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佞妻》 第1页 [古装迷情] 《奸佞妻》作者:斐什【完结+番外】 简介: 渣爹为仕途巴结阉党,亲手将闺女许宛送给厂公左珩当玩物。 传言,他奸佞狡诈,权倾朝野; 传言,他变态暴躁,滥杀无数; 传言,他恶癖劣趣,好虐美人。 许宛连连摇头,「胡说,他什么事我不知道!」 左珩垂眸缓笑,「宛宛,有一事我要坦白,其实我是个带把的。」 第1回 厂公有恶癖 「谁?!」 六角窗倏然开阖,恍若有道黑影掠进香房。 许宛心下悸悸,快速抓起搭在浴桶旁的衣裳。 未来得及抽身裹衣,隔扇门已被「砰」的一声暴力踹开。 一众厂卫,乌泱泱闯进来。 她硬着头皮,重新坐回浴桶中,预感今晚大事不妙! 余光瞥见穿红衣曳撒的领首,正是她那对食官人—— 大渊朝第一奸佞、校事厂厂公左珩。 左珩眼瞧此番场景,依旧面不改色,真不是一般「男子」。 他稍一扬手,厂卫们会意地调转过身。 自扶腰侧长刀,一径走到许宛跟前。 一双阴恻恻的狐狸眼,毫不避讳削向她,「宅邸闹贼,丢了金子。」 许宛面色恭顺,从容迎上他的目光,「大人怀疑是我偷的?三更半夜来兴师问罪?」 左珩兀地拔刀刺入浴桶中,霎时水花四溅。 刀身没出鞘,杀意不减半分。 她心都提到嗓子眼,仍强迫自己装得镇静,「大人觉得水里能藏人,还是能藏金子?」 左珩置若罔闻,慢慢收了刀,又捞过她一只手腕,「割腕伤恢復得不错。」 边说边用冰凉的长指,来回摩挲遮盖伤疤的那串玉珠链子。 许宛任他摆弄,心忖,原主要不是惧怕被他凌虐,不会选择自戕。 她在现世做人资,长年995,意外猝死。 估摸同原主生辰八字一致,阎王那边收错了魂儿,方让她魂穿至此。 被「救活」那日,左珩附在她耳畔,尖薄刻毒地恐吓:「没和我这个阉人『洞房』,就想死?美得你!」 传闻,单上一年,便有七八个妙龄少女,折死在与左珩的「洞房」花烛夜里。 他救回许宛一命,是为择机虐杀,以满足自己变态欲望。 既来到这个世间,许宛必须顽强活下去。 且要替原主申冤报仇,对得起借她的这条命! 「托大人的福。」 「明晚,来我房里伺候。」左珩冷冷发出命令,似宣判她真正的死期。 她在他眼里,不过砧板上的一块鱼肉。 话罢,他大步流星迈出门槛儿,厂卫们亦跟随离去。 许宛长舒一口气,根本未察觉沐浴水都凉透,自己双腿也僵麻了。 「别出来!」 间隔片晌,她朝无人房屋里低喝。 系在架子床一端的软纱帐幔微动,须臾,传出一个沙哑的「好」字。 许宛顾不得擦干身子,肌肤湿漉就套起衣裳。 先跑去检查一遍门窗,再转回帐幔前。 「左珩心机深不好骗,那帮厂卫准在外面蹲守,你凶多吉少。」 帐幔缓缓拨开,一身夜行衣的蒙面男子,映入许宛眼帘。 「姑娘救命之恩,请受在下一拜。」 「我只是在救自己。在我沐浴时,被对食抓出来个男人,你猜我能有什么好下场?」 男子惭愧抱拳:「对不住,是在下连累姑娘。」 许宛思量片刻,「我熄灯歇息,麻痹厂卫。你待破晓前后再逃,胜算许能大些。」 「其他的,什么都不再问我?」男子摘掉面巾,与她坦诚相见。 许宛没瞅他一眼,吹灭灯烛,放下帐幔,钻进架子床里合衣躺下。 动作一气呵成,徒留男子伫立在漆黑中哑然。 良久,架子床里端幽幽问话:「我更衣时,你真没偷看?」 男子着急忙慌辩解:「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不幸被左珩逮住的话,别出卖我啊。」 「绝对不会!」 男子不管许宛看不看得见,就在黑暗里举手起誓。 「你身上带银两没有?可以借我点吗?」 「你为何不管我要金子?」 许宛唿吸一滞:「谁敢来厂公宅邸偷金子?你另有目的,用不着告诉我。」 「你是哪家的苦命女儿,竟委身给那个死太监?」 男子摸出身上所有银两,统统塞进帐幔里。 她该怎么告诉人家? 说自己亲爹为仕途巴结阉党,亲手将闺女送给左珩当玩物? 说促成这桩「喜事」,她继母、妹妹功不可没。 「横竖都已进宅,多说无益。」 男子喉结攒动,不再言语。 眼下他自己都性命堪忧,哪还管得了旁人境遇。 许宛困顿睡去,一觉到天亮。 宅邸没再闹出大动静,左珩也没再来找她麻烦。 寻不见男子身影,猜度他大抵成功逃脱。 她攥住男子留下的银两,感喟他们俩是谁救了谁,还真不好说。 夜幕再次降临,许宛简单捯饬好装扮,鼓足勇气拉开房门。 她所谓的贴身婢女小婧,叉腰瞪眼横在门外,「真把自个儿当主子了?还要人来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页 许宛无视小婧直奔上房,整座宅邸构建,她已摸得门儿清。 小婧跟在后头,努着幸灾乐祸的嘴脸,「你过去先服侍公公用膳,再伺候公公就寝。」 她犯不上尊重许宛,一个马上就要被主子糟蹋死的女人罢了。 「你身上还有啥值钱东西?留给我呗,我好人做到底,到时给你卷个好蓆子。」 「你等着,我非得给你嘴上套个马嚼子。」 小婧吓一跳,许宛脾气见长呀? 不是刚来宅邸时,那副唯唯诺诺的窝囊样了。 许宛没工夫与她置气,加快脚步踏进左珩房中,敛衽施礼,「大人。」 左珩开胯端坐一桌菜餚旁,「你是赵烁派来的细作?」 许宛讶然摇头,「赵烁是谁?」 「康王赵烁,昨晚躲你房里那个男人。」 左珩单肘支桌,饶有兴致地抚唇斜睃她。 他认出那男子是谁,碍于身份不能轻易伤杀,故意将人放走? 甭管他们之间有啥恩怨,许宛得先洗脱自己的嫌疑。 她壮着胆子走近,为他斟满酒盏,双手奉上。 「哪家细作丁点情报没窃出来就寻死?什么等级的细作值得康王殿下亲来接头?」 左珩不接酒盏,不吱声,有意晾着她。 「我爹既攀附上厂公大人您,就没胆量再勾结旁人。许家老小是生是死,左右您一句话的事。」 左珩起手打翻酒盏,长臂一揽将许宛箍进怀中。 扯开她半边衣裳,露出消瘦肩颈。 「嘴上顺从,胆子却不小。贿赂厨子吃些海味,起了瘾疹,就可逃避与我行床笫之欢?」 宅邸后院同校事厂一样,一丝一毫都躲不过左珩的把持。 「大人,浮萍想活。」 「想明早活着走出去?」左珩揉捏她的后颈,狎昵至极。 「是。」 「叫。」 许宛眼波流转,有些不知所措:「请大人……明示。」 「叫的好听,我得了趣,定让你再多活些日子。」 这是什么恶癖劣趣? 满足他「男人」的虚荣心,装给外人听? 「君子无戏言?」 「我是奸佞小人,赌不赌在你。」左珩眼底浸着寒凉,她的命被他玩弄于股掌。 第2回 坐实对食情 许宛蜷缩在窗根底下打盹儿,周身冷得发抖。 昨晚三四更那阵子,她属实熬不住,睡着了。 左珩起先嫌她叫得太难听、不够有情调,差点反悔。 要与她当场动真格的,手把手地调教。 急得她豁了出去,跑到窗边变着花样可劲儿叫唤。 左珩满意走开,临了却冷酷吩咐:「一宿别停。」 许宛真想把他那口长刀偷来,趁他睡去一刀攮死,算替大渊朝解决一大祸害。 左珩俯身拍动她的脸颊,「醒醒。」 闻声,许宛惊慌睁眸。 对上他那双狭长的狐狸眼,连连退避,「大人,我没偷懒。」 她嗓音哑去大半,疼得直咳嗽。 「出去吧。」 「我算跟大人有过云雨情了?」 她面涨如桃花,昨晚那档子事委实羞耻。 但和被摧残致死相比,也没啥大不了的。 左珩神情自若:「算。」 「我能提个要求吗?」 「这么快就蹬鼻子上脸?」 许宛抱臂打个喷嚏,「我顿顿吃不饱,饿得头晕眼花,要不这点伤至于养这么久嘛。」 左珩凑近她戏笑揶揄:「你不是有钱贿赂厨子?」 他声线没其他太监那么尖,近瞧喉结还挺明显,大清早身上就一股香味。 按说他这个不全乎的身子,有力气提刀吗? 外界都传他杀人不眨眼,到底是不是吹嘘夸大? 「那点体己钱我全赔进去,才换回一顿饱饭,还起一身疹子。」 「以后三餐来我房里吃。」 「大人要不在宅邸用膳呢?」 「那你就自求多福吧。」左珩勾起一抹不明笑意,把许宛推出房外。 左珩贴身太监、宅邸女婢男僕、当值厂卫们,纷纷候在门口面面相觑。 谁也没料到,许宛真能活着走出这扇门。 许宛朝众人颔首一笑,随即,昂首挺胸走回自己房屋。 只要她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当下最要紧的是彻底养好身体,不然哪有精力、体力同左珩周旋转圜? 许宛坚信,她终能翻盘,活着离开左珩! 校事厂大档头之一宋绩,匆匆跨进左珩房内,「厂公,康王殿下平安回府后,至今未出过门。」 赵烁是当今圣上最小的弟弟,平日耽于享乐,从不理会朝政。 这回一反常态,不惜亲自出手,为的是一封弹劾边关大吏的奏摺。 这封奏摺在司礼监拦下来,压根呈不到皇帝御前。 奏摺暂扣左珩手中,想是内阁那些清流派,忽悠赵烁而为。 换作别人,左珩不会手下留情,他们掐算得明白。 宋绩为左珩叫屈:「康王殿下空手而归,厂公,外面又得骂您包庇贪官污吏。」 大渊朝边关常年不太平,总与邻国发生摩擦,大吏镇守极度不易。 而今滋生贪念,搜刮百姓钱财,同样罪不容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页 需处置,但不是眼下。 轻易换帅,只怕边关再起动盪。 没有陛下授意,司礼监怎敢随意撤掉奏摺? 有的忠臣死脑筋,又不好正面回绝。 这个锅得有人背,左珩恰是最佳人选。 他洗漱穿戴好官服,「盯紧康王,摸清楚后面是谁在撺掇他出头。」 宋绩躬身领命:「诺。」 「刚刚瞧清楚许宛没有?」左珩猝不及防扭转话锋。 宋绩挠挠头,咧嘴憨笑,「厂公,属下不敢看您的女眷。」 「你当真不认识她?」 「属下怎会认识许家姑娘?她爹才被迁回工部做侍郎。」 许宛父亲许汝徽官位低,还不够资格谄媚左珩。 奈何许汝徽死皮赖脸,趁天黑把女儿绑了抬进宅邸。 那晚左珩在宫内上夜,宅里人误以为是主子默许,方把人留下来。 左珩放班回宅,正赶上许宛闹割腕自杀。 他前去一探,立马认出戴在她手腕上的那串玉珠链子。 「记得你嫂嫂姓氏吗?」 宋绩脸色骤变,厂公好久没提过他堂哥宋广的案子。 当年宋广大将勾串邻国,打开边戍大门引敌入侵。 导致数十万百姓、将士惨死,丢失两座城池。 宋广自刎血海,其妻女及零星残部皆下落不明,至今仍留许多未解之谜。 校事厂直属天子,乃享有特权的监察、情治官署。 皇帝命左珩秘密追查此案疑团,怎奈进展缓滞。 「嫂嫂母家姓温,未听说与许家沾亲带故。」 宋绩自始至终都不相信,宋广会通敌叛国。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他们宋家没被满门抄斩。 宋绩侥倖活下来,却处处遭排挤不得志。 是左珩力排众议收下他,让他成为校事厂得力干将。 「许宛手腕上戴的链子,你嫂嫂有一串一模一样的。」 宋绩记得那串玉珠链子,是校事厂番子在边陲所获。 可佐证宋广妻室,在那一带活动过。 他胸膛起伏情绪激动,恨不得抓来许宛严刑逼供。 许宛与温氏之间是什么关系? 他嫂嫂和侄女尚在人世否?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身子弱别硬来,人死线索就断了。」左珩按按他的肩头,「要沉得住气。」 小婧不乐意去许宛跟前听差,躲到后院,拦住几个粗使婢嚼舌。 她年纪不大却是宅里老人,大家多少都给她点面子。 「我跟你们讲,那只妖精眉眼勾人、身段撩人、房中伎俩……」 「小婧。」 宅邸管事姑姑郑薇,忽地出现在她们背后。 几个粗使婢很有眼力劲,连忙行礼退下去。 唯留小婧扭捏转身,瞅着郑薇哈腰赔笑。 「不是昨晚那档子事,我差点忘了宅里还有许姑娘这么一位。」 小婧一听郑薇话风,没有训斥她的意思。 立刻开启话匣子,抱怨当初为啥要派她去服侍许宛? 那只妖精之前病恹恹的挺好欺负,寻思能马上咽气呢,昨儿又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来。 倘或让许宛得势,绝对没她好果子吃。 「公公不过一时新鲜,且让她多蹦跶两日。你过去好好伺候,有任何异常及时来告诉我。」 小婧知道,左珩私下里尊郑薇为姐姐。 司礼监掌印太监左梵山,是他们俩的义父。 郑薇前两年被情所伤,原要出家为尼。 左梵山不准许,便指派她来左珩宅邸找点事做。 如今内宅上下皆由她统管,左珩家产了如指掌。 要是许宛坐稳厂公对食娘子的位置,这管家肥差不得交还出去? 第3回 虚假被偏爱 许宛关在房里活动筋骨,拳打脚踢一通比划。 原主细胳膊瘦腿,长期营养不良,又歷经生死,折腾没整条命。 宅里每日都有许多厂卫站岗,她想找个机会拜一师傅,学几招保命功夫。 小婧未知会踢门闯入,许宛没顾上避让,正好一拳打到她眼眶上。 小婧惨叫一声,手中提着的食盒掉翻落地。 「没长眼啊,你就是故意的!」小婧捂住眼睛喝骂。 许宛歪头忍笑,想起前儿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睹见小婧偷盗各房细软,拿到外面去卖钱。 又和宅里一个小厮偷情勾搭,连香艷场面都展现得活灵活现。 醒来后自犯嘀咕,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她该梦见变态左珩才对,怎会梦见一个小婢女? 「再不闭嘴,我就去给你上马嚼子。」 「你去啊,真以为我怕你?伺候公公一宿,便真把自个儿当女主人了?」 小婧身后有人撑腰,愈加不拿许宛当回事。 许宛将人扒拉到旁边,一径跑向西角门那边的马棚。 从旮旯里翻出一套破旧马嚼子,薅起来就往回沖。 小婧仍在屋里仰头吵吵,合计许宛是被自己气势吓熘了。 许宛撸起两只大袖杀进来,掰开马嚼子朝小婧脖子上「咔嚓」一套。 小婧愣怔一瞬,才知道害怕,边号哭边向外跑,「救命啊,杀人啦……」 许宛撵她半条迴廊,发觉自己一点都不累,暗嘆身子骨养得不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页 郑薇刚好在附近花园里监工,听到唿喊速速赶来,恰与小婧撞个大满怀。 「姑姑救我,许宛她要杀我!」 郑薇把小婧扯到身侧,拿眼来回打量许宛。 她进宅这些日子,今儿才将人看仔细。 确如小婧所言,媚眼如丝,朱唇榴齿。 那小腰细的,可不活脱脱一只妖精。 留这样一个女子在左珩身边,绝对不行! 「许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才得公公恩宠就刻薄起下人?」 「小婧是我的下人吧?」 「是你的下人也不能胡来,厂公宅邸岂能容你放肆?」 「她多次以下犯上,常咒我去死。做事偷懒擅自离岗,食盒打翻一地,现下还在我房里没收拾呢。」 郑薇怎会为许宛主持公道?先前就纵容小婧薄待她。 可许宛不在乎,她只是要反抗一次,给宅中众人一个信号。 许宛不是任人宰割的软柿子! 小婧躲在郑薇身后否认:「你胡说八道,我没有!」 「姑姑,你信她,不信我喽?」 许宛语音带笑,只觉屋外气候真好,她以后得走出来多晒太阳。 「人都聚在这里干什么?」左珩贴身太监苏春风,慢步走来,尖声喝问。 众人瞬间躬身垂首站立两侧,因为苏春风身后是左珩本尊。 「公公你回来了。」郑薇剎时转变态度,热脸相迎。 她越过众人,贴到左珩跟前复述一番。 许宛离得近,听得清楚,郑薇话里话外都向着小婧。 她不急于剖白,这座宅子里的人,哪个通情达理? 左珩扯扯小婧脖子上的马嚼子,「许宛,你杰作不错,要解释点什么?」 「我饿。」许宛肚子恰到好处咕噜出声响。 「就这?」 「没饿急眼,干不出这种事。」 他取下小婧脖子上的马嚼子,拎在手中,「跟我回房吃饭。」 郑薇小婧等人俱是一惊,公公竟没责罚这小妖精? 等等,公公把马嚼子拿回去是什么意图? 公公要在房里「骑马」? 他们公公能干出这种事…… 许宛闷头吃饭,没啥吃相,左珩房中伙食就是好。 他转动拇指上的墨玉扳指,「你在我这住多久了?」 「有个把月吧。」 许宛把一盘酱肘子端到跟前,大口大口往嘴里塞。 「想回家吗?」 许宛鼻息微乱,「我哪有家?」 「许家,不想你爹娘?」 「我娘早逝,我爹在我心里是死人。」许宛猜不透左珩用意,先诚实回答。 左珩握住她油腻腻的手指,「我明日休沐,陪你回许家省亲。」 「不去。」许宛甩开左珩,接着啃肘子。 左珩掏出罗帕擦干净油渍,「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他想去许家探探底,看许家和温家到底有没有关联。 校事厂那边侦查无果,但万事没有绝对,他不能轻易放弃。 「大人,您关上门,在房里戏弄我便罢。难不成,您还想瞧我回许家继续伏低做小?」 许宛把没吃完的肘子丢回盘中,故作气愤状。 左珩玩味诽笑:「什么混帐老子,才能把女儿送给阉人取乐?」 许宛总感觉他对自己宦官身份,一点都不自卑。 「大人是想查我爹吧?」 「没错,许汝徽捲入一起党争。」 左珩随口搪塞,想她心思挺细,哪像十六岁的深闺姑娘。 「我爹酒囊饭袋一个,他没那本事。我陪您走一趟,可您能答应我个要求吗?」 回许家瞧瞧也成,让她好好认识一下那几个败类。 来日方长,有些帐需慢慢算。 「说。」 「回许家,你要对我相敬如宾。我是厂公的对食娘子,不能跌份儿。」许宛微挑烟眉,粲齿一笑。 左珩眸中掠过一丝喜色,来他宅邸那么多姑娘,许宛是第一个勇于承认这个身份的。 「可。」 「那我……」许宛瞟一眼堆在橱柜上的马嚼子,「先回房歇息去啦。」 她吃饱喝足撒腿就跑,生怕左珩再留她过夜。 左珩没拦她,独自饮了盏酒。 酒还没等暖胃,浑身已颤抖不止。 他冷汗涔涔,踉跄起身,翻找到一瓶丹药。 囫囵吞下两粒,挨过约一刻钟,才缓解过来。 近一年,药效时长变短,遗症越来越多,他得尽快找出对策。 翌日晌午,左珩携许宛去往许家。 事先没跟许汝徽打招唿,刻意乍然到访。 一路上,许宛都垂眸屏息。 左珩只以为,她是不愿面对家人。 待快抵达许家时,不经意碰到她的衣裳,才问:「华服怎么是湿的?」 许宛挽起长袖,露出胳膊上被绣花针划破的红道子。 左珩即刻瞭然,是郑薇她们在背后捣鬼。 许宛来的日子短,宅里没专门为她做过新衣裳。 这一身,是从别处拿来给她应急的。 她们故意踩点送过去,料许宛不敢耽搁出行时间。 让她在急迫中大意,吃下这等哑巴亏。 「你自己可以搞定吧?」 「大人是在考验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页 「若这种小事都搞定不了,我看你在我那也没多少日活头。」 许宛被他激将出斗志,「咱们拭目以待。」 马车戛然而停,左珩掀幔跳下车。 一臂擎在半空作搀扶状,朝马车内扬声道:「娘子,当心台阶。」 第4回 亲爹送秘戏 许汝徽在工部衙署点过卯,甫一回到自家门口,就被眼前场景所惊呆。 众僕役搬运一箱箱抬盒送入院中,排场之大,跟哪家朱门大户过聘礼似的。 他早忘记许宛,那个刚「嫁」掉不久的亲闺女。 许汝徽事先盘算,是企盼许宛让左珩搓挪身亡,校事厂厂公就欠许家一条人命。 认为这样一来,左珩保证会在仕途上帮衬自己。 许汝徽着急忙慌赶进中堂,却见继室孙桂兰并二女许纭,屈身低眉小心伺候着来人。 肃坐在太师椅上的贵客,居然是左珩这尊大佛,和仍没有死的许宛! 他登时明白眼下局势,恨不得跪滑到左珩脚边,五体投地叩拜。 「厂公大人大驾光临寒舍,微臣有失远迎。」 左珩漫不经心地端起茶盏,拨拨茶沫,「咱家听闻许侍郎给令郎捐了监,今儿已去国子监读书了?」 许汝徽后嵴发凉,「是,是有此事。」 「打关节用了谁的名号?」 「微臣只是多花些银子,不曾用过任何人的名号。」 许宛邃晓左珩是在敲打她爹,对外不得用他的旗子招摇做事。 左珩瞧许汝徽早已抖如筛糠,才准这位「岳丈」起来说话。 可许汝徽太畏葸左珩,他威厉气场令一家人大气儿都不敢喘。 直至用膳时,孙桂兰方尝试缓解氛围,「宛宛,娘都快想死你啦。」 她泪眼婆娑扮演慈母,心里已把许宛骂了百八十次。 许宛同她那个短命的亲娘一样,惯会勾引男人,连不带把的都行! 「我知道。」许宛将许家三口睨一个遍,「多亏爹娘和二妹,替我择选出珩哥这么好的官人。」 立在食案后面的苏春风眼瞪如牛,许宛叫他们主子什么? 左珩放在案下的那只手,都快把膝盖捏碎。 面上却若无其事,还时不时往许宛碗中夹些吃食。 许宛瞧他没气结,继续绵里藏针地讽刺:「生母生我时难产而亡,娘恐我再遭同样的罪,才说服爹把我许配给你。」 「到底是许夫人看得长远,我这种阉人,不会让宛宛受生育之苦。」左珩配合许宛唱好这齣戏。 苏春风的眼睛瞪得更大,他都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有啥毛病。 许宛暗笑,左珩挺上道啊,没提前对词儿,全能接得住。 管他回去找不找自己算帐,先过把瘾再说。 孙氏吓得哆哆嗦嗦,两手拧紧帕子,「厂公大人,妾身不是那个意思,妾,妾……」 许汝徽涎着老脸打哈哈:「内子都是为宛宛着想啊。」 左珩冷眼听他扯淡,目光又循从许宛,朝许纭方向审视半刻。 许纭被盯得全身发毛,这死太监不是在打她的主意吧? 父亲承诺过她,以后送她去选秀女,要进宫当娘娘的。 配合左珩在许家逗留甚久,他们离开时窗外早星月交辉。 许汝徽为儿子前程花光老底儿,拿不出也捨不得给许宛带些像样的回礼。 只用包裹缠了几本书,叮嘱许宛没事多翻翻。 许宛靠在马车里笑骂:「许家抠抠搜搜,你就不该给他们那么多值钱的礼。」 她想过左珩会给自己颜面,却没料到会给得这样足。 她替原主不值,替原主亲娘不值。 许家一家子腌臜玩意儿,没一个好东西! 他们都能把原主送给太监当玩物,原主亲娘怎么可能是单纯的难产而亡? 原主祖母得了急疾,死得特别突然; 大伯夫妻俩早亡,留下唯一女儿又意外失踪; 她和许纭同父异母,眉眼应有几分相似,她们却长得一点都不像。 这一切的一切,许宛都要为原主搞清楚、讨回公道! 左珩半晌没吭声,她才回过味,麻熘儿凑到他身边,「大人,我今天逾矩了。」 左珩冷若冰霜:「回去受罚。」 能让许家三口吃瘪,许宛认了。 「你的事办成没有?」 左珩轻点下颏,借送抬盒为由头,宋绩已带人把许家里外搜翻好多遍。 他不必向许宛说明,她亦没胆子细究。 外面天黑路不平,车厢勐地颠簸两下。 那几本书自包裹里散落出来,许宛和左珩一块伸手去捡。 下一瞬,一人有滋有味翻阅起来,另一人则快把脸埋进书册里。 许汝徽不愧是她的「好父亲」,竟送给她几本秘戏图! 看她没死成,教她以后钻研此道? 侍奉好左珩,许家就能多捞好处? 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大,大人……」许宛欲探指抢回来。 左珩侧身一挡,一本正经地点评:「旧版没什么意思,我明儿拿两本新的给你瞧瞧。」 许宛双颊滚烫,一径夺过他手中那本,「大人,您可别折煞我。」 马车再次起了颠簸,随之传来壮马嘶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页 苏春风急急地打开车幔,「厂公,有刺客!」 说罢,一跃身和杀上来的刺客打斗到一起。 「莫怕。」 左珩薅起许宛护到臂弯里,整个人淡定如常,长刀依然未出鞘。 许宛轻枕在他宽阔的胸膛上,难以置信突如其来的安全感,居然是一个宦官所给。 就在此时,壮马又一次受到惊吓,轰然翻车。 左珩单臂抱紧许宛,将人稳稳噹噹带落到平地上。 若干蒙面刺客,从四方聚拢,把他们俩急速围住。 许宛身拦左珩前面,「大人,你快跑呀!」 左珩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蜇一下,她要救自己? 他目光下移,觑向这个女子,攒眉微展。 紧接着一掌推开眼前人,长刀「铮」的一声亮出鞘,迎上刺客大力挥去。 手起刀落,血流漂杵。 许宛只见一个个刺客在眼前倒下,左珩杀人真不眨眼! 宋绩等厂卫接连汇集过来,同左珩并肩作战,几乎杀光所有刺客。 仿佛弹指一挥间,这场刺杀已然结束。 宋绩按住一受伤的蒙面人,「厂公,留个活口。」 无须左珩发话,宋绩都知该如何做。 押解回校事厂,即便铮铮铁汉也熬不过三道酷刑。 不出半个时辰,就能撬开此人的嘴。 左珩长刀回鞘,仅衣袖划破道口子。 「回家。」他走到惊魂未定的许宛面前,伸出手掌。 许宛指尖轻轻搭上去,「大人,你手臂在流血。」 「无碍。」他腰身直挺,杀人戾气未尽,「他们杀死我,你就自由了。」 左珩是指恰才让他快跑? 她哪见过真刀真枪的厮杀,不过是本能反应。 「大人洪福齐天,哪能轻易死掉。」 左珩明知是熘须拍马,此刻却很高兴、很受用。 他圈住许宛腰肢,把人往身上一提,倒扛到肩头,「今晚不罚你。」 第5回 到底怎么睡 许宛头朝下吊的时间太长,都快窒塞充血。 被左珩一路扛抱回宅邸内院,她就生出不祥之感。 听说少那二两肉的男子,体力不行呀。 他八成嗜血兴奋,上头了! 说好让她多活两日,俩人才在许家愉快地合作一场。 左珩将人摔进宽敞的拔步床里,反手扯开鹅黄色花罗帐幔。 「大人,我帮您处理下伤口可好?」 许宛连滚带爬各处躲闪,同左珩之间犹像猫捉耗子。 左珩捏住她的脚踝,往自己这边一拽,「过来。」 她哪肯驯从,死命扳住床内壁柜上的拉手,「不不,大人,我不要死!」 大概用劲儿过勐,只听那拉手「碰」的一声断裂开。 柜子里的物什,哗啦啦滑落满床。 这些……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她恍然大明白,这不撞破左珩隐私道具了嘛! 数量忒多,他自己买的?别人送的? 她抱起一堆,想交还给左珩。 觉察他脸色铁青,比遭遇刺客那会儿还难看。 又忙不迭调转方向,往柜子里胡乱拾掇。 「大人,您就当我没瞧见,我绝不大嘴巴瞎说。」 「这事儿真不赖我,是你家柜子拉手不结实。」 「要不您容我点时间,我回去学学新版秘戏图?」 「聒噪。」左珩终忍受不住,张口命她闭嘴。 许宛咬住唇拾掇停当,挨着床边向外暗戳戳挪蹭。 这种小动作无济于事,他堵住她的去路,「你就在这睡。」 许宛没奈何了,把心一横,迳自向他怀里扑去。 十指捧起他的腮边,在他冷峻面容上放恣亲吻。 「大人,不暴力也会很舒坦,您信我一次成吗?」她睫羽扑闪,羞愠呢喃。 左珩笼罩在她炙热的气息里,延宕神思。 「起开!」到底将半挂身上的许宛,无情推倒。 许宛心凉半截,左珩不吃这套? 「躺下,睡觉。」他掏出帕子揩了揩脸,露出厌嫌之态。 她捶打床面,左珩到底要怎么睡啊? 待磨磨蹭蹭洗漱回来,左珩已先一步宽衣躺下。 她蹑手蹑脚躺到他身侧,连锦被都不敢轻易翻动。 「盖被。」 「谁家被窝里放大刀?!」 「刺客未除尽。」 许宛心下一窒,「还有人来刺杀你?」 校事厂办事效率这么快,那活口把老底儿都吐出来了? 她猜,左珩这次准得罪了硬茬。 「你已随我在外公开示人,他们或绑架你,来要挟我。」左珩闭目平躺,缓声陈述。 「大人担心我的安危?」 「你只能死于我手,不能成为我受制于人的把柄。」 许宛又羞又恼,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这一晚她都干的什么事! 夤夜,果真有残余刺客潜宅刺杀。 左珩危坐房中运筹帷幄,外面早部署好重重防御。 一阵激烈骚动后,宅邸又归于安宁。 怪他自己四处树敌,有多少人趋奉,就有多少人想置他于死地。 既然防不胜防,干脆请君入瓮。 天色渐亮,他便动身去校事厂处置后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页 之后好几日,都没有回家。 许宛这厢趁机喘口气,该解决解决华服之事。 归还衣裳时有心点拨小婧,劝她莫被旁人利用。 小婧不以为然,还为扳回一局取得小胜沾沾自喜。 许宛火速出击,也是想藉此验证,那些做过的逼真梦境。 月黑风高,后院柴房,一对男女躲在里面纵情缠绵。 郑薇得到风声,率领一票人气势汹汹赶来,将二人捉姦在「床」。 她无论如何都没料到,行苟且之举的会是小婧! 教她怎样偏袒?太多双眼睛见证到这一幕。 又不知是谁走漏风声,后宅顿时掀起轩然。 大家涌到郑薇院内,迫使她不得不连夜当众开审。 「姑姑,奴起夜路过柴房,听到异声实在惶恐,这才跑到您那去通秉。」 告发小婧的是厨房婢女彤珠,上次许宛能买通厨子,多亏她从中牵线。 这丫头做事机灵,摸到了小婧的肚兜和偷情男的腰带。 两样物证俱摆在郑薇眼前,导致她受到刺激冲动行事。 小婧衣冠不整跪地恸哭,「姑姑,看在小婧勤恳为您做事的份儿上,饶过我这一次吧!」 「请姑姑明鑑,全是这个贱人主动勾引的我!」偷情男赤膊上身,五花大绑梗脖狡辩。 「石小宝,你不是人,当初是谁上赶着黏我的?」 「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长得那么丑,我脑子有病去黏你?」 「提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不是为你这个王八蛋,我会去偷……」小婧被石小宝气昏头,差点说秃噜嘴。 郑薇不愿再听二人扯皮,厉声啐骂:「没廉耻的东西,狗咬狗一嘴毛!」 「今儿什么日子,宅里这么热闹?」许宛懒懒打个哈欠,款款走近。 「都是你管教的好下人!」 郑薇正愁没地方撒气,许宛竟自己撞上枪口。 许宛主动现身,就是为防她这一手。 「了解」完整件事情,她朝郑薇欠欠身:「姑姑不必顾虑我,小婧理应受罚。」 「你就没有半分责任?」 「她一不是从我许家带来,二不是我在宅中亲选。前儿她对我那般不敬,姑姑也未曾给我换个人吶。」 反被许宛倒打一耙,郑薇恨恨咬牙,「你强词夺理。」 「人证物证俱在,姑姑最公正严明,准备何时动用家法?」许宛逼郑薇下令。 「等等!」断喝之人是宅中採买,太监冯玄。 大家目光均聚焦到他身上,独许宛未表惊讶。 「有件事情,原是要等公公回来,向他禀明。但我瞧眼下,是不说不行了。」 冯玄没有卖关子,自袖中扯出一纸供词,交到郑薇手中。 郑薇看得越发蒙然,小婧竟敢偷盗各房细软,拿到外面变卖? 冯玄有板有眼如数交代,他不仅同各个失主清点清楚,还去外面当铺做过详查。 他自己更亲眼目睹,小婧和石小宝偷盗变卖的全过程。 小婧彻底疯癫,大喊大叫:「冯玄,你这没根的东西落井下石!」 「是朴小婧偷的,我没分到钱,与我无关!」石小宝极力撇清,他不想挨打受罚丧失性命。 许宛拱上最后一把火,「姑姑,你不重罚怎能服众?」 冯玄随声附和:「厂公宅邸,容不得沙子。」 彤珠紧跟其后,「姑姑不惩他们,我岂不是要被报復?」 郑薇终反应过来,整场「戏」自己全被许宛牵着鼻子走! 看似一切皆与许宛无关,但处处都有她的痕迹。 「就按许姑娘的意思办,罚朴小婧、石小宝各五十大板!」 五十板子打下去,人不死也得扒层皮。 郑薇故意抬高许宛,小婧果然调转矛头,「许宛你这个毒妇,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第6回 恶毒以命搏 朴小婧同石小宝就地受刑,两人哀叫声响彻整座院落。 宅邸处死个下人不算什么稀罕事,如此重的惩治却甚少见。 他们俩被抬下去医治时,身上均皮开肉绽疼痛难捱。 不将养上几月,很难下地走路。 这样程度的教训,足够小婧长记性,也该让郑薇收敛些。 许宛达到目的,快意而归。 经歷这档子事,她认证自己确有「梦境预知」的异赋。 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可她自个儿都是魂穿而来,还有啥是不能接受的呢? 她的梦境可知晓某件事情,或已发生,或将发生。 利用好这项异赋,既能了解事态发展,又能干预事态走向。 不过谁也不能夜夜做梦,频率有些随机。 是以她身陷某件坏事,还是以某人对她不利为标准? 这些仍需在未来事端里,摸索确认。 只堪堪过去半日,彤珠就跑来给许宛报信儿。 朴小婧和石小宝全死了! 今天一大早,朴小婧家人闻讯,上门大闹好一阵。 搞得宅中人人皆知,后来是靠郑薇出面摆平。 许宛闻此骇然,当中摆明有蹊跷。 小婧二人受重伤不假,但不是找大夫医治了吗? 退一步讲,纵使伤势过重,也不会死得这么快。 「许姑娘,公公回来了。郑姑姑肯定会跟他汇报此事,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页 彤珠了解郑薇处事风格,宅中众人早是敢怒不敢言。 「你快走,最近不要和我见面。」 许宛本想等小婧一事过去风头,直接找左珩要人,把彤珠留到自己身边。 她看人还算准成,现世人资不是白干的。 但依眼前情势,先别拖累这丫头为上。 彤珠不舍离去,前脚刚走,苏春风便找上门来。 他和他主子一样明明才二十二,却每日面无喜怒,淡漠得很。 近墨者黑在他身上,显现得淋漓尽致。 许宛晓得他的来意,却不能凭他脸色,推断出左珩对此事的判定。 不等苏春风开口,她已识趣地跨出房门,自觉去见那位对食官人。 左珩身披一件象牙白程子衣,懒散地坐在屋中圈椅上,听郑薇讲述着什么。 他瞧许宛两腮鼓鼓走进来,蓄意诮讽:「许姑娘好手段。」 许宛没立即接茬儿,挑衅地扫郑薇一眼,企图让她先发难。 郑薇忍耐多时,等的就是这一刻,噼头盖脸骂起许宛。 据郑薇自述,朴小婧深知无法再留在左宅,被撵出去又恐家里蒙羞,心如死灰吞下耗子药。 石小宝得知小婧怀上自己骨肉,悔不当初无法苟活,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许宛用事实证据说话,郑薇竟拿人命搏击。 郑薇在自己掌管的后院里,整死两个重伤下人易如反掌。 负责播撒耗子药的僕役、前来诊伤的大夫……有太多环节可下手。 「石小宝和朴小婧没有关在一处,他如何获悉小婧怀孕了?」许宛揪住郑薇话中漏洞,予以驳问。 郑薇觍脸嘴硬:「他先前就知道呀!」 「石小宝先前就知道,还把罪责全推给小婧?那么没担当的畜生有勇气自尽?」 「就不许人家死前悔悟?」 许宛鼻中轻嗤一声,「小婧伤重,瘫在炕上无法活动。她凭什么法子拿到的耗子药?」 「她自己枕头底下就有!」 「耗子药这种东西,宅里看顾得这样随便?小婧怎么会有?难道又是偷的不成?」 许宛咄咄逼问,郑薇「结果」做得很好,但「经过」太经不起推敲。 郑薇翻了个大白眼,「谁清楚那丫头何时藏的耗子药?」 许宛装起后怕模样,「全宅谁不知我和小婧有嫌隙,她藏耗子药不会是想伺机毒死我吧?」 「现在死的人是朴小婧,一尸两命哪!」郑薇扯出帕子拭泪,「大家都是女人,偏你要赶尽杀绝!」 郑薇放出大招,转头望着左珩,「小婧家人闹上门,是我作好作歹把他们打发走的。」 左珩的名头,就是朝中大员、皇亲国戚都不敢轻易得罪。 若没有郑薇在背后指使,犯了大错的婢女家人,敢来大闹厂公宅邸? 「姑姑既埋怨我,我索性去朴家登门安抚,他们失去一个外孙属实可惜!」 郑薇瞬间心虚,许宛与朴家人见面,难免会露出马脚。 和许宛交过这几次手,她算品透,许宛不是善茬,妥妥地扮猪吃老虎。 「你是厂公的人,怎能自降身段去下人家里?」 「细枝末节总得捋一捋,不好让无辜之人受冤枉,人命不是儿戏。」 许宛睨一眼左珩,想他看半天戏码,该出来定夺了吧? 左珩微眯起狐狸眼,不带一点情绪:「这件事到此为止,谁都不许再提。」 郑薇气得快跳上房梁,左珩胳膊肘往外拐,凭什么不责罚许宛? 费多大劲儿造好这个局,不给许宛点颜色瞧瞧,她以后不得骑自己头上作威作福? 许宛心里明镜儿,左珩就是在包庇郑薇。 他若察不出郑薇是乘机杀人,就别领导校事厂做事了。 彤珠告诉过她,郑薇与左珩之间是啥关系。 人俩到什么时候都是一家人,她才是那个外人。 她原来没琢磨明白,郑薇为何要针对自己。 此刻想想,郑薇是不是喜欢左珩啊? 又不是血缘至亲,尽心尽力照顾他起居,日久生情? 误以为自己和左珩有过夫妻之实,吃醋了? 左珩命忿忿的郑薇暂先退下,独把许宛留在房中。 也不问她什么话,就愿意瞧她站那不自在的模样。 半晌,许宛沉不住气,「大人,我不知小婧有孕,没想要他们死。」 小婧有孕纯是郑薇一面之词,许宛没提出异议,是担心她再对死者尸体做文章。 见左珩不语,许宛接着找补,「你在外面打杀,定想内宅安稳。在去许家马车上我承诺过你……」 「今晚,随我去趟兵部尚书府。」左珩抬抬手,示意她来至自己跟前。 他说翻篇就翻篇? 许宛磨磨蹭蹭不想过去,「大人,这又是命令,不是商量?」 左珩没了耐性,忽一起身,压到许宛身前,大手盈握住她的腰肢。 「大,大人。」许宛连连闪躲,直到后背被多宝格挡住退路,「咱们不好白日宣淫吶。」 一肘无意碰掉多宝格里摆件,稀里哗啦碎一地。 「你脑子里整天只想床上那点事?特想尝尝我那些好玩意儿?」左珩边戏嚯,边朝里间卧房瞥两眼。 许宛想起他拔步床里那些道具,又赧颜汗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页 第7回 被逮个正着 左珩用长指估了估她腰身尺寸,转首叫进来候在门外的苏春风。 许宛方搞明白,他要帮自己挑身合适衣裳,回许家穿的那件就偏肥偏大。 敢情她在尚书府露面,还代表他的形象呢? 苏春风眼皮儿没敢抬一下,连连应是,便飞快躲出去。 许宛垂眸不语,一次是她会错意,两次就是他故意为之。 「脸红更好看。」左珩挑起她的下颌,忍俊不禁,「打坏我的东西,拿什么赔?」 「您家大业大的,哪能差这仨瓜俩枣?」 许宛藉机躲开他的控制,蹲下身收拾起地上残局。 「我瞧你满身就那条手鍊值点钱,赔给我。」 「不成,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一念想。」 许宛对这条玉珠链子谈不上多喜欢,但它却得原主珍视。 她一着急,指尖割到碎茬上,淌出了血。 「大人见惯大手笔,这破链子值几个钱,您心里有数。」 许宛举止皆被左珩收进眼里,随手丢给她一条巾帕,「先欠着吧。」 这晚,兵部尚书府灯火通明鼓乐齐鸣,老爷子何润福古稀寿诞。 左珩代左梵山到场道贺,何润福不敢怠慢,亲去门首相迎。 府中众宾客亦步亦趋,纷纷围上前恭维校事厂厂公。 赵烁不屑阿谀之风,端坐席间,恨得快把后槽牙咬碎。 他眼神跟随左珩身旁那个女子,一身葱倩色大袖罗衫,脖颈雪白朱唇微点,不逊色京中名门闺秀。 他的老师,户部尚书王征在侧轻声咳嗽,「她就是救殿下性命的那位姑娘?」 赵烁自左珩宅邸逃回来,转头就差人去查许宛身世。 左珩宅邸的新宠儿,还不好打听? 相较于救命之情,他更难忘怀那晚的旖旎遭遇。 已过去数日,仍辗转反侧。 寿宴觥筹交错,他注意力全聚焦在许宛身上。 等到许宛被府上女眷请进后院,终慢慢回过神。 「老师,那件事,我让你失望了。」赵烁负气地饮下一盏酒。 王征扶额苦笑,自己进士及第出身,竟教出这么一位胸无大志的贪玩王爷。 他那时急得脑子发热,才求到赵烁头上,心底没抱多少希望。 「阉党误国,与殿下何干?」王征问心无愧,作为臣子他已尽力。 赵烁拢袖起身,「真没意思,我出外透透气。」 许宛被邀到女客这边吃席,无论夫人还是小姐,清一色高门贵女。 大家都听过左珩的传闻,对她同情大于鄙夷。 毫不遮掩地「窃窃」私语,猜许宛哪日会人头落地。 许宛只在乎这一桌珍馐美馔,吃得津津有味。 身旁坐一位贤淑小姐,瞧出她爱吃肉,帮忙盛来好几碗。 照顾完五脏庙,许宛找说辞下桌,一人跑到何家花园里闲逛。 「你还好吗?」从身后树荫中,传来一声关切问候。 许宛警惕转身,却见一位贵气公子,浓眉高鼻,稚气未退。 她扫两眼四周,「公子认错人了吧?」 赵烁敲打手中摺扇,「这么快就忘了我?」 这话说得真别扭,她听起来像个薄情寡义的负心女。 他展开自身大袖,蒙住半张脸,朝她挤眉弄眼。 许宛恍然认出眼前男子,盈盈一笑:「是你?」 「那点钱不够用吧?」 赵烁自腰间解下钱袋,是刚从长随那里拿来的。 许宛提裙倒退一步,「使不得,殿下。」 说完她就后悔了,这不承认她知道他真实身份了么? 凭她的处境,只能从左珩口中得知。 好不容易行善一次,赵烁不会怀疑她向左珩出卖他了吧? 赵烁抑制不住的高兴,「你知道我是谁啦?」 他根本没多想,正愁该怎么告诉许宛,他是当朝的康王殿下。 许宛见状一怔,赵烁瞧着怎么有点不聪明呢? 「快拿着,那死太监惯会虐待人。」 「不不,殿下,欠你的钱,我回头再还,先告辞!」 经赵烁提醒,许宛想起左珩还在前厅吃席。 就猜他不会无缘无故带她出门。 去许家是为查她爹,来尚书府是有意让她见赵烁? 还怀疑她和赵烁里应外合,要害他呗? 不能让左珩逮个正着。 怎奈说曹操曹操就到,左珩像白无常一般冒到她眼前。 「康王殿下。」他沖赵烁敷衍行礼,反手揽过许宛,「殿下认识我房里的人?」 许宛狠狠剜他一眼,搁这宣示什么主权? 赵烁咬牙切齿捏住摺扇,「不认识。」 左珩下颏微昂,笑意忽深,「刚好有件事支会殿下一声,前儿校事厂抓到几个刺客。」 「本王从不问朝政,厂公没必要对我讲。」赵烁虽与左珩言语,眼神却凝视许宛。 「他们要偷我一封密信,顺道将我了结。被我反制受了刑,交代是王尚书指使。」 「胡说!信口雌黄!我的老师绝做不出那种事!」 赵烁急躁驳斥,王征两袖清风,从未豢养门客死侍。 「奴婢也这样认为,所以把他们都剐了。」左珩用自谦口吻,道出残酷手段。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页 许宛毛骨悚然,睃向唿吸不稳的赵烁,左珩是在警告他? 「王尚书刚正不阿,难免被不轨之人利用。」 赵烁听得懂左珩所指,密信即奏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和王征让人给耍了。 「多谢厂公提醒。」 赵烁忍气吞声,承下左珩这份人情,甩袍走远。 许宛气沖沖推开左珩,「你存心让我见他,至于这么试探我?」 「恼了?」 赵烁敢找许宛私下碰面,完全不在左珩意料之中。 让许宛来兵部尚书府,只有一个目的。 何润福大寿,许多兵部老臣前来祝贺。 其中一些官员,与宋广有交情,或许有人能认出许宛? 「大人老怀疑我是细作,不如给我个痛快。」 左珩扯动唇角,「好啊。」 许宛身子一震,她不是说反话激将左珩呢吗? 不给许宛解释的机会,便把人带出府门。 他提胯登上一匹膘肥体壮的金鬃马,又弯腰捞起许宛坐到身前。 丰都街巷,一骑疾驰。 不消多时,许宛站在了校事厂门口。 她脚步虚浮,胃里翻江倒海,全拜左珩骑快马所赐。 校事厂衙署规格气派,十二时辰无休,所有人员按部就班忙碌着。 左珩掠过向他参拜的众多属下,领着许宛直进诏狱。 刑房里瘆人的惨叫声愈来愈近。 许宛听不下去,挣脱他就往外跑,却又被他提熘回来。 他竟要她身临酷刑现场,这与小婧那种打板子,完全没法比。 光那一排恐怖刑具,就令人不寒而慄。 左珩递给她一根倒刺细鞭,「抽他。」 那行刑之人早血肉模煳,似没了意识。 「他犯的什么罪?」 「私铸银钱。」 「我与他无冤无仇。」 「随机撞上他罢了。不过让你熟悉一下酷刑,以后你就这样死。」 闻言,许宛身子一软,险些没站稳。 左珩顺势将她环进怀中,得逞低语:「我逗你的。」 第8回 后果很严重 许宛神色凝滞,一颗心忽上忽下,背嵴阵阵发麻。 左珩伸手把她略敞开的衣襟拢严实些,犹不愿让外人瞧看。 许宛缓动僵直身躯,抬眸睇观左珩,困惑无语。 二人走出诏狱外,他面无表情地问:「怎么不要赵烁的钱?」 这都哪儿跟哪儿?她懵然极了。 「前儿贿赂厨子的钱,是你救赵烁所换?」 左珩见识过太多丧尽天良的人,但像许汝徽这样的确实罕见。 那老犊子未给闺女带一文钱进宅,打一开始就抱定让她来送死。 左珩心生怜悯,他以为自己不会再有这种廉价情绪。 许宛仍未启齿,只自嘲苦笑。 「跟我讲讲,那晚你们俩是如何独处的?今晚有缘再幽会开不开心?」 许宛咂摸过味来,左珩做张做势地吓唬她,竟是因为赵烁? 他绝不可能喜欢她,理由只能是身为阉人的自尊心和占有欲。 无论任何情况,绝不允许自己的对食娘子,跟别的男子亲近。 也就是说她同赵烁偶遇,不是左珩精心安排? 许宛霎时不再紧绷,「大人,你是吃醋了嘛?」 左珩把腰间长刀弄出声响,如一种警告,「自作多情。」 她用手指捻了下被吹乱的鬓髮,抿唇低笑。 「这次给你个教训,下次未必是逗你。」 「我和康王殿下清清白白,我才不是细作。」 左珩瞟一眼她手腕上的玉珠链子,「有待观察。」 兵部尚书府那边一无所获,番子密切观察一晚上,并无兵部老臣对许宛神色异常。 话犹未了,只见校事厂另一大档头陶麟,疾步如飞赶过来。 「厂公,您这么晚回来,有什么吩咐?」他躬身抱拳,暗暗斜瞄许宛。 猜她应就是厂公后宅里,近期闹出花哨的那位红人。 这位较之前那些被杀的姑娘相比,貌似小了点,不过也是盘靓条顺的尤物。 合着厂公好这款女子? 左珩冷面负手,「无事。」 陶麟不敢动弹,更不敢起身。 厂公大晚上带对食娘子突来衙署,能是吃饱了撑的? 「宋绩回来了吗?」 宋绩受左珩之命,前往许汝徽先前做官的地方,深入彻查。 可通过与许宛白日的交谈,他揣摩调查方向似乎有问题。 他们不该死咬许家不放,而该把目光转移到,许宛那个被忽视的生母身上。 「禀厂公,宋绩还未归。」 陶麟心犯嘀咕,笃定宋绩是去查什么机要秘案。 宋绩进校事厂几年?他陶麟才是出生入死的老资歷。 左珩淡漠地「嗯」了声,回首牵过许宛走出校事厂。 陶麟心中一凛,厂公行为有点反常。 回宅邸第二天,郑薇大张旗鼓地来到许宛这院,里里外外添置一番。 吃穿用度样样不少,连彤珠都拨过来给她差遣。 许宛陪笑应付,待众人离去,才细问彤珠始末。 这些皆是左珩安排的。 「大人点名要你来服侍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页 「道我在检举小婧一事上有功,特意把我从后厨调上来的。」 许宛深思一气,向彤珠兜了盆凉水,「这座大宅里最没有根基的就是我。」 「大人暂时不杀我,是拿我解闷儿取乐。万一哪日他厌烦了,我很可能性命不保。」 她得告诉彤珠实情,这里的水远比她预料的深。 「您说的奴都懂,之前与您打交道,就品出您是什么样的人。」彤珠情深意切,朝许宛跪下身去。 许宛蹙眉摇头,快速扶起彤珠,「你干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 彤珠呵呵傻笑,「奴是想表个忠心,与其在后厨做个庸碌的粗使婢,还不如跟着姑娘搏个好前程。」 许宛腹笑自己果然没看错人,彤珠会成为她最靠谱的左右手。 「我要在这座宅子里活下去,以后还会去宅外世界闯荡。彤珠,你相信我吗?」 彤珠使劲点头,「我信,我信!」 没过两天舒坦日子,郑薇又藏不住本性,撕下伪装。 教唆一众下人,处处针对彤珠。 彤珠不是挨欺负的软弱性子,只碍于朴小婧一事没过去多久,不想这么快就给许宛添麻烦,遂忍耐下来。 许宛昨晚又做了个奇怪的梦,醒来方知,是「梦境预知」再次降临。 梦里内容太出乎意料,她竟误会郑薇誓要除掉自己的初衷,里面藏匿那么多乱遭事呢? 为慎重起见,她赖在床上睡起回笼觉,希冀得到更多信息。 彤珠还以为主子不舒服,跑到郑薇那里上报,想让她请个大夫回来给许宛瞧瞧。 郑薇非但不理这个请求,反而找彤珠的不是,把人扣下来罚跪。 待许宛寻过去时,彤珠都快被正午的日头晒晕。 她迳自走上前挽起彤珠,「起来,咱不跪了。」 「姑娘你没事啦?我还担心你病着没醒呢。」彤珠眼圈通红,颤颤巍巍站起身。 「傻丫头,我就是有点累,贪睡而已。」 郑薇没露面,挡在许宛身前的是鲍嬷嬷,她的得力手下。 「慢着,许姑娘,我们姑姑惩罚下人,你凭什么插手?」 许宛护到彤珠身前,「她是我的下人,犯了错,我自己罚,不劳姑姑费心。」 鲍嬷嬷抖动一身肥肉,「这丫头打坏了姑姑的青花瓷,难道不该受罚?」 彤珠在后面不住地否认,是郑薇当着她的面,自己摔坏的青花瓷。 在场众人指鹿为马,故意泼到彤珠头上。 内宅这种把戏层出不穷,许宛哼笑,「青花瓷多少钱,我赔给姑姑便是。」 鲍嬷嬷就等这句话呢,得意地举起手指比画,「五两银子。」 不多不少五两银子,恰是前几天郑薇发给她的月例数额。 「鲍嬷嬷随我回屋取一下,对了,把摔坏的青花瓷也帮我带过去。」 鲍嬷嬷不耐烦地啧啧嘴,许宛要一堆碎片做什么? 但一想到郑薇答应了,五两银子到手就赏给她,便没多虑,当真给许宛送了过去。 鲍嬷嬷拿着银子眉飞色舞地离开,彤珠气得在门口狠狠跺脚。 「气什么呢?快过来找线索。」 彤珠回过头,但见许宛将青花瓷所有碎片铺满桌面。 「姑娘,你这是?」 许宛反覆翻找,终捏起一块碎片,「避开宅中人,晚上请冯公公过来一趟。」 彤珠捏住衣角犯难,「因小婧的事冯公公还没消气,他能来见你吗?」 「你说他不愿过来的话,我就亲自去前院拜访他。」 许宛挺直腰杆,心底已计划好一切。 第9回 搬石自砸脚 彤珠提着一袋青花瓷碎片,随许宛昂首挺胸踏进郑薇院中。 郑薇昨晚同底下婆子们打牌到四更天,起来迟了,还没用完早膳。 见是许宛登门,又成心磨蹭多时。 许宛不焦躁,坐在堂屋里慢悠悠地啜茶,感喟左珩待郑薇是真的好。 到底四进的宅邸,三进院正房一半让她居住,一半设为帐房,供她在此处理后宅事务。 宅里其他女眷只有住偏房的份儿,许宛更是被打发到四进院的后罩房里,离女婢们的大通间没多远。 良久,郑薇扭身走出来,「许姑娘怎么有空上我这串门子?公公这两日不在家,闲得慌啊?」 她一手托着髮髻乔张做致地理了理,回身往上首的玫瑰椅上坐定。 许宛微一偏头,彤珠当即领会,将预备好的青花瓷碎片铺满桌几。 「鲍嬷嬷,这是你亲手交给我的,对吧?」她绕开郑薇,径向立在后头的鲍嬷嬷问话。 鲍嬷嬷与郑薇对了下眼神,拧拧搭搭走上前应声,「没错。」 「你胆子不小啊,竟敢私换管事姑姑的房中摆件?」许宛忽一扬声,使劲儿拍响桌几。 鲍嬷嬷被唬一大跳,老脸憋成茄色,「你少血口喷人,这就是姑姑房中的原物!」 她唾沫星子横飞,都快喷到青花瓷碎片上。 许宛哂笑,她和郑薇之间的信任,脆弱到这种地步。 轻轻挑拨就恐慌得不行,可想平素相处有多么难伺候。 郑薇接过话头,「许姑娘,我自己房里的东西,我自己岂能不认识?」 她以为许宛后悔赔钱,是来找鲍嬷嬷出气泄愤。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页 「哦~确认是姑姑房里的东西就好。」许宛准确无误地捏住一块碎片,「姑姑,这一行小字你认得吧?」 郑薇微噘的嘴角凝固住了,「梨花瓷器铺」几个字刺入眼底。 字体很小,在青花瓷底部。 整体摔碎了,这五个字却保存完整。 「我本想寻到卖家,买樽同样的赔给姑姑。他们店家说,这款卖一两银子,跟鲍嬷嬷让我赔的钱数对不上啊。」 许宛和颜悦色地讲述,郑薇与鲍嬷嬷的脸色已越来越差。 彤珠掏出梨花瓷器铺的相关单据呈给郑薇,价格表、式样图应有尽有。 郑薇被打得措手不及,这太丢她的脸面。 原想没收许宛月例,让她举步维艰,没承想又被这小妖精给算计了! 郑薇瞅向紧张兮兮的鲍嬷嬷,「你这死老婆子,背着我干的什么好事!」 鲍嬷嬷心沉到底,「扑通」一声跪地,「是老奴鬼迷心窍,昨儿彤珠把这东西打碎,我便报高价钱,想趁机敲她一笔。」 郑薇抬手扇鲍嬷嬷一大耳刮子,「亏我这么信任你,你居然把算盘打到我头上来!」 鲍嬷嬷为洗清郑薇,揽下所有「罪状」,「老奴知错,老奴知错。」 「光跟我说有什么用!」 鲍嬷嬷赶紧跪行到许宛脚边,「许姑娘原谅老奴吧,老奴再也不敢了。」 许宛依然笑意吟吟:「你年纪大,兴许是记差喽。」 「许姑娘,老奴把那五两银子还你,另赔十两银子做补偿行不行?」 许宛心下一紧,鲍嬷嬷这么轻易就能拿出十两银子? 郑薇每月月例至多十两,底下管事婆子三四两齣头。 后宅里的秘密不少啊! 「这事得让姑姑定夺。」 郑薇犹如吃下一只苍蝇,「就依鲍嬷嬷吧。」 郑薇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模样,令许宛好一阵舒畅。 她们主僕带着十五两银子,满载而归。 郑薇长吁一口气,遽然察觉哪里不对劲儿。 许宛何时离开的宅邸? 谁准许她外出上街的? 许宛在宅中收买了帮手,是冯玄吗? 那个死太监有胆量与她叫板? 揭露朴小婧偷盗是偶然的话,青花瓷这件事又该如何解释? 如果不是冯玄,宅里还有谁敢和许宛通气? 冯玄昨晚担心许宛真闯到他房里来,被迫去与她见了一面。 当初,他能亲眼目睹朴小婧偷盗全过程,正是许宛给他的提示。 他开始根本不信,可许宛拿她亲爹起誓,说如有说谎,她爹天打雷噼不得好死。 他这才去守株待兔,没承想真让她言中。 之后找失主核对失窃之物,去外面铺子调查经手人等,皆在许宛的引导下完成。 他只以为,她们是主僕关系,又朝夕相处,方事无巨细统统知晓。 许宛从未让他指证朴小婧,是观事态发展到那一步,他自觉该站出来说明一切。 直到朴小婧、石小宝被郑薇残忍杀害,才后知后觉,自己当了许宛在后宅争斗的棋子。 左珩事后没找他问过话,不代表左珩心里不清楚,他从中扮演的角色。 然而昨晚许宛开门见山,直接问他心向哪方。 冯玄没摸着头脑,许宛更加直白:「郑薇是左梵山老太监的人,冯公公你是厂公的人吗?」 郑薇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左梵山派来的,他冯玄则是左珩从内务监借调而来。 冯玄恐再上许宛的套,冠冕堂皇道:「许姑娘说得哪里话,左公公和厂公同为一家,父子之间不分你我。」 「你和郑薇一样,都要定期去给左梵山汇报宅邸内况。」 此言一出,吓得冯玄天灵盖嗖嗖冒起凉风,许宛连这等秘事都知道? 左梵山要他去,他不敢不去。 每次俱实话实说,却没讲过左珩半句不是。 左珩对他有救命之恩,若没左珩相助提携,他早成为皇宫里冤死的孤魂野鬼。 他和郑薇不一样,郑薇是实打实地监视左珩,他不曾有过! 「厂公命更长。」 「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你想干什么?」冯玄被许宛搞得慌了阵脚。 许宛朝冯玄深深揖礼,「冯公公,我要取代郑薇,在这座宅子里活下去。」 「你开什么玩笑?郑薇那么粗的大腿,你这小胳膊拧不动。」 「朴小婧一事冯公公看得明白,再不反抗,下一个死的就是我。」 「你想多了,你或许……」冯玄欲言又止。 许宛清楚冯玄想说什么,主动挑明:「假如我可抗衡郑薇,就是对厂公有用,他便不会杀我。」 冯玄被许宛绕得更晕,「你是说厂公心知肚明这一切?」 「他是校事厂出身哪,不戳破你们,是为维繫他们父子之间的颜面。」 冯玄五指在袖中紧握,双肩似有股巨力在不断向下压。 许宛目光炯然,一步步逼近冯玄。 「你是宅中採买,每年和郑薇的帐能对得上吗?倘或厂公追查下来,她有人保,你有吗?」 「够了,够了,你说吧,究竟想让我做什么?」 第10回 拉拢新帮手 「小玄子。」 冯玄刚一迈出正院西厢门槛儿,就被从月洞走过来的郑薇给叫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页 他不矜不伐,欠身颔首,「郑姑姑,有何指教?」 「父亲要你这两日得空过去一趟。」 郑薇就差大声喧嚷,巴不得让全宅人都听到。 冯玄知道她会找上门,就是未料她敢如此大摇大摆。 左珩人不在宅中,不代表校事厂耳目也不在。 他又想起许宛之言,左珩什么都知道,是故意麻痹郑薇及背后的左梵山罢了。 郑薇膨胀得快到头了。 「冯玄遵命。」 他转身要走,却又被郑薇拦下。 「小玄子,你是个聪明人,不会做煳涂事吧?」 冯玄腹诽,除掉她,才是向厂公证明忠心的最好表现。 借许宛之手,乃最佳选择,他心里盘算得明白。 「多谢姑姑提醒。」冯玄打句官腔,从容离开。 郑薇朝冯玄背影低啐一口,量他也不敢有不二之心。 她再度绕回到第三进院,敲响柳芊那偏房房门。 柳芊来宅里快两年,是左珩在烟花柳巷里赎出来的女子。 她为报答左珩恩情,自愿以身相许。 可不知怎地,左珩始终没碰过她,就好吃好喝地供着。 她以前主动献身多次,均未遂。 近一年,左珩大开杀戒,杀死不少被送进宅邸的姑娘。 弄得柳芊不敢轻易往前靠,恐他瞧自己不顺眼,再把她给结果了。 「姑姑稀客,快坐下喝茶。」柳芊亲自斟茶倒水,对郑薇尚算恭敬。 郑薇把玩茶盏,唉声嘆气,「柳姑娘生了这么个好模样,关在我们这儿真真委屈死。」 「不得公公垂爱,是芊儿没本事。」 柳芊没名没分住在左宅,属实尴尬,但她没有退路,决不可离开左珩。 郑薇面露苦楚,「以前便罢,如今情势与你不利呀。」 「公公真认准许姑娘了吗?」 就算郑薇不来找她,她亦打算去向郑薇示好。 以前那些女子,几乎过不了一夜,就被横着抬出宅邸。 许宛欢蹦乱跳活到现在,柳芊没有危机感才怪。 「假如公公真认准她,你还能安然住在这里?她早把你打发掉了。」 郑薇要拉个新帮手,柳芊再合适不过。 瞧柳芊愁眉苦脸,郑薇接着加码,「那边那位眼瞅着要及笄了呢。」 郑薇指的是宅中另一女眷,穆晴雪。 自左珩开府开始,穆晴雪就居住在此。 左珩待她不咸不淡,甚少与其交流。 可教书先生、女红绣娘,私下里都为她一一请来。 后宅上下一度分成两派,一拨人站柳芊,一拨人站穆晴雪。 猜她们二人之一,定是厂公不愿亵渎的挚爱女子。 要不是许宛的出现,连郑薇都快认同这种传言。 柳芊险些打翻茶盏,穆晴雪比她更深居简出,差点忘了那丫头也已长大。 「一个是新宠儿,一个是自小养大的。柳姑娘,这大宅哪还有你的容身之地?」 郑薇清楚柳芊出身,无父无母无兄无姊,被狠心舅舅卖到风月场所。 她良家闺女的名声尽毁,想再嫁寻常相公比登天还难。 即便不是心甘情愿委身太监,也好过独自在外受苦受穷。 柳芊为表诚意,双膝跪地,「姑姑,求您给芊儿指条明路。」 郑薇满意睨笑,她们之间的联盟算是达成。 柳芊应不会像朴小婧那般蠢钝无用吧? 彤珠躲避众人,从郑薇那院偷偷摸摸熘回来。 「事情办得挺顺利?」 许宛趴在桌面上,一手来回玩弄那几两银子。 彤珠把一张笑嘻嘻的脸凑到主子跟前,「鲍嬷嬷拿了钱,感动得都要哭出来。」 鲍嬷嬷是在郑薇手底下没少贪财,怎奈她有个病秧子儿子,日日靠药汤子吊着一口活气。 前俩月她儿子病情加重,花去大把银子,目下仍在四处筹钱。 许宛在这个当口,将十两银子退给鲍嬷嬷,无疑是雪中送炭。 「郑薇栽赃她,我们就帮她。」 许宛不要十两银子,她要鲍嬷嬷投靠自己的心。 「那老婆子会领姑娘的情吗?」 许宛朝彤珠眨眨眼睛,「日久见人心嘛,她自会衡量。」 「我回来时,瞧到郑薇从柳芊房里走出来,她们不是在密谋什么,要对姑娘不利吧?」 柳芊与穆晴雪的大致情况,许宛已有所了解。 她们能跟郑薇一样生存在这座深宅中,定有过硬的背景和不为人知的秘密。 「见招拆招,不要让她们影响咱们的计划。」 「姑娘,郑薇心腹除了鲍嬷嬷,还有袁媳妇儿和朱伍二人。」 袁家的男人原是左宅帐房先生,后来得了急症一命呜唿。 剩一寡妇拉扯两个小儿,艰难度日。 好在受夫君薰陶多年,袁媳妇儿略懂算术记帐。 郑薇大发「善心」,让她接替夫君继续管理帐房。 朱伍则年过四十,蹲过大牢,拳脚功夫过硬,下手非常狠绝。 「袁媳妇儿的两个孩子养在何处?」 许宛清楚其他人都是外围屏障,袁媳妇儿才是关键中的关键。 彤珠仔细回忆,「前两年孩子小,一直养在后院。后来听说孩子们去外面学堂读书,就再没看到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页 许宛把剩下那五两银子都塞给彤珠,「去后院打听打听。」 「打听啥也用不了这么多银子呀?」 彤珠只觉十五两银子没等焐热乎呢,就又全撒了出去。 「钱给得少,回头再把我们卖了。你机灵点,五两银子花完,务必问出货真价实的线索。」 主僕正商议得起劲儿,苏春风忽然在外喊门。 许宛揉捏太阳穴,才过几天安生日子,左珩怎么又回来了? 校事厂、司礼监、皇宫,哪一处是很闲的衙署? 她整理好仪容,摆出假笑打开房门,「大人叫我去用膳呀?」 苏春风轻轻摇头,「许姑娘,这时辰离吃晚饭还早些。」 「以为大人回家,能早点吃好吃的呢。」 「康王殿下登门,厂公请姑娘到正院中堂见客。」 许宛想都没想,转身进屋就要关门。 苏春风立马出手按住隔扇,「许姑娘,你得过去。」 「没完没了了是吧?兵部尚书府那一晚,足够我长记性。回去告诉大人,我病了不能见客。」 谁晓得左珩和赵烁又在搞什么把戏,他们之间的纷争老把她扯里面做什么? 「许姑娘,莫让小的为难。」苏春风面皮微动,少有地露出难色。 许宛觑他一眼,「你帮我个忙,我就老老实实跟你走。」 「奴婢能力有限。」 「我绝不让你为难,是你能力范围之内的事。」 苏春风掂量再三,「成交。」 第11回 又捏酸吃醋 经左珩指点,王征在近两日内阁会晤中,一反常态保持缄默,终摸出背后黑手的马脚。 依附翼王赵烨的几个大臣,利用他率直忠贞性子,在侧暗戳戳拱火,撺掇他出头。 得亏没对外承认,他求康王赵烁去偷过那封奏摺。 否则多少莫须有罪行,要扣到他和赵烁脑袋上。 失败,他们师徒背锅;成事,被那些人抢去功劳。 王征自诩清流,与怂恿他的大臣们一样一片丹心。 他们同视阉党为祸国殃民的元兇,到头来竟被这些人所算计。 他碍着身份,苦于如何向左珩道谢。 赵烁立马自告奋勇替老师登门,反正他是个只爱玩乐的闲散王爷。 朝堂上下,没人会紧盯他的举动做文章。 左珩品出赵烁醉翁之意不在酒,存心让许宛露脸与其相见。 许宛刚随苏春风从后面走进,隔着木雕折屏,便听到二人对话。 「查不出六哥有问题,就是你校事厂无能!」 赵烁口中的六哥,正是翼王赵烨。 最被先帝器重的皇子,却夺嫡失败。 除去行六的赵烨、行九的赵烁,余下几位王爷,均已外迁至封地。 「殿下和王尚书挖出什么铁证?」 赵烨经营多载的根基,哪可轻易撼动拔起? 天起帝在大渊朝动盪之际登基,天下早是百废待兴。 他若稳稳把控实权,何故器重宦官一脉? 「我,我们要是有确凿证据,早去御前告状了。」 「既如此,以后就夹紧尾巴行事。」 「左珩,你敢教训本王?你以为你是谁!」 许宛恐他们俩真吵起来,施施然走上前屈膝行礼,「妾来得不是时候,不知康王殿下驾到。」 赵烁一肚子恼怒,望到许宛才想起王征所託。 「许姑娘,你还好吧?」 他主动跑这一趟,为的就是见她一面。 那晚在兵部尚书府一别,令他更加放心不下。 救命恩人不收他的银子,在左宅要怎么活下去? 他欲拯救许宛。 原想藉机和左珩套套近乎,顺便开口将许宛要走。 但左珩讲话总夹枪带棒,他本对阉人也没啥好感,到底没忍住快发起火来。 许宛朝赵烁晏晏一笑:「我挺好的呀。」 她又不傻,能体会到赵烁的关心。 可指望一位王爷什么呢? 她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处境,靠谁都不如靠己。 「大人,我在房里等您吃饭呢。」 许宛刻意当赵烁的面,同左珩秀起「恩爱」。 心忖左珩叫她来,不就是为这个目的? 左珩眉眼佻达地诮笑,许宛睁眼说瞎话的水平越来越高。 「没我,你还不吃饭了?」 「可不是吃不下饭嘛。」 闻言,赵烁气得牙痒痒,真想一拳挥到左珩脸上。 许宛被这死太监逼成什么样了? 为生存违心到这步田地。 「殿下,要不您在奴婢这里一道用膳?」 左珩一脸傲娇地驱客,纵是赵烁不问朝堂,也不该堂而皇之地来找他。 他们之间没有联繫,才是最好的关系。 王征不必着急致谢,日后总有机会让他还。 「不吃!」赵烁咬牙切齿迈出中堂,似想起什么又折回来,「老师让我谢过你。」 他凝睇旁边许宛,恋恋不捨地离开。 许宛目送走赵烁,微一转眸,就发觉左珩在拿奇异眼光睃拉自己。 他自太师椅上懒懒起身,「康王瞧上你了。」 「大人,我好饿啊。」许宛试图插科打诨。 「要不我把你当成人情送给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页 「送给他做什么?去王爷府明面做婢女,暗地与王爷偷欢?」 许宛猝然沉下脸色,较日常娇软模样判若两人。 难得露出庐山真面目,左珩兴趣更浓。 「就算赵烁给不了你名分,也可享一世富贵,不比在我这儿总担心被杀强?」 当左珩对食娘子,男女之事全是假把式,最多费费脑子。 去赵烁那头真得献身,又要和一群女子争风吃醋夺宠爱。 孰轻孰重,许宛考量得明白。 「你不会杀我。」 「诏狱白去了?」 「我对你有用,厂公大人。」 许宛走近左珩,又变回娇软模样。 左珩觉察此话有歧义,不能小觑这小妮子。 许宛大胆挽起左珩胳膊,「我要真动想离开的心思,才是真正的死期吧?」 左珩低眸盯着许宛纤指媟笑,「晚饭加餐。」 她到此才真正松一口气,左珩果然还在试探她。 太监的疑心病真重! 这顿饭没吃多大工夫,他再度被校事厂来人唤走。 倒称了许宛的心,他这一离开,应有几天回不来,她可专心忙叨正经事。 哪承想越日清早,房门被拍响,苏春风不苟言笑地站在廊下。 「大人又回来啦?」 苏春风指向前院花园,「许姑娘,小校场有人等。」 许宛双眸灿亮,往他肩头狠敲一下,「苏公公办事就是板正,我这就去。」 她一熘烟跑到小校场,见一位体魄魁梧男子在前候着。 「宋大档头?」 宋绩克制内心紧张,朝她倾身抱拳:「不知许姑娘想学什么拳脚?」 许宛要苏春风帮自己,寻一位身手好的厂卫学功夫。 苏春风大可随意指派一人,趁闲暇之际教她两招,可他竟直接搬出宋绩? 「苏公公告诉大人了?你是大人派来的吧?」 宋绩心道,你这不明知故问嘛。 没有左珩指令,他敢肆无忌惮地来见她? 刚从许汝徽曾做官的地方赶回来,就被厂公安排这么个差事。 「我恰巧闲着,让苏公公拉来还人情。」宋绩磕磕巴巴撒谎,浑身不敢有半点松弛。 他平素做事雷厉风行,然对付漂亮女人,真快要了他的命。 许宛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保命功夫。」 「谁敢害许姑娘?」宋绩蚕眉并立,一副要替她杀人的气势。 「没人害我,我只是想防身,你能不能教?」 「能教,能教。」 宋绩苦思冥想,哪些功夫简单易学,能让许宛快速掌握。 许宛也正规正矩绑好护臂束袖,拿出认真学习的劲头。 宋绩一开始想敷衍了事,瞧许宛这般阵仗,也不好搪塞煳弄。 卖力做出一套动作,供许宛观摩。 许宛做得不太规范,找不到发力要领。 宋绩心急,直接上手纠正,「重心不对,后背挺直,腰……」 避在花园深处的左珩抬指搔眉,「还真学上了。」 「厂公,要不算了吧?小的去把宋大档头叫走。」 苏春风话音未落,左珩已从他身边蹿出去老远。 第12回 故以身试炼 换做以往,无论对方身手多强,但凡靠近,宋绩准能觉察出来。 这是他的职业素养。 但今日,他注意力都集中在许宛身上。 待左珩冒到眼前了,才反应过来,还吓一大跳。 此刻宋绩正捏住许宛一条胳膊,沖左珩不尴不尬地傻笑。 「厂公……」 明明是左珩让他来教许宛拳脚,藉机与之拉近关系。 但瞧左珩那捉摸不透的眼神,搞得像他们做错什么事一般。 宋绩瞬间撒手,好悬让许宛栽个跟头。 许宛不怒反笑,「大人早呀。」 「你们接着练,就当我不存在。」 左珩往旁边站了站,意要给宋绩和许宛腾出施展。 宋绩规规矩矩立好,先是点点头,后又摇摇头,「厂公,我教不了。」 「校事厂功夫最硬的主儿,还教不了许姑娘几招保命本领?」 左珩自以为语气平和,但余下几人都听出来他酸熘熘的。 「我手头还有个案子未结,厂公,属下先去忙了。」宋绩脚底抹油,熘之大吉。 苏春风特识时务地追撵宋绩而去,留下左珩与许宛独处。 「你们大清早都犯病是不是?」许宛剜左珩一眼,心里不住地叫骂。 「你说谁?」 「大人你、苏公公,还有宋大档头!」 一件简单小事,至于搞成这个样子? 左珩不值一哂:「你胆子变大了。」 「是你让宋绩来教我,你又跳出来阴阳怪气,还不是有病?」 「为何要学保命功夫?宅邸谁要害你?」 许宛抬臂抹了把额头细汗,「待你真杀我那天,我不想眼巴巴等死。」 「原是为防我?」左珩慢慢靠近,附在她耳边低吟,「我亲自教你,如何刺杀我。」 「大人很闲,没公事去办?」 「我没日没夜干那么久,还不许歇上一日?」 许宛未再深问,恐左珩疑她打探庙堂机要。 左珩自长袖里,滑出一把小巧精緻的匕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页 「你没功夫底子,宋绩那样教你很难出效果。」 说着,将匕首塞到许宛掌中。 许宛故意唬他:「刃器无眼,我真伤了大人。」 左珩兀地拔掉匕鞘,托住许宛握匕首的双手,「刺我。」 许宛只当左珩疯了,「那可不成!」 「无论你如何刺我,我都能躲得过。」左珩一脸期待,像是很享受即将发生的一切。 「大人没开玩笑?」 「你忘了我是谁?」 许宛合计左珩说得对啊,他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有的是打斗经验。 思及此,她霎时出手,没什么章法,就拼尽全力向左珩心脏处刺去。 连续十几次,左珩均轻飘飘躲过。 许宛失望摊手,「你在教我什么啊?」 「练出来胆量,自然就知往哪里刺,最容易得手。」左珩再次帮她托好匕首,示意她别停下来。 许宛憋着一股气,朝左珩再次刺去。 这一次,左珩没有躲,而是结结实实让她刺中胸膛。 幸好许宛没多大力气,刺得很浅,可鲜血已涌流出来。 她吓得脸色煞白,匕首「咣当」一声掉地,「大人你上赶着受伤啊!」 左珩唇边笑意微凝,按了按流血的伤口,「这就怕了?」 「我去找大夫!」 许宛转身便跑,却被左珩薅住后颈拽回来。 「回屋帮我上药,这点小伤不碍事。」 许宛执拗不过左珩,只好扶他走回正院上房,并在他的指引下找来医药匣子。 她十指颤抖解开左珩衣带,「大人,你忍着点,会很疼。」 左珩眉头没皱一下,这点疼痛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事。 他半歪在罗汉榻上,大喇喇地敞开胸膛,随便许宛怎么帮自己上药。 许宛看似慌张,但对各种药草的熟知程度、对伤口包扎的注意事项,俱很在行。 看来宋绩带回的消息无误,许宛生母出身医药世家,她血脉里就带着这些传承。 左珩一肘撑在罗汉榻扶栏上,漫不经心地问话:「学会了吗?」 许宛点点下颌,左珩教她的法子简单粗暴,若真遇危险,可一招制胜。 「表现得好,以后我再教你两招。」左珩指了指一旁干净衣衫,命许宛帮他换上。 许宛真没想到,一个外表阴柔的宦官身上,居然练出这么多肌肉,不逊于宋绩、陶麟那样的健硕厂卫。 他身上竟散发出一种不该有的气息,简直不要太奇怪! 她脑子里胡思乱想,不自觉红了脸,手上更衣动作也随之慢下来。 左珩抬指挑起她的下巴,「又想床上那点事呢?」 许宛挥开他的指头,「你这样帮我,牺牲有点大。」 「算你欠我半条命。」 「你又没生命危险,凭什么……」 「少跟我讲道理。」 先前那点愧疚荡然无存,她狠狠勒住左珩衣衫,见他暗自低吭了声,才算解恨。 什么不知疼痛,分明就是嘴硬爱装。 「想出门吗?」 「大人不愿在家休养?」 「家里东西吃腻了吧?我带你去吃丰都。」 他从罗汉榻上起身活动筋骨,浑身如有使不完的牛劲儿。 「代价是什么?」 许宛自然很想出门,日日关在深宅里,都快憋闷死。 可同左珩谋事,跟做营生似的,哪能一点利不图? 「我今儿心情不错,不要你任何代价。」 许宛将信将疑,随左珩走出宅邸。 郑薇和柳芊闻讯,自后院跟出来,向宅外眺望甚久。 左珩绝对被灌了迷魂汤,这么些年,他何时与女子如此相处过? 她们这边还没准备好新手段,人家二人的关系已又进一步。 郑薇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睨向柳芊,「你自个儿掂量着办吧!」 丰都城郊。 一处破败的乱坟岗内,左珩牵着许宛走在其中。 「时间有点久,应该找不到了。」 左珩没想到出门后,许宛竟央他来此。 许宛不愿放弃,忍着腐臭和森森白骨,不断搜寻。 他拦住许宛去路,「我差人给他们俩建座衣冠冢吧。」 她也知无果,低声嘆息:「他们不是情人,能不能分开建?」 「可以。」 「谢谢。」 「两家人都不管他们身后事,却是一个不相干之人在找他们的尸骨。」 「朴小婧和石小宝罪不至死,他们未死于我手,终因我而死。」 左珩没应声,默然颔首,仿佛在赞许着什么。 许宛拿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大人,你撞邪了呀?」 左珩回过神,付之一笑:「你身后……有鬼。」 第13回 亲见他的恶 回城路上,许宛和左珩均过分安静。 左珩诓许宛身后有鬼,慌得她真以为乱坟岗诈尸,竟一头扎进他怀里。 不偏不正恰撞到他伤口上,导致本不太严重的伤势又渗出鲜血。 左珩眯着那双阴森狐狸眼,强说她蓄意为之。 许宛索性不解释,横竖没疼在她身上。 教他多行不义必自毙,活该! 她以为惹左珩不痛快,吃丰都美食的计划得泡汤。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页 可他还算守信,带她不声不响进了家酒楼。 在丰都排不到上等,重在菜餚风味独特。 已过饭点,三教九流的食客仍络绎不绝。 左珩没亮身份,订不到雅间,只在大堂随便找一桌落座。 许宛不在意这些,打第一个盘子端上来起,根本没空思考旁的。 左珩浅尝几口不再动筷,就默看许宛胡吃海塞。 她那身板跟发育不良似的,胳膊腿儿用点劲儿都能掰断,可想而知以前过得什么日子。 「听说了吗,樊大人前两天被逮进校事厂,死啦。」邻桌一个大汉嘬口小酒,压低声线说道。 大汉对面一年轻后生连连摆手,「嘘!番子无处不在。」 「咱们这地方有啥好监视的,大家都是平头百姓。」另一白须老者不以为然地接话。 「校事厂手段真是阴毒,听说那樊大人被活活剥下来一层人皮。」 「他犯了什么事?」 「校事厂想让人死,按什么罪证不行?」 「那个魔鬼大太监……」 邻桌几人持续私语,许宛稍稍抬眼睃望左珩,「你不会把他们都抓起来吧?」 左珩轻声嗤笑,拎起酒壶为自己慢慢倒一盏酒。 许宛舒缓一口气,「他们所说是不是真的?」 左珩隔着桌子倾身向前,高鼻都快碰到她脸盘上,「你指活剥人皮?」 许宛不自然地眨眨眼,嘴里咀嚼的肉顿时不香了。 「算吧。」 「那人有罪?」 「卖官鬻爵。」 许宛「哦」了声,垂下眼睑不再吱声。 左珩拿出一块巾帕递给她,「别吃撑了,前面还有两家小食不错。」 许宛没接他的巾帕,自顾擦擦嘴,抬腿往酒楼外面走去。 左珩掷下银子紧随其后,忽见街上有一队缇骑经过。 阵仗浩大威严,所到之处百姓们俱垂首避让。 那领首相貌堂堂,虎背蜂腰螳螂腿,较宋绩、陶麟更有气魄。 「姚大人最招小娘子喜欢。」左珩飘到许宛身后,啧啧称赞。 领首姚大人是校事厂指挥使姚宗安,左珩最看重的副手。 许宛收回眸光,假惺惺地奉承:「胡说,世间男子当属大人最俊美。」 「我是男子?」 「呃……」 就在此时,姚宗安已纵身下马,掠过围观人群速速来至左珩面前。 他躬身抱拳:「厂公,不知您在此。」 许宛感慨校事厂的人,都是千里眼顺风耳吧? 左珩衣着朴素,低调出行,他是如何在人丛中一眼锁定的? 宋绩陶麟等几大档头亦随之而来,恭敬行礼。 正巧邻桌那几人从酒楼里出来瞧热闹,见到这一幕,个个吓得腿软,跪地求饶。 姚宗安都不用细问,就清楚他们怎么得罪了左珩。 校事厂大大小小所有骂名,全背在左珩一人身上。 只因他是位高权重的阉人,世人都带有根深蒂固的偏见。 姚宗安刚想出手教训,但见左珩冷面扬手,「滚吧。」 那几人磕头谢恩,跌跌撞撞逃远了。 左珩像没事人一样牵起许宛,「我带她去前面吃驴肉火烧。」 许宛尴尬得要死,左珩讲话能不能注意点场合? 姚宗安沖许宛大大方方一揖,旋即留住左珩,「厂公,批文下来了。」 听姚宗安口气,校事厂倒是秉公办事,不像外界传得那么邪乎。 「要去抄樊昌的家?」 左珩提到的这位樊昌,估摸正是邻桌议论的樊大人。 「请厂公过去督办。」 没遇见左珩便罢,可左珩既在,姚宗安绝不会逾矩行事。 姚宗安行事一向稳妥,左珩心里更惦记驴肉火烧。 「大人,您得去忙要事,我自个儿先回家。」 许宛可不想让外人说她迷惑厂公,以致他不务正业。 她这样一推脱,左珩再不好不去,遂指派宋绩送许宛回左宅。 宋绩两眼瞪得熘圆,一个劲儿地摇头,「我得去樊家立功!」 许宛险些笑场,宋绩是受不了左珩那酸了吧唧的臭德性吧? 左珩就是多此一举,还怕她偷跑不成? 校事厂网线覆盖整个大渊,想逮住她不要太容易。 姚宗安抬腿就给宋绩一脚,「反了你了。」 「我今儿非把樊家翻个底儿朝天,一文钱都不带让它丢的。」 宋绩身子纹丝未动,就梗着脖子推三阻四。 众大档头中,宋绩年岁最小,最受左珩与姚宗安青睐。 换了旁人,谁也不敢同两位上司顶嘴。 陶麟本想站出来解围,左珩忽地改变主意,「也好,带她过去看看热闹。」 许宛满脑袋疑问,抄大臣的家,带她过去干啥? 众人面上都挺自然,心里不免犯嘀咕,厂公这是怎么了? 不由许宛推脱,没到两刻钟工夫,她已随队伍来至樊昌家宅。 厂卫们在姚宗安的带领下,迅速破门抄家。 左珩负手立在院前,「打个赌吧。」 「你和我?」许宛用手反指自己。 「猜这位户部侍郎樊大人能有多少家产?」 「户部油水多,他总不会有万两白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页 左珩转动拇指上的墨玉扳指,意味深长地望向樊家宅院。 「户部尚书王征年俸不过千石谷,如今市价二两银子一石谷,折算成银子只有两千两而已。」 「听说王大人连朝服都快洗烂了,为官十分清廉。」 「赵烁还同你讲过这些?」左珩状若不经地笑问。 许宛翻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这种事路人皆知好不好。」 日头堪堪西下,厂卫们来来往往多趟,已呈现初步成果。 随着数不清的箱子被抬出来,许宛的好奇心越来越强。 良久,姚宗安持一列清单走过来,「厂公,兄弟们共搜出五十两黄金,三万两白银,四箱珠宝……」 许宛快惊掉下巴,忍不住打断姚宗安,「他一个上任两三年的侍郎,不吃不喝不养家,攒多久能攒出这么多家产?」 这样一比较,她那窝囊渣爹许汝徽都成清官了! 姚宗安讽笑,接着向左珩汇报:「樊昌共娶九房小妾,房屋田产还在统计中。」 这些详情比校事厂先前掌握的还要多点,但都在左珩的预料之内。 「你说樊昌的人皮该不该剥?」 许宛被左珩质问住,他带她来此,竟是为展现他的「恶」。 第14回 主动供温床 宋绩是被苏春风领到许宛房门外的。 樊昌抄家一案惊动天起帝,左珩连夜进了宫。 许宛昨天跟着在外折腾得有点晚,回宅邸便睡了。 一大清早还没解过乏,就瞧见宋绩那张哭笑不得的脸。 他从怀中掏出一包用油纸裹的吃食,别别扭扭递给许宛。 许宛接过手仍热乎乎的,「这是?」 宋绩没瞅许宛,转头望向苏春风,似在跟他诉苦:「天没亮我就去排队,抢的第一锅驴肉火烧。」 许宛微笑道谢:「有劳宋大档头。」 「许姑娘莫谢错人,是厂公吩咐的,我只是奉命行事。他人在宫中忙,没空。」 这话用不着宋绩明说,许宛能猜到。 左珩这个人,还挺言出必行。 她打开油纸包拿出驴肉火烧,执意分给苏春风和宋绩一起吃。 他俩起先不要,可架不住味道太香,到底半推半就吃起来。 苏春风斯斯文文吃两口,「许姑娘把厂公给伤了?」 他大抵是发现左珩房中换下的血衣,还有被翻动过的医药匣子。 许宛难为情地点点下颌,「你们不会是来给大人出气的吧?」 宋绩大口大口吃完火烧,把嘴一抹,「你想什么呢?厂公交代让我陪你继续练习,他昨儿教你的那招。」 「你不害怕啦?」 「我怕什么?老子身经百战,乃校事厂第一勇士!」宋绩拍拍胸脯,恨不得给许宛耍一套刀枪棍法。 许宛学夫子教书时摇头晃脑的模样,「万一大人再从哪个旮旯里冒出来,你一准儿掉头就跑。」 宋绩登时面色涨红,逞强嘴硬:「昨天要忙樊昌的案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昨天相当积极,抓樊昌那几房小妾时,跟提熘小鸡崽子似的。 不知那些女眷,会被发配到哪里为奴为妓。 许宛想起什么,立刻向宋绩求证:「樊昌的人皮,是大人亲手剥的,还是你动手剥的?」 「许姑娘又瞎说啥呢?樊昌那坏东西没熬过一道酷刑,就全都招了。」 宋绩一脸真诚,任苏春风在旁怎么咳嗽,也要一吐为快。 「不知给厂公磕了多少头,厂公才同意让他痛快上路。」 许宛讶然,不可置信地追问:「他什么时候死的?」 「昨天后半夜啊,赐的毒酒。」 苏春风伸手扒拉下宋绩,强行打断:「宋大档头,有些事不要和许姑娘细说得好。」 宋绩替左珩喊冤:「外人乱传便罢,厂公房里人也不分青红皂白!」 许宛又想起酒楼邻桌散播的谣言,还有左珩在樊宅反问她的那句话。 这位名副其实的奸佞,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你们还不去练习?厂公回来可是要检查的。」苏春风打起圆场,推他们俩赶紧去小校场。 宋绩当陪练,一做就是三日,清早来,日落走。 不得不说,几百次练下来,许宛这招真能给人点震慑力。 他与许宛边练边唠家常,自个儿已把家底儿吐个遍,许宛那厢仍然迷迷煳煳的。 她貌似记性不大好,以前的人或事老记不清。 提到宋绩嫂嫂温氏、许宛生母戴氏,她情绪没半点起伏,顶多咒骂一下许汝徽不是人。 按宋绩的法子,就该把许宛拷了带进诏狱,不出一刻钟,她什么都肯招。 搞不懂厂公搁这费时费力,又教她保命功夫。 她哪里弱不禁风? 拿匕首刺他那股狠劲儿,比那几位刁蛮公主、郡主还强。 厂公留她性命,指定目的不纯。 许宛和宋绩整日绑在一起,腾不出手办正事,只得暗暗派彤珠去四处活动。 郑薇同柳芊也没闲着,他们在小校场练了几天,她们就在暗处盯了几天。 第三日中午,郑薇找藉口请走苏春风,又让厨房单独给宋绩做了顿小锅菜。 下晌时,许宛在小校场没等来宋绩,亦没见到苏春风。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页 以为他们临时有事,离开左宅去忙了。 正欲回房,但见柳芊摇飐走来。 「许姑娘。」柳芊笑眯眯地福了福,「早该去拜见你的,拖至今日,你千万别怪罪。」 「柳姑娘哪里的话。」 伸手不打笑脸人,纵使清楚来者不善,也该象徵性地装装样子。 柳芊不请自来,跟随许宛回到住处。 不多时,就对许宛讲述起她悲惨的曾经。 许宛听得不耐烦,不停地打瞌睡。 柳芊却越说越投入,情到深处流下两行热泪,「许姑娘,公公是大好人,没有他,我现在早就成残花败柳。」 许宛硬着头皮夸赞:「大人和柳姑娘情深义重,你们两个才是有情人,合该终成眷属。」 「可是,可是他……」 「你不会是来向我『取经』的吧?」许宛心道,铺垫这么多,应是为这个目的。 柳芊忸怩抿嘴,算是承认了。 「房中事,得大胆,大人喜欢热情的。」许宛拍拍柳芊的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全是假把式,她须吹得像模像样些,好满足左珩变态的自尊。 「就这样?」 「不然呢?一家子姐妹,我对你绝无虚言。」 柳芊在她这里磨蹭到傍晚,才依依不捨离去。 临了时又说,以后要和她多多走动,共同服侍好左珩。 左珩当夜戌时回来,甫一进门就被郑薇缠住,诉起家中琐事。 「我前儿往花厅门口移栽几棵老树,好方便你夏天乘凉。」 郑薇挤走贴身服侍的苏春风,主动接过左珩褪下的外衣。 左珩疲惫地坐到圈椅上,「这些小事,你拿主意便是。」 「对了,朴小婧和石小宝的后事,我也替这两家安葬明白了。」 左珩端起茶盏呷一口,「哦?姐姐费心。」 这二人的衣冠冢,他刚刚差人去建。 没回来与她对质,她反倒哪壶不开提哪壶。 「哎,都是可怜人,我没许宛那么冷血。阿珩,姐知道……」 郑薇话说一半,鲍嬷嬷已一路小跑闯进来。 「何事这么慌张?」 鲍嬷嬷向左珩恭敬一揖,随即凑到郑薇耳边小声嘀咕。 郑薇面色大变,反手推了鲍嬷嬷一把,「你老婆子扯什么谎?这种事不好瞎说。」 鲍嬷嬷信誓旦旦,「底下人都瞧见了呀,大家眼见为实!」 「后宅事,姐姐去处理就好。」左珩没打算过问,只想把郑薇支走早些休息。 「这两日,你不是让那个宋绩来教许宛功夫吗?」郑薇两手扯着罗帕,做出难为情的表情。 「你想说什么?」 「那宋绩中午吃多了酒,在后院厢房睡下了。」 左珩不耐烦地皱眉,「你究竟想说什么?」 「鲍嬷嬷这不来报嘛,许宛不知什么时候熘到那厢房里,两人现下……」 「哟,这事真新鲜。」 「你要是不想闹出动静,我过去把人逮住连夜填井。」 郑薇就是要用许宛「陷害」小婧的法子,返还给她。 「你们已把厢房围住了?」 郑薇胸有成竹,「围得死死的,绝不可能让这对狗男女跑掉。」 左珩一甩袍服下摆站起身,「走,带我去瞧瞧热闹。」 第15回 一齣好戏码 厢房里面黑洞洞的,外面却火把、灯笼点亮无数。 不仅站一堆婆子丫头,还唤来许多强壮家丁。 郑薇是做尽了准备,非得一雪前耻,置许宛于死地。 看到左珩亲自来此,大家均蓄势待发,都想在公公面前好好表现表现。 他们主子虐杀美人是常态,许宛得意这么久,算她赚到了。 「公公,还是我进去把人带出来吧。」郑薇迫不及待,嘴角笑意已然压不下去。 左珩冷面否决:「我自己动手。」 他脚步未停,途经之处所有人通通退让开。 直到来至厢房廊下,一脚踹开房门,屋内随之传来几声女子呜咽,好似被什么东西塞住嘴巴。 苏春风跟在后头掏出火绒,快速点燃屋内灯烛。 只见宋绩正襟危坐在一把交椅上,满脸憋屈地凝视左珩。 左珩打趣开起玩笑:「怎么,没睡好?眼睛这么红?」 宋绩脖筋暴涨,抬腿冲到左珩跟前,「厂公,我……」 左珩抬手将其打断,「不必解释。」 厂公居然不听他辩白,宋绩由憋屈恼怒变成实实在在的委屈。 厂公不信任他了?! 刚刚就该一刀杀死床上那女子,以证自己清白。 左珩瞥床榻里的女子被软纱捆住手脚,不由得暗骂,许宛这个笨蛋,到底栽在郑薇手上。 他上前扳过女子的脸,霎时一惊,她是谁啊? 「厂公,中午那酒劲儿特大,我睡着了。不知许姑娘啥时候进来的,我什么都没干,这都是我绑的……」 宋绩不想失去左珩信任,为自己絮絮叨叨剖白起来。 只是看清那女子长什么样后,与左珩同样愣了下。 他一直听外面婆子们叫嚣,让许宛主动出去受罚。 加之屋内漆黑,他也没瞧清女子模样,就真以为是许宛本人。 冷静下来想想,他陪练许宛三天,她哪能那么容易被自己绑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页 「你是谁啊?」宋绩撤掉女子口中破布,气愤盘问。 女子抽泣流泪,不敢言语。 左珩歪头辨了辨,「是柳芊房里的丫头?」 被主子认出来,女子赶快承认,「青杏见过公公。」 左珩顿时大笑应声「好」,动手把她身上软纱拆开,「经过。」 青杏身体可行动后,立马下床跪地,「是奴中午偷喝了酒,晕晕乎乎走错房间。」 「别让我重复问题。」左珩不屑为难一个小婢女。 青杏满身哆哆嗦嗦,主子的狠厉她不是不知道。 柳芊借去许宛那屋闲谈之际,在许宛饮水里投放了蒙汗药。 为确保许宛喝过水已昏睡,待掌灯后,柳芊指派青杏去查探虚实。 怎奈她刚趴到窗边往里偷窥,就让人自身后一棒子敲晕。 再醒来时,自己已躺在这间厢房里。 哪怕是傻子都能猜出,许宛识破了柳芊诡计。 敲晕的青杏睡在许宛床榻上,鲍嬷嬷等人误把她当成本人,稀里煳涂搬运过来,制造出宋绩与「许宛」通姦的假象。 「是,是……」青杏准备向左珩道出原委。 闻讯赶来的柳芊,噔噔噔跑到左珩面前,「公公,是妾管教无方,让青杏做出丢人现眼的事来!」 柳芊痛哭流涕,不停地往左珩肩膀上倚靠。 「青杏怎会步小婧的后尘?她那一家子老小可怎么办?」柳芊提高嗓门,字字坠入青杏耳朵里。 青杏面如死灰,柳芊不是来救人,是来以家人性命威胁她。 左珩厌恶地推开柳芊,「收起眼泪,闭嘴。」 柳芊即刻止泪,像只温顺的小绵羊企望左珩。 吃了一肚子瘪的郑薇,悄摸摸走到左珩身旁,「公公,这件事既是误会,不如小事化了吧。」 她苦苦设计的圈套,居然又被许宛攻破,真怀疑那小妖精有未卜先知的异赋。 「青杏一丫头算不得什么,可事情闹大,宋大档头脸上也无光啊。」 宋绩恶狠狠地「哼」一声,「郑姑姑这时候倒为我着想了?」 「我自然想着你。」 「中午那酒分明就有问题。」 宋绩觉得丢人,竟在阴沟里翻船,他哪会对厂公姐姐设防? 「宋大档头少血口喷人,我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啦!我这就找父亲负荆请罪去。」 郑薇搬出左梵山放声大哭,柳芊拦住她假模假样地相劝。 非但没把郑薇劝好,自个儿又跟着哭起来。 宋绩一个头四个大,后宅这点破事怎么比校事厂办案还难搞。 左珩攒眉扶额,盖章定论,「青杏以后来我房里伺候,都散了吧。」 送走左珩,郑薇露出真面目,怒斥柳芊,「废物!」 「没等回青杏,我本想去给鲍嬷嬷通个气儿,没料到鲍嬷嬷那时已经动手了。」 「还是我们的不是?」 「芊儿不敢,全是那个许宛坏水太多。」柳芊把矛头指到许宛头上。 无人在意的青杏熘跑出门,公公调她过去,分明是在保她的性命。 她若回到柳芊身边,八成是个死。 「厂公,厂公!」宋绩一直追到正院上房门口。 左珩假意抽他一巴掌,「真要在我家里过夜?」 「又不是没过过。」宋绩低声嘟囔,纯纯一个缺心眼儿的傻小子。 「这件事到此为止。」面对宋绩的不满,左珩不得不把话挑明。 「我知道啦,厂公信我就好。只是这件事对人家许姑娘多不公平,白白玷污清誉。」 宋绩知道左梵山对左珩恩重如山,放任些郑薇,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左珩绷不住笑出声,「你怎会替她说话?不是恨不得把她关起来严刑拷打,好问出你嫂嫂的下落?」 宋绩瞧四下无人,苏春风又是知道内里的,索性把这三日发生的点滴向左珩复述一番。 「我觉得她嫌疑还是很大,但一码事归一码事。厂公,我看出来你对她……」 苏春风赶快堵住宋绩的嘴,「宋大档头,累了一天,还不回去休息?想明儿带一身酒气当值?」 宋绩被苏春风撵走,左珩终跨进东正房里歇口气。 忽见一道黑影自身侧掠过,有刺客? 左珩敏捷闪躲,反手抓住那人臂腕,手中刃器「咣当」一声落地。 「大人,大人饶命啊!」许宛疼得龇牙咧嘴,左珩下手忒重了。 「让我检查你练习三天的成果?」左珩把人揽进怀中,自上而下睥睨这只小妖精。 许宛咯咯地娇笑,「大人觉得外面那出戏精彩,还是屋里这齣戏精彩呀?」 第16回 瓦解身边人 左珩长指下滑,落在许宛腰间,似有若无地搔了搔。 许宛怕痒,抑制不住地发笑,挡开他的腕子求饶,「大人,别,别……」 左珩就势将她打横抱起,三两步带回到拔步床上。 「若不是青杏误入,和宋绩共处一室的会是柳芊?」 他行动自然地挑亮床边灯烛,昏暗的暖光映出二人小影。 「大人心疼柳姑娘了?」 左珩不紧不慢地褪掉自身外衣,又替许宛脱下凤鞋。 许宛没有反抗,主动来此,已打定主意留下,反正跟左珩之间都是假把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页 「她可是我不忍蹂躏的挚爱吶。」左珩一面说,一面忍着反胃噁心。 「柳芊和郑薇,你到底宝贝哪一个?还是说俩人都是你的心头肉?」 「你猜猜看呢?」 「柳芊今天跑我房里声泪俱下,说爱你爱得要死;郑薇处处针对我,应是恨我抢走大人的宠爱?」 他蓦地欺身而上将许宛压到身下,「吃醋了?」 「大人屡屡迴避我的问题,答案我已明了。」 她败下阵来,装这么久淡定,让左珩这样居高临下禁锢着,不免心跳加速。 左珩自嘲地扯了扯唇角:「正常女子不会爱上太监,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相。」 「万一呢?」 「你会吗?」 「会呀,我现在跟大人不就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她感知左珩在拆她的衣带,强撑笑颜。 左珩看出来她又慌张得要命,「被淫威震慑,什么好听的话都能说。」 许宛按住他的手,一股脑儿道出口:「你的伤好些没?驴肉火烧很好吃。宋绩都跟我说了,你才没剥樊昌人皮。」 左珩一时不知该回应她哪句话,俄顷,挑出个茬子,「我明儿罚那小子。」 「为啥罚宋绩?」她脑子里闪过苏春风阻拦宋绩倾诉的场面,忽然明白过来。 「心疼宋大档头?宋绩好还是赵烁好?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子?」 许宛转头把脸盖进锦被里,「有病。」 左珩炙热的气息萦绕耳后,「那小子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就是出身差了点,乃宋广将军的堂弟。」 「他这几天说过很多次啦,宋广将军不是满朝上下的禁忌么,别老跟我提了行不行!」 许宛稍显不耐烦,她对旁人的事实在提不起兴趣。 左珩略略挪身躺到她身侧,「累了。」 不消多时,他已沉沉睡去,微重的鼻息响彻周遭。 前几次同床,她总觉得左珩整宿拿眼睛瞪着自己。 这一回,他好似卸下点防备。 郑薇、柳芊联手给许宛挖坑这件事,她在中午小憩时梦到了。 她让事情按部就班地发生,只在过程中稍稍做了点改动,结果一目了然。 翌日醒来,左珩早不在身边。 青杏端着脸盆悄然靠近,「许姑娘,你醒了。」 许宛揉揉肩颈,缓缓坐起来,「留在大人这边,挺好的。」 青杏把话堆到嗓子眼,望向许宛咽了又咽。 「昨晚的事,咱们心知肚明就好。」 许宛理解青杏的难处,让青杏背锅,不是有意针对她。 「公公说以后你过这边房中,都让奴来伺候。」 「成。」 许宛伸腿下床,脚腕上蓦地叮叮噹噹作响。 敛眸一看,是一串别致的银铃脚环。 青杏红着小脸,结结巴巴地复述:「公公说这是宫中贵妃娘娘赏的,让许姑娘戴着玩儿。」 这是皇宫中的情趣? 左珩还得伺候娘娘们起居? 他到底身兼多少职? 她不动声色下床洗漱,腹诽,左珩这只老狐狸是故意做给外人看的,让大家以为他们俩夜夜花样百出。 别的女子都是步步生莲,她倒成了一步一响。 阖宅上下,但凡与她擦身而过,都能听得非常清晰。 等在房里的彤珠,更是闻声早早打开房门迎她回来。 「姑娘折腾坏了吧?」彤珠急迫地帮许宛捶捏胳膊腿。 左珩目的达到了,许宛无奈地晃了晃脚环,「柳芊怎么样?」 「昨晚被郑薇训斥一通,估摸能消停两日。公公要走青杏,她不敢再轻举妄动。」 「鲍嬷嬷呢?」 「又被郑薇甩俩大嘴巴子。」 「今天……」 「郑薇一早出门上香,之后要去探望左梵山。鲍嬷嬷撇在家中反省,是张嬷嬷跟去的。」 彤珠张口就来,把对方举动摸查得清清楚楚。 「咱们去会会她。」 经歷昨晚之事,鲍嬷嬷该对郑薇失望透顶了。 许宛借房中桌椅损坏无人修为由,找到鲍嬷嬷,不分青红皂白跟她吵起来。 两厢吵着吵着就关起房门,许宛倏地变脸,向鲍嬷嬷笑逐颜开地福了福,「昨晚多亏鲍嬷嬷成全。」 鲍嬷嬷两手紧握退到角落里,「许姑娘在说什么,老奴听不懂。」 「起初你没认出青杏情有可原,可从我那院到宋绩所在的厢房距离不算近,鲍嬷嬷能没发现绑错了人?」 鲍嬷嬷矢口否认,她哪敢承认背叛郑薇。 「一把年纪,动不动就被郑薇噼头盖脸打骂,嬷嬷心中恨不恨?」 「姑姑对我情比天高,纵然打骂也是老奴犯了错。」 许宛鼻尖里轻嗤一声,逼到鲍嬷嬷面前,「昨晚一事,你该有判断,大人更在意谁。」 「可,可……」 鲍嬷嬷有什么看不出来的,可郑薇背后是左梵山啊,左珩无论如何动不了郑薇。 「随我赌一次,我赢了,负责你儿子余生。」许宛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惊得鲍嬷嬷半晌说不出话来,蚍蜉撼树,许宛太把自己当回事。 但许宛也抓住她的软肋,她那可怜的儿子。 许宛自袖中拿出一个方子递给鲍嬷嬷,「我生母娘家世代行医,我虽没继承先志,皮毛还是懂得一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页 她是在给左珩包扎伤口时,才发现自己无师自通。 想是原主根深蒂固的记忆,说不定读透了亲娘留下的所有医书。 她让彤珠捡来鲍嬷嬷煎药倒掉的药渣,又多方打听她儿子的顽疾,最终写下这个方子。 「不信我无妨,拿出去随意找大夫鑑定。我这方子治不好你儿子的病,只能最大程度缓解他的疼痛。」 闻言,鲍嬷嬷老泪纵横,「扑通」一声跪下身,「许姑娘,老奴什么都依你!」 第17回 来得不凑巧 冯玄在暗处蹲守多时,近期想和许宛安全见一面不太容易。 彤珠那丫头有点能耐,拿五两银子买通后院好几张嘴,断断续续真撬出袁媳妇儿两个孩子的线索。 去宅外找寻这俩孩子的任务,自然而然落到他肩上。 这两日探听出些眉目,方急着来禀告许宛。 许宛自郑薇那边回来,不动声色地留好门,冯玄则警觉默契地跟进去。 「许姑娘,昨晚那一仗打得漂亮。」冯玄弯腰行礼,真诚赞嘆。 许宛亲给冯玄倒盏茶,「柳芊就是在这里给我下的药。」 冯玄手中茶盏微晃,洒出来几滴茶水,「她们好大的胆子。」 「我侥倖而已。」 「次次侥倖?许姑娘莫谦虚。」 许宛倚桌而坐,按起太阳穴,「冯公公,那俩孩子有消息了?」 「他们被郑薇藏在一家戏楼里学戏。」 「什么?那袁帐房好歹也是读过书的!郑薇就这么对待人家孩子?」 刚在鲍嬷嬷那里,听完郑薇这几年剋扣、迟发阖宅佣人工钱,拿到外面私放印子钱的经过。 郑薇是贪财、好权、草菅人命,样样都占齐了! 「丰都一般的学堂,只要肯花大力气,终究能找到。戏班子管教严,孩子逃不出来,袁媳妇儿到哪去寻?」 冯玄远远瞧过那俩孩子,像极了他小时候刚进宫的样子,被打骂凌辱,永无天日。 「那家戏楼是靠左公公赏饭吃。」 这才是冯玄没直接解救的原因,他不敢正面冲撞左梵山。 「也就是说赎两个孩子出来不是钱的事?」 冯玄不语,算是默认。 他前几天刚去见过左梵山,老太监精气神儿比他都好。 光盯他一眼,就把他吓够呛,做「贼」心虚体现得淋漓尽致。 「将地址名字告诉我。」 「你要干什么?」 「不救出那俩孩子,袁媳妇儿不会倒戈我们。」 冯玄用袖口擦擦两鬓汗珠,「许姑娘,你真要得罪左梵山?」 「这件事你别管了,对了……」 许宛把和鲍嬷嬷交流所得,转述给冯玄,要他去外面查清楚郑薇那些烂帐。 这一领域是冯玄专长,只要咬准一条线,放印子钱的整个流程便能顺藤摸瓜拽出来。 「鲍嬷嬷也是咱们船上的人了?」 许宛没正面回答,只幽幽一笑,「朱伍那个人有什么弱点?」 彤珠和冯玄齐刷刷瞪大眼睛,许宛还想策反朱伍? 「姑娘,那个人心狠手辣,咱们还是离远些吧。」 「彤珠说得在理,眼下救孩子要紧。」 要想完全搞垮郑薇,不拉拢朱伍怎么能成? 馒头要一口一口地吃,事情要一件一件地做。 去救那俩孩子,首先得有出入宅邸的自由,还需在左珩身上下功夫。 连续几日都没等回左珩,气候倒是一天天热起来。 丰都迎来了夏季。 郑薇翻着白眼鼻孔朝上,大力推开许宛房门,「许姑娘,你去一趟中堂。」 「是大人回来啦?」 许宛放下假装在做的女红,一路小跑奔向正院。 在中堂里等待她的不是左珩,而是多日未见的赵烁。 难怪郑薇是那副死德性,她不敢不从赵烁的吩咐。 「给王爷请安,我们大人不在家呀。」 「我空闲多,等他回来便是。你,你还好吧?」 赵烁两眼放出亮光,许宛今天真好看,外面那些粉黛就不能跟她比。 「王爷屈尊等大人犯不上,您先回府吧。待大人回来,我替你转达一声。」 许宛不想和赵烁独处,免得又被左珩挖苦,她下定决心就抱一条大腿。 「我是真小瞧左珩这个太监了,他这回为保我老师出不少苦力。」 赵烁对许宛没设防,巴拉巴拉说一气。 樊昌一案牵连了上司王征,有人落井下石,想乘机把他从户部尚书的位置上拉下马。 左珩出示种种证据,力证王征与樊昌的案子没有任何关联。 最终只定了监管下属不力的罪名,罚俸半年。 许宛安静听完,方知左珩整天都在忙些什么。 「王大人现下可好?」 「老师气病了,在家养着呢。倒是你,你……」赵烁眼珠子瞟来瞟去,想确保中堂内外无下人监视。 许宛岔开话头,有意引到别处,「天热大旱,还不下雨呢?」 赵烁温情脉脉地看着她,「你愿不愿意跟我走?我今儿就和左珩那太监摊牌。」 许宛摇摇头,礼貌微笑,「殿下,你给过我银子的,不再欠我什么。」 「一条命和几两银子能对等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页 「即使没有我,你一样可以活下来。」 赵烁听不进去,急赤白脸斥责:「怕左珩报復你家人?有我在,他不敢。再说管你爹那个老匹夫作甚?」 许宛凝身侧目睨向赵烁,真是个天真的王爷。 从左珩身边把她带走,就高枕无忧了? 待他这位王爷腻歪以后呢? 在这个世道,她名誉尽毁,无傍身产业、手艺,余生怎么活? 回许家要许汝徽孙桂兰赏她一口饭吃? 笑话! 她要蹚出一条光明大道来! 「别这么看我,我说话是有些急,但……」 「你再帮我个忙吧,咱俩就算两清,成不成?」 「莫说一个忙,一百个忙都行。」 赵烁避重就轻,许宛要他做什么事,他自然会全力以赴。 可就此两清再无来往,绝对不可能。 许宛凑到他身边,轻声说出详情。 于赵烁而言,确实不是难事,遂不假思索应承下来。 「哟,我回来得不巧啊?」左珩自外面迈进中堂。 郑薇跟在他身后,估摸没少跟左珩说许宛坏话。 赵烁从圈椅上腾地一下跳起来,「说什么呢?你查出来是谁对我老师落井下石没?」 「大理寺、都察院,那么多衙署都没事做?偏要我校事厂撅死撅活地干?」 左珩有话从不好好说,非得尖酸刻薄,要所有人都不好受。 许宛都好奇,他和左梵山也敢这样吗?跟皇帝陛下也敢这样吗? 「我这不是信任你嘛!」 「用不着殿下信任,王大人下去,谁可能上位,你就去提防谁。」 赵烁让左珩挤兑得又气急败坏,「那几个贼心不死,想进内阁的老傢伙。」 「王大人的病还没好转?太医院那帮人的手脚,你有没有看住?」 「你,他们,我……」 赵烁语无伦次,怎么到处都是陷阱,这庙堂暗涌着实复杂。 「殿下,不送!」左珩不耐烦地驱客,赵烁比上一次更不该来。 赵烁碰一鼻子灰,怒气沖沖离开左宅。 许宛挽住左珩臂弯,轻声细语道:「大人,我陪您进屋歇歇?」 「回自个儿屋,面壁思过去!」 左珩目光渗出一丝寒意,那口腰间长刀都被他用力攥了攥。 许宛感觉左珩情绪不太正常,没敢多言调头就撤。 这下可乐坏郑薇,「阿珩,我就说许宛她……」 「闭嘴,你也出去!」左珩将郑薇一併撵走。 自己硬撑进东正房,才敢卸下伪装蜷缩倒地。 他遗症犯了。 第18回 进去就得死 许宛越寻思越不对头,左珩适才的神情不像是在与她生气。 他在外面受了什么冤屈? 连被百姓们误解、谩骂,都能心平气和地接受,他心胸气度还算可以。 许宛坐立不安,反覆敲打自己额头,干什么那么紧张左珩啊? 他在她跟前露出的些许善良,说不定只是他想让她看到的一面。 就是在他手里讨个活路,整日演戏,莫再走心! 她不愿给自己找不痛快,索性早早睡下。 没躺上一炷香,就有人跑来敲房门。 「许姑娘,许姑娘!」 彤珠端着灯烛出去应话,俄而,慌慌张张赶回来。 「姑娘,外面是柳芊,她说公公身体不适,吵着要见你。」 许宛抄起衣裳边向外走边往身上穿,刚至门前却又戛然停下。 这里面有诈! 「姑娘?」彤珠在旁困惑不解。 许宛做了两个深唿吸,方打开房门。 柳芊哭得梨花带雨,挽住许宛手臂便拉向正院。 「公公伤风发烧,谁去跟前伺候都不行,公公现下就要你。」 不给许宛问询的机会,一味重复这套话术,想藉此麻痹她的判断。 然而重回正院,上房里悄然无声,根本不像有事发生的样子。 没看到左珩贴身太监苏春风,没见着哪有事哪到的管事姑姑郑薇。 「柳姑娘,你确定大人生病了?」 「我知因前两日的事,你对我有看法。天地可鑑,那真是个误会。公公就在里面,我骗没骗你,立马可验证。」 柳芊言之凿凿,她就是胆子再肥,也不敢拿左珩开玩笑吧? 许宛迳自迈进正房,刚要转到东正房那头,柳芊匆忙阻拦:「公公在西正房里。」 许宛目光不豫刺向身后柳芊,「多谢柳姑娘提醒。」 柳芊没敢再往前走,战战兢兢退迴廊下。 许宛只觉那西正房的房门无比沉重,推开的一剎那,心跳都漏掉一拍。 屋内伸手不见五指,窗子都煳得密不透风。 这边不住人,据说是左珩的书房。 只有在宅中商议秘事时,才会把人聚集到这里。 柳芊不会不清楚,许宛知道西正房是左珩的禁区。 不经左珩允许,谁擅自闯入都得死。 柳芊故意捧高许宛,让她自以为是,觉得自己在左珩心中很有地位,定会特殊对待。 这一局算不得高明,赌的是许宛的「骄傲」。 郑薇出主意,柳芊执行,她们料准许宛踏进西正房,必死无疑。 「大人,你在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页 房内静谧,无人回应。 许宛在暗中适应半刻,摸索着走到两排书架中间,「大人,我是许宛。」 「你的病好些没有?」 一只大手勐地从身后伸出来,将她紧紧勒住,能感知到那人满身都在战慄。 左珩扼住她的喉咙,凶神恶煞地呵斥:「谁让你进来的?活腻歪了是不是?」 许宛唿吸困难,大脑一阵眩晕,「你从外面回来,气色就不对……」 话音未落,身后左珩犹如被怪物附身,整个人变得极度躁狂。 身体不由控制地撞击书架,里面的书籍一本本往地上掉落。 「你到底怎么回事?」 此刻的左珩没法子正常答话,半边身子像不是自己的一样,仍一下一下朝书架上捶撞。 直到那巨大书架「轰隆」一声倒地,之后几排书架也接二连三塌下去。 他身体随着书架一起栽倒,滚到一旁,接着拿额头磕向冰凉的地面。 许宛冲过去擎起他半边脸,「告诉我,该怎么帮你?快说!快说!」 「帮什么?看到不该看的,今晚就是你的死……」 他再次说了半截话,又被加重的蚀骨之痛打断。 这便是维持宦官形象的代价。 仅仅不长鬍鬚,矇混不了满朝文武。 要以假乱真,得吃多种药剂,必加大服用量。 多少年了? 他服用的年头太久。 这一次体力透支,在校事厂几日未合眼,延长了遗症的发作时间。 「你有药吗?」 许宛不屑听病人多言,直接动手,在他身上翻找起来。 左珩竭力捏住她的纤指,「你在找死!」 「废话那么多!」 她果真从他腰间摸到一个小药瓶,甩开左珩纠缠,将手伸进他衣服里。 眼瞅着就能够到药瓶,却又被左珩死死拽出来。 当下最脆弱的左珩,是她唯一能打得过的时候。 她不气馁再次去抢药瓶,一来二去竟与他「扭打」到一起。 二人在地面上滚来滚去,谁都不肯让步。 突然,许宛像被雷噼过一般,僵硬住了。 她不可名状地谛视左珩,刚才碰到的是什么东西? 这怎么可能?! 在这之前,她有把握活着走出去。 「梦境预知」没有来临,她赌自己碰不到危险。 但此时她知道自己完了……这条命真活不过今晚! 左珩也僵硬住了。 没错,他哪一处都万分僵硬。 他惊奇地发现,这种难以言表的僵硬,能缓解身体上的剧痛。 「你,你有药为啥不吃?」 左珩捞起许宛拢入怀中,「吃你吧。」 「什么?」 左珩捏起她的下颌,粗暴地吻上去。 像猎食的豹子,红着眼睛啃咬,要把她吃抹干净。 许宛都蒙了,他不是太监吗? 他们之间那些假把式,不是装给外人看的吗? 他渐渐恢復体力,扯开她的衣领往下一撕,外衣尽落。 许宛四肢并用,对他连挠带踹,「你王八蛋啊,滚开!」 她在前面逃,他在后面追,又很快把她给逮回来。 「你有用,不会死,止我的痛。」他沿着她的脸颊一路亲下去。 「左珩,你个大骗子,你根本就不是……」 他的唇快速贴上来,堵住她的嘴,不让她再往下说。 许宛挣扎着掏出那把匕首,拔掉匕鞘,指向原主人:「姑奶奶我跟你同归于尽!」 「我待你好,我要你,过来,别怕。」 他迎着匕首靠上去,鲜血霎时从他胸膛里流淌下来。 这点疼无法与蚀骨之痛相比,他就快失控…… 匕首被左珩抢走丢到一边,许宛又从地上摸到他始终不肯给的那瓶药。 「吃药!」 「不吃!」 许宛费劲巴力倒出一粒药丸,往左珩口中使劲儿塞去。 左珩绝望地凝视她,「我不要吃。」 许宛想都没想,又倒出一粒药丸自己吞下去,「不苦的,我给你打个样。」 左珩发狂一般去抠她的唇齿,「吐出来,快吐出来!谁让你吃的!」 带有薄茧的指腹搅得她嗓子不停地咳嗽,但无济于事,药丸早就进肚。 左珩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将口中那粒药丸也含怨咽下。 「我们一起疯。」他拥住许宛,惭愧呢喃,「对不起,这药是五石散。」 第19回 事后忘彻底 许宛艰难地睁开眼眸,瞧见左珩正在归拢倾倒的书架。 鸦青色的长髮凌乱披散,雪白里衣上到处都是血痕。 她浑身酸痛手脚无力,后半夜究竟发生过什么,全然忘却。 从西正房唯一的罗汉榻上缓慢起身,又头昏眼花栽歪回去。 「醒了?」 左珩听到动静快步走来,顺道拿过被撕得乱七八糟的外衫,覆盖到许宛身上。 她这才有意无意打量自己,比大敞前襟儿的左珩好不到哪里去。 身上仅剩的一点布料,也全沾染上血渍。 受伤的不是她,都是左珩的血。 活该,谁让他不干人事! 左珩俯身抚了抚她的前额,「还晕吧?你得缓两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页 许宛下意识往后缩,想与他保持距离,「这都是什么事呀。」 左珩慢慢坐下来,眉眼间积着阴沉,「昨晚是我连累你。」 「我知道了你的秘密,你还能给我活路吗?」许宛背对着他,谨小慎微地问出口。 「知道我有病?」 「你不是……」她困惑转身,对上左珩那双显得瘆人的狐狸眼。 左珩握住她的手掌往自己腰间带去,「你看我是不是?」 许宛涨红粉面,拼力挣脱开左珩,差点从罗汉榻上掉下去。 「你这个疯子、变态!」她歇斯底里地大叫,「我被你弄得都没法思考了!」 「别这么冲动,身子吃不消。」 「你倒是没事了,昨晚疯魔的是谁啊?」 「我有顽疾,需常年吃药。是药三分毒,遗症就是你昨晚看到的那个样子。」 放肆猖狂了一整晚,找回理智的左珩要遮盖住真相。 一步一步爬到今天的高度,绝不能出任何纰漏掉下去,功亏一篑。 他的夙愿还未达成,该杀掉许宛以绝后患。 可他下不了手,在许宛醒来之前,便尝试过多次。 昨晚那些场景不断地在他脑子里盘旋,许宛是完完全全上了头,而他从始至终都存留着意识。 许宛探指去搭左珩的脉,只觉他体魄挺强壮的,哪来什么顽疾? 「我知你懂医术,亲娘母家世代行医。」左珩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没骗你吧?我顽疾很重。」 许宛陡然起一身鸡皮疙瘩,连头髮丝都快竖起来,他在发出警告,也是在给她生的机会? 「五石散不是好东西,会死人。」许宛支支吾吾,善意规劝。 这话听着温暖又好笑,他眼眶渐红,「是你逼我吃的。」 「若我没进来,你打算忍受一宿?」 「这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你知道。」 「好,那昨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许宛再次尝试从罗汉榻上离开,她得回去冷静冷静。 「我抱你出去,这两天你就在我房里养着。」 「我不要,你放我下来……左珩你听到没有?」 左珩打横抱起许宛,又使坏颠了她好几下,慌得她马上环住他的脖颈。 直到这时许宛才看清,左珩胸前有以血为墨的毫笔字,背后还有一幅小人图? 这些不会都是她的杰作? 「昨晚咱俩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呃,你拆了我的髮髻要给我编辫子,我和你所有衣服都是你撕碎的,还有我身上这些都出自你手……」 很明显左珩没有说全,他只说了能说出口的。 许宛羞愧地埋起头,「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最好不过。」左珩嘴里抢白,心下却有点怅然。 看到许宛被左珩抱出西正房,候在外头的彤珠总算把心放回肚子里。 柳芊早是有多远躲多远,这次又让郑薇给坑惨了。 郑薇气得在屋子里胡乱砸东西,怎么又让许宛逃过一劫? 左珩居然打破自己立下的规矩! 昨晚左珩提前支走苏春风,他陪主子经歷几次「犯病」过程,每每都哭得不能自已。 郑薇只探到苏春风离开,左珩独自进了西正房。 还以为她的好弟弟在里面研究些什么,才敢找柳芊大张旗鼓演场大戏。 她们认定这是许宛的必死局,根本没考虑其他结果。 左珩留在家中两天,同青杏、彤珠一道照顾许宛起居。 许宛思虑再三,终向左珩启齿:「你答应我件事,就当补偿我呗?」 「要我罚郑薇和柳芊?」 左珩深知这俩人是什么货色,不过是在等一个适合的契机。 「暂且不需要。」 单单罚她们有何用?都是不要脸的惯犯。 许宛为郑薇准备的大礼还在后头。 「我要出入宅邸自由。」 左珩露出标准的刻薄相,「你想都别想。」 「左珩你怎么这样,咱俩可是共闯过生死的患难之交!」许宛盘腿坐在拔步床上,拍拍左珩的肩膀。 「没规矩,叫我大人。」 「你不答应我,我以后就和他们一样叫你公公。」 「与我讨价还价?你不知太监最善变,保不齐我哪天……」 许宛收起小獠牙,变回娇软模样,左珩确实喜怒无常。 「我可以答应你,但有个前提。」左珩见许宛很失望,终松了口。 许宛双眸灿亮,扬起下巴等待左珩说「前提」。 「无论去哪儿,我都会让宋绩寸步不离跟着你。」 「你开什么玩笑?我和宋大档头才闹出绯闻,你真不怕自己头顶飘绿?」 许宛毫不自知地涨红脸颊,以前同左珩说这些,最多有点不好意思。 经过那晚之后,她老觉得他们之间咯咯愣愣的。 毕竟吃五石散之前的事,她还没忘! 只是俩人默契绕过,绝口不提。 「你不愿意,就别想着出宅。」有些事没得商量,左珩有自己的考量。 「公公,校事厂来人了,请公公速速回去。」彤珠壮着胆子走进来,轻声催促。 她和苏春风、青杏三人互相推託半天,谁都不愿进来办这趟差。 主子们之间的「拌嘴」,在他们眼里是打情骂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页 左珩摸了摸胸前伤口,自讽苦笑,「我去卖命了。」 「餵……」 左珩回眸,沖拔步床上的许宛微笑,「什么事?」 「要是在外面『犯病』了怎么办?」 许宛可不想再看见他时,他已被仇家大卸八块。 「不管在哪『犯病』,我都会第一时间把你抓到身边,至于原因……你懂的。」 左珩撂下狠话,大步流星迈出东正房。 许宛真想跑过去,兜头打瘪左珩这个混蛋! 「姑娘,那咱们……」 「叫青杏进来,咱仨把那一大桌吃食分了。吃饱喝足,继续干正事!」 第20回 忽悠傻小子 许宛为出入宅邸自由,向左珩妥协,同意让宋绩跟随左右。 宋绩却悒悒不乐,放着校事厂那么多差事不做,每天陪这位小姐吃喝玩乐。 她身上又没多少钱,都管他借过好几次了。 左珩起先还愿意问一问外出行程,但宋绩的回答总是千篇一律,实在没啥新鲜。 宋绩也找过左珩,求厂公派自己去查案子。 左珩不露声色地煳弄他,陪许宛外出就算查案。 宋绩只敢背地里和苏春风发牢骚,被许宛一叫,还得屁颠屁颠赶来。 今日暑热,许宛央宋绩带她去吃冰酪。 宋绩哭丧着脸,一壁在前引路,一壁兇巴巴地数落:「我这个月俸银,一半都花在你身上。」 「你没去管大人要?」许宛撑起一把油纸伞,偏头笑道。 「厂公说下月扣了你的月例银子还我,若不够的话他再填补。」 小气的左珩,真跟她可丁可卯算起帐来。 少顷,宋绩把许宛带到一条繁华街市上的冰酪小铺里。 许宛一口气吃光两大碗,方觉凉快畅意。 「大热天不在家好好待着,到处乱走真不像话。」宋绩喝完自己那碗,打了个饱嗝。 「宋大档头陪我逛好几天了吧?」 「你还知道!」 「说自己是校事厂出身,害臊不害臊?咱俩天天被人盯梢,你压根没发现。」 「是朱伍底下的人盯梢,无非是汇报给郑薇知晓,对你我又没啥实质伤害。」 宋绩一脸无所谓,并不认为这是什么不当之举。 他行得正做得直,让人盯梢反而能给自己证明「清白」。 「他们今天没跟来。」 「像你这种逛法,谁跟着都得崩溃。」 许宛转换座位,由与他对坐,改成坐到他身旁。 宋绩警觉地向后躲,要不是周遭人多,都想把贴身长刀架许宛脖子上。 许宛懒得与他较劲儿,直接步入正题:「郑薇那么陷害你,你就没想过惩戒惩戒她?」 「谁和小娘们儿一般见识!」 「要是她伤害到大人了呢?」 左梵山对左珩恩重如山,左珩对宋绩同样恩重如山呀。 谁的恩人谁去报,许宛赌宋绩一定上钩。 宋绩粗壮的手掌拍响桌面,险些把那几个空碗颠翻到地上,「她敢!」 「她有什么不敢,她连……」许宛蓄意吞吞吐吐,引得宋绩抓心挠肝。 许宛不肯把话讲明白,「苏公公那嘴我可领教过,前脚刚跟他说点啥,他后脚就去告诉大人。」 「谁跟苏公公一个德性,我嘴严,你放心好啦。」 「我不信,除非你起誓。」 宋绩犹豫不决,做他们这行不好随便发誓,太容易兑现。 「不敢呀?你这样发誓,说若告诉大人的话,未来三年娶不上媳妇儿。」 「哎,这个好,这个行,哈哈!」 宋绩干脆利索地起誓,不为堂哥翻案之前,他就没打算成家。 家族背负那么大的罪名,找哪个女子,不是牵连人家? 许宛瞟着眼前的傻小子,将郑薇扣押袁媳妇儿孩子的事娓娓道来。 又把郑薇背着左珩干的那些龌龊勾当,逐一讲给宋绩知晓。 「不可能,我不信,我这就回禀厂公去!」 宋绩抬腿就要走,他以为郑薇的「坏」,和许宛描述郑薇的「坏」,完全不一样,性质相差天壤之别。 「你今天告诉厂公,明天我就得死。」 「厂公怎么忍心杀你。」 许宛直勾勾地盯住宋绩,「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宋绩寻思一会儿,「是郑薇要除掉你。」 上一次他无辜受牵连,矛头不正是指向许宛么。 「那天晚上,若在你房里睡的不是青杏,是我,你猜我现在能不能吃上这碗冰酪?」 「厂公碍于左老太监,很多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宅里那点小事便罢,她如今手伸到外面,做坏事都打着厂公旗号,你能容忍?」 给下属上思想教育课、摆布人际关系、分析利弊展望大局,都是她现世所长。 要不是在工作上尽职尽责,也不至于把自己累猝死了。 「那你给我透个底,准备反击到哪一步?」 「彻底打垮,绝不再让她有任何翻身的可能。」 「你能行?」 「这不有宋大档头你鼎力相助呢吗?」 宋绩也不知怎么回事,忽忽悠悠就被许宛打动,随之就上了她的「贼船」。 避开朱伍那边眼线,「买通」宋绩这位助手,许宛直奔「德明戏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页 宋绩方知许宛死乞白赖非要外出的真正目的,前面那些天全是迷人的障眼法。 德明戏楼,不仅唱戏,还有歌舞。 来者非富即贵,皆是丰都有头有脸的人物。 许宛和宋绩乔装打扮一番,装成一对小夫妻进来消遣。 宋绩倒是不怯场,就是兜里没银子,心虚。 许宛假意看戏,实则在观这家戏楼的环境。 「就算咱们找到那俩孩子,我也没钱赎啊。」 「没关系,我让赵烁出面。」 宋绩把饮下的半口茶全吐了出来,不可置信地瞪向许宛,「你再说一遍?许宛你耍老子是不是?」 许宛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你出面,我出面,还不都算在左珩头上?」 「你咋还和康王藕断丝连,当初你们……」宋绩一着急,差点又说了不该说的话。 许宛大大方方替他擦擦衣服上的水渍,「你再大点声,最好让一二楼的客人都听见。」 「你这个狡猾的女人!」 「我和你闹出绯闻,不也是清清白白的吗?我和赵烁更一样,正好你在旁边看着,以后还能当个证人。」 二人私语之际,赵烁已大摇大摆走进戏楼。 他连续多日来此,把自己包装成一个新晋戏痴,准备买几个戏子回府自娱。 德明戏楼的大小戏子都跃跃欲试,希冀能被康王殿下带走。 许宛早做好奔波多日的准备,没承想第一天来此就等来赵烁。 他对答应自己的事,真挺上心。 她推宋绩随自己一块去见赵烁,宋绩后悔不已,怎么就着了许宛的道? 「我感觉自个儿背叛了厂公呢?」 许宛仍给他洗脑,「你是大人最忠诚的属下。」 「这事办砸了怎么办?」 「办砸了我背锅,宋大档头您满意嘛?」 二人很快走到赵烁所待的雅间门口,许宛同候在门外的长随低语几言,那人转头就跑进去通报。 须臾,长随回来瞄一眼膀大腰圆的宋绩,对许宛柔声笑说:「殿下请您一人进去。」 第21回 王爷要风头 宋绩顿时耷拉下来脸,一径将许宛堵在身后,「凭啥不让我进去?」 许宛频频点头,「是是是,你得和我在一起。」 长随为难地挡住宋绩,许宛唉嘆一声,「您行个方便吧。」 但听雅间内的赵烁咳嗽一下,长随方将二人一併放入。 赵烁无视虎视眈眈的宋绩,特热情地奔向许宛,「真没想到能在这见到你,许姑娘,这就是咱俩之间的缘分!」 许宛朝赵烁微微行礼,「见过殿下。」 「哎,许姑娘跟我客套什么?你从左宅怎么熘出来的?」 赵烁引着许宛落座,那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唱词,早沦为聒噪的背景。 「我如今能出来,全靠宋大档头帮忙。」许宛望了眼宋绩,称赞起他的重要性。 「他不会告诉左珩?校事厂那帮番子无孔不入。」 宋绩心道,番子只盯重要的人物或案件,您这位王爷真没啥价值。 之前盯那几天,以为能钓出大鱼,最终只搜出来个两袖清风的王征。 「殿下,首先,这件事算您帮我;其次,这件事与旁人无关。」 许宛不能让赵烁牵扯太多,他知道得越少越好。 赵烁急于在她面前出风头,「我预备买七八个戏子回去,把那俩孩子顺道框进来。」 「买这么多?」 「我康王府还养不了这几个人?」 「殿下会善待余下那些戏子吧?」 「许姑娘,我那里定比这戏楼强。」 赵烁给许宛斟了盏酒,想与她畅饮一番。 许宛亦想藉此感谢,刚端起酒盏欲饮尽,宋绩「嗖」地一下抢过去,「咕咚、咕咚」灌入自己喉中。 赵烁不悦地瞥了瞥宋绩,「一边儿待着去,你想喝多少都管够。」 宋绩佯装没听见,不吱声,不照做。 「我喝了酒,回左宅不好掩饰。」许宛瞭然宋绩用意,赶快打圆场。 「我没别的意思,咱不喝了,不喝了哈!」 赵烁只是习惯而已,没有强迫许宛的意图。 与此同时,赵烁另一长随,蹑手蹑脚地走进来,「殿下,事情办得不太顺利。」 赵烁脸色立马就挂不住了,「饭桶,这么点小事都办不明白?」 「大戏子们全没问题,唯独那俩孩子,班主不肯卖。说早被左老公公瞧上,准备过段时间净身带回宫里。」 长随不敢隐瞒,那班主怎样说,他便怎么学。 提起左梵山,赵烁气势瞬间矮了一截。 左珩再跋扈,他也敢在正面逞一逞口舌之快。 那左梵山是皇帝都给三分脸的老太监,赵烁不宜轻易开罪。 「假话,根本不可能。殿下,你来硬的,他们不敢惊动左老公公。」 许宛很快判断出来,那些话皆是郑薇在骗班主,为的就是让他帮自己看住那俩孩子。 左梵山一把年纪,放着左珩这么好的接班人不去培养,还要俩黄毛小儿做什么? 许宛宁愿信左珩有什么变态癖好,也不相信左梵山能做出违背纲常的噁心事来。 听许宛一番辨析,赵烁重新打起精神,给长随放出狠话,今日务必带走这些戏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页 长随领命,再次去与班主交涉。 「你是打算把这俩孩子直接接走,还是让我带回府上看管起来?」 「殿下帮我看紧些,过两天我想法子带他们的娘过去。」 「我一定帮你养得好好的。」 「多谢殿下。」 在赵烁拿出王爷名头强势压人的情况下,班主终放走两个孩子。 许宛与赵烁约定好碰头时间,也悄然离开德明戏楼。 回去路上,宋绩不停地抱怨:「幸好我今儿跟着你,否则让康王灌醉酒,后果不堪设想。」 许宛用油纸伞的伞柄敲了下宋绩,「宋大档头,你能不能搞清重点?咱们救下两条人命,你不高兴嘛?」 宋绩出戏楼时,不经意间瞧到那俩孩子,瘦瘦小小,一看就是长期吃不饱饭的状态。 郑薇心肠真黑啊,那袁帐房他也算认识,让他在天之灵知道自己孩子遭受这般无妄之灾,都该夜夜来找郑薇索命! 「袁媳妇儿这边就算搞定了?」 「应该没啥问题。」 「朱伍那边我帮你吧。」 宋绩自告奋勇,倒让许宛深感意外。 前面路口一拐,便能回到左宅坐落的那条街上。 不料,他们竟被一个太监拦住去路。 不是左珩,亦不是苏春风、冯玄,而是与左珩同为司礼监秉笔的元执。 此人较左珩年长几岁,按资歷应是他接手校事厂厂公的职务。 怎奈他没有左梵山那样一个爹,最终还是败给左珩。 他与左珩的梁子就此结下,二人在阉党内部掐得你死我活。 「这是宋大档头的相好?何时请咱家喝喜酒呀?」 元执声线又尖又高,给人一种生理上的不适感。 宋绩欠身抱拳:「见过元公公,这是厂公的……对食娘子,许姑娘。」 元执怎么能不知,左珩宅里来了个新宠? 也是天假其便,他今日不在宫中当值,恰有人邀他去丰天河的画舫上吃花酒。 轿子途经此处,正瞧见宋绩和许宛「出双入对」。 他当然得过来,好好奚落奚落他们。 「呦呵,是厂公大人的对食,失敬失敬。」元执一双三角吊梢眼,似毒蛇一般窥探许宛。 许宛不卑不亢地沖他福了福,不愿与之多言,给宋绩使个眼神,想快些离开。 元执怎会轻易放过,紧咬着讽刺:「如今这校事厂姓左,连大档头都得替左宅办私事。」 许宛往宋绩身后避去,这一回是真真切切领教了太监讨人嫌的一面。 冯玄、苏春风,甚至左珩,至多阴柔一点,眼前这位言语神态,比那个楚楚可怜的柳芊更柔媚。 宋绩赔笑不语,脑袋刻意转向别处,环顾街市上的热闹。 一个身影忽从不远处掠过,看起来怎么那么像陶麟呢? 没听说校事厂在附近办案,他被指派去厂公宅邸了? 「以后左家阿猫阿狗的事,宋大档头会不会帮着做呀?」元执持续羞辱,嘴巴一刻都停不下来。 「您是要去丰天河上的画舫吧?今儿有漂亮花魁?若元公公力不从心的话,『那件事』我愿意帮你做。」 宋绩忍无可忍,予以反击,将元执气得眼歪口斜。 许宛捧腹大笑,腰肢倏地从身后被人揽起,左珩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你还有心情去画舫?昨儿那奏摺审的什么玩意儿?乌七八糟的就敢往今上眼前送?」 言罢,元执面色惊变,这是捅大娄子了。 第22回 你比他们香 天起帝而立登基已过五载,大渊朝将将復甦元气,内中仍百端待举。 去岁迎来丰年,众藩王不期而同上疏奏请,临近万寿节,祈望陛下能好好过次寿。 言外之意,朝廷需耗费巨资张罗此事。 更深一层的意思,盘踞封地的王爷们想要进京。 是贼心不死的翼王赵烨,想藉此机拉拢更多势力? 还是别有用心的亲王郡王们,有了东山復起的念头? 五年前的夺嫡之争,表面上没什么惨烈杀戮,背地里却使尽了阴谋诡计。 天起帝赵焰逐鹿胜出后,烙下一个病根,患上深深的疑心病。 元执并未办错差事、走错流程,坏就坏在今上见到那几份最具分量的摺子后,颜大怒。 幸亏左珩得到宫中风声,连夜透露给首辅大臣,以致内阁一大早便拿出了折中方案。 以加强边军建设为由,节流开支,万寿节一切从简,不受番邦贺朝。 但为抚众王一片衷心,准他们只携家眷不带亲兵回京。 这一系列事态元执还未邃晓,只知道自己惹恼了皇上。 他哪还有心情嘲弄左珩等人,夹紧尾巴灰熘熘逃了。 宋绩扯着脖子訾笑大喊:「元公公,轿子在这边,那个方向不是去丰天河的呀!」 元执老闹成怒地走远,左珩方转首问向二人:「你们俩去哪儿玩儿了?」 「宋大档头带我去听戏。」许宛半真半假地矇混左珩。 宋绩已把「你说谎」摆在脸上,「明明是你拉我去听戏,我一点不喜欢,听得啥都不记得。」 「明儿我买两本折子戏戏词,送你一本,要你好好学学男子该怎么向女子讲话。」 「哼,你下月月例早扣没了,还惦记买戏本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页 让宋绩和许宛这样一打哈哈,左珩再没兴趣细问下去。 宋绩笑嘻嘻地套左珩的话:「厂公,万寿节咱们校事厂有什么任务?」 「你说呢?」左珩牵起许宛往家走,不愿再理会这个傻小子。 宋绩追着左珩继续讨问:「厂公,你给我安排点啥?我哪个差使都行。」 左珩顿下脚步,眯起狐狸眼笑了笑,「你寸步不离地护着万岁。」 宋绩闻宠若惊,如此重要的位置,厂公居然留给他! 倘或真遇意外,他势必要拿下「救驾」的功劳。 许宛笑得花枝乱颤,「大人,宋大档头都傻啦,还停在后边憨笑呢。」 「你和他倒是越来越好。」 但愿许宛和宋家真有关联,不枉费他这么「无私」地让二人相处。 「一边大度一边吃醋,你们做太监的都这么神经吗?」 左珩猜到许宛是被元执那副德性给惊到了,「阉人么,心理难免扭曲些。」 「你说你自己还是元公公?」许宛走了一路,又热出一身的汗。 「我们有什么区别?」 「你……比他们香。」许宛提起襦裙飞快跑回宅里。 左珩垂眸讪笑,香料只是掩饰太监身份的又一迷惑手段罢了。 许宛约见袁媳妇儿,大胆启用了青杏。 总让彤珠到处活动,恐再打草惊蛇。 许宛把地点定在宅外,袁媳妇儿忐忐忑忑前来赴会。 许宛并没多言,而是带她径直去往康王府。 那日在德明戏楼,赵烁交给她半枚玉佩,待她来府时,便可自如些。 许宛偷偷摸摸藏在身上,总怕让左珩发现。 不过他近来在安排万寿节护驾的事,没工夫搭理她。 康王府规制更高,七进院落能把人给绕晕。 宋绩倒是走得轻车熟路,一瞧就没少爬康王府墙头。 他便是赵烁口里,无孔不入的讨厌番子。 袁媳妇儿看到两个离别多时的骨肉时,他们已胖了一圈。 母子团圆的时刻,外人皆退到一旁。 「殿下家里伙食真好,小孩养得白白胖胖。」许宛由衷地感谢。 赵烁引着许宛在府中庭院里闲逛,「你若肯来,我也可以把你养得白白胖胖。」 宋绩跟在后头使劲儿咳嗽,赵烁侧身唤长随过来,带宋绩下去吃喝。 宋绩死活不去,赵烁踢了他一脚,「你和左珩一样烦人。」 「殿下这样评价宋大档头,他指不定要多开心呢。」 「我说真的,待了结这件事,你就来我府上吧。」 赵烁再次郑重相邀,他至少能给许宛一处安稳栖息之所。 「我们不是说好,你帮我这个忙,咱们俩之间就算两清?」 许宛虽没瞧见阖府女眷,但这么多房屋里,谁知赵烁养了多少妻妾红颜。 「好好好,两清就两清,但我和你之间还算朋友吧?」 「瞎说,殿下贵为王爷,哪能与我这里妇称朋道友。」 赵烁不懂许宛为何老把他推那么远,他哪方面不比左珩强? 她一定有难言之隐,不能逼得太紧,他可是正人君子。 袁媳妇儿与孩子们倾诉完思念之苦,整理好仪容找到许宛。 「俩孩子能不能……」 「在事情没有结果之前,他们仍住在康王殿下这里。」 许宛得解决她的后顾之忧,不能让她再失去一次孩子。 袁媳妇儿当即表态:「我一直在等着这一日,我以为会是穆姑娘、柳姑娘,万没想到会是你许姑娘。」 借赵烁地界,许宛同袁媳妇儿促膝长谈好久。 事情远比许宛掌握得还要残忍,袁帐房的「急疾」,亦是郑薇所害。 袁帐房不肯替郑薇做假帐,郑薇软硬兼施无果,为防事情败露痛下杀手。 又因一时没寻来可靠人手,恰袁媳妇儿上门求活计餬口,方想出扣押孩子这么个狠毒计策。 「没想到她会这样诓骗我,说是寄宿到外面学堂,竟把我儿藏在戏班子里!」 「我起先不知相公死因,是见识过她的贪婪和无耻后,才开始怀疑,暗中调查。」 袁媳妇儿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在郑薇手下的每一天,都令她万般痛苦。 但为了孩子们,她又必须忍耐下去。 「她杀害袁帐房的证据,你搜集全没有?」 「我相公尸首被她一把火烧了,唯那验尸仵作心存怜悯,在告老还乡前将真相讲与我。」 仵作年迈已经过世,当时参与此事的家丁,不是被打发走就是离奇失踪。 袁媳妇儿对这件事已不抱希望,所以她费尽心血,完善出两套细緻无比的帐本。 一本是呈给郑薇骗外人所用,另一本则是左宅这几年的真实帐目。 冯玄、鲍嬷嬷、袁媳妇儿,与钱相关的所有人,如今已全投诚到许宛这边。 与命相关的那个人,还会跑吗? 许宛攥住袁媳妇儿的手,「或许能从朱伍那里,得到你相公死亡的些许线索。」 第23回 一步步紧逼 郑薇心乱如麻地从外面回来,她刚知道袁媳妇儿那俩孩子被康王爷买走。 虽然德明戏楼仰仗左老公公生存,但动了怒气的正经王爷更让班主感到畏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页 班主故意拖延一阵,待事情木已成舟,才姗姗告知郑薇。 郑薇果然不敢惊动左梵山,只狠狠臭骂他一顿便了事。 得亏当时听进去康王随从相劝,不然真被狗仗人势的郑薇给唬了。 鲍嬷嬷端着一盏热茶迈进房中,郑薇想都没想抄来就往喉咙里灌。 「姑姑慢些!」 鲍嬷嬷的提醒稍晚一步,郑薇已烫得满嘴生疼眼泪直流。 她将剩下的半盏茶全泼到鲍嬷嬷身上,「你要烫死我啊,什么天气给我拿热茶?」 「厨房里什么都缺,荷叶、桑葚、金银山楂,连存冰都没了。」鲍嬷嬷一五一十地交代,这就是宅内现状。 郑薇捻指算起日子,「外面的钱还没收回来吗?这月工钱晚发多少日了?」 鲍嬷嬷全无笑意地回话:「已迟六天,您前儿说不着急,那笔利息还能再滚一滚。」 正说着,袁媳妇儿忧心忡忡走进来,手里拿着孩子们之前给她捎来的字条。 「姑姑,我的孩子们现在怎么样了?这么久没有他们音讯,奴实在放心不下。」 郑薇避开与袁媳妇儿眼神对视,顾左右而言他,一味地教袁媳妇儿帮她踏实搞帐。 「这让我怎么安心做事?」 袁媳妇儿哭哭啼啼跑出去,郑薇罕见地没敢吱声,丢失把柄,底气立马不足。 「你去把朱伍给我叫来。」 鲍嬷嬷领命就要去唤人,郑薇却又把她拦下。 这时候再找朱伍有何用? 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去康王府把那俩孩子偷出来。 好端端的,赵烁怎么就忽然迷上唱戏了呢? 「你去请冯玄过来一趟吧。」 鲍嬷嬷顺从听差,很快就把冯玄领回房来。 「冯公公,你帮我渡个难关吧。」郑薇从未同冯玄这样客气地说过话。 冯玄态度依旧,「郑姑姑请说。」 郑薇扯着帕子涎脸一笑,「家中用度样样都缺,眼瞅就要影响咱家公公的起居,你能不能去外面赊一些回来。」 「姑姑,偶尔赊个一次半次,任谁都能给咱们左宅一点面子。但你说这种事发生得还少吗?」 冯玄不知帮过郑薇多少次,可她不懂收敛越来越过分,这一次说什么都不会再帮她兜底。 「谁敢不买厂公的帐!」 「那你不如叫我直接去抢!」左珩在外名声那么差,离不开郑薇这位好姐姐的助攻。 「小玄子,咱们好说好商量,等过段时间我的钱回来,短不了你的好处。」 郑薇之前贿赂过冯玄几次,冯玄全都原封不动地退还给她。 这一次事态急迫,她预备多加些筹码,就不信他不为所动。 「纵使你现在闹到左老公公面前,没有钱我就是採买不回任何东西!」冯玄摆明态度,摔门而去。 郑薇生出一种孤立无援之感,一屁股瘫坐在圈椅上,怎么一步乱步步皆乱了呢? 「姑姑,不如您挪笔银子回来应个急。」 鲍嬷嬷委婉提醒,她贪污那么多钱财,随便拿出一点也能过去眼前这道坎儿。 郑薇却有苦难言,她的家当没放在自己手里呀! 堪堪又过去两日,郑薇既没追回放出去的印子钱,又拿不出阖宅上下的开销。 只在房里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来来回迴转圈。 许宛优哉游哉地从郑薇门前经过,「她还真是一毛不肯拔。」 「目中无人惯了,根本不把这一宅子人的死活放在眼里。」彤珠是替全宅下人愤慨。 「本以为这档事可以拖一拖呢。」 许宛原计划等左珩忙完万寿节,腾出来空闲,再送他这份大礼。 然而郑薇比她都急不可耐,非得逼她即刻就动手。 主僕二人在柳芊门外停下脚步,她们最后一个攻略对象正是柳芊。 柳芊唯唯诺诺地将许宛请进去,猜到许宛是来找自己算旧帐的。 「柳姑娘,这个东西你眼熟不?」许宛掏出来一张皱皱巴巴的纸,送到柳芊面前。 柳芊剎那间吓出一身冷汗,那是当初给许宛下蒙汗药留下的药皮。 那时候紧张过度,回来后藏在屋子里便没了踪迹。 此刻出现在许宛手里,大抵是青杏帮她偷过去的。 打从左珩要走青杏的那一刻,她就该料到宅里的天变了。 「许姑娘,你听我解释,我……」柳芊识时务地跪地,将所有馊主意都推到郑薇头上。 「你只要去大人跟前说一遍,我便不再追究。」 「我去告发郑薇?许姑娘,你这是逼我去死啊!」 许宛仿佛听了个大笑话,「这时候倒成我逼你去死,那你陷害我时,可有替我想过活路?」 柳芊照旧哭到不能自已,跪在许宛跟前抱住她的双腿,「我是被郑薇胁迫的,许姑娘,你行行好吧!」 骤雨停歇的夏晚,微风吹过穿堂,回到宅中的左珩倍感清爽。 「今儿怎么这么安静?」左珩解开闷热的官服,递给身后的苏春风。 苏春风洞晓主子心意,「小的去把许姑娘请过来。」 「不必了。」 「明天不是歇着吗?」 左珩换了身轻纱直裰,踏上屐,「我过去找她。」 「公公,芊儿求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页 柳芊到底听从许宛之言,来找左珩检举郑薇。 「天色已晚,你回去睡吧。」左珩扫了眼廊下的柳芊,直奔后院而去。 柳芊着急忙慌追赶上左珩,拖拽住他的胳膊,「公公,我当初受郑薇逼迫,接连两次陷害许宛……」 左珩不可思议地笑出声,「柳芊,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芊儿所说句句属实,如有虚言,天打雷噼不得好死!」 柳芊刚刚发完毒誓,天空倏地响起一声大雷。 左珩甩开柳芊的手,笑嘆:「今晚要有一场暴风雨吶。」 左珩将柳芊重新带回中堂,认真听完她的自述。 「你有证据吗?」 「您身边的青杏最清楚详情,芊儿有没有说谎,一问便知。」 左珩一肘撑在圈椅扶手上,「之前怎么不说?许宛知道多少?」 「我自然全都知道啦!」许宛戴着那串银铃脚环,叮叮噹噹走进来。 第24回 若豺群噬虎 左珩下颚微扬,偏头打量许宛,眸色里透着一股瞧好戏的神情。 都到这个节骨眼上,还刻意显摆银铃脚环,生怕外人不知他们俩有多亲密。 跪地的柳芊有如看见救命稻草,正欲匍匐到许宛脚下讨饶。 却被得到风声、火急火燎赶来的郑薇,兜头打了个大耳刮子。 「暗门子里出来的下作胚子,撒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郑薇无视坐在上首的左珩,与立在他身侧的许宛,先把柳芊打骂教训一通。 「我没说谎,青杏可为我证明。」柳芊捂着青肿的半张脸,嘶喊辩解。 本就在左珩房里伺候的青杏,轻手轻脚走到跟前蚊吶地说:「柳姑娘所说句句属实,奴当时就在边上伺候。」 郑薇又习惯地出手拍打,口里吱哇叫嚷:「贱蹄子也敢污衊老娘?」 幸好青杏躲得快,没让郑薇欺负成,「奴有什么可骗人的,那蒙汗药就是经鲍嬷嬷之手交给的柳姑娘。」 「那晚让我去诓骗许宛进西正房,也是鲍嬷嬷过来传的话!」柳芊顺势咬出鲍嬷嬷。 其实那时鲍嬷嬷已上了许宛的船,只是那晚没找到机会给许宛通风报信,好在她活了下来。 事后鲍嬷嬷去给许宛请罪,许宛没责怪她,还说这样更不容易引起郑薇怀疑,方便她们暗中收取证据。 郑薇暗暗长吁一口气,鲍嬷嬷什么性子她还不了解,「鲍婆子,你站出来说道说道。」 鲍嬷嬷垂着眼皮走上前几步,面不改色地讲述,许宛和宋绩「通姦」的全过程。 又承认那晚她是受郑薇指派,才去使唤柳芊,教她以「公公生病,只要见许宛」为由头,引许宛踏入西正房禁地。 郑薇不可置信地睃望鲍嬷嬷,这是跟了她多年的心腹啊! 怎么能在这时候投井下石,同这群人一起害她的命? 「你疯了,她们逼你的对不对?你收了她们的钱?我知道你儿子病重,缺钱跟我说,我借给你呀!」 鲍嬷嬷慢吞吞抬起饱经风霜的枯眼,「姑姑终于想起我有个病秧子儿子。」 郑薇哑口无言,上一次承诺从许宛那里讹五两银子给她儿子看病,最终却又让她倒赔十两银子。 事情办砸之后,郑薇没再追问过她儿子半句,反而埋怨她越老越不中用。 鲍嬷嬷一不做二不休,接二连三交代出青花瓷事件,朴小婧、石小宝死亡的真相。 郑薇彻底炸了锅,像泼妇一样往鲍嬷嬷身上抓挠。 一直没言语的许宛终清了清嗓子,「郑姑姑,你进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连打三人,她们全都冤枉你?」 「别以为我不清楚,背后全是你这小妖精在教唆,阿珩,姐早就跟你说过,这个浪货不是善茬儿。」 郑薇才想起端坐在上首的左珩,泣涕滂沱地跪伏到左珩身边。 左珩全然置身事外,想看这场戏还能唱到哪一步。 被鲍嬷嬷牵出来的众证人,逐一登场。 有的参与指鹿为马,诬陷彤珠摔坏青花瓷。 有的参与潜入许宛房中,误绑青杏到宋绩厢房内。 交代来交代去,显现出最主要的几个人,袁媳妇儿、朱伍、鲍嬷嬷以及姗姗来迟的冯玄。 躲避到角落里的柳芊惊恐万分,许宛比她想像的还要可怕,她为这一刻到底做了多少准备。 「郑姑姑,他们这么多人,也是受了我的蛊惑?」 左珩眼瞧均是人证,最后一次偏向郑薇,轻描淡写地掀唇,「空口无凭。」 袁媳妇儿将事先预备好的两份帐本,呈到左珩面前。 一本是假帐,另一本是她和鲍嬷嬷、冯玄几方多次核对,查缺补漏得到的最终版真帐。 与此同时冯玄也递给左珩一套细緻帐目,是郑薇在外私放印子钱的全部明细。 而鲍嬷嬷则掏出最后一道致命武器——阖宅上下被拖欠工钱下人的所有名单,上面按满了手印。 左珩认真地翻了翻,狐狸眼瞥向身旁的许宛,她的狠心与缜密已远超他的预判。 「这不是真的,你们都着了许宛的道!」郑薇似跳樑小丑,在中堂里左右蹦蹿。 许宛绕到寡言少语的朱伍身旁,「你以为光这些就结了,钱的事说得清,命的事你赔得起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页 宋绩降服朱伍只用一招,帮他找回来失散多年的青梅。 二人年少私定终身,被青梅父母棒打鸳鸯活活拆散。 其父母为了儿子娶亲,将女儿卖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为妾。 朱伍深知青梅不愿意,本想救她出来远走高飞。 怎奈事情意外败露,他被报官抓进大牢。 而青梅也让老头子妻室藉机卖掉,从此下落不明。 寻人对校事厂的人来说,算不得什么难事。 宋绩很快在京城周边的一个小县里找到人,她被人牙子转手多次,最后卖给一个傻子为妻。 宋绩当了一块玉佩,将人带回到朱伍眼前。 朱伍二话不说,当即吐出郑薇这几年杀害过的人命。 朴小婧和石小宝只是其中之一,还有不少帮她卖过命的下人,在事成之后也同样被她灭口。 「袁帐房不肯替郑薇做假帐,她用鹤顶红把人毒死,尸首是我处理的。」 朱伍已对袁媳妇儿坦白过实情,袁媳妇儿痛哭许久。 到今日听朱伍再次说起,心绪仍无法平静。 「袁媳妇儿那俩孩子,也是我受郑薇指使送到的德明戏楼。」 「外面田庄上,郑薇不给佃农们付工钱,去岁亦闹出过几条人命。」 …… 朱伍说到最后,扇打自己一巴掌,「替她做尽坏事,我该去死。」 不到一个时辰,郑薇这些年来干的所有恶事,被一件件一桩桩揪出来。 她来时还衣冠齐整,此刻已凌乱不堪,精神也快失常。 「许宛,算你狠,我在左宅勤勤恳恳干这么些年,竟被你用这么短的时间给打败。」 许宛一副冤枉极了的表情,「你太高看我,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郑薇回眸瞅了瞅她的那些心腹,旋即用手指点点许宛,「有我爹在,你们奈何不了我。」 「你把左老公公当成什么?和你一样恶毒、没人性的畜生?」 许宛将左梵山与之分割开,在这么多人证、物证面前,她不相信左梵山还能养痈成患。 「左珩,你就任由许宛这个贱人蹂躏我,我可是你姐姐!」郑薇忽地指责起左珩,怨他没帮自己出头。 「你怎么有脸呵斥大人?做的那些恶事全打着大人、左老公公的旗子,左氏父子在外名声那么臭,你居头一功!」 许宛之言震慑住在场所有人,任谁都知道左珩这个奸佞的头衔。 但谁都没胆量在本尊面前提起,而许宛竟在中堂之上大声讲出来。 左珩晃动了下脖颈,骨头里发出「吱嘎一声响,「别说我没给你机会,先把钱吐出来。」 第25回 乐意被利用 左珩所问即是许宛心中所疑。 最初的「梦境预知」里,让她了解到郑薇图谋不轨。 从开始误以为郑薇喜欢左珩,才处处针对她。 到后来搞清楚,郑薇就是左梵山派来监视左珩的眼线。 只是这眼线手脚不干净,她利用管事姑姑的身份,干尽缺德事。 梦境里出现过贪墨的数目,后在袁媳妇儿等人的清算下,一一核验出来。 按照梦境里的提示,许宛切中要害各个击破。 让郑薇在坑害、构陷自己的过程中,被反压、被攻破,导致全线崩溃众叛亲离。 可郑薇贪墨那么多钱,总得有个去处。 冯玄追踪多日,还是不知她的钱都流向哪里。 袁媳妇儿猜测过,她一介女流,会不会觉得不便,化作哪个男子姓名存放到钱庄票号里? 这些钱既是隐瞒左梵山、左珩所得,郑薇就不会打着他们父子的名义存放。 癥结卡在此处,要不是阖宅上下等着米下锅,许宛真能拖到万寿节之后再收网。 郑薇哭着哭着就大笑出声来,已然闹到这个份上,她是绝对不会说出钱财下落。 左珩命苏春风回了趟东正房,少焉,但见他取回来一张银票交到许宛手中。 左珩当着众人的面牵起许宛的手,「许姑娘早是我的对食娘子,后宅的事理应让她来管理。」 此言一出,众人悬空的心总算落地。 他们跟对了人,全都赌赢了。 「这张银票先拿去解决宅中困难,余下问题待许宛接手后慢慢处置。」 左珩郑重地支持许宛,让她成为后宅真正的管理者。 许宛没怎么激动,筹谋一切不是真为了取代郑薇,而是为让自己更好地活下去。 她接手的会是个无比烂的乱摊子,面对的也是更大的压力与难题,这件事的余波还远远没有结束。 「你们全是受害者,有任何要求均可以向我提,我都会满足。」 众人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俱面面相觑。 「你们想不到,我给你们提供个选择,拉郑薇去报官,反正人证物证俱在。」 这不是左珩的真心话,左宅内里的事,一旦捅出去,势必会影响到他和左梵山的生计。 众人不是傻子,他们要扳倒的是郑薇,而不是左珩这位赏饭吃的主子。 「如果一切照旧,以前辅佐郑薇,以后就辅佐许宛。该如何辅佐,你们心里都有数。」 众人依旧不言语,许宛便替他们直言:「鲍嬷嬷的儿子,宅里能管到底吧?」 「这不是问题。」左珩就怕他们不提要求。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页 「袁媳妇儿的两个孩子,要去学堂重新读书,以后跟袁媳妇儿在宅里过日子。」 左珩轻声笑嘆,「这理所应当。」 「念在朱伍做的那些错事,全是受郑薇指使,待我接管后,要协助我逐一善后。」 「再罚半年工钱。」 左珩说罢,瞟向朱伍,只见他不仅不生气,反而暗暗发笑,仿佛挺心甘情愿接受这个结果。 朱伍能不开心么,他早答应宋绩接受一切律法制裁,只要他的青梅能好好活下去。 如今这件事摆明了要关起门来解决,他和青梅岂不能在一起生活啦! 「至于你……」 郑薇垂死挣扎,猖狂叫嚣:「杀了我呀,看你怎么向爹爹交代。」 左珩俯下身,神色异常阴骘,「不交代出钱财下落,我会让你痛快去死?」 「你,你想干什么?」郑薇惧怕地向后退步,「我可是你姐姐!」 「先赏你五十板子,扔柴房里饿三天,折磨人的花招我有的是。」 「太监就是变态,活该你是阉人!」郑薇仍在逞口舌之快。 「你可千万得撑住,要是死了的话,我定把你丢进乱坟岗里餵狗。」 「乱坟岗」一词深深触动了郑薇,她由愤怒不甘变成惊悚后怕。 她背着左珩干的那些勾当,难道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那她被左梵山派到这里的目的,还有那个被「收买」的冯玄…… 不容郑薇细细思考,已让人拖到庭院中受刑。 从来都是她惩罚别人,天道好轮迴,这次也让她尝尝这种滋味。 中堂里的人渐渐散去,唯独冯玄没有动弹半步。 左珩来到他身边,抬手在他瘦弱的肩头上按了按,「今晚发生的一切,你可以向父亲和盘托出。」 果真被许宛言中,厂公什么都知晓。 冯玄愧疚地点头,「小的明白该如何做。」 「以后也一切照旧。」 冯玄领命离去,左珩推开东正房门,朝许宛做了个「请」的手势。 许宛走一步退三步地磨蹭进去,料到左珩要跟她算总帐了。 「这份大礼准备得不错。」 「你若不纵容我,我走不到这一步。」 「你对我确实很有用。」左珩联想起前不久,她对他说过的这句话。 许宛冁然一笑,「是我除掉的郑薇,你和左老公公不会有嫌隙。」 「为何放柳芊一马?这不像你的风格。」 左珩覆到许宛身后嗅了嗅,从什么时候起,她身上已有危险气息。 「她的身份……」 「她是翼王赵烨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结果你看到了,她被我养得很蠢。」 柳芊居然是翼王爷的人? 那赵烨不是城府颇深,心狠手辣的主儿吗? 怎么会有柳芊这么蠢笨的手下? 「柳芊原是前朝大臣之女,他们家被阉人所害满门抄斩,她因年岁小被发配到边塞充妓。」 左珩娓娓道来,将柳芊的背景勾勒完整。 赵烨机缘巧合下得到她,利用她对阉人的仇恨,故意把她安排到左珩周围。 左珩不过是将计就计,将人从烟花柳巷里买回来。 明明很憎恶,却制造出「不忍蹂躏的挚爱」假象。 恨极了阉人,却要不断地尝试「以身相许」。 柳芊和左珩二人,真是一个比一个能装。 「她在我这里,没得到过任何有用的情报,久而久之,翼王便对我不再那么上心。」 许宛眨了眨卷密的睫羽,「得留着柳芊,不然翼王还会派更难对付的人来?」 左珩环住许宛腰肢,垂眸浅笑,「我这个奸佞得罪太多人,说不定后宅里,还有很多没查出来的奸细。」 「我懂,我以后定会扮演好你对食娘子的身份,帮你对付一票牛鬼蛇神。」 许宛就差跟左珩称兄道弟,拜把子明志。 「想要什么,直说。」 「呃……钱,我想在你这里光明正大地挣钱。」 左珩好似回过味来,「你『起死回生』后,就想好这么做了?」 「光从你这里逃走,出去没什么活路。咱俩好好合作,我乐意被你利用。待三五年后,我带着辛苦钱离开你,行不行?」 第26回 以毒舌气人 左珩前所未有的缄默,令许宛发憷,没觉着哪处冒犯到他啊? 嫌她赤裸裸地「贪钱」? 她又不会像郑薇那样,利用他用尽下作手段敛财。 嫌三五年的期限太短? 真不能再往后延了,总不能教她大半辈子都搭在这里吧? 与这只老狐狸谈判,太熬心血,比对付郑薇费劲儿多了。 「大人……」她读不懂他的神色,眼前的「男人」让人生畏。 左珩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失落。 许宛所做的一切,居然是为有朝一日能带上钱、活着离开他。 她俏皮漂亮、能屈能伸、百伶百俐,是不可多得的「合作伙伴」。 可她的最终目的,竟像一口刀穿破他的胸膛。 他一个「阉人」,有什么资格奢望别的? 「很好。」左珩抬指捏了捏许宛脸颊,「成交。」 许宛如释重负,眉开眼笑地承诺:「大人,我不会让你失望哒。」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页 「有赏就有罚,许宛,你还应该向我坦白点什么?」 左珩回身坐到拔步床沿儿中央,岔开长腿,单掌撑膝,等待她主动供述。 许宛明镜儿左珩所指何事,试图拿宋绩挡刀,「我和康王爷每次见面,宋大档头均伴左右,从未逾矩过半分。」 她清楚左珩小心眼,既顶着他对食娘子的名头,就不能伤他「男人」的自尊。 左珩压根不理宋绩这个茬儿,直截了当地逼问:「在我眼皮子底下和赵烁勾勾搭搭,真不怕我把你绑进诏狱里受刑?」 「当时事态严峻,我、宋绩、冯玄,不管谁出面都会算你头上,只有赵烁与你无关,最合适不过。」 许宛此言有理,还不是为了他和左梵山之间的父子情。 左珩明知许宛初衷是为他着想,可依旧抑制不住地恼怒,「天底下的人都死绝了,就他赵烁是活着的?」 许宛自嘲一笑,滴熘着灿亮瞳仁半蹲到他腿边,「我才认识几个人?求赵烁,不过是为了让他还清我的人情。」 「还你对他的『救命』之恩?」 「他说几两银子与一条命不对等,非要救我跳出你这『火海』。」 「你以为这样做,你们之间就能两清?许宛,你太不了解权贵男人。」左珩化身成她的长辈,爹味颇重地说教。 许宛不耐烦地摆摆手,「搞得好像你很懂男人似的。」 「我不是『男人』,却是你的男人!」左珩急了,许宛与他熟稔后,动不动就能将他气个好歹。 「要不……大人早些休息,外面还有一大摊子事等着我呢。」许宛不想搁这儿碍眼,转身就熘。 「明天起正式搬过来与我同住,做戏就要做全套。」左珩存心掐细嗓音,让自己听起来更可恶。 许宛愕然回眸,「别闹,又有柳姑娘又有穆姑娘的,大人夜夜独宠我一人多不像话。」 「哦,还有穆晴雪……」左珩恢復正常神态,「你们井水不犯河水,莫要去打扰她。」 许宛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她才是你的……」 「许宛!」 左珩瞪圆狐狸眼,好似一个箭步就要冲过来把许宛擒下。 许宛撒腿就跑,左珩这阴晴不定的性子,说翻脸真翻脸。 次日,左珩直接登门康王府。 赵烁被天起帝指派,担任万寿节接待各路藩王的使命。 赵烁心里千万个不乐意,他自幼就与哥哥们不熟,甚至有几位老郡王,他都没见过面。 以前召开这种大型集会,他只充当瞧热闹看好戏的角色。 寻到哪家漂亮贵女,吃到什么稀奇猎物,才是他赵烁该干的事。 「皇兄准是日理万机,累迷煳了,叫我去和那些人精打交道!」 自从左珩踏进王府起,赵烁的牢骚便没有停下过。 「成,咱家明儿当值,进宫就汇报给万岁。」左珩听不下去,索性搬出皇帝吓唬他。 赵烁赶紧央浼左珩,「你,你可不要瞎说。皇兄说我若办不好这件事,他要砍我明年的封赏。」 天起帝最放心赵烁这个「傻弟弟」,就算赵烁办砸了也无所谓。 因为交给翼王赵烨的话,丰都指不定要掀起多大的浪。 左珩自怀中掏出一个锦囊,递给焦头烂额的赵烁手中。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赵烁赶快去翻看,原是皇帝差人替他整理好的各王爷背景。 「还是皇兄疼我!」 赵烁高兴地拍拍左珩手臂,随即唤人安排酒菜,「有劳你往我这跑一趟。」 左珩办完上面交代的公事,霎时变脸,「康王殿下都忙成这样,还有闲心替我房里人跑腿?」 赵烁身子一凛,欲矇混过关。 可蓦地瞟到左珩身后的宋绩,那小子一张铁青色方脸,比哭都难看。 「姓宋的出卖许姑娘?不是我说,后宅琐事你插什么手呀。」 赵烁执意拉左珩吃酒宽心,不想他回去找许宛麻烦。 「我家的事,让殿下操心,多说不过去。」 「你那个姐姐忒欺负人,许姑娘哪是她的对手,我能力之内帮一下怎么了?」 「烦殿下以后有点边界感,我动不了你,还打不了她吗?」 赵烁的好心情急转直下,左珩做事就是再熨帖,也毁在这张毒舌破嘴上。 「你动她一下试试!」春台上的箸筷,被赵烁摔飞出去。 左珩慢悠悠地嘬了口酒,「有本事你把她带走,奴婢绝不阻拦。」 赵烁憋得脸色通红,「你得意什么?许宛早晚会来我身边。」 「我等着那一天。」 左珩都不知自己得意洋洋的臭德性,有多讨人厌。 「送客,送客!」 左珩被撵出康王府,却笑得异常开心。 宋绩跟在后头低声嚅嗫:「厂公,我啥时候去接那俩孩子?」 左珩侧眸斜睃他一眼,「和许宛厮混太久,脑子变笨了?我大白天去康王府带俩孩子出来?」 「属下晚上再去。」 「往许宛身上搭那么多钱,还搭块值钱玉佩,宋绩,你真可以。」 左珩怪声怪气,他不是气宋绩帮许宛做事,而是气这傻小子连他都瞒。 宋绩委屈巴巴地揉揉眼,「那些钱我不要了,厂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页 「去找许宛要钱,让她赔给你双倍。」 宋绩瞭然许宛已顶替郑薇,厂公的意思是放权给她了? 任凭左珩再怎么数落,宋绩都咧出一口大白牙憨笑。 「你和她接触的时间不算短了,关于你嫂嫂的下落,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宋绩没忍住,一本正经地驳斥:「厂公,查不出许宛和我嫂嫂之间的关联,是你不作为,少往小的身上赖!」 左珩一愕,宋绩这是旁观者清? 第27回 你就宠她吧 左珩这两天老待在校事厂里不回家,还总支使宋绩往外面跑。 那傻小子没心没肺,怼完厂公回头就忘,瞧不出左珩「贼人胆虚」。 一双蒙昧而清澈的眼睛对上左珩,在左珩看来,就是识破自己心思的可憎夯货。 许宛等不回来左珩,自作主张,确从四进院的后罩房里搬离出来。 但没入住正院东正房,而是改造一番西正房后,风风火火住了进去。 苏春风跑到校事厂告知左珩时,他反而长舒一口气。 二人对面屋住着,既拉近距离增加「感情」,又给彼此留了点私密空间。 倘或许宛真与他夜夜同床,就是真太监,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那晚太冲动,光顾着嘴上过瘾,没合计实际状况。 苏春风绘声绘色地给主子讲述,西正房让许宛装裱成什么样子。 左珩听闻极度平静,甚至连说几个「好」字。 那西正房原先可是禁忌之地啊! 苏春风忧心忡忡地相劝:「厂公,您不能太纵着许姑娘。」 不等左珩言语,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宋绩,愣头愣脑地飘来一句:「厂公快被许姑娘迷成智障喽!」 左珩直接将案几上的毫笔飞出去,险些打中宋绩眉心。 挑帘而进的姚宗安抚掌大笑,「你小子最近皮子有点紧。」 「我看万寿节你就别参与了,岩疆那边出点状况,你过去一趟。」 左珩正言厉色,瞧不出半分「公报私仇」的模样。 宋绩已快哭出声来,还好姚宗安在旁替他解围:「厂公,我已让周汉白启程过去了。」 周汉白系刚被姚宗安调进校事厂的新人,他是想藉机证明一下自己的眼光。 左珩意味深长地瞪宋绩一眼,好似在说「你小子,给我等着!」 「厂公,咱老住在校事厂算怎么回事?知道的是您内宅事多,出来躲清静。不知道的还以为属下没帮您看好校事厂呢。」 一向讷言敏行的姚宗安,也一反常态劝慰起左珩。 左珩气急败坏地拿起长刀,边往外走边尖声怪气地吆喝:「姚大人,万寿节你就负责保护如宁公主吧!」 避在旮旯里的宋绩动了动耳朵,又咧出一口大白牙瞅向姚宗安。 姚宗安羞得有个地缝儿都快钻进去,「天天数你最闲,没事干就去岩疆!」 许宛近来忙得不可开交,好在袁媳妇儿、鲍嬷嬷等都是老人儿,对她的辅佐可谓尽心尽力。 她刚从后院柴房里出来,里面的郑薇半死不活,照旧不肯说出钱财藏匿在何处。 许宛猜度郑薇背后还有大鱼,那人在暗中不敢露头,说不定是要伺机救郑薇。 「姑娘,朱伍他媳妇儿刚搬进宅里,好多人都过去帮忙拾掇房间呢。」 青杏兴高采烈地从后院跑回来,自从许宛搬进正院上房,她便自然而然成为许宛的人。 「这样宅子里才有烟火气嘛,以前阴气太重。」许宛说话时,用眼瞟了瞟东正房廊下。 左珩跟白无常似的,指不定在哪猫着呢。 宅邸这么大,住进朱伍夫妇、鲍嬷嬷和她儿子、袁媳妇儿与俩孩子,还空出许多房间。 左珩真是无亲无故,他真正的家人是遗弃了他,还是看不起他阉人身份躲开了? 大家生起八卦心性,都想过去瞧瞧,让朱伍魂牵梦萦的青梅,到底长什么样。 刚巧这时冯玄自宅外回来,这月该採买的物什已全都补齐。 他前儿遵左珩之命,去左梵山那里做了汇报。 将郑薇一事从头讲到尾,把「责任」都推到许宛头上。 道他帮许宛调查郑薇的烂帐,都是许宛假传左珩指意,忽悠他去做的。 左梵山特别镇定,像是在听谁家的家常,对郑薇并未表露出多少关心。 又贊冯玄事情办得不错,他就该为左珩排忧解难。 倒是主导这件事的许宛,左梵山略过不谈,连问都没问一嘴。 左珩伺候义父多年,早猜到他会这样,没有态度就是他的态度。 打击郑薇,是左珩不顺从左梵山的开始。 左梵山清楚,他老了,已震慑不住义子。 「许姑娘,今儿清闲不?」冯玄掏出刚买的热乎糖糕,送给许宛。 大家都知道许宛贪吃,谁去外面碰见好吃的,都惦记帮她买回来。 许宛接过糖糕耸耸肩,「我哪有清闲的时候。」 「宅内诸事,许姑娘放一放无甚大碍。倒是外面的田庄、铺子,得尽早出去查验一番。」 冯玄明显话里有话,许宛嚼着糖糕点头,「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你带我去转一转。」 许宛打发众人去后院瞧朱伍媳妇儿,她自己则随冯玄走出左宅大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页 果不然,马车还没等坐稳当,冯玄已滔滔不绝讲起来。 左珩身为位高权重的太监,封赏俸禄自然很多。 碍于他臭名昭着的声誉,也是为了方便管理,外面很多产业都冠上旁人姓名。 冯玄要带许宛去的那几家铺子,正是用了郑薇的名字。 这些铺子平日里疏于管理,他们只按时向宅内纳银。 「如今郑薇倒了,许姑娘你得重新抓起来才是。」 话犹未了,马车停在「文曲纸砚铺」门口。 许宛挑帘抬眸,不由地扑哧一笑,「大人知道他自己有家这么高雅的铺子吗?」 「厂公常年执笔,台阁体、瘦金体、行书、楷书样样精通。」冯玄自豪地夸耀起左珩,许宛太小瞧他们主子! 「他那手……」 「厂公的手不仅仅能提刀。」 许宛无法想像左珩在案前挥毫泼墨的样子,他哪里像个斯文的读书人? 她不动声色地迈进纸砚铺中,被店内琳琅满目的笔墨纸砚勾住眼睛。 「这块砚台可是上等货,许姑娘你看这里……」 冯玄刚要拿起来,为许宛细细介绍,那砚台已被旁边一女子夺走。 许宛转头瞥去,竟是个熟人,她二妹许纭。 许纭趾高气扬地摆弄手中砚台,「你也配用这么好的东西?」 她自幼与许宛抢夺东西抢惯了,许宛永远是她的手下败将。 今日在此遇见她,算许宛倒霉。 「我当是哪来的野狗,上来就抢人家东西。」 许宛瞧许纭穿得花红柳绿,猜许家这段时间应缓过劲儿来。 许汝徽那老犊子,定在职位上没少捞银子。 真该让左珩查查他爹,和传闻中樊昌的遭遇一样才好,剥了他那一身人皮。 「你的东西?许宛你好不要脸,这砚台上刻你名字了吗?」许纭仗着丰盈身形,往许宛肩头狠狠一撞。 「不要脸的是你,我亲眼看见是许宛姑娘先瞧上的这块砚台!」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自身后传来。 许宛回首瞥望,只觉这女子很眼熟,貌似在哪里见过。 第28回 上赶着找打 「你是谁,竟偏袒许宛这个贱人!」 在许家,无论爹娘、弟弟,还是全家下人,统统向着许纭欺负许宛。 不管许纭怎么凌辱许宛,都是非常正确平常的小事。 相反,在一家人眼里,许宛连唿吸都是错的。 许纭和她娘孙桂兰一样,哪怕许宛前段时间风风光光回了趟家,她们也认定她早晚会死在左珩的红帐中。 那女子没有许纭丰盈,却比她高挑许多,长一张白皙的鹅蛋脸,满身贵女装扮。 披一件云水蓝轻绸通袖褙子,髻插金丝步摇,颈上挂一条紫晶坠子。 与许纭那一身艷俗土气的穿着,形成鲜明对比。 「敢在丰都大街上肆意谩骂,工部许大人真是教女有方!」女子款款走到许宛身旁,做好替她出头的架势。 「你,你……」许纭哪吃过这种亏,「你既知道我父亲是谁,还敢这样对我讲话!」 女子挺直腰身轻嗤一声,「我父亲乃丰天府府尹黄仁雍,若真论起来,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叫嚣。」 许纭登时没了底气,都怪她爹没本事,让她在外人面前跌份儿。 许宛抬手抚了抚女子臂腕,侧身啐向许纭:「少在这丢人现眼,赶紧滚,莫脏了我的铺子!」 「你的铺子?许宛,别巴结上高门贵女,就不知道自己是谁!大太监的噁心玩物!」 许纭不敢得罪丰天府府尹之女,又转头攻击起自幼的手下败将许宛。 「我做厂公对食,觉得噁心你也得给我受着!谁叫咱俩是一家人呀!」 许宛倏地抢回那块砚台,往地下一摔,旋即给冯玄使个眼神。 冯玄立地唤来店内管事和众伙计,「这位是厂公的对食娘子,咱们这些铺子以后都由她来接管。」 店内管事早闻许宛其名,赶紧机灵表态:「大傢伙早就等您来呢,库房里有的是砚台,您想摔多少就摔多少。」 许纭完全傻眼,凭什么许宛能有这么大的谱儿? 许宛理应过得无比悽惨,就配跪在她脚下,给她当使唤丫头! 「许纭,你听清楚,姐姐我记仇。你今儿抢我一块砚台,我明儿让你十倍奉还。」 许宛本打算安置好左宅后院后,再腾出精力回许家攻讦除恶,兑现对原主的承诺。 是许纭自己上赶着往前撞,那么许家的好日子,就此到头! 「砚台是你自己夺走打碎的,休要赖我头上。」 「你碰过的东西,我嫌脏。」 「我还没嫌你脏呢,陪太监睡觉的贱胚子!」 许宛扬手就甩许纭一个大耳刮子,「没教养的狗东西。」 「你竟敢打我?」 许纭顿时懵然,自小便是她闲着没事打骂许宛解闷儿。 从没想过有一日,许宛敢还手殴打自己。 「你再提厂公一句试试?」许宛忽又打了她另半边脸。 许纭两边脸蛋肿得一样高,咧嘴大哭:「我跟你拼了!」 没等许纭冲过来,就被店内众伙计给拦下。 「回去找爹娘告状,看他们敢不敢来教训我!」 「许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页 许纭的婢女好说歹说地劝阻,她才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地离去。 许宛收起凛冽神情,沖为自己出头的女子盈盈一拜:「兵部尚书府一别已有多日,许宛谢姑娘相助。」 许宛想起来她是谁,是那晚在尚书府饭桌上,坐在旁边帮她夹肉的那位小姐。 「小女黄妙英,见过厂公娘子。」黄妙英大大方方还礼,朝许宛眉眼弯弯地笑笑。 「你们那天都猜我能活到几时呀?」许宛沖黄妙英做了个可爱鬼脸,又挽起她在店内重新逛起来。 黄妙英一脸讳莫如深,「有说三五天,有说一二个月。我说……」 「你说啥?」 「我说你能长命百岁。」 许宛不懂黄妙英为何会这样认为,「托你吉言,但愿,但愿。」 「你别谦虚,厂公对你什么样,丰都这两日早传得沸沸扬扬。」 许宛孤陋寡闻,不可名状地呆望黄妙英。 「听说厂公公开你的身份,带着你到处吃喝游玩。这不,家产都让你接管啦!」黄妙英如闺阁少女般,与许宛说起悄悄话。 许宛尴尬颔首,怎么还闹到路人皆知了呢? 黄妙英又严肃解释道:「不过我刚刚那么做,倒不是巴结你,是真气不过许纭那副嘴脸。」 「你可是府尹之女,论巴结也得是我巴结你呀。」 「当朝多半官吏都得仰仗厂公过活,我爹……」黄妙英欲言又止,不想把话说得太明。 许宛心领神会,选好一块新砚台,送到黄妙英掌中。 「这算是我谢黄小姐的礼物,不要拒绝我。」 黄妙英开心收下,「改日请你去吃肉,我知道一家特别地道的馆子。」 「随叫随到。」 黄妙英又与许宛畅谈多时,方走出纸砚铺。 一场不大不小的插曲后,许宛终忙起正经事。 冯玄带她接连去了四五家铺子,明帐上均没什么问题。 按郑薇的习性,能不在这些铺子身上做文章? 左珩这日回来得早,恰在房里看书。 原先在西正房里的书籍,被许宛都摆放到东正房中。 搞得左珩让书香气包围,老不由自主地去翻阅。 「大人,我能进来吗?」许宛回到宅邸,便跑来找左珩。 「进。」 许宛袖里好似藏有什么东西,反反覆覆掐了掐,「大人,我找你商量点事。」 「受欺负了?」左珩放下手中书,不露声色地问话。 见许宛没什么反应,又道出三个字:「纸砚铺。」 许宛啧啧两声:「大人真厉害,才发生多久的事,你就知道了?」 校事厂的人在纸砚铺附近办差,赶巧看到那一幕。 都是眼疾手快的厂卫,几乎同一时间就传到左珩耳朵里。 「难受吗?」 许宛摇摇头,「你难受吗?」 「我为什么会难受?」 许宛坐到左珩身前,一手托腮目视他,「外人既仰仗你又嫌弃你,太监也不容易哈?」 左珩长指抠动书角,「因我被骂,恨吧?」 「我也因你得到了实惠,今儿『仗势欺人』确实很爽,难怪世人都爱权。」 「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这么点事,不劳您大驾。」许宛算计得明白,搬左珩出面这种举动,得用在刀刃上。 左珩眸色深敛,刚刚那份温柔消散不见,「找我何事?」 「放在郑薇名下的那些铺子,你过给我呗?」许宛兴沖沖掏出藏在袖子里的房契,财迷相外露无疑。 左珩白眼都快翻到头顶,「不如把这宅子也一併过给你!」 第29回 口嫌体正直 许宛仔细思考片晌,方严肃回绝左珩:「你这宅子空有其表,过给我没啥用,又不能钱生钱。」 左珩扯过那些房契,往许宛头顶轻轻砸去,「你钻钱眼儿里了!」 许宛嬉皮笑脸地点首,拿过纸笔给左珩算起帐来。 左珩懒得听,没对许宛的生财之道抱以期望。 即使苏春风陆续向他汇报,许宛是如何大刀阔斧改革、治理家宅的。 今天搞岗前培训,明天做绩效考核,连各种契约都做了标准化管理。 一套套小名词儿,字全认识,连在一起,就让人感觉陌生。 左珩任她「胡闹」,只要扮演好自个儿角色,便绝不会亏待她。 「大人,你信我嘛,派宅里人入店管理,势必增加收入。」 「房契放在郑薇名下不改动,岂不寒了袁媳妇儿他们的心?大家都得害怕,她还有机会爬起来。」 「谁人心里都明白,即便过给我,产业的真正主人依然是你左珩。」 「我还能拿着它们去当、去赌不成?」 左珩只觉两耳都快生出茧子,打断呶呶不休的许宛:「万寿节过后,我亲自带你去办。」 许宛目的得逞,转到左珩身后替他揉捏肩颈,「大人,你可真是个好老闆。」 左珩疑惑侧眸,「嗯?」 许宛自他身后探出一张标緻小脸,「我说你是一位不错的东主!」 左珩霎时耷拉下面色,回首将她拽到一边,「我今儿才明白,咱俩之间是什么关系。」 许宛不动声色地收好房契,边往外面跑边笑哈哈道:「我是你最贤惠、勤劳、能干的对食娘子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页 许宛是真没少做分析报告,宣纸写满一大摞。 按现世企业人资那一套,详细研究了左宅的发展前景与规划。 至于能不能行得通,几个月后自见分晓。 明日就是万寿节,左珩大清早准备出门,自今晚起不能回家。 若万寿节万事顺当,估摸最快得在两三天后,才能见着左珩。 左珩不在宅里,许宛别提有多自在。 但他俩毕竟是「新婚」,总得上演一段不舍戏码。 许宛帮左珩更衣,一会儿里衣料子不亲肤,一会儿官帽戴得有点歪。 又不知从哪变出来一盒糕点,说是她亲手做的,让左珩带上半路吃。 左珩一如既往冷若冰霜,没多瞅许宛一眼。 可刚一迈出宅邸大门,连马背都没登上去,就唤来苏春风。 苏春风不情不愿地走上前,将提着的食盒打开,「厂公,咱好歹走远点再吃?」 左珩瞄两眼里面东倒西歪的糕点,长眉紧皱:「手断了都比她做得好看。」 嘴上嫌弃得要命,指头却没闲着,捏起来一块就往嘴里送。 「厂公,味道如何?」苏春风存心抢白主子,左珩痛苦下咽的表情,他见得真真儿的。 左珩抄起食盒就要返回宅中,许宛到底放了多少糖,是想甜死他吗? 苏春风紧忙拦住主子,「厂公,时间来不及了,咱们还是快进宫吧!」 左珩这才作罢,刚想再次上马,却见一辆气派马车停到自家门口。 自车上慢吞吞走下来一位小姐,明明是冲着左宅而来,却磨磨蹭蹭不愿上前。 左珩瞧出那女子是何许人也,蓄意堵在门前不动弹。 女子没辙,战战兢兢走到左珩跟前,「见过厂公大人。」 她竭力掩饰紧张,嗓音却不住地发颤。 「黄府尹的千金来我家里作甚?」左珩声调偏冷,明知故问。 黄妙英没料到左珩这个时辰还没出门,早知道晚过来两刻钟好了。 她约许宛上街购置穿戴,明天的万寿节,她要登台演奏一曲。 这是她父亲费劲巴力争取来的机会,想让她给皇帝留下个好印象,为明年春季选秀女做准备。 「我来找许宛……厂公娘子。」 黄妙英平时端庄大气,对谁俱是不卑不亢的态度。 但面对左珩,这个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她还是怕得很。 「你见咱家都这样,见了万岁可怎么得了?」左珩清楚眼前这位,是未来娘娘的当红人选。 「我,小女……」 「大人,还好你没走。」许宛从宅内急急忙忙追出来,「你忘戴香囊了。」 许宛顺手帮左珩系在腰间,动作熟练自然。 左珩得意地环视四周,恨不得被更多人瞧到这一幕。 黄妙英总算等到救星,「唰」地一下躲到许宛身旁,「宛宛,我来找你的。」 「怎么来得这么早?街上店铺都没开呢?快进来喝盏茶。」 许宛牵起黄妙英往宅里带,还是身后的苏春风拔高嗓音咳嗽两声,许宛才假模假样地向左珩引荐。 她和谁接触,左珩能不清楚? 校事厂那些耳目,甚至能听到百姓夫妻的床头话。 左珩没再逗留,火急火燎奔赴皇城,未来几日全是硬仗。 黄妙英偷瞄到左珩走远,挽住许宛胳膊做心惊状,「吓死我了!」 「谁吓你呀?」 「你家厂公大人呗,他看起来兇巴巴的,像白无常。」黄妙英低声咕哝,担心被宅内下人听去。 许宛立时感慨自己和黄妙英确有缘分,她老早就这么认为。 「他装的。」 黄妙英哪里肯信,满脸天真地追问:「他没打过你吧?你们还……和谐吗?」 许宛伸指戳戳黄妙英额头,「不知羞,你想听多大尺度的?」 许宛腹诽,你想听啥样我就编啥样。 左珩那一大摊子书籍里,藏有不少香艷话本,比她爹送的那几本刺激多了。 左珩不在家时,她没少偷看,古人思维天马行空,性别也从不卡得太死。 黄妙英羞红双颊,将一盏滚烫茶水全灌下肚,「你看起来不像敷衍我,这么说左珩还算正常人?」 「正常什么呀?他又不是男人。」许宛本是随口一辩,不知为何脑子里竟闪过那晚在西正房里的情景。 「他,他也杀过不少妙龄少女。」许宛復又加上一句。 尽管左珩早向她诉过苦,他一共没杀几人。 皆是来的第一晚,就要刺杀他的各路细作。 被渲染夸大传播出去,是逼那些想除掉他的人,放弃送女色进宅的蠢路子。 唯有许汝徽,是真心实意把闺女送进来。 黄妙英为许宛捏把汗,她这不成天天在刀尖上过活吗? 「谈论我干什么,倒是你,为何那么在乎明日登台演奏?」 黄妙英唉声嘆气道出实情,她自己对进宫当娘娘一点兴趣都没有。 怎奈他家族几代男丁稀薄,他爹好不容易坐到府尹之位,可惜后继无人。 黄家外表是世人羡慕的朱门大户,实则败絮其中。 黄仁雍把所有希望都寄託到女儿身上,希望她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为皇帝生下一儿半女,也好拯救衰败的家族命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页 「你和许纭天生敌对。」许宛忍俊不禁,万没想到黄妙英与许纭有天然梁子。 「我一看见她就烦,都是许家女儿,凭什么……」黄妙英恐让许宛伤心,把话硬生生咽回肚子里。 「许纭做梦都想进宫当娘娘。但你放心,有我这个给太监当对食的姐姐在,她绝不可能爬上龙床。」 第30回 偷偷潜皇宫 许宛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扮成黄妙英的贴身婢女,混入皇宫。 昨日陪这位黄小姐逛街,两条腿都快累断。 所跟去的男僕女婢,各个怀中都抱得满满当当。 许宛真搞不懂,见一次皇帝,至于这么惊师动众吗? 过后算帐,黄妙英花去她父亲好几个月的俸禄。 当然,黄仁雍求之不得,就希望女儿多花钱好好捯饬自己。 或许与许宛越处越相契,黄妙英遂提议带她明日一道进宫,就当吃喝玩乐去见见世面。 许宛当场拒绝,她对这种大型集会没啥兴趣。 前朝男人们比权势财富,后宫女人们比家世美貌。 一整日待下来,身心都得累个半死。 黄妙英劝说不动,不甘心地回了家。 哪料今日五更,许宛竟主动敲响黄家大门。 说经过这一宿想通了,她必须陪黄妙英进宫。 因为许汝徽定会想法子,将她二妹许纭也送进去露脸。 这个理由黄妙英深信不疑,当即换下来一个婢女,让许宛顶替上。 其实更深的原因是许宛做了个梦,梦里左珩遭遇危险,浑身是血躺在血泊之中…… 刚刚抱紧的大腿,万一真死了,她如火如荼忙活这么久,岂不打水漂了吗? 许宛的到来也惊动黄仁雍,但鑑于她的身份,他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左珩是今上面前的红人,他女儿进宫选秀女,八成得求到人家头上。 况现下,这位厂公之「妻」,和他的宝贝女儿结交颇深。 黄仁雍的正妻也就是黄妙英之母早逝,她身为嫡女,不允许继室诰命加身,去皇宫朝拜。 黄妙英捏着黄家命脉,黄仁雍不敢不顺从。 前往皇宫的马车上,黄妙英挽住许宛拭泪,「这个娘娘,我非当不可,不然怎么能镇住家里那几个贱人。」 许宛才懂得,她肩上到底背负着什么。 皇宫属实很大,红墙金瓦雕栏玉砌,一国的政治中心就在此。 在康王府时,许宛就快迷路,进入皇宫更觉眼花。 都不知拐了多少弯,穿过多少门,才被内廷太监带进后宫。 宫娥内侍一排排穿梭其中,宴席大致轮廓已形成。 她们来得有些早,众多女眷都还没有到场。 「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吧,所有吃的喝的,皆是大渊朝境内最好的贡品。」 黄妙英带许宛随意逛逛,眼神却睃向四周,不知在找些什么。 许宛低声打趣儿:「陛下来不了这么早,你乱瞅什么呢?」 「谁找陛下啦,我是在找……」 黄妙英话没说完,就听身后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许宛循声回眸,只见一个圆脸大眼睛的女子,提着裙摆朝这边跑来。 不用猜都能看出,她是位刁蛮公主。 「烦死这身朝服,又重又繁琐,想我没,妙英。」 黄妙英没对这位公主叙礼,直接拉拉她的手,「还以为开席之前见不到你呢。」 黄妙英转身向许宛介绍:「这位是如宁公主赵燃,今上最疼爱的妹妹。」 黄妙英幼年进宫,陪这位如宁公主生活过几年,从此结下深厚友情。 后来黄妙英母亲离世被接出皇宫,如宁公主更不能轻易出宫,二人每次见面都变得十分困难。 赵燃上下打量许宛一气,蓦地凑近笑问:「你是左珩的对食吧?」 「公主怎会认识我?」许宛倍感意外,「我们在哪里见过?」 「我听校事厂那些厂卫们说过,他们把你描述的,啧啧啧……」 听赵燃语气,她与校事厂的人走得很近,难道和左珩关系不错? 黄妙英含笑揭穿赵燃:「你别听她瞎说,是我前儿向她传的字条,说结交到一位好姐妹。」 许宛嗅到一点旁的气息,「公主和校事厂里的谁比较熟,我跟宋大档头关系超瓷实。」 赵燃闻言一把按住许宛,「你和姚宗安熟不熟?」 「我没怎么见过姚指挥使。」许宛尴尬讪笑,原来如宁公主钟意姚宗安。 赵燃失落地放开许宛,「姚宗安最近老躲着我,我问左珩他今儿在哪当值,左珩都不告诉我。」 黄妙英实在听不下去,「我的好公主,你能不能矜持一些。」 「你对我皇兄还不是一样?瞅你今天穿得跟花蝴蝶似的。」赵燃上手,在黄妙英髮髻上拨弄两下。 三人闲聊之际,身后官宦女眷们已渐渐多起来。 黄妙英本想聚过去,与众夫人相谈一番。 但赵燃不放她走,「前朝大典仪式还没举行呢,皇嫂不可能这么早出来,你真愿意和那群老女人打交道?」 黄妙英醉翁之意不在酒,「宫中嫔妃我怎么一位都没瞧见?」 天起帝出名的禁慾寡欢,在位五载后宫就几位佳丽,导致龙嗣偏少急坏太后,这才有明年春季大选秀女一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页 「那几位妃子性子都比较低调,自当紧随太后、皇后的脚步。」 前朝方向忽地响起阵阵礼炮,许宛顺势问道:「仪式开始了?」 「是不是满心好奇?你们家左珩挺威风,可惜是个太监,比姚宗安差点意思。」 「我想去看看。」 黄妙英面色一沉,拉住许宛和赵燃就往人丛中走。 要是被前朝大臣们发现,她们不得死定了。 赵燃很久没碰到与自己对脾气的人,大眼睛滴熘熘乱转,「走,我领你去瞧瞧热闹。」 「你们俩能不能别闹,今天什么日子呀!」 赵燃拽过许宛,「妙英,你自己先回去。咱们这边开席之前,我们俩一定赶回来。」 「妙英,你回去瞅瞅许纭那丫头来没,等我回来帮你收拾她。」 言罢,许宛随赵燃一路小跑,消失在长长的甬道上。 赵燃带许宛来到一处低矮值房后身,「这里是太监们的地盘,换上他们的衣服,准能熘前面去。」 许宛很想见左珩一面,只有这一次机会能给他提个醒。 但赵燃玩得有点大,万一真出纰漏,她是公主尚能逃脱,自己和黄妙英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许宛迟疑半刻,拉住跃跃欲试的赵燃,「公主殿下,我忽然尿急,咱们先回去吧。」 「你不想看左珩啦?」 「你就那么想见姚宗安?」 「你是没瞧见他穿一身曳撒有多英俊,小腰那么细,看着都有劲儿。」 难怪左珩说姚宗安最招小娘子喜欢,把赵燃都迷成花痴。 「公主殿下躲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说曹操曹操就到,姚宗安顶着一张红透的脸,出现在二人身后。 许宛心下一窒,不愧是校事厂的人,如此神出鬼没,肯定把赵燃那番话一字不差地听了去。 赵燃羞涩地瞟向姚宗安,「是她想左珩想得紧,非逼我带她来见左珩。」 第31回 冥冥已註定 姚宗安拇指扣在腰侧刀柄上,窘得不知该如何接话。 每次与如宁公主见面,他都想绕道二里地,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被赵燃轻易供出,许宛硬撑着脸皮,向姚宗安盈盈下拜:「姚大人,现在见厂公一面很难吧?」 姚宗安傲然冷笑,扬起下颔指向前朝方向,「厂公在金銮殿上,正伴驾左右。」 赵燃听闻立马不高兴了,「你怎么没在皇兄身边?」 天起帝身边最夺目的护驾位置,让宫卫统领李为林及副将占据着。 而左珩不过以太监之名,候在皇帝身旁。 校事厂从不争什么名利,他们只在暗处默默做事。 赵燃不懂这些,只知替姚宗安打抱不平。 「属下有更重要的任务。」姚宗安搪塞赵燃,做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姿态。 许宛踟蹰一刻,艰难作罢,「那算了吧。」 她推动赵燃赶紧离开此地,不想再惹不必要的麻烦。 「许姑娘,你有要事的话可对我讲,一旦有机会,我便能传达给厂公。」 姚宗安总觉得许宛不会无缘无故跑进皇宫,也绝不会是赵燃口中所说的缘由。 许宛心忖,姚宗安是左珩心腹,既见不到左珩,说与他知晓也可以吧? 遂走至他身侧,踮脚附耳轻轻道:「信我,前朝有人不安分,今日必有血光之灾,姚大人和厂公一定小心!」 姚宗安正欲向许宛讨问清楚,已被一旁的赵燃拖拽开,并不断追问她对他都说些什么。 许宛只得骗赵燃,说她想左珩了,让姚宗安帮忙捎句话。 二人推推搡搡原路返回,姚宗安方放下一颗悬着的心。 但很快又悬回来,许宛之言究竟是妇人儿戏,还是她确得到什么消息? 姚宗安不敢含煳,掉头奔向庆典现场。 赵燃和许宛就快迈回后宫宴席那院儿,却又意外和赵烁相撞上。 赵烁一脸惴惴不安,帽子歪了,衣带也松了。 赵燃与赵烁关系还算亲近,俩人都非常爱玩儿。 帮赵燃熘出宫的事,赵烁背地里没少干。 「九哥,你没在前面庆典,跑这来做什么?」 「我令牌丢了,早晨进宫的时候还在身上,偏这时没了踪影。」 赵燃惊惶失措,扯过赵烁低声喝骂:「弄丢这么重要的东西,你脑袋要搬家呀!」 「你快帮我找找,是不是掉哪片草丛里了?」 「你今天来过这里吗?怎么可能掉在这儿!」 「这可怎么办?皇兄非杀了我不可!」赵烁急得直跺脚,又扇打自己一嘴巴。 许宛本想矇混过关,不与赵烁相认。 可此事非同小可,她不得不启齿:「殿下,你在这里干着急,不如把这件事告诉给姚指挥使,或者宫卫统领。」 赵烁闻声转眸,瞥到许宛那张漂亮的脸蛋,「许姑娘,你怎么在这里?还和我小妹在一起?」 「你认识我九哥,许宛,有点能耐啊。」赵燃抱臂,再次端详起许宛。 「我的事不重要,你的事才重要。别再磨蹭,兹事体大,赶快去吧。」许宛极力相劝,心底已生出不祥之感。 梦境预知当真准确,今天果有大事要发生。 左珩,你可千万别死! 赵烁慢慢腾腾不肯走,「或许没啥要紧的,把今天将就下来再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页 「真出意外,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康王爷,不是每一次都能侥倖活命!」 「许宛说的是,你去告诉姚宗安,他绝对能帮你兜底。」 赵燃未必比赵烁看得长远,她只是希望姚宗安有更多表现的机会。 赵烁思虑再三,终跌跌撞撞跑远。 赵燃携许宛在后宫宴席开始前,顺顺利利赶回来。 众女眷已按家中父兄、丈夫的官位高低,排列好座次。 赵然那些公主、郡主,与后宫妃子们坐得靠前,黄妙英则坐在不前不后的位置上。 许宛悄咪咪站到黄妙英身后,「这位置还行,能看清太后、皇后长什么样。」 黄妙英瞥望她两眼,放心地笑了笑,「前朝大典壮不壮观?」 「我们啥都没瞅见,被姚大人逮个正着,撵回来了。」 黄妙英掩唇低笑,「许纭没来,许大人还差点火候。」 「许汝徽是真没啥本事。」许宛轻笑附和,对许家人没丝毫情感。 「宛宛,你等着,回头我让我爹为难为难许大人。」 「丰天府和工部还有关联呢?」 「丰都近一年兴修水坝、庙宇、琼楼,我爹和你爹联繫不少。」 宴席缓缓展开,一道道菜餚鳞次栉比送上桌。 许宛认真听太后和皇后发言,「之乎者也」的味道偏重,导致她没太听明白。 时间慢慢流逝,日头已越来越足,温度也逐渐升起。 准备节目的女眷,都已登台献过艺,独黄妙英抱着一把琵琶不肯上去。 许宛明白她在等皇帝驾到,可天起帝迟迟没有出现。 后宫不敢催前朝,除了尴尬地等着,别无他法。 许宛的心越跳越乱,金銮殿真会出事吗? 谁敢趁万寿节作乱,刺杀大渊皇帝? 「妙英,我想去趟净房。」许宛受够了这种恐惧,她要过去一探究竟。 那梦境太短,只有一幅被定格的画面。 半夜惊醒后,便再也睡不着。 要是能获得更多讯息,她不会像现在这样彷徨。 黄妙英此时的精力全系在皇帝身上,只漫不经心道了声:「好」。 许宛避开热闹宴席,再度跑向前朝大殿。 幸而有赵燃帮她带过一次路,否则必迷路无疑。 皇宫的红墙高得瘆人,许宛走在墙根下,只觉压抑得喘不过气。 黄妙英心甘情愿往里跳,人各有命,希望她求仁得仁吧。 再次来到那处太监值房,里面已空无一人。 许宛压低身子,慢慢靠近通往前殿大坪的门洞。 没有想像中的胡乱骚动,但笼罩着诡异的肃穆气氛。 她来晚了。 金銮殿上刚刚结束一场刺杀,要取天起帝性命的那个刺客,被姚宗安和宋绩当场毙命。 就在满朝文武以为事情已解决时,第二波刺客,混在宫卫之中,忽然刺向天起帝。 左珩眼疾手快挺身而出,将那刺客顺着丹墀踢滚下去。 宫卫们一拥而上将其制服,那人倏地发疯,挣脱开束缚,又从袖子里掏出短刀,刺向挡在皇帝身前的左梵山。 左珩再次救人,替义父挡下致命一刀,而他自己则不幸受伤。 万寿节仍按部就班往下进行,左珩已被抬下去救治。 「许姑娘,你怎么还在这?」姚宗安双目通红,出现在许宛身后。 他的神情出卖了自己,许宛含泪微笑:「左珩他还好吧?」 「你先回家,凡事有我们。」 「他死了?」 一语成谶吗,许宛不想给他收尸。 姚宗安连连否认,「没有,没有。」 「带我去见他,姚大人,拜託。」 第32回 躺在血泊中 姚宗安惦念左珩,心下一软,带上许宛抄小道赶往太医院值房。 二人甫一冲进太医院值房,迎面便是慌乱进出的众多内侍宫娥。 有的端盆倒水,有的拿着替换下来的血红纱布,有的帮太医抓药煎药。 当值太医们纷纷堵在里间门口,但听宋绩在里面大声叫嚷:「厂公怎么还没醒?治不好他,我先砍了你的头!」 见状,许宛拨开人群闯进去,地上、床上、宋绩身上、为左珩救治的太医身上,目及之处皆沾染着赤红的鲜血…… 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前所未有的错愕爬满许宛心头。 她直奔左珩床前,半晌才轻声发出颤音:「左珩,你疼坏了吧?」 「她是谁,谁放进来的?」本就被宋绩恐吓够呛的太医,神经兮兮地断喝。 紧随其后跟进来的姚宗安,一面将挤在屋中的众厂卫撵出去,一面向太医歉意解释:「她是厂公的对食。」 太医这才舒口气,拽住姚宗安大倒苦水,他们已尽全力救治左珩。 刺客这一刀刺得实在太深,差半寸就碰到心脏。 如今处置好伤口,外敷内吃的药草已全部使用上。 至于左珩何时能甦醒,后续伤势有何变化,仍不好下定论。 大渊太医院拥有举国最好的诊疗,姚宗安没理由不相信他们。 但望向躺在床榻上命若悬丝的左珩,仍控制不住地难受,他们厂公不该这样轻易死掉! 「许姑娘,厂公福大命大。」死赖着不肯出去的宋绩,低声劝慰许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页 「我能带他回家养伤吗?」许宛看了看宋绩,又回首凝视姚宗安。 万寿节的进程已过去大半,左珩在与不在,校事厂一样能完成各项任务。 可姚宗安心里清楚,左珩的去留,他拿不了主意。 「回家?」外面传来一个老太监的嘲讽声。 左梵山步履蹒跚地走进来,在场众人陆续行礼问安。 许宛终与这位传说中的左老公公相见,也随众人朝他下拜。 左梵山仅淡扫许宛一眼,便掠过去关注左珩。 老太监不动声色,瞧不出他脸上有半分情绪。 「万寿节还未结束,姚指挥使不该逗留在这里。」左梵山尖声指责,意让姚宗安去外主持大局。 姚宗安不舍地望了望床榻,躬身抱拳:「是。」 宋绩跟从姚宗安默然退出屋子,左梵山的声音又自后面响起:「你把她怎么带来的,就怎么带走。」 「她是……」姚宗安想替许宛说话。 左梵山忽地发威:「要咱家重复第二遍?宫卫正在调查刺客如何入宫,若查到她身上,首当其冲被怀疑。」 姚宗安被训斥得不敢还嘴,只惭愧垂头。 「左珩受伤,这件事理应由校事厂全权负责!现在让宫卫抢去头筹,莫忘了刺客是混在宫卫里的!」 左梵山一席话,震醒所有人。 许宛摘下自己手腕上那串玉珠链子,快速帮左珩戴起来。 不再多说一句,速速离开太医院值房。 天起帝最终没有在后宫露面,黄妙英失望透顶。 幸而她只顾着自己难过,没有发现回来的许宛神情突变。 陪黄妙英吃完最后一块点心、饮完最后一盏花茶,宴席总算散了。 许宛强撑着走出宫门,顿在原地没上黄家的马车。 