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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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见》作者：穆回枝【完结】


    文案：


    是个看不惯自己发色且牛逼哄哄的年级第一。


    少爷水土不服，笔被转飞捡个笔也能给他那一副冰山脸的同桌跪一个。


    简易：「……」


    余亦时活到现在也没见过这样也能摔的人。


    没脸见人的简易麻木地把脸埋进臂弯，以为同桌好歹也会安慰一下自己，却听见对方轻飘飘扔来两个字：


    「蠢货。」


    我靠。什么人啊？


    「你这个冰山就在国外也不会有女生喜欢的。」简易恶狠狠地评价他。


    简易觉得他说的一点没错。要是以后谈恋爱对方不小心做错了一件小事，耳边第一句听到的是蠢货，谁喜欢？


    这么喜欢找骂。


    —后来—


    日常被余亦时一句情话撩的面红耳赤的简易：「……」


    肯定是他有妹妹的缘故，不然怎么这么温柔。


    余亦时发出一声低笑：「我不用别人喜欢。」


    「我现在有你了。」


    内容标籤： 花季雨季


    主角 视角余亦时（攻）互动简易（受）


    其它：全文存稿有


    一句话简介：明天见是最好的告别方式


    立意：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第1章


    周一的淮城机场，大多数人行色匆匆，一手拎着自己的行李疾步行走，一手抓着手机确认航班班次。行李箱的滑轮声在旷阔的机场环绕散远，没人在意一个粉头髮的少年从接机口走出。


    少年皮肤冷白，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和黑色长裤，抓着行李箱的手腕骨突出，手指细长。


    他冷漠地环视一周，没有发现来接自己的人。


    手机震动几下，他把接听音源转换成蓝牙，那头的中年人带着歉意的声音传过来。


    「小易，不好意思啊，爸爸忘了你是今天的航班了，我已经让你小李叔叔去机场接你了，应该过会就到，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你也知道，爸爸最近比较忙。」


    简易对简洺禹的道歉见早已习以为常，在他这，这句道歉的作用不痛不痒。他拖着自己的行李箱挎着单肩包往门口走：「我也没指望你会记得。」


    简洺禹干笑几声，有点子被戳穿的心虚：「我和你妈最近都忙的走不开，你也知道的。」


    「知道，您二老每天比国家总理都忙，干脆我也别回来了，你俩去英国竞选总统。」


    「这叫什么话。」简洺禹说，「对了，等会你小李叔叔会把你送到新学校，教导主任我已经打点好了，他会出来接你的。」


    简易：「嗯。」


    简洺禹：「那个学校啊我和你妈都提前做过功课的，学习环境不比你在英国念的那所差多少，是南师附中的一所分校。」


    简易：「嗯。」


    简洺禹：「为了把你塞进高二最好的班，我可是给这所学校捐了一点小钱。」


    简易：「嗯。」


    简洺禹终于受不了简易如此敷衍的态度，音量提高了一倍：「儿子，你就不想知道你爹我给这所学校捐了多少吗？」


    他的语气上扬，就算没看见人简易都能想像到他那个资本家的爹在电话那头骄傲的样子，脸上就写着：你快问啊，你问我就告诉你。


    简易的拇指在音量键上按了两下减号，这才懒懒地问：「多少？」


    「三十万！」


    「哦。」简易应了一声，在简洺禹发作之前又补了一句：「挺好。」


    简洺禹：「……」


    「我告诉你啊，这所学校的老师都很厉害的，举办的竞赛也多，说不定运气好竞赛拿了第一名就可以直接保送呢，还有……」


    「滴滴」简易的面前停了一辆黑色suv，驾驶位上的中年人下了车，把后座的门给他拉开，又接过行李给他放到后备箱里，潇洒地一甩头，「简小少爷，走吧。」


    「哎，小李已经去接你了是吧？」简洺禹听到动静，一大堆苦口婆心的话又消失不见，「那刚好，我这边还有个会要开，晚点回家再说，我都交代给小李了，你要那什么就问他，挂了。」


    ……


    你还能记得回家？


    简易无语地摁灭屏幕，坐上了车。


    「好久不见了小少爷，在英国待的怎么样？」李泞正了下后视镜，这才注意到简易的头髮，「哎呦我的老天爷，你怎么染了一头粉毛啊？」


    简易摘下蓝牙耳机，随手收进airport里：「挺好的，那边不管头髮颜色，染个绿的也没事。」


    「简总看见了不知道要怎么唠叨你。」


    「随他吧，我已经免疫了。」


    「淮城这边管的可比英国那里严格多了。」李泞把车拐上高速，「你那所学校管的更严，听说老师都是市重点选拔出来的，个个都是铁血手腕。」


    简易刚刚听了一大堆简洺禹的唠叨，现在一听这话头就疼：「停车。」


    「？」李泞瞥了一眼他，「干什么？」


    「我订机票回英国。」


    「……」


    李泞抹了一把额头：「少爷，你是真不顾我的死活。」


    「开玩笑开玩笑。」简易靠着车门，双腿自然地翘在后排座位上，「所以这所学校一年跳楼人数是多少？」


    「……」李泞彻底熄火了，「没有，学校保护措施做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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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那我去当今年第一个。」


    「？」李泞深吸一口气，安慰着自己。


    没事，没事，钱难挣屎难吃。


    苦命打工人。


    简易也不逗他了，闷头开始玩手机，对新学校丝毫不在意。


    一个新高中而已，反正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如果转学次数多也能加入金氏世界纪录的话，他多少也稳居前三名。


    「吃早饭没？」李泞问。


    「飞机餐。」简易随口敷衍一句。


    「又框我，我特地查的，你那趟没飞机餐。」李泞打着方向盘右转。


    「……」简易揉了一把脸，「李叔，你跟我爸学坏了吧？」


    「这不叫学坏，这是关心你，看你在英国待几年瘦的，那里没好吃的吧？」


    「还行。」


    李泞趁着等红灯的间隙，从副驾驶的抽屉里拿出一瓶纯牛奶朝后面扔过去，「接着。」


    简易顺手一抓，「谢谢李叔。」


    他戳开纸盒上薄薄一层的封层，吸了一口，冰凉无味的纯牛奶顺着喉咙滑到胃里，早起赶飞机的整个人都清醒许多。


    正发着呆，手机再次来电，简易以为又是简洺禹无穷无尽的唠叨，定睛一看，来电显示：maverick（马弗里克）邀请你视频通话。


    马弗里克是简易在英国那所学校交的第一个朋友，他幽默风趣，听说简易是从中国来的，还专门学习了普通话，现在已经非常标准了，不过还是喜欢中英混杂，还有经常用一些稀奇古怪的词。


    简易刚刚还呈高位截瘫似的坐姿一下子端正起来，按下接听。


    「jane！你已经到家了吗？」马弗里克在电话那头笑的阳光。


    「maverick，你怎么现在给我打电话？」简易估算了下两边的时差，现在英国那里应该是0点。


    「my best friend 回国，当然要好好问一问，如何，回到祖国的怀抱是不是很高兴？」


    「maverick，我又不是在流放回来，用不着这么高大上的词。」简易笑道，「我马上得去我的新学校了，你赶紧休息吧。」


    「jane，你好像才刚离开，我的躯体就开始想你了。我相信coco他们也是，科顿教授还问过我jane去哪了。」


    简易头一次听说躯体还会想人，好容易憋着笑：「我也很想你们，如果有空的话，我这里放假了就去英国找你玩。」


    「真的？那简直棒极了，我已经开始期待我们的下一次见面了。」


    「ok，那么你该睡觉了。」


    马弗里克认真地点头，然后朝他挥手：「bye～」


    「这是谁？说话怎么这么奇怪？」李泞一头雾水。


    「我在英国的好朋友，马弗里克。」


    李泞应了一声，出了高速，顺着导航经过一道林荫大道，阳光穿透树叶在地上留下一个个光斑，车轮碾过柏油路，停在一个占地不小的建筑面前，「到了。」


    简易应声抬眼，门口旁边的墙上挂着一个金色的牌子：南师附中秩行分校。


    门口站着个装模作样穿着一身黑西装的人，也许是想装的正式一点，但他那个啤酒肚一下子打破氛围，简易一看就莫名觉得这人天生就是做教导主任的料。


    李泞给他拉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少爷这才抓着自己的书包极其不情愿地下了车。


    那个啤酒肚……不是，那个教导主任看的一愣一愣的，心想着有钱人家的小孩就是不一样，还要让司机开门，正满脸堆笑呢，看到简易的一头粉毛笑容又僵在脸上。


    简易懒得应付，李泞很有眼力见，率先解释：「我们家少爷刚从英国回来，那边不管发色，主任您能理解的吧？」


    教导主任连连点头：「理解理解，毕竟国外开放嘛。我是这所学校的教导主任邱皮，您怎么称唿？」


    邱皮？


    简易忍住笑。


    干脆叫皮球算了。


    李泞估计也觉得这个名字很荒谬，但好在控制住了表情：「李泞。」


    邱皮转过头看向简易，笑得眼角的褶子堆在一起：「简易对吧，简总和我说过的。」


    「嗯。」简易的手指绕着书包肩带，敷衍的打了个招唿，「皮……邱主任。」


    「唉好好好，那我们先去参观一下学校？」


    李泞刚要开口，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邱皮连忙抬手：「您接您接。」


    他礼貌地笑了一下，接起电话：「简总？」


    简洺禹：「小李啊，你们到了吧？」


    李泞：「刚到，路上有点堵车，怎么了？」


    「哦，是这样。」简洺禹说，「我这边有个紧急的商业会谈要去附近城市出个差，立马就要走，你现在过来送我去机场。」


    李泞：「简总，那简小少爷呢，今天可是到新学校第一天。」


    简洺禹这才想起来，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就在李泞以为这位不负责任的简总终于准备自己打车去机场的时候，对面发话了：


    「就熟悉一下新学校而已，他也不是没有一个人过，能行的。」


    李泞瞥头看了眼简易和邱皮，简易早就猜到又是自己那整天到处飞的爹又有事了，察觉到李泞目光里的为难：「我爸又有事？李叔你去吧，我自己进去。」


    「行，那我先过去了。」


    李泞又叮嘱了几句，跟邱皮打了个招唿，在简洺禹的催促下扬长而去，留下邱皮和简易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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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易把包往肩上提了提，迈步走进这个新校园。走了几步察觉到没人跟上来，回头看见邱皮还站在原地，轻皱了下眉，出声提醒：「邱主任？」


    邱皮这才反应过来，小步追上眼前这个少年：「来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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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这边呢，是我们的教学楼，你所在的高二a班就在这边四楼，这里是我们学校公告栏，每次考完试都会在这里贴年级排名。那边是食堂，后面是学生宿舍……」


    邱皮带着简易边走边介绍，他听的眼皮都要打架了。


    「看，这是我们学校竞赛取得名次的同学的照片，这一长熘全是，这条长廊啊就叫『荣誉长廊』。」邱皮一说到这个，身板都不自觉挺直了，很是骄傲。


    荣誉长廊白色打底，黑色的字是各种竞赛名称，下面贴着获奖人的照片，金色的字是获奖人的名次和姓名。


    简易闲来无事，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站在旁边一目十行地扫过去。


    数学竞赛一等奖：余亦时


    市高数竞赛第一名：徐卓


    化学国际实验操作竞赛金奖：余亦时


    省物理竞赛第一名：余亦时


    简易一开始还看的兴致勃勃，直到隔几个人就看到相同的名字，好奇心被彻底激发，顺着一路往下走，直到一节走廊中间被用柱子分开，下一节的照片换人了，挂的是优秀毕业生。


    ……


    这人有毒吧。


    一个人占整个长廊的一半。


    简易又折回来，「邱主任，这个长廊是他家捐的吗？」他诚恳发问。


    「啊？」邱皮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看见简易指着余亦时的照片，「奥，你说他啊，余亦时也是高二a班的学生，和你一个班的。拿了好多奖，人长得也英俊潇洒，有我年轻时候的风采。」


    ……？


    认真的？


    简易认真地看了一眼余亦时的照片，一看就是学校统一拍的，这种照片按理来说应该是丑的五花八门，这个人倒是看着还过得去，不过这学校相机像素太差，只能勉勉强强看清五官的轮廓，再煳一点脸都要成马赛克了。


    即便是这样，邱皮应该也和这个人八桿子打不到一起。


    「邱主任，你年轻时候长这样？」


    「……」


    邱皮怀疑他是故意的，但简易装的一脸纯洁无害，眼底清澈，好像写着「我真的不知道」，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算了算了，你先跟我回办公室，我去找人给你搬书。」


    他跟着邱皮上三楼，一进去，办公室里的老师纷纷被他这一头粉发吸引，看了过来。


    简易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老师们好。」


    邱皮把他领到自己座位旁边，站在门口四处张望，最后抓了两个倒霉蛋：「你们两，对就是你们，去图书馆搬书，送到我这来。」


    今天是升旗仪式，八点一到，每层楼的音箱里都开始播放运动员进行曲，声音大的差点没把简易震聋。


    「你——」邱皮转过身来，目光移到那头粉毛，要说出口的话转了个弯，「就先在我办公室待着吧，等会结束了我带你去班上。」


    「知道了。」


    等到整个办公室只剩下简易一人，他无聊地靠在窗边，从这看出去正巧就是操场，每个年级都整整齐齐地排队。


    简易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简洺禹在十分钟前给他发了信息。


    【一切从简：新学校怎么样？环境还行不？】


    【一切从简：本来想让你小李叔叔陪着你的，但是我临时要去出差，理解一下。】


    【一切从简：开学第一天和老师同学关系好点，别整天不说话。】


    【一切从简：看到了回个信息，我先上飞机了。】


    【miss：1】


    升旗仪式少说也要有二十分钟，简易抓了一把头髮，塞上蓝牙耳机，瘦长的手指屈着在窗台上无节奏地敲着，发出「嗒嗒」的声音。


    九月的阳光依旧很毒，看着操场上乌泱泱的人，想到以后自己也要站在那里变成其中一员，不知道要晒黑几个度。


    唉，生活不易。


    简少爷感觉自己半辈子的耐心都耗在这里了，就听唱完国歌之后就是讲话，这校领导怎么这么啰嗦？这学生干部怎么也这么啰嗦？


    好在邱皮回来的快，那两个搬书的苦工也回来了，把书往桌子上一放就走了。


    简易翻都没翻，抓起书就塞进书包里。


    「走吧，带你去高二a班。」


    上了四楼，左拐第一个就是。


    学生们还站在操场听校领导扯皮，简易就在后排随便找了个空座位坐下来，这个教室挺大，目测应该能坐下60人，他边打量边听邱皮唠叨：「高二a班是整个年级的前四十五名，后四十五名在b班，然后是一班二班三班……这个等你熟悉下来就知道了。」


    简易烦不胜烦，但面上还要保持微笑。这人怎么这么能讲，站在楼下的校领导应该换成你才对。


    楼下解散，学生陆陆续续地上楼了，a班的一群活宝打打闹闹着进班，就看见邱皮在教室里，吓得他们一个哆嗦。


    这位幽灵一样的教导主任可以说是无处不在，无论是上课、午饭、自习，只要被他逮住你没好好听课或者违纪带手机什么乱七八糟的，总得把人拎到教导处训斥一顿，再来个3000字检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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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睛一看，好像皮球身后还有个人？


    一大群人聚在教室门口不敢进去，a班活跃分子孟翡拨开一大波人，好奇地探出脑袋：「干什么呢你们？」


    其他人压低声音，生怕被邱皮听到，「嘘，皮球在教室里。」


    孟翡想再往前靠点看清里面什么形式，不料被不怀好意之人推了一把，撞到课桌发生一声巨响。


    「我艹，谁推我？」


    邱皮勐地回过头，和孟翡四目相对：「闹闹闹，闹什么呢？！」


    又指着门口的一大群人：「你们在门口干什么，当门神？还不快进来？」


    他们一窝蜂回到自己座位上，只有孟翡尴尬地杵在原地，回座位也不是，站着也不是。


    简易支着下巴，细长的手指悠闲地转着笔，坐在座位上懒洋洋看戏。


    这时候，班主任柯景踩着一双高跟鞋走进教室，看到邱皮，把教案放在讲台上，「邱主任，何事？」


    柯景就是李泞口中的那个市级教师，她看上去雷厉风行，这类人都不怕校长，还会怕一个教导主任吗，邱皮深知这一点，没好气地挥手让孟翡回座位，然后指着简易：「你们班新来的转校生。」


    「唰」地一下，全班四十几双眼睛都朝简易看了过来。


    「我靠，粉色头髮，这么帅？！」孟翡一个没忍住又是一句粗口。


    一时间班上炸了锅，男生都盯着简易的头髮，有几个女生盯着简易的脸，激动却还害怕被发现，拉着自己的好朋友窃窃私语，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他，更有甚者估计说了什么虎狼之词，自己脸先红了。


    简易倒也习惯被人这么打量，干脆站起来方便他们看，笑了一下，嘴角两个酒窝若隐若现：「我叫简易，简单的简，容易的易。」


    柯景从上到下扫了他一眼，看到头髮颜色的时候也笑了：「这头髮挺好看啊。」


    「谢谢老师，你真有品味。」


    简易从不吝啬对别人的夸奖，也有可能是受英国环境影响，别人对自己的称赞也全都收入囊中。


    邱皮没多待，走的时候还不忘警告孟翡：「再让我抓到你违纪，3000字检讨！」


    「是——」孟翡死气沉沉地拖着尾音，回了座位，简易这才发现他就坐自己斜前方。


    「嗨，我叫孟翡。」他闲不住，刚坐下就又转头和简易说话。


    「嗨，你们这位班主任……」简易思考着措辞，好像也没有李泞说的那么恐怖。


    「哦你说柯景啊，叫她老柯就行，大家都这么叫她，还有刚刚那个教导主任，我们都叫他皮球。」


    居然还真的叫皮球。


    简易差点就笑出声来了。


    「还有啊……」


    「孟翡——」柯景的声音从讲台上飘下来，「聊得开心吗？」


    刚刚还在喋喋不休的人瞬间就转过去了，拉板凳，抱臂，身体绷直、一气呵成。


    ……？


    能把坐姿坐这么标准的，简易从小学出来后就没见过几个。


    柯景微笑着刚要拷问他，一声「报告」转移了她的注意。


    简易循着声音抬头，只见班级门口站着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


    校服是大面积的白，只有在领口和肩膀的地方用了蓝色，少年个子很高，领口的两粒扣子扣得规整。


    骨节分明的手指抓着书包带子防止它从肩上滑下来，一双薄唇紧抿着，一只手撑着门框，胸腔还在轻微起伏调整唿吸，看上去像是一路跑上四楼来的。额头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碎发都贴在上面，整个人却不显多狼狈。


    好眼熟，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简易回忆着，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脸盲的毛病又犯了。


    柯景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精緻小巧的女士手錶，已经上课十分钟了。


    「余亦时，怎么迟到了？」


    这名字一出，简易才想起来他是谁——在荣誉长廊里他问邱皮这个长廊是不是他家捐的那个人。


    「抱歉，路上堵车。」


    「今天心情好，不罚你了，进来吧。」柯景一挥手。


    「嗯。」


    余亦时走到最后一排，看到一个人坐在自己位置上，缓缓抬眸，刚好和简易对上视线：「这是我的位置。」


    简易懵了：「啊？」


    选的时候这里不是没人么？


    只见面前站着的人面不改色，漆黑的眼珠就一直盯着他，等待他的下一步行动。


    还是孟翡转头和简易解释：「这个确实是时哥座位，要不你坐靠墙的那里，还是跟老柯说说换座位？」


    哦，他迟到了，简易心说。


    于是他把自己的包放在靠墙的那个位置，主动挪过去了。


    余亦时的目光落在他头髮上，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简易向来敏感，任何一道不友好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都能第一时间感知。他长臂一捞，把落在余亦时桌上的手机耳机什么的拿回来，背靠着墙盯着他，好像在说：本少爷就这个发色，看我不爽你就走啊。


    余亦时没理他，坐下之后把桌子往外拉了拉，两张本来靠在一起的桌子中间出现一条深渊。


    简易：？


    怎么，我头髮碍您眼了是么。


    孟翡咽了口口水，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怎么这么诡异？


    他靠着椅背小声和简易说话：「那个……时哥平时不是这样的，可能是今天迟到了心情不好，你别在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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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翡，我们很熟么？你很了解我？」余亦时冷不丁来一句。


    「啊那个那个，您忙。」孟翡又唰地转回去了，来去自如。


    ……


    这个班没一个正常人吗，简易心想。


    风一般的前桌，还有一个……那样的同桌。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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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柯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班里安静地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简易一时间有些不适应，一只手转着笔发呆，毕竟英国的学校上课时整栋楼在吵都正常，教学方法和国内完全不一样，那里主张让学生自由、开心地上课，美名其曰解放天性。


    一个不留神，黑色水笔被甩到地上，简易眼睁睁看着它滚到余亦时的脚边。


    ……


    真会滚。


    这支水笔不会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体了吧？不然怎么就那么巧在这个冰山脸旁边。


    余亦时正在做着桌上的数学卷子，没有任何表情波动。


    他在想什么，居然会脑抽到想余亦时会不会做个好人给自己捡？


    才刚进这个班没半个小时，简易就感觉自己已经不正常了。


    他任命地俯下身子，一只手扶着桌沿，另一只手去够那只水笔。


    还差一点……


    简易这时候开始恨为什么自己的手不能再长十厘米，他撑着桌沿的手已经移到了最边上，居然还够不到，真该死，要是旁边这个人没那么多毛病移桌子就好了。


    手指尖传来笔桿的触感，简易心里一喜，下一秒，整个人重心不稳，两个膝盖「咚」地一声跪在地上，手臂做出自然反应一下抓住了余亦时的膝盖，就这样脑袋还结结实实地从底下撞到了课桌抽屉。


    动静之大让全班齐刷刷的回头看。


    只见简易跪在地上，一手抓着余亦时，一手扶着头。


    草。


    没脸见人了。


    孟翡脸色变幻莫测：「你没事吧？听着怪疼的。」


    余亦时侧头盯着「罪魁祸首」，只能看到一个粉色的毛茸茸的脑袋。


    简易连忙松开余亦时，低着头摆了摆手：「没事，没坐稳而已。」


    他撑着桌子借力坐回座位，趴在课桌上，跪在地上那一瞬间，他疼懵了，仿佛听到膝关节骨头碎裂的声音，「咔」的一声。


    还有头，简易倒抽一口气，这桌子钢板做的啊，怎么这么硬，还这么矮，一抬头就撞到了。


    简易欲哭无泪。


    太丢人了，居然跪在余亦时面前，以后他这张脸往哪搁？


    正胡思乱想着，感觉有人在自己桌上放了什么东西，简易从胳膊里抬起头，是刚刚掉在地上的那支黑色水笔，他顺着视线往上看，余亦时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简易把胳膊往里收了收，以为自己都这么惨了余亦时好歹也会勉强安慰一下自己，却没想到旁边飘来两个毫无温度的字——


    「蠢货。」


    「？」


    你特么……


    简易真的从没见过这么自命清高的人，真是让人不爽。


    不想搭理这个人。简易在桌腿上蹬了一脚，借力让椅子后退，把裤管往上撸，看到自己红了一片的膝盖，另一条腿也没逃过，红得彻底。


    「我去，你怎么红成这样，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孟翡刚转过头，就看见这惨状，「看着怪惨烈的。」


    「医务室在哪？」


    「在荣誉长廊前面左拐三楼。」


    简易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这个学校的布局，现在处于教学楼，荣誉长廊在校门口左边，离这中间还隔着一个操场，医务室居然比那还远？他差点没气笑了：「你们学校布局设计的真好。」


    「那么远，那么晒，还在三楼，我干脆疼死我自己好了。」简易破罐子破摔。


    「隔的确实有点远，你也不好过去……」


    余亦时自己写着试卷，似乎一点都不想听到他们的对话。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中午我让李叔送饭的时候顺便送药过来吧。」简易把裤脚放下去，他脑子有泡才跑那么远去医务室。


    「啥？送饭？你不吃学校的饭啊？」孟翡一只手搭在椅背上，半个身子都转过来。


    「你们学校中午吃什么？」简易反问道。


    「这个不好说，每个窗口都不一样，但是最受欢迎的是红烧牛肉和糖醋鱼。」


    简易听着这两道菜，眉头皱起来：「还有呢？」


    孟翡摸着下巴回忆：「其他窗口的辣子鸡和羊排也不错。」


    ……


    没一样爱吃的。


    简易一手揉着头，一手从抽屉里拿出手机给李泞发消息。


    【miss：李叔，今天中午送饭来的时候顺便带瓶药酒。】


    【李泞：啊？你受伤了？】


    【miss：就膝盖跪在地上了，没什么大事。顺便，今天中午吃什么？】


    【李泞：额，那个……】


    【李泞：简总给我打电话说那边需要我，所以我不在淮城，今天中午你要不尝尝食堂？药酒我订个外卖给你。】


    【miss：……】


    简易憋屈地把手机扔回抽屉，手肘屈着，手搭在后脖颈上，支在那里准备睡觉。


    「怎么了，刚刚还不是这副样子，怎么一转眼就蔫了。」孟翡身子后仰，晃着椅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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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中午得吃食堂了。」


    「你那个亲戚不来了啊？」


    「不是亲戚。」


    「那是谁？」孟翡问。


    「我家司机。」


    「哦，司机。」孟翡点头，转过去刚要看面前的习题，又勐地转过来：「卧槽，司机？你家还配司机啊？」


    简易趴着，眼皮开始变得沉重，起个大早赶飞机，好不容易有个地方休息，管他三七二十一先睡一觉再说。


    「那你家是不是很有钱啊？说起来，咱们学校还没有转校生插进a班的。」孟翡说着说着都不想写题了，看简易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哎？你要睡觉？」


    简易没说话嗯了一声就没再说话，调整好一个舒服点的姿势，白色短袖贴着后背，突出的肩胛骨随着他的唿吸上下浮动。


    上了两节自习，柯景走进班的时候就看见整个班上的人都在奋笔疾书，只有最后一排那个粉色脑袋在睡觉。


    她由远及近地走过来，孟翡想叫他，可顶不住柯景的死亡注视，只能欲盖弥彰地咳嗽几声——


    「嗯，咳咳，咳咳，咳咳咳咳（简易，起来，老柯来了）。」


    柯景一眼识破这种小把戏，走到孟翡身边的时候特地停住了：「某些同学生病了就回家去，别在这里传染别人。」说完还意有所指地拍了拍他的肩。


    孟翡被柯景这么一拍，身子一抖，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她站在余亦时的桌子旁边，看简易没有要醒的意思，示意余亦时叫简易起来。


    余亦时：「我叫不了。」


    「怎么？」柯景一挑眉。


    「不熟。」


    柯景：「？」


    她像是第一天认识余亦时一样，用一种怪异的目光注视着他。


    反倒这位，继续面不改色地写着卷子，好像刚刚说出那几个字的不是他。


    「什么歪门斜理。」柯景摆摆手，绕个弯又要出教室，「把他叫醒，让他来我办公室。」


    余亦时没动。


    坐在孟翡身边的女生嚼着口香糖回头，「时哥，你怎么不叫他？」


    「不熟。」


    孟翡对他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深恶痛绝：「你瞧瞧你瞧瞧，多冰冷的两个字，从一个三十几度的人嘴里说出来，许愿，你冷不冷？」


    「还行吧，习惯就好。」许愿耸耸肩，「那你叫他起来？」


    「你怎么不叫？」孟翡说，「据刚刚那一番聊天，得出结论，简易多少是个少爷，我可不敢得罪。」


    「毛病，那我叫。」


    许愿用笔桿戳了戳简易的胳膊：「嘿，起来了。」


    简易的指尖轻微动了动，少爷起床多少是有起床气的，他把眼睁开一条缝，正要发作，看见自己对面是个女生，又再次闭上，直起身子虚虚地抓了一把头髮，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和残留的困意，木着脸坐在座位上。


    「别睡了，老柯叫你去办公室呢。」孟翡看他起的这么艰难，为简易第一次直面柯景感到担忧。


    简易用力地眨了几次眼让自己清醒一点，这才开口：「办公室在哪？」


    「这个啊……」孟翡指着教室后门，「你出去直走最里面有个办公室，进去右边数第三张桌子就是。」


    「谢谢。」简易站起身，椅腿擦着大理石地面，发出窸窣声响。


    办公室倒也好找，简易敲门进入，来到柯景的办公桌前。


    「老师，你找我。」


    柯景正悠悠地喝茶，见他来了，抛给他一块糖：「喏，见面礼。」


    简易剥开糖扔进嘴里，「谢谢老师。」


    「我叫你来呢，就是聊聊天，一是问问你的学习各方面情况，二是看看你未来的计划。」柯景说，「我看了你以前的成绩，从英国转过来的英语肯定好，你的文科都很棒，理科就有些拉垮了，数学150分的卷子你居然只能考一半？」


    「这个……」简易干笑几声，脸上有些挂不住，「理科就不是人学的嘛。」


    「不管是不是人学的，你是人就得学。」柯景又抿了一口茶，「不然你高考怎么办？淮城高考可是很残酷的，不过你也是，转哪不好非要想不开来这个地儿。」


    「我去哪不是由我决定的。」简易对此已经习惯了，「简洺禹在哪我就得去哪，能有什么办法。」


    「简洺禹？你爸？」


    「是啊。」


    「这名字挺耳熟啊。」柯景把茶杯放下，「还没开学那段时间就听别的老师说什么简总给学校捐了几十万，本来我没记住名字，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这种事至于这么大张旗鼓吗，简易摇了摇头，但一想到简洺禹的行事风格——


    算了，随他去吧。


    「老师，这种事情其实可以不用记的……」


    「那倒也是，扯远了，你现在这个成绩要好好提升啊。」


    「老师。」简易打开天窗说亮话，「说实话我在这待多久都是个未知数，说不定我今天转过来，半个月我又转到别的地方去了。」


    柯景估计也没遇到过这样的学生，就算遇到的也都不会像他这么直接地说出来，她面上闪过诧异：「那你最后在哪里高考？」


    简易也想给她一个明确地答案，可实在是无能为力：「不确定。」


    「好吧，不过就算是这样，你的理科也要加强。你同桌是余亦时，有时候可以多向他请教请教，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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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易内心吐了一口老血，得了吧，问余亦时题目，干什么，我脑子有病就爱听他骂我蠢货？


    不可理喻。


    --------------------


    第4章


    简易刚出现在后门门口，孟翡和许愿就一脸八卦地盯着他从门口一直走到座位上。


    「你们干嘛？」


    「你可算回来了，怎么样，老柯和你说啥了？」孟翡急不可耐地问道。


    简易没什么表情：「说我理科要加强。」


    话音刚落，下课铃声就打响了，a班的人像是被按下开机键，一瞬间整个班上都热闹起来。


    孟翡作为a班的活跃分子，余亦时作为整个学校名声牛逼哄哄的年级第一，下课身边总是免不了围着人，再加上简易作为插班生也坐这边，就更热闹了。


    孟翡的同桌主动做了自我介绍：「我叫许愿。」


    「给你介绍一下哈，我a班班长大人，姬世平，咱都叫他鸡翅。」


    姬世平被孟翡拉着，他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笑的比较腼腆：「你好。」


    「这是我们学习委员，佀好好。」


    佀好好朝他点了下头，她留着短髮，面色冷淡，没再说什么就转身去收作业了。


    十分钟内，孟翡这个碎嘴几乎把全班介绍了个遍，什么劳动委员文艺委员，还有各科课代表，多的简易感觉自己的脑细胞都要死完了。


    好不容易上课恢復安静，简易用手捏着眉心，脑海里一条条把人物姓名和职务对应上，慢慢消化着这一大批刚获得的资料。


    「孟翡，数学课代表是谁？你好像没说。」


    「数学课代表？」孟翡朝余亦时努努嘴，「就是你同桌啊。」


    ……


    就多余问这一嘴。


    「哎，一会下课你可得跑快点，去晚了就吃不到好菜了。」孟翡说，「你是不知道，高一那帮人一到放饭苏炳添来了都不一定能跑得过他们，还有高三那群人贼能吃，不一会全给你炫完了。」


    「不就吃个饭而已吗，这么夸张？」


    很快，简易就见识到了这壮观的场面——


    下课铃声一打，毫不夸张地说，简易感觉方圆几里全是跑步声，动静之大像以前士兵打仗的时候，边喊着「杀——」边朝敌人老巢冲过去。他从窗户往外看，学生从四面八方冲进食堂，好像那丧尸围城。


    「不是，你们几天没吃饭了，怎么这么——」


    简易看呆了，一转头发现孟翡早就没影了，再次回头时，发现孟翡在人满为患的食堂门口朝他招手，夸大着嘴型：「我帮你们占座位！」


    「你们？除了我还有谁……」


    简易纳闷，然后看见他那清高的同桌在奋笔疾书写试卷的最后一大题。


    简易：「……」


    「哎，你不去吃饭？」


    余亦时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写完最后一个字，从容不迫地收拾东西往后门走去。


    妈的，我真是活该跟他说话。


    食堂那么多人，简易也不打算下去了，在书包里翻翻找找，倒出一大堆棒棒糖在桌面上，发出叮叮噹噹的声响，他随意挑了两个，然后把剩下的扫进包里。


    正准备拆开吃，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的余亦时在后门冷不丁地来了一句：「你还要我等你多久？」


    简易拆糖纸的手一顿，疑惑地转头看向声音方向：「我没让你等我啊。」


    「孟翡占好座位了。」余亦时就站在门框外，平静地注视着他。


    「哦，来了。」


    不能辜负孟翡的好意，简易还是放下糖和他出去了。


    秩行附中的食堂干净宽敞，每个窗口上面都标明了菜系和价格，公正透明。每个取餐口旁边都挂着一台刷卡机，学生直接刷自己的饭卡就行。


    他们去的晚了一些，热门菜品窗口面前都排起了长队，简易这一头粉毛实在太扎眼，很快就成了视线中心，周围讨论声不断。


    「唉，那个人是谁啊，居然染着粉毛，牛逼嗷。」


    「这皮球居然都没抓着他让他推了头髮？不科学啊。」


    「我去，这个帅哥以前怎么没见过，新转来的吗？好帅啊，皮肤好白啊。」


    「完全戳我审美点上了啊我丢，十秒钟，我要知道这个人的全部信息。」


    简易虽然不社恐，倒也禁不住这么多灼热的视线，试图找一个东西把自己挡住。目前来看，余亦时倒是个好选择。虽然不想承认，不过余亦时比他高半个头，挡住他应该不是问题，所以他加快脚步，往余亦时旁边靠。


    「干什么？」察觉到简易突然的靠近，余亦时扫了他一眼。


    「借我挡挡。」


    「不染成粉色就没那么多事了。」


    你管的还真多，简易心里想着，但是这可不能说出来，现在说了余亦时肯定又要一副臭脸。


    「得了，您行行好，就这样别动行吗？」


    余亦时好像心情不错，也没说什么凉飕飕的话。


    简易的视线在座位区扫了一圈，看到孟翡姬世平和a班同学，挥挥手朝他们走去。


    刚走没两步，感觉后颈的衣服被人拉住，举步维艰，发现是余亦时勾着他的衣服：「您又干嘛？」


    「你跑哪去，打饭。」


    「没饭卡，不吃。」


    余亦时闻言，眸光淡淡垂下来，似乎是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松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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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易捏着自己的领口把它展平，坐在孟翡身边。


    「简易不是我吹，食堂的辣子鸡真的绝了……哎？你怎么没打饭？」孟翡往嘴里送了一大块鸡肉，含煳不清地说着。


    「我没饭卡。」简易一摊手。


    孟翡：「哎呦，忘了这茬了。」


    姬世平：「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借给你。」


    许愿：「这破学校也是，微信支付宝不能用，非要用饭卡。」


    「谢谢，不过我今天先不用了，下次有需要一定找你，班长。」简易朝姬世平笑了下。


    「咣当」一声，简易面前忽然多了一个餐盘。


    刚刚还在说话的几人纷纷看过去，余亦时在简易对面坐下。


    简易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哪来的？」


    余亦时：「地上捡的。」


    「地上还能捡饭，在哪捡的，我以后也去。」孟翡信以为真。


    「剩饭桶里，一大堆。」


    孟翡瞪大眼睛，「时哥，你不会真给简易的是……」


    「闭嘴吧你。」许愿实在看不下去了，指着餐盘里色香味俱全的菜餚，「睁大你的钛合金狗眼好好看看。」


    他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操，这不是我根本排不上队的糖醋排骨吗，时哥你怎么打到的？」


    简易不知道哪些菜要排队，毕竟在他看来都一样，不过打都打过来了还是撑着下巴想听听余亦时怎么说。


    「天上掉的。」余亦时嗓音淡淡。


    孟翡：「时哥你逗我玩呢？」


    许愿憋着笑：「怎么逗你玩了，天上都会掉馅饼，怎么就不会掉排骨了？」


    孟翡听完，故作痛苦地抱着头，一句「那我想用糖醋排骨埋了我自己」逗的大家哈哈大笑。


    简易很轻地抬了下嘴角，夹起一块糖醋排骨，咬了一口，甜而不腻，肥瘦相间，排得上热门食品算是实至名归。


    余亦时好像就是顺着窗口打的菜，糖醋排骨，豆芽粉丝和炒生菜，平时挑食惯了的简易也许是因为英国的白人餐实在是难以下咽，吃的倒是很享受。


    嘈杂热闹的食堂里，聊天声和笑声此起彼伏，孟翡他们还在笑，简易吃着饭，觉得这才是一个正常的高中生活，如果他早点转过来，会不会比现在更快乐？


    「随便打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忌口。」余亦时的声音把他从思绪里拉出来。


    虽然不知道余亦时为什么会给自己打饭，但他好像也没那么讨厌，至少——


    「有的话，那你确实挺挑食。」


    「谢谢」还没说出口就被扼杀在喉咙里。


    这人说话非要来个大喘气吗？


    孟翡像好几天没吃过饭的，三下五除二就把饭菜炫了个干净，「中午还要做卷子，我们先走了哈。」孟翡他们端起餐盘。


    简易发现a班学生吃饭都神速，连和自己一起来的余亦时盘子里也没剩多少东西了，反观自己，还有一大半。


    正想着，余光瞥见余亦时也放下了筷子。


    简易吃饭慢，自己也是知道的，不过在英国的话那白人餐吃几口就不想吃了，撂下餐具可以和马弗里克他们一起走，现在其实也可以这么做，但是吃着余亦时打来的菜，内心莫名心虚——这就倒了的话是不是不太好。


    秉承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简易艰难地把最后一块糖醋排骨吃掉，这才放下筷子。


    刚准备起身，视线和一直坐着没动的余亦时对上，他的眸光冷淡又毫不遮掩，在餐盘上扫了一圈，然后起身走了。


    简易懵了一瞬，然后追上去，「哎，你怎么没走，我以为你和孟翡他们一起呢。」


    「你知道怎么走？」余亦时反问。


    秩行附中占地不小，布局也比较匪夷所思——就像医务室在离教学楼那么远一样，食堂后门出来是一片小竹林，小竹林右边是学生宿舍，左边有鹅卵石小路，曲曲折折，转弯处也没有标牌，校方对此的解释是：多迷路几次就能记住了，不用费那个钱。


    简易哦了一声，跟在余亦时后面没话找话：「你们学校这个竹林还挺好看的。」


    「那栋楼是什么？学生宿舍？建得不错。」


    「不是这里怎么连个路牌都不放啊？你们学校占得也不小，在这上面这么抠搜。」


    「你们学校……」


    余亦时停下脚步，简易没完没了的唠叨也戛然而止——


    「我们学校。」


    「啊？」简易脑子转不过弯，「什么？」


    「……」余亦时收回视线，继续向前走，「没事。」


    「对了，你微信给我。」


    「？」


    「还饭钱。」


    说着话，两人已经走到班级门口，讲台上站着一个简易没见过的老师，一头大波浪，穿着时髦。


    她回过头，看着门口站着的两人，视线落在简易身上：「呦，这是谁，居然比我还潮？」


    「报告老师，我是新来的。」简易如实道。


    「哦～」她招招手，「你就是那个简易啊，不错，有品位，我喜欢，你俩进来。」


    简易刚踏入教室，她又来了一句：「你数学怎么样？」


    ……


    这可问到大动脉了。


    「呃……稀烂。」


    大波浪老师瞬间就垮了脸，但还是不死心地追问：「稀烂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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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上的人抱着一副看好戏的姿态，憋着笑，四十几双眼睛盯在他身上。


    简易眼神闪躲：「一半。」


    大波浪的脸更臭了，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不喜欢你了，你俩出去站着，迟到了。」


    简易：？？？


    这人怎么说变就变？？


    没辙，两人只得又退了出去，在全班注视下站在走廊里。


    大波浪拍拍手：「好了，接下来我们开始讲评作业……」


    简易侧头看向余亦时，他嵴背挺拔，板正规矩地站在那，薄薄的眼皮绷着，看起来不太高兴。


    他想了想，估计年级第一从没有过这种丢脸的经歷，算是被自己坑了一把。


    简易往他旁边挪挪，戳了戳他的袖子。


    余亦时的眸光从眼尾扫过来，声音不咸不淡：「有事？」


    「那个，对不起啊。」


    余亦时的冰山脸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很轻地挑了下眉，盯着他看了两秒，似乎在思考什么。


    过了好几秒还没得到回应，简易把头凑到他眼皮子底下：「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余亦时说，「所以，为什么要道歉？」


    「不是……」


    简易等了半天他不说话，还以为余亦时真的生气了，结果问他为什么道歉？


    跟这种好学生说话怎么这么费劲呢。


    「要不是我吃饭慢你也不用等我，也不用晚回来被罚站了。」简易耐着性子给他解释，「懂？」


    「嗯。」


    「嗯什么，说句话啊。」


    「说什么？」


    「……」


    得了。


    这天没法聊了。


    站了十几分钟，简易才想起来问里面那个人是谁。


    「数学老师，柏夕月。」


    他苦大仇深地皱眉：「她是数学老师？那我以后没好日子过了。」


    「为什么？」余亦时抓着自己的手掰关节，纤长的手指自然弯曲，指关节发出一声很轻的「咔」。


    简易撇了撇嘴，回头看了一眼教室内的场景——柏夕月正一边拿着试卷一边叫人站起来讲题，答不出来的就站着，现在已经站了小半人了，「这是什么魔鬼。」


    余亦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不是很正常么。」


    「没法跟你聊天了余亦时。」简易懒洋洋地靠在墙上，「我们还得站多久啊，柏夕月喜欢这种体罚？」


    「我没被罚过，不知道。」


    简易：「……」


    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这人是真会聊天，每一句都能把天聊的死死的，神医都救不回来。


    好在午休要开始之前柏夕月把他两叫进去了，再那么待下去简易感觉自己要上唿吸机了。


    中午有一个半小时的午睡时间，秩行附中在这点上还是做的比较仁慈的，a班的人都趴在桌子上睡了，简易对着余亦时伸手——


    「微信给我。」


    余亦时在纸上写下一串数字扔给他。


    简易接过来展开，是微信绑定的手机号，他从桌肚里摸出手机，低着头输入，点击搜索，一个资料展示界面跳了出来。


    暱称就是一个字母y，什么个性签名，朋友圈更是干干净净。点开头像，是几只在夕阳里吃火腿肠的流浪猫，背景看上去像某个公园。


    倒还挺有爱心。


    点击了添加好友，好友申请已经发送，还没退出微信，手机震动了一下，返回去看那边显示通过，对话框只有那一句「我通过了你的好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简易见鬼一样地转头，看见余亦时也没睡，手上拿着手机在捣鼓什么。


    「呦，」简易觉得稀奇，「你这种好学生也带手机来学校啊？」


    余亦时没回答他的话，把手机锁了屏收进书包里，然后也趴在桌上。


    磨合了半天，简易倒也习惯余亦时这种性格了，对他这种情况见怪不怪。


    可能这种好学生性格上都带点傲气。


    --------------------


    第5章


    中午的秩行附中，阳光照在窗户上又反光，在地上留下一个个光斑，整所学校似乎都陷入沉睡，安静得令人咂舌。


    简易没有午睡的习惯，只能一个人撑着下巴立在桌上，拿了中午没吃的棒棒糖，清甜的荔枝味瞬间充斥整个口腔。


    反正也睡不着，简易干脆起身去了走廊。


    余亦时睡眠浅，听到了动静，发现旁边空无一人，然后就看见了外面的简易。


    他直面阳光站着，粉色头髮在太阳底下好像渡上了一层飘渺的光，单瘦的背影，居然看上去有点……孤独。


    这人有空调不吹，居然跑外面去。


    余亦时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两秒，然后又趴下了。


    简易正看着某处发呆，想着这次转学会在这里待多久。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把他吓了一跳。


    「你在这干什么？」


    「无聊，出来晒太阳。」简易没好气地转头和他对视，「你又出来干什么，余亦时？」


    「怕你想不开跳楼。」


    「？」


    简易差点没把糖棍子咬断。


    「我特么……你要是闲的没事就回去睡觉行吗？」


    「午休时间不允许出来。」余亦时站在他旁边，轻飘飘地扫了一眼他嘴里的塑料棒，补充道：「也不允许吃零食，要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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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这么多规矩。」简易把嘴里的糖块咬碎，背过身掏口袋。


    余亦时目光看着操场方向，以为他会在乎扣分这件事，下一秒——


    「余亦时，转头。」


    视线还没锁定面前的人，嘴里就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入一个棒棒糖，荔枝味的。


    「……」


    简易笑得像只狐狸：「这下你也吃了。」


    余亦时把糖转到另一边口腔：「你这是非要拉我垫背了？」


    「对。」简易又塞了个棒棒糖，「不然干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没意思。」


    「你很喜欢吃糖？」


    「生活所迫。」


    余亦时还在理解这句「生活所迫」是什么意思，忽然被旁边楼三楼那个挥着胳膊的人吸引了视线。


    邱皮见他看见自己了，点了点自己手腕上的手錶，指着他们身后又竖起一根手指摆摆手，然后进了办公室。


    简易也注意到了，不过他没看懂邱皮的手语：「他这是在干嘛？」


    「他说，现在是午休时间，不允许出来，但是看在我们是头一次，下不为例，让我们赶紧进教室，下次再抓到不会放过我们。」


    「？」


    他说了那么多？


    「回去吧，不然要扣分。」


    转学过来第一天连班上同学关系基础都没打好，总不能一来就给人班分扣了。简易乖乖跟着他进去了。


    下午全是语文课，老师是个五十几岁的小老头，讲话声也含煳不清，整个班都没精打采地听着。简易这时候倒是开始困了，趴在桌上睡了一下午，直到放学铃声打响，才睡眼朦胧地醒来。


    班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有余亦时，孟翡，今天的值日生和其他几个零星的人在。


    孟翡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小老头讲课也太催眠了，我感觉我能睡上一天。」


    「你也确实做得到。」


    「感谢我时哥送来的冷嘲热讽。」孟翡又转头，「哎简易，你怎么还不走啊？」


    简易一脸麻木地坐在椅子上，没应声。


    「你这是什么表情？」孟翡看得好笑。


    余亦时本来没怎么在意，闻言也看向简易。


    「没事，刚睡醒回魂呢。」


    简易在桌肚里翻翻找找才找到在角落的手机，李泞的消息在最上面一条。


    【李泞：我在学校门口。】


    【miss：马上。】


    他抓起书包，匆匆扔下一句「走了，明天见。」


    一熘烟跑出来钻进车里，他才松口气，李泞启动汽车：「新学校第一天怎么样？」


    「还行。」


    汽车开得平稳，穿过一条条柏油路，最终在一个环境极好的小别墅前停下。


    这栋房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买的了，从小简易就住在这里，可能是祖宅，简洺禹也没提过，毕竟在他名下这只是一栋小房子。别墅的外观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人上门保养，看上去和新的也没什么区别。


    李泞把他放下就走了，简易站在别墅门口，在大门上按下指纹，它就自动开了，等到红外线识别出人已经进入，又会自己关上。


    别墅里不出意外地没人，简易换了鞋就上了二楼。把书包往椅子上一甩，自己直直地摔在床上。


    手机震动个不停，简易在床上摸来摸去，终于抓到，点开微信消息一看，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加了孟翡的好友，毕竟一下午睡的昏天暗地，可能随手就同意了。


    微信里一下多了好几个群，什么「a班天才聚集地」「高二a班班级群」「年级群（无老师版）」，还有个新拉的小群，里面就他、孟翡、许愿、姬世平和余亦时，群名叫「真相只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还没等他吐槽这个名字，余亦时先在群里发了个问号。


    【y：？】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干嘛？】


    【许愿包治百病：sb，这什么名字，真没文化。】


    【暴战士：这个群名有什么含义吗……】


    「暴龙战士，这谁啊……」简易皱着眉点开群资料，「姬世平？？」


    看上去温文尔雅腼腆的班长，微信暱称暴龙战士。


    ……


    简易再次确定了这个班没有正常人的想法。


    返回列表，每个群都是99+，简易一个个设置免打扰，然后点开余亦时的聊天框。


    【miss：午饭转你多少？】


    页面顶端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刚好这时候手机又震了几下，在同一个app不会显示消息栏，简易退出去，发现是刚刚那个小群里他们发过来的好友申请，他挨个同意然后备註，返回去余亦时那还是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miss：？】


    【y：？】


    【对方撤回一条消息】


    【y：12】


    【miss：转帐12元】


    【y：转帐已被对方接收】


    【y：向你转帐3元】


    【miss：？】


    【y：棒棒糖。】


    简易拧眉，直接摁了一条语音过去：「不是吧余亦时，你连这个都要跟我分这么清，是不是朋友了，一个棒棒糖而已，不收。」


    对面好一会没回，就在简易等的不耐烦的时候，终于又有消息。


    【y：好。】


    在别的群里随便翻翻看看，一直沉寂的小群里亮了一下，余亦时在里面发了张照片，简易刚点进去还没仔细看他就撤回了，就看到两团红墨水在草稿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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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时哥发的什么玩意？】


    【y：发错了。】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红的跟猴屁股一样。】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这让我想起了简易那惨烈的膝盖，哎对了，你上药没？@miss】


    简易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膝盖，撩开一看，已经青紫了。


    【miss：你不说我都忘了，不负众望，无了。】


    【miss：「图片」】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陪一个。】


    【许愿包治百病：陪一个。】


    【暴龙战士：陪一个。】


    【y：……】


    简易在家翻箱倒柜，终于找到医药箱，不巧的是药酒已经用完了。


    反正青也青了，紫也紫了，就算不涂药酒过几天应该就能好，他一向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要能喘气就死活不去医院的那种人。这么想着，干脆放弃了。


    不知不觉已经快十一点，简易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下楼觅食。


    家政苏阿姨知道他的习惯，冰箱里都会放些可以即食的东西，可当他打开冰箱，里面却空空如也。


    苏阿姨一向是很细心的，不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除非……简洺禹根本没有联繫苏阿姨他今天回国。


    简易的脸倏然沉下来，握着冰箱门的手抓紧，指尖都泛了白，眼底翻涌着难以言说的厌恶。


    原地站了好一会，冰箱的冷气打在他脸上，这才关上门，回到房间把空调调到18度，洗了个澡睡觉。


    迷迷煳煳地睡了一夜，空调的冷风一直往衣服里钻，简易裹紧了被子，一点也不想起床。


    好冷，怎么这么冷。


    他在床头柜上摸索，关了空调，缓缓撑起身子，感觉头疼的厉害。


    看了一眼时间，七点了，简易啧了一声，下床洗漱换衣服，李泞七点十五准时在门口等着。


    简易胡乱地套上一件长袖卫衣，揉着眼睛上车。


    「大热天的穿长袖？不热？」


    「不热。」


    「吃早饭了没？」


    「没有。」


    李泞扔了几个面包和一瓶冰镇纯牛奶，「垫垫。」


    简易没胃口，拿着牛奶放在额头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可惜一点用都没有。


    到了学校第一件事就是趴在桌上睡觉，直到同学陆陆续续进来了，不知道是谁开了空调，简易坐在最后一排，冷风就直直地吹在他背上。


    孟翡早来就是为了补作业，他敲敲简易的桌子：「江湖救急，英语卷子写了没？你怎么还穿个长袖，热不热？」


    简易动了动，伸手在桌肚里摸出卷子往桌上一拍。


    虽然简易看不见，孟翡还是给他行了个大礼：「谢谢义父，您真帅。」


    快到八点，班上的声音开始大了，到处都是问作业的。


    「谁订正数学卷子了？」


    「卧槽数学还有作业？！」


    「英语作文，哪个好人写了？？」


    「物理最后一题算出来是多少啊？？」


    简易被这动静吵的太阳穴突突跳，干脆扣上卫衣帽子。


    余亦时刚进教室就被一群人围住：「时哥时哥，物理最后一题。」


    他把卷子递过去，大家避开周围密密麻麻的推导公式一直接看最后答案，哀嚎一片：「怎么写的都不一样。」


    余亦时不在乎这些，兀自回到自己的座位，就看见他同桌一大早就在睡觉，9月份这个天居然穿长袖。


    简易浑浑噩噩地睡了一上午，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冷，但是皮肤又很烫，好像要烧起来一样，头疼得快要裂开，也分不清是刚回国水土不服发烧，还是昨晚着凉发烧。


    再加上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几乎一口东西都没吃，胃也开始疼，低血糖有种随时要发作的感觉。


    简易四肢都无力，为了不在转学过来第二天就因为低血糖出名，他手伸进书包里摸出一根棒棒糖塞进嘴里。


    这是第四节 课了，a班这节课是自习。


    孟翡正闲的没事想找人聊天，察觉到简易醒了，立马转过头想打趣他怎么这么能睡，却在看见简易的脸色时被吓到了：「我去，你脸怎么这么白啊，在空调底下都能出汗？」


    余亦时不经意地一瞥，视线顿住，这才发现简易的不对劲。他从早上来一上午都在睡觉，穿的长袖，本来冷白的皮肤现在变成了苍白。


    「你怎么了？」


    简易嗓子哑的自己都吓了一跳：「没事。」


    --------------------


    第6章


    余亦时把桌子并回来，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发烧了。」


    简易叼着糖，弓着身体，手不停揉肚子：「没什么大不了的，睡一觉就好了。」


    余亦时：「你早上吃早饭了吗？」


    简易：「没。」


    余亦时：「昨天晚上呢？」


    简易摇头。


    「牛逼，你从昨天中午之后就没吃东西啊，要我早饿死了。」孟翡边说，边在书包里找吃的，「吃盒饼干。」


    「没胃口。」


    「哎呀吃点吧，你这样会有胃病的。」孟翡把饼干推过来，「你有药没有啊？」


    简易用手背试了试额头的温度，自己估摸了一下，应该问题不大。


    孟翡说：「这还问题不大？我看你心是真大。」


    许愿也转过来：「你要不去医务室拿点药吧。」

 第12页

    简易又趴下了，一动也不想动，冷得把手缩进袖子里。


    余亦时抬头看了眼空调温度，微微蹩眉：「谁开的18度。」


    不说还好，一说只有18度，孟翡抱着胳膊搓了搓：「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冷啊，简易还对着出风口。」


    许愿去讲台上拿了遥控器，把温度打到24度，立刻就引起小部分人的不满。


    「大哥，夏天开那么高啊，你干脆别开好了。」


    「24度？我都没心情写作业了。」


    许愿指着后排，开口就骂：「叫叫叫，你们哭坟呢？开个18度你们倒是爽了，我们后面冻成冰雕了去医院了你们负责啊？还是你们出钱？还有你陶天意，你那成绩写不写作业都一样，还不是a班倒数，废物。」


    「你！」陶天意一拍桌子。


    「我怎么了？叫你爹有事？」许愿双手环胸。


    在教室里陶天意根本不敢发作，但碍于面子还是放了狠话：「好，你有本事，你等着。」


    许愿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回到座位。


    孟翡立刻起身，做了个门童的手势，夹着嗓子：「娘娘里边请～」


    「小孟子请起。」


    连简易都把手伸出来给她竖了个大拇指：「牛逼。」


    「小事一桩，你还冷不冷？」


    「冷。」简易把自己缩成一团。


    「那怎么办，也没有外套什——」


    许愿话都没说完，就看余亦时脱了自己的校服外套，盖在简易身上，三人皆是一愣。


    简易茫然地抬头，睡了一上午的粉毛乱糟糟的，还有一搓翘了起来，像只没睡醒的猫。


    他拽了拽背上的外套，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特么是余亦时的衣服，脑海里乱七八糟。


    余亦时的衣服，穿不穿？不行不行他那种只会骂人蠢货的人怎么突然这么好心了，不会是怕我传染他吧？也没听说发烧还会传染啊？不穿？可是我好冷啊，要不还是还回去显得我有骨气一点？


    又一阵冷风吹过来，简易打了个冷颤，本来不想穿余亦时的衣服的，现在麻利地套上了，把衣领拉高，只露出一双眼睛。


    算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再说只是穿个衣服而已，回去洗洗消个毒应该也不会传染的。


    简易咽口口水，说了一句「谢了」就又趴了回去，也不知道在干嘛。


    不对啊，简易心想，我这么心虚干什么，不是余亦时自己把衣服送过来的吗？我怕他干嘛？


    想到这，他把脸转向余亦时那边。


    余亦时刚合上笔盖，察觉到他的视线，黑沉的眸光从眼尾扫过来，「怎么了？」


    简易像是没听见一样，就呆呆地盯着他的手愣神。


    余亦时盯着他看了两秒，然后俯下身子凑近。


    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张放大的脸，简易涣散的眼神这才慢慢聚焦，保持着那个姿势没动：「看什么？我脸上有你的数学题？」


    「没有。」余亦时退回去，身体后仰靠着椅背，「以为你把自己烧傻了。」


    「余亦时，你嘴里能不能说点好听的？」简易控诉着他种种罪行，「不是蠢就是傻，怪不得没人和你做同桌，坐你旁边十年脑血栓都被你气好了。」


    余亦时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移开视线，语气淡淡：「现在，不是有了么。」


    「那是本少爷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换成别人谁受得了你。」


    「嗯。」


    距离下课时间没剩几分钟了，a班里的同学都摩拳擦掌就等铃声，下课铃一打他们就像箭一样冲出去了，班上就只剩他们四个没动。


    「你们去吃饭啊。」简易催促着三人，「不是说去晚了没菜吗。」


    「你烧成这样我们还去个屁啊？」孟翡拆开那袋饼干，「我早上也吃的多，根本不饿。」


    简易：「许愿你——」


    许愿：「我减肥。」


    简易：「余——」


    余亦时：「你先担心你自己吧。」


    简易：「……」


    好好好。


    摆在桌上的手机响了，简易懒得伸手：「余亦时——帮忙按个免提——」


    余亦时按下绿键，李泞上扬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听上去心情不错，「简小少爷，出来拿饭喽。」


    「李叔，你车上有药没？我发烧了。」


    「啥？」李泞瞬间激动起来，「发烧了不早说，我跟简总说一下回家吧？」


    「别，别让简洺禹知道，我等会去医务室拿点药就行。」


    「真没事？那我把饭放门卫了，你记得拿。」


    「好，马上去。」


    直到那头挂断电话，孟翡一直张着的嘴好半天闭不上，许愿来了一句「你下巴脱臼了？」才闭上：「头一次离有钱人的世界这么近，怪激动的。」


    「瞧你那点出息。」许愿翻了个白眼。


    简易把嘴里的糖扔进垃圾桶就要站起身，孟翡把他按回去：「少爷，您跑哪去？」


    「拿饭啊。」


    「这点小事哪能让少爷亲自去，小的来。」


    简易刚要阻止，只见孟翡脚底抹油一样就飞出教室。


    「……」


    许愿：「你就让他去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话说，余亦时哪去了？」


    简易这才发现教室里只剩他们两个，余亦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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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一阵热燥的风颳过，有几片树叶零零散散地落下来，落在花坛里，落在无人知晓的角落。


    「清蒸鲈鱼，蒸鸡蛋，红烧排骨，紫菜蛋汤，切好的黄桃和苹果。」孟翡一个个看过去，「我靠这吃的真好。」


    「哎？这怎么还有个瓶子？」孟翡在塑胶袋的角落里又翻出一个东西。


    简易瞳孔一缩，立马把那个瓶子抢过来。


    「就是维生素而已。」


    孟翡笑道：「大惊小怪，还怕我整瓶给你吃完了啊？」


    简易随口掰扯几句，余亦时提着一个印着学校校徽的塑胶袋回来了。


    孟翡：「时哥，你跑哪去了？这手上提的啥？」


    余亦时把袋子放到简易桌上：「安眠药。」


    简易微微一怔，翻翻袋子拿出一盒熟悉的药。


    999感冒灵。


    ……


    剩下的就是板蓝根，头孢，还有一盒退烧药。


    许愿扶额：「要999感冒灵有什么用？这药，时哥你自己拿的吧？」


    余亦时顿了一下：「校医吃饭去了。」


    这就默认了。


    简易笑了，把药收起来：「感谢我亲爱的同桌，顶着烈日炎炎去距离这里十万八千里的医务室给你岌岌可危的同桌拿药。」


    「花里胡哨。」


    「简易你快吃啊，你不是饿着吗。」孟翡看不下去。


    「你等下。」简易埋头在书包里翻找，最后在最外面一层掏出几个一次性餐盒和筷子，「这么多我也吃不完，你们没吃饭，嫌弃吗？」


    许愿都看呆了，谁还随身携带餐具啊？


    「你怎么连这个都有？」


    简易挠挠头：「不知道，习惯吧。」


    「什么嫌不嫌弃的，这饭不比学校好多了？」孟翡拆开一份餐具，「谢谢哥们儿，那我不客气了。」


    许愿嫌弃地看他一眼：「刚刚是谁说我不饿～」


    「消化好，现在饿了。」孟翡往嘴里塞了一口排骨，含煳不清地说着，「这味道，绝了，许愿时哥你们快尝尝。」


    余亦时嘆口气，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


    简易抱着那盒水果，一口黄桃一口苹果，面无表情地嚼着。


    四个人就在这个教室的角落里吃了午饭，因为考虑到简易发烧，他们在同学去食堂之后就把空调关了开了窗，夏风顺着窗户吹进来，倒也不觉得热。孟翡夸大其词说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简易随口一句那每天都在教室吃让他差点当场给简易磕一个，许愿在一旁挪揄孟翡，余亦时则在一边安静吃饭，被点到就纡尊降贵地吐出几个字。


    「啊——」孟翡满足地摸了摸肚子，打了个嗝，「这绝对是我在学校里吃的最饱的一顿。」


    简易在三人的监督下苦大仇深地吃了退烧药，然后一人扔了一个棒棒糖。


    可能是吃了药的缘故，中午他很快就睡着了，空调开的二十几度，简易裹着余亦时的校服，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睡一觉起来，头疼已经缓解许多，不过下午的课简易还是趴在桌上，估计柯景也和各科老师打过招唿，没什么老师管他上课睡觉，毕竟有钱人家的小孩哪里在乎成绩，考不好出国留学不就得了。


    不过英语老师可不是这样，一进门就点名简易。


    简易正睡的真香呢，根本没听见，余亦时把他叫起来。


    他双眼皮打架，拖拖拉拉地应声：「我在——」


    「把眼睛睁开，知道我是谁吗？」


    简易揉了揉眼睛，眯眼看向讲台上的那个女人，仔细回忆着：「英语老师？」


    「还能知道，真是为难你了。」郭沁年哼了一声，「听柯景老师说，你是从英国转过来的？」


    「啊，是。」


    「那好，」郭沁年扬了扬下巴，「即兴来一段，描述一下你的外国学校。」


    ？


    这么突然？


    a班同学一下就精神了，纷纷把身子转过来，有一半人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四分之一的人担心，最后剩下的那部分就是丝毫不关心。


    孟翡给了简易一个「你加油」的眼神。


    这个年级里谁不知道郭沁年上课有多吓人，就比如现在这样，猝不及防让你飙一段英文，还不能有语法错误，上她的课简直是随时都要突发心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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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westminster school is one of the nine most famous public schools in the uk, with a long history and one of the oldest and most famous private schools in the country. it is an academic school with a tradition of free education.」（威斯敏斯特公学，是英国最着名的九大公学之一，歷史悠久，是英国最古老、最知名的私立学校之一，是一座拥有自由教育传统的学术型学校。）


    简易面不改色，流利地说了一长串英文。


    郭沁年挑了下眉：「心理素质还不错，居然还是从威斯敏斯特转过来的，那里还有没有什么让你印象深刻的点？」


    简易皱眉思考了一会，过了会才说：「饭难吃，算吗？」


    一向严厉的郭沁年倒也笑了：「white meal？thats true，吃不惯也正常。」


    「恭喜你，过关了，但是在我的英语课上不许睡觉。」


    简易哦了一声，然后坐下来。


    下课时候，简易刚想继续睡，郭沁年都走出教室了又探回来：「那个威斯敏斯特的小孩儿，叫什么来着，来我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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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吧，怎么下课还不放过我。」


    孟翡：「你放心吧，被郭沁年叫到办公室无非就是三种情况。一，你作业没写，要完蛋了；二，你上课不听，也要完蛋了；三，你考试没考好，更要完蛋了。」


    简易：「……总之最后都是完蛋？」


    孟翡：「此言差矣，完蛋也分程度的，我给你细讲……」


    余亦时：「再不去都要上课了。」


    「行了，我先走了。」简易起身离开。


    孟翡抬头看了一眼钟，纳闷道：「这不是才下课两分钟吗，怎么就要上课了？」


    「你那张机关枪一样的嘴，不说到上课能消停？」许愿没好气地踢了下他的凳子，「让开，我要出去。」


    「得嘞，您走好。」


    简易来到郭沁年办公桌前，她就等着呢，一上来就问：「你在威斯敏斯特待了多久？」


    「一年。」


    「就一年？那为什么又回来？」


    「要根据简……我爸妈的工作需要，转学对我来说习以为常了。」


    「不管怎么样，你英语很好，要保持住，后面要是有英语竞赛什么的，你肯定要占个名额。。」


    「我……」


    郭沁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不管有什么藉口，我这里不接受，好了，回去吧。」


    都这样了，简易再说什么也没用，只好点头走了。


    回教室的路上，他越发感觉自己被郭沁年当成了一个工具人，一脸憋屈地坐在座位上。


    「怎么样，郭沁年和你说什么了？」孟翡就等着简易回来，八卦地凑上前。


    连余亦时都放慢了写作业的速度。


    「说以后要是有英语竞赛，必须参加，不能拒绝。」简易抓了一把头髮，「这不是纯纯把我当工具人。」


    「噗哈哈哈哈哈……」


    「笑什么？」简易冷冷地横了他一眼。


    「哎呦不行，真是笑死我了……郭沁年找你参加英语竞赛？之前咱年级一堆人想参加都没机会，求着郭沁年她都不同意，你这一来就占了个名额，让他们知道不得羡慕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孟翡笑的捂着肚子，眼泪都要出来了。


    「这么夸张？你笑这么高兴干什么？」


    许愿：「当然是他这个吊车尾根本排不上号，以这个为乐趣了。」


    简易：「……」


    头一次见以这个为乐趣的人。


    他侧头看向余亦时：「哎，你参加过英语竞赛吗？」


    「没有。」


    简易有些出乎意料，他还以为余亦时这种年级第一什么不是人的竞赛都参加过呢。


    「为什么？不想去？」


    余亦时沉默了一会，在简易以为他不打算说的时候，才开口：「我英语不好。」


    简易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真的？」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余亦时反问。


    「害，那还不是因为你是年级第一，我以为你门门满分呢。」


    余亦时从桌里摸出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拧上瓶盖，「想多了。」


    简易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别难过，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不过你是余亦时，所以这句话不适合你。」


    余亦时把头转过来，漆黑的眸子和他对视，莫名让简易想到了下着雪的深夜，「为什么我是余亦时就不适合我？」


    简易眨了下眼，嘴比脑子快：「因为余亦时不会放弃的。」


    此话一出，两人都不说话了。


    直到看见余亦时仰头又喝了一口水，突出的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简易才勐然反应过来——


    我靠。


    我特么说什么屁话！


    说什么「因为余亦时不会放弃」啊？？他肯定觉得我脑子有病，况且和他也不熟，怎么就那么大言不惭呢？？


    我这张嘴真特么欠。


    现在要怎么办，道歉？他肯定不会原谅我的吧？


    操，简易，我佩服你。


    经过好一番思想斗争，简易做好再次被余亦时冷冷地骂「蠢货」的准备，刚一回头发现他已经走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学了，自己在那胡思乱想半天，铃声都没听到。


    简易下车回家，刚一推门，就看见收拾垃圾准备离开的家政苏阿姨。


    苏阿姨听见开门声，笑着回头：「小易，回来啦？一年没见，好像又长高了。」


    简易换了鞋，不好意思道：「哪里还能长了，苏阿姨，你要走了吗？」


    「是啊，冰箱里我放了点吃的，你晚上要是饿就用微波炉热一热。」苏阿姨说，「昨天你爸没通知我你回来了，晚上又没好好吃吧？冰箱空空。」


    简易刚想和苏阿姨再见，忽然想起来自己身上穿的校服还是余亦时的，急忙叫住她：「苏阿姨，这件校服能告诉我要怎么洗吗？」


    她停下手上的动作，上下打量简易身上的校服外套：「校服啊，我看看——不怎么脏，放洗衣机里加个洗衣凝珠再烘干就行了。」


    简易哦了一声，苏阿姨离开后自己来到洗衣房琢磨。少爷连洗衣机都没用过，上面的功能把他难倒了。


    「……洗涤和漂洗有什么区别？快速还是标准？」


    简易研究半天，最后还是用手机搜了一下才知道怎么选，他把校服外套放进水里，又顺手扔了一颗洗衣凝珠，按下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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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衣机开始运转，简易靠在墙上等了会，内心感慨。曾几何时，他这个从来没碰过洗衣机甚至自己衣服都不是自己洗的人现在居然在给别人洗衣服。


    洗衣机渐渐停下来，他又按下脱水，衣服拧干之后把衣服挂在烘干机上，还顺手给他熨了一下。


    简易满意地看着这件校服，「这下总不会传染了吧。」


    他对着衣服拍了个照给余亦时发过去。


    【y：？】


    【miss：我帮你洗了，这下不会传染病毒了。】


    【y：……】


    「什么啊，帮你洗了还不高兴。」简易撇撇嘴，把衣服小心地叠好，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今天的作业。


    「英语两张卷子，语文一张卷子加两篇阅读理解，数学习题册五面，没了吧——？怎么还有。」简易越说脸色越难看，最后看着桌上堆的一沓卷子陷入迷茫。


    「我操怎么这么多啊？？？」


    「国内学校到底当不当人？这么多一个晚上怎么写得完？？」简易烦躁地抓了几下头髮，把自己摔进柔软的被子里。


    ……


    最终还是认命般坐在书桌前，拿起笔开始奋战。


    简易做作业都是先把自己擅长的学科写完，就比如语文英语这种手到擒来的，稍稍思考一下就可以顺畅地写上答案，然后剩下的理科……


    听天由命。


    十一点半了。他苦大仇深地盯着书上的物理题目，左边摊着书，右边是草稿纸，上面是各种公式代入的草稿，终于算出一个结果之后，不管不顾地的写了上去，有个答案就行了。


    写完再看自己写了什么——


    小球p运动到水平面时到速度大小为500m/s。


    ？


    草。


    磁悬浮球。


    简易自己都被自己写的答案逗笑了，用笔划掉原来的答案，然后点开微信最上面那个聊天框。


    键盘都跳出来了，简易又犹豫了，他和余亦时熟吗？再一个，余亦时会帮他吗？


    余亦时不会还在乎下午说的那什么「因为余亦时不会放弃」吧？


    他在对话框里输入「在吗？」，觉得好矫情又删掉。


    「你作业写完了吗？」不行不行，这目的性也太强了。


    「作业借我看看？」


    要是是孟翡的话，他会怎么说？简易模仿着孟翡的语气，对话框里缓缓浮现出一句话：「我最牛逼的时哥，作业能否借小的观摩观摩？」


    咦，这也太狗腿了。


    手机一震，余亦时先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y：输入这么久，到底要说什么？】


    简易没想到他会看着对话框，换谁谁有那个闲工夫啊，正准备把对话框里的话删掉，手一抖点到了发送键。


    「我操，撤回撤回撤回……」


    按到了删除。


    ……


    简易整个人都僵在原地，按到删除键的手指还停留在半空，张着的嘴还没闭上。


    【y：？】


    现在面临面子和作业死亡二选一。


    反正话都发出去了，面子已经丢了，简易内心挣扎一番，最后还是选择了后者，掩耳盗铃地回了信息。


    【miss：干嘛？不给拉倒，我去找别人。】


    【y：你找谁？孟翡？】


    【y：那你就别想了，他都是明天早上补，这个点早就睡了。】


    简易内心绝望，空了大半面的物理卷子还摊在桌上。


    要不明天请个假？就说我发烧难受，简洺禹应该也不会在乎的，简易这么想着，就要把作业收起来准备舒舒服服洗澡睡觉，忽然看见了放在床头的纸袋，蓝白的校服袖子露出来。


    ……


    余亦时，我真是欠你的。


    简易又坐回去，手机显示余亦时发来了好几条信息，估计又是说什么「蠢货」「自己的作业自己做」之类的话，就没管，自己咬着笔尖进行头脑风暴，「不就一道物理题，能难得倒我？」


    十分钟后——


    「这特么是人写的？！」


    事实证明，人被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除了数学物理化学题。


    习惯性地拿手机点开微信，这才看到余亦时十几分钟前给自己发的信息。


    【y：哪个科目？】


    【y：还是说全要？】


    【y：？】


    【y：回信息。】


    【miss：物理卷子。】


    那边秒回。


    【y：哪题。】


    简易心虚地打下三个字。


    【miss：后两面。】


    余亦时在对面沉默了一会。


    【y：「图片」「图片」看得懂吗？】


    简易还没放大图片就从缩略图赏看到了那密密麻麻的过程，有点儿绝望。


    【miss：看不懂。】


    【y：算了，有空给你讲，这么晚了先睡吧。】


    简易瞥了眼时间，十二点了，他下意识摸了摸肚子，还没吃晚饭呢，他匆匆回了个好就下楼觅食。


    苏阿姨在冰箱里放了很多吃的，简易挑挑拣拣，拿出一盒寿司，就着冰的纯牛奶就吃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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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到教室的时候，简易满脸困意，果然环境改变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调整过来的，在英国的时候几乎没有熬夜过，十点之前肯定躺在床上了，哪像国内，十一点半还在悲催地写作业，他感觉时差好几天了都没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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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易！你可来了！」


    简易刚左拐，脚还没踏进教室门槛，就见孟翡三步并两步地从最远的那组跑过来，抱着他的大腿哀嚎：「我一门作业都没写，江湖救急啊好兄弟——」


    简易满头黑线，想把腿抽出来，哪知道孟翡的劲那么大，死活不撒手。


    「余亦时不是在那吗，你找他啊。」


    「我也想啊，可是时哥出了名的不给别人抄作业啊，我说不过他。」孟翡晃着简易的大腿，「我只能来投靠你了。」


    「你先放开，给你给你，我物理也没写完呢。」


    孟翡迅速推着他回到座位上，拿到简易的语文和英语卷子，闷头就开始写。


    简易从书包里拿出昨天的物理卷子，虽然余亦时给了答案，但还是看不懂，这过程也太复杂了。


    本来是想大早上来对着余亦时的答案再自己琢磨琢磨，又忘了这个学校不让带手机，他要是这么大摇大摆地拿出来，早上邱皮巡查肯定又要被教育一顿，说不定还有3000字检讨。


    简易抓耳挠腮，努力回忆昨天看到的过程和答案。


    「摩擦力…匀速行驶…答案是多少米每秒来着？」


    「简易。」


    「哎呀别吵，想题呢。」


    那道声音听话地闭嘴了。


    研究几分钟，简易脑子里被「电流、磁场、伏特」搅得乱七八糟，心烦意乱地从物理的题海中抬头，侧头看到余亦时正在写着某本题库。


    「余亦时，这题怎么写的，你昨天发给我，忘了。」


    被叫到名字的人笔尖还在光滑的纸面上唰唰地写着，没有要解答他的疑惑的意思。


    简易蹩眉盯着他：「余亦时。」


    「有事？」


    「你聋了？」


    「没。」


    「那你怎么不理我？」简易把椅子拉近余亦时的课桌，带着点咄咄逼人的意味。


    「不是你让我闭嘴别吵的么？」


    简易：……？


    刚刚想题想的太认真，那道声音还真没仔细听是谁的，这么一说简易倒是确定了，他刚刚脾气不太好，估计余亦时生气了吧。


    「那个，我刚刚没听出来是你，这题太难了嘛。」简易干笑了一声，「你生气了？」


    「没有。」


    「真的？」


    「嗯。」


    「那你给我讲一下呗。」


    「不讲。」


    ……


    还说没生气。


    这人就不能诚恳一点，坦诚一点吗，你生气了说就是了。


    「不是，余亦时。」简易忽然笑了，「你生气了可以直接说啊，我给你道歉。」


    余亦时睨了他一眼：「题拿过来。」


    「您请。」简易双手奉上试卷，蓬松的粉发随着动作晃动。


    「这题找出隐藏条件，再套书上的这个公式……」


    当孟翡终于赶在收作业的最后前五分钟写完……不，补完所有科目作业时，一回头对上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简易一个人趴在两张桌子之间，一条胳膊还占了另一张桌子的一半，中间摊着一本书，余亦时拿着笔，在试卷上点出题目中的条件，然后再在书上圈出公式，边讲边时不时看向简易。


    孟翡一副见鬼了的表情，这么持续盯着他两。


    「懂了吗？」


    「懂了懂了，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嘛。」简易挠了一下后脑勺，笑嘻嘻的。


    其实简易对理科只是面上排斥，也不听课，只要静下心来稍微点拨一下就懂了。


    「余亦时，柏夕月叫你去办公室。」a班门口有人喊了一嗓子。


    余亦时把书推给简易：「你先看。」然后转身出去了。


    简易正要把书收进抽屉，刚一抬头看见孟翡，脸上写满了幽怨和不甘心，觉得瘆人，「吓死我了，干嘛这副表情。」


    「我觉得我见到鬼了。」孟翡一脸麻木。


    「大早上哪来的鬼。」简易打了个哈欠，面上这么说，但还是诚实地追问，「展开说说。」


    「我居然看见时哥给别人讲题了，真是见鬼了。」


    简易满头黑线：「什么啊，就这？」


    「这还不够？」


    「什么意思？」


    「这么说吧，自从我来到这个班，我就没见过余亦时把作业给别人抄过，讲题更是想都别想，除非老师在课上点名让他上去，否则其他人你就算去问他他也只会给你写解题步骤。」


    简易下意识扫了一眼a班上的女生，就算余亦时再不近人情，还能对女生也一副冰块脸？


    「别看了，无一例外。」孟翡说，「对了，之前还有别的班的女生天天来上四楼给余亦时送零食送情书，结果我时哥出都不出来，吃的全让我还给她们了。」


    「这么拽？」


    「没办法，时哥有拽的资本啊。」孟翡接着说，「你都不知道我每次还东西的时候她们那个失望的表情，啧啧啧，我都不忍心了。」


    「不过那些女生倒也是够坚持的，我昨天路过办公室还看到有人在门口往里看，你猜怎么着，好傢伙我时哥就在办公室里呢。」


    简易瞧着孟翡一脸嚮往的表情，有些想笑：「有这回事吗，不是你自己代入想出来的吧？」


    「什么话！百分百纯真。」


    「行，信你。」


    马上准备上第一节 课了，好像是数学，简易对理科向来头疼，虽然已经提前领教过了柏夕月的上课方式，但他还是准备在课上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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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课铃声响，数学老师和余亦时一前一后的进了教室，余亦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姬世平喊了「起立」，全班人站起来，简易也跟着站起身，就在他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上课起立的礼貌很快就能坐下去睡觉的时候，班上的人开始念词——


    「数学时间到，上数学课了，我不会睡觉，上数学课了，我认真听讲，不会犯困不会走神，我最爱数学，月月陛下早上好。」


    简易：？？？


    啊？？


    这是在干嘛？？


    这是什么特殊的上课仪式？


    其他人说完向讲台方向鞠了个躬就自觉坐下了，就只剩简易一个人站在那，脸上表情变幻莫测。


    柏夕月穿着一身看上去就价格不菲的长裙，双手撑在讲台上笑眯眯地盯着简易：「怎么样简易？这是我们数学课的上课礼仪，不知道能否赏脸评价一下？」


    简易听到这话，眼珠子咕噜一转，这么中二的台词，他倒是想看看余亦时顶着这样一张脸说出来时是什么样子。


    他故作乖巧，也同样笑眯眯地回答：「报告老师，刚刚太突然我没反应过来，能不能再来一次？我这次一定好好听好好看。」


    柏夕月闻言，爽快地答应了，她拍了拍手，语气中还带着点兴奋：「好，既然新同学没见过，那么我们就再来一次。」


    「操，简易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这么傻逼的词你还要再听一遍。」孟翡趁着柏夕月没注意这边，转头压低声音吐槽。


    「你少管，我就想听。」简易朝他吐了个舌头。


    柏夕月：「好，准备，上课！」


    a班同学无可奈何，只好又重新站起来复述了一遍那台词。


    简易就看着余亦时毫无感情地诵读，活像个机器人，快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特地凑近，听见身边的人说出「月月陛下早上好」的时候，实在是憋不住了，直接笑了出来，「噗……」


    柏夕月：「简易，你觉得我的这个独特的课堂仪式如何？」


    「好好好，老师你太有创意了！」简易边笑边给柏夕月竖了一个大拇指表示肯定。


    她很高兴，觉得终于有了一个有趣的学生，a班这些好像那木头桩子，只会学习一样，当然，柏夕月在心里默默地把孟翡剔除在外，这个人就不必入列了。


    柏夕月满意地开始上课，余亦时把头转过去，简易在努力憋笑，但微微颤抖的肩膀出卖了他。


    「这下满意了？」


    简易调整情绪，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满意了满意了。」


    余亦时很轻地嘆了一口气，身边的人笑完就又趴着睡觉了，还真是心大，空调的风吹在后背上，凉丝丝的。


    「幼稚。」


    柏夕月的上课语速很快，讲完新课就直接让他们做课后习题，请人讲了答案之后再写练习题，再讲答案，然后马不停蹄开始下一课，如此循环往復直到下课，进度快的话一节课甚至能讲三节新课，作业就是她自己出的卷子，一课一张，第二天收上去批改成绩当成平时分。


    简易是被下课铃声吵醒的，他感觉肚子有点空，凌晨吃的寿司和牛奶，所以早上又没吃饭，打算去小卖部买点吃的。


    秩行的小卖部开的不算大，毕竟不是哪所学校都会允许有小卖部这种东西，里面只摆了四个自动售卖机，简易上下扫了一圈，里面是一些乳酪面包果冻、片状干馍、夹心威化饼干之类的。


    他按了一个夹心面包，拿出手机付款。


    幸好现在才是第一节 课下课，除了简易这种不吃早饭的不怎么会有人这个时间点来买东西，正好拿手机也不会被发现。


    简易弯腰拿上面包，刚出小卖部，一阵风吹到脸上，他下意识舔了下嘴唇，简易这种小少爷哪会记得上学带水呢，现在又觉得口渴了。


    但是，简易在内心再一次吐槽学校的布局排版。秩行学生嘴里的小卖部有两个，一个就是无人监管的自动售卖机，而另一个，是要通过窗口人工喊话的，你要什么饮品，和里面的人说才行。


    里面的人虽然不是什么老师，但也是这个学校的人，简易这么一去，不就被别人看见手机了，那些人说不准还会和邱皮这种老师再告告状，那可麻烦多了。


    算了，不喝就不喝了吧。


    简易拿着面包站在自动售卖机前站了一会，做出决定。


    刚想回教室，要上楼的时候被几个女生拦住：「你好同学。」


    简易停住脚步，虽然疑惑但还是打了个招唿：「你好，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为首的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把两瓶矿泉水递给他，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知道你和余同学是一个班的，能不能帮忙转交一下？」


    简易忽然想起来孟翡和他说的「别的班送零食送情书的女生」，原来就是现在这样啊。


    他接过水：「没问题。」


    「谢谢你！」她们很高兴地跑走了。


    简易随手撕开塑胶袋，叼着面包的一角，单手抓着两瓶矿泉水跑上四楼。


    「喏，你的。」他把水往余亦时桌上一放。


    余亦时盯着水看了几秒，伸手拿起一瓶拧开瓶盖。


    「不是吧简易，你怎么重色轻友就给时哥送啊，你兄弟我呢？」孟翡指着自己，一脸心痛。


    简易把剩下的面包推进嘴里，含煳不清道：「不是我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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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亦时即将要仰头喝水的动作顿住，把水瓶重新放下看过来。


    「不是你送的？那还能是谁……奥——」孟翡显然也想起什么，笑的一脸欠揍：「我懂了。」


    「你们在这打什么哑谜呢？」许愿听得一头雾水，「谁送的倒是说啊，难不成还能是皮球送的。」


    孟翡沖她挤眉弄眼：「不是吧，这你猜不到？」


    许愿：「你脸抽筋了？」


    孟翡瞪大眼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不是吧姐，你真猜不到还是装傻啊？」


    两人在那里活像一齣戏，简易没空笑他们，面包里的夹心有点太甜了，太腻，他在吵吵嚷嚷的教室里嘟囔了一句「怎么这么甜。」


    许愿看在那比划半天，时不时用余光瞥向余亦时的孟翡，耐心已经耗尽了，干脆直接转头来问简易。


    「一楼几个女生给我的。」简易回答。


    「就这么个答案孟翡你在那说半天，这几个字烫嘴？」许愿气不打一出来，机关枪一样地朝孟翡一顿开炮。


    孟翡：「我这不是怕时哥嫌烦吗。」


    他以为余亦时会像以前一样让他把东西送走，下意识伸手去够桌上的水却抓了个空——


    余亦时把自己刚刚拧开的那瓶水递给简易：「喝吧。」然后自顾自地又开了一瓶，仰头喝了一口。


    孟翡：？？？


    「不是，不是？你等等？」孟翡一时没反应过来，「我草时哥，这可是我第一次看你收了别的女生的水，以前不都是让我还回去的吗？」


    余亦时咽下嘴里的水，随手把瓶子收进抽屉里：「刚好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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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直到放学，孟翡还处在久久不能回神的状态，姬世平在他眼前挥了挥胳膊，语气担心：「孟翡，你没事吧？」


    孟翡：「我有事。」


    许愿挽着佀好好的胳膊：「他有个屁的事，我看就是傻了。」


    姬世平：「所以是发生什么了让他变成这样？」


    说到这个，孟翡大张旗鼓地给他讲了一通，讲完后满脸期待：「鸡翅，你是不是也觉得这很不对劲？」


    姬世平扶了一下眼镜，眉头不解地皱起：「这好像……没什么奇怪的吧？」


    「好好？你不觉得奇怪吗？」孟翡不死心地看向佀好好，试图找人共情。


    佀好好毫无波澜，冷漠道：「我看是你自以为了解余亦时，现在他的行为超出了你对他认知，你不能接受，无能狂怒罢了。」


    「听见没孟翡？」许愿眉毛一挑：「你，无、能、狂、怒。」


    简少爷正瘫在座位上等李泞来接，余亦时在一边收拾书包，他用脚踢了一下余亦时的凳子。


    「余亦时，你周末干嘛啊？」


    「写作业。」


    「写完了呢？」


    「复习。」


    简易听着头都大了：「你就没有什么娱乐项目吗？比如出去玩？」


    「我——」


    「他不喜欢出去。」孟翡终于找到空隙，横插一嘴。


    简易一挑眉：「那你呢，周末在家干吗？」


    孟翡：「其实都差不多，a班的人周末都是在家写作业复习预习做课外作业如此循环往復，不然怎么应对考试。」


    简易：「不是吧，这和坐牢有什么区别？」


    孟翡：「你可以提前习惯习惯，毕竟以后肯定更忙。」


    孟翡随口一说，忽然又想起来简易的家庭条件，又笑嘻嘻地补了一嘴：「不过你就不用担心这个了，毕竟简少爷哪能受得了这人间疾苦。」


    简易干巴巴地笑了一声，下垂的睫毛盖住眼底的情绪。


    李泞的消息来了，他跨上包：「走了，下周见。」


    今天等的时间有点长，到家的时候苏阿姨已经走了，简易环视这空荡荡的房子，站在玄关处半天才上楼。


    手机上显示了几条信息，是简洺禹发过来的。


    【一切从简：我明天回去，你妈下午的飞机。】


    【一切从简：晚上我们出去吃饭，琴练了吗，到时候给他们露一手。】


    【miss：不去。】


    【一切从简：我和你妈难得能有空，不去干嘛？必须去。】


    【miss：没练。】


    【一切从简：我不是让你平时多练琴吗？又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一切从简：没练那别去了。】


    简易把手机摔在床上，面上满是烦躁和厌恶。


    说着是出去吃饭，其实就是简洺禹参加的商业聚会，把他叫过去就是为了让他在大庭广众下展示钢琴演奏，小时候天真啊，说是吃饭屁颠屁颠就去了，在那里跟猴一样被围观。


    这个把戏用过一次他就不会再上当了，还想骗他几次？


    他下楼推开琴房的门，苏阿姨很尽职尽责，尽管这个房间已经很久没人用过了，但每天还是会打扫，钢琴上还贴心地盖了布防止落灰。


    简易慢慢打开琴盖，按下一个键，音色依然透亮飞扬，他坐下来，凭着肌肉记忆弹了一首以前最喜欢的曲子。


    很久没弹，手生了，有些片段都不知道该弹什么键。简易抚摸着钢琴，以前每天都要练很久，现在倒是碰都不想碰了。


    他摇摇头，退出琴房回了房间。


    简洺禹的航班很准时，上午十点多就已经到了，他站在一楼朝二楼喊着简易的名字，无人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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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二楼房门口，上面挂了一个「请勿打扰」的牌子，他敲了敲门，没人开，简洺禹把耳朵贴上门，屏气凝神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门毫无防备地被人从里面打开，简洺禹身子一晃，差点栽倒在地上。


    简易木着脸倚在门框上，凉凉地扫了他一眼，没有半分要让他进去的样子：「有事？」


    简洺禹稳住身形，笑了一下：「小易，这么久没见了，不想你爸我？」


    简易：「不想。」


    简洺禹：「钱够不够花？我再给你打点。」


    简易：「用不着。」


    简洺禹：「英国那里怎么样？有没有交到好朋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和你爸讲讲？」


    这话现在才问有点晚吧，简易心道。


    简易：「没有，你有事直接说。」


    简洺禹不好意思地站直身子，「今晚上那个饭局很重要，你能不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面前的人变了脸色，「啪」的一声甩上门。


    「简易，」简洺禹继续说着，「你就去弹……」


    「滚！」


    简洺禹脸上的笑收了回去，甩手又出了门。


    简易缩在飘窗上，看着简洺禹坐上车又走了，抱紧了手里的玩偶，只觉得很烦。


    他拿起手机，秋荷的电话正巧打进来，顺手按下接通。


    秋荷：「餵？小易。」


    简易：「嗯。」


    秋荷：「我现在在机场，下午到家，你爸是不是已经回去了？」


    简易：「嗯。」


    秋荷：「你俩是不是又吵架了？要说弹琴这件事啊，我觉得你爸说的没错，你从小不是最喜欢弹钢琴展示吗，怎么现在忽然这么排斥了？」


    就这一句，简易就知道肯定是简洺禹打电话给秋荷的，然后他妈就会打给自己开始苦口婆心地劝。


    这种剧本过去已经上演了不知道多少次，每次都以劝说失败告终，这次，依旧不例外。


    简易：「妈，这种话你说多少遍在我这里都只有一个结果，过去你还没听够吗？你们所谓的饭局也好，商业聚会也罢，都特么别想让我在上面弹琴，我学钢琴就是为了给你们当成工具炫耀显摆的么？」


    秋荷接着他的话，依旧不死心地翻起陈年旧事：「可你以前不是——」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简易打断了秋荷的话，「总之我是不可能在你们那破聚会上弹琴的，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说完最后一句，他就挂了电话。


    简易打开窗户，温热的风从外面唿唿地灌进来，把心底的烦躁吹散了些，但一想到晚上这栋房子里除了自己还要住简洺禹和秋荷，心里就莫名堵的慌。


    作业昨晚上已经写了大半了，剩下的又是看不懂的理科题，他盯着窗户上映着的自己，不知道看了多久，忽然觉得自己好像那傻逼，于是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又坐回书桌前。


    题是写不下去了，简易点开微信刷起来。


    年级群里每天都热闹非凡，99+的信息产量是必须的，随便翻翻看看，忽然看到有人提到昨天送水那事，那人添油加醋地说什么「余亦时收了不知道哪个班女生的水，我亲眼看见的，他还是笑着接的。」


    「这也太能扯了吧，余亦时笑着接水？」简易实在想像不出来那诡异的画面，打了个哆嗦。


    下面立刻有人要求楼上展开说说，那个网名叫「大师」的人又接着发。


    【大师：就昨天早上第一节 课，几个女生到a班门口叫余亦时出来的，他出来之后就把水递到面前，余亦时看了一眼就一边笑一边把瓶盖给那女生拧开，然后还和她说话来着。】


    这特么在这写小说呢？编也要动动脑子好不好。


    不过好像只有拧瓶盖这件事是真的，不过是给自己拧罢了……


    底下追评的人里简易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头像，还有别人在闢谣。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大师，放你妈的屁吧，你他妈编故事能不能编的像一点？我们a班的人可都能作证，当时根本没有女生来我们班门口好不好，说的跟真的一样，你哪只眼睛亲眼看到的？】


    【不吃香菜：我说也太假了，不是a班的人都知道余亦时那种人怎么可能笑着和别人说话？】


    【徐葫：就是，余亦时那样的大神应该没心思在这上面吧。】


    底下还有人说这怕不是嫉妒余亦时有人喜欢，「大师」骂骂咧咧地发了几个表情包就没再吱声，怕不是被戳中痛点了，其他人在底下有恃无恐地艾特他，最后把他气的都退群了，伴随着一片「哈哈哈哈哈」。


    这件小事很快被带过，里面的人好像就不想让群冷着，在里面开始讲学校里听到的八卦，一个比一个离谱，简易的坏心情被一扫而空。


    不想在家待了，他出门到附近的商业街闲逛。淮城的太阳很毒，路人都打着伞匆匆进入商场店铺避难。


    商业街包含了商场，电影院，餐厅和小吃街一条龙，隔着一条马路是一片高档小区，可以说这片是淮城人流量最多的地方了。


    简易站在距离商场门口不远处的遮阳伞底下，有一瞬间的茫然。


    在哪里都没有久待过，每次新去一个地方都要花很多时间弄清住所附近的便利设施，公交地铁站，对于简易来说，尤其要注意24h的便利店，对他这种家里冰箱永远空空如也的人简直是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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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国上学会那国语言就还好，不会的话还要花很长一段时间去学，纠正语法，吃喝玩乐的时间都很少，更不会有时间去逛商场。


    简易其实不是真正想来逛，只是那栋房子不再是只有他一个人，一想到简洺禹和秋荷可以随时进入，心底就很牴触，就像是别人闯入自己的领地可还不能赶走他们。


    脑子里乱糟糟的，外面又晒，简易干脆进了商场。凉气扑面而来，他挑了一家奶茶店，点了杯果茶坐在高脚凳上，这家奶茶店对面是一个儿童游乐园，里面的小孩吵着、闹着，他就转着吸管隔着玻璃看。


    人来人往，大多数人都是因为小孩看见了那些游乐设施就走不动道，被孩子拉过去的，简易托着腮，正看的发困，忽然视线里闯入了一个身影。


    那人穿着简单的白t，胸前一串黑色英文字母点缀，右手牵着一个梳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女孩。


    简易莫名觉得那人有点眼熟，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他眯起眼仔细辨认，刚好那人侧过身子，让他看到了一部分侧脸。


    那是……


    余亦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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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确实是余亦时。


    简易确认了。


    不过他没打算去找他，人家有自己的生活，在学校打扰他就得了，难不成还要搅了别人的周末。


    再说，又不是谁的周末都像他一样心烦意乱。


    简易把杯子里最后几口果茶吸完，手机响了一下，还以为是谁发来的消息，结果只是发来的流量简讯，他指尖一划，把简讯删掉准备换个地方逛逛，或者回去。


    正想着，衣摆被人拽住，简易低头，和小女孩对视。


    小女孩大大的眼睛里透露着一丝害怕，但还是小声开口道，「哥哥，我找不到我哥哥了……」


    商场里人多嘈杂，再加上广播里还在放音乐，简易根本没有听清小女孩说了什么，他蹲下身来，和她平视：「什么？」


    小女孩眨巴着眼，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我，我找不到我哥哥了……」


    找不到哥哥？简易莫名想到了余亦时。


    「你哥哥叫什么名字？」简易声音放轻，耐心地问。


    「我哥哥叫……叫……」她支支吾吾半天，最后来了一句，「我忘了。」


    简易：「……」


    这是你亲哥吗。


    算了，换个方法吧。


    「那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这才给了答案：「我叫余叶塘。」


    这么巧，都姓余？简易心里浮现出一个想法，他把身子往后仰和小女孩拉开一些距离，仔细观察她的五官。


    这眉眼……这鼻子……


    好吧，对于他这种脸盲的人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刚刚明明看到余亦时牵着个小孩了，怎么就记不得穿的什么衣服呢，简易努力回想，最终放弃，试探着开口：「你哥是叫余亦时么？」


    余叶塘一愣，然后用力点头：「嗯！」


    「等着，我让你哥来找你。」


    简易翻出余亦时的对话框，拨了一个语音电话过去。


    那边过了一会儿才接起，背景音嘈杂，余亦时的唿吸声有点重，问：「怎么了？」


    「你妹在我这。」简易瞥头，余叶塘和他对上视线，甜甜地笑了一下。


    余亦时显然没想到开口第一句话是这个，「你在哪？」


    简易给他描述了一下位置，余亦时说了句「等我」就挂了电话。余叶塘拉住简易的手，盯着他的头髮，眼底闪着光：「哥哥，你的头髮是粉色的哎，真好看！」


    「喜欢啊？」简易笑道。


    「嗯！喜欢！」


    简易揉了揉余叶塘的脑袋，招手让她凑近些，小女孩很听话地把耳朵凑过去，就听见他说——


    「喜欢的话，你回头让你哥也染一个，你就可以天天看到了。」


    余叶塘的小脸上流露出犹豫，简易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这么好的哄小孩办法都被他想出来了。


    余叶塘思考了一会，觉得很有道理，「哥哥，你真聪明。」


    「那当然，哥哥可是——」简易刚想继续骗小孩，看到余亦时已经在朝他们走过来了，还没说出口的话瞬间消失的连尾气都不留，转头飞快地拉过余叶塘：「哥哥刚刚说的那些话，绝对不能告诉你哥哥，听见没有？这是我们两的小秘密。」


    余叶塘懵懂又无知地点头：「我一定不会说的！」


    「糖糖。」说话间，余亦时已经走到两人跟前，看到余叶塘好好的站在那，松了一口气，继而又转向简易：「你怎么在这？」


    「哦，随便走走。这你亲妹啊？」


    「嗯。」


    「哥哥，你和这个哥哥认识啊？」余叶塘主动站到余亦时旁边，抓着他的小臂。


    「认识，下次出来别乱跑。」余亦时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


    「知道啦，哥哥，说好带我去玩那个的。」余叶塘指着对面的儿童乐园。


    「好。」说完，他侧头看向一边没说话的人，好像在回信息，脸色不是很好看，「要一起么？」


    简易摆了摆手：「算了，你们去吧，好好玩。」


    「哥哥，哥哥你能不能别走，留下来陪我玩嘛。」余叶塘不想让简易离开，连忙小跑挡在他身前。


    简易：「你不是有一个哥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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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叶塘：「我有一个黑头髮的哥哥，但是没有粉头髮的啊。」


    简易：「两个都想要，你还挺贪心啊小朋友。」


    余叶塘撅起嘴，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是又说不过简易，眼睛咕噜一转，想到一个好主意。她把简易拉到距离余亦时几步路的地方，扒拉着简易的衣服让他弯腰，踮脚在他耳边说：「哥哥，你要是不陪我，我就只能把咱们刚刚说的话告诉我哥哥了。」


    简易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嘿，你这小孩，怎么说话不算话？」


    余叶塘：「哥哥，你就说陪不陪我吧。」


    靠，果然是一家人，这说话语气简直是缩小版的余亦时，都这么欠揍。


    得了，谁让自己刚刚口嗨，居然还被一个小孩抓住把柄。


    「行行行，陪你陪你。」


    余叶塘得意地笑了，一手拉着简易，一手拽着余亦时：「快走快走！」


    儿童乐园里面就是滑梯跷跷板等，还有五颜六色的塑料球海，但路过的每个小孩都会被吸引，家长交钱之后就脱了鞋子撒欢似地跑进去，快乐得完全听不见大人在身后喊的「慢点跑」。余叶塘也一样。


    小孩在里面玩，家长就在等待区里坐着，或者靠在围栏上给自家小孩拍照。


    简易和余亦时目送余叶塘进去，两人随意地支在围栏上，看里面的小孩疯玩。


    「抱歉，她比较任性，你要是有事的话，可以走。」余亦时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围栏，朝着简易说。


    「哦，没事，我也没事。」


    余亦时这个人性子冷淡，平时没什么表情波动，但能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你，心情不好？」


    简易没说话，刚刚要走的时候，秋荷又发信息来了，没新意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如同蛛丝一般，越想从中抽离，就缠的越紧，最后麻木、妥协，任凭它把你包裹起来，密不透风。


    「没。」


    「简易，有人告诉过你么。」


    「什么？」


    「你的情绪都写在脸上。」


    「……」简易使劲搓了搓自己的脸，「有那么明显吗？」


    这就算是承认了。


    「其实也没什么，和他们吵架，从小时候开始就这样，我早就习惯了。」简易随口道，语气让人觉得他好像真的没放在心上。


    「为什么吵架？」


    简易直接调出和秋荷的聊天记录，举到他面前：「喏，就这。」


    【妈：让你在大家面前弹个琴怎么了。】


    【妈：还能锻鍊你，怎么就不高兴去？】


    【妈：我都是为了你好。】


    余亦时沉默地盯着最后一句，薄薄的单眼皮绷着，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单看这些话，窒息感扑面而来，他不敢相信这是一个母亲能说出来的话。


    简易把手机扔进兜里，见余亦时愣神，往嘴里塞颗糖：「怎么，大学霸被吓到了？」


    「没。」余亦时说，「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我妈是这样的？」简易又摸出一颗糖，递到他面前，「太多表面化的事情了，每个人的在外形象都可能是装出来的。」


    快到饭点，商场里的人流量多了一倍，余亦时垂眸，糖被镭射纸包裹着，在灯光下五彩斑斓，安静且孤独地躺在简易的手心上，顺着看过去，简易一只手搭在栏杆上，横在他面前，另一只撑着脸，正盯着儿童乐园里面。


    没表情的时候看上去有点冷，但粉发又不显突兀。


    等了半天，糖还在手上，简易以为他不想要，正要把手合上收回来，余亦时倏然抓住他的手腕，把糖拿走了。


    「刚刚干嘛去了。」简易懒懒散散地斜了他一眼。


    「走神了。」余亦时把糖放进口袋，简易挑了下眉，道：「又不是什么稀奇东西，还留着干嘛，要给你妹吃？我这还有。」


    「别给她吃，她蛀牙。」


    简易哦了一声：「小小年纪就蛀牙，没有口福了。」


    「余亦时，你能放开我的手了么。」简易抬起手腕，余亦时的一只手还抓着他。


    余亦时缓缓松了手，余叶塘在里面玩的开心，挥舞着胳膊叫他们：「哥哥！」


    简易把手放在嘴边，做成一个喇叭状，朝她喊：「好玩吗？」


    「好玩！！」小女孩笑着回应他。


    简易摆摆手，余叶塘就又跑去玩滑梯了。


    「小名叫糖糖，你可以喊她这个，她从小被爷爷奶奶宠的有点任性，你多担待。我爸妈还行，挺善解人意的，几乎不吵架，性子比较温和也很喜欢小孩，喜欢做饭、养植物。」


    认识余亦时这段时间也没听他一次说这么多话，简易在原地愣了足足三秒，错愕的同时又觉得摸不着头脑，他往余亦时那边靠了靠：「你和我说这个干嘛？」


    「你不是说了么，你的家庭情况。」余亦时侧过身，两人视线相交。


    他说了他的家庭情况，所以余亦时刚刚是在……


    介绍自己家？


    简易好像想明白了。


    「不是，余亦时。」简易努力压着嘴角，一只手从他的后颈穿过，勾住脖子，把两人距离拉近了点：「你也太耿直了，我说了你就要说啊？」


    余亦时被他这一动作弄的只能低着头，眼底露出疑惑：「难道不是么。」


    「就算是吧，再说，哪有你这么介绍的，搞得我时查户口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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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应该怎么说？」


    「你……」简易一副「你真没救了」的样子，「别问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就行。」


    「好了，现在咱两都已经坦坦荡荡了，关系是不是也该突发勐进一下？」简易耷拉着脸，「比如别叫我蠢货了。」


    余亦时的嘴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似乎没想到还会记得这件事，「不会了。」


    夏天已经接近尾声，外面的天渐渐暗了下来，余叶塘被余亦时叫出来，准备回家吃饭，余叶塘也玩累了，没再闹腾。


    「你晚上吃什么？」三人走到门口，余亦时开口道。


    简易看了眼时间，秋荷和简洺禹应该已经在去商业聚会的路上了，「随缘。」


    「哥哥，要不你去我们家吃饭吧，我妈妈做饭可好吃了！」余叶塘比划着名，「她能做出这么大一桌好吃的。」


    简易笑了一下：「那我还真的想尝尝有多好吃呢，不过，下次吧，今天，你该回去喽。」


    「那好吧，哥哥再见！」


    余亦时朝他点了下头，牵着余叶塘走了。简易站在原地，一大一小两个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轻嘆一口气。


    原来别人的家庭是那样的。


    原来只有自己，生活一团乱麻。


    --------------------


    第11章


    简洺禹和秋荷意料之内的忙，周六参加完聚会回来，第二天早上六点两人就一起出门去赶飞机。简易早上起来看到玄关处旁边的柜子上什么也没有就知道了——简洺禹喜欢把家门钥匙放在柜子上，那样出门就不会忘。


    这一去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来，简易松了口气，囫囵咬了几口面包就出了门。


    或许是周一的缘故，从进门开始路上的学生都是一副颓靡的样子，简易也打了个哈欠，费劲地爬到四楼，开门面对的却是a班人和没事人一样，该补作业的补作业，该学习的学习。


    这就是a班吗，简易感嘆一句，别的班的人都困成狗了，假期综合症好像在a班一点都没体现出来。


    简易刚进教室就看见孟翡桌上白花花的一片，直到放下书包才发现是各种卷子，习题和资料，通通摊在桌上，跟摆地摊似的。


    「又在补作业啊？」


    「这不是我的固定套餐么。」


    简易觉得纳闷：「那你周末在家干嘛？」


    孟翡手速飞快，嘴也一点不闲着，理直气壮地回答：「睡觉啊。」


    简易：「……」


    明白了，a班这种魔鬼作息，作业早上补，觉周末补。


    孟翡忙的没空抬头：「你作业都写完了？我这有所有科目的答案你要不要，我在网上找的标准答案。」


    「要要要。」周末烦的要命，理科作业本来可以好好思考一下写上的，结果一字没动。


    简易接过孟翡随手递过来的答案，火速誊写上去。


    写了半天，就剩下半张数学试卷了，余亦时瞟了眼时间，起身已经打算收作业，抱着一大摞卷子回来时，简易还在奋笔疾书。他曲起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收作业了。」


    「马上马上，还有最后一题，你——」


    话还没说完，手上的卷子就被人「唰」的一下抽走了，简易下意识去抢，余亦时把他的卷子夹进其他试卷里，想再找到，如同大海捞针。


    「余亦时，你特么等等能死啊？！」简易拍着桌子，无能狂怒。


    这什么人啊，周末还好好的，一到学校就变了。


    简易气的当即决定不理余亦时了。


    周一有升旗仪式，上周简易刚来还能逃，这下可躲不掉了。音乐放的震天响，只好跟着a班去操场。


    虽然转过来一个星期了，但简易不爱出教室，中午也在班上吃，所以排队的时候还是受到了大半个操场人的凝视。


    「哎你看那个人，粉色头髮，学校这都不管的吗？！」


    「他我知道，上周一去食堂吃饭的时候也是一堆人看，估计是转学生吧。」


    「你别说，他好白啊，粉色这么显黑都能驾驭。」


    「哎，简易。」孟翡笑的贼眉鼠眼，「你要出名了。」


    「早知道我就不下来了。」简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更折磨人的是a班的队伍位于操场中间，他感觉四面八方都有人在盯着他。


    余亦时去送作业还没回来，按照个子排，简易站到了最后一个。


    每班的班主任也站在队伍最后，柯景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简易，粉毛，自己衣服，上一周没注意，脖子上居然还带着金属饰品。换做别的学生穿这一身，光站在这就至少违反三条校规，记过。


    她头疼，但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谁让人家老爹有钱呢。


    「简易。」柯景拍了下他的肩。


    简易应声回头，柯景道：「下次出来升旗，带个帽子吧。」


    「啊？」


    柯景示意他看看四周穿着校服的学生们：「你没校服就算了，但你这头髮有点太显眼了。」


    简易摸了摸脑袋，他正愁自己太显眼呢，这确实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知道了。」


    余亦时在校领导讲话时才匆匆赶来，和柯景简单解释了下就站到了队伍最末尾，简易身后。


    本来昏昏欲睡的简易听到余亦时的声音，又联想到早上的事情，刚灭下去的火腾地一下又上来了，想要证明什么一样挺直了腰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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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爱的同学，为了让我校的校园生活更加精彩纷呈，年级组同教育局共同协商，决定在最近几月开展合唱团活动，人员由原合唱团的成员和我校音乐指导组组成，为了让高三同学更好备战高考，此次活动高三不参加，高一高二每班至少推出一名同学加入，升旗仪式结束后各班自行商议，于今天中午十二点前把人员名单交到年级组，感谢各位老师和同学们的配合。下面让我们请高一学生代表讲话——」


    此话一出，高二a班和b班的班主任都觉得不可理喻。


    「开什么玩笑？我们哪有闲工夫去参加这种浪费时间的活动？」柯景狠狠地皱了一下眉。


    「谁说不是啊，怕不是疯了。」b班的班主任吴通晓也附和道。


    邱皮及时赶过来：「两位稍安勿躁，这不是为了学校活动顺利开展吗，每个班一个人就行。」


    「邱主任，那你觉得，我们班上谁比较闲？」吴通晓灵魂反问。


    「这个……」邱皮抹了把额头，这两位都是名气响噹噹的市级教师，他这个年纪主任在他们面前完全没有威严，正当他一筹莫展时，忽然瞥见那一团明显的粉发，干脆就指着简易：「他怎么样？」


    莫名其妙被捲入的简易：？


    两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柯景愣在原地，居然把这茬忘了。这么想，简易平时上课都在睡觉，也根本不用担心学习的问题，倒还真是个好人选。


    「简易，你去么？」


    简易显然没搞懂他们在说什么，他这个人一听到什么校领导讲话就犯困，灵魂早就神游到外太空去了，他满头问号：「去哪？」


    柯景正要把合唱团的事情再说一遍，余亦时插在她前面开口了，嗓音淡淡：「他不去。」


    柯景：「？」


    邱皮：「？？」


    简易：「？？？」


    不是，什么去啊，什么不去啊？简易懵逼了。


    现场沉寂了好一会，柯景才缓缓回神，看着余亦时：「你怎么知道他不去？」


    余亦时没说话，只是淡淡地垂眼看简易：「你去么？」


    简易微微抬头，对上余亦时那一双没什么感情的眸子，一瞬间逆反心理就出来了，也不管柯景说的到底是什么事，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我、去。」


    「这就好了，那你们两个班就出一个人吧，就这么决定了。」邱皮挥挥手，这件事这么定下了。


    余亦时没动，就那么一直盯着简易，眼神在问「为什么」。


    简易刚说完就后悔了，因为皮球那么高兴，看上去不像个好事，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反悔是来不及了，起码脸面要保住，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和他刚：「我，我想去就去，别这么看着我。」


    余亦时很轻地眨了下眼，「嗯」了声，移开了视线。


    简易站在他前面，感觉浑身不自在，自己开始盘算着，到底柯景说的是什么事啊，学校能有什么事，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吧？他想了一路，最后趁余亦时不在偷偷问了孟翡。


    「能有什么事，合唱团呗，每个班出一个人。」孟翡灌了口水。


    「合、合唱团？那要我去干嘛？」


    「无非就是唱歌，要么伴奏，据我所知好像缺少一个钢琴伴奏。」


    钢琴伴奏。


    这四个字由如一座大山一样，压在简易身上。


    好不容易躲过了秋荷的信息轰炸，结果到学校来自投罗网，这要是让她和简洺禹知道肯定又要好一通唠叨。


    简易现在很后悔，他干嘛傻缺到因为余亦时赌气就说去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更该死的是第一节 课就是数学，一想到早上的数学卷子还有一大题没写，以柏夕月的性子不知道要让他站多久。


    铃声响，柏夕月踩着高跟鞋进门，余亦时跟在他身后，手上抱着数学试卷。她满脸笑意：「这次的数学作业，班上一部分同学完成的非常好，尤其是数学最后一题，下面表扬一下点到名字的同学。」


    柏夕月一张一张翻：「余亦时，何余晖，陶天意，项婷，潘晋松，孟翡……」


    陆陆续续叫了二十几个人的名字，孟翡没想到自己也在其中，踩着板凳小声炫耀：「看，哥的答案还是很靠谱的吧。」


    简易视死如归地等了半天，不见柏夕月批评自己，正奇怪呢，就听她刚刚还笑着的脸瞬间消失殆尽——


    「刚刚点到名字的，除了余亦时剩下的都给我站起来！」


    a班的人都懵了，不知道为什么柏夕月忽然变脸，点到名字的虽然疑惑但也乖乖站了。


    柏夕月冷哼一声，漂亮的眉毛一挑：「你们还真以为自己做的很好在那沾沾自喜呢？周末的家庭作业最后一题用到的知识点我还没教到，网上有答案我当然知道，我就看谁敢抄，没想到啊，意外之喜。」


    陶天意不服气：「老师，余亦时不也写出来了，凭什么他不用站？」


    「你怎么好意思说余亦时的？」柏夕月说，「余亦时自学的进度已经把这本书学完了，你能和别人比？」


    陶天意不说话了。


    「哦对了，我是打死也没想到在a班，抄答案也就算了，还有人把网页的连结乱码也抄上去的。」柏夕月慢悠悠地在教室里转着，同学们提心弔胆，生怕自己在这时候成了出气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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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这个人是谁呢我就不报了，毕竟这种事发生在a班，传出去都嫌丢人。」柏夕月在某人的座位旁边停住，「你说是吧，孟翡？」


    孟翡：「……」


    「噗……」不知道是谁先憋不住笑了，逐渐笑声越来越大，孟翡的脸无地自容，脸低的都能埋进地里。


    简易情绪不高，只是笑了两下就不笑了，他误会余亦时了。按照柏夕月的话来说，他根本就做不出来这种题，所以在他要把孟翡给的答案抄上去的时候果断收走了卷子。


    他心里酸酸的，愧疚的同时又有点怪余亦时，这人什么事就不能说出来吗，非得让别人猜。


    想到这，他不由偏头看他，余亦时坐姿挺拔，在看自己满是勾的试卷，还拿着笔在写什么。


    余亦时写的认真，似乎没发现简易在看自己，一个眼神都没分过来。从侧面看，余亦时的睫毛很长，手指捏着笔，骨节分明，黑色的短髮支棱着，额头前面的碎发隐隐遮住眉毛，凭着这张脸，被那么多女生表白也情有可原。


    「看够了么？」


    简易一个激灵，余亦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的，不会以为他是个变态吧。


    「那个，我……」


    「嗯？」


    简易斟酌着该怎么委婉且合理地和他解释为什么加入合唱团的事，道歉的话要说什么？说他收走试卷自己生气，然后加入了合唱团？


    傻逼一样。


    他憋了半天什么也没说，余亦时这会儿倒是挺有耐心，手捏着笔尾抵在试卷上。简易下意识把手揣进口袋里，摸到几颗糖，心里一动：「你，你吃糖么？」


    我草，我是真的有病。


    余亦时把试卷翻个面，很轻地挑了下眉，然后把手摊开摆在他面前。


    简易脑子一片空白：「干嘛？」


    「糖。」


    简易哦了一声，飞速从把口袋里的几颗糖放在他手上。


    余亦时依旧把糖放进口袋里，「好好听课。」


    听也听不懂啊，简易讪笑着。下一秒，余亦时把自己那张试卷放到他桌上，每道题旁边用蓝笔写了详细的解题步骤，自己从桌肚里掏出一本题库。


    「回礼。」


    --------------------


    第12章


    简易别扭了一天，还是觉得要给余亦时道个歉。他中午拿饭的时候特地让李泞下午不用来接他。


    看到余亦时跨上书包准备走了，简易默默跟在他身后，保持着和他三米距离。走出校门，余亦时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你有事？」


