还是羂索？ 将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纠结半秒，他就没空纠结自己的事了，因为未来五条悟被封印的消息已经完全占据他的心神。 他马上问：‘那个悟怎么办？’ 【猫猫那时候是高专教师，他的学生们齐心协力救了他。】 夏油杰闻言顿时松一口气：‘那就好。’ 不过，悟当老师？真是难以想象那会是什么样子。 系统沉默一会儿，补充道， 【只是后来又发生了一系列事件，导致那个世界变得支离破碎，也许羂索就是在那时候穿越时空了也说不定……】 夏油杰听着，突然反应过来一个事： ‘系统，你和羂索一样，也是从未来来的吧。’ 【是的。】 ‘你一开始就是故意绑定我的，是吗？’ 【……是。】 ‘所以你穿越时空，又绑定我的目的是什么？’ 【通过改变过去，去改变某个未来。】 对于这个答案，夏油杰其实并不意外。 既然羂索从十一年后穿越到现在，是为了修改历史，那想必系统也是。 他奇怪的是，那个需要系统穿越时空改变的未来，到底是什么？ 这个系统又是谁？或者说，谁指使它这么干的。 ‘你的上任主人是谁？’ 【……只要夏油君前往未来的时间线就知道了。】 ‘我到未来了吗？’ 【还没有，因为未来也有另一个夏油君，同一时间线不能出现两个相同的灵魂，所以只能等那位夏油君按照既定的历史死去，你才能穿过去。】 ‘那我现在在哪？’ 夏油杰举目张望，熟悉的宅邸内，有很多穿着古装的侍者来来往往，似乎在忙碌着什么。 【咳，这里是古代日本，得麻烦夏油君在这儿停留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内，本系统因为进行时空跃迁消耗了大量能量，需要暂时下线充能，到时候会换ai为你服务。】 古代日本？ 夏油杰忽然有点不妙的预感： “……等等，你先告诉我，现在是哪个朝代？” “平安时代。” 所以他来到了千年前？！ 第81章 绑定一只初代六眼 夏油杰和系统正在意念交流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噪音。 脚步声，说话声，还有搬动着什么重物的声音。 其中隐隐夹杂着“家主大人”的呼喊。 这个阵仗，应该是五条家的家主出场了。 夏油杰对这个古代的五条家主挺好奇，便顺着人群飘出庭院，打算去凑凑热闹。 外面是一处带着假山池塘的花园，十分雅致漂亮，十几个穿着武士服的男人抬着一座镶金嵌银的华贵神舆从花园口踏步而来。 神舆之上，端坐着一位体态修长的少年。 白发及腰，头上披戴着半透明的白色纱巾。 面部敷粉，唇部涂朱，浓烈的妆容之下，是一袭宽大隆重、象征纯净无暇的斋服。 少年白发白衣白脸蛋，整个人宛如雪堆出来似的。 即便五官掩藏在厚厚的脂粉下，也能看得出其骨相的优越，以及面上淡漠的神色。 夏油杰只远远看了一眼便愣住了。 虽然神舆前行的速度很快，短短几秒便过去了，从夏油杰的角度看，现在只能看到个背影。 但是那张脸，那双极具特色的蓝色眼睛…… 这不他家刚被关进猫笼的猫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当上了五条家主？ 在他满脑袋问号时，意识中突然传来系统冷淡的提示音： 【检测到任务对象出现，绑定2号猫咪，载入猫咪信息中…… 姓名：五条悟 年龄：15 品种：豹猫 身份：五条家主、神使、正三位公卿 喜好：无 感兴趣的事物：无 技能：六眼、无下限 状态：野生（待认主） 心情：中度自毁倾向（红色警报！）】 夏油杰觉得事情发展有点不对，连忙问： ‘怎么还有只2号猫咪？那是悟吗？’ 【ai小一为您服务，回宿主，是的。】 ‘悟为什么会在这儿？’ 【宿主，因为他是你的任务对象。】 ‘我是问，悟明明被关进狱门疆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还有另一个悟吗？’ 【宿主，他是你的任务对象，你的真命天猫，快抓紧机会实施你的捕猎计划，把小野猫变成你的家养猫咪吧，喵～】 靠，回答的什么玩意，这ai别是个智障吧！ 夏油杰快被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气炸了。 然而和他熟、又机灵、又会看脸色的智能系统下线充能去了，他也没法硬把阿统揪回来问个清楚，只能关掉智障ai，趁神舆队伍没走远，赶紧追上去。 神舆穿过花园，走向正门。 毫无疑问，五条家主在这里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从五条宅的主干道一路行进到府邸外面的大街，原本只有十几人的神舆队伍，在这过程愣是壮大了一倍不止，人们自发缀在队伍后头，追随的人中有五条家仆、武士、衣着光鲜的富人、穿着棉麻的平民百姓，甚至还有一身朝服的官员。 这些人无一例外，看向五条家主的眼神都带着如信徒一般的崇敬。 夏油杰不知道他们在干嘛，只好也远远跟着。 外面的街道似乎正举行着什么庆典，人很多，人员也很杂，氛围特别热烈。 夏油杰是只阿飘，不用和下面的人挤到一块，游来荡去也没人管，干脆飘到上空，俯瞰整座都城的市貌。 这一看也算开眼了。 平安京作为古日本的都城，城市规模比不上现代东京，但也称得上宏大，街道规划井然有序，富人区、普通住宅区、集市之间界限分明，但因为古代普遍缺少完备的下水道系统，无论是包围达官贵人宅邸的宽敞大道，还是挤满贫民窟的胡同老街，一眼看过去都十分脏乱。 生活垃圾和污物随处可见。 其中甚至还有没来得及处理的死尸。 卫生条件肉眼可见地糟糕。 恶臭的污秽和无处可放的尸体也引来大批低级咒灵。 普通人眼中充斥喜庆氛围的大街，其实塞着满满当当的狰狞恐怖的咒灵。 此时正是中午，烈日凌空，空气潮湿闷热。 阳光从头顶直射下来，灼烧着皮肤。 这时候可没什么有效的避暑手段，有钱一点的人家还能撑个绢伞挡挡太阳，指使随从给自己扇扇风，普通人就只能硬扛着。 不少人都晒得脸蛋子发红。 但火辣的太阳依然阻止不了这帮人的热情。 人们一边狂热地高呼“神子大人万岁”，一边裹挟着神舆，浩浩荡荡地向停在大街中央的一架巨大花车拥去。 花车的制式在夏油杰这个现代人看来还是挺简陋的，但在古代，这应该属于高规格的乘具。 六个半人高的轮子并列两排，轮子上面，搭载着一座长两米、高三米的车厢，车厢前后都悬坠着繁复的挂饰，厢顶绑着一把三米长的雪亮长刀，刀尖直指苍穹。 花车配长刀，加上哄闹的人群，场面十分振奋。 五条家主的神舆在花车前停下，随后，一个彪形大汉上前，小心翼翼地抱起瘦弱的白发少年，放在花车最前方的位置。 夏油杰一直在旁边默默观察，他留意到，这个五条家主一路走来没说过一句话，也没流露过什么称得上鲜活的表情，即便面对疯狂崇拜自己的粉丝，也只是静静阖眼，情绪稳定得过分。 像一尊被供奉在神台的神像。 和悟完全不一样。 要是遇到这种万人空巷的大型追星场面，按照悟的性格，早就嘚瑟到尾巴要翘上天了。 这么一想，夏油杰顿时放下心来，这不是悟，只是一个长得像悟、碰巧又有六眼的陌生人罢了。 但是这样一来，问题又来了。 平安时代的六眼，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传说中那位被历代五条家主推崇备至的初代六眼。 这人还是夏油杰从图书馆的《咒术起源》上知道的，不过，关于这个神秘的初代六眼，后世流传下的记载和史料其实很少。就连五条本家珍藏的专门记录世代家主日常活动的起居注，也甚少有涉及初代六眼的记录。 很大部分原因是，初代六眼是个短命鬼。 只活了不到二十五岁，就算放在寿命普遍不长的古代，也是属于短命的那种。 但就这么个短命的人，却能结合六眼和无下限，开创出一套完美无瑕，堪称史上最强术式的组合术式。 太完美了，没有任何缺点。 太强了，没有术师能应付。 导致后世每代六眼没有机会创新，只能遵照他的模板去运用六眼和无下限。 他的出现，也奠定了五条家在朝堂和咒术界的尊贵地位。 如果将历史上所有天妒英才的例子拎出来，按照可惜程度排号，初代六眼绝对可以排到前面。 不过夏油杰现在并不关心初代六眼遭不遭天妒的问题。 他关心的是， 是不是每代六眼都长得一副悟里悟气的模样？ 六眼就算了，还白毛，还白皮，还高，还漂亮。 漂亮是那种，就算他的脸刷成白墙一样，嘴唇红得跟吃了小孩似的，你也觉得他好看的漂亮。 除了性格不同，其他方面简直和五条悟一模一样。 六眼的基因就这么强大？ 就在夏油杰苦苦思索时，花车启动了。 他打眼一暼，忽然注意到，五条家主的额头在流汗。 也许斋服太厚，身边人太多，热气聚拢散不去，那脸上的汗跟瀑布似的，把脸蛋那层厚厚的妆容都打花了。 但流了这么多汗，五条家主也没有一点要擦的意思。 身姿稳稳地端坐着，脊背挺得笔直。 夏油杰原本打算就在一旁看看。 可当他看见一只庞大的二级咒灵靠近五条家主，张开血盆大口要撕咬他脆弱的脖颈，而五条家主似乎丝毫没察觉时，他坐不住了。 意识还没反应过来，夏油杰的魂就已经窜上去，一伸手把那只不知死活的二级咒灵给捏爆了。 咒灵污浊的血滴在半空纷纷扬扬洒下，落了花车一车厢。 五条家主依旧没有反应，闭着眼，神色平淡。 夏油杰这会儿离他很近，便顺着低头往下瞅，一下就发现不对劲了。 这家伙流的是冷汗。 第82章 请你喝奶茶 中暑了？ 夏油杰首先想到。 他立刻将手探上去，出乎意料，他的手竟然碰到了这家伙的脸。 “很难受吗？”他有点不确定地问。 五条家主的脸不像夏油杰想象的一样滚烫，相反，在大太阳底下晒了那么久，流了那么多汗，他的皮肤触上去反而是微凉的。 因为被厚厚的粉底遮住了脸，夏油杰没法从他的脸色判断他的状态，不过，少年的表情非常平静。 看起来不像很难受的样子…… 五条家主没有回答。 也不知是感知不到夏油杰，还是全副身心都用来压制身体的难受反应了。 夏油杰拿手在他面前晃了两下，没得到任何回应。 所以这家伙是看不到自己吗…… 想到这，夏油杰也顾不上保持社交距离，搭上少年的肩试探地捏了下，很瘦，能感受到突出的肩胛骨。 刚才那彪形大汉抱起五条家主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少年的骨架看起来高挑，实际包裹在宽大服饰之中的身形非常纤细，接近消瘦了。 如果说18岁高高大大的dk悟是有着软萌外表，其实皮下全是肌肉的金刚布偶猫，那五条家主就是从小奶没喝够，骨瘦如柴，弱不禁风的小奶猫，一摔就碎那种。 夏油杰不由皱眉，长身体时期瘦成这样，又那么高，很容易营养不良。 他连忙打开系统面板，点进猫猫图鉴。 在豹猫那一栏，一只长得像是缩小版雪豹的短毛小猫咪蜷成一团。 和普遍印象中神赳赳气昂昂的豹猫不同，这只浑身雪白的小豹猫看上去恹恹的，原本该是柔顺油亮的毛发不仅十分黯淡干枯，毛端还严重分叉，皮毛状况显而易见的糟糕。 更糟糕的是，它还很瘦，肋骨突出，一副病弱又没精打采的样子。 果然很难受吧。 这么难受了，却一声不吭，任由人群的噪音把自己淹没。 虚弱，还死犟。 既然能碰到人，夏油杰也不客气了，一屁股坐在少年身后，用手轻轻地把他的身体往自己怀里按。 六眼是十分费能的器官，尤其在人多、又这么嘈杂的环境，它会拼命运转，尽可能地去收集信息，于是能耗就哐哐上来了，偏偏这小子的身体提供不了如此巨大的能量。 身体供能一旦跟不上，能源缺口产生，那就不可避免地，犯低血糖了。 低血糖发作的人，通常表现为大汗、头晕、震颤、浑身无力，严重的甚至会引起休克。 但五条家主的背仍然挺得笔直，即便靠着夏油杰，也不肯弯曲一点。 除了汗多，看不出来一点儿不对劲。 要不是有系统，夏油杰还真以为他只是因为热流的汗。 也不知道该夸这家伙掩饰功力一流，还是该骂他性子犟，不舒服了也不说。 夏油杰按下内心的吐槽欲，想了想，从系统的食材储存背包里取出一杯撒了可可粉的雪顶奶茶。 这背包还是他完成厨艺任务后，系统发下的奖励，对新鲜食材有永久保鲜作用，十分好用。以前五条悟一买买买，保质期短的限量蛋糕、冰棒、奶茶、手作点心之类的就爱往他系统这儿塞，连冰箱都省下了，大半年下来，足足储存进好几百斤的甜品。 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既然变成鬼这么玄学的事都发生了，随地变个奶茶出来应该不过分吧。 夏油杰心安理得地戳破封盖，将吸管凑到五条家主嘴边，轻声说： “张嘴，吸一下。” 他一边这么做，一边用余光随时留意旁人的反应。 见那些普通人对这出大变奶茶的变故没啥反应，夏油杰就知道了，他的触碰，他从系统拿出来的东西，貌似都只对这位五条家主特供。 奇怪，为什么偏偏就是这个五条家主，因为被系统强行绑定的原因么？ 想不通，万能的系统又不在，夏油杰干脆不想，将注意力专心放在这个奇怪的五条家主身上。 吸管尚未挤进唇缝，一股甜香冰凉的气息便已经从开口的奶茶杯逸散出来，顺着闷热的空气飘入鼻端。 五条家主不由咽了咽干燥的喉咙，下意识凑近吸管，小小地吸了一口。 立刻，从未体验过的丝滑甜腻口感俘虏了五条家主那条孤陋寡闻的舌头。 夏油杰还没动作，就见五条家主的两只手掌迅速握住奶茶杯，抢到自己面前，吨吨吨地喝个不停。 一杯700ml的雪顶奶茶很快见底。 “别急，还有。” 夏油杰怕他喝太快呛着，想把杯子挪过来一点，结果那双手死死抱着奶茶，纹丝不动。 塑料杯都瘪下去了都不松手，跟护食的小狗崽似的。 没一会儿，奶茶杯便彻底空了，他却还继续吸，没吸出来那香香甜甜的液体，就拿牙齿啃吸管，费劲地啃了半分钟，少年忽然歪了下头，似乎很疑惑奶茶怎么凭空消失了。 看得夏油杰忍不住想笑。 又从背包拎出来一杯300ml的小容量牛奶瓶递给他，把那个吸空的塑料奶茶杯扔回系统的垃圾回收站。 见五条家主似乎暂时恢复精力了，夏油杰没敢让他喝太多饮料，主要是不知道这次巡游要多久，要是灌太多液体进肚子，想方便了这破地方可没公共厕所。 “还难受吗？” 牛奶瓶空了之后，夏油杰又问。 依然没得到回答，这人真是沉默得过分。 好在，一杯奶茶一瓶牛奶还是有点用处的。 五条家主绷直的背弯了一点，上半身微微靠着他，闭起眼，像是在假寐。 虽然他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不过，夏油杰觉得他的脑袋应该是疼的。 六眼发作起来压根不讲道理，五条悟被六眼折磨得哭唧唧的模样他见过不知多少次了，每次眼睛剧烈疼起来，甚至还会牵连周围的组织，额头、脸蛋、脑袋也顺带一块疼，夏油杰得捧着五条悟的头，连哄带抱地给他按摩一两个小时，才能缓解这种疼痛。 而五条家主始终吭都没吭一声，看来这位少年家主的承痛能力比悟高多了。 也没悟那么娇气。 这场巡游进行了两个小时。 花车的最终目的地是这条主街的尽头，位于都城最西边的感深院。 感神院是平安京里最大的一座神宫，天皇主持修建的，无论占地面积还是装修的精致程度，都明显和都城里的住宅不属一个档次。 到了这儿，跟随的平民已经很少了，因为这个地段属于皇家，外面有大量兵卫府的士兵把控，一般人不敢跟进来。 下了花车，五条家主又被抬上神舆，从神宫前一段长长的阶梯踏入。 穿过鸟居后，在身旁侍奉的就只剩下神宫中执勤的神职人员了。 她们是一群助勤巫女，穿着白色上衣和不同颜色的长袴。 相比外头那些狂热粉丝，这群巫女就表现的克制得多，看得出来她们也是打心底崇拜五条家主，不过并没有贸然冒犯，而是一致低着头，恭恭敬敬地伴随左右。也许安静的氛围和周边绿意盎然的景致有助于舒缓精神，那双闭了一路的蓝眼睛悄悄睁开了。 走完所有鸟居和参道，巫女们没有着急把五条家主往神宫的主殿送，而是先进入手水舍，给他补妆、清洁身体。 古代的粉底防汗功能有限，从五条家一路走来，淌的冷汗基本把少年脸上的妆全脱完了。 此时他的脸白一道黑一道，跟花脸猫似的。 跟到这儿，夏油杰基本也搞清楚了，一群人轰轰烈烈地把这五条家主从五条家抬到神宫，应该是要参加一场隆重的祭祀活动。 巫女先用清水洗去他脸上的铅粉和唇脂，这时候夏油杰终于有机会看清五条家主的脸。 果然和悟长得一模一样，只是脸色苍白，藏着一丝病气，口唇也没什么颜色。 看着就不健康。 夏油杰不理解这位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把自己搞成这样，不过，堂堂一个家主竟然营养不良，从这点便能推断，当家的处境应该也不怎么好。 不知道初代六眼的早逝和这个有没有关系。 洗掉妆容后，几个巫女又抬进来一个冒着蒸汽的大浴桶。 一看这阵仗，夏油杰就知道五条家主要沐浴了。虽然他是个阿飘，没人能看到他，但公然看人洗澡是不道德的，于是夏油杰自觉站起来，往手水舍的大门飘去。 然而他刚飘出第一步，一只修长清瘦的手突然从斜里伸出来，一把拽住他。 没飘动，夏油杰一愣，下意识看过去。 然后对上一双毫无波澜的蓝眸。 第83章 操心上了 瞅见他这个动作。 夏油杰的第一反应不是疑惑这五条家主要干什么。 而是郁闷，郁闷这家伙之前的所作所为。 大哥，你能看到我，那你好歹吱一声啊！ 我跟你说话你装聋，我朝你招手你装瞎，我请你喝奶茶你一句谢谢都没的装哑巴，敢情当我透明人是吧！ 虽然他本来就是个透明人吧，但…… 夏油杰微妙地感觉自己的自尊心受伤了。 五条家主握紧了就不松手了，就跟他握那奶茶杯一样。 湛蓝的眼睛也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虽然仍旧不出声，但那意思很明显。 不给走。 铅粉洗尽后，五条家主的面容彻底暴露出来，一头白色长发如瀑布一般垂搭在脸颊边，衬得他的眼睛大大的，脸小小的，整体来说还是没长开的长相，稚嫩的痕迹相当明显。 但他这个年纪原本应该饱满圆润像红富士苹果的脸颊却是微微凹陷下去，这使得他的眼睛看上去愈发大，并不锋利、反而略带一丝柔和的下颌线被薄薄的皮肉绷着，十分打眼。 夏油杰坚持了一会儿就顶不住了。 任谁被一张与喜欢的人长得十成十相像的脸直直怼在眼皮底下，直勾勾看着，也无法说出一句拒绝的话。 行吧，留下就留下，不就陪小孩洗澡么。 五条家主见他从了，满意地松开手。 随后他伸展手臂，任由随伺的巫女为自己脱衣服。 斋服里一层外一层，繁复华丽，光脱下，就花去十分钟。 衣服下面的身子骨和夏油杰想的大差不差，干瘪瘪的胸腹，两扇排骨，臂膀大腿有点肌肉，但不多。 和悟的标准倒三角健美身材没法比。 唯一好看点的是屁股，挺翘的。 夏油杰只看了一眼就把视线收回来了。 这时，意识中又传来智障小一的声音。 【叮，检测到猫咪初步对宿主打开心扉，亲密度刷新，开启亲密值计算—— 为了确保猫猫的健康成长，促进主宠之间的相互好感度增长，请宿主每日完成以下任务。 （0\/1）在早晨阳光最温柔的时候，唤醒沉睡的猫咪。 （0\/1）给猫咪投喂可口的早午晚餐。 （0\/3）随身携带糖果或小零食，并每日分时段投喂猫咪三次，帮助猫咪集中注意力。 （0\/1）与猫猫共同完成一项双人任务，以便培养默契（任务包括但不限于一起出门、运动、切磋、祓除咒灵等）。 （0\/1）投喂美味下午茶。 （0\/1）投喂美味宵夜。 （0\/3）请夸赞猫咪三次。 （0\/3）请抚摸猫猫三次。 （0\/1）保证每日至少两个小时的陪伴。 每完成一项增加1点爱意值，每天全部完成以上任务，可以额外获得10点爱意值哦。】 夏油杰看着这串长长的越看越眼熟的任务单，陷入沉思。 这不是他在养成小布偶悟猫时，系统强迫他做的新手任务么，这改都不改就搬第二只猫身上了？ 【宿主，其实还是有改过几个字的……】 ‘你们的程序早就设定好了是吧？’ 【是的。】 ‘无论养什么猫都是这种任务吗？’ 【当然，这可是养猫的基本要求啊！】 ‘当我还是人的时候做这种任务自然没问题，可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现在是一只鬼。’ 培养默契、双人任务、还有陪伴什么的，他一只鬼，合适吗？ 这是让他当人家背后灵的意思？ 小一似乎才想到这个问题，瞬间没话了，嘤嘤哭泣起来： 【宿主，可程序就是这样设定的，难道你不想养小猫咪吗？】 ‘这倒不是。’ 实际当夏油杰看见五条家主那两排根根分明的肋骨时，那心就操上了。 不说咒力和咒术，光论力气和体术，夏油杰估摸自己一巴掌能把这只薄成纸片的家主拍成猫饼。 他自己干巴成那样，还要负担一对耗能大户的六眼。 不虚弱才怪，照这样下去，这孩子能不能撑到二十岁都是个未知数。 夏油杰觉得自己不能眼睁睁看着历史上鼎鼎大名的初代六眼死于营养不良，不然也太憋屈了。 好歹是悟的前辈，反正自己搁这破古代一时半儿回不去，就稍微帮悟照看一下他祖宗吧。 ＊ 沐浴完，五条家主披着一头带着湿气的长发，由几个巫女服侍着擦身、穿衣。 原来的斋服已经不能穿了，得换另一套神宫提供的祭祀正装。 小褂、单衣、袍、绣着蜻蜓纹样的白色系袴，又是一层层套上，不过比起前面那套行动不便的斋服，现在穿的这套就简单多了。 然后是重新上妆，上那种在夏油杰看来很贞子风的妆容，铅粉一抹抹好几层，直接把脸刷成墙皮。 最后戴上垂缨冠。 一整套流程下来，已经快下午四点了。夏油杰看完全过程，对古代祭祀的复杂礼仪和麻烦程度又加深了一层认知。 接近两个小时的捣鼓，五条家主都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丝毫不耐，让抬手抬手，让低头低头，听话得不可思议，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折腾惯了。 穿戴好正装后，五条家主又被抬上神舆，往神宫正殿而去。 那里面早已候着好几个人了。 都是当今普通人社会里身份顶顶尊贵的那几个。 坐上首的是天皇和皇后，位于下方分列两侧的是朝堂里正三位以上的大臣。 天皇身穿皇家特色黄栌染御袍，皇后着贵气十足的十二单衣，十分好认。 五条家主归队后，祭祀便正式开始。 整个大殿无人敢喧哗，只有宫司主持参拜仪式的声音。 正殿的内部空间分为前阵和后阵，后阵供奉着三神器，也是这次祭祀的主体，前阵中央有一个巨大的舞台，一群人就在舞台前，跟随宫司行参拜礼。 参拜仪式结束后，轮到神乐舞表演环节。 舞蹈的主要目的是向上天祈福以及沟通神灵。人们认为在跳舞的过程中，人类能借由特殊的肢体动作与神明产生感应，从而实现通灵。一般这种通灵的职责都是由神宫的正式巫女承担，因为世俗广泛认为巫女是距离神明最近的人。 然而让夏油杰惊讶的是，上场跳舞的竟然是五条家主。 浑身雪白的少年在鼓声和笛音的伴奏下，一手持剑，一手持神乐铃，在台上翩翩起舞。 夏油杰还是第一次看“五条悟”跳舞，老实说，一开始还挺有新鲜感的。 五条家主体态修长，身形高挑，跳这种刚柔并济的舞蹈毫无违和感，甚至因为他手长脚长，动作幅度大，相比传统的女性舞者，他的舞姿看上去更具观赏性。 可渐渐的，夏油杰的新鲜感没了。 因为神乐舞的舞蹈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长到他都能看到天皇偷偷打了会儿盹，五条家主却还在台上一丝不苟地跳跃着。 豆大的汗珠随着舞动的身体洒落舞台，像是他燃烧的生命力。 夏油杰现在才知道那个负责化妆的巫女为什么要往他脸上扑那么多粉，为的是不让那层底妆在长时间的舞蹈中被汗水冲刷掉。 四个小时后，白发少年舞毕，扔了剑走下台。 夏油杰迎上去，敏锐地察觉到对方宽大的袍袖下，两条手臂在轻轻抖着。 他以为这人愿意跳那么长时间的舞，挥洒那么多汗水，应该是高兴的，全身心沉浸其中的，结果一转眼，发现他脸上仍然是那副没什么生气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夏油杰忽然想起一个词，人偶。 第84章 吃猪饲料长大的可怜家主 一场舞下来，早上才补充的糖分全流失光了。 看着五条家主额头上的汗，夏油杰立刻从系统背包掏出一包巧克力棒，拆开，递到他嘴边。 对于他的投喂，少年就像被人类喂食过一次就食髓知味的流浪猫，迫不及待地把头凑过来，咔嚓咔嚓几口就把一根巧克力棒啃完了。 也不管这食物有毒没毒。 夏油杰觉得这位家主的警惕性有点让人着急。 也许是电视剧看多了，令他潜意识有种刻板印象，在刺杀技术普遍不发达，暗杀仇家全靠投毒下药那一套的古代环境里，身为世家大族的子嗣，应该对吃进肚子的东西特别重视才是。 结果初代六眼上来就把他这种刻板印象掀个底儿掉。 这家伙还是家主呢，警惕性这么差，他知道这是什么吗就塞进嘴？ 想起悟对爱吃的甜点也是哐哐一顿炫，夏油杰不禁怀疑，六眼都是天生吃货吗？ 不过见人吃得香，似乎饿狠了，夏油杰也就忍住了快脱口而出的说教。 一包巧克力棒十几秒内被消灭得一干二净，紧接着就有巫女过来，带五条家主去卸妆换衣。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八点了，神乐舞表演过后，今日的祭祀活动暂时告一段落。 接下来，天皇会带着参与祭祀的大臣和主要的神职人员，去距离神宫不远的一处御苑用膳。 那里是皇居的外围，平时举行过大型祭祀活动后，天皇会在那儿举办宴会，以斋饭宴请公卿大臣们。 古代贵族一般不吃禽肉。 一方面佛教在平安时代前中期得到弘扬壮大，天皇受佛教教义影响，明令禁止贵族们食用鸡鸭牛羊等禽类肉。 另一方面他们认为肉类荤腥，肉这种东西只有底层的体力劳动者才会需要吃，所以为了彰显身份，上至天皇，下到正六位的小贵族朝臣，日常饮食中都很少涉及兽肉。 出现在贵族饭桌最多的，反而是当时比较便宜的粳米白面蔬菜之类的素食。 夏油杰对这点古代常识还是知道的，但他没想到的是—— 他以为的皇室斋饭：什么三菇六耳瓜果梨桃应有尽有特别讲究的。 实际上的皇室斋饭：硬梆梆的粳米饭、干巴巴的藻类、水煮的青菜、腌制过的鱼肉，还有浑浊的酒，不仅少油少盐，还没有调料。 现代人一眼看过去妥妥倒胃口的猪食。 却被古人拿来当宴请客人的高端主食。 其实这也情有可原，平安时代的日本虽然生活水平脱离了野蛮人的范畴，但还没发展出像样的饮食文化，吃的其实不比野蛮人好多少。 普通老百姓啃粗粮挖野菜打野味。 贵族好一点，能用大锅蒸煮各种食材，天天吃精细的白米面，但也仅此而已了。 相比烹饪佳肴，他们更在意食物摆盘的精致度。 夏油杰飘到各位大臣身前，好奇地去瞅每个人的餐食。 基本都是差不多的磕碜。 看了没一会儿，便感觉后背直直戳着一道视线。 不用回头他都知道是谁。 在伸手就能触到的距离，无论夏油杰怎么翻腾打滚人眼睛都不带斜一下的，完全当他透明，但只要他稍微飘远一点，五条家主那视线就如影随形地跟上来了。 特别有存在感，像是要紧盯着不让他跑了似的。 也不知道谁才是背后灵。 觉着没什么好看的了，夏油杰转了一圈又回到五条家主身边，饶有兴致地看他吃东西。 天皇端坐上方，举着酒盅和底下的左右大臣推杯换盏，相谈甚欢，好不热闹。 五条家主就坐在最下方的一樽小桌子边，拎着筷子小口小口地进食。 他洗了妆，换了身简单的白色单衣，长发披散，对那些场面话没有丝毫参与的意思。其他人似乎很习惯他这种游离于集体之外的高冷作风，也没人想起要跟他搭话。 夏油杰注意到，五条家主的吃相特别斯文优雅，也许是出于用餐礼仪。 不过夏油杰总觉得他是嫌弃这种猪食才吃得这么慢吞吞的。 其他人爱吃猪食他管不着，但五条家主这孩子明显和悟一样，也是个嗜甜如命的，吃没滋没味的猪食太难为他了…… 堂堂家主，居然沦落到吃糠咽菜的地步。 怪不得营养不良，原来打小吃猪饲料长大的。 夏油杰心中不由涌起一股怜爱。 他稍微思考，然后悄悄从背包端出来一盘樱桃鹅肝，两根烤得金黄的法棍，放在少年面前。 这是从一家高级西餐厅里打包来的招牌菜，五条悟特别爱吃他家的鹅肝和可丽饼，平时日本料理吃腻了就会到那家西餐换换口味。 法棍还保持着新鲜出炉的状态，外酥里嫩，蘸着鹅肝吃特别香。 法棍和鹅肝五条家主都没见过，但这不妨碍他埋头狂炫。 和刚刚细嚼慢咽的姿态俨然判若两人。 夏油杰没敢给他喂太多高油脂高糖的食物。 现代精加工和古代原汁原味的食物到底不一样的。 别看鹅肝小小一块，里面的胆固醇和各种维生素的含量很高。 这孩子虽然嗜甜，但肠胃这么多年习惯了缺油少盐的生态，一下子塞进太多高油脂食物很容易坏肚子。 夏油杰打算一点一点慢慢给他改进食谱。 还有，各种营养也得跟上。 贵族们精米精面的菜单过于单一，吃久了容易缺乏粗纤维和维生素，五条家主体弱也有缺维生素的原因，先从改进主食开始吧。 以后每顿适量吃一点动物内脏什么的。 夏油杰脑子里盘算着，然后就见白发少年吃到一半，突然警觉地抬起头。 一对灼灼的六眼紧盯着门外。 有情况？ 没等夏油杰问话， 下一秒，一道斩击卷着狂风陡然袭入室内。 现场所有人始料不及，仍在笑谈，眨眼间，斩击便化作利刃，往其中一个大臣的身体切割而去。 五条家主的反应极快，当场一跃而起，拎起那个大臣的衣领扔到一边，才堪堪避过那发致命斩击。 “一年了，我来看看你长进了多少。” 平地忽然响起一阵回音，声震如雷，一道身影紧接着由远及近，从破了个大窟窿的墙壁闪现进来。 极其高壮的身躯，四条手臂，四只眼睛。 形貌十分怪异，像人又像妖怪。 五条家主对他的到来没有任何意外，率先抢上前，一言不发地和来人交起手来。 对方哈哈大笑地接招。 两人默契地将战斗场地从室内转移到外面，彼此出招的动静都很大，但打得有来有回，比起搏杀，更像试探。 “不好，是两面宿傩！那个诅咒师又来了！” “陛下快跑！” 一时间，人群大乱。 天皇携着皇后，慌慌张张地夺门而逃。 后面跟着一串连滚带爬的大臣。 他们头也不回，死命奔跑，一边跑一边毫无顾忌地大声疾呼求援，似乎并不担心两面宿傩追杀上来首先将他们当成宰杀目标。 而事实也是如此，两面宿傩看也没看那些屁滚尿流的皇家公卿，只把嗜血兴奋的目光钉在五条家主身上。 每年皇室举办大型祭祀活动时，这个被称为诅咒之王的男人总会跑出来捣乱一番。 要么吃人，要么杀人。 每次，五条家主都是第一个站出来阻止，但每回，他总是不敌两面宿傩，最后被打成重伤落败。 两面宿傩没有将他彻底杀死，因为在下一年，这个顽强的五条家六眼的实力会长进一点，在他手底下撑得更久，有时候甚至还能带来出乎意料的惊喜。 这给了没有对手的两面宿傩极大的乐趣。 所以他每年乐此不彼地过来捣乱，一次一次将五条家主打至重伤，又故意给他留一口气，目的是等着来年这个小家伙带给自己的惊喜。 今年，他如约而至，验收成果来了。 第85章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夏油杰不知道五条家主和两面宿傩之间的渊源。 得知那个四眼四手的男人就是传说中的两面宿傩后，他顿时着急起来了。 这家伙可是被誉为史上最强的术师啊。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那种。 不说别的，他系统里面就躺着一根特级咒物宿傩手指，那玩意可曾经帮了他大忙，如今两面宿傩还没变成手指，实力可想而知。 他现在是个阿飘，无法触碰除了五条家主之外的人，自然，也无法和两面宿傩正面对对碰。 更糟的是，之前为了麻痹羂索，他一口气把咒灵库存掏光了。 现在除了被重创还没恢复过来的虹龙和裂口女，他压根没有能用的咒灵。 所以尽管他魂在现场，但真正能打的，实际只有五条家主。 等等，救援呢？？ 夏油杰飘到上空张望了下，发现偌大的御苑内，除了两面宿傩和五条家主，已经空无一人了。 那些口口声声说要去求援的皇室大臣，居然全跑光了，留五条家主一个去打宿傩。 诅咒之王是很强大不假，但千年前的平安时代之所以能孕育出像两面宿傩这样的绝世强者，正因为此时是历史上咒术最鼎盛的时期，术师强者比比皆是。 对付两面宿傩这样的强者就应该组团，用人海战术、车轮战去消耗他，他就不信皇室和那些贵族连一个有能力的术师都找不到，而非要指望着让五条家主独自去迎战两面宿傩。 夏油杰根本来不及深究其中的原因。 因为战场上双方的试探已经结束，战斗正式拉开序幕。 两人的速度很快，短短几秒，便已经交手数个回合。 这时候夏油杰发现自己有些错估五条家主的实力了。 这孩子看上去瘦瘦弱弱细胳膊细腿的，其实力量蛮大，体术上，能接得住两面宿傩的全力一击，术式上，苍的进攻性比起斩击也是不遑多让。 并且，他还有一股不服输的韧劲。 只不过，这股子韧劲放其他事上是好事，面对比自己强大得多的敌人就不太妙了。随着战斗节奏被拉长，宿傩越打越兴奋，下手越来越凶狠，一次次被打倒再顽强站起只是让少年挨的打重一些罢了。 很快，整体实力不敌诅咒之王的五条家主就有落入下风的趋势。 身上的伤口渐渐多起来。 洁净无尘的白衣也被染上点点殷红。 夏油杰急忙打开系统的咒灵图鉴。 他不能触碰两面宿傩，但不代表他的咒灵不能。 虽然强制召唤重伤的裂口女不一定有用。 不过，眼下也没别的办法了。 在一道斩击势如破竹地划向少年的胸膛时， 裂口女及时出现，以五条家主为中心，展开大范围的领域。 只是那领域既不完整，也没有特级该有的威力，无法对两面宿傩产生有效伤害。 好在，用处还是有一点的。 领域附带的禁锢效果，让那发斩击延迟了一秒。 趁着这点延迟的空隙，夏油杰迅速扑倒五条家主，险险躲过那道足以令他皮开肉绽的攻击。 领域展开一秒后，便迅速闭合了，裂口女也跟着消失。 虽然暂时利用裂口女的领域拖住了两面宿傩的攻势，不过这么一来，夏油杰的出手就暴露了咒灵的存在。 诅咒之王对局势的瞬息变化极其敏锐，裂口女只出现过很短的时间，他就已经察觉到这场战斗有第三个人参与进来。 “你还有隐藏的帮手？看来要变成二打一了，那我就不用客气了。” 两面宿傩张扬地笑起来，随即一抬手。 瞬间，半空中吹过的轻风宛如凝固一般，凭空出现的无数道斩击携带着尖锐的呼啸，迅速斩向两人。 这道招式的攻势不像之前那样沉重狂猛，但密集凌厉，如同裹着刀片的天罗地网，无法闪避。 被击中的话，无异于凌迟。 电光火石间，夏油杰来不及抱着人逃跑，下意识把五条家主摁在自己身下。 斩击雨点般落下他的背，几乎把夏油杰的灵魂劈成两半。 疼是真疼，毕竟硬生生挨了一发万箭穿心，痛楚深入灵魂，让夏油杰都有种自己要魂飞魄散的错觉。 但幸好，刚刚那一瞬间，他奇迹一般能触碰到两面宿傩的攻击了，这才能替五条家主挡下那发致命攻击。 被扑倒在地上后，少年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保护了，怔愣一瞬，马上挣扎着要翻身。 夏油杰赶紧一巴掌把他摁回去：“别动。” 逃是逃不过了，因为不确定两面宿傩后面还有什么招数，他压根不敢让这小子脱离自己的保护。 就刚刚那发万箭穿心，都差点给他皮实的灵魂劈裂了，更别说五条家主那脆弱的小身板。 挨上一记恐怕得嗝屁。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为了不使战斗过快结束，两面宿傩并没有用除了斩击和体术之外的招式。 这才让五条家主经历过一轮轮的攻击还有命在。 “这就被打趴下了？快站起来，小鬼。” 两面宿傩仍然觉得不过瘾，放肆地挑衅。 五条家主没有搭理他，脸色沉沉，扭头朝夏油杰看了一眼，不知看到什么，瞳孔蓦地缩了一下，忽然剧烈挣扎起来。 力度之大，几乎要将强压着他的夏油杰掀翻，身上的伤口也因为胡乱扑腾而崩裂开，血液汩汩地流。 都把那套白衣染成血衣了。 夏油杰差点按不住，没好气地低声警告： “犟什么？快装死！” 两面宿傩从来不屑掩盖自己性格上的自大，刚刚两人交手时，一旁观看的夏油杰就摸索清楚了，面对被打趴下却一次次站起还击的六眼，他会表现得极其兴奋，因此下手一次比一次重； 但相对的，当五条家主被打倒一时半会儿站不起来时，他也不会落井下石，而是停在原地等着对手恢复。 这并不说明他手下留情，或者可怜对手什么的。 在夏油杰看来，这是两面宿傩无意识流露的对弱者的轻蔑，以及对自身实力的一种自负。 因为被夏油杰压着，五条家主动弹不得，扑腾力度渐小。 “你那个帮手呢，快让他出来。”两面宿傩继续叫嚣。 夏油杰没吭声，同时也捂着五条家主的嘴，不让他出声，他在赌，面对一个歇菜的六眼，两面宿傩会放他一马。 事实证明他真赌对了。 看着瘫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六眼，两面宿傩似乎失掉所有兴趣，冷冷道： “下次你再这么没用，我会直接杀掉你。” 说完，他兴致缺缺地随手挥出一记斩击，便原地消失了。 当然，那记直指要害的斩击看上去打在五条家主身上，其实伤害全被夏油杰吃进去了。 疼得他一阵龇牙咧嘴。 还好不是万箭穿心斩，不然再来一次他可受不住。 又等了一会儿，确定两面宿傩真走了，夏油杰不禁心神一松，禁锢的力道也紧跟着泄了，一直在他身下努力扑腾不放弃的五条家主瞅着机会猛然翻身，紧紧抱住他。 “怎么了？别怕。” 夏油杰以为这小孩是劫后余生激动的，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 但摸着摸着，摸到了他脖子后面的血。 那是被他按着，拼命挣扎的时候，伤口裂开流出的血。 想起这孩子那股愈挫愈勇浑不怕死的劲儿，夏油杰那颗想教育的心顿时就抑制不住了： “你知道他是谁吗，那可是两面宿傩，史上最强术师，你才多大一点就敢跟他硬碰硬！他今天打到你吐血，你记着这个仇，装弱装孙子，等将来强大了给他剁成二十份不行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逞什么能呢，逞能死得早懂不懂！” 不知道五条家主听没听懂，夏油杰感觉少年抱住自己的力度又紧了一些，整个人快嵌进怀里了，像是要扒拉着他不让他走似的。 他扯了一下，没扯动。 怎么回事，这家伙突然对自己这么依赖了？ “好了，别搂那么紧，我又不会跑，你伤势重，我先抱你去疗伤——” 话说一半，夏油杰正要动作，猛地觉得身体有点不太对劲，下意识就往下边看。 这一看整个魂都吓得顿住了。 坏了…… 他腿怎么不见了？ 第86章 以后它叫无下限 老实说，夏油杰现在的模样挺吓人。 上半身好端端的，下半身却不翼而飞。 幸好处于灵魂状态，要是换成肉体，他这么少一截早死透了。 应该是刚才那发万箭穿心斩导致的，他还以为自己被劈裂了只是错觉，没想成真裂了！ 不过，虽然他现在看着渗人了点，实际夏油杰是没什么感觉的。 极致的痛感只是在挨劈的那一瞬间爆发，劈完之后反倒没事了，也没留下什么绵长的痛楚，这也是他自己腿没了却不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原因，或许这就是灵魂和肉体的区别吧。 然而五条家主似乎觉得他很痛，抱着他的两条细细的臂膀收得很紧，除此之外，浑身绷得跟石头似的，愣是不敢动一下。 夏油杰能感觉出少年心里的慌张，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温声道：“我没事，放松点。” 这句话有点效果，死死揽着他的手臂终于松了一点，但松得不多。 夏油杰继续耐心地说：“我一只鬼，又不是人，能有什么事儿啊。”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情况算有事还是没事，不过，眼下只管说自己没事就对了。 五条家主没说话，夏油杰已经习惯他沉默寡言的性子了，还想要再劝，少年却冷不丁开口，语调缓慢： “你是阿修罗。” “什么？” “阿修罗。” 五条家主定定地看着他，神情无比认真。 他的音色本该是清亮的，只不过因为许久未说过话，嗓音夹着一丝沙哑。 夏油杰一开始还不能理解他的意思，稍微思考一下就明白了。 阿修罗是佛教里的概念，传说世间是个巨大的轮回，轮回中分有六道，分别是天道、人道、修罗道、 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 这六道包含世间的一切生灵。 阿修罗可以指六道轮回中身怀业债的生灵，也可以是人死后堕修罗道化身阿修罗。这时候佛教已经传入日本，并且对贵族阶层产生深刻影响，相比在后世具有强大统治力的本土神道教，古代日本人更迷信佛教的六道轮回之说。 五条家主口中的阿修罗，应该是人死后堕修罗道的意思。 阿修罗是着名的恶神，怀有深切的嗔恨执念，囿于轮回中不得解脱。 为什么五条家主会认为他是阿修罗？ 他就那么像厉鬼吗？ 夏油杰压住心中的吐槽欲，随便撸了一把少年乱糟糟的白毛。 因为打斗，五条家主一头柔顺的白发变得毛毛躁躁的，刘海鬓发四处支棱，长长的发尾端还沾着不少血迹。 他原本还想抱着人去包扎伤口顺便洗掉身上血污的。 但现在他腿都没了，自然办不成事。 身为一只阿飘，腿的主要功能当然不是用来走路，而是保持平衡。 所以夏油杰不止不能抱别人，自己能不能飘都是个问题。 还好托他舍命挡刀的福，五条家主看起来血淋淋的，实际伤口并不深，没骨折没伤到内脏的，自己捯饬捯饬就能站起来了。 他甚至还能扶着夏油杰的半截身子走。 御苑相当于天皇的私人会所，里面除了吃喝玩乐的各种设施，还备着大量在这个时代称得上顶级的急救和疗伤圣品，现下天皇人跑了，这些名贵的药材就跟大白菜一样随便用，这给了夏油杰极大方便。 当然，平安时代的急救药物肯定和现代医学没法比。 不过，拿来对付五条家主的伤口足够了。 夏油杰拿起剪刀，毫不客气地将五条家主外面的血衣剪碎。 少年很听话，任由夏油杰剥去自己的衣服。 他那一身细碎的伤口也就彻底暴露出来。 在古代，受伤不可怕，可怕的是伤口感染引发的并发症，因此一旦遭受创伤，消毒就是个麻烦且重要的工作，这个环节不好好处理的话，很容易留下隐患。 对着那身惨不忍睹的伤口，夏油杰丝毫不敢懈怠，拿干净的丝绸布料沾着醋，小心的，一点点给他拭净血污。 身为咒术师，五条家主的身体素质其实相当不错，大部分豁口都开始自行止血了。 然而随着血迹被擦干净，夏油杰感觉到一点不对劲。 这孩子体表上细小但却不显眼的伤口很多，新鲜的，渗着血的，在雪白的皮肤上层叠交错。不止有两面宿傩的斩击留下的小伤口，还有一些结了痂的不规则伤痕，看起来像是被动物的利爪抓挠导致。 前面五条家主沐浴时，夏油杰曾经瞄过几眼他的裸体，没察觉什么不妥，现在近看之下才发现，那些鲜艳的伤口底下，有一部分是陈旧伤，数量还不少。 他分外不解，拎起少年细细的手臂，指着上面一道才刚长出粉肉的疤痕问： “这里是怎么弄到的？” 白发少年低头瞅了一眼，老实道：“咒灵抓的。” 咒灵抓的？ 六眼会被咒灵伤到？ 夏油杰有点不可思议：“你无下限呢？” 闻言，少年沉默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他，轻声问，“什么是，无下限？” “你自己不知道无下限？” 也许夏油杰的语气太惊讶，五条家主没有第一时间回话，而是垂下眼睫，自己认真思考了下，确定脑子里没有无下限的概念，才再次问： “不知道，你能告诉我吗？” “笼统的解释就是由六眼操纵，覆盖在你身上的一层透明屏障，你不会吗？” “你是说，榊？” “榊？” 见夏油杰脸上疑惑更深，五条家主抿了抿唇，抬起左手，轻轻碰了下夏油杰的手。 立刻，夏油杰感受到一层类似空气壁障的存在。 “这是榊，应该就是你说的屏障。”少年歪了歪头。 “为什么叫它榊？” 它明明是无下限啊。 “榊是天赐，师傅教导的。” 少年解释道。 夏油杰从没有在五条悟嘴里听闻过天赐这个说法，包括榊的称呼，不过，既然无下限一开始并不叫无下限，那无下限的叫法应该是在后世的某一代六眼手上发展形成的。 他奇怪的是，千年前，无下限为什么被冠以榊的象征？ 榊这东西日本人都不陌生。 它是一种供奉在神社的神木，是祭具，也是祭祀符号，在宗教上象征着纯洁和神圣。 夏油杰直觉这个榊的含义和五条家主的一身伤脱不开关系，直接就问了： “你师傅怎么教导你的？” “榊很珍贵，是神明赐下的圣物，不能沾染人间污秽，平时不可轻易展示，只有遇到生命危险时才能使用。” 五条家主乖巧地说。 对于这种看似冠冕堂皇实则狗屁不通的说法，夏油杰首先感到的是荒谬。 难以想象这会是从一个六眼拥有者口中说出来的话。 明明是自己与生俱来的东西，却被归咎于天赐，从而被剥夺支配权。 荒谬过后，他总算能理解五条家主这一身伤的由来了。 因为不被允许使用无下限，只能硬生生以血肉之躯接下两面宿傩的斩击，一次次被打进下风，最后落得一身伤； 平时祓除咒灵时，也因为没有无下限的保护，所以任何咒灵都有可能伤害他，一不小心还能被小小的咒灵挠伤。 那些人为什么要这么误导一个本来可以变得很强大的六眼拥有者？为什么要让五条家主伤痕累累？ 夏油杰想不通。 但随即他想到，五条家主是史上第一个六眼。 谁也不知道六眼的力量极限在哪，谁也无法预料六眼会不会变成第二个诅咒之王，无知产生遐想，遐想催发恐惧。 而消灭恐惧的方法是彻底掌控它。 将六眼打造成没有自我意识的人偶。 只要不让他知道自己很强，不让他意识到自己的特殊性，只要让他知道自己只是六眼的容器，不就能够彻底掌握他了吗。 夏油杰都能想象那群人平常是怎么高高在上地驯化初代六眼的。 因为是天赐，所以明明六眼带来那么巨大的痛苦，也不能抱怨； 因为别人没有，而你恰好有，你就该倍加珍惜，好好感谢这份疼痛。 一股愤怒夹杂着一丝心疼，在夏油杰心中翻腾。 六眼对情绪变化十分敏锐，白发少年能察觉到面前人突如其来的糟糕心情，他难得有些无措，唇瓣抿得发白，但识相的没有询问。 夏油杰平复下胸腔翻涌的怒气，对惴惴不安的白发少年努力露出微笑： “听着，没有什么榊了，以后它就叫无下限。” 第87章 geto?夏油?外道! “无下限并不是天赐，也不是什么需要你供着的东西，而是伴随你出生成长的自我保护机制，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什么时候用都行，它只是你的能力，存在的意义就是保护你免受伤害，明白吗？” 五条家主呆呆的，像是没理解夏油杰的话。 也是，从小坚持一件事长大，突然有个人跑出来告诉你，这事是错的，你的坚持毫无意义，你根本无需受那些伤，任谁都要愣上一愣。 “榊……是保护？” 白发少年的神色有微微的不可置信，夏油杰看着，只觉得荒唐又难受。 无下限是什么，后世随便揪一个咒术界的人都能回答上来的常识，放在身为无下限主人的初代六眼这里，却宛如天方夜谭一般。 夏油杰耐心纠正他： “不是榊，它真正的名字叫无下限，任何时候都是你最坚实的底气。” 五条家主浓密的白色睫毛低垂下，似在犹豫，随后问道： “祓除咒灵的时候，我可以使用无、无下限吗？” “可以。” “和两面宿傩交战，我也能用无下限抵挡攻击吗？” “当然。” “我…很讨厌别人碰我，能用无下限隔绝那些人吗？” “能。” “可以不用流血吗？” “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随着一问一答，夏油杰渐渐回过味来了。 五条家主问的这些，应该都是他曾经想做，却又被严厉禁止的。 这说明他也试图反抗过加诸在自己身上的不合理待遇，只不过，这种反抗十分微薄，或者说，因为全部人都在反对他，而没人给予支持，导致他也陷入自我怀疑，最后自己把自己困在这种不公平的对待里。 明明对喧闹的人群很不适应，却不得不坐上花车巡游。 明明不喜欢跳神乐舞，却站上舞台一跳就是四个小时。 夏油杰忽然想起系统里豹猫的属性面板上，明明白白标示出来的，五条家主的自毁倾向。 这或许是连他自己也意识不到的一种心理缺陷。 因为所有人都在鼓励他自我牺牲、自我奉献。 时间一长，就定型了。 夏油杰明白这种根植于内心的缺陷一时半会儿是消除不掉的，他或许能够用语言撬动一角。 但剩下的，只能让五条家主本人在实践中渐渐建立起自重自爱的心。 白发少年突然扯了扯他的手。 那双如晴空般的蓝眸望过来，里面闪烁着微弱的期待。 “sa-to-ru” 他一字一句，小声开口：“我叫satoru，你叫什么？” 少年有些局促，看起来像平生第一次遇到感兴趣的人，鼓起勇气伸出友谊之手的小朋友。 夏油杰顿了下，轻声回道：“ge…to” “gedou，外道？” 黑发幽灵后面的声音有点小，还带着些许含糊，五条家主没听清，不确定地问了一遍。 “…嗯。” “是外道吗？” 他重复询问一遍，像是生怕错漏一点细节。 “对。” 得到夏油杰的肯定，白发少年终于发自内心笑起来，露出一点虎牙，眼眸亮闪闪的。 “外道，我喜欢你的名字，我以后就叫你外道好了。” 说着，他又一连喊了几声“gedou”，那欢快的模样简直让人幻视得到了新玩具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小猫咪。 夏油杰面上笑着答应。 心底却有些心虚。 他撒谎了，但对五条家主撒谎不是他本意。他一只不小心跨越了时空的幽灵，本身就不属于这个时代，也终究要走的，留下真实姓名搞不好会对后世产生影响。 尽管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不过，为免麻烦，夏油杰仍然不想冒险。 反正名字只是代号，外道就外道吧。 ＊ 处理好伤势后，因为消耗过多能量，五条家主禁不住疲累先在御苑歇下。 趁着这会儿没人打扰，夏油杰溜出外面觅食去了。 当然，是为五条家主觅的食。 皇室提供的猪食完全不能当正常餐食，他打算自己动手给孩子整点有营养的。 自从替五条家主挡了那发万箭穿心后，夏油杰发现自己也能触碰实物了，只是依然不能碰到人类，也无法被人类的眼睛捕捉到。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理，但不得不说，这大大方便了他的活动。 起码不用为怎么借别人的厨房发愁。 要烹饪出鲜美而不失营养的食材，首先得有一口质量好的大铁锅，平民是没有这东西的，只能去贵族家去掏。 只要小心点不弄出动静，他一只来去自如的幽灵，整个平安京贵族家的厨房随便他用。 五条家主那豆芽菜似的体格格外让人可怜。 一想到这孩子原本应该像五条悟一样长得高高壮壮的，却硬生生被养成瘦骨伶仃的模样。 夏油杰就觉得有点着急。 于是他暗暗定了个小目标，在自己离开之前，给五条家主整个健康营养的食谱出来，争取把这只瘦巴巴的小野猫养成像布偶猫那样的体格。 游荡到附近的山上打了几只肥美的山鸡，借附近一小贵族家里的铁锅烧开水，将杀好的鸡放滚水里焯一遍，拔毛清洗去内脏。 山鸡的肉质瘦而有弹性，口感鲜甜，整只炖熟后蘸着酱料吃或者拿来熬汤喝都不错。 不过夏油杰觉得这么做口味有点淡，小朋友应该会嫌弃不够香，就打算堆个土窑出来做窑鸡。 正好堆窑的石头和烧窑的柴火都是山里现成的。 堆窑，烧窑大约需要三个小时。 趁这期间，他加紧处理宰杀好的鸡，以葱姜去腥，然后抹上面粉和盐，倒点醋、酱汁稍微腌制一下，这时候可没有白芷桂皮八角之类的香料提香，只能这么粗略地调一下味，不过山鸡肉本身的鲜美也足以掩盖掉香味上的不足。 处理鸡肉的同时，夏油杰还顺手收服了几只山野里的低级咒灵帮忙烧窑。 窑烧好后，先用大的叶片包住处理好的肉鸡，再裹上泥巴，最后放入烧得通红的土窑里闷熟。 剩下的鸡的边角料没浪费，加点油盐熬出来一大锅香喷喷的鸡汤。 再拿鸡汤蒸了一点米饭，配着窑鸡吃更有滋味。 做完这些后，不知不觉，天已经蒙蒙亮了。 忙活大半个晚上，这顿完全可以当早饭。 当然，大功告成完，夏油杰也没忘记“借”给自己锅和调料的那家小贵族，留下做好的一只窑鸡当作报答，他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五条家主醒得挺早。 在他飘入御苑的时候，那双眼睛就刷地睁开，眼巴巴地盯着他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闻到了烤鸡的香味。 夏油杰默默掏出来用瓦罐装着的三只烤鸡，以及一锅飘着鸡汤甜香的大米饭。 果不其然，五条家主的眼神就差粘上面了。 孩子吃得很香，一口焖得软烂的山鸡肉，一口饱吸鸡汤精华的米饭，没一会儿就将夏油杰带回来的三只鸡全消灭了，连汤汁都喝得干干净净的。 夏油杰对他这胃口感到分外欣慰。 