「上来呀,宛宛。」黄妙英撩开马车窗帘,「我送你回家。」 「我有点事情要办,你先回去。」 「天色晚了,注意安全。」 「放心吧,改天找你玩儿。」许宛掩盖思绪,强笑送走黄妙英。 她沿高高的城墙不断奔跑,猜不出左珩会被从哪个宫门送出来。 皇宫太大太大,她无望地望向天空。 从白转变成黑,依然没寻到左珩出宫的痕迹。 直至一队厂卫从许宛身边路过,她疯子一样冲上去,「姚指挥使在哪儿?宋大档头在哪儿?」 其中一个厂卫认出许宛,好心相告:「他们早回校事厂办案了。」 「你们知道厂公大人身在何处吗?」 厂卫们齐齐摇头,认出许宛的那人道出猜想:「厂公多半会被左老公公带回家中休养。」 又一厂卫蓦地指向远处,「许姑娘,你看长远门那里!」 只见那处宫门前,停放一辆巨大马车,周围有许多厂卫在看护。 许宛拼尽全力跑向长远门,左珩果从这里被抬出来。 上上下下均是内侍太监们在动手,元执难听刺耳的嗓音响彻门前。 「老祖宗,您放心,小的绝不让左珩受半点罪!」 「老祖宗,宫里这边交给我绝不会出一点岔子。」 「你们这些奴才,做事不能轻点?惊扰到厂公大人,要你们狗命!」 许宛唿哧带喘跑到左梵山眼前,「左老公公,能让我去照顾左珩吗?」 「不能!」左梵山严词拒绝,旋即命人驱动马车。 许宛开始还能追上马车速度,后来马车提速,就把她狠狠甩了下来。 许宛体力不支,跌倒在地,浑身早汗流浃背。 「许姑娘,你这是何必呢?」 元执蹑手蹑脚跟过来,提起一只灯笼照亮许宛脸庞。 许宛起身拍拍衣衫上的尘土,「你看见左珩了吗?他还好吗?」 「你在关心一个太监?是发自肺腑的?」元执戏嚯发问,能把左珩伺候明白的女子,的确不简单。 「他的伤好多了吧?」 「咱家属实好奇,他怎么调教的你?」 确定在元执这里听不到任何内况,许宛把脸一沉,「滚!」 说完,再次朝马车消失的方向追去。 元执气结,将手中灯笼摔到地上,左珩最好明天就死! 左梵山的宅邸并不难找,许宛一路寻来,叩响两次大门。 里面无人回应,她清楚左梵山不会让她进去。 估计是因为郑薇,老太监终找到报復她的机会。 她坐靠在门前的石狮子下,猜左梵山定能把左珩照顾好。 她应回到另一座左宅,等左珩康復回来。 可她做不到,心里像长了草。 「老祖宗,许姑娘从皇宫一直追到家门口,在外面候到现在不肯离开。」算上这次,管家已来报了三回。 左梵山不值一哂:「随便她。」 宅内灯火亮如白昼,左珩睡下的那间房未关门,左梵山就默然守在门外。 「老祖宗,屋里屋外都有人在,您还是回去歇着吧。」管家陪左梵山熬过大半宿,忍不住相劝。 左梵山手撑桌角站起身,「那丫头还在外面吗?」 「在,在。」 「让她进来守着左珩。」 第33回 你才是解药 翌日曙光降临,左珩恢復了知觉。 未睁开双眸前,就感觉自己的手被人紧紧握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页 瞥见伏在床边打盹儿的许宛,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竟然会是她? 周围环境,让他很快判断出自己置身何处。 失去意识前的记忆快速回溯,他自嘲苦笑,又捡回一命。 一手缓慢抬起,本想抚摸身前伤口,竟发觉浑身提不上一点力气。 戴在手腕上的那串玉珠链子,倒让他迟疑一下。 许宛把「护身符」送给他了? 宋绩先前讽刺得很是,在怀疑许宛与宋广妻室有关后,他并没有穷追不捨刨根问底。 不过借这个由头,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他不断告诫自己,他们的关系仅仅是互相利用。 他利用她肃清自家后院,她利用他得到钱财。 许宛迷迷濛蒙抬起头,对上左珩那双虚弱无神的狐狸眼,「你醒啦?」 左珩薄唇微裂泛白,「谁准你来这儿的?」 「你爹放我进来照顾你。」许宛探身往他跟前凑得更近,眉眼弯弯地傻笑。 「怕我死?」 「你先别死,那些铺子还没过给我呢!」 适才的感动荡然无存,左珩翻着白眼咬牙道:「财迷。」 许宛兴致勃勃地去叫人,很快便把左梵山扶进来。 左梵山摆明了要和左珩说些私话,却见许宛杵在一旁不动弹。 「去给我端药。」左珩无可奈何地撵人。 「怕苦嘛?我给你找块糖来!」「大腿」总算闯过鬼门关,她有点兴奋过度。 左梵山将后续之事,逐一跟左珩陈述一番。 第二个刺客,已被姚宗安强势带回校事厂审问。 第一个刺客的身份,亦在抓紧时间排查。 赵烁丢失令牌,刺客混在宫卫里,种种迹象都与各路藩王无关。 但凭藉他们侦查多年的经验来判,幕后黑手就藏匿在那些藩王里。 天起帝以多年不见为由,将众人扣留丰都不得离开。 也是为校事厂破案,争取更多时间。 左梵山疼惜地端视左珩,「姚宗安做事,你可放心,目下你的任务就是养伤。」 左珩半靠在床头引枕上,「父亲不必担心我。」 「那丫头倒很担心你。」左梵山将许宛所为,轻描淡写讲给左珩听。 左珩五味杂陈,嘴上依旧讥讽:「蠢货!」 「她从皇宫一路追来,坐在我门前大半宿。」左梵山矍铄的眼睛盯紧左珩,「她知道你的身份吗?」 「不知道,我只是拿她解闷儿。」 「总有忍不住的时候。」 「不会,永远不会。」 左梵山老态龙钟地站起来,「一年后,送她离开丰都。」 「父亲……」左珩捂住伤口坐直腰身。 「郑薇的事我不追究,那是她自己活该。这丫头解闷儿可以,不能长期待在你身边。」 左珩缄默不言,左梵山语重心长地规劝,「你的秘密,谁知道谁活不成。想害死她,就不必听我的话。」 「老祖宗,厂公,许姑娘她晕倒了!」管家急急忙忙来报。 左梵山不耐烦地敷衍:「请大夫来瞧瞧。」 「婆子们说没大碍,应是累的,刚给她灌一碗红糖水。」 重伤的左珩倏地翻身下床,赤脚迈出房门,直奔许宛而去。 左梵山看向左珩背影,面露不豫,「祸害!」 管事不得已,为左珩重新换了房间。 床榻无比宽敞,躺下左珩和许宛,中间还能再睡两三人。 「你爹快被我气死了。」许宛嚼着帮左珩寻来的糖块,望向头顶上方的承尘。 左珩用五指盖住眼眶,「你用不着让他喜欢。」 许宛转身侧卧,伸手去搭左珩的脉搏,「姚宗安没找到机会跟你讲话?」 左珩不敢再动弹,刚刚翻身下地,险些把伤口崩开。 「就算他找到机会,你的那些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你既这么说,我便没啥愧疚了。」 当时看到浑身是血的左珩,她很自责,觉得这件事本该避免发生。 「你号出点什么来?」 「你脉象很乱,这两日大增大补,与之前服用的那些药相冲吧?」 经许宛提醒,左珩又差点跳起来,「到日子了!」 「到什么日子?」 「找苏春风去拿药。」左珩想到她这两天也累坏了,又改口道,「明早再去。」 「苏春风到处跑,校事厂、左宅、这里,真是辛苦。」 左珩闷声抢白:「你要是听话回家,他不至于兼顾这么多。」 许宛朝他小腿上蹬一脚,「不用你撵,我明早就走!」 左珩侧过头,把「反了你了」四个字憋回去,只定睛睃望她。 「你看什么?」 「看美人儿。」 许宛赶忙打岔:「我找苏春风拿什么药?你是断药『犯病』,还是吃多了『犯病』?」 左珩恻然,以前还有迹可循,近一年随时随地都能「犯病」。 「不一定。」左珩假意睡去,长指又不经意触碰到手腕上那串玉珠链子。 许宛替他掖紧被角,「有不适就喊我,我也好睏……」 她几乎瞬间睡着,左珩静静谛视眼前人,生出一种好像叫「幸福」的错觉。 从未被人这样在乎过,就算她的初衷是为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页 夤夜时分,左珩被疼痛折磨醒,冷汗已浸湿衾褥。 伤口疼痛尚能承受,但遗症到底来袭,蚀骨的疼钻进骨髓。 他无法像往常一样折磨肉身,只能强迫自己平躺在这里一动不动。 「呃……」他想拿身体去撞墙,额头一下一下磕进枕头里。 许宛闻声迷迷煳煳惊醒,一听左珩错乱的鼻息,就知他「犯病」了。 她迅速掀开左珩的被子,里面如被雨水淋过。 「你爹这里有备用药吗?我就该回去找苏春风拿药!」许宛踉踉跄跄滚下床,替左珩倒来一杯热水。 左珩根本喝不下那杯热水,「去找左梵山要五石散,快点!」 许宛看着痛苦不堪的左珩,「你伤得太重,吃下五石散很可能暴毙。」 「我快坚持不住了,救我。」他的双唇已被自己咬烂,像活吞下一只血淋淋的猎物。 「你不能吃,你真的会死。」许宛抓住左珩的手,「还有别的法子吗?」 「有。」左珩顺势扣住许宛后颈,往下重重压去。 许宛整个人一下子栽进左珩胸膛,带有血沫的热唇很快覆到她唇齿上。 一头乌黑密实的长髮垂落到左珩颈窝里,他贪婪地嗅着,「不吃五石散,吃你……」 第34回 难控的夤夜 许宛本能地反抗,竟不小心碰撞到左珩的伤口。 左珩瓮声瓮气地呜咽两声,四肢百骸犹丢进油锅里烹炸,快熬化了骨。 浓烈的血腥味,再度在两人之间弥散开。 许宛顾不上生气,趁左珩无力之际摆脱出来,连滚带爬去点灯烛。 「止血,别动,左珩你给我听话!」她取来白日里使用过的药箱。 左珩里衣濡湿,裹在身上根本扒不下来。 许宛急得使不上力,左珩干脆自行扯烂。 明明结实有劲的躯腹,此刻竟惨不忍睹。 他身上哪有一块好肉? 大小伤疤无数,这一回最为严重。 有这样不要命的奸佞臣吗? 换下来的纱布与她十指一样,都看不出原有的本色。 镊子与药瓶之间叮噹作响,她是怎么下去手换药的,连自己都记不清。 他想竭力配合许宛不乱动,但随时加重的疼痛,早让他抖如筛糠。 许宛看在眼里,一阵怃然。 她半趴到他身上,帮他缠好纱布,一滴泪不经意落到他的薄唇上。 原本已有些精神涣散的左珩,抿了抿唇,尝到这滴泪的滋味。 从没有人为他哭过。 他徐徐伸臂,去抚她的眼眸,「我不疼。」 明明是想抚慰许宛,他自己的泪却顺着眼角流淌下来,打湿枕巾。 「你会好的。」 许宛撤走药箱,又从枕头底下翻出来一块糖,塞进左珩口中。 「甜吗?」 左珩艰难吞咽,剧痛再次来袭,他从唇齿间费尽力气,才道出那个「甜」字。 她按住他的手背,「伤口再崩开,你真的会死。」 他反手握紧她的指头,卑微恳求:「能让我抱下吗?」 许宛踌躇半晌,缓缓俯下身,躺进他宽阔的臂弯里。 一手小心地搭在他的心窝上,「这样管用?」 左珩如获珍宝,将人锁在怀中,长指沿着她的长髮、后颈、背嵴一路摩挲,「比五石散管用。」 想占有她的冲动,压制了那蚀骨的痛。 左珩的唿吸比刚刚沉稳一些,许宛往外略挪了挪身子,「有点麻了。」 左珩以为她又想逃,大手扣住她的肩头,「你嫌弃我?」 「嫌弃你什么?」 「我是太监,所以亲你,你觉得噁心。」 「那个……咱俩是假的,假的怎么能随便吻?只有真情侣才可以亲亲爱爱嘛!」 许宛没敢抬头,不知头顶上的方左珩是个什么表情。 「我原谅你了,你有病,不是真的想欺负我。」许宛觉得自己这回找补得不错,左珩应该能接受吧? 左珩迟迟没有回应许宛,她慢慢举目,恰与左珩四目相对。 「你这是什么表情?」 左珩用指节挑起她的下颌,「别躲。」 旋即轻啄起她的唇,比之前温柔,多了些循序渐进的技巧。 另一只手钳住她还欲挣脱的双臂,「我们来真的怎么样?」 他没勇气听她的回应,只一味地吻着她,不让她言语,不让她喘息。 多希望就这样沉沦到底,任欲望肆意盘桓,这一刻的感觉无法骗人。 遗症断断续续折磨他近两个时辰,天光大亮后,才彻底平静下来。 许宛疲惫地睡在他身侧,左珩帮她拉高被子,自己则陷入沉思。 左梵山没打招唿径直推门而进,亲自端来丰盛的朝食。 左珩慌乱起身,扯下半面帐幔遮住许宛,「父亲。」 左梵山都不记得上一次见左珩这样侷促是多少年前的事,「昨晚『犯病』了?」 他们点灯熬油折腾半夜,外面的人想不知道都难。 左珩筋疲力尽地点点头。 「没吃五石散,靠什么挺过来的?」 「靠她……鼓励。」左珩垂眸望一眼还在熟睡的许宛。 左梵山寒声冷笑,一语双关道:「睡了?」 左珩懂得左梵山的意思,一面摇头,一面解释:「她睡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页 左梵山负手嘆息,转身走出房间。 许宛在他们父子对话时,就被吵醒,她抬起半张脸,「你爹出去啦?」 「他什么都没看见。」左珩也不知自己在解释什么。 许宛抛开左珩跳下床,自顾自地吃起早饭,「我这就回家,你自己在这慢慢养着吧。」 「昨晚……」 「最初是靠淫威,怕你杀我,所以你让我『叫』我便『叫』,给我戴脚环,我也欣然接受。」 许宛一人吃下所有食物,完全没有分给左珩的意思。 「后来是诓我心软,你犯病成那个样子,我怎么敢伤你?」 她梳起髮髻,套好衣裳,全程没给左珩一个眼神。 「你是我的东主,你来强的硬的我没辙,想要活下去就得承受这一切。」 她走回他床前,用一双审视的眸光打量左珩,经歷这两天他好像长点胡茬儿。 她不敢再乱猜下去,就把他当成太监看待。 「可你昨晚说要跟我来真的,你懂那是什么意思吗?两情相悦才是真感情,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左珩被臊得垂下眼睑,半天讲不出一句话。 「你和许汝徽有什么区别?我不过就是个任人宰割的玩意儿。」 许宛哔哔叭叭讲个痛快,掉头就走。 左珩急了,恐她带一肚子怨气离开,连忙哀求:「不要走,我错了……」 他从床榻上慌乱跌落,摔倒在地。 许宛低声啐骂两句,到底回去把人扶起,「能不能别用苦肉计?」 左珩双眸布满血丝,拉住许宛衣袖不肯松手,「我真心实意给你道歉,你救我性命,我不会杀你,更不会强迫你。」 「我知道了,你松开我,我要回家。」 「我和你一起回去。」 「你爹本来就烦我,我再把你拐走,他不得气死呀?」许宛连连摆手,她可不想真成为左梵山的眼中钉。 左珩只恨自己不能快些痊癒,「你现在离开,左梵山一样会多想。许宛,你别走!」 「咦,我听到什么啦?」宋绩咧着一口大白牙,悄咪咪熘进来。 许宛噌地一下甩开左珩,面颊通红地剜宋绩一眼,「进来不知道敲门?校事厂怎么教的规矩?」 宋绩身后跟着一本正经的姚宗安,「我们敲了好多声,里面有人却故意不应啊!」 姚宗安和宋绩瞧见能活动的左珩,脸上均露出喜色。 上一瞬还可怜巴巴的左珩,下一瞬已端起校事厂厂公的范儿。 「案子有什么进展?」左珩语调淡然,仿佛确定他们能给自己带来好消息。 姚宗安认认真真瞧看左珩,忽地靠上前,「厂公,你这嘴被谁咬成这样?属下帮你收拾她!」 第35回 可怜父母心 左珩的脸已快憋成茄紫色,姚宗安怎么被宋绩这夯货带跑偏了? 「哎呀,许姑娘,你这里怎么回事?」宋绩不依不饶,随声唱和。 许宛真以为左珩给她亲出来痕迹,下意识地捂嘴,「你们校事厂还有没有好人?」 她气鼓鼓地跑出房间,却见还有许多厂卫候在院中。 左珩人缘有这么好? 这些人是诚心来探望他的? 「第二个刺客是谁所派?」左珩正色问话。 姚宗安当即敛起笑颜,「是丹郡王。」 丹郡王是上一代万光帝时期的老王爷。 他没展露过什么野心,封地偏远,一直安分守己。 有什么原由,能让他干出这等刺杀帝王的行为? 「丹郡王无子,膝下只有二女。一女前年婚配,嫁给翼王赵烨当侧妃。」 姚宗安和宋绩眼里有活,看见屋内凌乱不堪的场景后,便动手拾掇起来。 「那个『病西施』?」左珩想起那位郡主。 丹郡王封地所属边塞,没有医术精湛的大夫,气候更不适合养病。 赵烨迎娶她,也算帮丹郡王延续女儿性命。 郡主回到丰都,得到最好的照顾,这二年恢復得不错。 姚宗安沉沉地嘆息:「赵烨另一侧妃连生两位公子,这位郡主却一直无所出。」 左珩瞭然其中深意,丹郡王爱女心切,想替女儿蹚出一条大道。 这种心理被赵烨利用,趁这次进京为天起帝做寿,才做出这么荒唐的举动。 假如弒帝成功,赵烨定会被推举为新帝,他女儿就可登上皇后宝座。 姚宗安动起恻隐之心,「如今事情败露,丹郡王难逃一死,那位郡主只怕也活不了多久。」 「刺客是丹郡王指派,但丹郡王与宫卫是怎么联繫上的?」左珩觉得除了丹郡王和翼王,还有旁人参与其中。 姚宗安收拾完房间,自顾搬来一个绣墩坐到左珩床边,「那刺客本就是宫卫的人,在宫卫里任职二年。」 宫卫绝大部分都是皇亲国戚的子弟充当,没啥战斗力。 为提升宫卫水平,两年前对外招募一次,刺客便是在那时混入其中潜伏下来。 「说到底还是赵烨的人,只不过东窗事发,让丹郡王背锅。」宋绩在侧打抱不平,他最恨被冤枉。 「翼王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我们拿他没办法。」 姚宗安同宋绩一样,真正的奸人没被绳之以法,心存不甘。 左珩换了个舒坦些的姿势,「第一个刺客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页 姚宗安和宋绩面面相觑,宋绩撇撇嘴,「厂公,你还记得他穿着内侍服吧?」 「是他偷了赵烁的令牌?」左珩怎会不记得? 装成太监刺杀皇帝,分明是在离间天起帝和宦官之间的关系。 「那人是个假太监,不是中原人,应该是乌胡人。」宋绩虽没上过战场,但对乌胡人深有了解。 他堂哥宋广当年就是和乌胡打仗才出的事。 近年来,大渊与乌胡井水不犯河水,连互市都不怎么开通。 这时候却在大渊皇宫里冒出个乌胡刺客,不得不教人多虑。 「第一个刺客是给第二个刺客当幌子,他们差一点就能成功。」 宋绩看向重伤的左珩,要不是厂公挡下这一刀,死的不一定会是谁。 「赵烁应是被利用了,前几天一直在忙着接待那些进京的藩王,相处时间多,有大把机会可以下手。」 姚宗安抱臂哂笑,「康王殿下在宝相殿外跪了整整一夜。」 「陛下没见他,撵他回府闭门思过呢。」宋绩一想起赵烁那副数落他的德性,就觉得特解气。 「赵烨躲个干净,宫卫和阉党必被整肃,一石多鸟。」 案子已算破解大半,房中三人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宫卫里有没有内奸我不知道,但宦官当中一定有。」左珩下出结论,「我会和父亲商议对策。」 「那案子……」姚宗安请示左珩,该如何上报。 左珩沉吟一刻,吁了口气,「按证据汇报给万岁。」 姚宗安带着宋绩离开左梵山宅邸,出来时恰与许宛打个照面。 姚宗安郑重行礼:「有劳许姑娘照顾厂公。」 宋绩却嬉皮笑脸地凑到她耳边,「护身符都给厂公戴啦?」 许宛一怔,才想起那串玉珠链子还在左珩手腕上。 「借他戴着玩儿。」 「那玉珠链子有啥深意?」 「不是告诉过你,那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 「你娘生前有啥要好的姐妹吗?」因为那乌胡刺客,让宋绩又想起自己的堂哥。 宋绩旁敲侧击多次,许宛仍没多想信口胡诌,「我娘认识你娘?咱俩定过娃娃亲?」 宋绩霎时汗流满面,这话要是让厂公听到,非得打断他的腿。 他气急败坏地追上众厂卫,灰熘熘逃远了。 许宛笑得前仰后合,傻小子还想戏弄她? 「许姑娘。」 许宛汗毛一立,这不是左梵山的声音么。 她转身给左梵山道了万福:「左老公公。」 左梵山将她请进书房,房中摆设古朴典雅,他们父子的品味倒很像。 「咱家安排车马,让阿珩今晚就随你回家。」 「还是在您这休养比较好,我毛手毛脚恐照顾不好大人。」许宛不敢与左梵山对视,老太监的眼神比左珩还要犀利。 左梵山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呷口茶,「昨晚多亏了你。」 「左老公公,大人他到底得的啥病?我为他号过好几次脉,可能是我技艺不行,没诊断出来。」 「你不知道?」左梵山感到意外,左珩真没有骗他? 许宛惭愧摇头,「但五石散不是好东西,大人绝不能再吃。」 「他以后吃与不吃,可能得靠你帮忙。」 许宛不以为然,差点跟左梵山告状,他的好儿子昨晚都干了哪些缺德事。 「还有一事,郑薇……烦你高抬贵手放她一命。」 「不行,放过她,我们整个后宅的人都活不成。您每日票拟批红,处理的是国家大事。后宅这种鸡毛蒜皮,不该再让您来抉择。」 刚刚还怯怯懦懦的许宛,剎那间变成另一副模样。 左梵山饶有兴致地瞟向她,「就把她禁在你们那里,给口饭吃就可以。」 「郑薇是您的孩子,左珩就不是吗?」 「左珩是故人之子,郑薇亦是故人之女。」 「我听大人的安排。」既然左梵山退一步,许宛也退一步。 「安排什么?」左珩带着伤,跌跌撞撞闯进来。 他神色里的慌乱,皆被左梵山收进眼底,「你跑来作甚,怕我杀了她?」 第36回 比看戏有趣 之前让许宛对付郑薇,目的就是不愿和左梵山起冲突。 那时没考量过许宛安危,只觉她是用着顺手的棋子。 但从他的房间到左梵山书房,短短一截子路,竟让他生出生离死别之感。 他无法接受许宛死在自己面前,她不会死,他要护住她! 谁都不能伤害她,哪怕是左梵山! 许宛被冒冒失失的左珩气得半死,「大腿」能不能有点求生的觉悟? 这么糟蹋自己身体,他能痊癒才怪! 「你不要命呀!三番两次下床,干脆一头撞死在你爹跟前算了!」 左珩自己连站都站不稳,却伸出长臂蹙眉唤道:「过来。」 许宛瞧瞧面露不虞的左梵山,又看看急张拘诸的左珩,慢慢吞吞挪到左珩身旁。 左珩护在许宛身前,「父亲,有什么事就同我说。」 「走走走,你们俩马上给我走,咱家眼不见心不烦!」 左梵山已等不到晚上,立刻让管家安排车马,把左珩和许宛一起撵出宅门外。 事后左珩知道自己错怪义父,刚刚举动太过愚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页 但躺在马车里仍忍不住傻笑,许宛真担心他脑子烧坏变成傻子。 之后一段时日,左珩宅邸的门槛儿都快被踏破。 因校事厂短时间侦破大案,得到圣上褒奖。 姚宗安、宋绩还有左珩,更是获得额外赏赐。 各路京官纷纷来家探望,送来的礼已快堆不下库房。 许宛觉着左珩有受贿的嫌疑,左珩为官确不是太干净。 左珩倒不解释,之道哪是非黑即白这么好辨别? 来的这么多客人当中,唯有一人礼物寒酸,便是户部尚书王征。 赵烁被禁足,这一回换成老师来拜访。 左珩以礼待之,与面对赵烁有天壤之别。 要知道左珩与王征,不管在朝堂上、内阁里、司礼监,户部衙署,从来都是针尖对麦芒。 王征当着众人骂过左珩,左珩也当着众人回怼过王征。 可这一回,他们不谈公事。 王征来探他,仅是关心他的伤势。 在他们二人身上,很好地体现了「日久见人心」这句话。 不过在王征临走前,左珩不免劝告他,他们之间最好还是少联繫。 王征一改常态,只道他不怕被外人知晓议论。 姚宗安和宋绩日日带来新消息,左珩的伤势也一天天好转。 扣留滞京的众藩王逐渐离开,丹郡王被问斩,丹郡王府被抄家,从此再无丹郡王这个封号。 他的另一女儿自缢家中,而嫁给翼王赵烨的那位侧妃,则如人间蒸发般没了下文。 赵烨同样学起赵烁,主动去宝相殿外长跪不起,天起帝同样给撵回府里闭门思过。 天起帝没有责备宦官这边,反而是大张旗鼓整顿起宫卫。 「李为林已被皇上撤职,宫卫军要大换血。」 李为林老抢校事厂风头,没少和姚宗安起冲突。 他被换下去,姚宗安都要放两挂鞭庆贺一番。 「周汉白回来了吗?」此时的左珩已能缓慢下床,在屋子里简单活动。 姚宗安如实回答:「那小子刚刚回来,岩疆的事办得不错。」 「他来校事厂的时间短,你想个法子把他调宫卫里,好好干比校事厂有前途。」左珩是要往宫卫里塞可靠眼线。 「呃……」 「有什么话就直说。」 姚宗安也是没有料到,「陶麟前儿向我开口,他想去宫卫军。」 「人往高处走,他若想去就让他去。」左珩对陶麟印象一般,能力和为人处世都马马虎虎。 「宫卫没那么好进。」宋绩忿忿不平,在他看来陶麟行为等同于背叛校事厂。 「他回来我们也不笑话他。」 三人正说着话,苏春风急赤白脸跑进来,「厂公,大事不好,如宁公主来咱们家啦!」 姚宗安蓦地起身,身后圈椅「咚」地一声被带翻,「她怎么来这了?」 「人家说和咱们家许姑娘是好姐妹,特地来探望她。」 「胡扯,许宛什么时候认识的赵燃?」左珩觉得离谱至极,许宛不就进一趟宫吗? 姚宗安咧嘴尬笑,「厂公,应是黄府尹的女儿从中引见,她们确实很熟。」 「啊对对,那位黄小姐亦在其中,估摸她们这就要进中堂了。」 苏春风太知道赵燃是奔谁而来,众人也太了解那位如宁公主的性子。 「谁暴露了你今天的行踪?回去掌嘴!」左珩瞅向姚宗安,猜他是会逃走,还是会坦然面对。 「大人,我能进来吗?家里来贵客啦!」许宛在外拍门,时不时传来几声低笑。 左珩刚想打发苏春风出去搪塞一下,如宁公主已大咧咧地推开房门,「左珩,是我,你伤好些没有?」 左珩都来不及去披外衫,咬着后槽牙狠狠道:「公主驾到,奴婢有失远迎!」 「咱俩情同姐妹,你和我见外什么?」赵燃假模假样关心起左珩。 以往左珩不在意这种侮辱人的话,但现下有许宛在旁,他气得真想把赵燃踢出去。 「哟,这么巧,姚大人你也来看左珩?」赵燃一惊一乍「发现」了姚宗安。 「卑职见过殿下。」姚宗安抬腿就想走,却让赵燃先一步堵到门口。 「我一来你就走,你对我有意见?你不想见我?」 「卑职不敢。」 「你知道我出来一次有多不容易。」 姚宗安手心里都是汗,「卑职没有那个意思。」 「那为庆祝左珩身体大好,我们就在此摆桌宴席怎么样?」赵燃死猪不怕开水烫,今儿非得称了她的心不可! 「这有何难,我这就去准备!」 许宛转身奔向厨房,谁不想看好戏呢? 男追女的戏码太多,的例子少见。 看大渊公主调戏校事厂指挥使,实在不容错过。 左珩焦躁扶额,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傢伙! 宴席摆在中堂后面的花厅里,许宛不仅张罗一桌好菜,还搜出四五坛好酒给众人喝。 左珩气得都快再次「犯病」,近二十年的陈酿,自己都没捨得喝。 许宛真是大方! 黄妙英只饮一两盏,全程识大体懂规矩,反观赵燃早和宋绩划上拳。 姚宗安在侧,劝完公主劝属下,俩人却劝越来劲儿,还不停地拉姚宗安加入其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页 左珩特自然地给自己倒了盏酒,「你是故意的,就乐意瞧他们这样!」 「这不比看折子戏有意思?」许宛一把抢过酒盏,「还吃药呢大人,你有脸喝酒?」 说罢,许宛将盏中酒一饮而尽。 第37回 公主小九九 左珩没管住许宛的结果,便是她混入赵燃他们拼酒的行列。 宋绩是有酒有肉就开心,赵燃则是想故意把自己喝醉。 姚宗安哪敢懈怠,问清楚内况才知,赵燃是打着出宫来看赵烁的名义。 也就是说赵燃今晚要么回宫,要么就得去赵烁府上过夜。 赵燃已然喝得烂醉,回宫难免挨骂,细问的话再把左珩给抖落出来。 是以,姚宗安就是再不愿意,也得把这尊大佛送到赵烁府邸。 许宛酒量还成,吃多了些就和黄妙英谈起私房话。 黄妙英一面和许宛讲赵燃、姚宗安的八卦,一面忍不住瞧赵燃如何调戏姚宗安。 「你教我去骑马,我们共骑一匹……你得这样那样搂着我……」 赵燃上下其手,非得手把手教姚宗安。 姚宗安无数次向左珩投来求助的目光,可左珩亦是爱莫能助。 「我今天的口脂好不好看?是离戎新进贡过来的。」赵燃拉住姚宗安的手,想让他抚一抚自己的唇。 姚宗安真想把整坛酒全喝下,主动醉倒就不用面对这样尴尬的场面。 怎奈校事厂的人,各个好酒量,谈不上千杯不醉也差不多少。 宴席从午时持续到傍晚,黄妙英最先坐不住欲起身回家。 赵燃已顾不上她,只有许宛出门相送。 「如宁公主就交给你了。」黄妙英无奈登上马车,「真想和你们再玩一会儿。」 许宛也有些意犹未尽,不过还是宽慰道:「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 「选秀日子不剩几月,以后我只能以高墙为伴。」黄妙英对入宫当娘娘,已志在必得。 在席间鼓足勇气和左珩闲谈几言,皆是希望左珩可在皇帝面前替她美言的意图。 左珩没拒绝也没答应,这些话应由黄仁雍来说,而不是黄妙英自己。 「还早着呢,你别想那么多。」 许宛送走黄妙英,忽一瞥头,但见许汝徽缩脖弯腰站在左宅门口。 「稀客啊,爹,您老怎么有时间过来?」许宛阴阳怪气,瞧见许汝徽就噁心。 许汝徽涎着老脸走上前,「闺女,厂公伤势大好了吧?爹早就想来,就怕影响厂公休息。」 「还成,没死。」许宛左右打量一番,许汝徽竟空手而来。 「你受累了,看你瘦的,爹真心疼。」许汝徽用袖口擦擦没有的眼泪。 许宛没打算带他进门,「许纭那丫头回家告状,你是来教训我的?」 「咱们进去说话?」许汝徽讪讪开口,不相信女儿连家门都不让自己进。 许宛掐腰倚门,「如宁公主在里面,你进去不合适。」 「公主殿下在此?」 「替陛下来瞧瞧左珩。」 「那,那我不进去了。」许汝徽两手拢在袖中,「闺女,爹有一事……」 「说。」许宛倒要看看,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 许汝徽环顾四周一圈,压低嗓音笑道:「爹知道你跟厂公过上了好日子,但你妹妹还没着落,她明年要选秀女,你得帮一帮她。」 「要我怎么帮?」 「你最近算是出了大名,没少陪厂公见各路官员。丰都上下都传开,厂公得了位佳人。」 许宛懒得听他修饰,皱眉打断:「你说重点。」 「呃……你能不能深居简出,别老出来抛头露面。要是陛下知道纭儿姐姐嫁给了厂公,怎么可能让纭儿进宫呢?」 许宛不知许汝徽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番话? 这时候想起来,女儿嫁给太监有损门风? 原主这些年都经歷了什么,都是许汝徽的女儿,竟偏心到如此地步。 许汝徽千算万算,没算到许宛能活到现在。 许汝徽本为巴结左珩,送给他一个玩物,是希望他把这个玩物早早弄死。 可这个窝窝囊囊的大女儿,怎么就脱胎换骨拿下左珩了呢? 「不如我再帮许纭到今上面前说说话?」左珩穿一身雪白贴里,走至许宛身后。 许汝徽忙地给左珩拜礼,「那就再好不过!」 左珩一脸冷傲,一手环在许宛腰间,「我巴不得让全大渊的人都知道,许宛是我的人。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管不着。」 许汝徽慌得又快站不稳,不敢反驳,只含煳不清地重复:「是,是。」 「你若想过安生日子,最好别让我再见到你,否则我就强要二妹,让她进来和宛宛做伴。」 左珩一席话,吓得许汝徽屁滚尿流地跑远。 许宛嫣然一笑,用手肘戳戳左珩,「哎,你刚才那样真龌龊,坏死了。」 「许纭进不了宫。」 「你不出马,我照样能阻止她进宫。」 左珩牵住许宛走回宅邸,随口一提:「你三弟许骋在国子监和人打架。」 许宛漠不关心道:「不关我的事。」 「对方是太傅之孙。」左珩只把这件事当个乐子。 许宛难以置信地睨一眼左珩,「许骋那怂了吧唧的德性,还能打得过人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页 左珩用指头按按额角,「是人家把他打伤了。」 「我说你们躲哪儿谈情说爱呢,如宁公主在里面耍酒疯太可怕啦!」 宋绩站在庭院中醒酒,自责自己不该灌赵燃那么多酒。 「你是第一天认识如宁公主吗?」左珩抬腿踹宋绩一脚,力道不重,伤未痊癒还使不上全力。 「厂公,这事不赖我,许姑娘拿的那几坛酒实在太香,任谁也忍不住呀。」 只听赵燃在花厅里大叫几声,这厢姚宗安已噔噔噔跑出来。 他头晕脑胀,整个人都快虚脱,「许姑娘,你得帮我。」 许宛见状准备开熘,她可不想当碍事的第三者。 姚宗安拦住许宛去路,「我跟她男女有别,怎么抱,怎么扶?公主殿下岂能让我随便造次?」 「我以为你们快修成正果了呢,当驸马是迟早的事。」 姚宗安面露不悦,左珩忙地制止许宛,「本朝驸马皆任虚职,宗安胸有大志,一心报国。」 姚宗安感激地望向左珩,这正是他尊崇左珩的原因,没有人比他更懂自己。 「我不该开玩笑。」 原来姚宗安这么抗拒赵燃,是不想混吃等死地过一生。 许宛连忙跑回花厅,照顾起酒醉的赵燃。 姚宗安郑重恳求:「厂公,得请许姑娘陪我们一道去趟康王府。」 宋绩在旁「哎呀」了一声,左珩默然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好」。 第38回 被扣留王府 如宁公主在马车里连哭带闹,嚷嚷让姚宗安抱紧她。 姚宗安窘得有多远躲多远,干脆将车夫撵下马,自己驾车前行。 左珩同样放心不下,拖着没好利索的伤,堵在马车前叮嘱宋绩:「你们早点回来。」 言外之意是命宋绩看顾好许宛。 宋绩喝的那些酒早消化干净,瞧这一车东倒西歪的场面,强撑应声:「小的明白。」 马车缓缓起程,许宛蓦地挑帘,沖左珩摆摆手,「进去喝药!」 左珩略微颔首,恨不得自己跟过去。 许宛大晚上登门,赵烁能轻易放她回来才怪。 以后得让许宛离赵燃远点,这对兄妹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许宛一边帮赵燃揩拭唇齿,一边靠到她耳边轻声问话:「公主殿下,你是真醉还是假醉?」 赵烁瞪圆大大的眼睛,直勾勾盯住许宛,「嘘!本公主没醉。」 许宛刚想说,那你装得也太像那么回事了。 却见赵燃一转身,又吐了一车厢。 许宛懊恼至极,黄妙英怎么不告诉她,赵燃酒量这么差,酒品更不咋地。 随行婢女跪在下首默默收拾残局,对主子的这种行为已见怪不怪。 可算抵达康王府,许宛费劲巴力将「大佛」送入卧房。 没等帮赵燃清洗完,就听到赵烁在外骂起人来。 「你们到底灌了如宁多少酒?喝成这副臭德行,我怎么和皇兄交代?」 「左珩脑子进水了是不是?姚宗安、宋绩,你们两个正常人就不知道劝一劝?」 「哎,不对,你们俩身上也一股酒味,不会是你们陪如宁喝的吧?」 许宛撇下赵燃匆匆迈出卧房,「殿下怪罪他们干什么?酒是我找的,公主自己偏要喝,谁能拦得住?」 赵烁登时换起笑脸,「这事闹的,小妹定是与你交好,觉得高兴才多饮两杯。」 「公主擅自改道,去探望厂公,姚大人他们尽职尽责,才把人送回你这。」 「许姑娘,你怎么还较上真儿了呢?」 许宛越看赵烁越觉着和里面酒醉那位很像,相貌举止如一个人。 难怪他们俩受天起帝喜爱,皇帝就得意「天真烂漫」的兄妹。 「没校事厂帮王爷洗脱嫌疑,王爷说不定现在还跪在宝相殿外负荆请罪呢!」 见许宛如此维护校事厂,姚宗安和宋绩将耷拉下去的脑袋又挺回来。 赵烁羞愧汗颜,「等过段时间,本王亲去拜谢左珩。」 「不劳王爷大驾,王征大人早已代您去过。」 赵烁手捏摺扇,往一旁案几上用劲儿敲敲,「老师亲自去看左珩?我竟不知道!」 从赵烁被天起帝禁足后,王征一次都没来瞧过他,主要是生这个蠢学生的气。 「卑职已把如宁公主安全送到,就不打扰王爷歇息,这就告退。」姚宗安想带许宛早点离开康王府,厂公还在家中等候呢。 赵烁欲言又止,合计半晌才道:「许姑娘,你路上注意些。」 「许宛不许走!」原本已鼾睡的赵燃,不知何时跑出了卧房。 她挽住许宛哭哭啼啼:「臭男人靠不住,还是好姐妹知道疼人。」 「好姐妹也得回家睡觉啊!」许宛用力扒开赵燃,把人往赵烁身上一搭,「跟好哥哥诉苦吧。」 赵燃伸手就把赵烁的玉簪拔下来,「九哥傻乎乎,我喜欢你——」 她手中玉簪直指姚宗安,慌得许宛赶快挡到前面,「是是是,你喜欢我。」 姚宗安吓出一身冷汗,若赵燃心思被赵烁知晓,后果不堪设想。 许宛抱住赵燃回往卧房,姚宗安也带宋绩先一步走出康王府。 唯有长发半披下来的赵燃顿在原地,「气氛不对!」 他们二人在康王府门口左等右等,就是不见许宛现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页 宋绩一拍大腿,「赵烁不会把许姑娘扣下了吧?」 「他扣许姑娘干什么?」 「前段时间的事你都忘了?」 姚宗安平时不太往左珩宅邸里跑,一般都坐镇在校事厂。 赵烁潜入左珩宅邸那件事,他虽知道,但没深入细问。 待后来宋绩被左珩调走,陪许宛天天出去玩儿,姚宗安也只以为那是厂公的安排。 宋绩如此这般讲述一番,姚宗安才明白左珩刚才为啥是那副表情。 要不是为了如宁公主,左珩说什么都不会让许宛来见赵烁。 就在此时,康王府的管家跑出来传话,如宁公主逼许宛留下陪她,让他们俩先行一步。 等明天一早,康王府自会派车将许宛送回左宅。 管家传完话,速速跑进府里,立即关闭大门。 姚宗安和宋绩面面相觑,担心什么来什么! 「我搁这守着,你回去跟厂公说吧。」宋绩害怕回去挨骂,宁愿在康王府外等一宿。 姚宗安执意不肯,「我是上司你是上司?听我的,你回去,我留下。」 二人争执不下,只得一道回去,打算一会儿再折返回来。 许宛把赵燃哄睡着,已过去大半个时辰。 她疲惫地走出卧房,却见赵烁换一身新衣站到她面前,跟花孔雀开屏似的。 「殿下,我走啦。」 「我让他们先回了,天色这么晚,你留下来住宿一夜,明天一早再走也不迟。」 许宛气沖沖跑到门首,只见门外空荡荡,马车早不见踪迹。 赵烁巴巴地追过来,「许姑娘,这大晚上的,我能放你一个人回去吗?」 「我找公主睡去。」 「我府上有那么多房间,你和我小妹挤在一起干什么?」 「康王殿下,你这样做有意思吗?」 许宛慢步回庭院中,望向这夜的明月。 夏天已过,秋季降临,早晚凉飕飕的。 「我们又不是没共处过一室,我什么人品你不了解?」赵烁伤心嘆气,「我只是很憋闷,恰遇见你,想诉诉苦而已。」 「你没娶正妃、侧妃,小妾通房总该有不少吧?」 「要说一个没有,那一定是骗你的,但……」 许宛抓住这个「但」字,赶紧驳斥:「别但是,我一个做了太监对食的女子,殿下就别动心思了。」 赵烁不服气地嘶喊:「左珩他都不算个男人,他能满足你什么?」 许宛绞尽脑汁想措辞,「有些感觉它不是必需品,没体验过也不会抓心挠肝。情慾在生存面前,没那么重要。」 赵烁被许宛绕晕,她是不是在左珩那里受到啥心灵创伤? 「你不喜欢男欢女爱?你想当比丘尼?」 许宛生无可恋地白赵烁一眼,「你怎么不说我思慕公主啊!」 第39回 眼馋绝美男 赵烁大惊失色,都怪左珩害的,许宛竟对男人失去兴趣? 「你别闹,这么着,我明儿带你去趟小倌馆,让你瞧瞧绝色美男。」 许宛一听两只耳朵竖得老高,「里面小倌是像女子一样,还是……」 「你说的那种登不了大雅之堂,我要带你去的那家清一色宽肩窄腰大长腿,浑身都是腱子肉,要多阳刚有多阳刚。」 赵烁也是出于好奇,乔装一番混入进去,才知丰都还有这种消遣场所。 都传大渊近些年民风开化,赵烁还没什么感觉。 但去过一次小倌馆,知道那里的散财主体全是富婆,他才相信大渊女子的地位确有提升。 「殿下你哪天解禁?」 「我算算……」 「还有五日。」左珩的声音自头顶上方飘过来。 但见他从康王府庭院中的一棵老树上跃身而下,身后还跟着姚宗安与宋绩。 赵烁被唬一大跳,回头就要喊府中护卫。 左珩太不把康王府当回事,竟敢私自潜入? 左珩一脸死太监的狡黠样,「王爷想惊动护卫,明儿必传到今上耳朵里,今晚这件事你可不占理。」 赵烁不想这时候在天起帝那找什么存在感,遂软下语气:「那你不会走门?你是贼吗?」 「殿下扣着我的人,竟还言辞凿凿说我是贼?」左珩负手走到许宛身前,怒视她一眼。 许宛心下一凉,肯定被他们仨听到,自己要让赵烁带着去小倌馆看绝世美男。 这不等于当一众属下的面,打左珩这位厂公大人的脸嘛? 许宛摸摸自己脸颊,刚刚赵烁讲述时,她不会嘴角弯得快挂耳朵上了吧? 赵烁指向内室方向,表情夸张地解释:「我扣许姑娘做什么?是如宁抓着她不放。」 「我困死了,快带我回家睡觉!」许宛打起哈欠,不管身后众人,迳自走向府门。 左珩眯起狐狸眼,仿佛在对赵烁做无声的警告,随后追上许宛,大摇大摆从康王府大门走出去。 赵烁气得直跺脚,却见姚宗安和宋绩二人,又倏地一下跃回老树上原路撤退。 可恶的校事厂番子,最好干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 「就算皇上赐了你金丹妙药,你也该多休养。脸色那么差,五脏六腑疼得很吧?」 「你不知赵燃有多缠人,我算帮姚大人一个大忙,他打算怎么谢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页 许宛喋喋不休,回去的路上没话找话。 左珩不做声,就默默看她虚心掩饰。 「大人,你是不是去的有点晚?赵烁和我说了那么多话,你不会只听到那一丢丢吧?」 左珩歪头靠在车厢壁上,两手躲开伤口交叉抱肘,「小倌馆有什么意思?我明儿带你去南风馆见见世面。」 「南风馆?」 「只要有足够的钱,就可命他们清场,为你做专门表演?」 许宛小脸通红,连连摆手,「我不是那种人,大人你想什么呢?」 「是他们表演给你看!」左珩故意刺激许宛,她不就对这种事物充满猎奇么? 「真人版秘戏图?还是不把性别卡得太死的那种?」许宛强压下自己的嘴角,违心道,「我不感兴趣!」 左珩不以为然,缓缓凑到她眼前,「要不你跟我回校事厂?宋绩他们平时操练都光着上身,保你看个够。」 「算了,还是承认我思慕公主吧。」 许宛都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回的左宅,不仅看左珩害臊得要命,连瞧姚宗安和宋绩都尴尬得想抠脚。 次日清晨,许宛还没睡醒,左珩就坐到了她床边。 许宛忽一翻身,一臂无意搭到左珩大腿上,惊得她瞬间清醒,险些喊出声来。 「青杏和彤珠那俩丫头呢?大人过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许宛用被子裹紧自己,直蹿到架子床最里端。 「你折腾的那些,又是岗前培训又是经验分享,那俩丫头一个比一个忙,哪有时间搭理你。」 左珩望向窗外阳光,觉得今天会是个好天气。 「大人这么早来找我有何事?」 「去南风馆啊。」 左珩有完没完了,至于这样锱铢必较嘛? 许宛算是品透,左珩心眼小得像针别儿。 许宛磨磨蹭蹭甚久,还是没逃过左珩魔掌。 到底把她带出宅邸,去往他口中神秘的南风馆。 只是马车七拐八拐,竟停在一处偏僻小院门前。 许宛一脸懵然,「这里是南风馆?」 苏春风挑开车幔,忍笑请二人下车。 左珩掏出一沓契约,「趁我没回校事厂当值,先把这件事办妥。」 「你偷我房契?」许宛才想明白,他大清早进西正房里做什么。 「我偷你房契,再改成你的名字还给你?」左珩懒得与她争辩,快步走进小院。 许宛心里还有点落差,真以为能见到一场别开生面的南风表演! 不过左珩倒挺讲信用,不枉费她这段时间悉心照料。 「大人,你可真是位好东主。我绝不让你失望,定帮你挣多多的钱。」 「聒噪。」左珩斜睨许宛一眼,推门迈进堂屋中。 但见两位身着朴素的中年男子,恭恭敬敬起身,「给厂公请安。」 左珩摆起厂公的谱儿,端坐案几前,「把这些过到她名下。」 原来这二人,是左珩常用的牙人。 直到这时许宛才看清,左珩手里不仅有她取来的那些房契,还有他名下其他铺子和田庄的契约。 许宛有点招架不住,扯扯左珩衣袂,「大人,你把这些都给我,不担心我转头变卖再逃跑?」 「你能跑到哪儿?校事厂三天就能把人挖出来,到时我剐了你便是。」 「不是说好不杀我吗?」 左珩不值一哂,又唤苏春风拿出来几张新契,上面均落好郑薇的名字。 许宛愈加佩服,不知是提早过去逼郑薇签下的,还是左珩差人仿造的。 不管怎样,没有郑薇在场,这桩买卖一样能完成。 两个牙人逐一核对契约,绝大多数均无问题,独独是在郑薇名下的那几家铺子被牙人抽了出来。 其中一个牙人,同左珩低语几言便着急忙慌跑出去。 另一牙人,则指导左珩和许宛在没有问题的新契约上签字画押。 约摸过去半个时辰,那牙人气喘吁吁跑回来,「厂公,小的已去府衙核查过底子,那几家铺子早让郑薇抵押到一家赌坊还赌债。」 第40回 一关心则乱 对于左珩而言,莫说几家铺子,就算郑薇贪墨掉的那些钱财,他亦可不在乎。 但这是发生在左宅里的事,总得有个说法、有个了结。 否则外人岂不以为,校事厂厂公是个可随便耍弄的主儿? 许宛和左珩从左梵山宅邸回来那日,便达成共识,按左梵山之请幽禁郑薇。 自郑薇被彻底扳倒,到左珩受伤归家休养,算算已过去很多天。 没有人接近郑薇,更没有人去救她。 日日探视她的鲍嬷嬷,近来还吐槽,她居然胖了一圈。 「我猜咱们之所以查不到郑薇那些钱的下落,是因为她把所有积蓄都给了相好。」 许宛在回宅邸的马车上,与左珩开诚布公地交谈。 郑薇自己绝不会去赌钱,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了新男人。 左珩早命苏春风派人,去那家赌坊调查具体内情。 「几年前看错人,几年后依然狗改不了吃屎。」 左珩还是高估了郑薇,以为她会把钱攥在自己手里,这样背后的相好就算为了钱,也该来救她。 许宛要左珩表个态,「所以大人打算怎么做?」 左珩轻嗤一笑,「你回去象徵性地审审她,之后就宣布明天将她放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页 「你想逼那赌徒现身?」 「不然呢,白白便宜那赌徒?当我校事厂厂公那么好耍?」 许宛苦闷挠头,「我回去还得给大家开个会。」 不事先嘱託好袁媳妇儿鲍嬷嬷等人,后宅岂不要再添新乱子? 「你别把这件事看得太重,绝大部分不是没问题么,以后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左珩抚慰许宛,不想她再像之前那样如履薄冰地盘算。 只希望她开开心心地活着,她既喜欢钱,他给足她便是。 「那怎么能行?处置不好郑薇还怎么服众?我得帮你看好后院,争取再抓俩细作出来。」 「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你自己啥名声心里没数吗?」 校事厂此番破案,看似皆大欢喜。 可无形当中,算是把翼王赵烨那一脉统统得罪。 一个柳芊不足挂齿,万一再派别人混进来呢? 听说宫卫军那边,对校事厂亦很不满。 被当场杀死的乌胡刺客,会不会有同伙为其报仇? 「帮一个奸佞做事,你的良心不痛吗?」左珩总是将自己形容得很恶毒。 许宛很认真地回答:「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或许我一叶障目,但我看到的你,是最严明的执刀者。」 「你在夸我?」 「初识是睚眦,深识是狴犴。」 左珩心里美滋滋,嘴上依旧欠嗖嗖的,「我今儿这点财没白散出去。」 许宛一巴掌将他推倒,「没错,我就是在奉承你。」 左珩捂着伤口缓缓坐正,「你是不捨得放我回校事厂当值?」 「校事厂有姚宗安,司礼监有元执,真以为哪哪都离不开你?」 许宛故意把「元执」二字拉长声调,果见左珩艴然不悦。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元执不知道要嚣张得意到什么地步。 天起帝即便倚重宦官,也不会让左家父子一家独大。 哪只「狗」听话好用,天起帝便多用一用,这个道理左珩很早就明白。 但离最高之位仅差一步之遥,待他坐上左梵山的位置,就可以实现多年的夙愿! 回到左宅许宛按计划行事,核心几人得到风声,纷纷配合许宛演戏演到底。 许宛来至为郑薇特制的柴房,吃喝拉撒皆在一屋解决。 她蓬头垢面,浑身恶臭,见到许宛神经质地大笑:「我说什么来着,有我爹在,你们不敢杀我。」 许宛瞧看她那一副脚镣,「这得感谢你爹娘,左老公公为你求情,是因你为故人之女。」 郑薇不知自己身世,左梵山从未向她透露过。 她只以为自己是没人要的弃婴,恰巧被左梵山捡回去收养。 没得到过母爱,也没拥有过真正的父爱,跟着左梵山和左珩这对半男不女的父子,她能不渴望被爱吗? 「让我见见我爹,什么故人之女?我到底是谁的孩子?」郑薇崩溃大哭。 「你贪墨的那些钱大人不追究了,你输掉的那几家铺子,就当是孝敬左老公公。」 「你们都知道了,我抠抠搜搜攒下那么多钱,竟没为自己花过一文。」郑薇长舒一口气,心里最后一块秘密也被挖掘出来。 许宛替郑薇感到悲哀,「你被囚了这么多天,那混帐没来看你一眼,没说想法子救你出去,你还在执着什么?」 「你来套我的话?我不说还能苟活,我说了岂不马上就得见阎王?」 「大人已答应,只要你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明天就还你自由。」许宛俯下身,威逼利诱。 郑薇不可置信地看向许宛,「你这个小贱人又在诓骗我?」 「你最清楚,大人不止这一套宅院,把你随便安排在哪处,你也可存活下去。」 许宛说完直起腰身,等待郑薇给出答案。 郑薇眼神慌乱,似在做最后的心理挣扎。 许宛没有逼迫,而是款款迈出柴房,「你慢慢想,我明儿来要你答案。」 许宛叮嘱上夜男僕盯紧柴房,又事先和站岗厂卫打好招唿。 释放郑薇的消息已散播出去,今晚绝对有好戏发生。 上半夜悄无声息地度过,许宛有些失望,她和左珩的计策不管用? 在东正房的左珩同样没有休息,而是借着月光看向窗外庭院。 就在他们都上来困意之际,后院一道火光照亮整座宅邸。 「走水啦,走水啦!」外面传来下人们的叫喊声。 整座宅邸的人均跑出来救火,许宛和左珩也不例外,闻声开门奔向现场。 苏春风先一步了解详情,急匆匆跑来告知左珩,「厂公,是穆姑娘那屋着的火,大傢伙现在正极力扑救呢!」 原本还从容不迫的左珩,突然挣开许宛的搀扶,「穆晴雪人呢?她有没有出来?」 「还没有,但朱伍已带人冲进去救人,说不定马上就能出来。」 左珩哪里还能等,抢过下人提着的一桶水,就要往自己身上浇。 许宛用力按住他的手,「大人,你这桶水淋下去,这段时间的身子就算白养。」 「你别管我。」 「宅中这么多人救火,不差你一人!」 左珩露出凶神恶煞的眸光,「起开,休要阻拦我!」 「厂公,主子,您别这样,许姑娘说得是呀!」苏春风也拦在左珩身前,苦口婆心地相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页 左珩突然一挥臂,将苏春风推倒在地。 提起一桶凉水自头顶淋下,毫不犹豫地沖向火海。 许宛才知这位穆晴雪,在左珩心里占据怎样的位置。 这不就是挚爱么,先前还对她说那些假话。 许宛自嘲一番,蓦地回首望向关押郑薇的柴房。 坏了,他们中计了。 第41回 偏袒一人心 穆晴雪居住在第三进院偏房,火势已从她的房屋一直蔓延到正房帐房。 那里藏有这些年来积累下的大量帐本,袁媳妇儿在知晓着火后,便第一时间闯进去抢救。 鲍嬷嬷一边搀扶自己病秧子儿子,一边拉扯住袁媳妇儿的两个孩子。 青杏和彤珠前院后院地疏散人群,冯玄更是沖在最前面指挥救火。 众人各司其职,这场不算太大规模的火,很快就得到控制。 许宛却逆流而行,独自跑向关押郑薇的那间柴房。 柴房门口本该有人站岗,此刻那二人却昏倒在门前。 不仅如此,他们身旁瘫坐着一个女子,正是左珩奋不顾身都要救的穆晴雪。 她迷惘地看向四周,满眼噙着泪水,眼前的一切让她又陌生又恐惧。 「穆姑娘,你怎么会在这?」许宛上前将人扶起身,「大人他们在到处找你。」 穆晴雪微微蹙眉,好似嫌弃许宛身上有多脏。 她拨开许宛的手,「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许宛没工夫计较这些,转头看了眼柴房门锁,果然已被撬开。 许宛即刻推门而入,郑薇的尸体就横在眼前。 她七窍流血,旁边托盘上摆放两盏酒和一只没吃几口的烧鹅。 许宛脚下一软,身后的穆晴雪已发出尖锐的爆鸣。 随之赶来的厂卫立马勘验现场,左珩则把穆晴雪抓到一旁咆哮怒骂。 穆晴雪什么也不说,就低头吭吭唧唧地哭泣。 左珩无计可施,只叫下人先把她带入其他房间休息。 左珩浑身烟燻火燎,长发还被火苗烧断一截,身上仍是湿漉漉的。 他走回许宛身边垂下眸子,「我刚刚态度不好,不过不是沖你。」 「我答应左梵山留郑薇性命,她现在死了,左梵山势必怀疑是我干的。」许宛怒目而视,心中怨气在这一刻爆发。 「打一开始留下她性命,全院子的人都不愿意,包括我!是为你和左梵山的关系,我们这些人要仰仗你生活,不得不妥协!」 左珩这时候才想起秋风刺骨,他浑身瑟瑟发抖,「我都知道。」 「我赶来时穆晴雪就在门前,屋中的托盘酒盏皆是穆晴雪房中所有,我整理后宅时都做过登记。」 「不是穆晴雪干的,她做不出这种事!」左珩毫不犹豫地维护穆晴雪。 许宛含笑点首,泪水在眸中打转,「所以你让最有嫌疑的人回去休息,我许宛会被你拉出去顶罪,给左梵山一个交代!」 「我什么时候这样决定了?许宛,这件事咱们从长计议。」左珩牵起许宛走回上房。 许宛挣脱开左珩的手掌,涩滞低喝:「你放开我,松手,松手!」 左珩一时手足无措,从没见过情绪这样失控的许宛,「别这样,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切有我,都能解决。」 许宛没理会左珩,转身唤来朱伍,在他耳边嘀咕两言。 随后走回火灾现场,同袁媳妇儿她们一起收拾残局。 苏春风默然来至左珩身旁,「主子,咱先回房换件衣服,你的身子最要紧。」 「她在生我的气吗?」左珩向苏春风徵询答案。 苏春风犹豫再三,轻声说道:「厂公,许姑娘可能误会你和穆姑娘的关系了。」 左珩突然转首,一张困惑的脸渐渐露出一丝苦笑。 「但,但眼下这件事是得解决,不然对内对外都没法收场。」苏春风哭笑不得,感觉他们主子完全不同以往。 左珩回房换了身干净衣衫,伤口没有疼痛,脑袋反而发起热。 他唤来厂卫班领,询问这夜当值名单。 班领一一作答,并描述适才发生走水时,全部厂卫都在做什么。 「你是说今日轮到余嵘当值,但他妻室生病,便让陶麟过来替班?」 左珩在郑薇案发现场驻足片刻,就嗅到一股栽赃嫁祸的味道。 火源发生在穆晴雪居住的房屋,她本人却莫名其妙跑到郑薇所在的柴房门口。 穆晴雪最瞧不上后院这些女子,根本不屑与她们有任何瓜葛,怎么会无缘无故毒死郑薇? 至于托盘酒盏那些证据更好解释,就是有人事先动了手脚陷害穆晴雪。 想要搞一场火灾,同时又要把穆晴雪搬运到案发地点,绝不是一个人所能完成,需两人以上同时行动。 一个女子也可背动穆晴雪,但行动迟缓,太容易被人发现。 左珩倾向于对方是个男子,要么是家中男僕,要么是当值厂卫。 很显然这些厂卫里,陶麟的名字太过突兀。 班领一口咬定,「没错,厂公,不然我把陶大档头叫进来?」 「也好。」左珩喝了口姜汤,听苏春风说是厨房那边刚刚给熬好的。 左珩猜想,他们一定是受许宛叮嘱。 陶麟很快被带进中堂,左珩拿眼觑了觑他,「都快去宫卫军了,随便找个人就能顶替余嵘,你何故自己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页 「厂公,我不想走了。」陶麟尴尬讪笑,一手按在腰侧长刀上来回抠动。 左珩直戳他心窝,「宫卫那边没熟人?」 陶麟点头承认,「没熟人,进不去。」 「余嵘是你的属下,你算是帮他的忙。」 「那小子成亲没多久,说媳妇儿这两天不舒服,小的猜应该有喜了。」 左珩故意挑眉,将手中姜汤碗放回到案几上,「有后是好事。」 陶麟愈加尴尬地讪笑,自己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一夜过得很快,府中众人几乎都没怎么睡觉。 除去房屋有不同程度的烧毁,余下财物损失倒没有多少。 袁媳妇儿宝贝的那些帐本,更是完整地保存下来。 家中一切皆可按部就班地开展,修葺房屋也不过是个把月的事。 独有死去的郑薇,令众人心犯膈应。 许宛坐在三进院的一块大石头上,两手随意搭在腿上,毫无形象可言。 朱伍神出鬼没地走到她身边,「许姑娘,小的已经查清。」 「小声说。」 朱伍立地蹲到许宛跟前,「柳芊身边的丫头小厮都已招供,正如姑娘猜想,皆是柳芊所为。」 「她一人所为?」 「有人帮她,但那人黑衣蒙面,他们始终都没看清对方的样子。」 许宛搭着身旁彤珠的手站起身,「把柳芊绑了,带来见我。」 第42回 触碰他底线 「许姑娘,厂公他病倒了!」 苏春风火烧眉毛似的找到许宛,希望他能随自己回去瞧瞧主子。 许宛若无其事地扫一眼苏春风,「大人生病就请大夫,找我有什么用?我会诊病?」 恰巧鲍嬷嬷也在许宛跟前,忍不住低首偷笑。 许宛若不懂医术,她儿子的病怎会有起色? 许宛甩了下衣袖,示意苏春风把手拿开。 「厂公他真烧煳涂了,现下只认你。」苏春风不愿放弃,还想替主子争取争取。 许宛夸张嗔笑,「这话听着怎么那么耳熟?以前信过一次,差点丢掉小命。」 「呃,许姑娘,要不您先过去看看厂公,这边有我们呢。」朱伍难得说任务以外的话。 许宛好奇地往他身后瞄一眼,果见闻讯赶来的宋绩,在角落里一闪而过。 亲手把青梅交给他的是宋绩,恩公让干啥他肯定干啥。 「姑娘,你都忙活一宿,得吃点好的补补身子。咱不去瞧厂公,先回房用膳总可以吧?」 好傢伙,患难见真情。 不愧是被左珩救下的丫头,青杏到底向着左珩说话。 众人好说歹说,终把许宛劝回上房。 左珩提前听到风声,跑到许宛这边卧床装病,离得老远就开始咳嗽不止。 「人都出去了,有什么话赶紧起来说。」许宛喝了一盏茶润嗓。 左珩装得虚弱无力,眼巴巴望向许宛,「我是真的病了。」 「活该。」 「要不是喝了那碗姜汤,指不定要烧成什么样。」 「什么姜汤?穆姑娘给你熬的?」 闻言,左珩腾地一下从床榻上跳下来,「那不是你吩咐厨房为我做的?」 许宛一脸厌嫌,心道,我自己一整夜都没喝上一口热乎水,还有工夫管你? 「不是,你听我说,我和穆晴雪我们俩……」左珩话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许宛皱眉扬了扬手,「东主大人,你没必要向我解释什么。」 「你真的误会了。」 「我已让朱伍查清,昨晚是柳芊动的手,你的穆姑娘确实是被冤枉的。」 许宛不想与他扯皮,干脆直截了当解决当下难题。 左珩大步走到案几边,挨着许宛坐下来,「一个蠢货突然有了智商,背后势必有人出招。」 「赌坊那边没有进展?」 「宋绩已查清楚,赌徒名为薛良。此人每次去赌坊都会乔装,唯一的特徵是胸口偏上的位置有道很粗的刀疤。」 宋绩怀疑薛良是假名,可还清赌债的人,赌坊一般不会特别留意。 据说薛良一共没去那家赌坊几次,但每次都玩儿得非常大。 输了从不拖欠,几乎第二天便有人来替他还帐。 最后一次用铺子抵债,说好是本月月底收房。 因为铺子抵押的总额,远大于赌债金额。 赌坊那边占尽便宜,加之签字画押的契约在手,便没提前到铺子里催逼,这才让郑薇得以隐瞒到现在。 「事情发生在几个月前,薛良从那以后再没去过。」 左珩心里已有怀疑对象,宋绩今早告诉他,和许宛在街上碰见元执那次,自己在左宅附近看到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宋绩当时还以为自己是瞧花眼,但知晓完昨晚宅内情况,才确系自己没有看错。 关口是怎么能证明他们俩为同一人? 还有一个比较纳闷的问题,这人到底是郑薇的相好还是柳芊的相好? 左珩对许宛亦是知无不言,将大小线索逐一道明,时刻显现他们是同一船上的伙伴。 「你不是说要带我去校事厂看厂卫们操练吗?」许宛忽地想起这个茬儿,「光膀子一目了然,有没有刀疤扫一眼就成。」 左珩一双狐狸眼瞪得熘圆,「你就是想看血气方刚的后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页 「若是柳芊的嘴和郑薇一样死活撬不开,你想怎么办?」 「郑薇不能用刑,柳芊还用不了吗?」 许宛津津有味地端详左珩,「陷害穆姑娘,碰了大人底线。柳芊这细作留不得,也不管以后赵烨会派什么新人来。」 「的确,他们不该拉穆晴雪下水。伤害她,柳芊就别想活。那赌徒揪出来,一样得死。」 左珩眸中映着一股狠厉,要为穆晴雪杀人了。 「很好,找到真兇,我在左梵山那也能有个交代。」 许宛没想到左珩这么快就锁定了赌徒人选,左珩也没想到许宛这么快就揪出柳芊。 如今他们俩已互通完所有详情,下一步的审问就可一起在场。 柳芊一改以往悲悲切切的模样,被带到中堂时反而淡定自若。 她知道自己又被人骗了,最初是那些欺压她的官吏骗她,后来是翼王赵烨骗她。 进入左珩宅邸后,左珩骗她,郑薇骗她,最后连那个人也在骗她。 她一个不经世事的官宦小姐,哪里懂什么尔虞我诈,她的世界单纯得如一张白纸。 「你是帮谁灭郑薇的口?」许宛生出一股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之感。 柳芊望向这中堂的房梁,不久前郑薇就是在这里被扳倒。 她顺从许宛本侥倖逃脱,还能苟且地活在这座院中。 可那个人出现,说只要帮他杀死郑薇,他就能带她逃出左宅远走高飞。 柳芊困在这里一年又一年,倦了,累了。 看到许宛彻底拢住左珩的心后,她愈加确信自己失去了所有价值。 「左珩这个死太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翼王的人。他不去做戏子太可惜了,这些年骗得我好苦啊!」 柳芊不再惧怕左珩,她对左珩、对所有阉人都恨极了! 要不是这些阉狗,她就不会家破人亡! 「你那么厌恶官宦,还能潜伏在他身边那么久,也是一位不错的戏子。」 「许宛,咱们半斤八两。你每晚面对这个不男不女的傢伙,不噁心吗?不一样要装得情慾绵绵。」 本是极度严肃的场合,却被柳芊一席话弄得尴尬不已。 许宛才懂以前左珩对她说:「正常女子不会爱上太监。」 她回眸睃向左珩,他原来从未被任何人真心对待过。 「你们施家不是被太监所害,是你两个哥哥勾结外敌引狼入室,才导致你们家惨遭灭门。」 柳芊只是化名,她本姓施。 左珩很早就调查清楚这件案子,当时为顾忌朝廷颜面,恐说出真相引发百姓动盪。 毕竟前朝那会儿,大渊与乌胡离戎等,常年混战,国力消耗殆尽。 「你胡说,我才不会相信你的鬼话!」柳芊绝不能接受自己恨错了人。 「他说的都是事实。」左梵山的声音自院中传来。 老太监仿佛一夜老去好几岁,比先前走路更加迟缓,故人之女到底离开人世。 第43回 不值的男人 左梵山是当年的参与者,而那位「诬陷」柳芊家的太监,早已死去。 太监的命运大多如此,几乎不会善终。 面对左梵山的言辞,柳芊照旧不肯相信。 赵烨当年救她出水火,告诉她家族灭门的「真相」。 诱导她自愿潜入左珩身边,本想让她成为左珩的枕边人,抓住他作奸犯科的证据。 可她太无能,自进入这座庭院,从未抓到过左珩的把柄。 起初还能见到左珩的面,后来几乎不能在左珩面前露脸。 柳芊无数次想逃离左宅,但自己的奴籍还攥在赵烨手里,她能逃到哪里去? 像她这样一个无用的细作,主动离开左宅,赵烨只会让她去死。 这样难捱的日子,她受够了。 直到那晚,那个人闯入她的房间,给了她一场酣畅淋漓的欢愉。 她才懂得为何郑薇会沦陷,这死气沉沉的太监庭院,是永远不会有这种体验。 「当年事尘埃落定,绝没有翻案的可能。但你知郑薇是谁?」左梵山坐在中堂上首,湿润了眼角。 柳芊不以为然地戮笑:「我管她是谁,她和我有什么关系。」 「故人之女……」左梵山重复沉吟,「她是你表姐,你娘姐姐的孩子。」 连左珩都震惊住,左梵山从未向他提过半句。 当年柳芊母亲的娘家还未发迹,身为大姐的她进宫成为宫女。 她心地善良,在左梵山最落魄时施以援手。 后来她到了年岁放出宫,自行婚嫁。 左梵山本以为她会过上平凡幸福的日子,哪料她的丈夫好吃懒做嗜酒如命。 左梵山寻到她时,正是她难产那日。 她丈夫不管不顾,骂她多年生不出孩子,这一回好不容易生产,又叫唤好几日生不下来。 左梵山怒不可遏,当场手刃了她的丈夫。 可最终她生下孩子,却撒手人寰。 左梵山将襁褓中的孩子抱回家,取名郑薇。 一个四十多岁的太监,怎么敢承认爱过一个年轻貌美的宫女? 陈年往事自此尘封,一晃又过去二十多年。 要不是动起私念,让郑薇替自己监视左珩,将她放到左珩宅邸,她怎么会一步步堕落到这种境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页 是他的放纵让郑薇愈演愈烈,导致和左珩再无和平相处的可能。 而郑薇和柳芊的关系,亦是施家被灭门后,左梵山才搞清楚。 当初左珩将柳芊带回宅邸,不是没起过杀心。 是左梵山出言阻拦,说将她养蠢未尝不是更好的办法。 可惜闹到今天这步田地,他想护住的人,一个也没有护住。 左梵山未在左珩这里久留,说完该说的话,便带着郑薇尸体离开。 至于柳芊的命,他知道左珩早晚会取。 临走前,左梵山瞪住避在一隅的许宛,「祸害!」 许宛心下一窒,老太监到底把这一切归咎到她身上。 他们全家的变动,皆由许宛而起。 左宅原本各方制衡和平相处,若不是许宛的出现,或许不会有后来这么多事。 他最看重的儿子也不会长出反骨,敢公然与他唱反调。 柳芊还未消化完,已被按趴到长条椅上。 「不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你就会被活活打死。」 「我若说了,不一样活不成。」 「我可以让你体面地死。」 柳芊轻蔑一笑,「你们动手便是。」 板子如期而至,一下又一下盖在她的身上。 她这一生都是错的,从来都没有选择对过。 鲜血自她口中喷涌而出,许宛的心一下一下地揪起。 行刑的不是以往的家丁,不是单纯的打板子。 而是校事厂经验丰富的厂卫,他们听从厂公意图,真要把人活活打死。 许宛挽住左珩的胳膊,「她真的会死。」 「见不得,就回房。」左珩的冷酷让许宛看清,校事厂厂公的真实模样。 柳芊撑起头大声嗤笑,「许宛,你瞧见没有,这个死太监最在意的是穆晴雪,你被耍了吧?」 「你省省力气,快说出那人姓名!」 「我若陷害的是你,他会为你这样吗?」 许宛突然冲到柳芊面前,将行刑的两个厂卫推开,「说!他叫什么?」 左珩向两个厂卫打手势退下,也随许宛俯到柳芊身侧。 他降低语音,几乎唇语道:「我这样打你,陶麟就站在院外,他都不敢进来救你,你还觉得他算个男人?」 柳芊睁大瞳孔,不可置信地睨向左珩,无疑是承认了那个名字。 「不至一刻钟的欢愉,要拿一条命来抵,太不值当。」 「你全都知道?」 「你和郑薇那么『爱』他,不过是潜移默化地拿我这个太监作比较。他真的比我这个太监强吗?」 左珩面目狰狞,双眸露出血腥的煞气。 「我想逃离,背负仇恨的感觉太沉重,我受够了。」柳芊的泪润湿睫毛,「我不够聪明,在你们的世界里只是蝼蚁。」 「去陪你姐姐,我定好好安葬你。」 「我当时跟她说,喝下毒酒,陶麟就会见她。郑薇毫不犹豫地就喝了。」 柳芊还原当时的场景,原来郑薇也是执意赴死。 「你想见陶麟吗?」 「他那么狡诈怎会现身?」 左珩倏地向外喊话,陶麟战战兢兢走进中堂。 「柳芊交代与她共谋的是你。」左珩直视陶麟,赌他一定会否认。 陶麟不耐烦地狡辩:「厂公,您怎么能信这个贱人的话?昨晚我一直和兄弟们在一起。」 柳芊吐出一口血沫,「陶麟啊,你答应我的事办不到,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柳姑娘,我认识你吗?你这样血口喷人,不怕下地狱吗?凡事要讲证据……」 陶麟话音未落,柳芊已拼尽全力挣扎起身,向陶麟狠狠地扑过去。 陶麟闪躲不及,被柳芊咬住耳朵,发出杀猪似的吼叫。 众人急忙上前阻拦,怎奈柳芊说死不肯松口。 陶麟气急败坏,突然抽出腰侧长刀,直接刺穿柳芊心窝。 前后只有一弹指的时间,谁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柳芊含恨而死,她的血溅满陶麟的脸。 陶麟把长刀「咣当」一声丢掉,迳自跪到左珩面前,「厂公,属下是清白的,是这个疯子刚刚逼我!」 一切发生得太快,许宛头一次见一个大活人死在自己眼前。 这比见到郑薇死状,更令她感到恐惧。 她悲愤地转过头,泪水抑制不住地涌出来。 左珩上前将人揽进怀里,一手抚在她脑后,「没事,没事。」 旋即唤宋绩上前,「将陶麟押回诏狱!」 第44回 一物降一物 许宛埋葬了柳芊,还之本姓,施家小姐。 她的死悄无声息,就像从未来过这个人世间。 陶麟不会有丝毫的难过,离得老远的翼王赵烨还能记起这个人吗? 三进院的房屋仍在修葺,穆晴雪被换了房间,暂先住到许宛曾在四进院的那间房里。 穆晴雪嫌后罩房太小採光不好,比之前的偏房还要寒酸,直接找许宛来闹,要她重新安排个住处。 许宛指了指西正房,问穆晴雪这里如何,不若她们俩掉个个,她非常乐意回后院去住。 穆晴雪恼羞成怒哭天抹泪,非要等左珩回来告许宛的状。 许宛干脆把屋子丢给她,独自出来和袁媳妇儿她们忙正经事。 经歷这次火灾,安全问题再次成为培训之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页 许宛惦记隔三差五再搞次演习,增强大傢伙对这方面的经验。 袁媳妇儿和鲍嬷嬷跟在许宛身后,俩人打起退堂鼓,不敢去巡查外面那些田庄铺子。 「你们去最能发现问题,怕什么?」 许宛清楚她们担心自身为女性又地位低,恐难服众。 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既然左珩已放权,她们认真行事便是。 横竖为了多赚钱,其他困难怎么着都能克服。 「半老徐娘,上岁数的老婆子……」袁媳妇儿自卑低头,又与鲍嬷嬷互相望了眼。 许宛嗤之以鼻,「我跟你们说女性能顶半边天,朝廷里已设有女官,外面也有不少女子经商,不比男人们差!」 「许姑娘这是没少和如宁公主、黄千金相处呀!」宋绩咧着一口大白牙,生龙活虎地跑过来。 许宛转身就往花园里走,宋绩跟在后头,「叶子都快掉光啦,你去那边干啥?」 「你来找我干啥?」许宛看见他,就猜到是左珩让来传话。 可她现在不想思考关于左珩的任何事,上房里还有个讨人厌的傢伙。 「陶麟那犊子真不抗揍,第一道刑具还没上完就全都招啦。」宋绩鄙夷不屑,「这回是厂公亲自动的手。」 「这些没必要告诉我,去郑薇、柳芊的坟头上洒杯酒吧。」 许宛想不明白,除去她们身上自带的卑劣,另一部分缘由竟都为了个男人。 没有俊朗的外表,没有过硬的本事,更没有称赞的德行。 仅仅是因为他……能让她们欢愉那一刻钟? 许宛才不要那么傻,她得为自己而活。 「厂公说他今晚要进宫,得明天才能回家。」 「西正房里的那位,麻烦你帮忙解决一下。」 「穆姑娘呀?这我可解决不了。」宋绩传完话,拔腿就想跑。 许宛一把将人拦住,「你这是下值顺道,过来通知我一声?」 「啊,是呀。」宋绩嘿嘿地憨笑。 「那劳烦你马上回校事厂告诉左珩,让他进宫前回来解决一下穆晴雪。不然我伤了她,回头还得遭埋怨。」 许宛发觉穆晴雪不按套路出牌,郑薇、柳芊,甚至是最初的朴小婧,她们都做做面上功夫,背地里搞小动作害人。 穆晴雪可不一样,以前深居简出,基本上神龙见首不见尾。 火灾嫁祸一事一出,仿佛被刺激到哪根神经,整天一惊一乍。 不做坏事不挑拨离间,就膈应人作妖,饭菜咸了淡了,哪个小厮多看她一眼,纯纯脑子有泡。 许宛都想让她去看看阴阳生,算两卦驱驱邪。 宋绩嗯啊应声,到底折返回校事厂。 左珩一个头四个大,揉着太阳穴唉声嘆气,「要不我给穆晴雪药晕算了。」 苏春风默不作声,心道,要不这趟差我不想去跑呢? 以前无论许宛遇上谁,厂公都会毫不犹豫地站到许宛这边。 偏偏穆晴雪「觉醒」了,这桿秤往哪边偏真不一定。 左珩指向身后牢房里的陶麟,「今晚找个时机送他上路。」 众厂卫领命称是,左珩不得不忙里偷闲赶回家中。 穆晴雪一瞧见左珩身影,跟闺女见了爹似的,那叫一个委屈。 许宛一边吃着冯玄替她买回来的驴肉火烧,一边站在廊下看戏。 彤珠翻着白眼骂骂咧咧:「呸,鳄鱼的眼泪!」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样呀?」青杏也气得两腮鼓鼓。 许宛把驴肉火烧分给她们二人,「可能是怕再有人害她?寻思会哭的小孩有奶吃?」 苏春风顺着驴肉火烧味飘过来,「许姑娘,您要不进去劝劝?」 「你最近不是躲着我呢吗?这种关键时刻,你怎么往后熘?你得进去替你们主子说说话!」 许宛剜一眼苏春风,他可比宋绩、冯玄他们精多了。 「我不管,你给我想办法!」穆晴雪红着眼睛跟左珩撒气。 左珩只觉天灵盖嗖嗖冒凉风,「要不你睡我这屋?」 「然后你去西面,和那个许宛睡一起?」穆晴雪提到许宛,仍是一脸的嫌弃。 在穆晴雪心里,许宛同柳芊和曾经那些想要爬上左珩床榻的女子,没任何两样,既虚伪又做作。 左珩腹诽,他倒是想和许宛同床共枕。 以前倚靠淫威还能实现几次,自在左梵山家里「犯病」,他是再不敢对许宛有半分逾矩心思。 「我去校事厂住。」 穆晴雪听闻愈加不高兴,「你什么意思?故意躲着我呗?」 「我何时说过这种话?」 左珩以前只觉这孩子性子孤僻,老担心以后她要吃亏。 这回算是品透,以前是年岁小装得。 通过柳芊一事,穆晴雪看出来,左珩拿她十分为重,敢在他面前吆五喝六了。 「还用你明说?我明天就走,你以为我愿意在这个家里待着?我去庙里当姑子也好过在你这受气!」 左珩两手扳住穆晴雪的肩,「你到底想怎样?你说你想住哪?」 「我看冯玄那间厢房就不错,你让他搬过去和苏春风同住。」 穆晴雪是想搬进正院居住,这样离左珩近,安全更有保障。 她以前巴不得离左珩远远的,但现在怕被杀被陷害,在讨厌和保命之间选择了后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页 苏春风没承想,这事是沖他来的,愁眉苦脸地望向许宛,「姑娘,你瞧瞧有没有这样折磨人的?」 许宛乐得够呛,拍拍手上的油渣,「咱们这是太监府,没法守规矩。就算她是未出阁的女眷,想住正院就住呗。」 「我和冯玄两人东西厢房住好几年,这,这还要搬一块睡。」苏春风的脸色比哭都难看。 「你们俩大……怕啥。」许宛话到嘴边,敷衍过去。 左珩绷着一张臭脸迈出门槛儿,「都听见了吧?」 「我这就去把冯玄撵出来,给穆姑娘腾地方!」许宛掉头就走,非得风风火火将这件事办利索。 第45回 没翻过老子 可怜的冯玄被连夜撵出厢房,到底搬到苏春风那边同住。 好在苏春风常伴左珩左右,很多时间不待在宅邸。 穆晴雪如愿以偿,可算消停两日。 就是与许宛同住一个院,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她绝不会向许宛打招唿,许宛也将她视为透明人。 这日穆晴雪只携一个婢女私自外出,朱伍得到信儿一面派人尾随,一面赶紧向许宛汇报。 许宛懒得操心,只让朱伍将人看紧,莫出乱子便是。 左珩几日没露面,甫一回来又是怒气沖沖。 许宛自己懒得说,派彤珠过去告知他一声穆晴雪的行踪。 左珩却没像往常那么紧张,反而找到许宛,似有要事要讲。 「东主有什么吩咐?」许宛躲在窗边,怪里怪气地说话。 左珩声色微颤,心中积满郁结,「陶麟没死。」 许宛「唰」地一下回过头,半信不信地盯住左珩,「有人敢劫诏狱?你想杀谁不是一句话的事?」 就在前两日,左珩回来处理穆晴雪的空档,左梵山走进诏狱,将陶麟带了出去。 他明明是郑薇丧命的始作俑者,左梵山却在关键时刻救下他的命。 厂卫们不敢忤逆左梵山,恰那夜姚宗安也不在校事厂,这件事便黑不提白不提地矇混过去。 待次日左珩与左梵山交替班,老太监都没在他面前提一个字。 是左珩出宫后,才得知这个消息。 此时的左梵山已在御前伺候,左珩根本无法靠近。 他把能搜的地方都搜了个遍,但都无济于事。 原来校事厂耳目也不是万能,老太监仍保存实力,还没对这个儿子罄其所有。 左珩等到左梵山出宫,老太监却风轻云淡地说不知道,让他不要再打听陶麟下落。 左珩猜测事情绝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便再次顺从了左梵山。 事情始末大抵如此,左珩自讽一笑,「你真以为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我其实不大明白,左梵山为何要监视你?又为何要打压你?」许宛早就觉得奇怪,左珩才帮老太监挡了一刀。 因为没有左梵山的压制,他早就要开启「」之路。 左梵山不允许他做自毁前程的举动,一直拿掌印太监的位置诱惑他。 承诺有一日他登上那个高位,才有资格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每每动起不安的心思,就会被左梵山强行按下去。 他本以为自己有能力反抗左梵山,左梵山却拿小小的陶麟将他一军。 很明显在点拨他,他火候还不够,还需继续修炼。 这些话许宛自不会理解,左珩也没法子对她讲。 思来想去,左珩只好愧笑,「或许我不是他的亲儿子。」 这话倒也不假,但许宛总觉得他们父子之间仍藏有许多秘密。 二人聊了甚久,天色早已黑透。 许宛蓦地想起穆晴雪,又好心劝道:「你的穆姑娘还没回来,你不打算去外面找找?」 恰这时候朱伍匆匆跑进来,「厂公,许姑娘,穆姑娘她……」 「有话直说,少大喘气!」左珩才惦记起穆晴雪的安危。 「她留在浮图寺里,到现在都没出来。」 浮图寺里全是和尚没有姑子,这个时辰寺门早就关闭,她一个小姑娘藏在里面做什么? 左珩即刻备马,就要去浮图寺探个明白。 正在这时,穆晴雪自己却扭搭扭搭走回来。 左珩气得上前抓住她胳膊,咆哮质问:「挺大个姑娘,这么晚才回来?」 「你少管我。」穆晴雪没给他好脸子,转身回房关紧房门。 许宛在旁看个大笑话,「热脸贴了个冷屁股。」 「想出门吗?我们去街市上转转?」左珩想找个恰当时机,和许宛把话说明白。 许宛抱臂摩挲两肘,「这天越来越冷,我才不要去。」 她回身走进西正房,也把房门紧紧插好。 左珩独自在秋风中凌乱,外面不顺心,家里更不顺心。 以前不动情感,才不会心烦意乱。 现下心弦乱拨,反而让他失去理智。 不日,黄妙英又带着赵燃来找许宛。 许宛吓得谎称自己要去外面巡查田庄,实在不敢招待这位公主。 赵燃对上次的事深表歉意,让许宛千万别往心里去。 为表歉意,要请许宛去天下第一楼「凤凰台」吃酒。 听到「吃酒」二字,许宛更不敢答应。 还是黄妙英从中作保,承诺她们只吃饭不喝酒,许宛才勉强同她们过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9页 虽然赵燃隐瞒身份,但凤凰台的店家怎可能不知如宁公主,谨小慎微地招待,生怕伺候不周。 她们被安排在二层位置最好的雅间里,无论窗外街市,还是楼上楼下的视野都极佳。 「公主今儿怎么熘出宫的?」 许宛吃得特别香,反观他们二人却没怎么动箸筷,应是常来吃觉得腻了。 黄妙英一如既往替她夹肉,「她又拿康王爷做幌子。」 「康王殿下不是解禁了吗?」 赵燃撇撇嘴,「他病了,解禁以后也不爱出来玩儿。他母亲淑太妃担心得要命,便差我多出来瞧瞧他。」 许宛还以为天起帝这么宠爱他,是因为他们一奶同胞。 赵燃看出许宛的疑惑,低声解释:「皇兄还有我,以前都养在淑太妃名下,所以皇兄才格外疼我们俩。」 赵燃母亲早逝,而天起帝赵焰的生母则因为当时位份太低,不能抚养亲生儿子。 难怪天起帝对生母太后比较冷淡,从未听说过关于他「孝悌」的佳话。 「康王殿下得了什么病?严重吗?」许宛边吃边随口一问。 赵燃和黄妙英相互对视一眼,赵燃笑眯眯瞄向许宛,「你和我九哥到底怎么认识的?」 「在兵部尚书府花园里,我捡到了他的洒金摺扇。」许宛睁眼说瞎话,想煳弄过去。 黄妙英托起下巴,轻声笑嘆,「这么说来你和康王爷还是浪漫的邂逅呢!」 「你们俩是不是有毛病?我已经和太监过上日子了!」 「左珩又不是一般的太监,他另算,但还不是什么好东西哈!」赵燃嘻嘻哈哈,又与黄妙英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 「谁不是好东西啊?」房门忽然被推开,自门外走进来一位气宇轩昂的男子。 赵燃被吓一跳,立地站起身,「六哥?」 黄妙英拉起傻乎乎的许宛,轻声问安:「见过翼王殿下。」 第46回 掌控者老六 赵烨目测得有八尺,比赵烁高出半个头,且瞧一眼就知是个练家子。 他长得与赵烁、赵燃一点都不像,看起来更肃穆威严。 不过与左珩那冷若冰霜的气质还不同,左珩偏邪,赵烨偏狠。 「我就说凤凰台店家敢驳我面子,死活都不给我这间雅间,原来里面是你们几个。」 赵烨自然而然坐下来,摆明了要参与她们三人的小聚。 赵燃从小就怕赵烨,觉得他像毒蛇,没一点人情味。 她可以和赵烁撒娇、耍赖,甚至敢同天起帝顶嘴。 但瞧见赵烨立马蔫菜,整个人拘谨得要命。 「你们倒是坐啊,怎么,不欢迎本王?」赵烨往春台上扫了一圈,「连一壶酒都没有?」 说着,向雅间外喊话,店伙很快就端上来两壶桑葚酒。 许宛瞅了瞅赵燃,暗忖,反正有她六哥在,耍酒疯也耍不到她头上。 「陪六哥喝两盏?」赵烨看似询问,实则已动手给赵燃倒满酒盏。 赵燃五官都快皱到一起,哭丧着脸拒绝:「六哥,让她们俩陪你喝,我今晚得回宫。」 赵烨先端详一番黄妙英,「一晃有几年没瞧见黄府尹的千金,都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美人了。」 黄妙英含笑低眉,「翼王说笑。」 赵烨又瞧了眼许宛,「厂公伤病痊癒得这么快,这里一定有许姑娘的功劳吧?」 「王爷说的是,我这俩月累瘦好几斤。」 许宛继续吃起碗中酥肉,猜这位翼王是藉机瞧瞧柳芊死于谁手。 尽管柳芊在他那里,只是个愚蠢无用的细作。 可潜伏好几年的人突然死去,像赵烨这样性子的人不得多寻思寻思? 柳芊是被陶麟杀死,但连左梵山都认定一切皆由她引起。 在赵烨眼里,柳芊这条命八成还得按她头上。 赵烨微微一笑,再度向门外喊话,不一时,店伙又端上来几道特色荤菜。 许宛也没客气,直接动筷吃起来。 赵燃只饮一盏酒就不敢再喝,余下全是黄妙英在陪赵烨一盏又一盏地喝。 许宛本想把只知道吃的傻子形象装到底,可瞧黄妙英已有醉意,不得不拿起酒盏接替她。 赵烨天南海北扯一大堆,全是无用的闲话,没有一点要离开的迹象。 赵燃无聊透顶,催促道:「六哥,你和许宛再干一杯就散了吧。我得去九哥那里探一眼,好回去给淑太妃回话。」 「我也有日子没见九弟了,不若咱们一道同行?」赵烨非得和赵燃黏到底。 黄妙英趁机赶紧告辞:「既如此,小女和许姑娘便不打扰王爷和公主办正事了。」 黄妙英拉起许宛就想熘,却被赵燃给拦住,「哎,不是说好一起去看九哥吗?」 赵燃上一次去见赵烁,赵烁病恹恹的,眼里都没了光。 问他到底怎样才能缓解病痛,他憋了半晌说,想见许宛一面。 从上次许宛进宫,赵燃就瞧出来许宛和他九哥关系不一般。 这下子更加坐实,本想和黄妙英套套她的真心话,竟又意外碰见赵烨。 「有翼王殿下陪着,我们就不去了吧?」黄妙英一个劲儿给赵燃使眼色。 赵燃没把许宛带回去的话,这一趟等同于白跑,不是辜负赵烁的嘱託? 正僵持之际,赵烨那厢已备好马车,「快一起走吧,我正好有要事跟你们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0页 赵烨把她们仨连哄带推送上马车,许宛只觉赵烨不容拒绝的气场,确与帝王很相像。 赵烨故意搞得神秘兮兮,「过两日离戎使团就要进京。」 赵燃还以为多大点事,「离戎这回又带来什么好贡品?」 「离戎王的世子格彬会跟来。」赵烨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这个傻妹妹。 「该不会是来求娶和亲公主的吧?」黄妙英近期听到风声,本以为是捕风捉影,听翼王的语气大抵是真的。 赵燃毫不在意地摆弄起自己的头髮,「皇兄到时候随便认下一个宫娥当妹妹不就结了?」 「这次不一样,满朝文武请求陛下嫁过去一位真公主。」 「皇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姊妹,怎么也不会轮到我。」 「陶欣未及笄,咸华刚定下驸马,轮不到你还能轮到谁?」赵烨一点不替赵燃发愁,完全一副看好戏的嘴脸。 赵燃这才知道张皇,「咸华是不是提前知道信儿了?赶巧在这个节骨眼上选定驸马?」 咸华公主没什么靠山,要不是赵烨从中指道,这一次和离戎和亲,绝对非她莫属。 但赵烨给她选了个自己人当驸马,她和准驸马偷期时,故意让外人瞧见。 这件事便在宫里传开,最终闹到太后耳朵里。 咸华公主来找太后求情,说一切都是她自愿的,且目下已怀上准驸马的骨肉。 太后为息事宁人,帮忙遮盖这等丑事,便请天起帝速速赐婚。 咸华至此成为赵烨的人,对赵烨言听计从。 「小妹,你说你可怎么办?六哥真捨不得你到那大漠孤烟的地方去。」 赵烨说得一点都不感人,语气里反而有几分幸灾乐祸。 抵达康王府时,赵燃都没心情再去管赵烁。 赵烨倒像回自己家,见到赵烁嘘寒问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兄弟之间有多亲密。 赵烁全程都在观望许宛,碍于赵烨等人围在身边,始终没找到机会同许宛说话。 许宛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那位翼王殿下发现端倪。 就在她以为差不多可以离开时,赵燃「哇」地一声哭出来,将赵烨之言统统说与赵烁知晓。 赵烁果与赵烨不同,当场急得团团转。 本来已大好的病情,又忽然发热咳嗽起来。 「你别哭,我明儿就进宫和陛下说这件事,反正不能让你去和亲。」赵烁将赵燃搂在怀里,不停地哄劝。 赵烨在旁啧啧了两声,「九弟,这件事尚未有定论,你这时候冲到万岁跟前主动提及,算怎么档子事?」 「离戎使团已在来的路上,没几日就能入京,小妹岂不是要被那离蛮带走?」 「离戎世子格彬性子野蛮专横,要是娶不回公主,他能罢休?」 赵燃哭得不能自已,「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我才不要嫁给离蛮,我喜欢……」 许宛眼疾手快,直接冲过去堵住赵燃的嘴。 她这时候说出姚宗安的名字,无疑是逼姚宗安去死。 「你喜欢我,我都知道。我真恨不得是个男人,把你娶回家。」许宛心说,她思慕公主这件事不会就此实锤了吧? 第47回 她要来强的 赵烨怎能不嗅出一丝异样,但他装得特别好,没露半分痕迹。 倒是信以为真的赵烁更加恼火,他非得找机会带许宛去趟小倌馆! 在康王府不欢而散,许宛就有种不祥之感。 本想见到左珩,让他给姚宗安提个醒。 偏偏左珩为躲穆晴雪,已有好几天不着家。 黄妙英来找许宛时,许宛正在气头上。 穆晴雪居然跑到袁媳妇儿那里撒泼打滚,非逼袁媳妇儿给她拿五十两银子。 没有许宛命令袁媳妇儿不肯给,穆晴雪又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 许宛晾着她不理会,又是冯玄在侧相劝,厂公若在肯定得给她,让许宛还不如拿出五十两买个清净。 许宛虽然给了,心里却不痛快,一宅之内不能一视同仁,这个家管得也没啥意思。 她预备等左珩回来,与他郑重谈一下此事。 「宛宛,出大事啦!」黄妙英火急火燎,没半点闺秀的样子。 「如宁公主的事,咱们确实帮不上忙,她的婚事属于国家大事。」 许宛不用猜,也知黄妙英是为赵燃而来。 黄妙英拉住许宛躲到角落里,「和亲的事往后再说,现下……」 黄妙英把脸一臊,根本说不出口。 许宛立马反应过来,「她不会是绑了姚宗安,想强行与她行周公礼吧?」 许宛算到赵燃会去找姚宗安,但没想到这位公主胆子这么大! 「她回宫打听,那咸华公主就是这么得到的驸马,也想照葫芦画瓢!」 「什么?这不胡闹吗?」 「偏那康王纵着她胡闹,带一众扈从把下值落单的姚大人给绑了。」 黄妙英急得结结巴巴,属实没料到这对兄妹如此荒谬。 「啥时候的事?」 「事发不过半个时辰,去的是浮图寺后山,那里有康王的一处别院!」 许宛抓起黄妙英就往宅门外跑,吩咐黄家车夫直奔校事厂。 左珩这时不在校事厂里,门口厂卫恰不认识许宛,说什么也不肯放她进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1页 幸而宋绩自外面回来,看见行色匆匆的许宛,即刻上前把人带进去。 「左珩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老这么等着不是回事!」许宛嗓音偏大,弄得整个衙署大堂都能听见。 众厂卫不禁感喟,这个许宛怎敢这样直唿厂公姓名? 「不然我陪你去宫门口蹲守?」 「你早该带我去,事关你们姚大人死活,你能不能上点心?」 宋绩一阵莫名其妙,自己也没怎么着,咋又被这娘们儿给数落一顿! 宋绩上来狠劲儿,抓起许宛扔到马背上,打马扬鞭去往皇宫。 被丢下的黄妙英愣怔半晌,想来想去干脆先到浮图寺后山的别院等候。 左珩一脚踏出宫门,但见许宛站在前方,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他难得露出笑意,在众目睽睽之下快步走到许宛跟前,「你来接我回家?」 许宛白他一眼,附耳细语一番,「不管姚宗安从与不从,这件事闹大他都活不成。」 「赵烁这个蠢货!就该让王征拿板子抽死他!」 说罢,唤来他那匹金鬃马,捞起许宛奔向浮图寺后山。 「你们等等我啊,这事我也得参与!」宋绩紧随其后,也想瞧瞧姚宗安到底能不能守住底线。 许宛刚被宋绩颠得吐一地苦水,这时候又上了左珩的马。 他比宋绩骑得更快,许宛全程头晕目眩,最后竟倒仰在左珩的胸膛里。 「姚宗安没死呢,我先要死了。」许宛抓紧左珩臂膀,努力让自己坚持下去。 左珩炙热的气息萦绕脑后,许宛下意识往旁躲了躲。 「等过些日子,我教你骑马。」左珩倾身向前,方便许宛将自己抓稳。 许宛没吭声,只希望快点到浮图寺后山。 一众人好不容易赶到浮图寺后山,许宛以为终可下马往山腰上走。 哪料左珩直接打马冲上去,吓得许宛忍不住大叫救命。 左珩却淡然地环住她的腰肢,「这样快,马上就到。」 两匹壮马从黄妙英身侧疾驰而过,她都没看清马背上的人是谁。 身侧婢女搀扶住筋疲力尽的主子,「小姐,看他们像校事厂缇骑。」 黄妙英听闻立马松口气,「他们赶到就好,希望如宁别做傻事。」 康王这座别院不大,门首倒有不少扈从把守。 宋绩暗暗转了一圈,回来相报:「康王集结三十多号扈从,厂公,咱们带点兄弟来好了。」 「还嫌知道的人不够多?」许宛掐算时间,「再不进去,只怕他们俩都要生米煮成熟饭。」 「姚宗安不会那么做。」左珩对姚宗安有信心。 宋绩轻声唱和:「对,姚大人非常有原则。」 许宛气不打一处来,「不管他们俩有没有实质性的关系,一旦传出去,姚大人还怎么活?」 「那个咸华公主不就没事吗?」宋绩觉得许宛小题大做。 左珩沉沉嘆口气,「一次是偶然,两次还是偶然吗?万岁不是傻子,何况还是在离戎使团马上进京的档口。」 「听如宁的意思,除了她再没合适的和亲公主,朝堂上下还非得要真公主去和亲。」 左珩拍拍许宛的肩,「你骑我身上。」 许宛眨巴眨巴眼睛,「大人你说什么呢?」 「我让你骑我身上跳进去,能做到吗?」左珩知道不能再拖,他们得赶紧阻止这场闹剧。 「能!」许宛咬紧后槽牙,心想豁出去了。 左珩蹲到许宛身前,「不要有任何顾虑,随便骑,随便踩。」 许宛瞟一眼忍笑的宋绩,「你给我打个样。」 宋绩二话不废,足尖一点便蹬上左珩肩头,旋即蹿到别院高墙,很快就跳入院中。 许宛学着宋绩模样,先骑到左珩肩上,又慢慢站起身。 「放心爬,宋绩在那边接着你。」左珩只觉许宛太轻,怎么才能把人养胖? 许宛就怕自己耽搁时间,快速翻过院墙,那边宋绩已在下面等候。 「你,你接住我啊。」 「放心吧,许姑娘,我技术槓槓的!」 许宛咬紧牙关,往墙下「咣当」一跳,不偏不倚正好砸到宋绩身上。 后翻上墙的左珩,顿在墙垛子上气得头顶冒烟。 在他的位置上看下去,许宛和宋绩都已亲到一起。 宋绩躺在地上看到左珩那想刀人的眼神,索性把许宛扒拉到一边去。 许宛本就闪了下腰,这下胳膊腿又被剐蹭一番。 左珩快速跳下墙,把许宛缓缓扶起,「没事吧?」 许宛忍痛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去干正事。 三人熘到窗根儿底下,只听屋内传来姚宗安颤抖的嗓音:「别,啊……公主,不要这样……」 第48回 身体不骗人 姚宗安被五花大绑扔在拔步床里,起初连嘴巴都给堵了起来。 赵燃先是在他身侧,委屈巴巴诉完苦楚,告诉姚宗安现下只有这一个办法能救她。 姚宗安拼命叫唤,赵燃才心软将他口中布团拿掉。 「其实我也不太懂,你应该比我明白吧?反正我开始了……」 赵燃隔着粗重的绳索,边笨拙地亲吻姚宗安,边毛毛躁躁地扒他衣衫。 姚宗安双手在后暗暗用劲儿,想尽快脱离这种束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2页 他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任何时候都做不出这种不地道的事。 这对如宁公主来说,亦是抹不掉的污点。 「公主,我不想当驸马。我志不在此,建功立业才是我的抱负。求公主成全……」 姚宗安第一次明确拒绝赵燃,他不想让赵燃对自己有任何幻想。 赵燃的泪一滴一滴落下来,他的话于她而言太过伤人。 从小骄纵惯了的公主,哪里受得了别人拒绝。 姚宗安没见过这样的赵燃,一下子有些慌乱阵脚。 「公主,不要这样……卑职不是值得託付终身的良人。」 姚宗安已把绳索解开,但面对泪流满面的赵燃,竟不敢还一下手。 「你就忍心让我跟那离蛮回大漠?以前和亲过去的女子,至多三五年就会丧命。就算侥倖活下来,嫁完老子嫁儿子,嫁完儿子还要嫁孙子!」 赵燃诉说着她的委屈,她不敢想像那样的日子得多惨烈。 姚宗安怎会不知离戎与大渊有截然不同的习俗? 公主这个身份,即享受了尊荣富贵,难道不该为赵氏臣民做些贡献和牺牲? 这是她的血统赋予她的使命。 正因为之前被派去和亲的女子,大多为宗亲女,甚至临时认下的宫娥充当公主。 轻而易举被外邦识破,导致那些女子的命运更加悽惨。 所以这一次,满朝文武才强烈上疏,望天起帝派一位真公主去和亲,以彰显大渊的真诚与气度。 「公主,生在帝王家,你……」姚宗安的手绕开绳索慢慢抬起,抚住赵燃的脸庞。 在外听墙根儿的许宛没憋住腾地一下冲进来,「到任何时候,都不该以女子和亲为代价,维护两国安定!」 姚宗安闻声,慌张得直接从床榻上滚下来。 他外衫被赵燃扒开一半,脸上也留有赵燃的口脂。 「许姑娘,厂,厂公?」姚宗安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件事怎么还惊动了左珩? 左珩本想拉住许宛,听他们刚刚所聊内情,应是还没发生那件事。 但许宛已气愤得要命,压根拦不下来。 赵燃赶快整理好衣裳,随姚宗安一起下床,「你们怎么来了?」 「你们真做出傻事,想过后果吗?万一激怒今上,先杀姚宗安灭口,再逼公主非去离戎不可。你们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左珩不动声色地走到姚宗安身旁,把属下一把捞起,又顺带将他袍服下摆给遮盖上。 许宛反而一怔,左珩这是什么动作? 跟随在最末的宋绩倒看得明白,姚宗安到底动情,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 就说那区区绳索捆不住校事厂指挥使,他的拒绝里掩藏了真心。 「皇兄最疼我,你们不要吓唬人!」赵燃哭得愈加伤心。 许宛把肩膀借给赵燃依偎,「咱们一起想办法,不去离戎,不去大漠!」 「许宛,你要帮我。」 「好好,咱们从长计议。」 闻声赶来的赵烁在门口气得跺脚,「哎呀呀呀,你们这些碍事的东西!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小妹就有救了呀!」 左珩腰侧长刀倏地出鞘,速度之快连宋绩和一众扈从都没反应过来。 长刀架在赵烁脖颈上,微微触碰他的肌肤。 赵烁慌得不敢动弹,嘴里却在叫嚣:「左珩你伤我一下试试,信不信我明儿就让你人头落地!」 左珩没吭声,任赵烁过嘴瘾。 「厂公,他到底是王爷。」宋绩和姚宗安跟上来相劝。 「如宁公主和姚宗安能出现在这里,你负首责。一旦事发,他们俩没一个好下场,你也逃不掉!」 左珩收起长刀,对赵烁的怒气仍未减退。 「你们把这死太监给我拿下!」赵烁向身后一众扈从下命令。 扈从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不敢轻举妄动。 「康王殿下,你别再添乱,咱们先想法救公主吧!」许宛不耐烦地睨向赵烁。 尽管赵烁方法蠢笨,但也瞧出他是真心关爱赵燃。 不像那位翼王爷,只会煽风点火。 要不是他「好心」提醒,赵燃也不会出此下策。 扈从们纷纷退去,众人围在房间里面面相觑。 「我今儿早上刚打听到,离戎使团明天进京。」赵烁望了望赵燃,又凝视许宛,「鸿胪寺和礼部那边都已准备好。」 「他们得在丰都待多少日?」许宛认真问道。 左珩立即答话:「少则七八天,多则半月余,一般前两天今上不会召见。」 「也就是说他们可在丰都自由活动?」许宛心下已盘算好一个计策。 「明面上肯定自由,但我们的人会在暗中监视。」这种监视人的活儿,大部分是由校事厂完成。 「你们谁比较能传流言?」 宋绩在侧嗤笑一声,替左珩说起话:「反正厂公的流言,在坊间传得最快。校事厂是最能被传流言的地方。」 「左珩冤枉吗?就说他一年得杀多少人?那些人都该死吗?你们校事厂……」赵烁藉机抢白,仍觉自己才是正义的一方。 「哎呀,九哥,你正经点。」赵燃哭累了,终平缓下来。 许宛指向赵燃,「我是说想法子传些关于她的绯闻?」 姚宗安过度紧张,「我,我俩之间的绯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3页 「我是说传如宁公主思想开放、行为放荡的传言。虽然也有点损害公主声誉,但好过传你们俩吧?」 左珩意味深长地颳了下唇角,「你想让格彬认定如宁公主不是什么好女人?」 许宛挤眉拍手,「离戎再开明,也不想娶那样一位公主回去吧?是选世子的大妃,又不是选普通王子的妻室。」 「这……不好吧?」赵烁觉得这样还是有损赵燃名誉。 「我看成,既不能直面和皇兄说不,只能曲线救我自己。」赵燃忽然发话,认为许宛之举可取。 「你们想法子把格彬带去小倌馆里找乐子?」 左珩和赵烁瞬间戳直腰身,许宛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也去。」许宛搂住赵燃,「让格彬亲眼瞧见,应该会死心吧?」 「哼,那种地方,你不踏进去是誓不罢休啊!」左珩阴阳怪气地讽刺。 赵烁却极力称好,「一举两得,一举两得!」 第49回 竟是他侄女 夜幕下的浮图寺后山,秋风习习沁人心脾。 黄妙英始终守在别院外,见到众人走出来,激动地跑上去。 原本缓过思绪的赵燃,看到黄妙英又落下眼泪,「你个傻子,倒是敲门进去呀!」 「我怕耽误你们说要事,瞧你们平平安安出来,我就放心了。」黄妙英一手拉着赵燃,一手攥住许宛又哭又笑。 众人即刻下山,赵燃得赶快回宫,黄妙英也得抓紧时间回家。 姚宗安故意牵走左珩的马,想藉此与赵燃拉开距离。 左珩恰好可全心看顾许宛,反正这里面只有他们俩是过了明路的。 他恨不得背许宛下山,让赵烁羡慕妒忌恨去吧。 许宛只觉他太夸张,推推搡搡力证自己能行。 不知怎地,他们俩竟掉了队。 许宛恼火至极,「你磨磨蹭蹭做什么?咱俩连个灯笼都没有。」 左珩暗自偷笑,「这后山我来过无数遍,保证能把你安全带下去。」 「浮图寺香火这么旺吗?里面有得道高僧?」许宛闻到焚香,忽地想起穆晴雪。 左珩讲起浮图寺渊源,建成四五十年,很多大师都在此圆寂。 听丰都百姓们说,这里求姻缘和子嗣特别灵验。 「穆晴雪近期总来这里,难道是为你求子?」许宛嘻嘻哈哈大笑,就盼左珩跟自己翻脸。 左珩握紧她的手,一面往山下走,一面嘆气,「许宛,其实她是我的……」 「那丫头从我手里撒泼打滚要走五十两银子。大人,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不能全宅一视同仁,这院子我没法继续管。」 许宛不想逼左珩说心里话,东主的隐私,做伙计的毋庸知晓。 左珩遽然顿下脚步,拉许宛往一旁草垛子里躲去。 许宛又绷紧全身,这是遇到什么突发状况? 「大人,有狼?还是有劫匪?」许宛被左珩环在臂弯里,行动特别受限。 左珩垂眸嗅到她身上说不上来的体香,「你听……」 好似有个女子在附近低声哭泣。 许宛吓得抱紧左珩,「诈尸了?遇鬼了?」 左珩轻抚身前的许宛,有些享受这个时刻,「不是鬼,是人。」 「我有钱,养得起你,你还俗吧。」女子呜呜咽咽,好像在与谁对话。 「我不值得你这样做。」一个男声低沉地回復道。 女子不肯放弃,「这么些年,我从未忘记过你。我马上及笄,就可逃离那座宅子。」 「那时我们太小都是戏言,如今我对佛法有更深的领悟,我的归属理应在此。」男子苦口婆心地规劝。 「是和尚?」许宛猜出男子身份。 「咱们今天怎么老碰见这种事?」左珩无奈极了。 许宛直起腰身拉左珩继续下山,「别偷听了,人家二人要分要和该你什么事?」 「校事厂职业病。」左珩耸耸肩,「番子的基本功。」 「我和左珩不是那种关系,你不要误会,真的,我不骗你。」女子又悲悲切切说出一句。 莫说左珩,就连许宛都听得清清楚楚。 但见左珩倏地跃身,三两下掠过草垛子,一把掰住女子手腕。 女子讶然惊唿:「救命啊,无为救我!」 叫无为的小和尚呆愣在原地,借着月色看清一张冷峻邪魅的脸,像索命的白无常。 他僵持着身躯,慢慢转身想跑。 左珩再次抽刀挡到他身前,「你动就没命,不信便试试。」 「左珩是你?你跟踪我?」穆晴雪恼羞成怒,怎么会在这碰见左珩? 无为就算不认识左珩,也听过他的大名,登时不敢动弹,只一味重复:「贫僧跟她真的没什么。」 「这么晚不回家,跑来和一个和尚私会?你哪有点闺秀模样?」左珩厉声呵斥,穆晴雪太让他失望。 穆晴雪推开执刀的左珩,拦在无为身前,「不许伤害他,有本事你先杀了我。」 左珩没给穆晴雪再作闹的机会,一手将人拽回来,「你和她不许再见面,她是我的人。你懂这句话的意思吗?」 无为把头点成鸡叨米,「贫僧明白,贫僧切记。」 「若有下次,我定把浮图寺踏平。」左珩放出狠话,故意唬这小和尚。 穆晴雪放声大哭,「无为不是的,我和他没有关系,他是我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4页 左珩一巴掌抽到穆晴雪脸上,「我和你就是那种关系,怎么,我是太监你耻于承认?」 穆晴雪被抽得说不出话来,从小到大,左珩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趁天黑我看不清你的长相,快滚!」左珩向小和尚发出最后警告。 无为不敢有半分迟疑,狼狈逃走。 穆晴雪自山腰哭到山脚下,知道她和无为再无可能,初恋无疾而终。 穆晴雪将一切都怨到许宛头上,「我不就要你五十两银子,你至于去左珩那里告状?」 许宛懒得理这样一个疯子,回去路上始终没有言语。 这一天发生太多事,直到躺在床榻上,还觉得歷歷在目。 房门被敲响,是左珩站在门外。 彤珠和青杏识趣地避开,将主子悄悄请进来。 许宛拉下软纱床帐,「大人,今天太累,我想睡了。」 「我是罪臣之子,必须隐姓埋名。左梵山之所以还能管住我,就是对我身世了如指掌。」 左珩站在床榻前,隔着帐幔倾诉心底话。 里面的许宛已徐徐坐起身,但没有打断他的自述。 「穆晴雪是我哥的女儿,我寻到她时,她在外当小叫花子。」 「一旦让外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一则她会有杀身之祸,二则我们的身世会被怀疑。」 「我没想隐瞒你,但这些话不太容易说出口。」 左珩眸色微垂,仿佛在等许宛的宣判。 「你把这样的秘密告诉我,是不是我出卖你的话,也会被杀掉?」许宛在浮图寺后山上时,就隐约猜到这个结果。 因为左珩对穆晴雪的态度,太像父亲对待女儿。 他是她的小叔叔。 「你不会,我信你。」都已见过他「犯病」的模样,不妨再赌场大的。 「可你好像管不住穆晴雪,她不想和你伪装乱了纲常的关系。」 「这由不得她,她必须遵守。」 许宛撩开帐幔,「大人,你身上的秘密真多,我记性不太好,容易记不住。」 左珩勾唇慢笑,试探地走上前,「以后你便一视同仁管理宅子,穆晴雪也不例外。」 第50回 控鹤小倌馆 「大人,多谢你的信任,但我现在非常困,想好好睡一觉。」 许宛委婉让左珩止步,她和他的关系仅限于此,不可能再进一步。 左珩脸上的笑意慢慢凝固,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好,你先休息。」左珩落寞转身,垂首走出西正房。 其实他也不知自己到底想在许宛那里得到什么。 就是忍不住地想靠近,渴望与她朝夕相处。 他大概真的疯了,动了真感情,告诉她自己的底细,在左梵山眼中全是大忌。 左梵山警告过他,一年以后要送许宛离开丰都,他完全没放在心上。 离戎使团如期进京,得到鸿胪寺和礼部那边的重点招待。 但一国给另一国纳贡,就意味着其中有不平等的存在。 大渊前些年国力富强震慑四方,与离戎交战多次,虽也付出巨大伤亡,却始终都是胜利的一方。 可五六年前和乌胡那一场大战伤了元气,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復过来。 离戎蛰伏这些年,早积攒下不少家底,捲土重来不是不可能。 这次朝贡更像是一种挑衅与试探,两国都心知肚明。 离戎使达藤见接待官员各种推脱,就是不让他们去拜见天起帝,便知是大渊有意为之。 他回到下榻的驿馆,找到在院中舞刀弄枪的格彬,「世子,他们说清点贡品需要两日时间,之后才能去拜见天起帝。」 格彬是非常粗犷的大漠汉子,捲髮披散,单耳坠环,身形高大皮肤黝黑。 「哼,是怕我求娶大渊公主吧?」他不喜欢大渊女子,太娇弱太顺从,没有离戎女子身上的狂野劲儿。 达藤肩负离戎王所託,耐心劝慰:「咱们上贡这么多奇珍异宝,再带不回一个大渊公主,岂不是太亏?」 「不纳贡能怎么着?开战的话,我第一个上阵杀敌!」格彬将手里弯刀在半空中一刺,眼神里充满对杀戮的期盼。 「嘘!」达藤竖起指头,示意世子小声些,「时机尚未成熟,总会有那么一天。」 格彬不耐烦地往驿馆外走去,达藤紧随其后,「世子,您要去哪儿?」 「随便转转。」格彬快在驿馆里憋闷死。 进入丰都后,连放肆骑马的机会都没有。 丰都大街小巷全是热闹坊市,没日没夜歌舞昇平,与途经的那些边陲、中部县城截然不同。 「听说了吗,如宁公主又换了个面首。」 「那男子是我远房亲戚家的侄儿,唇红齿白面如冠玉,能被如宁公主选上是他的福气。」 「之前那个呢?」 「如宁公主面首那么多,你指哪一个?」 格彬刚走出驿馆不远,就听到附近有人在低声议论。 那些人以为他是外邦人,听不大懂大渊话,倒没怎么避着。 「世子,大渊公主有好几位,咱们不选这位如宁便是。」达藤在侧赔笑安慰,能到路人皆知的地步,可想如宁声誉有多差。 格彬没太当回事,继续在街市上闲逛,不知不觉便被天下第一楼「凤凰台」的壮观外在给吸引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5页 格彬走进凤凰台,遭到店伙热情招待,主动介绍特色菜餚,帮这几位外邦人张罗一桌满意酒菜。 酒过三巡,只见几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嬉笑着从雅间里走出来,恰从格彬他们桌边经过。 瞧身份最显贵那女子,往格彬他们这边侧首瞥望,旋即对旁边女子低语几言。 旁边女子又往他们这边多瞧好几眼,像是打量货物一般点点头。 一系列举动让格彬很不爽,老觉得自己像是被看中的「小白脸」。 早闻大渊这几年民风开化,但一路所见仍如曾经那样传统,还是丰都引领前沿! 几个女子在众僕人的簇拥下走出凤凰台,格彬顺着窗子向下眺看。 在她们等马车之际,什么「小倌馆」「南风馆」的字眼,频频向外蹦出。 「那今晚酉时,『控鹤』见!」 几个女子约定好,各自乘马车离开凤凰台。 格彬收回眼睛,对这个叫「控鹤」的地方产生浓烈兴趣。 达藤知道他们世子猎奇心重,「世子,反正咱们被大渊皇帝晾着没事做,要不晚上去那地方看看热闹?」 格彬登时唤来店伙,掷下一块碎金,向他打探起关于「控鹤」的事情。 店伙将碎金收入囊中,附到格彬耳畔如此这般讲述一番。 格彬听得面红耳赤,当下决定今晚必去那里瞧一瞧。 店伙刚刚退下,又一拨客人从他们桌边经过。 「那位公主得了怪病,正悄咪咪寻医呢!」 「小点声,想要被抓呀。」 「我这消息千真万确,找那么多面首,肯定吃不消。」 格彬与达藤对视一眼,对那位「如宁公主」已厌嫌至极。 在来大渊之前,他们已做过功课,猜度天起帝定会在咸华和如宁公主之间选择一人许配给离戎。 抵达丰都的第一天,他们便得知咸华已有驸马的消息。 如此一算,他们带走如宁的可能性非常大,然这位公主的声誉竟差到这般田地。 格彬哪里知道,这些散播谣言的人,是赵烁千辛万苦找来的戏子,花了重金上演一幕幕。 更是校事厂的番子,将格彬等人的行踪快速传递给赵烁,赵烁才能让格彬恰到好处地见证这一切。 许宛为让赵燃演得更放荡些,甚至灌了她一壶酒,在雅间里排练多少次,才做出满意效果。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在最后一刻,许宛还是把黄妙英拦回家。 到底是要候选娘娘的人,万一事情败露,不能让她受到牵连。 再说小倌馆里的东西,闺阁女不宜多看,赵燃是逼不得已,她自己名义上早是人妇。 许宛和赵燃准时在酉时踏进「控鹤」,甫一进门里面缭乱的场景迷住双眼。 许宛突然就明白秦楼楚馆那些地方,怎么那么勾男人的魂魄。 换过来性别,女子瞧见这么多结实、健硕的男子,一样走不动路。 她心道幸好自己没有钱,若真拥有数不尽的钱财,这点道德还能不能守得住。 避在一隅里乔装的左珩,就想抽自己俩嘴巴,他一定是脑子进水,才会答应陪她们这么胡闹。 倒是他身侧的赵烁乐在其中,用摺扇拦住自己半张脸,「左珩,你真是个好人。」 「我只是想救姚宗安。」左珩抱臂,用眼角掠一眼赵烁。 赵烁一摆手,发自肺腑地感谢:「帮如宁这份情我一定记着,我是说你放许宛进来,让她瞧瞧什么是真正的男人……」 赵燃话说一半又咽回去,左珩那眼神像是马上就要杀了他。 但赵烁不服气,知道左珩有贼心没贼胆,非得欠欠儿地说完,「许宛得有个真男人来疼,她身世已那么惨,你就放她一条活路吧。」 第51回 戏外邦世子 左珩眉眼佻达地诽笑,「康王惦记许宛是未得到所以不甘,连侧妃名头都给不了,想让她做没名分的通房丫头?」 赵烁讶然半晌,不服气地狡辩:「王妃、侧妃得皇兄为我定夺。老六那个侧妃不就是自己选的,最终怎么样,她爹竟敢造反!」 天起帝没为丢令牌的事扣他来年封赏,他已感恩戴德,不到万不得已不敢再忤逆天起帝。 正因为他自己有很多身不由己,才更希望赵燃能过得比他自在幸福。 「说到底许宛在你眼里只是个玩意儿,就别老在我跟前演什么深情。」 左珩想起曾经,他拿赵烁开玩笑,许宛瞬间转变的神色。 看似乖巧听话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自尊自爱的心。 就像那天在康王府别院,许宛大声陈词:到任何时候,都不该以女子和亲为代价,维护两国安定! 「可你是个太监。」赵烁非得在这上面压左珩一头。 左珩扯了扯唇角,露出一副奸诈相,「前儿病着,好多朝臣去探望,非常投其所好,送了我几大箱的好东西。」 赵烁太懂得左珩所指是什么,气得唇齿发抖,「你,你怎么忍心把那些腌臜东西用在许宛身上!」 「我一直纳闷儿,那晚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哪晚?你在说什么?」 一楼硕大的四方台上,缓缓开始今晚的表演。 几名赤膊上身的俊美男子,成功引起全场的欢唿尖叫。 众多戴着面具的贵妇,已从四面八方、楼上楼下往四方台上大把大把抛金银首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6页 火爆程度连左珩和赵烁都为之震惊。 声浪此起彼伏,淹没了他们二人的谈话。 「我潜入你宅邸那晚,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赵烁再后知后觉,也该明白左珩的暗示。 左珩先佯装听不见,须臾,才狡黠一笑,「殿下,你纵情玩乐这么久,得收心替万岁分忧了。」 另一端,宋绩暗暗来至许宛和赵燃身后,向她们汇报格彬所在的位置。 格彬来的有点迟,但出手阔绰的人总能找到最舒坦的地方。 许宛强迫自己收回眼神,谁不爱美色?男子女子都一样。 「公主,咱准备准备得演好最后一场戏。」 赵燃比许宛更加投入,连姚宗安都被她忘到脑后。 总以为姚宗安是天下最强壮的男子,今晚见过世面,才知她这公主也如井底之蛙。 「我都动心思想真点他们了。我一个,你一个,妙英一个。」 「公主真小气,就不能一人两个三个?」 赵燃咯咯大笑,戳戳许宛额头,「让你跟着太监委实委屈,不过你也就过过嘴瘾,真的敢吗?」 许宛替赵燃整理好衣裳、面具,挽起她往格彬那边走去,「莫说我不敢,你动真格的也得躲。」 二人不一时就凑到格彬附近,格彬正惊嘆在丰都竟有如此景象,完全没留神旁边有人靠近。 达藤在旁不停地嘆气,「世风日下啊,这里三分之二的宾客全是妇人。」 「妇人看男人,咱们看妇人。」 格彬环视周遭花枝乱颤的女子,蓦地被两个眼熟的身影所吸引,正是白日在凤凰台所见的二人。 她们连衣裳都没换,仅戴上面具也太好辨认。 「她们果然来了。」格彬起身朝她们走去。 许宛捏了下赵燃手臂,赵燃假装不经意回身,一托盘的金银首饰全撒到格彬身上。 格彬赶快帮忙捡起,赵燃趁机在格彬手背上抚摸两下。 格彬只觉这女人太过轻浮,连连向后躲避,「小姐这是干什么?」 赵燃将面具微微一歪,露出半张圆圆的脸,「抱歉,我把你当成这里的男人了。」 说完又将面具戴好,将一托盘的金银首饰全抛到四方台上。 她忽地扬手,身后便跑过来一个小厮,「您吩咐。」 「那个,还有那个,演出结束让他们来雅间找我。」赵燃声音很大,大到让格彬听得真真切切。 说毕,赵燃挽起许宛不紧不慢走向她们预定好的雅间。 格彬愣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他从未见过如此放荡的女人。 胡闹一整晚,众人再聚到康王府时,都已至深夜。 「接下来就等陛下召见格彬,公主抓住时机和他在宫里制造偶遇。」 许宛绞尽脑汁才想到这些计策,不知能不能成功,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若格彬接受如宁的『不堪』,还要娶她回大漠呢?」赵烁仍担心不已。 「你快去寻一寻奇效药,吃上就浑身起红疙瘩的那种。」 「看起来像得了那种病?」赵烁隐晦地发问。 许宛红脸颔首,「不然还能怎么办?」 赵烁揉起眉头,「希望能把那个格彬吓走。」 赵燃已困得打起瞌睡,赵烁唤人将小妹带回房。 左珩也带许宛起身回家,赵燃随后追赶出来,「许姑娘,小妹的事劳你费心。」 「康王客气,如宁公主不嫌弃与我成为好友,我自当出一份力。」 赵然望着许宛再次离开康王府,知道过了今晚,再见到她又不知猴年马月。 许宛在回宅的马车上睡着,左珩把肩膀借过去让她倚靠。 马车略微颠簸,许宛被惊醒,看到危坐身侧的左珩,不动声色地向旁挪了挪。 「一会儿就到家。」 「我本以为你不会陪我们瞎闹呢。」 左珩凝身侧目,一双狐狸眼在深夜中更加有神,「我不给你们兜底,真出意外该怎么办?」 「你还有补救计策?」许宛差点忘了左珩的心思有多缜密。 「没有,你的计划很好,我只是好奇你如何想到那些点子。」 许宛暗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她活了两辈子,这些把戏总该知晓一二。 近来预知梦境没降临,让她确定至少自己是安全的,所以做什么都敢放手一搏。 「你的那些书我没少看。」许宛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我哪本书里讲这些了?」左珩抬臂将人罩在车厢壁上,「你真的只有十六岁?」 「难不成有假?」许宛觉得左珩像在审犯人。 左珩冷白的脸靠到许宛跟前,滚了滚喉结,「穆晴雪只小你一岁,心智与你没法比。」 许宛费劲巴力挤出两滴眼泪,「有许汝徽那样一个爹,我敢不早点懂事?」 「不对,你没和我说实话。」 许宛所使出的招数,不该是一个闺阁小女所有,左珩难免心生疑窦。 第52回 不和亲远嫁 许宛急中生智,忙从袖口里扯出巾帕拭泪,还是左珩曾丢给她擦伤口的那块。 「我那继母孙桂兰大人是见识过的,最擅长用下三滥的招数。我娘不就折在她手里了吗?」 一块巾帕而已,左珩以为她早扔掉,没想到她竟随身携带,心里那片疑窦瞬间散去一大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7页 「近墨者黑啊。」许宛闪动卷密的睫羽,「大人到底在怀疑我什么?」 「原来的许宛已死,你是哪飘进来的新魂?」左珩徐徐收臂,给许宛一点喘息的空间。 许宛举起手腕向他展示那道不深不浅的疤痕,「原来的许宛可不是死了嘛。」 左珩才想起自己小心翼翼藏好她的「护身符」,那串玉珠链子到现在也没有还给她。 「算你狡辩过关。」 「我帮了如宁,就算救下姚宗安,你不该怀疑我的初衷。」 「我从未怀疑你的初衷,我只是……」 左珩没有说出后半句话,他很想说我情愿你像赵燃、穆晴雪那样刁蛮任性,至少证明你没被残酷的命运折磨过。 堪堪又过去三日,天起帝终于召见离戎使团。 格彬对此早就不满,要不是达藤作好作歹地相劝,他都想撂挑子回离戎。 引领使团进宫的内侍被左珩交代过,特意往如宁公主容易出没的地方上带路。 赵燃瞅准时机,再次与格彬撞个满怀。 内侍赶快给赵燃行礼问安,格彬方确认眼前这位公主是何许人也。 「原来你就是离戎世子,咱们的缘分果然不浅。」赵燃绕着格彬走上半圈,一手有意无意地拉紧衣领,仿佛在遮盖什么东西。 达藤一面与赵燃说尽奉承话,一面催格彬快点去见天起帝。 赵燃识趣地让步,坚信自己这一身小红疙瘩已被他们看清楚。 「原来她就是如宁公主,世子,这种女人咱们离戎要不得!」达藤在临进宝相殿前,控制不住地规劝。 格彬比达藤还要气愤,毕竟要娶亲的那个人是他,他可不想与这样一个不检点的女人共度一生。 天起帝与内阁周旋多日,拖到今天还是没能改变派赵燃和亲的命运。 在召见离戎使团前,天起帝先见了赵燃,将他的决定告知妹妹。 本以为赵燃会像以往那样,大耍特耍一顿臭脾气,可她却出奇地平静。 天起帝允诺她,一定为她带足嫁妆,让她风风光光出嫁。 赵燃逐一应承下来,还感念这么多年天起帝对她的疼爱,是时候让她为大渊臣民做点事情。 天起帝坐在龙椅上,接受离戎使团的跪拜。 格彬望向高高在上的天子,被那种帝王的威严所镇压,让他瞬间明白离戎与大渊之间的差距。 这一路所见,辽阔的疆域,望不到头的秋收金果,繁华的京都。 这也许就是父亲让他此行的目的,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离戎比以前强大,但还不足以超越大渊。 说尽官腔,天起帝主动提起和亲一事,「寡将如宁公主赐给你,让她嫁到你们离戎如何?」 「臣不愿!」格彬毫不犹豫地拒绝,「听闻如宁公主是陛下最疼爱的妹妹,臣不愿让她与陛下分开,受尽相思之苦。」 此番言论倒让殿上众大臣颇为惊嘆,离戎求娶大渊公主一事可是文书上明确提出来的。 离戎怎么说变就变? 「她身为大渊公主,就该为大渊做出牺牲,何况寡认为你会真心待她。」天起帝以为这离戎世子只是象徵性地拒绝一下。 「相较于和亲,臣更希望陛下能开通两国互市,这样更能促进双方发展。」 格彬真想在这宝相殿上大声揭露赵燃,那样货色的公主凭什么要他接盘? 「臣以为离戎世子言之有理。」户部尚书王征鲜有地发言,要知道前不久他还投了让赵燃嫁到大漠的票。 是他那不成器的学生赵烁,昨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恳求,让他动了恻隐之心。 但王征没有直接答应赵烁,是在格彬接二连三拒绝后,才顺势提出反对。 达藤紧随其后附和,重申格彬所言即为离戎态度。 众朝臣本就知天起帝不愿让如宁远嫁,见离戎如此又有王征牵头,立马纷纷表态,贊同离戎世子之言。 原本如宁公主远嫁离戎这件事已板上钉钉,竟在一刻钟内有了天大的反转。 天起帝乐得接受,又寻了寻格彬的其他诉求,均一一满足,搞了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内侍从宝相殿带来最终结果,把赵燃高兴得差点放声大哭。 多亏许宛帮她筹谋这一切,以后许宛就是她的亲姊妹,谁想欺负许宛,先问她同意不同意。 如宁公主不用和亲的消息,很快传回左珩宅邸。 许宛畅快得手舞足蹈,不枉费他们辛苦一遭。 「看把姑娘高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公主是你的亲姊妹呢!」彤珠从厨房端来一盘刚出炉的糕点。 青杏赶快给彤珠使个眼色,谁不知许宛是被她亲爹绑进宅子里的,她怎会与亲姐妹有深厚感情? 彤珠打了打自己的嘴巴,「姑娘,小的说错话了。」 「你说得没错,如宁和妙英确比我那血缘妹妹更亲,许家没一个好东西。」 许宛毫不在意,随手翻看袁媳妇儿呈上来的两本帐簿。 她接管左宅的这几个月运转良好,收支大于开销,盈余非常漂亮。 「姑娘,袁媳妇儿又下去巡查了,再过十天半个月,秋收所得都能入帐。」 彤珠和青杏识字不多,好在乐意跟在袁媳妇儿她们身后多学多问,有时候还缠着冯玄问东问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8页 「千万不能再出现逼死佃农的事。」 许宛想起她给郑薇擦的那些屁股,被她逼死的佃农,家里都剩寡母艰难度日。 「朱伍大哥看得紧,她媳妇儿怀孕了,老劝他多做善事多赎罪。」青杏说得很小声,仿佛在太监院里有人怀孕是忌讳。 许宛粲齿一笑,「用不着背人,延续生命是好事,证明咱们宅邸有朝气。」 「哎哟,我的好姑娘,那一位又惹麻烦了!」冯玄兜着袍服下摆急匆匆跑进来。 许宛放下帐簿,随手拿起一块糕点,「穆晴雪又怎么了?」 「她把厂公房里的一箱珠宝捐给了浮图寺。」 「厂公不差那点东西。」 「里面有您的护身符,就是那串玉珠链子!」 许宛面色一沉,拿起左珩送给她的那把匕首就往外沖,「欠收拾的东西!」 第53回 没人疼爱他 许宛急赤白脸闯进浮图寺,逢人便追问方丈大师在哪? 众僧只觉这个女子脑子有点问题,方丈岂是她想见就能见的。 很快就有管事的法师找到许宛,「这位施主,有什么事你可向贫僧诉说。」 许宛想找的就是可做决定之人,既然这位能主动来找她,证明这件事他有能力解决。 随即将事情来龙去脉说完,一串玉珠链子不贵重,却是她不能失去的护身符。 许宛深知捐给寺庙的东西,没有再往回要的道理,她愿意加倍奉送香火,只希望法师帮她寻回生母遗物。 法师很通情达理,马上派人去翻找各个功德箱。 一时间浮图寺众僧,都蹲在地上找寻许宛口中的那串玉珠链子。 本在角落里沾沾自喜的穆晴雪,气不过主动现身,大骂许宛丢左珩的脸,区区一条链子还往回要。 在没进浮图寺之前,许宛气得想一刀攮死穆晴雪。 但进到这样庄重的地方,她那颗冲动的心不免平静下来。 面对穆晴雪的讥讽,许宛选择无视,只劝她不要在外面丢人。 穆晴雪憋着一口气,无为已离开浮图寺去外面云游,她再找不到无为。 这一切都怨多事的许宛,要不是她去左珩那里告状,左珩就不会抓到她和无为见面。 「许宛,你敢向神灵发誓,没做过一件丧良心的事?」 「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你自己跟了太监就见不得别人好?」 许宛伸手拽住穆晴雪的衣裳,「我们出去说,别玷污这么神圣的地方。」 「你放开我听到没有?」穆晴雪不相信许宛敢对她动手。 许宛不知哪来的臂力,一把就将穆晴雪拽到殿外,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穆晴雪的贴身婢女急忙上来劝架,「许姑娘,你别太放肆,我们姑娘可是厂公的宝,你这样打她,厂公绝不会轻饶你!」 许宛直视那护主的婢女,「滚!」 旋即又扇了穆晴雪一巴掌,「发现你和无为的事,不是我告诉的左珩!我们去后山别院办事,恰巧路过而已!」 「我跟你拼了!」穆晴雪双手不停地抓挠,却都没伤到许宛半分。 许宛用力钳住她,「别的事都可商量,你碰我娘留下的遗物,居心叵测?」 「你娘留下的遗物,你自己不保存好,为何放在左珩那里?」穆晴雪一面撒泼打滚,一面歇斯底里地乱叫。 「左珩受了多严重的伤你不知道吗?你没看见他躺在血泊里的样子,你以为他刀枪不入不知道疼不会死?」 「做了太监,当了奸臣,这都是应得的报应。一串破护身符能救他什么?左珩不在旁边,你何必这么假?」 许宛这一刻感到悲哀,左珩这么呵护的一个亲人,居然能说出这么绝情的话。 纵使全世界都骂左珩是奸佞,她穆晴雪也该心疼这唯一的小叔叔,除了彼此,他们再无血亲。 还以为许汝徽那样的是个例,原来左珩的亲情也一样脆不可击。 「他就是伤害世上所有的人,也没伤过你半分,你对他的怨气仅仅是因为他做了太监?」 「丰都人人都骂他,他冤枉吗?你没来时,我亲眼瞧见一个又一个女子死在和他洞房的那一夜。」 许宛松开穆晴雪,看着她对左珩厌恶的神情,只觉她不配被左珩保护。 「你看到的一定都是真相吗?」 「眼见还不能为实?」 许宛眼角蓦地湿润了,希望左珩永远不要看到这一幕,被至亲这样误解怨恨,他得多难过? 「你哭什么?你打了我,你是胜利者,你凭什么要哭?」穆晴雪不敢再靠近许宛,怕自己再次挨打。 许宛回首对身边婢女道:「送你主子马上回家。」 「我不回去!」 「这可由不得你,穆姑娘!」随后赶来的鲍嬷嬷,带着几个身形壮实的婆子,架起穆晴雪便往外走。 许宛望向大雄宝殿里的菩萨,一时感慨万千。 「你看到的一定都是真相吗?」一个男声忽地自身后飘来。 许宛回身的那一瞬,魂儿都差点没了,格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身后掠过一位老者,看起来像这寺庙里的得道高僧。 老者有意避开,似不想与许宛有正面接触。 许宛思忖半晌,猜度格彬应是来此拜佛,「世子还信奉大渊的神灵?」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9页 「浮图寺的方丈曾在离戎云游,我父亲受过他的点拨。我既来到丰都,便替父亲来拜一拜大师。」 格彬走到许宛面前,刻意从上到下反覆打量眼前人。 「世子这是做什么?」 「校事厂厂公的对食?这确实不是什么好听的身份,我对刚才那一幕不感兴趣。但是……你们骗我。」 许宛心下一窒,格彬怎么会识破? 难道是浮图寺的方丈对他说了什么? 「如宁公主不知掩饰到底,我们还没离开丰都,她就敢大摇大摆地出宫去康王府。」 格彬是从鸿胪寺办理完回程手续,在康王府附近无意间看到了赵燃。 她身上那些小红疙瘩已全无,对待身边众人也不像前两次那么轻浮放浪。 格彬当时只是有点纳闷,但已在大殿上回绝大渊皇帝,他就没再多虑。 直到刚刚听许宛说到那句:「你看到的一定都是真相吗?」 他才恍然大悟,这一切应是为他专门编织的一个局。 「但凡我们在丰都多待十天半月,都不会被你们骗得这样彻底。」格彬想明白,她们就是利用信息不对等这个天然条件。 「世子对公主没任何感情,强娶回去做什么?现在陛下同意打开更大面积的互市,难道不是最好的结果?」 「是你给公主出的主意?」 许宛没承认亦没否认,「世子,你们明天就启程回离戎,何必再纠结这些?」 「我该去告发你们,要天起帝好好惩治你们!」格彬一手拢在卷长的头髮里,「大渊女子真是诡计多端。」 「世子,你所见到的只是表象没有证据,没人会相信你的所见。何况我们大渊皇帝能随随便便更改旨意?」 许宛讲完又向格彬郑重拜了拜,「请世子高抬贵手。」 「你欠我一个人情,以后得还。」 「只怕还不上,我们不会再见。」 「来日方长。」格彬大模大样地离开浮图寺,权衡利弊的结果就是许宛分析得很对。 「躲那么久不嫌累?快出来吧。」 许宛敲敲一旁的隔扇门,须臾,左珩自里面跨步出来。 第54回 窒息的亲情 许宛不知左珩是何时过来的,是她教训穆晴雪那会儿,还是与格彬周旋之际,总之他应该听到不少。 左珩未脱官服,一身赤红蟒袍,头戴乌纱帽,脚踩粉底皂靴,腰侧挎着一口醒目长刀。 该不会还在当值,就火急火燎赶过来了吧? 「难怪不敢现身,被格彬发现的话,准以为是大渊朝廷派人监视他呢。」 左珩没吭声,格彬乃至整个离戎使团的行踪,校事厂都了如指掌。 他只是没料到,监视半天旁人,最后竟是自己后院起火。 他攥紧那串刚翻找到的玉珠链子,重新帮许宛戴到手腕上,「抱歉,是我没保管好。」 许宛眉眼弯弯地笑笑,「没丢。」 她举起手腕来回摆弄,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随后拉起左珩迈进大雄宝殿里,强迫他与自己一同跪拜菩萨。 左珩在这一瞬有些茫然,跪下来不知要许什么愿。 许宛跪在佛前,左珩却把头转过去,虔诚地望向她。 愿她平安顺遂,余生幸福。 他的眼眸渐渐红润,她为他在穆晴雪面前说的那些话,永远烙在他心里。 那无以言表的温暖,让他觉得这世间不是非黑即白,还有斑斓的色彩。 「如宁和康王真不靠谱,就不能消停两天,格彬回去一定会对离戎王讲。」 回宅邸的路上,许宛不免和左珩谈起此事。 左珩对此倒不太在意,她与格彬的对话,他一字不落听下来,觉得很在理。 格彬不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主儿,能在朝堂上拿和亲换政策,是非常聪明的选择。 打开互市的口子,极有利于离戎发展经济。 这样一位世子,定不会把儿女情长看得多重要,况他本身就对如宁没任何情感。 「离戎不可怕,大渊真正忌惮的是乌胡。」 离戎和乌胡同在西北方向,离戎与大渊联繫更紧密,国土面积偏小。 而乌胡虽与两国都接壤,但它的国土面积更广阔,即便土地贫瘠,不如大渊地理位置优越。 「大人的意思是此番解决离戎事宜,两国这几年应能相安无事。但乌胡那边……」 「听过岩疆吗?」 许宛知道那是边陲荒地,一面连接离戎,一面连接乌胡。 上一次赵烁潜入宅邸,想要偷盗的那封弹劾奏摺,指的就是岩疆的边军大吏。 「岩疆近来频频出事动盪不定,且番子回报,刺杀万岁的那个乌胡刺客,也是从岩疆那边过来的。」 许宛一时有点蒙,左珩怎么突然和她讲这些机密? 左珩看出她的疑惑,微微倾身,柔声细语道:「我过两天要去趟岩疆,少则半月,多则一二月。」 「陛下为啥不派钦差大臣过去?若查官吏,也应是都察院派监察御史暗访。再不济有案子,不是还有大理寺那正儿八经的衙门吗?」 「你捨不得让我去?」左珩心里又流出一股暖意,许宛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那伤好利索了吗?我主要怕你死路上,到时候我卷着你这些家产跑还是不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0页 许宛本想这两天给左珩汇报这几个月的帐目,好趁机让他给大傢伙涨工钱。 她看中好几个产业,承包城郊鱼塘、贩卖离戎香料胭脂、投资高雅脱俗的小倌馆…… 惦记在年底前跟左珩敲定,来年开春就施行,赚钱不等人! 左珩这一走,计划全部打乱。 关键这条「大腿」不知保命,万一不能活着回来呢? 左珩气得乌纱帽都歪了,她思维为什么这样跳跃? 「校事厂缇骑日行几百里,远比他们更有效率。万岁如此安排,是对校事厂的信任。」 「你是想立功吧?」 自从他向许宛交了底,她就明白他对权力如此渴望,应是家族蒙受巨大冤屈。 差不多是与柳芊家族一样的命运。 所以他忍辱负重,要登到最高位,才有机会向统治者申冤。 再次被许宛戳穿心思,左珩真恨自己为何要对她讲那些秘密。 「你闭嘴!」 「别去了,大人。」许宛扯扯他的袍袖。 左珩受不了她这撒娇般的口吻,霎时露出笑意,「我回去协调协调。」 许宛始终都没提穆晴雪,但不代表左珩不打算追究。 穆晴雪被几个婆子锁在屋子里,左珩迈进去时,屋中已被她弄得一片狼藉。 「你闹够没有?」 「许宛今天打了我两巴掌,你现在去还她两巴掌,这件事就算翻篇。」 穆晴雪幽怨地瞪住左珩,始终认为左珩欠她的。 「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左珩痛心至极,他到底哪里对不住这个侄女? 「小孩总会长大,不能一直当傀儡木偶!」 「你想嫁人?」 「无为离开丰都,我再找不到他!我还能嫁给谁?你对外人怎么说的?我和你玩弄的那些女人一样。」 穆晴雪难过落泪,她凭什么要背上和许宛一样的名声? 他们明明是血亲,却要装成那种噁心的关系。 「自幼我就告诉过你,我们的关系一旦传出去,你我都得死,我们是罪臣之后。」 「活在暗渠里,永不见天日?你权力滔天,想杀谁就杀谁,怎么还不能为家族翻案?」 面对穆晴雪的质问,左珩无地自容,是啊,这么多年他还没有做到。 「你是当久了奸佞,太享受权力和金钱的滋养,早乐不思蜀了吧?」 穆晴雪过够这种日子,她想换个活法,不想再受左珩的摆布。 「你再委屈两年,我一定给咱们家报仇。」 「我不信!」穆晴雪鄙夷一笑,「指不定哪天你就被仇家砍死了呢。」 「我死了,你怎么办?」 「你死了,我会过得更好!」 左珩眸光渐渐变得锋锐,刚才那慈父般模样转瞬消失。 他拼尽全力抓住的最后亲情,怎换来小侄女无尽的恨意? 「穆晴雪,你听好了,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宅邸大门一步。」 「到底露出真实嘴脸,左珩,你真令人作呕。」 「宅中所有事宜全听许宛安排,你敢忤逆她,我便罚你。」 「随便!」 「从今往后,你不会有一文钱的月例。表现得好,加餐,表现得不好,你就没饭吃。」 左珩摔门而去,吩咐底下人对穆晴雪严加看管。 穆晴雪拿出藏在被子里的小巫人,一下又一下地扎上去,你们全都不得好死! 第55回 不舍与她分 赵烁正式下了帖子,替赵燃邀许宛去康王府做客,可气的是他们兄妹没请左珩。 连宋绩都替厂公打抱不平,主意是许宛想得没错,但没有校事厂众兄弟们打配合,这场戏能唱得那么圆满嘛? 许宛放下帖子,替左珩收拾起行李,「你们今晚就走?大人连家都不回了?」 宋绩身后只背了一个小小的包裹,「许姑娘,你捨不得厂公呀?那我回去劝劝他,抽空回来见你一面。」 许宛只帮左珩拿两件暗色深衣,还有他必不可少的几袋香囊。 「他之前答应我不去岩疆的。」 「哎,陛下有旨,厂公不敢不从。」宋绩接过许宛拾掇好的行李,「许姑娘放心,有我在厂公一定安全回来。」 「姚大人不去吗?」自忙活赵燃和亲一事,有很久没想起姚宗安了。 「他得留下来替厂公守好校事厂。我猜如宁公主也请姚大人去康王府做客了吧?」 离戎使团已离京,赵燃远嫁危机已解,她对姚宗安的攻势又得死灰復燃。 许宛不知姚宗安会不会去,她是非常不想去。 许宛可以接受赵燃约她去任何地方,哪怕是控鹤小倌馆,可约去康王府,绝对是赵烁故意为之。 看来赵烁已和赵燃说了「不该说的话」。 她实在搞不懂,赵烁这么富贵一王爷,身边什么样的美人没有? 「除了你,还有谁跟大人一起启程?」 「苏公公外加几个身手过硬的厂卫,都是厂公亲挑的。」 许宛送宋绩走到宅邸门口,「别老想着拼命,该逃的时候也得逃。」 「你怎么这么啰唆?以前没见你这样过。」宋绩咧出一口大白牙,「走啦!」 许宛关上宅门,心里有点怅然若失。 庭院里飘满金黄的落叶,深秋初冬,一年又快过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1页 她叫来冯玄,让他替自己去趟康王府,就说自己病了,今晚不能赴约。 冯玄走出去几步,又转了个身走回来,「姑娘,有件事……」 许宛以为又是穆晴雪在作妖,按住太阳穴皱眉道:「两个婆子管不住她,就再加两个。」 「穆姑娘前两日闹绝食,今儿厨房炖了她最爱吃的莲藕排骨汤,连汤底子都舔干净了。」 冯玄两手抄在身前袖口里嗤笑,穆晴雪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傻丫头。 「不是她?那是什么事?」 「咱家前两日照例去左老公公那,瞧见他身边有个熟悉面孔。」 「这事你得和大人说呀。」 「大人这不一直不在家嘛。」 「是谁?左老公公又有新儿子啦?」许宛合计左梵山嫌左珩不够听话,又扶持新的接班人了? 冯玄连连摇头,弯腰凑到许宛跟前,「是陶麟,我绝不会看错。」 许宛差点从圈椅上跳起来,「陶麟?多日没露面的陶麟,摇身一变成了左老公公身边的人?」 这不合理呀,陶麟是害死郑薇的间接兇手,左梵山没理由不除掉他。 左珩之前也猜测,左梵山救下陶麟定有别的用途,但无论什么用途都不该把人留在身边吧? 「小的是太监,对方是不是太监我一眼就能辨出来。」冯玄意味深长地冒出一句。 许宛两手撑在圈椅扶手上,「你什么意思?」 「陶麟被左老公公净身了。」冯玄说出心中猜测,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 「不懂,完全看不懂。」 「小的也不懂,不知左老公公究竟卖的什么关子。」 许宛脑筋一转,突然起身关紧西正房房门。 冯玄吓得倒退好几步,「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大人是你的恩人吧?」许宛朝他一步步逼近。 「当,当然是。」冯玄磕磕巴巴,「你和厂公都是我的恩人。」 「大人他是不是真太监?」 冯玄只觉后嵴冒出一阵凉意,许宛是什么话都敢问啊! 「厂公是不是真太监你心里没数?和他天天睡在一块的又不是我!」 「是不是太监你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吗?你只回答我他是,还是不是?」 冯玄被许宛逼到墙角,紧张得都快哭出来,「我的好姑娘,厂公他是真太监,就是没我们这么弱罢了。」 许宛期盼的眼神登时黯淡下来,还以为自己曾经的预感是对的,原来左珩没骗她。 「厂公身体素质比我们强,我们没朱伍那些真男人有力。」冯玄嗓音发尖,这样的伤痛谁愿意当外人面自揭。 听到冯玄这么说,许宛心里又犯起嘀咕,冯玄竟认为左珩身体素质强? 这证明冯玄对左珩还是不够了解,左珩那随时可「犯病」的身板,哪里强了? 许宛放走冯玄,无心审阅袁媳妇儿送过来的帐簿,索性躺回床榻上小憩。 醒来时外面天色尽黑,又做了个奇怪的梦,冒出一身冷汗。 许宛火速出门,彤珠和青杏根本追不上她,最后还是朱伍赶着马车追撵上来。 「姑娘,你想去哪,小的带你过去便是。」 许宛跳上马车,语无伦次地吩咐,「找大人,去校事厂,不对,去城门口!」 朱伍寻思一刻,甩起马鞭就往城门口跑。 此时所有城门都已关闭,除非官府有特殊指令,不然谁都不可随意进出。 朱伍没敢对许宛说,厂公这时候应该早就出城去往岩疆。 只按照许宛指令,飞快赶往最可能碰见厂公的西城门。 许宛也知这一回,自己又晚了一步,左珩肯定已在路上。 但不管怎么说,不走这一趟,她心里不安。 赶到西城门时,许宛独自跳下马车,追问守城将士左珩有没有出城。 守城将士不肯回答许宛,还让她赶快离开,不要影响他们站岗放哨。 朱伍默默跟在许宛身后,「姑娘,厂公也就离开个把月,很快就能回家。」 「我不是……捨不得他。」许宛垂头丧气地苦笑,谁能理解她做的那个梦? 马蹄声由远及近,左珩自黑暗里踏马而来,「你来送我?」 他刚从宅邸那边赶来,宋绩不停地在他耳边聒噪,让他回家探一眼许宛再上路也不迟。 他半推半就地回了家,彤珠她们却告诉他,许宛心急如焚地跑了出去。 一种冥冥之中的指引,让他直奔西城门,竟真在这里遇见许宛。 许宛仰起头望向高头大马上的左珩,「岩疆有险,不准和宋绩分开半步,睡觉都要在一起!」 「好。」 左珩垂眸缓笑,刚欲翻身下马,许宛忙地摇摇手,「走吧。」 左珩喉结攒动,生出一种不舍之感,「回家等我。」 许宛又把护身符自手腕上摘下来,举起臂膀递给左珩,「戴着。」 左珩伸手去接,握住许宛的手却怎么都不想分开。 他一定是疯了,居然一下子把许宛拽上马背,「和我一起去!」 第56回 裹挟到岩疆 六七匹壮马在月夜中离开丰都,驶向两千多里外的岩疆边塞。 一连驰骋数个时辰,跑出去几百里,直到次日黎明前夕,才找到官驿换马歇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2页 许宛早喊破喉咙,仍没能阻止左珩发疯。 她就这样毫无准备地被带出来,当下又累又困,沾到枕头便睡死过去。 苏春风体贴地帮许宛盖好被子,回头和宋绩小声叨咕:「厂公脑子一热,竟干出这等蠢事。」 一想到朱伍张大嘴巴愣在城门口的场景,苏春风就唉声嘆气。 不知他回去要和家里人怎么说,大家准得认为厂公病得不轻。 内宅刚刚平稳,家里俩主子竟全都不在,真担心再出什么么蛾子。 二人轻步迈出房门,宋绩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模样,「你少小题大做,就当带许姑娘出来玩儿嘛!」 「她最多睡半个时辰,就得起来赶路。」苏春风感同身受地摇摇头,「我这个太监都吃不消。」 「瞧你说的,厂公就不是太监啦?许姑娘不是总吵吵要练身手么,一趟岩疆跑下来,保她吊打丰都一票权贵女。」 宋绩依旧很乐观,端起前堂八仙桌上的一碗热粥灌下肚,又抓过烧饼大口大口嚼起来。 苏春风跟着吃两口,「厂公呢?」 「你是他贴身太监,你都不知道,我哪能知道?」宋绩坐到其他厂卫那桌,和大家商讨起之后的路线。 左珩自官驿外悄无声息地走回来,直奔后面客房而去。 苏春风见状放下手中吃食就要跟上,左珩却抬手示意他坐回去。 左珩独自推门,唯恐吵醒许宛。 回过神后,到底后悔昨晚冲动行事,他甚至觉得自己被夺了舍。 老嘲笑旁人为情所困、所狂,想他足够冷血,与这种没脑子的行为八竿子打不着。 到头来却让现实,狠狠扇他一耳光。 许宛感知到身旁有人,恍恍惚惚睁开眼,「大人,要出发了吗?」 她此时已无法调头回丰都,除了硬着头皮走完全程别无他法。 左珩心怀愧意,「很累?」 许宛心说这不是废话么,她的体力怎能与那些常年受训的厂卫相比。 「还好。」埋怨的话昨晚早骂了一箩筐,许宛懒得再与他争执。 「换上这身。」左珩递给她一套淡青色直身。 「男装?要我扮男人?」 「安全。」 许宛不得不接受,背对着左珩将衣衫穿戴好。 透过桌上铜镜瞧了瞧,她不大像男人,而像偷穿长辈衣服的小孩。 左珩迴避半晌,这会儿又主动弯腰,替她整理好袍摆和袖口。 「有点大。」 「没事。」左珩垂眸注视着她,「我帮你梳头。」 「不用。」许宛不习惯被左珩亲力伺候。 左珩已按住她坐到铜镜前,依大渊男子髮髻的式样,给许宛挽好长发。 所有头髮都被梳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连鬓角都不剩。 许宛对镜中的自己感到陌生,「像太监。」 言出就知道自己又说错话,忙地插科打诨,「你给皇上梳过头?」 左珩一手长指抚在她耳后,「不止皇上,还有娘娘。」他望向镜中人,「我最擅长挑心髻。」 许宛梳挑心髻的模样,浮现在左珩脑海中。 许宛被他盯得红了脸,「等,等回丰都,你帮我梳一次呗?」 「好。」左珩将一根普通的木簪固定到许宛头顶,「你美。」 她目光乱转,有些无措地从方凳上站起身,再度打岔:「我们几日能到岩疆?」 「四五日。」 许宛想起那几匹累得快吐白沫的壮马,猜到未来几日风餐露宿是小事,体力跟不上才是大忌。 「我得多吃点。」她一熘烟跑出去找饭吃,比那些厂卫还多吃一个大馒头。 临离开官驿前,又往包裹里塞好几块烧饼。 在左珩颠簸的马背上待习惯后,她总算有所改善,胃里不再翻江倒海,脑袋也不再昏昏沉沉。 宋绩直接下定论,等抵达岩疆,许宛绝对能无师自通学会骑马。 许宛想不了那么多,只希望自己别拖大家后腿,毕竟校事厂是去办要案。 所幸接下来几天,整支队伍并没因为许宛耽搁进程。 这让众厂卫打消起初的顾虑,尽管他们嘴上没说,最开始在心里都犯嘀咕,厂公怎么被美色诱惑成这样? 第四日时他们已临近岩疆,这里气温下降更似深冬。 左珩命大家褪下官服,换上较厚实的常衣,扮成做小营生的商人。 许宛陆陆续续「听讲」,已对校事厂的任务有所了解。 岩疆近半年总有年轻女子莫名失踪,一月少则三五个,多则七八个。 上月最猖狂,竟一下子失踪近二十人。 没有年纪大的,全都在十五到二十岁之间。 搞得岩疆百姓人心惶惶,大白天都不敢让女子出门,更不敢留女子独自守家。 岩疆本就地广人稀,又因前些年战乱,死伤无数男子,导致这个地方特别重男轻女。 家家户户都爱生男孩,「多余」的女婴总没啥好结局…… 本是男少女多的地方,反而变成女少男多。 左珩有种预感,敢在一个地方大张旗鼓地作恶,背后一定有「大佛」保护。 这「大佛」不是别人,定是大渊自己的官员,被多次弹劾的边关大吏田大齐。 他们循岩疆这边番子提供的情报,直接在最常发生失踪的涸县境内入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3页 众人选了家中等规模,稍微偏僻点的客栈。 一行人分成互不相识的两拨客人,宋绩带领几个厂卫,左珩带着许宛和苏春风。 「校事厂网格这么广,咱们白天碰见的那几人,全是你安插在这边的高手?」 许宛躺在久违的床榻上,盖着一床不太干净的棉被。 左珩在灯烛下,翻阅番子给他汇总上来的卷宗,「平均一天丢一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许宛撑起半个身子,「你不知道累吗?先睡一觉,明天好有力气查案。」 「按推算,明天必有女子失踪。」左珩阖上卷宗,走到床榻旁,「她们最终不是被卖到暗窑,就是卖给几兄弟为妻。」 「都是什么破风俗?」许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太有辱良序。 「太多光棍娶不上媳妇儿,有了这种需求,才会滋生这种买卖。」左珩见过太多恶,所以对恶没多大反应。 「你一定要把恶人绳之以法。」 「这是我此行目的。」左珩犹豫多时,终若无其事地脱靴上榻。 许宛紧贴床榻里端的墙壁,「我睡了。」 「半夜会冷,我不建议帮你取暖。」左珩冲着她的背影傻笑,希望她一夜好梦。 第57回 消失的她们 许宛醒来时,左珩早不在身旁,手边却多了个温热的汤婆子。 后半夜那阵儿,她冷得厉害,不知左珩是怎么感受到的,自身后将她围住。 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她那温暖的胸膛令她很快再次入睡。 左珩没留下只言片语,许宛亦不敢乱走乱跑,避在客栈里等待消息便是。 这几日在路途中奔波,都快忘记那梦境预知里的内容。 混乱厮杀的场面,有人在左珩背后出剑。 那人她不认识,是陌生凶煞的面孔。 她努力回忆,只记得是在昏暗的场所里,周遭有许多花红柳绿的女子。 她们惊恐尖叫,见左珩率众厂卫与恶人搏斗。 左珩在途中几次三番套她话,为何确定他在岩疆有血光之灾? 许宛说是直觉,像上次皇帝遇刺一样。 左珩没法子全信,又不敢不信,她的直觉向来很准。 这点他领教过,不过他把这归功于她的聪明伶俐。 来岩疆本就危险重重,校事厂哪个任务不伴随死伤? 许宛想不通,涉险的事左珩,与她何干? 为什么会屡屡出现在她的梦里? 她从白天等到夜幕,窗外飘起雪花,边塞的冬季来得太早。 左珩深夜才归,回来没停留半刻,便带着许宛迅速撤离。 他们遭到了埋伏,在走访失踪女子家属时,被一伙貌似山贼的人拦住打劫。 没谈论几句,就被包围剿杀,根本不是要钱。 左珩没有受伤,几个厂卫受了些皮外伤。 大家连夜转移,回到岩疆番子秘密聚集的地点。 接待他们的是役长秦远,地道的岩疆人,两年前被校事厂暗地收编。 「就在厂公和那伙山贼打斗之际,涸县又丢失一个少女。」秦远垂头丧气,「岩疆早晚会被他们给毁了。」 左珩喝了两口热茶暖身,「他们不是山贼,是当兵的。」 秦远并不觉意外,「兵与匪,一念之间。」 「你务必搞清楚一件事,他们是针对调查此案的朝廷官员,还是说知道校事厂派人,故意要我左珩的命?」 「属下明白。」 秦远领底下兄弟连夜去打探内况,左珩端坐桌前久久没有言语。 宋绩清了清嗓子,「厂公,今天不是一无所获,知道他们的作案手法,一般是用迷药迷晕,也有直接把人绑了拿麻袋套走。」 「苏春风,你明天去拜访涸县知县。」 涸县知县马凌志,穷衙门里的穷官儿,除了一身酸绉绉的傲气,没有一点实绩。 涸县是整个岩疆最贫瘠的地方,亦是靠边军最近的地方,更是被田大齐压榨欺辱最严重的地方。 马凌志不与他人一样同流合污,遭到上下多方排挤打压。 他不屈不挠,愣是坚挺到如今,还多次上疏朝廷,揭发田大齐的恶行。 马凌志无妻儿家眷,独身一人死磕涸县。 田大齐再猖狂,也不敢随便杀一个地方官,又拿不住东西要挟他,便只能放任不管。 苏春风立马会意,「小的明白该怎么做。」 涸县现下如此混乱,马凌志比谁都自责,也比谁都没奈何。 左珩就是朝堂派给他的回应,他的正义在这一次终可伸张。 「宋绩,明天你带他们把涸县下辖的所有青楼都摸排一遍。」 宋绩与几个厂卫互相对视,害羞地挠挠脑袋,「厂公,你让我们逛窑子呀?」 「还得找正儿八经的红倌人。」左珩义正词严,「你们是为了大渊。」 宋绩摆出豁出去的姿态,「厂公放心,属下一定完成任务。」 「完成什么任务?」左珩冷冷一笑,「我不是让你睡她们。」 「是看看有没有暗窑,那些失踪女子会不会在里面。」宋绩哪敢忘记真正的目的。 许宛两手托住下颚,拄在桌几上偷笑。 左珩瞟她一眼,「你笑什么?」 「宋大档头太单纯,我担心他被青楼女给忽悠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4页 「老子经验贼丰富好吧?」 一语逗笑在场所有人,凝重的气氛总算活络一点。 晚夕休息时,左珩在许宛身后辗转反侧。 许宛鼓足勇气转过身,恰对上左珩那双没闭上的狐狸眼,在黑暗里愈加瘆人。 许宛慌得先拿被子蒙住头,又缓缓将被子扯下来,「你失眠?」 「我不该带你来。」 「天下没有后悔药。」 「你不该受这种罪。」 他们所住的是一张大通铺火炕,原能容纳七八人。 大家很心照不宣地躲到另一屋去,算给他们足够的空间。 「我虽不是心甘情愿而来,但好像也没受啥苦?你不用在意我,办好案子最要紧。」 许宛像哄小孩子睡觉一样,拍拍左珩的臂膀。 「岩疆女子苦,她们不该承受这一切。」 「你能这样想真难得,你们这个世道人和人从来都不平等。」 左珩两耳微动,像是听到什么奇怪言论,「你不是这个世道里的人?」 「我是啊,我们生在丰都,都遭遇各种不公,何况是身处岩疆的女子。」许宛觉得眼前的左珩,有种悲天悯人之感。 「我尽力……」他抚了抚许宛的额头,又把真心话咽回去。 尽力让她别遭遇不公,尽力让她活得肆意潇洒。 几路人马按计划行事,最先回来的是秦远,田大齐还没得到朝廷派人来调查他的确切消息。 所以那伙土匪就是单纯地拦截调查失踪女子的人,他们把怀疑对象打到马凌志身上,误以为是他派人暗中调查。 恰这时苏春风也赶了回来,他代表左珩与马凌志促膝长谈。 马凌志对校事厂没什么好印象,知道很多弹劾田大齐的奏摺,都被左珩那个奸佞给扣下来。 苏春风鎩羽而归,好在说服马凌志可与左珩见上一面。 「还是个轴人。」 「小的感觉他是被骗怕了,之前应有不少人骗过他。」 「他知道的线索多吗?」 「马凌志定掌握一点。」苏春风做出自己的判断。 左珩思虑半天,「你领他多绕几圈,甩掉尾巴带到这来。」 苏春风再次离开,直到日落,宋绩等人才姗姗而归。 「厂公,查到了,在靠近边军的一个山坳里,有一处暗窑!」宋绩脖颈和脸颊上还留有被青楼女亲吻过的痕迹。 左珩登时炸了毛,宋绩说完他就猜到,这暗窑的幕后掌控者就是田大齐。 「那些失踪女子定被关在那里,被迫服侍边军里的败类。」 「畜生!」 「剐了他!」 「抄他的家!」 众人不约而同说出最重的诅咒。 本该被万人敬仰的边塞将军,怎会堕落到如此地步? 第58回 孑立的知县 涸县知县马凌志被苏春风带了过来,不至不惑的年纪已两鬓斑白。 袍服洗得发白髮硬,这么冷的天仅穿双单鞋。 外面连件像样的氅衣都没有,不说他是知县,说是城门口的乞丐也有人信。 他自打进屋就梗着脖颈,腰板挺得熘直,不管看谁都拿眼角斜瞥。 许宛见过太多奉承左珩的官吏,最夸张的就是许汝徽,见到左珩恨不得立马滑跪。 像马凌志这种的,王征算第一个,他算第二个。 「下官之所以会来,就是想当面质问厂公大人,为何会把弹劾田大齐的摺子扣下?」 原来马凌志是找左珩兴师问罪。 左珩端坐桌前,慢条斯理地饮着茶,「马知县,坐下来暖暖身子。」 马凌志不肯,又对左珩进行一系列的抨击。 苏春风急得团团转,这个马凌志怎么油盐不进。 宋绩听不进去,长刀摔到桌几上,「马凌志,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再敢对厂公不敬试试!」 左珩微一抬手,示意宋绩把嘴闭上。 他放下茶碗,负手来至马凌志身旁,开始诵读马凌志曾送上去的奏疏。 一封接着一封,左珩皆一字不落地背出来。 除去马凌志的摺子,还有许多同他一样状告田大齐官员的奏疏,左珩也都一一念出来。 马凌志热泪盈眶,这个被奉为大渊第一奸佞的太监,怎会记得这些? 左珩难道不是田大齐一伙的帮凶,外面那些传言都是假的,田大齐没有贿赂过他? 他真是朝廷派来解决岩疆困境的? 「马知县,别管我是好是坏,只要能帮你破获失踪女子一案,就算对你有用吧?」 「不动田大齐,这案子破了与没破没什么区别。」 「想动田大齐得要证据,你知道多少全部告诉我。」 马凌志在心底做了最后的挣扎,终于敞开心扉,将他掌握的线索告知给左珩。 正与宋绩在青楼里打探的消息重合,甚至更全面具体。 「百姓敢怒不敢言,但哪有不透风的墙?被高价卖到山沟里的女子,我实在追踪不到,可那暗窑我还是知道一些。」 马凌志势单力薄,衙门里上上下下都受了田大齐的好处,完全不作为,甚至帮忙隐瞒,破坏各种证据。 「那暗窑对外开放,乌胡、离戎的商人,也有慕名而去的。」 「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宋绩恼怒地踹一脚桌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5页 左珩五指在袖中作响,「你确定那暗窑里关着的全是失踪女子?」 马凌志有些难为情地瞅瞅旁人,「发配到边塞的官妓太少,几万军士……」 「所以田大齐就想出这种损招?」 「军队里的事我不了解,只是听说你们朝堂给拨的军饷越来越少,田大齐为稳定军心才这么做。」 「放屁!」左珩怒气冲天,为巩固边疆要塞,每年开年内阁与兵部都要为预算打得不可开交。 若这些钱最终没发到将士们手里,只能证明自中央到地方层层盘剥。 才步入正轨的大渊,到底要毁在谁的手里? 马凌志被左珩的气势吓一跳,「你们校事厂有没有女的?」 「你什么意思?」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有扮成失踪女子,里应外合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宋绩拍手叫好,「这个主意不错,不过我们没有女的,你手里有没有能干的女子?」 「要是有合适人选,我至于等到现在?我都想雇乌胡、离戎那边的商人去帮我探路了,可我没有钱。」 马凌志又穷又横,真与王征有点相像。 若有一日他们二位能见面,都得以为照镜子呢。 马凌志蓦地瞥到角落里的许宛,「那小后生是太监吗?」 左珩立马横到许宛身前,「家奴。」 「不对,这孩子有耳眼,她是个姑娘?」马凌志抻着脖子往许宛方向瞅,「她就是个姑娘!」 「哎呀,差点把她忘了,厂公,许姑娘不就是合适人选吗?」宋绩一拍脑门,嘻嘻哈哈笑出声来。 苏春风冲着宋绩屁股就踢一脚,「你闭嘴,许姑娘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能做内应?」 「她学了那么久保命功夫,身手可以的,再说咱们全程跟着,还能让许姑娘受伤?」 苏春风就差拿纸把宋绩嘴巴给煳上,他是真傻还是假傻? 「她不行,不用打她主意。」左珩严词拒绝,把许宛绑到岩疆,已让他后悔得够呛。 马凌志轻视一笑,「还是你们丰都女子命金贵,岩疆女子的命就不是命,她们活该命贱。」 「这不可相提并论。」 「除了她,你们还能找到合适女子吗?厂公这么捨不得她,是担心校事厂扳不倒田大齐,你们就是来走走过场?」 马凌志字字扎心,他刚刚点燃的一丝希望,又被左珩给浇灭。 「就是说得好听,自己人一遇危险,还不是护短!」马凌志忍不住抢白,「岩疆几十个女子的命啊!」 「大人!」许宛用手指戳戳左珩臂弯,「其实我……」 「你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左珩忽地转身,把许宛三两下推出门外。 「去找离戎、乌胡的商人,价钱可以商量,校事厂出得起。」 「下雪了,冬天到了,离戎和乌胡的商人早回去猫冬,半个月能遇见一两人算是幸运。」 马凌志掸了掸衣袖,披上破破烂烂的蓑衣,准备离开此地。 就当今晚没和左珩见过面,靠人不如靠己。 「大人,我想试试,你们这么多高手在暗中保护我,我能有什么危险?」许宛在外敲门,舒缓的嗓音传进来。 屋内鸦默雀静,只听到火炉里毕毕剥剥的烧炭声。 「我相信你们能把恶人一锅端了,等事情结束,马知县得带我吃顿好的。」 马凌志用衣袖擦擦眼泪,「我拿一个月的俸禄给你买肉吃。」 许宛咯咯地笑出声,「成交。」 左珩穿过众人打开房门,抓住许宛拖向远处。 「我错了,我这就送你回丰都,立刻马上!」 「大人,你别这样。」 「我可以死,你不能有事。」左珩将人搂进怀里,「我该死。」 许宛被压得唿吸困难,「我对你这么有信心,你到底在怕什么?」 「我不能赌。」 「我要是活着回来,之前跟你讲的那些产业,你就让我做呗。」 左珩被许宛弄得哭笑不得,「你现在回丰都,想怎么搞就怎么搞。」 「左珩,我们帮帮马知县,帮帮岩疆女子,行吗?」 第59回 主动入虎穴 许宛恢復女装装扮,按马凌志和秦远的指导,又加些岩疆女子的元素。 还教她把口音改了改,让外人更相信她是当地女子。 左珩全程都没有言语,只在身旁默默注视。 直到这时,后知后觉的宋绩才发现,他们厂公整个人已快碎掉。 许宛临出门前,左珩忽然抹了把炉灰底子,往她脸上一蹭。 「干啥?」许宛用手背擦擦脸颊。 左珩没回应她,在她身前用手一探,「匕首揣好了?」 许宛点点下颏,「要再试试吗?」 「秦远。」 左珩回头叫人,他自己和宋绩陪许宛练了太久,他们的习惯她早就熟知。 秦远算是陌生人,有利于她临场反应。 秦远也是聪明人,还没等站好就主动出手。 带着岩疆汉子的兇勐,确把许宛震慑住了。 她连连后退,勉强和秦远过了三五招。 秦远都没有抽刀,靠蛮力就想把许宛制服。 许宛巧妙躲过他的牵制,忽然亮出匕首顶到他心脏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6页 秦远微微一怔,后悔自己刚刚有些轻敌。 许宛看似占据上风,但身体抑制不住地发颤,连掌心都冒出冷汗。 左珩一眼就瞧出她的弱点,她还不具备独当一面的能力。 「可以反悔,我马上送你回丰都。」左珩不管身后众人的神色,只对许宛无比郑重地说。 许宛冷静一刻,「我走啦。」 她把命交给左珩和厂卫,相信他们一定能取得成功。 「宋绩!」左珩几乎吼出宋绩的名字。 宋绩马上带几个厂卫跟出去,「厂公,我死都不会让许姑娘有事。」 宋绩又露出一口大白牙,嬉皮笑脸追出门外。 马凌志有些好奇地看向左珩,「厂公,许姑娘是你什么人啊?」 「妻室。」左珩走到窗边,望向窗外仍在飘舞的雪花。 马凌志一时语塞,太监还能娶妻? 「去请救兵。」左珩拿出象徵他身份的牌子,递给秦远。 秦远不知左珩用意,整个岩疆都在田大齐的势力范围内,知府与他沆瀣一气,下辖几县也没好哪去。 还有谁能不受田大齐的控制? 「去找善州守备军统领吕珍吉。」 道出此名,秦远和马凌志都感到意外。 岩疆毗邻善州,可甚少有交集。 没有朝廷指令,吕珍吉能出兵帮助他们? 「看到此牌,他自会出兵。」 善州距离涸县不算太远,是左珩目下最好的选择。 吕珍吉去京城述职时,曾与左珩有过几面之缘。 善州不受朝廷重视,亦没人把吕珍吉当回事。 可左珩始终以礼待之,还在皇帝跟前替他说过话。 相信他们之间这份点头之交,能换来吕珍吉的支援。 秦远主动奔赴善州,又交代底下兄弟看紧田大齐的动向。 原本乱糟糟的屋子,只剩下马凌志和左珩二人。 「一旦有消息,马知县要与我同行吗?」 「必然,我虽不及你们的身手,但我身为地方官,理应沖在最前面。」 「把鞋换了,休息,待命。」左珩丢给马凌志一双不太合脚的棉鞋。 马凌志尴尬低头,「你跟传闻中的不一样。」 「一样,我来岩疆就是为立功。」左珩并不打算改变在外人眼里的疯魔形象。 马凌志弯腰换鞋,「要真为目的不择手段,就不会心疼那许姑娘。」 左珩用眼角斜睃他一眼,毫无表情道:「闭嘴。」 许宛在寒风暴雪中,敲响一家客栈的房门。 谎称自己来涸县投奔亲戚,丢了盘缠迷了路,想让客栈收留她一晚上。 前两家客栈都把她给赶出来,直到第三家把她热情地请进去。 这家客栈不算大,里面却很冷清,几乎没什么客人。 店家是上个岁数的老太太,给许宛端碗姜汤驱寒,又让她多吃点馒头。 老太太趁机套许宛的话,家里有几口人,为何来涸县,投奔涸县什么亲戚。 许宛按事先准备的编排,当真把老太太煳弄过去。 老太太给许宛安排一间干净的房间,让她安心入睡,不要担心房钱。 许宛便知自己来对地方,这就是他们作案的地点之一。 她事先服用下左珩预备好的药丸,辗转反侧到午夜,果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 她佯装被迷晕,在黑暗里让几个大汉套到麻袋里,连夜离开客栈。 在客栈房顶蹲守的宋绩已冻成雪人,监视到客栈里的举动,立马派人回去给左珩报信儿。 跟随那几个壮汉,沿途留下校事厂特殊的标记,在次日黎明前,终抵达那暗窑外围。 暗窑里出来一个主事男子,和几个壮汉谈好价钱,双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许宛就这样被卖进暗窑,前后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宋绩和几个厂卫绕着暗窑开始踩点,哪处视野好,哪处低洼易翻越,哪处看守薄弱,这些皆是校事厂拿手项目。 宋绩担心与许宛失联,思量再三,决定先独自潜进去。 几个厂卫把他拦住,让他等等厂公,待厂公来了做决定也不迟。 「万一许姑娘有危险,身边没人可不成。」宋绩安抚好几个兄弟,到底潜入暗窑。 这暗窑一半在后建的房屋中,一半在天然形成的山洞里。 许宛先被带到黑漆漆的山洞,里面被隔出一间又一间的小黑屋,像极了牢房。 她和另外两个新来的女子关在一起,她们已在向隔壁屋的「过来人」讨经验。 「不听话,就挨打,不让吃饭。」 「根本逃不走,宁死不从那几个,全挂在院子里暴尸了。」 「一天少则三五个,多则……反正数不过来。」 两个女子互相抱头痛哭,光听过来人讲述就被吓得半死,这跟人间炼狱有什么区别? 许宛缓缓坐起身,目测每个小黑屋里关押多少女子。 粗略算一算,总有三十多人。 「你醒了?」两个女子凑到许宛跟前。 「刚刚的话,我都听到了。」许宛无奈苦笑。 「她们说明天就要收拾咱们几个新来的。」 「你们来月事没有?」其实许宛也没到日子,又是吃了左珩那奇奇怪怪的药丸,才将月事催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7页 两个女子摇摇头,许宛灵机一动,「你俩一个往身上抹屎,说坏肚子了;一个往身上画红点,说得了传染病。」 第60回 能豁得出去 两个女子目目相觑,对许宛支的招数不大放心。 叫小楠的女子略微皱眉,「往身上抹屎啊?」 「总比被糟蹋了强吧?」许宛也知道很噁心,但眼前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吗? 另一个叫玲玲的姑娘咬咬牙,「我抹,我抹。」 小楠考虑半晌,「那我往身上描红点吧。」 「描红点被戳穿的概率大。」许宛委婉提醒,这时候就比谁更能豁得出去。 许宛不仅很快与她们俩熟悉起来,还和「街坊四邻」联繫起感情。 这里几乎全是莫名「失踪」的良家女,已对获救不抱任何希望。 许宛谎称自己叫小艷,是马凌志马知县的远房侄女。 众人听到马凌志的名字,先是一阵激动,后又无比嘆息。 马凌志是少有的好官,但谁都知道他势孤力薄,无法与强大的恶人相抗衡。 「我失踪的消息,很快就能传到马知县耳朵里,他无论如何都会来救我。到时候也定会把大家一併救出去!」 许宛开始为众人打气,让大家有生存下去的希望。 「连马知县的侄女都敢绑来,他们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隔壁小黑屋里的一个女子仰天长嘆。 另一间小黑屋里的女子已开始描眉化妆,「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明天动手摺磨你们以后,你们的逃生欲就不会这么强烈了。」 原来许宛她们第一天没人理,是要给她们断水断饭,第二日再教训时,她们便会听话一点。 自傍晚起就见到众女子被带出小黑屋,去往前面灯红酒绿的楼阁里。 喝酒划拳的嘈杂声,吹拉弹唱的靡靡之音,不断充斥着许宛的耳膜。 前院飘来的酒肉香,让飢肠辘辘的三人直咽口水。 许宛从袖袋里掏出最后两块烧饼,分给小楠和玲玲一起吃。 与此同时,偷偷潜进来的宋绩,也找到许宛所处的位置。 见许宛暂无危险,方在里面各处排查,以便给左珩他们提供更详细的内情。 次日一早,众女子才刚刚回来休息,许宛三人已被人带出小黑屋。 这里几乎没有女性,从打杂到主事全为男子,仅有两三个类似老鸨角色的中年妇人。 小楠和玲玲被几道鞭响吓破了胆,未等「教导」已开始抽抽泣泣。 许宛同样被吓个好歹,他们压根没把岩疆女子当人对待。 「什么味儿?这么臭呢?」一个瘦高瘦高的男子在三人身上嗅了嗅。 玲玲立马解释道:「我因生不出儿子,被夫家打得总控制不住拉屎。」 许宛顿时对玲玲刮目相看,这理由比她昨儿想得还有分量。 一个妇人直接扒开玲玲的下裳,不一时连呕带吐跑向一边。 「谁把她绑来的,赔死了!要她有什么用?」几人互相推诿起责任,对玲玲鄙夷透顶。 「这个呢?」另一胖乎乎的男子抓住小楠。 小楠哆哆嗦嗦抬起头,「那小黑屋太潮湿,我起了一身疹子。」 胖男子赶快松开小楠,「这,这病传染不?」 那妇人重新凑上来,仔细瞧瞧小楠,拿唾沫在红点上使劲搓了搓,红点果然掉下去。 许宛心里「咯噔」一下,小楠在劫难逃。 「她装的,还敢在这耍心眼,你们几个赶紧给她上一课。」妇人一声令下,小楠被拖到不远处的房间里。 玲玲下意识捂住耳朵,不敢听到任何哀嚎的声音。 几人最后走到许宛面前,「多余的话就不废了,你既进到这里,就好好遵守这里的规矩。」 「那是自然,我没必要跟大爷们对着干,保命最重要。」 「你有这个觉悟很不错。」 许宛看出那个留两撇小鬍子的是这里的主事,便款款走到他跟前,「请大爷宽限我三天。」 「怎么?」 「月事。」许宛瞅了瞅身后妇人,示意她可随时来检查自己。 「在这里月事不算个事。」主事极其不耐烦,「你最好认命。」 「三日后,我先伺候大爷。」许宛附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连她自己都噁心的话。 那小鬍子果然吃这一套,脸上露出期待神态,「你可不要蒙我。」 「我蒙大爷,不过多活三日而已,你吃什么亏呢?」许宛心提到嗓子眼,发现狐媚子确实需要天赋,她装这一会儿已忍不住反胃。 就这样玲玲和许宛被带下去做杂活,打扫楼阁房间,帮忙洗衣做饭。 许宛很快搞清楚这暗窑的规模,哪处是秘密通道,哪里有私藏的武器。 又在与众姐妹交谈中得知,那小鬍子叫丁侠,是边军里的一个小头目,替田大齐掌管这座暗窑。 她们要面对的基本上都是边军将士,听说将士们得不到应有的月钱,就按差价到这里补偿。 许宛越听越气愤,田大齐就该被五马分尸。 宋绩从暗窑里潜出来时,左珩已携带岩疆能召集的所有厂卫蹲守在外,其中也包括马凌志。 宋绩将里面情况细緻地复述一番,「厂公,就三天,援兵不到我们也得闯,许姑娘等不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8页 左珩没应声,要来宋绩画好的粗略图,开始排兵布阵。 「不仅援兵得到,还得把田大齐引来。」左珩做着最后的盘算。 马凌志突然跳出来,「这好办,我独自闯暗窑,管他们要侄女,非要田大齐给我一个说法。」 「以身做饵?」左珩侧眸问话。 「这群臭鱼烂虾真敢杀我,也得想一想,没有田大齐首肯,他们不会轻举妄动。」马凌志已抱必死的决心。 左珩被马凌志的决绝所折服,「那就把我也加上。」 「厂公这是什么意思?」马凌志没料到左珩也要去。 「让田大齐知道我来查他,他不除掉我,我必押他回京。」 以身做饵,他左珩的名头比马凌志更管用。 宋绩果断拒绝,「你们都疯啦,田大齐不来,我们还有把握捣毁暗窑。田大齐带着人马过来,我们哪还有胜算?」 「田大齐不入局,捣毁暗窑也拿他没辙。」左珩要一网打尽,不能给田大齐任何缓冲空间。 「秦远还没回来,万一三日后援兵没赶来呢?」 「只能赌,而且必须赢!」左珩志在必得,他不能让许宛白白冒这次险。 第61回 傲骨永不倒 第三日,大雪,黄历忌:诸事不宜。 左珩乔装成马凌志的随从,跟他敲响了暗窑的大门。 起初无人在意穷酸相的马凌志,像打发叫花子一般将他撵走。 直到他大声自报家门,主事丁侠才匆匆赶出来。 马凌志不认识丁侠,但涸县乃至整个岩疆谁不知马凌志? 马凌志大声呵斥,非要他们交出侄女马艷,认定马艷被他们绑到此地。 主事一再否认,马凌志直接往里面冲去,「你说没有就没有?让我自己进去搜。」 众人一拥而上拦住马凌志去路,马凌志突然盘腿坐到地上,满口对不起朝廷皇上,列举田大齐的种种恶行。 众人一时拿他无法,马凌志乘机拔腿就往里跑。 跟在后头的左珩突然出手,替马凌志拦下一堆阻碍他的人。 这暗窑到底被二人闯进来,丁侠头疼得要命,一面唤人去通知田大齐,一面已阖上暗窑大门,准备关门打狗。 既然马凌志主动求死,这一次就成全他。 「小艷啊,小艷你在哪儿?」马凌志一声声唿唤,完全没在楼阁各处停留,直奔后院山洞。 丁侠顿时觉得不妙,他完全不像第一次来这的样子。 丁侠给底下众人使眼色,让大家做好打斗的准备。 在院中用凉水浆洗衣服的玲玲率先听到喊声,赶快跑进去通知许宛。 许宛等待三天,猜到左珩他们今日必行动,但跑出来的那一刻还是讶然不已。 除了孤傲瘦弱的马凌志,就只有左珩一人跟着。 左珩见到许宛的那一剎那,心都快疼死了。 她和玲玲一样,十指才在冷水里拿出来,冻得早没有知觉。 是那几个老鸨给丁侠出的主意,担心许宛月事三日走不利索,干脆让她碰凉的激回去。 马凌志瞄一眼抑制不住怒气的左珩,急忙跑到许宛跟前,「艷儿啊,我的孩子,你果真在这里,都是叔叔的错。」 许宛顺势指向山洞,「叔叔,和我一起关押在这的女子有三十多人,你一定要把她们全救出去。」 丁侠在身后拍拍手,「好感人啊,我真没想到你是马知县的亲戚。」 「你们连马知县的亲戚都敢拐,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许宛搀扶住马凌志,「丁侠,邪不压正,你还有改过的机会。」 丁侠夸张地大笑,「马知县是田帅的对手?你到底在说什么笑话?」 「关押在山洞里的女子,是不是田大齐让你们拐来的?」 「马知县,你这么些年与田帅对着干,田帅从没跟你计较过。你悄摸地不吱声,还能苟活下去。」 丁侠走到马凌志身边,一把抢过许宛,「她是你侄女啊?那我更得尝尝鲜。」 左珩勐然出手,一掌就把丁侠打飞出去。 他脱下外衣披到许宛身上,「小姐受苦了。」 许宛抬眸一笑,「多谢。」 「马凌志你可以啊,还带了个高手。但就凭你们两个人,能抵得过我们这么多兄弟?」丁侠被底下人扶起来,不住地打量起左珩。 「就凭我们两个人,今天就要带走那三十多个女子,我看你敢拦一下?」 马凌志态度坚决,两个人让他说出两百人、两千人的感觉。 「那我今天就替田帅解决掉你这个麻烦!」丁侠忽一招手,数十人统统围了上去。 马凌志没有半步退缩,「你们今日胆敢杀我,就证明岩疆数十名失踪女子的幕后黑手正是田大齐!」 众人嘻嘻哈哈嘲笑马凌志,丁侠大摇大摆走近马凌志,「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岩疆是田帅的天下,你真活腻歪了!」 左珩蓦地露出刀身,站到马凌志身前,「岩疆消息如此闭塞?你们就没听到风声,圣上已派校事厂下来彻查此案?」 丁侠浑身打了个寒战,他们与校事厂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况那个左珩不是还好几次出手,帮助田帅渡过难关来着? 「您是?」 「左珩。」 丁侠如雷贯耳,险些站不稳脚跟,「厂公大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9页 「你们从头到尾的犯罪过程,校事厂已了如指掌,该有的证据也都掌握,丁侠,还不束手就擒?」 原本要上去杀马凌志的众人,纷纷停下脚步。 他们面对的不再是孤独无依的马凌志,而是天子倚重的校事厂。 就在此时,自暗道里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我与厂公交情不是一般的深,他来岩疆我怎会不知?」 田大齐早没了当年的将军模样,他大腹便便走出来,恶狠狠地瞪了眼丁侠。 左珩与田大齐有过几面之缘,但此刻他们在暗窑里相见,竟是另一种体会。 「田统领,别来无恙。」左珩挺直腰身,并没有给田大齐行礼的意思。 田大齐啧啧嘴,「你不是左珩,少冒充厂公大人。」 又瞧了瞧两鬓斑白的马凌志,「老马,才多久没见,你就老成这样?」 「哼!」马凌志一甩袍袖,「岩疆早晚毁在你的手里!」 「我是不是左珩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关押的三十多个女子,我得全部带走。」 「你把她们带走,谁来陪我的将士们寻欢作乐?」 「谁剋扣了边军军饷?」左珩厉声质问,「户部?兵部?还是岩疆知府?你说出来,我去查!」 田大齐抚了抚连毛鬍子,「怎么和老马一个德行?」 「你身为边关大吏,侵占百姓田地,纵容将士在岩疆境内明抢明夺。不愿做得苦徭役,强征百姓去做……」 马凌志慷慨激昂,不停地罗列田大齐的罪状。 田大齐不耐烦地喝道:「老马,你是真烦人,忍了你这么久,今天就送你上西天。」 「你敢!」 「还有这位冒充厂公大人的,我也会把你一併送走。」田大齐算计,只要咬死不认左珩,他就等于误杀。 就算事后追究,他也可以矇混过关。 他手握几万军士,还怕这仨瓜俩枣? 左珩先一步出手,暗藏在各处的厂卫蓦地现身,随左珩打斗起来。 田大齐被吓了一跳,暗窑明明有多重关卡,这些人到底是怎么熘进来的? 一场厮杀在暗窑里展开,田大齐忙地派人去搬救兵。 许久未拎起刀枪的身板,连跑两步都费劲。 左珩秉着擒贼先擒王的想法,直奔田大齐而去,一直躲在暗处的丁侠忽然蹿出来。 许宛在这一瞬感到似曾相识,梦境预知里的画面…… 「左珩,身后!」她声嘶力竭地大喊。 第62回 不配为将帅 左珩回身便砍向丁侠,强劲利落的刀法,让丁侠瞬间毙命。 鲜血溅得到处都是,连抱头躲避的田大齐,浑身都喷上他的血。 许宛开心地笑起来,这一次终救下他的命。 左珩也沖她展开笑颜,一个眼神胜过千言万语。 他继续去追杀田大齐,许宛则和马凌志闯入山洞,将众多女子一一放出来。 大家根本没想过有一日能得救,纷纷拿起手边物什,帮助厂卫拍打那些折辱过她们的畜生。 「都住手!」 左珩站到楼阁的最高点,长刀架在田大齐粗胖的脖子上。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丁侠已死,管理暗窑的几个主事也被厂卫斩杀,如今连他们的统领也被俘获。 余下众人还有什么顽强抵抗的动力? 田大齐吓得唇齿发抖,不停地跟左珩讨价还价,「厂公大人,咱们有事好商量。我老早就想孝敬您,五十两黄金怎么样?」 左珩毫无表情,「听听你们的田帅在说什么?」 「一百两黄金总可以了吧?厂公大人放过我,岩疆以后就是你的地盘。」田大齐仍不知廉耻地求饶。 「不是没钱给将士们发月钱么,一出手就要给我一百两黄金?」 左珩没想到,丰都以外,还有这么大手笔的贪官。 那时候处置樊昌,已让天起帝动怒。 没想到苦寒之地的边关大吏,比京官还要恶劣。 有人开始缴械投降,刃器叮叮噹噹放到地面上。 就在众人以为大局已定时,田大齐的大部队及时赶到。 他们包围了整个暗窑,逼左珩速速放了他们的统领。 田大齐瞬间恢復元气,张大嘴巴放声大笑,「命不绝我,哈哈!」 那些把刃器放到地上的手下,又不约而同捡回来,岩疆到底是田大齐的地盘。 左珩长刀微微一动,田大齐的脖颈就流淌下一道血迹。 田大齐突然慌张得不行,「左珩,你真敢杀我?你今天把我杀了,我那几万军士绝对会把你剁成肉泥。」 「是吗?你知校事厂在外代表的是谁?把我剁成肉泥,你们是真不把万岁放在眼里。」 左珩再次逼暗窑里的人投降,校事厂成功掌控了暗窑里的局面。 他把田大齐带下来,让宋绩结结实实地给绑上绳索。 又交代众多女子要勇敢自保,一定得跟在马凌志的身后。 场内被左珩安排妥当后,他让人打开暗窑大门,准备出去与田大齐的副将们进行谈判。 马凌志第一个不答应,「厂公,不能出去,他们早不是忠肝义胆的边塞将士,他们不会讲信用。」 「厂公,让我去,你留下来坐镇。」 宋绩永远沖在最前面,他堂兄就是在这片土地上丢了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0页 岩疆记载了宋家的耻辱,也是宋绩心中永远的痛。 这一刻,他想到了宋广,宋广绝不是田大齐这副德行,他应该像左珩一样为国为民为家。 「姚宗安在的话,倒可以替我去谈,你还嫩了点。」左珩揉揉宋绩的脑袋,「看好他们才是你的责任。」 左珩大步流星走到门口,蓦地回首,才发现许宛一直在角落里注视着自己。 她没有跑上来阻止他,已默认支持他的行为。 他抬起手腕,露出许宛的那串玉珠链子,是在对她说,也是在对大家说,「我去去就回。」 看着左珩迈出暗窑,许宛双腿险些站不稳。 刚救下他一命,以为这一关总算闯过,这么快,他又把自己扔进旋涡里。 宋绩五指搀扶住许宛,带着哭腔劝道:「许姑娘,厂公会没事的。」 「他怎么就是个太监呢?他不应该是个太监。」马凌志不合时宜地发出质问。 「马知县你啥意思?」宋绩合计他也像旁人一样,对宦官有偏见。 马凌志瞧瞧许宛,「男才女貌,多好的一对儿,应该多生几个娃娃。」 本是紧张无比的时刻,却让马凌志搞得啼笑皆非。 「马知县,我也算拿命帮你了,你最后竟说我只有『貌』?」许宛掩盖住担忧,她该相信左珩能扭转干坤。 马凌志点头认错,「是我偏见了,许姑娘才貌双全。」 玲玲凑到许宛身边,「打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原来是厂公大人的家眷。」 「你才不是普通人,能豁得出去才保你侥倖逃脱摧残。」许宛对玲玲称赞有加。 「等咱们得救,你一定要来我家做客,我给你做拿手的好吃的。」玲玲趴在她耳边,「我猜你喜欢吃肉。」 许宛摸摸咕咕叫的肚子,「到时候叫上马知县,让他做东。」 宋绩抱臂替左珩叫屈:「厂公在外生死未卜,你们倒谈论上吃喝了。」 「什么声音?」许宛蓦地发出疑问。 田大齐在旁得意地訾笑,「是马蹄声啊,千军万马来袭,都是我的兵。」 宋绩冲到他跟前,一拳头打在他肥胖的脸巴子上,「老子就是死,也先把你颳了。」 「我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为什么对一个太监死心塌地?」 「你搞不懂的事情多了。」 田大齐咧开一口带血的牙,「你长得像一位故人。」 「少啰唆。」宋绩不想再与他废话。 「当年收復岩疆,统帅们都战死沙场,只有我苟活下来。」田大齐陷入某种回忆里,「你像宋家人。」 宋绩被揭开伤疤,愤怒地又给田大齐两拳,「你闭嘴!」 他们宋家死的不只有宋广一人,而是多位宋家子弟。 在战场上没被屠干净,又在追责时杀掉不少,老弱病残的宋家男子也没放过。 他是仅存的几个宋家男丁。 田大齐以前只够仰慕宋广,即便后来朝廷又派大将收復岩疆,他也是小罗罗的角色。 只是收復岩疆异常艰难,死伤太多,他苟到最后,竟捡了个边军统领的职位。 「我知道宋广将军的遗骸藏在哪里,够不够换我一命?」 「宋广将军的遗骸就该留在这片土地上。」许宛拉住冲动的宋绩,「你不配和他相提并论。」 「我没有叛国通敌啊,最多就是贪点钱财。」 「我哥没有,我哥没有!」宋绩双眸通红,就快失去理智。 一个厂卫急匆匆跑进来,「秦役长回来啦,吕珍吉将军率援军把外面包围啦!」 第63回 不完美结果 田大齐惊恐万分,左珩怎会调来吕珍吉? 纵然吕珍吉的存在感很弱,善州从没被朝廷重视过。 但吕珍吉手里也握有两万守备军,他们不同于田大齐带的边军。 边军军纪混乱,懒于操练,军心涣散,而善州守备军则与之相反。 田大齐对自己的队伍很了解,尽管他自己不愿意承认。 左珩再度归来,已是胜利者的姿态,边军众将士没有理由再为田大齐卖命。 他拿着象徵自己身份的令牌,正式羁押田大齐,令马凌志全权调查与田大齐相关的所有案件,又命吕珍吉代管边军,不至于群龙无首。 一时间欢唿声响彻山坳,校事厂不负皇命,终瓦解田大齐这颗毒瘤。 涸县县衙从未如此热闹过,连岩疆知府都赶着过来。 原本不可一世的田大齐,一夜之间变得人人喊打。 边军多级将士、岩疆各层官吏、众多百姓齐齐揭发检举田大齐的恶行,让马凌志的调查工作进展得异常顺利。 「厂公这么快就要回京?」县衙后堂内,吕珍吉不舍挽留,「不若顺道去善州逛逛。」 「来时路过善州,知道那里百姓安居乐业,是吕将军的功劳。」 有吕珍吉和马凌志这样的人守护岩疆,左珩可放心回去交差。 有些人、有些事不可一棒子打死,犯了小错的官吏,贪了小便宜的将士,该责罚,但不能太重。 若锱铢必较,定有千百人受到牵连,这不是皇上想看到的,也不是岩疆能承受的。 所以左珩必须走,才能给底下人留有操作的空间。 但有马凌志这样执拗的人在,公正公平不会再缺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1页 「厂公,你走了,这些钱我怎么追缴?还有那些人命案?」 马凌志焦头烂额,待他真正坐上这个位置,才懂得为官有多难。 「全凭马知县定夺,啊,一月内要押着田大齐回京。」左珩的潜台词是,一个月内要彻查清楚全部案件。 「该抄家抄家,该砍头砍头。」吕珍吉比了个痛快下刀的手势。 许宛自前院跑进来,头髮乱七八糟,衣衫也凌乱不堪,「我快要累死了!」 解救出来的三十多个女子,只有少量被家人接回去,余下大部分竟不被家里接受。 马凌志帮她们找了些房屋安置,又说待来年开春,可找人教她们做手工活。 至少不会露宿街头饿死冻死,若有人愿意娶她们,县衙会帮助准备一份嫁妆。 宋绩和秦远则带领人马穿进偏远村落、山沟里,解救那些被高价卖出去的女子。 她们有的不愿回来,已接受现有的生活,有的回来后也同样不被家里接受,又住进安置房里。 许宛这几天便在那边帮忙,她始终觉得她们都是受害者,结局不应如此。 可现有的世道就是这样残忍,她们的一生到底被毁。 「哟,许姑娘回来得正是时候,咱们收拾收拾,今晚去玲玲家里吃饭。」 马凌志买了好多酒肉,派人先一步送到玲玲家中。 所有女子中,唯有玲玲清白归来,即便如此,家里人也时常盘问她细枝末节。 好在玲玲足够机智,心理素质也足够强大,从没被世俗所击倒。 「左珩你还有钱吗?」 「呃……这两天都被你搜刮没了。」 许宛无奈摊手,「马知县,那我就不能再捐喽,等我回京都赚了钱,再给你寄来点。」 她想尽自己的一份绵力,帮帮这些遭遇不幸的女子。 「不行,你和厂公的钱也不是大风颳来的。」 马凌志总算相信,左珩是个好宦官,他的财富都是正规渠道所得。 「大人已答应我,准我贩卖离戎的香料。你们认不认识离戎商人,快介绍给我,丰都女子超爱美。」 左珩揽过许宛,沖二人笑笑,「她见钱眼开,我们明日就走,别听她乱说。」 「明天就走?」许宛稍感意外,「你不是还有好多事没解决呢?」 「有吕将军、马知县,我乐得清闲。」 众人笑了一遭,一起去往玲玲家中。 玲玲家在当地还算富裕,有两间比较大的房屋。 知道今天家里要来贵客,特意把火炕烧得旺旺的。 她父母弟弟不敢靠近,只在后面忙活,全程都由玲玲进进出出。 左珩与马凌志、吕珍吉喝起酒,许宛和玲玲也喝两杯暖暖胃。 听他们又谈起乌胡刺客的事,许宛便让玲玲带她去里屋歇会。 「我一定会给你写信的,是校事厂厂公宅邸对不对?」玲玲把许宛让到自己的小床上。 「没错,整个丰都只此一家,不管是谁都会认得。」 「你还会来岩疆吗?」 许宛认真思考一阵,「我不一定,但大人他应该还会再来。」 「到时候你跟着厂公一起来嘛。」 「这一次就是意外,哪有公干带家眷的,他已经违纪了。」 玲玲有些难为情地问:「你怎么会嫁给一个宦官?」 「嗐,我爹逼的。」许宛才想起原主的命运,其实和这些无从选择的岩疆女是一样的。 「在这个世道女子真难,不过厂公大人对你很好吧?」 「好。」许宛眨眨眼,脸色不自然地涨红起来。 拿下田大齐那天晚上,左珩跟疯了似的,非得搂着抱着她入睡。 一晚上都快把她给勒死,不厌其烦地跟她说对不起,我该死。 从那之后,许宛就发现,左珩连看他的眼神都变得跟以前不一样。 在玲玲家待到夜深,众人方酒意阑珊地回来。 马凌志把酒醉的左珩交给许宛,「哎哟,厂公今天喝多了。」 许宛心说,以为她不了解左珩酒量呢? 「末将告辞,明天再送厂公启程。」吕珍吉拽着马凌志先一步离开。 许宛架起浑身酒气的左珩,走在寒冷的冬夜里,「左珩,别装了,你知道自己有多沉吗?」 「喜欢岩疆吗?」左珩歪头倒在许宛肩上,「以后我们归隐岩疆怎么样?」 许宛敲敲他的额头,「你才二十二,致仕至少还得有三十年吧?」 「用不了那么久。」 「可是三年,最多五年以后我就离开你啦,到时候你和谁归隐还不一定呢。」 左珩哀怨地看向许宛,「我只想和你归隐,别走,别抛下我。」 说着一把托起许宛的后脑,掺杂着岩疆寒冷的气息,吻住许宛的唇,「我离不开你。」 第64回 有缘又相见 许宛费劲巴力掰开左珩的头,磨牙凿齿地啐道:「左珩,你死性不改是不是?」 「你为什么会去城门口,提醒我小心行事?」左珩酒气浓烈,眸色略微发直,「你把护身符给我,你怕我死。」 左珩所说没有错,他是依傍的「大腿」,当然不希望他有生命危险。 梦境预知已给了提醒,她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像在皇宫里那次一样爱莫能助么,看着他躺在血泊里生死未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2页 「你喜……」左珩害怕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用最后的理智改了口,「你至少不讨厌我吧?」 「讨厌啊,你比宋绩他们烦人多了。」许宛有些不敢正视左珩的眼睛。 左珩刚刚想问她喜欢他吗? 她怎么会爱上自己的东主? 「我若不是太监,你会不会看我顺眼些?」 他以前从不因为宦官身份而自卑,可面对许宛老不由自主地自轻自惭。 「那事是挺重要哈,但咱俩没到那个地步,你不要那么想。是我哪里做得太暧昧,让你误会什么了吗?」 许宛伸手哈了哈气,她没有左珩那么扛冻,手脚已渐渐冰凉。 让暗窑里那几个婆子折磨两天,真担心以后每月月事都得腹痛。 「你骗你自己,你只是不自知。」 左珩把自己的鹤氅脱下来披给许宛,宽长的大手把她的十指往自己衣服里塞。 许宛「哎,哎」了两声,到底触碰到他滚热的胸膛。 她能感觉到他的肌肤在战慄,可他就是想帮她暖暖手。 「左珩,你不用对我这样。」 「因我做了病,我就该这样。」 「咱们要是不在寒风雪地里站着,我也不会冷啊。」 左珩被许宛刺激了一下,好似有些醒酒,拉起许宛仓皇而走。 许宛忍不住偷笑,前儿还是威风凛凛的校事厂厂公,今天就变成脑袋不灵光的傻子。 越日,天空又飘起大雪,岩疆明年不会太干旱。 马凌志泪眼婆娑,主动给左珩牵马前行,从县衙门口一直送到县城外。 吕珍吉只带几个亲兵守在必经之路上,离得老远就给左珩一行人弯腰行礼。 「今日就此一别,有缘我们再见。」左珩登上马背,「各位告辞。」 「厂公大人的託付,末将绝不敢忘。」 