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攻你走开!》 1.第一章 http://.biquxs.info/

被囚禁的第七天。 许八夕双手被捆绑在椅子上,脖子上驾着一块塑料隔板,将他的头高高抬起固定住。 眼皮上撑着扩眼器,眼睛酸涩难耐,许八夕以为这伙人会挖了他的眼睛。 一盏亮到刺眼的高瓦数白炽灯像审讯犯人一样挂在他面前。 时间流淌的缓慢,许八夕的神智渐渐涣散。 “许八夕,你签还是不签?” “不签,除非我死。” “呵,那你就死在这里吧。” “我要见他,求你让我见他一面。” 回应许八夕的是突然撤走的仪器以及铁门紧闭的声响。 被囚禁的第十天。 “给我摁着他的手,死也要把字给我签好!” “你他.妈的松口,松口!” “啊——”骨头断裂的清脆声隐在许八夕压抑不住的痛呼中。 嘈杂慌乱的脚步,男人的声音低低响起:“这……太太,许八夕,他……咬断了自己的骨头……不肯签字。” 被囚禁的第十二天。 “喂,醒醒了。”话音未落,一桶加冰的水迎面朝地上蜷缩着的青年泼去。 青年身上满布污渍的睡衣黏在身上。 他浑身打了个激灵,眼皮动了动,还是没有醒来。 “你小子听见没,快给劳资起来!”一声低喝,男人将铁桶扔到脚下,两步上前,抬腿就是一脚,狠狠落在青年的腹部。 “咳——咳——”许八夕昏睡中腹部传来剧痛,本能让他把湿冷的身子缩做一团,还没睁开眼,肺部火.辣辣的疼,他无可抑制的剧烈咳嗽起来。 男人又是一脚,眯着一双豆大的眼睛,语气凶狠地逼问:“沈太太让我再问你一遍,今天你签还是不签?!” 许八夕强忍着全身的疼痛,艰难的掀开眼皮,他的眼睛难以聚焦,逆着光,他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 “说话!”沈四见许八夕没有反应,上前狠狠揪起他的衣领,脚掌落在他单薄的胸.前,碾着用力,“又给劳资装死呢?” 剧烈的疼痛从胸.前蔓延至四肢百骸,许八夕的脸皱作一团,满是死皮的苍白的嘴大张着,呼吸困难,他本能地大口喘着粗气,喉咙里涌上了血腥味。 “问你话呢,听到没?”沈四揪着他衣领的手用力往上提,许八夕被迫扬起头,却又因为胸.前的钳制,上半身以一种别扭的姿态,悬在半空中。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脚下的人半死不活,胸腔快要炸裂也不肯吐一个字。 沈四啐了一口,暗骂:“他.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方开谢不在家,你这样不识抬举,就算死了把你埋了他也不会知道。” 说着,松开手,刚要往许八夕脸上踹,就被门口的声音制止:“够了——沈四,你先出去。” 许八夕重新仰躺回地面,劫后重生一样口鼻并用呼吸。 听到那道女声,他缓缓闭上眼,干涩到发不出声音的喉咙闷出一声笑:“呵。”沙哑而微弱,像是掺了粗粝的沙粒。 许八夕的脸上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面容,青肿的嘴角却仍上挑,他的每次呼吸,都像是从刀尖磨过,但尖锐的疼痛阻止不了他粗哑的嗓音传来:“婆婆……你就算把我弄死……我也不会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一个字……” 沈沁没有踏进门口半步。 她空灵无神的眼睛死死盯着手指折断八根,两个手掌怪异瘫在地面的许八夕,眼里遮掩不住的恨意汹涌而出,她咬牙切齿,丝毫不顾沈太太的身份,咒骂道:“你这个扫把星,要不是你这个贱.货勾.引我儿子,阿谢早就和陈晴结了婚,老方也不会因为知道你俩的事情救治不及时过世,婊.子贱.货,你怎么不去死!” 许八夕闭着眼睛笑了两声,嘴角却溢出一道血迹,他忍不住侧头一口吐出:“呕……” 常年不用的地下室,潮湿阴暗,空气中的霉腐味夹杂着血腥以及人的尿骚味,让人作呕。 沈沁却似全然感觉不到一样,摁开墙角的灯,即使许八夕闭着眼睛,可一瞬间的强烈光照,让许八夕的眼睛刺痛难耐,低吟出声。 脚步声一步一步,回响在空旷的室内,沈沁突然嘻嘻笑了,高跟鞋厚厚的防水台落在许八夕扭曲变形的左手手指上,慢慢用力。 “啊——”十指连心,何况是早已露骨的手指,锥心的疼让许八夕倏地睁开眼睛,他痛苦的大叫,想撤回手臂,但越挣扎,沈沁脚底的力道便会加深几分,他甚至能听到骨头和地面摩.擦的声响,可怕又诡异。 许八夕痛的脑子里嗡嗡直响,眼前闪过一道白光。 身体衰弱到极点的许八夕已经承受不住,他最后张了张口,嘴里的痛还未喊出,整个人就已抽搐着昏了过去。 沈沁面上的笑意渐渐隐退,她的目光像是淬了毒.药,盯着面无血色的许八夕,不肯移开分毫。 不——她不会让他这么轻易就死去。 沈沁咧着涂着厚厚血色口红的嘴,冲门口大喊:“沈四!沈四!” “太太,我在门口。” “进来。” “你最近辛苦了,去财务那多领半年薪水。”沈沁眼珠动了动,雪白的牙齿上沾了几点红,她仍咧着嘴笑,轻笑,声音尖锐刺耳:“看住许八夕,不签字一天就一顿饭。嘻嘻,但也不能让他饿死,等他醒了,早晚只让他喝一杯生水。” 沈四的目光落在地上那摊乌黑的血迹,还有地上不知道是哪根断裂的手指,他嘴唇颤了颤,试探道:“沈太太,许八夕的手……” 沈沁极为缓慢地眨了眨眼睛,转过身,如同牵线木偶一样,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表情。 “不用管他,只要死不了,手指断了……就断了吧。” 被囚禁的第十五天。 许八夕的眼睛发了炎,浓稠的液体糊住了他的视线。 本就昏暗的地下室已分不清黑天白夜。 手已经痛的麻木,许八夕知道,自己的双手已经废掉了。 鼻尖酸涩,他的喉头一紧,发热的眼眶淌下一道浑浊的液体。 “方……开谢……再也不能给你做饭了。”许八夕断断续续的吐出一句话,连日来的折磨已经让他瘦的不成人样。 他不清楚自己还能不能撑到方开谢回家。 其实,许八夕根本不确定,方开谢能不能找到自己。 许八夕猛地打了个寒颤。 他没有力气也不能够去试自己额头的温度。 他好像发烧了,一会儿冷的像是掉入冰窖,一会儿热的五脏肺腑都要沸腾。 “咳咳……咳咳……”沙哑的咳嗽声不住响起,许八夕的肺都要咳出来了。 被囚禁的第二十一天。 许八夕已经烧的神智模糊。 “八夕,起来了,晚饭还没做呢。”方开谢低沉的嗓音在唤他,可是他已经无力回应。 “哇表嫂表嫂,我想吃你做的饭了,你的厨艺比五星级酒店的大厨还要好,不不,你做的菜是全世界最最好吃的。表嫂?” 他又听到大学舍友在催他:“许老八,该你做饭了,别装睡了,快起来,老三吃不到你做的饭要发疯了,快醒了快醒了!” 他许八夕,大学毕业就嫁入豪门。 有一个看着很爱他的老攻, 每天有刷不完的黑卡,随意买买买。 有别人羡慕不来的人生。 可是谁能知道,他有个恶毒婆婆,在公公病逝后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 离婚协议书? 许八夕笑了。 他就算死……也不会签字。 耳边的声音渐渐变得嘈杂,许八夕又累又疲倦,他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了,有什么东西似乎在他身体里剥离出去。 “太太,医生说他发烧成肺炎,器官已经衰竭……恐怕熬不过今天……” “死了正好。” “可是方总今天就要回国了。” “快,你捏着他的手,在协议上签字。” “这——”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 “等他死了,直接送去活化,阿谢回来我会告诉他,许八夕暴毙,就算死了,我也要让许八夕挫骨扬灰……” 这是许八夕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他要死了。 可是方开谢还是没有回来…… 他真的累了,再也不愿参与到不属于自己的生活中去,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归根结底,是方开谢。 如果能够重来,他绝对不会嫁入豪门,就算方开谢死缠烂打他也绝对不会同意,如果真的有来生,请让方开谢消失在他的生活中,放过他许八夕,放过所有人。 “八夕,八夕愣着干什么,要拍毕业照了,快过来!” “沙雕老八,就差你了,快给劳资滚过来!” 许八夕猛地睁开眼睛。 宿舍老大和老三在不远处朝他挥手。 许八夕眯了眯眼睛,低头看到自己身上挂着一身学士服。 他不是死了吗??? “靠!许八夕你耳朵聋啦!”耳边传来一声怒吼,许八夕耳上传来痛意,整个人被揪着耳朵拉扯着站在校门口。 “今天吃的糖甜不甜?” “甜。” 咔擦—— “跟我说,茄子——” “茄子。” 咔擦—— 许八夕表情茫然又怪异。 他抬头望了望头顶的天,抬脚跺了跺水泥地,伸出五指,在自己眼前放大。 头却冷不丁被人狠狠一拍:“许八夕你看个几把啊,脑子抽了?” 我.日! 许八夕突然转身狠狠锤了一下宿舍老三肩膀,又给了他一个熊抱,然后兴奋的快要跳起来:“活的!活的!我他.妈的又活过来了,活过来了!去他.妈的豪门,去他.妈的总裁,去他.妈的恶毒婆婆,我靠!!!” “……” 许八夕突然性情大变,疯了…… 2.第二章 http://.biquxs.info/