    「李叔有事不来接了，我不知道路线，咱们两家挺近的，能……一起走么。」简易低着头胡扯。


    余亦时嗯了一声，简易就乖乖走在他旁边，心里一直在练习道歉时怎么说，几次想开口，但是又咽了回去。


    阳光层层树叶切割成碎片，照在行人身上，不知名的蝉声从树冠上悠悠传过来。简易终于拉住余亦时的校服袖子，自从上次把他的校服外套洗了再带给他的时候，简易有段时间没看见这件衣服了。


    余亦时瞥过头：「你这一路，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不是故意的。」简易的一只手指缠着书包带，在指尖上捲成一团又松开，低着眼睑不敢看他。


    余亦时：「什么？」


    简易深吸一口气，内心安慰自己就是一句话的事，说出来就行了。


    「不是故意和你对着干的，早上你收了卷子，我以为你就单纯看不惯我，我还生气来着。」简易继续说，「当时我不知道是要去合唱团，气还没消，就直接说去了。」


    「然后，然后发现是误会你了。是我不好，没有搞清楚状况，白瞎你的好意了。」


    「对不起。」


    简易说完，觉得这么说话好矫情，干巴巴地嘀咕：「不过，你要是早点说也就没这事了。总之是我的错，我给你道歉。」


    余亦时嘴角弯了一下，简易平时是傲娇金贵的小少爷的形象，上课睡觉，染头髮，这时候站在他面前，收起那些嚣张的气焰，嘴上说着道歉的话，实际耳朵尖都红了的样子，倒也挺乖的。


    「嗯。」


    「喂，你这是什么态度。」


    简易抬头，看似气势汹汹，但说出的话声音越来越小：「你倒是说原谅我啊……」


    「嗯，原谅你。」余亦时把他头顶立起来的一搓呆毛摁下去，顺便揉了一把。


    「真的？不能反悔！」


    「不反悔。」


    「你发誓。」


    余亦时无奈：「发誓。」


    简易跳起来勾着他的脖子：「那这事翻篇，回家！」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折磨了简易一整天的事终于解决了，释然地吃起糖来。


    「你一整天都在发呆就是因为这个？」余亦时问。


    「对啊。」简易把糖在舌尖上打了个转，「我很难熬的好不好。」


    「怎么不早点说。」


    「我开不了口啊，你以为你这张冰块脸看上去很好接触么。」


    余亦时很轻地扬了扬嘴角。


    「说到这个，从学校回家坐几路公交车？」简易这个生活白痴，连两个地方之间有几站都不知道。


    「115，六站。」


    离秩行最近的公交站出了校门还要走一段，坐上车之后两人找了个并排座位坐下，简易坐车喜欢塞上耳机听歌，看窗外的风景倒退，感知自己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很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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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交行驶很平稳，车内冷气也很足，可能是下午的缘故，车上的绝大多数人都昏昏欲睡，余亦时也闭着眼小憩。


    下午的阳光被玻璃分割成一束一束的光柱，照在座位后背透明的gg板上，像个舞池中的灯球一样，把光呈光斑状洒向四面八方。余亦时的侧脸上就映了一块儿。


    鬼使神差的，简易点开相机对着余亦时拍了一张。公交车正遇上拐弯，他手抖了一下，拍出来的照片背景有点模煳不清，但好在被拍的人还能看清脸。


    简易盯着那张照片看了一会，勐然惊觉——


    我特么拍余亦时干什么。


    ……


    简易内心骂了自己一句「傻逼」，正要按下删除，手指悬空一瞬又觉得可惜，最后欲盖弥彰地又拍了几张车里和窗外的景色。


    这样就和谐多了。


    下车回家的时候，可能是因为心虚，草草丢下一句「走了，明天见」就逃也似的跑回家了。


    晚上睡觉之前，他又打开了相册，把下午拍的那几张滑动选中，全部拉进了一个新建的私密相册，然后睡觉。


    -


    上午第三节 课下课，简易哈欠连天，上节是郭沁年的课，不给睡觉，他强撑着精神听了一节课。正要趴下好好补个觉，孟翡伸了个懒腰，哈欠连天地说：「简易，你怎么还睡啊，下去上体育课了。」


    「体育课？什么体育课啊，下节不是老柯的课么？」简易含煳不清地问。


    「就体育课啊。」孟翡不解地回答，然后又想起什么，一拍脑袋说：「哦我忘了，你才转过来没多久。」


    他又重新坐下，煞有介事地给简易科普：「a班b班作为尖子班，体育课是两周一次，本来上周就该上，但体育老师生病，所以这个月就一节。」


    简易这才艰难地抬起头，满脸不情愿，内心疯狂吐槽秩行到底当不当人，「来了。」


    孟翡顺带敲了敲余亦时的桌子：「时哥，走啊。」


    余亦时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嗯。」


    三人一起下楼，吸引了走廊上一些同学的目光。


    「诶那谁，那谁下楼了，你快来看！」


    「哪呢哪呢，我草我草好帅啊，真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拉倒吧你，怎么成你的了？」


    孟翡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他就差没朝他们行礼了，简易回头瞄了一眼：「你在干嘛。」


    孟翡答非所问，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不可自拔：「是吧，你也觉得他们是在看我。」


    简易：「我没这么说。」


    孟翡：「谢谢你对我的肯定。」


    简易：「……」


    看着陶醉在其中的孟翡，简易有种不想认识他的想法，「余亦时，你看他还有救么。」


    余亦时看都不想看，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没救了，安乐死吧。」


    「你们两好狠的心！」余亦时的音量一点没遮掩，孟翡一下就听出来是在调侃自己，喊道：「怎么能这么对兄弟，救都不救就要给我安乐死！」


    孟翡的大嗓门一出，路过的人都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看着他们。


    好说歹说把孟翡拽到操场，简易松口气，他真是丢不起那人。


    体育老师阳光热情，还是个男大学生，很容易就和他们打成一片，他一吹哨：「一二两排在前，三四两排在后，绕操场热身两圈，不能跑的休息。」


    队伍中佀好好走了出去，孟翡刚要回头和简易说话，对上的却是余亦时的脸。


    「诶我草？简易呢？」


    他四处张望，然后在体育老师旁边发现了简易。


    王浩也没想到这个男生会请假，他疑惑道：「女生请假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请假？」


    「贫血，有低血糖。」


    王浩错愕地张嘴，「班主任那里有我的病歷单。」简易补充道。


    「那我先找柯老师核对一下。」王浩打开微信，不多时就收到了柯景发来的照片，他放大仔细看：「血小板数值只有71？你这怎么搞的？」


    简易不想过多提这件事，应付道：「没好好吃饭。」


    王浩也意识到这属于学生隐私，也不多问了，摆手让他到一边休息。


    他和佀好好坐在一边的台阶上，佀好好主动开口了：「你什么病？」


    简易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平时在班上和她交流不多，但还是复述了一遍，然后反问：「你呢？你哪不舒服？」


    「先天性心脏病。」佀好好把落下来的头髮拨到耳后。


    这个回答，简易属实是没想到。


    「抱歉。」


    「不用道歉。」佀好好掀起眼皮看着操场上还在跑圈的队伍，「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我的命就是这样，没什么好说的。」


    「你不会觉得很不公平么，别人都……」简易本想说很健康，但怕让她难过，紧急改口道：「没有这样的烦恼。」


    「小时候会觉得。但我妈妈说，人各有命，天命难违，各自安好。既然没办法改变，那就好好活着，不为了谁，就为了自己。」佀好好抬头，迎着凉爽的清风，最后一句话被风捲走，只剩下一点尾音，「再说，我现在有在乎的人了。」


    简易被她这种心态所震惊，过了好久才嘆了口气，「你真厉害。」


    佀好好很轻地笑了一声：「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可能是同病相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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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易沉默了一下，也笑了：「嗯，同病相怜。」


    操场上的王浩吹响了哨子：「好，下面自由活动！」


    佀好好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朝操场中心走去：「先走了，病友。」


    简易盯着她的背影，单瘦，却充满了坚定，佀好好身上带着一种让人心静的力量。


    「简易！」孟翡从远处跑过来，余亦时跟在后面，打断了他的思绪。


    「怎么了？」


    「这话该我问才对吧，你怎么也不跑步啊？」


    简易双腿交叠靠在柱子上：「不想跑，找关系从医院开了个证明。」


    「靠，这也行？！」孟翡哀嚎着，「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毛病呢，吓死我了。」


    热身完两圈，王浩又让他们跑了几趟折返跑，虽然已经月底了，但他们还是热的大汗淋漓，孟翡一脚踩着楼梯大口灌水：「时哥打不打篮球？」


    「热。」余亦时言简意骇。


    孟翡瞄了眼教学楼上那块巨大的钟，「算了，也快下课了。」


    他翘着二郎腿，用手扇风，忽然问：「今天几号？」


    余亦时：「28号。」


    「多少？28号？！」孟翡一下跳起来。


    「28号怎么了？」简易想了想，好像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怎么了，怎么了……」孟翡木讷地重复着，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要月考了啊！！！」


    月考。


    ？


    月考？！


    「月考？还有这种东西？」简易石化了，他都好久没听过这两个字了。


    余亦时不是很理解他们为什么这个反应：「月考怎么了。」


    「请大学霸闭嘴。」孟翡欲哭无泪，「我怎么感觉才开学啊，怎么就要月考了。」


    简易自从转去国外就再也没月考这样的烦恼，他差点都忘了还有这么变态的考试，他感觉眼前一黑，问：「你们这月考什么流程？」


    孟翡清了一下嗓子，「听好了：秩行月考，虽然就在本班，但是因为我们是a班，由皮球亲自监考，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恐怖的还在后面。拿到成绩后老柯会按成绩高低排个名次，要是你没达到各科老师预期的水平，那就简直了，你下次必须进步到他们规定的分数，不然你就等着吧。」


    操。


    这是学校吗？


    怎么感觉身在地狱。


    「哦对了，因为是月考，就只考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政治歷史，地理和生物不参加月考，都是平时上课老师抽出一节随堂考就当月考成绩了。」孟翡补充道。


    ……有什么区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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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不是吧——」，简易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哎呦你怕什么啊，老柯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孟翡满脸羡慕。


    「哈哈……」简易干笑两声。


    老柯不管他是因为简洺禹，觉得就算没考好也不会有多大的事，出国留学不就行了。所有人都认为出国留学是最优解。


    余亦时不动声色地带过了这个话题：「有这时间羡慕别人，不如好好把你的成绩提上来。」


    「真是虾仁猪心啊——」


    下午最后一节课，柯景放下粉笔擦了擦手：「宣布一件事啊，月考，相信你们自己也知道。」


    「啊——」班上哀嚎一片。


    「别在那叫。」柯景毫不留情，「开学这么久了，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是什么情况，平时装的再像考试时候还能不能行，我看有些人这个暑假放的是昏头了。」


    「就放一个月也叫暑假。」孟翡吐槽着。


    柯景一记眼刀飞过去，后者立马老实了。


    「月考还是和以前一样，在自己班上考，但我劝你们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这次我亲自监考。」


    「啊——」


    「所以有些人呢，作弊这种方法就别想了，好好复习吧，还有几分钟，马上下课。」


    简易赶在铃声响起之前写完了今天的作业，刚想把理科课本带回去好好复习，微信上简洺禹发来了信息。


    【一切从简：听邱主任说你们要月考了。】


    【一切从简：好好复习，不该错的别错，考试时候仔细点，多检查几遍。】


    【一切从简：我最近忙，没空每天发信息监督你，你自己要自觉。】


    ……


    他盯着书包里的课本看了几秒，最后面无表情地抽出来扔进了桌肚里，抓着一个空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教室。


    本来想复习的心情因为简洺禹的这几句话瞬间就没了。


    简易到家从冰箱里拿了个面包，一口咬上去，冰凉的奶油夹心瞬间涌出来，填了满嘴。


    手机显示来电，简易随手接通，马弗里克的声音让他愣了一下。


    「jane！」


    「maverick？」简易惊喜道，「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你都走了这么久了，我们都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


    「jane，westminster最近有个活动，有机会去你们那里当交换生。」马弗里克说，「我很想去，但是有很大可能不会选上我。」


    「交换生？需要什么条件？」简易把面包咽下去，袋子随手丢进垃圾桶。


    「学业前几名才可以。」马弗里克的声音低下来，满是失落，「要是我学习再好一点就好了，那样就可以见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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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易不说话了。之前在伦敦的时候，马弗里克听他谈起淮城，满脸嚮往，说想来这里看看。


    没记错的话，简洺禹和威斯敏斯特的副校长认识，如果他出马的话，马弗里克就能作为交换生过来玩了。


    ……


    「jane，你最近过的好吗？」


    「挺好的，maverick，我下周还要考试，先准备复习了，有空再打给你。」


    马弗里克一听，连忙应着：「oh jane！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那你赶紧去吧，bye～」


    简易挂了电话，简洺禹的信息又来了，他拧着眉，准备把他设置成免打扰，却在看清发来的信息时顿住了手。


    【一切从简：如果这次考的好，就答应你一个条件。】


    答应一个条件。


    【miss：什么条件都行？】


    【一切从简：对，我的要求也不高，年级前二十，在你们班属于中间。】


    【miss：好。】


    简易咚咚咚跑上楼，拉开书包——


    空空如也。


    ……


    操。


    简易想起来自己下午潇洒把书扔到学校的场景，想给自己来一拳。


    好了，现在他要面对的处境是如何在两天内，没有课本的情况下，把这个月学的理科知识全部搞懂。


    简易打开浏览器，搜索「怎么在短时间内成绩突发勐进」。


    网页立刻跳出来几个回答。


    匿名网友1:24h不间断的学，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匿名网友2:啊？大家好学到都开始搜这个了吗？那我也来，学个屁！躺平摆烂！


    匿名网友3:真实经歷，追学校年级第一，拜託，现在一对一可是很贵的好不好？


    简易眉头突突跳，这都是什么离谱的答案。


    他翻了一圈，干脆去问孟翡。


    【miss：怎么在这两天内让成绩突飞勐进？】


    孟翡回的很快。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你受什么刺激啦？】


    【miss：别管。在线等，挺急的。】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这还不简单，你同桌现成的年级第一你不去问他。】


    去问余亦时？且不说他愿不愿意，就他这个学习进度谁有那闲工夫一点一点教他。


    脑子里这么想着，手指还是很诚实地点开和余亦时的对话框。


    【miss：亲爱的同桌～】


    【y：？】


    【miss：那个，您周末有空么？】


    【y：什么事？】


    简易咽了口口水，这要怎么说啊，他犹豫半天，在键盘上敲下「能不能帮我补习，就这周末」，眼一闭心一横，手一点就发出去了。


    聊天页面半天没有动静，跟死了一样，就在简易绞尽脑汁要说些什么找补的时候，对面发来一条信息。


    【y：嗯。】


    他同意了？真的？这么简单？看来求人也没有想像中的那么难嘛。


    两人又聊了会，最终确定明天上午十点在商场门口见面。


    再次抬头已经是十一点了，简易从冰箱里搜刮出一瓶冰水，仰头灌了半瓶。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干脆爬到飘窗上，看着外面高挂的月亮，边想着马弗里克过来和明天补习的事，抱着玩偶睡着了。


    直到新一天的阳光照在眼皮上，飘窗上的人觉得难受，抬手用手背遮住眼睛。直到眼睛完全适应周围的光线，才尝试舒展了一下发麻的身子，慢吞吞地去够手机。


    时间显示为9:45。


    简易看了一眼又下意识地熄屏，半秒后，他从飘窗上勐地坐起，动作幅度大到差点摔下去。


    「我草，要迟到了！！」


    他飞速冲进卫生间，刷牙洗脸一气呵成，刚要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门外，又硬生生折返回来拿丢在床上的手机。


    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五分钟，简易大口喘着气，一路狂奔到商场门口，余亦时已经在那等着了。他跑到余亦时面前，扶着膝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余亦时本想扔一句「你迟到了」，看他累成这样，从包里拿出一瓶水递到他面前：「缓缓。」


    简易接过喝了几口，这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正要带余亦时回去，眼前忽然黑了一瞬，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下意识抓住了余亦时的胳膊。


    「怎么了？」余亦时问。


    简易甩了甩头，感觉眼前恢復了清明，松开手，「没事，自己绊自己了。」


    余亦时看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有点眼熟的糖：「吃吧。」


    「嗯？」简易仔细端详着，觉得包装有点儿眼熟，「这是我给你的么。」


    「嗯。」


    简易把糖扔进嘴里：「走吧，我家还有别的口味。」


    两人走了一段路，到达房子面前按指纹锁开门。


    「滴滴」几声响过，简易从鞋柜里随便找了双拖鞋给余亦时穿。卧室的门大开着，直到两人看清里面的场景，简易这才想起来到自己早上走的匆忙，房间里是一片狼藉。


    他呆愣一瞬，趁余亦时还没说话，反手钻进房间把门关上：「等我一分钟！」


    简易手忙脚乱地整理被子，叠好是来不急了，干脆展平吧。关好窗户开空调，把倒在地上的玩偶扶起来，再把乱的一团糟的书桌迅速扫荡一番，可算是像个人住的样子了。


    房间里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第28页

    简易打开门：「您请进。」


    书桌很大，两个人用绰绰有余，余亦时从包里掏出课本和习题：「先补哪门？」


    「哪个提分最快？」简易真诚发问。


    「没有。」余亦时说，「理科都需要一定基础理论知识支撑，你有么？」


    「……」


    行吧。


    「先把课本上的题做一遍然后做题库，勾几道不同类型的题，知识点掌握的就差不多了。」余亦时把书推过去。


    简易咬着笔盖，边看边做，还没写一会，就被一道题难住了，「余亦时，这题的条件我怎么没找到？」


    余亦时在写竞赛题，随手给他圈了一句话，他定睛一看，原来隐藏的条件就在这。下面就写的很顺利了。


    题库上的题有点难度，余亦时就会给他圈出一些重点再让他继续思考，不会一上来就讲，如果还是想不出来，再接着引导，直到算出正确答案。简易从刚开始的摸不着头脑，到后面做的多了，不怎么需要余亦时的提示就能做出来了。两人学了一上午，简易写完最后一题，瞄了眼时间。


    「余亦时，咱两中午吃什么？」


    「随便。」


    简易下楼到冰箱里翻翻找找，在冰箱的冷冻层里找到了一袋馄饨，他在楼底下朝上面喊：「余亦时，你吃馄饨吗？」


    余亦时听到声音，从房间里走出来，双手撑在二楼扶手上：「你会做么。」


    简易拎着包装，满脸不服气：「你看不起谁呢，不就是煮个馄饨吗，这有什么难的，等着。」


    出门在外，总不能把自己饿死。


    等水沸腾，简易把馄饨倒进锅里，搅拌一下防止粘锅，然后就举着铲子守在旁边，死死地盯着锅里。等到馄饨熟了，再把调料倒进碗里，馄饨捞出来，完美。


    简易把两碗馄饨端上桌，美滋滋地欣赏了一下自己的大作。


    「看着还行吧？」


    余亦时用筷子搅动了一下碗底，白白胖胖的小馄饨飘在汤里，紫菜零零碎碎地跟在旁边，看上去确实不赖。


    「应该没毒。」余亦时给了一个中肯的评价。


    「还用你说，当然没毒了。」


    简易怼回一句，用勺子舀起一个馄饨，放到嘴边吹了吹，一口咬上去。肉质鲜嫩，汤汁鲜香，真不愧是他做出来的。


    「怎么样？」


    余亦时咽下嘴里的东西：「还不错。」


    简易满意地晃了晃腿，两人安静地坐在桌边吃东西，偶尔发出勺子或者筷子和碗边碰撞的声音，叮叮噹噹的，像一首厨房的交响曲。


    吃完饭后余亦时要去洗碗，被简易拦下来了，来让他给自己补习就够麻烦的了，洗碗这种事自己来就行。余亦时也推脱不过他，任他去了。


    再回到房间，简易注意到余亦时那半张桌上放着英语，好像他一上午都在写英语，简易转着凳子到他身边：「余亦时，你给我补理科，那我也来给你补英语怎么样？没记错的话，你英语只有110分，虽然不低，但是和你其他科目比起来，差距很明显的呀。」


    余亦时头都没抬：「不用了。」


    --------------------


    第14章


    「干嘛，看不起我啊？」简易踩着凳子一下一下往后倒，又在即将摔个四脚朝天的时候迅速归位。


    余亦时没说话，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其寓意不言而喻。


    简易把凳子坐实，把半个身子凑到他身边，煞有介事道：「告诉你，不说别的，我的英语水平那可是从小在国外练出来的，小学时期就突飞勐进，上了初中随便学学，可以说是战无不胜。这你还不放心？」


    「你的题做完了？」


    「做完了啊。」简易摊开习题册，双手奉上，就在余亦时要接下的时候，又眼疾手快拉住册子的另一边不松手，对上余亦时扫过来的目光，他嘿嘿一笑，「要是我做的好，就让我给你补习呗。」


    余亦时想把书拽过来，没想到简易细胳膊细腿的，手劲还挺大，硬是拽不过来。简易笑眯眯地看着他，余亦时没办法，退了一步：「你先达到我预期的目标再说吧。」


    「行。」简易松了手，边等余亦时批改边刷手机。


    他的朋友圈很简单，加了几个a班比较熟悉的孟翡姬世平他们，本来有的也只有简洺禹秋荷，国外不用微信，但马弗里克为了方便联繫他还专门下载了，ins上还有威斯敏斯特其他人的帐号。


    说起来，自从回国后ins就没怎么打开了，简易划动手机桌面，最后在一个小角落里找到了那个app。


    刚打开，系统自动刷新推送了之前的朋友们发的照片和视频，简易随意浏览看看，一个月前马弗里克发了一条「jane回国了，有缘再见」，顺手给最近的几条推送点了个贊。


    再往下刷，刷到了一个备註为coco的女孩发的合照，看场景，好像是当时上台演讲的时候，大家一起拍的。简易点开看，拍的很好，没记错的话她的爱好就是摄影来着。简易把照片保存下来。


    余亦时正在看他的解题步骤，忽然出声道：「这题错了。」


    「嗯？哪儿？」简易把手机随意地往桌上一搁，伸长脖子去看余亦时口中的那道题。


    余亦时用红笔圈出题号：「这个。」


    重新思考还需要时间，他本想继续看英语，视线不小心扫过简易的手机，点开的照片还没退出去。

 第29页

    这时，楼下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开门声。


    「你父母回来了？」余亦时问。


    「才怪。」简易看了眼时间，「应该是苏阿姨来了，我去看看。」


    简易关上房门，站在二楼探头向玄关处看去：「苏阿姨？」


    苏阿姨应声抬头：「哎，门口两双鞋，小易你带朋友来啦？」


    简易：「对，我们讨论讨论学习。」


    苏阿姨：「要不要吃点水果啊，我给你们送上去。」


    简易思索两秒：「苏阿姨你等下。」


    他推开门，余亦时身子僵硬了一瞬，然后低头继续写桌上的题库。


    「余亦时，你有没有不吃的水果？」


    「芒果过敏。」


    简易哦了一声，然后又和苏阿姨隔层对话：「苏阿姨，他芒果过敏，洗点青提吧。」


    「好嘞。」


    苏阿姨干事利落，一盘青提很快洗好了，简易到厨房拿了两瓶纯牛奶，顺便把盘子端上去。


    「喏，尝尝，可甜了。」简易抛了一个青提到嘴里，然后把盘子往余亦时的方向一推，看见自己的手机屏幕还亮着，顺手锁了屏，继续看刚刚错的那道题。


    余亦时也吃了一个，果肉饱满，汁水香甜，他继续在书桌前写题，简易翘着腿看题目，书摊在腿上，咬着笔尖思考。


    外面是炎炎夏日，关上窗也能听见蝉声，屋子前面种的不知什么树，叶子又大又肥，阳光照在叶片上，映着独属于夏天的绿色。


    过了十几分钟，简易潇洒地写完最后一个数字，然后把解答过程放在余亦时面前：「做出来了！」


    余亦时盯了一会，然后用红笔画了一个勾。


    「这下行了吧？」


    简易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余亦时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据和他相处这么长时间，对简易的性格多少也已经了解了，这个人想要的、想达到的、想实现的，最终都会如愿，通过他自己的方法如愿。


    「你想怎么教？」


    「呃……」


    简易顿住了，嘴上吵着要教别人，真要开始了却又不知道从哪下手。他余光瞥到桌上的题库，拿过来翻看。


    这本已经写了一半了，每题都有思考痕迹，错题会特别标註出来知识点。


    「这么刷题太死板了，等着，我给你把我的秘密武器找出来。」


    简易合上书，甩掉一只拖鞋踩在凳子上，在书架顶端摸索着什么。


    「我记得就放在这啊……」


    一阵捣鼓后也没摸到，简易干脆踩在跪在书桌上，这样就能看到书架最上面了。最后终于在一堆书的最里面找到了那本传说中的秘密武器。简易跳下桌子，把那东西递给余亦时。


    余亦时垂眸，是一本牛皮纸的笔记本，很厚，还没打开就能清晰地看见泛黄的书页侧边，应该是用了很久了。打开第一页，入目的是歪歪扭扭的字体，认真地写着「好好学英语」。再往后翻十几页，字体逐渐圆润规整，从中间垄断之后，后面就是简易现在的字了。余亦时心底浮现出一个认知：这是简易从小用到大的英语笔记。


    刚想到的时候，内心莫名空了一拍，然后蓦然恢復正常。


    「这就是你说的，秘密武器？」余亦时边翻边看。


    「那当然。」简易得意洋洋地介绍，「我从小学就开始写了，都是在国外偷来的真才实学，全是干货。」


    余亦时目测了一下这本笔记的厚度：「你在国外几年？」


    这么一问，简易怔了下，然后开始掰着指头算：「小学一年级去美国上了三年，四年级去安宁岛上了半年多吧，五六年级去的北市，初一初二在桉城，初三去的瑞典，高一上半学期是在海城，后面又去了伦敦。」


    最后得出结论：「满打满算在国外五年。」


    五年。


    他现在17岁，在国外长达五年。


    「听说国外有些性格恶劣的人会专门欺负你这种他们眼中的外国人。」余亦时说，「你遇到过么。」


    简易脸上的笑僵了一下。


    两秒后，他摸了摸鼻子：「我怎么会遇到，我看上去是那种很好欺负的人吗？」


    余亦时低头，表情淡淡地「嗯」了声，继续看简易的笔记。


    直到窗外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两人才从题海中抬起头。


    简易抻了抻写题写的发酸的胳膊：「走吧，送你回去。」


    余亦时把东西收拾好，和他下楼的时候无意扫了眼空荡荡的餐桌，「你不吃晚饭？」


    「啊？晚饭？」写了一下午的题，简易现在脑子全是各种理科公式和题目，一时没反应过来，「哦，冰箱里有，你要吃吗？」


    晚饭还能拿，看来不是什么正经饭菜了。余亦时打开冰箱，果然，全是面包寿司饭糰之类的冷食，旁边冰水、纯牛奶、橙汁各摆一排，最小的那格里全是糖。打开冷冻层，各种速食食品。


    「你每天就吃这些？」


    「没有啊。」简易伸了个懒腰，诚实道：「有时候不吃。」


    「……」


    「哎呀别管这些了，走，我送你回去。」简易关上冰箱门，推着余亦时走了。


    从别墅出来还要走一段路才能到商业街，简易把双手枕在脑后，嘴里叼着棒棒糖，和身边挎着书包的余亦时同框走在一起，可以说是格格不入。

 第30页

    「诶，你妹妹呢，一个人在家？」


    「可能么？」余亦时斜了他一眼，然后抬头看远山上的大片云霞，「在外面上才艺班。」


    「学啥？」


    「钢琴、舞蹈、书法、国画、西洋棋。」


    简易把糖咬碎：「这么多啊？」


    「这是今天的，明天还有古筝，竹笛，竖琴。」余亦时如数家珍。


    「我靠。」简易惊呆了，「学这么多不累啊？」


    「她自己要学的，爸妈也说过报的太多，最后她甩出来几张满分试卷和奖状坚持要上，就随她去了。」


    草，这家的小孩都是什么天才？


    本以为余亦时年级第一已经够炸裂了，没想到他妹才是王炸啊！简易心里感嘆，这基因真是逆天了。


    周围的路灯亮了，透过树影看见不远处商场的霓虹灯闪烁，欢闹的人声由远及近，简易正要继续往前走却被余亦时叫住。


    「就送到这吧。」


    灯光从头顶照下来，在余亦时的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衬的他的五官更加冷峻立体，他的眼珠漆黑，像是一片寂静、深不见底的海。


    简易应了一声，然后又想起什么：「那个，明天……」


    「别迟到。」余亦时没回头，只留下了这一句。


    就是说明天他还来？简易在身后朝他喊：「绝对不会！」


    睡觉前简易特地给自己定了好几个闹钟。


    9:20，9:30，9:35，9:40，9:41，9:42……


    这下应该不会迟到了。


    他把闹钟截图发给余亦时。


    【miss：「图片」明天绝对不迟到！】


    【y：精神可嘉。】


    第二天确实没迟到。


    余亦时在商场门口等了半天不见人来，打电话也不接，自己走到楼下，仰头看见那个昨天信誓旦旦说不可能迟到的人靠在二楼飘窗上睡的正香，怀里抱着的玩偶都变形了。


    他举起手机，打开摄像头，放大，聚焦，按下拍照键。


    房间里的人似乎有所感应，迷迷煳煳地睁开眼，和楼下站着的人对上视线。


    ……？


    ？！


    「我去，几点了，我的闹钟怎么没响？？」


    简易毫无方向地摸自己的手机，最后在屁股旁边发现了，已经关机了。


    他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又没睡着，睡觉前无意间刷到一个助眠视频，听着听着就不知道了。


    手机不会放了一晚上视频然后关机了吧？


    几分钟后，简易站在大门口，顶着一头乱毛不知道怎么面对余亦时。


    「那个，你听我解释。」


    「嗯，说吧。」余亦时不咸不淡地应着。


    简易抓了一把头髮：「我说我手机关机了，你信不信？」


    余亦时没说话，径直从他身边走过，简易心叫不妙，然后有什么东西朝自己飞过来，下意识伸手接过，是个三明治。


    「吃完补习。」


    简易懵在原地，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余亦时应该没生气，放心地进屋洗漱。


    和昨天一样，上午简易写余亦时勾出来的题目，中午随便吃点东西，下午余亦时在一边看笔记，简易重复订正错题，总结，再写新的题，苏阿姨偶尔会上来给他们送水果，让他们放松放松，别一头扎进去。余亦时会礼貌道谢，简易就眨着眼睛朝苏阿姨笑。


    「余亦时，你觉得我这次月考能不能到班级前二十？」


    「只要你把这两天写的题吃透，问题不大。」


    「那就好。」


    「你怎么突然这么在乎月考了？」


    「就这一次。」简易无所谓地耸肩。


    两人走到昨天告别的位置，简易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拿出一小袋糖递过去：「给你的。」


    余亦时很轻地挑了下眉：「这算是补课的谢礼？」


    「哪能啊。」简易一脸不可置信，「我有那么扣吗？谢礼还没想好，你要是想好了就告诉我，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记得吃晚饭。」


    「你怎么就记住我这点。」简易随口说，「吃吃吃，回去一定吃，吃之前需不需要拍照给你看啊，好让你放心。」


    「可以。」


    「？」简易闪到他身后，拉开拉链，把糖塞进书包里，拉上拉链一气呵成，「余亦时，你真这么闲啊。」


    还没等他回答，简易转过身，朝背后挥了挥手，「行了，我走了，明天见。」


    余亦时到家后，把糖从书包里拿出来，被刚回家的余叶塘看见，蹦蹦跳跳地跑过去：「哥哥！」


    她盯着袋子里的糖：「这个好眼熟啊，啊我想起来了，是不是上次那个粉头髮哥哥的？」


    「嗯。」


    「哥哥，我想吃。」


    「糖吃多了容易得蛀牙。」


    「可是我没蛀牙啊。」


    「快吃饭了，别吃糖了。」


    「那好吧……」余叶塘想起妈妈说的吃饭之前不能吃零食，走出余亦时的房间，忽然想到饭后可以吃水果，那也可以吃糖了，「哥哥——」


    刚刚还敞着的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关上了。


    「哼，哥哥真小气。」


    余叶塘嘟着嘴，手臂无声地一通挥舞，不高兴地走了。


    余亦时拍照搜糖的牌子，微信弹出来两条信息。


    【miss：「图片」】


    【miss：晚饭饭糰。】

 第31页

    --------------------


    第15章


    「紧急插播一条消息。」柯景急匆匆地走进教室，班上瞬间安静下来，「这次月考和以前不同，不在自己班上考了，根据你们上学期期末成绩按考场坐。」


    柯景说完后，孟翡自觉地要坐到a班最后一名的位置上，其他人也开始换座位，简易觉得这个消息没多大，毕竟按考场坐，a班也是在第一个。


    按照惯例，他应该在最后一个考场的最后一个，毕竟他上学期根本就没有在这考试。


    他也很自觉，拎着书包就要从后门出去。


    「诶，简易，你去哪？」柯景把他叫住。


    「去最后一个考场啊，顺便问下，在哪个班，怎么走？」


    「我还没说你就要走，够自觉的啊。」柯景笑了，「在3号楼四楼最里面，只是这次而已，委屈你了。」


    「小事儿。」


    简易出现在最后一个考场的时候，考场上的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


    「我去，新面孔啊。」


    「诶诶诶这不是a班那个转学生吗，头一次这么近看他。」


    「这粉毛……」


    简易视若无睹，径直走到最后一个座位上坐下。


    只要这次考好了，马弗里克就能来淮城了。


    「诶哥们儿，你a班的，等会给兄弟传传答案。」简易前面的一个男生转头，笑的一脸谄媚。


    简易没应。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在这所学校，哥们以后罩你。」


    试捲髮下来，秩行和别的学校真是哪哪都不一样。简易头一次见两张试卷一起发的。


    语文英语考完了就交卷出去，等到时间一到收卷，再考一门数学，吃饭，下午物理化学一起考，然后是政治歷史。


    所有科目在一天考完，第二天试卷就能讲评，不耽误学习进度。


    简易选择先做语文，提笔就是写，一个小时过完准备写作文。中途下意识抬头看了眼时间，发现其他的人不是睡觉就是在桌面底下玩手机，监考老师好像也习惯了，根本就不管，反而他一抬头就和监考老师对视了。


    老师看他半天了，毕竟整个考场就他一个认真答题的，再加上这一头粉毛很难不被人注意。


    简易倒是没管，对上视线后又火速低头写作文，监考老师是个中年女人，之前也是教语文的，姓闻人。她也没什么事干，干脆起身走到后排，站在走廊里假装巡视，但眼神偷偷往简易的试卷上瞟。


    简易笔尖都要磨出火星子了，写完最后一段，点上句号，刚要换卷子就看见监考老师站在旁边，他顺手把卷子塞给她，然后又接着写英语。


    被塞了卷子的闻人老师愣了一下，还没搞懂是怎么回事，就看眼前这位少年眼神一目十行地扫过题目，题目上一点关键词没圈就写出了答案，心里直摇头，写的再怎么快，也要好好看题啊。


    她拿着卷子回到讲台上，戴上眼镜开始看简易的试卷，阅读理解基本上要答到的点都有写，闻人老师诧异一瞬，翻过来看他的作文，语句流畅，引用诗经句子，完美扣题。


    闻人老师满脸复杂地吧眼睛摘下来，原来是自己小看他了。


    简易正在写英语阅读，前面那个人侧着身子，脑袋费劲地往后转，想看他的答案。简易抬眼，用胳膊盖住自己的试卷。


    「不是？」李嘉诚懵逼了，这人怎么变卦了，不是说好给自己抄的吗？


    「哥们儿，手拿开点啊，我看不见了。」


    刚好这页做完，简易翻面了，这下是一点都看不见了。


    李嘉诚「操」了一声，怕被监考老师发现，只能憋着火压低声音：「你他妈什么意思？变卦？」


    简易只想赶紧写完出去再复习复习理科，根本就不想和他纠缠，用最快的速度写完英语作文就起身直接交卷，李嘉诚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交卷出门。


    「唿……」走出教室，简易长长地唿出一口气，考试还没结束，他从包里翻出错题本，靠在走廊上看。


    「叮铃铃铃——」


    把题都翻了个大概，考试结束的铃声也响了，中间有十分钟的空窗期。


    简易又坐回座位，李嘉诚从他进门开始就一直死死盯着他，咬牙切齿地质问他：「为什么不给我抄？」


    「我们认识么？」


    「你！」李嘉诚被他这一句轻飘飘的话气得不轻，一掌下去拍在简易的桌子上，音量都大了些，「你他妈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啊？」


    「管你是谁。」简易满是嫌弃地把他的手从桌上推走，「别打扰我复习。」


    李嘉诚忽然站起身，勐地把简易桌上的东西通通扫到地上，笔记本、课本、笔袋里的笔散落一地。


    动静之大，让在班上的人都忍不住看过来，到处是窃窃私语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谁惹李嘉诚了？」


    「就那粉毛，没给李嘉诚抄答案。」


    「这是要打起来吗？」


    「李嘉诚经常和一群社会哥混在一起，这人肯定打不过他啊。」


    「……」


    简易的手握拳又松开，反覆几次，周遭气压极低，压迫着李嘉诚的每一条神经。


    倏然，李嘉诚的衣领被一股勐力拽过去，动作粗鲁、力气之大让他没有反抗的准备。


    简易拎着他的衣领往上提，眼底生出浓郁的黑色，说出口的每一个字仿佛都带着寒气：「想打架是么？考完试来食堂后面的竹林里，我等着你。」

 第32页

    他松了手，把地上的东西全部捡起来收好，监考老师进教室，宣布下一场考试开始。


    李嘉诚呆愣地站在原地，回过神后狠狠瞪了简易一眼，居然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让他丢脸，中午等着吧，保证打的你亲爹都不认识。


    有周末余亦时的一对一辅导，里面有些题就是一样的题型，就是改了个数据，简易做的很容易。


    交卷路上，简易扔了一个纸条在李嘉诚桌上，李嘉诚以为他终于良心发现觉得自己刚刚太狂了于是要把答案写给他赎罪的时候，打开纸条，上面是简易冷峻的字体——


    多叫几个人来，不然没人帮你打120。


    「我操，你狂什么。」李嘉诚把纸条团吧团吧扔进垃圾袋，又挣扎了一会，没忘了在试卷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也交卷了。


    刚走到一楼，下课铃响了，他加快脚步跑去后面的竹林。


    简易已经在那等了一会了，看到他一个人来的，冷漠道：「不是让你多带点人么。」


    「对你，我一个人就够了。」李嘉诚双手环胸，「五分钟把你解决了，别耽误我吃饭。」


    「行啊，你先来。」


    李嘉诚对自己很有信心，他好歹也是在外和别的混混打过架的人，总不可能输给眼前这个细胳膊细腿的小子吧？


    这边a班下课后，孟翡站在楼梯口张望：「简易怎么还没回来啊，难道找不到路了？」


    「不要代入你自己。」许愿无语。


    「要不我们下去看看？」


    「走呗。」


    吃饭时间，楼梯上的人边走边讨论考场上发生的事情。


    「我跟你说，最后一个考场李嘉诚和a班的转校生约架。」


    「啊？后来呢？」


    「谁知道，当时有人听到他们说什么竹林，说不定现在正打着呢。」


    听到这，三人对视一眼，往竹林方向跑去。


    许愿边跑边问：「那个李什么玩意的，是谁啊？」


    「我也不知道。」孟翡回答，「听说是全年级最后一名，经常和校外人员厮混。」


    「那简易能打得过吗？」


    等三人跑到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的场景——


    简易正把着李嘉诚的头按在墙上，往后一点点地掰着他的一条胳膊，语气嘲讽：「不是很厉害么，继续啊。」


    「哥哥哥，错了错了错了……」


    李嘉诚疼的龇牙咧嘴，他打死也没想到简易看上去弱不经风的，一使劲让他感觉见到了他太姥。


    手上的力气加重几分，简易不打算这么轻易就放过他，李嘉诚看到小路上站着的三人，一眼认出余亦时：「学霸，救命啊！」


    简易本来不知道他口中的学霸是谁，直到余亦时在身后低低地叫了他一声。


    「简易。」


    他额角一跳，回过头和声音发出者对视，还看到了孟翡和许愿眼中的呆滞，下意识松了手。


    「谢谢哥，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先走一步。」李嘉诚抓住空子，头也不回地跑了。


    孟翡许愿两人还没从看到简易另一面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余亦时已经走到他身边。


    简易皮肤本来就白，脸上挂点彩很明显，余亦时的眸光落在他的嘴角，简易正要伸手去摸，被他抓住手腕。


    「别碰。」


    「卧槽——」孟翡回过神，「简易居然会打架，还特么那么帅！！」


    许愿显的冷静多了，但还是感嘆了一句牛逼。


    四人从李泞那里接了午饭，孟翡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贴着简易问个不停：「你们为什么打起来了？过程怎么发生的？他怎么求饶的？你打架从哪学的？」


    简易被吵的头大，随口道：「被揍多了就会了。」


    「啊？」孟翡一愣，「你被谁揍了？」


    余亦时也看过来，简易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脑子里飞快思考，「被……跆拳道教练揍的。」


    「吓死我了，原来是跆拳道啊。」孟翡捂着胸口，「这么厉害，有空我也去学。」


    回了教室，简易把饭往桌上一搁，孟翡轻车熟路地从保温袋里拿出几个不同颜色的塑料碗——自从第一次四人在教室吃饭用的是简易带的一次性餐盘后，第二天袋子里就有了这些东西，简易回去特地和苏阿姨交待的。


    简易把菜推过去，示意他们先吃，自己拿着手机相机照着淤青的嘴角。


    「不是，那你们到底是怎么打起来的？」许愿问。


    「要我给他抄答案，没给他看气急败坏了。」简易翻了个白眼。


    「我当时看到你把那傢伙摁在墙上的时候都傻了。」孟翡说，「我是真没想到你打架那么牛逼。」


    「行了快吃吧。」


    简易用棉签蘸着药酒就要往嘴角怼，被余亦时摁住，顺走了手里的东西。皱眉刚要开口，余亦时捏着他的下巴，用棉签一点点给他擦药。


    两人离的很近，简易能感觉余亦时的唿吸有一下没一下地洒在他的脖颈上，有点痒。


    好容易挨到结束，感觉比打了一场架还累。


    「吃点东西。」余亦时把他的碗推过来。


    「哦。」


    下午的考试，简易再次回到考场时，李嘉诚跟被定住了一样，全程始终正视前方，看都不敢看一眼他，一考完拿着书包就跑了。


    出考场的时候晚了点，校园里几乎没什么人了，不过简易还要回一趟a班——a班真是魔鬼，今天月考又怎样，作业该有还是有。

 第33页

    上楼梯看到班里还亮着灯，一进门看到孟翡和余亦时在那等他。


    「你们怎么还不走？」


    「老柯布置了作业，你来晚没听到，时哥给你收拾呢。」


    「几张卷子？」


    「不多，就三张。」


    还行。


    简易把卷子塞进书包里，三人踩着暗下来的夜色出了校门。


    -


    秩行的速度向来很快，第二天放学前就改出所有科目的试卷并完成讲解，第三天的公告栏上就有了年级排名。


    孟翡翘着二郎腿坐在长椅上，跟个大爷一样悠哉哉地望着不远处公告栏那围着的一大群人，来看排名的姬世平问：「孟翡，你已经看完了吗？」


    孟翡慢悠悠地摇摇头，拿出一副指点江山的派头，手指隔着空气点了点公告栏那边聚着点人：「你看那里多少人，连个苍蝇都挤不进去，在这等着吧。」


    「有道理。」姬世平也跟着坐下了。


    a班再来人的时候，孟翡都会拿出他刚刚那句话，每个人听完都觉得有道理。


    于是就出现了——


    长廊底下的三四张长椅都坐着a班的人，每个人都盯着公告栏，脸上面无表情，就等着人群散去好看排名，安静且诡异。


    在别的班看来就是：「你看a班的人，大神根本就不慌，稳如老狗地坐在那，比不了比不了啊。」


    简易和余亦时一起下楼，孟翡眼睛一亮，刚要再把那套理论搬出来说教说教，只见简易直奔公告栏。人群也不知道听说什么流言了，一看是那个粉毛，再看身后还跟着年级第一余亦时，自觉地给他们让出一条道来，两人很顺利地进入了包围圈。


    「卧槽？」


    a班的其他人也坐不住了，眼疾手快地跑过去，赶在包围圈「入口」关上前挤了进去。


    「不是你们……」孟翡着急地跟在后面，「等等我啊！」


    简易的视线锁定在排名表上，最后在年级第十九名那栏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卡线过了。


    又继续往上看，第一名不出意外的还是余亦时。


    看完自己的，简易自己退出去包围圈给别人腾地方，舒展地伸了个懒腰。


    不多会，孟翡也出来了，他神清气爽：「年级四十五，我真牛逼。」


    年纪里的四十五，a班里的尾巴五。


    「走吧，老柯要开班会，肯定要说这次月考的事，不出意外的话我就要出意外了。」孟翡一脸英勇就义的样子，「简易，记住我的样子，今天结束我可能就要命丧黄泉了。」


    「……祝你好运吧。」


    回了教室，柯景面无表情地站在讲台上，用电脑投屏年级排名表：「相信各位已经都知道排名了吧？那么根据我的习惯，什么人没达到我预期的分数，心里应该有数吧？」


    她的视线扫教室一周，看到简易的时候挑了挑眉毛：「简易就很出乎我的意料，继续加油。」


    也就只能出乎这一次了，简易心说。


    「老师，哪些人没达到你就直接报吧，搞的大家都人心惶惶啊。」陶天意喊道。


    「人心惶惶？」柯景眯了眯眼，镜片后面的眼睛迸发出精明的光，「那不如自己先站一个给我瞧瞧。」


    柯景心理战术玩的一把好手，让学生不打自招，要是你真在名单里站了也就算了，不在还站，直接承认了自己心虚，觉得自己没考好，就是没好好复习，怎么着都要挨一通说教。


    孟翡视死如归地站起来，陆陆续续也站了好几个人。


    柯景环视一周，和名单上的人大差不差，「孟翡你倒是自觉，怎么，是不是觉得自己要死定了？」


    「是——」孟翡死气沉沉地拖着尾音，「所以还请您下手轻点。」


    「别贫了，坐下吧，你那德行我还不知道，比我预估的多了五分，算你过了，再有下次你试试呢。」


    「真的？！」孟翡的表情由阴转晴，确定了之后脸都笑成了一朵花，「感谢我柯姐大发慈悲！小的不胜感激！」


    「得了，剩下站着的人跟我来办公室，我们好好聊聊，放学！」


    柯景前脚刚出门，孟翡后脚就站了起来，「诶诶诶，各位别走。」


    「不走干什么，你难道还要发表个获奖感言不成？」前排的一个男生吊儿郎当地问。


    「去你的。」孟翡清了清嗓子，「为了庆祝我逃脱老柯的魔爪，你们孟爹今晚请客！」


    「卧槽？真的？」


    「吃大排档？烧烤？下馆子？」


    「下馆子！」孟翡大手一挥，「不来的没口福奥。」


    有人请客这种好事，很多人都心动了，但是大部分人家里已经做好菜等着了，痛失这次白嫖，住宿的十几个人抓住这次机会说要去。


    a班的几个女孩都要回家，许愿扯扯佀好好的校服：「好好，你去吗？」


    「你呢？」佀好好反问。


    「你去我就去。」许愿挎着她的胳膊。


    「那去吧。」


    简易自从柯景出门之后就在闷头髮信息，他把群里的排名錶转发给简洺禹。


    【miss：「图片」】


    【miss：达到了。】


    那边没回，简洺禹哲时候估计又在忙着在商业酒会上说他那些漂亮话。


    孟翡拍着简易的桌子：「简易，我请客你可不能逃，还有时哥 ，你俩都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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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亦时没回应，侧头看了眼简易：「你去么？」


    简易垂着眸子，注意力完全在手机上，「嗯」了一声。


    「好，那咱们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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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孟翡选了一个口碑和菜品都不错的一个小饭店，进去就要了一个能坐二十个人的大包间，他豪气地把菜单扔给他们，大手一挥：「随便点，你们孟爹请客。」


    「我建议你先掂掂自己兜里几斤几两。」许愿撑着下巴说，「这一桌下来怎么也要大几百。」


    佀好好用开水烫餐具，然后把手上那一套推给许愿：「目测人数，要上千。」


    「别怕，你孟哥有钱。」孟翡丝毫不担心，点开微信余额献宝似地在餐桌上的人面前转了一圈。


    帐户余额：1825.11


    「可以啊，那我们可放开点了。」


    「我要吃酸菜鱼，糖醋排骨，红烧排骨，排骨汤！」


    「大哥你几辈子没吃排骨了？」孟翡笑骂道。


    「喝什么饮料，雪碧？」


    「喝可乐！」


    「一群没出息的，给我上酒！」


    简易心不在焉，余光一直瞥着放在桌上的手机，一亮屏就要看是不是微信消息。


    「你有事？」余亦时问。


    「等信息。」


    「谁的？」


    「简洺禹。」末了，又补上一句，「我爸。」


    正说着，简洺禹的电话打了过来，包间里人多嘈杂，简易拎着手机走出饭店门口才按下接听。


    简洺禹听上去很高兴：「小易啊，我就知道你能行的，想要什么条件，尽管开口。」


    「你知道威斯敏斯特要派人做交换生的事吗？」简易问。


    「这个啊，听说过，不过换的也不是你们学校啊，是一所外国语学院。」简洺禹说，「怎么了？」


    「我在威斯敏斯特有个朋友想来淮城，但是可能选不上他。」


    简洺禹直接点破：「你是想让我把他弄进这个名额？」


    「是。」简易站在风里，髮丝被风吹的飘扬，「你说过要求随便提的。」


    「当然，你爸我肯定说到做到。」简洺禹在电话里保证，「对了，你到家了吗？」


    「同学聚餐，晚点回去。」


    「奥行，我这边等会还有个会，挂了啊。」


    挂掉电话，简易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来，他知道简洺禹不会食言，但是要让威斯敏斯特那边搞定这件事，他拿不准，现在简洺禹答应，这事应该是尘埃落定了。


    简易回到包间的时候，菜已经陆陆续续上齐了，摆了一大桌子。


    「解决了？」余亦时把空杯子递给他，「你喝什么？」


    「嗯，喝可乐吧。」


    余亦时正要拿可乐瓶子，却被孟翡一把拦下：「不是，喝什么可乐啊，都给我喝酒，这酒度数一点都不高，别给我说什么不能喝啊。」


    「……」简易瞥头去看余亦时，「他疯了？」


    「没，但估计快了。」


    简易喝了一口孟翡强行给他倒上的酒，口感又酸又涩，说不上来的奇怪，眉头都拧巴在一起。


    「怎么样怎么样？」孟翡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压低了声音说：「这酒可是这里面最贵的一瓶，我都没给他们那群人喝呢。」


    简易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还……还可以。」


    「那就行，那你继续吃。」


    孟翡又到那头和人聊天去了，他盯着杯子中棕红色的液体，这酒很贵？感觉一点都不值啊，难道是只喝了一口尝不出来？


    简易又端起杯子闷了一大口，酸涩的味道充斥了整个口腔，感觉比第一口更难以下咽了。


    他艰难地咽下酒，闷头咳嗽了好几声。


    这酒怎么会是里面最贵的，孟翡怕不是被人骗了。


    「喝点可乐。」余亦时递过来一个新的杯子，「没喝过的。」


    简易抓了杯子就往嘴里倒，熟悉的味道沖淡了刚刚那股怪味，他抹了一把嘴：「这酒也太难喝了。」


    「那就不喝了，喝这个吧。」


    刚要应下，他看到坐在对面的姬世平面不改色地几口喝完杯子里的酒，赢得身边人一阵惊唿。


    「卧槽鸡翅，看不出来啊，酒量可以啊。」


    「不愧是班长大人啊，牛逼！」


    ？


    简易怀疑人生地转头看向余亦时，问：「你也能喝酒？」


    余亦时捏了一下关节：「不能。」


    那就好，总有人陪。


    许愿按耐不住好奇心也尝了一口那瓶酒，当即就吐在了纸上：「一股什么味。」


    佀好好端起杯子要喝，许愿连忙拦下她：「你别喝了，对身体不好。」


    「就尝一口。」


    「不行。」许愿态度坚决，拿过桌底下的大瓶果粒橙，「要喝就喝这个。」


    佀好好拗不过她，最后还是乖乖喝了橙汁。


    孟翡选的这家店口味确实不错，大家都吃的很开心，a班的男生光是喝酒就喝了个半饱，最后剩下了半桌子的菜，孟翡皱着眉：「还剩这么多，打包回去也没人吃啊？」


    「给我吧。」余亦时把菜拨到打包盒里。


    「啊？」孟翡喝了一肚子酒，脑神经被酒精麻痹，反应迟缓，「哦对对对，你拿去餵猫。」


    餵猫？简易站在一边想，哪有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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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园流浪猫。」余亦时说。


    这么一提，简易倒是想起来了，余亦时的头像就是几只流浪猫，当时还觉得他还挺有爱心。


    菜全都打包完，a班的人浩浩荡荡出了包间，老闆一脸笑眯眯地递过来几张饭后评分卷，孟翡大手一挥全打了五星。


    余亦时也打了五星，简易盯着问卷上的一个问题「对本店的口味有什么改进的建议？」沉思着。


    老闆是个爽朗的中年人，「同学，不想写的话也可以说出来。」


    简易被他这么一说来了兴致：「什么都能说？」


    老闆：「当然。」


    简易点点头，沉吟两秒后毫不留情地犀利点评道：「米饭有点硬，做的川菜味道不够地道，海鲜的口味是模仿海城那里的风格上加以创新，虽然味道不错但大可不必洒黑胡椒。薄饼只是个名字，但也不用那么薄，拿都拿不起来。汤里别放葱，茼蒿炒咸肉丝太咸了，糖醋排骨不够甜，水果拼盘别放香蕉片。」


    铺垫了一堆，简易终于把他心里最想吐槽的那句说出来了——


    「最贵的那瓶酒最难喝。」


    老闆：「……」


    「看不出来啊小同学。」老闆从冰柜里拿了瓶啤酒，「海城那么偏的地方你也知道。」


    「去过。」


    「你说味道不错，那你觉得我家做的和海城做的差在哪？」


    「不差。」简易回答。


    老闆怀疑地一挑眉：「不差？没有进步了？」


    「那倒也不是。」简易顿了一会儿，「老闆你是不是没去过海城？海城本地的菜更难吃，所以是没有退步空间了。」


    「……？」


    简易在那张纸上打了四星，侧身看见余亦时别过脸，肩膀轻微颤抖，显然在笑。


    「余亦时，你笑什么？」


    他调整好情绪，无视老闆脸上的表情，「没什么，走吧。」


    孟翡他们还清醒着，一大群人往公交站那边走，佀好好和许愿叫了车，简易和余亦时出来的时候她们正要上车，顺便打了个招唿。


    两人目送她们坐车离开，简易拿手机对着计程车的车牌号拍了个照。


    这家店离商业街不远，他们选择走回去，刚好吃撑了散步消消食。


    余亦时手里还拎着塑胶袋，里面好几个打包盒，随着走路的动作轻微晃动着，发出一点响声。


    路灯很亮，影子走在他们前面，简易走在柏油路上，目光被塑胶袋那团透明的影子吸引，一直盯着看。


    「怎么了？」余亦时把袋子换到靠近他的那只手，「饿了？」


    「？」


    「饿你个头。」


    余亦时嗯了一声，「明天一起去餵猫？」


    简易欣然答应，他周末也挺无聊的，「行啊，什么时候？」


    「下午一点半。」


    「怎么去？」


    「坐公交。」


    「行，这次我肯定不会迟到。」


    在老地方和余亦时分道扬镳后，简易双手插兜站在自家大门前，一栋两层的房子，漆黑一片，一点亮光都没有，他站了一会，路灯把他的影子拖的很长很长。


    洗漱完已经快十一点了，简易摁开床头柜上的小灯，在微信群里看到了孟翡在问都到家没有，往上翻了翻，好像就他一个没回復了，他打了一个1，然后把相册里的那张车牌号照片删掉。


    -


    昨天睡的不算晚。幸好定的时间是下午，简易起来洗漱，然后再简单吃点东西，也就快到时间了。


    一点一刻，他出门了。


    和余亦时成功会面，他们在公交站等车。


    「余亦时，坐几站？」


    「底站。」


    「？」简易搓了搓脸，让自己在这令人睏倦的下午清醒一点，「那么远？孟翡不是说你不怎么出去吗。」


    正说着，公交车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车，坐在了后排。


    「确实不怎么出去。」余亦时回答他刚刚的问题，「有一次让我去接余叶塘，回来的时候看错了公交车，上了这辆。当时还没意识到坐错车了，直到坐到了底站，她哭着说害怕，我没办法，打电话给父母，然后带着她坐在公园里。」


    「那时候下午四五点了，公园里没剩多少人，坐了一会之后她发现不远处有几只猫，拉着我去喂，一直等到父母来接。」


    「后来她要再去看，才知道那几只流浪猫就出没在那附近，负责人也说看见了就可以喂，余叶塘周末忙，就不怎么去了。」


    简易安静地听着，余亦时这个人，面上冷冰冰的，但是对妹妹是有求必应，还会记着来餵猫，真是得要和他相处一段时间才能知道这个人的这点反差。


    「你的微信头像，就是那时候拍的么？」


    「嗯。」余亦时揉捏着手指，「也不知道要拿什么照片当头像。」


    公交车行驶平稳，离开城市中心后拐进了边缘地带。


    「亲爱的乘客，底站青草色公园到了，请各位乘客拿好自己的东西后门下车。」


    广播里的青草色公园，进门就是一个漂亮的小喷泉，被花团锦簇地围着，鹅卵石路边随机摆放长椅和垃圾桶，后面是一大片绿草地，上面零星插着几个「不要乱丢垃圾」的牌子。


    简易张开双臂唿吸着这里新鲜的空气，感觉神清气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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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远离市区，环境很好。」余亦时说。


    「嗯～确实是个好地方。」


    简易环顾四周：「猫呢？」


    「可能躲起来了。」余亦时径直走到公园一个小角落，蹲下仔细观察着草丛。


    简易不明所以地跟着他一起蹲下，然后在草丛里看到好几双发着光的竖瞳眼睛。


    「烫烫。」余亦时低低地唤了一声。


    草丛里有了点动静，一只橘猫从里面怯生生地钻出来，琉璃眸子盯着两人，似乎在确定什么。余亦时又叫了一声，它喵了一声，然后走出来蹭了蹭余亦时的裤脚，草丛里剩下的几只也一起出来了，黑的白的黄的都有。


    「烫烫，怎么叫这个名字？」简易伸手摸了摸那只橘猫，好奇道。


    余亦时把剩饭摆出来：「余叶塘起的。」


    「糖糖，烫烫。」简易觉得有趣，「那你小名叫什么，时时？」


    「……不是。」


    「告诉我呗，不然我先告诉你？」简易笑嘻嘻的，「不过我这个也很好猜嘛，就是易易。」


    「……不说。」


    「怎么这样。」简易往余亦时那里靠了点，「我都告诉你了，你也告诉我呗。」


    「那是你自己要说的。」


    --------------------


    第17章


    简易死缠烂打余亦时半天想套出他的小名，可他一副「你要问就问，我是不会说的」的样子，把简易磨的没脾气。


    「行了行了我不问了。」简易问的口干舌燥，「问的我都渴了，去买瓶水。」


    简易去自动售卖机那里了，余亦时嘆了口气，这人的好奇心怎么这么重，能缠着他问了十分钟。


    脚边的白猫喵喵叫，余亦时给它顺毛，它蹭了蹭余亦时的手掌。


    自动售卖机里就几种选择，矿泉水、尖叫和脉动。简易拿了两瓶矿泉水，返回原处，把一瓶扔给余亦时：「接着。」


    余亦时伸手一抓稳稳接住。


    简易拧开瓶盖仰头灌了好几口，然后开始逗猫玩。


    「其他几只呢，叫什么名字？」


    「小黑小白小黄。」


    「？」


    简易一脸「你在开什么玩笑」的表情，瞪大眼睛确认：「就叫这个？」


    「想不出来名字，这样好记。」


    「余亦时，你真偏心。」简易替其他三只控诉，「橘猫叫烫烫，其他就这么草率地起名。」


    「……」


    「那你起一个。」


    「这还不简单。」简易信心满满，「我肯定给它们起个好名字。」


    半个小时后——


    余亦时看着眼前这个信誓旦旦要给猫起名字的人，已经一头扎进浏览器里搜了半天的「给猫取名」还不满意别人给的答案时，无奈地摇摇头。


    「想不出来的话就算了，天要黑了。」


    「谁说我想不出来？」简易炸毛道。


    「嗯，那你说。」


    「呃……」简易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感受到余亦时似笑非笑的视线，破罐子破摔道，「大黑大白大黄。」


    「……」


    简易听到余亦时很轻地笑了一声，他脸上升温，兇巴巴地开口，「余亦时你笑个屁，不许笑！」


    「这还不简单，我一定给它们起个好名字。」余亦时似笑非笑地重复某人的话。


    「不许说了！」简易羞恼地耳朵都红了，扑上来捂他的嘴。


    余亦时被他带的往后退了几步，扶住他的肩膀才没让两人一起栽倒在草地上，「不说了，走吧，回去了。」


    「哦。」


    天色渐晚，十月的淮城处在盛夏的尾巴，傍晚的风吹的最是舒爽。


    两人走之前，几只猫排成排坐着目送他们离开，简易看的心里一软。


    「余亦时，下次什么时候来？」


    余亦眼尾轻轻一扫：「你还想来？」


    「不行？」


    「没说不行。」余亦时放远目光，「你想来的话，我陪你。」


    「一言为定。」


    -


    「叮铃铃铃铃——」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伸出一节胳膊在床头柜上胡乱地摸索着手机。


    「几点了……」简易费劲地睁开眼睛，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时间。


    8:39。


    ？！


    简易「腾」地一下坐起身来，不可置信地又看了一眼时间。


    卧槽，迟到了。


    李泞怎么没给他打电话？？


    他手忙脚乱地点开微信，看到自己和李泞的聊天框昨天还发了信息。


    【李泞：下周一我要去隔壁市出个差，你自己定闹钟打车去学校哈。】


    【miss：1】


    靠，这特么是什么时候回的，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一看时间，上周六下午四点四十。


    他那时候在干嘛？简易坐在床上脑子一片空白地想——反正是迟到了，现在着急也没用，还不如想想当时到底在做什么。


    简易调出当天的手机使用时间，四点四十那时候对应的app是——浏览器。


    …………


    某些记忆忽然復甦，简易想起来当时给猫找名字的时候好像微信确实来了消息，但当时一心扑在各种答案里，看都没看消息就扣了个1。


    得。


    简易又重新栽在床上，开始思考怎么和老柯解释。


    就说睡过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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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不行，老柯肯定会杀了他的，月考刚考好一点就这么飘了。


    扶老太太过马路？


    好老套的藉口。


    再说……


    简易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他的作业好像还一字未动。


    周五放学和孟翡他们吃饭，周六和余亦时出去餵猫，周天在家昏天暗地睡了一天，作业完全被忘在了九霄云外。


    这下更不能去学校了。


    简易绞尽脑汁地抓着头髮，忽然蹦出来一个好点子。


    他打开和柯景的对话框，咳嗽几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虚弱一点，按下语音键：「老师，我早上低血糖犯了，刚缓过来，今天想在家休息一天。」


    简易发送成功，自己又听了一遍。


    语气虚弱、病恹恹的，他真牛逼，完全听不出来是装的，简易美滋滋地想。


    柯景回的很快：「可以，那你把作业拍照过来证明你写了。」


    ？？？


    操。


    姜还是老的辣。


    简易扑到书桌前，抓起笔就开始写，还好不是语文卷子，字多的要命还有作文，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补完。他发挥了毕生练就出来的手速，终于赶在柯景再次逼问之前发了过去。


    【老柯：算你过关，好好休息吧。】


    「唿……」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补作业。


    危机解除，简易打了个哈欠，又回到床上睡回笼觉，这一觉睡的香，根本没听见中午微信别人给他发的信息。


    【y：怎么没来学校。】


    【y：？】


    【y：你身体不舒服？】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你咋了？】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不回信息，别告诉我你睡过去了。】


    简易是被打电话的声音吵醒的，他不清醒地接通，嗓子还有点哑：「餵？」


    「你可算接电话了。」孟翡语气着急，那头吵吵嚷嚷，听上去像是刚放学，「你到底怎么了，老柯说你身体不舒服。」


    「啊？啊……我，我没事。」


    「那你不接电话？」


    「……睡着了。」


    「……」孟翡在那边倒抽一口气，然后朝旁边嚷嚷，「我就说他是睡着了吧。」


    「你在跟谁说话呢？」简易拿水杯润了下嗓子。


    「时哥啊，我们中午给你发那么多信息，还以为你在家晕过去了。」孟翡吐槽着，「你怎么那么能睡啊，睡到现在。」


    「少管，你们刚放学么。」


    「对啊，本来还想去你家看你呢。」


    「我没事，不用来了。」简易连忙阻止。


    「行，作业时哥说等会给你送过去，挂了。」


    「诶别……」


    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简易点开微信，看着他们两中午的时候发给自己的信息，越发心虚。


    这要怎么和他们解释自己是装病呢……


    早知道不说是低血糖了，但是当时又想不出来别的办法。


    听天由命吧。


    不到二十分钟，他收到余亦时的信息让他出门，简易早在二楼就看见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去开门。


    「好点了么？」


    见面第一句，余亦时就把这个问题抛给他。


    简易挠了下后脑勺：「好多了。」


    「嗯。」余亦时把今天的作业从书包里抽出来递给他，「今天的作业。」


    「谢了，还麻烦你跑一趟。」


    「晚饭吃了么？」


    简易一呆：「还没。」


    「附近开了一家新店，味道还不错，要不要一起去？」余亦时把书包肩带往上提了下，「生病了就别吃冷食了。」


    「啊，好，那你等我一下。」


    简易匆匆跑上楼，把书往桌上一放，拿梳子整理了一下睡了一天乱糟糟的粉毛。


    正值饭点，商业街的人很多，简易跟在余亦时身后穿梭在人流中，最后走进了一家装修简单的店。点了两碗刀削面，余亦时把书包放好，看着面前眼睛都睡肿了的人。


    「你睡到现在？」


    简易眨了下眼，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


    余亦时点了点屏幕，简易的屏保亮了几下，他莫名其妙道：「咱两这么面对面聊天还需要给我发微信吗？」


    「这是今天上课的录音。」


    「……？」


    简易点开y分享的文件，一开始就听到了柯景那熟悉的声音，也许是心虚作祟，他吓的立马退出去。


    「怎么了。」余亦时抬眼。


    简易哈哈一笑：「没事没事，没想到没来上课还会有录音，果然还是a班啊，一点进度都不给落下。」


    面很快端上来，简易今天还没吃东西，拿了旁边的醋瓶哗哗一顿倒。


    余亦时掀起眼帘：「你很喜欢吃醋？」


    简易还不满意这碗面的酸度，手上动作不停，脱口道：「对啊。」


    终于够酸，简易满意地嗦了一大口。几秒后，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这话听上去怎么怪怪的。


    余亦时加了一勺辣椒，简易瞥了眼，然后继续吃自己的。


    刚放下筷子，简易收到了简洺禹的电话，余亦时去前台结帐，他摁下接通。


    「有事？」


    「小易啊，之前答应你的，让你那个朋友过来做交换生，办好了。」


    「真的？」简易捏紧了手机，声音上扬。

 第38页

    「那当然，你爸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简洺禹说，「这次考的不错，继续保持啊。」


    「知道了，挂了。」


    余亦时结完帐回来，看见简易嘴角上扬，「怎么这么开心？」


    简易眉毛一挑，开玩笑似地说：「因为我有一个全世界最好的同桌。」


    余亦时怔愣一会，很轻地弯了下嘴角，挎上包，「嗯，走吧。」


    出了店两人要去不同的方向，简易扔了一个口香糖进嘴里嚼着，往自己家方向走：「余亦时，明天见。」


    「记得写作业，不会的微信问我。」余亦时站在他背后。


    简易举起手比了个ok：「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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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简易！我想死你了！」


    一大早，简易刚进教室，孟翡一眼发现他，一脸悲壮地跑过来把他抱住：「我还以为你昨天在家昏过去了，可吓死我了。」


    「大清早的，你能不能别一脸哭坟的样子。」简易满脸嫌弃地推搡着他。


    「你真没事啊？」


    「没事。」


    「作业你没忘了写吧？」孟翡说，「昨天的作业是新课内容，你会吗？」


    「余亦时给我讲了。」


    「哦，余亦时给你……啥？」孟翡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陡然扩大了一倍，「时哥给你讲的？」


    简易下意识退出一段距离，把包放到自己座位上：「我没聋，不用这么大声音。」


    「简易，说真的，自从我进了a班认识时哥以来，就没见过他给别人讲题什么的，怎么光给你讲，难道这是同桌的便利之处？」


    「不知道，那你和他坐试试？」


    「在说什么？」余亦时那冷淡的声音横插进来。


    「孟翡说他要当你同桌。」


    简易头也不抬，从书包里抽出作业。孟翡说的确实不假，昨天的作业内容都是新课，他是一点都没头绪，昨天余亦时回去给他讲了半天才搞明白。


    余亦时抬眼：「是么。」


    孟翡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没没没，没有的事。」


    简易困的眼皮都抬不起来，果然生活作息不能被打乱，昨天迟到，今天早上差点又没起来，边打哈欠边说：「你不是说，当余亦时的同桌可以给你讲题么。」


    余亦时瞥了眼孟翡，然后又低头看书，留下后者一个人尬笑。


    「简易！」许愿背着书包从前门走进来，「老柯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哦，来了。」


    完了完了，等会她要是问起来，又要开始扯淡地编了，简易停在办公室门前，心里提前背好说辞，然后敲了办公室的门。


    「请进。」


    「柯老师。」简易乖巧地站在桌子前。


    柯景：「嗯，叫你来也没什么事，身体好点了吧？」


    简易：「好多了，谢谢老师关心。」


    柯景：「我是知道你家里的情况，不过下次必须要家长打电话请假，不然没办法批的。」


    简易：「知道了。」


    「你昨天没来，上课……」柯景刚起了个头，简易知道她该要说上课没听作业怎么做，连忙说：「我回去听录音了。」


    「嗯，那就行，这进度落一点后面就很难跟上了。」柯景随手翻了翻旁边的教材，「你有一个好同桌，要不是余亦时说要录音，我还真把这件事给忘了。」


    「啊？不是老师录的音吗？」


    「是老师录的音没错，没余亦时提醒谁想的起来啊？」


    所以，其实没人在意谁没来，只有余亦时想起自己吗？简易出来后边走边琢磨柯景说的话。


    这么关心同学，真是个大好人啊。


    刚坐下还没来得及找余亦时说话就开始上课了，但简易是那种有什么话憋着难受一定要说出来的那类人，他把书立起来，趴在后面小声叫他：「余亦时。」


    「怎么了？」他偏头看着简易。


    「老柯说，是你主动提出来录音的？」


    为了不被讲课的老师发现，简易用气音说话还得再压低音量，余亦时没听清，把身子放低了点，往他那边靠：「什么？」


    「我说，」简易拿书挡着脸，凑近他耳朵，「是你主动给我录音的啊？」


    「嗯。」


    「我还以为是老师主动录的呢，谢喽。」简易沖他wink了一下，两个酒窝挂在嘴角旁边，「上哪去找这么好的同桌。」


    「那边那个说话的。」讲台上的人发话了，用粉笔点了点黑板，「我刚刚讲到哪了？」


    被点到的人站起来：「不知道。」


    「上课不听也不要影响同学，同桌来救他。」


    简易偷偷瞥了一眼余亦时，只见他面不改色地起身，还以为他知道答案，没想到嘴巴一张一合，来了句：「我也没听，救不了。」


    老师被噎了一下，没好气道：「出去站着。」


    孟翡看好戏似地回头：「没想到还能看到我们时哥被罚站，真是活久见啊。」


    「孟翡——」老师扶了扶眼镜，镜片后面的眼睛直直射出一记眼刀，「你要和他们一起吗？」


    「不不不不用了。」


    简易和余亦时拿着书站到走廊里，简易没骨头似地往墙上一靠，「又连累你了。」


    「算不上连累，毕竟我也确实没听。」


    「当然了。」简易眉毛一扬，「你要是听了才不正常呢，谁能一边听别人说话一边听课啊，那真是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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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亦时瞧着眼前这个男孩儿，和学校格格不入的粉头髮，不穿校服，笑起来白净的脸上挂着酒窝，阳光开朗，在学校里应该挺多人喜欢。


    但是好像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他不知道这股没由来的想法是哪来的，突然从某一处意识里像烟花一样在脑海里短暂地炸开，然后很快消失。


    指关节抵住太阳穴揉了几下，强迫自己不继续想这件事。


    -


    夏天的扫尾工作结束，十一月都过去两周了才降温是淮城独特的城市风格。学校方面还没正式宣布运动会的事情，但秩行的学生已经猜到八九不离十了。


    「运动会肯定是下周。」


    中午休息时间，a班的人都在讨论这事儿，孟翡翻出了以前秩行举办运动会的日期，信誓旦旦道：「今天不是有班会课，到时候老柯肯定要说运动会的事儿。」


    「行了行了静一静，都会自己座位上。」大家讨论地热火朝天，柯景拿着电脑进教室，看他们一脸兴奋和期待的样子，语调上扬，「这么高兴，怎么，你们要拿几块金牌回来啊？」


    孟翡即兴来了一段：「一块两块不嫌少，三块四块乐开花，七块八块不嫌多，九块十块乐翻天。」


    底下的观众们很捧场：「好！」


    「别卖弄你的嘴皮子了，纸上谈兵，孟翡我倒要看看你今年能给a班带回来几块奖牌。」柯景把电脑连接好投影，放出了这届运动会的举办活动，「这次运动会学校在五德山体育馆里进行，我们不浪费时间，直接开始报项目，除了简易和佀好好，其他人积极踊跃地报名参加，拿不到奖牌，参与一下也没坏事，再说万一走狗屎运拿到了呢。」


    「简易，你连运动会都不参加啊？」孟翡用脚勾住桌子掉头和他说话，「你那请假条也太牛逼了。」


    「我到时候在旁边给你们加油。」简易笑道。


    「好了，接下来开始报项目，短跑100米，200米和400米，接力跑4*100米，跳高跳远实心球跨栏跳绳仰卧起坐，长跑女生800米，1500米，男生1500米和3000米。每人最多报四个项目，先来第一个，短跑参加的举手。」


    班上举了一半多的手，孟翡伸直了胳膊：「我我我！短跑小王子来了，都给我退下！」


    「别再把你的自封拿出来显摆了。」许愿也举了手，「还短跑小王子，小丸子还差不多，毕竟还是食堂抢饭更适合你。」


    「别看不起人，到时候你就看吧，尾气都跑没影。」


    柯景把举手人的名字一个个打到电脑上：「接下来是4*100米，班上跑的最快的是哪四个？」


    「这必须有我一个啊。」孟翡站起来。


    其他的三个，姬世平，体育委员董何毕，还有陶天意补上了。


    最终轮到长跑的时候，大多数人已经报了三四个项目了，a班女生本就不多，再加上佀好好不参加，擅长跑步的也就个别，剩下800米和1500米，柯景考虑了一下，询问女生们的意见：「要是都没把握的话，咱们就不报了，毕竟身体是自己的。」


    「老师，我报1500米。」


    声音来自于后方，前排的同学纷纷回头看，只见许愿靠着墙，举着自己的手。


    「勇士！」


    「许愿牛逼！」


    不知是谁带头鼓起了掌，班上全是一片称赞声。


    柯景赞赏地看着她：「好魄力！不愧是a班的人！」她在女子1500米那栏打上许愿的名字。


    「接下来是男子长跑，1500米和3000米，有人要报吗？」


    「可惜我都报满了，不然我也想去。」孟翡惋惜地嘆了口气，回头看到余亦时一直没开口，对报名运动会这件事态度不冷不热，「时哥，你不报一个吗，我记得你去年报过长跑。」


    「我为什么报，难道你不清楚？」余亦时看着他，「不知道是谁报完了才和我说。」


    被余亦时这么一说，孟翡好像想起来确实有这回事，嘿嘿一笑：「那你最后不也跑完了。」


    余亦时：「嗯，你该庆幸我没死在跑道上。」


    「怎么会呢，当时你跑完脸上除了出了点汗，表情都没怎么变。」孟翡说，「要不今年也……」


    余亦时：「……」


    孟翡仔细盯着余亦时的脸，据他这两年来对余亦时的观察，只要他没有正面拒绝，那么这件事就有的商量。


    底下没人接话，柯景又开口了：「这次3000米不光有奖牌哦，还有一个奖品。」


    大家的好奇心被激发起来了：「什么奖品？」


    柯景调出图片，是一个看上去很舒服的巨大的白色抱枕。


    「咦～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呢，就这啊。」


    「我在期待什么。」


    「哄小孩玩呢？」


    简易本来撑着下巴在犯困，听到奖品纡尊降贵地抬头看了眼，瞬间就被吸引了，闪着眼睛盯着图片。


    这么大！


    这么好看！！


    这毛绒质感！！！


    都不敢想抱着头睡觉多舒服！！！！


    余亦时察觉到身边人都不继续睡了，直勾勾地盯着电脑上的图：「你喜欢？」


    简易不好意思说是想抱着睡觉，急中生智道：「你看这个抱枕像不像公园的那只白猫？」


    ？


    白猫？


    余亦时又看了一眼图片里的白熊抱枕，沉默两秒：「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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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简易低着头双手合十，「为了大白，你会把它拿回来的对吧？」


    「……」


    五分钟后，电脑屏幕上。


    男子3000米：余亦时。


    孟翡刚和其他人吹嘘完这届运动会要拿到几块金牌，没多少人理他，只有姬世平认真附和，极大地满足了这个年纪少年那小小的虚荣心。


    刚安静下来，忽然看到余亦时报了3000米，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卧槽，时哥真报3000米了？难道是因为我那一套说辞有用了？」


    许愿：「梦里啥都有。」


    「好了，运动会的项目就报完了，这周就不占你们体育课了，好好练习项目吧，多拿几块奖牌回来。」


    「老柯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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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体育课上，王浩拿着手里柯景发过来的项目，吹了一下哨子让他们安静下来：「安静，你们柯老师给我发了你们运动会的项目，这节课就自己自由练习，需要我计时的来和我说。」


    孟翡兴致勃勃，这种时候最适合练4*100米接力了，他招唿其他三人过来练习，开始分配谁谁谁第几棒。


    「我最后一棒。」孟翡说。


    陶天意不服气：「凭什么你最后一个？我跑的明明和你差不多的时间。」


    「我比你少一秒，一秒不是时间？」


    陶天意轻嗤一声：「说的好像一定能拿到第一名一样，别的班或多或少都有几个体育生，我们班没有就算了，还有你这个就会说大话的人。」


    「你到底想不想练了？」孟翡不耐烦了。


    两人之间的关系剑拔弩张，姬世平看气氛不对，连忙出来打圆场：「别吵了别吵了，咱们先练吧，跑一遍看看。」


    董何毕也附和：「是啊，那我们两跑前两棒，后两棒你们先试试，最后再定。」


    他们两都这么说了，陶天意也不好再纠缠下去，只能翻了个白眼，最后还是站在了第四棒的位置。


    王浩站在终点准备发号施令，第一棒姬世平聚精会神，随着一声哨音发出跑了出去。


    四棒跑完结束，王浩看了眼时间，总体跑的不错，但是交接接力棒的时候速度太慢，这时候要是手一抖把接力棒掉在地上，很容易被其他班超越。这个教不了什么，王浩挥挥手让他们自己练，转身去看其他同学的项目了。


    余亦时虽说报了长跑3000米，倒也不可能真把全程跑一遍，那不得累死人，被孟翡劝过去和他们一起练短跑了，美名其曰「最后的冲刺也很重要」。


    本来简易、许愿和佀好好就坐在一边的高台上看，许愿也报了短跑却还不抓紧训练，孟翡一顿啰嗦，许愿被他说的烦了，站起来就杀过去，留下简易和佀好好坐着。


    「上次请假是贫血和低血糖犯了吗？」确保不会被别人听见，佀好好问简易。


    简易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髮，还是说了实话：「其实我是睡过头了，我不编这个理由，老柯怎么放过我啊。」


    佀好好得到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先是一愣，然后也笑起来，眼睛弯弯：「这样也好。」


    「好好！」


    许愿站在高台对面的操场上，正喊着，兴奋地挥舞着双臂吸引这边人的注意。


    佀好好看见了，也微笑着举起手轻轻晃动回应。


    孟翡绕着操场跑了一圈400米，看她没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悄咪咪地闪到她身后，忽然出声。


    许愿被吓的脖子一缩，微笑着举着拳头转身锁定「罪魁祸首」，孟翡脚底抹油立刻开熘，许愿在他身后追：「孟翡，有胆子做没胆子认啊，你站住——」


    简易快要笑死了，这孟翡真是一天不犯贱就浑身难受。


    佀好好收敛了些笑容，忽然开口道：「简易，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简易手撑在身后，平息了情绪才接话。


    佀好好又没了声，不断地抿着嘴唇，平常冷清清的脸上难得出现纠结犹豫之色，指尖捏着自己校服短袖的衣摆，似乎在斟酌怎么开口。


    简易没说话，静静地等待着。


    不知道怎么说，看她的眼神一直飘忽在操场上，他心里好好隐隐知道佀好好要问的是什么，


    大概过了半分钟，佀好好的声音传过来。


    「你在外国留过学，那里是不是相比国内比较……开放？比如……」她又说不下去了。


    她停顿一会儿，正想说算了没事的时候，简易回答道：「是也不是。」


    佀好好疑惑地转头看他，简易想了想说：「要说开放，是比国内好点，但是不接受的也不占少数，从旁边人的眼神就看出来了。」


    「我以前看到过两人牵着手在街道上散步，有的人眼神鄙夷厌恶，眼刀能把那对情侣活活剐了；有的人路过会直接送上祝福；有的人看到了就像看见普通情侣一样又低头干自己事了。」


    「不过那对情侣对别人的目光视若无睹，因为两人眼里只有对方。」


    「所以，何必在意别人怎么看，生活不是自己过的么，自己开心就好了。」


    佀好好安静地坐着，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心里一跳，对着操场上那个奔跑的人影，低低重复了一句：「生活是自己过的。」


    「是啊，生活是自己过的。」


    她站起身来，拿上许愿放在一边的水杯，朝简易笑笑，语气难得有了点波动：「谢谢你。」觉得后面跟名字有点生疏，她停了一下，叫了个别的称唿，「病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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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易应了一声，佀好好拿着水杯下楼梯，对面的人也注意到了，她脚步加快，小跑，最后速度越来越快，奔向自己要去的人的身边。


    简易撑着下巴看着远处那两个站在一起的身影，坐太久了，勐地一站起来身子没来得及反应，踩空了一级台阶，一边腿的膝盖再次惨烈着地。


    他刚要撑地借力，身体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扶着拉起来，余亦时垂着睫毛看他：「下个台阶也能摔？」


    这也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了，但简易依旧嘴硬：「我乐意。」


    余亦时对他同桌这种「天塌下来有嘴顶着」的行为早就习惯了，他低头盯着简易的膝盖：「红了？」


    「应该不至于，就这一下。」简易又坐回去，把裤脚往上提——不负众望地没红，青了。


    ……


    他的膝盖怎么这么娇气，磕一下碰一下就给他点颜色看。


    余亦时：「上次的伤好了么？」


    简易：「那都多久之前的了，早好了。」


    余亦时：「哦，还能走么？」


    简易甩甩裤腿，立马站了起来：「还不至于残废。」没看到其他人，他又问：「怎么就你一个。」


    「快下课了，不练了。」


    简易伸了个懒腰，坐了一节课，屁股都麻了，「那回去？」


    「嗯。」


    刚回到班上还没消停会，柯景又风风火火地进来，说要购置什么运动会给运动员提供的食品，让赶紧列个清单出来。


    「一箱矿泉水。」


    「薯片？」


    「巧克力？」


    「巧克力就别了。」班上一个同学说，「初中的时候买过巧克力，后面那运动员吐的你们是没看到啊，吐的哇哇的。」


    这么一听，柯景当机立断放弃了巧克力：「那随便买点什么糖吧，防止低血糖。」


    听到熟悉的字眼，简易睫毛颤了颤。这还用买，他书包里糖多的都能开店了。


    「诶老师，你是不是少说了什么东西？」班上的灵通分子提问，「运动会不是还有入场式吗，我看别的班都开始排练了，咱们什么时候排？」


    「入场式？我没听说啊。」柯景把眼镜架在鼻樑上打开手机，「我看看啊……还真有。」


    「那咱们排什么啊？」


    「不少于三分钟的表演……」柯景浏览着年级群里发的消息，眉头皱起，「哪有那个闲工夫排练，不排，到时候直接走就行了。」


    「啊？去年好歹还站那背了首诗，今年就直接路过啊？」孟翡一副苦着脸，嘴角向下瞥着。


    「噗，运动会背诗？」简易还从来没听过，想想那画面就想笑，「背的什么？」


    孟翡显然不想提这段黑歷史，无语地用手一拍额头：「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哈哈哈哈哈哈哈。」简易憋不住了，肩膀不断颤抖着，笑的前仰后合，「不是吧，背这个？」


    「还不是老柯。」孟翡黑着脸，「说什么这首诗简单好记，既不占我们的脑容量，也不耽误上新课，两全其美。」


    简易再次刷新了老柯对教学进度的执着，举了个大拇指：「她是这个。」


    「我的一世英名啊，还被录下来了。」


    「这还有视频？哪呢，给我看看。」


    「在我手机里呢，回去发你。」


    简易笑眯眯地回了一声好，侧头看余亦时。余亦时站在方阵里，和别的人一起面对全校背《咏鹅》，太期待了。


    余亦时感受到他的视线，看他笑的那么灿烂，一看就没安好心。


    「又想干什么？」


    「看看你呗。」简易笑着，「看看我同桌背诗时候的光辉面貌。」


    「……」


    果然没安好心。


    余亦时嘆口气。简易身上好像有个光环，也可能是因为他笑着，顶着这么一张脸要干坏事的话很难让人防范、生气。


    看着简易笑，他的嘴角也下意识跟着上扬。


    「你们体育课练的怎么样？」柯景问。


    「这还用说，年级第一，稳了。」孟翡拍着胸脯。


    「行，我就信你鬼扯。」柯景说，「我等着到时候看。」


    「放心吧！」


    还是老样子，就算是天塌了、明天世界末日了，别的老师可能不管，但柯景一定会布置作业。这周又是十几张纸的练习和四张卷子。


    「这门几张卷子，那科十页练习。」孟翡边收拾书包边吐槽，「就这作业量，我运动会能活着站在那没猝死就已经是奇蹟了。」


    姬世平已经收拾好了，背着书包来找他们，听见孟翡的抱怨也只是一笑：「这么久了还没习惯啊，再说你什么时候不是早上来补作业？」


    「不抱怨几句心里不舒服。」孟翡拎上书包，「时哥，走不走。」


    「李叔来接你？」余亦时先问了旁边慢悠悠收拾的人。


    「不来，自己回去。」简易靠着墙摆弄手机，「在下导航，你先走吧。」


    之前在国外还好，租的房子离学校近，平时出去也都是打车，现在没了余亦时，简易这个资深路痴是绝对离不开导航的。


    「余亦时，那我们走？」


    「你们先走吧。」


    「行。」几人告了别，背着书包走了。


    「你干嘛不跟他们一起？」简易从手机里抬头，茫然地和他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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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亦时把他桌上散落的笔装回笔袋里：「怕你走丢还要麻烦警察送回来，等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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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你不着急回家？」


    「不着急。」


    「你妹妹呢？」


    「兴趣班。」


    「怕我丢了？」


    「嗯。」


    「……」


    简易额角跳了跳：「余亦时，以前没看出来你这么闲。」


    余亦时帮他把所有作业和文具收好，平整地放到简易书包里：「嗯，所以可以走了么？」


    简易看看他，又看看收拾的挑不出瑕疵的书包，哦了一声：「走吧。」


    也幸好淮城降温的晚，五六点在外的风还在大多数人的接受范围内，里面穿个卫衣再套个外套就能过，两人下车的的时候天已经暗了，本来在这里就要分道扬镳，简易却往商场的方向走。


    「你去哪？」


    「我要买东西。」


    「买什么？」余亦时问。


    「……小蛋糕。」说完后，他用余光悄悄打量余亦时的表情，后者还是平时那副模样，只是跟着他进了商场，「你怎么也过来了，也要买东西？」


    「给余叶塘买一个。」


    简易轻车熟路地进了三楼的一家店，店面上挂着这家店的名字：miss。


    这家店装修很精緻，本是国外一家的甜品店，后来生意太好于是在国内开了很多家分店，都开在一线二线城市，小地方是不会见到的。玻璃橱柜里摆着各式各样精緻的甜品，诱人的面包混杂着奶油的香气扑面而来。


    「你妹妹喜欢吃什么？」简易站在玻璃柜面前，问旁边的人。


    余亦时思考了一下：「蓝莓吧。」


    店长听到声音，从柜檯后面走出来：「呦，来了啊？还是和之前一样？」


    店长是个年轻女人，叫许扬青，长着一张鹅蛋脸，待人热情，很多回头客有一部分原因是喜欢她的性格。


    她就是这个品牌的开创者，二十岁的时候去国外留学，因为那里的甜品不合口味就自己研究，一开始只是租了一个小店面，后来生意越做越大，她干脆回了国继续开分店，只花了七八年。


    简易指着玻璃柜里的一款草莓蛋糕：「嗯，这是新品吗？」


    许扬青点头：「是啊，你要尝尝吗？」


    还没等简易回话，她就从玻璃柜里拿出两款草莓小蛋糕，然后又把简易刚刚指着的那款新品一起装起来打包好了：「老规矩，先尝尝，回去给我发改进建议。」


    「不用，从我卡里扣。」


    「又来了你。」许扬青细眉一挑，红唇一张一合，「每次给你试吃完的新品你提的意见都正中点子上，后来改进的销量都可好了，别跟我来这套奥，拿着吃。」


    两人对话熟络，余亦时偏头：「你经常来么？」


    「那可不。」许扬青嘴快，先接话了，「自从这小子在国外发现了我开的店，平时什么甜品生日蛋糕都是从我家店买，对别的牌子是一点都没放在眼里，真不愧是个少爷，嘴挑的很。」


    余亦时在回消息，无意间点开和简易的对话框，看见他的微信暱称，miss，原来如此。


    简易：「那还不是做的太好吃了。」


    许扬青：「行，能得到你这个评价也值了。」


    简易一笑，然后给她介绍旁边的余亦时：「这是我同桌，给她妹妹买个蓝莓的。」


    「甜点还是蛋糕？」许扬青走到一处玻璃柜前拿着塑料架子准备给他夹。


    简易眼神询问余亦时，他说：「你有推荐的么？」


    「那要不这个蓝莓卷？也挺好吃的。」简易给他指了一款。


    余亦时点头，许扬青动作麻利，没一分钟就装好了，回头看到简易沖她飞快地眨了几下眼，心领神会。


    「走吧。」


    「嗯？还没付钱。」余亦时被他推着走出店。


    「付什么钱，直接从我的会员卡里扣就行了。」


    「那我转给你。」


    简易把袋子往手怀里一塞：「我请你妹妹的，不用你付钱。」


    简易的指尖飞快地擦过他的手背，只一瞬。


    「走了，下周见。」


    直到视线里已经看不到简易的身影，余亦时才缓缓收回了视线，拎着蓝莓卷回家。


    余叶塘在他刚进门的时候从卧室跑出来迎接他：「哥哥！」


    看到他手里提着的东西，歪头想了会，觉得袋子上的logo有点眼熟，「哥哥，这是那家甜品店吗，这家不是很贵吗？」


    「嗯，是那个粉头髮哥哥给你买的。」


    「哇！那个哥哥真好！」余叶塘眼镜都亮了，「下次哥哥带那个哥哥一起来家里玩吧，我也要把我的零食分给他！」


    余亦时笑了笑：「好，下次一定。」


    打开包装盒，浓郁的蓝莓味道直往余叶塘鼻子里钻，她切下一块放进嘴里，好吃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叉了一块送到余亦时嘴边：「哥哥，你尝尝，好好吃啊。」


    余亦时咬下一口，松软的面包夹杂着奶油，里面的蓝莓果酱和果肉分量很足，不愧是远近闻名的品牌。


    不过，看着余叶塘吃到好吃的东西的表情，莫名想到了简易，他那么讲究的一个人，吃到说不定也是这个样子。


    「还挺可爱。」


    此时在家里边吃草莓小蛋糕边刷视频的简易：「阿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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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摸了摸鼻子，自言自语道：「谁在背后说我坏话，别让我逮到了。」


    -


    艷阳高照，万里无云，真是举行运动会的好日子。


    五德山体育馆距离学校并不远，还是特地考虑了住宿的同学。面对导航上的一堆方案，简易选择困难症都犯了，选了半天也没确定，后来一拍脑袋——余亦时不就是现成的人/体导航吗？于是非常没骨气地要求和他一起走。


    在公交车上还遇到了孟翡姬世平，一起到门口和班上其他人汇合了，入座的时候就顺势坐在了余亦时旁边。


    别的还好，就是运动会前期流程比较麻烦，还没坐一会就被要求去操场上站方队准备入场式了，a班苦着脸站在操场对面等着，前面的方队有些准备的一看就是很充分，比如5班，女生都穿着马面裙，男生穿的也是配套衣服，拿着扇子。


    7班每人都拿着啦啦队同款花球，有的人cos了自己喜欢的二次元动漫角色。


    13班就好玩了，一眼看到两个绿青蛙玩偶，站在人群中惹眼又想笑，好多人凑上去拍照。


    而a班，只是穿了平常的校服。简易连校服都没有，只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


    「好啊好啊，咱们班真是什么也没用，看看别人准备的多充分。」


    「我现在倒觉得去年背的《咏鹅》还行了。」


    b班就在他们旁边，两个班的同学沉默对视，发现对方也是什么都没拿还穿着校服，试探地问：「你们也没节目/你们也没节目？」


    话音刚落，两个班的人都笑了，孟翡抹了一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一脸悲壮地握着b班一个同学的手：「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那个同学也是个戏精：「有你们相陪，我们心里有底多了。」


    孟翡重重点头，诚恳道：「我们也是。」


    「行了行了你们演够了没。」旁边人终止了他两这辣眼睛的演技，指着操场那头主席台底下的人，「看见没，文体部的人，在准备直播呢。」


    「啥？？？」


    这句话像一个棒槌，敲在两班人头上，他们纷纷踮脚看去。


    「别看了，确实在准备直播。」路过的一名负责现场布置的纪检部成员说。


    孟翡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不是吧，你们学生会这么闲，运动会还要直播？」


    「那是文体部，又不是我们纪检部。」那个同学没好气地说，「你以为我们想布置现场啊，不用直播就不用布置了，何必找罪受，我还想坐在观众席上玩手机呢。」


    孟翡不信邪地打开视频软体，发现秩行附中的官方帐号下已经开始了提前预约的直播连结。


    「算了算了，谁会闲的无聊看我们入场式啊。」


    他这么安慰自己，又被了解的人浇了盆冷水：「这你就不用担心了，网上爱看热闹的人多的是，而且据我所知南师附中和底下的分校都是今天开运动会，他们闲的没事不会看别的分校的吗，你太低估他们了。」


    孟翡石化了。


    也就是说，他们等会不仅要在本校学生的注视下，还有网上各种爱看热闹的，南师附中其他学校的人，在看完别的班的精彩表演，他们上去停都不停地路过主席台？？？


    其他人明显也联想到了，脸上表情精彩纷呈。


    「我的一世英名……」


    「这么想着我已经脚趾扣地了。」


    「我看着人还在，其实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这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柯景从座位席那边赶过来，她今天穿的一身休闲装，为了挡太阳还戴了遮阳帽和墨镜，听见抱怨声，举着手机威胁：「丢什么人，你们又没偷又没抢的。」


    孟翡心如死灰：「那老柯你跟我们一起走呗。」


    「……」柯景难得的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沉默几秒：「你们加油吧。」扬长而去。


    孟翡：「……」


    a班：「……」


    「对了，b班你们班主任不跑过来了，她让我告诉你们，你们也加油。」柯景又折返回来，丢下这句又走了。


    b班：「……？」


    「哔——」广播里一阵刺耳的电音，然后传出音乐，排着队的方阵已经开始往前移动，开幕式开始了。


    等着也是等着，孟翡拿着手机干脆看起秩行的直播来，看别的班百花齐放，摇着头嘆气。


    简易倒是没什么感觉，相比这个，他还是认为在这么多人面前背《咏鹅》更尴尬。他嘴里嚼着糖，盯着某处发呆放空。


    余亦时在低头回信息。


    【妈：听糖糖说，昨天的蓝莓卷是你同学送的啊。】


    【y：是。】


    【妈：哎呀，我今天去看了一眼，着实不便宜啊，一盒四十几。是什么同学啊？】


    【y：同桌，朋友。】


    【妈：哎呦，我还以为你这个性格除了孟翡那小子没人愿意和你说话呢，改天让他来家里玩啊，妈给你们做我最拿手的菠萝包。】


    【y：好。】


    【妈：/wink.jpg】


    余亦时摇摇头，把手机放进口袋，抬头看到简易站着一动不动。阳光角度刚好，给他张扬的粉发和半张侧脸勾了一道金色的线，把本来就白的皮肤衬的更亮。


    简易真的好白，他想。


    余亦时静默地看着，简易似乎感受到一道视线，回神和他对视，逆着光笑了一下：「看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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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你。


    「没什么，马上要到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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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诶余亦时。」简易放空完话就多了起来，「在这么多人面前，你觉不觉得尴尬？」


    「不觉得。」


    「还有网上的直播哦。」简易提醒道。


    「不觉得。」


    「心态可以啊，你看孟翡，像是被抽干了。」简易沖孟翡的方向一抬下巴，被说着的那个人确实状态也很令人堪忧了，边看手机直播边摇头苦笑，嘴里念叨着「没关系，这辈子很短，忍忍就过去了。」


    「你心态不也挺好的？」余亦时反问。


    简易无所谓地耸肩：「不就是在这些人面前走一段吗，这有什么。」


    「简易啊，你难道还经歷过比这更尴尬的？」孟翡横插一句，一手搭在简易肩上，一手摸着下巴，「你身上好像有很多故事啊。」


    「算不上。」简易说，「只是在很多人面前弹钢琴而已。」


    孟翡感概的话还没说出口，负责维持秩序的学生会成员拿着活动表通知：「高二a班，马上到你们了。」


    「这么快？！」


    前面的方队已经表演完了，现在大多数人的视线都已经聚焦在剩下的高二a班和高二b班上，期待着这两个尖子班能有什么精彩的节目。


    学校领导坐在右边高高在上的主席台上，主席台两边就是观众席，左边的操场上站着刚表演完的方队，主席台下面架着直播设备，还有文体部负责的人。


    两个班咽了口口水，a班方队硬着头皮开始走，两边的视线灼热，好像能把他们盯出个洞来。


    五米，三米，一米。


    终于走到表演区域，a班的人却意料之外地没有停下，反而加快脚步。


    「哎？」负责直播的文体部成员在旁边喊他们，问：「你们有节目吗？」


    a班人勐摇头，他们现在只想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


    文体部的那人瞭然点头：「那过吧。」


    正准备拍下一个高二b班，眼前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就跟着高二a班后面一阵风似地蹿过去了。


    文体部：？


    旁边很多人还没反应过来，a班和b班已经到操场方队末尾站着集合了，直播的弹幕更是笑疯了。


    【笑死我了，什么玩意一下就跑过去了？】


    【后面哪个班啊，跑的残影都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哈。】


    【两个班都没节目？这么省事啊。】


    校领导面色如常，显然是见过大场面的，淡定地拿着话筒主持：「接下来开始宣讲运动会开幕式，有请校长讲话——」


    「不是，你们怎么跑那么快？」孟翡憋着笑问b班。


    「那怎么办，丢人丢快点就感觉不到了。」


    「哈哈哈哈哈我们两个班真是……」


    确实很荒谬了，大家在操场上笑，还不能被校领导听到。


    「你们特么跑的也太快了，我感觉我们还没走你们就追上来了。」


    「都怪举牌子的，猝不及防就跑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和其他方队抢饭。」


    「你妈的老子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孟翡笑的肚子都疼了，好不容易直起腰，直接和坐在座位席上的柯景和吴通晓对视了，看到她们两也在笑，招唿两班人看：「你们看，老柯和你们班班主任也在笑。」


    两班纷纷抬头，果然如此。


    两个班主任看到自班学生都在看，干脆比了两大拇指，意思很明显：不愧是我们教出来的，牛逼。


    校长还在无止境地念着那啰嗦的开场白，简易听的无聊，从那堪比哆啦a梦的口袋里又掏出一大把糖，余亦时刚好转头，简易挑了下眉，他配合地摊开一只手，几颗不同颜色的糖就从简易的手指缝隙中掉在他手掌上。


    这一幕刚好被许愿和佀好好看见，许愿眨了眨眼睛，挽着佀好好的胳膊晃：「好好，我也想吃糖～」


    佀好好把短髮撂到耳后：「再坚持一会，糖在书包里。」


    简易听到，转身问许愿：「你吃什么糖？」


    「大白兔。」许愿好奇道，「你有吗，你刚刚给余亦时的不是果汁糖吗？」


    「等着。」简易在口袋里摸索，然后准确无误地找出了两颗大白兔递过去，「喏。」


    许愿接过，眼睛都直了，「你这口袋是百宝箱啊。」


    「百宝箱算不上，应该叫糖罐子。」


    校长终于结束了那无用的长篇大论：「好了，下面各班回到自己所在的座位，运动会很快开始。」


    柯景招唿着运动员给他们发号码牌，让他们用曲别针别好，要带好不要丢了。


    观众席面朝太阳，刺眼的阳光照的眼睛都睁不开，大家各出奇招，有的人有先见之明居然带了伞，把伞一打，自己缩在底下玩手机，大多数人都是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盖在头上，但手还要一直撑着，时间长了两条胳膊就酸麻得举不起来。


    简易既没带伞也没外套，被阳光刺的难受，干脆往上走，在树荫底下靠着栏杆站着。


    余亦时刚带好自己的号码牌就发现身边的人不在座位上，用手背挡住太阳到处看了看，最后一个抬头看到了上面的简易。


    「怎么在这站着？」


    简易言简意赅：「晒。」


    他一眼注意到余亦时身前别着的号码牌，203，盯着看了会，慢悠悠地收回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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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亦时偏头看向场地最右侧的观众席，那边阳光照不到，毫无规律地坐了一些人：「那边的场地学校好像没租吧？」


    「嗯，但是不晒。」


    「你去不去？」


    「你呢？」余亦时反问。


    「去。」


    「那走吧。」


    「你也去？」简易有点诧异，「你这种好学生去不怕被发现？」


    「你的好学生的评判标准是什么？」余亦时觉得很有意思，问道。


    有几片落叶从树上落下来，其中一片落到了简易手边的栏杆上，他捏着叶梗放在手里转圈，「学习好就是好学生喽。」


    「如果是这样的话。」余亦时的手伸到简易头上，「你不也是好学生。」


    「我？好学生？」简易一歪头。


    「你的年级排名是19，不算好学生么？」


    简易伸直了握栏杆的胳膊，刚要转过去面对余亦时，就被他一只手按住了肩。「别动。」


    「怎么了？」


    余亦时在简易的粉毛里拨弄着，指尖接触到头皮的触感让简易的整个脑袋都麻了一下，他想把脑袋拯救出来，却又不知道余亦时在干什么，只好那么僵硬地站着任由他动作。


    「好了。」


    他从简易茂密的头髮里拈出一片枯黄的碎叶，在简易面前晃了晃就随手丢掉了，和地上其他的落叶混在一起，很快消失不见。


    从余亦时按住他的肩膀再到找到碎叶，好像就几秒钟的时间，但简易却感觉过了好久好久，仿佛时间刚刚定格在那一瞬间，周围所有东西都被静止，只有他们两，独存于时间缝隙中。


    缓过思绪，发现余亦时也在看着他。


    他们都站在树荫里，但就算这样，余亦时的眼睛还是很明亮，眼底藏着一点细碎的光。


    「咳……」简易迅速偏过脸去，他这是在干什么，对着余亦时的脸犯花痴？


    可怕可怕，果然人不能在精神压力过大的地方待太久，比如a班，不然真要出问题。


    「简易。」余亦时叫他。


    「干、干嘛？」简易一个激灵。


    「你耳朵好红。」


    「！」简易连忙捂住自己的耳朵，还隐隐有些发烫，「这天太热了。」


    「嗯，那还去那边么。」余亦时看向阴凉的座位席，「人变多了，去的话应该也不会被骂。」


    「简易，余亦时！」刚要去阴凉处坐着，柯景在底下喊他们：「快过来给班上同学加油！」


    「……」


    简易抬头张望了一下，太阳还是那么大，老柯倒是全副武装做好了，一点都不管他们的死活。


    刚向阳光下迈出一只脚，头顶被一把伞盖住了。简易疑惑转头，和余亦时对上视线。


    他打量了一下这把伞，挺大，两个人一起绰绰有余：「你哪来的？」


    「买的。」


    「从哪买？」简易看到上面的小卖部，「别告诉我你是从那买的。」


    「嗯。」


    「多少钱？」简易问。


    「三十。」


    「多少？！」简易抬高声音，「这把伞十五我都嫌多，他居然敢卖三十？余亦时，你是不是被人骗了，三十还真买了。」


    「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我特么去找那个奸商。」


    「别去了。」余亦时满脸无奈地拉住怒气沖沖的简易，「孟翡他们的比赛要开始了。」


    简易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余亦时的肩膀：「你知不知道，这个价钱就专门宰你们这种书呆子的。」


    「嗯，下次注意。」


    他们站在座位席前面的栏杆处，姬世平和佀好好还有一部分同学已经在那了。


    「怎么样，开始了吗？」简易伸着脖子看起点方向，那边聚了一群人，根本找不到孟翡半点影子。


    「快了，先是男子组，孟翡应该没几轮就到。」姬世平说，「跑完100米还有200米和四百米，下午还有4*100米。」


    「许愿短跑也是都报了，下午还有1500米。」佀好好看了看手机上今天的温度和头顶的太阳，有点担心，「下午的温度肯定要更高了，长跑肯定很累。」


    「到了到了！下一组是孟翡了！」旁边的同学叫到。


    一时间a班所有视线都被吸引过去，孟翡在起跑线前活动脚腕，看到了自班人都在给自己加油，非常帅气地飞了个吻。


    「咦～」一阵嫌弃声。


    「预备——」裁判举枪，「跑！」


    起点线上的一排五个人箭一样地冲出去了，100米不长，比的就是爆发力和速度，孟翡加速冲刺，第一个跃过终点线。


    「孟哥牛逼！」


    孟翡笑嘻嘻地到一边，抬头向柯景邀功：「怎么样老师，我没说大话吧？」


    「继续加油。」柯景扔给他一瓶水。


    同时女子组也刚跑完，许愿过来拿水，佀好好贴心地给她拧开，她喝了几口，「你运气好，那组没有体育生，后面还有决赛呢。」


    「切，那群体育生我还怕他不成。」孟翡仰头灌了一半的水，「你那边怎么样？」


    「还行，目前来看没什么特别强劲的对手。」


    「加油。」


    「别轻敌。」柯景说，「能跑就跑，安全第一。其他跳高跳远的呢？」


    「还在比呢。」姬世平指着操场沙坑那个方向。


    「同时比这么多，都看不过来了。」柯景正好遮阳帽，「那等他们回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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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上午a班都在给报了短跑的学生加油，中午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这里场馆封锁不给点外卖，只能吃自己带来的东西或者到小卖部买。


    简易从包里拿出一盒海草寿司，面无表情地塞进嘴里咀嚼。


    余亦时带的是面包和苏打水，为了下午的长跑做准备。


    「你就吃这个啊？」简易瞥了眼他手里的东西。


    「怎么了。」


    「你吃这个下午长跑能行吗？」


    「可以。」


    「……」简易在书包里摸索，拿出一个瓶子倒出几片橙色的药片递给他，「吃。」


    余亦时接过，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你也是心大，问都不问我。」简易收好瓶子，「不怕是毒药啊？」


    「你不会那么干的。」余亦时喝了一口苏打水，「我尝出来了，是维c片。」


    简易嗯了一声，算是对他的回应。


    今天温度偏高，简易没什么胃口。带来的一盒寿司只吃了三四个，再吃就想吐了，反正他也没项目，也就没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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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下午的第一场比赛仰卧起坐，也不知道秩行是怎么想的，刚吃完午饭就仰卧起坐，做的时候难道不怕吐出来吗？


    参加仰卧起坐的是何思甜和项玉，柯景让她们别紧张，正常发挥就行。她们很争气，最终结果分别为一分钟53个和49个，柯景很是高兴，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要不今天就不布置作业了。


    第二场是万众瞩目的4*100米接力赛，为什么说万众瞩目呢，因为充满着很多不确定性，有可能第一棒跑的飞快，最后一棒很拉，还有可能后面奋起直追的，结局总是意想不到，就图个刺激。


    孟翡，姬世平，陶天意和董何毕已经去检录了，上午参加完项目的同学已经大半，中午手机也玩够了，现在几乎整个体育场都在等着4*100米的项目。


    四人站在操场中心的检录处，孟翡伸长脖子想看看是哪几个班和他们一起跑，还没等看到，身边的四个人看到姬世平也在，开口嘲讽道：「孟翡，你们a班是真的没人了啊，这么弱不禁风的人都上了。」


    「嘴这么臭，中午刚吃完屎？」孟翡毫不客气地回怼，「我说李嘉轩，你怕不是因为100米没跑过我气急败坏了吧？」


    「哦不对，你不光100米没跑过，400米也没跑过，200米也就和我一样的时间而已，就这还是个体育生，你们14班把你吹的多高，现在摔的就有多惨。」


    「闭嘴！」李嘉轩狠狠地跺了一下脚，平復了一下心情，忽然笑道：「孟翡，你也就嘴上厉害一点了，这次4*100米我们班连我三个体育生都在，我看你还能嘚瑟到什么时候。」


    「哎呦，我好怕怕呦～」孟翡故作柔弱地躲在姬世平身后，「班长，你看他们真兇，要是最后没超过我们，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姬世平扶了扶眼镜。


    「啊对，就是这句。」孟翡贱兮兮地嘲讽李嘉轩，「这句话送给你，不用谢，我们班长很大方，不收你钱。」


    「等着瞧吧。」李嘉轩恶狠狠地撂下这句，带着三个队友走了。


    董何毕一脸鄙夷：「切，狗仗人势。」


    「孟翡，你跑最后一棒吧。」陶天意忽然说。


    「啊？」孟翡一愣，不明白陶天意是什么意思。


    陶天意不自在地别过脸：「他们这么拽，打脸这种事我可不熟练，你来吧。」


    孟翡眨眨眼，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哈哈大笑道：「好！那就让他们看看到底谁是最牛逼的！」


    「加油！！！」


    检录处发生的事情很快传出去，a班和14班迅速站队，都坚持认为自班会赢，其他班乐此不疲地看戏。


    「这个孟翡，最后跑不到第一怎么收场。」柯景对这件事感到头疼，a班的人七嘴八舌地分析。


    「放心吧老师，他们肯定能赢的。」a班同学说。


    柯景没好气道：「你怎么知道，预知未来？」


    b班离他们最近，这个年纪的少年总会站在和自己有过相似经歷人的那边，不管是因为早上入场式两个班一起丢脸也好，还是因为他们在秩行都归类于传说中的的尖子班也好，他们都义无反顾地站在a班这边，连班主任吴通晓也是。


    吴通晓笑呵呵地安慰：「我看孟翡他们能行，那小子猴精猴精的，拿不准的事应该不会这么冲动。」


    b班还有人在那出馊主意：「柯老师，他没跑到的话，回来给他加作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好损啊。」


    有了这群活宝，柯景也跟着一起笑了，不再纠结于这件事。


    出来的名单也是不负众望，a班、14班、3班、9班四个班在同一场。


    知道了两个班这样的明面争斗，前面其他班的都不好看了，大家都在期待他们的这一场，到底谁胜谁负。


    终于要到他们这场了，每个人开始站到自己的位置上，第一棒姬世平，第二棒董何毕，第三棒陶天意，最后一棒孟翡。


    14班的站队也是很明了，一二三棒是体育生，李嘉轩最后一棒。3班和9班最后一棒也是各班最骄傲的体育生，一时间，观众席讨论声四起。


    「嚯，最后一棒神仙打架啊。」


    「其他三个我知道，a班的那个算什么神仙，他又不是体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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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说体育生就一定会赢了，我告诉你，就a班那个人，早上短跑100米400米都是第一，200米和14班最后一棒并列第二。」


    「我去，这好看了。」


    「可不是。」


    孟翡和李嘉轩站在第四棒，各看对方不顺眼。


    「预备——」裁判示意比赛开始，「跑！」


    全场的视线一下就聚焦在操场上。


    姬世平在内圈最远的一个，枪声一响，他握着接力棒就沖了出去，脚下的速度和他的脸形成对比，观众席一阵惊讶。


    「卧槽，那人看着文质彬彬的，怎么他娘的跑那么快啊？」


    姬世平步子迈的很大，就算在最远的那条起跑线，双腿倒腾几下即将追上最前面的那个。第二棒已经提前开始往前走准备接棒，姬世平把接力棒送到董何毕手里：「加油！」


    9班第一棒就落在后面，靠后面三棒的人基本上已经无力回天，在观众眼里已经只剩下三个班在比了。


    第三棒交接的时候，董何毕手抖了一下，接力棒掉在地上。


    「快捡起来！！」a班b班的人急疯了，可怜的栏杆被不停晃动着。


    陶□□迅速捡起接力棒，奋起直追。中间耽误了一点时间，14班第三棒的体育生抓到机会跑在第一。


    「陶天意！加油！！沖啊！！！」


    「陶天意！！」


    「加油！！！」


    a班的人大声喊着，b班也在一旁给他加油助威。


    不能输！


    陶天意在心里吶喊着，手臂加快了摆动的频率，步子越迈越大。


    老子他妈好歹也是a班的人，平时成绩倒车尾就算了，这个再不争点气，他妈别见人了！


    陶天意发了疯似的往前跑，紧紧咬着牙关，看到孟翡在前面，喊出声：「孟翡——」


    终于和14班的第三棒一起交棒，孟翡和李嘉轩像离弦的箭一般沖了出去，陶天意体力耗尽，跪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喊着：「孟翡！！加油！！！」