「下官一定竭尽所能。」 左珩将乌胡刺客的调查,託付给他们二人,相信不久就能得到结果。 左珩打马而行,身前的许宛回过头,「真奇怪,马知县和吕将军都知道来送你,倒是你们校事厂的番子一个没来。」 宋绩扯着马辔凑到他们跟前,「许姑娘,你也太小瞧我们的人了。」 「什么意思?」 宋绩指向不远处的山丘,若干身着青绿锦绣服的厂卫,脚踩走冰鞋跟随他们的队伍。 「他们好帅气啊!」许宛发出赞嘆,「大人,他们都是你的兵。」 左珩发出爽朗的笑声,随即加快马速。 那些厂卫调整速度,在雪地上起伏跟进,为首的秦远甚至挥舞起手中的长刀。 宋绩纵马跑到秦远跟前,含笑大喊:「厂公说明年给你们加俸!」 秦远等人听闻也跟着大笑,不停地向左珩挥手致谢。 「秦役长可太有范儿了。」许宛手舞足蹈,「岩疆的汉子是好看。」 左珩冷哼一声,「秦远还未娶妻,不如我给你们俩做媒?」 「大人,你平时看到漂亮女子不会多瞅两眼?」 在丰都看多了红衣缇骑,在岩疆见到不一样风格的,属实难挪开眼。 左珩稍微放缓马速,垂眸看向怀中人,「我现在就多瞅两眼。」 青衣厂卫渐渐消失在身后,他们终踏上回京的道路。 可老天不作美,大雪持续多个时辰仍未停歇,导致前方的路越来越不好走。 他们还没走出岩疆境内,便不得不找家客栈留宿下来。 甫一踏进客栈,左珩就瞧出了不同,这里外邦商人居多,店家多半是外邦人。 但方圆几十里已无更好的选择,他们只能入住下来。 「你们又没穿官服,应该没什么事吧?」许宛察觉到左珩的神经忽然绷得特别紧。 「就算真遇打劫,我也没钱付给他们。」左珩无奈摊手,他随身携带的那点银钱,早被许宛搜刮干净捐了出去。 众人在房间里小憩一会儿,就下到大堂里吃饭。 全是外邦风味,口感有点奇怪。 宋绩在指尖夹着银针,暗暗试了试,确定无毒方给大家使眼色。 他们这桌始终保持安静,倒是旁边两桌客人忽地打斗起来,满口都是外邦话。 左珩面不改色地喝着羊汤,「吃我们的,别瞧热闹。」 大家闻言,都闷头吃东西,甚至那两桌人的碗筷扔到这边,他们也视而不见。 「是乌胡人还是离戎人啊?」许宛小声嘟囔。 宋绩把脑袋伸过来,「像乌胡人。」 那两桌还打得热火朝天,客栈大门忽地被推开,又一队人马闯进来。 店家忙地上前说明情况,客栈房间已满,容不下新客。 虽然是用外邦话交流的,但左珩他们也能猜出一二。 为首之人环顾一圈大堂众人,到底把目光停留在他们身上。 「厂公,我们让吗?」宋绩在等左珩答覆。 左珩继续吃着东西,「不让。」 众人心里已有数,均在暗处准备好自己的武器。 可那队人却忽地改变方向,竟与那两桌打斗的交谈两句。 那两桌人本来气势汹汹,也不知听到了什么话,居然都灰熘熘地离开客栈。 许宛没忍住向后瞥去,却见那队人朝他们匆匆走来。 左珩一把将许宛扯到身后,「大爷有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3页 为首那人往后撤了一步,身后出现一个眼熟的身影。 那人大喇喇地坐下来,「真没想到能在岩疆碰见许姑娘。」 许宛微微撇头,心下一惊,「格彬世子?」 「咱们还真有缘,才过多久就又见面了。」格彬没瞅左珩一眼,全程盯着许宛。 「厂公带我出来玩儿,真巧。」许宛抓紧左珩的臂膀,「世子怎么在岩疆境内?」 「刚回离戎没意思,带人出来转一转,大雪封路才找到这里。」 他回头与店家说了两句,不一时,整个大堂已堆满酒罈。 格彬的人都已坐下来吃喝,格彬这才扫了扫左珩,「厂公,咱们一起喝点?」 左珩冷若冰霜地拒绝:「不会。」 「你……娘子在丰都没少诓我,这笔帐你得替她还吧?」格彬挑衅地睨向左珩,觉得这不男不女的傢伙肯定不行。 第65回 叫他白无常 宋绩蓦地端起一坛酒,「我陪世子比量比量。」 格彬眼皮儿都没抬一下,「你算什么东西。」 「你!」宋绩被怼得火冒三丈。 许宛赶快换上小碗,「我们大渊人的酒量比不过离戎人,不如浅尝几碗图个热闹?」 她不等格彬回应,已满上几小碗,「我敬世子一碗,在丰都时多有冒犯,还望见谅。」 说罢,端起小碗就要干下去。 左珩扬手打翻小碗,「不许喝。」 格彬一手搭在膝盖上,另一手扣住酒罈口,「厂公家教还挺严格的,喝不喝随你,我先干为敬。」 格彬仰起头,一坛烈酒便「咕咚、咕咚」饮下肚,在场离戎人纷纷叫好。 左珩见状也拎起一坛酒,「敬世子。」 「不行。」许宛按住他的手腕,「你不要逞强。」 左珩拨开许宛的纤指,仰起头一饮而尽。 「世子,我们的诚意已经够了吧?」许宛黛眉不展,这分明就是不要命的行为。 格彬不依不饶,立马打开第二坛酒,「在我们离戎,男人酒量小,会让女人瞧不起。」 左珩没接茬儿,又随格彬饮下一坛。 许宛真快怒了,将空酒罈一把推到地上,「能不能不喝?喝酒是闲情逸緻的事,这么大的量身子不就垮了吗?」 「无碍,没事。」左珩朝许宛莞尔一笑,「我可以。」 「你可以什么?昨天才喝那么点就醉了。」许宛横到左珩前面,抱定打断他们俩的决心。 「瞧瞧你现在什么样,再回想一下在丰都什么样?那时装得放荡无比,闹了半天竟是个善解人意的美人儿。」 格彬很清醒,这点酒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他对许宛左珩一行人倒没什么恶意,就是大雪封天闲得无聊,找点乐子而已。 「冤家路窄。」 许宛真没想到,那件事会被格彬撞破,更没料到在岩疆又与他相见。 左珩拉回许宛,沖她惭愧一笑,「我昨天是装的。」 许宛已分不清他说的是真是假,「左珩!」 格彬没理会他们俩「打情骂俏」,自己又开了坛酒,跟喝白水一样再度饮尽。 左珩毫不示弱,一边安抚许宛,一边又跟了一坛。 这样你来我往,饮下五六坛后,客栈的酒已被他们喝空。 格彬这才罢休,第一次用尊重的眼神看向左珩,「厂公还不错。」 「世子真汉子。」左珩在与他拼酒的过程中,感知到他并无敌意,心下也放松些。 若在此和外邦世子发生摩擦,终究不是一件好事情。 「那我们先回房歇息,明天还得赶路。」许宛扶起左珩,速速回到楼上客房。 格彬回头问向随从,「她是不是比如宁公主好看?」 随从跟他去过丰都,「好看归好看,可惜已嫁人。」 格彬皱起眉头,五指又拢到长长的捲髮里,「她这算嫁的什么人?」 另一随从跟格彬介绍起校事厂的渊源,还有左珩的各种传闻。 「合着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众随从一起点头,这魔头也就是势单力薄出现在岩疆境内,不然真不一定对他们如此客气。 「好想解救被胁迫的姑娘啊。」格彬起身走进客房,「她是不是自愿的?」 回到房间里的左珩,连续去了好几趟净房。 许宛看出他绝对吐过,但他强撑着不肯承认,许宛便没再追问。 「该换男装的,这样格彬就认不出来我。」许宛绞了把脸帕,帮左珩擦拭。 左珩端坐在凳子上,「他无恶意,就是想看我出丑。」 「快躺下睡吧,看你那脸色跟白无常似的。」许宛一时没留神说吐噜了嘴。 左珩看似特别正常,慢吞吞地问道:「你是不是在背后,老叫我白无常?」 「苏春风像黑无常,宋绩像门神,姚宗安像唐僧,格彬像钟馗。」 许宛插科打诨,不想惹左珩不痛快。 左珩将自己的外衣叠放规整,躺到床榻上阖眼而睡。 许宛松口气,希望明早他就能恢復正常。 可她才刚刚躺下,都没来得及伸个懒腰,就发现左珩有点不对头。 「你是受风寒了吗?」许宛摸摸他的额头,不是很烫,但已冒出许多冷汗。 左珩闭眼闷哼:「没事,睡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4页 许宛忽地反应过来,「你该不会是『犯病』了吧?」 左珩没吭声,只拿被子将自己捂严实。 许宛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一夜绝对难熬。 起初左珩还能控制得住,过一会儿他便不受控地捶撞床板。 「我不让你喝,你非喝不可,定是饮太多酒的过。」许宛拿起脸帕,帮左珩不停地擦汗。 左珩不能发出半点声音,隔壁是苏春风宋绩他们,格彬那队人估摸也在他们附近睡下。 他将脸帕咬在唇齿间,身子遏制不住地抽搐,一不小心竟跌落到床下。 许宛赶快下地,想把他扶回到床榻上。 但此时的左珩身子变得太沉,她根本搀扶不动。 左珩又把额头一下又一下地往地上砸去,许宛急得回身抓来枕头,垫到左珩脸下。 「让你看笑话了。」 「没有,你是病人嘛。」许宛索性把被子也从床榻上扯下来,全部包裹到左珩身上。 左珩痛苦得快失去意识,「不想吃了,再不想吃了。」 许宛没懂他的意思,「对,五石散坚决不能吃,前几次你都坚持过去,这次也一定可以。」 左珩无力解释,这么多年他情愿忍受痛苦,就为保持宦官体态。 哪怕多次「犯病」,他亦从未对那些药物产生抵抗心理。 偏偏在这一瞬间,他再不想吃那些药。 不吃药的话,他能不能渐渐变回正常男人的模样。 「厂公,是我,宋绩。」宋绩在隔壁听到响动,放心不下到底过来瞧瞧。 苏春风早猜到主子是「犯病」了,不停地阻止宋绩打探。 「快走吧,厂公和许姑娘好着呢,你这么大后生看不明白这点事?」 「胡说,喝那么多酒做不了那件事。」宋绩说完,觉得怎么怪怪的呢? 「大人没事,你们回去吧。」 许宛隔门相劝,眼前的左珩怎么能让下属们看到? 宋绩哪里肯信,「许姑娘,你把门打开,我看一眼厂公就走。」 许宛看向在地上翻滚的左珩,又听到宋绩不断的拍门声,顿时一阵凌乱。 她跑回到左珩身侧,「你可以开门见宋绩吗?」 左珩咬紧牙关,示意许宛将他扶起来。 许宛脑子一热,趁机吻上他的唇。 左珩的眼神跟冰山融化一般,许宛主动吻他! 他霎时恢復力气,先朝外喊话:「你小子敲什么敲!」 第66回 折腾声音大 左珩把自己的里衣扯开,露出里面结实的胸膛,脚步虚浮地走到房门前。 外面的苏春风仍在极力劝阻宋绩,宋绩却犯起一根筋儿,不见左珩誓不罢休。 房门「吱嘎」一声被打开,苏春风和宋绩同时目瞪口呆。 左珩面色惨白,双眸通红,确是身体不适的模样,但也可以解释成饮酒过量。 况他胸襟大敞,长发披散,分明就是…… 宋绩懊悔地捂住自己的脸,该不会真耽误厂公和许姑娘办那事了吧? 苏春风跟着头脑恍惚,在左珩身边伺候多年,主子什么事是他不清楚的? 刚刚一定是「犯病」的前兆,可眼下……难不成主子已向许宛坦白真实身份? 「你们俩大晚上作什么妖?」左珩目光不豫,「赶紧回去睡觉。」 「厂公你没事就好,我们这就走。」宋绩几乎扛起苏春风一熘烟逃远。 左珩强撑着阖上房门,整个人虚脱地滑坐到地上,「水。」 许宛即刻端来一杯温水,慢慢灌入左珩口中,「再忍忍,会过去的。」 左珩阖了下眼睑,伸出手掌在她的唇上抚了抚,「谢谢。」 「我那是……我其实……」 许宛语无伦次,真不知该如何解释刚才的行径。 「我懂,你可怜我。」 「你说是就是吧。」 许宛架起左珩十分缓慢地挪回到床榻上,将地上的枕头被子重新搬上去。 拾掇完一切再瞧左珩,他的气息似乎比之前稳定不少。 许宛感觉他「犯病」时长一次比一次短些,不吃五石散就得靠毅力,还有左珩口中的「欢愉止痛」法。 若真如此,岂不是在他「犯病」时,随便哪个女子都可帮他缓解? 想到这里,许宛唏嘘不已,泛滥的同情心不值钱。 自己还得摆正态度,将左珩视为非常有钱的东主,可帮自己早日实现财富自由。 熬了大半宿,左珩终于平稳睡去,许宛也迷迷煳煳进入梦乡。 她四肢酸痛,浑身都快散架子,一趟岩疆之旅,得掉五斤肉。 吃多少肉才把自己身体养好点,一下子又回到瘦瘦巴巴的状态。 许宛一觉睡到晌午,出门时发现左珩又与格彬坐在一起,好在他们身旁没有酒罈。 外面大雪已停,格彬打算启程,算是在和左珩告别。 左珩又变成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站到大渊和离戎的高度,向格彬说了很多官腔。 其实就是规劝他早点回离戎,外邦世子进入岩疆境内,一旦被衙门知晓,难免受猜忌。 格彬觉得昨晚的左珩更顺眼些,今天的左珩很欠揍。 他就是出来散散心,没娶回大渊公主,父亲没少骂他。 离戎王认为互市利益再多,也不及手握一名大渊真公主来得实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5页 既然没娶成大渊公主,就得为格彬搜罗世子大妃的新人选。 格彬烦得要死,凭什么他的婚事始终不能自己做主? 「哎,许姑娘睡醒了。」格彬一眼就瞧见倚在二楼栏杆旁的许宛,「昨晚你和厂公折腾到几更天啊?」 格彬嗓门贼大,搞得整个客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左珩恐许宛下不来台,忙地劝说格彬:「世子,许宛脸皮儿薄,你别逗她。」 「她和如宁在丰都耍我时,你在不在现场?她们当时轻佻得狠吶。」 许宛倒不恼怒,沿着扶梯款步走下来,「世子是不是太记仇了?揪着丰都的事没完没了?」 「不是我说,你们昨晚动静太大了些。」格彬不接许宛的话,转头又调侃起左珩,「厂公雄风依旧啊。」 这次换左珩不理他,侧身帮许宛挪了挪长凳,「想吃点什么?」 「吃肉。」许宛毫不矜持。 左珩立马招唿店家上两盘肉,外加一些汤粥。 格彬受不了他们俩一副恩恩爱爱的样子,踹了脚旁桌长凳,「你们慢慢吃,我走了。」 「世子这就回离戎?」 「回,你们岩疆也没啥好玩的。」 格彬带领一队人马离开客栈,临出门前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有缘再见!」 许宛随左珩站起身,朝格彬揖了揖,「世子慢走。」 苏春风已去和店家结帐,他们也得抓紧时间赶路。 不一时,苏春风哭笑不得地走回来,「厂公,咱们的费用全被格彬结过了。」 左珩揉了揉眉心,「倒欠他一份人情。」 「格彬付了多少钱?要不我再点两盘肉?」许宛只在乎吃,猜想未来几天都吃不上太好的食物。 「吃多了,骑马会吐。」左珩好心提醒。 许宛指了指包裹,「那我们带些路上吃。」 回来比去耽搁许多天,抵达丰都时,丰都早进入真正的深冬。 左珩照例要进宫向天起帝汇报,许宛则先一步回到家中。 彤珠和青杏高兴地把许宛围起来,喋喋不休地和她讲宅里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事。 「姑娘你是不知道,朱大哥闷葫芦似的一个人,那晚回来后嘴就没闲着过,哇啦哇啦说一整晚。」 「如宁公主和黄千金都派人来宅中问过姑娘的去向。」 「西厢里那位老老实实的,消停得不像话。」 彤珠和青杏正讲得欢实,袁媳妇儿与鲍嬷嬷也闻讯赶来。 许宛瞧见那一大堆帐簿,直让袁媳妇儿拿远点,「我头疼死了,你们让我歇两天。」 「姑娘有时间得瞧瞧,不然我心里不踏实。」袁媳妇儿三句话不离帐目,从宅里说到宅外。 还是鲍嬷嬷善解人意,吩咐厨房准备一桌子吃食,让许宛痛痛快快吃个够。 「姑娘这一趟瘦了不少,但和厂公玩得很开心吧?」鲍嬷嬷为许宛盛了碗热汤。 许宛寻思一气,喟然而嘆:「算很开心吧。」 至少解决了岩疆的案子,对哪方来说都是好事情。 左珩离开皇宫,就被左梵山请回家中,迎接他的是一场严厉的斥责。 天起帝看在案子侦破有功的份儿上,没追究左珩带了个女子同行,只在言语间戏弄他两言。 可左梵山不以为然,认为左珩已被许宛迷惑得丧失思考能力。 「岩疆的事,一旦失败,你想过要如何收场?」左梵山尖声责骂,「左珩,你太让我失望了!」 左珩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索性让左梵山骂个够,况他对带许宛去岩疆也后悔不已。 「你得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儿子任凭父亲责罚。」 左梵山似笑非笑地盯住左珩,责罚他有什么用,得责罚到许宛身上,他才能知道疼! 第67回 意外的黑手 岩疆的案子很快有了定论,将田大齐革职,押解回京,择日问斩。 由吕珍吉接任岩疆边军统领的职位,善州守备军则另派大将上任。 边军内部诸多问题,全部依法酌情处置。 为加强边军建设,朝廷会时常派官员下去巡查、监督。 岩疆知府被贬,马凌志升为新一任岩疆知府,余下涉案官吏均受到不同程度的惩治。 巩固好岩疆,边关才有保证,虎视眈眈的乌胡人,才不敢轻举妄动。 此番大动作算是背地里暗暗进行,处理得恰到好处,并未引起外邦过多关注。 这是天起帝想看到的结果,亦是他对左珩满意的地方。 不免又对左珩嘉奖一番,连带着校事厂也得到各种实惠。 姚宗安总算逮住机会,向左珩汇报校事厂这段时间的动态。 宋绩匆匆从外面闯进来,「刚刚传回消息,田大齐在狱中自杀了。」 凭藉左珩对田大齐的了解,他那种贪生怕死之徒,不可能选择自行了断。 田大齐一定还知道许多秘事,一旦来京,万一为自保乱说话,咬出不该咬的人或事呢? 「看来岩疆的水,比咱们预料的还要深。」 左珩顾全大局不得不先一步回来,为的是给底下官员好操作的空间。 可有些人正是抓住这个空子,堂而皇之地把田大齐弄死,永绝后患。 「田大齐那天就说,他知道我哥遗骸藏在哪里。」宋绩很快联想到这件事,「他见我第一面,就认出我是宋家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6页 姚宗安没有阻止宋绩发言,而是主动将值房房门关严。 他懂得宋绩的苦衷,更与这小子有一样的志向与抱负。 「田大齐在岩疆混迹那么多年,对宋广将军一案应知道些内幕。」左珩也知他们再一次与宋广疑案失之交臂。 「厂公,要不您让我常驻岩疆吧?我跟着秦远混,早晚能把当年的事查得水落石出。」 宋绩后悔,当时没逼田大齐交代出所有内情。 左珩恨铁不成钢,「你宋绩是校事厂最醒目的档头,真以为大家都不认识你?宋广弟弟宋绩常驻岩疆,安的什么心?」 姚宗安忙地从中调和:「吕珍吉和马凌志也算是校事厂的朋友,你们私下也与他们有些交情,比以前好办事多了。」 左珩和宋绩缄默不语,姚宗安干脆转移话题:「你们回来这么多天,我也没逮住机会给你们接风,不如今晚去凤凰台一醉方休?」 「叫上兄弟们去『归林居』。」 左珩指的是城郊一家酒肆,平时客人比较少,但藏酒非常丰富。 校事厂人多,去凤凰台太显眼,反而归林居更适合他们。 宋绩闻言,咧着一口大白牙就去张罗。 姚宗安无奈地摇摇头,「磨鍊好几年,性子还是不稳重。」 「倒也忠诚,能吃苦耐劳。」左珩随便讲讲宋绩在岩疆的表现。 「我什么时候能随厂公去外办案?老待在校事厂,人都快废了。」 姚宗安有感而嘆,以前没做到指挥使时,成年走南闯北,到处办案。 自从当上指挥使,反而拘在皇城这一方天地里,不是进宫当值,就是待在校事厂。 「你和如宁怎么样?」左珩替许宛抱屈,道出那离戎世子是怎么报復许宛的。 一提起赵燃,姚宗安就如霜打的茄子,「我与她不可能,上次已说得很清楚。」 「她没再找过你?」 「找过,我都明确拒绝了。」 「真的不喜欢公主?」 姚宗安长唿一口气,「不喜欢。」 左珩想起那天在康王府别院,姚宗安那诚实的反应,「如宁倒也真实,喜欢谁就勇敢去表达。」 「厂公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 对待外人的事,姚宗安是旁观者清,「认识厂公这么多年,最近才发现厂公很有人情味,大概是因为许姑娘的缘故吧?」 左珩没否认亦没承认,他已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许宛知道左珩回到丰都要忙许久,这正合她意,他们俩日日相处那么久,是该分开冷静冷静。 她自己也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宅中大小事宜疏通几日后,她便找来冯玄商议,要他没事多去外面跑跑,替自己踩踩盘子。 冯玄知道厂公疯了,什么事都由着许宛,就是没想到厂公疯得那么彻底,又是开发鱼塘,又是投资小倌馆,又要贩卖离戎香料。 但已有厂公发话,他只得尽心尽责把事情做好。 许宛抽出空档,终和黄妙英、赵燃见了面,还是在熟悉的凤凰台,三人畅快地聊了两个多时辰。 许宛挑能公开地说,为她们二人描述一番岩疆所闻,惊得黄妙英和赵燃连连称赞。 「九哥担心坏了,知道你被左珩拐到岩疆,直说他脑子有病。」赵燃毫不掩饰自己偏向康王。 「好在万事顺利,岩疆除去一大祸害利国利民。」黄妙英帮二人斟了盏酒,「公主和我还未离开过丰都,都不知外面世界长什么样。」 「自然是哪也比不上丰都。」许宛想起格彬,本想对她们俩吐槽吐槽,可想到赵燃那张嘴巴,到底作罢。 反正格彬不会到天起帝跟前戳穿赵燃,这件事就别跟赵燃讲得太清楚。 「这一年过得真快。」黄妙英发出感嘆,「再过不久就要选秀女了。」 「你啊,就等着进宫当娘娘吧。」 「你可不要在陛下面前乱说话。」 黄妙英不是不想借赵燃的势,只是赵燃那破坏力极强的性子,黄妙英恐她弄巧成拙。 已经不是一两次提醒她,不要替自己在皇帝面前美言。 赵燃也懂得自己跟皇兄撒撒娇可以,但像选妃子这种事,皇兄绝不可能听她所言,就连太后皇后都未必能左右得了。 离开凤凰台时已至黄昏,三人在门口告别各自归家。 许宛在马车上犯了困,忽一颠簸,还以为是到家了。 「朱大哥,今儿这么快就到了?」许宛向外喊话,却没得到朱伍的回应。 彤珠立马掀开车幔,惊慌回头,「姑娘,朱大哥不见了。」 许宛立时提起精神,要彤珠别轻举妄动。 就在此时,许宛和彤珠眼前一黑,霎时失去了所有意识。 第68回 缜密连环计 许宛做了个梦,梦里是一张熟悉的面孔,杀了一个少年。 那人杀完人后,将行兇的匕首放到许宛手里,随即离开案发现场。 少年是谁? 熟悉的面孔是谁? 案发现场在哪? 她又为什么会窥探到这一切? 无数问题在脑子里不断蹦出,许宛惊惧而醒,还好只是一场梦境。 悬着的心刚沉下去,又瞬间提了回来,因为她手中正握着那把带血的匕首。 不远处,倒着一个瘦弱的少年,不知是死是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7页 许宛头疼欲裂,踉跄起身,身边早没了彤珠的影子。 眼前是一尊高大庄严的伽蓝菩萨像,只是年久失修失去了本色。 她这是置身在一座荒废的破庙里? 她举起手里那把匕首,正是当初左珩送给她的。 那倒在地上的少年是谁,谁杀了他,嫁祸于自己? 快跑! 许宛丢下刀,想要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从长计议。 然而就在此时,这座破庙已被衙役包围,她被当场捕获。 她杀人了,倒下的那个少年,是她杀的,这是衙役刚一闯进来就给她定的罪名。 不由分说,就将许宛押解回丰天府大牢,等待判案治罪。 牢房阴森冰冷,还充斥着各种鬼哭狼嚎的声音。 直到被关进来,许宛才算彻底清醒。 有人半路劫了他们的马车,先除掉朱伍,再迷晕她和彤珠。 她被带到破庙,栽赃成杀人兇手。 真正的兇手杀完人后离开现场,报了官,让衙役逮她个现行。 这是有人为针对她,缜密筹划的一场阴谋。 她得罪了谁? 是柳芊的主子翼王赵烨,还是郑薇的义父左梵山? 总不可能是远在离戎的格彬,或是死去的田大齐余党。 就在许宛在牢房里回溯整件事时,丰天府尹黄仁雍已如热锅上的蚂蚁。 来丰天府报案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朝老太傅之孙钱丞。 道他的书童昨日莫名失踪,一夜未归。 问其与谁有过仇怨,钱丞思虑半天,说他近来一直和许汝徽之子许骋不睦。 二人多次在国子监发生冲突,有好几次都是他的书童钱小鱼沖在最前面,帮他教训的许骋。 他怀疑许骋私下报復,绑架了自己的书童。 万没想到,几个时辰后,钱丞的书童钱小鱼就死在了破庙里。 行兇杀人的不是别人,正是许骋的长姐许宛。 这一切似乎能说得通,但黄仁雍很清楚,许宛早被她爹「卖」了。 许宛现下是校事厂厂公左珩的人,更是他女儿如今的闺阁好友。 许宛说什么都做不出这么荒谬的事情,可偏偏人证物证俱在,许宛抵赖不得一点。 黄妙英和许宛分开不过一个多时辰,才回到家中没等歇一会儿,就疯了似的跑到丰天府找父亲说情。 「爹,许宛一定是被陷害的,你不能冤枉好人。」黄妙英恨不得让她爹马上放了许宛。 黄仁雍五官紧凑在一起,「厂公大人是不好得罪,那老太傅就好得罪了?虽然早不在庙堂上,到底是大儒出身。」 「死的只是他家一个书童,至于这么上纲上线?」 「老太傅钱纲在清流派里很有威望,他们恨阉党恨得咬牙切齿,抓住这个机会怎能错过?」 「这么点个案子,能牵扯到这些?」黄妙英不懂父亲所说,她只相信许宛是无辜的。 「你这样,赶快去给厂公报个信儿,要他赶紧想办法。这件案子我先拖上几天再审!」 这是黄仁雍唯一能下的决定,给左珩时间,也是在给钱家人时间。 几天后,谁赢了,他就站到胜利者那方。 死的是谁,兇手是谁,真相是什么,反而都是其次。 黄妙英赶到左珩宅邸时,朱伍和彤珠仍未归来,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冯玄让大家稳住阵脚,他跑出去通知左珩。 黄妙英等了又等,始终不见冯玄回来,也不知是冯玄遭遇意外,还是左珩被什么事绊住了脚。 黄妙英在左宅坐立不安,到底告辞跑去康王府。 本以为赵燃喝了酒,今晚会在康王府留宿,可她早已回宫。 赵烁见黄妙英着急忙慌面露难色,便好心问道:「黄小姐有什么事可跟我说,本王可代为转达。」 黄妙英也顾不得那么多,突然跪到赵烁脚下,「殿下,许宛她快被人害死了!」 黄妙英一股脑向赵烁交代一番,赵烁气得直跺脚,「左珩就是个害人精,我听说他今天请校事厂厂卫们喝酒,现下指不定在哪快活呢!」 「那现在该怎么办呀?」黄妙英急得落下热泪,「我爹是不能打骂许宛,可那大牢是什么好地方吗?」 「你别急,我和钱丞还算熟悉,那个许骋也算认识,我先去找他们双方了解一下情况。」赵烁连夜动身,说走就走。 黄妙英总算信了赵燃的话,起先还以为赵燃在开玩笑,原来康王对许宛果真有情。 黄妙英本想再回到丰天府大牢,看一眼许宛才安心,然她却没能如愿以偿。 今日当值的牢头是个死脑筋,说许宛是重要嫌犯,说什么都不让她进去。 想来黄仁雍是不想让女儿涉及太深,给左珩报过信儿就可以了。 黄妙英失意而归,只盼明天能等来好消息。 殊不知冯玄压根没找到左珩,在去校事厂的路上就被左梵山的人给打晕。 左珩在归林居和众厂卫喝到后半夜,回到宅邸都快天亮。 青杏等人提心弔胆一整宿,见到左珩,没等把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冯玄、朱伍、彤珠三人便相继跑进大门。 朱伍和彤珠被绑在破庙附近,一个是被人突然袭击打晕,一个是被人用了迷药。 二人醒来后,自救半晌,能行动自如后就马上回往宅邸。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8页 冯玄也赶快说明自己的遭遇,他醒来时,被人绑在不知名的小巷子里。 左珩霎时酒醒,竟有人敢算计到许宛头上,他不会放过那个人! 左珩纵马提刀奔向丰天府,才刚刚亮起天色,街市上几乎看不到行人。 可丰天府府门口已站满一票人物,一桩简单的杀人案,居然能牵扯这么多人。 左珩狠勒缰绳,才没让马蹄踏到老太傅钱纲头上。 老太傅一把年纪腰身笔直,没有丝毫躲避,连白眉都没挑一下,「厂公大人,这是要踏平丰天府啊!」 第69回 兇手另有人 丰天府门口不仅有老太傅钱纲和他孙子钱丞,还有左珩的「丈人」许汝徽和他儿子许骋。 除了他们之外,另有康王赵烁。 赵烁憋屈得要死,担心是自己好心办坏事。 昨晚他先找到钱丞,本打算不惊动钱老,只和小辈先了解一下情况。 哪料此事一出,钱丞就被他祖父看管起来,连自己老子娘都得靠边站。 最后是钱纲义愤填膺地跟赵烁复述一番经过,和黄妙英向他诉说的没什么差别。 钱纲不懂赵烁在里面充当什么角色,一个只知道享乐的王爷,怎么会卷到这件事情当中。 后来联想到最近的那些传言,说王征攀附上左珩,投靠了阉党。 这赵烁不会是王征派来,打探他们钱家人态度的吧? 赵烁还傻乎乎地问钱丞,多少钱可摆平钱小鱼家里人,只要他们家肯说个数,这个钱许宛一定能拿得出来。 直到钱纲替孙子表态,根本不是钱的事,他们就是要许宛杀人偿命。 赵烁哪明白其中利弊,在钱家碰了一鼻子灰,又灰头土脸去往许汝徽家中。 许汝徽和许骋父子见了赵烁就跪地痛哭,原来许骋没欺负人,是钱丞瞧许骋初来乍到体瘦懦弱,又无什么背景,就带领其他学子霸凌许骋。 许骋总是被打得鼻青脸肿,回到家中也不敢跟父母亲讲,毕竟他爹花光家底才把他弄进国子监。 但钱丞一伙人欺负人成瘾,越来越变本加厉,搞得许骋都开始逃学,实在不敢踏入国子监。 这一次也是一样,钱丞让钱小鱼故意去找碴,许骋躲闪过程中,推了钱小鱼一下。 钱小鱼没站稳,跌倒在台阶下,后脑瞬间就破皮流血。 钱丞放下狠话,下学要给许骋点颜色瞧瞧。 许骋吓得连课都不敢上,直接跑回家中跟父亲坦白。 许汝徽才知道儿子在外受了天大的委屈,孙桂兰在旁气得,直让老爷想法子报复钱丞那个小混蛋。 许汝徽哪敢得罪钱家,正在家中急得团团转,丰天府的衙役便找上门,向他们了解相关事宜。 当得知许宛帮许骋杀了钱小鱼报仇,全家人都吓傻了眼。 又是高兴许宛替他们家出口恶气,又是担心许宛之举牵连到许家人。 他们不敢对赵烁有半点欺瞒,如此这般讲述一遍,钱小鱼的死真与许骋无关。 许宛早已嫁人,她做了什么,许家人不知情,要康王爷明察秋毫,替他们家做主。 赵烁终把这家人的丑恶嘴脸看清楚,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们从始至终都没考虑过许宛死活。 许汝徽更言之凿凿,说要是厂公对许宛有情自会救她,要是厂公无情死了就是她的命数。 许汝徽把责任撇得干干净净,横竖都靠左珩,许家无能为力。 赵烁折腾大半宿,刚回到府里,就听下人来报,钱丞给他传出话来,他祖父担心黄仁雍被阉党逼迫,打算一大清早就去丰天府。 赵烁索性揪来许家人,至少双方都在,不能让黄仁雍听一面之词。 钱纲见到许家父子后,根本没对他们说一句话,压根不想了解事情真相。 许汝徽在他眼里,只是攀附阉党没成功的小人,他的儿子亦是孬种。 许汝徽也不敢造次,被赵烁揪来的路上,就认定只要处死许宛,几方都能皆大欢喜。 黄仁雍得到风声,不敢在家中逗留,天还未亮就躲了出去,任谁也不知他身在何处。 左珩纵身下马,没理会钱家人、许家人,甚至没理会康王,而是迳自走向牢房。 牢头早被黄仁雍交代过,做好赴死的决心,坚决不给左珩放行。 左珩已抽刀准备硬闯,校事厂厂卫及时赶到,将丰天府大牢围个水泄不通。 姚宗安宋绩等人全部到场,这时候他们只听左珩一人差遣。 钱纲已在外破口大骂,赵烁皱着眉头跑进来,「左珩,叫你的人退下去。」 「这里没王爷的事,还请王爷不要插手。」左珩已然动怒,今天无论是谁,都不能阻碍他救走许宛。 「你这么大动干戈,打算怎么收场?许宛经不起折腾了!」赵烁把左珩拽到一旁,将自己掌握的情况诉说一通。 赵烁还理解不到党争那个层次,但左珩已明白整件案子的关键在哪里。 「牢头卖本王一个面子,让厂公和钱老分别进去见许宛一面,这样总可以吧?」 牢头被赵烁的态度惊到,他到底是大渊的康王殿下,慌得立马答应下来。 左珩这才叫手下撤退,钱纲反倒不乐意进去,「老夫不进去,老夫没什么话对那毒妇说,老夫只要丰天府给我们钱家一个公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9页 左珩瞥一眼钱纲,头也不回地迈进大牢。 丰天府的牢房没有校事厂诏狱那么阴森,就是比诏狱破旧凌乱一点。 狱卒见外面放人进来,还是校事厂厂公,二话没说就打开牢房大门。 许宛瞧见左珩粲齿一笑,「这件事挺棘手吧?」 左珩上前一把将人搂进怀里,「对不起。」 他能感受到许宛浑身都在发抖,不知她这一夜是如何熬过来的。 「兇器是你给我的那把匕首,死的那个少年我不认识,但是……」 左珩认真望向许宛的眼睛,「说下去。」 「杀那个少年的是陶麟。」 许宛没有真正看见,可预知梦境不会错,验证这么多次,每次都准确无误。 在去往岩疆的路上,她和左珩提起过这件事。 左珩当时就起了疑,冯玄都看到过陶麟,为何他在左梵山那里没看到过? 难不成是左梵山让陶麟故意避开左珩? 那天被左梵山骂得狗血喷头,最后也没有对他进行实质性的惩罚。 此刻他才明白,左梵山是要报復在许宛身上,只有自己父亲才知道儿子的痛处在哪。 这是他多次不把左梵山的话放在眼里的结果,老太监动怒了,要用这种方式惩治他。 「走,我带你离开这里。」左珩抓起许宛的手,誓要把她带出这个鬼地方。 许宛虽不知外面的情况,但明白所有案子都得按章程走,她若被左珩的特权救出去,以后也不会安生。 「你找到真兇,把案子结了,我自然就能获得自由。」许宛推开左珩的手,「现在把我带出去,你就和真正的奸佞没什么区别。」 「我本就是坏人,名声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左珩双眸血红,不知是要「犯病」还是要发疯。 第70回 拿恩情压人 许宛握住左珩的掌心,眸中带笑,「不要『犯病』,不要发疯,你走到今天不容易。」 左珩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没听见许宛在讲话。 可许宛知道,他在听。 「我死过一次,自然怕死,为了活着没少讨好你。」许宛忍住眼泪,「但我不想只活过今日,我想长长久久地活着。」 左珩竭力压制住内心的怒火,这么多年,他手下也枉死过无辜,也大开过杀戒,更犯过林林总总的罪。 尽管这些全是受皇帝旨意,他从始至终只是个执刀者。 他就是实打实的奸佞,这一点从来无法洗白。 连姚宗安宋绩他们都懂得,他绝无正名的可能。 眼前的女子,自身身陷囹圄,却让他做个好官,莫要失去公允。 天大的讽刺! 左珩的心像被针一下一下地扎破,他凝睇许宛,那狐狸眼里盈满泪水。 「左珩,快点去破案呀,早些带我回家。」许宛摇了摇他的手臂,难得撒娇。 左珩把那串玉珠链子还回去,帮她戴到手腕子上,「给我两日时间。」 许宛点首,这一刻,对他异常的信任。 左珩把她头顶上的稻草拨了拨,转头警告狱卒:「许宛在这里少一根头髮,我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钱纲见左珩独自一人走出来,眼里反倒没了光。 本以为左珩会把许宛一併带出来,他好借题发挥,让左珩这个死太监落下口实。 从而发动更大规模的弹劾,处死许宛是小,拉左珩下台是大。 「验尸,验兇器,去案发现场,重新找人证物证!」 左珩前脚迈出牢狱大门,姚宗安后脚就沖了过去。 左珩边走边吩咐下属,校事厂众人很快在丰天府内外忙碌起来。 本是反客为主的行为,丰天府的人却不敢言语,还得全力配合。 左珩单独叫来宋绩,「带人去国子监,把钱丞和许骋的所有细枝末节调查清楚。」 「遵命。」宋绩带人火速奔赴。 左珩从始至终没理会钱纲,一是他早已致仕,年岁太大,这次出山沽名钓誉的意图太明显。 只是意味深长地注视一眼钱丞,一个眼神就把这小子吓得两腿发抖,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 倒刻意走到许汝徽跟前,当着他的面踹了许骋一个狗抢屎。 许汝徽没敢扶儿子,许骋吭吭唧唧半天没站起来。 「你们不配做她的亲人!」赵烁跟他讲述许家人态度时,他就后悔,当初对这家人太过放纵。 进牢房里没对许宛提起半个字,不是怕许宛担心,知道许宛早不在意,只是不想脏了她的耳朵。 「你现在要干吗去?」赵烁穷追不捨,不知眼下的自己要做点什么。 「去见个人。」 「怎么救许宛,你倒是说呀?」 「有劳康王殿下费心,我晚些时候去府上找你,有事相求。」 左珩与一些大臣没交集,但赵烁与他们相熟,这一次得求到他头上,真是风水轮流转。 「没问题,我可以,只要能救出许宛。」赵烁毫不含煳,满脸的真诚。 左珩忽然被他打动,以前各种瞧不上这个天真的王爷,这时才发现他不是一无是处。 且他的身份、地位、权势都为上等,若许宛……以前太武断了。 左珩抱拳道谢,旋即打马而去。 左梵山宅邸大门大开,就是在等左珩到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0页 左珩一面往里进,一面找寻陶麟的身影,直到看见陶麟规规矩矩地站在左梵山身后。 左梵山果真救下陶麟,消失的这段时间,把陶麟变成了真正的太监。 郑薇、柳芊为他执迷不悟的地方,不就是因为他雄风强劲吗? 左梵山直切要害,让他丧失掉这祸害人的功能,也算一种杀人诛心。 「父亲这个局为我而设?」左珩没给左梵山行礼,眼神想要刀死身后的陶麟。 「疼吗?难受吗?」左梵山悠哉悠哉地呷了口茶,「没救她出来,你这校事厂厂公很窝囊啊!」 连左梵山都想让他坐实奸佞臣,只有许宛希望他做个好官。 「父亲在逼我?」 「我不做这个局,不久后也会有人做。你沾染多少鲜血,就有多少仇家。」 左梵山很坦然地承认这一切,没伤害许宛性命,连朱伍他们的命都没要去,已算他最大的仁慈。 左珩想起幼年时,左梵山在大火里把他救下。 抱住他瘦弱的身子,对他说,以后咱爷俩过。 他抓住左梵山宽大的袍袖,终于找到活下去的欲望。 老太监对他的栽培极其严苛,几乎到了变态的地步。 且从小就让他服用各种药丸,以维持太监的体态。 他起初不懂老太监的良苦用心,直到成为少年,心里萌生悸动,才明白老太监有多么宽仁,没让他真挨那一刀。 「你可以有很多女人,却独独不能是她!她会害得你失去一切,包括性命。」 左梵山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这样的宦官,没几个能有好下场。 越是被皇帝倚重,越是被满朝文武记恨。 无亲无故保平安,有了牵挂,就有了把柄。 左珩比谁都明白这点,可他陷了进去,这比什么都危险。 略施小计,就逼得他差点跳墙,左梵山怎么能够放心,把掌印太监之位交给他? 「一年以后,我亲自送她离开丰都。」他不怕自己没命,他害怕许宛因自己没命。 「你如果做不到呢?」 「我天打雷噼。」 左梵山满意地露出笑容,还以为左珩今日会跟他彻底翻脸,看来这小子没忘记多年的养育之恩。 「我要陶麟!」 陶麟知道左珩的手段,吓得都快尿裤子。 左梵山救了他,也坑了他,他早就生不如死。 他对左梵山没有感激,只有无穷的恨,恨不得把这对父子统统杀掉。 可他没有能力,只能在左梵山的威逼下做事。 嫁祸许宛这件事,他宁死都不愿沾染,可左梵山逼他去做,他哪敢不去? 「不行,我用他用得顺手。」 左梵山另有安排,陶麟是他精心布置的棋子,目的就是用他给左珩拉仇恨。 「他早该死,我今天务必要带他走!」 左珩在左梵山那里让步,是念及多年恩情,在陶麟这里,他不会退让半步。 「杀钱小鱼的另有其人,三日后自会去丰天府投案自首。」 「不是陶麟?」左珩对许宛的话深信不疑,她绝不会看错。 「不是他,他不过是去帮着布置现场。」左梵山帮陶麟遮掩,替罪羊还不是随手就能招来。 第71回 是人情世故 左珩从未想过从左梵山手里夺权,始终都认为等他老了退下来,他便自然而然升上去。 然而这件事让他明白,是时候出手了。 就是要顾及左梵山的脸面,毕竟养育之恩不能忘。 「三日太长,两日为限。」左珩用指头点点身后的陶麟,健步如飞走出左梵山宅邸。 左梵山与义子对峙这么久,待儿子离开那一剎那,他才瘫坐下来,整个身体像被掏空。 左珩神色里的阴骘,只有他这个义父能看得懂。 身为父亲,哪怕是死,也得给他上完最后一课。 左珩若不是跟他,不走这宦官之路,凭他的资质才能,文可入翰林,武可成大将。 谁教他是罪臣之子,谁教他的身世见不得光? 左梵山调整好思绪,瞥向身后的陶麟,「左珩不中用了,你不要学他。」 陶麟没懂左梵山的意思,「厂公毕竟是您的儿子。」 「父与子不是一条心,早晚反目成仇,我以后就指望你了。」 「小的不敢。」 「这次的事就做得很好。」左梵山故意引导,「太监有的是,想做我儿子的也有的是,你要把眼光放长远些。」 陶麟受宠若惊,左梵山就是嘴上说得漂亮,半点实惠都没给过他,谁知道这老傢伙到底在想什么。 「从明天起,你随我入宫。」左梵山已决定把陶麟推到人前,还要大张旗鼓地表达自己对他的喜爱。 陶麟被动接受,不知以后还要面临什么样的困境。 左珩一刻没有耽搁,重新去见赵烁。 兇手归案,不能平息清流派的怒火,他们惯会控制舆论,利用钱纲就是最好的体现。 但大渊朝不是只有钱纲一位大儒,左珩要找到分量更重的人物。 左珩向赵烁提了两个人,一位是国子监祭酒古正熙,一位是翰林院侍讲学士贾甄。 古正熙有可能了解许骋和钱丞的为人,贾甄则与王征有授业情,算赵烁半个同门师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1页 赵烁才明白左珩的心计有多深,怪不得皇兄这么看重他。 「我可以带你去见贾甄,但他和我老师一样,死倔死倔的,未必能听你这阉人摆布。」 只要能搭上这条线就行,如何说服对方是他自己的事。 「至于古正熙么,古老一直瞧不上钱老,当年二人就为太傅之位斗得不可开交,理论上他能帮你。」 赵烁分析完情势,立马差人去送帖子,行动特别麻利。 「你看上她什么了?」左珩十分认真地问道,「就因为当初她在我宅里救你一命?」 「你前几次骂了我,我自己也反省来着,觉得你说的对。」赵烁倒也挺坦诚,「美人儿嘛,寤寐求之。」 「就这么简单?你身边的美人儿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为如宁的事,她没少出力,这很难得。」赵烁下意识甩开散金摺扇,在大冷天里扇起风来。 左珩勾起唇角笑了笑,「或许你说的对。」 「我说的对什么?左珩,你什么意思?」 左珩不知该如何说出口,或许赵烁才能给许宛一个安稳的生活,即便没什么名分,即便要与其他女子分享夫君。 也好过跟着他这个「太监」,生活在不安动盪里。 这一次只是左梵山出的一点小难题,下一次换成赵烨、田大齐余党,还有诸多记恨他的人呢? 趁着许宛还不喜欢他,趁着许宛还不知危险临近,一年以后…… 左珩还没同赵烁出门拜访那二位,宋绩已带着结果找过来。 许汝徽父子所说皆为事实,很多被钱丞欺负过的学生都可作证。 「对了厂公,姚大人让我先一步向你说明验尸结果,钱小鱼的致命伤是右手持刀所致,而许姑娘惯用左手。」 左珩没什么反应,找过左梵山之后,他便明白兇杀案的真相不重要,压制住清流派才重要。 「而且钱小鱼的伤,得是一个身高七尺以上的男子才能做到,许姑娘根本不可能。」 左珩依旧没什么反应,这是他早预料到的事实。 「这件案子不难侦破,就是钱老那张嘴啊,在丰天府门口嚷嚷大半天,搞得丰天无人不知。」宋绩愁眉苦脸,钱纲太能倚老卖老。 赵烁瞟一眼左珩,又被这死太监预料到,最后癥结真在舆论上。 左珩让宋绩回去忙,他随赵烁先去拜访贾甄。 左珩已做好被贾甄奚落一顿的准备,文人傲骨么,他理解这一点。 但贾甄却非常客气,让左珩怀疑他是不是被王征提醒过了。 可这件事才发生多久,赵烁还没来得及去告诉老师。 王征也不会猜到,左珩能求到贾甄头上吧? 说明来意,贾甄几乎没有犹豫,很快应承下来。 左珩忍不住好奇,试探地问:「贾学士有什么难处尽管提。」 向他要了好处,才能令他安心。 贾甄连连摆手,「厂公,你把我当成那些凡夫俗子?我答应你,是因为我见过你的字。」 左珩差点忘了自己秉笔太监的身份,他没少帮皇帝批阅奏章。 翰林院收录整理时,都会一目了然。 「见字如见人,我信我的直觉,不信墙外的流言。」贾甄向左珩拜了拜,这都是他的肺腑之言。 「是在下狭隘了。」左珩忙地给贾甄回礼。 赵烁见不得他们俩这么酸绉绉,「哎呀,行了,你明儿去翰林院就敞开了吹吧。」 「吹什么?有事实有证据,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贾甄不耐烦地瞄一眼赵烁,全大渊没有比他活得更舒坦的人。 拜别贾甄,赵烁又带着左珩前往古正熙府邸。 等了又等,终于盼回古老,却差点连大门都没进去。 进古家大门,还是冲着康王殿下的颜面。 古正熙一不待见宦官,二不待见纨绔子弟,左珩和赵烁占全了。 加上校事厂今日去国子监调查,手段有点粗暴,让古正熙很不开心。 觉得校事厂这些番子,不尊重国之栋樑,所以更讨厌左珩。 左珩直接让赵烁长随把宋绩薅过来,宋绩气得直翻白眼,纯纯累傻小子呢,不是才把他打发走吗? 「给古老认错。」左珩斥责宋绩,「今日在国子监办案,有冒犯之处还请古老见谅。」 宋绩还梗着脖子不肯低头,左珩已对摺弯腰,谦卑到尘埃里,为许宛这不算什么。 第72回 较量舆论战 古正熙见左珩给足自己颜面,亦不再为难,趁势提出诉求,让左珩给礼部那边施施压,管理一下走后门的风气。 虽说国子监收纳捐生,但也不能什么资质的学子都要。 许骋那样的愚笨庸才就不该要,钱丞那种品格卑劣的更不该要。 老爷子瞧不上钱纲,觉得他越老越煳涂,儿子没教育明白,孙子更不是东西。 得亏天起帝老早就让他致仕,拢共也没教过陛下几年,大部分还都是没登基之前。 左珩这回算是彻底理解,什么叫文人相轻。 「不若藉此机会,先把这两个搅屎棍扫地出门。」左珩下手狠厉,解决掉这二人,也算杀鸡儆猴。 古正熙差点从圈椅上跳起来,「不可,我自会给他们一个警告。已踏入国子监,就不好轻易断送他们的前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2页 赵烁宋绩等在旁忍俊不禁,老爷子说了一堆狠话,心里到底爱惜每一位学生。小玫 瑰 「那就有劳古老。」左珩再次弯腰作揖,没有半分校事厂厂公的架子。 赵烁在侧和宋绩嘟囔:「左珩在我皇兄跟前,都没这么装过孙子。」 「等我回去跟姚大人他们学学。」 宋绩津津有味地看热闹,左珩啊左珩,你也有今天。 「你少谢我,我只是想平息风波,国子监不是你们朝堂争斗的地方。」古正熙还是从圈椅上跳起来,动手撵人。 左珩一行人被老爷子从中堂一路推到二门外,「走走走,看你们就头疼。」 被赶出门外的左珩长舒一口气,事情得以解决,希望不要再生变数。 次日,一个身高七尺左右的青年,主动走进丰天府投案自首,自述了杀害钱小鱼的过程。 与校事厂掌握的情况基本吻合,但姚宗安一眼就瞧出此人不是真正的兇手。 「厂公,那黄仁雍听到真兇归案,立马赶回来升堂,许姑娘再有一会儿便能被释放。」姚宗安眉头紧锁,脸上写满疑惑。 左珩岂不知姚宗安的疑虑,沉思一会,低声道:「陶麟不是下落不明了吗?」 他将左梵山的行径告知给姚宗安,这一切不过是义父对义子的一次教训。 「也就是说外面那人只是替罪羊?」 姚宗安把宦官分成两类,左珩和其他人。 左珩是绝对的好人,其他人哪怕是左梵山也就那么回事。 不知外面那人受了什么好处,还是有什么把柄掐在左梵山手里,让他心甘情愿前来送死。 「没错,左梵山要保陶麟。」 「我不懂,陶麟那么奸诈的一个人,左老公公究竟图什么?」 莫说姚宗安不懂,就连左珩也没摸透义父心思。 丰天府里还在断案,消息已不胫而走。 国子监和翰林院同时「开炮」,与钱纲大相迳庭的声音瞬间传开。 贾甄甚少大发言论,这次不惜与同僚展开激辩,就是摆事实讲证据,与此案嫌犯是不是阉党家眷无关。 古正熙则直接召集全院学子,开了场大会,严肃批评钱丞霸凌同学的行为,要钱丞当面给许骋道歉。 又将钱小鱼的案子摆到明面上说,让大家引以为戒,不要信口雌黄,更不能以家世背景欺人。 钱丞明白祭酒是暗讽他祖父的行为,但他一个做孙子的,怎敢与爷爷顶嘴? 那晚康王殿下找到他的时候,他就想小事化了,怎奈祖父死活不肯,非说这是他们钱家难得的机会。 其实众多学子都很讨厌阉党,对左珩那种人极其憎恶。 怎奈钱丞自己作得太狠,把人缘全都挥霍没了,又加上丰天府那边抓到真兇,舆论自然倒向另一边。 翰林院和国子监一传开,整个丰都也会马上传开,这件本不该发生的命案,总算能落下帷幕。 左珩候在府衙门口,许宛自里面走出来,就迫不及待冲过去。 许宛脸上没有笑容,更没有获得自由的快意,因为来自首的不是陶麟。 「回家我们慢慢说。」左珩在许宛耳边低语,猜到自己让她失望了。 「宛宛!」黄妙英闻讯赶来,急忙跳下马车,「你总算没事啦,这两天快担心死我。」 「我能有什么事,黄府尹待我很好。」许宛拉住黄妙英的手,「辛苦你为我的事忙前忙后。」 「我什么都没做,是厂公和王爷他们想的辙。」黄妙英望了望左珩,却没发现赵烁的身影。 也是,这种团聚的时刻,赵烁过来又能怎么着呢? 黄妙英见过许宛放下心,又匆匆道别。 许宛回望身后的丰天府,终随左珩离开此地。 左珩隐去自己和左梵山的承诺,把余下实情讲与许宛。 更毫不吝啬地夸赞赵烁,将他在此事中出的力,大加称赞一番。 「替罪羊会死。」 临出丰天府时,她与那青年对视甚久,那种求死的眼神,令她无法忘怀。 「他应是与左梵山达成某种交易。」左珩轻抚许宛的长髮,「是公平的,也是不公平的。」 许宛才明白,这就是权力的游戏,她不嚮往更不渴望。 至少左珩按照正规章程,把自己救出来,又布置一出舆论战为这件事善后,已算完满解决。 「别因我和左梵山起争执。」 许宛谨慎规劝,以前和郑薇斗的时候,不怕左梵山记恨上自己。 哪怕后来在老太监宅邸闹了一通,她也没觉得会怎样。 可这一次不同,明显感觉到杀机,沖她亦是沖左珩。 这不是关起门来,家中父与子的争斗。 这关系到大渊朝堂,阉党内部的争斗。 意义大不相同,她没必要也不应该成为他们父子反目的导火索。 左珩耐心宽慰,「不会的,你放心好了。」 为庆祝许宛归来,阖宅热热闹闹庆祝到很晚,深夜又变成左珩与许宛独处。 「那个……」许宛端坐在案几前,摆弄手里的茶盏,「我先回西边睡了。」 「你的那些生钱计划,一年能赚多少?」左珩岔开双腿,倒仰在宽大的拔步床上。 「一年?」许宛两眼放光,一径坐到左珩身边喋喋不休盘算起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3页 「才赚这么点?不如多投点本钱,再多做几个买卖。」 「我不能蚀掉你的钱,得稳步发展。」 「一年赚五千两银子太少,至少一万两,达到这个标准,我才能让你继续管家。」 许宛两腮气得鼓鼓的,左珩这不是逼她走郑薇的老路吗? 「你今晚又没喝多,说什么胡话?」 「我要再找两个女子进宅,提前通知你一声。」 左珩装起玩世不恭的样子,不仅要打消左梵山对许宛的敌意,还得让世人知道他没被许宛迷惑住。 第73回 竟互贊对方 「你乐意找谁找谁呗,没有伙计管东主的道理。」 许宛起身跑出东正房,左珩这样很好,让她不至于有啥不该有的想法。 她一改常态,约上黄妙英一道去了趟康王府。 正值年关,宫里事多,赵燃始终没找到出宫的机会。 赵烁不停地替小妹解释,让许宛知道赵燃心里是挂念她的。 许宛本是想好好谢谢赵烁,却在他嘴里得知许家人在那件事里的态度。 赵烁还把左珩踹许骋一脚的情形,绘声绘色描述一通。 更将左珩低三下四求人的表现,原原本本告知给许宛。 许宛先是一阵诧异,左珩为她做了这么多,怎么只字不提? 之后又觉奇怪,左珩掩饰自己的功劳,一个劲儿夸赵烁。 赵烁也频频说自己什么也没干,一切都是左珩做的。 他们俩不是一直瞅对方不顺眼么,这回怎么互相吹捧呢? 从康王府里走出来,黄妙英陪许宛在街市里散步。 「这里人多,你家我家又跟了这么多人,看谁还敢起歪心思。」黄妙英挽住许宛,底气十足地打包票。 许宛难得放松心绪,「过了年,就没机会与你在街上这么闲逛了。」 「宛宛,别说你瞧不出康王爷对你有意思,不是我背着厂公说难听的话,趁你有选择,给自己铺条后路吧。」 黄妙英善意提醒,左珩再好,也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 赵烁再没有建树,也能保她一生顺遂。 「我选择啥?跟了左珩这个太监,再没名没分地住进康王府?」 「王爷对你的态度,就证明他一点都不在乎,只要你点个头,不过是两个男人间一句话的事。」 许宛看向一脸认真的黄妙英,「康王以后会有正妃、侧妃,不知要排到多少才能轮到我,那种日子我不要。」 「有点权势的男人谁不是三妻四妾,莫说皇上,就算公主嫁人,还不是一样要给驸马纳妾?」黄妙英思想很传统,她觉得没什么问题。 许宛不能迫使别人跟她思想一致,随口搪塞道:「我不喜欢康王。」 「你总不会真喜欢左珩吧?知道他对你好,可他到底是太监。何况他不也左一个白月光,右一个挚爱。」 黄妙英锲而不捨地劝说,认为许宛就该离开左珩。 许宛想说,我也不会一直留在左珩身边啊,三五年赚够了钱就走。 「反正他现在让我管家,还算尊敬我。」 「你得把目光放长远点。」 黄妙英想不通,这么聪慧的许宛,怎么在这点上不开窍呢? 「我会的,你放心好了。」 许宛没法子跟黄妙英说实话,二人的志向完全是反过来的。 逛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浑身发冷,许宛便与黄妙英辞别。 朱伍这回带了两三个帮手,彤珠和青杏也一併跟出来,许宛瞧自己出门架势这么大,不免觉得讽刺。 「姑娘,咱们这就打道回府?」 「不,去许家。」 朱伍犹豫一下,「姑娘,你若想砸了许家,我得回去再叫些帮手。」 许宛掩唇慢笑,「等过了年,我带你们搬进许家砸个够。」 赚钱的事不能耽搁,原主的仇也不能忘。 她多次想放一放,把左宅的各项事宜安排明白,再回过头收拾许家。 偏许家老跑到她眼前蹦跶,这一次的事,她没有怨许家半分,毕竟许骋那窝囊废是受害者,背后操纵者又是左梵山。 但正如赵烁所说,若不是他和左珩压着,这对父子险些就要承认,是他们教唆她去杀的钱小鱼。 还非常希望许宛能死在大牢里,认为她死了才是化解各方矛盾的最好办法。 难怪左珩半个字都没跟她说,她不伤心,只是替原主感到悲凉。 许家今儿人员齐全,一家四口全在。 见许宛登门,还以为左珩也会随行,盼了半天却只有她一人下马车。 许家人的态度立刻改变,只一个许宛,他们有什么可怕的。 「你不在内宅好好伺候厂公,大冷天跑回来做什么?」许汝徽横在中堂门口,挡住许宛进去的路。 不等彤珠青杏动手,许宛直接上前扒拉开许汝徽,大大方方走进中堂,还毫不客气地坐到太师椅上。 「大姑娘出息呀,不知在哪学得规矩。」孙桂兰在侧拿腔作势,「真把自个儿当人物了。」 「许骋呢?让他过来。」许宛直接命令起许汝徽夫妇。 「你弟弟在屋子里温书,明年开春要参加科考呢!」许汝徽一脸骄傲,许骋是整个许家的未来。 许宛鼻子里轻嗤一声,「他就是再读十年,也一样考不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4页 「你敢咒你弟弟。」孙桂兰顿时不乐意,「都是你这个扫把星,这次的事皆因你而起,你怎么还活得好好的呀!」 「哟,我们厂公大人不在,太太是一点都不想装了?」彤珠先替许宛骂回去,「真以为我们姑娘好欺负?」 「你算什么东西,有资格在我面前叫嚣?」孙桂兰恼怒掐腰,许纭扶住母亲,一起瞪向许宛。 「我们算什么东西,不归太太管!要不是许骋那个窝囊废惹出大麻烦,我们姑娘能有牢狱之灾?」 彤珠嗓门比孙桂兰的还要大,非得帮许宛出口恶气。 青杏不甘示弱,紧随其后,「从姑娘出事到姑娘出狱,你们全家有没有人问过一句冷暖?许骋不该给姑娘道个歉吗?」 「好呀,许宛,你翅膀硬了,外面的人打不过,惯会回家里耍横?」许汝徽哪能看着孙氏受气,也加入骂战行列。 「老爷让我们姑娘打谁去?钱老太傅家么,听说老太傅自知理亏病倒了,这个年都得在床榻上度过。」 青杏与彤珠对视一眼,故意大声笑起来。 「许宛,你就是小人得志!」许纭躲在母亲身后,用手指向许宛,恶狠狠地道。 「我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许宛随意掸了掸衣衫,「我今儿过来啊,就是告诉你们一声,这笔帐咱们留到年后一块算。」 「你什么意思?」 「哎呀,瞧我这记性,咱家这宅子我买了下来,你们前儿续的房租算是和我签的。」许宛鄙夷地打量着一家人,「不是贪了不少钱么,怎么连京城的一座宅子都买不起?」 第74回 捏母家把柄 许汝徽大惊失色,孙桂兰和许纭也瞠目而视。 本以为家里这块遮羞布掩盖得很好,外人还不知道这件事。 许汝徽在地方做官时,不算穷,搞钱的手段略知一二。 而且许宛亲娘的嫁妆,早被他占为己有,足够家里日常开支。 谁料一朝入京,花销那么大,官场上下打点不说,平时还得应酬。 为了许骋能进国子监又花下血本,就更别说孙桂兰许纭母女,每天还得穿金戴银涂脂抹粉。 就希望许宛能卖出好价钱,岂料她是个赔钱货,非但没死成,还给家里惹一堆麻烦。 才过去不到半年光景,许宛就掌握了左珩家宅的财政大权? 这远比许宛被左珩蹂躏致死更令他接受不了,等同于打他的脸,逼他承认自己有眼无珠。 孙桂兰和许纭同样无法接受,她们母女欺压许宛母女这么多年,早认为理所应当。 许宛就不能过得比她们好,不然便是老天瞎了眼,对她们母女不公平。 许汝徽把全部家产交给孙桂兰打理,合计管怎么能对付两三年。 利用这两三年的时间在丰都站稳脚跟,他一样能赚回银子。 可家里的钱跟长了翅膀一般,消耗得嗖嗖快。 有几次他忍不住和孙桂兰对帐,竟又被孙桂兰狗血喷头大骂一气。 说他不中用,养不了家,不是男人云云,吓得他不敢再多问一句。 起初说好年底把这座宅院买下来永久居住,然而临近年关,许汝徽差点连月俸都拿不回来。 最后实在没办法,才又续下房租。 当时与他签契的是牙人,并未透露房主真实身份。 许汝徽猜度背后之人如此低调,定不愿抛头露面,正符合他不想让外人知道的心理。 万没想到是许宛摆了他们一道,做女儿的教父亲难堪,大逆不道有悖纲常! 其实许宛没说实话,这座宅子不是她前不久买下的。 这座宅子本就是左珩的家产,估计他房屋众多,根本不记得还有这一套。 是许宛整理左珩过给她的那些房契田契时,无意间核对了地址才豁然开朗。 这无疑是把许家人的把柄送到她手里,果真是原主的在天之灵助她一臂之力。 「怎么了?」许宛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爹娘别这么诧异,以后还有很多惊喜等着你们呢。」 许宛招招手,候在门口的朱伍已躬身跑进来,「请姑娘示下。」 「带人到各处瞧瞧,看房屋哪里有损坏,哪里被人私自改动过。」许宛特意颐指气使地吩咐。 朱伍立马退下去办,气得许汝徽和孙桂兰眼歪口斜。 「许宛你在这瞎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宅子是你的?」许纭不服气,仍在嘴硬。 许宛没必要自证,只淡然一笑:「你们自去牙行里问嘛,看我有没有说大话。」 许纭翻起白眼,尖酸刻薄地讽刺:「跟了太监果然不一样,姐姐,你这爬床功夫了得呀。」 「二姑娘这么想学,是为选秀女时用嘛?」彤珠接着抢白,「别还没等看见陛下,就先用在旁人身上。」 「你,你个小贱人!」许纭说不过要动手打人,「在我家里放肆,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这里是你家?」青杏大声发问,「二小姐若识相,我们出门也会给点面子不说破。可二小姐这样泼妇,只怕我们的嘴控制不住。」 孙桂兰比许纭聪明,赶快拦住冲动的许纭,「宛宛别跟纭儿一般见识,这孩子不懂事。」 孙桂兰给许汝徽使了个眼神,许汝徽只得忍气吞声,「闺女,一家人别搞得这么生分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5页 「把许骋叫过来。」许宛歪头睨向许汝徽,「别再让我重复第三遍。」 许汝徽佝偻着背嵴,转身去叫许骋来中堂。 许骋不情不愿跟回来,见了许宛低头行礼,「长姐。」 许宛不吱声,来回打量许骋,这小子长得也不像许汝徽,贼眉鼠眼窝窝囊囊。 「长姐,前两天的事,是弟弟的错,给你惹下这么大的麻烦。」许骋知道许宛想听什么,总算鼓足勇气说出口。 许宛单手支颐,「你就没有一次打得过钱丞?」 「他比我壮。」许骋嚅嗫地作答。 「请个师傅练练拳脚吧。」 「爹说读书最重要。」 许宛没再打击这小子,他既道了歉,今日来许家的目的已达到。 恰朱伍也从院外回来,像模像样地汇报一番,许宛便带众人离开许家。 临了不忘调侃许家人,对许纭言不尽意地道:「过了年,我把爹送我的秘戏图转给你,我学过了,该让二妹学学。」 许汝徽和孙桂兰在旁听得一清二楚,夫妻俩顶着老脸不敢反驳。 许纭羞愧得快钻进地缝里,一扭身哭着跑回闺房。 许宛哂笑,就她不懂廉耻,许纭就懂得呗? 许汝徽不能太偏向,对她做过的事,对许纭也得做一遍。 许宛在马车里挑帘回望,见许汝徽在孙桂兰的搀扶下,一边抹汗一边颤颤巍巍往回走。 「姑娘,您放心吧,咱以后绝不放过这一家人。」 「对,非得让他们一点一点偿还!」 彤珠和青杏你一言我一语,许宛在旁听着,暗嘆有血缘的亲人竟比不过相识半年的旁人。 「前面是厂公大人,厂公!」朱伍突然提高嗓门,离得老远就唤起左珩。 「厂公在哪?」许宛觉得好奇,这个时辰在路上居然能碰见左珩? 「前面那人不就是嘛!」朱伍赶着马车追上去,却发现左珩驻足的位置是青楼门口。 左珩周身跟随几张陌生面孔,分不出他们的身份,但目的是一致的,都要迈进眼前这家青楼。 左珩瞧见朱伍也是一怔,怎么会在这里碰到他们? 「厂公……」内敛寡言的朱伍,好不容易外向一回,却深知自己办错了事。 「姑娘,是小人看错了,那人不是厂公。」朱伍抓紧车帷,想帮左珩打掩护。 许宛扯开帷布探出脑袋,「到底是不是大人呀?」 言罢,许宛也愣怔住了,在青楼门口碰见左珩,这叫什么事? 许宛将脑袋慢吞吞收回去,「朱大哥,赶车。」 左珩却大大方方走过来,特意夹着嗓音笑问:「宛宛去哪儿玩一天?」 第75回 眼见不为真 许宛心说,你就不会装作没看见我吗? 非得在这种场合下相认,这让她怎么演下去。 表现得异常吃醋,要旁人以为她非常在乎左珩? 还是表现得十分大气,鼓励左珩在外寻欢作乐? 「我正打算去『控鹤』,大人,你快进去消遣,我走啦!」许宛催促朱伍驾马前行,这场面太过窘迫。 左珩按住朱伍,挑帘望向车厢里的许宛,「我今晚上不回家。」 「要在青楼过夜?」 「嗯,打算梳拢一个红倌儿。」 许宛眼皮儿微动,半晌才点点下颏,「那祝大人玩得愉快。」 「自然。」左珩笑意忽深,狐狸眼里看不出悲喜。 马车缓缓前行,刚才还有说有笑的彤珠与青杏,也都跟着安静下来。 「姑娘,你刚刚怎么没劝劝厂公回家?」 「其实姑娘不让厂公去的话,他应该会听话。」 许宛抹了把不知冷热的脸颊,「大人有他自己的想法。」 第二天下晌,外面的消息便传回宅邸,听彤珠说是苏春风回来帮左珩拿换洗衣裳时说漏了嘴。 昨晚的「燕回楼」热闹非凡,左珩和一众狐朋狗友在那里挥金如土,引起众人瞩目。 别人逛青楼,不是风流才子就是富贵财子,至多再加上些权势和美貌。 左珩却不同,他是个太监,还是备受关注的那种。 他点了燕回楼里身价最贵的红倌儿,当真梳拢了人家,不至半夜消息便无胫而行。 左珩玩得太过火,连自己衣裳都弄脏弄破,不得已才让苏春风回来取一身干净的。 彤珠和青杏得到消息,转头就来通报许宛,两人比许宛还要生气。 「厂公怎么会这样呢?」 「男人怎么说变就变?」 「不全乎的男人也这副德性!」 「前段时间对姑娘那么深情,全是假的!」 许宛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她说不上来,反正酸熘熘地想找人打一架。 「这算什么,大人说过段时间还会带俩新人回家。」许宛怪里怪气地嘲讽,反正都是左珩自己说过的话。 彤珠可劲儿摔打桌椅,「这宅里才消停几日,怎么又要添新人?忘了之前被郑薇柳芊她们搞得多乌烟瘴气?」 「真被西厢那位言中了,还不如做姑子求个清净!」青杏同样唧唧闹闹,男人都是变色龙吗? 许宛抓起一本帐簿,假装看进去。 其实今年的帐早已归整完,她和左珩才报过帐。 虽然左珩不太乐意听,但她还是不厌其烦地讲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6页 她为自己还有阖府下人谋了份好福利,让大家都可高高兴兴过个年。 许宛自己的小金库里已存下好几十两银子,那天还拿到左珩跟前炫耀,这些可都是她的辛苦钱。 左珩笑她没出息,这么点钱有什么值得高兴的,还反覆叮嘱她,新的一年一定要赚够一万两白银。 许宛没把他的话当真,她才不会铤而走险。 「姑娘,别看了,忙活一年,到年根底下还忙什么?」彤珠趴到许宛对面,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注视主子。 许宛把已然拿倒的帐簿,悄悄放回原处,一本正经地笑道:「什么都是假的,只有攥在自己手里的银子是真的。」 「这话不假,自从没了郑薇的剥削压迫,我们月月都有余富钱。」 「你们俩明年好好干,都给自己攒出一份嫁妆出来。」 彤珠和青杏四目相望,根本没想过她们还能嫁人这档子事。 「咱宅里又没有签死契的又没有家生奴,全是活契,总有离开的时候呀。」许宛暗戳戳地提醒,她们也得为自己以后做打算。 「姑娘,您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大过年的,咱们还是说点高兴的吧。」 左珩回来已是两天后,他浑身酒气,换下来的衣服上全是胭脂味。 苏春风交给青杏时,青杏差点拿剪刀把衣料剪破。 苏春风瞧出青杏不乐意,还数落这小妮子几句。 许宛闻声从西正房里走出来,苏春风干脆挽住许宛相求:「姑娘,您帮小的照顾照顾厂公吧。」 许宛甩开苏春风的手,「宅里那么多下人,你多找两个帮忙不就好啦。」 「她们哪有资格近厂公的身,还是姑娘伺候最适合。」 「我怎么这么贱!」许宛狠狠剜了眼苏春风,头也不回地迈进西正房里。 苏春风无可奈何地关上东正房的门,只见左珩双眸深红,斜歪在拔步床上。 他半敞着衣襟儿,露出里面结实的躯腹,喉结来回攒动,既颓废又悽然。 苏春风替左珩绞了把热巾帕子,「厂公,你这是何必呢?」 「她该恨我了吧?」左珩将帕子蒙在眼睛上,好不让苏春风看见他在流泪。 「小的总以为你和许姑娘好事将近,俩人就差一层窗户纸,在岩疆那晚我都以为你们……」 苏春风唉声嘆气,他不是不懂左珩为什么这么做,只是替左珩惋惜,这么多年身边好不容易有个真心待主子的人。 「左梵山说得对,我会害死她,我不会有好下场,我想让她长命百岁。」左珩不停地搓揉帕子,生怕它从自己眼睛上掉下来。 「厂公,陈年旧事应该放下了,那不是你的错,你能不能忘记那些?」 「一二百人里,只活我一个。多少个梦中,那些冤死的魂魄,不断地把我向地狱里拖拽,怎么能忘,怎么敢忘?」 苏春风鼻子一酸也落下眼泪,「你难道不配有个姑娘爱吗?」 「她也没说爱我,她从未承认爱我,她把我当成东主。」左珩自卑极了,「正常姑娘怎么会爱上一个太监?」 「你到现在还没告诉她实情?我的厂公大人,你这嘴真够硬。」苏春风急得团团转,恨不得自己跑过去和许宛吐真言。 「我说得越多,她越容易有危险。」那么多个夜晚,他不仅要忍受「犯病」的痛苦,还要忍受对她的渴望。 「这次误会更大,你让我传得太过放浪,你们这裂缝没法修补了!」 「修补什么?她哪天受不了跑去康王府才好。」 「你干脆把她送给康王好了。」 左珩扯下帕子,一双狐狸眼肿得不像话,「又不是没说过那种话,她不吃硬的那一套。」 门外突然传来「啪嚓」一声响,苏春风飞速蹿到门口,「谁!」 第76回 公公来抓我 青杏蹑手蹑脚地跑远,生怕被苏春风逮个正着。 她确趴在东正房门缝儿上偷听,想替许宛打探点内幕。 但屋内说话声音偏低,她又「做贼心虚」,这才不小心碰倒高几上的花瓶。 苏春风打开房门时,恰扫到一袭背影,回身告知左珩,「应是青杏那丫头。」 「你找机会诈一诈她。」 左珩不担心青杏听到不该听的,只是不想让许宛知晓。 除夕转眼到来,阖宅张灯结彩,一派热闹气象。 宅邸在许宛手里,越来越有人情味,不再是冷冰冰的深宅大院。 只可惜这么好的气氛,左珩无福享受,今日轮到他当值,得进宫伴皇帝过年。 许宛有日子没搭理他,连他出门都有意避开。 就是刚登上马背,还没走出街口,便听到自家宅内噼里啪啦的鞭炮响。 左珩回首眺望,自作多情地嘆息:「是她特意放给我的吗?」 「一定是的。」苏春风在旁附和,心里亦是这样认为。 左邻右舍谁家鞭炮放得这么早,至少也得等到吃团圆饭之前吧? 众人揣着明白装煳涂,反正许宛让放鞭炮,他们就撒欢了点燃,唯恐刚出门的厂公听不到。 第三进院的房屋早已修葺好,这年团圆饭便设在正房堂屋里。 袁媳妇儿和俩孩子、鲍嬷嬷和她儿子、朱伍与他媳妇儿,还有冯玄、彤珠和青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7页 剩余众下人,也都在后院里围一起过年,酒肉管够,纵情享乐。 许宛本派人去请了穆晴雪,这种团圆的日子,小叔叔不在身边,她要是愿意和大家在一起也挺好。 不过穆晴雪意料之中的拒绝,她看不起左珩,更看不起这一宅子的人。 许宛好歹是主子,却自降身段和一群佣人搅和在一起。 许宛没那么多讲究,赵燃和黄妙英不在乎她的身份地位,乐意与她成为朋友,她亦始终不卑不亢。 也从来没瞧不起过身边这些下人,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走到今天这步,多亏这些人的辅佐帮衬。 何况她孑然一身,照比许家人,他们才是她的亲人。 朱伍媳妇儿的肚子一日日大起来,许宛小心翼翼摸了摸,「伍嫂,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朱伍媳妇儿满脸幸福地望向朱伍,「男孩女孩我都喜欢。」 朱伍正和冯玄二人拼酒,冯玄被他灌得直翻白眼,口中却还不服气。 「我瞧着像男孩。」袁媳妇儿抱着她的小娃,「跟我生他的时候有点像。」 「我想要个妹妹。」小娃一边往嘴里夹菜,一边笑嘻嘻地说。 鲍嬷嬷左数落数落彤珠,右唠叨唠叨青杏,忽地插嘴笑道:「生一个哪够,再多生两个。」 「那朱伍还得积德行善,我让他明儿到庙里上第一炷香去。」 「行,我保准排第一个。」朱伍转回身,深情款款地和青梅对视一眼。 彤珠和青杏投去羡慕的目光,「姑娘,你快看他们俩好恩爱呀!」 「你们才开窍啊?先前催你们找婆家,你们还都不愿意听。」许宛今天高兴,与众人多饮几杯,小脸红扑扑的。 「我们还小呢。」青杏蚊吶回应,「姑娘你自己的事得上点心了。」 鲍嬷嬷在桌子底下用脚踢踢青杏,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自己的事我当然上心,你们明年跟我一起好好赚钱就是。」许宛信心十足地拍拍胸脯。 众人吃吃喝喝快到戌时末,才将酒席撤下去,又跑到院子里放起烟花爆竹。 许宛有些支撑不住,反覆叮嘱大家不要引起走水,方回到前院休息。 彤珠和青杏要跟回来伺候,被许宛拦了下来,让她们尽情去玩儿。 她独自走回正院上房,却见东正房里灯火通明,左珩不是进宫了吗? 她揉揉眼睛走过去,恰与出门的苏春风撞见,「哟,许姑娘,你回来了。」 「左珩不是应该在宫里吗?」 「陛下觉得无趣,特唤左老公公进宫陪他下棋。」苏春风尴尬苦笑,「元执和陶麟都在,厂公觉得人手太多,便主动请求换出来。」 「陶麟?」许宛听到这个名字,心里一阵不快意。 「他现在是左老公公身边的红人,去哪儿都带着,算是在皇上面前崭露头角。」苏春风如实相告,这正是左珩不想往前凑的缘由。 「那元执呢?」 「那一位见左老公公和厂公产生龃龉,正卯足劲儿巴结老太监呢。」 许宛还欲问下去,却听东正房里传来一阵欢笑声。 「公公来抓我呀,公公快来呀……」仔细辨听,屋内至少有两个女子。 苏春风实在挂不住脸色,结结巴巴道:「姑娘,这,厂公他……」 「公公,你再喝一杯嘛,我餵你。」其中一个女子嗲声嗲气地劝酒。 许宛本来有些困意,顿时打起精神,「除夕夜往家里领姑娘?大人真是好样的。」 「他,他……」左珩让他讲的那些话,苏春风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哼!」许宛恶狠狠推了苏春风一把,掉头跑回西正房里。 苏春风望了半天西正房,又回头听了听东正房,除了长吁短嘆什么也做不了。 刚回来时,通知厨房那边置一桌酒菜,这会儿恰好送过来。 东正房房门大开,下人进进出出传菜摆菜,里面的声音愈加清晰。 许宛蒙住被子还能听得一清二楚,她不知自己为何要生气,而且气得就想冲过去打左珩一顿。 许宛一再控制自己,到底没忍住,掀开被子风一样跑进东正房里。 下人们慌得赶紧往外躲,都知道大事不妙。 反而苏春风暗暗偷笑,许宛终于沉不住气了! 屋内有三个女子,都着艷色衣裳,各个算得上漂亮。 其中一个女子正倒在左珩怀里,故意将一杯酒洒到他胸口,浸湿大片衣衫。 「出去,都出去!」许宛厉声命令。 三人望向左珩,见他没发话,均不动地方。 苏春风急忙打圆场:「走走走,快走!」 他又拖又拽,愣是把三人拉出东正房。 左珩全程没阻拦一下,算是默认了苏春风的行为。 房门被苏春风好心关上,许宛直接跑到左珩跟前,「把衣服脱了,脱!」 第77回 你硌着我了 左珩垂眸睐着许宛,她这是要干什么? 他身子僵硬,一动不动顿在原地,心里思绪万千。 说好了心狠,打定主意「纵慾」到底,终是败下阵来。 许宛唿吸急促,两条细长的锁骨凹陷下去,「你不脱,我自己动手!」 说时迟那时快,揪住他的衣衫往臂膀两边一扯,衣服瞬间滑落下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8页 左珩健硕的躯腹呈现在许宛面前,全身只剩下一条雪白的裈袴。 许宛面红耳赤,避开左珩的视线,两脚踩到他的衣服上,「脏死了,脏死了!」 左珩这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慢条斯理地掀唇:「我脏。」 「你骗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什么花魁、红倌儿,都是假的,你不会和她们有染。」许宛抬头凝望左珩,感觉心都快痛死了。 「我骗你做什么?」左珩自讽一笑,「太监也是男人。」 「我不信,你从来都没对我……」 「没对你什么?」 许宛羞红了双颊,实在不知所措,「反正我不想看到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受不了!」 「你真以为自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你不是说过咱们是假的?我只是你的东主,你只想在我这里赚钱。」 左珩讥诮许宛,不能让她对自己抱有幻想,他的本意是要把她推走。 「你在左梵山宅邸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什么跟我来真的,都是在骗我。还有在岩疆时你抱着我说的那些话,也是在骗我?」 左珩心疼地望向许宛,她哭得梨花带雨,他让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每次『犯病』你都要我,其实不是非我不可,只因身边就我一个女的是不是?」 许宛恼怒至极,果真动手捶打起左珩,一下又一下发泄着她的痛苦。 左珩干脆往她手里递了把匕首,「我该死,来,给我两刀。」 左珩没有开玩笑,他只想让许宛出气,自己是个虚伪透顶的坏男人。 许宛将匕首丢得老远,「左珩,你就是个混蛋!」 她夺门而出,径直跑向大门外。 候在门口的苏春风气得差点背过气儿去,主子那脑子里装得全是水吧? 左珩快步追赶上去,愣是在许宛扳开大门前,把人给拦下来。 「宛宛,我错了,咱们回去好不好?」他低声哀求,不在乎旁边有没有人。 许宛冲着他的手臂咬下去一口,企图让左珩放开自己。 「你要去哪儿?大过年的,街上早没有人。」左珩把许宛拢在怀里,呢喃安慰。 「我去哪用不着你管,你是怕我卷着你的钱远走高飞吧?姑奶奶才不稀罕,我还给你就是!」 许宛跑出来得突然,身上仅穿了件单衣,左珩身上则连件衣衫都没有,赤裸着胸膛在寒冬里瑟瑟发抖。 左珩恐她和自己生了病,干脆把人倒扛到肩头,一股脑跑回东正房里,还不忘把房门锁死。 许宛被他摔进宽大的拔步床里,但她不想规矩地待着,开始把锦被、软枕,甚至是暗格里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都一一翻出来往屋子里胡乱丢弃。 左珩任由她疯闹,只默默地注视着。 许宛恨他的沉默,把她映衬得像个泼妇。 她折腾累了,盘腿坐在拔步床上,「咱们明天就去牙行,你的那些家产我不要了!我明天就离开你们家,你别拦着我!」 许宛离开左宅哪还有去处?在没开窍想到去康王府之前,她根本没有家。 他才不在乎那些钱财,全被她带走又如何? 早准备把那些当做嫁妆送给她,好让她在赵烁面前不太跌份儿。 可是他盘算得很好,面对许宛却无法决绝行事。 他慢慢坐回到她身边,抬指替她揩拭眼泪,「我怎么这么坏?」 许宛抓住他的手指,一字一顿地追问:「你喜欢我吗?」 「太监不配有爱情。」左珩顾左右而言他,不正面回答许宛的问题。 「我以为自己不会喜欢你,可我最近老吃你的醋,根本控制不了我自己,这是不是喜欢?」 「你以后会遇见一个正常的男子,会和他翻云覆雨享受情爱,那才是真正的爱情。」 许宛蓦地环住左珩,特别紧张地把脸凑过去,尝试亲吻他的唇。 左珩却躲开了,「我们不适合这样。」 许宛失望地点点头,「果然只有犯病的时候才需要我,我不喜欢你,我恨你!」 许宛要再次离开,左珩担心她又要往外跑,固执地将人困在拔步床上。 「你不让我走,又不接受我,你到底想怎么样?」许宛觉得自己的自尊都被左珩践踏没了,委实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 左珩反被许宛问住,是啊,他究竟想干什么? 他转身下床,抄起桌几上的酒壶,饮光里面所有的酒。 旋即重新回来,将许宛抱进怀里,「犯不犯病我都想要你,日日夜夜从未停止。你别后悔,前面是万丈深渊!」 他说着扯开许宛的衣带,吻也跟着侵袭过来。 许宛被他按在床榻上,疯狂地粗暴地亲吻。 「不是这样的,不是,左珩……」许宛不想不清不楚,「你什么话都没说明白,我还煳涂着,你!」 左珩堵住她的唇,不让她发出一丝疑问。 就在今晚,彻底疯了吧,他早就不想装了,索性与许宛坦白到底。 许宛挣脱着往床榻边爬去,左珩跟在后面把人捞回来,用牙齿轻咬她的后颈。 许宛低哼几声,听得他整个人都快融化。 左珩附到她耳边:「假的,都是假的,我心里只有你,从来都只有你。」 「都被我猜对了是不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9页 「是,你最聪明,我怎么骗得了你。」 「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你转过来,我告诉你。」 许宛试着转身,却发现左珩把她箍得太紧,「你倒是松开我啊?」 左珩额头抵在她的颈窝里,惭愧一笑,稍稍松开长臂。 许宛转回身,不大好意思地睃向左珩,「其实我早就猜到了。」 左珩心下一窒,「什么时候猜到的?」 许宛抬手摸了摸他的下巴,「你每次犯病后,都会长出来些……」 左珩握住她的手,深深吻了吻,「你不该知道的,会死。」 「你吃的那些药,我偷走好几颗,我虽没有精湛的医术,但也懂得不少。我和你朝夕相处,你掩饰得再好也会有疏忽。」 「你说的这些话,就够我杀你好几次,我真的会把你丢进诏狱。」 「你现在正硌着我呢,还要再说这些无聊的话吗?」 第78回 浇一桶冷水 左珩墨眸灿亮,本像白无常一样没有血色的脸上,霎时红润起来。 他把许宛罩在自己的臂弯里,沿着她的耳垂一路吻下去,「我在作死,还要拉上你。」 「我还有一个疑问。」许宛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左珩,「吃五石散那晚,我们到底有没有……」 「你猜呢?」左珩打起哑谜,原来她对那晚也念念不忘。 「应该没事吧,但要比此刻更放浪些?」 「你喜欢多放浪的?我满足你。」 左珩扯下帐幔,拔步床立刻变成一方私密的空间。 锦被翻起红浪,被面上的一对儿鸳鸯似在拨动着清波。 「我有点害怕,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 「咱们这样对不对?」 「你早是我的妻,有何不对?」 「那你这段时间还这么气我!」 「许宛你……」 酝酿半天的左珩,遽然从锦被里钻出来,指尖上的血迹令他茫然无措。 许宛惊讶地掀开被子,床单上到处都是血迹。 她掰着手指头算算日子,「这事不赖我,都怪你给我吃那些奇奇怪怪的药丸,我以前可正常了。」 左珩又抱起她吻了半晌,非把她亲得喘不过气才满意。 「在暗窑里伤了身体,这件事是我的错。」 左珩蓦地下床,先唤来苏春风,让他打一桶冷水回来。 许宛透过缝隙,瞧见他把整桶凉水自头顶浇下去,慌得苏春风赶紧替他找出干净里衣更换。 「大过年的,主子你这是干什么。」 「泻火。」 苏春风身子一凛,意味深长地瞟一眼拔步床的方向,「您和许姑娘和好啦?」 「我们何时不好过?」左珩一脸傲娇,尽管没能如愿以偿,但心里却温暖如春。 「是是是,小的说错了话。」苏春风笑得比左珩还开心,又偷偷凑到主子耳边,「那几位,小的已处置妥当。」 她们本就是花钱雇来演戏的,今儿这种日子更得加钱。 苏春风不仅给足了银子,还派车将人安全送回去,坚决不让许宛再多瞅见一眼。 左珩佯装这件事根本没发生过,换好衣衫便去往后院大厨房。 这时候正值戌子交替,众人还在院子里玩闹,忽一看见左珩,大家紧张得登时不敢动弹。 左珩心情大好,热情地跟大家打招唿,让他们不必拘礼,也不用关注他。 厨房里几个上了年岁的婆子正在包饺子,左珩便笑道:「先帮我煮一碗吧。」 厨役手脚麻利地动起来,「厂公,您还需要点什么?」 「我想煮一碗红枣姜汤。」 「小的这就去做。」 「不必,我自己来,你帮我把东西预备好。」左珩撸起袖子,走到灶台前,像模像样干起来。 厨役在旁战战兢兢打下手,在左宅伺候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主子下厨房。 左珩忙碌一阵,端着一碗饺子和一碗红枣姜汤回到正院。 苏春风早把好信儿的彤珠和青杏打发走,连他自己也识趣地退出东正房。 许宛已披好衣裳,听到门响就迫不及待跑出来。 左珩忙地把她推回到拔步床上,「新年好,我的娘子。」 「我要吃饺子。」许宛假装没听见,眼睛都快掉进饺子里。 「先喝汤。」 「我肚子又不疼。」 左珩没奈何地嘆口气,「我做的,给点面子行不行?」 「哦?厂公大人亲手做的?那味道一定特别好。」许宛夺过汤碗,「咕咚、咕咚」喝起来。 左珩手里握着一只汤匙,尴尬地停在半空中,「就不能让我餵你?装柔弱总会吧?」 许宛把剩下小半碗汤还给左珩,特不耐烦地道:「你喂,你餵。」 「我只想讨好你。」左珩卑微垂眸,「是不是太做作了?」 许宛指了指另一碗饺子,「我要吃饺子,和你吵架……真费体力。」 左珩立即端来饺子,夹起一个餵给许宛,「好吃吗?这可不是我做的。」 许宛抢过箸筷,又连续吃了两三个,「好吃,是张嬷嬷的手艺吧?」 「你和下人们倒是熟稔。」 「你这太监院里太冷清,除了他们还有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0页 许宛又夹起一个饺子,递到左珩嘴边,「相公,你吃一个呗?」 左珩端饺子碗的手险些没抓稳,「你唤我什么?」 「没听见拉倒。」 「你再唤我一声。」 许宛把饺子塞进左珩嘴里,「我突然不知以后该怎么办了。」 左珩悻悻然咽下饺子,「你指哪方面?」 「我本是想靠我自己挣钱的,但现在好像变了质,我岂不成依附于你的寄生虫?」 「你很在乎这些?」 许宛认真颔首,她怎么也没料到,算计到最后,竟把自己算计进来。 难怪梦境预知,从一开始并没有左珩的存在,后来才慢慢出现他的身影。 原来冥冥之中,他早走进自己内心,成为自己最在意的人。 「你不必在意,赚了赔了都无所谓,身外之物不重要。」 左珩本想说,你跟了我本就吃亏,这点钱就当做补偿。 可他知道此刻说太破坏气氛,许宛不会喜欢听。 他更懂得今晚的一切全是镜中花水中月,被许宛的月事打断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情。 外界的难题仍未解决,清醒后更深刻体会什么叫饮鸩止渴。 这些烦恼不必让许宛邃晓,他自己独自面对就可以。 「要是以后不小心有了孩子该怎么办?」许宛比左珩的思维还跳跃,一句话把左珩问到无语。 「太监不能生,我会不会被抓起来浸猪笼?」 「你吃了那么多药,对那方面到底有没有影响?」 左珩把饺子碗放到一旁榻几上,「许姑娘,你眼前的左珩就是太监,我们是对食夫妻。」 许宛咬着唇斜睨左珩,一副「你可真能装」的模样。 「我就是真太监,你不会喜欢的。」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提醒许宛,这个秘密永远不要说出去,不然真的会有杀身之祸。 许宛瞟向被她丢得到处都是的「奇怪东西」,「你和我说实话,那些东西你到底用没用过?」 「这,这都是给女子用的,我怎么用?」左珩低声辩解,真服了许宛的脑迴路。 「是啊,我问的就是你和别的女人有没有过亲密接触?」 「没有,我只有你,和其他任何人传的绯闻全是假的。」 第79回 风水轮流转 年节很快便过去,如今已是天起六年,春回大地万物復甦。 几年未扩充后宫,今岁终大选秀女,没有校事厂什么事,却把左珩忙活够呛。 除去黄妙英这种志在必得的选手,还有许多不声不响忽然冒出来的厉害角色。 都知在这件事情上,内务监掌管生杀大权。 所以内务监里的高位太监和掌事嬷嬷便成为贿赂的重灾区。 这是底下的,上层就更不得了。 哪位公主想讨皇帝喜欢,哪位王爷想在皇帝身边插个眼线,哪位大臣想巩固自身地位,都会把亲友中的姊妹、女儿献出来。 利益链如此明显,却又不得不执行,这正是天起帝不愿纳新人的原因。 忙于朝政之余,还得看众多画像,还得了解她们的大致背景,天起帝头疼得把一摞纸扔到一边。 左珩慢慢捡起重新归位,「万岁,这已是内务监筛选过的,您好歹瞧两眼吧。」 「最近有谁找过你?」天起帝手里捻着一串檀珠,「别搪塞寡,照实说。」 「万岁太看得起奴婢,内务监只是替陛下办事,决定权在您手里,我们没什么用。」 「你最近……」天起帝饶有兴致地瞟他两眼,「也会说官腔了,以前可是有什么说什么。」 左珩腹诽,以前天起帝对他尚算信任,如今真正的奸佞缠在他周围,他听到的谗言不是一般的多。 「万岁,您让奴婢审案打杀还成,选秀女这种细緻活,奴婢确实心余力绌。」 「内阁这两天吵得厉害,兵部要加大军资,工部要兴修堤坝,户部头疼得想在殿上抹脖子。」 天起帝不由得发起牢骚,正经要事没解决成,还得分心选秀女。 内阁首辅理应由户部尚书担任,怎奈王征太过正直,丁是丁卯是卯,不懂得为官圆滑处事的一面。 导致人缘略差,也不受天起帝待见,所以内阁的位置总轮不到他头上。 抹脖子上吊这种事,王征能干得出来,一国赋税在户部手上,那么多张嘴等着他放钱养,压力怎会不大。 「吵一吵便会想出解决的法子,臣子就该为陛下解忧。」 「岩疆边军的预算呈上来,比往年少三分之一,吕珍吉令寡放心。」 左珩没敢随意接茬儿,不想表现出自己和吕珍吉有多深的交情。 正将此时,元执匆匆忙忙跑进宝相殿,「万岁,钦天监那边已算了出来,这是与太后、皇后冲撞的名单。」 元执呈给天起帝一封长长的摺子,左珩用余光扫过一眼,便知这又是排斥异己的新把戏。 天起帝大致瞧了瞧,又丢给元执,「送到后宫,让太后、皇后过目。」 元执领命,立刻退出去照办。 左珩暗自自嘲,这种情况放在以前,他绝对是最早的知情者。 但如今事已办妥,他才姗姗得知。 元执的功力有进展,这里不乏左梵山在后推波助澜。 老太监近来又推元执,又推陶麟,两大红人的光芒已快盖过左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1页 「岩疆是寡的心病。」天起帝再度提起,「过了正月,你再去一趟。」 左珩忽地跪地,「请万岁示下。」 「建设互市,莫要让外邦细作混进来。离戎还算安分,寡担心乌胡。」 「奴婢明白。」 「这么多年,校事厂破案效率奇佳,怎么就那件案子毫无进展?」 左珩知道天起帝指的是宋广疑案后续,这么久以来,他只追查到许宛这一条线索。 早该向天起帝汇报,但他动了私心,除去宋绩再无旁人知晓。 他亦不打算告诉天起帝,因为随着与许宛朝夕相处,他确定许宛和宋广疑案并无关联,只有那串玉珠链子讲不通。 他一直想找个机会和许宛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却又怕伤了她的心,原来当初留下她性命是另有所图。 「是奴婢无能。」 「校事厂再盯紧些吧。」 左珩离开宝相殿时,正赶上陶麟随元执重新回来。 陶麟见了左珩,特低声下气地请安,元执则阴阳怪气地奚落:「厂公大人不回司礼监值房吗?这两日摺子多得很,我这手都快酸死了。」 左梵山把司礼监的差使做了调整,如今元执执笔的机会比左珩多,更有机会和天起帝相处。 左珩则以校事厂为主,常在宫外忙碌。 「我得去趟钦天监,想请监正替我算算,开年就犯小人,实在搓火。」 「哟,谁敢惹我们厂公大人。」 「燕回楼那红倌儿我替你尝了,不错。」 其实那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左珩不过是将她灌醉,故意制造出事后的凌乱样子,这些他信手拈来。 且左珩出手阔绰,红倌儿又畏惧他特殊身份,不用挑明,亦会在外替他吹嘘。 那红倌儿先是被元执看上,垂涎好久,最后竟被左珩捷足先登。 元执知道信儿后气个半死,越瞅左珩越不顺眼,做梦都想把左珩从厂公的位置上拉下来。 恰这时陶麟与他越走越近,算是左梵山有意为之,老让他多带带新人。 陶麟的身世元执非常清楚,算是校事厂里的老人,对左珩知根知底。 二人十分投机,因为都对左珩万般厌恶,他们拥有共同的敌人。 是以元执也异常抬举陶麟,整个皇宫里的太监,都有意无意巴结起他们二人。 「厂公大人不是还金屋藏娇一位呢,这么快就腻了?不若让给我试试?」 「腻了也排不到你。」 元执一甩拂尘,故意打到左珩身上,「许家大姑娘在你宅里,许家二姑娘还想进宫选秀女?」 「不行吗?」左珩真想说,你快点把许纭刷下去。 但那样一来,元执非得跟他唱反调。 所以他存心表现出很在乎的样子,「许二姑娘不克太后、皇后吧?」 元执狡黠一笑,头也不回地走远。 陶麟弯腰给左珩打恭:「厂公,奴婢先过去了。」 「我爹可真疼你。」左珩看着畏畏缩缩的陶麟,仍不懂左梵山的意图。 陶麟擦擦额头上的汗,「奴婢已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还望厂公能给我个机会。」 「我爹不是给你机会了?你可得把握住。」,左珩拂袖离开。 殊不知身后的陶麟,已露出凶煞的双眼,那里面全是阴谋与诡计。 第80回 兜转总遇他 冯玄替许宛看上两家铺子,认为地理位置优越,也在丰都的一大商市圈内。 许宛被他忽悠过去才知道,这两家铺子还是自家的。 之前赁出去经营货栈和米行,到期以后没有续约,将铺子收了回来。 冯玄在帮许宛计算成本,觉着用自家房子做买卖,即便赔也赔不了多少。 「上元节那两天,马知府介绍来的离戎商人便已到丰都。」 冯玄已和那位经过马凌志甄选过的离戎香料商见过面,就等着许宛拍板决定。 两家铺子相邻,打通的话更加宽敞明亮,适合顾客们细细挑选香料。 许宛没想到马凌志竟把她的话这么当回事,压根没用她费心就把事情谈妥。 不仅如此,这位离戎商人还帮玲玲捎来一封信。 玲玲识字不多,写得歪歪扭扭,还有几处旁人代笔,内容也仅仅是礼貌的问候。 但许宛特别高兴,她告诉许宛那些被安置姑娘的近况,马知府一直在帮助大家。 「冯公公,你办事越来越得我心。」许宛站在铺子门口,望向路上车水马龙的景象。 冯玄悄摸摸走到许宛身旁,「后街就是许大人家,特方便姑娘回去。」 连冯玄都猜出她的心思,她是不会放过许家的。 「你找个时间,约离戎商人与我见一面。」 「好嘞。」 「城郊那片鱼塘怎么样了?」 冯玄苦哈哈地陪笑,许宛能不能一个一个来,香料铺子还未敲定,就又惦记上城郊鱼塘? 「那片鱼塘非常抢手,不仅有经商的惦记,连大户人家也想要。」 许宛知道自己下手晚了,去岁她就瞧出这是块盈利的肥肉,苦于自己根基不稳,没敢贸然行事。 「你盯紧点。」 「小的知道。」 「左老公公最近还召你过去吗?」 许宛忽然想起左梵山,她最近动作这么大,会不会又惹他不痛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2页 「自打年前让小的瞧到陶麟之后,左老公公便没再召我过去。」 其实从郑薇死去以后,冯玄去左梵山府邸的次数已大不如从前。 左梵山心里明镜,冯玄心向左珩,这么久以来从未汇报过左珩任何有价值的动向。 所以逐渐摒弃冯玄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何况老太监现下有了更得力的人选。 翌日,冯玄将那位离戎香料商带到铺子里,和许宛正式见面。 许宛只觉这人瞧着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直到他自我介绍叫达步。 许宛才恍惚想起,曾经跟在格彬身旁的那位离戎使达藤。 这年轻人与离戎使有几分相像,该不会是他的儿子侄子吧? 他言谈举止与大渊人没什么区别,能被马凌志看中,代表他各方面资质都没啥问题。 冯玄先前同他谈的各处细节,他也一一做出回应,态度非常谦和。 「你们在丰都有自己的铺子吗?」许宛不想做经销,只想做独家代理。 达步和善地笑了笑,「以前有别家,以后只有您这一家。」 「你别对我抱有太大的信心,我是第一次做营生。」 「马知府极力推荐的人,绝对错不了。」 岩疆都知马凌志为官清廉,从不结党营私,做事断案都非常有原则。 能被这种官员敬重,许宛差不到哪里去。 达步家族本就是经商起家,多与大渊有贸易往来,对大渊人颇有了解。 也是因为天起帝答应离戎,加大互市力度,他们才想把贸易扩展到丰都来。 许宛仔细瞧瞧达布,蓦地把目光转移到他身后的扈从身上,「格彬世子,你装得可真好。」 格彬没奈何地扯掉假鬍子,又把假头髮从头顶摘下来,「真没劲,这么快就被认出来。」 达步已站起来给格彬让座,格彬大马金刀地坐下来,「赶紧把合约签了吧,那一车货全卸给你。」 「你偷偷跑来丰都,离戎王知道吗?你们是不是骗了马知府,老汉治理岩疆不容易。」 达步是达藤的侄子,家族派他而来是真,与丰都建立贸易往来更是真。 是格彬知道这个消息后,非得混成扈从一路跟来,上次在丰都没玩够,这次想玩个痛快。 他们在上元节前夕便到,赶上丰都一年一度最热闹的灯会。 那晚全丰都百姓都从家中走出来游玩,大姑娘小媳妇儿均出来见人。 格彬被眼花缭乱的夜景迷住,还在皇宫外远远地望了眼与民同乐的天起帝。 他还暗暗打探了如宁公主,恨不得把她的前世今生都调查一遍。 越了解就越生气,他被许宛骗得太彻底。 他更特意去瞧了眼姚宗安,校事厂玉树临风的指挥使大人。 他自觉自己比姚宗安强多了,却被如宁那么嫌弃,断不肯随他回离戎。 幸好他也不喜欢如宁,可问题是离戎王又逼着他相亲选大妃。 他实在受不了那些女子像牲口似的,让人拉到他面前挑三拣四,这才随达布熘出来躲清静。 「别磨叽了,我们又不会害你,你要真不是那块料,我们来年换人便是。」 许宛见状没再争辩,顺利签好合约,又让冯玄带他们去衙署报备。 格彬留下来不肯走,「我说你是不是该请我吃顿酒?」 「等冯玄带达布他们回来,我请大家去凤凰台。」许宛记得在岩疆客栈那次,是格彬替他们结的帐。 格彬摆摆手,感觉许宛没有诚意,「凤凰台去多了没意思,去归林居吧,那里的酒香。」 许宛没想到格彬对丰都熟悉到这种地步,连那么偏的酒家都能寻到。 「成,世子说去哪就去哪。」 「叫不叫你们家厂公大人?」 许宛腹嘆,左珩近来为选秀女一事忙得热火朝天,她都有五六日没见过他了。 「大人公务繁忙,我和冯公公陪世子多饮几杯。」 正说着话,铺子外面传来黄妙英的声音,「宛宛,你在不在?」 黄妙英急急忙忙从马车上跳下来,甫一踏进门槛儿就被格彬吓一大跳。 黄妙英身后跟着赵燃,「妙英你别急嘛,哎……」 黄妙英和赵燃剎时顿在原地,尤其是赵燃恨不得拔腿就跑,怎么在这遇见离戎世子了呢? 格彬飒然一笑,「嘘~我是偷跑出来的,你们别声张。」 赵燃和黄妙英仍不敢吱声,齐齐望向许宛。 「这位是达布商队的扈从,我刚和他主子谈成一笔买卖。」许宛把二人拉到一边,简明扼要道出一切。 赵燃激动得都快哭出来,「宛宛,你为我的事受苦了。」 许宛抚了抚赵燃的手背,转首问向黄妙英:「你不在家备选秀女,跑我这来做什么?」 第81回 不愿他难做 有人把黄妙英的父亲黄仁雍给告了。 说他中饱私囊,利用职位之便,伙同许汝徽贪污钱财。 原是工部受命在丰都周边新建一处围猎场,专为皇家子弟骑马射箭准备。 天起帝觉着皇亲国戚太过养尊处优,连宫卫都没啥战斗力,还得对外招募。 所以很重视这处围猎场的修建,没少督促工部加快进程。 这个项目在工部熘了一大圈,最终落到新调任的许汝徽头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3页 都知这是个费力不讨好的差使,谁沾染谁倒霉。 许汝徽明知前路艰难,也得硬着头皮走下去,为儿子败光家底,一家子人都得靠他养活。 丰都地界上的事,不免要和丰天府打交道,圈田划地,办理各项手续,协调各衙署共事。 黄仁雍就是因此,与许汝徽接触多起来。 这也是黄妙英先前向许宛提起,想让父亲在公事里打压打压许汝徽,帮许宛出一口恶气的缘由。 差事已过去三四个月,进度完成一大半,磕磕绊绊下来勉强说得上顺利。 偏巧不巧,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岔子,黄妙英和许纭都要进宫参选秀女,不得不说是遭人算计。 许宛仔细听完全过程,问道:「这件事捅到何处去了?」 「我今早得到的信儿,有人去工部给事中那里告发,给事中梅嵩立马找到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薛善德。」 赵燃瞟一眼在侧抱臂听乐子的格彬,咕咕哝哝道出内里。 天起帝知道是早晚的事,就看司礼监那边何时向上面汇报。 许宛深知许汝徽是什么德性,他中饱私囊是意料之中的事,关口在黄仁雍身上,主要看他有没有违规行为。 许宛向格彬深深福了福,「你也瞧见我这边有点急事要处理,咱们这顿酒能不能缓两日,你们不着急离开丰都吧?」 「那围猎场好玩不?大不大?我想去转转。」格彬一脸幸灾乐祸。 「格彬!」许宛抬眸剜他一眼,「小心我去衙门举报你!」 「举报我什么?说离戎世子私自入京?那我正好举报你们三个前儿合力骗我。」 「世子,咱们才刚刚签完合约,你能不能别把同船伙伴往火坑里推?」 格彬仰天大笑,不屑与她们一般见识,「大渊朝中的事,你们几个女流掺和什么?」 说罢,大摇大摆走出铺子。 黄妙英和赵燃总算舒口气,这离戎世子怎么阴魂不散呢? 许宛命人把铺子门窗关严,郑重其事问向黄妙英:「黄府尹到底有没有贪墨钱财?」 黄妙英一时语塞,不敢为父亲打包票,在大渊朝做官,多多少少都会接受点贿赂,因为为官那点俸禄的确太少。 「只要无人告,皇兄一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这回的事可大可小,我猜就是沖妙英和许纭来的。」 赵燃虽然政治觉悟不行,可好歹在宫中长大,耳濡目染这么久,多少也能嗅到点气息。 「我在皇兄那里插不上嘴,用妙英的话说就是弄巧成拙。」 赵燃不敢也不能去找天起帝求情,不然就算可以赦免黄仁雍,黄妙英的进宫之路也会就此完结。 黄妙英用乞求的眸光望向许宛,「宛宛,现下只有你能救我。」 许宛明白黄妙英的意思,她想让自己去求左珩,左珩不仅能在司礼监说上话,还在各部衙门里有些话语权。 只要左珩出面,这个案子就有操作的空间。 可她们不知道左珩与左梵山之间出现了嫌隙,更不知天起帝近来已更亲近元执陶麟之流。 见许宛没有明确表态,黄妙英「扑通」一声跪到许宛跟前,「宛宛,我必须进宫,我为这一天准备了好多年。」 许宛和赵燃赶紧把黄妙英搀扶起来,「黄府尹和我爹只是被告发,调查也得有段时间,我们从长计议。」 许宛不能替左珩大包大揽,深知他走的每一步皆如履薄冰。 「没时间了,选秀女在即,告发之人就是要我进不了宫。」黄妙英知道舆论的可怖,她在丰都见过太多。 就拿许宛杀人那个案子来说,最后要不是国子监祭酒古正熙和翰林院侍讲学士贾甄两位大儒出面,许宛就算无罪释放也得背上阉党家眷以强凌弱的骂名。 「我现在就去找左珩,但我……」许宛愧疚地看向黄妙英。 黄妙英懂得许宛的意思,「我知你左右不了厂公,只求宛宛一试,妙英感激不尽。」 三人在铺子门口辞别,许宛直奔校事厂而去。 去往校事厂的道上,正路过左珩宅邸,却见许汝徽佝偻着身躯在门口等候。 朱伍有意放缓马车,「姑娘,要回趟家吗?」 「不用,他愿意等就让他等着好了。」许宛内心毫无波澜,许汝徽是自作自受。 校事厂的人已对许宛熟稔,见许宛来此,便客客气气把人请进去。 左珩不在,姚宗安也不在,唯有宋绩咧着一口大白牙跑过来,「许姑娘,有日子没见啦!」 「格彬入京,你们校事厂知道吗?」 「那支商队一进城门就被我们盯上,他要是有异常校事厂早行动了。」宋绩嘻嘻哈哈地憨笑。 「左珩这只老狐狸。」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他,可他怎么没提前告诉自己一声? 「听说达布给你提出的条件不错,许姑娘能赚个盆满钵满吧?」 「我还没开张呢,你想得可真远!」 话犹未了,左珩和姚宗安已从外面回来。 许宛没事不会轻易来校事厂,左珩含笑问道:「有事?」 许宛见到左珩却怎么都开不了口,她不想让他违背自己的准则。 「没事,大人好多天没回家,我来瞧瞧你怎么样?」 姚宗安扯走在旁看热闹的宋绩,把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4页 左珩不敢在外表露出自己对许宛的真实情感,「进来说。」 他把许宛让进里间后室,刚一关上房门,便迫不及待地抱起她,「想我了?」 许宛连忙把人推开,有些尴尬地瞅着左珩:「也没有想你,就是……」 「黄妙英找过你了?你想让我保黄仁雍?」校事厂当真是千里眼顺风耳,这件事这么快就被左珩获悉。 「我不想让你为难。」 「保黄仁雍就得顺带救许汝徽,这样一来许纭还有机会进宫。」左珩早想明白利弊,他清楚许宛对许家复杂的思绪。 第82回 报復才开始 「你不需要考虑我,我只想知道,你若插手这件事,对你来说是不是个大麻烦?」 左珩眼里浸着笑意,她始终设身处地为他着想,正如他亦如此。 「没甚么麻烦。」 许宛感觉他回答得太过轻松,「你爹会支持吗?」 「有些事我可做主。」左珩摸了摸许宛的额头,「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许家人欠我的,我会用自己的方式报復回来,这一次算他们沾了黄家的光。」 许宛以为左珩担心自己有心结,当即表明自己的态度。 「傻丫头,我是问黄妙英能记住你的好吗?」 左珩面上答应得容易,真正操作起来未必简单。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没想从中获得什么益处。 但许宛呢,不好让她白白忙活一场。 许宛被左珩诘问住,帮黄妙英只是希望她能如愿以偿,可进宫当娘娘。 至于其他方面,许宛从未想过。 如同之前帮赵燃想法子退亲,她也没想过在赵燃那里得到点什么。 何况当初黄妙英在许纭面前替自己出头,她身陷囹圄时也是黄妙英来回奔走。 见许宛语塞,左珩诙笑改口:「是我势利了,你不必多虑。」 之前的事基本不涉及自身利益,这一回全然不同,左珩是想让黄妙英记住欠许宛多大一份人情。 许宛独自离开校事厂,左珩仍有许多事情要忙,只安慰她回去等消息便是。 许宛对左珩的办事能力很放心,他既能应承下来,这件事大抵可办成。 只希望他顺顺遂遂的,别再裹挟进自己的生命。 回到左宅时,许汝徽还在门口候着,就算已到春天,乍暖还寒的夜晚也能把人冻个好歹。 「闺女,你回来了。」许汝徽涎着老脸,凑到许宛跟前,「爹找你说点事。」 许宛眼皮儿微垂,冷冷丢下一句:「进来说。」 许汝徽如释重负,灰熘熘地随许宛迈进宅邸大门。 这算是他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踏进左珩宅邸,头一次时,只把绑着的许宛送到二门外,就拍屁股走人。 余下那次,许宛都没让他进门,在大门口就把他给打发走。 许汝徽跟许宛进入中堂,一路所见的佣人,全部向许宛规矩行礼。 许汝徽终于相信,他这个女儿真当成左宅的女主人。 彤珠往许汝徽面前撂下一盏茶,态度敷衍,茶水都溅了一桌几。 许宛没有半点责怪彤珠的意思,许汝徽只得忍气吞声,哪还敢表现出不满。 「一共贪了多少钱?」许宛开门见山,不想与许汝徽费口舌。 许汝徽「呃」了好几声,「闺女,其实爹没拿几个钱,是从上面开始就一层层盘剥,到我这里已大打折扣。」 许汝徽没有说谎,从银子出国库的那一刻起,每经手一次就少一些,这是「规矩」。 「不敢吐出上面人的名字?」 「爹还得在京城为官啊。」 「你能凑出多少钱?」 「闺女,爹连宅子都买不起,现下连几十两银子也拿不出来啊!」许汝徽痛哭流涕,想博取许宛的同情。 许宛慢悠悠地呷了口茶,「许纭备选,买了不少衣裳,都在京城有名的布庄店里所购,你以为我不知道?」 「宛宛,爹求你了,就帮爹这一次吧,待你纭儿顺利进宫,她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 都到了这步田地,许汝徽还想着许纭,他对二女儿是真爱啊。 「你能凑多少便凑多少,凑不出来自己想法子去借,这是其一。其二,将你手里的那些烂帐赶快核对清楚,都察院那边不会放过你。」 许汝徽听许宛没有要管的意思,瞬间翻脸,起身指向许宛,「许宛你不能太没良心,是我给了你生命,你怎么能见死不救?」 「你想我怎么救?替你筹钱还是让左珩出面帮你摆平?」 「这些难道不是你应该做的?」 「许汝徽,别给脸不要脸,你尽到一个父亲应有的责任了吗?」许宛腾得一下站起来,将桌几上的茶盏推翻。 许汝徽吓得倒退两步,「不孝女,不孝女!」 「许汝徽,你赶紧回家收拾收拾东西,主动进天牢吧!」 「许宛,你等着纭儿入宫的,等纭儿当了娘娘,我们许家还用受你的窝囊气!」 许汝徽都快跳起脚,仿佛他遭遇的所有不公和困难,都是许宛造成的。 许宛一步步逼近许汝徽,妖冶凝笑,「许汝徽,你记住了,只要我活一天,许纭就进不了宫。」 「你,你……」 「我忽然改主意了,我想救你一命,但有个条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5页 「什么条件?」许汝徽被许宛搞得晕头转向,「宛宛你说,爹全都答应你。」 「你让许纭弃权选秀女,我就说服左珩保下你。」 许汝徽登时吐出一口老血,气得已喘不过气来,「许宛,你这个恶魔,当初钱小鱼那桩案子,就该把你处死!」 许汝徽是真生气了,许宛怎么配和他的宝贝女儿许纭相提并论。 许纭是他的最爱,是他细心呵护长大的花朵,他就是死也得捍卫女儿的幸福。 「别说我没给你机会,许汝徽。」 许宛本身没什么感觉,眼前这人跟她没任何关系,她内心没有半点羁绊。 可原主又算什么呢? 许汝徽对原主太不公平,凭什么如此偏心,难道看不出来许宛才是他的亲生女儿,许纭和许骋是谁的种还有待考证! 许汝徽恼羞成怒地离开左宅,万没想到孙桂兰和许纭就在不远处等候自己。 「你们怎么来了?」许汝徽没脸见家人,他没能说服许宛。 孙桂兰已从许汝徽的面色中猜出一切,「咱们家真被那个小贱人给拿捏住了,我老早就说她是个祸害,怎么样,这回应验了吧?」 「她凭什么不帮咱们,左珩家大业大,随便出点银子,帮爹在朝堂说两句话就成了嘛。」 许纭同样恨透了许宛,凭什么要父亲低三下四地求她? 「她说可以救我,前提是……」 「想让我和纭儿登门赔礼道歉对不对?」孙桂兰下了好大的决心,「我去,莫说给她下跪,就是给她磕一百个头我也愿意。」 「许宛那个小蹄子要纭儿放弃选秀女,才同意保我。」 「什么?」没等孙桂兰发作,许纭已发疯一样沖向左宅,她要撕烂许宛那张嘴! 许汝徽赶快拦住许纭,「纭儿你放心,爹就是去死也不会这么做。」 孙桂兰这才清楚事情的严重性,若真保不住许汝徽,许纭完了,许骋也完了,整个许家全都完了! 第83回 诓出私房钱 就在许宛和许汝徽交代之际,左珩也见到了黄仁雍本人。 黄仁雍比许汝徽聪明得多,也更明白其中内里,没用左珩多言,便向他坦白得七七八八。 「黄府尹有得罪过谁吗?」 左珩避人耳目,选择在偏僻之处与黄仁雍见面,周围全是校事厂的番子。 黄仁雍思忖片时,「厂公的意思是我家妙英挡了谁的道?」 黄仁雍一点就透,他自己很谨慎,在官场上比较吃得开,不曾有过宿敌。 「贵千金进宫志在必得,整个丰都谁不知她的心思?」左珩已猜到是何人所为。 黄仁雍忽地想起近来唿声最高的何莺莺,她是兵部尚书何润福的小孙女。 前些年一直养在地方老家,很多人都不知何家还有这么一位小姐。 是今年过年期间,才被何润福接到丰都来的。 据说何莺莺小时候在丰都居住过,还和咸华公主颇有交情。 起初没听说何家有女儿要选秀女,是前两日才突然听说这位何莺莺冒出头角。 模样好,家世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得她祖父亲传,骑马射箭也不在话下。 原本一枝独秀的黄妙英,一下子有了竞争对手,大家这两日都在拿她们俩做对比。 「告发我的人是何尚书?」 黄仁雍平时与兵部没太多往来,丰都巡防大多靠禁军。 他本人和何润福也没什么交集,就知他是个快致仕的老头,甚少给自己惹麻烦。 难道何润福是担心自己告老还乡后,何家在朝中无法立足,这才火急火燎搬出孙女救场? 「何润福怎么会亲自动手,应是他买通了工部内部的人。」 「那我……」 「你和许汝徽得把帐簿核对清楚,不管哪里来查都要尽力配合,余下的事我来办。」 黄仁雍霎时跪地感谢,「多谢厂公救命之恩,黄某感激不尽。」 「事情还没办成,你谢早了。」 左珩叮嘱黄仁雍,不要对外,尤其是不能对许汝徽说出他在背后帮忙。 黄仁雍谨记在心,再次谢过左珩后方悄然离去。 宋绩效率极高,已查出告发者乃是工部另一侍郎高赋,他和工部给事中梅嵩是同窗。 又调查出高赋与何润福的大儿子走得很近,这条线很快就明朗起来。 「厂公,梅嵩和薛善德还算正义,我们只要找到何家贿赂高赋的证据,他们就该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姚宗安在旁分析此案的关键。 左珩摊开两手笑了笑,「这件事至今没呈报到司礼监,证明他们俩也有自己的思量。」 「那我这就带兄弟们去查。」宋绩做事利落,连夜就去翻高赋的老底儿。 待宋绩离开后,姚宗安才说出内心疑虑,「厂公,我总觉得这件事背后没那么简单。」 「哪里不对?」 「咸华公主。」 「说下去。」 姚宗安一手托着下巴,在屋子里踱步,「咸华公主已是翼王的人,这点毋庸置疑。怎么就那么巧合,咸华和何莺莺颇为熟稔?」 「你是说赵烨说服了何润福,即便他告老还乡也可用这招保何家屹立不倒?」左珩也觉何家参选秀女有蹊跷。 赵烨改变了策略,从往自己身边搜罗女人,改成往皇帝身边塞女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6页 他在一点一点勾织自己的关系网? 「反正属下听说,那何莺莺自打来了丰都,没怎么在何家待过,一直居住在咸华公主府里。」 「这是要突击培训?看来志在必得。」左珩这才弄清楚,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所以黄妙英成了她最大的对手。」 「若是这样的话,光搞垮高赋没什么用,得让何家自己退出。」左珩瞬间确定追查方向,「带人去何润福老家查清楚何莺莺的背景身世。」 姚宗安与左珩想到一块去,「厂公也怀疑何莺莺的身份?」 「这丫头不知是何家从哪弄来的,给我细细地查。」 姚宗安不能擅自离开丰都,只得派信任的属下,天还未亮就奔赴何润福老家。 两拨人马同时进行,左珩又派人盯紧梅嵩和薛善德的行踪,这才忙里偷闲回趟家。 还没等迈进家门,就瞧见在门前停了辆马车,看架势好似往宅里搬运了什么东西。 刚过仪门,便看到冯玄小跑迎出来,「厂公,有好戏看!」 原来来的不是别人,还是许汝徽,不过他今天带上了孙桂兰。 夫妻俩搬来一个小铁皮箱子,里面是孙桂兰攒下的私房钱。 大致统计一下,约摸有七八百两银子。 这与许汝徽贪墨的钱财没法相比,可孙桂兰却说这是许家最后的家底儿。 许宛不相信孙桂兰的话,这种说辞也就骗骗许汝徽那个老傻子。 但能让孙桂兰往外吐血,已算很不容易。 左珩让众人噤声,自顾走到廊下,听里面三人对话。 「大姑娘,你就行行好吧,咱们到底是一家人。」孙桂兰跪在许宛面前,不停地讨饶。 许汝徽也跪了下来,「爹知道错了,这些年亏待了你,还把你送给厂公……」 「不过你爹也算替你找了门好亲事,厂公大人对你多好哇,这偌大的宅邸还不是你说得算。」 孙桂兰和许汝徽一唱一和,不管许宛爱不爱听,熘须拍马张口就来。 许宛起身将一箱银子踢翻,「八百两银子就想感化我?」 「那,那你还想我们怎么着?难道要我和你爹死在你面前不成?」 许宛粲齿一笑,拍手叫好:「这个主意不错,我觉得可以实施。你们俩要是敢自戕,我保证好好爱护许纭和许骋。」 许汝徽又差点吐出老血,他怎么也没想到许宛会变得这么十恶不赦。 「宛宛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难不成是近墨者黑?娘跟你说,奸臣不会有好下场,你早晚……」 「早晚怎么样?」左珩厉声质问,大步跨进中堂。 许汝徽和孙桂兰先是一惊,对左珩有着不可控制的恐惧。 随即又服软认怂大哭起来,「请厂公大人给我们做主啊,我们真是被冤枉的!」 左珩站到许宛身旁,「再哭就割了你们的舌头。」 话罢,中堂里瞬间安静下来。 「再筹,拿不出五千两银子就等着受死吧!」左珩戏嚯地笑了笑,露出一副标准的奸佞相。 第84回 原来是瘦马 许汝徽和孙桂兰屁滚尿流地跑走,徒留许宛在中堂里笑得前仰后合。 左珩没拆穿许宛,不愿戳破她的伤悲。 明明拥有亲人,却得不到半分亲情。 他和许宛半斤八两,许家众人对许宛无情,穆晴雪对他也恨之入骨。 但他还是比许宛强些,至少左梵山给过他温暖,可许宛呢? 左珩向她复述一番大致进展,许宛瞬间打开思路,预备让赵燃去咸华公主府一探究竟。 左珩对赵燃没什么信心,恐这位刁蛮公主好心办坏事。 最后折中的法子是不告诉赵燃目的,让她去咸华公主府里随便逛逛,这样不容易露出马脚。 康王府自然而然又成为他们的聚散地,赵燃只身一人去往咸华公主府,许宛则陪同黄妙英在此等候。 赵烁一如往常地热情,就是整个人的状态比较低迷。 黄妙英拉过许宛说悄悄话:「这次大选秀女,不仅是为皇上扩充后宫,还要给几位王爷选妻妾。」 「那康王应该高兴才是,陛下给选的绝对错不了。」许宛瞄一眼赵烁,他不会排斥这种事吧? 「康王不乐意,因为他小,轮到他时,基本上都是皇上、翼王挑剩下的。」 黄妙英是听赵燃抱怨而知,选一堆不喜欢的女子入府,于赵烁而言太过痛苦。 黄妙英其实不大理解他们兄妹,赵燃和赵烁都把爱情看得这么重要。 他们身居高位,更该懂得爱情从来都是奢侈品,它比金钱更难拥有。 她早摒弃爱情,进宫当娘娘只是为保住家族荣耀,她得替亲娘争口气,要把府里那些姨娘压制一辈子。 赵烁听到她们俩在小声嘀咕,凑到跟前一本正经地说:「我打算抗婚!」 许宛和黄妙英四目相对,许宛没忍住笑问:「殿下不会是受如宁公主影响吧?」 赵烁满脸认真地辩白:「小妹和我情况不一样,她不能去离戎,太遭罪。但她倒追姚宗安,我也是不同意的。」 「姚大人哪里不好?」黄妙英觉着姚宗安仪表堂堂又德才兼备。 「姚宗安怎么会愿意当混吃等死的驸马?」赵烁无奈地耸耸肩,「我都有点腻歪这种生活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7页 许宛趁势鼓励道:「殿下是该帮皇上分忧了。」 翼王赵烨就常常参政议政,内阁、六部、五寺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另有几位老王爷同样如此,但大家皆有分寸,从不敢触碰军事,都清楚那是天起帝的大忌。 「老师不看好我。」 「殿下也对自己没信心?」 赵烁将身下圈椅挪了挪,一手支着下颌望向许宛,「你觉得我能行吗?」 「殿下当然可以。」许宛不假思索地恭维,总不好太打击赵烁。 三人等到下晌,赵燃才姗姗而归,都没等坐稳当便破口大骂:「赵灵真不是东西,向我各种炫耀结婚有多好,驸马爷对她有多体贴。」 咸华的驸马对她疼爱有加,都快把咸华宠到天上去。 赵燃已快把眼睛翻到头顶,吃一肚子妒忌回来,搞得像她嫁不出去似的。 「等皇兄忙完这阵,我就去求他给我赐婚。」赵燃气鼓鼓地扯着手里的帕子,皇帝开口,就不信姚宗安他敢抗旨。 许宛赶快把她思绪拉回来,「你瞧见何莺莺没有?」 「瞧见了。」赵燃回忆起当时场景,「那姑娘看起来……」 许宛急忙催促道:「有什么就说什么。」 「宛宛你别生气,我就是做个比较。」赵燃尴尬笑笑,「何莺莺比你还不像个大家闺秀。」 许宛噗哧一声笑起来,「许家那种门第能养出什么大家闺秀?」 「但是何尚书家确实不应该啊。」黄妙英困惑感嘆。 「她有点风尘,像是……」 「像九哥在画舫里认识的女子?」赵烁幽幽地飘来一句,「是瘦马吧?」 许宛三人齐齐向赵烁投去「你好懂」的目光。 赵烁懒得为自己争辩,他纵情享乐这么久,说是一张白纸也太假了。 「这种女子从小就学习伺候男人的本领,你想要什么她就给什么。」 「对,对!」赵燃使劲儿拍拍桌角,「那何莺莺给人就是这种感觉。」 这回换成许宛和他们兄妹看向黄妙英,黄妙英这样的贵女能打得过那种专门的吗? 「皇兄他也是男人,可能喜欢端庄素雅的,也有可能喜欢放荡妩媚的。」赵烁表达得很委婉,但在场众人都已听明白。 黄妙英危机感加深,离开康王府时人都有些恍惚,许宛和赵燃劝了半天,也没多大效果。 刚走出康王府,就看见姚宗安在门外等候。 赵燃见到心上人,一下子扑上去,「姚宗安,你怎么来啦?」 姚宗安礼貌地将赵燃拨开,向许宛小声询问去咸华公主府的详况。 赵燃愈加恼怒,要不是在外面,恐被旁人听到笑话,都得大骂姚宗安一顿。 去咸华府邸的是她,姚宗安凭什么不直接问她? 许宛按住情绪不稳的赵燃,将她这边掌握的情况告知给姚宗安。 姚宗安认真听完,旋即回校事厂禀报给左珩。 「他就这么忽视我?许宛,你看到没有?」赵燃怒极而泣,姚宗安对她永远冷冰冰的。 许宛刚安慰完黄妙英,已安慰不动赵燃,只好给赵烁使个眼色,让他把小妹送回宫中。 许宛拖着疲惫的身子钻进马车,靠在彤珠身上就想睡觉。 「姑娘,冯公公那边来信儿说,离戎商队明天就要返程,问你今晚能和他们吃顿酒吗?」 许宛揉着太阳穴,半天才撑起身子,「不能丢了西瓜捡芝麻,赚钱也是咱们的大事。」 彤珠忙地差人去回冯玄一声,让他先一步安排。 许宛回宅换了身衣裳,便赶往归林居与众人会合。 归林居今晚被冯玄包了场,整家店只有他们这些人。 离戎人酒量甚好,格彬更是把酒当水喝。 冯玄担心许宛喝多,拦在她前面一个劲儿地挡酒,没等怎么着先把自己灌个半醉。 「不是说好过些日子再走吗?」许宛不胜酒力,只浅浅抿了一口。 格彬也没为难她,自顾喝下一海碗,「我父亲催我回去完婚。」 「真奇怪,这个春天好似都要结婚。」许宛轻声笑嘆。 「你愿意和我走不?我和父亲说不要那些女人,就娶你吧。」 许宛把一口杜康酒全喷到格彬脸上,「世子,你说什么胡话呢?」 第85回 他们俩谁好 达布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赶紧帮格彬擦拭干净酒水。 格彬甩开达布,两眼盯住许宛:「我没在开玩笑。」 格彬此番身上没有任务,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任何顾虑。 他不仅搞清楚如宁的背景,还把许宛的背景摸得一清二楚。 「我知道你和许家没什么感情,是你爹把你绑了送给左珩的。」格彬自觉带走许宛,是在帮她脱离苦海。 她们那天在铺子里谈话,也没刻意背着格彬,猜他很清楚现下事情的动态。 「世子好意我心领了,大渊和离戎差异太大,离戎的好我无福消受。」许宛缓和好情绪,拣好听的搪塞格彬。 格彬又饮下一海碗酒,「你在丰都还有啥留恋的,我是一片好心。」 「来我地盘上明目张胆地抢人,世子可真不地道。」左珩不知打哪飘进来,脸色还如白无常一样。 他独自而来,身后没带一人,给足格彬颜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8页 他们算私下见面,并没有惊动官方衙门。 「大人,你怎么过来了?」许宛还以为左珩在忙,无暇顾及她这边。 左珩坐到许宛身侧,夺过她的海碗自干一碗,「请世子喝酒,怎么能少得了我?」 「我以为厂公不会来。」格彬随左珩喝下一碗,「许姑娘跟我回离戎有什么不好?」 格彬倒也不掩饰,和左珩开诚布公谈起来。 许宛只觉可笑,以为她是价高者得的商品吗? 「她去了离戎,谁帮你们在丰都卖香料?」 「冯公公就很不错!」 冯玄吓得只想离他们远点,火药味太重,千万别伤及无辜。 达布脸色也不好看,老想找藉口躲出去。 「我暂时不想离开丰都,等以后赚够了钱再说。」 许宛脑子里忽地闪过左珩那些醉话,他在岩疆时说,等远离朝堂后想归隐岩疆。 不知怎么回事,她下意识憧憬起那时的生活,和左珩住在边陲小镇,心血来潮去离戎那边与格彬喝顿酒。 逢年过节跑到马凌志府里蹭吃蹭喝,平时和玲玲去找那些安置女子做活计。 那样的生活也挺不错,只是……一切都是她的假想。 格彬点到为止,没再说出格的话,与左珩亦没像上次那般喝得你死我活。 就是借着酒劲不断重复,他不想娶不喜欢的女人,不想什么事都听父亲的安排。 左珩看着这位离戎世子,有种预感,他或许能成为一名卓越的离戎王。 他是离戎的骄傲,却有可能是大渊的隐患。 临辞别前,许宛托达布帮自己给玲玲捎封回信。 达布痛快地应承下来,又嘱託许宛好好贩卖香料,从今以后,离戎的香料会定期送达丰都。 许宛感喟,一整晚只说了这一句正经话。 许宛和左珩为醒酒没有乘马车,而是散步在月光下。 「格彬好还是赵烁好?」左珩蓦地启齿,把许宛噎得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到底吃醋了,和最初一样,心眼儿小得像针别儿。 「一个世子,一个王爷,都比你强哈!」许宛言笑晏晏,准备气死左珩。 左珩一把拢住许宛,「就不该放你出来抛头露面,应把你锁在家里只给我一个人看。」 「以前这样吓唬我的话,我一定相信,不过现在不管用啦。」许宛仰起头朝左珩眨眨眼。 「我这样阴晴多变,你别太自信。」左珩无力辩白,知道自己被许宛看穿了。 「那你把我丢诏狱里好了。」 「我管得住人也管不住你的心,更管不住那些男人的心。」 左珩卑微自嘲,赵烁喜欢她,格彬也喜欢她! 许宛就是明珠,以前被埋没了而已。 许宛习惯了左珩嘴损,说话老是呛人,冷不丁一示弱,倒把她整不会了。 「大人,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呀。」 左珩敛眸含笑,喉咙里似有许多话想对许宛讲,最终只道:「我也是。」 不知不觉他们已走过一多半的路程,越到丰都中心,坊市里越歌舞昇平。 许宛指向前方一家青楼,「你去过那里吗?」 「去过。」左珩坦然承认,「是进去办案。」 「办什么案?」许宛存心考他,看他能说上来多少。 左珩不慌不忙讲起当时的案件,复述得特别清晰。 许宛猝然打断他,把人拉到背阴处,「大人,你瞧。」 左珩随她的目光循去,但见从那家青楼里走出来两个人,是元执和陶麟。 「他们到底搅在一起了?」 「沆瀣一气。」 许宛挽住左珩的手臂,「他们会对你不利吧?」 「怎么会?我不怕他们。」 左珩安抚许宛,不想让她为自己担心,尽管那是不争的事实。 消沉两天,宋绩终返回校事厂,得到了何家贿赂高赋的所有记录。 钱放在哪家钱庄,由什么渠道存入,经手人是谁,连高赋和何润福之子常去哪里消遣,都调查得清清楚楚。 姚宗安的得力手下也快马加鞭赶回丰都,手里带回来何莺莺的身世调查结果。 她果然不是何润福的亲孙女,而是族中一个经商叔辈从南省买回来的瘦马。 手下搞到了她所有的身份证明,更有证人供词。 左珩拿到这两份沉甸甸的证据,终于去见梅嵩和薛善德。 地方是左珩选的,他们二人纵然不想来也得来,校事厂厂公的面子得给。 左珩将一道摺子退还给他们俩,这是二人昨天向通政司递的奏摺,压根没到司礼监就被拦了下来。 梅嵩面露不豫,阉党的手也太长了,这是要公然包庇贪官污吏? 薛善德稍微沉稳一点,放低姿态追问:「厂公这是什么意思?」 左珩将高赋的调查结果推到梅嵩跟前,又将何莺莺的身世背景递给薛善德。 二人快速浏览,又相互交换,不一时已变得愁眉不展。 不用左珩过多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二人已彻底明白。 「黄仁雍和许汝徽未必无罪,但这件事一旦捅上去,你们二位就成了帮凶,是他们最好用的棋子。」 梅嵩和薛善德齐齐给左珩作揖,「求厂公大人指条明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9页 「黄仁雍和许汝徽的案子可暗暗地查,若贪墨的少,望二位高抬贵手;若贪墨的多,我让他们俩定期补齐。」 梅嵩和薛善德相互对望,左珩之法算是比较中肯的。 「高赋也好何家也罢,你们佯装不知,麻烦我来解决。」左珩又把擦屁股的活揽过来,「开年之际,内阁为全年开支的事乱着,就别让万岁再添新堵了怎么样?」 第86回 运筹之千里 梅嵩和薛善德一时分不清左珩的用意,他当真没有私心,只为天起帝、为大渊朝着想? 左珩没有以权压人,对他们更没有威逼利诱,也算竭诚相待。 二人对望甚久,最终同意了左珩的提议。 左珩暗自吁一口气,梅嵩和薛善德不是樊昌之流,不畏强权也不是不可能的。 好在他们能以大局出发,站在高处思虑这件案子。 他们一旦「秉公办案」,看似全无问题,实则助纣为虐,一把利刃便插在了天起帝枕边。 至于背后还要牵扯到什么,实在无法估量。 解决了最关键的两个人,剩下的高赋便如囊中取物。 才把人带进诏狱,连宋绩掌握的证据都未展示,他便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左珩扣下他签字画押的证词,将人安然释放,只让他带一份礼物送到何润福府邸。 高赋听话照做,他的把柄被校事厂捏着,哪还敢耍什么心眼? 高赋连夜去往何润福府邸,将何莺莺的背景调查结果送到何润福眼前。 何润福的大儿子恼羞成怒,直接上手将那些纸张撕碎,「左珩欺人太甚,我们怕他不成?」 何润福瞧着脑子不灵光的大儿子,长吁短嘆:「你撕了一份还有另一份,这不过是为给我们看誊抄的罢了。」 「尚书,其实围猎场修建得尚算可以,纵使梅嵩他们深入彻查,也未必能查出猫腻。」高赋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替对方说起话。 他别无选择,不为对方说话,万一上面追究下来,首当其冲就是他这个告发人。 何润福马上就要告老还乡,要不是大儿子怂恿,才不会出此下策。 「何莺莺留不得,派人把她接回来,赶快送出丰都。」何润福谨慎一辈子,不能在这时栽跟头。 「爹,这怎么能行?选秀女在即,翼王早就打包票准能让何莺莺入选!」大儿子仍执迷不悟。 尽管何润福不想承认,可他的儿子确没有走仕途的头脑。 赵烨知道何莺莺是假,名义上帮何家弄进后宫一个妃子,实则是掌握了何家的命脉。 何家以后就成了赵烨的补给站,要什么就得给什么,否则就没法子在丰都混下去。 谁不知赵烨心狠手辣,谁在赵烨手里得到过便宜? 唯有他的傻儿子认定,赵烨是可依附之人,待何润福离开朝堂,何家得依靠翼王走下去。 「我亲自去见翼王,这件事咱们何家不再参与。」 「爹,你就这么怕左珩?他一个阉人算什么东西?」 「他把证据送到咱们家来,就证明他没有把这些呈给陛下,这个台阶我们不下,以后便再下不来!」 何润福强硬地做出决定,让高赋给左珩带句话,何家知道该怎么做。 高赋离开何家时,何润福父子还在书房里争吵,他这才清楚自己险些捲入一场巨大的阴谋里。 内务监很快得来消息,何莺莺忽然得了重病弃选了。 元执反覆查看递上来的诊断单子,老觉得这里面有古怪。 陶麟默默拉走元执,在旮旯里道:「小的听说,左珩前儿在通政司那边撤走一份摺子。」 「这种事他干得还少?指不定收了谁的黑心钱。」元执说这话时脸不红心不跳,仿佛自己从来没做过似的。 「咱们要不要查一查?」 「查什么?内务监最近都忙成什么样了?现下什么事都没有选秀女重要!」 元执先前很看好何莺莺,觉得她是以后可巴结的靠山之一。 如今少了这一位,还得重新寻觅。 他始终瞧不上黄妙英,不是黄妙英资质不行,而是认为黄妙英的家世只是个空壳子。 陶麟闻言只好作罢,不敢违背元执的意思。 消息很快从内务监传出来,黄妙英父女大喜,知道这都是左珩在背后运作的结果。 不等黄妙英提醒,黄仁雍已备好银子,打算给左珩送去以表谢意。 左珩这时派宋绩上门,预判了黄仁雍的行为,要他不必这么做。 反而叮嘱他要积极配合梅嵩他们调查,最好吐些银子出去。 黄仁雍何等聪明,转瞬明白左珩的意思,只有把这些烂帐平干净,黄妙英以后的路才会坦坦荡荡,否则一旦被人翻旧帐,又得授人话柄。 黄仁雍找来许汝徽共同商议,许汝徽却有意敷衍,想把罪责都推到他身上。 黄仁雍这才明白,左珩为何不让许汝徽知晓他在背后出力,这种小人实在可恶。 可毕竟是他们俩共同经手的项目,不核对好帐目,出现不一致的话,又得惹一堆麻烦。 黄仁雍主动表态,愿意把帐目里核对不上的地方填平。 许汝徽非但不愿承担,还把自己摘干净,横竖一副「我没钱」的臭德性。 黄仁雍见许汝徽冥顽不灵,也不再惯着,狠狠斥责他一顿后,打算只顾自己,让梅嵩他们细查这个蠢货去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0页 许汝徽这几天被逼得焦头烂额,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拿出去当了。 可惜收穫甚微,莫说五千两,就连五百两都搞不定。 许汝徽一面感慨自己这大半生什么都没落下,一面怀疑为什么他的家底会消耗得这么快? 在这种惶恐中,许汝徽到底被带走问话。 梅嵩与薛善德已和黄仁雍通过气,对他的质问毫不心慈手软。 许汝徽起初还嘴硬,拿出左珩的名头诈唬梅、薛二人。 幸而左珩早和他们交代明白,才不会上这个小人的当。 许汝徽被熬了整整一夜,彻底磨没脾气,托人往家里捎信儿。 让孙桂兰二选一,要么凑五千两银子填补窟窿,要么让许纭放弃参选秀女的资格。 孙桂兰抱着许纭痛哭流涕,始终避在房里的许骋终走出来,「姐姐,你放弃吧,不然我连科考都参加不了了。」 许纭「噌」地一下从孙桂兰怀里跳出来,「凭什么让我放弃?你怎么不放弃科考?」 「你沖我喊什么,是你得罪了长姐,长姐要毁的是你的前程!」许骋露出厌恶的表情,「你就不配进宫当娘娘!」 许纭和许骋你一言我一语地吵起来,谁也不让谁。 孙桂兰望向姐弟俩一阵心痛,许家这么惨全都拜许宛所赐,那个不得好死的小妖精! 「够了,别吵了!」 孙桂兰翻箱倒柜找出珍藏多年的体己钱,这是她最后的老本。 第87回 离间很成功 孙桂兰再次来到左珩宅邸,将最后的体己钱送到许宛手里。 彤珠帮着清点一番,加上先前的八百两勉强凑足四千两银子。 许宛不在乎钱有多少,只嘆孙桂兰再坏,还是懂得为子女考虑未来。 若原主的母亲还在世,她也应该被这般疼爱。 许宛收了钱,打发孙桂兰回家等待消息。 许宛则带着这些钱去找薛善德,不是以左珩家眷的名义,而是以许汝徽长女的名义。 薛善德以礼待之,简单说了几句案情,无非是让许宛放心,许汝徽没犯多大的错误,不日便可释放归家。 许汝徽开始还以为是许宛帮他出的钱,直到走出审讯室,回往家中才知是孙桂兰所拿。 他非但没感谢孙桂兰,反而对孙桂兰起了疑心,二十多年的时间竟没把她看清楚。 孙桂兰背着他到底攒了多少积蓄,若不是他这次有难,耽误到女儿儿子的前程,她还要瞒他多久? 假如不耽误女儿儿子的前程,她还会拿出这笔钱吗? 许宛逼许家掏钱就是这个目的,要让许汝徽藉机瞧瞧,他的枕边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不过几日时间,表面上风平浪静,内里却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暗涌。 左珩回到家中,疲惫地倒在拔步床里,这几天快把他累散架子了。 许宛闻讯从后院跑回来,「大人,大人!」 左珩斜歪在引枕上,摊开臂膀,「来。」 许宛像只小兔子似的钻进他怀里,「事情都解决了吧?」 「明天大选,许纭照常参加。」左珩淡淡地说道,「到底便宜她了。」 「她不是妙英的对手。」许宛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没给你添什么乱吧?我只担心影响你。」 「影响我什么?结果皆大欢喜,哪方也没有损失。」 「赵烨在背后不得气个半死?他设了这么大一个局。」 左珩把下颏抵在许宛头顶,「那他恨我的地方可太多,诸如此类的事我以前也没少干。」 「说不定除了何莺莺,他又压别的宝了呢?」许宛不禁发问,老觉得事情解决得有点太顺利。 「那就没法子了,我已尽力。」 「我想明天……」 「你明天又要做什么?」 许宛蓦地转身,面对着左珩,「我想进宫。」 左珩揉了揉眉心,「你又要起什么么蛾子。」 「你说呢?」 「不想放过许纭?」 「和如宁都商量好了吧?还假惺惺地来请示我,你不过是通知我一声罢了。」左珩抬指掐了下她的脸蛋,宠溺一笑。 许宛被左珩戳穿心思,索性不再伪装,「反正我不会让许纭得逞。」 「其实我可以……」 左珩话未说完,就被许宛拿手指捂住嘴巴,「这点小事不劳你动手,我知道元执他们总盯着你,明儿看我的吧。」 「殿前不得失礼,凡事得拉上如宁。」左珩化身老父亲,喋喋不休嘱咐起来。 许宛「嗯嗯啊啊」地应声,感觉左珩哪里是长了一岁,分明是长了二十岁。 左珩休息一会儿,起身又要离开。 许宛拖住他的胳膊不肯松手,「喂,你怎么又要出去呀?」 左珩不舍地揉揉她的额头,「我是特意回来看你,现下得去见义父。」 「要和他坦白你最近做的事?」 「当然。」 先斩后奏固然可气,但不告知左梵山更不地道,总比老太监从旁人嘴里获悉要好。 「晚上还回来吗?」 「我睡在义父那边,得让他觉着我对你腻歪了。」 许宛努努嘴,「大人,明天见。」 左珩从怀里取出一支玉钗,「路上瞧见觉得好看,就买了回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1页 他动手戴到许宛髮髻里,这玉钗果与她特别相称。 许宛一径跑到铜镜前,左看看右瞧瞧,「你什么时候给我梳挑心髻?」 「现在就给你梳。」左珩易如反掌,不会耽搁太久时间。 许宛却抱着头髮躲出去老远,「不行,你现在给我梳好,我今晚都捨不得睡觉了。」 左珩敛眸欲笑,她原来这么珍惜他? 「厂公,时候不早,咱们得启程了。」苏春风真不想打扰主子俩起腻,就是怕再晚些左梵山已入睡。 如宁一大清早就在宫门口守候,直到内侍把许宛接进来才松口气。 「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有事不来了呢!」 「玄武大街堵得要死,天都没亮就全是车马。」 「一个人背后是一整个家族,跟男子科考放榜似的,正常。」 赵燃带许宛抄小路先回自己宫殿休憩,顺便给她介绍一下宫中人物和规矩。 许宛抱着赵燃最心爱的一只狸花猫,「它好乖啊。」 「我餵了『秀虎』一堆好吃的,今儿要是给我丢脸,我非饿它三天不可!」赵燃得意洋洋,对于即将发生的状况信心十足。 「这次多谢公主啦。」许宛举起秀虎的两只前足,向赵燃作揖。 赵燃端起茶盏假意泼向许宛,「少跟我来这套,你上次那么帮我,这次又那么帮妙英,我才帮你多小的忙。」 「这次闹不好,你要和我一起挨罚。」 「皇兄不会,你放心好啦。」 赵燃忽地凑近许宛,「格彬世子已离开丰都?」 「前两日就走了,离戎王催他回去完婚。」许宛往宫殿四周寻了寻,担心她们所言被旁人听去。 赵燃抚了抚心窝,「他没少为难你吧?害你为我受气。」 「没有,格彬世子虽然霸道了点,为人还算正直坦荡。」许宛替格彬说起话,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 少焉,宫娥跑进来相告,宝相殿那边已经开始了。 许宛抱起秀虎,紧跟赵燃去往宝相殿后巷。 「前面热闹极了,总有三四十人呢。」宫娥小声讲述,「听闻内务监淘汰下去一大半,留下的这些都是佼佼者。」 赵燃冷哼一声,「内务监这帮饭桶,淘汰半天竟留下许纭那种货色?」 「我那继母是个美人,许纭并不难看。」许宛语意里皆是嘲讽。 「光听妙英给我形容那两次,我就不待见她。」 「好啦,知道你们才是我的好姐妹。」许宛抱起秀虎戳戳赵燃。 赵燃蓦地拦住许宛,抬手指向不远处,「瞧见没有,妙英……居然和许纭一组!」 第88回 秀虎小功臣 还真是冤家路窄,倘或不是抓阄,就是内务监有意为之。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黄仁雍和许汝徽最近摊上的事,不可能没传出一点风声。 黄妙英着一件槐黄圆领大襟短袄,下穿绀青百褶襕裙直盖脚面,髮髻盘得很高,非常大气利落。 许纭则披着一袭百蝶云纹对襟大袖长衫,珠光宝气,大有艷压群芳之姿。 赵燃拿眼觑向许宛,啧啧了两声,「你那继母是苦谁也不苦女儿啊,她那一身行头值不少钱。」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配与妙英相提并论。」许宛抱紧秀虎,嗤笑一声,「如此扎眼,自会有人教训她。」 果不然,转瞬的工夫,许纭就和身旁的一位小姐吵起来,因为对方不小心踩了她一脚。 许纭不依不饶,对方也不是吃素的,身边霎时多出好几个帮手。 都是丰都有头有脸的高门贵女,大家相互之间都有点交情,怎会让许纭欺辱了? 许纭自知势孤力薄,方才放低姿态,惹得众人一阵嘲笑,黄妙英也藉机讽刺她两句。 赵燃和许宛在远处看了会笑话,终熘到宝相殿后巷。 这里看不到殿内状况,但殿外景象却一目了然。 一排排秀女被带进来,短短半刻钟,有人选上,从此步青云;有人落选,与人上人失之交臂。 除了赵燃,咸华、陶欣,还有几位老王爷家的郡主,也都熘过来瞧热闹。 众人聚到一起品头论足,一会儿夸这个,一会儿损那个。 许宛全神贯注,只等许纭入场。 不过她心里有些担忧,毕竟这一组有黄妙英,万一影响到她可怎么办? 等待不知多久,终瞧见黄妙英和许纭款款走进宝相殿。 她们在殿门外给皇帝跪地磕头,又被身旁的太监大声宣读各自出身。 「太后和皇后都在吗?」许宛低声问道。 赵燃刚要回答许宛,旁边的咸华凑过来道:「皇后身体不适,没过来;太后起先还在,这会好像也回去了。」 「皇兄的后宫是出了名的低调。」还是豆蔻年华的陶欣也忍不住感嘆。 许宛听闻反倒松口气,一尊大佛总比三尊大佛好对付些。 她们距离宝相殿前仍有些距离,不能听清楚皇帝与秀女之间的对话。 许宛抻着脖颈眺望,仿佛看到黄妙英淡淡一笑。 她悬着的心放下一点,但见许纭抬头回话,她赶快趴秀虎耳边低语几言。 秀虎好似真能听懂人话,「噌」地一下从许宛怀里跳走,直奔宝相殿而去。 许宛做出惊讶状,拽住赵燃紧迫道:「公主怎么办哪,秀虎恐要去宝相殿捣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2页 赵燃大声斥责起许宛:「没用的东西,怎么连只猫都看不住,耽误皇兄大喜事,看我不打死你。」 说罢,便急匆匆奔向宝相殿。 许宛刻意愣怔一下,被陶欣公主推了把:「还傻站着干什么,赶紧过去陪如宁姐姐找猫呀!」 许宛「嗯嗯啊啊」地应和,这才紧随赵燃而去。 秀虎避过宫卫和太监们的视线,直扑向正在答话的许纭身上。 上一瞬还落落大方的许纭,瞬间惊惶失措大喊大叫起来。 赵燃和许宛同时冲到宝相殿前,赵燃先跪到天起帝面前,「陛下息怒!」 许宛则去抓住秀虎,将这只小功臣抱进怀里,而后才随赵燃给天起帝磕头。 「哟,这不是秀虎吗?」天起帝没有不悦,「如宁,你带着它跑来瞧热闹?」 「皇兄,秀虎不是故意的,您别责罚它。」赵燃抬起头,用眼神给天起帝撒娇。 「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没有看顾好秀虎。」许宛把头压得很低,嗓音却非常洪亮,就是要让殿内外的人都听清楚。 「许宛你闭嘴!等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赵燃当着天起帝面,一巴掌甩在许宛肩膀上。 天起帝登时打起精神,眼前这个秀女的叫许纭,跪着的这个奴婢叫许宛? 「你抬起头来。」天起帝命令许宛,「你是如宁的宫女?」 许宛慢吞吞抬起头,「回万岁的话,奴婢,奴婢……」 正将此时,不知左珩从哪里冒出来,特别突兀地跪到天起帝跟前,「皇上,她是奴婢的对食,乃工部侍郎许汝徽的长女。」 天起帝依然没恼怒,反而饶有兴趣地睃了眼许纭。 她被秀虎吓得乱窜,已算殿前失态,纵使被太监搀扶到一旁,也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反倒是黄妙英始终端庄得体,并没受到外界的干扰。 「得如宁公主垂爱,内子常帮公主绣些女红。」左珩帮她们把这齣戏唱圆满。 「今儿是进宫给公主送样子,碰到宫中大喜事,忍不住求公主带着过来见见世面。」 许宛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望了望天起帝,又看了看左珩。 「皇兄,你不要生气,我们不打扰你了!」如宁拽起许宛就要逃,还不忘小声斥责左珩几句。 许宛和左珩哪敢随便起身,天起帝还没有发话呢。 天起帝本来就没瞧上许纭,现下又知道许宛和许纭的关系,天子怎么能够和阉人成为一家人,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内务监谁拟定的名单?」天起帝追问起身边宦官。 元执缓缓站出来,战战兢兢地回话:「陛下,是奴婢。」 元执不是不知许纭的身世,是打听出许宛和许家不和,故意将许纭留下来,就是想给左珩添堵。 可算计半天,却没料到左珩和许宛,竟会拉着如宁上演这么一齣戏。 假设许纭被皇帝选中,事后得知许宛跟了左珩,只需让左珩把人处死便没有后顾之忧。 许宛先下手为强,反而将了天起帝一军,许纭再无进宫的可能。 天起帝没有当众责备元执,只点黄妙英入宫,余下秀女全部落选。 许纭幽怨的眼神就快把许宛活吞,她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美梦,到底被许宛亲手打破。 可在天子面前,许纭一个字都不能说,只得忍气吞声地走出宝相殿。 「起来吧。」天起帝终于发话,左珩和许宛这才起身。 天起帝上下端详许宛,「你和左珩一起去的岩疆?听说你只身犯险做饵进入暗窑,把马凌志和吕珍吉震撼得够呛?」 「是左公公他教奴婢这样做的。」 「左珩如此心狠手辣?」 「他是为大渊、为万岁,奴婢听他的,也心甘情愿。」 许宛撸了撸怀里的狸花猫,腹诽,在皇帝跟前当差的活一般人真不干了,天天这么虚伪讲话,快累死了。 第89回 单挑一家人 许宛和赵燃安然离开宝相殿,只留下左珩继续应付天起帝。 秀女大选已临近尾声,她们出来时,听说已定了五六位,其中就有黄妙英。 「双喜临门呀!」赵燃忍不住笑嘆,「妙英当选,许纭落选。」 许宛咯咯地笑起来,连走在逼仄的高墙下,都不觉得压抑了。 她颠了颠怀中听话的秀虎,「回头我给它买几个月好吃的。」 「不用你,它吃不惯宫外东西。」 「还挺金贵。」 「那是当然。」 赵燃和许宛有说有笑地往回走,却见许纭堵在她们前方。 赵燃一面轻嗤:「不自量力。」,一面冲着她就走过去。 许宛忙地把赵燃拦下来,「许纭不配你动手。」 她把秀虎还到赵燃怀里,大步走至许纭面前,「二妹怎么还待在宫里?」 「许宛你这个贱人,你如此毁我前程,我绝不会放过你!」许纭明显哭过,脸上的妆容都已花了。 「我早就告诉过你和许汝徽,只要我活一天,你就休想进宫。」许宛面带微笑,誓要把许纭气疯。 「爹已经被你害得那么惨,你还不肯放过我们家!」 「许汝徽自己贪污公款,若不是我,他现在死在哪都说不准。」许宛绕到许纭身侧,「你不放过我,以为我会放过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3页 许纭后嵴一阵发凉,汗毛都快倒立起来,「你,你什么意思?」 「这么健忘?我年前就说过,有些帐咱们年后慢慢算。」许宛挽起赵燃,笑颜如花地走远。 许纭追出来好几步,恍恍惚惚地追问:「家里早就没钱了,你还要我们怎样?」 满怀期待的许汝徽夫妇,听说许纭在宫内的遭遇,气得火冒三丈,连家都没回便直奔左珩宅邸。 许宛这时候已出宫回来,刚和彤珠她们讲完大快人心的时刻,许汝徽和孙桂兰便已登门。 许宛故意不放他们进来,磨磨蹭蹭半晌,才迈出临街大门。 「你这个不孝女,畜生啊!」 许汝徽经歷前几天的事后,已苍老许多,两鬓多了许多白髮,整个人也病秧秧的。 孙桂兰一改前几天低声下气的模样,掐腰破口大骂:「你和你那早死的娘一样可恶,你不得好死!」 许纭本躲在马车上哭泣,见父母亲如此为她出头,也跳下来加入骂战。 彤珠和青杏想要帮许宛还嘴,还有闻声赶出来的鲍嬷嬷和袁媳妇儿也要帮许宛说道说道。 许宛把人一一拦下来,更把举着大棒子要打人的朱伍等人按住。 她优哉游哉地走到许汝徽眼前,「把你们家的上房收拾出来,我过两天就搬过去住。」 许汝徽一脸懵然,许宛到底在说什么呢? 「我的香料铺子过两天开张,就在你们家前街,不愿意来回折腾,还是住在自家方便。」 「你别欺人太甚!」许汝徽气得手脚发抖,浑身都快站不稳。 「记住了,我要住上房,厂公也会时不时过去的。」许宛学着孙桂兰的模样理了理髮髻,「许骋快科考了吧?」 只这一句话,就把许汝徽和孙桂兰吓个半死。 许宛这是在暗示什么? 她刚刚折断许纭的前程,难不成又要阻碍许骋的仕途? 以前的许宛没有这个能力,可她现在背靠左珩,这个大奸臣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许汝徽后悔死了,当初怎么就把她送给左珩了呢? 送给左珩也罢,半点好处没捞着,反而让她翅膀变硬。 「还不走?还要在这继续丢人?」 孙桂兰拉住仍气势汹汹的许纭,垂头丧气地离开左珩宅邸。 彤珠和青杏赶快扶住许宛,「姑娘,你还好吧?」 「我好得很。」许宛没什么情绪上的波动。 倒是鲍嬷嬷不声不响地搂住许宛,「都是什么父母,我可怜的姑娘。」 许宛调头安慰起大家,她真的没事。 许家人以前怎么欺负她,现下都让他们慢慢还回来,这只是个开始。 左珩夜幕才归,甫一进家门,就让朱伍拦下诉说一气,言语里全是替许宛委屈、抱不平。 可明明是许宛四两拨千斤,把许家人制得服服帖帖。 「朱大哥,你快不要瞎说啦!」许宛不得不从正房里跑出来,将左珩拉回去。 许宛故意打岔,先问左珩她们走后的状况。 天起帝没责罚左珩,倒是把元执大骂一顿,斥他做事不细緻,竟让许纭那种货色夹进来。 元执不敢争辩,只得忍气认罚,被打了几十板子。 「这么说的话,你和元执的梁子岂不是越来越深?」 「我的仇人很多,不差他这一个。」 「我今儿怎么没瞧见左老公公,他不在御前伺候了?」许宛想起左梵山,疑惑地问道。 左珩有些勉强地笑了笑,「他最近身子不大好,不得已请休了。」 「严重吗?」 「说不好。」 两个人说说话,天色已晚下来,本以为今晚可睡个安稳觉,左梵山那边忽然传来消息,左梵山病重,让左珩马上过去一趟。 左珩不敢耽搁,穿好衣服就直奔义父宅邸。 陶麟在床前伺候,见左珩进来,立马退出房间。 左珩接过药碗,伏在床边服侍左梵山喝药,「父亲,得全喝下去。」 左梵山神色不大好,无力地摆摆手,示意左珩将药碗放到一边。 左珩皱眉嘆气,暂先把药碗放回去,「父亲,不吃药病不会好。」 「你最近在背后做的那些勾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左梵山单刀直入,全然不给左珩颜面。 左珩没有装傻充愣,而是坦荡承认:「他们跟我还是跟父亲,有什么分别?」 左梵山背着左珩掌控的势力,被姚宗安宋绩摸索出来,已逐渐归到左珩麾下。 那些人是左梵山秘密培养的,也是挂的校事厂的缺。 陶麟是被他们所藏,钱小鱼一案是他们在暗中摆布。 左珩老早就知道有这股神秘力量的存在,只是一直没想捅破这层窗户纸。 这一回他暗暗行动,不过是想架空左梵山,逼老太监自行退下来。 但左珩从没想过伤害左梵山,更不愿看到他病成现在这个模样。 「我压不住你了,萧珩。」 左梵山蓦地念出左珩的本姓,似警告也是在提醒。 第90回 恶人为我用 左珩无声地掀起袍服下摆,郑重跪在左梵山眼前。 左梵山没拿正眼瞧他,可身子控制不住地微颤,到底将他的心绪出卖。 「儿子从未忘记您的恩情。」左珩所言发自肺腑,并不是虚情假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4页 萧氏一族乃辅佐先皇万光帝登基的最大功臣,只因支持当时的吏部尚书变法,推行新政触及到豪绅及皇室的利益,被联名上书遭到弹劾。 吏部尚书离奇死在家中,左珩的祖父、父亲锒铛入狱。 只要交出吏部尚书交给他们的调查手稿,就可放他们出来。 但左珩的祖父、父亲拒不交出,到底惹来杀身之祸。 不明身份的黑衣人闯入萧家,杀光所有喘气的活物,连条狗都没有放过。 手稿被他们盗走,为掩盖罪行,一把火烧了萧家大院。 而左珩是那场大火里唯一倖存者,是左梵山救了他。 变法彻底失败,吏部尚书的死被诬陷成畏罪自杀,左珩的祖父和父亲则担下一堆「莫须有」的罪名。 他们最终被判斩立决,而枉死的萧家人却没换来半点说法。 行刑那日,左梵山带年幼的左珩去了法场。 那惨不忍睹的血腥场面,成为左珩挥之不去的噩梦。 十多年前,万光帝在睡梦中想起这件事,又责令手下秘密查询萧家后人,就是担心没把萧家斩草除根,再遭来萧家后人的报復。 万光帝有愧于萧家,他为维护统治阶层的利益,牺牲掉忠心耿耿的萧家人。 万光帝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最信任的大太监,包庇了萧家唯一的后代,就一直默默潜伏在他身边。 那是一场阴谋,不是一人所做,而是多人合为。 左珩想洗刷冤屈,根本无法像一般案件那样调查取证,因为最终盖棺论定的是万光帝本尊。 唯一的渠道,是如今的天起帝亲自翻案。 这便是左珩想拼命往上爬的缘由,但左梵山始终都不同意。 他不认为天起帝能为萧家做主,在身边服侍这么多年,早摸透新帝的心性。 父子俩的矛盾就在此,左梵山不放心左珩,才会派眼线常常监视。 一手养大的儿子,总不好让他找死,丢掉性命。 左梵山从不怀疑左珩的忠心,只是他这儿子到底是萧家的种,随了他祖父、父亲的执拗性格。 「我这病是老毛病,太监能活到我这把年纪已算赚到。」 「父亲会长命百岁。」 左梵山略略抬手,示意左珩站起来说话。 他属于大器晚成,生命前四十多年默默无语,甚至算得上逆来顺受苟且偷生。 早年吃过太多苦,导致他身体衰老得比常人更快些。 大渊朝帝王家持续多年的动盪,才成全了左梵山,顺带着造就了左珩。 自古位高权重的太监,几乎没有善始善终的结局,左梵山早做好心理准备。 「你得了他们也好,都是难得的后生。」 左珩哪里知道,他之所以能这么顺利地将那些暗卫收编,是左梵山精心安排过的。 左梵山随即念出几个名字,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左珩在用人方面得到左梵山亲传,左梵山看中的人亦是左珩看中的人。 「司礼监早晚要起乱子,我这个位置不是你想做就能做。」 左珩只觉左梵山像是在交代后事,心里一时难受,双眸蓦地红润起来。 「知你气我重用陶麟,他早该死。」 左梵山微一扬下巴,左珩便明白义父的意思。 不慌不忙地转身,将房间各个角落巡视一遍,确保陶麟及旁人不会偷听。 「他害死你姐姐和柳芊,我比谁都想让他死。可正因为他足够狡诈、邪恶,才更适合做细作。」 此言一出,左珩终是不淡定了,「让他做谁的内线?」 左梵山笨重地咳嗽一声,吐出一口带血丝的痰。 左珩赶快拿来漱盂接着,心里愈加担心义父的病。 「这么些年,我们看似在暗处,实则在明处。各方细作总能混到我们身边,而我们的人却无法混到他们身边。」 左梵山分析得非常有理,校事厂的监视,虽然是秘密暗暗进行,但都是依照皇帝指令做事,说到底都是短期的、公务行为。 而校事厂得罪的大量敌对势力,则在真正的暗处,培养私家细作潜伏到左梵山、左珩身边。 他们父子能活到今天,没被暗杀,没被治罪,已属万幸。 「你很清楚,无论是赵烁潜入到你宅里偷奏摺,还是乌胡刺客刺杀皇帝,还是这次何家派瘦马混进宫,幕后黑手都指向一人。」 是翼王赵烨,他干的事不止于此,挑唆大臣上奏,让赵燃嫁入离戎;排挤王征,安插自己人进内阁;甚至岩疆田大齐的死,都有可能与他有关系。 这些左珩心知肚明,所谓的「清流派」,不过是赵烨掌控玩弄的一个名词而已。 「元执虽然狠厉,但脑子还是差了些,陶麟却不一样,他比元执更深沉,更恨你我二人。」 左珩瞬间醍醐灌顶,左梵山之所以这么捧陶麟,是为了让赵烨看到他。 校事厂代表天起帝,赵烨想整死左珩不是一天两天。 这些年明里暗里使过多少绊子,连他自己都未必能数得清楚。 一个对左家父子了如指掌的老人,是赵烨可遇而不可求的「利器」。 「父亲既了解陶麟为人,就该知道他定会出卖我们。」 「不出卖我们,赵烨怎么会相信他?这是他送给赵烨最好的见面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5页 「可……」 「我们之间最大的秘密,就是你的身世,一姓萧,二不是真太监。只要他不清楚这些,对我们就造成不了致命伤害。」 左梵山缓慢挪身,从枕下拿出来一个小匣子递给左珩。 左珩打开定睛一看,一时哭笑不得,里面是陶麟缺少的那二两东西。 做了太监后,都会对失去的那二两肉执迷惦念,但凡有钱都要把它赎回来。 可单靠这一点,能拿捏住毫无底线的陶麟吗? 小匣子里还有两张纸,一张纸里标註了陶麟父母亲埋葬的地点,也就是说左梵山挖了他家祖坟。 另一张纸里则是陶麟唯一弟弟的去处,他弟弟在很小的时候走丢,后被僧人捡回寺庙里抚养。 如今他还是个出家人,左梵山没有打扰他,只是把他寻了出来。 出走时间、地点、信物、胎记,甚至是老和尚的描述,都记录得非常细緻。 有了这些,陶麟还会倒戈回来,到那时便可为左珩所用。 「父亲,你呕心沥血布得这场局,儿子到今天才明白!」 第91回 幕后浮出面 左珩伏到左梵山床前,甚少露出脆弱的一面。 他始终戴着冷峻无情的面具,像一个不知疲惫、没有感情的器具。 左梵山轻抚儿子的头顶,「我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今晚将你叫来,是为让你做好准备。」 左珩已知该怎么办,余下的事不需左梵山再一点点指导。 左珩在左梵山床前,侍奉一整晚,直到次日清晨才离开左梵山宅邸。 左梵山信任左珩的能力,只要他不乱来,定能斗到最后。 这里面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就是许宛,尽管左珩一再否认他和许宛的亲密关系。 此时左梵山病重的消息已在宫内宫外传开,天起帝很关心他的状况,毕竟这个老太监替他做过太多事。 左珩顶着疲惫的面容进宫当值,元执这日则轮休。 他将陶麟叫出来,打探左梵山身体究竟还能撑多久。 陶麟不敢乱说话,只道太医们反覆看诊,都说不太乐观。 元执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暗示陶麟,让他助自己拿下司礼监掌印太监之位。 陶麟满口答应,还奉承元执,他比左珩强太多。 当初校事厂厂公的位置,本就应该是元执所得。 元执被他这么一提醒,更气不打一处来,新帐旧帐终可以一起算。 与元执分开后,陶麟避开耳目重返左梵山宅邸。 他是借替左梵山置办补品,才从宅邸熘出来和元执见面。 然就在回去的路上,他老觉得自己被人跟踪了。 到底是校事厂番子出身,这方面的侦查能力没有退化。 陶麟故意走到狭窄的小巷子里,觉着在这里动手,自己胜算的可能性更大。 哪料尾随之人却没有要打斗的意思,只是塞给他一张字条便离开。 陶麟打开字条,上面只简单写着,约他在城郊一处山庄里见面。 连落款都没有标明,陶麟感觉这是个圈套。 将纸条撕碎扔了后,就回到左梵山宅邸安心做事。 可黑夜来临,他满脑子都是那字条上的地址。 那座山庄不是一般人能住得起的,想见他的人身份定不低。 陶麟思来想去,和宅里人谎称身子不舒服,早早回房休息。 实则是换身夜行衣,悄悄潜出宅邸,直奔城郊那处山庄。 确定陶麟离开后,老管家才匆匆来报:「主子,陶麟已走。」 左梵山淡然点首,鱼上钩了。 他安心地躺下去,反而睡起安稳觉。 陶麟在山庄外徘徊许久,愣是不敢进入。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都来了这么久,为何还不进去?」 陶麟恍惚转身,却是白天跟踪他的那个人。 「你面子真大,能让王爷等这么久。」 陶麟下意识吞咽一口口水,「王爷?」 「翼王殿下。」 那人向陶麟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随即走在前面带路。 陶麟稀里煳涂迈进山庄,里面萧疏安静,完全看不出有人常居的迹象。 陶麟被那人引进厅中,果见赵烨负手伫立在里面。 赵烨气度不凡,自持一股威严气场。 陶麟太过激动,「咣当」一下跪地,磕起头来,「奴婢见过殿下。」 「陶大当头本不该这样啊!」赵烨居高临下地笑笑,言语里带有几分戏嚯。 赵烨不急于和陶麟讲投诚,而是让身边的亲信背起陶麟的背景。 亲信名为陈协之,正是带陶麟进来的那人。 「左珩滥杀无辜、祸害良家妇女的谣言,就是从你嘴里传出校事厂的吧?」 「你把左珩后宅搞得天翻地覆,哦,对了,柳芊还是为你而死。」 「左梵山那老太监为何要救你?」 陶麟满头冷汗,赵烨竟然把他调查得这么清楚。 「王爷,您听奴婢解释……」 陈协之望向赵烨,见赵烨阖了下眼睑,方闭口不谈。 「你不必向本王解释,本王只想跟你确认一点,想置左氏父子于死地吗?」 赵烨很清楚,陶麟别无他选,他势必要成为自己的走狗。 陶麟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暗自庆幸,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6页 藉助赵烨的实力,他报復起来岂不更得心应手? 没等赵烨向他承诺什么,陶麟已滔滔不绝道出左氏父子老底儿。 赵烨满意地看了看陈协之,陈协之当即向陶麟下达第一个任务。 左梵山将死,不能让他寿终正寝,得让他留下阉人误国的骂名。 陶麟没想到,忽一上来,就给他安排这么大的任务。 左梵山那老太监一点不煳涂,想扳倒他,简直太难。 陈协之随后报出几个人名,让陶麟去找他们运作。 陶麟大为震撼,原来那些权臣早是翼王的人? 没等陶麟喘口气,又向他下达第二个任务,便是扶持元执登上司礼监掌印太监的宝座。 「这个位置,本该由你来做,但你进宫日子太短,恐难服众。」陈协之道出理由,「不过,除掉左氏父子后,校事厂厂公的位置就是你的。」 这个诱惑简直不要太大,陶麟那样屈辱地离开校事厂,若是能高调回去,不枉找回些颜面。 「元执早是殿下的人?」 赵烨和陈协之不约而同笑出来,元执是恶事做过不少,脑子却不够用。 不必把元执正式拉下水,简单贿赂他,金钱和女色很容易拉拢,他自会为赵烨所用。 陶麟从他们主僕的眼神中读懂一切,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说不定还可让元执替他背锅呢。 陶麟踏着月色离开山庄,陈协之问向主子:「殿下,这人靠得住吗?」 「靠不住,但仇恨会让他依附于我们。」赵烨走到灯烛旁,挑起里面的蜡油。 「咱们试过那么多次……」 「左氏父子不会永远幸运。」 陈协之躬身走到主子身后,「何润福前儿刚刚致仕,皇帝给了好大的面子,如今兵部尚书的位置空缺下来,我们要不要……」 「暂先别动。」一滴蜡油溅到赵烨指头上,「与何家那傻儿子断了联繫,何家没用了。」 「都是左珩坏咱们的好事!」陈协之恶狠狠地啐道。 「那个人安排得怎么样?」 陈协之明白主子指的是谁,「他的头髮还没蓄起来,恐得用假髮髻。」 「放他出去,让他好好追求爱情。」赵烨狞笑,在等好戏上演。 第92回 事业蒸蒸上 却说许宛的香料铺如火如荼地开了张,她央左珩取个名,以表对东主的尊重。 左珩琢磨半天,留给她两句前朝大诗人的名句:「一枝红艷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香料铺的名字由此定为「露凝香」,倒也符合丰都女子对诗情画意的追求。 许宛选了个黄道吉日,恰赶上周围商市有大集,稳稳地抓住第一波客流。 黄妙英次日就要入宫,特意赶过来向许宛道贺,赵燃没能熘出宫,只得让赵烁代劳。 左珩自己不便露面,却把姚宗安和宋绩送过来捧场。 最让许宛感到意外的是,远在离戎的达布、岩疆的马凌志也都卡在开业这天,及时送来贺礼。 他们经营的本就是独一无二的离戎香料,稀有独特、香气袭人、用处广泛,很快得到丰都女性的喜爱。 许宛特意扩大展示区,让客人有足够的空间挑选、对比,哪怕在店铺里待上一整天都不会撵客。 还贴心地为女性主顾提供免费的甜食、蜜浆,让这里变成一方可谈天的小空间。 连店伙也是男女各配一半,有的小姐媳妇儿脸皮薄,就让和蔼可亲的姑娘介绍香料;若是遇上贵妇太太,就让唇红齿白的小伙介绍香料。 连续几日下来,许宛忙得焦头烂额,但数着天天进帐的银子,只觉这是值得的。 一日黄昏,左珩踏着夕阳迈进露凝香,彤珠兴高采烈地跑过去接待,瞧见是厂公,霎时收敛笑容。 左珩攒着眉心走进后室,「彤珠见了我,跟见瘟神似的。」 「你来了又不花钱买香料,她能高兴吗?」许宛起身揉揉肩颈,「大人,咱俩多久没见过面?我都快忘了你长什么样。」 彤珠正好走进后室给左珩奉茶,听到许宛这么说,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左珩端起茶盏呷了口,「这铺子以后让彤珠负责了?」 「我说我不行,姑娘非逼我上,厂公,您劝劝姑娘,快别难为小的了。」 彤珠满脸愁容,从未想过许宛会把这摊活交给她。 「青杏性子软了点,还是你比较适合出来。」左珩对于许宛的决定,表示肯定。 许宛抢过左珩的茶盏也喝下一口,「屋子里两个人,你就端上来一盏茶,罚你天天待在露凝香里赚钱。」 「姑娘~」 彤珠抱住许宛胳膊撒娇,想到去岁时,许宛便意味深长地对她说过,自己定要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 才过去多久,许宛果真实现,并如当初承诺,一直把彤珠带在身边。 「当初你从后厨出来,不就是想跟我搏一搏嘛?」许宛指向案几上的帐簿和出入库单据,「以后你和袁媳妇儿报帐。」 彤珠的头一下子炸裂开,她连字还没认全,算帐也只会简单基础的。 许宛胆子真大,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买卖交给她。 「等伍嫂生完小孩,也把她叫过来。平时有冯玄、鲍嬷嬷他们帮你,你一定可以。」 「姑娘,我怎么觉着你还要去干别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7页 许宛望向左珩抿唇一笑,左珩一阵头疼,「她要承包鱼塘。」 「城郊镜湖山庄附近的那片?」彤珠听冯玄叨咕过几次,脑子里有点印象。 「彤珠你看铺子吧,天黑就关门。」许宛拉起左珩,「你陪我去那里转转。」 左珩抚了抚肚子,「你不管我一顿饭?我饿了一整天。」 「宫里连顿饱饭都不供?」 「前面有家羊肉馆,味道很不错。」 「那还等什么,快带我去吃。」许宛没想到,左珩比她还了解这里。 有时候许宛都怀疑左珩是不是修仙辟谷,整日只喝露水不吃饭。 左珩也很纳闷,许宛能吃能喝,怎么就是不见胖? 左梵山的病情没有好转,也没有变坏,司礼监的活儿一下子分摊到左珩和元执肩上。 司礼监有一名掌印太监,余下还有四到八名秉笔太监。 他们这一届,除去左梵山这位掌印太监外,只有六名秉笔太监。 左珩和元执两家独大,余下几人见风使舵。 不管宫内宫外,都在关注司礼监的变动,若左梵山闯不过这一关,谁能坐上掌印太监的位置呢? 左珩只拣简单地说,让许宛放心,他能应付过来。 关于陶麟的部分,左珩全部略过,还不是让许宛知道内情的时候。 许宛边吃边听,「也就是说岩疆那边暂时不过去了,要先把司礼监这边弄明白?」 「除非万岁让我马上动身。」 「若陛下这么做,是有意将你支开,还是他更看重岩疆的事?」 左珩帮许宛撕完最后一块羊腿,「圣心难揣。」 许宛沉默不语,左珩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把余嵘拨给你,以后出门由他陪着。」 余嵘曾是陶麟的手下,上次他请假,陶麟主动替班,宅里便发生火灾,郑薇跟着被毒死。 为此余嵘内疚得不行,更加积极地要求自己,凡事总爱冲到最前面。 自陶麟离开校事厂,他便接任了陶麟的缺。 余嵘身手不及宋绩,重在办事比较活络。 陶麟那种小人,归顺赵烨后,很可能把主意打到许宛身上。 除去陶麟还有其他人,左珩真恨不得把许宛绑在自己身边,但他做不到。 他在左梵山面前风轻云淡,一句「许宛算什么」遮盖过去。 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许宛到底算什么。 「朱伍身手不错。」 「遇事反应迟钝。」 「你是不是有事瞒我?」许宛感觉左珩另有深意。 左珩递给许宛一块手帕,顺带往自己身下瞟了眼,「我连这的秘密都告诉了你,还有什么瞒着你的。」 许宛隔着桌子往他身上泼了半盏凉茶,「大庭广众……不知羞!」 她一径跑出羊肉馆,直奔城郊那片鱼塘而去。 左珩负手跟在她身后,见她跑跳嬉笑,心里燃起幸福之感,要是能这么一直守护她该多好。 「这鱼塘到底是谁建的?既瞅准商机,为何不落实到底?」许宛借着灯笼和月色,望向眼前的一大片鱼塘。 左珩自许宛身后将人环住,拎起她的手臂指向不远处的镜湖山庄,「是那的主人。」 「冯玄说是位姓陈的员外郎,人很神秘,家底很厚。」 「陈协之,翼王赵烨的亲信,那山庄真正的主人是赵烨。」 许宛一时语塞,没想到竟碰到这块大石头上。 「我知你让冯玄和陈协之聊过多次,我也是最近才摸清他们底细。」 「鱼塘生意不做了。」 「鱼塘生意不错了,万一下一个生意又碰见他呢?在丰都他的手很长。」 许宛认同地点点头,「也对,你的手也很长,谁能想到许汝徽居住的宅子在你名下。」 第93回 敞开心扉夜 许宛带着左珩,在黑夜里叩响许汝徽家的大门。 许汝徽夫妇都已就寝,又被折腾起来迎客。 许宛态度明确,要按当初所言,居住在许汝徽家的正院正房里。 许汝徽和孙桂兰猜到许宛会回来,就是没料到他们俩会这么突然地到访。 最可气的是,无论许宛多么「无理取闹」,左珩都没有阻止她的意思。 许汝徽和孙桂兰无法,只得把东正房腾出来,将许宛和左珩请进去。 闻声赶过来的许纭,敢怒不敢言,让父母亲拉回去作罢,而许骋更是缩头乌龟,连面都不敢露一下。 许宛躺在重新拾掇好的房间里,厌嫌地捏捏鼻子,「他们身上什么味啊?」 「酸臭味?」左珩配合她,「明儿让宅里来人,把这里里外外打扫一遍。」 「你怎么就纵着我胡闹呢?」 「你早就想回来报復他们了。」 许宛被左珩猜透心思,靠在架子床里端苦笑,「我娘是被孙桂兰害死的。」 「我知道。」左珩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为何会知道?」许宛侧过头,将左珩的一绺长发绕到指头上。 「许汝徽平白无故往我身边塞个人,我能不好好调查一番?」左珩欲言又止,垂眸替许宛拉高被子。 许宛撑起半个身子凑到左珩面前,「当初你是不是让宋绩去许汝徽做官的地方调查过?」 左珩坦然承认,一手不住地去抚她手腕上的那串玉珠链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8页 「你查过我母亲的娘家?」 左珩依然点首,仍不停地摩挲那串玉珠链子。 「我始终不明白,你为何老让宋绩套我的话?」 左珩也转过身子,面对许宛那张好看的脸,「给你讲个故事吧,但你得答应我,听完后不能和我翻脸。」 许宛瞬间来了精神,干脆坐起身,认认真真听左珩讲故事。 左珩握住她的手,很担心她一会儿会不高兴,「当初救你性命,其实是因为这串玉珠链子。」 左珩终将这串玉珠链子上的秘密向许宛坦白,连带讲明宋绩在这里扮演着什么角色。 长长的故事里,玉珠链子不是主角,只是时不时出现的线索。 这段故事里许宛甚至都不曾出现,可她却莫名其妙捲入其中。 「难怪宋绩老问我关于我娘和他嫂嫂之间的事,你又跟我提宋广将军的往事。」 许宛并没有责怪左珩,反而更确定这串玉珠链子是最好的护身符。 「我和宋绩试探过你多次,依旧觉得你有可疑之处,却也认为你与这件案子没关系。」 见许宛对他态度依旧,左珩长舒一口气,压在心里的这块石头终于落地。 许宛不断回想她和宋绩的多次对话,她对原主过去的事情比较模煳,总回答得模稜两可,很难不让宋绩产生怀疑。 只是这玉珠链子和宋绩嫂嫂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 「难不成我母亲和宋绩嫂嫂是闺中密友?她们年纪差不多,祖籍也是一个地方的吧?」 许宛顺着左珩的思路猜下去,却见左珩眼前一亮,好似找到了当初忽略的盲区。 「你说会不会是她们俩其中一人手艺不错,编了一对儿,一人留下一条?」 「按你这个逻辑,她们俩互为对方编织也不是不可能。」 「宋绩嫂嫂姓温,我娘姓戴……」许宛蓦地拍响手掌,「左珩,你帮我寻两个老人。」 「好说。」 「戴家虽败落,好歹显赫过一时,我娘身边一定有奶母嬷嬷之类的老人,只要能寻到她们,你和宋绩的问题可迎刃而解,我和孙桂兰的问题也能有个了结。」 一举两得的事,左珩何乐而不为。 这件事交给宋绩去办,绝对很快就能调查出结果。 左珩望着这陌生的许家,不由得一阵感慨,竟在这里找到了灵感。 许宛也觉得自己离真相更进一步,要扳倒孙桂兰,就得抓到她杀害原主母亲的证据。 既然已进入许家,她就不会放过这一宅子恶人。 许家人在战战兢兢中度过一夜,左珩和许宛则睡得很踏实。 翌日一早,宋绩直接找上门,顺便带来余嵘。 这傻小子还不知左珩和许宛聊开玉珠链子的疑问,只觉他们俩老莫名其妙地盯着自己。 还以为他今儿穿错衣服,脸上蹭了什么东西。 余嵘瞧着就比宋绩机灵许多,眼珠子滴熘熘乱转,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好苗子。 左珩简短交代几句便先离开,余嵘则老老实实跟在许宛身边,「请许姑娘示下。」 许宛什么都没说,只让他熟悉一下许汝徽宅邸的状况。 自己却端坐在正房外间,等着许家人伺候她用早膳。 许纭想往白粥里下耗子药,被孙桂兰及时拦住,「她死在咱们家,那左珩得把咱们全家都杀光。」 孙桂兰忍气吞声,重新拾掇好托盘,主动送过去服侍许宛。 许宛命孙桂兰坐下,让她陪自己一道吃饭。 什么食物的第一口,都让孙桂兰先吃,吓得许纭倒吸一口凉气,险些就害死她自己的母亲。 孙桂兰替许宛夹了些小菜,「大姑娘有什么意见尽管提,我和你爹尽全力满足你。」 「娘费心了。」许宛往屋外瞧一眼,知道许汝徽和许纭都避在外面。 「我的香料铺子就在附近,以后会常回家走动。」 「宛宛真厉害,这铺子很赚钱吧?」孙桂兰拍起许宛马屁。 「图个乐而已,我这人大手大脚惯了,总是攒不下钱。不像母亲,这么多年能攒住那么多银子。」 许宛一席话,又成功挑起许汝徽和孙桂兰之间的嫌隙。 其实连许纭都怀疑过母亲,为什么要背着父亲这么做,他们不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吗? 许汝徽唉声嘆气,穿戴好官服早早离家去往衙署。 孙桂兰硬撑起笑脸,「都是我和你爹的棺材本罢了。」 「娘是哪里人士?这么多年我竟忘了。」 「丰都下辖的小县城,老家早就没人了。」孙桂兰随口煳弄,并不知许宛用意。 正说着话,余嵘大汗淋漓跑回来,「许姑娘,小的已记全。」 许宛当即站起身,故意摇曳身姿走出许家大门,把孙桂兰母女气得在身后直跺脚。 「记住孙氏模样了吧?」 「小的过目不忘。」 「从今天起,只要我在香料铺子里,你就来盯她的梢。」 余嵘苦哈哈地挠头,「姑娘,你不会怀疑孙氏在外有相好的吧?」 第94回 宅中生面孔 许宛笑而不语,答案已让余嵘猜中。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许宛就不信孙桂兰露不出马脚。 因为开设香料铺,宅子里又僱佣一批新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9页 有的调到铺子里去做事,有的则补上宅邸里的缺。 许宛近期早出晚归,有时甚至不回来,冷不丁一待在家中,竟发觉多出不少陌生面孔。 她让鲍嬷嬷把全宅人聚集到庭院中,拿着最新更改的花名册点卯,顺带确认个人职责。 许宛瞧大家还算规矩,便没多言,早早就叫他们散了。 「那个叫吴易的,头髮怎么那么奇怪?」许宛注意到一个眉清目秀的后生,瞧着并不像能吃苦力的样子。 鲍嬷嬷笑蔼蔼地合上花名册,「姑娘,不瞒你说,那孩子是我们几个在宅门口捡的。」 那天鲍嬷嬷和袁媳妇儿自外面庄子上回来,恰在西角门前见到一个倒卧。 浑身破破烂烂,瘦得皮包骨,一摸气息都快没了。 大家好心将他救回来,本想等他清醒就打发走。 哪料这后生说什么都不肯走,执意让鲍嬷嬷收留他。 他愿意在宅里做活,不要工钱只求管吃管住。 他没什么亲人,算是个孤儿,从南边逃荒而来。 据吴易自己讲述,是因为长期吃不饱穿不暖,才导致脱髮留不长。 他满身只揣着一个像样点的东西,就是一顶劣质的髮髻。 「老奴一时心软,就将他留了下来。」鲍嬷嬷讪讪一笑,「若姑娘看不上,我这就让他离开。」 「倒也不必,鲍嬷嬷费心,平日多注意点就行。」搞清楚此人来歷,便没太在意。 但为防止有不轨之人趁机潜入宅邸,对左珩造成不利,凡事还需谨慎为上。 「姑娘,你在家呀,咱家还以为你在露凝香呢!」冯玄自外面气喘如牛地跑进来。 「今儿起来迟了,想下晌再过去。」 鲍嬷嬷向冯玄微微欠身,旋即退了下去。 「我刚见过陈协之,他松了口,说可以商量商量。」冯玄接过青杏端上来的茶水,仰头灌下去一整盏。 许宛身子一凛,换做以往,她早高兴地跳起来。 如今已知陈协之背后是翼王赵烨,她有点想打退堂鼓。 可一想起左珩的话,这笔买卖避过去,万一下一笔买卖又遇上了呢? 「帮我约了时间?」 「下晌在镜湖山庄见。」 许宛深思半刻,「好。」 冯玄闻言,立马赶过去回话。 「姑娘,西厢那位提了好多次,想见你一面,貌似有话说。」青杏用眼睛翻了翻西厢房,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许宛不奢望穆晴雪改过自新,但她闭门思过这么久,总该老实点了吧? 许宛让青杏请她过来,穆晴雪果然变了副面孔,乖巧得不像话。 「天天看你里里外外忙碌,我真看不过眼。」穆晴雪用帕子擦擦眼角,「左珩最近还老不回来。」 「你大可不必,我忙是因为有钱赚,乐意得很。」许宛让青杏给她让座,「大人公务繁忙,这不是常态吗?」 「我这几个月反省很多,以前是我不对,希望你能原谅我。」穆晴雪放低姿态,向许宛赔礼道歉。 许宛压根没想与穆晴雪计较,她毕竟是左珩唯一的血亲,「以前的事便算了,望穆姑娘以后能安安生生过活。」 「那我能不能帮你做些事?每日关在房里太憋闷了。」 许宛不知穆晴雪脑子里在打什么主意,只搪塞道:「目下还没忙到要穆姑娘出手,以后倒是有许多机会。」 「我读过书认得字也能算帐,不比青杏彤珠那些下人强?」 穆晴雪就算再怎么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还是不经意间暴露了她的真实看法。 她骨子里依旧瞧不起这些下人,估摸对许宛也是一样的态度。 「杀鸡焉用宰牛刀?」 穆晴雪见许宛如此固执,只得退步道:「那先让我恢復进出宅邸自由总可以吧?」 「这个好说。」许宛粲齿一笑,「等大人回来,你跟他说一声便是。」 穆晴雪气急败坏地白一眼许宛,「左珩一天天神龙见首不见尾,我都快几个月没见过他。」 许宛真替左珩打抱不平,明明是她总避而不见,也从不接受左珩的好意,这回又反过头来埋怨左珩? 「这里是他的家,他有空总会回来。」 「也就是说你不同意喽?」 「没错。」许宛含笑拒绝,不想再与穆晴雪费口舌。 穆晴雪忍着怒气站起身,「那我不打扰了。」 说着扭身离开中堂,态度又变得蛮横无理,连装都不愿装下去。 「她最近见了什么人吗?」许宛问向身边的青杏,穆晴雪这一系列行为有些反常。 青杏想了半天,摇头否认,「她之前连西厢的门都出不来,是过年以后,厂公才给她解的禁。」 「平时就在庭院里走走?」 「也不怎么走动,最近嘛,她总爱去花园里转转。」 许宛知道青杏心思不够缜密,遂让她叫回鲍嬷嬷。 她简单与鲍嬷嬷交代两句,鲍嬷嬷便明白许宛的意图。 「请姑娘放心,老奴一定严加监视。」 「但愿是我多心。」 许宛解决完一堆琐事,终出门去往城郊镜湖山庄。 朱伍和余嵘同在前面赶车,余嵘忍不住问道:「许姑娘又要做什么买卖?」 朱伍一脸茫然地摇头,「我可不知道,我只管驾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0页 「瞧她一天可忙了。」 余嵘起初只以为自己保护的是一位闺阁小姐,最多爱跑出去疯闹一些。 哪承想厂公这位对食娘子,都快比他们这些校事厂番子还忙碌。 「听说你身手可厉害了,有空教我两招?」 「快算了吧,我听说朱大哥的功夫才厉害呢。」 一路马车飞奔,很快就抵达镜湖山庄。 冯玄和陈协之的手下,早在门口等候。 「姑娘,您慢点。」冯玄跑过去扶着许宛踏下马车,「陈员外郎就在里面等着呢。」 朱伍警觉地扫视一圈镜湖山庄外围,余嵘也留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 「姑娘,身上带刀了吗?」余嵘凑到许宛身边,低声提醒。 许宛心下一窒,左珩送给她的匕首,她日日带在身上。 「带了。」 「那就好,这地方有点阴森,姑娘进去后要万般小心,小的会在后面保护你。」 第95回 空手套白狼 今天的镜湖山庄里比以往多了点人气,但整体感觉还是很冷清。 许宛被人带进宽敞的大厅,但见陈协之站立在中央,一副儒雅文士的模样。 冯玄赶快将二人相互引见,陈协之方引着许宛坐到玫瑰椅上。 「不瞒许姑娘,我这鱼塘竞争者颇多,我最不看好的就是你。」 陈协之直截了当,上来就驳了下许宛。 他随即点了几个大户的名字,有的是丰都大商贾,有的是丰都权贵家。 只有许宛没什么背景,因为她不让冯玄打着左珩的名义谈事情。 那些大户里,要么资金充裕,要么在官府里有关系,谁拿下鱼塘都能创收。 「我不知许姑娘为何这样执着,还是说许姑娘身上有什么我没看到的长处?」 许宛不矜不伐地笑了笑,「我没什么长处,只是比他们更了解养鱼的技巧。」 许宛纯粹是在胡说八道,她只是让冯玄寻了些有经验的佃农。 他们下辖有一块田种稻谷,周围水源充足,佃农便在稻谷田里养了螃蟹和青虾。 前几年收成很不错,稻谷更香,螃蟹和青虾又能卖出一笔不错的收入。 被郑薇知道后大发雷霆,说他们夹带私货,祸害主家田地,令行禁止。 这些情况都是袁媳妇儿和鲍嬷嬷她们走访多次后,反馈回来的消息。 许宛看中这片鱼塘,便是存有这份私心,他们有现成的专门人士。 只要好好开发和利用,绝对能收益满满。 现下正是春种撒苗的时节,再拖延下去,这一年又被耽搁下来。 陈协之把旁人说得那么好,却没和他们签订契约,还是给许宛见面谈判的机会,就代表这里面一定有不安定因素。 「许姑娘莫打诳语。」 「我没必要骗员外郎,你也希望能找个长久的合作伙伴。假设你租赁给我,我却赔得底朝天,来年还怎么经营下去?」 陈协之瞧许宛信心十足,眼神飘忽地望了眼屏风方向,「那么许姑娘提出的价格是不是低了些?」 「我没钱啊。」许宛异常坦白,她不能把左珩的现钱全压在这片鱼塘里。 「没钱?没钱咱们还谈什么?」 「咱们两家分帐,我出人力物力,你出鱼塘场地,赚了钱咱们六四开。」 许宛干脆摆在明面上讲,反正谈崩了她正好不做。 以前志在必得,现在顺其自然。 「六四?」陈协之越听越迷煳。 许宛大袖一挥,「若是员外郎肯不要我们定金,咱们五五开也行。」 听到这里,冯玄都快哭出来。 许宛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她之前不是这么跟自己说的。 她这行为跟空手套白狼有啥区别?真担心陈协之会站起来轰人。 陈协之抚了抚没有鬍子的下巴,「许姑娘简直说笑。」 「员外郎,高门大户事多规矩多,闹不好鱼塘易租不易还。」 陈协之面色一变,没想到许宛竟能有这般认识? 「有钱的大商贾自然不会亏待你,可他们做事太张扬太高调,不利于你这位幕后东家呀。」 陈协之又望向屏风之后,「许姑娘之言陈某会好好考虑。」 许宛听出陈协之在撵客,猜他得和背后真正的东家好好商议,便识趣地告辞离开。 她故意走得非常慢,多瞧了眼宽长的屏风,猜度后面至少藏着两个人,是翼王赵烨和谁呢? 许宛安然从镜湖山庄走出来,余嵘暗暗嘘一口气。 余嵘比许宛观察得更仔细,虽然没瞧见真实的人,但凭他在校事厂多年的直觉,这镜湖山庄里至少藏有几十个高手。 树荫后、房樑上、都有隐隐约约的影子,陈协之到底什么来头? 就在余嵘犯嘀咕时,许宛风轻云淡道:「陈协之背后是赵烨。」 余嵘霎时明白其中关系,翼王所到之处,身边有几十个影卫也算正常。 「姑娘为何要与他们合作?」 「我只比你早知道几天。」 冯玄在旁听得心惊肉跳,「姑娘,那咱们……」 「大人说,就算这次避过去,下一次呢?翼王在丰都的手很长。」 「可是他们会同意咱们的要求吗?」 「不同意便罢,我也不是非死磕下来不可,就是不想刻意躲避,免得把咱们自己的路走窄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1页 一行人坐上马车,回往城中。 赵烨已站到山庄的最高处,眺望许宛马车行走的方向。 陈协之躬身候在身后,「王爷,这女子确实不简单。」 「上次在凤凰台见她也不过尔尔,这次倒让本王长了见识。」赵烨转过身看向躲在一隅的陶麟,「你不也是被她揪出来的吗?」 陶麟不声不响,不知赵烨到底是什么意思。 「左珩对她究竟是什么态度?」赵烨再度向陶麟问话。 「奴婢偷听过左珩和左梵山之间的对话,说她不过就是个玩意儿。」陶麟校不准左珩的真实想法,「左梵山非常讨厌她。」 「有趣,一个『玩意儿』还能有这么大的权力?」 「上一回钱家诬陷她杀人,左珩可是没少下功夫救人。」 「钱纲还没死呢?不中用的老东西!」赵烨想起那次的事,气不打一处来。 钱纲上赶着表现自己,非说能给阉党点颜色瞧瞧。 结果可倒好,被贾甄、古正熙两位大儒夹击,竟把钱家那点声誉也给弄没了。 「王爷,咱们真要与她合作吗?」陈协之赶快转移话题。 赵烨不在乎这片鱼塘,本是想把它租给亲近之人,就当送个赚钱的营生。 许宛自己找上门,他要是不答应,岂不错过接近左珩的机会? 「同意,就是加个附加条件,让我们的人跟她一起经营。」 「属下遵命。」陈协之已知该如何答覆冯玄。 赵烨又瞪向陶麟,「本王让你办的事,怎么一点进展都没有?」 「左梵山最近的病情趋于稳定,殿下,我们要不要再观察观察?」 陶麟担心左梵山好起来,万一反击到底可怎么办? 「听说岩疆那边与离戎的互市建设起来,皇帝要让他过去督查?」 陶麟立即明白赵烨的意思,「殿下是想把左珩支走?」 「很难做到吗?」赵烨逼问陶麟,觉得这颗棋子不太好摆布。 「奴婢试试。」 「试什么试?三日之内,我要左珩离开丰都!」 赵烨忽然动怒,吓得陶麟和陈协之一起跪倒在地。 第96回 支走主心骨 陶麟还没来得及撺掇元执,让他到天起帝跟前进言,左珩已接到去往岩疆的皇命。 陶麟别提有多高兴,总算能给赵烨一个交代。 想到那日他跪在赵烨脚边苦苦解释,他一个末流太监,怎么能够左右皇帝的意志。 赵烨却听不进去一点,只逼他赶快动手。 左珩的确摸不透天起帝用意,到底是有意将他支开,还是更在乎岩疆事务? 他匆忙赶到左梵山宅邸,见到病榻中的义父。 左梵山已知天起帝的安排,笑着安抚左珩:「这就是天意。」 「我让姚宗安多派些厂卫过来。」 左珩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老担心他和左梵山这一面是永别。 「你不必多虑,我这把老骨头一定撑到你回来。」左梵山宽慰义子,无论留在丰都还是去往岩疆,都会遇到兇险。 左珩退到床下给左梵山磕了三个响头,「儿子已能顶天立地,父亲好好养病便是。」 「去吧,丰都有我乱不了。」左梵山扬了扬枯瘦的手臂,将左珩打发走。 左珩那身红衣渐渐远离他的视线,左梵山回身躺到枕头上,闭上眼睛全是他小时候的模样。 左珩追在他身后,嬉笑着喊他父亲,那些画面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老管家送进来汤药,颤颤巍巍地服侍主子喝完。 「你也老了。」左梵山嘘声感慨。 老管家擦擦湿润的眼睛,「一晃就过去几十年。」 「还以为自己能再挺个三五年。」 「主子积劳成疾,为皇上鞠躬尽瘁。」 老管家这话不是拍马屁,是实实在在的真话。 可为天子做的事,未必都是正确的,宦官常常用来做脏活累活,使唤完之后再拿来甩锅。 最后史书上只会说宦官专权,蒙蔽天子双眼,蛊惑君心。 「把那丹药拿过来吧。」 老管家惊得连手中药碗都掉落在地,「主子,不可,那药不是好东西。」 「左珩若在丰都,任外面翻了天我也可高枕无忧地睡觉。可他不在丰都,我还得再撑一撑。」 左梵山不得不调整原来的计划,谁都不能料事如神。 「那药吃了就是迴光返照,看似康復,实则更加速病情。主子,咱别吃了。」 左梵山疲惫地摇了摇头,「你啊,少为我担心,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老管家执拗不过左梵山,只得按主子的意思去办。 左珩此番依旧是连夜出发,随行只有苏春风和宋绩二人。 许宛还以为他下值回家,看到宋绩的那一刻,心里方「咯噔」一下。 「要去岩疆?」 左珩牵起许宛的手,走进东正房里,「我不在身边,凡事要小心。」 许宛忙地去帮左珩收拾行李,「不用担心我,你早点回来。」 「遇事不决,可去找姚宗安商议,平时出门要让余嵘寸步不离。」左珩喋喋不休,像极了碎嘴的老头子。 许宛替他打好包袱,往他怀里一塞,「别磨蹭啦!」 左珩顺势抓起她的手臂,把人往自己胸膛里一按,「有了牵挂,做事都不利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2页 「少往我身上赖。」许宛在他胸前捶打一下,「我会想你的。」 左珩垂眸吻住她的唇,极度克制却依旧带了几分侵袭,「等我。」 左珩不太潇洒地迈出东正房,许宛没追出去,恐他再像上次那样把自己掳走。 左珩顿在西厢门前,思虑再三,最终没有敲响穆晴雪的房门。 