夜深人静,许八夕仍旧毫无睡意。 窗外的小虫正叫的欢快,和上铺老三的打鼾声一唱一和,此起彼伏。 许八夕抬腿顶了顶头上的木板,暗骂:“日哦,老三你他.妈脖子断了啊,别压着脖子。” 上铺的木板吱呀响了两声,老三砸吧砸吧嘴,嘴里吐出的梦话轻微又支离破碎,许八夕一个字没听懂。 宿舍里只剩下安静的呼吸声。 许八夕盯着上方床板上分离出来的一道一道的木头,冷静下来细细理顺脑海里乱成一团麻的记忆。 说来奇怪,重生这种事情应该是带有主角光环的人利用重生带来的先知能力,要么发家致富,要么崛起虐渣。可是许八夕只记得恶毒婆婆对他所施加的一切折磨,其他的事情完全没有印象,就连那个结婚对象他也记不清分毫。 许八夕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跟着有钱人跑了,他的父亲又在几年前病逝,除了老家那栋不知道何时拆迁的老城区住宅,许八夕和豪门真的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更遑论会遇到嫁入豪门这种玛丽苏的剧情。 闭上眼,不是对那个恶毒婆婆的憎恨,而是对嫁入豪门这种事本能抗拒。 随着时代的发展,同性结婚已被国家认可,虽说他喜欢男人,可他再也不想与有钱人有任何牵连。 生前被人从里到外嫌弃,死前受尽非人折磨,就连死后,也被挫骨扬灰,这他.妈倒底是有多大的仇恨。 许八夕越想越气。 “你说你除了会做饭还能干点什么,我儿子为了公司天天累死累活,就你成天在家,摆弄你那些破鱼烂草,我们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这就算了,你真当我儿子的钱是刮大风刮来的?你房间买的奢侈品都要放不下去了,还买买买,没想到多年的穷人生活并没有让你养成勤俭节约的习惯,反倒是不知道跟谁学的奢靡浪费的作风,你……你,哎,作孽啊。” “许八夕,说了多少遍,家里的厨房你不准进!不进公司不帮忙家里事,一个男人天天弄这些柴米油盐,你真是越来越不怕别人笑话我有你这样不男不女的儿媳妇!” “就你这样的,呵,还想自己做生意?败家子除了会花我儿子的钱,也就是坐吃等死的米虫,这一辈子也成不了器。” 尖酸刻薄的哂笑仿佛还在耳边。 许八夕咬着后牙槽,在黑暗里气得浑身颤.抖。 艹蛋。 他喜欢做饭只是因为他喜欢,谁他.妈规定只有女人可以做饭的? 不用猜也知道,那个豪门老公根本靠不住,指不定在外面过着什么花天酒地的生活,让恶毒婆婆把心里的不快全都发泄到他身上。 虽然现在的他身体健全,想起前世生生被咬断的手指指骨,许八夕就心疼的不得了。 他从小厨艺惊人,开个饭馆绝对可以赚钱养活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可以当他心甘情愿被困在家里,洗手作汤羹。 简直就是鬼迷心窍。 在地下室非人的折磨,被揍到尿失.禁,被饿的几次晕死过去,甚至最后发烧烧成肺炎,活活病死。 许八夕记不清究竟是什么造成了这个结局,被单下的拳头狠狠握紧。 但他发誓,他妈的他许八夕这辈子再也不要嫁人,就算是结婚,弄死他他也绝不会再嫁入豪门。 不是看不起他许八夕吗?有钱有什么了不起?虽然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但他许八夕能靠自己活得风生水起! 不是被人嫌弃做饭没什么出息吗?他就是要靠做饭做菜创出属于他的一片天! 他要开最贵的车,要在市中心的富人区买最贵的房,要泡最帅最野的男人,然后领养他一个足球队的孩子! 狗日的婆婆。 嫌贫嫉富的豪门,都通通滚蛋! 做了决定后,困意来的特别快,许八夕闭上眼,很快进入梦想。 上铺再次响起的如同打雷一样的鼾声,直至天明。 答辩全部结束,许八夕彻夜通宵勉强混了个及格。 还好他的论文早在他重生前就写完了,不然…… 发誓要自己做大佬的许八夕就要死在论文这条起跑线上。 毕业照随着毕业证一同下发,许八夕的学生生涯正式画上句点。 许八夕读书所在的城市,距离他老家绍澄市有六百公里,订车票时,在学生返程高峰期,许八夕竟然抢到了最后一张有座二等座。 然而,所有的兴奋都在晕车呕吐来临的那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临行前,老三再三劝告宿舍里的其他三人:“哎,就要各奔东西,今天中午兄弟我请客,你们随便点,敞开肚子吃!” 许八夕看着面前那个李四麻辣烫,本来想夸老三几句硬生生又憋住了。 老三的抠门了四年,毕业了,变得更抠。 呵。 许八夕仍然记得前世一天只有一碗粥的恐慌,前胸贴肚皮的饥饿感萦绕在脑海里,迟迟挥散不去,想到下午要坐一下午的车,他也没和老三计较,荤素冷热辣全点了一个遍,真的吃到肚皮都要撑破。 “呕……”车动起来,许八夕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他干呕了几声,泛着酸味的食物涌到喉咙里被他生生咽下。 偏偏隔壁座带着眼罩,挂着耳机的男人毫无一点反应。 修长的两条腿撑在前后两张座椅间,似是伸展不开。 “先生你好……呕……”许八夕开口,想让对方收一下腿,谁知又干呕一声,他立即死死闭上嘴。 眼前男人只露出高挺的鼻梁,线条紧实的手臂交叉在胸.前,似乎没有听到许八夕的声音。 头晕加上不断上涌的泛酸液体,让许八夕顾不了那么多,起身一只手捂着嘴,俯下身子用力去摇晃面前睡着的男人:“先生醒醒!先生你醒醒!” 男人不耐烦的扯下眼罩,揪掉耳机话还未说,就看到一道黄.色的液体从自己面前倾泻而下,而他胸.前,瞬间感受到湿热…… “我靠……你他.妈往哪里吐……你……” “呕……对不……呕……”许八夕顾不得道歉,抬起腿从男人腿上跨过,飞奔向车厢里的洗手间。 许八夕撑着洗手台,拧开水龙口开关,捧着水仔细洗了把脸。 这才算是得救了。 想到无辜被自己牵连的男人,许八夕开门的动作一僵。 他边从裤口袋掏钱包,边往车厢里走。 看着所剩无几的现金,许八夕想着怎么赔付那人的衣服,他现在只剩许父留给他的娶媳妇的存折,卡里的余额估计只有个位数了…… 不管怎样,一定要先好好道歉。 下午,车厢里乘客大都都在昏昏欲睡,没有人注意到许八夕。 许八夕心里想着措辞,回到位置前,却发现他弄在地上的污渍已经都被清理干净,就连刚才弥漫在车厢里浑浊难闻的气温都被空气清新剂遮掩没了。 而那个一身黑装的男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许八夕本就有些虚脱,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睛,一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后排的乘客似乎醒着,见许八夕脸色苍白又久久未落座,关心的问道:“小伙子,看你脸色不好,怎么不坐下?” 许八夕这才垂头看,是一位中年大叔,他想了想,说:“大叔,你有没有看到你前排这个乘客去了哪里?” 中年大叔摇了摇头:“没看到呢,车上这么多人,我也没有留意。”说完又补充道,“你丢了东西?” “没……没有。”许八夕垂着头,低低应道。 或许那个男人已经在自己去洗手间的时间里到站下车。 而火车上寻人,如同大海捞针。 可惜的是他也根本没看清对方的模样,就算是以后遇到,许八夕也没有开口道歉赔钱的机会。 许八夕握着钱包坐回原处,莫名松了口气。 他一路辗转,回到拥挤的老城区时已经夜里九点。 房间里久未打扫,开门后尘埃扑鼻,许八夕拖着行李回到卧室,巴拉出行李箱里在宿舍用的干净床单,胡乱铺在床上,也顾不得整理,倒头就睡。 许八夕太累了。 直到第二天中午被饿醒。 家里没有任何食物,许八夕简单收拾一下,下楼吃饭。 正是用餐高峰期,小区里的商业街满满当当的人。 他好不容易排队买到一份快餐,坐在快餐店安置在外的矮桌椅上,狼吞虎咽,一口一口往嘴里塞着饭。 许八夕真的被饿怕了,总担心这辈子再被饿死。 不管能不能赚钱发大财,先维持日常基本生计才是最重要的。 别人拼爹拼娘拼媳妇,还有人拆二代拆三代,而他许八夕身后没有任何倚仗,只能靠自己。 许八夕当年的高考成绩勉强进了一个不上不下的二本,读的是学校最坑的城市规划专业。 城市规划,规划城市,听着多么像是一个构造城市蓝图的伟大工作,但这坑爹的专业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交最多的学费,请最烂的老师,学最杂的课。 总而言之,加上他上课不认真听讲,混了四年。 今天的他,除了手里握着本科学士学位证,根本没有任何含金量的证书。 “老李,纪家老菜馆那个店要低价转让了,你听说没?” 许八夕扒饭的动作一滞。 纪家老菜馆? 那不就是他爹最好兄弟的店吗,怎么这会都要转让了? 许八夕想起存折上的数字,前几天被他压下去的念头此刻抑制不住的往外挤。 3.第三章 http://.biquxs.info/