    也许是被陶天意的拼命感染了，观众席都在给a班加油，助威声此起彼伏。


    「a班，加油！！」


    「a班！！！」


    a班的人心都蹦到嗓子眼，集体冲到终点线旁边，学生会很贴心地送来话筒，他们不要命地喊着，广播声环绕整个体育馆。


    「孟翡！！你他妈跑快点！！！」


    「孟翡！把你平时抢饭的速度拿出来啊！」


    「孟翡！短跑小王子，你妈的沖啊！！」


    孟翡听到了大家的声音，距离终点很近了，李嘉轩紧追勐赶，孟翡心里骂了一句李嘉轩真他妈不是个东西，这要是输了他妈别活了。他发狠地一咬牙，跃过终点线。


    裁判当即宣布：高二a班，第一！


    「我们赢了！」


    「孟翡牛逼！！！」


    孟翡被众人团团围住，欢唿的声音冲破云霄。


    少年风华正茂，少年勇往直前，少年所向披靡，少年无所不能。


    简易拧开瓶盖把水递过去，笑道：「辛苦了，大功臣。」


    「一般一般，欧美第三。」


    学生会维持秩序，不允许这么多人聚在那里，孟翡故作虚弱：「我需要人扶着走。」


    「我来我来。」


    「闪开，功臣让我来扶。」


    「我想要简易和我时哥来扶。」孟翡笑眯眯的。


    「行行行，那我们上去了。」


    他是功臣，就让他任性一把，a班的人欢唿完，又回到观众席上。


    孟翡一边被简易抬着，一边被余亦时抬着，脸上的表情别提多享受了。


    「哎呀，好舒服啊，这是在天堂吗？」


    余亦时架着他：「你再乱动试试。」


    「难得这么高兴，你就让他嘚瑟一会吧。」简易说，低头发现自己鞋带松了，蹲下来繫鞋带让他们先走。


    打了个紧实的结，刚要起身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大喊：「孟翡！」


    孟翡和余亦时同时回头，还没看清来人就被横冲直撞撞到地上，因为余亦时是架着他的，两人又有身高差，倒下来的时候孟翡大半个身体都压在余亦时腿上。


    简易心里一跳，连忙跑过去扶他们。


    「孟翡！余亦时！」


    孟翡没什么事，但余亦时的脚腕似乎扭到了。


    「没事吧？还能动吗？」简易蹲下来，把余亦时的裤脚拉上去，脚踝有点肿了。


    「没事，还能动。」余亦时只是皱了皱眉。


    孟翡双手握拳，勐地转头看向撞他们的那个人，李嘉轩。


    「你他妈有病啊？走路不长眼？」


    「诶，怎么能这么说呢。」李嘉轩装的一副无辜的样子，「我只是跑过来想庆祝你拿了第一啊，只不过没剎住车而已。」


    孟翡一把抓住李嘉轩的衣领，眼睛好像能喷出火来：「你把我当傻逼呢？」


    「这你就误会了，我可没有。」李嘉轩拨开他的手，灿烂地笑了一下，「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你还是先担心你的同学吧，没记错的话，他不是还要参加下一场的3000米吗？我还以为，你们要在3000米上也打倒我们班呢。」


    孟翡一下抓住了这句话的重点，14班还有人要参加3000米，所以……


    李嘉轩是故意的！


    孟翡手上青筋都冒了出来，李嘉轩一看气氛不对，立马开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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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亦时要站起来，他们两赶紧去扶着。


    「我没事，3000米正常跑。」


    「你没事个头啊？」孟翡指着他的脚踝，「肿的跟球一样。」


    「没那么夸张，只是看着吓人。」


    「孟翡，你带他去医务室，我去和老柯说。」简易把余亦时交给孟翡。


    「我真的没事。」余亦时坚持道。


    「行行行，没事，先去医务室那看看，这点时间也不耽误检录，你要是真没事回来也来得及。」孟翡好说歹说，终于把这尊大佛架过去了。


    简易在回观众席的路上，路过器材室，听到里面传来李嘉轩的声音，放轻脚步站在门后偷听。


    李嘉轩：「我看那人去医务室了，多半是跑不了了。」


    杨飞：「你这能行吗？」


    李嘉轩：「怎么不行，a班人那么猖狂，你是咱们班的长跑健将，我刚去打听了，a班得了6个第一，4个第二，咱班只有5个第一，你在3000米上拿个第一，杀杀a班的锐气。」


    杨飞：「确实，a班那个人我认识，去年长跑好像是第三，没了他，我心里踏实多了。」


    李嘉轩：「这就得了，到时候好好跑。」


    ……


    站在门外的简易握紧了拳头。


    他回到座位席，打算和柯景说了余亦时脚腕受伤的事情却发现柯景不在，一问旁边的人才知道有项目进行的时候疑似有裁判包庇自班同学，她赶过去了解情况了。


    柯景不在，他和董何毕说了这件事。


    董何毕一听：「啊？这怎么办，3000米已经在检录了，那弃权吧。」


    「只能弃权吗？」简易问。


    许愿说：「也不是，只要找人替上去就行了，但我们班已经没人能去了。」


    简易沉默片刻，想起器材室里李嘉轩那噁心的算盘和言语，咬了咬牙：「我去。」


    --------------------


    第23章


    许愿睁大眼：「你去？你不是身体不好吗？」


    「找关系开的。」简易移开眼，「我好得很。」


    佀好好沉默地看着他，她知道简易是在骗许愿，骗大家，为了参加3000米，可是为什么要执着于3000米？


    「你行吗？」疑问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她知道简易自己有分寸。


    「放心。」


    「那我先去帮你检录，你准备一下。」董何毕跑走了。


    简易背过身，从书包里翻出一小瓶糖浆喝了，又磕了葡萄糖。佀好好看在眼里，嘆了口气：「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是必须这么做。」简易抹掉嘴边的液体，把听到的事情来龙去脉告诉佀好好，「能不能帮我个忙？」


    「你说。」


    「录音我发到你微信上了，你等会就去找裁判台，把录音给他们听，不信的话，让他们调监控。」


    「好。」佀好好应下，又看了他一眼，不放心道：「坚持不下去的话别勉强。」


    「放心。」简易说。


    广播已经在通知进场了，简易深吸一口气，心里很乱。


    他小学被别人追着跑了三条街都没趴下，三条街距离都不止3000米，中学跑步什么的也没有落下，不可能现在因为低血糖和贫血就退化，咬咬牙就坚持下来了。


    准备线那里一群人，杨飞看到简易，疑惑地皱起眉，而简易冷冷地横了他一眼。


    杨飞心里不屑，随便找个人补上，不足为惧。


    孟翡喝余亦时回到观众席的时候，比赛已经开始有一会了，柯景也回来了，听说了余亦时的事情，安慰道：「没事没事，咱们班不要3000米也很厉害了，好几个第一。」


    余亦时只是点点头，没找到简易，孟翡先问了：「诶？你们看到简易没有？」


    「简易？」许愿吸着奶茶，不解地回答，「简易在跑3000米啊。」


    「什么/什么？」孟翡柯景同时发声。


    「怎么了？」许愿不明所以，「如果运动员受伤的话可以替补啊。」


    柯景几乎是瞬间就站了起来，扒着栏杆看操场上的人流，真的看到了那个粉毛少年。


    「你们，你们，简易他有贫血和低血糖，怎么能让他去跑3000米呢？」柯景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什么？」董何毕呆了，许愿说：「他说是找关系开的……」


    余亦时握紧栏杆，眼神担忧地看向操场上那个人影，下午两三点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能行吗……


    此时的简易正努力调整着唿吸，不断激励自己。


    可以的，还有一圈就跑完了，快要冲刺了……


    心里这么想着，可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还有最后半圈，他感觉步子已经开始虚浮了，开始后悔中午又没多吃点。


    恍惚间他看到了杨飞开始提速，不行，不能让他们得逞。


    简易艰难地挥动手臂，顶着炎热的阳光，眼前越来越模煳。


    不妙啊……


    低血糖发病的徵兆，眼前模煳，事物全部泛白髮亮，到最后眼前一片黑，什么也看不见。


    争点气啊简易，起码跑完再黑吧。


    距离终点只有几步了，好不容易甩掉那么多人，不能半途而废。


    他调动全身的力气冲过终点线，没心思再管是第几，只知道再不找个东西靠着他就要栽在地上了。


    简易跌跌撞撞地扶着墙走到了后面没什么人会来的角落，伸手在眼前晃了晃，什么都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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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嘆了一口气，顺着墙壁滑落在地，疲惫地闭上眼睛。这次「失明」可能要持续一段时间，毕竟身体早就在抗议了。


    幸亏还提前磕了药，不然可能都坚持不到跑完全程。


    简易还在跑最后一圈的时候余亦时就已经准备下来，但是从观众席下来到比赛场地要绕一大圈，下来后就找不到人了。


    他绕着墙根摸索，最后在后面找到了坐在地上的简易。


    「简易。」


    被叫到的简易茫然地睁开眼，但眼前还是一片黑暗，顺着声音方向抬头：「余亦时？」


    余亦时看到的简易，脸色苍白，嘴唇无色，双眼无神，他蹲在简易身前：「还能走吗？」


    「……不能。」


    「哪里不舒服？」


    简易使劲眨了眨眼睛：「看不见了。」


    余亦时心里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简易说，「失明了，以后就是盲人了。」


    失明了？


    余亦时看着眼前这个人，双眼没有聚焦，好像真的盲人一样。他不可置信地握住简易的一只手，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你骗我。」


    微风拂过，吹起地上散落的残叶，卷到高一点的地方又落下。


    简易在这阵风里无言，等到风停了，笑眯眯地拍拍余亦时的手：「你怎么知道？」


    都用这种语气了，看来是真的没事。


    余亦时松口气：「有没有不舒服？」


    「有。」简易就像一个为了从树上拿下风筝摔下来后需要大人安慰的小孩，「好累，好饿，好渴。」


    余亦时下来时带了一瓶水，拧开送到他嘴边：「喝吧。」


    简易一阵乱摸，摸到了余亦时抓着瓶子的手，就那样喝了几口水。


    「张嘴。」


    「嗯？」简易感觉嘴里被塞了一颗糖，还是白桃味的，「还挺好吃。」


    余亦时起身准备去扔垃圾，却被简易抓住手腕：「你去哪？」


    「扔垃圾。」余亦时晃晃手里的垃圾，意识到他看不见，又停下动作。


    「哦，那你去吧。」简易松了手，把自己缩成一团，下巴放在胳膊上。


    余亦时身形顿住。简易现在这样子，像一只被抛弃的流浪猫，独自缩在墙角，路过的人好心给它餵了食，然后再次离开。


    虽然简易没说话，但余亦时觉得现在需要陪在他身边，于是他又重新蹲下。


    没听到离开的脚步声，简易又抬了头：「你怎么没走啊。」


    「附近没有垃圾桶。」


    「余亦时。」


    「我在。」


    简易伸出一只手：「你给我抓着，我没安全感。」


    余亦时伸手回握：「为什么要跑3000米？」


    「李嘉轩他们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让你不能参加，他们的计划是让杨飞拿第一，这样就能拉平我们班和14班的差距了。」简易愤愤不平地说着，「真是噁心。」


    「对了，你的脚。」简易晃晃两人拉着的手，「有没有什么大问题？」


    「没事，用冰袋敷完很快就消肿了，只是走路有点变扭。」


    「那就好。」


    两人又坐了会，都没说话。简易感觉眼前有点亮光了，然后慢慢恢復了视力。


    他转头看向余亦时，余亦时也在看他。


    「能看见了？」


    「嗯，一般缓一会就好了。」简易回答。


    「能起来么？」


    简易点头，刚要撑着墙借力，就被余亦时拉了起来。


    「下次别这样了，自己的身体。」


    简易不在乎地抓了抓头髮：「我自己有数。」


    为了证明身体确实没毛病，他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看余亦时没跟上来，想到他脚腕还有伤。


    阳光下，少年逆着光朝身后的人伸出手，笑容灿烂：「余亦时，快来！」


    光被树叶切割成一块块光斑，照在地上，照在少年脸上，脚腕处的疼痛似乎减淡了。余亦时被简易的笑晃了神，胸腔里勐烈的跳动让他无法无视，他强压下心底的悸动，握住少年的手。


    「来了。」


    -


    回到观众席，柯景直接沖了过来，对着简易上下扫视：「有没有哪不舒服？」


    「没有，老师。」简易乖巧回答道。


    柯景认认真真把简易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除了脸色比较苍白，其他地方都很完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下次不许这样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呢你说对不对，吓死个人了。」


    「好的老师。」


    柯景检查完，孟翡又凑了过来：「真的没事？」


    「没事。」简易从包里翻出葡萄糖吃下去。


    「你这，直接口服啊，真没事？」


    孟翡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只是简易一次吃的剂量确实有点大，把他们看的心惊胆战。


    「真的没事，过一会就好了。」


    「行吧……」


    肚子有点饿了，简易翻出中午没吃完的寿司，正准备拿起一个送进嘴里，又被孟翡夺过去。


    「？」简易拧眉，「干什么，吃东西还不让吃啊？」


    「你就吃这个？」孟翡嫌弃道。


    「不然呢？」


    「吃点有营养的好不好。」孟翡把一盒水果递给他，「吃这个。」


    简易仔细瞧了瞧那盒水果，草莓，车厘子，青提，桃子，「这哪来的，不会又是便利店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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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管。」


    算了，吃这个确实比寿司好点。


    「现在是什么项目？」简易问。


    「是许愿的1500米。」孟翡说。


    简易抬眼，似乎已经到最后一圈了，佀好好和别的班同学一起等在终点，许愿现在是第三名，只要最后冲刺一把，获得第一不是没可能。


    「许愿！加油！」


    「许愿，冲刺了！」


    裁判吹一声哨：「第二名，高二a班。」


    许愿喘着气，鬓角的头髮都被汗湿了：「对不起，我实在是没力气了。」


    柯景笑着：「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你已经很棒了。」


    佀好好拿着扇子给她扇风，然后给她递水：「快上去休息会。」


    「好好，你真好。」许愿挽着佀好好的手，头靠在她肩上，「有你这样的朋友可真好。」


    佀好好给她整理好头髮，笑了笑。


    嗯，我也很高兴有你这样的朋友。


    但是。


    我不想和你只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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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运动会第一天高二a班一战成名，不只是因为4*100米接力赛，佀好好拿了简易的录音去裁判处检举，当场就调取了监控录像。


    李嘉轩撞人的地方就在操场上，不是什么偏僻的地方，很容易就被监控抓到了，裁判处和校方直接就宣布了高二14班所有的名次都不作数，李嘉轩和杨飞要做处分决定。


    这事不知道被谁爆到了年级群和秩行校园墙上，一经传播，网上声讨一片。


    【我靠，14班他妈要不要脸啊，这种事都能做得出来。】


    【也不愧是高二最差的一个班，三观也烂。】


    【撞的可是余亦时啊，年级第一啊，a班学霸啊。】


    大家骂完一波，又有人传出简易替余亦时跑3000米的事情，详细程度到连简易的低血糖和贫血都写进去，舆论瞬间又扭转了。


    【我去我去，是不是那个粉头髮的，我之前就注意到了，特别可爱！】


    【卧槽这格局，为了班级荣誉命都不要了。】


    【那个……难道没人觉得很好磕吗……】


    【贊同楼上！】


    简易本来只是随便翻翻，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他拧着眉盯着那个词，这都什么，可爱？这是形容他的词？


    运动会一天是结束不了的，有了昨天的教训，简易特地戴了个帽子，早上来的时候其他人差点没认出来。


    孟翡：「嚯，简易，你这帽子一戴，真有点不良少年那样子。」


    简易：「拉倒吧你。」


    高二的比赛都结束了，今天比的是高一和高三一些剩下来的项目，没什么好看的。


    昨天晚上看年级群和校园墙上的东西看到深更半夜，他现在困的站着都能睡着。简易找了个角落的位置，把帽子压低，靠着墙睡觉。


    余亦时大早上就被检录处叫过去，说是要领什么东西，结果到手的是那个白熊抱枕。


    回到观众席的时候因为这个巨大的抱枕引起一路围观，孟翡远远地就看见余亦时绷着一张脸，怀里抱着个格格不入的抱枕，简直要笑死了。


    「我说，这反差也太逗了。」


    孟翡笑嘻嘻地凑到余亦时面前，想摸摸抱枕，却被手扑了个空：「喂！」


    余亦时：「简易呢？」


    孟翡朝角落努努嘴：「睡着呢。」


    余亦时坐到他身边，看旁边的人睡的好像并不安稳，头靠着坚硬冰冷的墙，双手环胸就那么睡着。可能是现场环境太吵，眉头很轻地皱着。


    他把简易身子挪正，再把手里那个巨大抱枕塞进怀里。


    手上忽然多了东西，简易无意识地抱紧，似乎是对怀里的东西很满意，他的眉头舒展了一些，乖顺地抱着抱枕，还往上蹭了一下。


    余亦时就坐在旁边，自家微信群里他妈徐雪转发了一篇文章，名为「菠萝包的无数个口味」并且艾特全体成员。


    【妈：看看这里面有没有喜欢的口味，我回去研究研究。】


    【爸：我公司忙，你看着做吧。】


    【妈：就知道忙你那个破公司，行行行你是大老闆。@y你那个同学喜欢吃什么口味啊？】


    余亦时思考片刻，简易好像喜欢吃草莓车厘子青提这一类，但是菠萝包应该做不成那个味道吧？


    【y：就做原味吧。】


    【妈：好嘞。】


    熄灭屏幕，余亦时偏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人，睡觉真是不安稳，身子一边倒，旁边要是没人都要栽到地上了。


    他轻嘆一口气，再次把简易扶正。


    ……


    简易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的，起床气作祟，他满脸不爽地睁开眼，想看看是谁那么聒噪。


    一大群人围在a班的观众席，面容都很面生，但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庞，李嘉轩。环顾四周，身边a班的人都在和14班的人对峙，a班的人以孟翡为首站在他身后，14班的人以李嘉轩为首。


    「怎么了？」简易站起身走到孟翡身边。


    「你醒了啊？」孟翡指着14班的人，「还不是某个班觉得丢脸，来找我们对峙。」


    简易听完嫌恶地扭开头：「废话真多，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可对峙的？」


    「简易，你嘚瑟个屁！」李嘉轩打断他，「我们自己干的事你罚我们就行了，干嘛把我们整个班的奖项都抹除了，玩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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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易嗤笑一声，「这关我屁事？」


    「肯定是你找校方说了什么，不然怎么会这样！」李嘉轩气急败坏。


    「校方和裁判处两方决定，我说的话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啊？」李嘉轩双手插兜，语气拉长，「您是少爷，家里给秩行捐30万，那些校领导不上赶着巴结你？」


    啧。


    简易再次对简洺禹的这大手笔感到厌烦，要捐就捐，非要闹的人尽皆知，真是应了那句话：不作就不会死。


    「你有本事，你怎么不捐啊？」孟翡回击道，「你就一次性给秩行捐个几亿，马上秩行就为你改名，厕所都贴你艺术照。」


    「你们不承认是吧，那也行，应该都认识我哥吧，那直接约架。」李嘉轩说。


    孟翡：「你哥？你哥哪位啊？」


    14班七嘴八舌：「你连他哥是谁都不知道？」


    孟翡：「妈的我又不是他爹，知道他哥是谁。」


    「是李嘉诚啊！」


    李嘉诚？这名字有点耳熟啊。简易回忆着在哪听到过，孟翡先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动作幅度很大，14班的人连同李嘉轩都懵了。


    「你他妈笑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没笑啊哈哈哈哈哈。」孟翡笑的直不起身子，「你……你把你哥叫来，看看到底谁怕谁。」


    说曹操曹操到，李嘉诚从底下跑上来，一把搂住李嘉轩的肩膀：「谁欺负你？」


    「就是他！」李嘉轩指着简易。


    李嘉诚从上到下把简易打量个遍：「就是你小子啊，欺负我弟，不要命了？」


    也不怪他没认出来简易，简易最标志性的就是那一头粉发，现在戴了帽子，脸又被鸭舌帽的帽檐藏在阴影里，确实很难分辨出来。


    看到李嘉诚的脸，简易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个人是谁——考场上因为不给他抄答案约架却被自己揍了一顿的那个人。


    那时候还哭喊着喊他「哥」，现在就来给自己亲弟撑腰来了。


    简易捏住帽檐往上一提，蓬松的粉毛瞬间跳出来。


    「简……简易？」李嘉诚说话都结巴了，怎么会是他？


    「你刚刚是要，揍我么？」简易往他那里走了几步。


    「没没没，没有的事。」李嘉诚连忙否认，「我弟弟不懂事，打扰了。」


    说罢他生拉硬拽地把李嘉轩拖走，李嘉轩还不知道情况，大喊着：「哥你怕他干嘛？」


    「闭嘴吧你。」李嘉诚脸色难看，「谁让你招惹他的？」


    「我没……」


    「快走！」


    剩下14班的人一脸懵逼，他们本来就是因为不服自班的奖项都不作数被李嘉轩怂恿来的，现在李嘉轩走了，他们也没理由再待在这，灰头土脸地走了。


    a班的人也不清楚为什么忽然人就散了，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没多问。


    孟翡笑的肚子都疼了，在座位上「哎呦哎呦」半天：「真是好一出大戏啊。」


    简易烦躁地捏了捏鼻樑，就因为这点破事打扰他睡觉，真是。


    正当他准备再眯一会时，意外地发现那个白色的抱枕：「这哪来的？」


    余亦时：「3000米，奖品。」


    「原来你在啊，刚刚没看见你。」简易重新坐下，刚刚只顾着解决那件破事了，醒来的时候没看见余亦时也没注意到手上的东西。


    他把抱枕翻过来，和「白猫」冷酷地对视一会，越看越不对劲，然后发现了抱枕上的标籤：大型抱枕/白熊款。


    神特么的白猫。


    简易一脸质问：「余亦时，这是白熊，你不早说？」


    余亦时一脸坦然：「是么，我也看错了。」


    简易：「……」


    你猜我信不信。


    算了，白熊就白熊吧，舒服就行了。


    简易抱着抱枕，刚找了个姿势准备继续补觉，旁边又有人再叫他，麻木地睁开眼：「谁啊？」


    「不知道。」旁边班的人说，「反正就是找你，在器材室那边。」


    孟翡：「不会是李嘉轩那傢伙要打架吧，那边人少又没监控，干点什么找不出证据。」


    许愿：「除非他还想处分罪加一等。」


    简易：「没事，我又不怕他。」


    余亦时：「以防万一，我陪你去。」


    孟翡：「我也去我也去！」


    许愿和佀好好：「带我们一个。」


    简易：「……你们是去看热闹的吧？」


    从观众席来到后面的器材室，几人决定由简易先进去，要是情况不对他们再冲进去。


    简易一个人拐进后墙，四处张望没发现李嘉轩他们的身影，倒是在器材室门口看见几个女生。


    几个女生看见他来了，把其中的一个推出去，鼓励着：「菡菡加油，你可以的！」，然后一熘烟跑了。


    程菡深吸一口气，往简易的方向走了几步，最后停在他面前，把身后藏着的情书双手递过来，因为紧张的原因声音都是抖的：「同、同学你好，我叫程菡，是高二……高二4班的……」


    程菡抬眼，看见简易对她笑了一下，更加语无伦次了：从你转学过来第一天我就注意到你了，我路过a班的时候总能看见你，这次月考我也关注你了，你成绩很优秀，人也长的好看，听说还是从英国转学回来的，总之很、很优秀，哪哪都好，我很喜欢你，但是我知道我们两是有差距的，而且差距很大，我学习一般，长得也不好看，但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认识你……这是我写给你的情书，请你收下……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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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程菡断断续续地说完，双手捏着情书往前一送，头低的快和地平线平齐。


    内心已经做好了被头也不回拒绝的打算，手上的情书却被人抽走。


    程菡紧张地抬头一看，简易拿着情书，翻过来看信封上的署名，然后笑着看向她：「程同学，你好。很感谢你的喜欢，我也很惊讶会有人一直在关注我，辛苦了。」


    看程菡很紧张，简易语气轻松：「你把我想的太好了，我的成绩别看这次月考拿了个19名，但平时我的理科可从来没有及格过，这你不知道吧？」


    程菡确实没想到，简易又苦着脸补充了一句「我的数学只能考一半」，这才让她笑了出来。


    「要说我长的多好看，这个我可不反对你了，毕竟在英国可是很多人这么说过。」简易做了个鬼脸。


    程菡不那么紧张了，开始放松下来：「可你长得真的很好看。」


    简易站直身子：「去英国上过学没什么的，只不过是换个地方不及格而已。」


    「还有啊。」简易认真地看着她，「你长得很好看，不要贬低自己，懒□□怎么能用来形容女孩子呢？女孩子都应该是天鹅才对。」


    「程同学，能被你喜欢我很荣幸，但是请原谅我没办法接受你的心意成为你的男朋友。但是我很佩服你的勇气，能当面告白，你很勇敢，是我做不到的。」


    程菡咬紧了嘴唇：「嗯，我知道的，我知道我们相差很大，被拒绝也是应该的。」


    「程同学，我不是这个意思……」简易眼看解释不成这个小姑娘就要哭了，脑子一转，对着她小声道，「我喜欢男生。」


    程菡呆住了。


    「你也知道，国外比较开放，我在国内肯定不能这么说对吧……」简易眨眨眼，「你会替我保密的对吧？」


    程菡一阵头脑风暴，终于理清来龙去脉，想开了，重重点头向他保证：「我不会说的！」


    「谢谢你啊。」简易从口袋里摸出几颗糖，「送给你，再次感谢你的喜欢。」


    简易晃晃手里的情书：「程同学，这个，你要拿回去吗？」


    「嗯……」程菡把糖和情书一起收好。


    「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谢谢你。」


    简易又想到什么：「那你要怎么向你那些朋友解释呢？」


    「我就说……我们成朋友了，可以吗？」程菡问。


    「当然。」


    进来的时间有一会了，简易又和程菡说了几句，转身准备回去。


    刚要拐出去，就看见和他一起来的那几个人集体趴着墙，一副吃瓜的样子：「我说你们干什么呢？」


    孟翡一脸激动：「有人和你表白啦？」


    简易就知道肯定被听见了，无奈点头。


    孟翡：「可以啊简易。」


    许愿：「答应了吗？」


    余亦时在一边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盯着简易。


    「你们怎么那么八卦啊。」简易推着他们往前走，「人家只是真心话大冒险输了，别到处瞎传。」


    孟翡神经大条，一听就信：「这样啊，那我们赶紧回去吧。」


    许愿和佀好好对视一眼，也知道这种事情要给别人留点隐私，不再多问。


    余亦时被简易拉着胳膊走，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运动会的项目都比完了，a班拿到了7个第一，4个第二，位列全年级第一。


    柯景很是满意，大发慈悲地宣布今天下午放的半天假就不布置作业了，这可是头一回，a班的人欢唿雀跃。


    「简易，时哥，下午没作业，去不去网吧打游戏？」孟翡问他两。


    「时哥会去网吧吗？」姬世平弱弱地问。


    简易嚼着柠檬糖，附和道：「余亦时都不打游戏吧？」


    余亦时：「去。」


    几人一拍即合，穿越操场往体育场的入口处走去，孟翡张罗着再叫几个人，拿着手机到处艾特人。


    距离上一次在网吧打游戏好像已经是很久之前了，简易正准备看看游戏帐号什么的还在不在了，毕竟太久没玩的话估计不是被抓去做人机就是帐号已经找不回来了，又被人远远地叫住。


    循声回头，只见又有几个女生跑过来，还没等简易开口，几人就把手里的信封往他手里一塞，捂着脸不好意思地跑掉了。


    简易脑袋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这……」简易拿着几个信封拿起来抖了抖，这是什么情况？


    还没等他缓过来，许愿和佀好好从身后追过来，把手里的东西往简易手上一塞。


    「这又是什么？」简易头疼地看着手上凭空多出来的一个塑胶袋。


    许愿如数家珍：「本校各位不知名女孩送来的情书，里面还有糖、巧克力、面包还有饮料。」


    简易：「……」


    事情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样的。


    孟翡打字的手都停住了，在一边目瞪口呆，不知道发什么疯，拉着简易的手就是一通握。


    「？」简易以为他受什么刺激了，「你干什么？」


    「握握手，把你的桃花运分我一点。」


    「……」


    终于把自己的手从孟翡那拿回来，简易问许愿：「她们就这么给你的？」


    「不是。」许愿说，「分了好几批人呢，我怕拿不下才拿袋子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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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有没有说什么？」


    「没说什么，就说让我们帮忙给你。」


    简易深吸一口气，这些都是什么事啊。


    余亦时瞄了一眼袋子里的东西：「这些怎么处理？」


    要是只有吃的也就罢了，袋子里的情书加上简易手里的，有五六封。他把情书挑出来整理好，收进书包里——那能怎么办呢，总不能扔掉吧，回去看一看，要是有署名最好，回头找个机会让人还回去，没有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件事耽误了一会功夫，最后几个人来到某条街上的一个网吧，陶天意和两个简易不认识的人已经等在那了。


    熟悉的人相互打了招唿，简易正愁怎么解决情书的事情，其他两人介绍自己的时候也没什么心思听，只胡乱点头。


    「老闆，开连在一排的机子。」孟翡站在前台。


    老闆说：「连在一起的没有了，有五个一排的，两个对面的。」


    「也行。」


    孟翡姬世平陶天意他们几个似乎是认识，简易和其他两人不熟，干脆让他们五个坐一排了，他和余亦时坐在对面的两个机位上。


    弄了半天，果然距离上次登录帐号的时间还是太久了，找回有点麻烦，不想让他们五个干等，简易让他们先玩。


    旁边一直没动静，简易转头一看，余亦时盯着桌面上各种游戏图标，眉头微微蹩起。


    这种学霸怕是一次都没来过网吧，简易把转椅往他那移了移，滑轮顺滑地滑到他身边：「你怎么不玩？」


    「没兴趣。」余亦时淡淡道。


    「那你非要来干嘛？回家歇着不好？」


    网吧里环境就那样，有素质的人还会戴个耳机，没素质的公开外放嘴里还喋喋不休地骂人，各种见不得人的词都有。还有巨大的音乐声，视频直播的声音，光线还有些昏暗。


    余亦时没说话，只是靠在转椅的椅背上，眼睛在这环境中隐隐发亮。


    「你经常来么？」


    「算不上。」简易也往后一靠，「很久没来了。」


    时间地点都已经记不清了，大概可能是初中的时候？


    小时候羡慕别的同学都有家长陪在身边，而自己家长会都没人来，当时老师让他们回去告诉家长来参加，可悲的是简易根本就不知道简洺禹和秋荷在哪里，他们总是满世界的飞，而且回消息的速度极慢。


    以至于今天给他们发消息，过几天才回的情况不占少数。


    有时候碰巧手机在他们手上了，简易的消息就回的很快。简易问起来的时候，简洺禹说公司最近出了点问题，所以他和秋荷一段时间内都会很忙。


    而家长会？根本不可能有时间回来的，只是草草向班主任说明了情况，于是家长会当天其他同学都是爸爸或者妈妈坐在座位上，同学站在一边，只有简易一个人坐着，格格不入。


    偶然的一次机会，有同学去简易家里玩的时候看到了他家的钢琴，现场弹了一段，简易觉得很好听，想着自己平时在家除了写作业就是打游戏，也没什么事干，就自学上了。


    一个周末简易又是闲来无事在家弹琴，简洺禹和秋荷为了给他一个惊喜提前回来了，一进门就听见婉转动听的琴音，两人看见简易在弹琴皆是一愣，然后非常高兴，让他多弹了几段，然后开始询问练了多久了，到什么水平了？在得知他已经自己考了八级之后，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那天过后，简洺禹和秋荷回来的频率就增加了，以前两三个月都见不着一次，后来一个月能见一次，甚至两次。


    他们回来都是让简易练琴，当时他还很高兴，以为自己终于有了能让他们多陪陪自己的方法，非常努力积极地练，游戏都不打了，最后如愿以偿考完了钢琴十级。


    有一天上午两人拉着简易，嘱咐他把自己最拿手的一段曲子练熟。晚上把他带到外面，有很多人的一个大堂，中间有一架钢琴，简洺禹让他去演奏一曲。


    简易从来没在那么多人面前演奏过，不免有点紧张，中间虽说出了点小差错，但好在也没人听出来。其他人在他弹完之后都非常捧场，围在简洺禹身边夸赞简易。


    「简总真是万事诸顺啊，公司这么大，夫人也这么能干，现在儿子也才华横溢，以后一定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那是那是，简总生意是越做越大了，不知道鄙人有没有那个荣幸和简总合作？」


    简洺禹哈哈大笑：「各位别急，英雄所见略同，我们好好讨论讨论，如何？」


    大家的关注点都在简洺禹和秋荷身上，简易弹完一曲，坐在琴凳上，怔怔地看着这些熘须拍马的人。


    不会有人在意刚刚弹钢琴的小孩，也不会在意钢琴曲里到底错了几处，更不会有人放在心上。


    简明禹和秋荷结交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高兴还来不及。


    回家的路上，简易问了一句他弹的怎么样，两人含煳其辞地说弹的非常好，以后就是要多在外人面前展示展示，锻鍊自己。


    简易越听，心越沉。


    不久后他们再一次回来，向往常一样嘱咐他多练琴，晚上出去。


    那是他练琴以来第一次拒绝他们。


    简易和他们大吵了一架，夺门而出自己在网吧过了一夜。


    那晚也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自己在外过夜，过程实在是说不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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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在街角的网吧都不用身份证，什么人都能进去，里面又吵又黑，简易报復性地打了一晚上游戏，好像要把练琴放弃游戏的时间都一下子补回来。


    后来他自己其实想明白了，商业上这点事情，想想就水落石出。简洺禹和秋荷只是把他当成在商业场上炫耀的工具，吸引更多的人夸赞和结交，方便以后的合作。


    而他，傻傻地以为只要把琴练好就能让他们多陪陪自己。


    记不清那天到底打了多长时间、什么游戏、赢了没有，手指只是麻木地敲打键盘，周遭的一切声音逐渐消逝。简易听到自己的声音，一开始声音很远，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过来，一点点靠近，最后，声音不受控制地从自己嘴里发出来。


    他说。


    你他妈真是个傻子。


    那件事之后他和简洺禹秋荷的关系彻底闹崩，他们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以前那么喜欢弹琴的简易为什么现在一点也不碰了。


    至于网吧，因为简洺禹公司的事情，他又到转学国外去了，一堆事情堆在眼前，也没了去网吧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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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回想起这些不愉快的事情，简易揉了揉眉心，觉得晦气。


    想的多了，周围的环境又和那晚重叠起来，简易好像看到自己坐在电脑前发了疯似地通关，脑仁一阵闷疼，好像周围的空气都不流通了，有种喘不上来气的感觉。


    他「腾」地站起身，对面五人的视线齐刷刷看过来，带着不解，简易拂了拂手：「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


    余亦时拿上两人的东西，也跟在他身后出去了。


    新鲜的空气灌入肺里，简易觉得又活过来了，察觉身边站了个人，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你怎么也出来了？」


    余亦时也吸了口气：「里面确实闷。」


    简易闻言扯了下嘴角，又侧身回头望向网吧。


    闷，但是没有当时闷。


    两人在门口站了会儿，余亦时先说话了：「回家？」


    「嗯。」简易给孟翡发了个信息说明情况。


    一路上相伴无言，简易觉得自己肩上空空如也，以为自己把包落在网吧了，侧头一看余亦时给他拿着呢。


    「我的好同桌，没了你我可怎么办啊。」简易调侃道。


    余亦时拿他没办法地摇头：「自己的东西不记得，还指望谁记得啊。」


    「指望你啊。」简易轻飘飘地握住他的书包带子，放在手上卷了几下。


    「嗯，指望我。」余亦时把书包带从他手里抽出来，拿出手机看了眼，七点。


    他的手机屏幕一点没遮掩，简易也看到了，上面还有未读的微信消息，好像是他妈妈发过来的，应该是催他回家吃饭吧。


    这也属于别人隐私，简易迅速移开眼，不再多看。


    他们已经走到了商场门口，他催促道：「你赶紧回家吧。」


    「你呢？」余亦时回了信息，问他。


    「我？我当然也回家了。」简易声音小了下去，家里反正也没人，回不回去又有什么关系，虽然这么想着，但他还是转身向自己家方向走去，「明天见。」


    余亦时站在原地没动，盯着简易的背影渐行渐远，不知道在想什么。


    简易拎着自己的书包往背后一甩，一只手拿着手机看微信，走的慢慢悠悠。秩行校园墙上又发了一篇帖子：「爆！秩行多位女生对a班转校生有好感！」


    ……


    怎么这也有。


    点开帖子，发帖的那个人还列举了送的东西，情书、巧克力等。


    底下的评论更是盖了不知道多少楼，说什么的都有。


    【不是，我就看个热闹，但是为什么非要在同一天送？】


    【我靠你们送怎么没人通知我，早知道我也送了。】


    【楼上加一，这么好的事情你们嘴是真严啊，再说一起送怎么了，一个人送才尴尬呢。】


    【你们别太离谱。】


    这几条评论被顶到最上面，简易看完眉头直跳，想法和四楼的那个人一样。


    真的别太离谱。


    他从来没听说过送情书还要一起送的。


    罢了罢了，她们开心就好吧，至于情书，回去还要好好解决。


    简易摁灭手机屏幕揣进兜里，走着走着手腕突然被人抓住，他条件反射般地回头就要动手。


    「是我。」那人嗓音低沉。


    「余亦时？」简易借着路灯看清了来人的脸，松了一口气，「你怎么还在这？」


    余亦时松开了简易的手腕，手臂自然垂落在身体两侧，「你家不是没人么。」


    「是啊。」简易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怎么了？」


    「去我家吃饭。」


    「？」


    简易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刚刚说什么？去他家吃饭？应该不是吧，说不定说的是「晚上要吃饭」呢。


    路灯照在他们头顶上，简易一脸茫然怔忪，而余亦时只是那么站着，等着他的回覆。


    「那个……」气氛莫名有些奇怪，简易小心开口，「你刚刚说的是『晚上要吃饭』，还是『去我家吃饭』？」


    余亦时又重复了一遍，这次的语气还特地放慢了些：「我说，『去我家吃饭』。」


    「啊？不用了吧？」


    真不是简易不好意思，要说脸皮厚他早就练出来了。但是都七点多了，首先余亦时看着就不像平时会这么晚回去的人，他父母应该挺担心。再说，现在都过了吃晚饭的时间，他这么过去像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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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晚上又要吃冰箱里的东西么。」


    「我……」


    简易一时无言以对。换做平时还好，但现在让余亦时知道了他又有低血糖和贫血还不好好吃饭，没由来的有一种被抓包的心慌，真是奇怪，他怕他干什么，一点理由都没有。


    余亦时抓住他的书包带：「你什么？」


    「不是，你等等。」简易眼看他就要把自己拽走，连忙说，「我这么突然去你家算什么，你爸妈不会觉得很奇怪吗？」


    「他们不管。」


    这不是管不管的事啊喂。


    再说哪位家长会放任一个陌生人在自己家光明正大地吃东西一句不问啊？


    「再等等……」


    「我和他们说过了，刚好还没吃饭，在家等我们。」


    啥？？？


    简易懵逼了，现在？还没吃饭？在等他们？


    余亦时低头看他：「还等么。」


    哪有让别人家长等着自己的道理，简易疯狂摇头：「走吧走吧。」


    原路返回，简易还处在摸不着头脑的状态，余亦时家这么晚还没吃晚饭？还同意了他带别人回去？这和不速之客有什么区别？还有他这个样子，简易下意识寻找早上带的那顶鸭舌帽，这一头粉毛看着真的不像什么好学生，他父母不会以为自家儿子被什么小混混骗了吧，不但被骗了，还嚣张地要上门。


    路过商场门口，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要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穿过一条街，对面就是简易以前草草扫了一眼的高档小区。之前没机会近距离观赏，这下要进去了才好好打量起来。


    每栋楼都不矮，起码有二十楼起步，小区大门前立着一大块牌子，写着小区的名字：北极星区。小区里环境肯定不会差，中间还有喷泉，两边的路上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垃圾，园艺区一看就是常年有人照料，灌木的造型都是尽心修剪过的。


    简易跟着余亦时来到靠右侧的一片区域，走进了一栋楼。


    余亦时在电梯上按下18楼，电梯便安稳快速地到了。


    忽然进到别人家，还要面对他家长，简易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放松下来。


    门上是指纹锁，余亦时轻轻一按门便开了。他率先进入，就听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回来啦？」


    「哥哥！」


    听声音，好像就余亦时的妹妹和妈妈在？


    徐雪从厨房里探出头，看余亦时身后空无一人，疑惑道：「儿子，你说要带回来的朋友呢？」


    「谁啊谁啊，是不是那个粉头髮哥哥啊？」余叶塘兴奋地蹦蹦跳跳。


    门外刚想把帽子戴上掩盖住发色的简易：……


    余亦时微微侧身，把门拉开大一些，看着站在外面不知所措的简易，温声道：「进来吧。」


    简易哦了一声，站在玄关处换上余亦时给他拿的拖鞋。


    徐雪从厨房里走出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这就是你的朋友啊？」


    寻着声音抬头，简易看到了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看上去温温和和，眼睛笑起来很有感染力，他连连应声：「阿姨好，我叫简易。」


    「哎呦我知道的。」徐雪笑呵呵的说，「余亦时跟我提过的。」


    「啊，是吗……」


    简易实在想不出来余亦时能提到他什么，难不成是刚转来那时候，和她说我的新同桌是个蠢货？？


    不能吧……简易心虚地想。


    「哥哥！」没多想，余叶塘过来拉他的手，简易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又见面了，余小朋友。」


    「哥哥，上次那个蓝莓卷很好吃，谢谢你！」


    简易没想到小姑娘还记着这件事，笑眯眯地：「不客气，你要是喜欢，哥哥下次还给你带。」


    「哎，不用不用。」徐雪连连摆手，「那也不便宜，别听糖糖瞎说。」


    「没事的阿姨，那个店长是我朋友，我和她说一声，下次你去给你打折。」


    「害，你这孩子。算啦算啦先吃饭，都饿了吧？」徐雪把菜一盘盘端上桌，「儿子，糖糖，拿碗筷给客人！」


    简易不习惯一个人站着，也走进厨房，被徐雪叫住：「哎，你就别去了，你在这坐着吧。」


    「没事的阿姨，我去帮帮忙。」


    简易进了厨房，余亦时正在装饭，他帮忙把饭碗端到桌上，然后不知道哪个碗给哪个人，求助地望向余亦时。


    余亦时很自然地纷发碗筷，然后把最少的那碗饭递给他。


    「儿子，怎么不给人家多装点？」徐雪盯着那碗饭，「那么少吃得饱吗？」


    「吃得饱吃得饱，我……饭量小。」简易说。


    其实看到那碗饭的时候，简易愣了一下，不是因为饭量少，他平时在学校午饭也就吃那么点，多了是一点都吃不下，没想到余亦时会注意到。果然有妹妹的人就是细心啊，他心里感慨。


    徐雪：「小易……可以这么叫你吧？」


    简易：「可以可以。」


    徐雪：「余亦时突然告诉我你们要来吃饭，我也来不及准备，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简易看着桌上的七八道菜，汗颜：这原来也叫来不及准备。


    余叶塘晃着双腿：「我知道哥哥喜欢吃什么，他喜欢吃糖！」


    「哈……哈哈。」简易干笑两声。


    「糖糖，别说话，好好吃饭。」余亦时盯了余叶塘一眼，后者立马就老实了，埋头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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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雪：「小易，你喜欢吃什么，下次我直接做。」


    简易连忙回答：「没有没有，阿姨做的都很好吃。」


    徐雪喜笑颜开：「真的啊，那就好。哎对了小易，你父母都不在家吗？」


    简易：「他们经常在外面出差。」


    徐雪：「余亦时他爸也是，开了个小公司，到处飞，不然今天也能在的。你尝尝这个豆腐羹，好不好吃？」


    简易尝了口，眉间微微一皱，但很快舒展，笑着夸赞：「好吃！」


    余亦时看了他一眼，出声提醒徐雪：「菠萝包是不是还在烤箱里。」


    这么一说，徐雪一拍脑袋站起来就往厨房沖，聊天聊的这事都往了。


    简易抽了一张纸，迅速把嘴里的东西吐掉。刚刚没注意，那一口下去，不光有豆腐，葱、姜、香菜，全都在。他这个从不吃葱姜蒜香的人刚刚能忍住没吐全靠仅存的那点涵养了。


    嘴里还是一股奇妙的味道，余亦时递过来一杯水，他接过来喝了两大口。


    还没说话，徐雪端着一盘香气飘飘的菠萝包从厨房走出来，招唿着桌上的三位小朋友：「来来来，刚出炉的，快来尝尝。」


    简易道了谢，拿起咬了一口，眼睛一亮：「阿姨，你做的菠萝包真好吃，比miss的那家还好。」


    徐雪从来没想过自己做的还能和大牌甜品店的比，面上摆手说「这哪能比」，但脸上的笑容不减。


    徐雪：「好啦好啦，别光吃菠萝包，就着菜吃啊。」


    啊？


    简易呆愣地拿着菠萝包，没听错吧，边吃甜点，边吃菜，边吃饭，边喝汤？


    正震惊余亦时家里的餐桌文化，余亦时给了他一个「习惯就好」的眼神，然后推过来一碗新的豆腐羹，低声说：「挑过了，喝吧。」


    徐雪自然注意到了余亦时的小动作，自从刚刚以来就一直低头不知道在干什么，原来在这等着呢。


    一顿饭下来，简易感觉自己胃里一堆东西，不知道要消化多久。


    饭后坐在沙发上闲谈，徐雪问他在国外留学的事，他也一一回答了。


    「哥哥，国外好不好玩啊？」余叶塘两手捧着菠萝包，天真地问。


    「你想去啊？」简易笑眯眯的。


    「我也想去国外读书！听上去好厉害！」


    简易用手撑着下巴：「国外其实也没什么好的。」


    余叶塘连咀嚼都忘了：「啊？为什么啊？」


    简易用手点了点脸颊，特地放轻了语气吓唬道：「国外有很多人会欺负你，要是你不听话就会打你，而且走在路上就很容易被抢劫哦，你身上所有值钱的都会被抢走，买不了小蛋糕了。」


    「啊，他们怎么这样啊。」余叶塘撅着嘴，显然不高兴那些人的做法。


    「哈哈哈哈开玩笑的，很多人都是很友善的，会很乐意和你交朋友。」简易抽了一张纸，把余叶塘嘴边的面包渣擦掉。


    几人相聊甚欢，等到徐雪再一抬头，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哎呦」一声：「都这么晚了！」


    简易看了眼时间，八点半了，他拿起自己的书包：「阿姨，不早了，谢谢款待，不打扰你们，我该回去了。」


    徐雪一听，有些捨不得这个小孩走，毕竟真的很讨她喜欢。但现在也没办法了，站在门口看简易穿鞋，最后把余亦时赶下去送简易。


    「其实不用送的。」简易无奈道。


    「没事。」


    走在小区里，简易想到那碗豆腐羹：「谢谢你啊，把其他的东西都给我挑出来了。」


    「是我没说清楚。」余亦时说，「她做菜就喜欢放很多种调料。」


    「阿姨做的菠萝包真好吃，难道是什么独门配方？」


    「算不上，她就喜欢在家研究这些东西。」


    「那挺好的。」简易点头，「你家氛围真好。」


    余亦时没说话，瞥头看向简易，眸光深沉。


    简易也停了下来，两人已经走到了小区门口：「就在这吧，不用送了，这点距离我不至于迷路。」


    说完，简易就挎着自己的书包朝小区大门走过去。


    「简易。」


    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忽然听到好像有人在叫他，以为听错了，回头看余亦时还站在原地，「啊？」


    「我妈说。」余亦时看着不远处那张快要隐密在黑暗里的脸，但眼睛依然明亮，顿了顿，「她很喜欢你。」


    简易脚步停住，听到这话，歪头笑了一声，把手做成喇叭状：「那你告诉她，我也很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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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运动会结束，柯景照常开了个总结班会：「这次运动会各位运动员都辛苦了，你们获得的奖状奖牌什么的还在准备，学校估计要过段时间才发，后面再等通知。」


    「还有一张每个人都有份的奖状。」柯景举起一张，笑容满面，「团体奖状，最团结班集体。」


    换做平时，什么「团结」「积极」「奋进」名号的奖状，学生们是对它嗤之以鼻的——好像没奖也要硬安一个奖项，显的多余。


    但也许是因为4*100米的事情，这个「最团结」就显得有点关联了，大家心安理得地接受，还鼓起了掌。


    「好了，既然运动会已经结束，大家也都要把心收一收继续准备好好学习了。」柯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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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翡明显不想听要好好学习了这种话，随口道：「老师，今天不是感恩节吗，如果你不布置作业，我们也会很感恩你的。」


    班上人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柯景掰了一节粉笔头扔过去，孟翡熟练地躲过：「老师饶命！」


    「感恩节是吧？」柯景也照着他的话说，「孟翡你平时要是少气我，我也会很感恩你的。」


    班上笑声更大了。


    简易从一开始孟翡说感恩节的时候就没笑，若有所思。


    一下课，其他的人又去食堂抢饭了，简易从李泞那拿了饭，四人照例在教室吃。


    「哎呀，真是舒服，不用那么狼狈地去抢饭。」孟翡悠哉哉地翘着二郎腿。


    日常分好了饭，许愿和孟翡日常斗嘴，简易慢吞吞地吃着，手机弹出来一则视频通话，两人默契地都不说话了。


    拿起手机，不出所料果然是马弗里克打过来的，本来瘫在座位上的人迅速坐起，接下视频。


    「jane！感恩节快乐！」


    「maverick，我就知道你要打电话给我。」简易笑道。


    「谁啊？外国人？」孟翡探出大半个身子向从旁边看看，被余亦时推了回去，无声地说着：「吃你的饭。」他又缩回去了。


    「对了，你之前不是和我说想来做交换生吗？」简易说。


    「是啊，但是我学业不够啊。」提到这个，马弗里克的情绪不高，嘆气道，「可惜了。」


    「不可惜，maverick，感恩节快乐，你来当交换生的事情，已经搞定了。」


    「什么？！」


    那头的马弗里克显然没料到简易会藏这一手，喊完一嗓子就呆住不动了，简易还以为那头卡了，好半天马弗里克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嘴依旧合不上，看着有些好笑。


    「jane！你确定没有骗我吗，不能在感恩节这天开玩笑的！」


    「没有骗你。」


    马弗里克捂着嘴叫了好几声，从晃动的手机屏幕上来看应该还在上蹿下跳。


    简易往嘴里送了一口饭，「冷静点，冷静点。」


    「jane！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我现在的心情！」马弗里克说，「我去的时候一定要给你一个巨大无比的拥抱！」


    手机那头传来另一个男生的声音，标准的伦敦腔，用英语说了一句什么，简易没听清，但是觉得声音有点耳熟。


    刚想开口问问是不是之前班上的同学，马弗里克听见那人的声音之后就连连点头，说了一句又对着简易匆匆道：「jane，我要上课去了，bye～」


    「bye」还没说出口，那边就挂断了。


    简易把手机往桌上一搁，继续埋头吃饭。


    孟翡早已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要不是刚刚被余亦时退回去他巴不得脸贴着手机屏幕：「谁啊谁啊？」


    「我在威斯敏斯特的好朋友。」


    「居然会说中文。」孟翡很是惊奇，「说得还挺好。」


    「那是，马弗里克确实很有语言天赋，之前还喜欢中英混杂的，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许愿：「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啊，什么交换生？」


    简易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肉丸，漫不经心地回答：「哦，是威斯敏斯特和淮城一所学校举行的活动，交换学习环境，简洺禹和副校长好像有点关系，我就让他把马弗里克换过来了。」


    「卧槽，你说的怎么这么轻松啊。」孟翡学着他的语气，「我就让他换过来了。」


    余亦时默不作声地吃饭，闻言也笑了一下。


    「又来了是吧。」简易威胁似的朝他扔了个东西，孟翡一手接住，结果是颗大白兔。


    「什么鬼，你那架势我还以为你起码要给我扔个榴槤味的糖熏死我。」孟翡兀自剥了糖纸，往嘴里一扔。


    简易嫌弃地皱眉：「我可不会在身上放那种毒药。」


    许愿：「什么毒药，我觉得榴槤就挺好吃的。」


    孟翡：「？！卧槽许愿，看不出来你这么重口味啊。」


    许愿：「……你欠揍是不是。」


    眼看这对冤家好像又要开始一轮新战况，简易连忙把凳子往后退，远离「纷争」。


    身边人也有了动作，简易转头一看，余亦时也和他一样，选择远离。


    「接着。」简易随手抛过去一颗糖，余亦时稳稳接住，两人双双抵着教室最后的墙，这距离硬是整出了一点看电影的感觉。他们嚼着糖，观看前桌每日不知第多少次大战。


    -


    简易前一天收到马弗里克的消息，作为交换生他们周末就会从英国飞往淮城。


    他起了个大早，做足了准备来到淮城机场接他们。


    机场他简直不能再熟悉了，这么多年来来回回走了多少机场，找到位置之后就在接机口等待大厅坐下。


    闲来无事，他开始打量起淮城机场，不禁想到了九月刚从伦敦飞回来的自己。


    刚一落地就被简洺禹送到秩行，一点休息时间都不给，真不愧是黑心的资本家。


    虽然是上午，但淮城机场的人流量比简易刚回来的那时候少多了，座位大片大片地空着，简易干脆一个人占了一排，躺的非常舒服。


    盯着机场顶发了会呆，盘算着也该到降落时间了。


    手机被放在了头顶那张座位上，找准位置按了指纹，隔空唿叫siri，让它帮忙打开了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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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好像还是要自己看马弗里克发来的降落时间，但不知道为什么，有什么东西可以使唤就必须要指使几句，估计是他这种金贵大少爷通病了。


    抓了手机一看，已经到降落时间了，正想着他们怎么还没出来，手机弹出一条热搜消息：惊！淮城某学校被爆出教师虐待学生！


    他没当回事，往上面一划消息就被隐藏了，再一抬头远远地看到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从里面走出。


    简易还没看到马弗里克，要找的人倒是一眼看到了他，行李箱都不管了，飞奔过来抱住他：「jane！」


    「好久不见。」简易拍了拍他的背，顺带稀奇地赞嘆了一下他的金髮，「你怎么把头髮染回来了？」


    「我还是觉得我金髮最好看，我男朋友也这么觉得。」马弗里克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头髮。


    「男朋友？哪个？哪个人把你拐跑了？」简易一听，立马挽着袖子就要去看，逗得马弗里克脸都红了：「jane！你怎么像一个自家女儿被拐跑了的语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简易本来就是存心捉弄马弗里克，看他这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好好好，我开玩笑的。」


    两人说话间隙，其他人已经也过来了，七八个学生，三个老师。


    简易定睛一看，有个人提着两个行李箱，看来就是马弗里克嘴里的那个男朋友了，再看到他的脸时，笑容僵住了。


    艾克斯？？？！！！


    「你，你男朋友是艾克斯？！」简易瞪大了眼，一副「你怎么想不开」的样子看着马弗里克。


    「jane，你别这副表情嘛。」马弗里克根本不敢和简易对视，眼神乱飘。


    简易朝其他人礼貌地笑了笑，然后咬牙切齿地提熘着马弗里克的一条胳膊，脚下生风：「你跟我来！」


    距离那群人有一大段安全距离了，简易才放开了手。


    「jane！你，你干什么……」


    「你怎么会和艾克斯在一起？？」虽然知道那群人听不见，简易还是强行压下了自己的音量，「你俩以前不是死对头吗？」


    「这个……」马弗里克低着头，「以前是死对头，现在关系不是正在缓和吗。」


    「以前他那么欺负你你忘了？」


    「那也不算欺负吧……」马弗里克声音更小了。


    「往你座位上放你最害怕的毛毛虫？」


    「他说那只是为了让我战胜恐惧，现在我也不怎么害怕了……」


    「把你的书本藏起来看你在那急的团团转？」


    「那他后来不是还给我了吗……」


    「先拖完地让你扫水？」


    「那样更干净嘛……」


    简易深吸一口气：「往你身上泼水结果你感冒了呢？？」


    「那个确实是他不小心！」


    简易：「……」


    他现在有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这答案是越听越让人沉默，真是恋爱脑死活都救不回来。


    罢了，让他自生自灭吧。


    但是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他心累地问：「你别告诉我，你说的认为自己金髮最好看仅仅是因为艾克斯染了金髮。」


    「jane，你说他是不是很贴心？」马弗里克问。


    「？」简易被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问懵了，「贴心？何以见得？？」


    「你看，我原来的发色就是金色，他说我金髮最好看，然后也去染了金髮。」马弗里克振振有词。


    简易的眉头都皱成一团了也没想出来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繫，更和贴心不知道离的有多少个十万八千里：「所以呢？」


    「这不是很明显吗？」马弗里克非常确定地看着他，「他如此周折就是为了和我有情侣发色，还不让我知道，不是很贴心吗？」


    ……………………？？？？？


    简易感觉自己被马弗里克这个恋爱脑的答案砸了满头包，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想笑。


    准确来说，是被气笑了。


    对这个恋爱脑，还有他嘴里说出来的话，简易只想用一个成语形容，那就是：


    嘆为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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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马弗里克，你真是……」


    没救了。


    简易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冷静下来，立刻决定眼前先把这件事放一放，两人这才回到了刚刚的地方。


    刚才只顾着看艾克斯，他现在才发现来的一群人里面还有很多熟悉的面孔，他们看到简易都是眼神一亮。


    「jane！」


    「jane，long to see!好久不见！」其中一个鬍子花白的人上来拍了拍简易的肩膀。


    「科顿教授！」简易惊喜道，「您怎么也来了？」


    科顿·弗里克，威斯敏斯特一位很有权威的教授，在各个学术区域都有一番成就，精通多国语言，性格幽默风趣，最喜欢吃美食。


    他平时不怎么喜欢参加这种活动，这次能来，简易觉得估计是他以前宣扬的淮城美食多好吃之类的话起了作用。


    果不其然，科顿捋着他的大鬍子：「jane之前说的美食，我实在是太想品尝了，于是就来看看。」


    「欢迎欢迎。」


    这群人里有三四个是以前的同班同学，几人互相打了招唿，他们对这次交换活动都很重视。


    据科顿教授介绍，他们来之前都很认真地学了普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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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和艾克斯打招唿时，两人对视一眼，气氛诡异。


    马弗里克看气氛不对，连忙引开话题：「那个那个，教授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啊？」


    「啊，本来我们交接的那所学校应该派人来接我们的，怎么不见人来呢？」科顿教授瞧着空空如也的机场门口。


    简易：「教授，你们对接的是哪所学校？」


    科顿教授：「阿伦迪尔外国语学院。」


    简易觉得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恍惚中忽然想到了刚刚手机推送的那条信息，连忙打开细细查看。


    果不其然，阿伦迪尔就是被爆出教师虐待学生的那所学校。这条消息都上了热搜。


    淮城的阿伦迪尔虽然只是个分校，但上了热搜必然会给主校带来不好的影响，还会被其他家长看见引发怀疑和担心。


    很明显已经有人发现并且开始压热搜了，现在那里可谓是一团糟，估计校方都忘记了今天还要接威斯敏斯特的交换生吧。


    简单向科顿教授说明情况，科顿教授脸沉了下来，作为英国排名前十的学校，怕是从来没被人这么忽视过。


    科顿教授气的鬍子都立起来了：「既然如此失礼！」说着就拿出手机拨打电话，简易感觉他说的每个单词后面都带着火气。


    不知道和谁交流了一通，科顿教授怒气沖沖的脸逐渐平息下来，然后低声应着什么。


    挂了电话，他率先在座椅上坐了下来，其他人虽然不解，但也跟着坐下来。


    「教授，发生什么事了？」简易问。


    「我刚刚和副校长联繫，他也对那所学校的态度很是不满，了解了一下我们这边的情况，他现在在联繫你们学校的校长，说jane你在那，干脆就去你们学校做交换生了。」


    「嗯嗯……嗯？」简易边吃糖边听，忽然提到自己，差点把刚入口的糖整个吞下去，「我们学校？」


    「没错。」


    这……这有点草率吧，简易扶额。再说秩行动作再快也不可能现在——


    「科顿教授！」机场门口出现几个身影，着急忙慌地走进来。


    四个人，依次是邱皮、郭沁年、秩行两位副校长。


    ？？


    今天不是周末吗？他们怎么这么快就赶过来了？


    很快简易就知道了答案。


    郭沁年一开口就是一串流利的英文，简易听到了她说的「教师全体开会」，瞬间就明白了。也只有秩行这个不当人的会选择在周末开全体教职工大会了。


    科顿和郭沁年交流一阵，两人就从英文转移到了中文，因为科顿说「想锻鍊锻鍊中文」。


    邱皮一眼就看到了简易，错愕道：「简易？你怎么在这？」


    「皮……邱主任好，这是我以前的学校。」简易回答。


    「啊，这样啊。」邱皮点头。


    几位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先带着学生们去秩行，然后再由秩行的人在外订酒店提供住宿。


    一行人准备上秩行开过来的车，马弗里克看简易站在原地没动，疑惑道：「jane？你不一起来吗？」


    郭沁年和邱皮同时看了过来。


    简易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们周一见吧。」


    开什么玩笑，周末还要去学校，还要见到老师？


    死都不可能的。


    送走他们，简易慢悠悠地走在回去路上，没忘了再点开热搜看看阿伦迪尔的瓜。资本的力量就是强大，刚刚还稳居热搜前几，现在已经消失的分毫不剩了，搜出来的结果也是一片空白。


    简易心情不错，转而去miss买了个小蛋糕。


    许扬青眉毛一边挑：「什么事啊这么高兴？」


    简易随口提了，顺便评价上次来买的那两个蛋糕：「上次那个新品里面奶油太多了，腻。」


    许扬青顺手在便利贴上记下：「好，回头改改。」


    -


    周一早上，因为天气越来越冷，简易起床全是靠自己的意念，要不是李泞和他一直在通话催他，他真的能困的再睡一个回笼觉。


    起的晚了点，还没进教室就看见柯景和邱皮已经在教室里站着了，身边还跟着科顿教授和一群学生。


    班上好像就他一个没来了，从后门走有点不合适，简易绕到前门：「报告。」


    「就等你了。」柯景连忙让他进来。


    和马弗里克对视一眼，他眨了两下眼睛，简易路过他的时候伸手，从他手里顺过来一颗糖。


    速度很快，但还是被孟翡看到了。简易落座后，他往后靠了点，压低声音道：「我说简易，你刚刚那样子好像调戏人家，你们认识啊？」


    「就是调戏。」简易用舌尖抵住糖在口腔里转了一圈，「就是和我打视频的那个。」


    余亦时抬头扫了一眼马弗里克，语气不明状：「他身边那个的眼神不太友好。」


    「哦，艾克斯啊，别理他。」


    孟翡刚想问为啥，柯景在台上发话了：「各位同学，这是英国伦敦威斯敏斯特的交换生，因为一点事情现在来我们学校，校方决定每个班两位同学加入大家平时的校园生活，大家欢迎！」


    「我去，纯正外国人啊。」


    「头一次这么近距离观察，确实帅啊。」


    「那个女孩眼睛好大。」


    「那么，」科顿教授侧身问学生们，「你们谁想留在这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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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


    「我也要。」


    「我！」


    和简易同班的几乎都开口了。


    「这么多？为什么？难道是因为jane？」科顿教授会心一笑。


    邱皮听不懂他说的是谁：「因为……因为谁？」


    柯景也笑了，干脆点名简易：「简易，你看现在怎么办？」


    a班人这才恍然大悟，威斯敏斯特，就是简易的上一个学校啊，怪不得。


    众人目光中，简易走到讲台面前：「老师，能不能让我们几个商量一下？」


    「行，快点啊。」


    简易和几个人聚在角落，看向马弗里克：「你，留下来陪我。」


    「jane，你好偏心。」


    「aix怕是要一起来的。」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简易抬头看向刚刚那个说话的女孩，语气试探：「coco？」


    coco笑了起来：「是我。」


    「真的是你。」简易错愕道，「我都没认出来。」


    「说到这个，」简易直直盯着马弗里克，眼神如炬，「你不会还要和他在一个班吧？」


    马弗里克受不了简易这个目光，心一横道：「不要了，我和你在一起吧。」然后又默默补了一句：「大不了回去再哄。」


    「……」


    最终的人选定了马弗里克和coco，其他的同学因为简易说「b班就在底下一层，见面也很方便」也没太在意，剩下的人很高兴地跟着科顿教授和邱皮一起走了。


    柯景让两人简单地做了个自我介绍，正愁把他们安排在哪，马弗里克和coco自觉地搬了桌椅坐到了简易后面一排。


    柯景：……


    也行吧。


    周一本来是有升旗仪式，因为他们的到来暂停了一次，柯景嘱咐了两句，刚一出门班上就闹腾起来，视线都在新来的同学那里晃荡。


    孟翡向来是个不怕生的，直接把自己板凳搬到走廊里和他们打招唿，两三句就聊了起来。


    余亦时的视线不咸不淡地扫过coco的脸，微顿，感觉在哪里见过。


    这边则是聊的如火如荼，许愿和coco不知怎么聊到了摄影，coco正在很耐心地给她讲解，孟翡听的一知半解，干脆来找简易了。


    「jane，我这边还有糖，我特地给你带的。」马弗里克从包里抽出一盒，往简易那边一推。


    「maverick，我简直爱死你了。」简易笑道，「我就知道你会给我带。」


    两人说英语都是标准的伦敦腔，语速又快，孟翡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那个，他叫什么？」


    简易：「马弗里克，你直接这么叫就行。」


    孟翡：「那个女孩呢？」


    简易：「coco」


    简易给他们挨个介绍了名字，coco好像对秩行很感兴趣，一直在问伙食和上课方式，几人七嘴八舌地给她解答，末了，她还感概一句学校环境真好。


    有交换生在，上课的老师都和谐多了，以前要是这样，估计会被骂的狗血淋头。他们上课都带着笑，偶尔和交换生聊两句。


    一上午下来，孟翡打了个哆嗦：「今天所有老师都在笑，我怎么感觉有点诡异。」


    许愿道：「有交换生在肯定啊，我们去吃食堂吗？」


    马弗里克：「科顿教授说随便我们，他先去品尝美食了。」


    「今天食堂的菜肯定好。」简易提议道，「去吧，机会难得。」


    到食堂的时候，乍一看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依然吵吵嚷嚷，但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校方给交换生和有交换生的班级留了固定位置，饭菜都打好了。


    「好傢伙，真狗腿啊秩行。」孟翡感嘆一句。


    沾他们的光，头一次不用排队就可以吃上饭，别的年纪都知道了有外国人来，个个伸长了脖子看。


    「卧槽那有个金髮帅哥！」


    「不止不止，两个！！」


    「你们快看那个棕头髮的那个女生，长的跟芭比娃娃一样！」


    「还有那个……」


    交换生们对此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安静吃着自己的饭。


    饭菜虽好，但对着里面一道香菜牛肉，简易轻微皱了皱眉。不想浪费时间挑香菜，打算直接放弃不吃了的时候，马弗里克把他那碗推过来——


    「jane，你吃这份吧，没有香菜。」


    声音不大不小，一时间附近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余亦时的视线放在马弗里克推过来的那份牛肉上，当真一点香菜都没有。他抬眼看了一眼马弗里克，又看了一眼笑嘻嘻的简易，嘴角往下压了压，心里莫名有点不爽。


    简易习惯地把自己那份给了马弗里克，埋头吃了一块牛肉才发现许愿、佀好好和周围人奇怪的目光。


    「怎么了你们，眼珠子疼？」


    佀好好见他一脸平静和疑惑，张嘴想提示他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马弗里克也觉得气氛不对，「你们，还好吗？」


    孟翡也不知道怎么了，莫名其妙：「吃饭啊，不就是人家给简易挑了个香菜吗，至于吗你们。」


    「没事没事。」


    「确实是眼珠子有点难受。」


    国外果然开放，佀好好发现身边的交换生面不改色，在心里说。


    吃完饭，午觉也不睡了，coco想逛逛校园，顺便买点东西，许愿和佀好好陪她去了。而马弗里克和简易他们回了教室。


    马弗里克从书包里拿出手机埋头看，一只手疯狂打着字。简易顿感不妙，果然下一秒，艾克斯在后门一晃而过，马弗里克脚底生风地出去了，差点撞上买东西回来的coco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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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翡：「诶？马弗里克去哪？」


    简易没好气地回答：「能去哪，找他男朋友去了。」


    「哦，找他男朋……啥？」孟翡恍惚着忽然拔高音量，「男朋友？？」


    姬世平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镜，淡定复述了一遍。


    孟翡：「不是鸡翅，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


    余亦时也很诧异，跟着一起抬头。


    「他他他，他是……」孟翡「他」了半天，最后也没说出来那个词。


    「叫什么。」简易不以为意，「在国外是合法的，受法律保护，有什么稀奇？」


    「对呀。」coco也坐下来，「爱情还分性别？」


    姬世平：「我之前了解过。」


    孟翡从震惊中缓过神，比了个大拇指：「开放，太开放了。」


    佀好好突然出声：「coco，那你……？」


    「我也有女朋友。」coco大方承认。


    孟翡：？？？


    「谁啊谁啊？长什么样啊？」许愿对这可太好奇了，毕竟coco这么哲学又好看的女孩，倒真不知道她会喜欢什么样的。


    简易想了想，问：「是cindy？」


    coco很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是cindy，jane你怎么知道的？」


    简易好笑地回答：「你在ins上发的照片只给cindy一个人修了图，这还不明显。」


    被戳中心思，coco吐舌：「你看的真仔细，其他人都没注意。」


    简易暗自摇摇头，怎么可能没注意，那点心思大家懂得都懂，只是没说出来罢了。


    许愿如愿以偿看到了照片，cindy漂亮又张扬，她看直了眼：「好美啊。」


    「是很美，我的。」coco有些小得意。


    过了好一会了，马弗里克还没回来，简易有点坐不住。


    「马弗里克怎么会和艾克斯在一起？」


    coco也附和：「大家都没想到，之前他们两还是死对头，但是有一天aix突然向maverick表白了，后来每天给他送吃的什么的，就在一起了。」


    简易轻嗤一声：「我看他没打什么好主意，只会花言巧语地哄着maverick，满肚子坏水。」


    余亦时：「是早上那个面色不善的人？」


    简易：「就是他，看他那样，眼神像是要把我吃了。」


    许愿：「怎么感觉艾克斯身上带着一点属性？」


    简易：「……我看他确实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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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coco举起手錶看了一眼，「都过了半个小时了，maverick怎么还没回来？」


    简易语出惊人：「亲这么久也不怕烂嘴。」


    「啊？？亲……亲？！」孟翡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了外国的开放政策，突然一听到还是很惊讶。


    许愿一脸激动：「是我想的那样？？」


    佀好好轻轻拽了一下许愿的衣服，她这才发觉自己情绪太过激动，掩盖似地咳了一声，「那个，我的意思是他们那样了？」


    coco：「这不是正常情侣做的事情嘛，大家淡定。」


    众人心想这根本淡定不起来啊！


    coco看着教室里个个神情呆滞的人，笑出声：「你们好可爱啊，不就是接吻吗，你们没试过？」


    「我们？！接吻？？！！」


    他们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coco「咦」了一声，扬着下巴点了点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余亦时：「这位长的这么好看也没接过吻？」


    余亦时脸上的表情错愕一瞬。


    孟翡先是很隐忍地憋着笑，最后放肆地笑起来，指着余亦时，话都说不清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时哥估计恋爱都没谈过吧哈哈哈哈哈接吻哈哈哈哈哈。」


    简易也摇着头笑了，他有心逗余亦时：「coco，你觉得他像是没谈过恋爱吗？」


    coco认真打量了一番余亦时，摇头：「不像，反倒像接过很多次吻的。」


    余亦时太阳穴跳了跳：「……没有。」


    这件事真不怪coco，余亦时薄唇、单眼皮，没表情的时候挺吓人，但因为大家都熟悉了，他身上没散发着一股冷淡的气息，反而眉眼舒展，眼底含着淡淡的笑意，显得亲近多了。


    经过这一段了解，coco知道他们居然都没怎么谈过恋爱，坏心思一闪而过，打算好好地给各位「科普」一下。


    「我告诉你们，接吻的时候啊不能太着急，气氛要到位，尤其是两人眼神拉丝的时候，这时候就该慢慢慢慢地贴上去。唇瓣相接的那一瞬间，感觉真的很奇妙，对方嘴唇很软的。」


    孟翡听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简易也受不了，「coco，你别把他们教坏了。」


    coco很无辜：「我还没说多少呢。」


    简易：「你要把伸舌头也说出来吗？」


    「卧槽简易，你怎么这么了解啊？」孟翡一脸不怀好意，「你试过？」


    余亦时的手指蜷了一下。


    「对，试过，好奇，不过就一次。」


    「？？！！」


    其他人顿时睁大了眼睛。


    「你，你和谁？」孟翡下巴都收不回来了。


    「来来来我告诉你。」简易凑到孟翡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你没吃过鸭舌吗？」，孟翡的眼神变得怀疑人生。


    孟翡：「……操。」


    「那你和马弗里克是什么关系？」


    「纯友谊。」


    「哪个ch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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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易顿了顿，「孟翡，你是不是没见过我打人。」


    还没等其他人问出到底是什么，马弗里克回来了，身后还跟着艾克斯。


    众人定睛一看，果然在马弗里克的嘴角看到了一点破皮，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coco：「aix，maverick，你们回来了。」


    艾克斯拉着马弗里克走进来，冷淡地嗯了一声。


    「真是禽兽。」简易小声骂了一句。


    折腾半天，大家也都累了，再说秩行的人平时也有睡午觉的习惯，交换生们本来信誓旦旦地说睡不着，现在睡的根本叫不醒。


    班级里开了暖气，简易不想睡，出来站在走廊上发呆。


    撑着胳膊不知道站了多久，最后腿都有点酸麻了，刚一抬眼，余亦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旁边。


    「你在这站着干什么？」


    「简易。」


    「嗯？」


    「刚刚说的，是真的？」


    「什么？」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余亦时靠在走廊上，垂着眼睑看他，听到简易反问，眉头很轻地皱了皱又舒展开，认命地嘆了一口气。


    「接吻。」


    简易刚刚只是逗孟翡玩，现在已经没了兴趣，手肘撑着，懒懒散散地靠着墙，脸对着余亦时。


    「你觉得呢？」


    余亦时抿了抿唇，他觉得简易刚刚认真的神情不像是说假话，但总不愿意相信。


    「当然是假的了。」简易自顾自地回答，「逗孟翡玩的话你也信。」


    余亦时心里松了一口气。


    「余亦时，你问我这个干嘛，难不成有喜欢的人准备追于是来找我问问经验？」


    喜欢的人？


    他细细咀嚼了这四个字，脑子里有了一个人的身影，某人在校的、不在校的、开心的、古灵精怪的样子，全都涌现出来，一想起来，嘴角都忍不住微微上扬。


    简易细细观察着余亦时的表情，有点意外，「还真有啊。」


    余亦时含煳其辞地敷衍过去。


    -


    交换生来的第二周，外面飘起了雪。


    学生们都很兴奋，也许雪对南方人来说就是有一种无形的吸引力。


    a班刚好有一节体育课，这下可好，像一群笼中之蝶，一打开笼子就要飞出去。


    雪下的很大，是今年的初雪，还在源源不断地飘着，已经在操场上堆了很厚的一层，树枝上也挂着一层，黑白分明，还挺好看。


    其他人都在操场上堆雪人，打雪仗，还有在操场上打滚的，总之怎么疯怎么玩。今天降温的厉害，李泞特地嘱咐过，于是简易还戴着一条围巾。


    「简易！一起来玩啊！」孟翡在操场上嚷嚷着，还没等到回话就被同伴的人砸了个雪球，「卧槽？谁他妈偷袭我？！」


    简易懒得动，又耗体力不说，等会衣服上落的全是雪，衣服肯定是要湿个彻底。


    他不想那么狼狈，就一个人坐在一个头顶刚好有遮蔽长椅上面，远远地望着操场上的人。


    余亦时站在教学楼下面，四处搜寻一番也没见到自己要找的人，最后看到了一个人坐着的简易，撑着伞来到他身边。


    「怎么不去玩？」


    天气降温的厉害，秩行允许穿自己的衣服来上课了。


    简易慢悠悠地抬头，余亦时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羽绒服，在一片白茫茫里一眼就看到。


    走近时微微俯身，简易盯着他的眉眼，觉得他的身上好像有种扑面而来的冬天的味道，纯净剔透。


    直到余亦时在他身边坐下，他才张口：「不想去，冷。」正想反问，一看他这副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到雪地里疯玩的类型，干脆闭嘴。


    不知怎么的，本来这里的温度简易不觉得冷，余亦时一坐过来，简易往旁边给他挪了位置，不自觉缩了缩脖子。


    余亦时垂眸看了看两人之间离的距离，说是长椅，但只能勉强坐两个人。


    「你可以往我这靠一点。」


    简易本来不想动的，但是余亦时身上好像真的在散发暖气，让人不自觉地想往那边靠拢，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往他那边蹭。


    「余亦时，你好像个行走的暖炉啊。」简易说。


    暖炉没什么怨言地接受了这个称唿，长睫微垂，不去看余光里那个粉色脑袋。


    操场上孟翡和姬世平他们在兴致沖沖地打雪仗，头上衣服上都是雪还在边跑边躲避周围人的突袭，一开始只是几个人，后来大半个班都参加进去，一时间是敌是友都不管了，抡到谁算谁倒霉。


    孟翡正大步跑着，脚底一滑摔个底朝天，还好雪足够厚，不然那一下子，尾椎骨怕是要当场碎裂。


    还没等他站起来，几个雪球朝那边飞过去，打在他背上。


    「你们是真的狗啊。」


    「那谁，给我站着别跑！」


    许愿佀好好以及几个女生在堆雪人，围巾手套帽子，准备得十分充分。雪人已经有了个大概的雏形，手边没有那么多工具，雪人的五官和两条胳膊都用了树枝石块代替，但不显粗糙。


    几个交换生聚在一起，非常矜持地站在旁边讨论着。


    但也不缺乏个别的，比如——


    操场上打着伞散步的那两个人。


    简易简直没眼看，艾克斯那狗东西从来都没有恋爱细胞，这时候拉着马弗里克在冰天雪地里走，还往角落里走，要干什么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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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怜的马弗里克傻傻地牵着他，在简易看来就是羊入虎口，到最后被骗的连骨头都不剩。


    「真是没救了。」他摇头。


    「什么？」两人刚刚一直没说话，简易突然出声，余亦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简易说了个大概，顺便控诉了一番艾克斯，这才心满意足地停下。


    「你对这件事怎么看？」余亦时问。


    「还能怎么看，看他们自己呗。」简易翻了个白眼。


    「不是说这个。」


    「那是什么？」


    「两个男生谈恋爱。」


    「……」简易顿了几秒，舌尖舔了一下上颚，「挺好。」


    余亦时重新看向马弗里克和艾克斯消失的方向，挺好，挺好是什么意思。


    疯玩了大半节课，很多人都累了，聚到了有遮蔽的地方准备喘口气。


    「听说下雪的时候许愿很灵的。」许愿说。


    孟翡说：「许愿很灵？那你怎么没发光啊。」


    大家这才明白此许愿非彼许愿，哈哈笑起来。


    「这不太可靠，那俄罗斯的人难道全都心想事成了？」姬世平一脸怀疑。


    「鸡翅别说话，莫打扰我们许愿。」


    不管灵不灵，大家都对此深信不疑，都双手合十开始虔诚许愿。


    简易没动，他不信这个，一转头看到余亦时闭着眼：「……」


    你们……算了。


    雪下的小了些，雪花飘扬的速度好像被关掉了倍速，一点一点往下飘。


    有一片飘到了余亦时的肩上，简易从口袋里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把那雪花扫到自己手心上，还能观察到雪花片透明的结构。


    「在看什么？」余亦时许完了愿，看简易很认真地盯着手掌，其他人到现在还没睁眼，估计是把自己所有愿望在一条一条列清单报给上天。他身子放低了一些，在简易的耳朵边压低声音说话。


    可能是受了影响，简易也低着声音，把手送到他面前：「你看，雪花。」


    coco脖子上挂着相机，到处取景时，看到一大群人双手合十许愿，觉得很有意思，对准人群放大距离一看，两个少年的头凑在一起，一起盯着其中一个的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啊，好像这个更吸引人呢。」coco满意地按下快门。


    咔嚓一声。


    时间定格。


    --------------------


    第30章


    上完体育课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湿了点，柯景怕他们感冒，在教室里开足了空调。让人把湿了的衣服外套放在取暖机上面烤，结果烤完一下课回来一趟，又湿了，就此来回循环。


    天气冷，其他人不想迈出教室半步，但抵不过自己飢肠辘辘的肚子，顶着零下的气温去食堂了。


    中午柯景来通知教室里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大部分人还没回来，让运动员去领奖，干脆让简易孟翡他们一起把其他人的领了。


    教室里就剩下马弗里克和余亦时两个，两人关系没那么近，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


    马弗里克坐到简易的位置上，余亦时侧头看了他一眼，他忽然开口道：「你是jane的好朋友吗？」


    余亦时沉默几秒：「有事？」


    「我就是想问问你，」马弗里克张望了一下确定走廊上没有其他人，小声说，「现在，没人欺负他了吧？」


    余亦时隐约感觉到了什么，眉头轻蹩：「什么意思？」


    「我说了你可不能告诉别人，我是看jane经常和你在一起才问的。」


    「嗯。」


    马弗里克说：「我第一次见到jane的时候是小学，当时他在厕所里被人拳打脚踢，我偷偷告诉老师，然后那些人被老师叫走了，jane当时就对我说了一句’thank you『，英语还不怎么好，后来几次我又看到他在被打，就去给他送药，一来二去，我们就认识了。」


    「没过多久他就转学走了，再见到他的时候就是在westminster，我一开始还没认出来，是他先认出了我——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认出来的。我有问过他之前为什么会被打，jane没回答我，只是跟我道歉说之前走的时候没和我告别。」


    「之后也没什么了，就是他又回了这里，我以为再次见到他要等到假期，这次我本来不是在交换生行列里的，jane不知道怎么搞定的。」


    马弗里克没在意到余亦时脸色僵硬，只是低声自言自语，好像在问自己又好像在问余亦时：「现在到底有没有人欺负他啊。」


    余亦时从恍惚中缓过神，本来马弗里克不抱希望他会回答，旁边传来余亦时的声音，语气缓慢而坚定——


    「以后不会有的。」


    有我在。


    简易和孟翡从教导处拿了自班运动员的奖状，班上的人已经回来的差不多了。


    试卷本来就够多的了，大家也不想再要一张没意义的奖状，张罗着全贴到后面的墙上。


    说干就干，三下五除二后面就贴了大半张墙金灿灿的奖状，看着还挺让人骄傲。


    「看见没，我一个人就占了四张。」孟翡后退比划着名，「少一张这面墙都不好看。」


    「我也贡献了两张！」


    「我贡献了一张最大的！」


    ——最团结班集体。


    coco饶有兴趣地一张一张看，看到简易的名字的时候还惊奇地叫了一声：「jane，你居然会参加这种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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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迫不得已。」简易一只手支着，头靠在上面。


    「好厉害，还拿了第一，有什么奖品吗？」


    奖品？那只巨大的白熊抱枕。


    孟翡：「对啊，奖品什么来着？哦我想起来了，好像是个抱枕，一点用都没有。」


    简易把头转向另一边。


    怎么就没用了，他每天抱着睡觉，不知道多舒服。


    但是绝对不可能说出来的，只是含煳地「嗯」了声。


    余亦时发出一声轻笑。


    简易勐地把头转过去，脸上写着「你敢说出去你就死定了」，余亦时眼底笑意还未消逝，点了点头。


    得到后者的保证，简易又把头转回去，一想到余亦时在楼底下见到过自己抱着抱枕在飘窗上睡着，面上有些发烫。


    桌肚里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简易划开屏幕，是一个微信群里的消息。


    为了方便大家联繫，coco他们註册了微信，熟悉的几个人拉了个群，不幸的是群名还是孟翡取的：国际友好交流与合作。


    coco在群里发了很多张照片，都是体育课的时候她抓拍的，每一张都清晰有氛围，连姬世平都赞嘆了她的拍照水平。


    简易随便划拉两下，忽然在一堆照片中看到了自己和余亦时，是在别人许愿的时候拍的。余亦时的手指一顿，也看到了，简易盯着那张照片看了会，然后两人双双按下保存。


    -


    威斯敏斯特的交换生们来的时间快两周了，时间到差不多也该回去。临走前，孟翡提出到附近新开的一家密室逃脱里玩，大家欣然答应。


    「我们选哪个场景？恐怖医院，灵异教堂，分肢实验室？这都什么？」孟翡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许愿：「你行不行啊，不会是害怕吧？」


    「笑话！我怎么会怕这种东西？」孟翡给自己壮胆，然后把单子递给简易，很没出息的，「那你也要看其他人怕不怕啊。」


    许愿：「瞧你那点出息。」


    简易接过孟翡硬塞过来的单子，压着心里的情绪扫了一圈，随手碰了碰身边的人：「你们害怕吗？」


    coco：「我喜欢刺激的。」


    马弗里克：「我其实……」


    硬要跟来的艾克斯：「没事，我保护你。」


    马弗里克：「好。」


    佀好好：「我不怕。」


    姬世平：「这不都是假的吗？」


    简易：「……」不想承认自己和孟翡是一类人。


    余亦时：「我怕。」


    其他人：「？？？真的假的？」


    「真的。」余亦时面不改色，「以前经常被我妹妹拽着去鬼屋，有点阴影。」


    简易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孟翡拍着胸脯：「不要怂时哥，就选最刺激的，我保护你！」


    许愿：「呵呵。」


    最后选定了那家密室逃脱恐怖五颗星——分肢实验室。


    刚一进门，孟翡就被忽然暗下来的环境吓了一跳：「我靠，怎么这么黑。」


    姬世平冷静点评：「一般显得有氛围。」


    穿过一段荒郊野岭，一群人终于走到了「分肢实验室」的门口，门上挂着一把锁，显然是需要钥匙。一般这种时候，钥匙就藏在他们附近，或许是路边食人花样子的道具里面，又或许是在某个蜘蛛样本的背上。


    大家四处搜索起来，一会翻翻草丛，一会掀块石头，孟翡看的头皮发麻：「你们小心点啊，万一有什么隐藏开关呢。」


    许愿边找边说：「你能不能别在那杵着了，你倒是过来帮忙啊。」


    孟翡嘴上说着「我来了」，整个人僵硬地在周围翻找。


    coco艺高人胆大，很快找到了，用钥匙开了锁，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进去，眼前又是一片黑暗。


    孟翡：「我说，他们连一盏灯都买不起吗？」


    话音刚落，头顶的一个灯泡亮了起来，微弱的光让大家看清了实验室里面的设施。


    实验室不小，墙壁灰暗，为了更有氛围上面还大肆挥霍洒了大片红色颜料。


    房间里摆着好几张实验台，上面沾了「血迹」的白布欲掉不掉，地板上散落着各种实验器材，手术刀、量杯等，展示架，实验台和角落里时不时能看到被染红的白布包裹着的断肢，应了这个实验室的名字——分肢实验室。


    孟翡看清里面的陈设，吓的差点魂都飘了，他往后退了两步，狂咽口水：「还，还弄的挺像样的。」


    面对这个场景，绕是心理素质再强的人也要愣两秒，但coco不是寻常人，上手就开始翻实验台。


    马弗里克：「coco，你小心点。」


    姬世平打量一圈，开始思考怎么进入下一关。


    佀好好往许愿身后躲了躲，两人小心地跨过地上的道具。


    简易在这种场景下浑身起鸡皮疙瘩，一回头发现余亦时没什么表情，下一秒，自己的袖子被他拉住——


    「有点吓人。」


    他自己也害怕，只能安抚性地拍拍余亦时的手表示安慰，就放任他拽着自己。


    不过有人靠着自己的感觉还挺好，简易感觉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消下去了。


    有coco在，探险歷程少了很多弯弯绕绕。众人来到最后一个漆黑的房间，老闆一直在看监控，嘱咐即将要出去吓人的鬼们：「这个女孩不用吓，根本不怕，这两女孩胆子还行，男孩反倒都挺害怕，主要吓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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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鬼一点头，老闆坐在监控后面准备看好戏。


    一群人在这漆黑的房间里摸索半天也不见灯亮起来，不由自主凑到一起。


    孟翡：「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马弗里克：「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众人屏息凝神，果然四面八方开始浮现风声，老闆在后台贴心地打开了电扇，妖风阵阵。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靠近，coco往前走了几步想看看是什么东西来了，孟翡颤抖着刚要四处看看，忽然眼前对上一张惨无人道的鬼脸。


    「啊啊啊啊——我操！这是什么？！」


    看不清方向，其他人慌乱回头，几只鬼趁机各个击破。


    一会出现在马弗里克身后拍他一下，一会晃到佀好好面前尖叫一声，一会突然在简易耳边说话。


    一阵慌乱中，简易下意识抓住了身边人的手腕，周围尖叫声恐吓声不断，一个劲地往他身边靠。下一秒，他的眼睛被一双温热的手遮住，余亦时的声音在一片嘈杂中没有被压下去，简易听见他说：


    「别怕，我在。」


    他的声音像是一针镇定剂，简易感觉自己狂跳不已的心一点点被安抚下去。


    余亦时的手掌虚虚掩着，简易小心地睁开眼睛，从他的指缝中看到了一丝房间里不知道哪里泄露的一点微光。


    余亦时的手指动了动，感受到怀里的人睫毛一下一下刷在他的手掌心。


    有点痒。


    最后几只鬼放开了，直接出现在他们面前大叫着恐吓，还没等大家睁眼看清又满意离去。


    孟翡感觉自己的嗓子都要叫哑了，灵魂飘荡在空中不愿意回到身体里，整个人都呆滞了。好容易缓过来，回头一看——


    coco和姬世平在沉着冷静地讨论刚刚鬼的穿着。


    许愿担心地看着佀好好，怕她身体又哪里不舒服。


    马弗里克的头紧紧埋在艾克斯的怀里，艾克斯边抱着他边安抚地摸头：「我在这呢。」


    余亦时的手还遮着简易的眼睛，另一只手放在他的肩上。


    孟翡：……


    你们这样合适吗。


    怎么没有人来管他的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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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从密室逃脱出来之后，孟翡还沉浸在最后一幕受到的冲击里久久缓不过神。


    简易觉得奇怪，问他：「孟翡，你没事吧？」


    孟翡木僵地摇了摇头：「没……没事。」


    许愿一脸嫌弃地摇摇头：「他怕不是被吓傻了，要不然刚刚给人家店打分怎么连一星都不乐意。」


    结束后，老闆非常热情地拿着意见表给每个人发了一份，其他人都打了五星，孟翡一颗星都没打，反而在意见那一栏写下：太吓人，再也不来了。


    老闆笑容满面地接过，然后把那张纸扔到垃圾桶。


    姬世平在网上搜了一下孟翡现在这个状况，把回答念出来：「属于惊吓过度，建议不要让患者短时间内再次受惊，安心休养。」


    许愿：「不是吧，马弗里克都没吓成这样，孟翡你也太怂了。」


    孟翡心说怂个蛋，人家有对象，他有个屁。


    他们到一家饭店定了包间，明天周末，马弗里克他们就要回伦敦了。好歹大家相处了两个星期，多少产生了点感情，一想到以后可能不怎么能再见到，气氛有些沉重。


    「大家别难过了，我们不是加了微信吗，有事直接上线聊。」coco安慰着。


    马弗里克：「是啊，随时可以找我们。」


    说是这么说，但两地的时差相差八个小时左右，要聊上也会因为时差问题匆匆终止，简易对这件事最有发言权，但为了不让气氛更加凝重选择没说出来。


    菜上来后，悲伤离别的氛围一扫而光，大家都饿了，大口品尝着美食，coco对淮城的食物赞不绝口：「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


    佀好好：「那你们平时吃什么？」


    coco调出一张之前拍的白人餐，盘子上放着一小块鱼肉，一堆谷物麦片，几片牛油果，旁边放着一杯牛奶。


    孟翡往嘴里塞了一块卷饼：「这是饭前吃还是饭后吃？」


    姬世平：「我忽然觉得学校的饭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许愿：「同意。」


    佀好好：「加一。」


    余亦时看过之后，转头问简易：「你在国外也吃这个？」


    简易不可置否。


    许愿：「怪不得你们都那么瘦，这根本吃不饱啊。」


    何止吃不饱，简易心说，半夜饿的两眼昏花还得起来自己煮面。


    这顿饭吃到最后，大家分别时都带着点不舍，coco和许愿佀好好她们道别，三人各自抱了抱。简易打算明天去送送他们，离别的场景也见得多了，没很大的波动。


    「你明天去送他们？」余亦时问。


    简易「嗯」了一声：「怎么了？」


    「我和你一起。」


    -


    周六早上。


    交换生们已经全部到了机场，科顿教授依依不捨地摸着自己的鬍子：「淮城的美食真是名副其实啊……」


    其他人本也想来，但是被coco劝回去了，就来了简易和余亦时两个，他们离得近，回去不像其他人还要坐车四十分钟甚至更久。


    简易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双手插在口袋里站着，粉色的髮丝有些凌乱地翘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直盯着地面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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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ane」马弗里克叫他，张开双臂，「不抱一个吗？」


    简易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结结实实地和马弗里克抱了一下，他听见简易在他耳边道歉。


    「对不起，之前走的时候没和你道别。」


    马弗里克愣了愣，意识到他是在说小学那件事，「jane，你现在……」


    「没有。」简易知道他要说什么，「没人欺负我。」


    马弗里克拍拍他的肩：「那我就放心了。」


    「马弗里克。」简易忽然出声道，「谢谢你，那时候帮我。」


    谢谢你在我最黑暗的时候拉我一把。


    马弗里克只是笑了笑：「所以，你那时候一眼就认出我了。」


    「嗯。」


    「mavericke on！」艾克斯在不远处喊他，登记时候到了。


    「jane，我该走了。」马弗里克扬起一个笑脸，「我会想你的，期待下一次见面。」


    直到一群人消失在登机口，简易还站在原地，手上还拿着马弗里克最后塞给他的两块糖。


    余亦时从旁边走上来，拉住他的手腕，语气很轻：「回去吧。」


    简易没任何反应，乖顺地跟在他身后。


    余亦时觉得自己牵着的这个人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但又说不出来，直到孟翡还是和以往一样和许愿斗嘴，郭沁年的课依然没人敢发呆走神，中午还是会到校门口接李泞的饭，他才察觉简易变的到底是哪。


    马弗里克他们在时，简易很放得开，什么话都能接上，身上带着一种自由轻松的氛围，但他们一走，简易逐渐从那种状态下脱离出来，变成孟翡说话时在旁边附和两句的状态。


    发现的时候，余亦时想到了简易那句「国外也没那么好」。也不能完全否认，他们的教育氛围好像更适合简易，自由热烈。


    但一想到马弗里克的话，「没人欺负他吧」，又无法完全同意。


    他曾在给他补课时问过简易在国外会不会被欺负，当时简易完美应付过去，现在回想起来好像又哪哪都是破绽。


    不过，比起改变不了的以前，余亦时还是会把重心放在现在和以后。


    不会有人再欺负他了。


    他向马弗里克保证过。


    -


    交换生们走没多久，秩行的期中考试也要来了。


    整个学校的学生都感觉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尤其是——期中考试后还会有家长会，是死是活就看这一场。


    柏夕月这个00后老师就喜欢看这种戏码，她拿着手机，看戏地给a班宣告着考试日期，引起底下一片哀嚎。


    「怎么了，你们可是a班，怎么会怕期中考试，不合理啊。」


    孟翡：「其他人怕不怕不知道，反正我是要怕。」


    「确实。」柏夕月说，「你确实要好好担心担心自己，考不好的话可没办法和父母交差哦各位～」


    「老师你，杀人诛心啊。」


    「老师我求求你别说了。」


    「哎呀哎呀，那没办法，我毕业了。」


    a班：「…………」


    下了课，简易一头栽倒在桌上——数学太特么催眠了。


    「怎么又要期中考试啊——」孟翡视死如归地往后一靠，「我怎么感觉一眨眼就到期中了？」


    许愿在旁边做题：「这次准备吊哪个车尾？」


    孟翡：「别说吊车尾了，我这次连油都不够。」


    简易半张脸埋在臂弯里，把卫衣的帽子扣在头上，没盖住的部分粉毛自然遮盖住额头部分，少年眉眼舒展，大有一副「世界末日来了我也要睡」的样子。


    孟翡仰着头看后面的两人，余亦时根本不会同情他们这种人，只好把目光投向简易，没想到后者心平气和地准备冬眠了：「简易？」


    简易把帽子往下拽，模煳应了一声：「干嘛？」


    孟翡问：「你期中考试怎么过？」


    还能怎么过，简易压根没考虑过期中考试要怎么过。


    上次月考是为了让简洺禹答应马弗里克交换生的事儿，但现在他们已经都来玩完回去了，月考完后简易上课也没怎么听过，怎么过，睡觉吧。


    想到这，他把脸朝着墙，困意将至，不怎么想说话了，答道：「睡觉。」


    这几个人没人能共情孟翡的痛苦，他用书盖住脸，语气拖的很长：「怎么就11号了呢——」


    正睡的朦胧时候，突然听到孟翡说11号了，想起简洺禹的生日在14号，没过几天又要见到他们，手用力揉了一把头髮，「啧」了一声。


    余亦时把他桌上的书本收拾好，问：「怎么了，吵吗？」


    简易缩在帽子里摇了摇头：「没。」


    没等再说几句，简易就没了声，把简洺禹这档子事扔到脑后，很快睡着了。


    回到家，果然收到了秋荷发来的信息。


    【妈：你爸后两天生日，我们到时候会回来，一起出去吃饭，别忘了给你爸买礼物，买点拿得出手的，其他合作方都会看着的。】


    简易看完，冷笑一声，拿得出手的，还真是时时刻刻都在乎着公司、合作，要在其他公司面前撑场子。


    符合这种资本家身份的礼物，最保险的就是送领带，既拿得出手又实用。


    次日放学，简易直接进了离家最近的那个商场，直奔服饰店，最后在一家名为「h·l」的店门前站定。小时候观察过简洺禹身上的衣服品牌，这家他提到过领带设计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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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要进去，后面突然传来一道童声——「哥哥！」


    简易一回头，先看到的是余叶塘，再往后，是余亦时、徐雪，还有个没见过的男人，应该是余亦时他爸，他礼貌地叫了一声：「叔叔阿姨好。」


    徐雪看到他很是高兴，毕竟这么有意思的小男孩谁不喜欢，拉着身边人的手给男人介绍：「这是简易，上次跟你说过的，你儿子同桌。」


    男人连连点头：「我记得我记得，听你念叨这么久，现在总算是见到了。」然后他又开始自我介绍：「我是余亦时父亲，余管。」


    简易：「余叔叔。」


    「哥哥，你在这干什么呢，也来逛商场吗？」余叶塘问。


    简易点点头：「嗯，来逛商场。」


    余叶塘：「买什么呀？」


    简易：「买领带。」


    余叶塘「啊」了一声：「我爸爸也经常买领带，都是妈妈和哥哥给他选的。」


    简易有点诧异，余亦时居然还会选领带？


    徐雪看他这副表情，温柔地问：「小易，你给谁选啊，你爸爸吗？」


    「……是。」


    「是不是没有选领带的经验啊？」


    「……嗯。」


    徐雪瞥了一眼在旁边一直没能插上话的余亦时，心道还得让她来，「刚好啊，余亦时会选，要不让他来给你参考一下？」


    简易站在原地，犹豫了会还是拒绝了：「不用了阿姨，你们一家逛吧，我买完就回去了。」


    徐雪只好作罢，一家走了。


    简易深吸一口气，迈进h·l，穿着正式的柜姐迎上来：「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什么呢？」


    「领带。」


    「好的，这边来。」柜姐带着他走到领带专柜，「请问是什么作用呢，送人还是搭配衣服？如果是搭配可以提供一下西装图片哦。」


    「送人，送给公司老闆。」


    柜姐推荐了几款：「这几款都是很适合的，风格简约大气，可以看看。」


    简易盯着面前几条灰的差不多的领带，有些头大，这些有什么区别？


    「最左边那条是纯灰色，第二条和第三条带了不同程度的暗纹，最右边那条两色交叠，第二条更百搭一点。」一道轻缓的声音缓缓落入耳边，听着有点耳熟。


    简易回头，鼻樑差点撞上余亦时的肩，他往后退两步：「余亦时，你不是走了吗？」


    「是走了。」余亦时缓缓直起身子，垂眸看着眼前人，「那你要怎么选。」


    看了半天简易也懒得再选了，给简洺禹的，意思意思就行了，他指着第二条领带：「就这个吧。」


    「好的，请稍等。」柜姐拿着去打包了。


    就在刚刚，徐雪走了没几步，注意到自己儿子虽然还和来的时候没什么区别，但是旁人看不出来，自己是亲妈还能看不出来？


    余亦时心不在焉地走在路上，几次拿着手机要发信息，最后还是放下了。


    徐雪走到他身边，看似随意的开口：「儿子，我看小易没什么挑领带的经验，我有点不放心——毕竟要是送人的话，还是要有点讲究的，刚刚我和你爸在，小易肯定不好意思打扰我们，你去看看吧，嗯？」


    余亦时眼底闪过一道不明情绪，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还是点头去了，但他感觉自家母亲看他离开的样子笑容满面，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高兴。


    拿了领带，两人一起出门，简易把手里的袋子提起来盯了两秒，又放下，朝着余亦时说：「买完了，你快回去吧。」


    「给谁买的？」


    「……简洺禹。」简易移开视线，「后天他生日，烦的要死。」


    上次网吧简易和余亦时讲了以前的事，他了解了简易父母都是什么样的人，瞭然道：「这样。」


    「要不要跟我们去吃饭？」余亦时又问。


    「算了，你们一家吃饭，我去算怎么回事。」简易朝他挥手，「我回去了，明天见。」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商场拐角，余亦时收回视线，默然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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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简洺禹的生日如约到来，大早上上车时李泞就在和简洺禹打电话：「简总，生日快乐，祝您生活顺心，事业腾飞，万事胜意！」


    那头的简洺禹估计脸都笑开花了，和他又说了几句，李泞连连应下。


    简易咬了一口面包，见他挂了电话，猜测他们说了什么：「简洺禹是不是说给你涨工资？」


    李泞惊奇道：「这也能猜到？」


    简易：「这还不好猜？」


    简洺禹除了发钱大方点，他真想不到他还能对他的下属怎么样。


    下车时李泞叮嘱他：「放学时早点出来，要送你去酒店。」


    「知道了。」


    早自习简易又收到了秋荷不放心再三叮嘱的信息。


    【妈：礼物买了吗？】


    【miss：买了，领带。】


    【妈：那就好。】


    临近期中考试，老师们上课的内容大同小异。


    从头开始把半个学期的知识点捋一遍，因为不止教他们一个班，复习时总会想到其他几个班的进度，复习着复习着话题就会跑偏：「你们是a班我还放心点，不像其他我教的几个班，愁人啊……」


    孟翡每每听到这个就内心复杂，很想告诉老师其实a班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让他们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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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显然老师也想到了，话题一转——


    「孟翡，陶天意，还有你们常年吊车尾的，好好学，别拖a班均分后腿。」


    被点到的吊车尾们：「……」


    简易撑着下巴犯困，睫毛因为眨眼的动作微微颤动着，余亦时轻点了一下他的手背：「听课。」


    「听不懂，不想听。」


    「听不懂的我给你讲。」余亦时尝试劝解，见他实在是一副困的不行的样子，忽然想到：「今天是你爸生日？」


    简易「啊」了一声，虽然很不想承认简洺禹这种人是他爸，「是，晚上估计又要想办法让我上去弹琴了。」


    余亦时：「那你怎么办？」


    简易：「打死不从。」


    「后面那两个，说什么呢，说出来让大家听听。」讲课老师把试卷放下，喝了口水。


    简易：「报告老师，没说什么。」


    「那确实是在说话喽？」老师反问。


    简易居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干脆认了：「对，复习压力太大，我精神有点不正常，自言自语。」


    底下哈哈笑了几声。


    孟翡：「我看我也离精神病院不远了。」


    老师忍无可忍：「简易，出去站着。」


    简易非常麻熘地出去了，一开门被外面的冷气热情地打了个招唿，坐在后门的同学被这股风冻的一哆嗦，在他出门后迅速把门关上。


    简易把羽绒服拉链拉到顶端，半张脸缩在衣服里，靠着墙慢慢熬。


    台上老师刚说完「下课」，余亦时就起身开门出去了。


    简易就靠在后门右边的墙上，眼睛半眯不眯，听到动静才缓缓转头，发出的声音被绵软的羽绒服挡住，有些不清楚，「下课了？」


    下一秒，铃声打响。


    「冷不冷？」余亦时把他拽进教室，探了探他的手，冰凉。


    简易的手纤细修长，皮肤白皙，在外面站了大半节课，冻的指尖都有些红了。


    「还好。」简易把手缩进袖子前还不忘吃颗糖，「不冷。」


    余亦时看着眼前这个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人，眉宇间尽是无奈。


    a班最后一节课，老师布置完作业就出了教室，大家长舒一口气，满脸麻木地把桌上的试卷往书包里扫。


    简易还没动呢，李泞的消息就过来了，让他赶紧下来。


    他胡乱收拾好，把书包往肩上一跨：「走了，明天见。」而后飞快下楼钻车。


    简洺禹的生日宴定在思光大酒店5楼，很多人都会来这里谈生意，开派对。


    上去的时候展厅已经布置完了，秋荷穿着一件修身礼服，外面套了一件白狐裘披风，衬的整个人温婉大气。


    看到简易，她踩着高跟鞋快步走过来：「来了？赶紧把书包放下，我看看你穿的什么……就穿个羽绒服来，成何体统，赶紧去换了。」


    「我冷，不穿羽绒服穿什么？」简易嫌麻烦，主角又不是他，谁管他穿什么？


    「穿个像样点的礼服，上台也……」秋荷话说一半停住了。


    简易的脸色沉下来，定定地看着秋荷，两人僵持一会，他甩开秋荷放在他羽绒服拉链处的手，语气冷硬，「不换。」


    不换，不上台，更不会弹琴。


    秋荷的脸色变了变，这个日子简易居然还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你能不能懂点事？今天是你爸生日，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弹钢琴吗，怎么上台一下都不乐意？」


    「钢琴学的难道不是为了让别人多看的起你一点？」


    「你又不是为了我们学的。」


    空气凝滞，简洺禹走过来打破局面。


    他今天穿着一身灰色西服，看到他们站在这，连忙挥了挥手：「你们还在这干什么，其他人马上就要来了。」


    两人这才平息，简易转身往角落走。


    很快生日宴开始。说是生日宴，倒不如说是顶着生日这个名号谈合作的商业聚会，每个人都心怀鬼胎，想着如何促成自己公司的合作。


    送礼环节才是重头戏。简洺禹的公司在商界有点名号，属于那种能合作最好不能合作也不要惹的类型，所以送礼就更加有看头，送什么、怎么送，全都是有讲究的。


    其他人带着礼依次上前，各种礼物层出不穷。


    王总送上了一套bialetti蒸汽时代摩卡壶礼盒，很适合给喜欢喝咖啡的人送，这是义大利一家经典品牌，包含了摩卡壶、咖啡杯等。


    简洺禹笑容满面：「王总真是出手大方，感谢感谢。」


    招财摆件，玉石，书法之类的礼物也摆了上来，简洺禹笑的眼角鱼尾纹都出来了：「非常感谢大家这次能来，还这么捧场，等会一定要好好招待大家。」


    简易在旁边冷漠地看着，直到秋荷使眼色过来拉着他到简洺禹身边，他才把礼盒递过去，憋出一句：「爸，生日快乐。」


    「哎好好好。」简洺禹连忙接过，转头和其他人炫耀，「瞧，我这个儿子就是贴心。」


    身边几位老闆非常给面子地凑上来：「是什么东西，给我们大伙看看啊。」


    简洺禹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条领带，大家都很捧场，连连赞嘆。


    「这礼物好啊，实用。」


    「这款式也搭简总今天的西装了，不如现在就戴上吧？」


    秋荷把领带给他换上：「真大气。」

 第69页

    简洺禹满意地点头：「我儿子看东西的眼光就是准，对了，他也很有才艺，小易你……」


    刚要转头却发现刚刚简易站的位置已经没人了，四处看了看，确认展厅里没有，脸色僵了僵，又转移了话题：「我们继续……」


    简易早在秋荷给简洺禹换领带的时候就走了。


    他太了解简洺禹了，戴上领带后话题肯定要往他这转，要是还站在那不走，最后只有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被推上琴凳的份儿。


    真不愧是老谋深算的资本家。


    简易无视手机屏保上不停震动的微信消息，秋荷在疯狂追问他人呢。


    脑中秋荷的话一阵一阵地压迫着他，为什么不碰钢琴了？他也想问自己，明明还是很喜欢钢琴，就算是家里的那间琴房一直没有人提，偶尔他也会进去把琴盖掀开坐一会。


    真的是为了留住简洺禹和秋荷学的钢琴？潜意识里好像不是。


    第一次想学，是因为同学弹的一段曲子，很好听，很吸引人。


    后来对钢琴的记忆就只剩下练琴、考完十级、被要求上台，明明一开始，只是热爱而已，但后来再也没找到自己一个人练琴时的那种放松和惬意了，初心，早就被磨灭了。


    争执过后的一段时间里，他经常一整天都坐在琴房里，只是坐着，下意识觉得一碰琴键就是在向简洺禹和秋荷低头。


    手机还在震动，简易刚要给手机开免打扰，余亦时那栏蹦出一条消息。


    【y：还好吗。】


    平常的三个字，此时却有着极大的魔力，让简易从被秋荷追着质问的窒息氛围中逃了出来，他低头回了一句。


    【miss：不好，很烦，想逃。】


    此时的余亦时刚吃完饭，坐在沙发上陪着徐雪看综艺节目。看到这条信息时手顿住了，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地起身去了自己房间，给他拨过去一个语音通话。


    简易一个人站在展厅外面的走廊里，黑黢黢的，只有手机屏幕在发着光。


    他摁下接听，把手机拿到耳边：「餵？」


    「晚饭吃了么？」明明打着语音，但余亦时的声音真切地仿佛就在耳边。


    「……没有。」


    简易往后看了眼，隔着窗户他看见简洺禹还被其他人围着敬酒，秋荷和一群阔太太在一起。他把头转回来，闷闷地说，「不想在这吃。」


    「你能出来么？」


    「还没结束，但可以逃出来。」


    「没事？」


    简易说干就干：「怕个屁，我压根就不想来。」


    他猫着腰穿过走廊，趁没人注意一把捞起放在门口的书包，往安全通道那跑。


    余亦时听见电话里的风声，还有简易喘气的声音，明明不是自己在跑，还是替他捏了把汗。


    等到那头安静下来，他才开口：「出来了？」


    简易直接跑出了酒店，「嗯」了一声。


    「知道怎么回去？」


    简易已经提前在打车软体上预约了车，直接拉开车门坐了上去，给司机报了一个位置。


    车行驶的很平稳，很快到了熟知的商场对面的那条街停下。


    下车第一个撞入眼帘的，却是余亦时拿着电话站在路对面的身影。


    「余亦时？」


    简易呆愣地拿着手机，脑子空白一瞬，他怎么会在这，是在等……他？


    两人相隔着一条马路，各自拿着手机在耳边，简易听见余亦时在电话那头很轻地笑了一声，而后说：「过来。」


    简易往一边的斑马线上走去，步子越来越快。


    小心翼翼成功从展厅逃出来的自由让他恍惚中好像看到了当年冲出家中的那个小孩，天空忽然开始飘下了雪，他越跑越快，刺骨的寒风从他耳边刮过。


    喜欢钢琴就是因为热爱，他的初心就是热爱。


    轰然间，意识里一层透明的框架玻璃碎了，碎片散落一地，里面被困住的是一点星光。


    透过星光，简易看见了第一次听见琴声时，眼底闪着光的自己。


    余亦时稳稳接住了扑过来的简易，后者柔软的髮丝上落了雪，声音干净纯透，尾音上扬——


    「我逃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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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翌日早上。


    简易头髮乱的和鸟窝一样，身上的衣服没整理好，毛衣领口歪斜，被外面的羽绒服堪堪遮住，眼下的皮肤青了一片，在他这张脸上尤其明显。


    「我去简易，你昨晚打狼去了？」孟翡凑到他面前观察，「你这眼圈黑的很有水准啊。」


    「……滚。」简易没睡好，一改之前的嗓音，尾音带着沙哑。


    无视孟翡的调侃，干脆利落地拉开椅子倒头就睡。


    不多时早自习开始，余亦时收完数学作业发现少了一本，绕到简易身边：「作业，写了么。」


    「你觉得呢？」简易困的眼都睁不开，含煳反问。


    余亦时无声笑了笑，从背后准备把简易压在身后的书包抽出来，手上用力，抽不动。


    简易感受到身后的动静，动了动身子往前挪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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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亦时从他书包里把简易的数学作业找出来——两张半的卷子，一字没动，甚至连名字都没写。


    柏夕月的作业要求是早自习一开始收过去，今天难得快过半了才见到自己课代表来送作业，边喝冰美式边把他叫住：「我的课代表，今天怎么这么晚啊？」


    「早上来迟了。」余亦时面不改色解释道。


    「我年级第一的课代表也会迟到啊。」柏夕月精緻的眉毛一挑，话题转移到这次期中考试上，「课代表，这次期中准备考多少啊？」


    「要看是哪位老师出卷，」余亦时说，「如果是老师你出的话，很多题都是能押中的。」


    柏夕月摆摆手，手上刚做的美甲碎钻在灯下闪着光，「真不爱和你们这些学霸小孩说话，一点意思都没有，回去吧。」


    余亦时离开后，她从刚送来的一摞试卷里抽了一张，运气不好，是体育委员董何毕的，a班吊车尾其中之一。字迹乱飘，说是狗爬都侮辱了狗，就这字还连笔，生怕别人认的出来。


    柏夕月极其淡定地晃晃边上的冰美式，又喝了一口，然后把手上的那张试卷哪来的塞回哪去。


    「还是拿我课代表的吧。」余亦时的字好认，冷峻潇洒，对老师来说看这种学生的作业简直是享受。


    不出所料，余亦时的作业又是满分。


    她满意点头，然后开始改下一份。


    -


    简易睡了一个上午才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回笼。


    昨晚上余亦时陪他在一家店吃了饭，回家没一会简洺禹和秋荷就回来了，果不其然地对他拒上台并且临阵脱逃的行为进行了批判且时长长达两个小时。


    听到外面开车回来的动静时简易就已经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当场反锁了门，戴上耳机。