穆晴雪躲在门后,本该追撵出来,要左珩恢復她出入宅邸的自由。 可此刻她却做不到,因为房屋里还藏着另一个人。 她不能暴露了他,这是她失而復得的爱人。 细细数来,左珩和许宛睡在一张床上的次数很少。 不管左珩在哪儿,都不妨碍许宛的睡眠。 可今晚许宛辗转反侧,为那个离开丰都远行的人,这种感觉就是牵挂? 越日清晨,左梵山忽然出现在司礼监值房,快把众人惊掉下巴。 左梵山按部就班地做事,无论服侍天起帝上朝,还是到御前伺候,除了动作慢些,没什么其他症状。 元执找到陶麟偷偷问话:「这是怎么一回事?前儿太医院那边还说得养上一两月吗?」 陶麟百思不得其解,「我也不知道,他今早突然就来了精神。」 元执用拂尘戳打陶麟两下,「要你有什么用。」 说完,又急吼吼跑回左梵山跟前涎脸伺候,一边向他汇报司礼监这段时间的情况,一边关心他身体恢復得怎么样。 左梵山揪出几处错误,没有发火,只一脸严肃地批评了元执,算是敲打一下另外几名秉笔太监。 司礼监积压的疑难杂事,也都在左梵山的主持下,逐一找到解决的法子。 连天起帝都当面夸赞,司礼监离不开左梵山。 赵烨很快得到消息,让陈协之找人给陶麟带了样东西。 陶麟看到后吓得两腿发软,赵烨居然让他毒害左梵山。 他虽然很希望左梵山父子去死,但这种毒害方式,太容易暴露他自己。 陶麟思忖半天,打算让元执当这个替死鬼。 知道元执爱巴结左梵山,趁他给左梵山送茶之际,将指甲盖里的粉末掸到茶盏里。 元执从未对他起疑,压根没留意到这种小细节,直接奔到左梵山跟前。 「老祖宗,这是新来的丹参茶。」元执毕恭毕敬地奉给左梵山。 左梵山意味深长地望向元执,嘆他到底做了陶麟的替罪羊。 陶麟的一举一动,左梵山都很清楚,包括他和陈协之的人见面,还往这盏茶里投了毒。 陶麟不知道的是,左梵山早命人把那包毒药掉了包,茶里的粉末不过是些化石粉。 左梵山从容地接过茶盏,「小元子有心。」 他一饮而尽,元执还以为自己马屁拍得不错,避在一隅的陶麟却紧张得冒出一身冷汗。 左梵山当着司礼监众人的面,突然「犯病」,踉踉跄跄靠到桌边,「你,你们竟要害我!」 左梵山嘴里吐出一口鲜血,晕倒在司礼监值房里。 众人惊慌失措,急忙喊来太医诊治。 太医并未查出中毒迹象,却也承认左梵山的病情又变得严重。 老太监再次被抬回宅邸休养,司礼监重新陷入混乱之中。 陈协之从外面赶回镜湖山庄,将这个好消息告知赵烨。 赵烨挑逗着笼子里的一只鹦鹉,「那本就不是毒药,都是大补之物,和老太监日常所用药材相冲而已。」 从太医院搞到左梵山的病案,对赵烨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小人已给许宛递过话,她答应了咱们的要求。」陈协之又将另一好消息告诉给主子。 第97回 万万没想到 许宛和陈协之签订契约的过程很顺利,就是完事以后,要带许宛去见一个人。 许宛猜到是去见赵烨,他才是陈协之背后的靠山。 但许宛没料到,陈协之不是带她去镜湖山庄,而是正儿八经的翼王府。 只不过没走正门,是被陈协之由西角门带入其中。 朱伍被拦在门外,冯玄也被拦在门外,连余嵘也不得入内。 许宛不同意,余嵘更不能同意,他可是向厂公做过保证的。 陈协之见他们如此坚持,到底允许余嵘一同进去。 冯玄在外忐忑不安,绕着马车来回踱步,「还是跟他们扯上关系,这个许宛比郑薇更要命。」 朱伍没有冯玄这么紧张,拉着冯玄坐到马车板子上,「公然进王爷府邸,应该没啥大事。」 「咱们这位姑奶奶不能消停,还有好几个项目要做,厂公就纵着她吧。」 「许姑娘不是也想为宅里挣钱嘛。」 「厂公那么大家业不够她花的?非得自己出来瞎鼓捣。」 「行啦,你省点力气,别絮絮叨叨的。」 翼王府的规制和康王府对等,但康王府就是个闲情逸緻的大花园,翼王府则堪比丰天府衙门。 许宛觉得走到哪里都阴森森的,尤其被余嵘普及盲区,说房梁树后都是影卫,比校事厂番子还神出鬼没。 「那口井怎么被封住了?」许宛随口一问。 陈协之做了个「嘘」的动作,低声道:「老丹郡王的女儿,不久前跳了下去。」 许宛被吓一跳,那位「病西施」不是翼王的侧妃吗? 早听说她死了,原来是投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3页 但她绝不是自杀,定是被赵烨找人推下去的。 许宛很快被带进中堂,赵烨端坐在太师椅上,瞧见许宛放声一笑:「协之跟本王说时,本王还以为是重名,没想到果真是你。」 许宛不卑不亢地给赵烨道了万福,「小女也不知员外郎后面是王爷您。」 「哎,客气什么,以后我和厂公就是一家人。」赵烨示意许宛落座。 许宛没听他的话,仍规规矩矩站好,「殿下别误会,这鱼塘是我和您之间合作,大人他既不参与也不知情。」 「本王懂的。」赵烨一招手,便见一个青年走进来。 青年不苟言笑,朝许宛作揖:「在下海冰,见过许姑娘。」 许宛当即猜到,这位就是赵烨派给她的人,这人以后要和他们共同管理鱼塘。 以为能在她这套取到关于左珩的任何信息? 还是说以为她会拿鱼塘做文章,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就当海冰是来监督他们的,许宛就让赵烨瞧瞧什么是正经生意人。 海冰没等说几句话,翼王府的下人便匆匆跑进来,「殿下,康王殿下来了,吵着要见您。」 「老九?」 赵烨刚让底下人出去请,赵烁已推开众人自己闯进来。 许宛和海冰及时避到落地罩后面,不便与赵烁在此见面,不然真没法解释。 「六哥,怎么回事,我过来还不让进?」赵烁一脸不耐烦,「你家里藏女人了?」 「可不是嘛,藏了个美人儿,就是不让你瞧见。」赵烨起身调侃起这个傻弟弟。 「你怎么不知道愁啊,一下子给我塞仨女人,一个正妃俩侧妃,让不让我活了?」 黄妙英她们进宫后,那些落选秀女又被皇亲宗室瓜分一遍。 这一次,没有人算计许纭,她依旧没被选中。 「我也一样,有什么大不了的?难不成九弟心里有妻室人选?」 赵烨对这件事看得很开,女人就是衣服,喜欢就穿两天,不喜欢就丢到一边去。 对他有用的女人,他就多花点心思。 对他无用的女人,就像那「病西施」一样,最好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我一个都不想要,你和我进宫,咱俩一起和皇兄说说呗?」赵烁想拉着赵烨一起反抗天起帝。 赵烨才不会干这种傻事,「陛下给你选的那几位,皆出身名门,模样、相貌都没得挑,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 赵烨不太理解这个傻弟弟,他在外风流这么久,也不是什么痴情种子,怎么突然犯起轴病? 「她们都是木偶没血没肉,你觉得和她们在一起有趣吗?你一抬胳膊,她就帮你更衣,你一抬眼,她就为你添杯。」 「这样不好吗?女人的价值不就是取悦男人?」 赵烁就知道与赵烨说不通,「哎呀,六哥,你认了呗?那我自己去找皇兄去。」 赵烨赶快拉住赵烁,「你急什么,就算要说也得明天再去啊。」 「我听宫里传来消息,明天就要宣旨了。」赵烁说出自己的担忧。 赵烨把赵烁按到圈椅上坐定,「你不喜欢就放在旁边,再找两个喜欢的回来,这点事不至于和陛下抗旨。」 「有的女子她好像喜欢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觉得这个观点挺好。」 这是黄妙英进宫前,和赵燃一起同赵烁讲的话。 她们俩越与许宛接触,越明白她的想法。 尽管她们俩都希望许宛跟赵烁在一起,都觉得赵烁比左珩更是许宛的归宿。 但也都明白,赵烁的身份就註定会三妻四妾。 左珩虽为太监,却没外界传言的那么坏,他与许宛在某些方面还算般配。 「呦呵,老九你这是改邪归正了?你到底瞧上哪家闺女?六哥帮你参谋参谋。」 赵烁当然不会直接供出许宛,只模煳地说:「她嫁人了。」 「嫁人怕什么?抢过来便是。」赵烨对赵烁还算「不错」,毕竟这个弟弟没啥上进心。 无论骗他去左珩宅邸偷奏摺,还是偷他令牌做恶事,都没想过置他于死地,就是利用一下这个不太灵光的傻弟弟。 「她不会高兴,说不定会恨我。」 赵烁一肘撑在扶手上挤按太阳穴,眼神蓦地飘到身后的落地罩上,恍惚看到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子。 赵烨果然藏了个美人儿,他倒要看看六哥又要祸害谁家姑娘,陡然起身一下子蹿到落地罩后面。 许宛和赵烁四目相对,尴尬地涨红双颊,「康王殿下,好巧啊,在这遇见你。」 赵烁整个人都不好了,半天没说出话来,只一个劲儿地摇头。 赵烨赶紧过来打圆场,「你见过她,她是左珩的……」 「你闭嘴!」赵烁沖赵烨大吼一声,旋即抓起许宛的手臂,二话不说就往外走。 「殿下,你想什么呢?你听我说,我今天过来是……」 「为什么别人都行,就我不行!」 第98回 劝他别执着 赵烁歇斯底里地咆哮,几乎就要丧失理智,怎么会在赵烨的府邸遇见许宛? 许宛猜到赵烁见了自己会乱想,就是没想到他想得这么离谱。 跟到院中的赵烨已咂摸出其中味道,这真是意外收穫,赵烁简直是千里送人头! 他这傻弟弟居然看上了左珩的女人,要是被天起帝知道,非得把这个祸害给处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4页 赵烨越来越觉得自己和许宛合作是正确抉择,这个许宛以后定能派上大用场。 「老九,你撒手,许姑娘是我的贵客,我城郊那片鱼塘赁给她了。」赵烨继续充当和事佬。 赵烁懵然地转过头,好似没听清赵烨之言,「你说什么?」 「翼王殿下现下是我的东家,是签了契之后才知道的。」 许宛竭力挽救这个局面,尽管她已感知,赵烨很容易猜出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和赵烁没啥关系。 她和赵烨更没啥关系。 可他们俩却都认定,她与对方有关系,这都是什么烂糟事。 赵烁憨厚地傻笑起来,与他那张贵气漂亮的脸格格不入,「我想错了,你别生气。」 赵烁松开许宛臂腕,终于想起他身边还有旁人注视。 莫说许宛和赵烨,就连海冰与余嵘都愣怔住了,半天没合计明白他们到底是啥关系。 许宛强装笑脸,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知道康王殿下和厂公关系好,他去岩疆前是不是又托你看管我?」 「啊,对对。」赵烁急忙接茬儿,「你说你一个妇道人家,老往外瞎跑什么?会做买卖吗?别亏了我六哥。」 「我们家佃农数量多,田地又少,要是把他们都打发了,岂不断了他们活路?厂公心善,这才让我想个法子。」 许宛和赵烁在赵烨面前唱了一出漏洞百出的戏,赵烨连一个字儿都不会相信,但赵烁的面子还得给。 许宛当着赵烁的面,和海冰商议完后续事宜,便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赵烨哪里肯放过,执意留她和赵烁在府中用膳。 赵烨目的太过明显,不就是想借着吃饭喝酒,继续套他们俩的话吗? 许宛说什么不肯留下,赵烁也屁颠颠地跟出翼王府。 陈协之和海冰送走二人,回来时却见主子笑得异常开心。 「殿下,今儿真是惊到小人了。」陈协之躬身感喟。 「去告诉翟燕叙,让他赶快牵头上摺子。」 赵烨悠哉悠哉地端起茶盏,以往布局寸步难行,这一回顺利得太不像话。 赵烨觉得这是老天在帮自己,这么多年「卧薪尝胆」,总算轮到他丰收的时刻。 翟燕叙是吏部尚书,也是内阁成员,更是当初怂恿王征出头者之一。 他老早就依附于赵烨门下,赵烨的母亲便出自翟家,尽管他们是七拐八拐的亲戚。 赵烁追随许宛一直快到家门口,许宛方冷言埋怨:「殿下,咱能不能成熟点,你在翼王府闹的那一出算什么?」 「赵烨他玩弄过多少女子?我看见你在那,一时心急……」赵烁极力解释,不想许宛对自己有误解。 「什么叫别人都可以,就你不可以?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你别生气,我是被皇兄气煳涂了,我明儿就去找他退婚。」 许宛看向意气用事的赵烁,稍微平和一下语气,「殿下,其实翼王说的那些话没有错,你没必要较真儿。」 「我想娶的人是你!」赵烁情急,终是把这句话说出口。 许宛略显震撼,一直以来都以为赵烁是一时兴起,没想到他竟动起真格的。 「殿下,别闹了,就算我离开左珩,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你的王妃永远不会是我。」 「我想试一试,我要去皇兄那里争取!」 「赵烁,你一旦这么做,我必死无疑。」 许宛赶快将这里面的利弊分析给赵烁知晓,赵烁哪能不明白,他只是不甘心。 若说那夜在左珩宅邸相遇是动情的开始,那么日后的每一次相处都让他情不自禁。 「我喜欢左珩,已是他的妻,你该明白。」 「他是太监,算什么男人?在我心里,你纯真无瑕。」 许宛蓦地想起初见的那晚,压低嗓音问道:「那晚你偷看我更衣了对不对?」 赵烁「唰」地一下涨红脸,「我没有!」 「我睡着之后,你进到床帐里面了?」 赵烁没否认亦没承认,那晚只是情动,是后来的相处中,才让他确定自己的内心。 无论拯救袁媳妇儿的孩子,还是帮赵燃和黄妙英脱离困境,都让他感触颇深。 哪怕是她对左珩的态度,也让他刮目相看。 至少外界骂声一片的左珩,能被她拿捏住,进宅这么久没让左珩抹了脖子,反而掌管了左珩的内宅。 这样有血有肉的女子,不正是他寤寐求之的人吗? 「你要是想让我死,随便去皇帝面前瞎说。但请想想你自己的处境,还有后宫里的母亲,你身在帝王家,有那么多选择吗?」 「赵燃那丫头都可以抗争。」 「若是皇帝现在把她指婚给哪个大臣的儿子,你看如宁还能不能抗争成功?格彬那次是我们侥倖而已。」 赵烁满眼哀伤,一手缓缓抬起,不敢落到许宛脸颊上,「我真娶了正妃侧妃,以后还有资格想着你么?」 「当然不行,你得对她们负责,都是好人家的姑娘,婚前没得选,总能日久生情。」 许宛给赵烁深深道了万福,眼前的康王殿下不是坏人,他想把她拯救出左珩那片「苦海」,也为保全她性命到处奔波。 为了妹妹,甚至是妹妹的闺阁好友,都会鼎力相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5页 「殿下不是说过,我们是好朋友吗?许宛三生有幸,可与殿下结下友谊。」 赵烁沉默许久,垂头丧气地转过身,「我早该明白,若我现在有功名利禄在身,才能在皇兄那里获得话语权。」 「殿下,殿下……」许宛望向他落寞的背影,竟不知该如何相劝。 赵烁没有回头,而是茫然地往回走,「我这样无能,只得接受皇兄的安排。」 赵烁登上自家马车,掉头走远。 余嵘和朱伍看完整局热闹,等了半晌才道:「姑娘,咱们要回家吗?」 许宛方缓过神,狠狠瞪住二人,「这件事不许和大人说,若是被他知道,我绝不轻饶你们俩。」 第99回 一对无耻徒 夤夜,西厢房内。 穆晴雪正和吴易无尽缠绵,这已不是第一次,他们早熟悉了彼此。 吴易就是曾经的无为,被赵烨派人找到,一通威逼利诱终成为他的走狗。 赵烨通过无为,得知穆晴雪在左珩宅邸的地位。 更通过无为的描述获悉,穆晴雪一味地撇清自己和左珩的关系,这其中指定有猫腻。 赵烨让无为还俗,重新潜回到穆晴雪身边,套取关于她和左珩之间的秘密。 无为从小就是苦行僧,根本不知凡人的花花世界,对穆晴雪的感情也懵懵懂懂的。 赵烨反其道而行,让他尝尽人世间的荣华富贵,美酒佳人轮番上阵,到底把他拉下水。 「你平时都是怎么伺候左珩的?」情到深处时,吴易竟大煞风景地提出这个疑问。 上一瞬还很享受的穆晴雪,瞬间掉下眼泪,「我和左珩清清白白,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当初那么警告我,你教我怎么不信?不过他是个太监,也不能真拥有你,我不嫌弃你。」 一番话说下去,穆晴雪羞愧得想死。 噁心的左珩,居然让她遭受这种侮辱。 「我和你之前……没有别的男人。」穆晴雪苍白地解释。 吴易当然知道,但他揣着明白装煳涂,「那最初那次怎么没有血呢?」 穆晴雪哪里知道为什么,但吴易这样问,分明就是在怀疑她和左珩。 穆晴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怎么觉得你和以前不一样了呢?」 再次与无为重逢,穆晴雪别提有多开心。 尤其是听无为讲,他费了多大的劲儿,才混入左珩宅邸,为的就是和穆晴雪再续前缘。 可她哪里知道,现在的吴易再不是当初的小沙弥。 「当然不一样,我长大了,你也长大了。」吴易抚了抚她的头,「跟我远走高飞吧。」 听到这句话,穆晴雪刚才的疑窦瞬间消散,「你愿意带我走?」 「我就是怕左珩会找到我们,到时候他杀了我不算什么,你可怎么办呢?」 「要是能有比左珩更厉害的人就好了,我们去投奔他。」 吴易还没怎么引导,穆晴雪已想到这点,看来她和左珩的关系真不怎么样。 「你在左珩宅邸这么久,就没抓住他的半点把柄?」 「他的把柄还不多?大渊朝第一奸佞的名声多臭呀?」 吴易激动地坐起身,顺带把穆晴雪也薅起来,「这些太泛泛,没有确凿证据。」 穆晴雪想了很久,「你认识什么大人物吗?比左珩还厉害的那种?」 吴易点点头,接着诱导道:「你要是能爆出左珩什么秘密,那位大人物一定会帮助咱们。」 「嗯,其实……我和左珩不是那种关系,都是他拿出去骗人用的。」穆晴雪下了很大的决心,想先向吴易坦白这一点。 吴易全神贯注地盯着她,等待她道出下文。 可穆晴雪却遽然停住,好似冒出左珩警告的身影,这么多年她听过无数遍。 吴易见状,主动吻起她,很快又与她展开一场云雨。 穆晴雪被折腾得失去了理智,「左珩是我小叔叔,我是他的亲侄女。我们家是前朝罪臣,他说不能让外界知道。」 吴易惊得好半天都没说出话,这是什么天大的秘密? 他真没想到左珩和穆晴雪竟是这种关系? 这个消息要是告诉给翼王爷,他会不会得到更大的奖励? 「无为,我和左珩那个死太监是清白的,我这辈子最噁心的就是他。我只有你,我就想和你在一起。」 「这个消息确实很惊人,但你知自己本家姓什么吗?前朝罪臣有很多啊!」 穆晴雪刚想说出「萧」这个字,脑子里又闪过左珩那张狡黠的脸。 这回她终于多个心眼,「要是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大人物,他会帮助我们杀掉左珩吗?」 「左珩再厉害也就是个太监,我认得的那人可是位王爷!」吴易一点点地透露给穆晴雪。 穆晴雪愈加相信吴易的话,她老早就不信左珩能在丰都只手遮天,绝对有比他更厉害的人存在! 「这样好了,你去和那位王爷说,只要他能帮助咱们逃跑,我就把左珩的身世全盘告诉他。」 「不能先告诉我吗?小雪?」 穆晴雪坚定地摇头,「我不告诉你是为你好,这件事谁知道谁死。」 穆晴雪确实这样想,她不愿无为卷到这里面来。 吴易多说无益,决定先把这个消息送到赵烨那边,看赵烨会作何安排?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6页 二人又缠绵许久,趁天色未亮前,吴易才熘出穆晴雪的房间。 许宛这日起来的有点晚,因为许久未来的梦境预知又降临了。 她坐在床榻里久久不能平息,让青杏马上把那个叫吴易的后生找来。 青杏不明所以,还是照主子的话去做,到后院问了一圈,方知他一早跟随张嬷嬷去了菜市场。 许宛穿着一身里衣,急匆匆闯入穆晴雪的房间,但见她懒洋洋地躺在床榻上休息。 穆晴雪几乎一夜未睡,现下正睡得香甜,完全没听到有人闯进来。 贴身婢女把许宛请到外间,「许姑娘,我们姑娘昨夜失眠,清晨才睡着。」 许宛睃看这个小婢女,「婆子们才撤下去多久,你们就能闯出这种祸来!」 小婢女听不懂许宛之言,「姑娘在说什么,小的实在不明白。」 「昨晚值夜的是你吗?」 「不是,小的一早才来,昨晚是彩萍上夜。」 「你是採薇?彩萍呢?」 「她刚回去睡觉。」 此时青杏已跟过来,手里拿着许宛的外衫,「姑娘,小心着凉。」 「去把鲍嬷嬷叫来!」 许宛语气急躁,吓得青杏赶快去办。 鲍嬷嬷被青杏拉拽回来,许宛厉声呵斥:「我让你帮我好好看管这一位,你就是这么看顾的?」 鲍嬷嬷闻言当即跪地,吓得双唇发抖:「姑娘,老奴哪里做错了您直说。」 「她这段时间是不是和吴易走得很近?」 「就和那小后生在花园里说过两次话。」 「把以前看管穆晴雪的婆子都叫回来,从现在开始她不得离开西厢房半步。去把那个彩萍带到中堂,我有话问她。」 许宛即刻安排好一切,她知道大事不妙了。 眼下的事不能去找姚宗安商议,唯一能帮上忙的只怕唯有左梵山。 那厢彩萍还没有被带到,冯玄已着急忙慌从外面跑回来。 「姑娘,左老公公被人投了毒,现下生命危在旦夕,今早又被吏部尚书翟燕叙给告发了!」 第100回 或厝火积薪 许宛犹如晴空霹雳,纵然她对左梵山没过多情感,老太监先前还设计陷害过她。 可左梵山对左珩的栽培与付出是真,没有他,左珩不可能「重生」。 穆晴雪这边出问题,左梵山那边也遇大坎儿,许宛不能再拿「天意」定论,一切绝对是人为。 许宛让冯玄去前面抱厦内喝口茶,缓缓思绪,她先把彩萍给审问一通。 彩萍跟随穆晴雪多年,也算忠心耿耿,起初一个字都不愿交代。 许宛动了怒气,直接让鲍嬷嬷上手甩她几个大耳刮子。 彩萍被打得晕头转向,口里念叨着:「等公公回来,绝不会轻饶你们!我们姑娘才是公公的心头肉!」 许宛见彩萍如此嘴硬,干脆喊来朱伍打她板子。 中堂里乱作一团,去菜市场的张嬷嬷终回到宅里。 她身后果没跟着吴易,是另外几个打杂的小厮帮忙搬运回的菜蔬果子。 张嬷嬷被带进中堂问话,十分无奈地解释:「那后生说肚子疼,要找地方方便一下,我们等了好半天,他也没有回来。」 「跑了。」许宛再次盯住彩萍,「看到没有,你的主子被耍了!」 闻此,彩萍这才吐口,那吴易就是曾经浮图寺里的小沙弥无为,他还俗后潜入宅邸和穆晴雪再续前缘。 这段时间许宛一直在外忙活香料铺的事,没怎么待在家中,左珩也甚少在家中露面,让吴易逮住机会。 他们俩在西厢里云雨过多次,每次都不超过一个时辰,昨天却一反常态,几乎待了一整夜。 许宛对此并不震惊,虽然这比她梦里的场景还要劲爆,但这不是事情的关键所在。 许宛让朱伍加强宅邸安全,又告知来此当值的厂卫,这几天宅邸有可能遭遇危险。 班领恐再发生当初走水那样的事故,加之左珩现下不在丰都,不敢怠慢,立马跑回校事厂调遣兵力。 姚宗安不到半个时辰就亲自赶来,追问许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许宛不能对姚宗安说实话,她不知左珩向这位心腹透露多少底细。 只说家里潜伏进奸细,还没搞清楚是哪路的。 那奸细今早外出至今未归,不知是从此远走高飞,还是会主动回来继续潜伏。 姚宗安和左珩一样是审讯高手,许宛表现得不是很好,很快就判断出她有所隐瞒。 但姚宗安想许宛不说定有她的道理,遂没追问到底,而是把一批身手不错的厂卫留下来。 「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我答应过厂公要照顾好你。」 「请姚大人放心。」 左珩他们都不在丰都,校事厂的差事全压在姚宗安一人身上,他比以往更忙碌,所以没法子在左宅久留。 许宛将人送出门首,终忍不住问道:「姚大人,左老公公他怎么样了?」 姚宗安深唿一口气,「除了太医谁都进不去,可太医出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那些弹劾他的奏摺呢?」 「你顾好自己,外面的事不是你能操心的。」 姚宗安纵马离去,许宛的心又跌落谷底。 宅中一切安排妥当,她才把冯玄叫过来,「你能见到左老公公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7页 「老祖宗很久没召见我了,但是我若主动去的话,应能有些便利,就是……」 「今晚掌灯之后,我随你去趟左梵山宅邸。」 「姑娘,你又要做什么?」冯玄不理解许宛意图。 冯玄的圆领袍周围都被汗水浸湿,许宛瞅了两眼,怃然一笑:「你也知左梵山对左珩有多重要,我们得过去瞧瞧。」 冯玄也搞不懂自己,为何知道左梵山的消息后会那么大反应,他的主子明明是左珩。 以前也希望过左梵山早死,这样自己就能摆脱掉他的控制。 如今老太监真走到这一步,他却没什么畅快之感,可能心底也认同左梵山和左珩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让冯玄帮自己准备一套小太监的衣服,方便自己进出左梵山宅邸。 衣服才穿一半,青杏满脸难色地跑进来,「姑娘,西厢那位疯了,一哭二闹三上吊。」 许宛再次走进西厢房,只见穆晴雪披头散髮衣冠不整,屋内东西被她弄得乱七八糟。 「你们把吴易弄哪去了?你们拆散过我们一次,还要再一次拆散我们吗?」 「左珩那个死太监给你下迷药了?你为何这么替他卖命?」 「你们都该去死,许宛,你和左珩一样都不得好死!」 穆晴雪撕心裂肺地大叫,许宛懒得理会,只从角落里捡起一个被扎满细针的娃娃。 她和左珩的名字都在上面,穆晴雪居然给他们俩下蛊。 「无为是自己离开的宅邸,想必是你把左珩的秘密告诉了他,他现下已跑回主人那里邀功。」 穆晴雪心虚地看向许宛,嚅嗫否认:「不可能,他不会骗我。」 许宛将那下蛊的娃娃交到青杏手里,「你都跟他说了什么?」 「我就说……」穆晴雪瞬间闭嘴,发出一阵大笑,「许宛,你诈我,我才不会告诉你。」 「穆晴雪,左珩若真死了,你觉得你还能独活?」 「我又没犯法,我为何活不了?左珩恶贯满盈坏事做绝,是他该下地狱,不是我!」 「左珩要是真如你所说的那样,姚宗安宋绩他们为什么会死心塌地跟着他,是他把田大齐樊昌那些真正的罪臣绳之以法!」 许宛才在左珩身边多久,穆晴雪已在左珩身边多久? 连她都能看明白的事,为什么穆晴雪就是视而不见? 「他赢了,外界当然向着他说话!」 「他躺在血泊里的时候,你有没有关心过小叔叔一次?」 许宛走近穆晴雪,两手抓住她的双肩使劲摇晃,「她把你保护起来,让你读书识字,会算帐会女红,把你当女儿一样疼爱,尽量满足你所有要求,到底是为什么?」 「他欠我的,这都是他欠我的!」穆晴雪用力甩开许宛,「他凭什么对外说我是他的玩物?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贱吗?」 「你明明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保护你,你们家见不得光!」许宛只觉她冥顽不灵,她的恨竟来自左珩本身。 「所以无为才会以为我不干净,才会嫌弃我……」穆晴雪痛苦地滑坐到床榻边,「我只想追求自己的爱情,有错吗?」 第101回 与他爹和解 夜幕降临,许宛和冯玄离开宅邸,直奔左梵山住处。 殊不知许宛前脚刚走,消失一整天的吴易就返回左宅。 吴易趁清早去菜市场帮忙採购之际,熘走去找翼王赵烨。 赵烨一直在忙别的事,没空搭理他,直到快过完下晌才与他见面。 得知吴易汇报的内容,赵烨兴奋不已。 这么多年,终于被他发现突破口。 早就觉得左珩背景不简单,始终神神秘秘挖不出半点端倪。 柳芊那个废物待在左宅几年都没有用,倒是这个吴易才去多久,就寻到这么有价值的消息。 但「前朝罪臣之后」这个范围太大,宋绩家如此,柳芊家亦如此。 大渊朝动盪的这二三十年,没少发生这种事。 赵烨差吴易返回左宅,让他想尽办法把穆晴雪带出来。 赵烨在外面安排人手接应,务必要从穆晴雪嘴里套取到所有秘密。 吴易还以为左宅众人没发现他的身份,自向赵烨打包票,一定能办好这趟差事。 赵烨也毫不吝啬地做出允诺,让吴易放手去做。 吴易就这样回到左宅周围,观察左宅内外好似没什么变化,方放心敲响西角门。 宅内早布好天罗地网,就等吴易上钩,小厮三言两语将人骗进来,当即就把他制服捆绑起来。 吴易口口声声狡辩,坚称自己只是出门迷路,找了一天才找回来。 众人谨记许宛的话,将吴易和穆晴雪隔离看管,等她回来再处置。 吴易早与来接应的人讲好,就算顺利也得半夜才能行动,让他们稍安毋躁。 众人耐着性子在外围等待,并不知吴易早被宅内人逮住。 许宛这厢匆匆抵达左梵山宅邸,冯玄利用身份很快进到宅内。 以往老管家会把他顺利带到左梵山面前,但今夜却搪塞几言,让他早点回去。 任冯玄怎么恳求,老管家都无动于衷。 许宛观察老管家的神态,不像是悲伤过度,倒像是精疲力竭。 他一味阻拦并未提及老太监的病情,而是强调别打扰老太监休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8页 由此是不是可以推断,左梵山暂无生命危险? 如果这样的话,她更得见到左梵山本尊。 许宛缓缓抬眸,柔声哀求:「方伯,您就让我进去吧。」 老管家这才注意到身穿太监服的许宛,「居然是你?」 「方伯,我有很重要的事要与左老公公说,关系左珩不敢耽搁。」 提到「左珩」二字,老管家果然变了下面色,他犹豫一下,掉头转进内室里。 须臾,老管家再次出来,「你跟我进来。」 许宛立马跟随老管家,迈进左梵山的卧房。 「左老公公,小女许宛。」许宛冲着宽大的床榻唤人。 床榻上垂着厚厚的帐幔,看不出里面到底躺没躺人。 许宛重复一声:「许宛见过左老公公。」 她边说边靠近床榻,但听身后霍地传来关门声,老管家神出鬼没地避了出去。 她再回过头,一柄剑已架在脖颈上。 左梵山审视地看着她,「左珩不在丰都,这真是杀你的好机会。」 左梵山看起来精神还凑合,不能说一点病态没有,但也没传闻中的那么吓人。 「您没事。」许宛反而轻松一笑,「左珩回来时,若您已不在人世,不知他要多伤心。」 「我要杀你,丫头。」 「我知道为着郑薇、柳芊的事,您一直讨厌我。」 左梵山转动剑柄,让剑身愈加靠近许宛脖颈,「我讨厌你,只因左珩对你动了真心。」 许宛自嘲地笑了笑,看来左珩这段时间在外营造的假象,到底没能逃过左梵山这双眼睛。 他又是逛青楼又是找花魁,各种场合说不在乎她,不把她当回事,在左梵山眼里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杀不杀我,您再等等也无妨,眼下内宅出了事。」 左梵山将长剑慢慢收回,「你能来找我,证明出卖左珩的不是你。」 「您也知道穆晴雪的身世?」 「果然是她。」 许宛急忙向左梵山交代一切,「她铁了心要左珩死,不惜自爆他们是罪臣之后。」 「左珩连这都告诉你了?」左梵山坐回到床榻上,身子太虚,到底坚持不了多久。 许宛眨眨眼,有些难为情地说:「左珩本家姓啥啊?他没有具体说过,我只知道个大概。」 「都到了这一步,你再这么装就没意思了。」左梵山哪里会信。 许宛义正词严,急赤白脸道:「你不信我没关系,咱们眼下说的是穆晴雪和吴易的问题。」 「你想我怎么做?」 「只需您告诉我该怎么做就行,我能应付过来。」 「就凭你?」左梵山不屑地嗤笑。 许宛诚恳回道:「您已自顾不暇,我哪敢再麻烦您,只是事关重大,我觉得应该和您商议一下。」 「真没想到你还能关心我的处境。」左梵山有点意外,现如今外界谁不盼着他早死。 眼前的许宛也不应该例外,他害过她,且不止一次逼左珩离开她。 「你是左珩最敬重的长辈。」 「让冯玄进来伪装我,我和你回去。」 许宛不停地摆头,「不成,绝对不成。」 她不管什么礼数,一下子蹿到左梵山身边,执意把起他的脉。 左梵山挣扎一番,到底嘘声作罢,「你能看出来什么?」 「您这病是累的,没有中毒迹象,可……」 许宛怀疑起自己半吊子的医术,一位老者的脉象怎么如此有活力? 左梵山拨开许宛的手,「能看出异常,还算可以。」 「您是服了什么『迴光返照』类的药丸吗?」 许宛不难猜出,毕竟左珩就有许多奇奇怪怪的药丸。 想来那些药丸的出处,就算不是左梵山给的,也与老太监有关。 「快走,在天亮之前我得回来。你宅里有奸细,我宅里也有啊。」左梵山谈笑自若地说道。 老太监不慌不忙地换好一身轻便衣衫,「许宛,你真的爱左珩吗?」 「也没有很爱,我们在不在一起都行,主要您和他别老僵着。他总说想让您颐养天年。袁媳妇儿有俩孩子,朱伍媳妇儿也快生了,左珩想到时候都借来给您当孙子。」 许宛说得轻描淡写,可老太监的眼睛里却偷偷掉下眼泪。 那种简单的天伦之乐,他还能拥有吗? 「你们什么时候能给我生一个?」 「他是太监呀,我不喜欢小孩儿。」许宛自知这么说太假,双颊蓦地涨红起来。 第102回 姜是老的辣 左梵山让老管家把冯玄带进来,没给他一点适应的时间,简单交代两句便领许宛离开宅邸。 冯玄睁大眼睛僵持在原地,完全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管家忧心忡忡,主子终究一把年纪,身体状况也不容乐观。 他没好气地推冯玄一把,「还不赶紧到床上躺着去,等着被奸细发现马脚啊!」 冯玄方才战战兢兢躺到左梵山床榻上,这可是老祖宗的私密空间,他只觉躺在这里比在外面跑二里地还累。 余嵘瞧见许宛从宅邸后面走出来,即刻跑上前相迎,「许姑娘,冯公公?」 余嵘仔细一看,出来的哪里是冯玄,这不是传闻中命不久矣的左梵山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9页 许宛争执不过左梵山,只好吩咐余嵘:「余大当头,辛苦你背左老公公一道。」 不等左梵山拒绝,余嵘已把左梵山稳稳背起来,「老祖宗,我跑得稳,您放心好了。」 他们为躲避眼线,没有坐马车,左梵山出行更要隐秘,也不宜乘马车。 「左老公公,你说你非得跟我回去做什么,你只需告诉我该怎么做就行了。」 许宛一路小跑,仍跟不上余嵘腿脚,他身上还背着一个人呢! 左梵山拍拍身下的余嵘,露出满意的微笑:「校事厂的孩子都该有这种身体素质。」 余嵘低头憨笑,「厂公对我们体能抓得老严了。」 「许宛,我让你杀了穆晴雪,你敢动手吗?」左梵山慢悠悠地转过头,望向唿哧带喘的许宛。 许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住地摇头,「公公您说什么呢?」 「我说让你杀了穆晴雪。」左梵山不紧不慢地重复一遍。 「我以为您会让我除掉吴易,若他返回左宅的话。」 许宛确实没想过杀了穆晴雪,她毕竟是左珩唯一的血亲,还不到非死不可的地步吧? 左梵山意味深长地问:「你知道吴易的背景吗?」 「他不是浮图寺的小沙弥无为吗?」许宛刚刚和左梵山讲明过,他怎么反过来拷问起她? 左梵山低声哂笑,「左珩也不是什么都跟你讲。」 许宛撇撇嘴,无奈道:「您到底是希望我知情还是不知情?」 左梵山没回应她,又抬头望向那轮银月。 「老祖宗,能不能别杀穆晴雪,等左珩回来再说?」许宛还想争取一次。 见左梵山已不理她,又接二连三追问好几遍。 「许姑娘,你不累吗?省点力气,今晚应该有场硬仗要打吧?」余嵘虽不清楚具体情况,但靠分析已猜得八九不离十。 许宛没奈何地闭紧嘴巴,浑身已累得大汗淋漓。 快至左珩宅邸周围时,左梵山让余嵘将自己放下。 老太监伫立在一处往周围张望,轻声对余嵘说:「你去那边巡视一圈。」 余嵘顺着左梵山所指的方向看去,「遵命。」 许宛望着余嵘跑远,主动搀扶起左梵山,「公公,您是担心我们宅邸已被人监视上了?」 「你既知道吴易背后有人,就不难猜出他是谁的走狗。」 「赵烨?可我们没有证据……他们会这么轻易地暴露吗?」 「吴易要是返回这里,证明穆晴雪没对他们交代出所有。若是吴易不返回这里,只怕赵烨已洞晓左珩所有的底细。」 左梵山看了眼许宛搀扶自己的双手,忽地想起郑薇,要是她还活着,也会这样孝敬他吧? 少顷,余嵘快步跑回来,叉手相报:「老祖宗,西角门外的巷子里确有人在潜伏,我怕暴露未敢靠近,人数未知。」 左梵山听闻倒松了口气,「看来吴易回来了。」 「他们要里应外合劫走穆晴雪?」许宛很快转过弯,「我们还有转圜的余地。」 左梵山睨了一眼许宛,也在心里感嘆,这丫头的脑子够用,比郑薇柳芊不知聪明多少倍。 许宛引着左梵山从宅邸后门走进来,刚一回来,就得知吴易被朱伍逮住的消息。 果然如左梵山所料,姜还是老的辣。 左梵山不急于去见吴易,而是直奔穆晴雪那屋。 许宛紧跟其后,「咱们能不能换个法子?」 左梵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跟咱家一起进去。」 深夜,穆晴雪的房间再次点燃灯盏。 穆晴雪还如白日那般蓬头垢面,看到左梵山后没太大反应,「居然把老太监请来了。」 许宛没吱声,也不知该对穆晴雪说什么。 「我初见你时你才十来岁,与野狗抢吃的,被一群小乞丐追着打。」左梵山回忆起与穆晴雪相见的场面。 穆晴雪不愿提起那悲惨的过去,「你们不该救我,就应该让我自生自灭。」 「要不是你母亲让丫鬟把你拼死抱出去,你也得死在那场大火里。」 「那丫鬟有什么用?没钱没手艺,害得我跟她受尽苦头。」 左梵山没有与穆晴雪争辩什么,而是朝一旁的许宛看了一眼。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在问她「看到没有,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养了这么多年依然养不熟!」 「你都和吴易说了什么?」 「你管我说过什么呢。」 「穆晴雪,他好歹是你长辈,没有他就没有左珩,更不会有你!」许宛忍不住插嘴,实在不想让穆晴雪往枪口上撞。 穆晴雪被许宛刺激得一下子跳起来,「你少在我面前装好人,你自己跟个没根的太监,就妒忌起我和无为来。」 许宛都不知她说的是哪儿跟哪儿,她脑子里塞的都是什么东西? 「你走吧,我做主放了你。」左梵山开始布局,「吴易就在外面,你们俩一起离开这,永远别再回来。」 「真的?」 穆晴雪呆滞的目光忽然亮了起来,她夺门而逃,果见吴易就在门外。 这是左梵山让朱伍事先安排好的场面。 「快带我走!」穆晴雪不顾众人目光,一下子扑到吴易怀里。 吴易起先不敢有半点回应,因为不远处正有弓弩瞄准自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0页 可不知脑子里闪过什么,他倏地抓起穆晴雪,一手扣住她的喉咙威胁道:「你们都别过来,不然我就杀了她!」 穆晴雪整个人都僵持在那里,还以为吴易是故意的,「对,你挟持我,咱们就能逃出去!」 「你闭嘴,臭娘们!要不是因为认识你,我哪会遭遇这么多破事!和尚和尚当不成,现下连命都要搭进去!」 吴易终把怨气吐出来,被朱伍逮住的那一刻,他就猜到自己凶多吉少了。 第103回 借刀杀二人 「你在胡说什么?无为,你别怕,他们不敢把咱们怎么样!」穆晴雪抬头相劝,完全不在意吴易刚刚对自己的辱骂。 吴易嫌她话多,干脆用五指狠掐她的喉咙,「你给老子闭嘴!」 穆晴雪被他掐得直翻白眼,几乎就要断气,终于不再聒噪。 左梵山不慌不忙地走到庭院里,吩咐众人退下去,「穆晴雪,你看到没有,这就是你义无反顾爱上的男人。」 「是你们逼他的,不然他不会这么对我!」穆晴雪口齿不清地犟嘴,依旧替吴易说话。 左梵山未能听清楚,但也可猜到一二,「这样吧,我们换个规则,你们俩谁杀掉对方就能活。」 「真的?」 吴易低下头看了看穆晴雪,不把她带到赵烨跟前,自己也活不成。 可眼下这种情况,他根本无法带穆晴雪逃走。 不如杀了她,换取一次逃命的机会,赵烨那里他也别回去了。 「你刚才还说放了我们,现在怎么又变卦!」 吴易思考之际,手劲儿放松一些,穆晴雪扬声质问起左梵山。 「你不是最看不起太监吗?我们太监都善变,我说的话你也能信?」 「天底下没根的没有一个好东西!」穆晴雪仰头望向吴易,「你不会杀我,我知道。」 「快告诉我左珩的秘密,快,现在就告诉我!」吴易低声在她耳边逼迫。 穆晴雪当真踮起脚尖,凑到吴易耳畔,将左珩本姓为萧的秘密和盘托出。 许宛预感大事不好,一个箭步就要冲上去,却又被左梵山拦下来,「别动。」 「这个秘密足够咱们俩活下去,你放心好了。」穆晴雪露出得意的笑。 听到想要的答案后,吴易又冲着左梵山大喊:「我杀了穆晴雪,是不是就能离开左宅?」 「当然。」 「你们发毒誓!」 「我若不遵守诺言,下辈子还做太监。」左梵山满足吴易的要求。 许宛有些看不懂左梵山,老太监到底要做什么? 吴易放声大笑,又低头看向穆晴雪,「你连自己的亲人都能出卖,还有什么是不能出卖的?」 「无为,不是的,你听我说。」穆晴雪从吴易的眼里看到了杀意,他难道真会杀自己? 「左珩再怎么不好,也养育你这么多年,你却不惜要与外人联手搞死他。」 要说吴易对穆晴雪半点情感都没有,那是假话,至少十几岁在浮图寺初见时,他心里是有过萌芽的。 那时候什么都不懂,以为她这个「劫」会很轻松渡过去。 谁能想到时过境迁,他到底还是与她纠缠到一起。 这原本就是场孽缘! 「我还不是为了咱们的未来!」 「我怕真和你在一起,有一日也会被你弄死。」 「怎么会呢?我这辈子最爱你。」 「我不爱你,我宁愿从来都没认识过你!」 说罢,吴易手指突然发力,誓要把穆晴雪掐死。 「老祖宗,我们就这么看着吗?」许宛再一次想冲过去阻止他们。 左梵山一挥手,余嵘已拦到许宛面前,「姑娘,咱们别去了。」 左梵山没瞅许宛,嗓音却幽幽地传来:「穆晴雪不被吴易杀死,也会被我杀死,她今晚必死无疑。」 没错,穆晴雪必须死,因为外界已知道她的存在。 外界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到她,死了吴易,还会有别人。 她活着,便是对左珩最大的危害。 就算把她保护在铜墙铁壁里,亦困不住她那颗想要背叛左珩的心。 哪怕她恨透左珩,对左梵山起誓时,说自己逃走后绝不会向外界透露关于左珩的半个字也行。 可她没有,她就是要让左珩死,只因左珩保护她的手段不够光明,硬把她说成是他的玩物。 穆晴雪本可以在左宅安稳快乐地生存下去,只要她不暴露自己的身份。 她不愿意,也不愿再待在这座「金丝笼」里。 左梵山就料到许宛下不去手,所以才要亲自跑这一趟。 穆晴雪就这样倒在庭院里,永远停止了唿吸。 死在最爱的人手里,这未免太过讽刺。 她死不瞑目的眼睛里,写满了幽怨。 许宛的梦境里,是穆晴雪和吴易一起逃出左宅的画面。 他们被一路追杀,最终死在乱刀之下。 除此之外,还有穆晴雪和吴易偷欢的零星场面,只言片语全都围绕着左珩。 此刻穆晴雪已死,让她生出一种无力感,虽然改变了经过,但还是没能阻止她被杀。 「放我走,你们要说话算数!」吴易发疯似的大叫,「放我走,放我走!」 「你可以走了,这里没任何人会拦着你!」左梵山发号施令,无人敢动弹一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1页 吴易踹开穆晴雪的尸体,头也不回地往宅邸外面跑去。 左梵山叫来余嵘,轻描淡写地吩咐:「跟在他后面大喊,『谁也别想动我,我是翼王爷的人』。」 余嵘瞬间懂得左梵山的意图,单枪匹马就尾随出去。 「老祖宗,您这是要借刀杀人?」许宛也明白了左梵山的用意。 「赵烨的人会替我们处理他。」左梵山重新审视许宛,「我这个老太监是不是很坏?」 「我们杀他和赵烨的人杀他有什么区别?」 「有啊,许宛,你以后就会明白赵烨杀他的好处。」 许宛回忆起左梵山在来的路上问她的话,「你知道吴易的背景吗?」 难道吴易除了是浮图寺的小沙弥,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身份? 左梵山点到为止不再告知,意味着他现在不想告诉许宛。 既然如此,许宛再追问也没用,只得等待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穆晴雪的死,左珩怪不到你头上,你们之间不会有嫌隙。」 「您不是最不贊成我们俩的事吗?」 「他一个人太孤独,总得有个人陪他走完这条路。」左梵山和蔼可亲地笑了笑,「我想把你扔进诏狱里,你也不会出卖他的。」 许宛有些不自信地挠挠头髮,「您怎么和左珩一样老拿诏狱吓唬我,我可怕疼了,没准真当叛徒。」 左梵山自然抬起手臂,示意让许宛搀扶住自己。 许宛麻熘托住老太监,「一会儿就能传来吴易死亡的消息吧?」 「我的时间所剩无几,再瞧不上你,还得拜託你。」左梵山矛盾地苦笑,「我不知选对人没有,你依旧是他最大的软肋。」 「您的病……」 第104回 为之计深远 约摸过去一刻钟,余嵘风风火火返回宅邸,「老祖宗,许姑娘,吴易已死。」 左梵山接过许宛为他端上来的茶,润了润嗓子,「尸体呢?」 「小的按老祖宗的指示去做,他们果然按捺不住,一窝蜂冲出来将吴易乱刀砍死,然后扬长而去。」 余嵘认真复述当时的场景,生怕漏掉哪处细节。 许宛脑子里不断重现,果然与梦境预知里的场面对上了。 原本该是穆晴雪和吴易一起逃出左宅,被校事厂厂卫和左宅家丁合力剿杀。 有些事情都是天意,即便预知或已知,也改变不了随后的走向和结局。 异赋也不是万能,天时、地利、人和,有时满足一条即可,有时却得同时满足三条。 这就是变幻莫测的世间。 「那些人走后,小的去吴易尸体前检验过,死得很透,绝无生还可能。」余嵘继续讲述,「尸体已带回宅里。」 「知道那些人的去处吗?」左梵山面不改色地问道,「我刚刚忘了交代你。」 余嵘苦哈哈地耸耸肩,「我让一个身手敏捷的厂卫跟上去了,现下还没回来。」 左梵山满意地露出笑容,「比宋绩强。」 「我可比不上宋大当头。」余嵘谦虚回话,知道左珩和姚宗安都最喜欢宋绩。 左梵山望了望窗外的月色,深深地嘆一口气,「咱家得回去了,后事能处理好吧?」 这话是对许宛而说,她郑重点首,「请老祖宗放心。」 「我跟许姑娘单独说两句,你去外面候着,一会儿背我回去。」左梵山将余嵘支开。 余嵘听话地走出中堂,左梵山慢慢抓过许宛的手,用力按了按,「叫我一声爹怎么样?」 许宛身子一凛,双唇微微颤抖,嗓音卡在喉咙里叫不出来。 「这个镯子送你了。」左梵山已把一只玉镯套到她的手腕上,「不贵重,是我娘留下的,就当是个念想吧。」 许宛生出一种生离死别之感,左梵山的病已支撑不到左珩回丰都了吗? 「弹劾我的奏摺积了那么高,你猜是为什么?」 「趁您病,要您命。」 左梵山松开她的手腕,抵着桌角缓缓站起身,「我和左珩的手不干净,替皇帝做了很多脏活累活。」 「那皇帝更该保护你们!」许宛争犟出这句话时,心底异常发虚,是啊,连她都知道不可能。 「要不是左珩替我扛下骂名,大渊朝第一奸佞的名头应是我的。」左梵山负手无所谓地笑了笑,「做老子的不能太没担当。」 「不管皇帝支走左珩是不是故意而为,清流派始终都在找搞垮阉党的机会,幸运了一辈子,总得栽次跟头。」 许宛越来越听不懂左梵山之言,她本以为是左梵山的病坚持不了多久。 可听左梵山的意思,他怎么好像要去赴死? 「等左珩回来,事情还有转机,亲近你们的那些大臣也不会坐视不管。」 「傻丫头,还看不出来吗?看似是清流派在搞我,实则是上面那位想让我死。」 许宛被左梵山惊得双腿都有些站不稳,这怎么可能呢? 「我老了,没用了,还知道太多掉脑袋的秘密。」 许宛后嵴阵阵发麻,「您死了,那些秘密就会随之掩盖?」 「所有恶事便全是我做的,我畏罪自缢,余下所有人皆大欢喜。」左梵山不愿等左珩回来再反击,他想用自己的命帮左珩扫清所有障碍。 「左珩绝不想看到那一幕,您再等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2页 「我身体本来就不行了,皇帝对我已算仁至义尽,不过借我尸体堵一堵悠悠众口。」 左梵山没对许宛明说的是,他已为左珩布好后面的局,至于左珩能不能闯出来,就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左珩亲生父亲救过我的命,人在微时接受过的帮助和扶持总是没齿难忘。」 许宛的眼泪已在眼眶里打转,有的人有亲生父亲,却不把亲闺女当人看待,有的人明明是养父,却能给予儿子全部的爱。 「钱小鱼的事,咱家对不住你,就当我替郑薇报仇了,等我到了那边,定会好好教育她。」 左梵山一步一步走到门口,又回头望了眼中堂全景。 左珩宅邸是他亲手而选,他甚少过来,这一次只怕就是最后一次。 「爹……」 「别让仇恨蒙蔽双眼,你们往后的日子还很长。」左梵山打开隔扇门,随余嵘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许宛心里堵得慌,甚至后悔今晚不该去找左梵山。 如果不去找他,是不是会有另外一种结局? 不用特意吩咐宅邸众人,谁都明白左梵山今晚从未来过这里。 穆晴雪和吴易的尸体,被许宛差人妥善掩埋好,活生生的人再一次从她眼前消失。 偌大的庭院变得十分空旷,明明是春天,却像极了晚秋。 姚宗安在天亮后又赶过来,追踪砍死吴易那伙黑衣人的厂卫也赶回来。 许宛没对姚宗安明说穆晴雪和吴易为何而死,姚宗安也默契地没有追问。 只向余嵘等人了解完事情发生的整个过程,还如之前一样,要许宛保持警惕注意安全。 接下来几天许宛无心做事,整日避在宅子里发呆。 换回来的冯玄还如往常一样,经常出去打探最新消息。 听闻清流派闹得越来越凶,司礼监现下已是半瘫痪状态,都在等着天起帝做出决定。 然而天起帝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奏疏全部接下,该审阅的审阅,就是不做出任何旨意。 众大臣摸不透皇帝心思,也不知该倒向哪边。 捻指算算,左珩已离开十余天,若岩疆无样,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 赵烨觉得这把火烧得不够旺,仍给翟燕叙施压,他连续几次在内阁会议里带头吵起来。 又是王征出面与其对抗,道宦官之事不该摆到内阁里浪费时间,让翟燕叙他们把精力放在国家大事上。 眼下春闱在即,正是为大渊选拔人才的关键时期。 内阁里吵得不可开交,司礼监内部也打得热火朝天。 有的人认为左家父子失势,已投靠到元执那边。 有的人还站在左家父子这边,坚信他们还能跟以往一样渡过这个坎儿。 许宛不知结果会是怎样,等待变得非常煎熬。 就在这时,有位不速之客已敲响左珩宅邸的大门。 第105回 天子的试探 这日下了早朝,赵烨和赵烁双双留下来面圣。 一人是为了感谢陛下的赐婚之恩,另一人则是第二次想拒绝陛下的赐婚。 天起帝和赵烨聊得甚是畅快,没过多久赵烨便躬身告退。 赵烁瞧不出来,赵烨却很明白,皇帝是在考验他。 没有任何证据表明,翟燕叙那些人上疏弹劾左梵山,背后是受了赵烨的指使。 赵烨全程没提一个字儿,就单纯地谢陛下帮他解决婚姻大事。 赵烁看着赵烨迈出宝相殿,终和天起帝开口:「皇兄,三个王妃实在太多,我留一个还不成吗?」 「你还想跟孤讨价还价?」天起帝面对赵烁没什么戒心,整个人也放松许多。 「我已打算励精图治,您让我去户部当个主事,我跟着老师好好锻鍊锻鍊。」 赵烁事先没和王征商量,因为商量了王征也不会同意,谁都不相信他能「改邪归正」。 「你还不如去钦天监,跟着监正学一学卦象。」天起帝也对这个弟弟没什么期待。 「我真有的选,就去都察院,帮皇兄好好整顿一番大渊朝的贪官污吏!」 赵烁就是过过嘴瘾,知道天起帝是不会放他去那么重要的职位上。 天起帝见他好似真动了心思,示意他坐到棋盘对面,「来,和孤对一局。」 赵烁不情愿地坐下来,心里像长草了似的,哪有心思下棋,但天起帝的话又不敢不听。 「皇兄,您瞧您那后宫,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位,这回大选也没多选点。」 「孤喜静。」天起帝落下一枚棋子,「你去大理寺怎么样?」 赵烁手中的棋子蓦地掉落到棋盘上,「皇兄,我没听错吧?」 「让你去大理寺不指望你能办什么案子,是让你多参与三司会审,了解我大渊基本的司法程序。」 赵烁的性子不适合去户部,户部都是民生民计,他身为贵族无法站在百姓的角度思考问题。 余下几部,没有王征那样的老师提点,他更无法融入其中。 大理寺卿孟津是天起帝当王爷时的追随者,算是他的心腹之一。 把赵烁送到孟津那里,天起帝再放心不过。 「皇兄对我寄予厚望。」赵烁抿嘴偷笑,「所以皇兄答应只给我一个王妃了?」 「那俩侧妃不要了?」 赵烁晃晃手臂,非常认真地说:「我要家世最低的那位当侧妃,其他两位都不要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3页 「你心里已有正妻人选?」天起帝很快猜出赵烁心思。 赵烁清楚不能供出许宛,只淡淡道:「我只是想把正妻之位留给最爱的人,现在没有就想空下来。」 天起帝没再勉强,「你和如宁没一个让孤省心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赵燃嘻嘻哈哈跑进宝相殿后室,「见过万岁,见过九哥。」 「知道你九哥在,这么快就跑来了?」天起帝吃起弟妹二人的醋,知道他们俩私下走动得频繁。 「我这不是关心九哥的婚姻大事嘛。」赵燃用期待的眼光望向两位兄长。 赵烁憋不住告诉赵燃,「皇兄答应我了。」 「九哥真的『改邪归正』了,府里那俩侍寝姑娘早就打发走,现在清心寡欲得跟和尚似的。」 内侍搬来绣墩,让赵燃坐到两位兄长下首。 赵燃瞧一眼进来伺候的内侍,「元公公?左珩呢?我怎么有日子没看见他?」 元执没敢回应,只想含煳过去。 天起帝眼皮都没抬一下,「孤让他到外面做事去了。」 赵烁顺着这个话茬儿问道:「皇兄,左老公公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两天朝堂上下闹得沸沸扬扬。」 「与你何干?」天起帝冰冷地怼了声,「你怎么还关心起一个太监?」 「他又不是一般的太监,是您最信任的掌印太监呀。」赵烁完全不会察言观色,压根没看出天起帝微妙的神情。 赵燃用脚踢了踢赵烁,赵烁方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天起帝转头看向赵燃,「最近和黄美人玩得可好?」 黄妙英一入宫直接封了美人,是秀女当中位份最高的一位。 说起来天起帝没让黄妙英侍寝过几次,因为他对后宫态度一贯如此。 赵燃没什么事,就去找黄妙英玩乐,二人可算回到小时候的状态。 「黄美人天天想着皇兄,您再忙也得给后宫分点时间啊。」赵燃凑到天起帝那边,「太后她老人家已开始催促龙嗣了。」 天起帝满不在乎地笑了笑,生那么多皇子有什么好,让他们以后为争夺皇位自相残杀? 一盘棋局很快定胜负,赵烁意料之中地输了。 「去后宫见见母亲吧。」天起帝没说「淑太妃」,反而用了「母亲」的称唿。 赵烁和赵燃一同退出宝相殿,赵燃有些无奈道:「听说左老公公快不行了,到底是左珩的父亲。」 「左珩被支出丰都,是不是皇兄有意而为?」赵烁也有种爱莫能助的感觉。 「咱们欠左珩和许宛的人情,这么不管不顾不太好吧?」 「左老公公的名声和左珩一样臭,冤杀多少大臣,滥加爵赏剥削百姓,这些也都是事实。」 赵烁和赵燃心里明镜儿,那些见不得光的活,没有天起帝指使,左梵山没胆量去干。 天起帝刚继位时,百废待兴,国库空虚,不用点非常手段根本支撑不过来。 现如今局势稳定,天起帝当然不会承认,更不愿再次被提起,这也是他为何迟迟不下令彻查的原因之一。 天起帝破天荒来到黄妙英宫中,黄妙英受宠若惊,手忙脚乱跑出来接驾。 天起帝见她在案几上练字,便走过去瞧了瞧,「龙飞凤舞一手好字。」 「万岁谬赞。」黄妙英羞赧地低下头。 天起帝又与她随便闲谈两句,忽地调转话锋,「左珩那个对食叫什么来着?」 「许宛。」 「她最近没来宫中找你和如宁?」 黄妙英讶然否认,「不得公主召唤,她怎好随便进宫?」 「左家闹出这么大的事,左珩又不在丰都,她就没来宫里跟你们求求情?」天起帝别有深意地斜睃黄妙英。 黄妙英瞬间就给天起帝跪下来,「万岁,臣妾和公主虽与许宛有些交情,但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还是分得清的。」 「别紧张,孤只是随便问问。」天起帝将黄妙英扶起来,「那你们觉得左家父子是好人还是坏人吶?」 第106回 悲凉地谢幕 黄妙英巧妙地避开这个问题,知道现下不是替左家说话的好时候。 她极力撇清和许宛的关系,甚至帮赵燃遮掩,就是不希望天起帝对左家有什么负面想法。 黄妙英进宫以后,多得左珩照拂,派到她宫中的太监宫女,皆是左珩信得过的人。 黄妙英算是进来这批秀女中,发展最顺利最平稳的。 但她没有骄傲自大,凡事小心谨慎,深知宫廷斗争远险于后宅内斗。 当娘娘成为她的事业,眼前的皇帝就是她最大的上司。 这样一来,样样都做得出色的黄妙英,兴许可拥有一切,唯独不能与皇帝产生真挚情感。 好在黄妙英不太在乎,她更在乎自己能在这条路上能走多远。 许宛和左珩对黄家有恩,黄妙英时刻记在心头。 此刻左珩义父遭难,她和赵燃、赵烁都想为左家做点什么。 只是依眼下局势而言,他们不说话反倒比说话强,天起帝的疑心病太重。 看到黄妙英的态度,天起帝非常满意,当晚便宿在她的寝宫里。 用晚膳时,恰是被左珩点拨过的那几个内侍伺候在左右。 黄妙英给几人暗暗使了眼神,几人心领神会,故意记不住皇帝的习惯,频频出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4页 黄妙英赶忙斥责他们几人一顿,顺便借题发挥:「万岁,还是请元公公来伺候您吧,臣妾身边这几位实在蠢笨。」 司礼监里少了左梵山和左珩,元执成为临时管理者,早被积压成山的奏摺缠身,没法子时刻伴驾。 若元执那几个太监闲了,天起帝就得起早贪黑埋在案牍里。 「不必,都是小事,他们也不是故意的。」天起帝为几个内侍说话,彰显他宽厚仁慈的一面。 黄妙英深知其中原因,仍装得一脸懵懂,「元公公是伺候皇上的老人,老人用着舒坦。」 她不提左梵山半个字,却风轻云淡地带过「老人」二字。 天起帝不免呆愣一下,是啊,都记不得左梵山陪伴他多少年了。 在他还不是天起帝,而是不受重视的王爷赵焰时,就与左梵山结下深厚情谊。 左梵山会帮他留好「文溢阁」的门,让他沉浸在皇家藏书的海洋里。 会帮他挑好书籍类别,甚至会帮他做好相应的笔记。 会辅助他完成太傅留下的作业,更会引导他多听多看多学。 左梵山是赵焰成长道路上的半个良师,老太监比一般的大臣更有学问和见解。 左梵山从不像其他内侍一样阿谀奉承,对赵烨是什么态度,对他也是什么态度。 在冰冷无情的皇宫里,左梵山是他少有的一抹暖色。 左梵山没有参与上一届夺嫡,自始至终没支持过哪位皇子。 先皇驾崩就服侍新皇,他的眼里只有皇帝主子一人。 赵焰上位后,左梵山不战而胜,成为那一批太监里的唯一倖存者。 赵焰也给予他最大的权力,让他一跃成为司礼监掌印太监。 老太监帮他下过最狠的决定,也帮他处置过不该处置的人。 现如今他老了,也该退位了,借他一具尸体用用不过分吧? 身为皇帝没有卸磨杀驴,已让他安安稳稳度过一生,只要他死,很多陈年旧帐就可随之封存。 天起帝想到这里,仰头饮下一盏酒,却不知为何觉得十分苦涩。 黄妙英知道皇帝动了情,她的话点到为止,再多就会引起反感。 她按部就班地服侍天起帝,预想侍寝的全部流程。 毕竟才经歷几次,确实不熟练,且天起帝是个情绪不外露的人,她甚至连唿吸频率都得控制一下。 就在黄妙英苦思冥想之际,天起帝蓦地从床榻上站起身,「回宝相殿。」 闻言,黄妙英反而轻松起来,「万岁这是?」 「孤有要事得处理,美人先睡吧。」天起帝搪塞一言,便摆驾回去。 黄妙英低眉垂首恭送走天起帝,回头对两个内侍笑道:「陛下是想起左老公公的好了吧?」 「不知厂公何时归来,要是他能赶回来,事情说不定还有转机。」其中一个内侍低声轻嘆。 黄妙英款款走回宫中,「外面都传左梵山父子恶贯满盈,为何你们和我却都觉得他们是好人呢?」 另一个内侍随声附和:「小人们不懂什么大是大非,只知这些年若没有老祖宗和厂公的照顾,真活不到现在。」 天起帝刚回到宝相殿前,就见到太监邓金言匆匆跑出来接驾。 他是司礼监另一秉笔太监,沉默寡言稍显木讷。 平素干活最多,常常留在司礼监里熬通宵,却没得过什么像样的奖赏。 「怎么了?慌里慌张的。」天起帝蹙眉不悦,「元执呢?」 「回陛下的话,元公公已下值出宫。」邓金言躬身答话,「元公公也累了两天两夜。」 天起帝轻嗤一声,左梵山一把年纪昼夜奋战四五天也没有说累的时候,左珩甚至能一面在外打杀,一面把内务监十二衙门的事都处理妥当。 元执还是差得太远。 「陛下,宝相殿内进来位熟人,小的不敢不跟您说。」 能这么轻易进宫的人还能有谁,天起帝心知肚明,「孤知道了。」 天起帝走进宝相殿后室,一众内侍宫娥都退到殿外。 避在宽大纱帐后的左梵山慢吞吞走出来,费尽巴力给天起帝跪下,「罪奴见过陛下。」 天起帝凝望行动迟缓的老太监,心中一阵恻然,「起来吧。」 殿外,邓金言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他很清楚里面要发生什么。 元执下值意味着陶麟也出了宫,没有邓金言做内应,怎么会避开那二人? 连陶麟给左梵山下毒的那盏茶,都是邓金言帮着调的包。 他不止一次问过师父左梵山,非得这么做不可吗? 左梵山语重心长地告诉他,私心为左珩,公心为大家,不能让一众宦官都不得好下场。 元执陶麟那种害群之马,总会有机会解决掉,让他踏踏实实做事,上苍不会辜负有心人。 邓金言不知自己坐以待毙到底对不对,他甚至不敢想像该如何面对左珩,可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吗? 宝相殿后室的殿门是三更天才打开,左梵山的尸体就躺在里面…… 谁也不知他和天起帝之间到底说过什么,只知天起帝整夜未眠,次日停了早朝。 第107回 替他穿孝衣 左梵山的死讯,很快传遍庙堂内外。 伴随他的逝世,浩大的弹劾之声戛然而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5页 因为天起帝从头到尾没有明确表态,左梵山究竟是忠是奸,从未盖棺定论。 左梵山没留下只言片语,他的死被「顺理成章」理解为病逝。 他的尸体被校事厂厂卫运回家中,没有开棺验尸这一环节。 甚至连他为何会深夜出现在皇宫里,都成为众大臣避而不谈的默契。 天起帝的态度仿佛在告知满朝文武,就是死了个宦官而已,你们不必大惊小怪。 谁说大渊朝阉党祸害朝纲,能拿出确凿证据吗? 当事人已年老病逝,你们还想怎么样? 这件事沸沸扬扬地开始,悄无声息地结束。 王征像不认识左梵山一样照旧做事,反而翟燕叙费力不讨好,没得到半点便宜,还落得个「把左老公公气死」的名声。 赵烨看似赢了这一仗,毕竟结果如他所愿,左家势力减弱,下一步扶持元执上位,彻底搞垮左珩。 可实际上天起帝是把阉党和清流派的仇恨架到最高处,谁都看得出是清流派害死了左梵山。 天起帝没动除他以外的任何太监,大家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许宛赶到左梵山宅邸时,整个宅院都挂起了灵幡白布,老管家一夜之间白了全部头髮。 他硬撑着最后一口气,替主子操办好这个后事。 姚宗安身上已绑起白布,众厂卫亦是如此,有些厂卫甚至哭红了眼睛。 「陛下没对左老公公的丧事有过多禁止,后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姚宗安向许宛表明立场,他替左梵山感到憋屈、冤枉。 校事厂一直守护左梵山的人身安危,却没想到左梵山竟以这种方式死去。 姚宗安认定这是他的无能,他没法子向左珩交差。 「等左珩回来。」许宛也立刻表态,「开大门接受弔唁!」 老管家有些不安地否决:「姑娘,谁敢来弔唁主子,现下不是曾经了,我们……」 老管家恐主子灵堂空空无人,担心主子在天之灵感到悲哀。 「陛下不是没定左老公公的罪?不是没对他的丧事有任何要求?」许宛反问老管家,他们自己不能做贼心虚。 姚宗安认同地点点下颏,「许姑娘说得没错,至少我们校事厂所有人都会来。」 「谁来,谁不来,谁不是真心而来,谁是有心而无法来,你们比我看得更清楚。」 姚宗安和老管家都明白许宛的话,要怎么帮左梵山报仇,怎么走好以后的路,都能体现在这场弔唁里。 许宛走到左梵山棺材前,先是跪地磕头,哭丧烧纸,之后唤来老管家,「方伯,给我拿一套孝衣来。」 老管家动容地流下眼泪,「你要给主子披麻戴孝?」 「我是左珩的娘子,不应该吗?」许宛含泪一笑,举起手腕晃了晃,「他把这个给了我,我都叫过爹啦。」 老管家泪已成河,直拿袖子擦拭,「好,好,我这就去拿。」 老管家忙地跑下去,姚宗安提起一口气,似乎有很多话要问许宛。 许宛看出他的疑惑,率先启齿:「有些事等左珩回来对你讲,总比你在我口中得知要好。」 「我明白。」 「他们父子或许不是绝对的好人,可对你对我对他们,都足够真情实意。」 姚宗安垂头哽咽半晌,「如宁公主让我给你带话,她和黄美人没能帮上忙,还有康王爷也一样。」 「我也明白。」 姚宗安和许宛的做法很快在丰都传开,赵烨没想到她还挺有气魄,马上派海冰再来一趟。 海冰不是朝中人,只算赵烨笼络来的「商人」。 前几天,海冰就已登过左珩宅邸的大门,为的就是帮赵烨打探穆晴雪和吴易的下落。 那天许宛热情接待,全程没表现出一点异常。 谁是穆晴雪,谁是吴易,这二人仿佛从没在左珩宅邸出现过。 整个宅子里的人也非常默契,似乎把这二人的痕迹从印象里抹去。 西厢房一夜之间又成为冯玄的住所,压根瞧不出任何破绽。 许宛还邀他去鱼塘那边瞧瞧,佃农早全部就位,已在冯玄的安排下开始劳作。 海冰无功而返,倒让赵烨郁闷了半天。 吴易被自己人乱刀砍死,那个穆晴雪又下落不明,这个局是许宛这个女流之辈能做出来的? 她安然处置完这一切,又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忙活起鱼塘、香料铺等一堆琐事? 赵烨愈加怀疑左珩背负的秘密,他究竟是谁? 海冰来到左梵山宅邸,非常认真地给左梵山鞠躬行礼,刚欲与许宛交谈两句,就瞥到避在一隅的陶麟。 陶麟注视着海冰,将他引到背人之处,「这两天来弔丧的人不少。」 海冰歪头看了看陶麟,等待他继续说下文。 「康王爷来过,户部尚书王大人来过,丰天府府尹黄大人也来过,连司礼监的邓金言都来过!」陶麟身子发抖,明显是感到了恐惧。 海冰抱臂哂笑:「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我冒着多大风险来见你?」 「我怎么觉得左家父子的势力未弱反强,左珩回来准会收拾我的。」陶麟说出自己的担忧。 虽然给左梵山下毒那件事,被元执操作成司礼监内部消化,事情稀里煳涂矇混过去。 无人追查到底是怎么回事,左梵山那时也无力指控他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6页 但左珩回来绝对会细查,他不会放过元执,又哪能放过自己? 「你是担心左珩跟你秋后算帐?」 「求求王爷给我调出皇宫,哪怕是给先帝守陵,我得避避风头吧?」 「你的屁股没擦干净就想逃?天下没这么好的事,想要上岸,你得先解决掉王爷想解决掉的人。」 海冰扬长而去,不想逗留太久被宅中人发现。 陶麟上了贼船,中途无法下来,可这条路哪那么好走? 他希望左梵山赶快死,要不是这个老傢伙他就不会变成太监。 可左梵山死去,他好像也失去了最后一层保护。 殊不知他们的举动,早已被余嵘尽收眼底。 他快速汇报给许宛,许宛瞬间想起左梵山曾说过的一句话,「你宅里有奸细,我的宅里也有啊。」 第108回 疑案新进展 左珩此番去岩疆,主要是监察大渊与离戎在边境上建立起来的互市,各方面运作得都怎么样了。 吕珍吉的边军负责整个互市的治安,马凌志的府衙负责两国之间的贸易往来。 左珩再次莅临岩疆,吕珍吉和马凌志十分激动,于公于私他们俩都非常感激左珩。 本想拉住左珩好好款待款待,可左珩心里装着丰都,完全没心思娱乐。 他们二位不是田大齐、前知府那样的酒囊饭袋,不管左珩来与不来,都能操办得很漂亮。 左珩也知离戎这边就是个幌子,乌胡那边才是重中之重。 吕珍吉向左珩详细讲述了自他接手边军以来,掌握的关于乌胡方面的种种消息。 乌胡与大渊在几年前打过那场大仗后,也没好到哪里去,一样休养生息,不敢轻举妄动。 要不田大齐那个败类,能这么安稳地度过好几年? 与乌胡偶有小摩擦,总能快速平息,从未搞出过大动静。 乌胡内部派系比离戎复杂,听闻窝里斗很严重。 他们这几年新晋的大汗手腕比较狠厉,将松散的乌胡各部都给凝聚起来。 这位大汗正是当年与大渊交锋的大将萨度,不满三十岁,与天起帝是同辈人。 两位帝王都因那场战争而崭露头角,从而获得了对自己国家的领导权。 尽管他们从未见过面,却能算上正儿八经的宿敌。 去岁田大齐被捕,边军短暂动盪了几日,乌胡那几天也蠢蠢欲动来着。 但瞧见岩疆这边没有半点动乱的迹象,乌胡便没敢有什么大动作。 只是大渊与离戎的互市建起来,乌胡有些不满,不管他们承不承认,大渊的经济繁荣程度就是比两个外邦高。 眼瞧着离戎从大渊赚到钱,乌胡不眼馋才怪。 所以他们的大汗也向大渊朝廷递了奏疏,请求加入其中,建立互市。 这份奏疏才从岩疆往丰都传去,与左珩恰好错过。 左珩没从这里面听到什么端倪,又叫来校事厂在岩疆的班底进行问话。 秦远和底下兄弟逮住过几个潜入岩疆的乌胡人,全声称来大渊讨生活,在乌胡那边吃不饱肚子,未从他们嘴里套取到什么有用价值。 就在左珩判定岩疆尚算安稳,他可安心回丰都交差之际,离戎世子格彬却找上门来。 捻指算算他们才分开没多久,可再见面格彬已娶了大妃。 听说娶妻的场面非常隆重,连岩疆这边都听到不少传言。 但格彬还是那副傲视群雄的德性,没因为娶了妻室就有所改变。 「咱家身上可有公职,与世子这么堂而皇之地见面实在不妥。」左珩嘴上虽这么说,招待的动作却一点都没少。 早就春暖花开,丰都百姓已褪去厚重的棉衣。 岩疆却不同,一到晚间还是很冷,两个人不免又喝起酒来。 「达布又派商队到丰都送货去了,你们家许宛经营得不错。」格彬挑眉一笑,端起海碗就喝了下去。 「世子耳目这么广,我还不知香料铺的流水帐,你在千里之外竟已知晓?」 「单看她多着急要货源就知道了。」 左珩陪他饮下一海碗,单手按在膝盖上,「世子,你今晚找我不会只是为说许宛吧?」 格彬将食案上酒菜挪到一旁,从怀里掏出一个眼熟的玉珠链子,「这东西还挺常见啊。」 左珩快速接过来,校事厂几年前在岩疆地界上找到过一串,许宛手腕上有一串,格彬又是从哪弄来的这一串? 见左珩反应这么大,格彬没打算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说:「我在许宛手腕上见到过,当初在浮图寺找的就是这个吧?」 左珩沉默不语,只直勾勾地盯住格彬。 「我的正妻生活在离戎和乌胡的接壤处,她说这串玉珠链子是前几年一位乌胡女子所赠。」 「乌胡女子?」左珩越听越奇怪,这件事怎么还牵扯到乌胡人身上? 格彬示意他少安毋躁,「那女子貌似是从乌胡权贵人家里逃出来的,我妻室好心藏匿她一阵,但还是被乌胡人发现劫了回去。」 「她多大年岁?」 「和我妻室差不多,十七八岁的样子。」 宋广将军的妻室与许宛母亲的年龄差不多,十七八岁……难道是宋广将军的女儿? 他的女儿真的还活着? 「因为藏匿那个女子被父母大骂一顿。」格彬想起年轻妻室的委屈模样,「她觉得这串玉珠链子挺有意义,又像是你们大渊的产物,就放在首饰盒里带过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7页 格彬偶然发现了它,又想起许宛手腕上的那一串,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联繫。 本想过段时间跟达布商队再去趟丰都,左珩竟已来了岩疆。 他更想把东西交给许宛,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左珩更有法子破解这些关联,所以才冒险走这一趟。 左珩愣神许久,格彬叫了好几次,他都没有听到。 格彬方知自己歪打正着,玉珠链子给对了人。 「世子要是再发现任何线索,请及时通知我。」左珩赶忙叫进来秦远,引荐他和格彬相识。 「我是很想帮厂公大人的,只是很难再有发现。」格彬实话实说,这串玉珠链子就是他偶尔发现所得。 「无妨,万一呢。」 「不如厂公跟我说说这玉珠链子背后的故事?」 左珩睃望格彬,没奈何地笑了笑,「你们应该都听过宋广将军的故事,想必知道得比我还要细緻。」 格彬承认地点头,随手端起海碗饮下一碗酒,「宋广将军与许宛有什么关系?」 左珩掂了掂手里那串玉珠链子,「关系就在这,宋广将军的妻室有一串,许宛有一串,你的大妃也有一串。」 「你怀疑那个乌胡女人是宋广将军的妻室?」 「大概不是妻室而是女儿,找到她们不是目的,调查清楚当年事情的真实情况才是目的。」 格彬把玩手里的空海碗,「你们大渊皇帝还对那场战争耿耿于怀。」 「有些事总得有个交代。」左珩很清楚只有帮天起帝查明宋广疑案,他们萧家的冤情才有机会沉冤昭雪。 「我可是离戎世子,厂公今儿竟对我讲这么多。」 「你已算半个知情者,我还想让你再帮我留意线索。」 格彬喜欢左珩的处事方式,「你没传闻中的那么……做太监属实可惜,可怜许宛那么标緻的美人。」 房门在这时蓦地被踹开,宋绩顶着一双猩红的眼闯进来,「厂公,请把属下留在岩疆!」 第109回 回来迟一步 格彬轻声念出宋绩的名字,「宋绩,宋广,原来如此。」 「你不愿保护我了?丰都那一摊子乱事要我独自面对?」左珩甚少这样柔和,每次数落宋绩都毫不留情面。 宋绩犹如一拳打到棉花上,心中所有怨气霎时消散一半,「厂公我……」 「退出去。」左珩顺势将宋绩撵出房外。 格彬称赞地拍拍手,「厂公育人很有一套。」 「世子莫取笑,他太想替堂哥翻案,宋家一门几乎死绝,他是侥倖活下来的那一个。」 格彬和左珩聊到深夜,方踏着夜色离开。 临走前,格彬才像模像样地提两句互市,无非是让左珩放心,相比战乱,离戎更希望臣民安居乐业。 互市现下趋势这么好,离戎定会好好珍惜,但若是大渊同意乌胡加入其中,以后的局面恐难控制。 左珩全盘收下,待回到丰都自会向天起帝奏明一切。 左珩数着离开丰都的日子,想次日就启程回去,左梵山的处境令他担忧,他得替义父撑起那片天。 然而这晚註定无眠,格彬走后没多久,马凌志就提着灯笼找过来。 他手里拿着一沓卷宗,是与吕珍吉调查多时的结果。 之所以一开始没汇报给左珩,是因为证据不足,多半都是他和吕珍吉的推断。 见左珩火急火燎地来,又心不在焉地想走,马凌志才不得不把这份半成品交给左珩。 马凌志上任知府后,四处走访了解民情,一次偶然的机会,在与乌胡交界的偏僻村庄里,发现一处密道。 马凌志本以为是边关出现纰漏,赶快通知吕珍吉,让他一查到底尽快堵死这个隐患。 吕珍吉故意放任没管,而是暗中派人监视,看谁会使用这处密道。 结果只是零星的乌胡百姓,说逃到大渊这边讨生活。 这与秦远那边掌握的情况大致相同,证明走这条路的乌胡人不在少数。 吕珍吉分别问过他们,他们来大渊能有什么出路。 那些人不约而同地回答,他们想过大渊这边当刺客杀手。 在乌胡时就常听人说,有的老乡去大渊两三年,回来就能买下一二百头牛羊。 只是去的人多,回来的人少,都知是脑袋别裤腰带上的买卖。 吕珍吉便拿当初左珩给他们留下的乌胡刺客画像辨认,结果谁也不认识他。 但好歹有了方向,吕珍吉和马凌志就在岩疆范围内大面积排查这种组织。 每一次发现点线索,待赶到时定人去屋空,让他们不得不怀疑自己的队伍里有奸细。 马凌志拿给左珩一张被烧掉一半的字条,仔细辨认上面好像写了「丰都、皇宫、金银」的字眼。 「不知这纸条和乌胡刺客到底有没有关系,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确实是受命于大渊人。」 左珩认同马凌志的观点,大渊人之所以僱佣乌胡人,就是为了保险起见。 一旦人死查不到源头,就像他们现在这样。 且搞出大动静又变成两国之间的事,非常敏感。 「乌胡刺客的真实身份只怕查不出来,一只蝼蚁太难留名。但他背后的那条线得挖出来,不然对我大渊太不利。」 马凌志语重心长,他本来就老得不成样子,上任知府以后又老了许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8页 明明只有四十岁,看上去却像五六十岁的老者。 「田大齐到底是怎么死的?」左珩一直没找到机会问询。 马凌志当即跪地,「他确是自杀而亡,这点卑职可以拿人头担保。」 左珩扶起马凌志,「我没有不相信马知府,我只是想知道当时的细节。」 马凌志迅速回忆,向左珩原原本本复述一遍,「这些吕统领皆可为我作证。」 左珩仔细思考片刻,马凌志突然插嘴问道:「田大齐一案和乌胡刺客一案有什么关联吗?」 「马知府刚刚说蝼蚁背后是条大鱼,这大鱼次次能提早一步知道消息撤退……」 左珩的话还没说完,马凌志醍醐灌顶,「厂公的意思是那大鱼即混在我们中间,更能有法子钻入大牢逼田大齐自杀。」 「田大齐一定是知道那大鱼的秘密,大鱼恐他被押回丰都乱说话,才会铤而走险。」左珩做出自己的判断。 「岩疆下面三四个县,幅员辽阔人烟稀少,边军边关防线狭长,一面对抗乌胡,一面对抗离戎。」 左珩明白马凌志的意思,从那么大的队伍里抓内奸,异常不容易,阻力实在太多。 但这是没办法的事,内奸一日不除,大渊一日不得安宁。 左珩和马凌志都没有明说,可他们心里都明白,这内奸针对的是大渊朝的统治。 说白了是沖皇帝,沖丰都而去,他们要把大渊的水给搅浑。 勾结外邦奸人,迫害自己的国家,其心可诛。 左珩没办法把半成品送到天起帝跟前,只得让马凌志和吕珍吉继续暗中调查。 左珩猜测不久以后他还会来岩疆,因为三国互市的议案,不管天起帝同意与否,岩疆这片土地都不能被忽视。 左珩没在岩疆逗留,按计划匆匆回往丰都,一路都很顺利,已快至丰都脚下,却发生了意外。 在穿过一片山林时,赶上天降大雨,山体滑坡把他们打得人仰马翻。 马匹受到很重的伤,有一匹当场就没了气息。 左珩、宋绩和苏春风三人也有不同程度的受伤,好在都不算太严重。 他们不得不找到邻近的县城歇息下来,本打算休整几日再一鼓作气返回丰都。 左梵山的死讯就是在这时传了过来,都说丰都死了位高权重的老太监,弄得皇帝陛下好几日没上早朝。 这里离丰都不是很远,消息传到这里不算稀奇,可躺在床榻上的左珩已控制不住。 苏春风和宋绩作好作歹,才强迫左珩休养一晚上,次日一亮天就快马加鞭奔向丰都。 「厂公,说不定是百姓们瞎传,老祖宗福大命大不会有事。」 「是啊,校事厂那么多兄弟守护左老公公呢!」 苏春风和宋绩越是这样说,左珩心里越是没底,那些不好的预感一一闪现。 守城的将士认识左珩,看到他的马匹冲过来,连问都没问,直接开门放行。 左珩拉紧马辔在丰都大街上横冲直撞,很快就抵达左梵山宅邸。 满宅的白色灵幡已无需再证,他到底回来晚了,临走的那一面竟真成永别! 第110回 全弃他而去 老管家见到左珩归来,压抑许久的心绪瞬间就绷不住了。 他冲过去跪在左珩面前,失声痛哭:「珩儿,你可算回来,主子他死了!」 老管家跟随左梵山多年,情谊早超越主僕,更是相濡以沫的老友。 姚宗安和余嵘等人蜂拥而围,很快就把左梵山过世的来龙去脉道清楚。 左珩全程没有吱声,只把老管家搀扶起身,静静地听众人所言。 姚宗安能感知到,左珩内心的仇恨就要涌出来。 越是这样内敛冷峻,越是他憋大招的时刻。 姚宗安示意众人退下,左梵山曾经的几个暗卫控制不住道:「厂公,您得替老祖宗报仇啊!」 左珩没回应,姚宗安忙地把他带到一旁的偏房里。 「还有什么事?」左珩态度异常冰冷,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姚宗安双手不知该放到哪里才好,先是在自己腰间擦了擦,又抬臂按住左珩的双手。 左珩现下已猜不出,还有什么比左梵山离世更糟糕的消息,「直说。」 姚宗安尴尬地苦笑,终是把穆晴雪和吴易的事一口气讲出来。 「不必告诉我穆晴雪到底掌握你什么秘密,但他们俩勾结翼王赵烨陷害你是事实!」 「我是前朝萧庭岩的儿子,萧辽是我祖父,穆晴雪是我的小侄女。」 左珩平淡地供出自己的秘密,这是他第一次对外人讲,连许宛都没他知道得这么详细。 姚宗安感觉头快炸裂开,难怪他对宋绩那么偏爱,原来是境遇相同。 姚家和萧家交情不深不浅,他也听过家中长辈讲述当年的案子,言语里皆是对萧家人的敬佩和惋惜。 正因为姚家长辈看透当局,才选择明哲保身,只在朝廷里担忧最没油水的边缘差使。 到了姚宗安这一代,已彻底失去向上爬的通道。 没有左珩的提携,他还在丰都下面做着小小的捕头。 「就当我从没听过,厂公,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对我你可以足够信任。」 「我对你没用过心计,以前什么样以后还是什么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9页 左珩转身打开偏房房门,姚宗安自身后将人拦住,「这些不干许宛的事,你莫要怪她。」 姚宗安是心疼左珩,这么多年终得到一个知心人,且他已接连失去两个亲人。 左珩拨开他的手,仍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灵堂里肃穆庄重,许宛身着白色孝衣跪在左梵山灵柩前,安静地烧纸。 左珩悄无声息地跪到她身边,接过她手里的纸钱,「你受苦了。」 许宛侧眸凝视眼前人,忍住泪水哽咽道:「对不起……」 她转身去帮左珩拿孝衣,左珩却按住她的手,「永远不要和我说这几个字,永远都是我对不起你。」 许宛泪水止不住地掉下来,她快速取来孝衣,替左珩套在衣衫外。 左珩帮她抹去眼泪,「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无能。」 许宛摇了摇头,「爹说别让仇恨蒙蔽双眼,我们往后的日子还很长。」 「我回来了,凡事由我来扛,这些本就不该让你承受。」 左珩见她手腕上多个玉镯,立马明白她和左梵山之间已然「和解」。 「说好帮你看顾内宅,没想到弄得乱七八糟,拿你那么多钱有点心虚。」 「我什么不是你的?」 当晚,左珩让许宛回去休息,她在灵堂守了好几夜,替他尽的孝已经够多。 左珩独自跪在左梵山棺材前,脑子里全是左梵山这些年悉心教导他的画面。 夜半时分,他忽然叫来姚宗安和宋绩,「开棺!」 姚宗安执意不肯,拦着他劝道:「我检查过左老公公的尸首,表面无伤。」 左珩懂得他的潜台词,左梵山若不是病逝,就是被天起帝逼着喝下毒酒赐死。 尸体表面无伤,再开棺就是要进一步检查内里。 难道要让左珩查清楚左梵山的真正死因,然后向外界宣布是天起帝杀了他? 姚宗安不能让左珩找死,左珩现在失去亲人丧失理智,但他不能眼看左珩往火坑里跳。 「我只想看父亲最后一眼,不验尸。」左珩给姚宗安吃下定心丸。 宋绩立马动手,很快就推开棺材板,躺在里面的左梵山很安详。 克制多时的情感,终在这一刻释放出来,左珩泣不成声,几乎整个宅邸都能听到他的恸哭。 左珩回来了,左梵山终可下葬安息,他的长眠之地早在多年前就已选好。 太监进不了家族祖坟,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好在有山有水有树林,是难得的清幽之所。 左珩打算过后把郑薇、柳芊还有穆晴雪的坟都迁过来,这样他们在那边也好有个伴。 葬礼仪式很浩荡,前几日来弔唁的众人也都纷纷出面。 左珩披麻戴孝摔盆扛幡,许宛陪他一起送完左梵山最后一程。 快要入土时,老管家突然冲上去抱住棺椁,「老哥哥,你等等我,我这就去陪你!」 说罢,便一头撞在棺椁上,随左梵山一道而去。 老管家动作太快,旁人压根没反应过来,在场众人无不为之感动。 在下葬前夕,老管家就找到左珩,向他嘱託和坦白了很多事。 尘世情缘已了结,老管家到底选择这条路。 左珩下令把老管家葬在左梵山旁边,他们老哥俩又能守在一起了。 后事处理妥当,左梵山的宅邸也没了主人。 许宛做主给宅中下人开了个会,要是愿意留下,就去左珩宅邸那边报到;要是不愿意留下,就给足银两,告老还乡。 几十号人很快做出选择,上了年岁的基本选择拿钱走人,稍微年轻些的则选择去左珩宅邸继续干。 许宛挑了两个沉着稳重的家丁,留在这边打更看院,这里还是左家的家产,左珩想念左梵山时,还会过来看一看。 老管家把左梵山的所有家产都交给了许宛,当时放在一个小箱子里,骗她说办丧事人多手杂,让她先拿回左珩那边保管几天。 许宛信以为真,直到老管家选择殉葬,她才打开那个小箱子。 许宛翻阅着老管家留下的帐簿,「方伯……爹他的家产……」 没错,外界都在传左梵山坐拥万贯家财,可拿到帐簿才知道,他拥有的和他的官职很对等,仅此而已。 左珩走到许宛身后,用情地环住她,「我只有你了。」 许宛握住左珩冰凉的手指,「我把陶麟留在爹那边看院子,关于他的事是不是该告诉我了?」 第111回 嚣张的反击 左珩没必要再瞒许宛,便将左梵山对陶麟的安排告之给她。 许宛听闻整个过程,和自己预料得差不了多少,但还是觉得这个计划有些冒险。 左珩虽没见过吴易,可他记得无为。 在听余嵘等人讲述完整件事的过程,尤其是左梵山的做法,他就明白了其中关联。 左珩又将左梵山拿捏陶麟的把柄供出来,许宛这才恍然大悟,「你是说那个吴易也就是无为,他是陶麟失散多年的亲弟弟?」 左梵山调查许久,各种证据一一展现,绝对错不了。 左珩也不相信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可它就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左珩就是没料到「失踪」多日的无为,摇身一变成为吴易,再次潜入自己的宅子里。 让赵烨的人杀掉无为,仇恨的梁子便再也打不开,这是左梵山为左珩布的最后一步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0页 邓金言也悄悄找过左珩,把陶麟给左梵山下毒又栽赃给元执的过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左珩现下对丰都局势有了清晰的认知,下一步棋该怎么走已胸有成算。 「他们两兄弟与你这后宅还真是情深缘浅。」许宛不禁感喟,陶麟招惹郑薇、柳芊,无为招惹穆晴雪。 「孽债啊。」左珩疲惫地摇头,「左家的家产现下都捏在你手里,你想怎么折腾都行。」 「我哪敢。」 「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别让自己陷入险境,这些钱都是你的,就算没了也无所谓。」 左珩看起来像个视金钱如粪土的清大夫,与奸佞臣扯不上半点关系。 许宛只觉自己一下变成「胖子」,走路都不知该先迈哪条腿好了。 她给左珩拿来一份礼单,是左梵山葬礼的人情往来,还有一份是她和陈协之,也就是与赵烨签好的契约。 左珩倦怠地推到一边,「好累,我们先睡吧。」 左珩不细看也知其中内容,许宛完全不用这样,比姚宗安给他汇报差事还细緻。 时隔多日,他们终于相拥而睡,身边躺着对方,睡得异常踏实。 许宛再不想和左珩分开,左珩也再不想与许宛分离。 好像依偎着彼此,才有力量和勇气面对外界的所有困难与险境。 左珩本该一回京,就立马进宫面圣,可这一次他没有,而是办完左梵山的丧事才进宫。 他顶着一张瘦削病态的脸,跪在天起帝面前,陈述这趟岩疆之行。 天起帝认真听之,旋即把乌胡那份奏摺摔到案几上,「你觉得该怎么办?」 「奴婢眼光浅,还是得让内阁大臣们议一议。」左珩声音有气无力,整个人仿佛就快碎在天起帝眼前。 天起帝沉沉地吐口气,忽然变了一副面孔,五官略显狰狞:「都是他们逼孤的,孤有什么办法?」 左珩垂头不语,静静地听天起帝发飙。 「那些联名弹劾的奏摺你看到没有,快把司礼监堆满了!孤怎么能治左梵山的罪?孤不能忘恩负义!」 天起帝声音颤动,胸膛起伏不定,他在演戏,要把左珩所有的仇恨都转嫁到赵烨头上。 「满朝文武有多少是真心与孤为伍?左珩,孤只有你们呀!」 「孤这就升你为司礼监掌印太监,校事厂还由你继续管理,你放手去做,谁也阻止不了你!」 天起帝一番慷慨陈词,让左珩有种错觉,差点把他当成纯洁无瑕的老好人。 左珩明白天起帝的用意,扶持他上位,接着替皇帝剷除异己。 以前那些小罗罗都处理干净了,眼下最大的异党就是赵烨。 唯有把赵烨及其党羽消灭掉,大渊朝才是真真正正掌握在天起帝手里。 用正规手段有太多群臣掣肘,只有阉党是他最好的爪牙。 左珩知道自己会被当枪使做替罪羊,最后的最后他会和左梵山有同样的下场。 可他无路可退,不帮天起帝达成目标,他自己的目标怎会实现? 左梵山就是料到左珩会走这一步,才帮他精心布置好整盘棋局。 可惜人不是神仙,谁也不知这盘棋的结果是什么样。 左珩要赌,这是他毕生所愿! 「奴婢绝不辜负万岁所託!」左珩磕头谢恩,这个位置是靠左梵山的命换回来的! 元执在司礼监里傻了眼,左珩刚刚回宫,就被皇帝升了官职。 他在这里兢兢业业多时,到底都算什么,老天对他也太不公平! 左珩踹开司礼监值房的大门,身上已换了掌印太监的服饰。 众人忙地跪地恭贺,唯有元执顿在原地发愣。 左珩不提关于左梵山的半个字,只熟练地让众人给自己汇报这段时间的状况。 杂乱无章的司礼监,很快就捋出头绪,他抚着左梵山留下的大印,一时感慨万千。 陶麟躲在旮旯里,很怕左珩会注意自己,元执也没了往日的脾气,左珩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左珩很快做出安排,凡他不在的情况下,所有事宜全让邓金言代为管理。 苦苦熬了多年的邓金言,总算迎来他的曙光,这也是左梵山师父为他铺好的路。 元执和陶麟始终提心弔胆,恐左珩追查左梵山被毒害一事。 但左珩绕过这个茬儿,压根没往这上面提过。 左珩怎么会放过他们俩,就是换了个方式。 元执批註的奏摺,邓金言早就帮左珩整理出来。 左珩一封一封地检查,很容易就挑出错处。 左珩把这些错处甩在元执脸上,故意当几十个大小太监的面,把元执狠狠臭骂一顿,罚俸半年。 陶麟跟着受牵连,不仅罚了月俸,还被打发去刷恭桶。 元执和陶麟颜面扫地,被众太监在背后指指点点地耻笑。 左珩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逼他们俩早早投诚赵烨,彻底沦为赵烨在皇宫里的眼线。 只有这样,左珩才更容易摸清赵烨的路数。 他们明里暗里较量那么久,是该浮出水面好好打一场了。 左珩在皇宫里的大动作很快传到宫外,翟燕叙等人嘴上说着满不在乎,背地里都怕被左珩这个奸佞给灭口。 左珩怎么会那么简单粗暴,那不是他的做事风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1页 不都说网罗罪证是校事厂专长吗? 左珩就把这一项发挥到极致,短短几日内就抓到众多大臣的把柄。 一时间清流派上下人心惶惶,都怕哪一天被校事厂番子突然带进诏狱严刑拷打。 左珩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恐慌使人畏惧! 第112回 不信鳄鱼泪 传闻校事厂接二连三地逮人,偌大的诏狱都快装不下嫌犯。 左珩暴戾恣睢的奸佞形象再次在坊间流传开,连远在岩疆的马凌志和吕珍吉都听到许多传闻。 皆说没了左梵山的压制,左珩心底里的恶彻底爆发。 许宛近来在验收左梵山留下的田庄、铺子和宅院,不免在丰都各处游走。 不管去到哪里,都能听见关于左珩的流言。 她哪能装得一点都不在乎,不是在乎他名声不好,而是担心这些谣诼,是有人故意夸大宣扬出去的。 左珩要面对的敌人不是一个,是一群。 「姑娘,前面快到『梨花瓷器铺』了。」朱伍挑开马车车帷,向里面的许宛提醒道。 赵烁和赵烨大婚在即,许宛得给这二位王爷买份贺礼。 他们自然不缺稀罕贵重的玩意儿,她索性挑点别致的东西送过去。 店家热情地招待许宛,感觉她不像是第一次光顾店铺的客人。 许宛人虽是第一次来,但对这里绝不能算陌生。 她找到那款还在卖的青花瓷花瓶,注视许久。 店家以为许宛看上这个花瓶,极力推销,道这是近两年非常畅销的一款。 许宛沉吟半晌,问道:「你们这儿最贵的是哪一款?」 闻言,店家顿时来了精神,引着许宛登入店铺二层。 里面有一款看似普通,实则非常名贵的钧窑卷缸。 店家卖力讲解,许宛却没怎么认真听,只淡然地说:「我要它了。」 店家甚少遇见这样痛快的主顾,乐得嘴都快合不上。 跟在身旁的青杏猜测道:「姑娘,您是要把这个送给康王爷?」 另一旁的余嵘啧啧地摇头,「姑娘选得这么不用心,定会送给翼王爷。」 许宛瞥一眼余嵘,「你可聪明了。」 余嵘朝青杏得意地眨眨眼,「笨丫头,我厉害吧。」 青杏跑过去挽住许宛,「姑娘,你看他得意的。」 许宛又随意逛了逛,在角落里发现一匹栩栩如生的奔腾骏马。 听说赵烁娶亲后,就要去大理寺任职,这马应该更适合他,希望他可实现自己的抱负。 她刚想叫店家取下这匹马,却见一对母女或是婆媳走上来。 二人穿着华贵,不像是能光临这种普通店铺的客人。 她们围着许宛左选右选,好似要与她开口说话。 余嵘恐她们图谋不轨,立马催促许宛离开此地。 那二人见许宛要走,干脆挡在许宛身前坦白:「请许姑娘留步,我们是特意来找您的。」 「抱歉,我不认识你们。」许宛不想与她们纠缠,快速往楼下走去。 其中年轻女子忽地抓住许宛,苦苦哀求道:「许姑娘,我是翟燕叙的女儿,她是我娘……」 许宛不认识翟燕叙,但早闻他的大名,带头上疏弹劾左梵山的就是他。 「等等,翟小姐,我并不想听你说的那些事,告辞!」许宛拨开她的手,决绝走下楼。 翟燕叙的妻女紧追下来,「许姑娘,我爹他真是好人,只要厂公愿意高抬贵手,要我们家付出什么都可以。」 「在弹劾奏摺上署名的官员,绝大多数都被厂公带回诏狱里问话,我们清楚不日就会轮到我家老爷。」 「你们别开玩笑了,吏部尚书多大的官呢,会忌惮区区一个太监?」 许宛觉得可笑,翟燕叙背后不是翼王赵烨给撑腰吗? 他怎么会捨弃这么好的棋子? 许宛不知道的是,左珩暗地里见了王征,又见了接替何润福的新任兵部尚书顾深法。 三人一通运作,竟成功让天起帝下旨,王征苦熬多年终坐上内阁首辅的交椅,而顾深法也一跃成为次辅。 翟燕叙一下子失去话语权,在内阁里沦为背景板的存在。 明面上是左珩勾结权臣的结果,实际是天起帝想藉机打压赵烨及其党羽。 王征之所以愿意捲入其中,是因为左珩对他没有隐瞒。 内阁乌烟瘴气的氛围,早就令王征感到愤慨。 更深刻地说,是王征在年初的财政规划上有最深刻和实际的见解,在他的坚持下,天起六年前二月的财政收支得到良序发展。 顾深法作为新上来的青年大臣,急于证明自己,非常愿意成为天起帝的「长枪」。 外面舆论已闹得人心惶惶,内阁这边又这样排挤翟燕叙,他不得不向赵烨求助。 赵烨不觉得天起帝敢随便动一个六部堂官,左珩就是狐假虎威,让翟燕叙把心放肚子里。 偏偏翟燕叙的儿子和女婿,前两日在画舫上玩乐,喝多了失手弄死一个清倌儿和两个打手。 画舫老鸨与她们协商索赔无果,一气之下一纸诉状竟告到丰天府。 三条人命不是小事情,黄仁雍当然得秉公办案。 目下翟家推两个下人出来抵罪,被扣押在丰天府大牢里。 若这么稀里煳涂结案,黄仁雍也可以做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2页 但他记得左珩的好,很快通知给左珩,校事厂就这么明目张胆地介入其中。 如此一来,赵烨就是想插手也晚了。 翟燕叙进退两难,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让妻女接近许宛试一试。 「厂公不是一般的太监,整个大渊谁不知他是名副其实的九千岁。」翟燕叙的女儿奉承道。 许宛连连摆手,「别给大人戴这么大的帽子,我们承受不起。」 「许姑娘,大家同为妇人,求您可怜可怜我们吧,不然我们这个家就彻底毁了。」 「我们这个家早就毁了。」许宛不信翟燕叙妻女鳄鱼般的眼泪,「大人现在是孤儿。」 翟燕叙母女哑口无言,翟夫人干脆举出五根手指,「五十两黄金,今晚送到贵宅,如何?」 许宛鼻子里轻嗤一声,转头叫来店家,让他把那捲缸和瓷马送到左珩宅邸。 「翟大人是好人,是难得的清流领袖,他怎么会有事呢?」许宛讽刺完这一句,头也不回地离开梨花瓷器铺。 许宛没想到,就在她拒绝翟家人的第二天,许汝徽就被贬了职,从侍郎变成郎中。 理由是先前他和黄仁雍贪污的那件事,在吏部考核时被捅出来。 虽没什么大事,但还是认为他办事能力不足。 左珩赶回家时,许宛刚刚看完这日的邸报。 他拿起案几上的邸报瞧了瞧,「你可以随便报復许汝徽,但他不能因为我受到不公的待遇。」 许宛单手支颐揉揉眉心,「我去处理吧。」 第113回 还迷不倒你 左珩忙里偷闲,预备在家陪许宛两天。 许宛反而有点不自在,都不记得上一次与他这么惬意地待着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带许宛去城郊一处左梵山留下的山庄,没有镜湖山庄那么宽敞,但也算得上别致。 许宛先前来验收过一次,当时就觉得这里空气新鲜,风景秀丽,确是休养的好去处。 这里有一眼小温泉,许宛来了就坐在岸边玩水,光着两脚盪在其中。 左珩犹豫再三才靠过来,下水这种事他不敢轻易尝试。 倒不是怕水,而是担心暴露自己的身体。 青杏端来一盘子吃食,又蹦蹦跳跳地跑远,许宛和左珩还没怎么样,她倒是先小鹿乱撞起来。 「还没来得及问你岩疆那边怎么样?达布又送来一批香料,我的露凝香生意好得很。」 许宛吃了两粒葡萄,又帮左珩扒了两粒送到他手里。 左珩开心地尝了尝,反过来拿起托盘上的果子餵起许宛,「格彬世子很想念你。」 左珩醋味来袭,假模假样说几句酸话,方才进入主题。 「东西已在我手里。」左珩往许宛口中送了块枇杷,「因突然去岩疆,宋绩没调查成你母亲身边的老人。」 「他这两天不是去查了吗?」徐婉觉得枇杷有点酸,偏头吐了出来。 左珩赶快递过去一杯清水,「回来也事多,刚腾出手,估计要耽搁些时日。」 许宛接过水杯漱漱口,「这么多年都等了,不差这几天。」 「翟燕叙蹦跶不了多久,我会让他给父亲偿命。」 许宛早告知左珩,她被翟燕叙的妻女找到,并要贿赂自己。 左珩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去打许宛的主意,不怕她受贿,就怕她遭遇危险。 许宛是爱财不假,但那五十两黄金太扎得慌,她不乐意接受。 「许汝徽那边官復原职的话要再等等,一年半载后我可做到。」 许宛舀起温泉里的水扬到左珩身上,「我免他两年房租,用不着官復原职。」 「可以吗?我听说许骋科考考得一塌煳涂,许家真是……」 左珩轻蔑地摆了摆头,许宛怎么能与那一窝蛇鼠是血亲。 「今年选拔上来不少有为青年吧?」 「你是瞧上状元郎还是探花郎了?游街那天去看热闹了吧?」 「文弱书生还是差点意思,我更喜欢小倌馆里的那些健硕美男。」 左珩一把搂住许宛,将人按到自己臂弯里,「我比他们差吗?」 许宛顺势倒在他怀里,笑盈盈地道:「我怎么会知道,又没比较过。」 左珩往四周环顾一圈,不是鸟叫就是水声,除去余嵘几个这山庄再无他人。 但为慎重起见,他还是隐忍道:「这地方不太合适。」 「合适什么?」许宛蓦地反应过来,抿唇一笑,「从除夕到现在,我们耽搁的时间好长啊。」 「最近太忙,你月事好些没?」左珩始终愧疚,她在暗窑里受了苦,落下毛病。 自从左珩叮嘱过冯玄,他恨不得天天往宅里买人参回来,把许宛补得都快流鼻血。 「今天怎么样?难得你歇息。」许宛忍俊不禁,这种事怎么变成她主动? 「不行,这不安全。」左珩倒成了未出阁的害羞大姑娘。 许宛狠狠剜他一眼,突然跳进温泉里,大袖罗衫漂浮到水面上。 她索性脱下外衣,解开长发,歪头斜睨左珩,「这样还迷不倒你?」 左珩的身子比这温泉水还热,五脏六腑都快沸腾,病态白的脸色已涨得绯红,「别闹。」 许宛慢悠悠挪到他身前,两条光熘熘的胳膊撑在岸上,「你确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3页 左珩宽敞的手掌抚在她脸颊上,「我最近药吃得有点多。」 许宛瞪圆了眼眸,「你什么意思?」 「最近办公强度太大,我恐自己露馅,服药频率就勤些,好在没『犯病』。」左珩眉头紧蹙,有些难以启齿地说出口。 「以后会好吗?」许宛委婉地问道。 「不知道。」左珩唉声嘆气,他身体没问题,这么说就是骗许宛。 不想占有许宛是假话,但动真格的,又恐以后横死拖累她。 这种心境太矛盾,理性与感性来回拉扯。 许宛拉起他的手臂,往温泉里拽了拽,「趁着现在还能用,咱们快试试。以后真不好了,我们再鼓捣你那些『宝贝』。」 左珩不愿下水,又不敢使太大力气甩开许宛,一来二去到底被许宛拖下水。 两个人顿时湿透全身,许宛咯咯大笑,「你像只落汤鸡。」 左珩没奈何地吁了口气,将长靴外衫逐一褪掉,「我该拿你怎么办?」 「按我说的办啊!」许宛戳戳他的腹肌,可算能明目张胆地调戏他。 以前都是左珩使坏调戏她,天道好轮迴,让她翻了身。 左珩攥住她的指头,「再乱动,我不客气了!」 「你怎么不怕痒?」 「原来你怕?」 左珩快速在许宛腰间挠起痒痒,把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左珩,你住手,我不行了!」 她踩到一块暗石,脚下不稳险些跌入水中。 左珩一臂把人捞起,热吻随之而来,「不管了,你别后悔!」 他将人压到岸边的石头上,疯狂地索吻,「日日夜夜无时无刻……」 「你轻一点,要勒死我啊!」直到这一刻,许宛才感觉左珩在骗她,他这身子骨不像不能经人事的样子。 「厂公,大人,你们在这儿呢,就说屋子里没人呢!」宋绩呲着一口大白牙,风风火火地闯过来。 避在暗处的余嵘生拉硬拽没拦住,就差大声告诉他别过去破坏主子的好事。 宋绩是和姚宗安一道而来,姚宗安比他有心眼,只在房屋里等候,猜到左珩和许宛会在周围散步什么的。 左珩愤怒地瞥向宋绩,「滚!」 宋绩往温泉里眺望一眼,方知自己闯下大祸,掉头就往外跑。 许宛整个人都不好了,难为情地趴到左珩胸膛上,「宋绩这个傻小子,他不会出去乱说吧?」 左珩用温泉水抹一把脸,「他不敢……还继续吗?」 许宛踮脚亲亲他的唇角,「好气氛都没有了,说不定他们找你有要事。」 「我要疯了。」左珩环起许宛抱上岸,「下一回要把之前这两次都补回来!」 第114回 追查陈年事 姚宗安和宋绩来找左珩,是因为翟家那俩下人已经翻供,他们办好手续准备去翟家抓真兇。 左珩重新换了件袍服,长发还没干,就那么披头散髮地来见二人。 宋绩含胸垂头,脑袋恨不得扎进地缝儿里。 姚宗安一面陪笑,一面将事情说清楚,「厂公,你去吗?」 「你带兄弟们过去就成,翟燕叙不敢妨碍校事厂办案。」左珩坐到一把圈椅上,似笑非笑地睃了眼宋绩。 「那好,属下这就去办。」姚宗安犹豫一下,「对翟燕叙的儿子和女婿也用刑吗?」 「见面礼得给到位。」左珩大咧咧地靠在椅背上,慢条斯理道。 姚宗安顿时明白左珩的意思,大刑少不了,只是不能打得太狠。 姚宗安暗暗给宋绩使个眼色,让他随自己一道去抓人,少杵在这里惹厂公生气。 宋绩也想灰熘熘逃走,左珩却把人叫住:「宋绩,你留下来。」 姚宗安露出爱莫能助之表,只好独自离开山庄。 「厂公。」宋绩咧嘴一笑,露出满口大白牙,「我刚才啥也没瞧见,真的,不然你把我俩眼珠子抠出来吧。」 「戴氏那边查得怎么样?」左珩没理宋绩的话茬儿,而是问起正经事。 许宛生母叫戴澜,早年生活在丰都周边的县城。 戴家在县城里算得上大户人家,几代行医,家底不浅。 戴老爷子原来有儿子,不幸早亡,妻儿随着戴家败落已不知所踪。 许汝徽当年是穷小子一个,家徒四壁,就是勤奋好学。 戴老爷子瞧不上许汝徽,不是嫌他家穷,而是嫌他太会花言巧语。 怎奈戴澜迷得七荤八素,就认准许汝徽这个穷学生,认定他以后一定会飞黄腾达。 戴老爷子拗不过女儿,只好认下这门亲事,又是给置办宅院,又是给丰厚嫁妆。 希望许汝徽能对戴澜好一点,不想让她吃苦受累。 许汝徽那几年,什么都不做,就在家闷头苦读。 家里所有重担都压在戴澜一人身上,导致她积劳成疾,小产失去了一个小孩,自那以后便始终不孕。 许汝徽在这段婚姻里一直处在下位,常被外人戳嵴梁骨,说他是没出息的上门女婿。 戴老爷子也常常讽刺他,使得他自卑敏感怀恨在心。 不知几时,许汝徽在外勾搭上孙桂兰,以他老父亲病重想要抱孙子、戴澜又久久怀不上小孩为由,大张旗鼓地把孙桂兰娶回家做妾。 也是苍天有眼,让戴澜比孙桂兰早几个月怀上孩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4页 本以为胶着的婚姻关系会因为小孩的出世而改变,但戴澜还是死在生许宛的那个雨夜里。 戴老爷子本就行医,对女儿横死非常存疑。 可那许汝徽却草草把尸体火化,来个死无对证,最后戴老爷子只得到女儿的几块白骨。 戴老爷子被许汝徽气得一下子起不来床,没过多久也撒手人寰。 许汝徽就势霸占了戴澜的嫁妆、房产,家中一下子富裕起来,很快搬到丰都来住。 自那以后他科考中榜,又因无势无权,被分到大渊南边为官。 苦苦熬了许多年,才重新回到丰都。 宋绩打探这些不难,而是找当时服侍戴澜的老人有点难度。 戴澜死后,陪房婆子丫鬟不是被遣回戴家,就是被孙桂兰发卖。 戴老爷子死后,戴家孤儿寡母早搬离祖宅不知去向。 现如今那宅子已不復存在,连戴老爷子、戴澜的坟都不知埋在何处。 但宋绩也不是一点收穫都没有,他嫂嫂温敏绣确实有一段时间常去戴家。 因为宋广常年习武带兵打仗,身上的伤就没好利索过。 温敏绣听闻戴老爷子研制出一种膏药,专治跌打损伤,便常去戴家求药。 宋绩是在翻家中杂货屋时,无意中发现了当年的开药单子。 他拿着那些单子去戴老爷子家周边询问,一些上了年岁的老人有印象,都说是戴老爷子的手笔。 这便能证明温敏绣和戴澜很可能非常相熟,互赠玉珠链子是好友之间的亲密行为。 属于戴澜的那串移交到许宛手里,温秀梅的一串遗失,另一串流落到她女儿手里? 宋绩对左珩诉说自己的分析,总算梳洗装扮好的许宛姗姗而来。 「原来我娘和你嫂嫂真有这段缘分。」 宋绩推断的方向,与之前她和左珩分析的大致相同。 老人还得继续找,许汝徽和孙桂兰对戴家的所作所为,许宛更不会放过。 「你得谢谢宋绩嫂嫂,没有这段曲折的缘分,我当时不会救你性命。」左珩和许宛开起玩笑,不过说的也都是实话。 许宛果真朝宋绩福了福,「宋大当头,你算我半个恩人呢!」 宋绩吓得手忙脚乱,刚想上前扶起许宛,又赶快把手缩回来,「厂公,许姑娘,你们俩就别折煞我了行不行?」 「你打算怎么报復许家人?」 「以前只让他们难受,以后得让他们流血。」 左珩无需表态,只要许宛召唤,他愿意无条件配合。 他沉吟片刻,调转话锋,「那件疑案发生在岩疆,真与丰都没关联?」 左珩心里存在有种直觉,疑案与赵烨有染。 「我哥下台,谁是最大的获益者?」 「万岁。」许宛不假思索地说出来,「但让大人暗中调查的也是他,这不矛盾吗?」 「若当时是翼王上位,他一样是获益者。」左珩冷静地分析,「夺嫡失败掩盖了其他方面。」 「那我们现在打击翼王及其党羽,就有可能追查到当年的真相?」宋绩激动万分,这么多年,终于又往前推动一步。 「元执和陶麟现在应该正抱着赵烨大腿摇尾巴呢。」 「他们俩真有用?」 「元执就看他造化了,陶麟才是这盘棋的关键。」 许宛霍地想起姚宗安去向,「姚大人去抓翟燕叙的儿子女婿了?」 「有什么问题?」宋绩挠挠后脑勺,「姚大人做事你放心吧。」 「我正好要去翼王府给赵烨送娶亲贺礼,你跟我去一趟?」许宛有些着急地拉起左珩。 左珩料到许宛用意,「你觉得翟燕叙会去找赵烨帮忙?」 「就当是探探口风,说不定有意外收穫。」 许宛叫上宋绩和余嵘,一起赶往翼王府。 左珩无奈扶额,好端端的休息日,就这么被打破。 他可是忙里偷闲,特意回来陪她,她倒好就柔情那么一小会儿,现下俨然一副女官办案的模样。 赵烨正忙着娶亲事宜,恰在府里,许宛带左珩大大方方来拜见,刚一进中堂,就瞥见那熟悉的落地罩后面藏了个人。 第115回 个比个能演 不用想也能猜到,落地罩后面是翟燕叙。 想必做事利索的姚宗安,已把他的好大儿和乖女婿捉回校事厂诏狱。 严刑拷打是常规手段,他们那些细皮嫩肉的膏粱子弟,只怕还没动手就要吓尿裤子。 「厂公今儿怎么有空?本王听闻校事厂最近忙得很。」 赵烨热情款待,满脸喜气洋洋,毕竟府里马上就要办喜事。 「从岩疆回来后,身子骨孱弱得很,熬不住便告了假。」 左珩那病态般白皙的脸,真像弱不禁风的书生。 只有许宛知道,他适才在山庄温泉里有多大的悍劲儿。 谁能想到大渊朝如今最高官职的宦官,是个假太监。 许宛有时还觉得,这个事实还挺刺激。 「那可得好好将养。」赵烨意犹未尽地睃看左珩,「万岁最器重你了。」 「王爷哪里的话。」左珩瞧了眼许宛,「我是回到丰都才听她说,赁了王爷的鱼塘。」 「小事情,双赢的小买卖。」 「她做事没个轻重,什么都敢接,我已教训过她,那鱼塘还归还给王爷,我们以后不再插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5页 赵烨知道这是左珩存心说给他听,「契约是许姑娘和陈协之签的,到任何时候都与本王无关。」 「她不会做买卖,被咱家惯得在外面瞎闹,赚了还好,要是赔了怎么对得起王爷。」 许宛都快听不下去,让左珩别和赵烨摆臭脸,进来多客套两句。 左珩反而在外人面前数落起她,还没完没了,真是过分。 赵烨只好继续附和,「做买卖有赚有赔,很正常,一片鱼塘而已,拿去让许姑娘玩玩。本王不插手,厂公也别管了。」 「我就多余告诉大人这件事。」许宛忍不住打断,旋即聊起赵烨的婚事。 赵烨也乐得和他们说些无用话题,落地罩后面的翟燕叙急得都白了好几根头髮,谁知左珩是不是来套他话的? 许宛和赵烨来来回回地絮叨,夸完王妃夸侧妃,聊完相貌聊家世。 赵烨则称赞许宛眼光,道这卷缸送得好,选到他心坎儿里了,比那些金银珠宝更让他满意。 翟燕叙佝偻在落地罩后面,已快坚持不住,赵烨这么轻松地和左珩打哈哈,到底还帮不帮他救儿子? 许宛故意拖延时间,不肯离开翼王府,目的显而易见,就是防止翟燕叙来找赵烨搬救兵。 堪堪日头西下,再不离开翼王府,就得留在人家家里用晚膳,许宛才与左珩离开。 费这么多口舌,愣是没套出赵烨半分口风。 许宛直感嘆,同样都是姓赵,赵烁和赵燃怎么那么单纯,赵烨和赵焰城府就那么深。 对于这个结果,早在左珩意料之中,虽与赵烨没在正面打过太多交道,但对抗交手这么多年,哪能不知他的习性。 但能间接欺辱到翟燕叙,这一趟就不算白去。 要让他知道疼痛,知道这就是告发左梵山的代价。 「王爷,我那儿子和女婿,现下都不知是死是活,准保让那个死太监折磨得不成人形!」 翟燕叙急躁不堪,袍服腰带掉了,长靴也脏了一大块。 「诏狱这顿大刑他们逃不掉,年轻人吃点苦有好处。」赵烨跷起二郎腿斜睨翟燕叙,「你在我这儿待了一天,回家去吧。」 「王爷,您得救我啊!」 翟燕叙再次给赵烨下跪,若儿子女婿没犯在左珩手里,他也不至于这样窝囊,好歹是一部尚书。 「本王说不救你了吗?」 「王爷您的意思是……」 「今天晚上那画舫上的老鸨、龟公,反正所有人都会死,明天起丰天河上便不会再有那条船。」 赵烨言语轻佻,若干性命在他眼里不过几只蝼蚁。 翟燕叙还有价值,他怎么可能不保? 翟燕叙听到赵烨之言,终把心落下去,跪地磕头后离开翼王府。 陈协之从后面走出来,「王爷,事情已交代明白,今夜天黑就动手。」 「你说许宛给赵烁送了什么?」赵烨好奇地问,「也送一个卷缸?」 陈协之没想到主子思维这么跳脱,躬身笑道:「这好办,小的这就差人去打听。」 「老九为爱痴狂,只要一个侧妃应付皇帝,还答应他婚后去大理寺歷练。」 「九殿下头脑简单,去哪儿都白费。」 赵烨当然清楚赵烁的品行,「傻人有傻福,我就没有那个命。」 「您是龙袍加身的命。」陈协之低声奉承,知道主子就爱听这种话。 赵烨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左珩除了动翟燕叙,其他那几位没再打压吧?」 「那几位比翟大人低调,目下除了底下几个小罗罗,就是翟大人了。」 「左珩不出这口恶气不会罢休,我偏不让他出这口恶气。」 陈协之熘须拍马几句,继而禀报导:「陶麟已按您的吩咐,去翻司礼监陈年档案,会罗列出前二三十达过处决权臣大吏的圣旨。」 这是个浩大的工程量,谁叫吴易和穆晴雪死了,这部分线索断开,就得大海捞针般寻找。 想在朝堂上搞垮左珩,机会越来越渺茫,只得从侧面入手。 左珩没带许宛回宅邸,她还以为他要回郊外山庄过夜,哪料他居然带她来到丰天河畔。 宋绩和余嵘被一艘艘华丽的画舫所吸引,上面灯红酒绿歌舞昇平,确是人间天堂。 「你带我逛窑子?」许宛很是诧异,左珩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宋绩傻乎乎地瞧一会儿,凑过来小声道:「厂公是担心翼王的人会来杀人灭口。」 「校事厂的兄弟们早埋伏好,就等着抓活口呢!」 余嵘这段时间一直不在校事厂,但一抵达此地就猜到厂公安排。 「既如此,那我们还来做什么?」 「看热闹,说不定好戏就快上演。」 许宛唉声嘆气,蓦地捏起左珩下巴,「谁家姑娘喜欢看打打杀杀,还嫌我看得血腥场面不够多?」 宋绩和余嵘佯装没看见这一幕,全直勾勾地盯住前方画舫,甚至还伸手比画起来。 左珩没想到许宛竟如此放肆,大庭广众之下就敢这样对自己。 但他不敢发作,只稍稍蹙眉宠溺道:「别闹。」 许宛「哼」了一声转过头,只见一伙黑衣人不知从哪蹿出来,直奔那艘出过人命的画舫而去。 第116回 精准地预判 翼王赵烨派来的这批杀手,就在左珩和许宛等人的目睹下,完成了一次极其失败的暗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6页 校事厂厂卫便衣行动,隐匿在画舫的客人中,待杀手登船行刺,他们从四面八方汇合,打得杀手们措手不及。 许宛这时才看懂,合着整艘船上就没有真正的客人,皆是这些厂卫假扮。 为防止被外人看穿,还特意选了些眼生的新人,就是为麻痹赵烨的探子。 杀手们见势头不对,纷纷要逃,却被厂卫们团团围住。 他们只有两条路,要么束手就擒,被押解回诏狱承受非人的酷刑;要么自杀灭口,不连累家人,出卖翼王的下场与诏狱的酷刑不相上下。 令人震撼的一幕就此出现,众多被厂卫擒住的杀手服毒了断,挥刀抹脖子跳湖,一瞬间河面上就漂浮起十多具尸体。 许宛别过头,实不敢看这血腥场面。 左珩将人拢在怀里,非常愧疚地说:「抱歉。」 余嵘和宋绩早按捺不住跑过去加入,非要逮住两个活口,不然今晚这一仗太不值当。 这场打斗持续不到一刻钟,湖面上已彻底安静下来。 周遭几艘画舫早就划得远远的,客人们也都四下逃窜走。 而出事的这艘画舫上,老鸨龟公等人一个个也都吓呆。 他们只是想讹点钱,毕竟从小培养一个清倌儿要花费大价钱。 可自打他们去丰天府报官,便再没过一天安生日子。 现下连他们都惹来杀身之祸,以后在京都丰城的生意还怎么做? 他们进退两难,想撤状不告更不行,翟尚书背后的势力得罪不起,校事厂这边更得罪不起。 宋绩追出去好几里地,总算抓到一个活口,为防止他咬舌自尽,赶快往嘴里塞满东西。 大部分厂卫退出画舫,只留下几名今晚当值的,继续保护老鸨等人的安危。 余嵘兴高采烈地跑回来,「厂公,还是宋大当头厉害,咱们今晚大获全胜。」 「小心夜半还会有第二波。」左珩面无表情,很清楚不可轻敌。 许宛瞟了眼苏春风,「照顾好大人,我们回去了。」 苏春风望着主子傻笑,左珩轻抚许宛手背,「你这是干什么?」 「别装了,你能不回去连夜审问?」许宛白他一眼,「怎么,还打算带我去诏狱参观?还嫌吓我吓得不够?」 「我和你一起回家。」 「身在曹营心在汉。」 余嵘和苏春风相视而笑,恰「大功臣」宋绩咧着一口大白牙跑回来,「厂公,走啊,回校事厂!」 左珩朝余嵘望了望,余嵘立马就明白厂公的意思,「只要属下活着,许姑娘便不会有事。」 左珩什么也没说,只把许宛送到马车上,凝视马车走远方与宋绩等人赶回校事厂。 许宛在马车上忍不住问道:「大人他下手狠不狠?」 「厂公一般不出手,但凡出手那人准得扒层皮。」余嵘一手撩开车帷笑眯眯地说,「说他是酷吏也不为过。」 许宛能想像出左珩「不是人」的模样,「我以前也怕他,他总吓唬我,说要把我扔诏狱里。」 余嵘不以为然地瞥一眼许宛,「姑娘,咱能别逗了吗?我们在校事厂这么久,您是头一位敢那样对厂公的女子。」 他学起刚刚许宛捏左珩下巴的样子。 其实在山庄温泉的情形,他也尽收眼底。 不是他要偷看,是身份使然,不得不提防有恶人在周围埋伏。 余嵘比宋绩脑子灵活,很多宋绩根本不会考虑的问题,他多想一想就能明白。 正因为他精明,更懂得闭嘴的重要性,保护好许宛,才能在校事厂有更远的发展。 姚指挥使有更大的志向,他的归宿不会在校事厂。 宋绩再优秀,有出身卡着,不会得到太大的重用。 「都是假象。」许宛搪塞过去,「对了,你跟踪孙桂兰有什么发现?」 余嵘没奈何地摊开双手,「许姑娘,你最近忙得很,有多少日没去露凝香了?还记得你那宝贝丫头彤珠吗?」 经余嵘提醒,许宛才想起彤珠来。 彤珠自打接管香料铺子就甚少回宅,总居住在铺子里。 这姑娘勤奋肯学,帮许宛把铺子看管得非常好。 「明天一早就过去。」 「小的真不明白,您如今都什么身价了,还折腾啥?在家享清福多好。」 许宛心道,计划哪有变化快,她最初这么折腾,不是为了在左珩这里攒够钱离开吗? 谁想到稀里煳涂把自己搭进去,和左珩这个「太监」真发生了情感。 有时想想许宛也挺后悔的,左珩太会欲擒故纵,惯会装可怜逼她动恻隐之心。 那只狡猾的老狐狸,她怎么能转得过他呀? 手里钱财多起来,也没觉得有啥不同,总不至于学郑薇那一套吧? 「继承到底是别人的,鱼塘和香料铺是我自己的。」许宛想起余嵘的家世,「你妻室生了没有?在家无聊的话,就过来帮忙呀,我不会亏待她。」 余嵘憨厚一笑,上一次是误会,他妻室没怀小孩。 后来他常奔波于校事厂,就更没时间回家,要孩子的事不得不搁浅下来。 余嵘委婉道出缘由,许宛一脸愧意,「让你天天守着我,实在抱歉。」 「姑娘千万别这么说,我在哪都是当差。不多赚点钱,以后媳妇儿真给生小孩了,拿啥养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7页 余嵘蛮有责任感的,果然是左珩喜欢的下属。 他们次日一早就去了香料铺,店铺生意没最初开业那般火爆,但客流从没断过,收入一直稳步上升。 彤珠围住许宛报帐,许宛懒得听,「说给袁媳妇儿就好,别告诉我啦。」 「那姑娘今天过来干吗?」彤珠委屈巴巴道。 「想你了呗。」许宛特意把青杏带出来,让她们姐俩说说私房话。 余嵘早已去盯孙桂兰的梢,许宛百无聊赖地坐在铺子里发呆。 翟燕叙的妻女再次找来,这回她们身着朴素,浑身半点首饰都没戴。 见到许宛就双双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倾诉。 许宛恐她们打扰到客人,没法子只好将人带入后室。 她明白昨夜的事准传到翟燕叙耳朵里,他的儿子女婿此番必遭牢狱之灾。 那「活口」但凡敢攀咬出赵烨一个字,就得被赵烨屠杀全家。 此时的赵烨不会管翟燕叙,这老傢伙竟又把妻女推出来求人。 「许姑娘,只要您提出条件,不管什么我们肯定答应。」 「你们来错地方,我没任何权力,不能替大人做任何决定。」 第117回 尽在掌控中 就在许宛打算把翟燕叙妻女再次撵走时,宋绩及时赶到露凝香。 他将许宛叫到一旁,神秘兮兮地说了一堆话。 许宛不可思议地反问宋绩:「你说这是大人的意思?」 宋绩不敢骗人,如实回答:「千真万确,麻烦许姑娘进去同她们说说。」 许宛有些失望,难道左珩是要向恶势力低头? 当初剷除樊昌、田大齐时的决心呢? 就因为翟燕叙官职大、背景强,就准备服软了? 忘记左梵山是怎么没得命? 这还是她认识的左珩吗? 宋绩瞧不出许宛的变化,不过他牢记左珩让他传达的话,左珩预判到她的反应。 「厂公说他不会让你失望,这是计划中的一环。」 听到宋绩这句话后,许宛神色才缓过来些,原来是她把问题想简单了。 「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回去吧。」 「我要去你母亲老家。」宋绩低声相告,「貌似那边有点动静,我得过去核实一下。」 许宛没抱太大希望,毕竟时隔多年,校事厂也不是万能的。 宋绩大步流星地离开香料铺,许宛重新回到后室内。 见翟燕叙妻女仍愁眉不展地站在原地,许宛长舒一口气,「你们知道左老公公在城郊的那处山庄吗?」 翟燕叙的妻女当然不知道,可她们还是拼命点头,等待许宛说下文。 「今晚亥子交替之际,请翟大人去那里一聚。」余下的话不必许宛明说,她们自然能参透其中奥义。 翟燕叙妻女登时喜极而泣,事情可算出现转机,二人又不停地感谢,还掏出早预备好的银票塞到许宛手里。 许宛瞅一眼银票上的金额,不禁感嘆同样是尚书,王征穷成那副德行,翟燕叙竟富得流油。 她把银票送还给二人,「父母溺爱儿子倒是常见,但女婿那般不堪,就算他平安归来,你们夫妻还能和好如初吗?」 一席话把翟燕叙的女儿问住,她思虑一会自嘲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做女人的还能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吗?」 「若不仰仗岳父,他算个什么东西?背着你在外偷吃抹腥,你还得出来低三下四的求人。」 「你说得很对,只是事关哥哥,总不能救一个丢一个吧。」 「做惯了膏粱子弟,确实目无王法,是我这个当娘的不好。」 翟燕叙的妻室也忍不住自责,她们把问题全归咎到自己身上。 「他们的父亲就没有错吗?养不教父之过。」 翟燕叙的妻女面面相觑,许宛说得没有错,要是翟燕叙能给子辈们做出好榜样,哪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许宛将她们二人送出店铺外,二人沖许宛深行揖礼,「多谢许姑娘相助。」 许宛摇头否认,她不过是传个话而已。 马车刚驶出去不远,余嵘便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姑娘,重大发现!」 许宛原本低落的心绪一下子被调动起来,余嵘赶紧把这一天的成果告诉给她。 余嵘陆陆续续跟踪过孙桂兰好几次,之前没啥特殊情况,就发现她爱留意当铺、银庄票号、镖局这种地方。 可今天孙桂兰悄摸摸出门,果真见了一个男子,与她年岁相仿,衣着穿戴一般,但长相英俊,就算上了年纪也能在人群里脱颖而出。 他们俩在偏僻的酒肆里见面,聊了大约一个时辰才分开。 离开时孙桂兰明显哭过,还往那男子怀里塞了一个钱袋。 余嵘趴在酒肆房顶偷听,酒肆太破太旧,险些把房顶踩坏被发现。 所以只听到一点,什么「那怎么办」「我们只能这样」云云。 待他们俩分开始时,余嵘跟随男子一路,已摸清他家住址。 把这些消息送回校事厂,很快就能查出这个男子的所有背景。 「还是姑娘厉害,老早就发现她有猫腻。」 许宛特直白地问道:「你记得那男子的样貌对不?」 「当然,过目不忘可是干我们这行的基本功。」余嵘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信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8页 「你见过我二妹和三弟吧?」 此言一出,余嵘登时站直身子,他明白许宛所指,「像,确实像!」 许宛悬着的心踏实落地,「家丑。」 「你和厂公才是一家,许家算什么家?」余嵘很会说话,都清楚许家人是怎么对待许宛的。 「我这样带着外人对付自家人,是不是很大逆不道?」 「他们不把你当人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被天打雷噼?」 许宛不得不佩服余嵘的情商,要是宋绩的话,只会咧嘴傻笑。 当夜,城郊山庄。 翟燕叙只身前往,准时抵达。 他清楚自己的行为,要是被翼王发现,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可翼王让他放弃自己的儿子女婿,以求自保,他怎么能够做到? 为了孩子只能铤而走险,谁能让他儿子女婿活,他就倒戈谁。 翟燕叙一见到左珩便躬身作揖,与往日在内阁里耀武扬威的形象判若两人。 「我爹今夜烧七,翟大人每晚睡得好吗?」左珩一双狐狸眼削在翟燕叙身上,似要把他当场活剐。 「厂公,不是我,真不是我,您知道我是被逼无奈。」翟燕叙不敢轻易供出赵烨的名字,只含煳地喊冤。 左珩负手走到翟燕叙身前,「你儿子真没出息,只甩了他一鞭子就尿裤子了。」 听到儿子惨状,翟燕叙「扑腾」一声跪地,「厂公,老臣就这么一个儿子,求您高抬贵手!」 「那清倌儿就白死了?是你儿子非要玷污人家,画舫上的打手出面制止,他竟敢抽刀杀人。」 「我赔钱,赔多少都行。」 「当初老鸨跟你们家协商,你们态度怎么不这么好?仗着自己有权势,就欺男霸女?」 翟燕叙知道被左珩羞辱是不可避免的环节,只要左珩痛快,骂他十八辈祖宗都可以。 「咱家问你,当初是不是你挑唆王征王大人去我宅邸偷弹劾田大齐的奏摺?」 翟燕叙点头承认,「后来有人暗杀你,我就借道把罪责推到王大人身上。」 「咱家知道你背后有人,此番对付我爹不是你的主意。」左珩打完巴掌,开始给他餵甜枣。 「厂公英明啊!」 「你把这些年做过的错事都写下来,签字画押交由我保管。」 翟燕叙哪敢动笔,「厂公,这样老臣哪还能活命?」 「你儿子能活,要发配边疆做苦役;你女婿得偿命,这是案子的最优解。」左珩一脚踩在翟燕叙肩膀上,「你告老还乡从此不问朝政,能做到吗?」 第118回 狠狠折羽翼 翟燕叙不敢置信地仰望左珩,他居然提出这么狠的条件? 左珩向身后一摊手,一名厂卫立马送上来一沓卷宗。 左珩把厚厚的宣纸甩在翟燕叙脸上,「你掌管吏部这么多年,所有罪证全列在这里,翟大人想让校事厂联合都察院一桩一件地查清楚吗?」 翟燕叙抓过卷宗认真翻看,越看越触目惊心,很多事情连他自己都记忆模煳了。 定是他身边亲近的人汇报给校事厂的,左右侍郎、三四个郎中、给事中?绝对是他们当中有人出卖了自己! 翟燕叙在脑子里一遍遍搜索,是谁,到底是谁? 「只要是你做过的事,就会留下痕迹,翟大人认还是不认哪?」左珩提高嗓音,震慑已经慌里慌张的翟燕叙。 翟燕叙蓦地放下这些宣纸,只觉眼前的左珩像只索命的厉鬼,「他们都是你们的人,你们老早就在暗中监视我?」 左珩撤回一条腿,把身子俯得更低,一手轻飘飘地打在翟燕叙嘴巴子上,「翟大人讲话前最好想清楚,我们可都是今上的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翟燕叙瞬间明白左珩的暗示,这一切都是天起帝的意思。 当年那个柔弱书生气的天子,已悄然长成心思狠厉的帝王。 翟燕叙追随翼王这么久,他真是天起帝的对手吗? 「我现在是给你选择,莫错过机会,否则……」 「我可以辞官,小婿牺牲就牺牲吧,但我儿子出来后,我们一家老小的命又该如何保障?」 翟燕叙不得不和左珩谈最后的条件,天起帝放过他,赵烨会放过他吗? 「你招供的这些罪证里提到旁人了吗?要是有的话,一定别隐瞒。」 左珩说得足够明白,既不供出赵烨,赵烨就不会找他的麻烦。 天起帝没有一上来就把人往死里搞,是想把赵烨的羽翼一只一只地掰断,这样才能彻底摧毁他的根基。 翟燕叙还是担心得要命,想请求校事厂护他们一家安全撤离丰都。 这点不用翟燕叙嘱託,校事厂也会把后续处理明白。 待离开丰都后,是生是死便看翟家人的造化了。 翟燕叙拿过纸笔,开始在案几上书写这些年做下的错事。 左珩则派人把卷宗收集好,和翟燕叙一一核对。 一份是校事厂调查的卷宗,一份是翟燕叙签字画押的自供书。 翟燕叙字写的非常好看,想当年也是科考二甲出身,年轻时满腔热血,一心为大渊朝鞠躬尽瘁。 是什么时候起,他变了为官的初衷? 趁着天色未亮,左珩差人把翟燕叙安全送回家中。 左珩拿到想要的东西,准备让这件事落下帷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9页 翟燕叙的女儿没想到,从诏狱里活着出来的只有哥哥一人,她甚至没和夫君见到最后一面。 翟燕叙的儿子被发配到岩疆做苦役,翟家赔了老鸨和死者家属一大笔钱。 这件案子由丰天府判定,黄仁雍不过是按照上面的意思办理罢了。 丰都百姓对这件案子的判罚算得上满意,当朝官吏们则暗暗以此为戒,再不敢让自家二世祖出去惹是生非。 翟燕叙对外宣称得了重病,连续请假几日,后直接上疏以求卸职。 左珩和翰林院的贾甄通了气,让他们把翟燕叙的奏摺大肆渲染。 道他写尽作为父亲的失职和悔意,加之年岁偏大,实难在朝廷里任职。 翟燕叙的功底还在,文书流传出去,颇受称赞。 一番渲染过后,他顺利地告老还乡,远离丰都这片是非之地。 赵烨痛失翟燕叙这只臂膀,在内阁里瞬间失去影响力。 其他两个偏向他的大臣,再不敢明目张胆地向着翼王说话。 左珩总算能歇口气,甫一回到家中,就赶快寻找许宛在哪儿。 许宛以前一点不关心丰都大事件,自与左珩互表心意以后,便不由自主地关注起来。 翟燕叙一家的判罚,她已知晓,虽不是很解气,好在结果没有太令人失望。 她此刻没在宅中,而是在忙一件很重要的事。 左珩瞧朱伍在家,余嵘却不在家,又联想到几日未见宋绩,便猜到准是他们仨凑到一块。 冯玄不知许宛去向,朱伍也没说出所以然,苏春风有感而嘆:「厂公,许姑娘比您还忙呢。」 左珩稍觉自己被冷落,「我的左右手,都是她的人了。」 「您还歇着吗?」 苏春风有意诮讽主子,左珩累了许久,浑身都快散架子。 可依左珩的性子,准得跑出去找寻许宛。 左珩偏头打了个哈欠,「走,先去露凝香。」 主僕二人风风火火赶到香料铺子,却扑了个空,许宛等人皆不在这里。 彤珠让他们坐下来等等,说主子离开一整天,应该快回来了。 有宋绩和余嵘在侧陪伴,左珩倒很放心,就是多日不见许宛心里空落落的。 直至香料铺打烊,许宛他们才归来。 许宛见到一脸焦急的左珩,扶了扶额头笑道:「前儿翟燕叙一家离京,猜度你今日该回家了。」 「厂公多日未合眼,今天一回家不见许姑娘,就跑到这里来等着。」苏春风向着左珩说话,指向桌几上的茶壶,「都喝下好几壶茶了。」 「哟,这么委屈我们厂公大人?」许宛酸熘熘地奚落左珩。 左珩拿许宛没法子,只好用眼睛斜睃余嵘和宋绩二人。 余嵘赶快躬身回话:「厂公,小的最近跟踪孙桂兰有重大发现。」 余嵘将之前所得信息告知给左珩,左珩不感到意外,就是忽然觉得许汝徽这可恨之人也挺可悲。 「根据兄弟们打探出来的消息,小的今日又带许姑娘核查一番。」 许宛本不用跟着去外奔跑,但事关许家,许宛在这边坐不住,便跟余嵘一道同行。 孙桂兰的相好名为史宣,与许汝徽做过几年同窗。 二人居住的也不远,是隔了一条小溪的邻村。 孙桂兰与史宣,早早就私定终身。 但史宣家里不同意,觉得孙桂兰不守妇道,是儿子考取功名利禄上的绊脚石,说什么都不同意他们俩在一起。 孙桂兰坏了名节,没脸再待在村子里,就独自跑出来,恰巧与许汝徽偶遇。 孙桂兰急需存活下去,便什么也不图跟许汝徽回家,做了他的妾室。 第119回 合谋害死她 然而孙桂兰和史宣之间并没有就此不再相见,而是常常藕断丝连。 史宣不敢忤逆父母,便发奋读书,承诺一旦发达,定会把她接回身边。 怎奈史宣仕途不济,屡战屡败,只止步于秀才。 眼瞧着许汝徽死了原配,又科考中榜,史宣一度沉沦,还闹过两次自杀。 在许汝徽一家搬迁至南边之后,史宣还去那边找过孙桂兰。 史宣后来娶过一个媳妇儿,没过两年得了重病去了,自此史宣便孑立到现在。 这几年,他家中父母相继去世,破败的家里只剩他一人。 许汝徽时隔多年,终于重返丰都,孙桂兰又与史宣亲密起来。 史宣潦倒半生,没什么傍身的技能,唯一的希望全压在孙桂兰身上。 所以局势发生改变,再不是孙桂兰上赶着要嫁史宣,想必孙桂兰很享受被史宣纠缠的快感。 在搞清楚史宣和孙桂兰的过往后,很多问题也迎刃而解。 当初许汝徽带着积攒多年的家产回到丰都,就算各项支出开销非常大,也不至于在出事时连五千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孙桂兰偷偷摸摸攒了那么多私房钱,定是偷出去救济史宣来着。 她总是盯着当铺、钱庄票号那些地方,也是想把许家的东西偷出来换钱。 再大胆一点猜测,让孙桂兰和史宣一直放不下彼此的,应该就是许云和许骋这俩孩子。 这俩孩子只有跟着许汝徽才有出人头地的可能,所以孙桂兰不敢轻易离开许汝徽。 史宣也正是掐住这个秘密,才能在孙桂兰那里不断地搞到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0页 目前许纭进宫当娘娘的梦已破碎,许骋科考走仕途的路也阻断,连许汝徽都被降了职。 想必孙桂兰已厌恶许汝徽到极点,赚不回钱财又给不了子女保障,所以又和史宣频繁接触起来。 余嵘这边搞清楚状况,宋绩那边则直接带回来两个戴家老人。 一个是戴澜的奶娘熊妈妈,一个是陪房刘嬷嬷。 二人都已上了年纪,头髮花白满脸皱纹。 两人当初先是被强行扣在许家不准离开,被孙桂兰百般刁难后才趁机逃回戴家。 可那时候戴老爷子已死,戴家人去屋空,他们没法子只能另谋生路。 就这样在周边村子里生活了十五六年,直到前不久有人去他们那打听戴老爷子的旧事。 两个老太太担心是坏人,始终没敢露面。 也是天假其便,今日余嵘和许宛刚弄清楚史宣状况,就碰见又要去下面县城的宋绩。 三人干脆一道而行,许宛随宋绩才踏进那附近村庄,两个老太太就按捺不住冒出来。 许宛和戴澜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两个老太太见人思情,抱住许宛便潸然泪下。 许宛从她们嘴里知道了更多细节,孙桂兰深知戴家精通医术,不敢正面加害戴澜。 戴澜再次有孕身子骨极弱,只能躺在床上静养,管家权自然而然落到孙桂兰手里。 孙桂兰藉机拼命给戴澜送补品,戴澜初以为她是好意,就认认真真食用。 可见自己身子越来越胖肚子越来越大,便不敢再继续吃下去。 孙桂兰面上不说什么,就把这些补品掺杂在平日的汤水里,继续哄骗戴澜服用。 许汝徽更经常施压,说戴澜再保不住这一胎,哪还有脸在这个家里待下去。 许汝徽的母亲隔三岔五就在院子里咒骂,说戴澜是不会下蛋的母鸡。 许家不感念戴家所提供的一切物质,觉得这都是戴家应该做的。 还认为戴老爷子对许汝徽的讽刺谩骂极其恶毒,反噬到他女儿身上,才会失去第一个小孩。 间接导致许汝徽父亲临死都没见到孙子,让老头子死不瞑目。 戴澜躺在病床上无力动弹,正是许老太发泄的最佳时机。 戴澜就在这种抑郁窒息的环境中熬到临产,那天夜里下起瓢泼大雨,孙桂兰派去的下人半宿都没请来稳婆。 戴澜疼得在床榻上来回打滚,身下血流不止。 是奶娘和陪房嬷嬷硬着头皮帮忙接生,二人不专业,加上戴澜胖了太多,胎大难产到底一命呜唿。 好在许宛白白胖胖,被来来回回折腾也顽强地活下来。 她们那时以为,许宛终究是许汝徽的第一个孩子,孩子亲娘也没了,就算她们离开许家,许汝徽也能好好善待女儿。 哪料才离开许家不久,就常听说孙桂兰虐待许宛的传闻。 她们都是没能力的妇人,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局面,只能顾自己的生计。 按许宛刚出生的体重来算,她不该如今天这般瘦弱。 许宛暗嘆,这还是在左珩宅邸里休养一年多的成果,原主以前太悲惨。 左珩认真听完这一切,「两个老人带回来了吗?」 「不是两个,是三个人。」宋绩咧嘴一笑,「这俩老太太心善,捡了个走丢的小孩。」 许宛不想卖关子,回头唤了声:「鹃姐。」 声落,一个衣着朴素的姑娘走进来,稍有羞怯,不敢抬头瞅人。 仔细打量这姑娘,貌似比许宛大几岁,二人眉眼还有点相似。 「她是我大伯的女儿,许鹃,我的亲堂姐。」许宛挽住许鹃,给她介绍起左珩。 许汝徽的哥嫂命都不长,早早去世,只留下这么一点血脉。 孙桂兰当家后嫌弃这女孩是个累赘,遂找机会骗她出去游玩,带到荒郊野岭就把她给扔掉。 许鹃那时也才三四岁,险些被狼叼走吃了。 是陪房刘嬷嬷无意发现这个孩子,在许家见过她,方把她救回去。 她们从许鹃嘴里得知孙桂兰把她弄丢的经过,方知这孩子回去也没活路。 这些年从未听说许家寻人,也猜到许汝徽压根不想管这个孩子。 「我和刘嬷嬷熊妈妈讲好,以后都跟着我生活,我给她们养老送终。」 「应该。」左珩不假思索地应答。 许鹃流下感动的泪水,「宛妹……」 「我们过得一定比许纭许骋好,许家只有我们俩是真正的亲人。」 许宛紧握许鹃的手,她的掌心布满老茧,不知这些年吃过多少苦头。 看到许宛寻回亲人,左珩由衷地替她高兴,「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该收网了。」许宛捏了下许鹃的手,总得让恶人付出代价。 第120回 有奶就是娘 许宛再次不打招唿,直接入住许汝徽家中。 许纭落选、许骋落榜、许汝徽降职,三件事接连发生,全家死气沉沉,整个许家像极了活死人墓。 许宛这回带的人齐全,身边伺候丫头、婆子、护从,应有尽有,俨然一副要常驻的架势。 贴身丫头自然是许鹃扮演,两个婆子则是熊妈妈和刘嬷嬷。 许家人只认得余嵘、朱伍那几个常跟在许宛身边的护从,丫头婆子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1页 是啊,他们舒舒服服地度过多少年,她们就困苦地熬过多少年。 没良心的人,哪能记得弱小人物的存在? 众人七手八脚打扫房间,名义上是嫌弃许汝徽夫妇脏,实际上是趁机找寻异样的东西。 孙桂兰敢怒不敢言,许汝徽则坐在中堂里仰天长啸指桑骂槐。 结果在预料之中,孙桂兰早把见不得人的东西转移走,她和许汝徽的卧房寒酸得连件像样首饰都翻不出来。 许宛换上从左家拿来的床单被罩、盆栽摆件,悠哉悠哉地躺在许汝徽的摇椅上。 许鹃趴门向外听了会,走回来苦笑:「二叔怎么有脸哭呢?」 「他一向如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许宛望了望窗外的阳光,只觉这满院子的黑暗是该呈现出来了。 刘嬷嬷和熊妈妈从外面回来,她们在余嵘的带领下,仔仔细细认识一遍宅邸布局。 两个老人虽不当家一二十年,但年轻时歷练的底子还在,很快就进入到各自状态里。 「姑娘,许纭和许骋的房间应该找时间搜一搜。」刘嬷嬷轻声提醒,「孙桂兰的小金库应藏在孩子屋中。」 「我今晚带他们出去吃饭,你们留在宅里认认真真地搜查。」 「老奴明白。」刘嬷嬷和熊妈妈异口同声。 许宛不禁感喟,原主母亲有这么得力的两位助手,当年怎么会被人算计得丧失性命? 其实她们见面以来,都在迴避一个事实,就是戴澜的死确是许家人合谋而为,可她自身也有极大问题。 不该头脑简单地爱上许汝徽,更不该为他委曲求全忍辱负重。 不该不听父母的劝阻,也不该拿娘家的大量财产贴补许家。 后期更不该越陷越深,应及时回头是岸,而不是固执地不肯放手。 一味地放纵许汝徽、孙桂兰和许老太,才给他们欺负她的机会。 让恶人清楚戴澜是任人宰割的软柿子,他们可肆无忌惮地动手。 想必当年刘嬷嬷和熊妈妈等人,常在耳边苦口婆心地相劝,可戴澜执迷不悟听不进去,才酿成最后的悲剧。 晚夕时,左珩在附近一家新开的酒楼里预订雅间,亲自来许家接众人去吃饭。 许家人战战兢兢,不知左珩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很怕左珩把马车直接赶到校事厂诏狱里。 许宛掀开车窗帘子,向后面的马车眺望一眼,回首道:「你今晚和岳丈大人多饮两杯吧。」 左珩不屑轻笑,「好,听你的。」 「宋绩查得怎么样?」 「宋绩是凡人,哪能这么快查出头绪?」 左珩替宋绩说话,戴老爷子和戴澜的墓地很难找到,或许已被戴家孤儿寡母迁去别处。 现下只能去找许老太的坟,许家祖坟倒是很好找到。 然开棺验尸也不太容易,万一他们推断有误,许老太不是被孙桂兰毒害死的呢? 他们把重点放在史宣身上,打算先把他攻克下来,让孙桂兰最爱的男人亲口出卖她。 左珩一改往日凌厉气质,在饭桌上和许汝徽亲近地聊起来。 先说了些朝堂上的大事件,包括翟燕叙一家的结局,又聊了聊朝廷近来对哪方面比较重视。 推杯换盏间已让许汝徽不再紧张,开始和左珩「推心置腹」地交谈起来。 许宛这边也不示弱,拉着孙桂兰唠家常,和她炫耀一番自己刚得了左梵山家产,太多财富打理起来力不从心。 孙桂兰闻言果然心动,一力举荐许纭和许骋过来帮她的忙。 许宛故作认真地深思许久,「娘,我是觉得弟弟还得继续科考,再学习三年,许家又不是养不起。」 许骋闷头吃东西,但耳朵伸得老长,皆听了进去。 他当然想继续走科考这条路,不然他还能干什么呢? 且闭门读书可逃避很多责任,就是不想再去国子监了。 在国子监老让人瞧不起,不是他爹官职太低,也不是他长姐嫁给了宦官,而是他太过蠢笨,性子还太懦弱。 国子监自上而下都觉得他不是读书这块料,整日在国子监不过是混日子。 很多考生落榜,至少知道自己差在哪里,许骋落榜,则压根不知自己该从哪里补起。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想放弃这条路,对外宣称继续参加科考的话,未来三年是可以假装有事情做的。 溺爱儿子的母亲完全看不清自己孩子的真实面目,许宛这样一说,正中她的下怀。 孙桂兰赶快奉承起许宛,又是倒酒自罚,又是说尽客套话,希冀许宛能供养许家唯一的男丁。 许宛不拒绝也不同意,而是又「忧心忡忡」地关心起许纭,「纭儿也大了,娘有什么打算?」 「当然是想让她尽快找个婆家,可是……」孙桂兰满脸愁容地望向许纭,这孩子自小被她惯得心气太高。 这辈子就认定会进入皇宫当娘娘,被许宛阻断后,在皇室宗族选妃里也没能被选上。 一次次地打击令许纭自暴自弃,最近更是懒于打扮,整个人都比先前胖了整整一大圈。 「这样吧,让纭儿先跟我一段时间,我每月给她点月例,让她自攒些嫁妆钱。」 孙桂兰闻言,登时开心不已,「大姑娘打算每月给她多少钱?」 许宛粲齿一笑,抬手比画了个「二」,许纭嫌弃道:「两吊钱?二两银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2页 许纭能说出这种话,代表她对外面的行情有大致了解。 许家的佣人,一个月只怕连两吊钱都赚不上。 孙桂兰扯了扯许纭的衣袖,涎着老脸贴上去,「宛宛是要给纭儿二十两银子吗?」 许宛瞟一眼站在身后的许鹃,好似在说「看见这一家子的贪得无厌的嘴脸了吧?」 「没错,是二十两,娘和二妹满意吗?」 孙桂兰和许纭立马成鸡叨米似的点头,「满意,满意。」 「我的钱不好赚,二妹莫不会中途反悔?」 「不能,她敢反悔,我先把她的腿打断!」 孙桂兰是有奶就是娘,完全不觉得许宛正在给他们一家人挖坑下套。 第121回 装鬼吓唬人 就在许宛和左珩与许家人周旋之际,刘嬷嬷和熊妈妈已翻遍许纭和许骋的卧房。 把孙桂兰可能藏匿钱财的地方通通找寻一遍,只在许骋的一堆藏书里搜到一个小木匣,里面的银子首饰加起来不过百余两。 除此之外,整个许家再没有值钱的东西。 原先许家还有八九个僕人,许家接二连三出事后,已走了一半。 剩下这几人同样一肚子牢骚,过年不发分红不说,这俩月更是工钱都没给。 除了跟随孙桂兰和许纭外出的两个丫头,其他几人均留在宅子里。 刘嬷嬷和熊妈妈将几人拖欠的工钱补齐,又额外赏给几人一笔钱,他们当即归顺过来,非常乐意听许宛的差遣。 在许宛等人回来之前,宅邸里已按许宛安排,布置好一切。 许汝徽被左珩灌多了酒,走路摇摇晃晃,一口一个爱婿地叫着,说他老早就看出左珩最有出息。 孙桂兰和许纭也因那二十两而激动,多饮不少酒,一会哭一会笑,丑态百出。 只有许骋保持清醒,但他自私冷漠惯了,没有搀扶任何人,亦不关心家人的状态,回到家中就跑回自己房里。 刘嬷嬷和熊妈妈找机会来到东正房,将搜查结果汇报给许宛。 许宛坐在铜镜前,望向镜子中的两个老人,「那就有劳二老了。」 左珩抱臂靠在一旁,见许宛一点一点变成「戴澜」。 刘嬷嬷和熊妈妈一边帮许宛梳妆,一边止不住地掉泪,戴澜是她们看着长大的孩子。 就那么枉死在许家人手里,实在是冤枉! 很快「戴澜」就呈现在左珩面前,她回眸淡笑:「我娘好看吧?」 「许宛才美,我喜欢许宛。」左珩清楚许宛的思绪,她和两个老人的心情一样悲痛。 刘嬷嬷和熊妈妈都不太敢和左珩说话,知道他是朝廷最大权势的宦官,外面还传他罪大恶极。 但与他相处几天下来,感觉他又不是那么十恶不赦的人,对许宛好得没话说。 可惜了,这姑爷要不是个太监该多好。 许宛摆弄两下头饰,「香料这回能派上用场了。」 达布的商队前段时间来丰都送货,特意为许宛准备一包惊喜。 里面的香料有迷幻功能,可令人出现短暂的幻觉。 这种香料丰都市面定不会同意出售,达布也没打算靠这个发财。 这是达布奉格彬之命送给许宛的,这种东西或许会对她和左珩有帮助。 达布详细讲解了香料的用法,让许宛小心保存,谨慎使用。 这件事让左珩知晓后,东西很快被没收。 对左珩来说,这东西有利于他从旁人口中套取到有利信息,但对许宛来说是个危险。 这一次拿出来用在许家人身上,是因为找不到戴澜的尸体,没法子用正规方法给孙桂兰定罪。 夜半时分,许家上下安安静静,许宛着一袭白衣「飘」到许汝徽和孙桂兰床前,上演一套冤魂索命的戏码。 把睡得稀里煳涂的二人吓得吱哇乱叫,躲在被窝里互相抱头不敢出来。 许宛点到为止,很快就离开他们的房间。 自那以后许家接连四五天,晚晚都闹鬼,戴澜总会出现在他们夫妻俩眼前。 后来演变成白天时,也能在哪个犄角旮旯看见白衣女鬼,吓得孙桂兰和许汝徽精神恍惚,做任何事都心不在焉。 许宛故意把许纭支开,让她天天陪着自己去香料铺、鱼塘、庄子。 时而真心对待,时而故意嘲讽,老把她当成伺候人的下人看待,反对一旁的许鹃好得出奇。 许纭为了那二十两银子忍气吞声,孙桂兰劝她忍受,毕竟前些年都是她对许宛吆五喝六。 现下许家破败一日不如一日,许宛趁机报復她理所应当。 之前进宫当娘娘一事还看不出许宛的实力吗?许家不是她的对手。 再恨许宛也得忍着,总比一分钱没有饿死强。 许纭每天在心里咒骂许宛无数次,但还得给许宛端茶倒水。 与此同时,消失多日的宋绩终于再次回来,他带回两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史宣已被他们彻底策反,交代出许多旁人不知的细节。 许老太的尸体已让仵作验过,确被鹤顶红所害而死。 做好一系列准备,许宛叫来许纭,与她进行了一次深刻谈话。 「这几日感受如何?」 「长姐指的是什么?」 「我每天把你当下人使唤,滋味不好受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3页 「你是长姐,敲打小妹理所应当。」 许纭强撑着说出这些违心的话,为了钱母亲教她忍耐,她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吗? 「我没打你骂你祸害你,比你当年对我轻多了。」许宛刮响茶盏盖子,「你对我做的一切,从没有一丝悔悟吧?」 许纭垂头不语,良久,不自然地笑笑,「我对你什么样,还不是学父亲,自幼他就不待见你,我自然也学他。」 许纭这话说得没错,要是许汝徽对许宛非常疼爱,她也不敢这样欺辱许宛。 「我娘常说你娘当初有多坏,我自小听到大,当然想替我娘报仇。」许纭抬头不想让眼泪掉下来,她在许宛面前颜面尽失。 「我得到报应了,没进成皇宫,皇室宗族的子弟也瞧不上我。黄美人和如宁公主都是你的好友,她们一声令下,整个丰都的高门贵女都不屑与我相交。」 许纭越说越激动,她固执地不想承认,只是太不甘心罢了。 凭什么从小处处不如她的许宛,反而越来越成功。 「有时想想回丰都是个错误吧?」 许宛没想到许纭的境遇比她想的还糟糕,黄妙英和赵燃竟背着她做了这么多。 「你再傻也该知道许家到底拥有多少钱,才回丰都一年多,至于穷成眼前这个地步?」 许宛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霎时触及许纭的雷区,她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回答许宛的问题。 「供许骋去国子监,为你进宫花钱铺路,救犯事的许汝徽,这些确实会花很多钱,但许家近二十载的积蓄会那么快花光?」 不用许宛提醒,许纭也记得孙桂兰是怎样一次次拿出所谓的私房钱。 她还记得前不久,刚偷听到父亲与母亲为了钱的事而吵架。 「你究竟想说什么?」 「你真觉得孙桂兰是个好人?」 第122回 她噁心透顶 许纭的心绪已被许宛搅得忐忑不安,就知道那二十两银子不是那么好赚的。 许宛见铺垫得差不多了,直接把许纭带到史宣家中。 这是许纭第一次见到亲生父亲,却不是史宣第一次见到亲生女儿。 这些年在孙桂兰的精心安排下,史宣已在暗处远远瞧过许纭许多次。 许纭在看到史宣的那一剎那,就明白了许宛带她过来的目的。 她疯了一样向屋外奔跑,却被余嵘强拦下来。 「许宛,那二十两银子我不要了,求你放过我,放过我们一家!」 许纭第一次低声下气哀求许宛,她有备而来,就是要彻底摧毁许家。 许纭跪倒在许宛眼前,双手拉住她的衣角痛哭流涕,「前些年是我对不起你,我诚心向你道歉,你也阻断我的进宫路,我们算扯平好不好?」 许宛拨开许纭的手,抬眼睨一眼史宣。 史宣窝窝囊囊地站在原地,「孩子,咱们见过的,不知这些年你有没有印象。」 史宣也不想轻易地出卖孙桂兰母女,可是校事厂诏狱太瘆人,那赤红的铁烙刚一拿出来,就把他吓得全都招了。 他现在年纪大了,还手无缚鸡之力,全凭孙桂兰接济。 屋漏又逢连夜雨,去岁又添了病,每月需要花不少银子看病吃药。 其实这些也费不了太多钱,还是他自己不争气,总觉自己怀才不遇,老想改变这贫瘠的命运。 孙桂兰稍微多给他一点钱,他就去赌坊试试手气,起初真赢了不少,架不住不知见好就收,倒赔个精光,还欠下赌坊一大笔债。 这些事孙桂兰还不知道,因为他骗孙桂兰把许家家产运出丰城,在南边置办了房屋和田地,就等孙桂兰再弄些盘缠到手,他们好私奔去过快活日子。 左珩帮史宣把这笔赌债还清,成为他的新债主。 史宣被左珩拿捏住把柄,不得不低头向左珩唯命是从。 许纭对史宣没任何印象,可史宣的脸和许骋太相似,她不想多合计都不行。 「我不认识你,你不要和我讲话!」 「我是你亲爹,当年你祖父祖母瞧不上你娘,我们是被迫分开的,她实在没法子才做了许汝徽的小妾。」 史宣走到许纭跟前,把许纭从地上拉起来,一脸慈父模样。 「哪个女人愿意做妾室,那时候实在没办法呀。」史宣哭得很伤心,言语里皆是对孙桂兰的愧疚。 许纭拼命摇头,挣脱开史宣的双手,「滚,我不允许你诋毁我娘,我娘和我爹感情很好,你一定是许宛花钱雇来演戏的!」 史宣开始背诵许纭和许骋的出生年月和生辰八字,还有他们姐弟俩身上的胎记、喜好、口味。 许纭整个人已快疯掉,她跑到许宛身旁,苦苦哀求:「长姐我求求你,别让他再说了,你快把他杀了吧。」 「你不是很笃定孙桂兰是个好人?」 「我娘为了许家兢兢业业近二十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长姐,别捉弄我了。」 「纭儿,我真的是你亲爹,要不是看许汝徽有仕途运,你娘早想带你们姐弟俩离开许家了。」 史宣见缝插针,倒也不算说谎,只是这突如其来的真相,许纭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许纭是会常常嫌弃许汝徽没用,做不了大官,让她在黄妙英那样的贵女面前抬不起头。 可他们一家四口,这些年过得还算幸福,父亲母亲对他们姐弟几乎都是有求必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4页 许汝徽为了能让她顺利参选秀女,不惜豁出老脸低三下四去求许宛和左珩。 更是直言宁愿自己去死,也不会让她放弃选秀女的机会。 为了许骋就更不用说,走多少后门,花多少钱,才把许骋送进国子监。 许汝徽对许宛来说不是什么好父亲,但对许纭和许骋来说,他就是一位好父亲。 「我爹只是暂时被降职,姐夫都说了,再过一年半载会把我爹提回去。」 许纭第一次唤左珩「姐夫」,要知道她曾经多么不屑。 当初还在大庭广众之下侮辱许宛,说她是大太监的床榻玩物。 许宛坐到史宣家中唯一像样的圈椅上,叠起一条腿继续看这场好戏。 「许汝徽官运已到头,要不是厂公大人罩着,现下早被贬出丰都。他就是比我会考试,当年我中秀才时,他还什么也不是呢!」 史宣一面说着瞧不起许汝徽的话,一面小心翼翼地瞄向许宛,害怕自己哪句话说重了,再惹这位许汝徽真正的女儿不高兴。 史宣仍在想法子说服许纭,屋外已有人进来通报,孙桂兰来至门口,马上就要进来了。 是许宛命史宣约得孙桂兰,就是想让许纭认清母亲的真实面目。 一屋子人忽然躲避到暗处,连同许纭也被拉下去,屋子里只剩史宣一人。 余嵘吓唬许纭,拿刀柄抵在她后腰上,「敢出声,就一刀杀了你。」 许纭惊惧点首,一转头,只见孙桂兰果然踏进来。 「你怎么回事,约我在这里见面?街坊邻居那么多双眼睛,看见了多不好!」孙桂兰一来就数落起史宣。 史宣弓着腰赔笑,「还不是太想你。」 一面说,一面已上手拦住孙桂兰的腰身。 许纭见到母亲和这个男人如此亲昵,差点呕吐出来,母亲真是水性杨花的女人! 孙桂兰让史宣搂搂抱抱一会儿,随后把人推开,「又缺钱了吧?」 「这个月吃药有点贵。」 「你说你动作怎么那么快,南边的房子和田地买这么早,咱们也不能立刻过去。」 孙桂兰未怀疑史宣,不觉得他会把自己从许家弄出来的钱随意挥霍。 还天真地以为,史宣把钱都用到布置他们晚年生活上,只是眼下手头比较紧而已。 「你想想法子从许汝徽手里搞点?」 「许家哪还有钱,我把许汝徽的棺材本都给当了!」 听到这句话时,许纭气得差点跳出来。 幸好余嵘将人拦住,不然下面的戏都没得看了。 「你信鬼神之说吗?」 「怎么突然这样问?」 孙桂兰搂住史宣,「那许家我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最近家里撞邪,老能看见戴澜的魂魄,时隔这么久,她还是不愿放过我。」 「当初我就不让你把事情做绝,是你一意孤行,非要剷除戴澜。」 「她不死,我永远是妾!妾的孩子有出头之日吗?纭儿、骋儿能过这么多年舒服日子?」 第123回 还算有良知 孙桂兰没在史宣家久留,给史宣留下几两银子便快步离去。 许纭整个人已有点呆滞,完全不想和史宣再说一句话。 许宛便提前结束这场「认亲」,给许纭消化这些的时间。 许纭当晚未回许家,而是在左宅留宿。 许鹃见她屋中的灯烛灭了,才走回西正房,「宛妹,我瞧许纭的精神状态已快崩溃。」 「证明她还有良知,至少能分得清对错。」 左珩今晚没回来,又去宫中当值,许宛就留许鹃和她一起住。 「许纭是跋扈了些,但瞧着比许骋强,那孩子冷漠自私,没救了。」 许鹃和许宛同床而卧,这是她们姐妹第一次如此亲近。 许鹃有些侷促,许宛倒是大大方方,让许鹃把这里就当成自己的家。 「咱们明儿回许家,估计刘嬷嬷熊妈妈那边准备得差不多了。」 「孙桂兰会认罪吗?」 「年头太久,真正的证据太少,但愿老天有眼吧。」 许宛总希望梦境预知会降临,可近来她总是一夜无梦。 有几次她故意赖床小憩,却还是一无所获。 她自己也发现,梦境预知越来越少出现,难道是觉得她已能在这个世道上生存,不再需要它的帮助? 她真希望原主或者原主母亲会进入自己梦乡,可惜她们从未来过。 许鹃侧过身,似有若无地摆弄起许宛的长髮,「宛妹,你和厂公大人感情真好。」 「鹃姐以后也会遇见自己的意中人。」许宛也转过身,和许鹃面对面。 「可他是个太监,你就半点不在意吗?」 「还好吧……」许宛微微红了脸,「人好比什么都强。」 许鹃也羞涩地用被子蒙住下半张脸,「你说得也对,刘嬷嬷和熊妈妈常常替你惋惜,觉得你和厂公大人要是能有个小孩,应该长得很好看。」 「为啥这么说?」 「你们俩都好看呗。」 许宛不以为然地努努嘴,「左珩还好看?一双狐狸眼阴恻恻的,整个一白无常。」 「他,他还真像,我们开始都不敢看他眼睛,真吓人。」许鹃压低声音,很怕左珩会突然从哪个旮旯冒出来。 「鹃姐喜欢什么样的男子?」许宛挽住许鹃的胳膊,「余嵘不行了,他有媳妇儿,宋绩怎么样?宋绩那后生就是有点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5页 「宛妹你别瞎说,宋大当头一看就是有本事的人,有点像……征战沙场的小将军。」许鹃认真夸赞,「我只想找个本本分分的男子。」 「好好,我不乱点鸳鸯谱。」许宛和许鹃相聊半宿,才困顿睡去。 殊不知这夜的许纭彻夜未眠,她真想沖回家中和母亲当面对质。 许宛见到乌青眼的许纭,便笑道:「许汝徽养你这么多年,你好歹得报答他一场吧?」 「你还想怎么样?难不成要爹知道真相?」许纭没想过离开许家,她这辈子只会认许汝徽为父亲。 许宛叫来许鹃,让她坐到许纭面前,「二妹,你瞧瞧她,就不觉得眼熟吗?」 许纭仔细端详许鹃,又望了望许宛,「你们俩……」 「鹃姐是在乡下干农活晒黑了,待上一年半载就能白回来,她是大伯的女儿,你和我的大姐。」 许纭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孙桂兰告诉过她,大伯家的女儿早死了,她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许鹃看了看许宛,将自己被遗弃的过程讲出来。 许纭愈加崩溃,她母亲怎么会是如此十恶不赦的人? 「还有更多的事,我们就不一下子全告诉你,怕你心脏受不了。」 「还有什么事?还有什么事!」 许宛故意说一半留一半,「比如祖母和我亲娘的死。」 在史宣家时,孙桂兰没有把当年的事展开说,只提两句就匆匆离开。 但许纭听得很清楚,戴澜的死确与孙桂兰有关。 那祖母又是怎么一回事?听说当年他们一家要南下,本要带着祖母上路。 谁料老太太突然得了急疾,一命呜唿,这才没和家人同去。 越来越多的疑团萦绕在许纭脑袋里,「长姐,你非要把许家弄得支离破碎才满意吗?」 「谁给我亲娘讨回公道?」许宛本还想说,她没权力替原主原谅任何人! 「你想让我怎么做?」许纭终于问到点子上。 「父亲最听你的话,今晚夜半,你把他带到祠堂即可。」 「长姐,你一旦这么做,就没想过爹能受得了吗?」许纭再次给许宛跪下,「我和许骋绝不会离开父亲,我们给父亲养老送终。」 「这是后话,若一切尘埃落定,你还愿意这么做,我便敬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许宛对许纭有点刮目相看,没想到她能说出这番话。 但说得好听没用,要看实际行动。 「纭妹,你就不想看清二审对二叔的真实情感?说不定我们都错了,你才是对的。」许鹃存心说反话,让许纭又点起一丝希望。 「若母亲还深爱父亲,长姐,鹃姐,你们能不能给许家留条活路?」 许鹃回眸凝视许宛,许宛嘆了口气,「看我心情吧。」 三人早早返回许家,孙桂兰一瞧见许纭,就赶快凑过来问东问西。 许纭将许宛提前给她的二十两银子送到母亲手里,「长姐给的,娘拿去补贴家用吧。」 孙桂兰想都没想就拿走,「正愁没米下锅,你爹那个窝囊废到现在拿不回月俸,咱们全家都快饿死!」 「娘身上就没半点体己钱吗?」 「你翻翻,咱们家上上下下还能不能找出十两银子。」 许纭掉下眼泪,孙桂兰明明给了史宣好几两银子。 拿着许汝徽的钱养外面的野男人,还恬不知耻地在女儿面前装无辜。 「你弟弟好几天没吃肉了,你想法子去许宛那边弄点回来。」孙桂兰撺掇女儿继续讨好许宛。 许纭气不打一处来,「让他自己开口管长姐要,那么大的人怎么连句话都不会说?」 「骋儿是男人要面子,你当姐姐的委屈一下。」 「娘,我和弟弟之间,你是不是更爱他?」 孙桂兰抚了抚许纭的额头,「傻孩子,你和骋儿都是娘的心肝。但你飞上枝头变凤凰这条路已走不通,你弟弟还有可能科考中榜啊。」 许纭冷笑一声,躲开孙桂兰的抚摸,「就许骋那个脑子,再考二十年也考不上!」 第124回 乃始作俑者 夜深人静,许汝徽悄悄熘进祠堂。 见许纭手里端着个小木匣,轻声问道:「闺女你大晚上不睡觉,把爹约到祠堂做什么?」 他替许纭端起小木匣,却不感到好奇,完全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咱家最近不干净,不知是不是许宛那丫头带来的,我和你娘老能看见戴澜。快回去睡觉,真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上可怎么办?」 许汝徽紧着推许纭离开祠堂,担心她是睡梦魇了。 许汝徽越是这样,许纭心里就越难受,她顿住步伐,「爹,这是我在许骋房里搜出来的。」 许汝徽这才审视手中的小木匣,「许骋可以啊,知道背着咱们攒私房钱了。」 「爹,你瞧好了,这是谁能用的匣子,许骋一个月几两零花?他攒一年能不能有匣子里这么多?」 许纭执意把木匣子打开,亲自为许汝徽清点里面的数额。 许汝徽面色不豫,但仍阻止许纭,「好闺女,这是大人之间的事,跟你没关系,你乖乖回去睡觉。」 「爹,别再自欺欺人,从被官家放出来那天起,你就怀疑起母亲了吧?」 「别胡说,我和你娘伉俪情深近二十载,一点钱财皆是身外之物,扰乱不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6页 「你认识史宣吧?知道他和我娘的过去吗?」 许汝徽突然脸色大变,他怎么会不知道史宣这个人? 关于史宣和孙桂兰的传闻,早在多年前,孙桂兰就和他坦白过,说那都是村子里捕风捉影的谣言。 「我的闺女,你不要听外面人乱讲,是不是许宛又在背后鼓捣什么事呢?」 「和长姐有什么关系?长姐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多年始终都不待见?」 许汝徽深唿一口气,望向祖宗的牌位,他甚至没给戴澜立一块,恨不得自己和戴澜从未有过交集。 许宛什么错也没有,只怪和戴澜长得太像。 许汝徽如照镜子一般,身心太过煎熬。 怎么会没爱过戴澜?她是这世上少有的倾城美人,孙桂兰根本就无法与之相比。 那时年轻一眼万年,深深坠入其中,只要能娶到戴澜,让他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可两家门不当户不对,他苦熬读书那几年,受尽戴家和外界的耻笑,让他的嵴梁骨从没直起来过。 一个男人最要面子自尊的那几年,都让戴澜亲眼目睹。 再美好的爱情也经不起柴米油盐,皆说戴澜过得辛苦,那有没有人理解他的难处? 从最初的爱到后来的恨,演变只需一瞬间。 孙桂兰和他母亲对戴澜做的那些事,他怎会不知道,只是睁一眼闭一眼,戴澜死了他才能彻底解脱。 许汝徽一直仰视戴澜,孙桂兰却一直仰视他。 他被孙桂兰崇拜信赖,在孙桂兰这里找回做男人的尊严,这让他后来的日子过得非常舒坦。 只要不看见许宛,他的心情就非常愉快。 一旦瞧见许宛,当初那困苦的境遇便涌上心头。 所以他纵容孙桂兰母女虐待许宛,就像是对戴澜的恨转嫁到她身上,母债女偿。 将许宛送给左珩,就是希望借左珩的手把她除掉,这样许汝徽和戴澜之间最后的关联也就彻底消除。 谁知这一个举动弄巧成拙,竟让许宛彻底翻身,现下已骑到他们一家脖子上拉屎。 全家在丰都举步维艰,又不得不倚靠许宛,企望能存活下去。 许汝徽抚了抚许纭的脸颊,「我恨她的母亲,所以讨厌她。我爱你的母亲,所以疼爱你。」 避在暗处的许宛整个人都在战慄,尽管早已猜到,但从许汝徽口中说出,她还是无法平静。 左珩自她身后搂住她的腰身,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里,「我爱你,我永远爱你。」 他轻轻地说,只为让她宽心,这个世上,能让他们之间互相的只有彼此。 「爹,你同我来。」许纭带许汝徽到另一端的阴暗处,落地长帘把他们掩盖得很好。 许汝徽虽然照做,心里却充满疑问。 「爹,答应我,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冲动行事。」 「纭儿,难得煳涂,有些事……」 「您再煳涂下去,只怕就要被他们啃噬得连骨头都不剩。」 许纭抹干净眼泪,强迫许汝徽别再出声说话。 过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孙桂兰迷迷煳煳踏进祠堂,只见「戴澜」着一身白衣坐在一旁。 孙桂兰已闻了许久迷幻香料,这也是让许纭把许汝徽提早叫出来的原因之一。 孙桂兰脚步虚浮,使劲儿揉了揉眼睛,「戴澜,真的是你?你为什么阴魂不散?」 「回来看我闺女。」「戴澜」幽幽转过脸,一双眼睛滴下血泪,「做了太多年的孤魂野鬼,想要去投胎做人了。」 「那你去缠磨许宛啊,为何老来折磨我?」孙桂兰头疼发晕,一屁股坐到地上的蒲团里。 「我是被你害死的,不来找你找谁?」 孙桂兰瑟瑟发抖,不敢再直视「戴澜」,「当年的事,老爷和老太太都有份,他们俩言语上辱骂你,我只是给你餵多了补品。」 「为何多时没请来稳婆?」 「老爷只给一点点银子,大半夜不出高价哪能请来?你的死真不怨我。」孙桂兰匍匐到「戴澜」脚下,有一下无一下地磕头。 「戴澜」冷冷一笑,「你的意思是许汝徽暗示你别请稳婆来?」 孙桂兰拼命点头,「我就是这么理解的。」 躲在暗处的许汝徽居然没有恼羞成怒,而是痛快地认下了这桩事。 许纭幽怨地瞪住许汝徽,原来戴澜的死,父亲才是罪魁祸首。 「好,我再问你,许鹃那孩子是被你丢弃的吧?」 「许鹃?谁是许鹃?」孙桂兰甚至不记得许鹃是谁。 许鹃捯着小碎步披头散髮「飘」出去,「二婶是忘了我吗?」 孙桂兰对许鹃一点印象都没有,只是被突然又冒出来的一只鬼吓得往后蹿了好几下。 「我是许汝铭的女儿,当年被你遗弃在城郊乱坟岗,被野狼叼去吃了,连骨头渣子都没留下。」 「老爷就给我那么一点钱,一大家子多少张嘴要吃饭,你和许宛总得丢一个,只好选择你啊。」 孙桂兰总算想起许鹃是谁,她有什么办法,也不能让她的孩子饿肚子呀! 「要怪就怪你爹娘死得早,你二叔无力养你,只能由我做这个坏人。」 许纭再次鄙视地瞪一眼许汝徽,他的恶再一次让母亲背锅,难怪母亲会对他失望透顶,重回史宣怀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7页 第125回 终究错付了 许汝徽羞愧地低下头,孙桂兰所言正是他的心里话。 他连许宛都不愿抚养,怎么能愿意抚养大哥留下的遗女。 那时候他就想把许鹃送人,碍于老母亲的威严,不敢轻易动手。 又是孙桂兰看出他的意图,才帮他甩掉这个累赘。 「承认这件事是你所做就好,那咱们继续说下一件。」「戴澜」已从刚才的情绪激动中,渐渐安宁下来。 因为孙桂兰没有想像中那样死不承认,或者强词夺理,她全都认罪,又道出这么做的缘由。 这样的场面不够激烈,甚至有些平淡,但这就是真实的恶人。 「老太太的死是怎么一回事?」 提到许老太,孙桂兰蓦地抬眼,再度审视眼前女鬼,「她死了你不开心吗?我算不算帮你报仇?」 始终保持缄默的许汝徽终按捺不住,前两件事他不愿计较,可他老母亲的死怎会与孙桂兰有关? 「你给她的汤药里下了鹤顶红。」 「一家子人南下,那么大岁数的老太太要怎么走?许汝徽为难地睡不着觉,不带要背负不孝的骂名,带上又不能在指定期限里赴任。」 「所以你就替许汝徽除掉他的亲娘?」 「老太太本就有病,我只是帮她早日脱离苦海。」 「说得真好听,你为了许汝徽真是什么事都愿意做。」「戴澜」冷嘲热讽道。 孙桂兰已跪坐到蒲团上,没有刚刚那么紧张,「不为他扫平障碍,能让我们一家过上近二十年舒坦日子?」 「鹤顶红是从哪弄来的?」 「你是鬼,应该知晓的呀。」 「也对,是史宣嘛。」 「戴澜」此言一出,孙桂兰立马挺直腰身,「你果真知道,你怎会知道他?」 「我託梦给他,他已亲口承认,就是他帮你弄得鹤顶红。」 孙桂兰无所谓地发笑,「那又怎么样?人死那么多年,难不成能开棺验尸?」 「戴澜」没回应孙桂兰,而是问出今晚最后一个问题,「你和史宣这些年从未断过,许纭和许骋是他的孩子吧?」 已经发癫的许汝徽甩开许纭,直勾勾冲出来,「许宛,你少装神弄鬼胡说八道!」 他拉起蒲团上的孙桂兰,大力摇晃好几下,「桂兰,你醒醒,她不是戴澜,她是许宛,她在忽悠你呀!」 孙桂兰迷迷煳煳恢復些意志,但还没完全清醒。 许宛干脆走过去,甩了她两个大耳刮子,这下立竿见影,孙桂兰彻底醒来。 许宛将长发掖到耳后,「许汝徽,你心中有数,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许宛,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与孙桂兰无关,你娘已死,就算你告到衙门去也定不了我的罪。」 许汝徽冥顽不灵,誓死捍卫他和孙桂兰的许家。 许宛稍一摆手,避在暗处的众人纷纷走出来。 许汝徽吓一哆嗦,抬臂指向众人,「你们都是谁,怎么敢随意闯入别人家的祠堂?」 刘嬷嬷和熊妈妈站到许汝徽眼前,「我们两个老婆子来宅里这么多天,老爷竟一点没认出来。」 「我们姑娘当年冤死,就是你们这对狗男女害的!」 「戴家哪点对不起你,你吃的穿的用的,你们许家的根基都是拿我们姑娘的嫁妆所换!」 许鹃紧随其后,「二叔二婶再瞧不上我,也不该把我丢弃餵狼,要不是这两个老婆子捡到我,我早死了!」 「刘嬷嬷、熊妈妈、鹃姐……」孙桂兰和许汝徽面面相觑。 他们终明白许宛这次回许家的真正目的,之前那么长时间没有动作,是在暗中慢慢寻人取证。 「许宛,都是你做的,对不对?」许汝徽颤颤巍巍地质问她。 许宛从宋绩手里拿来尸检卷宗,规规矩矩地交给许汝徽,「祖母的坟我前段时间就刨了,这是三个仵作的尸检结果。」 许汝徽不可置信地翻阅宣纸,「桂兰,这不是你做的,你不会毒害母亲,是哪个胆大妄为的下人所为?」 孙桂兰不言不语,只静静地看许汝徽替自己狡辩。 「史宣,你过来。」许宛厉声喝道。 但见史宣从人丛中缓缓走出来,「许兄,好久不见。」 「你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孙桂兰忽视旁人,直接向史宣问话。 史宣佝偻着腰,不敢看孙桂兰一眼,像背书一样,把自己和孙桂兰的关系从头到尾讲一遍。 「许纭和许骋确实都是我的孩子,你家的钱都让桂兰偷出来贴补到我身上,我拿去赌了,血本无归。」 「史宣,你在说什么!」孙桂兰失控大喊,不相信史宣会背叛自己。 「我说的都是真的,是厂公出钱替我还清赌债,桂兰,咱们的事我早交代明白。」 史宣依旧不敢看孙桂兰,反而喋喋不休地和许汝徽坦白。 「那鹤顶红确实是我弄来的,当年那一点鹤顶红要不少钱呢。没想到桂兰真敢下手,不过为了许纭和许骋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管史宣说什么,许汝徽都一言不发,反观孙桂兰已快精神失常。 「娘,你还否认什么,人证物证俱在,别再装下去了。」许纭满脸不屑,「还有爹,你别装得很无辜,你比她还要坏,你才是始作俑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8页 「纭儿,你听娘说,不是这样的,这些人都是骗子,都是许宛找来陷害我的。」孙桂兰死死抱住许纭的胳膊,很怕连自己的女儿也厌弃她。 其实在屋子里睡觉的许骋,也被余嵘绑了过来,强迫他听完全程。 众人都没发现他是何时走到许汝徽和孙桂兰眼前,「你们真令我感到噁心!」 他说完这句话,就跑出祠堂,孙桂兰连滚带爬地去追,却被祠堂高高的门槛儿所绊倒。 她趴在地上疯魔一般怒喊,「史宣,你把钱还给我,我儿子还要参加三年后的科考,你把钱还给我!」 「没了,桂兰,我现下靠厂公大人救济。」史宣早把礼义廉耻丢到九霄云外。 「这么多年,你到底爱没爱过我?我为你委身给许汝徽,你知道我有多厌恶他这个虚伪噁心的小人吗?」 「我当然爱过你,可你婚前破了身子,我爹娘看不上,我能有什么办法?」 「啊……」孙桂兰歇斯底里地尖叫,要不是被史宣的花言巧语欺骗,她会在婚前做出那种事吗? 过去这么多年史宣还这么说,孙桂兰绝望至极,「错付了,终究是错付了!」 孙桂兰压根没看许汝徽一眼,只是愧疚地望向许纭,「娘对不起你们姐弟。」 说罢,孙桂兰一头撞到祠堂高大的案几上,一时间鲜血横流…… 第126回 大仇已报完 史宣先是大喊一声孙桂兰的名字,刚想冲过去抱起她,却被一直缄默的许汝徽拦下来。 「你没资格动她。」 许汝徽独自走到孙桂兰身前,费劲巴力将孙桂兰的尸体抱出祠堂。 胸腔里一股鲜血止不住地向外喷涌,最终他和孙桂兰的尸体一起倒在祠堂门口。 史宣望向许宛和左珩,「许姑娘,厂公大人,这,这可如何是好?」 「你的任务已完成,至于许纭和许骋认不认你这个亲爹,就是你自己的事了。」许宛冷冷道。 孙桂兰的悲剧是史宣和许汝徽二人所致,如今她死去,史宣和许汝徽却还活在人世,真教人讽刺。 许宛嘲笑过郑薇和柳芊,甚至鄙视过穆晴雪,觉得她们都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她一度以为自己不会这么傻,搞事业搞钱,有本事在这个世道活下去才是要紧事。 可是原主的母亲呢,可憎可悲的孙桂兰呢? 许宛不禁联想到身边的左珩,她爱上他以后又何曾不是义无反顾? 不管怎样,都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许纭木讷许久,缓慢抬起头,「史宣,我和许骋不会认你,我们永远姓许,你滚吧。」 史宣蹭到女儿身前,「闺女,你娘已经没了,这世上就剩下咱们爷仨,爹现在年纪已大,得靠你们俩养老呀。」 许纭抬手就扇了史宣一个大嘴巴,「呸!这辈子你休想!」 许纭转身去搀扶许汝徽,又拿出手帕帮他把吐出来的血渍擦干净。 许汝徽瞧了瞧悉心呵护多年的女儿,「儿啊。」 他隐忍多时的眼泪到底流下来,不知哪来的力气「蹭」地一下站起身,回身就和史宣厮打到一起去。 许汝徽的愤怒上头,竟把史宣的脑袋打破,浑身多处出血,躺在地上一动不能动。 许汝徽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打完人没挺过一弹指的工夫,就晕倒在地。 最后是左珩差人把史宣抬回自己家中,未给其请大夫看伤,是死是活全看他自己命硬不硬。 孙桂兰没有后事,只草草装进棺材下葬,许汝徽到底让她进自家祖坟。 许汝徽瘫在床榻上不能自理,许纭每日在身边伺候,而许骋如人间蒸发一样,仍然从不露面。 许宛把从左宅带来的人全撤回去,刘嬷嬷熊妈妈和许鹃都会跟着她到左宅生活。 这天应是她最后一次踏进许家大门,许纭坐在廊下给许汝徽煎药,宅中所有下人都已遣散走。 许宛自搬个小杌坐到她对面,「恨我吗?」 「没脸恨,不是你,这些骯脏的事早晚也得浮出水面。」许纭早流干眼泪,「爹活不了多久了。」 许宛没给许汝徽请大夫,但留给许纭一些钱,看在她是唯一有悔的人的面上。 「大夫怎么说?」许宛对许汝徽的死活没多大感觉。 「自从回京爹的身体就不大好,每日担惊受怕,加上接二连三的打击,大夫说也就这几个月的事。」 许纭放下手中扇火的扇子,沖许宛默然苦笑。 「他不适合为官,胆子小又贪财,脑子更不够用。」 「我会好好伺候他,就当是报答他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许宛拍拍她的肩头,「每月去我那取银子,不必跟我争,家里什么样你我都清楚。」 「好。」许纭注视许宛半晌,「等忙完家里的事,我打算削髮为尼。」 许宛同样沉默一会儿,「那是你的选择,我无权干涉。不过……」 「小时候的事,都是我做得太过分,你不用原谅我,姐姐。」许纭猜到许宛想说什么,先一步道出口。 许宛没再言语,毕竟她没资格替原主原谅任何人。 她站起身望向这并不破败的院子,早已炎热的天气,还是令人发冷。 「史宣死了,活活饿死的,厂公的人过去时,他的尸体已经发臭。」许宛平淡地说,「需要我告诉你他被埋在哪儿了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9页 许纭摇了摇头,许宛对许汝徽没什么情感,她对史宣同样没任何情感。 许宛转身走进屋子里,只听床榻上的许汝徽发出低低的哀嘆声。 许宛静静地坐到床边,隔着一层纱帐凝视许汝徽。 许汝徽良久才发现许宛的存在,他伸手撩开纱帐,「你来看我笑话?」 「是啊,总算替我母亲报仇了。」许宛帮他把纱帐挂起来,「你让孙桂兰进祖坟,我却不知母亲的骨头埋在哪儿。」 「当年就该把你也掐死在那个雨夜,让你和戴澜做个伴。」 「大难不死的人,总有后福。」 许汝徽唿哧带喘地撑起半个身子,靠到床头的引枕上,「也只有像你这么狠,才能在左珩那种人身边活下来。」 许宛暂且把这话当成是夸赞,「多谢父亲成全。」 「许家家破人亡,你满意吗?」 「非常满意。」 「我知自己没几天活头,你能不能……」许汝徽羞于启齿。 许宛知道他想说什么,「不能,许纭和许骋我照拂不了。」 许汝徽沉重地咽口气,猜到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他对许纭和许骋尽了全力,虽然他们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我和你没什么父女缘分,更没有父女之情,许汝徽,今天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许宛说罢,起身走出去。 她清楚这是和许汝徽最后一次见面,下一次只会是在他的葬礼上。 她快步离开许家,总算替原主申冤报仇,可心里却不痛快,总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堵在胸口。 刚迈出许家大门,久不露面的许骋忽然冒出来,拦住许宛的去路。 「长姐,留步。」 许宛瞟他一眼,「何事?」 「长姐,能不能供养我三年,三年后我一定会考中的。」许骋还做着当状元郎的美梦。 家中的变故对他来说只是个插曲,母亲、父亲、生父的死活都与他没什么关系。 许宛在这一刻才发觉,许骋不愧是史宣的儿子,完美地復刻了他亲爹的劣性。 许宛粲齿一笑,侧头睨向许骋,「你若去我那边做长工,我每月会给你一两银子。」 许骋可谓五指不染阳春水,怎么能去干那种「低贱」的粗活? 「不,我不去,我死都不去!」许骋疯了一样跑向远方。 他这个人仿佛人间蒸发,自此再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第127回 还要继续吗 许宛回到家中歇息多日,家里家外的事情都交给底下人去打理。 她身心疲惫,感觉这个春天过得既漫长又艰辛。 刘嬷嬷和熊妈妈已融入左宅,时不时能听到她们和鲍嬷嬷等人的说笑声。 许鹃日日守在许宛身边,什么也不说,只安静地陪伴。 许宛亦不太想提起许家的人或事,那段记忆应该选择遗忘了。 左珩难得回家早些,许宛却在睡着。 许鹃告诉他,貌似午睡时做了个梦,醒来就心情低落,一直躺在床上便没起来。 时隔这么久,许宛终梦见一次原主和原主母亲。 她们俩在梦境里朝她招手,母女俩笑得很开心,她们最后冲着有光的地方走去。 她们得到安息了吧,许宛如释重负,不辜负她借原主的这条命。 左珩守在许宛身边,直到掌灯以后,许宛才发现他早就回来。 她快速枕到左珩的腿上,仰望他那张苍白的脸,「今天司礼监不忙呀?」 左珩用长指抚了抚她的脸颊,「我手底下那么多人,不是吃白饭的。」 「最近就忙着许家的事,你那边还好吧?」 许宛指的是翼王赵烨,打击掉翟燕叙后,赵烨便没再有什么大动作。 知道暂避锋芒,不宜与天起帝硬碰硬。 余嵘和宋绩都已回归校事厂,左珩比原先更忙,校事厂这边就得靠姚宗安多操心。 好在手下这些人都是跟左珩出生入死多次的兄弟,大家配合得还算默契。 阉党在朝廷里的威望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左珩知道这是柄双刃剑,不敢有半分懈怠。 「最近丰都很消停,你就好好在家里养养吧。」左珩捏捏许宛的脸蛋,「又瘦了。」 许宛双臂搂住左珩的脖颈,用力坐起身,靠进他的怀里,「左珩,你说我是不是比你心狠手辣?」 「就你?」左珩冷笑一声,「别闹。」 左珩不想让她自责,毕竟在这个世道里,外人不会理解许宛的做法。 什么「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他毕竟是你父亲」「不管他怎么对你,你也该恪守孝道」云云。 可只有身临其境才邃晓,许宛到底经歷过什么,她这样对许家一点都不为过。 「在我这里,别讲什么规矩、三从四德,你过得舒服最重要。」左珩将许宛掉了个个,让她面对自己。 许宛顺势趴到他肩膀上,「我只有你了。」 「我才是只有你,你还有许鹃。」左珩环住她的腰肢,「宛宛,忘记那些不开心的,我们都得往前看。」 许宛不可思议地转过脸,「你叫我啥?」 左珩把脑袋抵在她额头上,「宛宛,娘子,心肝儿。」 许宛肉麻得起一身鸡皮疙瘩,「你吃错药了,什么时候嘴变得这么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0页 「在外面装得太辛苦,不想在你面前还端着。」 许宛把嘴巴凑到他脸上,轻轻亲了下,「我们生个孩子吧,这样家里也有点热乎气。」 左珩本想回应许宛的吻,却被她这句话吓得愣在原地,「我是太监。」 「假的嘛。」 「你不是怕被浸猪笼?你若有孕,外面的人岂不会认为我头顶一片草原。」 许宛捧腹大笑,用力把左珩推倒在床榻上,「你绿你自己,怕什么。」 「不行,太危险。」左珩长臂搭到里端的暗格上,好似要翻找什么东西。 许宛一下子紧张起来,马上阻止左珩,「你干什么?我不要那些假东西,我要你。」 左珩没奈何地瞥许宛一眼,「宫廷里有一些措施,防止妃子有孕的……我记得有本画册……」 原本兴致勃勃的许宛,瞬间耷拉下脸子,「你真行,我不要小孩了。」 她跳下拔步床,气唿唿地往房外走。 左珩赶紧把许宛抱回来,「我比你更想要小孩,但现在真不是时候,宛宛,对不起。」 「我就是一时冲动,随口一说,动真格的我可能就怂了。」 「那,我们还继续……」 许宛真服了左珩,他这个时候这样问她,要她怎么回答? 这时候不应该用行动证明一切吗? 左珩倒是想直接点,关键以前直接两次,不是被许宛骂了吗? 说他不懂得尊重人,把她当成玩物。 本就惹她不高兴,不得问下她当下的意愿? 二人僵持在拔步床里,最后又尴尬地笑出声来。 「要不你先找找不能有孕的法子,我们再在一起也不晚。」 左珩没敢吱声,因为联想到去岁在西正房的那一晚…… 左珩当真翻阅起他厚厚的藏书,认真研究一番过后,觉得哪种法子都不好,要么伤害女子身体,要么不太靠谱。 许宛本还想用现代的月经周期推算排卵日,可她从岩疆那暗窑出来后,月事就没准过,这个法子行不通。 若用汤药的话,又太伤身体,她不会做那种傻事。 难道她和左珩之间非得保持这么纯洁的关系? 两个人瞎忙活半宿,到底疲惫睡去。 醒来时,左珩早已进宫当值,做了掌印太监以后,总是忙得不可开交。 赵燃昨天让康王府那边递来个帖子,找藉口命她进宫小聚。 许宛正好想换个心情,从青杏那里要来些女红,装作给赵燃准备的,好煳弄宫里那些人。 赵燃如往常一样,早早就派人去宫门口接应。 秀虎一看到许宛,就跳到她怀里黏人,赵燃在旁吃起醋,「这小东西,就认准你呢。」 「时间真快,我们好久没见了吧?」 「这不是最近你家那边事多嘛,我和妙英也不敢找你。」 「还好,都忙完了。」许宛抱着秀虎在廊下玩耍,「你和妙英怎么样?她怀上龙嗣没有?」 赵燃摇摇头,低声嘆气:「我皇兄很少去后宫,妙英算得宠的,一月也只能见到几次。」 秀虎和许宛腻歪够了,又跑到别处去,「康王殿下婚后生活怎么样?」 「九哥在大理寺干得可起劲儿了,你送他的那匹马,被他摆在书房大案上,每日鞭策自己。」 「那是康王爷自己上进,与我何干。」 「好了,咱们俩去找妙英吧。这个时辰她应该给太后、皇后请安回来了。」 赵燃领着许宛去往黄妙英的宫殿,恰遇到众嫔妃纷纷从皇后宫里出来。 许宛没瞧见人群,反而从另一方向看见左珩匆匆而过。 她没忍住沖左珩招招手,「厂公大人!」 左珩闻声回眸,只见许宛身后出现许多妃子,一时竟不想与她相认。 让她在这么多权贵女子面前,承认自己的夫君是个太监? 许宛还以为他没听见,继续含笑喊道:「大人,我在这!」 第128回 驸马跑不了 左珩不得不给一众嫔妃行礼问安,而后才沖许宛冷冰冰地招唿一声。 许宛不理解左珩的态度,难道在皇宫里与他相认,是件很丢脸的事情? 也对,左珩现下是掌印大太监,地位比以前还高,连内阁大臣们都得看他三分脸色。 还是黄妙英看出他们的窘状,站出来解围,三言两语恭送走众妃子。 赵燃也跟着打圆场,嘻嘻哈哈拉走许宛,不教左珩太过尴尬。 待她们三人也走远,左珩才恢復自然些。 跟在身后的邓金言欠身笑道:「厂公这是何必呢。」 「她对自己的身份一点都不羞愧。」左珩紧握白色拂尘,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太监也是人,再说厂公足够优秀,许姑娘……」邓金言敛眸缓笑,「她眼里的爱意根本藏不住。」 能让沉默寡言的邓金言说出这样的话,证明许宛表现得太过明显。 左珩虽然暗自窃喜,更多的还是担忧。 回到宫殿以后,黄妙英便批评许宛一顿,道她不该在这种场合「秀恩爱」。 左珩不是一般的男子,她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他。 许宛不大信服,觉得黄妙英小题大做,在皇帝身边久了,老以为天子考虑的思维考虑所有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1页 赵燃见不得她们俩一见面就争执,忙地从中调和,她们三聚一起多不容易,得珍惜这宝贵时间。 三人这才统一战线,饮酒谈情快活了大半日。 上一次这么开心,貌似还是在凤凰台的时候。 「深宫寂寞,幸好有公主陪伴。」 「这回知道我为何总想熘出宫了吧?」 赵燃和黄妙英齐齐望向许宛,都感觉还是她现在的处境最舒坦。 许宛觉得宫中菜餚可口,只顾闷头吃菜。 见她二人一脸羡慕地看自己,擦擦嘴巴上的油渍,「我最近过得也挺糟心,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许家的事就这样了结了?」黄妙英唏嘘问道。 「不然还能怎么样,许汝徽都瘫了,没有几日活头。」 许宛没对她们讲具体细节,许家人的脸面总得维护一下,毕竟她还姓许。 赵燃帮许宛添满酒盏,「你知道校事厂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许宛眨巴眨巴眼睛,「公主想知道什么事,还用得着通过我?」 「你别明知故问!」赵燃有点恼羞成怒。 黄妙英掩唇一笑,替赵燃解释起来:「万岁选了一批妃子,康王、翼王还有几位郡王都纳了新人回府,现下她的婚事又被重新提上议程。」 「拒绝了离戎世子,这回不会换成乌胡王子了吧?」许宛忍不住打趣道。 赵燃索性一不作二不休,「我准备去和皇兄说,让他帮我和姚宗安赐婚。」 许宛把刚饮下去的半盏酒全吐出来,「公主,你不会来真的吧?」 黄妙英无奈至极,「我劝过了,没用,公主铁了心找姚大人当驸马。」 许宛收起之前的玩笑模样,认认真真道:「公主,你知不知道姚大人为何不愿接受你?」 「他觉得我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他出身低微。」 赵燃这样说也没什么错,姚宗安的家世虽不算太显赫,可相比皇室来说确实是小巫见大巫。 「姚大人从不因为这而自卑,公主,你首先要弄清楚两个问题。」 黄妙英和赵燃四只眼睛盯住许宛,等待她继续往下说。 「你喜欢姚大人,姚大人到底喜不喜欢你?咱们见过这么多例子,还要相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鬼话吗?」 在追求真爱的问题上,黄妙英没有发言权。 她自己也不屑这个问题,因为她自始至终追求的从不是这点。 但赵燃不一样,她是无忧无虑的公主,最大心愿就是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对方也喜欢她的男子共度一生。 