许八夕身上穿着去年买的如今已经水洗泛白的牛仔裤。 白色t恤上还被溅了几滴油渍。 他擦了擦嘴,凑到刚才谈论此话题的那人桌前,兴致浓浓的问:“大爷,那菜馆不是开的好好的嘛,怎么这会儿要转让了?” 那老大爷抬头打量许八夕,狐疑地开口:“小伙子,怎么瞧着你面生?” 老居民楼都是常年居住的老住户,许盛没过世前,许八夕每年假期还回家陪他一起收拾早餐摊,自从许盛去世,许八夕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了。 许八夕笑笑:“大爷,我爸是许盛,几年前过世了。我不太回家,如今刚毕业回来老家,你可能没怎么见过我。” 老大爷恍然,张了张嘴,连连点头,看着许八夕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慈祥:“哦哦,原来是老许家的孩子,我说怎么瞧着眼熟,老李你看看,这孩子和许盛年轻时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错不错,但比许盛白净多了。” “……”这俩大爷刚才还觉得他面生,对他一脸戒备呢。 “你爸爸是个好人啊,他在这个小区卖了十几年的早餐,我记得冬天有要饭的来要早饭,他从来不要钱,可惜走的早,哎……可惜了,可惜了啊。这小区开了这么多家菜馆,也就你爸卖的最便宜,十几年没涨过价。” “那可不是,算是咱们城南区的老好人了。” 许八夕并不喜欢听到别人口中对许盛的评价,许盛就是太善良,可是,向来都是祸害遗万年,好人偏偏短命。 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没有接茬,等俩大爷聊完,许八夕才开口继续问:“大爷,你刚才说纪家老菜馆要转让,我记得他家是小区干的最好的饭点啊,怎么说转让就转让了?” 李大爷噤了声,瞥了瞥两边,见没有纪家的人,压低声音说:“你纪叔得了病,治不好了,准备把这边房子都卖了回乡下过些安生日子,他那儿子不成器,欠了一屁.股债,老两口临老了还得替那小畜生还债。本来是不准备卖门头房,但留着也没人打理,老纪还是决定转让了。” 回到家,许八夕心情很是沉重。 他总觉得自己遗忘了很多,他对很多人已经完全没有印象。就比如,按照前世来说,他应该是大学毕业就嫁入了豪门,理应是在大学期间就和那人相知相许,而现在的生活轨迹,许八夕记得的根本不重叠。 老纪家的餐馆比许盛的早餐摊都开的早,几乎是小区建了多久,他家就开了多久,许盛患病那段时间,许八夕每每到医院,都是这纪叔在给许盛送饭。 从小到大的老交情。 许八夕没有想到,就连这个自己唯一有印象的纪叔,也要去了。 许八夕叹了口气,不愿再多想。 中午休息了一会儿,他脱了上衣,光着膀子开始打扫卫生。 终究是个男生,收拾起房间没有条理,许八夕光在先扫地还是先擦窗户上纠结了很久。 靠,怎么这么麻烦。 夏天本就烦躁,许八夕拿着手里的t恤抽了抽沙发。 瞬间腾起的灰尘扑面而来,狠狠呛了许八夕一口。 “咳,咳……”许八夕伸手扇着,忍不住骂了句:我.日。 只把厨房和自己卧室打扫完,许八夕认命一般蹲在地板上,雇个阿姨来打扫卫生怎么了,也就是一天的工钱,犯不着他累死累活还收拾不好。 想到这,许八夕撑着地板站起来,回卧室找出许盛留给他的存折。 整整三十万。 许八夕面无表情地盯着那排不甚清晰的小小的数字,缓缓坐到床沿,这钱,他不想用。 可是没办法。 许八夕中午已经将冰箱塞满,他晚上没有胃口,草草吃了两口面,冲了澡,把存折揣兜里就往外走。 晚上七点,正是各位老头老太太在小区里乘凉的时间。 每个人一手一把蒲扇,一个集市上才有卖的编制折叠小板凳,嘴角挂着笑,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许八夕没心思去凑热闹,凭着印象往纪为忠家走。 还没到门口,就听到有人哭着喊着砸门:“爸,你开门救救儿子,儿子要被打死了,爸!” “我没有你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你给我滚。” “老纪,就算纪林再混账也是你儿子,你现在赶他出去就是要他的命,外面那些人要钱不要命的。” 许八夕喉咙紧了紧,揣在兜里的手把存折狠狠攥在手心,闷热的夏夜,让他手心蒙了一层细密的汗。 他没有理纪林,走到紧闭的门前,扣了扣防盗门:“纪叔,你开下门,我是许盛的儿子许八夕,我有点事想找你谈。” 屋里沉默了一瞬。 纪林看着许八夕忘了哭。 防盗门很快被打来,倾泻出一道光线,纪为忠暗哑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八夕啊,你进来吧。” 许八夕扣着门板,刚要进门,门口跪的腿软的纪林凑上去,被许八夕一脚踹开。 “许八夕……你回来了,我——”纪林在他身后小声喃喃,哐当一声,防盗门再次把他隔绝在门外。 四年不见,纪为忠老了。 这是许八夕见到纪叔的第一个反应。 病痛将他折磨的面体蜡黄,原本有神的眼睛已经深深凹陷,呆滞的目光里是已经对生命的绝望。 纪叔家里仍是上世纪末存留的八角桌椅,纪为忠坐在深褐色的椅子上,干枯的手不断颤抖,许八夕眼睛泛酸,快步走上去握住:“纪叔我回来了。” 纪为忠嘴唇嗫嚅,浑浊的眼睛里挂上了泪花,他开口,声音低沉嘶哑:“八夕啊,你回来了,再晚几天,可就见不到纪叔了啊。” 许八夕想用力的攥住手里这双如同树皮褶皱干燥的手,却又恐自己太过用力伤了老人,强忍着上涌到喉咙的酸涩,只能点头:“对不起纪叔,对不起,我不知道您的病,我要是知道——”肯定会早回来。 “上次见你时你还没上大学,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你已经是大小伙子了。”纪为忠眼角闪过一滴晶莹,打断了他的话,又开始不住的道歉:“是我对不住你,要不是当初纪林那畜生做的混账事,你爸也不会……” 许八夕咽了咽喉咙,垂着的手握紧成拳:“不怪你纪叔,真的不怪你,我已经不记得了。” 当天许八夕一直和纪为忠谈到深夜。 第二天一早,许八夕就去银行将存折里的钱全数取出,只给自己留了两万块钱,其余的都给了纪为忠。 双方签了合同。 纪为忠很快搬走,许八夕抬头望着这块写着纪家老菜馆的店面,面无表情地说道:“以后就是八夕菜馆了。” 要赚钱先盘店。 他要自己当老板,在将美食店发扬光大之前,先将自家的早餐馆经营下去。 许八夕回家已经一周。 嘴上谈兵何其容易,等他真正接手店面,自己开始盘算开店所用的一切,首先服务员问题就让他伤破脑筋。 纪为忠的店面很大,前面餐厅足足摆了十五张四人每桌的桌椅。 后面紧跟着是二十几平的厨房,厨具全数留给了许八夕,可惜许久没用,房间里扑着厚厚的灰尘,柜台上织了很多巴掌大小的蜘蛛网。 许八夕一看到这种东西就麻头皮,像蜘蛛千足虫这种腿多的虫类,他看到就浑身难受,更别说自己去打扫了。 让他做饭可以,让许八夕收拾做过饭的厨房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所以,首先他要找一个每天定时打扫厨房以及餐厅卫生的工人,以及帮他招呼客人,记账的服务员。 许八夕掏出小本本,开始记:每天水电费预算五十元,人工费用一人一百的话,两人一天就是两百;加上还要购买一批厨具,预算三千元;每天食材费用三百元。 “啧。”许八夕眉头一皱,发现此事根本不简单,他盯着自己算出的数字,喃喃道:“这费用……一千五加六千,再加个三千……还有个九千……” 许八夕脑子有点不够用,在手机计算器上算最好的结果。 他总共两万的存款,这第一个月的支出就要一万……九千零五百块钱。 看到这个数字,许八夕啧了声:“不对。” 于是用重新计算一遍,还是这个数字,没有改变分毫。 “日。”许八夕盯着自己龙飞飞舞的字迹。 刺啦一声扯下来,在手里团了团,扔到了地上。 什么玩意,不行不行,预算太高了。 这早餐店还没有开张就是血本无归啊。 许八夕锁上门,回到自己家。 打开冰箱看着满满当当的食材,心情糟糕没有一点食欲。 是他把开店想的太简单了,甚至以为只要开张就能闷声赚大钱…… 要放弃吗? “许八夕你别怕,一切都有我。”莫名熟悉的声音响在耳侧,许八夕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把那过分温柔宠溺的声音压下去,他不想听,听到心口突然疼到炸裂。 “八夕放心,以后我的世界只有你,你就是我的唯一,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我是你最坚实的后盾。”许八夕的眼睛泛起酸意,他紧闭上眼,咬着后牙槽狠狠吼道:“滚!我不想听!滚!” 4.第四章 http://.biquxs.info/