    还是逃不过两个人在门外轮流轰炸，简洺禹在外面喋喋不休，秋荷在手机上信息炮弹，有时候简易怀疑他们两就是天生一对。


    聚会结束已经很晚，晚上十点半。两位还在门口念叨半天，外面彻底安静下去已经是第二天了。


    等到外面没声音了，简易才把耳朵上的耳塞和耳机拿下来，如释重负地倒在床上。


    窗外漆黑一片，只有路灯还孤零零地亮着，在柏油路上投下一片光影。


    被叫醒的时候午饭已经被他们拿回来放到桌上，吃了午饭的午休时间，余亦时问他昨晚上的事情，他拣了些不重要的讲了。


    「看来他们又唠叨你了。」


    简易没说，但余亦时也猜了个大概。


    简易对此表示已经习惯了，耸耸肩说：「他们就是这样，等过几天估计又要出差去了，我就再忍几天。」


    余亦时刚要说什么，教室外的窗户上映出一个人影，同学偷偷摸摸往里张望，猝不及防和没睡的两人对上视线：「……」


    那人看到他们先是一呆，然后在窗外张牙舞爪地指了指两人其中一个，然后指指办公室的方向。


    很努力，但看不懂。


    余亦时：「……」


    简易：「……他在干什么？」


    那人熘达到后门，怕吵到别人午睡，轻手轻脚拧开门把手，对着其中一人喊话：「简易，柏夕月叫你过去一趟！」


    简易接收到信号，对那人比了个ok的手势，后者一副任务完成的模样，很快走了。


    「柏夕月叫我，我最近好像也没干什么啊？」简易虽然疑惑，但还是拉门出去了。


    勐然惊醒想到自己早上干了什么的余亦时：「……」


    完了。


    彼时的简易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非常乖巧地站在柏夕月面前。


    对方笑眯眯地看他：「简易，我要表扬你。」


    简易：「？」


    表扬他？他干什么了？


    柏夕月递过来两张卷子，上面红笔鲜艷地打了好几个大大的勾：「昨天的作业你做的很好，比之前交上来的有质量多了，继续保持。」


    而后话锋一转，藕粉色的美甲点了点试卷上点一题，说：「这题你之前经常错的，这次终于做对了，来，把这题的详细过程再写一遍，加深印象。」


    简易僵硬地接过笔，脑子里开始头脑风暴：昨天的作业？但是昨天那样，依稀记得自己好像没写作业啊。


    低下头一看笔迹，这，这是他写的？这是他的字？他能会这题？


    正凌乱着，余亦时推门进来：「老师。」


    柏夕月抬头：「啊？」


    余亦时把一道题递过去：「这题，没什么思路。」


    「呦，还有这种题呢，让我看看。」


    柏夕月头一次见她的课代表来问题，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看他递过来的题。


    简易见到他，忽然想起来早上余亦时好像动了他的书包来着，眼神询问：怎么回事？？


    余亦时幅度很轻地摇了摇头，眼神落在他手上的试卷上。


    简易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用笔尖点了点柏夕月让他写过程的那题：「救命。」


    柏夕月还在对着题目打草稿，简易迅速把手上的试卷塞到余亦时手里，然后用身子挡住柏夕月的视线。


    余亦时抓着试卷，赶在柏夕月写完之前放下笔，再不动声色地交还回去。


    与此同时柏夕月也写完了这道题，简易先一步把试卷交过去：「老师我写完了。」

 第71页

    柏夕月扫了眼过程，大差不差：「行，继续保持。」


    简易松口气，刚要离开办公室又被叫住：「等等。」


    简易和余亦时身子均是一僵。


    「还、还有什么事吗老师。」简易身体僵硬地回过头。


    柏夕月：「你看看我这美甲好看吗，显不显黑？」


    余亦时：「……」


    「啊？啊……好看好看，尤其是上面这个碎钻，简直要闪瞎我的眼，老师你皮肤白什么颜色都能驾驭，这个甲片啊？很显手长，特别好。」


    简易一通彩虹屁把柏夕月吹的笑容藏都藏不住：「哎呀，果然还是你最潮了，走吧走吧。」


    终于应付过去了，简易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


    余亦时出来的时候简易就站在门口，一看到他，半边眉毛挑起来：「请开始你的解释。」


    「我帮你写的。」余亦时如实交代。


    「不是，」简易头疼地说：「你帮我写就算了，你怎么也不考虑考虑我的数学水平，那是我能写出来的题吗？」


    余亦时垂下眼：「考虑到了。但显然考虑少了，我没想到你那种类型都做不出来。」


    「？」


    草。


    没你这么侮辱人的。


    -


    秩行的期中考试在大家的不情愿中还是来了，和月考一样，一天考完，第二天讲评，没别的，就是速度。


    简易这次没去最后一个考场，就在自己班上考。


    文科卷子是写的非常潇洒速度，一到理科就全部熄火。


    他对着面前的试卷，不知从哪下手，下意识咬着笔盖。


    挣扎数秒后，确定自己会的都写了，盖上笔盖，趴下睡觉。


    监考老师：「……」


    其他人：写完了？？


    考试一结束，收卷铃声打响，监考老师清点手上的试卷分数确定交齐，临走前复杂地看了眼简易。


    这位学生怎么还能染髮，考试也不好好写在那睡觉，唉……


    孟翡跨过简易前面的座位，一屁股坐下来，戳戳他的袖子：「简易，你试卷写完了？」


    「不会还写个屁。」简易满脸睏倦地坐起来，趴的时间太久脸上被衣服压出一道红印子，「不睡觉难道要我原地给试卷磕个头让它保佑我一定及格？」


    「牛逼。」孟翡真心实意地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你是a班考场睡觉第一人。」


    经歷一天的考试，所有人都焉了，最后只拖着一副疲惫的身躯和空空如也的大脑各自回家。


    李泞的车半小时前就开走了。简易已经在门口站了半天。


    原因无他，屋子里亮着灯，而他实在不想面对简洺禹秋荷二人。


    果不其然，刚一进门秋荷就扭头看过来：「听说你们今天期中考试，考的怎么样？」


    简易实在不能理解家长到底是怎么想的，今天考完，最早也要明天才能出成绩，考完了再问考的怎么样又什么意义。


    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了，还能时间倒流不成。


    他看了一眼客厅，秋荷面前摆着笔记本电脑，上面花花绿绿的线曲折起伏，敷衍道：「就那样。」


    「就那样是哪样？」秋荷穷追不捨，「你都高二了，明年高三，怎么一点自觉都没有，出国出的时间太长不知道国内竞争多激烈了？你给我赶快打起精神来，看你最后的成绩，实在不行就还把你送出国留学，不高考了。」


    简洺禹的声音从书房里传出来：「能考就考，考不了就听你妈的出国留学，但是文化课成绩比不上多少要有点才艺什么的吧，什么声乐、美食、乐器，我一个公司合作伙伴他儿子……」


    简易逃似的逃上二楼，把一切唠叨关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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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着收放学亲签想起来还要更新，匆匆发一下……


    对不起大家忽然发现前面剧情跳了一章发，才发现！我的失误！


    怎么也没人提醒我一下，你们的包容性好强（小声bb）


    第34章


    简易本以为简洺禹和秋荷能在秩行的期中考试家长会之前就走的，没想到简洺禹主动和他提及，说这次原本要提前走的，为了参加家长会特地推迟了时间。


    ……


    其实用不着的，要是着急可以先走，简易尝试劝解。


    事实证明劝解无效，此时简易正一脸「能不能世界毁灭」的样子坐在教室里等着接下来的家长会。


    期中考试成绩听说早就出来了，但各个办公室的老师面对来问成绩的课代表们都是一副「出来了但我就是不告诉你们」的样子把他们打发回去，弄的人心惶惶。


    孟翡不死心地准备再去死皮赖脸地缠着老师问。


    「别问了，」陶天意一脸悲壮，说：「就在这等着我们呢，家长会上公布成绩。」


    董何毕：「这还不如杀了我。」


    姬世平弱弱问了一句：「好像……没事吧？」


    吊车尾们：「没事个锤子啊！！！」


    余亦时看着旁边一直没吭声的人，伸手在他面前晃晃。


    简易缓缓扭头看过去，眉头皱在一起，满脸不爽。


    「你家长，要来？」余亦时问。


    「我这脸上还能再明显点吗？」简易使劲搓了搓脸，「简洺禹要来，我妈已经走了。」


    「来来来别吵了。」柯景走进教室，「家长马上就要来了，你们现在下去接自己的父母上来，注意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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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易拖着步子慢慢挪向门口，校门外的车已经堵了个水泄不通，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五分钟过去。


    十分钟过去。


    十五分钟过去。


    已经来了的家长们都和自家孩子站在一起了，就简易身边空无一人。


    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掏出手机给简洺禹打电话，开口就是就是质问。


    「你不是说来家长会吗，人呢？？！！」


    话音刚落，校门口停下一辆黑色宾利，简洺禹在李泞拉开车门后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简洺禹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装，头髮看出来是精心打理过。


    简易实在看不下去他跟个花孔雀似的招摇，铁着脸把他拉过来往教室拽。


    「哎着什么急，好歹要看看你爹我捐的三十万到底花哪了啊。」简洺禹四处看了看。


    「看个屁，你迟到了还有脸看。」


    「不就是迟到十五分钟吗，这不是还没开始。」


    「闭嘴。」简易走在前面，还没进班就看到了校长、副校长、邱皮和柯景都站在走廊里，一看到他们眼睛都亮了：「简总，能百忙之中抽空来，真是荣幸。」


    简洺禹微笑着整理了一下被简易拽的发皱的西装：「什么话什么话，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不晚不晚，刚好开始。」


    ……


    家长们在里面开会，学生们站在教室外面等着。


    孟翡隔着窗户打量了一下简洺禹的穿着，再结合刚刚校领导对他的态度，突然抓着简易的手开始握：「简易少爷，久仰久仰。」


    简易：「？犯什么病？」


    「你爸看上去真有企业家那个范，身上那种气质，啧，帅呆了。」


    简易：「……呵呵。」你是没见过他其他样子。


    许愿看了看简洺禹身边坐着的女人，问道：「时哥是他妈妈来的哎，看上去真年轻。」


    余亦时：「她其实不想来。」


    许愿问：「那怎么还是来了？」


    「她说，」余亦时淡声道，「顺便给一个小朋友送菠萝包。」


    上次说徐雪的菠萝包做的好吃的小朋友被自己口水呛的咳了几下。


    「是我吗是我吗？」孟翡凑上去，「我都好久没见阿姨了阿姨还能记得我啊，好感动。」


    简易缓过来，默不作声移开视线。


    余亦时略带嫌弃地把孟翡推开：「不是你。」


    「那是谁？」


    「某个粉头髮的小朋友。」


    「简易？」孟翡看向他，「你什么时候去余亦时家里了，好啊你们都不和我说，我也想去蹭饭。」


    简易扭过头，这让他怎么说？


    说运动会结束我家没人然后余亦时好心收留他去家里吃饭？


    说出去都嫌丢人。


    他哈哈笑了几声，试图应付过去：「就去过一次。」


    孟翡还要说什么，忽然看见讲台上的柯景开始往下发什么东西，似乎是一张条子。


    「我操，那不会是成绩条吧？」


    「够了我说，要不要这么不当人。」


    「我妈表情已经开始变了，我要完。」


    孟翡就见他亲爱的母亲大人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然后转头给窗外的他杀过去一个眼刀，意思很明显：你看我回去怎么揍你。


    「我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他平静地说。


    与之相对的，坐在她后面的徐雪就显的镇定地多，只是扫一眼就收了起来。


    「余亦时妈妈好淡定啊。」


    「废话，人家儿子次次年级第一，那成绩条简直可有可无。」


    简易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也看了简洺禹一眼，后者捏着成绩条，没什么表情变化。后一秒，简易收到了他发来的消息。


    【一切从简：文科考的不错，理科全都没及格，也很厉害。】


    余亦时无意间看到了这条消息，没忍住笑出来。对上当事人要杀人刀目光才绷直唇线：「抱歉，不是故意的。」


    「什么东西？」孟翡问。


    简易直接把那条消息举着给他们看。


    佀好好：「叔叔心态不错。」


    姬世平：「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生气到极点就平静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猜测着，手机又是一震。


    【一切从简：下午的课还上吗，出去吃大餐？我晚上就走。】


    简易在一堆人面前给他打字。


    【miss：不去，再见。】


    「我要是有这家长我做梦都能笑出来。」


    「做梦吧，比较快。」


    淮城的冬天来得晚，但并不影响它冷的离谱。


    同学们往那教室外面一站，一阵冷风颳过个个冻的缩手缩脚，边跺脚边抱怨秩行这不当人的举动——


    家长在暖和的教室坐着，他们在外面吹冷风，再说回家后还不知道要经歷什么样的一顿毒打。


    简易把手蜷缩进衣袖里，拉链依旧拉到最顶端。


    秩行附中周围是座山，绿植还算茂盛的山上叶子颜色连成一片的黑——毕竟冬天了。


    天脚边的云不再是一片清明，趴在山头上像是染上了墨色的画布，一点一点被渲染，失去原本的色泽。


    没过一会，教室里一阵椅子划过地面的声音。柯景率先打开门：「这次的家长会就开到这，家长们还有什么问题可以私下来我办公室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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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洺禹走出来站定在简易面前，简易抬眼和他对视：「要走快走，别挡道。」


    两人之间的磁场波动太奇怪，周围的学生和一些家长都下意识闭上嘴。


    简洺禹划了两下手机：「刚给你打了生活费，我和你妈要出国谈生意，别把自己饿死。」


    简易翻了个白眼：「知道了，快走。」


    家长们开始陆陆续续准备离开，徐雪笑眯眯地把带来的保温袋塞到余亦时手里：「儿子，里面有我新研发的草莓奶油包，拿去给小易尝尝。」


    「嗯。」


    「家长会上啊，我还和小易爸爸聊了两句，他人好像还挺好的。」徐雪回忆着，「平时到处在外谈生意，怪不得小易家里没人呢，有空多让小易来咱家吃饭。」


    他人挺好的，这点似乎还要再考究考究。


    「知道了。」余亦时应下。


    家长们都走之后，孟翡终于按耐不住好奇心，贼眉鼠眼地搂着简易的肩：「你爸给你多少生活费啊，快让我们瞻仰瞻仰。」


    简易点开银行卡，调出最近的一笔来自「简洺禹」的转帐。


    「五万？？这是生活费？？！！！」


    「几个月？」


    「每次都发五万？？」


    简易把手机锁屏收好，闻言想了想：「没有固定的，几十天时间不等，金额随机。」


    其他人：「流下羡慕嫉妒恨的泪水。」


    柯景还在办公室和没离开的家长交涉，a班这节课是自习。


    余亦时把保温袋推过去：「饿了吗，吃点。」


    简易确实饿了。


    他干脆利落地打开包装，发现了一个新品，只有一个，在其他金灿灿的面包里格格不入，一眼就被人发现。


    他把那个粉色的面包拿出来，仔细端详。


    和其他菠萝包形状无异，好像只是颜色改变了，顶端还被放了樱花味的奥利奥碎，和整体颜色一样。


    简易指了指那个面包：「这是？」


    「草莓味，我妈的新做的，特地嘱咐我给你尝尝。」余亦时似笑非笑，「就一个，亲儿子都没这个待遇。」


    简易对着袋子里的草莓面包思考一会，下一秒——


    余亦时面前出现一只带着塑料手套的手。


    因为羽绒服袖子有点长所以手套堆了几堆在袖口处，手掌上捧着半个一分两半的草莓面包，里面的奶油夹心填的不多，应该是怕腻。


    他顺着看过去，有些愣住。


    简易在桌上找到另一只手套，朝余亦时桌上丢过去，怕被误会，主动说：「你的这半是戴手套掰的。」而后又补了一句：「不脏。」


    余亦时垂睨那半块面包，没说话。


    等了半天也不见他有反应，简易没了耐心：「你还吃不吃？」


    「吃什么吃什么我靠好香啊。」孟翡闻声回头，饿狼一样盯着两人桌上的菠萝包，「他不吃给我吃，我饿了。」


    反正余亦时不吃，简易悬在空中的那只手眼看就要转向孟翡张着的嘴里，余亦时握住他的手腕，调整角度就着简易的手咬下面包。


    「刚刚问你你不吃。」简易瞥了余亦时一眼，从保温袋里拿了另一个完整的黄色菠萝包递过去：「你吃这个吧。」


    孟翡把目标转移到剩下的那半个上面：「不是还有半个粉的，我……」


    「不行。」余亦时冷冷打断，「爱吃不吃。」


    「……真兇，知道了。」


    孟翡一路嘀咕着把头转回去。


    「吃不吃，要吃自己拿着。」简易手都举酸了。


    余亦时把简易的右手手肘搭在自己一条腿上，继续就着他的手吃东西：「这样就不酸了。」


    「…………余亦时，你还能再懒一点吗，还要我餵你？」


    「不想戴手套了，」余亦时说，「冷。」


    「说得你多金贵一样。」


    简易虽这么说，还是口嫌体直地一直保持着那个动作。


    他也很饿，另一只手抓了剩下半个，边嚼边发呆。


    吃完下意识去抽屉拿抽纸准备擦手，身子带动手臂动作，立在余亦时腿上的那只手一歪，最后一点面包里的奶油夹心蹭到余亦时嘴角。


    「sorry，不是故意的。」简易侧身抽了两张纸放在桌上，终于解救了自己的右手，「你自己擦擦吧。」


    简易用纸认真擦着左手指腹，他手指细长，最前面的指尖有些泛红。


    余亦时没动桌上的纸，盯着简易的手，舌尖扫掉嘴角的那点甜腻的奶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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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李泞的工作不只是简洺禹的司机，更是他的左膀右臂，这次外出依旧要带上他。他给简易发了个消息，就和简洺禹一起去机场了。


    放学后简易本是想走的，却又被柯景临时叫到办公室，他不想让余亦时等着就让他先走。


    「我这次找你呢，主要是谈谈你和你家人对你未来有没有什么规划。」柯景点了几下滑鼠，调出简易这次期中考试的成绩，「你的理科这个成绩，比上次退步了不少，或者说，你上次月考更像是和谁达成了某种协议奋发努力的。」


    办公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窜进来一阵冷风，直往简易身上打。


    简易把手往袖子里缩了缩，心里短暂地贊同了柯景的猜测。


    「我发成绩条的时候特地观察了一下你爸，他看上去很平淡，好像对你的成绩没什么看法，也不关心一样。」柯景转而看向简易，「还是说，你家长已经对你的未来作出了规划，直接打算让你放弃高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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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景是班主任，从业十年，虽然在时间上比不上哪些老教师，但她有自己独立的一套教学方式，因此能在市级教师里排的上号。


    与其他老师不一样，她并不认为高考是每个学生最好的选择，每个人的家庭条件、心境、学习成绩都是不同的，没有最好这一说。


    她问出的话很平静，如果是其他学生，她只需要一个答案。


    但简易不一样。


    优越的家庭条件放在哪个学生身上都是一项可遇不可求的有力帮助，但要把这项有利的工具发挥到最大用处不可缺少的是家长的陪伴鼓励，和正确的教育方式，明显简易这个家并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柯景遇到过很多学生，家庭情况相似的也不是没有，但谁都没有他这样频繁的转学经歷，她认为这是最大的问题。


    如果简易因此对出国留学留下阴影又无法违抗家里的命令，倒不如留下来高考。


    简易自己也很乱，在出国和高考的天平上，他对哪边都没有动摇，这比倾向一边还遭。


    柯景也知道这种事很复杂，该由学生本人定夺，觉得自己有些太多愁善感，操心这些有的没的，于是她说了几句就让简易回去了。


    出了办公室，天边落下一道雷，从云层中噼开，把这块黑布噼成两半，没过几秒，大雨混杂着湿气倾盆而下。


    简易抵着白凉的瓷砖，他没带伞，出门看天气预报这个习惯早在回国之后就丢了。


    柯景的话绕在耳边怎么也挥之不去，简易把身上的全部重力倚在墙上，视线放远在那座山上。


    山腰上瀰漫着雾气，轻渺的白色汇聚成一条绸缎，给这座没什么生气的山装点了一番。


    简易有点不记得他刚来的时候那座山是怎么样的生机盎然了。


    思绪在追着那团黑云跑，忽然撞上一只小鸟。


    简易放空的视线逐渐聚焦，他看见了远处一只黑色的鸟。


    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也有可能只是一只普通的麻雀。它本来和其他几只一起飞，不知怎么现在迷路了，孤独地站在旋转楼梯的扶手上。


    那无助张望的模样，试图求救，但鸟鸣声被雷声和暴雨声吞没。


    本应听不见的，但简易听见了。


    鸟叫声很着急，断断续续的，像小孩抽泣的哭声。


    十几年前，也是这么一场暴雨。


    刚到一个新的环境，简易并不明白为什么父母要带他离开原本的小学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


    没有一个人认识他，也没人和他说话。老师让他进行自我介绍，在老师温柔的引导下鼓起勇气开口，却因为蹩脚的英语口音引得哄堂大笑。


    老师很生气地喊着「stop」，但没用。


    笑声尖锐，是一把裹着寒冰的刀，把小孩温热柔软的心脏扎出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简易只感觉很冷，从头冷到脚。


    心理上的冷和生理上的冷是不一样的，一桶用来洗拖把的水从头上浇下来时简易才认识到。


    没记错的话当时是冬天吧。他放学后被几个同年级的堵在厕所，那桶水浇下来没有任何理由，简易抱着胳膊问他们，「why？」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明明什么也没干。


    他也不想来这里，不想因为别扭的口音被嘲笑，不想被班上的同学孤立，不想出国。


    他想回家。


    回就算是爸爸妈妈都不在、但苏阿姨还会在冰箱里给他留吃的、周末可以和同学出去玩而且小李叔叔会一路护送的家。


    问题得不到正式的答案，回应他的只有讥笑和一些听不懂但混杂着侮辱性词彙的句子。


    他们很有先见之明，浇水之前还把简易身上的零钱全部抢出来了，那样至少不会被水泡发变成一沓废纸。


    丢下几句嘲笑的话，几个人扬长而去。


    过了很久，简易才从冰凉的地板上扶着墙站起来。地滑，起来的时候还狠狠摔了一跤。


    额前的头髮还在滴水，落在简易跪着的地板上面，身上也很疼。


    「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


    这句话适合任何小孩，但对那时候的简易有些过于残忍了。


    他慢慢地爬起来，身上的衣服从里到外已经全部湿透了。


    简易扶着自己的胳膊去拿角落的书包，外面的雨下的很大，没有带伞。


    学校快关门了，已经有老师开始来每一层巡查有没有遗漏的学生。简易猫着腰忍痛熘出校门外，淋了一路的雨回到家，当晚就发了高烧。


    家里没有人，爸爸妈妈的电话没人接，他头晕目眩，感觉整个世界都在转。


    在家里找到退烧贴和药，没管是不是当时那个年龄段可以吃的，甚至有没有过期，只知道再不吃药自己可能就要难受的死掉了。


    欺负人的学生并不会一次就罢休，并且愈演愈烈。


    一开始只是语言恐吓，动手也只是浇盆水，抢走他身上所有的钱。到后面开始拳打脚踢。


    这种大幅度的动作让简易脸上，身上都青紫了一大片，加上他们动手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很快就被马弗里克撞见。


    他赶走了他们，告诉老师，还没等校方做出什么处分决定，他又转学离开了。


    离开那天很仓促，和来的时候一样。


    在机场等待时，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前看到一只白色的鸟，飞在空中几乎不会被人发现，它落在一处，和年幼的简易对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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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段时间是简易最黑暗的记忆，明明大多数人对小学是没多少印象的，可对他来说这就是一块被烧红了的铁，滋拉一下按在他身上，是永远也消不掉的丑陋疤痕。


    也许一个人真的不能更倒霉，后来的学校同学们都很友善。


    「轰隆——」又是一声雷。


    简易从那段窒息的记忆里抽离出来，想再去看那只鸟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地上。


    小鸟已经不在那了，简易转了转脖子，看到另一只鸟飞在空中，好像在唿唤它，于是它们一起飞走了。


    雨还在下，并且没有一点要停的趋势，密密麻麻地打下来，跟针似的。


    时间不早了，简易从地上坐起来，正要去教室拿书包，视线里忽然多出一个人影——余亦时站在班级门口，两人在走廊道一头一尾，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隔了太远，简易看不清他脸上是什么表情，只觉得他心情好像不是那么好。


    还没等简易挪动步子，他先朝自己走过来。


    简易虽然说不用等他，但余亦时还是留了下来，没多久就下雨，他知道简易肯定没带雨伞，到时候不知道怎么回去。


    在教室等了会，还没见人回来。


    柯景一般不会在放学后留这么久时间谈话，出了门口，看到简易低垂着脑袋靠在墙上，站了会，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跌坐在地。


    余亦时下意识迈出步子要过去，又止住脚步。


    简易哭了。


    虽然隔了很远，但他看到了他脸上晶莹的泪珠。


    心像是被细密的线勒住了，随着每一次的心跳都伴随着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不致命，但足够折磨人。


    他受不了这种摧残，但贸然过去，不合适。他现在应该不想被别人看见。


    于是在简易站起来看到他之后，终于忍不住走过来。


    他没看错，简易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眼睫上湿漉漉的，眼底也蒙上一片散不开的雾气。


    余亦时用手轻缓地擦掉他脸上的泪痕，后者还一副迷茫的样子问他怎么还没走，他没回答，反问他怎么哭了。


    简易眨了几下眼睛：「我没哭啊。」


    「那你脸上是什么，雨水？」余亦时问。


    简易伸手摸上自己的脸，实在搞不懂为什么余亦时说自己哭了，明明……他低下头，手上是一道透明的水痕。


    他真的哭了？什么时候？


    自己都没有发觉，但他还是解释道：「我没想哭的，我只是发呆的时候……你别不信啊。」


    再待下去邱皮就要来巡逻了，余亦时拉着他回教室拿书包，撑着伞一起走出校门。


    「我没不信。」余亦时继续搭上他的话，「那可以告诉我，想到了什么吗？」


    简易说是发呆，但余亦时已经猜到他肯定是想到什么事情，并下意识想到马弗里克在教室和他说的事，如果这样还能相信他「发呆」的话，就太假了。


    「我……」简易微怔，盯着脚下的路和路上的水坑愣神。


    「不可以么。」


    「没有不可以，只是……」


    旁边窜过一脸行驶的飞快的汽车，水花就要溅过来，余亦时一把拉住简易把他往自己方向拽，护在他身后。


    简易还没反应过来就从余亦时的左边换到了右边，只听余亦时继续问只是什么，他才开口，「只是那些好像没什么好说的。」


    余亦时看着他。


    如果没什么好说的，你就不会哭了。


    「难过的事情说出来，就会好很多，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一直在听。」


    简易想了一阵，还是全盘托出。


    说的时候语气很平静，仿佛自己不是那个被欺负的人，到结尾时还笑了一声：「我当时怎么没用拖把在他们脸上戳。」


    余亦时却笑不出来，他知道他不会那么做。


    走了很久还没走到公交站台，简易从伞底下透出头来，环顾一周：「这是哪儿？咱们不回家吗？」


    「先吃饭。」


    他带着简易走到一家店里，点了两份酸汤肥牛面。


    美食能把坏心情一扫而空。没过多久面就端上来了，金灿灿的汤底，面条卧在碗里，肥牛贴着碗边摆了一圈，中心还有金针菇，摆的和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一样。


    汤汁带着适度的酸味，配着肥牛和面条很快一碗就下肚了，简易抽纸擦了擦嘴。


    下雨天车难等。简易和余亦时在一把伞下面，身上难免还是湿了点。


    他从书包里抽出一张纸递过去：「擦擦，你脸上全是水。」


    余亦时接过，看着简易在掸衣服上的水，忽然问：「你家里有感冒药么？」


    简易一愣：「有吧，怎么了？」


    怕你回去万一生病，又是一个人找不到药。


    左侧一道光线从拐弯处射过来，能清晰地看见雨的降落路线，车来了。


    很幸运这辆车上还有空位，两人依旧坐在后排。


    简易看了眼时间，惊道：「都这么晚了，你家里是不是给你发信息了？」


    余亦时这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微信上有未读，是徐雪发过来的。


    【妈：儿子人呢？】


    【y：和简易在外面吃过了，不用给我留饭。】


    【妈：哎呦，行行行，菠萝包草莓味的吃了没有，好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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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亦时像下午简易给他送草莓面包那样，把手伸到他面前给他看手机上的消息，眉毛微挑：「你回吧。」


    简易看清上面的内容，摁着语音回了一句：「很好吃，阿姨手艺没得说！」


    对面收到消息之后立马回了好几个可爱的表情包。


    余亦时笑了一声：「到底谁是亲儿子。」


    简易的坏心情一扫而光，笑着说：「当然是你了，我是蹭你的光。」


    公交车行驶平稳，很快就到站了，雨已经小了很多。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简易戴上卫衣帽子就要冲出去，被余亦时拽回来，语气不太好：「去哪？」


    「回家啊。」


    「不打伞？」


    简易回头张望了一下，如果跑着回去的话，路上还有遮雨的地方，应该也不会淋湿多少。


    刚要和余亦时解释，他就打着伞往他家那里走了。


    「余亦时？」简易看着他的侧脸，「你送我回去？」


    「不然呢，你冲到家是想淋成落汤鸡吗？」


    两人的影子在路灯下无限延长又交错，雨滴落在树叶上，又正巧滑到撑着的伞面上，最后和地上的水坑融在一起。


    余亦时刚进门，徐雪就「呀」了一声，指着他一边肩膀，抱胸道：「你这伞打的挺正啊。」


    「我去洗澡了。」余亦时没理徐雪带着笑意的调侃，径直走进浴室。


    「行，快去快去，别感冒了。」


    又是一道闪电，无声，缩在某棵树上鸟窝里的两只小鸟「叽叽喳喳」地叫了几声，像是在控诉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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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雨下了一整夜，快到天亮的时候才停，夜里简易还隐隐约约听到了雷声。


    李泞不在，又要自己坐车上学。


    昨晚上吃的一大碗酸汤肥牛面感觉还在胃里没有消化完，早上起来外面的空气又冷又湿，实在说不上舒服。


    简易从衣柜里随便挑了一件灰色的棉服，抓着书包就出了门。


    走着走着，他忽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


    作业好像又没写。


    简易扶额，又这个字……


    「早。」声音由远及近。


    「早。」简易下意识回了一句。


    余亦时把手里的三明治塞到他手上，顺手按下他头上翘起的一搓毛，「我猜你没吃早饭。」


    这也能猜到。简易咬下一口三明治，里面放的是火腿片、培根、肉松和芝士片，奇怪的是，吐司居然没有吐司边。


    看着他吃完一整个三明治，余亦时把包装袋扔了，和他一起坐在后排。


    简易忽然来了一句：「昨天有什么作业？」


    「作业？」


    余亦时动作一顿。


    简易感觉到身边人有点僵硬的身子，转头看过去，在这张处变不惊的脸上居然看到了一丝慌乱的神色。


    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涌现出来，他有点想笑，但还是努力绷直嘴角：「你也没写？」


    旁边的人挣扎几秒，似乎是不想承认。


    昨天送完简易回去洗了个澡，满脑子都是他会不会感冒，家里的药有没有过期，会不会对其中的成分过敏等等等等。


    「嗯。」


    简易憋笑憋的好辛苦，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在嘲笑他，要忍住内伤了。


    他伸手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衣服，「没事的……你别这副表情……每个人都有可能忘记写作业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憋不住了……」


    最后还是破功了，就因为余亦时的一个眼神，带着怀疑自己的神情。


    笑了好一阵，简易肚子都疼了，才捂着腹部直起身来。


    余亦时一脸无奈：「这么好笑？」


    「你知不知道你这个表情很可爱？」简易直接上手在他嘴角边摆出了微笑的表情，配上这张脸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你就不能多笑笑吗？」


    余亦时漆色的眼睫颤动两下，然后垂下去，盯着简易触碰脸颊的那只手。


    因为要给他摆个笑脸，简易把他身子扳过来一半，本来就不宽敞的后排座椅更加狭窄。


    空气凝滞几秒。


    简易勐地反应过来这个姿势有多奇怪，连忙收了手，试图说些别的缓解一下这尴尬的气氛。


    「那个……今天天气不错啊，是吧。」


    到了一站，几个大嗓门阿姨从座位上起来，手里拎着菜兜子，边下车边聊。


    「最近天气真差。」


    「可不是，昨晚上下一夜的雨，哎呦那个雷啊，把我家孙子半夜吓醒了，哭好久。」


    「小孩就是这样……」


    刚说完今天天不错的简易：「……」


    操！一点面子都不给！


    简易对交作业是无所谓的，但余亦时这个好学生可不一样。刚进教室就开始写昨天的家庭作业，争分夺秒，简易翘着腿在旁边吃糖。


    「你不写？」


    「这么多就算是抄完手都要废了，不写。」然后他又补了一句：「你加油，我看好你。」


    怎么感觉带着点幸灾乐祸。


    小没良心的，要不是担心你……算了。


    余亦时早上来补作业实在少见，孟翡像是见到了什么奇观一样：「今天什么日子啊，我时哥居然没写作业？」


    「他忘了。」简易扔过去一颗薄荷糖给孟翡提神。


    孟翡听完一拍大腿：「好！欢迎我们年级第一加入早自习补作业堆行列，有你在，我们放心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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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亦时：「……」


    到点邱皮开始巡查了，两人还在题海遨游。


    简易一边恐吓班上还在补作业的，一边在后门替他们留心邱皮。


    万幸的是邱皮今天没注意巡查，站在校门口逮迟到的人。早自习铃声打响，余亦时身为课代表还要收数学作业。


    「我来收，你赶紧写。」简易替他揽下活。


    「写完了！」孟翡潇洒地用黑色水笔在试卷上点下一个点，被蹂躏的不成样子的试卷晕上一片墨。


    简易收完了作业，好人做到底地帮忙送去办公室，柏夕月看到他眼睛一亮，根本没管自己课代表为什么没来。


    「简易你来你来。」柏夕月特别欢快地招手。


    简易忐忑不安地走过去，心想不会又是什么数学题吧……


    柏夕月点开相册里保存的美甲款式，把手机塞到他手里：「你看看，哪个比较适合我？」


    简易：「……？」


    虽然不理解，他还是尽职尽责地给柏夕月排除：「这款甲片太长了，上班可能不太方便，改短？啊也可以，但是花纹可能就要压缩了。这个滤镜太重了容易翻车……」


    送作业过了这么久还没回来，余亦时有点担心。


    想到上次简易被柏夕月拉着写题的时候，没什么犹豫地站起来，走到办公室门口还没想好藉口，透过窗户看到两人凑在一起的脑袋，想像中的画面没有出现，反而是简易拿着手机再给柏夕月讲着什么。后者连连点头，肯定了他的说辞的样子。


    给柏夕月分析完，她很高兴地塞给简易几包小零食：「简易，我真是太喜欢你了。不过数学要是能再考高点我会更喜欢你。」


    简易：「……谢谢老师。」


    余亦时就在窗外看着简易尴尬的手都不知道往哪摆，很突然地笑了一声，身边路过的同学摸不着头脑，走出几步还连连回头。


    真是个可爱的小孩。


    -


    正好好上着英语课，郭沁年站在讲台上，狭长的眼睛扫过教室内一圈准备抓人回答问题。


    教室门被人很急促地推开，柯景和郭沁年对上视线，两人点了一下头，柯景朝后排喊着：「佀好好，简易，合唱团排练，出来。」


    合唱团……合唱团！？


    这几个字让简易不由自主想起了刚开学那段时间和余亦时尴尬的相处模式，这活还是当时应下的。


    ……


    真是造孽。


    这个破活动开学时候招人，这都快到期末了才找人？


    我操了。


    跟在柯景身后才发现身边还站着一个人，这才发现佀好好的存在：「欸？你怎么也在？」


    「当时觉得很有意思，于是主动报名了，刚好我以前学过小提琴。」佀好好回答。


    「这个合唱团，主要是干什么的？」


    柯景转过头：「干什么的都不知道你就敢答应？」


    简易一时无言：「我当时……鬼迷心窍。」


    柯景介绍道：「我们学校的合唱团是很有水准的，这次有没有外出表演还不确定，你俩都是演奏的，任务倒是没那么重，把乐器弹好就行了。」


    简易眉头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我……演奏钢琴？？？」


    柯景理所当然地回答：「对啊，你不是钢琴十级吗？」


    ……


    肯定又是简洺禹说的。


    简易心里安静且祥和地把他问候了一遍。


    柯景带着两人到了平时不常来的9号楼，四楼是一个巨大的演奏厅，指挥台，还有底下好几排的乐器，小提琴萨克斯大提琴中提琴吹管都有。


    好正式。这是简易的第一反应。


    旁边已经站了一群人，三人走到人群中和他们汇合。


    负责的是一个女老师，黑长直的头髮，很温柔，叫乐音。


    等到人来的差不多了，乐音开口了：「在上课时间把大家召集过来真的很抱歉，但是学校要求合唱团在月底之前要在全校面前演出一场，所以时间很紧张，我们要尽快开始排练了。」


    没给大家太多缓冲时间，乐音迅速安排好了合唱的站位，合唱团的人不是第一次参加了，站位也是之前就排好的，这学期只是临时加了演奏位。


    把要唱的歌列印下来发给他们先自己背词，乐音来到几个演奏的人面前。


    除了简易，其他人都是拉琴和吹奏的。


    乐音问：「你的钢琴多少级？」


    简易：「十级。但很久没练了。」


    乐音还以为他最多只有五级，很惊喜地松了一口气：「那你应该没什么问题，这是谱子，你练练。」


    满脸复杂接过钢琴谱的简易：「我……」


    我觉得还是有点问题的。


    乐音没听他多说几句，把重心放到了其他几个人身上，佀好好给了他一个你加油的眼神。


    简易拿着谱子，一堆升降号看的他两眼一黑。


    他已经很久没感受到这么绝望了。当年考级的时候就被各种升降号差点弄垮心态，在琴房里练的怀疑人生。


    尝试地弹了一小段，磕磕绊绊，一会没升sol一会没降do，还要考虑渐强和渐弱，简易有瞬间忽然微笑着想把琴砸了。


    好歹也是考过十级的人，坐在钢琴前重新摸索了半小时，整体差不多能连上了。


    乐音花了一段时间给其他人讲唱歌时的姿态、感情、技巧，回过头几个演奏的小孩已经把乐谱摸了个大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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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真厉害，还以为还要花时间教你们呢。」


    「老师有点太小瞧我们了吧？」


    「这首我以前练过，没想到发挥用场了。」


    又练了一会，乐音直接让他们开始合奏。


    分开练的好好的众人一旦合在一起就乱套了，演奏几人不熟悉配合，不是你快就是他慢。乐音让他们自己合，带着唱歌的人练。


    简易和佀好好没有合奏的经验，其他人很热情地给他们讲解在哪切进去，还演示了几个指挥的动作含义。


    练完已经快要放学了，乐音鼓励了一番，让大家有空的时候可以来练，演奏厅一直开放，等到后面再合奏。


    佀好好和简易走在的路上，顺便还在小卖部买了两瓶橙汁，两人一人一瓶。


    「谢谢。」简易笑着接过喝了一口，「你的小提琴拉的真好。」


    「你的钢琴也很厉害，十级。」


    「别提了，我上去的时候差点中央c都找不到。」


    佀好好被逗笑了：「不用上课的感觉还挺好的。」


    简易伸了个懒腰，一抬头和四楼教室里的人对视了：「你抬头。」


    孟翡、许愿、余亦时都站在窗户那，孟翡挥了挥手，许愿趴在窗户上喊着「好好」。


    佀好好和简易对视一眼，笑着加快脚步。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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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乐音虽然嘴上说大家都很好，只要私底下抽出一点点时间合奏就可以，但简易还是觉得他需要再多练习练习。虽然是十级，但上一次弹钢琴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他下楼从冰箱里找出一瓶纯牛奶，刚喝一口就被冰的差点把嘴里的奶吐出去。


    牛奶经过喉咙的时候有种光着身子站在北极的错觉。


    不信邪地多喝了几口，这才感觉熟悉了，捧着纸盒闲来无事地站在窗户前。


    下了好几天的雨，今天终于是个好天了。空气中混杂着雨后初晴的味道，说不上来的好闻。


    他住的这个地方很安静，不会有什么人声，环境很好。绿植和余亦时住的北极星区一样，都被修剪的赏心悦目，简易忽然想知道这里叫什么名字，套上外套就出门了。


    顺着小路走到这片住宅的入口处，简易捏着牛奶盒站定，视线落在入口处旁的一块石头上。


    石头不规则，就那么安在保安亭前面。上面刻出几个潇洒的大字，还用金粉描了边，在冬日微弱的暖阳下发着细碎的光。


    绿芜边。


    简易把这三个字咀嚼一番，虽然品不出来什么，但好在还算好听。毕竟这么高规格的地方要是起个什么花园，档次一下就掉下去了。


    在绿芜边又晃了几圈，简易今天醒的很早，现在才早上七点半，里面更是看不到人影。


    回了家，依旧不想吃东西，他推开琴房的门。


    把钢琴谱放好，揭开琴盖，一双细长的手在琴键上不断飞跃，婉转悠扬的琴声从钢琴里流淌出来，一个个音符有了实质，化作一种不可名状物，穿透窗户和洒下来的几束阳光共舞。


    练了一上午确定自己已经完全掌握这首曲子，肚子率先抗议。


    简易收起东西来到厨房，冰箱里的冷食热一热就能吃，但他连热都懒得热，拿了个饭糰就要吃，被一个电话打断了。


    他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陌生号码，犹豫一会还是接了：「餵？」


    「你好，请问是简易先生吗？」带着电流声的青年声音传过来。


    「我是，请问你是？」


    「我是送外卖的，你们这个小区外卖不给进，我就放在门卫了，麻烦去取一趟。」


    「好的谢谢。」


    简易云里雾里地挂断电话，他没点外卖啊，还有为什么会有人知道他的电话和住址，难道是简洺禹对手公司发来的恐吓物品？


    以前简洺禹教育他不要吃不明外卖的时候顺带和简易提了一嘴。


    说之前有个汉堡外卖，打开一看里面夹着一只死老鼠，把前台小姐吓个半死，后来才知道是当时一个公司找人干的。


    简易返回通话界面又把那串号码读了一遍，确定不是熟悉的人，还是出门。


    简单说明来意后门卫就让他把外卖拿走了，简易把外卖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是一份肉丝香肠面，还加了两个荷包蛋。


    「下毒了？」


    闻了闻，好像还挺香的。


    「别告诉我把死老鼠埋在面里。」


    简易自己都被这个想法噁心到了，拿筷子小心翻了翻，什么也没有。


    操，怎么感觉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好饿。


    来路不明的东西还是别吃了，啃刚刚那个饭糰吧，简易嘆了口气。


    刚要咬下去，手机又响了。


    简易额角的青筋狠狠跳了跳，妈的，让不让人吃饭了。接通，他没好气地开口：「谁啊？」


    「是我。」


    简易愣了愣，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是余亦时打来的语音通话。


    「怎么了？」


    「外卖收到了么。」


    外卖。简易低头看了看桌上的面，难道是这个？


    「加了两个蛋的肉丝香肠面？」


    余亦时嗯了一声：「猜你中午又没吃什么热的东西，就给你点了。」


    「我去，你早说啊，我还以为是简洺禹又招惹了什么人，对方公司寄的不安好心的东西呢。」简易松了口气，「我都不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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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亦时听到他这么说，沉默两秒：「来歷不明的东西确实不该吃，怪我，没提前告诉你。」


    简易放心了，嗦了一口面：「好吃！谢谢我亲爱的同桌，下周给你带好吃的。」


    「嗯，你先吃吧，我挂了。」


    简易说到做到，要给他带好吃的就一定会带，不过他苦恼的是余亦时这么贴心，要是随便从冰箱里随便拿一个的话多少有点不合适。


    思来想去，他忽然想到自己以前好像会做纸杯蛋糕来着，还是在威斯敏斯特的选修课上，coco拉着他们一起做的。


    好像还是自己亲手做的东西更有诚意，这么想着，简易掏出手机联繫coco。


    「jane？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coco，」简易走到厨房，「你还记不记得你在选修课上带我们做纸杯蛋糕，你还有教程吗？」


    「当然，jane，你要给哪个女孩子做蛋糕啊～」coco的语气带着调侃，「有没有照片发给我看看？」


    「什么啊，是给我同桌做，顺便给孟翡许愿他们送。」


    「好吧好吧，还以为jane终于有了喜欢的人，能一睹芳容呢。教程我发到你手机上了，加油哦。」


    手机震动了一下，coco果然把教程发过来了，而且很详细，简易这样的新手小白也完全能跟着做。


    厨房里正好有食材，简易跟着步骤一步步来。


    「加白糖后搅拌，筛面粉……取三分之一，差不多了吧……装至八分满，八分满是多少……」


    蛋糕坯自然冷却后简易在上面挤上奶油，用草莓和处理过的车厘子装饰，最后再撒上一层糖粉，大功告成！


    从中午忙到傍晚，流理台上一片狼藉。面粉水渍混杂一起，明明丢进垃圾桶的鸡蛋壳不知道为什么又出现在台子上。


    简易身上也好不到哪去，虽说为了方便做东西把衣服拉到了小臂处，身上还是沾了面粉，手上也没逃过。


    又花时间把厨房收拾成之前的样子，简易把做好的成品放进冰箱保存，默默看向一边失败的样品。


    它们不是奶油没挤好就是蛋糕坯太丑，简易把它们当晚饭消灭了。


    洗澡时看镜子才被自己惊到——脸上和头上为什么也有面粉？？


    热水划过皮肤，浴室里雾气氤氲。简易按了两泵洗髮水，心想果然甜品师不是谁都能当的——


    起码像他这样做个纸杯蛋糕把面粉煳了一身的不行。


    周一早上，简易特地交代李泞中午送饭的时候把纸杯蛋糕带着，后者很爽快地答应了。


    不放心多叮嘱了李泞两句，到教室的时候晚了点，余亦时已经来了。


    察觉到熟悉的身影进来，余亦时先是看到他两手空空，再盯着他从书包里掏出作业和课本，然后继续翻书包。


    简易一脸莫名：「你一直盯着我干什么？」


    余亦时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什么也没说，把头转过去继续看书。


    简易昨天放到书包里的棒棒糖找不到了，估计是和其他的糖混到一起了，翻了半天才翻出来，然后抓出一把四周分。


    余亦时就看着他在书包里掏了半天，最后掏出一把棒棒糖，先是给了前排的许愿和孟翡，然后又传给姬世平和佀好好那边，最后叼着糖棍把剩下的那个送到自己面前，「喏。」


    「……」


    我……你……啧……


    余亦时沉默地接过：「谢谢。」


    简易：「不客气。」


    余亦时翻书的动作频率越来越快，简易额前的粉毛被扇的乱飞。他后仰躲开这阵阴风，踢了踢余亦时的凳子：「你这书翻的都快把我扇感冒了。」


    翻书的动作这才止住，余亦时站起身，「诶，你去哪？」


    「收作业。」


    简易非常善解人意地哦了一声：「去吧，要是柏夕月找你问美甲款式，让她来找我。」


    上午英语课，郭沁年在上面写板书。简易想偷偷睡会，戳了戳余亦时让他帮忙看着，放心地睡下了。结果就是被郭沁年的粉笔头砸中教训一顿。


    简易：「不是说帮我看着？」


    余亦时：「忘了。」


    歷史课简易直接倒在课桌上唿唿大睡，邱皮在走廊上巡视一眼就看见，被拍了个正着，下课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叫出去。


    邱皮看在顾及他是第一次被抓到，又有简洺禹这层身份在，只是不痛不痒地说了两句。


    简易：「皮球来了你怎么不叫我？」


    余亦时：「忘了。」


    简易面色不善地盯着余亦时看了有一分钟，后者眼尾扫过来，语气不咸不淡：「有事？」


    「你今天好奇怪。」


    「你的错觉。」


    找不到充分的理由，简易只好作罢，心里一直想着自己的纸杯蛋糕。


    中午简易特地把佀好好和姬世平拦下来，拒绝了孟翡要去跑腿的要求，自己偷偷摸摸拿了饭菜和纸杯蛋糕。


    李泞还贴心准备了一打小青柠果汁，简易感动得差点当场打电话给简洺禹让他给李泞涨工资。


    「简易你怎么去那么长时间。」孟翡饿的前胸贴后背。


    「吃吃吃，就知道吃。」


    简易把藏在身后的纸杯蛋糕放在桌上：「登登～」


    孟翡：「我去，藏着这手呢。」


    许愿：「哇，看上去好好吃，在哪买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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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易眨了眨眼睛：「miss。」


    佀好好：「那个品牌连锁店？很贵吧？」


    「不贵，二十七块三。」


    孟翡：「怎么可能？」


    「哎呀别纠结这个了，赶紧吃吧。」简易胡乱搪塞过去。


    二十七块三，别人想不到什么，只有余亦时狐疑地看了一眼简易，miss什么时候价格有零有整的了。


    纸杯蛋糕做的相当成功，品尝的几个人好吃的说不出话。一人两个，孟翡看简易和余亦时都没动自己的，疑惑道：「你们怎么不吃啊，不吃给我吃。」


    简易迅速把那四个收起来：「这是给我同桌的。」


    孟翡：「他不喜欢吃甜食，我帮他消灭。」


    下一秒，余亦时拿起其中一个用勺子挖了一块：「我吃。」


    简易问：「好吃吗？」


    余亦时点了点头。


    下午简易和佀好好依旧去演奏厅练习合奏。


    余亦时在教室替简易收拾完书包等他一起回家，教室里只有他一个了，考虑到邱皮不会在这时候来，他拿出手机，刚取消飞行模式，外卖软体的一条消息就蹦了出来。


    「您的上一笔金额为27.3元的订单还没有评价哦，快去贡献自己的评论吧！」


    余亦时指尖顿住。


    27.3。


    -「不贵，二十七块三。」


    -「下周给你带好吃的。」


    打开miss甜品店，根本没有中午样式的纸杯蛋糕。


    一个猜测逐渐浮现出来。


    简易和佀好好回来，他跟在余亦时身后走着，后者突然停住。


    「简易。」


    「嗯？」


    「蛋糕是你做的吗。」


    这不是一句疑问，而是陈述。


    简易「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还以为你猜不到呢。」


    正是放学下班的高峰期，公交站台人满为患，吵吵嚷嚷。


    一辆公交车来了耳边更是充斥着「让一让谢谢」「麻烦让我过一下」「别挤了」，简易站在站台上，余亦时在下面，他就那样对他笑。


    「很好吃。」他说。


    「谢谢你。」


    --------------------


    第38章


    佀好好是第一次和别人合奏，她性格冷淡，之前不爱参加这些集体活动。


    开学报名时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自从知道简易是从英国伦敦回来的，有个声音一直在说：他这样的人，如果我说喜欢女孩子的话应该不会像其他人那样，起码反应不会太大……问一下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这种心态让她报名。当时心里想的是就算在教室里说不上几句话到了合唱团也能搭上，旁敲侧击地问一问。


    不过佀好好自己都没想到，她对这个问题的求知慾那么大，让她在体育课上就忍不住和简易说话。


    一开始确实是带着目的的，运动会前的体育课上忽然脱口的问题打乱了计划，看到许愿和孟翡打闹，像一把发条，插进佀好好的背上。


    平时一动不动的玩偶被人拧紧几圈发条再松手，那么事态就变得不可控。


    而且，佀好好并不是普通的玩偶，先天性心脏病这一属性为她这个小玩偶的身份拔高，她的内部零件精细，经不得别的普通玩偶一样经得起摔摔打打，贴上了一个「限定」标籤，使用次数明码标价。拥有者既期待它陪伴自己的样子，又担忧拥有的时长，在两者之间选择保守的那一方。


    除非玩偶有自己的意识。


    放在房间一直不动的玩偶突然动起来，对玩偶的拥有者来说，是喜悦看到它跃动，或者是惊吓感到灵异，又或者看到它木僵的动作，觉得「原来和普通的没什么区别啊」？


    要赌。赌自己不会被扔进垃圾桶。


    简易这几天都去了演奏厅，他已经练的差不多了，但合奏时佀好好认为自己有些拖后腿，请求简易和她配合练习。


    「好好，你这里慢了半拍。」简易出声提醒。


    佀好好拉弦的动作立马停下，眯着眼找刚刚那一段乐谱，「啊，是吗，抱歉。」


    简易看佀好好脸色似乎不太好，精神不济，嘴唇微微有些泛白，关心地开口：「要不先休息会？我们已经练的很频繁了，你……」


    还没说完，佀好好手里捏着的琴弓「啪」地掉在地上，整个人摇摇欲坠，就要一头栽倒在钢琴上。


    简易眼疾手快地抓了两人因为嫌热脱下来的羽绒服垫在钢琴上，好在没有磕到头，这要是磕到可是要去医院缝针的程度。


    「好好？你没事吧？」简易扶着她坐在琴凳上，佀好好双眼紧闭着，两只手捂着胸前，唿吸声很重。简易自己也经歷过这种情况，处理起来临危不乱，「你的药呢？」


    「在……衣服口袋里……」佀好好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简易连忙去翻，从里面找出一个小瓶子，瓶子上很清晰地写了药量，他倒出两片，佀好好一口吞下。


    不得不表扬秩行的人性化，估计是怕学生们在演奏厅排练合唱又没带水杯，里面备了饮水机和一次性纸杯。简易迅速接了一杯温水，递到她嘴边。


    「谢谢，我可以。」佀好好接过纸杯喝了两口，脸色虽然还是苍白，但好在意识恢復了。


    简易从口袋摸出一颗大白兔，佀好好撕开扔进嘴里，奶香味一点点窜到味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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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练的太累了啊，我们这几天从中午练到放学，你身体会不会吃不消？」


    佀好好哭笑不得地摇头，这和他们的练习根本没关系，这种病就是无孔不入，不知道下一次发病是什么时候，不折不扣的噩梦缠身，总能让她在恬静的生活中惊醒，恐吓一番又悄然无声地熘走，但你很清楚地知道，下一次它还会来的。


    正是如此，她从小总是和别人不一样的。别人上体育课玩闹她只能坐在一边看着，军训请假，面对的是已经一起度过一星期军训生活的新同学们。


    孤立？算不上。大家都没那么恶毒，最多只是没人在意，都自己找自己玩的好的朋友，留她一个人安静地在座位上看书，也会有人和她搭话，但佀好好不善言辞，只会用几个「嗯」「好」来解决。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这种性格居然也会有男生给她表白。


    初中运动会上，教学楼后面的树林里。


    操场上还有学生们加油喝彩和主持人解说的声音，迴荡在佀好好耳边的还有面前这个男生，捏着一封白色的信封，断断续续地说着表白的话。


    「佀好好同学，我注意到你很久了，我知道这个决定有点突然，但是我还是想请你收下我的情书！」


    后面似乎还说了一大堆，但佀好好的注意力被不远处路过的一个女孩吸引了。


    她穿着运动服，扎着马尾，额前还带着一条髮带，从食堂那个方向出来，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


    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之后，先是眨了眨眼，一脸「我不是故意看到」的表情仓促地躲在一棵树后面试图把自己藏起来，很可爱，可爱到佀好好没顾面前人的表白就笑了出来。


    「怎么了？」男生不明所以。


    佀好好摇头：「没什么。同学，谢谢你喜欢我，但是我……我有喜欢的人了。」


    拿她挡一下枪，她应该不会生气吧？


    男生失魂落魄地走了。


    佀好好抬脚朝那棵树走过去，女孩满脸不好意思地出来：「那个，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不好意思。」


    「没有，我不喜欢他。」


    我不喜欢他，我喜欢你。


    这个想法说出去一定会被人骂神经病，连佀好好本人都被心里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同学，你真好看，交个朋友吧。」女孩爽朗地笑着，高马尾在脑后晃荡。


    「我叫佀好好。」


    「佀好好……」女孩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真好听！」


    「我叫许愿，许你愿望成真的许愿。」


    -


    「简易，你知道，先天性心脏病就像一个隐藏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启动了倒计时，然后一切归零。」佀好好内心很平静，最近的发病频率比以前频繁了一些，不管这是不是什么预兆，她都不能做到置之不理。


    从出生以来好像一直在等，等更好的治疗方案，等一袋又一袋的药，等父母的笑脸，等心电图的数据，等别人安慰时口中那个「以后」。


    现在，她不想等了。


    「以前我说，人各有命，天命难违，随遇而安，我也以为我能做到的。」佀好好在钢琴上按下一个键，do，「但我现在才意识到，在这场名为等待的游戏里，我本就没多少筹码，在这么下去，只能赔的很惨。」


    简易缓慢地眨了一下眼，在思考佀好好说这些话的用意。


    她葱白的手指又按下一个键，从do直接到了si，「我手上的筹码本就不够，最后总会出局，那么我为什么不大胆一点呢。」


    说着，她站了起来，捡起地上的琴弓，「这次，就押上全部身家。」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简易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但实在是太冒险，正如佀好好说的，这次如果赌输了，那么面临的是全面崩盘，到时候要是再想挽救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


    佀好好没回答，整个演奏厅里安静地令人窒息。


    少女穿着一件较为修身的冰蓝色针织外套，演奏厅冷色的灯光打在她身上，周身的空气好似都降了几度，但却带着一种莫名吸引力，促使人想着，靠近她的话，还会是这么冷吗。


    「还没开始，你现在还来得及。」简易补了一句。


    沉默持续了五分钟。


    佀好好终于开口了，语气是说不上来的轻快：「我刚刚在想，她会喜欢什么表白方式呢，在学校？水族馆？电影院？游乐场？喜欢什么花，实用的话还是零食花？当天要穿什么衣服，怎么开口和她说，同意了怎么办，拒绝了又怎么办。要不要顺便给她买个礼物，她最近好像没什么想要的。」


    简易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佀好好担心的是这些，他还以为刚刚那么长时间的沉默是在权衡利弊。


    不过现在说什么好像都没用了。


    压抑了太久的心思一旦打开了闸口将一发不可收拾，喷涌而出的潮水以一种吞万千兵马之势排山倒海地冲来。


    招架的住吗？


    很让人担心。


    「好好！」


    一道声音把两人的思绪都扰乱了，纷纷回头朝门口看。


    孟翡、许愿、余亦时。


    三人走进来，许愿和余亦时手上分别拿着佀好好和简易的书包。


    孟翡一屁股坐在演奏台上：「来这地太累了，下四楼再上四楼。」


    许愿毫不客气地回怼：「我看你是体质太差，上个楼梯要死要活的，你看时哥也没像你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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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能一样吗，你俩都是找人来的，我是陪跑。」


    佀好好问：「你们怎么来了？」


    「这节体育课，我们直接偷摸把书包带下来，等会就不用上去拿了。」许愿从佀好好的包里抽出水杯，「练这么久累不累，喝点水。」


    孟翡直接躺倒在演奏台上，丝毫不显脏，「哎呀，怪舒服的，要是我的床也有这么大就好了。」


    余亦时看了一眼:「你可以和学校申请就睡在这，还不用拖地。」


    「恶毒的想法。」


    余亦时看到钢琴上的衣服，再看看简易外面只有一件卫衣，拍了拍走神的简易：「把衣服穿上，小心感冒。」


    「哦……」


    孟翡盘腿坐着，手掌撑着下巴：「诶，你们练的怎么样了，给我们看看。」


    简易侧头看向佀好好，从刚刚他们聊完的结果来分析，她现在应该想把最好的那一面留在舞台上。


    果然，佀好好摇摇头：「我还没怎么练好，不丢人了。」


    孟翡：「简易，你来一个呗，听说你还是钢琴十级，快让我开开眼。」


    余亦时也看着他，至今为止还没看过简易弹钢琴，也有点想看。


    「行吧，那我随便弹一首。」


    简易想了一会，以前他最喜欢的是《你的名字》，不过很久没弹，周末在家练习也只是没走心地顺了一遍，好在谱子还能记得。


    耳熟能详的旋律渐起，飘荡在空旷的演奏厅中。音乐总是有一种魔力，像一片湖，在湖面上波动出涟漪，涟漪就会随着水波忽悠忽悠地展开一大片，最后又重新归于宁静。


    三人都很认真地在听，佀好好的目光一直在许愿身上。


    我的心事就像这首曲子的曲名一样。


    你的名字。


    --------------------


    第39章


    距离秩行附中计划的合唱团表演越来越近，简易和佀好好成天被乐音拉着去训练。


    其实主要的不是演奏人员，而是合唱人员，把他们拉过去主要是为了合音乐，进拍子。


    不知道这首曲子已经弹了多少遍的简易一下午手感觉都要抽筋了：「乐老师，能不能休息会啊，我的手要断了——」


    不提还好，一提就一唿百应。


    「我感觉我的手指头都僵了。」


    「抽筋了抽筋了救命……」


    乐音一听，也觉得不好意思，她这个人有点完美主义，没达到自己期待的目标就不会停下，忘了这些并非专业的人员，只是学生而已。


    「抱歉抱歉，大家赶紧休息一下吧。」


    众人均是松了一口气。


    正巧是下午大课间，因不知名原因取消了，学生们白得半个小时休息时间。乐音拍拍手：「大家大课间去喝点水，上个厕所，上课了我们再继续。」


    乐音说完就离开了，大部分同学也回教室休息了，转眼演奏厅只剩下一半人。


    孟翡从门口探出头，确定没老师，身后的人才和他一起进来。


    原本还在休息聊天的同学们眼神一下聚焦在来的人身上，周围窃窃私语。


    「诶，那是不是a班的，那是余亦时吗？妈呀平时除了出操都看不见的人居然会来演奏厅。」


    「头一次这么近距离观看，确实好帅啊～」


    「他们是来找谁的？」


    众目睽睽下，其中一个女孩一把搂住佀好好：「好好！我来看你了！」


    佀好好伸手轻轻拍了拍许愿的手：「好啦，先让我把琴收好。」


    简易离门口距离最远，看着面前黑白的琴键感觉眼花。


    坐了好几个小时，艰难地扶着钢琴站起来发现双腿早就麻了，一个趔趄差点儿没站稳给大家表演一个平地摔。


    余亦时几步上前扶住这个人，眼睫垂下来，见他低着头，以为是低血糖犯了，想把他送到琴凳上，「难受？」


    「别别别……你别动我，我腿麻了……」


    简易龇牙咧嘴的，双腿好像有很多小虫在血肉里钻，不动还好，一动就是蚀骨的疼。


    余亦时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简易不敢动，半个身子都倒在他身上，等着麻木感消散。


    这个动作本来没什么，但在旁人眼里就是简易主动靠在余亦时怀里，他们那高贵的年级第一一只手还虚虚环着他的腰，怕重心不稳两人一起栽倒地上。


    合唱团大部分是女生，她们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还混杂着一些粉色泡泡。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带了手机的也不管会不会有老师过来巡查了，大家非常默契地给她们打掩护，拍下了这友好的一幕，火速上传到秩行校园墙。


    【我都嗑cp了你让让我怎么了：卧槽卧槽姐妹们惊天大瓜！！！平时连个人影都看不到的年级第一余亦时惊现演奏厅，不顾在场同学直接和简易同学搂搂抱抱，a班一起来的其他学生无动于衷，似乎早已习惯！我到底错过了多少大瓜？？！！下面是高清附图，不管你们了，我先磕为敬！！】


    一石激起千层浪。


    【匿名网友12345: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磕！我之前还看到他们经常一起放学回家！在公交车上，两个人坐一排！！！】


    【哈哈哈哈哈哈：楼上我也看到了！他们真的，我哭死。】


    【骂我推你推炸了：前一阵子家长会，我路过四楼正好听见余亦时妈妈在和余亦时说话（我真的不是故意偷听的对不起对不起冒犯了给磕一个）阿姨说自己做了菠萝包，还特地让余亦时给简易。重点是！阿姨叫的是小易！谁懂小易的含金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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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数去死：妈妈！！是真的！我是假的他们也是真的！！】


    【香菜一生之敌：跟帖——上次下雨我是值日生，我从楼上看见余亦时和简易打一把伞！什么绝美氛围！？】


    【嗯嗯嗯你说的都对：还有没有人记得运动会啊，我这个人一向最关注帅哥动向，一开始报三千米的是余亦时，后来上场的是简易啊，再加上14班全校通报，发生了什么？！听说简易还有低血糖，简易为爱跑三千米，这不是爱是什么？？！！！】


    【yysjyjp：简易整个人都靠在余亦时身上，余亦时这个表情！好宠又无可奈何有没有！！】


    【考不上大学不改名：搂腰！！你倒是亲啊！！！！】


    【小别致还挺东西：我受不了了，还在不在演奏厅，我要按头亲。】


    演奏厅手机叮叮咚咚响的和过年放鞭炮一样，只有a班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孟翡也看到余亦时和简易，觉得好笑：「你俩干嘛呢，都要亲上了。」说着手就要搭上简易的肩膀。


    「别动他。」余亦时换了个方向扶着他，「他腿麻了。」


    孟翡啧啧摇头：「坐几个小时，不麻才怪。」


    其他人说什么都不重要，大家只听见余亦时那一句「别动他」。


    【我都嗑cp了你让让我怎么了：最新消息！a班人要扶简易，余亦时霸道护妻：别动他。救命，我要死了……】


    【傻逼别碰你爹：能不能开直播！】


    【老子要暴富：狠狠贊同+10086】


    【匿名网友a：我说你们这些女的是疯了吗，两个男的也能磕。】


    【高数去死：我说这个世界才是真的疯了，怎么狗都学会打字了。】


    【就你长嘴会叭叭：两个男的怎么不能磕，我还能磕你和皮球呢。】


    【草泥马：写手在哪里，画师在哪里，cp名又在哪里？？你们倒是干点正事啊，名字都不取。】


    【作业死多：时易，十一，我看大家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磕，干脆就叫三七二十一吧。】


    【哈哈哈哈哈哈：好草率，我喜欢。】


    【三七二十一：我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名字已改好。】


    简易的腿好不容易缓过来，伸了伸懒腰，半倚在钢琴上，懒洋洋道：「你们上什么课了？」


    许愿：「不重要，老柯让我们提醒你们虽然没上课，作业还是要写。」


    佀好好点头：「那是自然。」


    简易也跟着一本正经点头，话却拐了个弯：「那是自然——不写。」


    「你们练的怎么样了，听说下周就要表演了。」孟翡摸着下巴，「真希望把郭沁年的英语课给沖了，沖歷史政治也行。」


    许愿：「只要不上课你干什么不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哎呦，练了这么久，我都饿了。」简易摸了摸肚子，「我想吃冰激凌。」


    「大冬天吃冰激凌？」许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简易勐点头：「冬天才是最适合吃冰激凌的时候好吗，一点都不担心会化。」


    孟翡：「好像有点道理。」


    预备铃响，提醒学生和教师要上课了，合唱团休息的成员也陆陆续续回来，很明显大家都看到了校园墙上的帖子，自己的眼睛亲眼确认，嘴角上挂个秤砣都拉不下来。


    「卧槽快看快看，是真的。」


    「我第一次这么感谢自己加了合唱团。」


    「这就是在现场的感受吗，我的妈。」


    「走了走了，下节是柏夕月的课。」孟翡一想到要上数学脑子都疼，一把搂住简易的肩：「我不想回去，我也想在这不上课，简易——」


    余亦时面无表情地拉着孟翡的卫衣帽子：「赶紧走。」


    许愿双手环胸看好戏：「你当着数学课代表的面说，真是。」临走前亲昵地蹭了蹭佀好好，「啊——我也不想上课——」


    「好好听。」佀好好拨了拨许愿的马尾，「放学我们去吃关东煮。」


    许愿一提到吃的就瞬间变了个人：「真的？！」


    「真的，快去上课吧。」


    「走了。」余亦时没回头，话是说给简易听的。


    「余亦时，放学我想喝小卖部的蜂蜜柚子茶——」简易拖着尾音。


    余亦时走到门口时脚步顿了顿，回头：「知道了。」


    顶着老师随时可能会进来的风险也要冒死把新出炉的瓜发出去的楼主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我的命不是命，三七二十一必须给我磕！


    下一秒乐音就拿着保温杯进来：「大家是不是休息的差不多了，我们可以继续了吗？」


    「可以——」


    男生的休息很简单，出门上个厕所转转就好了，而其他女生——满足地吃了半个小时三七二十一的糖，现在精神百倍。


    简易本人浑然不知，站了半个小时缓解了一下酸痛的胳膊和身子，也能继续跟的上。


    余亦时三人走在回教室的路上，孟翡感觉一路都有灼热的视线黏在他们身上，很享受这种感觉：「我怎么感觉那么多人在看我，难道终于有人发现我的帅气了？」


    许愿四处看了看，她们的视线好像都是放在余亦时身上，瞬间明白了：「就你？她们不都是看时哥的吗，你真好意思开口。」


    「那可不，我就是这么自信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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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亦时：「……」


    大课间之后就两节课，余亦时收拾好简易的书包，按照他的要求去小卖部买了蜂蜜柚子茶，演奏厅里还没结束，三人就站在门口等。


    闲来无事，许愿刷起手机，看到校园墙上置顶的一篇帖子，瞪大了眼睛：「这是……」


    内容很简单，就是一张照片，上面是艺术字写的标题——「三七二十一cp帖，欢迎随时撒糖！/爱心」


    「三七二十一？什么东西？」许愿嘀咕着点进帖子，下面已经盖起了不知道多少楼，她一条一条浏览，笑容逐渐变态。


    「许愿，你笑的好瘆人。」孟翡说。


    「滚。」


    孟翡：「你看什么呢？」


    许愿：「好东西。」


    许愿把手机递给他，孟翡满脸好奇地接过，笑容僵在脸上，他看了眼一边站着的余亦时，压低声音：「我操这特么是什么东西，简易和余亦时，他俩？cp？？疯了？？？」


    「他俩cp怎么了，我觉得很甜啊。」许愿笑容藏都藏不住，「我看有可能搞成真的。」


    孟翡感觉自己的世界崩塌了，说话都结巴：「真、真的？」


    眼看着许愿一脸兴奋地要把帖子给余亦时看，连忙拉住她：「你疯了？你还敢给余亦时看？」


    「怎么了？」


    「我感觉会死得很惨，万一人家是直的呢。」


    「也对，先不给他看。」许愿点头，「那我等会给简易看。」


    孟翡：「……你就不能不告诉他们吗。」


    「怕什么，简易肯定不会说什么的。」


    --------------------


    第40章


    事实证明简易不愧是经歷过大风大浪的人，排练结束后顶着一演奏厅炽热的视线走到门口和余亦时汇合併从他手里接过心心念念的蜂蜜柚子茶，还以为是余亦时的这张脸太引人注意。


    直到快走出校门被许愿做贼似的拉到一边，小声说了些什么就和佀好好一起走了。


    佀好好回头看了一眼一脸说不上什么表情站在原地的简易，问：「你和简易说什么了？」


    「不会吧好好，你也不知道？」许愿一脸惊讶。


    佀好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一脸茫然。


    许愿又点开那个帖子：「简易和余亦时的cp啊，好多人在磕。」


    带着惊奇的心理大概翻了翻评论，佀好好好笑地给楼主那张照片点了个贊。「这是今天下午才拍的啊。」


    「是啊，回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一路上很多人都在看，我还以为是余亦时这张脸魅力太大，到哪都要被围观。」


    「cp名字都起好了，还真是……」热情。


    许愿和佀好好走进一家便利店，选了两人爱吃的东西，捧着塑料杯在一边坐下。


    佀好好自然地挑出许愿爱吃的海带结送到她嘴边，许愿张嘴咬下一半，佀好好吃掉剩下那半。


    「我本来想给余亦时看的，孟翡死活拉着我，说什么余亦时要是直的怎么办。」许愿又咬下一个丸子，含煳不清地说着，「所以我只好先告诉简易了，两人都不说的话我会憋死的。」


    「』余亦时是直的『？」佀好好莫名有些想笑，但又不知道为什么，笑容凝在脸上。


    她为什么下意识想笑？


    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在佀好好脑子里像毛线一样缠成一团，每条线颜色都不同，但就是不知道从哪下手。


    好奇怪的感觉。


    许愿没注意到佀好好的奇怪，专注地吃着关东煮，「对啊，他就是这么说的，但是我总感觉……」


    许愿的话也停了。


    感觉什么？


    感觉余亦时不是直的？


    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到那些喜欢余亦时的能把她刀了。


    佀好好和许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那点纠结的情绪，两人沉默几秒，又默契开口：


    「你也觉得余亦时……/我觉得余亦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许愿先笑出来，然后又竖起一根手指在嘴边。


    佀好好忍着笑点头，两人心照不宣地闭口不谈。


    面积不大的便利店里在周围亮堂的街上算不上什么，行色匆匆的路人除非有需要，否则不会走进，他们各有各自的归属地。


    但对于每日在学校里约束这约束那的高中生们来说，却是他们回家路上的一个栖息所。


    安静，暖和，放松。


    在这里可以短暂地忘记学业压力，放学和朋友一起来买上一杯关东煮，隔着玻璃看面色疲倦的大人们从压抑的公司回到舒适的家里。天真地想以后自己绝对不会像他们一样对生活麻木不仁，要做一个充满期待的大人。


    少年是野草，即便再不起眼，雨也会很慷慨地浇灌它，给一点生的希望。


    简易一路忍了半天才没在余亦时身边打开手机。


    一回到家鞋都没换，站在玄关处就迫不及待地点开校园墙，看到许愿口中那个「你和那个谁的cp帖」高挂在最上面。


    大概翻了翻，一石激起千层浪的那张照片映入眼帘。


    简易点开大图一看，真是角度刁钻，要不是自己是主角之一都要相信了，这要是让她们知道其实就是腿麻了动不了而已估计也不会有人信。


    「今天下午大课间拍的……」简易一边换鞋一边喃喃自语，「不是吧，就半个下午cp楼建这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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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恐怖的实力。


    他服了。彻底服了。


    这些人这么闲的吗，不好好上课写作业在那给他建楼，还有这是什么名字？三七二十一？？


    往微波炉里放了一份奶油芝士面，靠着流理台继续刷那些评论，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放学一起回家怎么了，好朋友坐一排不是很常见。」


    「徐阿姨的菠萝包……嗯？特地给我的……」


    「下雨打一把伞很有氛围感，真的假的？」


    又看见一条他下午让余亦时带蜂蜜柚子茶的评论，这才想起来钱还没转给余亦时，手一划回到微信给余亦时发了个转帐。


    【miss：向你转帐5元】


    【y：？】


    【miss：茶。】


    【y：已接收你的转帐】


    简易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余亦时，不知道为什么，耳边有两个小人在吵架。


    天使简易说：「告诉他啊，这多有意思。」


    另一个恶魔简易说：「你不是挺喜欢看的，别告诉了，告诉了他万一生气不就没得看了。」


    天使简易义正严辞：「好歹人家也是被讨论的主角之一，有知情权，人家要是有喜欢的女生怎么办？」


    恶魔简易有点被打动了，低声嘟囔：「……又不是我让她们建楼的。」


    天使简易又添了一把火：「但你可以发一篇帖子，说让她们知道不要这样了。」


    恶魔简易：「你怎么知道余亦时介意呢？」


    天使简易：「我不知道啊，你知道？」


    恶魔简易：「咱两不是一个主人吗，他不问我上哪知道？」


    两个小人同时转过来，对着简易的意识主体喊：「就在这傻站着，你他妈去问啊！！」


    勐然惊醒的简易：「……」


    也许真是被天使和恶魔夺舍了，简易鬼使神差地发过去一句话。


    【miss：你有喜欢的人吗？】


    微波炉「叮」的一声把思绪拉回现实，简易刚睡醒一样迷茫地眨了眨眼，勐然惊醒。


    「卧槽！！！我发了什么？！」


    那条信息安安静静的躺在那，余亦时没有回覆。


    冷静冷静。


    简易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开始分析起来：「余亦时现在应该还没看到那个帖子，如果看到了应该能想到我是因为怕影响他才问的，如果没看到，他要不然当我脑子一抽犯病了？以前又不是没有过。他看到那篇帖子会怎么想，他这么板正规矩校服口子都扣到最后一颗的人看别人把他和一个男的绑cp，会不会觉得男的和男的很……」


    简易忽然有点说不出口了。


    他会不会觉得。


    男的和男的。


    很……


    噁心。


    虽然余亦时已经见识到了马弗里克和艾克斯，coco和cindy，但仔细回想，他当时好像并没有发表任何观点，甚至一句话也没说，提都没提。


    简易在外国零零散散加起来五年，对同性相恋这种事思想很开放，仿佛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但国内就不同了，孟翡的反应才是最真实的，震惊、怀疑、不可置信，什么都写在脸上。


    想到这，简易再一次点开帖子，确实也看到了有反对的声音。


    【你们别太离谱：不是吧你们，简易和余亦时本人同意了吗，他们亲口告诉你们他们是弯的了？两个朋友而已，被你们这么揣测。我也不装了，我喜欢余亦时，学校里喜欢他的大家都知道有一大把，所以我对这个帖子持反对态度，除非本人表示一点也不介意，随便你们磕。】


    【离了手机我活不了：同意楼上，我也觉得这么随便磕不太好，大家都是同学，被这么一搅和多少有点膈应吧。】


    这种评论就几条，很快被淹没。


    简易继续往下翻想看看还有没有别人这么说，一边伸手去拿微波炉里的奶油芝士面。


    估计是傻了，他都忘了戴手套。手背一下贴上滚烫的内壁，「滋」的一声，简易倒吸一口凉气，感觉那块肉已经要熟了。


    连忙把手放到冷水下沖洗，简易眉头微皱，用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立马疼的缩回手。


    沖了好一会，简易关掉水龙头。


    右手白皙的手背上突兀地红了一大片，就算是沖了水也还是能隐隐感觉到皮肤下的刺痛，带着温度。


    从家里翻出医药箱，拿了一罐药膏小心的涂了一层。红肿的皮肤被一层冰凉带着薄荷味的药膏盖着，不是那么疼了。


    「这算什么……」简易盯着自己的手喃喃。


    发生了这一小插曲，简易也没心思再看帖子了，简单吃完了晚饭。洗漱过后已经是十点多，睡前最后看了眼手机，余亦时在他洗澡时撤回了一条消息，再无音讯。


    简易用毛巾擦着头髮，额前水珠顺着髮丝滴在手机屏幕上。


    打开窗户，外面早就黑了个彻底，墨黑色的天上一颗星星也没有，连月亮都看不见。


    简易摇摇头，钻进被子里。


    余亦时不是没看到信息，那时候他刚吃完饭，徐雪和余叶塘坐在客厅看电视。


    他在房间里写作业，关上门也依稀能听见余叶塘因为综艺节目的大笑声，徐雪把电视音量调低两度，小声道：「小点声，哥哥在写作业。」


    余叶塘瘪了瘪嘴：「怕什么，哥哥写作业很认真，听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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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写作业很认真的那个人盯着那一块反覆熄灭又被他重新开机的屏幕，不知道怎么回復简易的消息。


    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了？余亦时脑子里难得地混乱。


    简易难道又是和以前一样看到了什么帖子，然后忽然问一句？


    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


    有一次忽然问他「你是不是不喜欢吃糖啊？」，一句话给他砸懵了。第二天上学问起来，简易很认真地说一篇帖子上写的，性格冷淡的人都不喜欢吃糖，所以来问问他。


    简易：「所以是真的假的？」


    余亦时：「少看那些无聊且没有科学依据的帖子」


    简易：「哦。」


    这次又是看到什么了。余亦时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发了这句，没过一分钟觉得这话说的有点不妥，又撤回了。


    今晚是个不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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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闹钟还没响简易就醒了，被冻醒的。


    太阳穴一阵一阵地疼，简易撑着身子爬起来，不是很清醒地寻找冷风到底是从哪吹进来的。


    环顾一周，半眯着的视线最后定格在飘窗边的窗户上，开着一条缝。他迷迷瞪瞪地想起来昨晚睡觉前好像开了一会，然后忘记关了。


    「啧，我说怎么开着空调还那么冷呢。」简易胡乱套上衣服，把窗户关好。


    嗓子眼疼的厉害，一说话把自己吓一跳，哑得跟换了个声带一样。简易秉持着是药三分毒的想法，小感冒能自己熬过去就自己熬，灌了一大口热水就坐上了李泞的车。


    「嗓子哑成这样还不吃药？」李泞絮絮叨叨，活像个老父亲，「能撑就撑，自己身体最重要。」


    简易敷衍地回应着，把昨晚发的信息和cp帖忘了个干净。


    一到学校许愿就贼眉鼠眼地打探情报，简易这才想起来还有这茬。


    许愿对简易的态度大为震撼，她知道简易心态好，但没想到能好到隔一晚就忘到九霄云外去，怀疑地问：「你看了吗？」


    「看了啊。」不就是各种扒糖吗，他还一条一条分析来着。


    孟翡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我时哥，也看了？」


    简易：「不知道。」


    许愿有点儿着急问：「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简易诚实地回答。


    许愿有点失望，孟翡倒像松了一口气。


    「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反应差这么多呢。」


    许愿的心态就像那群cp粉一样，想让正主知道又有点不敢，孟翡则是担心余亦时知道了会怀疑人生。


    简易头晕眼花，嗓子还疼，不想再聊下去，只想补觉。


    刚趴下余亦时就从后门来了，许愿激动地凑过去，那副样子就像要把那件事全倒出来，孟翡眼疾手快地把她拉回去：「你要干嘛？」


    「问时哥知不知道啊，你拉我干嘛？」


    「他不会生气？」


    「为什么生气？我看他也喜欢简易啊。」许愿语出惊人。


    看孟翡一副被雷噼了一样的表情，许愿拉着他噼里啪啦讲了一堆，各种扒糖分析，最后得出一句结论：余亦时绝壁喜欢简易。


    短短几分钟里孟翡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崩塌了，比知道马弗里克和艾克斯是一对的时候崩的更厉害，锈钝的脑子缓慢而艰难地转了转。


    余亦时，年级第一，那张脸，牛逼，喜欢简易。


    属实是一个巨大的冲击。


    两位正主不知道他们的前排戏如此之多，余亦时一来就想问简易昨天那条信息是什么意思，一开口被简易带着鼻音和沙哑的声音怔住：「你感冒了？」


    简易倒在桌上，无声地点了点头。


    「吃药了么？」


    「不吃。」简易本来想说锻鍊体质，出口却变成了：「苦。」


    余亦时拿他没办法，只是叮嘱「良药苦口」，一来二去，本来要问的问题也没能问出口。


    中午是秩行附中学生们网上潜水的最佳时刻，老师们也在办公室睡觉，所以在教室里的人就更加放肆，每个人盖着校服外套缩着头玩手机。


    简易睡了一上午精神好多了，也加入潜水队伍。


    那篇cp帖的楼层又加了，多了很多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人在什么地方拍的他和余亦时上午去医务室拿药的图，被人疯狂点赞分析。


    【没错又是我：有种对象生病监督他要去医院的样子。】


    【kt：简易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肯定是我们小余逼着他去的，担心宝贝儿病情加重！】


    【又是为三七二十一绝美爱情流泪的一天：即评论。】


    各种五花八门的评论和，看的简易笑出声来。余亦时忽然侧着身子，把下巴轻轻搭在他的肩上，声音带着一点懒散：「看什么呢？」


    简易手一抖，手机差点摔的四分五裂。


    看什么。看我俩的cp帖。


    你要一起看吗。


    简易浑身都僵了，被逮个正着，想胡扯说是随便一个帖子，余亦时盯着屏幕上的内容，轻声念了出来：「……今天也是为三七二十一绝美爱情流泪的一天。」


    余亦时轻挑了一下眉，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简易脑子转的飞快，想着用什么理由敷衍过去三七二十一的含义：「三七二十一是……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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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个锤子啊，谁起的名字？？简易内心绝望，真是扯都扯不出来。


    余亦时问：「难道不是我们？」


    「嗯……嗯？你知道？！」


    「嗯。」


    简易脑子有点短路，余亦时居然知道？？


    「你看帖子了？」


    「昨天你发完那条信息的时候，我想你是不是又看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一进去就看到了，还在置顶，想不看到都难。」余亦时用手机打开那个帖子，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介意吗？」


    简易根本无所谓，他总不能说自己还挺爱看她们的分析。


    余亦时瞭然：「那就让她们磕吧。」


    这句话轻飘飘地砸进简易心里，心湖「咚」的一声响，而后缓缓沉入湖底。


    耳尖不受控制地发热，温度一直蔓延到后颈，简易感觉整个人都在冒汗。


    为了不被余亦时发现，用左手把盖在头上的外套又拉了拉。


    「开了空调，这样不热么。」余亦时很轻地碰了碰简易的腿，哄道：「别闷着了。」


    简易很没主见地哦了一声，把外套拿下来放在腿上。


    「转过来。」


    下一秒，余亦时的手贴上简易的额头，他的手还有点冰，冷的简易缩了一下，「干什么？」


    「耳朵这么红，发烧了？」


    「没有！我热的！！」


    简易说着就要掰他的手，被余亦时捉住手腕，眉眼一凝：「这怎么搞的。」


    睡了一上午，简易又有意把右手遮住，手背上的烫伤这才被余亦时发现。


    简易不想承认是自己没带手套被微波炉烫的，听上去很傻，支支吾吾半天。


    昨天晚上的红肿虽然消下去一点了，但还是很刺眼。


    徐雪常年在厨房和烤箱微波炉锅碗瓢盆打交道，被烫也是在所难免，余亦时帮徐雪处理得多了，又看了一眼简易的手背，已经知道个大概了，他用食指指腹轻轻摩挲着，问：「疼么？」


    余亦时的手好凉，在他手背上那样蹭，简易感觉比昨晚上涂的药还管用。


    「涂了药就不疼了。」简易也觉得瞒不下去了，如实交代。


    「厨房杀手。」余亦时听完这么评价，继续用指腹扫着那一块地方。


    -


    距离合唱团演奏时间近在咫尺，大家已经排练了两周多。


    表演服最后这么决定：合唱团上身白色礼服衬衫，男生黑色长裤，女生百褶裙，外面再套个礼服外套。


    演奏人员男生上身黑色丝绸衬衫配长裤，考虑到女生还有要坐着的，百褶裙换成了过膝长裙。


    有人提问：「老师，我们为什么上下都是黑的，能好看吗？」


    乐音肯定地点头：「放心吧，你们演奏的上身是丝绸材质的，还配着金丝带，不会丑。」


    大家放心了：「那就好。」


    定完表演服很快就是彩排，紧锣密鼓地训练了几次之后就到了表演当天。


    时间定在下午大课间之后，表演最多十几分钟，看完就可以放学了，对每天被课业逼疯的高二高三来说相当于放了四分之一天的假，皆大欢喜。


    各个班陆陆续续进场，简易在后台换上衣服，冻的浑身发抖：「虽然好看，但是上面就穿一件多少有点……」


    「可不是，我感觉我下一秒就要冻成冰雕了。」同为演奏人员的另一个男生抱着胳膊使劲搓。


    化妆师进来给女生化妆，乐音在一边看着，招唿道：「你们也来，涂个口红。」


    大家都是上台表演过的人，知道是为了舞台效果，都乖乖地任由化妆师涂了一层。简易涂完总感觉怪怪的，拿镜子一看，差点没认出来自己。


    脸被拍了一层粉，看上去比死了三天还白，口红虽然不是那么炸裂的红但是这个质感有点黏，怎么抿嘴怎么奇怪，总忍不住想用手抹开。


    乐音：「别抿嘴了，口红都给你吃没了。」


    简易：「……有点太白了吧。」


    乐音：「一上檯灯光一照就刚好了。」


    简易：「我这头髮……」颜色没事？


    乐音一看，连忙把髮型师叫过来给他摁在椅子上，简易一脸惊恐：「干什么？」


    「给你把头髮卷一下，上台好看。」


    吓死了，还以为要当场给他剪头髮。


    正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孟翡探出一个头来，小声叫他。


    简易动不了头，说：「你们怎么进来的？」


    确认没有老师在，孟翡和余亦时放心地走进来：「偷偷熘进来的，来看看你准备的怎么样。」


    孟翡还好，一想到余亦时应该是头一次干这种事，简易有点想笑。


    「嚯，你还卷头髮啊。」孟翡很是新奇地站在髮型师旁边左看右看，给了一个肯定的评价：「帅呆了。」


    髮型师弄完，收拾东西走了。简易站起身，对着镜子拨弄了几下，余亦时盯着他的嘴：「涂口红了？」


    简易点头，解释这是舞台效果。


    孟翡拍拍他的肩，舞台上已经开始打光，他们必须回去了，临走前还给简易加了个油让他别紧张。


    开场依旧是校领导的发言，扯一些有的没的，介绍一下举办合唱团的初衷，再到迄今为止获得的各种奖项，最后鼓励同学们在学习的同时也要合理分配课外时间，劳逸结合。


    十分钟过去了，再不开场大家都要收拾东西回家，这才开始准备上重头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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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红色的帷幕缓缓拉开，舞台右边是合唱团，中间是乐音，背对着大家指挥，左边是演奏区。


    乐音穿着一身银色礼服长裙，手上的指挥棒一挥，音乐就开始了。


    简易以前在简洺禹那商业聚会上演奏过，也不是很紧张，眼睛一边瞄琴谱一边弹，感觉和平时演奏厅排练时没什么两样。


    直到中间一段音乐要停，他才抽空往观众席看了一眼，黑压压的一片，一眼就对上了余亦时的目光。


    他眼睛很亮，眼底带着笑意，就那么一直盯着简易看。


    余亦时的嘴张了张，无声地说了两个字：加油。


    简易的心好像漏了一拍，两人就这么遥遥对望，余亦时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他身上。


    刚刚还缓慢跳动的心忽然加快了节奏，在胸腔里勐烈地跳动着，好像要蹦出来，扑到余亦时那去。


    简易勐地转过头，不知道在心虚什么。


    他从来没觉得这首曲子中间的留白部分有这么长，可能是因为心里装了一个人，很满。


    满到再多看一眼，那些埋藏在心底不知何时萌发出来的隐秘心绪都会溢出来，把他吞没。


    有些感情，嘴上不说，但眼睛不会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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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表演很成功，观众席都安静地享受，直到舞台上熄灯闭幕还意犹未尽，拿上自己的东西欢欢喜喜地放学了。


    合唱团的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到后台连忙换上自己的衣服生怕感冒了，佀好好把小提琴收好，和简易对上视线。


    简易心底很复杂，但还是说了一句：「祝你成功。」


    佀好好深吸一口气：「不成功便成仁。」


    「你要在哪表白？」


    「送她到小区楼底的时候。」


    「你真准备了上次说的那些东西？」花？礼物？


    佀好好苦笑着摇头，当时也是脑子不清醒，还想过在学校兴师动众地表白呢，真是疯了。


    和余亦时回去路上简易一直在想许愿同意表白的可能性有多少，虽然从没听说过许愿有喜欢的人，但是喜欢女生的机率……这要是成了那可以载入史册了。


    「在想什么？」简易一路心不在焉，很难不被余亦时注意到。


    简易摇了摇头，这种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他不喜欢乱说，属于别人的隐私。


    脑子里一通乱转，忽然没头没脑地抛出一句：「余亦时，要是我和你表白成功机率是多少？」


    余亦时脚步一顿，侧头看他，眼底有些令人看不懂的情绪，「怎么忽然这么问？」


    简易问完也觉得荒唐，莫名其妙就代入自己了，「也对，毕竟你又不喜欢男生。」


    余亦时把嘴里的话咽下去，沉默代替了回答。


    简易心大，丝毫没有发现气氛有什么不对，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余亦时：「给徐阿姨的。」


    余亦时眼神询问着是什么，简易回答：「是我挑的一条手鍊。」


    去余亦时家里又蹭饭又照顾他的，简易没有那样心安理得接受别人对他的好的道理，他没那样的家教。


    他是第一次给长辈挑选首饰，心里有点没底，「不知道阿姨会不会喜欢。」


    「你送的，她肯定喜欢。」


    「那行。」刚好走到商场门口，「我回绿芜边了。」


    「嗯。」


    简易觉得很奇怪：「你知道绿芜边是哪？」


    「不是你住的地方么？」余亦时好笑地反问。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我还是上周末闲的没事才去看的。这片地方取名字都还挺好听，比如你们那的北极星区。」


    余亦时失笑：「记得吃晚饭。」


    简易爽快地答应，一挥手走了。


    刚进门还没换鞋，徐雪一眼就看到了他手上的盒子：「那是什么？」


    「简易给你的，打开看看。」


    余叶塘也好奇地跑过来，喊着「我也要看」。徐雪擦了擦手，小心翼翼地打开。


    小巧的盒子里躺着一条银色的手鍊，链条上镶着一颗颗蓝宝石，大小刚好，不会显得很突兀，和发亮的银色相配，像是一场坠入银河的梦，应了这串手鍊的名字——「深琼海境」。


    徐雪一下子叫出来，捂着嘴感动的一塌煳涂。


    这条手鍊是她一直想要的，之前他们一家在商场遇到简易时那家店旁边就是首饰店，当时她一眼看到「深琼海境」挂着的宣传图，多看了两眼，就被简易注意到了。


    余叶塘「哇」的一声：「好好看啊！」小孩子说不出什么高大上的词，这是看到「深琼海境」的第一反应。


    「这……这太贵重了。」徐雪语无伦次，又哭又笑。这家品牌在国内也有点名气，最便宜的一对耳钉都要四位数，她不敢想这条手鍊要贵成什么样。


    余管听到动静，从书房里出来，准备看看这三个人在干什么，一眼就注意到徐雪手上捧着的盒子，里面的手鍊挺好看的。余管以为是徐雪买的，毕竟她可喜欢首饰项鍊这类东西，他也不管，钱嘛，就是用来花的，不然挣它干嘛呢。


    「这么好看，很配你。」他点头。


    余叶塘抢着开口：「哥哥说是简易哥哥送的。」


    余管有点惊讶：「那孩子？」


    徐雪把手鍊戴上，冰冰凉凉，「我太喜欢那孩子了，我都想认他做干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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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家父母能同意吗？」余管也笑，「这多少钱？」


    这么一问徐雪才连忙拿手机搜价格，出来的数字为：13999。


    余管想过贵，没想到这么贵。徐雪也觉得不合适，准备让余亦时还给人家，余亦时淡淡道：「简易特地送给你，你再还回去像什么话，我给他打电话，你和他说吧。」


    刚解决完晚饭的简易瘫在沙发上，正准备打探一下佀好好的告白结果如何，一通余亦时的电话打过来，直接接了。「餵？」


    「小易啊。」


    简易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弹起来：「徐阿姨，怎么了，手鍊不喜欢吗？」


    「没有没有，是太喜欢了！」徐雪语气里藏不住的高兴，「但是吧，有点太贵重了啊。」


    「阿姨，你别有负担，我一声招唿不打地去蹭饭，还收了特别送给我的菠萝包，一点心意。」简易话锋一转，「以后说不定我还要去蹭饭麻烦您呢。」


    徐雪开的免提，余叶塘趁机插一句：「哥哥！你什么时候再来玩啊？」


    「怎么，你想我啦？」


    「想！不只我想，我哥哥肯定也很想你！」余叶塘丝毫不顾旁边还有徐雪和余管在，就那么喊出来了。


    简易笑喷了，每天都和她哥见面，有什么好想的，「好好好，下次就去啊。」


    挂了电话，余管笑嘆一句：「糖糖，看来你很喜欢那位哥哥啊。」


    「喜欢！」


    「为什么呢？」余管追问。


    小姑娘歪头想了一会，憋出一句：「因为哥哥的头髮是粉色的。」


    余亦时很轻地勾了勾嘴角，眼底盛着笑意，映射出一轮弯月。


    简易继续躺在沙发上，佀好好发来信息：【计划成功。】


    他眼睛一下子睁大了，眨了半天才确定是真的，连忙发去了一连串的庆祝表情包。


    无意点开校园墙，发现大家都在讨论下午的合唱团演出。


    【求合唱团第二排从左往右第三个女孩儿的联繫方式，好可爱好可爱！】


    【拉小提琴的小姐姐有没有男朋友啊？】


    简易翻到这顿住，有些幸灾乐祸，人家有女朋友。


    没想到下一条吃瓜就吃到自己头上。


    【弹钢琴的！你们没人要请给我！！】


    【求联繫方式，是不是a班的那个！】


    【这不就是高二a班的简易吗？】


    评论区热火朝天，一部分是正儿八经觉得演出很好看，其余的一大部分乐此不疲地寻求联繫方式，热情过头，逼的人家对象在底下回覆：已有对象，勿扰/带血菜刀jpg。


    孟翡把佀好好拉进那个「真相只掌握在少数人手里」那个群，然后把帖子转发。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分享一个连结。@miss@好好加油你俩火了，桃花一大把。】


    【y：？】


    【miss：谢邀。】


    【好好加油：有对象了。】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


    【暴龙战士：他们都问到班上同学来了。】


    【许愿包治百病：看来长得太好看也不安全。】


    忽然手机震动个不停，简易差点脱手，点开一看是好友申请爆了，各种「交友扩列」「交个朋友」「我是看演出来的」。


    ……


    哪个人把他联繫方式泄露了？？


    简易甩了个好友申请的截图到群里，开始找罪魁祸首。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我发誓！绝对不是我！！】


    【暴龙战士：应该是班上其他同学，或者年级群里加的。】


    年级群。


    这倒提醒简易了，进群之后都设了免打扰，这才从聊天框里找到这个群，果然在各种找人。


    【我发好友申请了，人还没同意。】


    【我也是，估计人太多加不过来，有人成功了吗？】


    【好好也没同意……好可爱的女孩，想交朋友……】


    手机还在一直振，简易受不了，到微信找到设置——朋友权限——添加我的方式，微信号手机号群聊二维码名片全都关了，返回去一键清除好友申请，这才松口气。


    好疯狂。


    孟翡还在群里叭叭。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好好有对象了，简易怎么也拒绝？@miss，你是不是也背着我们谈恋爱了？！】


    【miss：滚。】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瞧瞧瞧瞧，火了就开始摆架子了。】


    【miss：转帐五十，附加消息：闭嘴。】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好的少爷。】


    简易鬼使神差地点开和余亦时的对话框。


    【miss：我没加他们。】


    余亦时刚洗完澡，额前的头髮还在滴水，他边擦头髮边拿起手机，动作一停，半晌，很轻地笑了一声。


    【y：我知道。】


    知道？他怎么知道？


    简易有些摸不着头脑，余亦时有读心术一样，紧接着回了一句。


    【y：就是知道。】


    快十一点了，简易准备睡觉。


    刚躺下没一分钟，来了一通电话，铃声急切，催人催的心烦。


    简易从被窝里起身，不耐地摁开床头灯，看到来电人眉头更是紧紧皱起，睡意全无。


    来电显示人——简洺禹。


    铃声响了一遍，简易捏着手机坐起身，冷漠地盯着屏幕，看着绿色的按键不断跳动，没有一丝想接的想法。简洺禹大晚上打电话能有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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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遍电话自动挂断，对面好像知道简易就坐在手机前一样，又打过来。响到一半，简易终于接了。


    「有事？」他声音冷淡，仿佛对面是个陌生人一般。


    「我是真没想到啊简易。」简洺禹比他语气还冷，还带着咬牙切齿，「不想在别人面前弹，就想在你们那学校里是吧？」


    简洺禹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把简易从头浇到尾。


    「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真是笑话！」简洺禹怒极反笑，「我在这参加聚会忙的一口东西都没吃一直在应酬，一个小公司老闆过来跟我说你儿子钢琴弹的真好，我正纳闷他怎么知道，他说他儿子也是你们学校的，还把视频给我看了。」简洺禹冷笑一声：「你就是诚心跟我对着干是吧，啊？！让你在我合作会上弹不愿意，跑学校给他们听，给他们听有什么意义？他们是能给我公司带来合作？带来利益？还是能什么？！」


    「利益，合作，你除了这些就没别的了吗？！」简易也不再继续两人间维持那仅存的丁点体面，吼道：「我弹钢琴难道就是为了给你带来这些的吗？这是我自己的事，我的爱好，我想在哪弹、弹给谁听、弹什么曲子都是我的自由，我他妈不是你促成合作和炫耀的工具！！我一开始以为你们是喜欢我弹琴，还特地考了十级，就为了让你们多陪陪我，结果呢？」


    简易深吸一口气，走到窗前，「我真是个傻逼，居然用各种天真的方式试图讨两个资本家的欢心。」他把资本家这三个字咬的很重，末了，像是被抽走力气，喉咙里吐出最后一句话，声音都渗着冰。


    「你，简洺禹，和我妈，秋荷，你们和那些内心险恶的资本家一样，都让人——」


    「噁心。」


    说完最后两个字，简易率先挂断电话，关机。


    「唿……」


    藏在心里这么多年的话，终于说出来了。简易并没有想像中情绪那么汹涌，反倒很平静漠然。


    简易套上外套来到琴房，没开灯，月光给钢琴拢上一层温柔的防尘布，他掀开琴盖，手放在钢琴上，闭上了眼。


    钢琴不凉，甚至带着一丝温热。


    闭眼时，简易耳边若有若无地听到了以前的自己练琴时的声音。


    -「你弹的真好听，我也想学钢琴！」


    -「爸妈，你们怎么回来了？」


    -「钢琴十级好难练啊……加油，练好了爸妈会很高兴的，说不定还能陪我一起到外面吃饭庆祝。」


    -「你们骗我……都是假的……」


    简易勐地睁眼，心有余悸地喘了口气。


    再一抬眼，他看到了到网吧过夜那晚，一边不知疲倦地打游戏一边揉眼睛，嘴里念叨着「都是骗我的」。


    共情一般，简易的心也开始泛起密密麻麻的疼，又酸又胀。


    蓦然回神，有个小男孩的身影坐在琴凳上。是一头黑髮，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刚哭过，眼眶还是红的，应该是被简洺禹和秋荷从外面抓回来，关进琴房的那时候。


    小孩儿什么也没说，但简易知道当时的自己在想什么。


    「我讨厌他们」


    「我再也不要弹钢琴了」


    「他们都是骗子」


    「为什么」


    简易艰难地扯了一下嘴角，眼角不受控制地湿润了。


    好久不见。


    别哭。


    小男孩忽然动了，他的身影飘渺，好像下一瞬间就会消失。他只到简易的胸口，简易蹲下身子，凝视着他，熟悉的眉眼，微微挺翘的鼻樑。


    小男孩犹豫了一会，然后伸手轻轻抱住他，简易的瞳孔颤动着，小孩声音很轻，还带着刚哭过的一点嘶哑——


    「谢谢你，你真勇敢。」


    下一秒，他随风消失在空气中。


    黑暗里，琴房又只剩简易一个人，他还保持着被小男孩抱着的姿势没动。


    过了很久，简易感觉自己的腿开始麻了，才缓过神来似的，缓缓抬手放在心脏位置上，对着小男孩消失的方向喃喃开口。


    「……我帮你报仇了。」


    滴答。


    一颗晶莹泪珠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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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五一快乐！！今天出去玩的话恐怕只能看人头了吧哈哈哈，目前为止《明天见》已经发布了将近一半的章节了，感谢所有能看到这里的读者！


    劳动节在为下一本书疯狂码字，签约还在努力，那么祝大家有个愉快的假期。


    第43章


    简易一晚上没睡，坐在窗边坐了一夜。


    闹钟响的时候他才缓慢地眨了下酸涩的眼睛，慢吞吞起身洗漱。


    镜子里的人还是那张脸，头髮乱糟糟的，眼下挂着两个黑眼圈，眼眶泛着红，仔细一看眼睛里全是红血丝，有点吓人。


    简易用冷水洗了把脸，双手撑在洗漱台上，水滴顺着脸颊聚在下巴尖上。


    他下楼从冰箱冷冻层拿了个冰袋，扯了条毛巾盖在眼睛周围消肿。


    这么消了十分钟，算算时间李泞应该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为了掩人耳目他还特地换了一件oversize的卫衣，帽子可以遮住大半张脸。


    一上车李泞就觉得奇怪，朝后视镜瞟了一眼：「一夜没睡？」


    ？


    这也能看出来？


    简易试图挣扎一下：「怎么可能。」

 第91页

    李泞哼了一声，对这种自不量力的狡辩都不稀的再反驳。


    简易沉默几秒，选择放弃：「怎么看出来的？」


    「怎么说呢，」李泞启动汽车，斟酌语句说，「你周围好像瀰漫着一股通宵的怨气。」


    「眼睛是不是都肿了？」李泞从抽屉里掏出一瓶冰水朝后面扔过去，「赶紧再敷一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人打了。」


    简易木着脸接住，躺倒在后排补觉。


    「我昨天和简洺禹闹掰了。」


    「又吵架了？」


    李泞没当回事，他家这位少爷和自己老闆隔一段时间吵一次，双双陷入沉默，这种情况维持不了多久下一次争吵就会袭来，一来二去，李泞甚至摸出了门道——


    吵完当天绝对不能在两个人面前提起对方，不管是电话里还是信息，一嘴都不能提，否则就炸。


    一个星期内的沉默冷静。


    如此两周后就可以和平时一样，说话时插几句，这时候双方都已经麻木了，接着就是等待下一次开战。


    「这次不一样。」简易拿着冰水的手已经要冻麻了，换了一只。「我在学校合唱团弹钢琴被他知道了。」


    李泞差点踩了个急剎车。


    「那确实是掰了。」


    他是知道自家老闆和老闆娘是多希望简易在商业聚会上弹钢琴的，出差接送他们还有工作时都能听见这种类似的话。


    如今看到简易在学校里弹，肯定会觉得大材小用，免不了一番大吵，这少爷脾气还不好，这次估计是……


    唉——


    到了学校，简易把帽子戴上下车，李泞看着他进校门，原地待了会才离开。


    简易原本是想一到教室就趴在桌子上睡觉，不被人看到的话一上午眼睛消肿也消的七七八八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


    刚进教室后门就被人往怀里塞了个好几个苹果，简易迅速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才没让它们滚到地上，然后下意识抬眼——


    「平安夜快……卧槽简易你眼睛怎么了？被人打了？！」孟翡正一脸高兴地说着祝福语，一对上简易这一副颓靡的样子，呆住了。


    简易迅速低下头，把帽檐往上扯，「没有。上火。」


    「你这是上多大火才能这样……」孟翡跟着他回座位，「今天是平安夜，我们晚上出去玩吧。」


    「平安夜？」简易喃喃道，「明天就是圣诞节了。」


    孟翡说：「我们去星元街口吧，那边装点的可好看了，还有圣诞树。」


    简易没什么兴趣，敷衍说人齐再讨论吧。


    明天就是圣诞节，班上同学都在讨论送什么礼物给谁，早自习都心神不宁。


    余亦时一来就看见他同桌趴在那，帽子把脑袋盖了个严实。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个裹了冰糖的苹果，装在一个透明盒子里，还繫上了丝带。


    苹果是徐雪昨天晚上做好的，冰糖尝试了很多次才保证这种是最好的口感，让他带给简易。


    「简易。」余亦时叫了他一声。


    趴着的人动了动，把脸朝他这露出一半：「干什么？」


    余亦时把东西推过去：「平安夜快乐。」


    简易眯着眼看这份礼物，想到自己什么都没准备，顿时有些窘迫，「谢谢……我只习惯准备圣诞节当天的礼物，明天带给你。」


    孟翡耳尖一动，回过头眼巴巴地望着简易：「简易，我也会有的对吧。」


    许愿打了个响指：「我给你们都准备了礼物，明天带过来。」


    简易：「……」


    你们怎么比国外那些人还爱过圣诞节？


    本来只要准备一份的，这下好了。


    「哎简易你眼睛好点没？」孟翡问。


    简易：「……？」就你长嘴了会说话。


    「简易眼睛怎么了？」许愿好奇道。


    「你是不知道，早上一来那个眼睛，又红又肿还有黑眼圈，我还以为他被人揍了。」


    余亦时盯着一直埋着头的简易，看不出情绪。


    下一秒，简易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拉起来，然后被一只手拽出教室。


    班上其他同学：「？」


    还在懵逼中的许愿：「？？」


    滔滔不绝的孟翡：「？？？」


    两人对视一眼，气氛凝滞片刻。


    孟翡：「他们是去……？」


    许愿故作深沉地转过去，顺便扯了一下孟翡的袖子：「少插手别人美好的校园生活，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简易被余亦时拉到走廊尽头的楼梯间，这里位置偏远没有监控。


    「余亦时你干嘛？」


    「把帽子放下来，给我看看眼睛。」


    简易头一歪，偏向一边：「你这是什么癖好，不要。」


    「被你爸打了？」


    「放屁，他才打不过我。」


    简易不想多说什么，转身就要走，被余亦时一把抓住抵在墙上，顺手扯下他的帽子。


    简易遮了一早上的眼睛就这么暴露在余亦时视线中。


    「……你满意了？」他移开视线。


    「怎么搞的？」余亦时眼皮垂下来，盯着他眼下的乌青。


    「通宵。」


    「那眼睛怎么红了？」


    「通宵打游戏。」


    余亦时两指捏着他的下巴逼他抬头，视线交汇，「骗我。」


    简易对他发不了火，昨晚的情绪又一次席捲心脏，直冲大脑。他深吸一口气平息胸腔里的汹涌，声音很低，「……别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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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我留最后一点体面吧。


    余亦时见他这样，也觉得自己问狠了。怎么会这么冲动，一言不合就把简易拉出来，一点也不像他。


    「抱歉。」


    手上力道松开，余亦时后退一步，丢下这句缓慢离开了。


    简易顺着墙蹲下，沉默地揉了一下酸胀的眼睛，眼周周围更红了。


    一上午后排的两人没说过话，孟翡和许愿感觉气氛不对，也不过多追问。这种气氛一直延续到放学，简易起身要走时，孟翡才犹豫地叫住他。


    「那个，简易，晚上我们去星元街口，你来……吗……」


    孟翡越说底气越不足，简易没什么表情地盯着他，目光冷漠，看的他感觉周围温度都降到零下了。


    余亦时也等着他的答案，简易沉默两秒：「能来的话我在群里说。」转身走人。


    孟翡连连点头表示理解，毕竟回家、写作业、再去星元街口要花不少时间，每个人路程都不一样。


    简易一回家就倒在沙发上，迷迷煳煳地睡了一个小时，醒来时屋子里已经暗了，灯也没开，盯着天花板发呆。


    肚子咕了一声，他从包里拿出余亦时送的那个糖苹果。外面做了一层冰糖脆壳，里面是个小蛋糕。


    味道很好，简易三口两口吃完，孟翡的群语音通话打过来，他瞄了一眼挂钟，准备去赴约。


    接起电话往楼上走准备换件衣服，群里大家都在，叽叽喳喳的。


    许愿：「你们出门了吗，我和好好快到了。」


    姬世平：「我离得近，马上就出门。」


    孟翡：「哎简易你来不来，不止我们几个，班上还有人要来呢，很热闹的。」


    简易听着他们的话上楼，在拐角时余光忽然瞥见琴房的门是开着的，感觉奇怪，昨天他明明关上了，苏阿姨打扫的时候也不会粗心到不关门。


    他重新下楼，「我离的也近，我……」


    看清琴房里的样子，手机从手上滑落，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房间里乱七八糟，钢琴的黑键不剩几个，留下的也不完整，本该规整的黑键部位光秃秃的，白键有很明显的被重物砸下的痕迹，凹下去大半部分。


    顶盖被人暴力地掀开，里面的弦列，全断了。


    踏板完全松动，没了作用。钢琴表面有几道很深的划痕，像是泄愤一样，琴凳也被划开，露出里面的材质。


    钢琴……


    被砸了。


    手机里孟翡他们还在问怎么了，简易僵硬地捡起手机，「我还有事，不去了。」迅速挂掉电话。


    他沉默地站在门口，进都进不去。


    琴房的书柜上本是他用来放自己的奖盃、证书、钢琴教学、乐谱的地方，现在，所有的书都摊在地上，书页很明显的都被撕了大半，残页呈碎纸状散落一地。


    他低头看了一圈，忽然在地上发现了一块碎片，瞳孔一缩，踩着一地狼藉走过去。


    蹲下身捡起那块碎片，是自己最珍惜的一个奖盃，偶然一次参加了一场钢琴比赛，获得了第一名的那个奖盃。


    透明的，材质是玻璃，闪闪发光。


    简易死死地咬着下唇，要咬出血来。


    他抓起手机，给李泞打电话，对面接通后单刀直入。


    「我爸回来了？」


    「没有啊，简总没回来。」李泞莫名其妙道，「怎么了？」


    简易说了句没事，挂断电话。


    还在整理思绪时，简洺禹先打电话来了。简易深吸一口气，咬牙接通。


    「你干的。」


    「是我。」简洺禹冷哼一声，「是不是打电话给李泞确认我有没有回来？」


    简易握着手机的手紧了几分。


    「简易，为了提前给你这个平安夜惊喜，我特地定的航班，谁也没告诉，砸完之后我又飞回来了。」


    「怎么，生气啊？」


    简洺禹哈哈笑了几声：「你不是不喜欢弹钢琴吗，那我就帮你砸了，顺带那些占地方的奖盃证书。」


    他语气冷下来，隔着电话简易好像都能看到简洺禹那张阴冷卑鄙的脸，「你昨天说的没错，我是个资本家。本来我不想这么干的，但提前让你适应一下资本家的手段我觉得也不错。」


    最后，简洺禹丢下一句话，像吐着蛇信子的毒蛇，带着一圈一圈把猎物包围起来前的愉悦。


    「平安夜快乐，儿子。」


    「嘟」的一声，电话挂断。


    --------------------


    第44章


    余亦时赶到简易家门口时手里还抓着手机，上面是怎么也没人接的电话界面。


    绿芜边整个小区都很安静，简易家里也是，一点声音都听不见，静的让人有些心慌。


    二十分钟前，「真相只掌握在少数人手里」那个群还在语音。


    余亦时坐在书桌前写完今天的最后一张试卷，孟翡在群里问简易来不来的时候他手指夹着笔，转了一圈，等待简易的回话。


    话只说一半就是一道东西掉地的响声，数秒的沉默后传来简易的回绝，语气匆忙地挂断了电话。


    第六感觉得不对劲。


    孟翡：「余亦时，你来不来？」


    余亦时把笔摔在桌上，边走边说：「我不去了，你们玩吧。」


    他一路狂奔到了绿芜边，要不是保安见过他差点以为是来抢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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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门口等了半天电话还是没人接，他按下门铃，清脆的铃声响彻整幢房子。


    几分钟过去了，简易打开里面的门，看到余亦时的时候愣了下。


    「你怎么来了。」


    简易已经尽力看上去和平时一样，但眼底的落寞和疲倦还是落入余亦时眼中。


    「出什么事了？」


    简易抿了抿嘴，不是针对余亦时，这种事情他从来没和任何一个人说过。


    「我能有什么事，就是不想出去，太累了。」


    「你给我开门。」余亦时隔着一道铁门和他说，「你不开，我不会走的。」


    两人对峙半分钟，一阵冷风颳过，简易看到了他身上单薄的卫衣。


    这个天也敢穿成这样就出来……简易认命地走过来给他开了门，「你当这是夏天呢？十二月也敢穿这么少就出门，怎么不把你冻死呢余亦时。」


    屋子里很暖和，暖气开的很足。


    简易给他倒了杯热水，让他在沙发上坐着。自己回到那一地狼藉的琴房，收拾那些只有寥寥几页只剩个空壳子的书。


    收拾到第三本的时候觉得封面有点眼熟，翻过来第一页，上面一行龙飞凤舞的大字，写着「好好练琴，精益求精」。


    是简洺禹的字。


    简易旋即冷笑一声，呵，好好练琴，然后出去给他挣面子，算盘打的是真响啊。


    「简易。」余亦时在身后叫了他一声。


    他捏着书的力道紧了紧，调整了一下表情回过头，「你怎么来——」


    余亦时抱住了他。


    简易手上还拿着一本书，另一只手垂落在身体一侧，浑身有些僵硬，推开他也不是，抱他也不是。


    这么无言地抱了半晌，简易动了动头，「……余亦时？」


    「嗯。」抱着自己的人闷闷地应了一声。


    「咱们……你抱我干什么？」


    「我冷。」


    「客厅有空调，琴房没开。」


    简易拍了拍余亦时的肩：「能不能松了？」


    余亦时没回话。


    简易拎着书的手有点酸，膝盖弯了弯把书放在地上。视线被什么闪光的东西晃了一下，他偏头去看，是地上碎的不成样子的奖盃玻璃碎片。


    他眸光垂落在碎片的反光上，看到了自己，和抱着自己的人。


    静默地盯了一会，简易后知后觉——余亦时这是在安慰自己吗？


    他忽然想起上次去余亦时家里吃饭，高兴，趁着其他人没注意偷偷问余叶塘，「糖糖，你哥说话这么欠揍，你是不是经常被他气哭啊？」


    说到这个小姑娘可有话语权了，她点头如捣蒜：「对啊对啊。」


    「诶，」简易有点好奇余亦时怎么哄小孩，问：「那你哥怎么哄你的，给你买好吃的？」


    余叶塘摇头，上前一步抱了简易一下。小孩手短，只能环到简易肩膀的位置，他还没明白这是在干嘛。


    「就这样抱啊，我要是哭的话哥哥就再拍拍后背，抱一会我就不想哭了。」


    简易倏地回神，张了张嘴：「……余亦时，我不难——」


    他闭了嘴。


    说不难过是假的，这架钢琴很小的时候就在这座房子里，虽然中途转学不断，到各个地方，这架钢琴还是摆在这里，奖盃、乐谱，一切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比起难过，心底更是升起一团浓厚的黑云，压迫的他喘不过气。


    砸钢琴撕书毁琴房，这只是简洺禹对他的一种警告。


    这个家不能再待了。


    余亦时把手松开，扫了一眼狼藉的地板，「我帮你一起收拾。」


    他没问是谁干的，为什么，只是尝试用自己的方法安慰简易。


    简易站在原地，余亦时已经开始弯腰收拾地上的碎纸，就要去捡那堆碎片，他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别拿手捡，会划破的。」


    余亦时嗯一声，问：「扫把在哪？」


    「杂物间。」他指了个方向，而后忽然反应过来——他把余亦时扯进来干什么，他自己收拾就好了啊。


    让他去沙发上坐着的话还没说出口，余亦时就拎着一把扫把回来，效率之高，没几分钟地上就干净了。


    两人忙活了一个小时，清洁打扫，书籍归位，累的双双摊在沙发上直不起腰。


    简易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感受自己上下起伏的唿吸，余亦时靠在另一张沙发上，他莫名想到了新婚小情侣一起收拾屋子的样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


    简易懒散地偏头：「余亦时，你吃饭了吗。」


    「没。」


    「阿姨知道你出来么。」


    「她以为我是出去玩的。」余亦时说，「晚饭没我的份。」


    什么啊。


    穿这么少出来还没饭吃。


    余亦时问：「你吃过了？」


    简易本想说吃过了，但那个小蛋糕在余亦时那好像不能称得上是饭，话到嘴边变成了：「没有。」


    一看余亦时准备翻身起来，那阵仗好像要进厨房大干一场，简易扯住他的卫衣，起身道：「你别折腾了。」


    余亦时回头挑了下眉：「那咱们饿着？」


    「我会做意面，」这是简易会的为数不多且难翻车的食物，「你吃么。」


    「你会做饭？」余亦时对简易的做饭水平表示质疑。


    简易：「……反正吃不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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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