这才是一顿吃十个汉堡的五条悟啊，之前那小口小口扒饭的样子是在吃饭么，那明明在受罪，给猫咪喂猪食的天皇简直是在虐猫。 第88章 猫和猫之间有参差 时光荏苒，眨眼间已过去半年。 这天，夏油杰窝在五条宅，懒懒散散地晒着早晨的太阳。 这处是五条家主的庭院，有山有水，有花有草，日头一出，滚在草叶上的露珠折射着五彩的光，景致十分不错。 夏油杰已经习惯在五条家主没回来时窝这片地吸收日月精华了。 悲伤的是，流落到这个时空长达半年，他依旧是幽灵状态，除了五条家主，没人能看得见他。 可喜的是，他那被两面宿傩打飞的，失踪近半年的下半肢终于在最近长回来了。 尽管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老觉得自己新长的腿变透明不少，跟掉了色儿似的。 不过，能长出来就成。 五条家主不嫌弃，他都快嫌弃死只剩半截的自己了。 这会儿是上朝时间，身为正一位大臣，五条家主必须得按时到皇宫打卡上班。 今时不同往日。 半年来，要说最大变化的，得是脱胎换骨的五条家主。 这孩子自从被夏油杰教导过一番，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逐渐意识到自己力量的特殊之处，也不再浑浑噩噩地当着别人的傀儡了。 日常生活中，什么宴会庆典，凡是不爱参加的，该拒绝拒绝，从不拖泥带水。 朝堂上，原本只充当吉祥物的他，由于实力大幅增长，隐隐有成为咒术师魁首的势头，被天皇擢为国师，从而在朝堂渐渐掌握不少话语权，甚至有了自己的班底。 如今，他小小年纪便俗务缠身，应付人情往来十分自如得体，在平安京彻底打响了名声。 一直到傍晚，太阳沉落山头，日光逐渐收敛，散漫的余晖烧着半片天空。 五条家主才形色匆匆的回来了。 一道修长纤细的身影，顺着轻轻的脚步声撞入夏油杰眼帘。 来人很高，挺拔的骨架上，松松地套着一身轻薄的浅蓝色直衣，一头雪发披落，发尾随着轻盈的步态微微摆动，双手从宽大的袍袖探出，手中各自握着一卷纸。 他径直向夏油杰的方向走去，脸上挂笑，蓝眸微眯，看得出来心情应该不错。 “外道。”他轻唤道。 古代娱乐方式匮乏，夏油杰一整天除了飘出门到处逛逛之外，就是一只魂呆花园里数蚂蚁，数得都快睡着了。 一听这声唤，立马精神了。 “今天这么晚？” 相比半年前，五条家主高了，壮了，脸蛋也没那么尖了。 但那张脸的颜色还是不变的苍白，唇色也淡淡的，基本没多少血色，也不知道是不是打娘胎里伤了身体根基，无论夏油杰塞给他多少补血气补营养的食物，也不见丝毫好转。 他这种情况让夏油杰不禁想起初代六眼早逝的命运。 虽然如今离历史上初代逝世的时间还有个十年八年的，但夏油杰依旧发愁。 所以他几乎天天耳提面命地叮嘱五条家主注意饮食调理，还让他定期找医生检查身体，最好有事没事都去检查一下看看。 五条家主不厌其烦地听着，也乖乖按照夏油杰的吩咐去办事，吃补、锻炼身体、定期体检一个没落下。 茁壮成长半年，才从风吹就倒的豆芽菜身材堪堪长成这副勉强让夏油杰满意的体格。 “在外面训练，练得有点不知道时间，抱歉。 不过，我终于掌握反转术式了，多亏外道的教导。” 五条家主笑吟吟地通报这个喜讯。 “什么？” 夏油杰十分惊讶。 说起教导这个反转术式，其实严格说也不算教，夏油杰也就在无聊的时候提过一嘴。 对，那一嘴就是家入硝子曾经传授给他和五条悟的关于反转术式的要领，“咻、啪、轰。” 夏油杰没想到凭着这个不知所谓的“咻、啪、轰”，五条家主就掌握反转术式了。 那可是连五条悟也没真正领悟的东西。 这家伙现在才多少岁来着？ 15，快16了吧。 这是什么妖孽啊。 见他一脸讶异，五条家主笑容不变，带着一点兴奋的，伸出两根手指，指头汇聚起点点红光，随后，他指了下花园中最大的那座假山。 “赫。” 红光落在假山上，霎时将假山炸得粉碎。 夏油杰瞧清楚了，赫的威力显然比苍大得多，如果那发攻击是苍，假山只会被炸的东一块西一块，而不是被炸成渣渣。 并且，五条家主对赫的控制非常精准，红色光球发出的声响不大，除了那座假山，其他的花花草草没受到任何波及。 夏油杰还是第一次见识到传说中的赫，不由夸道： “好厉害，不愧是初代。” 五条家主摇头，没接受他的夸奖，只说： “是外道教得好。” 对于他的彩虹屁，夏油杰着实有点脸红，连忙摆手： “我那算什么功劳，完全是你自己领悟到的。” 五条家主正色道：“不，没有外道的话，我自己做不到的。” 他满脸认真。 落日洒在他身上，给他还残留着些许孱弱之色的眉宇披上一层薄薄的坚韧合光。 “外道对无下限术式的理解比我深，我从没想过苍反转之后，能衍生出攻击力更高的赫，并且反转术式和六眼的适配度极高，有了反转术式，长时间运转无下限对身体的副作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是因为外道教我，才有了这个可以说完美的术式诞生。” 你觉得适配，那是因为那本来就是你自己创造的，我只不过提前给你提个醒而已。 夏油杰忍住了没说这句话。 不过，只稍微提一嘴，初代六眼就能迅速领略术式反转的真谛。 夏油杰不禁想起自家死活领悟不出来的傻白甜小猫， 同样是猫，难道猫和猫之间有参差？ 随即夏油杰就反应过来不能这么比较。 两只猫的生长环境不同。 不说别的，五条悟打出生起被五条家捂得严严实实的，生怕受到一丁点风吹雨打。 而五条家主，从小赤裸裸的工具人待遇，只要是个人都巴不得从他身上榨出点什么。 五条家主还好几次被两面宿傩打至濒死，而五条悟从小到大有无下限保护，连指甲盖大小的伤都没受过。 如果说变得强大对五条悟来说是承接家族期待，顺理成章的事， 对五条家主而言，那就是打破压迫牢笼，生存下去的别无选择。 这么一想，夏油杰觉得自家猫还是笨点好。 笨点惹人疼啊。 “我找到一个医术不错的大夫。” 五条家主忽然牵起另一个话题。 “那个大夫正在给产屋敷家族的病弱嫡子调养身子，听说那位嫡子最近吃了他的药身体好转不少，都能出门了。” 夏油杰一听，顿时来了兴趣： “哪里来的大夫这么神奇，把他也请过来，给你看一下呗。” 产屋敷家那位嫡子他有所耳闻，好像叫月彦什么的，整个京都出了名的药罐子，打小体弱多病，足不出户，为了给这个嫡子治病，产屋敷家主愁掉了不少头发。 五条家主笑着点头：“不是京城的医师，从乡野来的，不出名，但是医术不错。等那位大夫有空，我再请他过来吧。” 最近夏油杰对他的身体状况很是操心，操心程度像是生怕他不小心一命呜呼了一般。 尽管他觉得自己比牛还壮，这么操心其实有点不必要。 不过，他也不会傻得去提醒就是了。 毕竟谁会嫌弃自家饲主的关心多呢。 见着夏油杰心情似乎好上不少。 五条家主不自觉攥紧了手中的卷纸，张了张口，一字一句斟酌道： “还有，你需要的关于狱门疆的消息，我打探到了一点。” 第89章 谁没当过妈啊 狱门疆这个，还是夏油杰多嘴提起的。 系统从进入这个时空就没吱过声，夏油杰等得有点不耐烦，加上越来越担心被收进系统核心的狱门疆里的五条悟，他就抱着试一试的希望向五条家主打听狱门疆的消息。 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狱门疆的具体信息。 包括那是什么东西，怎么造出来的，什么时候造的，解封方式。 他通通一无所知。 询问五条家主也是揣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 结果五条家主听进去了，也在暗暗收集狱门疆的信息。 今天，终于有了一点眉目。 白发少年将手上的两卷纸摊平，放在花园凉亭的石桌上。 “相传狱门疆是源信和尚圆寂后的肉身所化，我派人搜罗源信和尚生前所在的净土宗，问询过那里的住持，从他嘴里得到这些消息。” 五条家主说。 夏油杰飘过来，捡起卷纸一看，上面是端正有力的字迹，满满当当的一页纸。 全是五条家主一笔一划亲手写下的。 “我将他口述的信息抄录下来了，真实性有待商榷，不过，那位住持听说是源信和尚的徒孙，应该比其他人说的有说服力。” 夏油杰最关心的是解封条件，直接跳过前面的基础信息，翻到最后面。 “狱门疆是一种特殊的结界术，具有强大的封印能力，它不能从内部打开，因为内部存在限制被束缚者释放咒力的设定，因此打开狱门疆只能从外部对冲，或者寻找狱门疆·里…….” 夏油杰读着读着，产生了疑惑： “这个里是什么？” “是狱门疆的后门，使用具有干扰术式作用的物品接触里，便能解封狱门疆，这个里相当于是打开狱门疆的一把钥匙。” 五条家主解释道。 “也就是说，里是关键……” 还有那个具有干扰术式作用的物品，不就是天逆鉾吗？ 夏油杰想起对战伏黑甚尔时，对方手中那把连特级咒灵的术式都能打断的短??。 所以要解封悟，必须得找到狱门疆·里，同时还需要配备一把天逆鉾。 尽管这两样东西如今不知在何处，但总算摸到了一点解救悟的希望，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夏油杰不禁精神一振。 五条家主看了他一眼，神情浮现轻微的困惑，但他很快把这种疑惑压下了，只道： “外道，现在狱门疆不知所踪，你想要狱门疆吗？” “不。” 夏油杰摇头，冲他感激一笑： “我知道这些就足够了，谢谢你。” 他略微思索，想起眼下不知道还在不在娘胎里的羂索，就叮嘱道， “这玩意能把人关里面，太有威胁性了，如果你以后得到狱门疆，要么将它掌握在自己手里，要么把它毁了，千万不要让它落到第二个人手中。” “好。” 五条家主没多问什么，乖乖点头答应了。 夏油杰看着他，觉得这孩子乖得有点过分了，自己说什么就答应什么，并且从来不会好奇地问原因。他主动解释还好，不解释的话，就算夏油杰指使他干坏事，他还真有可能两眼一闭啥也不管一门心思地照着他的话去做。 虽然这么打比方有点不恰当，但五条家主有点像那种，刚睁眼，将第一个哺育他的生物认成妈妈的幼崽。 也不管这妈的目的是啥，妈妈说什么就是什么，妈妈说的都对。 是因为自己是第一个对他好的人，才获得了他的全部信任么。 这么一想，夏油杰就觉得这孩子的心眼也太实了点，别人对他好一些，他就掏心掏肺的。 要换一个心思不纯的，不遭了么。 也许出于疼惜的心理，夏油杰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 “不要让自己太劳累，你都站到这种高度了，费心神的事就让别人干。” 絮絮叨叨的一通讲。 他虽然爱操心了点，但其实不是个絮叨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这五条家主就是有本事让夏油杰忍不住多说两句，仿佛少唠叨一句人就要被骗了似的。 “好。” “遇到两面宿傩，打不过就跑，别硬冲，要是那家伙找上门，你就集结一帮好手围殴他，千万不要自己一个人上！记住把他剁成二十份！” “好。” “注意一个术式置换身体的人，那家伙是只丧尸老鼠，特别会藏，还喜欢偷家，可招恨了，揪住他第一时间打死，别废话。” “好。” “还有，不要太容易相信别人，不要早死，起码活过25岁……” “好。” 夕阳的余光燃烧过后，是深沉的夜。 夜幕浓重，月光寡淡，在薄云下笼着一层懵懂的皎洁。 卧室内，凉风顺着没关紧的门扉卷进来几缕，淡而克制。 在异常安静的氛围中，夏油杰能感受到直挺挺刻在背上的一束视线。 不锐利，存在感却很强。 他的卧榻在这边，五条家主的床榻在那边，两者相隔一个房间的距离，也不知怎么，大晚上的，这人愣是不闭眼好好酝酿睡意，目光跨越一整个空间，倔强地投在他身上。 夏油杰转身，果然看见他一眨不眨的平静目光。 “睡不着？” 白发少年眨了眨眼。 这是要他哄着睡的意思了。 哄睡，他熟啊。 不说五条家主，在他原来那个世界，六岁的菜菜美美，乃至早过了要家长哄睡年纪的五条悟，晚上睡不着了都会找他，因为夏油杰在哄人方面特别有耐心，声音压低了也是那种很温柔的，让人能安心入睡的音色。 久而久之，夏油杰练就了一手小孩子特攻的绝佳哄睡小技巧。 于是他飘过去。 熟练地掀被子上塌。 白发少年像猫一样凑上来。 他只穿着一件中衣，微微弓着背，腰线透过轻薄的面料清晰映出来，中间那段窄窄的一握，上下两侧的背脊沿着骨骼舒展，匀称纤薄，玲珑有致，如同精雕细琢的玉石。 夏油杰暗暗伸两根手指出来比了下他的腰，和半年前那幼猫似的纤弱腰杆子相比，结实了很多，但还是细。 不过也没办法，谁叫这孩子还在长身体，吃下去的都用来抽条了，身高眼看着都往一米九上去窜了，想要横着长估摸得等他个子突破一米九停止生长之后。 他一边度量着人的腰一边想东想西，白发少年忽然动了动，毛绒绒的脑袋一低，自发往他怀里钻。 五条家主瘦瘦长长的一条，挤进他怀里非常简单，下巴往他肩膀上一垫，修长的脖颈似有若无的同夏油杰的重叠在一起，好似交颈。 手臂松松散散地挂在他腰上，就形成一个舒舒服服的环抱的姿势。 刚好夏油杰比他大一圈，揽抱着人轻轻松松。 虽然这样抱着有点过于亲密了，但夏油杰总觉得这小子把自己当妈了。 和小孩似的要抱抱，要贴贴，要哄哄。 晚上不贴着人睡不安心。 不过……其实这么依赖人也情有可原。 以他过往的经历看，五条家主从小肯定是没享受过什么父母爱的。 大概也没有人抱过他。 月光透进来，给白发少年恬静的睡颜披上一层纯白。 ……算了，妈就妈，跟谁没当过妈似的。 趁着自己还在，好好抱一抱这孩子吧。 这么一说服自己，夏油杰顿时便心安理得地抱着人，拍着背，哄着孩子睡去了。 第90章 梦开始的地方 “系统，这是哪？” 刚哄完孩子入睡自己也睡着了的夏油杰，没想到一睁眼又换了个地儿。 不，换了个时空。 眼前是装点着微弱星辰的深蓝夜幕，仿佛一幅徐徐铺展的画卷，往远处蜿蜒而去，底下五光十色的璀璨灯色遍布目之所及的每一处城市图景，将夜也染上喧嚣。 这情景…… 他回到现代了！ 【是的，夏油君，你已经身处千年之后，2018年的日本。】 “初代六眼怎么样了？” 夏油杰无暇关心复活的系统以及自己突然来到未来的事实，他脑子里第一时间浮现的是刚刚还安安静静躺在自己怀里沉睡的白发少年。 遭了……他还没来得及告别呢！ 要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不见了，那孩子得着急成什么样！ 【初代六眼在这个时代早已作古，夏油君无需挂怀。】 夏油杰心一梗： “无需个屁，你给我换时空前不能提前通知一声？” 他连忙打开系统面板，想要查看小豹猫的信息，却发现猫咪图鉴里，原本属于豹猫的空格被清除了，上面什么也没有。 【……情况紧急，本系统充能完毕就马上启动跃迁装置了，夏油君，你在那个时代滞留纯属意外，多呆上一秒都是浪费时间，还有更重要的使命等着你呢，你忘了狱门疆里的猫猫了吗。】 “……” 想起还被困在狱门疆里的五条悟，夏油杰瞬间沉默了。 ……还好，自己走之前已经把该叮嘱的都叮嘱完了，但愿那孩子能在那个时代活得轻松一点吧。 “狱门疆呢？” 【在系统核心。】 “拿出来给我看看。” 他伸出看得见摸得着的血肉双臂，修长灵活的五指相互交握又松开。 当鬼当习惯了，忽然重新做人，这种感觉不是一般的新鲜。 “对了，这具身体是怎么回事？” 【这是本系统以夏油君从前的身体为蓝本特意制造出的新躯体，怎么样，还用得习惯吗？】 “还好……狱门疆呢？” 【夏油君，你确定现在要看吗？】 “有什么不可以——” 话说半截，他的尾音倏地被不远处的一声巨响打断。 天台上，一只形貌畸形丑陋的二级咒灵裹着一个粉发少年破墙而出。 粉发少年浑身上下没有明显的咒力气息，肉体强度却高得惊人，仅凭发达的运动神经和强壮的躯体，就能与这只二级咒灵打得有来有回。 而在一人一咒灵缠斗的不远处，还坐着一个满头鲜血的黑发少年。 他着急地看着拼死搏斗的粉毛，却因为受伤无法支援。 见此情景，夏油杰心头一跳，顾不上思考什么，下意识就要冲上去救人。 【夏油君，等等——】 然而他终究慢了一步。 在夏油杰跑过去的过程中，粉发少年不慎被咒灵巨大的手掌抓住，他身上的一根宿傩手指也随之被抛至上空。 眼看着丑陋咒灵无比兴奋地要伸手抢夺—— 为了不让宿傩手指落入诅咒之手。 粉发少年蓦地张嘴，一口吞下掉落的手指！ 夏油杰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心中震撼，连步子都不自觉踉跄了一下。 这谁家孩子，怎么能这么有种！ 下一秒，粉发少年脸上浮突起诡谲的黑色纹路，周身气息也发生剧变。 夏油杰曾在平安时代与活生生的两面宿傩面对面接触过，察觉到那位诅咒之王的气息似乎要从那个粉毛身体里挣脱而出，他立即觉得不妙，连忙跑到海带头少年身边。 “你没事吧？那个人恐怕要变异，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他说着，想要搀扶起伏黑惠。 结果却遭到无情拒绝。 黑发少年挥手拍掉夏油杰探来的手，神色不虞地冲他呵斥： “你一个普通人过来凑什么热闹？不知道这里很危险吗，快走！” “…普通人？” 夏油杰留意到他的说辞，愣了一下。 【咳，夏油君，忘了告诉你，你现在使用的身体没有咒力，没有术式，是正儿八经的非术师。】 ‘什么？？’ 系统的声音心虚地低下去： 【因为这个时空里已经有另一个咒灵操使了，他……相当于你的同位体，但那个咒灵操使的身体里却不是夏油君的灵魂，而是一个卑劣的小偷！没错，就是羂索！所以，夏油君，夺回你自己的身体吧！】 夏油杰听懵逼了。 什么同位体？ 什么夺回身体？ ‘等等，你意思是，羂索夺取了我的身体？’ 上上个时空的羂索没办到的事，这里的羂却成功了？ 【是的，这个世界的夏油君死后，那个人偷偷盗走了夏油君的尸体。】 不知道为什么，系统说这句话时，声音里似乎蕴藏着淡淡的伤心。 ‘羂索在哪？’ 【系统无法定位他的位置信息，只能由夏油君自行探索。】 ‘你都能穿梭时空了，这点小事都办不到吗？’ 【每个世界有每个世界的规则，要是本系统有那么万能的话，就不用特意去跨越时空找你帮忙了……】 系统嘀嘀咕咕。 行吧，夏油杰不理解什么规则不规则的，但他忽然明白系统所说的使命是什么意思了。 给这个世界的自己收拾烂摊子是吧？ 【这么理解也没错……但总的来说，这个世界是一切灾祸的源头，只要夏油君在这里消灭了羂索，那么就能阻止羂索回到过去，从而避免发生在你原来时空的许多灾难。】 这个夏油杰倒是认同。 趁敌方尚在猥琐发育阶段，出其不意地将敌方掐死在摇篮，都是这个道理。 正当夏油杰颅内和系统交流得起劲的时候，外面宿傩化的虎杖悠仁已经迅速解决掉那只二级咒灵，朝他和伏黑惠缓缓走来。 夏油杰的手腕忽的一紧，回过神后，就见海带头少年使劲扒拉着他的手，一副着急忙慌赶着他走的模样。 “老师一会儿就到了，先躲我身后！” 然而没等夏油杰跑动，他的衣领又被另一只手拽起了。 夏油杰一米八的身高绝对算不上矮，等闲之辈肯定拽不动他，能轻易将他原地提起来的，对方起码得是一米九以上、肌肉力量强悍的大个子。 他警惕地抬头。 然后撞进一双碧蓝的眸子里。 白头发的青年男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人身后，宛如猫一样无声无息，他的脸色称不上好看，尤其当看清夏油杰的面容的一刻，那两粒如湖泊般澄澈的瞳孔微微地一缩。 紧接着，几乎肉眼可见的，柔软的湖面一寸寸地结了冰。 【检索到任务目标3号猫咪，自动绑定，载入猫咪信息中…… 姓名：五条悟 年龄：28 品种：缅因 身份：五条家家主\/东京高专一年级教师\/现代最强术师 喜好：＊＊＊＊ 感兴趣的事物：＊＊＊＊ 技能：六眼\/无下限\/瞬移\/术式顺转苍\/术式反转赫\/虚式茈\/领域无量空处 状态：无主 心情：＊＊＊＊ 亲密度：100%】 属于28岁五条悟的基础信息栏在他眼前一览无余。 夏油杰看着属性栏上那一连串的迷之星号，脑袋里也跟着浮起问号。 ‘为什么要打马赛克？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并不是，因为系统无法捕捉3号猫咪的真实情绪。】 第91章 我叫佐藤 ‘这又是什么原因？’ 夏油杰忽然想起从前唯一一次丢失对绑定猫咪的状态监测，是他执意叛逃那次，因为系统判定他生出了丢弃猫猫的心理，严重违背铲屎官的职责，于是自动关闭对猫咪的监控。 但这次，他明明啥都没干啊？ 【不是你的原因，夏油君。】 系统耐心解释： 【虽然本系统拥有随时监测猫咪状态的设定，但其实这个设定不是强制性的，当猫猫从心底拒绝其他人靠近他的内心时，监测装置就会失灵。】 夏油杰一下愣住： ‘什么叫，拒绝其他人靠近？’ 【……也许，你可以理解为28猫猫长大了，成熟了，没那么轻易让别人走进他的内心了，类似给自己的内心世界筑上一道厚厚的城墙。】 系统抓耳挠腮，绞尽脑汁地试图剖析缅因猫，又见夏油杰没吭声，以为年少不经事的小宿主被28猫猫拒绝了心情正低落着，于是转而用安慰的语气劝导： 【看开点，夏油君，这只猫猫不只针对你，他针对的是所有人。】 针对所有人……这不自闭吗？！ 夏油杰一点没觉得被安慰到： ‘十年后的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在他印象中，18岁的五条悟纵使不是无忧无虑的乐天派，但起码心理上没有太大问题，也从来不会封闭自己的内心和情绪。 【构成人类性格发生转变的原因通常复杂多样，系统无法准确给出答案。】 知道自己得不到什么有效信息，夏油杰又问出第二关心的问题： ‘这100%亲密度怎么回事？’ 【这是本世界的大夏油君刷的亲密度，现在大夏油君死掉了，猫猫失去主人。为了避免缅因流落街头成为流浪猫，由小夏油君继承大夏油君的职责，继续饲养猫咪。】 ‘我这算是接盘？’ 【差……差不多吧。】 得，无痛当主。 不过，都养到第三只猫了，夏油杰忍不住心生感叹。 自己图鉴里的三只猫真是各有各的病症。 第一只一开始厌世，恨不得给地球干爆了。 第二只自毁倾向，做着伤害自己的事而不自知。 第三只直接自闭了，自己给自己的内心上了个牢笼。 就没一只积极向上的。 叫五条悟的怎么这么多灾多难呢。 他心里正在愁着，系统突然说： 【夏油君，由于在时空跃迁中消耗了过多能量，本系统准备进入休眠状态，接下来会由人工智能小一为你服务，以后你好自为之。】 ‘等下，又来？’ 夏油杰实在受不了智障的小一，如果说这个系统还勉强有点用的话，那小一就是纯纯的拖后腿，给他闹心来的。 他才不要人工智障服务！ 然而无论夏油杰怎么呼唤，系统也不出声了。 外面，拽着黑发少年的白发青年没有轻举妄动，神色里透出微微的疑惑，以及一丝戒备。 “没有明显的咒力流动，非术师？不——” 他垂下眼睫，凝视着呆呆的似乎在出神的夏油杰，缓缓凑近，被掀起的黑色眼罩下方，一双极有压迫力的六眼钉在黑发少年脸上： “你是……什么东西？” 回过神后，原本习惯性想挥手跟老熟人打招呼的夏油杰听到这句话，蓦地怵了一下。 感觉这个悟……有点凶啊。 怎么回事？ 两人气氛怪异的对视忽然被不远处的伏黑惠打断。 “五条老师，你来了。” 海胆头少年满脸鲜血，面色紧张，“那个人他吞了手指……” 两人一致回头，就见之前还宿傩化一脸猖狂的粉发少年，眼下貌似已经恢复正常，甚至还能举起手，傻兮兮地冲伏黑惠打招呼。 五条悟仔细打量着虎杖悠仁，语气惊叹： “……真的假的？” “真的。” 伏黑惠点头肯定。 白发青年暼了夏油杰一眼，随即拉下眼罩，将手里的喜久福袋子挂到夏油杰手腕上，然后直接拽起他的领子，丢给一脸懵的伏黑惠，吩咐： “惠，帮我看着他。” 你就不能让我正常走路吗，提来提去的像什么样子，他又不是手提袋！ 夏油杰内心的小人张牙舞爪强烈抗议，表面上却乖乖的温顺得不行，他整个人都被五条悟强行提溜起来了，双脚离地那种，接着又被粗暴地丢到伏黑惠身上，差点把可怜的海胆头少年压扁。 先前大晚上乌漆嘛黑的，加上对方一脸血，夏油杰就没看清楚海胆头的模样，这下面对面打眼一瞧，他内心猛地就是一震： 这不是那谁、谁吗！ 分外眼熟的面容让他脑子里开始循环播放起长着伏黑惠脸蛋plus版的天与暴君暴打自己的场景。 夏油杰顿时觉得身上某些曾经被打折的、被打成肉坨坨的部位隐隐痛起来，他长这么大都没被人当球一样暴揍过，那绝对是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与此同时，伏黑惠看着他的脸也是内心地震： 这不是、半年前就挂掉的那谁谁谁吗！ 活见鬼了，五条老师，你莫不是要害我！ 俩人各自心怀鬼胎，却都不约而同，浑身绷的笔直笔直，死死瞪着对方不放。 那边，痛痛快快揍了宿傩一顿，又把虎杖悠仁弄晕的五条悟转过身，二话不说挤进两人中间，抬手就将晕乎乎的粉毛少年往伏黑惠怀里推，物理打断了夏油杰和伏黑惠的“深情”对瞪。 “看来你们有好好相处哦。” 他撑着脸蹲在地上，笑着看两只不自在的黑毛少年，一副轻松愉悦的口吻。 伏黑惠没搭理不着调的教师，迅速将注意力从夏油杰身上抽回，皱着眉摸了摸失去意识的虎杖悠仁的头： “你对他做了什么？” “只是让他睡过去了，如果这小子醒来没有被宿傩附身的话，那他就有可能是容器了。” 白发教师摸了摸下巴，随后又兴致勃勃道： “那么，提问，我们该怎么处理他？” 他指了下伏黑惠怀里的虎杖悠仁。 伏黑惠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 “就算他是容器，根据咒术法则，虎杖也是死刑对象，但是……我不想让他死。” 五条悟问：“是私情吗？” “是，请您想想办法。” “可爱的学生都开口拜托了，就交给老师吧。” 他冲伏黑惠比了个大拇指。 夏油杰一直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听着，因为初来乍到，他有点无法理解两人话语里的意思，就识趣地没有吱声。 这会儿五条悟说完话，冷不丁伸长手臂，朝他抓过来，看那样子像是又要拽他的衣领子。 夏油杰可不想再受罪了，连忙后退，下意识捂着后脖子： “你想干嘛？” 瞧着黑发少年十分警觉的模样，伏黑惠神情微顿，小声说： “老师，他只是个普通人，虽然说长得有点像，但我们是不是得先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 夏油杰忍不住开口了。 刚刚他就觉得这两人对他的态度有点奇怪，五条悟就算了，他还没琢磨清楚这人的内心，但伏黑惠和他无冤无仇的，面也没见过，那么凶巴巴地瞪他干嘛。 五条悟盯着他，眼睛被纯黑色的眼罩遮挡，透不出分毫情感，他突然笑了下，温柔地问： “那你告诉我们，你叫什么？” 夏油杰一顿，脑子开始疯狂转动。 已知这周目的大夏死了，他一个舶来品，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人生地不熟的，五条悟又对他态度不明，最好低调行事，谁也不招惹。 所以绝对不能叫回夏油杰这个名字，免得惹一身腥。 最后他说： “我叫佐藤……大雄。” 第92章 一口大锅从天而降 不足十平方米的小房间内。 四面夯实的墙壁上，包括天花板，贴满了密密麻麻的不知名符纸，整个空间没有窗户和天窗，只有一扇窄窄的铁门连通外界。 夏油杰就在这样狭小的空间中，手腕和脚腕被重重的镣铐锁住，被禁锢在一张铁椅子上动弹不得。 他记得自己上次被锁链这样铐了一层又一层地关押在密室，还是在梦中把岩手村屠了，所有人都视他为杀人犯那会儿。 然而他现在明明啥都没干，为什么还能得到杀人犯的待遇？ 事情得回到几个小时前，夏油杰在宫城县杉泽第三高中的天台上，与五条悟一问一答的时候。 当他介绍完自己的假名之后，夏油杰就清楚看到，五条悟的脸色刷地冷下来了。 接着，白发教师丝毫不理会夏油杰的反对和抗议，强行裹着他瞬移到总监部大楼的地下封印室，将他五花大绑丢进里面，一晾就是几个小时。 寂静窄小的室内，只有一灯微弱的烛光陪伴着他。 夏油杰到现在都没明白自己这个普普通通的名字哪里得罪人了。 其实他起这个假名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首先佐藤这个姓在日本是第一大姓，十分常见，街上随便逮个人问，十个有五个姓佐藤，排除他的一丢丢私心，夏油杰觉得给自己安排佐藤这个姓氏是没毛病的。 而大雄，虽然是某着名动画的男主角名字，但因为动画太火了，导致日本也有很多男孩子取这个名字，所以他也跟着这么取是没问题的。 再者说，那位大雄养了神奇的叮当猫，他养了神奇的五条猫，大家都养猫，都一家人。 一起叫个大雄不过分吧。 佐藤+大雄，这一听就是个和路边的野草一样不起眼，扔进人堆里瞬间找不着的男孩子的名字。 到底哪里引人注意了？ 还让五条悟变脸了？ 他是对佐藤这个万千人民的姓氏有意见，还是看不惯大雄这个国民男神的名字？ 夏油杰想不通。 就在这时。 封印室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晾了他几个小时的人缓步踱进来，一屁股坐在离他三米远的一把空椅子上，两条长腿交叠架在一起，双手十指随意交握，置于腹部之上。 覆盖全身的黑色教师制服完美地修饰出来人干练利落的气质，领口高高立起，挡住了修长的脖颈和一点下巴——即便没有刻意摆出严谨端庄的审问姿态，那从他身上浑然散发的、属于强者的威压，也依然在短时间内震慑住了夏油杰。 其实夏油杰不是别人放放气势就被吓住的人，只是他从来没直面过属于成年五条悟的气势。 不，应该说，他认识的五条悟从没在他面前流露过这样的一面。 这种冰冷的，毫无感情的面孔。 就仿佛他是陌生人一样。 夏油杰忽然感到些许不知所措，不知道为什么，此情此景下，被手铐铐得死死的他竟然真的觉得自己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 手腕不自在地动了动，连着铐具的链条也紧跟着他的动作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五条悟抬头看了他一眼。 黑发少年尚显青涩的脸上，那面对他时不做掩饰的，纯然的疑惑和无措十分明显。 指尖忽的不受控制地轻轻弹动一下，白发男人不自觉用大拇指按压着自己的手背皮肤，唇角微抿。 “你知道虎杖悠仁吗？” “那是谁？” “吞了宿傩手指的那个孩子。” 夏油杰恍然大悟：“原来他叫虎杖悠仁，那孩子怎么了？” “他吞下手指成为宿傩的容器，被上面判处死刑了，本来应该立刻行刑的，但我向老头子提议，让虎杖吞下剩下的宿傩手指再执行死刑，毕竟宿傩容器不好找，那孩子既然逃不了一死，不如死得更有价值一点。” 五条悟平静道。 夏油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和虎杖悠仁只见过一面，连认识都算不上，但就那一面，他已经打心底欣赏那孩子了，对于虎杖的死刑判决，他既觉可悲，又为那帮高层的愚昧感到愤怒。 但更多的，是五条悟那种置身事外的冷漠，让夏油杰有点难受。 “本来你也和虎杖一样，应该被判处死刑的。” 五条悟突然说。 “为什么？我什么也没干啊？” 夏油杰不可置信。 白发男人又看了他一眼，慢慢道： “我们有理由怀疑是你偷盗了本该封印在隐秘之地的手指咒物，使它流落到普通学生手里，导致这次的学园事故发生。” “怎么就怀疑上我了？只是因为事发时我恰好撞上虎杖悠仁吞手指的场面吗？” 夏油杰傻了。 一口黑锅从天而降。 关键是，这锅还是五条悟扣给他的。 白发青年没说话，身体懒散地靠到椅背上。 他拨弄了一会儿眼罩，等夏油杰从震惊中回神，才继续说： “那你交代一下，你当时为什么会那么巧地出现在那里？据我所知，你并不是杉泽第三高中的学生。” “我……” 夏油杰着急地正要辩解，五条悟忽然做了个手势打断他，补充道： “事先声明，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记录保存，之后逐一核实，要是发现你说了一句假话骗我，到时候我就把你交给司法部处置，该审判审判，该监禁监禁，有没有问题？” 很明显，五条悟现在只给他两个选择。 要么向他老实交代一切。 要么就去总监部蹲大牢。 向五条悟坦白有什么下场他不知道。 但夏油杰知道，如果他被总监部的人收监，以自己来历不明的背景，以及疑似宿傩手指偷盗者的身份，那群多疑怕死的老家伙绝对会对他一查到底。 到时候脱身不脱身的还是小事，被查出来他是这个世界的外来户就完蛋了。 夏油杰觉得自己真是点儿背，好不容易回到现代，上来就碰到这种倒霉事。 他明明只是个无辜路人，连事故的边边儿都没沾上，就被这只多疑的猫给拎回来了。 什么理啊！ 白发男人气定神闲的，等待着他的答案。 夏油杰闭了闭眼，把心一横： “对不起，我其实……失忆了。” 他憋屈地说。 失忆大法，我来了！ 话音落下，五条悟就是一愣，连敲打着座椅扶手的手指都顿住了。 这万分艰难的第一句话吐出来后，接下来的就好办多了。 夏油杰大脑飞快运转，同时嘴巴不带停的，一本正经地瞎编： “我只记得自己的名字，不知道自己来自哪，什么身份，之所以到杉泽高中来，是想要寻找我失踪的爸爸妈妈，因为我觉得我的爸爸妈妈是优秀的高中老师，就偷偷跑到这里，希望能找到他们，谁知道碰上这种事了。” 他特别诚恳地说。 爸，妈，先委屈你们暂时失踪一下了。 这时候夏油杰突然感激起系统给自己弄的非术师躯体了，就这泼给自己的脏水，要是他是个咒术师，阴谋论妥妥套死在自己身上了，别指望着能在五条悟眼皮底下混过去。 失忆正好给自己的黑户身份一个明面上的掩饰。 有什么常识性的错误也可以推到上面去。 你问我什么时候失忆的？ 不好意思，失忆了。 白发男人一下子不吭声了。 夏油杰心中惴惴不安的。 但不安归不安，他其实没怎么在怕，毕竟现在难题从他这里转移到五条悟那边去了。 要发愁的是五条悟才对。 无论他是把夏油杰扣下，还是交给总监部处置，只要夏油杰一口咬死自己啥也不记得了，他多少都得左右为难一下。 除非对夏油杰上刑，或者用一些不入流的手段，强行撬开他的嘴。 否则谁也拿他没辙。 但夏油杰相信以五条悟的高傲，是不屑使用那些不入流手段的。 静默的氛围中，白发男人突然站起来，朝黑发少年走去。 他白皙如玉的指尖上，隐隐跳跃着一点蓝盈盈的光。 夏油杰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男人抓住手。 那点蓝盈盈的光在指尖汇聚，逐渐形成一发小型的苍。 一言不合就要把我人道毁灭了吗？ 夏油杰脑中闪过一瞬这个念头，随后就听见咔嚓一声，手铐从中间断开了。 五条悟利用苍的高温，熟练地熔断了他的手铐。 见状，夏油杰心中顿时燃起希望，期待地问： “你要放我走吗？” 白发教师没回话，沉默着继续手中的事。 很快夏油杰就发现自己想多了。 小型苍只熔断了他两只手铐和两只脚镣中间的锁条，那圆圆的精钢手铐还好端端地扣在他手腕上，教师伸出一根手指，穿过他的手铐环，就这么把他牵起来，往大门走。 “去哪？” 夏油杰十分不解。 “带你去抽血，验dna，帮你圆寻亲梦。” 白发教师冷着脸说。 第93章 不会认错 夏油杰一开始没反应过来。 咋的，找爹妈还要抽血验dna吗？ 不怪他没见识，在他那个年代，主流的寻亲方式还是以在公共场合张贴寻人启事、网络媒体平台发布信息为主，dna鉴定技术还在普及阶段，他压根没听过寻亲还能这么寻。 只不过是吃了时代落后的亏罢了。 但夏油杰很快反应过来了。 寻不寻亲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是被五条悟掌握他的dna信息，真的比对出了他这个世界的父母，到时候他的身份不就曝光了吗…… 系统说过，这个世界的“夏油杰”已经死了。 到时候冒出来一个死而复活的“夏油杰”，不说其他人会有什么反应，他自己就得陷入麻烦。 总不能说他是夏油杰的同卵双胞胎吧？？ 就在夏油杰脑子里还在纠结着要怎么找借口脱身时，五条悟已经拽着他，二话不说瞬移到了高专。 白发教师风风火火地拍开医疗室的大门。 深夜了，家入硝子仍然穿着工作服，点着灯埋在小桌上写报告，她嘴上叼着一根提神用的咖啡糖，面上浓重的黑眼圈清晰可见。 “硝子，人在这，拜托你了。” 五条悟一点儿没有打扰别人工作的自觉，将手边明显僵住的夏油杰推到女同期跟前后，便自顾自瘫倒在医疗室唯一的沙发上，双臂一展，翘起了二郎腿。 家入硝子闻声抬头看一眼。 瞥见那张分外熟悉和青涩的面容，向来处变不惊的医生禁不住露出微微动容的表情。 但很快，她就收起多余的表情，冷静地指了指对面的凳子。 “佐藤…大雄是吧，坐这，准备抽血。” 夏油杰吞了吞口水，看看坐沙发上等着的五条悟，再看看长大后出落得十分成熟的家入硝子，心思转了几转，最后依言坐下。 不是他不想负隅抵抗为自己挣一丝生机，而是，在熟悉的环境中，面对两个成年版的同期好友，他忽然说不出什么虚伪的话了。 挽起袖子递过去一条手臂，家入硝子拿出采血器材，熟练地给他绑压脉带，涂碘伏，扎针，抽完两管血后，她忽然道： “脱掉上衣，躺桌子上。” “脱衣服干什么？” 夏油杰眨眨眼，有些懵逼。 女医生拨了下垂至胸前的棕色长发，冲他微微一笑： “当然是给你检查身体。” “刚刚也没说还要检查身体啊……” 他不由得回头看了眼五条悟，白发教师大半个身子陷进柔软的沙发里，懒懒地塌着腰肢，一条手臂支在沙发扶手上托腮，另一手举着不知从哪摸来的一根棒棒糖，塞进嘴里咬着，糖果和牙齿碰撞发出一阵清晰的咔咔声。 他的脸冲向这边，却不发一声，看起来没有回应夏油杰疑惑的意思。 “现在说了，上来，躺好。” 家入硝子将看诊台上的采血器具和文件报告收拾到一边，然后戴上医疗手套，发出简洁的指令。 眼看被赶鸭子上架，自觉沦为砧板上的肉的夏油杰没法，只能乖乖脱掉衬衫，光着上半身躺到台上。 家入硝子先挂上听诊器，仔细听了一会儿他的心音，然后双手放在他的身体上，实行触诊。 隔着一层细腻的乳胶质地，女医生温热的手掌从他的脖颈开始，一路向胸腹部摸索，偶尔不轻不重地按压、敲击一下。 “心肺音正常，腹壁柔软，无压痛……” 伴随力度舒适的揉按，夏油杰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他听着家入硝子的念叨，不禁腹诽，抽个血还附赠一套检查，硝子啥时候变这么贴心了，高专时也不见她这样啊？ 十分钟后，胸腹部简单的检查结束，家入硝子摘下听诊器，脱掉医用手套。 她从档案柜取出一本全新的病历本，一边记录着夏油杰的信息一边道： “按照初步的检查结果看，你的脏器没什么大问题，可以走了。” “非常感谢。” 夏油杰习惯性道谢，这让女医生的动作一停，紧接着抬头微带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夏油杰敏锐地察觉到对方流露出的不解和纠结，就像他做了件什么匪夷所思的事一样，心里一瞬间就迷惑上了。 ……他说谢谢有什么不对吗？ 没等他盘算出个所以然。 五条悟咔嚓咔嚓啃完一根棒棒糖，忽然站起身，冲他招了招手。 “完事了是吧，你跟我过来。” 说完，他便转身，径自往医务室大门走去。 夏油杰连忙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脚不停歇，很快来到高专某间宿舍的门前。 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宿舍一模一样的门牌，夏油杰心里犯愁，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踏进去。 白发教师倒是神色自如地推开门，冲他嘱咐： “这儿是我某个好友以前的宿舍，你今晚就在里面歇下吧，等会去洗个澡，再换套衣服，好好睡个觉，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告诉我。” “好的。” 五条悟等了一会儿，见黑发少年没提出异议，便揣着兜，慢悠悠地离开了。 ＊ 从宿舍区出来后，五条马不停蹄，又返回到家入硝子的医务室。 女医生依旧在伏案写报告，专注得似乎没发现他的到来，只是嘴里的咖啡糖没了，换了一根没点着的烟。 五条悟从桌面捡起一只打火机，走过去给她把烟点着了。 家入硝子眼皮也没抬一下：“我在戒烟，谢谢。” 白发青年笑了笑：“杰回来了，不点根烟庆祝一下吗？” 女医生眉头能夹死苍蝇，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五条悟讨了个没趣，但没放弃，咔哒咔哒掰着打火机盖子，蓄意制造噪音。瞧见白发男人没个正行地在搁自己面前碍眼，家入硝子报告写不下去了，没好气地开口： “你就这么确定他是夏油？” 五条悟转身在她对面坐下，打火机一上一下的被他抛着玩： “是他，我不会认错。” 家入硝子没有质疑他的话，尽管无论从哪个方面看，这个结论都显得那么荒谬以及毫无理由，但因为这是五条悟的判断，便足以覆盖所有荒谬，她转而又问： “夏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知道，对于他的事，我知道的不比你多。” “啧。” 家入硝子揉了揉额头，烦躁地吸了口烟。 “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可以肯定，” 五条悟攥着打火机，慢慢地说， “他失忆了，不记得叛逃，不记得那十年发生的事，不记得百鬼夜行，甚至不记得自己已经死了。” 家入硝子挑眉，来了兴趣： “那他现在怎么回事，借尸还魂？身体变年轻后，记忆也跟着倒退回没叛逃之前了？” 她仔细回想了下夏油杰的行为，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想可能性很大。 五条悟没肯定也没否认，思考片刻，问道： “硝子，杰现在的身体有异常吗？” “体表没有损伤，没有疤痕，肌肉饱满有活力，非常完美，特别是肤色，从脖子到腹部都是一个色度，正常说，只要人在太阳底下有活动，身体不同部位的皮肤会出现轻微的色差，但他上半身的肤色完全一致，就像……身体是新的一样。” 闻言，五条悟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看来那家伙藏了很多事啊，真是死性不改。” “这只是初步判断，他身体的具体情况得把血拿去化验，得到准确的数据之后才知道。” “嗯。” 白发教师靠向椅背，有些疲惫地闭上眼。 两人沉默半晌，家入硝子忽然道： “你打算怎么办？” 五条悟把手掌搭在眼睛上，指尖抵着太阳穴： “既然小狐狸藏着那么多秘密，又不肯老实交代，那就只能放在眼皮底下看着，免得又干什么坏事。” 家入硝子听到这里忍不住了： “你意思是要把他放进高专？不怕那张脸被某些人看到？” “即便有人认出他是夏油杰又怎样，他现在可是非术师，有人能揪着这点不放不成？再说，就算有什么麻烦，不还有你和我嘛。” 五条悟一副满不在乎的口气。 家入硝子无语地看着这个男人，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说他谨慎吧，他能随随便便把捡来的疑似前诅咒师的家伙搁进高专。 说他莽撞吧，他又愿意替夏油杰兜底，还顺带捎上她。 两人接下来又东拉西扯闲聊了一阵，眼瞅着指针快跨过3点了，五条悟起身要走，在他出门前，家入硝子到底没憋住，啰嗦地劝了一句： “人是回来了，但你这次得好好想想该用什么态度对他，一个处理不好，以后有你受的。” 五条悟头也不回，轻飘飘地笑了一声： “那就受着吧，我该的。” 第94章 生拉硬拽进高专 同一时间，高专校舍内。 此时躺在床上的夏油杰还不知道自己成了两位成年好友的谈论对象，他正在被窝里和ai小一秘密交流着。 “放在系统核心的狱门疆能不能拿出来？” 刚降落到这个时空，拥有实体之后，他第一时间就想掏出封印住五条悟的狱门疆看看，只不过这个愿望被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生生打断才作罢。 现在得了空，他迫不及待地再次向系统提出要求。 “可以的，宿主。” 马上，一个沉甸甸的正方形物体出现在他手中。 狱门疆巴掌大小，六个面上原本睁着模拟六眼的眼睛现在全闭上了，灰扑扑的，看起来跟普通的土石泥块没什么区别。 “悟，悟？” 夏油杰一连唤了好几声，然而狱门疆毫无反应，那几只眼睛依旧紧紧闭着。 系统当初说过，五条悟主动切断了和狱门疆的连接，才导致上面的眼睛全部闭合。 所以悟在里面遭遇了什么？ 一想到五条悟也许身处于水深火热，夏油杰心中就跟压了块石头一样沉沉的。 偏偏对于解封的关键，狱门疆·里，他仍然没有头绪。 并且，他身体也没有咒力…… 不过，还好随身带着系统的咒灵图鉴，他也不是没有一点底牌。 虽然身体没有咒力会带来诸多掣肘，但咒灵图鉴绑定的是他的灵魂，没有使用限制。 他可以依靠系统，暗中收集咒灵，这个过程完全不需要消耗咒力，只会消耗爱意值。幸好，在成为幽灵的那半年时间里，夏油杰靠着养小豹猫，积攒了3000多点爱意值，虽然不能豢养新特级，但养几只有用的一级咒灵足够了。 加上原有的两只特级，虹龙和裂口女，靠着这些底牌，他不仅拥有了保命手段，还有余裕做其他事。 普通人的身体反而能够作为一层表面身份，掩饰他私下的行动。 夏油杰在心中盘算着接下来在这个世界要做的事，首要任务当然是打探狱门疆·里的下落。 其次才是找出羂索的位置，夺回自己的身体。 消灭灾难源头羂索固然重要，但在他心中，五条悟的优先级高于一切。 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想了一晚上事情的夏油杰顶着俩大黑眼圈起床。 他昏昏沉沉地进盥洗室洗漱，洗完回到卧室，习惯性打开衣柜拎出两件常服换上。 花了点时间打理好自己，最后推开宿舍门，出其不意和门口外面搁栏杆上蹲着的黑眼罩教师打了个照面。 “哟，小雄酱，早上好。” 男人笑眯眯地扬手冲他打招呼。 夏油杰瞬间清醒了。 还没回话，白发男人打量了他两眼，忽然说： “衣服挺合身的，看来以后不用给你买新衣服了。” 夏油杰下意识往身上看，才发现自己迷迷糊糊之下，居然穿了别人衣柜里的衣服。 别说，套他身上挺合适的，风格也比较搭。 但这到底是别人的衣物，夏油杰连忙道： “抱歉，不小心拿错你朋友的衣服，我还是换掉吧，我记得我昨晚穿过来的衣服还在——” “没事，他死了，你就穿着吧，刚好可以循环利用，不用丢废物回收。” 教师淡淡地道。 夏油杰被噎得一下子说不出任何话。 不知道该吐槽这家伙居然打算把死去友人的遗物丢废物回收，还是松弛到竟然能让随随便便一个人去穿自己好友的遗物。 本来其实夏油杰没啥心理负担的，但一听自己穿了死人的遗物，他瞬间就有点膈应了。 五条悟没给他拒绝的机会，从栏杆跳到地上，拍拍手，口气轻松： “时间不早了，趁第一堂课没开始，我现在带你办入学手续。” “等等，什么入学手续？” 教师歪了歪头，一副忽然想起什么的模样： “哦，对了，忘记跟你说，你已经被批准入读东京高专了，以后我就是你的班主任，要叫五条老师哦。” “……我记得我没给高专递过入学申请，要不您再仔细回想一下？” 这是什么发展？ 为什么自己无缘无故就被高专录取了？ 关键是，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夏油杰勉强扬起微笑。 教师大喇喇地拍了下他的肩： “你不是失忆失得连自己爹妈都不记得了嘛，那肯定连自己家在哪也忘了，流落在外多可怜，本校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决定收留你为高专的正式学生，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 他怎么不记得五条悟这么有同情心？ “那个，我听说入读东京高专好像要做一个入学测试，我是不是也得去做一下？” 夏油杰试图垂死挣扎，只要在入学测试时被刷下去就行了！ “那个就免了，这可是对你这种失忆小可怜的特殊关怀哦。” 白发教师一边说，一边还怜悯地揉了把他的脑袋。 夏油杰傻眼了。 自己就这么丝滑地入学了？ 这入学理由还是他双手奉上的？ 他是来拯救世界的，可不是来上学的！ 夏油杰站着没动，脑子里拼命思考逃脱的借口，没等他从乱八七糟的思绪里理出一点明晰，便忽然感觉脖子一痛。 教师揪住了他的衣领，施施然将他拎起来： “小雄酱，你不会在打什么歪主意吧？” “没……” 最后夏油杰还是生无可恋地被五条悟提溜到一年级的课室了。 里面早已等着三个15.6岁的少男少女。 棕色短发的女孩子他没见过，但那两个男孩子他不久前才打过交道，黑头发的是天与暴君年轻版的海胆头，粉头发的居然是他以为已经被五条悟交给总监部的虎杖悠仁！ “锵锵～介绍一下，这是你们的新同学，名字叫佐藤小雄哦。” 夏油杰回过神，听到五条悟叫错自己的名字，急忙小声提醒： “老师，我应该是叫佐藤大雄吧……” 五条悟假装疑惑地挠挠头：“诶，是吗？” “可是我刚刚这样叫了一路，小雄同学都没反应，为什么？” 还不是被震惊到了，害他都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自己的假名被叫错了。 夏油杰内心又是懊悔又是心虚，没敢吭声。 五条悟见他不说话，便叉腰自顾自拍板：“既然我喊小雄你没反对，那以后你就是小雄了。” “大家，快来欢迎新同学小雄酱～” 好好好，从大变小，他不仅人身自由被五条悟限制，连起名权也被剥夺了。 他就说五条悟肯定对国民男神的名字有意见吧。 粉发少年第一个回应，活力十足地举起手：“佐藤君，我叫虎杖悠仁，以后请多多指教！” 海胆头把脸撇到一边，冷冷淡淡：“伏黑惠。” 棕发少女没有先介绍自己，撑着下巴，眼睛从上到下扫描一遍夏油杰后，提出质疑： “话说，佐藤君是普通人吧，为什么能上我们学校？” “因为他能看到诅咒，是特殊的普通人。” 五条悟懒懒散散地倚在夏油杰身上，浑身没骨头似的，“最重要的一点是，” 白发教师一点不见外地拎起他一根胳膊，把袖子撸上去，伸手像拍西瓜一样拍了拍他坚实的肱二头肌，那表现，和商店里推销促销品的售货员一模一样： “这家伙的肌肉密度很大，甚至比虎杖还要强壮，结实、抗揍，以后你们练体术可以找他，只要能把他揍趴下，你们的体术就算出师了。” 夏油杰嘴角一抽，总算明白过来。 这家伙骗他进高专就是为了让他当免费教练的！ ——不，鉴于五条悟的恶劣性格，也许是为了让他当学生们的免费沙包也说不定。 第95章 初代的死讯 在将他介绍给一年级的三个学生后，五条悟就匆匆忙地走了。 夏油杰顿时悄悄松了口气，今天一大早的五条悟给他带来的“惊喜”太多了，他有点受不太住，短时间内不想再遭受成年五条猫的摧残了。 可他同时心里也有点好奇，长大后的悟除了当老师教书育人，还会做什么？ 也许看他望着五条悟离开的方向有点久，伏黑惠稍微靠近他，问： “你是不是想知道五条老师去哪了？” “是，请伏黑君告诉我。”夏油杰礼貌道。 海胆头少年抿了抿嘴，似乎对他的态度有些不适应，低声说： “他平时不教书的时候，一般都是出差去了。” “出差？出差多久？” “五条老师出差一向没有准确时间，我也不知道多久，不过，只要没有教课任务，他应该都在出差的路上。” 夏油杰一愣：“他没假期的吗？” 伏黑惠思考了一下：“可能有吧，但我没见他休过假。” 听到这句话，夏油杰的第一反应是埋怨，埋怨这里的“夏油杰”怎么这么不爱惜猫，竟然任由五条悟这样糟蹋自己，就算不制止，起码也帮忙分担一下啊。 但随即他反应过来，大夏油杰已经死了，不然他也不会出现在这了。 所以是因为大夏死了，这里的悟不得不连他的那些任务一起做了，才这么忙的吗？ 黑发少年皱眉。 话说回来，“夏油杰”为什么会死？ 难道又是因为羂索？ 