这一刻的许八夕,退意蒙生。 不然把店面再转租出去?按照现在城南区门头店的行情,一年十万租金是不成问题的。 昏暗的房间内,许八夕的叹气声接二连三传出。 还没有开始做呢,他怎么就退缩了呢,这和缩头乌龟有什么区别。 “许八夕,你这个窝囊废,一辈子成不了器!” 恶毒婆婆尖锐刺耳的咒骂突然在许八夕脑海中闪现。 许八夕猛地从床上翻身坐起。 抬头望向对面已经亮起无数盏灯火的居民楼,又想起前世被折磨,被人看不起的惨状。 不行。他许八夕一定要混的人模人样! 不然对不起低价把店面卖给他的纪叔,对不起自己将来那数以万计的直播网粉丝,对不起会在米国上市的全球连锁的餐馆! 更对不起让他重新来过的,老天爷的用心良苦! 许八夕梦到了许盛。 冬天的凌晨漆黑又清冷,被窝里的热气还没有消散,许八夕就开始听到锅碗瓢盆撞击发出的金属声响。 许盛又要去小区出摊了。 许八夕才上初中,寒假每天睡到自然醒,这一天却破天荒的醒了,双眼惺忪地望了望满布星星的窗外,喊了一声:“爸。” 客厅里的声响消失一瞬,过了几秒,许盛还带着睡意的暗哑声音透过门缝传来:“你这孩子怎么还不睡觉,也不能放了寒假天天熬夜玩游戏。” 紧接着就是东西被放置到地上的厚重沉闷的声音。 房门被推开,许八夕缩了缩肩膀,用被子包裹住头,只露着一双无精打采的眼睛。 客厅的灯光也因此倾泻进来,许盛探进头,瞧着许八夕在床上,声音比起刚才轻柔了些:“乖儿子,快睡觉,等醒了去楼下吃饭。” “哦。”许八夕初初懂得小本生意的辛苦,却从未切身体会过。 许盛说完,轻轻将门带上。 一阵很轻微的悉悉索索的声响,紧接着是大门关闭的声音。 凌晨四点二十的家里,彻底陷入了沉寂。 许八夕家里是烧大炉子的集体供暖,他身上压着一层薄薄的棉被,因刚才蒙住头几分钟,这会儿鼻尖上已经冒了汗。 许盛出门了,他却睡不着了。 他连连打着哈欠,开始往身上套衣服。 还没穿完,就被室温憋出了一身汗。 许八夕又把刚套在身上的衣服都扒掉,只穿着睡衣,外面套了一件及膝的羽绒服,踩进棉拖里的脚连袜子都没穿,摸上钥匙就出了门。 凌晨四点半的走廊上,声控灯时不时亮起,带着寒冬接近黎明时分的清寒。 整栋楼都静悄悄的,只是偶尔会传来几声狗叫。 许八夕推开一层的防盗门,铺面而来的干冷空气让他打了个寒颤。 一月刺骨的寒风开始拼命往他脖子里脚踝上钻,小区里亮着几盏昏黄的路灯,许八夕的身影被拉长投放在地上,清瘦又孤独。 许盛在纪家老菜馆摆着桌椅,许八夕未走近,靠着老菜馆门口那一支钨丝灯泡发出的光亮,勉强可以看清许盛姜黄的脸,还有一双被灯光映照的紫红的耳朵。 “老纪,今天少熬点白米粥,昨天早上没卖完,浪费了一半。我给八夕说了,等他醒了下来吃饭。” “昂,那和前天一样,老弟你多准备点油条,最近学生都放假了,卖的快。” 两个刚入中年的男人在寒风中轻声交谈。 许八夕听到纪叔说:“你家八夕快中考了吧,成绩一向好的很啊,哪像我们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子,天天气得我心脏不好受。” “呵呵,八夕成绩也就一般,纪林也不错,你不能老这么说孩子,他们现在就是青春期,叛逆,等大大就好了。” 许八夕冻得牙齿打颤,他抬头望了望头顶的天,星星遥远又清冷。他没再细听,跑回家赶忙缩到被子里。 从外面带回的满身的寒气过了许久才消散。 许八夕大脑放空,只能听到房间里秒针走动的清脆声响。 天渐渐微微亮,远方泛起鱼肚白。 许八夕重新裹上厚厚的衣服,出门。 “来份油条豆浆,再要点你自己腌的腌菜,我家孙子可爱吃了。” “好来。” 许盛弯腰,掀起矮胖的保温桶盖,盛了满满一袋子的豆浆。 许八夕看着那双被动的发紫的手,心想,这可不是灯光照的了。 许盛给人找好零钱,感觉有人站在面前,刚抬头想要招呼客人,看到自己儿子一脸茫然的杵在那里,笑道:“八夕,你怎么来了?”半弯起的眼睛像是碎了满天的星光。 八夕,你怎么来了? 许八夕睁开眼,仍是闷热到令人窒息的仲夏。 他的眼眶突然湿润。 许八夕找出他中学练字用的毛笔,从床底巴拉出一盒早就干成墨块的墨水,用水呲啦了半天才勉强搅拌成糊状。 其实许八夕回来并没有清理墙面,他笔尖触感粗粝,写在墙上的字迹,有水墨淌下氤氲的痕迹,除去那隽秀的字迹不说,外人看来满墙的大字就像是幼儿随意的涂鸦。 他又连夜写出了招聘计划,甩着写几笔就不出水的钢笔,许八夕的面色如常,丝毫看不出一丝不耐。 早上五点,天开始蒙蒙亮。 许八夕拿着优盘,猛敲小区打印店的店门:“小胖开门!来生意了!” 哐哐哐的砸门声响,引得附近的狗开始狂吠。 许八夕知道扰人清梦不厚道,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睁着眼捱到现在已经实属不易。 已经有人从楼上冲着他骂骂咧咧:“这么早,急着赶死啊!” 许八夕毫不在意。 其实上辈子从恶毒婆婆嘴里听惯了不堪入耳的咒骂,这种小儿科的话根本钻不进他的耳根子,想来这也算是受尽折磨后带给他的“金手指”。 “我靠,哪个孙子这么早上门?”卷帘门还没被拉起,许八夕就听到周小胖嘴里开始嘟囔。 许八夕仰着脖子回:“门口你爷爷,孙子快开门,劳资要打印东西。” 卷帘门被拉起,带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周小胖肉呼呼的手揉着米粒大小的眼,一章肉饼似得脸都扁了。 在看清门口的人后,周小胖皱着眼睛甩甩头,确认自己没看错:“许八夕?我没做梦吧,你不是说不回来了吗?” “怎么,想你爷爷了?”许八夕吹了一声口哨,进门找到电脑,开机,插优盘一气呵成。 “谁是你孙子。” “你啊,小时候被我揍得喊爷爷,这长大了怎么不认账了?”许八夕重新检查了一遍早已经排好版的招聘启事,打印了几份。 周小胖一把呼到他后脑勺上,许八夕疼的嗷了一声:“周胖子,你这样是会拍死人的!” 刚打印好的纸张微微发热,许八夕一手揉着生疼的头,长腿一迈开始在店里这瞅瞅那看看。 “你找什么呢?” “胶水,双面胶,都可以。” 周小胖啧啧两声,惦着脚尖从柜面上摸下了一瓶胶水,递给许八夕:“用这个,粘的结实。” 许八夕在纸背面刷了厚厚一层胶水,又在店里扫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推拉的玻璃门上,走过去啪的一声,将招聘启事牢牢贴在上面。 “草.你.大爷的,这东西不好清理,你这是贴的什么玩意。”周大胖骂了一句,凶狠狠的凑上去,看到黑字一脸懵逼:“八夕餐馆招聘启事……许八夕你又搞什么?” 许八夕扯过一把椅子,坐下淡淡的说:“我把纪叔的店面买下来了,准备继承我爸的衣钵。” “你疯了?你要开店?”周小胖摇头,“这年头生意这么难做……等等,我靠,你这是发达了啊,都有钱买店了?” “别给我扯,我给你说小胖,你看你是从小被我揍大的情谊的份上,帮我招个人,工资——” “你说揍谁?” 许八夕眉头一拧:“别打岔,你比我熟悉这块,帮我找个服务员,每天就收拾收拾卫生,早中晚端端菜,但我新店开张,工资也高不到哪里去。” “不高是多少?” “这个数。”许八夕伸了两根指头。 “找到我请你吃大餐,我的要求不高,讲卫生手脚勤快,瘦子。” 周大胖一听这话不对,什么叫瘦子?看不起他们胖子还是怎么样? 许八夕装作没看到周大胖的反应,指着门口的招聘启事:“靠你了兄弟,我要回家拟菜谱了。” 回到家,许八夕松了一口气。 看到墙上的大字,他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打开大一时买的笔记本,开始写菜单。 早上就是北方最普遍的包子油条豆浆手抓饼,中午晚上做小炒菜。 许八夕一边在网上搜索家常菜,一边复制黏贴到菜单里。 半小时后,他盯着长达两页的文字,突然笑了。 这还得感谢他那个恶毒婆婆。 许八夕也是早上做饭时才知道,重生带给他的不仅仅是生命的新生,还有就是主角必备金手指。 周小胖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虽然初中后就弃学了,但多年在社会上爬模打滚,办事效率还是有的。 第三天,许八夕开门就见他后面跟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 “许八夕,我给你找到人了,就是他——周杨。” 那男人闻言抬头,一张白的不正常的脸上目光闪闪躲躲。 “进来吧,细谈。”许八夕侧身让俩人进门,总觉得这个人,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5.第五章 http://.biquxs.info/