    两盘意面很快端上来，还淋了酱，看上去真的不错，余亦时卷了点面，对他的手艺点头表示肯定——但只有这一种而已。


    简易边吃边刷手机，许愿在朋友圈里发了他们出去玩的照片。星元街口热闹非凡，广场中间立着一棵巨大的圣诞树，上面彩球丝带装点地很漂亮，树顶还立着一颗许愿星。


    「你要是去了就好了，可以在外面吃大餐，不用吃我这滋味寡淡的意面。」简易给许愿的朋友圈点了个贊，卷了卷面说。


    「你也应该去。」余亦时淡声说。


    简易盯着盘子上的空白，用筷子戳了戳面，没说话。


    吃完饭时间已经不早了，直逼十点半，晚饭都该叫夜宵。


    简易瞄了眼钟，懒懒开口：「你什么时候回去？」


    余亦时不动声色地问：「你要睡觉？」


    「不是，」简易朝外面扬了扬下巴，「都这么晚了，阿姨不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


    「比如担心自己儿子太帅，这么晚在外面乱晃会不会被小姑娘看上啊，疯狂点儿的死活拉着你不让你走啊，管你要联繫方式啊……总之在外面很危险。」


    「不会。」余亦时终结了简易的天马行空，「我和我妈说过了，在你家，她很放心。」


    在我家就很放心？不怕我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操不能再想了。


    「你穿这么少，回去路上不得冻死？」简易紧急打散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想法，试图把话题拉回正轨。


    「嗯。」余亦时低头不经意地扯了扯领口，简易看到了他一闪而过的锁骨。


    我操，他怎么就穿了一件？？


    余亦时：「那你能收留我么。」


    简易：「好……」


    余亦时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仔细看的话能看到他微微上扬又硬生生被压下来的嘴角：「谢谢。」


    倏然清醒的简易：「？？」


    等会儿？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余亦时观察了他一会儿，然后站起身要出门。


    简易一惊：「你上哪儿去？」


    「回家。」余亦时淡淡道，「不打扰你了，你赶紧睡觉吧。」


    简易看了一眼外面的天，又看看余亦时身上的一件卫衣，觉得他疯了：「你穿这么少，出去当冰雕？」


    余亦时半垂着眼皮看他：「那怎么办。」


    「……」简易一咬牙，「我收留你。」


    「好，那我和我妈说一声。」


    二十分钟后。


    「简易。」余亦时喊他。


    「干嘛？」


    「我没带洗漱的。」


    「……」


    简易从浴室上面的柜子里翻出备用的牙刷，毛巾，又从衣柜里找出一套全新的睡衣和短裤扔给他。


    听着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简易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


    他们两家的距离打个车的话不出十分钟就到了，他冷给他一件外套不就行了。


    为什么要让他住在这？？


    再说他的书包和校服都在家里……


    简易两眼一黑。


    他打开手机给李泞发消息，让他明早提前十分钟来接。


    这个破房子，看上去大，实际一楼客厅就占了大半，还是开放式厨房，和客厅连在一起，而后就是杂物间、洗衣房，一间厕所和琴房。二楼两个房间，一间简易的一间是简洺禹和秋荷的，两间房都带着独立卫浴。


    又不能让余亦时睡他俩的房间，简易自己都觉得晦气。


    浴室的水声停了，没过一会余亦时擦着头髮出来。


    他身上穿着一套黑色的睡衣，长袖长裤，衬的整个人白了一度。余亦时手肘曲起，手上抓着毛巾，露出一截腕骨凸出的手腕，头髮半干，发尾还在滴水，整个人从雾气飘飘的浴室走出来，看的简易恍惚一会儿。


    「怎么了。」


    简易回神，抓了自己的衣服冲进浴室，「没事。」


    锁上门，简易做贼似的喘了口气。


    他在干什么，居然盯着余亦时洗完澡的样子……


    够了。


    火速洗完澡，简易换上自己的衣服出去。


    他睡觉喜欢穿oversize的t恤，反正盖着被子，暖气更是开的足足的，就算半夜把被子蹬掉了也不会冷。


    余亦时已经擦干了头髮坐在床上看手机，旁边给他留了一半的位置。


    简易越发觉得这个场景很奇怪了。


    听到开门声，余亦时抬头看去。


    刚洗完澡，简易的粉毛乖顺地垂着，身上那件白色的oversize t恤领口有些大，露出一大片脖颈和锁骨，下面套了一条深灰色的长裤，整个人懒散又可爱。


    「余亦时，你笑什么呢。」简易问。


    「没什么。」余亦时收回视线，「你这身还挺可爱的。」


    简易：「？」


    他低头看了眼身上纯色的衣服，没看出来哪可爱。


    简易在背对着床吹头髮，余亦时的视线一直放在他身上。只见简易胡乱地吹了会，用手拨弄拨弄就算干了准备上床睡觉，余亦时嘆口气，「头髮没吹干睡觉会头疼。」


    说着，拿过桌上的吹风机，按着简易坐下。


    余亦时开的是暖风一档，温热的风打在简易后脑勺上，侧过脸边。另一只手拨着他的头髮，温热的指腹每碰到头皮一下简易浑身就要起鸡皮疙瘩，浑身都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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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容易吹完了，简易感觉这吹风机威力真大，再吹会儿他浑身都要发烫了。


    两人双双躺在床上，灭了灯就只剩飘窗路灯透进来的一点光亮。


    「窗帘不拉？」余亦时在黑暗里转头看向那。


    「我喜欢在那留一扇。」简易盯着窗户上的斑驳光影发呆，「你喜欢全黑？」


    「没，就这样吧。」余亦时墨色的眼珠从飘窗挪到身边人的后脑勺上。


    「这样就很好。」


    --------------------


    五一假期的第三天！


    第45章


    简易睡觉是真不安分。


    原本两人是盖一床很大很厚的但很轻薄的棉被，半夜余亦时感觉自己身上重了一点，睁眼一看，整床被子被叠成两半，全压在他身上，而简易，一个人侧躺着，身上空空荡荡。


    余亦时半眯着眼坐起来，难得地迷茫了两秒。


    他看向还在深度睡眠中的简易，把属于他的那半床被子小心盖上。


    余亦时暂时没了睡意，伸手解锁手机，凌晨三点四十三。


    手机界面还停在他和徐雪报告说要在简易家里过夜的聊天记录上。


    【y：晚上我不回去了，睡在简易家。】


    【妈：？？？】


    【妈：儿子，我记得小易还没成年，你可别乱来奥。】


    【y：……】


    【y：妈，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只是睡在一起而已。】


    【妈：我懂我懂，盖被子纯聊天是吧，那行。】


    过了十分钟。


    【妈：你在那住几天？我把你行李收拾收拾送过去。】


    【y：？】


    余亦时的嘴角无奈地扯了扯。


    真是亲妈。


    简易轻哼一声，皱了皱眉，仿佛是对黑暗中的亮光有些不满，余亦时熄灭屏幕，重新躺回去。


    没了亮光，简易又觉得手头有点空，伸手四处摸索，抓到了余亦时的胳膊，拉了拉，拉不动。


    抱枕什么时候这么重了？


    他意识混沌，既然拉不过来，那就自己过去。


    简易往余亦时那靠近，长臂一伸，把「抱枕」牢牢抱在怀里，头靠着余亦时的肩膀又陷入梦境。


    余亦时：「……」


    他偏了偏头，刚好蹭到简易的头髮，很软很好摸，还带着一股洗髮水的味道，一股说不上来的香味，还混杂着沐浴露淡淡的柠檬味。


    简易整个人缩成一团，看来抱着抱枕是他最常用的睡姿。


    唿吸很轻缓地打在余亦时的脖颈上，有点痒，又有点烫。


    余亦时一只手搭在额头上，遮住眼睛。


    他忽然觉得徐雪的提醒不是并无道理。


    十七八岁这个年龄的少年，总是有使不完的劲，带着亢奋，一点就着。就算是余亦时这样冷淡的人，骨子里也还是这样一个少年。


    喜欢的人就这么抱着自己睡着了。


    真的很难让人把持的住……


    怀里的人往上蹭了一下，眼看着一条腿就要跨在他身上，余亦时飞快抽出一只手，眼疾手快地摁了下去。


    简易没有成功，嘴里嘟嘟囔囔地呓语着什么。余亦时没听清，也不能让他的腿真的跨上来，只能把一只手伸到他背后，没什么感情地拍了拍。


    空调还在唿唿的吹着风，是绿芜边这栋房子里唯二还在运作的东西。


    余亦时的心脏跳动频率比平时快了一倍还多，他抿了抿嘴唇，最终很沉地唿出一口气来。


    「简易，别挑战我的自制力了。」


    「我真的会控制不住。」


    -


    床头柜上的手机叮叮噹噹地响着，简易把枕头翻了个面压在头上，还是盖不住那夺命铃声。


    简小少爷的起床气又开始了。他闭着眼，手在床边毫无章法地摸索着。


    简易睡觉前总要最后挣扎着玩会手机，不然心底不踏实，睡不着。


    嘴上说着玩两分钟就睡，一抬头半个小时过去了，简易总会一惊，然后把手机随手一扔钻被窝睡觉。所以早上起来被铃声吵得不行，这边摸不到手机就换边摸，反正在床上，总能摸到的。


    脑子最不清醒的时候一天中只有两次。一次是早上起床时，一次是晚上困的睁不开眼时。


    此时的简易就处在第一种情况下。


    很明显，他并没有习惯身边还有一个人，直到到处乱摸手机的那只手被人抓住，他闭着眼脑袋还在发懵。


    腾出只手揉了一把眼睛，身边的人已经关掉了闹钟，背靠着床头坐起来了，正侧着脸看他。


    简易脑子空白一瞬，意识才随着灵魂一起回归肉/体。


    「醒了？」余亦时问。


    「嗯——」简易翻了个身，含煳地问着，「几点了——」


    余亦时双击点亮屏幕：「六点半。」


    「还能再睡半小时。」简易半梦半醒地盘算时间。


    简易平时七点的闹钟，起床洗漱磨蹭十五分钟，一开门就能看到李泞的车停在门口。


    余亦时揪出他早上时间安排的不合理处：「不吃早饭？」


    简易：「……」


    对于简易这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来说，有时还会想人为什么要吃饭，好麻烦，不过不出多久就会被其他美食带来的愉悦推翻。如此看来，他就是单纯不喜欢吃饭，自然也不会计划早饭时间。


    简易一向草率了事惯了，囫囵吃个面包就可以当一顿早饭，但余亦时，在家应该是每天好好地吃早饭，说不定早饭还会是徐雪新开发的美食，边吃边问他和余叶塘这个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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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余亦时在床边坐了会儿，一条腿弓着，手肘撑在膝盖上捏了捏鼻樑醒神。


    刚刚扬言说要「再睡半个小时」的人在被窝里拱了几下，双手撑在身后，顶着一头乱毛就要坐起身，手臂一弯又倒了回去。


    肉眼可见地起床困难。


    如此几次后，在他又双叒叕一次准备倒下去的时候，余亦时长臂一捞接住他。


    结果他低估了简易倒下去的冲击力。重心不稳，余亦时被带的身子一晃，另只手下意识撑着床面。


    稳是稳住了，但是这个姿势———


    余亦时一只手被简易压在背后，身子弯着，另只手本是想找个点固定住身形，这么看简易完全被他锁在这片小区域。简易尴尬地和上面的余亦时对视，困虫一下子被吓没了。


    保持这个姿势三秒钟，余亦时手一松，简易背一抬，两人默契地一个去换衣服，一个去洗漱。


    简易心虚地把门反锁，耳朵已经全红透了。


    他撑在洗手台上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脑子里想理清什么东西，但却不知道从哪下手。


    在浴室待了半天，用冷水洗了三遍脸，把这件事发生的原因没理由地全部怪罪在起床气上。


    余亦时脱下睡意，换上了他昨天那套卫衣和裤子，一度觉得自己也离疯不远了。


    缓了十分钟，简易开始发愁早饭。


    他一个人就算了，现在多带个余亦时，想了想，把冰箱冷冻层翻了个底朝天，选出了一个最省时省力且不易翻车的东西——手抓饼。


    他先在锅里喷了点油，开大火把饼放上去。等到上面的那面好像褪去了冰霜，简易信心满满地把饼一翻——煳了。


    简易：「……」


    简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没煳的那一面翻到盘子里准备自己吃，然后把火开小重新煎了一块。


    这块他几乎是把心吊起来煎的，怕煳了，一会就翻一次面，好在是成功出锅了。


    余亦时在二楼就闻到了一股重油烟味，还以为简易要把厨房烧了，马不停蹄地下楼冲到厨房：「你在干什么？」


    简易在厨房一片白烟里转身：「啊？我在……咳咳……煎手……抓饼……咳咳咳……」


    余亦时捂着鼻子打开了油烟机，把风调到二档，「下次记得。」


    感觉到厨房里的味道在消散，简易才想起来还要开油烟机。


    把两个盘子端上桌，简易一时有点分不清哪个是煎煳了的那张，用筷子挑起下面确认了一番，才把那张完好无损的饼推给余亦时，自己拿了番茄酱。


    见他把番茄酱挤在饼上抹开，然后用筷子夹起整张饼咬了一口，余亦时微微挑眉：「你喜欢这么吃？」


    「对啊，」简易叼着饼含煳道，「你要试试么？」


    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余亦时真的点头了。按照他的方法尝试一口，慢慢咀嚼。


    「很多人都不理解我这个吃法，你要是吃不惯也正常。」简易一面观察他的神情一面说。


    余亦时嗯了一声，点头评价道：「还不错。」


    这么多次第一次有人在尝试了他独特的吃法后还给了一个中肯回答，很多人都是说「不好吃」，或者委婉点的说「一般」。


    简易有种被别人肯定的满足，晃了晃桌子下的腿。


    手机app自动推送圣诞节相关的简讯，简易瞥了一眼，勐然想起昨天好像还答应了孟翡他们送圣诞礼物，顿时笑容僵在脸上。


    「怎么了？」余亦时问。


    「没准备礼物，怎么办怎么办——」简易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桌子旁边转了两圈，又神经质地停下来，冷静道：「算了，转帐吧。」


    余亦时看着他这齣好像人格分裂一般的戏，故意找茬似的问：「那我的呢？」


    「你的？」简易戳手机的手一顿，没提转帐的事，反而把问题抛给他，「你想要什么？」


    「什么都行？」


    余亦时应该也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自己应该都可以做到。这么想着，简易点了点头。


    「陪我再去餵一次猫？」余亦时试探地问。


    「可以。」简易爽快答应，他甚至觉得这算不上什么正儿八经的愿望，平时也可以陪他去。再说他也挺喜欢去那个公园的。


    「去我家吃饭？」


    「可以。」刚送了徐阿姨手鍊，还答应了她说要经常去，怎么也得去看看手鍊戴上的效果。


    「再做一次纸杯蛋糕？」余亦时着重补充道，「只给我一个人的。」


    「可以。」上次做的匆促，味道也没达到自己的预期。


    他一连答应了三个要求，余亦时视线灼热，又抛出一个问题。


    「那我要是想在这多住几晚呢。」


    这回简易没有很快应下，盯着桌脚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这个，可能不行。」


    果然还是有点着急了。余亦时敛下眼皮，很快又重新抬起，打算别让简易当回事——


    「我要出去租房。」简易把视线转回，扫过整个房子，最后落在琴房门口，「这里太危险了，简洺禹随时都能毁掉我的东西。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他。」


    「他们要烂自己烂，我和他们不是一类人。」


    --------------------


    第46章


    「你和他们不一样。」余亦时走到他身边站定，垂下眼看他，长睫微微颤动，「你是最特别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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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易缓缓抬头，从余亦时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发自内心地笑了。「嗯，我是最特别的。」


    「那我的礼物先欠着吧。」余亦时路过时揉了一把他的头，「走吧，李叔来了。」


    简易哦了一声，接过余亦时递过来的包，和他一起上车。


    李泞见到两个人一起从房子里出来，有点诧异。


    简易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小时候最多就是出去玩的时候麻烦他送一下接一下，也能看到他身边有一群朋友，现在中午送饭时候，有时是几个人一起出来，有时候是一个男生，有时候是他自己。


    不过有人从他家一起出来和他上学还真没有。


    李泞瞥了一眼后视镜，这男孩儿好像有点眼熟啊。仔细一想，好像就是中午几个人一起出来的时候里面就有他。


    按简易的要求把车开到了北极星区对面，李泞听见自家少爷对那个眼熟的男孩儿说：「你快上去拿书包和校服」，瞭然了——合着昨晚都是在一起睡的。


    好不容易有个关系这么亲近的朋友，李泞由衷地感到欣慰。


    「李叔，我和他一起上学这件事，绝对不能告诉简洺禹。」趁着余亦时不在，简易严肃地对李泞说。


    上次刚刚彻底闹翻，李泞这么长时间以来还没经歷过这么严重的程度。拿不准两人什么时候能恢復以前那个状态，但他有分寸，在这期间什么事都不会和自己老闆说的。


    「放心吧，你还不相信我吗，嘴严实的很。」


    简易对李泞的人品很放心，从小就接送他关心他，算是半个亲人了，「谢谢叔。」


    「诶，不提那些伤心事。」李泞摆摆手，继而关心道，「现在这个小孩儿，看你们关系挺好我也挺放心的，毕竟你从小就到处转学，也没见你有什么正儿八经的朋友。你们一个班的，是你同桌还是什么？成绩咋样？」


    成年人的通病，一见到自家小孩交了什么朋友都要问问成绩。


    李泞也反应过来是嘴快了，「害」了一声道：「别当回事，真是条件反射了。成绩什么的都不是最重要的，毕竟成绩又不能代表人品，你就当我没问，奥。」


    简易自然知道李泞是无心的，笑着回答：「是我同桌，成绩特别特别好，年级第一。」


    「嚯，大学霸啊。」李泞感嘆一声，然后又小小地八卦了一下，「有对象没？」


    「没有……吧。」简易摸了摸鼻子。


    李泞哦了一声，点点头：「也是，人家年级第一应该也没时间谈恋爱。」


    简易往北极星区的门口看了一眼，心里犯起嘀咕，余亦时怎么还没回来。


    「儿子，真的不需要把行李箱带着？不然你放学回来拿，我提前给你收拾好？」徐雪从余亦时一进门就开始问，被拒绝了两次后眼看余亦时背着书包就要走，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余亦时太阳穴突突地跳，很沉地嘆了一口气，尾音拉长，听上去很是无奈：「妈。」


    每次余亦时用这种口气说话，徐雪就知道他是真的很无奈了。自己儿子脾气是数一数二的好，从小到大没发过什么脾气，也就那么一次两次，要是再这么逼他可就说不准了。


    徐雪用手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姿势：「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那什么，你快去吧。」


    简易撑着下巴在车门上等了半天，眼皮都开始打架了，看到有个人影从小区门口出来，然后上车。


    「余亦时。」简易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你怎么那么慢。」


    「抱歉，久等了。」这句话是对着李泞说的，余亦时往简易那靠了靠，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我妈对你放心到问我要不要把行李箱带去你家多住几天。」


    简易本来还有点睡意，被这句话惊的眼睛一下瞪大了。


    看了一眼专心开车的李泞，简易语气带着质问：「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不住那了吗，你怎么和阿姨说的，别到最后阿姨以为我不欢迎你把他的宝贝儿子轰出来了。」


    余亦时没想到简易能想到这么多，嘴角向上牵了一下，「别担心，我没答应她。」


    「说到这个，」简易声音压的更低了，生怕被李泞听到，最后几个字几乎是用气音在说，「我还没看房子呢，得赶紧搬出去。」


    他说完两人就没再继续说小话了，简易在微信上弥补自己没准备圣诞礼物的事，直接了当地给孟翡和许愿一人发了个红包。


    考虑到孟翡昨天平安夜大早上还给他塞了好几个苹果，三个苹果，一个一百，多加了三百块钱。结果刚发出去，对面秒收并发来七八条信息。


    【miss：向你转帐800元，附加消息：没准备圣诞礼物，凑合凑合吧。】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已接收你的转帐】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多少？？？这是多少？？！！】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这可是800大洋！！！！简少，你太看得起我送的礼物了吧？我这破礼物就算镀层金也不值800啊？】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简易，不对，简大少爷，以后你就是我亲爹。】


    【miss：……】


    【miss：向你转帐200元，附加消息：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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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边没再继续说话，也没有收款。


    简易等了半天也没见孟翡接收，干脆摁灭手机，两眼一闭在椅子上准备眯一会儿，到学校了再和孟翡说。


    旁边的人手机震个不停，余亦时充耳不闻，浏览着淮城房源。


    离学校不能太远，周边交通要便利，安静租金还合适的实在不好找。还有一个夹带私心的条件，不能离北极星区太远……


    对比了好几处地点，余亦时没找到满意的。用手捏了捏鼻樑，想了想，点开了和徐雪的聊天框。


    【y：徐女士，有件事要摆脱你帮忙。】


    【妈：哎呦喂，徐女士都叫出来了，看来是大事了。】


    【妈：说吧，是不是和小易有关系？】


    余亦时再一次感概徐雪女士的第六感，不加掩饰就承认了。把一连串的条件发过去之后，徐雪发来一句话。


    【妈：你确定这是小易的要求吗，怎么听起来更像咱们小区——】


    余亦时指尖一顿。要是在同个小区，那再好不过了。


    他默不作声地偏头看了一眼睡觉的简易，打字回復徐雪。


    两人刚进教室，孟翡好像就在门口守着似的，一上来就给简易一个大大的拥抱，把简易吓的下意识退后几步。


    「我草你站这干什么，谋杀？」简易脸一偏，看见的就是孟翡那张要哭不哭想笑又憋着的脸，贼别扭，「你撒手。」


    「我不！」孟翡叫道，「我要给这800大洋足够的尊重，不抱满八分钟我是不会撒手的！！」


    简易一脸嫌弃：「不是还有200，你怎么不领。」


    孟翡扭扭捏捏地开口：「我都收了800了，再来200太好……呸，不太好吧……」


    说着不收，但心里实话都说出来了。


    「收了，」简易冷漠道，「买我那八分钟的自由身。」


    「好的老闆。」孟翡飞快放手，美滋滋地领红包去了。


    余亦时在旁边笑了一声，很轻，但简易还是听到了。他盯着余亦时的耳廓，问：「你笑什么？」


    「高兴。」余亦时把书包放下。


    简易没觉得发生了什么能让余亦时高兴的事，「高兴什么？」


    「确定要听？」


    「听。」


    余亦时眼睫颤了颤，漆黑的眼珠亮着一块反光，像是黑夜的海上亮着的灯塔。


    「同样是过平安夜，孟翡和他们出去玩，我和你睡了一觉。」余亦时停了一下，继续说，「我觉得，好像我们过的更舒服一点。」


    简易在脑子里把余亦时说的话过了一遍，明明他的语气和平时一样，但简易莫名听出了点暧昧因素，尤其是在他说「我和你睡了一觉」的时候，他感觉耳朵在发烫。


    「咳……你真这么想的？」


    余亦时嗯了一声：「这么想，可以么。」


    再这么说下去，耳朵上的温度要蔓延到整张脸上了。简易飞快地撇开眼：「……随便你，我又管不了。」


    「只要你想，」余亦时抬了一只手。


    眼看着他倾身靠近，简易歪了歪身子，以为他看到自己泛红的耳朵，想凑近看看，警惕地像一只炸毛的猫：「你干嘛？」


    他靠的越来越近，简易背抵着墙，余亦时把手按在他旁边。他往旁边瞥了一眼，当即愣在原地。


    这这这——


    这是什么动作？？


    壁咚？？？！！！


    光天化日的不好吧，教室还有很多同学看着呢……


    刚要开口，余亦时胳膊动了。放在玻璃上的手轻轻一推，把开着还在唿唿冒冷风的窗户关上了。


    简易：「………………」


    你特么……


    关窗户就关窗户，非要整个慢动作吗，到底知不知道这个动作很容易让人误会啊……


    简易感觉自己的心情跟坐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


    余亦时关了窗，余光看见简易通红的耳朵，坐回座位时在他耳边接上了刚刚没说完的那句话。


    因为靠的近，他的声音又放的低，带着点哑。


    「只要你想管，我一定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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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一怎么过的这么快……


    请求时间倒回教程。


    第47章


    余亦时说完那句话，依然眼中带笑，直白地看着简易，没有丝毫不好意思。


    简易听完，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他试图看别的地方转移注意力，但又被余亦时一句「看我」逼的视线再次撞上。


    他倏地站起身，丢下一句「我、我去趟厕所」躲瘟疫似的闷头往教室外面走。


    始作俑者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同桌逃也逃似的背影，没忍住笑出声，「还是那么容易害羞啊。」


    孟翡已经把简易给他的一千块钱的圣诞节礼物围着教室炫耀了个遍，其他人躲瘟神似的躲着他，听他在面前滔滔不绝，不仅是身体上的摧残，更是对心灵的折磨。


    许愿和佀好好一起进教室，孟翡正愁没人继续说，三步并两步地上前，360度环绕自己的手机屏幕，用一种极其欠揍的语气介绍：「看，简易给我的圣诞节礼物。」


    许愿扫了一眼：「凭什么你比我多五百？！」


    「我和简易关系好，羡慕吧，嫉妒吧？」孟翡一副吊儿郎当的样。


    旁边有人无情拆台：「三百是昨天那三个苹果，另外两百是简易给自己买的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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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愿噗嗤一声笑了：「嚎成这样怪不得简易烦。」


    孟翡：「我劝你不要挑拨离间！」


    佀好好在一边笑，瞥过后排座位，发现余亦时脸上还残留着一点隐秘的笑意，很淡，下一秒他就恢復原来的样子。


    他身边的座位是空着的，但书包还在，看来简易是不久前刚出教室。


    本来只是一种模煳的感觉，觉得余亦时可能对简易有好感，现在她基本上确定了，不是有好感，就是喜欢。


    那神态太熟悉了，佀好好有一瞬间好像在余亦时身上看见了自己。


    少年都以为自己的天衣无缝，其实那时候眼底藏起来的那些情绪真的经不起细看，最容易从瞳孔中抓到那一抹身影。


    感情是藏不住的，闭上嘴，身体里成千上万个细胞也知道你喜欢他。


    简易这一趟厕所去了有十分钟之久，他用冷水拍了一遍又一遍的脸，因为余亦时那句话而上升的热度才终于降下去一点儿。像是被人开了循环键，耳边一直在迴荡。


    「什么人啊，这种话就这么说出口了。」


    他隐隐感觉余亦时和以前变得不一样了。


    相处了快半年，简易从开学那天虽然没对余亦时有什么好印象，但后来相处起来感觉他这个人其实外冷内热，很会照顾人的情绪，简易把这点归功于他有妹妹的缘故。


    至于后来，不太清楚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人的了。也许是一起去餵猫的时候，或者在家里一起补习的时候，又或者运动会跑完3000米他来找他的时候。


    余亦时无论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都是最耀眼的那个存在。


    简易在国外五年之久，走马观花地看两个同性的人谈恋爱，内心一直没觉得反感。他觉得两个人只要互相喜欢，什么万难都可以克服。


    但当简易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余亦时后，这个理论就有些站不住脚。


    喜欢一个人往往会考虑很多事情，比如最关键的这个问题，他甚至不敢去想要是余亦时是个直男呢，人家喜欢女孩，余亦时这么优秀，家里也应该更希望他以后能找个喜欢的人结婚。


    余亦时一定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交往对象。


    就从最近发生的事来说，简易语音时一点不对劲都能被他察觉到然后连外套都没穿地跑到他家门前，在看清琴房里的一片狼藉之后先是安慰他的情绪，什么也没问就开始帮忙打扫，会提前准备节日礼物，会在看到简易眼睛红了的时候单独把他拉出去问……所有细节都会被余亦时注意到。


    简易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从水池里抬起头来。


    他觉得要收敛一下自己的情绪了，好不容易和余亦时混到现在这层关系，他把自己当成朋友才敢说那些话，现在要是和他说什么我喜欢你最后关系僵了，简易承担不起那个结果。


    他现在有点能感同身受佀好好了，但简易是个胆小鬼，没有佀好好那么勇敢，做不到直接向余亦时表白。


    是不甘心只做朋友啊，是喜欢的要命啊。


    可没办法。


    简易有时候会想，自己要是个女孩的话会不会活的更轻松一点。这个念头每每一冒出来，很快就被自己扼杀了。


    他自认不是一个活泼开朗的人，被简洺禹和秋荷逼的从小就心思敏感，善于察言观色，小时候但凡他们俩一起回家，简易就会想是不是又要给他转学了，下一个地方远不远，又会待多久。


    想起以前的事，他更不想变成女孩了。


    如果变成女孩的话，小学不止要被男生欺负吧，不止要被人追好几个小巷吧，不止要学钢琴吧。


    打架估计也打不过那群人，小姑娘被揍的鼻青脸肿的不好，被人看见打架也不好。


    一想到这么多事，一想到余亦时会喜欢别人，简易心口有点闷。


    他花了一会儿调整情绪，不断给自己洗脑「你和余亦时就是朋友关系，没事别烦他」，才回到教室。


    意外的是教室里没有在进行早自习，反而是柯景在讲台上，和物理老师说了几句话，物理老师点点头就抱着书走了。


    「大家安静。」柯景清了清嗓子，「很快就要到期末考试了，规矩大家都懂，但我还是要说一遍，让你们知道期末考试对你们的影响。」


    「月考、期中考、期末考，前两个都是只做年级排名，期末考不止要排名，而且影响到你们下学期是否还能继续留在a班。可以说，其他班但凡是有点目标的同学，肯定都是沖a保b的，所有人都想往上走的同时那么就会有人下去，我们a班是高二年级最好的班，也只靠成绩说话。」


    「告诉你们，你们毕业前还有两次分班机会。第一次就是这次期末考试，第二次是高三的期中考试，不同的班进度和复习方法都不同，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你们最好是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考试，别整天吊儿郎当的，期末掉出a班，那你高三上学期怎么办？最后复习怎么办？参加竞赛的刷题量拿什么保证？指望跟着普通班的复习进度来吗？都清醒点，别在这种时候犯浑。」


    柯景说完，视线扫过全班，着重点了孟翡：「孟翡，你听见没？」


    「听见了。」孟翡老实回答。


    「行。」柯景余光看到后排的简易，视线在他身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想把他喊到办公室，又不知道说什么，摆摆手道，「剩下的时间自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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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送着柯景出教室门，简易抿了一下唇，刚刚老柯看他的眼神……


    如果要和余亦时在一个班，必须考在年级前45名之内，但他自从开学的第一次月考后就没怎么听过课，难度堪比升天。


    他眼神放空，就算下学期不能和余亦时在一个班，关系应该不会跌到和开学一样吧。


    余亦时听完柯景的话，下意识往身边看了一眼。


    简易看上去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两个班的话说话的机会都会减少，也不会有共同话题，他会在新班级有新的朋友。


    余亦时收回视线，心情有点烦。


    不想发生这些，他打算试试和简易商量给他补习，这样期末考得好一点，下学期就还能在一个班。


    中午午休，a班大多数人在睡觉，一小部分在桌子底下玩手机。


    简易正打算塞上耳机听歌，手机开始震动起来。屏幕上来电人显示三个大字——简洺禹。


    一看到这三个字，简易面上闪过极其明显的嫌恶，为了不打扰别人休息，他轻手轻脚走到了走廊监控死角处，电话快挂断了才接起来。


    接通后他连招唿都懒得打，沉默地等着对面说话。


    电话两头的人对峙许久，简易是完全不想接，简洺禹则是以为他会先松口。


    这份剑拔弩张的气氛僵持了接近一分半钟，就在简易已经不耐烦要挂电话的时候，简洺禹先开口了。


    「你们要期末考试了吧。」


    简易眨了一下眼，好像已经知道简洺禹要说什么了。


    果不其然，他继续说：「砸了你的钢琴，这事算是我做的不对，当时我很生气。」


    「这架钢琴时间也挺长的了，多少你应该也对它有点感情不是，」简洺禹见简易依旧没有要说话的打算，顿了一下，「这样吧，你期末考试考好一点，那架钢琴已经弹不了了，我找人给你重新买一架，没有一样的就再定制一架，保证和原来那个一模一样，算是给你赔罪。」


    简易冷笑一声。


    莫名其妙把钢琴砸了，现在临近期末考试了打电话来说赔罪，可笑的是居然还有附加条件，考好一点才能再买一架钢琴。


    饶是内心早已对简洺禹失望了，听到这些话还是感觉被刺扎了一下。


    他捅出来的篓子，他闯出来的祸，摆平本是他分内之事，现在还要在上面加一个考试考得好的条件。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姜还是老的辣，论阴谋诡计还得是资本家。


    简易的冷笑没有丝毫避讳手机听筒，简洺禹听见了。这一声笑里包含了很多种情绪，他不是听不出来。


    「我听说了，期末考试排名掉出45名之外就要去别的班，你掉出去了我是不会再找人把你弄回去的，你自己好自为之。」简洺禹放在这最后一句话就撂了电话。


    还真是了解的透彻，简易冷着脸骂了一句「傻逼」把手机熄屏。


    学校对面的那座山对比上次，远看树叶颜色好像更黑了，一眼看上去黑压压的一片，看的人心里不舒服。


    简易在外面站了会儿才回了教室，余亦时换了个姿势睡觉，把脸埋在臂弯里，看不清表情。


    教室里空调整天开着，他们还对着空调出风口，余亦时午睡时喜欢把校服外套脱下来披在背上睡。简易看了一眼即将滑落到地上的外套，拿过来重新展开，小心翼翼地给余亦时盖上，还贴心的拢了拢领口。


    简易趴在桌上，盯着余亦时的侧面发呆。


    即便是看不着正脸，他的形象依然很优越。黑色的短髮支棱在耳边，发量蓬松，后脑勺那部分看上去很好摸的样子。耳廓形状很好看，要是塞上蓝牙耳机估计会更有男高的味道。


    盯着看了一会，简易眼皮打架，不一会就传出很轻的唿吸声。


    余亦时一直保持刚刚那个姿势没动，确定简易彻底睡着之后才缓缓抬起头。


    为了不被简易看出来他是在装睡，精神高度集中，双臂和双腿都已经麻了。


    他偏头去看简易，睡着的样子好像也不是那么开心，嘴角无力地耷拉着。


    余亦时把身上的校服外套拿下来，盖在了他身上。


    「不愿意和我在一个班么。」


    --------------------


    第48章


    「儿子你回来啦？快来看看。」


    刚一进门，徐雪就兴致沖沖地把余亦时拉到沙发上，指着手机上的房源信息。


    「妈给你挑过了，就在咱们小区的最好，喏，这几个都是，还有这个，就在咱们家楼上，就是咱经常能遇见的那个郭奶奶，老人家要到国外去和儿子一家团聚，那间房暂时空着没人住。下午看到我在打电话问租房的事，她正巧要去机场，就直接和我说了，看在邻居的面子上还给折扣价呢。」


    「一栋楼最好，小易还能来家里吃饭。」


    余亦时接过，一个一个仔细看起来。


    「这地方周围环境太吵了，这间房型不好，这个楼层太低。」他边看边pass，最后只剩下了楼上的那一间和另一个靠近学校小区的一间。


    「你在这看的一头劲，全发给小易让他自己选好了。」徐雪疑惑道，「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楼层低的房子啊？」


    余亦时说不上来。


    简易也确实没有提过他对房子有什么要求，但第六感认为他就是喜欢高层。


    他还存了一点私心，如果下学期他和简易真的不在一个班，也能一起上下学，关系不会那么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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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挑选完的两间房的信息发给简易，余亦时暗戳戳地补了一句：【我妈说她想让你来家里吃饭。】


    徐雪女士没见过自己儿子这么不值钱的一面，调笑着问：「我什么时候说要让简易来家里吃饭了，嗯？」


    「上次送手鍊的时候。」余亦时不自在地瞥开眼，拎着书包回了卧室，「我去写作业了。」


    徐雪有点想笑，打开微信给置顶的对话框发了条信息。


    【徐雪：完了余老闆，你儿子要坠入爱河了。】


    -


    简易看到了余亦时发过来的消息，看都没看另一套房，没有任何犹豫地先付了半年的租金。


    他想离余亦时更近一点。


    那边回的很快，说需要的话今天就可以搬过去，房子已经提前收拾好了。房主现在人在机场，钥匙在小区保安室的钥匙储存箱里，简单描述一下自己的形象等会给保安室打个电话直接去拿就可以了。


    简易想了想，打过去几个字：【男生，粉头髮。】


    这个特徵够明显了吧。


    【房主：啊，你是不是楼下那一家的人啊，我看见过你从他们家出来。】


    简易有些意外：【我是他家儿子同学。】


    【房主：哎呀，早说啊，我的租金还能再给你点优惠，我和保安室说过了，去拿钥匙的时候直接报就可以，门牌号1923。】


    简易回了个谢谢，开始收拾行李。


    衣服不多，转学多了衣服都是固定的几件，有什么缺的就到了地方之后在网上买。鞋子不能全部带走，要是简洺禹回来看到会起疑。冰箱里的东西带走一部分，冷冻层的就不拿了。


    苏阿姨有时候会来打扫卫生，一般都是在简易还没放学之前就走，如果家里食材没有缺太多的话她周末也不会来，苏阿姨也不是多嘴的人，不会向简洺禹说简易周末不在家。


    至于李泞，简易给他发了信息，说以后不用他接送了，和余亦时一起坐公交。


    李泞单纯地认为这是一对朋友正常的流程，没了这差事，刚好他早上还能多休息一会儿，喜闻乐见地答应了。


    把行李箱推出房间，简易锁上了卧室的门，连同家里的备用钥匙一起拿走了。


    临走前他看了一眼琴房，上次收拾完后简易已经尽力还原琴房本来的样子，但就像碎了的玻璃，拼在一起还是会有裂痕，更别提钢琴已经被砸成那个样子。


    北极星区距离绿芜边大概半个小时的路程，简易没有打车，自己背着书包拉着行李箱往那走。


    走到北极星区门口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余亦时刚从保安室里出来，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一抬头和拉着行李箱的简易对上眼。


    他自然地走过去接过，在简易错愕的目光下把钥匙塞给他。


    简易心里有很多个问题，比如余亦时怎么知道他就一定会选北极星区的这套房，怎么知道他什么日子、什么时候搬？


    「我问了楼上的户主。」余亦时先解释道，「我猜你一点也不想在那待着了，应该会立马搬过来。」


    简易眸光微动。


    余亦时永远能猜中他在想什么。好像他有读心术一样。


    「谢谢你帮我找房子。」简易把即将要滑下来的书包往上一带，看着他的背影说。


    「没事。」余亦时拉着行李箱的手紧了一下，故作轻松地开口问道：「你月底有空么。」


    「有啊，怎么了。」简易说。


    「我生日在那天。」


    简易懵了一会儿，掏出手机翻日历，「你生日在12月31号？」


    余亦时嗯了一声：「是星期天。」


    「真的哎。」简易指尖在屏幕上划着名，「你和阿姨他们一起出去玩？还是和孟翡他们出去吃饭？」


    余亦时心累地看了一眼简易。


    我想和你一起过。


    「不出去玩……那问问孟翡吧。」余亦时回答。


    孟翡他们在的话，起码简易也会去的。


    19楼的这套房子户型是三室一厅，卧室里带独立卫浴和飘窗，和简易在绿芜边的卧室很像。他四处转了转，很满意，把带来的东西一股脑塞进冰箱。


    余亦时跟在他后面把行李箱提进卧室，问：「要我帮你拆开么？」


    「不用不用不用。」简易不想再多麻烦余亦时，连忙阻止，「你要不去沙发上坐会。」


    快到晚饭时间了，简易收拾完东西打开冰箱扫了一眼里面的东西，今天没什么胃口，晚饭不想吃了。


    余亦时想让他一起去吃饭，被婉拒了，他交代有事就去楼下敲门后下楼回家。


    「余亦时生日……送什么礼物啊。」简易对送礼物这种事情一向头疼，拿捏不准对方的喜好，他一般都是像今年的圣诞节礼物一样直接转帐，其他人都可以这么用，但余亦时不行。


    他和别人不一样。


    简易发信息问孟翡：【余亦时生日应该送什么礼物？】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你可提醒我了，周天时哥生日，我礼物还没买。】


    【miss：你送什么？】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还没想好，我也愁啊。】


    【miss：我不了解他，不知道送什么东西。】


    孟翡眉毛一挑，意有所指地回覆：【你送什么时哥应该都喜欢。】


    他本来确实不相信余亦时和简易中间有那个关系，但禁不住佀好好和许愿说，许愿又和他说，已经成功把他洗脑了。孟翡顺理成章地担任红娘这个职位，给了简易一个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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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你要不去手工作坊订制什么饰品之类的。】


    【miss：比如呢？】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戒指。】


    简易：「？？？」


    「时哥，别说我不帮你，我已经尽力了。」孟翡盯着手机界面喃喃道。


    「戒指……」简易看着孟翡发过来的那两个字，怎么想怎么不靠谱。


    算了，送礼物这种事还是女生更有发言权吧，他又去问了许愿和佀好好。


    与此同时，微信某三人群，群名「三七二十一由我来守护」。


    【许愿包治百病：简易发信息给我了。】


    【好好加油：我也收到了。】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我说的是去做戒指，你们统一一下口径，必须把他两弄成了！】


    【许愿包治百病：收到。】


    【好好加油：收到。】


    几分钟后，简易看着许愿和佀好好发的信息，陷入迷茫。


    现在生日都流行送戒指？？


    这特么还不如趁机表白算了，简易自暴自弃地想。


    佀好好跟有读心术一样，发来信息：【你是不是喜欢余亦时啊？】


    简易：「？！」


    【miss：那么明显吗？？？】


    佀好好忍着笑回覆：【可能我们两是病友吧，在这方面有点默契。】


    【好好加油：喜欢为什么不表白？当初不还是你鼓励我的。】


    简易犹豫地打字：【我没你那么勇敢。】


    【好好加油：我也说不出什么鼓励人的话，但还是别给自己留遗憾吧。】


    【好好加油：余亦时生日在12月31号，当晚就是跨年，要是表白失败也是去年的事，新的一年还有新的机会。】


    【好好加油：加油啊，病友。】


    简易没有继续回復，开始动摇了。


    或许真的可以试试表白……？


    「三七二十一由我来守护」群里。


    【好好加油：任务完成，我觉得洗脑很成功。】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nice，咱离成功不远了。】


    【许愿包治百病：@好好加油，好好，你变了，居然也会答应孟翡这种去给简易洗脑的要求了/惊掉下巴jpg】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什么话，咱三是一个目标。】


    被他们三这么一搅和，简易成功被洗脑，打算去做戒指表白。


    -


    做戒指需要精确的尺寸，为了拿到这个数据，简易费了老大的劲。


    「糖糖，等会你就拿着软尺绕一绕你哥的手指，量完捏着尺子回来给我看就行了，知道了吗？」简易拉着余叶塘交代着。


    「知道了哥哥，一定完成任务！」余叶塘重重点头，拿着软尺下楼去了。


    简易在门口紧张地等着，内心煎熬。成功拿回数据最好，要是被余亦时发现了什么可真不好解释。


    过了几分钟，余叶塘登登登地跑上楼来，手里捏着软尺，扎着的两个羊角辫随着动作一晃一跳的。


    「哥哥，我回来了！」


    简易记下软尺上的数据，不放心地问：「你哥哥没发现什么吧？」


    「没有。」余叶塘很骄傲地回答。


    简易松了一口气，揉了揉余叶塘的脑袋：「谢谢你。」


    他转身回去，余叶塘下楼和站在门口的徐雪碰上，小姑娘甜甜地笑了一下，却又带着不解问道：「妈妈，简易哥哥让我量哥哥的手，你为什么不让我去，还直接把软尺卷了个圈？」


    徐雪颳了一下她的鼻子，心想糖糖啊，你那架势不被人看出来才怪，小易想要儿子的手指尺寸肯定是有正事，自己这个妈也只能帮儿子到这个程度了。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还让糖糖去量，徐雪笑着摇头。


    傻孩子，来问余亦时他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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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余亦时的生日如期而至。


    可惜天公不作美，上午还好好的，从中午天色就开始暗下来，下雷暴雨。


    雨势大到和砸下来的一样，噼里啪啦，还带着闪电，时不时轰隆一声，一道雷砸下来半个屋子里都亮了。


    气象局发布雷暴雨红色预警，让广大市民尽量待在家里不要出门。


    徐雪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闪电和暴雨，发愁道：「这下可好，蛋糕应该都送不过来了，你们晚上的聚餐也要取消了。」


    余亦时垂下眸子，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绪。


    真是……开局不利啊。


    孟翡在群里吐槽。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这天气什么毛病，前几天不是好好的，怎么偏偏今天下雷暴雨。】


    【许愿包治百病：出不了门了……】


    【好好加油：@y，生日快乐/庆祝jpg】


    【暴龙战士：生日快乐！】


    【许愿包治百病：生日快乐，天天开心！】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祝我时哥生日快乐，十八了！礼物放完假回来带到学校给，闪瞎他们！！】


    【y：谢谢。】


    「儿子，」徐雪递过来一个礼盒，眉眼弯弯，语气温和，嘴角噙着笑意，「十八岁生日快乐。」


    余管今天也特地从外地飞回来，在手机上给余亦时转了18000元，也递过来一个纸袋：「生日快乐，儿子。」


    余叶塘从背后拿出一个不小的盒子，垫着脚送给余亦时：「哥哥，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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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亦时一个个接过，「谢谢爸妈，」他蹲下来，捏脸捏余叶塘的脸，「谢谢糖糖。」


    「儿子，快看看喜不喜欢，我还想知道糖糖打碎了她的小猪存钱罐买了什么呢。」徐雪笑着催他。


    徐雪送的是一块简约大气的机械錶，余管送了一双全球限量版的球鞋。


    余亦时把余叶塘送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架实木帆船的摆件，整体是蓝色的，上面缠着灯串，一开开关就会发光。


    「哇——」徐雪赞不绝口，「糖糖，你怎么会想到送哥哥这个啊？」


    余叶塘仰着脸，认真地说：「帆船，寓意一帆风顺，祝哥哥未来乘风破浪，扬帆起航！」


    家里的三人皆是一愣，半晌后，徐雪眼眶湿润地摸了摸余叶塘的头，「糖糖长大了。」


    手机屏幕一会亮一下，是班上其他同学的生日祝福，还有年级群里不知道谁泄露了，都在祝他生日快乐。


    【祝余亦时十八岁生日快乐！】


    【祝余亦时十八岁生日快乐！】


    【祝余亦时十八岁生日快乐！】


    【祝余亦时十八岁生日快乐！】


    【年级第一的生日，我多吸点考运应该没事吧，我吸吸吸吸吸吸。】


    【保佑我期末考试的排名！生日快乐！】


    【加一！借点考运！！】


    【y：谢谢，考试加油。】


    发完这一条，余亦时没再管年级群里的信息，开始回其他亲戚发来的祝福，七大姑八大姨的，还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以前的老师。


    礼貌地回復完，余亦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所有人都发了祝福，但他没看见那个人的。


    ……


    余亦时从下午一直盼到晚上，吃晚饭时都心不在焉。


    余管还以为是蛋糕送不过来有点遗憾，安慰道：「儿子，别难过了，今天生日就要开开心心的，蛋糕不重要。」


    徐雪看了一眼余亦时，心说这哪是蛋糕的事，「余老闆，好好吃你的饭吧啊。」


    「今年的最后一天，咱熬夜跨年！」余管举着酒杯一饮而尽。


    说是跨年，就是看电视消磨时间，看到最后余管瘫在沙发上唿唿大睡，根本熬不到新年第一天。


    徐雪好笑地给余管抱来一床被子，看了眼时间，就二十分钟了也坚持不住。


    余亦时还没睡，一直拿着手机等消息。徐雪心疼地嘆了一口气，这孩子怎么这么别扭呢，想找小易你上去敲个门也行啊。


    手机忽然响了，余亦时下意识接通：「餵？」


    「余亦时，你睡了吗？」简易的声音听上去很着急，「你能不能上来一趟，我有急事找你。」


    「我……」


    徐雪听见简易的声音比余亦时还激动，一把把他拉起来推出门外：「还愣着干什么呢，快去啊！」


    简易就站在门口等他，见他来了，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嘀咕着：「幸好来得及。」


    余亦时被简易拉入屋子，屋子里没开灯，一时适应不了黑暗。简易带着他走到茶几前的地毯上坐下，余亦时的视线里亮起一团烛火。


    是个蛋糕。蓝白配色，蛋糕上还画了几只猫，画的有些粗糙，用不同颜色区分。


    蛋糕上还写了一行字：十八岁生日快乐。


    「你……」


    暴雨天外卖都不送了，蛋糕是哪来的？


    简易催着他：「看我干什么，快许愿啊。」


    「能说出来么。」余亦时问。


    「说出来愿望不就不灵了。」简易皱眉想了想，又释然道：「算了，寿星最大，那就说出来吧。」


    余亦时往简易身边靠了一点，蛋糕上的火焰在他眼底跳跃。


    「期末考试，能好好考么。」


    「啊？期末考试？」简易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懵。


    「留在a班，下学期我们还在一起，我不想你走。」余亦时盯着简易的眼睛说，「这就是我的生日愿望。」


    简易心口勐地一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断断续续地问：「不想我走……是什么意思？」


    「我喜欢你，想继续和你在一个班，继续和你做同桌，你去了别的班，」余亦时敛下眼皮，顿了一会才重新抬起，语气透着一股藏不住的低落，「……很快就会把我忘了。」


    从余亦时说出那四个字开始，简易脑中的弦轰然断裂，所有准备好的计划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全部打散，大脑有一瞬间的宕机。


    听到最后一句话，简易从乱七八糟的思绪中抽出来，连忙打断：「不会的，不会忘记你的。」


    「余亦时，我也喜欢你。」


    窗外的大雨停了，还在呜呜地刮着风。窗户有一条缝没关好，让一缕风有了机会趁虚而入。


    蛋糕上燃烧的蜡烛「唿」地熄灭，房间里再次陷入黑暗。


    客厅很安静，简易在黑暗里坐立不安地等着余亦时的反应，自己先熬不住了，凭着自己还不错的视力抬眼看到了挂钟的时间，还有几分钟，今天就要过去了。


    来不及了。


    简易拍亮一个小夜灯放到茶几上，从身后拿出了一个小盒子，在余亦时的注视下打开——里面躺着两个银色的戒指。


    余亦时的瞳孔一颤。


    简易抓起余亦时的左手，犹豫着是把戒指戴到无名指上还是中指上。他想戴到他的无名指上，指尖悬在空中半天，最后还是认命地要往他中指上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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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碰上，余亦时抓着简易的手腕，让他把戒指戴到了想要的位置上。


    「余亦时。」简易的眼睛在黑暗里好像在发亮，大胆地伸出一只手，「我也要。」


    余亦时愣了下，把剩下那个戴到相同的位置上。


    简易看着两人手上的戒指，扬了扬嘴角，往余亦时的方向更靠近了些，切下一块蛋糕，抹了点奶油在他脸上轻轻一划。


    黑暗里，简易低声说：「余亦时，十八岁生日快乐。」


    余亦时喉结滚了滚，顺势和他十指相扣，「简易，我等了一天了。」


    两人的手机开始同频震动，简易瞄了眼时间，0点整，是新的一年了。


    群里各种祝福，app推送消息，艾特全体成员的消息都在响，简易伸手去摸手机，被余亦时抓回来。


    「简易。」余亦时低低地叫了他一声。


    「嗯？怎么……」


    剩下的话被堵在喉咙里，简易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感觉到唇上冰凉柔软的一片。


    余亦时的吻很温柔，一手和简易十指相扣，另一只手托着他的后脑，不轻不重地用指腹按着他的头皮。


    每按一下，简易的脑袋就麻一下。他感觉脸上骤然升温，连同着耳朵、脖颈处的皮肤，都烧起来了。


    唇瓣辗转厮磨了一会儿，简易像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余亦时微微后退一点，给简易喘气的时间，「张嘴。」


    简易听话地照做，余亦时的舌尖勾着他的舌头，无处可躲。


    简易脑子里胡思乱想：余亦时怎么这么会，谁刚确定关系就……就……就这么亲啊，有点喘不过来气了……


    察觉到简易心不在焉，余亦时惩罚似的咬了一口他的唇。


    简易「唔」了一声，摸着自己的嘴唇，控诉道：「余亦时，你咬我？」


    「谁让你接吻的时候都不专心。」余亦时用指腹轻轻抹了一下简易带着水光的嘴角，「没出血。」


    「你还想把我咬出血？」简易瞪大了眼睛，「你怎么这样。」


    「我哪样了？」余亦时轻笑一声，声音带着蛊惑，「再试一次？」


    简易刚要点头，忽然看见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飘起大雪，草地上已经盖了薄薄一层，他眨了眨眼，「余亦时，下雪了。」


    「新年快乐，男朋友。」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简易飞快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像一只得宠的狐狸，狡黠地舔了舔嘴。


    余亦时顺手揉了一把简易的粉毛，在他鼻尖上落下一个吻，「新年快乐，我的小男朋友。」


    「余亦时，」简易看着外面的鹅毛大雪，「这雪好像是在0点开始下的，你生日结束的第一秒。都说是瑞雪兆丰年，你这算什么？」


    这场雪确实来的很巧，余亦时捏了捏他的手指。


    「瑞雪兆丰年，你是实现我愿望的人。如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幸运色，我想，自从遇见你之后，粉色就是我的幸运色了。」


    「谁幸运色是粉色啊。」简易撇撇嘴。


    「那不用粉色了，」余亦时轻声说，「你就是我的幸运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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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多了一个收藏，路过的大家亲一口！


    第50章


    「余亦时，你和之前不一样了。」简易小人得志般地宣布，「要换做是你开学那会儿，打死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被你带坏了。」余亦时说。


    简易起身去开了天花板上一圈暖白色的灯，整个房子从黑暗中褪去。


    把窗户关好，简易重新坐回他身边，余亦时发现他的脸色似乎有点苍白，「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没有……」简易撇开眼，「灯光照的。」


    一撒谎就不敢对视的习惯还是没改掉，余亦时把他的脸掰正：「怎么回事，说实话。」


    眼看躲是躲不过了，简易只好坦白从宽。


    自从中午开始下雷暴雨开始，简易就知道如果是订蛋糕的话外卖一定是送不过来的，但过生日不能没有生日蛋糕，房东的家里刚好有面粉，简易开着视频求许扬青现场指导做蛋糕。


    许扬青还挺纳闷：「你要是真着急蛋糕的话，来miss买一个不就好了，反正就几步路也不用外卖送。」


    简易摇了摇头：「姐，先不说这么大的雨我去一趟蛋糕还能不能保持原样，再一个，不是蛋糕的问题，你就帮我这一次。」


    许扬青无奈：「行，那你准备做什么样的，先打发奶油……」


    做蛋糕过程艰辛，虽然简易有做纸杯蛋糕的经验，但纸杯蛋糕和生日蛋糕总归是有很大差距的，再加上他是个新手小白，画蛋糕上的猫时可以说是差点翻车，急的许扬青都想从电话那头钻过来帮他做。


    蛋糕做了将近六个小时，终于完成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简易本想立马就给余亦时打电话，为了做这个生日蛋糕，他今天一天都没进食，昨晚上也没有吃东西，眼前一黑差点儿撞上茶几角。


    简易眼前一片漆黑，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


    他强撑着身子站起来，摸索着墙壁去房间里拿药，一路上磕磕绊绊，有几次还要停下来一会儿才能继续走。


    摸着黑找到了药就往嘴里倒，等着眼前恢復的时间每一秒都很漫长，简易一直在担心已经过了12点，错过了余亦时的生日。


    好在没错过，还有二十分钟不到。简易一恢復就急忙打电话给余亦时，让他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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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蛋糕，是你做的。」余亦时涩声道，「为什么晚上又没吃饭。」


    「我当时不饿，以为不会有事的……」简易底气不足地解释。


    余亦时没有回应，只是看着茶几上的生日蛋糕，沉默地吃着。


    简易蜷了一下手指，「余亦时，你生气了？」


    「没有。」余亦时咽下嘴里的奶油，「蛋糕很好吃。」


    简易也尝了一口，还行，比想像中好点儿。


    余亦时的眸光转到戒指上，没有其他装饰，看着不像是首饰店里会卖的款式。他把戒指取下来看，在内圈发现了一行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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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意外地一挑眉，取了简易的那个戒指，里面也有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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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只有你的戒指有我们两的名字，我的没有？」余亦时问。


    简易回答：「我当时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我想万一你要是直的呢……我就只给我自己的这个刻了。」


    「是你自己做的？」


    「嗯，在手工作坊里打磨出来的。」


    余亦时瞭然，怪不得尺寸这么合适。


    「那这串字母是什么意思？」


    「这个……」简易当时也是精虫上脑，一冲动就刻上去了，现在要他把这串字母的意思解释一遍都有些难以启齿。


    余亦时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一定是什么简易一般说不出口的话，有意逗他：「嗯？戴在我手上的我还没有知情权么，难道是什么见不了人的话？」


    「不是！」简易心一横，声音细若蚊蝇，「你是年少的欢喜的首字母。」


    「你的呢？」余亦时转着戒指问。


    简易模煳不清地哼哼道：「……你的那句话倒过来。」


    你是年少的欢喜——喜欢的少年是你。


    余亦时指尖一颤，感觉嗓子眼堵了一团棉花，上不去下不来，很难受，吞咽口水都变得艰难。


    简易说出口就后悔了，这么酸唧唧的话，要不是当时一时冲动绝对不会刻上去，还不如刻两人首字母算了。


    但其实简易自己很清楚，就算给他一片后悔药穿回做戒指之前，他应该还会选择这句。


    没有原因，硬要说的话他的心思也很简单，只是想要有一个只有他和余亦时知道是什么意思的东西。


    更直白地说，想要一条最特别的、只属于他的羁绊。


    简易这十七年来对哪、对谁都没有很深的感情，换做其他人，父母就是在外不断转学换地方对于自己最亲近的人。


    简易还记得，之前他第二天就又要转学离开所在的城市，前一天晚上班上的同学给他开了一个欢送会。其实他转去那个班时间不算长，班上的人可以说是大部分人都是半生不熟的。


    欢送会结束的时候，有个在班上说的话不超过十句的同学单独找到他，应该是有点喝多了，意识有点不清醒，刚好和简易顺路，就顺带坐上李泞的车了。


    车上，他大着舌头拽着简易说：「简易啊，我怎么感觉还没认识你你就要走了啊，早知道我就早点跟你交朋友了……我告你，你刚转来那时候，我第一眼看见你站讲台上，第一感觉你知道是啥？」


    听醉鬼讲话还挺有意思的，简易配合地跟着问：「是啥？」


    那人用手胡乱地比划了一下：「你当时就站着，我就感觉啊，你身上有一种……那个……就你知道吧，日漫里主角身上都多少带点能让他们认识的东西，开上帝视角能看到他们身上都连着红线的……不是月老……哎呀就差不多……」


    然后他非常认真地用手指了指简易，「不是我说，我觉得你身上就没有，干干净净的……我当时也挺傻逼的，第一感觉你就适合去演那种反派。」


    「为什么？」简易反问道。


    「反派就应该是那种铁石心肠，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家里贼他妈有钱不被感情牵扯的，这样干事的时候才能毫不留情地干死主角团……同情心为0的那种……我不高兴你们都别想活大家都别想好的那种。」


    他侃侃而谈地补充，「你好像对谁都没有感情，身上一条和别人的羁绊都没有，当时往台上一站，老班还在说什么交朋友什么乱七八糟的，而你浑身散发着一种『老子不需要朋友』的感觉，所以我当时就觉得你适合演反派，都不太敢和你说话。」


    李泞当时开着车就笑出来了，「你这同学还是个中二少年啊，想像力这么丰富。」


    醉鬼的脑迴路总是特别的，他反驳道：「没有！我当时就感觉简易有那种漂泊无依的孤独感。」


    李泞笑笑没再同醉鬼计较，那人说了那么多也累了，半天没说话，睡着了。


    车里安静下来。简易的笑容从那个同学说出「漂泊无依」时就褪去了，他撑着下巴看向窗外飞速而过的路灯，玻璃上映出自己的脸。


    他说的没错。简易把那人说的话一条条摘出来理顺。


    「铁石心肠」、「你好像对谁都没有感情」，经常这么转学，简易对什么地方都不敢有太多感情，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简洺禹一通电话就要离开这里，还不如根本不抱期待，随时做好离开的准备。


    「没有朋友」、「身上一条和别人的羁绊都没有」、「老子不需要朋友」，没有人不需要朋友。简易性格还行，人缘也不错，朋友每个地方都有几个玩的好的，同学们都说「我们不会忘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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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开始离开后还会和之前的朋友联繫，有人问什么时候回来看看，他却不知道怎么回復。


    回什么？回我可能不回去了？回我也不知道能什么时候回去？


    为了不扫朋友的兴，简易干脆不和他们联繫了，这样两边都不用抱着期待再落空。时间长了，看到微信联繫人备註的姓名都有些陌生。


    为了不让这种事继续发生，他闲下来就会翻翻以前拍的照片，把名字和脸对上号。


    如果是以前的简易，还能说这位同学说的不准，他身上也有很多羁绊的，为了保持关系，他什么都做了。


    可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


    每逢节假日总会要群发祝福，简易有次消息刚发出去，迎接的是一连排的红色感嘆号。


    对方还不是你的好友，请先添加联繫人。


    你看，我已经努力了。


    我已经努力不去忘了他们了，我已经努力去维持这份羁绊了。


    是他们忘了我。


    ……


    「没有家人」，简易心里嗤笑了一声，说得漂亮。


    「漂泊无依的孤独感」，他沉默了很久很久，自嘲地想说的好像也没错。


    拜自己那有钱的父母所致，转学什么的都算不上大事。转不进去就塞点钱呗，没房子就租呗，租最好的、最大的。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叫事。


    同学说的虽然二了点，但简易身上就是没有人与人之间的羁绊，到一个新的地方待一段时间再离开，和来时一样。


    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没人能共情，没人会在意。


    正因如此，李泞看到他和余亦时一起从绿芜边出来才会那么欣慰。


    他过去一直认为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真做个冷漠无情的人。


    但简易现在不这么想了。他有了很喜欢很喜欢的人，不想忘记他，不会忘记他，不想离开这里。


    简易有时候总能想起当初那个同学说的话，所以他在戒指上刻了那两句话。


    这是只有我们两个知道的含义，独属于我们的秘密。


    戴上戒指的瞬间，简易好像看到两人中间出现了一条红线，从他的无名指上环绕一圈，和余亦时那头的红线汇合，最后连成一条。


    这是我们的羁绊，牵上了就不能断了哦。


    余亦时，你要记得我。


    你，不能忘了我。


    --------------------


    第51章


    「余亦时。」简易忽然叫了他一声，「你会忘了我么。」


    余亦时很明显地察觉到简易的状态不对劲，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但总归不是好事。


    他掰正简易的肩膀微微俯身，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可以在对方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简易怔怔地盯着余亦时的眼睛，眼珠很黑，里面只有他一个人。


    「你忘了我我都不会忘了你。」余亦时的声音低沉地环绕在耳畔，「你是我最喜欢的人，是我的男朋友，不止现在，只要你还需要我，以后也一直会是。我会永远记得你，我不会忘了你的。」


    「我一直都在。」


    余亦时其实并不擅长做出这么庄重的承诺，他一直认为没有什么是绝对的。


    但就在简易问「你会忘了我么」的后一秒，心脏像是被人掐了一下心尖，满心酸楚。


    他没办法说别的，简易说话时的那副样子就像一个在外流浪的小孩，终于有人愿意收养他了，小孩却小心翼翼地问：「收养的意思是我可以在这借宿几天么？」


    他想保护他，想让他知道会有一个人一直惦记你，要开心点，你不是一个人——


    有我在呢。


    以前也有很多人和简易说过，我们不会忘记你的，不知道他们在不在那些红色感嘆号里面。


    明明都是一样的话，从余亦时嘴里说出来，好像不一样了。并不是因为他们现在的关系，就算他们还是朋友，他的话似乎就带着一种特殊的魔力，让人信服。


    这些年所有的委屈、不甘、难过的情绪一瞬间全部从胸腔中涌上来，简易的眼眶瞬间就红了，眼底烧红一片。


    他飞快地仰头不断眨眼，不想让眼里续着的眼泪掉下来，不想让余亦时看到他这么无助的样子。等会哭出来一定很丑。


    余亦时手掌扶上他的后脑勺，轻轻把脑袋往下按了按，简易的眼泪几乎是瞬间就掉下来了。


    「你干嘛，我本来可以不哭的……」眼泪一掉，简易的尾音都带着沙哑。


    因为想到你以前也是这么憋着眼泪的，有点心疼。


    余亦时用指关节轻轻擦掉简易脸上的眼泪，轻声哄道：「在我这想哭就哭，不用忍着。」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的人……简易的眼泪彻底止不住了，决堤似的掉。先是小声啜泣，后来变成嚎啕大哭。


    余亦时心疼地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


    小朋友这么多年，受委屈了。


    简易哭了半个小时，眼泪渐渐止住。也许是哭累了，他趴在余亦时肩头，睡着了。


    余亦时偏头亲了亲他的耳廓，动作轻缓地把简易抱到床上，自己躺到他身边，小心地盖上被子。


    「晚安。」


    -


    简易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还是个小孩，面临简洺禹又一次提出的转学要求，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回到房间收拾行李。收拾完了就愣愣地盯着行李箱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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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面一转，他站在一片虚空里，面前站着一个老人，是他奶奶。


    简易对奶奶的印象其实并不多，只依稀记得很小的时候简洺禹和秋荷就不在自己身边，从幼儿园回家后有段时间是由奶奶照顾他。


    那时候他还没那么多烦恼，虽然很久才能见爸爸妈妈一次，但奶奶也对他很好，要什么都给他买，抱着他在摇椅上讲故事。


    后来老年人身体不好，得了癌症需要住院，查出来的时候癌细胞已经扩散了。


    简易晚上就守在老人窗前，一天晚上，奶奶拉着他的手，一下一下地摸着。也许老人临终前真的有种感觉，奶奶用枯瘦的手摸了摸简易的头，她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孙子，儿子儿媳妇经常不在家，小孙子以后可怎么办。


    「易易，」她躺在病床上，费劲地摇了摇头，「易易，别哭。」


    「奶奶不能一直陪着你了，你别难过。奶奶……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的，不怕……」


    「我不哭……」简易胡乱地抹去自己脸上的眼泪，小手紧紧抓着奶奶的手，「奶奶，你别走……别离开我……」


    「哔——」回答他的只有仪器显示屏上的一条直线。


    转去国外的一段时间里，简易有时候会想起她，记起她临终前说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


    算了，让她看到自己被欺负地这么惨，老人家会心疼的。


    这么多年，他也没有梦到过奶奶。


    直到今天。


    老人还是记忆里的样子，看上去气色更好了。简易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奶奶……？」


    「易易，你长大了。」老人笑了笑。


    「奶奶，我好想你……」


    「乖孙，奶奶也想你。」她哽咽了一下，「易易，这些年你受委屈了。奶奶一直都知道，你爸……他不是个东西。」


    顿了一会儿，老人继续说：「易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有一次我给你读完白雪公主的故事，忽然问了我一句『奶奶，也会有人这么爱我吗？』」


    简易心跳一空。


    老人抚摸了一下拐杖，「奶奶没回答你，因为我很清楚当时的身体状况。奶奶不相信你爸和你妈，但奶奶真的没办法昧着良心向你保证还会不会有人像奶奶这么爱你，但奶奶说了一句话。」


    「下一个来爱你的人，就是奶奶派过来的。」简易喃喃自语。


    「小余是个好孩子。」


    简易一下子抬起头来。


    「只要是你喜欢的人，奶奶不会多说什么。」老人看着他，「不过，小余不是我派过去的。」


    她似乎想到什么，眉眼都舒展开，「那孩子啊，他是自愿去爱你的。」


    老人家慈祥地笑了：「我的乖孙那么好，那么幸运，以后有小余那孩子喜欢，奶奶很放心。」


    简易有点说不出话了，「奶奶，我和余亦时会一直在一起的，对吧？」


    「傻孩子，只要你们一直喜欢对方，什么困难都能克服的。」


    老人说完这句话，和周围的场景一起消失了。简易揉了揉眼睛，睁眼看到的是眼熟的天花板。


    他侧躺着被余亦时抱在怀里，一只手环住身体，只要稍微一动余亦时就会醒。


    简易极其小心地翻了个身，面对余亦时。


    他睡着的样子比醒着的时候多了几分温柔，可能是单眼皮看上去很凌厉的原因，给他整个人都添了几分冷峻。但，这样的外表下是一颗温柔且炽热的心。


    简易用手拨了一下余亦时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正在想如果余亦时是三七分的髮型会是什么样，后者就醒了。


    「醒了？」余亦时把简易搂的紧了点，语气带着刚睡醒的低哑，「要不要再睡会。」


    「我梦到我奶奶了。」简易往他怀里缩了缩。


    简易从来没提起过他的奶奶，余亦时睁开眼睛，问：「咱奶奶说什么了？」


    「我奶奶以前和我说过，下一个来爱我的人，就是她派来的。好神奇，她知道我们的事，但是她还说——」


    「我不是你奶奶派过来的，我是自愿来爱你的。」


    简易还没说出口的话卡在喉咙里，他足足愣了五秒，「你……你说什么？」


    「奶奶不是这么说的么，但我不是老人家派过来的。我没收到任何人的命令和指引，喜欢你、爱你，全部是我自己的意愿，我遵从自己的内心。」余亦时把简易的手放在自己心脏位置，温声道，「感受到了吗，它因你的靠近而心动。」


    简易的心脏砰砰跳。


    草……这个人太会了……


    「余亦时，你这些话都是从哪学的？」简易把脸埋进他颈窝里。


    余亦时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避免着凉，「看到你就自然而然地说出来了。再睡会吧，还早。」


    简易闷闷地嗯了一声，靠着余亦时再次进入梦乡。


    飘窗上的窗帘没拉，冬日暖阳慷慨地洒下一大片温和的阳光，飘窗上的抱枕被光这么一照，白熊的眼珠亮的发光，好像活起来了。


    -


    这一觉睡的很舒服，一睁眼已经是上午十点半了。


    简易顶着一头乱毛坐在床上醒神，脑子里一团浆煳地想早饭要不然就不吃了，被余亦时一句「下楼吃饭」惊的瞬间醒了一大半。


    「去你家吃饭？早饭？现在？」简易不可置信地问，「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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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爸妈起的也晚，这时候他们也应该刚醒，刚好赶得上。」


    「不是时间的问题。」简易忽然想起什么，「你昨天在这过夜，阿姨知不知道？」


    余亦时好笑地看着简易：「就算不知道，现在也该知道了。」


    「那怎么解释……」简易有点心虚，「徐阿姨对我那么好，结果我把她儿子给拐了。」


    「简易，」余亦时靠在门框上，「你有没有想过，她对你好，是因为我喜欢你。」


    简易：「？？？」


    「阿姨……知道？！」


    「我没说过，但她应该猜出来了。」余亦时说。


    简易感觉被雷噼了一道，所以专门做的草莓味菠萝包，还有说经常要去他家吃饭，都是在给他们两创造相处机会？？


    「等等等等，」简易从一堆乱麻中挑出一件事，徵询地问：「那我第一次去你家吃饭，你在小区门口跟我说你妈妈很喜欢我，是……」


    余亦时很坦率地承认：「是我喜欢你。」


    「你那么早就……？我还以为真的是徐阿姨喜欢我。」


    「话没也没错，徐女士喜欢你，」余亦时过来亲了一下简易的额头，「她儿子也是。」


    一大早就这样……简易下床洗漱。


    收拾好自己，简易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和余亦时下楼。


    余亦时昨晚上出门急，没带钥匙，他敲了几下门，门内传来一阵拖鞋声，开了。


    徐雪打开门就继续洗漱去了，背朝着他们挥挥手道：「你们先进来，早饭马上好。」


    你们？虽然余亦时早上那么说了，但简易还是没想到徐雪女士连看都没看门外直接猜到他和余亦时一起来了，连早饭都带了他的份。


    四人都坐上餐桌了，余管才打着哈欠从卧室里出来，简单洗漱后坐到桌边。


    余亦时似乎就在等余管上桌，余管刚拿起筷子，余亦时平静地丢出一句：「我们在一起了。」


    徐雪女士没有丝毫意外，连嘴里咀嚼包子的动作都没有顿一下。也许是早上刚起来没有平时那么激动，嗯了一声道：「恭喜。」


    简易：「……？」


    余管反应了两秒钟，然后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用筷子夹了个咸菜，喝了一口小米粥，又拿了个菜包咬了一口，说：「你开心就好。」


    简易：……好、好平淡的反应，跟我想像中怎么不一样。


    他又去看余叶塘的反应，小姑娘似乎是没睡醒，一脸木然地咬着肉包，什么也没说。


    在这种氛围下吃完了一顿早饭，休息了十分钟之后，这个家好像忽然被打开了开关，徐雪一脸激动地拍了一下余亦时的肩：「我就说儿子怎么还会给别人挑葱姜蒜呢，老余，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


    余管在一边呵呵笑着：「好啊好啊，有我当年追你妈的风范。」


    徐雪坐到简易身边，拉着简易的手：「小易啊，余亦时没有谈恋爱的经验，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你多担待哈。」


    简易心说屁的没经验，情话说的一套一套的。


    「妈。」余亦时无奈道。


    「哎呀好好好我不说了，你能追到也是费了老鼻子劲了。」徐雪满意地嘆了一口气，「终于追到了，比我自己谈恋爱还累。」


    「小易是不是还没成年啊，儿子你自己有点分寸，我就不多说了。」余管笑眯眯地喝了一口茶。


    简易的脸腾地烧起来了，怎么刚见面就说这些……


    余亦时忍着笑：「我知道。」


    --------------------


    第52章


    「我今天就不在家陪你们了，订了航班，有一场商业洽谈。」余管三口两口喝完剩下的豆浆，进房间换了身衣服，拉着行李箱出来，「对了，新年快乐，孩子们。」


    「余叔叔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爸。」


    「爸爸新年快乐！」


    在场的三个小孩纷纷回道。


    徐雪送余管到玄关处，笑着给他理了理衣领，「新年快乐，余老闆，一路平安。」


    余管亲了一下徐雪的脸：「新年快乐，老婆。」


    吃完早饭简易就在这坐不住了，总不能午饭也在这里蹭吧，他站起身，和徐雪打了声招唿准备上楼，余亦时倚在门口：「男朋友，你是不是忘了带什么？」


    简易疑惑地想了想，他下楼的时候就是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忘带啊。


    「忘了我了。」余亦时靠近，「不打算把我带走么。」


    「你，你在家陪徐阿姨吧。」简易推辞道。


    「诶小易不用考虑我，我有糖糖陪。」徐雪蹲在余叶塘身边，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


    「妈妈，我还得出去上兴趣班。」余叶塘歪了歪头，「你不送我吗？」


    徐雪：「……送。」


    余叶塘看了一眼时间，提醒道：「妈妈，还有二十分钟，要迟到了。」


    徐雪脸色变了变，提起余叶塘的后颈衣服就沖了出去：「我靠，快走快走！」


    转眼间，家里只剩简易和余亦时，还有一个大开的家门。


    简易：「……」


    余亦时已经见怪不怪：「你看，我一个人在家……」


    简易眉头跳了跳：「你又不是不能一个人在家。」


    「那你自己复习？」余亦时忽然问。


    「复习？復什么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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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生日愿望，希望你还能留在a班。」


    ……还有这事呢？


    好像确实有这么个愿望，简易想起来了。


    他干笑两声，凭他自己怎么考年级前45啊，这是不让余亦时上去都不行了。


    余亦时看着简易脸上挂着的标准笑容，眉毛一扬：「我忽然又不想去了。」


    简易：「？」怎么还带变卦的？


    「你求求我。」


    「……」


    草，就知道一这么说肯定没好事。


    简易眨了两下眼睛，凑近余亦时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一口。


    余亦时面不改色：「不够。」


    简易又亲了一口。


    「不够。」


    来回几次，得到的结果都一样。简易带着羞愤：「余亦时，你故意的！」


    余亦时笑了一声：「就是故意的。」


    简易从来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电光火石间，脑中灵光一闪。他靠近余亦时耳边，有意压低声音：「哥哥。」


    余亦时身体一顿。


    简易坏心眼地观察着他的反应，看到他的耳朵染上一层粉色，继续趁胜追击：「哥哥，你耳朵红了。」


    就算是忍者现在也忍不下去了。余亦时抬手关上了门，把简易抵在门上，带着宣洩的感情吻上去。


    「唔……」简易本想只是扳回一城，没想到把自己搭进去了。余亦时的手掌垫在头和门之间，死死地禁锢着他，简易想开口说话，却给了余亦时机会，舌尖钻进来一通撩拨。


    舌尖轻轻扫过上颚，简易浑身一颤。


    亲了好一会儿，余亦时才放过他，简易被他亲的腿都软了，靠在门上大口喘气。


    「还没学会换气么。」


    简易瞪了他一眼：「余亦时！」


    「我在。」


    简易一堆骂人的话堵在嘴边说不出来，差点活活把自己憋死。


    余亦时安抚地揉了揉他的头：「不闹了，上楼给你补习。」


    距离期末考试只剩不到二十天，要在这段时间里把整个学期的理科全部过一遍，工程量有些大。


    余亦时把课本拿出来让简易先看看书上例题，简易并不是对理科一窍不通，只是在心里上比较排斥，认真学的话其实也不是一件难事。


    余亦时把知识点分了几个板块，他不确定期末考试的试卷上会不会出现特殊题型，只能先根据老师们发的作业、试卷和上课着重强调的题目类型着重挑出来二十道左右综合性很强的，只要把这二十道题目吃透了，再加上简易的文科分数稳定，上年级前45应该没问题。


    「你先把书上例题过一遍，然后看看这些题，做不出来的话我一题题给你讲。」


    「好。」


    玩归玩闹归闹，简易干正事的时候是一点不含煳的。


    学生时代奋发努力的那股劲总是突如其来的，总共就那些事，不是家长威逼利诱就是自己忽然想通了，如果这两都不是，那么绝壁是有了喜欢的人。


    这点学校的老师们都心知肚明，毕竟教了这么多年书，这些学生的心思不要太好猜。


    a班的所有老师都惊奇地发现后排的那个粉色脑袋在课上不再睡觉了，一改常态地听的很认真，一开始只是几个老师在办公室随口一提，柯景没当回事，她以为就是碰巧简易睡够了而已。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错了——


    为了一探究竟简易是不是真的每节课都在认真听，从来没在上课时期「偷袭」过学生的柯景也开始干起这一行。


    去后门「偷袭」的时间不定，可能这一次去了过十分钟她又去一趟，令她意外的是经过一个星期的「偷袭」，每次从后门看到的简易确实都在认真听课，一次也没睡过。


    柯景再一次「偷袭」后回到办公室，柏夕月头也不抬：「柯老师，又回来啦？」


    「嗯，」柯景点头，「看来是真学好了。」


    「这是好事啊，简易文科好，就理科拉垮，多听听也好。」物理老师说。


    柏夕月这个00后老师有了八卦的心：「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啊，忽然这么用功。」


    柯景皱眉：「简易能喜欢谁啊，咱们学校的女生据我所知有不少人给他递过情书呢，也没听说过简易回过哪个人。」


    语文老师也加入聊天：「别说，简易长的就是很多小姑娘喜欢的类型。」


    「我看简易就和他前桌的许愿关系很好。」物理老师一本正经地分析，「会是许愿吗？」


    「得了吧，比起简易，孟翡才是跟许愿关系更近吧，又是同桌，我有时候下课还能看到他两在那吵。」柏夕月不贊成这个想法，「他们几个关系都挺好，我的课代表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看也挺高兴。」


    「余亦时？」物理老师诧异，她平时不在意学生之间谁和谁玩的好，「余亦时和孟翡？他们怎么玩到一起的？」


    「孟翡那个人你也不是不知道，话多，简易开学转过来第一天人刚坐下他就能上去搭话。」柯景摇摇头。


    几个老师又讨论了一会，还是没能找出来简易喜欢的人是谁，或者直接怀疑根本不是有了喜欢的人，还有可能是家长说了什么……总之最后也没能讨论出来个理所然来。


    其实简易一开始只打算在理科课上认真听的，其他课还是照样睡，但当他第一天这么干的时候午休中间醒了一下，看到余亦时还没睡觉，在给他整理笔记，桌上摊着好几本题库在筛选值得一做的题目……说不上来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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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扯了一下余亦时的衣服下摆，心里酸酸的：「你怎么还不睡？」


    「马上就睡。」余亦时左手收到桌下牵住了简易的手，「这几题包含了好几种知识点，回去做一下，不会的我教你。」


    简易不傻，知道题目没那么好找，他和余亦时在一起的时候一直在讲题根本没时间找，只可能在晚上补习完回到自己房间开着檯灯翻题库。


    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现在中午也……


    「……别找了，睡觉。」


    余亦时放下笔：「好，睡觉。」


    班上大多数人都睡了，没睡的也不会注意到他们桌底下牵着的手，简易看着余亦时整理出桌面，趴下没一会就睡着了。


    他的眼下有一片很淡的青色。


    简易抿了下唇，黑眼圈都出来了，这人晚上几点睡的。


    ……


    就从那天开始，简易在课上一节也没有睡过，他原本的目标是进年级前45，留在a班，但现在他只想做到最好，距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之前简洺禹的那通电话过后，简易其实是有一种逆反心理在——你让我考好我就得考好？我就不好好学，我就要掉出a班，丢人丢的也是简洺禹的，他一点儿不受影响。


    没有任何牵挂的简易当时还能这样想，但经歷过最近这好几件事之后发现以前的自己是真特么天真啊。现在有了在意的人，他也没办法再说出「我就不好好学」这种话了。


    果然，人一旦有了牵绊、有了弱点，就会考虑很多，没办法再向以前一样洒脱了。


    很多人年少轻狂，等人到中年才发觉以前的自己多傻多蠢，总是因为一点小事说着就撂挑子不干了，和家长赌气不好好学习，追悔莫及。


    简洺禹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什么样，浑身上下最大的特点就是犟，死犟死犟的，犟到你给他一片后悔药穿回过去简易也会做出和之前一样的选择。


    但现在要是真有后悔药，简易肯定要从开学就认真听，这样后面也不用补习补到半夜——


    顺便把当时自己的逆反心理扼杀在摇篮里。


    简洺禹叱咤商业场这么多年，经歷过各种老谋深算的套路，踩过各种各样的坑，把用来对付对手的那一套心理法谈判法全用在简易身上，硬是一点效果都没起。


    估计他打死也没想到，能让简易心甘情愿地听话学习仅仅是因为特么有了喜欢的人。


    某资本家估计要气疯了。


    --------------------


    第53章


    尽管不愿意，秩行附中的期末考试还是在学生们哀鸿遍野中来临了。


    考试分两天，第一天上午考数学语文，下午英语物理化学，第二天上午生物地理，下午歷史政治。考完学生回家刚好是个周末，以秩行改卷子的速度下周一就能拿到成绩。


    来一上午拿成绩单和寒假作业，从周二就开始放寒假了。


    因为期末成绩关系到下个学期学生的分班情况，就让他们在自己班上考了，对此校方给予的解释是——能往上走还是往下走以后说不定都不回来这个班了，做个纪念。


    a班b班的学生心说我去你的纪念，别咒我们。


    13班14班的学生：……我们还能再往下走么？


    这个解释好像只对中间班有了点作用——但也只有一点，大家没日没夜地复习了二十天，就是为了不往上走也不能往下掉，校方的这个解释多少带点安慰性，有种「明知山有虎，勐打退堂鼓」的感觉。


    第一场就考数学，简易沉重地吐出一口气，攥紧了手里的黑色水笔。


    座位布置成了考场，单人单桌。


    每数列座位中间隔着一条道，余亦时一直在留心简易的状态，指关节屈起，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桌面。


    简易侧头看去，余亦时用口型问他有没有糖。


    这时候突然问有没有糖，简易愣了片刻，然后去摸口袋——摸出了一张叠好的纸条。


    他狐疑地看了一眼余亦时，后者已经相当自然地在解答旁边同学临时抱佛脚问的题了。


    简易低着头，把纸条慢慢展开，上面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字迹，冷峻带着点草。


    ——简老师，考完了寒假给我补补英语吧，想和你一起参加竞赛(._.)——


    简易盯着最后的那个小表情，怀疑余亦时被人夺舍了——


    这东西真的是余亦时画的？？！


    咳……还挺可爱的。


    简易紧张的心情被一扫而空，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把小纸条重新叠回去小心收好。


    「简易，你笑啥呢？有什么好笑的跟兄弟分享分享，操，我现在贼他妈紧张。」孟翡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妈说要是我这次掉出a班下学期就别进家门了，哈哈……」


    「好惨。」许愿同情地看向孟翡，「但是你和我们哭诉我们共情不了。」


    「我这不是在向简易哭诉么，」孟翡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了，「谁要跟你们这些好学生说话。」


    简易：「？你什么意思？」


    孟翡还记得简易上次期中考试的壮举——不会写就睡觉，以为自己这话刺激到简易了，这么一想心情瞬间舒畅多了，再差起码还有人给他垫底，忙改口安慰道：「我的我的，你安稳睡啊。」


    简易还没搞明白「安稳睡」是什么意思，监考老师走上讲台，考试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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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到卷子，简易大概扫了一眼题型。大部分是余亦时给他讲过的，再加上余亦时那牛逼的押题技术，还有两道简易要刷烂了的题目，只是改了几个数据。


    简易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拿起笔开写。


    上午的时间过的很快，考完一门要上厕所的就立马去，回来就复习下一门，然后即刻开考，没有什么休息时间。


    为了不浪费时间，但凡大考午饭都是由食堂工作人员装到饭箱里送上来的，平时排队拐了三四个弯的红烧肉、糖醋里嵴之类的热门菜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不用抢，每人都有，分量很足。


    这次期末考试出题人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语文难的离谱。


    阅读大篇的文言文，诗词理解语句又长又拗口，就连填空题填的诗句全都是出下句填上句。


    学生们看完前面的题原以为作文题目会更变态，都视死如归地抱着「你他妈来吧，我倒要看看作文难成什么屎样」的想法了，定睛一看：


    请以「我也很重要」为题写一篇800字作文，除诗歌题材外文体不限，不允许出现真实学生姓名、学校。


    学生：「？？？」


    我以为你憋了个狠的，结果你给我拉了坨大的。


    两个小时考下来，学生们感觉交卷铃声从来没有那么悦耳过，把自己从各种文言文阅读里拉出来了。


    孟翡考完看到热腾腾的红烧肉差点鼻子一酸哭出来了，边埋头勐吃边骂：「谁他妈出的卷子啊？我都怀疑跟我妈串通好了就为了不让我进家门！」


    陶天意平静地往嘴里塞了一口饭：「出师未捷身先死。」


    董何毕一脸悲催：「我完了，语文说的。」


    姬世平试图鼓励一下他们：「大家别难过，这才考了两门呢，还有机会。」


    何思甜问：「班长，你做的怎么样？」


    「应该……120是有的吧。」姬世平推了一下眼镜，「这次试卷难，我也不太确定。」


    「鸡翅闭嘴！！！」姬世平此话一出，引起众怒。


    简易正乐此不疲地看戏，余亦时在一片嘈杂声中问他：「纸条上的话，考虑好了么？」


    简易本以为余亦时是来问他上午考的怎么样的，没想到一开口是问这个，又想到了那个可爱的小表情，眼中带着藏不住的笑意：「这个嘛，看学生表现喽，表现的好就教。」


    「那怎么才算表现的好？」余亦时虚心请教。


    「这个啊……」简易放下筷子，起身出去送饭盒的时候路过余亦时的座位，语气飞快地说了句：「你可以试试贿赂一下老师。」


    余亦时看着简易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勾了勾。


    色/诱……应该也算贿赂吧？


    -


    考试的时间飞快，三天一眨眼就过去了。最后一门交卷铃声打响，大家非但没松一口气，反而更提醒吊胆了。


    孟翡精神感觉已经不太正常了，把笔一摔：「这他妈考个屁！」


    大家都以为语文卷那个难度是个意外，没想到出卷老师真的给他们憋了个狠的。


    理科正常难度，文科难度全部上升了起码三个点，没有超纲，但是把题目含义翻了个番，首先没看懂题的就已经先抬下去了。


    学生心里吐了一口血说这尼玛还不如超纲呢，好歹大家都不会。


    英语课代表精神恍惚：「我感觉郭沁年看到我的英语卷子会起杀心。」


    「先别说郭沁年了，我现在连柯景都不敢见。」项玉是柯景的政治课代表，「我要完。」


    a班虽然比其他班学生和老师关系要好很多，但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课代表必须是这科成绩最好的那个。有新同学上来a班要是人这科成绩比原来的课代表好，立马就换。


    当时很多老师都想要余亦时当自己课代表，做事稳妥而且排名一直稳定在年级第一，不用像其他老师一样每次一换班还要和新课代表磨合交代工作。


    为什么余亦时现在是数学课代表呢？


    因为当时老师确立下这个规矩的时候是中午午休，柏夕月上午没课，下午刚要进办公室就听见了，连包都没放下当机立断就去了教室，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宣布余亦时是数学课代表，捷足先登。


    余亦时对此没什么态度，当就当吧，以至于后来老师来问余亦时的时候他就点头了。


    柏夕月这个骚操作把其他老师气的表面你牛批，内心妈妈批。


    课代表这个职位平时也很烦，尤其对于a班的课代表来说收作业就是首要头疼的。a班髮捲子跟不要钱似的，每次收都收的眼花缭乱。


    但也不是丁点儿好处都捞不着，平时上课每个人轮流挨骂老师会对自己的课代表宽容一点，不轻不重地说两句就过去了。


    但要是考试退步，面临的将是狂风骤雨。


    「一想到自己不是课代表，心情都好一点了。」


    之前还因为课代表上课能少挨骂的人现在疯狂出气，他们宁愿被家长骂个狗血淋头也不愿意站在办公室面对面和老师亲密接触。


    想想那场景……


    除了余亦时，课代表们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a班传统，考完一门扔一门，但总有些人执着于考完试对答案，为了整治他们，其他人定了个规矩：所有要吐槽的要对答案的全部留到考完最后一门再说，答案自己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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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条规矩很简单——为了不影响下场的心态。


    至于第二条——你不是喜欢对答案么，你有本事就把所有答案都记下来，反正我们也不记答案，一问一个不知道。


    英语课代表咽了口口水，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问一直没说话的简易：「简易，你觉得这次英语试卷难吗？」


    「卧槽你是不是想不开啊？」孟翡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问谁不好问简易？」


    简易自从考完就在盯着桌上的笔神游，一心想着给余亦时补习的事。


    「难？这次英语试卷不是和平时一样么？你们——」简易话说一半感觉英语课代表脸上的笑容更僵了，环顾一圈四周人的脸色，小心地转了话锋，干笑两声，「……你们觉得难……么……」


    其他人：「………………」


    孟翡简直没眼看：「我说你真是想不开——妈的，为什么我也要听？」


    许愿一脸复杂地看着英语课代表，说：「我建议你去医院看看，挂精神科。」


    英语课代表：「…………有道理。」


    陶天意凉凉地插刀：「顺便再挂个脑科吧。」


    佀好好是学习委员，更惨。


    学习委员是柯景选的，选的标准是看每次考试时每科都很稳定的当学习委员，佀好好被迫接下了这个活，她想了想，挑了个歷史问，心想这门应该没那么夸张。


    「那歷史呢？」


    一阵死寂的沉默。


    许愿：「好好，你也……」


    「大神们，别再问了，我这等凡人已经受不了更深的重创了。」孟翡提起书包，「我先走了，受不了你们。」


    一个人都说走了，剩下的也唿啦唿啦提着书包站起来。


    「是死是活先把这个周末过完！」


    「再苟延残喘两天，好好看看这两天的太阳，后面我是死是活就说不准了。」


    「周末阴天。」


    「？？？」


    「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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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命，才发现原来有位同学的名字一直没显示出来吗，好了，被迫改名。


    第54章


    简易这个周末睡了个昏天暗地，势必要把这二十天缺的觉都补回来。


    一开始余亦时给他发消息不回，打电话手机关机，还以为他出什么事了，结果是在睡觉。


    后来简易给了余亦时一把钥匙，让他联繫不到自己就直接开门进来。


    考完试了余亦时也没什么事，干脆在家和徐雪学起了菠萝包的做法——没办法，谁让男朋友爱吃呢。


    没成功的都被他自己解决了，做好的余亦时就找个袋子上楼去叫自家小朋友起床吃饭。


    知道简易有起床气，余亦时把菠萝包放在桌上，轻手轻脚地进了卧室。简易裹着被子睡的头髮乱的可以做鸡窝。


    余亦时坐到床边，伸手轻轻在简易的被子上拍几下，哄道：「起床吃饭了。」


    简易身子动了动，不想睁眼，两眼一抹黑不满道：「早上不是吃过了么。怎么又要吃……」


    「你一天就吃一顿？」余亦时把简易从被子里捞出来，「乖，睁眼。」


    简易没睡够，又滑熘进被子里，一阵乱摸抓到了余亦时的手，一用力把他拽倒，把被子往他身上一盖，等余亦时反应过来他已经和简易躺在一起了。


    「既然来了那就一起睡吧。」简易很是满意，往他怀里蹭了蹭。


    余亦时无奈地笑了，那只能用别的办法让自家男朋友起床了。


    他戳了一下简易的脸。


    「余亦时，你再动我试试。」简易起床气上来六亲不认。


    余亦时摸着他的头髮，装作没听到简易的威胁，温柔地哄着：「宝宝，起床了。」


    「！」


    简易倏然睁开眼：「你叫我什么？」


    「宝宝。」余亦时脸不红心不跳地重复。


    「你……」简易脖子红了一片，周身的戾气褪了个干净。他一下子坐起来，「……知道了，现在就起。」


    余亦时眼中带笑地撑着头，看简易跟木头人一样穿好衣服，同手同脚地出了卧室。


    -


    周一早上，阳光明媚，湛蓝的天空上一片云也没飘，高挂着一个灿烂无比的太阳。


    保安大爷看了眼时间，慢悠悠地从保安亭里出来，赞嘆了一下今天的天气：「今天天气不错，这大太阳，朝气蓬勃。」


    一转头看到个个一脸麻木犹如行尸走肉一般走进校园的学生们：「……怎么了这是？」


    孟翡正好路过，没好气地丢下一句：「大爷，今天出成绩。」


    大爷非常有同情心地哦了一声，改口道：「天气很好，人不太好。」


    孟翡抹了一把脸，一进门就看到大家安静且呆滞地坐在座位上——好吧，大家都这样啊。


    大家状态都一样孟翡反而踏实了，他喊着：「你们怎么不说话，我还以为我走错班了。」


    简易和余亦时后脚跟着孟翡进门，一路上安静地落针可闻，活像个巨大的停尸间。


    简易下意识搓了搓胳膊：「好安静，我好像死了。」


    被这么一搅其他人也没有cos尸体的想法了，个个开始唉声嘆气。


    「你们看到今天的太阳没？我觉得这是个不好的预兆。」


    「早死晚死都得死，还不如早点报。」


    简易觉得奇怪：「我们不是a班吗，我没经歷过换班，难道你们还没有？怎么这么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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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已经不是换班的问题了，这是荣誉问题。」孟翡已经接近崩溃，「就因为在a班掉下去才更丢人啊！！」


    简易瞭然，他还真没有这个困扰，也不存在还有面子问题。


    平均分年级第一的班，最差的班，中等班，尖子班，冲刺班，他什么班都去过。


    班上的声音从柯景进门后戛然停止。


    柯景提着电脑走上讲台：「呦，各位挺高兴啊，聊着呢？」


    底下没人敢接话，柯景脸色如常，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现在出声不是个明智选择，容易被当成出气筒。


    「这次考试难度是比以前大了一点，但只要好好审题也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这是好好审题的事吗，大家绝望地想，这题都特么看不懂怎么审啊？


    柯景慢悠悠地把电脑连接上大屏，视线缓缓扫了一圈，道：「这次的成绩挺让我惊喜的，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孟翡实在受不住这煎熬了，忍不住发问：「老柯，你能不能给我们一个痛快？」


    柯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看来你们都做好心理准备了？那我也不多兜圈子了，有人要走。」


    简易藏在袖子里的手指绞在一起。


    「都带手机了吧？」柯景问。


    前一天晚上柯景特地在班群里说周一每个人记得带手机，没人敢不带，「带了。」


    「行，」柯景在电脑键盘上敲了几下，「保存我发在群里的二维码，用查分程序扫就能看到自己的年级排名了。」


    底下一阵带着绝望的「我草」，只有经歷过的人才懂，自己查比直接报还煎熬，大家脸色不明地打开手机。


    简易点进小程序扫码，只听「滴」的一声，进入加载。


    他握着手机的手都有点泛白，还没进去，简易把手机啪嗒一下扣在桌上，不敢看。


    「我都加载半天了，怎么还是进不去？」


    「能不能给我个痛快……」


    简易小心地把手机抬起来，他也没进去，松了一口气。


    等了半天了，大家的心情已经从紧张绝望逐渐变成对这个小程序的无语和吐槽，十分钟后还没进去，已经有人气笑了。


    「3」


    一直在旁边听大家抱怨的柯景突然出声，大家还没反应过来老柯在干嘛。


    「2」


    「卧槽卧槽等会儿！！」有人先反应过来了，手忙脚乱地退出其他app。


    「老师等等！」


    「1」


    话音刚落，柯景在键盘上敲下一个回车键，所有人手机屏幕上赫然出现自己的年级排名。


    孟翡猝不及防地和屏幕上巨大的40打了个照面，他原本都做好60名开外的准备了，傻了一会儿后勐地反应过来开始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40名，我又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董何毕正正好好卡在45，他就差把手机供起来给它烧香了，嘴里念念有词：「佛祖显灵了，感谢佛祖感谢菩萨感谢玉皇大帝……」


    余亦时的手机上是一个大大的「1」，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把手机重新丢在桌上，侧眸去看简易。


    简易表情呆滞，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余亦时心里一空，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会吧……凭简易的文科底子，不应该啊。


    「简易？」余亦时叫了他一声，「怎么了？」


    简易缓慢地眨了眨眼，又用手揉了揉眼睛，确定还是那个数字。他眼睛一亮，激动地把手机递到余亦时面前，语气是藏不住的激动：「余亦时，第十名！年级前十！！」


    手机上一个巨大的「10」。


    余亦时悬着的心放了下去。简易激动地怀疑人生：「是我眼花了？这是真的？？我没在做梦吧？？？」


    男朋友怎么能这么可爱。


    余亦时笑了：「是真的。」他在桌子底下牵住了简易的手，「我是年级第十的男朋友，很荣幸。」


    要不是还在教室里，简易都想扑到余亦时怀里亲他了。


    他眼底闪着雀跃的光：「下学期我们还能在一起了。」


    「嗯。」余亦时握紧了简易的手，「我的小男朋友真厉害。」


    许愿查出来是「9」，佀好好是「12」，姬世平是「5」。


    有人欢喜有人愁。


    看大家都差的差不多了，柯景拍拍手：「行了，这次分班后又不是不能再回来，没考好的同学不用伤心，高三的竞赛我依然希望能在参加名单里看到你们。」


    柯景打开大屏讲着下学期开学日期，各科课代表把抱寒假作业发下去，24天的寒假，算上还有一周的考后休息时间，一共29天，81张卷子。


    令人绝望。


    课代表去拿作业的时候各科老师是这么说的——「你看，我就布置9张试卷，不多吧？」


    一门9张，九门81张。


    哈哈。


    每个老师都说自己布置的不多，你们在一个办公室怎么就不想想总共加起来有多少呢？！


    「好好数着卷子，一张都不能少。」柯景看着底下快被卷子淹没的学生们，「开学的时候收上来我要查的，就算你不在a班了作业我也还是要收，别想着偷懒。行了，你们慢慢收拾吧，最后一个出教室的关灯关门关窗，提前祝同学们新年快乐。」


    大家边手忙脚乱地收卷子边苦哈哈地拖着尾音回应：「老师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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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还有啊——」孟翡快要崩溃了，塞完一堆还有一堆，「新年快乐个头啊，我过年就写卷子。」


    许愿把试卷一张一张规整好，目测了一下厚度，「十厘米。」


    「不止，」余亦时说，「最少十二。」


    孟翡头都大了：「师父，求求你别念了。」


    「哎对了简易，你是倒几？」孟翡问。


    「？」简易从试卷中抬头看了一眼孟翡，「十。」


    「第35？不对啊，35不是那谁吗？」


    简易无语，余亦时淡淡道：「正着数。」


    孟翡花了几秒消化这句话的意思，「卧槽！！！！」


    「鬼喊鬼叫什么？」许愿想把试卷团吧团吧塞孟翡嘴里。


    「不是，你怎么突然窜第十去了，你上课不都在睡觉吗？？！」


    简易嘿嘿笑了一声：「我有年级第一给我补习啊。」


    孟翡看了一眼嘴角带笑的年级第一，骂了一句：「操，虐狗来了。」


    「你知道？」简易愣了愣。


    「她两和我说的，我信了。」孟翡毫不犹豫就把许愿和佀好好卖了。


    许愿：「……」


    佀好好：「……」


    「哈哈哈……」许愿试图打圆场，「那什么，我家好像着火了，我先回去了。」


    佀好好：「我也回去了。」


    被推出去的孟翡：「？？？一点义气都没有啊你们。」他也脚底抹油——熘了。


    转眼间整个教室就只剩余亦时和简易了。


    简易原地消化了一会刚刚获得的信息量。


    孟翡知道他和余亦时的事，怎么知道的？佀好好和许愿说的。


    那她们怎么知道的？


    简易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劲。


    他忽然想起了问他们三个送余亦时生日礼物应该送什么的时候，回答的都是戒指。


    简易越想，越感觉奇怪。


    他又想起了佀好好鼓动他去表白，那时候就听了他们的话。


    草。


    他们是一伙的！！


    简易指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气的说不出话：「他们……他们串通一气来洗脑我给你表白。」


    「不用他们，表白这种事我来就行了。」余亦时把两人的书包收拾好，扫了一眼空荡荡的教室，「要不要试试在教室接吻？」


    简易下意识看向教室外：「万一被人看到了……」


    「不会。」余亦时把简易拉到窗帘后面，一瞬间两人被深蓝色包围，像是进入了海底。


    余亦时一只手按着窗帘，一只手搂着简易的腰，「现在没人看见了。」


    简易咽了一口口水，仰头亲上去。


    一阵凉风从窗户缝隙中挤进来，在教室里唿呦唿呦逛了一圈，带动了天花板上的电风扇，发出轻微响声。


    简易一惊，以为有人来了，刚想推开他却被余亦时摁住，「没人。」


    那阵风在教室里转了转，没发现什么好玩的，准备在从后排的窗户那出去。


    走的时候它还调皮地掀了一下窗帘的下摆，两个少年在光影中接吻，余亦时捧着简易的脸。


    「简易。」


    「嗯？」


    「我喜欢你。」


    「有……多喜欢？」


    「喜欢到这辈子都只想和你在一起，喜欢到离不开你，总之……喜欢的要命。」


    「余亦时……我也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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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知道了两人的成绩，徐雪笑的嘴都合不拢了，好说歹说把简易叫过去吃晚饭。


    就一个大人三个小孩，硬是做了七八道菜，吃到最后简易连一口水都不想喝——他感觉食物已经堆积到嗓子眼了，再进食任何东西都要吐出来。


    前一天吃的太多，直到第二天晚上简易都没感觉到饿。


    简易正打算来找余亦时说寒假英语补课的事情，徐雪扔了一个重磅炸弹直接把他轰的忘了这件事。


    徐雪高兴地宣布：「你们准备准备，下周我们去三亚度假！」


    简易：「？？？」


    「我们？」简易看了一眼屋子里仅有的四个人，「我也去？」


    「当然了。」徐雪说，「我都已经定好票了，去10天，回来刚好赶得上过年。」


    简易下意识拒绝：「我不……」


    余亦时点头：「好。」


    简易转头看向余亦时，眼神复杂。


    他还不确定简洺禹和秋荷会不会回来，不回来还好，要是回来发现他不在家才更完蛋。


    徐雪看出简易的不安，问：「小易，你和你爸妈说了吗？」


    简易摇头，怎么可能和他们两说自己和余亦时在一起了，不知道又会整出什么么蛾子。


    「那这样好了，你给我一个你父母的联繫方式，我来和他们说。」徐雪说。


    「不用！」简易抿了一下嘴唇，解释道，「我爸妈……性格不好，还是我自己来说吧。」


    他没说实话，要是让徐阿姨先说在简洺禹那就属于先斩后奏，他这个人最烦这样，到时候无差别攻击对徐阿姨不利。


    「啊，那行，实在搞不定来找我啊。」徐雪也猜到一部分原因，也不说什么，转身去卧室收拾行李了。


    简易打开手机，对着联繫人简洺禹犹豫再三。


    余亦时接了一杯水放到桌上，「实在不行的话，可以不勉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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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他应该会答应的。」


    他拿着手机推开阳台的门，拨出电话。


    「餵？」


    「是我。」简易冷冷道。


    「我知道。」简洺禹听上去心情不错，「我看到你的成绩了，考的很好，钢琴我立马就找人……」


    「钢琴我不要了。」


    「……什么？」简洺禹语句一顿。


    「你不是说让我考好一点就给我重新买钢琴么？」简易盯着阳台上徐雪养的多肉说，「我不想要钢琴了，我要换条件，你没意见吧？」


    「没有，当然没有，考得好要什么我都给。你想换成什么？」


    「我下周和同学去三亚玩10天，过年你和我妈回来么。」简易问。


    「出去玩可以。过年我们是打算回去的，回你外婆……」


    「我不去。」简易打断他，「出去玩和这项都算在我的条件里，过年我哪也不去，你们也别来找我。」


    简洺禹停了几秒：「小易，过年哪有不回家的道理。」


    「别跟我讲这些狗屁道理，你同不同意？」简易懒得和他掰扯了，干脆摊平了说，「我年级前十这个排名已经给你挣了不少面子吧？我这个工具的价值发挥了，你的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


    那头的简洺禹笑了一声，好一会儿才说：「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儿子啊，看的相当明白。行，我同意了。」


    「开学之前我不想看见你们两，你自己和我妈解释。」


    「可以。」


    「就这样，挂了。」


    简易刚准备挂断，简洺禹说了一句话，「简易，你越来越像我了。」


    「嘟」对面挂了。


    简易瞳孔一颤，举着手机半天没动。


    简洺禹说，他越来越像他了。


    余亦时一直在客厅看简易在阳台打电话，见简易表情不对，走到阳台拿过他的手机——手机早就熄屏了。


    「他说什么了？」这个人根本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余亦时根本连个全名都不想叫。


    简易动了动嘴唇，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说，他说我……说我越来越像他了……」


    余亦时在心里骂了一句简洺禹，真该死，他知道简易内心最不想成为那样的人，他就故意这么说，卑鄙无耻。


    「简易，你看着我的眼睛，听我说。」余亦时晃着他的肩膀，强迫他从思绪中和自己对视，「你不像他，你也不会成为他，你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是简易，不是简洺禹，你只是你自己。」


    简易的眼神慢慢聚焦，看到了余亦时眼底倒映出自己的影子。他吸了吸鼻子：「我知道。」


    「谁要和他像啊，真往自己脸上贴金。」简易转而笑了。


    余亦时松口气，他原以为简易会被简洺禹的话影响，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对简易来说，他从小就在简洺禹这种思想下长大，早就练出来对简洺禹的话做耳朵进右耳朵出了，只是乍一听到和他像这种话，心里还是一颤，还是觉得噁心。


    还好，他不会成为简洺禹。


    -


    徐雪出发前查了不少旅游攻略，详细规划了每一天的行程。


    「我们现在出发，大概三个半小时后就能到三亚，下午先去办入住，我定的超级豪华的海景房，下午先休息休息，晚上去海鲜市场吃大餐！」徐雪兴致极高地挽着余管，边回头和三个小的讲着旅游计划。


    余管拉着两人的行李箱，再看看一脸期待的徐雪，无奈地笑了下：「行了老婆，收着点心到三亚再继续说吧，马上登机好好补觉，起这么早。」


    「哎呀我不困，哎对了，相机带了吧？」徐雪连忙去翻自己的包，脸色一僵，「完了！相机没带！我还要拍美美的照片的呀！」


    「别叫了，在我这呢。」余管掂了掂背上的旅行包，「嘴上比谁都积极，出门要带的一个都想不起来。」


    徐雪竖了个大拇指：「果然还是余老闆靠谱！」


    余管、余叶塘和徐雪三人一排走在前面，简易和余亦时跟在他们身后几米外。


    目睹了徐雪这马大哈的一幕，简易笑了笑，这家庭氛围真好啊，真有爱，他从小就希望自己父母也可以多陪陪他，但放在现在的话，要是哪天简洺禹和秋荷忽然说要带他一起出去旅游，简易都会怀疑是不是他两合起伙来想把自己卖了。


    正想着，垂在身边的那只手忽然被人握住了。


    简易抬眸看向余亦时，动了动手指小声提醒道：「机场很多人。」


    「我知道。」余亦时往他的方向更贴近了些，身子挨着。两人都穿着羽绒服，不仔细看的话别人看不清他们的手是牵着的，「这样好点了么。」


    「没有，反而有点想亲你了。」


    余亦时轻挑了下眉，似乎没想到简易会这么直接地说出来。


    某人明明刚刚还在担心牵手被人看见，现在倒是不怕被别人听到了。


    「现在不行。」余亦时坦然地牵着简易继续走，脚步加快了些，「等上了飞机，还有……回房间的时候。」


    他和余亦时住一间……简易的耳尖有点发烫。


    虽然不是没有过，从绿芜边搬来之后还和余亦时在一张床上睡过不少次，在徐阿姨和余叔叔前确认了关系之后有几次余亦时也会直接说我今晚去楼上睡，他们也都没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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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是徐阿姨定的，把他两放在一起……这么说不太不符合，但有种背着家长干坏事的感觉……


    好像，还不错？


    登机结束，余亦时和简易坐在一起。飞机随着气流慢慢起飞，简易看着窗外逐渐变得越来越迷你的建筑，城市也缩小了，在上空俯瞰地面就好像是许多块形状大小颜色各不一的碎片拼在了一起。


    上升进入云层，大堆大堆的云，一团一团看起来很软很好摸的样子，简易打开手机拍了两张风景，忽然从座位夹缝中看到前排的一对小情侣也在拍照，男生和女生对着窗外用手比了个心。


    余亦时也注意到了，他看着简易微微发亮的眼神，伏在他耳边问：「想拍？」


    简易有点心动地点头，他探着脑袋环顾四周，大部分人都睡着了，徐雪也在举着相机对窗外拍照，一时应该不会注意他们这里。


    余亦时配合地侧了半个身子过去，刚好挡住徐雪那边的视线。


    简易刚想和前面那对情侣一样比心，就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碰到了自己，余亦时的手就直接从手指缝隙里钻进来扣紧。


    他正想开口问你怎么不配合我，手机被余亦时趁机按下拍摄键。


    余亦时长臂一捞把手机捞过去，淡淡点头：「配合的不错。」


    简易不信邪地去看成品，刚刚他转头准备质问余亦时，都没有刻意摆造型，这拍出来的能好看么——


    他不说话了。


    照片上，两人的手紧紧相扣，一黑一白两节羽绒服袖子都滑下去一点，露出他们白皙的手腕和突出的腕骨。两人手上的对戒在蓝天白云的衬托下隐秘地闪着光。


    简易看直了眼，难道拍照这件事真的需要一定天赋？


    余亦时有点困了，往座椅上一靠准备睡一会儿。简易又拍了几张，又仔细地修了图，转眼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


    他往身边一看，余亦时闭着眼，黑色的羽绒服帽子因为反覆蹭到椅背，原本应该遮住大半张脸的现在只能堪堪遮住头顶。


    头髮、衣服、眼睫毛，都是黑的，衬的余亦时皮肤更白了。


    简易盯着他这睡相看了两秒，然后自己也阂眼休息。不到一分钟，他又再次睁眼，鬼使神差地点开相机，聚焦，对准余亦时的脸。


    找好角度拍了几张，角度阴影什么的简易都还挺满意，手指一划把它们全部送进之前那个私密相册。


    简易盯着那个相册封面想了会儿，上次打开它是什么时候来着？


    好像是公交车上偷拍余亦时的那天建的，之后又陆陆续续往里面存了几张照片。


    简易输入密码进入相册，翻到最后。余亦时也是在睡觉，简易也是在拍他。


    再往上翻，是coco拍的。a班其他人为背景，他们两头挨着头看落在简易手上的雪花那次，简易很喜欢这张。


    这相册里本来也没多少，后面是简易自己拍的他做的纸杯蛋糕，给余亦时做的生日蛋糕，做的对戒。


    他全部翻完一遍，飞机才刚起飞半个小时左右，简易感觉被飞机上的其他人传染了，打了个哈欠也打算补觉。


    调整姿势的时候手下意识搭在旁边的扶手上，简易没注意余亦时的手放在上面，正要收回来，又盯着余亦时朝上的手掌陷入沉思——


    这人的手怎么这么好看。


    最放松的时候手指微微弯曲，手腕上的青紫的血管清晰可见，指甲修剪的干净整齐，没有一点不好。


    简易不想吵醒他，手一点一点挤进余亦时的手指缝隙中，十指相扣。


    他又拍了一张，然后也闭眼睡了。


    ……


    余亦时醒来的时候明显感觉自己的手被人牵着，顺着看过去，简易还没醒，也像他睡前一样把羽绒服帽子戴上了，遮住大半的粉发。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到两人的手上，是简易睡觉前主动搭上来的。


    余亦时嘴角扬了扬。


    小男朋友的这些小动作，他真的、真的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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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距离落地时间还有十分钟时简易醒了，睁眼就发现自己身上的羽绒服外套被余亦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下来了。


    他懵然地看向余亦时：「你什么时候脱的，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我睡觉那么死么？」


    余亦时斟酌了一下措辞，道：「还好。外面在打雷打闪电你也一点都听不见。」


    「上周你在床上翻了个身差点翻到地上，我把你捞回来，」余亦时平静地问：「你知道么？」


    简易：「……」


    一点印象也没有。


    看来他睡眠质量是真好。


    这么想，简易的起床气那么严重也很合理了。


    因为睡眠质量好，不容易在睡眠中惊醒，比起那些半夜经常睡着睡着就忽然醒了的那些人来说，就睡的格外香。


    而早上被人或者闹钟强行叫醒就打断了他的好梦，其他人倒也无所谓了，但简大少爷哪能受这个委屈，小时候被叫醒有脾气当场就发出来。


    于是有一段时间里去叫简易起床的人进屋都能看见满地被扔的乱七八糟的玩偶，还有床上一个用枕头盖在头上的人。


    秋荷曾经还为简易这个起床气发愁过，但她整天也忙到起飞，没那么多时间处理苏阿姨反应过来的问题。


    等到终于有空了，她特地飞回来一趟，好好地和简易谈了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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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易没想到就因为他起床气秋荷就能回来，还为秋荷重视自己高兴了好一段时间。


    他和秋荷达成约定，早上尽量收敛自己的脾气，周末就随便他睡到几点，保证没人去叫他，让他睡到自然醒。


    「你是没见过我小时候那个起床气，抓到什么就扔什么，我被子都可以不要，但一定要一个枕头盖头上堵住耳朵。」简易说着自己也想笑了，「怎么就死活起不来呢。」


    余亦时一直听着，若有所思。


    「亲爱的旅客，飞机即将降落，请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要随意走动——」


    空姐甜美的声音从广播中传出来，讲完一遍中文又用英文复述了一遍，简易听了几句，随口说了一句「这空姐的发音真标准」。


    在飞机上补了觉，徐雪的兴致显然更高了。他们把羽绒服脱了收进行李箱，里面就是短袖t恤。


    简易穿了一件白t，后背上印着几个黑色的粗体单词，余亦时穿的是黑t，背上的字母是白色的，他们穿的是情侣款。


    徐雪很满意衣服的上身效果，趁两人不注意给他们拍了个后背照。


    余叶塘和余管要去上厕所，徐雪也去了，把行李箱丢给余亦时和简易。


    简易一屁股坐在行李箱上，骑着行李箱绕着余亦时转了两圈，360度环绕式欣赏了这件衣服，领导似地点头：「不错，不愧是我买的衣服，就是好看。」


    「嗯，我看不到后面，你转过去。」余亦时说。


    简易脚一蹬，控制行李箱的滑轮呲熘一下转了个身背对着他，语气颇为得意：「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好看。」