这种特别会藏特别阴险堪比阴沟里老鼠的家伙已经不声不响地害死过他一次了，诡异的手段简直让人防不胜防，难保这里的“夏油杰”不会在大意之下着道。 不过幸好，这里的悟还活蹦乱跳的，看来大夏就算死了也有好好的保护五条悟。 相比之下，自己这边就倒霉多了，不仅自己死了，没能成功解救悟，自己的时空还被偷渡的羂索搞得一团糟。 想起仍被关猫笼的猫，夏油杰瞬间发愁了。 思索来思索去，他决定先去高专的图书馆翻翻历史书，反正呆在这一时半会儿出不去，不如多找资料，看能不能收集到狱门疆的信息。 因为是开学第一天，一年级新生还没进入正式的教学课程，上课内容主要是理论老师组织四名新生逛校园，熟悉环境，还有了解一些咒术常识。 尽管对高专的每一处都万分熟悉，但为了和五条悟的学生们打好关系，他还是陪着三个小朋友逛高专了。 当然，表面上他是啥也不懂的新生，不能太高调，所以负责辅助老师、给新同学导游和讲解的是伏黑惠。 一整天下来，对于夏油杰来说，除了与阳光开朗的虎杖悠仁彻底混熟，以及和伏黑惠、钉崎野蔷薇稍微熟悉了一点外，其余活动纯属多余。 不仅累人，还浪费时间。 因此放学铃一响，夏油杰便立刻告别三个新同学，迫不及待地奔去图书馆了。 他首先借阅的是记载千年前咒术历史的相关书籍，因为狱门疆是在千年前的平安时代诞生的，自诞生以来，它的威名和影响力一直贯穿整个咒术界的历史，直到近代才销声匿迹，所以关于狱门疆，讲述平安时代的书籍会记录得比较多。 年代范围小，书籍很好找。 夏油杰捧了一大堆平安时代相关的书目，找了处僻静的桌子，坐下来慢慢翻看。 但翻着翻着，他忽然在千年的历史罅隙中，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初代六眼。 相传历史上狱门疆有明文记载的唯一一次现世，是在初代六眼手上。 千年前，当时已经是咒术师最高领导者、连天皇都畏惧三分的初代六眼曾经不惜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去搜寻狱门疆的下落，最后终于寻到了，给世人大开眼界的同时，也证实了狱门疆的存在并非传言。 只是随着初代六眼的逝世，这个特级咒物也如同流星般只短暂地照亮了历史一角，便永久地消逝了。 从此以后，咒术界众人只听过狱门疆的传言，却始终不见狱门疆的身影。 对于这段鲜少人知的历史，夏油杰其实没多少心思关注。 他整副心神都扑在背后的初代六眼上了。 逝世，短暂？ 看见这些词语，夏油杰心中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他连忙打开《咒术起源》，去翻关于初代六眼的那部分。 书本上显示，初代六眼的一生短暂却辉煌，开发出独属于六眼，同时也是五条家传承之根的——完美的无下限术式，创立与非术师划分统治的咒术界，将五条家推上咒术界顶峰，领导全体术师封印当时如日中天、几乎无人能打败的至恶诅咒师两面宿傩…… 但是也许天妒英才，在26岁生辰这天，正值风华的初代突发疾病，薨逝了。 26岁…… 竟然只活到了26岁。 初代六眼的早夭，难道真是命运的不可抗力？ 夏油杰想起和少年五条家主相伴的那半年，打心底无法接受这种结果。 他继续往下看，试图找出初代早逝的原因。 然而后面记录的几篇长篇大论，以及数量众多的评价，都只是后世史官的一些感言和猜测。 有人说，初代有位神秘的至交好友，传言是本人亲口承认，唯一能与他比肩的强者。 有人说，那个友人的术式与初代的无下限对应，是无上限的咒灵操使。 有人说，初代之所以早逝，是因为对这位友人的思念酝酿成疾，药石无医。 众说纷坛，但谁也没有亲眼见过初代的这位至交好友，咒术界也从来没有诞生过术式无上限的咒灵操使，所以关于初代六眼的好友之谜，经过后人千年的反复讨论推敲，现在普遍认为的观点是—— 初代患了某种精神疾病，这个神秘好友实际只存在于臆想中，毕竟初代六眼从诞生之日就注定孤独一世，患上精神分裂也说不定。 直到夏油杰，这个与传闻描述的一模一样的咒灵操使横空出世。 咒术界某些老史学家才逐渐回过味来，初代六眼的传闻也许不是臆想，而是跨越千年的预言。 没穿越前，夏油杰在原来时空的高专图书馆也曾翻阅过这本《咒术起源》，了解过一点初代六眼的奇闻轶事，不过因为对古代史不感兴趣，当时夏油杰只略看过几眼就忘了。 现在他才猛地意识到，原来自己竟然是书里记载的那位初代“神秘”好友。 一时不知道该觉得荒谬还是好笑。 然而了解完这些，夏油杰心头笼罩的阴霾非但没有驱散，反而愈发浓重了。 他始终惦记初代的死。 特别是，当知道那孩子的死也许和自己有关，他就更加难受了。 落日将影子投进室内，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一道。 空旷的图书馆内，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传来。 夏油杰还在对着面前的书页发呆，一只白皙骨感的手突然从旁里横入他眼帘，像猫爪一样，调皮地拨了下他的刘海。 “我的学生说你没去吃晚饭，在这傻傻的想什么？” 熟悉的嗓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夏油杰回神，立刻把书页合上，习惯性说道：“没想什么。” 白发教师瞅了他两眼，也不知信没信，那只拨弄他刘海的手转了个方向，忽然拽住他手腕。 “既然看完书了，那你跟我一起去吃饭，我饿了。” 夏油杰身体没动，扯了扯手臂，将自己的手腕收回来：“抱歉，您自己去吧，我不想去。” “为什么？” “没胃口，五条老师，你让我在这呆会儿行吗。” 他情绪不高，自然也没了应付五条悟的心情。 语气里夹着点明眼人都能听出来的敷衍。 有点耳力的这时候应该都会自觉走了。 夏油杰说完那几句，就不想再说话了，低头，随便捡起一本书，哗啦啦地翻着看。 对方一阵沉默，紧接着轻轻的脚步声又响起来，向图书馆的大门移去。 夏油杰看了一会儿书，一抬眼，身边果然已经没人了。 第96章 有鬼的世界 五条悟人走后，夏油杰平复了一会儿情绪，继续拿起书本慢慢看起来。 他没忘记自己来图书馆的目的。 他是来寻找狱门疆的线索的。 只是平静的心绪被搅乱之后，再想恢复原样就很难了。 斯人已逝，夏油杰知道再怎么懊悔也没用，但那是自己当小孩养的人，从一根细幼的小苗养到茁壮的小树，昨天还鲜活地笑着，今天就被沉重的年轮碾落，过早凋零成历史的尘埃。 他是怎么都没办法对这个结局释怀。 看了半天，仍然看不进去。 夏油杰干脆把平安时代的这堆书目放回去，抽了另一堆近代史相关的书来看。 这一看，倒是让他发现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千年来，除了咒灵和咒术师外，这个世界还存在另一类普通人很少知道的异化生物，鬼。 但这种鬼并不是人们传统认知上的人死后化成的幽魂，而是由一个叫鬼舞辻无惨的始祖鬼，将血液注入进普通人的身体后，创造出来的怪物。 这种怪物拥有强大且能再生的躯体，嗜血成性，视人类为食物。 弱点是阳光和脖子。 而相应的，扫灭鬼的人类组成的组织被称为鬼杀队，鬼杀队里有普通人，也有掌握了强大呼吸法的剑士。 夏油杰越看越有一种古怪的熟悉感。 吃人、躯体再生、被砍脖子就死…… 从书里的描述看，这个鬼……他好像在原来的时空见过。 那不是他在加茂家的天守阁和涩谷车站里遇到的怪物，人体蜘蛛吗？ 在加茂家作战时，他和悟为了解决那些人体蜘蛛费了不少功夫，后来他才知道，人体蜘蛛是羂索利用人类的尸体通过实验改造而成的怪物，也可以称作改造人。 现在想想，那些应该都是鬼。 虽然只是连血鬼术都没觉醒的半成品鬼，但羂索居然能把人类改造成鬼？ 这不是只有鬼王才能办到的事吗，为什么那个家伙也可以？ 而且，既然在他原来的时空从来没有过鬼这种生物的诞生，那么就说明，现在他所处的时空，和他原来的时空并不是处于同一个世界。 换句话解释，他在死亡后，并不是去到了未来，也没有穿越时间回到过去，而是一开始就来到了一个有鬼的平行世界的古代，接着又穿梭到现代，且在不自知的情况下，擅自参与和改变了这个平行世界的历史。 杀了自己的羂索也是平行世界的羂索。 夏油杰感觉有点凌乱。 这个鬼的出现一下子给他的常有认知推翻了。 知道一切怎么回事的系统不在身边，他也没办法去询问，为了理清头绪，夏油杰只能继续看下去。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作为灾祸源头的鬼舞辻无惨已经在一百年前被鬼杀队消灭，从此鬼成为历史云烟。 而流行数百年的鬼杀队掌握的各类呼吸法，也因为鬼的消失，失传的失传，退化的退化。就连最厉害的日之呼吸，也从能斩除恶鬼的强大战技，慢慢退变成为一种毫无杀伤力的普通呼吸法。 到了现代，呼吸法已经不叫呼吸法了，彻底沦为只有强身健体效用的养生功法。 把鬼和鬼杀队的千年抗争史完整阅读过一遍后，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夏油杰呼出一口气，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再看看图书馆的时钟。 竟然已经快10点了。 肚子咕噜噜叫起来。 他把所有书本放回原位，一边整理思绪，一边慢慢走出图书馆。 即便肚子不停歇地在叫，可他也没有吃饭的胃口。 鬼，鬼王，羂索，几个名词一直在他脑海里萦绕着。 如果这个世界鬼的历史是真的，那么羂索和鬼王，也就是那位已经化为飞灰的鬼舞辻无惨，他们之间必定有着什么隐秘的联系。 不然解释不了为什么羂索能够把人变成半成品鬼，还将制造鬼的技术带入到他的世界，给他和悟带来天大的麻烦。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夏油杰已经走到自己的宿舍门口。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用来思索了，手下意识握上门把，拧开宿舍门。 月幕高悬，寒风阵阵。 倾泻而下的月光照亮了玄关处的一双黑色男式皮鞋。 就明晃晃地放在他平常放鞋的地方，像是故意挤占他的位置似的。 谁进来了？ 夏油杰一瞬间有些警惕。 但随后，他抬头就看到在房间内的单人沙发上靠坐着，一头白发特别显眼的教师。 他仍然穿着一成不变的教师制服，只是脸上原本戴着的眼罩换成一副方形墨镜，墨镜松松地架在高挺的鼻梁上。 教师微微低头，唇瓣小小地张开，从镜片底下裸露出的一双晴空色眸子冲夏油杰眨了眨。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五条悟支着一条手臂闲闲地问。 “sa……老师怎么在我房间？” 夏油杰十分惊讶。 白发教师站起来，没有回答他，只是指了指桌面，说： “你没吃饭吧，东西还热着，你先去吃。” 夏油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不大的餐桌上，放着一个贴着封条的打包袋，从那个袋子里，幽幽地飘出一丝热乎的汤面的清香。 本来没啥食欲的，一闻到面香，肚子里的馋虫忽然就被勾出来了。 夏油杰也不客气，直接落座拆开封条，捡起筷子，呼哧呼哧吃起来。 面是荞麦面，蘸着浓郁的汤汁，特别鲜甜。 “好吃，面没坨呢，老师知道我这时候回来啊？” 夏油杰吃得十分爽快。 面条只要泡在汤里超过三分钟就会变坨，继而失去原本劲道的口感，但夏油杰吃着这碗面，完全没吃出来那种软趴趴的滋味，相反，面上的浇头色泽鲜艳，香气也足，尝着就是刚出锅的，不是那种放太久的味道。 他以为五条悟正好赶上他回来的时候。 但其实不是。 因为担心他，又不愿过多打扰白白惹人心烦，夏油杰在图书馆泡了多久，五条悟就在外面等了多久，等到他看完书了从图书馆出来，五条悟才提前一步离开，瞬移到东京某间老牌面店，给他打包了这碗手工荞麦面。 见高中生吃得欢快，胃口也特别棒，几口就把一大碗面吃见底了，白发教师不禁露出一丝微笑，也在他面前落了座。 “惠说你这一天的兴致不太高，是适应不了高专生活吗？” 夏油杰踌躇了会儿，决定实话实说： “……有点，我不太爱上课。” 其实适应不适应的倒是小事，主要是一年级新生的这些上课内容他早就体验过了，再重复就没意思了。 而且，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偏偏还只能浪费时间。 “不用太拘束，我特别允许你上课期间不必到教室报到，也不需要参加集体活动，只要你呆在校园范围内，想干什么都可以。” 五条悟突然说。 夏油杰嘴角抽了抽。 既然不需要上课，那请问您强迫我来高专上学的意义是什么？ 他忍不住腹诽，对方像是瞧不见他无语的表情似的，从容不迫地从兜里掏出一支崭新的黑色手机，递到他面前来。 “你的新手机，里面存了我的号码，有什么需要可以打给我，什么时候打都行，我会接的。” 夏油杰接过来，愣愣地瞅着一片黑的屏幕，有点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这小方块是手机？为啥没有按键？ 高中生的懵懂纠结在成年人眼里特别好懂。 白发教师笑了笑，拎出自己的同款白色手机，伸出两根手指在屏幕上划划点点，给夏油杰做示范。 “这叫智能手机，在上面点几下就能唤醒屏幕。” “一切功能只用两根手指就能实现。” 高中生接受新事物特别快，五条悟教了一会儿，夏油杰就完全接受智能手机的设定了，这玩意可比他的按键老古董聪明多了，他把玩着小小的金属块，特别爱不释手。 五条悟见他玩得沉迷，便自己起身收拾桌上的饭盒。 “我走了，你别熬太晚。” 夏油杰玩着手机，自顾自点了下头，随即猛地反应过来。 虽然这五条悟把他诓进高专有点不讲道理，但身为老师是真没得说的，大晚上给学生又是送食物又是送手机，完全是爱护犊子的贴心教师形象。 想到这人不仅自己有教书任务，还得整天奔波出差搞定别人搞不定的任务，大概也没什么时间照料自己。 夏油杰连忙拦住他，有些操心地说： “五条老师，以后这么晚就别过来了，你也要注意休息。” 白发教师低头看他一眼，瞥见少年微微拧起的眉根，忽然抬手，大掌揉了把那个黑色的脑袋： “操心我做什么，你小子先顾好自己，有事多跟老师沟通，要学会相信老师哦。” 好久没被人当小孩子一样对待了，夏油杰对于成年五条悟突如其来的亲近显得有些不适应，他不好意思拒绝，只得轻轻点头： “嗯，知道了。” 第97章 奇怪的排斥 猫猫是一种擅长登堂入室的生物，尤其是大猫。 自打那天给夏油杰带了饭之后，五条悟就仿佛忽然间对夏油杰的身体十分上心一样，时不时从外面给他打包一些他爱吃的菜品，大部分是面食和炒饭之类的主食，少数时候会带团子，咸奶油蛋糕等餐后甜点， 或者干脆自己在隔壁宿舍辟个小厨房出来，支个锅做饭，整个三菜一汤，两人晚上一起享用。 五条悟会做饭，这是夏油杰没想到的。 虽然只是做一些不算复杂的料理，但也够他惊讶的了，要知道从前的五条悟可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买菜做饭带甜点这些事从来都是夏油杰在做，五条悟只需要会张嘴，接受铲屎官的伺候就行了。 夏油杰一度很担心dk猫猫会被自己养废。 不过现在看来，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悟还是那个悟，聪明，全能，没什么事能难倒他。 并且，长大后的悟已经成为很沉稳的大人了。 夏油杰怀着莫名的心态惆怅了一会儿，意识到这是一种不可避免的成熟，也就慢慢接受了大人五条悟的投喂。 一方面，五条悟纵容着他，为他做饭，允许他不上课，不社交，在高专内，最大限度地给予夏油杰自由。 但另一方面，这人却又很奇怪的，将夏油杰的活动范围圈定在高专内，不允许他单独外出。 以及，不能接取咒术师的任务。 理由是夏油杰身为一个没亲没故的未成年普通人，单独外出和接术师任务很危险。 实在憋不住要出门，必须由五条悟领着，或者由五条悟的学生们领着。 对于这点，白发教师的执行力很强硬，近乎专制。 要不是受到了五条悟的特殊关照，夏油杰还以为自己是囚犯。 但其实这么认为也没错。 毕竟一开始他就是被五条悟以“偷盗宿傩手指”为由硬生生从外面抓回来并押进地牢的，还被抽了两大管血。 尽管那次指控在他住进高专后就没了下文，说好的抽血验dna好像也没了后续消息。 夏油杰不明白怎么回事，问出来又怕提醒五条悟，只好闭嘴暂且服从安排。 在学校呆了小半个月，有用的事一点没干，倒是逐渐摸清楚这里的人员分布，以及和二年级的学生们勉强混了个脸熟。 高专还是那个高专，无论老师还是学生都少得可怜。 夜蛾当上了校长，硝子当上了校医。 这两人十年前就跟高专深度绑定，只不过一个心甘情愿，一个迫不得已，转眼十年过去，无论初衷怎样，两人也算在高专扎了根，不知道心态有没有转变。 夏油杰其实挺想跟这里的夜蛾和硝子好好聊一下的，只是碍于如今陌生的身份，只能作罢。 还有一些他记忆里的人消失了，比如七海、灰原。 不知道长大后的他们怎么样了，这两个学弟一个乐天开朗仿佛什么烦恼都不放心上，一个整天绷着个脸抱怨咒术界这狗屎那狗屎，但其实都是责任心很强的人，十年后，应该各自成为独当一面的咒术师去了吧。 有时候看着身边无忧无虑的虎伏钉三小只，夏油杰也会想念原来时空的亲人好友们。 菜菜美美、宪纪、硝子、七海、灰原…… 人还是得有根，自己在异世界漂泊半年，除了拯救悟外，很多时候都是由这股回家的信念撑着，孤身一人被关在狱门疆里的悟想必也是。 等这边的事情结束了，一定要把悟带回去，回到他们熟悉的人们身边去。 夏油杰下定决心。 ＊ 某天下午。 高专操场。 今天是二年级的体术实操课，禅院真希、狗卷棘、熊猫三人各自在操场边上认真地拉筋，热身，准备接下来的训练。 而他们的陪练对象不出意外，是夏油杰。 本来这是五条悟的事，但夏油杰觉得五条悟出完任务还要陪学生训练太累了，就自作主张把这活抢过来，让五条悟在一边好好休息。 反正在他眼里，这三个学生的体术水平就算一起上都够不上他，禅院真希好点，能有个中上水准，但也不过是夏油杰十回合之内的事。 于是场上就变成了，两名少年一只熊猫热火朝天地轮番对阵夏油杰，身为成年人的白发教师就在一旁的树荫底下悠闲地看着。 一个小时后，夏油杰把熊猫和狗卷一一打趴下，紧跟着迎来最后一个对手，禅院真希。 对于这位渴望变强的少女，夏油杰没有一点放水的意思。 该纠正动作时纠正，该狠揍就狠揍，绝不二话。 凶残程度经常让旁观的熊猫狗卷直瞪眼。 除了没把人打重伤，日常对战中，什么骨折吐血都是常有的事，因此真希每次训练完都要到硝子那儿接受治疗。 本来夏油杰一开始想对女孩子稍微礼貌一些，点到为止就算的，但不知为何，这位少女面对他，似乎格外有一股不屈不挠的倔劲儿。 相比夏油杰放水，她更宁愿自己被揍得凄凄惨惨。 而夏油杰也特别欣赏这种倔劲，于是一点儿没留手，顺着少女的意和她战斗。 这次也不例外。 看着倒地不起的真希，夏油杰走到她面前，伸手打算将她扶起来： “还能走吗？” 禅院真希咬了咬牙，抓住夏油杰的手掌，使力站起，接着又迅速松开他，自己一瘸一拐地走到操场边。 “哼，我才没那么脆弱。” 少女的低声咕哝顺着风飘进夏油杰耳朵。 黑发少年挑眉，淡定地收回手。 他对这种莫名其妙的警惕和敌意已经习惯了。 尽管在场上，他俩打得很热烈，但在场下，他和禅院真希并不是和谐友好的同窗关系。 不止真希，熊猫和狗卷对他也是一样的态度。 无论夏油杰是笑脸相对，还是端着彬彬有礼的态度，这三人始终对他保持着淡淡的戒备。 有时候看着他的笑脸甚至还会下意识摆出战斗姿态。 不知道的，还以为仨孩子上辈子和夏油杰有仇呢。 夏油杰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也没人告诉他。 时间一长，他自己也觉得心累，就不上赶着和二年级打好关系了。 眼见着操场上热火朝天的训练氛围冷却下来，白发教师适时上前打圆场。 把三个受伤的学生送到硝子那儿后，五条悟折回来，拉着夏油杰回到宿舍。 今天教师难得空闲，早早便从超市买了几块原切牛排放冰箱冷藏着，准备晚上亲自动手做一顿牛排大餐。 现在天还没黑，五条悟就在厨房里忙活上了。 夏油杰抱着手在一旁看着，觉得挺神奇的。 刚刚这人明明就在操场旁边，目睹几个学生对他隐隐的排斥行为却视而不见，这会儿又能忙上忙下没事人一样为他煎牛排。 一面是暖心的好监护人形象，一面又放任学生之间搞小团体。 对五条悟这种行为，夏油杰十分迷惑。 他现在也不像半个月前刚到高专那时候一样无知了，夏油杰能隐约感觉到，除了一年级的几个新生，自己似乎与高专的其他人隔着一层无形的壁。 这层壁不是因为别的什么特殊原因，完全是针对他本身。 对这种奇怪的排斥，身为教师，五条悟起码应该出来解释几句吧，但他却什么都不解释。 第98章 等我回来 夏油杰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电视机播放着乱七八糟的新闻，他却没啥心思看进去。 五条悟在隔壁厨房捣鼓了半天，终于端出来几盘看起来卖相不错的菜。 他曾经说夏油杰正在长身体，需要补充蛋白质和各种维生素，于是平时自己做菜肴也是以各种肉类搭配蔬菜为主。 从沙发这边看过去，餐桌上清一色都是牛肉，果然是蛋白质盛宴，花样还不少，芝士牛排，柠檬汁牛排，酥炸牛肉粒，烟熏牛胸肉，光主菜牛肉就有几大盘。 配菜还有蔬菜沙拉，奶油蘑菇汤，甜点，果汁。 一看就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两人落座，夏油杰提起筷子，首先从蔬菜沙拉的碗里夹了几片菜叶子。 五条悟看他两眼，发觉他有点心不在焉，就问： “怎么了，今天的菜式不合胃口吗？” 夏油杰收回飘远的思绪，下意识摇头。 老实说，五条悟的烹饪手艺挺出人意料的，酸口咸口都会做，做得还都不差。 他这些天光是吃教师做的料理，就尝遍了酸甜咸辣各种口味的菜肴，并且菜式基本没有重样。 胃口也一点点被培养出来了。 现在上桌吃饭，没有一次不空盘的。 夏油杰在几种不同口味的牛排之间巡视一遍，最后端了一盘柠檬汁牛排放到自己面前，切下一段细细品尝。 五条悟提着刀叉一边慢条斯理地切牛排，一边观察他的表情： “好吃吗？这个我还是第一次做。” “好吃。”夏油杰连忙点头。 其实没那么好吃。 调料里兑的柠檬汁有点多了，吃进去第一口，浓浓的酸味就在口腔炸开，掩盖了牛肉和酱汁本身的味道。 本来偏柑甜的柠檬汁和腥臊的肉类就比较难调和，要想完美融合二者风味并不容易，但总体来说不算难吃，能入口。 五条悟没说话，墨镜下的蓝眸定定瞅了他两眼，突然伸个叉子过来，从他盘里叉走一块切好的牛排。 然后神色自然地放进嘴里咀嚼。 夏油杰呆了一下，小心地提醒：“老师，那个……我吃过的。” 五条悟动作不停，淡淡道： “就是要你吃过的，你这家伙没句老实话，无论我做什么都说好吃，想要知道是真的好吃还是假装好吃，不能听你那张嘴说，得亲自尝一尝味。” ……挺有道理，夏油杰一下子没话反驳了。 他略微不自在地抓起杯子灌了口苹果汁，压下听见五条悟的话时，心头涌起的些许怪异感。 虽然他说谎不好，但直接把叉子伸进别人盘里验证真假……未免也太较真了。 更要命的是，五条悟那谴责的话说得跟真的一样。 难道他有什么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前科吗？ 夏油杰瞬间有点如坐针毡了。 把肉嚼巴嚼巴吞咽下去后，教师嫌弃地拧起眉： “果然不好吃，太酸了，这你都吃得下去。” 说完，他不由分说就伸手将夏油杰面前的牛排端走。 接着换过来一碗炖得软烂的酱香牛筋。 夏油杰阻拦都来不及，只能遗憾地看了眼被无情丢进垃圾桶的牛排。 再怎么不好吃，也是悟亲手做的啊…… 他其实能吃下去的，扔了多可惜。 白发教师没有管他心里的小九九，自顾换下个话题： “我后面三天要到国外出差，不会回来了，你自己搞定三餐，不要不吃饭，有事联系我。” “行。” 夏油杰塞了一大口酱牛筋，囫囵应声。 五条悟出差是常有的事，通常为期半天或者一天，这回时间久了点，不过也能理解，出国嘛。 教师顿了顿，看着埋头认真进食的少年，突然轻轻接了一句： “我会给你带伴手礼的，不要乱跑，等我回来。” “……” 这最后一句不说还好，一说，夏油杰好不容易压下的那股子怪异感又涌上来了。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五条悟将他当成那种，不特别看紧就会撒手没的小皮孩么。 可事实上，他已经乖乖在高专待了半月有余了。 待得都快发霉了，就这还不放心他。 管得未免太严。 夏油杰明白教师是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一句承诺，或者至少一句回应，但不知怎么的，也许逆反心上来，他心里边越来越别扭，回话好像变成了一种难以实践的行动，只好低头，沉默地加快进食速度。 在他不辨滋味的胡吃海塞下，桌上的菜肴很快被他席卷一空。 五条悟接下来都没再叮嘱什么，也许看出来夏油杰的无声抗拒，晚餐结束后，他不发一言，把厨余垃圾收拾收拾便自觉离开了。 ＊ 第二天一早，开门没有见到某个白发身影，去了教室得知五条悟真的出远差后，夏油杰感到心头切切实实的一松。 说他多疑好，矫情也罢，越相处，他越觉得和成年五条悟隔着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膜。 也不是说隔阂。 而是在两个人的日常相处里，成年人把夏油杰放在一个绝对主体的位子上，一切的行为和感受都围绕着他，从而下意识忽略了自己。 五条悟能轻易看穿夏油杰的情绪，夏油杰却看不穿五条悟的。 在这样的压力下，有时候教师的关怀仿佛变了味，贴心是贴心，但伴随而来的，却是一种不自在的感觉。 他觉得和成年五条悟的相处不应该是这样的。 ……起码不该这样一边小心翼翼地捧着他，一边又强硬地约束着他。 他倒宁愿五条悟对他像一开始那样不客气，那样的五条悟虽然不讲理了点，却很鲜明。 白发教师走后的第一天，高专风平浪静，夏油杰该上课上课，该当陪练当陪练。 第二天，一年级的三小只突然接到个任务。 东京某个少年院的运动场上空，出现一疑似孕育着特级咒灵的咒胎。 五名普通人被困在少年院内，生死未卜。 因为人手不足，总监部特别派遣一年级的三名新生去往现场搜索并救出幸存者。 当虎杖悠仁把任务内容告诉夏油杰时，夏油杰下意识感觉有点不对劲。 对付特级这种事，什么时候轮到一年级了？ “不是对付特级，那是咒胎，还没发育出来咒灵呢，我们只是去确认少年院里的幸存者，没问题的啦。” 粉发少年傻兮兮地冲他一笑，接着拍了拍他的肩： “不过这种任务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佐藤你就不要跟着我们去啦。” 虽然虎杖悠仁那套说辞听上去没问题，但夏油杰左思右想了一阵，还是有点不放心，加上五条悟不在，他有义务替他看着点学生们。 于是在虎杖一行人坐上辅助监督的车出发去任务现场后，夏油杰趁着没有人注意，偷摸从高专的逃生小巷溜出去，尾随上去。 那条小巷距离教学楼有一段距离，靠近森林，荒凉僻静，周围又没什么重要设施，因此常年难得活人造访，很少人知道高专还有这么条逃生通道。 他老早就瞄着这里了，之前之所以憋着没有主动出去，除了五条悟一直盯着外，身边有很多眼睛也是原因。 现在五条悟不在，一年级集体出任务，二年级要上理论课，他偷偷出门一会儿也没人会发现。 顺利从小巷踏出高专地界，夏油杰没有停下脚步，继续跑，跑得离高专足够远了，他才停下来，找了片没人的偏僻地，唤出系统里的虹龙。 那座少年院坐落野外，掩映在一处密林之中。 四周没有警戒，夏油杰潜入相当轻松。 然而，当他进入建筑后，里面的场景却让他大吃一惊。 整个少年院的内部被不知名咒灵的生得领域控制了，一片昏暗。 特级咒灵的气息如同浓云笼罩于上空。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不知所踪，而先前还信誓旦旦告诉他没问题的虎杖悠仁，此刻却倒在了一片血泊中，生死不明。 第99章 多管闲事 夏油杰默默打量四周，宽阔的深黑色石头平台上，残留着多处很明显的战斗痕迹，中间的一堵墙面被轰开一个大洞。 大洞前，虎杖悠仁瘫倒在地，在他不远处，立着一只人形诅咒。 看见咒力低微的夏油杰，原本注意力在虎杖悠仁身上的诅咒竟然开心地跳起了舞，仿佛欢喜于又多了一个可以玩弄的人类。 明晃晃的看不起他。 夏油杰没有搭理那只诅咒，先跑到虎杖悠仁身边，查看他的伤势。 粉发少年的头脸部明显遭到巨大的撞击，七窍渗血，眼白上翻，意识陷入暂时的昏迷。 除此之外，他的左手没了，断臂处的切口非常整齐，应该是被什么锐器齐腕斩断，右手的五根指头也被切断一半，血液淌了满地，被虐得毫无还手之力。 再不救治的话，他就要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了。 夏油杰不敢迟疑，马上打横抱起虎杖悠仁，往出口奔去。 “喂，你想救他？” 奔跑途中，突然间，虎杖悠仁的脸上裂出一道豁口，一张嘴出现，冲夏油杰大肆嘲讽。 “就凭你？一个没什么能力的普通小鬼，拿什么救他，回家吃你妈妈的奶去。” 夏油杰轻蔑地暼它一眼，懒得回话，轻轻晃了下粉发少年的身躯。 “虎杖，醒醒，不要让你身体里的老不死侵占你的身躯。” 粉发少年闻言艰难睁开被血糊住的双眼，看见他，猛地瞪大眼睛。 “佐藤……你怎么在这里？有个家伙很危险，快逃出去！” 夏油杰冲他笑了下：“正在逃呢，别急。” “那个东西是特级，光我们俩是逃不掉的，你放下我，让我来对付它……它呢？” 虎杖悠仁说着说着，脑袋往后一伸，忽的惊咦一声。 “那玩意怎么没追上来？” 在虎杖悠仁的视角下，只见那只诅咒正直挺挺地立在原地，面朝前方，浑身僵硬，仿佛中了什么定身术一样。 “别往后看，那玩意长那么磕碜，你也不怕看久了晚上做噩梦。” “可是……” 眼看着这孩子还要说话，夏油杰微微倾斜身体，挡住他的视线。 “好了，接下来没我俩啥事了，我把你送到辅助监督的车上睡一觉，你已经做得很棒了，虎杖。” 少年的声音低沉悦耳，宛如温柔的大提琴音，在耳边缓缓淌过。 虎杖悠仁听着，体力耗尽的身体忽然涌上一阵阵疲倦，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意识便已经重新陷入黑暗中。 将睡着的虎杖悠仁交给在帐外等候的辅助监督后，夏油杰又急忙返回建筑内部。 他现在只搜索到虎杖一个，说明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仍然被困在里面。 不过夏油杰并不怎么担心两人的安危。 刚刚他已经在建筑外部仔细检查过一遍，没有探测到任何一级及以上等级的咒灵残秽，证明眼下少年院里，最有威胁的也就那只刚诞生的特级诅咒。 其他的小喽啰，压根不是伏黑和钉崎的对手。 而和虎杖悠仁会合时，他已经偷偷把裂口女召唤出来，用简易领域定住了那只诅咒。 不过因为不能在现场留下裂口女的残秽，所以他没让裂口女动手。 他打算自己动手解决掉那只诅咒。 幸好，虽然那只诅咒是特级，但因为诞生不久，还没学会领域展开，并且攻击方式粗暴单一，只要躲过它发出的气炮，徒手暴揍是没问题的。 夏油杰掰了掰指头，内心默默掂量了下这只特级诅咒和自己的实力差距。 最后得出结论，区区特级，能揍。 于是他上了。 ＊ 三个小时后，虎杖悠仁在高专医务室醒来。 他掀开眼皮，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围坐在病床前，两位同期担忧的脸。 “喂，虎杖，感觉怎么样？你这回算是捡回一条命了。” 少女叉腰道。 “感觉还好……诶，我的手？” 虎杖悠仁摸了摸还有点晕乎乎的后脑勺，猛地发现，自己的手指和手臂居然长出来了，身上的伤也好全了。 “家入医生帮你治好了，还好佐藤把你救出来得及时，不然光靠你可打不过那只特级，佐藤那家伙，平时不声不响的，竟然比伏黑还要厉害，哼哼，差点就看走眼了……” 提到夏油杰，钉崎野蔷薇双手握拳，瞬间变成星星眼。 被cue的伏黑惠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 “切，拿我跟他比什么，那家伙厉害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虎杖悠仁挠着脑袋，左右张望：“对了，佐藤呢，他没事吧？” 伏黑惠冷淡道：“没事，他也就受了点小伤，家入医生治好后马上就被五条老师拎走了。” “噢……五条老师要给他单独指导吗？” 没有看到夏油杰，虎杖悠仁显得有些失望。 “指导？大概吧。” 钉崎野蔷薇抱着手，脸上若有所思， “你们知道的吧，五条老师平时不许他出去的，这回佐藤偷偷跟着我们出去，虽然说救了虎杖，但还是惹怒了五条老师，家入医生说五条老师听闻这件事后立刻就从国外回来了，我还是第一次见眼罩笨蛋冷着脸的样子呢，真是奇怪的感觉。” 闻言，虎杖悠仁立即有些担忧：“佐藤不会有事吧？” 夏油杰救了他，他可不希望夏油杰因此遭到责骂。 “能有什么事，眼罩笨蛋还能吃了他不成？” 钉崎野蔷薇摆摆手，脸上显出不在意： “虽然生气，但五条老师也是出于担心吧，顶多就教育一顿，不过，经过这件事，佐藤以后是不是可以跟我们一起出任务了？” “说不准。”伏黑惠微挑眉。 “可能五条老师会把他看得更紧也说不定。” ＊ 与此同时，高专教学楼天台上。 风声凛冽，空气里夹着一丝春末的冷意，大片云朵在天幕缓缓游弋，挡住了日光的灼烈。 夏油杰站在一头，看着倚在栏杆上的五条悟。 他长臂微撑，侧身而立，一头白发向上梳起，宽长的眼罩严严实实地遮住了上半张脸，裸露出的下颌线微微紧绷，嘴角下撇，看不出来生没生气，但应该不太高兴。 夏油杰扭头看了眼空荡荡的天台，分外迷惑： “……老师，你让我上这儿来吹风？” 五条悟没有搭理他这个问题，从口袋掏出手机，拎到身前晃了晃： “我有没有说过，让你乖乖呆在高专，有事联系我？你发现一年级的任务有问题，不应该先跟我说一声吗？” 他一只手握着栏杆，声调平平。 夏油杰听着那语气不像是要算账的样子，不由稍稍松了口气。 “你是说过，不过你不是去了国外嘛，虎杖当时那个情况比较紧急，我不赶紧出手的话，他可能……” 五条悟抬了抬手，略微烦躁地打断他： “你可以给我打电话，不管我当时在哪，我会马上瞬移回来解决问题，可你甚至一次电话都没有给我打过。你觉得自己有能力去救人，就能够自作主张了吗？” 对于他的谴责，夏油杰着实愣了一下： “你在怪我多管闲事？” 教师将手机揣回口袋，抿了抿唇，只是说：“不该你的事你别掺和，交给我就行了。” 这句话乍一听没什么毛病，不过夏油杰仔细思考一下，就意识到问题所在。 五条悟不让他多管闲事，竭力把他排除在所有任务之外，除了对他身为普通人的一种保护外，这同时也体现了他的不信任。 也许不信任夏油杰的能力。 也许不信任他能够安安分分。 “……如果我给你打电话，我不会找你解决问题。” 夏油杰放轻声音，慢慢地说，“只要我能够替你解决的事，我都不会找你，而且你当时也有自己的任务在身，我何必要去特意麻烦你呢。” 看着教师依然冷淡的无动于衷的脸，夏油杰一顿，脑子里蓦地浮出一个猜想： “五条老师，你一直以来都习惯了把所有事揽在自己身上吗？” 第100章 哄大猫 白发教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的脸转了过去，挺立的鼻梁在脸侧投下浅浅的阴影，腰脊线挺得笔直，在堂亮的天光下宛如一道矗立的深黑色的峭壁。 不知道为什么，夏油杰突然想伸手上去，用手掌撑一撑他的背，想让那道孤傲的剪影弯曲一点，至少能够在他的手心下不必那么坚毅。 他这么想着，脚步也一点点靠上去。 两人的距离拉近。 五条老师比他高半个头，夏油杰微微抬头，从他的角度看过去，白发青年的唇线抿得笔直，脸侧轮廓深邃，如同静默的雕像，刻意不露出任何情绪。 “老师，能不能稍微相信一下我？” 夏油杰凝视着眼前这个人，打心底升起了一股冲动，这股冲动驱使他真的伸出手去，抓住了青年的手腕。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接触五条老师。 青年有一刹那的僵硬，那只手掌裹着层叫人无法忽视的温热，稳稳地贴上了他的皮肤。 持续不断输送过来的热度与血肉交融，如同一股微弱的电流，沿着血脉掠过脊椎，五条悟脖颈后的一大片汗毛瞬间舒张。 他控制不住的刷地回头看过去，嘴唇无声的张了张，如果此刻眼罩被扯下来，那双睁大的蓝色眼睛里的些许无措必定也掩藏不住。 即便无法看穿眼罩下的真切情绪，但青年在那一瞬间流露的自然反应在夏油杰看来，就像是被人不经意撩拨了柔软的肚子，而反射性惊跳起的大猫。 夏油杰为能窥见教师如此新鲜而不做保留的一面而感到一点隐秘的愉悦。 虽然暂时还不明白为什么，但是…… 挺可爱的。 然而只是几秒，白发青年便镇定下来。 他没有挣脱夏油杰的手，任由自己的手腕被人轻轻捏着，转而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 “刚刚那一大串话，是你请求原谅的说辞吗？” “原谅？” 夏油杰略微惊讶，随即摇头，真诚地说，“我始终不觉得自己有错，谈何请求原谅？我那么说，只是因为那是我的心意。” “并且，我也发自内心地认为，世界上的难题那么多，一个人再强大，也不可能承担起所有事，偶尔也可以信任一下有能力的学生嘛。” 五条悟盯着他，突然笑了一下：“你还教训起我来了。” “不是教训。” 不是教训，也不是说教。 只是他看着五条老师，不由自主就会联想起自家猫猫，如果悟当初失去了自己，会不会变得像五条老师一样，没完没了地出差，没有假期时间，甚至连自己的学生遇到危险，都没有人能替他分忧，只能从上一个任务中匆匆抽身，去拯救学生们？ 光是想一想那种可怕的假设，他就觉得无法忍受。 要是这个时空的夏油杰知道自己养的猫被繁琐的事务磨掉了骄纵和任性，也不会好受吧。 白发教师手腕一翻，轻轻挣开了夏油杰的手，然后顺着他的力度，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那你给我讲讲，你这里的伤怎么来的，说实话。” 对方以不容拒绝的口气下命令，但刚刚无意窥探到青年真实一面的夏油杰，已经没办法将眼前的五条悟和先前那个冷淡强势的教师联系起来了…… 完全就是一只傲娇的猫咪嘛…… 胳膊处忽然传来轻微的刺痛，是教师忍不住加大了握他的力度。 夏油杰回神，连忙将脑子里陡然浮现的一只骄傲大缅因猫猫挥散。 他看向五条悟，教师低着头，盯着他的右手臂，似乎不太开心的样子，那里的整根臂骨在他对战特级咒灵时，曾经遭受粉碎性创伤，现在已经被硝子治好了，看不出原来惨不忍睹的模样。 但夏油杰没忘记，看到自己软成面条似的手臂的那一瞬间，五条悟冷下来的脸色，只好老实道： “锤那只诅咒时太用力，不小心把自己的手臂震碎了。” 以他的实力，那只特级还不足以给他造成伤害，全身上下之所以受了这么一处伤，完全是因为这具身体太新，没经历像样的磨炼，扛不住他瞬间爆发的力量。 夏油杰打出狂暴无匹的黑闪时，那崭新的手臂承接了他爆发的全部力量，将那只诅咒干碎的同时，也把自己给干碎了。 夏油杰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一条手臂，从肱骨上端到小指骨，就这样整整齐齐地碎掉了。 碎得太彻底，没法恢复，家入硝子只好切掉他的废手，然后用反转术式让他长出来新的。 整个治疗过程，五条悟都在一旁看着，一声不吭，浑身散发的气压却不容忽视。 单挑特级咒灵都没能带来丝毫压力，不说话的五条悟却硬生生给他造成了成吨压力。 于是夏油杰也不敢说话了。 直到现在，看到五条老师绷着的脸终于肉眼可见的缓下来，夏油杰心里紧巴巴提着的一口气才真正松开。 “老师，不生气了吧？” 白发教师虽说脸色好看了，但那质问的口吻是一点没松懈： “你这次出来干没干坏事？” 坏事，坏事…… 他能干什么坏事啊？ 夏油杰脑子一转，突然想起来—— 对了……把那只诅咒爆出来的宿傩手指喂系统了算不算？ 不过，他不觉得这是个坏事。 虽然不知道宿傩手指是怎么跑到那只诅咒身体里面去的，但这可是自己辛辛苦苦打怪爆出来的战利品啊，谁不捡谁傻叉！ 而且，这事夏油杰以前也不是没干过，一回生二回熟，这手指对人有害，但是对系统大大有利啊，让系统吃掉宿傩手指，不仅是一种废物利用，还能为民除一害，他打心底觉得自己干了桩好事呢。 当然，这话夏油杰是不敢如实说的。 他垂下眼睫，不自觉捏了下拇指：“也没干啥事。” 五条悟将他那小动作收进眼，没揭穿，只是从鼻腔轻轻哼出一声： “不老实，罚你关禁闭三天。” 夏油杰一听，差点没绷住：这猫是小黑屋上瘾了吗？ ＊ 从天台下来后，五条悟转了几圈，又晃晃悠悠地溜回家入硝子的诊室。 女医生一如既往，正在忙着整理医疗报告。 听见白发教师的脚步声，连头都没抬一下。 五条悟见她在忙，也不着急，自顾自找了个沙发坐进去，四肢懒懒散散地摊开。 家入硝子一边翻看报告一边啧啧感叹： “这夏油的身体素质真强啊，属于普通人里最顶尖的那搓了吧，空手打了只特级，屁事没有。” 女医生手里拿着的是夏油杰的病历档案，上面详细记录着家入硝子对他身体状况的评估分析，参考的是数次的诊断报告以及上次将夏油杰的血样拿去医院化验后得到的数据结果。 血液检查的十几项指标，都昭示着夏油杰的身体各项机能已经达到人类顶级水平。 “谁说没事的？他一条手臂都废了。” 五条悟烦躁地捏了捏鼻根。 “他那手本来就不怎么结实，废了就废了，打断了换个新的反而更好，以后都不用担心用着用着就没了。” 家入硝子毫不留情地呛声。 五条悟没说话，拆了根棒棒糖塞进嘴里，脸色臭臭的。 女医生瞅他一眼，有点惊奇。 “这回夏油难得做了件靠谱的事，你怎么还不高兴上了。” “你觉得他擅自跑出去是值得高兴的事儿？” 家入硝子顿了一下，说：“五条，你关注点是不是错了，他跑是跑了，但他是跑去救你的学生。” “他这次是跑去救人，但没准下次就不是了。” 家入硝子明白他的担忧，就问：“所以你要怎么办？” 五条悟沉默片刻，揉着额头说：“得加强监视，不能再让他往外跑了，硝子，你也帮忙看一下。” 棕发医生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从抽屉拽了包烟，倒出一根，慢慢点上： “你这个意思，是打算关他一辈子？” “不行吗？” “别人我不敢肯定，但夏油这么个人，你不能困着他。”家入硝子抽了口烟。 “他杀过人，当过邪教教主，给咒术界带来过多少麻烦，他就一社会公害，怎么就不能关着他了？” 五条悟立刻反驳，看起来对她的话感到无法理解。 家入硝子噎了一下，摆摆手，决定不和在某些方面异常不理智的同期犟下去。 “五条，你没发现你对夏油专制过头了么，他之前怎么样不说，但现在好歹只是个高中生——好吧，人失忆了，勉强算个高中生——你这么关着，没精神病都能给人整出精神病来，我很怀疑，你到底是担心他杀人，还是担心他脱离你的掌控？” 白发教师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 这个问题宛如一列呜呜呼啸的火车，从他脑壳里狠狠碾轧而过，留下一地嗡嗡的颤音。他缓慢地眨了下眼，表情空空的，思维能力似乎完全被女医生的话剥夺了。 家入硝子一看啥都明白了： “你他妈别是犯了什么病吧，夏油稍微往外跑几步你都受不了，非得把他腿打折才开心是不是？” “不是……”五条悟摆手，下意识想反驳，但是话到喉头，不知怎么又咽回去了。 他突然阖上眼软软地倒在沙发背上，整副高大的身躯微微缩着，掌根撑着额角不停地揉，脸埋入双掌之间，从中泄露的声音无端透出股疲倦。 “我只是怕留不住……” 第101章 猫猫不请自来 禁闭从明天开始关。 下午和晚上，夏油杰还有空闲去探望一年级的三小只，安抚一下受惊的虎杖，然后吃完饭照常去图书馆看一会儿书。 为了寻找狱门疆的线索，整个高专图书馆的书册基本都被夏油杰翻过了，日本的古代史近代史被他背得烂熟于心，但除了平安时代还有那么点线索，其他时代都不见狱门疆的踪影。 狱门疆最后一次现世是在初代六眼手上，换句话说，自从初代逝世后，狱门疆就失踪了。 难道狱门疆被五条家暗地里收藏起来了？ 如果是五条家藏起来，那悟应该多少知道一点，但悟明显对狱门疆的事一无所知，所以也许—— 那个特级咒物陪同初代六眼一块秘密下葬了。 或者被初代藏到隐秘的地方。 夏油杰不得不做出这样的猜测。 不管怎么说，就目前得到的所有信息来看，这种猜测是合理的，也有极大可能正确。 关键是，要怎么知道初代的下葬地点，从而获取狱门疆的线索。 无论千年前还是千年后，咒术师都是极其珍贵的资源，因此咒术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咒术师死后，他们的尸体需要被统一回收，得到二次利用。 有的遗骸被做成咒具或者咒物，有的被用来当学术研究的材料，有的被制成标本或傀儡，各有用处，能够正常下葬的很少。 像五条家这种大家族，自家族人死后，一般尸体都会归族中所有，但具体怎么处置，那属于家族秘辛。 初代的遗体会得到什么样的待遇，夏油杰不清楚。 但他知道，五条家有一个秘密祖坟，里面埋葬着五条一族建族以来，曾对家族做出过卓越贡献的重要人物。 初代也许就长眠在那里。 这是dk悟当年亲口告诉他的秘密，不过悟只是随口一说，夏油杰知道有这么个事，具体的地点却并不清楚。 退一步说，即便知道了祖坟的位置，五条家的老头们能允许他刨初代的坟吗？ 想到这里，夏油杰揉了揉额头，心中苦恼不已。 夜深了，稀疏的星光垂坠天幕。 从图书馆回来，夏油杰发现，自己宿舍紧闭的门缝里，竟然泄出了一点灯光。 他掏钥匙开门，走进玄关。 橙黄的灯色从头顶的小灯笼罩下，照亮了入目的方寸之地。 只有玄关处的一小片区域是亮的，屋里没开灯，仍旧一片昏暗。 以夏油杰的目力，第一眼便能看到，身穿教师制服的白发男人微微缩着身体，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不知躺了多久。 夏油杰轻手轻脚换好鞋，打开靠近沙发的那盏夜灯，一点幽幽的灯色在那片小小的空间中逐渐充盈起来。白发男人保持着侧躺的姿势，整个人几乎蜷进沙发，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 他走近一看，发现这人还真是睡着了。 衣着整齐，脚上还套着皮鞋，大概是懒得换，进屋直接就躺下睡了。 “老师……”他轻声呼唤。 白发男人双腿弯曲，脑袋低垂，十根手指微蜷放在自己脸颊边，睡姿像猫一样。 因为眼罩还蒙在他脸上，夏油杰没法知道五条老师有没有被自己叫醒。 想了想，他小心翼翼地凑近。 教师没有任何反应，熟睡依旧。 夏油杰先把五条悟两只脚上的皮鞋脱下来，搁到沙发边，然后一手揽住他的脊背，一手绕进他的腿弯。 轻轻将人抱起来。 教师的整副身体毫无设防地嵌入他的怀抱中，头颅顺从地搁进他的脖颈边，发丝雪白细软，像猫毛一样轻蹭着下巴，两只手掌松松地拢成拳头，并在一起，贴着他的胸口。 夏油杰低头，往下暼了一眼，白发男人的鼻梁线条优美精致，底下的唇瓣在幽微的光线下，折射出花瓣般的粉润光泽。 睡着后温顺的样子也好像猫猫啊…… 夏油杰明白自己爱猫塑的老毛病又犯了，从前他就一天到晚暗搓搓地将自己的小男友当猫咪对待，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对着成年版的五条老师，竟然也不由自主地猫塑起来。 果然叫五条悟的都是猫猫吧。 教师的身体被平放到宿舍里唯一的床上。 室内打着空调，温度不算太凉，但就这么躺着啥也不盖，很容易着凉。 于是夏油杰拿一张薄被盖在他身上。 不知道这猫怎么跑他宿舍睡觉来了，夏油杰猜测，应该是在宿舍里等他，半天不见他回来，等着等着就睡着了，不过居然在学生宿舍里毫无防备地合衣睡下了，应该很累吧。 夏油杰蹲在他面前，仔细观察着教师的脸色。 最后没忍住，抬手摸了摸那看上去触感很美好的一头乱毛。 白毛教师立刻有了回应，几乎是下意识的，拿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夏油杰的手。 好像一只撒娇的大猫咪，期盼着让主人多摸一下。 夏油杰马上心软了，不过他也不敢多摸，怕自己不小心撸猫撸嗨了，吵醒熟睡的教师。 只是傻兮兮地蹲床头盯了一会儿，直到猫咪教师发出小小的鼾声，显而易见的进入深层睡眠，才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开，从衣橱抱出备用的枕头被褥，自己草草打了个地铺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夏油杰醒来的时候五条悟已经跑了，床上空荡荡的，一摸床垫，凉的，不知道跑了多久，被子倒是整整齐齐地帮他整理好了。 上午学校里忽然来了不少人，吵吵嚷嚷的，似乎都是总监部的人，为了虎杖悠仁那事闹着要找夏油杰。 夏油杰想出去瞅一眼，被赶过来的五条悟拦住了，白发教师让他别管外头那些事，安安分分待宿舍里，接下来三天只管老实关禁闭，反思自己，多余的事一律别掺和。 夏油杰见着五条悟拉着脸似乎心情不太好，也不反驳，乖乖按照吩咐做。 被关禁闭的日子，三餐统一由五条悟送进来。 晚上吃过饭，没任务的时候五条悟直接就在夏油杰床上睡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夏油杰的床睡起来比自己的床香，自从那一晚在自家学生宿舍里歇下，之后的每一天，五条老师都会自觉在做完任务的深夜，或者只要觉得困了，就跑到夏油杰宿舍的床上休憩，不管白天黑夜，完全把那床当成自家窝。 被子枕头也不带，就地取用夏油杰的。 外衣也不脱，就这么和衣睡。 久了，夏油杰也自觉了，晚上睡前收拾妥当自己的被褥，尽量把床铺得厚一点软一点，静待猫咪教师的到来。 再备上一杯助眠的温牛奶或者蜂蜜水。 老师到了躺下后，就轻手轻脚地给他摘掉勒着头部的黑眼罩，换上宽松的睡眠眼罩，然后脱掉鞋子和制服外套，确认老师进入深眠了，自己才随便打个地铺睡觉。 现在，夏油杰的床成了五条悟的床，夏油杰的被褥成了五条悟的被褥，夏油杰自己睡的窝在地板上。 两个人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五条悟困了累了就主动跑夏油杰这儿来睡觉补眠，夏油杰照顾疲累的五条老师，仿佛天经地义似的。 转眼半个月过去。 与此同时，日本另一边。 干净细腻的白色沙滩上，树立着两把遮阳伞和两把躺椅。 海风吹拂，带来了不远处海水的清新气息，以及午后的一丝慵懒。 一个穿着花衬衫沙滩裤、脸上带着恐怖缝合线的蓝色发辫青年躺在其中一把躺椅上，在他身旁，另一位同样穿着花衬衫，额头带粗缝合线，长眉凤目，相貌清俊的男子也安逸地躺着。 蓝发青年扭头，兴致勃勃地冲身边的黑发男人开口。 “夏油，我最近物色了个小可爱，也许可以充当宿傩容器的测试器哦。” “先别动他，不，你最近都不要有大动作。”缝合线男人懒洋洋地阖眼。 真人很疑惑：“为什么？” 原本他们放在少年院、用来测试宿傩容器的特级咒灵居然被一个突然闯入的不知名家伙祓除了，计划被阻断，植入进那只咒灵的一根宿傩手指也不知所踪，事先布置那么多，最后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人算不如天算，失败也就失败了，现在最紧要的是重新布置，把宿傩容器牵扯进来，并借此接触诅咒之王，争取诅咒之王的支持。 