“随意坐吧。”许八夕关上门,指了指沙发,又绕去厨房,打开橱柜,发现许盛存着的茶叶早就已经布满白毛。 他只倒了两杯水。 心想,要在家里备点茶叶咖啡以及啤酒。 许八夕将水递给俩人,还未坐下就瞟到周杨脸上未消退的汗,又去调了空调温度,这才彻底彻底开始谈话。 “你好,我是许八夕,是我拜托周万福找的人,纪家老菜馆你应该知道,现在被我接手了。”许八夕介绍自己。 “我听胖哥说了。”周杨连连点头,许八夕注意到他的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手指不停的互相磨挲。 许八夕忽略从见到周杨起心里升起的微妙怪异感,开门见山的说:“我新店张开,目前能开给你的工资是月两千,每个月有两天休息日,试用期一个月,如果试用期到了你认为在我这干着可以,而我也愿意继续用你的话,工资会涨,五百到一千看你表现。” 周杨点点头:“可以。” 许八夕本来就不太擅长和陌生人交谈,一口气把要交代的都交代完,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水,不知继续说什么。 周杨看来也是个内向的人,只是他那四处打量许八夕家的目光让许八夕倍感不适,刚想喊小胖,一偏头却发现周万福已经斜靠在沙发上睡死过去。 新店定在八月十八号开张,是个好日子。 接下来的月余时间,许八夕添置的电器厨具全部到货,他向来喜欢白瓷碗,将纪叔留给他的餐具换了一个遍。 餐馆里的生有霉斑的桌椅他暂时没有财力去换新的,让周万福帮忙联系了附近的一个小时工阿姨,里里外外全部清理干净。 柜台后的酒柜上已经摆满了平价烟酒饮料,最后周万福联系厂家将八夕菜馆的喷印牌匾加急赶出,挂上之后,开业前的一切准备就绪。 八月十八天凌晨五点,许八夕和周小胖把门口摆满低矮的桌椅,在门前的行人砖道上摆了两挂红心儿鞭炮。 “八夕,你是店长,你去点。”周小胖掏出打火机,顶了顶许八夕肩膀。 “还是你去吧。”许八夕摇头,他从小就不敢碰烟火一类的东西,“我那臭毛病你又不是不知道。 周小胖莫名的眼神里夹带了一丝鄙夷:“就你这怂样还开饭店,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怕做饭开火怕这个。” 嘴上虽是这么说,周小胖却还是乖乖蹲下肥胖的身躯,短粗的手指一手捂着风,一手握着打火机凑近导火线。 火花带着微弱而清脆的滋滋声响,一溜儿冒着银白色的烟蜿蜒北上,鞭炮噼里啪啦的炸响,开了一地鲜红的花。 “许八夕,财源广进开业大吉!” “老板,开业大吉!” “谢谢大家,一起发财。”许八夕嘿嘿笑了声,又极为神秘的嘱咐道:“你俩在门口先等等,这开张第一顿早餐,趁着没人,先让你们尝尝。” 周万福揪住许八夕的衣服想跟他进去,被许八夕一手掸开:“听我的,别跟进来。” 许八夕回家做饭时发现了一件让他自己都不相信的事。 所谓的金手指,是指他做的饭变成了人间美味? 不。 许八夕看着厨房磨好未煮熟的豆浆。将手搭到粗.硬的手柄上,并没有生火,也没有打开燃气灶,只见平静毫无波澜的大口铁锅里白嫩的生豆汁居然开始冒起了水汽,然后神奇的事情再次发生,也就过了几秒的时间,直径八十厘米的铁锅里的液体竟然沸腾了,咕噜咕噜的响了起来,渐渐在顶层形成了一层乳白色的膜。 许八夕虽已实验了不下十次,但见到这一幕仍然震惊。 他又从冰箱端出一个瓷罐,打开舀了一勺透明如水却比水稍微浓稠的“老汤”,倒进铁锅,用特制的大长勺搅了搅,一锅热腾腾的豆浆已经新鲜出炉。 许八夕将豆浆倒入纪叔留下的一人粗的保温桶内,又如法炮制的开始热豆腐脑。 点了卤水的生豆浆,经过许八夕的手“加热”,在另一口锅内开始凝结。刚做好的豆腐脑散发着浓郁的大豆香气,却比豆腐更加清香。 周万福坐在餐馆里的长凳上,心里正纳闷许八夕在弄什么鬼名堂,突然从后厨飘来的香气让他整个人陷入一瞬恍惚,眼前瞬间就浮现了乳白色的鲜嫩豆腐脑上,点着清脆的葱花,又滴了两滴香油,伴着酱油和蒜汁的咸辣,喝一口肠胃舒爽。 光是脑补,周万福的口水已经不自觉的挂在了嘴角上。 他几乎是片刻也不能等,没听许八夕的嘱咐,起身推开后厨的门,迫不及待的探头而入:“我擦许八夕,你这是做的什么神仙豆腐脑,我光是闻着口水都留下来了。” “不是给你说了,我喊你时你再进来?”许八夕扣上第二个保温桶的手一顿,身体几不可察的一僵。 周小胖还自顾自的凑上来,冲着密封严实的桶深深吸了一口香气,咽了咽口水:“先给我盛上一碗,加葱花不要香菜。” 许八夕装作刚拧上燃气的样子,重新打开保温桶盖,故作埋怨的瞪了他一眼:“土豪香菜那么贵,你想吃我也不给你加。” 周万福接过白瓷碗,正要放在厨房里的桌面上俯身吃,被许八夕猛地拍了一下后背:“滚去外面吃,把门给我带好,我要炸油条!” “这么多事,你想做饭劳资还不想看呢,快点炸出几根,我要吃,这一晚吃不饱。” 周万福端起碗,不情不愿地走出去,并听话的将门关上了。 许八夕听到关门时,紧绷的肩膀瞬间舒展开,不放心的又回头瞟了一眼门口,长长吐了口气。 还好,周万福那个傻蛋对他做饭时间如此短毫无疑问。 周杨见周万福端着一碗看不出是啥的东西出来,吸了吸鼻子,问:“万福你吃的什么?” “你加老板做的豆腐脑。” “这么快,这才十几分钟吧?”周杨眼睛转了转,小声狐疑:“我记得这些都是早上起来刚准备的,老板做饭这么麻利?” “你说什么?”周万福扒着豆腐脑,口齿不清。 周杨摇头:“没,没什么。” 最后一口被他咽下肚,周万福听到许八夕的喊声传来:“周万福,你和周杨进来搬东西。” 俩人进入厨房后,目光落在桌上看起来黄澄澄又酥脆的油条上,都吞了吞口水。 许八夕这速度,也太太太太快了吧! 六点,天光大亮,小区门口出现第一辆电瓶车,那车上的人昏昏欲睡,车身早已经出去十几米远,突然急转弯又倒了回来。 停在新开业的八夕菜馆前。 “老板,今天开业哇?卖的什么早餐这么香?”青年好奇的问道。 周万福已经比许八夕早一步开口,指着门口红底白字的牌子,笑嘻嘻的说:“老朱哇,是我哥们许八夕开的店,今天开业,看见没,一律半价。” 被称作老朱的青年下车走进了菜馆,目光在整齐摆在桌上的油条土汉堡以及煎饼果子之间逡巡。 “给我来份油条,再要杯豆浆。” “好嘞。”周杨将装好的早餐递给老朱,“油条一份两块钱,豆浆一块钱,一共三块。” “真是便宜。”老朱笑道,指了指门口的电瓶车,对周万福说:“要不是车坏了只能骑这个,我一定多打包带走几份,谢谢老板啊,我一定每天来光顾。” “欢迎欢迎。” 本来街坊邻居都不看好这个清瘦又不健谈的许八夕,谁也没想到,八夕菜馆一开业,只第一天早上所有早餐都被抢购一空。 最角落一家同样卖早餐的店家,抄着手臂倚在门框上,咬着牙凶巴巴的对身边人说:“也就是今天半价,都是冲着便宜去买的,明天我们的小笼包也半价,看谁能抢过谁!” 入秋后,方开谢胃口不好,已经于上周宣布暂时休息,不接任何广告和剧本。 作为方开谢日常助理的齐成为此愁的脑袋都要秃了,天天脑阔疼。 朱涛推开门,见方开谢低头玩着手机,齐成在一旁愁的直抓头发,提着早餐坐到方开谢面前:“老方,昨天我说的你考虑的怎么样?我真的想安定下来,准备下个月结婚了。” 方开谢鼻翼动了动,抬起头,半眯着的眼睛目光落在朱涛放在桌上的纸杯上。 他喉结微微一滚,抿紧的薄唇开启:“再跟剧组一个月,一个月后放你自由。” 朱涛拍手叫好:“我本来就胸无大志,现在有齐成做你助理,我也安心的和我老婆回去开婚庆公司了。” 齐成哼了声。 “我的店面没在市区,市区租金太贵了,正巧前几天城南区中心地带一家门店转租,价格便宜位置又好,改天你和齐成有空去玩。” “他还是算了吧。被粉丝认出,又要被造谣影帝即将结婚了。” 朱涛挠了挠头:“也是。” 全程只说了一句话的方开谢,注意力全集中在一处,他修长的手指无节奏的敲打着托着他手臂的沙发扶手,目光越发幽深。 方开谢舌尖无意识的舔了舔唇,抬起手一指,举手投足间有着普通人难以拥有的贵气,他表情带着一丝无法言明的微妙:“你纸杯里带的什么?闻着好香。” 6.第六章 http://.biquxs.info/