赵燃咳嗽两声,鼓足勇气道:「我可以肯定姚宗安嘴上拒绝我,心里一定有我。」 许宛对旁人的感情不予评价,只说出第二个问题:「姚大人拥有一颗报效国家的壮志雄心,他若和你成亲,以后就只能担些虚职,这对一个武将来说,算得上折断前程。」 一席话,令赵燃沉默下来。 她以为自己足够了解姚宗安,万没想到这样简单的问题,却是在旁人口中得知。 「你喜欢姚大人,应该知道他是如何走到今天这步的。」许宛再次提醒赵燃,姚宗安以前只是个小小的捕头。 赵燃早把姚宗安的家世扒清楚,可却没在其中看透本质。 「公主,三思。」 赵燃沉默不语,毫无疑问她在为姚宗安思虑。 这天离宫时,天色已很晚,黄妙英和赵燃对许宛都依依不捨,还是原来在宫外自由。 许宛也很珍惜这难得的闲暇时光,但亦明白这个世道什么身份、什么地位,都有相应的生活方式。 妃子公主的轨迹,与她这个对食之妻不会相同。 将将来至宫门口,就见到一袭红衣的康王殿下也要出宫。 许宛甚久没看到赵烁,忙地跟众人一起给赵烁行礼请安。 赵烁的气质好像变了些,少点天真,多点稳重。 「许姑娘来找如宁?」 「给公主送些女红。」 赵烁当然知道这是藉口,凭他对许宛的了解,许宛对女红压根一窍不通。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宫门,赵烁想了想,拦住许宛去路,「你明天有时间吗?」 「殿下有何吩咐?」许宛规矩作答,把他当成真正的王爷看待。 「我听闻你赁了片鱼塘,种稻谷的同时又养起螃蟹和青虾。」 「殿下不是在大理寺当值吗?怎么还对农事感兴趣了?」 赵烁敛眸淡笑,「我是听老师说的,他很赞赏你。」 「王大人?」许宛没想到自己的一次小小改良,还传到户部堂官耳朵里。 「我想过去瞧瞧,若真可以,就把我那些闲置的田地都这么干。」 与其被动收起地租,还不如把这些土地好好利用起来。 不再靠天起帝的封赏救济,他还会拥有更多的选择空间。 「懂得捞钱喽。」许宛低声抢白。 赵烁赶快解释道:「你别胡说,瞧我老师日日愁得都白了头髮。若我手头宽裕,不就可以多接济他些?」 看来赵烁真的成熟了,终看到王征不易的一面。 不管这件事能不能做成,出发点总是好的。 许宛痛快应承下来,与赵烁约定好时间地点,便消失在月色中。 第129回 宁死不愿从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2页 次日一早,许宛就去赴赵烁的约。 待左珩匆匆赶回家时,房间里已空空荡荡。 许鹃和青杏都没跟随,今日出门只有朱伍和两个家丁陪同。 左珩还以为许宛仍在生他的气,故意躲出去不愿见他。 哪知听许鹃一说内情,登时火冒三丈,她居然大大方方去见赵烁了! 尽管当初他非常希望许宛会这么做,可此一时彼一时,事情真发生的话,心里还是不得劲儿。 许鹃见左珩面露不虞,有些不惑地问:「那个康王殿下不是好人吗?」 「不是!」左珩赌气道,旋即赶赴城郊鱼塘。 才出宅邸大门,就被姚宗安和宋绩堵个正着。 左珩都已跨上马背,到底不情不愿地跳下来,「你们俩来找我,准没好事。」 宋绩咧嘴一笑,「厂公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怎么又往外跑?」 「我乐意。」 「许姑娘不在家啊?」 左珩手里恰拿着马鞭,一抬胳膊甩了宋绩一鞭子,「滚蛋!」 二人随左珩重新回到中堂,宋绩方把自己最近在忙的事,禀告给左珩。 当初找到刘嬷嬷和熊妈妈后,宋绩与两个老人多次交谈,从她们口中陆陆续续拼凑出当年的情景。 那时宋广的妻室找到戴澜,让她帮忙引见戴老爷子,想让他替自己的夫君看病。 宋广的问题不仅仅是外伤不断,还有一个致命的陈年旧伤——头痛。 听闻是在一次战役里,让敌人砍中头部,事后恢復得很好,众人都以为没什么事了。 哪料过去半年后,在阴天下雨、气温骤降的时候疼痛难忍。 宋广不愿让外人知晓,这才拜託妻室去外面寻找良药。 戴老爷子治疗跌打损伤有一套,头痛这种病症还是不太擅长。 老爷子没含煳,一直在尝试减轻宋广的痛苦。 正因为如此,温敏绣和戴澜成为好友。 那玉珠链子就是她们闲暇时编着玩的,俩人一共编了三四串。 刘嬷嬷和熊妈妈一眼就瞧出这串玉珠链子,也是因为它不值钱,所以才没被孙桂兰搜颳走,成为戴澜留给许宛的唯一信物。 宋绩这个家里人,居然是多年以后从旁人嘴里才得知堂兄的病痛。 当初他年纪太小,根本不懂得关心堂兄,只以为他是战无不胜的神。 一年后,戴老爷子主动跟温敏绣说,他医治不好宋广的头痛,让她另请高明。 温敏绣没再多言,而是再次为夫君奔波起来。 自那以后,温敏绣来找戴澜的次数就少了许多。 记得温敏绣最后一次来见戴澜,非常高兴地告诉她,自己终于找到治疗宋广头痛的良方。 好似是在一个乌胡人开设的药材铺子里,得到一个土方子。 宋绩根据这条线,继续往下查询。 能在丰都或者丰都周边做营生的乌胡人,少之又少。 只要调阅这二三十年的商市记录备案,就能寻到一点蛛丝马迹。 功夫不负有心人,宋绩果真寻到一家可疑的药材铺。 这铺子在丰都城郊,多年前确实是一位乌胡人在经营。 后来他赚够了钱,已携全家回到乌胡。 这家店铺现在的东家,是个外乡人,口音偏向岩疆。 宋绩去铺子里暗访过两次,老觉得他像个退伍老兵,言谈举止与吕珍吉有些相似。 宋绩早就想把这个结果反馈给左珩,可左珩总被扣在宫中司礼监,校事厂这边只偶尔来瞧瞧。 「你觉得他是谁?」左珩心里已有盘算。 宋绩斩钉截铁道:「不管他是谁,一定与我哥有关。」 「若厂公有空,咱们今日再去会会他?」宋绩跃跃欲试,恨不得立马冲到那药材铺里。 左珩从牙缝里强吐出一个字:「可。」 他是想去逮许宛,但宋绩这边的事更重要。 二人聊得太投入,差点忘了一旁沉默的姚宗安。 姚宗安这才清清喉咙,「我跟你们一起去。」 「你还有别的事吧?」左珩知道姚宗安不轻易来找自己,除非是遇到难事不决。 姚宗安苦苦一笑,「大人,你在宫中就没听到半点消息?」 「我得到什么消息,不是第一时间就通知校事厂?」左珩哭笑不得,姚宗安竟然怀疑他掌印太监的能力。 姚宗安指了指自己,「关于我的。」 左珩愈加不解,没听说有关姚宗安的大事件啊? 「看来您真是把许姑娘得罪了,她果然没告诉你。」姚宗安酸熘熘地奚落。 左珩瞪圆那双狐狸眼据理力争,「她昨天出宫以后,我到现在还没见过她!」 「如宁公主要去求陛下赐婚。」姚宗安看似面无表情,实则内心已起伏澎湃。 宋绩不合时宜地咧嘴大笑,「你和如宁公主?哈哈,你要当驸马啦?」 姚宗安恶狠狠瞪宋绩一眼,随即凝视左珩,「厂公,你得帮帮我。」 「要我怎么帮你?」 「你去陛下面前说我坏话,说我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左珩忍俊不禁,「我要真那么说,你这校事厂指挥使也别想干了。」 「那怎么办?厂公,你就眼睁睁看着我去做驸马?以后谁帮你管校事厂?这帮兄弟没我不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3页 通情达理的姚宗安耍起无赖,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 宋绩上下打量姚宗安,「你到底哪里好,咋就把如宁公主迷成智障了呢?」 姚宗安和左珩异口同声:「闭嘴!」 宋绩像个受气包一样咬住嘴巴,左珩沉思半晌,「要是如宁一意孤行,你就来硬的吧。」 「来硬的?」 「抗旨。」 姚宗安倒吸一口凉气,「厂公,你给我想的主意可真好。」 「向陛下明志,你有一颗报效国家的赤子之心,若当驸马便成为行尸走肉。要是那样,还不如求陛下赐死。」 左珩这是要让姚宗安置死地而后生,赵燃不是小人坏人,不能用卑劣的手段对付她,只得这样光明正大。 宋绩又忍不住插嘴道:「要是陛下疼爱妹妹,真把姚大人给砍头了呢?」 左珩看向姚宗安,郑重其事地问:「你敢不敢赌?要是不敢赌,还不如就和如宁成亲,她那么爱你,这一世都会很幸福。」 「你宁愿死都不娶如宁的话,还有什么可怕的?」左珩又补充一句。 姚宗安下了最后的决心,「抗旨就抗旨,老子就不信这个邪了!」 第130回 不慎跌土坑 许宛陪同赵烁在城郊鱼塘巡游多时,期间海冰还冒出来陪同一段,生怕错过什么重要场面。 许宛对自己经手的买卖格外上心,绝不给赵烨半点可乘之机。 按当初的计划,她下一步是打算入股高雅小倌馆和别致酒楼。 但因忽然接下左梵山的大量家产,导致她精力有限,也就暂先搁浅下来。 除了袁媳妇儿和鲍嬷嬷,加上从左梵山那边过来的老人,还有后来的刘嬷嬷、熊妈妈,帮许宛打理家产的人手暂时够用。 就是涉及的产业太多,许宛不想煳弄了事,底下人不是在巡查就是在拢帐。 不过许宛做事讲究方式方法,以前制定好的各种规矩,都在良好地运行中。 海冰没少监视鱼塘,还打着各种旗号接近左宅。 许宛不在时,多由冯玄出面与之周旋,横竖都是摆在明面的正经生意,海冰找不到半分不是。 赵烁被眼前的繁忙景象所震撼,没想到许宛能做得这样好,难怪老师都忍不住夸她。 「今年是不赶趟了,等明年开春,借我点有经验的人手,帮我好好搞搞。」赵烁特一本正经,简直不像他能说出来的话。 许宛没吝啬,大方表示:「没问题啊,只要殿下信得过我。」 「我亲眼所见,自然信得过。」 「那就一言为定。」 赵烁眼里浸着笑意,「许姑娘,我对你又刮目相看了。」 许宛赶忙摆摆手,「别误会,这些都是佃农们的智慧,我不过是信任他们,提供了这样一个舞台。」 赵烁还欲夸赞点什么,但寻思片晌,还是调转话锋,「许家的事我听说了。」 许宛不想与外人谈论这些,遂含煳两句,主动转移话题,「你和侧王妃婚后生活怎么样?」 「还,还成。」提起这桩婚事,赵烁仍显得很不自在。 他的侧室门第一般,相貌一般,当初就是故意这样选的。 侧室为人稍显木讷,对待赵烁不苟言笑,做事总是一板一眼。 赵烁与之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二人没有半点共同语言。 可这是皇帝赐婚,明媒正娶,赵烁觉得该好好对待这个女子。 所以也尝试与她深入相处,怎奈效果甚微,二人到今日还如陌生人。 赵烁只好把精力投到仕途上,在大理寺勤勤恳恳,虽没什么建树,好在从不拖后腿。 连天起帝得知后都不禁夸他,终于长大懂事了。 他不再流连纸醉金迷的场所,没事的时候就爱往王征宅邸里跑。 许宛没怎么关注他,对这些都不太了解,只听赵燃说过几句。 「左珩知道你今天和我出来吗?」 「他应该还在皇宫里,他升官以后,我见他一面可不容易呢。」 赵烁随许宛走在树林小道上,「为感谢你陪我考察,我请你吃顿饭怎么样?」 「吃饭就免了,你还是早点回府陪侧妃吧。」许宛婉拒赵烁,觉得这点事不至于去吃一顿饭。 「你怕左珩吃醋,还是担心我的侧妃吃醋?」 「殿下,我没想那么多,要是真担心那些,干脆不来见你好了。」 「吃顿饭而已,大不了把那个海冰也带上。」赵烁只是觉得见许宛一面很不容易,他更不想这么早就回府。 许宛拍手称好,「这是个好主意。」 赵烁忍不住翻起白眼,「你就是故意躲我。」 「我真没有,殿下。」许宛不想承认这点。 他们俩在小路上漫步,二人的随从都在不远处跟随。 小树林已枝繁叶茂,丰都悄然进入夏季。 二人越走越远,最后竟有点迷失方向。 许宛忙地回头找朱伍等人,却发现他们都不在目及之处。 「殿下,咱们往回走吧,这里……」 赵烁固执认为许宛是不想再与他独处,磨磨蹭蹭不愿回去。 许宛感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与赵烁待久了才发觉,他还是当初那个天真的小王爷。 「殿下,你不是要请我吃饭,咱们总得先回到城里才能吃饭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4页 听到许宛这样说,赵烁方露出喜色,正准备原路返回,却发现他的随从也不见踪迹。 赵烁下意识护到许宛身前,「人都哪去了?」 「这树林不算大,他们是不是在外面等候呢?」许宛不想往坏处想,谁敢害康王殿下? 「这群偷懒的傢伙,看我出去怎么罚他们。」 赵烁领着许宛原路返回,可明明很短一截子路,他们却绕了半天没转出去。 许宛心里有些着急,明面上却在安抚赵烁没什么大事。 赵烁紧张得唇齿发白,「许宛,我觉得状况不大对。」 「没事,咱们就是迷路而已。」许宛不停地往四周张望,也没发现任何异常。 就在他们困惑不已时,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黑影。 赵烁被吓一跳,搂紧许宛蒙住自己的眼睛。 许宛懊恼至极,说他胆小吧,他还知道护住女子,说他勇敢吧,他吓得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许宛拍拍赵烁的臂膀,「是一只猫。」 闻言,赵烁缓缓睁开眼睛,「是,是猫呀。」 许宛也不确定那道黑影到底是什么,但总得让赵烁先冷静下来。 赵烁抓住许宛的长袖,小心翼翼地在前面探路,口里低低叨咕:「明明从这里进来的,怎么回事呢?」 正值此时,又一个黑影从他们头顶闪过。 赵烁被吓得拉起许宛就乱跑起来,「大白天不会有鬼吧?」 「殿下,殿下你先停下来。」许宛被赵烁带着在树林里瞎撞。 本以为赵烁养尊处优体力不行,可他却使出牛劲,疯狂奔跑不嫌累。 许宛已上气不接下气,「殿下,别跑啦!」 「不行,我怕他们伤害你。啊——」 赵烁只顾往外跑,没注意到脚下。 不知怎么回事,竟一脚踩空跌落进一个大坑里。 由于他狠狠抓住许宛,也把她扯拽下来。 待许宛反应过来时,已和赵烁坐在大坑里望天。 这坑上面覆盖着厚厚的树枝杂草,根本就是个陷阱。 这么大且深的土坑,哪像打猎所需,仿佛就是为他们俩量身定做。 二人灰头土脸狼狈极了,赵烁背对许宛蹲下来,「你踩我肩上,看能不能爬上去。」 许宛指着自己的脚踝苦笑,「殿下,我崴脚了。」 第131回 困境下表白 赵烁深感愧疚,立马上前查看许宛的伤势。 许宛拨开他的手,忍痛笑道:「没事,小伤。」 「都怪我。」赵烁还欲去看许宛的脚踝,「你让我瞧瞧。」 许宛有意躲避,不想赵烁与她有过多的接触。 赵烁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自然地搓搓手,「我没有别的意思。」 许宛知道他是一时心急,考虑一会儿道:「殿下,你踩我身上爬出去吧。」 「胡闹,我这么沉,不得压死你。」 「我体格好得很,咱们试一试,不能待在这里坐以待毙。」 赵烁哪能这么做,就算她不是许宛,是别的女子,他也不会那么粗鲁地对待。 「殿下,咱们再这么耗下去就天黑了,真冒出野狼老虎什么的,咱俩哪还有救?」 许宛一面说一面靠着土墙半蹲下来,「殿下,你狠点心,踩我爬上去搬救兵。」 赵烁为难半天,咬了咬牙,「许宛,得罪了,待咱们成功逃脱,我定好好给你赔罪。」 说罢,赵烁便尝试踩到许宛肩头,许宛痛得根本站不直身子,赵烁看起来不胖,骨头架子还挺沉。 她坚持半天,希冀赵烁能成功,却听头顶上方的赵烁不断嘆气。 「殿下,加把劲,我能行。」许宛双腿都在战慄,脚踝处愈加疼痛。 赵烁好不容易爬到土坑上面,一手大力抓住外沿,脚下也跟着使劲往上登。 下一瞬,手抓的那块土就松动下来。 赵烁一下子没了支撑点,瞬间倒仰回土坑底端。 他身下的许宛,更被砸得满脸是土。 赵烁顾不得自身痛楚,连滚带爬奔向许宛,急急忙忙帮她把土抹干净。 许宛偏头吐了几口带土的唾沫,「好狼狈。」 赵烁捧住她的双颊,「是我太笨,带累了你。」 许宛不动声色地扒开赵烁的手掌,一瘸一拐走到另一端坐下来,「朱伍他们不会有事吧?」 赵烁跟随许宛坐过去,「我的侍从身手不错,不会有人敢公然害我。」 「那他们是被什么事绊住阵脚?」 「左珩得罪的人多。」 「你是说沖我来的?」 「我只是猜测。」 许宛霎时想到赵烨,因为他的镜湖山庄就在附近。 可依赵烨的手段,不会做得这么直白。 除去赵烨,左珩还能得罪谁,元执和陶麟? 他们俩最近异常消停,听闻在司礼监里被邓金言打压得大气都不敢喘。 她和赵烁是临时起意,应该没几个人知道他们今日来此见面。 许宛思忖一番,仍然没有头绪。 幸而夏季的白日很漫长,他们在坑底滞留多时,天色依旧很亮。 在这期间赵烁时不时就向外唿喊,希望有人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树林占地不大,就算派人从头到尾地搜索,也该找到咱们了呀。」赵烁狐疑发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5页 许宛一会儿揉揉脚踝,一会儿捏捏肩膀,「他们会不会还没意识到咱们遇险了?」 赵烁重新坐回许宛身边,「我的侍从都知道我对你……」 赵烁难以启齿,但眼下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殿下的意思是,他们以为我和你在树林里偷情,所以不敢轻易上前打扰?」 许宛无奈极了,她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就算康王的侍从这样认为,朱伍跟她这么久,也不该没什么反应。 或许朱伍发现事情不对,已跑回去搬救兵,但没联繫上左珩,所以耽搁到现在? 不管怎么样,许宛和赵烁就这样挨到天黑,这下子二人都有点坐不住。 夜幕降临,意味着危险加大,不会真遇见野狼老虎吧? 赵烁已放弃挣扎,老老实实待在许宛身边,「你说咱们能活着走出去吗?」 「当然能,殿下你福大命大。」许宛自己心里没底,仍宽慰赵烁。 赵烁背靠土墙,有气无力地瘫坐着,「许宛,你能不能别对我那么客套。」 「那好,你能别絮叨了吗?」许宛终于怼他一句。 赵烁慢吞吞地爬起来,凑到许宛面前,「我留个遗言吧,要是咱俩真死在这儿,就让皇兄把咱俩埋一起。」 「我凭啥和你埋一起?」 「咱俩生前没缘分,死后还没缘分吗?到时候让我皇兄给咱俩办场冥婚。」 许宛厌嫌地蹙起眉头,「少胡说。」 赵烁越说越离谱,「我和我那侧妃还没圆房,你知道我最想娶的人是你。」 「你闭嘴,不然我抽你!」 「你送我的那匹瓷马我摆在书房里,整日鞭策自己。我现在在大理寺做事可认真了,许宛……」 许宛抓起一块石头就打在赵烁身上,「我上次和你说那么多,算彻底白费。」 「这些话我本打算烂在肚子里,这不是马上要死了吗?再不说就带进棺材里了。」赵烁抚着被石头打中的胸口,凄悽惨惨地表白。 「你是王爷,哪那么容易死掉?别那么悲观。」 「你现在饿不饿?冷不冷?」 许宛被赵烁问得哑口无言,一天没吃东西哪能不饿,就算是夏季到了晚上还是会冷。 赵烁又凑到许宛跟前,「我是君子,虽对你有非分之想,但不会乘人之危。」 「你到底想说啥?」 「我,我把衣服脱了给你披上,或者我搂着你取暖。」赵烁不苟言笑,「我是认真的。」 「应该是我保护你吧?你的命比我金贵。」许宛故意这样说,「不然我把衣服脱了给你穿?」 「你能不能让我保护一次?上次在左珩宅邸也是你护我,我是男人。」 许宛眉眼弯弯地笑了笑,「殿下应该好好爱侧妃,她才是你应该保护的女子。」 赵烁已动手解开自己的外衫,强行披到许宛身上,「我会待她好,这是我的责任,但我心里住不下别人。」 「我心里也住不下别人。」许宛没争执过赵烁,到底将他外衫留下。 「你都给左梵山戴孝了,那天看到那一幕就知道你是真的喜欢左珩。」 「殿下知道就好。」 「喜欢一个太监,代表他一定有吸引你的地方。」赵烁无奈地嘆气,「听闻你要入股小倌馆来着,还惦记和你一起做呢。」 赵烁的潜台词是,以为她不满足和左珩之间的「男女之事」,想要在外开设小倌馆,好为自己行方便。 赵烁觉得这是个靠近她的最佳机会,哪料计划总没有变化快。 「左珩不会善终,不是我咒他,你心里明白……我等你。」赵烁含情脉脉地凝视许宛。 「康王殿下这样咒我,咱家实在惶恐啊。」 火把照亮土坑,左珩那张白无常一样的面孔蓦地出现在上方。 第132回 厂公吃醋了 左珩行动速度,放下绳索便敏捷跳下土坑。 见赵烁衣冠不整,外衫还披到许宛身上,强忍着没当场吃醋。 来的路上他担心不已,姚宗安和宋绩都没见过左珩对下人发这么大的火。 朱伍被训得头都不敢抬一下,在没寻到许宛踪迹之前,左珩已多次扬言要扒了朱伍的皮。 朱伍实在冤枉,他们原先跟在许宛身后好好的,加之对面还有赵烁的随从,压根没意识到有危险。 就怪赵烁那几个随从,老有意无意挡住他们的视线,仿佛要给主子创造与许宛独处的机会。 两拨人之间发生一点摩擦,还互相推搡几下。 就一眼没顾及到的工夫,许宛和赵烁就不见了踪影。 他们立马停止争吵,赶快找寻各自主子。 却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急促的「啊」声,他们便寻着这个方向找去,可半天都没找到人影。 赵烁的随从不太上心,仿佛以为是他们主子故意所为。 但朱伍这边却急得够呛,自知不能再耽搁下去,掉头就回家搬救兵。 此时的左珩,已与姚宗安、宋绩去了城郊那家药材铺,本想会一会那个异样掌柜。 可左等右等却迟迟等不来人,直到太阳快落山,才从店伙口里打听出来,掌柜回乡探亲,没有个把月回不来。 左珩他们白跑一趟,不甘心地往回走。 姚宗安还埋怨宋绩,是不是他暴露了自己,才让掌柜趁机熘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6页 若不是左珩执意要回家,差点又被他们俩拉去喝酒。 朱伍见到左珩整个人都不好了,再没有平时稳重的样子,是带着哭腔和左珩叙述完经过。 左珩立即奔赴鱼塘,壮马在街市上横冲直撞,姚宗安和宋绩完全追赶不上他。 这片树林不算大,但正如许宛猜测,离赵烨的镜湖山庄比较近,早被他的人动过手脚。 为的就是防御有刺客偷袭,想逃跑的话,只要进入其中,就容易迷失方向。 左珩带人进来时,特意标註了记号,这才没有迷路。 寻找到半路恰遇赵烁的那几个随从,他们早迷失在树林中,压根不知主子究竟在哪儿。 花了一个多时辰,众人才发现这个大土坑。 左珩悬着的心放下一半,猜度他们俩应被困在这下面。 担心下面有诈,便没有事先叫喊,哪料刚一过去,就听到赵烁那段「诅咒」的表白。 左珩吃醋归吃醋,冷静下来也觉赵烁预言得没毛病。 他不会有好结果,真能给许宛一辈子幸福吗? 左梵山在世时,他还发誓一年之后会亲自送许宛离开丰都。 当初他和赵烁深谈后,他还希望许宛能主动去找赵烁。 才过去多久已物是人非,左梵山离世,赵烁也迎娶了侧妃。 他一门心思想把许宛推走,最后却与她互表爱意,捨不得,离不开。 即便前方一片黑暗,他也不想放手……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赵烁没有做贼心虚,特急迫地让左珩先把许宛救上去,并不断地告知,她的脚受了伤。 左珩嫌他太吵,三下五除二就把他给捆绑好,让宋绩等人先把赵烁拉上去。 赵烁直至回到地面,嘴里仍不停地唠叨:「左珩你动作慢点,别伤了许姑娘。」 左珩先把绳索绑到许宛身上,碰到她肩膀时,听到她低吭了两声。 「肩膀也受伤了?」 「没事。」 左珩没再多问,而是把人轻手轻脚地架到自己肩头。 许宛胳膊和脚都使不上力气,上面的人也不敢用劲儿拉拽。 左珩便慢慢往上托举,用双臂把许宛送得更高一些。 「左珩,我,好像不行。」 「坚强些,你可以。」 「疼……」 「乖,忍一忍。」 左珩忽然提高嗓音,对上面的宋绩喊话,让他一鼓作气别顾及太多。 宋绩听到指令,不再怜香惜玉,强壮的手臂拉住绳索,很快就把许宛拉拽上去。 许宛的胳膊和脚多次碰撞到墙壁上,痛得她眼泪哗哗流下来。 赵烁在一旁帮倒忙,不停打断宋绩等人,「你们弄疼许宛了!快住手!」 姚宗安看不过眼,把赵烁推到一边,「请殿下闭嘴。」 姚宗安没收住手劲儿,差点把赵烁推个趔趄。 他的几个随从不干了,直嚷嚷姚宗安敢对康王殿下大不敬。 好在没有赵烁添乱,许宛和左珩已相继回到地面。 左珩抱起哭得梨花带雨的许宛,大步走出树林。 「没事,别哭了,脸上都是泥,跟花猫似的。」 宋绩累得够呛,一面大声喘气,一面咧嘴大笑:「许姑娘,这事不赖我呀,是厂公让我这么做的。」 「左珩,你有什么事沖我来,回去别拿许宛撒气!」赵烁紧跟其后,喋喋不休。 姚宗安挡住赵烁的去路,「康王殿下,您的马车在那边,请赶紧回府吧。」 「左珩,本王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左珩没搭理赵烁,登上自家马车便迅速离开此地。 赵烁气不过,白了姚宗安一眼,「等着,本王让如宁收拾你。」 姚宗安看着赵烁气唿唿地走远,心里暗嘆,怎么又把他给扯进去了? 回到宅邸后,左珩就迫不及待剥掉赵烁披在许宛身上的外衫。 许宛歪在拔步床上,蔫头耷脑道:「饿……」 「处理好伤,咱们就吃饭。」 左珩打来温水,先帮许宛擦干净脸庞,又毫不犹豫地褪去她的衣裳。 但见她肩头青紫一片,疼惜地问道:「怎么弄的?」 「我让赵烁踩我肩上,以为他能爬出去搬救兵呢,没想到他那么笨。」许宛委屈巴巴,这伤弄得确实冤。 左珩将巾帕「啪」地一声摔进面盆里,弄得清水四溅,连她身上都润湿一片。 「你这是生我气喽?」 「不敢。」 左珩两手指节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旋即取来药箱,准备替她上药。 许宛肩膀微微向后躲避,不配合左珩上药,「怀疑我和赵烁有什么就直说,少这样别别扭扭的。」 左珩一把将人捞到自己面前,「只是吃醋,没怀疑什么,别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好好上药。」 说罢,他重新替许宛上药。 见许宛不住地颤动,手上的力度也一轻再轻。 「你吃什么醋?因为我去见他,还是因为别的?」 「你为他受伤,我嫉妒。」左珩垂下眼眸,「不想让你受伤,为我也不行。」 第133回 怯懦的苦衷 许宛抿唇淡笑,「当时我行动不便,唯有他出去最合适,没有谁为谁受伤这么一说。」 许宛态度缓和下来,左珩一路上就绷着脸,像她做错什么事了似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7页 她以为他怀疑自己和赵烁有首尾,才会让宋绩他们那么不在乎她痛不痛。 待平静下来才想通,与其怎么样都痛,还不如快速把人救上去,不然消耗大家体力,得不偿失。 左珩找来干净衣裳,帮许宛重新穿回去,又去查看她的脚踝。 脚踝肿得老高,不用许宛告诉,也知她是掉落下去崴到的。 他把药酒倒在自己掌心里,快速搓热,「忍着点,会很疼。」 许宛蓦地紧张起来,有些害怕地往回挪身,「让它自己慢慢好行不行?」 「不好利索,以后阴天下雨就会疼。」左珩强行固定住许宛的脚,「很快。」 左珩下手确实很快,宽长的大手瞬间捏住许宛的脚踝,痛得许宛登时就泪流不止。 「左珩,疼,不行,啊……」 「你松手,你,你快点,疼……」 许鹃青杏等人皆围在东正房外,本想进去帮忙,但左珩把房门反锁,她们也不敢贸然打扰。 朱伍倍感愧疚,拉住冯玄跑到正房廊下探情况,却见青杏她们红着脸跑出来。 「咋样啊?许姑娘没啥大碍吧?」朱伍直愣愣地追问。 许鹃难为情地窘笑,「应该没什么事,你们快回去吧。」 许鹃和青杏干脆把他们一併拉走,谁也别杵在这听墙根了。 好不容易给许宛上完药,许宛也哭累了。 左珩收拾好东西,重新坐回到拔步床边,「以前从来都不会哭,原来这么怕疼。」 许宛半靠着引枕躺下去,「所以你知道你之前有多可恶吧,总吓唬我。」 左珩伸指帮她抹净泪痕,「对不起。」 长指顺着她的脸颊一路划到胸前,「其实赵烁说的那些话没有错,我不得好死的,你跟了他的话……」 许宛腾地一下坐起身,一巴掌扇到左珩脸上,「我们都走到今天了,你还跟我说这些?」 左珩双唇紧绷成一条线,须臾,启齿道:「我不让你还钱,所有家产都给你,不跟赵烁也没关系,我送你离开丰都这个是非之地。」 「好,你送我去岩疆,我要给格彬做小妾。」许宛气得火冒三丈,「左珩,你别后悔。」 「格彬也成,比赵烁有气概,就是不是大渊人,担心你不习惯。不过你愿意,我这就送你走。」左珩顶着一双猩红的狐狸眼,说出最绝情的话。 许宛推开左珩,拖着一瘸一拐的腿就要下地。 左珩赶忙制止住她,「等养好伤再走。」 许宛再次流下眼泪,「你滚开,别假惺惺的。」 「宛宛,我……」 「你怕你横死,我当寡妇?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们会白头到老呢?」 左珩在她身后把人环得死死的,「今晚这件事我猜是赵烨干的,你们去那片树林是不是海冰给的提议?」 许宛讶然点首,确实是海冰说树林里空气不错,建议他们到那里去散散步。 「不出我所料,赵烨已派人去康王侧妃那里嚼舌头,为的是让她对你产生敌意。」 「这么做对赵烨有什么好处?」 「闹到天起帝那里,让他知道康王和厂公在抢一个女人,还搅得王府后宅不宁。」 许宛重新回眸,看向一脸担忧的左珩,「他利用我打击你?」 「康王是他的亲弟弟,他也可毫无顾忌地利用。」左珩长吁一口气,「赵烁对你的心思,大抵早被他摸清楚。」 「他在朝堂上斗不过你,就使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许宛嗤之以鼻,赵烨真没品。 「父亲没了,侄女也没了,我必须斗倒赵烨,帮天起帝除去大患,才有机会为萧家申冤。」 这是左珩的宿命,他这一生都在为此努力。 若不復仇,他都不知该如何活下去。 左梵山和穆晴雪不能白死,但左珩不能再看着许宛遇险遇难,甚至因他付出生命。 许宛霎时明白左珩的意图,假设他成功搞垮赵烨一党,最后会用什么方式向天起帝申冤? 「你最后要走的是……死谏这条路?」许宛潸然泪下,所以他才说他不得好死,他们没有未来? 假设可以替天起帝除掉大患,他和左梵山一样,定是知道太多秘密的人,皇帝绝不会留下他。 他主动求死,就可全了自己在皇帝心里的名声,顺道说出自己的身世,请陛下拨乱反正。 这是一场豪赌,赌天起帝有没有良心。 可若不这么做的话,左珩真的一点法子都没有。 许宛想到王征、姚宗安的父亲,那些具有正义感的大臣,但谁又能替二十多年前的萧家出头? 「宛宛,我爱你,可我不能害你。」 「别死,你说过我们是彼此的唯一,我救赎了你,你也救赎了我。」许宛紧紧抱住左珩,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 左珩也紧紧搂住许宛,「二十三年的生命里,你是我唯一的暖色,你让我知道什么是温暖,每次回家想到家里有你我就特别开心。」 「所以你不要死,永远不要死,你死了,这个世上只剩孤零零的我。」许宛急得都快跳脚,为什么幸福感总是稍纵即逝? 左珩哭得像个泪人,他甚少敢这样外露情绪。 许宛抬手拭去他的泪水,「车到山前必有路,你那么聪明,一切都会解决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8页 「有了牵挂,做事就会不理智。」 「你忘了父亲临终前对我说的那两句话?」 许宛终明白左梵山的意思,其实他并不贊成左珩復仇,他一直想让左珩忘记那段歷史,因为那并不是左珩的错。 左珩不该背负那些沉重的过往,他应该向前看,去过属于自己的人生。 许宛猜想,或许在赴死前,左梵山也在后悔,当初不该让左珩那么小就直面仇恨。 他为左珩铺好了后面的路,却不希望他最后和自己殊途同归。 「别让仇恨蒙蔽双眼,你们往后的日子还很长。」左珩重复左梵山留下的这两句话。 许宛主动去吻他的脸颊,「不管未来日子有多难,咱们共进退好不好?」 左珩讷然地点点头,许宛接着道:「再说让我找别的男人的话,我真就不回头了!」 左珩回应许宛的吻,「我怎么捨得?怎么捨得一点……」 第134回 公主的选择 果然被左珩言中,次日起,许宛的香料铺就来了好几拨不速之客。 全是鸡蛋里挑骨头,摆明了来砸场子。 鱼塘那边,一夜之间也人为破坏一大片,造成不小损失。 这么刻意的针对,许宛不难猜出是自谁的手笔。 她安抚好底下众人,让大家稍安勿躁,按部就班做自己的事情就好。 许宛主动现身,常在这两处露脸,等待赵烁的侧妃找上门。 一连几日,都相安无事,许宛以为她的报復已结束,不会再有大动作。 正当她松口气时,赵燃又急赤白脸找过来,赵燃身后还跟着赵烁。 许宛现下最不愿见赵烁,不是做贼心虚,而是他的身份註定了在遇事时,他们会遭遇不平等的待遇。 明明她没有任何错处,是赵烁对她单相思,他的侧妃不该来找她的麻烦,而应该和赵烁开诚布公地谈谈。 可依他侧妃的做法,已明摆着把问题赖到许宛头上,认定是许宛勾引的康王殿下。 「公主怎么有空过来?」许宛笑脸相迎,刻意不理赵烁,想与他保持距离。 赵燃拉住许宛的手,带着哭腔道:「宛宛,出大事了!」 闻言,许宛忙地把他们引进香料铺后室里。 「你别着急,慢慢说。」许宛稳住赵燃,心里已猜得七七八八。 「你让我为姚宗安想一想,不能使他断了前程,我都认真想过。」 「公主这样做心里难受吧?」 「可这件事不知怎么传到皇兄耳朵里,还是妙英听到风声,才跑来告诉我的。」 赵燃喜欢姚宗安这件事,路人皆知,整个丰城就没有不知道的。 自上次格彬拒绝和赵燃成亲,天起帝便起了疑心,事后就让元执暗中调查。 元执没查出格彬和赵燃之间有什么问题,反而查出如宁公主日日思慕的是校事厂指挥使姚宗安。 「是六哥跑到御前和皇兄说,我也老大不小,既然相中姚宗安,不妨成全我们。」 赵燃自然欢喜,巴不得让天起帝赐婚。 可许宛前几天的一席话,不得不让她慎重思考。 她喜欢的就是姚宗安带刀骑马,保护皇宫、守护丰都的样子。 若真让他赋闲在家,像一只被拔掉獠牙的困兽,她心里也不会好受。 「你是说翼王殿下去给万岁出主意?」 许宛越来越觉得赵烨没品,在朝堂上斗不过左珩,回头就用起这种龌龊手段。 看似在为赵燃的未来打算,实则是在借赵燃的手「除掉」姚宗安。 姚宗安是左珩最得力的副手,校事厂要是缺了他,没有一二载根本恢復不了元气。 他一面利用赵烁的侧妃打压许宛,一面又利用自己的亲妹妹「除掉」姚宗安,二者都对左珩至关重要。 「妙英说皇兄考虑一晚上,还问她姚宗安配我怎么样?」 「这件事已定下来了吗?」 「皇兄已召姚宗安进宫,我猜……」赵燃突然大哭起来,「姚宗安那个笨蛋肯定会抗婚,我担心他惹怒皇兄再没命!」 「那这时候你不在皇宫,跑我这来做什么?」许宛气得要命,她应该冲到御前拦住动怒气的天起帝呀! 「找左珩啊,姚宗安是他的兵,左珩不在皇宫,我以为他在校事厂,可刚刚过去他却不在那边。」 赵燃是想让左珩出面替姚宗安求情,她知道左珩现下是皇兄跟前的红人,他的话定比自己的话管用。 左珩不在皇宫,亦不在校事厂,他此刻正和宋绩再次拜访那家药材铺。 当然还是暗访,他们跟踪一个看店伙计多时,才从他的踪迹上寻到掌柜的影子。 掌柜的没有回老家,而是悄然藏匿起来。 貌似是不放心药材铺的进帐,才隔三岔五让店伙把帐簿带过去给他瞧瞧。 左珩不能长时间逗留在那里,便让宋绩继续盯梢,他自己则返回来做事。 许宛不知左珩的去处,只得劝道:「我也不知左珩在哪儿,你现在最好马上回宫。」 久不说话的赵烁突然插嘴:「你想让小妹怎么做?让她主动去找皇兄,说她不愿意嫁给姚宗安?」 许宛被赵烁质问住,一时哑然无语。 「她就是喜欢姚宗安,为何不能要他做驸马?我小妹差在哪里?一次次悔婚,岂不成了整个大渊的笑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9页 赵烁比赵燃还要激动,他自己得不到幸福就算了,凭什么身为公主的赵燃也得不到幸福? 「我没权利干涉公主的幸福,摆在眼前的问题是姚宗安要是抗婚,会不会被万岁砍头!」 「他凭什么看不上小妹,娶了小妹也是报效国家的一种方式!」赵烁瞪圆双眼,男儿的志向就那么重要吗? 许宛讪讪一笑,朝赵烁屈膝行礼:「康王殿下说得是,在你们皇家眼里,我们这些百姓就不该有自己的思想。」 「许宛!」赵烁抬手指向她,「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懂你,你们到底在坚持什么!」 「你们不要再吵,我不和他成亲就是,皇兄要是杀他,就先杀掉我好了!」 赵燃哭着跑出香料铺,赵烁愁得紧跟其后。 许宛同样坐不住,也火急火燎追撵过去。 他们兄妹返回皇宫,许宛则直奔校事厂。 还没抵达校事厂,在半路就碰见左珩。 许宛赶快把事情始末告诉给左珩,左珩倒是气定神怡,安慰许宛莫太慌张。 「你不是最欣赏姚大人?他就要没命了!」 「我赌皇上不会杀他。」 「为何?」 「校事厂的成绩有目共睹,皇上捨不得杀掉一个人才。」 许宛觉得左珩哪里怪怪的,「你和姚宗安是不是老早就想好对策?」 「也不算对策,解铃还须繫铃人。」左珩猜到皇宫里会上演哪一幕,希望姚宗安能有个两全其美的结果。 「赵烨打不成如意算盘?」 许宛发觉在旁人的事情上,左珩确实能保持清醒头脑,老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谁能想到前儿晚上,他抱着自己哭成泪人。 难怪他说有了牵挂就不会理智,到底关心则乱。 「谁知道呢,你回去等结果,我想今晚天黑前会得到答案。」 左珩叮嘱朱伍好几句,让他务必看顾好许宛,方才目送她返回香料铺。 甫一踏进露凝香,就见到一袭华服的贵妇坐在里面。 许宛腹嘆,赵烁前脚走,侧妃立马赶到,这是盯自己好久了。 第135回 原来是套路 宝相殿内,天起帝吩咐元执端上来一杯毒酒。 若同意与赵燃成婚,就接圣旨;若不同意与赵燃成婚,就饮下这杯毒酒。 姚宗安铁了心抗婚,见事情没有任何转圜余地,毫不犹豫地端起那杯毒酒。 正将此时,赵燃和赵烁从宫外及时赶回来。 二人冲破宫卫们的阻拦,「皇兄,别杀他,我不让他做驸马了!」 「皇兄,他是小妹最爱的男子,你杀了他,小妹一辈子不会原谅你的!」赵烁也不管不顾,只希望能救下姚宗安。 天起帝将二人狠狠斥责一顿,一个一个都不守规矩,丢尽皇族脸面。 还嘲讽赵燃,接二连三遭到拒婚,离戎世子瞧不上她,校事厂指挥使也瞧不上她。 让她好好反省自己,就没有点羞耻心吗? 赵燃不管天起帝训斥自己什么,冲到姚宗安跟前,「别喝,我以后再不缠着你。」 姚宗安心如刀绞,天起帝说的那些话太刺耳,他怎么能那样说赵燃? 格彬的事他全程知晓,这一回是他负了这样痴情的公主…… 「公主,宗安对不起你。」说罢,姚宗安仰头饮尽杯中毒酒。 赵燃急忙打翻他的酒杯,可为时已晚。 姚宗安顿时觉得胸口难受,不停地往外喷涌白沫。 原本挺拔的跪姿,瞬间侧翻倒地。 赵燃撕心裂肺地痛哭,把地上的姚宗安抱进自己怀中,「姚宗安,你不要死,不要死啊!」 姚宗安慢慢抬起胳膊,帮赵燃擦掉眼泪,「公主别哭,宗安不值得。」 「你宁死都不愿娶我,你就这么讨厌我!」 「我喜欢你,从第一眼见到公主,宗安就动了非分之想。」姚宗安又吐出一大口白沫,「可宗安不想成为笼中鸟,宗安想上阵杀敌,保卫大渊……」 「我都知道,我知道。」赵燃蓦地抬眼,幽怨地瞪住天起帝,「哥哥,你杀了他,妹妹也不活了!」 赵燃突然起身去抢宫卫的长刀,幸而宫卫反应速度,很快就把她制服住。 天起帝忍不住笑起来,「真是感人哪!」 「皇兄你怎么能笑得出来?」赵烁还沉浸在悲痛中,他的小妹刚刚失去最爱的人。 「酒里没毒,我怎么捨得这样忠心的臣子?」 这是姚宗安在昏迷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待再次醒来时,自己已置身在司礼监值房的后室。 左珩正襟危坐在他床边,见到姚宗安睁开眼睛,总算松口气,「赌赢了。」 姚宗安缓缓起身,活动两下胳膊腿,「我真没什么事哈?」 「听说你在御前上演一出感人戏码。」 「以为真会死呢。」 左珩替姚宗安高兴不已,「万岁还是坚持赐婚,让你和如宁择日完婚。」 「什么?」姚宗安一下子从床榻上跳起来,「我白死一回?」 「准你这个驸马还在校事厂当值,一切照旧。」 姚宗安不敢相信,天起帝会因为他改变朝堂定下的规矩。 「这怎么可能?」 「是真的。」左珩晃了晃手里的圣旨,「快接旨,然后去万岁那里谢恩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0页 姚宗安傻乎乎地憨笑,与平时的宋绩相像极了。 赵燃又被天起帝臭骂一顿,要她有点公主的矜持,把人强行关回宫里,在与姚宗安成亲之前不许再见面。 赵烁同样没躲得过挨训,好在小妹与姚宗安有情人终成眷属,他走出皇宫时还带着笑容。 回到康王府,瞧侧妃没出来迎接自己,便随口问了问下人。 下人只告诉他,侧妃已出门两个多时辰,具体去哪儿却不知晓。 那晚他得救回来,侧妃就对他不冷不热,好似不担心他会有生命危险。 他当时没当回事,毕竟得不得到她的关心都无所谓,他们之间只有责任。 但接下来几天,他就察觉侧妃很不对劲,老和底下人秘密叨咕什么,还去见了好几次娘家兄弟。 赵烁特意嘱咐过贴身侍从,不让他们回来多嘴,不许提及关于许宛的任何事。 可以侧妃的种种表现,她应该是知道点什么,并误会了他和许宛的关系。 赵烁又勐然想起赵燃哭哭啼啼跑进府,跟他说什么找不到左珩得去许宛那里想想法子。 难不成是那时候,被侧妃听到了? 想到这里,赵烁又慌里慌张折返回露凝香,但愿一切都是他多虑。 露凝香的前厅,已被侧妃带来的人打砸得一片狼藉。 许宛没阻止侧妃的人,只在柜檯里扒拉扒拉算盘,计算好损失让侧妃原价赔付。 「不就是钱么,康王府赔得起。」侧妃照单全收,「但我警告你,以后把尾巴给我夹紧了!」 许宛从柜檯里款步走出来,语音带笑,「王妃既然这么敢作敢当,鱼塘的事,还有香料铺之前那几起事端就一併承认好了。」 「怎么,你还有脸跟我翻旧帐?就是我做的!」 侧妃霸气得很,将所有客人都吓跑。 带来的打手个个膀大腰圆,气势上就能吓到一片。 「王妃明人不做暗事,是个坦坦荡荡的人。」许宛又甩给她两张单子,「那就把这些也一併赔了吧。」 「你真是掉钱眼里了。」 「我这个人也喜欢坦坦荡荡,你一口一个不要脸,一口一个要我把尾巴夹紧了,敢问王妃我勾引你家王爷了吗?」 「你自己做过什么心里最清楚!」侧妃气急败坏,「若没勾引王爷,他会有事没事来见你?」 「我和王爷的往来,我家厂公大人都清清楚楚,他还没吃醋,你有什么可着急的?」 「你拿我和一个太监做比较?」侧妃直戳人肺管子,「太监没根哪,所以你按捺不住寂寞,才勾搭王爷。」 许宛霎时变了脸色,凶神恶煞地走到侧妃面前,「你再说大人一句试试?」 「许姑娘,抱歉,是我没看顾好内人!」赵烁及时赶到,一进来就放低姿态,诚恳道歉。 侧妃不可思议地望向赵烁,她清楚赵烁好说话,是个心善的王爷。 当初得知自己能嫁给他,心里也非常满意。 他不像翼王那样难伺候,都知进了翼王府生死难料。 那几个老郡王个个好色,家里妻妾一堆,嫁进去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康王殿下,请你和王妃说清楚,我许宛有没有勾引过你!」 「没有,绝对没有!」赵烁拉住侧妃,眼神却凝望许宛,那句「从来都是我勾引你」到底被他咽回肚子里。 第136回 后院起火了 侧妃就这样灰头土脸地被赵烁拉走,在场众人跟完全失忆一般,选择性屏蔽这一段。 大家快速收拾残局,彤珠向许宛保证两日后即可重新营业。 许宛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中,许鹃见她脸色不好,便让袁媳妇儿等人通通退下。 「我以为你在左家锦衣玉食,不会像在许家那么痛苦。」许鹃心疼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妹妹。 许宛单手撑额,「人在什么位置上,就会有什么样的烦恼。」 「别太难为自己。」 「没事,鹃姐,我能应付。」 许宛不想让许鹃跟着担心,她现在在左宅生活得很平静。 黝黑的皮肤养回来不少,穿上了绫罗绸缎,没事就跟在袁媳妇儿等人身后学习本领。 刚刚掌灯,苏春风就从皇宫里赶回来,将姚宗安一事的结果汇报给许宛。 许宛闻之相当高兴,不枉费她瞎忙活大半天。 「主子今晚回不来,要小的跟姑娘说一声。」苏春风讪讪一笑,「他现在兼顾的太多。」 许宛努努嘴,「那你还站在这做什么?还不回去伺候大人?」 苏春风清楚许宛这是在跟左珩置气,没敢再多言便匆匆离开宅邸。 才走出宅邸大门,却见青杏提着一个食盒追出来,「苏公公,姑娘让你带着。」 苏春风赶忙接过来,知道是许宛特意为主子准备的。 他一路打马前行,从左宅到皇宫这条路,陪主子不知已走过多少遍,早就轻车熟路。 食盒里的糕点还热着,要是他能骑快点,说不定主子还能吃上温乎的。 就是这样一条寻常路,苏春风竟遭遇意外,被一伙黑衣人劫道绑走。 左珩今夜没在御前伺候,而是和邓金言在司礼监值房熬了大半个通宵。 邓金言再三让左珩回去休息,可左珩不想把担子都压在他一人身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1页 知道平素邓金言没少受累,他一旦得空还是要多顾及这边。 「厂公,你歇歇吧,这些摺子不着急的。」邓金言主动给左珩沏盏热茶。 左珩揉揉通红的双眼,「这是乌胡来的第二封上疏?」 先前天起帝委婉地拒绝了乌胡请求三国互通互市的请求,乌胡那边不乐意,又呈上来壹封新的。 「这个小的压一压,过十天半月再递上去。」邓金言虽是这样说,语气却是试问,最后还得由左珩定夺。 「不必,正常送到御前就行。」 「乌胡真是馋疯了。」 「眼看离戎赚得盆满钵满,他们能不急吗?」 邓金言伸伸懒腰,望向窗外月色,「厂公,我怎么没瞧见苏公公回来?」 左珩这才想起苏春风,他的这个贴身侍从,很多时候都像个透明人。 只要他不发话,苏春风永远默默站在身后。 他做事稳妥,这么多年几乎未出过岔子。 「我让他回家取点东西,想是出了什么事?」左珩心下生出一种不祥之感。 可很快就又否决掉这个想法,苏春风功夫不及宋绩余嵘,但也不差,一般莽夫都不是他的对手。 当初左梵山精心培养一批小太监,左珩和苏春风同样名列前茅。 他是真正的男子,在里面佯装太监,能得第一算是考试作弊。 苏春风却不一样,他是实打实地突破自己身体的极限。 他本可以不跟着左珩,像邓金言元执那般,在内务监十二衙门里一步步升职。 只因那时撞破左珩的秘密,为让左珩放心他永远不会告密,选择死心塌地留在左珩身边。 「苏公公人够机灵,身手又比我们好太多,应该不会有事。」邓金言轻声安慰,心里却突然想起今日下值出宫的元执和陶麟。 他见左珩稍有迟疑,到底把自己的担忧讲出来。 左珩立马派两个厂卫熘出宫,到元执和陶麟的宅邸一探究竟。 这个深夜同样不能入眠的还有赵烁的侧妃,她回到府邸后就与赵烁大吵一架。 从新婚到现在伪装的好脾气全部暴露,她发疯一样和赵烁理论,为什么要和一个太监的对食不清不楚? 就不怕让天下人知道,嘲笑他这个当朝王爷没品位吗? 赵烁怎么也没想到,侧妃不悦的原因不是因为他在外「眠花卧柳」,而是不耻许宛这个女子的身份。 「李媛,你首先要搞明白,许宛和你一样都是好人家的女儿,我当初选你也并未瞧不起你的出身!」 赵烁甚少和女子发脾气,阖府上下都知道王爷性子好,出手阔绰大方。 就算是被打发走的姑娘,赵烁也不会亏待对方。 以前出去玩乐,常常一掷千金博取红颜一笑。 侧妃被赵烁戳到痛处,她的出身确实不高,唯一能攀得上的李氏亲戚,与他们家已算旁系。 她也清楚就是因为自己出身不好,长得又不漂亮,最终才落得个侧妃名头。 可翼王一下子娶仨,康王却只娶她一人,又让她萌生幻想,或许康王对她有几分真情。 「殿下,你居然这样护着她,还说你们俩没有首尾?」侧妃掩面哭泣,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刚进府那阵儿,就听底下人说,康王貌似有个爱而不得的女子。 都是捕风捉影,侧妃根本没当回事。 直到一连数月,自己仍独守空房,还是完璧之身,她才有所怀疑。 赵烁出事那天,她恰好从娘家回来,半路被人塞了纸条,说康王和许宛在城郊鱼塘约会。 她不相信是真的,竟偷偷跑去「抓姦」。 刚抵达鱼塘附近,就瞧见赵烁和许宛有说有笑地走进那片树林。 侧妃痛苦至极,赵烁勾搭谁不好,偏偏是那个大太监的对食。 她完全没想过赵烁会遇险,待他灰头土脸回到府邸,还以为是和许宛滚草地的杰作。 她迅速做出反击,想给许宛点颜色瞧瞧。 后来几天,又花重金从底下人嘴里得到一些消息。 才知许宛和赵烁老早就相识,连书房大案上的那匹瓷马都是许宛所赠。 赵烁对那匹马的珍爱程度,全家上下就没有不知道的。 「我再说一遍,我和许宛清清白白,你不准再无理取闹,更不准再去打扰人家!」赵烁异常生气,自觉没什么对不住侧妃的地方。 「你的正妃之位就是给她留着的吧?」侧妃挑衅问道。 赵烁一手打翻多宝格上的诸多器皿,「李媛,你别得寸进尺!」 第137回 一环扣一环 次日天还未亮,厂卫就回到司礼监禀报,元执和陶麟分别在各自家中,均没有外出过的迹象。 但厂卫也从左宅那边得到确切消息,苏春风在刚刚掌灯时回去过,仅逗留半刻钟就折返回宫。 左珩瞬间感觉大事不妙,交代邓金言看顾好司礼监,就风风火火去往校事厂。 众多厂卫立刻在丰都境内大范围找寻,能在丰都藏匿住一个太监,这不是件容易的事。 左宅一晚上没消停,先送走左珩派来的厂卫,天一亮便有康王府的人送来大额银票,是赵烁代侧妃送来的赔偿。 许宛还没吃完早膳,左珩又急赤白脸地赶回来。 许宛方知苏春风出了事,立马叫来青杏向左珩详述分别的场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2页 「苏公公的人和马一併消失了?」 左珩沉默颔首,许宛突然想到一个更严峻的问题,「他身上是不是还带着你平时吃的药?」 左珩再次点头,这也是他担忧的一面。 苏春风没有敌仇,绑走他的人,必定是冲着左珩而来。 一连数日,先是姚宗安,后是许宛,这次又换成苏春风。 难怪对方消停这么久,竟是在酝酿这些龌龊之道。 很快姚宗安就赶到左宅,「厂公,赵烨的几大住所都已初步排查,还没发现苏公公的踪迹。」 「找马。」左珩不动声色地吩咐。 「宋绩和余嵘已带人深入彻查。」姚宗安清楚哪里是调查重点。 左珩起身走进东正房,姚宗安当即跟了进去,反手就把房门锁住。 许宛的心「咯噔」一下,苏春风怕是凶多吉少。 「厂公,你给我交个底,苏公公知道你多少秘密?」最先发问的竟是姚宗安。 左珩坦诚回答:「全部。」 「你对他有把握吗?」姚宗安在校事厂干久了,见过太多在重刑之下吐口的例子。 他知道这样问左珩太过残忍,但他必须得对整件事有所了解,才能加以判断。 「你是假的对吗?」姚宗安忽略主语,不敢把话说得太明。 与左珩朝夕相处这么久,他的怀疑不比外面那些人少。 除了宋绩那种好忽悠的傻小子,正常人都得有点疑问。 左珩的功夫太好,连他这个自幼练武的人都自愧不如。 且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左珩去净房,哪怕是和太监们一道。 他身上的太监特徵太少,唯独那张脸可以骗骗人。 左珩没有正面回答姚宗安的问题,而是斩钉截铁地说:「苏春风不会出卖我,我只担心他的安危。」 「三日之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定给厂公一个交代。」 左珩刚刚帮他在皇帝那里渡过难关,既能和如宁永结同心,又能在校事厂继续任职。 且这不是左珩第一次帮助自己,这样的上司去哪里找? 就算是报恩,姚宗安也该为左珩做点事。 「跟踪元执和陶麟。」左珩蓦地想起什么,又风驰电掣地离开左宅。 姚宗安也紧随其后,一脸凝重地迈出大门。 许宛望向他们远去的背影,只觉整个宅邸都被笼罩上一层乌云。 刚离宫的左珩返回宫中司礼监,逮住邓金言便问:「你之前跟我说,陶麟在背地里翻阅陈年奏章?」 陶麟做得很隐蔽,只有在元执当值时才会着手,每次都轻手轻脚,基本不留下翻阅过的痕迹。 一次,邓金言替另一个秉笔太监值夜,夤夜净手,迷迷煳煳之际看到陶麟鬼鬼祟祟地翻东西。 邓金言这才留心观察,根据陶麟翻阅的奏章,推断他貌似在查二三十年前的冤假错案。 邓金言也不敢咬死,所以在汇报给左珩时,说得较为含煳。 左珩当时没搞清陶麟意图,便放任他,只教邓金言帮他把人盯紧。 「没错。」邓金言急忙将所有猜想都告知左珩,难不成苏春风的失踪与这件事有关? 左珩很快想通其中关联,赵烨只知左珩是罪臣之后,却不知左珩究竟是谁家后人。 他命陶麟在司礼监翻阅旧档,把前二三十年的冤假错案都查出来,是打算一家一家地核对? 这是个浩大的工程量,估摸是排查得不耐烦了,干脆找机会绑了苏春风。 想从左珩身边最亲近的宦官下手,猜想能在他身上套取一二。 看来打击掉翟燕叙,让赵烨痛恨得牙痒痒,忍耐这么久,为的就是这一刻。 自左梵山下葬后,左珩就没再回过这边宅邸。 今日为见陶麟,他终于再次推开这扇大门。 庭院中大部分房门都已上锁,陶麟和另外两个留守打更的居住在一进院的倒座房里。 放任陶麟为赵烨做事,是左梵山事先与左珩讲好的。 必须让赵烨认定陶麟对他有用,才能取得对方彻底的信任。 所以左珩对陶麟的态度,总是看似狠厉,实则没什么实质的伤害。 陶麟还在床榻上睡觉,左珩一脚踹开他的房门,把人惊得一下子坐立起身。 「厂,厂公大人。」陶麟对左珩的恐惧犹在。 左珩扶刀削向陶麟,「苏春风失踪,与你有无关系?」 陶麟吓得直接从床榻上滚下来,「厂公大人,我昨儿下值后就一直在宅里,半步都没踏出去过。」 「你现在告诉我他在哪儿,我饶你不死。」 「我真不知道,您相信我。」 左珩抽刀架到他脖颈上,「这件事若与你有关,我便活剥了你的皮。」 陶麟不敢动弹,只小声重复:「不是我,不赖我。」 左珩转身离开,陶麟却在这时露出一脸得逞地笑,他没出手,不代表没人不去做这件事。 绑架苏春风,还是他向赵烨提出的意见,连苏春风的习惯行程,都是他一五一十透露的。 余嵘已带领一队人马,把左梵山宅邸里里外外搜索一番,「厂公,没有发现异常。」 「盯死陶麟。」左珩刚试探过他,他在说谎。 在得知苏春风失踪后,陶麟第一时间不是惊讶疑惑,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3页 而是立马摆脱自己的嫌疑,像是老早就知道左珩会来找盘问。 回答得滴水不漏,恰恰是因为编造了谎言。 他们还未出宅邸大门,宋绩那厢已追赶过来,他面色凝重,「大人,苏公公的马已找到。」 第138回 失去忠心人 宋绩喜怒皆表现在脸上,左珩心下一窒,只觉眼前天旋地转。 「苏公公的马刚刚跑回校事厂门口,它的背上驮着苏公公的尸体。」宋绩声色哽咽,双肩抑制不住地抖动。 余嵘立地追问:「可追踪到马匹是从何方而来?」 「校事厂周边各个方向都派人询问过,天亮之后就见到这匹马在街市上游走。」宋绩第一时间就做足了调查。 余嵘难以置信道:「街坊四邻看到时,苏公公就在马背上?」 「大家都以为那是个酒醉的男人,所以没太当回事。」 「苏公公身上无明显伤痕?」 问到此处,宋绩双眸落下眼泪,「兇手特意为苏公公换了新衣裳,且还给他露在外面的皮肤清理擦拭过。」 左珩扣动腰侧长刀,苏春风一定是遭到了大刑。 他飞奔回校事厂,三个仵作已在验尸房内等候。 左珩一步一步走到苏春风身前,他那消瘦白皙的躯体就那么冷冰冰地躺在这里。 左珩掀开盖在他身上的白布,身上可怖的刑罚痕迹触目惊心。 短短一夜时间,他们竟在苏春风身上动了如此多的重刑。 他的身上几乎找不到一寸好肉,十个指头的指甲全被拔掉,满口牙齿也被敲得粉碎。 「厂公,还……还验吗?」 一个仵作壮着胆子请示,都知道苏春风是左珩的心腹,是他最信任的贴身太监。 苏春风生前已遭受这么大的罪,死后还要被解剖尸体吗? 「能判断出死因吗?」左珩强忍愤恨,寒声问话。 三个仵作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支支吾吾说:「厂公,我们仨一致判定苏公公是被活活打死的。」 另一个仵作赶忙补充:「若厂公不放心,我们这就解剖,看是否有中毒或其他因素。」 左珩不忍再让苏春风遭一遍罪,「不验了。」 三个仵作长舒一口气,都担心厂公会把邪火出到他们头上。 「都先出去。」左珩怅然下令。 三人立马退出验尸房,不敢打扰厂公半分。 验尸房里只剩下左珩和苏春风,他抚摸从苏春风身上褪下来的衣衫,料子上等,不是一般百姓能用得起的。 苏春风原来的衣衫已不知所踪,他的身上有左珩常吃的各类药丸,不知是否被对方搜索到。 苏春风绝对不会背叛左珩,不然他不会丧命。 他为了护住左珩,宁愿遭受这种非人的待遇,用刑之人甚至比诏狱里的狱卒更心狠手辣。 多年的好兄弟又为他而死,左珩心如刀绞,这个仇必报不可! 「厂公,是我,姚宗安。」姚宗安推门而进,手里多了一套新制的太监服。 左珩自然地伸过手,「我替他穿。」 姚宗安将衣服递给左珩,「兄弟们已确定了马匹的出处。」 厂卫兵分两路,一队反覆重走左珩宅邸到皇宫这段路途,到底在一处不起眼的草丛里发现了左宅的食盒。 他们因此确定苏春风大致在何处被绑架,再从那附近重新展开排查。 另一队则根据众人提供的马匹路线,结合两处马匹粪便,一路找寻往来地点。 两队人马最终竟在一处相遇,这证明他们的搜查方向无误。 姚宗安赶赴现场,先是困惑这附近没有赵烨的栖息地,后又换了方向,让底下人搜索陈协之和海冰的住所。 这下子打开思路,经过众人不懈努力,终于锁定陈协之的一家货栈。 厂卫没有惊动陈协之,而是潜入到货栈里面,顺藤摸瓜发现一间逼仄阴暗的地下室。 从里面发现大量血迹,还有一颗被遗忘在角落的牙齿。 厂卫们又在货栈后面的一条小溪里,发现苏春风被扯烂的血衣。 「厂公。」姚宗安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小药瓶,「这是在食盒最下面那层发现的。」 左珩替苏春风穿戴好衣衫,又接过那个小药瓶,苏春风在最紧迫的时候,居然把它藏匿进去。 绑架者不会在意食盒,顺道丢进路旁的草丛里,左珩的身世之谜就这样守住了。 「你吃这种药多久了?」 「很多年。」 「以后我帮你弄。」 「你不怕死?苏春风就是帮我的下场。」 姚宗安艰难地笑了笑,「你说这话,是真没把我当自己人。」 「我不会有好下场。」左珩将药瓶收好,「你知道我究竟要做什么吗?」 「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支持你,左珩,我是认真的。」姚宗安叫了左珩的全名,他认定左珩值得。 左珩深唿一口气,「陈协之抓回来了吗?」 「已带进诏狱。」姚宗安拦住怒火冲天的左珩,「厂公,你想审到什么程度?」 「他若招出赵烨,就按正规流程走。」左珩没想过给赵烨留半点颜面,苏春风这件事必须得讨个说法。 「厂公,你这次要是和翼王来硬的,以后的每一步就都不好走了。」姚宗安苦口相劝,不想左珩继续树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4页 「陈协之不敢招出赵烨,否则赵烨会把他九族都杀光。」 「所以他能自己扛下所有?」 左珩没回答姚宗安,已大扠步走进诏狱里最恐怖的那间牢房。 陈协之浑身抖如筛糠,「左珩,你凭什么抓我,知道我是谁的人吗?」 陈协之大声叫嚣,企图掩盖自己的恐惧。 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左珩的人抓进诏狱,还以为这件事自己办得特别周全。 哪承想到底被校事厂这帮番子揪出来,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去禀告翼王一声。 左珩撸起两只袖子,上来就选了块通红的烙铁,「你是谁的人?你最好现在就说清楚。」 姚宗安主动拿来纸笔做记录,宋绩和余嵘等人根本插不上手。 陈协之见状,压根没敢提赵烨半个字,这时候牵扯出赵烨合适吗? 「你是谁的人,陈协之,我再问你一遍?」 「我,我就是个普通商人,实在不知厂公为何抓我?」 左珩拿着烙铁直接按到他胸前,滋滋啦啦的烤焦声伴随着陈协之杀猪般的嚎叫。 左珩没有收手,而是反反覆覆烫了他三四下,那陈协之直接疼晕过去。 宋绩借来一盆冷水,兜头泼上去,陈协之方才恢復意识。 余嵘也赶快接过左珩手里的器具,「厂公,不劳你动手,让我和宋大当头来就好。」 陈协之呜呜哎哎地叫唤,「你们倒是问啊,什么都不问我,上来就这么虐打呀?」 第139回 硬碰硬较量 「问你什么?问你为何对苏春风那么狠?问你都问了苏春风什么事?」左珩一字一顿,双眸里充满愤恨。 他上前扯住陈协之的头髮,大力往旁薅拽,「你想从苏春风嘴里知道关于我的什么事?现在就大大方方问我!」 陈协之完全看不懂左珩的套路,他怎么连个申辩的机会都没有? 左珩就是单纯地为苏春风报仇,一命抵一命,要把他也活活打死? 「你的货栈我已派人查封,所有物证都已採集好,就算你不开口,我亦可治你的罪。」 「厂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我这是要含冤而死!」 陈协之吐出一大口鲜血,希望拖延些时间,等待赵烨能派人来救自己。 「你冤,苏春风就不冤?我今天就送你去见他,黄泉路他一个人走太寂寞!」 左珩指使余嵘和宋绩,把诏狱里所有酷刑,都要给陈协之上一遍,在此之前不能让他断气,必须让他承受和苏春风一样的痛苦。 二人得令,一面叫来校事厂里的郎中在旁坐镇,一面互相配合开始给陈协之行刑。 陈协之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整个人都在极度痛苦中醒来、昏死、再次醒来、再次昏死。 姚宗安那厢已做出一套完整的供书,左珩都没有审阅,就知道他做得滴水不漏。 陈协之货栈里的几个伙计,在另一牢房里吓得瑟瑟发抖。 有两个完全不知情,是今早才来上工,只帮忙处理了血衣。 余下几人都是昨晚参与绑架的人,他们表面上是伙计,实则就是赵烨拨给陈协之的打手。 几人没有赵烨那些贴身侍从身手好,也没有先前去丰天河刺杀老鸨的那些人身手好。 赵烨豢养的爪牙可能功夫不算上等,但都非常守规矩,极少能捉住活口。 即便能捉住活口,进了诏狱也会想法子自戕,这么多年就没几个供出过赵烨名字的。 众人都明白,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死在敌对手里,让赵烨补偿给他们家里一大笔钱。 这回这几个也深知这个道理,但看到陈协之的惨状,已暗暗通气,想把锅都甩到他一人身上,希望以此换取一次活命的机会。 几人很快交代出昨晚作案的整个过程,他们把幕后黑手扣在陈协之脑袋上,称他们不知主子为何要这么做,他们只是按照主子的意思行事。 其中一个人高马大,一手虎口处还有点牙印,很明显是苏春风留下的。 左珩蹲到那人跟前,慢慢抓起他那只手,「苏春风满口牙齿是你敲碎的?」 「是陈掌柜的意思,小人只是照做。」 「你们四五个人,折磨他几个时辰?」 「也没几个时辰……主要他什么也不说,我们熬鹰似的白搭大半宿。」 人高马大这人深感无奈,他们都没想到一个弱不禁风的太监嘴巴能这么硬。 「好,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左珩松开那人的手,重新站立起身。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厂公,我们还有活路没?」 「没有要交代的了?」姚宗安再次反问,旋即望向左珩,等待他的示下。 「你们不是主谋,我不虐打你们,让你们痛快地死。」 姚宗安瞬间明白左珩的意思,唤来手下做好一系列书面手续,强迫他们按上各自手印,便一个一个地杀死。 直到屠刀停留在最后一人脖子上,他小声恳求:「厂公,昨晚那事我真没参与,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你能给我条生路吗?」 姚宗安走到他面前,「不怕翼王威胁你的家人?」 「我是个孤儿。」那人惨澹一笑,「今年才十八,还想在这世上再活几年。」 「说些有用的。」左珩冷峻应声,「否则还是死路一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5页 「苏公公的行踪是陶麟告诉给陈协之的,那天我恰好在旁听到了。」那人有一双圆熘熘的大眼睛,身上稚气未退,还没有形成老爪牙的狠厉。 「翼王曾经在你的宅里安插过一个假和尚,那人好像得知了厂公的什么秘密。陈协之就是帮翼王来印证这件事的。」那人仰头望向左珩,这些话句句是真。 和左珩的预判八九不离十,陶麟这个该千刀万剐的东西! 左珩摆摆手,姚宗安随即让人给他解绑。 「找个无名尸代替他,带他去外面避避风头。」左珩沉声吩咐,这个人或许以后会有用处。 姚宗安忙地着手去办,这些小事不用左珩费心。 左珩走出诏狱时,恰赶上底下人跑来禀报,说有一个叫海冰的在前厅等候厂公。 赵烨到底坐不住了,这陈协之算是他的心腹之一,要是被左珩轻易弄死,他损失惨重。 可赵烨千不该万不该动苏春风,苏春风对左珩来说一样重要。 海冰见到左珩就跪行大礼,直截了当道出此行目的,希望左珩高抬贵手能留陈协之一条命。 见左珩毫不动摇,又赶快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请厂公放心,这些钱绝查不到源头。」 「你和陈协之关系这么好?还是说你是替你背后的主子来求情?」 「厂公大人何必明知故问,这些钱还不够给厂公再添几个奴才?实在不行,我替厂公去弄几个刚净身的小么。」 「海掌柜的意思是,陈掌柜的命很值钱,苏春风因为是太监就不值钱对吗?」 海冰自然这样以为,苏春风不过是个下贱东西,怎么能和陈协之相提并论? 翼王都主动送来这么多钱,还不够有诚意? 但海冰不敢这么说,毕竟左珩也是太监。 左珩当着他的面把银票撕碎,一股脑抛到海冰脸上,「你若还想和许宛共营鱼塘,最好现在就滚!」 海冰闻言,方知左珩态度有多坚决,只求左珩不要这么快就取陈协之的性命。 左珩没搭理他,迳自走进后室。 慌得海冰赶快回翼王府汇报,把赵烨气得将案几全部掀翻,连进书房奉茶的王妃都被他臭骂一顿。 「难不成要本王亲自去求他?左珩这个腌臜东西,真敢跟本王正面叫板?」 「王爷,关键这次我们没得到半点有用信息,那个苏春风一个字儿都没说,要再折掉陈协之,真是得不偿失!」 第140回 他必须得死 海冰所言没错,陈协之算不上什么能人志士,但他在赵烨身边的日子很长,常帮赵烨处理不便露面的各种事务。 陈协之若是死去,想再培养一个这样的助手,短期之内根本达不到。 赵烨深思半晌,将眸光瞥到角落里的一个手下,那人瞬间意识到大祸临头,「扑通」一声给主子跪下去。 海冰也明白了赵烨的意图,走到他跟前威逼利诱道:「雷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被王爷照拂这么久,该轮到你出力了。」 雷明不住地摇头,「请王爷开恩,小人上有老下有小……」 他的话还未等说完,就被海冰强行打断,「用你这条命换回陈协之,你的上下老小就是他的上下老小,王爷和陈协之会亏待他们吗?」 雷明一想到校事厂里那些瘆人手段就恐惧得不行,他实在不敢去帮陈协之顶罪。 「你没得选择。」赵烨下达最后的指令,完全不容许雷明反驳。 左珩守在校事厂寸步不离,就是不想让任何人钻空子。 姚宗安帮他打发走好几拨人,有的是与苏春风交好的太监,有的是来帮赵烨探听口风的官吏。 左珩一概不见,他必须快刀斩乱麻,火速敲定这件事,以防变数太多。 「厂公,以免夜长梦多,今晚就将陈协之处死吧。」姚宗安向左珩提议。 左珩估算着时间,约摸陈协之所受的酷刑,足以抵得过苏春风的痛苦,方才让底下人停止行刑。 他接受姚宗安的提议,可坚持要亲自动手,不想像陶麟那次被外力干扰。 陈协之奄奄一息,浑身也如苏春风一样不剩一块好肉。 他的意思已模煳不清,压根没料到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去。 都怪那个该死的陶麟瞎出主意,要不然他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步。 宋绩和余嵘二人头次因为对一个人行刑,累得满头大汗。 他们实在太卖力,要不是大夫在旁行针用药吊着陈协之这条命,他现在早就去见阎王了。 左珩重新回到诏狱,见到同样惨不忍睹的陈协之,「你的家人见到你这个样子,会多伤心难过。」 陈协之抬头沖左珩笑了笑,「还不是拜厂公大人所赐。」 「你的家人心有多痛,苏春风的亲朋也一样有多痛。」 「左珩,你和你的侍从关系真好,他宁死都不肯出卖你,你势必要帮他报仇雪恨。」陈协之口中全是血沫,说起话来非常含煳无力。 「赵烨这些年待你如何?」左珩轻描淡写地问出这一句。 陈协之并未感到惊讶,「翼王待我很好,没有殿下提携,我不会有出头之日。」 「最后问你几个问题,说不说随你。」 「折磨我这么久,终于想起来问我点什么?」 左珩重新举起一块通红的烙铁,这时的陈协之已不再恐惧,「别打了,你问什么,我答什么,只求你快点送我上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6页 「上次刺杀万岁的乌胡刺客,是你们花钱专门培训的吧?」 「厂公大人多次去岩疆,调查出什么问题了吗?」 「你们在丰都架空宫卫军,整个禁军也有几个统领投靠翼王,失去一个翟燕叙算得了什么?」 「谁教这是京城,利益盘踞太深,万岁只知道削弱皇族权贵,翼王却允诺他们能得到更多。」 陈协之并没有正面回答,但句句对白都是在变相承认。 「翼王之所以那么恨,是对当年宋广通敌叛国一案耿耿于怀吧?」 说到之前那些问题,陈协之表现得都很冷静,因为那些事算不上出卖翼王殿下。 可说到宋广一案,他蓦然变了脸色,当年那件事实在太复杂曲折,直到现在翼王还在寻找宋广妻女和失踪部下的下落。 他们仿佛人间蒸发,蛛丝马迹都不曾留下过。 赵烨知道校事厂这些年一直在查,也知校事厂一无所获。 他们每次都跟在校事厂后头,企图当螳螂后面的黄雀,可惜事与愿违。 「那件事你查不明白,左珩,我劝你最好别碰。」 「是翼王和乌胡大汗联手坑了宋广,对不对?」 左珩说出心中猜想,因为那时候老皇帝还没定下太子人选。 赵烨和赵焰都在关键时刻,主动请缨,要求上战场杀敌,豪言要为国捐躯。 原本赵烨志在必得,他比赵焰有经验,也在军营里歷练过。 然而老皇帝最终选择了文弱的赵焰,赵焰也不负众望收復失地,将乌胡打出岩疆。 陈协之有气无力地大笑,左珩不愧是天起帝的狗,这么为主子开罪太正常不过。 「你有没有想过,皇帝为何要你一直追查这件案子?究竟是畏惧天下人议论他错杀忠臣,还是因为他自己心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语话落,宋绩兀地冲上来,两手抓住陈协之的衣领,「田大齐是不是你们的人杀的?你们到底在掩饰什么?我哥是好人,他一心为国,通敌的是赵烨!」 余嵘赶快把宋绩拉开,阻止他感情用事,「宋大当头,你冷静些,冷静些!」 「你哥的事已板上钉钉,就算他是好人也绝不可能翻案,宋绩你怎么这么天真可笑?」 「你胡说,我杀了你这条走狗,我杀了你!」 宋绩又上来牛劲,余嵘一人根本压不住他,又唤来好几个厂卫才把他给制服住。 「不想说实话?」 左珩没对陈协之抱有太大希望,因为不管赵烨多歹毒,他作为主子对陈协之还算不错。 陈协之从进到诏狱到现在,还没主动交代过关于赵烨的重大秘密。 「厂公,我劝你别碰这件事,不然你和那傻小子都会死得很惨,你们不是……赵焰的对手。」 陈协之无所顾忌地唤出天起帝的名号,把牢房中的几人吓得不轻。 姚宗安不愿再拖延,提刀上前,催促道:「厂公,动手吧。」 左珩拎起长刀走到陈协之面前,「我给你留全尸。」 「感谢。」陈协之闭上眼睛,落下两行解脱的泪水。 左珩刀起刀落,非常痛快地送陈协之去了地狱。 宋绩哭哭啼啼重返左珩身后,「厂公,他说的不是真的,你不会放弃的对吗?」 左珩掏出巾帕揩干净溅在手上的血渍,「我永远不放弃,宋绩,你听明白没有?」 宋绩得到肯定方才露出一抹难看的笑,至少这条路上他不是一个人。 萧家的路是左珩一个人在走,宋家的路他不愿让宋绩也是一个人。 「厂公,翼王殿下亲登校事厂,就在前厅等候!」一个厂卫匆匆忙忙来报。 第141回 先下手为强 赵烨把雷明五花大绑押到校事厂,甫一见到左珩,就把全部罪责都推到雷明身上,让左珩放过被冤枉的陈协之。 雷明被打得鼻青脸肿,不敢不配合赵烨,将昨晚绑架苏春风一事全部按到自己头上,给出的动机非常可笑。 左珩甚至都没仔细听,他不止一次想打断他们,但都被赵烨拦截下来,非得把这齣戏唱完。 左珩只好安安静静看他们演戏,不愿打扰到赵烨的「雅兴」。 赵烨表演够了,指着跪地的雷明道:「厂公,人我已带来,算是大义灭亲,将陈协之放了吧?」 赵烨这种态度已算低三下四,左珩要是再不给他面子,就是真给脸不要脸。 左珩向姚宗安使了个眼色,姚宗安立马差人把陈协之等人的尸体搬运上来。 赵烨瞬间傻眼,左珩速度怎么快,已把陈协之处决了? 对于陈协之的死赵烨并不痛惜,能为他翼王而死是件荣耀的事。 他只恨未来一段时间,要重新选拔亲信,这是个费神费脑的过程。 「殿下,这里有陈协之的招供书,请您过目。」左珩单手递给赵烨。 赵烨懒得再看,只问道:「他都说了些什么?」 「他和苏公公有私仇。」左珩意味深长地回答。 赵烨便明白陈协之没有出卖自己,「厂公动作真麻利啊。」 「是陈协之太不禁打,若可熬久一点,就能等到殿下来此。」左珩故意捏尖嗓音,摆出那副讨厌的太监相。 「这件案子就算结了?」 「殿下还想怎么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7页 赵烨神色凌厉地瞪住左珩,不愧是天起帝用得最顺手的太监。 他踹一脚跪在地上的雷明,「走!」 雷明捡了条命回来,紧跟赵烨连滚带爬地走出校事厂。 左珩在身后扬声提醒:「殿下,陈协之的尸体,你不打算带回去吗?」 赵烨没有理会左珩,径直迈出校事厂大门,这一次他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姚宗安松一口气,「厂公,由我来善后吧。」 「忙完这件事,就好好准备你和如宁的婚礼。」左珩没忘记他是个马上要当驸马的人。 姚宗安害羞地低头,「也,也没什么要准备的,如宁的公主府早就准备好,我是个上门的。」 「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相对于其他驸马来说,姚宗安已算非常幸运。 左珩将苏春风的尸体带出校事厂,务必好好安葬这个兄弟。 太监甚少有家人,不是真的没有血亲,而是那些血亲不肯认他们。 左梵山已做到那么厉害的位置,照样没等来真正的左家人露面,何况是寂寂无闻的苏春风。 苏春风曾经说过,他是饥荒年被父母亲卖了的孩子。 本来他父母亲要卖更小的妹妹,是他主动提出来卖自己,才保住了妹妹的命运。 至少再贫穷不会走进堂子里,或许她现在已成亲。 苏春风缺少的那点东西,左珩老早就替他赎回来。 他被埋到左梵山旁边,和左梵山一样,下葬时是个全乎的男人。 左珩站在这些墓碑前,思绪万千,这些鲜活的人都死了。 许宛闻讯赶来,默默地站在他身后,很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痛苦。 天空忽然下起小雨,淋湿了左珩的衣衫。 许宛撑起一把油纸伞走到他身边,「回家吧。」 左珩缓缓回眸,将许宛揽进怀中,「我让余嵘明天就回来,以后寸步不离地保护你。」 不止余嵘一个,他又另加一人,说不准赵烨下一个打击的对象还是许宛。 左珩不能再次承受这种痛苦,许宛已是这个世上他唯一的亲人、爱人。 「也好,伍嫂生了小孩,朱伍以后留宅子里更方便照顾。」 「她生了……」 左珩有种说不出的羡慕,娶妻生子,多么正常的人生,他却不能拥有。 许宛跟了他这么久,众人对她的称唿还是「许姑娘」,什么时候能成为「左夫人、左娘子」? 「都生了好久,是个女娃,你回去瞧瞧?」许宛随左珩离开此地,忍不住回望苏春风的墓碑。 左珩回到左宅便病倒,高烧不退,大热天里盖了好几层棉被。 许宛知道他这是心病,左梵山和穆晴雪的打击还没缓过去,苏春风的打击随之而来。 这点和许宛不一样,许家的「家破人亡」对许宛来说是解脱、重生,而左珩恰恰相反。 这几天忙得有些忘我,若是苏春风在旁,会提醒他仪容仪表,按时吃药。 可苏春风不在了,这些细节便不会有人及时提醒。 许宛见他长出不少胡茬,男子的特徵越来越明显,就知他断了药,也在「犯病」的边缘。 许宛没敢轻易请大夫,靠自己并不精湛的医术帮他诊病开药。 幸好左珩病得不重,几服药下肚就明显好转。 连续几天许宛不许旁人进来,只她一人里里外外地忙活。 直到姚宗安在一个深夜悄悄来到宅邸,非常强烈地要见左珩一面。 许宛哪知姚宗安知道多少内里,固执地不肯放他进去。 还是左珩听到他们俩在外争执,才隔着门让许宛放他进来。 许宛瞬间明白姚宗安是真真切切的自己人,方推开东正房的房门。 姚宗安见到左珩那副样子不但没惊讶,反而笑得非常开心,「这样真好,和我想像得差不多,是个俊朗的爷们儿。」 左珩虚弱地躺回到拔步床上,「你怎么越来越像宋绩?」 「可不敢让那小子知道。」 「是不能让他知道。」 「校事厂一切都好,皇宫那边有邓金言顶着,也没什么问题。」 左珩讳莫如深地看了看他,「说吧,深夜来访,有什么要事?」 许宛给二人端来两盏热茶,「该不会是不想和公主成亲,打算逃婚吧?」 姚宗安尴尬地瞄一眼许宛,见她刚刚在外那等阻拦,方知左珩没对许宛隐瞒半分。 「才不是呢!」姚宗安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递给左珩。 左珩自然地接过来,「哪里得到的?」 「我自己做的,没被旁人发现。」姚宗安拍着胸脯打包票。 「帮你救急,我这个属下还算称职吧?」 许宛特淡定地说:「给我个方子,以后这药由我来配。」 第142回 总主动未果 姚宗安不以为然,非要把这件事情揽在身上,觉得这关系到左珩的生死,还是不让许宛过多参与为好。 左珩同姚宗安的想法一致,可架不住许宛态度强硬。 结果显而易见,许宛说服了他们俩。 方子不用姚宗安来出,左珩吃了这么多年,什么成分再了解不过。 许宛知晓后用心记下,以后每月採买时混着买一些药材便是。 「对了,宋绩那小子让我转告你,他追到那药材铺掌柜的踪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8页 「拷问过了吗?」 「没有你的指令,他敢吗?」 姚宗安对宋绩再了解不过,左珩不应允的事,他绝不会擅自做主。 左珩望了望窗外月色,「我这病不好也得好了。」 「非得你亲自去问?」姚宗安想让他多休息几日。 左珩随意地吞下两粒药丸,「这件事谨慎为好。」 姚宗安不禁感嘆,「当年到底怎么回事呢?」 「你赶快回去吧,还有几日就和如宁成亲,把心思往回收一收。」左珩开始往外撵人,到底是要马上成亲的驸马爷。 许宛乘机打趣:「最近没和公主偷偷私会吗?公主一日不见你,就……」 姚宗安的脸顿时红得发烫,灰熘熘跑出东正房,一刻都不敢再逗留。 「姚宗安脸皮儿薄。」左珩忍俊不禁,「否认这么长时间,其实心里老早就喜欢如宁了。」 「我们总以为公主单相思呢,姚大人可真能装。」许宛找来刮刀,一本正经地坐到左珩身前。 左珩下意识往后退了退,「你要干什么?」 「我帮你刮鬍子啊。」许宛粲齿一笑,「你别乱动,我手法不好。」 「我自己来。」左珩真担心许宛下手不稳。 许宛鼻子里轻哼一声,「当初教我练匕首时,前胸让我随便刺,换成脸就害怕啦?」 左珩承认地「哎」了声,「我是靠脸吃饭嘛。」 「太监靠脸吃饭?我听说你们太监有往脸上抹粉面的呢。」 「我足够白,所以没涂,不然我更女气。」 许宛拿刮刀抵在左珩下颚上,「你是不是知道自己长得好看,背地里没少自恋吧?」 「你不是常说我是天下最英俊的男子?原来都是假话?」左珩偏头咳嗽两声,浑身突然发热疼痛起来。 许宛瞬间反应过来,左珩到底「犯病」了。 顾不得帮他刮鬍子,忙地把人重新按回到被窝里,「忍一忍,很快就能过去。」 左珩现在「犯病」已没有当初那么痛苦难耐,可以说一次比一次轻,间隔也长了不少。 多亏没有依赖五石散,也多亏靠许宛帮他硬撑过来。 左珩没有言语,而是把许宛搂进怀中,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的疼痛。 「要不……我们就此试试?」许宛把头埋在他胸膛里,羞涩问道。 左珩当然很想,不过脑子里仅存的一点理智告诫他,还是忍到清醒以后再说。 「我现在太狼狈。」左珩自嘲苦笑,「等下次让我做好准备。」 「我怎么觉得我是男的,你是女的呢?」每次都是许宛主动,每次还都不成功,这让她倍感烦恼。 左珩额头鬓角上的长髮都已濡湿,唿吸也变得急促。 「你是不是身子太虚,担心自己表现得不好?」 「其实我不太在意的,上次在温泉你不还说身子快熬不住了吗?」 「我年纪轻轻怎么就守寡了呢?」 左珩都快听不下去,用温热的唇堵住她的嘴巴,「你这只纸老虎,就嘴上厉害,待我动真格的,指不定要吓成什么样子。」 许宛暗暗偷笑,「我这不是为了分散你的注意力嘛,还疼吗?再熬一会儿。」 左珩将人箍得更紧,「有你陪我,一点都不痛苦。」 相较以前确实短了不少时间,可也折腾大半宿,许宛都不知他们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 左珩早已不在身边,猜度他恢復生龙活虎的模样,和宋绩去见那药材铺的掌柜了。 许宛浑身酸痛,每次左珩「犯病」,都把她累得够呛。 她吃过早饭站在廊下活动筋骨,恰看到冯玄从东厢房里走出来。 许宛见他泪眼婆娑,便叫住人问道:「大清早哭什么?」 冯玄一面擦泪一面走到许宛跟前回话:「小的去苏公公房里拾掇一圈,睹物思人。」 「大人虽替苏公公报了仇,可他终究是回不来了。」许宛懂得他们这些要好的太监,感情堪比亲情。 「我现在一看见海冰就反胃,姑娘,那鱼塘咱非得经营不可吗?」 「契约都签了,哪能反悔?」 许宛有更深一层的考量,这也算他们与翼王府之间的联繫。 赵烨想通过海冰监视左珩的人,他们也可以利用这个渠道探听赵烨的动向。 「也是。」冯玄认同道,「陈协之刚死,那个雷明上位了,这几天都是雷明与我沟通。」 看来海冰被赵烨委以重任,鱼塘这点小差事已满足不了他。 海冰暂时接了陈协之的位置,开始替赵烨抛头露面。 海冰本人不太乐意,他更愿意做赵烨身后的谋士,自认为不太会说场面话。 可赵烨让他顶上来,他没有拒绝的权力。 他刚上来的第一件事,就去找了被革职的李为林。 当初因为乌胡刺客和老丹郡王谋反这件事,李为林丢了好好的宫卫统领一职。 后来把他打发到禁军里任个小头目,没少受同行白眼和挤兑。 李为林索性不干了,回到家中当起没事做的二世祖,反正家境殷实禁得起折腾。 他把这一切都算到左珩头上,要不是校事厂爱出风头,宫卫怎么可能斗不过厂卫? 他从没想过发生那么多事的根源在何处,哪怕始作俑者派人找上门,还以为对方跟自己是一伙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9页 在海冰的一番诱导下,李为林同意为赵烨做事,眼前的大好机会就该把握住。 李为林很快翻出家中族谱,理顺了同宗同族的关系。 在一个阴郁的下晌,终将李媛约出来见面。 二人在一处僻静的山林小屋里见面,之前不认识亦从未见过。 「我应该称唿你为从兄?」李媛不大肯定,毕竟他们这两支亲戚有很多年没走动过。 第143回 重新攀亲戚 李为林负手哂笑,一副傲视世人之感。 两家虽都姓李,但李为林家几代殷实,和皇亲国戚都能沾得上边。 李媛的家却没落得很,她能选上康王侧妃,实在太过意外。 「何必分那么清楚,我就是你哥哥,你就是我妹妹。」 「那哥哥找我究竟何事,咱们就别绕弯子了。」李媛深知李为林约她见面定有要事。 李为林也很痛快,随即把赵烁和许宛之间的事情捅破,还顺带帮李媛分析一番眼前形势。 李媛还以为这件事很私密,外人根本不会知晓,闹了半天,她是整个丰城的笑话! 「上次那个字条,是你塞给我的?」李媛向李为林求证。 李为林索性认下来,「我那是不想让你被蒙在鼓里。」 「哥哥为何帮我?我这个侧妃不能帮衬到哥哥半分。」李媛先给李为林浇一盆冷水,她确实没什么能力回馈对方。 李为林走到李媛跟前,「你厌恶许宛,我痛恨左珩,我本该好好当我的宫卫统领,现下只能赋闲在家。」 李媛这才明白李为林找到自己的原因,「那我们……」 「我们合伙把她们这一对噁心的对食搞臭,怎么样?」李为林胸有成竹道。 「你有什么主意?」 李媛巴不得许宛消失在赵烁的世界里,或者亲手毁了许宛,让赵烁对她停止幻想。 李为林附到她耳边低语几言,李媛瞬间睁大双眼,深表贊同。 与此同时,左珩与宋绩已把那药材铺的掌柜带到城郊小山庄里。 掌柜的没怎么反抗,算是特别顺从地跟他们来此。 当被拿下眼罩看清左珩和宋绩的模样,他也没有多惊讶,而是平静地笑了笑,「到底被你们逮住。」 「也不对吧,我跟踪你多日,你明明已有所察觉。」宋绩歪头抱臂,他觉得这掌柜的绝对是退伍老兵,反侦察能力极强。 「张波不是你的本名,你究竟是谁?」左珩很礼貌地给他挪了个座位,示意他坐下来慢慢谈。 「厂公都查到这个份上,不难查出我是谁吧?」他大喇喇地坐到圈椅上,坐相是标准的军人坐姿。 「宋广将军的手下几乎全部阵亡,只有四五人未找到骸骨算下落不明。」 左珩扯过一把圈椅坐到他的对面,一双狐狸眼直视他的眼睛。 宋绩一听到「宋广」的名字,整个人又开始不正常,「厂公你说什么?」 那人看宋绩的眼神异常和蔼,仿佛在看自家的孩子,「和宋广将军长得真像,就是他像你这么大时,已能独当一面。」 宋绩瞬间红了眼眶,他单膝跪到那人身旁,「你是他的副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轻抚宋绩的脸庞,「宋广将军从来不会哭,他有铁一般的意志。」 宋绩忙地擦擦眼泪,有些无助地望向左珩。 左珩凝视宋绩,仿佛看到了年少的自己,他何尝不是这样脆弱无助。 「你活着回到丰都,潜伏在我们周围这么多年,是不想把真相带到棺材里吧?」 「可我哪知道你是不是真心替宋广将军翻案?」 左珩看向可怜汪汪的宋绩,「我这样带着他,还不够明显吗?」 「他是个傻小子,哪转得过厂公这样的人精?」那人道出自己的忧虑,「人心叵测,我不得不防。」 「那现下你有答案了吗?」 「丰都近来的事情我都有所耳闻,厂公,我不明白你到底为了什么?」 「我说为万岁办案,你会相信吗?」 那人涩滞一笑,一只布满伤疤的手扣在膝头上,「前朝也有过很多有名的太监,但没有一人会做实事,你这个奸佞有点东西。」 宋绩跟踪他数日,知道他那条胳膊是残废,完全使不上力气。 左珩也看出他胳膊有问题,不光胳膊,眼睛、耳朵、双腿都有不同程度的伤病。 这些全都是在战场上留下的遗症,这是一个将士最高的荣耀。 可他却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苟延残喘,似乎永远见不得天日。 「别管我有什么目的,我对宋广将军这件事是认真的。」 左珩得设法取得他的信任,不然他宁愿死都不会讲出一个字。 「我守在这家药材铺里,等了这么多年,我以为的那些人一个都没有来。」 「我来了,你很失望吗?」宋绩忍不住插嘴,「我是他的弟弟,宋家快死绝了,只有我存活下来。」 「宋广对那么多人有恩,他们却选择视而不见,真令人寒心。」那人望着宋绩,笑蔼蔼地说道。 左珩没有逼迫他,只把玉珠链子一事的来龙去脉讲述一遍。 「原来还是夫人的功劳。」那人陷入某种沉思当中,「夫人和小姐……」 「她们都还活着对不对?她们怎么会在乌胡呢?」宋绩再一次插嘴逼问,「你快说,你说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0页 「你是于群雄于副将吧?」久不开口的左珩,蓦地道出心中猜想。 于群雄的身躯微微颤动,「我好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 「不到四十的人老成这个样子,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我到底还活着,死去的那些兄弟才最苦。」于群雄看向左珩的眼神缓和不少,「答案不在我这儿,依旧在岩疆。」 「能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吗?如果你信任我的话。」左珩循序渐进地问道。 于群雄思忖很久,「我当时去晚了。」 他被宋广派到外围剿杀敌人,待发现后方不对劲儿后,便带领部队往回赶。 中途遭遇埋伏,他的将士全军覆没。 他本埋在死人堆里,不知过去多久,竟奇蹟般醒过来。 他拖着一身重伤赶回到后方大本营,见到的只有一片残垣断壁。 宋广将军自刎沙场,连尸体都不知所踪。 起初外人不知他妻女也在岩疆,于群雄是后来才知道的。 「我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年我只做一件事,就是找寻和我一样侥倖活下来的人。」 左珩霎时紧张起来,于群雄手里有那些人的下落! 「他们大多隐居在岩疆,厂公,你真的想去了解吗?」 「告诉我,我不会辜负你。」 「兵部和都督府里的那些杂种是同谋,我同样知道名单。」于群雄异常镇定,他要把愧对宋广的畜生都揪出来。 第144回 有情成眷属 左珩顺利地从于群雄口中得知一串名字,皆是他们先前调查忽略了的人物。 难怪这些年校事厂始终原地打转,原来从根源上就有问题。 于群雄话里话外都是对天起帝的不满,而对翼王赵烨却提及得甚少。 可他没有确凿证据,也仅仅停留在主观判定的层面上。 宋绩要于群雄等着看好戏,定会把那些傢伙揪出来,要他们承认当初对宋广做过什么。 左珩却建议他兑掉药材铺,火速离开丰都,回到岩疆隐居起来。 于群雄先是不肯走,非常淡然地说自己不怕死,让左珩把精力全投到查案当中。 左珩明白校事厂能找到于群雄,旁人也能找到。 他不要于群雄死,他要于群雄活到宋广将军沉冤昭雪的那一日。 就算左珩再回岩疆,有于群雄从中牵引,事情亦会更好办些。 一番动人的话说下来,于群雄终于同意回到岩疆。 左珩道出秦远的名字,会吩咐秦远与于群雄保持联络。 「希望我没有看错人。」 于群雄一双深凹的双眼审视左珩,他在赌,不知自己会不会赌赢。 左珩到底是天起帝的人,他会为了宋广和自己的主子反目? 左珩指了指宋绩那个傻小子,「于副将可让他监督我,若负了你,让他一刀杀我便是。」 于群雄转身拍拍宋绩的肩膀,「孩子,早点长大吧。」 「厂公不是那样的人,您放心好啦。」 宋绩眼睛里蹦出亮光,是对左珩的信任,也是对宋广一案重新点燃信心。 于群雄很快离开此地,当了多年的军人,对地形的敏感度一点没退化。 宋绩在后头直挠脑袋,「厂公,咱们多余蒙他眼睛。」 「暗中保护他安全撤出丰都,通知外埠各部,沿途多盯着点。」 左珩不希望于群雄有任何闪失,不仅仅是对宋广一案负责,更是对于群雄这个人的钦佩。 宋绩领命去办,他的执行力一直非常强。 左珩琢磨于群雄吐出的那一串名字,兵部的、都督府的,看来又有一场持久战要打。 调查和监视缺一不可,希望于群雄回到岩疆后,很快就能得到丰都这边送去的好消息。 不日,赵燃和姚宗安大婚,整个丰都都喜气洋洋,与咸华公主低调完婚截然不同。 皇宫里那一套繁文缛节,许宛没瞧见,她先一步抵达公主府,在此等候新郎新娘回来。 天起帝为如宁老早就修建好这座府邸,当初被离戎世子插一脚,便停修罢工。 待格彬风波过去后,又悄然復工,可见天起帝对赵燃是真的喜欢。 谁教天起帝和赵燃、赵烁被同一位母亲养大。 不知咸华公主去没去宫中观礼,她出现在公主府的时间挺早,整个人情绪不高,被来回忙碌的丫鬟碰撞一下,立马将人大骂一顿。 许宛知道这位公主心里不平衡,如宁大婚风风光光,天起帝为她花了不知多少银子,嫁妆更是数不胜数。 驸马还是年轻有为的姚宗安,仪表堂堂年轻有为,甚至准许他婚后继续担任要职。 而她当初却那么仓皇,孩子也因惊惧过度没有保住,驸马因此对她冷淡淡的。 天色渐渐黑了,公主府里越来越热闹,许宛坐在角落里等得有些瞌睡。 「宛宛,你怎么在这儿,让我好找。」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许宛回眸一望,竟是雍容华贵的黄妙英。 许宛刚想跑过去与她叙旧,忽地想起身旁有众多眼睛在看,又赶紧规规矩矩地给黄妙英行礼。 黄妙英上前把她搀扶起身,低声笑道:「我能出宫全靠公主和陛下撒泼。」 「我们都担心陛下不会同意呢。」许宛先给黄妙英让座,「我站着吧,眼睛太多,免得让他们嚼口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1页 黄妙英无奈地耸耸肩,「那你离我近点,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以后公主住在宫外,深宫里就剩你自己了。」 「所以你们俩得常来看我。」 「你得赶紧让肚子鼓起来呀。」许宛笑眯眯地盯住她的小腹,「我不是催生,而是深宫寂寞,你得有个伴儿。」 黄妙英羞涩一笑,「我知道,就是……陛下很少来后宫,难啊。」 「抓紧。」 「公主马上回来,咱们快回去落座吧。」 黄妙英牵着许宛回到席间,她们的位置非常靠前,是赵燃特意留出来的。 「你家厂公大人在宫里忙活够呛,整个仪式都由他主持,估计晚上过不来了。」 「我又不是来见他。」 正说着话,新郎新娘已款款走进正厅。 赵燃身上的珠光宝气,早掩盖住她本身的美,从她嫁衣头饰上随便抠出一点东西,都价值连城。 姚宗安更是英俊得很,许宛霍地想起那次在宫里,赵燃流着口水对她说,你看他那小腰细的。 果然无论男女都喜欢漂亮的,有情人终成眷属,美哉美哉。 执宾讲的话,许宛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全程都在注视新郎新娘。 她和左珩这辈子还能穿上这一身吗? 应该不能吧。 终于等到新娘进入洞房的环节,黄妙英拉起许宛就往洞房里钻。 赵燃饿了大半天,正偷偷往嘴里塞吃食。 黄妙英和许宛匆匆踏门而进,赵燃被吓一跳,差点噎着,「哎呀,我寻思姚宗安这么快就回来了呢。」 黄妙英和许宛相视一笑,许宛抢白道:「能不能有点新娘子的矜持,漫漫长夜,有你们俩折腾的。」 赵燃跑到黄妙英身旁,「妙英你看她!」 「好啦,你们俩慢慢聊,我得回宫了,晚了的话陛下要不高兴。」黄妙英现在事事以天起帝为重,也是没办法的事。 自从黄妙英入宫,黄仁雍立马气宇轩昂起来,这个闺女太给他长脸。 黄仁雍那几房小妾,和那些庶子庶女不敢再妄为,都得仰仗他们家这位娘娘过活。 这就是黄妙英想要的结果,她必须好好经营后宫这条路,才能保住母家的前途。 赵燃恋恋不捨,「妙英,以后宫里就剩你自己了,凡事多长个心眼儿。」 黄妙英紧握赵燃的手,眼神却看向许宛,「我受厂公大人照顾,在宫里的日子还算顺遂。」 许宛也自然地把手搭过去,「不管人在哪儿,咱们的心都在一起。」 第145回 走哪都碰见 黄妙英落下眼泪,边往外走边叮嘱赵燃,嫁了人以后就收收公主脾气。 姚宗安的性子她该清楚,吼闹没用,得与他讲道理,以德服人。 赵燃也哭得不行,直让许宛帮自己把黄妙英送出府邸。 黄妙英悄然离开,没惊动在前厅敬酒谢客的姚宗安。 「还有你,多为自己打算打算,厂公大人虽好……」黄妙英欲言又止。 许宛立即猜出,她和赵烁侧妃的事已传到黄妙英耳朵里。 黄妙英知晓,代表整个后宫都能知晓,天起帝多半也有所耳闻。 许宛倒是无所谓,左珩要怎么面对外界的指指点点? 「我和侧妃之间是误会,康王殿下会管好他自己的内宅。」 「那个李媛看似乖顺,实际上有点手腕。」黄妙英凑到她耳边,「不知谁告诉她怀上康王的孩子,就能扶正做正室王妃。」 「那是好事,她多努努力呗。」 凭许宛对赵烁的了解,侧妃要是真有了他的骨肉,他绝对会疼爱有加。 「你怎么还不明白,她盯上你了,爬得越高越能欺负你。」 「这事的关键在康王身上,不在我这里。」许宛深表无奈,以后最好再也别见赵烁。 黄妙英都已迈进轿子里,又气唿唿地冲出来,压低声线道:「关键就是康王确实喜欢你,你还不如趁机进了王府。我就不信,在后宅你斗不过她?」 许宛要怎么告诉黄妙英,她和左珩是认真的,真不是对付过日子。 更不是因为左珩对她好,她被感动才接受太监对食这份命运。 可她对黄妙英什么也不能讲,黄妙英根本不把感情当回事,在她的观点里婚姻就是一场买卖。 许宛把黄妙英重新推进轿子里,命底下人快速送黄美人回宫。 许宛站在府门前,远眺渐渐消失的长队,人各有志,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 宋绩从外面姗姗来迟,「许姑娘,你咋站在这儿?」 「刚送走黄美人。」许宛猜到他应是刚把药材铺掌柜送出城。 「是不是都快结束了?我太匆忙了礼都没带。」 许宛和宋绩重新回到府院里,「快去找新郎官吧,他被灌了好多酒。」 话音刚落,就见到余嵘等人跑来将宋绩拉走。 左珩派给许宛的又一个贴身护卫叫胡瑞雪,不太擅长喝酒。 见左珩始终没露面,便走到许宛身边,「许姑娘,你何时回家?」 「你去和余嵘他们玩吧,我不急。」 「我不能喝,余大当头今儿高兴,我俩总得有一个保持清醒。」 许宛不禁暗嘆,校事厂的厂卫个个都不错,左珩真会带人,除了陶麟那个搅屎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2页 苏春风一事过去后,左珩并没有去找陶麟翻脸,得让陶麟产生侥倖心理,认定左珩抓不住他的尾巴。 陶麟回赵烨那边时提心弔胆,毕竟陈协之被左珩弄死了。 他担心赵烨又拿自己撒气,都是他给赵烨献的策。 赵烨瞧他那战战兢兢的样子,反而没太苛责,或许是接连损失人员,让赵烨有所顾忌。 陶麟这条狗也不是一点用没有,最起码有脑子,交代他的事都能勉强完成。 陈协之死了,苏春风也死了,赵烁能让海冰顶替陈协之的位置,左珩这边谁又能顶替苏春风呢? 这让赵烨更加确信,左珩身上的秘密太巨大,他不敢随便轻信身边人。 许宛正欲回洞房陪赵燃说说话,就被一拨喝得醉醺醺的人给撞上。 是康王和翼王,还有几位老郡王家的世子少爷。 许宛见状拔腿就跑,完全不想和赵烁说话,毕竟他的侧妃就在内院大屏风后,貌似正和一群女眷谈天说地。 赵烁也有意不去瞧许宛,证明他还没喝多。 可架不住赵烨看热闹不嫌事大,直接拦住许宛去路,「许姑娘这是从哪儿回来?」 许宛咬着牙给众人行礼请安,躬身垂眸道:「厂公大人说一会儿要过来讨杯喜酒,妾出门迎了迎。」 一个东倒西歪的小少爷走上前,「殿下,她就是左珩的那个对食吧?长得真水灵。」 「厂公大人在外面厉害,在家不行啊。」另一个世子暗戳戳地羞辱她和左珩。 胡瑞雪横到许宛身前,「各位主子,许姑娘有些头疼,小的奉命送她回去。」 「校事厂的臭番子,一天天最烦你们!」那世子抬腿就给了胡瑞雪一脚。 赵烨不吱声,有意让几人耍酒疯,自己则在旁看戏。 胡瑞雪结结实实挨了一脚,仍面不改色地拦在许宛身前,「几位主子,我们先告退。」 许宛掉头就往府外走,知道这公主府不能再留。 那几人竟绕到他们前面,那个小少爷继续调戏:「大晚上的你们孤男寡女,厂公头上很容易变色啊!」 原本恭顺的许宛霎时变了脸色,「你没完了是吧?肚子里除了男盗女娼还有什么?」 赵烨还是不吱声,暗笑这才是他认识的许宛,谦卑恭顺是她装出来的罢了。 「哟,还挺厉害的。」那小少爷抬手就要勾许宛下颌。 许宛偏头一躲,他那只手已被另一人阻拦住,不是胡瑞雪而是赵烁。 许宛脑瓜子嗡嗡作响,赵烨什么目的他看不出来吗?就不能装作不认识她? 「你放尊重点。」赵烁厉声警告,「他是左珩的妻。」 「殿下,她就是个太监的对食。」 那小少爷一脸鄙薄,但被赵烁握了下手臂,瞬间清醒不少。 「你喝多了赶紧滚,别搅和我妹妹的好日子!」赵烁极度不悦,竟把这人直接撵走。 众人瞧情形不妙,准备赶快离开,转头就发现校事厂众多厂卫乌泱泱走进公主府里。 都是下值赶来喝指挥使喜酒的,数量多得惊人。 左珩也在其中,一袭干练的红衣曳撒,腰侧挂着一口长刀。 他瞟一眼在场众人就知发生了什么,很自然地护在许宛身前,「公主府今儿这么热闹?」 众人见到左珩犹如见到瘟神,背地里各种瞧不起宦官,真面对面都吓得不轻。 左珩没给众人请安,反而是他们一个个给左珩行礼。 「受委屈了?」左珩提高嗓音问身旁的许宛。 许宛瞟向那几个轻薄他的公子少爷,「没有。」 左珩刻意扣动腰侧长刀,「没有就好,我这个人睚眦必报。」 第146回 新婚意外多 一众纨绔倏然醒酒,战战慄栗逃出公主府。 赵烁没搭理左珩,亦没瞅许宛一眼,转头去和姚宗安告别。 却见他的侧妃李媛不知何时凑到跟前看热闹,双眸里的嫉妒与愤恨已达到顶点。 赵烁面不改色地抓起她的胳膊,「回家。」 是命令的口吻,没有解释更没有商量。 李媛不情不愿地被赵烁拉走,这笔帐她不会就这么算了。 热闹的庭院里只剩赵烨一人,他豪放大笑,与左珩交谈两句,随即也离开此地。 左珩瞥望身旁许宛,刚欲启齿讲话,许宛便催促道:「还不去和新郎官喝酒?人家不知道等你多久了呢。」 许宛示意他自己去陪赵燃说说体己话,让左珩和校事厂的兄弟们喝个尽兴。 许宛快速绕进洞房,左珩才从胡瑞雪口中得知事情的经过。 姚宗安不知被人灌了多少酒,拉住赵烁不肯放他走,非让他和左珩多喝两杯。 赵烁执拗不过姚宗安,到底和校事厂众人打成一片,竟又把李媛撇到一边。 咸华公主赵灵幽幽来至她身后,「去外面透透气?」 李媛尴尬赔笑,到底与咸华走到花园里散步。 「如宁的府邸真气派。」咸华酸熘熘地道,「我的府邸不及她一半大。」 「有这么悬殊吗?」李媛不解问道,还以为天起帝对弟妹都一视同仁。 咸华自嘲地勾起嘴角,「如宁和九哥最得陛下宠爱,我们这些都差远了。」 李媛想到赵烁气不打一处来,「陛下那么宠爱他,怎么才给他娶一人进府?人家翼王殿下一下子娶了仨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3页 咸华装作震惊地张大下巴,「你竟不知道?」 「什么?」李媛愈加懵然,还有什么事把她蒙在鼓里? 「当初皇上给六哥和九哥都选好三位王妃,一正二侧,规格是一样的。」 「这点我知道。」 「六哥欣然接受,九哥却多次抗婚,一个都不想娶。」 李媛听闻顿时受到打击,难道不是赵烁只相中她一人,才宁缺毋滥只让她一人进府? 咸华放慢脚步,低声嘆息:「传闻九哥心里有个心仪的女子,对方好像已成亲,九哥不愿打扰她的生活。」 李媛双手狠狠扯动帕子,那女子岂不就是许宛这个贱人? 亏她当初那么傻,还以为自己是因家世一般才不能扶正。 直到现在府里嬷嬷还诓骗他,说给王爷生个儿子就可顺利登上王妃之位。 是成亲太久没有子嗣,赵烁怕在皇帝和老太妃那没法交差吧? 「九哥求皇上只娶你这个家世最一般的,想必是觉得你好拿捏。」咸华瞟向气得发抖的李媛,「九哥现在挺好的,再不寻花问柳也不再跟那群纨绔混在一起。」 「他哪是跟我成亲以后收心?他是有了思慕之人,浪子回头了吧?」 李媛忍不住抢白,要她怎么说,成亲这么久,赵烁竟还没和她圆房? 装什么纯情人设,赵烁先前有过多少女人,通房、红颜数得过来吗? 偏偏到她这里禁慾了,是她太没女人魅力,他都懒得应付一下? 「李妃你别生气,九哥算是好人了。你也瞧见几个老郡王家的混蛋,但凡运气不好分给他们的爹,你这一辈子不得憋屈死。」 李媛歪头瞄了瞄赵灵,不由得反问:「咸华公主同我讲这些,究竟是为何?」 咸华没看她,只是望向头顶上方的圆月,「同样都是公主,凭什么如宁事事顺利,而我却诸事不顺?」 「我恨如宁,你恨那个女人,她们俩还那么要好……」咸华继续自言自语。 李媛这才明白赵灵接近自己的目的,说来也奇怪,许宛真是惹人恨,李为林和赵灵纷纷都来撺掇她动手。 李媛没把话说绝,只道要回去想一想,又劝咸华看开些。 这一夜,公主府闹腾大半宿,许宛陪赵燃在洞房里小憩好几回。 赵燃最期待的洞房花烛夜,只怕要作废,姚宗安回来时已醉得不省人事。 许宛偷笑着跑出洞房,听到屋内的赵燃气急败坏地数落新郎官。 左珩也喝了很多酒,搂住许宛轻声呢喃,想为她定制嫁衣,觉得她穿上一定特别美。 还说对不起许宛,让她跟自己没名没分的生活,遭到天下人的耻笑。 许宛知道他又自卑了,是个假太监都这样,若是真的指不定要多难受。 她把人架回自家床榻上,本想帮他清洗一番,但他就是不肯配合。 她气不过,找来狼毫在他脸上勾勾画画,弄出满意杰作才安然睡去。 待左珩次日醒来照镜子时,才发现许宛的杰作,他一面笑一面不舍地擦掉。 本想叫醒许宛给她点颜色瞧瞧,可知道她昨夜照顾自己,定睡得很晚,又不忍心打扰。 他常常凝视熟睡的许宛,几乎每次离开宅邸,都是这样的场面。 他俯身凑到她唇边,落下一个轻轻的吻,旋即整理好官帽再次离家。 许宛万万没想到,自己不是自然醒来,而是被刚刚新婚的赵燃给堵到被窝里。 许宛眼皮儿都还没睁开,就听到赵燃在耳边喋喋不休:「你得帮我,你必须帮我!」 许宛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公主殿下,您这时候不是该瘫在洞房床榻上动弹不得才对嘛?」 赵燃寻思一会儿,方明白许宛所指,「我也想这样啊,可现实不是那样的!」 许宛好不容易睁开眼睛,看着赵燃的乌青眼忍笑,「驸马爷喝多了酒,表现不太好也正常,多多磨合嘛。」 「不是他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赵燃羞赧地扎进拔步床里,不知撞到哪里,竟把左珩那一堆宝贝玩意儿从暗格里撞出来。 赵燃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许宛,这都是啥东西?啊对对对,左珩……」 许宛也尴尬得想一头撞死,她一边往回收拾,一边没奈何地说:「我明儿跑你洞房里扒拉姚宗安的里衣,你觉得合适吗?」 「我急疯了。」赵燃委屈至极,「我和姚宗安怎么会有这种问题?」 她靠到许宛耳边,嘀嘀咕咕道出缘由。 许宛闻言呆愣半晌,真是啼笑皆非,「我怎么觉得还是姚宗安的问题?」 赵燃涨红双颊,替姚宗安辩解:「他没问题……好得很,是我……」 第147回 研究房中事 赵燃一脸期待地等许宛这个过来人,给她传授点房中经验。 可怜许宛到现在还没和左珩真正在一起,一是他们聚少离多,二是左珩的顾虑比她多,三是他们总聚不齐天时地利人和。 许宛被赵燃炙热的眼神瞅得唿吸困难,推脱道:「左珩他是太监呀,跟正常男人不一样,这种问题你问黄妙英更合适吧?」 赵燃抓狂地直捶打锦被,「我刚成亲一天就往宫里跑,要皇兄知道怎么得了?还以为姚宗安欺负我了呢。」 许宛被逼得没办法,腾地一下从床榻上跳下去,跑到左珩那一堆藏书里左翻右翻,很快抱回来几本藏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4页 她塞给赵燃,红脸笑道:「左珩说这东西是从你们皇宫里传出来的,你不会没看过吧?」 赵燃匆匆翻阅里面的图册,「我一个未出阁的公主,哪有机会接触这些?」 「你拿回府里学学。」许宛又从旮旯里翻出两本,「这些是民间版本,忘了左珩是抄谁家翻出来的。」 「左珩真不是个东西,他没少折磨你吧?要我说太监跟正常男人还是不一样。」赵燃话说一半戛然而止,「左珩人还不错,姚宗安特崇拜他。」 「我觉得你就是太紧张,姚宗安又太在乎你的感觉,见你疼得要命,他哪捨得继续下去。」 许宛脸上火辣辣地烫,她和赵燃在说什么虎狼之词啊? 「你和左珩还愉悦吗?」赵燃将书册蒙在脑袋上,支支吾吾地问话。 许宛把脸躲到床帐后面,「愉,愉悦啊,他还好……」 赵燃突然爬到许宛这边,挽住许宛的手臂低声道:「你那些玩意儿都是新的吗?要不你送我几个?」 「没问题,左珩隔三差五就能带回来点新货,不知道为什么,底下人送礼就爱送这东西,听说材质都挺贵重值不少钱呢。」 许宛把暗格的宝贝又都拿出来,摆满大半张床榻,「公主随便挑。」 赵燃扭扭捏捏地选了几个,「宛宛,你帮我找个包裹包起来,我把这些和秘戏图都拿回去。」 许宛立地照做,猜想凭赵燃这种钻研的劲头,她和姚宗安不得生十个八个小孩? 赵燃急赤白脸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 青杏这才敢跑进来叫苦:「姑娘,我们真拦不住公主,一大清早吓死个人哟!」 许宛腾出手梳洗更衣,「公主就这脾气,这回住在宫外更没人约束,以后能常来咱们这疯闹。」 青杏将面盆青盐等物拿走,须臾,又端进来朝食,「姑娘,趁热吃。」 许宛刚吃两口,蓦地想起什么,「鹃姐呢?怎么没瞧见她?」 「姑娘有所不知,鹃姑娘最近总和鲍嬷嬷她们出门,今儿一早又去巡查铺子了。」 「她学学也好,将来嫁人好操持内宅。」 早膳还没吃完,冯玄便候在廊下求见,许纭失踪了。 许汝徽前不久过世,许宛拿出一笔钱给许纭安排后事。 许纭将许家打理明白后,就毅然决然地走进安蓝寺。 安蓝寺是丰都最大的姑子庙,许纭便在这里削髮为尼。 赵燃认识这里的几位得道师太,许宛藉此往安蓝寺捐了不少香火,希望师太对许纭多照顾些。 这过去还没几天,许纭估摸都没适应寺庙生活,怎么就消失不见了呢? 「玄闵师太刚派人来问,许纭是不是回咱们这了?」冯玄没想到,出家人还这么不省心。 许纭若是想离开丰都,不至于再闹削髮为尼这一出。 凭她后来的表现,许宛认为她已改过自新。 就算后悔出家,许纭也可跑来向许宛求助,不会一走了之。 所以许纭的失踪应是外力造成,该不是有人想利用她对付许宛? 许宛快速赶往安蓝寺,毕竟是姑子庙,不方便男客进入,余嵘和胡瑞雪只好在外等候。 许宛只身进入其中,向玄闵师太了解内况,道许纭前一晚还在禅房里睡觉,第二天一早就消失不见。 她们把寺庙里外寻了个遍,都没寻到许纭的身影,这才赶到左宅通告许宛。 许宛也不知许纭去向,玄闵师太方问许宛意见,是否需要报官? 许宛思虑一刻,决定让官家介入这件事,她对许纭或许没多少姐妹之情,但她是条人命,且不排除许纭是因她而受难。 丰天府很快派人过来做了例行询问,可惜线索寥寥,大海捞针一样找一个人实在没有方向。 余嵘见状建议许宛:「姑娘,找人这种活还得校事厂来做。」 「我知道,但在官家那里备个案也应该。」至少震慑一下对方,丰天府不是摆设。 「可姑子庙里一点线索都提供不了,就算校事厂出马,也未必能有收穫。」胡瑞雪深思一会儿,「我觉得姑子庙里有人隐瞒事实。」 「凭我们在校事厂办案多年的经验,一个人不可能凭空消失。玄闵师太管理百余号比丘尼,不会时时刻刻盯紧许纭一人。」余嵘随声附和。 许宛与他二人徒步往回走,「这样吧,我请公主出面,带几个伶俐女官进安蓝寺重审一下众人。」 丰天府办案衙役能进安蓝寺,对里面的姑子都恭敬客气,完全问不出什么实际问题。 许宛不能随意把校事厂的人带进去,对姑子庙得有最起码的尊重。 她和赵燃分开没几个时辰,竟又一次在公主府相见。 新郎官姚宗安满脸惆怅地看向许宛,「我觉得你和公主才是一对。」 许宛不好意思地瞥望姚宗安,「驸马爷息怒,我这边是事发突然,属实需要公主出面。」 姚宗安倒是理解,人命关天不是儿戏,「你等等,她在里面换衣服呢。」 「她今儿一早把我堵被窝的时候,可没这么羞涩。」 许宛不以为然白他一眼,不过也猜到他们新婚夫妻,正在酣畅淋漓地磨合,她来得确实不是时候。 姚宗安俯身靠到许宛耳畔,「厂公是真的,你教公主一堆假的,许姑娘,你安的什么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5页 「还不是你不争气,搞得公主都怀疑自己有毛病。」 「我,我不是心疼她么。」 「左珩没经验,余嵘是有媳妇儿的吧?校事厂那么多有家室的,你倒是取取经啊!」 赵燃急急忙忙推开房门,但见姚宗安和许宛的脸色都红得吓人。 「哼,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赵燃猜到她们俩在谈论什么事,「先去救人吧。」 第148回 失踪沖谁来 赵燃携许宛再次来到安蓝寺,这回带上几个天起帝专门拨给她的当家姑姑,都是在宫里身经百战的老人。 在路上许宛便把事情经过复述一遍,待抵达安蓝寺后,这几个姑姑就发挥自身强项,将寺庙里的姑子统统询问一遍。 「你放心好了,玄闵师太就是年岁偏大,精力不够用,她绝不会包庇底下这些人。」 赵燃一来就施展自身优势,毕竟她自幼就常与长辈们出入安蓝寺,可以说她是被这些得道师太看着长大的。 众师太见许宛搬来如宁公主,方知事情远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有赵燃坐镇,进展得特别顺畅,一个姑姑察觉出端倪,迅速回来告知许宛。 许纭来寺庙的日子短,法号都没有取,还在熟悉寺庙环境和规章制度。 平时接触的人比较少,除去日常劳作,基本就待在自己的禅房里读经文。 与她同屋的有三人,其中一人带髮修行,前两日刚刚见过家里人。 她体弱多病才想出家,家里人始终反对,觉得自家姑娘年纪轻轻不该看破红尘。 据说这次来寺庙是告诉她,家里已找到能医治好病痛的法子。 姑姑将这一情况反馈给许宛,「许姑娘,很明显她有作案动机。」 赵燃仍没反应过来其中内里,许宛已猜到,「有人给这姑娘家一大笔钱,要她帮忙掳走许纭?」 「小的刚刚唬她几句,把她吓得不轻,姑娘要是乘胜追击,应该能套出实情。」 许宛没有半分犹豫,当即去见那姑娘,果真是个病秧子,瘦得像柳条一样。 许宛把看守她的众人打发出去,屋中只剩她们二人。 「你叫?」许宛坐到她身边,「静音?」 静音怯怯地瞄向许宛,未等言语先咳嗽一气。 许宛只觉她都快把嗓子咳破,迳自去搭她的脉搏,「你病得这样重,来什么寺庙,还是回家养病去吧?」 「家里为了我的病已倾家荡产。」静音虚弱地回话,眼里已浸满泪水。 「我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告诉我许纭去向,他们给了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 静音垂下头不敢直视许宛,整个身子都在不住地发抖。 「我不和你计较,也不送你去丰天府。」 许宛向她做出保证,毕竟她是个没多少日活头的姑娘。 「那晚半夜我偷偷跑到寺庙后门,迎进来两个身手不错的黑衣人,我把他们带回禅房……」 静音又咳嗽起来,这一次竟咳出一口鲜血。 许宛递给她一块帕子,让她擦干净嘴巴继续讲。 「为保险起见,那二人用了迷香,所以屋中的人睡得都很死。」 「就这么简单?」 静音点点头,值夜的姑子被敲晕,两个黑衣人算是大摇大摆走进来的。 「可我不认识他们,他们主动找到我父母,先给一半钱,说另一半等事成之后再给。」静音把知道的都告诉给许宛。 「出了这个门,你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我去和你家人联繫。」 许宛掉头就走,却被虚弱的静音扯住衣角,「许姑娘……」 「我说话算数,不会为难你的家人,我只想快点找到妹妹。」许宛郑重应允,随即离开禅房。 她很快和余嵘道明情况,余嵘拊掌称好:「这些线索就够了,剩下的就交给校事厂吧。」 余嵘立马回校事厂搬救兵,许宛等不及,先一步赶往静音家中。 赵燃帮许宛在安蓝寺善后,和玄闵师太客套多时方才离开。 「快点回府吧,我这个新婚真是一塌煳涂。」 赵燃在安蓝寺外伸了个懒腰,脑海里已浮现出姚宗安在家里等待自己的模样。 几个姑姑搀扶赵燃登上马车,「公主心善,和许姑娘是真要好。」 校事厂办事速度极快,不久就从静音父母亲口中得到线索,又继续往下追查下去。 许宛第一直觉是赵烨所为,可静音的父母却说找到他们的是个女子。 许宛得罪的女人能有谁,只有李媛那一个。 李媛为何不直接绑架许宛?干嘛要从她身边人下手? 折腾一整天,许宛不甘心地返回家中,真希望马上能听到厂卫带来好消息。 甫一迈进自家大门,就见到左珩和姚宗安都在庭院里等待自己。 左珩刚刚从皇宫里回来,身上的官服还未褪下。 姚宗安则披头散髮,与以往倜傥的形象截然不同。 「你们这是怎么了?」许宛后嵴一阵发麻,一种不祥的感觉直冲天灵盖。 「公主失踪了。」姚宗安大步冲到许宛跟前,双手扳住她的双肩,「她和你一起去的安蓝寺,你怎么不把她安全送回来?」 姚宗安情绪失控,跟随公主出行的侍从和姑姑都惨遭毒手,无一倖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6页 姚宗安在公主府等不回来赵燃,急得赶往安蓝寺,竟在安蓝寺山脚下的树林里发现了公主的马车。 马车里空无一人,赵燃不知所踪。 左珩及时拦住发疯的姚宗安,「你别这样,这不是许宛的错。」 姚宗安痛苦地捂住脸,「我与她才成亲一天,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还有何颜面在世上独活?」 许宛全然蒙住,对方的最终目的不是许纭,而是如宁公主? 左珩拉过许宛,尽力安抚:「把你们分开的经过讲清楚,其他的交给我,公主不会有事。」 许宛深唿一口气,仔仔细细讲一遍,与姚宗安在安蓝寺所得一致。 余嵘又把厂卫们在静音家得到的线索道出来,「我们和许姑娘分析过,貌似是康王殿下的侧妃李媛出的手。」 刚摸出头绪的案情,再度变得扑朔迷离。 「可公主又跟着失踪,这下子真有点摸不着头脑。」胡瑞雪试探问道,「难不成许姑娘和公主有共同的仇人?」 「公主失踪这件事外人知道吗?」许宛强行振作起来,「要封锁消息,惊动宫里的话没法子收场。」 姚宗安哽咽地看向众人,「我跟府里人已交代清楚,谁走漏风声格杀勿论。」 「公主有什么仇人?或者说李媛和公主之间有没有共同认识的人?」许宛在问当场众人,同时也是在问她自己。 一席话落,角落里的胡瑞雪幽幽抬起手臂,「那个公主和指挥使大婚当晚,小的瞧见咸华公主和康王侧妃同在公主府后花园散步。」 第149回 皆因妒生恨 「咸华?」众人异口同声。 许宛想起赵灵那张妒忌赵燃的脸,难道她想谋害自己的姐妹? 众人正一筹莫展,厂卫便送来最新情报,帮李媛做事的手下竟是李为林的扈从。 大家这才梳理明白其中关联,李为林和李媛是远房亲戚,李为林痛恨左珩乃至整个校事厂,李媛又和赵灵有共同的「仇人。」 利用许纭这条线引出赵燃,那么下一个目标势必是许宛。 「沖我们来的。」姚宗安一屁股坐到庭院台阶上,「我们当初和宫卫对着干,把李为林逼下台,他怀恨在心多时。」 「这厮利用起女人,真够缺德的。」宋绩气唿唿地感喟。 「我去找李媛,看她到底想怎么样。」 许宛转身就要去康王府,若是如宁有任何闪失,不单她会没命,左珩和姚宗安都难辞其咎。 换句话说,校事厂的命运将会被改写,原来这盘大棋的关口隐藏在这里。 左珩挡住许宛的去路,「你这样冒冒失失过去,李媛会承认吗?」 「时间不允许我们再慢慢查案,只能打明牌了。」许宛知道这不是个正确的选择,却没有更好的法子。 「再等等,给我点时间。」左珩不想让许宛涉险,说不定对方就是想让许宛主动上钩。 「公主新婚失踪,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左珩沉默不语,心疼地望了姚宗安一眼。 「若丰都传出公主被山贼绑走的消息,你叫她还怎么活?」 许宛猜度这就是对方的目的,他们不敢轻易杀掉公主,毁掉一个女人的方式有很多种。 就算这几年大渊民风开化,女子地位越来越高,但如宁她是举世瞩目的公主,势必要承受更多的世俗。 不顾左珩阻拦,许宛到底在深夜敲响康王府的大门。 左珩和姚宗安等人全部跟随,赵烁被眼前的阵仗吓一跳,还以为丰都发生什么谋反事件。 许宛没和赵烁解释太多,直接去见已睡下的李媛。 李媛知道许宛来找她,存心在房中磨蹭,就是不放许宛进去。 赵烁看不过眼,本欲冲进去斥责李媛,却被许宛拦下来。 李媛就是故意而为,先前让她这位侧妃那么丢脸,终于找到机会反击回去。 许宛在门外一站便是半个时辰,宋绩气得抽刀就往前走,幸而被余嵘拽回来。 「咱们一群大老爷们儿,竟被一个小娘们儿逼成这样?」 「你还想把尊贵的康王侧妃带回诏狱里严刑拷打?」 赵烁在侧听完事情的整个过程,「我没有意见,你们可随时抓人。」 「她好歹是你的妾室,就因为你这样冷落她,她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姚宗安气不过抢白赵烁。 「姚宗安你成了我妹夫,就敢对我大不敬?你和左珩没一个好东西,沾上你们我妹妹和许宛都没好日子过!」 赵烁没想到李媛会背着他干出这种勾当,连他的亲妹妹都敢绑架。 良久,李媛的房门总算打开,许宛疾步迈进去。 只见李媛颐指气使地瞟了许宛一眼,「你大晚上找我何事?」 许宛规矩行礼,「王妃有任何不满皆可沖我来,请放过如宁公主和我妹妹。」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完全听不懂。」李媛心里痛快极了,可算见许宛低一次头。 「王妃,公主失踪是大事,真闹到宫里的话你也活不成,还得带累康王殿下。」 李媛矢口否认,反正参与者不止她一人,李为林和赵灵都会帮她兜底,她有什么可怕的? 何况他们也没想要赵燃的命,绑她两天就会把人放了。 赵灵就是想毁掉赵燃的清誉,见不得赵燃和姚宗安过得太幸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7页 而李媛的目的只有许宛,她和李为林商量好,最后一步是拿许宛换赵燃。 让许宛主动赴死,再把一切都推到许纭身上,称是许纭为报復许宛自导自演的一齣戏。 赵烁再也忍不住,一脚踹开房门冲到李媛面前,反手就给了她一个大嘴巴,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动手打女人。 许宛懊恼地看向赵烁,又瞥了瞥身后的左珩与姚宗安,他们怎么就没把人看住? 一巴掌打下去是爽了,但李媛还能吐口吗? 她只会更恨,除非真对她动刑。 「赵燃要是少一根汗毛,我亲手宰了你!」赵烁厉声恐吓,「快说,快说出她们的下落!」 李媛没想到赵烁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自己,她真是没脸活了! 「殿下宁愿相信外人也不相信我?他们有什么证据证明公主的失踪与我有关?」李媛放声大哭,誓不肯承认。 许宛卑微忍耐半天全部作废,「王妃,你在为谁隐瞒?若东窗事发,咸华公主或李为林会怎么做?你就是他们的替罪羊。」 「你少吓唬我,我什么事都没有做!有本事你去找他们对质!」李媛仍在嘴硬。 宋绩在后方突然哈哈大笑,「原来王妃真认识李为林啊?还以为你们只是刚好同姓李呢!」 李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恰才忽略了这一点。 「你什么时候和李为林这么相熟了?那个李家和你们家还有联繫?」赵烁紧跟着逼问。 「王妃,你们一家都会被你害死,」许宛走到李媛跟前,「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一切都还有救。」 李媛被眼前众人挨个忽悠,到底乱了心智,李为林和赵灵真的会找她背锅吗? 许宛抓住李媛的手臂,「你看我不顺眼,现在就打回来,我绝不还手,也不会让他们阻止。」 左珩全程一言不发,看到许宛的行径心里别提是什么滋味。 他悄然走到许宛身后,没有阻止也没有赞许。 李媛被他们都快弄疯了,挣开许宛的手,大声「啊」出来,「你们都是好人,就我一个是坏的!」 许宛掠过左珩,一把抓来赵烁,「你向她保证,只要公主安全回来,不追究王妃及王妃家人。」 赵烁愣怔片刻,「嗯嗯啊啊」地应声,「许姑娘说的是,本王就当一切都没发生。」 李媛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转头瞅向始终没言语的左珩,「你还看不出来吗?王爷喜欢她,对她唯命是从。」 第150回 傻人有傻福 李媛一席话令场面愈加尴尬与混乱,众人皆佯装没有听到,唯独宋绩好似发现了天大的秘密。 他瞪着两只圆圆的眼珠子,先看看李媛和许宛,又瞅瞅左珩与赵烁,一时都分不清楚他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是幸灾乐祸。 在宋绩跃跃欲试要发表言论前,总算让余嵘和胡瑞雪捂住嘴巴拖拽出去。 姚宗安见状也想熘,这都什么跟什么,明明是为赵燃而来,怎么还牵扯出这等旧闻。 许宛余光瞥到姚宗安的动态,倏地扬声呵斥:「姚宗安你给我站住,现在找到如宁下落最要紧!」 姚宗安大气都没敢喘,只默默走到边上,不知赵烁和左珩会如何收场。 「事关如宁,殿下当然紧张,莫说是我,换作别人他一样能这么做。」许宛苍白无力地解释,不管李媛会不会相信。 赵烁但凡长点脑子,就不会在这时候胡言乱语。 左珩揽过许宛,眸中露出一丝不明的笑意,「这个场合不太对,但好像非这么做不可了。」 说罢,左珩托起许宛的双颊,深深地吻住她的唇齿。 许宛只觉今晚所有人都疯了,左珩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可她像是被左珩施了法术,浑身定在那里一动不动,傻傻地等待左珩结束这个长长的吻。 姚宗安傻了,李媛懵了,赵烁的心被伤成了筛子。 左珩放开许宛走到李媛身前,「你是王妃,看在康王的面子上,我们先礼后兵。」 李媛下意识往后躲避,「你,你要干什么?」 「就算惊动万岁,如宁公主也是比你重要。说白了,严刑拷打之下,不怕你不说实话。」 左珩拿回主动权,简短的接触已让他摸清李媛的秉性,城府不深脑子也不灵光,之所以能做出这么荒唐的事只源于妒忌。 左珩叫进来余嵘等人,要把李媛押解回校事厂诏狱。 赵烁还在原地发愣,气得姚宗安在身后勐踹他一脚。 赵烁这才冲到李媛身前,拦住余嵘等厂卫,「诏狱那种地方进去就得蜕成皮,李氏纵然犯错也禁不住那些酷刑。」 「王妃只要能受一遍刑罚,我们就相信她和如宁公主的失踪没有关系。」 「不行,万一你们下手太重,她伤了残了可怎么办?」 「哦?所以殿下不关心公主的死活了?」姚宗安厉声疑问,逼赵烁在赵燃和李媛之间二选一。 赵烁急得睃看被吓得不轻的李媛,「你还在犹豫什么?快说实话啊?我保你无样,我保你无样!」 李媛又哭又笑,「殿下,你还愿意对我好?」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侧妃,我就该照顾好你一生一世。」赵烁此言是真,他对李媛负有责任,他只是……不爱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8页 「我只想让你关心我,眼睛里多瞧瞧我……」 「够了,今晚不是你们秀恩爱的时候,快告诉我如宁在哪里!」 姚宗安忍不住呵斥,人命关天迫在眉睫,一面当众拥吻,一面当众表白! 闹了半天,受伤的只有他和如宁这对刚成亲一天的新人。 「如宁在李家别院的地窖里,和许纭关在一起。」李媛总算吐口,交代出她们的下落。 众人抬腿就走,前一瞬还拥挤的康王府,下一瞬已空荡无人。 李媛失落地倚靠在门前,难道真是她奢求得太多了吗? 须臾,赵烁垂头丧气地走回来,左珩等人没准他同行,让他守在府邸等待消息。 「殿下……」李媛泣不成声。 赵烁牵起她的手走回房间里,「我不是合格的相公,可我身不由己,只要如宁平安,我们还能照旧。」 李媛欲言又止,赵烁自嘲地苦笑,「你看到的都是真的,但别说出来,这都是我一厢情愿的事。」 李媛一手搭在他手臂上,「为什么会这样?」 「你别想利用这点使坏,李为林也好,咸华也罢,你玩不过他们,不要蹚这趟浑水。」 「妾错了。」 「你猜皇上为什么喜欢我和小妹?」赵烁眼中泛起泪光,「我和小妹是『傻子』,我们从不参与朝堂上的任何事。」 嫁入康王府这么久,李媛今晚才算真正认识赵烁这个人。 「殿下,你看看我,妾会好好爱你。」 「何必勉强自己?爱不爱你心里最清楚,人生嘛,不光只有爱情,你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赵烁安抚好李媛,独自在庭院里等待消息,希望如宁能尽快脱险。 厂卫很快把李家别院给包围住,众人行动轻便,不多时都已翻入庭院内。 李为林正和咸华驸马把酒言欢,二人喝得酩酊大醉,还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 「明天我就去如宁府上送信儿,让姚宗安去逼左珩把那个许宛交出来。」李为林向咸华驸马打包票。 咸华驸马一阵狂笑,「要是能帮殿下重创校事厂,我们以后就有数不完的好日子!」 姚宗安回眸凝视左珩,这和他们先前的猜测基本一致,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幕后黑手还是翼王赵烨。 左珩拨开姚宗安一脚踹开房门,众厂卫「哗啦」一下将二人包围住。 左珩抽刀上前直指李为林的喉咙,「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李为林瞬间醒酒,「厂公大人有话好好说,这,这是干什么呀?」 咸华驸马悄咪咪地往桌子底下钻去,又被姚宗安跟拖死狗似的揪出来,「驸马爷躲什么躲?」 一庭院的扈从很快都被制服,宋绩拿过地窖钥匙第一个冲下去。 可还没等打开地窖大门,就听见如宁在里面大嚷大叫:「许纭你给我老实说,凭什么他们给你的饭里有那么多肉?」 「我都出家了,给我肉,我也吃不了呀。」许纭哭哭啼啼冤枉至极。 「你和那些劫匪是不是认识?凭什么绑我不绑你?我去安蓝寺救你,怎么还把我劫了?」 「我哪知道,我这不也帮你解绑了吗?」 「这饭真难吃,姚宗安这个废物到现在也不来救我,一点都不着急和我入洞房!」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公主殿下,你和一个出家人说这些合适吗?」 宋绩窘然地打开地窖大门,姚宗安的脸都快红成红屁股,他在校事厂众兄弟们心里的形象算是彻底毁掉。 「姚宗安,你终于来啦!」如宁风一样奔向姚宗安,「我就知道你最厉害啦,快把绑架我的那些畜生都杀了!」 第151回 没人保背锅 赵燃安全归来,按她的性子,定不会放过李为林和咸华驸马。 左珩给了他们一个折中选择,康王保下李媛,看在咸华的面子上留驸马一条性命,最终让李为林出来受死。 赵燃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总得给这些人一点教训,谁教李为林运气不好,看有没有皇亲国戚敢站出来替他讲话。 李为林起先不服,但左珩答应他,只要他一人伏法,就不会连累整个李家。 李为林看透这个局,他才是那个替罪羊,供出李媛和赵灵有何用,更不敢供出翼王让整个家族遭难。 他没为李家做过什么贡献,这些年没少让家人跟着操心,这次人赃俱获狡辩不了,只能认栽。 李为林含恨而死,为他的鲁莽付出代价。 赵烨不过利用他对校事厂的愤恨,在旁稍微煽风点火就促使他动手作恶。 李为林千不该万不该太贪心,绑架如宁在意料之外,是李媛带咸华主动找上门的。 要是这件事不牵扯到赵燃,或许就不会像今天这样无法收场。 想当初他也是威风凛凛的宫卫军统领,保护着整个皇宫的安危,本该有个大好前程,偏偏一步错步步错。 李为林的死把李媛吓得够呛,两个李家又恢復成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他们本就不是一家人。 李媛再不敢兴风作浪,安静地待在府中做她的侧妃,赵烁说过只要她不作妖,他们就可共处下去。 这样的生活好似差了点什么,但母家富足,她本身衣食无忧,也是一种不错的人生。 这一次教训足够李媛长记性,她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9页 赵燃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咸华公主府邸,见到赵灵就给了她一个大耳刮子,打的她直接摔倒在地上。 赵燃指着鼻子警告赵灵,要她以后夹紧尾巴做人,看好她的驸马,胆敢有下次,非把他们夫妻俩都送上西天不可。 赵灵不敢反驳一句,唯恐赵燃去天起帝跟前告状。 反而跪爬到赵燃脚下磕头认罪,希望赵燃能原宥他们夫妻。 到底是手足姐妹,赵燃不能一点情面都不留,这才没与赵灵过多计较。 这段插曲来得快去得也快,幸好没在丰都里传出异样的绯闻。 许纭在左珩宅邸休息几日,毅然决然地选择返回安蓝寺。 许宛将人送回寺庙中,见那个法号叫静音的姑娘已不在。 许宛早按约定把银子送到她家里,希望她能好好治病,多活些时日。 玄闵师太来迎许纭,这一次打算把许纭留在自己身边修行。 许纭激动万分,这是她梦寐以求的愿望。 许宛又往寺庙里捐了一批香火,希望许纭能在这里安心修行。 「姐姐,你回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 许纭让许宛放心,经歷了这么多事情后,她还是认定出家是自己最好的归宿。 「这一次是我连累了你。」许纭终究是因为许宛才遭绑架。 「你别自责,这都是命中定数,咱们现在不都好好的嘛。」 许宛没再煽情,朝她和玄闵师太微微点首,「希望不久以后,我能获悉你的法号。」 师太慈祥地笑了笑,「会很快的,许施主放心吧。」 许宛再次迈出安蓝寺,这一次一身轻松,连续多日的疲劳让她整个人都绷得太紧。 她望向寺庙外的好景色,当即决定去往如宁府邸。 姚宗安与赵燃的新婚假期已结束,他前一天就回到校事厂办差。 赵燃坐在堂屋里发呆,听到许宛过来高兴得张牙舞爪跑出来。 许宛头次给她行大礼,「给如宁公主请安。」 赵燃「切」了声,一把捞起拿腔作势的许宛,「快跟我进来!」 「你这两天恢復得怎么样?我自责死了,真不知该怎么面对姚宗安。」 「你别装了,那件事又不怪你,你抢白姚宗安呢吧?听说他对你又喊又叫的。」 赵燃让人端上来珍藏的好茶,又摆满一桌子小食果子。 「要是没有左珩拦着,他都快把我撕了。」许宛学起姚宗安当时的模样,真快把人吓死。 赵燃用手肘戳戳许宛腰肢,「哎,你别生他的气,我们能在一起,你居头一功,他特感激你。」 「到底是一家人喽,一口一个我们。」 许宛哪有责怪姚宗安,要是换成她失踪,左珩也得急成那个样子。 赵燃害羞地搂住许宛,二人坐到一张罗汉榻上,「我们俩尝试成功了。」 「真的?」许宛激动地抓住她的手指,「怎么样,我这个老师有点用吧?」 「别看左珩是个太监,花样还蛮多的嘛!」赵燃笑嘻嘻地赞嘆,「你的日子也不算苦。」 许宛强装笑颜,本想矇混过去,赵燃却不依不饶,「姚宗安这几天晚上没折磨死我,左珩呢,左珩是不是也这样?」 许宛懊恼地挠头,赵燃这是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事无巨细要与好姐妹分享吗? 「当初妙英刚进宫的时候,你们俩也天天聊这些?」 「我们俩哪敢议论皇帝,我这是出宫了才敢撒欢。」赵燃眉飞色舞地讲述,看得出满眼都是新婚的幸福感。 许宛犹豫半晌,轻咳两声,「你去过康王府没有?」 「去了,跟李媛谈了谈,要她和我九哥好好过日子。」提到李媛赵燃耷拉下脸来,「你何苦让九哥保她,趁机把她除掉多好。」 「她为何那样你心里清楚,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你和我九哥……算了,我也不是说左珩不好。这一次说到底是沖校事厂来的,还不是左珩得罪太多人的结果。」 赵燃到底捅破这层窗户纸,她和黄妙英一样,都希望许宛下半生能有个好的归宿。 「你居然能想到这一点,是姚宗安跟你说的?」 「没有。」赵燃予以否认,实则就是听姚宗安所言。 不过姚宗安是替左珩打抱不平,这些年来校事厂所有骂名全让左珩一人背负。 真的太不公平,现在仇家找上门,还是针对左珩。 这一次捎带上姚宗安,他反而有点欣慰,至少他在帮左珩一起承担。 「算了,把你家好酒拿出来,咱们俩痛快喝一顿。」难得煳涂,许宛只想一醉方休。 赵燃立马差人去拿好酒,都是她出嫁时天起帝为她特意挑选的陈年佳酿。 第152回 醉酒后的她 左珩难得同姚宗安一道下值,猜到许宛会在如宁府邸,本想顺道将人接回家,哪料看到的竟是许宛和赵燃喝得醉醺醺的场面。 姚宗安捨不得说赵燃的不是,逮住服侍的侍女假意斥责:「你们怎么没劝着点公主?」 侍女们皆是一副「驸马开什么玩笑,公主秉性您是第一天知道吗」的表情。 赵燃的刁蛮任性,丰都上下有谁不知? 当初姚宗安被指定为如宁驸马,姚家父母兄弟都替他捏把汗,担心儿子忍不住脾气,再遭陛下降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0页 赵燃也怕自己给公婆叔伯留下不好印象,与其见面时极力掩饰,两边都做足戏码。 还是姚宗安让她不必太当回事,少与姚家人见面便是。 对自己父母兄弟也是同样的说辞,道她毕竟是公主,没法要求她像常人的儿媳那般孝敬懂事,干脆就别抱幻想。 辛苦姚宗安自己两边跑,不然两厢一见面,姚家父母要给公主行大礼,公主又要给姚家父母还礼,双方都累得不轻。 赵燃在自己府邸,性子彻底撒欢,完全没了束缚。 姚宗安倒无所谓,他认识的赵燃不是一直就是这个样子的嘛? 其中一个侍女机灵,小声交代道:「是许姑娘执意要喝酒,咱们公主不过陪两杯。」 此言一出,姚宗安瞬间有个台阶下,转头责怪起左珩:「厂公大人,您家许姑娘太放肆了。」 左珩一双狐狸眼扫向姚宗安,「我乐意宠着。」 姚宗安抿唇忍笑,实在好奇许宛当初是怎么把左珩征服的? 都不敢相信,许宛是在什么情况下得知左珩是个假太监。 左珩走到许宛跟前,俯下身把人打横抱起,「回家。」 许宛迷迷煳煳地睁开眼睛,「公主欠我两杯,等她喝完再走。」 「左珩你把许宛给我放下,她今天就住我府上了!」赵燃四处找酒罈,一不小心竟把桌下酒罈踢碎。 慌得姚宗安赶紧上前拉住赵燃,「公主,咱们回卧房,我陪你喝个痛快。」 公主抚摸到姚宗安的脸,笑哈哈地说:「为啥又叫我公主,不是说好了在家里叫我娘子吗?」 「有外人,有外人。」姚宗安脸红得比许宛和赵燃还严重。 许宛从左珩身上挣脱下来,掐腰斥道:「姚宗安你没良心,当初要不是我帮你赶走格彬,公主现在早嫁到离戎去了。」 「是是是,许姑娘功不可没。」 「那我怎么还能算是外人?我和左珩是外人吗?」 左珩捞回许宛,一臂把人环抱起来夹在臂弯下,「好啦,回家。」 赵燃不可置信地揉揉双眼,看着远走的左珩与许宛,「一个太监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劲儿?左珩是不是吃什么大力丸啦?」 姚宗安急忙把人拽回卧房,赵燃平时粗心大意惯了,喝醉酒后倒细心起来,要是被她发现左珩身上的秘密可不得了。 左珩把人送到马背上,习惯性地向后瞥望,以往苏春风准在旁守候,如今只剩他一人。 邓金言要左珩再从宫中选一个得力的,被左珩直接拒绝,不是谁都能代替苏春风。 余嵘和胡瑞雪紧跟出来,看着手里的空荡马车面面相觑。 厂公是要和许姑娘过二人世界,他们俩还是往远点站吧。 左珩放慢马速,自后环住许宛,两手牵起缰绳,让她整个人都倒在自己胸膛里。 「喝多少?头晕吗?难不难受?」 左珩唇齿在她耳后细细地吐着热气,许宛循声回眸,「公主家的珍藏真不错,我没想到这么上头。」 「我不在身边少喝酒,醉了没法照顾你。」左珩轻声关切,「遇到坏人怎么办?」 「公主府哪有什么坏人?」 身下壮马走路不稳,许宛随手去抓缰绳,却握到左珩的手背上。 左珩不动声色地把她的手指覆到自己掌心里,「外面坏人太多,防不胜防。」 许宛安心地靠在他怀中,「有你我怕什么?」 一段不算很长的路程,愣是让左珩走了快半个时辰。 左珩本意是想让许宛醒醒酒,哪承想公主府的佳酿酒劲儿太勐,她这会儿更头晕目眩。 好在和赵燃光顾谈天,没怎么吃东西,不然准得吐几次。 许宛摸到拔步床上的锦被,就把自己裹进去,「还是家里舒服。」 话落就迷迷煳煳睡去,左珩看着端来的温水和巾帕,无奈地笑了笑。 他小心翼翼地帮许宛擦拭完,又端来一碗温热的醒酒汤。 「宛宛,咱们喝完再睡,要不胃里该不舒服了。」左珩从未想过自己能说出这么温柔的话。 许宛闻声睁了睁眼眸,眼波慢慢流转,「我想沐浴。」 「不差这一晚,我不嫌弃你,先喝汤。」左珩抱起许宛,逼她灌下整碗醒酒汤。 这汤喝完许宛全身愈加发热,「不舒服,我要洗,让青杏去备水。」 左珩拗不过许宛,只得叫来青杏。 青杏杵在原地揪自己的衣摆,「厂公,浴桶放哪屋啊?」 许宛平时都在西正房沐浴,可她现下是在东正房里。 左珩突然心跳加速,一本正经地吩咐道:「就放这里。」 青杏眨巴眨巴眼睛,「那您先出去吗?」 左珩腹诽,难怪许宛到现在没放这丫头出去歷练,这脑子怎么还一根筋? 「你预备好就行,其他的交给我。」 闻言,青杏小脸一红,一熘烟跑下去,一眨眼的工夫就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左珩郁闷地瞪她一眼。 青杏从怀里掏出一包香料塞给左珩,「厂公,姑娘她喜欢这个味道。」 说完,又一熘烟跑出去,还撞到门槛儿差点摔一跤。 待左珩撩开帐幔,只见许宛正闭着眼睛脱衣裳,「热。」 左珩犹豫再三才动手帮她,「别动,髮钗钩住衣裳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1页 许宛听话地任由左珩摆弄,很快便与他赤诚相见。 她踉踉跄跄迈进浴桶里,长发慢慢漂浮到水面上。 左珩把那包香料撒进去,须臾,整个房内香气袭人。 许宛两臂摺叠放在浴桶沿边,下巴自然地搭上去,「我怎么觉得这个场面似曾相识?」 左珩俯身凑到她眼前,「你『重生』以后,我们第一次相见,不就是这个样子?」 许宛认真地点点下颏,「你当时真坏啊,带那么多厂卫进来看我洗澡,还拿那么长的刀吓唬我。」 左珩帮她把长发揩到耳后,「他们不敢看,只有我看了。」 「嗯?」许宛蓦地挑起烟眉,「你该不会那时候就喜欢我了吧?」 左珩忍不住亲吻她一口,含笑承认:「大概就是从那时候起。」 第153回 百般难诉夜 许宛没有躲闪,而是热烈地回应左珩的吻。 水花溅湿左珩的衣衫和长靴,可他仍不想停下来。 许宛伸手扯开左珩的长髮,随之把左珩整个人往浴桶里拖拽。 左珩犹豫地不肯下水,到底放开许宛的唇齿。 「你怕什么?」 「你没醉?」 「我也不知道。」 「我怕我太自私。」 「好吧,我不勉强。」许宛挪动身子避开左珩,「如宁给我喝的一定是催情酒。」 许宛给自己往回找补,旋即往脸上勐拍两捧水。 左珩盯盯地凝视许宛,唿吸越来越急促,「不要恨我,对不起。」 在许宛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左珩已褪下长靴,「扑腾」一声扎进浴桶里。 原本很大的浴桶瞬间变得拥挤起来,他抱住许宛,在她耳边呢喃:「那晚你还记得吗?」 「是我初次撞见你『犯病』的那晚吗?」许宛被左珩箍得喘不上来气,「你别这样用力。」 「其实那晚我们已经逾矩了。」左珩道出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 许宛惊讶地不知该说什么,左珩一壁继续亲吻她一壁柔声道:「那晚我用了毕生所学。」 「毕生所学是什么意思?」许宛倏地捂住左珩嘴巴,十分费解地质问他。 「因为我们都吃了五石散,我把看过的那些秘戏图……」左珩呜噜呜噜地言语,特希望许宛听不清楚。 「左珩!」许宛猜到那晚他们之间不简单,但没想到内容尺度这么大! 左珩早脱掉湿透了的衣衫,「所以你醒来以后才会那么难受,躺了三天还浑身酸痛。」 「那你第二天还让我摸你有没有那个!」 「吓唬你的,只是想试探你到底记得多少,想不到你一点记忆都没有。」 「我要是记得住的话,你那时候是不是就要杀了我呀?」 左珩再度把人扣进怀里,让她背对着躺在自己身上,「『犯病』彻底清醒后,我起过杀心,但哪里捨得,想着如果你记得,就赶紧把你送出丰都。」 「之后的日子还装什么装?搞得像个黄花大闺女似的。」 许宛五指按住他结实的臂膀,触摸到他紧绷的肌肉。 后嵴感受着他乱蹦的心跳,耳后传来他毫无章法的唿吸。 左珩带着她慢慢找寻那云雨之巅,不想让她像上一次那样煳里煳涂。 「怕你真的有孕,怕你再因我受牵连。」 左珩终究是失去最后一丝理智,那些束缚自己的枷锁在这一刻通通被打破。 水声四溅,热气缭绕,持续了很久很久…… 待左珩把筋疲力尽的许宛抱回床榻上时,才发现浴桶里的水已所剩无几,整个浴桶也快散架子。 左珩把她裹进被子里,找来巾帕擦干她的长髮,「你还好吗?」 「好像记起来了。」许宛脸蛋红扑扑的,「那种感觉是拥有过的。」 左珩垂眸缓笑,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我就说你是纸老虎,嘴上厉害,动真格地就害羞。」 「我才没有。」许宛极力否认。 「你那晚可比这次热情得多。」左珩勾唇坏笑,「我真不知道男女之事可以那么疯狂。」 「你别说了,怎么,这次不好吗?我看你刚刚……」 左珩在床下打理好自己,重新回到被窝里,顺手扯开宽大的帐幔,拔步床里面霎时成为一方小空间。 「还撑得住吗?」 「其实有点疼。」 闻言,左珩自责极了,「抱歉,我是不是不太行?」 「我不知道,如宁说她一开始也是这样。」许宛仔细回忆和赵燃的对话。 「你瞎教如宁些什么,搞得姚宗安都快疯了。」左珩不禁吐槽,「这几天,他逮住我就乱说话。」 「她来问我这个过来人的经验嘛,我只好瞎说喽。」许宛翻身枕到左珩躯腹上,横着身子仰望顶头上方的承尘。 左珩任由她枕着,尽量放缓唿吸,宽长的大手轻抚她的长髮,「真想让时间凝固在这一刻。」 「你为什么喜欢我?」许宛问出这个问题,自己都觉得可笑,太傻了。 「逆境求生吧,聪明又能干。」 许宛有些失望,「仅此而已?」 左珩扳住许宛双肩,把消瘦的她提熘到自己身侧,「你好看,像只小妖精,就是声音有点难听。」 许宛又被左珩羞红脸颊,「你连续叫几个时辰试试?当时觉得你好变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2页 「让你受委屈了,那时只想让你惧怕我这个奸佞宦官。」左珩高挺的鼻子蹭蹭许宛的睫羽,「对不起。」 「不过与你相处的时间久了,就发现你不是坏人,对王征那样的清廉大臣以礼待之,对樊昌那样的贪官绝不姑息。」 许宛说出自己的倾慕之感,坏与好哪能那么容易区分,绝对的好人和绝对的坏人也不常见。 左珩用指节按住许宛的唇,「礼义仁智信,温良恭俭让。这些不是我这个奸佞该有的,我们之间就不提这些了。」 许宛粲齿一笑,双臂环住左珩的脖颈,「那我说你也好看,在不确定你是假的之前,我一度以为自己真爱上太监了。」 「让你刺伤我那次,是我故意袒露躯腹勾引你。」 「你勾引我的次数还少吗?每次假意要和我行床笫之欢,不都是想看我出丑?」 「是真想……」左珩厚着脸皮承认,「只是一直在克制而已。」 许宛咯咯地笑,原来他们的缘分早在他们自己都不自知的时候就已经发芽。 「长夜漫漫,我们要不要继续?」 「我可能会撑不住。」 「明天好好休息。」左珩说罢,将锦被蒙住二人的身子。 俄顷,锦被翻起红浪,被面上的两只鸳鸯仿佛游动起来。 帐内交锋久久不断,不知盘桓到几时才停歇下来。 经歷这一晚,许宛当真在家中躺了两天。 要不是与赵燃约定好进宫探望黄妙英,许宛还得继续休养。 赵燃见她浑身僵硬,看起来没精打采,还以为她生病了,正好进宫召太医来瞧瞧。 许宛忙说不用,然刚一迈进黄妙英宫里,就见到一位太医笑哈哈地给黄妙英报喜。 「恭喜美人,贺喜美人,您这是喜脉。」 黄妙英讶然失声,赵燃和许宛也高兴得半晌讲不出话。 不知天起帝从哪里冒出来,完全没有太监进来通报,「黄美人有喜了是吧?」 第154回 来通风报信 天起帝登基六载,后宫出生的皇子皇女少之又少,黄妙英进宫才几月,就怀了身孕,天起帝非常愉悦。 当即升黄妙英为和嫔,大赏黄妙英宫殿上下所有太监宫娥。 黄妙英携众人领旨谢恩,天起帝忙地教她好好养胎,孕育龙嗣是头等要事。 赵燃和许宛撞上这桩喜事,也被天起帝赏赐不少好东西。 「好不容易回趟宫,不先来瞧孤,倒跑到和嫔这里来?」天起帝戳戳赵燃额头,「都是人妇了,还这么不懂规矩。」 「我不是怕皇兄在忙嘛,想在和嫔这里探探风向,再去给皇兄请安。」 赵燃替天起帝和黄妙英高兴,这个孩子对他们俩而言来得都太是时候。 黄妙英即刻从中调和,「陛下这是吃嫔妾的醋了。」 「孤吃醋?」天起帝看赵燃满眼疼爱,「孤最烦的就是她,现下丢给姚宗安,别提有多轻松。」 天起帝陪她们闲聊一阵,「行了,孤先回宝相殿,知道在这耽误你们说体己话。」 天起帝还未走出去,内务监那边已开始往黄妙英宫中送赏赐。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陶麟,而今天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则是元执。 天起帝蓦地想起什么,望向避在角落降低自我存在感的许宛,「孤听说你管家有方,帮左珩把后宅料理得像模像样。」 许宛欠身回话:「都是厂公教得好,民女听话执行罢了。」 「如宁在外少约束,你若陪在她身边需时时规劝。」天起帝上下打量许宛,脸上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许宛垂首应是,不想让天起帝对她有过多的印象。 天起帝没再多问,径直离开黄妙英宫殿。 「老九不娶王妃,就是因为她?」天起帝漫步在御花园中,问向在侧服侍的元执。 这个消息也是元执捅给天起帝的,当时只觉是坊间传言,今日瞧见她又想起这个茬儿。 「前不久康王殿下和她私下见面,不知怎么双双掉进猎人设下的陷阱里,侧妃发了好大的脾气,还去砸了许宛的铺子。」 元执将自己得知的内容告诉天起帝,至于结果得让天起帝自行判断。 天起帝负手哂笑,「胡闹。」 「奴婢也说呢,康王殿下不至于这么荒谬。」元执谨小慎微地赔笑。 天起帝今天心情好,没想往深了追究,「不过老九近来表现得不错,在大理寺很有长进。」 刚回到宝相殿不久,邓金言就带着一沓摺子送进来,请天起帝批阅。 天起帝随口问道:「左珩呢?」 「回万岁的话,厂公今儿在校事厂。」邓金言躬身回答。 此时元执忙忙叨叨从殿外跑进来,瞧见邓金言在此,立马欲言又止。 天起帝方让邓金言先退下,「什么事这么慌张?」 元执弯腰走到天起帝身旁,低声禀告:「万岁,左珩最近在查两个奇怪的人。」 天起帝将手中奏摺放到御案上,「校事厂替孤盯着的人多得很。」 「奴婢刚得到确切消息,他让番子去盯都督府里退下来的老人曹一石,和兵部退下来的老人欧阳贤。」 元执十分肯定,这是他费尽千辛万苦才得来的情报。 「这二人已不在朝堂,左珩为何盯着他们不放?万岁,这实在太可疑了。」元执继续诱导,想让天起帝认为左珩有私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3页 天起帝面不改色,心里却「咯噔」一下,没想到当年的两条漏网小鱼竟被左珩扒出来。 「你还知道些什么?」天起帝淡然问道。 元执上来劲头,咬牙切齿说:「这两个老傢伙貌似都与当年宋广将军的案子有关,左珩该不会是想替宋广翻案吧?他把宋广的那个堂弟留在校事厂居心叵测。」 天起帝抬眼睨了下元执,「你查得不错,帮孤继续盯下去。」 元执得到天起帝的赞赏信心大增,就猜到宋广一案是皇上的死穴,把左珩往这上面扣帽子绝对没错。 当晚左珩进宫当值,天起帝却没对他提起半个字。 左珩在没得到确凿证据前,也没打算向天起帝汇报。 天起帝了解他的秉性,没认为他这么做是对自己有所隐瞒。 但天起帝却在次日见了个人,还是单独召见,没有第三人在场。 这个人得到一条指令,要他以自己的名义杀掉曹一石和欧阳贤。 事情办成,他可加官晋爵;事情办砸,他就得自己扛下杀人的罪责。 这个人万没想到皇帝会把这种任务交到自己手里,但这是皇命,他不敢不为。 好在天起帝没给他时间限制,只说这两天尽快解决。 这给了他暗箱操作的空间,在时隔多久后再次踏进恩公的书房。 姚宗安没想到,自己才回到父母宅邸一晚,就遭遇故人来访。 「你可是稀客。」姚宗安关好门窗,不愿让旁人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 「汉白不得不来。」周汉白褪下黑色衣帽,「眼下的事已远在我的控制之内。」 「宫卫军里待得不痛快?李为林还有旧党吗?」姚宗安替周汉白沏了盏热茶。 周汉白没心情喝茶,苦笑道:「我知指挥使和厂公交情颇深,所以校事厂近来秘密监视曹一石和欧阳贤,你是知道的吧?」 姚宗安心下一窒,他明白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但怎么能传到周汉白的耳朵里? 「陛下找过我,让我把这二人除掉,我必须尽快动手。」周汉白道出来意。 姚宗安生出不祥之感,调查宋广一案明明是天起帝让校事厂做的,追查这么久好不容易得到一点线索,天起帝却又杀人灭口! 难不成真如于群雄所说,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就是天起帝? 若是这样的话,他为何还要让校事厂苦苦追查? 「你可知道陛下为什么要他们死?」 周汉白摇摇头,「我不知,也不想知,但我能有今天全靠指挥使,所以今晚这一趟我得来。」 周汉白自从被安插进宫卫军里,明面上常与校事厂厂卫起摩擦。 现如今他已凭藉自己的努力,在宫卫军里混得风生水起。 只要宫卫军不与校事厂为敌,周汉白便很少往姚宗安这里递情报。 整顿后的宫卫军较先前提升很多,再不是一群乌合之众。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明晚戌时后。」 「好,我们绝不耽误你的事。」姚宗安知道没时间了,不管那二人能吐出来多少,他们必须提前行动。 周汉白起身郑重抱拳,「望指挥使保重。」 第155回 当年知情人 送走周汉白,姚宗安一刻不敢停留,马上赶往左珩宅邸。 左珩没想到姚宗安再度鬼鬼祟祟上门,还以为是赵燃把他给赶出家门。 许宛正和左珩讲起前儿去宫中见黄妙英的场景,还说内务监真会看人下菜碟,送到黄妙英宫中的赏赐都是上等货。 黄妙英运气实在是好,自进宫以来顺风顺水,这么快怀上龙嗣,天起帝喜欢得不得了。 左珩还开玩笑,以后他得巴结和嫔这位贵人。 姚宗安见他二人聊得正浓,不管不顾地打断:「能不能严肃点,出大事了!」 姚宗安将周汉白送来的情报,如此这般复述一遍,「厂公,事情变得复杂了。」 闻言,左珩收起笑意,猜测天起帝这么做背后的意图。 「说不定真如于群雄所言。」姚宗安只能这么以为。 「这话就说这一次,以后永远别再说。」左珩清楚姚宗安大可不必把自己卷进来。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明晚吧,今晚过去恐打草惊蛇。」左珩想了想,「这件事不能让宋绩参与。」 「事关他哥,怕要意气用事,对陛下更得有偏见,他这个人还不会掩饰情绪。」姚宗安想起宋绩那个傻小子就犯愁。 「你、我,外加余嵘和胡瑞雪,就我们四人过去。」左珩立刻制定计划,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姚宗安又如幽灵般「飘」出宅邸,许宛才开口道:「你心里已有答案了吧?」 「我可能又得去岩疆了。」左珩预感到谜团还得在岩疆解开,也庆幸早一步把于群雄送出丰都这个是非之地。 「这回能不能带上我?」 「你在丰都和如宁在一起解闷儿不好吗?」 「我有种直觉,你这一次去岩疆恐要滞留好久。」许宛拉拉左珩的手,「你不在我身边,我人置身何处都一样有危险。」 左珩恋恋不捨地望着她,「等我把明晚这件事解决好再议。」 过去前两天的兴奋劲儿,恢復理智的左珩非常后悔,美妙的体验背后是危机四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4页 他在一步步靠近危险,许宛又该怎么办,他真能一直护住她吗? 许宛又想起进宫的事,将天起帝问她的话告知给左珩。 左珩琢磨这两句平常的话语,总觉得天起帝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 「应该是谁在陛下面前提及过你,你以后少进宫为好。」 「我记住了。」 许宛心事重重,也不知在为左珩担心什么,可能越在乎越会如此。 次日晚夕,左珩调走余嵘和胡瑞雪。 许宛在窗后遥望,不知今晚会是个怎样兇险的夜。 许鹃默然走到她身后,「厂公大人常常外出夜行,你今儿怎么这样担心?」 「他最近……身体不大好。」许宛回身嘆口气,调转话锋问道:「你最近和袁媳妇儿她们学得怎么样?」 「我没读过书,学什么都吃力。好在她们不嫌弃我,听闻都是你先前定下的规矩。」 姐妹二人坐到罗汉榻两端,许宛淡淡一笑:「都是大家捧我罢了。」 「你的事迹,她们没少提起,刚来宅邸时真是不容易。」许鹃笑着往口中塞一颗蜜饯。 其实那些事才过去一年,却仿佛已过去很久,让许宛都觉得记忆模煳。 「鹃姐,你瞧彤珠,如今把香料铺管理得井井有条,你也一定可以。」 「这话说的,像是你马上要撒手不管了呢?这个家上上下下还不是都靠你。」 许鹃感觉许宛仿佛在交代后事,好似明儿就要远走高飞,准是最近太累所致。 许鹃虽不知许宛在外到底发生过什么,但许宛前些日子老在外奔走,她都看在眼里。 许宛缓缓起身,端起榻几上的那盘蜜饯,「鹃姐,咱们去看看伍嫂的小孩吧。」 许鹃忙地起身跟随,「怎么,想要小孩了?熊妈妈她们还叨咕,想让你收养两个呢。」 许宛对孩子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烦,但若真养育的话,还得是左珩亲生的。 像左梵山这样收养左珩,在他的角度来看,左珩未必是个好儿子,只是他是真的很爱左珩。 左珩一行人先是潜入曹一石家中,将上了岁数的老傢伙迷晕背出来。 又潜入欧阳贤的家中,以同样的手法把他也带出来,辗转到一处隐秘山洞里。 两个老傢伙多年未曾联络,除了在公开场合见过,私下里从来没见过一次。 二人看到对方的那一剎那,就知道自己被绑是什么原因,当年的事到底带不进棺材里。 左珩没让其他三人摘下面巾,唯独他自己露出真容。 当二人看到是左珩绑了自己后,愈加惊恐,万没想到最后竟栽在校事厂手里。 「识相的就把当年的事都说出来。」 左珩派人跟踪他们多日,发现这两人有个共同的特点,非常圆滑且怕担责任。 监视数日没抓到任何把柄,是两条老泥鳅。 曹一石和欧阳贤装作互相不认识对方,企图矇混过关。 左珩一拳头砸在欧阳贤胸口,「校事厂的手段,你们难道没听说过?」 欧阳贤受了这一拳,立马唿吸困难,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厂公大人饶命,小人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 姚宗安索性上前,又对欧阳贤一顿拳打脚踢,「宋广一案,知道多少就说多少。」 欧阳贤望向另一端瑟瑟发抖的曹一石,「我真不知道呀。」 「你猜是谁让校事厂调查当年隐情?校事厂听命于谁?」左珩扯过曹一石的头髮,「你们俩一把年纪,真想不明不白地死去?」 「不可能的,你们绝不是圣人所派,圣人只希望我们永远闭嘴。」曹一石没头没脑道出这么一句。 就在僵持之际,周汉白闻讯赶来,「我就是圣人所派。」 他持刀走到欧阳贤面前,「圣人确实想让你们永远闭嘴。」 说罢,就将长刀刺穿欧阳贤的身躯,干脆利落地解决掉一条人命。 曹一石见状吓得差点尿裤子,「求大人饶我一命,求大人放过我吧。」 「说!」左珩厉声质问,「快说!」 「当年对抗乌胡最危难的关头,兵部和都督府内部发生一起特大贪污案。原本该给宋广将军的百万军粮和军饷被层层盘剥所剩无几……」 第156回 算以恶制恶 当年,万光老皇帝得知这一情况后,恐打击前线将士们的士气,秘密压制下来。 命欧阳贤的上司,在暗中调查贪污案始末;又命曹一石的上司,从大渊各地紧急调粮调钱。 这两条本不相干的线,竟又交叉到一起。 暗箱操作一通,贪污案没调查出所以然,支援岩疆的钱粮也迟迟得不到落实。 万光老皇帝被气得直接犯病晕厥,之后不久,他们的上司就接到命令,押运钱粮送往岩疆。 在丰都临行前做过仔细检查,物资都完好无损。 尽管他们都怀疑过,短时间内这么多物资是如何凑出来的。 但还是顺从上路,矇混完这份差事就行。 至于岩疆能不能打胜仗,老皇帝还有几日活头,皆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哪料才走出丰都没多久,就发现了猫腻,好好的粮食棉被等东西,竟变成一车车的石头。 众人瞬间傻眼,谁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调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5页 可时间紧任务重,他们想返回丰都已来不及了,因为在出行前向朝廷下过保证书。 他们停在半路仔细回想,最终才想明白这是万光帝给下的套,惩罚之前办事不力,没揪出贪污案背后的元兇,亦没从外埠各地调来军需物资。 他们不是有意不作为,而是不敢得罪未来的新皇,默认继位的六皇子赵烨。 赵烨早就想放弃岩疆那片苦寒之地,想趁此机会餵饱拥立他的各级大臣,以成为他走向帝王的中流砥柱。 从外埠调集军需物资也不是完全办不到,关口是被赵烨暗中阻拦,找各种藉口搪塞丰都朝廷,实则都捏在自己手里。 想让万光老皇帝任命自己去打乌胡,这样再施展他的个人能力,拿出这些粮草。 至于岩疆最后结果如何,赵烨完全没有考虑过,就更别提宋广率领的数万边军将士的死活。 就在这个胶着之际,有人「从天而降」,给他们指点迷津,让他们火速赶往岩疆依计策进行。 欧阳贤和曹一石不知那到底是个什么计策,只是这批子虚乌有的钱粮顺利送达岩疆,最后全被乌胡截获。 后面的事大家便都知晓,岩疆失守,被乌胡人烧杀抢掠死伤无数。 欧阳贤的上司死在岩疆,曹一石的上司侥倖回到丰都,把这段歷程整理好交给朝廷。 也就是从曹一石上司口中,第一次提出宋广通敌叛国,将所有罪名嫁祸到宋广头上。 待天起帝继位后,关于这件事的知情人逐一死去,要么自杀,要么病逝,至少从官家往外放出的消息都是正常死亡。 只有欧阳贤和曹一石这种小人物,对当年的事略有了解,却没有太深知地活了下来。 曹一石磕磕巴巴道出所有,「从天而降」为他们出主意的那个人,不言而喻就是当今圣上。 「陛下还是不放心。」曹一石指了指周汉白,「陛下要你来灭口,你却告诉了他们。」 这一段积压在内心的往事倾诉完后,曹一石也知自己的命运跟欧阳贤一样,根本逃不掉。 「校事厂与陛下一条心,你左珩的心又偏向哪里?你是想替宋广翻案,还是说你是翼王安插在陛下身边的眼线?」 姚宗安急忙上前抽曹一石一巴掌,「少污衊厂公!」 「陛下不会派人来调查自己。」曹一石跪趴在地上,「本以为百废待兴的大渊正在逐渐变好,万没想到它还如曾经那样腐朽。」 周汉白看了眼姚宗安,见他微微点头,便再次出刀将曹一石利落除掉。 「厂公,指挥使,今晚所听我全当不知道。」周汉白向二人做出保证,「我是校事厂走出来的,不会忘记两位大人的提携。」 姚宗安望向左珩,左珩缓缓说道:「让余嵘和胡瑞雪帮你把这两具尸体分别送回各家,细节会逐一向你讲明。」 校事厂这方面经验老到,一般都能矇混过去。 要他们死是天起帝的意思,所以他们二人的死多半会没有下文。 三人行动迅速,很快带着两具尸体离开山洞。 「周汉白为人你大可放心。」姚宗安替周汉白打包票,「我和他,就像当初的你和我。」 「他来通知我们已犯大忌,若被天起帝知道一样难逃一死。」左珩不担心周汉白,只是在反覆咀嚼曹一石的讲述。 「你还打算追查下去?」姚宗安想劝他放手,「你已做到掌印太监之位,又得许宛这样一个知心人……」 「过段时间我找机会去岩疆,丰都这边就交给你了。」左珩打断姚宗安,有些事他必须做下去。 姚宗安深深嘆一口气,「若追查到最后,幕后真兇就是今上,你又该怎么办?」 「宋家或许翻不了案。」姚宗安继续苦口婆心,「我们要对付的从来都不是今上,而是翼王!」 姚宗安所言没有错,因为他们一直认为宋广一案的幕后黑手是赵烨。 这么久以来,都在为击倒赵烨及其党羽而努力。 秉承的就是替天起帝查明宋广一案的真相,除掉赵烨及其党羽,换大渊朝从此太平无忧。 「陛下不会派人调查自己。」左珩重复曹一石的话,这里面一定还有其他玄机。 二人将山洞里的痕迹处理干净,也各自回到家中。 左珩躺回到床上时,许宛迷迷煳煳醒来,「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呢。」 「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我想回来陪你一会。」左珩安静地躺在许宛身旁,「吵到你了?快睡吧。」 许宛伸手搂住他的胸膛,须臾,又睡了过去。 左珩轻抚许宛手腕,只有在她身边才感觉到踏实。 姚宗安在山洞前说过的话萦绕耳畔,你已做到太监之首,又得到许宛这样的知心人,不如放弃当初那些执拗? 左珩一夜无眠,貌似才在许宛身边躺一会儿,就又爬起来去当值。 许宛醒来时都有点恍惚,昨晚左珩到底回来过没有?该不会是她在做梦吧? 左珩才迈进宫内,就见到邓金言匆匆忙忙跑过来,「厂公,出事了。」 左珩还以为昨晚发生的事,这么快就传回宫中,淡定笑道:「你可不是毛毛躁躁的人。」 「元执死了,在『燕回楼』门口发现的尸体。」 第157回 偶然上了位 元执是被周汉白所杀,昨晚放回曹一石尸体时,发现他和派去的几个眼线在外盯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6页 余嵘和胡瑞雪警觉出击,将那几个眼线逮住杀掉,元执则落到周汉白手里。 原本元执可留下一条性命,偏他一眼就认出周汉白,还说周汉白勾结左珩,杀了曹一石灭口。 周汉白哪能留元执这么个祸害,当即送元执上西天。 他连夜回皇宫復命,道元执偷窥他杀人,还大声喧嚷,唯恐天下不知。 他在情急之下才把元执杀之,杜绝后患。 天起帝不在乎元执这条命,曹一石和欧阳贤能顺利死去,周汉白的任务就算完成。 天起帝对周汉白的执行力很满意,让他先退下静候佳音。 待左珩来御前见天起帝时,他只愤愤道:「元执一个太监还逛青楼,听说还赊了不少银子,真是死有余辜。」 左珩没有接茬儿,只躬身垂首等待天起帝的安排。 「这件事就别让丰天府查了,校事厂去处理一下后事。」 元执和左珩之间的矛盾,天起帝怎么可能不知晓? 让左珩去处理这件事,意图再明显不过,就是不想让这件事水落石出。 「奴婢遵命。」左珩一脸疲惫地回答。 天起帝瞧他脸色难看,从龙椅上走下来,负手问道:「你精神状态怎么这么差?最近累着了?」 左珩欲言又止半晌,「万岁,奴婢跟踪的两个人,昨晚也离奇死亡。」 左珩随即把曹一石和欧阳贤的死娓娓道出,掩去于群雄的部分,只说追查卷宗时摸出这两条漏网之鱼。 本想监视他们些时日,看看能不能获悉新的线索,没想到今天天一亮就听校事厂番子回禀,他们二人在昨晚遇害。 左珩说得条条是道,「万岁,他们已死,线索又断了。」 天起帝安抚起左珩,让他无须气馁,那两个老傢伙无关紧要,追查宋广妻女和倖存部下的下落才最重要。 「那他们的死……」 「这件事校事厂不便插手,免得引起注意,让外人知道你们帮孤查陈年旧案,反而弄巧成拙。」 天起帝给出明显指令,左珩巧妙脱身,只是越来越迷惑,天起帝究竟在掩饰什么? 「元执已死,司礼监又腾出空位,你觉得可以把谁提上来?」 照比司礼监的重要差事,元执更擅长伺候人,天起帝用他非常顺手。 而像左珩、邓金言这种有本事的太监,天起帝更愿意让他们帮自己做事。 左珩沉吟一阵,躬身回话:「万岁,您觉得陶麟如何?」 天起帝对陶麟有点印象,算左梵山的「关门弟子」,在宫中众太监里升得特别快。 「你不是一直瞧不上他吗?」天起帝听闻左珩总罚陶麟做苦差,怨他夺走左梵山的父爱。 「奴婢与他有私仇,但不妨碍他是个好奴才。」 左珩有自己的考量,是时候把陶麟推上位,好让他彻底沦为赵烨的走狗。 「也好,先让邓金言带带他,若是不行再撤了也不迟。」 天起帝接受左珩的提议,总得找与左珩不对付的人上来才好。 不然司礼监里左珩一家独大,谁还能约束得了他? 左珩主动供出陶麟,恰好符合天起帝的心思。 陶麟上位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到赵烨的耳朵里。 雷明刚向他汇报完这月鱼塘的进帐,对他而言没几个钱,但他就是好奇许宛是怎么经营的。 海冰将雷明赶下去,道:「王爷,元执已死,陶麟上了位,咱们是不是得……」 「让他来见我。」赵烨靠在宽大的太师椅上,「最近人员损失太多,左珩打击得又狠又准。」 「所以才更该用好陶麟这颗棋子,宫内风吹草动都别再错过。」 「一个一个真没用!」赵烨气得摔碎手中茶盏。 海冰慌得不敢动弹,「王爷,咱们最近安生些,缓缓再说吧。」 赵烨蓦地起身,迳自往府外走去。 海冰立马紧随其后,「王爷,您这是要去哪儿?」 「去咸华府邸。」赵烨咬牙切齿地说,心里有一口恶气没出来,他憋得实在难受。 那对夫妻就成了他的发泄桶,痛骂咸华,鞭打驸马在所难免。 如宁今日来左珩宅邸闲坐,和许宛商量该给黄妙英的孩子送点什么礼物。 「孩子得明年才出生,你至于这么着急吗?」许宛拿来几款最新的香料送给赵燃。 「我这不是想提前准备吗?」赵燃闻了闻香料味道,「格彬又往丰都送货啦?」 「什么格彬?是离戎商队,人家叫达布。」许宛认真解释,「我这是正规营生,可挣钱了。」 赵燃撇撇嘴,自傲道:「那也没有皇兄每年给我的封赏多,我比九哥还多呢!」 「姚宗安娶了你真是太幸运啦!」许宛没奈何地恭维,「求公主殿下赏个脸,叫一桌凤凰台的酒菜回来吃吧?」 赵燃大手一挥,差贴身侍从这就去办。 许宛没来得及阻拦,侍从已经一熘烟跑出宅邸。 「都不知道姚宗安他们今晚回不回来,就咱们两个太奢侈了吧?」 「校事厂怎么天天都那么忙,我这新婚跟守活寡似的,你这一年多是怎么熬的?」 「卑职怎么让公主殿下守活寡啦?」姚宗安含笑走进来,「公主真能冤枉人。」 赵燃撇开手中香料,直接跑过去抱住姚宗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7页 姚宗安不好意思地扒开赵燃手臂,「丰都那些贵女你一概瞧不上,除了和嫔就剩许姑娘能入你的眼。」 「她们都太做作。」赵燃拉住姚宗安的手坐回来,「许宛多好呀。」 许宛白她一眼,抬眸笑问:「我家大人呢?」 「大人还在宫里,估摸晚点能回来。」 姚宗安没和许宛说实话,因为左珩是被宋绩绊住了脚。 那傻小子得知曹一石和欧阳贤横死,就怀疑这件事准与校事厂有关。 先是逮住姚宗安可劲儿问,在他这没问出什么,转头就去找左珩。 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耍浑的招数都用上了,左珩也一字都不跟他透露。 宋绩气得开始激将左珩,非说他被于群雄言中,根本就不想帮宋广翻案。 姚宗安离开校事厂时,还听到宋绩扯着脖子和左珩叫板。 姚宗安悄悄帮他们把后室屋门关严便开熘大吉,不然也得被宋绩拦住去路反覆盘问。 第158回 犯起死脑筋 宋绩连续两天没来校事厂点卯,派人到他家中探望,留守老僕也不说清楚自家小爷的去向。 姚宗安没想到宋绩气性这么大,真跟左珩耍起脾气。 左珩宁愿让宋绩对自己有误解,也不能让他对天起帝失去信心,否则宋绩连半点希望都看不到了。 许鹃陪同许宛来露凝香里转转,天气炎热,许宛便带她去前面那条街市上吃冰酪。 刚一来到小铺前,就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胡瑞雪立马要唤人,许宛赶忙制止,而是让店家多上来几份冰酪。 胡瑞雪和余嵘在隔壁桌上一边吃,一边瞅宋绩落拓的德性,都想过来踹他两脚,意志这样消沉实在不像话。 许宛把一碗冰酪推到宋绩眼前,「这是喝了多少酒,我离得这么远都能闻到味。」 宋绩迷迷瞪瞪抬起头,「那天夜里,厂公是不是没跟你睡在一起?」 许鹃闻言,脸色瞬间绯红,端着冰酪就去找胡瑞雪他们。 「我一月能见到大人的时间,不及你一半多。」许宛顾左右而言他,「你怎么能怀疑大人呢?」 宋绩闷头吃那碗冰酪,去岁夏天他们俩貌似也在这里吃过,那时候他异常坚定地维护左珩,还老担心许宛会对左珩有二心。 「我不怀疑大人,但那条线索就大人、指挥使和我三人知晓。」宋绩豆大的眼泪砸进冰酪里,「他们俩一定有事瞒着我!」 「瞒着你就瞒着你呗,他们俩又不会害你。」许宛看到宋绩,不知怎么眼前却浮现出左珩的脸。 四五年前的左珩也就像宋绩现在这么大年纪,那时候左梵山不断打压他,让他放弃为萧家申冤,他是不是也像宋绩这样绝望? 宋绩蓦地坐到许宛跟前,哀求道:「厂公有什么秘密一定会告诉你,许姑娘我求求你,你知道什么就告诉我吧?」 「他不与我讲公事。」许宛身子向后挪了挪,「这么多年你都等了,别在这时候功亏一篑。」 宋绩突然上手抓住许宛双肩,咧着大嘴哭道:「没戏了,都断了,他们敷衍我,宋家没救了!我都不敢去死,到了下面怎么和列祖列宗交代?」 余嵘和胡瑞雪一径起身拉开宋绩,余嵘端起手边的一碗清水扬到宋绩脸上,「宋绩,你给我清醒一点。」 许宛没有怪他,而是拿出帕子帮宋绩擦干净脸上的水,「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余嵘和胡瑞雪互相看着对方,幸亏没让宋绩知道真相,不然以他这个性子,都得闯宝相殿逼问天起帝。 他们都同情宋绩,宋广含冤而亡,宋家百余口受牵连丧命,他作为倖存者背负的太多。 许宛把宋绩带回宅邸,吩咐厨房给他做了顿丰盛菜餚,让余嵘他们陪他好好吃顿饭。 听胡瑞雪说,去宋绩家里时,除了两个没牙的老头,家里没半点活气儿。 庭院在外面看倒是很大,但前后都被分割出去,不是被官家徵用,就是拿出去抵债。 剩余那几间房,装满陈年旧物,宋绩睡在一间逼仄的偏房内。 因是罪臣之家,家里连祠堂都不敢供奉。 当年的钟鸣鼎食之家,如今已破败到这步田地。 宋绩平常没什么花销,一套粗布麻衣能穿好几年,所有月俸都给了家中那俩老僕。 他们是祖父那辈就待在宋家的老人,宋绩把他们当成唯一的亲人。 等了半天,左珩还绊在宫里回不来,而是姚宗安匆匆赶到。 隔着屏风看到花厅里的宋绩一副窝窝囊囊的样子,姚宗安就想踹门进去揍这傻小子一顿。 许宛将姚宗安拦下,拉到一旁低声道:「犯轴呢,谁劝都没用。」 「那怎么办,就让他一直这么消沉下去?被贼人知道了,搞不好要被利用。」姚宗安忧心忡忡,「干脆告诉他实情算了。」 「你觉得这时候能说吗?再牵连周汉白怎么办?真跑到宝相殿质问陛下怎么办?」 「就是欠打,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轴呢。」 许宛轻嗤冷笑,「你们几个都这个德性,谁也别笑话谁,臭味相投才聚到一起。」 姚宗安低声狡辩,「我才没有。」 「不知谁那时候宁死不娶如宁。」许宛抱臂抢白。 姚宗安瞬间没了脾气,「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8页 「他有什么爱好?喝酒也算一项。」许宛感觉得让他转移点注意力。 「你看他呲个大牙憨笑,不是又喝多了吗?酒量不及我和厂公一半。」姚宗安往花厅里瞄一眼,哭笑不得道。 「你带他去赌坊试试手气?或者他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赌坊那种地方不能去,我们都在官家当差,还能没有这点觉悟?」姚宗安思忖半刻,「他脑子没开窍,哪能明白男女之情。」 许宛忽然瞥见角落里的许鹃,「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她快速来到许鹃跟前,「鹃姐,交给你个任务,进去劝劝那个宋绩,让他别太难过了。」 许鹃把头摇成拨浪鼓,「我不行,好妹妹,宋大当头太吓人,跟要吃人似的。」 许鹃对宋绩有点好感,可在冰酪铺子里那一幕把她吓够呛,这男人情绪不大稳定,以后有可能动手打媳妇儿吧? 正值此时,左珩自外面赶回来,恰听到许宛和许鹃所言,很坚决地让许鹃退下去。 「你胡闹什么?」左珩戳了下许宛的额头,「拉你姐姐下水。」 「她之前说过,挺仰慕宋绩的。」许宛打开左珩手指,「解铃还须繫铃人,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左珩踟蹰良久,到底推开花厅的门,余嵘和胡瑞雪见到左珩回来,总算喘上来一口大气。 二人立地给左珩让地方,速速退出来,却见姚宗安在外趴门缝偷听。 余嵘和胡瑞雪算是看透,无论是左珩还是姚宗安,外表高冷难以靠近的形象皆是装的,他们私下里都挺有人情味。 「别纠结了,过段时间我带你去岩疆,等到了岩疆,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左珩自行倒一杯酒,仰头饮尽。 「为什么现在不能说?」宋绩吐字不清地追问,「大人,我可以为你去死。」 左珩抬臂抚了抚宋绩的脑袋,「死什么死,你得活到给宋广将军翻案的那一天。」 第159回 又挑拨离间 宋绩总算打开心结,姚宗安等人的心也跟着放下来。 左珩又带回来一个好消息,周汉白被提升为宫卫统领,从此掌管宫卫军。 左珩和姚宗安都明白,这意味着天起帝要重用周汉白,宫卫军已牢牢地抓在天起帝自己手中,下一步就是整个禁军。 天起帝继位六年来,总算稳住朝纲,经济復甦人才辈出,掌握住所有军权,他才是大渊的实际统治者。 前些年的忍辱负重,都在为这一刻做准备。 至少在王征、顾深法等重臣的眼中,天起帝是位励志的好皇帝。 「明天咸华生辰,你被邀请了没有?」送走宋绩等人,左珩回到东正房里支支吾吾问道。 许宛坐在铜镜前拆头髮,「请了,明儿我和如宁一起去。」 其实许宛并不想去,她从没觉得自己在丰都有什么地位可言。 不过是左珩的名头和赵燃的身份加持,才能让她出现在咸华公主的邀请名单里。 「有件事我得提前告诉你。」左珩来至她身后,自然而然地帮她打理起长发。 许宛望向铜镜里的左珩,不禁笑道:「刚才见你劝宋绩都没这么紧张,到底是什么事呀?」 左珩拿起篦子替许宛篦头,「和嫔的孩子没保住。」 闻言,许宛瞬间从绣墩上站起来,「什么?」 左珩自身后按住她的肩头,「坐下来,我慢慢和你说。」 黄妙英昨天后半夜开始小腹剧痛,即刻召见太医去诊治,可惜为时已晚。 左珩早晨赶过去时,黄妙英早流血不止,险些丢掉一条命。 「是谁干的?」许宛痛恨至极,「她的贴身宫娥和太监不都是你派过去的吗?」 「你怀疑我从中动了手脚?」 「我怀疑你做什么?」许宛转过头,「有人想嫁祸给你,让黄妙英跟你跟我反目成仇。」 左珩拖来一把椅子坐到许宛身侧,「目前尚未发现有人陷害的证据,太医院那边给出的答案是黄妙英身子太虚所致。」 「不可能!」许宛当场否认,「她比我和如宁都壮实,才不是娇滴滴的小姐,从未听说她有弱疾。」 「我已让邓金言去调查,但不会马上出结果。」这件事关系龙嗣,左珩也不敢有半点马虎。 「是陶麟所为吧?他作孽太多,迟早要下阿毗地狱。」 「我在去岩疆前,会和他摊牌一切。」 许宛抓住左珩的手,「这件事如宁还不知道?你怕明天在咸华府邸,有人故意拿这件事刺激如宁和我?」 左珩阖了阖眼睑,将许宛的手指放到他唇边亲了下,「我会查清楚的,你明天要稳住如宁别闹事。」 许宛深感疲惫,丰都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一刻都不让人消停? 没完没了的阴谋诡计,一个接一个的陷害暗算,还是许纭参透得早,选择远离世俗一心向佛。 许宛次日一大早就把赵燃和姚宗安堵到被窝里,姚宗安骂骂咧咧地去往校事厂,直说许宛和赵燃才是一对眷侣。 赵燃眯着眼睛梳洗装扮,许宛在侧酝酿半天才将实情一一转述。 赵燃果然急得跳墙,说什么都要马上进宫,「不行,妙英现在最需要咱们,咱们得过去安慰安慰她。」 「左珩的意思先不让咱们进宫。」许宛得让赵燃明白其中的利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9页 「凭什么不让咱们去?」 「避嫌,咱们之前去过好几次,担心有人拿这个栽赃。」 「我们凭什么要害妙英?」赵燃十分不解,「皇兄有孩子我高兴还来不及。」 许宛指了指她自己,「我有嫌疑,我嫁给太监不能生育,妒忌黄妙英这个好友。服侍妙英的太监宫娥,都是左珩给挑选的。」 赵燃还是不解,「你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谋害龙嗣啊!」 许宛无奈苦笑,赵燃怎么还不明白,是有人想陷害她或者左珩。 好说歹说才让赵燃沉住气,二人坐在去往咸华府邸的马车上,一直默然不语。 待马车抵达咸华府邸门口,赵燃才勉强笑出来:「我自然信你和左珩,咱们是过命的交情。希望快点查清楚,妙英受苦了。」 「里面那些人不知有多少想离间咱们,看咱们的笑话。你今儿不能动怒,相反要气死她们。」 「我又不傻,知道该怎么做。」 赵燃牵起许宛走下马车,又恢復成以往那飞扬跋扈的模样。 打赵燃踏进咸华府邸,她就成为整场宴席的焦点,而过生辰的赵灵则成为陪衬。 赵灵原本不想搞这场宴席,一是婚后生活不愉悦,不想让外人过多窥探;二是不想请赵燃参加,自己才被她打完没两天。 但赵烨逼她必须办,想让她藉此拉拢几位世家太太,好方便他以后行事。 赵灵上了赵烨的贼船,不得不听从赵烨安排,不然不仅赵烨会辱骂她,连她那驸马都敢对她拳打脚踢。 赵灵堂堂公主却要忍受这种待遇,若她不从,驸马就要把他们俩当初如何勾搭在一起的经过公之于众。 赵燃被一众太太贵女簇拥着饮酒作乐,许宛悄然退出来到庭院里透透气。 李媛恰从净房走出来,看到许宛主动上前笑道:「许姑娘。」 许宛规矩地福了福,「给王妃请安。」 「和嫔的事,殿下今早听说了。」李媛深表同情,「如宁公主还不知道吧?瞧她今儿挺开心的。」 许宛抿唇苦笑,没有正面回答李媛。 「哟,这不是李妃嘛。」 一个衣着华丽的明艷女子,款款走来,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美丽的女子。 「见过翼王妃。」李媛躬身行礼,又向那二人微微颔首。 许宛当下便知,这是翼王的正室和两个侧妃。 她去翼王府那几次,从未与她们打过照面。 赵燃和姚宗安成亲那次,也没留意到她们,今天却在此碰见。 许宛赶紧给这三人行礼请安,旋即就想熘走,却被翼王妃阻拦下来,「许姑娘这么着急离开做什么?」 「不想耽误王妃们谈天。」 「你是搅和完康王府,又搅和如宁公主府,现如今又搅和到宫里去了,有没有人说你是扫把星啊?」 翼王妃显然知道很多事,她和赵烁之间的事,赵燃被绑架的事,还有黄妙英小产的事。 「我这个扫把星,离王妃们远一点才好。」许宛不卑不亢,知道她们是故意沖自己而来。 第160回 抢生辰风光 「妹妹你也是好性儿,还能与她心平气和地说话。」翼王妃揪住李媛,怪里怪气道。 李媛面上一下子挂不住,竭力掩饰道:「王妃这是哪里的话,我与许姑娘毫无恩怨。」 「康王殿下真是调教有方,妹妹你受委屈了。」翼王妃接着挑唆。 李媛经歷上次的事,心态大为转变,若说她心里没半点不适,那是自欺欺人。 不过站在自身角度上思忖,她和许宛没什么利害冲突,癥结在康王自己身上。 况许宛背后是左珩和赵燃两股势力,李家得罪不起,李为林的下场就是最好的例子。 李媛有意无意瞥了许宛一眼,许宛莞尔一笑,「翼王妃怎么会知道康王殿下调教有方?翼王府还知道康王府里的事?」 「瞧瞧,许姑娘这张嘴多会说话。」翼王妃用鄙夷的眼神上下打量许宛,「难怪那么会迷惑人心。」 「多谢翼王妃夸奖,小女回去定加倍钻研。」许宛抬手理了理鬓边碎发,欲气一气这位翼王妃。 「哎,你们怎么都在这儿?」 赵燃赵灵等一众女眷纷纷走过来,大家在屋厅内饮酒作乐乏了,都来至庭院里散步。 赵燃牵起许宛的手拉到自己身侧,「段烟舟,你最近挺受我六哥的宠吧?」 「如宁公主说笑,翼王殿下待姐妹们都好。」翼王妃往身后瞅了瞅两个侧妃,那二人均欠身低眉,从不敢多言半句。 她们三人谁没挨过赵烨的打骂,在翼王府生存就是如履薄冰。 段烟舟也是没办法,为了能博得赵烨芳心,不得不替他做事。 「没听说你在府里这么厉害呀,到了外面反而尖牙利齿的。」很显然赵燃等人听到了她们之间的对话。 赵灵假意从中和稀泥,「段妃就是多问两句,还不是许姑娘和姐姐你与和嫔交好,她流年不利,弄不好真是被不祥之人妨碍的。」 赵灵干脆把翼王妃没挑明的话都说开,「还有姐姐你,这两年是不是也不顺当?不如妹妹找人帮你们算算?」 「谁说和嫔流年不利?谁说我这两年不顺?和嫔今春选秀,一举夺得头筹,我和情投意合的如意郎君成亲,哪一件不是大喜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0页 好在许宛给赵燃打了提前量,不然以赵燃的脾气,非得当场不顾脸面地撕回去。 李媛那边早偃息旗鼓,想在她和许宛之间拱火,是没什么可能了。 赵燃这边若是越气愤,她们就越得意,能挑拨她与许宛、黄妙英之间的关系再好不过。 「如宁公主说得对,大渊政通人和,我们都受到万岁的福泽。」众人在旁恭维,谁也不想惹赵燃不痛快。 「要说不顺,我看也是你咸华。」赵燃回怼过去,「这半年没少惹太后、皇上生气,我都不想说你那些事,真替你害臊。」 赵燃非得往赵灵痛处上戳,她怎么和驸马成亲的,外界皆有流传,只是谁都不敢向她求证罢了。 赵灵就知道赵燃这张嘴不会放过自己,今天好歹是她的生辰,赵燃是一点都不顾及她的颜面。 翼王妃见状赶紧往回找补,「是六嫂不好,大喜的日子竟说些有的没的,快快回席面上去,我自罚三杯。」 众人顺势缓和尴尬气氛,又簇拥着赵燃回到正厅里面。 许宛和李媛被她们甩在最后,二人相视而笑,无声胜有声。 跳出来当旁观者后,就能看得比以往清楚,李媛不想再被旁人利用,赵烁说得很是,她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赵燃在咸华府邸待得不痛快,领着许宛提前退场,才不管赵灵乐不乐意。 「如你所料,差点就让她们得逞。」赵燃在马车里趴到许宛身上,「她们为什么见不得我们好?」 许宛掀开车窗帘子瞧了瞧走到哪里,「她们说得也对,是我带累你。」 「不赖你,赖左珩。」赵燃打了个饱嗝,散发出微微酒气,「也得亏有左珩在上面顶着,不然被万人恨的就是姚宗安。」 「又是姚宗安告诉你的?」许宛向外喊话,让车夫在前面那家冰酪小铺停下。 「他跟我讲过是如何走到今天这步,我不懂寒门,还以为他凭一身本事就坐上指挥使的位置。」 赵燃每每提起姚宗安,满眼全是爱意,也看得出她和姚宗安婚后生活很幸福。 「你没有想过让他离开校事厂,特务机构就是招人恨。」 「总得有人做这些事呀,单靠左珩一人怎么能成?他说他们是兄弟情,可以为了左珩去死那种。」 许宛被赵燃的平静吓一跳,「姚宗安为左珩去死,你不得把我和左珩都五马分尸?」 「我是认真的。」赵燃眨眨眼睛,「左珩替姚宗安挨过两刀,你知道吗?」 许宛立马把赵燃推起来,「你,你说什么?」 「没有左珩救他的话,他都去地府好几次了。」赵燃瞧许宛紧张的样子,用肩头碰了碰她,「你没注意过左珩身上的伤疤?」 「他伤疤太多,根本问不过来。」许宛心疼解释,左珩从没向她说起过这些事。 马车很快抵达冰酪小铺,许宛点了两碗,让赵燃解解酒气。 「要不你悄悄进宫吧。」许宛知道赵燃放心不下黄妙英。 「算了,这个节骨眼我忍一忍。」赵燃吃完一碗,又向店家点了一碗。 「陛下自会为妙英主持公道,这也是考验她和皇上的最佳时机。」 「我皇兄的后宫不复杂,没几个妃子,要是后宫争宠的话,很好审问出来。」 许宛没对赵燃说更深层的话,但愿只是后宫争宠,倘或是陶麟那个恶人所为,事情就复杂多了。 赵烨的手本就很长,还有哪处是他不敢伸的? 