真人不明白“夏油杰”有什么好犹豫的。 “因为在少年院里，我看到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人。” 提到那个人，缝合线男人脸上的笑容淡了，眉目裹上一层阴霾。 “不解决掉他的话，我的计划开展不了。” “不就一个人，只要不是五条悟，那就好办，正好我的收藏品还少了点，你说是谁，我来解决掉他。” 真人自信地拍了拍胸口。 缝合线男人沉思：“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解决掉倒是很容易，只要把他单独引出来就行了，只不过我想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蓝辫青年闲闲地撑着下巴，忽然一合掌： “既然夏油你这么苦恼，那就干脆把那个家伙抓起来拷打一顿好啦！” 缝合线男人摇头。 “暂时不用动他，虽然那家伙会妨碍我的计划，但是，这也不失为一个转机，可以用他来摆脱我的头号大敌。” 说着，男人眼眸里浮现出深切的厌恶以及痛恨。 披着夏油杰皮的羂索心里痛恨着一个人。 一个千年来，即便孱弱至极，也从来不放弃追杀他的人。 为了逃避莫名其妙的追杀，羂索千年来不得不四处躲藏，做事谨小慎微，夹缝里求存活。 生存是生存下来了，但因为大部分精力都用来隐藏自己，他的大计也被严重阻碍。 好不容易得到满意的躯体，眼看计划迎来曙光，他可不希望那个快死掉的人还出来捣乱。 “无论如何，他的出现都是个契机，如果能把背后那个家伙也引出来解决掉就好了……” 羂索喃喃自语。 第102章 姐妹交流会 “东京-京都校姐妹交流会？” 一天早上，夏油杰正在啃着三明治，蓦然听到这个消息，不由愣了下。 五条悟在他对面切着一根煎好的香肠，看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便解释： “这是东京高专和京都高专一年一度的交流会，旨在锻炼学生的实践能力，今年我们高专本来派二年级参加的，不过因为二年级人数不够，所以由一二年级的全体学生一起参与。” 夏油杰眼睛一亮：“那我是不是也……” “你除外。” 五条悟毫不留情地打碎夏油杰的幻想。 一边说，白发男人一边将自己盘里切好的香肠拨到黑发少年碗里，抽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手，然后才拿过一旁的南瓜米糊，自己吃起来，见夏油杰久久不说话，抬眼一瞧。 黑发少年正乖乖吃着香肠，眉目低垂，神色里没什么不满。 五条悟仔仔细细地观察着，确认夏油杰真的有将他的话听进去，不由笑了一下： “你很想去？” 最近半个月，五条悟对夏油杰的管束颇严。 约束力度相比半个月前，有增无减，别说普通任务，连校门也不允许踏出去一步，还得随时接受五条悟的突击检查。 但管到这种程度后，五条悟反而不用再操什么心了，因为夏油杰学乖了。 学会了不惹他生气，不惹他心烦。 老老实实的，甚至还会反过来体贴他的心情。 现在教师已经习惯了在夏油杰这里蹭吃蹭喝蹭睡，虽然不是生活在一起，但按照他肆无顾忌入侵夏油杰的私人领域看，这家伙显然是把自己当成这个宿舍的半个主人。 夏油杰没说什么，体谅五条老师总是出任务，作息饮食都不规律，不仅纵容他的行为，日常还会在冰箱里塞满大猫猫需要的各种甜食和饮品。 本来是由五条老师准备两个人的食物的，但因为夏油杰整天闲着，而五条悟整天忙着，便渐渐由夏油杰接过来掌勺的任务。 到后面，又变成了夏油杰单方面管吃管喝，这导致猫咪教师来访的次数急剧上升，平时有事没事都爱转悠到夏油杰这边来蹭蹭。 而夏油杰短缺了什么，只要告诉五条悟一声，不出半个小时就有专人送来高专。 两人相互照应，相互照顾，除了一方被禁足，相处方式和他们高专时期相差无几。 交流会作为官方的一次大型学术交流活动，到时候会有总监部的人以及京都校的老师过来现场监督，夏油杰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在这么敏感的场所，最好能不出场就不出场。 不过，鉴于夏油杰最近的表现令猫十分满意，五条悟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为他争取一下。 就当是奖励自己的小饲主。 “还好，挺想去见识一下的，不过如果你不希望我去的话，那我就不去了。” 夏油杰坦然道。 交流会是东京校和京都校的老传统了，夏油杰从前也参加过两次，因为有他和悟两个最强在，东京校每次都是很轻松地赢了，他其实感兴趣的不是交流会本身，而是京都校里有可能遇到的熟人。 “也不是不行，你可以作为监督员，跟在我身边，观看学生们比赛。” 五条悟提议。 “监督员应该是……老师们的职责吧，我去没关系吗？”夏油杰有点犹豫。 “没关系，有我在，没有什么不可能。” 五条悟当即拍板。 于是五天后，夏油杰作为东高教师团队里的监督人员，出席了东京京都高专全体教师的集合会议。 场上，京都校方面有庵歌姬、冥冥等熟人，也有乐岩寺嘉伸这个不熟的校长。 但无一例外，这些人投向夏油杰的目光都是带着惊奇和些许警惕的。 庵歌姬第一个忍不住，咳了一声，小声问道： “五条悟，这人不是东京校的老师吧，你从哪找来的？” 五条悟翘起二郎腿，没骨头似的瘫坐在夏油杰旁边的座椅上，面对众人带着质询的视线，神色自如地抓住黑发少年的手： “大家一定很好奇这个可爱的小朋友是谁，郑重介绍一下，他叫佐藤小雄，是五条老师的好学生，这两天也会担任五条老师的助理哦。” “开什么玩笑，五条悟你脑子终于坏掉了吗，找个这么像、像……” 后面的话庵歌姬像被掐住了嗓子似的，完全说不出口。 五条悟不客气地嘲笑：“歌姬你这么多年实力没点长进就算了，怎么连语言能力都退化了，小心提前进入老年痴呆哦。” 黑发巫女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看着曾经的前辈气得憋红了脸，却又无法反驳的样子，夏油杰内心不忍，扯了扯五条老师的衣袖劝道： “老师，弱者的自尊心也是需要维护的，您这样当面嘲笑，只会让他们本就脆弱的自尊更加不堪一击。” 五条悟立刻上道地抱住夏油杰，拿下巴蹭了蹭他的丸子头： “不愧是麻辣教师的学生，说得太对了，这样，老师就大度点，不跟可怜的歌姬计较了。” 两个人的一唱一和顿时让庵歌姬的脸色一言难尽。 冥冥在边上叹了口气。 夜蛾正道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只希望这两个人凑一块别整出点什么影响东京校名誉的幺蛾子来。 很快，屏幕上传来的一阵激烈打斗声，吸引了监控室内每个人的注意。 他们面前是由几块显示屏拼接而成的大型监控界面，上面播放着各个战场，学生们之间的战斗情况。这是利用冥冥的乌鸦对各位学生进行全方位的监控，乌鸦采集到的画面数据会经由冥冥的术式，投放到大屏幕上，由此实现对每个学生的全面跟踪。 交流会总共为期两天，第一天是两个学校的学生共同参与的讨伐咒灵大团战，规则是指定区域内，哪方队伍先祓除区域内全部的二级咒灵就算哪一方赢。 因此两方人马的遭遇战是不可避免的。 而此时，虎杖悠仁就率先对上东堂葵。 两个人都是肉体强悍的体术强者，打起来战况异常激烈，不过虎杖悠仁在战斗经验上略输一筹，一开始便落入下风，被东堂葵殴打得很惨。 庵歌姬一看这战况，眉毛立马高高挑起，眉眼间流露出一种扬眉吐气的神气来。 “你那边快输了，看来今年东京校的学生素质不怎么样啊，让一年级生参加还是太勉强了吧。” 五条悟气定神闲地接话： “只有笨蛋才会提前判定一场高手对决的胜负，悠仁可是能让人大吃一惊的天才哦。” “是吗，那就等着瞧好了。”歌姬抱着手不服输地反驳。 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虎杖悠仁vs东堂葵的激烈战斗，夏油杰的关注点却不在此。 他始终盯着屏幕左上方的加茂宪纪。 打这小孩出场时，他就暗搓搓在心底将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这个时空的加茂家仍然活得好好的，因此加茂宪纪是作为被重点培养的嫡子，在加茂家长大的。 被老橘子养大的加茂宪纪不出他所料，变成了一个随时随地将家族荣誉挂在嘴边的小古板。 和伏黑惠对战时，那一口一个直系、家主听得夏油杰直皱眉头。 夏油杰为此感到非常痛心。 他想起在原来的时空，被自己和悟收养后，好不容易性格变得开朗又讨喜的加茂小狐狸，再看看眼前这个明明还是个未成年，却一板一眼，对着伏黑惠不停输出家族价值观的加茂宪纪。 这孩子的思想怎么能瘸成这样？？ 当初把加茂家灭了果然是正确的，烂橘子这种专门祸害下一代的毒瘤就该通通灭绝！ “你在看谁？” 耳旁冷不丁传来一道低低的气音。 那声音凑得极近，呼出的热气都喷洒到夏油杰脖子上了。 他扭头，猝然对上白发教师那张看上去不太高兴的脸。 “当然是看学生们的比赛啊。”夏油杰面不改色。 五条悟微微侧头，表情似信非信，顺着夏油杰刚才目光停留的方向望过去，看到伏黑惠和加茂宪纪激战正酣的场景，淡淡地哼了声，随后懒洋洋地将头枕在夏油杰肩膀上。 “困了，等会抱我回去。” “困了？” 没记错的话，为了准备今天的交流会，昨晚五条悟特意早早就睡了，一觉睡到天亮，这会儿应该精神饱满才是。 “对，困了。”教师理直气壮。 夏油杰摸了摸猫咪教师的头，有些担忧：“怎么这么快就困了，是六眼的负担太大了吗？” “是啊，同时看几个学生的战斗也太累人了。” 虽然不知道只是坐着看看比赛怎么会累。 不过，五条老师说累了那肯定就是累了。 夏油杰马上转口：“那好，怎么抱你啊？” “随便你。” 黑发少年左右看了下，凑到白发教师耳边小声问：“要公主抱吗？” 教师忙不迭点头：“要。” 这段时间夏油杰可没少公主抱五条悟，因为五条悟累极的时候，一进夏油杰宿舍总是随便找个地方倒头就睡，也不管倒在哪，什么地板桌子沙发，躺哪儿算哪儿，最后得由夏油杰把他搬到床上去，而公主抱是最舒服、最不容易把人惊醒的姿势。 两人早就习惯这么抱来抱去了。 但现在的问题是…… 夏油杰一个大男人，众目睽睽之下公主抱一个人高马大的五条悟回去，绝对会很丢脸的！ 不过……要是五条老师喜欢的话，这脸也不是不能丢一下。 第103章 掀起漏瑚的头盖骨 虽说答应了五条老师要抱他回宿舍，夏油杰也暗地里摩拳擦掌地准备着。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墙壁上忽然一同燃烧起来的咒符打破了会议室内还算轻松和谐的氛围。 那些咒符和校方投入到比赛中的二级咒灵相连，就像是比赛中的标志物，咒符同时燃起火焰，说明赛场中所有与之对应的咒灵道具都被祓除了。 这显然很不寻常。 五条悟原本斜倚在夏油杰身上的身板蓦地挺直，目光凝固在烧成灰烬的咒符上，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庵歌姬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脱口而出：“出事了！”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一刻，显示屏上播放着的画面骤然中断，所有屏幕变成一片漆黑，这意味着冥冥的监控乌鸦被抹杀了。 京都校的几个老师见状，脸色一沉，无需再多说什么，心照不宣地迅速起身，火速赶往比赛地点。 夜蛾立刻掏出手机，一边拨打电话，一边匆匆走出会议室，他必须要把这里的突发状况上报总监部，同时还得镇守高专大本营，确保后方的安全。 身为主力之一，五条悟自然也不能置身事外，只是他在跟着大部队走之前，突然将正准备随行的夏油杰一把按进座位里，嘱咐道： “你就呆在这，哪儿也不许去。” 夏油杰指着自己，满脸不解：“那我干什么？” “什么都不用干。” 也许黑发少年的神情太不可思议，五条老师缓下语气，伸手安抚地揉了把他的头毛： “佐藤同学已经完美地履行了身为监督员的职责，very good！接下来的事情不用担心，交给老师就好，你就乖乖待在这里吧。” 等会儿，他做了什么？ ……他只不过观看了几场战斗，就已经完美履行职责了吗？ 五条悟的夸赞太真实，夏油杰一时语塞，没好意思反驳，就问： “那老师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白发教师歪头想了一会儿，诚实摇头： “老师也不知道，不过捣乱的不是人就是鬼，揪出来揍一顿就好啦，实在揪不出来，那就一块轰个稀巴烂吧。” 教师龇着牙握拳，显得自信满满。 嗯，解决方式很五条悟。 这下夏油杰该担心的不该担心的都不用操心了。 他于是安安分分地原地待着了。 五条老师走了之后，夏油杰认真按照吩咐，安静坐了十分钟左右。 然后坐不住了。 要是别人，打个怪用个十几二十分钟，夏油杰不会觉得奇怪。 但五条悟的话，那就不正常了。 肯定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这么一想，夏油杰马上站起来，推开会议室一边的窗户，毫不犹豫跳出去。 高专的每个角落他很熟悉，因此不费吹灰之力，夏油杰便抄捷径抵达了位于高专外围、专门开辟出来给学生们开展比赛的某处密林。 途中他遇上了一面奇怪的帐，不过穿越时并没有遭遇任何阻碍，所以他没怎么放在心上。 但是遇到京都校的西宫桃和禅院真依后，夏油杰便知道了，那面奇怪的帐是用来阻拦五条悟的。 以禁止五条悟进入为唯一条件，换取其他人能任意通行。 通过把五条悟阻挡在帐外，从而围困密林里的学生。 怪不得这么久没消息。 原来被拦在外面了。 只是这样一来，敌人的目的就很可疑了。 没等夏油杰思考出个所以然，周遭平静的空气忽的开始微微颤动，宛如一块石头投入静谧的湖心，荡起一圈圈显而易见的波纹。 只不过，这阵波纹同时还裹着岩浆般的炙热气息，被风一吹，顿时迎风涨成铺天盖地的热浪，瞬间席卷整个空间。 “小子！让我来会会你！” 平地一声怒吼，随即一个长着独眼、头顶富士山之巅造型的特级咒灵，堂而皇之地从天降落在夏油杰面前，十分嚣张。 夏油杰眉头一皱，果断冲自己身后的西宫桃和禅院真依吩咐： “你们快跑，这个我来对付。” 两个女孩尽管害怕，却也强撑着气势，她们并不知道夏油杰的底细，没感受到夏油杰的咒力气息，便以为他只是个普通人。 西宫桃拽着飞天扫帚挡在真依面前： “你才应该跑！这可是特级咒灵，我们作为咒术师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被放过的，与其逃跑被它追上来杀死，还不如拼一把！” 夏油杰干脆不废话： “它是冲着我来的，你们那么弱只会在这里碍手碍脚，赶紧滚。” 说完，他率先攻上去。 刚刚打眼一瞧，他便察觉到，眼前这只特级与他之前对战过的特级不一样。 这是一只诞生很久的特级咒灵，已经形成自己特有的攻击方式，并且，应该还掌握了领域。 夏油杰如今咒力低微，在不暴露底牌的前提下，唯一的优势是一副强悍的躯体，他必须要在这只咒灵展开领域、引发更大混乱之前，以绝对的体术揍得它腾不出手。 并且，他隐隐感觉到，出现在这里的并不只有这一只特级，能布下针对五条悟的账，围困学生，投入特级咒灵，背后必定有智力不低的诅咒师在操纵一切。 那么，这次的袭击就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经过精心布局的一次战略行动了。 只是不知道其他学生会遭遇怎样的对手，但愿五条老师能快点打破帐吧。 他并不担心这个帐会难倒五条悟，因为拥有窥破一切弱点的六眼，五条悟的结界水平远超任何人，打碎这个连防御结界都算不上的帐只是时间问题，而在五条老师不在的这段时间，夏油杰能做的，就是尽可能拖住这只特级的步伐。 幸好，对面的火山咒灵确实与一般的特级不一样。 它比普通的特级更加心高气傲，也更具备人类的心性弱点。 见夏油杰上来就要跟自己近身肉搏，它竟然舍弃掉擅长的远程攻击手段，仿佛急于证明自己的全能一般，赤手空拳与夏油杰比拼起体术来。 不过很快，它就意识到自己这么做极其愚蠢。 舍弃咒力换来的是身体的绝对强悍。 夏油杰毫无弱点的体术加上仿佛涌动着无限生命力的肉体。 仅仅只坚持了三分钟，漏瑚就见识到了什么是白昼的流星雨。 它立刻试图拉开距离，弥补先前的战术失误，然而夏油杰怎么可能给它摆脱的机会？ 一旦漏瑚进入他的攻击范围，并被卷入到他的拳击节奏之中，再想逃脱就难如登天了。夏油杰的动作行云流水，每一击都完全将漏瑚压在自己的攻势之下。 可怜的漏瑚还没来得及施展术式，便被夏油杰一拳一拳干到神志恍惚。 偏偏它的躯体由咒力组成，无法昏迷，无法反抗。 只能被动承受人类连绵不断的暴击。 打到最后，眼见这只咒灵逐渐失去反抗之力，夏油杰不想再浪费时间，干脆抓着它的火山头，像拔萝卜一样将它的头颅生生拽下来。 “小子！你把老子的头安回去，咱们堂堂正正再来一次对决，这次老子不会再输给你了！” 漏瑚犹自不服输地叫嚣。 夏油杰毫不客气地赏了它一个大嘴巴子，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这么蠢怎么当上特级的？看来可以将你排除主谋的嫌疑了，不如你干脆让我吸收得了，放心，绝对能让你得到废物利用。” 漏瑚气得嘴巴都歪了： “凭什么排除我！本大爷也是主谋之一！你可以侮辱我的实力，但不许侮辱我的智商！本大爷可是最终要取代你们人类的新人类——” “是吗？真遗憾，看来只能将你上交了。” 夏油杰轻轻抖了抖火山头，话语里带着几分戏谑。 然而话音刚落，一阵极其细微的风声突然往夏油杰的面门侵袭而去。 下一刻，手掌一空，漏瑚的头颅被这股莫名其妙的风力裹挟着，脱离了他的掌控。 夏油杰心中一凛，迅速反应过来，目光扫向四周。 只见一个脱兔般一蹦一跳的蓝色身影翩然而至，扬手轻巧地接住了火山咒灵的脑袋。 “哇，漏瑚，你也太逊了，居然被一个人类斩首了！” 突然出现的蓝发青年脸上挂着缝合线，手中紧握着漏瑚的头颅。被同伴救下后，那原本满脸高傲的火山头此刻显得异常丧气，与青年洋洋得意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 第104章 掀起真人的头盖骨 又来一只特级！ 并且这只特级和那只火山头一样，能说人话，还具有罕见的人类形态，想必智商应该比火山头高上不少。 在夏油杰警惕的注视下，蓝发青年右手化成一柄利刃，左手变成蒲扇大小，将漏瑚的脑袋包裹进去，随后它毫不犹豫地使用右掌化作的利刃切掉自己的左手，让左手裹着漏瑚钻进地下泥土的缝隙中。 眨眼间，它的左手便和漏瑚脑袋一同隐没于泥土之下，不留一丝痕迹。 做完这个举动后，蓝发青年随意地一甩手，左手掌如同变魔术一般重新长出来，然后一脸好奇地看向夏油杰。 “你就是夏油提到的那个人？虽然长着夏油的脸，但看起来不怎么样嘛。” 他的话还未说完，夏油杰便悍然冲上去，一拳轰上他的脸。 黑发少年的速度很快，拳头势大力沉，一下就将青年的脸砸得凹陷进去。 “欸！痛痛痛痛——你这个家伙不讲武德！” 真人一叠声地惨叫出声。 夏油杰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右手陷入它的面部的同时，左手攥拳又一拳轰下，这回的目标是咒灵的胸口，直接将那块坚不可摧的胸骨砸得粉碎。 只不过，接连遭受两处致命伤后，蓝发咒灵看似恐怖的伤口居然一瞬间便愈合了，看上去就像没受过伤一样。 反转术式？ 夏油杰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震惊，但下一秒他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咒灵不像人类，即便智商再高，本身也只是一团咒力，无法进行咒力的反转，所以—— 这是它的术式，能够修复损伤的身体，甚至连致命伤都能修补，这样一来，夏油杰的体术对轰对他就无用了。 “你砸得我好痛！你完了，轮到我了！”真人气得哇哇大叫。 他脚步猛地向前一踏，无所畏惧地迎上去，和夏油杰正面交锋。 两人顷刻间已交手十余回合，每一击，夏油杰都毫无保留，重重地轰击在蓝发咒灵的各个部位，将咒灵的身体一次次轰碎，然而没过几秒，那些被摧毁的肢体便在术式的修补作用下迅速恢复，直至完美如初，这使得咒灵能够近乎无损地化解夏油杰带来的伤害。 到这时候，夏油杰瞧清楚了，这只咒灵的术式发动根本不需要消耗咒力，也似乎没有次数上限。 “喂， 你要不要看下自己的手？” 打斗间，真人忽然停下，一跃跳出夏油杰的攻击范围，嘻嘻笑道。 闻言，夏油杰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右手。 那只手掌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凭空膨胀了一倍，原本修长的指骨变得如同发面馒头一样肿大，整只手变形扭曲的，甚至连握拳都办不到了。 “没想到吧，我能够通过接触人类的身体表面，改变人类的躯体形态，这位……嗯，冒牌的夏油君，看起来我天克你呢，你要拿我怎么办呢？” 真人继续笑道。 原来如此，夏油杰听明白了，那压根不是修复，而是改造的能力！ 不仅可以改造自己，还能改造别人，比反转术式还要棘手的一种术式。 只不过…… 夏油杰握了握自己肿大的手，感受着上面传来的些许奇妙的感觉。 “你说错了吧……你那个能力应该不只是单纯的改造身体，而是，改造灵魂。” 这话一出口，夏油杰便明显地看到，对面的咒灵变了脸色。 “你竟然知道？” 真人瞪大眼睛，脸上忽然现出几分不可思议，“你为什么会知道，你能看得见灵魂？不对，你这家伙明明只是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我本来就是一只鬼，哦不，一只无家可归的幽魂啊。” 夏油杰松松地甩了把手。 既然理解了这只咒灵术式的原理，那么它的弱点，必定也是灵魂！ 肿大的右手关节被强行曲张，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噼啪声响，夏油杰仿佛对这种强制扭曲僵硬肢节所带来的剧痛毫无所感，他缓缓将俨然无法自如行动的右手攥成一个砂锅大的拳头，冲呆住的蓝发咒灵笑了一下： “谢谢你把它变大，感觉揍起人来更方便了。” 下一刻，拳头上覆上一层细微的咒力。 那是这具身体里本就不多的咒力，现在全部被夏油杰集中到一个拳头上，微弱的咒力就跟那时不时灭一下的老旧电灯泡似的，随时有熄灭的可能。 但是这点咒力用来打出黑闪，足够了。 砂锅大的拳头挟着尖锐的风声，轰击上真人仍然不可置信的脸，顿时将它捶得血液横飞。 它的脸明显地凹陷下去，但这次咒灵的伤势如夏油杰所料，已经没办法及时恢复了。 “我……流血了？” 真人呆呆地碰了下自己受伤的脸。 其实夏油杰能这么快领悟真人的术式原理，还是多亏这只咒灵犯贱地将他的右手变成发面馒头，一般人不会察觉改造身体的本质就是改造灵魂，但夏油杰当过一段时间的幽灵，灵魂还挨过劈，裂成过两半，因此对来自灵魂的伤害可谓再敏锐不过。 同样，他对利用黑闪暴击制造灵魂上的伤害也尤为擅长。 夏油杰没有给它反应的时间，像暴揍漏瑚一样，裹着咒力的拳头如雨点般落在蓝发咒灵身上。 一拳接着一拳，丝毫不给反抗的机会。 真人可不比皮糙肉厚的漏瑚抗揍，况且这是直抵灵魂的伤害。 挨了几发沉重拳击后，整只灵顿时变得破破烂烂的了。 眼看夏油杰的砂锅大拳头还要落下，真人连忙大喊：“等一下，别打了，我知错了！我投降！” 此时的特级咒灵看上去狼狈无比，面部恐怖地凹进去一块，鲜血直流，两只手臂被打飞，身上坑坑洼洼一片，都是被夏油杰硬生生揍出来的。 “投降可没意思，我天克你呢，你能拿我怎么办？” 夏油杰带着几分看好戏的心情调侃。 “住、住手！你说！你要我怎么做才能原谅我！” 蓝发咒灵反过来被嘲笑了也没觉得难堪，毕竟它只是一只咒灵，不像漏瑚一样心高气傲，也没有一点人类的羞耻心，此时见夏油杰似乎有放过它的苗头，马上没骨气地求饶起来。 黑发少年停顿了一下，刚才真人的断手裹着漏瑚脑袋钻进地下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推测这只咒灵或许拥有类似壁虎断尾的逃生机制，便不想把它揍太惨逼得人逃跑，于是松开它，转而问道：“那你回答我，你们的主谋是谁？” “我回答你了你就能放过我吗？” 真人眨巴着纯真的大眼睛问。 夏油杰笑了笑，说：“可以。” “我跟那个人立过束缚，不能暴露他的真实身份，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他跟你长得一模一样，但没你年轻。” 真人毫不犹豫就把羂索给卖了。 “姓夏油？” “对对对。” 蓝发咒灵猛点头。 “能说说你们制造这次袭击的目的吗？” “不能具体说……但是呢，他想要高专里的某样东西，为此还专门指派我去当小偷。” “东西偷到了吗？” “以我的能力，当然偷到啦！” 咒灵眯起眼笑得十分畅快。 夏油杰平淡地点头，随后伸出手，趁着咒灵松懈之际，闪电般握住眼前的蓝色头颅，一用力，轻易而举将咒灵的整个头扯了下来。 真人头身分离，打心底升起不妙的预感，连忙道：“等等……你干什么？！” “当然是将你搓成球啊。” 咒灵操使笑眯眯道。 伴随他的话音落下，一道莫名的磁场突然围绕着特级咒灵旋转而起，巨大的吸力牢牢束缚住真人的身躯和头颅，使得它完全不能挣脱开。 纵使这具身躯没有术式，但因为夏油杰的灵魂绑定着系统的咒灵图鉴，他仍然能够收服野生咒灵，只不过和咒灵操纵术式唯一的区别是，将咒灵压缩成球之后，他不用吞进肚子，直接丢到咒灵图鉴就行了。 当夏油杰还是一只孤魂野鬼时，没少这么调伏咒灵。 “你明明答应过会放过我的！！” 真人意识到自己被骗了，瞬间目眦欲裂，拼命挣扎起来。 “不好意思，我对咒灵没有信用可言。” “以你的能力，放出去就是个祸害，还是让我把你收了吧。” 对于真人的惨状，夏油杰没有一点同情，毫不留情地继续加大压制的力度。 而就在蓝发咒灵被压缩到极致时—— 几个灰不溜秋的小木雕，猛地从它身上弹跳而出。 当它们触地的刹那，原本不起眼的“木雕”瞬间膨胀变大，化作一个个奇特的人形生物。 说奇特，是因为这些东西长得像人，却明显与正常人类有所区别。 光滑细长的四肢，灰白色宛如石头一样的皮肤，以及，不似活人的气息。 夏油杰微微一怔，目光随即被这些细长扭曲的人形所吸引。 怪物长着人的躯体，同时也长着人的脸，乍眼一看，除了视觉上四肢长了点，与普通人类十分相似，甚至五官还是正常且清晰的，十分好辨认。 然而，在这些灰白色的面孔中，有一张脸让夏油杰的心脏猛然一紧。 这张脸对他来说太过熟悉，以至于看到的一瞬间，夏油杰的思绪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第105章 出逃 几个改造人一落地，便立刻张牙舞爪地朝夏油杰冲过来。 神色癫狂，口水直流，看上去毫无理智可言。 而站在最后的那位肢体奇长的少女，无神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夏油杰，不像其他改造人一样完全丧失神志，却神情呆滞，仿佛被什么魇住了一样。 “……菜菜子。” 夏油杰艰难开口，无法相信自己宠爱的女儿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怔忪之下，他的手掌不自觉一松，被掌控的咒灵趁机尖叫着拼命挣扎，最终挣开了夏油杰的束缚。 脱离禁锢之后，真人顾不上自己还留在原地的半截身躯，头颅马上化作一只小小的老鼠，奋力钻入地下，转瞬消失不见。 改造人嘶哑的吼声唤回了夏油杰的注意，回过神后，夏油杰下意识提拳轰上已经窜到自己身前的一个人形怪物，将他的腹部击出一个大窟窿，然而很快，那个血肉模糊的洞口开始缓慢地自我修复，不一会儿，又恢复了原状。 这匪夷所思的一幕让夏油杰不由愣了一下。 闻见血味，其余几个改造人顿时像是疯了一样一哄而上，将夏油杰团团围住，龇出尖锐的犬齿，面容狰狞，似乎想要吞噬他的血肉。 这些改造人的攻击力低下，和野兽无异，并不能对他造成有效攻击，但是，却令夏油杰有种奇怪的熟悉感…… 【系统，这是什么？】 夏油杰马上拉开距离，同时在脑海询问系统。 小一乖乖回答：【宿主，这好像是鬼。】 【鬼？】 【是的，它们的身体能自行修复，对血味有反应，不过没有血鬼术，应该只是低等的鬼。】 【鬼不是在百年前就被消灭干净了吗？！】历史书上是这么说的啊！ 【这，这我也不清楚啊……】小一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苦恼。 【鬼不是惧怕阳光，不能在白天下行走吗，这些东西又是怎么回事？】 夏油杰说着，下意识抬头看，猛的看到笼罩在天空之下的一块巨大屏障。 对了，是帐，帐挡住了阳光，所以这些鬼才能在青天白日之下活动！ 只要帐没了…… 仿佛是在呼应他的念头，下一刻，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一阵清晰的脆响。 那是什么破裂的声音，清脆而突兀。 接着在夏油杰的视线中，那块包裹上空的暗色帷幕，宛如被无形的力量打破，一瞬间碎裂了。 金色日光从裂缝中汹涌挤入，迫不及待的洒在这片被阴影覆盖的土地上。 倾泻的光晕中，一个白发身影凌空而立。 金光簌簌跳跃，落入浓郁精致的眉眼中，将睫毛底下那片蓝得惊人的一潭碧湖掀起粼粼波光。 光影簇拥下，周遭一片都是亮晶晶的，使人无法看清融于日光的人的面目。 而身处半空，白发男人的视角中，下方战场的情况却是一目了然。 即便相隔甚远，六眼也依然能跨越空间的阻碍，准确捕捉到夏油杰的身影。 与此同时。 接触到温暖的阳光，几个改造人却仿佛被岩浆浇灌一样，齐齐发出凄厉的惨叫。 最后面呆呆站立的少女也不能幸免，被阳光烫得嘶声惨叫起来，夏油杰心中一紧，马上奔过去，抱住菜菜子滚到一边的树荫下。 “菜菜子，菜菜子，是我……” 夏油杰慌忙脱下身上的黑色外衣，将少女的身躯全部包裹起来，然后轻轻揽抱住少女，心焦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不知是他的呼唤起了作用，还是即使成了鬼，金发少女也依然倔强地保留了一丝神智，看见近在咫尺的夏油杰，菜菜子瞳孔中的焦点渐渐汇集，最终凝固在夏油杰脸上。 “夏……夏……油……” 她张着嘴咿咿呀呀地叫唤，却无法说出连贯的词，大颗大颗痛苦的泪水从她眼角落下。 但就算哭了，少女的脸也仍是僵硬的，无法做出鲜活的表情，夏油杰见此一幕更觉心如刀割，只能小心翼翼的，试着从她的眼睛里读出情绪。 “我在，不要怕，先不要出声，我会想办法救你的。” 他拿出了自己平生最大的耐心去安抚少女。 浓密交织的绿叶抖下一片斑驳的荫蔽，却不能隔绝太阳的热量。 很快，少女掩藏在衣服底下的皮肤便冒出一阵青烟。 灼烧的酷刑仍然在折磨着她，但因为夏油杰叮嘱了不要出声，菜菜子便乖乖的，安静伏在他怀里，任由阳光的热度烧着自己。 夏油杰不知道菜菜子这出变故的来龙去脉，但她这副模样肯定和蓝发咒灵的改造术式脱不开干系，那只咒灵背后的羂索想必也在其中掺了一手，毕竟那家伙总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灾难。 更糟的是，一向和菜菜子形影不离的美美子此时却不见踪影，不知是已经遭到了毒手，还是仍旧被人控制着…… 一时间，各种不祥的预感纷涌上心头。 夏油杰竭力压下愤怒和不安，将注意力重新放到眼前。 不管怎样，先逃出这里，保住菜菜子的命再说。 可就在他准备动身的一刻，一个巨大的闪电光球猛然从他藏身的大树旁掠过，直接将大树轰为飞灰。 闪电光球由远及近，速度非常快，在将地面犁出一道又宽又深的沟壑后，攻势不减，继续一往无前地向远处滚去，沿途触及的一大片树木纷纷被碾为齑粉，只留下遍地的狼藉和焦土。 没了树荫遮挡，太阳光肆无忌惮地直射而下，怀中少女似乎再也承受不住被灼烧的痛苦，呜呜痛哭起来。 糟了！ 虽然没见识过这个招数，但夏油杰心知肚明，这种恐怖的破坏力，只有五条悟才能制造出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颗闪电球竟然好巧不巧的，堪堪擦着他躲藏的大树碾过去了。 把大树轰了个稀巴烂，却能让他毫发无伤。 白白吓了他一跳。 ……是生气了吗？ 夏油杰不确定的想。 他忽然想起刚才帐被打破之时，自己抬头不经意望向上空的一眼。 天上的白发黑衣人立于乍然奔泻的天光中，宛如神明。 而那时候，神明也正巧低头，遥遥向他投来一暼。 只不过，当时夏油杰见到那个白发身影的一刻，不知怎么的，脑子里涌现的想法竟然是不能让菜菜子被发现，于是在抱着菜菜子躲到树底下后，他特意叮嘱少女不要发出声音引来五条悟的注意。 是自己擅自违背嘱托跑出来，又躲起来，惹老师生气了吗？ 夏油杰脑海里一瞬间划过这个念头。 可这会儿天上早就不见五条悟的身影了。 而且，眼下的情况显然也不允许他多想—— 菜菜子就快死了，他必须尽快逃离这里。 无暇考虑会不会被人发现，夏油杰当机立断召唤出虹龙。 接着，他小心抱起颤抖的菜菜子，迅速躲到虹龙的脖颈后方，龙颈上的鬃毛浓密，又厚实，可以替虚弱的少女暂时抵挡住阳光。 他又等了一会儿，确定被鬃毛覆盖的菜菜子不再颤抖后，才放心向咒灵下达出发指令。 粗壮的尾巴一甩，龙形咒灵舒展起巨大的身躯，驮着他和菜菜子，开始低空飞行。 为了节省时间，夏油杰选择的是直线飞行，途中不免会撞上很多大树，不过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所有障碍物一律撞飞了事。 【宿主，你就这么跑了，不想管猫猫了吗？】系统小一突然冒出来问。 【现在的问题不是我想不想管猫，而是怎么在五条老师发现我之前成功跑路。】 【可猫猫已经发现你了。】 夏油杰心头猛的一跳，下意识回头望去。 在距离不远的与他平行的方向上，一道黑色身影不知什么时候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教师的眼罩被摘下了，裸露出的一对蓝澄澄的六眼一眨不眨地注视向这边，视线如两簇幽亮灯火，全部落在夏油杰身上。 与他目光撞上的一刻，五条悟举起了手，指尖无声对准了他。 那是苍的起手式。 是警告？ 还是只是吓唬一下他？ 夏油杰琢磨不出教师做出这个举动的用意，但毫无疑问，五条悟不希望他逃跑。 也许他在试图做出攻击的样子，威胁夏油杰主动停下。 可不管他会不会打出那发苍，夏油杰都不可能停下的。 于是他转回头，用自己的身躯牢牢护住菜菜子，同时催动虹龙以最快的速度飞出去。 感受到主人的急切，虹龙忽然发出一声嘹亮而悠长的清吟，随后尾巴急速甩动，载着夏油杰决然冲向云霄。 …… 【奇怪，猫猫竟然真的放你走了。】 一口气飞出高专地界后，听见脑海里系统的声音，夏油杰提到喉咙口的一颗心才堪堪放回肚子里。 【我有重要的事去做，不可能一直乖乖待在高专的，而且，五条老师也没强制困着我的理由。】 【啊，这怎么说？】系统对他的话分外迷惑。 夏油杰静默片刻，才回道：【因为他想要留下的人从来都不是我。】 第106章 营救 单纯的系统不明白宿主这句话的意思，它的任务是监督自家宿主和猫猫的感情进展，掐灭一切不利于主宠感情发展的因素，本来任务进行的好好的，眼瞅着宿主和大猫恩恩爱爱都快要开花结果了，却没料到这位宿主翻脸比翻书还快，说走就走。 见夏油杰离开的意志十分坚决，它不由急道： 【可是，你之前明明和猫猫相处得很愉快呀，猫猫也很喜欢你，难道你对他不是真心的？】 【当然不是。】 夏油杰停顿一下，思绪不由回到过去那简简单单的，和五条老师亲密相处的一个多月。 他不是傻子，就算一开始不明白五条悟对他异乎寻常的态度是什么原因，后面经过那么多天，也渐渐回过味来了。 在察觉出二年级几个学生对他表现出的区别对待后，他就私下里查过这个世界“夏油杰”的事迹，然而，“夏油杰”这个人却好像在网络上蒸发了似的，不仅咒术师论坛查无此人，总监部官网公布的咒术师信息里同样也没有关于这个人的信息。 这明显不合常理。 那时候夏油杰就猜测，也许这个世界的大夏做了什么罪孽滔天的坏事，导致被咒术界除名，人为抹除掉痕迹。 于是五条老师对长得和“夏油杰”一模一样的他，怀有那种警惕、却又掺杂着一点眷恋的态度就有迹可循了。 虽然知道这个世界的大夏干的事和自己无关，但面对这样的五条老师—— 说他爱屋及乌也好，对所有叫“五条悟”的平等地心软也罢，他仍然忍不住想去怜惜。 所以在后面那半个月，夏油杰没有再干什么试图逃跑的事，反而顺着五条老师的意，安安分分地待在高专，尽力不去惹对方生气。 不过，尽管他对五条老师有怜惜，有心疼。 但他明白对自己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狱门疆里的悟。 他可以暂时留在高专，却不可能一直停留在那里。 即便今天没有遇到菜菜子的事，夏油杰后面也会想办法逃脱五条老师的掌控的。 ＊ 飞离高专后，虹龙速度不减，从城市高空掠过，最后在城郊某处僻静的村庄降落。 菜菜子如今变成了鬼，需要远离人群，夏油杰要想把她安顿妥当，就要尽量找一块人烟稀少、同时又足够隐蔽的地方。 这很好找，日本经济飞腾这么多年，人口大部分都集中在大城市，经济不发达的小地方，无人居住的村落一抓一大把。夏油杰很快在这个小村庄里寻到一栋看上去空置很久的二层小楼，立刻将菜菜子安置进主卧。 这时候也顾不上礼貌不礼貌的问题了，夏油杰撬掉屋子大门原来的门锁，跑到附近的五金店买了把新的锁芯换上，打算鸠占鹊巢，把这屋当暂时的落脚点。 金发少女在昏暗的卧室里睡了一会儿，身上被阳光灼烧留下的焦痕总算开始慢慢恢复。 见此，夏油杰悄悄松了口气。 半小时后，少女终于醒了，睁眼就要找夏油杰。 夏油杰一直在她旁边守着，一看这动静连忙凑过去： “菜菜，好点了吗？” 菜菜子抬手，细细长长又冰凉的手指抓着他的，嘶声叫：“美……美……” 她的声带完全被破坏了，难以吐出准确的词语；四肢的骨头和关节被强制拉长，变得脆弱而僵硬，因此夏油杰只能很小心地捧着她的手，然后俯下身，仔细观察她的表情，以便理解她的意思： “你要找美美子吗？” 少女微微点头，动作缓慢又吃力。 “她现在有危险对不对？如果是你就眨眼，不是你就不要眨。” 菜菜子眨了眨眼皮。 夏油杰内心一沉，再问：“你知道她在哪吗？” 又眨了眨眼皮。 他赶紧掏出手机，刚要点开地图导航的图标，屏幕上端冷不丁弹出来一个消息框。 「杰」 短短一秒后，又弹出第二个信息。 「回来，我听你解释，你说什么我都听」 发信人是他十分眼熟的一串号码。 夏油杰眉心一跳，猛地想起，这个手机是五条悟给他的，也只有五条悟才知道他的联系方式。 现在五条悟忽然给他发信息，问题来了。 要不要回？ 还是干脆把手机扔了，当无事发生？ 夏油杰思索几秒，最终决定不扔手机，也暂时不回消息。 虽然他人跑了，但那只是一时，以教师的能力，刚才要是有心拦截，那他肯定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之所以让夏油杰顺利逃跑，也许不想逼他太紧，又或者出于别的什么原因。 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五条老师在纵容着他。 这个纵容是指，允许他脱离一段时间的掌控。 夏油杰必须趁这段时间，先把美美子解救出来。 然后再想办法应付五条老师的追捕。 势不容缓，夏油杰划掉那两则消息，打开手机上的导航app，调出一幅完整的日本地图。 “美美子在哪，我们在地图上一点点找出来好吗？” 菜菜子听了他的话，瞳眸中焕发出一丝希冀，快速眨了下眼。 夏油杰将屏幕横放在菜菜子面前，然后轻轻握着少女的手，让她去点击地图上的小地标，少女每在屏幕上点一下，他就立刻将对应的区域放大，然后再让菜菜子继续点。 靠着这种笨方法，夏油杰最终锁定了地图上的一个小点。 本州岛长野县的某处山脉。 美美子被藏在那里面。 长野县离这儿有些距离，以虹龙全力飞行的速度，大概要飞一个多小时才能到达。 菜菜子现在的状态已经经不起任何颠簸，夏油杰就将女孩留在卧室里，锁好门窗，在屋子周边放下几只护卫咒灵才骑上虹龙出发。 长野县内山谷和河流比较多，美美子的位置相对难定位，夏油杰按照菜菜子的提示，在山野上空绕了一圈，最后在一处狭小的峡谷内发现一个隐藏的小村落。 说村落也不准确，因为那下面只有十几户人家，还没形成村子该有的规模。 夏油杰操纵虹龙在峡谷底部降落，沿着荒凉的村道走进去。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人烟，目之所及的房屋十分破败，门窗腐朽不堪，显然早已不能正常使用了，因为处在峡谷下方，巨大的峭壁阻隔了外面的阳光和风，整个山体内部被一团淡淡的掺着霉味的湿雾包裹。 人置身这种环境，难免会感觉不适。 夏油杰忍着泛上心头的怪异感，一间间查看这些房屋，不出所料，所有屋子空无一人。 但随着不断深入，渐渐的，他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响动。 隐约之间，似乎有人在叫喊，有人在哀嚎。 越靠近山谷深处的屋子，那些细碎的声音就越大。 这次夏油杰清楚听见了，有人在求救。 他加快步伐，往声源处疾行而去。 最后一个屋子的大门明显比前面几间房屋的门要来得结实崭新，看上去是能正常使用的，但也只是虚掩着，没有上锁，夏油杰轻轻一推便打开了。 然后他看见很多笼子。 四四方方的大铁笼堆满整个空间，里面都是人。 第107章 抱歉 男的女的，像牲畜一样挤进一个个狭小的牢笼里，身上沾满无法自理的排泄物，恶臭冲天。 所有人虚弱不堪，面容憔悴，在笼子角落蜷成一团。 看见夏油杰进来，也只是麻木地往他这边投来一眼。 这副人和畜生无异的场面迅速引起夏油杰的生理不适，但他强忍着这种不适，急切地在一个个笼子之间搜寻起来，心里既期盼能尽早找到自己女儿，又不希望女儿混杂在里面，被当猪狗一样对待。 他翻找的响动很快吸引来地下室某些生物的注意。 嘭一声—— 木制地板蓦然被破开，紧接着，一个矫健的身影从地面的破洞跃出来。 那是一个人形怪物，长着尖尖长长的獠牙，青灰色的肤色，除此之外，他看上去和人类没什么区别，四肢粗壮，筋肉在皮下高高隆起，血管一鼓一鼓的，其中奔腾的血流依稀可见，比夏油杰见过的所有人和鬼都要强壮。 即便不了解鬼的等级，他也知道这是一只高级鬼，大概率拥有血鬼术。 看见夏油杰，那鬼竟然口吐人言，语带嘲讽：“还有主动送上门的人类？” 他嘴里叼着一截手臂，鲜红的血铺了满嘴。 那手纤细白皙，骨节不大，应该属于一名少女的。 夏油杰瞳孔一缩，眼白里登时泛起淡淡的血丝，他面无表情地问： “你吃了谁？” 那鬼哈哈一笑，对黑发少年蔓着杀意的眼神视而不见，慢悠悠地将手臂几口嚼碎吞下去：“一个嫩得出水的女人。” 当那只鬼出现时，笼子里本来已陷入麻木状态的不少人开始瑟瑟抖起来，似乎对他极为畏惧。 断断续续的啜泣从牢笼内传出。 其中夹杂着几声微弱的哀求。 “不要吃我……” “求求你，就算要杀我，也请下手利落点，快些结束我的痛苦……” 此起彼伏的哭声显然让男鬼很不耐烦，他大声呵斥：“叫唤什么！有你们被吃的时候！” 话音落下的一刻，他脑袋忽然就被削去了半截！ 手持一把巨大剪刀的裂口女在他身后缓缓抬头，被长发覆盖的脸在昏暗里若隐若现。 原本裂口女是瞄准他的脖子下手的，但是男鬼十分警觉，察觉到危机降临的一瞬间，便反射性地缩了一下脖子，导致裂口女的剪刀只把他的头颅切下来一半。 侥幸躲过一劫后，男鬼的脑袋飞快长出来，他不敢再轻敌，迅速与夏油杰拉开距离，瞪大的眼睛里闪烁着惊疑不定： “你是咒术师？” 与此同时，地板下忽然传来一阵异常的响动。 不止这间屋子的，前面夏油杰查看过的所有房屋，此时都不约而同传出来沉闷怪异的响声。 很快，夏油杰就明白那些异响来自哪里了。 这些房屋的地下室里，藏着很多和刚才那只男鬼一样的存在。 这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鬼村！ 而被困在笼子的普通人类，就是这些鬼的储备粮。 不巧的是，所有鬼都因为夏油杰的到来被惊醒了。 沉重的脚步声、诡异的嘶吼声穿透门板，从外面传入室内，下一刻，松动的门扉被猛烈拍飞，一群皮肤灰白、长毛獠牙的人形怪物吼叫着汹涌扑进来，一双双冒着青光的贪婪眼睛恶狠狠地盯住夏油杰。 看到这个阵仗，裂口女猛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 身为特级咒灵，她不允许一群低等鬼擅自踏入她的领地，更不能容忍被鬼物所藐视，不需要夏油杰下指令，被冒犯了的咒灵便愤怒地自行用出自己的大招。 领域展开—— 顷刻间，寒意四溢。 裂口女的领域具有强控效果，能让领域之中的一切生物处于类似时停的状态。 咆哮的众鬼被领域的必中效果禁锢，就像被掐住了喉咙，集体陷入诡异的沉默。 半空中，无数把大剪刀骤现，锋锐的刃口齐齐对准失去行动力的众鬼。 然后直直冲着这群鬼的脖子斩下。 在如此密集且无法闪避的攻击下，所有鬼不能幸免，纷纷化作了裂口女剪刀下的冤魂，就连一开始的那只强壮的男鬼也不例外。 将一众恶鬼屠灭殆尽后，夏油杰顾不上理会笼子里满面呆滞的人们，踩着满地的鬼物尸骸，匆匆步入地下室。 地面之下还有两层。 最底下那层是鬼的栖息之地，倒数第二层摆放了很多空铁笼。 夏油杰在踏上第二层时，一眼就看到同样被关在笼子里，却完好无损的美美子。 女孩蜷起四肢，缩进角落，可怜得跟小猫似的。 两条细细的手臂抱住膝盖，裸露出来的小臂惨白惨白，瘦的像轻轻一折就能折断，但幸好，不是鬼的肤色。 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能够慢慢地松开了。 美美子没有像菜菜子一样被改造成鬼，也没有受伤的事实带来的喜悦太巨大，以至于盖过了看到女孩被关进笼子之时升起的愤怒。 夏油杰尽量放轻脚步靠过去，免得惊扰到似乎沉浸在梦境中的少女，让裂口女剪断笼门锁，然后探身进笼子，轻手轻脚的将美美子抱出来。 陷于昏睡的女孩被这阵细微的动静吵醒，警惕地掀开眼皮，正要反抗，却在看清夏油杰面目的一瞬，忽的僵住了所有动作。 “是你……！”她又惊又惧。 “吵醒你了吗，抱歉。” 夏油杰听见声响，下意识伸手揉了揉女孩的头。 美美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愣，忍不住抬眼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人，注意到夏油杰眉宇中蕴含的些许青涩，以及那过分柔和的神色，她的表情顿时染上一丝不可置信：“你是……谁？” 黑发少年冲她弯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我是夏油杰，来救你出去的，幸好没有来晚，你仍然好好的，美美子。” 熟悉而久远的笑容穿越时光，不经意打开了封尘的记忆之门，瞬间击中少女心扉。 美美子神情一震，尽管思绪依旧懵懵懂懂的，眼眶却不由得溢出泪水，“您回来了是吗……” 夏油杰理解女孩的心情，毕竟早已死去之人忽然间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任谁都没办法保持冷静。 不过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 他再次抚摸了把女孩的脑袋，柔声说：“出去再跟你解释吧。” 美美子点头，乖乖待在夏油杰怀里，双手紧紧拽着他的衣袖，仿佛生怕这是一场梦。 ＊ 屋外是大片烧得火红的夕阳，磅礴，美丽，就像一只饱蘸颜料的画笔，在半个天空涂抹上厚薄不均的色块。 浓浓淡淡的橘色延伸到这边，被黑沉沉的峭壁阻断，漏下一星半点在崖下人飞扬的白发上。 夏油杰走出屋子，看到五条悟的时候，着实愣了一下。 白发教师的身体大部分被峭壁的阴影笼罩着，漏下的几缕夕阳色落在他一边脸上，与另一边的阴影交织摇曳。 明明整张脸都暴露在视线中，却仿佛蒙着一层薄薄的迷雾，无法窥清神色。 夏油杰没想到教师这么快就找过来，咽了口唾沫，脑子马力全开，飞速运转着对策，正准备开口打招呼，却被怀里美美子的一声尖叫打断。 “是你！五条悟！你来这里想干什么！” 女孩情绪非常激动，四肢也跟着挣扎起来，瘦瘦弱弱的身躯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夏油杰差点抱不住她。 他连忙轻声安抚：“没事的，美美子，他是来找我的……” 然而，少女非但没有被安抚住，反而更加惊慌，近乎惊恐了。 “不许你来找夏油大人，夏油大人就是被你害死的！你怎么还有脸过来！” 夏油杰本来正勉力压着她的挣扎，听到这儿，整个人蓦地僵住了，女孩的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刀，顺着微凉的风扎进他的耳膜。 “美美子，你在说什么？” 这时候，教师突然动了，他快步走向这边，步伐不知为何显得急切而慌乱，手臂伸长，似乎想去抓夏油杰怀里的少女。 “你别过来！”少女的声音变得尖锐而绝望。 “是你杀了夏油大人——” “你杀了夏油大人——” 宛如一道闪电劈进大脑，瞬间湮灭了夏油杰所有的思维能力，只留下一片空白。 美美子的话音仍在脑海回荡，悠长，连绵，夏油杰却完全无法思考，只能茫然地问：“为什么？” 余晖明灭，凉风打着旋儿，贴着男人冰凉的掌心掠过。 五条悟原本伸出的手，缓慢地收了回去。 他面色苍白，嘴唇蠕动，轻轻的说：“抱歉……” 抱歉，我亲手扼杀了你的未来。 抱歉，让年少的你知道了这样残忍的事实。 第108章 被大白猫碰瓷 落日逐渐被山谷吞没，黑暗降临，丝丝缕缕的凉意顺着风沁入骨缝。 白发男人的一身黑色制服几乎要与背后的峭壁融于一体，唯有他脸上的一抹苍白，透着一丝不真实的脆弱，就像水中的白色月亮，搅一搅就散了。 夏油杰看着沉默的教师，心头沉了沉。 “我料想过，这里十年后的我和你关系很不好，但我没想到，你会杀了我。” 他的语气没有任何的怨愤或者埋怨，有的只是微微的疑惑。 因为什么，五条悟要对他下杀手？ 按照从前他和dk悟的相处，夏油杰怎么也没想到，长大后的五条悟会这么做。 还是说，这里的自己和悟根本就不是挚友。 “发生了什么？” 教师张了张嘴：“如果你想知道的话……” 然而他的话马上就被美美子打断了。 黑发少女在夏油杰怀里忽然发起抖来。 夏油杰吓了一跳，连忙去探查她的情况。 美美子轻飘飘的，抱起来没几斤重，应该是长期被囚禁缺吃少喝导致的骨瘦如柴，而她刚被救出牢笼，身体虚弱之时又遇见五条悟激起强烈的情绪波动，也许一时应激过头而抽搐也说不定。 必须马上送医院！ 事不宜迟，夏油杰抱起美美子，唤出虹龙就要骑上去。 “杰。”五条悟喊了他一声。 声音不大，听上去不像是要喊住他，更像只是下意识的呼唤。 在寂静的山谷里，夏油杰听到了，他脚步一顿，但没有回头，只是低声快速说：“后面我会联系你的，还有这个村子里出现了鬼，屋里被关笼子的那些人和美美子一样也是受害者，麻烦你救一下。” 说完，他跨上虹龙，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抵达医院后，美美子立刻就被送进急救室。 