“这个?”朱涛将手里的杯装豆浆递给方开谢,“这是豆浆,我家小区门口最新开张了一家餐馆,今早路过感觉蛮不错的就买了一杯,超级便宜,而且店长很年轻。” 在齐成讶异的目光中,方开谢接过了那杯还留有余温的豆浆。 “嗯。”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勾着塑料袋的耳朵,若有所思地看了豆浆一眼,只是点了点头,对朱涛所说的餐馆不甚在意。 方开谢抽出吸管,慢条斯理地插.入杯里,端起来咬着吸管轻轻吸了口,本来面无表情的脸眉头几不可察一皱。 齐成撇撇嘴:“我就说,他从入夏一直胃口不好,这种路边摊的食物根本下不去口的。” 接下来的事却让齐成大跌眼镜,甚至可以说是重重打了他的脸。 方开谢毫无血色的唇轻轻动着,喉结接连滚动,他的眉心逐渐舒展开,一声空杯的声响传来。 然后他的大手一攥,纸杯被捏扁,哐当跌入垃圾桶。 齐成简直惊呆了,方开谢明明最讨厌喝豆浆了! 他不可置信的盯着坐下来闭目养神的男人,将朱涛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问:“你这是在哪买的?是不是添加了什么让人欲罢不能的药?” 别是故意拿给方开谢喝上瘾的东西吧。 “……”朱涛头稍稍后移,用像看弱智一样的眼神同情地看着齐成:“瞎脑补什么呢,你是被人吐傻了还是狗血小说看多了。” “……” 不愿再搭理齐成的朱涛重新坐到方开谢面前,拿起桌上最新一期的娱乐报刊,看到那排硕大的加粗黑字噗的将刚喝进嘴里的水喷水:“我靠……咳咳……哈哈哈哈……” “爆!威旭开集团总裁fan总深夜幽会情人,疑似再次劈腿……”,他边笑边看向方开谢,“你还真每天上头条,天天不重样,这次又泡十八线车模?” 方开谢睁开眼,幽幽的目光落在朱涛脸上。 “额……”朱涛大笑的嘴慢慢闭合,掩耳盗铃般咳了声:“啊,今天天气真好呢。” 方开谢不愿在前个话题多费唇舌,身边人都知道,那些娱乐周刊,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所做的幌子。 他父亲方玉炜身体每况日下,母亲沈沁为此更是逼婚逼的要紧,一心想把公司副总王陈国栋的独生女陈晴推销给他。 想到这个副总,方开谢眯了眯眼睛。 至于那些爆料八卦,不过是他想让媒体让众人看到的。 没人知道每周一小爆桃色绯闻,一月一大爆的钻石王老五fan总的真实面目,但知情.人士都知道,那就是方开谢。 他方开谢万花草丛中过,片叶不粘身的形象牢牢刻入众人心中。 沈沁急也没用。 “资金上面有困难随时找我。”方开谢揉着额头,自入夏以来他的头经常胀痛,无意中喝了朱涛带来的豆浆,竟然出奇的缓解了他的痛楚。 朱涛点点头。 太阳徐徐升起,阳光自方开谢身后的落地窗倾泻而入,将他整个笼在温暖中。 房间内陷入一片沉寂,片刻,方开谢语气淡淡的开口:“你再跟剧一个月,十一我会宣布正式息影,这几年的随意生活,该结束了。” 如同一记晴天惊雷,炸的朱涛呼吸一窒。 齐成更是睁大了双眼:影帝要息影??? 他和朱涛默默对视一眼,俩人云里雾里,不知道方开谢究竟要做什么。 正等着接下来更郑重其事的安排或宣布,齐成和朱涛却意外听到方开谢轻声说:“豆浆味道不错,你每天来公司帮我带份,最近公司的饭菜真是越来越差劲了,都不如一杯豆浆的手艺。” “……” “……” 齐成呕出一口老血,最近给方开谢做饭的大厨是他花重金从法国请来的!!! 忙活了一早上的许八夕终于可以坐下来喘口气。 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上午九点,用饭的高峰期已经过去,店里零星的坐着几个不用急赶着上班的慢悠悠吃饭的年轻人。 “哎呦,这是许盛老哥的儿子八夕吧,都这么大了。”门口突然传来一道男声,一副公鸭嗓子,每一个字都像掺着沙粒哽在喉咙里,让许八夕不由得皱了眉头。 周杨见状俯下身子,探在许八夕耳边说:“老板,这是街头上另家饭店的老板,王长胜。” 许八夕似笑非笑地点头,仍装作不知道面前人身份一样,问:“大叔您要吃早饭吗?我们新店开张,今天一律半价,早饭有油条白米粥豆腐脑煎饼果子肉夹馍,你看看想吃什么。” “我儿子早上买了一个肉夹馍,说吃着真香,让我过来再买份,你说现在食品里添加东西太多,年轻人可别走错道加了什么不该加的料。” 许八夕闻言脸色一沉。 正在店里吃饭的客人看了一眼许八夕后,下意识将手里的肉夹馍放在了桌上。 周杨正要上前理论,被许八夕拦住,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 “这位大叔刚才提我父亲的名字,想来是认识我父亲。”许八夕耐着性子淡笑着说:“纪叔还有我爸的店,在这条街上开了二十年,都是有口皆碑,我既然接手他们俩人的生意,自然不会败了长久以来攒下来的好名声,您多虑了。” “况且我大学才毕业,现在算是自主创业,很多地方还不太懂,还需要您们这些街坊邻居提点着点,多多照顾生意。”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王长胜本来想给许八夕个下马威,却被他这副伏低请教的态度堵了个哑口无言,他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那是自然,街坊家一家亲,既然都在一条街上做生意,互相照应也是应该的。” 他见许八夕也不是个好欺负的角色,顺着话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服务员,给我来个肉夹馍,打包带走。”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闻着这味道就知道是绿色天然无添加的好肉……” 许八夕笑了笑没接话。 付了钱,王长胜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走了。 店里的客人此时也都吃完离开,周杨边收拾桌面,边说:“老板,那个王长胜在街上开早餐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咱们这样开业,也算是抢了他的生意。” “我知道。但没办法,都是为了挣口饭吃,不能他开了饭店我就不能开了吧?” 许八夕哪里不知道王长胜上门的意思。 只是他上一辈子居家良善却被人欺负到死,现在的人大都是欺软怕硬,他许八夕要是自己不给自己鼓舞打气,身后又没有倚仗的人,这街上开店的怕是都要欺负他。 早上的生意火爆和中午晚上的冷清形成鲜明对比,周杨坐在门口,店门前的冷风嗖嗖的往他头顶吹,激的他打了个寒颤,换了个位置继续坐着。 许八夕坐在柜台后,玩着还来不及联网的蜘蛛纸牌。 街上乘凉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却没有人推门而入说要就餐。 “老板,明明在门口挂上了就餐五折的牌子,到现在,连个进门的都没有。” 许八夕眼皮也没抬,吐了俩字:“别急。” 他.妈的,新店开张放血大优惠都没有人来,这老板神经也太大条了吧。 周杨哪能不急,他心里暗哼了声,没有表现在脸上。 眼看着到了十点,街上的小吃摊一家接一家的打烊,周杨托着下巴,连连打着瞌睡。 许八夕终于舍得将目光从电脑上移开,他舒展腰身,懒懒伸了个懒腰。 走到周杨面前拍了拍他肩膀:“哎,醒醒了,准备收拾收拾,关门了。” 周杨揉了揉眼:“哦。” 许八夕洗完澡倚在床头,双手撑在脑后思索。 他知道做生意不能心急,但觉得这事有蹊跷,不可能一个进店的都没有。 越想越不对。 许八夕掏出手机拨通了周万福的号:“小胖,我觉得这事不对。” 周万福打游戏正打的如火如荼,许八夕听到他在那边喊:“靠靠靠,这傻.逼队友卖我……许八夕你说什么?” “王长胜今天上门来,当着我店里的客人说我店里东西加了料,不卫生。” “别让老子再遇到你,傻.逼辅助。”周万福恶狠狠的咒骂,扯下耳机,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可乐,这才听想起许八夕还在等自己回话。 他嗝了一口气,哦了声:“你说的是街上开包子铺的吧,那个人心术不正,你小心点他。” “怎么?” “就年前,小区里一对老夫妻也是摆早餐摊,被他背后造谣说老人有肝炎,挤兑的生意都做不下去,老邻居都撕破了脸,那老人儿子回来破口大骂,说他缺德,王长胜像没事人一样,第二天该怎么做生意还是怎么做,没脸没皮一样。” 许八夕心一沉,没出声。 “哎呀我说哥们,放宽心,你做的东西那么好吃,明天我喊着几个朋友去吃一桌。” 许八夕应了声,幽幽说道:“可乐杀.精,虽然知道你没有性.生活,但总得为你四五十的老婆想想。” “你他妈说谁没有性生活?” 许八夕嗤笑:“我说谁,谁心里没有数?” “你这个万年老处男不也是没有——” 许八夕毫不犹豫挂掉电话。 脸色一沉。 他不禁有,还结婚了。 许八夕垂下眼帘,卷长的睫毛在他脸上投下片片阴影。 许八夕,前一世的婚姻,你是当真不记得了吗? 第二天一早,四点半闹钟准时响起。 许八夕前一晚睡的不好,一睁眼眼皮突突的跳。 七点多,用餐高峰期,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哭喊:“老板你出来,我孩子吃了你家饭,回家就吐了。” 7.第七章 http://.biquxs.info/