    余亦时正要让简易转回来，忽然看到简易的后领口没整好，衣服标籤翻了出来，上前给他整理。


    简易得到余亦时的肯定回答，他骑行李箱骑上瘾了，本想再转两圈，后颈处忽然被人碰了一下，衣料摩擦着皮肤，带着温热的指尖帮他翻好了衣领。


    虽然是帮忙，但……


    他忍不住打了个颤，后颈属于他最最最最敏感的地方，就算是风吹过他都能起一身鸡皮疙瘩，更别说用手碰。


    简易「嘶」了一声，抬手使劲地搓了搓那块。


    「怎么了？」余亦时见他反应这么大，以为是衣服标籤弄的他不舒服，准备上手再帮他调整。


    「不用不用！」简易踩着地面飞速后滑出一段距离，搓完后颈还觉得不够，又搓了几下胳膊，感觉鸡皮疙瘩消下去了才滑回来。


    「你刚刚那个地方，我一碰就浑身起鸡皮疙瘩。」简易一脸心有余悸地补充，「从小就这样。」


    余亦时认真点头：「好，我记住了。」


    -


    五人到酒店下车，徐雪定了两间房，一间她和余管带余叶塘住，另一见简易和余亦时住。


    「下午先好好休息休息，晚上我们去吃海鲜大餐。」徐雪把房卡递给余亦时，「你们在1109，我们在1104，有事可以直接来敲门。」


    余亦时收了房卡：「好。」


    1104在二楼，1109在三楼。简易跟在余亦时身后找房间：「1107、1105、1109在哪……找到了！」


    余亦时刷卡进房，简易拎着行李箱，一进门就看到了摆在房间里有且仅有一张的大床。


    简易：「……」


    余亦时驻足在门口停留几秒，还是走进房间，装作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坐在了床上：「休息一会吧。」


    简易在知道是徐雪订房间把他两单独安排在一起的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这种事情在家长面前摊开多少有点放不开，他以为徐雪最多就是给他们定个两张床的标间，没想到……


    原来是他放不开。


    简易放弃挣扎，开始打量起屋内的陈设。


    豪华海景房，屋内卫生间不小，还带浴缸，洗手池上还放了香薰。


    屋子里唯一的一张床很大，三个人睡都绰绰有余，床垫又软又有弹性，柜子上有一个电视，烧水壶什么的也不少，墙边还有单独的一条长桌，像他们在北极星区租的那套房子里的长书桌。


    走到阳台，还放了两张小沙发和茶几。豪华海景房，离海确实近，就隔了一条马路的距离，在阳台上还能听见海浪声。


    简易在海城的时候也见过海，海城盛产海鲜，每次路过海边都只能看到一大群人在码头聚着，没有什么观赏价值。


    这里的海就不同了。


    海清浪白，从近到远海水的颜色越来越深，像块渐变的宝石。


    简易双手握住栏杆，闭上眼静静聆听海浪翻涌的声音，感觉整个人都松弛下来了。


    余亦时从房间里走出来，站在简易身边同他一样看向大海的方向。


    「你很喜欢海么？」他问。


    简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吐出，肩膀上下起伏，「我喜欢听海浪的声音，感觉有什么烦恼就会跟着海浪一起被沖走。」


    余亦时嗯了一声：「听说还有对着大海诉说秘密的人，秘密会被埋藏在海底，谁也听不到。」


    「还有这种说法？」简易睁开眼睛，「这样好像也不错。」


    「去收拾一下行李？」余亦时问。


    简易点点头，浑身轻松地回到房间，蹲下打开自己的行李箱。


    他带的东西不多，几件简单的t恤，还有长裤、五分裤。简易把东西拿出来简单收拾了一下，抬头想去看看余亦时都带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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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看到了余亦时从行李箱的夹层里掏出了一叠试卷。


    简易：「………………」


    「你，你出门旅游还带试卷？？」简易非常不能理解这样的行为。


    「有空的话可以写。」余亦时把试卷分出一半放到简易旁边，「我还带了你的。」


    简易：「？？？？」


    「我草，你什么时候拿的，我怎么没看见？」


    简易清楚地记得上一次和余亦时写作业的地点是在楼上的房子里。


    他的试卷应该在写完之后就摆摊似的摊在桌上了，因为徐雪说了要去三亚，于是他当天回去就把桌面一扫而空。试卷写完的没写完的都被他胡乱地叠在一起不知道就随手放到哪里了，余亦时是怎么找到的？


    「在你睡觉的时候。」余亦时低头整理衣服，「被你和一堆书一起放到书桌下面的柜子里了。」


    「这你都能找到？」


    「嗯。」


    简易连连嘆服：「牛逼。」


    余亦时边用便签纸把床头的插孔处贴上边给简易计算：「29天的假期，81张卷子，今天已经29号了，如果要在报导前做完，每天最少要做三张卷子。」


    「如果这10天都不做作业的话，就少做30张。」


    惊人的数字。


    简易的嘴角含无感情地向上扯了一下，这么多试卷，一天三张，十天三十张，听听这正常么。


    「知道了——」简易死气沉沉地把试卷拿起来数了数，不多不少，刚好三十张。


    余亦时坐在长桌前准备写试卷，忽然看到朋友圈多出了一个新的小红点，点进去一看，是简易一分钟前发的朋友圈。


    【miss：哪个好人出来旅游还带试卷啊？/苦笑】


    底下一堆评论。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放假到今天一个字没写，什么实力不用我多说。】


    【miss回復我不主持非诚勿扰：^-^开学不要抄我的。】


    【许愿包治百病：受不了了，堵在高速上写卷子。】


    【miss回復许愿包治百病：陪一个。】


    【暴龙战士：原来大家都这么刻苦吗……】


    【miss回復暴龙战士：那倒也没你把试卷复印成电子版随时随地做刻苦。】


    余亦时看着这些评论，也发了一句。


    【y：实在不想写的话，可以代劳。】


    他这一评论发出来，炸出一堆a班的同学在底下发问号，孟翡刷完问号又觉得不过瘾，发了句：【我也想要年级第一给我代写试卷。】


    然后其他同学就跟在孟翡后面发，在简易这条朋友圈底下建起了高楼大厦。


    简易举着手机屏幕转过身：「给我代写试卷，真的？」


    余亦时抬眸，眼底带了些笑意：「假的。」


    「余亦时！」简易剁了下脚，不满道：「你怎么在我朋友圈底下招摇撞骗，我现在就告发你。」


    「嗯，发吧，让他们都知道你和我在一起。」


    刚刚还在飞快打字的简易手指一停，感觉自己好像在被余亦时带着走。


    他收了手机，坐到余亦时身边，下巴放在他肩上，「我知道了余亦时，你是不是就是想暗戳戳地秀恩爱啊。」


    余亦时用手捏住他的脸：「你看不出来么？」


    简易的嘴被捏的嘟起，模煳不清地说道：「看出来了，那你亲我一下，我立马就发。」


    余亦时在简易嘴上亲了一口，想看看他怎么发朋友圈。


    「你起来一下。」


    简易举着相机，对着长桌放着的两张椅子，桌子上摊着的两张试卷，两支笔拍了张照。


    【miss：「图片」】


    配文：


    【嘿，有意思。】


    余亦时看着那行字沉思片刻，平时数学可以裸考140的脑子在此时也不能理解男朋友的文字游戏。


    「『嘿，有意思』，是什么意思？」


    简易正在和孟翡在评论区争斗，闻言抬起头，认真道:


    「和，余亦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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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


    晚上徐雪带他们去了三亚当地有名的海鲜市场，各种海鲜摊子可以供游客选择。


    简易对海鲜兴致缺缺，他不是很喜欢吃这类海产品，在众多海鲜品种中接触最多的也只有螃蟹和鲈鱼，螃蟹是要找人剥好蟹黄的放在碗里的，鲈鱼只吃清蒸的。


    相比他而言，徐雪和余管就显得很积极。


    「这个生蚝点一个，还有扇贝、蛏子……还有鲍鱼！美容养颜！」


    「都拿都拿。」余管眼神搜索着自己想吃的食材，手一指：「牡蛎和海参，我馋好久了，平时公司忙的脚不沾地，这次怎么也能尝个过瘾。」


    周围站满了摆摊的、讲价的人，还有不知道哪个摊子的摊主用上了大喇叭在喊着：「欢迎外地游客前来，三亚最正宗的海鲜，任您挑选！欢迎来问！」


    简易隔着人群循声看过去，是从一个红白相间的塑料大喇叭里喊出来的。


    那个喇叭估计有点年份了，外壳上贴着的品牌标籤都残破不堪，只剩半张。


    摊主没选择用冷冰冰的机械女音，用的是自己的声音。用大喇叭这么一传，热情带着点口音的招唿声就把附近传了个遍，许多游客都纷纷带着好奇前往。


    简易收回视线，徐雪和余管显然也被招唿声吸引，拉着三个小的准备再去那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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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人，需要点儿什么？」摊主热情地上前，「我们家海鲜绝对新鲜，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们有专门负责接应的饭店，点好了菜带过去就能现做。」


    这个海鲜市场的独特之处就在于此。


    每个摊子背后都有和饭店酒店之类的合作。客人在海鲜市场选好食材，可以选择装好自己回去做，也可以把食材带到指定饭店当场做好现吃，如果不是要立马吃，可以留下酒店的地址，到了时间饭店会做好送过去。


    和酒店的合作也有很多，酒店从他们这里进食材，做好后提供给酒店的客人。


    徐雪和余管货比三家了好一会儿，摊主人也热情好客，就应下来，他们去选食材了。


    「你是安宁岛那边的么？」简易开口问。


    「欸？」摊主抬起头，很是意外，「你咋知道的？我看你也不像我们那边的人儿啊。」


    「我在安宁岛住过一段时间，听口音像。」


    「哎呦嚯，我们那个小岛你也去啊？」摊主动作麻利地把他们一家刚才选的食材挨个打包，「我出来这么久，就没遇到过几个去过安宁岛的。」


    听摊主这么说，看来安宁岛并不像淮城那么繁荣。


    「那，安宁岛有什么好的么？」余亦时问。


    「一看你就不知道，这你可问对人了小伙子。」摊主系好塑胶袋的结，一脸认真道：「别的不说，我们安宁岛的风景是真好，那整个岛都靠着海，老好看啦！」


    余亦时点头：「这样。」


    打包完成，摊主对着来结帐的两人爽朗一笑：「得嘞，都是一个岛上出来的，给你们打个八五折。」


    徐雪脸都笑开花了，连连道谢：「谢谢谢谢。」


    刚走出那个摊子没几步，简易侧头问：「你问安宁岛干什么，你也想去？」


    余亦时把右手上的东西换到左手上拿着：「嗯，摊主不是说那边的风景很好看么？」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简易一个没忍住笑出来，「你，你还真信他说的话啊？」


    简易笑的动作幅度有点大，扶着余亦时的肩弯着腰笑个不停：「靠着海好看这种话……他们那的海边全是码头，海水颜色灰不熘秋，还不如去水族馆看呢哈哈哈哈哈哈……」


    「……」


    余亦时回头看了一眼，沉默几秒：「他为什么骗我？」


    笑的过勐，简易低着头缓了会才渐渐直起身子，伸手去抹眼角笑出来的眼泪，「你都那么问了，他当然不能说安宁岛就是个光岛啥特色也没有吧，那多没意思啊谁还去。」


    「那安宁岛好么？」


    「就那样吧。」简易仰着头回想，「我转的那个学校应该算是安宁岛最好的了，那边有点偏，所以条件没有这边好，最好的那个学校放在淮城也只能排在普通高中的尾巴。」


    刚开始的时候是不是很不习惯？


    余亦时想问，但最后也没有问出口。安宁岛的经济条件就摆在那里，答案是肯定的。


    他的小男朋友，到了那里一定很不适应，很想逃。


    诸如此类的问题，他其实都想问。


    转到一个新学校，一个陌生城市，陌生国家，有没有人欺负你？学校怎么样？班级氛围怎么样？新同学好相处么？会被孤立么？食堂的饭菜好不好吃？


    语言不通的时候，是不是会被人嘲笑？怎么和别人交流？


    李泞不在的时候，中午还是像刚转来秩行一样不吃饭，就吃糖么？晚上是不是经常不吃饭？


    没有接送的时候，自己一个人会不会感觉无助？


    国外街头很危险，一个人会不会害怕？


    ……


    余亦时时常会想一些问题，想为什么简易过的这么苦，这么孤独。


    明明在别人眼中他家里经济状况很好，人长的好看，父母放养式管理，对他的学习不闻不问，如果成绩不好就出国留学，有这么个家庭条件简直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虚妄金钱堆积而成的空洞繁华的表面，地平线下藏着的是无尽深渊。


    简易不怎么和他说自己转学的事情，问一问他就简单说两句在那里的生活，再多就不说了。


    也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无非就是独自一人在一个陌生城市上学的故事。


    余亦时深知这一点，不去细想，也不敢去细想。


    他看到简易蹲在走廊哭的那天，那一句「我不知道那药过期没有、我能不能吃，我只感觉当时再不吃药我就要死了」，就能让余亦时心脏钝痛很久很久。


    简易就像是一块酒心巧克力，外面的醇香甜味化掉，里面的苦酒就会渗出来。


    有时候余亦时会想，为什么上天分配的时候不能公平一点。


    他的童年很幸福，简易的童年太苦了。


    苦的像一块百分百纯度的黑巧。


    如果可以的话，余亦时甚至愿意两人平分。


    简易把苦分一半给他，那他的童年，会不会甜上那么哪怕一丝半点？


    -


    「蜈支洲岛又名情人岛，因小岛上空形状酷似一颗爱心，还流传着一个悽美的爱情故事。」


    「蜈支洲岛的西北面，矗立着两块静静相望的海边巨石。」


    「据说，很久以前，有一个年轻渔民因风浪漂流到这座小岛，遇到了龙王的女儿，两人坠入爱河并过上幸福的生活。但这段恋情最终因龙王的愤怒而被破坏，龙王将小龙女囚禁，并把这对情侣变成了两块石头，让他么永远无法相聚。这个故事被人们广为流传，这座岛便被命名为『情人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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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导游拿着喇叭诉说着这个悽美爱情故事，身后跟着的游客也忍不住嘆息。


    「妈妈，那个龙王为什么要拆散小龙女和渔民？」余叶塘气鼓鼓的，「他好坏。」


    徐雪虽已为人父母，但内心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对这种爱情故事的反应依旧还是和以前一样，「对，他就是坏，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


    一行人跟着导游走到故事里的发源地，果然看到了两块巨石。不光如此，情人岛上到处都能见到为了秀恩爱而搭建的各种浪漫元素。


    蔚蓝大海前，白色的高脚凳桌椅放在沙滩上。简易踩着沙子，不走寻常路。本是桌在前，海在后，他转了个身，背靠着桌子，面朝大海。


    海水湛蓝清澈，海浪拍打在巨石上发出澎湃声音。


    海滩上随处可见的碎珊瑚与贝壳，傍晚来这里边听涛边拾贝，海边生活就是这么确幸。


    来之前，余亦时在网上看到过各种关于对着大海许愿、对大海诉说秘密之类的帖子。他本来是不相信这些的。


    可他看到简易坐在不远处的高脚凳上，双手从后撑着桌子的背影，内心的想法忽然动摇了。


    万一真的有用——


    余亦时盯着面前的这片海，双手合十。


    「如果大海真的能听见我的愿望，希望简易——我喜欢的人，我的男朋友，我以后的家人，可以没有束缚地做他自己，自由快乐，平平安安。」


    话音刚落，白色的浪花再次拍打礁石，余亦时看到有什么东西在海水里一闪而过。


    他蹲下身，在海滩上捡起大海对他的回应——一个沾染着沙子的贝壳。


    余亦时借着海水把贝壳洗干净，露出了贝壳原本的一面。


    银白色的。不大，但很漂亮。


    他把贝壳举起，放在阳光下看了几秒，眉眼舒展，忽然笑了。


    大海，真的显灵了。


    余亦时走过去坐在简易身边：「伸手。」


    简易不明所以地照做，然后感觉手上一凉。


    他低头一看，掌心上的银白色贝壳闪着光。


    「哪儿来的？」


    「捡的。」


    「你运气这么好啊。」


    余亦时嗯一声，把贝壳拿回去。


    「诶？」简易一呆，「不是给我的啊？」


    余亦时淡淡道：「怕你弄丢了。」


    简易知道自己什么德行，放他这确实不安全：「行吧。」


    徐雪拉着他们去了礁石边上，可以两人站在礁石上拍照，这个地方很出片。三人拍了几张，徐雪想和余管拍双人的，把余叶塘安排在摄影师旁边就美美拍照去了。


    简易也踏上一块礁石，站在上面，任凭后面的海浪会掀起何等的惊涛骇浪，眼前还是一片平和。


    大家都在聚在右半边忙着拍照，还有专门的工作人员看着以防有游客继续向前走，会很危险。没人注意他们这边。


    简易抬起左手，转了转手指上的戒指。


    余亦时站在他身侧，声音在海风和海浪声中尤为清晰。


    「简易，接吻么。」


    不等他回答，余亦时就已经偏头吻了下来。


    他原本只是想浅尝辄止，简易却毫不犹豫地搂住他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接吻声被巨大的海浪拍岸声淹没，好像大海也在替他们掩护。


    大海见证，简易，我对你的喜欢，如潮水一般，只增不减。


    ……


    简易从来没有接过这么长时间的吻。松开后，嘴唇都微微带着点麻意。


    「余亦时，你属狗的啊，就喜欢咬我。」简易摸着自己的嘴唇，小声絮叨。


    余亦时笑了，嘴角很愉悦地翘起，用手抹了下简易的唇，「嗯，就喜欢你。」


    他们亲到五六分钟的时候简易就已经想松开了，余亦时按着他，硬是亲了十分钟。


    两人回到徐雪身边时，摄影师还在打趣：「女士，你这兄弟两关系真好啊，在礁石上一起站了十分钟，我还拍了几张照片呢。」


    徐雪会心一笑：「是么，那你直接给他们两看看吧。」


    简易咽了一口口水，这摄影师不好好看摄像头，居然还有空看左边大空地上礁石站了两个人？？


    他把头凑过去，看到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还好，距离远，再加上角度光线问题，拍的照片看上去只是像两人面对面脑袋凑在一起讲话而已。


    「拍的真好，辛苦啦。」徐雪笑眯眯地给摄影师道谢，然后把照片一键转发给余亦时，「下次收敛点……还在外面。」


    余亦时脸不红心不跳地应下：「知道了。」


    -


    晚上吃饭要去结帐时，余管不想动弹，直接给余亦时转钱让他去结个帐。


    徐雪坐在他旁边，手机来消息亮屏时，她看到了余亦时的屏保。


    是下午那张照片。背景还加了一行白底英文。


    you are my liquor chocte.


    --------------------


    第58章


    情人岛上到处都能见到为了秀恩爱而搭建的各种浪漫元素，比如情人桥前亲吻的恋人石像、用不同国家语言书写的「我爱你」，还有情人锁。


    徐雪拉着余管要去挂情人锁，余管无奈又宠溺地笑：「好好好，想做什么都陪你。」


    情人锁也被称为爱情锁，是一种象徵爱情的物品，通常由两个小锁组成，在锁头上刻出恋人的姓名或缩写，有时还会加上布条或丝带写上誓言，将锁挂在桥樑，围墙或是灯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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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悬挂上锁后，大家通常会将钥匙抛掉，这个动作象徵着爱情的牢不可破。


    情人锁被用来代表两个人之间的情感纽带，有美好的寓意，它象徵着爱情永恆不变，长长久久。


    没有什么科学依据，但每对情侣都深信不疑，希望自己和另一半能天长地久，所以桥上挂了个琳琅满目。


    徐雪就很相信这类小东西，认真地在丝带上写着字，余管则在一边陪她。


    徐雪时不时发问「这么写行不行？」「要不我们再签个名吧？」，一抬头就能撞上余管含笑的目光。


    简易站在人群之外，远远地看着情人桥。


    许多颜色不一，形状不同的锁挂在桥上，被太阳一照，每个锁都在闪闪发光，有些晃眼。


    正要收回视线，视线里忽然闯入一个人影。


    许多人都还在刻字，写誓言，桥上只有寥寥几个人在。他挑了一块地方，然后蹲下身，仔细地把手上小巧的金属锁挂上。


    简易在恍惚中眯起眼，那个人影挂完锁，在阳光下站了起来。


    似乎是若有所感，他直直地朝着简易的方向转身看过来。隔了太远，简易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觉得，他好像在笑。


    他就站在耀眼的阳光下，光影照在锁上，反光射线形成了一道朦胧不清的光环。


    一时间，简易分不清那光环是光的反射，还是少年身上散发出来的。


    少年的目光一直没有移开，直白炽热的视线里混杂着一丝微不可查的蛊惑。简易身体不听使唤地向前迈出一步，遮阳伞的阴影从他身上褪去，光很热情地包围了他。


    双腿迈的步子越来越大，最后开始大步向前跑去。


    他曾无数次这么跑过，小学被人围追堵截三条小巷，从家里离家出走，在雨里，在阴天……


    在阳光下跑的次数屈指可数，一次是秩行运动会，一次是现在——


    他撞入了余亦时的怀抱。


    余亦时被简易撞的往后退了两步，稳稳地接住了他。他动作很轻柔地摸了两下简易的头髮，尾音染上笑意。


    「跑什么，我就在这。」


    「嗯，我知道。」


    我知道你就在这，所以多一秒都不想让你等。


    「你挂的锁在哪呢？」简易歪头去看。


    余亦时拉着他蹲下身，指着一个粉色的金属锁：「这个。」


    简易低头，锁头上刻了一行「yys&jy」，还描了金边。


    「我还以为你不信这些呢。」简易把锁翻来覆去地看，忽然不想把锁留在这了，想带回去做纪念品。


    「以前不信，」余亦时把手伸进口袋，摸到了贝壳光滑的表面，莞尔，「现在信了。」


    -


    前一天去了蜈支洲岛，下午去了南山海上观音虔诚祈福，而后乘坐高空海上直升机看三亚绝美海景。


    简易很少出门旅行，这一天的运动量够他半个月的，一到酒店凭着自己最后不能让余亦时帮他洗澡的意识，拖着身子机械地洗完了澡，累的沾床就睡。


    补好了觉，第二天起来都快十点了。


    「余亦时，今天我们去哪儿啊？」简易把胳膊搭在额头上，刚睡醒的嗓音比平时柔软许多。


    余亦时喉结滚了滚。这个年纪的少年早上禁不起一点动作，简易这一句话都会起作用。


    没人回答，简易以为余亦时在洗漱没听见，放心地翻了一个幅度很大的身。


    没有想像中柔软的被子，反而是摸到了熟悉的身体。简易吓的倏然睁开眼，对上余亦时眼里说不清道不明的视线。


    「你、你在这怎么不说话？我还以为你不在呢。」


    余亦时目光下垂，没说话。


    简易快速地眨了几下眼，感觉有点不对劲。


    他睡觉一向不安分，刚刚以为身边没人，本想手脚并用地像抱玩偶那样抱住另一半的被子，结果翻车。


    余亦时是平躺着的，那刚刚的腿跨在……


    简易动作一僵，顶着余亦时的视线抬头看了看自己腿放在哪了。


    ……


    就一眼，他就立刻倒了回去。


    这位置……不上不下。


    简易下意识绷紧了腿，抬高几厘米。可能是又碰到了别的地方，余亦时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哼。


    简易处于一个尴尬的境地，抬也不是，不抬也不是。耗了一分钟，他的腿在空中都酸了。


    现在抬才更突兀，简易心一横，把腿上移几厘米，放在了余亦时肚子上，头靠在余亦时肩上，试图当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那个，你说话啊，今天我们去哪？」


    空气安静了几秒。


    简易内心不上不下，心想要完。


    余亦时偏头吐出一口气，坐起身胳膊撑在简易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嗓音沙哑：「晚上再来找你算帐。」


    说完，他起身去洗漱了，留下简易原地凌乱。


    算帐，算什么帐……


    思路不受控制地拐到一个不可言说的地方，简易一想到就耳朵发烫，在床上赖到余亦时洗漱完叫他起床，才慢吞吞地去洗手间。


    -


    下午的行程是豪华游艇出海，今天是水上娱乐项目。有潜水、海钓、摩托艇、香蕉船、皮划艇、下午茶、航拍等。


    徐雪和余管年轻时就喜欢到处旅游，考过潜水证，不能带着余叶塘一起下水，就把她安排在专门的玻璃房里开着空调看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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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易拉着余亦时上了一个圆形的气垫船上，很多人坐在边上，开始后气垫船会旋转着在海上穿行。


    做好准备措施，简易这才想起来问余亦时晕不晕船。


    「晕。」


    「啊？那怎么办？」简易想找工作人员把余亦时带下去，可船已经要开了，他有些懊恼，「怪我，没提前问你就把你拉上贼船了。」


    「你牵着我，我就不晕了。」余亦时看着他，语气有点可怜。


    「真的？」简易信以为真地扣住他的手，安抚道：「别怕，我会抓紧你的。」


    余亦时抿唇：「好。」


    岸边铃声响起，即将开船了。黄色的气垫船往外驶去，开始转动。刚开始转的不会太快，速度大多数人都能接受，等到船往外驶出一段距离了，速度开始加快。


    眼前的人从每个都能看清，随着速度越来越快，到模煳的人影，再到只能看见一道黑色的虚影，只用了几秒。


    「芜湖！！！」简易很喜欢风在耳边唿啸的感觉，自由、潇洒，所有的声音都被屏蔽在外了，可以放声大叫。


    「啊———」


    「救命啊怎么还上下颠———」


    「老子要吐了———」


    船上其他人的尖叫和喊声不绝于耳，简易正享受海风中凌乱，听到他们的声音才想起来关心余亦时的状态。


    「余亦时，你想不想……」吐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打断了。


    「夏诗，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五年了！！」


    有一道声音从船上其他人的尖叫声和叫骂声中脱颖而出，声音很大，大到气垫船上距离最远的人都能听见，所有人一瞬间都像是被按下静音键。


    高速旋转下，那个叫夏诗的女孩显然有些懵，「你说什么？！」


    「我说，」那个男生毫不畏惧地继续大声说，「我喜欢你五年了！！」


    船上的其他人顾不得害怕了，纷纷开始起闹：「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那个女孩好像受到了鼓舞，也大声回应，仔细听声音还带着颤抖。


    「我也喜欢你！我从高中……就开始喜欢你了！！」


    众人吃瓜似的：「喔～」


    船转的很快，没人看到女孩红透了的脸。


    「白头偕老！」


    「百年好合！」


    「天长地久！」


    「天荒地老！」


    见证了一场爱情，众人纷纷送上祝福。船上不缺少情侣，有了人起头，他们也纷纷效仿起来。


    情侣们秀恩爱，船上其他人在一边喊着话。


    大家甚至都看不清别人的脸，也不管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的，只是站在一个见证者的角度，在大海上送上最诚挚的祝福。


    简易难得整个人这么亢奋，也跟着喊了两句。他笑的很开心，正想转头去和余亦时说话，忽然在船上嘈杂的声音中听见了余亦时的喊话。


    「简易，我、喜、欢、你！」


    简易一直认为余亦时这种冷淡性格的人就算谈恋爱也不会像别人那样表现的那么明显，到今天之前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余亦时的爱好像都藏在细节里，时刻能注意到简易情绪，但又好像不止。


    他会直白地在饭桌上说出和简易在一起了这种话，会让简易发暗示两人在一起的朋友圈，有时也能撩的简易面红耳赤。


    就连秩行的人也都这么评价。


    刚来第一天，孟翡说余亦时就那冷冰冰的样子，让他别介意；走在校园里都会被人背后讨论说听说谁谁谁又给余亦时送零食了，都被退回来，好高冷；看见余亦时给简易讲题，孟翡那个见鬼一样的反应等等等等。


    所以有时候余亦时说一些露骨的话，简易会调侃着说他「你好ooc啊」，他也总是坦然接受这样的评价。


    可能只有徐雪知道自己儿子并不是这样一个人，在她看来，余亦时对简易的喜欢根本藏不住。


    给他挑豆腐羹里的葱姜蒜香，看到简易在商场时的心不在焉，就连生日当天都不敢上去找简易。


    余亦时的感情似乎一直都很隐秘，只有特别亲近的人才知道。


    徐雪喜欢放假带着他们到处旅游，他也不是没见过这种场景，当时只觉得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这种话很疯。


    可现在，他在众多陌生人面前喊出了这句话，把自己的喜欢不再藏起来，而是放在阳光下。他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余亦时总能时刻带给简易惊喜。


    你不怕，我也不怕。


    我们都是活在爱与自由里的疯子。


    「余亦时，我、特别、特别、喜、欢、你！」


    余亦时握紧了他的手。


    旁边有个女生刚喊完，顿了片刻，在其他人的声音中又喊了一句。


    「长长久久！！！」


    明明知道那个女生一直跟着大部队在喊，喊的也一直是长长久久，声音也一直是那么大。


    可简易有种错觉，她这句好像是专门对他们喊的，喊的时候声音好像也比之前的都大。


    气垫船的速度渐渐慢下来靠岸了，工作人员挨个给他们解锁安全带，让站起来的人先上岸。


    好巧不巧，简易是倒数第二个，站起来前往旁边看了一眼，那个女生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着和他对视。


    「是对你们说的。」


    「不是你们不适合天长地久白头偕老这种词，我只是觉得……」女生歪头思考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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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代还有杞人忧天呢，比起天长地久，你们更要长长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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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简易内心触动，这是除了他和余亦时的亲人和朋友之外第一个对他们的关系做出这么高评价的人。


    「谢谢你。」他诚心向她道谢，微微颔首后转身上岸。


    余亦时一直看着他上岸，十分自然地牵起他的手，故作不经意地问：「你和她说什么了？」


    这话里好像隐隐飘出来一点酸味。


    简易故意逗他：「没说什么。」


    余亦时嘴唇微张，眉心很淡地皱起，只一秒，又舒展开。他俯身靠近简易脑袋，用气音在他耳边说话。


    「你不说，那我直接在这亲你了。」


    「余亦时，你闻到一股醋味没有？」简易认真憋笑，「味道好大。」


    「……」


    余亦时反应过来简易这是故意的。


    「噗……」简易真的好喜欢看余亦时冷淡面容上有一丝波动，有种不属于他的可爱，很有意思。


    「不逗你了，」简易说，「她祝我们长长久久。」


    岸边的海风存在感依旧很强，把简易的粉毛刮的乱飞。余亦时用身子挡住风，把简易的头髮拨好，「这样。」


    简易没把这件事放心上，又拉着余亦时去坐香蕉船，去玩喷水，和工作人员站在一块，开始后脚下的装置会把你送到空中，可以踩着水柱在空中旋转，体验感极佳，简易一连玩了三次。


    等到他终于从装置上恋恋不捨地下来，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玩这种水上项目，身上的衣服就别想干着了。简易不光衣服湿，头髮也湿了，髮丝无精打采地耷着。


    简易往沙滩椅上一摊，不想动。余亦时拿来一条毛巾，扶起简易上半身，用毛巾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


    「徐阿姨他们还没回来么？」简易靠着余亦时的身体，闭着眼懒懒地问。


    余亦时看了眼时间：「刚上岸，潜水把体力都用完了，他们让我们回酒店随便吃点，你想吃什么？」


    「我不饿。」简易玩了一下午的水，总感觉喝饱了。


    「我饿了，回去吧。」余亦时把毛巾放在一边，靠在沙滩椅上，伸手捏了捏简易的脸。


    「休息一会儿，我好累。」


    「好。」余亦时点头，低声说了句，「回去应该也挺累的。」


    -


    简易休息够了，和余亦时一起打车回去。


    刷卡进房间，简易头髮半湿，身上的衣服和裤子也干不到哪去，刚想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就被余亦时拽回来抵在门板上。


    余亦时比他高半个头，这么居高临下地看过来，简易莫名感觉到一丝压迫感。


    「你、干什么？」


    余亦时忽然放松下来，整个人靠在简易身上，「可能是晕船的后遗症，有点难受。」


    「啊？」简易一呆，这都过去几个小时了，后遗症反射弧这么长的吗？


    还没等简易思考完，余亦时身子晃了晃，一副要站不稳的样子，简易连忙扶住他，「你别乱动，我扶你去床上躺着。」


    余亦时嗯一声，任由简易把他弄到床上。


    晕船该怎么办？简易不晕船也不晕车，心想感觉应该和晕车差不多，头晕眼花还想吐。


    听说晕车的人闻到橘子的味道会好很多，他四下看了看，没有橘子，也没有这种味道的东西。


    「余亦时，你现在难受么，要不我去买点橘子？」


    余亦时摇头：「难受，你别走。」


    「那怎么办，晕船要不要吃点药？我问问徐阿姨。」简易说着就要打电话。


    「别。」余亦时按住他的手，低声说，「你让我抱着休息会儿，很快就好了。」


    简易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可我还没洗澡。」


    「简易。」余亦时的嗓音暗哑，喊他名字的时候简易甚至听出了一丝哀求，他勾着简易的手指，「给我抱一会儿。」


    简易完全抵抗不了这样的余亦时，甩掉拖鞋躺在他身边。


    不成想刚躺下，余亦时就一个翻身压在他身上吻了下来。


    ……


    简易茫然而怔忪地被余亦时吻着，大脑一片空白到没有任何反应。


    余亦时伸手不轻不重地在简易腰上捏了一下，他回神立马嘶了一声，给了余亦时趁虚而入的机会，舌尖钻进口腔，肆意搜刮着口腔里仅存的空气，一点点掠夺。


    这个吻和以前蜻蜓点水般的吻都不一样，这次来的更加汹涌，像是要把他吞之入腹。


    简易接吻的经验少得可怜，禁不住来势这么兇勐的架势，很快就有些唿吸不上来了。


    他腾出一只手抵着余亦时的肩膀，试图把他推开。


    余亦时的眼睛黑沉一片，让简易想到了一句平时人们用颜色来辨别水深的话。水清则浅，水绿则深。而现在的余亦时，就应了后一句话。


    水黑则渊。


    身上最后一点力气也被耗完了，简易的手无力地垂下去，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简易被他亲的七荤八素，忽然唇上一痛，一股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开来。


    余亦时也尝到了，微微离开毫釐，用指腹轻轻抹掉他唇上的血珠，「抱歉，咬疼了么。」


    简易舔了舔唇，唇上的血迹没了，只是唇瓣又红又肿。他没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余亦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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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时冷淡清明的余亦时，现在额头上也渗出了汗，喉结随着吞咽口水的动作滚了滚，唇上也沾着一抹血色。


    简易没由来地有点亢奋。


    余亦时这失控的样子，是因他而起。只有他见过，只有他能见到。


    这个念头刺激着简易的大脑，让他伸手勾住余亦时的脖子向下压，把他唇瓣上的那一抹红舔掉，还咬了一口。


    「哥哥，」简易很轻地眨了下眼，「我要把持不住了。」


    余亦时胸口起伏，目光下移到简易的半湿的t恤下摆上，撩开伸进去。


    「嘶……」简易身上的皮肤很烫，余亦时的手很凉，指尖触碰的时候激了他一下。


    余亦时指尖在简易小腹上画着圈，简易喘息声越来越重，艰难地喊他：「哥哥……」


    「我早上说过，晚上找你算帐。」


    简易用手挡住眼睛，余亦时的指尖在皮肤上划过，浑身都战慄了一下。他的腿不自觉弓起，抓紧了身下的床单。


    「哥哥……哥哥……」


    余亦时充耳不闻，简易一度接近崩溃。


    漫长的五分钟过去，余亦时终于停下，伸手解开他的裤绳。


    ……


    不知过了多久，余亦时抽了两张纸擦手。


    简易的脸上泛着一丝不正常的绯红，衣服下摆被推到腰上，额角渗出汗来。


    「开着空调这样容易感冒，」余亦时把纸巾扔进垃圾桶，把人从床上捞起来，「去洗澡。」


    「哥哥，我没力气了。」简易顺势倒在他腿上，「你是想要了我的命吗。」


    「我捨不得。」余亦时亲了下他的额头，「那我帮你洗。」


    「好～」


    一时图方便的后果就是锁骨上全是红印，手也抽筋。


    「饿了么？」余亦时问。


    简易现在回答余亦时的问题都有点阴影了，生怕一个说了什么就要再来一次，他是真没力气了。


    至于原因……


    -「喜欢这样么？」


    -「喜欢。」


    -「喜欢谁？」


    -「你。」


    -「那再来一次。」


    简易现在警惕得很：「你说的饿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么？」


    余亦时失笑，看来弄的有点狠了。


    「不累你了，肚子饿不饿，想吃什么？」


    上一顿饭还是在十点一点多吃的，已经将近八个小时没进食了，简易有点饿，但不想吃饭，就想吃点冰的东西。


    他突发奇想道：「我想吃冰激凌，香草味儿的。」


    「好。」余亦时在手机上下单，很快酒店服务人员就敲门送餐。


    余亦时知道简易不想吃饭，也不能放任他晚上就吃冰激凌，先把一个纸袋拿出来，「先吃点冰面包垫垫，不然明天早上起来容易胃疼。」


    简易哦了一声，乖乖吃东西。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余亦时瞥了一眼来电人，接通按下免提。


    「儿子，刚刚发信息你和小易怎么都不回啊，你们干嘛呢？」


    「在看电影，没注意到手机。」余亦时咬了一口面包说。


    简易心说什么电影能看这么久，骗鬼呢。


    徐雪「啊」了一声：「你们在酒店电视上看的？什么电影啊，好不好看？」


    余亦时和简易对视一眼，面不改色的撒谎：「鬼片，《浴室惊魂》，挺好看的。」


    「咦～」徐雪最害怕看这类电影，「出来玩你怎么带小易看这个，晚上还睡不睡得着了。」


    「有我陪着他。」


    徐雪没想到有一天还会被自己儿子秀一脸，「行行行，你们饿了就自己叫酒店服务，我和你爸也准备看个电影，挂了。」


    「好一个浴室惊魂。」简易嚼着面包面无表情道。


    「那叫什么？」余亦时反问。


    简易语塞。


    本来就是瞎扯的看电影，居然还真认真讨论起名字了。


    简易不再理他，抱着冰激凌罐子用勺子挖了一大勺送进嘴里。


    香草味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简易满足地眯起眼睛。


    余亦时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简易挖了一大勺冰激凌，忽然叫他一声。


    他刚把头转过来，简易就把勺子塞进了余亦时嘴里。余亦时后知后觉，而简易得逞似的笑的很开心。


    恍惚间，余亦时好像回到了简易刚转来秩行的那个中午。简易也是像刚刚那样叫他的名字，也是像送棒棒糖一样给他送冰激凌，也是那样笑。


    他忽然想起了那个中午简易说的话，他问他「你这是非要拉我垫背了？」，简易那时肯定地回答了一句「对啊，不然干什么都只有我一个人」。


    后面问他「你很喜欢吃糖么？」。他回答「生活所迫」。


    余亦时那时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现在知道了。


    「以后，干什么都有我陪着你，不是一个人了。」


    简易一愣，幼稚地伸出小拇指：「拉钩。」


    余亦时配合地伸手：「拉钩。」


    「拉钩上吊，一万年不许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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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在三亚把景点玩了个遍，留下两天时间自由活动。徐雪问要不要去海族馆看看，余亦时和简易拒绝了，他们已经两天没写试卷，再不写进度就追不上了。


    徐雪同情地摇摇头：「可怜的小孩儿。」然后和余管带着余叶塘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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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易慢悠悠地吃完早饭，极其不情愿地从沙发上挪到长桌前，今天的目标是九张卷子，写完了才只是追平原本计划的进度。


    他哀嘆一声：「a班作业也太多了——我以前的学校周末三张卷子顶到天了——」


    余亦时倒了两杯水放在桌上，「别喊了，写吧。」


    简易嘆了一口气，活动下手腕准备开战。试卷刚写上名字，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他瞄了一眼来电显示人，眉头皱起，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怎么了？」


    「没事。」简易拿起手机往阳台走，「接个电话。」


    把门关上，简易按下接听，语气不善：「我不是说了别来找我？」


    秋荷没像平时那么咄咄逼人，语气尽量放缓：「小易，我知道你爸答应你今年哪都不去，但是过年怎么能不回你外婆家呢？我们平时也没空回去，过年再不回去，你外婆该难过了。」


    简易觉得好笑，语气漠然：「嗯，难过。关我屁事？」


    「你！」秋荷语调拔高一度，「外婆是你长辈，从小就很喜欢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秋女士，请你搞清楚，」简易走到阳台上的小沙发上坐下，后背一靠，道：「『从小就很喜欢我』这点，我倒是想问问你体现在哪儿？更小的时候我记不清了，但没记错的话我小学前是被奶奶带大的，奶奶去世之后没过多久就被你们带出国，然后就是转学。」


    「你说外婆很喜欢我，是喜欢我以后能继承简洺禹的家产吧？毕竟表面上公司是简洺禹和你一起打理，实际所有权利都在他那，跟你好像也没多大关系，外婆估计没少骂你吧。」


    「我没猜错的话，这次过年要回外婆家也是你求着简洺禹回去的，毕竟回家了也算是自家女婿，跟老家那些人也好吹，稳定她贵妇的形象。把我带上到时候就更给她提供吹嘘的资本了，大可以当着别人的面说什么以后女婿的家业都会给孙子，简洺禹既不能现场翻脸，也不会同意，在别人面前就是默许。」


    「还是说，外婆是真的喜欢我，在我更小的时候带过我？秋女士？」


    秋荷久久说不出话来。她一直以为她和简易外婆的关系没人知道，也不会允许别人知道。


    她当然知道自己只是个空头老闆，其实什么大权利也没有，她和简洺禹之间也不可能拿爱情说事，两人的关系一直就那么尴尬。


    秋荷以为这个秘密只要藏好了就没人知道，她不允许别人知道其实她的家庭只有一副空架子，和分崩离析没区别。


    她从小由简易外婆带大，父母很早就离婚了，她的母亲从小就对她说：「你要出人头地，让你爸知道不要我们，会是他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


    于是她用尽一切手段往上爬，正是这股劲，让简洺禹看上了她。


    秋荷从普通人变成了阔太太，整天跟着简洺禹身后打理公司，别人看她的目光带着羡慕和嚮往。


    在这种目光里活久了，好像自己就真是这样的人了。在外所有的骄傲一回到家就会被简易外婆说的丁点不剩，尤其是知道她并没有实权的时候。


    「好不容易攀上个高枝，还是个草包！我看你这辈子就算飞上枝头也还是只傻鸟！」她这么骂她。


    从小到大，她都是这么骂她的。


    她对自己的母亲，简易的外婆，从来也说不出半点反驳的话。从某种角度上来看，她们完完全全是一类人。


    她的父母离，母亲一直处于一个歇斯底里的状态，红着眼说要让他后悔，于是秋荷就被逼着从小就要好好学习，一次考不好就会被骂，骂她不争气。


    秋荷想办法攀上简洺禹之后，母亲一改常态，笑眯眯地和别人炫耀，说这都是她的功劳，她以后就享清福了。


    有了钱，秋荷买了很多奢侈品，好像有这些东西遮掩着，别人就看不到她内在的卑微和阴暗面。


    秋荷一直把自己藏的很好，没人知道她是从这种家庭里出身，大家都以为她和简洺禹是门当户对。


    可简易知道，还把这一切令她骄傲的假象都戳破了。


    秋荷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拳，鼻青脸肿。


    「闭嘴！闭嘴！不是这样的！！」她发疯般地尖叫起来，伴随着东西摔碎的声音，「你说的都是假的！」


    简易对她的状态意料之内，只要提到这件事，他知道秋荷肯定会这样。


    「秋女士，」简易讥讽地叫她，「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你的良好形象还没有被别人戳破，也没人知道你把最好的朋友出卖给别的公司老闆。」


    「你怎么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秋荷厉声质问。


    「我猜的。」简易不咸不淡地回答，「没什么事的话，请按照我和简洺禹谈好的条件，开学之前都别来找我。」


    简易说完就挂了电话。


    如果秋荷能冷静下来仔细思考，就会怀疑到简洺禹身上。那件事还是她给简洺禹出的主意。


    早年简洺禹的公司刚开起来，还没那么大，谈的合作数目都很小。


    好不容易争取到一个价格可观的合作，中间却横插进来另一个公司，那个公司整体比简洺禹的公司好，三家公司见面时对方的老闆明显看上去对秋荷的朋友李忻有意思。


    为了合作成功达成，秋荷想出了一个主意。把李忻送出去，让他们退出这次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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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他们成功了。


    这件事没有其他人参与，由秋荷一手计划，只有她和简洺禹两个人知道。


    要不怎么说简洺禹是天生的老谋深算的资本家呢。


    简易是在他绿芜边卧室里发现的。


    简易写作业喜欢转笔，经常一个不留神笔就从手上飞出去了，一天晚上笔再一次脱手，滚到了床底下。他弯腰去找，摸到了一块凸起的地板。


    在这种家庭下长大的小孩警惕心和防范心都很重，他把床往旁边推，从地板下拿上来一件东西。


    是一个纸箱，里面装满了资料文件，还有简洺禹用来记事的一个很厚的本子。


    随便翻了翻，就看到了这件事，上面是这么写的：「她的计划很成功，合作达成。这个女人心机很重，多加留心，小心防范。」


    箱子边上还有一支录音笔，简易摸索了一会儿，放出了秋荷当时的话。


    「简总，这个合作对我们很重要……我有一个办法……生意场上没有朋友……」


    说来奇怪，听的时候简易心如止水，一点波动也没有。


    看，他们两就是这么噁心的人。


    剩下的简易没再多动，怕被发现又把东西放了回去。


    简洺禹真是个天才，趁他不在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自己房间里，简易的房间常年反锁，他知道秋荷就算有钥匙都不会看简易的房间，更不会想到简洺禹还留了这么一手。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刚回国，简洺禹应该还没来得将东西及转移。


    从砸完钢琴那天开始，一个不大不小的计划就存在于简易心底了。


    秋荷和简洺禹两人疑心都重，他刚才那么一挑拨，秋荷一定会怀疑还有别人知道这件事，甚至更多。


    简易的要求不高，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本来就不稳定，一句话都会变成毁天灭地的导火索。他只要让秋荷存疑，扰乱简洺禹的行程和思绪，别再分心给他就行。


    只要，让他自由一点就行。


    海风把他从一片混沌中吹醒，简易缓慢地眨动眼睛，余亦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就坐在他对面。


    想的太认真，连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简易在余亦时的注视下起身，跨在沙发扶手两边，撒娇似的蹭他的脸。


    「哥哥，我不想写作业，我可以申请代写么？」


    余亦时伸手按了一下他的后腰，简易身子一软，立马瘫在他身上。他伸手摸了摸简易的背，简易很瘦，隔着衣服也能摸到后背上凸起的骨头。


    「不可以。」


    「啊，为什么？」


    「今天不出去，我帮你代写，那你干什么？」余亦时问。


    简易像个树懒一样挂在他身上，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坐姿，「我就这样陪着你。」


    余亦时抬眸，眉梢微挑。


    「好不好嘛，哥哥。」简易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我保证不乱动。」


    余亦时一副「那你没办法」的样子：「可以允许你这样挂在我身上，但试卷要自己写。」


    简易原本也只是想找余亦时撒个娇，没想让他真写，「好。」


    余亦时拖着他的腿把他抱起来，走进房间里坐下。


    ……


    某些人嘴上说好的绝对不乱动，结果刚安分没十分钟就开始四处点火。


    用鼻尖蹭蹭他的脖颈，说：「哥哥，你身上真好闻。」


    歪头有一下没一下地亲他的后颈，被警告了委屈地说：「我只是想亲亲哥哥。」


    用手指有意无意地扒拉他的衣服领口，一边亮着眼感慨：「好好看的锁骨。」


    十分钟，余亦时桌上的数学试卷只写了两道选择题。


    「……」


    他啪嗒一声放下笔，一只手放上简易的腰。


    「好玩么？」


    简易心道不妙，玩过头了，下一秒余亦时站起身，把他放到床上。


    「哥哥，你听我给你狡辩……不是，听我给你解释……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余亦时淡淡道。


    说是这么说，但简易在他眼底看到了浓重的墨色。很熟悉。


    和昨天一样。


    余亦时隔着衣服轻轻按压着他的后腰，简易浑身都不自在，「今天再不写作业，就写不完了。」


    「破个例，我给你代写。」


    ……


    「所以你们昨天一整天就写了两道数学题？」徐雪不可置信地问。


    余亦时面不改色地接过徐雪带上来的早餐：「早上睡了个回笼觉，睡到了中午。」


    「晚上呢？」


    「晚上去海边散步了。」


    「这……」徐雪语塞，「下午呢？下午那么长时间干什么了？」


    余亦时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还没睡醒的简易。


    「手酸，没写。」


    --------------------


    第61章


    愉快的三亚假期结束，刚飞回来一刻不停歇就面临过年。


    回淮城的第二天，街道上已经布置成了喜气洋洋的样子，路灯下都挂上了红灯笼。


    徐雪就张罗着要去山姆会员店买年货，把简易和余亦时也拉上了，美名其曰「逛超市是最贴近生活，最日常的行动」。


    有人认为，逛超市是一件私密性很高的事情，和别人一起逛，你喜欢什么、喜欢什么口味、买的东西什么价位，都会被别人收进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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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简易也跟着去了。


    「我们两去买点日用品和食材，至于你们两呢就什么也不用管了，看见什么想吃的想要的，直接拿就行。」徐雪挽着余管说。她尤其喜欢情侣夫妻间这些日常的小事，尤其余管平时还那么忙，更要抓紧时间享受，「我们走喽。」


    「想吃什么？」余亦时推了一个购物车。


    简易有些茫然，除了进便利店买东西，他逛超市的次数可以说是少之又少，更别说便利店和超市根本就不是一个东西。


    「我不知道。」他很诚实，「我好像就没逛过超市。」


    余亦时瞭然点头：「那先看看。」


    临近过年，超市里人很多，还放着「好运来，祝你好运来」的歌。


    玲琅满目的货架上有些还挂了优惠的字牌，「洗漱用品八五折起」「会员买二送一」。顾客大部分都是和家里人一起来的，互相商量着要买的商品，还在货比三家说这个牌子比那个牌子便宜几块钱。


    吵吵嚷嚷，但很热闹。


    简易以前都是在外看着，但这次，余亦时拉着他走入了这份热闹里。


    各种零食的包装花花绿绿，他很快就被吸引，脱离余亦时身边穿梭在每个货架前，拿了自己喜欢的东西再回来，像个看到糖的小孩儿。


    余亦时一开始还能在一堆人中根据粉毛找到他，但山姆很大，一个人离开，一会就能消失在人群中。


    在简易回来把东西放下，再一次准备出发的时候，余亦时拉住他。


    「别跑了，人多，容易走丢。」


    「我能找到你的。」简易笑的张扬。


    余亦时把人牵到自己身边：「可我找不到我的男朋友，被别人拐走了我也不知道。」


    简易笑了笑，不继续乱跑了，「知道了，男朋友。」


    路过进口食品区时，余亦时的脚步放慢，在货架上拿了一盒糖放进购物车里。


    「嗯？这是……」简易一眼就认出了那盒糖，是他在英国最喜欢吃的一个牌子，马弗里克第一天来a班还专门给他带了一盒。


    简易呆呆地盯着购物车里的那盒糖，心跳都好像空了两拍。


    余亦时记得所有关于他的细节。


    跟这样一个人谈恋爱，也太幸福了。简易这么想着，嘴角忍不住上扬。


    「妈妈，我想吃这个饼干！」旁边一个小男孩拽着他妈妈，指着一个牌子的曲奇说。


    「啊，那你挑一个口味。」


    「我想要……橘子味的！」


    「好，那就拿……」


    「橘子味的吃起来有一股甲醛的味道。」简易忽然开口，「而且色素很重。」


    「诶？这个不是新放到货架上的吗，你以前吃过？」女人转头看向他。


    「在国外吃过。」简易说，「这里所有的我都吃过。」


    「当你肯定知道哪些好吃了？」旁边有人问。


    简易点头。


    ……


    十分钟后。


    「小伙子，这个和那个哪个好？」


    「这个在国外也卖这么贵吗？」


    「这两个巧克力哪个是代可可脂的？」


    简易给其他顾客讲的嘴都干了，余亦时笑了笑，把他救出来：「不好意思，我们还有事，要先走了。」


    众人纷纷反应过来人家也不是工作人员，没义务一直回答他们的问题，连连道歉：「不好意思哈小伙子，辛苦你了。」


    「没事没事，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简易挥挥手。


    「新年快乐！」


    年货选的也差不多了，余亦时推着购物车准备去结帐。


    「那个，你好。」


    余亦时回头看去，是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她大大方方地凑上前：「请问能加个联繫方式吗？」


    简易路上又看见了一个想吃的，拿着零食回来看到的就是自己男朋友被搭讪的一幕。


    他自然地走近购物车，把零食扔进去，笑着对那个女孩说：「不好意思啊，他已经有对象了。」


    「他是我男朋友，你来晚了。」


    女生表情一僵，迅速鞠躬：「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了！」然后立马跑开。


    简易转头：「走吧，去结帐。」


    一路上他没继续说话，余亦时眼尾扫过去，勾了勾他的手指。


    「吃醋了？」


    简易闻言低头看了看，又抬起来：「没。」


    「怎么不说话？」


    「我只是在想，」简易面状苦恼，「你都戴着戒指了还有人来搭讪，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让她们一眼就知道你有对象？」


    余亦时失笑，没想到男朋友是在想这个。


    「亲一下，她们就不来了。」


    简易脸上一热，幽幽道：「余亦时，你公然耍流氓啊？」


    「嗯。」


    「……」排队结帐的队伍快到他们了，简易推着车往前，压低声音，「回去给你亲。」


    -


    按照春节惯例，除夕晚上就应该聚在一起吃年夜饭，等着中央电视台放今年的春晚，等到0点倒计时，一起跨年。


    年夜饭只有他们五个，但徐雪一点没含煳，做了十个菜。


    「徐阿姨，你做的也太多了。」简易举着筷子不知道从何下手。


    「哎呀今天可是除夕夜，摆个满汉全席都不为过。」徐雪笑着解下围裙，「记得留点肚子吃菠萝包，我又研究出来几个新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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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婆辛苦了。」余管拿出来一个袋子递过去，「新年礼物。」


    「余老闆你这是干嘛……」徐雪有点不好意思，接过来打开，是一个钻戒。


    「过去好几年公司都很忙，没空陪你，又照顾糖糖又照顾儿子，收着。」


    徐雪立马就把戒指戴上了，眼眶有点泛红。


    简易捧场：「嗯！好看！」


    「哎呀，先吃饭先吃饭。」徐雪小心收好，开始招唿大家。


    吃的差不多时，余管提议大家一起举杯，说说心里话。


    「我在这，祝老婆一年更比一年美。」


    「祝余老闆的公司新的一年里财源广进，工作的同时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徐雪和余管碰了个杯，喝下杯子里的红酒。


    「余叶塘小朋友，」徐雪夹了一块排骨送到余叶塘碗里，「你各方面都很优秀，爸爸妈妈为你骄傲，新的一年，要好好长大哦。」


    「好！妈妈干杯！」余叶塘举着果粒橙和徐雪碰杯。


    「还剩下最后两个小朋友。」徐雪微笑着看着余亦时和简易，「儿子，你从小就不用我们操心，成绩和什么竞赛我们也从来没有担心过，我们一直都很放心你。你爸爸以前还想过，他儿子这么优秀，以后找的儿媳妇该有多好。」


    简易抿了抿唇。


    「我当时就反驳你爸了。」徐雪说到这，瞪了余管一眼。


    余管无奈地耸肩：「你妈说我老封建古板，儿子不一定非要喜欢女孩儿，我那时候还想不喜欢女孩算是个怎么事。」


    他说完自己笑了：「不过，自从你妈和我说看到你把小易带到家里来，还给他挑葱香蒜，不骗你，我那时候就非常自然地接受了。」


    徐雪晃着高脚杯里的红酒，说：「妈妈不是什么封建的人，我对自己的孩子在这方面从来没有要求，无论你喜欢的是男生还是女生，还是说打算一辈子不谈恋爱，我都不会干涉你，我尊重你自己的选择。」


    「但是有些话是非说不可的。」


    徐雪抬眼看向两人：「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一样思想这么开放，从知道你们的感情那天起，我也会关注网上类似的事情。我刷到到过很多视频，底下的评论很多都是家长不同意最后导致分手的，更有因为别人的指指点点而分手的。」


    「这么说肯定会有点绝对，但我相信你们会一直走下去。」徐雪微笑着向他们举杯，「这条路上，前方荆棘密布，道路泥泞，杂音嘈杂，你们要捂住耳朵，牵着对方的手，走到最后。不管别人怎么说，只要记住，世界上还有很多人支持你们，你们不是一个人。」


    「我就祝你们，长长久久。」


    简易眼前泛起雾气。


    从来没有人能说出这么让他直击心灵的话，这种感觉……


    原来别人的家长思想可以这么开放，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出「我为你而骄傲」这种话，可以这么耐心地开导自己的孩子，就算知道了孩子的性取向，也可以认真给他分析利弊，最后说出「爸妈支持你们」。


    简易满心酸楚，如果他的父母也能这样，那余亦时也能听到另一对父母的祝福了。


    那多圆满。


    可惜，可惜了……


    「谢谢阿姨。」简易深唿吸，声音都带着颤抖，「我们会的。」


    「谢谢妈。」余亦时和徐雪碰杯，把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一定会的。」


    -


    八点春晚准时开始，伴随着雀跃的音乐和主持人的话开场，歌舞、相声、小品节目陆续登场。


    节目间串了个魔术，魔术师最后让大家把手中扑克牌的碎片拼在一起，其余人都能拼成一张，其中一个主持人脸上明显的慌乱，被全国观众尽收眼底，一时间，网友表情包都做出来了。


    在旁边p上「救救我」「好尴尬」的字眼，一度被疯传。


    简易刷的高兴，一个不留神，春晚已经进行到倒计时了。


    「全国的观众朋友们，让我们一起进入倒计时，迎接新一年的降临！」


    余亦时握住了简易的手。


    「10！」


    「简易。」


    「9！」


    「嗯？」


    「8！」


    「简易，能遇见你，我很开心。」


    「7！」


    「我想，我之前表白的时候说的有些委婉了。」


    「6！」


    「我对你的感情好像不能止步于喜欢。」


    「5！」


    「它好像，只能用爱来形容了。」


    「4！」


    「简易，我爱你。」


    「3！」


    「余亦时……我也爱你。」


    「2！」


    「简易，我想许个愿。」


    「1！」


    「许什么愿？」


    「0！」


    唇瓣相触，接吻声被电视里主持人和观众一起大声喊出来的「新年快乐」淹没。


    向上天许愿，允许我永远爱你。


    新年快乐，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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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多了一个收藏！【感谢】


    第62章


    「余亦时，新年快乐。」简易喘着气让开毫釐，又追着吻上去。


    余亦时护着他的头，防止简易磕到茶几角，两人双双栽倒在地毯上。


    「宝宝，新年快乐。」他想坐起来，被简易强制按在地毯上，「嗯？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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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易趴在余亦时身上，唇上泛着水光，在他耳边低喃，「我好喜欢你。」


    余亦时摸了摸简易的头：「我爱你。」


    「哥哥，」简易亲了亲他的喉结，「我……要成年了。」


    余亦时一愣。


    「我生日在2月3号。」简易忽然坐起来，认真地看着他，「你运动会身上挂的号码牌，203，就是我的生日。」


    余亦时嘴角一弯：「看来，我是躲不掉你了。」


    「还有，昨天你有一句话说错了。」


    简易垂着眸子：「什么话？」


    余亦时从地毯上坐起身，春晚已经结束，电视自动连接手机蓝牙，开始播放歌曲mv。


    「别人来晚来早都没用，她们都没有机会。我只喜欢你。」


    简易想到了自己和那个搭讪的女生说的话。


    -「他是我男朋友，你来晚了。」


    「那，只有这一次机会么？」简易在歌曲前奏里问。


    「有且仅有这一次。」


    电视里的歌已经放了一半了，两人安静地对视，mv里的歌词在耳边环绕。


    -如果生活还有什么


    -会让你难过


    -别怕，让我留在你身边


    -都陪你渡过


    -


    简易早上一起来，微信消息99+。


    他半眯着眼，睡意朦胧地扫脸打开手机，摄像头反应了一会，弹出一个叉号。


    -人脸验证失败，请输入密码-


    简易：「……」


    他随手把手机往枕头上一丢，盯着天花板放空视线。


    今天是大年初一，他和余亦时已经在一起41天了。


    时间过的好快。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高三最后一年，他认真学，在淮城高考，和余亦时考一样的大学。


    手机又是一震，是收款到帐的声音。除了简洺禹会在这种时候给他发红包，应该也没别人了。


    简易清醒了几分，重新扫脸解锁手机，银行卡果然又收到了来自简洺禹的转帐，生活费应该连着红包一起发了，打了二十万。


    a班班级群里也在发红包，数额不大，大家都抢的很开心。


    简易手指动了动，发了一个200的红包，瞬间就被一抢而空。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我操少爷又来救济我们贫困山区的人们了。】


    【暴龙战士：谢谢老闆/jpg】


    【许愿包治百病：谢谢老闆/jpg】


    简易退出群聊，准备看看微信还有多少钱时，余亦时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y：睡醒了么，下楼吃饭。】


    简易打着哈欠回覆：【我不饿，你们吃吧。】


    余亦时回了个好，简易起床洗漱，边刷牙边想简洺禹这时候应该和秋荷在外婆家，他们不会有很长的假期，应该是没空再回淮城了。


    不回来才好，最好永远都别回来。他灌了一口水，吐掉嘴里的牙膏沫。


    虽然他们不回来，但算算时间，已经将近一个月没回绿芜边了。为了以防万一，还得回去刷个脸。


    简易套上外套，戴着一顶鸭舌帽出门。


    北极星区的门口挂了「祝广大居民节日快乐」的横幅，商场门口也放着喜庆的音乐，这一条街都喧嚣热闹。离开商场走十几分钟，就是绿芜边了。


    绿芜边无论何时都是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北极星区里还能听见小孩在广场上嬉笑打闹的玩闹声。


    站在外面静悄悄的，只能听见风颳过树冠时的沙沙声，离得近了才能听到保安亭里手机播放视频的声音。


    察觉到有人靠近，保安隔着玻璃叫住即将进去的简易：「哎哎哎，你是干什么的？」


    简易正在刷脸通过门禁，闻言抬头向他那边望去。


    门禁和保安亭里的摄像头是连着的，保安一看面容，恍然大悟：「是你啊，戴个黑帽子打扮的跟贼一样。好久没看见你了，上哪去了？」


    简易回来就是为了刷脸，他往这走了两步：「我和同学去旅游了。」


    「哦，这样啊。」保安点点头，「今天大年初一，你家里人呢，不回来？」


    简易往下压了压帽檐，面上闪过极其明显的嫌恶，只一瞬，他又重新抬头：「他们有事，那你呢，过年还在这加班？」


    「你这小孩不懂人间疾苦，」保安说，「当然知道过年了，但你知道加班费多少？」


    「多少？」


    保安伸出两个手指头。


    「两千？待遇这么好？」


    保安提起这个嘴笑的都合不拢：「对啊，你们这块住的本来也都是大户人家，物业费都交了不少了，而且你们这整天安静的跟那什么一样，好多户主都是晚上回来，当然要人好好排查是不是小偷什么的了。」


    「那你……」简易忽然来了兴致，「平常一个月工资多少？」


    「八千到一万，最低不少于八千。」保安说。


    「这个岗位有什么要求？」


    「这个啊，我是碰巧进来的，后面新招进来的都要求本科学歷。」


    「还有别人？」简易有些好奇，「我怎么没见过，一直都是你。」


    保安道：「你不还是个学生么，再说上一个月也没怎么回来。刚好换班的时候你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家，当然看不到了。」


    简易点点头，不再多问，和他打了个招唿就进去了。


    开门进屋，屋子内和上次走的时候没什么两样，鞋柜里简洺禹和秋荷的鞋也没有被动过，确认他们是真的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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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箱里依旧是满满的存货，上面苏阿姨还贴心地留了便签贴在冰箱上，写着：


    「小易，冰箱里的食材够吃到开学，初八之前我在老家，吃完了就到外面去吃，一定不要不吃饭。——苏阿姨」


    简易把便签纸揭下来，温和地笑了笑。


    这哪是能够吃到开学啊，对简易来说，这些就算开学再来一个月都吃不完。


    苏阿姨估计是看到琴房里的样子了，别的没动，只是把之前简易草草收起来的那些书和乐谱重新整理好，放回到书架上。


    简易吹了吹钢琴上落的灰，灰尘纷纷扬扬被送上空中，模煳了透过落地窗射进来的光束。


    在琴房里留恋似的扫了一圈，他重新关上门。


    上次走之前拿走了钥匙，苏阿姨应该没办法进房间。简易用钥匙开门，飘窗上的窗帘拉着，整个房间暗沉沉的。


    他坐在飘窗上，把窗帘「唰」地拉开，阳光立刻争先恐后的钻进来，照亮了房间。


    简易被阳光刺的眯了眯眼，视线下落时看到了门口站着一个人，正仰着头看他。


    「真是……」简易飞快下楼给他开门，「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余亦时把他戴歪的帽子正了正：「猜的，所以没发信息给你。」


    「我就是来保安那里混个脸熟，跟他说我和同学出去旅游了，后面就算简洺禹问也能应付过去。」简易边说边上楼，「你不用去走亲戚么？」


    前几天徐雪提过，过年什么都好，就是不想到处走亲戚。都不是很熟的人，非要聚一块嘘寒问暖。


    「嗯，十一点去，中午在那吃饭。」


    简易停在楼梯上，瞄了一眼客厅的挂钟。


    「这都十点半了，你回去还要半个小时，过来干什么，散步减肥？」简易催促道：「赶紧回去，跑步。」


    「好。」余亦时朝门口走去，又停在玄关，转头问简易：「能亲一下么？」


    简易原地思考两秒，哒哒哒从楼上跑下来，仰头亲了一口余亦时的脸。


    「我……」


    「停。」简易点了点手腕的位置，「余亦时，要迟到了。」


    余亦时睫毛微垂。


    简易对着他的嘴唇又咬了一口，从背后推着他：「赶紧去赶紧去。」


    送走余亦时，简易又回到房间。从书柜上翻出了之前那本「秘密武器」，重新拿了本子和笔，在书桌前坐下。


    -


    下午两点，简易点完最后一个点，放下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之前的牛皮纸笔记本上的英语知识点记的很杂乱无章，只有简易自己能看得懂。现在经过这几个小时的重新整理，变得一目了然。


    简易重新翻阅了一遍，他把之前的笔记本上的一切要点誊抄了一遍，不重要的忽略不计，常见的知识点也忽略不计，他写的都是关于语法的点，在学校里老师不教的那种。


    这本笔记看完后选择题看两遍，不用死板地圈主谓宾和时态根据语感也应该能做出来了，还更有利于做阅读理解。


    他转了转酸麻的手腕，仰头揉了几下后颈。


    重新锁上卧室门，简易拿了个袋子，把苏阿姨装在冰箱里的一些即食物品和他经常囤着的冰面包扫走，又拆了颗糖扔进嘴里才离开。


    走到北极星区门口时，正好和余亦时他们的车遇上。


    「诶，小易，你才回来啊？」徐雪坐在副驾驶上，摇下车窗。


    简易应了一声，余光在车内扫了一圈，没看到余亦时，「阿姨，余亦时呢，他不是跟你们一起去的么？」


    「他啊，半路上说有事，我们先回来了。」徐雪也很奇怪，「他能有什么事。」


    余亦时不在，简易也不着急回去了，干脆就在北极星区里逛了两圈。等电梯的时候，手机响了一声。


    【y：回来了么。】


    简易回覆：【回来了。】


    刚发送出去，他听到后面有一声消息提示音，回头一看，余亦时低着头看手机，正在往电梯口这边走。


    【y：等我。】


    「我就在这呢。」


    余亦时抬头，简易笑着朝他晃了晃手机屏幕。


    「怎么在这？」


    「不是你说的等你么。」简易把鸭舌帽拿下来，相当随意地揉了两下头髮。


    「我有个东西要给你。」余亦时捏了捏他的耳朵。


    「巧了，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简易拉着余亦时进电梯，「回家再说。」


    两人顺理成章地去了19楼。


    简易一脸神秘地从背后拿出一件东西：「喏，我呕心沥血之作，花了我好几个小时，手都写酸了。」


    余亦时打开，是一本新的笔记本。和之前那本很厚的牛皮纸笔记本不同，这上面记的知识点更加一目了然，用了黑红蓝三种不同颜色的笔，还有马克笔划出来的重点。


    为了不被染色，必须要等字迹干了才能往上画，一定费了不少功夫。


    「辛苦简老师了。」余亦时一页一页地翻着，被写脆了的纸翻起来带着塑料的声音。


    「对了，你刚刚要给我什么？」


    余亦时把笔记本放到一边，「闭眼。」


    「这么神秘？」


    他闭上眼，听到了衣服窸窣摩擦的声音，又等了一会，感觉脖颈处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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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易低下头，看到脖子上挂了一条项鍊，是个贝壳。


    有点眼熟。


    简易把贝壳端在掌心上，仔细端详，片刻后，他倏然抬头。


    「是在海边捡到的那个。」余亦时给项鍊扣上锁扣，「算是一份不太正式的新年礼物。」


    指腹轻扫过贝壳的纹路，简易低声道：「你这都算不正式，那我的笔记本算什么？哪有人新年礼物送英语笔记的？」


    「不重要。」余亦时说。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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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词来源于鹿晗《让我留在你身边》


    第63章


    过年几天时间好像过的很快，除夕过后就是大年初一、大年初二、大年初三，过了这三天之后，重要的就是大年初五迎财神。


    朋友圈里都是同学们转发的财神照片，简易手机一划，全是红通通的财神爷在向他微笑。


    班级群里，董何毕截了一张微信钱包的图，数额为3547.37.


    【董何毕：「图片」瞧瞧，我今年到帐这么多。】


    【许愿包治百病：我只有两千。】


    【暴龙战士：今年两个老家都回了，有三千三。】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我操，你们怎么有这么多，我好惨，我只有一千五。】


    【陶天意：你们也不行啊，我有四千二。】


    【陶天意：看来是我压岁钱最多了。】


    【陶天意：哎呀，你们也别太难过，还有明年呢。】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别特么炫了，简易的肯定比你多。】


    【陶天意：不信。】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miss，发张截图，给他开开眼！】


    【miss：……我今年没去走亲戚，没多少。】


    【陶天意：你看！】


    【miss：只有二十万。】


    此话一出，群里沉寂了整整一分钟，然后被大家疯狂刷屏。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夺少？？？二十万？？？？？？】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这特么还叫没多少？！】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这特么把我卖了也不值这么多钱啊，草！】


    【陶天意：我不信，发截图。】


    简易发出去一张收款图。


    【陶天意：……】


    【陶天意：对不起，我有眼不识泰山。】


    【好好加油：好多……】


    【何思甜：今晚就梦这个。】


    【陈访：6个0……我操了……】


    【许愿包治百病：大过年的，这么打击人真的好吗……】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同意。】


    【好好加油：同意。】


    【陶天意：得，第一我不争了，起码第二我是保住的吧？】


    简易不忍心戳破他，下一秒，余亦时在群里甩了一张截图，数目三万六。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


    【董何毕：？】


    【许愿包治百病：哇哦。】


    【陶天意：操。】


    简易憋笑要憋出内伤了，颤抖着肩膀转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余亦时你好损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余亦时摁灭手机：「本来没想参加的，但你是第一，我不想让他挨着你。」


    「哎呀哎呀，你怎么什么醋都吃？」简易拉着凳子坐到他旁边，发消息前余亦时一直在写卷子，收到了简易在群里的信息才看手机。


    「嗯，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


    简易很快发现，不是过年时间过的快，而是放假的时候时间过得快。


    「怎么明天就开学了？？！！」


    余亦时嘆了口气：「我好像提醒过你。」


    简易烦躁地抓了几把头髮：「什么时候？？」


    余亦时：「……还有几张试卷？」


    「数学两张，英语四张，化学一张。」


    「写吧，」余亦时把卷子给他码好，「英语你写的快，先写数学和化学，不会的我教你。」


    简易提起笔开始奋战。


    数学和化学耗掉三个小时，写完正好吃午饭。


    写完费脑子的理科，就剩下英语简易就不着急了，悠闲地开始刷起微信来。


    群里从早上开始就是99+，简易一直没来得及看，但不用想应该也是补作业的事。他点开一看，果然。


    【陶天意：各位兄弟姐妹们，化学试卷谁写了，跪求。】


    【项玉：写歷史写的我手抽筋……】


    【暴龙战士：明天要开学了，你们还没写完作业吗？】


    【董何毕：……谁能把鸡翅踢出去。】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服了语文试卷怎么那么多字？！】


    【许愿包治百病：呦，你不是一向一个晚上一支笔创造奇蹟吗，怎么现在就开始写了？@我不主持非诚勿扰】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81张试卷，我特么是八爪鱼也补不完啊。】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这奇蹟是创造不了了，失败率太大，交不上作业老柯得把我创死。】


    【miss：我还有四张英语试卷，不着急。】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滚啊！！！】


    【暴龙战士：余亦时应该也写完作业了吧。】


    【miss：他早就写完了，刷手机呢。】


    【何思甜：你们在一起？】


    简易：「……」

 第132页

    草，手比脑子快。


    正想着怎么找一个合理的藉口，孟翡在手机屏幕前翻了个白眼，酸唧唧地接上。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什么时候我也能拥有年级第一的一对一辅导。】


    底下又是整整齐齐的建楼跟风回復。


    简易一个人打字就算手指抡冒烟了也说不过他们这么多人，把手机往后一掷，一道优美的抛物线之后，手机稳稳地落在了柔软蓬松的被子上，陷下去一小块。


    「我说不过他们，」简易耷拉着嘴角，「他们好欺负人。」


    余亦时翻了翻群里的聊天记录，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笑。


    以孟翡为首，许愿为辅，在群里表面上羡慕有人可以给补习，实际上暗戳戳地骂他们秀恩爱死得快。


    「别理他们，写作业吧。」余亦时熄灭屏幕，起身走到房门口，「我去看看菠萝包怎么样了。」


    年夜饭之后徐雪新开发了好几个口味的菠萝包，深深抓住了简易的味蕾，吃的赞不绝口。余亦时见他吃的那么开心，趁着简易不在18楼时和徐雪偷师学艺，已经学了个七七八八。


    前几天他一提起写试卷，简易就撒泼打滚，又是亲他又是抱他，说什么「今天能不能少写一张卷子啊，我明天一定补上」。


    余亦时知道简易肯定要这么补作业，趁着假期最后一天烤几个菠萝包，留他试卷写累时当甜点吃。


    简易百般无聊地托腮，边转笔边一目十行地扫过桌上的英语试卷，把一页的题目看完，手中一直在高速旋转的黑色水笔才被手指拦下来，按部就班地回到平时的位置，笔尖随着手腕摆动写下一竖排答案。


    直到看完第三篇阅读余亦时还没回来，简易探了半个身子出去：「还有人在吗——」


    「余亦时，我的菠萝包呢——」


    顿了片刻，余亦时略带仓促的声音才从厨房里传出来，「在。菠萝包……还没好。」


    这都过去多久了，再烤都得烤煳了。


    简易边写英语作文边朝外面喊：「余亦时，你是不是记错时间了，都要煳了！」


    外面没了声音。


    简易心里嘀咕，但手上的作文还有几个单词就写完了，他不想这时候半途而废，只能加快了写字速度，焦躁道：「你不会把厨房炸了吧？！」


    点上最后一个点，简易连笔盖都没盖就弹了起来，火急火燎地往厨房走。


    厨房的门是关着的，透过磨砂玻璃隐约看到一切还好好的，松了口气。


    没炸就好。


    简易推开门，余亦时背对着他站在流理台前，面前摆着烤盘，上面摆着三个菠萝包，其中一个看上去已经煳的不能吃了。


    听到开门声余亦时也依旧没回头，简易上前看了一眼烤盘里的东西，「这不是还有两个么，没事儿。」


    简易以为是他追求完美，烤煳了一个面包在怀疑自己，但当他余光注意到余亦时在嚼着什么，抬头往上看，余亦时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眉心是蹩着的。


    简易纳闷，他在吃什么？


    再去低头看烤盘，这才发现了不对劲。


    徐雪每次烤菠萝包都是四个一盘，余亦时显然也是效仿徐雪的做法。这次不知什么原因，烤盘上剩下的三个菠萝包呈逆时针方向，煳的程度逐渐加重，而右上角那个是空着的。


    简易转头去看余亦时：「烤煳了你还吃？！」


    「不是很严重，还可以吃。」余亦时伸手去倒了杯水，喝了几大口。


    简易看着剩下那个菠萝包煳的程度，心说我信你个鬼。


    「我不来，你就准备把这两个煳的吃完？」简易质问道。


    余亦时用手背抹掉嘴角的水渍：「这次没上次做的好，不用给你吃了。」


    烤煳了的面包不扔还吃下去了，这人真是年级第一么，怎么能蠢成这个样？


    「得了得了，你先把这两个端出去。」简易把还完好的两个菠萝包放进盘子，塞给余亦时。


    余亦时欲言又止，还是出去了。


    简易用小刀把菠萝包拦腰切开，还好只是最上面煳了，里面是完好的。


    他去除焦面，这时候开始感谢上次要给余亦时做生日蛋糕的自己了，冰箱里还有小部分食材。


    简易重新打了奶油，填进那半个菠萝包里，又切了点草莓装饰，再撒上糖粉——


    一个简单的草莓塔就完成了。


    「perfect.」简易满意地点头。


    余亦时已经在客厅里看着他进来出去了好几次，「你在干什么？」


    「登登～」


    简易把草莓塔亮出来，「材料有限，你将就着吃吧。」


    余亦时怔了片刻：「给我做的？」


    「不然呢？」简易没好气道，「就这么喜欢吃煳了的？」


    余亦时嘴角弯了弯，「这是男朋友专属么？」


    简易摇头晃脑地顺着他的话说：「那当然，一般人可没那个机会吃到。」


    「那我真是荣幸至极。」余亦时插起一块草莓送到简易嘴边：「第一口给男朋友。」


    简易就着他的手吃下草莓，笑眯眯地回了一句谢谢哥哥。


    外面有几只鸟叽叽喳喳地飞过，停在客厅外面的防盗窗上，歪着脑袋往屋里看。


    两人安安静静吃东西的时候，简易无意识地抬头扫了一眼余亦时。


    余亦时对着草莓塔拍了一张照片，然后仔细地修图，保存到相册里，完全没注意简易在看他。

 第133页

    简易听到鸟叫声，隔着玻璃和窗外的几只鸟对视了几秒，它们一点都不怕生，反而有一只往前又跳了两步。


    假期的下午，亲手做的甜点，可爱的小鸟，温暖的阳光。


    有那么一瞬间，简易想学会冻结时间的魔法。


    --------------------


    第64章


    啊，美好的（划掉）罪该万死的开学日。


    孟翡早上刚一起来，对着空气说了句「我们学校能不能莫名其妙塌了」，半晌过去，他内心骂了自己一句傻逼，起床洗漱。


    今天早上的闹钟在简易耳朵里好像比平时都尖锐了许多，堪称夺魂催命铃。


    「起床了。」


    余亦时第三遍不厌其烦地坐在床边哄简易起床，摸准了简易的起床气，余亦时提前半个小时起来，每隔十分钟叫一次简易。


    「宝宝。」


    「我不想起——」简易绝望，「我的被子说它需要我——它说它离不开我——你听见了没有？」


    「没有。」余亦时淡声道，「它真这么说的？」


    「对啊——」


    「我比它还需要你、离不开你，」余亦时隔着被子拍了拍简易的头，「所以我想让男朋友陪我一起去上学，可以么？」


    简易把被子从头上拉下来，露出一双眼睛和一头睡的乱飞的粉毛。


    两人安静地对视片刻，简易闭了闭眼，强撑着从床上坐起来。


    余亦时顺了顺简易头上翘起来的毛，鼓励似的亲了一下他的脸，「谢谢男朋友。」


    简易哼哼唧唧地起床跟他一起下楼了。


    「哎呀，美好的寒假结束喽。」徐雪摇摇头，惋惜道，「要高三了，最后一年啊，要苦喽。」


    「诶，你们两准备考哪个大学啊？」


    余亦时朝简易看过来。


    简易咀嚼的动作一顿：「啊？我……」他随便扯了个藉口：「我之前没关注过国内大学，不太清楚。」


    「哦，也对。」徐雪善解人意地点头，转而问余亦时：「儿子，你想去哪？」


    简易低着头喝粥，他不是不知道哪个大学好，而是他没底气做承诺。他怕万一中途又要转学离开，没办法实现。


    承诺不能随便许。


    他暂时还没办法脱离简洺禹。


    胡思乱想中，没听到其他的，简易只听到余亦时报了一个大学的名字。


    淮大。


    -


    等车的时候，简易上网搜了一下淮大。


    淮大环境优美，有上百年歷史，校园内设施齐全，四处食堂，每个食堂三层，校园内就有一条美食街，保证食品安全，还附带商场和电影院。


    很好的学校。


    简易往下滑，看到了往年的录取分数线。


    很高。高到他需要再加倍努力，才能摸到学校的门槛。


    简易把录取分数线表截了张图，放在相册第一张。


    他唿了口气，白雾短暂地模煳了眼前的景象。


    加把油，试试吧。他在这一瞬的空白里想，说不定成功了呢，说不定真考上了呢，说不定真的能和余亦时一个大学呢。


    淮大也是淮城顶尖的大学了，简易低垂着眉眼，他在算简洺禹对这所大学的满意程度，考上了够不够成为他炫耀资本的门槛。


    如果他能接受的话，说不定高考前就不用转学了。


    「回神，车来了。」


    余亦时把简易的公交卡递给他，拽着他的袖子一前一后上了车。


    早上人多，没有座位。简易抓着一个栏杆，余亦时就站在他身后，抓着吊环。


    简易低头看了看手上握着的公交卡，公交行驶路上，被建筑遮挡住的阳光露出来，照在白色的卡面上，一点点亮起来。


    简易的心情忽然像是拨开了云雾，亮堂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子里忽然就只剩一句话了。


    我要亲手抓住我的光。


    -


    「帮我看看老柯来了没？」


    一进门，简易就听到孟翡焦急且带着绝望的声音。


    「老柯来了！！」陶天意装腔作势地嚎了一嗓子。


    孟翡迅速把桌上的试卷扫进抽屉里，做出一副两眼正视前方的端正模样。


    「噗……」


    半天没动静，孟翡正纳闷呢，听到这声笑，又侧头朝教室门口看过去——哪有什么老柯。


    「陶天意！你他妈是不是闲的蛋疼？」孟翡骂骂咧咧地又把试卷翻出来，笔尖动的飞快。


    陶天意心情极好。他记错开学时间，提前一天晚上奋战到凌晨四点，发现的时候气得差点原地爆炸，补了一天的觉。现在他就喜欢看别人还在赶作业。


    「你不是昨天就说开始写了么，怎么还在补？」简易侧身看了一眼他桌上的科目，诧异道，「语文作文？」


    「我昨天是写了没错啊，那时候哪有脑子想作文，我就把其他的写了早上过来补，流水帐很快的。」孟翡边说边往试卷上写，说这段话的时候，又水了两行字。


    「……」


    简易活了十七年，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早上补语文作文。


    语文老师是个老头，讲课带着催眠的魔力，平时作业也比较宽松。


    铃声打响，柯景准时进入教室。


    「来，又是新一学期，要高三了各位。」柯景双手撑在讲台上，眼神扫视着底下的学生们，「放假结束，该收的心就要收回来了，我也不想再唠叨了。」

 第134页

    「那么，我们先欢迎升到a班的几名同学。」柯景朝门外点头，示意他们进来。


    两男两女背着书包走进来站成一排，柯景挨个介绍。


    「这几位新同学分别是宁凡、张霖、赵骏奇、程菡。」


    听到最后一个名字，简易一直盯着桌面的眼神抬了一下。


    程菡？


    是之前给他送情书的那个程菡？


    两人隔着很远短暂地对上了视线，程菡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唿。


    课间休息时，简易让被郭沁年叫到办公室说英语竞赛的事。


    「我上学期一开始就跟你说了这事，足以说明竞赛的重要性。」郭沁年说，「英语竞赛的时间已经确定了，就在下周，每个学校选出来参加竞赛的学生统一送去培训地点，考完了再根据成绩排高低，得了名次是可以加分的。」


    「每个班两个名额，你一个，剩下的一个我要再选，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简易爽快答应，「主要是怎么考，笔试？」


    「口语笔试都有，还可能即兴演讲一段。」郭沁年调出往年的备考安排，「每年都不同，不知道今年怎么搞，我们没有知情权。」


    简易点头，这也正常。


    出了办公室往教室走，在走廊迎面撞上程菡。


    「简易。」程菡叫住了他。


    「嗯？」


    「哈哈，你别这么紧张嘛。」程菡先笑了，「是不是没想到会在a班看到我啊。」


    「是啊，我记得你之前是……4班的？」简易由衷地佩服她，「你真厉害。」


    「谢谢。其实，这里面还有一点你的功劳呢，我之前一直挺自卑的，但你上次对我说的那些话，我有很大的感触，就开始发奋学习了。」程菡不好意思地拨了拨刘海，想起什么似的，声音降低道：「你放心，我没和别人说。」


    简易忍不住笑了，他当然知道程菡说的是他说他喜欢男生那件事，当时只是为了不让她难过随口一编，没想到现在真灵验了。


    「谢谢你啊。」


    程菡摇摇头：「以后我们就是同班同学了，请多指教。」


    「彼此彼此。」


    -


    对于高三来说似乎一步入学校一天就只有刷题、吃饭、刷题、吃饭，什么体育课，早就在高二下学期期末考试前就不会再有了。


    所以学生们就更加珍惜体育课了。


    「好，那我们先来布置一下这两节课的任务。」王浩吹了下哨子示意大家安静，「你们寒假肯定在家里没锻鍊，我也不抱那个期待了。那么今天我们就先来个全方位测试，让我看看你们四肢是不是都要退化了。」


    「啊——」


    如体育老师所说，寒假大多数人都是在家里，出门都很少，更别提锻鍊。一个月没动，刚开学就要面临体能测试，估计跑两圈就能气喘如牛。


    「啊什么啊，」王浩一挥手，「不能跑的出列，剩下的先开始热身三圈！」


    一圈半过后，原本整整齐齐的队伍就已经开始逐渐拉长，跑得快的已经在跑第三圈了，跑得慢的还没完成第二圈。


    王浩一脸没眼看，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孟翡就属于这两极端里的第一种，三圈跑的飞快，别人还在跑第二圈他就已经全跑完了。


    他跑的太勐，一下子没缓过来，弯着腰喘气，一抬头看见了坐在一边岁月静好的佀好好和简易，一人嘴里一根棒棒糖，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


    「你……你们两……太……太过分了吧……」


    「孟翡，你是不是虚了。」简易憋着笑，「我感觉你再多说一句话都要过去了。」


    「放……放屁……我短跑小王子岂是……岂是……」


    「岂是」了半天，后面的「浪得虚名」也没能说出口，孟翡已经累的说不出话了。


    简易扶额，从一堆杯子里找到了孟翡的杯子递过去：「王子，喝口水吧，马上要驾崩了。」


    听到一声哨响，简易抬眼望去，余亦时刚跑完三圈，正朝这边走过来。


    简易叼着糖，从身边拿起提前放温的热水，举着递给他。


    孟翡刚回过来点气儿就看见这一幕，差点儿又背过去，「为什么要让我遭受这些？」


    「好好！」


    孟翡话音刚落，许愿就从操场上跑过来。佀好好把自己的杯子拧开递给她：「喏，蜂蜜水。」


    孟翡：「……」


    「哇，好有爱，好亲切，你们是在表演相亲相爱一家人么？」孟翡微笑着问。


    ……


    没人理他。


    余亦时仰头灌了一口水，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滚动，简易撑着下巴仰头看他，心说我男朋友真帅，喝个水都帅。


    「在吃什么口味？」余亦时拧上盖子，视线扫过简易嘴上叼着的塑料棒。


    糖块很大，还没化开。简易说话都有点费劲，他含煳不清地回答：「青橘味儿的，有点酸。」


    「是么。」


    「高二a班，来集合！」王浩在跑道上吹哨，准备开始进行测试。


    简易朝那边看了一眼，把糖从嘴里拿出来，朝操场方向一扬下巴：「集合了。」


    余亦时从一边拿起不知道哪个好学的人带下来的试卷，抓来挡在两人面前，在阴影里亲了他一下。


    「不酸。」余亦时轻声说，「甜的。」

 第135页

    「时哥，走了！」孟翡在前面喊他，「测100米了！」


    简易耳尖红了个透，又不想让余亦时看到，小声骂他：「光天化日下耍流氓。」


    「只对你。」余亦时顺手揉了一把简易的头髮，跟着队伍集合去了。


    简易支着胳膊捏了捏耳朵，有点烫。


    他心虚地把手盖在耳朵上防止被佀好好看到，眼角余光一边往她那里扫。


    佀好好面色正常，简易准备收回视线时，忽然瞥到了佀好好手里拿着许愿的水杯。


    她转着水杯，似乎是在打量水杯的外观。


    须臾，佀好好拧开杯盖，喝了一口。


    --------------------


    第65章


    简易本想悠哉悠哉就在旁边坐着度过这两节体育课的，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王浩给其他人测完了100米，又开始给男女生测综合项目，男生引体向上，女生仰卧起坐。


    孟翡跑步行，引体向上不行，死撑到底了也只能做四五个。


    许愿一分钟仰卧起坐做了50个，达到了满分标准。


    孟翡靠着球框在一边看，觉得仰卧起坐比起引体向上的难度简直是九牛一毛。


    「怎么你们的项目这么容易啊？」


    「哪里容易了，越到后面越累好不好。」许愿拍了拍垫子，「你来一个？」


    「来就来。」孟翡卷着袖子就躺上去了，姬世平去给他压腿。还没开始前，孟翡还在不知天高地厚地计划：「区区仰卧起坐，看我给你们露一手，一分钟得做60个。」


    许愿呵呵笑了一声：「您能做完再吹么？」


    「等着。」


    王浩一声吹哨，孟翡信心满满地双手抱头迅速起身又躺下，前二十秒还能跟得上一秒一个，后面就——


    「还有20秒。」


    孟翡面朝蓝天抓紧喘了口气，又强撑着起来，抱着后脑勺的双手都在暗暗使劲，把脑袋推上去。


    没人特么说过仰卧起坐这么累啊。他感觉自己的头像块千斤重的石头一样，直直地往地上砸，屈服于地心引力。


    每次起来，孟翡脸部都在用力。


    王浩看了眼秒表，提醒道：「最后五秒。」


    「不行了不行了。」孟翡一个也起不来了，自暴自弃，「起不来了。」


    一分钟时间到，许愿笑的喘不上气：「才30个，你、你不是……很厉害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服了。」孟翡仰天长啸，想给刚刚说一分钟60个的自己两巴掌。


    「你们干什么呢？」佀好好和简易从远处走过来，他们实在是太无聊了，坐在那里两节课估计都要长草，于是也过来看热闹。


    许愿把孟翡刚刚的豪言壮志和他截然相反的成绩复述了一遍，又是一通无情嘲笑。


    「我寻思仰卧起坐不比引体向上简单啊，我就来了。」孟翡不相信只有他做成这样，向简易发出邀请，「简易，你要不要来试试？」


    「仰卧起坐？」简易低头看了一眼那军绿色的厚垫子，思索两秒觉得未尝不可，「行啊，我来试试。」


    「那……」孟翡一通张望，在不远处找到了余亦时，朝他喊：「时哥！过来给简易压腿！」


    简易：「……」


    远处的余亦时怔了两秒，才看到那个混杂在人群中的粉色脑袋，迈步向这边走来。


    「来来来，时哥你跪在简易脚上，抱着他的腿。」


    余亦时垂眸看着已经躺好的简易，膝盖一弯，小心地跪在了简易的鞋上。


    「疼么？」


    双手抱头，简易的胳膊顺势遮住耳朵，「不疼。」


    很正常的对话。孟翡、许愿和佀好好三人交换了个眼神，意味不明。


    余亦时微微颔首，王浩按下秒表：「开始。」


    简易一上来和孟翡一样做的很快，一秒一个。孟翡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在旁边劝他：「你别做那么快，到后面就没力气了。」


    简易没听他的话，速度依旧没变，后面孟翡就闭嘴了，看出简易和他根本不是一个level的。


    「还有最后5秒。」


    做到最后，体力已经消耗了大半，简易的起身速度逐渐变慢了。


    又起来了一次，他不太想动了，疲惫地一抬头，撞进余亦时的眸子里。简易听到余亦时轻声说：


    「再来一个。」


    ……


    怎么还要来。


    ……最后一个。


    随着哨音吹响，一分钟计时结束，王浩摁了几下秒表归零，「不错，50个。」


    「我去简易，看不出来啊，你腰这么好。」孟翡说。


    「……」简易沉默几秒，「这是腹部力量。」


    「是吗？那为什么我腰这么酸。」


    简易不想理他，敷衍道：「补作业补的吧。」


    孟翡：「……谢谢您嘞，神医。」


    考完这项，也快到下课时间，王浩就让大家自由活动了。


    简易坐在垫子上盯着橡胶跑道走神，余亦时顺势坐在他身边，「累么？」


    「你还好意思问。」简易嘴唇一张一合，「我本来都不想动了，是你还让我再来一个。」


    余亦时很轻地笑了一声：「嗯，怪我。去还垫子吧。」


    「不想动。」简易撑着下巴，看着远处的山，自言自语，「郭沁年说让我去参加英语竞赛，还有一个名额，不知道会给谁……」

 第136页

    「你觉得呢？」


    「鸡翅、许愿的英语都很好。」简易声音小下来，低着头看脚边的草地，「但我更希望是你。」


    「我给你的那本笔记，只要你认真看，应该可以拿到这次名额的。」简易说着说着忽然不自信了，自我怀疑起来，「难道我那本笔记真的一点用也没有？」


    余亦时捏了捏简易的后颈，他忍不住缩了下脖子，「别乱想，笔记很有用。」


    「放心，绝对不会让老师失望。」


    带着垫子去器材室归还时，余亦时趁着器材室没有监控，放下东西后没有立即走，把简易抵在角落里。


    「余亦时，你干什么，这还是在学校呢。」简易有点紧张，视线频频往门口看，生怕下一秒就有人进来撞破他们。


    余亦时侧了侧身，挡住简易的视线。


    「不会有人进来，他们都回去了。」


    「那你也……」


    简易话说出口一半，剩下的被余亦时卷进肚中。


    余亦时的吻和他本人一点都不一样，每次都带着侵略气势，强势地勾住简易的舌尖，让他无处可躲。


    简易很喜欢这样和平常不一样的他。


    器材室的角落逐渐升温，简易感觉自己要熟了。


    门没关好，还半开着，风一吹过，还会发出咯吱的响声。简易沉溺在余亦时的吻里，听到这道刺耳的声音，神智都清醒了几分。


    「唔……余亦时……」简易伸手去拽他的衣服下摆，「不亲了……」


    「回家，回家随便你亲。」


    余亦时慢慢松了口：「好。」


    简易的唇都泛着红，余亦时伸手抹去了他嘴角的水光，面色如常，「下次一定收敛点。」


    「余亦时，你上次好像也是这么说的。」简易幽幽道。


    「是么，」余亦时关上器材室的门，看到孟翡他们还在教学楼底下等，「不记得了。」


    孟翡等了半天才看见两人出来：「大哥们，你们怎么这么慢？」


    余亦时神色冷淡：「器材室老师不在，还要自己写单子，耽误了点时间。」


    管理器材室的老师三天两头就找不到人，学生自己填借物单这种情况也正常，孟翡恍然大悟地点头，然后又开始吐槽：「器材室老师怎么老不在，而且那个借物单物品列那么长，上次我找个篮球看的我眼都花了。」


    「咱们这学校你还想怎么样。」许愿破罐破摔，「能开到现在都还没被学生炸掉，也算是个奇蹟了。」


    五人边说边往教室走，刚想从后门进去，一看郭沁年在教室，又跑到前门喊报告。


    「就剩你们五个了，快进来，考试。」


    「啊？这么突然的吗？」孟翡不可置信，「上完体育课就考试啊？」


    「突然什么突然，我之前就说过，这学期有英语竞赛，还有一个名额，你们好好把握机会。」


    郭沁年瞥了一眼慢吞吞走进教室全身写满「不想考试」的简易，点了点他，「简易，你不用考了，坐上面看看题目就得了。」


    幸福来的好突然，简易正不想考试呢，一屁股坐在了讲台边上。


    余亦时写完自己的名字，抬头和简易对视了一眼。后者趁郭沁年在另一边巡视，夸大嘴形说着什么。


    他看出来了，简易说的是：「男朋友，加油。」


    余亦时点了下头，沉下心开始看题。


    简易和郭沁年一起坐在讲台上，简易看题看的昏昏欲睡，他打了个哈欠，卷子上的英文瞬间被模煳，变成一条笔直的虚影，字母全都连在一块儿，分不清谁是谁了。


    在打了第三个哈欠后，郭沁年受不了了，「你昨晚做贼去了？这么困。」


    「报告老师，没有做贼。」


    「那你怎么这么困？」郭沁年纳闷地问。


    简易眯着眼反问：「老师，你每天晚上肯定也不会做贼，那你每天困不困？」


    郭沁年：「……」


    她居然觉得简易说的很有道理。


    人每天就好像睡不够一样，一醒来不是在发困，就是在打哈欠的路上。


    简易又打了一个哈欠，眼泪都出来了，「老师，我能不能睡会儿啊？」


    简易声音不大不小，但全班都能听到，大家震惊地抬头看他，脸上一副「你不想活啦？」的表情看着简易。


    上一个在郭沁年的课上说困的年轻人，被她罚在窗边吹了一节课的冷风，据那位不愿意透露名字的同学说，他吹了一节课过后，感觉灵魂都得到了升华，一点不困了。


    郭沁年似乎在思考简易刚刚说的那句话，没听多少就点头了。


    然后简易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讲台上扫除一片空地，趴下，闭眼，睡觉了。


    大家心里羊驼奔腾，原来这就是优等生的待遇吗？


    他们在底下累死累活地做试卷，人家趴讲台上睡觉，老师还坐旁边。


    世界的参差啊。


    ……


    简易这一觉睡的格外舒服，可能是因为这是唯一一次徵得老师允许的睡眠，醒来时后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抬头一看，他们还没考完。简易睡饱了，开始做郭沁年之前让他看卷子的活。


    简易把卷子拿过来粗略扫了一眼，视线一顿。


    郭沁年这场考试要选出另一个英语竞赛的名额，试卷难度肯定不会简单到哪去，但简易也没想到会达到这个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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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选择题乍一眼看上去每个答案都没错，这时候就需要比谁的心更细，能在句子中找出到底是什么时态，这个答案合适，但那个答案更合适，考的内容不只是限于课本知识，更贴近外国日常语法。


    就像一道外国人的中文试卷填空。


    我的电影还有一个小时开场，我（）出发。


    a.马上，b.立刻，c.立即，d.即刻


    简易嘆了口气，又去看阅读理解。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完形填空大部分生词，简易粗粗扫了一眼，讲的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大多数人应该还是能猜出来填空填什么的。


    至于后面三篇——前两篇讲的是哈利波特和哈姆雷特，简易心想这是把国外的小说都拿来当考题了么，最后一篇是面包机的使用方法，简易边看边去拿第二张卷子，没有想像中的词组默写，取而代之的是一篇英文论文，要求翻译。


    啊？？？


    简易傻眼了，这难度也太超标了吧？


    他抬头去看a班其他人的情况，个个紧皱眉头，抓耳挠腮。


    简易心想完了，这篇论文通篇都是专业名词，就算是郭沁年本人应该都需要考虑考虑，更别提a班更是没人能翻译出来。


    「郭老师。」简易把椅子往郭沁年那移了移，压低声音道，「这翻译是不是太超标了？」


    郭沁年也在看那道翻译题，试卷上圈圈点点，她抬头吐出一口气，对简易也对底下做不出题感到绝望的大家说：「不是我出的题，是大赛组统一出的，学校很重视这次竞赛。」


    「老师，我能弃权吗？」孟翡面如死灰，「我一个单词也看不懂。」


    「我感觉自己的智商方面有什么难言之隐。」


    「oh my god，so interesting.」


    「fine～我自愿放弃这次机会。」


    「你们能做就做，」郭沁年捏了捏眉心，她也看的脑仁疼，「做不了就算。」


    他们抱怨的时候，简易一直在看这篇论文，越看越觉得熟悉。


    视线下移，看到了最后文章的来源——by senior professor cotton frick from westminster,uk.(英国威斯敏斯特高级教授科顿·弗里克。)


    简易脑海里灵光一闪，一直沉寂的心忽然雀跃起来，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他抬眼，余亦时正低着头，笔尖刷刷地不停，似乎是一点也没被其他人的吐槽和心情影响。


    这下稳了。


    两天前——


    「我会的可都是毫无保留地交给你了，」简易打了个哈欠，语气懒洋洋的，「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


    余亦时嗯一声：「这次试卷难度应该不低。」


    窗外寂静无声，已经是深夜十点半，天早就黑了个彻底，只有19楼的房间里还亮着檯灯。


    简易闲来无事打开了ins，听着余亦时的猜测，简易在关注列表里刷到了科顿教授的帐号，是他前两年写的论文。


    简易顺手点了个贊，打开大图，科顿教授把这篇论文有些地方修改了，他把手机屏幕在余亦时面前晃晃，开玩笑似的抛出一句：「还能难成这样么？」


    本来只是对余亦时对试卷难度猜测的回应，余亦时却认真地看起来，一本正经地分析：「很有可能。」


    「不会吧？这难度太高了。」


    「这次竞赛和往年都不同，更多学校参加，因为规则改动，得奖可以加分，竞争肯定会更加激烈。」余亦时冷淡又平静地分析，「不排除会开创新题型的可能性。」


    简易眉尖抽了抽，国内真是好变态。


    在余亦时的说辞下，两人又用了两天时间把科顿教授的这篇论文翻译了一遍。


    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时间到，交卷！」郭沁年起身收卷，「再动笔的人一律没成绩。」


    简易看到余亦时放下笔活动了下脖子，两人相视一笑。


    --------------------


    第66章


    「我想死。」简易刚一回到座位，就听见孟翡说。


    许愿坐在位置上舅久久没说话，简易叫她：「许愿，你觉得难么？」


    许愿：「还好。」


    简易心里微微松口气，那应该也……


    「我应该能及格。」许愿补了一句。


    简易：「……」


    许愿平时的英语成绩都在130以上，她都说出这话了，其他人纷纷叫惨。


    简易无视掉这些声音，侧头去看余亦时，「怎么样？」


    「笔记很有用，上面有很多类似的知识点。」余亦时嘴角向上牵了下。


    「时哥这次怎么这么自信？」孟翡问，「你翻译题做出来了？」


    余亦时：「嗯。」


    「？！」


    「你怎么会做的，你都看得懂？」


    「请问你用的是哪本习题？」姬世平听到，火急火燎地跑过来问。


    简易转过来满打满算也快一年了，还是头一次见到姬世平考完试这么不平静的样子，又想到余亦时为什么会这道难死人不偿命的翻译，有点想笑。


    「不是题库上的。」余亦时淡淡道。


    「那是哪？？」


    这下不止姬世平了，a班几乎大半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


    能进a班的多少还是有些优越感，他们倒是要看看为什么余亦时会他们不会，和年级第一的差距究竟在哪，得到秘籍，说不定下次年级第一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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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亦时没说话，转头看向简易。


    众人急切的目光也跟着他转过去。


    「其实……你们有看论文最后一句么，来源于哪的那行粗体字？」简易问。


    「最后一行？不记得。」


    实话说，他们能翻译出前面就能谢天谢地了，根本就看不到后面。


    姬世平皱着眉回忆：「好像是哪个教授的论文……」


    「by senior professor cotton frick from westminster,uk.」佀好好说。


    耳熟的学校名字一出来，大家就恍然大悟了——哦，威斯敏斯特啊。


    等等？大悟恍然到一半，其他人发现不对劲。


    「简易知道就算了，为什么余亦时也会？」


    简易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孟翡，而今天后者没有帮他们解围，而是咬牙切齿地追问，「是啊，为什么时哥，也、会、呢？」


    简易：「……」


    纯纯报復了这是。


    简易也不遮掩了，坦诚相待：「我教的，有意见？」


    「没意见，我们哪敢有意见啊～」孟翡酸唧唧的，「我一点也不羡慕。」


    其他人一听，只当余亦时和简易关系好，但痛斥了简易这一重色轻友的行为——他们才不管别的，有这好题不拿出来告诉大家，不讲义气。


    简易没做卷子，也就没交，趁着午休的空闲时间把题做了找郭沁年对答案。


    办公室年纪每个班的英语老师都在改试卷，边改边摇头。


    14班的老师改的最快，试卷上大片空白，改起来一点不费劲，0都不打，哪里写了字就改哪里，一般还拿不到几分，一个班三十几个人，没十分钟就改完了。


    她把笔一放，看周围的老师还在奋战，深嘆一口气道：「说真的，这种活动下次我们班就不参加了，一点意义都没有。」


    「谁说不是呢。」13班的老师说，「这卷子让a班b班1班做就行了，不必摧残其他孩子了。」


    1班英语老师不同意：「不要带上我们1班，让a班做就行了。」


    郭沁年：「……有意思么。」


    b班英语老师从来没见过自己班孩子这么惨烈的英语卷子，都有点下不了手，「不想改了。」


    相比之下，郭沁年比较冷静，红笔没停下来过，已经改了一半了。


    「报告。」简易站在门口喊了一声。


    郭沁年跟见到了救星一样，如释重负：「进来，把卷子给我。」


    简易把写的密密麻麻的卷子递过去，郭沁年放下手上的事，先去改他的。


    「怎么样怎么样？」其他英语老师都很好奇，简易是他们心里唯一的期盼，连他要是都做不出来，那秩行干脆别参赛了。


    郭沁年：「144分。」


    「perfect，秩行就全靠你了简易。」b班英语老师对自己班学生已经失去信心了。


    「老师，你改完了么？」简易问。


    「还没，」郭沁年说，「还有一小半，但我看其他人答的也就那样，干脆从平时英语还不错的里面挑一个去好了。」


    「别，老师你要不直接改余亦时的吧。」简易从剩下的试卷里抽出余亦时的试卷，工工整整地摊在郭沁年面前。


    「余亦时？他虽然是年级第一，但英语还有进步空间。」郭沁年疑惑道，「怎么就改他的？」


    简易一笑：「老师你改完就知道了。」


    郭沁年狐疑的看了简易一眼，开始改余亦时的试卷。


    第一大题选择题，余亦时只错了一题，郭沁年诧异地挑了下眉。


    三篇阅读错两题，郭沁年改分数的手顿了一秒。


    越往后改，她脸上的惊喜就越多，看论文翻译那题笑容怎么也压不下去。


    最后改出分数：137分。


    郭沁年改到现在，许愿最高分，129。这还是第一个上130的。


    「怎么样老师，我没骗你吧？」简易颇为得意地说。


    「可以啊，你给余亦时吃什么灵丹妙药了？」郭沁年紧绷了那么久的心情忽然放松了，虽然试卷还没改完，但在她心里名额已经定下来了。


    「那是，我把我的秘籍给他了。」


    郭沁年让简易站在那等着，她把最后几张试卷改完后录入成绩，上报名单前还走流程问了其他英语老师一句：「各位没有意见的吧？」


    各班英语老师「……没有。」开什么玩笑，他们哪有意见，这卷子放到自己班能不能有上120的都不确定。


    「英语竞赛就是下周，到时候学校会派车把你们送过去，具体的到时候再说。」郭沁年心情很好，「你回去吧，和余亦时说一声。」


    简易笑眯眯地应下。


    出了办公室，他满心激动却无处可发，趴在走廊窗台上无声地大笑，肩膀剧烈颤抖。


    他成功了！可以和余亦时一起去英语竞赛了！！


    他的补习和笔记真的起了效果！他帮到余亦时了！！


    以前都是余亦时帮他补习，徐阿姨对他好，现在他终于补偿了一点回去。


    正高兴着，后脑勺被人摸了两下。


    简易不用看也知道是谁，直接扑在他怀里，「余亦时，我们选上了！」


    余亦时眼含笑意地抱紧他：「嗯，都是老师教的好。」


    「余亦时，我们打个赌吧。」


    「什么？」


    「赌个大的，前十。」简易眼里闪着雀跃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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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亦时失笑，这是高兴坏了，「好。」


    「我们一起进前十。」


    -


    这届英语竞赛含金量很高，大家都知道，只要是能选上的肯定都是扛把子。余亦时最拿手的并不是英语，但他依旧答应了简易的赌约。


    原因无他，无论是从哪个方面，简易的口语、听力和笔试都不输任何人，余亦时相信他一定可以。


    余亦时知道自己的水平，不敢保证自己能在前十。


    但，简易会在。


    而他会竭尽全力。


    简易只管闪耀，他会一直追寻他的光。


    -


    周五放学前，是柯景的班会课。


    「大家都知道英语竞赛的事了，我们学校由简易和余亦时参赛。没选上的同学们不要难过，也不要产生什么嫉妒心理，人家是凭本事拿到的，是自己努力认真的结果，并不是你们英语郭老师偏心，毕竟分数就摆在那里。」


    「老师，你想多了。」孟翡拖着尾音，「没人嫉妒，我们输的心服口服。」


    柯景诧异地一挑眉，有点不相信：「真的？」


    「真的老师。」底下其他人死气沉沉地回答，「这种地狱难度级别的卷子，我们做不来一点。」


    柯景原以为只有孟翡这么觉得没用，毕竟是个吊车尾。


    但当她看见姬世平都在点头，确确实实被震住了，「真那么难？」


    「这么说吧老柯，」孟翡煞有介事道，「高考英语要是这个难度，我考一半都要跳楼。」


    柯景扑哧一声笑了：「出息。」


    班上同学也都开始笑起来。


    「行了，」柯景正色道，「不管结果如何，简易和余亦时你俩放平心态，好好发挥，成绩好点，不好的话——」


    「不好的话老柯把他们逐出a班！」陶天意大声接上。


    柯景双手环胸，没好气道：「把他两逐出a班，平均分靠你来拉？」


    陶天意：「……打扰了。」


    董何毕：「老柯，那不好的话怎么办？」


    「不好的话——」


    全班屏气凝神，想知道柯景会想出什么惩罚措施。


    「——安慰安慰呗。」


    「啥？？」董何毕大跌眼镜，「老柯你也太偏心了吧？」


    「人心脏都长左边，我偏心点怎么了？」柯景点了点董何毕，「有本事你也去，我也偏心你。」


    董何毕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想去当然能去，看人家让不让我进去。」


    全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得得得，靠不上你们。」柯景笑着，「那就祝简易和余亦时取得个好成绩。」


    孟翡忽然站起来，一副指挥家的模样，手里拿着一支笔对着简易一指，班上其他人也很给面子，大声配合他。


    「易哥！」


    「第一！！」


    「时哥！」


    「并列第一！！！」


    班级热闹非凡，少年诚挚不掺一丝虚假和别扭的祝福响彻秩行附中上空。


    简易笑个不停，抽身去看余亦时，他也在笑。


    咔嚓一声，简易好像听到了一张照片定格的声音。


    照片名为：转瞬。


    背面会写上几句话。


    那个瞬间，我们好像赢了全世界，活在大家的盛大的祝福里。


    微风说捉取了我们身上丝丝缕缕的爱，它会带来下一个春天。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有面对一切的勇气。


    记忆定格，久转不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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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章


    「你们还有没有什么东西漏带了啊？快再检查检查。」


    自从知道了简易和余亦时要参加英语竞赛的消息，周末两天徐雪每天都恨不得按照营养餐的标准来做饭，生怕缺了营养。现在又担心他们在那里吃的不好，又问要不要再带点儿吃的。


    「不用了，那边会有小吃街的。」余亦时说。


    「啊，行，那快在想想没漏带的了吧？」


    简易拎着行李箱站在玄关，盯着地面。手机充电线带了，耳机带了，糖带了，本子和笔记放在余亦时那里，应该没东西了。


    余管穿戴整齐从卧室里走出来，打着哈欠说：「收拾好了？我送你们去。」


    「哎呀让他们自己去就行了，你这段时间忙到那么晚，多睡会。」


    这段时间余管一直忙进忙出，听说是公司要参加一个很重要的合作，在要签约的节骨眼上出了差错，有另外两个公司很插进来，三者竞争。


    「余叔叔，我们自己去就行了。」简易说。


    「不不不，你们这么重要的竞赛，我送你们去，回来再睡。」


    看余管这么坚持，徐雪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路上注意安全。」


    车上，余管瞄了一眼后视镜，故作轻松地开口：「你们别紧张，正常发挥就行了，不用有压力。」


    简易看着余管扶着方向盘的手都在抖，「余叔叔，你好像比我们还紧张。」


    「啊，是、是么？」余管确实很紧张，比他谈合作都紧张，「可能是没睡好。」


    「公司出什么问题了么？」简易对这方面有点了解。


    「没什么大事，不就是其他公司参与竞标，在商业场很正常的。」余管笑笑，「你们别管这个了。」


    到秩行门口，郭沁年和司机已经在等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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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易先下车，余亦时留下一句「别太累，好好休息」后也跟着下了车。


    「来了？」郭沁年抬头。


    两人自觉地把行李放进后备箱：「老师早。」


    「上车吧。」


    车开上高速，简易打开导航app，问：「老师，我们去的地点叫什么名字？」


    「桉城纯才训练基地。」郭沁年说，「路程大概两个半小时。我发给你们的题，周末做了没有？」


    「做了。」


    简易说着就要从包里翻出来，被郭沁年拦下来：「停，别拿。我现在可不想让你们做题，到时候传出去还以为我虐待学生，在车上也不放过。我先跟你们讲讲这次竞赛。」


    「以往淮城也举办过英语竞赛，但奖项最多也是个区级，我也是昨天才接到具体通知，现在不同了。」


    「上周年级组出的卷子为什么那么难，因为这次是好几个地方的学生都要参加，离得远的周末就已经提前飞过去住酒店了。这次竞赛含金量真的是很足，和你们四校联考差不多，四城参赛，笔试题目听说是由剑桥大学教授出，前三名可以直接保送。」


    「本次比赛的项目对外保密，你们去了老师会说的。」


    「怎么样，紧张吗？」


    简易/余亦时：「还好。」


    「这个心态不错，保持。」郭沁年点头。


    简易看着司机的导航，喃喃自语：「去桉城啊……」


    郭沁年：「怎么，你去过？」


    「去过，」简易想了想，「初中在那边上过一段时间。」


    郭沁年靠在椅背上：「你转学地方还真多。行了，起这么早，补补觉吧。」


    简易确实困，早上六点的闹钟，差点儿没起来。但他不喜欢在车上坐着睡，想找个姿势躺着。


    余亦时拍了拍自己的腿，无声说：「躺这。」


    简易内心挣扎两秒，然后躺下。


    他蜷缩在后排，脑袋枕在余亦时的腿上，没过一会就睡着了。


    余亦时把包放在简易腿前抵着，防止他掉下去，左手一直扶着简易的肩。


    ……


    郭沁年醒来的时候，往后看就是这样一幕。


    这两人关系还挺好，她想，亲的跟一家似的。


    -


    淮城和桉城离的还算近，开车两三个小时就能到。


    简易再一睁眼，已经进入桉城了。他慢吞吞直起身，还有点不清醒。


    余亦时也刚醒没多久，趁着简易看向窗外，他捏了捏早已发麻的大腿，舒缓经络。


    纯才训练基地和秩行附中一样，不远处就是一座山。到门口下了车，郭沁年跟着他们进去。


    「宿舍条件还挺好的。」郭沁年环视一圈，两人间，上床下桌，独立卫浴，洗衣机放在阳台，「行了，你们房卡记得收好，我走了。」


    「老师你去哪儿啊？」简易茫然地问。


    郭沁年好笑地一挑眉：「去哪，去酒店啊，你们在这里一周，我也要在这陪你们一周，到时候一起走。」


    「这样啊，那老师你要不要桉城旅游攻略，我自己做的，都是亲身打卡过的好玩地方。」简易嘿嘿一笑，「反正老师也挺无聊。」


    郭沁年真是觉得简易这个小孩儿有意思，「行，那你发我微信吧。你俩放松，别紧张，正常发挥就行。」


    简易：「得令！」


    送走郭沁年，简易左右看了看两张床，「余亦时，你睡哪边？」


    余亦时向木质台阶上迈了两步，目测了下床的宽度，「床很大。」


    「能睡两个人。」


    简易正把自己的行李箱摊在地上，闻言差点儿砸到脚。他心有余悸地收回手，抬头忿忿地看向罪魁祸首，决定冷血地拒绝他。


    「你自……」


    「可以么？」


    简易觉得自己恐怕是有点不正常了，从余亦时这三个字里居然听出了点委屈的味道。


    「不行的话，也没关系。」余亦时站在台阶上，垂头看着脚边，「我只是发现忘记带你的抱枕了，想用自己充数，忘记我和抱枕的柔软度不一样。」


    简易：「……」


    他没有抱枕身边就必须有人，不然睡不着。


    简易磨牙：「当然不一样……和我睡。」


    余亦时说了声好：「你想睡哪边？」


    「左边。」


    余亦时把衣服挂好放在柜子里，然后开始收拾床铺。


    刚开始进来还没发现，余亦时换床单时才注意到床两边还有床帘，用来遮光的。一拉上，里面的人干什么外面都看不见。他盯着看了几秒，想给这贴心程度点赞。


    这样也好，干什么还能挡着。


    简易把衣服什么的规整好，两人收拾的差不多了，点开手机一看，十点半了。


    宿舍楼底下有老师拿着喇叭喊：「请来参加英语竞赛的各位同学尽快收拾行李，十分钟后在宿舍出门右转200米一号楼会议室开会，不要迟到，谢谢配合。」


    简易和余亦时的宿舍在3楼，简易有点饿了，拆了个面包叼在嘴里，「余亦时，你饿不饿，我这还有。」


    余亦时本想说不饿，看到简易咬着面包的一半，剩下那个还悬在空中，他极轻地眨了下眼，在简易震惊的眼神下凑近咬了一口面包尾部。


    「饿了。」


    「余亦时，你不能摘开一个么？」简易用手把剩下半个推进嘴里，含煳不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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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亦时被他逗笑了，拿上自己的包，把两人要用的东西装进去，「要集合了，走吧。」