尴尬的是，夏油杰在门诊大楼缴纳相应费用时才发现自己在这个世界是黑户，没身份卡信用卡银行卡，压根没法登记信息，因为平时被关在高专，有点什么需求五条悟都能解决，他都没有独立办事的机会，所以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但这会儿就显得要命了。 最后没办法，只能灰溜溜地联系五条老师，让他过来帮忙办一下手续。 教师没二话，夏油杰发个信息过去，马上就来了。 也许看出夏油杰的不自在，五条悟帮忙办完手续，顺便把钱付了之后就走了，没多问什么。 这倒让夏油杰松了口气。 美美子的症状和他预想的差不多，惊厥、中度脱水、营养不良，还伴随一堆小毛病，估计需要不短时间的住院调理。 想想那孩子也许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受了很多虐待，夏油杰就觉得揪心，但她没有变成鬼，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等她身体和心理情况稍微好点，再询问发生在姐妹俩身上的事吧。 看着女孩进入睡眠，夏油杰在病床旁捏着手机犹豫好久，眼瞅着快凌晨1点了，终于下定决心，点进五条老师的聊天界面，问他关于大夏油杰的事。 经过几个小时的缓冲，夏油杰这会也冷静下来了。 成年五条悟杀死成年夏油杰这事乍一听起来很像两个好朋友反目成仇后陷入不死不休，最终以一方被另一方杀死为ending的冤家戏码，但就五条悟一贯对他照顾，甚至算得上体贴的态度来看，又不像他想的那么回事。 起码不死不休是不存在的。 夏油杰觉得自己或许误会了什么。 消息发出去没一会儿，五条老师便回信了。 他没有直接告诉夏油杰事情的来龙去脉，而是给他发来一个电话号码，还有一个地址。 「这个人叫孔时雨，一个资深情报贩子，这十年发生在诅咒师夏油杰身上的事，他都知道。」 「十年？」 为什么偏偏是十年这个时间段，难道这里的杰和悟十年前就决裂了吗？ 夏油杰分外不解。 而且，诅咒师……好吧，预感成真了，这个世界的自己果然干了捅破天的坏事才被驱赶出咒术界。 这么说，五条老师杀大夏油杰实际就是大义灭夫……不对，一种无比正确的正义行为。 毕竟反派最后会被正派杀死，漫画里都是这么画的。 夏油杰自以为理解了五条老师的做法，但心里又有种说不出的拧巴。 「是，我空口讲出来的话，你可能不会信，但是这个人，他手里有比较完整的夏油杰的资料，你可以选择相不相信。」 发出这段话后，五条悟便没再回复了。 夏油杰琢磨着教师的话，感觉脑袋里乱糟糟的，今天发生的意外太多了，先是两只特级咒灵突袭高专，然后是鬼化的菜菜子，被鬼囚禁的美美子，最后五条老师还来掺上一脚，差点给他cpu干烧。 但他也因此，终于能够勉强摸到一点这个世界的真相。 摆在面前的一切，对此时的他来说就像一个充满谜题的闯关游戏。 夏油杰想来想去，决定先去了解大夏到底干了些什么。 毕竟知道了游戏背景，才好做闯关攻略。 第二天，确定待在临时落脚点的菜菜子和躺在医院的美美子都暂时没什么大碍后，夏油杰照着五条老师给来的号码打过去，和里面的人稍作交谈。恰好电话里的人这会儿也有空，夏油杰和他约定见面的地点，便迫不及待地赶过去了。 那是一个侦探事务所。 孔时雨是事务所的负责人，夏油杰到前台报出了他的名号。 为了不暴露身份，他使用的是假名，并且做了一些外形上的掩饰。 一头长发披散下来，遮住裸露的额头和耳朵，戴上墨镜和口罩，把自己的真实外貌遮掩得滴水不漏。 因为事先联系过孔时雨，训练有素的前台小姐没有对他这副打扮表现出丝毫好奇，很快就通知了自家老板过来。 孔时雨是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也许是身处自家事务所的缘故，他的穿着有点随意，甚至可以用不修边幅来形容。 将夏油杰迎进会议室，端上茶水后，男人第一句就问他想知道什么。 夏油杰暗暗打量着他，内心生出点怀疑：“你对咒术界的事什么都知道？” 孔时雨笑了一下，像是对他的反问感到有点新奇：“怎么可能，介绍你来的人没告诉你么，我出来混了几十年，做的只是情报交易和任务中介的生意，雇主愿意往外说的事，我当然知道，雇主不愿意说的，我也不可能知道。” 见夏油杰不吭声，他挠着头又补充道： “哎呀，这么说可能有点自砸招牌，不过，虽然不能说全知全能，但我的消息还是比大部分人要灵通的，看你想知道什么，我才能回答你。” 夏油杰闻言不多废话，直白地问：“你和五条悟是什么关系？” “五条家的神子？我这种人和他可扯不上关系。” 男人摊了摊手。 “那你和诅咒师夏油杰是什么关系？” 说到这个问题，孔时雨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摩挲了一下下巴，像在思索，随后道： “那家伙都死了，再说有关系也没意思，非要计较的话，盘星教主曾经接过我这里的委托，勉强有个雇佣关系，但次数不多，除此之外没有了。” “好。”夏油杰点头，然后说，“我需要已被祓除的特级诅咒师夏油杰的全部资料，什么价格？” …… 三个小时后，夏油杰从事务所出来。 此时已经接近晌午，太阳挂在头顶，投射下的光照惨白而滚烫。 在事务所耗了几个小时，他的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夏油杰却没什么吃饭的心情。 他脑子里仍然在回荡着刚才在纸页上浏览的、属于教祖杰短短的一生。 原来这个世界的理子和灰原很早就死了。 自己在17岁那年杀了某个村庄112人后叛逃，夺取盘星教，并以盘星教为据点，广收信徒，传播教义，从此开启十年的教祖生涯。 最终于大半年前举行百鬼夜行，被五条悟亲手执行死刑。 夏油杰无法想象在那空白的十年，五条老师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对待已经叛逃的挚友。 他被关在高专那一个多月里，五条老师没有向他透露过丝毫关于诅咒师夏油杰的事情，并且所有知情的学生也都有意无意地隐瞒着他——这大概出于五条老师的授意。 从这些行为看，除了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未来的悲剧外，也许还有五条老师无法亲口对年少的夏油杰讲述这个悲剧的原因。 夏油杰忽然想起在原来的时空，自己杀掉了加茂家一宅子的人准备叛逃而悟前来阻止那时，为了不杀死自己，17岁的悟宁愿毁掉六眼。 那么，28岁的五条老师在杀大夏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呢？ 这么一想，夏油杰顿时稳不住了，脚底下跟有把火烧着似的。 他不由自主的，脚步拐到路边某间甜品店买下一个松软的草莓小蛋糕。 就去高专看一眼，看看五条老师怎么样，看完放下蛋糕就走。 他这么劝慰着自己。 然而就在这时—— “喵～” 巷口处忽然传来一声细细的猫叫。 夏油杰反射性抬眼望去，一只毛绒绒的长毛大白猫，不知何时蹲在了路边，歪着头看他。 大白猫与他对上视线后，抬起四只爪子颠颠地朝他小跑过来，伸出一只软软的猫爪抓了抓他的裤腿，然后仰着小小的脑袋，冲着夏油杰又喵了一声。 琥珀色的猫瞳定定注视着他。 夏油杰同时也低头看着它。 没有一丝杂色的白毛，清澈灵动的瞳眸，粉嫩的小鼻子。 好漂亮的猫……不过，怎么有股怪怪的熟悉感。 他立刻调出系统面板，点进猫咪图鉴，比对着五条老师那一栏的猫咪头像。 系统里的是一只白色长毛缅因猫，和眼前的大白猫相比，除了瞳仁颜色，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毛不相同。 但是…… 别以为你偷偷戴了美瞳我就认不出来你了，五条老师！ 第109章 乖乖 【小一，五条老师为什么会变成猫啊？】 夏油杰在脑海紧急呼唤系统。 小一冒泡，好声好气的解释：【他本来就可以变成猫，别忘了，3号猫咪和宿主的亲密度已经达到100%！亲密度百分百后化猫是理所当然的事啦。】 好像有这么个设定，夏油杰忽然想起来了。 dk悟也是和他的亲密度达到100%后才会变成猫咪的！ 【但是为什么之前从来没见五条老师变过猫？】 【化不化猫是猫猫的自由，这个你得亲自去问猫猫啦。】 明明平时挺正常的，这会儿突然变猫是什么意思？ 夏油杰不由得再次低头，试图在那张萌萌哒猫脸上看出一点属于五条老师的情绪。 但人类只能从同类脸上看出表情，在一张满是毛的猫脸上可看不出什么。 视线又转到那双灵动的猫瞳上，尝试一探究竟—— ……哦，戴了可恶的美瞳，也看不出来什么。 但教师猫咪圆溜溜的大眼睛仍然在巴巴地注视着他。 鬼使神差的，夏油杰半蹲下来，拆开手中的蛋糕盒，将里面散发着甜腻气息的草莓蛋糕捧到猫咪面前。 大白猫很上道地凑上来，伸出嫩红的舌尖一点点地舔舐蛋糕上面的奶油，吃掉精华部分的草莓和奶油后，白猫就不吃剩下的蛋糕胚了，舔着嘴巴坐在一边。 嘿，还挑嘴。 夏油杰把剩下的蛋糕胚塞回蛋糕盒，准备拿去扔。 但猫咪伸爪子勾住了他的袖子，然后把一只肉乎乎的爪垫放到他的手心上。 这是要跟他走的意思？ 夏油杰不太确定的将宽大的手掌罩在猫猫脑袋上，大猫十分欣喜，喵了一声，欢快地去蹭他手掌。 【这真的是五条老师吗？他平时也不这样啊……】 夏油杰一言难尽地看着使劲拿脑袋蹭自己手掌的猫。 简直没法拿这只活活泼泼的撒娇猫和自己冷淡的老师联系在一起。 【宿主，你要知道化猫后猫咪的天性就没办法掩藏啦，它虽然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小小的脑袋只能让它遵循本能行动，你怎么能怀疑一只只想亲近主人的猫猫呢。】 也对，自家dk悟变成猫后也是变得笨笨的，有思考能力，但不多。 想着，夏油杰恶作剧心一起，手掌探下去，去挠猫咪肚皮。 小肚子可是猫咪的致命弱点，大猫舒服地呼噜了一声，马上就地躺下了，敞着肚皮任他揉捏。 即便戴了美瞳，露着肚皮享受饲主摸摸的猫咪教师半眯起来的猫瞳里，也显而易见地折射出一种清澈的愚……不，清澈的呆萌。 挠着挠着，夏油杰突然想起一个致命问题。 【五条老师知道我知道他能变成猫吗？】 这可把小一难住了，它看看蠢萌蠢萌的大猫，有些犹疑：【应该……不知道吧。】 这副在学生面前敞肚皮讨摸摸，憨态尽显的样子，实在不会是五条老师能干出来的事……起码明面上不可能。 也许五条老师事先知道自己这副德行，所以才会戴上美瞳故意遮挡住六眼，为的是掩盖自己的身份。 这样一想，夏油杰马上就替五条老师尴尬起来了。 他咻的收手，难为情地瞪着呼噜噜直哼哼的大猫，一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猫咪倒是坦然，见饲主不再伸手逗自己，以为他玩够了，就慢吞吞地站起来，浑身皮毛抖动了下，然后四肢轻轻一跃，自顾自跳进夏油杰怀里，窝着不动了。 那意思很明显，吃了他的小蛋糕后，赖上他了。 没想到啊五条老师，碰瓷这套玩得挺熟。 但他能怎么办，总不能把主动送上门的小猫咪扔掉吧。 夏油杰小心翼翼地抱起怀里软绵绵的大白猫，摸了摸它的头。 “好，我们走吧。” 他原本打算直接回医院的，但因为医院不允许携带宠物，为了掩人耳目，夏油杰半途绕去某个大型会社，从里面收服了一只野生的石头咒灵。 这只咒灵诞生于长年被忽视的人群的怨念，比如会社里可有可无的底层小职员，学校里不善社交而毫无缘由被排挤的学生，家庭中包揽一切家务却因为毫无经济能力而被丈夫看不起的妻子，这些怨念汇成了一只只默默哭泣的咒灵。 这些咒灵大多只有三四级，懦弱无能，不敢攻击人类，唯一的自保手段是能让其他生物将自己当成路边石头一样忽略。 收服之后，夏油杰将这只咒灵盖在大猫身上，成功让路过的人群忽略掉这只猫猫的存在。 猫咪非常温顺，见一只丑兮兮的咒灵趴自己身上，也不反抗，只是懒懒地窝在夏油杰怀里，尾巴一甩一甩的。 夏油杰裹着大猫混进医院，来到美美子的病房。 打了点滴后，少女的情况明显比前一天好多了，脸色没那么苍白，神情也安宁很多。 看见夏油杰，立刻喊了一声，想要起身。 夏油杰连忙上前压住她的动作，自己跑到床尾调高病床的高度，又拿起枕头垫在少女背后，让她靠在枕头上。 做完这些后，黑发少女一眼瞅见他臂弯里的猫，好奇的问：“夏油大人，你怎么带着一只猫？” 夏油杰正想说话，忽然想起美美子对五条悟的排斥，一时间动作停顿了一下，而在他犹豫时，猫咪却已经主动从他怀里跃出，轻盈地落在病床上，用湿漉漉的鼻尖蹭了蹭少女的手。 “哇！好可爱！” 这个举动马上俘虏了少女的芳心，大概人类天性里都无法抗拒毛绒绒的亲近，美美子开心地将大白猫抱进怀中，脸埋进猫咪蓬松的背毛里大大吸了一口。 大猫是缅因，体型很大只，浑身雪白无瑕，搁瘦弱的少女怀里，将女孩子的怀抱全部填满了，乍一看，就像女孩捧了一堆松软的雪。 它对待美美子不像面对夏油杰一样又是撒娇又是求抚摸，只是安静地任由少女对自己吸吸抱抱，完全将自己当成孩子的大型毛绒玩具，偶尔看美美子玩得有点兴奋，不知不觉蹭了一脸的毛，就用爪子轻轻拨掉她脸上的猫毛。 夏油杰看着这一幕，心中忍不住一动。 忽然觉得，五条老师其实也是个对孩子很宽容，或者说温柔的人。 “好乖呀，就叫你乖乖好不好，可以吗，夏油大人？” 美美子抱着猫猫，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夏油杰看了眼猫咪教师，缅因猫老老实实地团成一团缩在少女怀中，像一滩水似的，无挣扎无反抗，只是小小的咪了一声。 他就说：“可以的，以后就叫他……咳，乖乖好了。” “好诶！” 美美子欢呼一声，拿自己细嫩的脸蛋不停蹭着缅因猫的脸。 “以后你就是我们家里的一份子啦，我和夏油大人最喜欢的猫猫，你这么可爱，菜菜子肯定也会很喜欢你的！” “喵～” 缅因猫也蹭蹭她的脸，叫声绵柔，似在回应。 眼看着缅因猫和女儿相处和谐，黑发少女也因为猫咪的到来而开朗不少，夏油杰的目光在人和猫之间打转，温和地询问道： “美美子，能说说你和菜菜子的事吗？” 少女闻言一愣，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猫，力度有点大，把猫整个身体勒住了。 察觉出她的恐惧和不安，夏油杰连忙柔声道：“别怕，都说出来吧，我会保护你的。” 缅因猫同时也伸出小小的舌头，舔了下少女的脸颊。 感受到抚慰，美美子逐渐放松紧绷的身体，轻轻搂抱着猫猫的身躯，两只手一下一下地有节奏地顺着猫的后背，整个身体呈现出平和的姿态，眼眸却浮出深刻的恨意： “都是那个盗取夏油大人身体的家伙把菜菜子害成这样的！” 第110章 羂索 话一落地，不仅夏油杰愣住了，缅因猫也是猛地一抖。 夏油杰愣住是因为，他已经知道是羂索谋夺了大夏的身体，但他没想到，那个家伙竟然丧心病狂到对两个女孩出手。 他还想再问什么，缅因猫忽然在美美子怀里大力挣了一下，像是想要逃离。 美美子的腹部被它的脚蹬到了，有点疼，但她顾不上自己，抱着猫猫关切地问：“乖乖，怎么了，我不小心弄疼你了吗？” 夏油杰也看出来猫咪的不对，他想一想就知道怎么回事，忙探身从美美子手里接过似乎有点激动的缅因猫，搁在自己腿上，耐心地一遍遍摸着它的脑袋安抚。 “我在这呢，没事的。” 他温柔哄道。 缅因猫在他的安抚下总算平静下来了，只是爪子一直扒着夏油杰的手不放。 夏油杰一边摸着猫一边继续问美美子： “那个人，他是怎么对你们的？” 美美子回道：“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菜菜子变成鬼，强迫菜菜子吃掉我，菜菜子死也不肯，他就让那只缝合脸咒灵把菜菜子的手脚拉长，让她日日忍受筋骨拉扯的折磨。” “而我，从菜菜子变成鬼以后就被他关进笼子里，一天都不得自由，直到菜菜子肯吃掉我。” 少女说得很痛苦，眸中恨意深深。 夏油杰猛地握了下拳，怒意控制不住的上涌。 他已经做好姐妹俩的遭遇不会好到哪儿去的准备，只是他仍然料不到，女儿们所经历的实际比他想象的还要残酷的多。 他压抑着翻腾的情绪，问：“菜菜子变成那样多久了？” “我不知道多久，被关在笼子的时间太长了，我搞不清楚日期，但我记得那是在夏油大人被五条悟杀死一个多月后，他突然套着夏油大人的身体，出现在我们面前……” 也就是说，距离这时候差不多半年了。 大夏的尸体被盗走半年，菜菜子忍受被改造的折磨也已经半年有余！ 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按照菜菜子的情况看，那只缝合脸咒灵对灵魂的改造显然是不可自行恢复的，但是…… 夏油杰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就在前一天，他的右手掌被缝合脸咒灵触碰过，膨胀了足足一倍有余，肿的跟发面馒头一样，但现在，手掌已经恢复正常尺寸，看不出丝毫曾经被改造过的痕迹。 他不太确定是真人的术式对他不起作用，还是自身灵魂的原因。 毕竟在上个时空，两面宿傩曾经用斩击将他的灵魂劈成两半，他一度以为自己要永久半身残疾了，可后来，灵魂却自己慢慢复原了。 夏油杰暗自思忖，难道是自己的灵魂比较特殊，才免于一劫？ 就在这时，怀里的缅因猫突然叫了一声。 叫声急切，带着嘶哑。 它从夏油杰腿上起跳，直接跨越整张病床，落到窗台上，紧接着从窗户的栏杆跳下去，动作太快，一眨眼，它便消失不见了。 “乖乖！” 美美子发出惊叫，下意识就要探到窗边去。 夏油杰马上拦住她：“它没事的，这里是三楼，猫从三楼跳下去不会有事。” 当然，仅限五条猫。 “它怎么了？”美美子表情既迷惑，又有点不安。 她担心是小猫被她吓到了。 夏油杰揉了揉女孩子的头，温声道：“放心吧，它只是…到外面玩去了，会回来的。” 晚上。 夏油杰从医院回到村庄的小屋，准备去看看卧室里的菜菜子。 菜菜自从被带回来就一直在沉睡，鬼陷入虚弱后，除了吃人，还能通过睡眠自我修复。 夏油杰在找到让菜菜子恢复成人的方法前，并不打算让她通过吃人去修复自己，所以她长时间陷入沉睡是一定的。 得找个合适的地方将菜菜子安置。 这个废弃的村庄虽然人烟稀少，适合鬼居住，但没水没电，周边配套也缺少，活人在这里生活很不方便，如果他要守着菜菜子，就不能长期待这儿，而且将来美美子出院了也要和他一起生活的，所以这屋子必须舍弃，需要尽快找个合适他们三人一起居住的地方。 对了，除此之外，还要做好五条老师随时上门的准备…… 他脑子里盘算着，往前走的步伐冷不丁一停。 白发男人一身黑衣，站在他屋子前面，抱着手。 暗淡的天色和宽大的眼罩遮住了他的情绪，他嘴唇抿着，朝夏油杰开口道： “杰，我们谈谈。” ＊ 另一边。 一天前。 真人从夏油杰手下逃脱后，第一时间就去找了羂索。 黑色长发的男人正在陀艮领域里静坐，身穿一袭黄黑色袈裟。 在他旁边，是重伤的漏瑚和花御。 漏瑚被夏油杰生生掰掉头打半死，而花御，则是被五条悟一发茈给轰掉了半个身体，差点儿就没命了，这会儿两只咒灵都在休养。 “夏油，我不小心弄丢了一个你给我的小玩具。” 蓝发咒灵飞奔到男人身边，哭唧唧道。 羂索打量了一下它，心里有数，但还是问道：“哪个？” “你的女儿～” “丢了就丢了，那东西给你本来就是以防万一，让你在他面前能保住性命的。”羂索淡淡道。 真人眨巴眨巴眼：“可是那个小女孩知道你的存在，我弄丢了她，不就把你暴露了吗？” 羂索说：“无所谓，在那个人出现时，我就已经暴露了，现在再隐藏也没意义。” “既然这样，那我们的计划可以提前了吧？” 真人跃跃欲试。 黑发男人偏头暼了一眼旁边两只奄奄一息的咒灵，沉思片刻，点头道：“等漏瑚和花御痊愈，也差不多了。但是现在宿傩手指失踪一根，五条悟也提前知道了我的存在，所以计划需要做一点改动，从涉谷事变开始。” 他拍了拍真人的肩膀，继续道：“到时候你在涉谷车站引发混乱，将五条悟引过去后，还要麻烦你和漏瑚充当主力，吸收五条悟的火力。” 真人吃了一惊，指着自己：“我？！不是说好让花御和漏瑚围攻五条悟，我在旁边伺机制造混乱吗，凭什么换成我主攻了？” 让一个划水的去迎战敌方最强，他严重怀疑羂索脑子进水了。 羂索说：“花御得跟着我，它有任务——你就留在车站，我会让陀艮辅助你的，放心，如果能把宿傩容器也引过去，你还会额外增加一个外援，四打一，再加上地铁里的普通人，够了。” 真人听出了一点不对：“等等，你和花御要去哪？” 羂索没有回答他，只是说：“涉谷事变是计划里重要的一环，不容有失，能在那里拖住五条悟的，只有你。” “拖住？” 真人瞪了瞪眼，“我们的计划应该是先封印五条悟，才开展下一步，对吧？” 羂索望着他：“事到如今，已经不可能再由我去封印了。” “那五条悟怎么办？不铲除掉这个威胁，我可不会给你卖命……” 他还是担心自己的小命，在心底暗暗盘算着跑路的可能性。 羂索一眼看穿他的心思，笑了笑：“别忘了，五条悟只是现代最强，咒术界上千年的历史中诞生的强者何其多，会有人处理他的。” 其实羂索还有一点没说明，自从夏油杰出现在这个世界后，另一股隐匿千年的势力同时也在蠢蠢欲动。 虽然很细微，但羂索敏锐地察觉到了。 这足以说明，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夏油杰和那股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也许它在等待着他的降临。 如果夏油杰能够顺着菜菜子这条线，去到羂索提前布置下的鬼村，并把困在那里边的美美子营救出来，那么，一旦在那个村子探查到夏油杰的气息，那股势力将会如他所愿，从扎根的污泥中浮出水面。 羂索等着那一刻。 第111章 弦断 屋子里没有茶水饮料，夏油杰就邀请五条悟先在客厅的沙发坐下，自己跑去市中心的咖啡店买了杯现泡的热可可回来。 白发男人没有阻止他，夏油杰再进屋时，就看见五条悟一只手握着手机，对着屏幕不停敲打，似乎在回什么信息，屏幕射出的冷光照在脸上，衬得他的面容愈发苍白冰寒。 夏油杰将热可可搁上桌面，推到他面前，自己在沙发对面坐下。 五条悟一把丢下手机，揭开可可杯的盖子，小口小口地抿起来。 瞧着这人的脸色明显好了点，夏油杰捏了捏手指，索性开门见山： “老师，你想和我说什么？” 他心里也在琢磨着事，关于那个鬼村的，菜菜子的，美美子的，尽管清楚一切背后都有羂索的影子，但夏油杰欠缺有效的情报收集手段，仍然无法理清其中关系，唯一的信息来源只有五条悟。 他得从五条悟嘴里撬出来点什么。 “夏油杰的尸体不见了。” 白发男人捂了捂额头，声音低微，“我打开他的墓，里面什么都没有。” “墓？”夏油杰有些疑惑。 随即他反应过来，“你把他……把夏油杰下葬了？” 五条悟没吭声，手掌一直捂着额头，但夏油杰看着他，一下明白过来了。 没有家族的咒术师死亡后会由总监部回收尸体，这是咒术界不成文的规定，更别说作为诅咒师头子以及千年来唯一的咒灵操使，夏油杰的遗骸价值根本不能用金钱估量，所以必须要上交总监部，做成不腐的标本，以得到充分的利用。 但五条悟擅自把遗骸带走，并安葬了。 这在许多人眼中已经构成暴殄天物罪的行为，五条悟却一意孤行，可想而知当初他会遭到多大的阻碍。 也因此，才给了羂索可乘之机。 “那个人在哪，菜菜子肯定知道的吧。”五条悟忽然说。 骤然提到菜菜子，夏油杰忍不住皱了下眉，“你想干什么？” “调查特级诅咒师夏油杰尸体被盗的真相。” 五条悟放下手，声调平淡，语气却干净利落。 “我查不到那个人的信息，他就像凭空冒出来，五条家看管那么严密，我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把杰的尸体盗走的，我这边的信息一片空白，但菜菜子和美美子跟着他那么久，肯定知道一点什么。” “她们逃出来就不错了，能知道些什么。” 夏油杰眉头蹙得愈深，对他的说法感到轻微的不悦，“五条老师，你得清楚一点，菜菜和美美不是跟着他，而是被胁迫了。” “我明白，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五条悟面对着他，尽管六眼藏在纯黑色的眼罩下，夏油杰却能感受到对方如有实质的视线。 “但她们两个在那个人身边待了很久也是事实，掌握的情报总会比我这边多，难道不该贡献一下？”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透着那么点来者不善的意味。 夏油杰闻言一顿，内心思索着五条悟的意图。 “老师，你是想……把她们带回去审问吗？” “对。”教师直截了当的点了下头。 “不可以。”夏油杰立刻说。 “菜菜子需要休眠，她被虐待了这么久，不能再折腾了，美美子身体还很虚弱，经不起审问。” 五条悟像是对夏油杰的拒绝早有预料，他摆摆手，放缓了声音耐心道：“你放心，我不会把她们交给总监部，我只会让五条家的人去审问她们，五条家的人很专业，会注意分寸的。” “那也不行。” 在上上个时空，夏油杰曾经经历过完整的审讯流程，知道审问可不是简简单单问几句就了事，那是一项明明白白的体力活，无论对审问者还是对受审者而言，二者需要进行一轮又一轮的重复问答、记录，在问答中，受审者不仅被迫反复回忆起痛苦的记忆，在这个过程还不允许休息。 以两个女孩眼下的状态，肯定支撑不了这种强度的审讯。 而且，依照美美子先前对五条悟异常抗拒的态度，要是让五条悟把姐妹俩带回去，说不定两个女孩惊恐之下又应激，发生点什么意外也说不定。 夏油杰赌不起。 五条悟没说话，静默半晌，忽然起身，目的明确地大步往通向楼上的阶梯走去。 菜菜子就在二楼的卧室安眠。 夏油杰也立刻站起，几步快走到教师面前，一把拽住他的手拦住他。 “菜菜子在睡觉，你不要去打扰他。” 五条悟微微低头，盯着他，嗤笑一声：“你确定要阻止我？” 夏油杰紧紧拧着眉，蓦地松开了教师的手，却往后一步，整个人严严实实地堵住楼梯口： “菜菜子和美美子是我的家人，谁要敢动她们，先打倒我。” 他这么说完，五条悟沉默着没做出反应，但周身气势显而易见地绷紧了。 气氛一时间僵住，在对峙即将演化成对抗之时，五条悟突然开口，像自言自语似的： “高专有天元大人镇守，结界一向很牢固，怎么会在交流会时遭遇咒灵突袭？而入侵的咒灵又是从来没见过的特级，我合理怀疑，咒术师团队里出现了咒灵方的内鬼，这个内鬼知道交流会的举办时间，熟悉高专的地形，清楚入侵高专的最佳路线，甚至也许在学生们参与比赛时，正在屏幕前面看着……” 冷不丁提起这个话题，夏油杰一开始听着还有点迷糊，听到后面，心脏跳了跳，顿时感觉一盆冰水从头上哗啦啦浇下，将他从头淋到脚，凉个透彻： “你怀疑我是内鬼？” 五条悟瞬间闭嘴了。 在夏油杰的凝视下，高大的男人伸手扯动了下眼罩，嘴唇绷成一道直线，却没再说什么，掰开他的身体，越过他，径直往楼上走。 “五条悟！” 夏油杰喊住他，声调冰冷含怒，“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你怀疑谁了。” 白发教师没有转身，默了几秒，只是轻声问：“那你说，你为什么要从交流会逃跑？” 这家伙这时候倒算起账来了？ 还扣黑锅，他长得那么像冤大头？ 一次次往他身上扣的。 把他和那群歪瓜裂枣的咒灵混为一谈，也不嫌晦气。 夏油杰内心气笑了，怒火在心底燃烧，直往脑袋窜，他捏着拳头，提步向前，毫不犹豫的冲着五条悟狠狠揍下去。 拳头轰的一下砸向教师的脸，将他从楼梯掀下来，摔倒在地。 夏油杰乘胜追击，骑上他的腰，拎起教师的领子，再度提起拳头。 满腔怒火即将倾泻，却忽的停住了—— 不对劲。 白发男人的脸被他打肿了，红通通的一片，这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是不对劲的地方，他从前和dk悟打架时，没少招呼对方的脸，把那张漂亮的脸打得青一块紫一块。 不对劲的是五条悟这个人。 五条老师，这么轻易就被他打倒了？ 近距离之下，他能清楚看到白发男人藏在鬓发间，一点不明显的汗渍，以及过于苍白的脸色。 夏油杰忽然意识到一点，教师从一开始就保持着一种十分强硬的姿态，不容置疑的要带走菜菜子，不容置疑的怀疑他，不讲道理，让人生气，但那更像是在掩饰着什么。 如同一根紧绷着的弦，现在这根弦被他轻轻的拨动了。 他想都没想就直接上手。 那片红彤彤的皮肤底下，实际触感是冷的。 奔涌的血液带不来丝毫温度，凉得不像话。 柔软温暖的指尖触碰上脸颊时，白发男人呼吸不易察觉地停了一下，然后他脸上那些僵硬的冷意就像被戳破的泡泡，猝然溃散了。 夏油杰掀开他的眼罩，敞露的六眼之内，泛着一大片细细密密的红血丝。 乍一看，像哭红眼一样。 这是被他揍哭了？ 夏油杰不敢置信地摸了摸那片微红的眼眶，小声唤：“……悟？” 第112章 很想杰 什么时候哭的？ 夏油杰不禁思索。 教师眼白里的血丝很大一片，下午五条老师变成猫碰瓷他的时候，明明模样看上去毫无异常，到了晚上就变成这样了，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引起了他强烈的情绪反应。 是大夏尸体被盗走的事吧。 从一开始，这家伙见到自己时就已经哭了。 只不过被黑眼罩遮住了，他才没办法看出端倪。 夏油杰用手指捻了捻眼罩的布料，果然，贴着眼睛的地方有一些湿痕。 白发男人的脸贴着他的掌心，仿佛留恋那上面的温度，微微磨蹭了一下。 “我没有怀疑你。”五条悟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再怎么说，你都不会害学生的，我怀疑的是京都高专内部的人，已经拜托歌姬去调查了。” 夏油杰一瞬间无语，没好气道：“那你不早说？” 在他面前突然说起这个事，还把嫌疑人的特征净往他身上扯。 这让夏油杰想不联想自己都难。 关键是，这家伙听到夏油杰质问也不及时澄清。 导致自己白白挨了一拳。 黑发少年手指挪动，指尖轻蹭着教师白皙的脸上被他打出来的红色痕迹。 “你在想什么？”他问道。 “我想知道你当时在交流会上为什么一声不吭地逃跑了。” 五条悟的眼睛看着他，里面闪着执拗的光。 他这时候还保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一点没有起来的意思，夏油杰便也干脆坐下，和教师挨近了一点。 “我有必须要做的事，你不可能关住我。” 对于少年的直白坦言，五条悟微微笑了一下，似乎毫无意外：“知道吗，第一次见你出现，我就想，你这家伙明明胸口被我开那么大一个洞，死得透透的，为什么还能活生生站在我面前，是化成厉鬼向我索命来了，还是，你舍不下你的大义，死而复生，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后来发现，你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把你的大义、对普通人的仇恨忘得一干二净，甚至还救了非术师出身的虎杖悠仁，就像是……十年前的杰又活过来了。” 教师停顿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什么，雾蒙蒙的蓝眼睛穿过客厅昏暗的光线，一瞬不瞬地落在年轻的夏油杰的脸上，“我姑且问一下，你要做的事和你的大义有关吗？” “大义？是指杀光世界上的普通人吗？如果是这个，那不是我的大义。”夏油杰如实说。 他从来没有为了咒术师的生存而灭世的想法，他始终贯彻强者保护弱者，术师为非术师而存在，术师保护非术师的原则。 甚至为了给被残杀的岩手村村民报仇，他把御三家之一的加茂家灭了。 但他不会去否定这个时空的夏油杰。 这是两个人基于不同境遇而做出的不同选择，教祖杰认为术师才是弱者，为保护术师而杀光普通人，而他相信每个普通人都有存在的意义。 尽管对弱者的理解不同，但相同的是，无论哪个夏油杰，都会朝着选定的目标一直走下去。 他会把自己的悟救出来，然后回到原来的时空，和悟一起开创新的咒术时代。 这才是他的大义。 “知道诅咒师夏油杰的事迹后，你还会有屠杀非术师的想法吗？”五条老师问。 夏油杰摇头：“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 “如果给你回归盘星教的机会，你还会不会大肆网罗教徒，欺骗他们的钱财，以他们的怨念豢养咒灵？” 夏油杰没有马上回答，摸着下巴思考：“老实说，我之前从没想过还能通过这种方式敛财和收集咒灵，真挺便捷的……” 在教师幽幽的视线下，少年咳了一声，及时改口，“当然，这种欺世盗名的事不可取，如果我能拥有自己的教团，我大概会以这个教团为基地，在社会发展自己的势力，和政府要员搭上线，推动日本政府多出台一些同时利好咒术师和普通人的政策什么的吧。” 夏油杰诉说着自己的想法。 教师默默听着，忽然道：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这个世界不再让你失望，你已经不会产生灭世的想法，是这样吗？” 夏油杰没有解析到教师这么问的意图，但他还是第一时间给予肯定：“对。” 五条悟笑了一下，又低头，喃喃自语：“那我就没有关住你的理由了……” 随后他像是想通什么一样，大大的张开手，轻快地说：“那么，恭喜小杰通过五条老师的考验，从现在开始，你自由啦。” 教师的嘴角扬起来，笑得很开心。 这是放他走的意思？可放他走，真的开心吗？ 夏油杰心里有点不确定，毕竟这人之前固执地困了他那么久，还为弄丢大夏的身体而哭泣。 真的会开心吗？ 他想了想，面朝五条老师开口问：“你想他吗，想夏油杰吗？” 教师微微一怔，唇边放大的笑意慢慢淡去，看着他说：“很想，很想杰。” “要抱一下吗？”夏油杰轻声问。 五条悟没有犹豫，迅速爬到他腿上，双手绕过他的脖子，两条长腿交叠环住腰，手脚并用地抱住了夏油杰的上半身。 抱得很紧，很实，要不是本身长得太大只，他能把自己整个塞进夏油杰怀里。 夏油杰艰难搂住很大一只的猫，内心有些无奈。 说抱一下，没说熊抱啊！ “老师，可以下来了吧……” “叫悟。” 教师把头埋进他脖颈，声音有些沉闷。 “你都打我了，还叫老师。” “抱歉，抱歉，我一时冲动……” 夏油杰手忙脚乱地拍了拍男人的背，慌忙道歉。 “哪有学生敢打老师的，我就知道，你早都没把我这个老师放眼里了。” 面对这发从天而降的严重控诉，夏油杰觉得自己特别冤枉：“哪能啊！我尊敬你都来不及！你是我最敬爱的老师，你说吧，要我做什么，你才能解气。” “那叫悟。”教师理直气壮地戳了戳他的腰。 “好吧，悟，悟……” 一连叫了几声，五条老师才觉得满意，乖乖从夏油杰腿上下来。 “既然你不想我带走菜菜子，那我就不强行带走了，夏油杰身体被盗的事，我会想办法。” “还有，”说到这儿，五条悟收敛起松快的神色，低声道，“对于菜菜子和美美子的遭遇，我很抱歉，要不是我没注意……” “不关你的事，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夏油杰连忙摆手，制止他接下来的话。 当初百鬼夜行过后，死去的教祖杰不仅留下满目疮痍的东京和高专，还给五条悟遗留下一个大难题。 特级诅咒师被执行死刑，按照律法，他团队里的同伙也理应一并判处死刑。 可五条老师不仅亲自下葬了教祖杰，还顶着总监部的压力，放过了他的全部家人。 整出百鬼夜行，诅咒师一方，除了失去夏油杰这个领头以及底层一些因为战斗力弱而死在战场上的术师，其他的诅咒师，无论干部还是中层，全都完好无损。 夏油当时从孔时雨那里知道这个事，还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盘星教给普通人社会造成那么恶劣的影响，还沉重打击了总监部的威势，自身战败后却能将损失降到最小。 怎么做到的？ 但现在他心里想明白了。 这一切都是五条老师的功劳。 因为五条老师杀死了教祖杰，他认为这是他应该做的。 因为五条老师杀死了唯一的挚友，他无法对挚友留在世界上的任何东西置之不理。 所以他放过了挚友的家人，尽力保全了盘星教的有生力量。 只是谁也没想到，教祖杰的两个女儿刚逃过一劫，又被一只阴沟里的老鼠盯上了。 谈到受尽苦难的双胞胎，夏油杰心中沉重，之后就不说话了，五条悟感受到他的低落，同样也沉默不语，最后他看了看窗外黯淡的天色，拍拍手，说：“不早了，五条老师该回去了。” 夏油杰下意识点头：“好。” 白发教师站起身，往门口方向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回头看了看望过来的黑发少年，冲他挥手： “那再见啦，杰。” 第113章 新鬼王 教师悟走后，夏油杰在废弃小村庄的屋子又待了一个星期左右。 菜菜子仍然在沉睡，目测没个半个一个月是醒不过来的，而美美子，在医院休养了一段时间，每天被夏油杰好吃好喝供着，出落得精神饱满，容光焕发，也差不多是时候出院了。 这期间，除了照顾两个女儿，夏油杰也没闲着，特意找了一趟孔时雨。 对于羂索，教师悟那边可以说毫无头绪，既然以五条家的能耐都没办法搜刮出来这个人的丁点信息，夏油杰也不寄希望于这个二流情报贩子了，当务之急，除了狱门疆的消息外，他最想要的是关于鬼的情报，以及把鬼转化成人的药方。 鬼转化人的药方曾在一百年前那次歼灭鬼王的大战中出现过，是人类对付鬼的利器，不过随着鬼王的消逝，药方也失传了，但夏油杰并不打算放弃寻找，既然鬼都能在消失一百年后重新出现了，那药方想必也还存在于世界上的某个角落，他得尽快搞到这个方子，把鬼化的菜菜子变回人类。 第二次去孔时雨那里时，夏油杰意外收到了一份来自五条老师的礼物。 说礼物也不准确，因为五条老师通过孔时雨转交给他的，是一份完整的身份证明。 从出生证到高中毕业证、驾照、信用卡等，人类在现代社会行走所需要的一切证件，五条老师都给他配备妥当了，住民票上的名字甚至还是当初他胡诌出来的佐藤大雄。 这可大大解决了夏油杰的燃眉之急，脱离五条老师后，夏油杰做什么都得自食其力，他一个黑户，没关系又没钱的，无论找人还是找工作，难度都比平时提升一大截。 有身份证明就好办多了。 他首先在孔时雨那儿接了几个祓除咒灵的委托，搞到钱之后，在市郊买了个三居室小公寓，这个公寓建在一个年代颇久的团地里，周边邻居不多，都是些老头老太太，环境安静，不会吵到菜菜子，附近也有商铺和医院，生活还算便利。 住宅问题搞定后，再把美美子从医院接回来住。 他忙碌的这段时间，五条老师都没有过来打扰过他，除了那次孔时雨递过来的身份证明，夏油杰生活中几乎没有了白发教师的痕迹。 五条老师似乎已经接受了，将自己从夏油杰生命中剥离的事实。 但夏油杰不能假装看不见，作为回报，他仔细在脑袋里回忆，然后把自己记忆中为数不多的关于羂索的术式、千年术师的身份，以及和他交过手的火山头和缝合脸咒灵的情报都写在一张纸上，用信封装好密封，拜托孔时雨转交给五条老师。 这其实是他早就应该告知五条老师的，不过涉及到羂索的一些情报，他没法解释自己的消息来源，毕竟即便是接触过羂索的菜菜子和美美子，也大概不会料想到对方是千年前的人。 但这时候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消息送出去后，过了一段时间，五条老师那边没有传来任何回信，这让随时担心自己被逮回去的夏油杰稍稍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这个情报对五条老师应该很有用吧。 又过了半个月，孔时雨那边突然发来一个好消息，他一直关注的药方的线索终于有了实质性进展。孔时雨找到一位亲历过百年前那场鬼王歼灭之战的老人。 对方是产屋敷家族的人，听闻菜菜子的遭遇后，表示愿意给予他帮助。 这个产屋敷家来头不小，在人类与鬼长达千年的斗争中始终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可以说，没有产屋敷，就没有人类对鬼的胜利。 夏油杰没想到孔时雨竟然有这么大能耐，能请动这个赫赫有名的家族来帮自己，他不敢耽搁，立刻把自己拾掇妥当前去拜访。 老人是产屋敷家现任家主的曾爷爷，也是百年前主持歼灭之战的主公，产屋敷辉利哉。 通报了自己的身份后，夏油杰被产屋敷宅的仆人请到了一间静谧的茶室中。 茶室的回廊边上，摆放着一方小桌子。 年迈的产屋敷辉利哉盘腿坐在桌边，正在泡茶。 听见夏油杰的脚步声，老人头也不抬，指了指对面的蒲团，示意夏油杰坐下。 “听说佐藤君为了救出同伴而灭了一个鬼村，真是后生可畏啊。”老人一边给他沏茶一边发出感叹。 夏油杰眉头一皱，他不意外对方知道自己的事，但作为交易的双方，对方却并不直接谈及药方之事，反而提起别的话题，对方要么想跟他寒暄，要么想借此扯一些别的事，无论他要干什么，夏油杰此时急于知晓药方的下落，可没那么多时间听一个老人家絮絮叨。 产屋敷辉利哉仿佛看穿他的心思，把沏好的茶推到夏油杰面前，笑了笑，好声好气道：“你需要的药方，我这里有，但希望佐藤君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夏油杰压着焦急的心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替人类，消灭新的鬼王。” “新鬼王？” 什么玩意？夏油杰握着杯子的手一抖。 “鬼的出现，意味着新鬼王诞生了。” 说到这里，产屋敷辉利哉叹了口气，脸色渐渐凝重，“但鬼杀队在百年前就解散了，现代人类没有足够的手段去对付新生的鬼，如果放任鬼继续诞生，势必给世界带来巨大的灾祸。所以，必须趁这股鬼的势力壮大之前，及时绞杀它们的鬼王。” “等等，怎么会有新鬼王，那是什么东西？” 夏油杰听得有点迷糊。 老人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耐心地说起了一桩隐秘的历史： “千年前，鬼舞辻无惨在建立起十二鬼月之前，曾经将一位强大的咒术师转化为鬼，那也是他第一个转化的人类，这只鬼被称为上弦零。 不过，不同于活跃的十二鬼月，上弦零千年来十分低调，从不参与鬼舞辻无惨组织的各种针对鬼杀队剑士的暗杀，即便鬼王带领一众上弦月与鬼杀队决战的时候，他也不曾出现过，以至于很多人都不知道还有这只鬼的存在。” 夏油杰十分疑惑：“上弦零？历史书没说过啊……” 十二鬼月按照实力排名，从上到下，依次是上弦一，上弦二，上弦三……排行末尾的下弦六。 鬼王之下，最强大的是上弦一，从未听说过还有什么上弦零的存在。 产屋敷辉利哉道：“那是因为比起鬼，我们更倾向于他是站在人类这一边，他从不现身，也没有传出过杀人、吃人的传闻，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要不是产屋敷拥有千年底蕴，我们也不会知晓还有这么只鬼。 鬼王、十二鬼月消逝后，他百年来都不曾现世，我们一度以为鬼的历史要过去了，谁知道，他竟然走上了鬼王的道路……” 夏油杰反应过来了：“你的意思是，这个上弦零就是新的鬼王？” “没错。” 说着，产屋敷辉利哉有些发愁地皱起眉，“上弦零太过神秘，即便以产屋敷家的能力，也无法收集他的具体信息，我们只知道他的名号-——外道。” 外道？？ 乍一听这个名，夏油杰眼皮一跳，内心骤然掀起巨大波澜。 第114章 不死生物 见夏油杰吓得刘海都飞了，产屋敷辉利哉不禁有些好奇：“怎么，佐藤君知道这个上弦零？” “不……”夏油杰连忙摇头，“只是最近耳朵有点不好使，你刚说啥来着，外什么，什么道？” “外道，我没说错。”老人悠闲地品了口茶，“为何佐藤君如此惊讶？” 任谁突然得知自己变成了鬼王，也会吓一大跳吧！ 夏油杰稳住心神，让自己冷静下来。 说不定那位鬼王只是恰巧和自己撞名了呢！ 不过，外道，千年之前，被转化的第一个咒术师…… 这些关键词一拼接，他心中忽然浮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太离谱了，夏油杰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 “这个名号还挺特别……”他囫囵答，又问，“话说，那个被鬼舞辻无惨转化的第一个人类，是谁？” “不知道。”辉利哉摇头，“但祖上传下来的手札中明确记载了，转化那位咒术师时，因为那位咒术师本身的肉体太强大，鬼舞辻无惨几乎把半身的血液都灌溉给他，才将他成功转化为鬼，所以上弦零的鬼血浓度与鬼舞辻无惨相当，也许会复制出像百年前的十二鬼月那样强大的眷属。” 见夏油杰听得专注，辉利哉又悠悠补充道： “但这只是其次的，因为咒力和鬼血难以兼容，强行融合只会让咒术师爆体而亡，所以咒术师无法被转化为鬼，千年来被鬼舞辻无惨强制注入血液的咒术师往往还没变成鬼，就死于体内两股力量的冲突，死相非常惨烈，因此上弦零是第一个被成功转化为鬼的咒术师，也是最后一个。 我们无法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如果他真的完美融合了咒力和鬼血，那么上弦零就是第一个既能使用咒术，又可以使用血鬼术的鬼。” 这么牛x？ 消灭一个鬼舞辻无惨都几乎让当时的鬼杀队团灭了，再来一个各种buff拉满的鬼王plus版…… 夏油杰嘴角一抽：“为什么挑中我去对付他？” 他区区一个既没咒力又不会呼吸法的普通人，配吗？ 别说消灭新鬼王，能不能在那只鬼王的手下保个全尸都悬，他还得留着这条小命去解救悟呢！ 辉利哉温和一笑：“咒术师的咒术对拥有上弦实力的鬼不起作用，但血鬼术可以轻易打穿一个咒术师的身体，并且术师还有被灌入鬼血而暴毙的风险，相比普通的呼吸法剑士，咒术师在面对上弦鬼时没有任何优势可言，所以通常由柱们（柱：鬼杀队里最高级别的剑士）去对抗上弦鬼，千年来都是这么执行的。 但现代已经没有柱了，只能筛选实力强大的普通人去对付上弦鬼。” 夏油杰指指自己：“我？强大？” “佐藤君不是一个人灭了一个鬼村么？这足以证明你的实力了，我打算效仿产屋敷先祖，再度建立鬼杀队，训练会呼吸法的剑士，只要佐藤君肯加入鬼杀队，产屋敷家的资源可以最大限度由佐藤君调用。” “……”夏油杰没说话。 也许他脸上拒绝的神色太明显，产屋敷辉利哉静默一阵，突然叹了口气：“看来佐藤君不愿意，也罢，我也不勉强，药方我会差仆人交予你，拿了药方后，你就走吧，至于杀鬼志士，我会另想办法。” 说完，辉利哉再度沉默，夏油杰耐心等着，等待他的下文。 既然他收取了药方，又拒绝了老人的第一个要求，那么为了向他索取报酬，辉利哉应该再提出别的要求才是。 但老人并没有再说些什么，松弛的眼皮低垂，似乎真的陷入了沉思。 夏油杰等了一会儿，见辉利哉仍然毫无动静，终于反应过来了—— 对方那意思是，药方白送他了。 按理说这时候夏油杰该走了，拿上药方有多远走多远，但他没挪动脚。 看着白发苍苍的辉利哉，夏油杰思索着这个老人的意图。 价值千金的药方白送他，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对方是以退为进，赌他不会昧着良心收下药方？还是挖了什么坑在等着他？ 如果是前者的话，他才不吃……他还真就吃这套。 他没有白拿别人东西的习惯。 而且……夏油杰脑海里一瞬间闪过在卧室里沉睡的菜菜子，以及那个鬼村中，被当作储备粮关进笼子里的美美子和那些无辜平民。 美美子说过，是羂索将菜菜子变成鬼的，但姐妹俩不清楚他用了什么邪门法子。 现在想来，也许并不是那家伙有能力将菜菜子变成鬼，而是羂索和新任鬼王之间达成某种隐秘的合作，羂索借到了鬼王的血，无差别把大量人类转化成鬼，企图策划一场更大规模的阴谋。 以那家伙丧心病狂的性子，还真有可能干出与整个人类为敌的事。 如果他置之不理的话，不仅菜菜子和美美子随时处于危险之中，这个世界也会被搅得一团糟的…… 哎，真是麻烦。 夏油杰揉了揉眉心，重新坐上蒲团，对辉利哉道：“对上鬼王，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辉利哉笑了笑，对他的转变毫不意外，说：“你知道蓝色彼岸花吗？” “知道。” 蓝色彼岸花，鬼舞辻无惨找了一千年都没找到的花，传说只开在白天、盛开时间不定且花期极短的一种神奇之花，鬼吃下后能克服阳光，变成真正完美的不死生物。 当然，因为没有鬼真正吃下过蓝色彼岸花，所以这种说法存疑。 “蓝色彼岸花，其实也是药方里一味不可或缺的原料。” 辉利哉冷不丁扔下一个炸弹。 “但这种花在全世界范围内极其稀少，能用于入药的就更少了，百年前，受限于彼岸花的数量，鬼转化成人的药也只调配出两副，一副被鬼化的灶门祢豆子服下，一副作用在鬼舞辻无惨身上。 灶门祢豆子服药后成功变回人身，而无惨，即便硬抗住了药力的侵蚀，回复力也被极大削弱了。” 辉利哉的话一落地，夏油杰忽的就回过味来了。 在此之前，他完全不知道蓝色彼岸花的这个稀有特性，所以可想而知，即便他刚才拿到药方走了，最后也会因为缺乏蓝色彼岸花的相关线索而不得不重新回到产屋敷家，求助辉利哉。 到时候去而复返的夏油杰要答应的条件可就不止一个了。 原来搁这等着坑他呢！幸亏刚才没走！ 黑心老头！ 夏油杰内心吐槽不止，但这时候也没时间计较那么多了，他迫不及待的问： “你是想让我配置出药方后，首先用在鬼王身上？” “不，我是说，上弦零有可能吃下了蓝色彼岸花，从而变成真正不死的生物。毕竟现在蓝色彼岸花对鬼来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辉利哉再度扔下一枚炸弹。 夏油杰眉心顿时狂跳不止。 不怕阳光的鬼王plus版…….身为鬼唯一的弱点都没了，那还打个屁！ 瞧见黑发少年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辉利哉好脾气道： “这也只是我的猜测，难度是大了点，但也不是完全打不过了，如果求助咒术界的五条悟，请他帮一把，那位神子大人也许有办法……” “等等，先不要叫他。” 夏油杰听他这么说，意识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就先蹦出来这一句。 “哦？为什么？”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你不是已经指定我去消灭鬼王吗，那就让我先去探路，实在不行了再通知他来。” 他的想法是，五条老师料理咒术界的事已经够烦了，不能再给他增加负担。 既然这是自己本来就要干的活，干嘛要把别人牵扯进来？ 嫌要祓除全世界特级咒灵的五条老师事不够多？ 虽然纸面实力上他百分百打不过鬼王，但抱怨归抱怨，夏油杰也不是轻易放弃的人。 “那就拜托你了。” 老人没有坚持，顺从了夏油杰的意，慈眉善目的笑起来，“世界终究还是得由年轻人拯救啊，真希望余生能再亲眼见证一次鬼的灭亡……” 余生？你的余生还有多长自己没点数吗，一百多岁的老东西。 夏油杰内心十分埋汰。 ＊ 走出产屋敷宅邸，阳光直直地照射下来。 刚刚一下子接收太多讯息，脑子里乱糟糟的。 夏油杰一边整理思绪，一边伸出手，攥了下拳头，又松开，光线从指缝漏下，修长的指节徜徉在午后的日光中，显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白色来。 不知怎么的，他脑子里忽然掠过一抹与之相似的白—— 那是只存在于他记忆中、如今已经消逝的颜色，一如那个经常披着一头雪发，脸色苍白身体羸弱，却十分乖巧听话的孩子。 外道是你吗？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夏油杰想不明白。 第115章 不就拔了你家一根草，至于吗! 对于产屋敷家新成立鬼杀队的入队邀请，夏油杰思考再三，最终还是拒绝了。 