门口女人的声音越发尖锐,哭喊声中夹带着呼吸不畅的啜泣。 “大家先不要吃这家的早饭了,黑心老板,用的全是地沟油僵尸肉,我家宝昨天从这里吃了两个肉夹馍,中午就开始上吐下泻,刚在小区医务室滴完点滴,我是来找老板讨个公道的。” 周杨已先于许八夕一步,走出门店到门口的餐位上。 站在用餐人堆里的女人约莫四十左右,披散着的头发黏在了脸上,眼泪鼻涕混为一起,狼狈又另正在吃饭的人恶心。 “搞什么啊,这大早上的,老板不出来看看什么情况啊?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已有人不满,暗骂着扔下手里的饼匆匆离去。 “陈姐,陈姐,我们老板马上出来,您先别哭了。”周杨低声劝说,没想到女人更加不依不挠:“我家宝才七岁,都是因为你们店里卫生不达标才遭罪,明明是你们理亏,还不让我说话了?” 许八夕似笑非笑地嗤了一声。 他上辈子死之前应该是顺风顺水,记忆中除了那个恶毒婆婆,并没有遇到过门口大哭大闹这样的人,市井泼妇,赶在这个人最多的时间上门理论,无非就是想让他做不成生意。 “我是这店的老板,您遇到什么问题,我们到店里详谈?”许八夕头微微低着,一张尖嘴猴腮奸诈小人模样的脸撞进他的视线中。 女人的啜泣停了几秒钟,一双鱼泡眼盯着许八夕看了看,咬了下唇后哭的更凶,几乎是要坐到地上:“大家伙儿你们看,这店长不敢在你们面前和我当面对质,分明是心里有鬼。” “老板,人家孩子在你店里吃东西食物中毒,你起码应该赔偿孩子的医药费吧?” “许盛那么老实的一个人,怎么孩子心这么黑,才开业用的东西都不干净,简直是败坏了纪家和许家的脸面。” 听到有人提及许盛,许八夕脸色一沉,沉默地看着女人哭喊,没有丝毫反应。 门前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往来车辆的鸣笛声与人们窃窃指责许八夕的声音混为一体,他太阳穴突突的跳。 “你们他.妈胡乱说什么呢,谁扯我许叔我撕烂他的嘴。”周万福怒气冲冲地从围观群众面前拨开一条道,指着坐在地上的女人破口大骂:“又是你这个寡.妇,你家儿子吃坏了东西关许八夕什么事,给我滚!” 女人被吓得一哆嗦,哭声瞬间停住,目光飘忽似有退意,然而她突然扫到远远站在街角的人,心一横,手脚并用地在原地继续哭喊,一声笔一声凄惨:“打人了打人了,这是地痞流.氓吗,我就是来讨个说法,呜呜呜——” “把他拍下来,送这种黑心老板上电视新闻,什么垃圾玩意儿,欺负一个女人。” 周万福气呼吸不稳,正想伸手将女人从地上拉起来,手却被人按下。 “小胖。”周万福不明所以,许八夕却放开钳制住周万福的手,居高临下的看着脸色涨红的女人,声音异常冷静:“你们去医院了吗?” 女人一愣,下意识摇头。 许八夕突然笑了,在女人眼中笑的不怀好意,他说:“我陪你们去医院。” “什……什么?” 许八夕重复道:“不是说您家小孩食物中毒吗?有病不能拖着,我跟你去医院给孩子做检查,检查结果如果和我店里的食物有任何联系,我立马关店赔钱。” “这才像样,陈姐你带着孩子和他去医院再检查一遍,许老板没说不负责。” “孩子生病了得赶紧去医院啊,不能耽误。” 被称为陈姐的女人嘴唇嗫嚅,肩膀缩了缩隐有退益,许八夕勾着唇,咬字清晰的说:“陈姐是吗?但又如果,检测出来的结果,和我店里没有关系,我会立刻起诉你,告你诽谤。” “这么多人都看着呢,我跑不了。”你也跑不了。 “是呢姐,你安心带孩子去看病,有什么事我们替你主持公道。” 周围人又开始七嘴八舌并信誓旦旦的说帮忙看住店里的人。 陈姐犹豫片刻,终于点头:“那……那好吧,孩子在家,我去,我去接他……” 说着,陈姐就从地上爬起,也不顾及身上的灰尘,转身往街角走。 “等等。”许八夕叫住她,她后背一僵。 “我有车,我载着你们去。”许八夕冲周万福使了个眼色,周万福心领神会,忙把自己车钥匙递给他。 许八夕跟在陈姐身后,暗暗吐了一口气,他攥着钥匙的手心满满的都是汗。 这两天做饭全靠的他那个诡异的能力,他并不知道这种“速成”的饭菜会不会对人身体有影响。 许八夕在赌。 在去医院的路上,许八夕庆幸他在大学期间就学了驾照,加上天天开那个豪门老攻给他买的豪车,这一上路,开的四平八稳,并不像是个新手。 后车座的孩子脸色苍白,两只肉肉的小手虚弱无力的搭在腹部。 许八夕眼尖的发现,小孩手背并没有扎针的痕迹。 到了医院,抽血验尿一系列检查下来,已经花费了许八夕一千多块。 在急诊室等结果时,那孩子又吐了,红黄相济的呕吐物,并不像是许八夕店里卖的早饭。 半小时后,许八夕取来了化验结果,在推门前,拿出手机按了几下,重新放回兜里。 医生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数据,对陈芳说:“孩子轻微中暑,吃了刺激性东西导致呕吐腹泻,一会儿在院里挂点滴观察下,没什么大问题的话可以回家休息。” 陈芳的头发此刻都被挽在脑后,宽大的额头完全暴露在外,语气也没有在许八夕店前那么咄咄逼人:“那个医生,我家孩子昨天还吃了这个人家的肉夹馍,是不是食物有问题?” 医生狐疑地抬头看了许八夕一眼,皱着眉说:“你家孩子是吃了西瓜吧,看刚才在地上的呕吐物就能看出。” 陈芳垂下眼帘,低低应了声。 孩子挂完点滴已是中午。 外面的阳光炙热,小孩伏在许八夕后背,呼吸沉重,呕吐的症状以及完全消退,医生说只要好好休息就行了。 到了陈芳楼下,她一脸忐忑,抱着孩子对许八夕怯怯的说:“八夕啊,你看全都是误会,我太心急了,以为孩子……孩子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呢。” 许八夕打断她:“我叫许八夕。您孩子是吃了西瓜,和我店里的东西没有任何关系。” “那……”陈芳张了张口,没继续说。 “您先回家吧,等你孩子身体恢复再说。” 陈芳松了口气,看许八夕的样子,是不打算追究她去店里胡闹的事情了。 陈小宝昨天下午中暑,陈芳只给他吃了点药。 没想到今天一早又趁他不注意,偷吃了过夜的西瓜,陈小宝这才开始吐。 这一切都可以嫁祸在许八夕身上。 陈芳一直知道许八夕,许盛的儿子,木讷胆小,小时候就算别人欺负到他头上,他也不敢告诉许盛。就站在她家前面这条街上哭。 昨天和那人谈完,那人分明承诺,如果这事办妥,陈芳一直以来见不得人的身份可以转正。 想到这,她放下陈小宝,锁上门,匆匆朝楼下走。 到了街上,陈芳神色紧张地左右瞧了瞧,然后拐进了开着门的朱家包子铺。 一双脚紧跟着停在外面。 许八夕端着手机勾了勾唇,目光落在半掩着的门前。 低低笑了。 没想到还真被他拍到了。 如果不是前世曾遭遇过非人的虐待,许八夕或许就这样原谅了诬陷他的人。 可他向来不是个好人,不对,应该是从确认自己重生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决定不再做任由别人随意欺负的人。 人活一世,难得随心自在。 别人都欺负到他许八夕头上了,怎么还能相安无事的一起经营? 互相照顾。 呵。 去他.妈的相互照顾。 许八夕吹着口哨,推开了周万福的店门。 打印机的墨香和干燥的纸的气息充斥着他的鼻子,加上不断吹送的冷气,许八夕的心渐渐安静下来。 “处理的怎么样?”周万福从他进店就围上来,不停的问东问西。 “就那样。”许八夕喝了一口刚拿出来的啤酒,嘶了一声,“我不习惯喝啤酒,给我拿瓶芬达。” “还真以为劳资伺候你呢。”说着,从冰箱里翻出一瓶冒着水汽的橙色饮料,扔给他。 许八夕拧开盖,瓶里的气体争先抢后的钻出,他狠狠咽了几口,扬起的脖颈上喉结并不明显,白皙的下巴上依稀可以看到淡青色的血管。 “阿胖,帮我弄点东西。”许八夕突然说。 日,又给他改外号。 周万福灌着啤酒的动作一顿,扯了扯脸皮,迟疑地开口:“东西?该不会是什么……药吧?” “想什么呢死胖子!”许八夕锤了他一拳不疼不痒,“我让你给我去买两套高清拍摄装备,最好是那种针孔摄像头,我有用。” “……猥琐的一面终于暴露了,是要去哪里偷拍小姐姐?” “只有你这种没有媳妇的才会天天想着偷拍吧?”许八夕呵呵笑了笑:“实不相瞒,我喜欢男人。” “我擦,那我的菊花——” “很安全,你放心。” 周万福只当他开玩笑,并没有放在心上,撕开盒饭,抽出一双筷子递给许八夕,他吃了一口菜,问道:“那今天这事你就这么算了?” 许八夕喝着芬达,狼吞虎咽了几口饭,他从早上饿到现在,眼前都发黑。 “算了?”许八夕的腹中稍有饱意,这才幽幽吐了口气,半眯的眼睛里是说不出的阴狠:“让我做不成生意,还诽谤我东西有问题,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在正中目标前就算心里震怒也要表现的不动声色,打蛇打七寸,一旦切中要害,杀伐决断,绝不留情。”许八夕脑海里又响起来那道温柔却又不容置疑的声音,像是捏着许八夕的软肋,让他身上的汗毛不禁竖起,却又不是恐惧。 见许八夕愣怔,周万福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你怎么了?” 许八夕回过神,摇头:“朱涛遇到这辈子都许八夕算他倒霉。交代给你的东西记得帮我准备好,我今晚要用。” 周万福看到许八夕脸色沉沉的样子莫名后背一凉,他咽了咽口水,点头:“兄弟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他突然觉得,有人要倒霉了。 8.第八章 http://.biquxs.info/