    纯才训练基地，说是这么叫，但整体布局和学校差不多。出了宿舍门，传说中的一号楼感觉就是秩行教学楼的翻版。


    一楼会议室，里面已经坐了好几排的学生了，身上的校服各不相同，最低两个人，最多的有七八个。


    「不是一个学校只能选两个么，这个学校怎么这么多人？」简易小声问余亦时。


    「并不是一个学校只有两个名额，而是看前两名的分数。」余亦时朝他们看了一眼，解释道，「这是所外国语学校，应该是同分了。」


    「好了，各位同学。」最前面站了一位女老师，「下面我们开始今天的会议。」


    女老师投屏电脑：「首先，欢迎各位同学来到桉城纯才训练基地，我们将在会这里举办四城英语竞赛。大家能出现在这里，说明已经是拔尖的了，是金子总会发光，但在场各位都是黄金，只有前三名才能获得剑桥大学的保送名额。」


    「毫不夸张地说，在场所有人都会是你最后的竞争对手，包括你的同校同学。」


    女老师点开ppt，上面是纯才训练基地的地理位置，「基地附近就有小吃街，大家可以去品尝，再走一公里有商场、电影院，我们食堂只有中午开放，晚上需要各位自行解决。但是，这里不给点外卖，感谢大家配合。」


    「我们宿舍的门禁是十点半，被查到没有在门禁时间前回来的会扣分，影响你们的综合评判成绩。给大家提个醒，你们能进来就该好好遵守规则，要是因为这种小事扣了分，最终可得不偿失。」


    女老师往后台看了一眼：「下面请基地创始人何雨先生讲话。」


    何雨在底下一片掌声中上台，微笑着环视了一周，点头自我介绍：「同学们好，我是何雨，纯才基地的创始人。哎呀你们怎么都这么严肃，笑一笑嘛，别那么紧张。我们先来谈点别的，首先我在这里欢迎各位来到桉城，桉城环境很好，大家有空可以多出去看看，就当来旅游了。那，底下的同学们有没有什么想问的啊？」


    底下有位男同学举起手：「请问，这个基地为什么要叫纯才？」


    「好问题。」何雨点头，「不骗你们，其实我就希望你们问这个，我取这个名字的时候就等着别人来问，你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何雨表情生动，语气幽默，底下传出一片笑声。


    「纯才，听着是不是特别像蠢材？当时还有人说不好听，但是，诶，还有一个意思。」何雨卖了个关子，「你们知道是什么吗，谐音梗哦。」


    简易咀嚼这两个字，喃喃道：「纯才……成才。」


    「诶～我听见底下有同学猜出来喽。」何雨说，「纯才的谐音不只有蠢材，还有成才！」


    「起这个名字没别的意思，大家都只想到了蠢材，缺忽视了成才。」


    「抛弃一切来说，蠢材也有成才的隐藏天赋，所以无论大家在之前的学校过的好与否，可能在你的学校成绩很好，放到这里又变成最后一名，不要自卑，不要难过。」


    「你本身就是黄金，发光是你的宿命。」


    「永远不用为自己感到自卑，你们就记住一句话，自己是最牛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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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章


    何雨在台上讲的激情澎湃，会议室门口忽然被人推开，一缕光线从后上方照下来，众人纷纷回头看。


    一道张扬的声音从上方传下来，「报告！不好意思，路痴找错地方了。」


    何雨抹了把额头：「……哈哈两位同学看来路痴真的很严重了，没关系，理解，毕竟我也路痴，赶紧找地方坐下来吧。」


    简易转头向上看，两个身影逆着光站在门口，关上门的时候，那个很张扬的少年弯着腰和后排其他学生坐在一起，身后跟着的那个人有些眼熟。


    「怎么了？」见他一直回头看，余亦时也跟着看过去。


    简易回过头：「没事，应该是看错了。」


    何雨又说了些鼓励的话，话筒回到刚开始那位女老师手上，她介绍了本次竞赛的四个部分，分别为笔试、演讲、即兴对话、听力。


    和郭沁年说的一样，笔试由剑桥大学教授出题。演讲则是自行准备一篇英文稿子，上台时要求脱稿。即兴对话是给你一个这场对话的关键词，需要围绕着这个关键词和外国人进行一场三分钟对话。听力也不是机器报，由纯英文人声播报，英式或是美式由本人抽籤，纯靠运气。


    真变态啊。


    这会开了一个多小时，结束的时候已经是12点了。下午两点半教室集合，考核老师要先对他们的水平摸个底，准备先来一张试卷。


    其他人走之前，何雨叫了迟到的那两个学生，并贴心地给了他们一份纯才训练基地的地图。


    简易眯着眼看过去，还在确定来人，直到看到了那人左眼皮上的一颗痣。


    他一熘烟跑下去，拍了一下其中一人的肩：「于泯星！」


    两人双双回头，被简易拍的那个少年皮肤冷白，没什么表情，额前头髮隐隐遮住小部分眼睛，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


    于泯星视线定格在简易脸上，又移到他的头髮上，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简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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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那个少年眨了下眼：「诶？你们认识？」


    「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简易看了眼他身上穿的校服，「你又转回桉城啦？」


    于泯星表情淡淡，「嗯」了一声。


    「这位粉毛小帅哥……还有你身后这位帅哥，介绍一下？」于泯星旁边的少年先自我介绍道，「我叫白榆，是于泯星的……」


    他往于泯星这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好朋友。」白榆又强调一句：「特别特别好的朋友。」


    简易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少年，他眼睛很亮，黑色的短髮四六分，笑容阳光，整个人透露着一种张扬肆意的感觉。


    「我叫简易，以前转到海城的时候和于泯星做同桌。」


    余亦时冷淡点头：「你好，余亦时。」


    于泯星盯着他的头髮，简易主动凑过去：「怎么样，好看吧？」


    于泯星抿了抿唇：「……很适合你，我一开始没认出来。」


    白榆睁大眼睛：「你喜欢这种？那我也去染一个怎么样？简易你用的这是什么颜色？有没有连结给我推一个？」


    于泯星：「……滚。」


    简易敏锐地察觉到了两人间的不对劲，「你们……真的是好朋友？」


    白榆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只是眼神一个劲地往于泯星这里瞥，「当然是好朋友了。」


    于泯星视线迴避，扫到了简易手上的戒指。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去看余亦时手上，同样的位置，款式一样的戒指。


    简易察觉到他的视线，大大方方地伸手在他面前展开：「看，我自己做的，这两个是一对。」


    他拉过余亦时：「他是我男朋友。」


    于泯星和白榆同时看向他们两。简易感觉两人的眼神不太一样，于泯星的视线里带着细微的复杂和挣扎，白榆而是……羡慕。


    「这样。」于泯星收回视线，眼底是简易看不懂的情绪，「你们很般配。」


    「时间不早了，要一起去食堂么？」余亦时看了眼时间问。


    「不用了，他不喜欢……」


    「好。」


    白榆话没说完，就被于泯星打断了。


    「哎呀走走走，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简易拉着于泯星的胳膊往食堂走，后者没挣扎，任由简易带着他边走边问他过的怎么样。


    白榆一脸怀疑人生地跟在后面，余亦时抬眸看了眼走在前面的两人，问：「没追到？」


    「可能么？我长成这样怎么可能有我追不到的人？」白榆下意识反驳，然后对上余亦时一副看傻子的眼神，「……草。」


    他泄气般地摊牌了：「追不到怎么办。」


    「那强吻吧。」


    「？？？」白榆震惊地看着余亦时这个看上去很正经的人，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考虑到他有男朋友，他居然还认真思考了一会，「不行不行，星星他会把我杀了的。」


    「没猜错的话，他应该不会允许你叫他这个。」余亦时淡淡道。


    「我草，哥们你神了，我每次在他面前叫下场都很惨烈。」白榆简直对余亦时五体投地了，「你怎么追到简易的？」


    余亦时垂眸想了想，不是很想打击白榆的自信心，「我们互相暗恋，我生日那天表的白。」


    白榆一点没受他们互相暗恋的影响，直接跳到了后半句，「生日表白？我生日就在竞赛结束，到时候再试试。」


    就这一个「再」字，余亦时已经知道白榆做了多少努力了。


    「很喜欢？」他问。


    「喜欢啊。」白榆扯了下嘴角，面上闪过一丝落寞，「不过这颗星星可不好摘。」


    简易和于泯星这边。


    「泯星，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于泯星目光放远，声音被风切割成碎片，散在空中：「……谁知道呢。」


    他不想谈论这个话题，简易就没再提。


    「你现在在淮城？」于泯星问。


    「嗯。」


    「从海城转学过去的？」


    「不是。」简易苦笑，「你觉得简洺禹能让我那么安稳地待在一个地方多久？中间还去了趟伦敦。」


    一阵沉默。


    「现在没人说你吧？/你没被人欺负吧？」简易和于泯星同时发问。


    「没有，你呢？」简易撸起袖子，「谁敢说我去打烂他的嘴。」


    「没人说。」于泯星一笑，「说我的人都被白榆骂走了。」


    他脸上的笑容很淡，看得出他过的比以前好，简易的心也放下来，「那就好。」


    纯才训练基地的食堂不大，四个人一进门就受到了其他学生们的注目礼。


    「我去四个风格的帅哥。」


    「我喜欢那个看上去比较忧郁的，还是微分碎盖，好带感！」


    「那个粉头髮好像弟弟的类型啊。」


    「没人喜欢小太阳吗？？我来！」


    「禁慾！禁慾你们懂不懂？禁慾才是最屌的！！」


    简易和余亦时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白榆则是把于泯星拉到身后，默不作声地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余亦时和白榆不挑食，先去占座位。


    「泯星，这里有酸汤肥牛米线，我们要不吃这个吧？」简易指着菜单回头问于泯星。


    于泯星点头，打饭窗台边红艷艷的辣椒油装在透明玻璃罐子里，他视线停留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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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食堂阿姨端出两个餐盘推给他们：「小心点拿哈。」


    「谢谢，泯星我们……」简易看到了他的动作，怔在原地。


    于泯星拿过了那个玻璃罐子，用勺子挖了两勺辣椒油放在其中一碗米线里。金灿灿的酸汤肥牛汤底落上一片显眼的红，从中间顺着汤汁渲染开，很快米线上就飘了一层淡淡的红油。


    简易静静地站在他身后，没出声。他端着餐盘，隔着人群远远地看见了占座的余亦时和白榆。他们两似乎在说什么，白榆撑着下巴，一脸发愁的模样。


    「……」简易忽然很轻地笑了一声。


    「怎么了？」于泯星问。


    简易摇摇头，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泯星，你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没有，我一直是那样。」于泯星端起餐盘朝座位走过去，声音还是那么平静淡然，「我也只能是这样了。」


    纯才训练基地的食堂两面用的都是落地窗，窗外阳光正盛，透过玻璃洒在热闹的座位区。简易站在原地，看到于泯星一步一步从这里慢慢走进阳光，走近白榆。


    和记忆里那个从小巷里走向巷口的那个身影重叠，两人刚和一群小混混打完架，身上都挂了彩，他也是说了这句话。


    「你可以更好，而我只能是这样了。」


    简易从纸箱上站起来拽住他的胳膊，他不耐烦地回头：「怎么，没打过瘾？」


    「不是这样的，我们都可以更好的。」他说。


    后面说了什么，简易记不清了，但后来两人的关系就逐渐好起来了。


    眼前的场景转化，简易从阴暗的小巷里站在了食堂里。上一次他和于泯星的见面好像只是在一年多之前，却感觉过了很久很久。


    不是的。简易在心里回答他。


    因为我看到，有人来爱你了。


    「简易？」走了几步见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于泯星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回头。


    刚一回神，余亦时和白榆已经从座位那边走了过来，白榆一脸笑嘻嘻的，「是不是不好走？我们来了！」


    于泯星：「不用你……」


    「哎呀拿来吧，玩意洒了烫到了怎么办？」白榆话不多说地从于泯星手里抢走餐盘，转身回去。


    余亦时什么也没说，从简易手里接了餐盘，「发什么呆呢，回神。」


    简易快速眨了几下眼：「好！」


    白榆和余亦时端着餐盘走在前面，于泯星还站在原地等简易。


    简易走过去：「泯星，我们打个赌吧。」


    「什么？」


    不等于泯星反应过来，简易捉住他的手腕，大步往余亦时和白榆方向跑去。


    和过去的自己打赌，赌未来我们都会变的更好，赌会有人变成太阳，在我们所处的深渊里投下一道指引方向的光束。


    拨开荆棘迷雾，前路名为，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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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


    四人面对面在餐桌两边坐下。白榆一眼看到了那碗飘着辣油的米线，确认其他三人都已经拿了自己那碗，才把米线端到自己面前。


    简易一直悄咪咪打量白榆的表情，从刚刚看到于泯星往米线里加辣他就隐隐约约猜到这碗是给白榆的了。


    不过，白榆没有想像中激动。反而举着筷子在空中顿了好一会儿，视线一直游离在于泯星身侧，似乎是想得到一个确信的答案。


    他一度想开口问，又好像没有勇气。


    简易很奇怪。他怎么这么动摇？在场的四个人里，他和余亦时刚刚一直在这边占座位，只有于泯星和自己去点餐，不用想肯定是于泯星给他加的辣。


    虽然才相处半天不到，但简易发现白榆这个人在别人面前都是阳光的，好像天不怕地不怕。


    一到于泯星面前，他身上那种潇洒的劲就收敛了许多。


    白榆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于泯星。


    啊，看来摘星之路确实不容易呢。简易舀了一勺酸汤，内心默默替白榆加油。


    吃完饭后四个人开始聊这次英语竞赛。


    「啊——前三名保送，简直是百里挑一啊。」白榆吃饱喝足，往椅背上一靠，「这次来了多少个人？」


    余亦时抽了张纸擦嘴：「目测，两百多人。」


    「这么多？」简易环视一圈食堂里的人，「还有不在食堂吃饭的。」


    于泯星放下手里的筷子，温声道：「宿管门前贴了，267个人。」


    白榆：「诶？我一直和你在一起，我怎么没看见？」


    于泯星：「……谁知道你在看什么。」


    白榆：「我当然是在看……」


    于泯星眼尾扫过去：「看什么？看地图，还走反了路？」


    白榆的话梗在喉咙里。


    不知道为什么，白榆明明没把话说出来，简易好像还是听到了，还脑补出了白榆不甘心又带点可怜的语气。


    -「谁知道你在看什么。」


    -「我当然是在看……看你。」


    吃完饭差不多也到集合时间了，四人随着人群来到教室里。讲台上坐着好几个老师，其中就有早上讲话的女老师和何雨。


    「那么在我们训练基地的第一场活动，大家先来考个试吧。」何雨笑眯眯道，「试卷八面，两个小时，时间很宽裕，大家别紧张，平常心考就可以了。」


    简易边转笔边看题，这份试卷的难度在他这里算中等，还没有作文。不着急写，先看看阅读有没有讲了什么好玩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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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人都在动笔埋头写，就简易一个人悠哉哉地撑着下巴转笔，好像这场考试跟他没关系一样。


    女老师蹩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正要上前去提醒，被何雨拉住，他摇摇头，示意她别管。


    「他到底是不是来考试的？」女老师对这种学生的态度深恶痛绝，「不上去管管他？」


    「人学生都不急，你急什么。」何雨笑道，「人家有自己的节奏，这才刚开始，随他去吧。」


    被何雨说中了似的，简易看完阅读，直接提笔开始写答案。选择题好写，没十分钟他就写完一张试卷了。


    女老师：「？？？他看题了么？」


    何雨看着简易写一会停一会，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简易就不再动了，而是朝右边看去。


    何雨纳闷地跟着他转移视线。学生因为人多所以分了好几个教室考，简易他们所在的就是一号考场。他坐在右边第四组靠走廊的位置，右边是一个神情漠然看上去不太好接近的少年。


    何雨还在想他是打算作弊么，然后两个少年交换了一下眼神，接着四个人起身了。


    何雨：「？？？」


    怎么个事？


    简易把试卷往桌上一拍：「交卷。」


    四个人起身交卷的动静不小，其他学生纷纷抬头看。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二十五分钟，底下不缺有人也写完了的，但不会像他们那样这么提前交卷。


    能进来的学生英语水平都是佼佼者，多少带点傲气，看他们四个这样只会自动把他们归结于冲动爱装逼的那派，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冲动，所以底下不免会有轻嗤声。


    四个人都没有为自己这一行为作出解释的打算——管他们干嘛，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由于今天是第一天，下午的安排就这一场考试，四人本想回宿舍的，被何雨卑微留住说考完要讲点明日的安排，请他们在教室外面等会。


    安排也很简单。何雨拍拍手：「好，大家辛苦了，明天呢我们要开展一段即兴对话，和你们对话的是剑桥大学的老师。因为不是正式的考核，所以就不用提前抽关键词了，对话由考核官开始第一句，主要目的是考验大家的反应能力和语法沟通交流能力，你们可以找自己的同学朋友进行练习，好，那么今天先解散。」


    「说是随堂测试，但难度比正式还高，抽了关键词起码还能有点准备，这下好了。」


    「想过这里考核制度变态，但没想到这么变态。」


    「怪不得前三名能直接保送呢，这比高考都难，可不保送吗。」


    回去路上，很多人都在吐槽这里的制度。大多数人都是从别的城市过来的，当地根本不会出现这种形式的考核，难免有点紧张。


    「你们怕什么，又不是所有人都那么牛逼，你看前面那四个，提前二十五分钟交卷，就这样的对手我真不知道你们在担心个锤子。」一道尖锐的男声在小声讨论的人群中很是突兀。


    简易正在想晚上吃什么呢，听到这话，他停住脚步，笑眯眯地转身：「同学，你是在说我们么？」


    「就是在说你们，怎么，逼也装完了，还不让人说？」那个男生双手环胸，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面上尽是挑衅的神色。


    「戴卓，别说了。」旁边有人拽他的衣角。


    「我就说怎么了？」戴卓不耐烦地挥开手，「提早交卷，不就是想吸引眼球装逼么，给何雨和其他老师留下深刻印象，这心机，啧啧，也不知道最后能考多少分。」


    于泯星对这种人从来都是直接动手，他也从来不在乎什么处分。正要上前时，被简易拦住了。简易朝他是个眼色示意交给他。


    「戴卓，对吧？」简易笑容不达眼底，「那我想知道，你能考多少分呢？」


    「我？保底135分。」戴卓骄傲地扬了扬下巴。


    简易笑着点头，尾调拉长：「啊，135啊——」


    「怎么，怕了？」


    「我还以为多高呢，原来就只有135。」简易脸上的笑容倏地收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鄙夷，「戴卓同学是不是属孔雀啊，到处开屏。」


    戴卓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到最后恼羞成怒地质问：「那你们呢？你们这群人能考多少？」


    简易慢悠悠地往戴卓方向走了几步，和他并排站着，凑到他耳边，用能让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听见的声音说：「听好了——你爸爸我，能考145。」


    「145？这还没到晚上就开始做梦了？哦，我知道了，做的白日梦。」戴卓啐了一口，「有本事就打赌啊，明天的即兴对话，谁分高谁跪下来给对方磕头叫爸爸。」


    简易嘴角一弯，真是一条大鱼，这么容易就上钩了。


    白榆悄咪咪问余亦时：「你不管管？」


    余亦时一脸莫名地反问：「管什么？」


    「管你对象啊，这种赌约输了很难看的，再说145……」白榆心情复杂，「有一捏捏高。」


    于泯星摇头：「他能做到。」


    白榆：「？真的？我怎么有点不相信呢。」


    「不用管。」余亦时站着没动，「我相信他。」


    白榆看看余亦时，又看看于泯星，两个人都是一副丝毫不慌的样子。


    「可以。」简易爽快答应，「但你输了，要叫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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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卓一咬牙：「行！」


    在众多人的见证下，赌约成立。


    戴卓本以为简易就是对自己的水平有十分自信罢了，他能力也不低，一回去就去网上搜搜即兴对话的技巧，背一些万能句子，再找人练几遍，明天肯定没问题。


    开始前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按照姓名首字母顺序来，戴卓先是观望了一下白榆的对话，他的综合得分最后五个考核官给出的是8.8。


    戴卓以自己为例，觉得在场的人最低都能拿到8.4，白榆的分数并没有给他多大压力，平平无奇。于是他很自信地上去了。


    初生牛犊不怕虎，大多数人其实学英语都只有做卷子，最多再听个听力听段对话练练耳。要真和外国人对话，他们带着口音，语速又快，有可能他们说什么都听不清。


    有一句话说中国人是读英语读的最标准的，简易对此非常贊同。


    他为什么觉得国内试卷简单，因为他从一年级开始身边的人就这么讲话，跟开了二倍速似的，也许就是从那时候练出来的。


    听习惯了他们这么讲话，再听国内读英语读这么标准这么慢，好像高中生做小学生题，可以说是降维打击。


    但很显然大家都没有这个意识。


    戴卓一脸自信地上去，脸色难看地下来。得分7.5。


    到简易的时候，在场的人几乎都在盯着他，大多数是看热闹。


    和他对话的是一个看上去很和蔼可亲的男人，鬍子花白：「hello,i am stunkoff.could you please introduce yourself first?where are you from?(你好，我是思顿克夫。首先你能先进行个自我介绍吗？你从哪个城市来？)」


    「you can call me jane.l am from huaicheng,and you?（你可以叫我简。我从淮城来，你呢？）」


    思顿克夫的嘴变成了一个o型：「oh,your ent is very standard.are you of mixed race?（哇哦，你的口音非常标准。你是混血吗？）」


    简易抓了抓头髮：「no,it’s not.l have been abroad for a period of time,so……（不是。我之前在国外生活过一段时间，所以……）」


    「wow,that’s a coincence.l really like you.are you participating in thispetition because you like our school?（哇，那太巧了。我很喜欢你，你参加这场竞赛是因为喜欢我们学校吗？）」思顿克夫的眼神里多了些期待。


    「um……」简易干笑两声，「if l say l am just here to see,will it deduct my points?（呃……如果我说我只是来看看，会扣我分么？）」


    思顿克夫很爽朗地笑起来：「jane,you’re really interesting.of course not.（简，你真有意思。当然不会。）」


    两人从剑桥又聊到了威斯敏斯特，这位思顿克夫居然还是科顿教授的粉丝，简易答应下次一定在科顿教授面前约他们见面。谁知道五位考核官也喜欢科顿教授，简易头都大了，干脆问他们：「if you are free, how about i make a veo call to professor cotton now?（如果你们有空的话，我现在给科顿教授打个视频怎么样？）」


    「oh, my god, of course im free. the exam is suspended. lets 插se a star first.（哦天吶，当然有空。考试暂停，让我先追个星。）」


    于是简易在众目睽睽之下打视频给了科顿教授。他一开始还不明白髮生了什么，简易给他解释了一遍，科顿教授笑眯眯地和他们打招唿。


    「so, can you give jane a higher score?（那么，你们能给简高一点的分数吗？）」


    「of course！（当然！）」


    「偶像见面会」结束后，几位考核官才意犹未尽地给简易打了个10.0的分数。


    底下的人就听简易和这上面六个人叽里哌啦说了一堆，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又给谁打了个视频，就得了满分。


    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个样子的？


    戴卓没听懂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简易打视频给一个人。他拿捏住这点，坚信简易开外挂。


    「老师，我要举报他请外援！」


    听懂了他们对话的人都一脸看傻逼的眼神看着戴卓。


    坐在一边的女老师也在国外留学过，她也是一脸莫名其妙：「请什么外援？你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


    「我……」


    旁边有好心人给戴卓解释，他听完后脸青一阵白一阵。


    考核结束，很多人都没走留下来看好戏。


    「哎呀，戴卓同学你输了呢。」简易笑眯眯地探身看他，「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哦。」


    戴卓咬了咬牙，细若蚊蝇地喊了四声爸爸就要走，被于泯星拦住：「你是不是还忘了什么？」


    戴卓死死地瞪着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旁边有戴卓的同学给他解围：「我说差不多了吧，这已经够丢脸了。」


    「诶？这个条件难道不是戴卓同学自己提出来的么？」简易脸上带笑，声音却冷的让人打颤，「怎么能反悔呢？」


    「就是啊，昨天他不是很拽么？」


    「我还以为他多牛逼呢。」


    「一通操作勐如虎，一看分数7.5。」


    戴卓他家有点小钱，从小就享受在别人的夸奖中，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一迈腿就要跑。


    于泯星眼神一凛，抬脚精准从后面踹在了他膝盖处，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吃屎。


    「哎呀，跪的真响，行了，爸爸们走了。」简易朝他挥挥手，「明天见。」


    四人在众目睽睽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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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操，好爽！！！」白榆舒服地喊了一嗓子，「你们看到他的表情没？」


    简易伸了个懒腰，往余亦时身上一靠：「余亦时，我饿了～」


    「把东西放回宿舍，然后出去吃饭。」余亦时伸手自然地搂住简易的肩。


    白榆往他们这看了一眼，一番头脑风暴后，他可怜兮兮地拉了一下于泯星的衣角，「星星，我好累啊。」


    于泯星侧眸：「那你在宿舍待着，我们出去吃饭。」


    「诶？」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


    上楼的时候，白榆实在压抑不住好奇心问简易：「简易，你怎么那么自信啊？不怕输了？」


    「就他那样的能牛逼到哪去。」简易一脸不屑，「我在国外摸爬滚打那么多年，还能让他一下午找他那些同学练就能赢了的？」


    还有一个原因。


    戴卓说他一个人就算了，但他不会允许他们三个也被搅进来。


    是他自己作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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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0章


    简易的生日在2月3号，就是明天。


    于泯星一直记着简易的生日，和白榆提了一嘴，结果这人屁颠屁颠地去找余亦时问他上次生日的时候他们两是怎么表白的，回去等他生日借鑑一下。


    「……」


    「这种事情你还要借鑑别人的？」


    「我也不想啊，」白榆理直气壮，「但是我也没表白经验啊。」


    余亦时想起来他上次说的「再试试」，问：「你不是表过一次白了么？」


    「那个其实……算不上表白。」白榆一想起那时候的场景都后怕，「一时口快，差点儿我就再也没机会了。」


    余亦时从没见过白榆这种性格的人。他本以为白榆只是看上去不靠谱，没想到是真不靠谱。


    「哎呀先不说这个，那你给简易准备什么礼物啊？」


    提到礼物，余亦时眸光触动了一下，半晌，他才说：「机密。」


    「余亦时，你是一点不考虑哥们儿死活啊。」白榆一脸悲愤欲绝。


    「……」他什么时候和他成哥们儿了。


    白榆给他捋人物关系：「你看啊，你和简易是一对儿，简易呢又认识于泯星，我和于泯星……以后肯定也是一对儿，四捨五入，咱两不就是哥们儿吗，还是亲的！」


    「……」余亦时试图纠正他这乱七八糟的脑迴路，最后还是放弃了，「嗯。」


    上午徐雪刚给他打来电话，她之前问简易的生日他们打算怎么过，晚上能不能出来，他们开车过来一起庆祝庆祝。本来已经计划好了，但余管的公司出的状况似乎有点严重，抽不出身。简易也不想让他们来回跑，就说和朋友一起过。


    「儿子，你记得给小易准备生日礼物哈，千万别忘了。」徐雪千叮咛万叮嘱。


    余亦时应下：「知道了妈，不会忘的，已经准备好了。」


    「可以啊儿子。」徐雪说，「诶对了，我这几天要去你爸公司给他送饭，等会我把给小易的红包转给你，你到时候给他。」


    「好。」


    这一天的任务很多，上午做试卷，中午临时布置了一个下午演讲的任务，所有人中午几乎都没午休，一点一点地磨他们的演讲稿，改完了还要全文背诵。


    考核官对每一位的演讲稿都逐一分析，说了他们的优点和不足，分析完最后一个已经天黑了。


    简易下午不光写了自己的，还帮余亦时、白榆和于泯星一一修改演讲稿，一到宿舍洗完澡累的倒头就睡。


    余亦时洗完澡出来简易已经睡着了，睡姿还是那么不安稳，一条胳膊直愣愣地搭在床边，头歪在枕头上，粉毛被压得扁了。


    他点开相机，对着简易睡熟的样子拍了一张。


    余亦时把灯关上，轻手轻脚地上了床，把简易的胳膊放好，盖好被子。


    简易似乎感觉到余亦时躺在了他身边，自觉地钻到他怀里，哼哼唧唧：「余亦时……」


    「我在。」余亦时轻声回应，「睡吧。」


    「晚安。」


    简易说完晚安之后就靠着余亦时睡着了，但余亦时一直没有睡意。


    阳台的落地窗前也装了窗帘，简易睡觉不喜欢全黑，喜欢留一点亮光，于是和简易一起睡他都会不全拉上，留一点。


    他盯着房间内唯一的那一点倾斜而下的光看了很久，直到眼睛酸涩才缓慢收回视线。


    手机无声地亮了一下屏，是他定的日期提醒。


    0点了。


    他喜欢的人18岁了。


    「简易，」余亦时动作轻缓地把他凌乱的头髮拨到一边，亲了一下他的脸，「18岁生日快乐。」


    「在18岁这个令人无助的年纪，你不是什么都没有。」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以后每个生日都会在。」


    黑暗中，简易睁开了眼睛。


    「余亦时，我听见了。」他哑声道。


    余亦时在黑暗里与他安静地对视：「什么时候醒的？」


    「从你叫我名字的时候。」简易说，「我全都听见了。」


    我全都听见了，所以你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说出口的话要算数，要陪着我，岁岁年年。


    「不好奇你的生日礼物么？」


    简易没有任何犹豫地摇头。他根本不在乎有没有生日礼物，从很小的时候他的生日礼物就变成了转帐，他现在有余亦时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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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亦时本想现在就给，但他还想多拍两张照片，「今天晚上给你。」


    「亲我一下。」


    余亦时垂眸，依他所愿地吻了上去，他们很安静地接了一个吻。


    「继续睡吧，上午还有任务。」余亦时把被子给他盖好。


    简易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满足过。喜欢的人就在身边，触手可及。


    让我们一直这样吧。简易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许了他18岁的生日愿望。


    -


    早晨的阳光从那一个没拉窗帘的小角落里照进来。简易刚一起床，就收到了很多人的生日祝福。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向你发送一个红包。】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生日快乐！！！竞赛第一！！！】


    【许愿包治百病：向你发送一个红包，附赠消息：和好好一起的～】


    【许愿包治百病：生日快乐！】


    【好好加油：生日快乐，天天开心。】


    班级群里肯定是孟翡传的，就连柯景都发了生日祝福。


    【班主任-柯景：生日快乐，竞赛加油。】


    简易挨个回復，准备起床和余亦时去食堂吃早饭。


    没想到刚一打开宿舍门，白榆和于泯星就站在门口。


    白榆特地摆了一个帅气的造型，倚着门框道：「surprise~」


    于泯星着实嫌弃他，把手里的东西递给简易：「生日快乐。」


    「诶诶诶还有我的。」白榆把一个纸袋递给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根据我对你的了解买的。」


    简易笑笑：「其实你们可以不用送的。」


    「那怎么行？！」白榆勐摇头，「过生日一定得要有生日礼物。」


    「谢谢。」简易把礼物收好，眉眼飞扬，「走，去吃早饭。」


    -


    忙完今天的任务，何雨忽然在台上宣布明天中午大家就可以回家了。


    「为什么？不是明天要进行考核吗？」大家问。


    「是这样。」何雨笑的像一只狡猾的狐狸，「其实考核早就已经开始了，在你们每次的任务中，考核官们给你们打的就是最后的分数。我们放出去的消息是明天最后一天四项集体考核，但其实这是骗你们的。人家就是想看看这些平常的任务里你们是如何对待的，不要系统复习之后的成绩，就是要看最真实的。」


    底下同学面面相觑，集体爆了一句粗。


    「我草。」


    白榆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卧槽，简易……你牛逼了。」


    两天前，即兴对话完的那个下午，白榆和于泯星的宿舍里。


    至于为什么在他们两的宿舍——简易和余亦时的东西都放在一张床上，另一张床一开始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去了多少看到有点……


    咳。


    所以他们就来了这两人的宿舍。


    从即兴演讲完简易就有种第六感，隐约觉得这次考核不会那么简单。


    来的路上，郭沁年说具体的这里的老师会告诉他们，但如果真是按照第一天那位女老师说的分为四个部分统一考核的话，完全没必要提前一周来，还有这些匪夷所思的任务。


    这种感觉或者说是更早，在宣布完即兴对话后就出现了。


    考核时候的即兴对话还会提前抽关键词好让他们准备，平常的任务居然会比考核时更难。大多数人肯定会想是提前让他们适应难度，但专业的对话人员，统一的考核官打分……


    很正式。正式的有点过头。


    简易觉得可能是因为他在威斯敏斯特看过类似的考核现场，所以一看到类似的场景都有点ptsd。


    再一个，外国人一般都不会那么循规蹈矩，从考核途中让简易给科顿教授打视频就能看出来，他们喜欢随心所欲，主张自由，通常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他把自己的猜测讲给他们三人听，「……所以，我是这么猜的。」


    听完三人沉思了一会，余亦时问他：「几成把握？」


    简易深吸一口气，把心一横：「七八成。」


    余亦时点头：「好。」


    白榆和于泯星也相信他。于是他们在后面布置的每个任务中都尽全力发挥，这几天过的不算轻松。


    没想到真被简易说中了。


    「牛逼！！！！」白榆一个激动喊了一嗓子。


    台上的何雨笑眯眯的，以为他是气急败坏了，「同学别难过，大家都一样。」


    白榆脸都要笑开花了：「我难过？我难过啥？」


    一句话给何雨问懵了：「……啊？」


    简易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隔着七八排的学生们远远地朝何雨喊话：「不好意思啊老师——我提前猜到喽——」


    他语气随意，说出口的话却像一道惊雷，把在场所有人噼了个外焦里嫩。


    「你说什么？」何雨险些控制不住破音了，「你开玩笑的吧？」


    「那就看看最后是不是开玩笑。」四个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起身，所有的任务都已经结束，他们一直到明天中午都是自由的，可以在这里享受最后的时间。


    临走前，简易回头朝何雨wink了一下：「老师，这场猜谜游戏，我赢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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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晚上，四个人去附近的饭店定了一个包间，给简易庆祝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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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泯星——明天我就要回淮城了，又见不到你了——」简易往椅子上一摊。


    于泯星给他倒饮料：「桉城和淮城离这么近，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


    「就是就是。」白榆附和道，「好像桉城和淮城之间的路程就两个多小时吧？我们放假去找你们玩，或者你们来找我们。」


    简易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他经歷的离别太多了，下意识认为再也见不到出现在这场饭桌上的人。


    「诶，你们准备去哪所大学啊，到时候咱们四个可以考同城的啊。」白榆说。


    余亦时：「淮大。」


    「淮大？好傢伙，好有难度啊，能不能考虑考虑我们这些学渣。」白榆哭丧着一张脸。


    「你是学渣？」余亦时垂着眼皮挑粉皮里的香菜，「数学144的学渣？」


    「哎呀，你让我多装一会儿啊。」白榆脸色转换的跟翻书一样，「淮大是吧，没问题，我和星星……泯星肯定没问题。」


    「我答应和你一起考了？」于泯星不咸不淡地问。


    「哎呀泯星，别拆台嘛。」


    「……」于泯星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吃你的饭。」


    白榆的嘴一刻也闲不下来，又挑起了话题：「相比淮大，我觉得桉大也不错，虽然没有淮大那么有名，但听说环境住宿条件什么的也不差。」


    余亦时把挑完香菜的粉皮推给简易，和白榆一一列举两所学校的差距。


    简易吐了个舌头，正准备开吃，手机屏幕亮了一下，还带有转帐的音效声。


    原以为是哪个朋友发的生日祝福红包，简易点开一看，是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发的，18000元。


    手机顶端弹出一条信息，来自于联繫人简洺禹。


    「我去趟厕所。」简易拿着手机起身。


    简易走进隔间，锁上门，才去看简洺禹发来的内容。


    -


    「哎简易你回来啦？快来吹蜡烛许愿！」


    简易打开门，包间里黑不熘秋，只有桌上生日蛋糕的蜡烛在发着微弱的光。


    「哪来的蛋糕？」


    「我订的。」余亦时给他戴上一个生日帽，「过生日不能没有生日蛋糕，是你对我说的。」


    简易扯了下嘴角，坐到蛋糕前。蓝白相间的配色，和简易做给余亦时的那个很像。


    「别呆坐着了，快快许愿！」白榆催促道。


    火光在简易黑沉的眼底闪动，他双手交握，闭上眼。


    片刻后，简易吸气，「唿」地一声吹灭了蜡烛，包间里陷入一片黑暗。


    「我去，怎么这么黑，灯灯灯呢？」白榆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墙上乱摸。


    「简易。」余亦时在旁边叫了一声。


    「嗯？」


    简易循着声音方向看过去，下一秒，余亦时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他的脸，「虽然这话已经说过了，但不妨碍再说一遍。」


    「生日快乐，男朋友。」


    旁边的白榆和于泯星一时也没了声音，简易以为他们迷路了，摸索着开关，「啪」的一下开了灯。


    简易见于泯星和白榆站在一起，好笑道：「你们做贼呢？一句话不说还以为你们撞到什么东西晕过去了。」


    于泯星的耳朵泛着一点红，被碎发遮住看不出来。


    白榆脸色也不正常，不过很快恢復原样：「吃蛋糕吃蛋糕！」


    简易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被于泯星划了一道奶油。


    他在原地怔了一会儿：「泯星！你和白榆学坏了！」


    简易追着要抹回去，于泯星和他东躲西藏，两人追逐战中白榆也参加了进来，后来余亦时也被拉着加入。


    一个蛋糕最后进到肚子里的没多少，每个人脸上倒是一大堆。


    ……


    「不行不行，我跑不动了。」


    白榆败下阵来，他们已经追着跑了快半个小时，所有体力都用完了。


    简易和于泯星难得玩的这么尽兴，冷静下来后也累了。他们去厕所把脸上的奶油洗干净，结伴回了基地宿舍。


    回去路上，简易余光扫到旁边有一家便利店，想起什么，停下脚步看了一会儿。


    「要买什么？」


    简易下意识把手机往口袋深处塞了塞，「糖吃完了，我去买一盒，你们先走。」


    「不着急。」白榆揉了揉吃撑了的肚子，「你去你去，我们在这等你。」


    便利店里的货架上摆着各种口味不一的糖，五颜六色，挑的人眼花缭乱。


    简易驻足在一排排货架前，默然地扫过这些包装的花里胡哨的糖果。


    他说谎了，糖没吃完。


    选了很久，直到便利店的员工问他是否需要帮助，简易才如梦初醒地随手拿了一盒巧克力。


    刚进宿舍余亦时就发现宿舍的灯打不开了，隔壁寝室的说刚刚停电了，宿管已经找人来维修，应该过会就会好。


    没有电，两人先去洗了澡。


    余亦时洗完时，来电了。简易打开空调，让他在里面等一会再出来。


    余亦时没等多久，他用一条干毛巾擦了几下头髮，从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递给简易：「生日礼物。」


    打开第一页，简易就愣住了。


    笔记扉页是余亦时写的一行字：向上天许愿，允许我永远爱你。


    「跨年那天，我说我想许个愿，你问我许什么。」余亦时把毛巾盖在简易头上擦了几下，不让水珠落在他衣服上，「许的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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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易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心里一酸。


    继续往后翻，是他的照片。不知道余亦时是什么时候拍的，很多很多，他把照片洗出来贴在笔记本上，下面是他写的日期和简短的日记。


    9.4，是一张简易趴在学校课桌上睡着的照片。——「这个转校生上课好像从来不听，老师们也不管他。很奇怪，我为什么要这么在意，和我没关系。」


    9.20，是在公交车上简易戴着耳机看窗外的照片。——「随手拍的，他很白，长得很好看。不说话的时候，看着还挺乖的。」


    9.30，是简易在绿芜边那套房子的飘窗上睡着的照片。——「某些人说着绝对不会迟到，但还是睡过头了。在飘窗上睡觉会舒服么，会不会感冒。他一开学就发烧了。」


    简易眼底聚了一团雾气，他快速地往后翻。


    12.31，是简易做的生日蛋糕和对戒的照片。——「我喜欢你，不想再等了。我的生日愿望，和你有关。」


    1.17，是简易在檯灯底下写题的照片。——「下个学期，我还想和你在一起。」


    2.1，是两人在礁石上接吻的照片。——「you are my liquor chocte.」


    简易闭了闭眼，合上笔记本，眼眶红了一圈。


    「怎么了。」余亦时抚上简易的脸，「不喜欢么。」


    简易痛苦地摇头：「没有，很喜欢。只是一时有点……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了。」


    余亦时把他搂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他的背：「别哭，寿星要开心。」


    简易把下巴放在他肩上，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外面起风了，天气预报说今晚会下一场雷暴雨，红色预警。


    风头来势勐烈，外面狂风唿啸，路道两边的树冠被风吹得向一边歪斜。地上被保安大爷扫起来堆在一起的落叶也被吹得七零八落地乱飞，一片黄色的叶子好像很受风的喜爱，越飞越高，最终落到入隔了两条道之外的花坛上。


    房间里，余亦时被简易推坐在椅子上，捧着他的脸接吻。


    余亦时唿吸起伏，把简易托起放在书桌上，按着他的头追着亲回去。


    「余亦时，」简易的声音和外面大雨拍打玻璃的砰砰声混杂在一起，「我们做吧。」


    「我买那个了。」


    ……


    床帘被人从内有些暴力地拉上，拉链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


    简易的脸埋在枕头里，发烫的身体被脖子上挂着的东西冰了一下，让他在汹涌的热意下找回了那么一点理智。


    一片黑暗里，简易费力地低头看那团莹白的东西，伸手把它死死握在手心里。


    贝壳的外表并不锋利，但掌心溢出了些刺痛感，让他闷哼出声。


    「弄疼了么。」余亦时声音暗哑，放缓了动作，「抱歉，没轻没重的。」


    简易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没有。」


    「我冲动了，这件事不应该现在做。」余亦时垂眸，虽然环境很暗，但他似乎还是看见了简易身上的红痕。


    简易摇头的幅度更大了，几乎是哀求地开口：「别停……」


    他整张脸都闷在枕头里，生理性眼泪夺眶而出，立刻洇湿了小片枕单。


    呜咽声被降到最低，低到融在窗外的哀鸣的风声里。


    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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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章


    简易早上是被身上的酸痛折磨醒的。


    他睡觉不安稳，就算睡着了也喜欢左翻一个身右翻一个身，为此余亦时在夜里没少给他盖被子。


    睡眼惺忪中他发现自己背朝着余亦时，下意识左手垫在身侧想翻过去钻进他怀里，身上剧烈的疼痛直接把他惊醒了。


    「嘶……」


    简易费劲全身力气才勉强正躺着面对天花板，一时有些怀疑人生。


    在此之前，他想过疼，最疼也不会超过骨折的那种疼。但他发现，现在身上的这种疼和骨折的疼是不一样的。


    胳膊、腿，四肢酸痛，像是跑了一晚上的步，一点都动不了。


    最难受的还不是这些地方，是……


    简易看了眼自己平躺着的姿势，有些绝望。


    「醒了？」


    余亦时听到了简易的唿气声，缓缓睁开眼睛。他的嗓子有点哑。


    见简易一动不动，余亦时撑着头起来，要去捏他的腰：「是不是弄疼了？」


    「别碰！」简易受不了地叫了一声，成功阻止了余亦时那罪恶的手，「你是不是要搞谋杀啊？」


    「这样会很难受，我昨晚学了一点按摩手法，应该能起到缓解作用。试试？」


    「余亦时，你有毒吧……」


    昨晚结束都已经是凌晨了，简易完全失了力气，洗澡和后续处理都是余亦时抱着他去的。这样的场景下他居然还能抽出空来学按摩？


    简易无力吐槽他，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只好点头，「那你轻点。」


    ……


    有时候男朋友是学霸也是个优点。余亦时把简易安排好后，跟着网上的视频看了几分钟，挨不住困意很快也睡了，现在还能清楚地记得视频里的每个穴位。


    简易趴在床上，任由余亦时给他按揉。别说，好像还真的有点用。四肢渐渐恢復力气，简易抬手活动了几圈就要下床。


    余亦时捉住他的脚腕，重新把床帘拉好，声音低沉：「估计会肿，涂个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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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易脸上腾地升温，双脚乱蹬：「不、不用！」


    「下午还要坐两个多小时的车。」余亦时说，「怕你受不了。」


    「……」简易伸出一只手，「那你把药给我，我自己来。」


    「我帮你。」


    -


    两人起床后就开始收拾行李，中午和白榆于泯星在食堂吃了个饭，差不多就要到离开的时间了。


    白榆和于泯星就是桉城本地的，不需要人来接，他们坐公交就能回去。


    两人站在训练基地门口，看简易和余亦时把行李放入汽车后备箱。白榆朝他们一笑：「微信常联繫，我们暑假见！」


    于泯星：「一路顺风。」


    「暑假见。」余亦时说。


    简易只是摆了摆手，什么也没说。两个多小时的路程里，他从一上车就戴着耳机闭上眼假寐，直到司机把他们送到北极星区门口。


    电梯里，简易按下19层，很平静地开口：「简洺禹他们要回来了，我得先把这里的东西带回去，不能让他起疑。」


    余亦时点头，他明白这是没办法的事。「好，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简易说，「我回去收拾下，行李正好也没拆。他们中午的航班现在应该快到了，我怕你会被他们看见，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电梯安静上行，余亦时默然几秒，握住了简易放在行李箱上的手。


    「高考完之后，我们出去租房。」


    离开他们，离开这里，去一个谁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我们过一辈子。


    简易向上牵了下嘴角，在电梯开门之前亲了一下余亦时。


    「好。」


    ……


    这里的东西本就不多，简易很快就收拾好了。


    拿走了原本不属于这里、多余的东西后，房间都显的有点空。


    简易盯着这里看了一会，又神经质地把整理好的东西重新拿出来摆好，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拖着行李箱回到绿芜边那幢别墅前，推门而入。


    客厅里就只有简洺禹一个人，简易把箱子拉到墙角，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


    简洺禹把手上的一张a4纸推过去：「钢琴，我还是会找人重新定制的，作为你的生日礼物。」


    「对了，你们这次英语竞赛，前三名保送哪个学校？」


    「剑桥。」简易冷冰冰地回答。


    -


    简洺禹回来了，简易就自然没理由和余亦时一起坐公交上学，还是由李泞送他去。


    巧的是，简易下车时，在大门口看到了余亦时。


    他愣了两秒，跑过去：「你怎么在这？」


    「在等你，」余亦时说，「算了下李叔送你来的时间，早出门了十几分钟。」


    余亦时的视线移到简易的眼眶周围，眼底有不明显的青色，眼睛里有红血丝，看上去只睡了几个小时。


    「昨晚没睡好？」


    「简洺禹只要一回来第一晚我就肯定睡不好觉。」简易翻了个白眼，「被秋荷和他一起念叨到凌晨一点半。」


    上楼前，余亦时说了一句「你先上去」，然后转身去了食堂方向。简易不明所以地先上楼，没过一会，余亦时把两个温热的鸡蛋放到简易桌上。


    「敷眼睛。」


    简易和余亦时有一个星期没来上课，柯景特地用了早自习的时间说了他们英语竞赛的事。


    「这次竞赛啊，我们班两位同学有很大机率可以进前十。」柯景笑道，「简易，我可是听说了你的光辉事迹了，连考核官们的考核制度都猜出来了。」


    a班众人还在云里雾里，柯景笑容满面地和他们说了全程，大家惊的说不出话来。


    「我去了，这是什么顶级预判？」孟翡一脸崇拜地回头，「这难道就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许愿踢了一脚他的凳子：「什么破烂引用。」


    简易兴致缺缺地撑着下巴，想等会要用什么藉口去办公室。


    「简易，英语郭老师叫你去一趟办公室。」柯景踩着早自习结束铃声往办公室方向走，招唿简易，「快点过去。」


    在这种时候老天就显灵了，简易扯了下嘴角。


    ……


    「来了？」郭沁年正在改她不在的这一周a班人的英语作业，看到简易来了，抬头：「竞赛结果已经差不多要出来了，据内部消息，你应该是第一名。」


    「保送机会拿到手喽。」郭沁年止不住笑，「简易，你算是我带过的学生里运气最好的，还没到高三就获得了保送名额。」


    简易垂着眼站在办公桌前，看到了一沓试卷上课代表贴着没交作业的人的便签纸。


    -简易，余亦时（英语竞赛）-


    简易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想去揭那张便签。


    郭沁年说的有些口渴，伸手去拿放在桌边试卷堆旁边的保温杯。


    便签过了一周似乎也失去了粘性，被人轻轻一碰，就颤颤巍巍地掉了。落入一个郭沁年用来放各种杂物的箱子里，消失不见。


    简易抓了个空。


    「我也没什么事，不过你回去和余亦时说一声，这周该补的作业还是要尽快补上。」郭沁年挥了挥手，「回去吧。」


    出门右拐，简易直接走进了柯景的办公室。


    这会时间还早，其余的老师早上没课都还没来或者是去食堂吃早饭了，只有她一个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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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简易？」柯景从教案中抬头，「英语老师怎么说，是不是竞赛结果出来了？」


    话音刚落，郭沁年从旁边的办公室推门进来，举着手机：「出来了出来了！简易第一！余亦时第三！」


    「哎呦，两个人争气啊！」柯景一拍桌子，「你俩真是，保送机会都拿到手了，不愁了。」


    郭沁年点头：「是啊……哎我还有a班课，我都差点忘了，没事你们继续说事啊。」说完她拿着手机走了，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柯老师。」简易平静地开口，「我要放弃保送名额。」


    「……什么？」


    柯景没想到刚替眼前这个学生高兴他拿到了这个许多人争破头想拿也拿不到的名额，他居然自己放弃了。


    她以为是年轻人一时冲动，想开口苦口婆心地劝说一番：「简易啊，你……」


    话刚起了个头，她听见简易和她说：


    「老师，我要转学了。」


    这下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


    送走简易之后，柯景的心情久久不能回神。


    简易的成绩一次比一次好了，运动会还替余亦时跑了3000米，甚至拿了第一，还参加了英语竞赛，获得了剑桥大学的保送名额。


    所有的一切都在变好。


    好到连柯景都差点忘了，简易是中途转学过来的。从转过来第一天简易就和她说过，不确定会在这里待多久。


    时间确实很长了，长到大家都默认为他会一直在这里，直到毕业。


    她有尝试过让简易回去说服他父亲，剑桥大学是很好的大学，非必要的话，转学的事情要谨慎考虑。


    可简易只是说，「没用的，老师。」


    看到简易无力摇头的样子，柯景忽然很惭愧，如果她提前去找简易的父亲谈一谈，事情可能就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简易还是摇头。这件事不是通过谈话就能解决的。


    「没用的。」


    没用的。


    谁去都没用。


    短短几分钟时间里，柯景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挫败感。她最后面对现实，说有空回来看看。


    简易盯着地面足足沉默了一分钟，感受到柯景的视线，他缓慢地点头，只是嗯了一声。


    但他知道，他应该……


    应该是回不来了。


    进教室前，简易用手使劲搓了搓脸，不能被余亦时看出什么来。


    郭沁年应该是说完英语竞赛的事情了，简易一进门，孟翡就开始吹口哨：「简易牛逼！」


    「易哥受我一拜！」


    「以后考英语前拜拜简易，说不定还保佑我及格。」


    「得了，人家是保送了，你们还得继续！」郭沁年敲敲黑板，「继续听课！」


    简易从进门开始，脸上的笑容就很僵，余亦时捏了捏他冰凉的手指，问：「不高兴？」


    「没。」简易在想他原来演的那么假么，余亦时一下就看出来了。「简洺禹让老柯和我说这节课下课回家一趟，就为了他给我重新定制的钢琴，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这样也好。」余亦时说，「下午还回来么？」


    「应该不回来了。」简易把口袋里的糖全都拿出来放到余亦时抽屉里，「简洺禹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带一大堆，这些你留着吃吧。」


    余亦时拿起一个，是一块黑巧克力，纯度百分百。


    「纯度这么高，不嫌苦？」


    简易垂下眸光，眼神一颤。


    他口袋里的大多数都是糖，有巧克力的话也不会是黑巧。


    这块是……


    简易想起来了。


    是他在桉城便利店随手拿的那盒。


    「我习惯了。」简易侧身收拾东西，把那块黑巧又装回口袋里，「很苦，不给你吃了。」


    他从一堆糖中挑出一块橘子味的水果糖，放在余亦时手心里：「这个甜，你吃这个吧。」


    下课铃声一响，简易就背着书包站起来往门口走。


    「简易。」余亦时在身后喊他。


    「有什么事，给我发信息。」


    简易停住脚步，把书包肩带往上提了下，没有回头。


    他怕多看一眼就不想走了。


    「我走了。」


    余亦时，我走了。


    这次，没有明天见了。


    我们……


    好像没有明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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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3章


    「行李都收拾好了？」


    简洺禹站在简易的房间门口，见他蹲在地上，对着一个白色的抱枕发呆，冷声问。


    简易把抱枕放进行李箱里，拉上拉链，起身直视简洺禹：「我已经答应你的要求了，你做出的承诺也不能反悔。」


    「呵，当然不会。」简洺禹阴狠地笑了一声，「合同书，昨天不是已经给你看了？」


    简易脸色沉下来：「谁知道你是不是伪造的。」


    简洺禹脸上浮现出一丝满意的神色，点头道：「不愧是我的儿子，在这种事情上就是谨慎。」


    「放心，我答应的事情哪件没有办到？我说不再搞那个姓余的公司，就绝对不会再碰。」


    提起这件事，简易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紧了几分，「你最好是说到做到。」


    他带着书包和行李箱，越过简洺禹下楼。门口已经停了一辆车，是简洺禹专门让人安排送简易去机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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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那边发信息给我。」简洺禹说。


    简易置若罔闻，抬脚就要上车。


    「等等。」


    简易压着心口的气：「又干什么？」


    「手机。」简洺禹凌厉的眼神扫过他的口袋，「既然已经走了，就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删掉。先加黑名单，再删。」


    「什……」


    简洺禹抬手看了眼腕间的表，表情不耐：「你自己删，还是我帮你删。」


    两人僵持了一分钟，简易被简洺禹的一句「你知道我的手段的」打败。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微信。当着简洺禹的面一个个把秩行的年级群，班级群退掉，挨个删了a班同学的好友。


    删到最后，只剩那个用流浪猫当头像的人，安安静静地躺在置顶的对话框里。


    简易点进余亦时的个人资料，滑动光标加入黑名单，再下滑，看到了「删除」那两个红色的字。


    红的刺眼。


    他抖着手指按下删除，页面跳出来一句话。


    -将联繫人「余亦时」删除，将同时删除与该联繫人的聊天记录-


    简易想按下删除，可身体却不听使唤地僵住了，手指悬在那个键上很久，还是没动。


    「怎么，捨不得啊？」简洺禹冷笑一声，明里暗里地提醒他，「那个姓余的应该也捨不得自己公司吧。」


    「……」


    -您已成功删除好友「余亦时」-


    「明智的选择。」简洺禹鼓了几下掌，尤为讽刺，「上车吧，给你定的头等舱。」


    简易坐进车里，狠狠关上门，汽车启动。


    从绿芜边开出去，李泞频频看向后视镜，简易一句话没说，只是沉默地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


    简易知道去机场的路上要经过秩行，他很艰难地唿出一口气，说：「李叔，换条路吧。」


    「……好。」


    李泞把车开上高速，两人一路无言。到机场门口时，他要跟着下车，被简易拦下了。


    「我自己能行。」


    「简小少爷。」李泞没忍住叫了他，他不知道为什么简洺禹又要让他转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住他，明明这种场面过去的十几年里已经司空见惯了。


    他隐约觉得，这次和以往都不一样。


    「别难过，你转学了还会交到新朋友的……对了，你和那个一起上学的男孩关系不是很好吗，你们好朋友出国也要保持联繫啊，比方说平时也可以打打语音什么的，告诉他你在这过得很好啊……」


    简易偏头向旁边座位看了一眼，好像余亦时还坐在那。好像一切都没变，他们像以前一样，于某个早晨去秩行上课。


    李泞试图缓解他的情绪，可他这个人着实有点不会安慰人。


    他绞尽脑汁想再说些什么，听到简易喊了他一声。


    「李叔。」


    声音里是藏不住的疲惫，李泞带了简易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过他这么说话。


    简小少爷平时就算再烦，也是会和他斗嘴，会不顾他的身份，在他面前编排简泯禹。


    李泞止住话头，等着简易的下一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机场门口隔一会就会有车停下来，送人或是接人。


    赶飞机的人和家人匆匆道别后就走了，刚下飞机的人看到等在门口的人，两人会有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一起上车离开。


    半晌，简易才拿上书包，低声说：「李叔，我和他不是朋友。」


    没等李泞再说什么，简易推开车门，拿上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机场。


    -


    「飞机即将起飞，请各位旅客把手机调至飞行模式，感谢配合。」


    直到飞机升空，简易看着所有景象逐渐变小，淮城变成模煳一片，最后被窗外厚重的云层遮住，再也看不见。


    一切都在离他而去。


    简易神经质地打开手机，想做点什么。他茫然地在好友列表里找着那个人的名字，翻来覆去，循环往復，怎么也找不到。


    他勐然想起什么，着急地打开相册。看到了那个加密的封面。


    简易的手指颤抖到输错了三次密码才打开那个加密相册，第一张照片蹦出来时，简易压抑了好几天的情绪像是被打开了匣口，大颗的泪珠砸在手机屏幕上，再也控制不住。


    这几天，他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生日当天收到简洺禹发来的一张合同照片。


    他早该猜到的，余管的公司是他的手笔。


    【一切从简：不想让这个公司倒闭，回来办转学。】


    回淮城的那个下午，简洺禹递过来的合同，他已经放弃参加竞标，并且不会再插手余管公司的所有合作。


    听到保送是去剑桥，简洺禹不屑一顾。


    简易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他已经习惯这样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一看到相册里的余亦时的照片，他的眼泪一下就收不住了。


    心脏的钝痛蔓延到四肢百骸，痛的他直不起腰。


    为什么。


    为什么他一直在分离的路上，为什么他会出生在简泯禹这样的家庭里，为什么要他承受这些。


    简易以为他已经过的够苦了，上天终于看不下去了，所以才让余亦时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给了他一点微渺星光，让他以为可以见到满天繁星，却在最后一步撤走了天梯，重新堕入永无止境的长夜。

 第153页

    他好像从来没有幸福过。


    所有让他感受到爱的人都会淡出他的生活。


    奶奶走了。


    余亦时……


    一想起这个名字，简易就感觉心脏一阵抽搐的疼。像被人用细线密密麻麻地缠绕住，然后勐地收紧，勒的他连大口唿吸都成了一种奢侈。


    徐阿姨很好，余叔叔也很好。


    他们很幸福，简易不能让他们牵扯进来。


    正因为他们是无辜的，所以简泯禹才会用余管的公司威胁他。


    「喜欢男的，说出去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我就喜欢他怎么了？！喜欢一个人这也有错？！！」


    「简易，我告诉你，那种级别的小公司我动动手指就能让他在行业里身败名裂，再也不会有人敢和他合作。」


    「喜欢他是吧？那家人同意是吧？喜欢你是吧？行，可以，那我就搞他老子。你有本事就压上这个公司，压上全部，赌他们家知道是我干的之后还能信誓旦旦地和你说『没事，我们不在乎』！来赌啊，儿子？」


    简易没有底气和他赌。


    头等舱很安静，其他乘客大多数人戴上眼罩睡了，还时不时传出敲笔记本电脑的声音。


    在被空姐注意到之前，简易去了洗手间。


    冰凉的水打在脸上，混合着眼泪一起落入洗手池里。


    嘴里发苦，简易下意识将手伸向口袋想拿一颗糖。


    没有。


    他忘了。他的糖都给余亦时了。


    简易对着镜子扯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自嘲道：「你还真是可怜啊，简易。」


    简易从洗手间出来，步子虚浮地往座位上走。


    空姐见他面色难看，唇上泛白，有些担心地问：「请问您还好吗？需要帮助吗？」


    简易想摇头，他觉得嘴里苦的难受，「我有点低血糖，请问有糖么？」


    「有的有的。」空姐忙去拿了一把糖，其中还混杂着两块巧克力，「这些够吗？」


    「够了，谢谢。」


    「有需要请随时叫我们。」空姐嘱咐过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简易重新坐回座位上，把空姐给他的一把糖一颗一颗摆在小桌板上。


    一块大白兔奶糖，八颗口味不一的果汁糖，两块巧克力，五颗白桃味的硬糖。


    简易在那八颗五颜六色的果汁糖里拨了拨，挑了一颗橘子味的放进嘴里。


    也许是嘴里的苦味太重，橘子味在嘴里蔓延开来也没觉得甜，只让简易感受到他的味觉还在。


    希望给余亦时的那颗橘子糖会比这颗好吃。简易想。


    大团大团的云层在窗外聚拢，看上去很软，很蓬松。像他的白熊抱枕一样。


    简易从书包里小心抽出余亦时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慢慢打开。映入眼帘的是2月3号那天的日记。


    照片是他在床上睡得凌乱的样子。


    ——「18岁生日快乐，简易。未来的日子里，我会一直陪着你，岁岁年年。」


    简易抽了一记鼻子，眼前又模煳起来。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哭了。


    简易闭上眼，双手交握抵在胸前。


    老天爷，我后悔了。


    别听那个凌晨的冲动产物，请听在生日蛋糕前许的那个愿望。


    -「我希望余亦时过的幸福快乐，平安顺遂。找到一个家庭、性格都匹配的很喜欢很般配的人。希望他喜欢的人也喜欢他。」


    -「还有。」


    -「希望他忘了我。」


    ……


    ——余亦时。


    ——我在。


    ——余亦时，你会忘了我么？


    ——我会记得你，我不会忘了你的。


    ——余亦时，你要记得我。


    ——好。


    简易平復的心情再一次翻涌起来，他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一阵反胃。


    和余亦时说过的话，一起经歷过的点点滴滴，全部涌向他的大脑。


    他把头埋在手掌里，任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涌出。


    他后悔了。


    他是一个没有自由的人，说话不算话的人，辜负真心的人，差劲的人。


    别记得他啊。


    忘了吧。


    忘的干干净净，再也不要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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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章


    秩行附中。


    「哎呀，简易真舒服啊，就来上一节课，下午都可以不来——」距离吃饭还有一节课，孟翡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简易这时候在家都开始吃饭了吧？」


    「他不会准时吃饭。」余亦时盖上笔盖，把简易座位上发下来的试卷一张张叠好放进抽屉里，准备放学给他带过去。


    孟翡把他的动作收进眼底，啧啧摇头：「时哥，你谈了恋爱之后真就变了一个人，之前有女生来给你送吃的送水，还都是我给人还回去的。你都不知道，我顶着多大的心理压力，生怕她们一个生气把水泼我脸上。」


    「而现在，」孟翡撇嘴道，「妥妥的一个事无巨细的好对象，我说你当时看到你和简易的cp帖还能无动于衷呢，合着你那时候就喜欢简易了啊？」

 第154页

    说到他们两的那个cp帖，许愿一拍脑门：「对了，我都好久没看了，不过估计应该还在置顶挂着呢。」


    许愿趁着没老师在，把手机藏在书包里看，边翻边念叨：「让我看看又让她们扒出来什么糖了……诶？」


    她滑动屏幕的手顿住，「你们那个帖子不在置顶了。」


    「应该是被换下来了。」佀好好说，「你往下找找。」


    许愿皱眉继续往下翻，都翻到去年九月了，还是不见那篇帖子的身影。


    她把秩行论坛翻了个彻底，搜索「三七二十一」也显示无相关词条，「怎么没了？」


    程菡从教室外面回来，走到余亦时座位旁边，敲了几下他的桌子：「余亦时，数学老师让我把简易的那张数学试卷送到办公室去，她少打了一份，能帮忙拿一下吗？」


    「不是吧，简易连数学作业都不用写了？」孟翡一脸见鬼，「柏夕月什么时候这么宽宏大量了？」


    程菡在原来自己班时大家私下里也都是叫老师全名，转到a班来原以为要努力改掉这个习惯，却发现根本不用改，大家都叫的很顺口。


    「柏夕月说什么刚好……」她皱着眉回忆，「我也搞不清楚。」


    「对了，你们刚刚是在说之前那篇cp帖吗？」


    许愿点头：「是啊，但我刚刚没找到，不知道怎么回事。」


    程菡若有所思：「我朋友是论坛管理员，也磕他们，我去问问她。」


    两分钟后，藏在窗帘后面发信息的程菡出来了。


    「她说……是有人叫她删的。」


    许愿问：「谁啊？」


    程菡欲言又止：「……简易。」


    余亦时眉间微皱，察觉到哪里不对：「他说什么？」


    程菡也不管有没有老师会突然进来了，直接把手机摊在桌上，对面发过来的一张聊天记录截图清晰可见。


    【miss：你好，麻烦把置顶帖删掉。这篇帖子内容虚假，且给相关人员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影响日常学习。】


    【骂你爹禁你权限：你是哪位？又是哪个没脑子的男的让我来删，我们磕个cp怎么你了，找不到女朋友也找不到男朋友见不得别人好是吧？】


    【miss：我是简易。】


    【骂你爹禁你权限：？你怎么证明？】


    【miss：向你发送视频申请。】


    【骂你爹禁你权限：别别别，我信了，对不起哥，立马删。】


    【骂你爹禁你权限：那个，如果有冒犯就当我没问，你俩就是正常朋友关系吗？（对不起）】


    【miss：……算是。】


    孟翡：「你们小情侣都这么玩啊，对外说是普通朋友关系？」


    余亦时越发觉得不对劲了。之前他和简易还没在一起时，简易曾问过他介不介意，得到确切答案后两人都没有再管这个帖子的事。从简易的表现来看他不但完全不介意，还喜欢看。


    为什么现在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却要求删除。


    还未等余亦时理清这件事，铃声把他的思绪拉回现实。上课了。


    柏夕月抱着电脑和茶杯从前门走进来：「我的课代表！为什么不去拿电脑！」


    余亦时如梦初醒般地起身：「抱歉，忘记了。」


    「算了算了。」柏夕月把带过来的一沓试捲髮下去，「今天不想讲课，你们写试卷吧，家庭作业。」


    这次的试卷比较简单，很多人在下课前几分钟就写完了，撑着下巴发呆为等会冲刺食堂养精蓄锐。


    柏夕月刷着手机，唉声嘆气。


    孟翡闲的无聊，隔着老远问：「老师，你嘆什么气啊，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和我们说说啊。」


    柏夕月苦恼地来回翻着手机里选好的图：「简易走了，没人帮我选美甲了。」


    孟翡「咦」了一声，就这事啊。「老师，今天没人帮你选那你就等明天简易回来呗。」


    「回来？」柏夕月奇怪地抬起头，精緻的面容上闪过疑惑，「你们班主任没和你们说吗？」


    这回轮到孟翡摸不着头脑了，他一下一下地朝后晃着椅背：「啊？说什么？」


    「简易不回来了啊，他已经转学走了。」柏夕月说。


    孟翡一直悬在空中半张椅子一下子归位，发出哐当一声。


    余亦时的笔尖在试卷上划出长长的一道黑线，突兀丑陋。


    底下瞬间炸了一片，大家都在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早上不是还来了吗。


    「早上来就是为了办转学啊，我都看到简易从你们柯老师办公室里出来了，还是柯老师告诉我的呢。」柏夕月嘆了一口气，「可惜了，我还挺喜欢简易的。」


    后面其他人说了什么，问了什么，余亦时全都听不见了。


    简易转学了。


    为什么？


    为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


    他整个人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时间一到，其他人都唿啦啦地去食堂了，教室里只剩下四个人。


    「怎么事儿啊？简易怎么转学了？」孟翡从书包里掏出手机开机，「不讲义气，我要好好问问。」


    余亦时顾不上别的，点开微信，发现微信置顶的那个人消失了。


    一股不安漫上心头。他把好友列表从头翻到尾，找不到。


    「你们能联繫到他么？」余亦时的语气里带了前所未有的焦急。


    孟翡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正色起来开始认真翻j那一栏的好友，「卧槽，没有啊。」

 第155页

    「等等啊，还有群里看看。」孟翡不死心地又把年级群，班级群翻了个遍，还是没有。


    他看到底部有个小红点，点进去一看，是一连好几条群消息，都来自于同一个人。


    -「miss」已退出群聊「真相只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miss」已退出群聊「国际友好交流与合作」-


    -「miss」已退出群聊「年级群（无老师版）」-


    -「miss」已退出群聊「a班天才聚集地」-


    孟翡之前凭一己之力拿到了多个大群的群管理员，为此他之前还向班上的人好一阵得瑟。没想到，最后这个管理员身份看到的是简易的退群消息。


    「简易退群了，所有。」他说。


    余亦时抿了抿唇，朝佀好好和许愿那边看过去。


    许愿：「没有。」


    佀好好：「被删了。」


    余亦时拨打简易的电话，从始自终，只有机械女声的循环往復：「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一整个中午，直到午休前余亦时一直都在尝试拨打电话，得到的答覆却始终只有这一句。在手机电量即将告急时，他把手机收进了书包。


    班上的人都趴在桌上睡了，余亦时脑子里一团浆煳，胸口好像被堵住了，唿吸都有些困难。


    从打电话时开始，一个想法就冒出来了。


    是不是，是不是被他简洺禹逼的。


    余亦时很想说服自己不是他想的那样，可除了这种情况，没别的了。


    可他想不通，想不通简洺禹到底有了什么筹码能让简易在这种时候还走投无路地转学。


    那人明明，最讨厌转学了。


    -


    放学时间，余亦时一人走在校园里，落日余晖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看上去有些孤独。


    路过荣誉长廊时，余亦时下意识往照片墙上看了一眼。


    英语竞赛那一栏下面，贴着他的照片，描金的字在太阳下闪着光。


    不应该只有他一个人的。


    他只是第三，第一名是一个粉头髮的，很讨人喜欢的人。


    那个人说：「余亦时，我给你补习英语吧。」


    他的英语是他教的。


    -


    「儿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徐雪兴致沖沖，「你爸终于把那个合作拿下了！前段时间那么忙，现在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余亦时换了拖鞋，把书包放回卧室，嗯了一声。


    「诶？小易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啊？你去把他叫下来。」


    余亦时垂着眼没说话。


    「余老闆，这次合作顺利吧？」徐雪又转头去问余管。


    「顺利，特别顺利。」余管哈哈一笑，「另一个公司的老总还专门过来了，祝我们合作愉快，真是个好人啊。」


    「他还说我儿子特别优秀来着，不过他是怎么认识的……」


    余管絮絮叨叨地说着签合同的事，而余亦时的脸色早就变了。


    他浑身血液仿佛都凝滞了，尾音不稳地问余管：「那个公司的老总……叫什么名字？」


    「姓简，叫什么来着，好像叫什么禹……？」


    「简洺禹。」


    「诶对，就是这个。」说完他又觉得奇怪，「你问这个干什么？」


    余亦时没回答，身子木僵地反锁上卧室门。


    一瞬间，所有为什么都有了答案。


    明明简易已经17岁了，再过一年就要18了，就成年了，就可以脱离简洺禹的掌控了。约定好高考完后就出去租房，一起上一所大学。


    约定好，过一辈子。


    明明已经没什么事情可以威胁到他了。


    明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为什么简易在那么痛恨简洺禹的情况下还会答应他转学？


    因为他拿余管的公司威胁他，拿余亦时威胁他。


    余亦时扶着墙壁，气息不稳。


    为什么不和他说，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扛，为什么一声不吭地走了。


    余亦时用手撑住额头，开始回想简易离开前的样子。


    现在看来，那时候的简易简直是一点都没藏住事。笑容僵硬，指尖发凉，蹩脚到不能再蹩脚的藉口，把糖全部留给了他，还有最后那一句「我走了」。


    和记忆里的不同，好像少了一句。


    -「我走了，明天见。」


    -「走了，明天见。」


    -「行了我走了，下周见。」


    「简易，你少说一句。」余亦时蹲下身，把脸埋在掌心里，沙哑的尾音带着轻微的颤抖，「这次怎么没有明天见了。」


    「我们说好上一所大学的……」


    「你说过的，你答应的，不能反悔。」


    「我说过我会陪着你，不会让你一个人的。」余亦时掌心滚烫，眼眶烧红一片，「我们拉钩了……」


    「拉钩上吊，一万年不许变。」


    你说过的，一万年不变。


    简易，你骗我。


    --------------------


    第75章


    校园生活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开就变得不一样。


    简易转学后，在孟翡看来余亦时的状态和平时没什么差别，只是偶尔他回头想找人说话叫了简易的名字时，余亦时往往会笔尖一顿，视线往旁边那张空座位上停留一会儿，半晌才会恢復正常，继续埋头写题。


    令孟翡奇怪的是，他每次从后门进教室，总能看到余亦时的桌肚里摆着一堆五颜六色的糖。两周下来，糖的数量好像一点都没减少。

 第156页

    为了确定余亦时是真的一颗没吃，他早上来补作业之前还特地数了数。又过去一周，还是那么多。


    孟翡终于忍不住提醒余亦时：「时哥，你抽屉里的糖怎么不吃啊，都放多久了，别过期了。」


    余亦时垂眼往桌肚里看了一眼，沉默片刻才想到会过期这件事。


    「保质期是多长时间？」


    「这我哪知道，一般这种糖保质期都不会太久。再说你现在不吃就算没过期放到夏天就化了。」


    不想吃。


    不吃，糖会过期，会化掉，会坏。


    余亦时不知道出产日期，也不知道保质期。


    糖的保质期到底还有多久，什么时候就不能吃了，什么时候会变质。


    什么也不知道。一片空白。


    余亦时尝试给有关联的人打电话，可不是联繫不上就是说不知道。就算是内部人员也不知道确切消息。


    一点点线索也没有，如同大海捞针。


    他只是想知道最后一颗糖什么时候会过期而已。


    余亦时拆了一颗橘子味的水果糖，有人说这个会好吃、会甜的。


    ……


    酸涩的味道刺激口腔，逼的人想流泪。


    最后一点糖块化开在舌尖上，余味只有极致的苦。


    余亦时喝了一口水，苦味被温水沖淡了些。


    又骗我，明明不是甜的。


    -


    高三的时间好像开了倍速，a班更甚。


    高考倒计时就挂在前黑板上，一抬头就能看到那令人窒息的数字。


    刚开始时孟翡还会吐槽吐槽这也太有压力了，到最后他也没了声。复习时间紧到一句说闲话的时间都少的可怜，每天的倒计时如同大山一般压在背上，连从桌面上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如此高压环境下，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气。课间高三年级更是安静如鸡，就连14班的教室也没有玩闹声，所有人都在自己座位上抓紧时间复习。


    邱皮来巡视的时间也少了。偶尔午休时路过高三年级，看到的都是一个个挺直的腰杆。


    他有时会提醒大家午休是用来休息的，同学们总是嗯嗯敷衍他几声说马上就睡，在他走了之后当耳旁风一样继续写。


    开玩笑，别人都在学习没休息，自己怎么能睡。


    一分一千人这句话从早听到大，已经根深蒂固在心里。高三生们收了所有的心思，一心备战高考。


    严寒盛夏，苦读十二年终于到了最后关头。


    连续三天，学校门口的家长一直守在门口，内心默默为自己孩子加油鼓劲。


    徐雪时不时看一眼时间，内心焦急：「还有十分钟就结束了，儿子一定能行。」


    余管显的淡定许多：「冷静冷静，儿子肯定没问题的，你还不相信他吗？」


    想到余亦时，徐雪稍稍平復下来。看着门口人满为患，她忽然想起简易了。


    「余老闆，」她低声说，「你说，要是小易也在，是不是更圆满一点？」


    余管一愣。


    那天余亦时的状态不对，徐雪去敲了19楼的门，始终没人开。


    女人的第六感往往很准，结合儿子问余管的问题以及别的什么，一个答案很快就浮现出来了。


    徐雪追问余亦时，可他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反驳。


    后来有一天，余亦时忽然去找了她，问她怎么仅凭一颗糖知道保质期。


    ……


    这是余亦时懂事后徐雪第一次看见他哭。


    没有撕心裂肺，没有涕泪横流，徐雪就只看到她儿子眼眶周围红了一圈，似乎是在忍耐情绪。


    徐雪听见他说：


    「妈，我好想他。」


    「我不知道他在哪，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别人欺负，生病了有没有人照顾……」


    徐雪忍不住上前把余亦时抱在怀里，泣不成声。


    余亦时哽咽了一下，一直绷紧的身体短暂地放松下来，埋在徐雪肩上，浑身都在颤抖。「妈，你知道么。他一点都不喜欢一个人，不喜欢转学，他一点也不像别人看上去那样过的开心……」


    徐雪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一切都会好的，儿子。」


    ……


    余管心里不是滋味，两人之间有几分钟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半晌，他才嘆了一口气，转身去看秩行对面的那座不高的山。


    「是啊，在就好了……」


    铃声从校园广播里响起，通过音箱传到等在校门口每一位家长耳朵里。


    「出来了出来了！」


    不知道那位先喊了一句，后面的家长急不可耐地在人群里找着自己的孩子，把手里的花送过去。


    徐雪和余管也看到了余亦时，徐雪笑着把花递给余叶塘，「去，给你哥哥送过去。」


    余叶塘抱着花一蹦一跳地跑过去，把一支向日葵举过头顶：「哥哥！给你的！」


    余亦时接过花，随手揉了两下余叶塘的头。


    「哥哥，你好好看看，这朵向日葵可是独一无二的！」余叶塘说。


    独一无二？余亦时闻言把手里的向日葵转过来。


    橙黄的花瓣里，有一瓣与众不同。


    粉色的。


    烈阳照在头顶，连风吹在脸上都让人觉得燥热。余亦时平静无波的心湖像被投入一颗石子，激起一阵涟漪。


    再抬头时，他看见了站在不远处微笑着注视他的余管和徐雪。

 第157页

    「辛苦了儿子，」徐雪打着一把伞走过来，「我们回家。」


    -


    美国加州。


    同样的盛夏，简易从学校里出来，准备去附近的miss甜品店里买个冰激凌吃。


    美国街头人来人往，简易扣了顶黑色鸭舌帽进了一家装修精緻的店铺。


    店里人不少，店员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边为别的顾客结帐边用英语说着欢迎光临。


    简易轻车熟路地走到冰柜前，拿了一盒香草味的哈根达斯，往座位区一坐，揭开盖子边吃边等柜檯上那个人给别人结完帐。


    「啊，累死我了。」陆白终于把客人全都送走，用手扇着风走过来一屁股坐到简易身边，「还是从你卡里扣？」


    简易嗯了一声，「最近没上新品么？」


    「新品哪有那么好做啊，再说扬青姐还和我抱怨呢，说你走了没人给她提修改意见，正发愁呢。」


    简易无奈地笑了笑。


    陆白，简易的大学室友，不上课的时间就在miss做兼职，人阳光开朗又能干，简易专门给许扬青发过信息推荐过这个人。


    许扬青收到他消息不顾时差转手就打了电话，噼头盖脸就是一顿问。


    「我说你怎么又转学了也不和我说一声，怎么跑美国去了？」


    「没办法。」简易说，「先不说这个，你在这里不是也有分店么，我室友聪明能干，开个后门呗姐。」


    「开开开。」许扬青没好气道，「你都开口了我还能不开吗。」


    「谢谢姐。」


    「诶对了，那边一同步新品，还是要给我提意见！」许扬青说到这个语气都烦，「一声不响地走了，搞得我措手不及。本来我在这有十几个新品等着你来的时候给你带走呢，你倒好，直接走了。」


    「错了错了，姐你赶紧上，这边同步了我一定给你写。」


    许扬青这才放心下来，又问了过的怎么样，扯了些家常后，话题突然一转：「之前和你一起来的那个男孩，去年还来找过我。」


    简易停了好一会，才问：「……是么，他说什么了？」


    「他问我知不知道你去哪了，给我问的一脸懵逼，后来他才说你转学走了。」许扬青说，「我说我也不知道，他就和我加了微信，说只要一有你的消息就告诉他。」


    「别！」简易脱口而出，「你不会已经和他说了吧？」


    「没呢没呢，看你急的。」许扬青继续说，「你谁也没告诉，说明不想让人知道，我不会说的。」


    「嗯，别告诉他。」简易低声说，「别让他想起来我。」


    街上开过去好几辆机车，驾驶的人朝路边抛去好几个飞吻，惹的路人一阵起闹尖叫。


    许扬青没听见他后半句：「你说什么？你那怎么那么吵啊？」


    「没什么。」简易捂住手机麦克风，「先挂了。」


    ……


    「话说你怎么过来了，下午没课了？」陆白问他。


    简易摇头：「没了。」


    陆白刚要说些什么，门口有人进来了。


    来的人穿着黑色t恤，头也不抬地拿了一袋吐司放到柜檯上，用英文说了一句结帐。


    简易差点儿把嘴里的木片咬断。


    陆白给他结了帐，抬头看了一眼店里的挂钟。他忙了一上午，肚子有点饿了，于是朝座位区喊了一声：「简易，我们中午吃什么去？」


    听到熟悉的名字，来人错愕地转头，两人视线相对。


    「白榆？」


    白榆盯着他的眉眼几番打量，才不确定地开口：「……简易？」


    「你怎么在这儿？/你怎么在这儿？」


    --------------------


    第76章


    「简易，你知道于泯星去哪了吗？」


    白榆和简易在甜品店里坐下，他的第一句话就把简易问懵了。


    「……泯星去哪了？什么意思？」


    白榆失望地低下头：「你也不知道……」


    「出什么事儿了？」简易问。


    他是真的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刚刚白榆进来时，要不是听见了他的声音，他简直不敢认。


    在桉城见到的那个肆意张扬浑身都在发着光的少年，现在整个人像是被一块黑布盖住了。变的失色、黯淡无光，一副生了病的样子，眼睛里布满红血丝。


    「我不知道……我只是生日前一天去了一趟我外婆家，回来我就找不到他了……」白榆脸上尽是疲惫，「我妈说他自己走了，她在说谎。」


    说到这，白榆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睫毛微微颤抖。「于泯星明明说我生日无论提出什么愿望都会帮我视线的……」


    「白榆……」


    简易想安慰他，又不知从何开口。


    能把于泯星逼成这样，肯定不是简单的小事。


    「我求我妈，求她告诉我于泯星去哪了，我求了她好久，她才说把于泯星送出国了。」白榆的手肘放在桌上，用手搓了搓脸，「我没办法，只能相信。可我连他在哪个国家都不知道，于是我又去找她，她才告诉我在美国。」


    说到这，白榆吐出一口气，「可美国这么大，我现在还没有找到他。」


    简易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半晌，白榆才笑了一声：「没事，我一个城市一个城市找，一条街一条街找，总能找到的。」


    他的笑很勉强，带着藏不住的失落和苦涩，甚至还有一丝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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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呢，为什么也在这，余亦时呢？」他问。


    「分手了。」


    「什么？分手了？」白榆一脸震惊，「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你也看到了，我转学了。」简易试图说的轻松些，「就分了。」


    「不对吧？」白榆不信，「不可能这么简单。诶对了，余亦时之前还找过我来着。」


    白榆想起来什么，掏出手机找聊天记录，翻了半天才找到。「去年他问我知不知道你去哪了，但我当时……」提起那段时间，白榆停了一会，「我当时也在找于泯星，所以也根本帮不上他。」


    白榆很聪明，简易也不瞒他了。


    听完后白榆沉默了一会，「好吧，你们之间的事你们自己决定怎么解决，我不插手。」


    「这么严肃干什么，」简易笑笑，「说不定他已经把我这个背信弃义的人忘了呢。」


    「那你现在在哪个学校？」


    「斯坦福。」简易说，「你呢？」


    白榆撕开吐司袋，没什么表情地说：「剑桥。」


    「剑桥？！那你……」


    「你没猜错，没课的时候就飞到美国来找于泯星。」白榆平静地嚼着面包，「我本来想放弃这个名额，可我妈怎么也不同意。后来我答应去剑桥，她才愿意告诉我把于泯星送出国了。」


    「美国我熟，我也帮忙找找。」


    「谢谢。」


    「对了，你头髮怎么又变成黑色了，我刚刚都没认出来。」白榆咬着面包，「怎么不染粉色了，你染粉色还挺好看的。」


    简易下意识摸了摸后脑勺：「太忙了，后来头髮长出来两个颜色混在一起太丑，剪掉之后也一直没空染。」


    两人又聊了一会，白榆率先起身：「我今天得赶回剑桥，先走了。有事微信联繫。」


    简易比了个ok：「一路顺风。」


    白榆走之后，简易又在店里坐了一会。


    窗外阳光明媚，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穿的五颜六色，自信地谈笑风声，和朋友成群结伴地在一起哈哈大笑，自由热烈地享受当下这个热烈的夏天。


    简易把第二个香草味冰激凌吃完，盖上了盖子，出门扔进拐角的垃圾桶。


    他抬头看向远处的蓝天，想到白榆的话，很轻地嘆了一口气。


    怎么能有人过的那么苦啊。


    泯星，你到底会在哪呢。


    -


    到处问，到处打听，得到的答案永远都是「no」。


    三年多过去，简易和白榆所有的努力都换不回别人的一句「于泯星啊，我知道他在哪」。


    简易刚从英国飞回来，困的两眼都睁不开，本想回来倒头就睡却被陆白拉去上课。


    「这节课不能旷啊，要点名的！！！」陆白使出吃奶的劲儿，终于把倒在床上的简易拉起来。


    「陆白，你是想谋杀我么……」简易打了个哈欠，「让我猝死？」


    「不是不是，但是这节课真的要点名啊，要迟到了简易！！」陆白把困的不省人事的简易拉起来推着走，「到那再睡。」


    简易：「……」


    五分钟后，简易被陆白一路推着到了教室。


    简易一坐下来就瘫在桌上了，下一秒，老师走进教室。陆白松口气，庆幸没迟到。


    这个老师很喜欢古诗词，每节课上课前都要和大家分享一下他最近喜欢上的诗句，虽然没什么人在听。


    他用英文翻译了那句诗，然后用口音有些奇怪的中文一字一句地读了出来。


    「雨一……去，系山……」


    「well, it seems that i have to continue to study chinese.（好吧，看来我的中文还得继续深造一下）」他吐了一下舌头，点开了中文朗读，没有感情的机械女声顿了两秒才传出来。


    「余亦谢时去，西山鸾鹤群。」


    脑子里昏昏沉沉困的找不着边的简易一下子从臂弯里抬起头来。


    「怎么了？」陆白问。


    简易呆滞了两秒，语气有些着急地说：「你把刚刚那句诗再说一遍。」


    「啊？」陆白根本没在听课，一脸茫然，「什么诗？」


    还没等简易继续解释，老师又播放了一遍。这回简易真真切切地听清楚了。


    余亦谢时去，西山鸾鹤群。


    余、亦、时。


    简易有很久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一时有些恍惚。


    「怎么了，你喜欢这首诗啊？」陆白也听了一遍，「确实挺有意境的。」


    简易把贝壳项鍊从衣领里拿出来，握在手心里，好像这样余亦时就还在他身边一样。


    「喜欢。」


    -


    在美国过的这几年，简易努力把生活填满，让自己忙的和陀螺一样转，就不会有闲工夫去想那个人。


    可他的存在感太强了。


    手上的戒指，脖子上的项鍊，他的笔记本，甚至连晚上抱着睡觉的抱枕都和余亦时有关。


    手机里那个私密相册简易很少打开。只要一打开，那些尘封的记忆就会争先恐后地直冲大脑，变的一发不可收拾。


    他不是没这么干过。在某个晚上。


    和同学的聚会刚结束，他喝了不少酒。也许是酒精催发，他忽然神经质地把和余亦时有关的所有东西都拿出来摆好，摆在床上。


    简易一个一个地拿起来端详，看完又小心翼翼地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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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子是真的不清醒了，简易打开了那个私密相册。输入密码后，所有和那个人有关的回忆，如同电影胶捲般展现在他面前。


    简易最喜欢的一张是coco在雪地里拍大家在闭眼许愿，而他们两在头凑在一起看一片雪花的那张。


    那时候他们还没在一起呢。


    把相册翻了个遍，简易忽然一阵反胃。


    他冲到厕所抱着马桶干吐了半天，感觉要把身体里的五脏内腹都吐出来。吐到最后，他满脸泪水，有几缕头髮乱糟糟地贴在脸上，十分狼狈。


    在晚上人的情绪总是很容易受到波动。在情绪和酒精的双重刺激下，他抱着膝盖在厕所崩溃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他从厕所的角落里醒来，浑身发冷。


    就算是夏天，也禁不住只穿一件衣服在开着窗户的厕所里囫囵睡一夜。


    简易动了一下发麻的身体，扶着墙慢慢站起来，一步一步向外走。


    早上起来神识不清醒，简易没注意脚底的扫把，被棍子一绊，整个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滑出去十厘米。


    酸麻中混杂着剧痛，简易表情扭曲一瞬，好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


    小臂和地板摩擦，擦破了一大片皮。膝盖不出意外地又紫了。


    「嘶……再也不能在晚上喝酒了……」简易从公寓里翻出药箱，边消毒边提醒自己。


    这时候放在手边的手机忽然亮屏，发出几声震动。


    简易把消毒棉签放下，单手解了锁。看到消息是谁发来的后，他回復的手停住。


    【班主任-柯景：明天秩行附中100年校庆，回来看看吧。】


    当初简洺禹逼着他要他删了这里所有人的好友，只有柯景逃过一劫。简洺禹不知道从哪搞来了一份a班学生名单，让他一个个找出来在他面前删掉。简易划好友名单时没被简洺禹注意到，飞快地翻过去了，所以他现在还有柯景的微信。


    简易盯着那备註看了半晌，直到眼睛酸涩才闭了闭眼，抬手按压眉心。


    秩行校庆，那不是大家都会去么。他之前走的时候一声不吭，应该没人还记得他了。


    简易其实不想回去。


    一来，他只在那待了一年不到，不像其他人还能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回去。他什么也没有，也不是从那里毕业的。


    二来，不想碰到以前的同学。简易从没有指望过他们会记得他，回不回去，都一样。


    三来，万一那个人来了……


    不告而别的五年，简易一点也不想再提起。


    内心又纠结又矛盾，他想见他，又害怕见他。


    五年里，简易无时无刻不想见余亦时，有时半夜从睡梦里惊醒，都要花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接着入睡。


    听到那句诗的那个晚上，又失眠了。不巧的是，那个晚上低血糖也发作了。


    简易眼前还是一片漆黑，只能紧紧抱着那只已经洗了很多遍的白熊抱枕，等着眼前恢復清明。


    很奇怪，离开淮城之后，简易每次吃糖，都感觉糖没味了。


    糖的效果太慢。所以每次连轴转一天忘记吃饭低血糖发作时，简易的口袋里装的都是巧克力了。


    效果快，但不知是不是简易的错觉，每次吃完嘴里都是一股持续很久的苦味。


    害怕见到他，怕余亦时问他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怕余亦时还记得他，又怕他已经忘了他。


    相比后一种，记得他会让简易更有负罪感。


    怕余亦时会记得他所有说出口却没有做到的承诺。怕他只记得自己的这些事，只记得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


    想到这，简易苦笑了一声。


    说不定他太高看自己了，说不定余亦时早就把他忘了，已经有了新的对象了。


    说不定人家根本就不是同性恋，不喜欢男的，只是年少无知才和他在一起过一段时间。


    徐阿姨和余叔叔，其实还是更想要余亦时和女孩儿在一起吧，更想抱孙子孙女吧。


    简易啊简易，你在乱想什么呢，也许你回去还能听见余亦时已经结婚了的消息呢。他自嘲地想。


    那他会祝福他的。


    祝他，长长久久。


    --------------------


    第77章


    ……


    这些话也只能骗骗自己了。


    他根本说不出希望余亦时和别人长长久久这种话。


    简易重新解锁早已锁屏的手机，给柯景回消息。


    【miss：老师……我可能，没空回去。】


    信息刚发送过去，简易就看到界面顶端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那行字输了半天，又变成备註名，两秒后又跳了回去。


    简易忽然不敢看了。


    柯老师，应该挺失望的吧。


    下一秒，手机一震，柯景发来一段语音。简易深吸一口气做心理准备，然后抖着手指点开。


    「简易，你不是答应老师会回来看看的吗。」


    柯景的声音和五年前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透过手机听上去，有些低哑了。


    她的声音像是某个时光之门的钥匙，把简易拉回五年前那天。


    柯景坐在办公桌前，对他说：「有空回来看看。」


    不想让她失望，于是简易点头答应了。


    只是随心之举，没想到她记了五年。


    简易坐在沙发上，小臂上的破皮一开始还在火辣辣地疼，涂上药膏后，药效发挥作用，似乎伤口处都清凉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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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转头去看窗外，早上还在下雨的天气这时候已经放晴了，出了太阳，天空上挂着一道彩虹。


    简易怔愣地盯着那彩虹看了许久，顺手拍了一张给柯景发过去。


    【miss：「图片」柯老师，你看，我这齣彩虹了。】


    柯景也回了他一张照片。简易一眼就认出来，是他们当时那间教室。


    他忽然咧开嘴笑了。


    【miss：柯老师，明天见。】


    -


    淮城机场。


    简易穿着一身黑色，拖着行李箱和书包从接机口方向走出来。


    他忽然有种时光重叠的错觉。五年前他也是这样，被简洺禹一个电话从英国飞回淮城。


    不过，这次是真没人来接他了。


    简易打了辆车把行李放到酒店。说起来也挺可悲的，在哪他都没有家。


    19岁的时候，简易忽然想到了简洺禹放在绿芜边他卧室床底下的那个纸盒，里面是不是还装着更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于是他连夜飞回淮城，简洺禹真的没有把东西移走。


    不看不知道，简洺禹把自己所有的罪状全都写下来放在了纸盒里，和他平时精明算计的形象一点都不相符。


    或许人干多了坏事自己心里也是恐惧和慌乱的，心里的事堆的多了，只能通过纸笔写下来，似乎这样就能减轻罪恶。


    简易在里面发现简洺禹的公司洗钱，偷税漏税。


    他没有任何留恋，搜集这些证据全部交给了法庭。简洺禹的公司倒了。


    简洺禹和秋荷进去坐牢了，名下所有财产都被回收，包括绿芜边那套别墅。


    判决宣告的那天，简易并没有感到想像中的那么轻松。他站在法院高高的台阶上，抬眼向远处看，看到一座山。


    淮城当然不是只有一座山，可简易还是愿意相信这就是秩行附中对面那座。


    五月，他们现在应该在a班的教室里紧张备战高考。


    孟翡还会在早上补作业么。按时间推算，两次换班的考试早已过去了，a班又上去了哪些人，下来了谁。


    简易拿出手机搜了一下法院和秩行附中的距离，五公里。


    他和余亦时现在就在同一座城市，没有相隔千万里的海洋，只隔了五公里。


    五公里不长，有很多种交通工具的选择。


    他可以坐公交去，只有四五站的距离。可以跑过去，可能需要40分钟。可以打车去，只要十几分钟。可以走过去，需要的时间更长。


    说不长，其实也挺长的。


    简易最终选择了花五分钟去他用来过渡的酒店，拿上行李箱，去十五公里开外的淮城机场。


    ……


    瞄了一眼时间，简易打车去了秩行附中。


    百年校庆，学校大门开着，门口还挂了横幅：「热烈庆祝秩行附中建校100周年！」


    简易特地选了校庆开始后半小时才来，避免不必要的接触。他戴着鸭舌帽，还戴着黑色的口罩，迈步进了学校大门。


    来的路上和柯景沟通过了，她会在之前的a班门口等他。


    学校还是那样，连重新刷个油漆都没有。一路走来，全是回忆。


    简易爬上四楼，柯景就在楼梯口等着他。看到他来了，眼眶不免有些湿润。


    「转学去哪了？过得好吗？」


    简易摘掉口罩：「嗯，还行。」


    柯景上前抱了抱他：「简易，你真是我带过最不让人放心的一个学生。」


    「柯老师，」简易轻轻回抱住她，「谢谢你。」


    谢谢你一直记得我。


    「过的不差就好。」柯景松了手，擦掉眼角的泪花，「我叫你来就是想看看你，也没别的事了。」


    「你和之前那些人，还有联繫吗？」她问。


    简易摇了摇头：「没有。他们今天会来么？」


    「不知道他们来不来，现在人都聚在操场上呢，你和我去看看？」


    简易下意识逃避：「算了。」


    「怕什么，你捂这么严实谁能认得出你？」柯景看他紧张成这样，有些想笑，「连头髮颜色都改了。」


    最终简易还是被柯景拉下去了。从教学楼出来前，简易确定什么似的拉了拉自己的口罩。


    操场上人很多，穿校服的学生、老师、不知道第几届的毕业生，全都聚在一起。


    主席台上似乎是邱皮，他还是一点没瘦，依旧挺着那个啤酒肚。只是人到了这个年纪，头顶的头髮更少了。


    「接下来请我们学校的优秀毕业生发言。」


    简易和柯景站在操场最后面，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人从邱皮手里接过话筒，走上了主席台。


    「大家好，很高兴做为秩行附中优秀毕业生上台发言。我是……」


    「余亦时……」简易低喃一句。


    这声音太熟悉了，就算看不清他的脸，过一年，三年，五年，简易还是能认出来。


    五年过去了，他还是那么耀眼。站在主席台上，和当年年级第一的光辉一样灿烂。


    「啊，余亦时来了。」柯景说，「他是真的名副其实的优秀毕业生，没去剑桥，大学考的是淮大呢。」


    「嗯。」


    和当初他的目标一样，他实现了。


    「之前他们返校时，听别的同学说他都已经有对象了。」柯景眉眼温和，「真好啊。」


    有对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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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对象了……


    藏在口罩下的嘴角无声地扯了一下，又很快坠下去。


    挺好的。


    他那样的人，到哪都会有人被他吸引的。


    愣神之际，余亦时的讲话已经结束了。有几个人在朝柯景这个方向走过来，其中一个人挥舞着双臂，大喊道：「老柯！我们回来啦！」


    孟翡。


    除了他，没人会这么叫柯景。


    眼看着他们越走越近，简易看到了跟在后面的余亦时，心里一阵慌乱。和柯景草草说了两句之后，压低帽子转身离开。


    人群走近，孟翡张望了一下周围的人群，问：「哎老柯，刚刚那个是谁啊，我们班同学？」


    柯景喉咙梗了一下，才摇头说：「不是一届的。」


    余亦时往孟翡说的那个方向看去，看到那人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只一瞬，心脏忽然一阵没由来地抽疼。


    简易低头给柯景发消息说明原因，边逆着人流朝校门口走，等着他的网约车。


    手腕忽然被人从后面捉住，简易莫名其妙地回头，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余亦时的视线。


    「简易。」


    ……


    时间好像定格在这一秒。就这一声，轰然间，简易从加州机场就开始做的心理防线全面崩塌。


    他慌乱地收回视线，把手抽出来，压低声音道：「抱歉，认错人了。」


    「简易。」余亦时不听，只是固执地继续叫他。


    再这么待下去他真的会失控的。幸好，关键时候，简易的网约车来了。


    他逃也似的上了车，报了酒店名字。司机一脚油门开远。


    简易坐在后排，胸腔里的心跳声快把他震聋了。


    上天好像总是在逗他玩一样。


    小时候，他以为转学只有这一次，等来的却是频繁的相识，分离。


    为了让简洺禹和秋荷多陪陪他，他苦练钢琴，最后变成用来炫耀的工具。


    就连现在也不肯放过他。从小到大，他许过的愿没有一个实现了的。


    奶奶生病时，他许愿希望奶奶能快点好起来，没实现。


    他在凌晨时许愿他和余亦时会一直像之前那样，没实现。


    在飞机上许愿余亦时能忘记他，也没实现。


    为什么啊。


    为什么不把他忘了，为什么还记得他，为什么要记得他，为什么要记得这么一个爱说谎爱骗人的人啊。


    还在怪他吗。


    叫住他，把他认出来，然后直面逼问当年的原因，数落一通，最后心平气和地告诉他，「我现在有对象了，过的很好」吗。


    算了。这也是他应得的。


    「师傅，麻烦转车去一念墓园。」


    ……


    付了钱，简易下车关门。


    这个点墓园里一个人都没有，静悄悄的。


    简易走到墓碑前，才忘记自己忘记买花了。


    「对不起奶奶，我……」他满脸失落，缓缓蹲在墓碑前，「您孙子好像什么事也干不好。」


    简易垂下眸光，这才发现墓碑前放了一束白菊花。


    菊花的花尖已经有些垂落了，似乎是放了有几天时间，但仍不影响它还是那么纯白无暇。


    简易把菊花拿起来，想把已经发黄的花瓣整理起来扔掉。拨弄花枝时，眼前飘过去一抹粉色。


    他低头，看到了手心上几瓣白色的花瓣里落入一瓣好看的粉色。


    好像是用颜料涂上去的。


    一束白菊花里只有五枝，每枝上的白色花瓣里，简易都发现其中藏了一瓣粉色的。


    很隐蔽，不仔细翻的话，根本发现不了。


    正值盛夏，阳光照在地上，踩上去似乎都能感觉到鞋底的温度。一念墓园和别的墓园不一样，在周围种了树，很大方地洒下大片树荫。


    微风吹过，树叶很小声地刷啦啦私语一番。


    手上的花瓣被风吹的几番颤动，两瓣白花瓣可怜地从简易的掌心里被风带走，落到地上。不多时，手掌上只剩下那一瓣粉色了。


    风又起，把简易额前的头髮吹的乱晃，扎到了眼睛。


    简易被刺激地倏然回神，伸手抓住了那瓣即将升空的花瓣。


    抓住了。


    他动作缓慢地把那片粉花瓣重新放在花束里，对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轻声开口。


    「奶奶，我回来了。」


    「我刚刚见到余亦时了，老师说，他有对象了。」


    「挺好的……我没有难过……」


    简易说着说着偏过头去，他知道奶奶看了他这样子一定不相信他的话。


    老人家总是能一眼看出来他是不是在说谎。


    他手肘放在膝盖上，向旁边飞快地眨了几下眼睛平復情绪才把头又转了回来。


    「奶奶，我好像没实现过什么愿望。这个愿望，靠谁都不行。」简易用手摸了摸墓碑上刻着的字，「所以我只能来靠您了。」


    「如果您有在天之灵的话，别操心我了。」


    「您不是很喜欢余亦时那孩子么，去保佑他吧。」


    「保佑他过的好，平安顺遂，前路繁花似锦。」


    「让他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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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什么，大家有什么建议还是感想都可以发评论的，我每条都会看，求互动^0^


    还有一件大事，祝高考的宝宝们金榜题名！说让考试别紧张和平时一样多少有点不现实，希望大家都可以超常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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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考加油！！！


    第78章


    当天下午，简易收到了于泯星的电话。


    据白榆说，他之前回国时撞见了于泯星，找到他了。


    过程很艰苦，简易这个局外人都替他们心酸。还好，他们现在已经重新在一起一年了。


    白榆黯然失色的四年至此落下帷幕。


    「简易，你回来了？」


    简易嗯了一声：「参加秩行的校庆，回来了。」


    「这次准备待多久？还回美国么？」于泯星问。


    简易沉默了几秒：「……回吧。」


    他在这，也没什么可以留恋的。


    于泯星料到了他这个回答，「你现在在哪呢。」


    简易报了个酒店的名字，于泯星问他准备什么时候走。


    「还没确定。」简易说，「最迟，下周吧。」


    「诶简易，你回美国去哪工作啊，和你大学室友一起？」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忽然横插进来，「我上次看你俩关系好像挺好的。」


    「白榆，你怎么又偷听我和泯星的电话？」


    「什么偷听啊。」白榆嬉皮笑脸，「我这是光明正大的听。」


    「你闭嘴吧。」于泯星把白榆推到一边，继续和简易说：「我就在淮城，明天去找你。」


    「好。」


    ……


    答应是答应了，但总有突发情况。


    简易早上和前台交代完后，刚洗漱完出来，一阵熟悉的眩晕感席捲而来。


    空空如也的胃昨晚就给他下了最后一道命令，再不吃东西肯定要出事。


    简易一直都是饿了才吃，在美国时前一天晚上饿了，起床后也会忙到中午才随便垫几口。所以低血糖和贫血的復发概率高的离谱。


    习惯了这样的作息习惯，对身体的危害是极大的。再这么下去，他的胃迟早要罢工。


    不过这次好像比之前更严重一点。


    低血糖和贫血就算了，胃疼也算了，他的头也开始晕，喉咙干哑发痛。


    简易从一开始的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床，最后难受地蜷缩成一团。双手紧紧抱着膝盖，额头上冷汗直冒。


    他脑海里昏昏沉沉，低血糖发作，他的眼前又陷入一片黑暗。他在混沌里胡思乱想，不会是之前那晚感冒了吧。


    人怎么能倒霉成这样，几个病一起发。


    简易扶着床沿在床上胡乱地摸索自己的手机，始终碰不到。他最后放弃了，唿叫siri打电话给于泯星。


    「简易，怎么了？」


    「泯星，我现在身体有点不舒服。」简易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你别来了，我休息一会儿，下午去找你吧。」


    于泯星在那头没了声音，好像是捂住了麦克风，和身边的人说了什么。半晌，他又和简易确认了一遍酒店房间号，说给他定药后挂了电话。


    简易把头埋在手臂上，不断地揉着胃。


    没吃巧克力，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看见。


    过了几分钟，简易听到房门被人刷卡打开了。他以为是外卖，头也没抬地说：「放在桌上就行了，谢谢。」


    来人没回答他，关上了门。看来是走了，简易想。


    他还是保持那个姿势蜷缩在地板上，揉胃揉的手都酸了，只能停下动作，换了个姿势。


    简易一条腿弓着，另一条腿平放在地上，背靠着床沿，手背无力地搭在额头上。眼睛还在眨动，但瞳孔涣散，没有焦距。


    他长嘆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简易，你还真是可怜。」


    「低血糖、贫血、胃疼、失明、感冒，」他如数家珍，自己都觉得好笑，「你这幅身体怎么那么脆弱啊。」


    忽然，简易听到了有人靠近的声音。


    他瞬间浑身汗毛倒竖，像只炸毛的猫一样警惕起来：「谁在那？！」


    下一秒，他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你谁啊？！放开我！！」简易疯狂挣扎起来，「你怎么混进来的？！」


    「是我。」


    平静低沉的声音在简易耳畔响起，他像是被施了定型咒，瞬间一动不动。


    「余，余亦时……」


    「我不在，你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虽然看不到脸，但简易能想像到他脸上生气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你放我下来。」


    余亦时没听他的，抱着他往房间门口走，「去医院。」


    「我不去医院，很快就会好的。」简易低声说。


    余亦时把他放在床上，看见瘫在地上的收拾好了的行李箱，好像随时都能拎包离开。他的心颤了一下。


    从行李箱里拿了一件薄外套，余亦时带着简易去了医院。


    医生检查了一番，给了简易一块巧克力，然后让他去挂水。


    「把手伸出来。」护士边准备边说。


    简易把左手伸过去，小臂白皙的皮肤上一大片的破皮红肿，看的有点吓人。


    「哎呀，你这胳膊上呦。」护士啧啧两声，「换右手吧。」


    手背上插了针头，简易被余亦时扶到座位区坐下。


    两人之间一句话都没说，简易不知道余亦时脸上是什么表情，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花了多少钱，我转给你。」


    没人回答。


    走了么？简易想。也是，把他送到医院已经是尽职尽责了，没理由还要继续陪着他。

 第163页

    不过，余亦时为什么会在酒店里。


    正想着，放在椅子上的左手忽然被人拢进了温热的手心里。


    简易一个激灵下意识想把手抽回来，却被余亦时牢牢握住。


    原来没走啊。


    抽不出来，身上也没力气，简易不再继续动作。


    他想得到这最后的一点给他的眷恋。


    挂完水，余亦时就会用这双手去牵别人了。


    挂了半瓶水，简易感觉眼前出现了一点亮光。他缓慢眨动双眼，入目的是医院标准的金属椅子。


    视力恢復了，可他没勇气去看左边的人，只一直保持着那个低头的姿势。


    手背上一轻，下巴被人捏住，强制地转了过去。


    简易呆呆地看着余亦时。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短袖，黑色长裤。墨黑色的眼眸正平静直白地注视着他。


    简易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重逢的第一次见面他匆匆逃离，那么现在又能说什么。


    什么话作为现在的开场白都显得苍白至极。


    简易率先移开了视线，「多少钱，我转给你。」


    第一句话居然还是这个，余亦时淡然点头，一字一句地说：「一千、八百、二十五。」


    简易一个手抖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心里泛起异样的感觉。


    明明一千八百二十五天他都熬过来了，可一看见余亦时他又开始动摇。


    想和他多待一会的心思像一条毒蛇，紧紧地缠绕着他，不断诱惑他抛弃理智，陷入迷梦。


    不行，余亦时已经有对象了。简易不断告诫自己。


    他打开微信余额，里面只有一千二百三十一。


    不够。


    简易绝望地闭了闭眼，想起来在国外都是用的现金，没有手机支付。而且他的钱还是美金，没转成人民币。


    「……我等会去换钱。」


    「我下午还有事。」余亦时收回视线，说，「明天我去找你。」


    胃还在隐隐作痛，简易揉了两下，「好，什么时候？」


    余亦时沉默片刻，把手边的皮蛋瘦肉粥从塑胶袋里拿出来，随口一问：「你要走？」


    「……」


    「没。」


    「嗯。」余亦时把吸管拆开，插好给他递过去，「那我晚上去找你。」


    「谢谢。」简易接过杯子，用手轻轻搅动几下吸管，喝了一口。


    粥还带着温度，不冷不烫，刚刚好。瘦肉粒和黏稠的粥一起进肚，简易感觉胃里瞬间舒服不少。


    简易隔一会吸一口，输液室里只有他们两个在，偶尔门口会传来其他医生护士路过说话的声音。


    他曾幻想无数次和余亦时的重逢。可能他刚好出国，刚好在加州的一条街道上和他迎面撞上，又或者在miss甜品店里，两人买了同样的甜品，店员问他们两是不是一起的，然后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相遇。


    可简易从没想过会是在秩行附中。在柯景给他发消息前，他从来没想过回去。


    匆匆结束的第一面，第二面依然不体面。


    他不想让余亦时看到自己那个样子，好像离开他生活的一点也不好。


    就算不好，也不能让余亦时看见。


    回到酒店后，两人无言地走在走廊上。简易几次想开口说不用送了，又生生止住。


    余亦时回去之后，就应该去找他对象了吧。


    简易用房卡刷开门，把余亦时给他带的薄外套摊在床上叠好，规矩地收进行李箱里。


    余亦时的手指蜷了一下。


    见他站在门口，简易觉得他留下也是尴尬，估计也想走了。


    「路上小心。」他说。


    余亦时从口袋里抽出早上前台给他的那张房卡，悬在空中：「收好。」


    简易往那走了几步，伸手要去接时，房卡被余亦时收回，重新装进口袋里。余亦时环住他的腰，抵在门上。


    ……


    「余……」


    纠缠的气息中带着试探，浅尝辄止。


    「简易。」


    「……嗯。」


    「和我说，』明天见『。」


    简易敛下眼皮。


    「说不说，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余亦时把手放在简易头上，拥他入怀，「这次，我会把你抓回来的。」


    「你再骗我试试。」


    在余亦时的注视下，简易连唿吸都放缓了频率。


    「余亦时，你不该来的。」简易说。


    你不该来的，让你看到我那么狼狈的样子，和过去一点长进也没有。


    「但我已经来了。」


    「嗯。」


    是啊，余亦时已经来了，怎么躲也躲不掉。


    「所以，」简易盯着两人脚下的地板，挣扎了十秒钟才细若蚊蝇地开口。


    「明天见。」


    --------------------


    第79章


    有时候，简易真的会想余亦时是不是有读心术。


    为什么非要让他说明天见。


    简易不想承认，他确实想逃的。


    计划是下午就去换钱，把钱留在前台，连夜订机票回美国。余亦时晚上才来，前台会把钱给他的。


    他承认自己是个胆小鬼。


    可回淮城揭发简洺禹时，帮他的人说他很勇敢。


    真矛盾。


    所有计划都被余亦时让他说的一句「明天见」打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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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说，余亦时肯定不会走。说了不做，简易又欠了余亦时一个承诺。


    他已经欠了余亦时很多个了，多到这辈子都还不完，不能再失信。


    简易说了，做出了承诺，所以他不能就这么离开。


    这一晚上简易又不出意外地失眠。


    他呆坐在床上，摁开床头的小灯，翻身下床拉开窗帘。


    现在的时间是凌晨四点半，对面的建筑从上到下都黑着灯，楼下也没有行人。简易抬头看，在美国睡不着时，他也喜欢盯着外面发呆。


    意外的是，今天有几颗星星陪着他。


    简易数了数，四颗。分的很散，两颗横着对称，两颗竖着对称。


    指尖在空中对着四颗星星比划了两下，简易忽然手一顿。停了两秒后，他重新认真地把四颗星星连起来，划出了一个字母。


    「y」


    简易感觉有哪里很熟悉，把手上的戒指取了下来，借着手机屏幕的亮光去看戒指内环的小字。


    「yys&jy」


    「y」


    -


    从四点半开始简易后面就没睡着。他起了个大早，卡着银行开门去换了钱，一千八百二十五，一分不少地装进一个信封里。


    早上起来没胃口，早饭本来不想吃的，但一想到昨天胃疼成那样，还是屈服于自己的身体，去附近便利店买了个饭糰，难得一见地让店员帮忙加热。


    上午十点，简易站在了拘留所大门前。在来访人员名单上签字，见到了简洺禹和秋荷。


    几年过去，简洺禹和之前差的很多。头髮剪短，脸上的皱纹变多了，整个人扑面而来的沧桑感，再也不是之前那个精明算计的企业家形象了。而秋荷，没有了价值不菲的珠宝衬托，连头髮丝都干枯毛躁，皮肤相比之前各种化妆品保养，肉眼可见地粗糙了许多。


    「小易……」


    「别这么叫我，」探视间中间被一道铁栅栏隔着，他们两坐在里面，简易坐在外面，「我嫌噁心。」


    简洺禹咽了口口水，浑浊的眼珠紧紧盯着他：「简易，你真是好狠的心。」


    简易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毫不客气地笑了出来，「简洺禹，我狠心？」


    「如果我这也叫狠心，那么你算什么？阴险毒辣？」简易眉间一凝，说出的话句句带刀似的往简洺禹身上扎。


    「好，我狠心，你就不狠心么？」


    「你知不知道，你们把我送到美国的第一年我是怎么过的？你肯定不知道，您二位多忙啊。」简易笑了，「你们一定不知道，我在厕所被他们打，被他们用一桶洗拖把的水从头浇到尾，被他们各种欺负，淋了一场大雨回到您二位给我租的公寓，连药箱里的药过没过期都不知道。」


    秋荷的手举在空中，又落下。干的起皮的嘴唇动了动，说：「你可以给我们打电话啊。」


    「秋女士，你以为我没试过么？」简易打断她的话，「一个一年级的小孩儿出了这种事难道不会想到打电话给自己父母吗？」


    「我试过，那么我想问问你们二位，当时到底在干什么，没有听见我打了半个小时多的电话。」


    不等他们回答，简易仿佛知道他们要说什么似的摇头，「开会手机静音，谈合作手机静音，在飞机上，刚刚在忙没听见，在处理公司文件没注意。」他脸上的笑容减淡，「你们还有要补充的吗？」