一旦加入某个团体，麻烦事就多了，该你的不该你的，都压你头上，到时候就身不由己。 他一个外来户，也没打算在这个世界扎根，对他来说，自己的事最重要，其次才是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帮助别人。 不过，被邀请参加产屋敷家开展的针对鬼的训练时，夏油杰倒是没拒绝。 一百年前的杀鬼剑士普遍使用的是一种叫日轮刀的武器，这类刀形似武士刀，由吸收阳光的猩猩绯矿石锻造而成，能对鬼造成真实伤害。 一百年后，武器的锻造原料还是来自猩猩绯矿，但样式已经不再局限于武士刀了，什么匕首、弯刀、军刺，应有尽有，甚至还有枪！ 当然，枪本身是普通的钢铁，子弹头才是由猩猩绯矿石打造。 当辉利哉询问夏油杰最擅长使用哪种武器时，夏油杰看了一圈五花八门的武器，最后举了下自己的手，对他说，拳头。 鬼的身体比人类的强大许多倍，因此人类杀鬼依赖的不是自身肉体，而是神兵利器。 没人想过赤手空拳和鬼打近战，那纯粹找死，所以武器库里压根没有适合肉搏的拳套。 最后辉利哉只能按照夏油杰的战斗习惯，给他量身打造了一套指虎。 指虎边上还隐藏了一把细长锋利的匕首，夏油杰套着指虎的拳头击中鬼的要害时，匕首可以从侧边弹出来，给予鬼致命一击。 在产屋敷家训练了半个月后，夏油杰揣着一张辉利哉给的地图，一套猩猩绯矿石锻造的指虎，一把ak，一匣子的子弹，出发去寻找野生的蓝色彼岸花。 美美子他拜托辉利哉帮忙照看了，而菜菜子，他决定带着她一起上路。 携带鬼化菜菜子的方式和百年前那位带着自己变成鬼的妹妹到处溜达的卖炭少年一样，夏油杰买了个不透光的航空箱，把菜菜子放进去，然后背上箱子。 他这么做的原因： 一方面是担心自己外出时间太长，沉睡的菜菜子也许会发生什么意外，以防万一，他得把这个女儿带在身边。 另一方面，如果辉利哉透露的咒力与鬼血不相容、咒术师无法被转化为鬼的情报是正确的，那么，继那位上弦之零后，菜菜子就是第二位成功鬼化的咒术师。 这种特殊性让他不放心将菜菜子交给别人照看。 但与其说菜菜子是鬼化的咒术师，不如说她在被转化为鬼之前，就先一步被羂索改造成了普通人。 因为她的身体里已经没有咒力的痕迹了。 夏油杰先前还以为失去咒力是变成鬼的副作用，但如今看来，这其实是普通咒术师化鬼的先决条件。 现在的菜菜子，看上去和普通的低级鬼没什么两样，既不能使用咒术，也没有所谓的血鬼术。 以此类推，夏油杰不由得猜测，千年前的那位上弦零，是不是也和菜菜子一样，变成鬼之前，先得散去自己的一身咒力？ 他觉得这个猜想可比毫无依据的什么鬼血和咒力相融合靠谱多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集咒术和血鬼术于一身的可怕假想敌就是产屋敷辉利哉凭空想象出来、自己吓自己的玩意儿。 但毕竟上弦零的情报太少，夏油杰的猜想也只停留在猜想层面，无法证实。 要验证这个想法，唯有亲身接触一下那只神秘的鬼王。 花了一周时间，按照辉利哉的地图，夏油杰将几处有可能生长蓝色彼岸花的地点转了一遍，依然没能找到和彼岸花长得相似的花苞或者植株，最后不得已，他辗转来到一处雪山之上。 百年前，杀鬼功臣灶门炭治郎曾经亲口承认，他家附近生长着一片隐秘的蓝色彼岸花。 随着这个地点的公开，百年间许多人不惜跋涉千里上山来一探究竟，然而密集的人群探访，以及各种频繁的偷盗行为，最终导致本就生长困难的彼岸花彻底绝迹于这片土地。 百年后，雪山上的彼岸花盛开之地，已经成了一片荒芜之地。 夏油杰早就知道这一点，他到这儿来也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但他没有想到，那块已经被证实蓝色彼岸花绝迹的土地上，竟然盛放着一片蓝色海洋！ 看到那布满田野的蓝色彼岸花时，夏油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午后的阳光如金色瀑布，蔚蓝的花海就开放在日光最盛的一方田地上，在清风中轻轻摇曳着。 确定这是真的蓝色彼岸花后，夏油杰不敢耽搁，立刻小心翼翼摘下一朵，存进系统的食材储存背包里。 食材背包拥有永久保鲜功能，将蓝色彼岸花保存在里面，能够维持花的特性，方便入药。 他也不贪多，摘了那么一朵就停手了。 毕竟这么一大片珍稀的蓝色彼岸花出现在这里，还没贼光顾，脑子正常的都知道不正常，要么这花田有主，要么这花田邪门。 如果是前者，他会和主人好声好气的商量，并向对方许以丰厚报酬。 如果是后者，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夏油杰可不想在这种关头招惹上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然而当他转身想要溜下山，一道如幽灵般飘忽不定的黑色人影，忽然悄无声息的从斜刺里飞出，拦在山路上。 夏油杰定眼一瞧，这人穿着一身仿古制的男式水干，衣袂飘飘，腰间悬着一把长刀，头上戴一顶古朴的乌帽子，脸蛋惨白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看着跟鬼一样。 不对，这家伙就是鬼，还是高级鬼！ “小偷，杀无赦。” 那鬼冷冷开口。 说完，也不跟他废话，抽刀一挥，刀尖指向他，刹那间，他身后出现了万千影影绰绰的黑影。 那些黑影肉眼粗略看去，宛如烟雾一般，在空中扭曲翻腾，发出一声声类似哀嚎的嘶吼，但仔细一看，那其实是由无数黑乎乎的虫子组成的虫阵！ 不等他解释，那片虫阵便裹着阵阵刺耳的嗡鸣，蓦地刺破空气向他袭来！ 夏油杰嘴角一抽。 大哥，不就拔了你家一根草，至于吗！ ＊ 在夏油杰遭遇陌生鬼物袭击的同一天。 晚上七点，东京涉谷车站。 以东急百货店，东急东横店为中心，出现了半径约400米的帐，将数千普通市民囊括其中。 这是一个只能困住普通人的帐，咒术师和辅助监督能在其中自由进出。 身处帐内，无论术师还是普通人，手机信号都被一视同仁地屏蔽了，如果要联络外界，只能出帐，或者由辅助监督徒步传达。 于是东京内所有辅助监督首先被派遣到现场，探查情况。 诡异的是，原本在平常因为晚高峰而人满为患的车站，此时竟出奇的空旷。 大量被困的普通人涌在帐边缘，齐声大喊着，把五条悟带来。 第116章 二代六眼 那些普通人绝对不会知道五条悟是谁，很明显，他们被咒灵操纵了。 意识到是不知名的诅咒方作祟后，总监部为了全体咒术师的安危考虑，决定仅派遣五条悟一人前往事发地，去平息这场急剧蔓延的惶恐。 晚上7点30分，五条悟独自一人抵达涉谷车站。 真人、漏瑚、陀艮、胀相等咒灵已在车站等候多时，立即将事先准备好的一千改造人，全部投放到车站地下五层的月台。 此时一列满载着乘客的电车正在飞速往涉谷车站的方向行驶，车上的上班族们全然意识不到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另一边，京都高专校内。 宁静的夜幕蓦然被一声尖锐的警报声打破。 特级咒灵花御以所有人预料不到的方式，突然出现在女生宿舍，挟持了当时正在与好友聊天的二年级生禅院真依，事件发生前，京都高专内无一人察觉到这只咒灵的入侵，结界也没有发出任何预警，直至与禅院真依同处一室的西宫桃的尖叫穿透夜空，收到警报的老师们才急匆匆赶往女生宿舍。 首先赶到的庵歌姬一眼认出花御，悚然一惊：“你是那只入侵交流会的咒灵！你居然没被祓除？！” 银白色的月光下，花御静立于夜空中，臂弯处紧紧裹挟着禅院真依，后者脸色惨白如纸，眼中满是恐惧和无助，微风轻拂过，树枝咒灵的声音在静默的夜中格外空灵： “我是不死的，因为我们与人类的争斗远未结束，尽管我内心渴望在此处将你们人类彻底抹去，但为了不把五条悟引过来，我只能暂时先放过你们，十分遗憾。” 身处特级咒灵气息的包围中，庵歌姬的冷汗都流下来了，咬着牙问：“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花御说：“如果你想活命的话，就留在这里，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都不要管，当然，代价是这小姑娘的命。” 它轻蔑地提了提手里的禅院真依。 话音刚落，庵歌姬整个人猛的从地面弹跳而起，扑向咒灵，嘶喊出声： “把我的学生还给我！！” 但她扑了个空，因为树枝咒灵已经先一步消失在夜色中了。 花御拎着禅院真依，凭借自身堪比精灵的气息，避开了天元布设的结界感应，顺利潜入到东京高专的薨星宫中。 薨星宫地下三层，一株粗壮的大树矗立于地宫中央，根茎深深嵌入冰冷的石质地面，枝叶在有限的空间延伸，大树旁，身穿袈裟的羂索早已在那里等着了，他的脚边是被粗绳索捆绑着，陷入昏迷的禅院真希。 猛然看到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长发少女，原本在花御手下瑟瑟发抖的禅院真依不知从哪儿涌出一股勇气，竟然挣脱开了咒灵的束缚，飞奔到真希旁边，双膝跪地，颤抖着手去探她的鼻息。 “姐姐！” 察觉到对方鼻下微弱的气息，她心神一松，忍不住叫出了那一声久违的呼唤。 “真感人。” 羂索站在一旁，微笑着看着这一幕，似真似假地发出轻叹。 然而，下一刻，他收敛起脸上温和的笑意，眼皮低垂，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底下看清他的面容后呆住的少女，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我预备了30分钟拖住五条悟，这30分钟，是我可以任意支配高专的时间，等你们姐妹俩团聚完，我就要去拜访薨星宫中的一位老朋友了。” 说着，羂索轻轻一挥手，一只储物咒灵随即显现，他从咒灵口中取出一管密封的针剂，针剂的针筒很粗，比一般注射器要大上好几倍，容量足有200ml，里面盛装着满满的紫色血液。 羂索拧开针帽，将里面的紫色血液尽数注射入真希体内。 “接下来的10分钟，你可以和你最爱的姐姐叙旧，谈话，亲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10分钟后，你就让你的姐姐一口一口吃掉你，可以吗？” 男人的话冰冷而残酷。 禅院真依浑身一震，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 晚上八点，涉谷车站。 经过一番血腥清洗，涉谷区的混乱逐渐平息下来。 漏瑚、陀艮在战斗中被五条悟一一祓除，胀相见势不妙第一时间逃跑了，地下车站的近千只改造人也被五条悟一口气扫除干净，此时，除了活着的人类，月台上已经没有一丝诅咒的气息。 涉谷街头，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羂索抱着浑身沾满血污、昏迷不醒的长发少女，闲庭信步一般往涉谷车站方向走。 他身边跟着沉默不语的花御。 一人一咒灵漫步至一半，街道尽头忽然传来嘈杂的噪音，远远的，只剩下一个脑袋的真人狼狈地向这边逃窜。 “夏油！五条悟把漏瑚和陀艮杀了！要不是我跑得快，我也要被杀掉了！” 蓝发咒灵大呼小叫。 花御闻言一愣：“漏瑚，陀艮死了……” 羂索神色不变，柔声安慰慌张的真人：“对上五条悟，没有点牺牲那就不是五条悟了，漏瑚和陀艮的价值就是以生命替后面的计划争取时间，只要你没事就好。” 真人变出手脚，沮丧地跑到羂索身边：“虽然能预料到，但还是很伤心啦，毕竟他们俩陪了我那么久……” 他看向羂索怀里的少女，表情一顿，“这是……” 羂索没有解释，抬手在少女额头上轻轻一抹。 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原本对外界毫无反应的少女，在他做了这个举动之后，突然掀开了眼皮，薄薄的眼帘之下，一对苍天之瞳在黑夜下异常璀璨。 乍一和那双眼睛对视上，真人吓得连连后退，差点就本能地原地逃离了，毕竟刚刚才在另一双相同的眼睛下死里逃生，此时对于六眼的恐惧，已经深深镌刻在真人心底。 “什么啊，你怎么搞出来这么可怕的东西……” 蓝发咒灵一边害怕地拍了拍胸脯，一边按捺不住好奇心，偷偷往少女那边打量。 与五条悟那双澄澈到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睛不同，少女眼眶中的一对六眼，尽管拥有苍蓝的底色，瞳孔深处却隐隐反射出一抹血光。 “现在是什么年代？”少女醒来后，马上从羂索怀里跳出，冷冷地问。 “公元2018年。” “几百年后了啊……” 她扭动了下手腕，感受着体内相冲的两股力量，平静的脸庞掠过一丝诧异，“这具身体，竟然是天与咒缚，怪不得能同时容纳鬼血和我的咒力。” “你花了那么大代价弄出来这具容器，又召唤我，想对付谁？” “车站里白头发的人。” 羂索遥遥指了下涩谷车站。 她了然地点头，随后转身，不见有什么肢体动作，人却一瞬间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真人惊魂未定，直到属于少女的那股气势完全消散，才敢开口询问：“喂，夏油，她是谁啊？感觉好可怕！” “二代六眼。” “你居然把他复活了……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你没必要知道了。” 男人淡淡地暼他一眼，声音低下去。 一瞬间，真人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然而还没来得及转身逃跑，就被羂索一把抓住了脑袋，咒力运行，他的整副身躯无可抵挡地在男人手中被扭成一团，最终化作一颗黑漆漆的咒灵玉。 随后，羂索毫不犹豫将咒灵玉吞下。 第117章 找到你了 铺天盖地的虫子结成一张密集的大网，气势汹汹地朝夏油杰碾压过来。 夏油杰连忙唤出一只二级的游鱼咒灵，将背后装着菜菜子的航空箱丢进咒灵腹中，游鱼咒灵裹着菜菜子迅速遁走了，然后夏油杰就地一滚，飞快往一旁的蓝色彼岸花花田滚去。 蓝色彼岸花本身娇贵，遭不住一点摧残，被他那结实庞大的身躯一压，瞬间枯萎了一大片。 那鬼见此一幕顿时气得哇哇大叫。 “那可是大人的花……！啊啊啊啊！可恶！！不知好歹的人类！给我去死！！” 夏油杰低头瞅了一眼被自己压成饼的大片彼岸花，良心微微痛了一下。 他也不想糟蹋这么珍贵的花的！ 但是谁叫这家伙不分青红皂白就要置他于死地的，不就摘了它一朵花吗，要赔多少，好好商量就是了，犯得着喊打喊杀的！ 男鬼看起来气炸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恶狠狠瞪着夏油杰，尽管那架势恨不得把夏油杰大卸八块，但他却愣是站着没动，他身后那一大团乌漆嘛黑的虫子嗡嗡叫着，也是乖乖悬浮在空中没动。 像是对什么投鼠忌器的样子。 夏油杰又瞅一眼自己屁股底下的花田。 这家伙是怕他再糟蹋花，所以不敢动吗？ 这蓝色彼岸花对它这么重要？ 现在是白天，这鬼却光明正大的站在日光下，活蹦乱跳的。 一看就是吃了蓝色彼岸花，进化成传说中的究极不死生物了。 那一手虫子操术应该就是他的血鬼术。 夏油杰心里苦极了，好不容易寻到蓝色彼岸花，还以为自己走大运了，却摘花摘到千年难遇且不怕阳光的究极鬼物头上，这运气也太邪门了点。 他其实还没做好正面对上这种不死生物的准备啊！ 不过幸好，这鬼想杀他是因为他偷花还糟蹋花，而不是单纯想杀人，这就好办了。 “咳，咱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摘的那朵花，加上我压坏的这些，你算个数，我给你打欠条，到时候你找产屋敷家报销去，放心，多少都给报。” 这鬼穿的那一身就不是现代人的穿着，估计是个几百年前的乡巴佬，说不定对外面的现代社会一无所知。 夏油杰怕他不知道产屋敷，就好声好气地解释，顺手替产屋敷推销了一把：“这样吧兄弟，看你眉清目正的，给你指点个发财的路数——你知道产屋敷家吗，那一家子可有钱了，蓝色彼岸花是他们最喜欢的东西，你要是愿意把这里的花卖给他们，说不定他们家最老的老头一高兴把家产全送你……” “谁跟你是兄弟！” 男鬼喝斥一声，目色渐渐冷下来。 “我最讨厌你这种油嘴滑舌的人类，你尽管挣扎吧，就算花田全毁了，被大人惩罚，我也要杀掉——” 它最后的话一脱口，夏油杰立刻就把裂口女召唤出来，打算先下手为强。 他包裹里，放在普通鬼身上绝杀的指虎和ak用来对付这种毫无弱点的究极生物肯定不起作用，夏油杰想不到消灭它的方法，只能让裂口女展开领域，把它禁锢在领域中，然后自己趁机逃跑。 他从来没放松过对这只鬼的警惕，一旦它有所异动，夏油杰马上能做出对应的反应。 然而，有人却比他快了一步—— 一只白皙的手，从背后硬生生扎进男鬼的心脏位置，直接把那只男鬼捅了个对穿。 紫色的血液噗嗤喷射而出。 男鬼蓦地瞪大眼睛，表情却不是愤怒或者恐惧，而是夹带些许迷茫的不知所措。 “大人，您怎么醒来了……” 不知何时闪现到男鬼身后的白衣人没有回答他，只是将自己的手从它破了个大洞的胸膛抽回，那只手的皮肤很白，白得近乎透明，五指修长，骨节和血管在皮肉下清晰可见，瘦骨伶仃的。 尽管男鬼的心脏血呲得到处都是，白衣人的手上、衣服上却没有沾染一丝一毫的血污，浑身依旧干干净净，洁净如雪。 在场的一人一鬼对这出意外状况完全预料不到。 夏油杰见此情景也是一愣。 心头忽的突突跳起来。 遭了，大boss来了！ ……不对，这大boss怎么打起自家鬼来了？ 就在这时，久违的系统音在他脑海响起—— 【检测到2号猫咪气息，系统重新绑定，载入猫猫资料中…… 姓名：五条悟 年龄：1091 品种：豹猫 身份：初代六眼\/上弦之零 喜好：＊＊＊ 感兴趣的事物：＊＊＊ 技能：无下限\/血鬼术：苍、赫、茈 状态：流浪（待认主） 心情：＊＊＊ 亲密度：99.99%】 等等，这是…… 一道透明面板凭空浮现在自己眼前，看着那上面分外熟悉的几行数据，夏油杰内心一震，还没发出疑问，系统已经喜不自胜地开口了。 【恭喜夏油君，2号猫猫回归啦。】 【…系统，你充能完了？】 【是的，ai小一已下线，从现在开始由本统接管夏油君的任务列表。】 【为什么属性面板上又有马赛克了？】 【抱歉，夏油君，系统无法获知豹猫猫的心情状态，因为豹猫猫变成了鬼，系统的情绪监管装置只为人类设置，无法对其他生物生效。】 夏油杰看向面板上那异常扎眼的“上弦之零”，一时无言。 那孩子果然选择成为了鬼…… 另一边，察觉到主人泄出的一丝怒气，男鬼也不管噗噗冒血的胸口，扑通一声跪下：“大人，在下看管花田不力，请您惩罚。” 自他成为上弦零大人的眷属后，他几乎从未见过上弦零发怒的模样，那个人的神色总是冷冷淡淡的，不悲不喜，不怒不哀，常人难以从他的表情窥探到他的内心情绪。 起初他以为厉害的大人物都这样。 但活得越久，接触的人和鬼越多，他逐渐意识到了，与其说喜怒不形于色，不如说，上弦零面上呈现的，根本就是他内心的真实状态，他就仿佛一潭静止不动的水，风吹过，留不下一丝痕迹，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能掀起他的情绪波澜。 可大人居然在这时候发怒了…… 果然，培养了那么久的蓝色彼岸花被毁，让那位大人很难受吧…… 白衣人没有理会地上胡思乱想的男鬼，轻轻迈步，向夏油杰的方向走来。 他面容的上半部分被一层一层的白色绢布包裹，严严实实的挡住了眼睛，一头如雪的白发垂下，随着走动，在空中轻盈地摇摆着。 夏油杰坐在花田上，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向自己，神色有些怔愣。 不知道为什么，即便知道五条家主成了鬼，和人类是死敌，他也无法对他升起什么戒备之心。 也许因为那孩子的模样和从前几乎没变化吧…… 同样那么高，那么瘦，一袭松松的白衣，一步一步走来，身形甚至微微的有些摇晃。 高挑而消瘦的身躯在他面前站定，然后屈膝跪了下来，白发男人慢慢地打开双臂，将夏油杰揽入怀中。 “找到你了，外道。” 夏日明媚，天边的云和树上的枝叶遮不住太阳的光亮，照得世界清晰。 暖意融融的日光中，这人的怀抱却意外的寒凉，仿佛初春晨曦中尚未消融的霜冻。 夏油杰被他紧紧贴着，内心生出几分茫然。 很冷吗，为什么在颤抖。 第118章 愣什么愣，亲下去啊 【夏油君，发什么愣，快抱住猫猫啊！】 夏油杰回神，偏头望向抱着自己的人，对方的身体挨得很近，头却和他隔了一点距离，长发垂落，挡住了大半侧脸，他无法看清对方的表情，只能捕捉到一点白皙的下巴。 夏油杰下意识举起手，拍了拍五条家主的背。 力道温柔，哄小孩似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那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 从历史书上得知初代六眼依然逃不过早逝的命运时，他内心纠结拧巴又难受，总觉得自己生命里亏欠了一个人，他大概得一辈子记住那个人了。 后来，知道初代其实没死，却变成了人人畏惧的鬼王，他更难受了，他不理解那个人为什么宁愿舍弃人的身份，也要变成那种不伤不死的怪物。 到现在，亲眼见着曾经养过的孩子跨越千年，活生生的站在面前，夏油杰那些遗憾、惋惜、难过、不解，忽然就烟消云散了。 我们还能再见面。 无论你变成了什么样子，我还能再见你一面，不必隔着遥远的光阴去缅怀你，去哀叹你的命运。 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 夏油杰拍了两下后，改成慢慢的轻抚对方的脊背，那抖着的身躯在他的安抚下，一点点平复下来，像一朵在暴风中瑟缩的花，逐渐在他的掌心覆盖下舒展花瓣。白发男人放松身体，侧了侧头，将脑袋倚在他肩膀上，长发滑落，露出整张脸庞。 夏油杰低眉，总算能瞧清五条家主的面容了。 和记忆里一样，这张脸依旧没什么颜色，脸皮白的，嘴唇白的，更糟的是，他浑身都冰凉冰凉的，感觉不到丝毫生气，都变成鬼了，还是一副吃不饱穿不暖，营养不良的样子。 怎么的，难道这年头做鬼也不容易了？ 而且，这孩子也太容易相信人了，好歹这么久不见，居然一点都不设防…… 【夏油君，还愣着干什么，豹猫猫都这么依赖你了，亲下去啊。】 系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什么？】 【都养过三只猫了，还是那么迟钝，看来还得本统出马……】 系统嘀嘀咕咕，随后，它张嘴就说： 【作为一名合格的饲养员，在猫猫主动亲近你时，务必给予对方热烈有力的反应，让猫猫感受到你澎湃的爱意，请夏油君认真完成以下任务—— （0\/1）：拥抱豹猫猫并亲吻猫猫的脸，奖励1\/6份未来影像； （0\/1）：拥抱豹猫猫并亲吻猫猫的嘴，奖励2\/6份未来影像； 以上任务二选一，不得拒绝。】 夏油杰一脸地铁老人手机：怎么一下子就要亲上了？？ 【不是一下子，豹猫猫和你历经千年分别，此时亲吻他是水到渠成的事。】 【你忘记我已经有一只悟了吗，系统你不要不可理喻！】 【人家豹猫猫也是悟啊，还是历史上第一个五条悟，夏油君怎么能厚此薄彼，而且，你就不好奇未来发生的事吗？】 夏油杰的注意力一下就被最后一句话转移了，他这才关注到面板上的奖励内容。 【……怎么不是奖励爱意值？】 【本系统认为，爱意值是其次，未来影像才是眼下夏油君最需要的东西，这可是关乎三只猫猫接下来的命运，夏油君不想知道吗？】 夏油杰眉毛一皱。 系统来自未来，这个他知道，但系统具体的来历，以及穿越时空绑定他的目的，他可不知道。 这份影像也许能解答他长久以来的疑惑，并且，影像还与悟的未来相关…… 夏油杰低头暼了五条家主一眼。 这人还安安静静地依偎着他，像一只温顺的大猫，对他毫无防备。 如果亲下去的话…… 这可不仅是背着悟偷吃的问题了，那种莫名其妙的背德感，就像他要对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下手一样。 夏油杰捂着不安的良心，一不做二不休，闭上眼飞快啄了下对方的脸。 掌下的身体忽然僵住了。 夏油杰立刻手忙脚乱地解释：“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这是一种吻面礼，在欧洲那边比较流行，表示亲近的意思，咱们这么久不见，亲一亲嘛……” 然而他磕磕巴巴的解释蹦出口没两秒，就顿住了。 五条家主抬头，也用软乎乎的唇碰了下他的脸。 只不过他的动作比较笨拙，力度很轻，嘴唇落在他脸上的位置，和夏油杰亲吻他的部位一模一样。 一看就是跟着他学的。 “等会儿，我开玩笑的，这里不能亲啊！” 夏油杰大惊，心道坏了，教坏小孩了。 五条家主却似乎理解错他的意思，思考了一下，倒是不亲他脸了，低了低头，又凑近过来，正正在他唇上贴了下。 相贴的唇瓣仿佛窜过一道电流，让夏油杰惊得差点仰倒。 【亲嘴任务完成！奖励2\/6份未来影像，请问是否现在播放影像？】 【…先不播放。】 【好的，夏油君，请继续享受和猫咪的温存。】 奇异的是，被亲了后，夏油杰脑子里第一个想法不是自己和别的猫亲嘴了，而是如果被dk悟猫知道他和别的猫亲嘴了，他一定会被猫爪子挠一脸血。 五条家主倒没什么反应，见夏油杰似乎挺排斥亲吻，便主动退了开，重新把头靠到他肩膀上，继续贴着他。 一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的模样。 饲主喜欢亲就亲，饲主不喜欢亲就不亲，接受良好，顺其自然，倒显得一惊一乍的夏油杰才像被非礼的那个。 为了掩饰尴尬，夏油杰只好拍拍他的肩转移话题。 “好了，给我老实交代，你怎么会变成鬼？” 五条家主闻言沉默，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握住夏油杰的手，牵着他站起来。 两人手牵手，走出蓝色彼岸花田，花田边还跪着那只胸口滋滋冒血的男鬼，经过刚刚那么一茬，此时那鬼看着夏油杰的目光，已然从先前的布满杀意，转变为彻彻底底的敬畏。五条家主略过它，领着夏油杰径自走进森林，来到一间小木屋前。 屋子很小，一眼就看全了，也没什么家具，简简单单的一套桌椅，除此之外，只有摆放在中央，特别显眼的一口紫檀木大棺材。 夏油杰眼尖地看到掀开的棺材板里，竟然还铺着枕头被褥，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猛地窜进脑海。 “你平时就睡这？” 五条家主摇头：“我有好些据点，这里只是其中一处，偶尔才会睡这里。”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平时就睡棺材？” “是的。” 夏油杰嘴角抽了抽：“为什么？” 这孩子好的不学，学人家吸血鬼？ “棺材密封性好，能够隔绝阳光，并且还有防腐和制冷功能，我之前受不得太阳的时候，就睡在棺材里，这习惯保持了千年，就算我现在不惧阳光，也改不掉了。” “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夏油杰皱着眉摆摆手，忽然有些心酸，“这玩意看着晦气，你以后不要睡了。” “好。”五条家主没反驳，乖乖点头。 “你的咒力呢？” 夏油杰转而问起另一个令他隐隐担忧的问题，从见第一面，他就感受不到五条家主身上的咒力气息。 这和产屋敷辉利哉告诉他的不一样，那老头说，上弦之零将咒力和鬼血完美融合，成为第一个被成功转化为鬼的咒术师。 但情况似乎不是他想的那样。 “我没有咒力了。” “怎么会没有咒力？” 五条家主抿了抿唇，默默抬手，当着夏油杰的面，一圈一圈解开缠着眼睛的绢布。 最后一圈布条掉落时，他轻声说，“为了成为鬼。” 五条家主的两只眼睛此时是闭着的，只是那薄薄的眼皮下，并不是夏油杰以为的圆润的形状，而是微微凹陷下去的眼眶。 ——那里面已经没有眼球了。 第119章 家主番外:要救他(上) 五条家主薨逝了，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惊雷，瞬间震动整个平安京，起初许多人不相信，或者说，不敢相信，连天皇听闻后也是第一时间怀疑，五条家是不是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那位强大的术师魁首，怎么会突然去世了呢？ 然而当五条家迅速选出下一任家主，并且在浅草寺为初代六眼举办隆重的葬礼时，所有人这才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 对于初代六眼的死，五条一族始终没有透露太多细节，这使得坊间流传起各种各样的谣言，但无论谣言如何在暗地里肆虐，明面上，大部分人都一致认可，初代六眼突如其来的死亡，是天意使然，天妒英才。 毕竟不论朝野还是民间，都见证了初代六眼从十六岁到二十六岁，短短十年间取得的诸多成就，那不仅仅是令人瞩目，可以说，他开创了一个咒术新时代。 尤其是率领术师封印诅咒之王这一功绩，更远超历史大部分有名有姓的英才。 平安京，浅草寺。 白天的寺院外围聚集了很多人。 这些人里有的是各家族派遣来参加葬礼的族人，有的是宫廷使者，有的是受过初代恩泽而自发前来悼念的民众，剩下的大部分，都是些在附近听到动静，单纯过来凑热闹的居民。 主持为初代六眼举行过超度仪式后，那些抱着凑热闹心态来的普通人就散了，剩余的人也在之后逐一离开，到了晚上，就只有少部分对初代六眼极忠诚的信徒仍然留在寺院的灵堂内，为初代的棺椁彻夜诵读佛经。 深夜，万籁俱寂。 某间禅房内，悄无声息的迎来一个浑身包裹在黑色布料中的人。 此人极为谨慎，选择人们熟睡的凌晨时分前来，穿着斗篷，头戴兜帽，将自己全身裹得严严实实。 “真是想不到……你竟然说真的。” 黑衣人从回廊一侧的木门步入房间，轻轻开口。 禅房之中，早已等候着一个人。 那人一头如雪长发垂落，身上披着一件单薄的直缀，不吭不响地盘坐在床铺上，闻听门外的动静，微微抬头，露出一张光风霁月的面容，俨然是此时应该躺在棺材里被众人祭奠的初代六眼。 他没应声，六眼轻扫，略略打量了一遍来人便又垂眸，目光落在掌心里的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装着不明溶液的金属容器。 “你来了，那就开始吧。”初代盯着容器，自言自语。 说罢，在黑衣人的注视下，他开始调动起全身的咒力，将之聚集在眼睛上。 普通术师可以将咒力凝聚在身体某个部位，但要将全身咒力精准地调动到身体某个特定部位，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事，这不仅需要强大的微操能力，还要求术师能够精确掌握咒力在身体内的流动轨迹。 不过六眼不一样，六眼不仅能够捕捉外界的碎片化信息，还可以内视身体里的咒力流动。 将全身咒力聚集在眼部，放到普通人身上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事，在六眼这里却是轻而易举。 完成这个举动后，初代右手二指并拢，指尖闪电般插进自己的眼眶之中，硬生生将其中一只六眼扣了出来。 血液立刻喷溅出来，沿着苍白的脸庞滑落，然而他仅仅喘了一口气后，又马上伸出手指，以相同的手法将另一只六眼也挖了出来。 两颗血淋淋的六眼封印着初代全身的咒力，被装入掌心的金属容器中，随着里面的溶液沉沉浮浮。 眼睛离体后，初代的气息肉眼可见的衰弱下去，原本环绕在他身边、极具压迫力的咒力气场也随之消失无踪。 目睹这一切，黑衣人仍然没有行动，只是站在门边，冷漠注视看着白发男人因为失血逐渐陷入濒死。 许久，他才道：“我现在相信你是真心想要变成鬼了。” 鬼舞辻无惨唇边挂笑，一步步走向榻上盘膝而坐的男人，他是只特别胆小的鬼，唯有亲眼看着这个男人将自己眼睛挖出来，他才有靠近的勇气。 即便失去双眼，生机几近断绝，这个人也依然没什么表情，看不出痛苦，也看不出即将达成心愿的兴奋。 将当今最强术师变为眷属，这种诱惑即便是鬼舞辻无惨也不能抵挡。 没有了咒力的阻碍，鬼舞辻无惨的血液得以顺利注进初代体内。 看着在血液的灌溉下，因疼痛而冷汗涔涔的白发男人，无惨一面内心感叹咒术师果然都是疯子，一面又真心为这个强大的人类感到可惜。 舍掉六眼，舍掉荣耀，舍掉一身无人可匹敌的咒术。 只为成为一只无人知晓的鬼。 就连他都不知道贸然转化一个咒术师会有什么后果，可这个人却毅然决然地找上了他。 “成为我的眷属后，你原本的名字就不能用了，你可以替自己取一个新的名号，以后我该称呼你什么？”无惨问他。 伏在榻上微微喘息，眼睛伤口正在缓慢恢复的白发男人嘴唇微动，最后说：“外道。” ＊ 金属容器里的液体是将咒灵碾碎过滤得到的咒力溶液，普通器具只要浸泡在里面长达十月十日，就会彻底转化为咒具。 这是初代从两面宿傩那里得知的一种能将器物咒具化的叫“浴”的特殊仪式。 但摘下来的六眼不同于普通器物，他不知道这个仪式必须要进行多久，才能彻底炼化六眼，将其打造成想要的咒具，但无论要等多长时间，从现在开始，他都等得起。 距离那个人消失，已经十年了。 十年里，他想尽了一切办法找他，也想尽了一切办法去救他。 外道莫名其妙降临在自己身边的那一天，他就发现，对方看似正常的表面，实际底下是裹挟无数戾气的怨魂，并且身上藏着一种未知的束缚。 只是他不知道那层束缚意味着什么，也不清楚一只戾气堪比厉鬼的魂灵为什么会沾染上连六眼都无法看清的束缚，但他知道，那层束缚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外道的灵魂。 奇怪的是，那个人似乎对自己身上裹挟的戾气和束缚毫无察觉。 被宿傩的斩击毁掉下半身时，外道魂体的戾气溢散，束缚一点点蚕食其本身。 戾气重新聚集后，外道丢失的下半身才长回来，但灵魂却因此变得虚弱了。 他这才知道，原来外道是与这股戾气共存的。 在佛教的概念里，这样特殊的魂灵似乎叫阿修罗。 阿修罗怀有深切执念，无法转世，无法轮回，只能永远困于束缚中。 外道是阿修罗吗？ 外道的消失，与这层束缚有关吗？ 初代并不清楚，这个时代也没人能够解答他。 他唯一清晰的是，外道没有时间了。 完成作为“五条家主”的任务后，他余生最重要的使命，是必须活下去，把六眼做成咒具，然后找到他。 要牢记他，要见到他，要救他。 ———— 关于阿修罗的概念，可以看回86章 第120章 你很好看 “你把六眼做成咒具了？” 得知这个消息，夏油杰只觉得一阵晴天霹雳。 他忙不迭抓住眼前这个人的手，问，“咒具在哪？” 把眼睛炼成咒具，他从来没想过这种残忍的做法，姑且不论怎么办到的，夏油杰只希望这个咒具炼化的时间不长，还有转回眼睛的可能性。 然而五条家主接下来的话彻底破灭了他的希望。 “没有了。” “什么叫没有了？” “咒具用掉了。” 夏油杰一时说不出来话，良久才艰难道：“你的意思是，你眼睛回不来了？” 面对他的质问，五条家主点头，然后上前两步，轻轻拥住他，认真的说：“外道，抱歉。” 尽管夏油杰心里明白自己此时应该做的是安慰失去眼睛的家主，而不是责备，但他嘴上还是忍不住生气：“你向我道歉做什么？你该道歉的人是你自己才对，眼睛让你这么糟蹋的？” 五条家主没说话，意识到夏油杰真的为此生气后，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但不知道怎么补救，只能又小声说了句抱歉。 他这种不辩解，却一而再道歉的做法，倒让夏油杰内心的火噗地灭了，再也烧不起来，反正不管他怎么说，这家伙也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的错，道歉不是真心的，只是道给他听的。 内心叹了口气，夏油杰转而担忧道：“没了眼睛，你这么多年怎么过的？” 只是想想这人曾经在毫无色彩的黑暗中度过漫长岁月，他就有种突发心肌梗塞的感觉。 “我有通透世界，能看到东西的。” 通透世界，俗称鬼灭天花板战力三件套之一。 准确说，这个能力不能使人看到，但开启通透世界的人已经不需要用肉眼去观看世界了，因为通透世界所带来的至臻感知力能够自动在人的脑海中构建出外界图景，甚至能穿透人类的体表观察内脏构造。 效果和六眼差不多，但比六眼好的一点是，通透世界不需要被动接收大量信息。 熟读鬼灭历史的夏油杰也知道通透世界是什么，听五条家主居然拥有这么牛x的能力，倒是松了口气。 眼睛的问题暂时放一放，他又操心起另一个问题，“你没有了六眼，那你的术式是不是用不出来了？” 其实系统面板上已经说明五条家主的技能了，苍、赫、茈仍然可以使用，不过那是血鬼术，夏油杰对此有些疑惑。 五条家主淡淡笑道：“你在担心我吗？我虽然失去咒力，但术式是刻在我身体上、无法抹除的，苍、赫、茈说到底只是咒力运转的结果，只要记住咒力的运行轨迹，并在脑子里计算输出功率，用血鬼术复制出来也是可以的。” 他这话说得容易，但苍、赫、茈使用出来需要六眼的数据收集和分析能力，而五条家主没了六眼，必须硬生生在脑子里造出一个数据库，还得在数据库里计算出准确的输出功率，这种天量的计算量…… 果然不愧是五条悟吗？ 在夏油杰发愣之际，五条家主拾起绢布，一圈一圈又把自己的眼睛给捂紧。 “我的眼窝不好看，还是盖着吧。” 他缠绢布的时候，手指撩起了额前的长发，无意间暴露出隐藏在额角处的一枚蓝色彼岸花印记。 夏油杰一直注视着他，留意到这点，就问：“你额头上的是什么？” 五条家主摸了摸脑门上的花型印记，答：“斑纹。” 斑纹，同样也是鬼灭天花板战力三件套之一，拥有者身体潜力得以完全开发，战力大幅提升。 但副作用是，开启斑纹的人一般活不过25岁。 见夏油杰眉头皱起来，五条家主补充说：“开启斑纹的代价是透支生命力，但因为我是鬼，就算透支生命也不会死。” 听见这话，夏油杰彻底放心了。 虽然变成了鬼，但初代在鬼中也是属于顶尖战力的存在，大概不用担心他千年间会受欺负了。 看着已经缠好绢布，上半张脸又遮挡得严严实实的人，夏油杰突然说：“你等一下。” 随后，他手腕一翻，取出藏进系统背包的那朵蓝色彼岸花，将鲜嫩的，还坠着露珠的花枝挂到初代耳畔。 蓝盈盈的花瓣捧着初代苍白的脸，和额头上的彼岸花印记相互映照，将那片浅淡的白色肌肤点缀上一抹明亮的颜色。 “谁说不好看的，你明明就很好看。” 夏油杰不吝夸赞。 他之前就觉得初代的脸太白了，白到堪称惨淡，也没有血色，看着就让人揪心，往上添上一些其他色彩的装饰后果然就亮眼许多。 五条家主牵起唇角笑了笑，抬手将花枝固定在自己耳旁。 微风吹进窗户，伴随一缕屋外橙黄色的晖光。 晖光沿着白发男人的下颚照去，拉出一道白皙矜贵的线。 夏油杰顺着这道光线往窗外望去，才发现太阳已经从正午的位置沉降到西边去了，原本炽烈的日光渐渐收敛，挥洒下一大片温和的橙色光晕。 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狱门疆，在你手里吗？” 白发男人一怔，摇头道：“它已经不在我这里了。” 夏油杰闻言眉毛微皱：“这么说，本来狱门疆是在你手里的？” “是，但后来它被偷走了。” “被谁？” 五条家主抿了抿唇，“是你跟我说过的，术式是置换身体的人。” 夏油杰深深呼吸一口：“羂索？” “嗯。” 他的手指不自觉在掌心处刮了下，低了低头，如实说：“成为鬼之后，有时候我会陷入虚弱状态，但我不想为了补充能量去吃人，所以我选择沉睡。千年来，我每过一段时间就会进入睡眠，尽管对他已经很防备了，不过，还是被他钻了空子。” “他杀死了我的下属，通过尸体伪装成本人，把狱门疆偷走了，当时我在沉睡，没能追回来。” 说罢，他抬头看向夏油杰，露出有些不安的表情。 “外道，我没有看管好狱门疆。” 那副担心他失望的样子，活像一只做错了事的小动物，生怕主人生气一样。 耷着耳朵，有点可怜。 夏油杰心中深藏的那股子怜爱之情顿时就压不住了，勉强克制住伸手掌用力揉他毛绒绒脑袋的冲动，用有些温柔的力道抚了抚垂下来的一把柔软白色长发。 “不要动不动就觉得抱歉，这完全不是你的错，没必要自责。” 想起这人从前乖乖小孩的秉性，他柔下声音继续耐心说，“没事，刚好我也有事找那个家伙算账，我们一起去追杀他。” 五条家主点头，轻轻笑了一下： “不过幸好，他只来得及偷走狱门疆，没有偷走里。” 夏油杰猛地一愣：“里？” “嗯，你曾经跟我说过，不能让狱门疆落入他人之手，当初我找到狱门疆后，为了完全掌控这个咒物，顺手把里门也一起带回来了，现在里门还在我这里，就算羂索偷走狱门疆，我也有办法让他的封印无效。” 夏油杰的心脏突然怦怦跳起来，他下意识从系统核心取出封印着dk悟的狱门疆，举到五条家主面前： “你的里……可以解开这只狱门疆的封印吗？” —— 斑纹的彼岸花形状灵感来源于某位读者小可爱～ 第121章 亲亲哭泣小猫 对于夏油杰凭空掏出来的狱门疆，五条家主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诧异，毕竟在平安时代，夏油杰凭空掏出来的奇特玩意儿多了去了，这次掏个平行时空版的狱门疆没啥。 让他好奇的是，狱门疆里封印着什么。 夏油杰解释说：“是对我很重要的一个人，他被封在里面很久了，我一直在寻找解救他的办法。” 话说到这份上，五条家主忽然想起从前夏油杰还是一只幽灵时，曾向他询问过关于狱门疆的解封办法，对方那副急切和期待的神情，让他心里模模糊糊升起一种奇怪的猜测，只是当时他不好第一时间去找外道求证。 时至今日，那个猜测似乎真如他当初所想。 五条家主也就不再多问了，把外面候着的男鬼喊进来，让他去取存放在墓地里的里门。 里门很快被送过来，那是一只灰扑扑的平平无奇的正方体金属，外表和闭眼后的狱门疆差不多。 里门旁边还有一根奇异的黑色辫绳，按照五条家主的解释，那绳子是一种咒具，具有扰乱术式的作用，和天逆鉾一样，是用来解除里门上面的术式的。 眼见两样解封狱门疆的关键道具在自己意料不到的情况下收集齐了，夏油杰一时间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就要上手亲自去解封。 “等一下。”五条家主及时按住他的手。 “外道，解封狱门疆的风险我还不清楚，你先不要轻易尝试。” 说着，他指了指安静守在一边的男鬼，“你来。” 男鬼乖乖上前，一手拿起狱门疆，一手拿起黑绳。 五条家主随后又吩咐道：“到外面去。” 男鬼收到指令，又捧着两件东西出门了，一直走到距离木屋几百米的位置，他才停下。 夏油杰知道五条家主考虑得恰当，只得压着紧张的心情，在屋里盯着。 虽然没有一个里门只能解封一个狱门疆的规定，但毕竟封印dk悟的狱门疆是个舶来品，不知道本土的里门对它奏不奏效，夏油杰实际心里是十分忐忑的，又怕又期待。 等了一会儿，不知道男鬼捣鼓了什么，树林中蓦然向天空喷射出一道闪耀无比的白光。 紧接着，一阵澎湃的咒力潮以男鬼为中心，往四周席卷而去。 夏油杰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咒力气息，怔愣一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成功了！ 悟回来了！ 他迫不及待飞奔出去，抬头往天上看。 白发少年穿着一身黑色高专制服，浮在半空。额发凌乱地垂搭在眉毛上，将他的眸子若隐若现地挡住，裸露的嘴唇微张、下颌线紧绷，高高的鼻梁在脸侧落下一道阴影。 他毫无动静，就这么临空而立，整个人显得茫然又安静。 直到匆匆忙忙跑出来的夏油杰，与他一瞬间对上视线—— 那双透彻到极致、反而显得空灵冷漠的六眼，蓦地从瞳孔深处爆发出一股如岩浆般炙烈的情感。 奔到屋外的夏油杰只觉眼前一花，还没站稳，一道黑色人影便猛的扑到他身上，如铁钳一般的两条手臂死死圈着他。 “杰……” 夏油杰被他勒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然而勒着他的人似乎还比他喘不上气，紧贴着他耳朵的唇瓣呼出一阵细微而急促的喘息。 “是你吗，杰，你还活着吗？” “是，是我，我还活着，别担心。” 黑发少年安抚地拍着白发dk的背，连一向打理整齐的丸子头被扑散也顾不上了，只是他不张嘴还好，他一出声，紧紧扒着他的人忽然“呜”的一下，哽咽声顿时止不住。 “杰，杰，我害怕你就这样死掉了，我们还没结婚，还没把三个孩子养大，要是你丢下我，我以后要怎么办？” 一滴接一滴温热的水珠顺着薄薄的衣衫渗进脖子，对方贴着自己的胸膛中，那一颗扑通扑通的心脏跳得极快，伴随少年略带沙哑的哭腔，听起来可怜极了。 夏油杰听他这么一哭，霎时间就乱了方寸。 “吓到你了吗，抱歉，悟。” “你不准抛下老子，你得和老子一起长命百岁，老子不要当鳏夫……” “我这不是活得好好呢嘛，不会死的，以后也不会。” 他耐心地一遍一遍保证，就差指天发誓了，然而这似乎起不到半点作用，身上的人仍然在不停的抽泣，呜呜咽咽，哭声嘶哑，比起悲伤，更多是一种后怕和情绪上的宣泄。 夏油杰柔声哄了一会儿，怕他情绪太激动背过气去，只好一只手抱着人，一只手从自己的颈窝里强行挖出白发dk的脸。 那张本来精致的面孔，现在变得红通通的，涕泪纵横，都哭成花脸猫了。 他马上从储物咒灵里掏出包纸巾，给dk悟擦脸。 一边擦一边嘱咐： “来，先清一清鼻涕。” 白发少年慢吞吞的眨了眨肿起来的眼皮，目色略微怔忪，像是没反应过来，但是他本能的听夏油杰的话，便乖乖地对着纸巾用力。给他擤掉鼻涕后，夏油杰把脏掉的纸巾丢给一旁的咒灵，又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脸。 “好啦，不哭了。” 把花脸擦拭干净后，dk悟看上去又是一只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的小猫了。 【夏油君，你看小猫哭这么伤心，怎么也得给个安慰的亲吻吧？】 【现在算了……在外面呢，等会儿找个没人的地方再说。】 嘴上是那么说，其实夏油杰心里十分意动，毕竟半年没见了，他对dk悟也是想念得很，要不是他俩还在外头，光天白日下不能干点什么，他肯定得把哭泣的小猫亲晕过去。 【别害羞，小猫被关小黑屋那么久，非常需要饲主的抱抱和亲亲，你不马上亲他，信不信他又哭了。】 看了眼手脚并用扒拉着自己不放、眼巴巴盯着自己，眼瞅着一泡泪又要淌下来的dk猫，夏油杰沉默了。 【任由猫猫哭泣的铲屎官不是好铲屎官，现在颁布主线任务—— （0\/1）：拥抱布偶猫猫并亲吻猫猫的脸，奖励1\/6份未来影像； （0\/1）：拥抱布偶猫猫并亲吻猫猫的嘴，奖励2\/6份未来影像； ＊以上任务二选一，已收集影像（2\/6）。 夏油君，不要觉得羞耻，大胆亲，猫猫需要你！】 既然系统都这么说了……夏油杰心中一动，干脆不再压抑自己，捧着dk猫猫的脸，轻轻吻过他湿润的眼睫，通红的鼻尖，软乎乎的脸，然后在那双粉润的唇上印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被亲了一通后，白发dk果然不哭了，一对眸子闪亮闪亮的跟俩小灯泡似的，黏黏糊糊地凑上来，主动加深这个他错过许久的吻。 两人吻毕。 总算被哄好了的dk悟开心地蹭了蹭饲主的脸，正打算和夏油杰说些悄悄话，一转头，冷不丁与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对上。 那是一个长得和他差不多但没他帅的白发男人，悄无声息地倚在不远处一栋木屋旁，不知道在那儿站了多久，因为被敞开的门扉挡住了身体，dk悟才没能第一时间察觉他的存在。 那人生得很高，有一头白色长发和尖尖下巴，蒙着眼睛。 白发dk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地再看过去，确定眼前这个男人无论身形还是面部轮廓，都和自己长得有九分像后—— 他顿时整只猫都炸起来了。 “杰！那个冒牌货是谁？？” 夏油杰懵了一瞬，还没反应过来，五条家主动了动，同时也迈步缓缓走向这边。 “外道，这个小朋友是谁？” dk悟警觉地挺直了身体，下意识将夏油杰抱得更紧一些，“你说谁是外道？” 五条家主语气平淡地回答：“你抱着的人，是我的外道。” 第122章 你都没给老子送过花 “什么你的外道，这是老子的杰！” dk悟一瞪眼，锃亮的六眼内射出两道凶光，两只圈着脖子的手臂一勒，两条环着腰的长腿一夹，立刻又把夏油杰搂得死死的，跟一只护食的大型犬似的。 夏油杰冷不防被他上下一夹击，终于回过神来，却对小猫突如其来的敌意有些迷惑。 “怎么了，悟？” 他连忙拍了拍人的腰，轻声问。 “他说你是外道，你什么时候叫这个名字了？还有，这个人跟你什么关系？为什么装得一副和你很熟的样子？” dk悟直接就是三连问，他最讨厌有人跟他抢杰了，尤其是这个莫名其妙跑出来长得一副盗版五条悟相的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家伙，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外道算是我另一个代号吧，反正都只是称呼，怎么叫都无所谓啦。” 夏油杰好脾气的解释，扭头瞧见五条家主原地站着不动，便冲他挥了挥手，让人靠过来一点。 “悟，他是我一位好久不见的老朋友，叫……” 说到这儿，夏油杰突然卡了一下。 对了，该怎么介绍五条家主？说他也叫五条悟？ 在dk悟面前，说他俩凑巧同名同姓又同貌，凑巧都和夏油杰是挚友，更凑巧的是，五条家主还是dk悟的祖宗，这合适吗？ 五条家主得知自己凭空冒出个好大孙儿会有什么反应他不知道，但夏油杰清楚，他要这么说了，dk悟这边肯定炸锅。 “五条悟。” 夏油杰还没来得及脑筋急转弯，五条家主倒是先开口了。 他微微侧头，面向dk悟，似在打量：“你有六眼，看来你也是叫五条悟了，肉体和咒力跟五条家里的那个家伙一模一样，应该是第三代六眼。真奇怪，你从哪冒出来的呢，在这个世界，你明显是多余的，我和外道在一起的时候，可从没听他说起过你。” “你说什么，和杰在一起？” 五条家主前面说的那一大通，dk悟全都自动略过了，只抓住了最后一句重点。 他胸口起伏几下，却没有立即爆发，只是低头盯着夏油杰，眼神略带委屈，“杰，你就没有什么要澄清的吗？” “澄清的话……” 夏油杰想了想，对于自己流落异世界遇到另外两只五条猫并与他们缔结过一段缘分的奇幻经历，他觉得有必要先和自家猫猫解释一下。 便道，“悟，说来话长，自从你被封印，我漂流到这个平行时空，中间发生了很多事情，要不是先遇到这位五条家主，你现在能不能从狱门疆出来还不一定呢……” dk悟可没心思关注什么平行不平行时空的，自家招蜂引蝶的铲屎官显然在自己缺席的时候遭人惦记了，他心急的上火，眼下最着紧的问题是自己有没有被偷家。 “这么说，你真的和别人在一起过？” “咳，一起生活过，当时五条家主还是个小孩儿呢，不懂得照顾自己，我就照顾了一段时间。” 夏油杰斟酌着字句。 在一起这话是从家主猫猫嘴里出来的，其中有歧义的成分，他不好当着五条家主的面反驳，但完全不反驳的话，难免dk猫猫会多想，所以他绞尽脑汁想了这么个稳妥的说法。 白发少年没说话，两只六眼跟探射灯一样上下扫视着沉默的白发男人，随后食指一伸，指向五条家主耳朵边的小花。 “那朵花怎么回事，杰，你送他的吗？” 夏油杰看了看突然变得气呼呼的dk猫猫，又看了看五条家主鬓发边那朵迎风招展异常抢眼的蓝色彼岸花，猛然间醒悟过来。 坏了，被发现了… 迎着dk猫猫质问的锐利眼神，以及家主猫猫那带着隐约期待的微表情，他不自觉吞了吞口水。 “对，对呀……” 在突兀沉寂下来的气氛中，五条家主忽的翘唇笑了一下，慢悠悠地补充一句：“对呀，外道亲手给我戴上的，还夸好看。” dk悟憋着的那股委屈劲顿时爆发了： “杰！！你都没给老子送过花！老子就被关了一小会儿，你就背着老子吃上代餐了，还跨世界吃！还吃一个不如老子长得好看的！” “不是，悟，你误会了……” 夏油杰脑子宕机了似的，干巴巴地只挤出这么一句话，就再也憋不出下文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毕竟瞒着正主在背后吃代餐这事，他还真有过前科，并且至今仍然死性不改，偶尔愉快的偷吃一两口当作消遣，代餐对象还是五条家主和五条老师。 他想狡辩都没法辩。 以为dk悟会揪着这事不放，夏油杰干脆放弃徒劳的挣扎，思索着该买什么价位的甜品才能让悟重新开心起来。然而，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后，白发猫猫却什么都没说了，把头埋进他颈窝里，温顺地蹭了两下。 “你知道这是不对的就好，老子回来了，你不许再找别人了。” 他的声音里透着些许难过和低沉。 夏油杰一下子就心软了，连忙回道：“我没有找别人，你信我。” dk悟小小应了声，保持着头部贴着他脖子，整个人挂他身上的姿势不动了，这昭示着猫被哄好了，不闹了。 老实说，五条悟这么容易被哄好，夏油杰内心是感到有些意外的，要放以前，知道他背地里对另一个人好，那个人还跟自己长那么像，dk悟肯定得不服气地大闹一通，闹得满城风雨，天都要被他顶破，夏油杰不准备个七八套赔礼道歉方案都没法把人哄下来。 但是现在，他自己忽然就不生气了，不计较了，甚至不需要夏油杰怎么哄，人就自动伏下姿态了。 自家小猫长大了？ 搂着安安静静的dk猫，夏油杰暗暗思索。 “杰，我饿了。”小猫突然戳了戳他的手，眼巴巴地瞅着他。 “这里荒山野岭没什么吃的，我去外面给你买。” dk悟被封印前经历过一场恶战，在狱门疆里又不知道遭遇了什么，好不容易出来还大哭了一场，这会儿应该累得饿得狠了。夏油杰将猫咪放下，打算自己召唤出虹龙赶紧飞去市中心买点小猫爱吃的。 这时，一只修长的手从旁边伸过来，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清冷如碎玉碰撞的声音随之响起。 “外道，你不用去。” 第123章 第一回合就输了 夏油杰这才留意到旁边的五条家主似乎兴致有点不太高的样子，刚刚他全部注意力都放在dk悟身上了，只顾着给小猫顺毛，从而下意识忽视了一边的家主。 但其实夏油杰不是有意这样的，五条家主本人从小就是安安静静不闹腾让人很放心的性子，而dk悟被宠坏了，平时压根藏不住一点委屈，有火就要当场发泄出来，两只猫放一起，爱闹腾爱撒娇的dk猫猫自然就成了夏油杰的关注重点。 眼下五条家主忽然插话，夏油杰以为他有什么不同意见，便分出来一半心神，关切地问：“怎么了？” 他的注意力一转移，原本懒懒赖他脖子上的dk悟立马警惕地竖起耳朵，在夏油杰转头的空隙，超级不爽地瞪了一眼五条家主。 面对dk悟那隔空传递过来、几乎能化成实质的敌意，五条家主选择性无视，抬手一指不远处蹲在一棵树旁安安分分充当木桩的男鬼，对夏油杰道： “你别去，让他去。” 那男鬼看见主人指了他，十分有眼力见的跑过来，对着夏油杰点头哈腰：“外道大人，请问您是需要买东西吗？我可以帮忙，尽管吩咐就好！” “谢谢，我自己去买就可以了。” 夏油杰没有指使别人给自己干活的习惯，更何况替悟买甜品这种事，从前他经常做，几乎全日本有名的甜品店都被他搜罗了个遍，算是熟门熟路了。 然而他一开口，dk悟马上举手道：“那我也去，杰去哪，老子也去哪。” 五条家主顿了顿，放轻声音说：“外道，也带上我吧。” 话音一落地，两人又是十分有默契的，齐刷刷看向夏油杰。 夏油杰：…… 怎么回事，出去买个甜品而已，一个个争着抢着要跟去，dk悟就算了，这五条家主都成鬼了，难不成还对凡人的食物感兴趣？ 他又看了看两人此时的状态，一个四肢并用紧紧抱着他，一个牢牢抓住了他的手腕。 显而易见，在他发话前，谁也不打算松手。 夏油杰突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两只猫之间……似乎不太对付？ 虽然不知道他俩发生了什么，但就现在这情况，如果贸然带上两只貌似有矛盾的猫出门，半路难免会发生点什么摩擦进一步激化矛盾，到时候焦头烂额的肯定是他；只带一只猫也不行，另一只绝对会闹，就算表面上不闹，暗地里也会闹。 至于一只猫都不带，那更不行，保不齐趁着他出去，他俩能在背地里大打出手，不是夏油杰不放心五条家主，而是他了解自家悟的脾气，那没事找事、有事蓄意闹大的性子一旦跟五条家主动真格，整座山都得塌了。 夏油杰思考再三，明智的打消了外出的念头，决定等会儿三个人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化解矛盾。 他扭头对男鬼说：“那个，我改变主意了，你可以帮下忙吗？” “乐意效劳！”男鬼眼睛一亮，拼命点头。 夏油杰暗暗打量他一通，这鬼的装束完完全全就是一副古代人的样子，按照刚才和他有限的打交道经验来看，这只鬼的一言一行也是颇为古板，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跟现代社会脱节了。 夏油杰咳了一声，含蓄地问：“你穿这一身上街买东西，不嫌累赘吗？” 男鬼活了几百年，人精似的，听夏油杰这么问，立刻明白他的顾虑，很干脆利落的把套在外面的水干和袴拽下来，露出底下的白t和牛仔裤。 “我只在山里穿这一身，因为主人长年保持旧时穿着，所以我也跟着主人这么穿，但平时在外面办事我都是按照人类的规矩来的，大人不必担心。” 夏油杰一看顿时放心了，从储物咒灵掏出一张纸和一支笔，边写边说：“悟很能吃的，我要购买的东西有点多，先列个清单给你，对了，你拿的过来吗？” “没事，我有虫子帮忙拎包。” 男鬼龇着个大牙憨笑。 说着，他一挥手，身后登时出现一大片会飞的五颜六色的昆虫，那些虫子没有集结成团，而是一只只分散开来，上下飞舞着，萌哒哒的，和第一次见面时的凶煞模样截然不同。 夏油杰嘴角一抽。 虫子拎包……也行吧。 男鬼走后，夏油杰立刻把dk悟和五条家主喊进屋。 屋子里只有一套桌椅。 夏油杰在桌边坐下后，两只猫就一左一右搁他身旁落座，五条家主身板挺直坐得规规矩矩，dk悟就不一样了，七歪八扭地靠在夏油杰身上，两只手大喇喇地环住他的腰，完全把饲主当猫爬架。 夏油杰纵容他，也没纠正他不雅的姿势，拍了拍小猫的脑袋，首先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悟，你在狱门疆遇到了什么？” dk悟本来高高兴兴的表情一顿，瘪了瘪嘴，两扇浓密的白色睫毛耷拉下来： “那里面很黑，地上一堆死人的尸骨，除此之外，我还能感受到狱门疆对活物的意识的侵蚀，不过老子完全不在怕的，那点侵蚀对老子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是从看见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就好像忽然失去了所有抵抗的力气，然后被那道门吞噬了意识，不知过了多久，一醒来，就看到活生生的杰。” 他说着，忽然眼睛一亮，抓住夏油杰的衣袖，仿佛求证一样急切地问：“杰，那只是狱门疆制造出来，用来腐蚀我意志的噩梦，对吧，杰才不会被那种家伙杀死，是吧？” 夏油杰沉默一会儿，对小猫微微笑道：“是，那是噩梦，都是假的。” dk悟紧张的神色顿时卸下，身体习惯性往饲主怀里一歪，嘟囔道：“可恶，老子竟然信了，杰怎么会死呢……” 夏油杰摸了摸他的头，稍微思索，略去自己死亡的部分，将自己从羂索手里抢回狱门疆，之后被系统带去平行时空的古代遇到五条家主，又穿越到平行时空的现代遇到五条老师的事完完整整地讲述了一遍。 这期间，五条家主安安静静的，听得专注，dk悟本来也是全神贯注地听，但听到关于五条老师的部分，立刻不满地叫嚷起来了。 “怎么还有一个五条悟？！你到底背着老子在外面找了多少只野猫……” dk悟十分委屈地控诉。 夏油杰心虚地摸鼻子：“没有了，真没有了……” “你和那个五条悟有没有发生点什么不该发生的事？” “那肯定没有。”语气理直气壮的。 小猫直勾勾盯着他，眼睛睁得溜圆，不说话，显然不信。 就在夏油杰搜肠刮肚拼命自证清白时，男鬼带着他那群勤劳的小昆虫回来了。 顺带还有一大堆的甜品，各类面食，以及作为正餐的大份猪排饭。 先是一块块小蛋糕被乌漆漆的几只大甲虫簇拥着端上来，然后是正餐，饭后糖水，排着队被一一摆放到桌子上。 dk悟饿坏了，此时闻到食物香甜的气息，马上被吸引注意，总算歇下了那股不依不饶的劲儿。 趁着小猫埋头大快朵颐，没空逮他的时机，夏油杰赶紧凑到五条家主身边，小声询问他有没有事。 刚才虽然一直在和dk猫猫讲话，但其实夏油杰都有用余光留意家主猫猫的状态。 五条家主从头到尾听得认真，不过却始终保持沉默，即便得知了夏油杰的来历和他过往的事，面上也没什么明显的波动，不，应该说，他整个人就像一尊被剥离出石皮的石像，和夏油杰重逢时表现出来的那股子雀跃、鲜活的生气似乎慢慢淡去了，只余下空白的内芯。 夏油杰无法探知他的真实情绪，只能凑近他，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 “他是外道从前的恋人吗？” 这个问题在空气中轻轻回荡，五条家主同时扭头转向dk悟那边。 夏油杰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我真正的名字其实是夏油杰，那才是我在原来世界的名字。” 五条家主微怔，随后慢慢说，“我知道。” “你知道？” 白发男人颔首：“别忘了，在这个世界原本也有一个夏油杰，我之前见过他，那个人无论外貌还是气息都跟外道一模一样，他说他叫夏油杰，但我知道他不是你。” “是吗……” 夏油杰着实愣了一下，原来五条家主还见过大夏。 是偶遇？还是蓄意创造的遇见？ 但五条家主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转而问：“我还是喜欢喊你外道，可以继续这样称呼你吗？” “当然，名字只是代号，你想怎么叫都行。” 听见这话，白发男人淡淡地笑了笑，低声说：“嗯，外道。” 夏油杰目光转动，注意到五条家主前边的桌面空荡荡的，和dk悟面前的一堆美食成鲜明对比，不由问：“成为鬼之后真的不能吃人类的食物了吗？” “基本上是的，因为想要从食物中摄入能量，只能吃人肉。” 夏油杰眉头紧锁：“那当鬼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五条家主默然，忽然说：“我可以吃一些蔬菜。” 夏油杰一听，连忙端过来一盆蔬菜沙拉。 他们两个这边说着悄悄话，那边，正专注于埋头狂炫的dk悟，偶尔抬头瞟了一眼。 就看见自家铲屎官又在撩其他的猫了。 他内心蠢蠢欲动，正要拍案而起—— 视线忽的落在自己面前堆积如山的各种高热量零食甜品上，再瞅一瞅五条家主餐盘里那几根可怜巴巴的菜叶子，以及夏油杰关怀备至的神色。 很好，第一回合就输了。 第124章 两个六眼的战斗 吃饱喝足后。 三个人围坐在桌边，心平气和地又聊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夏油杰的两面安抚起了作用，还是得知彼此经历后，对同为五条悟的命运起了些心有戚戚之感，两只猫后来也没再当着夏油杰的面起冲突了，各自该干嘛干嘛，dk悟首先支撑不住，聊着聊着就直接躺夏油杰腿上了，让饲主哄自己睡觉，而五条家主，后面见两人逐渐腻歪起来，就自己跑出去照看他的花田去了。 蓝色彼岸花娇贵、难养活。 花田里的蓝色彼岸花在下午的时候被夏油杰糟蹋了大半，要将如此珍贵的花重新培养起来，也不知道要花上多长时间。 对此，夏油杰感到分外愧疚，提出想要帮忙。 然而五条家主却不怎么在意的样子，淡定地指了指外面花田里忙上忙下的男鬼，说他的虫子完全能够胜任人力，包揽一切种植打理的工作。 夏油杰再一次惊叹于这只鬼的全能，便也不跟他抢工作了。 夜幕降临，dk猫猫趴在他怀里昏昏欲睡，夏油杰一边抚摸着他的脑袋，抬眼瞥了下外头黑沉沉的天色，觉得是时候带小猫去市区找个歇脚的地方了。 正当他准备起身时，手机一声铃响打破了室内的沉静。 小猫听见声响，揉着睡眼疑惑地抬起头。 夏油杰皱了皱眉，掏出手机一看，是产屋敷辉利哉打来的。 他出来寻找蓝色彼岸花一个多星期，这老头一条语音一个信息都没给他留过，任凭他在外面自生自灭，也不知道这时候突然找他干什么，还是大晚上的。 内心忽然升起些不妙的预感，夏油杰按下这股莫名的情绪，接起电话。 “佐藤君，你今晚有上过网吗？” 产屋敷辉利哉第一句就问。 “没有，出什么事了？” “东京被咒灵入侵了，死了很多人，现在网络上到处都在说这件事，东京电视台也在报导，闹得沸沸扬扬的，今晚过后，全日本人应该都知道咒灵是什么东西了。” 夏油杰心一沉，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下意识问：“五条悟呢？” “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第二件事了，除了咒灵大规模入侵外，东京涩谷区还有一场两个六眼的大决战正在进行，现在所有网络直播平台都在围观讨论这场对决，动静搞得很大。” “你说什么？” 夏油杰猛的站起身。 dk悟被他的动作惊到了，瞌睡虫跑的一干二净，有些担忧地伸手抓了抓他的袖子。 夏油杰稳住乱糟糟的心神，稍微安抚了下小猫，便直接冲电话问：“两个六眼？除了五条悟，还有谁？” “不清楚，现在谁也不知道怎么会凭空冒出来第二个六眼，众所周知，一个时代只能有一个六眼，同时出现两个，那意味着其中一个必须为另一个牺牲，也许两个六眼是为了争夺生存权才打得你死我活。” 辉利哉猜测。 夏油杰这会儿可没空关心这个问题，他只想知道五条老师的情况，又问：“战斗到什么程度了？” “目前看来，两个人的战力水平不相上下，但时间一长就不知道了。” 产屋敷辉利哉扔下这么一句后，继续补充：“和他对战的那个六眼不仅能使用无下限术式，还可以使用血鬼术，攻击手段众多，应该和上弦零一样，都是由咒术师转化而来的鬼，处理起来十分棘手。” 见夏油杰不说话，产屋敷辉利哉忽然叹了口气： “佐藤君，你这么关心五条悟，果然是认识他的吧，并且关系应该不浅。实不相瞒，当初还是通过那位五条悟的推荐，我才找上你的呢，这场决战无论结果如何，我觉得你应该知晓，所以我才给你打了这通电话。”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谢谢你告诉我。” “举手之劳。”对方说，接着转入下一个话题，“对了，你找到上弦零的线索了吗？” 这时，外头的五条家主听见屋里的动静，连忙放下手边忙活的事情，快步往这边走。 夏油杰瞥了眼逐渐靠近的白发男人，冷静道：“从现在开始，没有上弦零了。” 说完，他挂了电话。 五条家主慢慢走到他面前，对于他刚才的话没说什么，脸上的表情透着些担心。 夏油杰没说话，快速在手机上打开某个视频平台，山里信号不太好，点进首页的一个直播页面后，加载出来的视频画面有些不流畅，但上面很清楚地显示了，那是五条悟和另一个六眼的战斗。 画面呈现出来的是俯瞰视角，因为不敢太靠近战斗现场，加上夜里光线黯淡，拍摄出来的影像十分模糊，看不清战场上两个主角的脸，只能看见两道飞速相交又错开的人影。 一个接一个的蓝色、红色光球在城市的废墟上炸开，散落一地的闪光。 这场战斗直播已经吸引了数万人观看，并且人数还在急剧飞涨。 夏油杰眉头紧锁，尽管影像不清晰，但他发现，与五条老师对战的人，似乎是个长头发的少女。 他把手机屏幕举到五条家主面前。 “你知道里面的女孩是谁吗？” 白发男人只看了一眼，便说：“女孩是谁我不清楚，但是和三代对战的人，是二代六眼。” “二代六眼？” 夏油杰愣了一下，那不是死了几百年的人吗。 五条家主耐心解释说：“那个女孩是个受肉体，她的体内应该事先被植入二代六眼遗骸做成的咒物，只要等到合适的时机，再通过某种仪式召唤，二代的意识就能从她身体里苏醒。” 说着，初代仔细观察着手机里的直播内容，微微皱眉，“这个女孩被转化成鬼了，并且身体结构很特殊，居然能同时容纳鬼血和咒力而不爆体，她还是人类时应该是个天与咒缚，只有天与咒缚的身体强度才能承受鬼血和咒力的冲突。” “天与咒缚、六眼、血鬼术，同时集中在一个人身上，恐怕三代不是她对手。” 话音刚落，夏油杰心脏猛地一跳，“也就是说，五条老师现在随时有危险？” 五条家主沉默片刻，静静地看向他，“你要去救三代吗？” “当然要去。”夏油杰毫不犹豫道。 在他怀里窝着的dk悟一听，立刻发表意见：“老子也要去！” 对dk悟来说，另一个五条悟的死活和他无关，甚至可以说，这个世界除了杰以外的人的死活都与他无关，如果杰一心要去救那个五条悟，他不会阻止，但他一定要跟在夏油杰身边。 是杰把他带到这个异世界的，他必须要跟着杰、保护杰，然后和杰一起回到属于他们的世界去。 夏油杰轻拍着小猫的背，目光转向五条家主：“你知道这个时代的天与咒缚是谁吗？” 上一个天与咒缚伏黑甚尔已经在十一年前被五条老师杀死了，如果出现下一个天与咒缚，咒术界里不可能无人察觉，毕竟严格来说，天与咒缚与咒术师、普通人都不一样，是属于世界的第三类人，并且是极其稀有的天生危险的存在，咒术界可以不任用这类人，但肯定要秘密将这类人的信息牢牢掌握。 夏油杰来到这个世界不久，对新天与咒缚的情报不甚了解，但五条家主活了那么久，应该掌握了不少消息渠道。 出乎意料的是，五条家主却摇头：“我也不知道，在此之前，我从未听过咒术界有新的天与咒缚诞生。” “但要创造出一个天与咒缚，其实也不是那么难的事。” 第125章 濒死 “咒术界关于双胞胎的传闻，你听过吗？”五条家主问。 夏油杰点头，在咒术界，双子即意味着不祥，因为双胞胎在咒术的意义上，相当于同一人，所以诞生下来的双子，要么咒术资质都不会很高，要么沦落为非术士，并且一辈子的天赋也就那样了。 菜菜子和美美子也是双胞胎，两人的咒术天赋极其平庸，要是正常长大，顶天了也就是个三级术士。因此夏油杰平时对两姐妹从来不做太多的要求，只要她俩活得开开心心就够了。 “一对双胞胎里，如果一个咒力低微，与普通人无异，另一个咒力水平低下，那么，只要把咒力水平低下的杀掉，剩下的另一个就会变成天与咒缚。” 五条家主指了指视频里的少女，“这个女孩子，应该有个双生姐姐或者妹妹，并且遭到了严重的虐待，把她变成天与咒缚和鬼的人，不仅杀害了她的姐妹，还强迫她吃下死掉的血亲。这样一来，变成鬼的她既有了食物，在咒术意义上，吃掉同胞姐妹、和姐妹融为一体的她也真正的变为一个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 他补充道，“知道自己吃掉了血亲姐妹，这对这个女孩子而言大概是种沉重的精神打击，她的意识也许因为不愿面对这样的事实而堕落，这就让复苏的二代意识能够更加顺利地占据她的肉体。” 彭—— 夏油杰忍不住一拳狠狠砸在桌面上。 事实上，在五条家主讲述的过程中，他就反应过来了，咒术界的双子，并且一个咒力低微，一个咒力水平低下，他印象里就恰好有这么一对，是二年级的禅院真希和她的妹妹禅院真依。 如果他的预感没错的话，视频里的少女，应该就是禅院真希了。 禅院真希是五条老师倾心栽培的学生，尽管平时经常被这个学生嫌弃，但他看得出来，五条老师是真心爱护真希的。 他无法想象，面对变成鬼、又被侵占躯体的禅院真希，五条老师会是什么心情。 与此同时，禅院双子的遭遇，也让他一瞬间联想到了菜菜子和美美子。 同样变成鬼的菜菜子，同样被逼迫让同胞妹妹吃掉的美美子…… 她们的境况和禅院双子何其相似。 这样一来，背后操纵的人也就顺理成章浮出水面了——羂索。 而菜菜子和美美子之所以被如此对待，也许对方是出于在创造新的天与咒缚前，先在夏油杰的女儿们身上做实验的目的。 被封印进狱门疆的悟，菜菜美美，禅院双子，五条老师…… 身边的人接二连三遭到伤害，夏油杰对羂索的憎恶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强烈。 夏油杰立即向五条家主讲述了菜菜子和美美子的遭遇，并问他：“你知道羂索的鬼血从哪来的？” “也许是鬼舞辻无惨在百年前发动那场大决战之前交给他，让他帮忙保管的，那只鬼王从来不放弃一点为留下自己后路的机会。”五条家主说。 夏油杰点点头，这就能理解为什么羂索能大批量制作低级鬼了，虽然不知道那只整日躲躲藏藏的老鼠是怎么和鬼舞辻无惨扯上关系的，但现在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羂索手里的鬼血存量还有多少。 如果说引发东京混乱，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咒灵的存在，是他希望看到的结果的话，那他手里的鬼血存量应该没有多少了，因为这是那个人正式从幕后转向明面，押上所有底牌实现他未知野望的最后机会。 事不宜迟，夏油杰马上将装着菜菜子的航空箱从游鱼咒灵拿出来，交给男鬼，让他代为看管。 然后带着dk悟和五条家主，坐上虹龙，急速飞往东京涩谷。 然而事情并不总如他所愿。 飞过某个村庄的上空时，夏油杰敏锐地捕捉到，有大量不知名的鬼在村舍里肆虐，普通村民们哪里见过这种打不死的怪物，此时闹哄哄的乱成一团。 夏油杰无法对这样的惨祸视而不见，便控制虹龙降落。 【系统，我和悟现在可以建立精神链接吗？】 夏油杰看着被众鬼肆虐的小村以及慌乱逃跑的人群，在脑海里冷静地询问。 【可以的，夏油君。】 【那立刻帮我连接吧。】 因为时间紧迫，夏油杰没有过多废话，直接用双手捧起dk悟的脸，把自己的额头贴上他的额头，在系统的辅助下，精神触角展开，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探入到对方的脑域中。这是两人建立共同精神领域前的的必要步骤，通过肉体的接触实现心灵的连接。 小悟和夏油杰在这方面的默契早已在之前的时空磨合得深入骨髓，见状立刻闭上眼睛，全身心接受夏油杰的脑电波入侵。 精神链接顺利建立后，两人无需多言，脑内任何一个细微的念头，都能在瞬间传递到对方的脑海。 夏油杰唤出储物咒灵，拎出里面的一把ak和几箱子弹丢给dk悟，然后自己戴上指虎，从虹龙背上纵身一跃，跳入鬼的包围圈里。 精神链接建立后，夏油杰能够分享五条悟六眼的能力，相对的，五条悟也可以操纵夏油杰的咒灵。 有了六眼的加持，身处鬼群中的夏油杰如虎添翼，能够十分轻松地识别每只鬼脖子上的薄弱之处，然后给予致命一击。 而dk悟则站在虹龙的龙头上，一边操纵咒灵驱赶鬼群，一边端起ak扫射。 子弹是用猩猩绯矿石打造的，对这群低级鬼有极大的杀伤力。 对于两人无言却又分外默契的配合作战，五条家主没有好奇地问什么，只是坐在dk悟身后稍远的位置，安静地观看两人的战斗。 “喂，你坐近一点。” dk悟转头，毫不客气地冲白发男人吩咐道。 “杰可是叮嘱过，让我保护好你的，老子可不想辜负杰的期待。” 这句话夏油杰自然没有当着两人的面说出来，只是在脑海里向dk悟传达了这个念头。 毕竟五条家主失去了眼睛，又没有咒力，虽然有血鬼术傍身，但血鬼术用来对付鬼时会大打折扣，在夏油杰心里，此时的五条家主已经成了需要保护的对象。 白发男人不吭声，听到是夏油杰的嘱咐后，默默起身坐在dk悟旁边。 dk悟见此满意一笑。 在两人的极致配合下，一个村庄的鬼很快被全部消灭。 之后，虹龙又载着三人，迅速飞向东京。 涩谷区中心地带。 大量建筑物碎裂倒塌，形成一片又一片在卫星图上呈现为黑洞的废墟。 显而易见，这里经历过一场惨烈而破坏力强大的战斗。 空气中蔓延着尘土和硝烟的气息，断壁残垣随处可见。 在一堆坑洼不平的碎石旁边，夏油杰终于找到了倒在地上的五条老师。 对方身上原本体面的教师制服，此时已经破破烂烂，无法辨认。 雪白的头发染上大片的鲜血和肮脏的灰尘，变成了触目惊心的暗红色；撕裂的衣衫底下，腹部处活生生地被挖出一个巨大的血洞，那伤口的血液已经流尽了，周围溃烂得不成样子，甚至能看见内部深红色的内脏。 五条老师双眼半闭，呼吸微弱，奄奄一息。 夏油杰猛然看见他这副惨状，心脏重重一跳，几乎无法置信。 “老师……” 然而，这样一个肚子刻着个恐怖伤口，看起来快死了的男人，在听到夏油杰的呼声，见到夏油杰的一刻，竟然开心地笑了出来。 第126章 为我而活 “五条老师……” 夏油杰快步走近，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五条悟，他心里一瞬间涌出极其浓烈的悲伤和恐慌，那股情绪来得太令人措不及防，甚至让夏油杰没法思考太多，只能遵从着内心的指引，去到濒死的五条悟身边。 可就在这时，一道纤细的黑色人影急速往这边靠近。 人尚未近前，夏油杰心头便再次升起浓重的危机感，他急忙俯身，用身体挡住五条老师。 下一秒，身后一道白影迅速冲上去，抢先与黑影交起手来。 是五条家主。 到这个距离，夏油杰也看清了，那黑色人影正是禅院真希，或者说，披着真希壳子的二代六眼，经过之前与五条老师的打斗，她身上的衣服也有一定程度的破损，但本身却毫发无伤，转瞬之间已和五条家主交手数十回合，丝毫不落下风。 夏油杰皱了皱眉，下意识就想召唤咒灵。 dk悟却一把按住他。 白发少年神色凝重，一双锐利的蓝色眼眸紧紧盯着上方交战的两人。 “杰，这个人交给我和那个家伙对付，你先把地上这个重伤的五条悟抬去治疗。” 夏油杰抬头看了眼上空的激战，再看了下虚弱的五条老师，心中明白时间紧迫，不敢再犹豫，对dk悟叮嘱道：“那个人很强，你们两个要小心。” “知道，老子打了那么多咒灵和诅咒师，还没打过六眼呢……” dk悟说着，转头冲他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五条家祖上那位死了几百年的老东西妄想复活，就让我这个后辈来教他做人好了，杰，你先离开这里。” 夏油杰不再迟疑，唤出一只柔软的咒灵，钻到教师重伤的身体下方当作承托，然后在咒灵的辅助下，小心翼翼地抱起五条老师，尽量避免他腹部的伤处遭到二次伤害。 在这个过程中，白发男人一声不吭，温顺地任由他动作。 他太安静了，以至于夏油杰都不知道有没有弄疼他，只能小心又小心的把每一个动作放轻。 直到夏油杰坐上虹龙，将人抱进怀里，教师才小声开口：“杰，你带来的两个人是……” “待会儿再跟你解释吧，你伤得太重了，我先带你去找硝子。” 夏油杰摸了摸他的头发，手感不太好，被血液和尘土浸透之后，原本漂亮柔顺的一头白发变得硬梆梆的，前额的几缕刘海黏连在一起，分不开了，纯白的颜色被血污污染之后本来就很难恢复原有的洁净，估计要把一头的白毛都剪掉。 他此时分外看不顺眼这只脏兮兮的大猫，恨不得马上给这只猫打理干净。 五条老师倒没有自己很狼狈的自觉，坦然躺进夏油杰怀里，脑袋随着他的动作蹭了蹭手掌，明显很享受他的抚摸。 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了他好一会儿后，冷不丁伸手指轻轻戳了下夏油杰的胸口，说：“杰，我就要死了。” “闭嘴，不要胡说八道。” 要不是人还受着伤，夏油杰肯定毫不犹豫给他一脑瓜崩。 “这次轮到小杰给五条老师收尸了，小杰会为我伤心哭泣吗？” 只不过，夏油杰的警告显然没有任何作用，白发男人依旧在肆无忌惮的说着让人生气的话。 黑发少年压抑着怒火，低头瞥了一眼微微笑着的人。 “五条老师，不要笑了，好好依靠一下我吧，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看得出来，虽然五条老师在笑，但眼里的情绪却淡淡的，既无一身伤痛的痛苦，也没有拼命挣扎求生的意志，仿佛活着可以，不活着也行，失败了就失败了。从刚才到现在，夏油杰没有在他眼睛里看到过属于濒死的人的那种强烈的不甘和留恋。 即便与夏油杰重逢，他的第一反应也只是单纯的喜悦，而不是求救。 夏油杰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激起他的求生欲望。 他只能牢牢把人抱住。 夜晚的空气浸润着一层薄凉，冷风拍打在脸上有些刺骨，夏油杰脱下外衣，裹在五条老师身上。 涩谷区出现这么大的伤亡，高专的人肯定不能闲着，家入硝子现在大概率被派到现场救治伤员了，所处的位置应该离战场不远，夏油杰放出库存里的所有咒灵，地毯式搜索涩谷区和周边区域。 “杰君，我刚刚好像看到走马灯了……” 静默的气氛中，五条老师忽然开口。 不等夏油杰答话，他又继续说： “我看到了天内，灰原，杰，还看到杰为我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虽然哭得好丑，但我好开心啊。” 他说着说着，傻兮兮地笑起来。 夏油杰从没见他这么笑过，在他印象中，五条老师要么绷着个脸，要么冷着个脸，就算偶尔露出个笑模样也不是这么傻里傻气地笑，似乎这个人从来就没有卸下全部心防毫无顾忌展露自己真实情绪的时候，如果硬要说清这时候的五条老师处于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夏油杰在脑袋里翻了下记忆，觉得现在的五条老师，很像自家dk猫猫犯傻的时候。 那种单纯的，无忧无虑的感觉。 自家dk小猫犯傻他会觉得很可爱，让他忍不住想抓来rua一下，但放到五条老师身上，他却只感到沉重。 这个人肯放任自己的情绪外露，只有一个可能—— 他的意识已经不清醒了。 【夏油君，你亲一下猫猫吧，你只要亲亲他，他会好起来的。】系统突然说道。 【怎么可能，不要开玩笑了……】 夏油杰注视着白发男人闭上了眼，显得异常苍白的脸，心中焦急的同时，又生出一种荒谬感。 他又不是童话故事里的王子，怎么可能亲一亲公主，公主就醒了。 【不管可不可能，你可以试一试嘛，如果猫猫真的走了，起码不要让他带着遗憾。 本系统现在颁布最后的主线任务，也是养猫系统绑定夏油君这么久以来，所颁布的最后一个任务—— 拥抱缅因猫猫并亲吻猫猫的嘴，奖励2\/6份未来影像。 ＊以上任务非强制性，做或者不做，只看夏油君意愿。】 怎么变非强制性了？ 一直都被系统强制做任务的夏油杰脑海里掠过一瞬的疑惑，但下一秒，他就没空关心这个事情了。 五条老师的气息在渐渐变弱，这意味着他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 他立刻把男人的头抬起来，五指插入发丝之间，将散落的发全部撩起，露出他完完整整的一张脸。 夏油杰定了定神，小心地捏住他的下巴，然后将自己的唇，轻轻地印在男人苍白的唇上。 “五条老师，可以为我活下来吗？” 第127章 不要丢下老师哦 【任务完成，已收集未来影像（6\/6），夏油君，是否现在播放影像？】 【等一下吧……】 他紧张的盯着怀里的人，不放过五条老师脸上一丝一毫的反应，然而，一吻过后，白发男人却没有像他期待的那样，清醒过来。 夏油杰见状内心微微叹气，但也没有多失望，毕竟一吻就醒的人只存在于童话世界里，他其实也没有寄希望于这个吻。 好在，他散发出去的咒灵们寻觅许久，终于探寻到了家入硝子的气息，在一个被改造成避难所的地下车场里。 他连忙指挥虹龙飞过去。 不出他所料，家入硝子正在忙碌地救治伤员。 “五条？” 看到夏油杰怀里几乎没有了生息的白发教师，女医生一瞬间愣住，但很快，她镇定地换掉手上已经被鲜血漂染成红色的医疗手套，重新戴上一副新的，然后快步走近夏油杰，去查看他抱着的五条悟。 “你再晚一点送过来，他就死透了。” 听到这句话，夏油杰提到喉咙口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松开一点环抱的人，方便家入硝子为五条悟治疗。 女医生一边刷反转术式，一边掏出一只小手电，扒开白发教师的眼睑检查瞳孔，只是看了一下，她的眉头就深深蹙起。 “没有瞳孔反射，意识深度昏迷，咒力枯竭，这家伙还真是拼命啊。” 夏油杰沉默地点了下头：“我赶到现场的时候，他连向外求援的力气都没有了。” 家入硝子没说话，一连刷了好几遍反转术式，才勉强让五条悟肚子上的巨大创口长出新的血肉，覆盖过空洞的腹腔，新生的皮肉透着淡淡的粉色，从表面看，只有薄薄一层异常脆弱的肌肉，但起码看着没有那么恐怖了。 “是我们的疏忽，京都高专和东京高专同时被咒灵入侵了，真希和真依被带走，变成了那个样子，天元大人也被吸收了……” “天元？”夏油杰愣了一瞬。 家入硝子冷静地说：“是，天元大人十年前没有成功与星浆体融合，已经变成咒灵了，他一被吸收，笼罩在日本的巨大结界就会消失，被困在日本结界内的咒灵会疯狂外溢，很快，整个世界就都乱套了。” “所以这个家伙才这么拼命，为了挽救即将崩溃的世界。” 家入硝子揉了揉额头，“但是现在连五条悟都失败了……” “五条悟没有失败。” 夏油杰打断她的话，“他只是累了，需要休息一下，更何况还有我，他下场之后，我会接替他的任务。” 说着，他稍微用手指打理了下怀里人凌乱的头发，随后将昏迷的五条老师小心地转交给家入硝子。 “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他，我要回去了。” 夏油杰正要起身返回战场，一只冰凉的手在这时突兀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杰君，怎么能抛下五条老师一个人走掉呢？” 听见声音，夏油杰内心一震，连忙回头望过去。 一身狼狈，甚至脸色依然发白的白发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龇着牙，活力十足的冲他比出一个大拇指。 “五条老师，满血复活！” 旁边的家入硝子看着他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显然，对于一个已经被诊断为深度昏迷的人意料之外的顽强清醒，她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惊喜过后，夏油杰马上又担忧起来：“五条老师，你不要紧吗？” 白发教师眨了眨眼，慢悠悠地从地上坐起，大概先前的体力和咒力双重枯竭在他还没彻底恢复过来的身体中残留下不少的后遗症，他尝试了一次，手脚仍然跟面条似的瘫软，没法支撑起自己的体重，他便干脆放弃了，转而冲着夏油杰伸出双手。 “托小杰的福，老子硬生生从地狱爬回来了哦，还不快抱抱老师。” 夏油杰赶紧上前，轻柔地将像孩子一样撒娇的教师重新抱起来。 受到温柔对待的男人立刻亲昵地蹭他的脖子给予回应。 “五条，你还能重新出战吗？” 家入硝子不无担心地问，不管他是怎么醒过来的，但以刚才检查出来的五条悟的身体状况看，他眼下实在不适合重新上战场。 白发教师却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没问题的啦！” 夏油杰皱了皱眉，仔细观察着对方的脸色：“五条老师，我不希望你逞强，如果你觉得身体哪儿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 五条老师闻言认真地看他一眼，笑起来：“没关系，我可以的，再说了，就算我真的撑不住了，不是还有杰吗。” “你带来的那两个家伙还不够用来对付二代六眼，得加上五条老师才行。” 白发男人一边说，一边打起精神，咔咔咔地掰着手指扭着手腕活动筋骨，“时间紧急，但是呢，五条老师还需要一点点的恢复时间，所以拜托小杰把老师抱去战场啦。” 说完这句，他忽然想起什么，兴冲冲的，强调似的再补充一句：“要公主抱！” 夏油杰不吭声，只是掀起教师鬓边的碎发，用熨帖的手掌按了下他的额头。 这个举动裹了些沉重的力度，仿佛在安抚一只毛毛躁躁的大猫，既是让他稍安勿躁，也是带着隐约的不赞同和压制的意味。 五条老师感受到了，下意识抓住夏油杰手掌，按着从前的习惯，把自己柔软的脸颊送过去。 同时一双蓝眼睛冲着他眨巴眨巴。 五条悟打十年前就深谙夏油杰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并且从青春期就习得拿捏的技巧，每次两人起争执，他只要这么装下可怜，再用水汪汪的天空之瞳一瞅，杰保准就会在他那双眼睛前败下阵，不忍心拒绝他了。 见状，家入硝子内心叹气，也不再试图劝了，没好气地冲他俩摆摆手。 “去吧去吧，你们两个人渣，一定要平安回来。” ＊ 最终拗不过异常坚持的人，夏油杰无奈之下只好抱起咋咋呼呼的老师，重新坐上虹龙。 飞行到一半，在夜风的吹拂下，夏油杰的头脑也逐渐反应过来了，刚刚硝子好像……喊了他人渣？ 这是早就知道他身份了吗？ 什么时候？ 在他忍不住翻找起脑海里一个月前和高专众人相处细节的时候，白发教师突然伸爪子，欠欠地揪了下他垂下来的一缕刘海。 “怎么了？” 夏油杰从沉思中回神，没有因为自己宝贵的刘海遭到不尊重的拉扯而感到丝毫冒犯，以为五条悟有什么需求，便反射性地低下头询问。 教师嘻嘻笑道：“在想什么？不会在想怎么丢下我吧？” “怎么会呢。” 尽管对他这种想法感到不明所以，但既然老师提出了质疑，夏油杰只能认真地再三保证自己不会丢下他。 面对黑发少年的承诺，白发教师抱着手，高高挑起眉毛，怀疑的神色再明显不过。只不过夏油杰的表情太过诚恳，在六眼犀利的扫描下也找不出半分心虚的迹象，他这才缓和下神色，哼哼两声：“小杰，记住你对五条老师说过的话，不要半途抛下老师哦。” “不会的。” 夏油杰抱着他的头，温柔地揉搓几下那头乱糟糟的白毛。 男人便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安静地窝进他怀里。 很快，虹龙载着两人再次来到涉谷的战场。 第128章 一个战场上，竟然凑齐了四个六眼 两人刚从虹龙下来，踏上废墟的土地，一道白影便忽然从天而降，重重砸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夏油杰定睛一看，那条人影是dk悟。 他赶紧跑上去，把龇牙咧嘴的小猫从被砸出的坑里扶起来。 “伤哪了？” 夏油杰捏着他的手臂，脸色不太好。 毕竟从那么高的地方被生生扔下来，还没有无下限保护，刚刚看清dk悟那张脸的一刻，他心脏都要停摆了。 白发少年哈哈一笑，浑不在意地拍了下身上的尘土：“没伤，老子已经领悟了反转术式，伤再重也没事。” “反转术式？” 夏油杰疑惑问道，这才注意到小猫的高专制服被划拉得破破烂烂的，胸前破了个大洞，里头的白色衣襟已经沾染上大片血迹，看那颜色还挺新鲜，应该刚染上不久，并且出血量不是一般的多。 他当下心头一紧，忙问：“这里怎么那么多血？” dk悟挠挠脑袋：“胸口挨了一发苍，出血量多了点，差点就死了。” 夏油杰闻言瞳孔一缩，几乎能想象，dk悟被苍炸到时，胸膛碎裂、鲜血喷涌的场景，那场面太可怕，以至于夏油杰光是想想，都感到一阵难言的窒息。 他才走了多久，小悟就被逼到这种程度了？ 幸好五条悟足够聪明，及时领悟了反转术式，不然他真没法想象后果。 二代六眼，比他预想中的强。 “你没事就好……” 他的掌心覆在dk悟的后脑上，心中一阵后怕。 小悟倒没觉得自己差点死掉是件多大的事，蹭了蹭夏油杰的手掌，兴奋地说： “杰，我现在感觉自己超级强！超级棒的诶！不过那个大boss还没被消灭，老子暂时还不能和你分享这种喜悦，杰在这里等着我哦！” 说完，他转身就要冲进五条家主和二代六眼的战斗中。 夏油杰连忙跟上：“等等，我也——” 他还没喊住人，自己的腰就冷不丁被人揽住，同时，一条长长的手臂越过他，一把拽住了兴冲冲的dk悟的衣领。 教师懒洋洋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这样冲上去纯找死，怎么，死过一次还不够啊？” dk悟扭头，瞪着五条老师十分不满：“喂，你这个首先下场的家伙就别搁这叽叽歪歪了，还有，你给老子离杰远点！” 他这么一说，五条老师反而更加贴近夏油杰，笑道： “杰，你的眼光一如既往不怎么样啊，这么自大愚蠢的小鬼你是怎么看上的。” 他语气里对dk悟的嫌弃满得快溢出来了，丝毫不在乎那是以前的自己。 “五条老师，不要说了，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夏油杰皱眉凝望着不远处正在和二代六眼激战的五条家主，再看看自己身边两只一模一样的五条猫，心中焦虑家主猫猫安危的同时，却又禁不住浮现些许的荒诞感。 一个战场上，竟然凑齐了四个六眼。 他的脑海甚至不合时宜地冒出来个冷笑话。 如果他是个狂热的六眼集邮爱好者，那他现在肯定狂喜至极，因为一天之内就把历史上出现过的所有六眼全收集齐了，这什么狗屎概率，他可太特么幸运了！ 然而夏油杰眼下全然没有兴奋的心情。 教师顺着他的目光，往那边暼了一眼，仿佛看穿夏油杰的顾虑，耐心解释道： “杰，不用担心，初代和二代都是鬼，别的不论，他们的回复力可是旗鼓相当的，在一方力量耗尽前，就算打起来也暂时决不出胜负，我们三个先别去凑热闹，在这里商讨一下战术吧。” 夏油杰一想，似乎是这么个理，但又暗暗地感觉分外不自在，甚至身体都有点僵硬了。 商讨战术就商讨战术吧，五条老师这分外黏人的姿势是怎么回事…… 那前胸贴着他后背的…… 可他又不能明目张胆地挣脱，毕竟刚刚才将这人从死亡线拉回来，还黏黏糊糊地抱了一番，现在就甩开人，未免太冷漠，况且，不知怎么的，尽管自家小猫就在一旁愤愤地看着，他也打心底不愿意拒绝五条老师的亲近。 夏油杰只能微微撇开头，催促教师讲解战术，好去尽快帮一帮五条家主。 似乎看出他的尴尬，白发教师倒也没有太过为难他，环抱他的腰的手松了一点，低低的说： “杰，虽然不想你离开，但是，这是六眼之间的战斗，你插不了手。” “什么？” 夏油杰没想到五条老师会这么说，顿时一愣。 “复活的二代六眼的目标是其他的六眼，不是你，比起待在这里，杰，你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任务。” “任务……？” 他下意识跟着问，眼眸一转，发现dk悟罕见地沉默着，竟然没有反驳五条老师的意见。 他忽然醒悟过来，dk悟似乎也和五条老师一样，一开始就极力将他排除出与二代六眼的战斗，包括抵达涩谷时，制止他参与战斗，反而将伤重的五条老师托付给他，让他远离战场；还有刚才会合后，叮嘱他留在原地等着，自己一个人返回战斗。 所以这是不需要他的意思？ 夏油杰不确定地想。 教师贴着他的耳朵，用轻快的语气说： “杰，拜托你把偷盗夏油杰尸体的人找出来吧，虽然不清楚那个人的位置，但我猜测，他应该距离涩谷不远，至于那个二代六眼，交给我、还有其他两个五条悟处理好了。” 夏油杰明白过来了，五条老师那意思是，这是六眼内部的战斗，不用他参与。 他皱了皱眉，还想再说什么，五条老师忽然一手结印，另一手迅速将夏油杰的身体掰转过来，与他面对面。 接着，男人飞快低头，在夏油杰唇上亲了亲。 “杰，再见。” 他低声说着，甜蜜地笑了一下：“不要忘记五条老师哦。” 夏油杰蓦然一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白发教师结印完成，一阵烟雾腾起，黑发少年转瞬被传送出战场。 夏油杰消失后。 教师笑意盈盈的脸瞬间拉下来，他留恋似的抚摸着自己的嘴唇，慢腾腾转身，瞥一眼后面黑着脸，却不言不语的dk悟，啧了一声。 “好不容易等到杰回头，却要让给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真让人不爽啊。” dk悟一听，顿时十分火大，恨不得一拳揍上那张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脸： “那本来就是我的杰，允许你亲一口是你占老子便宜了，混蛋。” 白发教师颇为无语地抚额：“真笨，所以说，杰是怎么看上你的。” 他懒得再搭理气得跳脚的dk，视线移向不远处的战场。 那边的战况瞬息万变，只见先前还与二代六眼缠斗相当的五条家主，这会儿却逐渐落入下风，不过因为是鬼体，五条家主的再生力极其强悍，即便落入下风，他也能顶住二代狂猛的攻击。 五条老师一瞬不瞬地盯着战斗，目光冷然。 随即他毫不犹豫地大步走向dk悟，一把拎起他的衣领，冷酷道： “接下来我只演示一遍，15分钟，不，10分钟内，你必须领悟无量空处，如果办不到，我会首先放弃你。” dk悟拍掉他的手，神情狂傲：“还用你说，老子才是最强的！” ＊ 战胜二代六眼的方法只有一个。 先让变成鬼的五条家主迎战二代，双方彼此消耗。 在这过程中，碍于不完善的血鬼术，五条家主无法使用领域，所以必须由五条老师和dk悟轮流展开领域，以抵抗二代的领域攻击。 等五条家主以自身能量耗尽、枯竭而亡为代价，将二代消耗到极致，所有术式和再生力陷入熔断状态时。 之后，就由五条老师透支自己的全部生命力，展开最后一发无量空处，将一亿年份的巨量信息一瞬间灌入二代的脑海中，直接湮灭二代的意识。 最后，由dk悟收尾战斗。 六眼之间不能共存，如果一个时空同时出现几个六眼，只能六眼内部厮杀，决出一个胜出者。 这是场六眼间的残酷内战，无论二代，还是他们几个都心知肚明。 但胜出者不会是二代六眼，因为三个五条悟会拼尽一切阻止这个结果，如果硬要在他们三人中选一个最后能存活下来的； 把六眼做成咒具、早已摆脱六眼自相残杀命运的五条家主会是最好人选，但活下来的不会是他—— 活下来的那个人一定是18岁的五条悟。 因为要把杰最需要的五条悟完好地还给他。 让活下来的唯一的悟陪伴杰的余生。 不需要商量和讨论，这是三个五条悟碰面后，首先在心里达成的共识。 dk悟也知道，所以他才会容忍教师悟当着自己的面轻薄夏油杰。 但dk悟同时也必须证明他的能力，证明他可以比其他两个五条悟做得更好，更有资格站在杰的身边，不然，即便三人之间已达成共识，他最后也会被无情淘汰。 第129章 恢复记忆 被强制传送出涩谷中心地带时，夏油杰一开始还有些迷茫的不知所措。 但很快，他就没时间思索五条老师这个举动的含义了。 一个巨大的不明结界，在他所在的区域周边突然间徐徐升起。 不止他这个地区，东京范围内的数十个地区，全部都在同一时刻升起巨大的结界。 “这是什么……” 夏油杰面上浮起疑惑。 但还没等他有空观察这个奇怪的结界，一只小巧的虫型生物悄然出现在他身边。 “哈喽！俺是小金，是泳者和死灭洄游的沟通窗口！” “死灭洄游？” 在夏油杰愈发迷惑的目光中，小金虫详细讲解了出现在东京地区的名为死灭洄游的游戏规则。 据小金虫介绍，这是一个类似大逃杀的游戏，进入结界参与游戏的人被称为泳者，泳者通过杀掉其他玩家获得游戏点数。而小金虫相当于游戏的管理者，人手一个，没有确切的生物形态，随时跟在玩家身边，能够为玩家播报一切关于游戏和泳者的情报。 在夏油杰的理解里，这只虫子应该是跟系统一样，绑定了每个玩家的东西。 既然这只虫子出现在夏油杰身边，那不管夏油杰愿不愿意，他已经成为大逃生游戏里的一员了。 “现在公布排名第一的泳者，禅院真希！” 夏油杰立刻问：“有没有关于五条悟的情报？” 小金说：“本场游戏里……啊！竟然有三个五条悟，现在为您播报五条悟1号的信息，积分为原始积分，无增减，正在对战禅院真希！五条悟2号，积分为原始积分，无增减，正在对战禅院真希！五条悟3号，积分为原始积分，无增减，也正在对战禅院真希！” “战况呢？” 小金的复眼精明地闪烁了一下，随后从眼睛里射出一道半透明的光幕，光幕投放于半空中，上面显示，在一个巨大的结界里，三个五条悟与二代六眼混战的场景。 “他们三个打一个，应该有胜算吧？” 尽管心里浮现出不太好的预感，但夏油杰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不是哦，这场战斗的本质不是3vs1，是1vs3。” “什么意思？”夏油杰听得有点迷糊。 小金虫得意地扇了下翅膀： “看来这位玩家还没理解透彻这场游戏的精髓，那就让小金为你解释一下吧！ 所谓1vs3，是对于每个五条悟而言的，每个五条悟的胜利条件，是杀死其他的五条悟，只有这样，才符合本场游戏的宗旨，3vs1？不存在的，死灭回游的游戏里没有合作，只有杀戮。” 它大大地咧开嘴。 “本管理员会全天跟踪这场战斗，务必给大家记录每一个决战的精彩瞬间，玩家们，为这场最强者之间的杀戮，尽情欢呼吧！” “不可能！”夏油杰马上反驳。 就算游戏规则是这样，三个五条悟也完全没有必要遵循这种无聊的游戏规则去互相厮杀啊。 小金哈哈一笑，摇头晃脑：“玩家不知道吧，六眼之间不能共存，即便他们不想斗争，最后也会因这个束缚陷于没有尽头的厮杀怪圈里，简直就是为死灭回游这场游戏而诞生的完美样本啊！” 话音刚落，夏油杰头脑宛如被重重敲了一棍，一下子瘫软在地。 被dk悟、五条老师极力排除出战场时产生的那种怪异感总算找到了缘由。 怎么会有这种束缚？ 他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他为什么要轻易地离开？ 对了，只要不离开就好了。 夏油杰仿佛抓住了一丝希望，一把捏住那只小金虫，恶狠狠地威胁：“把我传送到悟的结界里，马上！” “抱歉，管理员无法通过玩家的申请，玩家只有遵守游戏规则，通关所在的结界领域，才能……” 它话吐半截，就被夏油杰狠狠掐住了上半身。 “怎么打破这个结界，快说！” “死灭回游游戏区域内的所有结界，都是由天元大人亲自布置，只有天元大人才有权限解除……” 小金虚弱地说。 这句话完全掐灭了夏油杰的希望。 如果是其他人布下的结界，夏油杰还有信心碰一碰，但对方是身为结界术宗师的天元，在结界领域，夏油杰自问还没修炼到能够挑战天元的程度。 怎么办？ 夏油杰捂住头，脑子里拼命思索。 打破结界走不通了。 但硝子说过，进化成咒灵的天元，已经被吸收了，也就是说，吸收它的人一定是披着大夏油杰壳子的羂索，而在背后操纵天元布置下这场大型死灭回游的人，也一定是羂索。 可是，他要怎么找出这个人？ 夏油杰放出全部咒灵，地毯式搜索整个涩谷，才勉强找到躲在地下车场的家入硝子。 他要怎么才能找到一个躲藏了千年，早已将藏身技能练得出神入化，不知身在何处的羂索？ 而且，就算解除了结界，及时赶到悟的身边，他又有什么办法破除六眼的诅咒？ 他要如何阻止这场既定的死亡？ 初代，五条老师，悟…… 三副相似、却又不尽相同的面容在脑中如幻灯片般逐一浮现，每一张面孔的乍现，都仿佛往他的心湖处轻轻投下一颗石子，泛起不剧烈，却连绵的疼痛涟漪。夏油杰逐渐感觉喉咙发疼发紧，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抵在脖子上慢慢收紧。 他想念叨出每一个悟的名字，却发现自己的喉头只能发出宛如濒死的低咽。 如果无法拯救他们…… 那自己也消亡吧。 …… 【时候到了，播放影像吧。】 伴随一声平淡无波的机械音，夏油杰彷徨空茫的大脑内，一瞬间被大量涌入的画面片段席卷。 这些片段纷杂繁复，宛如倒带，呈现出一幕幕电影般的场景，里面有他分外熟悉的人，也有他极其陌生的场景—— 百鬼夜行、高专与乙骨忧太的对决、死在小巷里的人；涩谷车站、突然出现的缝合线夏油杰、被封印的五条老师；死灭回游、完全受肉的两面宿傩、被腰斩的悟…… 每一幕场景如此深刻沉重，无声讲述着未来的同时，也将记录者汹涌的负面情感一并带入，以至于顷刻间便埋没了夏油杰的理智。 