「少吃那么多凉的。」许宛叮嘱赵燃,「当心坏肚子。」 赵燃边吃边观望路上的行人,「她们今儿有一句话说得不错,大渊政通人和,我皇兄就是最好的皇帝。」 许宛没见过以前的大渊朝,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但眼下的大渊确是蒸蒸日上,想必这就是左珩姚宗安等人还愿意相信朝廷的原因。 「我是不是眼花了,那不是宋绩那个傻小子嘛?」赵燃指给许宛看不远处的两个人。 这里离宋绩家不算太远,他也常常在这一片活动,能在这看到他不算稀奇。 可宋绩身边怎么会有个年轻美貌的姑娘,姚宗安前儿还说他在男女之事上没开窍呀! 第161回 短暂的美好 宋绩颳了胡茬,理干净髮髻,还穿了新衣。 身形高大挺拔,一双蚕眉显得特有气势。 宋绩身边的姑娘看起来很温婉,乖顺讨巧,激起男子的保护欲。 二人并肩行走,姑娘老主动往宋绩这边靠拢,宋绩则不好意思地往旁躲避。 待走近了才发现,宋绩的脸红得跟火烧云没啥区别。 「这小子有点本事啊。」 余嵘和胡瑞雪也瞧见了宋绩,前一天还萎靡不振,过一天就有佳人陪伴。 胡瑞雪本想跟宋绩打个招唿,却被许宛拦下来,「你们别吓到他。」 话音刚落,只见宋绩傻乎乎地往他们这边招手,旋即就把那姑娘带到跟前。 「给公……」宋绩未说完话,就被赵燃打断。 「叫我姚夫人。」 赵燃特自豪,她不愿让人知道自己是公主,却巴不得让天下人都知道她是姚宗安的媳妇儿。 宋绩嘻嘻哈哈憨笑,「姚夫人好,许姑娘好。」 许宛忍笑,等待宋绩介绍身边这个姑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1页 「我是宋绩哥哥的表妹。」这姑娘主动自我介绍,「我叫苏贞怡,刚从乡下过来投奔哥哥。」 一席话把在场众人都弄蒙了,宋家都被灭成那样,哪还有什么亲戚? 「我母亲姓苏。」宋绩窘笑解释,「余下的我没什么印象了。」 宋绩大抵是太想要个亲人,这个姑娘找上门,不管是真是假,他都想认下。 「表妹快坐。」许宛让苏贞怡落座,随即又让店家端上来两碗冰酪。 宋绩全程没吱声,就闷头吃东西,反而是这个表妹侃侃而谈,完全不像第一次离家的乡下丫头。 待众人分开时,宋绩才挠着脑袋笑道:「我这几日就先不回校事厂了,你们帮我跟指挥使告个假。」 胡瑞雪嬉笑应声,「放心吧,宋大当头带表妹好好玩玩。」 许宛也和赵燃分开各自回家,没过几天,宫里传来消息,黄妙英小产一事找到真实原因。 确不是陶麟所为,而是一同选上的秀女,出于嫉妒才出此下策。 她以恭喜为由,几日内连去黄妙英宫中好几次。 趁下人给黄妙英煎安胎药之际,教唆自己的宫娥往药汤里投毒。 因每次剂量很小,所以很难察觉,最终酿成大祸。 黄妙英甫一进宫就被封为美人,才过几月又得龙嗣又晋封嫔位,而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才人。 这件事是邓金言亲手审查,陶麟确与此事无关。 天起帝将那才人处死,事关的一众下人都受到严厉惩罚。 天起帝为安抚黄妙英,又破格晋升她为顺妃。 没有诞下皇子皇女就封妃的,歷朝歷代都少有,黄妙英算是因祸得福。 许宛到底没再进宫,而是拿了好多东西,让赵燃帮她带进去。 赵燃自己独来,黄妙英见了稍感失望,「许宛真狠心哪。」 赵燃将许宛的意思带到,黄妙英则愧疚至极,将身边人统统打发下去,才对赵燃说实话。 这么简单的谋害,她怎么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 是先有信得过的太医提醒她,这一胎先天不足恐难保住,要黄妙英有个心理准备。 黄妙英才将计就计,让那个才人得逞。 一来可博得皇上的怜惜,二来也可教训一下要谋害自己的人。 只是这件事她事先没与左珩通气,让底下的奴才也受到牵连。 太监宫娥向黄妙英提过醒,都被她搪塞回去,说他们把人想坏了。 待事发后,她自己也遭了许多罪,还差点把矛头引到左珩头上。 「你这胆子也太大了,万一身子受损,以后再怀不了可怎么办?」赵燃不忍捶打身体虚弱的黄妙英,直摔身旁的衣物。 「我问过太医,身子没什么大碍,调理几月就能好。」 「我和许宛担心得要命,她还把左珩说一通。」 「富贵险中求,公主,你和宛宛千万别怪我。」黄妙英对她们倒是坦然,这些话完全可以不用讲出来。 赵燃得知黄妙英有些手段,能在后宫好好生存,心里也算彻底放心。 「我还没找到机会跟厂公道歉,你先帮我和宛宛说一声。」 「我知道了。」 赵燃内心复杂,黄妙英和许宛都比她有城府,偏她总把事情想得很简单。 以前在宫里没觉得怎样,如今嫁到宫外,才知道世道到底是什么样子。 许宛在宅邸焦急等待,希望赵燃能快点出宫,来告诉她黄妙英处境。 左等右等没等来赵燃,而是等来了宋绩那个夯货。 「怎么,假期不够用,想让我帮你再求几天回来?」许宛见他坐在圈椅上搓手,像是有话要说的模样。 宋绩咧出一口大白牙,「那个表妹身份有问题,我老早就看了出来。」 许宛坐在他对面,歪头含笑,「你和我说这些干啥?」 「我把她放了。」宋绩两手握紧茶盏,「昨晚把人送出了丰都。」 「是谁派来诱惑你的?」 「不知道,我验了她几次,漏洞百出,昨天干脆与她坦白。」 「你为何放走她?」 宋绩抬眼双眸通红,「我真想他是我妹妹,这样我就有亲人了。」 「她领你的情吗?」 「不知道,我让她别再回丰都,还给她十两银子。」 对于宋绩来说,十两银子不算少,只是不知那姑娘看不看得上这十两银子。 「厂公是你的亲人呀,他待你如亲弟弟。」 「我以后娶妻生子,过继一个孩子给厂公,让他给你们养老。」宋绩没头没脑地说一嘴,「不过得等到我哥翻案以后。」 许宛啼笑皆非,「好好,我替厂公谢谢你。」 宋绩就是想得到些安慰,知道许宛能懂他的心。 待回到校事厂报备时,说不定要被姚宗安他们嘲笑。 许宛留宋绩在宅里吃晚饭,算日子左珩今晚能回来。 饭菜都热了好几遍,依旧没见左珩踪影,许宛失望至极。 宋绩干脆大口大口吃起来,「厂公天天忙,许姑娘你多担待。我吃完这顿就回校事厂报到,帮你把厂公盯得死死的。」 许宛把饭菜拨到食盒里,让左珩帮忙带到校事厂,若左珩在那边,就让他趁热吃一口。 俄顷,左珩自门外走进来,见到宋绩在这里,冷冷地道:「那个姑娘的尸体,被丢在了城郊树林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2页 第162回 寻到失踪人 宋绩不可置信地摇头,昨天还好端端的一个姑娘,今天就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宋绩身边出现可疑生人,姚宗安不可能一点警觉都没有,一早就派人在暗中监视。 宋绩是校事厂老手,当然知晓他们的行为,昨晚略施小计甩开校事厂的兄弟,才把苏贞怡安全送出丰都。 苏贞怡与他分开时,追问他要不要知道她真实名字,是何人派来,有何目的。 宋绩一一拒绝,只说让她走得越远越好,远离丰都这个是非之地。 苏贞怡攥紧那十两碎银,感动得险些哭出来。 她并不是个合格的细作,第一次出任务就被识破。 「验过尸首了吗?」宋绩红着眼眶问左珩。 「专职杀手所为,一刀毙命,基本没留下线索。」左珩如实回答。 宋绩撇下左珩火急火燎跑回校事厂,见到苏贞怡躺在验尸房内,顿时泪流满面。 姚宗安闻声来至他身旁,「相识几天的人而已,怎么与她一见钟情?」 「你不懂,我真希望她是我妹妹。」宋绩替苏贞怡把白布蒙好,「指挥使有家有媳妇儿,哪里知道我们这种人的痛苦。」 话犹未了,但见一个厂卫带领一张陌生面孔走进来。 宋绩好奇地打量他,还以为他是校事厂这几天招进来的新人。 那人朝姚宗安点点头,径直撞开宋绩,又将那白布扯下来。 宋绩火气噌噌地往上涌,正愁没地方撒气,这小子竟自己撞上门。 宋绩握拳就要揍人,却听那人肯定道:「姚大人,这刀法是他们所为。」 「你也会?」姚宗安五指按在宋绩脸上,将他推到一旁。 那人吊儿郎当地笑笑:「我就靠这手法吃饭。」 宋绩捂着被扭了一下的脖颈重新走上前,「你是那个……」 「小人沈放,见过宋大当头。」 他是陈协之手下的爪牙,当初被左珩留了活口。 「萎靡几天,还以为你把看家本领都忘到脑后。」姚宗安又踢了宋绩一脚。 过目不忘,是校事厂人员的基本能力。 宋绩挨过一脚纹丝不动,「你是说这是翼王手下人干的?」 「宋大当头可以不信我。」沈放无所谓地耸耸肩膀。 姚宗安让人把沈放带下去,语重心长地说:「你不想让她白死,就得振作起来,搞清楚谁才是我们的敌人。」 宋绩彻底清醒,身体里瞬间恢復使不完的牛劲,立马让姚宗安给他派新的任务。 消息很快传回左珩宅邸,左珩正和许宛在廊下纳凉。 「你最近又动赵烨的人了?」许宛斜歪在摇椅上,一手扇动一把团扇。 左珩躺在她对面的摇椅上,手里捻着一串檀香木佛珠。 最近杀戮太多,浮图寺的高僧让他多念念佛经。 「都是小打小闹,还伤不了他的根基。」左珩从摇椅上坐起来,端起茶几上的茶盏呷了口。 许宛把在咸华公主府的遭遇告知他,「他与你们在前朝厮打,私下里还要离间我们的关系。」 「以后这种事情能推则推,宛宛,凡事尽可能地少露面。」左珩忧虑不已,他没法每时每刻在她身边。 「真搞不懂,你在外面那么耀武扬威,怎么一到我面前就这副德行。」 许宛哪里不知他的良苦用心,上一次她们拿许纭和赵燃做诱饵,只差一步就将许宛引上钩。 倘或被他们得逞,许宛能有什么好结果?左珩都看在眼里。 「小心点总没错。」左珩想了想,「若你拿我的名头欺压人也是可以的。」 许宛从摇椅上慢慢起身,「你好矛盾。」 「只要你能平安无事就好。」 「我明天得去趟翼王府,海冰邀请的。」 「你们那鱼塘一年的生意,不及赵烨一月的贪墨数额,他抓着你目的不纯。」 左珩把许宛拉到自己的摇椅上,让她偎在自己怀中。 「我知道他是故意的,但有余嵘和胡瑞雪,你的两大爱将贴身保护,我能有啥危险?」 「让你光明正大地去,自然不会害你,只是他指不定又在算计什么。」 「他探我们,我们也探他,我跟你在一起这么久,也变得很狡诈呢。」 左珩用两指捏捏许宛的脸蛋,「还是在骂我,看我这个狡诈的太监怎么折磨你。」 话罢,左珩挠起许宛腰间的痒痒肉。 许宛的笑声瞬间在庭院里响起,「不敢了,不敢了,大人,你快住手!」 许宛从他摇椅上挣脱下来,一熘烟跑回卧房,还不忘把房门锁好。 左珩紧随其后,负手立于房门前,「你藏好了没有?我可要进来了。」 翌日晌午,许宛迈进翼王府大门,来过好几次,这里已不算陌生。 「许姑娘今日气色不错,昨晚厂公回宅里住的吧?」海冰出来相迎,暗戳戳地嘲讽。 许宛不接茬儿,直截了当地问:「有什么事不能在鱼塘那边谈,干什么还要惊动殿下?」 海冰笑而不语,等待翼王自己向她讲明。 不知赵烨被什么事绊住脚,半天都没有出来见许宛。 许宛被晾在宽敞的中堂里,只与海冰尴尬相聊。 许宛见状,不愿再等,想要起身离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3页 海冰稳住许宛,再度去后头请赵烨出来。 又磨蹭快两刻钟,赵烨才姗姗而来。 「真是怠慢许姑娘,刚巧有点急事要处理,久等久等。」赵烨邀许宛重新落座。 「王爷哪里的话。」许宛顺从回答,「王爷叫小女过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赵烨给海冰使了个眼色,海冰很快就从下面带进来一个人。 那人浑身脏兮兮的,几乎看不出来原本长相。 许宛定睛瞧了瞧,嫣然一笑,「许骋?」 失踪这么久的许骋,竟出现在翼王府中。 许宛从没想过寻找他,对他的死活根本不关心。 否则让校事厂找到许骋,不是什么难事。 且许骋也没掌握许宛或左珩的什么秘密,于他们而言许骋没半点用处。 「长姐。」许骋抬起头,哭哭啼啼地抹了把脸,「我想你了,长姐。」 许骋跪爬到许宛脚边,「长姐,带我回家好不好,弟弟不想再无家可归。」 赵烨和海冰不声不响,均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爹已经死了,许家的庭院被我收回卖了出去,你同我回左家?」许宛毫无情绪起伏,赵烨想拿许骋卖人情,真是多此一举。 第163回 意外撞冰敬 许骋言听计从,当初那点「傲气」荡然无存,现下只要许宛能给他口饭吃就行。 赵烨能找到许骋,并把他带到许宛跟前,就证明许骋没有对赵烨讲实情,还不知道许骋不是许汝徽的儿子。 想必许骋自己也清楚,若赵烨知道他与许宛没有血缘关系,是不会帮他来见许宛。 许骋其实没走得太远,一直都在丰都周边徘徊,有了上顿没下顿,最后沦为叫花子。 他想过回丰都找许宛,但累日飢饿的身体,已让他寸步难行。 许宛看到的,也是瘦脱相的许骋。 「王爷替小女找回弟弟,小女感激不尽。」许宛起身感谢,不好驳了赵烨的一番「心意」。 「纯是碰巧,手底下的人去外办事,瞧他可怜赏了几个铜板。」赵烨随意地帮自己圆谎,总不至于说他是特意帮许宛找回的亲人。 赵烨当然没查到史宣那一层,许家的事都在内部解决,从没让消息外流出来。 「自科考失利,他便受了些刺激。」许宛指指脑袋,示意赵烨,许骋是个精神不大好的人。 「本王也算是给自己积福报。」赵烨一脸仁爱模样,「你带他回去吧。」 「我欠翼王爷这么大一个人情,真不知该如何还上才好。」许宛清楚赵烨就等着她说这句话。 赵烨佯装不在意,「那就先欠我一顿饭,等哪日我得空,便叫你来做东?」 许宛爽快答应,明镜儿他要的不单单是一顿饭,之后准会有其他动作。 许宛带许骋离开翼王府,甫一出门就见到余嵘和胡瑞雪有话要说。 许宛没让许骋登上马车,故意露出嫌弃之态,留下一人带他回往左珩宅邸。 马车缓缓行驶,许宛撩开车帷,「发生什么事了?」 「察州知府来京,未先去官家报导,第一站竟来拜访翼王。」余嵘靠在马车车厢旁,皱眉说道。 「你们看清楚了?」 许宛这才明白,赵烨为何让她等待那么长时间,真有贵客突然到访。 胡瑞雪一边赶马车,一边回头道:「我看得非常清楚,就是那个魏红年。」 「你们连地方官员都认识?」 「他算地方大官,校事厂有他们的画像。」 「你们发现了什么?」 「魏红年从偏门往翼王府里抬了十多个箱子,许姑娘,这无疑是冰敬。」 许宛心下一窒,赵烨又在鼓捣什么阴谋? 「你们俩天天跟着我实在屈才,快回校事厂帮厂公分忧吧。」 余嵘特机灵,立马笑道:「许姑娘快别瞎说,若不是跟着你来这一趟,我们怎么能发现这件事?」 胡瑞雪倒是实在,「不过许姑娘,待把你送回宅里,我们俩就真得赶回去向大人禀明这件事。」 他们二人很快返回校事厂,许宛在宅中又等了小半个时辰,许骋才被带回来。 许骋没让他进仪门,打扫出一间一进院的倒座房让其栖身。 朱伍带他沐浴更衣,吃了顿饱饭,待再回到房间时,许宛已坐在里面等候。 「翼王给你派了什么任务?监视我吗?还是想在这里得到什么情报?」 许骋自嘲地笑了笑,走到许宛跟前,「长姐,您瞧我有那些本事吗?」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许宛端详他两眼,越看越像死去的史宣。 「长姐,我还想读书,下一次我一定能考中。」 「读不读书是你自己的事,我看在许纭的面子上,给你一口饭吃。」 许骋到现在都没提许纭一句,得知许汝徽的死讯也没什么感触。 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他只是落魄了,不是悔悟了。 许宛从椅子上站起身,「在这里好吃好睡待上三天,鱼塘那边缺劳力,你便去那边帮忙吧,每月给你三两银子。」 「我真干不动体力活,长姐能不能把我留在宅里做点事?」 「不能。」许宛果断拒绝。 许骋垂头哂笑,「您是真不怕我把许家那点乱糟事捅出去,我看翼王殿下倒是很感兴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4页 「我许家女儿都当了太监的对食,还要什么脸面?装什么清高世家?」许宛抱臂轻笑,「你老老实实的话还能活,小心多行不义必自毙。」 许宛离开倒座房,把许骋交给朱伍看守。 她现在比较担心校事厂那边,不知左珩得知这个消息会做出什么反应。 余嵘和胡瑞雪赶回校事厂里,却不见左珩踪影,他又被困在宫中。 以前只是校事厂厂公,绝大多数时间能待在宫外。 现下成为掌印太监,任务量比以前多出一大截。 左珩今天在宫中和陶麟大吵一架,是他单方面找茬儿,故意给陶麟难堪。 整个司礼监乃至整个皇宫,都知道左珩与陶麟不对付。 陶麟敢怒不敢言,始终忍气吞声,害怕和左珩硬碰硬。 邓金言更会见缝插针,从没对下面人说过什么,但已摆明态度,就是刻意针对欺凌陶麟。 尽管如此,左珩和邓金言还会给陶麟创造机会,让他多去御前露脸伺候。 陶麟抓住这唯一机会,在天起帝面前表现得异常出色,博得不少好感。 陶麟正在内务监里整理新进宫的衣料,一回头就见到左珩在身后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陶麟瞧四下无人,走到左珩跟前可怜兮兮地哀求:「厂公大人,求您给我条活路。」 左珩鄙夷地斜睨他,「你也配?」 「厂公大人,您已骂我一整天,若是还不解气,不如再打我一顿吧。」陶麟跪地求饶。 左珩眸色一垂,阴骘之表显露无遗,「苏春风的行迹是你透露出去的。」 「不是我,真不是我!」陶麟极力否认。 「前儿处死的那个才人,是被你蛊惑的吧?」 「我没有,厂公大人,您冤枉小的了。」 「那才人在临死之前,供出了你的名字。」左珩存心使诈,「你想离间我和顺妃的关系?」 「没有,没有。」陶麟吓得浑身发抖,担心左珩捅到天起帝跟前。 「顺妃的人都是我挑过去的,我嫌疑最大,陶麟你想让我死啊!」 「我怎么敢,厂公大人,我也是左老公公带出来的,我和您是一家人。」 左珩反手拍拍陶麟的脸皮,「别以为在御前说上话了,就可压我一头,元执就是你的下场。」 第164回 贪墨与疾苦 左珩恐吓完陶麟扬长而去,独留陶麟瘫软在内务监里。 陶麟对左珩的恐惧与愤恨到达极点,为摆脱这种境遇,他必须帮赵烨将其除掉。 就在他下值前往翼王府邸时,左珩这边也派了人手监视起府中的一举一动。 翼王府像个易守难攻的堡垒,多到数不清的植被覆盖整座府院,遮盖住大量视线。 府邸四角还架起不高不低的望楼,自身防范意识特别强,就更别提赵烨花重金豢养的众多暗卫。 校事厂的监视能力无出其右,连皇宫内部都覆盖得很全面,唯独翼王府是块难啃的骨头。 左珩以前向天起帝提过几个意见,均被天起帝给否决,命左珩彻底放弃,任由其膨胀下去。 改为自外围攻击,打击赵烨得力手下,慢慢瓦解其势力,成为校事厂主攻方向。 然而这一次不同,左珩从沈放身上找到了突破口。 这小子凭记忆力画出一张翼王府结构草图,并标註出几处利于监视和翻越的地点。 余嵘等人一起前往,非常顺利地看到一些见不得光的场面。 姚宗安不止一次表示,沈放这小子天生该吃校事厂这碗饭,加以培养必成大器。 但他的身份又不得不叫人提防,左梵山精心培育出陶麟这颗棋子,费尽千辛万苦还不敢确定是否打入对方核心。 这个沈放亦有可能是赵烨安插到校事厂这边的棋子,赵烨培养的眼线是一批接着一批。 在沈放的带领下,余嵘等人巧妙躲过望楼监视,顺利潜入到翼王府的房屋之上。 揭开一片黛瓦,暗黄色的灯光下,竟是王妃段烟舟在更衣洗漱。 余嵘勐敲沈放的脑袋,让他找点有用的线索。 沈放揉揉脑袋,低声嘟囔:「这个王妃比以前那个病西施差得太远,以前那个才是绝世美人,可惜被翼王给弄死了。」 胡瑞雪自身后捂住他的嘴巴,把人悄悄拖走。 再度揭开一片黛瓦,终发现赵烨的身影,此地是赵烨的书房,里面有海冰还有陶麟。 沈放指了指陶麟,唇语道:「我上次不是告诉厂公大人,这货有多坏了吗?你们怎么还没宰了他?」 胡瑞雪一面翻白眼一面把他拖走,恐这小子再耽误正经事。 「魏大人乔装进京,暂且没被校事厂那帮番子察觉到,估摸明儿才能到官家那边报到。」陶麟躬身堆笑,向赵烨禀明。 「左珩总被困在宫中,姚宗安新婚精力有限,宋绩近来情绪低迷,校事厂现在疏于管理呀。」海冰也在侧沾沾自喜。 赵烨站在灯烛旁随手挑起灯芯,「送给他们几条小鱼,让他们吃饱了。」 「魏大人此番是为那笔陈年税收而来。」海冰细细讲出原委。 在万光帝时期,甚至更早的时候,因察州是产粮大户,便给他们摊派了几笔杂税名头。 这些年一直这样执行,也没有人提出异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5页 但在万光帝后期,察州接连闹了好几场大灾,导致粮食产量锐减,税收逐渐收不上来。 待天起帝继位后,改良税收制度,免除很多苛捐杂税,大大减轻察州百姓的负担。 魏红年上任以来,核对陈年旧帐,发觉那几笔杂税根本就没有免除,而是换了其他名头重新分派到百姓身上。 魏红年是个做实事的,觉得这很不合理,想为察州百姓讨回公道,让朝堂要么退还这笔税银,要么在未来几年里减免一些税银。 魏红年的初衷非常好,可他没有门路,几次向朝廷上疏都如石沉大海没了下文。 这一回是州里一个知事与海冰为同乡,能说得上话,才向魏红年出此下策。 魏红年也是没有办法,才召集州中乡绅筹集这笔冰敬,希望能办成这件事情。 赵烨拿了钱,便向户部里的自己人打过招唿,魏红年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看户部那边怎么解决。 这件事最终势必惊动王征,以王征的性子准会公事公办,除了手续繁冗不知变通,事情定会有个说法。 之所以耽搁这么久,应是经手官员觉得麻烦,追溯起来牵连的人员太多,没法子准确追责。 况让朝廷国库往外吐钱,这的确难上加难。 若公开同意察州减免税银,无疑是向别的州放出信号,其他各州再自查起来,都效仿魏红年来丰都闹事怎么办? 海冰将利弊向赵烨分析清楚,他们只是替魏红年提供一个渠道,事情成与不成全凭魏红年自己的运气。 赵烨却在这件事情中嗅出机会,不管事情成与不成,都是他煽风点火的好时候。 不成功的话,就放出朝廷不体恤百姓疾苦,加重苛捐杂税的传言。 成功的话,就鼓捣其他州全来丰都闹事。 反正朝廷越乱,越不利天起帝的皇位,对他来说就是天大的好事。 「你回去观察皇帝的态度,我们好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赵烨向陶麟提出要求。 陶麟欠身应声,「殿下,那个左珩实在太欺负人,奴婢何时才能熬出头?」 赵烨呵呵一笑,魏红年给他送来的银子,他转手就赏给陶麟不少。 这不是陶麟第一次收赵烨的钱,只是陶麟不敢轻易挥霍,担心被外人看出猫腻。 「该花钱的地方别省着,邓金言、原初那几个大太监,该打点就打点。我也希望你早点顶替掉左珩,坐上掌印太监那把交椅。」 陶麟默默颔首,须臾,又道:「奴婢在那数十家里筛了又筛,觉得左珩的身世应在这几家身上。」 他随即向赵烨道出自己的见解,这与海冰之前的分析不谋而合。 余嵘记忆力好,听得一字不落,赵钱孙李周吴郑王,连续道出的几家大氏族,都耳熟能详。 「本王自会派人往这上面调查,你现下的任务,是帮我盯紧皇帝。」赵烨对陶麟寄予厚望。 这些年他的势力渗透到朝堂的各个部门,独独阉党这块是个空白。 元执不中用,还没等扶持就不明不白地死了,反而是这个陶麟一步步升起来。 「奴婢明白。」陶麟合计半天,「殿下,顺妃那胎咱们不该插手,我也是昨儿才得知,她这孩子原本就保不住。」 第165回 抽丝剥茧局 校事厂这一趟算是收穫满满,余嵘如背课文一样,将所知内容讲与左珩和姚宗安。 姚宗安问左珩的意思,这件事牵扯到户部,绕不开和王征打交道。 是直接去找王征,还是迂迴一下先与康王通个气。 左珩打算先告诉赵烁一声,毕竟王征是他非常尊敬的老师。 「听闻康王殿下近来在大理寺颇有长进。」姚宗安是从赵燃口中得知,还说天起帝没少夸赞他。 左珩当然也知情,但碍于那晚发生在康王府的事情,他和姚宗安总避而不谈赵烁这位王爷。 命余嵘等人退下后,姚宗安才问道:「陶麟排查一圈,竟没怀疑萧家,是幸运也可悲。」 姚宗安所言很是,陶麟把门第定得太高,萧家这样不上不下的,反而没入他的眼。 赵烨那群人也同意陶麟的看法,他们完全没把萧家当回事。 这样更好,至少左珩的身世之谜,能暂先掩盖下来。 「那才人没供出陶麟,估计是怕牵连母家,担心赵烨那边会报復。」 「你是凭直觉诈他?」 「我把他架得那么高,该收网了。」左珩神色阴森,「再让他给赵烨送两回情报吧。」 「突然觉得黄妙英……顺妃这个角色不简单,我家公主和你家许姑娘都未必有她那样的城府。」 左珩没再开口,当初帮黄仁雍脱罪时,就提醒过许宛。 许宛还是很相信这个朋友,他便不再多言,只要她乐意,他不过举手之劳。 「但愿是我们多想,她们之间的友谊要纯粹些。」 「你,你差点被她害了。」姚宗安无奈地点点他前胸,「你被许姑娘迷得快没了理智。」 「你有脸说我?连赵烨都看出你最近精力不全在校事厂,你让我怎么放心?」左珩眉梢轻挑,似有若无地勾了勾唇角。 「我改正便是。」姚宗安瞬间失去底气,「那个沈放到底能不能用?」 「再验两次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6页 左珩走出校事厂,却见许宛站在门首。 他快步走上前,惊喜地笑道:「你怎么过来了?也不进去,站在这里做什么?」 「我才从鱼塘那边回来,恰巧路过,便来碰碰运气,看你在不在这里。」 身后的青杏手里提着不少好吃的,左珩没奈何地苦笑,「从鱼塘来校事厂顺哪门子的路?我看你是去逛集市,逛到校事厂来了吧?」 许宛垂眸浅笑,算默认下来。 左珩瞧今儿跟随的只有朱伍等人,不禁皱起眉头,刚想问余嵘胡瑞雪都去了哪里。 许宛便先一步开口,「别让余嵘和胡瑞雪回来看护我了,换个小厂卫吧。」 二人没乘马车也没骑马,而是漫步在丰都的街市里。 「校事厂这么多人,不差他们二人。」 「他们都是你的得力干将,放在你身边比放在我身边更有用。」 许宛望向路边一个卖灯笼的老伯,扯扯左珩衣袖,「大人,我要那个。」 左珩忍笑,身后的青杏倒是没忍住笑出声来,他们姑娘手里的银钱,能买下这小半条街。 现下却管厂公要这几个铜板的灯笼,分明是在撒娇。 左珩牵起她的手,走到那买灯笼的摊位前,特耐心地帮许宛选了一盏,又大方地给那老伯一块碎银。 「我也没苛待你,得一盏灯笼至于这么高兴?」 「你选给我的嘛。」 左珩把灯笼提在手里,「明儿我休沐,咱们去把余下那些家产过到你名下。」 左珩所指是之前左梵山留下的那部分,她接管打理,却都算是左家家产。 「你真要把我变成小富婆?不怕我卷钱跑喽?」 「求之不得。」 左珩一不小心说出心里话,若许宛不想找个可靠男人託付终身,让她拥有富裕钱财傍身,逃之夭夭也是不错的选择。 「不要。」 面对左家父子的众多家产,许宛更看中鱼塘和香料铺。 要不是突然接管左梵山的家产,她还打算再搞点产业呢。 「听我的,都给你。」左珩只有这样做,心里才感觉踏实。 许宛白他一眼,想把这件事往后拖一拖,知道他眼下挺忙的,便调转话锋问起翼王府的事。 左珩大致敷衍她几句,不想让她知道得太详细,担心她也对大渊朝廷失去信心。 相比贪墨,天起帝更不能容忍朝臣的不忠,他们可以贪墨,孝敬给天起帝的人,也就是以左珩为首的阉党一脉。 但朝臣把对象换成翼王赵烨,天起帝未必能向着魏红年做事,察州这件事不好定性,关口还在刚正不阿的王征身上。 「你说那个沈放……」 「怎么,你认得他?」 「刚刚在校事厂门外等你时,好像看到那个后生了,他给路过的小叫花子十多个铜板。」许宛对这个细节比较有印象。 「善良在校事厂没什么用。」左珩想起另一个「叫花子」,「你把许骋安顿好了?」 「让他自求多福吧。」许宛去鱼塘正是去送许骋。 「瞧不上许骋,倒关心许纭。」 「许纭的悔过我们皆看在眼里,你瞧许骋呢?」 左珩不再言语,与许宛专心走在热闹的街市里。 能与许宛这样相处的机会不多,左珩很是珍惜。 关于黄妙英的事他只字未提,到底不想破坏她得来不易的友情。 许宛第二天故意躲出去,就是不想让左珩把家产都过给她。 左珩难得的一日假期,守在宅邸里望天儿,把他郁闷得够呛。 刚好宋绩跑来找他,说沈放带他们找到一处赵烨存放金银的秘密地点。 「厂公,那小子有点能耐,咱们啥时候动手,把那地方给端了怎么样?」宋绩露出一口大白牙傻笑。 左珩瞥他一眼,磨着后槽牙道:「你知道我今儿休息不?」 「我知道呀,大家都不敢来找你,我说我去,我得把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诉给厂公。」宋绩一脸自豪,并没察觉自己有哪里不妥。 左珩稍微一回想,但凡他休息,宋绩这个夯货准来找他。 「厂公大人,我瞧你今儿也没啥事?不如咱们现在就行动?」 那个沈放不知从哪蹿出来,像只猴子一样跑到左珩眼前,「厂公,这件事得晚上干,我估计能有二三十万两白银。」 「谁让你把他带过来的?」左珩勃然一怒,掌心狠狠地拍响桌几。 沈放赶快帮宋绩开脱,笑嘻嘻地道:「是我自己尾随而来,不关宋大当头的事。」 第166回 机灵的后生 好好的假期就这样被破坏,左珩不情愿地随他们回到校事厂部署晚上行动。 刚一迈出宅邸大门,就瞧见许宛兴高采烈地走下马车。 左珩还未开口问她去向,沈放已在旁抱臂啧声:「许姑娘今儿收了不少租子呀。」 左珩侧眸狠狠瞪他一眼,转身就换回温柔笑脸,「找公主玩儿去了?」 「跟袁媳妇儿她们去铺子里转转,铺子太多,我总记不住,晕头转向的。」 许宛拿出一包糖果,拆开一颗塞到左珩嘴里。 左珩顺从得不像话,更不忘夸赞:「好吃,是在哪家买的?」 「就赁咱们铺子的那家,叫……马记。」许宛随手把糖果分给身旁几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7页 沈放双手去接,点头哈腰道:「谢谢许姑娘,多给我分两颗呗?我可喜欢吃甜食了。」 「你认识我?你叫沈放吧?」 「我跟踪过你多次,把你日常的行动轨迹摸得门儿清。」沈放一边嚼着糖果,一边笑嘻嘻地坦言。 闻言,宋绩终绷起一根警觉的神经,抓住沈放手臂斥道:「谁让你这么做的?你小子打得什么主意?」 左珩心下不豫,沈放这小子居然敢背着他干这件事情,代表姚宗安对他的看管有疏漏。 宋绩这个夯货更是反应迟钝,私自把人带到宅邸还没觉得办错事,直到知道沈放敢跟踪许宛才晓得不对劲儿。 没一个让他省心的,待回到校事厂,得给他们上上课。 左珩面上处之泰然,但听沈放嬉笑说:「在指挥使给我准备的屋子里呆腻歪了,便跑出来瞎逛。」 宋绩靠到他耳畔,压低声线喝道:「你是回翼王那边通风报信了吧?大摇大摆地在街上瞎逛,好大的胆子!」 「我现在这模样和以前不同了。」 沈放指了指自己的下颚,被他自己划破一刀,留下一道醒目的疤痕。 沈放原来的脸圆圆的,看起来虎头虎脑,稚气感未脱。 经过这段时间的锻鍊和减重,现在精壮不少,看起来像个成熟男子。 不知是不是死里逃生,让他有了新的领悟。 单真从外貌上看,确实难以辨别。 况他以前用的是绰号,又是个没家人的孤儿,赵烨那边想刨根问底亦很困难。 连沈放这个名字,都是他思来想去才告诉姚宗安的。 「你怎么猜到我今儿收了不少租子?」许宛好奇地问道。 「看给老马累的,都快走不动路了。」沈放嘿嘿一笑,挥开宋绩的束缚,「马车上是几箱现银呀?」 许宛没回答他,而是沖左珩笑吟吟道:「他通过你们的测试没有?」 「能说会道也算本事?」宋绩不服气嘟囔,还把腰侧长刀弄出声响。 「没。」左珩言简意赅地回復。 莫说左珩,就是宋绩也能猜出许宛去向,选择不说,是不想让许宛觉得别扭。 但沈放这种小心思够用,确如姚宗安所言,他是干厂卫的好苗子。 「要是能通过的话,我就要他了。」许宛心里也在赌,倒戈一次的人,究竟能不能相信。 左珩明白许宛的意思,她看中沈放的机灵劲儿,留他在身边当护从,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沈放这个后生,可信度能有多高?左珩不能拿许宛的性命开玩笑。 左珩没说同意不同意,只带领众人离开宅邸。 许宛这才后知后觉地追上来,「你今天不是休息吗?怎么又要去忙?」 「你一大清早躲出去,现在才回来,还好意思问我?」左珩捏捏她的脸,「我晚上就回来。」 说完提胯上马,特潇洒地走远。 沈放紧随宋绩跟在后头,咂摸半天仍百思不得其解,「厂公不像太监,他是假的吧?」 此言一出,宋绩立马甩他一马鞭,「闭上你的臭嘴,你说这话是想让厂公掉脑袋吗?」 沈放咬住自己的嘴巴不再吱声,弄死陈协之及手下爪牙时,左珩那凶神恶煞的狠劲儿沈放歷歷在目。 可这位主子对待属下和喜欢的女子,又是另外一种态度,跟以前在赵烨那边听说的判若两人。 许宛回到宅中,吩咐朱伍等人去卸车,许鹃闻声走出来,「你回来了?」 许鹃换了身漂亮的行头,俨然有几分小姐模样,许宛真心赞美:「这身真好看。」 「昨儿顺妃让黄家人给你送来不少好东西,我让青杏收了,她告诉你了吧?」 「呀,小的给忘记了。」青杏嘴里嚼着糖果,红脸道。 许宛象徵性地啐青杏两句,转身和许鹃一同进入西正房里。 许宛看到黄妙英给她送来的东西,皆是宫里赏赐的上等货,不免想起之前赵燃对她说的那些话。 黄妙英的孩子一早就知道保不住,是故意将计就计,她不仅算计了那个才人,还差点连累左珩。 左珩肯定早已知道,但到现在都没在许宛面前提起,希望黄妙英初心未变。 许宛把几匹好料子送给许鹃,「拿去再做身衣裳。」 「我不要啦,衣裳多得穿不完。」许鹃连连推脱,「你留着自个儿做一身。」 许宛非得要她拿走,又道:「鹃姐,你真不喜欢宋绩吗?」 许鹃窘然讪笑,「宛宛,我好像比他大好几岁呢。」 「这不是重点。」 「好吧,我不喜欢。以前接触不深,对他有一点仰慕。现在觉得他那性子,也就那样。」 听许鹃这样说,许宛彻底打消为其牵红线的想法。 「你打算找个什么样的人家,我帮你留意留意。」许宛为许鹃操起心来。 许鹃一脸错愕,「宛宛,你是不想让我待在宅里了吗?」 「鹃姐,你说什么呢?我是担心把你扣在宅里,耽误你出嫁的好时候。」许宛没想到许鹃这样敏感。 「我还不想嫁人,能在你这里学点本事,我觉得挺好的。」许鹃急忙表态。 许宛拉拉许鹃的手,「不管你嫁不嫁人,你都是我的姐姐,咱俩才是许家唯一有血缘关系的姐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8页 「听冯公公这两天回来叨咕,那个许骋在鱼塘那边不老实,总偷奸耍滑。」 「我本没必要管他,到底是条人命,赏口饭吃罢了。他要是给脸不要脸,我就撵他走。」 第167回 银库一锅端 夜色中,许骋鬼鬼祟祟地来见雷明,正是在赵烨的镜湖山庄里面。 雷明对许骋不抱有太大希望,前儿那个苏贞怡不就被宋绩识破了吗? 苏贞怡本不用死,只要听从海冰的话,折返回去继续诱惑宋绩就行。 但苏贞怡不愿,像是被宋绩施了法术。 海冰拧不过她,终让底下人动手杀之。 待搜检她身体时,只发现有十两碎银子。 海冰耻笑很久,认识几天的男人,给她十两碎银,就把她彻底收买。 海冰这边给了她几十倍的报酬,她却无动于衷,真是个傻子。 眼前这个许骋是个没骨气的,经歷绑架许纭一事后,他们也不想再擅闯佛门重地。 许纭是一心向佛,又有如宁公主和玄闵大师从中作保,这才把目光转到许骋身上。 雷明瞧他拾掇得比之前整洁,冷笑道:「到底被送到鱼塘这边来。」 「长姐连二门都没让我迈进去,她跟那个太监在一起学得精明死了。」许骋窝窝囊囊地吐槽。 「那咱们之间也没什么可谈。」雷明打算将人撵走,好回到赵烨那边交差。 许骋忙不迭地赔笑,「宅子里的事我不知道,但我晓得我长姐和那个康王殿下关系不一般。」 许骋还记得许宛被诬陷杀害钱小鱼入狱后,康王殿下主动跑到他们家,为许宛忙前忙后。 他绞尽脑汁想到这一点,觉得这是条有价值的消息。 雷明轻蔑嗤笑,赵烁对许宛那点心思,他们翼王殿下早已洞晓,还用得着许骋告诉? 「你还有别的事要回报吗?」雷明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许骋瞪圆眼睛,「我刚刚说得还不够?他们俩绝对有首尾。」 雷明让人把许骋撵出镜湖山庄,当初找回许骋真是个错误。 避在暗处的海冰走出来,「没有用的话,就杀了吧。」 「咱们在鱼塘动手?」雷明躬身请示。 「可以,我真怀疑许骋是不是许家亲生的?许宛对他怎么这么狠心?」海冰感到疑惑。 雷明附和感慨:「许家的事本身就有问题,许汝徽和夫人相差几月先后离世,二女儿出家,小儿子发疯。」 「也是许汝徽造孽,哪家正常父母能把亲闺女送给太监当玩物。」 「这个许宛不简单,如此绝境还能逆转逢春。」 「海先生,雷先生!」底下人匆匆来报。 海冰厌嫌地斜他一眼,「大晚上的慌什么慌?」 「不好了,咱们在南面的那个小银库被盗了!」底下人唿哧带喘地通禀。 海冰大惊失色,雷明结结巴巴质问:「这是怎么回事?不是一直有人把守吗?」 「饭菜被人吓了药,看守扈从全被迷倒,银库金银不翼而飞。」 「事情过去多久了?」 「总有一二个时辰。」 海冰和雷明兜起各自袍服,慌里慌张赶赴现场。 「那么多金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被人搬运走?」海冰脸都绿了,教他如何向主子交代。 雷明都有想死的心,「没有一个清醒的人?谁都没发现一点端倪?周围有没有目击者?」 这地方偏僻,平素又不许生人靠近。 搬运这么多金银,准能留下车辙印。 可众人绕着银库沿途查找,却一点痕迹都没发现。 海冰和雷明看对方如照镜子一般,皆是一个脑袋四个大。 丢些金银是小,被外人知晓赵烨贪墨是大。 「海先生,咱们还是回去请示王爷吧。」雷明恐耽误时间,赵烨还得怪罪下来。 海冰没得法子,跟雷明二人大半夜去敲翼王府的大门。 与此同时,左珩已带领众兄弟满载而归。 校事厂今晚出动近半人员,金银箱子装上车在前面走,后面便有人毁掉车辙印。 不仅如此,大家还各种绕行,打乱轨迹,最终的停放地点不是校事厂,而是命人分散带走藏匿好,待风声过去再慢慢搬运回校事厂。 是沈放偷偷潜入进去,向井里投了药,这才让众兄弟顺利得手。 余嵘等人不停地磋磨沈放这小子,这次他算立了大功。 姚宗安关上后室房门,「厂公,你怎么打算?」 「明日进宫向万岁如实禀明。」左珩没想吞下这笔钱。 「能不能给兄弟们留点?谁也不知具体数额。」姚宗安想替大家谋些利,毕竟都是在刀尖上舔血。 「敢不敢跟我打个赌?」左珩哪能不知姚宗安的心思。 「打什么赌?」 「这笔钱万岁会全部拨给校事厂。」 姚宗安讶然不已,「厂公,你说的是真的?」 「我只是猜测,校事厂如此卖命,陛下看在眼里。」 这笔钱对他们来说很巨大,对天起帝来说却不算什么。 赵烨也不会心疼这些钱,他只会担心劫持这些钱的人,是不是掌握了他贪墨的证据。 左珩次日进宫,天空正飘起小雨,恰赶上邓金言陪着天起帝下朝回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9页 天起帝面色不悦,邓金言一个劲儿给左珩递眼神。 左珩恭敬跟随,却听天起帝问道:「察州魏红年几日前就已入京,校事厂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回万岁的话,奴婢早已知道。」左珩躬身回话。 天起帝龙颜大怒,「你知道不告诉寡,寡养你们这些饭桶有何用?」 还没迈进宝相殿的大门,天起帝就在殿外发起脾气。 所有人吓得都跪地磕头,独左珩一人不卑不亢地凝望天起帝。 天起帝审视他片刻,迈进宝相殿中,邓金言等人不敢再进去伺候,把这个活交给了左珩。 邓金言替左珩捏把汗,不知厂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他焦急等待,一转身,只见魏红年已候在宝相殿台阶下。 邓金言看了看这位魏大人,走上前低声道:「大人,您来得不是时候。」 魏红年用官服擦擦额头上的汗水,「老臣等着便是。」 听左珩汇报完整个过程,天起帝舒坦一笑,「左珩啊,还是你办事令孤放心。」 「那笔银子现下不好往外拿,万岁您看……」 「不必再搬来搬去,就用作你们校事厂的经费吧。」天起帝爽快应允,横竖这都是赵烨贪墨的不义之财。 左珩躬身领命,「多谢万岁恩典,那察州的事……」 「让王征公事公办。」 左珩瞬间领悟天起帝的意图,不让魏红年吃些苦头,察州的事绝办不成。 察州百姓无错,是魏红年的投名状递错了人,好在他的初衷是为国为民。 第168回 胶着地等待 左珩自宝相殿走出来,正面迎上魏红年的目光。 左珩代表天起帝拒绝了魏红年的求见,让他暂先退出皇宫。 魏红年不甘心地回望宝相殿,走一步退三步,实在不知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左珩则没有回司礼监,把宫中事宜交给邓金言,又快速去往宫外。 魏红年年岁偏大,腿脚不如左珩轻便,但看到左珩出现在自己前面,又想追赶过去问个究竟。 左珩明知魏红年的意图,还是未有停留,因为现下他赶着去见一位更重要的人。 六部之中,属户部衙署人员最多,管理事务最复杂。 左珩来见王征,竟扑了个空,王征早被赵烁请走。 关于察州的事情,左珩差人告诉赵烁,赵烁在第一时间就转述给王征。 可魏红年贿赂翼王冰敬的举动,王征和赵烁是今天才有所耳闻。 师徒二人来至一片庄稼地,这里算是赵烁拥有的私人田产。 田地里有农民在劳作,庄稼长势也很好,想来今年会是个丰收年。 「老师,您在我这里看到的,或许只是假象。」 赵烁本想请王征回府中一聚,知道老师因为察州的事很烦心。 王征却执意要在民间走一走,想看看真实百姓的农耕状态。 来自家田地里比较方便,赵烁就把王征带了过来。 和老师散步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这里根本看不见人间疾苦。 「皇亲国戚的田产不用赋税,殿下厚待这些佃农,他们的日子过得算比较好。」 王征也知道来错地方,身处丰都,位居高位,想问题时难免狭隘。 「对面那片不是咱们府的。」身后侍从向主子解释,「好像是左老公公留下的田产。」 王征闻言往对面走去,赵烁紧随其后,「左家的地倒是要赋税,不过也很低。」 「这块地荒废好几年,貌似被左老公公遗忘了。」侍从跟在身侧解释,「底下人说前段时间才开始开垦种植。」 「估计是许宛盘查时发现疏漏,左家的事现在全靠她在打理。」赵烁自然而然地提及许宛,没在老师面前有所伪装。 王征负手望向那一望无际的田地,「倒有些当家夫人的范儿。」 「被王尚书这样夸奖,我今天晚上得高兴的睡不着觉呢。」 许宛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王征和赵烁同时回首,只见她提着襦裙款款走近。 许宛身后跟着四五个妇人,有的拿笔记录,有的则指挥男丁做这做那。 她敛衽下拜,朝他二人福了福,「见过康王殿下,见过王大人。」 「你是知道我们的行踪,故意赶过来的吧?」赵烁没头没脑地笑道。 他满眼冒着亮亮的星光,连身侧的王征都能看出他的心思,坊间那些传言,不得不教人相信。 「天地良心,这片地我是头一次过来。」 许宛在此遇见他们,纯属意外。 袁媳妇儿鲍嬷嬷等人,非拉着她一道而来,怕她当太久甩手掌柜,对自家家产都陌生了。 许宛索性叫上许鹃,让她跟随好好学习一番。 他们一行人目标这么大,遇见王爷大臣不过来行礼,也不符合规矩。 且不是与赵烁单独相见,有王征这么一位权臣在场,应该不能再惹人话柄了吧? 「许姑娘是过来盘查?」王征微笑问道,「让底下人来做就好了嘛。」 「总不过来,担心底下人以为没人管。」 「鱼塘那边怎么样?听说弄得有声有色。」 「青虾和螃蟹近来卖得不错。」许宛规矩回话,「我让他们今晚给您送过去一些新鲜的。」 「不必,不必。」王征赶紧拒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0页 许宛眨了眨那双水盈盈的眸子,「送大人一筐虾蟹不算贿赂吧?」 赵烁连忙抢话:「当然不算,你尽管让人送,我今晚去老师家里用晚膳。」 王征睃一眼赵烁,才觉得这个学生成熟一些,见到许宛瞬间原形毕露。 「您二位怎么也来田间?」许宛明知故问,猜到王征是为察州的事发愁。 王征负手望天,幽幽道:「左宅一年要交多少赋税?」 王征随口一问,不料许宛张口就来,一五一十向王征解析一遍。 王征扭回头,饶有兴味地道:「你记得这样清楚,该不会是煳弄老夫呢吧?」 「您若不信,去丰天府翻翻收税的底子。」许宛胸有成竹,「不过我说的这些是去年的,今年加上左老公公那边,秋收够我忙乎一阵。」 「许姑娘听说察州税收的事了吗?」王征想听听一介妇人之见。 「这两日丰都上下都在讨论这件事,小女也略有耳闻。」许宛瞄一眼赵烁,「丰都繁荣是大渊之首,我依附厂公大人过得较为富足,哪里能知察州百姓的疾苦?」 「魏大人只是想替百姓们讨个说法。」许宛继续说道,「魏大人初衷是好的。」 「所以许姑娘觉得户部应该把这件事追根溯源查到底?好给朝廷和察州百姓一个交代?」 「若王大人心里已这么决定,怎么会和殿下出来散心,又怎么会问我这个妇人的一面之词?」 赵烁打断他们二人,「牵扯人员太多,没法子一棒子打死?何况这件事的负面影响太大,难道真让朝廷承认做错了吗?」 王征和许宛同时望向赵烁,赵烁在大理寺没白待,终于知道分析朝堂局势。 王征亦比原来圆滑许多,换成曾经的他,势必要帮魏红年讨回公道。 可他现在是内阁首辅,知道凡事得从大局出发,牵一髮而动全身的事情看得还少吗? 就在此时,但见左珩纵马追赶过来。 壮马在远处便停下,担心踏毁庄稼。 许宛见他身后只跟着一人,正是那个沈放。 「厂公大人。」王征离得老远就拱手笑道。 左珩也躬身还礼,「王尚书让咱家好找。」 「哟,原是为找我而来。」王征难得开句玩笑,「老夫以为厂公是来寻许姑娘。」 左珩宠溺地瞅了瞅许宛,「她一天天到处乱跑,从不让我省心。」 「你找我老师干什么?」赵烁有种直觉,左珩又来使坏水,说不定就是让王征对付魏红年。 「当然是为了察州的事,王尚书,咱们借一步聊聊?」 第169回 不完美方案 这晚左珩和许宛都被请进王征府邸,赵烁也一道跟随。 许宛差人早早送来两筐虾蟹,赵烁也命人回府拿来几坛陈年佳酿。 王征府邸清贫如洗,老妻身旁只有一个老嬷嬷伺候。 做这顿晚膳,这位尚书太太都要亲自下厨。 夫妻俩膝下只有两个女儿,都早早嫁了人。 听说女婿皆为一般家世,全在外埠做官,借不上王征半点光。 换作旁人,父亲为六部尚书之一,又高居内阁首辅,还是亲王的老师,女儿女婿指不定要飞黄腾达到什么份上。 可惜他是王征,清廉半世,最后还是靠学会变通才走到今天这步。 王征心里很矛盾,魏红年比他年纪还大,还如曾经的他一样认死理。 魏红年错了吗?他也是一心为民的好官。 王征很想帮他,关键是帮了他以后,这么大一堆烂摊子要怎么收? 左珩先把天起帝的话带到,让王征公事公办。 王征很快就领悟到天起帝的意图,「还是得让魏红年吃点苦头。」 「是因为他一来丰都就贿赂六哥了吗?」赵烁找到关键点,「这笔钱要是给我就好了。」 天起帝痛恨不忠,这么巴结翼王,天起帝怎么能够没有猜忌? 赵烁所言极是,若是把钱送到康王府,魏红年的事会事倍功半。 但丰都上下都知道,康王殿下不问朝政,就更别说收冰敬,赵烁与这些骯脏的事没有半点瓜葛。 「即便不给我,也该给老师。」赵烁苦闷地喝口酒,「老师会把魏红年和他的臭钱一起轰出去。」 王征唉声嘆气,「魏红年几次上疏,为何会石沉大海?这才是他送贿赂的原因。」 「殿下,阁老再这么纠结下去,这件事真无解了。」左珩就是来给他们出主意的。 赵烁不以为然地白他一眼,「你说话少拐弯抹角,我最烦你这副德行。」 「殿下,慎言。」王徵象征性地教育赵烁一下。 左珩便分析一番察州情势,和丰都朝廷各方对这件事的看法。 想要两全其美绝无可能,公正对待的结果,是全大渊各地都会纷纷效仿,王征以后的苦日子不计其数。 若委屈察州百姓,则会失去朝廷的公信力,察州那个地方保不齐会出现造反的情况。 「既然已执行新政,就让户部人员下去重新测算,让察州百姓认可税收额度,从今年起认真执行。」 「以前的那些烂帐呢?」 左珩饮了口酒,冷漠地说:「关于这件事的相关卷宗一把火烧了,以后没法子再对证。」 王征还没等急眼,赵烁已快掀桌子,「左珩啊左珩,你可真是个小人,你这明显是偏袒那些有过失的官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1页 「殿下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左珩质问赵烁,「万岁为推行新政已冲破很大阻力,你还想让万岁怎么样?」 赵烁沉默不语,左珩接着道:「就算魏红年把冰敬送给我,最后的结果也是这样,朝廷不能因为察州一地失衡。」 「如此说来,魏红年此番算是白来。」王征仰面长啸,「他回去要怎么面对父老乡亲。」 「给六哥的钱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地扣下?」赵烁替魏红年感到冤屈。 「至少从今年起,察州的税收是透明正确的,这还不算是个进步?若魏红年不进京来找,今年实行的还是错误的那一套。」 左珩想起魏红年在宝相殿前那副身影,确实是个可怜的小老头。 「我心疼他那么多钱打水漂。」赵烁愤慨极了,「要不我去帮他管六哥要回来?」 「胡闹!」王征不让赵烁插手,这件事与他没什么关系。 「算他倒霉。」左珩沉吟道,「除非他自己去和翼王交涉。」 「你们校事厂都是吃干饭的吗?还抓不到我六哥的罪证?就该把他绑了送进诏狱!」赵烁嗓门贼大,生怕外面听不见。 王征倒是一反常态地沉默,他清楚左珩的法子并不算好,却是当下的最优解。 关于扳倒翼王一派,这是个长期且不易的过程。 赵烁看不出来,王征却很明白,校事厂这些年都在天起帝的授权下,默默进行这件事。 从剔除翟燕叙开始,翼王麾下的大小官员,被校事厂拿下不少,连翼王的贴身谋士陈协之,都被左珩杀之。 「就按厂公所说去办吧,老夫知道该怎么做。」 户部那边的手续,王征能做到有模有样,让朝廷上下挑不出半点错处。 见王征首肯,左珩也立即表态,「我今晚就差人去察州放火,恶人我来做。」 王征和赵烁再次缄默,做坏事的仍然是校事厂。 许宛早随王征夫人离开花厅,王夫人拉着许宛的手问东问西,稀罕得不得了。 「你这闺女得多吃点,太瘦了没有福相。」王夫人心疼道,「左公公待你好不好?」 「我可能吃了,就是不大长肉。」许宛抿唇一笑,望向花厅方向,「厂公大人脾气不太好,阖宅都怕他。」 「听殿下和老爷说过,小小年纪委屈你了。」王夫人似乎想到远在外地的女儿们。 许宛腹笑,左珩这名声算是毁尽。 她陪同王夫人在庭院里散步,蓦地察觉沈放在廊下站着,遂把他叫了过来。 「今儿怎么是你随厂公大人来的?宋绩余嵘他们呢?」 「几位大当头都各忙各的,就小的一人清闲。」 沈放当然不能说,宋绩余嵘他们正在想法子往校事厂运钱,陛下可是答应他们,这笔钱留给校事厂用。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哪儿?」 「厂公真不是去找你的。」沈放挠挠后脑勺,「是根据户部那些人提供的说辞,猜测康王殿下带着王尚书去了那里。」 「你猜出来的嘛?」 沈放自傲地扬起下巴,「当然,厂公只给我一次机会。」 许宛露出满意之态,「你经过厂公的考验了吗?」 「许姑娘,你真要我呀?」他偷瞄一眼王夫人,凑到许宛耳边,「我绑走你易如反掌。」 「那天晚上我看见你给叫花子丢铜板,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把。」 沈放心下一转,没想到这个细节被许宛瞧见。 「那,那又怎样?指挥使给的钱,我没偷没抢。」 许宛看向他局促不安的神情,「你是个好人,这话听着有点假惺惺。」 第170回 暗处的博弈 沈放到底成为许宛的最新护从,他自己非常乐意,因为和许宛有个共同的爱好,特别喜欢吃。 每天守着许宛,总有数不尽的好吃的,他发现自己和许宛的口味还相近。 不管许宛买什么吃食,都没有他不喜欢的,没事老合计,许宛该不会是他走散多年的亲妹妹吧? 没过几天,鱼塘那边传来消息,许骋死在稻田地里。 许宛赶到时,冯玄正驱赶凑热闹的人群。 沈放大步上前检验了下致命伤,又是赵烨手下所为。 「姑娘,您看咱们怎么办?」冯玄请示许宛,「这人偏偏死在咱们地里。」 沈放返回许宛跟前,低声讲清楚自己的判断。 许宛闻言沉默须臾,「报官吧,让丰天府来查案,到底是条人命。」 许宛想起许纭,找回许骋时,她让人去安蓝寺给许纭带过话。 当时许纭已正式出家,压根不想理世俗的事。 这回许骋被人杀害,许宛要不要告诉许纭? 思来想去,还是差人去安蓝寺支会一声。 「姑娘,我觉得你对许骋没啥感情呢?」沈放一手托着下巴疑惑问道。 许宛瞅了瞅许骋的尸体,「恰巧都姓许罢了。」 「坊间传言,许大人和夫人是被厂公弄死的,目的是给你泄愤。」 「你信吗?」 「我相信啊,厂公对你啥态度,我看得贼清楚。」 许宛觑向沈放,轻轻嗔笑,「不是有血缘才算亲人,你这两天不是常说,我像你失散多年的妹妹。」 「你更像姐姐,就是年纪小我一点。」沈放实话实说,许宛确比同龄女子成熟许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2页 良久,丰天府的衙役匆匆赶来,向冯玄等人核实了情况。 许宛费劲巴力挤出两滴眼泪,「求差爷替小女做主,我弟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衙役郑重承诺会尽快破案,检验尸体后方才离开。 「你信丰天府吗?」沈放抱臂问道。 「丰天府敢得罪翼王吗?」许宛反问沈放,「论查案丰天府不比校事厂、大理寺差。」 「黄府尹现在有靠山,人家顺妃娘娘在宫中混得风生水起。」 沈放的潜台词很清晰,凭许宛和黄妙英的关系,黄仁雍难道不是左珩的人? 他不应该替左珩敲打敲打翼王吗? 到底是许宛的弟弟,丰天府打算敷衍了事? 「你比余嵘还机灵,留你在我身边屈才了。」 「跟着许姑娘吃香的喝辣的,我快哉得不得了,要是真进校事厂,每天得累成什么样?」 冯玄打点好一切,折返回来欠身道:「姑娘要是没意见,我就把许骋拉回许家祖坟埋了吧。」 「你去办吧。」许宛揉揉眉心,「雷明在镜湖山庄里吗?」 「雷明不在,海冰好像在。」 许宛瞟一眼身后的沈放,「敢不敢进去?」 沈放丝毫不畏惧,「我有什么不敢的。」 冯玄阻拦道:「姑娘见他作甚?还是回家去吧,这里交给奴婢来处理。」 许宛是想看看作恶者的嘴脸,杀了人,真能当做一点事情都没发生吗? 她让冯玄帮自己去叫门,到底见到了焦头烂额的海冰。 杀许骋只是随口一说,底下人办完还没找到机会跟海冰汇报。 海冰这两天快忙疯了,银库失窃到现在都没有眉目,赵烨给他下达通牒,要是还找不到兇手就让他和雷明赔偿这笔钱。 雷明仍在带人四处追查,他们没查到校事厂头上。 一是认为校事厂不缺钱,天起帝每年拨给校事厂的费用高得离谱,朝堂上下对此颇有怨言。 二是银库失窃的现场更像江湖盗贼的手法,赵烨是担心他们受到谁的指使,要在朝堂上陷害自己。 见许宛前来,方知许骋死讯。 海冰象徵性地表达下关心,「小公子才与许姑娘团聚就遭遇这种事,哎……」 「我与他缘浅。」许宛扯出帕子擦擦眼泪,「海先生,你这两天都住在山庄里吗?」 「呃,我晚上不住在这。」 「山庄里留有看守的人吧?离佃农们的大通间挺近的,他们能不能提供点什么线索。」 许宛把许骋安排在佃农休息的木屋里,就是故意给许骋提供和海冰等人的见面机会。 许宛本以为他们在许骋身上套不到情报,便会将他弃之。 他们却杀人成性,无用就除掉,许骋这样,苏贞怡也这样,什么时候才能把翼王一党连根拔起? 许宛带着沈放在镜湖山庄里招摇过市,全程没有任何人对沈放有所怀疑。 待走出镜湖山庄后,许宛才悠然笑道:「你当初是不是不太出众,完全没人记得你。」 「我以前就是混日子,没想过好好表现。」沈放无所谓地把双手枕在脑后,「这一关我也闯过,许姑娘对我能放心了吧?」 「随我去公主府。」 许宛打算和赵燃进宫一趟,时隔这么久,该去看看黄妙英。 她虽与许骋没什么情感,但他终究是死在左家的鱼塘里,丰天府真不打算给个说法? 左珩派余嵘带人去察州一把火烧了陈年档案,现下人已经返回丰都。 王征那边一边吊着魏红年,一边又迟迟不给魏红年答覆。 左珩将这些情况汇总好,进宫汇报给天起帝。 天起帝很是满意,尤其是听说王征的表现,这个顽固的老傢伙终于开窍了。 刚走出宝相殿,就见到陶麟躬身往里面走。 左珩刻意拦住他的去路,「没事多读点书,多练练字,你那奏章批得实在没眼看。」 陶麟本就不配待在这么高的位置上,是左珩一力把他举到此处。 一个底层武夫出身,能有什么文化底蕴。 像邓金言、原初那些有学问的太监,哪一个不是陪着皇子皇孙读了多年的书? 陶麟哈腰称是,在左珩面前不敢表现出半点不满。 「皇上对察州的事非常不悦,你进去了莫要瞎说话。」左珩警告完,扬长而去。 他暗示陶麟继续向赵烨传递信息,得让赵烨认可陶麟在天起帝身边有用处。 天起帝在外人面前表露出的态度很强硬,务必让户部公事公办,决不能让察州百姓吃亏。 陶麟也把这个风向递到赵烨耳朵里,赵烨又开始蠢蠢欲动,欲要挑唆其他州都效仿察州来丰都闹事。 第171回 高位很难坐 左珩刚走出宝相殿不远,就见到一个小太监朝他跑来,「厂公大人。」 左珩认识他,是自己亲自为黄妙英挑过去的,「双宝?」 「厂公大人,顺妃娘娘想请您过去一趟。」双宝躬身垂首道。 左珩长唿一口气,随双宝去往黄妙英居住的绛紫宫。 「伤好了没有?」左珩轻声发问,他们都因黄妙英小产受到牵连,挨了天起帝的惩罚。 双宝微微抬头笑道:「多谢厂公关心,奴婢的伤早已痊癒,顺妃娘娘给了我们不少奖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3页 左珩沉默不语,双宝又道:「顺妃娘娘常常念叨您。」 左珩继续沉默,少顷,已迈进宫殿内。 「奴婢见过顺妃娘娘。」左珩连腰杆都没弯一下。 黄妙英笑脸相迎,「厂公快快进来,本宫还以为双喜请不来你呢。」 左珩面色冷峻,「顺妃娘娘有什么吩咐?」 「厂公大人,你真的要与我这么生分吗?」黄妙英知道左珩还在生她的气。 左珩眸中清冷,毫无感情道:「奴婢不敢。」 「当初的事是我做得不对,我……」黄妙英想与左珩弥补关系。 左珩执意打断:「娘娘,以前的事不必再提,您找我究竟有何事?」 黄妙英抿了抿唇,「宛宛多日未来看我,她是不是也生我的气了?」 「我不曾与她提过这件事。」左珩摆明态度,他没有掺和她们之间的情感。 黄妙英委屈地红润双眼,「厂公大人,后宫如履薄冰,我上一次只是侥倖。」 「站得越高,树敌越多,这是没办法的事。」左珩猜到黄妙英是又遇到难处。 「我升得太快,难免遭人妒忌。」 「所以顺妃还是要及早诞下龙嗣。」 「可是……」 她小产身子还没养好,就被太后叫到跟前侍疾。 皇后见太后的病不见好转,便发动全后宫抄写经文,为太后祈福。 也不知是哪个大师给皇后出的主意,说黄妙英的生辰与太后的生辰特别合。 让黄妙英以血抄经最管用,太后的病准能尽快痊癒。 皇后即刻让黄妙英照办,黄妙英不敢推脱,只得拖着虚弱的身子放血抄文。 她本想到天起帝跟前诉诉苦,怎奈天起帝又很久没来后宫。 听说最近前朝忙得要命,皇帝为国事忧虑,连太后那边都很少过去。 黄妙英找左珩过来,是想让左珩替她想个法子,破解眼下局面。 「娘娘身子太虚,太医应允能侍寝了吗?」左珩直截了当地问,很清楚黄妙英的心思。 「只要能见到陛下,我顾不了那么多。」黄妙英想孤注一掷赌一回。 左珩觉得她与进宫前已不一样,深宫就是这么可怖,才多久的时间就能改变一个人。 他可以帮黄妙英这个忙,可黄妙英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以后想再要龙嗣就难了。 「见什么见,皇兄有什么好见的!」赵燃气唿唿地闯进来,「我看看你的手。」 许宛紧随其后,左珩见到她登时不悦,不是告诉过她少往皇宫里跑吗? 许宛瞧他蹙紧眉头,悄然走到身旁道:「许骋死了,在鱼塘那边的稻田地里。」 不等左珩细问,许宛接着说:「我报了丰天府的官,不知黄府尹能不能破案。」 左珩方知许宛进宫的目的,他转头向黄妙英道:「顺妃娘娘还是要以身体为重,再过十天半月去侍寝也无妨。」 黄妙英举起十指给左珩瞧,「你看我最近放了多少血?不一样恢復不了吗?」 「我跟皇后说说,不行我求求淑太妃去。」赵燃见不得黄妙英受苦。 左珩无奈地晃了晃头,「这个罪你不遭完,依旧没太平日子。躲过这一劫还有下一劫。」 赵燃气急败坏地嚷嚷:「妙英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她承受这些?」 「一个秀女进宫将将半年,连跳好几级,没有子嗣已做到妃位,你看看整个后宫有几人能做到?」许宛站出来替左珩说话。 「太后和皇后若还不打压打压你,你让那些苦熬多年的妃嫔怎么想?」许宛清楚黄妙英现下只是表面风光,苦日子只有自己知晓。 左珩见机告退,临了不忘提醒许宛早点出宫。 绛紫宫中只剩她们三人,黄妙英抱着赵燃难过地掉泪,「宛宛,我以为你生我的气,再不来看我了呢。」 许宛坐到她们俩对面,「瞎说,我才没有。」 「你别哭了,就听左珩的再忍忍。」赵燃替黄妙英擦擦眼泪,「等过了这阵子,你想法找个靠山吧。」 「陛下不就是最大的靠山?」黄妙英只想讨好天起帝。 赵燃深吸一口气,「我皇兄的后宫沉寂这么多年,个个低调得很,偏你进宫掀起这么多浪花。」 赵燃冷静下来,也觉左珩分析得有理。 「不管太后还是皇后,你好歹靠一头吧。」许宛跟着相劝,看到黄妙英这样,她心里也不是滋味。 黄妙英坐起身子平復一会儿情绪,「宛宛,你们今天过来找我有事?」 许宛这才把许骋的事告诉黄妙英,「别让黄府尹难办,反正就是希望他多查一查,若能查出真兇最好。」 黄妙英霎时瞭然许宛的意思,这件事若是交给校事厂也能办,但许宛还是捅给丰天府。 这说明校事厂不便出面,许骋被杀的真兇与校事厂是对头? 许宛是拿这件事试探黄家到底与左珩是不是一条心? 「宛宛,你放心吧,我一定催促我爹。」黄妙英先给许宛立个态度,她从没想过与许宛有二心。 若黄仁雍能还许宛一个公道,左珩定能在宫中继续帮她争宠。 许宛和赵燃在宫中待了许久,走出来时都近傍晚。 「突然觉得我出宫也是件好事,和姚宗安在一起特别简单,每天没啥烦恼。」赵燃有感而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4页 许宛羡慕地望向赵燃,「公主殿下好命。」 「哎,左珩你没走?特意在此等宛宛?」赵燃在宫门口看到左珩,叽叽喳喳叫起来。 左珩稍感聒噪,抬手揉揉太阳穴,「姚宗安还在校事厂当值,公主不如去接他回家?」 赵燃瞬间来了兴趣,「好主意,我这就去!」 说罢,登上马车就奔赴校事厂。 左珩坐在马背上朝许宛伸手,「来。」 许宛麻利地被他拉上马,「你脸色不好,是因为许骋吗?」 「不是因为他,这两天老觉得噁心,可能没吃好,沈放那小子老忽悠我买这买那。」 第172回 孩子缘未来 左珩脸色骤然大变,期期艾艾地问:「你……这月月事,还好吧?」 许宛侧首扫一眼身后的左珩,见他这么紧张,调笑道:「这个月还没来呢。」 闻言,左珩心下一窒,不知不觉加重马鞭力度,把壮马抽得快速奔跑起来。 「你怕什么?」许宛明知故问。 左珩带着她抓紧缰绳,「抓稳,别闹。」 许宛忍不住破笑,「你当初搜罗那么多法子,怎么一个也没用我身上啊?」 左珩知道许宛指的是避孕手段,他才不会拿她的身体开玩笑,「伤身体。」 于飞之乐这件事怨不得他们双方,以前忍着就罢了。 一旦开起先河,就变得欲罢不能。 加之新婚的姚宗安和赵燃,老有意无意在他们身旁炫耀。 左珩和许宛再矜持也有不由自主的时候,这倒是人之常情。 一路上左珩都没再言语,直至回到宅邸,左珩才神经兮兮地轻抚许宛的小腹。 「你是不是有病?我就算真怀了,也不至于这么快显怀呀!」许宛将他的手掌打掉。 「我明儿找个靠谱的大夫过来给你瞧一瞧。」左珩眼中有期待还有担忧。 许宛站在东正房后窗旁,听见伍嫂的小孩又在哭闹,别看是个姑娘,嗓门却特别洪亮。 「逗你的,我现在就来月事呢。」许宛到底把实情告诉左珩。 左珩沉默半晌,没有如释重负的快意,反而更加忧郁,「你对我刚刚的表现很失望吧?」 「谈不上失望,知道你肩负重任。」许宛肩膀微垂,勉强地笑了笑。 孩子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确实是不敢奢望的珍贵礼物。 「对不起。」左珩自身后将许宛环住,「若你真有了我们的孩子,我会即刻送你离开丰都,把你藏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许宛转过身,略带狐疑地问:「所以你面色这样凝重,是不舍与我和小孩分开?」 「当然。」左珩特自然地肯定,「家产过到你名下的事不能再拖,咱们明天就办。」 「你怎么老是拿钱砸我呀?」 「不然我心里不踏实,愧疚太多。」 许宛伸指抚了抚他颈间凸起喉结,「我给你配的药有问题吗?我怎么觉着……」 莫说许宛感觉出来,就连左珩自己都发现,他的男性特徵越来越明显。 可药物没有问题,他相信许宛的医术,大抵是跟破了色戒有一定关系? 搞得他最近都不敢太靠近天起帝,平素与旁人说话时都尽量离远些。 姚宗安与他之间不设防没什么察觉,就是老打趣他身上的香味越来越浓,像惹人嫌的陶麟。 陶麟挨那一刀是在成人之后,失败死亡的概率非常高。 当时左梵山找了这方面的老师傅,花重金才保住这条命。 貌似当时挥刀出点小插曲,陶麟的后遗症就是身上的尿味比较重。 他为掩饰身上的味道,不得不多用香料,这也是他痛恨左家父子的原因之一。 「要不我再多吃点,加大些剂量?」 「那你岂不是又得频繁『犯病』?」 左珩懊恼地搔搔长眉,「真让人头疼。」 「我听宋绩说,沈放看出来你是个假太监。」许宛存心翘起兰花指,「你在外面多阴柔一点嘛。」 宋绩能大大咧咧地告诉许宛,代表他根本不相信,左珩清楚他没有这个头脑。 沈放能当着众人面猜测,证明他就是过过嘴瘾,左珩对他也没有这方面的忌惮。 「沈放好用吗?有余嵘他们几个靠谱吗?」 许宛赞许地点点下颏,「他什么都挺好,就是老忽悠我买小食,比我还贪嘴。」 「我也没见你发胖。」左珩捏捏许宛的腰身,「自幼孤儿吃不饱穿不暖,贪嘴倒是正常。」 「你这么信他?」 「不敢完全信。」 左珩提了两嘴沈放来到校事厂以后的表现,确没有再反水的可能。 若赵烨知道是沈放带领校事厂众人,一锅端了那处银库,沈放一样没有活路。 青杏忽地拍门,从厨房那边端上来今晚晚膳,皆是许宛爱吃的大荤菜。 左珩暗笑,看来她真没骗自己,谁家有孕初期胃口这么好? 准是沈放那小子带她胡吃海塞,吃坏肚子才老觉得噁心。 左珩自升了官就甚少在家中吃饭,见许宛胃口还这么好,怃然一笑,「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 「刚来宅里那会儿,每天盼着到你房中吃饭,一想到你这屋伙食那么好,我都暗暗流口水。」 「还没吃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5页 「有吃腻的时候。」许宛夹了块鱼肉,「吃两天素就又馋了。」 「那就继续吃,长胖些才好。」左珩继续帮她夹菜,「许骋的事要不要我出面?」 许宛把沈放的判断告诉他,又讲明他去找黄妙英的意图。 许宛是想藉此事逼黄妙英表态,校事厂出面,赵烨那边顶多是再派出一个替死鬼。 还不如交给丰天府,尽管最后的结果都一样,但至少能看到黄仁雍父女心向何处。 左珩认同许宛所虑,黄妙英的事确实令他很不悦。 要不是邓金言极速找出真兇,他便会成为头号嫌疑人。 次日,左珩一大早就把牙人叫到自己宅中,把十分复杂的手续一股脑敲定好。 许宛现在是实打实的小富婆,定比不过王爷公主的家产,但也称得上金玉满堂。 要是她现在不开心,把左珩扫地出门,左珩真能穷到睡大街。 左珩嘴巴毒,行动倒实在,许宛本想通过自己努力搞事业多赚钱呢,最后却躺赢。 许宛拍拍左珩的肩膀,「从今以后,你得对我伏低做小喽,不然不给你饭吃。」 「好好好,你最厉害。」 左珩拉起许宛走出宅门,乘机去丰天府那边,追问许骋案的进展。 恰底下人赶过来回话,安蓝寺送来信儿,许纭不想再理世俗事,许骋的后事全听许宛做主。 「我让冯玄把许骋埋进许家祖坟,你说许汝徽能不能气得掀棺材板来骂我?」 「你还恨他吗?」 「不恨,他不值得。」许宛都快忘了许汝徽和孙桂兰的长相。 左珩牵起许宛的手漫步在丰都街市里,「我们要好好学习为人父母,我们的孩子一定要在爱里长大。」 许宛霍地甩开左珩的手,略带好奇地指向前方,「那是察州魏大人吧,他要去见谁?鬼鬼祟祟地跟做贼似的。」 第173回 老臣的执着 代表户部的王征,与代表察州的魏红年,已来来回回拉扯不少天。 自察州那边传来陈年档案全部被烧毁的消息,魏红年的气势就降下去一大半。 王征不忍再折磨他,到底提前开口,私下里和魏红年说了各退一步的解决方案。 此时的魏红年不接受也得接受,要知道户部起初是寸步不让,至少现在愿意派人去察州公平公正地计算税银金额。 魏红年选择妥协,王征便让户部内部痛快地办理。 这件闹得沸沸扬扬的大新闻,看似在平静中圆满解决。 赵烨等了场空欢喜,察州的解决结果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没法子鼓捣别的州效仿察州进京闹事,更没法子怂恿察州百姓奋起反抗。 他被陶麟那个蠢货给骗了,陶麟却说这是天起帝故意表现出来的假消息,为的就是迷惑外界。 赵烨这厢还在揪住陶麟撒气,廊下还候着一个出气筒雷明。 让他调查的银库失窃案,到现在仍没有半点眉目,那么多银钱真就不翼而飞。 见陶麟被赵烨打得满地打滚,雷明双腿发软,根本不敢迈进去。 还是赵烨发现了雷明,拔高嗓子将他喊进去一起受罚。 而赵烨的另一爱将海冰,则到外面去见了个人,正是魏红年。 魏红年在等户部给出最终处理意见,然后就会带着户部的人返回察州。 在丰都奔波数日,魏红年一把老骨头都快散了架。 好不容易歇息两天,他终是闲不住找到海冰,因为他想要回送出去的冰敬钱。 魏红年与海冰约在一个不起眼的酒楼里相见,特意找了间雅间。 许宛恰巧发现魏红年的身影,同左珩一道尾随进酒楼,要了他们隔壁的雅间。 本以为这样半旧不旧的酒楼,隔音效果不会太好,岂料他们在这边什么也听不到。 左珩环顾四周,让许宛在此等候,打开窗子掠上房顶。 绕到他们那边的房樑上,像只蜘蛛一般趴在上面听清所有对话。 「魏大人,我们从未承诺能帮你办成事情,只承诺帮你牵线搭桥。」海冰第一次见到要往回要钱的主儿。 魏红年耷拉着沧桑的老脸,「海先生,小蒋应该告诉过你,那些钱不是我的,是我向察州乡绅筹集而来。」 魏红年口中的「小蒋」,想必就是海冰的那位同乡。 海冰故作惊讶,连连摆手,「这些小蒋未与我提起,魏大人,从来就没有这么行事的,您还是别想着这笔钱了。」 其实魏红年给赵烨的冰敬,在赵烨眼里不算什么,甚至连海冰都不放在眼里。 但进了赵烨口袋再想往外吐,就跟从国库里往外吐钱一个道理,绝无可能。 况魏红年这件事办得不漂亮,赵烨从中未得到半点好处,想搅浑水这招无法施展。 而且又处在银库失窃这个当口,赵烨怎么会把钱还给魏红年? 魏红年不这么想,他背负的是整个察州百姓,这件事已然退步,就不能再损失钱财,不然让他怎么面对相信他的那些乡绅? 「那些钱没有一文落在我的口袋里,请海先生向殿下求求情,可怜可怜我们察州百姓吧。」 魏红年的腰杆没有刚到丰都时那么硬了,这些天四处碰壁,不断地被打击,早让他心灰意冷。 要不是王征在这时候拉他一把,他都不知自己能不能活到回察州。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6页 事情本身不是难事,怎么一到了丰都,就多出这么多关卡和手续? 制度到底是给谁定的?到任何时候都该明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海冰瞧魏红年冥顽不灵,干脆强硬起来,「魏大人,我觉得您现在最应该回到察州,调查清楚那场火灾究竟是谁放的?」 魏红年闭上眼睛,微微泛白而稀疏的睫毛不断地颤动。 他太累了,不想再纠结那是谁的「杰作」。 横竖都是朝廷的人,说不定就是帮他的王征所为。 他总算搞清楚,自己为何一生都无法到丰都来做官。 「那是察州自己的事,老夫回去自会办理。」魏红年一臂撑在桌几上,有气无力地说,「我只想要回那笔钱。」 「绝无可能,请魏大人死了这条心。」海冰撕破脸皮,料定魏红年不敢捅到都察院那边。 魏红年沉思许久,摸索着为自己倒了盏酒,颤颤巍巍地喝下,「海先生,听说殿下的银库失窃了。」 此言一出,莫说海冰,连撑在房樑上的左珩都吓一跳,这件事魏红年怎么会知道? 「你什么意思?」海冰突然跳起来,「魏大人,有些话不好瞎说,你这样容易让我产生误会!」 魏红年不紧不慢地抬起眼,「我只想要回我的钱,不然我就去都察院告发你,老夫没打算活着走出丰都!」 海冰一时摸不着头脑,忙放下身段说软话,企图让魏红年吐出更多实情。 但魏红年却不再多说,故意搞出一副神秘莫测的模样。 海冰不得不先稳住魏红年,急忙回到赵烨那边汇报情况。 雅间里只剩魏红年一人,一个佝偻的老人伏在桌几上掉下泪水。 左珩默默看完这一切,突然从房樑上一跃而下,把魏红年吓得差点背过一口气去。 「你是……」魏红年向后倒退几步,「厂公大人?」 左珩不请自坐,「魏大人怎么知道翼王的银库失窃了?」 「校事厂果如传言中一样厉害。」魏红年重新落座,「我贿赂翼王殿下的事,厂公大人也都掌握了吧?」 「是谁告诉你的?」左珩态度温和,对待老实的好人,他从来如此。 「我不能说。」魏红年不想告诉左珩,担心左珩和赵烨是一伙的,再去找那人灭口。 「魏大人刚刚是想拿捏海冰?想让他认为银库失窃案的幕后是你?你掌握了翼王贪污的证据?」 魏红年大惊失色,左珩竟猜到他的心思? 他不过是诈海冰,想在临离开丰都前再赌一把。 「魏大人,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别惹祸上身。」左珩好言相劝,「回到察州带领百姓发家致富才是你应当做的事。」 「那些钱……」魏红年依旧不甘心。 「就当买个教训吧。」左珩怅然道,「我相信那些乡绅不会为了这笔钱为难魏大人。」 第174回 一条船蚂蚱 魏红年目光凝滞,已看不出愤怒还是无奈,「你到底是哪方势力?」 左珩一掸袍服下摆,跷起二郎腿,「魏大人就算身在察州,也该听过『清流』与『阉党』之争吧?」 魏红年只觉脑子反应迟缓,「是不是我当初把冰敬送到你手里,察州的事就不会办得这样难?」 阉党与清流派之争他怎么会不知道? 不过天起帝也不是一味地站在阉党这头,让魏红年有了错觉,毕竟户部尚书内阁首辅王征,应该不是阉党的人呀! 「魏大人,你的那些假设不成立。」左珩继续劝诫,「别再联繫翼王的人,等待户部结果,带户部的人回察州办正经事才最重要。」 魏红年缄默多时,缓缓启齿:「我再固执下去会死吗?」 「会。」左珩坚定地告诉他。 魏红年慢吞吞地站起身子,向左珩郑重下摆,「多谢厂公大人提醒,老夫明白该怎么做了。」 见魏红年总算开窍,左珩终满意离开。 只是原路返回的路径,让魏红年张大嘴巴瞪了半天,校事厂这些番子本领了得。 许宛在隔壁困得打盹儿,一桌子美食早被她一扫而空,左珩却迟迟没有回来。 她不担心左珩遇险,因为已看见海冰急匆匆离开酒楼,猜测就是和魏红年相见谈了些什么。 「还去丰天府吗?」许宛见左珩面色不虞,「察州的事又有变数?」 左珩温柔一笑,牵起许宛揉揉她的前额,「当然去丰天府,那边没什么事,我都解决好了。」 「真的?没骗我吧?」 「我哪件事情瞒过你?」 许宛懒得与左珩较真儿,到底随他赶往丰天府。 黄仁雍主动出来相迎,迳自把他们俩带到后堂中。 许骋被杀一案他们做了不少天调查,从验尸到人证物证,都没有明确指向。 黄仁雍特认真地向许宛介绍案件详情,就是不肯提到案子重点。 左珩见黄仁雍还想打太极,直接坐到他那把太师椅里,将两条长腿大喇喇地搭在大案上。 「黄府尹,许骋是被刀所伤致死,出自哪家手法你我心知肚明。」 「厂公大人……」 「这件事为何交给丰天府,黄府尹心中就没点数吗?顺妃娘娘在宫里过得什么日子,她是半点都没告诉你啊?」 黄仁雍是个聪明人,当即驱走底下众人,躬身来至左珩身侧,「厂公大人,您这是逼我去抓翼王陛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7页 「翼王在丰都作的案还少吗?一年没有五十起,也得有三十起了吧?」 左珩在敲打黄仁雍,丰都那么多无法侦破的杀人案,黄仁雍不都睁一眼闭一眼? 「你总该抓一人意思意思?」许宛接着提点,「动不了翼王,他手下的人也动不了吗?连替罪羊都抓不到吗?」 「许姑娘,您看谁不顺眼,老夫这就去办。」 黄仁雍很清楚左珩和许宛来此督促的目的,他现在再想和稀泥是不能够了。 黄妙英已向他递过话,他必须表态跟随阉党,要不然黄家将会失去左珩这个靠山。 「海冰,雷明,谁都可以,他们俩要是太难办,就再降一级。我的弟弟不能白死,得有人替他偿命。」 许宛给出最直白的答案,她必须通过这件事,把黄家和左珩的利益绑在一起。 「好,三日内,老夫定了结此案。」黄仁雍向左珩与许宛做出保证。 左珩的脸色这才好一些,他放下双腿,道:「顺妃娘娘再养上半月余,就能顺利侍寝。」 左珩也向黄仁雍做出承诺,他们以后都是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 而赵烨那边本就被银库失窃弄得焦头烂额,现下又多出魏红年和许骋两件事。 一个往回要钱,一个要偿命,都赶在一个节骨眼上,赵烨怀念起陈协之,他比眼前这些蠢货要省心得多! 「殿下,现下真说不好那魏红年知道多少,哪怕他不是主谋,就怕他真知道内情再捅给都察院。」 「王爷,丰天府那边到底查到咱们头上,黄仁雍来势汹汹,咱们得推一个人出去顶罪。」 海冰和雷明你一言我一语,把赵烨烦得拿起桌几上的茶盏就摔碎。 「废物,都是废物!」 「殿下,您消消气。」被打得浑身青紫的陶麟突然出声,「奴婢倒有一计。」 「讲。」赵烨斜睨他一眼,不抱有太大希望。 「魏红年不就是要钱嘛,给他就是,反正也没多少。」陶麟满脸堆笑,「只是不能用您的名义,让海先生以他的名义私下给了便是。」 「陶麟你什么意思?」海冰登时跳脚,陶麟明摆着要他掏这笔钱。 「魏红年在丰都蹦跶这么久,早就是公众人物,殿下就算要除掉他,也得等他离开丰都。」 陶麟这话不假,若在丰都将魏红年除掉,实在太扎眼,很容易查到翼王头上。 赵烨三人齐齐地看陶麟,他谄媚地笑了笑,「银库失窃是小,保住王爷名声是大。我们不能在这时候硬碰硬。」 「海冰你怎么看?」赵烨逼海冰表态。 「这件事小人也有错,把事情搞砸小人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愿意承担归还魏红年的钱财。」 海冰只得认栽,总比让他和雷明把银库失窃的所有银子都赔了要强。 「殿下,那许骋一条贱命,咱们赔他一条贱命就是。」陶麟让赵烨息事宁人。 雷明不敢出声,只一味点头附和。 「丰天府也是没办法,咱们一年杀那么多人,丰天府要是总抓不到兇手,明面上说不过去。」 「许骋就是撞上了,许宛对他没半分感情,不过是藉机要个说法。」 陶麟和海冰一唱一和,雷明巴不得赵烨能採纳这个方法。 赵烨独自走出厅堂,站在廊下仰望天空,「这么多年,我何时这么憋屈过。」 「殿下,退一步海阔天空,咱们不能吃这个眼前亏。」 此时的赵烨才发现,自己如今的处境有多艰难。 这一二年来,被左珩打击掉多少党羽,从翟燕叙到陈协之,大大小小得有一二十人。 「我总有一天会把左珩千刀万剐!」赵烨恶狠狠地发誓。 身后三人躬身不语,都在等赵烨发话。 赵烨终于让步,「就按你们说的去做吧,先渡过眼前难关再说。」 第175回 选息事宁人 魏红年在离开丰都的前一晚上,意外收到了来自海冰的退款。 海冰没给魏红年现银,而是给了他一沓银票。 尽管取出来的过程有点繁琐,好歹是要回了损失,也方便魏红年随身携带。 不然与户部派下去的官员同行,难免被人家发现猫腻。 海冰一再强调,这是他自己的钱,与翼王无关,若传到翼王耳朵里,他们俩都没好果子吃。 魏红年满心欢喜地应承,这一趟丰都之行终究没有白来。 第二天出城时,王征没有出面,而是避在高高的城墙后面观望。 赵烁陪在老师身旁,见他十分动容,安慰道:「老师,您已尽力,都是左珩那个王八蛋不好。」 王征缓慢地走下城墙,「要是没厂公从中斡旋,魏红年这条命能不能保住都难说,户部要遭遇多大变故更难说。」 「老师,你现在这么向着左珩呢?」 赵烁嘴上不依不饶,心里很明镜,左珩真的不是奸佞,他在帮大渊朝廷背锅。 「那是……」王征有些老花眼,看不清远处的人影。 赵烁向那处眺了眺,「是左珩,他来这里做什么?」 左珩也看到了他们,不紧不慢地走上前,「殿下,阁老。」 「厂公为何来此?」王征直白问道。 「刚派了人手暗中护送魏大人一行人,这件事不能有闪失,全大渊都在等着看察州的最终结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8页 王征拱手作揖,「还是厂公大人思虑长远。」 「会等来察州的好消息。」左珩难得露出笑脸,「阁老最近辛苦了。」 王徵用一种欣赏的目光打量左珩,「厂公身为宦官着实可惜。」 「只要能为大渊效力,咱家心满意足。」左珩蓦地想起许宛的叮嘱,在外装得阴柔一些,时刻展现自己是太监的一面。 王征登上马车先一步离开,左珩朝赵烁欠了欠身,「康王殿下,您还不回大理寺?」 「你又要去忙?」赵烁白他一眼,「搞得你比我皇兄还忙。」 「殿下有事便说。」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赵烁指向自己的马车,让左珩坐上去。 左珩顺从地坐进去,却听赵烁抽冷子道:「我听说你把所有身家都过给许宛了?」 左珩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殿下找我就为说这件事?」 「我就问问,你都敢做,还怕外人知道?」 「给她有什么稀奇的?我乐意。」 赵烁拉紧车帷,「我知道你在替我皇兄对付老六,跟我说句实话,你有没有信心扳倒他?」 「殿下别瞎猜,陛下和翼王还有您,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手足兄弟。」左珩只觉赵烁又犯起天真的毛病。 赵烁抬起一只细皮嫩肉的手,一下子搭在左珩手背上,「我在大理寺发现了宋广一案的卷宗。」 左珩突然坐直身子,反过来抓紧他的手指,「殿下到底想说什么?」 「宋广一案的卷宗藏在密室里,我好奇熘进去翻了翻,这案子当年就疑点重重,为何那么草率便定了性?」 左珩没想到赵烁会这样说,他故意挑衅地问:「你在质疑你的皇兄?」 「我皇兄虽然那样结案,但这些年他一直在让你帮他找寻宋广妻女和未死部下的下落吧?」赵烁目光坚定,相信自己的判断。 左珩矢口否认,赵烁甩开他的手,穷追不捨道:「你少蒙我,宋绩为啥那么听你的?你们老去岩疆又是为何?」 「殿下,你不要乱说话。」左珩没打算让赵烁卷进来。 「皇兄也知当年判定有失公允,幕后黑手是老六吧?他想让你调查出真相,好彻底弄死老六。」赵烁不依不饶,不断道出自己的见解。 「卷宗里到底有什么?」 「今晚子时,你来大理寺找我,我带你进去仔细翻阅。」 左珩身体压至赵烁面前,把人逼到车厢角落里,「赵烁,你在玩火,你到底想得到什么?」 赵烁眨巴眨巴眼睛,「我想大渊太平,早点割掉老六这颗毒瘤。」 「仅此而已?」 「当然,要是能助你一臂之力,我会很自豪的。」 「晚上见。」左珩说完,跳下赵烁的马车。 左珩以前翻阅过宋广一案的卷宗,但只有薄薄的一本。 当时他就觉得纳闷儿,可天起帝告诉他就这么多。 大理寺出现的这些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当年知情者故意保留下来的? 既然校事厂没有得到,要么是天起帝故意不让左珩知晓,要么就是连天起帝都不知道有这些卷宗在世。 左珩要先去大理寺看一看,再做打算。 与此同时,许骋案的兇手,主动到丰天府自首。 是雷明手下的替罪羊,沈放认得那个男子,与他年龄相仿。 见那男子伏法,沈放心里特不是滋味。 「你恨我?」许宛迈出丰天府大门,走了好久才转头问道。 沈放垂头回答:「我不是恨你,只是觉得我们的命如蝼蚁。雷明他们顶多拿几百两银子给他的家人,就可轻易夺去他的性命。」 「你们做的就是这种营生,选择错了,后面怎么努力也不会对。」 「校事厂就是对的吗?厂公大人做的事情都对吗?」 「你投靠大人,是因为能活命,还是觉得有了希望?」许宛认真问道,若沈放不是心甘情愿,也没必要把他留下身边。 沈放踟蹰半刻,「我只知道厂公背着骂名,做着恶事,却是个好人。」 「你和我的看法一样,所以我要拉住他,永远不要他下地狱。」许宛异常坚决,她觉得他值得。 沈放紧了紧鼻子,「你真爱一个太监?」 「你情窦未初开,懂个屁!」许宛戳了下他的脑门,「许骋的事就算翻篇,下一步,陪我把左家的营生维护好。」 左珩回到皇宫交差,天起帝看起来心情不错,「察州一事得以解决,你居头一功。」 「奴婢不敢,全都是王尚书的功劳。」左珩又在替王征说话。 「王征很好,就是年纪大些。」天起帝又动了重组内阁的心思。 左珩清楚他更钟意年轻的大臣,但眼下还不是重组的时候。 「万岁,太后病情一直反覆,您忙完前朝也得回去瞧一瞧。」左珩有意往后宫方向上引。 天起帝深吸一口气,「有日子没见太后了。」 他心里还是觉得淑太妃才是自己的母亲。 「您也有日子没见顺妃娘娘,她为给太后祈福,写了数不尽的血经,十指都扎烂了。」 第176回 决意去岩疆 左珩一席话,就让黄妙英当晚成功侍寝。 左珩不让黄妙英刻意装扮,就顶着一张憔悴的脸去见天起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9页 全程没提自己的伤势和皇后太后逼她的行为,只表达自己对皇上的关切之心。 一夜下来,黄妙英与天起帝的「感情」又增进不少。 天起帝找来太医,亲自叮嘱,让太医院尽快调理好黄妙英的身体。 皇后太后那边的事也一概免了,内务监又源源不断地向绛紫宫送东西。 满宫上下谁看不出来,这位新晋的顺妃娘娘又获得了君心。 天起帝这个月一共就去后宫五次,一次是去见太后,两次是去见淑太妃。 剩下的两次,一次是召贤妃,人家是潜邸的老人,有子嗣傍身,母家在前朝也有地位;另一次就是召顺妃,她才进宫多久? 赵烨算是看明白,黄仁雍父女彻底投靠左珩,他心里很不爽,欲让陶麟再去接触接触。 左珩能做到的,陶麟也能做到,凭什么这块肥肉被左珩吃下? 左珩按约定去大理寺和赵烁碰了面,第一次潜入失败,赵烁没算好打更人的时间,差点被逮个正着。 又过去两天,左珩半夜悄悄往外熘,把睡梦中的许宛惊醒了。 「干什么去?」许宛在黑暗中坐起身。 左珩尴尬苦笑,重新走回到拔步床边,「我去趟大理寺。」 他把自己和赵烁之间的糗事告诉许宛,「这回应该能成功,天亮之前我就回来。」 许宛哭笑不得,沉思一刻道:「康王在这件事情上靠谱吗?」 「靠不靠谱我也得去看一眼。」左珩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早去早回。」许宛重新倒回到床榻里,唿唿睡去。 这一次,赵烁总算把左珩成功带进去,关于宋广一案的卷宗竟然有七八本之多。 左珩从头看到尾,里面有很多潦草或前后矛盾的地方,看得出这些是最初的原版。 这一版并没有呈给天起帝,当时的天起帝可能更在乎一个指向性的答案。 赵烁是在犄角旮旯里找到的,且这些纸张都已泛黄掉渣,绝不是有人近期放进来。 思来想去,这些应是当年某个参与查案的人,为保命刻意藏之。 可能他到死都没有说出这个秘密,却被赵烁偶然翻出来。 这里的内容,与当初欧阳贤和曹一石对他们坦白的基本吻合,但这一段天起帝从未告诉过左珩。 乃至整个外界,都不知道当年还发生了那么一段插曲。 卷宗里有几页被撕掉,正是欧阳贤和曹一石的上司到岩疆之后,都干了些什么的部分,看来答案还在岩疆。 天起帝让周汉白杀掉曹一石和欧阳贤,明摆着不让左珩调查清楚这一块。 左珩在脑海里飞速运转,将他自上位以来,替天起帝除去的众多大臣…… 他忽然想通,自己之所以从未怀疑,是因为他的手没沾染过这件事。 知道宋广一案的那些人,天起帝都借左梵山的手一一收拾干净,难道幕后真兇真不是翼王赵烨,而是天起帝赵焰? 左珩想不通,若天起帝真是幕后真兇,这些年又为何让他苦苦查寻? 「我说老狐狸,你看出啥了?」赵烁端着灯烛凑到他跟前,「这几个人都和老六有交情,当年的贪污案我听说过一点。」 赵烁认定整件事是翼王捣鬼,他哪里知道天起帝在里面又做过什么。 「你是不是得去趟岩疆?」赵烁自觉聪明,已猜到左珩的下一步动作。 「这些东西你能找到地方藏匿好吗?」 「就放在大理寺嘛,谁还能偷走不成?」 「万一被翼王的人发现了呢?」 赵烁认真思忖一会儿,「我能。」 「务必藏匿好,千万不要让第三个人知晓,王征也不行!」左珩给赵烁下死命令。 「好啦,你别磨蹭,我知道该怎么做。」 「离戎和乌胡因为互市的事闹起摩擦,岩疆的奏摺一到,我即刻启程。」 赵烁一巴掌打在左珩肩膀上,「你真是老奸巨猾,算计得明明白白。」 左珩回来得稍晚些,外面天色都泛起鱼肚白。 见许宛两只眼睛滴熘熘地转,左珩抱歉道:「让你担心坏了。」 许宛索性起床,一面慢慢收拾,一面嘆气道:「马凌志的奏摺这几天能到吧?」 「不好说。」 「格彬怎么那么听你的,你让他去互市里向乌胡人找碴儿,他真就去了。」 左珩阖眼躺在床榻上,「离戎的利益受到侵害,格彬势必会这么做。」 「乌胡是饿急眼了。」 「游牧之国,没有办法。」 左珩避而不谈关键点,许宛也没逼他表态。 但她已下定决心,这一次一定要和左珩同行。 姚宗安很快得到消息,不出意外,左珩把许宛託付给了他们夫妻俩。 甚至动了想让许宛住进公主府的念头,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许宛的安全。 姚宗安贊同左珩的想法,回去没等和赵燃说两句,赵燃就开始指挥下人拾掇房间。 姚宗安忍不住打趣,「干脆你和她睡上房,我自个儿去别的屋住吧?」 赵燃拍手叫好,「这个主意不错,咱俩天天腻歪有点烦了呢,拉开点距离,距离产生美。」 许宛还不知左珩已把她「卖」得明明白白,仍在打理左家的营生。 沈放天天跟随左右,忍不住唠叨:「许姑娘,你至于这么亲力亲为吗?我怎么感觉你在清点家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0页 沈放猜得没错,许宛本不用这么操心,可就要前往岩疆,都不知有没有命回来,她不得不对底下人有所交代。 袁媳妇儿和鲍嬷嬷最敏感,已猜出许宛的心思,主动找到许宛,想让她事先透露个底儿,好让她们提前做好准备。 许宛索性把许鹃叫来,外带熊妈妈刘嬷嬷,以及冯玄和朱伍。 大家聚在西正房里坐立不安,从没见许宛这样肃穆过。 「大人过段时间要去岩疆,我也会跟着去。」许宛端起茶盏呷了口,「这一次不同以往,生死未卜。」 一番话令大家更加紧张,许宛放松地笑了笑,「大人不会带我,但我心意已决。」 「冯玄,你敢去和大人通风报信,我就真敢把你扫地出门!」 冯玄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怎么老是让他做这种选择题,这个许宛从头到尾总要挟他。 第177回 件件有着落 敲打完冯玄,许宛把目光挪到许鹃身上,「鹃姐。」 许鹃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宛宛,你要说什么?」 「我走以后,你要在丰都扮演我。」许宛将这个重任交给许鹃。 许宛和许鹃相貌上有点相像,身高体重也差不多,加上许鹃在左宅休养这么久,已有点世家小姐的模样。 且许鹃是许宛的姐姐,算得上她最亲近的人,把左家这一摊子事交给她,许宛可放心。 「我扮演你?」许鹃不解道,「我怎么扮演你?」 「我随大人去岩疆,势必不能惊动朝廷。若他们知道大人带了家眷,会降罪于他。」 许宛真假参半的解释,让许鹃假装成自己的样子,按时去铺子、田庄里巡查,至少能蒙一蒙朝廷和赵烨的眼睛。 「你到时候每天穿我的衣服,睡我的房间,我还会拜託如宁公主,隔三岔五过来看你。」 「真的可以吗?」 「我说可以就可以。」许宛已做决定,「你随大家学了这么久,整个左家都交给你,你必须帮我看顾好。」 许鹃忧愁得要命,她哪碰过这么多钱,要是给左珩和许宛弄砸了可怎么办? 听到这里,袁媳妇儿和鲍嬷嬷便全都明白,二人立马表态,「我们一定好好辅佐鹃姑娘。」 熊妈妈和刘嬷嬷也即刻表决心,「我们这把老骨头还能用。」 「遇事不要慌,凡事可找校事厂姚指挥使商议,若真有困难可找丰天府黄府尹,实在不行还可去找户部王尚书。」 众人一一称是,许宛眸中闪着泪光,「你们守住了,我们回来还一起好好过日子。」 「姑娘你放心,我们一定把这个家守好。」众人纷纷承诺。 许宛看向角落里的朱伍,「朱大哥,阖宅老老小小的安全,就全压在你身上了。」 「我,我明白。」朱伍顿时感觉压力巨大。 「我不在的这段期间,你不要往宅里招新人,赚钱是小,保命是大,谁都不要出意外。」 「姑娘你放心,以前那种错误我绝不再犯。」 许宛信任地点点头,「这件事你们不能告诉大人,谁也不要劝我留下。」 众人一个个在许宛面前发誓,许宛待他们不薄,是时候报答这位主子了。 众人逐一退下,青杏红眼迈进来,身后跟着从露凝香赶回来的彤珠。 「姑娘,你就带上我们俩吧。」二人「扑通」一声跪到许宛面前。 许宛忙地把她们俩拉起来,「你们俩这是干什么?」 「带不了两人,带一人也好,让我们照顾照顾你呀。」青杏和彤珠争着抢着要跟随。 许宛干脆地拒绝,「露凝香是我最看重的营生,彤珠你必须帮我守好。鹃姐那边需要帮手,青杏你更得帮我照顾。」 「大人每次去外埠办差都能顺利归来,这一次也一样!」 彤珠落下眼泪,不知怎地,心里生出一种生离死别之感。 「对啊,这次就是时间会长一点,一月或两月,你们都好好的。」许宛安抚起她们俩。 她本以为自己没什么牵挂,许家被她报復得「家破人亡」,她唯一的惦念就在左珩身上。 但今天面对这么多陪她一步步走过来的人,她才明白这些才是自己的「家人」。 把宅邸所有事宜都安排妥当,避在后头的沈放才冒出来。 「你不许对大人说,能答应我吗?」 「许姑娘,你真的很爱他吧?」沈放有感而发。 「不知道。」许宛侧首微笑,「那你觉得左珩他爱我吗?」 「都把全部家产给了你,难道还不算爱吗?我觉得钱也能作为一种衡量。」 「或许吧。」 许宛突然从袖子里滑出一把匕首,朝沈放胸前刺去。 动作之快,令沈放完全没反应过来。 沈放快速闪躲,许宛乘胜追击,西正房里的东西「乒桌球乓」掉落一地。 直到把沈放逼到墙角,用匕首刺到沈放心脏处,许宛才收手。 「为何不出手?」 「你吓死我啦。」 「我只是想看看,手法生疏没有。」许宛收回匕首,这是左珩拿自己身体教会她的保命术。 沈放笑嘻嘻地凑过来,「是厂公大人教你的?别说,还挺像回事。」 「是大人教的,宋绩也陪我练过好几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1页 「姑娘,我再教你两招?」 许宛满眼冒出亮光,「快快快,我迫不及待。」 左珩还没等来岩疆的奏疏,但他现在务必得做一件事。 难得找到他和陶麟都不在宫中当值的一天,左珩走进左梵山宅邸,踹开陶麟的房门。 陶麟战战兢兢地看着左珩,只见左珩随手把身后的房门关严。 「厂公大人。」陶麟整个身子都快弓成虾形。 左珩扯了把房屋中的交椅坐下,「你也坐。」 陶麟哪里敢坐,左珩厉声命令:「坐下!」 陶麟吓得一屁股坐到自己床榻上,「厂公,您这是干什么。」 「你帮赵烨给父亲投毒,把苏春风的动向透露给陈协之,还有很多事我懒得跟你计较了。」 左珩本以为憋到这一刻,说出来会很痛快,可说出来也就这样,逝去的人终究是回不来。 「厂公大人,我没有呀,我真没有。」陶麟极力否认。 「郑薇和柳芊的死,那笔帐父亲算是原谅你,所以他救了你,因为觉得你有用。」 「什么?厂公你到底在说什么?」陶麟觉得左珩太莫名其妙。 「在赵烨那里当狗还顺利吗?他给了你多少钱财?」 陶麟听闻又要下跪,左珩立刻阻止他,「别跪了,装得太累,我知道你也恨我入骨。」 左珩自袖中拿出那个小匣子,递到陶麟眼前,「你的,收好。」 陶麟打开看一眼,这是他少的那二两肉,「我的,我的!」 陶麟有些语无伦次,在左梵山死后,他回去找过帮他动刀的那个老师傅。 老师傅告诉他,他的这个东西早被左梵山拿走。 陶麟还以为左梵山已把它毁掉,万没想到左梵山竟留给了左珩。 「厂公,你就这么给我,没有附加条件?」 「把匣子底层的纸拿出来。」左珩指引陶麟继续寻找。 陶麟颤颤巍巍地打开一张纸,「这是你父母的安葬地点。」 左珩话落,陶麟变得更加神经,整个人都快蹿到房顶上。 「最后一张是什么?这个是什么呀?」 「你仔细瞧瞧。」 第178回 又逼他倒戈 陶麟如「犯病」的左珩,甚至比他还要狰狞可怖。 无为就是吴易,吴易就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弟弟? 接二连三的重击把陶麟砸蒙,这个世界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 左珩静静地看着陶麟发疯发癫,他清楚眼前这个人的精神世界已然崩塌。 左梵山精心布下这颗棋子,终于在这时候「觉醒」。 如果他老人家在天有灵,看到眼前陶麟的这一幕,是否会有点欣慰? 陶麟做过的所有的恶,都以这种方式报应给他。 郑薇、柳芊、苏春风,他们看到陶麟的这一面,会不会觉得比杀了他更解气。 还有那个被裹挟进来的无为,他到死都不知,自己的亲哥哥与自己竟在一个阵营里。 那些把他杀死的爪牙,现在正与陶麟朝夕相处,这里面是谁下令杀死无为的? 过去一刻钟后,陶麟的思绪才渐渐恢復过来,但仍痴痴呆呆,「这不是真的,左珩你骗我。」 「你自己去调查吧。」左珩自椅子上站立起来,一手夺回那个小匣子。 还在崩溃状态里的陶麟完全不知抵抗,眼睁睁看左珩把小匣子抢走。 「这二两肉我替你保存。」左珩用眼角瞥了眼瘫在地上的陶麟,「至于你父母被埋在何处,你能找到就自己去找,若找不到就来管我要地图。」 陶麟一时反应不过来左珩的话,左珩用手背敲敲小匣子,「要是不信你弟弟的身世,便自己去查,哦,对了,他是怎么死的你应该很清楚。」 左珩没有提任何条件,转身离开陶麟的房间。 在马上就要迈出门槛儿的那一剎那,陶麟匍匐地抓住左珩的脚踝,「厂公大人……」 左珩一甩袍服,鄙夷地扫一眼脚下之人,「你该消化消化,之后咱们再谈。」 说罢,左珩大步流星走出左梵山宅邸。 陶麟次日无故旷值,还是邓金言帮他打了圆场矇混过去。 又是一个深夜,左珩和邓金言一起在司礼监整理奏摺。 「小的派人去左老公公宅邸看过,陶麟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估计一时半会缓不过来。」 邓金言已知左珩做过什么,他作为知情者,在这一刻,也替那些逝去的人感到快意。 「不必理他,宫里的事,你帮他兜着点就行。」左珩在一堆奏疏里抽出一封来自岩疆的。 邓金言看到奏摺上的署名,心下一震,「厂公,你何时启程?」 「快了。」左珩快速审阅一番里面的内容,「明天一早递到皇上那里去。」 「小的明白。」 「宫里交给你,原初是个可信赖的人。」这是邓金言和左珩共同看好的人选。 毕竟司礼监的事务太多,还有内务监那边各种杂事要处理,邓金言必须找个左膀右臂。 「遇事可与姚宗安商议。」 「厂公,小的不是第一天跟你。」邓金言深知左珩此次去岩疆的重要性。 左珩继续喋喋不休:「宫卫统领周汉白是自己人。」 邓金言瞪大双眼,忍不住笑起来:「厂公,你真是深藏不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2页 「不要轻易走动。」 「小的记住了。」 熬过一个通宵,左珩离开皇宫去往校事厂。 去岩疆是板上钉钉的事,他只带宋绩一人同行。 余嵘胡瑞雪之流,都得给姚宗安留着,赵烨及其党羽都在丰都,他们得替自己继续和赵烨斗争。 姚宗安同样没回家,在校事厂里忙碌整晚。 二人见面都顶着一双乌青眼,互相都心照不宣。 前一晚,许宛则留宿在如宁公主府,和赵燃来了次推心置腹的谈天。 赵燃本极力反对许宛随左珩去岩疆,但经过许宛不懈努力,到底把赵燃给说服。 赵燃答应许宛替她保守秘密,更会在她离开丰都后,配合许鹃演好这一齣戏。 赵燃心里也算看透,许宛对左珩那个太监动了真心。 而左珩一样如此,不然不会那样委託姚宗安和她照顾好许宛。 她那单相思的九哥,从一开始就挤不进这段感情里。 堂堂的康王殿下,居然输给一个太监,赵燃心里惘然,感情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许宛向她保证,肯定会平安顺利地归来。 赵燃却有点发慌,她不知道他们到底在酝酿密谋些什么,可她很明白大家都没对自己讲实话。 她是「无忧无虑」的公主嘛,大家都不希望她知道太多。 赵燃愿意配合大家装傻,只希望不久以后,大家都能安然无恙地重回她身边。 这几日过得异常漫长,所有人都在暗暗等待。 天起帝终命左珩再次前往岩疆,名义上帮助马凌志、吕珍吉调解三国矛盾,暗地里还是希望左珩能查到关于宋广案的蛛丝马迹。 左珩定在明日午夜出城,算准不惊动许宛,要将她决绝地留在丰都。 陶麟在左珩临行前出现,短短几天时间,他已搞清楚亲弟弟的一生。 左珩没有欺骗他,而无为是被赵烨的爪牙所杀。 那个漆黑的夜里,无为被众多爪牙一起打死,尸体横在街头,还是左珩的人帮其收尸掩埋。 陶麟想不通,他和左珩之间到底算什么,敌人?仇人?恩人? 大雨滂沱的夜,悄然露出初秋的味道,陶麟跪在雨里,求左珩为他指条活路。 左珩将手中的油纸伞微微一偏,帮他遮住点风雨,「除掉赵烨,替你弟弟报仇,事后我还你那二两肉,让你和你父母弟弟团聚。」 这是陶麟的宿命,前半生造孽太多,竟让他以这种方式来还。 「左老公公一早就看中我,你们把我一步步捧上天,就是为了让我取得赵烨的彻底信任!」 「不然我爹为何要救你?不然你做了这么多恶,我还一次次纵容你放过你?」 陶麟不再痛恨,他只想拿回自己身体上的东西,找到父母的坟墓,替亲弟弟报仇。 左珩精准地拿捏住陶麟,陶麟再次倒戈,成为这场博弈棋盘上的一颗关键棋子。 陶麟想尽快完成这一切,做完这一切他才算彻底解脱。 左珩将陶麟留给姚宗安,让陶麟把知道的关于赵烨的一切都和盘托出。 更让陶麟从现在起,成为校事厂在赵烨那边的眼线,赵烨的一切动向都要第一时间向姚宗安汇报。 陶麟不禁感喟,绕了这么大一圈,他又回到校事厂干起最初的老本行。 若知道会是这样,当初就该老老实实在校事厂做事。 第179回 执着没商量 左珩一如既往去上值,对许宛没说一句嘱咐的话,连个留恋的眼神都不敢表露。 左珩甚至没准备任何行李,就是不想让许宛看出任何破绽。 他得了无牵挂地走,去岩疆搞清楚这一切。 他得带宋绩一起活着回来,不能让许宛一直惦念自己。 姚宗安携余嵘、胡瑞雪把左珩和宋绩送到丰都城门口,「废话不说,我们等厂公凯旋。」 三人齐齐地向左珩拜别,左珩深感欣慰,他这个奸佞竟有这么一批忠实的追随者。 左珩与宋绩纵马跨出丰都城门,踏着月色再次前往遥远又莫测的岩疆。 左珩的心里在想许宛,待她知道以后,会生自己的气吧? 生他的气总好过陪他遇险,第一次岩疆之行,让许宛陷入暗窑,他至今都无法原谅自己。 只是心里好失落,空荡荡的,像破了个大窟窿。 人一旦有了牵挂,就会拥有软肋、失去理性。 「厂公,你在想什么?」宋绩打马追赶,「是怕许姑娘生你的气吧?」 「你懂个屁!」左珩从思绪里抽回神来,「还是你好,傻小子不知情爱。」 「厂公你看不起谁?我只是没碰见心仪女子。」 「看不上我们家许鹃?」 宋绩一边咳嗽一边哈哈大笑,「鹃姐大我好几岁,我不喜欢,我喜欢妹妹。」 身后蓦地出现马蹄声,非常急促地追赶上来。 左珩命宋绩闭嘴,二人不动声色地预备好腰侧长刀。 「厂公大人,你等等我们!」竟是一个男子的声音,貌似还很耳熟。 宋绩动了动耳朵,突然向身旁的左珩说:「是沈放?」 话音未落,沈放已纵着快马追撵上来,「好傢伙,没累死我呀!」 「你追出来干什么?不是让你留在宅邸好好保护许姑娘吗?」宋绩皱眉斥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3页 三匹马的速度渐渐降下来,沈放嘻嘻一笑,「我倒是想,可许姑娘哪里肯?」 宋绩看得不清楚,左珩却瞧得很仔细,沈放身后还有个女子,不用合计都知是许宛。 左珩微微伸出手臂,「对不起。」 许宛默不作声地搭过他的掌心,用力一跳,已被左珩抱了过去。 许宛坐在左珩身前,用力抓紧缰绳,「带我们一起去。」 「别闹,让沈放送你回家,我和宋绩最多两月就归。」左珩低声劝阻,不敢把许宛逼急了。 许宛身子轻轻靠进左珩胸膛里,「我心已决,不必和你商量。」 「厂公,许姑娘已把丰都的事都安排妥当。」沈放在这时候,成为许宛的助攻。 将许宛前期的各项准备,都一一告知左珩,让左珩无法挑剔。 「我的妈呀,许姑娘你竟然收买了整个宅邸,还有如宁公主她们?」宋绩一惊一乍地叫唤,「把厂公蒙得死死的?」 沈放一马鞭甩到宋绩身上,「宋大当头,你这嘴比我还欠。」 宋绩身下的马被惊了一下,顿时加速奔跑起来。 沈放见状也紧跟其后,刻意给左珩和许宛创造独立空间。 左珩把下颏抵在许宛肩膀上,唉声嘆气:「我该拿你怎么办?」 「带我去啊,你还想怎么着?」许宛自然而然地笑道,「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你的忙呢!」 左珩连连说不,「宛宛,你陪着我就好,我不会让你再次涉险。」 许宛抬手拍拍左珩的脸皮儿,「左珩,我们一定要活着回丰都。」 「一定。」左珩郑重地打包票,这一次谁都不能死! 之后的几天非常顺利,四人的行驶速度虽快,却把途经的大好河山都游览一遍。 可以说在抵达岩疆之前,四人是非常愉快的。 沈放才知道大渊王朝的疆域有多广阔,自己以前就是一只井底之蛙。 宋绩在丰都压抑许久的心境,也在离开丰都后渐渐缓和。 尤其是左珩慢慢讲与他欧阳贤和曹一石究竟为何死去,赵烁又帮左珩在大理寺寻到最早的卷宗后,宋绩心里的斗志再次被点燃。 左珩和许宛则是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公差之旅,对他们俩而言,能时刻在一起就是件非常幸福的事。 刚刚到达岩疆境内,还没来得及和马凌志、吕珍吉碰面,就先看见秦远的身影。 来不及寒暄,秦远见到左珩的第一句话就是:「厂公,丰都消息,察州知府魏红年突发疾病而亡。」 闻言,左珩倒吸一口凉气,魏红年到底没躲过这一劫。 「是谁干的?」左珩第一反应是赵烨派人而为。 「姚指挥使来报,咱们的细作说不是赵烨干的。」秦远不知陶麟其人,还以为这个细作是校事厂老早就安插好的。 不是赵烨干的,难不成是察州地方乡绅动的手? 察州的税银有了定论,察州百姓过上舒坦一点的生活,到底妨碍到了谁? 不等左珩消化完,秦远又沉着脸道:「还有一件事,格彬世子的大妃不幸过世了。」 「这是怎么回事?」 「前不久离戎和乌胡闹了场瘟疫,很多人都不幸感染。」秦远解释道,「为此,马知府还关闭了互市长达半月之久。」 「我们这边有没有事?」左珩即刻追问,这种情况不是小问题。 「马知府动作速度,各项措施第一时间投入,只有一小部分人感染,没造成大范围病故。」 秦远替马凌志说好话,不过也都是事实。 这一场不大不小的瘟疫,让离戎和乌胡都看出大渊的实力,这是他们两国都无法比较的。 「格彬世子怎么样了?」 「他身体强壮,躺三四天就没事了。」 「离戎遭此一劫,格彬近期未必能缓得过来,估计也没有精力帮助我们。」许宛在侧嘆息,格彬的婚姻还挺坎坷。 「他说今晚在老地方跟你们见面。」 秦远尴尬笑笑,他也纳闷格彬世子为何对他们校事厂这么尽力帮忙。 格彬口中的老地方,就是岩疆校事厂的聚集地,秦远等兄弟的老巢。 才过去一年,这里已全新翻修,各方面条件都大大提高。 是左珩给他们拨的款,就是希望在岩疆的厂卫能安心做事。 秦远备好可口的饭菜,「厂公,吕统领在涸县练兵,估计要一两日才能回来,马知府明天一早就到。」 秦远又看了一眼许宛,「许姑娘,我明天可派人带你去见玲玲姑娘。」 第180回 再见老相识 秦远把左珩一行人安排得非常妥帖,沈放不禁感嘆,就算左珩在丰都,也能把千里之外的校事厂治理得明明白白。 宋绩嘴里嚼着饭菜,头也没抬地讽刺沈放:「别老你们校事厂的说,你老早就算校事厂的编外人员。」 沈放不以为然地否认,朝身旁的许宛拜了拜,「这位才是我的主子。」 宋绩特大声地「嗤」一下,「厂公还不是被许姑娘给拿下啦!」 沈放对这句话很认同,「这倒是真的,我真没看出来,厂公离开丰都,整个人都变得欢撤了。」 秦远自外面继续往桌子上端菜,「你们在说谁呀?厂公和许姑娘咋啦?」 许宛往沈放和宋绩嘴里,各塞了半块馒头,「秦大哥,你别听他们瞎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4页 在侧细嚼慢咽的左珩,幽幽飘来一声:「他们说得也没错。」 「大人你吃错药了?」许宛本还想维护一下左珩的威严,他倒好竟自己给破掉。 左珩云淡风轻地提醒:「你们别吃撑了,晚上要和格彬世子拼酒。」 左珩很清楚格彬的做事风格,这顿酒要是喝不好,后面的事免谈。 许宛一想起格彬喝酒的场景,就替眼前这几位捏把汗,不知是离戎人都这么能喝,还是就格彬自己这样嗜酒。 宋绩瞬间放下碗筷,「哎呀妈呀,差点把这个茬儿给忘了。」 「格彬世子这么厉害吗?今晚我帮你们会会他。」沈放兴致勃勃,誓要在众人面前露一手。 秦远又退了出去,他和格彬打交道这么久,知道他的口味和习惯,今晚没有一二十坛好酒,是绝对不可能罢休的。 左珩藉机走出厅外,秦远立地上前,「厂公,有何吩咐?」 「于群雄在岩疆生活得怎么样?」 「老将军闲不住,前些日子去外面打猎,把腿摔断了。」秦远尴尬地笑了笑,「好在人没什么大事,在家养腿呢。」 于群雄在秦远的帮助下,在校事厂联络地附近隐居,也方便秦远派人去照顾他。 「他知道丰都的事吗?」左珩指的是欧阳贤和曹一石已死。 「按厂公的意思,都渗透给他了。」秦远眼神闪躲,明显想掩盖什么。 左珩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他接受不了很正常,但这就是丰都的残酷性,幸亏他离开得早,否则……」 「否则他也会被暗杀。」 宋绩紧跟出来,刚才那一副松弛状态瞬间不见,提到关于宋广的事,他就像个「怨夫」。 「耳朵竖这么长。」左珩抬腿踹宋绩一脚。 「宋大当头莫心急,这么多年都等了,还差眼前这点时间。」秦远耐心相劝。 宋绩用期待的眼神看向左珩,「厂公咱们先公后私吗?」 「对。」左珩简单明了地回答道。 「我现在干劲儿十足。」 「留着你的干劲儿,还没到发力的时候。」 厅内的沈放扯着脖子喊人,众人又逐一回到里面去。 许宛不及他们体力,吃饱以后就寻了个空房间补觉。 她睡得特别快,几乎一瞬间就进入梦乡。 左珩坐在床边注视她一会儿,体贴地帮她掖盖好被子,方才退出房外。 一觉醒来,窗外已是一片漆黑,房外传来爽朗的大小声,许宛猜测定是格彬到了。 她推门而出,但见众人已围在两张合一起的八仙桌前。 格彬闻声回头,毫不避讳地打量许宛,「你真来了?我还以为厂公捨不得带你过来呢。」 格彬带了达布等几个亲信,看得出早和秦远这边很熟稔。 许宛先走到左珩身边,才沖格彬行礼:「大妃的事我们刚刚听说,世子莫太伤心。」 「他们才说完,我刚缓过来点,你又说,真是的。」格彬拿起酒罈,给许宛倒满一大海碗,「来来来,喝了,不然我不高兴。」 左珩端起海碗,「世子别难为她,我替她喝。」 他「咕咚、咕咚」喝下去一大碗,还向格彬展示一下空碗底。 格彬没奈何地跟了一碗,「哎,厂公还是护妻心切,哪次都这么驳我面子。」 许宛坐到左珩身边,「达布,你对我们香料铺的生意满意吗?」 许宛故意岔开话题,达布哈哈大笑,朝许宛竖起大拇指,「我们家商队就靠你们养活了。」 「真的假的?你别骗我?」 「当然是真的,一听说要往丰都送香料,大家都争着抢着去。」 「你们免费送我那个,还真派上大用场了。」许宛指的是给孙桂兰所用的那种迷幻香料。 达布忘一眼主子,道:「那东西不好提炼,是世子让我们捎给许姑娘的。」 「都是非常手段,最好少用。」格彬轻飘飘地插一句嘴,旋即又与左珩等人相谈起来。 左珩和宋绩的脸色都没怎么变,倒是嚷嚷最欢的沈放早已犯迷煳。 格彬最爱这种跟自己叫板的人,到底把他治得服服帖帖。 秦远把酒醉的沈放拉下桌,把他安置回房间里休息。 达布等人也都撤下去,桌面上只剩下自己人。 格彬率先启齿:「你们要找的那个乌胡女子,我很难找到。」 这与他的大妃突然离世有关,大妃已死,唯一的线索已断。 况现下乌胡因为互市的事情,与离戎摩擦不断,两国之间火药味很浓。 在格彬没去丰都之前,自信地以为,离戎定能跟大渊一决高下。 去过丰都两次后,他对大渊有了深刻的认识,知道以离戎的国力,未来几十年都得以壮大自身为主,依附大渊是他们最明智的选择。 所以聪明的离戎紧紧依附于大渊,另一边的乌胡更加生气。 他们不敢一上来就和大渊硬碰硬,所以逮住离戎搞摩擦。 「万岁批覆的奏摺模稜两可,没有全面禁止三国通商。」 左珩直指关键问题,也就是说乌胡要是在互市里买卖东西,也不是不可以。 就是审批过程要比离戎多,交税交费的地方也比离戎多。 故意提高要求,限制乌胡发展,这是天起帝的制衡策略,谁叫乌胡狼子野心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5页 「三国协议本就不能透明公开,离戎既得到好处,就得帮我们演一齣戏。」 左珩说得很直白,得让乌胡认为离戎获得的条件和自己一样。 格彬很快转过这个弯,「我不管别的,只要我的子民能过得好就行。」 第181回 先解决外患 左珩清楚,格彬的诉求就是能让离戎安居乐业。 只有让格彬满意,他才会安心地替校事厂办事。 吕珍吉和马凌志那边的手段偏官方,乌胡不断挑衅的目的,就是拉大渊下水。 而左珩来此的目的,就是协调这胶着的局面。 大渊到任何时候,都必须站在道义的制高点,先出手的一定不能是大渊。 不然被动的大渊,在后续里占不到主动权。 天起帝当然不希望与乌胡再次发生战争,毕竟战争是杀敌一千损兵八百的事情。 且大渊朝刚刚恢復元气,无论百姓还是官员都不希望再次面临战火。 可若乌胡敬酒不吃吃罚酒,真要与大渊撕破脸捲土重来,大渊也不会惧怕这个敌人。 上一次能把乌胡打跑,这一次就能把乌胡打到灭国。 听完左珩的计划,格彬很是贊同,「为了让你看清对手,我觉得有两个地方你们一定得去瞧瞧。」 格彬指的是互市和瓦肆,一个是三国通商的实际现状,一个是三国有头有脸人物都愿盘踞的娱乐场所。 左珩当即与格彬定下时间,后日在互市里碰头,再乔装去瓦肆。 格彬离开时天已快大亮,他浑身酒气熏天,难得头脑清醒。 许宛陪同左珩出门相送,格彬抽冷子问道:「那个如宁公主嫁人了?」 「世子连这件事都听说了?」许宛忍着哈欠赔笑。 「姚宗安是厂公的手下,你们哪,肥水不流外人田。」格彬抬指点点左珩和许宛。 许宛看出来,格彬只是嘴上不说,心里对他的妻子还是非常在意。 才过了多久甜蜜的日子,就这样猝不及防地离开人世。 想必经歷这一遭,离戎王不会再逼儿子快速成亲,格彬再娶,应该可按照自己的心意选了。 格彬被达布搀扶离开,左珩也搂紧许宛回到房屋休息。 「他还惦记你。」左珩躺在床榻上,闭着眼睛道。 原本睡意正浓的许宛,恼怒地转过身,「又吃哪门子的邪醋?」 「我能感觉得到。」 「滚!」 左珩没有滚,反而把许宛抱得更紧,「不过你是我的,他们只有惦记的份儿。」 「他们?」许宛冷冷一笑,「你还算上康王了呗?」 「是啊。」左珩平静地承认。 许宛长嘆一声,「厂公大人,对自己有点信心好不好?」 左珩低头在她的额上亲了下,「真想把你藏起来。」 许宛没再回应他,躺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左珩仅仅休息一两个时辰,就和马凌志见了面。 马凌志的精神面貌好许多,穿戴不再寒酸,脾气还如曾经,做事仍一丝不苟。 甫一见面就汇报差事,他和吕珍吉摸查出几个小团体,都是大渊人僱佣一群乌胡人。 他们在岩疆境内聚集,操练培训,十分有纪律,几乎不留痕迹。 这是上一次马凌志向左珩反馈的后续,没想到他们这回又有了些进展。 马凌志的意思是,想要把他们立即抓捕捣毁能做到,但想挖出幕后黑手就太难了。 他和吕珍吉迟迟没採取行动,就是想顺藤摸瓜,找出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派眼线混进去了吗?」 「派过两个,都已殉职,他们的反侦察能力极强。」 「他们有离开岩疆的打算吗?」 「暂时没有,但那几个大渊人与丰都有书信往来,可惜我们没抓到实据。」 岩疆果然有太多不安定因素,左珩做好长时间在此的心理准备。 他向马凌志说明几个任务的先后顺序,「先解决外患,再处理内忧,你和吕统领来硬的,我来软的。」 马凌志听从左珩指挥,对左珩的能力早就折服。 「让吕统领不必着急来见我,练兵最要紧,不能掉以轻心。」 「下官明白。」 「我明天私访互市,你们照常就行,不必特殊关照。」 「厂公是想看看最真实的状态?」马凌志瞭然左珩的意图,「离戎商人都很听话,挑刺的永远是乌胡商人。」 许宛端着茶水走出来,马凌志被吓一跳,揉了揉眼睛笑道:「哟,这不是我侄女吗?」 「马知府说这么多话,一定口干舌燥了吧?」 「没想到你能来,玲玲那丫头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多开心呢。」马凌志端过茶盏呷一口,润润嗓子。 「我也是临时起意,厂公大人不乐意带我呢,嫌我是累赘。」 「胡说,你哪是累赘。」马凌志替许宛说话,「我瞧着怎么又瘦了呢,是不是厂公在丰都苛待你了?」 许宛坐到马凌志跟前,挤挤眼泪,「您说对了,得替侄女做主呀。」 左珩宠溺地凝睇许宛,任她瞎说八道,未辩解一句话。 「厂公啊,你可不能这样做,我大侄女多好的姑娘,你不珍惜,我可要擅自做主给她许配好男人啦!」 马凌志是真心稀罕许宛,自回到丰都后,许宛陆续向马凌志送来两三笔银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6页 金额不是很大,但都指明用途,就是帮助那些在暗窑里救出来的女子。 马凌志没有把钱直接分给她们,而是办起几个作坊,让她们学手艺养活自己。 玲玲也算是受惠者之一,其中一个做衣料的作坊,马凌志就让她负责。 按季节做衣裳,有时加工来自离戎和乌胡的貂裘,有时做边军的军装,有时做民间的防寒大衣。 「马知府快把她领走。」左珩勾起唇角淡笑,「我好得个清静。」 马凌志汇报完公事,便要带许宛去找玲玲,「快看看你投钱建立的作坊。」 左珩哪能放心许宛一人出行,立马不动声色地跟在后头。 宋绩和沈放闻声,也一併追赶出来。 马凌志无奈笑道:「我的兵都很能打,你们不必这么小心,她可是我侄女,我能把她丢了?」 「我们听说是要见美人儿,当然得跟着去瞧瞧啦!」沈放嬉皮笑脸道。 许宛白沈放一眼,嘱咐道:「收起你那孟浪样,一会儿别吓到姑娘们。」 沈放早已醒酒,宋绩却还迷迷濛蒙,过了半晌才说:「马知府,好久没见,您还好吧?」 马凌志被后反劲的宋绩弄得哭笑不得,「在岩疆喝到假酒了?咋还反应迟钝了呢?」 左珩看着沈放和宋绩这俩夯货,真有点后悔没带余嵘和胡瑞雪来。 至少那二人是正常的,这俩夯货惯会给他丢脸。 第182回 她们努力活 玲玲见到许宛高兴得都快跳起来,真没想到许宛还能重回岩疆。 玲玲现在已认识很多字,能算得一手好算盘,成为马凌志的得力帮手。 从暗窑里救出来的一众姐妹,皆被玲玲叫过来,大家都知道,她们的作坊是许宛在背后出钱建立的。 许宛见到不少有印象的面孔,嫁出去的还是少数,大部分姑娘仍待在这里。 许宛清楚这不是她们的错,她们已经很努力很认真地活着了。 玲玲拉住许宛介绍东西,满眼眉飞色舞,「你这回能待多长时间?」 「我也不知道,得听大人的,不过我最近有的是时间来看你。」许宛见玲玲发展得这样好,心里由衷地高兴。 「那敢情好。」玲玲趴在许宛耳边悄悄问道,「他们都是厂公大人的护从?」 许宛回首一望,笑眯眯道:「宋绩你见过的,沈放是厂公新招来的。」 许宛白嘱咐沈放,他见作坊里有这么多漂亮姑娘,登时不能自已。 拉着这个唤姐姐,扯住那个叫妹妹,嘴巴要多甜就有多甜。 「你们丰都男子都这么能说会道吗?」玲玲轻声试问。 许宛这才反应过来,玲玲还未成婚,「你喜欢他那个样子的?」 玲玲含羞低下头,拉拉许宛的衣袖,「我才没有,就是随便问问嘛。」 「岩疆男子多好呀,豪放粗犷骁勇善战。」许宛压低声线笑说,「我就喜欢秦役长那样的。」 「秦大哥未娶妻。」玲玲转动眼珠子,「不过你有厂公大人啦。」 两个姑娘嘁嘁喳喳偷笑,惹得马凌志等人不明所以。 「我就说来对地方了吧?」马凌志一脸得意,「厂公大人,校事厂那么多好小伙子,你要不要帮他们做做媒?」 左珩忍笑摇头,「马知府,我是一个太监,哪好管底下人的姻缘。」 马凌志啧啧两声,「厂公,您这位太监可不是一般的太监。」 闷葫芦似的宋绩冷不丁插一句:「马知府,您啥时候变得油腔滑调了?」 马凌志的鼻子,都快让宋绩给歪了。 「宋绩,你闭嘴。」 左珩不得不出面说话,宋绩这傻小子准是瞧不上沈放那浪荡劲儿,心里不爽。 沈放隔一会儿收到好几块手帕和荷包,兴高采烈地跑回来,「战利品,战利品。」 宋绩抱臂冷哼一声,「谁稀罕。」 沈放原本想给宋绩分一点,闻此言只好尴尬地收回手。 马凌志和左珩也都表示不需要,让他自己留好便是。 「你们真是的,不懂得怜香惜玉。」沈放自顾自道。 宋绩没好气地抢白:「你瞧上哪一位了?我帮你去说亲。」 沈放耸肩摊手,「宋大当头,谁告诉你见到漂亮姑娘就得娶回家,看看也觉赏心悦目呀。」 宋绩用肩膀撞他一下,拎着长刀走到外面院子里望天儿。 许宛此时也带着玲玲走过来,「马知府,明儿去互市带上玲玲吧。」 「好主意,正好这丫头熟悉环境。」马凌志双手贊成。 玲玲仔细瞧了瞧左珩一行人的穿戴,「宛宛,你们得让我改造改造,不然一眼就让人看出你们是外地来的。」 马凌志呵呵一笑,「你以为我找你是因为什么?」 众人被玲玲请回到作坊里间,她根据每个人的身高相貌气质,帮几人都精心拾掇一番。 不多时,几位地地道道的岩疆人就呈现在马凌志眼前。 马凌志抚了抚山羊鬍,「玲玲手艺真是不错。」 玲玲害羞地抿嘴一笑,「马知府,这不是我们作坊擅长的嘛。」 马凌志把玲玲交给许宛,先一步回往府衙处理公务。 玲玲则继续带领一行人,在岩疆地界上四处游走闲逛,顺带着把边塞上的一些要闻告诉他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7页 越日一早,赶上三国互市大集,边境上人山人海。 这种场面放在丰都叫盛世,放在边境则有几分危险的意味。 但见吕珍吉的边军将士层层把关,不断盘查进出互市的人员,确保万无一失。 玲玲望向一个把守的士兵,「宛宛,你瞧那个军爷威不威武?」 他们离得太远,许宛没把人看仔细,「怎么,你认识他呀?他是你的心上人?」 玲玲挽住许宛的胳膊,「他也是丰都人,来边塞服兵役,我是和他好,就是担心他以后会回丰都。」 许宛可惜地瞟一眼身后沈放,本以为玲玲对他产生好感,哪料人家就是好奇丰都男子的个性。 「你们怎么认识的呀?」 「当初从暗窑里获救,是他亲手把我带出来的。」 「呦呦呦,缘分在那时候就结下了?」 「宛宛,你别取笑我。」 沈放伸长耳朵凑过来,「姑娘,你们俩一见面就咬耳朵,到底有啥可聊的呀?」 宋绩用手勐劲儿一推沈放,「你搁这磨蹭啥,排队排到我们了,赶紧进去!」 左珩一行人接受严苛检查,连许宛贴身藏匿的匕首都给翻出来,不准带进去。 玲玲刻意不瞅那个士兵,那个士兵也不敢多看玲玲一眼。 但俩人都不由自主地红了脸,到底被敏锐的左珩嗅出端倪。 一行人顺利通关被放进互市,许多琳琅满目的商品映入眼帘。 玲玲指向另一个方向,介绍道:「那边那个门是检查商户的,余下这几个门都是检查进来买东西的。」 「为方便管理,离戎、乌胡和大渊分了片区,但也有伶仃商户混在一起。」 「吕大将军常常亲自进来巡查,逮住闹事的绝不姑息。」 玲玲认真地向左珩一行人讲解,不光离戎,大渊和乌胡都得到许多实惠,这就是互市存在的意义。 「去离戎商区。」左珩得先与格彬会面。 玲玲闻言,牵起许宛就在前面引路,与众多离戎和乌胡人迎面擦身。 沈放和宋绩非常警觉,很多外邦人的眼里没有和善,像是随时要发生冲突一样。 格彬达布等人也换了装束,见到许宛立马带笑招手,「许姑娘今日真好看,像我们离戎女子。」 许宛翻他一眼,特自信地说:「这是我们岩疆女子的装束。」 玲玲窘然发笑,拉住许宛小声解释:「宛宛,除了三国贵族和官员,百姓们的装扮差别不大。」 「那我也是实打实的大渊人,跟他们离戎扯不上关系。」许宛强势辩白。 第183回 边塞好风景 格彬无可奈何地看向左珩,左珩则一脸宠溺地望着许宛发笑。 达布忙地调和这尴尬气氛,带领众人先在离戎商区里逛了一圈。 许宛对离戎商区的整体感觉非常好,井然有序,货真价实。 见惯了离戎,待步入乌胡商区时,眼前的一切则变了一番天地。 他们一是定价随意,二是卖东西的态度非常差。 众人眼瞅着一个客人,在一个摊位上摸了摸一顶貂绒帽子。 摊主给出一个极高的价格,那客人觉得不合适便要离开。 却被摊主强行留下,说那帽子被他碰过,就必须让他买走。 两厢争执起来,摊位周围忽然围上去七八个彪形大汉。 把那客人吓得,准备掏钱息事宁人,就当自己认栽倒霉。 关键时刻,吕珍吉的手下及时赶到,将这起事故圆满解决。 那客人一熘烟跑走,这个摊主也给出严厉警告,若再有一次就清除互市,永久不得入内经营。 短短两刻钟之内,左珩一行人就碰见四五起,这种频率高得离谱,也大大增加了边军的维护成本。 「厂公,你看到了吧?乌胡人就是这样不讲理。」格彬瞧他们异常不顺眼,都想冲上去暴揍这些人一顿。 「乌胡这边的负责人与马知府、吕统领之间是怎么沟通的?」左珩站在一隅,负手问道。 「他们与大渊这边谈的时候非常好,一旦进入互市就翻脸。」格彬不屑轻笑,「还不是因为他们交费太多,心里不服气。」 「你们上次是和谁打起来的?」 「是和乌胡大汗的族弟萨漠,那小子主管互市这一块。」 格彬认真讲述,萨漠年纪小,没什么管理经验,就是好斗,喜欢喝酒和美人儿。 乌胡不是没有人才,不知乌胡大汗出于什么目的,偏偏放这么一个不懂规矩的人在这里。 「当时谁赢了?」左珩继续追问。 格彬看一眼身边的达布,「达布故意挨了打。」 左珩深感意外,没想到格彬这种性子,竟能接受「输了」「被欺负」这种事。 看来他不像外表那么自傲,心里很有城府和盘算,是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 「所以现在乌胡欠你们一个道歉,还应该赔偿你们相应的银子?」 「自然。」 格彬一手按在达布的肩上,虽然达布家族很有钱,根本不差那点补偿,但作为离戎人,他们必须从乌胡手里拿到。 「这就是为什么,乌胡人最近不敢来离戎这边挑事的原因?」 「他们没脸没皮,若这件事黑不提白不提地略过,没几日他们就会变本加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8页 见识过真正的互市,左珩对此已做到心中有数。 为不让人看穿,许宛和玲玲买下几样货物,都是边塞的特产。 「在丰都天天鼓捣香料,怎么到了岩疆还对香料这么着迷?」左珩走到许宛身后笑问。 许宛没打算买,只是拿在手里做做比较,达布确实把最好的香料都送到丰都给了她。 「那边的髮饰不错,要不要买两支带回丰都?」 「也好。」 左珩牵起许宛,快步朝摊位走去。 格彬望向他们二人的身影,落寞嘆笑。 达布看出主子的心思,「世子,她不过是个太监的对食。」 「你觉得他是正常的太监吗?」格彬意味深长地反问,「左珩这个人……」 格彬欲言又止,带领达布等随从快步跟过去。 少焉,格彬的手下拿来最新情报,他送到左珩面前,让左珩知晓。 萨漠人就在互市周边的客栈里,今晚必去最大最繁华的瓦肆「莲山」里消遣。 左珩清楚格彬的意思,他们下一个目的地就是那里。 左珩有意把许宛支走,那种地方还是别让许宛进去,去小倌馆的场景他始终没有忘。 格彬却极力邀请,觉得他们又不会做出格的事,有什么不能让许宛知道的。 许宛见众人眼神不对,猜度瓦肆里定有干坤,自己必进去一探究竟。 这可吓坏玲玲,她到底是从暗窑那种地方逃出来的,说什么都不肯跟随,许宛失去一个伴儿。 左珩拗不过许宛,只得再请玲玲出手,帮许宛。 许宛转瞬成为众人的小厮,瘦瘦小小像个未成年的书童。 一行人准备就绪,在月色来临之际,终踏入莲山瓦肆里面。 这里的宾客基本就是三国的商人和顾主,都很有钱。 一层最大的舞台上,有舞姬在跳异域风情的特色舞。 所有散桌已座无空席,美酒和美食被源源不断地送上来,众多客人身旁均伴着一位俏佳人。 二层、三层的雅间里,也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这里就是男人的天堂。 沈放和宋绩早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万没想到千里之外的岩疆也有这种地方。 丰都的这种场所讲究风花雪月,有情调有趣味,岩疆这里却有一种野蛮豪放之感。 许宛不禁哂笑:「难怪厂公不让我来,是怕我耽误大人的好事情吧?」 「叫我左公子。」左珩轻声提醒,「小许,你记住没有?」 格彬在旁打趣:「小许,这里都是逢场作戏,你不必当真。」 说完便招唿来小酒保,随手赏出不少银子,让他帮众人安排。 他们没得到雅间,毕竟谁也没有亮出真实身份,只得到旮旯里的一席散桌。 这位置几乎看不见舞台,却是观察人来人往的好位置。 众人假装喝了点酒,全程都在观察瓦肆里的宾客。 格彬记忆力很好,随时随地帮左珩介绍人物,谁是做皮货生意的,谁是做珠宝生意的,谁是离戎的大户,谁是乌胡的权贵。 许宛在旁不禁感喟:「达少爷,您那张纨绔的皮还是早日脱了吧。」 格彬化成达少爷,真正的达少爷则成为达管家。 「你在夸我?看出我有继承一国的资质了?」 「我只是恭维你。」 格彬撇撇嘴角,蓦地望向二层一间打开的雅间,「哟,萨漠又喝多了。」 众人随着格彬的眼神望去,但见一个黝黑高大的年轻男子,一手拎着酒罈,一手搂着佳人。 萨漠和那佳人正扶在栏杆上,往下看歌姬表演。 萨漠时不时发出起闹的叫嚣声,又拍拍佳人的脸蛋,将剩下那半坛酒都灌入她嘴里。 第184回 瓦肆之所见 那佳人被呛得眼泪鼻涕直流,身上的纱衣都浸湿大半,也不敢忤逆萨漠。 萨漠的属下围在两侧,发出刺耳的起闹声。 许宛气愤地呵斥:「一群畜生!」 格彬转首瞄了眼许宛,「在边塞,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合着女子天生就该被你们玩弄?」许宛大力拍响桌面,「难怪田大齐当初能做成那种勾当。」 「好啦。」左珩难得在人前温柔,拉拉许宛的手指,「萨漠是萨漠,我们是我们,别一棒子全打死。」 格彬端起一碗酒,喝下一大口,「也是,你们丰都女子都可去小倌馆玩弄男子。」 「小倌馆那次你也去了,你见到哪个女子欺负那些小倌伶人了吗?」 「许姑娘激动什么,这种事哪里都有,只是边塞更猖獗一些。」 格彬没有生气,只是感嘆许宛在左珩这个大渊第一太监身边待这么久,仍未磨去稜角。 看来左珩对她的纵容程度,比他想像得还要多。 就在他们这边拌嘴之际,被萨漠折磨的那个佳人,已踉跄倒地。 她抱住萨漠的大腿求饶,想让萨漠放过她,别再这样折磨她。 萨漠哪里肯听,又让手下拿来一坛酒,拆开盖子就往佳人嘴里倒。 佳人根本喝不下去,萨漠没有半点同情心,反而觉得她不听话不给自己面子。 萨漠一边拳打脚踢戏嚯施暴,一边揪住佳人的头髮训斥:「老子让你喝酒,是看得起你,你不喝是什么意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9页 身后属下们一起附和:「你今天就是死,也得把两坛酒喝完!」 佳人不敢不从,跪爬到酒罈跟前,刚想捧起来继续往嘴里灌,却见另一个佳人裊裊走来。 她浑身雪白,笑起来有两个酒窝,较跪趴在地上的这位更健美。 她单手拎起一坛酒,甜甜一笑,「使长何必动怒,不就是两坛酒嘛,我陪您喝了便是。」 萨漠顿时被这个佳人所迷住,色眯眯地笑道:「你替她喝可就不是两坛了。」 「四坛怎么样?」她主动加码,完全不惧萨漠的挑衅。 「好,爽快。」 「若我能喝得下,使长便消消气,就把今晚的不愉快忘记吧。」 「若你喝不下呢?」 「我一弱女子,跑也跑不掉,还不是任使长处置。」 萨漠兴奋地揽住那佳人腰身,一径回到雅间里,众属下也把跪在地上的佳人一起拉进去。 这场不大不小的闹剧,总算在人前结束,至于雅间里的状况,外人仍不得而知。 「那个女子叫阿依娜,是莲山老闆的女儿。」格彬继续喝酒,「不是亲生的,收养的义女而已。」 「就说是亲女儿的话,干不出这种不是人的事。」宋绩幽幽插嘴,谁看不出她们被带进雅间后要经歷什么。 沈放在桌子底下踢宋绩一脚,左珩也懊恼地揉起太阳穴,连格彬都听出背后之意,这宋绩说话是真不经过大脑。 许宛倒是坦然,自嘲浅笑:「我爹除外。」 宋绩这才恍然大悟,支支吾吾地找补,「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哎呀,许姑娘我……」 「还是说说正经事吧。」许宛及时打断,不想再纠结这些无关紧要的。 格彬迅速接话:「想解决乌胡在互市上的纷争,萨漠就是关键,他一味纵容和包庇底下人,三国互市只会越来越糟。」 「马知府和吕统领那边都是来硬的,换句话说,萨漠就是想把大渊激怒,大渊只要过分镇压,乌胡那边定有大动作。」 格彬道出自己的判断,他在暗示乌胡想再次挑起战争。 许宛顿时对格彬刮目相看,难怪离戎王把他封为自己的接班人,格彬很有政治头脑。 她看向未作声的左珩,见他那双阴森森的狐狸眼盯住格彬,「你就是想把大渊拉下水,大渊是离戎最好的后盾。」 左珩轻松道破格彬的意图,格彬没打算狡辩,「事实摆在眼前,三国谁也别想抽身,除非闭关锁国关了互市。」 「那样的话,战争来得更快。」 左珩清楚游牧之国的内忧外患,一旦遇上饥荒大旱、凛冬大寒,他们势必要对外挑起战争,说到底是百姓过得太贫苦造成的。 「所以厂公打算怎么办?」格彬逼左珩表态。 正说着,但见二层雅间的门再度打开,阿依娜架着那个佳人一起走出来。 二人脸色都很差劲,身子也都摇摇晃晃的。 「我去会会她。」左珩蓦地起身,想从阿依娜身上找出突破口。 格彬一把将左珩拽住,几乎唇语道:「厂公,你是个太监呀!」 格彬是担心阅男无数的阿依娜,一眼识破左珩的身份。 宋绩忽然自告奋勇:「我去。」 说完,他拔腿就走,搞得左珩都没反应过来。 沈放好似嗅到了点什么,嬉皮笑脸道:「没看出来呀,宋绩竟然喜欢这种类型的。」 一语点醒所有人,左珩哭笑不得道:「怪不得不喜欢许鹃呢。」 「你们少编排宋绩,他是去办差。」 许宛替宋绩说话,宋绩对苏贞怡都没有想法,怎么会对阿依娜一见钟情。 却说宋绩使了金子,被龟奴带进阿依娜的闺房。 阿依娜刚帮那个佳人上过药,见有人走进来,便让她离开此地。 宋绩见阿依娜晕晕沉沉,懒散地倚靠在一张贵妃榻上,纱衣半敞不敞,诱惑至极。 「这么轻易走进来,想必客官花了重金。」阿依娜一手托腮,慢慢端详宋绩。 宋绩扯过一把椅子坐到阿依娜对面,「喝光四坛?」 阿依娜略略一滞,笑道:「莫说四坛,就是八坛我也能喝进去。」 宋绩指了指角落里的痰盂,「还吐得下吗?」 尽管痰盂位置很隐蔽,屋内也有浓重的香气,但还是被宋绩一眼扫见,这对厂卫来说非常简单。 阿依娜强装镇定地坐好,「客官,你心疼我啊?」 「不然怎么会来找你。」宋绩眼神坚毅,完全不同于外面那些臭男人。 「客官想怎么玩儿?」阿依娜直白问话,「琴棋书画,喝酒吟诗,我样样都会一点。」 「这里的客人不是很直接吗?何必搞那些花里胡哨?」 「你这个细皮嫩肉的,瞧一眼就知道是外埠人,背着妻室跑边塞来找乐子?」 第185回 在互相吸引 宋绩只觉受到奇耻大辱,阿依娜居然说他细皮嫩肉? 这该是形容一个男子的词语吗? 他可是校事厂第一勐士,一身腱子肉无人能及,样样考核都名列前茅。 平时打前锋杀敌从不退缩,身上伤疤无数。 何况他们一路从丰都赶来风吹日晒,皮肤又黑又糙,怎么到她嘴里就成了细皮嫩肉? 阿依娜几句话就把看似沉稳的宋绩给刺激到,立马就猜出宋绩是怎样的男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0页 她将长指抚在宋绩胸前,慢慢往他衣襟里伸去,「让我瞧瞧,客官身上是不是真细皮嫩肉?」 宋绩大力把阿依娜推开,「坐好,咱们先谈谈。」 阿依娜不听话,反而又扑上来,迳自将宋绩带倒在贵妃榻上。 宋绩越是反抗,阿依娜越是不依不饶,很快就把他压在身下。 阿依娜扯开宋绩半边衣衫,五指轻抚他那些伤疤,娇笑道:「这位军爷,你找我到底为何事呀?」 阿依娜迅速猜出宋绩的身份,他是给官家当差的。 宋绩的脸早红得没法看,他唿吸急促地看着阿依娜,「起来,不然我弄疼你了。」 阿依娜把整个身子的重量全压在宋绩身上,「你再狠能狠过萨漠?我连他都扛得住,还怕你不成?」 宋绩勐然伸出大手,握在阿依娜纤细的手腕上,只用三分力,就与阿依娜调换了位置。 他把阿依娜按在身下,「为你赎身需要多少钱?」 阿依娜只觉听了个笑话,「你不知道这莲山瓦肆是我父亲所开,我一生都会困在这里。」 「没价钱?」 「没有。」 「想离开吗?」 「离开这里我又能去哪?」 宋绩被怼得哑口无言,他放开阿依娜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阿依娜慢悠悠地撑起身子,「你有事就说吧,我乐意帮你。」 「开个价,帮助是相互的。」 宋绩本以为带她离开是最大的筹码,可惜阿依娜完全不需要。 「你一个臭当差的有什么钱?」 阿依娜刚刚已把宋绩摸遍,他全身没半点值钱的东西,身上还一堆触目惊心的伤疤,他怎么会是上层人? 或许给外面龟奴的那些钱财,是他全部的家当。 「你了解萨漠多少?」宋绩单刀直入,「我想知道关于他的事。」 「你是大渊人?」阿依娜收起轻抚姿态,郑重问话。 宋绩没有正面回答她,「你的家在哪?乌胡还是离戎?」 阿依娜深思一刻,「我父亲是大渊人,我也是大渊人,只是为了迎合乌胡和离戎的客人,特意起了这样一个名字。」 「你的头髮怎么这样黄?大渊女子的头髮是黑色的。」 宋绩凝睇阿依娜出神,眼前的女子确实美丽,而且异常诱人。 「傻瓜,头髮是可以加工的嘛,略施小计就行。」 「除了萨漠那样的客人,你父亲或者龟奴他们打过你吗?」 阿依娜温婉一笑,眼神里多出几分苍凉,「这里的女人哪一个没挨过毒打?」 「那为什么还不想走?」 「从小被圈养,不知外面的世界,无家无路,更不想被男人骗。」 宋绩默不作声,阿依娜的回答很诚实,有多少风尘女子以为被赎出来就是新生,殊不知只是另一个噩梦的开端。 阿依娜思考一会儿,道:「萨漠没什么城府,典型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他之所以这么猖狂,就是因为他是乌胡大汗的族弟。」 「萨漠三五天来次互市,我们这里便是他必来的消遣场所。他身边那些狗腿子也都是乌合之众,干什么都不成,就喜欢打架斗殴。」 「碍于他的身份,我们从不敢收他的费用,他在我们这是白耍。」 「哦,对了,他身边偶尔会跟着一个年长几岁的男子,貌似那人才是真正的使长。」 阿依娜将了解的内容告知宋绩,又笑盈盈地问道:「我猜你是丰都派来的,对不对?」 宋绩默默记下,「你好好休息,我明天还会来找你。」 他起身就要离开,却被阿依娜抓住手臂,「你叫什么?我明天就等你来。」 宋绩喉结攒动,一字一顿道:「宋绩。」 正将此时,门外又传来叫嚷声,貌似有人要闯进来,被龟奴好说歹说地规劝。 阿依娜登时起身,抱住宋绩道:「你晚点再走,不然我还得遭罪,求你了,宋大哥。」 宋绩心下一软,唿吸急促地应允:「好。」 宋绩快步走到门口,隔着房门叫骂,让外面的人老实点,少打扰他的雅兴,阿依娜整晚都得陪他。 外面那人消停一阵,宋绩方返回到阿依娜身边。 阿依娜不敢放轻松,而是直接把宋绩的外衫褪掉,还把自己弄得乱乱糟糟。 「你干什么?」 「做戏。」 阿依娜将宋绩拉到里间的大床上,自己和宋绩并排躺在里面。 宋绩一动不敢动,阿依娜甚至能听到他急促的唿吸声。 「你没成家呢?」 「没有。」 「心仪的姑娘呢?」 「没有。」 「家里总有母亲姊妹吧?你好像对女人过敏一样。」 宋绩想了半天,他接触最多的女人好像是许宛。 「她们死了,我算孤儿……」 阿依娜的心「咯噔」一下,「孤儿……」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房门到底被人踹开,竟是萨漠酒气熏天地闯进来,「阿依娜,给老子滚出来!」 龟奴等人纷纷在侧相劝,萨漠却越劝越来劲儿,「老子今晚就要她陪!」 宋绩闻声赤着上身走出来,阿依娜也衣冠不整地跟在其后。 「滚!」宋绩简单明了,「她今晚是我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1页 萨漠轻蔑地笑笑,上来就勐推宋绩一把,「你算什么东西?知道我是谁吗?」 宋绩纹丝不动,「我花了钱,符合这里的规矩,现在破坏规矩的是你。」 龟奴在旁跟着唱和,宋绩可是花了金子的,这非常少见。 这金子是左珩让宋绩防身所带,没想到让宋绩用到这上面来。 萨漠哪讲什么规矩,见嘴上说不过,就欲动手解决。 宋绩正愁没地方撒气,刚好也能藉此探探萨漠的身手,两厢很快厮打到一块。 萨漠使用蛮力,宋绩却用功夫,几个回合就把萨漠累出一身的汗。 宋绩很小心,担心自己用全力再伤到萨漠。 萨漠却气急败坏,趁宋绩不备从袖子里亮出一把短刀。 「宋大哥,小心!」阿依娜大声提醒,恐宋绩被萨漠刺伤。 第186回 傻小子动情 宋绩矫捷躲闪,避开萨漠的攻击,旋即一脚踢飞他手里的短刀。 全程行云流水,没有半点多余动作。 阿依娜眼神里充满仰慕,这么久以来,宋绩是第一个让萨漠吃瘪的人。 萨漠还要纠缠,宋绩则不想再打,一脸淡定走到萨漠眼前:「使长大人,您若真挂了彩,明儿还怎么去互市上见人?」 周围围满看热闹的人,萨漠颜面扫地,哪里肯就这么放过宋绩? 幸而属下里有保持清醒的,附在萨漠耳边耐心劝导,让他暂先离开莲山瓦肆。 萨漠思忖片刻,推开身边众人,来至宋绩跟前:「小子,你是哪条道上的?」 「过客而已。」宋绩低调回答,「不值得使长记下。」 「你给老子等着!」 萨漠撂下一句威胁的狠话,被一众属下簇拥走远。 龟奴赔笑地招唿众多杂役进来,让他们快速将阿依娜的房间整理干净。 「这位爷,今日这事实在抱歉。」龟奴小心地赔不是。 宋绩没理他,转头牵起阿依娜重回到里间的大床上。 龟奴见状,赶快吩咐底下人退出去,还贴心地把房门关严实。 阿依娜钦羡地凝望宋绩,「你得罪了萨漠,明天还敢再来吗?」 「敢。」宋绩没有犹豫,「你今晚可睡个好觉。」 阿依娜搂住宋绩,想让他随自己一起躺下,炙热的吻缓缓覆到宋绩唇齿上。 宋绩浑身滚烫,遏制不住地喘息,就在阿依娜以为能迷倒宋绩时,他又一次把人推开。 「不用如此。」宋绩挑开珠帘跳下床,「你安心睡吧,我过半个时辰再走。」 阿依娜失望地看着他的背影,「你不喜欢我?」 「我找你,是任务。」宋绩微微侧头,对身后的阿依娜坦白。 「官家的人,到底瞧不上我们这种风尘女子。」 「你不要妄自菲薄。」宋绩穿戴好衣衫,「好好睡吧,喝了四坛酒,身子吃不消。」 阿依娜没再应声,乖顺地躺在床榻上,不知是不是宋绩守护的原因,她睡得异常香甜。 一觉醒来时,外面已日上三竿,宋绩早离开这里。 房屋里找不到半分他留下的痕迹,仿佛他从来没有出现过。 阿依娜甚至怀疑,昨晚发生的一切是场梦境,宋绩是她幻想出来的人物。 回到校事厂营房的宋绩,早被沈放等人「围攻」了一茬又一茬。 谁能想到平时憨厚老实的宋绩,能在莲山瓦肆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连左珩都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小子关键时刻真挺得住啊! 许宛见不得众人磋磨宋绩,帮他把大家驱赶走,「是先补个觉,还是洗把脸吃早饭?」 宋绩拘谨地抬起头,磕磕巴巴道:「我和她真没什么,你相信吗?」 「我信呀,谁说男人和女人睡在一起就一定得发生点什么。」许宛宽慰宋绩,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还是你好,他们惯会取笑我。」 「他们和你开玩笑,没恶意的。」 「我和你相处得挺自然,为什么和她在一起就特紧张。」 许宛眉眼弯弯地忍笑,宋绩那根七情六慾的弦终被打开。 「你,你笑什么?你也和他们一样!」宋绩急了,差点一熘烟跑出去。 许宛拉住「做贼心虚」的宋绩,低声笑道:「你动情了,只有面对喜欢的人,才会这样。」 宋绩喉结不断地攒动,整个人也不自然地东张西望,像极了做错事的小孩。 「你骗我。」 「我骗你干什么?」 「你对厂公……也这样吗?」 左珩不知从哪冒出来,坐到宋绩身旁,「你终究是要和我回丰都的。」 左珩一句话把宋绩拽回到现实中,他不属于岩疆,他的家在丰都。 许宛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左珩总是这么理性,宋绩那刚刚发芽的情丝会不会就这样折断? 「你还有没有漏掉的细节?」左珩调转话锋,强调他们来岩疆的目的。 「萨漠后来没再与我纠缠,仿佛是怕什么人到来。」宋绩仔细回忆,「阿依娜也说,萨漠不过是推在前面之人,真正管理乌胡商市的另有其人。」 左珩即刻起身,打算再去一次互市,说不定能碰到萨漠和那背后之人。 宋绩也要跟随,被左珩拦下来,他毕竟露过脸了,还是养精蓄锐,今晚还要再登莲山的大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2页 许宛陪左珩同行,二人在互市里转悠多时,才发现萨漠的踪影。 萨漠虽然走在最前面,可他身后那个文质彬彬的「属下」,才像是真正的管理者。 这些人加上吕珍吉的士兵,一起在互市里巡视,左珩和许宛则在其后不紧不慢地尾随。 但听萨漠等人,不断地在向边军抱怨,交税太多,乌胡商人利益受损。 又扯到离戎身上,说乌胡凭什么不能享有和离戎一样的待遇。 又说他们已治理好底下商人,绝不会出现欺客行为。 这些话基本都出自萨漠之口,那文质彬彬的「属下」从头到尾都没出声。 吕珍吉的人听得不耐烦,看得出已懒得与乌胡这帮没信用的东西打交道。 许宛假意帮左珩挑一条长毛领子,在他脖颈上试戴,「我看见吕统领了,他都不愿意过来。」 左珩用长指摸了摸狐狸毛,「扯皮次数太多,谁都受不了。」 「马知府干脆不露面,想必也是烦了。」 「乌胡这个刺头。」 「在这里逛两天,也算听明白,乌胡这两年天灾人祸不断,国内情势不容乐观。」 「百姓活不下去,所以他们才急需在互市上打开一条路。」 「我说二位到底买不买呀?」摊主用不太流利的大渊话质问他们俩,「这狐狸毛都快被你们薅秃了。」 许宛本觉得这长毛领子很适合左珩,刚想掏钱买下,却被左珩及时制止。 「抱歉,我们再去前面看看。」左珩将长毛领子摘下来,退还给摊主。 摊主登时不乐意,一下子从摊位里面跳出来,「不行,你们不能走!」 「呦呵,你想强买强卖不成?」左珩唇边笑意冷下,一双阴恻恻的狐狸眼斜睃摊主。 他是故意的,是想把不远处的萨漠引过来。 「你把我的东西弄坏了,必须买下来,闹到哪里我都不怕!」摊主胸有成竹,这一片到底是乌胡商区。 第187回 都说她很贵 吵闹声到底把萨漠等人吸引过来,摊主见到自家人,愈加有底气,嚷着让萨漠替自己做主。 萨漠先拿手里的鞭子抽了摊主一下,用乌胡语大骂他几句,就是在给边军将士演戏。 摊主立马开始他的表演,先是夸大事实经过,随即拿来一条有瑕疵的长毛领子,非说这条就是被左珩和许宛弄花的那条。 边军将士拿着那条长毛领子质问左珩,左珩直接掀开摊位,把另一条一模一样的揪到众人面前。 摊主见计谋拆穿,仍是强词夺理,非说左珩拿的就是有瑕疵那条。 还跪到萨漠眼前哭诉,让他替自己评评理,这摊位竟被大渊人轻易掀翻,得让左珩赔他的各种损失。 许宛拿过两条长毛领子做对比,不紧不慢道:「摊主既说是我们弄坏的,不如找两个裁衣裳的行家,让他们判定一下,这些瑕疵是人为破坏还是本身自带的。」 萨漠还欲帮自己人说话,边军这边已着手去请两个裁缝过来。 萨漠身后那个文质彬彬的「属下」突然开口:「我想这件事一定是个误会,摊主,你一定是自己记错了,这两位客人绝不可能弄坏你的东西。」 萨漠见状也跟着改口,口吻异常生硬,吓得摊主立即向左珩和许宛赔礼道歉。 边军这边追问左珩的意思,问他还要不要追究下去。 左珩给了那人面子,这段插曲算是暂且了结。 左珩携许宛离开互市,避在暗处的吕珍吉方才疾步追赶上来。 「厂公大人,好久不见。」吕珍吉躬身抱拳,「末将才从涸县赶回来。」 左珩负手而笑,「我真怕你刚刚闯过来。」 「厂公没吃亏,不然我第一个不让。」 「萨漠身后那个男子是谁?」 「萨勒,是乌胡大汗的小叔,年纪貌似与大汗差不多大。」吕珍吉向左珩介绍起来。 这个萨勒有一半大渊血统,早年在大渊生活过数年,对大渊人文颇有研究。 只是他的身份被乌胡皇族所唾弃,始终没有施展抱负的机会。 新一任的乌胡大汗萨度上位后,才把这位小叔召唤回来,留在身边委以重任。 可大渊这边与乌胡交流,代表总是萨漠,而不是萨勒。 这个萨漠常常出现在人前,萨勒倒是神神秘秘很少露脸。 「看来萨漠就是乌胡大汗推出来背黑锅的。」左珩大致搞清楚乌胡的手段。 吕珍吉带左珩去往边军驻地,让这位天子派下来的钦差瞧一瞧边军的现状。 边军在吕珍吉手里治理得井井有条,这是大渊朝的国门,也是宋广将军的长眠之地。 许宛站在边境线上望向对面,仰天长嘆:「这一幕该让宋绩过来看看。」 「还是别让他看了,不然他又得犯病。」左珩太了解宋绩的秉性。 「厂公,我和马知府通过气,那件事您打算怎么办?」 吕珍吉引着左珩在巨大的校场边缘散步,里面操练的将士都非常有精气神。 「先抓内鬼。」左珩淡定道,「从田大齐在牢里自杀,再到那几个据点总能快我们一步,最后竟能轻易揪出我们的眼线。」 吕珍吉深深自责,「这是属下的失职,可过去这么久,我还是没能找出那个内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3页 「放出风去,说边军将士要被调走,招募来的新兵将在明年初抵达岩疆。」 内鬼闻言一定会有所反应,八成要与丰都那边取得联繫确认真伪。 「厂公认定内鬼在边军里面?」 吕珍吉心底还是很护着自己的兵,虽然大部分都是田大齐带过的旧人。 但当兵太苦,守卫边塞更苦,他们本该受百姓们的敬仰,现下却在要期中揪出叛徒。 田大齐那次,边军里就处理了不少将士,被抓的被查的被杀的数十人,更有几百将士受牵连罚了军饷。 要不是吕珍吉力挽狂澜安抚军心,只怕这边军早已动盪不定。 才过去多久,就又要再肃清一遍? 「马知府那边,也会找个理由,不抓出内鬼,我们始终处于被动局面。」 吕珍吉领命抱拳:「属下遵旨。」 「今晚我们去莲山瓦肆,会一会萨漠和萨勒。」左珩觉得互市的事得抓紧时间解决,岩疆的问题不止这一个。 「属下派兵把守。」 「撤了你的兵,我会让校事厂的厂卫跟进。」 吕珍吉担心左珩一行人的安危:「我得保证厂公的安全。」 「放心,我若需要你,会及时向你传信。」 才至傍晚,莲山瓦肆里已人满为患,谁教这里是边塞上最好的风月之地。 格彬今晚没有露脸,左珩让他先隐藏好,不能让乌胡人发觉他们之间有勾当。 许宛仍是小厮的装扮,和沈放秦远坐在左珩身边,而宋绩早已奔向楼上阿依娜那屋。 「宋大当头真是艷福不浅。」沈放撇撇嘴,懊悔昨晚冲上前的不是他自己。 秦远也忍不住感嘆:「那个阿依娜在边塞上很出名。」 「你们都知道她?」许宛没想到阿依娜的名声这么大。 「漂亮姑娘嘛,男人们总会口口相传。」秦远嘿嘿一笑,「不过她很贵,一般人无福消受。」 许宛扫了眼不动声色的左珩,「宋绩没金子了,你今天给他多少钱?」 「跟昨天差不多吧。」左珩无奈地笑了笑,「阿依娜确实很贵。」 楼上的阿依娜刚和龟奴大吵一架,宋绩来得早,萨漠比宋绩来得更早。 萨漠点名要阿依娜作陪,阿依娜却迟迟不肯动身,非说和宋绩有约定。 龟奴只认钱,宋绩的钱没到位,他们便不敢得罪萨漠那尊大佛。 况且昨晚就让萨漠不爽,今天要是再招惹他,岂不是又得大闹一通。 「宋大哥。」阿依娜见到宋绩,登时笑颜如花,「我就知道你会来。」 宋绩随手丢给龟奴一块金子,龟奴瞬间换了脸色,点头哈腰地退出房间。 「陪我喝酒。」宋绩朝她微笑,「我酒量不及你。」 阿依娜立马叫人安排酒菜,「小酌没有事,我乐意和你风花雪月。」 酒菜很快摆满春台,阿依娜坐在宋绩身侧,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在他身上,「我昨晚睡得特别香。」 「那就好。」宋绩从头顶红到脖子根,连露出来的手腕都红得发烫。 「我知道你为何而来,是想用我引出萨漠。」 「嗯,今晚我主子会来,不会伤到你的。」 「你们的事情办成以后,你还会来看我吗?」 第188回 他想护住她 宋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不想骗阿依娜,只好保持沉默。 阿依娜明白宋绩的沉默代表什么意思,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像他这样的客官,她一年也能碰到三两个。 宋绩与别的男人没什么不同,哪处都不特别,阿依娜安慰自己。 阿依娜极力展现自己妩媚的一面,见宋绩半推半就,没有像昨晚拒绝得那么彻底,就猜到他是要故意做给萨漠看。 宋绩起先很拘谨,阿依娜耐心引导,方才让他松懈下来。 二人的欢声笑语,渐渐传到房外,惹得冲到房门前的萨漠妒忌不已。 萨漠昨晚吃瘪,心里千万个不服气,今日送走萨勒大人,他再没什么可顾忌的。 属下把持住候在门外的龟奴,萨漠一脚踢开门板,只见阿依娜依偎在宋绩身上,俩人一副你侬我侬的甜蜜模样,让人见了就生气。 要知道阿依娜面对萨漠时特别端着,就算嘴上没说,肢体上也透露出一股鄙薄之感。 萨漠的踹门声很响,阿依娜顺势躲到宋绩身后,她没有害怕,很淡定地看着萨漠闯进来。 宋绩亦没有起身,还悠然地喝着酒,都没给萨漠一个眼神。 萨漠感觉自己受到歧视,二话不说先把触及到的桌椅板凳掀翻一片。 「小子,你还敢来?」萨漠气势汹汹,一手指向宋绩,「老子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宋绩从容地推开阿依娜,让她避到一隅,「我喜欢她,花钱包下了,有什么问题?」 此时房门已被关闭,萨漠身后唿啦啦冒出十几个彪形大汉,看来他要不讲武德,准备以多欺少。 上一瞬还信心满满的阿依娜,突然冲到宋绩身前,对萨漠陪笑道:「使长不至于发火,你先回去,我换身衣服就过去陪你。」 「少来这套,你瞧上他了。」萨漠亮出手中短刀,「我先整死他,再好好收拾你!」 宋绩拍拍阿依娜的肩膀,微微一笑,「没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4页 「你就是功夫再高,也没法子以一打十呀!」阿依娜心急如焚,担心宋绩吃亏受伤。 「真没事。」 宋绩再次把阿依娜拉到一旁,挑衅地斜睨萨漠,等待他主动攻击。 萨漠面目狰狞,嘴里骂骂咧咧地冲上来,对准宋绩疯狂乱刺。 宋绩巧妙躲避,顺带予以还击,拳拳到肉,很快就把萨漠的脑袋打出血。 鲜血顺着萨漠的头顶往下淌,模煳了他一只眼睛。 萨漠气急败坏地大笑,朝身后属下摆摆手,十多个人一窝蜂拥上来。 阿依娜担心得都快哭出声,宋绩怎么打得过这么多人。 她悄悄往门口熘去,想跑出去喊救命,竟被眼尖的属下发现,揪住她的手臂拖拽回来。 原本还能抵抗的宋绩,见阿依娜受欺负分了神,被萨漠刺中一刀。 宋绩半边衣袖划开,长长的血道子触目惊心。 阿依娜到底失声痛哭:「宋大哥,你快逃吧!」 宋绩急速冲到阿依娜跟前,认准揪住阿依娜的那个人,用全力砸下去四五拳。 但见那人口吐鲜血,霎时栽倒在地,完全没有反抗,整个人便失去意识晕厥过去。 「宋大哥,你怎么样?」阿依娜只关心宋绩的伤势,其他的一切都入不进她的眼。 宋绩抱歉地将她推到角落,承诺不会伤及到她,自己却食言了。 萨漠见状再一次发起攻击,抱着弄死宋绩的决心。 就在此时,房门再次被打开,左珩一行人终于赶上来。 沈放和秦远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三人的功夫底子远远超过眼前这帮人,没用多久就把他们给制服。 宋绩扳住萨漠的双手押解到左珩跟前,「公子。」 沈放在乱七八糟的房间里搬了把椅子,左珩端坐下去后,正色道:「乌胡地界没王法吗?」 莲山瓦肆坐落在三国交汇处,人员什么的基本上都是大渊人,绝大多数占地却在乌胡领土上。 莲山老闆故意这样选择,就是为了省税钱,乌胡管理上没有大渊那么严格。 这里一般不会发生太大事故,一旦碰上了,莲山老闆第一时间就会找乌胡人解决。 但若大渊这边介入的话,乌胡也不敢太叫板,最终的判定权常常落在大渊手里面。 左珩故意往乌胡身上引,就是不想让大渊这边太早裹挟进来。 萨漠被宋绩勐踹一脚膝盖后方,「扑通」一声跪倒在左珩脚下。 萨漠不忿地昂起头,叫嚣道:「你也知道这是乌胡地界,在乌胡地界上撒野,你们真是活腻歪了!」 宋绩反手抽到萨漠腮帮子上,「你都这副德性了,还嘴硬呢?」 左珩扫视一圈,目光定格在阿依娜身上,「过来。」 阿依娜有些害怕,许宛含笑将她拉上前,唇语解释道:「我们是好人,你莫紧张。」 阿依娜一眼就看出许宛是女扮男装,沖她怯怯地笑了笑。 「我的人喜欢你,连续两天花钱包下你,符合莲山瓦肆的规矩不?」左珩不怒自威,他总是自带煞气。 阿依娜诚实回答:「宋大哥无错。」 「是这位蛮不讲理,还想要我亲信的命?」左珩语调微扬,质疑声响彻整个房间。 阿依娜支支吾吾不敢回应,因为萨漠等人都在用狠毒的眼神瞪着她。 宋绩微微蹙眉,不想让左珩为难阿依娜,担心事后她遭到报復。 「没错,小女看得非常清楚。」阿依娜鼓足勇气,为了帮宋绩,她愿意这么做。 闻言,左珩心下很满意,仿佛在替宋绩把关一样,这个阿依娜过了他这关。 左珩面上依旧冷若冰霜,「叫你们这儿的老闆过来。」 阿依娜很清楚,叫了也没有,她那义父不会露面。 但她还是顺从地去了,把现下在瓦肆里管事的管家领回来。 其实龟奴第一时间就已通知管家,怎奈管家够精明,假装自己不在,任萨漠和宋绩双方打斗。 本想等他们分出胜负后,再赶过来处理残局,哪料半路又杀出个程咬金。 莲山瓦肆的宾客太多,左珩一行人又太过低调,管家完全没留意到店里来了尊更大的佛。 他随阿依娜急急地赶回来,见到萨漠及属下被打得满地找牙,心里一阵幸灾乐祸,总算有人收拾这帮白吃白喝的狗东西。 「爷,我们老闆不在,小人是这儿的管家。」管家躬身含笑,猜出左珩的身份不一般。 第189回 引出掌舵人 左珩打量这个管家,典型的大渊人长相,能在边塞吃得开,为人定非常精明。 左珩简短地介绍了下当前事故,质问管家这种事情该如何处理。 管家模稜两可地回答,大致意思是让双方私了,一方赔礼道歉,一方大度原谅。 萨漠哪里肯听,仍向左珩叫嚣,有本事就把他给杀了。 左珩故作为难地瞟向管家,「你瞧见了,我们使长大人不愿意赔礼道歉。」 管家跪伏到萨漠耳边,低声苦苦相劝,让他别吃眼前亏。 萨漠宁死不从,咬定左珩绝不敢真的动手。 左珩随意指了个萨漠的手下,「你过来。」 沈放把那人从地上扯起来,推到左珩面前。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拿二十两银子来赎人。」左珩慢条斯理地道,「我就住在莲山瓦肆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5页 那人愣愣地不敢吱声,一脸茫然地望向萨漠。 谁不知萨漠就是乌胡互市的最高长官,这人要他回去告诉哪个主子?难不成是萨勒大人? 「你们都走吧。」左珩放过除去萨漠以外的所有人。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根本看不透左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萨漠见状大吼:「还不快回去搬救兵,帮老子弄死这帮狗杂种!」 众人闻声,一熘烟跑出莲山瓦肆,而萨漠少不得又挨了宋绩两巴掌。 萨漠被带到隔壁的一间空房,由秦远和沈放看管起来。 管家凑到左珩身边,好心相劝:「爷,那萨漠不好惹,到底是乌胡大汗的族弟,您何必跟他较劲儿。」 「你只需做个见证,余下的不必操心。」左珩站起身,命龟奴收拾干净阿依娜的房间。 许宛早和阿依娜进入里间,她在帮阿依娜上跌打药酒,被萨漠属下拧着胳膊拖半天,都快拧折了。 「你怎么一眼就瞧出我是女子?」许宛轻轻用劲儿,恐弄疼阿依娜。 阿依娜忍着痛,回头吃吃一笑,「你身上香啊,还这么眉清目秀,当然是个姑娘。」 「他们不让我跟来,是我自己偏要来看热闹。」 「这里是男人的天堂。」 「你听过小倌馆吗?那里是女人的天堂。」 「小倌馆?」阿依娜好奇地转过身,「世上有这种地方?」 「还有南风馆呢,大渊民风越来越开化,女子地位提高不少。」 宋绩在小穹门外急得团团转,隔空向里面喊话:「许姑娘,咱能不能别扯东扯西的,她,她的伤怎么样了?」 许宛忍俊不禁,将阿依娜的衣裳套好,「你快进来吧,阿依娜没什么大碍。」 宋绩反而不敢进来,「她没事就好。」 阿依娜活动两下胳膊,「许……姑娘?」 许宛垂眸颔首,「是我。」 「你和宋大哥是什么关系呀?」阿依娜好奇地追问。 「你都看出我是姑娘了,还看不出我和外面哪个男人有关系?」 阿依娜想了想,壮着胆子问道:「你和那位左公子关系匪浅。」 「我是他娘子。」许宛朝阿依娜俏皮地眨眨眼睛。 许宛站起身,理了理衣帽,「我们家宋绩还受着伤呢,劳驾阿依娜姑娘帮他拾掇拾掇。」 说完,许宛挑帘走出去,阿依娜也紧跟出来。 却见宋绩傻傻地候在外面,血水已顺着他一条胳膊淌到地上。 阿依娜一把将人拉进去,一面哭一面帮宋绩处理伤口,「疼死了吧?」 「不疼。」宋绩心跳加速,腼腆回话。 「你的主子总让你涉险受伤?」阿依娜口吻里带了几分责怪。 宋绩立马替左珩辩白:「他身上的伤比我还多。」 「他是丰都的大官?」 「你不要多问。」 「你们就在这里等,是准备引来萨勒?」 「你真聪明。」 阿依娜帮宋绩处理完伤口,却不肯帮他穿回衣服,整个人情不自禁地钻进他炽热的胸膛里,「宋大哥。」 宋绩有些招架不住,他到底该如何是好,「对,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害你受了伤。」 许宛已随左珩去往另一间房里,他们今晚恐在这里过夜。 「萨勒会来救萨漠吗?」 「应该会的。」左珩检查一圈门窗,「萨漠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成为弃子。」 许宛坐在宽大的软床上,「你别说,这里的床真舒服。」 「你喜欢这种的?」左珩回到许宛身边坐下,「等回到丰都,我让人把咱们的床换一换。」 「快算了吧,你那张拔步床我睡习惯了。」 「不喜欢这里的气氛吧?明天我送你去找玲玲玩儿。」 许宛靠在左珩的肩膀上,「人间百态,见识见识也好。」 「不知宋绩那个夯货,能不能过得了这次的情关。」左珩不担忧要紧事,反而更关心宋绩。 莲山瓦肆的夜很漫长,且时时都很热闹。 左珩本以为萨勒会在次日赶来,没想到他在两个时辰后就抵达。 左珩和许宛早已入睡,听见沈放来叫门,二人才急忙醒来。 又是在阿依娜的屋子里,左珩见到了萨勒。 萨勒毕恭毕敬地给左珩作揖,「在下虽不知大人官职,想来应该是从丰都来的大官。」 「乌胡商人究竟是萨漠在管,还是你在负责?」左珩直奔主题,之前虚晃半天,都是为了这一刻。 萨勒低眸苦笑:「谁在管又能怎样?大渊对我们不及离戎一半好。」 「这就是你们在互市里滋事的缘由?」 「乌胡人性子烈,萨漠是个典型。」 「所以乌胡人可以在边塞上为所欲为,不遵守法度,说打就打说杀就杀?」左珩态度强硬,誓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萨勒没奈何地赔笑:「萨漠做了错事,我愿拿二十两黄金息事宁人,求大人高抬贵手。」 「把他换下来,互市就由你这个真正的掌舵人来管。」 「这……」 「大渊对乌胡和离戎一视同仁,你道听途说的那些完全都是子虚乌有。」 直到这时萨勒才觉得眼前的左珩很眼熟,这不是白天在互市里遇见的那对男女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6页 「请大人明示身份,好让我回去向上头禀告。」 「校事厂厂公左珩,朝廷派我来处理三国互市矛盾,若实在解决不了,互市关闭也罢。」 萨勒浑身一凛,眼前这位竟是传说中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大渊朝最有权势的宦官左珩? 第190回 展大渊风范 「换掉萨漠,对乌胡商人进行全面整顿,这一点贵国能做到吗?」左珩提出要求,逼萨勒表态。 萨勒没权利代替乌胡答应左珩什么,得回去上报朝廷再做决定。 「既然萨勒大人不能给咱家肯定的答覆,这位萨漠使长就暂时先养在我这里吧。」 萨勒躬身行礼,试探道:「厂公大人究竟想要什么成果?」 「这话得是我问你吧?你们乌胡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我们……」 左珩摆手叫停,打断萨勒的解释,「乌胡若是有诚意,咱们就三国坐下来,谈定互市统一管理协议。」 「这互市以后由我们大渊全权管理,乌胡与离戎要绝对地服从。」左珩加以补充,大渊必得有大国的风范。 「乌胡得到的实惠与离戎相等,这点毋庸置疑,你们莫要被别有用心之人所骗。」 左珩强势摆明姿态,把对面的萨勒击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给你时间回去商议,三天后还在莲山瓦肆会面,这几天我们一直住在这里。」 「若是我们不同意您的方案呢?」萨勒小心翼翼地问道,他需探明左珩的底线。 「闭市。」左珩干脆地回答,「大渊有没有互市不重要,乌胡也一样吧?」 「乌胡能同意,离戎也能同意吗?」 「识时务者为俊杰,离戎知道怎样才能让百姓吃饱饭。」 萨勒深唿一口气,他们让萨漠在前面撒泼胡闹这么久,也没盼来大渊的武力镇压,每次处理事端都非常注意分寸。 唯一一次发生大的摩擦还是跟离戎那边,这与乌胡最初的预设大相迳庭。 等来等去竟等来了位谈判高手,这让萨勒倍感头疼。 哪怕吕珍吉纵容手下一次,打伤他们乌胡几人,就算是把萨漠打伤打死,他们也有了对大渊施展「报復」的藉口。 「好,小人这就去办。」萨勒放弃萨漠这个惹事精,急匆匆离开莲山瓦肆。 待萨勒走远后,秦远才跑进来回禀,萨勒此番带了不少人马,已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 但外面的人迟迟没接到命令,始终没敢闯入瓦肆里面。 秦远的人都守护在瓦肆之外,可以保证左珩一行人的安危。 「萨勒是聪明人,我们揪住萨漠的尾巴,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就看他们怎么做。」 左珩交代众人该休息休息,该换班换班,未来几天他们都会盘踞在莲山瓦肆。 阿依娜这才得知左珩的真实身份,也知道了宋绩就是校事厂的厂卫,正正经经给皇帝办差的。 「你见过皇上吗?」 「见过。」 「丰都美女如云吧?」 「差不多。」 阿依娜睡不着,躺在软床上胡思乱想。 宋绩和她并肩而躺,同样难以入睡。 「厂公是太监吧?」 「是。」 「太监也有妻室吗?」 「为什么不能有?」 阿依娜再次闭嘴,她转过身凝望宋绩,「我不想你离开。」 宋绩讷讷地转身,不太敢看阿依娜的眼睛,「我迟早要回丰都。」 「你之前的话还作数吗?」 「什……什么话?」宋绩一时没转过弯。 阿依娜凑到宋绩身前,笑盈盈地问:「替我赎身啊。」 「我可以去求厂公帮忙,但是你出去以后的归宿我左右不了。」宋绩算是委婉地拒绝了阿依娜。 阿依娜不再言语,知道宋绩这样的身份,不可能把她带回家门。 反正他们要在这里滞留好几天,阿依娜打算全天十二时辰都和宋绩绑在一起,也不枉费他们俩这一段露水情缘。 而另一屋里的许宛则一觉睡到天亮,左珩连睡觉都时刻保持警惕,暗器始终藏在手边。 「我发现一件事情。」许宛睡饱之后,明显欢实多了。 左珩用许宛的银钗验过毒后,细嚼慢咽地喝下半碗粥,「讲。」 「莲山瓦肆的老闆这么神秘吗?」许宛不像左珩那么斯文,一桌子吃食很快就被她席捲一空。 「我问过秦远,他们对这位老闆也知之甚少。」 左珩也注意到这个问题,以莲山瓦肆鱼龙混杂的程度来看,把这里看成一个情报中转站毫无违和感。 「秦远今天回马知府那里找记档,再做一下补充了解。」左珩心思缜密,他已怀疑这位老闆的真实身份。 许宛唉声嘆气,摇头自嘲:「还以为聪明一回,到底没你反应快。」 「我还知道你下一步要做什么。」 「我要干啥?」 「你想去阿依娜嘴里套话。」左珩戳破她的心思,「她现在正和宋绩如胶似漆,我劝你少去打扰。」 「你对她和宋绩的事怎么看?支持还是反对?」许宛好奇地笑道,「他们俩那眼神跟天雷勾地火似的。」 「我又不是宋绩的家长,这种事得看他自己的想法。」左珩垂眸缓笑,「他有勇气带阿依娜回丰都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7页 「他是宋广将军的堂弟,待案子平反,他便是名门望族之子。」 许宛没再往下想,不能说宋绩考虑这些就是势利,也说不定是他们这些旁观者想得太多。 许宛还是找准时机去见了阿依娜,和她寒暄两句就直奔主题,打探关于她养父的一切。 阿依娜却说,她的养父常年戴一副面具,就算在莲山瓦肆里露面,也从不用真容示人。 这些年他神秘莫测,连她这个义女都很少能见到。 「我只知道他很有钱,也很有门路,大渊、乌胡、离戎,哪里都有他的靠山。」 「也是,能在边塞站住脚跟,没几个人能做到。」 「但这次的事属实蹊跷,他到现在还没露面,厂公是大官,萨漠萨勒都是乌胡的重要人物,义父是真能沉得住气。」 阿依娜也深感纳闷,留在瓦肆里的管家肯定会通知老闆,出事的地方到底在他的地盘上,他却始终无动于衷。 「你的义父叫什么?」 「他有好多名字,三国名字都有,挑不出常用的。」 许宛佩服不已,这幕后之人到底有多少个身份? 也就是在边塞上管理松散,若是在丰都地界上,不知道要被多少个衙门盘问调查。 「你怎么对我义父感兴趣啦?是不是宋大哥跟你们说,要帮我赎身?」阿依娜满眼充满期待。 许宛却惊嘆不已,才过去多久,宋绩已和阿依娜发展到这个地步。 「这种事他怎么会跟我说,你们俩商量好以后要怎么办?」 第191回 君子不能为 阿依娜沉默了,宋绩对她没有任何承诺。 而宋绩那厢真找到左珩,想请他出手给阿依娜赎身。 对于左珩来说,这种事情不难办,只要把阿依娜转入官妓籍贯,再运作一番,阿依娜就能获得自由身。 要是让左珩短时间筹集一大笔钱,这点反而有点难办,毕竟他们不在丰都。 左珩愿意帮忙,只是不知宋绩陷入到何种地步。 宋绩挠挠后脑,单纯地笑笑:「她能获得自由就好,我还是要回丰都的。」 「你们这两晚真的没有……」左珩俨然一副老父亲的模样。 宋绩连连否认,「我们什么也没发生,厂公,我是正人君子。」 左珩不再追问,宋绩说没有那就是没有,他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不久后,秦远再次返回莲山瓦肆,他从马凌志那里带回来补充消息。 这里的老闆在大渊官家那边登记名为谭徽,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多年前从善州带了不少家当移居到岩疆。 在经歷乌胡与大渊那场战役后,莲山瓦肆竟奇蹟般地没有被打砸抢烧,对外说是因为给当时的乌胡士兵提供了享乐空间。 但外界一直有传言,是谭徽拿出钱财贿赂了乌胡将士,这才保住莲山瓦肆的招牌。 可以说莲山瓦肆成立十余年,始终屹立不倒,这位谭徽本领不小。 校事厂那边获悉,他除了与乌胡人交往甚密,还与离戎人有很深的来往,互市里十多个摊位都有他的影子。 「厂公,你怀疑他?」宋绩不解发问。 「这个谭徽到现在不肯露面,想必是怕我记住他。」左珩轻甩袍摆,神色一震,「他在降低存在感。」 秦远思忖片刻,「凭谭徽的渠道,确实很容易给多方通风报信。」 「他是和内奸里外勾结,还是他本身就是卖多国情报的?」 「这很难说。」左珩瞟一眼宋绩,「要不你再闹一出?」 「我都不敢见人,现在谁瞅到我都像看怪物似的。」 宋绩怎么也没想到,他出名的方式是为了一个女子。 「你喝点酒,然后扯住阿依娜去见管家,说你要为她赎身,要见老闆当面议价。」 左珩为宋绩出主意,宋绩却犹犹豫豫,担心阿依娜伤心,自己又要利用她。 左珩就知道,人一旦动了真情,就会迷乱心智,他自己就是这样,宋绩这个傻小子也没能逃过。 宋绩寻思半天,反应过味来,知道他身上肩负的使命,到底遵命照办。 许宛还在和阿依娜说悄悄话,就被宋绩鲁莽地撵走。 没过一会儿,宋绩便满身酒气地拉住阿依娜去找管家。 管家果然做不了主,要去找老闆请示。 可惜,管家去了便没再有回音,非说一时半会联繫不到老闆,这个谭徽是铁了心一躲再躲。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阿依娜抱住宋绩问道:「要是你们的事情办成了,我义父还不露面,我的事又该怎么办?」 「你下定决心想离开,厂公就有法子救你,就是以后的路你打算怎么走?」 阿依娜默不作声,她鼓足勇气凑到宋绩跟前,深深吻住宋绩的唇。 宋绩本能地闪躲,「阿依娜,我们是假的,做给外人看,你,不必如此……」 「宋大哥,我愿意的,你不要有什么负担。」阿依娜伏到他身体上,开始帮宋绩扯开衣衫。 「不,阿依娜,不……」 宋绩也不知在坚守什么原则,但他还是把阿依娜推开,整个人直接滚落到地上。 阿依娜探出身子,望向地面上的宋绩,「为什么不呢?嫌弃我吗?我很贵的,不是什么人都能上我这张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8页 「我对你负不了责,所以不能占你的便宜,君子不能为。」 宋绩浑身战慄,这一刻终于相信许宛的话,他动了真情。 短短几天时间,他就陷入到阿依娜的情网里,这就是人们口中描述的爱情吗? 宋绩不敢相信,自己会这么轻而易举地爱上阿依娜。 可是以前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原始的、热烈的渴望,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 他设想过将阿依娜带回到丰都家门,列祖列宗会允许他这样做吗? 他不要娶什么三妻四妾,他只要一生一世一双人,能陪着他重振宋家门楣就行。 「我或许会不得善终,这条命很可能说没就没。」在这一瞬,宋绩忽然理解了左珩。 怪不得左珩拼了命地给许宛转移财产,以前只以为是左珩被许宛迷昏了头,原来是怕自己没有好下场。 左珩背负那么多骂名,这一次又肯为了宋家的事一查到底,左珩很可能因此丧命,他也不会置恩人死活于不顾。 左珩活,他就努力活,左珩死,他便一定死。 「宋大哥,你说的是什么意思?」阿依娜联想到他身上那些数不清的伤疤,「生命可贵,你得好好活着。」 「刀枪无眼,我这份差使太容易丧命。」 「所以你们校事厂的厂卫都不成亲生孩子?厂公大人自己都有妻室呢,你为什么不能有?」 阿依娜以为宋绩在敷衍她,可他哪里知道宋绩和左珩身上到底背负了什么。 「我姓宋,在边塞上听到这个姓,你不觉得刺耳吗?」 「宋?」阿依娜迟疑许久道:「是那位大将军的『宋』吗?」 宋绩点点头,承认道:「他是我的堂哥,宋家因他几乎满门抄斩,我是仅有的倖存者。」 「你现在是戴罪之身?」 「算是吧。」 阿依娜蜷缩起身体,两手抱住膝盖,「那场大战时,我还是个孩子,印象里只有血流漂杵的尸体,还有盘踞在莲山瓦肆里的禽兽。」 比她年长几岁的三四个姐姐,也就是谭徽精心培养的一批义女,都在那场大战后,被乌胡的禽兽们过度糟蹋了。 阿依娜因为年幼,让谭徽保护起来,是唯一逃过劫难的。 而那三四个姐姐,最终都因折辱过度死去,那是阿依娜挥之不去的噩梦。 「边塞百姓都不希望再有战争,遭难的永远都是普通百姓,近两年才有些復甦的样子,这份和平还能保得住吗?」 宋绩从地上站起来,轻抚阿依娜长长的波浪头髮,「希望永远都不会有战争,我们的存在就是保家卫国。」 第192回 杀个回马枪 三日期限很快临近,萨勒如约而来。 这一回,他带了几个像模像样的官吏跟随,再不是萨漠那些无脑莽夫。 萨勒开门见山,代表乌胡完全同意左珩先前的提议。 左珩还以为乌胡会很难缠,没想到他们答应得这样痛快。 双方达成共识,大渊这边与离戎联繫,两日后在大渊的地界上签订三国协议,由大渊岩疆知府马凌志主持。 作为诚意,左珩将关押好几天的萨漠放走,那二十两黄金也作废不再要。 萨勒一行人满意而归,反而左珩这边忧虑重重,事出反常必有妖,乌胡在背后指不定捣什么鬼呢。 左珩让秦远密切监视萨勒一行人,他们也得暂先离开莲山瓦肆。 阿依娜异常不舍宋绩,恨不得送出二里地,要不是被管家派人拉回去,阿依娜都快跟宋绩回到校事厂营房。 从始至终谭徽都没有露面,皆让那个管家在前面处理事务。 宋绩整个人都很低落,像是做错事的小孩,总一个人默默蹲在角落里。 许宛走过去安慰他,大家还未离开岩疆,他有的是机会去莲山瓦肆见阿依娜。 宋绩神色滞缓地看向许宛,「我觉得自己像个骗子、负心汉。」 许宛指了指营房里的马凌志和左珩,他们在商谈后天的各项细节,「你像他们一样先忙碌起来,别忘了你身上肩负的使命。」 宋绩回头寻找秦远,「秦役长去给格彬世子送信儿了?」 「等着你去呀,黄花菜都得凉透。」许宛揶揄笑道。 「早知道我跟去好了,总比窝在这里胡思乱想强。」 「有的是活让你做,你着急什么。」 许宛正劝导着,但见马凌志笑呵呵地走出来,「大侄女,莲山瓦肆那种地方你以后少去,没事到玲玲那边帮帮忙多好。」 左珩跟在马凌志身后,「她就是好奇,都女扮男装了,应没什么破绽。」 马凌志指了指左珩,摇头晃脑道:「你就宠着她吧。」 马凌志心情明显好得很,毕竟左珩真帮岩疆解决了大麻烦。 许宛笑瀰瀰地朝马凌志福一福,「我听马知府的话便是。」 马凌志忽地想起什么,「瞧我这记性,边军这两天流言四起,怎么,岩疆边军要换兵源?」 「马知府消息够灵的,这么快就传到你耳朵里。」左珩意味深长地勾起唇角。 马凌志和吕珍吉通过气,当然知道这是左珩放出来的假消息。 他这边的衙门里同样放出假消息,道马凌志将被调回丰都,岩疆知府的位置要从下面官员里选出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9页 「是玲玲那丫头跑来向我求证,她不是有个情郎么,听说是丰都人。」 「她那情郎靠不靠谱?玲玲不会上当受骗吧?」许宛关切问道,不想玲玲在阴沟里翻船。 马凌志摆摆手,「那个后生我见过,挺老实本分的一个人,估计就是纠结要不要带玲玲回丰都。」 左珩始终没言语,待送走马凌志,才对身旁的许宛道:「玲玲的情郎叫什么?」 「好像叫韩奇,是个百夫长。」许宛回忆道,「你觉得他有问题?」 「冒头的都得留意。」左珩让宋绩去吩咐秦远的手下,派人查这个叫韩奇的百夫长。 许宛见左珩这样仔细,不免安慰道:「你别绷得那么紧,放长线钓大鱼。」 左珩扶在许宛肩膀上打个哈欠,「药在身上呢吗?」 许宛立即掏出一颗塞到他口中,「我若没跟来,你可怎么办?就自己硬挺着?」 左珩把药吞下肚,疲惫地笑了笑,「所以我离不开你。」 「阿依娜的事,你和马知府说了嘛?」 「刚才和马知府提了一嘴,他虽不乐意,还是愿意帮这个忙。」 左珩身子有些抽动,许宛瞧架势不对,忙地把他拉回到房屋里休息。 好在发现得及时,左珩并没有「犯病」,狂饮下三大碗温水后,慢慢缓解下来。 许宛坐在左珩床头边,感嘆道:「厂公大人,你不是铁人。」 「我什么也没做,受苦受累的是那些厂卫。」左珩挪动身子枕到许宛腿上,「这样就舒服了。」 许宛咯咯地笑,用手指戳戳他的脸皮儿,「你这样像我儿子。」 左珩抬手擒住她的指头,「少占我便宜。」 马凌志拟好条例后,派人给左珩送来一份,左珩确认无误后,又让秦远给格彬送过去一份。 左珩的目的很简单,明面上离戎和乌胡是同样的待遇,私底下离戎还是享受比乌胡多的优惠。 离戎不得让乌胡知道真相,否则他们之间的协议就作废。 格彬很聪明,当即同意下来,承诺明天一定配合大渊好好演戏。 大渊想限制乌胡,与离戎无关,他们得在这个夹缝里快速发展壮大。 就在一切顺利进行之际,乌胡那边传来消息,他们要单方面取消明天的会谈,因为萨漠无故死了。 乌胡那边说,萨漠是被左珩的人所毒死,在他的体内发现了一种毒药。 他们把萨漠接回去后,萨漠就高烧不断,今天下晌一命呜唿。 萨勒那边要找左珩讨个说法,凭什么这么轻易就杀掉他们乌胡的官员。 直到这时,左珩才明白,萨勒先前为何同意得那么痛快,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们。 马凌志跑来问左珩的意思,大渊不怕乌胡的诬告,吕珍吉那边早已蓄势待发。 左珩则让他们稍安毋躁,激起矛盾动了武力,这是乌胡最想看到的结果,左珩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我回莲山瓦肆解决这件事,我不叫你们动手,你们便按兵不动。」 马凌志见左珩态度坚决,方才同意他单独去解决。 一行人才离开莲山瓦肆没几天,又重新入住回来,搞得管家和阿依娜都讶然不已。 事情就发生在莲山瓦肆里,「查案」还得在这个事发地查。 没等听完事情经过,阿依娜已跳出来,称愿意为左珩一行人作证,他们从没给萨漠下过毒。 可惜阿依娜的证词没多少可信性,管家犹犹豫豫地找出来给萨漠送饭的几个下人,他们的证词同样没多少可信度。 左珩不慌不忙,淡定道:「你们不必担忧,这件事会真相大白。」 他已派沈放去请萨勒等人,待他们的人到场,案子就能水落石出。 第193回 怀疑冒头者 沈放不是单独去的,宋绩和秦远等人在暗处一道尾随。 在确定沈放把萨勒一行人请去莲山瓦肆后,宋绩他们成功地偷出了萨漠的尸体。 验尸这种事情,校事厂最在行,很快就查出萨漠的真正死因是被人勒颈而死。 所谓的中毒,只是在事发后画蛇添足的假象。 得到这些答案后,秦远将萨漠的尸体带回到莲山瓦肆之外。 萨勒的态度发生天壤之别,特别傲慢地向左珩讨要说法,他们乌胡不能就这样被白白欺负。 左珩质问萨勒,他们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 萨勒巡视一圈左珩身后,除了沈放和那个眉清目秀的小书童,貌似还少了两个人。 宋绩气喘吁吁地赶回来,大声笑道:「萨勒大人不会以为是我公报私仇,因为阿依娜故意整死了萨漠使长吧?」 「难道不是吗?你最有杀萨漠的动机。」萨勒认准宋绩,誓要宋绩给萨漠偿命。 左珩先礼后兵,先让阿依娜和那几个负责萨漠饭食的下人出来作证,结果当然没什么用。 左珩给宋绩使了个眼色,让他去把萨漠的尸体搬进来。 就在关键时刻,从不露面的莲山瓦肆老闆谭徽,谈笑自如地迈进来。 「各位贵客光临我这里,简直是蓬荜生辉。」谭徽一副儒雅打扮,不像个商人,倒像个读书人。 阿依娜和官家都愣了半天,才认出是他们的主子,不知这是谭徽的易容术,还是他的真面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0页 谭徽一进来就开始两边说好话,先是安抚萨勒,继而奉承左珩,两边都不得罪的情况下,开始为双方分析利弊。 说到底是劝大家都退一步,双方需和气生财,为了一个萨漠不值得。 且萨漠不得人心,互市里颇有微词,是破坏三国通商的危险分子。 谭徽明显袒护大渊,句句在为左珩这边开罪,最后还拿他自己的人格担保,在莲山瓦肆的地界上,绝不会出现毒杀这种卑劣的事。 萨勒及其属下气得都快跳起来,这个谭徽是不想活了吗?不知道莲山瓦肆建在谁的国土上? 就在萨勒要翻脸之际,谭徽走到他跟前,低声道:「他们找到了萨漠的尸体,就放在瓦肆之外。」 简短的一句话,让萨勒瞭然当下的处境,他们的把戏没能得逞,校事厂那帮番子的手太快太长。 萨勒又在一瞬间变了个脸,立马向左珩和宋绩赔不是,还说有谭徽在中间作保,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左珩没咄咄逼人,只悠然问道:「所以明天的会议,乌胡能准时参加吗?」 「能,一定能,这点请厂公大人放心。」萨勒不得不改口,这一仗乌胡完败,他们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萨勒一行人灰熘熘地离开,左珩则让宋绩去告诉秦远等人,萨漠的尸体要长久扣在他们手里,以免乌胡人再次反水。 左珩和谭徽相对而坐,谭徽抱歉道:「小人前段时间太忙,一直没顾得上这边,还请厂公大人海涵。」 「今儿这件事有劳谭老闆出面,只要一心向着大渊,就是校事厂的朋友。」左珩细细端详谭徽这张脸,确系他用了易容术。 「小人常受知府衙门和边军将士的照顾,这点事不足挂齿。」 「谭老闆是善州人?那与吕统领应该认识吧?」 谭徽摇头称不认识,吕统领籍贯不在善州,是后来被朝廷调到善州为将的。 而吕珍吉抵达善州时,谭徽早就迁居到岩疆境内。 左珩有一种直觉,谭徽回答问题时胸有成竹,像是知道左珩会这么问,提早编辑好答案。 全程一点犹豫的地方都没有,连吕珍吉何时上任、何时调离的时间,都可精确到年月日。 这些左珩都无法记清楚,眼前的谭徽却非常熟知。 「哦,对了,管家跟我说,这位宋大当头想给我义女赎身?」 「没错。」 「真不巧,她的卖身契被我弄丢了,况我只剩这么一个女儿,不希望她离开我。」 阿依娜在旁不敢言语,看得出她对这个义父非常恐惧。 宋绩也在左珩的示意下没有吱声,左珩似有若无地笑了笑:「君子不夺人所好,这件事是我们唐突。」 阿依娜面上不敢有任何表情,心里却非常难过,宋绩真不会为她再争取一下吗? 宋绩懊悔地凝望她,知道她一定很伤心。 当晚左珩一行人又留宿在莲山瓦肆,明天的三国会议,他不会露面。 马凌志那边一切进展顺利,便是他此行的目的。 他不用出现在那种场合,守在莲山瓦肆,避免乌胡再出现事端,才是他更应该做的事。 也因如此,宋绩又得到一晚和阿依娜独处的机会。 可今晚的阿依娜非常沉默,只依偎在宋绩身边,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猫。 翌日晌午,马凌志那边传来喜讯,三国会议圆满成功,协议顺利签署完毕。 这意味着大渊会全面接手互市,从今以后,互市的一切都由大渊说的算。 乌胡再想弄之前那一套,就别怪大渊不留情面,那些商户会被逐出互市,永久不得入内。 下一步,就是看互市那边执行得怎么样,若没什么意外,左珩的任务就算完成。 他们再次离开莲山瓦肆,阿依娜还如上次一样默默送出来老远。 宋绩也一步三回头,还是沈放从他后面踹了一脚,他才有勇气走到阿依娜跟前说句道别的话。 「你离开岩疆前,能不能再来见我一面?」 「我,争取吧。」 「宋大哥,你不要骗我。」阿依娜伸出手指,想与宋绩拉拉钩。 宋绩没敢回应她,沉沉地垂下头,「其实我比你小一岁,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 阿依娜一脸惊讶,宋绩长得也太成熟了吧? 