    秋荷欲言又止，简洺禹冷声说：「就算是这样，被欺负了又能怎么样？被打几下要你命了？你不是还好好地活到现在？他们怎么不欺负别人就欺负你？下雨了自己不知道带伞？说出去不嫌丢人！」


    简易万万想不到简洺禹能如此心安理得地说出这种话。


    简易的手握拳又松开，反覆几次，他放弃什么似的往椅背上一靠，「你说的对，为什么不欺负别人就欺负我呢。」


    「还不是因为你们！」简易忍无可忍，终于爆发了，「要不是因为你们非要他妈把我送出国，让我好好地待在原来的学校，我会被那群外国小孩当成异类欺负吗？！我脑子有病我就是下雨不带伞就给自己找不痛快非要把自己弄的高烧一场？！」


    「因为我在学校弹了钢琴，就把那架钢琴砸了个稀巴烂的人是谁？！把我所有的证书和乐谱撕碎了的人是谁？！把奖盃摔得四分五裂的人是谁？！拿余家的公司威胁我转学的又是谁？！！」


    简易双手撑在桌面上，胸腔剧烈起伏。「你说的对，被欺负被打几下却是不会要我命，不然我也不能好好地活到现在。但说出这些事，我不觉得丢人。」


    「受害者是我，我有什么不能说的？明明是你、你们应该忏悔。尤其是你，简洺禹。」简易揉摁了几下酸痛的眼皮，冰冷地吐出一句话，「你真不配当奶奶的儿子。」


    听到最后一句，简洺禹神经质地大笑起来。


    「我不配？简易你现在真的是翅膀硬了，这种话都能说出来。怎么，回国了，你和之前那个姓余的儿子又好上了？」


    简易倏地攥紧了桌沿：「你还有脸提他？」


    「别傻了简易，都过去几年了，还惦记着人家呢？说实话我之前调查过你那小男朋友，确实挺不错的，好像还是年级第一吧？他肯定都把你忘了有一个女朋友了吧？你这么看我干什么，被我说中了？我就知道，两个男的是没有好结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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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荷双眼泛红地跟着简洺禹点头：「小易，妈不指望你能原谅我们了，但你起码要喜欢一个女孩儿啊。在这个社会上，两个男的说出去真的会被人当成异类的啊！」


    「……」


    异类么。


    简易站起来往门口走，拉开门离开前，叫了秋荷一声。


    「妈。」


    秋荷一怔。


    「钢琴十级不好练。」


    「我之前学钢琴，只是想让你们回来多陪陪我而已。」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关上了门。


    钢琴十级不好练，所以为了让你们高兴，我牺牲了我的所有时间拿到证书。过程是你们不知道的艰辛。


    你们忙，我小时候应该还算听话吧，一句也没有抱怨过。


    以前没说出来的，现在亦然。


    不是觉得不好意思说不出口，而是我觉得，你们根本配不上那当年那个小孩真诚纯粹的感情。


    他只是想让你们多陪陪他，没有其他任何杂念，仅此而已。


    -


    简易回酒店一觉睡到了六点。


    这几个小时的睡眠里，他什么梦也没做。他以为会把小时候到现在的经歷全都梦一遍呢。


    坐在床上回神时，外面飘起了小雨，很细很密。这种天气很适合听歌，简易塞上蓝牙耳机，开始随机播放歌单。


    被音乐声盖住，简易连房间门被敲响了都不知道。


    直到音乐切换到下一曲的间奏，简易才听见了那急促的敲门声。他以为是自己幻听了，摘下耳机又安静等了一会，听到门口确实是有动静。


    敲门声没有刚刚频率那么高，声音变的很小很轻，像是路过门口时衣服的拉链甩到门上的声音。


    简易站在门口透过猫眼向外看，看见余亦时低着头站在外面，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


    他收回视线，转动门把手。咔哒一声，门开了。


    余亦时抬眸，在看见了屋里人还在时，肩膀放松下来。


    「为什么不开门。」


    「……我没听到。」简易想起什么，把放在柜子上的信封递给他，「钱换好了，给你。」


    「吃饭了么。」


    「吃过了。」


    「吃的什么？」


    「……饭糰。」


    余亦时侧身进房间，把手上提着的塑胶袋放到床头，「小馄饨。」


    简易抿了下唇：「谢谢。多少钱，我转给你。」


    「简易，你就这么想和我保持距离吗。」余亦时盯着他的眼睛，「医药费，小馄饨，每一个都要分的这么清楚，每次都要说谢谢。」


    「我没有……」简易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们难道不应该保持距离吗，你已经有对象了。」


    「五年前不告而别是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们一家，所以我一次都没去找你。你现在有了对象，那我们就已经过去了。男朋友也好，女朋友也好，我祝福你，我祝你幸福。我们现在这样有点不合适，要保持距离，我不会去打扰你，你也……你也别来找我了。」


    ……


    简易一口气说完，重新戴上了蓝牙耳机。


    都说到这份上了，余亦时应该也不会在这里多待。


    房间里安静了整整三分钟，简易耳机里一首歌放完，自动跳转到一首他之前单曲循环过的钢琴曲。


    ——《蒲公英的约定》


    曲子刚开始，简易的一只耳机被余亦时摘下来，戴在了他的耳朵上。


    「我有男朋友。」他说。「他哪里都好，但是个小骗子。」


    「他给我做戒指，说让我别忘了他。说我是他奶奶派过来爱他的。说要一直喜欢我，每一个生日都要在他身边，说要陪着他岁岁年年。」


    「他答应我一起考一所大学，高考完我们就出去租房。他说拉钩上吊，一万年不许变。骗我说那颗橘子味的糖是甜的，会好吃。骗我说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


    「他说了很多，唯独最后走的时候，没说『明天见』。」


    「就像这首曲子一样。」


    蒲公英风一吹就散了，曾经的约定被丢弃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再也拼凑不起来。


    简易被余亦时这一大段话锤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


    所以……余亦时说的对象、男朋友，是他？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有床头那盏小灯还亮着，在这个下着雨的城市发着微弱但温暖的光。


    余亦时向简易走了几步，坐在他身边，手指没入他的头髮里，不轻不重地摁了两下。指尖冰凉的温度透过头皮刺激意识，简易的大脑一点一点通顺起来。


    「你还记得，你刚转来的没几个月的那个圣诞节吗？」余亦时双手捧着简易的脸，「你欠我一个愿望。」


    被这么一说，简易脑海里与圣诞节有关的记忆慢慢浮现出来。


    -「我的圣诞节礼物呢？」


    -「你想要什么？」


    -「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


    是那个钢琴被砸坏，余亦时去绿芜边找他并且留宿的那个晚上。十一月的天气里，只穿了一件薄卫衣。


    简易说不出他现在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心脏又酸又胀，堵的厉害。


    「记得，然后呢……」


    「你说过，什么都行。这句话还算数么吗。」余亦时垂下眼睑，睫毛在暖黄色的灯光下轻轻颤抖，「你当时没说保质期，不算数，我也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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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易鼻尖酸楚，眼眶泛红。「算数。」他哑着嗓子问，「你想许什么愿？」


    余亦时的手从简易头髮间离开，轻轻在他手背上拨了拨。


    「我们和好。这个愿望，行么？」


    「你确定要许这个吗……」简易抽了一记鼻子，「你还有一次反悔的机会。」


    「还能反悔？」余亦时重复了一遍。


    「嗯，你随时可以反悔，说别的愿望。」


    「我自愿放弃这次机会。」余亦时说。


    「什……」简易的手指下意识蜷起，「为什么？」他问。


    「喜欢你这件事，我从来没给过自己反悔的机会。」余亦时缓缓凑近，「那，这个愿望可以批准么？」


    简易眼底烧红一片，仰头很轻地贴了下余亦时的唇，「批准了。」


    窗外的雨势渐大，噼里啪啦地打在房间的窗户上，和室内密密麻麻的接吻声一起化成一朵云，渐渐飘远了。


    一阵突如其来的风，余亦时只看见了简易背着书包离开的背影。他就像蒲公英一样，随风而来，随风而去，捕捉不到。


    蒲公英漂泊世界，那他就站在原地等。


    再大的风，也会把他送回来的。


    五年前随风漂泊的蒲公英，在五年后的夏天终于乘着风回来，重新落入泥土，开了满山坡的花田。


    蒲公英的灵魂是风，而我的灵魂，是你。


    ……


    简易被余亦时压在床上接了十分钟的吻。中间他几次唿吸不过来想逃离喘口气，都会被余亦时捏着后颈抓回来继续亲。


    「余亦……时……够了……」


    十五分钟了，再亲下去，明天嘴唇一定会肿的。


    余亦时退开半分，偏头唿吸了几下。


    「余亦时。」简易轻轻喘息，「我刚刚要是说不算数怎么办。」


    「那我就跟着你去美国，追到你同意为止。」


    简易哦了一声，忽然感觉哪里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在美国的？！」


    余亦时面不改色地出卖了队友：「白榆说的。还有你的房间号，是于泯星告诉我的。」


    我……草。


    「你们三个合起伙来骗我啊！」简易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泯星怎么会加入你们，肯定是被白榆带坏了！」


    「不这样，怎么拿到你房间号。」余亦时亲了亲简易，「下次不敢了。」


    简易被余亦时这么一顺毛，什么脾气也没有了，小声嘟囔了一句：「下不为例。」


    「不闹了，小馄饨要凉了。」余亦时起身把盖子打开，舀起一个送到简易嘴边。


    他刚想说他自己可以吃，刚抬起左手，余亦时眼尾扫过他小臂上那一大片红肿，「听话。」


    一个一个餵完馄饨，简易抽了张纸擦嘴。


    余亦时一直盯着那处伤，沉默良久才问：「怎么弄成这样？」


    简易低头看了一眼，想到那天，默默地把手里的纸团攥紧，「没什么事，自己摔的。」


    余亦时嘆了一口气，抓着他的手腕把小臂展露在视线下，用湿纸巾轻轻擦拭，「又骗我。」


    「我没……」简易下意识反驳，但又底气不足地把话收了回去。想拣一些不重要的讲，却发现只能从头说起。


    「喝了点酒，然后想起你来了。难受，在厕所吐完昏昏沉沉地就在浴室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起来没注意到地上的扫把，被绊倒了。」


    余亦时指尖一颤。


    半晌，他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真不让人省心。」


    「在那里，过得好么。」他问。


    不好。一闲下来就会想起你，想你在干什么，想你是不是已经喜欢上别人了。每次都陷入无穷无尽的矛盾和回忆里。心里这么想着，简易嘴上还是说：「还行。」


    「真的还行么？那为什么见面时，一身的病。」余亦时捏着简易的手，「为什么会胃疼，为什么又不好好吃饭。」


    耳机里开始播放下一首，又是一首钢琴曲。


    「这首曲子的名字，就是我所有日思夜想的原因。」


    闻言，余亦时微微侧头开始听。刚听完前奏，他就已经知道了。


    他在他面前弹过的。


    简易歪头笑了一下，也想起来某个下午的音乐教室了。


    所有秘密的原因，心动的来源，都是因为你的名字。


    --------------------


    还是那句话，高考加油~


    第80章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天空由橙黄色转为墨黑。简易和余亦时靠在床头，享受着重逢带来的恬静。


    余亦时这几年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指腹一点一点地擦着简易的手，「这么多年，回来过么。」


    简易伸手在鼻尖上揉了几下，漫不经心地回答：「回来过。」


    「什么时候？」


    「你要高考前一个月。」简易想到什么，转正身子和余亦时面对面，「余亦时，有件事我得和你说清楚。」


    「我们去桉城参加英语竞赛前余叔叔公司不是出问题了么。」简易顿了一下，向他坦白，「是简洺禹干的。我不知道他怎么发现我们在一起的，但是肯定是我的问题，也许是我出去租房被他发现了……」


    余亦时静静地看着他，声音很淡：「所以，你就答应他转学了。」


    「……是。」提到这些，简易情绪有些起伏，盯着余亦时左手上的空白缓缓补充道：「我本来是想去剑桥的，想着会不会在那能遇见你。但简洺禹不答应，他想让我去斯坦福。因为斯坦福是研究型大学，临近高科技园区硅谷，去那所学校，更让他有面子。炫耀我的时候，头可以扬的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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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亦时跟着他的视线垂眼，视线落在左手上。以前的这个位置，是戴那个手工戒指的。


    「在这。」


    余亦时把右手伸过去，在他面前展开。那枚银环在简易的眼底闪着雀跃的光。


    「戴在左手不太容易被人看见，右手好一点。」


    简易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余亦时缓缓转动戒指，把它从手上取了下来，在简易眼前展示了一圈内环。


    简易对着灯光眯着眼看，发现原本只刻了xhdsnsn.yys的那行字后面，加了一点东西。


    变成了：xhdsnsn.yys&jy


    余亦时眼珠漆黑，瞳孔只倒映着简易一个人。「意思是，我身边的所有人都知道我有对象，这几年，没人搭讪，没人要微信，谁也没认识，谁也没加。」


    他们都知道你的存在，不会给我推荐其他乱七八糟的人。


    知道了么，我一直在等你，只等着你。


    除了你，谁也不行。


    ……


    「余亦时，你是不是也想听我说啊。」


    「说什么？」


    简易小声嘟囔：「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真不知道。」余亦时说。


    饶是知道余亦时在装傻充愣就想套路他说出来，简易也认了。


    「我比不过你，我没和别人说我有男朋友，我当时已经默认我们分手了。」简易把t恤歪了的领口拉回来，「还有……我以为你不会想和我继续在一起的，毕竟那件事也是我害的。」


    「但是……」说到这，简易没了下文。


    啧。


    这种话说出来也太特么肉麻了。


    「但是什么？」余亦时不依不饶地追问。


    草，不管了，说就说吧，又不能掉块肉。


    简易抬头和他对视：「但是戒指我一直戴着，项鍊也没有摘下来过，我这几年没喜欢别人，每天都在……都在……」


    「都在想你。」


    余亦时听着，很轻地笑了出来。


    他的男朋友怎么能这么可爱。


    「别笑了……」简易耳朵红了个彻底，「好肉麻的话。」


    余亦时伸手把简易转了个身，伸手搂住他的腰，把他往自己怀里拉近。


    「不肉麻，我喜欢听。」


    简易平復了下情绪，继续接上刚刚没说完的话题：「后来我回了一趟绿芜边，他的公司偷税漏税，已经进去了，我上午还见到他们了。」


    余亦时眼睫垂下来，落到简易那柔软的黑髮上，「只有你一个人？」


    「没。」简易摇头，「有人帮忙。是我以前被简洺禹带出去参加的商业聚会的时候，认识的一个朋友的哥哥。」


    处理这种事情很繁琐，就算是有人帮忙，简易当时也才19岁。


    余亦时想像了一下简易看到那些证据并决定揭发的场面，心脏好像被扎了一刀。


    他那时候在准备高考，简易回来了也没去找他，处理完这些事，又一个人回去了。


    「累不累。」


    「累。当时想把他们送进去，我或许还有一点底气去找你赔罪。」


    「罪不在你。」余亦时吻着他的发顶，「上午，他们和你说什么了？」


    简易想到简洺禹的话，半天没吭声。余亦时觉得还是问多了，「不想说也没关系。」


    「没有不想说。只是他们没说什么好话，不想让你听，影响你心情。」


    余亦时缓慢地眨了一下眼。


    没说什么好话，可你也听了，你的心情也被影响了。


    「我想听。」


    「其实也没说什么。」简易舔了舔唇，「简洺禹说我狠心，说我是不是还惦记着你，让我趁早死心。秋荷也让我喜欢女孩儿，说两个男的走不到一起去。」


    余亦时松松地放在他腰上的手忽然收紧了，「那你呢，现在怎么想。」


    简易嘴角上扬，靠在余亦时身上，用手从下面捏了捏余亦时的脸。身子送上去，趴在他耳边说。


    「想……亲你。」


    余亦时，现在呢，知道我的答案了么。


    -


    简易第二天早上起来嘴唇不负众望地肿了，还破了两块皮。


    「余亦时，你看你干的好事！」简易刚进浴室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先是不可置信，凑近镜子仔细认真地看了半天，才气沖沖地把半个身子探出浴室门外对还在床上划拉手机的人喊。


    余亦时放下手机，走到他面前微微低头看了看，忍着笑意道：「嗯，我的错。」


    这哪有一点悔过的样子。简易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先吃早饭，我上午还得去趟公司。」余亦时打开房门拿了酒店工作人员放在外面的外卖，打开放在桌上。


    是热腾腾的小米粥和锅贴。


    昨晚上聊到最后，简易靠在余亦时身上睡着了。他们之间想了解对方的五年是怎么过的，要说的事情太多，还没提到毕业后的工作。


    简易脸上闪过疑惑：「公司？」


    余亦时简单说了下他的大学生活。淮大读的是建筑专业，中间参加了几次相关比赛获奖被一家建筑企业的公司看重，毕业后以建筑师的职位直接进了那家公司工作。


    简易用勺子搅拌着碗里冒着热气一看就烫的不能喝的粥，忽然抬头和对面的人说：「余亦时，我还得回美国一趟。」


    此话一出，房间里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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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许久，久到小米粥碗上的温度都降下来少许，余亦时才动了动嘴唇，模煳不清地嗯了一声。


    半晌，他又问：「回去多久？」


    还回来么。


    余亦时知道简易这五年都是在那里生活，行李还有工作都应该还没有交接完成，回去是理所当然的事。但他还是忍不住想，想他还会不会回来，愿不愿意回来。


    简易终于喝上第一口粥，又叼了个锅贴，含煳道：「很快，两三天。」


    「好。那我送你去。」


    「不用，你好好上班，我定了中午的票，自己打车去就行。」简易把一个锅贴夹到他嘴边，「尝尝，他们做的还挺好吃的。」


    余亦时张嘴，就着简易的手咬了一口，默默记住了这家外卖的店铺。


    吃完早饭，余亦时要去公司了。临走前，他站在门口，看着简易收拾东西的背影，想起什么，打开微信朝他走过去：「微信，还没加回来。」


    简易懵了两秒，点点头。余亦时刚准备把码递过来，看见简易在好友搜索框输入了他的微信号，取消黑名单，点击添加为通讯录好友。


    余亦时的微信号没有修改过，一直是微信默认的一串乱码。


    他愣了一下，手机屏幕上跳转的个人二维码没有了用处。


    「加了，你通过一下。」简易一点也没注意到余亦时的神色，发送完好友申请之后又去收拾东西了。


    余亦时盯着那个熟悉的微信名称，感觉拉回到了高二简易刚转到秩行附中的第一天。


    要他的微信，只是为了还午饭钱。


    miss。余亦时重新咀嚼了这个单词。


    遇见、思念、错过。


    好像所有的释义都变得有迹可循。


    余亦时无声地向上牵了一下嘴角，从背后环住简易。


    简易两只手举着正要叠衣服，被他这么一抱，衣服从手上掉到行李箱上。


    「你干嘛？」


    「不干嘛。」余亦时把下巴放到简易的肩上，声音淡漠，「抱一下。」


    「你……」


    简易刚想说你怎么这么黏人，忽然想到余亦时会不会是……想到了之前他走的场景？


    余亦时的唿吸很轻很缓地喷洒在简易脖子上，他下意识缩了一下，见余亦时没有要动的意思，硬生生忍住了动作。


    算了。简易由他抱着，视线放远到窗外。


    昨天下过一场雨依旧没有起到降温的作用，才上午九点半，外面的艷阳已经高挂在天了。空气里似乎还能听到路面上的水渍被高温晒的即将蒸发的滋滋声。


    「余亦时，我会回来的。」简易低下头，用手勾了勾他的手指，「这次，会有明天见的。」


    「好。」


    ……


    余亦时走之后，简易到前台退了房，打车去淮城机场。


    也是一个人，一个行李箱，同一个目的地。但这次，有人在等他回来。


    被简洺禹所逼，简易选了斯坦福的商学院，教育模式很好，课程多样化，但他不感兴趣。


    没课的时候他一直和陆白在miss兼职，简易平时无聊了就在后厨看他们是怎么做的，还要给许扬青发改进意见。有一次许扬青说他这样只要好好学，完全可以自己尝试开一家甜品店。


    以前从没有过这种想法的简易动摇了。新开一家没有知名度的店花费时间很长，所以许扬青建议他在美国多做甜品练练手，刚好她正在筹备新开分店，如果简易有回国意愿那到时候就直接去店里干。


    不过这次回去，不只是处理这些事……


    还要给某人一个惊喜。


    简易下飞机，直接马不停蹄地去了miss。这个点陆白应该在。他推门而入，玻璃门上的风铃清脆地响了两声。


    「wee to……诶？简易？」陆白正在给座位区擦桌子，看到来人有点儿惊讶，「你不是要在淮城待一周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回来辞职。」简易眨了下眼睛，「果然我最后还是要回淮城。」


    「这么突然？」陆白想不明白，「为什么？」


    「因为……要回去陪家属喽。」


    「你女朋友？可以啊。」


    简易摇摇头，纠正道：「男朋友。」


    陆白原地反应了两秒，发出一声卧槽：「你是gay啊？卧槽，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我怀疑过我自己我都没怀疑过你！你居然是gay？！」


    「喂，我可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的那种，你别乱叫。」


    陆白的心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淮城人？干什么的？长的帅不帅？」


    「淮城人，建筑师，给你看照片。」简易解锁私密相册，随便点开一张给他看。


    陆白认识简易这么久还真没听过他喜欢谁。


    第一天报导他去的晚了点，飞奔到两人一间的宿舍门口累的直喘气的时候，一抬头看到里面坐着个人，神色极为冷淡地绷着眼皮。


    桌上的手机看上去像随手一丢丢上去的，陆白隐约看到界面是微信的聊天记录。


    人影垂落在桌上，简易缓缓抬眼，和陆白对上视线。


    他到现在还记得简易的眼神。两人距离不远不近，简易漆黑的瞳孔里还残留着很明显的不耐与不爽，浑身似乎都散发着戾气。


    陆白当场被简易这个眼神定在原地，进去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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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简易脸上的烦躁只一瞬又消失殆尽。他瞄了一眼对面床上贴着的名字，「陆白？」


    陆白呆呆地「啊」了一声：「是。」


    他点了下头：「简易。」


    第一天的交流到此为止。


    陆白和简易不是一个学院的，两人平常的课表安排大部分也是错开。商学院课多，简易一般要到九点半才能回宿舍。


    陆白下课时间早，一回宿舍就到床上把床帘一拉玩手机。简易在宿舍里几乎不怎么开口，两人开学两周的交流还停留在第一天那两句话。


    有次熄灯前陆白想下去喝口水，拉开床帘从上面看到简易正背对着他坐在桌子前，一动不动地盯着手上的贝壳项鍊看。综合他平时行为，还怀疑过这人是不是有自闭症。


    后来有一次他无意间和同学打电话聊天时提到想在这找个兼职，挂了电话后简易主动开口，把他推荐来了miss。


    他这个人按照别人对他的评价，就是滚烫烫的热心肠。


    简易请假回淮城那段时间，陆白还特地去问了他商学院的同学当天的课堂内容和作业，每天晚上一併打包发给简易。


    两人关系就是从那时候变好了。


    和简易接触久了，陆白髮现这个人也不是看上去那么……啧，说不出来。反正就是和想像中不一样。


    「我去，这么帅啊？」陆白目瞪口呆地看着手机上的照片，内心爆了一万句粗，刨根问底道：「怎么认识的？」


    他和余亦时的关系要怎么说呢……中间的事情太复杂，还真把简易难住了。最后用了一个听上去就有很多故事的词总结了他们的情况。


    「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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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余亦时今天一进公司，同事们都觉得他们平时不苟言笑的建筑师整个人身上散发的寒冷气息都消融了。


    目送着他们这位牛逼哄哄的建筑师进了办公室，一大帮人才敢聚在一起八卦。


    同事甲：「今天余总监好像心情不错。」


    同事乙：「何止心情不错，感觉是有什么喜事。」


    同事丙：「喜事？话说余总监不是有个对象吗？」


    同事丁：「这你也信啊，我感觉人家就是不想被其他人打扰才这么说的吧。」


    同事乙：「谁知道呢，他刚来的时候才大四，哎呦把我们公司那群小姑娘迷的，开会时候眼睛就没摆正过。」


    几人正讨论着，这时，从门口走进来一个穿着深灰色衬衫的人。八卦人群立马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涌了过去。


    「万总监，你可算来了！」


    万烨一脸「我就知道」的样子，尝试拨开人群：「诶诶诶别问我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你们余总监有什么喜事儿。」


    「不是吧万总监，你和余总监不是大学同学吗？」


    又一次得到万烨「真的不知道」的回答，其他人唉声嘆气一番，又不死心地说什么打听到了一定要告诉他们。


    万烨敷衍应付：「得得得，赶紧工作吧，要被你们余总监知道了还得有我的事儿。」


    等到人群散了，万烨才敲了敲余亦时办公室的门，得到允许后推门而入。


    余亦时办公桌上铺着设计图纸，正用铅笔打稿。万烨进来毫不客气地往沙发上一坐，靠着开始玩手机。


    「你没办公室？」他头也不抬地抛出一句话，赶客意思很明显。


    万烨紧紧盯着他：「余亦时，你谈恋爱了？」


    办公室里很安静，就只有余亦时用铅笔在设计图纸上划动的沙沙声。


    没否认，就是默认了。万烨瞪大了眼：「你真谈了？？」


    余亦时用橡皮擦掉多余的线稿：「我好像说过我有对象。」


    「你是说过，但我以为是你不想给微信瞎扯的呢。」万烨抓了抓头髮，「谁能想到你真他妈有对象啊。」


    「那是你的问题。」余亦时说。


    「不对啊，你从大学到现在没给过谁微信啊？」万烨怎么也想不通，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时候谈的恋爱，总不可能是高中吧？


    下一刻，余亦时认证了他心里的猜想：「高中谈的。」


    「……牛逼。」万烨服了，把时间线捋一捋又觉得不对，「高中谈的，你们一直在一起，那你今天怎么忽然这么高兴，要结婚了？」


    在和万烨说话的功夫，余亦时已经把这份设计图纸的草稿打出来了，他神色自若地把桌上的杂屑擦掉，万烨听到他平静冷淡地说了一句：


    「快了。」


    -


    晚上，余亦时准备提醒简易记得按时吃完饭，发过去才忽然想起淮城和美国加州有15个小时的时差。淮城晚上七点四十，加州那里是凌晨四点四十，他要找的人早就睡了。


    怪他，忘记定闹钟提醒男朋友了。


    公司里还没下班的员工大有人在，个个都苦哈哈地在工位上继续自己的工作。


    万烨吃完晚饭一上来就面对着灯火通明的办公室，又转头看向对面那家整栋楼几乎只亮着零星几点灯就连老闆都不加班的公司，深深地嘆了一口气。


    「钱难挣啊——」


    几个员工在不远处嚎他：「万总监！！！别在那感慨人生了，快来看看这版方案能不能行！甲方说了今天结束之前必须要让他们满意！」


    「来了兄弟们，别催了——」万烨死气沉沉地拖着尾音应付。刚迈出两步，忽然惊醒道：「什么时候？？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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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今天。」李奇作为组长今天已经被甲方退回了八次方案，现在显得尤为平静，双眼透露着无神和麻木，「我要下楼散散心，不走楼梯也不走电梯。」


    万烨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点头附和道：「挺好，带我一个。」


    晚上九点，余亦时完成大致草图，又花了二十分钟把不确定的线条在脑海中不断创造，不满意就叠一层重新来。


    九点半时，放在一边的手机屏幕一亮。余亦时不在意地瞥了一眼，视线忽然顿住，微信提示，联繫人miss给你发来一条消息。


    这个点不应该醒着。余亦时解锁手机。


    【miss：工作解暑早点睡觉，不要熬耶。】


    他当即一个电话拨了过去。那边过了十来秒才接。


    「餵？」简易声音低哑，带着藏不住的睏倦，「余亦时，怎么了……」说话间，他又打了个哈欠，「你下班了么。」


    「这么晚还不睡？」


    「没有……我早就睡了……」简易在被窝里翻了个身，「我就是提醒你早点睡，特地定的闹钟。」


    听着简易一个接着一个的哈欠，余亦时的心软下去一块。已经能想像到简易半夜被闹钟吵醒，强撑着千斤重的眼皮睡眼惺忪地给他发信息早点睡，结果因为太困字都打错的场景了。


    「你还在加班啊……」


    干这个行业，能做到准时下班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加班到半夜才是行业常态。


    「嗯，很快就回去了。」余亦时温声说，「下次不用定闹钟了，好好睡觉。」


    简易把手机盖在耳朵上，解放双手。听到这话，意识混沌里还不忘确认：「真的……你自己能……能记住？」


    余亦时轻笑：「一定记住。赶紧睡吧。」


    简易模煳地嗯了一声：「余亦时，晚安。」


    挂了电话后，余亦时推开办公室的门，走出去看到万烨和那群组员还头凑着头聚在一起商量修改细节。


    他嘆口气，走过去拉开椅子在电脑前坐下：「我看看。」


    「之前让你看你不看，现在来算是怎么回事儿？」万烨快要被这个难缠的甲方气的就差拎着刀去他们公司了，「妈的什么傻逼，逼事儿一堆。」


    余亦时手指滑动滑鼠，电脑屏幕上的内容在他眼底闪烁，「按照你的速度，下班可以吃上最新鲜的早点。」


    「你平常不都加班到十一十二点吗，今天急什么？」


    余亦时面不改色：「我对象他让我不要熬夜，早点睡觉。」


    组员：「！！！」


    万烨：「？？？」


    这句话的冲击力太大，无论是哪个词都不像是员工们心里的余总监嘴里会说出来的，给了他们不小的冲击。


    万烨则在原地缓了一会儿这盆猝不及防突如其来直击门面的狗粮，咬着牙给他鼓掌：「好，好，好啊，好一个早点睡觉。我之前求你让你帮忙看看你死活没空，现在女朋友一句话就来找我了哈？」


    「首先，这是你们组的合作，我没义务帮你看，我也很忙。还有，没有女朋友，」余亦时修改完了方案的细节部分，丢下一句「是男朋友」，起身离开，留下被第二次震惊了的同事们。


    ……和还在理事情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样的万烨。


    把余亦时修改过的方案发给甲方，这次他们终于结束了逼逼赖赖，通过方案，可以下班了。


    组员们：「感谢余总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祝余总监和男朋友长长久久！」


    本来只是对着余亦时要下班的背影随口一说，没想到他停下脚步，转身朝他们点了下头。


    「谢谢，会的。」


    余亦时买的公寓距离公司并不远，走路只有十分钟的距离。回家洗完澡，十点半睡觉前给简易发了条信息。


    【y：听你的，没加班。】


    【y：起来记得吃早饭，别吃冷的。】


    【y：睡了。晚安，男朋友。】


    -


    简易早上睡到自然醒，外头阳光正盛，他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把身上的空调被一掀，翻身下床。


    今天有件很重要的大事要做。


    他边挤牙膏别盘算时间。这里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晚上之前应该就能结束，结束后立马定机票，或许还能赶上中午去和余亦时一起吃午饭。


    简易上下刷着牙打量镜子里的自己，黑髮，好像又窥见了在过去那段不停转学的时光里的自己。


    那时候，没有自由，是一只被人在背后牵动丝线控制的傀儡蝴蝶。光鲜亮丽的表面最能迷惑众人视线。


    不过，丝线早已随着法官的一声精准的锤响中崩断。


    在那一瞬间，判决的文字就在简易的耳边360度迴响，无时无刻不在向他提醒宣告一个令人身心惬意的事实。


    他自由了。


    真正的、毫无负担的。


    可以不受控制，肆无忌惮地飞到外面去，随心所欲。


    简易吐掉嘴里的牙膏沫，洗了把脸。返回房间换衣服后，他才看到了余亦时昨晚上发来的信息。


    加州这时候是早上九点半，淮城是凌晨十二点半，余亦时现在处于深度睡眠。


    怕他的手机没有静音，简易还是选择不给他发消息。


    到外面买了份早饭，简易直奔目的地。然后直接定了晚上回淮城的机票，17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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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计划的很美好，但中间往往容易出岔子。


    简易在机场等了半天，因为天气原因飞机延误，起飞时间待定。他在机场又等了两小时才终于坐上返航的飞机。中途遇上气流，飞机还被迫临时停降，一番转折后，简易到淮城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


    一路波折，简易已经身心俱疲，但还是立刻不停地打车去了余亦时公司，准备给他一个惊喜。


    他和余亦时说的是今晚八点才从加州起飞，落地预计在明天下午一两点左右。


    一天下来余亦时给他发了不少信息，询问他有没有按时吃饭，还有一些琐碎日常。可能考虑到时差，没得到回覆也没有打电话。


    简易拖着行李箱走进公司，前台小姐眼睛一亮，微笑着沖他点头：「请问您有什么问题？」


    「我找余亦时。」


    「啊，余总监？」前台小姐问，「请问有预约吗？」


    「没有。」简易回答，他找他男朋友还需要预约？


    「是这样先生，没有预约是不给进的。您有急事的话，我可以帮您打电话给相关人员转达给余总监。」


    简易想了想，也行。


    「那麻烦你叫人让他下来一趟。」


    前台小姐脸上的表情有点没挂住，很快又恢復正常：「好的先生，不过余总监如果没空的话是不会下来的哦。」


    简易点了下头，在旁边的沙发上等着。


    ……


    万烨接到固定电话，有点懵地重复了一遍：「你说下面有人没预约还指名道姓要余亦时下去？」


    「是的万总监，您看怎么处理？」


    因为工程上出了问题所以导致施工到一半被迫中断的项目不少，为此公司楼底也聚过来闹事的人，每次来都令人头疼。万烨以为这次也是如此，捏了捏鼻樑问：「几个人？」


    「就一个，还带着一个行李箱。」


    「能看到里面是什么吗？」


    「看不到。」


    万烨拧眉：「就说余亦时没空，我就不信他能等到下班。」


    前台应了声，挂断电话。


    「抱歉先生，余总监没空下来。」前台说。


    工作忙，没空也正常。简易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靠在沙发上继续等。


    前台斜了他一眼，心想你等吧，看你能等到什么时候。


    余亦时一天都没收到简易的消息，即便是知道有时差，他也开始频频看向手机，不放过任何一条信息。


    开会休息中途，万烨终于忍不住问了：「我说余亦时，你这一场会下来看了多少次手机了，你有事儿啊？」


    余亦时第不知道多少次点亮屏幕，拿起桌上的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没有。」


    「那你一直看手机。」


    「等下班。」


    「……」


    万烨看着眼前这个刚开始进公司每天甚至为了一张图能加班到凌晨的人，心说我就信你鬼话。


    他们今天有个研讨会，讨论设计任务书的编写和组织图纸审查。这个会议持续到十点半才结束。


    万烨拍拍手道：「辛苦大家了，赶紧下班吧。」


    余亦时把图纸和电脑收拾好，和同事一起走进电梯。万烨看了眼时间，自言自语：「应该走了吧……」


    李奇问：「万总监，你说什么呢，谁走了？」


    「前台晚上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楼底下有个人指名道姓要你们余总监下去一趟，还没预约，肯定是来找事的。」万烨说，「我在想他总不能等到现在吧？」


    这种闹事的人最惹人烦，这个话题一起头就会有无数个吐槽那些人的声音。余亦时两耳不闻窗外事，微信置顶还是一条消息也没有，垂眼默默把手机锁屏。


    「叮，一楼到了。」


    一大群人走出电梯，李奇忽然想起什么，加快脚步走到余亦时身边：「余总监，会上说的那张示例图纸，审查方当时是因为什么原因打回重来的？我回去还要写一份报告。」


    「图纸设计与事实不符，建筑师没有实地考察过，所以比例……」


    从电梯口出来右转到大堂，余亦时正给李奇说着，忽然感觉有人在往这个方向看。


    他转头侧向旁边，没看到人，只有门口一闪而过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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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章


    简易自认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也讨厌等待。


    因为他一直在等待的路上。小时候等着简洺禹和秋荷回家，在国外时等成年，等自由，等有一天会和余亦时在某一个明天见到。


    航班延迟又中转，他已经没了继续折腾的力气。得到前台的回答之后，他坐在沙发上等余亦时。


    很累，想直接回家躺在床上睡觉。不知道余亦时什么时候下班，不想发信息破坏了这个惊喜。


    为什么非要在今天回来，因为今天是9月1号。是他和余亦时第一次在秩行附中见面的日子。


    简易昨天上午去把头髮的颜色染回来了，和之前一样的粉色。


    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变一样。


    毫无目的的等待让时间好像都变慢了。一楼挂着的时钟上面，分针和秒针交错又重叠，下班的人们络绎不绝，从电梯口转弯出来时，要经过他坐的沙发前。


    简易从一开始的期待到失望，最后再到平静。


    再一次发现来人不是自己想见的那个人时，他的内心已经毫无波澜了，只是听见脚步声，抬眸看一眼确认，然后垂下去继续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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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的保洁很称职，一楼地板被拖的反光。简易双眼放空地盯着地上被灯照的发亮的某处，所有声音都被屏蔽了。


    滴答、滴答、滴答。


    简易耳边响着这种声音，思绪似乎被人强行扯到某处潜意识里一直不愿意提起的地方。


    他不由自主地想，他走之后，余亦时也是这么等着他吗？和现在的他一样，漫无目的，看不到时间尽头地等吗？要经歷期待到失望，平静麻木，余亦时从来没有放弃过，一直在等。


    略过只言片语，撕开被隐藏的过往，成年后再难以言喻的部分，充满着斑驳陆离。


    这种感觉不好受。


    简易勐地睁眼，发现自己撑着下巴睡着了。


    他心有余悸地环顾四周，他在一楼，在余亦时的公司楼下。他们已经和好了，已经走到了在五年前未曾说出口的那个明天里。


    简易抬头又看了一眼时间，准备到外面透口气。刚站起来，就听见电梯口有动静，听上去还不少人。他抻了下胳膊，视线在那群人里扫过一圈，正要出门时，眼神一顿，定格在人群末尾最后那个模煳的身影上。


    余亦时穿着白衬衫，手里拎着电脑，身边站着一个短髮女生，两人脸上都带着下班后的松弛，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简易一直没想通，秩行校庆上那么多人，他都混在人群里了为什么余亦时还能认出来是他。


    现在，他好像知道了。


    因为太熟悉了。


    髮型、身高、背影……即便是看不到脸，只有一团虚影，脑子里还是会自动补齐对方身上所有熟悉的特徵。


    因为喜欢过、相爱过，所以熟悉。


    无论过多少年，还是能一眼认出来是他。


    ……


    反应过来的时候，简易已经拉着行李箱跑出了大门。经歷过那么多事，他现在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精心准备的惊喜，不该是以这样疲惫的状态开场。


    余亦时在原地愣了一下，立马追了出去。万烨不明所以地在身后喊：「余亦时，你去哪儿啊？你家不是在那边吗？！」


    简易感觉他跑的很傻逼，还拖着个行李箱，轮子在地面上滚动摩擦的声音很刺耳，引的路人纷纷回头。


    跑了大概一站路开外，他才放慢了脚步调节心跳。


    简易没地方去，准备找个酒店凑合一晚上。明天精心打扮一下提前算好时间出现在机场，以最好的状态面对余亦时。


    他想看到余亦时在接机口看到他头髮颜色时的表情，然后飞奔过来给他一个拥抱，在他耳边说：「余亦时，我回来了。」


    这才是简易能想到最好的接机惊喜。


    夏季晚上的风吹在身上会有一点凉，简易伸手搓了几下胳膊，掏出手机搜最近的酒店。


    刚看到一家不错的，选好了房间，正准备按下支付按键，手腕被人擒住。


    不会是什么半夜抢劫的吧。


    简易转头看向自己的手腕，刚想说「这附近都是监控，你确定要抢劫我么？」，被这人无名指上的戒指晃了下眼。


    他眯眼借着路灯的光打量一番，神经一跳。


    「去哪？」


    「余亦时，你怎么看见我的？」


    余亦时垂睨着眼前的人，一言不发。


    明明只是一个一晃而过的人影，却在看到的一瞬间，牵动了某一根脆弱的神经。脸都没看清他就立刻追了出来。


    粉头髮，拖着行李箱。你以前也是这样一个人跑去机场么。


    「我明明在你看过来之前就跑了，这你都能注意到。」简易撅了下嘴，对余亦时打破了他的完美计划有些不满。


    注意到了。


    必须注意。


    五年前他就没注意到他话里的隐喻，所以现在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会注意的。


    都注意到了，所以没办法再瞒着他了。


    余亦时没说话，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


    简易感觉他情绪不对，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正要开口叫疼，忽然发现……


    他的手在抖。


    很细微，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简易的喉咙一下被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两人重逢以来，余亦时都没有表现什么很明显的情绪。他也好像一直是这样内敛的人。


    但简易希望他做点什么。


    哪怕是狠狠骂他几句也好，骂他良心被狗吃了、骗子，或者对着他的脸来一拳。不管怎么对他，想让余亦时把这五年来受的情绪全部发泄出来。


    可他偏偏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好像这五年过的很轻松。


    人这一生能有几个五年？


    五年都用来等他，从来没有恨过他么，从来没有一点想放弃的念头么，等不到的时候不痛苦么。


    骂他啊，打他啊，他就是个骗子。


    别把情绪压在心里，让他分担一点，心里对余亦时的愧疚也能少些。


    简易忍着疼，一声不吭。就这样，他心里还能好受些。


    路灯发烫的灯光下吸引着几只小飞虫，在光下飞了几圈，最后依附在上面。蝉鸣声在周围不知那棵树上传出来，为这静谧的时刻伴奏。


    余亦时被蝉鸣声从过去拉了出来，立马松开了手。


    简易手腕上一圈都红了，眉头一直皱着，可见有多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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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察觉到手上一轻，简易的手垂下来，用手指很轻地按了按，垂眼举起另只手递给他。


    没有想像中的疼痛，而是被人拢进手里，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余亦时，你解气了么。」简易低声问，「不够的话，还有一只手。」


    看着简易这么小心地样子，余亦时的心口好像被插了一刀。


    「我没有生气。」余亦时把他刚刚握着的那只手放在掌心上，一点一点地给他揉摁着红了的部分。


    「我只是在……害怕。」


    简易微微仰头，和他对视，「余亦时，别怕，我就在这，不会走了。」


    余亦时瞳孔轻颤，抓着简易的后颈让他仰头和自己接吻。


    十一点的街道上无人，路灯在他们身上洒下一片光晕，光线浮动，像一层朦胧的保护罩。


    未曾交换过的、埋藏在心底的过往，都会化在这个吻里，被对方知晓。


    -


    简易被余亦时带去了他的公寓。


    公寓离公司很近，附近设施齐全，小区内环境很好，和之前的北极星区很像。


    进了电梯，余亦时按下数字19。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把头髮染回来了？」一路上余亦时都没问，简易终于忍不住提了。


    「嗯，心里有个猜想，但不确定。」


    「什么？」


    「可能是因为今天的日期。」余亦时说。


    终于猜对了。简易把他原本怎么计划见面、在什么场景下拥抱的预设全部倒出来给余亦时听，最后还不忘补上一句：「惊喜泡汤了。」


    「没泡汤，我很喜欢。」


    这个回答抚平了一点简易心里的遗憾，摸了摸头髮说：「我也挺喜欢这个颜色的。」


    余亦时嘴角上扬成一个好看的弧度：「是因为喜欢你，才喜欢的这个颜色。」


    「重点不是粉色，是你。」


    简易闷头咳了两声，强装镇定地点头：「知道了。」


    余亦时似笑非笑地侧眸看他，简易维持了片刻脸上波澜不惊的表情，受不了他的注视，嘟嘟囔囔：「电梯里有监控。」


    「嗯。」余亦时点头，「那回家再……」


    他话说一半不说了，留简易一个人呆滞发挥想像。


    回家干嘛？接吻？拥抱？


    还是……草，不能想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简易上下扫视了余亦时的公寓门，从上到下全是黑的。再对比对面那户人家，上面春联贺纸贴满了，活脱脱像两个世界。


    进门，房子里的装修风格倒和简易猜的有点落差。他以为屋内顶多就是三个颜色，黑白灰，连沙发可能都是深色的，卧室一张大床，深色窗帘一拉上就可以睡觉，整个屋子风格都很硬。


    令他没想到的是房子里装修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沙发是米色的，看上去还很软，卧室有飘窗，阳台上还有一个吊椅，旁边还放了一张两人小沙发。


    简易目瞪口呆：「余亦时，你是不是进错家门了？」


    「没有。」


    得到回答，简易又确定了一遍：「这是你家？」


    「嗯。」


    「有房产证？」


    「在床头柜第三层。」


    「门牌号多少？」


    「1911。」


    「最后一个问题，」简易一副见鬼了的样子，「你卧室怎么还带飘窗？」


    余亦时毫不遮掩：「因为你喜欢。」


    简易猜到了。


    这间屋子里有很多绿芜边和北极星区那两套房子相似的地方。但一想到余亦时布置这里的时候，那时还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心里就一阵闷疼。


    「你刚刚在电梯里说，回家再干什么？」


    「洗澡睡觉。」


    「……哦。」简易往房间里走，看到一个关着门的房间，停下脚步，问：「那间房是干什么的？」


    「杂物间。」余亦时说。


    简易打了个哈欠，从行李箱里翻出换洗衣服放进浴室。


    余亦时自然地把简易的衣服全部整理好放在衣柜里，简易歪着身子侧在门框上看着他最后关上衣柜门，问他：「怎么了？」


    「余亦时，我手疼。」


    余亦时走过来想去看他的手腕，简易得逞似的笑了，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把他往下压，仰头把自己的唇送上去。


    ……


    某人亲完就跑，潇洒地丢下一句「上当了」转身锁上了浴室门。


    余亦时好像看见了他身后的狐狸尾巴在甩啊甩。


    --------------------


    第83章


    昨天晚上睡下都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多接近一点了，简易今天没事，但余亦时还要去公司。


    早上余亦时的闹钟响了，虽然很快被他关掉，简易还是听到了。他整个人被余亦时抱在怀里，开着空调也不嫌热。


    「嗯……你要上班去了……」简易的头迷迷煳煳地在余亦时身上蹭了下，语气带着若有若无的撒娇。


    余亦时随意地揉了几下简易睡的乱七八糟的粉毛：「嗯，要上班了，你继续睡。」


    简易伸手抓住余亦时的衣摆，不轻不重地扯了几下：「你们中午……没有午休么。」不能回来么。


    余亦时猜到简易在想什么，有一下没一下地给他拨头髮：「有午休，不长，不能回来。」


    「哦。」简易用手背擦几下眼睛，撑开困的发沉的眼皮，「你中午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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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外卖，公司报销。」


    待遇还行。简易刚睡醒脑子不是很清醒，他在一团浆煳里挑挑拣拣，挑出一个他平时清醒时绝对不会问出口的问题：「你们公司有没有人追你啊？」


    余亦时眉尖轻挑，有点意外：「我说过我有对象。」


    「那又怎么了？」简易不满地咕哝，「又没规定不能喜欢有对象的人……」


    某人早上的脑迴路还真是清奇。余亦时低笑一声，给他提出一个建议：「那你今天中午以我男朋友的身份去送饭，他们就知道我是你的了。」


    简易睡眼朦胧地歪头想了想，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提议，「好，那你……」话说一半戛然而止，他盯着床边翘起的深灰色床单看了半天，呆滞地张了张嘴，「我要说什么来着……」


    「想不起来就先睡吧。」余亦时撩开简易额前的头髮，在额头上落下一吻，「中午等你，男朋友。」


    只睡了七个小时的简易能撑着精神和余亦时说了这么久的话已经是极限了，他模煳地嗯了一声，继续陷入梦境。


    余亦时小心地把卧室门关上，去厨房用面包机烤了四片面包，切了火腿片和芝士片，摘了一片生菜，简单叠在一起用保鲜膜包好沿着对角切开，就是四个不大不小的三明治。


    他把其中两个当作早饭吃了，剩下的两个放在桌上，这样男朋友一起来就能看见。


    出门前，余亦时用钥匙锁上了杂物间的门。


    只是个半成品，连惊喜这个词都够不上，还不能拿出来。


    -


    简易再次醒来时是一个小时之后。


    睡眠是一个人最好的自愈。睡饱后浑身舒坦，精神百倍。


    大大地伸了个懒腰之后，简易进浴室洗漱。


    昨天太困了没注意，他今天意外地发现两支牙刷似乎是情侣款的。一黑一白，刷毛上各用不同的颜色标了半个爱心的形状，凑在一起就是一颗完整的。


    知道这就是厂家营销的手段，但简易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


    他们的gg词很有名，在超市的货架上都能看到横幅。


    一颗心无限靠近，一半是喜欢的你。


    是那种听上去完全不会让人联想到是牙刷gg的推销词，却正因如此才销量极高。


    简易以为余亦时只会选平时最常见的牙刷，不会被这类gg词带偏。


    不光牙刷是情侣的，简易又在家里发现了一对马克杯，一个是蓝白配色，一个是蓝黑配色。


    这套房子比绿芜边和北极星区的那两套更有生活气息，更像一个家。


    叼着余亦时做的三明治，简易坐到了阳台上的吊椅上。阳台顶遮了半边，角度刚好，只要不是中午，阳光就晒不到吊椅上的人。


    阳台被顶篷分割成规则的两块，一明一暗。


    简易坐在阴凉里，慢吞吞地嚼着男朋友亲手做的三明治。边吃边计划中午给余亦时做什么带过去，下午再去miss那里找许扬青说说miss开新分店的事儿，来得及还能顺道去接余亦时下班。


    吃完三明治，简易从吊椅上站起身，在阳光下伸手。


    灿烂、带着温度的阳光乖巧地趴在他的手上，把皮肤照的发白。


    时间还早，家里没有材料，简易本是要去超市的，却在小区门口拦了一辆车：「去一念墓园，谢谢。」


    ……


    简易几乎是一路大步跑到了那座墓碑前。


    「奶奶。」他弯腰撑着膝盖喘气，「我今天来，是来让您放心的。」


    简易调节了下唿吸，蹲下慢慢说：「简洺禹我把他送进去了，没个大几年出不来，您别怪我，我也没办法。」


    「我现在过的很好。余亦时您还记得吧，我之前还让您保佑他的，我和他最后还是在一起了。我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想跟他过一辈子，喜欢到这辈子离开他就不行，我也从来没有考虑过别人。」


    「这次，我和他会一直在一起的。」


    「奶奶，不瞒您说。一直到今天上午，我才终于感受到了幸福，究竟是什么样一种感觉。」


    「大概就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能看到我们的明天和未来。」


    -


    中午十二点，又结束一场研讨会。


    「好饿啊，你们点什么外卖？」对于万烨这个有选择困难症的人，每次挑外卖都能挑花眼，干脆就在同事那边喊一嗓子，在大家报出自己点的菜品里挑一个自己喜欢的，这招屡试不爽。


    「白切鸡。」


    「孜然羊肉串。」


    「蔬菜沙拉。」


    「蟹黄拌饭。」


    「回锅肉配米饭。」


    万烨没听到什么特别感兴趣的，转头问余亦时：「余亦时，你点什么？」


    「不点。」余亦时淡淡道，「我男朋友来给我送午饭。」


    众人：「啥？？？！！！」


    李奇：「还没见过余总监男朋友长什么样呢。」


    范思惟：「余总监好幸福啊……还有人送饭。」


    魏席：「……我明明也有女朋友，为什么感觉还是被餵了一口狗粮。」


    万烨反应最大：「你男朋友？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能让你这个万年冰山融化。弟妹……不是，弟弟什么时候来？」


    余亦时：「你好像没比我大多少。」


    「大一分钟也是大，何况我比你大半个月呢。」万烨一脸认真，「弟弟带什么给你？不应该见者有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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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亦时：「……」


    几人正聊着，这层的固定电话响了。万烨去接，前台说还是昨天那个来找余亦时的。


    昨天也来找过？但上次来的不是……


    我、草。


    万烨挂了电话，僵硬地站在原地。他昨天干了什么，余亦时男朋友来找他，结果他以为是来找事的，直接让前台和他说余亦时没空了。


    「万总监，你站那干嘛呢？」李奇在背后喊他。


    「没干嘛，盘算自己死期呢。」


    李奇疑惑道：「什么死期？方案不是已经交上去了？」


    万烨摇摇头，径直走到余亦时面前：「余亦……余总监，跟你说件事。」


    都叫余总监了，肯定没好事。余亦时低头划拉手机：「说。」


    「昨天晚上前台打电话说有人指名道姓找你，我以为是闹事的，就直接说你没空了，昨天那个……」看着余亦时脸色越来越黑，万烨吞了下口水，硬着头皮继续说，「昨天那个是你男朋友吗，他几点回去的……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越说底气越不足：「主要是谁敢指名道姓地叫你啊……」


    万烨说完周围安静地连唿吸声都被放大了百倍，同事们同情地看着他们的万总监，心想万总监你是要完了。


    气氛胶着之时，一个粉色脑袋从电梯口那边走出来，小心翼翼地探头。


    万烨正对着电梯口，正想说点什么转移话题缓解这令人窒息的氛围，指着简易道：「谁让你上来的，不知道设计部没预约不给进吗？」


    简易愣了下，往后退了两步：「……抱歉。」


    听到熟悉的声音，余亦时转身叫住他：「简易，进来。」


    简易在原地思索两秒，心想就来送个饭应该不会怎么样吧，还是进来了。


    某总监转移话题的能力低下，不但没缓解，还找错人引火烧身。


    大家看着简易走进来站在余总监边上，他们刚刚周身还散发着冷气的总监忽然收敛了，自然而然地接过简易手上鼓鼓囊囊的袋子，问做了什么做这么多。


    简易眨了眨眼：「不知道你同事都喜欢吃什么，就烤了点小饼干。」


    余亦时抬眼扫过众人，大家心知肚明地狂点头：「喜欢喜欢，我们什么都吃。」


    「大家好啊，我是简易，是他的……」简易刻意没有去看余亦时，微笑着自我介绍道，「男朋友。」


    「喔～」


    「早就听说余总监有对象，今天终于见到了。」


    「好般配啊。」


    「万总监，你别在那站着了，快来打个招唿啊。」


    万烨木僵着笑容，上前握住简易的手上下晃了晃：「哎呀弟弟，你好你好，我叫万烨，是余亦时的大学同学，刚刚不好意思哈。」


    简易被他带着握手，茫然应下：「你好。」


    「我好饿啊，弟弟带的小饼干什么时候能吃到嘴里？」


    简易把袋子打开，拿出几袋透明塑胶袋包装好的曲奇饼干分给大家：「这个当不了午饭，大家先垫一垫吧。」


    「余总监，能不能看看弟弟给你带的什么好吃的啊？」有人大胆发问。


    余亦时偏头看向简易：「能给他们看么？」


    得到后者的肯定答案后，余亦时把自己的那份拿出来打开。


    主餐是一份凉面，切了黄瓜丝和鸡肉丝。甜品是一个眼熟的草莓塔，水果是去了核的冻车厘子。


    「哇～我们也想吃～」


    「得了啊你们，哪有你们的份。」万烨看不下去了，挥挥手把一群人打发走，「要拿外卖的拿外卖，点外卖的赶紧点，已经吃饱了的就午睡。」


    众人哈哈笑了几声，该干嘛干嘛去了。


    简易跟着余亦时进了他的办公室。这里的装修更符合简易的猜想，深灰、白、浅灰，主要的色调就这三个。办公桌上收拾的整整齐齐，一边堆着基本建筑学的书，另一边是各种合同。


    办公室很大，用来谈话的沙发后面就是巨大的落地窗，他们在77楼，视野一片大好。


    「都是你做的？」余亦时咬断盒子里的凉面问。


    「对啊。」简易眉眼飞扬，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为了能够符合你的排面，我特地学的。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余亦时用筷子点了点旁边的草莓塔，「这个看上去很眼熟。」


    简易嘿嘿一笑。当然眼熟了，就是按照他之前做的那个改良的。


    他们在办公室里惬意地享受这份时光，门被人从外面叩叩敲了两下，得到允许后，万烨把门拉开探出头来，后面不远处还跟着一群看热闹的同事。


    「余亦时，公司发了几箱芒果，出来吃！」


    简易：「不好意思啊，他芒果过敏。」


    「啊？」万烨愣了下，「那行，不打扰你们了。」


    后面的同事见万烨又把门关上：「诶？怎么没出来？」


    「别想了你们。」万烨耸肩，「你们余总监芒果过敏，不吃。」


    「啊——」大家失望道，「还想多看看余总监平时怎么喝弟弟谈恋爱呢。」


    万烨：「想看啊？」


    「想看。」


    「这好办啊。」万烨朝余亦时办公室一努嘴，「人就在那呢，你进去看呗。」


    「……」


    除非他们不要命了。


    简易回答完万烨，旁若无人地往嘴里塞了个车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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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余亦时一直看他，挑眉问道：「看我干嘛？」


    「我芒果过敏？」余亦时低声重复了一遍。


    「你过不过敏你自己不知道？」简易说，「你之前来绿芜边帮我补习说过的，你忘啦？」


    事实上，余亦时平时很少，或者说几乎不碰芒果，不是故意的，只是没有吃水果的习惯。


    发现芒果过敏，是余叶塘小时候想吃芒果干，徐雪分了一片给他，才发现的过敏症状。


    家里很少买热带水果，徐雪也没当回事，只是让余亦时自己记得点不要吃就行。只有帮简易补课那次，他问他吃什么水果才想起来。


    他自己都很少记得，也不会刻意去想。


    但有人记住了，一直记到现在。


    --------------------


    第84章


    「做这些用了多长时间？」余亦时问。


    「哎呀，没多长时间。」简易想到什么，垂眼弯了弯嘴角说，「我还抽空去看了我奶奶呢。」


    这个话题短暂地停留片刻，简易又问：「你今天还是和昨天一样时间下班么？我去完miss应该可以顺路来接你。」


    余亦时指尖悬在空中，被简易叫了两声才迟钝地回神。


    「余亦时，你发什么呆呢？」


    「没。」他落眼于无名指上闪烁的戒指，「今天早点下班，和你一起去一趟墓园。」


    简易征愣片刻，刚想说不用耽误你工作，余亦时又说：


    「让老人家放心。」


    空调凉风丝丝缕缕地打在简易身上，轻微地拨动了他额前的髮丝。眼前被刺激地快速眨了几下，模煳了余亦时的身影。


    -


    「哎呦祖宗，总算见到你了。」刚踏入miss，许扬青就从店里跑出来给了简易一个大大的拥抱，「走的时候不说，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你这小孩真是。」


    简易无奈地笑了下，伸手回抱许扬青：「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是是是，你再不回来，我都想去美国找你了。」许扬青手指屈起，威胁似的要敲简易的额头，「你这次来最好是告诉我你要加入我的分店。」


    「如你所愿。」


    许扬青把手放下，如释重负：「总算把你拉进来了。新店交给你我也能放心。」


    「姐，你新店开在哪啊？」简易接过许扬青递过来的水，边喝边问。


    许扬青报了个公司名字，「就开在那个公司旁边。」


    简易差点把嘴里的水喷出来。


    这特么不是余亦时的公司么，这么巧？


    「干嘛这个反应，那个公司要倒闭了？」


    「没，就是觉得很巧，我男朋友在那上班。」


    许扬青直截了当地问：「是你之前带过来那个男生？」


    ……这水是喝不下去了。


    简易破罐破摔：「是。」


    许扬青没有半点意外，冷静地点头：「挺好。」


    看她这样子应该是早就猜到了，简易问：「姐，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难道就是因为他给你发信息问我在哪？」


    「差不多吧。」许扬青细眉一挑，用手指点了点太阳穴，「主要还是靠女人的第六感。」


    「还有就是……」


    简易以为她的答案到第六感就没了，听到还有后文，静静等待着她继续说。


    「从第一眼看到那个男生起，不知道你注没注意到……行，你应该是完全没注意。」许扬青对简易不抱期待，「算了，这么说吧。」


    「自从进门以来，他的眼神一直都在你身上。」


    -


    从miss回来是下午五点，简易和余亦时一起去了一念墓园，余亦时买了一束白菊花。


    余亦时把那束白菊花放在墓碑上，朝上面小小的黑白照片点了下头：「又来打扰您了。」


    又？


    简易微微皱眉，盯着那束眼熟的白菊花，一些记忆横插进来。


    他回淮城来墓园的时候，这里也是摆着一束白菊花，每支上面，还有一瓣花瓣是粉色的。


    ……粉色？


    有什么东西消散，所有有关的事情褪去表面的修容，露出炽烈的初心，金丝串绕，全部被排在一起了。


    「你之前……也在这摆过白菊花。」


    这句话不是一句疑问，而是一句陈述。


    「嗯。」


    「怎么找到这里的？」


    余亦时没了后话。


    他怎么说。


    说他找了所有认识简易的人都问不到简易的行踪，濒临绝望之际想到了简易的奶奶。


    简易并没有提过老人家的墓就在淮城，但他还是抱着最后一点希望把淮城所有的墓园都走了个遍，看上面的刻字，有没有眼熟的名字。


    怕这样对亡者不敬，他给每个墓碑都放上了一支白菊花。


    他这样找了每一个墓园，最后终于找到了。


    慈母叶晴岚之墓。


    找到的那天是在冬季，下着雪。他穿着黑色的羽绒服，把剩下的白菊花全部放到了黑白照片前。


    他本不信神灵，可大海带来了贝壳。


    那……求人呢？


    「叶奶奶，我是余亦时。」


    「很抱歉来打扰您，但……我真的没办法了。」


    「我找不到简易。」


    「我喜欢他，不想和他分开。」


    「我会等着他。」


    「如果您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我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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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请您保佑简易平平安安。」


    「也许很多年之后，他有了喜欢的人，那我不会再打扰他。」


    「但如果没有，我会一直追，把他追回来。」


    「那时候，如果这个请求可以被允许，希望能得到您的祝福。」


    「拜託了。」


    ……


    简易垂在身边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手指握成拳又松开。反覆几次后，在眼眶里聚集的眼泪还是顺着脸颊落下来。


    「余亦时，你傻逼吗。」他哽咽着骂。


    不等余亦时回答，简易拽着他的衣领把他拉过去，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唇。


    咬完后，简易抓着余亦时的手腕，对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举起。


    「奶奶，您看到了。」


    「我这辈子，只能喜欢他了。」


    余亦时由简易抓着，另只手擦掉了他脸上的泪珠。


    白菊花的花瓣在树叶的缝隙透下来的光影中浮浮沉沉，落了两瓣花瓣下来。


    简易眼睛里还聚着雾气，氤氲视线。他刚要抬手擦擦眼睛，在水雾里看到那张不大的黑白照片上奶奶的笑容似乎更温和了。


    -


    从墓园出来后他们决定走路回去。


    淮江大桥上，江水被天边绚烂的火烧云染成了红橙色，晚风吹过飘起了一浪更迭水波。


    桥上这个点没什么人，余亦时牵着简易慢慢走着，捏了下他的手。


    「见过奶奶了，那……是不是也该见见我的家长了。」


    简易的手紧绷一瞬。


    余亦时指腹轻轻摩挲着简易的虎口位置，眸光淡淡地垂下来看他。


    「可以么。」


    简易吸了口气：「……他们会想见我么？」


    「会的。」余亦时说，「他们会像我一样想见你。」


    简易回握住余亦时的手：「好。」


    「明天是周末，有空回去么？」


    「周末，你不好好休息？」简易问，「可以再等等，我什么时候都有空。」


    余亦时嗯了声：「不用休息。不想等了。」


    他等太久了。


    「余亦时。」简易转过身看他。


    夕阳给余亦时的半边脸堵上了一圈朦胧温暖的光，余亦时就这样看着他，黑沉的眼睛里倒映的他比光还耀眼。


    「接个吻。」


    下一刻，唇瓣相贴。


    交错的鼻息带着颤抖，余亦时一只手伸进简易的头髮里，柔软度髮丝从手指缝中穿过。冰凉的戒指贴着头皮，短暂地冰了一片，然后整个脑袋从那处开始延伸发麻。


    简易缓缓把眼睛睁开一条缝。他们离的极近，睫毛都能随着睁开眼的动作轻而缓地刷着余亦时的脸。


    余亦时另只手虚虚盖住简易的眼睛，简易听到他说：


    「接吻的时候，闭眼。」


    -


    周末是个大晴天。


    简易和余亦时收拾一番，从他们住的公寓开车回北极星区。


    经过绿芜边时，简易原本靠在窗户上的头倏地抬起来，眼神追随直到车驶远，绿芜边消失在视野里。


    他把头转回来，无言地发了会儿呆，又懒唧唧地瘫在副驾驶上。


    眼尾扫过去，看见简易神色正常地闭着眼小憩，余亦时开车左转进北极星区，「到了。」


    熟悉的电梯，余亦时按下18楼。简易抿了下唇，开始紧张起来。


    当年简洺禹不知道给余管的公司带来多少损失，回来这么久也没有好好道歉，不知道……


    浑身僵硬之际，余亦时默默牵住了他的手。


    这个动作像是一颗定心丸，把简易扑通扑通即将跳到嗓子眼的心脏摁了回去。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嘭——」


    三道礼花在简易面前炸开。


    花花绿绿的彩带、亮片飘飘扬扬地从头顶落下来。


    简易被炸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被人从礼花下降落下形成的一道屏障里从外面拉了出去，迎接而来的是一个热情无比的拥抱。


    「小易！！！想死你了！！！」


    彩带全部落完，简易这才看清了抱着自己的人。


    「徐阿姨？」


    「还叫什么阿姨啊？」徐雪拍了拍他的背，「该改口了。」


    简易眼神乱飘，余亦时、余管、余叶塘都在。


    「……妈。」


    徐雪心满意足地笑了，松开他扬着下巴问余亦时：「怎么样，够不够惊喜？」


    这个惊喜一点也没同余亦时商量，余亦时无奈地点了下头：「惊喜。」


    「哥哥！」余叶塘跑过来拉了拉简易的衣服，「好久不见！」


    简易俯下身子朝余叶塘笑了一下：「好久不见糖糖，你都长这么高了。」


    「那是！我已经五年级了，明年就六年级，后年我就是初中生了！」


    余管摸了摸余叶塘的头：「是是是，我们糖糖不是小孩儿了。」


    「哎呀赶紧把彩带打扫干净，不然邻居看了要骂的呀。」徐雪指着地上的装饰品，「余老闆，交给你了！」


    余管诶了声，乐呵地去打扫了。


    徐雪推着简易和余亦时进屋：「洗手吃饭！」


    徐雪依然和五年前简易见到的没什么区别，岁月好像特别关照了充满童心的她。余管也是，身材保持的很好，没有发福成啤酒肚。余叶塘也在好好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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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在变好。


    「徐阿姨，余叔叔，对不起。」


    饭桌上的人皆是一愣。


    简易放下筷子，继续说：「之前你们的公司，我不知道是我爸干的，让余叔叔忙了一段时间。不知道我爸有没有吓到你们……总之是我的错，让他发现了我和余亦时的关系。」


    「但是他现在已经不会威胁到我了，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所以……还请你们放心。」


    徐雪从这几句话里缓过神来，笑了一声：「小易，我们从来就没有怪过你。这种事怎么能是你的错呢？」


    余管也点头：「商业场上这种事情多了去了，还不至于被吓到。倒是你，一定被你爸威胁了吧，不然怎么会乖乖听话转学呢。」


    「过去的就过去了，咱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儿。」徐雪往简易碗里夹了一块排骨，「享受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简易盯着碗里色泽鲜艷的排骨，用力地点了下头。


    「妈妈！你又忘记菠萝包了！」余叶塘闻到厨房的味道，边吃边叫道。


    「哎呀！！！」


    徐雪尖叫一声，连忙往厨房跑。


    不多时，她端出一盘烤焦了的东西，苦着脸道：「现在怎么办。」


    这情景好像有点眼熟。简易忍着笑问：「徐阿姨，家里有奶油么？」


    「有啊。」


    简易撂下筷子起身：「交给我吧，我来处理。」


    徐雪疑惑地看向余亦时，只见自己儿子对他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就随简易去了。


    等简易处理的空档，余叶塘拉了余亦时，还不忘往厨房方向看一眼。


    「哥哥，我跟你说个我和简易哥哥的秘密。」


    余亦时从来不知道简易和余叶塘还有秘密，轻挑了下眉：「什么秘密？」


    「小时候我说喜欢简易哥哥的头髮，简易哥哥跟我说让你也染，这样，我就可以天天看到了。」


    余亦时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笑。


    这馊主意。确实是当时的简易能说出来的话。


    「既然是秘密，那怎么说出来了？」余亦时问。


    「因为我好久没见到简易哥哥了。」余叶塘晃着手指，一本正经地分析道，「我觉得简易哥哥已经忘了，我怕我也忘了，所以让你帮我记着。」


    徐雪不放心简易，到厨房里看看他。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刚刚烤的看上去焦的不能吃的几个菠萝包经过简易一番改造，变成了甜品店里的那种水果塔。


    「妙手回春啊小易，怎么做的，教教我！」


    简易说了他在美国的时候在miss的分店打工兼职，等许扬青的新店盖好就去。


    徐雪被喜悦沖晕：「那不就是有一个国际甜品店店培训师教我怎么做甜品吗？？！！」


    「徐阿姨……」


    「叫妈！」


    「妈。」


    「小易，你知道吗。」徐雪说，「我儿子我知道，你刚走那段时间他那么找你，我就知道他应该是喜欢不上别人了。」


    「我其实有时候会特别害怕，怕你们两见不着。还好，你们又在一起了。」


    「这声妈，我也等了五年了。」


    徐雪长嘆一声，又恢復平时那样：「好了，不说这些伤心的，你们好好在一起就行了。」


    简易安静地听了一会儿，在徐雪转身出厨房前叫住了她。


    「徐阿姨，这声妈，我也从五年前就想叫了。」


    ……


    太阳西沉，透过玻璃转角射进屋内，照出了余亦时和余叶塘一大一小两个影子。


    「哥哥，你记住没有？」


    「记住了。」余亦时说，「会一直记住，不会忘的。」


    --------------------


    第85章


    「啊——晚饭吃的好饱——」


    在北极星区被徐雪疯狂投喂，表示实在吃不下了还被塞了两大包吃的回来。简易提着袋子歪在墙上等余亦时开门。


    本来余管还提出让他们在那住一晚，简易还没来得及回应就被徐雪截断了。


    「留在这干什么，陪你下棋？赶紧让他们回去。」


    余管还想说什么下棋多有意思，徐雪连忙把两人从余家新晋棋艺大师的唠叨里推了出去。


    于是他们回来了。


    进屋后，简易还没来得及坐下就被余亦时从后面用一条丝带蒙住了眼睛。


    「诶？干什么？」


    「别乱跑。」余亦时按住他，「有东西给你看。」


    简易被余亦时扶着，感觉走了很长一段路，其实只是从门口到杂物间的距离而已。


    他听到了用锁开门的声音，双手环胸道：「什么东西藏这么深？能摘了么？」


    余亦时打开灯，轻轻扯掉了简易眼前的丝带。


    眼前恢復亮光，简易半眯着眼睛缓了一下才抬眼去看屋子里的东西。


    这一看，浑身血液凝固。


    余亦时嘴上说的「杂物间」，现在地上用灯串和气球围起来的，是一架通体黑色的钢琴。房间的大小、装修、摆设、甚至连书柜的款式，都和绿芜边琴房里的一模一样。


    灯串闪着光，简易呆呆地站在原地，眼前什么一闪而过，视线追随过去，瞬间被书柜上的一件物品吸引了注意力。


    余亦时把那件物品拿下来放到他手中，「重新定制的，可能有些地方和之前那个不太一样。」

 第179页

    简易抖着手指接过。


    是被简洺禹打碎了的，那个他最喜欢的奖盃。


    简易握着奖盃，跨过气球掀开琴盖。和那架被砸了的钢琴，一模一样。


    他忽然有些喘不上气了。


    所有的、所有的，都是一样的。


    要復刻成绿芜边琴房那里的装修很难。这需要很多钱，很多时间，很多爱。


    幸运的是，他喜欢的人，都有。


    简易抽了一记鼻子，声音已经哽咽了，「余亦时，你准备的？」


    「嗯。」余亦时捧着他的脸，用指腹轻轻擦掉简易脸上的泪痕，「别哭，不喜欢么。」


    「喜欢，很喜欢。」简易把头埋到余亦时肩膀上，说出的话尾音都有些颤抖，似是在自言自语，「我这样差劲的人居然能和你在一起。」


    「简易，你不差劲。」余亦时扶着他的肩膀，逼他和自己对视。他看着他被泪水朦胧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很好，特别特别好，好到我愿意心甘情愿等你，五年、十年，只要最后是你，等多长时间我都不在乎。」


    「小时候被欺负也有可能因此滋生出异样心理而去霸凌别人，频繁转学没有朋友也可能会有性格和心理上的缺陷，就算是被父母逼着当成炫耀的工具，你除了拒绝，其实做什么过激的事都能理解。」


    「但你没有。」


    「以上我说的，你都没有做。你还是那个对朋友热情又细心的简易。没有变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你不差劲，你是最好的。」


    简易眼眶发酸，眼梢通红，刚洇下去的水汽又漫了上来。


    以前哭就算了，二十几岁的人了还能哭成这样……


    余亦时俯身吻了吻他的眼睛，他抓着余亦时的后颈追着吻回去，被抵到了钢琴边。余亦时把他抱起来坐在了钢琴上。


    细长的手指上，指尖卷了卷裤绳，然后被人扯开。


    「余亦时……」


    简易抓着余亦时的肩膀，头深深地埋在他的颈窝里。


    过了一会儿，余亦时抽出两张纸擦手，「我去趟洗手间。」


    简易在一片光晕里捉住了他的手：「别去。」


    「余亦时，我想和你做。」


    ……


    卧室的床头柜被人有些粗暴地拉开，从里面拿出两个带着塑料封皮的盒子后又被关上。


    简易以前没发现，卧室天花板上还有内陷的小灯，打开后上面会出现满天繁星。


    不过他现在没心思欣赏。


    余亦时循环利用，把刚刚那条用来蒙眼睛的丝带又给他戴上了。


    简易感觉小腹上被冰了一下，然后就是难以言尽的感觉。


    某些事情就算是刚成年的时候尝试过，也和现在的处境完全不一样。环境、设施、还有人。


    简易的头后仰着，在某个迷乱的瞬间才敢梗着脖子，借力抬头从丝带下面飞快地撇一眼，整张脸都是熟的。这么一番动作，刚刚松松垮垮系上去的丝带滑落半截，露出一只眼睛。


    他看着头顶的星空灯，眯着眼努力想聚焦视线，只能看到上面的一点星光，然后逐渐晕染开一道光环，最终变成一个不大不小的光团。


    生理性眼泪被逼的源源不断地聚集在眼底，细碎的、可怜的呜咽从唇齿间溢出。


    简易伸手胡乱地摸索着余亦时的胳膊，眼前忽然恢復了视力，丝带被绑在了手腕上。


    余亦时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俯身去亲他的泪痕。


    「宝宝，你知不知道哭成这样是不会让我心软的，反而……更想欺负你了。」


    简易一开始还会喊着「哥哥」求饶，后面就被他吻着失了声。


    ……


    结束之后的所有工作，都是余亦时抱着简易去浴室清理的。


    简易的脑袋昏昏沉沉，倒在床上睁不开眼，嘴里还在骂他混蛋。


    「嗯，我混蛋。」余亦时关上灯，把他搂在怀里，「那你还和混蛋睡在一起。」


    简易嘴里嘟嘟囔囔地骂他，余亦时没听清，只是应下来，给他把遮住脸的头髮拨到一边。


    -


    第二天简易又是被身上熟悉的酸痛感拉扯醒。


    这次比上期……貌似更严重了些，尤其是……


    那个地方。


    平时那么正经，一到那种时候就变的禽兽不如。简易试图踹一脚余亦时，但一动，浑身的神经就被牵扯着，酸软疼痛。


    简易感觉到旁边的人肩膀在轻轻抖动。


    余亦时在笑。


    「余亦时！你还有脸笑！」简易脸红到耳朵根，「始作俑者。」


    「还是之前那几个地方疼么？给你揉揉。」余亦时侧躺着，手在简易腰上某一处按压穴位。


    简易觉得这个位置有点熟悉，问：「你这不会还是之前学到那个视频吧？现在还记得？」


    「好像挺有用的，早上又看了一遍。」余亦时说。


    简易：「……」


    你凭什么不困。


    对比余亦时结束后还能有精力看视频，他结束后沾床就睡显的他体力很不行。


    余亦时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如此安慰道：「没关系，才第二次而已，不适应很正常。」


    简易：「？」


    这句话在简易这翻译过来就是：没事，你很棒了，下次加油。


    草。


    我要跟你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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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想法持续到晚上，然后消失得干干净净。


    简易躺在床上，想给昨天早上脑子里想这些有的没的的自己来一拳。


    原以为只是偶然放纵一下，某人平时看着清心寡欲，应该也不会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平时就止步于接吻、拥抱、两人一起在床上睡觉而已。


    事实证明，简易错的一塌煳涂。


    第二天是周一，中途简易受不了了还会用这个藉口试图让他停下。说出口时余亦时明显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简易感觉有戏，继续说万一你明天上班起不来怎么办对吧，边说边抓着床单试图逃离。


    后续就是被余亦时拽着脚腕抓回来，把他放进了浴缸。他像只勐兽般紧紧锁着自己的猎物，周围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再跑一个试试。」


    ……


    简易掀开被子，看着自己腿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有一半都是被浴缸磕的。


    疼倒是没多疼，就是……


    简易闭了闭眼，脑袋里全是浴室里的雾气氤氲，瓷砖上被照出的影子。交叠、接触、喘息。


    这让他一进去洗漱就能想到昨晚这里发生了什么，甚至还瀰漫着一股不可言说的味道。简易用冷水狠狠拍着自己的脸，用毛巾擦脸。擦的有点用力，连鼻尖都是红的。


    他心虚地把洗手间的窗户开到最大通风，忽然想起还有垃圾，低头看一眼垃圾桶，已经被余亦时早上上班时带走扔掉了。


    确认没有什么遗漏，简易折返房间。


    其实他有个问题想问，但这种话问余亦时有点问不出口，干脆直接来看了。


    根据记忆拉开床头柜的某个抽屉，简易和里面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盒子打了个照面。


    简易：「……」


    他硬着头皮大概翻了翻，有大半的盒子都是一个颜色，应该是一款。


    抽出其中一个翻过来看，上面的标题甚至还用了镭射字体，规规矩矩地印在小盒子的正面。


    ——「甜蜜氛围何处来？清新香草来渲染！」


    简易：「………………」


    他毫无留恋地把盒子扔回去，面无表情地把抽屉一推，发出哐啷一声。


    某些事情一旦开了头，后面就算是有成年人的自制力也很难控制的住。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简易每每早上醒来时余亦时已经上班去了，桌上每天摆着不同的早饭，有时候是小米粥配包子，有时候是蛋包饭，有时候是抹好酱的烤面包。


    简易往往在床上赖一会儿，洗漱吃早饭。因为要开新的分店，许扬青要去现场监工，他吃完早饭后就去miss那里帮着许扬青看店，晚上顺路去接男朋友下班，回家，然后做。


    一周都是这样，循环往復。


    直到有次余亦时很明显收敛了许多，简易迷迷瞪瞪地问他怎么了，余亦时塞了一个枕头垫到简易的腰下，说：「白榆说明天来淮城，想和我们聚聚，去么？」


    简易阖了阖眼：「肯定得去啊……什么时候？」


    「下午。」


    「那也不耽误起床啊……」简易低着头，声音气若游丝，「你正常点……这样……难受……」


    余亦时很少见简易这样子，偏头笑了一声，捏着简易的脸：「那，叫声好听的？」


    「哥哥……」


    指腹陷进皮肤里，简易的嘴唇被捏的嘟起，余亦时动作轻缓地磨着简易的唇。


    「哥哥听见了。」


    --------------------


    第86章


    距离上一次见白榆，还是在美国加州的时候。


    他回了桉城之后了无音讯一段时间，简易一度以为是他和他爸妈闹掰了限制人身自由。过了很长时间，忽然发信息给他说找到于泯星了。


    简易问起来于泯星情况好不好的时候，他支支吾吾说不出口。算了，能重逢就是好的，至于其他的，顺其自然吧。


    更别提上次他们三个联合起来骗他，让余亦时看到他一身的病。简易每每想起这件事都觉得实在是不对劲，在他的记忆里于泯星是绝对不会参与这种欺骗的活动的。


    「白榆到底使了什么法子才能让泯星配合你们？」简易刨根问底。


    余亦时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方向盘，平静淡然地说：「色/诱吧。」


    简易：「？？？」


    色/诱？


    白榆色/诱于泯星？


    简易眉头不自觉皱在一起，发现这种事不能往更深处想。


    这特么是什么诡异的画面……


    大幅度地甩了甩头，把脑子里那些想的出来说不出来的场景打散。


    四人最终选择在一家餐厅见面。简易和余亦时停车时，透过玻璃看到白榆和于泯星已经到了。


    两人似乎没有发现他们的踪影，简易看到白榆挖了一勺桌上的蛋糕送到于泯星嘴边，于泯星没有立刻吃，反而歪着头看了他一眼，不知白榆说了什么，才就着他的手吃了。白榆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泯星！」简易冲进店里，在白榆惊愕的眼神中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调侃道：「我们还没来就提前吃上啦？」


    「没，等你们呢。」


    「你瘦了啊。」简易感觉自己抱着的人身上没几两肉，「白榆怎么养的你。」


    于泯星很浅地笑了笑：「不怪他，我自己不想吃。」


    余亦时不急不慢地跟在简易身后，和他一起坐在了白榆和于泯星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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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都识趣地没有提过去的事情，简易问起他们来淮城有什么计划，难道是专门来看他们的？


    于泯星说了「是」，白榆说了「不是」。


    「你不是说来淮城找他们么？」于泯星偏头看向白榆，「还有什么事？」


    白榆有些窘迫地挠头：「咳……一时嘴快，一时嘴快。」


    简易的视线在两人中间转了一圈，然后不动声色地和余亦时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这小子又有计划了」的意思。


    「诶对了，马上国庆了，你们有假没，一起出去玩啊？」白榆往嘴里塞了一口提拉米苏道。


    许扬青的分店也装修的差不多了，应该也不需要他帮忙看店了。简易预设了下国庆的行程，他没问题，主要是余亦时。想到这，简易用胳膊碰了碰余亦时，「我没问题，你公司能请假么？」


    「能。」余亦时说，「从进公司开始我没怎么请过假，有很多。」


    「那正好，我和星星最近也没事。」白榆大包大揽，「那说好了，国庆我们一起出去玩。」


    于泯星拿起桌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没发表言论。


    白榆说干就干，开始上网搜旅游攻略，「星星，你想去哪玩儿？」


    「随便。」


    「这怎么能随便呢？你喜欢哪？海边？田园？还是草原？」


    「……」


    于泯星默然片刻：「我是真的哪里都可以，你们选吧。」


    听白榆提到草原，简易想起了不久前他在手机app上刷到的一个视频，提议道：「不如我们去草原吧，这个季节正适合滑草。」


    「好啊！」白榆眼神一亮，「国庆节去应该不会那么热了。」


    「星星，怎么样，去草原吗？」


    都多大人了，听到出去玩比小孩儿还激动。于泯星没忍住笑了：「你都笑成这样了，我要说不去会怎么样？」


    白榆一脸坦然：「那我就求求你呗。你心软，我就求到你答应为止。」


    于泯星愣了下，耳尖染上一层红。慌乱之中瞥了一眼简易和余亦时，没想到白榆能这么厚脸皮地说出来，败给他了。


    「去去去，你别说了。」


    「好耶！」


    这家庭地位。简易默默地在心里给白榆点了个贊。


    不管怎么样，白榆回到了他熟悉的样子。可能只有简易见过白榆那段时间里的无助和失措，他也不想再看见。


    这样就很好。大家都要更好。


    白榆招唿着几人：「来都来了，点菜点菜。」他翻了翻菜单，对着上面的菜品图片看了又看，选择困难症犯了，「我什么都能吃，星星不能吃太辛辣的，海鲜什么的也不太能吃，你们吃什么？」


    白榆可算是问对人了，要说挑食，在坐的四个人里某个粉头髮的人有一堆不喜欢吃的。


    余亦时抢在简易前拿过了菜单：「知道了，我来吧。」


    简易伸长脖子想看看余亦时点了什么，别最后上了菜有一堆他不喜欢吃的，浪费粮食。


    于泯星不能吃海鲜，不吃辛辣，余亦时翻了一页，视线下垂，落在一道蒜苗烧肉上。简易追随着他的视线，心想蒜苗……行吧，他们三个应该吃。


    还没等他盘算好，余亦时在蒜苗烧肉的下面一道回锅肉上打了勾，备註少辣。


    简易的口味，余亦时比他自己还清楚。比如芹菜炒肉丝和芹菜炒香干，糖醋排骨和红烧排骨，辣椒炒鸡蛋和蒜黄炒鸡蛋，紫菜蛋汤和西红柿蛋汤，按简易的口味都会更偏向于选择前者。


    余亦时点的菜完美避开了所有人的忌口，尤其是那道回锅肉，被炒的一端都带着点脆，简易边吃边赞不绝口地夸。


    「这道菜他们家做的真好吃。」


    于泯星夹了块肉，细细咀嚼：「还可以。」


    「你喜欢吃？」白榆下意识四处寻找这家店的后厨，「那我去问问他们怎么做的，我学一学。」


    于泯星给他夹了一筷子肉试图堵上他的嘴：「吃你的饭。」


    「别啊，我真想学。」


    「其实也不难，稍微调整下火候就可以。」余亦时冷静淡然地说，「我回去试试，成功了把教程发给你。」


    白榆双手合十：「大好人！」


    简易和于泯星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


    几人又随意地聊了些别的，简易随便点开微博刷了刷，无意间刷到了某个电竞选手的微博帐号，他发了一张照片，也是在外聚餐。


    简易的手机就那么大张旗鼓地摊在桌上，白榆抬头夹菜时不经意间瞥了一眼，说：「诶，他们是不是在准备比赛啊？我之前看到过。」


    「谁啊？」于泯星问。


    「我和白榆的一个朋友。」简易说，「小时候就认识，他去职业战队打比赛了。」


    「你们还有共同的朋友？」于泯星觉得奇怪，英语竞赛时两人不是不认识么。


    白榆：「是以前被家长带到什么商业聚会上的，简易和他们一家熟，我就见过几次。好像我和简易小时候还去过他们家玩，也是后来才想起来我们小时候见过，过太长时间都忘了。」


    「说起他，我好久没看到他哥了。」白榆摸了摸下巴，「有时间去找他们玩。」


    「我倒是前几年见过，后来他哥不是带着他回国了么，我有时候还能在微博上看见。」简易觉得他们不一定有时间，「想见一面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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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他们都好忙，不像我们。」白榆哈哈一笑，擦擦嘴和于泯星站起身。道：「我和星星等会儿还要飞回桉城，咱们国庆见啊！」


    简易歪着身子朝他们挥手：「国庆见。」


    余亦时：「国庆见。」


    白榆和于泯星和他们告了别，在路口拦了一辆车走远了。


    简易目送着他们消失在视线里，悠哉哉地把头转回来：「余亦时，你刚刚为什么不点蒜苗烧肉啊，我都看见你准备打勾了。」


    某些人难道是真的不知道？


    余亦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首先，我没有要给蒜苗烧肉打勾，第二，就算是要打勾，也会想到某个挑食的人。」


    心思被戳穿，简易嘿嘿一笑，歪着身子靠到余亦时腿上：「哎呀～原来哥哥心里一直在想着我啊～」


    余亦时微微低头，用手捏了下简易的鼻尖，提醒道：「还在外面。」


    「在外面怎么了，我靠着我男朋友还犯法不成？」


    「不犯法。」余亦时说，「不过这样靠对腰不好，容易雪上加霜。」


    「？」简易不可思议地逼视余亦时，「你说什么？？我腰……余亦时！」


    做了某些事情导致简易腰不好的始作俑者偏过头，肩膀开始上下颤抖。


    简易像只炸毛的猫一样气急败坏地在空中闹腾着伸手手要去抓他，忽然眉毛一挑，手藏在桌底，转向了某个地方。


    「……」余亦时身子一僵，笑不出来了。


    「你再笑，我就下狠手了。」简易如此威胁他。


    余亦时握拳放在嘴边咳了一声，垂眼看他，淡然道：「你可以下狠手，只不过……回去我也不会心软。」


    「……」


    草。


    简易脸红到耳朵根，低声咒骂：「余亦时，你是不是人？」


    「在这种事情上，可以不当人。」


    简易气的从他腿上起来，背过身去降温。


    「不闹了。」余亦时低笑一声，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后背，「孟翡说月底同学聚会，再回秩行一次。」


    上次回去匆匆忙忙，也确实没看到什么。简易哦了一声：「知道了。」


    余亦时本是在询问简易的想法，听到他又继续补了一句：「下周和你一起去。」


    -


    a班这群人你一嘴我一嘴，「a班天才聚集地」这个群里叮叮噹噹响了一个下午，就为了确定聚会在哪个饭店吃饭。


    简易被余亦时重新拉进群有段时间了，不过似乎根本没人注意到。大家都已经工作了，但一讨论这种问题他们似乎就又变成了那个较真的少年。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董何毕 你说的那家不好吃，之前上学的时候差评就一大堆。】


    【董何毕：我看是你太挑。】


    【暴龙战士：那家确实不好吃……】


    【许愿包治百病：你们怎么这么磨蹭，秩行附近不是有很多饭店吗，随便选一家。】


    【陶天意：之前孟翡请客的那家呢，倒闭了？】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没啊。】


    【陶天意：那就去那，就这么定了。】


    那家饭店的口碑这些年一直摆在那里，再这么毫无意义地争论下去确实也不是事，陶天意一锤定音定下了。


    简易一直潜伏在群里没说话，看着熟悉的帐号，他们熟悉的语气，仿佛又回到了十七岁那年。


    少年热烈较真，群里总是能找到话题然后大家默契地你一句我一句，不到三分钟消息就可以刷到99+。后面点进去的人想看到底是什么能让他们聊这么多还得从头看，到头一直往下翻就会发现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简易就上过好几次这种当。一开始还逐字逐句观看，99+里起码有一半都是表情包和哈哈哈，看到底也没看出到底在讨论什么大事。


    每次翻完都有一种从内而外的无语感，简易还在群里说过「你们好莫名其妙」。


    不过，少年人干什么事，从来都不需要原因。


    他们正处于最风华正茂的年纪。奔跑时扬起的发梢，是风都在偏爱他们。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y 这回总该来了吧？之前几次你都没来。】


    【董何毕：时哥人多忙啊，不像我们这等闲人。】


    【y：来。】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我去，这次这么爽快？】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难道有什么喜事？】


    【y：带个人一起去。】


    【许愿包治百病：！谁啊？】


    【好好加油：好奇/jpg】


    余亦时不回復了。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y ？？？人呢？吊足了胃口然后走了？？】


    过了一会儿，余亦时在群里发了一张风景照。


    照片里左边是一条河，右边是颜色鲜艷、三四层高带屋顶的小房子，上面全是窗户。蓝天白云，河边上停着好几艘船，通体白色，是很常见的观光船，水里倒映着五颜六色的水波，极富有色彩冲击力。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呦，这是哪儿啊，这么好看。】


    【好好加油：好像是……丹麦新港？】


    【y：嗯。】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跑丹麦去了，旅游啊？】


    【y：结婚。】


    余亦时两个字一发出去，整个群好像卡住了一样白屏了。他退回去刷新一遍，再点开时，各种消息铺天盖地地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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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愿包治百病：？？？】


    【好好加油：？？？】


    【董何毕：？？？】


    【陶天意：？？？】


    【暴龙战士：？？？】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


    【我不主持非诚勿扰：结婚？？？？跟谁？？？？！！！！！！】


    【y：跟对象。】


    孟翡在手机那头好奇疯了，恨不得顺着网线爬到余亦时身边看看这尊大佛到底跟谁这么悄无声息地结婚了，直接甩了段语音过去——


    「我特么知道你跟你对象去结婚啊，主要是——你对象谁啊？哪位神人能治的了你？哥你别吊我胃口了，直接说吧，我求你了。」


    他越急，余亦时越镇定。在群里发了句：【聚会见。】就不回信息了，任凭孟翡各种骚扰各种艾特，通通装死。气的孟翡在群里骂他。


    简易在和许扬青打电话，那个分店已经装修好了，前面的预热做了很多，刚好定在国庆之后开店。


    「你现在在哪呢，在你对象家？」


    「不在。」简易回头看了一眼在桌前工作的余亦时，「在丹麦。」


    「和对象出去玩啊？」许扬青笑了一声，忽然发现不对劲，「……丹麦？你们不会结婚去了吧？」


    简易嗯了一声：「恭喜你猜对了。」


    许扬青在那头髮出尖锐爆鸣：「我草！！！你们结婚去了？！！」


    「别叫了姐，证已经领完了。」


    「真的？！拍给我看看！！」


    「……」


    简易跪在床上去够桌上的结婚证，用微信给许扬青拍了一张发过去。


    照片上的红色背景墙前，简易和余亦时身穿一尘不染的白衬衫，脸上都挂着笑容，叫人一看就说两人般配。


    「我去我去我去！」许扬青身边简易是第一个敢就这样去领证的，心情一时难以言表，只会说「牛逼」了。


    许扬青激动一会儿，看着照片感概：「真好啊——」


    简易嘴角上扬，又去看在灯光下工作多那个身影。没了平时的板正，多了几分随意，长腿自然地岔开，手上有节奏地敲打着键盘。


    爱的人就在身边。


    「真好。」


    --------------------


    第87章


    同学聚会当天。


    孟翡作为这种活动的提出者，来的都比较早。今天的计划是中午吃完饭，下午去一趟秩行附中。


    包间是提前就订好了的，快到约定好的时间，孟翡怕这群人找不到地方，还专门在门口等。


    送进去十几个人，孟翡抬手看了眼时间，再次抬头时，发现面前已经站了两个人。


    「发什么呆呢？」


    许愿扎着高马尾，画着不重但精緻的妆容，挽着佀好好笑嘻嘻地歪头。


    许愿上下打量了孟翡一番：「孟翡，你是不是长胖了，感觉秩行校服穿起来没以前好看了。」


    难得余亦时答应来参加同学聚会，这几年是几次三番邀请死活不来，孟翡当然要抓住这个时机，非在群里鼓动大家穿秩行校服来。


    「放屁，我不还是这么帅吗？！」


    许愿「啧」一声，摇头：「胖了。」


    孟翡不信邪地转而看向佀好好：「好好，你评评理！」


    佀好好和当年变化不大，还是留着快到肩膀的短髮。她简短地扫了一圈，给出中肯评价：「不影响。」


    孟翡：「……」


    「人都来齐了？」许愿问。


    「没呢，还有一尊大佛。」孟翡说出来觉得哪里不太对，改口道：「哦不对，时哥对象也是大佛，那就两尊。」


    三人在门口站了会儿，还是决定先进去。


    「时哥什么时候来啊？」董何毕大声嚷嚷问孟翡。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孟翡反而不急了，「大佛是那么容易请的吗，耐心。」


    「你昨天不是也急成那样，今天在这还装上了？」


    「我什么时候急了？」


    「你再说？我现在调聊天记录！」


    孟翡拒不承认：「我那是对时哥结婚了的事表示震惊！」


    董何毕轻哧一声：「嘴硬。」


    「没有！」


    「这还没有？！」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许愿无语扶额，正想开口让他们暂停这种小学生吵架，包间的门被人推开了。


    「抱歉，来迟了。」


    门被推开一道大缝，两人一前一后进来后又自动关上，包间里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想看看余亦时身后是何方神圣，却在看清脸后愣在原地。


    入目的人按照孟翡的要求穿了秩行校服，余亦时穿上校服，又变成了秩行附中那个荣誉墙上连了半个长廊的榜样学生，年级第一的学霸，和之前似乎一点都没变。


    而身后那个……


    身型相似，个头接近，还有那头最标志性的粉毛——


    「卧槽，简易？！」


    简易从余亦时身后探出头：「大家，好久不见啊——」


    孟翡在原地反应了好几秒，在确定这真不是假人后，一个箭步上前抱住了简易：「简易！！！」


    他的气势太足，简易差点以为他是要来找自己算帐，还没来得及躲就被紧紧抱住。


    「卧槽，你这几年跑哪去了？兄弟想死你了！」


    原来不是来找他打架的。简易松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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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来越帅了啊，孟翡。」简易拍拍他的后背。


    相比高中，孟翡褪去了脸上的稚气和不靠谱，五官更加长开了，也是妥妥的帅哥一枚。


    「是吧？！许愿还说我长胖了！」


    许愿正在刷睫毛，闻言抬头无语道：「我随便说说而已，你这人还当真了，说明对自己也没有信心。」


    「诶等等——」陶天意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劲，「时哥对象呢？怎么和简易一起来了？」


    在场的人一脸「你真没救了」的表情，项玉好心提醒道：「你要不……再好好想想？」


    陶天意：「？」


    「得了吧兄弟，想不出来就别想了。」董何毕体贴入微地给陶天意倒了一杯滚烫的开水，「多喝热水。」


    陶天意：「？？」


    「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阅读理解就不好……」姬世平委婉道，「这几年还是那样吗？」


    陶天意：「？？？」


    「不是？到底怎么了？」


    孟翡：「没你事了，一边玩去吧。」


    简易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和余亦时在空位上坐下了。其他人不放过一丝看热闹的机会，嚷嚷着要看结婚证。


    正好拍的结婚证还没官宣，余亦时和简易干脆一起发了朋友圈。


    大家火速解锁手机，重新加了简易的好友去朋友圈里点赞吃瓜。


    陶天意随大流点进朋友圈，看见简易和余亦时发了两张一样的照片，点进去一看：


    ——余亦时&简易


    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通了，又好像有什么堵上了。


    他自暴自弃地给两条朋友圈都点了贊，没再说话。


    爱咋咋地吧。


    有人发问：「都结婚了，咱们是不是该随点份子钱？」


    一唿百应。群里瞬间叮叮噹噹响起了红包音效。


    「诶——」许愿笑眯眯地拉起佀好好的手，两人手上的戒指看着极为相似，「各位要这么说的话，还有我们的一份哦。」


    有了余亦时和简易这一对，大家对许愿和佀好好也只是惊讶了一下，继而继续给她们发。


    「许愿，好好，你们也结婚了吗？」何思甜问。


    「好巧不巧，结婚证就带在身上呢。」许愿朝大家wink了下，「我和好好平时在医院加班也抽不出时间，刚好也是上周才领。」


    高中毕业后，许愿和佀好好报了同一所医科大学，成了医生。


    女生都被吸引去看两人的结婚证了，孟翡逮着简易问个不停：「当年为什么突然转学了？你转就转干嘛还把我删了，你不想和我做兄弟了？！你是出国了吗？去的哪？读的那所大学？什么时候回来的？」


    简易被孟翡连环炮似的动静扰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赶紧夹了块排骨到他碗里：「吃饭时候少说话。」


    「哥们担心你啊！」


    简易省去一些不重要的细节，挑了些说：「当年……家里原因。去的美国，史丹福大学，在秩行100年校庆的时候刚好回来，其实撞上你们了，但我先走了。」


    孟翡一拍脑门，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们一去找老柯就看见有个人走了，后面时哥就追过去了。」


    「老柯真不够意思，居然还骗我说不是一届的，我还真以为是她其他届的学生呢。」


    简易笑了笑。


    对他来说，柯景这个回答才是最够意思的。


    一群人中午一顿饭吃完，这里距离秩行很近，步行到了学校大门口。


    「不是，我们怎么进去啊？」董何毕看着紧锁的大门，「保安肯定不会让我们进去的，社会成员不得入内。」


    许愿歪着身子往保安室里面看：「跟他通融通融？」


    「除非他想被扣工资。」陶天意凉凉道。


    一大群人正发愁，门内不远处忽然出现了一个穿着碎花长裙，披着波浪卷长发的身影。


    「诶？那是……」许愿眯着眼打量，「好眼熟啊……」


    佀好好：「好像是柏夕月。」


    「柏夕月好说话啊，」孟翡脑子飞速旋转，「怎么让她过来呢？」


    校园内的柏夕月手上拿着一杯果茶，正在看手机。本来已经准备拐进校园楼了，也许是被一群人的视线注视似有所感，在上台阶时转头看见了那个最显眼的粉毛。


    她觉得有些熟悉，茫然低头，看见了手机相册里刚刚还在选的美甲款式图。


    ……


    孟翡本以为无望了，没想到柏夕月走进保安室说里几句，保安就开了门。


    其他人还在懵，直到看到了柏夕月在悄悄朝他们打手势：「愣着干什么，赶紧进去啊。」


    保安室用的是深灰色的玻璃，一群人贴着墙猫着腰就这么鬼鬼祟祟地进了门。


    脱离保安的视线范围后，大家对视一眼，感觉自己刚刚好像小偷进家。


    「一大群人站在那生怕不被看见。」柏夕月不急不慢地跟了上来，视线落在简易身上，「捨得回来了？你这小孩，说走就走了，你知道没人帮我挑美甲我是怎么过的吗？抽籤！」


    「我作证！」孟翡举手示意，「当时没选到自己满意的还得把刚刚抽到的那根签扔了，抽到满意的为止。」


    「就你话多。」柏夕月笑骂道。


    「老师还是这么年轻漂亮。」简易嘿嘿笑道，「一点都没变。」


    柏夕月扫过一大群人，看到了她以前最引以为傲的数学课代表。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敏锐地发现了两人手上戴着的戒指，略带诧异地挑了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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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事对柏夕月这种00后老师根本就瞒不住，简易也没有要狡辩对打算，直接乖乖调出结婚证给她看了。


    「可以啊你们，之前我怎么没看出来呢，速度挺快啊。」


    「那老师，你有没有看出来我和谁啊？」许愿凑到柏夕月面前，古灵精怪地眨了下眼睛。


    「许愿……你和孟翡？」柏夕月吸了一口果茶，「当时班上也没见你和别的男生走的近啊。」


    孟翡急忙撇清关系：「诶？这可没有我的事儿奥。」


    「那是谁？」


    佀好好淡定地往前迈了一步：「老师，在这儿呢。」


    这回柏夕月完完全全地呆住了，保持着咬吸管的动作一动不动。


    好半天，柏夕月才憋出一句「哇哦」，她的反应太微妙，给其他人笑的七倒八歪。


    -


    柏夕月还有课，和他们聊了几句就走了。但走之前，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和简易重新加上了微信好友。


    这时候下午第二节 课刚打完下课铃，一群人虽然穿着秩行的校服，但长相显然不是高中生。


    为了不在走廊里显得格格不入，柯景把他们带到了操场后面。


    「你们怎么进来的？」柯景问。


    孟翡有理有据地抱怨：「哎呦老柯，我说这个学校制度不能改改吗，毕业前跟我们说学校就是家，常回来看看。毕业后社会成员严禁入内，翻脸不认人啊这。」


    「没办法，万一有学生藏恨进来提着刀把骂过他的老师手刃了呢。」柯景开玩笑似的说。


    董何毕迅速响应：「我看谁敢？！」


    孟翡：「我看陶天意能干出这事儿。」


    陶天意：「孟翡！你再说！」


    孟翡：「略略略……」


    这群不省心的。


    柯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转身面对简易，温声道：「回来了。」


    简易很淡地笑了：「嗯，上次回来的太匆忙了，都没来得及说几句话。」


    「余亦时追到你了吧。」


    「嗯？」简易一时没反应过来。


    「上次看见孟翡他们来了，和我说了两句话就走，后面余亦时追过去了，你们是不是见到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简易还以为是……


    「追到了。」余亦时的声音横插进来，打断了简易的思绪。


    柯景一副看透他们的样子，晃了晃手里的手机道：「某些人朋友圈炫耀，是不是忘了屏蔽我啊？」


    简易神经一跳。


    我……草。


    「不需要屏蔽，」余亦时替尴尬的男朋友解释，「我们不在乎，发出来就是给别人看的。」


    柯景眉眼温和，欣慰地笑了。


    「我知道。你们真的是我带过……」


    「最差的一届。」孟翡抢答，「是不是？」


    「印象最深的一届。」


    「你们每个人，都很独特，有自己的风格，有自己的目标。」


    「老师为你们骄傲。」


    谈话间时间飞快，柯景的最后一句话音刚落，悠长的放学铃声响起。


    「好了好了，你们赶紧走吧，邱主任放学会在校门口站岗的，别被他看见了。」


    一群人闻言撒腿就跑，上学时被皮球那每天都在喊的「3000字检讨」影响，已经留下心理阴影了。


    他们边跑边回头朝柯景挥手：「老柯！我们下次再来看你！」


    他们顺着急着放学回家的学生的人流方向，慢慢朝校门口走去。


    离校门还有几米的距离，身后传来一身中气十足的喊声：


    「校门口的那个女生！在校园内不要披头散髮！还有那个粉头髮的，谁允许你染髮的？！还有那边男生，不穿校裤！！」


    穿校服是孟翡提出来的，大家也只是走个过场就套了件校服外套，其他从里到外没一件校服。


    一大群人对视一眼，孟翡率先抬脚：「跑啊！！！」


    「给我站住——」在秩行的学生居然还有不听他这个教导主任的话还敢跑的，邱皮挺着他的啤酒肚开始唿哧带喘地追，「站住！你们哪个班的？给我通通处分！三千字检讨——不，五千字！！你们还想翻倍吗——」


    他们在保安发现的最后一秒前跑出了大门，周围全是学生惊奇的目光。


    孟翡跟个打赌赢了的小孩儿一样，得意洋洋地站在校门外朝邱皮挥手。站定不动，邱皮也看清了他们每人的脸，边跑边皱眉。


    「……简易？！孟翡？！……余亦时？」


    「皮主任——」二十几岁的少年们像十七岁那样，隔着校门朝邱皮喊话，「明天见——」


    「我姓邱！」


    大家笑疯了，头也不回地往外跑：「皮主任再见！」


    他们在邱皮吹鬍子瞪眼的视线下越跑越远，柏油路大道上，笑声扰动树冠，周边的树都哗啦啦响起来。


    余亦时不熟悉这种逃跑的流程，跑了几步以为可以了，一抬头，他们还在继续往前跑。


    笑着，闹着，叫着。


    他盯着某人跳跃的背影，唇角扬起来。


    简易发现余亦时没跟上来，放慢脚步等他：「余亦时，愣着干什么，走了！」


    炎阳高照，树影斑驳，余亦时伸手握住简易在光斑中的手，被他带起速度，越跑越快。


    耳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余亦时喘着气，在风里说：「你刚刚，没有说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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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说明天见了。」


    简易抓着余亦时的手更紧了，声音被风切割成了碎片，却清晰无比地传到了余亦时耳朵里。


    「我们，未来见。」


    ——正文完——


    --------------------


    还有一章番外~


    第88章


    在过国庆节假期之前，简易去了一趟看守所。


    余亦时本是想陪着他一起来的，但国庆节请了七天假，假期前堆积的工作需要提前做完。


    简易没让他跟着来。他也没什么要说的，只是来和他们说一声，他结婚了。


    时隔两个月再见，看守所的工作人员去传报，简洺禹不愿意出来，只有秋荷出来了。


    还是和上次一样的房间，秋荷和之前无异，只是皮肤状态再也回不到以前。


    「小易……」


    秋荷穿着橘红色的，泪眼婆娑地看着外面的人。


    盯着面前桌子上冰冷的反光面看了会儿，简易终于开口。


    「秋女士。」


    一声秋女士，这三个字像一颗□□般，秋荷的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掉。


    「小易，其实上次你说完那句话之后，我真的有仔细想过。想起我每次回家想听你弹琴，想看看你的琴练的怎么样了，你都是一副很高兴的样子。」秋荷哽咽着说，「我真的有想过……是不是我做错了，是不是我对你要求太高了。」


    「是我不对。就像你说的，我受你外婆影响，一心只想往上爬，所以觉得自己的儿子干什么也要是最好的、最优秀的。」秋荷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可我忘了，你那时候也只是个小孩而已。」


    对啊，他那时候也只是个孩子而已。


    准确来说，被逼无奈转学的五年，包括简洺禹最后的威胁时间里，简易那个年纪，放到社会上也只是个刚刚成年的孩子而已。


    他面对了其他同龄人远远不能承担的时间。


    不断转学的五年，离开余亦时的五年。


    「秋女士。」简易眼神依旧盯着下方，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抬眼，和秋荷的满眼泪水对上，「我，结婚了。」


    「什……」


    「是和余亦时。」简易在她开口前证实了她的想法，语气不急不慢，每个字都轻飘飘地砸进秋荷心里。


    「简洺禹不想见我，说实话我也不想见他。我和余亦时结婚了，和一个男人，他听见了不知道要怎么发疯。」


    「但是，你们两的意见对我从来连参考的意义都没有。」


    简易举起左手，戒指在冷色的白织灯投射下闪着温暖的光。


    「我今年23岁了，因为听了你们的，这十年时光既是空白的，也是黑暗的。到现在为止，我生命中的二分之一时间都听你们的话了。」


    「十年时间，够了吧。」


    「秋女士，我够乖了么？」


    秋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嘴里发出极低的唿吸声，带着止不住的颤抖。


    「我和他不会再分开了，」简易站起身，自嘲地说了句，「时间已经够长了。」


    秋荷捂着嘴目送他起身、走到门口，眼眶发红。她想说些什么，可她站在什么立场，用什么身份和语气说？


    简易和上次一样，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秋荷知道不能得到简易的原谅了，心里还保留着一丝虚无缥缈的幻想——


    想再听他叫一声妈。


    好像有这一个字，她心里的罪恶和愧疚感就能减轻半分。


    「你出来之后我还是会尽义务给你养老。」


    「秋女士。」


    说完这一句，简易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秋荷盯着门口那扇黑色的门许久，红着眼，痛苦地把脸埋进手掌心里。


    -


    国庆假期开始，余亦时简易，白榆于泯星四人分别从淮城和桉城出发，花了两三个小时坐飞机直达唿伦贝尔。


    四人飞机到达时间只相差半个小时左右，简易和余亦时先到，等他们到达这段时间在机场略略看了网上其他博主的旅游攻略。


    来之前在网上提前订了一家好评率很高的民宿，两间房。到民宿把行李放下后，根据行程，先去吃饭。


    「都来这了当然要吃烤全羊了！」白榆兴致沖沖地在菜单上大手笔地勾了几个菜，「手把肉、奶豆腐、奶茶、布里亚特包子……我做攻略的时候看着都饿了。」


    「差不多可以了，我们就四个人，吃不了那么多。」于泯星适时阻止。


    他们来的早，菜很快端上来。烤全羊外焦里嫩，皮脆肉滑，吃起来肥而不腻。布里亚特包子皮薄，刚端上来就透着麦香，简易咬了一口，里面是颗粒状的羊肉，其鲜美程度和之前他吃过的所有羊肉包子都比不了。


    唿伦贝尔的奶茶虽然是咸的，但口感和味道却不输市面上任何一款奶茶。当地人在奶茶中还可以加入炒米、肉干、奶皮等，这一碗喝下去，绝对能饱到撑。


    手把肉需要拿刀割下来，余亦时拿了一块，把肉专心割下来放在盘子里，推给一边正喝奶茶的简易。


    这种肉通常是放入不加盐和其他任何佐料的白水锅内用大火烧，以此保证原汁原味，所以一般沾韭菜花或蒜蓉辣酱食用。


    于泯星嘴里叼着包子，瞥了眼还在勤奋割肉的白榆，把他刚刚给自己的肉摆好，推到白榆面前。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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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榆以为于泯星不喜欢吃，低头一看，白色瓷盘上，每块羊肉都裹上了鲜艷的辣酱，香气扑鼻，看着极为诱人。


    白榆愣了下，夹起一块放到嘴里，看着于泯星笑。


    于泯星被他盯的耳朵发红：「笑个屁，吃你的。」


    简易喜欢上了这里的奶豆腐。味道有的微酸，有的微甜，奶香浓郁。他吃到了一块最甜的奶豆腐，眼睛一亮，「余亦时，这个好吃！你尝尝！」


    余亦时看着简易把自己咬过的那头转了一圈，用没动过的那头对着他。


    他眉毛一挑，直接用嘴叼走了剩下半块，吞进肚里。


    简易手上一空，略为呆滞地看着余亦时咀嚼，咳了一声转过头。


    「嗯，很好吃。」


    -


    吃饱喝足，四人去了至臻尊享牧场，一人一匹马在那疯玩了一下午。简易尤其喜欢余亦时骑的那匹白色的马，往那里一站，好像童话故事里的人物走近了现实。


    「余亦时，你要是换一件衣服就好了，直接封你为白马王子。」


    余亦时坐在马背上，手上拽着缰绳，闻言下马走到了简易身边。


    「诶？干什么？」


    「抓紧。」余亦时翻身上马，坐到了简易身后，从他手里拉过缰绳一挥，「驾。」


    马匹受到指令，在牧场上越跑越快。简易还没完全掌握骑马的精髓，刚刚也只是坐在马背上让马自己走，现在这么快的速度，吓得他两只手抓住了余亦时的胳膊。


    「别怕，我在。」


    上方传来余亦时冷静的声音，简易后背紧紧贴着他，这才敢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


    「不是白马王子。」


    「什么？」


    「白马王子是白雪公主的。」余亦时微微俯身，在马上咬了下简易的耳廓，「但余亦时，是你的。」


    -


    晚上有篝火聚会，大家围聚成一个圈，谁想上去唱歌就去唱，没人的话那就大合唱。大家嘻嘻哈哈地谈论着有趣的事，一直到凌晨菜各自散去回房间睡觉。


    可能受余亦时说的话影响，简易晚上做梦还真梦到了相关的事。


    不过在梦里，他们两都是王子，余亦时反而是被国王困在王宫里的那个。简易在一个月黑风高夜骑马去救他，两人伪装面容，最后在大草原上定居，每天出去骑骑马，看看日出，日子平淡却滋润。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当个普通人也无所谓。」余亦时听完如此评价。


    白榆困的站着都能睡着：「别说普通人了，就算王子也不用这么早起来啊——」


    来唿伦贝尔了，那当然少不了起床看草原的日出。这里日出又早，所以四个人几乎没睡多长时间就要起床。


    「五点多而已白榆。」简易虽然也困，但他经常在半夜起床赶飞机，已经能做到灵魂没醒但身体行动自如了。


    「我可比不了你。」白榆使劲搓了下脸让自己清醒点，「我记得小时候我和那谁都是被你大早上叫起来，你信不信你现在再去这么祸害他他能拿刀砍你？」


    「那不能。」简易说，「人现在是职业选手，哪能随便砍人。」


    白榆切了一声：「怎么不能，我前几天给他打电话，就差被他挂微博上网暴了。」


    「你肯定没说好话。」


    「我就炫耀了一下我么能出去玩而已，真是……」


    「……」简易无语，「那他没砍你确实算轻的。」


    等着日出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在草地上坐着，看遥远的地平线上跃出一抹耀眼的红，一点一点升起，最后整个出现在眼前。


    不过今天的重头戏是滑草。


    看完日出后，四人去看了彩带河，在傍晚时准点来到滑草的地方。


    草地上已经提前铺好了轨道，滑草就是坐在轨道上的小车上，从高处顺着轨道一直滑。一个小车上只能坐一个人，张开双臂，享受当下，所有的烦恼都会被风带走的。


    这里四条轨道，刚好一人一条道。


    草原上笼罩着金色的寂静，远处的山峦顶端被层层叠叠厚重的云团遮盖，金乌西沉，烧出一片绚烂火红的晚霞。


    红橙色交织光影，在天边铺开一副流云缤纷的锦缎，美的不切实际。


    随着小车启动，他们开始了与风拥抱的旅程。


    「呜唿——」


    简易兴奋地张开双臂，风从他的脸边拂过，捲起发梢在空中肆意拨弄。


    余亦时双手放在小车两边，含笑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在拥抱风，他的眼睛在拥抱他。


    「余亦时——」简易侧身，一边头髮迅速被风吹得乱扬，遮住眼睛，「你知道斯坦福的校训是什么吗——」


    有风的阻力，余亦时声音也比平时大了些。


    「什么？」


    简易眉眼飞扬，双手扩在嘴边，大声喊道：


    「自由之风——」


    「永远吹拂——」


    拖长的尾音被风梢捲走，飘散在草原上。


    余亦时看着简易兴奋的样子，嘴角扬起的弧度越来越大。


    你本该这样。


    是那山顶自由的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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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我们小十一的故事到这里就完结啦，非常感谢能看到这里的大家！


    专栏里的新电竞文主角就是文中白榆和简易提到的电竞选手哦，在另一本也会有客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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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榆和于泯星的故事也会单开一本，喜欢他们的小伙伴可以期待一下~


    预收的电竞文在等审签结果，只要签了就开始更！


    这是我的第一本小说，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我会继续加油努力改进的！


    再次感谢愿意点进这本书的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