在夏油杰跪倒在地，被迫接受大量记忆洗涤、无法顾及外界的时候，系统乖巧地主动打开咒灵图鉴，将全新的面板展现出来。 这是系统自带的ui，不一样的是，这不是夏油杰见惯的丑兮兮的马赛克风面板，而是黑白灰色调、整体颇具科技感的界面，上面整齐有序地排列着一只只咒灵小图标，按照等级和功能的不同被分门别类，每只咒灵下面详细记载着对应的属性，特征和技能。 最底下还有一个小框补充说明。 已收集咒灵：（\/） 特级：2958 一级：7012 二级：30 三级：无 四级：无 【夏油君，夏油君……夏油大人，您还好吗？】 系统轻声呼唤。 在它不懈的轻呼下，久久匍匐在地的人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他抬起了头。 黑发少年脸上原本迷惘哀切的神情肉眼可见地消失了，面容变得十分平静，只是眼底因为各种情绪剧烈交融而浮突的血丝未散，瞳色深深，似乎压抑着更深重的疯狂。 “把我的咒灵全放出来吧。”他淡声吩咐。 【好。】 天空中，一个个深黑大洞骤现。 在夏油杰的意念操纵下，一万只咒灵应召而至，从异空间涌进现实世界中，或悬浮于半空，或盘踞在建筑物上，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整个结界。 夜幕下的城市瞬间变得阴森可怖，空气宛若凝结。 特级咒灵周身缠绕的黏稠恶意和气势霸道地占据了整个空间，压得结界内的一切生物喘不过气。 尽管数量庞大，这些咒灵却保持着安静与守序，完全听从调遣。 夏油杰竖起食指，分散微弱的咒力开始向指尖汇聚，逐渐膨胀、扭曲，凝成整齐划一的一股。 “极之番·漩涡。” 随着这股咒力的牵引，一万只咒灵相继被吸引到漩涡中，彼此纠缠，碎裂，崩解，然后被拧合成一颗巨大杂糅的咒力球体。 夏油杰眼也不眨，一点儿也不心疼被术式抽取后消失的咒灵们，一万只咒灵排着队被全部分解、完成重组后。 他猛然下蹲，手掌重重拍在地上。 巨大的黑色咒力球体也随之凶猛地砸向地面。 “领域展开——” 第130章 这是心想事成房吗! 这个领域没有名字，因为它只是个一次性领域，并不属于夏油杰本身。 但它又是夏油杰通过漩涡抽取数千只特级咒灵的领域，用数千个小领域糅杂而成的，一个能覆盖整个日本岛的超大范围领域。 夏油杰自己本身不会领域展开，但不要紧，自身的领域对他而言从来都不是必需品，他有很多会展开领域的特级咒灵，甚至可以通过定向培养不同的特级咒灵，去量身打造针对不同战斗场景的领域。 定向培养特级咒灵，这在他上辈子活着时不敢想的事，死后却轻而易举的做到了。 而这个超大范围的领域，与其说术式，不如说是一种超大型结界，只不过这个结界同时还附带了领域的必中效果。 巨大的咒力球在触及地面的一刻，便以球体为中心，从内部伸出一只只如同影子般的黑色触手，向四面八方延展而去。 成千上万的触手跨越数千公里的地域距离，一同向远方延伸，直至抵达岛缘的海岸线。 几个呼吸间，无数触手影子便将整个日本岛包裹起来。 现在，岛上的一亿民众，数不胜数的动植物、建筑，都已经被囊括到夏油杰的领域范围之内，被置于夏油杰的监视之中了。 日本岛上的所有生灵，在此时此刻的夏油杰眼中，都已经毫无秘密和隐私可言。 包括羂索的位置，三个五条悟那边的作战情形，以及整个岛上的情况。 都清清楚楚地显现在夏油杰眼皮底下。 与此同时，涩谷中心，六眼混战的结界内。 初代、五条老师、dk悟与二代六眼的激烈交手被空气中一阵忽然而至的震荡所打断。 此时夏油杰距离他们数十公里之外，但那释放出来的上万只高级咒灵所激起的时空波动，仍然在一瞬间穿越空间的阻碍，如巨浪般狠狠冲击着涩谷区中心的结界边缘。 “发生什么了？” dk悟感受到这股莫名的震颤，惊疑不定地凝视着远方。 他身上十分狼狈，一头白发蔫答答地垂下来，双目通红，眼白之内布满细密的血丝，那是六眼使用过度的象征。尽管六眼运转到极致随时有崩溃的危机，dk悟依旧不敢放松一丝一毫，狠狠眨了下眼，试图看清远方产生震颤的缘由。 站在他几米之外的五条老师情况并不比他好多少，只是白发男人皱着眉，面对这种意料之外的状况，心里担忧的却是另一件事。 振波传来的方向，正是他将夏油杰传送过去的地方。 不知道杰有没有事…… 教师悟瞥了眼不远处，仍在原地虎视眈眈盯着他们的二代六眼。因为察觉到那股诡异的震荡，双方被迫休战，但二代肯定不会放弃一点偷袭的机会，只要自己这边一有异动，这个家伙绝对会不管不顾直接发动攻击，到时候又要应付偷袭又要应付未知的震荡，他们这边就陷入被动了。 教师悟只能强行按下心中的焦虑，暗暗提高警戒。 三个人里，承受二代伤害最多的是五条家主，因此他受伤最重。 只不过碍于鬼体本身的修复力，他的伤势不会在体表呈现出来，看上去，他那些本来一瞬间就能恢复完好的伤口，现在却要花上更多时间去修复。 面对这种突发的状况，五条家主只能选择去信任两个队友，抓着这能喘一口气的机会默默去疗伤，以待接下来的攻势。 就在四人各怀心思，不敢轻举妄动时，地面下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抖动。 紧接着，一座巨大的罗汉像蓦地拔地而起，以所有人预料不及的行动力，迅速伸出两只十米高的巨掌，一瞬间就将三个五条悟包裹进去。 三只猫只觉得眼前一黑，下一秒，他们出现在一个明亮的空间里。 这是一个布置简洁的卧室。 三张铺着淡蓝色床单和柔软被褥的大木床，散发着暖橙光晕的吊灯，一张大大的白色沙发，铺在脚下、隔着一层鞋底都能感受到厚实触感的羊毛地毯，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舒缓神经的熏香。 房间不大，家具摆设不多，但每一样物品都陈列整齐，并且没有一件多余，都是他们眼下用得上的。 最吸引三只猫的，是沙发前的小桌几上，分门别类摆放的色泽诱人的奶油蛋糕、烤饼干、甜甜圈、奶茶等各式各样的甜品。 以及桌子旁边，叠放齐整的一袋袋血浆，这明显就是给五条家主准备的。 除此之外，房间一侧还单独开辟出一方熏蒸着雾气的浴室，里面置备三个大浴缸，香波精油浴球小黄鸭一应俱全，浴缸里甚至还贴心地放好了满满一缸冒着蒸汽的热水。 饶是意志再坚定，乍一降落到这样格调温馨、又充满食物甜香的房间里，三人紧绷的神经也不由发出一阵渴望甜点抚慰的声音。 “这是……哪儿？”dk悟满脑袋的问号。 他表面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暗地里却悄悄摸了下咕咕叫的肚子，视线忍不住落在那一大堆看起来异常诱惑的甜品上。 这是哪个敌人的阴谋诡计，竟然在每个人饥肠辘辘的时候将他们传送到这样一个地方。 还在他们面前摆了一堆一看就是专门拿来捕猫、只能看不能吃的甜品陷阱。 太可恶了！ dk悟这边仍在气鼓鼓地警戒，那边，教师悟忽然发出一声欢呼，整个人跟只见了猫薄荷的猫儿似的迫不及待地蹦上沙发，捞起一杯冰冰凉凉的超大份巧克力巴菲便大口炫起来。 “喂，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就吃？不要命了？” dk悟非常嫌弃教师悟那副饿死鬼的模样。 “老子知道，可就算是死，老子也要当个饱死鬼～” 这是一个由驳杂的咒力构成的房间，是虚拟的，不是现实中的东西，这点当然瞒不过在座几位六眼，但这些蛋糕饼干快乐水可是实实在在的食物啊！ 高强度战斗这么久，他身体早就叫嚣着罢工了，之所以撑到现在，完全是以燃烧生命为代价换来的。 好不容易能轻松一下，他当然不会放过。 反正，能在二代眼皮底下把他们三个打包带走，困在这里的人，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既然反抗没用，还不如躺下来好好享受。 dk悟眨了眨眼，看看沙发上大快朵颐的教师悟，再瞅瞅一旁已然放松下来、显得异常淡定的五条家主，决定不再抵抗肚子里的馋虫，几步冲上前去抢剩下的甜点。 “快让开！你是猪啊，吃那么多，给老子剩点啊！” “闭嘴，这沙发是老子的，你搁一边站着去。” 教师悟是横坐的，坐姿十分霸道，一条腿竖起，一条腿搁沙发扶手上，舒舒服服地半躺着，他长手长脚，一个人便霸占整张沙发，完全没给dk悟落屁股的机会。 两人的争吵一落地，两张懒人沙发便凭空浮现，一张乖乖巧巧地躺在dk悟屁股底下，方便他就弯个腿就能坐下，另一张被放置在一堆堆的血袋旁边。 同时，一桌新鲜出炉的甜品如变魔术般骤然呈现在dk悟面前。 白发少年顿时又惊又喜。 甜腻的气味更加催发肚子里馋虫的叫声，他也顾不上这是什么神奇魔法，学着教师悟的样子，坐下来就敞开肚皮开吃。 五条家主一看其他两个五条悟都腐败了，也不紧巴巴地委屈自己了，连忙在第三张沙发坐下，拆开一包血袋，慢慢喝起来。 “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要是能看看就好了。” 抱着一块大蛋糕啃到一半，dk悟忽然自言自语。 毕竟能够打二代六眼的三个五条悟就这么消失在战场上了，也不知道被留下的二代六眼会造什么孽。 他这么一说，一台65寸大电视突然像是受到选召一般，凭空悬浮在他们面前。 接着，屏幕一闪，上面显示出东京涩谷中心区内，专门为六眼混战划分出来的那块结界内的场景。 “哇，这是心想事成房吗？！”小悟不可思议地揉了揉眼睛。 第131章 掀开脑花的天灵盖 结界内，一座巨大的黑色罗汉像异常引人瞩目。 它接近200米高，如同泰山般直挺挺地立在结界中央，巍然不动。 二代六眼在它脚下，就像蚂蚁一样渺小。 这是由咒力构成的庞大罗汉像，但比起术式产物，它更像是一只纯粹的大咒灵，只不过里面的咒力源混沌不堪，并且这座佛像没有术式，可以说毫无攻击力，但要打倒这么一尊庞然大物，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此时，这座罗汉像俨然已成为了结界内的一员泳者，二代六眼必须打倒这座佛像，才能踏出结界。 “这只大咒灵哪儿来的？” dk悟询问。 仿佛应和他的话一般，电视屏幕里，那只大咒灵旁边忽然飘浮起一行小字： 这只巨大的咒灵是用许多小咒灵的尸体揉搓而成，没有术式，进攻性不强，但特别抗揍，可抵挡二代六眼二十分钟的全力攻击。 对于这个房子说什么应什么又诡异又乖顺的态度，dk悟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受不了的是背后操纵着这个房子、擅自将他们掳走、又不肯现身的人。 人对未知总是充满警惕，虽然卧室香香的，食物香香的，洗澡水香香的，但没有确定环境彻底安全之前，他们任何一个都没办法在这里安心享用美食。 “喂，你是谁啊？把我们关到这里想干什么！” 发出问话后，整个空间传来的却是一阵沉默，就在dk猫猫一把扔下手中的食物，准备率先动手时，电视屏幕上又浮起一行小字： 辛苦了，悟，你们就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吧。 这么亲昵地喊他们三个的名字，所以说，这个人是谁啊？！ 还有，他叫的是哪个悟啊！ 白发教师原本歪歪扭扭倚着沙发的腰背猛地一挺，一骨碌从沙发上坐起，晶亮的六眼在大大的电视屏幕上来回扫了两下，随后脚尖一翘，冷不丁说： “二代有什么好看的，杰呢？老子要看杰，快把杰放给老子看。” 他大力拍了拍沙发，那副理所当然提要求的模样特别大爷，特别理直气壮，dk悟皱眉，惊奇地暼他一眼，尽管不明所以，但涉及到夏油杰，他也不会故意跟教师悟对着干，于是连忙帮腔： “对了，老子的杰在哪？既然你有办法把战场的景象投影过来，肯定也能投影杰的，我要看杰现在在干什么！” 捕捉到夏油杰这个关键词，一旁低着头咕咚咕咚一个劲儿吸血袋的五条家主也不假装两耳不闻窗外事了，跟着抬头，面向屏幕。 被三只猫猫直勾勾盯着，已经播放到二代六眼迎战大咒灵大场面的屏幕忽的一顿，沉默几秒后，画面一转，丝滑地换成另外一副场景。 屏幕里的主角正是夏油杰。 只不过，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少年一向扎得规整的丸子头略微凌乱地披散下来，本来温良清秀的面貌如今打眼一瞧似乎掺杂了一缕不该存在的戾气，细细长长的眉沉沉下压着，那双平时微弯着、显得可亲的凤目，此时冷冷地睁开，这也让夏油杰的面相变得十分具有攻击性。 而他的对面，竟是另一个“夏油杰”！ 乍然看见这副两杰相对的情景，三只猫都是一惊。 然后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另一个“夏油杰”是羂索！ 夏油杰找到了羂索，并且正在与他对峙！ ……说对峙其实也不太对，相比夏油杰，羂索可就狼狈多了，头、脖子、四肢、身躯被一只只黑色触手牢牢抓着，动弹不得，脸上从容不再，露出仿佛活见鬼一样的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啊？！ dk悟按捺不住地问出来：“杰，你怎么抓住他的？” 屏幕另一端的战场上，正在注视着羂索狼狈姿态的夏油杰仿佛听见问话，自顾自回答道： “因为领域，在我领域范围内的事物，都能被我强制转移一次，这是领域的必中效果，无论这个家伙躲藏得多么好，只要还在日本，就能被我抓到。” 他这话解释得没头没尾的，dk悟还没理清里面的逻辑，教师悟却一下子反应过来：“所以是杰把我们转移到这个地方的？” 夏油杰默了片刻，点点头承认了：“嗯。” 闻言，教师悟气哼哼地翘起脚丫：“打架打得正高兴呢，你擅自转移我们，问过我们三个的意见没有？” 夏油杰从善如流地道歉，接着说：“我认为你们对战二代六眼的劣势很明显，不适合再战斗下去，就用了点手段先将你们移走，放心吧，你们在我的咒灵空间里，很安全，待上一段时间完全没问题。” 黑发少年话里话外温温柔柔的，用的也是安抚的语气，但那意思很明显——你们三个暂时就在我的私人领域里待着，哪儿也别去。 教师悟没有再反驳，只是嘀嘀咕咕：“你认为你认为，切，又是替老子做决定……” dk悟虽然听得稀里糊涂，但有一点搞清楚了，将他们掳走的是杰，放置他们的也是杰，他分外不解，连忙打断教师和夏油杰的对话：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你这家伙早就知道这里是杰的咒灵空间？” 教师悟抱着手，冲着四周左看右看：“怎么可能，老子和你一样很懵好不好，杰的咒灵空间我还没来过呢，头一回上门。” “在有结界的情况下，利用领域把我们转移走……听上去好像没毛病，但姑且不说领域范围的问题，首先，杰什么时候有领域了？” dk悟理了理逻辑，敏锐地抓住了关键所在。 白发教师又是哼哼两声，脚尖翘得更高，看上去更气了： “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可能知道了，那家伙一向很多秘密，又什么都不肯说，我怎么可能知道啊？” 仿佛感应到两只猫猫的不满情绪，空间蓦地泛起一阵细微的涟漪，接着，三只白绒绒圆滚滚的巨型猫咪玩偶嘭地从天花板掉下来，砸进每只猫的怀里。 dk悟揣着的是一只可爱软萌的墨镜小猫，教师悟的是戴黑眼罩、表情傲娇的大猫，而塞给五条家主的则是一只眼睛裹着绢布的高冷大白猫。 三只猫咪玩偶的神态各有特点，完美契合每个五条悟的特色。 虽然在座各位都自诩成熟的成年人，但不得不说，人类天性里就有撸毛绒绒的基因，突然砸下一只毛发蓬松的巨型玩偶，那火气都能硬生生被压灭不少。 而且，夏油杰的本意是哄生气的dk悟和教师悟，分发玩具时倒是没把一旁安静发呆的五条家主忽略，同时把三只猫都照顾到了。 教师悟戳了戳手里蠢萌蠢萌的大白猫，十分嫌弃：“一只无聊的玩偶就把老子打发了？” 话音刚落，又是三只黑狐狸大玩偶同时从天而降，扑了他一脸。 黑狐狸脑门上飘着一撮格外张扬的毛，两只细细的眼睛眯起来，特别像打着坏主意的夏油杰。 教师悟眼睛一亮，被两只毛绒绒包围，再大的火也发不出来了，只能假装愤愤地揪了下黑狐狸的刘海： “太幼稚了，老子怎么可能被这种东西腐蚀意志。” “可你不觉得这两个小东西很像我和杰吗。” 白发少年倒没他那么口是心非，四仰八叉地背靠着白猫玩偶，两只手捯饬着黑狐狸的头毛，显然兴致大起。 在dk悟和教师悟罕见地玩心大起的时候，一直默默听着没有发表过任何意见的五条家主将下巴垫在狐狸玩偶头上，突然问：“二代六眼呢，外道，你打算怎么应付？” 他话一出，顿时引来其他两只猫的注目。 屏幕里的夏油杰不紧不慢道：“那家伙虽然难对付，但也不是毫无办法，在此之前，我得先做一件事。” 说着，他走到被黑色触手牢牢禁锢的羂索面前，伸手一抓，当场揭开了他的脑壳，露出那坨黏腻的脑子。 得到解脱机会，那坨脑子奋力一跃，想要遁走。 可夏油杰怎么会给它机会—— “狱门疆，开门。” 灰扑扑的正方体咒物伺机跳出，瞬间张开巨大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它。 只是一瞬，脑花便被从狱门疆六个面弹出的咒链缠住，危急关头，那坨脑子上的嘴突然裂开，口吐人言： “夏油杰，我是夺走了你的身体，但杀死你的并不是我，只有我才能实现你的意志——” 面对这个预想之中、却又简单得有些意外的结局，夏油杰眼中不见丝毫波澜，平静地对它说：“为了这一刻，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吗，不过现在多久的等待都已经不重要了。” 狱门疆缓缓合上。 “一千年后见，如果你能里面熬过一千年的话。” 第132章 选择为你们出战的咒灵 掀开脑壳硬生生揪出里面的一坨脑花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被掀脑壳的身体是夏油杰的。 三个五条悟里，就算是亲手杀死教主杰的五条老师都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偏偏黑发少年出手利落，出其不意，根本不给三只猫缓和的时间。 封印脑花、解决掉心腹大患后，夏油杰才猛然醒悟过来这种血腥画面不宜被家里的猫咪们瞧见，手急忙一挥，强行让猫窝的电视机罢工。 “杰！” 屏幕黑掉的一刻，dk悟首先大叫起来。 他急急蹦上前，双手一抓，圆圆钝钝的十个指头对着屏幕就是一顿血挠，恨不得手穿透屏幕，把夏油杰从里边揪出来。 教师悟和家主悟不像年轻的dk那么激动，但看见“夏油杰”被揭了脑壳，露出白花花的脑子，两人松快的神色倏地一绷，像僵硬的石皮一样迟迟未从冲击中回过神，显然也被吓了一跳。 dk猫猫锲而不舍地挠了一会儿，黑屏的电视机终于有了点动静。 屏幕白光一闪，随之出现的，是成年版夏油杰的模样。 相比被脑花侵占时呈现出来的邪恶妖异，那副清俊的面容如今终于恢复它原有的坚毅平和。 眼眸微弯，鸦羽织成的眼睫凝成一道漆黑的线，松松阔阔地垂下来，黑发青年冲电视机前呆住的猫咪们扬了扬手，笑吟吟地打招呼：“悟，我回来了。” 老是悟悟悟的叫，连个前缀都没，也不知道在喊哪个五条悟。 瞧着那副鲜活熟悉，和记忆里一般无二的面容，白发教师睫毛细微的一颤，几乎下意识的抬起手，想做出回应，然而脑子里一瞬划过某个人不负责任先行离开的行为，那股油然而生的欣喜便被他生生压下去。 喜悦与酸涩交融，汇成无法言明的河流徜徉心田，教师无措地抿了抿唇，只能赌气似的扭过头。 另外两个猫可不像教师猫猫一样心里边七上八下的，见小夏油杰摇身变成大夏油杰，都是齐齐一愣。 dk悟的脸几乎贴上屏幕，亮莹莹的两只眼睛对着里面的人猛瞧：“杰，你怎么突然长大了？” 夏油杰解释道：“不是突然长大，这本来就是我的身体，只是之前被偷走了，现在抢回来，重新被我使用而已。” “可是……” 关于大夏油杰的事迹，他之前就听小夏油杰说过了，对这样一番说辞毫无意外，他担忧的是另一个问题…… dk悟纠结地皱紧眉，眸子浮现疑惑和忐忑。 “你还是我的杰吗？” “是。” 黑发青年微微笑了一下，“我只是换了身体，灵魂没换。” 听他这么一说，dk悟顿时松了口气，兴致勃勃地趴在屏幕上，眼睛一眨一眨，像化身显微镜似的，仔细品鉴着这个大夏油杰的每一处不同。 “你还是我的杰就好，虽然一下子长大不少，不过也变帅了，感觉现在的杰看起来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韵味，就是突然从年下变年上了，有点不适应诶。对了，小杰的身体呢？” 夏油杰道：“被系统回收了。” 这时，一个长头发的白色脑袋探过来，学着dk悟的样子，脸蛋挨近屏幕，细细打量着一脸温和的黑发青年。 家主猫猫伸出一根手指，隔着一层冰冷的屏幕，认真描摹着夏油杰的轮廓。 “外道……”他低着脑袋喊了一声。 虽然没说明，但家主猫猫脸上清晰地表现出忧虑，显然担心的也是和dk悟一样的问题。 夏油杰于是不厌其烦地重复：“别担心，是我。” 只是终究隔着一层不真实的电子幕布，无法接触另一端世界，尽管从神态语气上看，对方都是自己万分熟悉的外道，但在能亲眼确认夏油杰的情况前，五条家主仍然放不下那一丝担忧。 “杰。”教师悟冷不丁叫了一声。 刚才夏油杰和其他两个五条悟的互动，他看得一清二楚，要说嫉妒不爽，肯定有，只是相比这股情绪，他感受更多的，是一种杰彻底脱离了自己掌控的空茫无措感。 这种感觉让他陡然又生出自己抓不住什么的错觉。 面前这个人是自己的杰，教师悟万分肯定——或者说，早在那个少年夏油杰第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就确定了。 但同时他也是别的悟的杰，这点也无可否认。 这家伙到底什么时候、从哪里勾搭来的其他两个五条悟，他完全不知情。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起码不是夏油杰活着时的人生前27年，因为刨除两人相识前的15年，后面那12年，五条悟一直是夏油杰生命里浓墨重彩的存在。 虽然两人表面上决裂，老死不相往来，可无论出于阵营不同需要监视对方的目的，还是那点子私情，他都没法彻底和夏油杰脱清干系，这点夏油杰也一样。 要是夏油杰敢偷腥，他保准第一个知道。 所以大概是杰死后……发生了什么吧。 也就只有夏油杰到了死亡的另一边，他才无法追上去。 “你在哪？” 白发男人突然小声问了一句，声音透着些许沉闷：“我想见你。” “所有发生在你身上而我不知道的事，你得跟我说清楚。” 夏油杰沉默片刻，然后说：“抱歉，悟，现在还不行。” 黑发青年抬头遥望远方，“我制造出来的大咒灵困不了二代多长时间，他就要来了。” “二代”这个词一下让屋里的几只猫神经紧绷起来。 dk悟立刻道：“你要一个人应战二代？” 夏油杰点头。 “不行！你得带上我们。”教师悟接着出声反对。 见黑发男人默不作声，似乎没有接受他提议的意思，教师悟的脸色骤然冷下来：“你又想一个人吗，别忘了这本来就不是你的事，我们三个跟二代六眼打得好好的，是你自己自作主张将我们转移走的，如果你不同意，老子马上就把你的老巢炸了。” 说着，一抹幽蓝的光在他指尖处若隐若现，那威胁的意味十分浓重，只要夏油杰敢说出半个不字，他立马就把这个地方化为飞灰。 dk悟鼓了鼓脸颊，态度虽然不如教师那样激烈，但语气里同样充满不赞同，“杰，你想一个人出风头吗，凭什么落下我们，我们三个也没那么弱吧。” 五条家主没出声，他一向不会反驳夏油杰的任何决定，但这种时候他不出声，本身就是一种对其他两个五条悟的无声支持。 眼见三只猫的态度都非常坚决，夏油杰无奈叹气：“早知道你们会这样了……” 话落，也不知怎么的，猫窝里原本坚实的四面白墙、天花板和地板忽的一瞬消失了。 ——也不是消失，只是变成了透明，看起来像一个巨大的玻璃房。 墙外，一只只奇形怪状的咒灵如同游鱼一般绕着房子游走。 这幕奇特的景象如果换个形容描绘的话，就像他们身处深海之中的玻璃罩，外面是一望无际的大片不知名鱼类缓缓游弋，场面十分壮观。 要换一个普通人站在这里，估计会被四面八方飘来飘去的咒灵吓得半死。 “让你们出现在战场上是不可能的，我不放心，但是，你们三个可以挑选喜欢的咒灵代替你们出战。” 夏油杰淡淡地说。 第133章 这小子有点欠教育 看着这一大片游来荡去的咒灵群，教师悟若有所思。 “这些咒灵的术式繁多，并且有很多是源自各种怪谈传说的假想咒灵，诞生地点应该遍布日本，杰是怎么在短时间内收集齐的？” 其实他都说保守了，就目前观察到的在墙外游荡的咒灵，其种类和数量都堪比教主杰十年来兢兢业业祓除的总和了。 夏油杰说：“你忘了我的领域的效果了吗，我的领域囊括整个日本，只要我想，我可以在一瞬间将日本岛上的所有咒灵转移到我的咒灵空间里，而且，经过羂索整的这出死灭回游，以及电视台和网络的大肆传播，现在咒灵诞生的速度已经远远超过从前了，能收集这么多咒灵不奇怪。” 也就是说，只要领域存在一天，日本境内产生的所有咒灵，都会变成夏油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天然咒灵仓库！ 教师悟眼睛一亮：“这个领域好，那我想要什么样的咒灵都有？” “只要是日本岛上诞生的，我都能给你弄来。” 话虽这么讲，教师悟抱着手，犹不服气道：“你居然想让咒灵代替老子出战？会有咒灵比老子更好？” 他对夏油杰无形中看轻自己感到特别不爽。 夏油杰还没来得及答话，dk悟率先回答道：“我们可以和杰建立精神链接啊！你操纵咒灵，和你出现在战场上是一样的。” “怎么个一样法？”教师悟很是疑惑。 他完全不知道精神链接是什么，但五条家主是见识过的。 就在他们仨骑着虹龙前往涩谷，夏油杰和dk悟降落到途中遇上的一个鬼村收拾众鬼时，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两人竟然能使用对方的术式，并且相互配合无间，短短时间内就把鬼全灭了。 五条家主当时从头旁观到尾，心里疑问重重，现在看来，这应该就是那个精神链接的功劳。 见俩人一个满脸迷惑，一个神思恍惚，身为精神链接受益者的dk悟叉着腰得意洋洋地给他们科普。 被科普过，知晓精神链接的原理后，教师悟瞬间哑口无言，他不在乎什么连接不连接的，他在乎的是，杰从没在他面前说过这个。 好好好，那个细眉小眼的怪刘海隐瞒他的事又多了一项。 一通解释后，dk悟接着补充道：“精神链接达成的前提是额头碰触，虽然我们现在没法和远在战场的杰接触，但我相信杰总有办法的。” “是吧，杰？” dk悟蹭了蹭怀里抱着的黑狐狸玩偶，隔空向屏幕里的夏油杰撒娇。 不同于其他两个五条悟的忧虑，自从知道是夏油杰将他们三个从战场掳走后，dk悟就没觉得他们这方会输，也许因为过往与夏油杰在一起时创造的奇迹太多，让他下意识觉得，只要有夏油杰参战，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大boss，他们最终都能合力打倒。 对于夏油杰的能力，他是全心全意信任的。 因此当夏油杰意图撇下他，独自对战二代六眼，他首先感到的不是担心，而是对自己被抛下的不满。 夏油杰耐心地解释说明：“你们在我的领域内，相当于和我有接触了，我们四个可以共同创造一片精神图景，这样战斗也能形成配合。不过在此之前，你们得先挑好各自喜欢的咒灵，找好自己在战场上的定位，免得到时候发生争端。” 为了让初次接触咒灵操术的教师悟和五条家主能够更好操纵咒灵，卧室内，又凭空多出三块从不同视角显示战场的高清大屏，分别围绕猫咪们漂浮，方便他们观察战场的四方动态。 三只猫顿时脸上一喜，各自美滋滋地挑起来。 五条家主是最快挑好的一个，只是瞥了一眼，便在五花八门的咒灵里选中一只山型特级咒灵。 这只咒灵源自人类对大山的恐惧，其进攻能力平平，但抗打击能力极强，挨一发茈都没事，并且随时能在平地之上召唤出一座山，拥有极其变态的改变地形的能力。 完美符合坦克、弱控的定位。 相比五条家主的干净利落，教师悟和dk悟就比较挑了，还在对着一众咒灵指指点点。 “那我要……这只雪女！” “选好了，这只雪女是老子的了！” 三分钟后，教师悟和dk悟同时出声。 话说完，两人顿时面面相觑。 dk悟上上下下打量教师悟两眼，首先挑剔道： “你要什么雪女啊？雪女这种攻辅兼备的咒灵搁你手里完全就是暴殄天物，再说，你操作有老子熟练吗？给我好好打辅助去。” 教师悟挑眉，不甘示弱地反击：“论操作，老子和杰一块打街机的时候你这小子还没出生呢，凭什么把好的咒灵让给你？” “你说什么！你小看老子？” dk悟不服气地跳起来。 咒灵库里不缺进攻性强的咒灵，甚至特级咒灵都有，但他们两个同时对只有一级的雪女情有独钟，除了雪女只诞生于北海道的严寒地带，天生比较稀缺外，它还具备强大的冰系控制技能。 对抗二代六眼，攻击强是没用的，因为那家伙同时拥有反转术式、鬼的修复力以及天与咒缚的肉体强度，可以说是全世界最肉的生物。 战斗中，身在战场的夏油杰无疑是当之无愧的主攻手，所以他们只能选坦克、强控、辅攻属性强的咒灵去辅助夏油杰。 坦克的位置被五条家主早早抢走了，只剩下辅攻和控制。 而辅攻是最没存在感的，两人自然瞄准了那个强控的位置。 雪女的冰系技能是强控方面的好手，完美符合他们的要求。 因此对于雪女，两只猫是势在必得。 眼看dk悟撸袖子了，教师悟腰肢一挺，赶紧从沙发站起。 “你想打架吗，你打得过老子？” 论正儿八经干架，dk悟自知自己肯定打不过战斗经验丰富、又多活十年的五条老师，但这一点都不妨碍他嘴炮： “你都是一把年纪的中年大叔了！老男人就该把重要的位置让给年轻人，懂不懂啊！” “哈？我，大叔？老男人？” 活了快三十年仍然保持童颜，从没被人这么羞辱过的教师悟不可置信地指了下自己，随后毫不犹豫的把隔壁看好戏的五条家主拉下水。 “我是中年大叔，那他这活了上千年的算什么？” dk悟瞅了眼淡定自若、似乎从没将谁放在眼里过的五条家主，一视同仁地开火：“千年活化石，肯定连游戏都没玩过吧！” 在打游戏这方面，dk悟平等地看不起除了自己以外的每个五条悟。 “活化石？” 五条家主慢慢咀嚼着这几个音节，平平直直的嘴角逐渐掀起一个微小的弧度，似乎是个笑，但那笑有那么点皮笑肉不笑的意思。 教师悟：“喂，那谁，你觉不觉得这小子有点欠教育？” 五条家主：“确实，小朋友需要被教导一下如何尊重前辈。” 第134章 咒灵操术＋六眼vs血鬼术＋六眼＋反向天与咒缚! 就在两只大猫达成一致，要联手教训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猫时，夏油杰及时出来了。 黑发青年识相地没有参与进三只猫的内部争吵——那是当然的，身为铲屎官，要是他劝架，无论劝哪一方，都是对另一方明晃晃的偏袒，伤害某方猫猫不说，搞不好还会引发猫窝着火。 所以他只是温温柔柔地提议：“我这里还有一只特级咒灵，是羂索留下来的，能力很有趣，不知道你们感不感兴趣。” 伴随他的话，墙外，一只额头上支着两根树枝的人形咒灵骤然闪现，静静地漂浮在那里。 教师悟定睛一看，马上认出来了，这不老熟人花御吗！ 羂索这老登居然连自己的合作者都不放过。 不过，这倒是便宜了他们。 对于花御，教师悟可是相当感兴趣的，毕竟当初这是唯一能从他手里抢走重伤的火山头并且全须全尾溜走的咒灵，它的能力在特级咒灵里也是属于稀有的，可以一瞬间播种下大片花海，花海不仅逼真，并且具备相当强的迷惑性，连五条悟这种层次的强者都难逃它的蛊惑，属实防不胜防。 它会精神攻击！这是最重要的！ 二代六眼浑身肉得就算扔进地心都不会死，只有精神攻击系的无量空处才能对他造成那么一点伤害，现在还多一个会晕眩的花御，那特喵的可是真实伤害啊！ 比雪女那种花花架子的实用多了。 趁着dk悟没反应过来，教师悟马上说：“这咒灵归我了，雪女老子不要了！” 见教师悟痛快地放弃争夺了，虽然不明所以，不过终于没人跟自己抢雪女了，dk悟显得十分开心，连忙蹦上自己的懒人沙发，迫不及待地催促夏油杰。 “快快快，杰，老子准备好了，快让老子上战场！” 夏油杰贴心地问：“就这些吗？还有没有看上别的咒灵？” 咒灵操术不止能操纵一只咒灵，还可以同时操纵其他的，要是实力过关，理论上能够调遣的咒灵数量无上限。 不过这就很考验术者的水平了。 毕竟要同时操纵相当数量的咒灵，还要让它们形成一定程度的配合，那难度可比左手画画，右手写字大多了。 dk悟倒是曾经操纵过五百只咒灵一齐发射苍，不过他操纵那五百只咒灵时，咒灵们的行动都是整齐划一的，不需要它们额外做什么动作，严格来说，那难度其实和操纵一只咒灵差不多。 因此每只猫猫都没有指挥多只咒灵灵活作战的经验。 “主要就是这只了，其他的到时候上了战场再进行搭配吧，反正杰的宝可梦超级多，根本挑不完。” dk悟大大咧咧地摆手。 考虑到三只猫适应的问题，夏油杰大手一挥，又在猫窝里变出几只游戏手柄。 与此同时，猫咪们坐着的沙发统一变幻为宽敞舒适的电竞椅。 “你们可以用意识操控主要作战的咒灵，然后用手柄控制别的辅助咒灵，这样好操作一点，至于你们爱拿什么咒灵辅助，随你们喜欢吧。” “哇哦！杰考虑得真周到！” dk悟眼睛一亮，乐滋滋地盘起两条腿摆弄着手柄。 “感觉好像在打一款大型的真人动作rpg诶，不过这可比游戏好玩多了。” 可不是，他们三个坐在完美契合每人身高体型的电竞椅上，手里操弄着一只手柄，前后左右各有一块4k高清巨幕大屏，大屏里真实地放映着他们即将要征战的战场。 那体感，那配置，是每个游戏宅梦寐以求的最高追求了。 教师悟同样摆弄着游戏手柄，努力熟悉相隔十年已然变得陌生的手感：“哎呀，想不到又能和杰一起打游戏了。” 家主猫猫倒没像其他两只猫那样对着手柄发出感叹，玉白修长的十指认真摸索着对他来说新奇感十足的橡胶小玩意儿，一边分辨上面的按键一边分析道： “如果外道的咒灵充足，那我们可以先用不重要的咒灵去消耗二代，等把他耗得差不多了，再进行有效打击。” 其实战术和他们三个打二代时基本一致，先消耗，再给予有效反击，只不过现在有了夏油杰的加入，猫猫们再也不需要用自己的命去填补前期的消耗了。 “你说得没错。” 白发教师摸着下巴，懒洋洋地伸直了两条长腿，脚跟搁上从底座延伸出来的撑杆上，脚尖一抖一抖的。 “反正全日本的咒灵任由我们使用，只要本国民众一天没死绝，咒灵就没有用尽的时候，让咒灵去替我们拼命，同时又能降低日本境内的咒灵浓度，完全是一举两得的事，不愧是老子的杰～” 他乐呵呵地说完，dk悟支棱着的耳朵一抖，顿时老大不乐意了，转头冲白发教师嚷嚷： “喂，注意你的言辞，那是老子的杰。” “你错了，杰本来是老子的，只不过不小心被老子弄丢了，被你小子捡漏了而已。” 教师悟趁此机会纠正他。 “你在说什么梦话呢，杰明明就是老子的！” dk悟脑海里的有人抢杰小雷达瞬间触发了，马上大声反驳。 “老子的～～” “老子的！！” 就在两只猫咪为了铲屎官的归属权吵得不可开交之时—— 涩谷，夏油杰身处的结界中，悄无声息地迎来了一个新的对手。 少女如一株玉兰，亭亭玉立，长发披落肩头，随着风轻轻摆动，苍白的面容上，一双毫无波动的苍蓝瞳眸之中，隐隐有血色涌动着。 被强行融合六眼咒力和鬼王之血的她，已经是真正意义上的究极完美生物。 遗憾的是，这种完美并非天生，而是人为炮制，力量虽然强大，却终究违背自然法则的演化，注定只能是短暂的辉煌，无法永恒。 “二代来了。”夏油杰轻声提醒。 三只猫一听，登时不吵架了，腰板挺直，端着手柄，严阵以待。 黑发青年身后，突然齐刷刷出现三只咒灵，一只巨大威武的山型咒灵，一只轻盈挺拔的假想咒灵·雪女，一只融合了大自然气息的特级森林咒灵·花御。 战斗正式打响。 咒灵操术+六眼vs血鬼术+六眼+反向天与咒缚！ ＊ 同一时刻，夜幕低垂，黑云翻涌。 东京新宿区心脏地带，某处灯火通明的广场上，人群如织。 人们簇拥在一起，共同注视着悬挂在商场幕墙上的一块巨大led荧幕，那上面正在转播一场发生在涩谷结界内的扣人心弦的战斗。 这时候，有关咒灵和咒术师的传闻经过媒体和网络的发酵，已经在大量普通人中传播开。 广场上熙熙攘攘，来到这里的人们都是抱着好奇和恐惧的心理，去围观这一场咒术师之间的厮杀。 “羂索那个家伙竟然失败了……” 人群中，一个白色妹妹头的少年低声轻喃。 他怀里抱着一个略显简陋的储物袋，里面保存着十五根羂索从高专偷盗来，以及千年来煞费苦心收集到的宿傩手指，原本是打算用来做后手的，但现在羂索没了，这袋手指自然就被他提前拿到了。 “不，也不算失败，多亏了他，这个无趣的世界才有了点变数，宿傩大人，这样的对手，是你一直所期待的吧？” 少年抬头仰望着荧屏上光影交织的画面，眸中神采熠熠。 第135章 会撒娇了不起啊! “呜哇哇！老子的雪女要阵亡了，那个谁，活化石，快快，先帮老子挡下伤害啊！！” 进入战斗才十来分钟，dk悟便发出一声惨叫。 无他，那只被他寄予厚望的假想咒灵雪女，竟然是个大脆皮，稍微被刮一下就掉了大半管血，偏偏他是横冲直撞，勇往直前的战斗风格，等发现不对劲时，吃了二代几发苍的雪女已经摇摇欲坠一副快散架的样子了。 五条家主假装听不见，全神贯注地操作手柄，无动于衷。 教师悟不客气地笑出声：“你不会先开无下限给雪女套个盾吗？” 创造共同的精神图景后，三只猫和夏油杰能够交换彼此的术式和技能，所以无下限术式能够作用在咒灵身上。 只不过教师悟和五条家主早早领悟反转术式，并熟练运用在保持无下限上，在战斗中全程覆盖无下限对他们来说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但dk悟就不同了，他才学会反转术式不久，显然还不能做到利用反转术式丝滑地无限刷新无下限，所以他操控的雪女身上的无下限总是断断续续的，吃到的伤害也最多。 五条家主操控的山型咒灵和教师悟操控的花御就一点儿事没有。 教师悟说这句话，表面上是善意的提醒，其实…… 只不过想趁机打击一下dk悟罢了。 谁叫这小子自恃年轻，嘲笑他是老男人的。 现在他就让他知道，稚嫩的未成年小子再怎么狂傲，也始终比不过成熟的成年人！ 同为五条悟，dk悟当然清楚大悟暗藏的心思，却无法给予有力回击，只能气呼呼的鼓着脸，憋屈地将重伤的雪女召回咒灵空间。 “杰！” 他转头就冲空气大喊。 “你肯定还有别的强控类咒灵，对不对？” “……” 空气传来一阵沉默。 夏油杰一拳打退从二代六眼肋骨处长长伸出来的带着倒刺的肉鞭，心中思索。 “有是有，但等级不高，对付二代六眼应该作用不大。” dk悟闻言，期待的表情一滞，略显失望地耷拉下毛乎乎的脑袋。 “噢……” 小猫咪丧气，小猫咪不开心。 “等等，要是你不介意，裂口女的领域其实也有类似禁锢的效用，虽然一次只能禁锢3～10秒，但悟可以暂时先用着，等我找到合适的咒灵……” “好哦——那我就等着杰啦！” 听到诉求有回旋余地，猫咪马上高兴地应和一声，音调宛转上扬，似流淌的糖蜜一般绵软，同时白毛脑袋朝前方拱了拱，像在蹭着什么。 卧室内，空气蓦地掀起一阵明显的抖动，接着，一圈圈涟漪似的波纹朝dk悟荡去，浅浅地触碰着猫咪翘起的发梢，如同一只大手，在仔细安抚小猫。 “嗯，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见此，五条家主神色不变，手中稳稳端着的手柄却不易察觉地一顿。 教师悟则暗自咂嘴。 切，会撒娇有什么了不起的。 也就只有杰那个怪刘海会吃这种小把戏。 身为成熟的成年人，他是绝对不会因为这招对杰奏效就…… “杰，我呢？” 白发青年歪了歪脑袋，水润绚烂的蓝眸缓慢地眨动了下，尾音长长拉着，透出一点甜蜜轻盈的柔软： “要是杰只顾着别的悟，人家会伤心的哦？” dk悟&五条家主：“…………” 沉默，还是沉默。 两秒之后，夏油杰以更柔和的声音回应： “那你想要什么呢？” 白发教师翘着脚，下巴微抬，一只手噼里啪啦，连贯而流畅地操纵着手柄，另一只手张开五个指头，兴致勃勃地逐根掰着。 “控制、沙包、术式增强——哎呀，以上属性的高级咒灵随便来个三五只就够啦，对了，如果能找到会用毒的一级以上咒灵就更好喔，这样搭配起来使用会更加万无一失，杰会满足我的吧？” 大悟笑眯眯的，用着欢快的语气提出比dk悟过分得多的要求。 没有丝毫犹豫，夏油杰一口答应下来。 那利落劲儿，那笃定的语气，宛如什么被枕边风吹昏头的昏君。 教师悟捂着嘴愉悦地笑起来。 嘿呀，杰君果然对甜甜的悟酱毫无抵抗力呢。 这边教师悟正暗自嘚瑟，那边的dk悟却特别受不了他一大男人那种娇滴滴的矫揉造作劲儿，偷偷白眼一翻，做了个呕吐的表情。 “外道。” 家主猫猫突然出声，声音不疾不徐。 夏油杰以为他也有什么需求，便说：“你想……” “我想说，小心不要被二代的长鞭刺伤，那上面有他的血，会侵蚀人类的躯体。” “好。” 正答应着，一根血红色的粗壮肉鞭凌空而至，裹挟着尖锐的破空声，一下拽回了夏油杰的注意力。 肉鞭尾端带着肉眼可见的小气旋，那是肉鞭抽打在空气上，一瞬间爆发的能量过于强大，扭曲了空气所致。 这一招是二代的血鬼术，继承于百年前的鬼王，十分凶悍，被蹭一下非死即伤。 夏油杰不敢硬抗，连忙唤出飞行咒灵飞离原地。 拜羂索所赐，如今整个日本境内，各种各样的咒灵层出不穷，不愁没有好咒灵用。 花了一个小时，夏油杰终于凑齐了猫猫们所需要的咒灵。 这期间，夏油杰明面上是打二代的主攻手，但其实需要他出力的地方并不多。 因为非常能干的三只猫猫已经将战场上的绝大部分工作包揽了，辅助、抗伤、输出，并且互相配合无间，压根不用夏油杰多费心，他只要做一个无情的咒灵收集机器人、保证猫猫们需求的咒灵不会断供就行了。 加上中低级咒灵这种耗材非常多，完全不怕浪费的，于是一波一波的咒灵狂潮被三只猫操控着使劲砸向二代。 咒灵海战术就是爽。 在这种不讲道理的混战下，夏油杰反而在战场上有点闲下来了，他唯一要出点力的事，就是在二代六眼疲于应付三只猫接连不断的攻击而无暇顾及他时，攥一发黑闪悄悄从后头给他来一下狠的。 普通攻击对二代无效，但夏油杰的黑闪不一样，它能够对灵魂造成直接伤害。 任二代再肉，挨上这么一发也不好受。 被偷袭了好几次仍然抓不住夏油杰，二代六眼终于反应过来了，这些咒灵源源不断，似乎没有消耗完的时候，光祓除咒灵是没用的。 于是他果断改变策略，转攻为守，对疯狂扑上来的咒灵完全不抵抗，靠着自身强大的修复力，硬生生顶着咒灵的攻击，全场追杀夏油杰。 这回轮到夏油杰被追着跑了。 二代有瞬移，有中长攻击距离的血鬼术，他不会瞬移，尽管具有强控属性的咒灵能把二代六眼一时困住，但只要他一脱困，他就会马上发动瞬移，像疯狗一样追杀夏油杰。 夏油杰毫不示弱，被咬得紧了，反而不跑了，拼着重伤的危险，悍然反身一发一发黑闪揍上去。 三只猫见此也着急起来。 要搁其他人，硬扛这么多的咒灵，不死也得掉层皮，但二代六眼什么事儿都没有，甚至好几次差一点就能成功把夏油杰的心窝子给掏了。 “杰，接下来我们三个会轮流展开无量空处，直至二代的意识被彻底击溃为止。” 教师悟当机立断。 本来按照计划，将敌人消耗大概五成后，才进入第二个阶段的领域战，不过杰眼下有危险，他也顾不上什么作战方针了。 五条家主之前因为没有六眼和咒力，所以无法使用咒术的最高奥义，领域，但能操控咒灵就不一样了，他能用血鬼术模仿苍\/赫\/茈的输出，自然也可以利用咒灵的咒力用出六眼的无量空处。 “好，需要我做什么？” 夏油杰问。 “尽量离我们远一点，那个家伙也会展开无量空处，如果波及到你，而我们来不及援护的话，那就完了。” 夏油杰一想，也是，打领域战是六眼的长项，他虽然也能共享六眼的能力，但…… 他自己都还不会展开领域啊！ 大纲式结局 被无量空处轰炸，二代六眼最终迷失在宛如宇宙一般浩瀚的数据流里。 他的意识从禅院真希的身体中消逝时，天已经快亮了。 一直在旁边观战的夏油杰及时接住女孩软绵绵倒下的身体。 “杰，快把真希转移到硝子那里，如果及时修复身体，说不定她还有救。” 教师悟急切地说。 夏油杰立刻照做。 二代消亡后，东京的结界内已经没有能与他匹敌的敌人了。 尽管还有一千名受肉体没有解决，但那些人分布在不同的结界内，夏油杰如果想要解决他们的话，必须闯进不同的结界内，按照胜利规则逐一打败他们，这得花上不短的时间。 虽然夺回自己的身体后，他掌控了天元。 但结界已经在之前被羂索缔结下束缚，只要里面还有玩家参与游戏，那么结界就不受任何人控制。 所以他也不能操控天元关闭这些结界。 而且，当前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夏油杰毫不犹豫回到咒灵空间。 “杰！！” 见他出现，三只猫喜悦地迎上来。 dk悟一马当先，首先抱住自己的铲屎官，手脚并用地蹭了蹭他。 夏油杰摸了摸小悟的头，关切地问：“你们在这里有什么不适吗？” dk悟摇头：“我们三个在这儿好吃好喝，又不用上战场，能有什么不适啊。” “那就好。” 教师悟上前一步，懒洋洋地靠到夏油杰身上。 “杰，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夏油杰不答反问：“你们呢？接下来想做什么？” “二代虽然死了，但六眼不能共存的诅咒还没结束，杰是知道的吧。” 夏油杰沉默，教师悟看着他，忽然笑道，“那么，杰最爱的是哪个悟呢？想要让谁留下呢？我们会充分考虑杰的意见的哦。” 话一出口，dk悟马上抱紧了他，五条家主虽然没啥大反应，但不自觉抬起了头，转向他这边。 这回夏油杰倒是应得很快：“我不选谁，你们一个也不许出事。” “我布下的这个领域，不仅遍布全日本，还可以搜集全日本人的愿力，让你们三个的灵魂融合。” “我们三个融、融合？什么意思？”dk悟震惊得话都说不完整了。 “意思是，你们本来就是一个人，六眼的诅咒对你们不起作用。” 夏油杰慢慢地扔下一个炸弹。 在三只猫紧张不安的视线下，他开始讲述自己的来历。 教主杰来自另一个平行世界的未来。 那个世界，是五条悟死亡、羂索和两面宿傩大获全胜的世界，天灾降临，人类活在恐惧当中。因为日本的天元结界完全被破坏，日本境内的咒灵外泄，入侵全世界，为全世界带来深重灾难，而蔓延的恐惧也加剧了各种各样的特级咒灵诞生，人类被咒灵追杀，惶惶不可终日。 无数的负面情绪交融，终于从中诞生了一只可以穿越时空的咒灵。 为了避免被两面宿傩过河拆桥的结局，羂索将这只能够带着人的魂灵穿越时空的咒灵收服，并将事先收集到死去的五条悟的灵魂一分为三，分别放到三个不同的时空内。 第一片，丢去千年前的平安时代，令其生而为神子，一世孤独。 第二片，转生到人生的起点，重活一世，但这一世，夏油杰不会出现，他将度过没有挚友的青春。 第三片，投入到挚友死亡的初始，令其重演杀死挚友的悲剧，并再一次被宿敌杀死。 无一例外，三个时空都没有夏油杰。 按照羂索的设想，一世孤独的五条家主，厌世的dk悟，被挚友抛弃、最终不可避免走向死亡的教师悟，最后都会濒临失控。 到时候他就可以掌控这三个失控的五条悟，去对付两面宿傩。 死去的夏油杰一睁眼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混乱的世界。 得知羂索的阴谋后，他不惜与地狱恶魔缔结下束缚，以灵魂化为厉鬼、断绝往生为代价，去往三个时空，收集五条悟的碎片。 为了拥有对付羂索和两面宿傩的资本，夏油杰从零开始，在原来的世界花费数年时间，艰难集齐了三千只特级咒灵——这对他来说不难，那个世界已经被搅得一团糟了，每过一段时间，世界各地就有一只特级咒灵诞生，但夏油杰为了加快搜集进度，也犯下了不少杀孽。 穿越前，地狱恶魔遵从他的意愿，将夏油杰的灵魂一分为二。 一半保留记忆和罪孽。 一半被剥去记忆，背负拯救五条悟的任务。 于是孤独的五条家主能重新遇到夏油杰，厌世的dk悟能重新拥有挚友，教师悟能够被救赎。 夏油杰重点讲述了三只猫的来历，但没有提及自己为了凑齐三片灵魂，需要付出的代价。 “所以，你们想要融合吗？”他问。 出乎意料的，三个五条悟听完后一致摇头。 “我相信杰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但我始终觉得，老子就是老子，并不是他们其中的一个。” dk悟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教师悟和五条家主。 “老子和他们是不同的。” “老子活了这半辈子虽然挺失败的，但经历上也是独一无二，融合后他们两个的记忆会和我的混淆在一起吗？” 夏油杰点头。 教师悟立刻说：“那老子不要融合！” “如果融合会共享记忆的话，我也不要融合，因为我不想和任何人分享外道。” 五条家主平静地说。 见三只猫猫的态度如此坚决，夏油杰微笑道：“我明白了，现在我还有点事没了结，能请你们出去一下吗？” “什么事啊？我们不能在场吗？”dk悟不满地鼓着脸。 “不是什么大事，我保证很快的。” 夏油杰没有明确说明，只是安抚地摸着dk悟的后颈。 “好吧。” dk悟只好从夏油杰身上下来。 教师悟知道夏油杰决定好的事，他们再怎么追问也没用，便挥了挥手：“杰要赶紧把事情办完哦，我们在外面等你。” 与三只猫告别后，咒灵空间内一瞬间又恢复安静。 半晌，一个半透明的灵魂缓缓现身。 身穿袈裟，半披着长发，与他如出一辙的面容，那是他的半身，教主杰。 夏油杰歪了歪头：“嗯……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教主杰点点头。 “说起来，当初在岩手村，我差点死掉的那次，是你救了我？” 教主杰淡笑着继续点头。 “哈，怪不得，我还以为是我自己在梦里大发神威呢。” 教主杰说：“不用谢我，我救你，只是为了悟而已，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啊，是啊。” “这个给你。” 教主杰将一个被封印的木盒子递给他。 夏油杰看了一眼，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了，五条家主的眼睛。 “那傻孩子看穿你灵魂上的束缚，不惜挖出自己的六眼，以六眼为祭，想将你的束缚转移到他自己身上。”教主杰叹息道。 夏油杰默然。 三只猫里，五条家主是有自毁精神的一个，这样决绝的做法，他并不意外。 “眼睛已经被我恢复原状，你还给他，还有，这个世界的宿傩还没被彻底消灭，你出去之后记得不要放过他。 以后悟就拜托你了。”教主杰叮嘱道。 两人同属一个魂体，意念相同，自然明白双方的意思。 他们都有各自的使命。 一个必须去往地狱，迎接审判，赎清罪孽。 一个必须留在现世，用余生守护爱人的一生。 看着另一个自己的灵魂一点点消散，夏油杰握紧拳头，随后又缓缓松开。 这就是他一开始为自己设下的使命。 只是，既然三只猫都不愿意融合，那让三只猫分享同一个夏油杰，太不公平，也违背他想让悟幸福的初衷。 夏油杰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要不把自己也分成三份吧？ ———— 对不起，很多事情都没交代清楚，但作者不想写了，估计也没多少人看了，所以草草完结。 这是我第一篇长文，什么都想尝试一下，于是加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设定，结果原创不像原创，同人不像同人，写到后面感觉越来越难写，越写越想弃坑，结尾也整得很敷衍，唯一好的是，作者为了省个番外，从1v3变成3v3了，呵呵呵（尬笑），以后会吸取教训的_(:3」∠)_ 作者第二篇文打算开五夏，老规矩，依然1杰3悟，杰宠猫，加了模拟器元素，简介在下面，有兴趣的宝宝可以加下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