他不是长相俊朗的男子,却非常有男子汉气概,让人见了就心生安全感。 「我是姐姐?」阿依娜破涕为笑,「你是弟弟?」 宋绩的脸又红得跟火烧云一样,想当初他信誓旦旦地跟许宛和左珩说,他不喜欢姐姐,只喜欢妹妹。 万没想到这么快就打了自己的脸,眼前的阿依娜真的比他大,是千真万确的姐姐。 「呃,你怎么叫我都行,你开心就好。」宋绩朝她深深一揖,到底恋恋不捨地转身走远。 第194回 不是恋爱脑 三国互市的环境,很快有了巨大改善。 吕珍吉的边军,虽然做事强度增大,管理上却不再头疼,一视同仁,赏罚分明。 美中不足就是格彬没等来乌胡的道歉,因为罪魁祸首的萨漠已死亡。 不过格彬不在乎这些形式上的东西,他更在意离戎得到的真切实惠。 吕珍吉、马凌志和左珩,分别在不同时间进入互市暗访,都没什么意外发生,这让众人暂且松一口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1页 乌胡人不是傻子,他们也得发展,既然激怒不了大渊,就退而求其次,先让商人挣到些钱,毕竟大渊百姓的购买力,远远超过他们本国。 丰都那边,姚宗安每隔几日就会传递过来几则消息。 至少到目前为止,丰都还算安稳,翼王赵烨没有太大的动作,这里面有陶麟的一份「功劳」。 他和姚宗安之间的配合很融洽,到底是曾经一起共事过的同事。 左珩坐在校事厂大院里,手里抚着一只异常兇勐的海东青,它刚刚吃完一小盆生肉。 瞧许宛在房前伫立半晌,回首向她招招手,「过来,它不咬人。」 许宛壮着胆子走上前,「它怎么这么听你的话?」 左珩将海东青放走,下颌微微扬起:「巧了,这一只是我当年亲自熬的。」 「你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许宛坐到他对面,缓缓地伸了个懒腰。 「一时还真想不起来。」左珩举目眺望在半空盘旋的海东青,「它是真自在啊。」 「宋绩呢?好半天没瞧到他的影儿。」许宛提熘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满脸猎奇神色。 「那小子没去莲山瓦肆找阿依娜。」左珩无奈哑笑,「它去后山见于群雄了。」 「老将军的腿怎么样?」 「估计还得再养些时日。」 「也好,先让宋绩给他做做思想工作。」 「宋绩不被他策反就不错了。」 沈放睡眼惺忪地走出来,迷迷煳煳道:「厂公,你倒是给我安排点差事呀,我闲得五嵴六兽。」 左珩瞅瞅眼前的许宛,很郑重地说:「你的首要任务是守护好她。」 「才让你睡几天懒觉就受不了啦?」许宛白了沈放一眼,「我带你去找玲玲,让你再见见那群姐妹?」 左珩正有此意,想让许宛接近玲玲,获悉更多关于韩奇的事。 沈放拍手叫好,宋绩都遇上一场美丽的艷遇,他也不甘落后。 许宛跑回屋中整理一下自己,秦远恰从外面匆匆赶回来。 「厂公,韩奇的背景调查清楚了。」 秦远和宋绩一样,执行力非常厉害,就是指挥能力较弱些。 只要上级下达命令,他都能很好地完成任务。 韩奇是丰都那边送来的老兵,是在边军的第五个年头。 中途有过一次回丰都退役的机会,被他给拒绝了。 对外说是捨不得玲玲,但他和玲玲相识这么久,却没着急上门提亲。 这个人平时很低调,不太爱说话,接近玲玲,算是他最主动的一次行为。 他功夫底子不错,有什么行动总愿抢在最前面,大家老戏笑他挣钱不要命。 一席话听下来,左珩已嗅出其中问题。 玲玲身份没什么特殊,但她是从那暗窑里走出来的,后来又得到马凌志的器重,她与岩疆知府可以关联上。 在岩疆当兵很辛苦,镇守边塞异常难挨,若籍贯在偏远州县,不想退役还情有可原。 家在丰都却不想回,除非他家里境遇非常差劲,愿意留在边军定有利可图。 有行动老抢在最前面,证明诸如捣毁暗窑、追剿那些秘密聚点,他都是知情的参与者。 现下又放出丰都那边要撤换兵源的消息,韩奇坐不住了,想知道真伪,好为自己筹谋退路。 左珩大致分析一通,许宛气愤不已,可怜玲玲一片真情,到底上当受骗。 「我这就过去。」许宛急匆匆赶往制衣作坊,得想法子提醒一下玲玲。 沈放紧随其后,「姑娘,我牵马啦,你倒是上来骑着去啊!」 许宛一跃上马,挥起马鞭就往前跑。 左珩负手立在院子里,朝秦远苦笑:「跟我跑了两趟岩疆,果真无师自通,这马骑得不错。」 「是厂公教得好。」秦远看了看日头的方向,「厂公,边军那条线和知府衙门这条线,近两日都能有动静。」 互市的事情解决完,吕珍吉和马凌志都能腾出手,在自己队伍里自查。 这回都知道丰都派来上差,两则谣言定能掀起大风浪。 「格彬世子那边有动静吗?」左珩惦记起格彬,解决了他的问题,他该反过来兑现承诺了。 「暂时没有,乌胡皇室、权贵的事不好打听。」秦远无奈感慨,「咱们摸了这么多年,还是很难渗透进去。」 语言差异是小,主要大渊人种和乌胡相差太大,很容易被识破。 离戎这一方面就很好,两国人长得差不多,混在一起不好分辨。 格彬要帮助他们,势必得派亲信潜到乌胡境内,这是一个急不得的过程。 许宛跑到制衣作坊时,玲玲刚好外出不在,她便和其他姐妹唠唠家常。 从其他姐妹口中得知,韩奇和玲玲这两天闹了别扭,玲玲把眼睛都哭肿了。 这些事间接证明,左珩的判断没错,这个韩奇就是有问题。 关键是韩奇是给谁通风报信呢? 是给那些秘密练兵的据点领首,还是给莲山瓦肆的老闆谭徽,还是直接给丰都的某个要员? 一个小小的百夫长有这么大的能力吗? 他能得知的内容,级别高不到哪里去吧? 许宛带着疑问等回来玲玲,果如大家所言,她的眼睛肿得不像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2页 「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我去找马知府,想问问他撤换兵源的事到底准不准成。」 许宛拉拉玲玲的手,上面都是做衣服留下的薄茧,「是韩奇逼你去问的?」 「他说若是真的,就打算先回丰都,等安顿好一切再回来接我。」玲玲不信这套说辞,「他真回了丰都,怎么可能还会回来找我。」 「你为何不信他?」 「我前儿发现他在归拢金银。」玲玲对许宛没什么隐瞒,「他一个百夫长怎么会有那么多钱?」 「所以呢?」 「这些最私密的事,他都不告诉我,我还能信他什么?」 许宛豁然开朗,不愧是敢往自己身上抹屎的姑娘,头脑异常清醒,哭只是宣洩情绪,并没有因此蒙蔽双眼。 第195回 清醒姑娘们 许宛追问玲玲,既如此,为何还要去马知府那里获取消息。 玲玲却说这是为她自己所问,她想快刀斩乱麻,不想再在这个人身上浪费时间。 怎奈,马凌志以对边军事情不了解为由,再次把玲玲打发回来。 玲玲心情沮丧,不是为韩奇,只是为自己。 当初还天真地以为,韩奇会带她回丰都,生活在边塞上的姑娘,对京城怎会没有嚮往? 她的父母弟弟较其他受难姐妹来说,已算开明包容,但归根到底还是重男轻女。 况她后来响应马凌志的号召,勇敢挑起制衣作坊的大梁,常在外抛头露面,这也是爹娘不愿意看到的。 玲玲没有把自己辛苦赚来的钱贴补给弟弟,反而用心存起来,知道只有钱财握在手,腰杆子才会硬。 许宛索性拉她出来散心,二人漫步在街市里。 岩疆的气候要比丰都冷一些,还是秋天,已有人套上冬装。 岩疆的春秋很短暂,似乎只有漫长的冬天和炎热的夏天。 玲玲打了个喷嚏,「宛宛,你陪我去喝酒吧。」 许宛略感惊讶,「你确定?」 「大白天的怕什么。」 「我自然是没问题。」许宛往后瞟了眼,尽职尽责的沈放就跟在她们身后。 许宛就这样被玲玲带进一家酒肆,玲玲要了两壶烧酒和一桌子菜餚,都是岩疆的特色。 许宛对酒没多大兴趣,吃食倒很符合她的口味,箸筷就没停过,一个劲儿夸赞好吃。 「我怀疑韩奇那些钱来路不正,你说他是不是田大齐的余孽啊?」玲玲闷闷地喝口酒,「他这么有钱,也没给我花过,足以证明我在他心里的分量。」 「你怎么发现他有钱的?」许宛与她碰了下杯,抿下一口烧酒。 「有一日我要先去找他,半路与他碰见。」玲玲压低声音描述,「见他神秘兮兮地往钱庄方向跑。」 玲玲因为差使的原因,常常与银庄票号打交道,对这些地方很熟悉。 所以就尾随他半路,见韩奇当真迈进一家钱庄。 玲玲凑近一些,听那钱庄伙计在数金银,这才知道韩奇有多少钱。 「你后来与他对质了吗?」 「还对质啥呀,他要是说带我同回丰都,我还想再深问几句,可他……」 「他平时都与什么人走得近?」许宛想得到更多线索,遂继续问道。 「嗐,真是你们俩,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桌边忽然冒出一个戴帷帽的女子。 许宛定睛一瞧,这不是莲山瓦肆的阿依娜么,她怎么跑出来了? 「阿依娜?」玲玲惊唿,「快坐快坐。」 「你们俩居然认识?」许宛感慨缘分这东西,真是妙不可言。 阿依娜坐下后也表示不可思议,「你们俩怎么会认识?」 原来阿依娜喜欢玲玲做的衣裳,总找她为自己量身定做。 玲玲不愿进入莲山瓦肆,阿依娜便找机会熘出来与她碰面,二人一来二去也成为好友。 「原来玲玲口中的大恩人,就是许姑娘你呀。」阿依娜端详许宛的女装扮相,「还是这个样子好看。」 「我想这个样子进莲山瓦肆,我家厂公大人不同意呀。」 「我家厂公大人!」阿依娜和玲玲异口同声,露出钦羡表情。 许宛羞赧一笑,「你们别这个样子嘛,他真的很不错。」 「我听马知府说,厂公大人把全部身家都转给你了,是不是真的?」玲玲稍有微醺,笑眯眯道。 阿依娜也用期待的眼神看向许宛,等待她肯定的答覆。 「马知府瞎说,我就是帮左珩管管家事。」许宛搪塞回去。 玲玲还是不相信,「马知府才没胡说,不然你哪有钱寄给我们开设作坊。」 许宛立刻调转话锋,问向阿依娜,「你今儿为何事熘出来?」 阿依娜始终没解开帷帽,担心被人认出来,「说出来你可别笑我。」 许宛举手发誓,让阿依娜放心好了。 「我想宋绩了,熘出来找你们校事厂的衙门,却发现好多人都不知道。」阿依娜抿唇嘆息,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做。 玲玲一时不知该从何问起,她当初就该随许宛他们去莲山瓦肆呀,这明显是错过了什么大新闻。 阿依娜没避着玲玲,将她与宋绩的事情一五一十复述一番。 玲玲没再多言,不敢给阿依娜泼冷水,毕竟阿依娜此刻很开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3页 校事厂营房建立在深山老林里,为的就是不被人轻易发现。 校事厂是情报监视机构,与岩疆各衙门都不算上下级,他们只归丰都的校事厂总部管理。 阿依娜还以为校事厂如知府衙门一样,在街上一打听就有人知道。 「我替你转告他。」许宛真诚道,「他这两天有别的任务,忙得见不到人影。」 阿依娜神色一紧,犹犹豫豫地说:「他又去引诱其他姑娘了?」 坐在一旁的玲玲都按捺不住,「阿依娜你快别闹,宋大当头相当威武,怎么能做那种事情。」 许宛也赶快替宋绩解释,色诱这种事,宋绩只干过这么一次。 「那你能带我去校事厂看看吗?哪怕只远远地看宋绩一面也行。」 「宋绩现在不在校事厂,你去了也见不到。」 「我今儿是白熘出来了。」阿依娜失望至极,「你们什么时候回丰都?」 「这个得听厂公大人安排,我们现在还说不准。」 阿依娜撇撇嘴,低声咕哝:「义父问过我几次,知不知道你们何时回丰都,他怎么还对你们感兴趣了呢?」 许宛大惊,但听阿依娜接着道:「义父说,要是宋绩铁了心为我赎身,他也愿意还我自由。」 「说来真奇怪,义父近两天总在瓦肆里待着,以前我恨不得一年都见不上他两面。」 阿依娜故意说给许宛听,想让许宛回去告诉宋绩,她在等他。 可许宛却听出另外一层含义,谭徽为什么想左珩尽快离开岩疆,他的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阿依娜不敢久留,趁天色未黑,匆匆忙忙返回莲山瓦肆。 玲玲远望阿依娜的背影,「那些男人把她捧得那么高,她也有卑微的一面。」 「女子在这个世道里生存不容易,我们最初的命运都没得选,但不代表我们一辈子都要听天由命。」 第196回 不忍她受辱 许宛说到做到,回到校事厂营房,便把阿依娜的思念带给宋绩。 宋绩刚从于群雄那里回来,被臭骂一整天,两眼都已呆滞。 听到阿依娜的消息,登时恢復元气,如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在大院里转圈。 左珩看出他的心思,存心不搭话,就等他主动开口。 良久,宋绩羞涩地走过来,「厂公,我想……」 话未说完,脸已红成猴屁股。 左珩明知故问:「你想什么?」 「我想去莲山瓦肆看看阿依娜。」宋绩鼓足勇气,向左珩笑道。 「去吧。」左珩露出满意之表,他的兵就该大大方方。 宋绩如离弦的箭,「唰」地一下就跑出去老远。 「宋绩惨喽,他坠入爱河啦!」沈放看向宋绩的背影,酸熘熘地嘆息。 「你在制衣作坊里就没瞧上一个?」秦远自沈放身后,将一只胳膊搭到他肩膀上。 沈放苦恼极了,「感情这东西,可遇而不可求。」 秦远认同地笑道:「这话不假,我们这群兄弟,单着的可多呢。」 许宛凑到他们俩跟前,「秦大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秦远瞬间不好意思起来,「我,我啊,我也不知道。」 「提别人时神情自若,说起自己就变成这副怂样。」沈放抱臂嘲笑,反手打掉秦远的胳膊。 宋绩快马奔腾,不多时就赶到莲山瓦肆门口。 今天出来的着急,他忘记带上足够的金子,毕竟阿依娜的身价很贵。 但他顾不得那么多,兴沖沖赶到阿依娜的香房门口,立马就被眼熟的龟奴给拦住。 「宋爷,阿依娜姑娘不在里面。」龟奴用手指了指对面的雅间,她在那里陪客人。 宋绩沉思片晌,「那我在这里等她。」 龟奴见宋绩没有掏钱的意思,便随了他的意。 瓦肆里的嘈杂声此起彼伏,有几声悦耳的笑,传到宋绩耳朵里,他确定正是阿依娜。 宋绩心里异常不爽,第一次对阿依娜产生了想要占有的欲望。 「宋大当头,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宋绩转首,只见谭徽手里转着两颗核桃,悠哉悠哉地走过来。 「谭老闆。」宋绩欠身一揖,「我来看看阿依娜。」 谭徽像一只笑面虎,客套两句后邀请宋绩进一步说话。 宋绩跟随他来到内室,「谭老闆有何事要讲?」 「我知道你对阿依娜一往情深,一万两银子就可把她带走。」谭徽狮子大开口,顺手掏出阿依娜的卖身契。 宋绩还不知道左珩已向马凌志开口,打算暗暗运作阿依娜的事。 见谭徽开了天价,霎时矮下去半截儿,「我没这么多钱。」 谭徽不相信,略带诮讽地问:「您可是丰都校事厂的大员,大渊最肥的衙门当属你们,一万两对宋大当头怎么会是难事?」 宋绩只觉可笑,谣言就是这么传出来的,他每月那点月例只够填饱肚子,还是左珩隔三岔五帮他弄些小钱。 哪怕左珩姚宗安也没有外界传说的那么富有,他们真的不贪墨。 「谭老闆,就算是六部尚书,每年年俸也不到万两。」 「在丰都当差这么辛苦?」 「大渊朝的官吏都如此,吕统领这样,马知府也这样,我们厂公更这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4页 谭徽见宋绩态度坚决,方才相信他真的没有钱,遂收起阿依娜的那张卖身契。 宋绩暗暗瞄一眼,他真的很想帮阿依娜脱离苦海。 「宋大当头还要在岩疆待多久?」 「不知,厂公没说。」 「此番来岩疆不是为了三国互市的事吗?前儿都圆满解决,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上司有上司的安排,我们只管执行。」 宋绩仔细瞧向谭徽,总算看出他的易容术,鼻子捏大了,眼睛遮小了,还戴了层假髮套。 谭徽在掩饰什么?是怕他们对他产生深刻印象,还是说他本身不是大渊人种? 听阿依娜提起过,谭徽在乌胡的名字叫阿亚穆,在离戎的名字叫哈孜。 这几个是他用得比较多的,除此之外,他还有很多名字。 谭徽和宋绩之间不动声色地探底,房外的龟奴忽然急唿唿地拍门。 谭徽皱起眉头,非常不满底下人这么不讲规矩。 「老闆不好啦,阿依娜姑娘被客人给打了。」龟奴知道宋绩在这里,故意跑来告之。 听到阿依娜受欺负,宋绩大扠步冲出去,很快找到阿依娜所在的雅间。 只见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把阿依娜的衣服撕扯开,欲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行房事。 阿依娜怎么肯从了他,是以拼死抵抗。 那男子见状,又从身上掏出一沓银票甩在阿依娜身上,「这些还不够买你吗?你装什么清纯?」 男子周围围了一群起闹的同伴,都想眼睁睁看场「活色生香」。 宋绩三两步冲进去,将那肥头大耳的男子打飞,俯下身把阿依娜的衣服穿好。 阿依娜见到宋绩才敢哭出声:「宋大哥!」 阿依娜扎进宋绩怀里,只想逃离这群作践她的畜生。 「你是谁啊?老子花了钱,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用得着你来英雄救美?」那肥头大耳的男子不依不饶,让同伴挡住他们的去路。 「她不是畜生,该有尊严。」宋绩把阿依娜揽在怀里。 「都出来卖了,还谈个屁尊严,老子是慕名而来,就想尝尝鲜儿。」 肥头大耳的男子欲从宋绩手里抢人,却又被宋绩砸了两拳。 「好呀,莲山瓦肆的生意做不做了?就是这么待客的?」肥头大耳的男子转头向外叫嚷,没来硬的,而是找店家主持公道。 这样一来,龟奴管家等一干人就不能缩着不见,纷纷跳出来和稀泥说软话。 虽然肥头大耳的男子行事粗暴,但宋绩确实没什么理由出来「打抱不平」。 店家只能请花了高价的男子,去阿依娜的香房里完成云雨之事。 宋绩除非拿出比对方更多的钱,否则就得眼睁睁地看着。 阿依娜看出宋绩的窘迫,「宋大哥,你别为难,这是我的命。」 「阿依娜……」 「不要再为我动手,不值得。」阿依娜含泪沖宋绩微笑,今天能看到宋绩已高兴死了。 宋绩突然发疯似的找到谭徽,「一万两,我出!」 谭徽似笑非笑地打量宋绩,「宋大当头,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我这就去筹钱,你们不能动她!」 第197回 救她出水火 「厂公,一万两银子,当我向你借的,这辈子我当牛作马一定还你!」 宋绩气喘如牛,跑回到校事厂营房,就向左珩提出这个要求。 秦远和沈放齐齐摇头,这个夯货怎么如此沉不住气? 就宋绩刚刚的表述而言,这是瓦肆那种地方惯用的手法,专门给宋绩这种老实人设的套。 或许阿依娜不是知情者,但余下那些人都是串通一气的。 左珩看破没点破,傻小子就是心地善良。 宋绩见左珩迟迟没有回应,拉过许宛低声哀求:「许姑娘,你帮我说说话吧?」 「宋绩,这里是岩疆不是丰都,若在丰都的话,这一万两我立马拿给你。」 许宛所言是真,左珩的家产全在她手里,就算左珩答应他,也得从她手里过钱。 「我们所带的盘缠都是公款,就算全拿出来也不够一万两。」沈放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即便找马知府去借,一两万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宋绩懊恼地蹲到地上,两手抱住头,「我,我该怎么办?」 左珩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随我去知府衙门。」 一行人踏着月色赶路,将马上就要就寝的马凌志从卧房里揪出来。 马凌志早答应帮左珩这个忙,但凡事都得讲究规矩,这需要时间完成。 可左珩前儿才提,今天就要把人弄出来,马凌志郁闷至极,这个宋绩怎么能这样感情用事! 许宛只得上前帮宋绩说好话,「马知府,您就帮帮大侄女吧,宋绩和阿依娜是真心相爱。」 「真心相爱?」马凌志一甩袍袖,「我不是瞧不上风尘女子,咱们从暗窑里救出多少受难姑娘,可她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哪个女子心甘情愿被男人玩弄?她也需要被拯救呀。」许宛极力说服马凌志,不管莲山瓦肆那边是假戏还是真戏。 「老夫为官这么多年……」 许宛知道马凌志要说什么,笑嘻嘻地打断他:「马知府,这不是什么违背原则的事,你不知道,那个谭徽问题非常大,我们挖来阿依娜,是办正经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5页 许宛把二者联繫到一起也没啥毛病,左珩又乘机把关于谭徽的事详述一番。 加之先前秦远来府衙查过谭徽的档案,马凌志对这个说辞没什么挑剔。 「既如此,我让师爷跟宋大当头跑一趟吧。」为了查出藏在岩疆的内奸,这个忙不得不帮,马凌志终下达命令。 马凌志有三个师爷,都是非常出色的幕后谋士,有两个是上任后招募过来的,还有一个是原知府用过的。 帮宋绩的这位叫罗常亮,年岁不大,做事准成,最得马凌志的喜欢。 他常替马凌志出头露面,在岩疆地界上,各方势力都给他三分薄面。 罗常亮随宋绩返回莲山瓦肆,却见那肥头大耳的男子已消失不见。 谭徽出面解释,他把那群人打发走,专门等宋绩回来商量阿依娜的事。 谭徽再度把宋绩请回内室,这一次,宋绩戴上了罗常亮。 罗常亮和谭徽打过交道,但都是书面上的,双方知道对方大名,却是头一回相见。 罗常亮直言不讳,道明来由,阿依娜被官家看上,要充成官妓,去侍奉边军将士。 谭徽不觉惊讶,宋绩既拿不出一万两,势必要走这条路。 阿依娜先变成官家人,再寻个由头给个自由身,她便成了彻底的良民。 「请谭老闆行个方便,让我等先把人领走,余下手续稍后再补。」 罗常亮不用和谭徽拐弯抹角,大家都是明白人,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谭徽知道该怎么办。 莲山瓦肆到底在边塞上做营生,他怎么着也得给马凌志一个面子。 可阿依娜是这里的头牌,就这样放走,不仅仅是损失一万两白银这么简单。 谭徽没有马上吐口,而是把阿依娜的价值叙述一通,让宋绩和罗常亮记住,他们欠了自己多大一份人情。 谭徽让管家把阿依娜叫过来,问她愿意跟宋绩离开这里吗? 阿依娜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她的命运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我捨不得义父。」阿依娜象徵性地留恋一下,「但我听从义父安排。」 阿依娜就这样离开了莲山瓦肆,除去一身常衣,她积攒下来的所有金银珠宝都被扣留下来。 身无分文的阿依娜随宋绩迈出这里,她不知道以后面对自己的会是什么,更不知道走出这一步还能不能回头。 深更半夜,罗常亮復命而归,身后跟着宋绩和阿依娜。 「好好,人救出来就好。」马凌志看向左珩,想知道他下一步的安排。 左珩叫过许宛,低声说:「阿依娜暂时不能住在我们那,你把她送到玲玲那里,让她先在那里过渡一下。」 左珩有自己的考量,万一阿依娜是谭徽送到宋绩身边的探子,他们在岩疆做的事岂不是要败露? 防人之心不可无,宋绩现下被爱情沖昏头脑,他们得时刻保持清醒。 许宛点点下颏,「我这就带她过去。」 一行人离开知府衙门,又赶往玲玲家中。 许宛在路上和阿依娜悄悄谈天,让她知道他们这么做有苦衷,玲玲家只是暂居,宋绩不会不管她。 阿依娜表示理解,眼神却一刻都离不开宋绩,宋绩对她而言,此刻就是所有。 趁许宛去和玲玲交谈,宋绩对阿依娜笑道:「从今以后,你不用再过那种日子,我不知道是不是帮了你。」 「当然,你救了我。」 「我还有任务,不能时时来看你,校事厂是重地,不好让人随意进入。」 阿依娜咬着唇齿低下头,「许姑娘怎么就可以呢?」 「许姑娘是厂公从丰都带过来的,我们相处甚久,对对方早已知根知底。」 「你们还是不相信我。」 「不是的,阿依娜,请你理解校事厂的规矩。」宋绩越急越说不明白,担心她对自己有偏见。 玲玲和许宛手牵手跑出来,「阿依娜,真替你高兴,从今以后,你再也不用回那种鬼地方!」 「以后要麻烦你了。」阿依娜卑微道,「你别嫌我烦。」 「怎么会?你今晚先和我住家里,明儿我去作坊那边替你申请一间睡房。」 「有玲玲照顾,你放心就好,我也会催促宋绩时常去看你。」 第198回 冲动的后果 阿依娜没想到,离开莲山瓦肆还不能和宋绩在一起,心里不免产生落差。 但不得不接受左珩和许宛的安排,清楚宋绩不是决定者。 之后几天,宋绩不是随秦远等人在调查内奸的路上,就是跑到于群雄那里开导老将军。 阿依娜这边,则由许宛日日过去探望。 可过惯了锦衣玉食的阿依娜,才在制衣作坊安顿下来,就对此产生了排斥心理。 不指望她和其他姐妹一起做活计,可简单的打扫卫生都不愿意动手。 还经常把玲玲当成佣人,凡事都要她来伺候。 这是在莲山瓦肆里落下的毛病,阿依娜没自力更生过,她学的所有求生技能都是魅惑男人。 玲玲忍着这些没对许宛倾诉,但纸里包不住火,终究被许宛发现端倪。 「你别去说她,咱们这与她之前生活的环境相差太大,她过不惯也很正常。」玲玲拉住许宛,想把小事化了。 许宛不是不依不饶的人,只是阿依娜得学着适应新环境,这样子下去她们之间的隔阂倒无所谓,她和宋绩之间恐难长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6页 「这样吧,我侧面敲打敲打阿依娜,她是个聪明的人。」许宛推门走进阿依娜那间睡房。 房间很小,与她之前住的香房没法子比较,可其他姐妹居住规格同她一样。 别人的房间都收拾得整整齐齐,唯独阿依娜这里凌乱不堪。 阿依娜见许宛过来很是高兴,挽住她坐到床上说话:「宛宛,你可算来了,宋大哥这几天到底在忙啥?他怎么到现在都不来瞧我?」 「我也不知道,起早贪黑的,见不到他的影儿。」许宛扫视一圈房间,「你怎么没拾掇拾掇,房间里乱糟糟的。」 「我让玲玲来打扫,不知她怎么到现在都没过来。」阿依娜不以为然,「我的胭脂水粉都没带出来,好几天素面朝天,今儿我向玲玲借钱,想去集市上买些回来,她都不肯借我。」 「玲玲是你的佣人?她为什么要打扫你的房间?」许宛不得不承认,人与人之间的差异无法忽视。 「她不打扫谁打扫?你告诉我,我去找她便是。」 「你自己。」 阿依娜不可置信地笑了笑,「宛宛,你们在丰都的大宅子,也是你自己亲手打扫的吗?」 「我自己可没少干。」许宛皮笑肉不笑,「宅邸确有不少男僕女婢,可我也是付了高额工钱给人家。」 「那让宋绩帮我付钱就好了。」 「宋绩没钱,他都拿不出一万两白银。」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没有一万两,也不差几个佣人的工钱吧。」 许宛这时才看清阿依娜,或许她对宋绩的感情是真,前些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也是真。 可惜他们之间的相处太少,还没能了解到一个人的全部。 要知道宋绩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供养了家里的两个老僕,他自己还常穿洗得发硬发白的粗布麻衣。 「你不能适应眼下的环境吗?」许宛委婉提点,「阿依娜,屋外那些姐妹有和你一样的遭遇,她们现下都已自力更生。」 阿依娜眼里藏不住鄙夷,「宛宛,你别逗了,她们当初都是低等窑姐儿,接待的都是什么乌七八糟的客人。」 一直在外偷听的玲玲,「哐当」一声推开房门,义正辞严道:「你高等?你很贵?所以你就瞧不起我们?」 「玲玲你跟她们不一样,我对你另眼相看。」阿依娜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许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刚刚也不知是谁劝她别冲动,这可倒好,玲玲比她还火气沖天。 「我留你在这,是看在许宛和马知府的面子上!」玲玲索性摊牌,「我们这些苦难姐妹能有今天,多亏马知府和许宛,从里到外的帮助和扶持。」 许宛扯扯玲玲的衣袖,「玲玲,不要激动。」 玲玲握紧许宛的手,「我们没人欠你的,你要是瞧不上这里,就另寻他处去吧。」 阿依娜完全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先委屈地掉下眼泪,「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宛宛,你带我走,我要去找宋大哥。」 玲玲见她这副模样愈加生气,「你哭什么?你凭什么哭啊?你怎么有脸的?」 「你想生活在哪里是你自己的自由,在官府手续没办下来之前,马知府那边得知道你的动向。」许宛站起身,挡在玲玲身前。 阿依娜一脸无辜地摇头,「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 「说白了,你现在应该在官妓们该待的地方,是马知府那边看在宋绩的面子上,才让你可随性活动。」 许宛不再照顾阿依娜的自尊,将眼前的现实问题摆在她面前。 「你和宋绩之间的事情,我们无权干涉,只是代他照顾你几日。」 「你们俩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前几天我们不还是好朋友吗?你们太可怕了。」阿依娜痛苦地捂住脸颊,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许宛和玲玲退了出来,让阿依娜自己好好反省反省。 「别饿着她,按时给她送饭。」许宛嘱託玲玲,「不要借她钱财,你们的钱挣得不容易。」 玲玲只觉她们好心办了坏事,「我真没想到,阿依娜褪去光环竟变成这样。」 「她若执意外出,你们也不必阻拦,但得让她报出去处,我们对马知府和宋绩也算有个交代。」 「我明白,这点你大可放心。」 「这边的情况我会及时反馈,你不用太糟心。」 许宛不断反思,当初那么着急忙慌把阿依娜救出虎口,究竟是对还是错? 玲玲平静一会儿恢復理智,反过来劝慰许宛别太难做,她虽不知道左珩等人到底在忙什么,但肯定是为了岩疆的安定在默默做事。 许宛回到校事厂营房,见众多厂卫刚好回来,貌似是两组人员交替换班。 宋绩也在其中,见到许宛身影,咧着一口大白牙跑过来,「许姑娘,阿依娜她怎么样?住得还习惯吧?」 许宛回望跟在身后的沈放,又瞅了瞅立在身侧的左珩,「宋绩,有些情况我想你还是早一点知道得好。」 许宛没有隐瞒,如此这般讲述一遍,「这或许不是阿依娜的问题,环境所致,你……」 没等许宛讲完话,宋绩已骑马扬鞭,奔向制衣作坊。 第199回 内奸浮出来 经过不断地排查和监视,边军和知府衙门里的异常人员已渐渐浮出水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7页 吕珍吉和马凌志手里各捏了一份名单,都是他们觉得有问题的嫌疑者。 三人碰过几次面,也相互共享了多条线索,正愁没有切入口时,韩奇再次冒了头。 韩奇在玲玲那里没得到肯定答覆,按捺不住转移走财产,抱准回丰都的心态。 操练不再积极,遇事也往后躲,总和中等以上的将领套近乎,想从他们嘴里得到些内幕。 也正因为他这条线,让吕珍吉发现,田大齐留下的一批旧人里,有几个副将和这个韩奇走得比较近。 他们之间有一个共性,籍贯皆来自丰都。 前一天夤夜,韩奇秘密见了其中一个小将军,名为崔太真。 这名副将年岁不大,参军年头却很长,田大齐伏法后,很多将士都受到牵连和责罚,唯他全身而退。 他平日里从不显山露水,很多时间吕珍吉都快忘却军营里有这么一个人物。 在公众场合里,崔太真从未与韩奇说过一句话,两个人似乎从没有过任何相交。 可就在前晚,这两个人却碰了头,因为距离的关系,厂卫们听得不是很清楚,只听到一些「丰都」「玩儿完」「主人」等字眼。 他们简短地交谈会儿,韩奇便悄悄离开军营,去了莲山瓦肆的后巷。 厂卫们跟踪到这里便失去韩奇的踪迹,并没有看清他是否进入瓦肆内。 秦远拿来一张岩疆及周边邻国的舆图铺在大案上,「厂公,韩奇出现在这里就是有问题。」 「我们的判断没有错,韩奇一定是去见谭徽。」左珩瞧了瞧案面,韩奇和谭徽居然在这里关联上。 「那我们继续监视,这条线绝不跟丢。」秦远劲头十足,有左珩坐镇的校事厂,效率就是高。 左珩管他要来纸笔,凭藉印象画了四五张画像。 秦远还没看出这是谁,一旁的沈放已惊讶道:「这人怎么这么像谭徽呢?」 许宛也拿起画像端详一番,「我猜这张是他的真容。」 左珩接过许宛手里的那张,「你选了个最不像的。」 「易容么,变化越大越好。」许宛瞟了一眼四周众人,「你们去莲山瓦肆时,难道没注意到,这个谭徽身上有浓重的香气?」 「注意到了呀,我当时以为他经营瓦肆这种营生,难免和众多姑娘接触。」沈放第一个做出反应。 秦远瞅一眼左珩,硬着头皮道:「厂公身上也是香气特浓,难道谭徽是想掩饰什么?」 许宛清了清嗓子,躲到沈放和秦远的另一侧,「厂公用香囊,目的是什么,你们心里都清楚。那谭徽呢?」 本来处之泰然的左珩,脸色都快绿了,有许宛这么拆自己夫君台的吗? 他是不是真太监,她难道不清楚? 他用香囊不是为了掩饰真太监的体味,而是制造这种假象,防止众人与他靠得太近,看出来他是假太监。 「谭徽也是太监?」秦远边说边往后挪一步,「离戎和乌胡皇宫的内侍,有一部分是太监。」 「不对。」沈放比秦远更往后迈一步,「谭徽不是太监,他应该是在隐藏人种的体味。」 左珩见他们仨,离自己越来越远,恼羞成怒道:「都给我站过来!」 三人面面相觑,许宛满脸赔笑着走回来,「大人手里这张画像,明显是乌胡或离戎人的长相。」 「格彬身上味道不重,倒是那个萨漠体味特别重。」沈放仔细回想,毕竟他看守萨漠的时间最久,对这一点印象深刻。 「所以这个谭徽,也就是什么阿亚穆,他是乌胡人?」秦远大声惊唿。 推理到这里,左珩茅塞顿开,这样一来很多事情就能解释得通。 萨勒和左珩剑拔弩张时,是阿亚穆凑到萨勒跟前低声说服,他们之间的「不认识」,绝对是演给外人看。 萨勒早年在大渊生活,这个阿亚穆也很可能长期蛰伏在大渊境内。 阿亚穆早期经商的钱财,或许是萨勒或乌胡权贵提供的。 「如果谭徽真是乌胡人,他一定是倒买倒卖乌胡佣兵的源头!」秦远一下子想通这条线。 「那几个操练据点的头目是大渊人,底下的兵源都是乌胡人。」沈放也想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 「难怪吕统领和马知府一旦有动作,总能被对方先一步知晓。」 「崔太真窃取边军机密,由韩奇送到谭徽那里,再从谭徽那发布到岩疆各地?」 「都是田大齐留下的祸根!」 几人七嘴八舌,他们离真相总算又进一步。 「不对!」左珩厉声反驳,「厂卫说过,他们的谈话里有『丰都』『主子』这样的字眼,他们最终目的定是潜入丰都,企图谋反。」 许宛想起之前的天起帝遇刺案,「刺杀万岁的就是乌胡人!」 左珩和许宛异口同声:「翼王赵烨!」 「果然勾结乌胡人的就是他!」 绕了这么大一圈,总算搞明白内奸的背后主子是谁。 「藉助外邦势力搞乱大渊,到时候赵烨再跳出来重振旗鼓,就会大大提升他的威望。」 「这一招怎么那么耳熟呢?」 在场众人不约而同想起当年的宋广一案,岩疆的水果然深,把他们捉弄得团团转。 左珩立刻下令,让秦远派人盯死谭徽、崔太真和韩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8页 为不打草惊蛇,左珩不打算即刻通知吕珍吉,毕竟做戏还是真一点的好。 秦远急速去办,这一次出动人力较多,在岩疆的厂卫几乎倾巢而出。 左珩坐在圈椅上,疲惫地揉捏鼻樑,「崔太真很可能是逼死田大齐的元兇。」 「田大齐究竟是知道了什么秘密,非得灭他的口不可?」许宛坐到他对面,「想得太多,头疼了吧?」 左珩睁眸敛笑,温柔道:「怎么会。」 「现在想想,谭徽做这么一个局,非把阿依娜塞给宋绩,究竟是让阿依娜过来当眼线,还是想卖校事厂一个人情?」 「都有可能,宋绩这小子这辈子都绕不开这件事,也算是宋广将军冥冥之中的选择。」 「阿依娜应该不会背叛宋绩吧?」许宛问向左珩,其实也是在问自己。 左珩攥起许宛的纤指,「我相信宋绩能处理好感情和大义。」 第200回 很难抛荣华 宋绩赶到制衣作坊却没看到阿依娜的身影,玲玲无奈地告诉他,阿依娜出去了,据她自己说是去集市上逛逛。 但阿依娜手里没银子,这种说辞连玲玲都不相信,更何况是宋绩。 宋绩先是去制衣作坊附近的集市上寻了寻,果不见阿依娜的踪迹,他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阿依娜该不会是回莲山瓦肆了吧? 宋绩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快速抵达莲山瓦肆门口,鼓足勇气迈进去后,并没发现阿依娜的影子,一时不知该高兴还是该着急。 就在宋绩打算离开时,却见阿依娜从谭徽的房间里走出来,手里捧着一袋鼓鼓的银子,脸上还有没褪去的笑意。 宋绩的心一下子跌落谷底,「阿依娜!」 阿依娜蓦地抬眼,见眼前人竟是宋绩,下意识地把钱袋往身后藏去。 「你没钱跟我说,为什么要回来找谭徽?」 阿依娜羞愧地低下头,「我连你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管你要钱?」 「你在制衣作坊里有多大的需求?」宋绩实在不解,「许姑娘日日都会去看你,你缺什么少什么她怎会坐视不管?」 「我想买些漂亮衣服和胭脂水粉,这有错吗?」阿依娜反问宋绩,大大的眼睛里噙满泪水。 宋绩一怔,这个问题他还没来得及考虑。 「我让玲玲帮我打扫房间卫生,她不肯,我管她借钱,她又不借我,我真没想到玲玲竟然这么抠搜。」 阿依娜喋喋不休地叫屈,在她眼里自己没有错,错的是玲玲和许宛。 「许宛根本不向着我,什么都护着玲玲,合着我这双手是给她们干活的?」 阿依娜越说越激动,她才不要像制衣作坊里的女子们一样,日日操劳赚取那点微薄的工钱。 许宛对宋绩描述时,宋绩不相信是真的,还以为这里面有什么误会。 没想到这么快就得到印证,阿依娜确实很贵……只怕他真的养不起。 宋绩本想把阿依娜的银子抢过来,还给谭徽,只是这一刻他犹豫了。 宋绩摸遍浑身,最终拿出十几两碎银,统统交到阿依娜手里,「抱歉,我就这么多。」 阿依娜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愣愣地凝视宋绩。 「我,我在校事厂挣得不多,不然不会拿不出那一万两银子。」宋绩诚实相告,不想让阿依娜对自己有太高的期望。 「你若想回到莲山瓦肆,我这就回去跟马知府说,正好你的手续还没办完。」 「宋大哥,你不要我了?」 「不是的,阿依娜,是咱们俩不合适。」 宋绩自卑地垂下头,在阿依娜之前,他从未想过男女之事,更没想过成家立业。 以前余嵘胡瑞雪他们常教育他,可以给家里那俩老佣人养老,但自己也得留点备用钱。 宋绩压根没当回事,以为自己这辈子都遇不上喜欢的人,更不可能成亲。 此刻想想,他真的又傻又天真。 阿依娜紧紧挽住宋绩的胳膊,「宋大哥,我错了,虽然我不知道哪里错了,但我一定是惹你不高兴了,你能不能原谅我。」 阿依娜对宋绩的感情是真,只不过她没过过普通人的生活,不知道平常百姓是怎么过日子的。 不等宋绩说什么,阿依娜已转身沖回谭徽的房间,到底把那些银子还给义父。 说来也奇怪,借钱时谭徽没说什么,还钱时谭徽同样没说什么,甚至连面都没露。 宋绩还不知左珩等人的分析结果,但就是觉得谭徽的态度耐人寻味。 阿依娜再次随宋绩离开莲山瓦肆,「宋大哥,我回去以后,什么都听玲玲的,你放心,绝不拖你后腿。」 「阿依娜,其实我未必是什么良人。」宋绩苦笑道,「待你获得自由后,你可以自力更生,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你不打算带我回丰都?」 「我从未答应过你一起回丰都。」 阿依娜脸色骤变,折腾一大圈,宋绩竟还未下定决心带她回家! 「你先在制衣作坊委屈委屈,我也会尽快催促马知府他们的。」 阿依娜面上不动声色,却再一次回望身后的莲山瓦肆,有些命运仿佛从出生起就被定格…… 宋绩把阿依娜带回到制衣作坊,又主动帮阿依娜清理干净房间。 阿依娜全程盯着宋绩,小心翼翼地试问:「宋大哥,要不今晚你留下来吧?我一个人住怪害怕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9页 宋绩整理完房间,不自然地搓搓两手,「不了,你隔壁住了那么多姑娘,不用害怕。」 阿依娜腾地一下站起身,堵住房门,「宋绩,你对我就一点都不感兴趣?」 阿依娜边说边往下脱衣服,她觉得今晚势必得拿下宋绩。 宋绩眼神迴避,偏头捡起她的衣服,强行帮她穿回去,「阿依娜,我说过,你不必这样,君子不能为。」 「你和你的主子一样是太监吧?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不喜欢我,除了你,宋绩。」 「你不要侮辱厂公,他虽是太监,却比一般人有智慧有志向,若没有他,我现在还不知在哪里要饭。」 宋绩极力为左珩辩白,在他心里左珩就是宋广一样的兄长。 「你快成他的狗了!」阿依娜激将道。 宋绩听闻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淡然一笑:「你这么说也对,我是他最好的猎犬。」 「你,你……」 「你好好休息,切莫乱跑,时间太晚,我先走了。」宋绩挪开阿依娜,推门而出。 阿依娜一径跟到外面,在漆黑的夜里,从后面环抱住宋绩,「你们在岩疆到底忙些什么?每天神神秘秘的,宋绩,你能不能天天来看我?」 宋绩掰开阿依娜的手指头,「校事厂的任务不能向外透露,这是规矩,我尽量来吧。」 宋绩提胯上马,决绝地消失在夜幕里。 阿依娜瞬间失去精气神儿,她到底该怎么办? 「你这孩子就是不让我放心,才离开家几天,就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从黑夜里走出来一个戴面具的男子,阿依娜知道这是她的义父。 「父亲。」 「来跟父亲聊聊心里话吧,说到底我也养你十几年,咱们才是最亲的人。」 谭徽将阿依娜带走,布了这么久的棋,是时候派上用场。 第201回 仿佛是宿命 殊不知这一幕,恰被监视谭徽的厂卫尽收眼底。 他们其中一人即刻去追宋绩,到底把半路上的宋绩带回来。 宋绩便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一面,谭徽竟说服阿依娜回到他身边,套取校事厂在岩疆的动向。 还承诺只要阿依娜的情报准确,就会给她一万两白银。 阿依娜支支吾吾片刻,终是答应下来。 宋绩的心都快碎了,他清楚自己的第一段感情,到此就算彻底了结。 回到校事厂营房的宋绩闷闷不乐,左珩和许宛已邃晓阿依娜与谭徽勾结在一起,面对宋绩时,难免有些不自然。 宋绩自己也不说什么,总是低头蹲到角落里。 沈放秦远等人轮流过去安慰他,初恋嘛,不懂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左珩本想自己过去说,还是许宛替他站出来,委婉道:「宋绩,我知道这样说很残忍……」 「许姑娘你不用说了,我知道自己要反向利用她,这是咱们抓内奸的好机会。」宋绩蹲在一隅,像极了受伤的小兽。 「或许,我是说或许,阿依娜不会出卖你呢?你也不要太沮丧。」 「我亲耳听到的,还要怎么样?」 许宛顿时无语,找不到什么言语能安慰到宋绩。 次日,马凌志急匆匆跑到校事厂,左珩还以为边军那边有什么消息,却见马凌志一脸苦瓜相。 「这是怎么了?」左珩请他坐下来,「吕统领挑你理了?因为你没告诉他实情?」 马凌志摆摆手,唉声嘆气:「丢人啊,丢人。」 「办阿依娜的事不顺利?谁拿这件小事刺激你,说你不再清廉?」 「这都什么跟什么?厂公,我们衙门里也有内奸。」 马凌志老脸都不知道往哪搁,还以为他带的队伍一点问题都没有。 「是谁?」 左珩不急不躁,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他早已有心理准备。 「罗常亮。」马凌志道出这个熟悉的名字,「前儿韩奇向他来递消息,他和崔太真碰面了。」 罗常亮不应该认识崔太真和韩奇,偏偏这么巧,他们居然真相识。 也是左珩部署得快,厂卫们监视崔太真和韩奇,意外揪出罗常亮这条大鱼。 现在关系搞清楚了,罗常亮是衙门里的眼线,崔太真是边军的眼线,而韩奇是游走在他们之间传话的。 他们把岩疆消息送给谭徽那里,再由他发布给那几个操练佣兵的据点领首。 那几个据点领首再和丰都那边建立书信往来,这一系列终于串联上。 崔太真见罗常亮是铤而走险,他见韩奇急吼吼地要跑回丰都,自己一时摇摆不定。 这才把罗常亮约出来,想问他的想法,毕竟马凌志要被调离岩疆,下面那几个知县跃跃欲试,只有罗常亮知道哪个能同流合污,哪个像马凌志一样油盐不进。 罗常亮气崔太真和韩奇见不得大世面,这点风吹草动就坐不住。 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谁来岩疆都一样,他们这些人才是岩疆真正的掌控者。 田大齐之所以能在岩疆地界上吃得开,是因为他懂得和光同尘。 「没什么异动,就是他们几个了,厂公,咱们该收网了。」马凌志伤心疾首,他是真的很欣赏罗常亮。 万没想到,离他最近的人,竟骗他这样深。 左珩知道光靠推断不行,得拿出确凿证据,这些人太狡猾,都是田大齐一案逃下的「倖存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0页 也是天假其便,马凌志的属下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知府大人,属下刚刚截获到一封密信。」 左珩瞧一眼被人绑在院中的海东青,这么远的路途,也只有这东西能撑得住。 左珩叫来沈放,不紧不慢地问道:「这是陈协之先前养的吧?」 沈放仔细辨认一番,「厂公,你怎么知道陈协之养了海东青?」 「这东西不好养,丰都一共也没有多少,校事厂最多,余下的不剩几只。」宋绩迷迷濛蒙凑到跟前,讷讷地说。 那一边的马凌志已看完密信内容,丰都那边的主人,要岩疆这边全部蛰伏,切断所有联繫,直到左珩一行人离开岩疆为止。 且在密信中重申,边军兵源不会调动,马凌志也不会调回丰都,这些都是左珩搞的障眼法。 马凌志拿给左珩阅览,「岩疆的动向,这么快就传到丰都去。」 左珩立马模仿这份密信的笔体,把蛰伏改成出动,要他们时刻准备,冲出岩疆去丰都起义。 又说丰都禁军几个将领已成为「主人」的人,若他们打到丰都城下,那几个将领会打开城门策应他们。 至于其他方面只字未提,但这些足以震慑众人。 马凌志端详这几个将领的名字,「他们,他们难道是……」 「皆是猜测,这么写只是为了验证。」左珩眸中透着一股狠厉,他要干票大的。 马凌志这才明白,左珩不但要清洗岩疆,还要将丰都的败类一网打尽。 这些人都是危害大渊的破坏分子,左珩这么做,马凌志举双手贊成。 左珩将假密信绑到那只海东青身上,刚想放它走,却见自家的海东青正好飞回来。 是姚宗安送回来的最新消息,陶麟所言证实了那封密信,所谓的「主人」就是翼王赵烨。 陶麟偷听到赵烨和海冰之间的谈话,赵烨贪污的钱财,有一半用来养岩疆的「秘密军队」。 校事厂端了他们一个银库后,导致赵烨的资金流断开,岩疆这边已有不满的苗头。 但陶麟不知岩疆「秘密军队」的事情,只把自己听到的内容反馈给姚宗安。 两条线在这一点交织上,马凌志说得对,他们该收网了。 左珩疲惫地回到房间,许宛早已睡下,他才和马凌志等人商议完。 「想丰都了吗?」左珩搂住许宛,轻声问道。 许宛自然地躺进他的怀里,「谈不上想不想,和你在一起,去哪里都一样。」 「事情快有眉目了。」 「这件事解决完,还有最关键的宋广案始末,这才是咱们来岩疆的真正目的。」 「过几天我就去拜访于群雄,老将军快恨死我。」 许宛转过身,将左珩抱紧,「格彬那边还没有消息吗?要是能找到那个年轻女子的下落就好了。」 第202回 演虚与委蛇 多日未见的格彬,出现在校事厂营房。 可惜他来得不是时候,左珩不在,秦远也不在,除了站岗的厂卫,校事厂里一片安静。 好在底下人都知格彬是谁,将他带进敞厅里接待。 许宛照例去制衣作坊瞧阿依娜,她如换了个人,温顺得不像话。 玲玲直夸宋绩育人有方,阿依娜还得靠她这位情郎来治。 许宛敷衍地笑笑,哪能告诉玲玲这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最近和韩奇见过面吗?」 「他……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其实也是我不爱再见他,没再找过他,我们俩就算完了。」 提起韩奇,玲玲心绪又低落下来,到底是动过真感情,哪能说忘就忘。 许宛陪玲玲裁制布料,她动作麻利,手上功夫也细緻,看得许宛连连称赞。 「帮我个忙吧,玲玲。」许宛瞅准四周无人,低声求道。 「有什么事你直说好了。」玲玲不希望许宛跟自己这么客气,她们之间不需要这样。 「你去找韩奇,说你想他了,想和他重修旧好。」 韩奇这条线虽然低端,却是不可忽略的环节,让玲玲牵制住韩奇,是非常靠谱的一招。 许宛和左珩商议过,认为玲玲可以胜任这件事。 「什么?」玲玲皱眉反问,「我凭什么那么卑微?」 许宛敛眸轻笑,附到她耳边小声说了一串话。 核心内容不能告诉玲玲,只简单透露韩奇是边军里的渣子,校事厂在帮边军做事。 玲玲是个机敏的,顿时反应过来,「我说他那些钱都是从哪来的?果不然啊!」 「你愿意帮厂公大人这个忙吗?」 「我不愿意帮他,但我愿意帮你。」 「还是我面子大呀。」 「那是肯定的。」玲玲思虑片刻,「要我具体做什么?」 「第一次见,就是要挽回你们之间的关系,其他旁的都别说。」许宛得让玲玲循序渐进地来,不能让韩奇看出破绽。 玲玲信心十足地拍拍胸脯:「我懂,欲擒故纵嘛,一步一步设套。」 嘱咐好玲玲,又看了眼阿依娜,许宛便回往校事厂营房。 却见大家都没回来,只有格彬坐在敞厅里喝茶。 「格彬世子,多日没见。」许宛坐到格彬对面,替自己倒了盏茶。 「你们校事厂到底有啥大动作,都快倾巢而出了,秦远那傢伙近来都不联繫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1页 格彬披散着长长的捲髮,较之前愈加魁梧挺拔。 「我也想知道,他们都不告诉我。」许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随之饮尽一盏茶。 格彬抬手指了指许宛,似笑非笑道:「跟我也这么见外是不是?」 「世子今儿过来有好消息?」许宛故意打岔儿,「有那女子的下落了?」 「要是真那么容易就好了。」格彬指向窗外大院,「前儿打了两只肥羊,吃不完,这不给你们送来了。」 「劳驾世子亲自送来,这多过意不去。」 「我就是想来瞧瞧你……你们。」格彬按住自己的手腕,示意道:「你的那条玉珠链子呢?」 「和你送给厂公的那条放在一起收着呢。」许宛始终带在身上,就是没有展示出来。 「拿出来让我再瞧瞧?」 闻言,许宛返回房间,很快取回一个小盒子。 格彬慢慢打开,里面果有两串一模一样的玉珠链子,就是年头久远,都已泛黄泛旧。 本就是不值钱的东西,材质也不大好,能保存到现在实属不易。 格彬盯得出神,许宛似乎想到什么,轻声道:「想你的大妃了吧?」 格彬将玉珠链子收好,微挑浓眉,「她是个好姑娘,跟了我,没享福,这么快就丢掉性命。」 「铁血柔情,世子是重情重义的汉子。」 「当时离戎闹疫,大妃掏出自己的所有嫁妆,帮离戎渡过难关,我父亲为此异常感动。」 「她自己却没熬过这一关。」 「是我不够关心她,把注意力都放到灾民身上。」 疫情得到控制,不多时就被灭下去,对大渊影响甚微,对乌胡影响也不太大,只有离戎伤害最深。 倒不是死亡人数,而是因为直到这一刻,离戎才清楚地认识到,他们是三国里最弱最贫穷的国家。 以前都是井底之蛙,自以为发展壮大,实则什么也不是。 离戎王接受格彬的提议,依附大渊,先把自己国家的实力提升上去再说其他。 格彬父子不固步自封,愿意接受比自己更先进的文明。 「人总是失去以后才知道珍惜。」 「或许吧,所以……」格彬抬眸凝睇许宛,深深地嘆了口气。 许宛感觉气氛不太对,忙地错开与格彬对视的眼神,「大人他们应该快回来了,你今晚留在这里吃饭,我让他们现在就去收拾肥羊。」 「你们还能在岩疆待多久?」 「一会儿你问问大人。」 「真希望你们能晚点回丰都。」格彬低声嚅嗫,也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很可笑。 许宛一面佯装没听到,一面嚷着要帮忙去宰羊。 玲玲听从许宛的话,很容易就见到了韩奇。 按照许宛教她的,向韩奇表演一段肉麻戏码。 韩奇有些不敢置信,玲玲什么时候这么柔情过? 不过这点怀疑稍纵即逝,有的男人嘛,总是过度自信,她这样上赶着,一定是非常爱自己。 「我之前太不懂事,不该跟你发脾气,回丰都是大事,关系到咱们俩后半生幸福。」 「你终于想通了。」 「我相信你一定会回来接我的。」 韩奇见状,突然靠近玲玲,想与她有些肢体接触。 要知道他和她好了这么久,玲玲连手都没让他牵过几回。 玲玲往回退了两步,「韩哥,你别这样,我要等到咱们洞房花烛夜才行。」 「不差这点时间,你今晚从了哥哥吧?」韩奇想哄骗玲玲上当,两手又开始不老实。 玲玲忍着内心的噁心,直骂自己瞎了狗眼,当初怎么就看上这么个混帐东西? 「韩哥,你别闹,让人瞧见了不好。」 「你对我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玲玲自怀里掏出一小块金子,塞到韩奇手里,「这个你先帮我保管,是我从许宛那里偷的。」 韩奇对这种行为没提出半点异议,「那个许宛这么有钱?」 「谁知道呢,丰都来的那些大官个个都有钱。」玲玲见他上钩,安抚道,「韩哥,我连这东西都让你保管,对你还不是真情?」 第203回 全是戏中戏 与此同时,宋绩也找到了阿依娜。 在去见她之前,宋绩自己演练好几遍,不想让阿依娜看出破绽。 许宛劝他自然些就好,顾虑太周全,反而弄巧成拙。 只是心里想得很好,见到阿依娜的那一刻,还是前功尽弃。 宋绩一度演不下去,他是真的在意阿依娜,实在承受不了阿依娜的背叛。 阿依娜只以为他情绪低落,娇娇柔柔地体贴道:「宋大哥,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宋绩顺势倒在她的床榻上,一只大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我可能快死了。」 阿依娜凑到他跟前,「怎么会,你有多厉害我还不知道,谁能打得过你?」 「厂公让我过几天带队去剿匪,对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佣兵,我们人少,寡不敌众。」 阿依娜微微一震,宋绩从来不提这些,总是保密保密的,今儿这是怎么回事? 她还懊恼该怎么套取宋绩的话,他自己却送上门来。 「这次这么危险?」 「是边军里的探子传出的消息,千真万确。」 「边军那么多人,为什么让你们校事厂动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2页 「边军的任务是镇守边塞,岩疆内部打起来,他们擅自动兵的话,万一乌胡打进来怎么办?」 宋绩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骗骗阿依娜这种没常识的姑娘。 阿依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是不是边军首领不待见你们厂公啊?」 「差不多吧,这一次我们是孤军奋战。」宋绩轻轻抓住阿依娜的手,「我真怕以后见不到你。」 阿依娜这才明白,宋绩为何会对她讲这些,或许真到了拼命的时刻,宋绩也怕死。 「你们收买了边军的人?」 「是校事厂安插在边军的眼线,他们说岩疆境内有几支佣兵,想要起义造反。」 阿依娜紧张地缩回手,张大嘴巴不敢吱声。 宋绩转过身,继续瞎说起来:「你不懂,边军里派系太多,上下级多有不睦,或许这件事是假,后果谁也担不住。」 「边军横竖是不帮忙了?」阿依娜怯生生地问。 「边军归兵部、都督府管理,他们和校事厂是两回事。」 说到此处,宋绩忽然闭嘴,「算了,不能和你说得太多,别吓着你。」 他起身就走,阿依娜着急忙慌地从身后抱住他,「宋大哥,你明天还来吗?」 「来,以后我天天都来看你。」宋绩微微哽咽,「若三五天后,我哪天不再过来,就是我已去了地府。」 说完,宋绩大步走远,徒留下阿依娜在屋中凌乱。 她该不该把这些告诉给义父? 她真的要背叛宋绩吗? 可是他都准备赴死,能有几分活下来的胜算? 他根本不想带她回丰都,压根不想娶她过门。 自我矛盾甚久后,阿依娜还是熘出制衣作坊,去见了谭徽。 谭徽得知后大惊失色,让阿依娜回去继续套取宋绩的话,最好能问出边军探子的名字。 阿依娜得到谭徽给的一笔钱财后,满足地离开,还是义父实在,给她物资上的保障,宋绩就是镜中花水中月。 谭徽将消息第一时间传递给两个据点的领首,很快得到双方反馈,他们确实接到丰都指令,随时准备赶到丰都,起义造反。 谭徽惊恐万分,本以为丰都的「主子」只是说说看,怎么真来真格的? 这些年,他忽悠多少乌胡流民来到岩疆当佣兵? 谭徽只以为丰都「主子」就是玩玩,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田大齐都已倒台,三国互市也建起来。 没听说丰都动盪,更没听说天起帝有何难处,丰都那位「主子」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要铤而走险? 谭徽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可据点那边得到的消息不会有错。 谭徽合计到这里,又想起阿依娜提到的边军探子,边军里还真是「卧虎藏龙」! 左珩在据点附近,截下那只要飞向丰都的海东青。 左珩要让这些人与丰都失去联繫,要把他们困死在岩疆。 他们在密信里向「主子」表忠心,只要主子的钱到位,他们购买好盔甲武器和战马,就能赶往丰都与主子会合。 密信里还印证了左珩的猜想,他们对禁军里的那几个将军很信任,还说定能配合好那几个将军。 它的一只翅膀被左珩射中,被带回校事厂营房好生看护起来。 此时的吕珍吉已知晓全部内里,正陪着左珩实地考察,到时候要把这些佣兵一网打尽。 众人纵马回去,吕珍吉气愤道:「以为没多少人,没想到他们已集结这么多。」 能查到这些佣兵的最新藏匿地点和活动范围,多亏这只海东青带路。 「吕统领莫急,到时候有你大显身手的时候。」 吕珍吉难得失态,大咧咧地呵道:「老子都快等不及,跟我们猫捉老鼠那么久,把我和马老头耍得团团转。」 「还差最后一步,崔太真、韩奇、罗常亮,还有谭徽,这些人一个都别想跑。」左珩眼神寒峭,他的决心溢于言表。 玲玲再次与韩奇见面,这一次她带给韩奇一个消息,校事厂最近要有大动作,岩疆境内发现一股武装势力。 韩奇做贼心虚,玲玲怎么会知道这么机密的事? 玲玲特自然地告诉他,是知府衙门里的一个眼线,被马知府感化后倒戈了。 「这些是马知府告诉你的?」 「韩哥你傻呀,马知府怎么会告诉我这些,我是去衙门跟马知府结帐时,偷偷听到的。」玲玲一步步引诱,「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韩奇急迫地逼问:「他叫什么?那个人是谁?」 「韩哥你怎么对这件事这么感兴趣,我只是听见了对你随便一讲。」 「不是,我,就是好奇而已。」 「好像姓罗,是个师爷。」玲玲暗暗提醒,「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韩哥,你可千万别出去乱说呀。」 韩奇满手冒出虚汗,强装镇定地笑道:「你对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与此同时,阿依娜又一次跑到谭徽那里,「内奸叫韩太真和崔奇,他们始终都是校事厂的人。」 谭徽双耳微动,阿依娜记错了名字,应该是崔太真和韩奇。 这些已足够炸裂,他合作这么久的伙伴,居然是校事厂的人,难道他们和自己一样吃好几家饭? 第204回 反间假乱真 韩奇神不守舍地回到军营,不再小心翼翼,而是直侃侃地去找崔太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3页 崔太真见他情绪不对,便没敢过多斥责,随便找了由头,拉他去一旁说话。 韩奇遂把从玲玲那里得来的消息告诉给崔太真,「岩疆拥军的事一旦东窗事发,咱们谁都跑不掉!」 崔太真和罗常亮正面接触的不算多,与他共事这么久,只觉他城府比较深,难道他是察觉「主人」日薄西山,投靠了新主子? 「你不要慌,先去莲山瓦肆那边和谭先生碰个头,摸一摸起义的真伪。」崔太真故作镇定,实则内心也急不可待。 佣兵入京成功还好,一旦失败,他们这些人一个也跑不掉。 眼前这种时机,真的成熟吗?崔太真陷入矛盾的怀疑中。 吕珍吉自上位以来,对边军做的改革,大家都看在眼里。 在吕珍吉的带领下,边军风气逐渐改善,将士们的士气也大大提升。 与田大齐在位时截然不同,崔太真都觉得边军被救活,哪里还有乱世之势? 韩奇平静多时,到底在夜深人静熘出营地,直奔谭徽的老巢而去。 这么频繁的联繫,谭徽都有点吃不消,见到韩奇又来找自己,谭徽顿时一个头四个大,尤其从他口中得到罗常亮倒戈的事。 谭徽一时分辨不出真伪,阿依娜说崔太真和韩奇是校事厂内奸,韩奇又说罗常亮倒戈到马知府那边。 可恶的大渊人,一个比一个狡猾,他这种千年老狐狸都快被搞晕。 「谭先生,起义的事到底是真是假?」韩奇怯弱地问。 韩奇从未见过谭徽的真容,眼前的「谭先生」照样戴着面具。 他每次来接送情报,都觉得对面这人很可怖,像黑夜里游走的野鬼。 谭徽不自然地点了下头,随即又摇了下头,崔太真和韩奇到底是什么意思? 佣兵起义的消息,不是他们透露给校事厂的吗? 韩奇崩溃地抱住头,「我们全得玩儿完,谁能活着走出岩疆?」 谭徽眼睁睁看着韩奇行尸走肉般离去,也陷入深深迷惘,他该怎么办,是不是得为自己找退路了? 韩奇的作用在此刻已用尽,才从谭徽处走出来不久,就被校事厂的厂卫缉拿下。 岩疆校事厂的大牢很小,这里甚少抓捕嫌犯,韩奇被带进来时整个人都是蒙的。 但眼罩被摘下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陷入了校事厂的手里。 校事厂诏狱的那些刑罚,闻名整个大渊。 尽管这里是分部,模样上还是照搬了丰都。 刚刚把他绑到十字木架上,韩奇便止不住地发抖,「军爷,你们抓错人了,我是好人呀。」 「边军百夫长韩奇,大半夜这是去了哪儿?」秦远露出狠厉的一面,他平时从不这么凶煞。 隔了一墙,站立着左珩几人,还有被许宛带回来的玲玲。 玲玲透过小窗子向里望去,但听韩奇叫嚷道:「我是夜会姑娘去了,我有个未婚妻叫玲玲,是马知府的人!」 玲玲这一刻才明白,原来韩奇和自己好,还有这个用途,利用他们俩的关系,让军营里的守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韩奇名义上是去见玲玲,实则是打着幌子干偷鸡摸狗的事。 「你几时见的玲玲?」 「就今晚,几时记不住了。」韩奇大声为自己辩白,「不信你们可以去问她,我真的是去找她了。」 「你傍晚去见了玲玲,不至天黑就已分开。」秦远不慌不忙地说,「从那时到现在至少过去两个时辰,这段时间你干了什么?」 「我,我去街市里逛了逛。」韩奇仍在狡辩。 就在韩奇与秦远周旋之际,一旁的烙铁已准备就绪,余下那些刑具也一一搬运进来。 秦远拨了拨红彤彤的烙铁,「你该清楚自己是犯了什么事,如实交代免得遭罪,嘴硬的话,你该了解校事厂的手段。」 「我是吕珍吉的兵,就算犯了什么错,也轮不到你们校事厂来罚,我要见吕统领!」 韩奇整个人在十字木架上来回挣扎,他如履薄冰这么多年,怎么会在这时候栽了呢? 韩奇从衣服里掏出一张钱庄兑票,这是吕珍吉另派人从他的寝房里搜出来的。 「一个百夫长,兵龄就算五年整,怎么会有这么多财产?」 韩奇大惊失色,自己这点秘密竟被校事厂掌握了? 他不同于崔太真和罗常亮等人,他们照比他来说,拥有相对的自由,得到的钱财可有法子转移或掩藏。 可他不行,常年待在军营里,行动非常受限,且他不像那些人,在外有各种关系可利用,他只是一个最低端跑腿的。 秦远将兑票放在一旁,拎出红彤彤的烙铁,「三个数,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三、二、一……」 烙铁毫不留情地烫到韩奇胸膛上,随之传来他声嘶力竭的哀嚎声。 玲玲不忍再看,转过头伏到许宛肩上,「宛宛,我想出去。」 许宛瞄了眼左珩,随即把她带走。 本想让玲玲解解气,没想到,还是把她给吓着了。 「太机密的事,我一个外人还是不听了。」玲玲有自知之明,「他这种坏人有厂公惩罚,我解气得很。」 许宛给她倒了杯温水,「能抓获韩奇,你功不可没,玲玲,马知府和吕统领也很感谢你。」 「快别这么说,我是岩疆百姓,当然希望岩疆太太平平的。」玲玲一口气喝光温水,「倒是你,整日接触这些事,不害怕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4页 许宛轻声笑嘆:「接触多了就不怕了,何况厂公都尽量瞒着我。」 「可你还是在尽力帮他。」 「他以前也是这么全力帮我的呀。」 许宛想起在丰都的一幕幕,许家的仇,要是没有左珩的倾助,她怎么会报得那么彻底? 「你们俩真好,相互扶持,这才是夫妻该有的样子。」玲玲羡慕地苦笑,「我以为韩奇就是自己的真命天子……」 「傻姑娘,你的福气在后头呢。」许宛又替她续了杯温水。 时候太晚,玲玲被许宛安置在校事厂的一间空房间里歇息。 她自己则返回大牢,想知道审讯结果如何。 刚一迈进去,就见左珩面露微笑,看来韩奇是全招了。 第205回 将计选倒戈 韩奇不知道丰都的「主人」是谁,只隐约记得佣兵领首的名字,他们一个叫松伯仲,一个叫甘泉。 这与马凌志和吕珍吉前期调查的结果,大体都能对得上。 秦远拿几张画像让韩奇从中选择,问他哪个是谭徽,他却迟迟答不上来。 韩奇面对的谭徽,永远都是戴一副面具。 余下内容,便与左珩等人的推断大致相同。 韩奇的作用已完结,最后的「失踪」,是为让崔太真慌乱阵脚,最好能和罗常亮、谭徽反目。 韩奇被打得只剩半条命,扣在大牢里再不见天日。 吕珍吉特意放出风,把韩奇「失踪」闹得沸沸扬扬,还跑到制衣作坊里象徵性地问了问玲玲。 玲玲改口说他们俩早就分开,最近几次都是韩奇跑来纠缠她。 又质问派来的将士,他们有没有在韩奇的寝房里搜到一小块金子,那是她的,被韩奇偷了去。 将士们回去就把韩奇的寝房翻个底儿朝天,那块金子却不翼而飞。 崔太真得知这一情况后,顿感大事不妙,韩奇那小子定是卷钱跑路了! 没有了韩奇,崔太真就得自己行动,到底把罗常亮约出来见面。 二人刚一见面,崔太真就把罗常亮痛打一顿,质问他为什么要倒戈马凌志。 罗常亮被打得半天说不了话,待崔太真将始末讲清楚后,罗常亮仍是一头雾水。 「韩奇现在已经卷钱跑了,下一个就是我,你小子想抽身离去,哪有这么美的事!」崔太真就快失去理智。 罗常亮当即就明白过来,这是校事厂使用的计谋,为的就是离间他们几人。 但同时他亦感到畏惧,他们几人的身份,这么快就被校事厂识破揪出来,那么马凌志和吕珍吉是不是也知情了? 「我怎么会背叛『主人』?你不要被骗,先回去潜伏好,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罗常亮得稳住崔太真,韩奇失踪,这货确实跑不了,就让他背锅吧。 罗常亮在心底盘算,他自己也得想想退路了。 崔太真见罗常亮如此,仍是半信半疑,索性又去找了谭徽。 消息灵通的谭徽,怎会在这时候见崔太真,到底把他拒之门外。 崔太真有一种孤立无援之感,仿佛被全世界统统抛弃。 若起义是真,他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随拥军一起起义,杀回丰都,拥立主人登上皇帝宝座。 想到这里,崔太真不再关心任何事,只想知道拥军确切的起义时间。 另一端的罗常亮,每日紧跟马凌志身侧,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马凌志待他很好,总鼓励他继续参加科考,师爷不是永远出路,走仕途才是正确选择。 罗常亮只恨自己没早点遇见这样的伯乐,他走了歪路,想再回正途为时已晚。 罗常亮不止一次想害马凌志,他有太多机会可下手。 可马凌志的为人和品德,让他始终下不了手。 除了在拥军的事情上,他背叛过马凌志,余下的时间里,他始终在扮演一个好人。 是选择逃走,还是选择倒戈? 逃走的话,罗常亮的人生就算彻底完了。 韩奇一介武夫,籍贯对他不重要,当一辈子黑户也不要紧。 可他不一样,或许他还能活下去? 逃回丰都找「主人」,主人会接纳他这个暴露者? 罗常亮谨小慎微地回忆,自己到底哪里出现纰漏,被校事厂的人给揪出来。 这时候想这些已没用,韩奇、崔太真,甚至谭徽或拥军领首都会出卖他。 惶惶不得终日的罗常亮,终究叩响马凌志的房门。 马凌志也没想到,罗常亮最后真会选择倒戈,他真把自己的底牌透给马凌志。 马凌志终露出真实情感,如对待自己儿子一般,暴打罗常亮几个大嘴巴,「不争气啊,真是不争气!」 罗常亮跪地痛哭,他当年是鬼迷心窍,家贫又落榜,实在走投无路。 「以你的才华,中榜是迟早的事,你偏偏……」 马凌志沉默半宿,最终决定替罗常亮争取一个宽大处理的机会。 天还没亮,就带着他去见左珩。 左珩也没料到,罗常亮真的会投诚。 见他态度这么好,不免又替马凌志捏把汗,这小子不会是在忽悠马凌志吧? 所以左珩不敢真相信罗常亮,只让他吐出知道的实情。 罗常亮交代丰都的「主人」刚开始是陈协之,后来是海冰,这是他们日常接触到的,大家心知肚明,真正的「主人」是翼王赵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5页 谭徽是乌胡人,佣兵的兵源基本都是从他那里得来,谭徽没什么道德感,他只要钱,至于乌胡还是大渊,他不太在乎。 通过和罗常亮的交谈,左珩大抵推断出,谭徽的所作所为乌胡朝堂并不知晓,否则乌胡那边不会在互市的事情上那么着急。 谭徽通过买卖兵源得到的钱,全都收到自己口袋,乌胡朝堂定分文未得。 想到这里,左珩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人,或许那个人可以帮到他们。 左珩立马叫来沈放,差他去帮自己办这件事。 罗常亮到底被左珩扣下,但他答应了马凌志,只要罗常亮没撒谎,最后会从轻发落。 罗常亮同样住进了大牢,相比对面血肉模煳的韩奇,罗常亮过得简直不要太舒服。 韩奇满脸血渍地凝望罗常亮,「还是你高啊,倒戈才有出路。」 罗常亮淡然地喝口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觉得现在起义会成功吗?」 韩奇自嘲地摇摇头,连他都看得出,这时候起义多半要凉,丰都「主人」怎么会那么傻? 宋绩端坐在敞厅里,今晚他没再去看阿依娜。 许宛坐在他对面,见他忧心忡忡,轻声劝道:「要是捨不得,再过去远远瞧瞧她吧。」 「你会背叛厂公吗?」宋绩没头没脑地问,「你会吗?」 「你说呢?当初你看我看得多严。」 宋绩想起当初那段时光,他天天跟在许宛屁股后面,就怕她对厂公有二心。 「阿依娜会死吗?」 「这要看你的态度。」 宋绩缄默许久,「明晚见分晓,这一趟岩疆之行太累了。」 「你去补个觉吧,之后可能会更费心血,你这个样子怎么能行。」许宛推他进房间休息。 宋绩不情不愿地关上门,今晚阿依娜会去谭徽那里通风报信吗? 第206回 最后的一夜 阿依娜在房间里哭了好久,预感宋绩今晚不会来了。 这意味着,校事厂那边已准备行动。 她没什么随身行李,只有从谭徽那里得到的一些钱财。 她把这些带在身上,悄悄离开了制衣作坊。 玲玲在阿依娜背后目睹了这一幕,她明白阿依娜到底背叛了宋绩。 玲玲想不明白,阿依娜明明马上就要重获自由,宋绩对她有那么一往情深,她为什么还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或许阿依娜说得对,制衣作坊里的姐妹,当初在暗窑里只被无尽地摧残,根本没得到半分好处。 而阿依娜却在灯红酒绿的环境中,生活了太久。 由俭入奢容易,由奢入俭却很难。 玲玲清楚,阿依娜这一走,再不会回来,她和宋绩之间还会有下文吗? 玲玲跑去见谭徽,告诉他校事厂大抵今晚动手。 谭徽半信半疑,又派人去边军和知府衙门两边探情况,却发现这两处一点动向都没有。 玲玲向他解释,宋绩说过,这件事边军和知府衙门不会参与,只有校事厂孤军作战。 谭徽已判断不出玲玲的话,毕竟韩奇失踪,那个罗常亮还倒戈了马凌志。 种种迹象表明,岩疆境内要有大动作,他该趁机离开,不能与这些事搅在一起。 谭徽将阿依娜留在此地,骗她自己要去办点事,明天一早就回来接她。 阿依娜很相信义父的话,乖乖留下来,眼睁睁看着谭徽离开这处秘密住所。 这里离莲山瓦肆特别近,她却是离开之后才知道,义父常在这种隐秘的地方监视瓦肆里的一举一动。 谭徽在月色中登上壮马,与随行扈从直奔乌胡境内而去。 他们有专门的密道,不容易被两国官兵发现。 哪料一只脚才踏上乌胡的国土,眼前的路就被一众铁骑团团围住。 带头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真正主子萨勒。 萨勒没想到,自己在这里真能堵到谭徽,也就是阿亚穆。 在来之前,他始终以为左珩派来的使者在捉弄他们。 万没想到阿亚穆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这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 阿亚穆利用莲山瓦肆,互市里多个摊位,以及在岩疆的几处铺子,帮萨勒敛财。 乌胡国内的经商环境太糟糕,大渊又对乌胡限制太多,这是萨勒能想到的最稳妥的办法,更是大汗萨度重新启用萨勒的原因。 可这份隐秘的买卖,却被阿亚穆亲手打破。 萨勒仍不肯相信眼前的事实,他要等校事厂那边的行动。 阿勒没给阿亚穆任何解释的机会,直接把人绑了,连夜返回到岩疆境内的驿馆里。 沈放完满完成任务,与萨勒约定好后,急匆匆赶回校事厂。 与此同时,边军里传出一股流言,明晚吕统领要带一队人马亲自去捉拿岩疆境内的反叛拥军。 崔太真六神无主,早不知道该相信谁才好。 次日一早,吕珍吉神神秘秘地点兵,故意漏掉崔太真,只召集五百人马跃跃欲试。 崔太真顿时放下心来,吕珍吉是太轻敌还是得到了假情报,五百人马还想跟拥军对抗,这简直是做梦。 崔太真神情恍惚半天,终究熘出军营奔向拥军据点。 监视崔太真的属下忙地跑来向吕珍吉汇报,吕珍吉这才重新安排人马和方案,命将士们一举得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6页 边军这边开始动兵,马凌志这边也积极响应,派出衙门里功夫最好的一队衙役,前去增援。 而打在最前阵的当属校事厂,憋闷许久的宋绩沖在最前面,秦远及厂卫们压根追不上他。 左珩自然跟在其后压阵,偌大的校事厂营房里只剩下许宛,和赶来陪伴她的玲玲。 许宛瞧沈放也身在曹营心在汉,便催促他赶紧过去帮忙。 沈放不敢离开,保护许宛安危才是他的本职。 何况大牢里还押着韩奇和罗常亮,纵使有厂卫把守,亦不能掉以轻心。 「别说你了,连我都想赶过去一睹为快。」 许宛太想见证那一时刻,正义压倒邪恶,这是属于全岩疆的高光。 「要不……」沈放动起歪脑筋,「算了。」 玲玲挽住许宛直摇头,「沈大哥,这时候咱们就安静等着就好,那边一旦有好消息,一准第一时间通知回来。」 「今晚,真是个不眠之夜。」许宛一手托腮,望向外面渐渐黑下来的天空。 两个据点离得有点远,为防止他们通风报信,吕珍吉将人马兵分两路。 自己留在人多的这边,让马凌志去剿人少的那边。 校事厂的前锋先冲到人多的据点里,在夜间突然偷袭,打得对方措手不及。 宋绩忍耐了太久,杀起人来毫不手软,就算对方是身强体壮的乌胡大汉,他也不畏惧半分。 在宋绩的带领下,校事厂的人很快就杀出一条血路。 据点领首松伯仲满头疑问,谭徽、崔太真和韩奇,哪怕是罗常亮,怎么没有一个人过来提前通报一声? 殊不知崔太真去了甘泉那边,刚进据点,就被边军围个水泄不通。 待甘泉想给松伯仲发信号时,早为时已晚,他们已然自顾不暇。 以前每一次都能逃脱追杀,这一次怎么打得这样猝不及防? 松伯仲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就被手下从床榻上拉起来,准备逃命。 宋绩哪能放过他,提着长刀就追赶上来,几下便砍死贴身扈从。 要不是左珩下令抓松伯仲活口,宋绩能当场就把他噼死。 松伯仲很快束手就擒,余下那些乌胡佣兵瞬间没了主心骨,也不愿再继续反抗。 他们本就没什么家国情怀,跑到大渊来当佣兵,就是为了赚钱。 佣兵两千人,竟没打得过一千人的边军,吕珍吉还没活动开筋骨,这边就结束战斗,进入清点残局的阶段。 左珩负手走到松伯仲身前,抬手扳起他的脸,是个硬朗的青年。 左珩觉得眼熟,在丰都时应该见过,「当年和姚宗安一道做过捕快吧?」 松伯仲不忿的眼神突然一怔,冷冷笑道:「厂公当年带走了姚宗安,我们的命运从此不再相同。」 「翼王允了你们什么好处?隐居在这种条件艰苦的地方,这些年过得真如意吗?」 「人各有志,我没什么好说的,求厂公给我个痛快。」 「你犯的罪,怎么能够痛快去死?」 第207回 大渊做主宰 左珩命人押解松伯仲,直奔另一据点,支援马凌志那边。 那边人虽少,但占据地理优势,半晌都没攻下来。 尤其里面还有崔太真这个真真切切的将军,场面一度胶着住。 左珩和吕珍吉赶过来时,马凌志正准备发起最新一轮的进攻。 「这些佣兵冥顽不灵,不如放火攻寨吧?」马凌志厉声提议。 吕珍吉压住马凌志的火气,「岩疆植被本来就少,这么点人,不至于放火。」 用兵的话肯定吕珍吉是行家,左珩没吱声,等待吕珍吉往下说。 「悬赏吧,松伯仲那边人多战斗力也这么弱,证明他们没啥信仰,为的就是钱。」 「吕统领的意思是,谁把甘泉送过来,就重重赏谁?」 「不仅是甘泉,还有那个崔太真。」 三人很快达成一致,宋绩和秦远又带人冲到最前面去喊话。 这一招果然管用,几乎不费一兵一卒,就把这个据点由内而外地瓦解掉。 甘泉和崔太真被底下人五花大绑送过来,不要赏金,只求大渊这边放他们一条生路。 不到四更天,这场围剿就进入到尾声,他们取得了彻底的胜利。 甘泉看一眼身旁的松伯仲,二人有种绝望的释怀感,这种东躲西藏提心弔胆的日子,他们也都过够了。 「你看着倒是陌生。」左珩走到甘泉眼前,自上而下地打量,「丰都甘氏,算是没落的朱门大户。」 「厂公还记得我们家。」甘泉自讽枯笑,「家道中落,不得已而为之。」 「如实交代吧。」左珩望向身后大片大片投降的乌胡佣兵。 甘泉和松伯仲互相对视,都知道自己没什么好下场。 他们二人的平静,反而衬托出崔太真的疯癫。 他像一头失控的野狗,不停地摆脱挣扎,可惜没任何作用。 吕珍吉上前用鞭子抽了他一下,「你图什么?」 「我怎么下船,我下不来船啊,我没办法,啊……」崔太真哭得都快抽过去。 就在这个关口,左珩邀请的乌胡「朋友」也准时赶到。 萨勒被眼前的一幕所惊呆,可恶的阿亚穆背着他究竟干了多少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7页 这回人证物证俱在,阿亚穆百口莫辩。 「厂公大人、马知府、吕统领。」萨勒自愧不已,「真不想在这个场合下与你们见面。」 左珩瞟一眼萨勒身后,戴着头套的谭徽让萨勒带到现场。 所有人一个也没有逃脱,这是左珩要看到的结果。 「大渊要谭徽的命,他所有的产业要被大渊充公。」左珩开门见山,与萨勒谈条件。 萨勒低头嘆气,「这点……」 「我还没要谭徽的财产呢。」 左珩轻轻点拨,谭徽挣的那些赃钱,萨勒完全可以没收,那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厂公大人,那这些乌胡人的去留?」 「你能带走一半,但必须写保证书,上交所得的金银。」 「剩下一半人呢?骨干、沾染过大渊人血的,一概处死。」 「厂公,你这未必太狠了吧。」 三千乌胡人的性命,要有一半断送在大渊的土地上? 「他们全是起兵造反者,按大渊律,全都得灭九族。」 左珩一步也不退让,之所以把萨勒叫过来,就是想正面告诉他这个情况。 若瞒着乌胡解决掉这三千人性命,一旦让乌胡人知晓,被别有用心的人挑唆,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仇恨的种子来。 萨勒也知这次的事情闹得太大,大渊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打击乌胡。 虽然大汗非常想和大渊再打一仗,但眼下绝不是最佳时机,毕竟互市那边才刚刚稳定下来。 萨勒权衡再三,到底松口,这边的事全凭左珩做主。 他退回到乌胡边境,在指定时间接乌胡人回国便是。 萨勒把谭徽留下,「阿亚穆,你真让我失望!」 宋绩上前扯下谭徽的头套,这一张面容才是他真实的长相。 让许宛猜对了,他是典型的乌胡人的样貌。 「萨勒兄弟,你带我回去,我对你还有用。」谭徽用乌胡语乞求萨勒。 萨勒没有回头,就算他力保阿亚穆回到乌胡,面对阿亚穆的也只有死亡。 乌胡容不下他这种败类,买卖同族去大渊当佣兵,这是人能干出的事情吗? 萨勒走远之后,登上马背,望向那么多乌胡佣兵,心里百感交集。 要不是国家贫瘠,这些流民怎么会跑到岩疆境内,做起这种勾当? 他忽然想起隔壁的离戎,那个格彬世子就很远见,他才拥有王者风范。 大汗却一意孤行,还梦想和大渊一决高下,这样做乌胡还有明天吗? 谭徽、甘泉、松伯仲等人,被马凌志通通带回知府衙门,等待他们的是漫长的审判,最终都会被处死。 吕珍吉的兵,则留下来收拾残局,按左珩的法子,要么写保证书,上交所得钱财,获取自由。 被检举杀过大渊人的,是据点里骨干的,统统拉出去杀头。 这是个漫长的过程,左珩知道自己在岩疆的期限又得往后延迟。 劳累多日的厂卫,被左珩特许放了几天假。 他们才是功臣,没有他们夜以继日地监视、跟踪,这件事不会完成得这么顺利。 「厂公,韩奇和罗常亮被我们送回知府衙门,一切都交由马知府审理。」秦远赶回来回话。 「知府衙门的防卫能力怎么样?」左珩恐马凌志应付不过来,关押的都是重量级要犯。 秦远呵呵一笑,「厂公,吕统领给马知府派兵了,整个知府衙门被围得跟铁桶似的。」 许宛推着秦远往外走,「秦大哥,你回去好好歇歇吧,最近累坏了。」 「我明儿就回来,光棍一个,回家看一眼老娘就成。」秦远兴高采烈地走出校事厂。 这下子校事厂真成了空营,左珩大大咧咧地倒在敞厅地上,「宛宛,我好累。」 许宛取过垫子坐到他身旁,「厂公大人,你简直太厉害啦。」 「你怎么也奉承我?」 「我发自肺腑地崇拜你。」 「这眼神……」左珩躺在地上凝望许宛,「非常真诚。」 许宛一手抚住左珩的脸,「还是不敢松懈吧?」 「这件事能不能将赵烨扳倒,我自己都说不准。」许宛用唇亲了亲许宛的手背,「我尽力了。」 「宋绩那傢伙不知所踪。」 「还没找到阿依娜的下落?」 第208回 终放她生路 宋绩在一处荒无人烟之地找到了阿依娜的踪迹,她身上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裹,是谭徽当初给她的那笔钱财。 莲山瓦肆被查封,她所躲避的住处也被查封,一时间「谭徽犯事」的消息不胫而走。 阿依娜心里很清楚,谭徽丢弃了她,现下生死未卜。 那么宋绩呢? 他是不是活了下来? 要是知道自己背叛了他,他会放过自己吗? 阿依娜不敢再往下想,只漫无目的地往远处逃,直到她被宋绩亲手逮住。 「宋大哥,我错了,你别杀我,我也是没办法……」阿依娜跪伏到宋绩身前,双手合十不断求饶。 宋绩让几个厂卫退下去,将战战兢兢的阿依娜扶起来,「没事了。」 「我不该背叛你,谭徽是不是被你们抓住了,他供出我了吧?宋大哥,求求你……」阿依娜语无伦次,已没脸再面对宋绩。 宋绩自觉自己才是将阿依娜推入深渊之人,「是我利用了你,让你给谭徽传话,他才能掉入陷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8页 「你猜到我会投靠谭徽?你猜到我是什么样的女子?」阿依娜质问宋绩,同时也在质问自己。 宋绩向隅而泣,偏过头闷声道:「你也是个受害者。」 「我……」 阿依娜手足无措,竟又想去吻宋绩,企图通过这种方式换取他的怜悯。 宋绩往旁边躲去,「我不是来杀你,从今以后你自由了。」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这是阿依娜获得自由之身的凭证。 阿依娜接过那张薄薄的纸,顿时掉下豆大的泪珠,「获得自由又能怎么样,我以后该怎么办?」 宋绩又从身上摸出一袋银子,「你拿去吧。」 这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点事。 阿依娜快速拆开钱袋,见里面只有几块小金子,霎时失望至极,「这些能够我活多久?花光之后该怎么办?」 「你,你想要我怎么样?」 「你带我回丰都,我不能做你的妻,给你当妾也心甘情愿。」 宋绩频频摇头,「阿依娜,咱们的缘分到此为止,我希望你以后能好好地活下去。」 阿依娜又要上前抱住宋绩,宋绩却决绝地将她推开,「忘了以前的事,你会好起来的。」 「宋大哥,宋绩,弟弟……」任凭阿依娜如何唿喊,宋绩再没有回一下头。 宋绩以为会恨阿依娜背叛自己,可面对她时,他心里只有无尽的怆然。 再次踏进校事厂营房,又恢復到当初的状态,厂卫们陆续回来,大家各司其职,谁也没有多看宋绩一眼。 许宛见到他的面,立马吩咐下去,没一会儿就端上来一桌可口饭菜。 宋绩一言不发,低着头大口大口往嘴里送吃食。 「累吗?」 左珩面上依旧没啥表情,好似完全不在乎宋绩的状态。 宋绩被饭菜抢了一口,含煳回答:「不累。」 「晚上随我去后山,我去拜访老将军。」 「好。」 「厂公,岩疆的现状已告诉姚指挥使。」 秦远刚一回来,就把海东青餵饱,让它飞回了丰都。 事关翼王赵烨,岩疆的调查取证不能有半点瑕疵,马凌志和吕珍吉都是极其负责的人,在审判这块左珩非常放心。 趁着他们整理此案的空档,左珩得把来岩疆的最后一个目的解决掉。 待马凌志他们结案,不管左珩有没有搞清楚宋广一案的始末,都得返回丰都。 他们在丰都滞留的时间太长,容易引起多方的猜忌。 所以左珩没有松懈的时间,这一回势必要弄清楚当年往事。 宋绩打了个饱嗝,放下碗筷道:「厂公,这回岩疆众兄弟不容易,他们有没有嘉奖?」 「当然有,待我回去就批。」左珩勾了勾唇角,「你和秦远都会得份儿大的。」 宋绩露出微笑,就是这笑很难看,像哭一样,「还是厂公对我好。」 他在求得一丝安慰,至少左珩这个兄长始终与他站在一起。 许宛没好气地瞥他一眼,「吃饱喝足就去拾掇拾掇自己,晚上就这样见老将军,他又得骂你。」 「老将军就是嘴硬,他心里很喜欢我,说我不愧是宋家的种。」宋绩强掩情绪,反而令人心疼。 秦远拉起宋绩去沐浴换衣,左珩抽冷子说:「回丰都以后,你帮宋绩寻摸寻摸,做个媒吧。」 许宛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他不喜欢许鹃,也不喜欢苏贞怡,这回又和阿依娜闹了这么一出,我还哪敢瞎弄?」 「他太孤独,一个人在撑整个家族。」 「你不也一样,这些年独步前行。」 左珩拉拉许宛的手,欣慰道:「我有你,有你在我身边,我觉得身后是千军万马。」 「好傢伙,这么会拍马屁。」许宛粲齿一笑,「省点力气,留着晚上用在老将军身上吧。」 于群雄隐居的小屋非常舒适,左珩他们没来时,秦远便常常派人来看他。 缺什么少什么,都会尽全力满足老将军。 老将军本身不穷,变卖丰都药材铺,还有多年攒下的积蓄,足以让他在岩疆过得很好。 但他还是选择在此地隐居,因为左珩告诫他,要保命,只有活着才能见到宋广将军沉冤昭雪的那一天。 于群雄的腿好得差不多了,不再拄拐,走路还是有点瘸。 不过他原来也这样,多年打仗留下的遗症。 左珩一行人踏着月色迈进小屋,于群雄没瞅左珩等人一眼,只把目光盯在许宛身上。 许宛特意把那串玉珠链子戴出来,猜度于群雄应该认识这东西。 「你是谁?」于群雄激动地睃望左珩,「她是夫人的女儿?你们找到她了?」 「老将军,我把这个故事讲完整吧。」 许宛搀扶于群雄坐下来,将她母亲和宋广妻室之间的故事细细道来。 于群雄双眼含泪,仔细瞅了瞅许宛,「小姐如果活着,该和你差不多大。」 「我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厂公大人都把我保护到现在,何况是别人呢?」 许宛在帮左珩说话,毕竟曹一石和欧阳贤都死了。 「我就知道你们在和我唱苦肉计。」于群雄冷哼一声,「刚才是太过激动,宋绩那夯货早告诉我左珩带来个对食。」 许宛抿嘴忍笑,「老将军说得是,我就是他们推出来的说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9页 「你这么水灵的一个姑娘,跟左珩那个……太监,委屈死你了。」 「不委屈,不委屈。」 「还说不委屈?我猜他定是各种胁迫你,对不对?」 第209回 恶人的遗言 于群雄被许宛哄得眉开眼笑,让杵在一旁的几人总算松了口气。 「我早就不生你气了。」于群雄指了指左珩,「要是我固执地不肯离开丰都,下一个死的就是我。」 于群雄心里明镜儿,只是觉得被那只无形的手摆布得太过痛苦,「你来岩疆这么久才来见我,这让我最生气。」 左珩这才敢坐到老将军面前,歉声道:「来岩疆不单单是为这件事,得把面上的事处理明白,否则对丰都朝廷没有交代。」 「我都听说了。」于群雄一手捂住膝头,「你做得很好,乌胡人狼子野心,早晚还是大渊的祸患。」 「岩疆经不起战乱,能不挑起就不挑起,若真有那么一天,大渊也不会畏惧任何人。」 见左珩目光灼灼,于群雄甚是欣慰,可惜他是个太监,不然会是个当兵的好苗子。 「明天一早随我去个地方。」 左珩还以为于群雄打算带他去见那几位倖存者,哪承想竟是当年战场的遗址。 众人拜别于群雄,翌日一大清早,便接上老将军随他前往目的地。 这里大漠黄沙,一眼望不到头,宋广将军当年就死在这里。 这里早没有当年的惨状,风霜暴雪抚平了一切。 宋绩一到地方,就控制不住情绪,跪在沙丘里痛哭起来。 于群雄反而没有他这么激动,还皱眉白了这小子一眼,「宋绩,你哭错方向了,那边是离戎。」 不合时宜的时候,众人都忍不住差点笑出来。 宋绩憋憋屈屈地站起来,「我哥……」 于群雄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许宛忙地递给他一壶水,「老将军。」 于群雄笑着接过去,「还是你细心,要是我有女儿,估计也有你这么大了。」 「我是马知府的大侄女,也愿意成为老将军的女儿。」许宛乘机搀扶起于群雄,「姑娘陪您再走走。」 于群雄异常高兴,却推开了许宛的搀扶,「我还没老到让人搀扶。」 武将这点倔强,被于群雄体现得淋漓尽致。 众人随着于群雄的步伐往深处走去,左珩咂摸过味来,「老将军是想带我们找宋广将军的遗骨?」 于群雄越走越喘不过气,却不愿停下脚步,「遗骨早不在这里,我只想告诉你们,宋广将军具体死在哪里。」 他在一处被风吹日晒的大石头前驻足,「这里,就在这里。」 左珩和宋绩仿佛被眸中魔力所吸进去,二人站在这里,想像起多年前的场景。 无数将士倒在乌胡铁骑的杀戮下,宋广将军绝望地看着这一切,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许宛没他们体力好,倚靠大石头坐下去,本想歇一歇腿脚。 可这巨大的石块却极其不稳,差点让许宛倒仰过去。 左珩眼疾手快抓起许宛,「当心。」 「这石头不会是从根就烂了吧?」 「或许是风化了。」 「哎,不对劲儿,你们快瞧。」 宋绩蹲下身,原是想把这块石头放平,却发现石头下面藏有玄机。 众人齐刷刷看向这块大石头,只见石头底下好像埋着什么。 见状,宋绩和秦远急哄哄地挖起来,到底从里面翻出一个木盒。 于群雄张大嘴巴,他也没想到能有意外收穫,「打开,打开看看。」 宋绩用刀柄一下子给砸开,见里面有一封信,上面写着宋广将军的遗骨,被她的妻室和女儿带去乌胡,让乌胡大汗亲手埋葬起来。 落款居然是田大齐,他把这个消息留给来纪念宋广将军的有缘人。 宋绩交给左珩和于群雄阅览,自己则喃喃地嘟囔:「他没骗我,他真知道我哥的下落。」 于群雄只知田大齐这个人,却不知他也知当年的事,「他是当年的倖存者,还是后来调查出来的?」 「他已死,好似无法考证。」 「所以我们先前的判断没有错,宋广将军的妻室和女儿真在乌胡境内。」 「乌胡大汗亲手埋葬……宋广将军的妻室和女儿与他是什么关系?」 所有人都有种不祥的直觉,但大家都没再往下猜下去。 于群雄长舒一口气,「走吧,我该带你们去见老朋友了。」 本以为他们会被幸运眷顾,可惜之后两天毫无进展,于群雄口中的老朋友很难寻觅。 这也很好理解,于群雄都隐居在山里,何况那几个倖存者,他们苟且地活着,都是在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于群雄有些上火,甚至怀疑自己的记忆力,众人不停地安慰他,找不到很正常,让他不要自责。 功夫不负有心人,到第三天时,他们终找到其中一人。 他已结婚生子,在岩疆过着砍柴种地的清贫日子,所在的村子非常偏远。 之前的居住地土地风沙太严重,村长便带领大家移居到这里。 见到于群雄的那一剎那,村夫一般的男子,顿时有了当兵的气度。 他恭恭敬敬地给于群雄行了个礼,「于副将,我总算等到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0页 于群雄老泪纵横,他更泪流不止。 于群雄拍着他的肩膀,对左珩道:「向河,当年的守备。」 向河愣愣地看了眼左珩,掠过他又直视宋绩,「你都长这么大了?」 宋绩边笑边哭,「您认识我?我是宋绩。」 「我们这群老傢伙,谁没抱过你?」 他们这群人在宋广身边多少年,是看着宋绩长大的。 向河邀众人进屋,家中的贫寒震惊了所有人,这不该是他们的结局。 「你们别替我悲哀,我至少还活着,兄弟们却都死去。」 向河扯开自己的衣襟,胸前触目惊心的伤疤,是他死里逃生的见证。 他被自己妻室的父亲救活,等醒来时已过去好几个月。 「乌国沖和万光肆,我都有联繫,就是找起来费点劲儿。」向河不问其他,也知他们一行人的目的。 他们等了这么久,就是在等这一天。 「他们俩还好吗?」 「和我差不多吧。」向河笑呵呵地一笔带过。 他的妻室和女儿替大家端上来热水,向河趁机对她们娘俩低言两句。 娘俩什么都没说,只垂头抹泪,知道拦不住向河,他等这一天已等得太久。 向河跟娘俩交代完,就准备带左珩一行人启程。 许宛霍地跑到娘俩跟前,把随身带的银子都塞到她们手里,不给她们谦让的机会,掉头就跑跑。 娘俩望着向河,向河苍白一笑,「收下吧,我去去就回。」 第210回 要把她借走 向河随左珩一行人回到校事厂营房,本说好住在这里,方便寻找乌国沖和万光肆的下落。 但到晚夕时,向河又忍不住去陪于群雄说话,多年未见,他们之间有太多想说的。 好在有向河的指引,寻找其他二人也算有了大体方向,厂卫们频繁出动,没多久就打探出他们的位置。 左珩本想问问于群雄和向河,先知道一些是一些,可向河固执,非得等到人齐以后再开口。 这点亦可理解,一个人的话太容易造假,他只是想求个见证。 于群雄特明白向河,尽管他也想知道自己未知的部分。 宋绩干劲儿十足,比之前还生勐,什么事都要往前沖。 秦远跟在后头,常对底下兄弟说,你们别学他,他是个特例,丰都其他的厂卫和大家差不多。 这是宋家的事,宋绩当然比别人更在意。 格彬又不期而来,恰赶上向河和于群雄都在这里。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左珩没让他们之间见面。 于群雄和向河避在房间里,听这位离戎世子和左珩之间在聊些什么。 「有眉目了。」格彬开门见山,「所以特意过来告诉厂公。」 于群雄手下一抖,险些推开房门,离戎世子真帮他们找到宋广的妻女? 「需要我们做什么?」左珩对格彬算是很了解了,知道他不会轻易上门。 格彬微微一笑,瞟向左珩身后的许宛,「我得管你借个人。」 左珩心里「咯噔」一下,「世子,你有话直说吧。」 「前儿我管许宛要走了那个。」格彬指了指自己的手腕。 许宛没捨得戴那串玉珠链子,见完于群雄又收藏起来。 左珩当然知道这件事,「你是说凭藉那串玉珠链子,你寻到了它真正的主人。」 「没错,她在大渊的名字叫『宋玲珑』吧?」 此话一落,向河也快忍不住冲出来,离戎世子连小姐的名讳都知道。 得亏宋绩在外还没回来,否则又得疯疯癫癫情绪激动。 左珩和许宛屏住唿吸,却听格彬凝重道:「她现在在乌胡大汗的后宫里。」 「什么?」左珩和许宛异口同声。 这印证了之前田大齐的那封信,萨度当年到底都做了什么? 「所以你刚刚说借我是什么意思?」许宛歪头髮问,「我和宋小姐素不相识。」 「首先,你们有这串共同的链子,想把她带出来,得找到让她信服的理由。」 格彬不去瞧左珩,两只粗糙的大手来回搓了搓,仿佛欲言又止的样子。 「往下说呀,世子,你不是婆婆妈妈的人。」 「乌胡的后宫没有你们大渊那么森严,但想熘出来也非常困难。好在乌胡大汗这段时间不在宫中,他在下面部落里巡查呢。」 左珩顿时明白格彬的意思,他是想让许宛去顶替宋玲珑,俩人换身,给宋玲珑提供出来的机会。 格彬既这么说,就证明宋玲珑没法子逃离乌胡大汗的后宫,难道是她觉得自己「背叛」了大渊,无颜再回到宋家? 许宛不太自然地笑了笑,「世子,宋小姐是有孩子了吗?」 许宛敏锐地嗅到这一点,格彬都能把人带出来,就说明他有法子救宋玲珑。 可宋玲珑却不能离开乌胡,除了孩子这个牵绊,许宛再想不到其他选项。 「还是许姑娘聪明,孩子才出生几个月,宋玲珑不会抛下孩子偷跑回来。」格彬承认了许宛的猜想。 避在房屋里的于群雄和向河暗自嘆气,小姐怎么会有乌胡人的种呢? 「我和你去。」许宛没和左珩商量,立马同意了格彬的提议。 左珩早就变了脸色,他发过誓,绝不会再让许宛因他而涉险,「不许去,这个替身我给你找别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1页 不由分说,左珩便把许宛拉到自己身后,「回屋子里去,立刻,马上!」 格彬没有强烈要求,这个忙帮与不帮,于他而言影响不大。 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还左珩先前给他的人情,离戎在互市上获了那么多的利,他得对左珩有个交代。 「大人,除了我,还有谁合适?世子既然敢让我去,就证明他能把我安全带回来。」 「当初我就该把你留在丰都!」 「你怕什么,这次没有暗窑那么兇险。」 「这次是乌胡大汗的后宫,你若真有危险,我想救你都没有门路!一旦刀兵相见,就是两个国家的事!」 「宋广案你不想查了吗?宋玲珑对这件事不重要吗?你这一路走来为的是什么?你都忘了吗?」 众人第一次见左珩和许宛这样吵架,二人面红耳赤,谁都不肯让步。 沈放刚想劝许宛,左珩便噼里啪啦大嚷起来。 他反过头想先劝左珩压压火,那边的许宛也不甘示弱地可劲儿吵吵。 在场众人都没见过这种场面,左珩在他们眼里永远都沉着冷静,总是老神在在地俯视芸芸众生。 只要左珩往前一站,他们就特有安全感,仿佛什么事都能办成。 连威严凌厉的吕珍吉和恪尽职守的马凌志都对左珩称赞有加,不是那种恭维奉承,而是真心折服。 左珩年纪轻轻,身上却有一种不符的成熟,想想也对,他到底是在天子身边做事的人。 可这样一个「男人」,却这么意外的失态,竟是为了他身边的对食娘子。 「我再重申一遍,这件事你不许去!」 「好,那你让谁去?找玲玲还是别人?你放心把这些事告诉她们?」 「还有别的法子!」左珩扳过许宛的胳膊,强行把人推到房屋中。 避在另一房间里的于群雄和向河,不知不觉已冒了出来,二人用哀求的眼神望向左珩。 这一幕左珩实在眼熟,马凌志当初也用了这招,他一时心软,放许宛潜入暗窑,导致她到现在还月事不准。 「厂公大人!」两个老将军欲要下跪,他们实在等不起了。 左珩和许宛急忙去搀扶他们,「你们这是做什么?」 「若错过这次机会,宋广将军的事只怕真的会石沉大海。边军几万将士同宋广将军一起背负投敌叛国的罪名,我们没有,我们从来没有!」 「要是许姑娘真出什么意外,我们这把老骨头以死谢罪!」 向河和于群雄老泪纵横,他们才刚刚点燃的希望,不愿就这么轻易浇灭。 第211回 藏私心表白 格彬看完了整场大戏,慢悠悠站起身,「厂公,我的话或许分量不重,但我还是得向你承诺,许宛姑娘我一定完璧归赵。」 所有人都在逼左珩做出选择,左珩还有得选吗?除非他放弃替宋广翻案。 许宛拉起左珩,匆匆跑出敞厅,月色下如曾经场面一样,她捧住他的脸,「左珩,让我去吧。」 「你若死了,让我怎么活?」左珩落下一行泪,「父亲和小侄女都离我而去,你是我唯一的爱人、亲人。」 「我不想你再睡不好觉,你的噩梦里全是对萧家的执念。宋广将军案是扳倒赵烨的关键,只有帮万岁除掉这个大患,你才有机会替萧家说话。」 「不报仇了,不吃药了。」 左珩在这一刻,只想抛开所有的枷锁,带着许宛远走高飞,隐居世外桃源。 「那么多人都被架在火上烤,左珩,你没有退路,心狠一点,放我去吧。」 许宛义无反顾,不仅仅是为了左珩,还有好似假大空的「正义」。 奸佞臣却有佛陀心,许宛坚信阳光总会普照在左珩身上,她要看到他放肆大笑,她要陪他等到那一天。 「宛宛。」左珩说服不了自己,很担心再一次放手,就再也见不到许宛。 「左珩,这件事我帮你办成,你要怎么谢我?」 「谢你?」左珩自嘲地笑了笑,「你是我的祖宗。」 「等我凯旋,回到丰都我就开家小倌馆,招揽全大渊的美男子来为我献艺。」 左珩将头抵在许宛额上,凄哽道:「不许,等回丰都,我要把你锁起来,每天只能见到我一人。」 「你可吓不到我,还以为我是刚去宅邸的小丫头吗?整个左家全在我的掌握之中。」 「真应该那时候就把你吓住,让你知道我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死太监。」 许宛说着说着也有些哽咽,「让沈放跟着我吧,我相信格彬世子说到做到。」 「这样吧,若你遇险,我会拿宋玲珑的命换你,不管谁阻拦,也不管谁拿道德和大义来压我。」 这句话恰巧被赶回来的宋绩听了去,他一脸茫然地望向厅内厅外,「厂公,你们在说啥呀?」 左珩没理会宋绩,用手指抬起许宛的下颏,「听到了吗?你死我也死,我会为你殉情。」 「真肉麻,我信啦!」许宛打掉他的手,强挤笑容拉左珩返回敞厅。 左珩将刚才的话一板一眼重复一遍,给在场的众人打好提前量。 换句话说,许宛丧命,在场所有人包括宋玲珑都要跟着左珩同归于尽。 这是一场豪赌,他们不得不赌,左珩只得下狠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2页 「厂公,我一定会把许姑娘安全带回来。」 沈放突然觉得肩膀上的担子特重,以前都是说着玩,从未觉得许宛会真有危险。 左珩牵起许宛的手交到格彬掌心里,「她要是回不来……」 没等左珩放出狠话,格彬已抢声道:「厂公大人会亲手毁了与离戎建立起来的一切。」 左珩没有否认,这就是他心中所想。 到底做不做真正的奸佞,全系在许宛一人身上。 许宛就在这个夜色中,随格彬走了。 她身上什么都没拿,只戴走那串玉珠链子。 望向许宛远去的背影,宋绩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左珩没再作声,直接回到房里关上房门,将众人丢在敞厅里。 「人找到了吗?」向河尴尬地问宋绩。 宋绩略微点首,「快了。」他顿了下,「过几天我就能见到我的小侄女了?」 众人默不作声,宋绩平静地说:「待了结此事,我给许姑娘当牛做马。以后我生个儿子过继给厂公,给他们俩养老送终。」 许宛先随格彬穿过边境线,来至离戎境内。 一路打马前行,格彬时不时笑道:「没想到你骑技不错。」 许宛心忖,两次岩疆之旅,骑马早无师自通。 不过这种颠簸土路实在难受,她的体力就快到极限。 好在不一会儿就到达离戎皇宫,规格比岩疆知府衙门大一点,里面人员也不算太多。 装饰和构造都是离戎特色,与大渊的建筑截然不同。 据说以前是数个偌大毡房构成的,离戎王率先学习大渊文明,建起固定场所,让离戎百姓逐步向大渊靠拢。 格彬把许宛带到自己宫中,「你今晚就睡这里。」 几个婢女低头进来,替许宛安置好一切。 许宛四处打量一番,「离戎王会发现我吗?」 「我带回来个女人过夜,父亲要是知道的话,指不定高兴成什么样。」格彬亲手替许宛铺开被子,「我们这里冷,你当心着凉。」 「好想告诉如宁,我来到她应该来的家里。」 「我也没想到,有一天你真会跟我回家。」 格彬含情脉脉地盯住许宛,实在不愿意这一夜快速流逝。 许宛不去瞧他,整理好被子就阖衣钻进去,「我累死了,想早点睡。」 她在撵人,想让格彬离开这个房间。 「不洗漱了?你们大渊女子不是最爱干净?」 「明天一早再洗也行,我,我邋遢得很。」 「你来都来了,用不着怕我。」格彬倚靠在门板上,「从浮图寺那一见起,我就喜欢上你了。」 「世子,我这次与你来的目的是为宋玲珑,咱们别提旁的好吗?」许宛打断格彬,不想再这样聊下去。 「听我说说怎么了?我就这点私心,又不会耽误你们的正事。」 「大妃才离世多久,你在她生活的屋子里,说喜欢别的女子,她知道了会多难过?」 「她也不爱我啊,她有自己的情郎,我们是被逼在一起的。我怀念她,是因为她为离戎百姓做的事。」 格彬双手抱臂,仰望头顶上方,一头卷密的黑髮,散落到他脑后。 「左珩是真的喜欢你,我能感觉出来。」 「他不是真太监吧?你用不着反驳我。」 「做梦也会梦见你,带你在离戎的草原上骑马射箭,带你去大漠里寻找消失的古城……」 「格彬,你别再说了,我们不可能,我只爱左珩一人。」许宛再次打断格彬,想让他这些想法赶紧消失。 「我喜欢你,跟你没关系,你们俩互相爱去呗。」格彬「砰」地一声关上房门,怒气沖沖地走远。 第212回 世子守承诺 许宛这一夜睡得还算舒坦,就是次日醒来时,又被格彬吓一大跳。 不知他何时走进房间里的,悄无声息坐在许宛床边,愣是半晌都没发出半点声响。 许宛惊恐地坐起身向后退,「你是幽灵吗,都不带喘气的?」 格彬翻了许宛一个大白眼,不屑地抢白:「我能把你咋样,至于这么防我?」 「这,这是本能!」 「本能个屁,你就是打心眼里那么认为我。」 「明儿你睡觉,我举把刀站在你跟前,看你害不害怕。」 格彬没忍住「噗嗤」一笑,「你不可能有那种机会。」 民族特性使然,就算睡觉时后脑勺都得睁双眼睛,唯恐遭到豺狼虎豹的袭击。 他随手拿起一套衣衫,「换上吧,我让婢女进来给你梳头。」 格彬要把许宛装扮成离戎女子,离戎和乌胡的装扮大体上差不多,这样更方便行动。 许宛抱住衣衫瞪格彬,格彬偏头「切」了声,懒懒散散地走出去。 许宛快速换衣,房门忽地被推开,惊得许宛忙躲到纱帘后面。 竟是几个婢女走进来,她们笑着拉回许宛,用不太流利的大渊话和她交谈。 告诉她,她们的衣服要怎么穿,头髮该怎么盘,还有一些明显的习惯和简单的用语。 许宛在几人的簇拥帮助下,迅速换了一副面孔,镜子里的她真有几分离戎女子的模样。 格彬再次迈进来,几个婢女向他低声回禀两言,方一一退下。 「离戎和乌胡言语、服饰都差不多,听说几百年前,我们是同一个祖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3页 他看向眼前的许宛,一时陷入幻想,这不就是他梦寐以求的画面。 将许宛带回离戎,和他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许宛用蹩脚的离戎语把他拉回现实,「世子,我这口音能煳弄住谁啊?」 「所以尽量少说话。」 格彬微微不悦,许宛对他是一点不解风情,半点温柔都不带给予。 格彬面无表情地向许宛说出计划,让她务必按照他的指示行动。 就算没有左珩的警告,格彬也不会拿许宛的性命开玩笑。 天色刚一见亮,许宛迈出格彬的宫门,就见沈放气唿唿地杵在眼前。 他明显被人揍了,脸颊上的淤青还未消。 「谁打你了?」许宛快步跑过去,「昨晚没睡好吧?」 「我要跟你进去,他们不让。」 沈放偏头指了指身后,那是格彬的卫队,二十来号人高马大的离戎壮汉。 沈放就算再能打,也抵不过这些人一起动手。 「世子宫殿还挺大,我自己睡一间房,你放心好了。」许宛刻意这样说,让沈放安心,她没有被欺负。 沈放低头咕哝:「说是帮咱们,我怎么感觉像掉进陷阱里了呢?」 「不会的。」许宛在这一点上,对格彬很有信心,「今天咱们就能见到宋玲珑。」 沈放不在乎宋玲珑是谁,完全没有喜悦之表。 「到时候你带宋玲珑回校事厂见厂公。」许宛认真叮嘱。 沈放嗤之以鼻,「让世子送回去呗,你在哪我在哪,不然回去没法向厂公交代。」 「你不听我的话?」 「不听,我现在的任务就是保证你的安全。」 格彬悠悠达达走过来,「要我说,你就留在我这里,不然去了也是累赘。」 「世子你说什么呢?」沈放差点绷不住,格彬太知道怎么气人。 「你一副大渊人的德性,谁见了不得起疑心。」 「我……」 几个大汉嘻嘻哈哈走过来,将沈放架起来抬走。 沈放无助地大喊:「你们放我下来呀,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你不怕我把他弄死?」格彬戏笑问道。 许宛抱紧双肘,打了个寒颤,「我都被改造了,他不也得入乡随俗。」 格彬闷声嘆口气,「我们这里温差大,觉得冷了吧?回屋吃早饭。」 许宛第一次吃到正宗的离戎饮食,本以为吃不惯,没想到还挺符合她口味。 格彬见识过许宛的吃相,确实不太好看,总是狼吞虎咽,像被谁苛待了一样。 「宋夫人和小姐会习惯吗?」许宛冷不丁问道,她只是觉得新鲜,体验几天异族生活。 宋广的妻女却是被迫在外邦生活多年,其中滋味没法言表。 「我哪知道。」 格彬想起初见宋玲珑的场景,她与乌胡女子在外貌上还是有些区别,听闻她在萨度的后宫里不太受待见。 都知她是大渊人,觉得她生的孩子是杂种,不配成为大汗的儿子。 大汗对她的态度也很暧昧,时好时坏,有时候独宠,有时候重罚。 底下人摸不透大汗的意思,对她也不瘟不火。 至于她真正的身世,好似没人知晓。 萨度不许任何人提及,一旦犯戒杀无赦。 格彬用小刀切了块牛肉给许宛,「我还怕你一大清早吃肉会觉得腻。」 许宛喝一大口奶茶,「也不是天天吃,这牛肉味道真不错。」 大渊是农耕民族,甚少有机会吃到牛肉。 「你喜欢的话,我明儿送校事厂一些。」 「别让大家犯错误了,我这算偷吃违禁食物。」 吃饱喝足,底下众人也准备就绪,许宛再次上马随格彬去往乌胡大汗的后宫。 看似没多远的距离,怎奈早早出门,抵达时又已到黑夜。 格彬之所以能查到宋玲珑,是因为买通了乌胡宫中的一个侍卫。 这个侍卫有一半离戎血统,早年生活在离戎境内。 格彬花了大价钱,才从他嘴里知道些宋玲珑的消息。 他觉得这个大渊女子应该就是左珩苦苦找寻之人,这才想法子潜入进去与宋玲珑碰面。 宋玲珑不信格彬,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不肯相信。 直到格彬说出大妃的名字,讲起当年大妃救她的过程。 宋玲珑这才有所触动,「原来是迪塔姐姐,她竟然死了。」 宋玲珑难过地哭泣,格彬趁机递给她那串玉珠链子,并告诉她,这世上还有一人与她拥有一串一模一样的。 准确地说,这世上一共有三串,两串在她们母女手中,一串在许宛母亲手中。 宋夫人那串遗失,被校事厂的人寻到,剩下两串被两个夫人的女儿保存下来。 宋玲珑答应格彬跟他走,前提就是要拿这串玉珠链子的女子来与她见面。 格彬信守诺言,果真把许宛带了过来。 他抓住许宛的手,「跟我走,只有我们两个能进去。」 不等沈放说话,就又被他的侍卫给按住。 许宛只觉前方每一步都很沉重,整个心脏都快跳出来。 但事已至此,她没有任何退路。 第213回 大汗忽然回 乌胡皇室的后宫,果然很松散,因为它是由一群大大小小的毡房所构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4页 位置从不固定,按时节会转场,为了畜牧的需求。 今晚正是被买通的那个侍卫当值,费了好些功夫,格彬才带许宛潜入进去。 侍卫将他们带到宋玲珑的毡房前,警告他们势必要赶快出来,不然他的小命就难保。 甫一迈进去,便传来婴儿的啼哭,声音洪亮,应该是个男孩。 宋玲珑警惕地瞥他们一眼,又转过头继续哄儿子,直到他安然入睡。 宋玲珑才放下小孩,款款走过来,她注视许宛多时,蓦地开口:「你是戴姨的女儿?」 「你怎么会认识我娘?」许宛估量她的岁数,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大。 自己出生时,母亲已过世,宋玲珑怎么会知晓戴澜? 「我娘说她和戴姨是非常好的姐妹,她给我画过戴姨的画像。」宋玲珑转身去翻箱倒柜,不一时拿出来一张泛黄的画像。 许宛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的女子与她的眉眼极其相似。 她从没见过戴澜,对母亲的所有印象,来自众多人的描述。 大家都说过,她与戴澜非常相似,这也是许汝徽最讨厌她的原因之一。 「宋夫人画得真传神。」许宛有种陌生的亲切感。 「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当年是丰都最骄傲的贵女。」提起自己母亲,宋玲珑脸上写满自豪。 见宋玲珑要与许宛叙旧,格彬粗暴地打断她们,「时不等人,你必须马上跟我走,你得留下来唱完这齣戏。」 许宛亮出自己的那串玉珠链子,「这是宋夫人送给我娘的吧?」 宋玲珑眼含热泪,「我娘说她当年编了一条,觉得没弄好,就自己留下了,后来又在戴家和戴姨共同编了两条戴着玩。」 三串玉珠链子就是这样而来,两个女子的友情,便巧妙地延续下来。 宋玲珑手忙脚乱地帮许宛拾掇一番,穿她的衣裳,戴她的首饰。 二人长相相差太多,幸好身形上略微相似。 宋玲珑将熟睡的孩子送到许宛手里,「拜託了,我争取明晚就回来。」 「你们早去早回。」 宋玲珑换上许宛的衣衫,快速跑出毡房。 格彬迟疑一下,对许宛郑重道:「等我回来。」 「好。」许宛温和一笑,「路上小心。」 格彬和宋玲珑就这样离开,许宛心惊胆战地抱住孩子,躺到毛茸茸的床垫上。 宋玲珑先前做过准备,和一众婢女闹了脾气,说她们百般不好,一进来就惹得孩子哭闹不止。 又说孩子这两天起了痘,容易传染,让婢女没事别往毡房里进。 到了用餐的时候,婢女就把饭菜和牛奶送到门口,待过半个时辰,再回来取走便是。 如此执行了两天,殊不知第三天里面的主子已经换人。 许宛头次抱着这样小的婴儿,见他乖巧地熟睡,忽然母爱泛滥。 这个孩子以后会是萨度的继承人吗? 他会选择带有大渊血统的孩子吗? 许宛半卧在小孩身边,遏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宋广妻女的命运真够坎坷,要不是时间有限,她真该追着宋玲珑听完整个故事。 不过也不要紧,等她回到校事厂,左珩会把最完整的故事讲给她听。 许宛渐渐上来困意,在小孩身边进入梦乡。 梦里的左珩为萧家恢復名誉,重新开了府邸,也获得了真实的身份。 他们生活在萧府之中,生儿育女,没事和如宁串串门,还邀玲玲来丰都游玩。 梦里的一切都那么美好,可惜梦境就是梦境,不是真实的存在。 夤夜,毡房忽然被人进入,许宛从睡梦中惊醒。 她立马抱紧还在熟睡的孩子,刚想用大渊话质问是什么人,瞬间记起自己扮演的身份。 格彬说过,能不开口就不开口,以免露馅。 她静静地看向那人走近,是一个高大威勐的男子,看不清具体相貌和衣着,只知道杀气很浓。 许宛猜度应该就是乌胡大汗萨度,他突然回到后宫,是想念刚出生不久的儿子? 她有一种窒息感,被他逮个正着,自己恐凶多吉少。 不是说萨度在下面部族里巡查,没有十天半个月回不来? 终是计划没有变化快,许宛只得硬着头皮面对眼前的险境。 萨度一把从她怀里抢走孩子,用乌胡语道:「他睡得这样好,你抱他做什么?」 许宛不敢说话,更不敢去点灯烛,黑暗里用长长的头髮遮盖住自己的脸庞。 萨度那么大的躯体,怀抱小小的婴儿,轻手轻脚的样子稍显滑稽。 他将孩子放到小摇篮里,转身捏住许宛的脚踝,把人往自己身前拽去。 许宛感受到萨度的力量,自己没有半点招架能力,这时候才明白宋广妻女这些年是如何度过的。 许宛拼尽全力向后躲,萨度好似了解她的习惯,竟拿起绳子把她的双手捆绑到床头。 许宛心下一凉,这下算是彻底栽了。 谁的保证也没用,她还是得死在这里。 萨度霍地改了口音,用大渊话道:「这么久了,还不习惯,非得逼我来硬的。」 许宛不吭声,原来宋玲珑是被萨度逼迫就范。 「儿子都生了,你还想回大渊?」萨度一面说一面去扯许宛的衣服,「你爹娘都葬在乌胡,你这辈子也别想离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5页 萨度的力气实在太大,许宛没忍住吭了一声,萨度警觉地发现异样。 一双大手从身体上挪到脸庞上,自下而上地抚了抚,「她走了?」 萨度从许宛身上翻下来,「她不要儿子了?」 许宛不敢说话,这个时候她还能说什么? 「岩疆近来频繁出事,丰都那边真有人要给宋广平反?」 许宛仍然不敢说话,萨度起身穿好自己的衣衫,「她不回来你就死,我不管你是谁。」 须臾,灯烛被点亮,萨度端着烛台走到许宛身边,仔仔细细打量一番,「比宋玲珑漂亮。」 许宛撇过头,不知要怎么面对眼前人。 萨度放下烛台,把捆绑许宛的绳索解开。 许宛立马缩成一个团,想要逃走,却发现自己无路可退。 「说句话吧,不然你今晚就得死。」 「她的小叔叔来岩疆寻人,她只是想见一见唯一的亲人,我,我是她小叔叔的女人。」 许宛半真半假的编排,企图让萨度放松警惕。 第214回 自揭重伤疤 萨度陷入良久的沉默,似乎沉溺在某种难忘的回忆里。 是婴儿的啼哭声,才把他拉回了现实里。 许宛已先一步去哄小孩,她手法生硬,没什么经验可谈。 萨度没说什么,只从炉子上取来温热的牛奶给儿子喝下。 「宋家不是死绝了吗?」 「有个倖存者,宋广将军的堂弟名为宋绩,在校事厂里任当头。」 萨度嗤之以鼻地笑了笑,「凭他还想帮宋广翻案平反?」 许宛听出萨度的话外音,萨度应该也是当年的知情者。 「大汗能为我讲讲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萨度抬起眼瞟了瞟许宛,「这么多年,你们还没调查清楚?」 「宋绩他,他从不告诉我这些事,怕我担心。」许宛慢慢摇晃怀中的小孩,直到他再次入睡。 「既如此,他还忍心把你送过来?」 「这件事非同小可,或许错过这次机会,他们再无相认的可能。」 「你不怕死?」 「您看我都抖成什么样了。」 萨度不禁笑了下,紧张的气氛稍稍缓解,但他仍是一副异常威严的形象。 许宛见过天起帝,非常儒雅,九五之尊的气场不是很强。 萨度却是另一种感觉,他身上的杀气在几丈之外就能感受到。 他也不像一国统治者,更像是一群野狼里最勐的那一只。 「岩疆近期发生的事,你听说了多少?」萨度看似随意地问一嘴。 许宛这才明白萨度忽然赶回来的原因,一定是萨勒将乌胡佣兵的事告诉了大汗。 乌胡消息的滞后性这么强吗? 事情过去这么多天,大汗才知道全情? 左珩和格彬高估了乌胡大汗,还以为他对这件事早有指示。 「只知道官兵到处抓人,具体是什么事我不知道,宋绩他每天忙忙叨叨,常常见不到人影。」 萨度注视她的眼睛,把她盯得心里咯噔咯噔直跳。 他的眼神跟野狼没什么区别,好似已把她给看穿。 「哈霓什么时候回来?」 「哈霓?宋玲珑大概明后天吧。」 宋玲珑已有乌胡名字,这里就是她最后的归宿吗? 萨度点点头,重新站起身,高大粗壮的身躯罩在许宛头顶,「照顾好我儿子,限期三天吧,她不回,你就死。」 许宛先是舒一口气,这条小命暂先保住了。 见萨度转身往外走,许宛又立马追上去,「大汗,你不担心我照顾不好你儿子?」 「我的儿子没那么娇气脆弱,当然你要是敢使坏,宋玲珑也不会放过你。」 说完,萨度离开毡房,许宛浑身冷汗涔涔,这一晚太过兇险。 梦境预知果然不再降临,她的异能随着她与这个世界深深嵌入,已退出她的意识。 恢復平静后,许宛也咂摸出萨度这种态度代表了什么。 不管当年事情真相如何,萨度对他的对手极其尊重,甚至亲手埋葬了宋广。 那么宋广的妻女又是如何来到了他身边,他们三人之间又有什么样的故事? 沈放始终徘徊在后宫不远处,任谁说什么,都不肯先退回到离戎境内。 格彬干脆放任他,有这么一个人在外守着,他们也能安心点。 格彬一刻不敢耽搁,连夜就将宋玲珑送回岩疆校事厂营房。 校事厂灯火通明,都知这是个不眠之夜。 宋玲珑被格彬领进来,众人都没等反应过来,宋绩早一个箭步冲过去,「玲珑,你都长这么大了?」 宋玲珑胆怯地望向宋绩,他和她父亲长得不像,但离家那年小叔叔也有十多岁。 他们年纪相仿,小时候常常把他叫成哥哥。 「小叔叔。」 宋玲珑一下子扑到宋绩怀里,眼泪止不住地流淌下来。 于群雄等人也跟着泪如雨下,能再见到宋广后人,他们的心情都无比激动。 「母亲盼不动熬不住了,她前年已随父亲而去。」宋玲珑抽泣道,「死前叮嘱我,一定要回大渊给父亲申冤。」 「嫂嫂和乌胡大汗,还有你……」宋绩直面这个问题,这些困惑了他太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6页 「当年有人前去宋家给母亲送信,让她带着我速速赶往岩疆与父亲见面。」 当年岩疆战事吃紧,频频传出流言,真真假假一时难以分辨。 宋广身负重伤的传闻最为逼真,宋夫人温敏绣担心是真的,自己和女儿见不到丈夫最后一面,这才中计,悄悄离开宋家宅邸,随那人赶往岩疆。 哪知道才到岩疆境内,她们就被一伙人劫走。 劫走她们妻女的不是别人,正是萨度的手下。 萨度掌握住宋广妻女,就摁住了宋广的软肋,他让人捎信儿给宋广,不开城门投降,便把他妻女砍头挂在两军交战的最前面。 「萨度迟迟没等来我父亲的回应,便想杀了我母亲给父亲点颜色瞧瞧。可还没等动手,大渊的城门已自动打开,两国的厮杀就此开启。」 「我哥哥真打开城门放敌人进来?」宋绩完全不相信宋广会这么做,「他不是这种人!」 「母亲从来不相信,萨度也不相信,因为父亲没有回话,更没有向萨度提任何要求。」宋玲珑颤动着嗓音,「我们不知道这场仗打了多久,只知道乌胡胜了。」 萨度带领他的将士们打扫战场,发现了自刎沙场的宋广遗体。 看得出遗体被人动过,应是有人想把他带走,见萨度的人马赶来,才弃之逃离。 乌胡将士们想把宋广的尸首挂到城楼上示众,好震慑岩疆的百姓。 宋夫人跪在萨度面前苦苦哀求,请他留给宋广最后的尊严。 那时候萨度还很年轻,宋夫人虽上了岁数,也是风韵犹存的美人。 萨度本着羞辱的目的,对宋夫人说,你跟我睡,我就把宋广好好安葬。 没想到宋夫人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萨度在众人面前说过的话,得遵守承诺,终是答应了宋夫人。 萨度将宋广带回乌胡,找一处僻静地方安葬,算是了结宋夫人的心愿。 宋夫人就这样没名没分地成为萨度的女人,她不是没想过去死,可身边还有宋玲珑这个女儿。 且她明白,她们妻女不能死,她们死了的话,宋广的冤屈就没人可证明了。 后来乌胡被大渊打败,退出岩疆,不久后萨度成为乌胡新的大汗。 宋夫人没有任何名分,仍生活在萨度的后宫里,直到几年后,在抑郁中死去。 第215回 恨错了仇人 宋夫人死后,宋玲珑想过逃回大渊,屡试屡败,直到那次她真的逃出乌胡。 在乌胡和离戎的边塞上,遇到了后来的格彬大妃迪塔。 可惜没能熬过几天,宋玲珑还是被抓回去。 回去不久,萨度就把宋玲珑变为自己的女人,成了他后宫中的一员。 宋玲珑终于知道母亲当年承受了什么样的痛苦,可母亲的话她不敢忘,不能死,要活着回大渊,得有人替父亲说明当年的真相。 她浑浑噩噩挨过几年,今岁却意外有了身孕,终是生下萨度的孩子。 这意味着她这辈子都得和乌胡捆绑在一起,她不能丢下自己的孩子不管。 越是这样,宋玲珑心里就越难受,国恨家仇啊,她最终却和仇人成为一家人。 宋玲珑含泪说完这些年的遭遇,「父亲没有投敌叛国,他没有,从来都没有!」 宋绩想杀死萨度的心,在这一刻到达顶峰,「卑鄙小人!」 宋绩一拳头砸在案几上,案几霎时裂开,他的手也流出鲜血。 宋玲珑刚坐下来喝口茶,秦远又及时带回来两个人,正是寻找多时的乌国沖和万光肆。 几个倖存者再度见面,激动得半天说不出来话。 他们都认识宋玲珑,她是宋广独女,在她上面曾有个男孩,可惜夭折了。 宋广常抱着宋玲珑在军营里走来走去,宋玲珑是他最疼爱的千金。 宋玲珑对其中几人也有印象,一一叫出了他们的名字。 简短的寒暄后,左珩终于听到整个事件的原本面貌。 这是一场萨度和赵焰之间联手策划的阴谋,他们俩都是不受宠的皇子,皆需要通过这场战争巩固自己的地位。 所以二人在暗地里达成协议,先让乌胡占领岩疆,搜刮掠夺得到充足的金银和粮食。 萨度因此一战成名,获得乌胡八大部的鼎力支持,成为大汗的接班人。 赵焰临危受命,上位后将乌胡人打走,收復岩疆失地,获得万光帝的信任和赏识,最后夺嫡成功。 赵烨当时利用抗敌名头,搜刮百姓钱财为自己牟利积攒资本,完全不在乎岩疆战场,甚至做好放弃岩疆的准备,满脑子只想当上皇帝。 赵焰看透他的真实面目破釜沉舟,秉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想法,找到萨度里应外合,双方各取所需。 为防止萨度不撤军,赵焰还保留了当时书信往来及证人证物,做好玉石俱焚的准备。 同时也是在赌乌胡没有长期占领岩疆的能力,毕竟乌胡内部有分裂,他们是游牧民族,不肯垦荒学习种植业。 再则大渊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真耗下去乌胡得不偿失。 关键点就在宋广身上,他绝不会投降,所以他们打起宋广妻女的主意。 当时的军饷军粮都被赵烨剋扣,沖在第一线的将士吃不饱穿不暖怨声载道。 宋广拿出自己所有家资填补也是杯水车薪,眼看着城门就要被乌胡攻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7页 就在这时,他本应远在丰都的妻女,竟出现在乌胡王子萨度手里,勒令宋广打开城门放弃抵抗。 宋广经过艰苦挣扎决定放弃妻女生命,死守岩疆大门。 可当时的边军已离心离德,人人饿得活不下去,赵焰就在这时派人收买了几十个将士,要他们在次日对决中打开城门。 就这样在交战时,他们假传旨意,岩疆大门失守,不攻自破,被乌胡杀得片甲不留。 在宋广赴死前,还听到顽强抵抗的将士追问他,为什么要给乌胡人打开城门,为什么要投敌? 宋广万念俱灰,知道自己一世英名毁于一旦,遂自刎于战场。 帮助赵焰完成这一计划的,就是曹一石和欧阳贤的上司。 他们运载一堆石头抵达岩疆,因着岩疆失守,把丢失粮草军资这个锅甩给乌胡人。 他们收买本就军心不稳的边军将士,让他们在极度慌乱中做出错误选择,最终酿成大祸。 这场惨烈的战役以宋广的边军全军覆没为代价,除了像于群雄这样的个例存活下来,其他人都被赵焰秘密灭口。 欧阳贤和曹一石都是不起眼的小角色,没人在意他们,所以才侥倖存活下来。 他们的上司,或者说是去过岩疆参与此事的绝大多数人,早就死去。 这便是左珩调查多年,总是无果的原因。 天起帝把事情做得太干净,留给他的从一开始就是无头局。 众人把整件事东拼西凑还原出来,于群雄气愤怒吼:「这都是赵焰这个狗皇帝的错,边军几万将士的性命啊,不得安宁!」 「城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整个边军全都乱了,血流漂杵横尸遍野。」乌国沖撩开自己的袍服,他的腿也瘸了。 万光肆则是瞎了一只眼睛,还有点半身不遂,「我们活到现在,就是为了证明这一切不是边军的错,是赵烨剋扣军饷在先,赵焰设局在后,他们兄弟俩没一个好东西!」 「全都错了,这么多年都错了。」宋绩目光呆滞,他从没想到自己恨错了人,敌人竟是高高在上的天起帝。 真相摆在面前,他唯一的选择就是刺杀皇上,这是帮堂兄报仇的唯一方法。 宋绩痛苦地看向这些老将军,他们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这些人本该享受无上的荣耀,现下只能像阴暗处的耗子,躲躲藏藏地苟活。 始终保持缄默的左珩忽然开口:「你们有什么证据?单靠口说,不能服众。」 不出左珩所料,几人纷纷跳起来大骂:「我们亲眼所见、亲耳听到还不是真,还要怎么证明?」 「我们敢进京告御状,和天起帝当面对质都不怕,只要能还边军清白,就是让我们把诏狱里所有刑罚都受一遍都行!」 「我也不怕,我也要去给父亲正名!」 众人在这一刻都失去了理智,他们心目中的仇恨积压得太久。 一筹莫展之际,校事厂外忽然又来了一拨黑衣人。 秦远带人跑出去阻拦,一个领首模样的人点名要见左珩。 左珩让待在敞厅内的人统统避开,独自见了那人,是位老熟人,李为林曾经的手下,现下也是宫卫的副统领云垒。 云垒带了一队精英人马,见到左珩就搬出皇帝口谕,要接管宋广案所有的倖存者,押他们即刻回京。 第216回 奸佞臣本性 左珩没有丝毫的挣扎,非常顺从地和云垒进行完交接,甚至没有多问一句话。 宋绩不解,于群雄不解,连宋玲珑也不解,大家抑制不住情绪,开始疯狂地辱骂左珩。 所有恶毒的词彙,在这一刻全都用在左珩身上。 左珩是天起帝的狗,天起帝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这就是大渊朝第一奸佞的嘴脸。 所有人如梦初醒,他们被左珩骗了,左珩从来没想过替宋广申冤,他只是替天起帝找到当年的倖存者,然后带回丰都等待灭口。 云垒没料到左珩会这样配合,还以为他得据理力争,看来丰都那些传言也不可信。 不知王征、顾深法那些大官到底看上左珩什么,非说他是被误解最深的奸佞臣。 于群雄等人被戴上镣铐,一刻没有耽搁,径直押解回京。 直到他们被带出校事厂营房,辱骂声仍萦绕空中,像极了几万边军将士对左珩的诅咒。 宋绩抽出长刀对准左珩的胸口,「厂公,你骗我,你骗我骗得好惨啊!」 宋绩整个人彻底崩溃,他已不知该杀谁才好。 秦远挡到左珩身前,「宋大当头,你干什么?」 「你起来,这是我和厂公之间的恩怨!」宋绩悲壮地嘶吼,「厂公,没有你,哪有今日的我……」 宋绩到底不忍心向左珩举起屠刀,反而将刀刃对准自己,眼泪早就夺眶而出。 他谁也救不了,想重振宋家的门楣真是痴人说梦。 「厂公,咱们俩恩断义绝,宋绩先走一步。」 宋绩要结束自己的生命,活着比死了还令他痛苦。 左珩凝眉斜睃宋绩,一脸怒其不争的神情,他快速出腿,一脚踢掉宋绩手里的长刀。 长刀「咣当」一声跌落掉地,左珩恨恨地说:「你的刀要对准敌人,而不是轻生所用。」 左珩这一脚太过用力,差点把宋绩的手指节踹折,他嗷嚎一声跪地哭泣,「我怎么能对你下手,我是你教出来的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8页 秦远在侧早看不下去,「宋绩你长点脑子行不行,兄弟们都跟上去了,云垒的一举一动都在咱们的监视当中。」 咧着大嘴哭泣的宋绩顿时没了哭声,惨兮兮地抬起头,「什么?你在说什么呢?」 左珩掏出一封信,是周汉白半天前发送过来的。 云垒一行人在左珩抵达岩疆不久后,就受天起帝的秘密指使,暗暗来至岩疆境内。 起初周汉白不知情,因为对外说云垒是去执行别的任务,直到前不久他才发觉云垒一行人不对劲儿。 暗中调查一番才知道他们去的是岩疆,周汉白就知道这件事绝对与左珩有关。 这才火急火燎给左珩通风报信,让他在岩疆做好心理准备。 亦是从这一刻起,周汉白才瞭然,自己没有完全被天起帝信任,皇上最想看到的就是底下人为他互相撕咬。 像司礼监里的元执与左珩,像禁军里的派系大乱斗,甚至后宫里争宠的娘娘们,天起帝最会用这一套制衡臣下。 云垒若是办成在岩疆的事,他和周汉白之间也会成为这种关系。 左珩猜到云垒的来意,却不是很确定,毕竟他对天起帝还抱有一丝幻想。 直到听完于群雄等人的叙述,他才明白,自己被天起帝利用得太彻底。 所谓的调查宋广一案疑云全是藉口,他不在乎什么真相,只想找到当年全部的知情者,将他们统统杀掉。 这是他多年的心患,不除掉的话,将永远被赵烨拿捏。 赵烨或许没调查清楚所有内情,但不可能一点不知道。 正因为他猜到事情的真相,才敢这么肆无忌惮搞谋反,那些天起帝错杀宋广的谣言,还不是赵烨一手散播出去的。 赵烨不服,那个皇位,本来就是他的,是赵焰使诈,才夺得宝座。 这就是赵烨敢谋反的心理,他想夺回属于自己的江山。 兄弟俩的博弈,却要底下这么多无辜百姓、将士付出生命的代价,谁都谈不上是圣洁的白莲花。 左珩曾经问过王征,觉得天起这六年,大渊王朝过得怎么样。 王征说这是几十年来,大渊最平稳的六年,天起帝是位难得的好皇帝。 这样的话,王征说过,顾深法说过,马凌志、吕珍吉甚至是黄仁雍、魏红年都表达过。 连古正熙、贾甄都创作过文章,歌颂大渊太太平平的天起年。 这样海清河晏的大渊王朝,左珩自认有义父和自己的一小份功劳。 见不得光的脏活累活,他们都替天起帝干完了。 所以好皇帝干了不可饶恕的错事,该怎么收场? 是该反抗还是该认命? 推翻赵焰的皇位,拥立新皇? 先别说有没有能力办到,就说新皇人选是谁? 恶贯满盈的赵烨,还是单纯无建树的赵烁,大渊百姓还能经得起这样大的动盪吗? 他们无法审判皇权,只有臣服这一条路吧? 所以当下的问题很迫切,替宋广等几万边军翻案,一路闹回到丰都,让天起帝的屠刀再次对准他们? 还是帮天起帝把这件事永远地压下来,让宋广等边军再无获得清白的那一天? 「厂公,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跟我说呀,我脑子不够用,我实在不懂!」宋绩哭得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左珩看着他,就像看到自己。 曾经他也是这样抱着左梵山痛哭,谁来指引他该怎么办,谁来拯救残缺破碎的自己? 「追上老将军他们,记住,你不要出手,否则你就永远洗不干净了。」 左珩帮宋绩指出方向,宋绩好似没能消化,一双蚕眉紧绷绷地倒立着。 「等什么,还不跟我走。」秦远拉起愣愣的宋绩,急匆匆跑出校事厂营房。 原本多人的敞厅,一下子又冷清下来。 避在后院的格彬悄然走进来,「你是真没拿我当外人呀。」 「你晓得,这件事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左珩负手转过身,「宋玲珑死了,许宛也活不了。」 「你这个假太监,玩得大家团团转。」格彬加重语调,「我是发自内心地敬重你。」 「不必,我只求你平安带回许宛。」 左珩没有正面回应格彬,是真是假,是忠是奸,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他只要许宛活着。 第217回 谁才是黄雀 云垒一队人马非常迅速地离开岩疆地界,甫一抵达善州,便急不可待地露出真面容。 他奉天起帝之命,不是要把于群雄宋玲珑这些人带回到丰都受审,而是要将他们在半路杀人灭口。 天起帝说过,这些人的死最后会算到左珩头上,这个锅要让他来背。 到那时候,左珩就会成为大渊百姓的众矢之的,关于迫害忠臣宋广的传闻就会转嫁到他的头上。 越是这样左珩越只能依附天起帝,会更听话地替他做事,直到帮他彻底解决掉赵烨那个逆贼。 云垒受过李为林的恩惠,原来的宫卫军也是因为与校事厂争权才会被瓦解。 他也一度赋闲在家,不知家中托多少关系,花多少钱,才让他重回今天之位。 上面还被一个寂寂无名、突然冒出来的周汉白压一头。 云垒太想表现自己,自受到天起帝的指示,暗暗潜入岩疆境内,便蛰伏下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9页 他不管左珩在岩疆都干了什么,只盯着左珩有没有着手调查宋广一案。 前些天左珩在摆布互市、缉拿乌胡佣兵,云垒虽然知道,却不当回事,觉得这些与自己无关。 他谨遵天起帝的话,只有左珩找出宋广案当年的倖存者时,才能冒头。 等待这么多天,还以为这一次岩疆之行会无功而返,没想到真等来这一刻,他成功地窃取到左珩的成果。 深夜里,云垒把于群雄这一行人,从囚车上一一拖拽下来。 于群雄瞥了一眼云垒,「怎么要在这里动手?」 「老傢伙,你不傻。」 云垒看着眼前这几个老弱病残,感觉杀死他们如碾死蚂蚁一样容易。 「马上上路了,你把我们几个老傢伙放开,我们给主家小姐磕个头,算是对得起宋广将军。」 向河边说边咳嗽,一口老血蓦地从口腔里喷溅出来。 云垒微微动容,这些老傢伙到底是上过战场九死一生的兵。 乌国沖指了指自己的瘸腿,「我这样,你怕什么,跑不掉的。」 「我们早就知道,一旦现身就是个死。」万光肆扯下自己的眼罩,露出没有眼珠的残眼。 宋玲珑悲恸大哭,「叔叔们,你们为何这样傻?」 见到此状,云垒叫来手下,「把他们的镣铐解开吧。」 手下听话行事,于群雄果带几个老兄弟,给宋玲珑跪下来磕头。 宋玲珑也立马跪下来,给几位叔叔磕头。 「我们见你,就当是见到宋广将军。」 「我见你们,也当见到父亲呀。」 双方泣不成声,就在这时,云垒指挥底下人挥动长刀,动手杀人灭口。 底下人稍有不忍,不敢冲上去动手,云垒叫骂一声,第一个挥刀冲上去。 哪料原本还佝偻身躯站不起来的几个老傢伙,竟突然之间露出兇相,赤手空拳就敢抢夺云垒手里的刃器。 到底是真杀过人的将军,气势一下子就显现出来。 向河夺过云垒手里的长刀,三四下就将他砍死在刀下,杀人手法又准又狠。 底下众人见云垒死得这样随意,纷纷要逃,却发现四周忽然被一群校事厂厂卫包围住。 秦远宋绩等人的刀都没出鞘,只是确保他们不离开这些老傢伙的视线。 杀戮就此开始,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近二十个宫卫就被杀得一干二净。 于群雄抹了把脸上的血,沧桑地笑道:「一把老骨头,到底不中用喽。」 「是啊,杀得太慢,想当年在战场上,以一敌十不成问题。」向河丢下手中长刀,瞄向身后一众厂卫。 秦远大声道:「云垒不知受谁蛊惑,竟要在半路杀你们灭口,这件事我们一定如实上报给万岁!」 校事厂从头至尾没有参与其中,是云垒要杀于群雄他们,他们不过是为了活着自卫而已。 至于云垒一行人的死,要算在谁的头上,这个问题不言而喻。 秦远两句话把这件事分析得「明明白白」,众人相视一笑,这不过是左珩在见云垒前,对他们讲的简短计划。 左珩高估了云垒一行人的实力,却没高估于群雄等人的实力,他相信老傢伙们能斗得过云垒那群没有战斗力的二世祖。 重整后的宫卫军虽然较以前大幅提升,但像云垒这样的关系户还是被悄咪咪地塞进来。 天起帝不该把他们看得太高,他们连校事厂的标准都达不到,怎么可能是那些老将军的对手? 若在校事厂直接动手,后期校事厂难辞其咎,很容易被人识破。 不能让校事厂沾染到这件事上,左珩得对校事厂兄弟们负责。 只能让云垒在半路下手,人证物证都做到几近完美,这样上报回去,天起帝也没话反驳。 「你们都知道是场戏,偏我一个人是大傻子。」回去的路上,宋绩坐在马车里啼笑皆非。 宋玲珑望向小叔叔,「厂公只交代几句话,太仓促了,你正好不在我们身边。」 「我们对左珩也是盲目信任,无路可走,只能一搏。」于群雄长嘆一声,「他说我们活着回去,要对大家说个更大的计划。」 宋玲珑撩开车帘抬头望天,「叔叔们,我的时间不多了,我不回乌胡后宫,许姑娘和我的儿子都会有危险。」 宋绩闻言,默默跑到马车前,主动赶马,他们在和时间赛跑。 左珩在校事厂摆了顿酒席,等待一行人重生而归。 宋绩又露出憨厚的笑容,跑进来就给左珩一个大大的拥抱,「厂公,还是你料事如神。」 左珩故作厌嫌地把他推到一旁,邀众人吃饱喝足再议事。 众人到底上了年纪,折腾大半天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了,便痛痛快快吃起来。 「当年的事说到底,都是你们口述,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左珩独自饮一盏酒,幽幽道。 经歷云垒这个插曲,众人对左珩不再牴触,全等他继续往下说。 「就这么闹回丰都,你们终是死路一条,宋广将军也不可能沉冤昭雪。」 「厂公,你就直说吧,我们都受得住。」 左珩放下酒盏,「不要想着让皇帝认错,他是大渊的统治者,我们的诉求是给宋广翻案。」 「厂公,我听不懂,这都什么云里雾里的?」宋绩大口大口地嚼着肘子,迷迷煳煳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0页 「赵烨私立乌胡佣兵的事已板上钉钉,马知府那边不日就能审理完毕,我们把宋广一案按到他的头上,万岁必会认可这个说法。」 「宋广是因,造反是果,赵焰为弄死赵烨保全自己,一定会认下这笔帐?」 第218回 转嫁幕后手 众人皆对左珩之言充满疑虑,这个法子真能行得通吗? 天起帝和翼王赵烨不睦是不争的事实,赵烨想登上皇位也是司马昭之心,他这些年所做下的恶更是罄竹难书。 利用这一点,把宋广案的始作俑者扣到赵烨头上,赵焰绝对会藉机彻底扳倒赵烨及其党羽。 大渊朝可除掉最大的一颗毒瘤,天起帝的江山能坐得更加稳妥。 可是事后呢,赵焰会不会再来找他们灭口,他能放过这些老傢伙和宋玲珑? 宋广被翻案之后,还会有别的波折吗? 左珩已讲明利害关系,到底要不要走这步险棋还得对方说了算。 于群雄给自己斟满一盏酒,轻轻嘬一口,「厂公,若这么做的话,我们这些人需要做什么?」 「自然是一份串供完整的证词。」左珩一一望过去,留意每一个人的表情。 向河闷头吃菜,瓮声瓮气道:「是让我们几人把事情编到赵烨身上。」 「没错,这份供词自写下去那一刻起,就是真的,哪怕有人对你们动用酷刑,也不能再改口。」 宋玲珑抿了抿唇齿,忧心忡忡地说:「厂公,你能保证叔叔们的安危吗?」 左珩毫不掩饰地摇头,他做不到,天起帝的性子既如此,他们谁又能有好下场? 包括左珩自己在内,不过是天起帝摆布天下棋局的一颗棋子罢了。 「厂公是觉得为宋广及边军正名后再死,也算死得其所。否则我们这些人的命,迟早要白白葬送?」 左珩不忍直面回答于群雄等人,可事实就摆在面前,赌与不赌全在他们自己。 向河见一旁的宋玲珑默默流泪,疼惜道:「小姐,『宋玲珑』还是死了的好,待写完证词你便回去,以后你只是哈霓。」 就算宋玲珑没有萨度的儿子,以她的处境地位,也没法子杀死萨度。 何必让她记住仇恨,逼她无论如何都得替父母亲报仇? 这不是一个小姑娘该做的,让她带着儿子远离是非,未必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向河的话很快得到其他人的贊同,宋玲珑离开岩疆,在萨度身边至少没有杀身之祸。 宋广翻案的事,就交给他们这些老傢伙去办,纵是最后死了,也是跟宋广和将士们团聚而已。 宋玲珑哭得更加厉害,她预料到这种结果,母亲曾说活着比死难,她此刻深有体会。 为了父亲和儿子,她不能死,必须活下去。 除去向河,于群雄三人一直都没娶妻生子,他们孤独地守望着,半生何其悲凉? 左珩瞭然,众人默认了他的提议,他不知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也不知这件事究竟能不能瞒天过海。 宋绩把左珩拽出敞厅,双眼湿漉漉的,「厂公,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吗?」 「你想怎么做?带着这些老将军和你的侄女回丰都,与天起帝当面对质,让他承认当年的罪行?」 宋绩心里的正义不是这个样子的,但朝堂之上哪有简单的对与错、正与邪。 「你有把握吗?」 「没有。」 左珩没必要骗他,这件事一旦东窗事发,他第一个得掉脑袋。 宋绩一把抱住左珩,「厂公,你对宋家的大恩大德,宋绩该怎么谢你才好?」 左珩再次厌嫌地推开他,还故意掏出巾帕擦擦手,「不是说以后要过继个儿子给我,帮我和许宛养老送终?」 宋绩吸了吸鼻子,咧嘴傻笑:「等回丰都,就让许姑娘帮我张罗亲事。」 「急什么,待宋家恢復名誉,想嫁给你的姑娘会排起长队。」 「真的吗?」 「宋家可是名门大族。」 宋绩憧憬起那一幕,「大族」是不可能了,人已快死绝,只能重获「名门」的空头衔。 那样也很好,至少可重设祠堂,列祖列宗的牌位都能光明正大地供奉,尤其是哥哥宋广,终可荣归故里。 左珩抬手拍拍宋绩的后脑勺,又想起左梵山,当年他就是这样安抚自己。 二人返回敞厅时,案几上已撤下饭菜,众人都拿起纸笔,逐字逐句地斟酌。 这一写又到天明,抛开于群雄等人的证词,大家先合力审核宋玲珑的那一份。 待确定没什么纰漏,也能自圆其说后,又让宋玲珑重新抄录一遍,最后签字画押。 她不能再在这里逗留,得赶回乌胡大汗的后宫,这一别只怕真的是永别,他们再无见面的机会。 「小叔叔,玲珑不孝,你当我已死,宋家以后就靠你了。」宋玲珑这两天都快把眼泪哭干,才与亲人相聚,马上又要分离。 宋绩不舍地望向宋玲珑,近在咫尺的亲情,再一次要离他远去。 他没有能力,将小侄女从仇人手中拯救出来,只能眼睁睁看她再次跳进火坑里。 「别为我难过,萨度他待我其实很好,我还有儿子傍身。」 「你守护好哥哥嫂嫂,等宋家平反后,我一定接他们回家。」 宋玲珑不知有没有那一天,但还是重重地点头,人总得有点念想,不然以后漫长的岁月,她要怎么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1页 格彬早餵好壮马,候在门口等待宋玲珑。 这两天发生在校事厂里的事,他没有主动参与,也没有刻意迴避。 正如左珩所说,这件事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出了这个门,他就会忘记这里的一切。 就是没想到,大渊朝堂水能深到这个地步,大国有大国的政治,小国有小国的生存之道。 他目下要做的,就是把宋玲珑带回萨度的后宫,将许宛完完整整地送回到左珩怀里。 于群雄等人没敢出来相送,一把年纪的人,这几天哭了又哭,实在不想再影响宋玲珑。 宋玲珑隔着营房,在大院里给于群雄等人跪地磕头,「叔叔们,父亲的事就拜託你们了。」 宋玲珑翻身上马,随格彬一队人马快速消失在道路尽头。 「若有一天乌胡再与大渊开战,我第一个请缨,要亲手杀死萨度才解恨。」宋绩磨牙凿齿地表决心。 左珩冷冷地瞥他一眼,「随我去趟知府衙门。」 左珩得把这件事和马凌志通个气,这一次终是要欺骗耿直的马知府,但愿马凌志不会恨他。 他打算利用马凌志,把宋广案和佣兵造反这两件事粘连到一起。 外面的日头正好,左珩却觉得格外刺眼,什么时候才能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下呢? 第219回 用儿威胁她 宋玲珑按时归来,一切看似异常顺利,走进毡房才发现,萨度就端坐在里面。 许宛已没有刚来时的精緻模样,头髮毛毛躁躁,两眼无光,怀中的婴儿刚刚吃饱睡下。 许宛算是体会到带孩子的痛苦,她不过顶替几天,就疲惫成这样。 何况那些诞下孩子的妇人,纵使有奶母婢女帮忙,照顾孩子这个活儿也相当折磨人。 宋玲珑无视萨度,走到许宛跟前抱回孩子,「这几天辛苦你了。」 许宛略显迟钝地笑了下,「还成。」 宋玲珑不去瞧萨度,低声道:「大汗不要怪罪她,一切都是我的主意。」 「见到亲人了吗?」萨度语调平和,没有发怒的徵兆。 「见到了,小叔叔与我年纪相仿,是宋家最后的血脉。」 「他能为宋广平反吗?」 宋玲珑将儿子小心翼翼送回到摇篮里,「我不知道,但我儿子在这里,我不会再逃走。」 萨度沉沉地嘆一口气,从矮榻上站起身,「宋绩若是在大渊没有活路,你就让他来投奔我,这样你们之间也有个照应。」 宋玲珑鼻子里轻嗤一声,「大汗非得把宋家是叛徒这件事坐实吗?」 「哈霓,我和宋家无私怨,宋广的死,大渊边军的覆灭,是乌胡与大渊两个国家之间的事。」 此时的宋玲珑已知晓萨度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但她不能表现出自己已知晓内情。 「我懂,大汗埋葬了我父亲,又照顾母亲和我这么多年,我们一家感激你还来不及。」 宋玲珑的话明显带刺,萨度却选择充耳不闻。 他走到许宛跟前,冷峻道:「你走吧,我不为难你。」 许宛如释重负,没想到乌胡大汗这样守信。 她注视宋玲珑,轻声道:「望宋小姐保重。」 宋玲珑弯了弯嘴角,「劳烦你们照顾我小叔叔。」 许宛默然颔首,又朝萨度微微行礼,方转身离开毡房。 外面的侍卫都提前打过招唿,许宛走得非常顺畅,全程没有任何人的阻拦。 沈放早在外面告知格彬内况,格彬都做好冲进去抢人的准备,却见许宛淡然自若地走出来。 他激动地冲过去,一下子搂住许宛,「太好了,你没事。」 许宛神情还有点呆滞,毕竟几天没见到阳光,偶尔还能幻听到婴儿的哭声。 「你,你放开许姑娘!」沈放在身后拉扯格彬。 格彬粗壮的手臂往旁一挥,险些把沈放弄个趔趄,「滚开。」 许宛这才缓过劲儿,慢慢推开格彬,「事情还顺利吗?左珩还好吗?」 格彬面色不虞,皱眉道:「你回去自会知道一切,不必我这个外人向你转述。」 「好,那我们快走。」许宛望向不远处的壮马,独自走过去。 格彬跟在其后,「你们要回丰都了,真不知下次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 许宛脚步虚浮,一脚没踩稳,差点摔倒,格彬立马自身后把人扶起来。 「来日方长,这一次多谢世子出手相助。」 「达布的商队倒是一月一趟地跑丰都,说不定我哪天就跟过去了。」 许宛登上马背,身心疲惫道:「世子精力这样旺盛,难怪离戎发展得这样好。」 「许宛,此番回丰都异常兇险,你要懂得保命。」格彬也提胯上马,别有深意地告知她。 「多谢提醒。」 许宛没把格彬的话当回事,和左珩在一起面对过那么多,还有什么大风大浪是他们经不住的? 格彬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小的狼牙,死乞白赖塞到许宛手里,「你若遇险,记得拿这个寻我。」 许宛退给他一次,他便塞回来一次,二人反覆多次后,许宛无奈收下。 「丰都里的离戎铺子,随便一家都可以,他们都有法子联繫到达布。」 「原来世子在丰都安插了暗桩,这话我听过就忘了,还望世子别动歪心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2页 格彬不解释也不反驳,蓦地甩动马鞭,一队人马终奔跑起来。 萨度没离开宋玲珑的毡房,他对她的情感很复杂,不单单是男女之情,仿佛还掺杂点别的。 萨度自己也搞不清楚,或许是对宋广将军的尊敬和愧疚,所以想用这种法子善待他的后人。 「大汗,属下已跟踪过去,是离戎人帮助的她们。」一个侍卫冲进来向萨度汇报。 宋玲珑垂眸嘆气,「你何必让侍卫们跟踪,问我不就好了。」 「你会说实话吗?」 「你又畏惧什么?」 侍卫见气氛不对,已悄然退出去,萨度把宋玲珑罩进自己怀中,「离戎不足挂齿,乌胡与大渊不共戴天,早晚还有一仗。」 宋玲珑奋力挣扎,却无法逃出萨度的束缚,她放弃抵抗,自讽道:「若真有那么一天,请大汗先把我处死,一辈子别告诉儿子身世。」 「他会是乌胡未来的大汗,我要把他培养成乌胡最勇勐的武士。」 话落,宋玲珑整个人都快疯掉,萨度折磨他们一家三口还不够,还要让下一代继续参与这场纠葛。 「大汗,让他平安活着就好,不要让他有野心,不要让他装满杀戮,我求求你。」 总是拧拧巴巴的宋玲珑,终被萨度抓住软肋,她无力地哭泣,直至跪到萨度脚边。 萨度俯视这个女子,冷笑道:「这么久了,还是不像我们乌胡女人,你这样软弱,怎么能保护我们的儿子?」 萨度大步走出毡房,却见萨勒正赶过来求见。 萨度突然从底下各部返回,就是接到了萨勒的消息。 接纳一千多流民不算大问题,可这些人回来后该如何安排? 让他们就地充军,还是发配他们去做徭役? 大渊把事情这样解决,乌胡无话可说,已进冬季,这一年马上就要过去。 不管以后会做出什么抉择,这个年关需平稳度过。 乌胡这样认为,大渊亦如此。 这个冬天,乌胡能在互市上小赚一笔,萨勒还没收了阿亚穆的私产,但愿能解乌胡的燃眉之急。 时隔几天,许宛重回岩疆校事厂,顺利归来,她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快感。 格彬没有下马,不打算随许宛进去。 许宛见状没再强求,「世子,有缘再见。」 「许宛,我是真妒忌左珩吶。」格彬说完,拉紧马辔调头离开。 捨不得与不甘都得往肚子里咽,他註定得不到这个女人。 第220回 一别如隔世 左珩瞧见许宛,不顾众多旁人的目光,大步来至许宛身前,将人紧紧地拥入怀里。 大家识趣地避开,左珩轻抚许宛毛躁的髮髻,「受苦了。」 许宛咯咯地笑出声,「我没事,就是有点饿,让我先吃饱怎么样?」 左珩眸子里溢出泪花,唇角微微勾起,「早为你备好一桌子的肉。」 许宛伸指推了推左珩,「你倒是松开我呀,这么大力气是想勒死我吗?」 左珩没松手,反而深情款款地吻住许宛,「离别几日,恍若一个甲子。」 「左珩,有人……他们都在偷偷看呢。」许宛羞赧地把头埋进他胸膛里。 「我哪顾得上他们。」 「别闹啦,厂公大人。」 左珩不情不愿地放手,随即让人把预备好的饭菜端上来。 许宛痛痛快快地吃一顿,二人也在饭桌上相互交谈一番。 「你撞见乌胡大汗了?」即便许宛现下就坐在左珩对面,他还是惊出一身冷汗。 许宛啃着手里的猪蹄,「是啊,他一点没为难我,大抵是太在乎宋玲珑的缘故。」 「都差点把你当成宋玲珑……还不算为难。」左珩莫名其妙地吃起醋。 「乌漆嘛黑的,不足为奇,他看清我不是宋玲珑后,立马就放手了。」 「萨度的城府与天起帝一样深不可测。」 左珩深深嘆息,以前就懂得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宋广一案才让他更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帝王术。 其实天起帝逼死左梵山时,左珩就琢磨透赵焰的性子。 待天起帝让周汉白秘密暗杀曹一石和欧阳贤时,左珩就更应该确信自己的判断。 可他仍抱有侥倖心理,毕竟他是君王,是唯一能为萧家翻案的人。 「感觉萨度挺敬重宋广将军,很希望他能被平反。」许宛擦擦手中的油渍,端起一盏热茶饮下解腻。 凭萨度亲手埋葬宋广这一点,就能判断出他的性格和为人。 与大渊为敌是他的宿命,他或许更想和宋广在战场上公平地战斗。 以那种龌龊的方式赢得胜利,他心里多少有些不屑吧? 对宋广妻女而言,跟了敌人是备受侮辱。 然转个角度思考,她们妻女回到丰都,能有什么活路? 死是最轻的惩罚,指不定要受到什么非人的待遇。 岩疆失守,总得有人要背这个锅,宋广死了,他的妻女便首当其冲。 天起帝这么多年没放弃找寻她们,是不是就担心她们还在萨度手里? 左珩一面帮许宛剔骨扒肉,一面道:「大渊近几年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所以蒸蒸日上。」 「我懂你的意思,乌胡靠天吃饭,不似我们这边种庄稼,而是放牛羊畜牧,稍微有点变化,就容易造成吃不饱穿不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3页 乌胡国土太小,一条干涸的河流,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大渊则地大物博,不可能所有州县一起遭灾。 「此番过境,你觉得他们那边如何?」左珩把一碗肉送到许宛跟前。 许宛抚了抚圆鼓鼓的肚子,「离戎比乌胡要好一些,至少愿意学习我们的农耕技术。」 「先前因为互市的事没打起来,乌胡已经错过与大渊动手的时机。」 左珩道破玄机,萨度怎么会感情用事,他有自己的考量。 「所以至少今年乌胡不会与大渊起冲突?」 许宛想起乌胡佣兵的事,按常规来说,一旦萨度知晓这件事,该拿出个强硬态度,可他却没有这么做。 萨勒行事必代表他的意思,萨度是默认了大渊的处理方式,这与在互市上的风格截然不同。 左珩猜测得有道理,乌胡整顿好本国商人,他们刚刚入驻互市,已不能再像以前那么行事。 商人赚不到钱,拿什么向他们交税,乌胡得靠这些大商贾熬过这个冬天。 「三国或许日历不同,过年的时候不同,但四季大体一致,我们已近年末,他们一样想过个安稳年。」 「既然如此,我们暂先不用考虑乌胡,只专注宋广案和乌胡佣兵这两件事就行。」 「不,现在这两件事已合併成一件事。」 马凌志太信任左珩,有了前几次的共事,马凌志早把左珩当成「青天大老爷」。 左珩才进知府衙门,马凌志就把这段时间的卷宗拿给他过目。 他和吕珍吉双方配合,审案公平公正、条理清晰,已然到了收尾阶段。 左珩轻描淡写地向他透露出宋广一案始末,马凌志沉默多时,也欣然接受。 马凌志也好,吕珍吉也罢,甚至是以前的田大齐,谁不知道宋广将军的故事。 这回能为他伸张正义,何乐而不为呢? 左珩还问马凌志,不怕与翼王赵烨作对,万一扳不倒这位王爷,他们有可能都得死。 马凌志最不怕这种威胁,自涸县起他就做好为国捐躯的准备。 说动马凌志,吕珍吉便不在话下。 左珩回来与几位老将军仔仔细细核对好供词,预备让他们和这两位岩疆父母官见面。 由他们汇报给朝廷,便是昭告天下。 若走校事厂这条线,则是在暗处,不能在舆论上造势。 「难为你了,想到这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许宛能想像得到,左珩这几日殚精竭虑的样子。 他永远面上冷漠,内心汹涌澎湃。 「哪能两全其美,只是下注赌一把大的。」 「难怪宋玲珑那么悲壮,她『死』了,以后只能是哈霓。」宋玲珑目送许宛的神情,许宛记忆犹新。 左珩瞄了眼那些老将军们,「所有人都想把宋广将军的后代保全下来。」 「他们不怕死。」 「他们只想死得其所。」 许宛再次擦干净手掌,绕过案几坐到左珩身侧,「他们和你一样。」 左珩捏了下许宛的脸蛋,「不,他们是英雄,我只是个奸佞。」 「你在我心里,一样是英雄。」 「我坏得很,不过是利用他们,达成自己的目的。」 许宛抬手捂住左珩的嘴巴,「不要这样说自己。」 左珩握住她的手轻轻地啄了下,「咱们该回丰都了。」 「在岩疆虽然很累,心里那根弦儿却没有紧绷,左珩,等你了结一切后,咱们来岩疆隐居吧。」 这是当初左珩对她讲的玩笑话,这一刻,许宛却希望成真。 「你还记得。」左珩忽地倒在许宛怀里,整个人又抑制不住地抽搐。 许宛见怪不怪地把人拖进房里,累了这么久,在她回来时才「犯病」,总好过被旁人发现端倪。 第221回 无情帝王术 左珩一行人一走数日,丰都这边没出半点乱子。 有姚宗安坐镇,校事厂做事一如往常。 更有周汉白、康王赵烁这样的人在暗中辅助,左珩带领的阉党这一派,运行得非常好。 左珩切断了翼王赵烨与岩疆的联繫,让他对岩疆的事毫不知情。 加上陶麟这个眼线,在他面前做足戏码,让赵烨误以为左珩此番岩疆之行,就是为了三国互市一事。 许鹃扮演许宛在丰都地界上活动,如宁时不时地配合演戏,亦没有引起赵烨的怀疑。 这让赵烨陷入侥倖当中,以为岩疆那边已按指令进入休眠状态。 校事厂的密函,比左珩一行人快一步先回丰都,姚宗安与周汉白密谋,将所有事件都故意往后压了压。 给左珩他们提供了充分的准备时间,宋广案和乌胡佣兵案天起帝虽提前知晓内容,却没有在朝堂上引起轰动。 麻痹赵烨才能打得他措手不及,况左珩此番回来,带了那么多嫌犯和证据,万一路上出现差错,后果不堪想像。 马凌志作为主审,被一起召回京城,三堂会审时,他亦要在场旁听。 至于和乌胡那边的交接,就由吕珍吉全权负责,有他在,边疆安。 许宛藏了私心,将玲玲一併带回,她一直梦想来丰都见见大世面,到时候随马凌志一起回岩疆便是。 许宛曾劝玲玲,不如认马凌志为义父,反正他无儿无女,就当孝敬孝敬这位父母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4页 玲玲却不敢开口,觉得自己能为马知府做点事就已知足。 因为人员太多走得太慢,左珩一行人抵达丰都的日期一拖再拖,待进丰都那日,正赶上入冬以来的最大的一场雪。 整个丰都银装素裹,百姓们笑得喜出望外,又是瑞雪兆丰年,哪里能不高兴? 崔太真等人还没有进入丰都城门,就被大理寺那边派人截住。 领首正是赵烁,执意要从左珩手里抢人,名曰:这件案子已由大理寺接手。 左珩执意不给,除了校事厂的诏狱,他哪里也不会信任。 案子可由大理寺来覆审,所有嫌犯必须由校事厂来羁押。 赵烁便和左珩在城门口大吵一架,气势上不能输,却还是没把嫌犯带回去。 赵烁心里明镜儿,他不过是虚张声势,大理寺也不是真的想要人,这烫手山芋谁接谁倒霉。 左珩亦明白他的心思,他就是藉机跑来瞧瞧许宛,数日未见,他定思念成疾。 许宛没露面之前,赵烁张牙舞爪一步不肯退让,见许宛撩开车帘望了他一眼,他立马改口放行。 左珩照例直奔皇宫而去,所有嫌犯则被姚宗安押回校事厂诏狱看守。 马凌志去户部点卯,玲玲被许宛带回左珩宅邸,而于群雄等人藏匿在队伍里,让左珩安置到隐秘处隐蔽起来。 他们不能随便冒头,左珩要尽可能地留住他们的性命。 甫一踏进宅邸,彤珠和青杏就扑了上来,许鹃、袁媳妇儿等人也都站在庭院里等候。 许宛笑得十分开心,「一个都没少,大家想我没有?」 众人一窝蜂将许宛围住,嘻嘻哈哈把人簇拥到中堂里。 嘁嘁喳喳的喧闹声此起彼伏,许宛不在的日子里,大家恪尽职守,帮她和左珩守护好这份家业。 许宛回来的也是时候,年末将至,各处银子源源不断地送进宅里,这一年他们又赚得盆满钵满。 「宛妹,你又瘦了。」许鹃满眼疼惜,「如宁公主说,先放你一马,让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儿一早赶快去公主府找她。」 看来许鹃这段时间和如宁相处得很融洽,这是许宛希望见到的场面。 袁媳妇儿又捧着厚厚的帐簿来到许宛面前,「姑娘,我知道你一路风尘僕僕,但这帐啊……」 「不看,不看!」许宛强行打断,「过些日子再说。」 「厂公大人今晚回不回来?」鲍嬷嬷笑问,「要是不回来的话,老奴就让厨房开饭了。」 许宛挠挠头,「咱们不管他,快上菜,我饿死了。」 众人就等许宛这句话,很快就往花厅里源源不断地送菜餚。 朱伍和冯玄费劲巴力凑到许宛跟前说话,许宛瞧他们俩都胖了一圈,心里甚是高兴。 「别跟我提外面那些事啦,你们过来一起吃饭,把你闺女也抱过来呀。」 许宛又找到家的温暖,年底非得给大家封大红包不可。 玲玲在侧羡慕不已,许宛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向众人郑重介绍一番,大家立刻热情款待起来。 「宛宛,是丰都整体氛围都这么好,还是单厂公宅邸这样呀?」 「就我们这里这样,这是太监府,又不是啥高门大户,没那么多繁文缛节。」 玲玲暗自下决心,等回到岩疆也要好好搞事业,她得把制衣作坊做大做强,带领姐妹们发家致富。 与宅邸的喜庆气氛完全相反的是皇宫,天起帝见到左珩没给任何好脸,他猜到云垒一行人是怎么死的。 左珩敢忤逆他设了这么大一个局,让他这个皇帝不跳也得跳。 天起帝很清楚,左珩就是拿赵烨来威胁自己,他没得选。 天起帝等左珩跪了足足一个时辰,才让陶麟把人叫到宝相殿内。 陶麟刻意在人前羞辱左珩,因为这是天起帝默许的。 左珩也料到天起帝会这样做,提前一天没吃饭,见到天起帝时已虚弱得不成样子。 天起帝刚刚开口,左珩就顺势晕倒在殿内。 天起帝憋了一口闷气,陶麟眼疾手快,一碗凉茶直接泼醒左珩。 左珩重新跪在天起帝跟前,「陛下,奴婢有辱皇命,请陛下责罚。」 「你何罪之有?岩疆内忧外患都被你解决掉,孤赏你还来不及。」 天起帝主动扶起左珩,清楚他得和左珩演好这齣戏。 左珩将在岩疆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讲与天起帝。 天起帝听得真切,企图从中找出蛛丝马迹,好拿捏左珩。 但左珩滴水不漏,让他找不出任何纰漏。 「赵烨好大的胆子,竟让宋家一门遭受如此冤屈。」 「万岁,翼王其心可诛,这一次您不能再念手足之情。」 天起帝看向跪在自己眼前的左珩,「放手去做吧,为了大渊,孤什么都可以捨弃。」 第222回 秋后的蚂蚱 左珩返回丰都的消息不足为奇,赵烨老早就已获悉。 可他不知道左珩竟带回来那么多人,这打得他措手不及。 花重金打造的情报网呢? 投靠他门下的各层级官员呢? 岩疆那些被他豢养的傢伙都死绝了? 居然没有一人向他通禀,简直岂有此理! 这一切要归功于阉党上下齐心协力,当左珩携带这些嫌犯踏出岩疆的那一刻起,阉党一脉就都瞭然,他们与清流派之间即将上演一场史无前例的争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5页 海冰雷明等人忙得晕头转向,丰都里所有能动用的关系全已用上,仍没打探出所以然来。 赵烨在府邸里暴跳如雷,这么多年第一次产生恐惧之感。 陶麟在夜色中姗姗而来,赵烨抓住他这最后的希望,拽起他的衣襟癫狂质问:「宫里什么情况?左珩那个阉人和皇帝都说了些什么?」 「殿下,左珩与万岁是闭门而谈,我们这些闲杂人等根本无法近身。」 隐忍这么久,陶麟总算看到不可一世的赵烨,也有如此惊惶失措的一面。 左珩凯旋而归,代表对赵烨的讨伐正式开始。 陶麟要看到赵烨四面楚歌的那一天,这是他能为逝去弟弟做的唯一一件事。 「左珩带回诏狱的都是什么人?大理寺怎么会半路拦截?」 「王爷,这些与您何干,您是不是太过敏感?」 海冰和雷明躲在两端大气儿都不敢喘,他们即便不知发生了什么,也都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陶麟偏头打量海冰,「海先生,岩疆的佣兵不是都已进入休眠期了吗?」 海冰用袖口擦擦额头上的冷汗,躬身咕哝:「可我们的海东青已有数日没传回来消息。」 「没有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陶麟面色淡然,「奴婢没觉得陛下对岩疆的事太过上心。」 「我听闻今上近来在禁军里搞了不少动作。」雷明有些怀疑陶麟,这个死太监究竟可不可信。 陶麟坦然承认,「雷先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宫卫里没有信得过的高手,皇帝想从禁军里调些可靠的亲兵。」 这件事早在入冬时就已启动,赵烨没少鼓动柴琼、慕容焕那几个禁军将领。 禁军里派系混杂,这几位都在暗地里投靠了赵烨。 赵烨对他们出手向来阔绰,他们也乐意成为赵烨的马前卒。 赵烨让他们积极表现,要是被天起帝选上,岂不是能轻而易举控制住天子? 然柴琼等人在禁军里散漫惯了,一旦入宫枷锁太多,很容易被皇帝盯上。 「禁军那边暂且不用管,若岩疆那边也没有纰漏……」 赵烨自顾自地安慰,或许是他神经太敏感,这里面完全没有他的事? 「王爷稍安勿躁,咱们静观其变便是。」陶麟欠身作揖,企图继续蒙蔽住赵烨。 赵烨沉默须臾,恢復些理智,「你回去好好监视,有任何风吹草动立马向本王汇报。」 「殿下放心,奴婢绝不辱使命。」陶麟倒退走出门,左珩交代他的任务,已然彻底完成。 「王爷,我总觉得陶麟这段时间变了。」雷明狐疑道。 赵烨双眼扫射到他身上,「他变聪明了,你变蠢笨了。」 雷明吓得急忙跪地,「王爷,小人罪该万死。」 「我们在丰都成了瞎子聋子,真教人耻笑!」赵烨一脚踹翻圈椅,「我养你们有何用?」 海冰也慌得跪到雷明身旁,「王爷,小人才知晓那个许宛是随左珩一道去的岩疆,之前在外面晃悠那个是她的堂姐。」 「那还等什么?还不去她那里探探口风!」 「遵命。」 海冰麻熘往外跑,雷明也想乘机逃走,却被赵烨用茶盏砸破头颅。 雷明一手捂着伤口低声哀嚎:「殿下,小人知错,求您再给小人一次机会。」 「滚!」赵烨撒完邪气,将人撵出去。 他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对陶麟亦没有完全信任。 底下人不中用他就自己出马,皇宫、康王府、如宁和咸华府邸,统统走一趟,多少能套出些东西吧? 越日一早,海冰主动登门,许宛还在睡梦中,就被青杏给唤醒。 「你让下面好生服侍海先生,我拾掇完就去见他。」许宛懒散地掀开锦被,知道海冰来此的目的。 许鹃已换回自己的装扮,前几次和海冰等人打交道,把她吓得够呛。 幸好那时候有如宁帮她遮掩,否则真没法矇混过关。 许宛故意放慢速度,晾了海冰半个多时辰,才款款走到中堂里。 海冰瞧到许宛第一眼就确信,她一定去了岩疆,累日风吹日晒已留下痕迹,没有十天半月根本养不回来。 许宛与海冰互相客套,都希望从对方口中得到些什么。 怎奈许宛把装傻充愣执行到底,任海冰挖什么坑都不好使。 海冰无奈至极,疲惫地笑道:「厂公大人回京这么久,还没回家看看姑娘?」 「谁知道呢,我到现在连影儿都没瞧见,真是气死人。」许宛睁眼说瞎话,面不红耳不赤。 「听说岩疆美女很有异域风情,说不定厂公大人在那边吃饱了呢。」 「若真如此我岂不是轻松喽,伺候他太累人。」 海冰算是看透,不能用一般的纲常伦理来刺激许宛,她压根不吃那一套。 「那过几天的家宴,还望许姑娘和厂公大人如约到场。」海冰慢慢起身,向许宛行了礼。 这是海冰的藉口,鱼塘三季赚了不少钱,为表合作愉快,赵烨特意请他们去府上一叙。 「我一定会去的,只是不敢替厂公随意答应下来。」 许宛也知这是赵烨设的鸿门宴,他没几天好日子可蹦跶了。 许宛送走海冰,火速赶往如宁公主府,不在丰都这么久,得从她那里知道些近况。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6页 她刚下马车,就与姚宗安撞见,「哟,许姑娘,多日未见。」 「胡说,咱们不是常常见嘛。」许宛走到姚宗安跟前,「左珩呢?」 「校事厂皇宫两头跑,很多事都等着他来处理。」 许宛努努嘴,仿佛没有左珩,大渊朝廷就不能转动一样。 姚宗安望向赶马车的沈放,「你小子晒得黑黢黢的。」 「我浑身疼得要死,不如许姑娘精力旺盛。」沈放打个哈欠,一场岩疆行跟做梦似的。 「许宛,你还不进来,等着我去请你是不是!」赵燃的声音自穿堂传过来。 姚宗安拔腿就跑,生怕赵燃牵连到无辜。 许宛笑呷呷地迈进府里,「公主,你想死我了吧?」 第223回 狗急跳墙了 丰都近来没什么大事发生,但喜事倒有一桩,顺妃黄妙英再次有孕。 赵燃羡慕不已,因为她自己还没与姚宗安有孩子。 听到黄妙英再次有孕,许宛也替她高兴,「捻指算算,还没多少时日吧?」 「嗯,一个多月而已。」 赵燃早为许宛备好糕点小食,都是从丰都各个有名的铺子里送过来的。 「这一回让她多加小心,断不能像上次那样。」 「皇兄早就叮嘱过了,用不着咱们操心。」 赵燃沖许宛眨巴眨巴眼睛,天起帝让钦天监算过,黄妙英这一胎是吉兆贵子。 要不是太后拦着,他都想把黄妙英接到宝相殿里照顾。 说到底是因为后宫冷清太久,是时候为宫中增加点人气儿。 选来选去还是黄妙英最得圣心,这才让她这么快就孕育出龙嗣。 看来上一次小产,对黄妙英的伤害不是很大。 「我怎么就没有动静呢?」赵燃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每次回宫大家都问我。」 「急什么,孩子这种事随缘就好。」 许宛心忖,得亏左珩是「太监」,不然她和左珩这么久还没有小孩,众人是不是也得这么催逼她? 「我和姚宗安挺勤奋的呀,他就是再忙也会跟我……」赵燃羞赧偷笑,直把巾帕蒙到自己脸上。 许宛盘腿坐到罗汉榻上,神神叨叨道:「我掐指一算,你明年就能有孩子。」 「但愿吧。」赵燃略微失望,「我九哥也是,和人家成亲这么久也没孩子,每每进宫都被皇兄催促。」 提到赵烁许宛刻意不吱声,赵燃嘆了口气,「我看他和李媛早晚得分开。」 「李妃又怎么了?」 许宛想起李媛,赵烁当初不是说,只要李媛不再作妖,他们会相敬如宾一辈子吗? 「李媛自那以后挺安分,可惜和我九哥不瘟不火的,已被太后、淑太妃她们训斥过好多回。」 「这个世道做女人真难。」 许宛替李媛捏把汗,婚姻不自主,生孩子也不能自主,她又做错了什么? 许宛想起另一个王爷,「我倒是没留意,这么说翼王爷已有子嗣了?」 「你可真是孤陋寡闻,六哥有四五个孩子,儿女皆有。」 赵燃细数这些子女的生母,有的早已死去,有的下落不明,有的身份卑微,总之赵烨十五岁就已为人父。 他对孩子们的教育很严格,也甚少让他们出现在公众场合,算是对他们最大的保护。 许宛暗忖,若赵烨被处死,他的这些直系后代也不会有好下场,这就是庙堂争斗的残酷性。 赵燃缠着许宛讲岩疆的奇闻异事,许宛信口开河胡说八道,世道的残酷还是不要让公主知道为好。 「哎,你这回见到格彬世子没有?」 「没,没有。」许宛略不自然地回答,「听说他的大妃得病去了。」 「我前儿听说乌胡和离戎遭了场疫,离戎世子的大妃殁了。」 赵燃唏嘘,若她前往离戎,死的这个人大抵就是她自己吧。 正将此时,底下婢女忽然来报,道是翼王赵烨前来探望。 「奇了,我与六哥接触甚少,你一回来,他就来瞧我?」赵燃意味深长地瞥一眼许宛,「你们在岩疆究竟干了些什么?」 「瞧你说的,左珩干了什么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许宛赶快整理好衣衫,准备随赵燃去迎赵烨。 「姚宗安他们都那副德行,校事厂就是特务机构。」 「你第一天知道呀?」 赵燃携许宛去迎赵烨,却见他已大大方方走进府内。 「许姑娘也在,咱们缘分不浅呀。」 赵烨迈进中堂,见桌几上全是女子喜欢的吃食,方知许宛已来许久。 「见过翼王殿下。」 许宛心说,你们真是阴魂不散,海冰一早刚找过我,才多大一会儿本尊又来。 赵烨对赵燃说,自己出城办事,回来恰巧路过,便过来瞧瞧她。 藉口实在不怎么样,但赵燃也得笑脸相陪。 赵烨全程不与许宛搭话,都是和赵燃说说笑笑,直到他幽幽说道:「许姑娘刚回丰都,你就拿这些东西煳弄她呀?」 赵燃没什么心机,不以为然道:「这些东西还是我提前定的呢,哪一样不是上等的,六哥你少在这挑拨离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赵燃算间接告诉赵烨,许宛才从岩疆回来。 赵燃没反应过来,赵烨也不动声色地遮掩过去,许宛面上没什么变化,只能硬着头皮撑到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7页 赵烨半晌不离开,许宛只好自行告退。 赵燃见状没法子挽留,遂让许宛先走一步。 哪料赵烨也跟着要走,还说可送许宛一道。 许宛不想和他单独相处,恨不得快速跑出公主府。 赵烨紧追不捨,到底在府外把许宛截住,「许姑娘,你这么怕我做什么?」 「殿下哪里的话,小女只是不想耽误您和公主叙旧。」 赵烨审视许宛多时,蓦地附耳道:「岩疆好玩吗?」 许宛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殿下说什么呢,小女不明白。」 「别以为左珩在岩疆干的那些勾当能瞒天过海,你还有机会重新站队。」 许宛连连向后倒退,「王爷,大人他怎么了?是得罪您了吗?」 「别以为我抓不住你的把柄。」赵烨故意使诈,想逼许宛交代点什么。 许宛努力挤出两滴眼泪,双手捂住胸口,「王爷你吓唬我做什么?是觉得今年鱼塘分给你的钱少了吗?」 赵烨腹诽,许宛怎不去唱折子戏,不当戏子真是可惜。 他抬手扳起许宛的下颏,「自古阉人不善终,你觉得左珩能有什么好下场?」 「六哥!」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赵烁一脸肃穆地走过来,将许宛拦到自己身后。 「老九来看如宁?」赵烨面不改色,他从不把赵烁放在眼里。 「淑太妃让我给她带点东西。」 「有娘疼的孩子真幸福。」 「你和许姑娘在说什么悄悄话,能不能让我也知道?」 赵烨瞄一眼避在后面的许宛,「老九,六哥知道你的心思,你若真对她有意,六哥帮你把人从左珩手里强来。」 「老六,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赵烁涨红脸皮儿,赵烨一定是疯了,他何时如此失分寸。 「我有胡说吗?你们俩的事丰都上下谁人不知?」 「翼王殿下,小女不算什么东西,但你别污衊康王殿下啊,他可是你的亲兄弟。」 第224回 成王或败寇 赵烨只觉许宛的话太过可笑,「亲兄弟」这三个字对他而言,没有任何用处。 赵焰、赵烁和赵燃,他们三人才是手足,淑太妃是他们共同的母亲。 至于他自己,什么都不是,自小到大,想要得到任何东西,都得靠自己去争去抢去谋算。 幸而万光帝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嫡出儿子,否则他更不会被父亲看到。 当年明明只差一步,他就可以走到那皇位上。 从未放在眼里的赵焰,却从犄角旮旯里冒出来,横刀抢走了天子宝座。 赵烨不服,敢说宋广的事,不是赵焰从中动的手脚? 边军几万将士的性命,他不也说捨弃就捨弃? 赵焰和他是同一种人,谁也别说谁狠毒,都是五十步笑百步。 自赵焰登基以来,大渊王朝有过开疆拓土的功绩吗?有让万邦来朝的盛况吗? 被赵焰打压的门阀、世家,最终还不是投靠到他的麾下。 赵焰生母太后出身卑微,养母淑太妃出身也没高到哪里去,她们背后都没有强劲的外戚支撑赵焰。 赵焰上位六年,不倚靠大族,不拉拢,多提拔寒门子弟,甚少採用世袭。 赵焰身上最大的污点就是重用宦官,没有赵焰的支持,校事厂不会「膨胀」到今天这个地步。 左珩一个阉人,甚至比六部尚书、亲王郡王的权势还要大。 无法保持理智的赵烨,拂袖离开,清楚自己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 许宛长舒一口气,见赵烨如此也猜到,他已经按捺不住。 「你怎么样?」赵烁转过身,一脸歉意地问道。 许宛扬扬手,笑道:「我没事,殿下快进去找公主吧。」 赵烁好似还有什么话要说,吞吞吐吐半天,「近期尽量少出门,年底不安全。」 赵烁的表情出卖了他,关于岩疆的事,估摸他已接触到核心内容。 「好。」许宛敛衽行礼,快速迈进马车里。 赵烁望向许宛远走的背影,良久,才踏进如宁府邸。 沈放探出脑袋愧疚道:「许姑娘,刚才我没敢过去,担心被翼王察觉出来。」 「没事,大庭广众之下,他不敢把我怎么样。」许宛揉揉太阳穴,才回丰都,就感受到危机四伏。 与赵烨之间的这场硬仗不好打,那么错综复杂的根基,真能连根拔起吗? 马车行驶到半路,左珩忽地闯进来,许宛吓得差点叫出声,「你干什么?」 「被赵烨缠上了?」左珩明知故问。 「陛下怎么说?你们什么时候动手收网?」许宛歪头瞪住左珩,那双狐狸眼里布满血丝。 左珩单臂搂住许宛,把人带到自己怀中,「得给各衙署准备的时间,抓人还不简单,陛下要用证据说话。」 「我瞧他都快自爆了,真没有人向他透露半点风声?」 「墙倒众人推,人性使然。」 「马知府还好吗?」许宛想起马凌志,不知道他在丰都待得习不习惯。 「一大清早就去了大理寺,够孟津他们喝一壶的。」左珩垂眸笑了笑,「赵烁这回也能参与其中。」 「我说康王刚才怎么心事重重的。」 「康王成长了。」 左珩随许宛回到家中,只沐浴换衣,取了些不得不吃的药丸,便要离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8页 许宛趴在案几上默默地看他,什么都不说,知道说什么也没用。 左珩打理好一切,走到她身旁半蹲下来,「还是在岩疆的时候好,能时时刻刻与你在一起。」 「你什么时候辞官?」 「快了。」 「活着回来。」 左珩捧起她的双颊,轻轻吻上去,「等我。」 左珩走了,许宛再见到他已是除夕夜。 大约是左珩离开的第三天,大理寺、刑部和都察院,一起向外下发了告示。 校事厂负责突袭拿人,将与赵烨勾搭不清的官吏,从上到下抓走数十人。 周汉白遵天起帝旨意,把禁军中和赵烨有染的将领也一一捕获,这其中就包括柴琼、慕容焕等人。 赵烨在被抓的前一刻,才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料到最坏结果是乌胡佣兵的事情败露,却没想到嫁祸宋广的陈年旧案也栽到自己身上。 翼王府突然被重兵包围,府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惊恐的尖叫声。 左珩亲自带队,直把赵烨逼困在卧房里。 海冰雷明等人早已束手就擒,唯独赵烨宁死不降。 左珩独自走进去,见赵烨穿戴整齐端坐在太师椅上。 「你布这场局用了多少年?」赵烨已从疯癫状态里走出来,此刻异常平静。 左珩站在赵烨面前,还如以往一样冷若冰霜,「翼王这话问错了人,你的对手不是我,是陛下。」 「也对,你左珩就是赵焰的一只狗。」 「多谢翼王夸奖。」 「自古成王败寇,我没什么好说的。」 「那就请翼王走吧。」 左珩欠身给赵烨让路,天起帝不会让赵烨死得太痛快,二人掐了这么多年,对对方早就恨之入骨。 「左珩,你知道左梵山是怎么死的吗?」 赵烨缓缓起身,自尽的路子他不会去做,因为死了的话,宋广一案的帽子就会死死地扣在他头上。 「我知道。」 「既知道还对赵焰言听计从,你可真是大孝子,枉费左梵山养你一遭。」 左珩面上依旧冷然,「翼王殿下,你觉得这些话对我能起到什么作用?」 赵烨沉重地唿出一口气,「奸佞臣啊,左珩,你会后悔的。」 赵烨慷慨赴死,自己一手创建的大厦就这样倾倒,他不服,永远不服。 校事厂诏狱一时人满为患,痛苦地号哭声此起彼伏,人间炼狱也就如此。 一批又一批的嫌犯被抬出去,进了诏狱,绝大多数人都会交代犯下的罪行。 这回不同以往,赵烨落网,大家都敢供出幕后指使,审讯进展得非常顺利。 海冰和雷明已被打得体无完肤,雷明吐口得很痛快,海冰却说一点隐瞒一点,希冀事情还有转机。 赵烨是独立的存在,对待这位亲王自然不能轻易上刑。 但几天下来,也起到一些杀鸡儆猴的作用。 牢房的锁链哗啦啦被打开,左珩负手走进来,「殿下,咱们得去个地方。」 「你们还什么都没问我,这么快就要送我上路?不用三司会审,不用我与那些人当面对质?」 赵烨清楚自己难逃一死,可当死亡来临时,他心里的惧怕仍旧掩饰不住。 第225回 只在意结果 僻静的皇宫后院,一处年久失修的废旧冷宫里。 赵烨被蒙头带了进来,双手双脚都套着沉沉的镣铐。 从校事厂诏狱一路走来,赵烨已筋疲力尽。 这是天起帝的意思,他要让赵烨清醒地记住这种煎熬与痛苦。 左珩等人都退出门外,赵焰亲自动手将赵烨的头套摘下来。 赵烨看到那张虚伪的脸,不由得轻嗤一笑,「陛下来给我送行。」 赵焰将头套丢到一旁,斜睃眼前的赵烨,「这么多年,你我从未用真实面孔示人,很累吧?」 赵烨已无所畏惧,「你比我累,我没你这么能装。」 「所以我能坐上这个皇位,而你却不能。」赵焰扬起下颚,自傲地笑道。 「你见我就是为了羞辱我,失败者没有尊严可言。」 「是啊,卧薪尝胆这么多年,若在你死之前,还不能耀武扬威一下,实在可惜。」 「小时候,我从没有注意过你,甚至忘了还有你这么个兄弟。」 「在父亲病重前,我从未想过争夺皇位,是你逼我走上的这条路。」 兄弟二人回忆起六七年前,一切还得从岩疆战事开始讲起。 赵焰大方地承认了那一切,「是我为父皇出的主意,让尤天驰他们去岩疆送军饷粮草。」 尤天驰便是曹一石、欧阳贤他们的上司,赵焰让万光帝这么做,是想逼尤天驰等人掏出家底填补亏空。 尤天驰等人早投靠赵烨,如果那时候赵烨能拿出钱来供给岩疆,事情或许又是另外一番局面。 可惜赵烨没有这么做,无路可退的赵焰只得将计就计,让尤天驰等人搬运一箱箱石头抵达岩疆。 后面的事世人都看得见,几万边军和宋广全军覆没,赵焰和萨度的协议正式达成。 「他们一个一个地死去,我就是知道与你脱不了干系,宋广夜里会来找你吗?怕不怕几万将士来找你索命?」 赵烨后悔没把这件事调查彻底,痕迹太少,又总被校事厂抢先一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9页 「照比你,我才杀了多少人。」 赵焰始终认为,自己是正义的,边军将士和宋广都是为大渊捐躯,而赵烨的恶才不可饶恕。 这些年他勾结官宦残害百姓,被他杀死的人不计其数,更贪敛数不尽的钱财。 赵烨才是大渊朝最大的毒瘤,不除掉他,大渊无法蓬勃发展。 「你把这些事按在我头上,好替宋广和所有边军将士平反,是为得到心安吗?」 「这么做不好吗,两全其美。」 「难为左珩替你找补这么大一场戏,那些人为何愿意出来做假证?」 「他们只看结果不看过程,只要能平反,谁是主谋不要紧。」 这是左珩为赵焰下的套,赵焰万般不甘,也得死死跳进来,因为这是最优解。 赵烨仰天大笑,还是赵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才是最像父亲的儿子。 「我不认也得认,对吗?」 「证据太全,你狡辩不清。」 赵烨放弃挣扎,「府里那些女人杀了就杀了,我的孩子们还小,你可给我留个后?」 「怎么可能?斩草除根哪,最小的那个才一岁吧?一样得去死。」赵焰笑得像个恶鬼,灵魂早出卖给权力和欲望。 赵烨流下一行泪,「愿来世不再生在帝王家。」 赵焰拍了拍手掌,左珩端着一杯毒酒走进来,「殿下,请上路。」 本以为赵焰会看着赵烨饮下毒酒,没想到他却意外地走出去。 许是不想看到亲兄弟倒在自己眼前,许是他不敢面对这么残酷的场面。 赵烨端起酒盏嗅了嗅,「好酒。」 左珩没抬眼,只恭敬地端着托盘,等待赵烨饮下毒酒。 赵烨一口一口地喝下毒酒,五脏六腑霎时疼痛难忍,口中不停地往外喷出血沫。 左珩面不改色地凝视赵烨,不是他对生死冷漠,而是见了太多这种场面,整个人早麻木不仁。 赵烨痛苦地跪倒在地,一手抓住左珩的大腿,低声道:「你不是太监,你是萧家的儿子,我在底下看着你,如何给自家翻案。」 说罢,赵烨含笑闭上眼睛,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间。 左珩清晰地听到了每一个字,不知赵烨是何时参破了他的秘密,且没拿这个秘密要挟自己。 何其讽刺,又何其无奈。 左珩将赵烨的尸体搬到门口,让疑心病超重的天起帝检验。 赵焰草草瞟了一眼,「抬回去吧,按章程办事。」 在得知赵烨「畏罪自尽」的死讯后,海冰终于吐口,将所有罪责都推到赵烨身上。 大理寺、刑部和都察院忙得不可开交,重启宋广一案的调查,以乌胡佣兵起兵造反为主,彻查关于翼王赵烨的所有罪行。 三司会审那天,大理寺卿孟津、刑部尚书施洪郎以及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薛善德齐齐坐镇,岩疆知府马凌志、康王赵烁还有校事厂厂公左珩,全部列席。 审判长达一整天,海冰、雷明以及咸华驸马都被处死,咸华公主被幽禁公主府邸,一生不得外出半步。 谭徽、韩奇、崔太真、松伯仲和甘泉,也都被处死,念罗常亮倒戈有功,判了二十年牢狱,让马凌志带回岩疆执行。 柴琼、慕容焕等禁军将领,被贬为庶人,发配边疆做徭役。 翼王妃段烟舟及侧妃妾室,还有翼王的所有子女通通殉葬。 与赵烨有勾连的各层级官员,依犯案程度不同,有的死,有的坐牢,有的被罢官。 自天起帝登基以后,这是大渊朝廷最大的一次动盪。 所谓的清流派被打击得粉碎,而阉党一脉则完胜。 宋广将军得以正名,几万边军将士也被追封为为国捐躯的勇士。 所有家属都会得到一笔赔偿,宋家门楣终于重新屹立在丰都城中。 校事厂上下,连带岩疆分部,全都受到重重奖赏。 宋绩从没这么开心过,他回到家中,抱着两个老僕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除夕夜半,左珩身披氅衣落寞地走在街头,一切尘埃落定,他的心里却没有半点轻松。 沿街的小孩,边吃冰糖葫芦,边举着烟花到处疯闹。 他们从左珩身边经过,沖他做了个可爱的鬼脸。 左珩难得露出笑容,这样美好的丰都,不正是他一直追求的吗? 宅邸的大门敞开,门口站着一个姑娘,她手提灯笼望向远方。 左珩一瞬间潸然泪下,许宛在等他回家。 第226回 黏人的一面 左珩病了,心里那根弦儿绷得太紧,终是有承受不住的时候。 太医院特意派太医过来诊治,道左珩只是积劳成疾,多休养几日即可。 左珩难得有机会不理会外界,每日缠着许宛腻乎,要多黏人就有多黏人。 许宛习惯了他忙忙碌碌,突然这样反而有些不得劲。 「姑娘,公公又在房里叫你啦!」青杏扯着脖颈在正房门口大喊。 许宛懊恼地晃晃头,侧身叮嘱许鹃:「鹃姐,你带玲玲出去吧,多买些东西让她回岩疆带着。」 「是是是,你放心好了,我们不用你操心,你快回去陪厂公大人吧。」 许鹃哭笑不得,高冷的左珩,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玲玲的小脸也通红,忍笑吐槽:「厂公从除夕那晚回来开始就不正常,跟没断奶的孩子似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0页 「谁教他病了。」许宛神情不耐烦,一开口仍是为左珩辩解。 「还是心疼厂公哟。」许鹃笑眯眯地拉走玲玲,「回来给你带驴肉火烧。」 许宛没奈何地走进月洞,左珩和青杏的叫声一声高过一声。 「别喊了,大过年的跟哭丧似的。」许宛跺了跺脚上的残雪,迈回正房里。 青杏委屈巴巴地控诉:「姑娘,公公他不吃饭不吃药,非得找你,我们说啥都没有用。」 「你就该扒开他的嘴,使劲儿往里灌。」 「我们哪敢。」 许宛大力推开东正房房门,「左珩你再嚷嚷,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左珩见到许宛瞬间闭嘴,那双狐狸眼弯成一条缝,「宛宛,我快饿死了。」 青杏自身后端上来刚刚热好的饭菜,许宛接过手走到他床边,「装什么装,刚才不是还在窗户边趴着呢吗,现在又起不来了?」 左珩可怜巴巴地瞅向许宛,「我想你了。」 「你才半个时辰没见到我。」许宛没好气地坐到他身旁,将饭菜放到小榻几上,「自己吃,少忽悠我伺候你。」 左珩伸手动筷,时不时抬眼沖许宛傻笑,「我们又长一岁。」 「我才十八,叔叔今年贵庚?」许宛抢白左珩,他比她大了六岁。 左珩抹了把微微长起的胡茬儿,「你喜欢年纪小的,像秦远那样的硬汉?」 「于将军他们都被宋绩接到府上过年,马知府让王征大人请回家中,他们在丰都待不了几天都得回岩疆了。」 许宛再次想起岩疆,感觉那个地方熟悉又遥远。 翼王赵烨一案彻底落下帷幕,丰都太平了,岩疆也太平了。 经此一劫,朝廷对岩疆的管控会更加稳妥,吕珍吉和马凌志的配合亦会更加默契。 宋广及边军几万将士沉冤昭雪,整个大渊境内都会加以颂扬,岩疆百姓亦会口口相传,宋广为了那片土地马革裹尸粉身碎骨。 「不如你和玲玲一起回岩疆?」 「撵我走?」 「岩疆障碍扫清,现下那里比丰都安全。」 左珩心里总有一种不安,丰都还是最危险的地方,除掉赵烨不是终点,之后的路依然不好走。 「要是今年乌胡打过来了呢?」 许宛见他吃完饭菜,将托盘拿到一旁的桌几上。 又唤青杏进来取走,顺便将汤药煎好拿过来。 左珩被许宛问住,谁也说不准乌胡的举动,看气候吧,若今年气候好,他们有可能不会来袭,若气候不好…… 「今晚我们去宋广将军府。」左珩调转话锋,刻意强调「将军府」三个字。 许宛啧啧了两声,「你又能走动了,不是柔弱到不能自理?」 左珩拉住许宛带到自己身前,「你妆奁抽屉里的那颗狼牙是怎么回事?」 「又吃醋了?」许宛调皮地笑了笑,「是格彬死乞白赖塞给我的,说有危险时可拿这个找他。」 「千里迢迢,他从离戎赶到丰都要用好久。」 「我也这样想,但他非给我不可。」 左珩自许宛身后把人环住,醋意满满地问:「那晚在离戎皇宫里,你睡得怎么样?」 「沈放那小子跟你胡说八道了吧?」许宛脑子里浮现出次日一早,沈放那张幽怨的脸。 「他什么都没说,就敲打我,得把你看紧。」 「离戎皇宫再小,世子的住处也不可能就一间屋子吧,我们俩分开睡的。」许宛用额头蹭了蹭左珩的鼻子。 「我知道。」左珩像极了声讨负心汉的小媳妇儿,「就是忍不住吃醋。」 「时隔这么久,才想起来发作?」 「之前哪有工夫跟你风花雪月。」 「姑娘,外面又下雪啦。」青杏大喇喇地闯进来,却见许宛和左珩又抱在一起腻乎。 她已见怪不怪,放下汤药调头就走。 许宛忙地起身叫道:「青杏,让冯玄过来一趟。」 青杏脚步未停,低头回应道:「知道了,小的这就去找。」 左珩清楚,许宛是为了城郊鱼塘的事。 赵烨的万贯家财被充公,樊昌与他比起来都算清官,再没有比赵烨更能贪墨钱财的。 光私建的银库就有四五处,之前被沈放带领缴获的那处,是其中最小的。 镜湖山庄及前后那片地化给了赵烁,来年的契约许宛得与康王府签订。 冯玄还未进来,就听到庭院里有吵闹声响。 许宛起身往窗外望去,「厂公大人,快点把衣服穿戴好,你的兵来给你拜年了。」 左珩着急忙慌套好衣衫,只见姚宗安、宋绩、余嵘和胡瑞雪四人嘻嘻哈哈迈进东正房。 见到左珩和许宛就拱手拜年,四人脸上喜气洋洋,这个年过得都很舒畅。 校事厂得到那么多赏赐,他们很感谢左珩为大家争取到的一切。 「厂公,刚刚进门时,发现了这个。」宋绩递给左珩一张字条,上面只写了一个地址。 左珩扫了两眼,嘆声说:「是陶麟留的,他在吴易坟前等我。」 「厂公想怎么做?是放他一条生路,还是……」 姚宗安询问左珩的意思,虽然陶麟恶贯满盈,但在扳倒赵烨这件事上确出了不少力。 左珩已褪去柔弱模样,抄起羽氅披在肩上,「走,随我过去瞧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1页 「厂公,你的病好利索没有?你交代我们去吧。」 左珩摇首,与陶麟之间总得有个了结。 许宛没再阻拦,立马翻出那个小匣子送到左珩手中,「去吧。」 宋绩好奇地夺过去,「许姑娘,这里装的是啥呀?我能看看吗?」 不等左珩制止,宋绩已将小匣子打开…… 第227回 最后的团圆 左珩带上了许宛,毕竟是他把许宛强行留在家里,这会儿他要外出,总不好把她独自丢在家中。 且现在还在年节里,陶麟亦不再是难对付的敌人。 众人赶到吴易的埋葬地,左珩早在赵烨被处死后就告诉了他。 宋绩等人已知道小匣子里放的是什么东西,再看到陶麟时,除了厌恶还生出几分唏嘘。 陶麟没穿厚衣,单薄地跪在吴易坟前。 他在回忆曾经的岁月,有没有可能与这个弟弟见过面,只是他们双方都不知道对方是谁。 左珩将小匣子重新交给陶麟,「去你爹娘那边看过了吗?」 陶麟接过小匣子,没再打开看里面的东西,「去了,除夕那几天都在陪爹娘,谢谢你,厂公大人。」 「谢我?我和我爹是利用了你。」 「是宿命,我作恶多端,连累了弟弟。」 「我不杀你,以后的路你自己选,咱们之间……」 左珩无法道出「两清」这个词,苏春风永远回不来,那些逝去的生命永远回不来。 「宫中的事,我已和邓金言、原初他们交代清楚。」陶麟缓慢起身,浑身已快冻僵。 「不回宫中,可称病休养,我想法子给你调到皇陵那边看墓地也可。」 陶麟冻得满脸通红,艰难地咧出一个微笑,「不必了,我本想悄无声息地走,可心里还是想与家人团聚。」 陶麟的嘴角忽然往外流血,左珩没有惊讶,他大抵是服了毒药。 「可回首时才发现,我这一生连个朋友都没交下,死了没人收尸。」 「你想我怎么办?」 「求厂公把我和弟弟一道葬在爹娘身边,生前不能团聚,死后总得在一起。」 说罢,陶麟重重地摔倒在地,四肢已不受控制地瘫软下来。 左珩俯身蹲下去,「来世做个好人吧。」 「厂公,我给翼王整理出百余份卷宗,翼王临死前的那几天一直在琢磨,我猜他知道你的身世了。」 陶麟口中的血不断向外喷涌,双目也翻起白眼。 「我知道,翼王在临死前向我说过。」 原来是在这里出现纰漏,赵烨在百余份卷宗里锁定萧家。 他或许不敢肯定,但他真的猜准了。 「他的人太多,这一回不知有没有杀干净,万一他将这个秘密告诉隐秘亲信,厂公,你得小心。」 「谢谢提醒。」 「我这一生作恶太多,郑薇、柳芊都是好姑娘,左老公公对我真的很好……」 陶麟含笑闭上眼睛,他已没有活下去的理由,死对于他来说是种解脱。 左珩伸手帮他覆盖住眼睛,陶麟在白雪皑皑的大地上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厂公,后事就交给我们吧。」余嵘等人走上前,「他到底是校事厂走出去的。」 左珩讲出陶麟的心愿,又把他父母埋在何处告诉余嵘等人,「记得把那东西给他摆放好。」 余嵘端起那个小匣子,「厂公放心,一定安置妥当。」 这里交给余嵘和胡瑞雪处理,宋绩便带领他们回往家中。 于群雄等人准备回岩疆了,本想去左珩宅邸辞行,又恐动静太大,给他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宋绩干脆把人请回来,宋广及边军将士能翻案,多亏左珩从中周旋。 破败的宋氏府邸,忽然焕然一新,整个庭院都挂起大红灯笼。 工部那边说了,待开春就动工,要把将军府从里到外翻修,还得大于原来的占地。 府中缺什么少什么,会有条不紊地补齐,目下只有府邸大门上的烫金匾额最先挂上去。 这些已让宋绩高兴得够呛,老佣人拿出藏匿许久的牌位,祭祖那天家中放了好多鞭炮。 众人见到左珩,便不由分说跪下来谢恩,他们都得到朝廷的封赏,这些钱财足够回去颐养天年。 左珩把几位老将军扶起来,「诸位,千万别掉以轻心,在丰都,我只能尽可能保你们平安。待回到岩疆,大家生死难料。」 于群雄无所谓地笑道:「就算把我们都杀了,这件案子也不会再反转,只要结局是好的,我们这几个老傢伙就算赚到。」 「没错,我们说是回岩疆,但真正要去哪里,厂公大人也未必能猜得到。」乌国沖笑呵呵地捋捋鬍子。 「你们可以到处走,我得回家呀,媳妇儿孩子都在岩疆。」向河与他们不同,他有家室。 万光肆好言提醒:「老何,回去接上媳妇儿孩子赶快换住所。」 宋绩招唿大家坐下来边吃边聊,他脸上的喜悦根本藏不住,多少年了,这是宋家最热闹的一天。 「叔叔们,你们一定得好好活着,正因为有你们的付出,大渊朝才会蒸蒸日上。」宋绩举杯敬酒,对他们无比感激。 老将军们纷纷端起酒杯,许宛亦凑热闹跟了一盏酒。 左珩没有阻拦,知道她心底也很敬重这些老将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2页 「宋绩,你早点成亲吧,找个好生养的小娘子,多生几个娃娃。」于群雄语重心长地说。 宋绩挠挠脑袋,露出一口大白牙,「我尽量找哈。」 「宋家人丁没了,你得多生点,这样家里才有人气儿。」 「不仅如此,记得挑个男孩儿过继给厂公大人,得有个孩子给他们俩养老。」 左珩和许宛不自然地赔笑,果然上了年岁的人喜欢催生。 宋绩憨厚地傻笑,「那你们也得考虑考虑自己的后半生,其实你们年岁都不算老,就是这些年折磨得太沧桑。」 「我们不得不走,不然也想待在丰都,享受享受这美好人间。」 「今儿过年,大家说点开心的,要是马知府和玲玲也在就好了。」许宛恰到好处地打岔。 「谁说我们不在?」 屋外忽地传来马凌志的声音,他身穿一身黑色大绒斗篷,看得出是刻意掩盖身份而来。 马凌志身后跟着个小丫头,正是玲玲。 宋绩特自豪地拍拍胸脯:「许姑娘,我想得周到吧,他们早被我请来了。」 马凌志抖了抖身上的雪花,「王大人劝我可以过来,道大年节的没人监视我。」 「是啊,校事厂都轮番歇值呢。」姚宗安自嘲笑道,论监视,校事厂的番子总无处不在。 「鹃姐今儿为我买了一大堆东西,宛宛,我都不知该怎么搬回岩疆。」玲玲凑到许宛身旁坐下。 「有这么多人同行,你怕什么。」马凌志看向一桌子的熟悉面孔。 玲玲笑盈盈地给自己斟满酒盏,「小女敬各位一杯,祝大家新的一年更上一层楼。」 第228回 人往高处走 马凌志离开的那日,丰都城的雪已然开化,房檐下会有滴滴答答的流水声,整座城都显得蓬勃旺盛。 这是大渊的首府心脏,他们守护边疆的意义,在这一刻具象化了。 罗常亮被马凌志带回岩疆服刑,猜度他会在牢中继续为马凌志做事,或许哪天赶上皇帝大赦天下,他就能提前出狱。 玲玲的马车上,已被许宛装得满满当当,里面不仅有为玲玲添置的东西,还有为制衣作坊里各姐妹准备的礼物。 许宛又给了玲玲一笔钱,希望她能把制衣作坊做大做强,让姐妹们过得更加宽裕。 玲玲备受鼓舞,向许宛明志,道明年一定会让她听到来自岩疆的好消息。 两厢依依不捨,在城门口为他们送行。 大理寺等衙署都派了官员前来相送,左珩反而没有到场。 马凌志明白左珩的用意,他和左珩的关系不应该「太好」,这是他来丰都多日悟出来的结论。 马凌志携一行人马走了,站在城楼上的王征深深嘆息:「大渊有这样的官员,实乃幸也。」 「马凌志比魏红年幸运,他撑了过来,以后都会苦尽甘来。」左珩负手立在王征身边。 「魏红年着实可惜。」 「大人,那你自己呢?」 王征仰头看了看左珩,唉声苦笑:「厂公已经听说了?」 「这种事瞒不了多久。」左珩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 王征的首辅之位没坐多久,天起帝又动了撤换的心思。 王征能在内阁待到现在已属不易,他的仕途到此就算封顶。 天起帝一直不喜欢老人,觉得他们年纪太大过于迂腐,跟不上自己的思维节奏。 王征之所以能上位,是因为当时内阁无人能挑大樑。 然而现在不同了,天起帝早已有更中意的人选。 「老夫没什么遗憾,不是首辅还掌管户部,厂公,倒是你自己的处境比较堪忧。」 王征是局外人,看得比谁都清楚。 赵烨一党被彻底扳倒,朝廷上下数十位官员受到波及。 如今看起来左珩立了大功,成为皇帝跟前的大红人,享受无上荣耀。 但不可否认,左珩是宦官,稍微不留神,就能被人参上一本宦官专权的摺子。 盛极而衰,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王大人不必担心我,我知道该怎么做。」左珩向王振礼貌地行了下礼,便掉头走下城楼。 王征望着左珩远去的背影,心里百感交集,他若不是太监,定会在朝堂上有所建树,大渊需要他这样的栋樑之才。 左珩接上眼圈泛红的许宛,「与玲玲还会见面的,别难过。」 许宛扯出帕子擦了擦眼睛,低声道:「老将军他们也随马知府出城了。」 于群雄等人不宜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最好所有人都记不住他们的长相才好。 他们跟随马凌志暗暗出城,至于是不是真回岩疆,就是永远的未知。 左珩不希望听到他们的消息,销声匿迹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保护。 「宋绩去办的这件事。」左珩难得与许宛漫步在街市,「宋绩的调令快下来了。」 宋家是武将之后,以宋家今时的地位,朝廷怎么还会让他屈居在校事厂里,做一个小小的当头。 天起帝问过他,想不想去宫卫军里,为皇帝当个御前侍卫。 宋绩不愿意,他不想拘禁在皇宫这一片小区域里,他更想保卫整个丰都城,甚至是整个大渊王朝。 天起帝满足他的心愿,将他送进禁军,现下只担任千户,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成为年轻有为的小将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3页 「宋绩要去哪个营?」 「虎贲营。」 许宛竖起大拇指,称赞道:「是他哥哥曾经待过的地方。」 「宋广将军在天有灵的话,应该会很欣慰。」左珩抬头望天,宋广应该看到这一切了吧? 乍暖还寒时节,在街上走的时间有点久,许宛不经意打了个喷嚏。 左珩忙地把自己的氅衣脱下来披到她身上,「还没开春,气候还是有点冷。」 许宛眉眼弯弯地笑望左珩,「看来你的病好得差不多,又得回去忙了。」 左珩已陆陆续续捡起差使,仍是校事厂和皇宫两头忙活。 他和姚宗安最喜欢的一个兵走了,得继续往上提拔人才,幸而还有余嵘、胡瑞雪这样的能人。 姚宗安近来总揶揄左珩,折腾一大圈,到底是为别人作嫁衣。 左珩也没想到,宋家的事真能顺利完结,在几个月前,他想都不敢想。 马凌志一行人未等抵达岩疆,消息早就不胫而走。 乌胡大汗萨度来到宋玲珑的毡房里,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她。 宋玲珑抱住儿子激动地大哭,父亲总算重见天日,不枉费她和母亲这些年遭受的冤屈。 「你爹的遗骨要送回大渊吗?」萨度坐到她身旁,粗壮的大手轻轻抚在她背嵴上。 宋玲珑想了许久,「小叔叔一定会在丰都为父亲修建衣冠冢。」 宋玲珑在这里,还能日日遥望父母亲的墓。 若他们也离开乌胡,自己就真成孤苦伶仃的人。 况眼下这个局面实属不易,万一再因为宋广遗骨,查到她仍活在乌胡,还成了大汗的女人,只怕又得节外生枝。 「宋绩有这么大的能耐吗?来顶替你的那个女人究竟是谁?」 萨度已调查清楚,只不过想从宋玲珑嘴里得到肯定。 「大汗神通广大,何必明知故问。」宋玲珑在萨度身边这么多年,对他早有了解。 「左珩,那个太监,校事厂的厂公、司礼监掌印太监,内廷太监总管?」 宋玲珑不吱声,只垂眸轻摇怀中的孩子。 「没听说左家与宋家有什么交情,他为何会为了你们家这么卖命?」 萨度清楚自己勾结的不是赵烨,最终却让赵烨背了这个锅。 他一直以为宋广绝不会翻案,赵焰怎么会出卖自己?万没想到,最终却是这样的结果。 也好,宋广沉冤昭雪,他的心里亦能好受一点。 当年就是赢得胜之不武,这回也好减轻点对宋玲珑的亏欠。 萨度离开宋玲珑的毡房,萨勒悄然出现在他身后,「大汗,大渊境内一整个冬季下了不少雪,今年又能是一个丰收年。」 萨勒手里拿来不少文书,想给大汗过目,都是费尽心机得来的消息。 「我们这里苦寒数月,只零星下一点小雪。」萨度自讽地笑了笑,「你说乌胡今年该怎么办?」 第229回 姻缘天註定 离戎还未变绿的草原上,群马奔腾。 领头的是格彬世子,他就是离戎王眼中的骄傲。 赛马结束,格彬意料之中地拔得头筹,刚一下场地,就被众人簇拥着祝贺。 格彬兴高采烈地走到离戎王跟前,笑道:「父亲,昨儿互市开业了。」 依照大渊的风俗,过年期间互市闭市,过完上元节才会重新开市。 「离戎去年税收创新高,今年继续加把劲儿。」离戎王坐在王椅上,「岩疆的事,你听说多少?」 格彬知道父亲问的是什么,坦诚答话:「乌胡佣兵的事、宋广将军的事,我都知晓。」 「你和大渊那些人走得太近,当心引火上身。」 「怎么会,父亲,儿子心里有数。」 离戎王审视儿子,试探道:「大妃过世有些日子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再娶一位?」 「等大妃过世满三周年再说吧。」格彬搪塞过去,不想再次草率地对待婚姻。 「离戎没有三周年这个说法。」 「可大妃离开还不满一年,我现在就找新人,臣民会怎么想,百官会怎么想,岂不寒了迪塔家人的心。」 离戎王冷冷一笑,自王椅上站起来,「上次你往宫里带回来个大渊女子,以为父亲不知道?」 「是啊,那又能怎么样?」格彬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性。 「若喜欢就抢来,怕什么?」这一次选大妃,离戎王只想让儿子痛快满意。 格彬不想再和父亲聊这个话题,「以后再说吧。」 知道岩疆的事情办成,格彬都替左珩许宛高兴,那些事放在他身上,他都未必能处理明白。 只是成功之后呢,他们俩在丰都的日子更是如履薄冰。 格彬抚摸自己身上携带的那颗狼牙,真希望许宛永远用不上这个,至少证明她没什么危险。 可他心底却有点期待许宛会用上这个,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再次看见她。 达布的商队再一次到达丰都,许宛来到露凝香亲自款待。 达布做事熨帖,生意上的事几乎没出过岔子。 许宛也非常喜欢离戎的香料,还总催促达布搞点新款出来,丰都女子都爱不释手。 达布与许宛对接完正经事,找了个空隙,道:「许姑娘,我们世子让我捎句话给你。」 「世子说啥了?」许宛没怎么放在心上,随口一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4页 达布放低嗓音,悄摸摸地说:「世子说,那天晚上他割掉你一绺头髮。」 许宛下意识抚抚髮髻,她半点都没注意到,就说当时格彬神经兮兮地坐在自己床边,有点莫名其妙的。 「他留作纪念了,让我告诉姑娘一声。」 「你回去告诉他,让他滚!」 许宛气急败坏地摔门离开,可恶的格彬,又闹这一出干什么。 达布以为自己很隐蔽,殊不知已被门外的左珩听了去。 左珩一耳微微动了动,这么小的声音,足够让他听清楚。 「哎哟,你吓死我了,跟白无常似的。」许宛摸了摸自己的心窝,「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左珩收起醋意表情,淡然道:「姚宗安要给宋绩践行,定在如宁公主府,我来接你过去。」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走?」许宛把摊子留给彤珠,自己则与左珩离开香料铺子。 香料铺子离如宁府邸不算太远,可左珩刚一上马车,就迫不及待地把许宛髮髻拆开。 许宛起先还阻挡两下,后来便放任下来,猜到她和达布的对话定是被左珩听见了。 「你至于吗?」许宛无奈地推左珩一下。 左珩把她的长髮拿在手里反覆比对,「那个犊子,真是欠打。」 「我自己都没发现,弄不好是格彬故意骗我呢。」 「他喜欢你,我控制不了地妒忌。」 话罢,就把许宛按到车厢壁上,不由分说亲吻起来。 左珩甚少这么失态,许宛一个劲儿地闪躲,「左珩,你疯啦,马上到公主府了。」 左珩不管不顾,抱紧许宛亲了许久才停下来,「后悔死了,不该让他把你带走。」 「厂公,你们怎么还不出来啊?」 马车早停在如宁公主府门口,沈放在外喊了半天,里面却一点回应都没有。 沈放等得不耐烦,上前挑开车帷,却见左珩正在为许宛梳头髮。 他愣怔一下,识趣地退出去。 许宛红着脸抢白左珩:「沈放又得笑话我了。」 「他不敢。」 左珩手法精湛,很快就帮许宛把髮髻梳好,是他拿手的挑心髻。 今日来公主府的都是自己人,除了宋绩,就是余嵘和胡瑞雪,外加沈放。 如宁知道这些都是姚宗安的兄弟,就算自己不屑与他们接触,也得给足姚宗安颜面。 「咦,怎么还不开席,难道还有人要来?」许宛眼盯一桌子菜餚,又勾起肚子里的馋虫。 姚宗安神秘一笑,「今儿还真有一位美人儿要来。」 「美人儿?」许宛瞅向赵燃,「公主的朋友吗?」 赵燃耸耸肩膀,凑到许宛耳边小声嘀咕几句。 「公主的朋友……我们这些人在场是不是不太好呀?」宋绩稍感为难,「要不咱们改日再聚?」 「今晚主角是你,你走了算什么档子事?」姚宗安按住宋绩,「那位美人儿不见外的。」 「要不等我在虎贲营发第一个月俸禄时,请大家好好吃一顿?」 左珩幽幽地诮讽:「还在我们眼前哭穷,陛下可没少赏赐宋家。」 底下人忽地跑进来相告,道是贵客已进府内。 如宁拉起许宛走出花厅,却见庭院里出现一位亭亭玉立的大家闺秀。 她肤白貌美、樱桃小嘴,一袭轻纱襦裙自带几分仙气。 「小女顾棠棠,给公主殿下请安,见过许姑娘。」顾棠棠声音甜美,规规矩矩地下拜。 「顾小姐快起来。」 赵燃好奇地打量眼前人,这位顾棠棠看起来就很温婉。 许宛这才知道姚宗安的用意,顾棠棠是兵部尚书顾深法的堂妹,他是想给宋绩做媒。 宋绩现下没什么建树,但以后绝对会前途无量,顾家要是敢赌,这位女婿绝不会让他们失望。 顾棠棠愿意主动来公主府,已证明她自己对这门亲事不排斥,就是不知道屋里另一位当事人是什么想法。 顾棠棠随赵燃和许宛款款走进花厅,却见宋绩直勾勾地盯住人家,喉结都抑制不住地攒动。 「宋千户,久闻大名,今儿算是见到真人了。」顾棠棠落落大方地与宋绩讲话。 宋绩早忘记回答,只知道傻乎乎地憨笑。 第230回 恐兴尽悲来 一场饭局下来,宋绩倒成了最尴尬的人,脸从额头红到脖子根,碰哪儿哪儿发热发烫。 他紧张地抓起左边的余嵘,被余嵘嫌弃地甩开,又拿起右边胡瑞雪的手,胡瑞雪干脆藉故和沈放去外面方便。 顾棠棠侃侃而谈,多次主动与宋绩搭话,宋绩越害羞,她越觉得有趣。 姚宗安不停地给左珩使眼神,好似是在说,怎么样,我这媒保的有水平吧? 赵燃与许宛也时不时喁喁低语,顾棠棠和宋绩之间果然很对味儿,搞不好他们俩真能成为夫妻。 顾棠棠很有分寸,与宋绩闲谈一时,便转首与左珩和姚宗安说话。 「我父母亲过世得早,自幼便跟着大伯大伯母生活,后来他们也相继去了,我就跟兄长相依为命。」 顾棠棠这话虽是对左珩和姚宗安所说,但也是给宋绩听,让他了解自己的家世和成长过程。 「顾尚书提起过,正因如此,你们兄妹俩的感情更加深厚。」姚宗安谈笑附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5页 「以前家里生活的苦,兄长什么都紧着我来,想想真是惭愧,我到现在都无法报答他。」 顾棠棠又点明主旨,她接受自己和宋绩的婚事,里面必然有顾深法的缘故。 只要对兄长的仕途有帮助,她很愿意这么做。 左珩不禁感喟,顾棠棠这姑娘虽好,也是个心眼儿多的精明主,宋绩那夯货哪是她的对手。 「你若能找到依託下半生幸福的人,就是对顾尚书最大的回报。」姚宗安接着附和,并让顾棠棠别拘谨,不要光顾着说,多吃点鲜嫩可口的饭菜。 许宛和赵燃在这时也加入进来,帮忙活跃场上气氛,和顾棠棠拉起家常,都是姑娘之间常聊的话题。 在哪里做衣裳,去哪里买胭脂,平时都有哪些爱好,愿意和丰都哪家小姐一起玩儿。 顾棠棠不矜不伐地回答,姚宗安便在旁边把宋绩的状况也趁机反馈给她。 一来二去,双方对彼此有了大致的了解,这场相亲宴非常顺利地结束。 底下人恰到好处地来报,道是顾家马车坏了,大晚上的一时半会修不好。 姚宗安立刻命令宋绩,务必把顾棠棠安全送回府上。 顾棠棠当然知道,这是兄长和姚宗安的主意,她欣然接受,却见宋绩扭扭捏捏不敢应声。 还是左珩在后面踹了他一脚,低声骂道:「别给校事厂丢脸!」 宋绩听闻,才紧张兮兮地来至顾棠棠跟前,「顾小姐,我送你回去吧。」 说毕,他亮出自己的长刀,「我功夫好得很,保证不让你少一根汗毛。」 顾棠棠忍不住笑出声来,「那就多谢宋千户啦。」 「我还没去虎贲营报导呢,现在还算校事厂的人。」宋绩露出一口大白牙,「我捨不得校事厂,厂公和指挥使对我都特别好。」 沈放在旁低声咕哝:「好傢伙,我们这些兄弟你是一句也不提啊!」 胡瑞雪一把将沈放薅回来,「你小子显什么眼,回头让他多请两顿酒不就好了?」 宋绩已和顾棠棠并肩走出公主府,左珩负手笑嘆:「宋绩这桃花一个赛过一个。」 姚宗安稍露钦羡之表:「宋绩现下不同了,名将之后,前途无量。」 赵燃和许宛避在庭院里还未出来,原是赵燃揪住许宛,让她讲宋绩和阿依娜的故事。 许宛略去不能说的部分,只说宋绩和阿依娜你侬我侬的情节。 「宛宛,你真行啊,这种事刚从岩疆回来不主动告诉我,还得要我逼迫才说。」赵燃满心猎奇,嗔怪许宛不早点讲与她。 许宛躲着左珩和姚宗安,心虚赔笑:「我怕宋绩不乐意提,刚才也是一时说秃噜了嘴。」 「就算宋绩把阿依娜带回丰都,她现下也只能给宋绩当个通房,妾室都够呛。」 赵燃说得很是,谁能想到宋绩几个月之间能摇身一变,真恢復尊贵身份。 要知道前些年,他始终都是被万人嫌弃的状态。 左珩再次「飘」到许宛身后,「别说了,当心宋绩提着长刀来追你。」 许宛「啊」了一声,「公主你看他,老这么吓唬我。」 赵燃护住许宛,扬头数落左珩:「我们宛宛跟你去岩疆出生入死的,你能不能对她温柔点。」 「公主教训的是,奴婢遵命。」左珩瞟向赵燃身后的许宛,她正耀武扬威地对自己做鬼脸。 「说真的,宛宛配你真白瞎了,我身边有好多合适人选呢。」 姚宗安急步跑到赵燃身旁,捂住赵燃的嘴巴,「娘子,又喝多了吧,夫君带你回屋休息。」 姚宗安抱起赵燃就往卧房里跑,徒留下赵燃「咿咿呀呀」的声音,迴响在庭院里。 左珩牵起许宛的手,「咱们也回家吧。」 「我们家的马车也坏了吗?」许宛指向空荡荡的府门外。 「我放余嵘他们仨去外面逍遥了,马车明儿派人来公主府取便是。」 「真好,出门都少了危险,再不怕遇上什么意外。」 剷除翼王一党以后,整个丰都的治安都有大幅度提高。 加上丰都对宵禁力度越来越宽,很多夜晚大街上都人来人往。 「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 左珩带许宛来至灯红酒绿的丰天河畔,画舫上偶尔传来美妙的歌姬声。 「我会想法子把萧家的事提到明面上。」 左珩深唿一口气,宋广案和扳倒赵烨,是他送给天起帝的大礼,以这些当筹码,不知天起帝会不会领情。 「能不能再等等。」许宛语气恳求,「我是认真的。」 「怎么?」 「万岁心知肚明,你已邃晓宋广案的真实经过,你逼了他,他心里定会带着怨气。」 许宛是想让左珩等等看,天起帝会不会对于群雄他们下毒手。 倘或天起帝放过追杀于群雄他们的最佳时机,或许就代表他真的愿意放下当年的事。 「我懂得你的顾虑,可是宛宛,你觉得我还能在这个高位上坐多久?」 依天起帝的个性,他下一个要除掉的就是左珩,就像除掉曾经的左梵山一样。 除非大渊朝堂上再起一股谋反势力,否则左珩的好日子亦快到头。 微风轻拂她的碎发,左珩看到她的眼里噙着泪水,「我不想你死。」 左珩搂过许宛,心疼地安慰:「我不会死,宛宛,我要和你过一生,一辈子,我发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6页 第231回 捧杀的危险 隔日,许宛随赵燃一起入宫见黄妙英,她们仨已很久没聚过。 黄妙英的肚子还没有显怀,就是整个人的气色不大好,孕吐得厉害,每日吃不下饭。 瞧见许宛,黄妙英高兴不已,上一次见她,还是在她去岩疆之前。 「给顺妃娘娘请安。」许宛笑哈哈地给黄妙英行礼。 黄妙英狠狠翻她一眼,对赵燃说道:「公主,快帮我捶她一拳。」 赵燃照做,许宛赶紧跑到黄妙英身旁躲避,「小心伤了顺妃娘娘,万岁饶不了你。」 三人笑成一团,黄妙英仔细瞅了瞅许宛,「真是想你啊,以后别乱跑了,待在丰都最安全。」 「我还能去哪儿。」许宛拉拉黄妙英的纤指,「听说万岁要给黄府尹升官,却被他拒绝了。」 「我让的,孩子不落地,他就得给我夹紧尾巴做人。」黄妙英一脸怒气,「老匹夫又悄摸摸纳了一房妾室。」 「黄大人真是老当益壮啊!」许宛哭笑不得地揶揄,黄仁雍都多大年纪了。 黄妙英气不打一处来,「我那些异母兄弟,都被我爹安插到各个衙门里当差。」 「姨娘们撺掇的?」许宛猜到定是耳边风吹得太频所致。 「可不,我在宫里步步惊心,他们在外面打着我的旗号胡作非为。」 「说句不恰当的,黄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是该多敲打,否则后患无穷。」 赵燃认同地撇撇嘴,「咸华不就是最好的例子,我说她当初怎么那么及时地成亲,闹了半天是六哥给她出的主意。」 黄妙英扯了扯她的衣角,赵燃也知道不该提那个已死的人,「咸华若不是公主,哪还能留下性命,现下被禁足,听说神经都不太正常。」 三人说说笑笑,黄妙英忽地问道:「厂公这回得到陛下那么多赏赐,他不会又转到你名下了吧?」 许宛窘然一笑,前些日子,左珩宅邸都快被金银珠宝堆成山,吓得她以为是在做梦。 这些金银珠宝大张旗鼓地送进宅邸,为的就是给全天下的百姓看,左珩受到了天起帝的褒奖。 外人都羡慕不已,只有许宛明白,天起帝这一波属于捧杀,越是这样捧着左珩,左珩离跌下悬崖就不远了。 左珩对这些赏赐不太动心,还没过目就交给许宛打理,没过两日,便统统转到许宛名下。 许宛没想到,自己的身价又高出一个档次,左珩啊,早晚要用钱把她砸晕。 「左珩倒是会俘获芳心,我和公主都不好再劝你另寻他人。」 黄妙英和赵燃都记得赵烁对许宛的情谊,长久以来,闲言碎语也没少传到她们俩耳朵里。 「左珩为人真是不错,就是不知他前些年,怎么把自己名声搞得那么臭。」 赵燃很是奇怪,在家时,常听姚宗安替左珩打抱不平。 「何止以前,现在不也如此嘛?」 虽说赵烨及其党羽是咎由自取,但由一个阉人领导的特务机构主办,底下百姓不免要生出疑虑。 这个不算男人的宦官手伸这么长,连大渊王朝的朝廷都可随意干涉了? 许宛有时路过说评书的摊位,听那些老者含沙射影地讲左珩的故事,既觉好笑又觉荒唐。 太监不应该出门,他们只配隐匿在宫中,伺候皇宫里的主子们。 「陛下近来对察州的事很上心,说是税赋改革第一年,非常关键。」黄妙英随口提起。 许宛登时想到死去的察州知府魏红年,察州是产粮大户,又要到一年春种时节,难免遭到天起帝地格外关注。 「魏大人的死,最后有什么说法?」 「没说法,判定是死于自杀。」 「新上任的察州知府是谁?」 「孟澹。」黄妙英道出一个名字。 赵燃解释道:「他是大理寺卿孟津的哥哥,换句话说,他们属于我皇兄的亲信派。」 赵燃一脸得意,在她眼里,这是天起帝重视察州的体现。 许宛却浑身冒出一股凉意,王征被革去内阁首辅一职,会不会与魏红年的死有关,到底是户部的事,天起帝不满察州的现状? 「宛宛,有件事我不该说,但对你我不得不提醒。」 黄妙英果然有内幕消息。 许宛一脸期待地凝睇黄妙英,「快讲。」 「陛下可能会让校事厂派人去察州,名义上是重查魏红年之死,实际是想看察州赋税改革搞得怎么样。」 许宛即刻懂得了黄妙英的意思,姚宗安是如宁公主的驸马,天起帝定不会放他出去,宋绩又刚刚被调去禁军。 数来数去,大概还是派左珩这个厂公前往,反正司礼监那边有邓金言、原初他们盯着。 之前去岩疆那么久,他们都把皇宫内廷打理得有板有眼,足以证明缺了左珩照样玩得转。 「你的意思,皇兄要派左珩去察州?」赵燃拍了拍胸口,那句「幸好不是我家姚宗安」,被她咽了回去。 黄妙英微笑颔首,没再指明。 「陛下派他去就派他去呗,给朝廷做事,没办法呀。」许宛装作无所谓,心底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 「宛宛,这一回你就别跟着了,没事和公主多进宫陪陪我嘛。」 「我知道,你放心好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7页 许宛察觉出黄妙英的异样,她貌似在暗示自己什么,却又没法子直说。 待许宛和赵燃离开皇宫,黄妙英便立马赶往宝相殿。 「都跟她说了吗?」天起帝一脸威严地质问。 黄妙英垂眸答话:「妾已对许宛说了,她不会跟左珩前行。」 「你们仨这么要好?」天起帝略微勾起唇角,「如宁和你居然都看得起她?」 「陛下有所不知,许宛不似一般女子,我们在闺阁时,常与之来往,确是值得深交的朋友。」 黄妙英甚少在天起帝面前表露自己的真实想法,这一回关系许宛,她到底没有忍住。 「如宁那丫头也这样说,你们让孤对她充满好奇。」 天起帝能不好奇么,自己的爱妃和妹妹都喜欢她,「玩弄」死那么多女子的左珩也被她收服,连自己的弟弟也对她倾慕已久,许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天起帝打发黄妙英回宫里好好养身子,转头唤来邓金言,「去请左珩过来。」 第232回 总得自己走 去往察州的旨意,不日便正式下达,左珩不得不从,他很清楚这是天起帝故意为之。 将左珩调离丰都,天起帝才能大刀阔斧地给朝廷「换血」。 左珩现在的威望太高,甚至传出他可以左右圣意的谣言。 事实并非如此,但很多权臣与他关系颇深也是不争的事实。 宋绩已被调入禁军虎贲营,左珩遂带上了年轻的胡瑞雪,将得力的余嵘留给姚宗安差遣。 姚宗安关上校事厂后室房门,不满地自讽:「我当初还是太幼稚,真以为陛下会如我所愿。」 这一回察州的差事,怎么轮也该轮到姚宗安头上,「我这驸马身份到底占了便宜。」 「无碍,我正好想去调查清楚魏红年的死因,清官不善终,太令人痛惜。」 左珩不想对姚宗安透露太多,宋广案的真实经过,他没对姚宗安彻底坦白。 姚宗安不问不代表猜不出实情,他懂得装煳涂,因为他足够信任左珩,乐意为左珩做事。 可他不光是校事厂的指挥使,他还是如宁公主的驸马,是天子的妹夫。 左珩不愿让他为难,有朝一日真要站队的话,他不该站在自己这边,与天起帝为敌。 宋绩也好,姚宗安也罢,他们都该有个更好的未来。 姚宗安知道无法改变什么,只得让左珩放心离开,「有我在,校事厂不会出任何岔子。」 「还有,察州分部人员偏少,没有岩疆那边那么健全,你只带胡瑞雪一人不行。」姚宗安也隐隐感到了危险的气息。 「谢之来和潘佑现在在做什么?」 这二人是左梵山留下的暗卫,他们对校事厂未必忠诚,但对左家父子绝对忠诚。 自左珩把他们收编后,他们就一直待在校事厂里做事,平时听姚宗安的差遣。 「厂公是想启动他们俩?」 「不必露面,暗中尾随我即可。」 「我回头就安排,争取不让上面察觉他们离开了丰都。」 「你和公主还没有孩子?」明明在说正经事,左珩却忽然调转话题,把姚宗安惊得够呛。 姚宗安无可奈何地端起一盏茶水,随意地呷了口,「你干什么,担心我们姚家没后呀?」 左珩微微勾起唇角,没有回答,心里暗嘆,有了公主的孩子,姚宗安以后才能高枕无忧。 「我不在丰都,朝堂上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与你无关,你的职责就是守护好校事厂。」 「左珩,别拿我当傻子,你究竟想干什么,我早猜得七七八八。你对权力没有欲望,什么九千岁全是扯淡。」 左珩一手搭在他肩膀上,用力拍了拍,旋即走出校事厂。 他近来留恋丰都,甚少骑马,愿意在黑夜里步行。 有时候还会时不时往身旁瞟去,「苏春风」三个字,总会从他脑海里闪过。 「出来吧。」左珩顿下脚步,「最近吃胖了?」 宋绩低着头从后面走过来,「厂公。」 「垂头丧气的,哪有将门之后的模样。」左珩恨铁不成钢,明明是个能人,却总是一副憨样。 「我想和你去察州。」 「胡闹,我们不再是上下级,你现在是禁军的人。察州没什么危险,我会平安回来。」 宋绩梗起脖颈,忿忿地道:「你哪一回不是出生入死,不在你身边,我不放心。」 「宋绩,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该长大独立了。」左珩像极了迟暮的老者,语重心长道。 「你对宋家的大恩大德,我还没有报,在我心里,你就是亲哥哥。」 「那就听亲哥哥的话,和顾家小姐好好相处,若真的投缘,做成夫妻亦很不错。」 宋绩抹了把眼泪,「我想回校事厂。」 「你要留在禁军,宋将军的名号一定会响彻整个大渊。」左珩从他身边穿过,将人留在了原地。 宋绩远望逐渐走远的左珩,像个孩子一样咧开嘴巴,难过得掉泪。 他只想陪着左珩一起走,可现在左珩却不要他了。 第二天一早,胡瑞雪兴致勃勃地跑到左珩宅邸报导,这是他首次与厂公出差,兴奋得整晚没睡着觉。 许宛正帮左珩戴官帽,动作亲密,却没太多不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8页 「这次应该很快,十天半月就能回来。」左珩拉住许宛的手,暗暗捏了捏。 「开春事多,我哪有空顾及你。」 许宛数起丰都的各项营生,还有左家的各处产业,足够她忙活一阵。 见许宛这样想,左珩放心不少,名义上她是在忙左家的事,实际上她是在忙自己的家业。 感情上的亏欠,能用钱财抵消,虽不可对等,却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事。 许宛将一个小包裹递给胡瑞雪,「照顾好厂公大人。」 「许姑娘把心放肚子里好啦!」胡瑞雪眼神清澈,「我会保护好大人的。」 左珩提胯上马,火速消失在宅邸门前。 胡瑞雪还没进入状态,急唿唿地打马前行,「大人,大人你等等我呀!」 沈放幽幽地飘到许宛身旁,「姑娘,咱们何时动身?」 「我说我要跟去了吗?」许宛回身迈进宅门。 「别装了,那匹壮马你几天前就让朱大哥仔细饲养,生怕被厂公发现,还牵到后院去了。」 沈放早换好衣衫,一身干练的袴褶,好似随时随地都能出手打一架。 「现在就走。」许宛脚步一刻未停,直奔后院马棚。 沈放猜得没有错,不过不是一匹壮马,而是两匹,有了之前的锻鍊,她的骑技越发进步。 宅里众人也猜到会是如此,谁都没有多言,许鹃甚至已提前扮起许宛,她不在,大家得守护好这个家。 左珩速度飞快,早已出城在官道上疾驰,心下很担心,许宛会像上一次那样追赶上来。 为避免被她追上,他只得加快速度,以求把许宛远远地甩在后面。 胡瑞雪累得大汗淋漓,唿哧带喘地恳求:「厂公,察州的任务这么急吗,咱们能不能慢一些?」 左珩反手就是响亮的一鞭,抽得胡瑞雪身下的马儿疯了一样奔跑。 「我不在丰都这段日子,你们偷懒了是不是?体力这么差,真遇险情,是我救你还是你救我?」 「我确实没赢过宋大当头呀!」 「技不如人就多加练习,快点!」 「是啊,厂公大人说得对,技不如人就多加练习,哈哈!」沈放的笑声自后方传来,「大人,你们跑得也太慢啦。」 左珩心里「咯噔」一下,勐地拉紧马辔,一回首,果见许宛和沈放骑马并进。 第233回 前方是陷阱 许宛没有在左珩跟前停下来,而是掠过他,迳自往前方冲去。 「宛宛,宛宛……」左珩快速追赶,「骑慢些,不用那么着急。」 事已至此,左珩知道再劝不动许宛回丰都。 许宛这才放慢马速,侧眸轻扫他一眼,「跑得这么快,为了甩开我?」 「没有,不是的,宛宛。」左珩只有在她面前,才褪去冷峻神态。 胡瑞雪满脸疑惑,厂公前后差距也太大了吧? 沈放早就习以为常,「胡大当头,原籍是哪里的呀?」 「察州。」胡瑞雪转头回答,「不过我爹那一代已搬到丰都,我自幼就没去过察州。」 四人在官驿停下来休整,许宛坐在树下暗暗喘粗气。 左珩端了杯温水递给她,「别再憋着,脸都红了。」 许宛接过水杯「咕咚、咕咚」饮干净,「黄妙英不让我跟你去察州,是反覆多次劝导。」 「你想说什么?」左珩坐到她身旁,替她揩了揩微乱的长髮。 「上面是想拿我的命吊住你,所以我必须跟你走这一趟。」 左珩低眸不语,长长的睫毛微垂下来,少焉,柔声道:「傻丫头,危险不在丰都,在察州。」 「什么?」 「吊住你是真,是为防止意外,万岁把我支走亦是真,阉党势力不能继续膨胀,他得推自己人上位。」 「这些我都知道,王征都被赶下马,其他那些亲近你的大臣,自然不会有好日子过。」许宛清楚丰都看似平静的海面下,早已波谲云诡。 「这只是其一。」左珩不再隐瞒,「察州新任知府孟澹是大理寺卿孟津的兄长。」 「黄妙英和赵燃都告诉我了。」 「你知道陛下为何把康王赵烁放在大理寺里歷练?」 「孟津是从潜邸就追随皇上的老人。」这层关系许宛还是想得通,「赵烁放在旁处,恐遭人利用,只有放在自己人身边,陛下才能够放心。」 「不只是放心,还能探明他到底有没有不二之心。」 许宛手中的水杯稍稍一颤,「他连这个傻弟弟也要防吗?」 「你说呢?」 天起帝的猜疑心一直很重,搞清楚宋广案始末后,左珩就知道自己对他的了解还是太少。 这便是为什么,左梵山一直阻止他为萧家平反的原因。 可他偏要试一试,宋家的事已试出结果,天起帝会为了皇权不择手段。 要是没有许宛的存在,左珩现在已把萧家的事提到明面上来,要是不成,他不活了便是。 可是有许宛,他捨不得这么做,所以他想再转圜一下,或许还能想到像宋广案一样两全其美的法子。 天起帝比他想像的还要着急,赵烨一党才被除掉,他就迫不及待地要对左珩下手。 略微的迟疑,换来了察州之行,察州是天起帝给左珩编织好的陷阱,逼着他往里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9页 左珩不得不接受这次考验,若侥倖活下来,他还有资格和天起帝继续斗法。 要是死在察州,这便是他命里的归宿。 所以他不希望许宛跟随,留在丰都,至少能保她一生衣食无忧,他能留给她的只有那些家产。 他答应过许宛,自己一定会好好地活着,所以去往察州,他定会打起十二分精神。 然许宛还是追来了,生死相依的誓言,他们之间甚少提起,她却身体力行地实践着。 许宛偎进他的胸膛里,「左珩,不报仇了行不行,咱们俩逃吧。」 「晚了。」左珩心生悲凉,「架在这上面,就算我不想替萧家申冤,皇帝也不会放过我。」 许宛的心一下子跌落谷底,只听不远处又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二人同时望向丰都方向,却见一个黑衣人沖他们而来。 左珩端详那黑衣人,淡淡一笑,「是周汉白。」 周汉白与他们在正式场合,从来没有在一起过。 连姚宗安的家宴,都没有请他到场。 可左珩心里明镜儿,没有周汉白的相助,很多事情都无法办成。 先前把他安插在宫卫军里,是他与姚宗安最正确的决定。 「厂公大人。」周汉白一跃下马,将面巾扯掉,「是我。」 「一路追到这里,有何要事?」左珩没有客套,直奔主题。 「魏红年的尸体不翼而飞。」周汉白面色凝重,「这很不正常。」 「有人故意不让我查案?」 「属下觉得是想把你困在察州。」 魏红年的死惊动朝野,到底是地方要员,当时查案非常谨慎。 所以判定他为自尽而亡,可信度极高,想在这上面动手脚很难。 况就算有人想害他,赵烨动机最大,他却已被处死,剩下的还有谁呢? 利用魏红年做文章,确如周汉白判定,是想把左珩尽可能地困在察州。 「还有。」周汉白深思片刻,「陛下与孟津前几日在宝相殿内长谈。」 「这不足为奇。」 「那么与邓金言长谈呢?」 左珩无意识地将手掌扣在膝头上,「邓金言?」 「看来他没有和厂公提起,自你去岩疆后,司礼监乃至这个皇宫内廷都是由邓公公在负责,他可不姓左。」 周汉白原本不想赶来提醒,毕竟他现在已正式掌握宫卫军,他的主子天起帝对自己也算信任。 可前几天,他暗会姚宗安,二人多饮几杯,姚宗安控制不住思绪,向他不停地发牢骚。 周汉白才知这趟察州之行,算是左珩替姚宗安跑的,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这些内幕告诉左珩。 「我知道了,多谢周统领坦诚相告。」 「察州兇险堪比岩疆,厂公,切莫轻易相信身边人,哪怕是校事厂分部的属下。」 周汉白就差明着说,想要害左珩的,要么是孟津的兄长孟澹,要么是校事厂的自己人。 邓金言若是拿着皇帝的手谕使唤校事厂厂卫,众人没有理由不听他指挥。 哪怕姚宗安抗旨,多半也会被天起帝控制起来。 送走周汉白,左珩已察觉许宛的脸色变得憔悴惨白。 「不必多虑,周汉白只是好心提醒,境况或许没有那么糟。」 「谁杀你,我杀谁。」许宛霍地起身,走到马槽前,专心餵马。 左珩跟了上去,耐心劝慰:「答应我,别意气用事,我们一定能活着回丰都。」 第234回 穷奢极欲时 按照以往惯例,丰都校事厂来人,地方校事厂都会派人第一时间出来相迎。 然而左珩一行人刚踏入察州地界,就被知府衙门的人给截住。 察州知府孟澹没有露面,而是同知桑羿携底下官吏热情接待。 左珩眼神寒峭,目光里渗着冷意,很明显察州校事厂无用,他们的行踪早在孟澹的掌控之中。 他懒散下马,转头将许宛抱下来,用唇语道:「要演戏喽。」 许宛瞭然他的意思,瞬间变成一副娇滴滴的面孔,「大人,你弄疼我啦!」 沈放和胡瑞雪把眼睛瞪得熘圆,眼前这俩人是吃错药了吧? 左珩毫不掩饰地大笑,嗓音比往常尖锐不少,「咱家的排场好大啊,各位是……」 桑羿三十上下的年纪,略胖,一双小眼睛倒是炯炯有神。 他喜笑颜开地跑上前,躬身作揖:「下官察州同知桑羿,见过厂公大人。」 桑羿随即替左珩介绍起身后官吏,户房典吏夏小冬、刑房典吏包冶,以及房下捕快和小吏。 户房对接的是税收改革,刑房对接的是魏红年之死。 孟澹一上来就打名牌,这是在考验左珩要如何接招。 「诸位辛苦,咱家这一路累坏了,未来几日难免要给诸位添麻烦。」 左珩将马鞭随手丢给桑羿,牵起许宛便往城中走去。 桑羿抓住马鞭交给下人,与夏小冬、包冶对视一眼,又笑呵呵地追赶上来。 察州没有岩疆那么地广人稀,市井气息较重,恰赶上开春在即,城内一片欣欣向荣。 「都是陛下喜欢的青年人。」左珩一面环视四周,一面低声笑嘆。 许宛也看出察州官吏的共同性,孟澹不超四十岁,桑羿等人也都很年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0页 看来校事厂的情报有误,察州不仅仅是换了魏红年一人,是整个衙门班子都被洗一遍牌。 天起帝确实高明,察州是产粮大户,粮食就是大渊的命脉。 通过税收改革一事,将察州彻底变成自己的嫡系,再好不过。 事已至此,这时候派左珩来,就不怕他知晓。 这里等同于天起帝的后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对左珩动手,总比在丰都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动手容易。 「厂公大人,衙署在那边。」桑羿小跑跟在旁边,为左珩带路。 左珩大手一挥,捏着嗓子笑道:「今儿乏了,先找个地儿住下吧。」 「驿馆倒是不远,下官这就带您过去。」 「驿馆那地方又旧又脏。」左珩微微皱眉,「城中哪家客栈最好呀?」 左珩几句话,就把孟澹的安排全都打乱。 此刻去衙署,左珩看见的听见的,便都是孟澹一早就预备好的东西。 驿馆也是官家所属,里里外外定安插不少眼线。 他们以为左珩会二选一,左珩却跳出来选择了第三个地方。 桑羿磕磕巴巴地说:「天,天涯阁。」 「在哪儿?」左珩用那双狐狸眼盯住桑羿。 桑羿不禁打了个冷战,「小人这就带您过去。」 本想低调到此,却被孟澹搞得如此高调,左珩索性再添把火。 抵达天涯阁便要了这里最好的两间房,他和许宛一间,沈放和胡瑞雪一间。 费用却记在桑羿身上,还特意叮嘱他,不能算在知府衙门的头上。 桑羿吃下这个哑巴亏,将左珩一行人款待好,才告辞赶回去復命。 四人在房间里用膳,沈放啃着鸡腿走到窗子前,「大人,人都撤了,但有几个贼眉鼠眼的在外面监视呢。」 「把校事厂的信号放出去。」左珩吩咐胡瑞雪,「若两个时辰内没有回应,你今晚就去一趟这里的分部。」 胡瑞雪放下碗筷立马去办,沈放又啃着鸡腿贴上去,「我帮你放哨。」 「猜一猜孟澹下一步会怎么做?」左珩轻啄一盏酒,勾唇轻笑。 许宛打了个饱嗝,「今晚会赶过来热情款待你吧。」 「我要是和花魁歌姬走得太近,你会吃醋吗?」 「当然会。」 左珩拿起巾帕替许宛擦擦嘴上的油渍,「要不晚上你别露面了。」 「放心吧,误不了你的事。」 许宛宽左珩的心,他现在得树个骄奢淫逸、不干正事的形象,否则察州的事没法子进展开。 「回来任你打骂。」 「好,我不客气。」 将将过了傍晚,还未到掌灯时候,孟澹便火急火燎地赶到天涯阁来拜见左珩。 孟澹及桑羿等人没穿官服,想是不想让底下百姓看到这一面。 左珩也配合地换上常服,一身鸦青色直裰,把他显现得更加冷峻。 许宛衣着倒是朴素得很,知道她得扮演好陪衬一角。 察州画舫不太出名,瓦肆倒有很多,孟澹在最好的一家包了上等雅间,邀左珩一道前往。 左珩欣然答应,就是万万没想到,服侍他们的不是什么花魁歌姬,而是一位雌雄莫辨的伶人。 在宽敞的雅间里,为众人表演了几段察州独有的舞曲,各种乐器更是信手拈来。 许宛在旁哭笑不得,她总不至于吃一个男人的醋吧? 左珩故意冷落许宛,将目光都投到那伶人身上,「孟知府,这一位是谁啊?」 「厂公有所不知,他叫虞润生,师从察州的乐器大家,如今已成名,很多秦楼楚馆都争抢着请他去演出。」 孟澹对左珩有所了解,到底都是丰都人,左珩早年那些传闻他哪能不知? 不是说他好虐美人吗? 想来是那些女子嫌弃他阉人的身份。 跟来的这个许宛,听闻是待在他身边最长久的女子,还不知有什么了不得的房中术。 既然左珩不肯先办公事,孟澹干脆给他送来个男人,先把他给迷住再说。 「让他过来,给咱家倒酒。」左珩将计就计,心里反倒坦然不少,至少许宛不会生气了。 桑羿赶快招唿来虞润生,先把左珩夸大地介绍一番,之后才堆笑劝道:「虞公子,还不快敬厂公大人一杯?」 虞润生不卑不亢地坐到左珩身侧,长指拿起酒壶就要往酒盏里倒。 左珩一指按在他的手背上,眉眼佻达地笑了笑,「还是咱家餵公子吧。」 说罢,左珩端起酒壶,将壶嘴对准虞润生的唇齿,「喝下去。」 虞润生满脸写着不悦,却不敢发作,被左珩逼得仰起头,将整壶酒都灌入喉中。 酒水顺着他的下颌流淌到脖颈,将胸前的衣衫浸湿大半。 虞润生被呛得眼尾通红,「厂公大人,小人酒量不加。」 「喝光。」左珩歪了歪头,煞气顿现。 连许宛都看不过眼,左珩也太不懂怜香惜玉,怎么好这样折磨人啊! 第235回 声东击西计 虞润生喝光了整壶酒,左珩才肯放过他。 孟澹和桑羿手心里都是汗,第一次近身体会到这个死太监的威严。 他不是针对虞润生,他是在给孟澹这些人看。 虞润生被请下去,左珩继续同孟澹等人把酒言欢,将陪坐众人都给喝醉才算罢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1页 「大人,下官派人送您回去吧。」桑羿一边搀扶孟澹,一边招唿左珩。 左珩双眼迷离,倚靠在胡瑞雪身上,「不必,我的护从认识回去的路。」 桑羿不敢怠慢,急吼吼地唤来夏小冬,想让他派人送左珩一行人回天涯阁。 哪料夏小冬也喝得醉醺醺,嘴巴发直行动迟缓,还没等吩咐底下人,左珩一行人也迈进马车走远。 桑羿郁闷地跺脚,又赶快给那几个盯梢的打手势。 盯梢的急速跟上,却没想到他们身后,还有一伙人,正是潘佑和谢之来。 他们俩已替左珩把察州大致情况摸个遍,这几个盯梢的,功力不行。 只要左珩一声令下,他们即刻丧命。 左珩双眼紧闭,靠在许宛怀里,「宛宛,别生我气。」 「我怎么会吃男人的醋呀,那虞公子真是我见犹怜。」许宛知道左珩的酒量,他没有喝醉。 左珩听闻,倏地一下坐起来,「亏你是丰都来的,不知道龙……」 许宛用指头在他嘴巴上拍了下,「嘘,别瞎说。」 「除了那年除夕,你再没为我吃过醋,倒是我,吃完赵烁吃格彬的。」 左珩委屈巴巴,谁教他是个「太监」呢,正常女子哪有不讨厌他的? 「好啦,你今儿把孟澹他们灌成那样,不知明天能不能醒酒呢。」 「最好别醒,耽误我办事情。」 瓦肆离天涯阁的距离不算远,一行人很快到达。 甫一推门进房,胡瑞雪和沈放在黑暗中就与人动起手来。 几招过去,但听对方唤道:「厂公,属下是察州役长杜启竹。」 房中灯烛慢慢点亮,杜启竹跪在厂公面前,「大人,属下来迟,还望恕罪。」 岩疆校事厂总有大几十号厂卫,毕竟岩疆是重地,投入的自然较多。 察州不一样,加上杜启竹一共不足十人,没几个在丰都校事厂受训过。 据杜启竹介绍,察州这几年没有多少贪污腐败的官吏,也没有离奇大案,这里总是为民生打架。 所以校事厂能报上去的有用信息比较少,常常被忽略。 人力缺乏,导致他们没判断好左珩抵达的时间,没想到还得让厂公用这种方式召见。 「说一说知府衙门的情况。」 「孟大人接任以来,一直在履行赋税改革,户部那边怎么下达,他就怎么做,百姓们都很认可。」 左珩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杜启竹说了一通互不得罪的废话。 「孟澹、桑羿,乃至下面的孟小冬、包冶等人,都是何时上任的?」 「呃……」 「知府衙门里有没有蒋方粱这个人?」 闻言,杜启竹有些不自然地缩了下肩膀,「小人不知这个人。」 蒋方粱是魏红年的心腹,也是促成他向翼王赵烨贿赂冰敬的关键人物,他和海冰是同乡。 魏红年死了,蒋方粱不应该消失,就算他辞官回乡,也能留下痕迹。 可杜启竹却说不知道,看来察州校事厂形同虚设,里面一个人都无法信任。 「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先回去,等我传令。」左珩不动声色地将人打发走。 少焉,谢之来和潘佑也从窗子外翻进来。 许宛被吓一大跳,都不知他们是好是坏。 听左珩讲明才知晓,他们俩是从丰都一路尾随而来。 这只老狐狸,到底留了后手。 杜启竹没能回答的问题,谢之来帮他回答了,蒋方粱还在察州境内,只不过辞去官职,已归隐乡下。 今天左珩到达察州时,蒋方粱偷偷出现在附近,估计是想知道左珩是不是来给魏红年报仇的。 正是因为出现了可疑之人,谢之来才能快速查清蒋方粱这个人。 「他后来去了魏红年的坟前,痛骂厂公一顿。」谢之来苦涩一笑,「内容我就不学给厂公听了。」 「倒是个长情之人。」左珩没有生气,欣慰地赞嘆。 许宛判断道:「看来他是突破口。」 「外面那些眼线如何了?」 「都是泛泛之辈,厂公下令的话,小的这就把他们解决掉。」 「不必,杀了他们,孟澹还会派新人,蠢一点,对我们有利。」 左珩上下打量一圈房间,将许宛推到内室里,「我得出去一趟,会会这个蒋方粱。」 「放心去吧。」许宛打了个哈欠,「我乖乖睡觉。」 「我让沈放留下来守着你。」 「行,快去快回。」 左珩唤来沈放,让他就待在这间屋子里,左珩不回来,他就得寸步不离地护在许宛身边。 沈放尴尬苦笑,大晚上的,厂公放心他和许宛共处一室,这是多大的信任。 来不及多说,左珩一行人已翻窗离去。 许宛躺在床榻里嘆气,「沈放,麻烦你啦!」 沈放蜷着身子窝在一把圈椅上,「姑娘这话多见外,你每月发我多少银子呢,这不是我应该做的?」 许宛刚要进入梦乡,房外忽地有人拍门,「厂公大人,小的给您送来了醒酒汤,还望您能喝下。」 许宛迷迷煳煳走出来,与沈放对视一眼,「厂公已睡下,醒酒汤就不喝了。」 「我们察州的酒后劲儿大,厂公若不喝的话,明后天头都会痛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2页 沈放陪许宛走到房门前,他取出匕首在旁边埋伏,许宛将房门掀开一缝,「拿给我吧。」 门外是客栈小二,白天时许宛见过。 他把醒酒汤端给许宛,「劳烦姑娘。」 许宛点了下头,随手插上房门。 沈放立刻用银针试毒,确定这就是一碗普通的醒酒汤。 「谁也信不得。」许宛重复左珩的话,「多加小心吧。」 「察州比岩疆还要命。」沈放不由得感喟。 在谢之来的带领下,左珩一行人很快来到蒋方粱家中。 他家徒四壁,听说原先有妻子,辞官后不知怎么都弃他而去。 如今一人苟活在此,常常喝得酩酊大醉。 胡瑞雪将长刀架到蒋方粱的脖子上,将熟睡之人惊醒。 「你们到底来杀我了。」蒋方粱不畏惧,好似知道自己有这么一天。 第236回 寻找真兇手 屋中的灯烛被点亮,蒋方粱从卧榻上坐起身,「厂公大人?」 「认得我?惊讶什么?」左珩端坐在他家里唯一像椅子的破木柜上。 「你们怎么找到我的?」蒋方粱速速下床,「还以为是那群混蛋呢?」 「谁?」左珩正颜厉色地问。 蒋方粱沖左珩揖了揖,「大人,我对您坦白,能保住这条小命吗?」 「说不准。」左珩掸了下沾染在直裰下摆的灰尘,「但你不说,一定会死。」 蒋方粱心下一紧,「扑通」一声跪下去,「到底要我死呀。」 「废什么话!」胡瑞雪狠踹蒋方粱一脚,「厂公问你什么就回答什么,再兜圈子,立马送你去见阎王。」 蒋方粱疼得龇牙咧嘴,「你们比府衙那些人还可恶。」 「哎,你这个人……」胡瑞雪又将腰侧长刀拔出刀鞘。 「我说,我说。」蒋方粱抱头逃到左珩身侧,「小人不才,算是魏知府的亲信。」 当初魏红年带领户部官员回到察州,特别认真地请他们与户房、各层级代表确定税收标准。 得到上下的一致认可,他前脚刚把户部官员送走,后脚就意外身亡。 魏红年的事惊动丰都,大理寺那边派下专人前来查案。 先是说魏红年死于突发疾病,又经多方调查,最终确定为自杀。 「我从来不信,魏大人身体虽不怎么硬朗,却没啥重大病患,且他刚为察州做出巨大贡献,为什么会自杀?」 蒋方粱道出自己的疑虑,他当时怀疑两拨人,一是丰都的翼王赵烨,二是察州的乡绅。 乡绅帮魏红年筹集的冰敬款,他又把这笔钱贿赂给赵烨。 临从丰都离开时,魏红年竟从赵烨嘴里抠出这块肉,赵烨哪能不恨? 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而是关系那位翼王殿下的脸面。 奇就奇在,待魏红年回来以后,这些乡绅并没有收到他的退款。 魏红年死后,大理寺调查他的遗产时,也没有发现这笔钱的去向。 没过多长时间,孟澹来察州上任,知府衙门大换血,蒋方粱原先管理工房,他的职位被孟澹带来的新人顶替下来。 他之所以没离开察州,守在魏红年的坟前,就是希望会有人替魏红年申冤。 偏偏命运捉弄,刚听说丰都那边会派人来查魏红年一案,他的尸体竟不翼而飞,这难道不是有鬼的表现? 赵烨一党已伏法,唯一心虚的就剩那些乡绅。 「所以你认为谁会要你的命?」左珩听完蒋方粱的叙述,慢条斯理地问道。 「那些乡绅呗,怕我对你这位厂公大人胡说八道。」 蒋方粱细数了几个有名的乡绅,说他们几个没有在赋税改革中获利,反而吃了好大的亏。 「他们之前之所以那么痛快地给魏大人筹款,是料定他去丰都一定会失败。」 「你的意思是,那些乡绅只是表面上和百姓站在一起?」 「乡绅和佃农怎么会有一致的利益?」蒋方粱苦苦一笑,「魏大人就不该管这件事。」 左珩起身在逼仄的房间里踱步,「赋税改革已是既定事实,那些乡绅杀了魏红年有何用?」 不等蒋方粱回答,左珩接着责问:「乡绅给魏大人筹钱,就没打算要回去,毕竟对他们来说这点钱微不足道。」 「厂公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也认为魏大人是自杀?」蒋方粱失望至极,「你果然和孟知府他们是一伙的。」 左珩没反驳蒋方粱,「察州城中有几座义庄?除了义庄,还有什么地方能存放尸体?」 「事情都过去多久了,魏知府的尸体就算没变成白骨,也差不多了吧?」蒋方粱敲敲自己的脑袋,仿佛在骂校事厂怎么养了一群蠢货呢? 「已然丢失,怎么还能召回来。」 「就算变成白骨,亦可从他身上找到线索,你守着魏大人的尸体,不也是想保护这最后的证据?」 蒋方粱沉默不语,但对左珩却没多少信任,总感觉他就是来应付差事的。 左珩把潘佑留给蒋方粱,命他们从天亮起,就在察州城中慢慢寻找,说不定会发现线索。 趁天色未亮,左珩又飞速赶回天涯阁。 一大清早,便让客栈准备出丰盛早膳。 小二换了两次,左珩都不满意,慌得店家主动上门,询问左珩想吃什么样的,他好差人去外面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3页 左珩极不耐烦地提出要求,店家立马照办。 「等等。」左珩指了指茶几上的醒酒汤,「太难喝,端走吧。」 店家不停地道歉,端起醒酒汤灰熘熘跑出客房。 「差不多行了,有你这么难为人的嘛。」许宛白他一眼,算是明白他那些骂名是怎么造成的。 「厂公这是故意为之。」沈放嬉皮笑脸地替左珩解释,「孟澹那些人,过后准得问店家厂公的行程。」 「我当然知道,这是为了加深印象。」 左珩朝许宛笑了笑,「今儿不等他们来访,吃过早膳咱们去田间转一转。」 「你又要干什么?」 「总得听听底下百姓的真实想法。」 调查魏红年一案是幌子,搞清楚赋税改革推行的如何是「真」,这是左珩要交给天起帝的答卷。 察州土地肥沃,良田都是一大片一大片连在一起。 离春种还有一段时间,田间已有农民做起准备。 左珩拉起许宛的手,提醒道:「当心脚下。」 「我没那么矫情。」许宛随左珩漫步前行,「咱们家的地,你是一次都没去过。」 「娘子多费心,我偷懒享清福了。」 「你叫我什么?」 左珩垂眸偷笑,「藏在心里的话,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人家如宁公主和姚宗安,在家的时候就这么称唿。」许宛钦羡不已,「姚宗安可听话了呢。」 左珩佯装没听见,眺望田间劳作的老农,走过去向他们询话。 用大半天的时间,随机走访了几处田地,得到众人的一致反馈,大家对赋税改革都很满意。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魏红年为察州打下了底子,孟澹一上任就有政绩。」左珩蹲在田地旁,替许宛掸去裙摆上的泥土。 「这样子的话,就更说不过去,魏大人就没理由自杀。」 「可谁有理由杀他呢?」 「你不信是那些大乡绅干的?」 「不信,就算他们心中有怨气,也不会直接杀掉朝廷命官。」 许宛扶起左珩,意味深长地笑道:「你看,我们为了搞清楚这些,就得逗留在察州,这是不是就是丰都那边的目的?」 第237回 竟以身入局 「厂公大人,厂公大人!」桑羿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左珩回首一望,但见只有他一人,孟澹没有露面,底下也无人跟随。 想是他们经过半天的研究,准备换一个思路对付左珩。 「哟,桑同知,你怎么大老远找这来了?」 「下官沿途问了一路,可算问到厂公在何处。」桑羿用袍服袖口来回扇风,略胖的体格,使他不停地流汗。 左珩出行没有顾及那些盯梢的,若真想及时找到他们,至多半个时辰,可知府衙门却空下大半天的时间。 「察州真是好地方。」左珩随手抓了把被老农松过的土,「黑土地,太适合作物生长。」 「厂公大人体恤民情,察州百姓好福气。」 「去岁什么作物最赚钱?」 桑羿张口就来,「包谷、稻谷、菽粟,这些是最基础的,还有土芋和香蕈。」 「香蕈?」左珩好奇地追问,「这不是南边才有的特产?」 「我们这里也能种植,且产量极高。」桑羿顿了顿,窘然笑说,「就是对香蕈的了解不够全面,偶尔闹出吃中毒的个例。」 桑羿正为左珩耐心解释,一个身穿月白深衣的散发男子,也从远处走过来。 他与这田间格格不入,出现在这里着实突兀。 「小人虞润生,见过厂公大人,见过桑同知。」虞润生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 许宛望得入神,虞润生堪比她在小倌馆里看到的那些美男子。 用美男子形容虞润生还不够准确,称他美娇郎才对。 「虞公子怎么会到这来?」左珩目光微冷,刺向虞润生。 「小生惭愧,大人脚下这片地是我宅子上的。」虞润生躬身低眉,「前面便是小生的别院,大人要是不嫌弃,请随我去宅子里喝杯茶,歇歇脚。」 左珩白得意半天,到底没跳出孟澹的「法眼」,他们竟误打误撞来到虞润生的地盘上。 「恭敬不如从命。」 左珩大方跟随,很快就和虞润生并肩行走。 起初虞润生有些畏惧,不是走在他侧前方,就是走到他侧后方。 左珩干脆把他捞到自己身侧,刻意表现出对他很感兴趣的样子。 许宛见左珩又演上了,自己也不能落后,故意在桑羿周围气急败坏地跺脚,还小声嘀咕「男狐狸精」。 桑羿小眼睛瞟到许宛身上,见她吃起醋来,暗暗窃喜一番。 虞润生的别院不大,但修建得很雅致,符合他这个人的形象。 他与左珩不谈田间的事,只聊品茶和作乐。 桑羿涎涎地坐在其中,自觉没趣,便起身告辞。 末了,还不忘叮嘱虞润生,要好生招待厂公,算是知府衙门给他下达的任务。 虞润生毕恭毕敬地送走桑羿,转头又与左珩攀谈起来。 许宛刻意在旁摔摔打打,还多次打断他们之间的谈话。 把左珩「气」的,直接让沈放带她回天涯阁。 许宛闹着不肯离去,左珩便对沈放下命令。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4页 许宛最后是被沈放拖出虞家别院,场面实在丢人。 「我演得像不像?」刚一踏进马车里,许宛就迫不及待地问沈放。 沈放啧啧两声,抢白道:「我都快信以为真了。」 「虞润生确实好看,迷人哪!」 「姑娘,你别闹,厂公这是以身入局。」 许宛咯咯地笑出声来,「让他们俩自由相处吧,指不定能擦出什么样的火花呢。」 「有胡瑞雪看着,厂公敢干什么呀?」沈放驾车前行,很快离开此地。 没有旁人的束缚,虞润生果然放得更开,与昨晚在瓦肆里的状态截然不同。 与虞润生暧昧半天,左珩突然问道:「你都跟过谁?」 虞润生雪白的脸皮儿唰地一下变红,「大人,你在说什么?」 「一般伶人哪能拥有这么多房产田产?」 「我……」 左珩拢住虞润生的腰身,往自己身边一带,「我不喜欢弯弯绕绕,我喜欢直接一点。」 「大人,我是正经人。」虞润生强行推开左珩,「你这样会吓坏我的。」 左珩邪魅一笑,阴森的狐狸眼斜睃虞润生,「丰都民风开化,你该去丰都见见世面。」 「大人是想带我回丰都?」 「你可愿意?」 「您的后宅不缺家眷。」 「我何时说要你做我的家眷?」 左珩言语狎昵,把虞润生羞得都抬不起头来。 左珩抬手挑起虞润生的下颌,「真是我见犹怜啊。」 虞润生抿了抿朱红的薄唇,「大人,我还是给你弹一支曲子吧?」 虞润生取过瑶琴,坐在不远处为左珩弹曲。 他在这方面的造诣很高,左珩觉得不比宫里那些乐师差。 就是不知怎么,脑子里忽然晕乎乎的,眼前也开始模煳。 一曲还未弹完,左珩便倒在案几上。 胡瑞雪见状,大扠步跑过来,「厂公,厂公!」 虞润生面不改色地笑道:「厂公大人许是倦了,不如我带他回房歇息一阵儿?」 胡瑞雪哪里肯同意,却见左珩一手在背后不停地给他做暗示。 胡瑞雪这才明白,厂公是装的,他想知道虞润生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那好吧,小憩半个时辰,厂公要是还没醒,我先把你结果了。」 「我哪敢刺杀厂公呀。」 虞润生架起左珩,踉踉跄跄地走进内室。 先将左珩放到床榻上躺好,又把他的长靴脱掉,还倒来热水替他耐心地擦拭。 做完这一切,虞润生插好房门,重新跳上床榻,不紧不慢地褪下自己的外衫。 左珩还以为他会搜自己的身,看自己身上都带了什么东西,亦或者检验自己是不是真太监。 万没想到,虞润生竟用起这招。 难不成等他「醒」了之后,虞润生要像个失贞的姑娘,沖他哭天抹泪,要他负责到底? 「再脱,我就杀了你。」左珩没忍住,到底睁开眼睛。 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身下床,一脸鄙夷地端详虞润生。 「你没事?」虞润生大惊失色,「你装的?」 「茶里没毒,香薰没有问题。」左珩轻扯唇角,「更确切地说,是喝了你调制的茶,再加上特制的香薰,才会晕厥。」 许宛做香料买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左珩怎么会在这上面栽跟头。 虞润生咬紧下唇,须臾,「既被厂公大人逮住,小人也没什么好说的,悉听发落。」 「谁让你来杀我?」 「怎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杀你,只是想藉此拉近你我之间的关系。」 「也就是说,我信任你以后,你会带我走进他们编织好的陷阱里。」 他到底是朝廷派下来的钦差,总得制造一起像样点的意外,这样才好堵住悠悠众口。 虞润生爬下床,跪在左珩跟前,「小人哪有选择,小人只想保命。」 第238回 弄巧成拙夜 胡瑞雪在外面等得无聊,这别院每个角落都被他查看一遍,没什么危险可言。 以厂公的实力,对付那个男女不分的虞润生绰绰有余。 只是眼瞅着就到半个时辰,内室里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胡瑞雪时不时地探头,却听内室房门「吱嘎」一声打开,左珩面带笑意地踏出来。 胡瑞雪疾步上前,「厂公,怎么样?」 「还不错。」 左珩别有深意地瞥胡瑞雪一眼,旋即大步走出别院。 胡瑞雪一脸懵然,紧追左珩的步伐,余光竟瞟见披头散髮衣冠不整的虞润生跪在内室的地上,始终没动弹一下。 厂公对虞润生做了什么?该不会坊间传言是真的吧? 不对劲儿啊,厂公是太监做不了那件事,虞润生那样子咋可能做主导? 回去的路上,胡瑞雪都快把自己搞晕。 许宛平时待他不薄,要是她询问自己什么,他该如何作答? 左珩瞧他心不在焉,忍不住笑道:「我把虞润生给收了。」 胡瑞雪点点头,復又摇摇头,「啥?」 「收了」为何意? 是把他收为己用,还是将人那样了? 「以前觉得宋绩是个夯货,现下看来,你没比他好多少。」左珩沖他额头敲了下,「白瞎这副聪明长相。」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5页 胡瑞雪不知所措地挠挠头,厂公到底什么意思呀? 田庄离城内的天涯阁路途较远,左珩回来时外面的天都黑了。 沈放没在客房里陪着许宛,反而忧心忡忡地在门口徘徊。 见到左珩迈进客栈,恨不得从楼上直接跳下去逮住主子。 「厂公,你可算回来了,你怎么才回来呀?」 「你们俩都是什么毛病,能不能有点城府?和我出来做事,一个比一个沉不住气。」左珩指着沈放,连带胡瑞雪一起数落了。 「许姑娘出事啦!」沈放附到左珩耳畔,「回来以后就开始不正常。」 「不是演戏吗?她应该知道的,回来还吃醋呢?」 左珩忍俊不禁,许宛这是在乎他的表现,虞润生要是个女子就好了,她更得不乐意。 「不是!」沈放急忙否认,「她好像是中毒了。」 前一瞬还忍笑的左珩,登时立起狐狸眼,「你说什么?」 「不是那种中毒,是那种中毒!」沈放有嘴说不清,「我都不敢进去,她,她……」 左珩一个箭步破门而入,房中摆设已东倒西歪,许宛蒙着被子蜷缩在床榻里。 房间里有股淡淡的香味,是许宛随身携带的离戎香料。 左珩当即反应过来,许宛与她一起喝了虞润生的茶。 虞润生点香烛的时候,许宛已经离开,按理说不会再有什么事。 偏许宛善用这些香料,许是觉得房中味道不好,拿出香料熏一熏,才会中「毒」。 左珩抱起许宛为她把脉,「宛宛,你怎么样?哪里难受?」 许宛浑身被汗水浸透,眼神涣散地看他一眼,「我热,想……」 她难以启齿,把头埋进他的心窝里。 「百密一疏。」 左珩自责,他之所以没有事,是提前吃了一颗药丸,校事厂独有的,就为破解这种毒药。 他快速掏出药瓶,好巧不巧,里面的药丸吃没了。 「我怎么会这样?」许宛无力地抓着左珩的肩膀,「你怎么没有事?」 「你用了香料。」左珩支支吾吾解释,「里面的成分,应该与虞润生给我准备的香烛大差不差。」 许宛迷迷煳煳地笑起来,「敢情是我把我自己害了。」 「误打误撞,没事,过几个时辰就好了。」 左珩拿过微凉的清水,替许宛擦了擦脸上和颈子上的细汗。 许宛不停地去抱被子,完全不敢去瞧他,「丢人。」 「哪里有。」左珩把面盆推到一旁,脱靴上榻,还顺手把床帐给扯下来。 「你为什么没有事?」许宛把头扎进被子里,「虞润生那傢伙要和你共度春宵啊?」 左珩慢条斯理地褪好外衫,穿着里衣躺到许宛身后,长臂将她拢进怀里,「我喜欢女的,孟澹用错了计。」 许宛身上的汗仍在继续往外冒,她整个人已软得毫无招架的力气,「你把他拿下了?」 「他也不是什么坏人,我保他性命,让他去孟澹那边煳弄交差。」 「你怎么保他,难不成真把人带回丰都?」 「不行吗,丰都小倌馆就缺他这个类型的,我给他带过去谋一桩差事,说不准就被哪个达官贵人瞧上了呢。」 左珩语音带笑,唇齿有意无意地啄在许宛的额头上。 许宛伸指去解他的衣带,「别再是孟澹故意安排他暴露的。」 左珩按住她躁动的纤指,「我知道,宛宛……你这样的话,我算不算乘人之危?」 「那你滚啊,有意无意地撩拨我,有意思吗?」许宛本就发烫的脸颊,更加涨红。 左珩哪里肯滚,「我哪是正人君子,我是奸佞小人。」 「还得挨几个时辰,我……」 「我帮你,我这就帮你。」左珩不再伪装,小心翼翼地把她的长髮顺到耳后。 之后的事情顺理成章发生,两个人都没想到会在察州这个地方,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 几个时辰里,许宛不知疲惫,好似行驶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 她如一叶扁舟,不断地翻涌、不断地被撞击。 这客栈床榻的材质太差,到底被左珩弄塌了。 幸而他眼疾手快,将许宛抱紧带出来。 锦被和床帐散落一地,左珩哭笑不得地凝视怀中伊人,好似顾不得这些,现在不是停下来的时候。 地上的温度很凉,许宛身上又太热,左珩担心她再得病,将人紧紧地箍在自己身上。 许宛到后来已失去意识,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梦境,像在宅邸西正房的第一个晚上,像那年荒唐的除夕夜,像在左梵山别院的温泉里…… 许宛再次醒来时,左珩已把她带到另一间客房里。 她不好意思地盯紧左珩袒露的上半身,匀称的肌肉上面皆是她的杰作,咬痕、抓痕还有笔墨字画。 「又是我干的?」 「你一直喜欢这样。」 「你怎么不洗一洗?故意留给我观赏?」 「捨不得,想多留一会儿。」 左珩早替她清洗干净,将人裹在锦被里歇息。 而他则安静地坐在一边,能与许宛这样相处的日子还有多久? 第239回 预备下黑手 接下来的几天,左珩仍旧不去知府衙门点卯,而是天天往虞润生的别院里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6页 同虞润生把酒言欢,听他弹曲儿跳舞,一副被迷得神魂颠倒的臭德性。 许宛这边也继续配合左珩,整天扮演撒泼吃醋的戏码,为的就是帮左珩和虞润生坐实首尾。 床塌了那件事,最后是沈放想法子遮掩过去,道他肖想主子的女人,被主子打个半死。 许宛本以为自己够豁得出去,这回才算体会,比她不要脸的人多的是。 横竖他们这一行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貌似就是左珩想给察州上下的一致印象。 沈放陪同许宛到察州人流最大的集市上闲逛,不多时双手已提满东西。 「姑娘,这些玩意儿丰都到处可见,你买这么多干什么?」 「给盯梢的那些人看啊,不然他们回去禀告什么?」 「厂公到底啥意思嘛,就在察州这么耗着?」 沈放很不解,去岩疆那会儿,一天恨不得干十件事。 许宛从小贩手里买了两串糖葫芦,随手分给沈放一串,「天儿热了,化得快,马上就吃不着了。」 沈放大口咬下去,「说来也奇怪,在岩疆那会儿,校事厂隔三岔五就能接到来自丰都的书信,咱们到察州这么久,半点丰都消息都不知道。」 「察州校事厂不能用了,四下还都是盯梢的。」许宛佯装好奇地在小摊上随意翻翻,「在岩疆的时候,边军、知府衙门、校事厂分部都是我们自己人。」 「也是。」 「耗着吧,谁先绷不住谁便露出马脚。」 沈放很快吃完一串糖葫芦,「我问你个事儿呗?」 「什么事?」许宛转头朝他眨眨眼睛,「一脸坏笑,没按什么好心思。」 「我老早就瞧出来他是假的,果然让我猜对了吧?」沈放低声暗笑,相信这种模稜两可的话许宛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许宛又从小贩手里买了包东西,往沈放身上一丢,「谁知道厂公杀谁,你知道什么了呀?」 她和左珩折腾那大半宿,沈放和胡瑞雪就是傻子也该猜到是怎么回事。 胡瑞雪这两天精神都不太正常,见到许宛都躲着走,就怕许宛问他什么话。 陪左珩出门更是如此,呆呆愣愣地快把左珩郁闷死。 「我啥也不知道。」沈放笑嘻嘻地否认,许宛中「毒」中得太是时候。 「就说你最聪明。」 「小胡都快怀疑自己了。」 「你别暗示他,我不吓唬你,这件事谁知道谁没命。」许宛直视沈放,特认真地警告。 沈放一个劲儿地点头称是,「我还没活够呢。」 「不过……」许宛突然回过味来,「你当时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胡大当头见了也能猜出来啊,干我们这行的常遇那种事。」 许宛抚了抚心窝,得亏是被沈放发觉,要是换成胡瑞雪,场面不得更加尴尬。 察州知府衙门,后堂内。 「大人,盯梢的这几日回报千篇一律,左珩被虞润生那个男狐狸精给迷住了,整天往他那别院里钻,那个许姑娘气得日日在客栈里骂娘。」 桑羿躬身汇报给孟澹,令人闻风丧胆的左珩不过尔尔,哪有传闻里说得那么吓人。 「太顺利了。」孟澹坐在紫檀大案前摇头,「一切都太顺了。」 「大人的意思是?」 「左珩这个人深不可测,我担心他在耍什么阴谋。」 桑羿恐夜长梦多,要孟澹早点下命令:「大人,您多虑了吧?依下官所见,咱们别再拖了,快刀斩乱麻直接处理就好。」 「好歹是皇帝派来的钦差,死在察州地界上,总得有个像样的说辞。」 「调查魏红年一案时,不慎跌落悬崖?调查赋税改革时,陷入老农做的捕兽器里?」 孟澹恶狠狠地剜了桑羿一眼,「他不是文官,据说身手极好,一般武将都不是他的对手。」 「实在不行,就让他死在虞润生的床上,到时候让虞润生背黑锅,一个男伶而已。」 孟澹向桑羿暗示过,在察州地界上杀死左珩,是丰都上面的意思。 他们只要照做,成功以后大家都会得到褒奖。 这个左珩恶贯满盈,整个丰都朝廷都想让他去见阎王。 「这个主意还差不多,你去和那个虞润生交代交代,一旦出手必须成功。」 「下官这就去办。」 桑羿离开后,孟澹陷入深深的沉思。 他来察州上任,接替魏红年的担子,是真想为察州百姓做点事。 察州被魏红年管理得甚好,可以说这里就是大渊最大的粮仓。 他一点都不想参与到党争之中,与左珩没什么私怨。 但弟弟孟津是天起帝的心腹,他们要他办这件事,他哪里敢拒绝? 孟澹心里很矛盾,真不想让底下这些官员参与其中。 这些官员虽不是什么栋樑之材,好歹都不算庸官,手上都是干净的。 可杀死左珩光凭他一力完成不了,大家早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思来想去,孟澹决计启动察州校事厂那几个歪瓜裂枣。 就算东窗事发,也能怪到校事厂内部头上。 孟澹立马差夏小冬去请那个役长杜启竹来见自己,万一虞润生失手,他还得补上第二套方案。 左珩这晚一夜未归,都在传他住在了虞润生的别院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7页 许宛见状,又在客栈里大闹一气,巴不得让整个客栈里的人都知晓这件事。 左珩前半夜确实在虞润生那里,过了三更天,就悄悄潜出来去往蒋方粱的住处。 谢之来传来消息,蒋方粱和潘佑发现了魏红年尸骨的线索。 「你怎么确定那尸骨就是魏大人的?」左珩见到蒋方粱,就迫不及待地质问。 蒋方粱也不敢确认,只道:「大人下葬时,我就在边上看着,衣着佩戴都对得上。」 左珩觉得稀奇:「盗走他尸骨的人,对他还算尊重?」 「摆放得挺好,没啥损坏。」蒋方粱如实回答。 「停尸地在哪儿?」 「城外最偏的一座义庄,魏大人的棺材被两个老者看护,说至多一个月就会有人来取。」 「潘佑,你验过死亡原因了吗?」 潘佑抱拳应声:「厂公大人,与卷宗记载一致,是自尽而亡,伤痕在脖颈……」 潘佑的话还没等讲完,蒋方粱便大叫着阻止,「不是自尽,怎么可能是自尽,我不信!」 「卷宗档案呢?」左珩无视发疯的蒋方粱。 「在这。」谢之来从怀里拿出一份抄录的卷宗。 左珩仔仔细细审阅一遍,蓦地抬眸向蒋方粱问道:「魏大人吃的最后一餐是香蕈?」 第240回 香蕈惹的祸 蒋方粱闻言,连忙插嘴解释,去岁察州从南边买回的新品种香蕈,道是极易繁殖,且产量很高。 香蕈种子培育得相当顺利,待长熟第一茬之后,底下百姓特地给魏红年送来一筐。 当初调查时,他们怀疑过有人往饭食里投毒,经仵作检验却否定了这个猜想,且那些香蕈旁人吃完都没出问题。 「你既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又为何咬定魏知府是被人杀死的?」左珩放下卷宗,诘问蒋方粱。 蒋方粱痛苦至极,辩解道:「魏大人没有自杀的动机,你们欺我不懂查案啊!」 「你仔细回忆一下,魏大人那顿香蕈是如何烹饪的?」 「这我哪能记得住?」 「当时的厨子还能找得到吗?」 蒋方粱无奈地摆摆手,「魏大人没有专用的厨子,很多时候都是在衙署跟大傢伙一起吃大锅菜。」 左珩不再多问,给足时间让蒋方粱回想。 他在逼仄的房屋里踅步,忽然大叫一声,「是拿热水焯了下,用察州特有的酱料搅拌而成。」 「你吃了没有?」左珩不动声色地追问。 「没有,我当时正在整理东西,就想着等一会儿再吃。」蒋方粱认真应答,「等我返回来时,魏大人已把整盘香蕈吃完,还向我夸赞非常可口,一时没忍住贪嘴了。」 左珩别有深意地站起身,「那种香蕈如今买得到吧?」 「能,能,我家里就晒干存了些,留着过冬吃来着。」 蒋方粱蹲到犄角旮旯翻找一气,很快就捧来一大把香蕈。 「去用热水焯一下。」左珩吩咐蒋方粱快速动起来,自己也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 不一时香蕈下锅,只过去弹指时间,左珩就推开蒋方粱,将香蕈捞了出来。 蒋方粱十分不解,气愤道:「你干什么?才过去多久,香蕈能弄熟吗?」 「潘佑!」左珩转头唤人。 潘佑即刻上前,叉手道:「请厂公吩咐。」 「你验毒能力最强,先验一下这份香蕈有毒否?」 潘佑立马行动,很快得出结论,「厂公,无毒,就是还没熟透,人吃下去可能会引起肠胃不适。」 「好。」左珩拿起箸筷,直接吃进去一片。 「厂公!」胡瑞雪三人纷纷上来阻止,怎奈左珩已吞咽下去。 他把三人挥到一旁,又接连吃下去几片,「半个时辰后给我把脉。」 话落,左珩便坐回到那把破椅子上,未过去一刻钟,他的眼前已出现重影。 潘佑察觉出异常,「我懂了。」 「有的香蕈没煮熟,吃下去会让人产生幻觉!」蒋方粱大声喊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左珩整个身子开始摇晃,神志也有些不清,「你们都变了个样,快把我绑起来,把脉!」 胡瑞雪和谢之来从速抱住左珩,将人拿破布绑好放到床榻上。 潘佑反覆给左珩搭脉,「验不出来,剂量太小。」 「用盐水洗胃,得让厂公大人吐出来!」 蒋方粱哆哆嗦嗦找出盐罐子,兑好一碗盐水端过来,「光喝下去没用,得吐啊,我来下手!」 蒋方粱从老农那里学的土法子,跳上床榻就给左珩往嘴里灌,一边灌一边用手指头勐抠嗓子眼。 见左珩吐得不厉害,又跑到他背后连捶带打。 胡瑞雪三人目瞪口呆,他们跟在左珩身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人敢这么「殴打」左珩。 好在蒋方粱的法子很有效果,不一时左珩就把胃里的香蕈吐得干干净净,脑袋也没有刚才那么晕了。 左珩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反手直指蒋方粱,「老子快被你打死了!」 蒋方粱一脸无辜地傻笑,眼睛里泛起泪花,「厂公大人,是我愚蠢,魏大人真是自杀而亡。」 是啊,这一刻,魏红年的死终于真相大白。 左珩拿自己做试验,证明这香蕈吃完会产生幻觉,且毒性不大,基本验不出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8页 魏红年吃完以后产生幻觉,想去自尽就在情理之中。 这也是当初大理寺那边给出自杀的原因,他确实不是他杀而亡。 可怜这么好的父母官,就这样死去,他本应带领察州百姓过上更富足的生活。 「孟澹还算有良心。」左珩恢復意识后,甩出这么一句话。 「大人,你脑子坏掉了吧?怎么替他们说话?」蒋方粱对知府衙门的人仍没有好印象。 胡瑞雪重新给左珩端来一碗清水,左珩慢慢地喝下两口,「他们偷走魏大人的尸体,只是为了把我困在察州。」 「你是说这件事是孟澹干的?」 「他们对待魏大人的尸首很尊敬,没有破坏,还教人好生看管,这就是态度。」 蒋方粱似懂非懂地看向左珩,「孟澹对魏知府是敬佩的?」 「他上任以来,对察州的作为你最清楚不过。」 左珩点破这层窗户纸,蒋方粱隐居在这乡下,每日与老农打交道。 赋税改革进展得到底如何,他心里怎么会没有数。 只是魏红年的死,让他背负太多,使得蒙蔽双眼,不愿客观公正地看待眼前的一切。 蒋方粱默不作声地蹲到墙边,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魏大人的遗骨,我们不用管,孟澹会把他安全送回来。」左珩站起身活动两下筋骨,「蒋方粱——」 「大人请吩咐。」 「你的职责就是守在这里,等待魏大人重新回来的那一天,待一切尘埃落定,我若还活着,你就去丰都寻我,我帮你谋个差事。」 蒋方粱腾地一下蹿起来,「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要一惊一乍,年纪也不小了,听说你和海冰是同乡?」 提起海冰,蒋方粱便像被戳了嵴梁骨一样,立马矮了半截儿。 「很多事你不必知晓,魏大人一案,回到丰都我自会向上面说明。至于你,再窝在乡野里,妻室和孩子何日才能回来?」 「大人,你连这些都猜到了?」 蒋方粱是故意把妻子送出察州,不想让他们捲入危险之中。 可惜他这个小人物,从始至终都没入知府衙门的眼睛里。 这对他来说亦是好事,魏红年有他这样一位心腹,在天之灵也能安心了。 「谨记,时刻都要闭嘴,不管以后听到什么荒唐的事,都与你无关。」 「厂公大人!」蒋方粱重重地跪下双膝,「小人该如何谢你?」 「出了这个门,你就当与我在察州从未见过,能做到吗?」左珩扶起蒋方粱,「要活着,我们都得活下去。」 第241回 一石好几鸟 魏红年一案不露声色地解决完,左珩闷在天涯阁里写总结卷子。 许宛坐在他身边,安静地看着那一行行字体,忍不住赞嘆:「冯玄以前就向我炫耀,他家厂公的字好看极了。」 「馆阁体好看什么?」左珩放开手中笔墨,「应付差事罢了。」 「这些最后要给孟澹过目吗?」 「他还得签字呢。」 「难办。」 「虞润生那边正准备着,目下还在我的掌控中。」 许宛起身走到窗子前,那几个探子已混成熟脸,她从人群里一眼就能锁定。 「这场戏还得要你配合才能唱完。」左珩自她身后将人环进怀里。 许宛没奈何地笑了笑,侧眸道:「你下起手来连自己都不放过。」 「我和虞润生是逢场作戏嘛,都跟你报备过的。」 「我是说随意吃香蕈的事。」 「谁多的嘴?小胡还是那俩暗卫?」 「少赖别人,拜託厂公大人,你下回做事情前,能不能考虑一下我,我好歹是你正儿八经的家眷吧?」 左珩把怀里的许宛搂得更紧,抱歉地说:「下回让沈放去吃,那小子皮实。」 「又东拉西扯,这种事哪还有下回。」 许宛清楚,他是觉得底下人的命也是命,自己就是从底下爬上去的,更懂得大家的不易。 当晚,左珩再次踏入虞润生的别院,那地方僻静还远离城内,确实是幽会的好地方。 许宛等到戌时末,才从天涯阁里匆匆跑出去,直奔孟澹的宅邸。 砸门声恨不得惊动半条街,宅门才缓慢打开,许宛冲进去见到孟澹,哭天抹泪要知府老爷替她做主。 孟澹一脸为难地坐在圈椅上,「许姑娘,你说的可是事实?」 「那还有假?那男狐狸精惯会勾引人,我家大人就是被他勾去了魂儿!」许宛跪在孟澹脚下,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孟澹没想到许宛竟会自己送上门,他们的计划不是明天才进行吗?怎么还提前了呢? 估计是左珩那厮自己忍不住,又偷偷摸摸跑到虞润生家里过夜。 「厂公大人到底是客,且还是丰都派来的钦差,你这叫我……」 「孟知府,谁教你动大人了,小女是想让你教训一下那个虞润生!」 许宛在孟澹宅邸闹得不亦乐乎,桑羿也闻讯赶来,跑到孟澹耳边嘀咕一气。 原来虞润生给他递了消息,道是左珩突然今晚登门,他们的计划提前了。 听到桑羿的情报,孟澹心里有了底,和许宛假意打打太极,便吩咐桑羿回知府衙门叫人。 夏小冬好似早就在等这一刻,整个户房所有捕快都在,愣是没有一个缺席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9页 众人声势浩大地赶去虞润生别院,誓要替许宛讨回公道。 一路上,孟澹表情凝重,一会儿推开门时,左珩会不会就死在床榻上? 他那么精明,会轻易上当受骗吗? 可他已拜倒在虞润生的石榴裙下,要不能把这个许宛气得大半夜上门求自己? 孟澹反覆推想,乞求老天助他一臂之力,解决掉左珩,也算是替天起帝除掉大渊最后一颗毒瘤。 阉人当道,大渊王朝是没男人了吗! 桑羿等人的想法便简单得多,知府老爷让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做,听上司的话做事准没错。 且他们这位上司不简单,算是天子的嫡系,整个察州都是皇上的自家后院。 抵达虞家别院时,整座宅邸漆黑一片。 许宛第一个冲上去,欲要将宅门踹开。 被桑羿笑眯眯地拦下来,指使夏小冬带人撞开宅门。 一行人直奔虞润生的内室,甫一闯进来,就发现床榻里传来「呜呜呜」的声响。 不知是谁点燃灯烛,却见虞润生单独被绑在床榻上,而左珩则端坐在八仙桌一旁。 「你们来了?」左珩处之泰然地笑了笑,「宛宛,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这是怎么一回事?」许宛故作吃惊状,「你们俩不是那样了吗,我以为能抓个现行呢!」 左珩掏出虞润生事先准备好的药丸,摆到八仙桌上,「知府大人,有人要害我。」 「厂公大人这是何意?害你的难不成是虞润生?」 孟澹知道败了,已打算把虞润生推出来背锅。 「我们校事厂最擅长搞这些东西,没办法使命使然,随便一个厂卫身边都带点药丸。」 左珩走到虞润生身边,将他嘴里的东西扯出来,「你说,这些药丸是从哪来的?」 虞润生咬紧唇齿闭口不答,一副随便你打杀的样子。 孟澹和桑羿已吓出一身冷汗,身后的夏小冬已暗暗抽刀,欲要帮大人们解决掉这个不男不女的傢伙。 没看清楚胡瑞雪是从哪里冒出来,上去就抽了虞润生四五个大嘴巴,「再不说,要你狗命!」 虞润生半边脸都肿起来,满口牙龈都在渗血。 许宛暗嘆,胡瑞雪这小子下手这么狠,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我说,我说……」虞润生启齿求饶。 孟澹和桑羿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虞润生不会出卖他们吧? 「是校事厂的杜启竹,他说在察州默默无闻数年,从不得器重,对厂公大人非常不满。」 谁也没想到,虞润生这时候会咬出杜启竹这个人。 孟澹找过杜启竹,给他大把银子,要他找机会把左珩骗到察州校事厂分部。 将左珩在那里杀害,制造出意外假象。 杜启竹起先不敢接受,很清楚左珩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别看他身边没带几个帮手,但个顶个是狠人,他与沈放、胡瑞雪又不是没交过手。 但孟澹拿丰都上头来压人,非说这是上面的意思,他若做成,丰都那边会给他擦屁股。 几番吓唬打压下来,杜启竹不得不接受,正暗暗准备该如何把左珩骗到校事厂。 「他逼我给厂公下药,说我若不这么做,就要杀了我,小人只想活命,小人没办法呀!」虞润生将锅全都甩给杜启竹。 「孟大人,烦请你马上派人把杜启竹给咱家抓过来。」 察州校事厂对左珩来说已无用,杜启竹吃里扒外是不争的事实。 杜启竹和孟澹那点事,谢之来和潘佑早就暗中监视清楚。 想把杜启竹的罪名「坐实」,对校事厂来说不是难事。 这么做,也算给杜启竹上一课,这就是他为什么没有资格去丰都。 孟澹被动地答应,只得让孟小冬连夜去抓杜启竹过来。 「胡瑞雪,你跟着去,杜启竹那厮要是敢反抗,你便就地杀了他。」 第242回 欲瓮中捉鳖 左珩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不给桑羿和杜启竹串供的机会。 孟澹等知府衙门里的人都被扣在虞家别院,这就是一场鸿门宴。 都以为这是众人给左珩网织的死局,却没想到他们自己才是局中子。 桑羿甚至与孟澹眼神交流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胡瑞雪请了出去。 孟澹和左珩并排而坐,场面安静得连支绣花针落地都能听见。 孟澹这时候才看清左珩的真容,眼前的虞润生早已被他拿下,这些天的种种都是在演给外人看。 「厂公大人,其实老夫只不过想帮许姑娘一个忙而已,既然是你们校事厂内部的事情,不如……」 孟澹想逃离,从这里撤出去,说不定还有转圜的机会。 「不成,孟知府,有人要杀我,您是察州的父母官,得替我做主啊!」 左珩不依不饶,哪能轻易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孟澹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心想要是杜启竹能死在胡瑞雪的手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但他明白,左珩嘴里说要杀了杜启竹,实则是要把这个人安然无恙地带过来对质。 「老夫不是挑拨您和许姑娘的关系,是她大晚上的太过莽撞。」孟澹转移矛盾,欲要往许宛身上泼脏水。 左珩瞟一眼站在窗子旁的许宛,做作地教训道:「让咱家惯得,一点体统都没有,待回了丰都,先禁足她半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0页 「大人!」许宛气唿唿地揪紧帕子,「你最近心思都偏哪去了?」 「还敢多嘴!」左珩转头唤来沈放,「把姑娘带出去,别杵在这里碍眼。」 沈放领命,邀着许宛往屋外走去。 许宛不肯,还准备乘人不备,冲到虞润生跟前痛打他一顿。 「敢害厂公大人,他白疼你啦,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沈放左拦右拦才把许宛拖拽出去,心里暗嘆,这屋子里一个比一个会演。 虞润生把头别向床内,好在是披头散髮的造型,不然没忍住笑场,孟澹都得郁闷死。 杜启竹和察州校事厂的所有厂卫,皆被桑羿带了回来。 因为没机会交流,杜启竹全程都很懵然,还没动手呢,事情就败露了? 这么晚把他叫来所为何事?知府衙门就不给半点提示? 「胡大当头,借一步说话。」 临进虞家别院之前,杜启竹到底没忍住。 胡瑞雪瞧一眼桑羿,特坦荡地把杜启竹叫到墙根底下,「怎么了?」 「能不能给属下交个底,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杜启竹边说,边往胡瑞雪怀里塞去一张银票。 胡瑞雪将银票丢出来,呛声道:「杜役长,你自己做过什么心里最清楚,识相的,进去以后就实话实说。」 杜启竹这才感知到危险气息,常年不在危险环境里待着,导致他缺乏这种警惕性。 杜启竹让桑羿带回内室,他还没等和左珩、孟澹行礼,就被床榻上的虞润生「认」出来。 「杜启竹,你要害死老子啊!」 虞润生突然跳起来,纵然双手被绑着,也不妨碍他往杜启竹身上撞。 杜启竹哪里认识虞润生,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有名的男伶。 「你瞎说什么?」杜启竹巧妙躲开,还不忘把这个疯子推倒。 虞润生哪管那么多,噼里啪啦重复一番供词,「你少装了,我就是死也得把你拉上!」 杜启竹登时就跪到左珩面前,「厂公大人,您不能听这个小人的一面之词,属下对校事厂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谋害您?」 「哦?是吗?」左珩侧头望向孟澹,「孟知府,您帮我们断一断吧。」 孟澹窘笑摆手,「老夫不敢,这是你们校事厂内部的事。」 「这么说来,咱家就随心所欲地处置了。」 左珩又换成那张令人生厌的太监面孔,嗓音尖得令人异常不适。 胡瑞雪「噌」地一下亮出长刀,「大人,与他们少废话,这二人处死便是。」 「好主意。」左珩弯下腰,眯着狐狸眼笑问:「杜启竹,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我……」 杜启竹瞅向看热闹的孟澹,他是一点没打算帮自己啊。 这时候要想自救,势必得攀咬出孟澹,否则左珩说杀死他便能杀死他。 胡瑞雪先把刀架在虞润生的脖子上,「早看你不顺眼了!」 虞润生甚至没来得及闪躲,就被胡瑞雪一刀抹了脖子。 鲜血一下子喷涌出来,弄得整间屋子都溅满血渍。 孟澹被吓得从圈椅上站起来,「死了?这就死了?」 杜启竹跪倒在一旁,不愧是丰都校事厂的高手,手起刀落痛快至极。 许宛趴在廊下窗户外偷看,低声问向身旁的沈放,「你们弄得什么血?」 「羊羔血,听小胡说演练好几遍呢。」 「能矇混过去吗?」 「给他吃过憋气药丸。」 许宛转过身,顺着墙体蹲到地上,「真刺激。」 「他只有死,才能活。」 沈放看到虞润生想起自己,当初姚宗安也是用了死囚的尸体,才把他换出来。 都是苦命的人,被裹挟进来实在是逼不得已。 二人正小声嘀咕,但见夏小冬的手下,用一张草蓆将一具尸体抬出来。 虞润生的尸体会被扔到荒郊野外,谢之来和潘佑在暗中跟随,他们会把虞润生救回来。 从此这世上再无虞润生这个人,他会以另一种身份「重生」。 「厂公大人,我招,我全招,是孟知府他指使小人……」杜启竹将他和孟澹之间的勾当全抖搂出来。 孟澹矢口否认,当即找来夏小冬,「快把这个恶人给我杀喽!他污衊本官,罪不容诛!」 夏小冬即刻拔刀,左珩却挡了下来,「哎,孟知府,您刚刚不是说,这是我们校事厂内部的事情吗?」 「他,他,你……」孟澹被左珩气得,半晌说不出完整的话。 桑羿急得想为孟澹辩解,却被左珩飞了一记暗镖,从他脸庞堪堪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桑同知,你说话之前最好想清楚,否则引火上身啊!」 左珩阴骘的眼神吓退桑羿,他瞭然这是左珩最后的警告。 「大人,刑房所有捕快都在门外,只要您一声令下,小人就可将这里踏平。」 夏小冬跳出来表忠心,是逼孟澹下命令,左珩才几个人,就不信能逃出他们的手掌心。 「夏典史,你大可试试看。」 左珩杀气外漏,许宛已被沈放带出去保护起来,虞润生也被抬出这个是非之地。 他没了后顾之忧,动起手来易如反掌,最差的结果,亦可从这里逃出生天。 第243回 制衡下妥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1页 孟澹闭紧双眼,长长地唿了口气,「厂公大人,你们校事厂做事得讲证据,单凭杜启竹一人的供词,实在行不通。」 左珩玩味地笑了笑,走到孟澹跟前,「孟知府想要证据啊?」 「是杜启竹家中藏匿的那千两银票,还是他何日何时进入知府衙门的证人,亦或者是孟知府与丰都那边的书信往来?」 言罢,孟澹已惊得浑身抖如筛糠,左珩怎么会对这些事了如指掌? 他身边满打满算只有三个人,他们天天都在自己的监视下,他是如何在察州地界上调查出这些东西? 其他那些都好说,他与孟津的书信却万不能落入左珩手里,否则牵扯出丰都上层,整个孟氏一族都会受到牵连。 「你休要诈我,左珩,你们校事厂莫欺人太甚!」孟澹硬撑着身体,向左珩示威。 「孟知府说的是,咱家此番来察州为了两件事,一是重查魏红年之死,二是替万岁瞧瞧察州的赋税改革落实得如何。」 左珩恐吓完孟澹,该给他发两颗甜枣了,他没想真要孟澹的命,于察州百姓而言,他是位好官。 「可你多日不曾去知府衙门,对这两件事从不过问,这就是校事厂做事的态度?」 「我已调查完毕,回到丰都自会向万岁讲明,顺便还会提一提孟知府,察州在您的带领下发展得特别好。」 孟澹再次无言可对,左珩这是什么意思,是与他谈判讲和吗? 同知桑羿凑到孟澹身后,低声劝慰起来,让他「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只有和左珩讲和,才能渡过这个坎儿。 一旦和左珩硬碰硬,刺杀司礼监掌印太监、校事厂厂公的罪名,就会被左珩宣扬出去。 不管这件事最后如何定夺,受难的还是察州百姓,天起帝也好,孟津也好,都不会出来替孟澹擦屁股。 而且还得埋怨,是孟澹没把任务做好,搞不好还得把他推出来送死。 桑羿一番推心置腹的深言,给孟澹敲响警钟。 与左珩和解,自己最多是被罢官,再往前多迈一步,便是无法回头的深渊。 「厂公大人,老夫想与你单独聊聊。」 孟澹妥协了,他得为察州来之不易的发展考虑,这些是魏红年打下的「江山」。 「好啊。」左珩面露缓色,「所有人都退出去。」 桑羿赶忙把一根筋的夏小冬拖拽出去,左珩哪里那么好杀,况眼下被揪住把柄的是知府大人。 当内室房门再次被阖上时,杜启竹所有的幻想都已破灭。 他知道孟澹要和左珩讲和,自己左右还是个死,落在左珩手里要死,落在孟澹手里还要死。 「胡大当头,我做错什么了?」杜启竹目光呆滞地站在庭院中,「丰都校事厂里,每日都过这样惊心动魄吗?」 胡瑞雪没法子回答他,杜启竹确实是被裹挟进来,但他也不是完全无辜,对左珩起杀心是不争的事实,收了孟澹的银子亦是抹不掉的证据。 总得有人为这场闹剧负责,杜启竹无疑是最佳人选。 不知左珩和孟澹在里面谈论多久,只知他们出来时,外面的天色已蒙蒙亮起来。 所有人都离开了虞家别院,独独把杜启竹留在这里。 杜启竹还以为自己获救,哪料刚一推开宅邸大门,就被一个人给拦住。 是处理好虞润生的谢之来和潘佑回来了,他们帮左珩看守杜启竹,他暂时还不能交给孟澹。 左珩按时出现在知府衙门里,随身掏出两份写好的总结卷子,一份是关于魏红年之死,一份是关于赋税改革。 孟澹拿在手里仔细审阅,「你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查清楚这些?」 「不然呢?」 左珩斜歪在孟澹的太师椅上,两条长腿还搭到他的紫檀大案上。 「厂公果然厉害。」 「孟知府,你该知道我的处境,不必吹捧。」 「你安全离开察州,回去以后要怎么办呢?」 「这些与你无关。」 「哎……」 孟澹郑重签字盖章,连同桑羿一起办理完所有官家手续。 左珩拿到想要的东西,亦把那些书信还给孟澹,「孟知府,你和魏大人一样是难得的好官。」 孟澹快速抢回与孟津之间的书信,当着左珩的面一把火烧掉。 左珩到底是何时进入他宅邸偷走的这些? 「魏大人的遗骨早点接回来,有时间再做场法事吧。」 「我知道,我知道。」 孟澹这才清楚,左珩连这些事情都已调查明白。 杜启竹已准时被押到知府衙门,胡瑞雪将人交给夏小冬看管。 夏小冬早就接到命令,先把人送进大牢,过几日再下手,对外就说关押期间得病死了。 孟澹的手上必须沾血,独善其身是绝不可能做到的。 至于察州校事厂这边,待左珩回到丰都后,会让姚宗安重新打造,相信过不了多久,这里的校事厂也会如岩疆那边一样健全。 左珩离开察州那日,城门口无人相送,与来时的气派场景截然不同。 但是孟澹和桑羿来了,蒋方粱也来了,还有虞润生也随他们一道默默熘出城。 许宛躺在宽敞的马车里,「怎么不想骑马啦?」 「怪累的,马车舒坦些。」左珩随她一起躺下来,「身心疲惫,又捡回一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2页 「说到底是你拿准孟澹的性子,他骨子里算纯良的人。」 「纯良的人无法在朝中做官,这是他权衡利弊后的选择。」 许宛指了指车窗外,「虞润生怎么办?就让他在暗处一路跟着?」 「和我们在一起,目标太大,有谢之来和潘佑暗中保护他。」 要是把虞润生留在察州,他必然会被灭口。 刚行驶半天,胡瑞雪便迎来一只熟悉的海东青,闭塞多时的消息终于打通。 左珩拆开姚宗安送来的密信,短短几行字,已让他汗流浃背。 「丰都出什么事了?」 许宛没见过左珩脸色如此难看,急速抢过那封密信。 看完之后,许宛和左珩的表情无异,这一天还是到来,比他们预料得早好几年。 和平就这么难以维繫,乌胡那帮鞑子到底向岩疆出手。 「现下只是无故骚扰,三两天闹一次打砸抢烧,要不了多久,就会针尖对麦芒地干起来。」 「这一仗在所难免,萨度这一回来势汹汹。」 马车忽然提速,他们得尽快赶回丰都,国难当头,所有恩怨都得先放到一边。 第244回 设必死一局 本以为回到丰都,左珩会面临艰难局面,毕竟他从察州活着归来,这不是天起帝想要看到的结果。 却因这个节骨眼上,乌胡大举来侵,将旁的事务都比了下去。 整个朝堂分成两派,主战和主和,双方各有说辞,谁也拗不过谁。 镇守岩疆的吕珍吉,摺子每三四天就上报一次。 目前的状况还算稳当,就是担心萨度捲土重来,乌胡铁骑的威力不容小觑。 左珩进宫,天起帝甚至没提一句关于察州的事情,直接问左珩怎么看关于岩疆的战事。 左珩不敢正面表态,他与天起帝之间已不再像之前那么瓷实,眼前这位天子,想要杀了替他做尽脏事的死太监。 与天起帝一阵拉扯后,他才从御案上拿起两份奏疏,「姚宗安和宋绩请求出战,誓要把萨度的人头给寡提回来。」 姚宗安的那份请战书还算正常,宋绩那个夯货直接用了血书,他对乌胡的恨意到达极点。 「宋广将军的魂在召唤他。」左珩抬眸望向天起帝,「乌胡狼子野心,一味地退让不是法子。」 「寡想打这一仗,只是……」天起帝负手站到大殿门前,「百姓才安稳度过几年,一旦开战,岩疆、善州,还有附近几个州都要饱受摧残。」 天起帝的暗示左珩已瞭然,天起帝担心军饷问题,他这么着急召见左珩,是为了让他去弄钱。 弄钱的事明明该让户部去操心,天起帝却不肯找新上任的户部尚书,明显是他不想动国之根本。 左珩明白了,天起帝又在给他挖坑,借着国难当头,打压一波贪官污吏,再敲诈一波巨富商贾。 这样一来,军饷有了着落,国库的钱还能维繫整个大渊的运作,两不耽误。 这个恶人,天起帝要左珩来当,这是要榨干他最后的价值。 若乌胡赢了,左珩兴许还有活路,若乌胡败了,左珩面对的只有死路一条。 左珩沉默许久,到底应下这份差事。 天起帝激动地抱起左珩,「好样的,孤没看错人。」 天起帝给了左珩极大的权力,只要能筹集到军饷,什么方式方法都可以。 这个过程中,左珩可随意杀人逮人,不需要向任何衙门乃至天起帝打招唿。 左珩疲惫地走出宝相殿,殿外明明是漆黑一片,他却觉得眼前被一团猩红的血色所包围。 死路一条,这是他的归宿。 左梵山就是怕他会有这个结果,当初才会那么极力地反对。 许宛怎么办,明知道不能改变,却仍要招惹她,她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厂公。」 邓金言的声音自耳后传来,左珩侧眸看去,「渴了。」 二人走回司礼监值房,邓金言给左珩端一盏茶水过来,「厂公,如今的内廷已不似从前。」 「直说。」 「内廷的太监被换了好几批,从您去岩疆开始,这半年以来陆陆续续不停地在换。」 左珩喝光一盏茶,将茶盏放回到案几上,「我在内廷里已被架空。」 「厂公,奴婢现下得了陛下赏识。」邓金言痛苦表态,「我将会成为下一个元执、陶麟。」 邓金言是左梵山留给他的人,到了今天这个局面,他仍能推诚相待,证明义父眼光不错。 这也印证了之前周汉白说过的话,天起帝要扶持邓金言上位。 「没关系,我不在京城这段日子,你把司礼监打理得井然有序,得陛下器重理所应当。」 「厂公,邓金言永远不会背叛您,请相信我。」邓金言跪到左珩脚下,深深地磕了个头。 「我信。」左珩清了清嗓子,「小邓子,帮咱家再续盏茶来。」 邓金言眼中有泪,又哭又笑地起身去给左珩添茶,「我知道厂公现下的处境,国难自然要解,但也该为自己考虑一下后路。」 「若真有那么一日,恳请邓公公帮我上下打点,放我家人一条活路。」 邓金言蓦地愣住,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他没有答应亦没有否决。 左珩在司礼监象徵性地忙了会儿,邓金言手底下又培养出几个能干的太监,宫中的事其实用不着左珩再操心把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3页 左珩踏着月色走出皇宫,这时候早就关上宫门,左珩鲜有地用了次特权,无人敢拦他的去路。 如宁公主府的马车就停在宫门外,左珩大喇喇地迈上去,姚宗安和宋绩都在里面。 「等我呢?」 「那还用说?」 马车没有回公主府,而是前往宋家的将军府。 宋绩了无牵挂,背后无亲人可依,去岩疆打乌胡只有两个结果,要么一战成名,替宋家光宗耀祖,要么死在沙场,宋家就此绝后。 姚宗安却不一样,天起帝当初答应得好好的,这回真要去战场,却不肯松口,赵燃怎么会同意?他死在岩疆,公主就变成了寡妇。 「公主整日跟我闹,但我不会退缩,她若真敢阻拦我,我血洒丰都便是。」 「我和顾棠棠说好了,要是我活着回来就娶她,要是我死了,她不必等,另嫁他人就成。」 「你们俩主意已定,都跑来跟我说什么?」左珩打趣地揶揄,「难不成要我一个太监,跟你们同去做监军?」 「为何不可以?」宋绩瞪大眼睛,「咱们兄弟一起消灭乌胡多痛快,说不定还能抢回玲珑和她孩子呢。」 姚宗安看向还不知左珩是假太监的宋绩,「小宋将军,你好有志气。」 「你们想为国效力就勇敢地做,我来为你们做后盾。」左珩疲惫地靠在圈椅上,「我留在丰都。」 宋绩还在追问为什么,姚宗安已嗅到了异样的气息。 左珩没什么可隐瞒的,向他道出实情。 姚宗安一拳头砸碎身边的矮凳,「察州的事我才听说,现下又闹出这种事,左珩,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我做的每一件事都为了大渊,无怨无悔。」 「是宋家的事,让陛下到现在都在恨你吧?」反应迟钝的宋绩,总算搞清楚缘由。 「所以你更得去岩疆,只有你胜了,我才有活路,宋绩,我的生死就在你身上。」 宋绩很好骗,恨不得立马给左珩下军令状。 姚宗安却忧心忡忡,他该怎么帮左珩渡过难关。 左珩要宋绩去拿两坛好酒上来,他们今晚不醉不归。 第245回 大义胜小爱 许宛也没料到,前脚刚踏进丰都,赵燃后脚就跑来向她哭诉,不想让姚宗安上战场。 还没等开导好赵燃,顾棠棠又登门拜访,说是支持宋绩前往岩疆,心底仍是不大愿意。 许宛一个头四个大,她咋就成为「知心大姐」了呢。 「当初你和姚宗安成亲,是允了他可走这条道的,如今要反悔,公主,不能啥便宜都让你占去。」 「你怎么不让左珩去前线?」 许宛自讽一笑,倒不必和赵燃讲清楚左珩现下的处境,她也不会懂得。 可许宛宁愿左珩去前线和乌胡人真刀真枪地打仗,也不愿他留在丰都做这种得罪人没好下场的买卖。 「你哥不让。」许宛唉声嘆气,「要不你去劝劝陛下,让左珩当个监军一起去岩疆算了。」 赵燃抹了把眼泪,「我哪敢,前儿去宫里求他不准姚宗安出征,他把我大骂一通。」 「骂公主什么?」 「说我被大渊子民养着,却不愿自己夫君上前线,太自私自利。」 天起帝或许真不想让赵燃失去夫君,但为了大渊,他怎么会真捨不得一个姚宗安? 之间因为赵烨的事,禁军上下大幅度调动,如今正是这批新将领崭露头角的好时机。 宋绩肯定得去,姚宗安这个妹夫若是去的话,更能体现天起帝对这场战役的决心。 「都传乌胡铁骑兇勐,我也没少听当年战火的故事,只能说听天由命。」 顾棠棠扯出帕子抹泪,兄长替她选择的夫君,她自己很满意,名将之后,家宅关系还简单。 本以为只需在禁军里歷练歷练,就能步步高升,万没想到,还是遭遇了可怕的战争。 顾深法明确表示,宋绩要去岩疆,她不可阻拦,这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乌胡人也是人,怕什么,他们侵犯大渊,从道义上就不对。」许宛编排起乌胡,尽管她清楚乌胡的确难对付。 赵燃忍不住抢白:「你要是个男子,肯定也得抢着入伍。」 「我想去岩疆前线救伤员呢,左珩不让我去。」 「对啊,你通些医理。」 「皮毛而已。」 三人最终达成共识,要全力支持他们,国难当头,小情小爱都得靠边站。 若打不赢乌胡,大渊再无安宁之日,她们亦不会再有太平生活。 赵燃又抱紧许宛哭了又哭,这才下定决心,放手让姚宗安去岩疆。 没过几日,天起帝的诏书便下达,姚宗安和宋绩,外加其他几位将领,全部赶赴岩疆,增援吕珍吉的边军。 禁军调动几万人马,再从善州等地集结几万守备军,一起压到边境上。 这一次决不能像上一次那样,让乌胡铁骑撞开边境大门。 岩疆寸土不让,乌胡一定灭亡! 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兵部和都督府都来找左珩要钱,这是天起帝准许的。 顾深法抹不开脸面,不太好意思地问:「厂公大人,第一批粮草能供应得上吧?」 要知道,以往兵部去管户部要钱时,恨不得站到桌子上大喊大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4页 但凡户部不同意或者给得少,兵部都要拉户部去天起帝跟前理论一番。 然而面对左珩,顾深法实在不敢,不是畏惧这个大太监,是真心觉得这份担子不该压在他的身上。 「当然,不是已经在装车了吗?明儿就能出发,顾尚书去监督一下也好,咱家不希望有任何纰漏。」 左珩回到校事厂,便以天起帝的名义写了份告示,中心思想就是让全丰都百官、权贵、商贾捐钱应战。 说是自愿,实则就是强迫,大家敢怒不敢言,都担心不捐的话,要被左珩报復。 所以第一批钱款筹集得非常顺利,很快就落实到位。 左珩心里清楚,这才哪儿到哪儿,战事若一两月之内结束还成,要是拉锯一年半载,多少银子也不够用。 顾深法没敢多逗留,很快便离开校事厂,不想在左珩跟前碍眼。 宋绩走了,姚宗安也走了,校事厂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 左珩站在校事厂的庭院里,看向这座威仪的衙门,这是他一手打造出来的。 他还能护兄弟们几时,待他不在的那一天,校事厂会变成什么样子? 谢之来忽从外面跑进来,「厂公,属下已把虞润生安顿好。」 「挺好,或许丰都更适合他。」 「厂公,我和潘佑也想……」 谢之来不是不想再做暗卫,而是想跳出来,站到明面里替左珩做事。 余嵘胡瑞雪他们在外帮左珩卖命,没少遭人唾弃,这次的任务太阴损。 「也想被骂?」左珩猜到他的心思,「心里能承受得住吗?」 「左老公公要是见你现下这么难做,不知要伤心到什么地步。」 「行啊,余嵘和胡瑞雪这两日都快抑郁了。」 见左珩开口,在房顶上藏着的潘佑一跃而下,「厂公,左老公公说过,让我们多多提醒你,啥时候都得活下去。」 左珩摆摆手,刚想说「去找姚宗安办理手续」,却发现那个最好的副手已奔赴战场。 「厂公,康王殿下过来了。」底下厂卫跑来禀告。 谢之来和潘佑「嗖」地一下不见踪影,左珩垂眸低笑,他们俩这是条件反射。 「左珩,左珩!」赵烁离得老远,就扯着嗓门大喊。 左珩慢步上前,懒洋洋地行礼,「什么风把殿下吹来了?」 「瞅你这副臭德行!」 赵烁是听到了外界的传言,心里替左珩叫屈。 他自怀里扯出一沓银票,「我和如宁的,你收好。」 「殿下不是才捐过?」 「那是和皇室一起捐的,这是我和如宁格外的心意。」 左珩照单全收,「那奴婢就不客气了。」 赵烁眉头紧皱,「那些老东西真抠,我还得再动员动员他们。」 皇亲国戚一个比一个抠,捐得太少,甚至不如王征那个两袖清风的致仕大官。 「王大人哪天离京?」 「老师让我来请你到府上坐一坐。」 「这个时候,王大人还愿意请我去家里做客。」 现如今谁还敢和左珩走得近,都怕惹上一身骚,他现在是整个朝廷乃至整个丰都的敌人。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老母,谁在钱财面前都得这样,凭什么打仗要让他们出血? 他们不敢妄言圣上,还不敢埋怨左珩一个死太监吗? 第246回 挟人质进宫 王征大张旗鼓地邀请左珩来自家做客,这是他能为左珩,亦或是赵烁,甚至是整个大渊做的最后一件事。 他不算很老,身子也算康健,可天起帝已不再需要他。 新上任的户部尚书姬儒臻才过而立,是天起帝喜欢的青年人才。 内阁班子再次发生调整,如今的首辅是刑部尚书施洪郎。 因为与乌胡的战事,天起帝更属意兵部尚书顾深法,但他相对年轻,若任首辅恐难服众。 可惜这些都与王征没有关系了,他捐出自己所有的家产,明日就要与老妻离开丰都,回到原籍去养老。 他请左珩来家,是想表个态,支持左珩徵集军饷一事。 左珩心里很清楚,也感念这位清廉之官能用这种方式肯定自己。 朴素的菜餚只有两道肉菜,赵烁别过头差点掉下眼泪。 他怎么能不向恩师施予帮助,然王征不肯接受。 一旦要了赵烁的钱,便会成为旁人攻击赵烁的把柄。 做老师的,怎么会害自己的学生? 「老夫明日就走,再见不知何时,今日就与二位多饮几杯吧。」王征笑呵呵地端起酒盏,「家常便饭,别嫌弃。」 赵烁仰头饮尽酒水,终是哭出来,「老师,要不您别走了,留下来,我给你养老。」 「殿下又说傻话,老夫不走,让陛下知道还得了?难不成是要做你康王的门下客?」 此时的王征已对天起帝足够了解,怎奈他什么都改变不了,幸好这位皇帝对待百姓还算不错。 上位六七年,整个大渊在他的统治下蒸蒸日上。 「厂公大人,你难哪。」王征微微转头,露出慈父一般的疼惜表情。 左珩也饮尽盏中酒,「我还能过得去,王大人不必忧心。」 「我们与乌胡的战争一定会赢,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王征对大渊很有信心,对边塞上的战事很乐观,因为大渊人才辈出,国力远远超于乌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5页 更因为有左珩在做这个后盾,他坚信左珩会搞定所有的军饷、辎重、粮草。 「我也相信。」左珩主动给王征倒满酒盏。 赵烁抢过酒壶,也为自己添上一盏,「我也相信。」 王征离京时很凄凉,几乎无人相送。 左珩没有露面,习惯性地避在无人的角落里。 赵烁倒是送出去好几里地,回来时两眼都已哭红。 「瞧殿下这点出息。」左珩出现在他身后,「王大人不会愿意见到你这一面。」 「你懂什么,没感情的东西。」赵烁用袖口擦擦眼泪,「如宁的事你知道没有?」 左珩这才想起自己又有好几日没回宅邸,「公主怎么了?」 「可恶的姚宗安非得去岩疆,他刚走没几天,小妹就验出身孕。」 「公主怀孕了?」左珩无奈一笑,姚宗安这小子闷声做大事。 「是啊,姚家要把小妹接回府上照顾,小妹嫌不自在,非得待在公主府里。」 「万岁知道了吗?他不能同意吧?」 赵烁见左珩是真不知情,继续道:「皇兄命她入宫,和顺妃住在一起,一道待产。」 「这样也好。」 「你每天除了筹钱,能不能关心一下许宛?」赵烁蓦地发起火,「皇兄下旨,要她入宫,陪伴顺妃和如宁。」 左珩神色剧变,天起帝这是要干什么? 「我这种头脑简单的都明白,她被带进宫当人质了,你不把丰都那些巨富的钱财搜刮干净,她就可能有危险。」 左珩没再理会赵烁,骑上壮马就飞奔回家。 赵烁气得在原地跺脚,心里第一次对天起帝产生怨恨。 皇兄只是对他好,皇兄对旁人可怕到令人髮指。 许宛端坐在东正房内,今儿是个阴天,跟她的心情一样闷闷的。 左珩推门而进,反倒把许宛吓一跳,「你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 「何时进宫?」左珩的脸上出现一丝慌乱。 「明天一早,宫里派人来接我。」 「不去,今晚我送你出城。」 许宛淡然自若地笑了笑,「左珩,你还在丰都,我哪也不去。」 「我败了,义父说得对,我斗不过他。」左珩半跪在许宛身前,「我以为到达权力的顶峰,就有资格和他谈一谈,可我错了,我只是他身边的一只狗。」 「你是为了大义。」许宛一手轻抚他的脸庞,「他们都骂你、恨你、厌恶你,恨不得你去死,只有我知道,你是为了大渊,就像你的祖父和父亲一样。」 左珩落下两行热泪,刚刚他才嘲笑过赵烁。 「萧家能不能平反,在大渊能不能战胜乌胡面前,变得不再重要,你选择自己扛下所有骂名,为保大渊基业。」 拿国库的钱去打仗,结果必然是把担子压到穷苦百姓身上,层层盘剥,赋税只会越来越重。 用现在的法子,不动大渊根本,只是让过于富裕的人割点血肉,最后哪方都能胜利,唯独左珩无法善终。 「算我求你,离开丰都,我只要你活下去。」 「你死了的话,我哪还有家?是你帮我把许家亲手毁掉的,这时候不想负责了?」 「我在黎州大行山内有处别院,与世隔绝,里面藏有二三年的粮食,今晚我让谢之来护你出城。」 许宛打断他的话,双手捧起他的脸,「就算我逃到那里,然后呢,每日等待你的消息?你要是活着还好,要是死了呢?」 「相信我,我会竭尽全力苟活下来。」左珩抓住她的手,「宛宛,对不起,对不起……」 「我要留在丰都陪着你,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走的。」 许宛心意已决,她清楚与乌胡的战事,不会一月两月就能结束,这是漫长又煎熬的岁月。 盼着早日打败乌胡,这样大渊百姓才能过上太平日子。 又盼着这场战争能打得久一点,这样左珩对天起帝就还有价值,他死得也不会太快,他们还有转圜的余地。 「清醒一点,左珩,我要是真离开丰都,你的所有党羽都会跟着受到牵连。」 是啊,左珩身后是整个阉党,陪着他玩命的人太多了。 他站起身把许宛抱在怀里,「不要让自己涉险,宫中比外面更难生存,我会日日进去看你。」 「做你认为对的事,我很清楚自己的夫君有多了不起。」 「这辈子能与你成为夫妻,是我最大的荣幸和骄傲,待一切尘埃落定,我们便远走高飞。」 「会的,一定会的。」 第247回 战事的后方 许宛终是随赵燃一起入宫,她们俩和黄妙英共居在绛紫宫里。 内务监每日都把最好的伙食送过来,更别说衣料、首饰、花卉等生活用品。 都知黄妙英这一胎备受天起帝重视,且被钦天监定论为吉象贵子,后宫上下无一敢怠慢。 这回又添上赵燃,如宁公主与天起帝的感情,谁人不知? 将这两尊大佛放在一起,任凭是谁都不敢打孩子的主意。 说是让许宛近来伺候她们俩,但底下那么多宫娥内侍,哪轮得到她动手。 许宛自己也清楚,天起帝就是借着她们仨交好的由头,才把她扣在宫中。 赵燃每日不是在思念姚宗安,就是在担心肚子里的孩子,对旁的事务不大敏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6页 黄妙英的心思更细腻,早察觉让许宛进宫背后的意义。 「你在我这好吃好喝好睡,只有这样才是对厂公最大的帮助。」 黄妙英的月份大了些,行动也略微不方便。 天起帝索性免了她每日的晨昏定省,赵燃跟着占便宜也一道省去。 三人在绛紫宫内分外恬静,亦十分难得。 「我知道,不曾亏待过自己。」许宛斜歪在罗汉榻的一端,「深宫寂寞,这些日夜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自打进来的第一天起,就做好了准备,起初不适应,慢慢地就习惯了。」黄妙英抚了抚自己的肚子,这是她最大的依託。 「驸马爷昨儿来信,公主开心得几乎整宿没睡。」 姚宗安带回了好消息,各路军士们源源不断地聚集到岩疆边境上。 乌胡暂时没有全面开打的架势,还在小打小闹地试探。 他们已与吕珍吉商议作战方针,争取由被动变主动,早点除掉乌胡这个大患。 这些话自然是能对外说的,具体怎么回事,姚宗安哪里会对赵燃交底。 许宛倒希望姚宗安所说全是真,这样战争用不了多久就能结束。 「她活得真单纯。」许宛忍不住钦羡。 黄妙英慢吞吞地挪了挪身子,「投胎是个运气活儿。」 「你这胎也一样。」 「咱们仨就差你了。」 黄妙英稍感惋惜,左珩要不是太监该多好。 许宛赶紧把宋绩推出来当挡箭牌,「我?我不急,小宋将军可说了,他和妻室会生一个孩子过继给我们。」 「顾棠棠同意啦?」黄妙英压低声音笑问。 「我没想到她真能喜欢上宋绩。」 「家世加持,情理之中。」 正说着话,内务监那边又往绛紫宫里送来东西。 往来的太监越来越陌生,黄妙英不禁多问几句,他们却没说出来什么。 许宛心里自是明白,这内廷再不是左珩的天下,说好了进宫后,他每日都会来见自己,但行动起来还是会被掣肘。 不是皇帝不让,而是许宛和左珩的关系,不宜在宫中搞得路人皆知。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几个月,黄妙英毫无徵兆地早产,岩疆那边还没传来彻底胜利的消息。 临盆那天,绛紫宫上下忙成一团,许宛跟着忙前忙后,只期望她能平安产下皇嗣。 赵燃挺着隆起的肚子站在廊下,「妙英怎么叫得这么惨,是不是不好生啊?」 许宛端着一盆血红的水跑出来,「公主,你别站在风口,让婢女搬把椅子过来,再拿来一张毯子盖上。」 「不用管我,妙英如何了?」 「稳婆说胎位不正,要遭罪。」许宛说完,又赶忙去打一盆清水回来。 这时候天起帝和皇后都已进入绛紫宫等待消息,许宛哪有时间瞧他们的脸色,压根没把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当回事。 「宛宛,我是不是活不成了?」黄妙英浑身已被汗水浸透,被单上全是大片大片的血渍。 她已没有力气叫喊,只无力地抓住许宛的手,「宛宛,我太疼了。」 「妙英,你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苦尽甘来,你和孩子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别放弃,千万别放弃。」 许宛止不住地落泪,就算她是养尊处优的妃子,一样难逃生子之痛。 稳婆们各司其职,不停地在想法子,殿外的太医也扯着嗓子不停地询问里面的情况。 持续整整一天,黄妙英终诞下一子,她虽耗尽力气,好歹脱离了生命危险,母子平安。 天起帝大喜,当即奖赏绛紫宫上下,更是对太医、稳婆种种嘉奖,连许宛这个外人也受到了丰厚的赏赐。 皇后等人皆进到内室里去探望黄妙英母子,许宛疲惫地坐在廊下台阶上,沾染的血衣还未来得及更换。 「你和左珩多久没见过面?」天起帝的声音自上方飘过来。 许宛呆愣一下,忙地转身磕头行礼,「民女记不得了。」 「顺妃产子大喜,你明儿可出宫回趟宅邸。」 「谢陛下。」 「起来说话。」天起帝刚得贵子,眉角眼梢都挂着喜悦。 许宛缓缓起身,由于太过劳累,腰酸得差点摔倒。 「左珩在外帮孤筹集军饷,实在难做。」 「他应该做的。」 「底下有许多谩骂声,孤都清楚,那些人有本事直接来骂孤啊!」 许宛垂眸不语,道貌岸然这一套在天起帝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你累了一天,早点休息吧,明天早去早回,顺妃和如宁都需要你。」 天起帝大步离去,独留许宛在廊下苦笑,看来大渊与乌胡的战事一日不结束,她一日就离不开皇宫。 许宛顾不得那么多,先见到左珩再说。 她料到深宫高墙会屏蔽掉很多讯息,就是没料到外面的传言已到了这个地步。 左珩筹集军饷的做法,已达到「人神共愤」的地步,左宅的大门上都有被菜叶子和臭鸡蛋泼打过的痕迹。 许宛刚一进门,朱伍便立马把大门关得紧紧的。 一宅邸的人见许宛回来,都委屈得要掉下眼泪。 许宛深唿一口气,「听我说,眼下情势对厂公不利,你们要帮我做件事。」 左珩名下几乎没有什么家产,他所有的钱都在许宛这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7页 左珩搜刮丰都各界那么多钱财,唯独自家分毛不出,自然引起不满。 除去露凝香香料铺子,和几处有长契租赁的大铺子,其他所有田庄、店铺等等,包括苦心经营的鱼塘,一拼售卖出去。 「姑娘,真的要这么做吗?」 「咱们宅子里的人我一个都不裁,剩余这点产业足够大家养老。」 众人哭成一片,去岁的厂公宅邸何等风光,这才过去多久,竟变成人人喊打的地步。 「鹃姐,我把这件事交给你,半月之内一定完成,而且要瞒着厂公,不准让他知晓。」 第248回 恨意在剧增 夜深人静,宅邸静悄悄的。 许宛等的落寞,始终没见到左珩的身影。 天起帝要她早去早回,此刻宫门早就关上。 无所谓了,许宛忽然很想任性一次。 东正房房门霍地被推开,左珩那张俊朗的脸终于出现在她眼前。 左珩消瘦许多,本就苍白无血色的皮肤愈加瘆人。 许宛心疼地走上前,「骗子,说好了日日去绛紫宫瞧我,拢共也没去几回。」 左珩惭愧地将人箍到怀里,「每日忙得不可开交,常常忘记吃饭和睡觉,对不起,宛宛。」 「岩疆那边的真实情况到底如何,我在宫中听到的全是好消息。」 「打了几场硬仗,我们没讨到半点便宜,吕珍吉身负重伤,粮草告急。」 许宛的心「咯噔」一下,岩疆战事这么吃紧,「姚宗安和宋绩还好吗?」 「他们俩每次杀敌都沖在最前面,二人的首级在乌胡那边贵得离谱。」提起左珩的两个兵,他深感欣慰。 「后面还会有几场大战吧?」 「应该是的,岩疆边境线较长,不知乌胡会不会钻空子突袭。」左珩搂住许宛的腰身,二人坐回到拔步床上。 许宛把头靠在他的颈窝里,「离戎那边是什么态度?」 「离戎自是向着大渊,他们只愿发展本国,无意挑起争端。」 「这样还好,否则两面受敌。」 「离戎那边很清楚,跟着大渊有肉吃,依附乌胡的话,下一个遭殃的就是他们。」 「所以你的压力比先前更大,外面骂你骂得可难听了。」 左珩把脸皮轻轻搭在许宛髮髻上,「阉人么,就是要担这些骂名。」 「户部一点银子不肯出?那个姬儒臻真能坐得住!」 许宛恨得咬牙切齿,整个朝堂就可左珩一人蹂躏。 「还没到秋收,国库不充裕,户部一旦往外掏银子,整个大渊都得跟着动盪。」 左珩替户部找补,心里哪能不清楚,户部不过是听天起帝的摆布。 上一次和乌胡大战,要不是早早把国库掏空,也不至于在后期补不上军饷、粮草。 万光帝也不会一病不起,后面一连串的事情更不会发生。 天起帝很清楚,赵烨一党表面上都已剷除,实则还有很多余孽,还有那些通过赵烨赚取巨大利润的商贾,都完美地隐身了。 他就是要通过左珩这把剑扎穿这些人,这些人被左珩一遍又一遍地洗劫,为了活命不得不往外掏钱。 天起帝就没打算给左珩留活路,待大渊战胜乌胡之日,便是左珩死无葬身之地之时。 许宛不想再和左珩谈论这些烦心事,侧身吻住左珩的唇,「想你了。」 左珩情不自禁地回应她,须臾,却将人狠狠推开,「宛宛,我们不能再这样。」 「又怎么啦?咱们是过了明路的正经对食。」 「我,我今晚状态不好。」 左珩担心许宛有孕,他们现在的处境,怎么能去迎接一个孩子的到来? 左珩强忍着欲望,「等等,待岩疆战事结束的。」 「我和你床笫这点事,还关系到两国交战了。」许宛轻嗤一下,「黄妙英生下皇子,陛下大赏后宫,连我都被封赏了呢。」 许宛当然心疼黄妙英,生子之痛着实刻骨铭心。 但天起帝大赏后宫时,怎么就没想到省些钱财支援前线? 她在后宫多日,从没听说提倡节俭这几个字,该歌舞昇平还是歌舞昇平,这就是统治者的嘴脸。 「宛宛,岩疆死伤无数将士,我得让他们死得值得。」左珩又自嘲地笑了笑,「不能再让宋广一案重新上演。」 左珩偏要把这些担子强加到自己身上,被左梵山教导这么多年,身上流淌的到底是萧家的血脉。 许宛一头栽到熟悉的床榻上,「你是不是连夜都不打算过,掐着时间准备回校事厂?」 左珩挨着许宛躺下去,帮她把髮髻慢慢拆掉,「明早再走,有余嵘他们帮我顶着。」 「校事厂都快被打成筛子了吧?」 「厂卫现在就是索命的黑白无常,大家都知道,见到校事厂的人,就得往外吐钱。」 二人很快吹灯歇息,许宛枕着左珩的胸膛,「睡不着,要不你带我连夜跑出丰都吧。」 左珩像哄小孩一样轻拍她的背嵴,「别回皇宫了,我送你去黎州大行山。」 许宛闻言登时转过身,还故意踹了左珩一脚。 左珩自身后将她拢紧,「不说了还不行吗,别生我的气。」 「离我远点,硌着我了。」许宛回手将左珩推开。 左珩涎着脸凑过来,「情不自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8页 「还说你不想……」 许宛话音未落,便被左珩吻住嘴巴。 左珩终究忍不住想念之苦,他太想把许宛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永远永远不再分开。 半夜的疯狂很快结束,窗外的天渐渐亮起来,二人意犹未尽地凝望彼此。 「最近有按时吃药吗?」 「有,沈放那小子机灵,每次都是他帮我回来取药。」 许宛把制好的药丸藏在家中,入宫前对沈放千叮咛万嘱咐。 「犯过病吗?」 「犯过两次,没有你在身边,真难熬,余嵘他们以为我操劳过度,倒也矇混过去。」 左珩轻抚许宛的长髮,「别担心我,倒是你,在绛紫宫里,要认真吃饭,莫亏待自己,做事要小心,休要中了他人圈套。」 「顺妃和公主待我都很好。」 「难免被旁人挑唆,防不胜防。」 两个人婆婆妈妈没完没了,直到天光大亮,不得不离开宅邸,二人才依依不捨地分开。 许宛回往皇宫,左珩则去往校事厂。 同一座宅邸出来的两个人,却在下一个路口各分东西。 许宛进宫没受到任何阻拦,天起帝那头也没追问她晚回来的缘由。 绛紫宫上下都围绕黄妙英打转,她正在坐月子,无人留意可有可无的许宛。 许宛回到常住的房间里,一时百感交集,她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得为自己和左珩想条退路了。 赵燃挺着肚子迈进来,「你回来了怎么没过去瞧瞧顺妃?」 「想换件衣裳再过去,宫外灰尘太大。」许宛随口搪塞。 「皇兄那边刚下了旨,说为节省开支,从下月起各宫月例减半。」赵燃稍有怨气,「岩疆那边打仗,还差后宫这七八千两银子?」 为何要把各宫月例减半,明明可以减少各种赏赐,把每月额外的不必要的用度减掉即可。 天起帝到底要做什么? 宫外那些人恨左珩还不够,还要让后宫这些妃子们也恨他? 第249回 为他挽声誉 接下来的日子里,后宫上下对左珩的恨意与日俱增,都在责怪他办事不力,怎么连前线的军饷都筹集不到? 后宫女眷才能用多少银子,他竟把主意打到这些妇人身上,亏得圣上对他如此信任。 许宛常居绛紫宫,这种传言甚少听到。 但有几次,她帮黄妙英到内务监行走,却见一些宫娥内侍在她背后指指点点,她这才知道天起帝又在操控怎样一场舆论。 那日,在回绛紫宫的路上,许宛与邓金言偶遇。 他帮左珩给许宛递过几次话,也明里暗里提醒过许宛不少。 「姑娘别在意听到的那些内容,厂公的不易,我们都看在眼里。」邓金言弯腰垂眼,低声劝道。 「内务监省下的钱,何时捐到左珩手里?」许宛犀利地问,她不是针对邓金言,只是替左珩鸣不平。 邓金言哑口无言,天起帝只教后宫省钱,又没教内务监把钱捐出去。 「咱家不知。」邓金言窘笑,「许姑娘,你早些回绛紫宫吧,顺妃娘娘和如宁公主该等着急了。」 许宛冷冷一笑,扬长而去。 邓金言挺直腰杆长舒一口气,身后的原初公公轻声道:「她快撑不住了。」 「被人看出太在乎厂公,不是什么好事情。」 「厂公兢兢业业到这步田地,还是这样的下场,我们这些阉人……」 邓金言用拂尘甩到原初身上,「闭嘴,你都坐在现下这个位置上,怎么还敢轻易妄言,当心脑袋搬家。」 原初愤愤地撇过头,「我们也是人。」 「我们只是夜壶。」 邓金言和原初双双沉默下来,他们在左珩身上看到了自己的下场。 远的不提,左梵山、元执、陶麟,哪一个得到善终的结果? 他们以为左珩是个例外,万没想到,左珩也一样难逃魔咒。 许宛刚要迈进绛紫宫大门,却被身后一人叫住,是巡防的宫卫军统领周汉白。 他手里拎着一条禁步,「许姑娘,你的东西掉到地上了。」 许宛压根就没戴这东西,当即就明白,周汉白是有话要对她讲。 她接过禁步,笑盈盈地问:「周统领有何事?」 「你劝劝厂公卸下筹款这副担子,现在还有转圜的余地,否则……」 「岩疆战事有起色了吗?」 周汉白摇摇头,当下正是关键时期,胜败在此一举。 「这种情况,左珩怎么能听我的?」 「他再不隐退,就真没有机会了。」周汉白如鲠在喉,很多话不便明说。 许宛哪能不明白这其中道理,「换做是你,你会在这时候隐退吗?他退了,岩疆那边的军饷粮草该怎么办?」 周汉白没想到许宛一介妇人能有这样的觉悟,「懂了,厂公已不在意自己的生命。」 「岩疆近十万军士的命,比他的命重要。」 说出这些「假大空」的话,许宛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可正是这份谁也比不了的大义,让许宛更加认定左珩这个人。 周汉白眼中泛起泪光,「当初我也递了摺子,陛下没有批准。」 「陛下需要你镇守皇宫,这里是大渊王朝的心脏,你们职责不同,心里的信念却都一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9页 「许姑娘这样支持厂公,就不怕失去他?」 「怎么不怕?」许宛忍泪强笑,「大不了随他殉情呗。」 许宛想起了死去的郑薇、柳芊、穆晴雪,当初她笑话她们为男人要死要活。 这才过去多久,她也变成自己鄙视的样子,真是讽刺。 那又能怎么办呢,为左珩值得,自从他们互通心意起,她就清楚自己没有看错人。 周汉白明显被触动了,「许姑娘,别放弃希望,不是所有人都不理解厂公,我,我们都会为厂公做事。」 周汉白撂下一句模稜两可的话,许宛不明就里,周汉白早已转身走远。 不日,许鹃向绛紫宫里递进来消息,她已按照许宛的指示变卖了大部分家产。 许宛没和黄妙英、赵燃打招唿,欲要私自出宫。 宫卫自然不允许,她是天起帝特别交代过的对象。 好在碰见了同样要出宫的邓金言,不知他跟宫卫们说些什么,宫卫终肯为她放行。 许宛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邓金言和周汉白老早就相识,都是通过左珩提拔上来的人。 「许姑娘,我天黑之前要回宫,你务必得赶过来同我一起进去,能做到吗?」 这是邓金言能为许宛争取的最大宽限,许宛知足地点头,几个时辰足够她完成心中所想。 许宛快速赶回宅邸,见许鹃已听从她的安排,将家产分成两份,一小部分折换成银票,分别存入多家银庄票号。 留下这点老底儿,是希冀宅邸还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 另一大部分钱财,则换成货真价实的金银,大大小小堆满庭院里。 「宛妹,你非要这么做吗?」 「都是身外之物,你们担心我以后赚不回来?」 「那倒不是,只是心疼你和厂公大人。」 许宛望了望袁媳妇儿和鲍嬷嬷,熊妈妈和刘嬷嬷,朱伍一家三口,还有她最喜欢的彤珠和青杏。 「放心,左宅不会倒,一家香料铺子就能养活大家,你们避在宅邸多多休息,无事少出门。」 「姑娘,姑娘……」 「厂公不是奸臣,你们和我都清楚,他是个好官,对不对?」 众人纷纷垂头抹泪,「姑娘,我们会守护好这个家的。」 朱伍已替许宛叫来几辆板车,大大小小的箱笼被逐个抬上去。 这一举动得来街坊四邻的关注,谁也没说什么,但心里都有个疑问。 朱伍叫上宅邸所有家丁看护,一行车队浩浩荡荡驶向校事厂方向。 周围的人群越积越多,这里面不免掺杂了各方眼线。 许宛大张旗鼓地迈进校事厂,恰赶上左珩在和都督府派来的人大吵,又是为了军饷一事。 见许宛突然出现,面红脖子粗的左珩,霎时变了副模样,温柔笑道:「你怎么来了?」 许宛直挺挺地走到左珩身前,怒视那都督府官吏,「厂公左珩,将家资通通捐出,你们满意了吗?」 「许宛!」 左珩大喝一声,他就是担心有这么一天,才早早地把家产全过到许宛名下。 许宛怎么这么傻,她这是没给自己留半点退路! 余嵘和胡瑞雪急匆匆地跑进来,二人愁眉苦脸看向这一对儿。 「怎么了?」 「厂公,许姑娘这笔钱咱们不收也得收了。」 闻言,左珩风一样跑到校事厂门口,众多百姓把校事厂围个水泄不通。 许宛的壮举,很快就能传遍丰都的大街小巷,她要替左珩在口碑上扳回一局。 第250回 是迴光返照 都督府官吏拂袖而去,本是想藉机羞辱左珩一番,这个大太监得意这么多年,该让他尝尝下位者的滋味。 哪承想许宛冒出来,闹了这么一副大场面,终是讪讪熘走。 「下一批粮草,三日内就启程。」 左珩当着众多百姓的面,朝那官吏的背影喊去。 大家闻言,顿时欢唿雀跃,纷纷赞许左珩这种捨己为国的行为。 在校事厂门口演了半天的戏,左珩转身迈回大院里。 背后的酸楚和心痛,哪里能让外人瞧见。 「值得吗?」左珩疲惫地看向许宛,「我能给你的就这么多。」 许宛上前拉拉他的长指,低吟道:「放心,我还留了点钱,足够养活咱们一大家子人。」 「还远远不够。」左珩握紧许宛的手,「姚宗安和宋绩要与萨度来一场决战。」 「我看不了那么远,我只想替你减轻点负担。」 左珩眼眶湿润,想起与许宛从相识、相知、相爱的一幕幕,总觉这辈子太短。 余嵘和胡瑞雪已叫上底下众人,将许宛带来的金银逐一入库。 沈放闻讯跑过来,懊恼地直跺脚,他怎么会跟了这么一对儿发轴的主子。 左珩发疯,许宛也发疯,不愧是夫妻。 「沈放,你送姑娘回宫。」 「再见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很快,我向你保证。」 许宛没信他这句话,淡淡地笑了笑,回身走出校事厂。 途经之处,校事厂自上而下所有厂卫,齐齐地向她投来敬意的目光。 「姑娘,大家最近被打击惯了,你是个例外,类似雪中送炭吧。」 「我瞧你精神状态不错,心理素质挺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0页 「因为我装不下大义,没什么心理负担。」沈放实话实说,「我就希望厂公能挺过这关,等你从宫里出来,我还跟着你混。」 「丰都小食我都带你吃遍了。」 许宛下意识抚了抚肚子,自打进宫以来,就再没吃过丰都美食。 沈放瞧见街旁有家桂花年糕店,便小跑赶过去,买了两份回来。 「丰都也就那么回事,大渊有十三州,还有很多东西都没吃过呢。」 「在丰都待腻了?」许宛吃了口热乎乎的年糕,比宫里那些山珍海味要强。 沈放将头凑到许宛跟前,轻声说:「等这件事过去,你和厂公离开丰都吧,我跟着你们俩走,成不成?」 许宛只顾吃东西,没理会沈放。 她要怎么回復他,那也是她的梦想,可这梦想太过遥远,遥远得令她自己都觉得不真实。 抵达宫门口时,邓金言已在前方等候。 「姑娘,我就不过去了,你在宫里要照顾好自己,你交代我的事,我都有认真完成,厂公好着呢。」 沈放嬉皮笑脸地说一大堆,随之掉头跑远。 许宛回眸望向沈放远去的方向,心道,有沈放、余嵘和胡瑞雪这样的人在左珩身边,他一定能熬过眼前这个坎儿。 邓金言快步走过来,「许姑娘的壮举,咱家已知道了。」 「本就是陛下赏赐给左珩的,如今捐出来亦是理所应当,大渊与乌胡的战事最要紧。」 「要是人人都有许姑娘这样的觉悟,这场战争何故打到现在?早该拿下那些乌胡鞑子才是。」 许宛随邓金言,一边低诉,一边走回皇宫中。 「邓公公,你今儿是特意为我行得方便吧?」 「瞧许姑娘这话说的,咱家好几日没出宫,回家沐浴更衣一下再正常不过。」 许宛没拆穿他,深深行礼后,去往绛紫宫方向。 邓金言这个级别的太监,在皇宫里沐浴换衣还做不到吗? 以前听左珩谈过几次邓金言,那时候只以为他是受到左珩提携的新人。 然进宫以来,邓金言的所作所为,又让她产生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在替天起帝监视自己。 邓金言匆匆赶回宝相殿,恰与出来的原初撞个正着。 「万岁刚看完岩疆回来的摺子,这会儿正在气头上。」 「怎么?」 「乌胡那边在战场上打不过我们,竟绕到岩疆后方的村子里烧杀抢夺。」 杀无辜百姓,乌胡真是丧心病狂。 天起帝当初有些轻敌,以为休养生息六七年的大渊已缓过劲儿来,能轻松拿下乌胡小国。 现实给了他狠狠一巴掌,乌胡这一仗关系到国家存亡,他们没有退路,势必全力以赴。 邓金言悄悄地走进宝相殿内,「陛下,左珩已把手伸到其他各州,京都被他薅得差不多了。」 「那个许宛真把左珩家底儿捐了出来?」天起帝一手捻动佛珠,嗤笑问道。 「没错,奴婢今儿一路尾随,见得真真儿的。」 「倒是个痴情女子。」 「与如宁公主和顺妃娘娘交好的人,品行不会太差。」 天起帝闻声,突然朝邓金言扫去一个凛冽的眼神。 邓金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该替许宛讲话,立马跪地认错。 本以为许宛的行为,不会掀起多大的浪花,毕竟左珩那点家底儿与真正的大商贾相差甚远。 可也不知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竟有让他口碑反转的趋势。 许宛亦是后来才清楚,是翰林院的侍讲学士贾甄,与国子监祭酒古正熙,帮左珩打的这场舆论战。 他们事先没有收到请求,完全出于自发,不是所有人都认为左珩只有恶,他们就能看到左珩的好。 粮草源源不断地从大渊朝各地调入岩疆,左珩没让前线将士们失望,冲锋杀敌时无后顾之忧。 姚宗安和宋绩坐在营帐里,互给对方包扎伤口。 两个人都晒成古铜色,皮肤皴得能扯下来好几层皮。 「你轻一点,疼死了。」宋绩龇牙咧嘴地叫唤。 姚宗安没收劲儿,反而加大力度,「谁叫你那么拼,那个萨勒都快被你砍成八块。」 「早就看他不爽,吕将军的伤就是他手下干的。」 「姚将军,小宋将军!」营帐外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是知府马凌志。 宋绩又装成一副不怕疼的模样,「马知府过来了?」 马凌志进来后,将门帘顺手放下,「京都密信。」 「宫里发来的还是朝廷发来的?」姚宗安警觉发问。 马凌志摇摇头,自袖口里掏出密信交给他,「是一个我不认识的人,他通过我交给你,对我是莫大的信任。」 姚宗安接过来一瞧,当即瞭然是周汉白所写。 他们离京时讲好,除非遇到紧急情况,否则不会冒险联繫。 马凌志是左珩信得过的人,想必周汉白是清楚这层关系,才敢这样做。 姚宗安当着马凌志的面打开信纸,里面的内容触目惊心,姚宗安当即就傻了眼。 宋绩见事情不妙,一把夺走信纸,快速扫两眼,气愤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第251回 一命换一命 周汉白到底没忍住,将左珩在丰都的境遇告知给姚宗安和宋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1页 他们离开丰都时的担忧,终是成真。 二人没有瞒着马凌志,所以他也很快得知了信上的内容。 「自古位高权重的阉人就没有好下场,厂公这次是为上面那位背锅,亦是为了岩疆数十万百姓。」 马凌志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不向着朝廷说话,反而站到一个宦官的角度上思考问题。 从最初对左珩的不屑和轻蔑,到后来共经歷风雨,左珩的为人,令马凌志折服钦佩。 「咱们这边不能再拖了。」 姚宗安知道,他们与乌胡打得越持久,左珩的压力就越大。 虽然持久的战争会让左珩暂先保住性命,但这么做如同饮鸩止渴。 左珩为了筹集军饷,已把丰都乃至半个大渊的权贵通通得罪一遍,秋后算帐势不可挡。 若像以前,只与其中一人结怨,还能想法子化解。 这一次是一群权贵,都已对左珩这个阉人恨之入骨。 待大渊太平之日,谁肯放过他? 且还有翼王赵烨留下的余孽,万一他们抓住这个机会反扑呢? 消灭阉党,壮大清流派,是最好忽悠人的口号。 「得速战速决,你我必须立下军功,这是能救厂公的唯一办法。」 姚宗安心里明镜儿,自己的驸马身份也好,宋绩的名将之后也罢,都不及一份赫赫战绩更有说服力。 「我还没报答厂公恩情,为了他,我也得取下萨度首级!」宋绩一拳敲碎身旁的矮几,眼神里充满坚毅。 马凌志连连叫好,「老夫这就动员后勤,确保你们安心上战场。」 马凌志说去就去,他的办事效率极高。 「小宋将军。」营帐外又有人来报。 宋绩穿好盔甲掀帘而出,竟是老熟人秦远。 「你怎么来了?」宋绩稍感意外。 近期校事厂非常安静,与丰都也甚少联繫。 一是左珩那边的精力都在搜刮钱财上,二是岩疆这边的隐患已大体解除,大家现下都在同仇敌忾对付乌胡。 「格彬世子来了,就在校事厂内,想与你见一面。」秦远附耳相告。 宋绩转头与姚宗安交代两句,便与秦远赶往熟悉的岩疆校事厂分部。 一路上,皆是歇息的伤兵,很多女子穿梭在营地里,帮将士们打饭、洗涮、擦药。 宋绩瞅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玲玲姑娘吧。」 「是她,她把制衣作坊的姐妹都叫过来帮忙。」秦远对她的事,倒是门儿清。 「咱们与乌胡的血海深仇得尽快了结。」 二人快马加鞭,少焉已抵达校事厂内。 格彬这次来此,身边没带一个侍从。 宋绩便猜到,他是偷跑出来,估摸离戎王是不想让他参与到大渊和乌胡的争端中。 「就不寒暄了。」格彬掏出一份舆图递给宋绩,「乌胡虽然缺粮,但今夏雨水充足,对畜牧的他们来说是大利。」 宋绩仔细看了看格彬标註出的几个要塞,「你是想把他们合力围死?」 「拖延下去,乌胡绝不是大渊的对手,但你们还能拖多久?」格彬显然话里有话。 宋绩自愧地嘆了口气,「连你都听说厂公的境遇,我这个老下属却在今天才后知后觉。」 「离戎只想发家致富,让臣民们过上好日子,这场该死的战争快些结束,我们等着互市重启的那一天。」 格彬没有正面回答宋绩,丰都的消息,他也才知道不久。 左珩要是死了的话,他不会伤心,或许还能挺高兴,总算有追求许宛的机会。 可他清楚许宛的心思,喜欢一个人,就希望她能幸福,她和左珩在一起才会幸福吧。 格彬不敢久留,骑上壮马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宋绩拿着这份最新舆图返回大本营,姚宗安仔细瞧了瞧,「想要这么做,大渊势必要借道离戎,他们肯放行?」 「离戎会装作看不见,但我们只能胜利,一旦失败,乌胡的第一个报復对象就是离戎。」 「我再去和吕将军商议商议。」姚宗安力求稳妥。 宋绩下定决心赌一把大的,「事不宜迟,厂公等不起了。」 丰都,皇宫宝相殿。 许宛跪在殿内快有半个时辰,天起帝没有露面,大殿里空荡荡的。 原初公公偶尔往里面瞧两眼,又偷偷地退下去,谁也不知天起帝的用意。 不知天起帝从哪里冒出来,自许宛身后讲话:「你一个健全女子,怎么会喜欢一个身体有残缺的男人?」 许宛顺着声音挪动方向,双腿早就麻木,动作异常迟缓,「陛下,宫内太监与宫娥对食也是常有的事,不过是两个灵魂绑在一起解闷罢了。」 「你不是普通宫娥,如宁和顺妃都视你为挚友,孤听闻你在丰都营生做得也是风生水起。」 「公主和娘娘不嫌小女低微,是小女的荣幸,至于做营生都是仰仗厂公大人的名声而已。」 天起帝绕到许宛身前,九五之尊俯视着眼前女子,「左珩的家当不是都过到你的名下了?」 「他的我的都一样。」 「孤不解,他给你喝了什么迷药。」 「若陛下遭困,顺妃娘娘和如宁公主也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人间真情皆是如此。」 天起帝俯下身子歪头审视许宛,像极了看一只随时可碾死的蚂蚁,「你想让他活下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2页 许宛稍稍抬眼,迎上天起帝的目光,「是。」 天起帝没想到许宛承认得这么痛快,「可以,只要你肯去死。」 此言一出,许宛险些伏倒在地,天起帝真够狠的。 「我怕疼,陛下能不能给个不痛苦的死法。」许宛浑身止不住地战慄,「陛下是天子,天子说话得算话。」 「皇兄,皇兄!」 康王赵烁的声音自殿外传来,宫卫拦住他的去路,他却拼死挣开束缚,愣是冲到殿内。 天起帝第一次朝赵烁露出杀气的神色,是谁像他这个傻弟弟通风报信了? 「臣弟实在等不得了,皇兄,你把许宛赐给我吧,我喜欢她,喜欢她好久好久了。」赵烁跪在天起帝身前号啕大哭。 许宛只觉赵烁疯了,「康王殿下,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能不能别在陛下这里添乱。」 赵烁勐地爬到许宛身旁,「左珩那个死太监怎么折磨你的,我最清楚不过,那些事都是他逼你而为,我都知道。」赵烁一面说一面摇晃她的身子。 许宛本就跪了太久,再被天起帝要挟吓个半死,这会儿又被康王气得喘息都费劲。 如此一折腾,竟直接昏厥过去。 一瞬间天旋地转,许宛只记得赵烁错愕地惊唿:「太医,快叫太医啊!」 第252回 认下这孩子 许宛清醒时,已重新置身于绛紫宫厢房内。 早出月子的黄妙英和月份已大的赵燃,分别坐在床榻对面的圈椅上。 「醒了,醒了。」赵燃低叫一声,下意识去挽黄妙英的手。 黄妙英快速起身,凑到许宛跟前,柔声道:「你快吓死我和公主了。」 「你们俩这是做什么,我没事,赶紧回去歇着去。」 许宛仍觉头晕脑涨,胳膊和手腕隐隐作痛,想是刚刚晕倒时摔到地上的缘故。 「你快躺好吧。」 黄妙英不让许宛动弹,回身吩咐婢女去拿煎好的汤药过来。 许宛察觉她们俩神色不大对劲儿,撑起半个身子靠在床头的引枕上笑问:「知道康王殿下跑万岁面前胡说啦?」 赵燃和黄妙英互相对望一眼,尴尬地点点首。 「万岁能原谅他吧,到底是最疼爱的弟弟。」许宛大咧咧地傻笑,「万岁没说让我啥时候再去见他?」 「宛宛。」黄妙英嘆一口气,恰这时候婢女端着汤药走回来。 黄妙英亲自接过,舀起一勺餵到许宛嘴边,「先喝了再说。」 「好苦。」许宛皱眉偏头,「我没啥病吧,就是累着了,不至于喝药。」 「让你喝你就喝,固执什么?」赵燃挺着肚子凑上前,「一点不让人省心。」 许宛没奈何地夺过药碗,主动灌下整碗苦药汤子,「二位这回满意了吧?」 黄妙英瞅了瞅身边的赵燃,欲言又止,「宛宛……」 「你们俩今儿怎么回事?跟我至于这个样子嘛。」 许宛还以为她们俩已知天起帝要她去死的消息,她们俩作为天起帝最亲近的人,确实无法面对自己。 「你怀孕了。」黄妙英将这几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 「是我九哥的对不对?上个月他来绛紫宫瞧我,就那天你俩干的好事吧?日子都对得上。」 赵燃说得有板有眼,仿佛那莫须有的事真的发生过。 赵烁是没少来宫里瞧赵燃,但许宛总是躲避,尽量不与赵烁碰面,就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公主你疯啦。」 许宛心虚地大笑,难怪这个月月事没来,只以为是忧虑左珩,影响心情所造成。 若太医已诊过脉,确认她有了身孕,这孩子不就是她和左珩的吗? 是那晚回宅邸过夜的因果…… 黄妙英认真地瞪住许宛,「不是康王殿下的,难不成还是左珩那个太监的?」 她一面说一面用力握住许宛的手指,「康王殿下已去求陛下了,他会对你负责的。」 「你,你进了王府就别再管外面的事,知道你不喜欢做妾,但眼下没法子,先忍忍好不好?」 赵燃扯出帕子拭泪,她完全不敢瞧许宛,觉得愧对姚宗安临走时的嘱託。 不用把话说明,许宛已明白她们俩这是在做什么,为了她故意张冠李戴。 她们要她活下来,也是在保左珩的命。 若左珩认下这个孩子,不用天起帝再想什么诡计,他已犯欺君之罪必死无疑。 许宛哽咽住,半晌讲不出话来。 与此同时,赵烁长跪在宝相殿内,乞求天起帝能让他把许宛带回王府安心待产。 「哥哥,许宛肚子里怀的真是我的孩子。」赵烁仰头苦求,「哥哥,自从喜欢上她以后,我的眼里就再也装不下旁的女子。」 赵烁不再叫天起帝「皇上」「皇兄」,而是改成小时候的称唿,只唤他「哥哥」。 天起帝在这一声声「哥哥」里动了情,赵烁和赵燃是他仅剩的一点亲情,要是这时候拒绝了赵烁,他就真的没有一个兄弟了。 「她跟过太监。」 「太监不算男子,她还是清白的。」 「你不怕孩子出生后被人指指点点?」 「谁多嘴,我杀谁。」 「你真和她睡过?」 「她左侧腰间有一颗痣,哥哥要是不信,大可叫人去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3页 天起帝万没想到,赵烁还藏有这么一招。 他本来不相信许宛怀的是赵烁的孩子,毕竟她才跟自己上演一出愿为左珩而死的戏码。 天起帝立马叫来邓金言,让他找两个嬷嬷去验一验赵烁的话。 赵烁没有骗天起帝,他第一次见到许宛的那个晚上,在软纱帐幔后就瞧见了…… 非礼勿视都是假的,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后来的谎言只是不希望许宛难堪。 邓金言替许宛捏把汗,想了无数种帮她作弊的可能,然时间太紧迫,他只能照办。 黄妙英和赵燃起先阻拦,道是许宛才清醒,让两位嬷嬷改个时间再来。 嬷嬷们哪里肯放过,陛下那头还等着回话。 许宛在床榻里听得很清晰,她也是这时候才瞭然,赵烁从那晚起就骗了自己。 「娘娘,公主,让嬷嬷们进来吧。」她默默解开衣衫,让两个嬷嬷仔细瞧了遍。 嬷嬷们见状不再多言,立刻赶回去回话。 赵燃亦十分不解,「九哥,九哥连这些都知道?」 「你们俩到底……」黄妙英也被眼前的状况搞蒙了。 邓金言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果真如此?」 两位嬷嬷郑重点头,「千真万确,老奴还用手搓了两下,不是假的。」 邓金言先是松了口气,復又想起宫外的左珩,到底是该庆幸他逃过一劫,还是该同情他被王爷绿了。 少顷,邓金言已把这个消息传到天起帝耳朵里,天起帝愤怒地冲到赵烁跟前,踢踹他好几脚。 「不争气的东西,皇家的颜面全被你给丢尽!」 「孤就该把许宛和那孽障一起乱棍打死!」 「都杀了,都杀了才清净!」 赵烁被踹倒在地,又赶忙重新跪好,不管天起帝说什么,他就是哭。 宝相殿的事终是惊动了后宫,皇后和太后都清楚天起帝的脾气,谁也不敢这时候出面相劝。 久未露面的淑太妃悄然来至宝相殿前,邓金言小跑着进来通禀。 天起帝又用手指点了点赵烁,「知道搬救兵了,居然请来母亲!」 淑太妃笨重地迈进门槛儿,「万岁。」 天起帝疾步上前,挽住淑太妃的双手,「母亲无须多礼。」 「这件事不光彩,万岁怎么处置都不为过,可前朝正是需要左珩的时候,那许宛肚子里也确实是这逆子的孩子。」 「母亲,儿子知道该怎么做。」天起帝考虑再三,本可将死左珩的棋局,竟以这种方式化解。 「多谢万岁念及兄弟之情。」 淑太妃满含泪水,赵烁和赵焰都是她养大的孩子。 她用拐杖狠狠地打了赵烁一下,「你这逆子,还不快谢恩!」 第253回 无声胜有声 彼时的左珩远在丰都之外,有两笔巨额捐赠,需要他亲自到场接收。 刚刚返程就接到丰都的飞鸽传书,天起帝就这么等不及,竟然拿许宛开刀。 这个消息已经滞后,赵烁和许宛的纠葛还没来得及发出来。 左珩将押运行伍交给余嵘管理,独自一人快马加鞭飞驰回京城。 可惜他还是来迟一步,许宛已被赵烁接回康王府。 邓金言不能在这个时候与左珩过多接触,又是周汉白将鲁莽的左珩拦到宫外。 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讲与左珩,「康王殿下主动承认,顺妃娘娘和如宁公主为他们俩作证,淑太妃也出面作保,这件事就算板上钉钉。」 左珩万万没想到,他与许宛的孩子会在这个时候到来。 以前那么多次,都没有中上过,独独这一回,浅尝辄止偏又成了,这大概就是老天的捉弄。 「她先帮了你,后又背叛你,算是扯平,厂公,没什么好争犟的,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周汉白苦口婆心地劝慰,天起帝有意把事情压制下来,一个身份低微的名女而已,对外只说死了便是。 若左珩这时候跑到天起帝面前理论,或是找到康王爷大闹,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损了皇家颜面,天起帝哪能放过左珩,更不可能放过许宛,他们俩都得去死。 左珩清楚赵烁也好,赵燃和黄妙英也罢,皆是在帮他们俩掩盖事实真相。 曾经做过的善举,都在这个时候还回来,大家都在尽全力帮助他和许宛。 左珩缄默许久,周汉白见他没有大发雷霆,刚想松口气,左珩却突然喷出一口鲜血。 积劳太深,所有的思绪都在这一刻无声地发作。 「厂公,大人!」周汉白搀扶住差点倒地的左珩,「一个女子而已,你不要太在意。」 左珩推开周汉白的手臂,撑住就快倒下的身子,「皇帝最开始召见许宛,是打算将她赐死对不对?」 「邓公公说陛下有意试探,猜度如果她肯为你去死,就证明用她可拿捏住你。」 周汉白不敢多想,这里面的事既矛盾又蹊跷。 许宛上一瞬还和左珩恩恩爱爱,为了他把整个家产都捐献出来。 下一瞬竟又和赵烁勾搭到一起,还偷偷摸摸搞出来个孩子。 难不成左珩是假太监,就算他是假的,赵烁何故替他认下来,天底下哪有那样的男子,何况赵烁还是尊贵的王爷。 「前线战况如何,这两天收到战报没有?」左珩无力地靠在宫墙上,用手背抹掉唇齿上的血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4页 「暂时还没有接到,最近几天很安静。」 「多谢,你先回去吧,我需要冷静一下。」 周汉白脚下没动,担心左珩时刻要倒下去,「厂公,你去太医院瞧瞧吧,这半年多你受了太多的累。」 要不是担心被人发现,周汉白都想拖着左珩过去。 「我知道。」左珩仰天长嘆,他现在只想去看一眼许宛。 「闪开,闪开,八百里加急,岩疆战报!」 不远处的宫门前,一位累得快晕死过去的驿使喘着粗气跳下马匹。 宫卫见此一刻也不敢耽误,立即带领驿使进宫面圣。 左珩和周汉白愣在原地,一股说不出来的预感油然而生。 「岩疆战事打到今天,这是第一次用了八百里加急。」周汉白低声感喟。 左珩催促道:「你快回宫。」 周汉白不再磨蹭,速速赶往皇宫打探最新战况。 左珩闭上眼睛,眼前又浮现出一片血海,他有预感,姚宗安和宋绩他们打赢了。 宫中的事他不再着急,而是换了方向,直奔康王府而去。 天色渐暗,康王府里外都点起大红灯笼。 左珩站立很久,还是决定翻墙而进。 许宛才被安顿好,住在远离李媛的后院。 整个庭院都有侍卫把守,进出的婢女都要接受检查。 许宛静静地坐在圆桌前,赵烁立在她身后,「事发突然,你不要怪我。」 许宛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怎么会?殿下是在帮我和左珩。」 再怎么掩饰,她的声音还是颤抖的。 赵烁的心都快碎了,「我早该猜到他是假的,不然你不会这么死心塌地。」 「殿下,你别说了。」 「等他回到丰都,我自会与他讲明。」 「讲明了又能怎么样?我和他还能在一起吗?」许宛扭转身子,抬眸凝视向赵烁。 赵烁刚欲上前替她擦干眼泪,那只手却还是停在半空里,「你恨我吧,我这叫乘人之危。」 「你答应我,待岩疆战事结束,尽全力保下左珩一命,我就愿意真心跟着你。」 「皇兄真正想杀的人是他对不对?」 赵烁再傻也知左珩都替天起帝做了什么事,岩疆战事结束以后,就会找他算总帐。 「我当时太着急了,要是再等等,说不定……」赵烁懊恼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许宛抖动着双唇笑道:「就算陛下他留住我的性命,也会以我要挟左珩,横竖都没有出路。」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本以为散尽家财是在帮左珩,原来我错了,这么做只是暴露了我对他的感情。」 「你放心,我把这水搅浑了,咬准他是太监,咬准我强要了你,你们俩还有腹中孩子都能活下来。」 许宛直接从绣墩上跪下去,「康王殿下,我求你救救左珩……」 从天起帝对她和赵烁一事的态度上判断,这位皇帝很在意康王这个弟弟,或许只有他能救下左珩的命。 赵烁急忙上前扶起许宛,「你这是干什么?我也敬重左珩是条真汉子,老师临离开前,反覆叮嘱我要帮帮他。」 赵烁劝了许宛好久,又哄她喝下安胎药,见她安然入睡,才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 庭院很小,赵烁很快就察觉到树上有人,「下来吧。」 闻声,左珩从树上跃下来,「殿下。」 「我还以为你得过几天才能回丰都。」赵烁负手打量左珩,「事情都知道了吧?要是恨我的话,随便你处置。」 「她跟着你比我安全,多谢殿下出手相救,左珩感激不尽。」左珩喉咙里又往上翻涌出鲜血。 他强制自己咽回去,不想让赵烁看出端倪。 「先活下来,再从长计议,孩子出生不能没有父亲,你明白吗?」 左珩没有回应赵烁,亦没有去打扰已睡下的许宛,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第254回 求死为她活 岩疆赢了,宋绩当真砍下萨度的首级,整个乌胡一大半投降大渊,一半向更深处的沙漠跑去。 岩疆上下一片欢唿雀跃,乌胡这个劲敌终于被彻底打垮。 接下来就是打扫战场,与乌胡交涉谈判等善后事宜。 岩疆那头将这个好消息汇报给天起帝,一是为振奋民心,二是暗示左珩不必再为他们搞钱了。 就在天起帝收到这份战报时,姚宗安和宋绩已先一步踏上回丰都的进程。 宋绩砍下萨度的首级,姚宗安也屡立战功,他们俩带着一身的伤返回丰都,要替他们的老上司左珩求条命回来。 这一仗没有人比他们俩更夺目,二人是当之无愧的大渊名将。 天起帝也预料到他们俩会怎么做,毕竟都是左珩带出来的兵,次日一早便召左珩入宫。 左珩端坐在校事厂内,余嵘、胡瑞雪和沈放齐齐地站在他身前。 「厂公,你这次入宫凶多吉少。」 沈放快人快语,岩疆的战事、许宛和赵烁的「勾当」,大家全都听说了。 「校事厂以后会有新的厂公,不管是谁,你们做好自己的本职差事就好。」 「厂公,厂公!」三人抑制不住地激动。 左珩抬手示意他们不要讲话,「余嵘资歷最老,我会竭力推荐你为下一任指挥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5页 姚宗安立下赫赫战功,他以后不会再回校事厂,做将军带兵打仗才是他的归宿。 「沈放和小胡再接再厉。」 左珩苦笑地望一眼窗外,他清楚谢之来和潘佑就在房檐上往下瞅。 「你们俩也得守点规矩,凡事不要擅自做主。」 二人自窗子外翻滚进来,「厂公大人……」 左珩起身回望整个校事厂,这是他为之奋斗过的地方,为了大渊无怨无悔。 「左宅那一家老弱病残,你们多照看点。」 左珩一句没提许宛,许宛已有更能託付的人选。 左珩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校事厂,天色才刚刚亮起,所有厂卫却无一人缺席。 他们默默地送左珩出门,仿佛已知道厂公要面临什么样的命运——阉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回吧。」左珩向后扬了扬手,昂首阔步地走向皇宫。 周汉白和邓金言皆在宝相殿外,二人讳莫如深地望着左珩,似有千言万语,此刻却如鲠在喉。 周汉白率先忍不住,凑到左珩耳边低语道:「一定要拖住,姚宗安和宋绩已在回来的路上。」 「左老公公不会这么快想见到你,左珩,你得挣扎一下。」邓金言紧随其后,做出最后的忠告。 左珩朝他们二人点了下头,旋即推开宝相殿的大门。 「左珩……」天起帝的声音自上方传来,「或许孤该叫你萧珩才对。」 左珩坦然地笑了笑,「什么都瞒不过陛下,奴婢受教了。」 天起帝从屏风后走出来,一改往日儒雅气质,一双要杀人的红眼显现在左珩面前。 左珩没有跪,「陛下,奴婢何时上路?」 「孤这样利用你,你就没有任何怨言?」天起帝背着一只手走到左珩身侧。 他们主僕共事这么久,左珩还是第一次在他面前挺直腰杆,原来他有这么高,高到天起帝得仰视他才行。 「陛下何时知道我是萧家之后?」 「在赵烨和陶麟相继死去以后,孤才弄清楚他们俩之间的关系,那百余份冤案档案,孤一份一份地审阅,最终锁定了萧家。」 「陛下为了奴婢煞费苦心。」 天起帝狡黠地发笑,「岩疆赢了,你是功臣。」 左珩指了指御案上那一沓奏摺,自嘲道:「几十份弹劾我的奏摺都被陛下压着,我若再不识趣,都察院那边就该联名上疏了。」 「做笔交易,你会满意。」 「陛下请说。」 「你死,孤为萧家平反,你当初为宋家这么做,不就是为了试探孤吗?」 「在我行刑前,能不能先昭告天下?」 这是左珩最后的愿望。 天起帝哈哈大笑,「可以,萧家的案子孤早就整理出来,就等着这一日。」 「当初你和我义父都谈论些什么?」 「他死,你上位,这就是左梵山的请求。」 「陛下坦荡,奴婢死得瞑目。」 天起帝绕着左珩走上半圈,「你一句不提许宛,这太过反常。」 「跟了我这个太监,实在委屈她,能有康王殿下那么好的人照拂,是她的福气。我死了,亦没人敢议论孩子的出身,皆大欢喜。」 「好,你死,天下皆安。」 天起帝很满意左珩的回答,到底是为他鞠躬尽瘁的「狗」,他会满足左珩的心愿。 天起帝一声令下,左珩就被带进宫卫的地牢里。 周汉白本以为到了自己的地盘,可帮左珩缓解一下,哪料天起帝竟然派内廷太监来审左珩。 左珩的罪责很快公布出来,目无圣人、滥加爵位、剥削百姓…… 邓金言和原初站在地牢里,二人哪能下得去手,全是左珩一手提拔上来的人。 「别客气,否则你们无法交差。」 被绑在十字木桩上的左珩歪头道:「这里没有诏狱恐怖,我受得住。」 邓金言一步一步地走到左珩跟前,一面解开他的裤带,一面尖叫着让原初仔细瞧瞧。 左珩平静地接受这一切,但听原初用更大的声音笑道:「到底是个没把的呀,哈哈!」 很明显这是天起帝交给他们俩的任务,要再次确认左珩究竟是不是真太监。 「厂公,接下来就对不住了!」邓金言轻声音说道,戏码不做足,他没法子向天起帝交代。 二人很快对左珩用起刑罚,鞭伤、烫伤、烧伤一下一下布满全身。 这是他在诏狱里审讯嫌犯的手段,生命的最后一刻,全都找回到自己身上。 他的惨叫声响彻地牢,像是替萧家百十号冤魂在吶喊,他们都是冤枉的! 就快窒息时,他满脑子都是许宛的身影,这辈子不能护她周全,终究是他负了她。 让她恨死自己也好,这样就能忘得一干二净。 赵烁是值得託付终身的人,至少这辈子衣食无忧,不用担心生命安全。 「你们给本王住手!」赵烁急匆匆冲进地牢,「你们要干什么,屈打成招吗?」 邓金言和原初可算松口气,救兵怎么现在才到? 「滚,给本王滚下去!」赵烁将所有人撵出牢房。 「殿下何必赶来,我已是将死之人。」左珩抬起头,露出一张满脸是血的脸。 「我这就进宫给你求情,姚宗安和宋绩马上就能回京,你且等等,我答应了许宛,保你性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6页 「我不死,许宛和孩子永无宁日,我是假的,这是欺君之罪。」 左珩求赵烁把自己放下来,他一步步挪到矮案前,翻阅那些为自己量身定做的罪证。 「奸佞臣,不得好死,我认。」一壁说,一壁在上面签字画押。 赵烁赶紧过来将供词抢走,「左珩,你疯了,你疯了!」 左珩扶住矮案跪到赵烁眼前,「左珩求死,恳请殿下护许宛和孩子一世。」 第255回 风期宛如昨(完) 姚宗安和宋绩踏着壮马飞奔进丰都,提前知道的官员纷纷跑到城门口夹道欢迎。 两位年轻的将军是大渊王朝的骄傲,百姓们也跟着一起欢欣鼓舞。 然而姚宗安与宋绩却不敢享受这种荣耀,深知左珩在等着他们救命。 从城门口到皇宫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的一段路途,他们走得异常艰难。 天起帝的诏书在半途就下了出来,不是关于姚宗安和宋绩,亦不是关于左珩,而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萧家。 几十年前的旧案,竟在这个节骨眼上沉冤昭雪。 宋绩完全不知内里,姚宗安却忽然丧失动力,他仰天长啸:「迟了,到底迟来一步!」 在宋绩的一再追问下,姚宗安才把藏在左珩身上的秘密全部告知给他。 「左珩待你好,就是把你看成当年的自己,他不想让你像他一样痛苦,才竭尽全力帮宋家平反。」 本就在失控边缘的宋绩,风一样在丰都街市上御马狂奔,默默守护他这么多年的大哥,竟是因为这么痛心的原因。 姚宗安在后紧追,「宋绩,要给我冷静点!」 「要我怎么冷静,他护我这么久,我对他的事却全然不知,你们都当我是傻子!」宋绩边骑马边咧着大嘴哭泣。 二人不久已来到皇宫门外,他们俩总算得以平步青云,可左珩呢? 「他是不是真太监?」宋绩痴痴地问,「别告诉我连这种身份都是假的?」 姚宗安缄默不语,算是承认下来。 宋绩一拳头砸到姚宗安胸口,「你知道,许宛也知道,你们全都瞒着我。」 「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萧家已被平反,左珩大抵已不在人世。」 姚宗安痛苦至极,要是再快一两个时辰回京,是不是还能救下左珩的命。 「那许宛的孩子……」 「一定是左珩的,康王应是替他们承担了所有。」 在马上进入宝相殿前,二人停止交谈。 周汉白和邓金言皆候在殿外,他们把左珩已死的消息摆在脸上,左珩真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天起帝果然与他们俩唱一出大戏,先是大大地赞赏肯定了二人,又当场允诺新官职和赏赐。 宋绩斩下萨度的首级,一跃封为禁军大都督,掌控整个丰都的防御事宜。 姚宗安则调离校事厂,接任虎贲营统领的位置。 至于赏赐更不计其数,毕竟与乌胡打这场战役,没花费国库半分钱。 反倒是那些权贵和大商贾,因为这场战争损失惨重,被左珩扒了一层又一层的皮。 他们不敢恨天起帝,只能把所有的恨意都转嫁到左珩身上,弹劾左珩的奏摺堆满司礼监。 都察院那边更是搞起联名上疏,是天起帝强压着通政司,才没让奏疏递上来。 一席话叙毕,把姚宗安和宋绩将在原地,天起帝料他们也没法子再开口给左珩求情。 哪承想宋绩完全不为所动,到底跪下来重重磕头,恳求天起帝饶过左珩一命,哪怕贬为庶人撵出丰都也好。 天起帝怎么会让左珩活着,只有他死了,他在位七年的所有腌臜过往才会永远湮灭。 宋广一案的真相,左梵山和左珩为他擦过的所有屁股,除掉过的所有人,才能永远被人遗忘。 「他死了。」天起帝神经质一样变了脸,「就在你们进城前,畏罪自尽于宫卫地牢里。」 姚宗安只觉五雷轰顶,霎时泪流满面,一切都如他所料。 宋绩恍惚地站起身,无视天起帝转头走出宝相殿,从邓金言到周汉白,所碰到的每一人,都被他痛打好几拳。 「陛下恕罪,宋绩他只是一时煳涂。」 姚宗安仅剩点理智,他明镜儿余下的残局得自己替左珩收好。 许宛和孩子的未来,整个左宅的安置,还有重修萧家祖坟和祠堂,这些都得由他来操作。 「你也去吧,孤累了。」 天起帝没有怪罪宋绩,他毕竟是大渊最大的功臣。 姚宗安恭敬地退出宝相殿,天起帝有气无力道:「去瞧瞧如宁,她没几个月就快生了。」 姚宗安默不作声,才走出来几步,就见到挺着大肚子的赵燃掩面奔来。 「对不起,我没能照顾好他们俩,宗安,我知道左珩对你很重要,但许宛也是我的好朋友……」 「这不怪你,我,我晚些去绛紫宫接你回家。」 「你快去看着点宋绩,许宛在九哥府上,这会儿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我和顺妃都快急疯了。」 姚宗安简单安慰赵燃两句,便去追赶失控的宋绩。 宋绩先一步跑到康王府,从大门口一直打到许宛居住的庭院内。 屋子里一片狼藉,甚至还有几滩血迹,却看不见许宛身在何处。 赵烁颓然地站到宋绩身后,「我强行给她灌下安神汤,她刚刚睡着,太医说她有小产的风险,要是孩子都保不住,她一准活不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7页 「求王爷看护好她和孩子,外面的事我和姚宗安会处置妥当。」 宋绩稍稍恢復些理智,既然报答不了左珩,那么许宛和孩子就是他的报恩对象。 此时姚宗安已追赶上来,「宋绩,周汉白让我们去地牢领尸。」 「我不敢去,我没脸面对他。」 「那就让他臭了烂了好了!」 「你们快去吧。」赵烁不合时宜地笑了笑。 姚宗安发觉赵烁理智得不像话,完全不像他平时的作风,但也顾不得多想,拉起宋绩便赶回宫卫地牢。 时光一晃便过去大半年,许宛还有半月就要临盆。 这大半年里,她从歇斯底里到郁郁寡欢再到看开看淡,不管怎么说,她保住了自己和左珩的骨血。 这个孩子会姓「萧」,不管男孩女孩,得让九泉之下的左珩瞑目。 赵烁和姚宗安等人,始终拦着,不让她去左珩坟前。 非说怀着孩子不宜去祭拜,待孩子落地再去见他也不迟。 许宛等不及,在她的一再要求下,赵烁到底将人带了出来。 过去大半年,丰都谁人还记得左珩这个大太监。 如今的大渊海清河晏,十年八年之内再无大战的可能,这是左珩想看到的太平盛世,亦是天起帝不择手段地追求。 姚宗安和宋绩帮萧家百十来口重修了祖坟,还有极具规模的祠堂,更找专门的人手每日清扫守护。 左珩的墓碑最大最显眼,上面的名字变成了「萧珩」,没人知道这底下埋葬的就是那个被万人唾弃的大奸佞左珩。 姚宗安和宋绩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等生下孩子,我和如宁去府上瞧你。」 「你和公主生了小郡主,我都没有登门贺喜。」 「哎,你身子沉,如宁才不会挑你的理。」 「你和顾棠棠成亲,我也没有到场。」许宛侧眸对宋绩惭愧一笑。 「顾尚书催得急,我本想给厂公守孝满三年再成亲。」 宋绩再不是曾经那个憨乎乎的夯货,他现在是大渊第一战神。 「好了,外面风大,快回家吧。」赵烁贴心地替许宛套上披风。 许宛与他们二人就此别过,「再见。」 或许,再也不会见,许宛把后半句憋回肚子里。 丰都已无任何留恋,她的后半生不会蜗居在康王府里。 她要带着左珩的孩子去远方,去看世间的大好山河,去感受丰都以外的风土人情…… 第256回 才非楚白珩(番) 那个深夜,丰都下起瓢泼大雨。 康王府里里外外忙成一团,许宛胎位不正难产了。 她惨烈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府邸,太医院所有当值的太医都被赵烁请回来,更别说宫里御用的那几位接生姥姥。 康王府外,一人压低草帽,帽檐下的五官已痛苦地扭曲在一起。 「她一定会没事的。」姚宗安按住他的肩膀,低声安慰道。 宋绩从王府侧门走过来,「出城的马车都已备好,你真要放她走?」 「我会一路跟着她。」左珩双耳微动,时刻关注府内的动静。 「也好,走了就再也别回来,改个名字,与她好好生活。」 「不行,不管去哪,都得让我们知道动向。」 左珩没有回答,这条命能捡回来,是多少人共同拯救的结果。 邓金言帮他们弄来一具太监尸体,周汉白在地牢里偷梁换柱,所有的一切都是赵烁在幕后策划,并打包票一旦东窗事发,他会承担下所有罪责。 姚宗安和宋绩把伤痕累累的左珩藏匿起来,光养伤就养了好几个月。 为让天起帝相信左珩已死,众人密谋决定不把真相告诉许宛。 丰都人才辈出,邓金言成为新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掌管整个内廷十二监。 原初接过校事厂厂公的位置,余嵘成为新任指挥使,沈放等人仍留在校事厂效力。 有人在心里缅怀左珩,有人也会渐渐地将他遗忘,再过若干年,谁还记得关于左珩的传说。 许宛终平安诞下一女,也保住这条性命。 众人纷纷退出房间,赵烁抱着刚刚出生的孩子伏在床榻边,「等等再走也不迟,你刚遭受大罪。」 「殿下,你的恩情许宛这辈子都还不完,若今晚不走,就真的要与你过一辈子了。」 许宛虚弱地苦笑,感激不是爱情,她的心里除了左珩再装不下第二个男人。 「在路上坐月子,你这身子恐难养好。」赵烁握住她的手,「我捨不得你。」 「赵烁,别让我因感动留下来,否则日后你我都会痛苦。」 「过得不好再回来,康王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好。」许宛长嘆一口气,「赵烁,这些日子麻烦你了,替我向侧妃道声对不起,她的日子不比我好过。」 赵烁将一把金锁塞进孩子的包被里,转头对另一人道:「你务必要把她们娘俩安全带出去。」 「我死了她都不会死。」格彬闷声道,旋即拿厚厚的被子裹紧许宛,双手打横将人抱起。 许宛在几个月前,让许鹃来了趟康王府,托她回东正房的妆奁抽屉里寻出一颗狼牙。 许鹃照做,并顺利地放出信号,格彬上月底便秘密抵达丰都。 在边塞上,只大致听说了左珩的事情,来到丰都才晓得事情的来龙去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8页 可他到现在和许宛一样,还不知左珩根本没有死。 左宅的一切都交给许鹃打理,那一宅子老老小小,还替许宛和左珩守护着那个家。 离开丰都,许宛第一站只能去岩疆,那里离丰都足够远,还有玲玲能与她做伴。 许鹃让许宛放心,她会定时定期给玲玲汇钱,许宛和孩子不会饿着冻着。 格彬事先准备好足够宽敞的马车,里面用貂绒和棉花堵得严严实实。 他从康王府后门将人抱进马车里,「有我在,你放心。」 许宛疲惫地睡去,睡一觉就会离开丰都,她不该再沉湎在过去里,有了孩子就有希望。 马车缓缓前行,赵烁泪眼婆娑地躲在侧门后,他能为许宛做得就这么多,能让她和左珩死里逃生,这辈子已无悔。 次日一大早,从康王府传出来消息,许宛生子难产,昨晚一尸两命。 因为许宛的情况确实是难产,只在后续上动了点手脚,谁也不会和康王殿下较真儿。 这个消息是为麻痹天起帝,至于其他人,信与不信又能怎么样。 黄妙英和赵燃抱着各自的孩子,在绛紫宫里谈天,「他们夫妻俩就这么走了。」 「或许这是最好的解脱。」 「九哥又大病一场,整个人暴瘦十几斤。」 「康王也是用情至深之人。」 「皇兄没说什么吧?」 「陛下他……」 黄妙英欲言又止,总觉得天起帝有意无意地试探自己,问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有一次竟问左珩宅邸那些僕人都过得怎么样。 至多大半个月的路程,格彬带着许宛一走就是近仨月。 马车行驶速度极慢,还走走停停,就怕许宛身体恢復不好。 起初许宛太过虚弱,根本无法照顾孩子,格彬便帮她照料。 他一只大手就能托起小孩,小孩每次哭闹,都能在他的安抚下静下来。 快进岩疆境内时,许宛已恢復体力,脸上的笑容也比之前多不少。 「乌胡大部分地盘都划入大渊版图,吕统领管辖的地盘越来越大,马知府管理的事务也越来越多。」 宋绩带回宋广夫妻的遗骨,可惜没寻到宋玲珑和孩子的下落,想必乌胡残余将她们带去了更深处的沙漠。 「这一路多谢你。」许宛没想到,真会用上当初那一颗狼牙。 格彬深情款款地注视她,「跟我回离戎吧,就说这孩子是我的,我来照顾你们娘俩一生一世。」 「那晚我和康王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吧?」 格彬望向窗外心酸地假笑,「左珩死了,你们孤儿寡母要怎么活?」 「我去投奔玲玲,制衣作坊还是我出钱建起来的呢。」 许宛不觉困难,先在岩疆立住脚,往后的生活再慢慢盘算。 「玲玲和秦远成了亲,人家也有自己的生活,哪可能时时刻刻顾及你?」 格彬不想就这么放手,左珩都已不在人世,许宛的心怎么就不能转移到他身上。 「我自己也可以呀,你要实在不放心,我让孩子认你当义父吧。」 「横竖都是父亲,就不能是继父吗?」 「格彬,你和赵烁一样都该往前看,我没什么特别的,你们该有一份更好的感情。」 格彬抱臂生起闷气,「反正你已生活在岩疆,就算是块石头,我也能给焐热。」 许宛轻拍熟睡的小孩,「别那么执拗,你是世子,将来要继承王位的。」 一个月后。 许宛躺在农家小院的摇椅上晒太阳,孩子刚刚吃过奶,睡得特别踏实。 她也打起盹儿,好似在梦里看见左珩那像白无常一样脸。 他离世这么久,这是她第一次梦见他。 许宛在梦里高兴许久,贪恋地不愿醒来。 「宛宛,宛宛……」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朵里,许宛朦胧地睁开眼眸。 只见一脸沧桑的左珩正俯身朝她微笑,「宛宛,对不起,我没死,骗了你这么久。」 许宛讶然半晌,连哭都不会哭了,原来是久违的梦境预知再次降临。 难怪这一年,她从没梦见关于左珩的细枝末节,原来他还在人间,他没有遭遇不测。 「左珩。」许宛嗓音沙哑地念出他的名字。 左珩将人紧紧地抱在怀里,「左珩已死,现在的我,这辈子都不会跟你和孩子分开。」 ……(完) /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