周万福在这方面路子比许八夕要广,几个电话的事就把事情搞定。 临近傍晚,快递公司就把设备送到了许八夕家门口。 八夕菜馆大门紧闭,卷帘门上贴着一张红色a4纸,加黑加大的字迹印在上面:暂停营业。 许八夕不想周杨参与这些事,提前给周杨放了假。 紧闭的大门内,时不时传来几声男人的抱怨声。 “我靠靠靠,老八,我在这里爬上爬下,你坐那边玩电脑?”周万福臃肿的身躯似要把窄小瘦弱的折叠踩趴,他说话时梯子晃了晃,吓得他连忙噤声。 许八夕头也没抬,淡淡吐道:“我学文科的,不太懂电子设备,谢谢你了,万福哥。” “……”周万福嘴角一抽,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总觉得许八夕回来后性格大变,却又具体说不出哪里怪异。 “你用来防小偷?”周万福觉得许八夕这钱花的冤枉,虽然防患未然是好,但许八夕的店里好像没什么值钱的。 “不是。”许八夕摇头,“捉奸。” 周万福倒吸一口气,将最后一根线固定住,低头破口大骂:“许八夕你他.妈有病吧,劳资不干了。” 许八夕这才抬头,视线落在亮起的红色暗点上,不急不慢的问道:“你真能,这都装好了吧。” 周万福洋洋得意的拍拍胸脯:“那可不,就差门口的隐形摄像头了,线已经全都接好,周哥办事,稳妥。” “哦。”许八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你可以回家了,你已经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 “……” 许八夕你是个魔鬼吧? 周万福扔下手里剩余的线段,吭哧吭哧爬下楼梯,气呼呼的从后门离开。 许八夕叹了口气,捏着酸胀的眉心。 从下午开始,他的头一直胀痛,好像是要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一样,让他莫名的感到不安。 许八夕拉起卷帘门,搬起折叠梯,爬上去将最后一个摄像头装上。 正午的太阳明晃晃的在他头顶,脚下瓷白的地板反射着刺眼的光线,许八夕昨天没有休息好,他下梯子时晃了神,脚突然踩空,大脑空白的瞬间,猝不及防的从梯子上仰面跌落。 砰—— 许八夕本能地护住脑后,却仍重重的摔在地上,剧烈撞击带来的疼痛和眩晕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蜷缩着身体,不敢妄动。 谁知,很多未曾见过却让他倍感熟悉的画面走马观花般在他脑海中快速闪现。 许八夕一窒,倏地睁大双眼。 那张冷峻的脸,竟然是—— 街道上偶尔有车辆走过,认识许八夕的顾客见他以一种极为怪异的姿势仰躺在地,好奇地走过去,犹豫着问:“老……老板?你没什事吧?” 许八夕的眼睛这才得以对焦,他微微抬眼,见到一张有印象却并不熟悉的脸,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从鼻腔里闷出了一个“嗯”。 那人见许八夕没什么反应,又关切的问:“需要我扶你起来吗?” 话说着,就蹲下身伸向许八夕的肩膀。 许八夕瞳孔一缩,下意识朝一旁滚去,避开了那双好意搀扶他的手。 身后的人没再说话。 许八夕极为缓慢的撑着地板站起身,温润的声音一如以往:“我没事,谢谢你。今天下午不营业,请回吧。” 那人怪异的看了许八夕一眼,小声嘀咕:“真是个怪人。”然后转身走了。 夜已深,月亮高高的爬上楼顶,小区里的商业街几乎都已经关了门, 八夕菜馆大门紧闭,走道上的路灯刺啦响了几声,光突然熄灭,刚围着光源热烈撞击的小虫四下飞散,一阵刻意压低的脚步声从街里渐渐靠近八夕菜馆。 悉悉索索的声响过后,紧接着是几声动物痛苦的呜咽,许八夕门前突然亮起一盏灯,那人错愕的抬头迎上刺眼的灯光,转过身仓皇离去。 十几秒后,菜馆前的声控灯暗了下去。在暗角处,隐隐亮着一点不易被人察觉的红。 许八夕靠着落地窗已经坐了整整一晚。 房间里暗沉一片,月光将他的身影裁剪成孤独模糊的剪影,他的脚下是七零八落的空啤酒罐。 “呵。”沉寂的房间突然响起一声低低的自嘲,然后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哈哈哈哈。许八夕你他.妈的为什么要活过来,你他.妈现在活过来还有什么意义。” 许八夕笑着笑着,突然哭了。 许八夕第二天难得的睡过了头,床头柜上的手机一大早却不断嗡鸣。 他抓过手机,迷迷糊糊的按了接听。 “许八夕,你他.妈怎么还不到店里,你快来出事了!”周万福焦躁的抛下一句就挂断。 遮光窗帘将室外的光线全部隔离,室内昏暗一片,许八夕以为自己时间还早,将手机调到静音,翻身继续睡。 等许八夕终于再次睡醒,皱着眉勉强睁开了一只眼,看了看时间,已经上午十点半。 手机左下角一串的未接来电,许八夕茫然的坐起身,抓了抓头发,低哑的声音叫了一个人名。 叫完后,他自己愣住。 空旷的房间里,没有人回应他。 他木讷的穿衣起身,刷牙时想起周万福那通语气焦急的电话,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许八夕胡乱漱了漱口,套上鞋就往店里跑。 远远看到菜馆门前被人围的水泄不通。 “这老板怎么还没来,真的是太缺德了,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你们说,我们这两天吃的肉夹馍,不会是用这些东西做的吧?我说味道怎么和别家店里的肉不一样……” “许八夕又不是傻子,肯定不是他做的,谁会在自己家门口弄这些东西,估计是生意好有人陷害吧。” 许八夕听到那些话,心里一咯噔,强烈的不祥预感再次涌上心头,他扒开人群,跻身进去:“让一下,让一下。” 看到地上那一滩滩血迹以及残破不堪的动物肢体时,前一世受虐的记忆也一并挤入他的脑海里,他头一偏,呕的一声吐了。 “许八夕你怎么才来!”周万福冲着许八夕怒吼,瞧见他的样子,挣开钳制着他动作的人,快步凑上去扶住许八夕:“你这是怎么了?” 许八夕胃里没什么东西,呕上来的是水和酒的混合物。 “我没事。”许八夕接过周万福递来的水,漱口后反着手背擦了一把嘴角。 他的目光极为缓慢的略过在场指责他看他笑话的每一个人,微眯了眯眼睛,用镇定却冰冷入骨的声音一字一字的说:“自我新店开业以来,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我不管你是谁,我许八夕没做过的事休想让我承认,不过我谢谢你,将我彻底打醒,让我明白忍气吞声的下场就是被人踩在脚下羞辱一次又一次。” 前世沈沁带给他的阴影还未散去,许八夕虽然发过誓再也不要忍气吞声,但他将要做的事牵扯到两个家庭,对于要不要做这个刽子手他一直犹豫不决,但今天这一切无疑是给他下了一剂猛料。 这次他还不反击的话,暗地里使用这些下作手段的人指不定还会用什么缺德的招数来陷害他。 王长胜混在人群里抄着手看热闹,一脸小人得意的模样,无意对上许八夕的眼神,见他目光里带着笑意,莫名打了个寒颤。 周万福从未见过这样的许八夕,举手投足带着让人畏惧的恨意。 他愣神过后,朝围观人群挥挥手:“都散了吧,散了吧,我们还得做生意呢。” 围在店前指手画脚的人渐渐散去,只留下低头伫立在原地沉默不语的许八夕和周万福。 夏天毒辣的阳光似这会儿才爬上天,周万福已经汗流浃背,他偏头看向许八夕,面带犹豫:“八哥,你……这样子还能营业吗,不然我让周杨过来清理这些东西,你回去休息。” 许八夕还是没有反应。 “我看,你这店还是暂时停业吧,再找个风水先生看看,是不是撞了什么脏东西,不然怎么这么背。” 许八夕突然沉沉笑了。 “不用,这些我自己动手。” 许八夕带上塑胶手套,动作轻柔的将地上那一摊支离破碎的血肉一一拾起,放进黑色垃圾袋。 许八夕从小就是一个性格开朗没心没肺的中二青年,平日里见到老鼠都会跳着大喊大叫,现在竟能面不改色的将地上那些不幸被虐杀的小动物处理干净,周万福突然觉得,或许自己并不了解许八夕。 周万福扯接上塑料管,细细冲洗着地面,许八夕正将那团黑色的东西放入纸箱中。 “八哥,这些东西我帮你扔了吧。” 许八夕摇头:“不用。”他话语一顿,揉了揉太阳穴接着说:“我记得朱长胜店旁边有条绿化带,你趁着没人的时候,帮我把这些可怜的小东西卖在绿化带里吧。” “今天这事你是怀疑——” 许八夕竖起手指摆了摆,脸上露出一抹调皮的笑:“我怎么会知道呢,不过我怕身怀宝物被人半夜撬门偷走,昨天你装的这些线说不定帮了大忙呢。” 周万福瞧见许八夕眼里亮晶晶的,像是人畜无害的小动物一般,心想,果然是自己的错觉,许八夕这种傻蛋玩意儿怎么可能算计别人。 “八哥啊,你说昨天是不是喝多了摔到脑子了,你他.妈家里有没有钱我会不知道,还宝物,呵。” “赌什么?”许八夕挑眉一笑。 “啊?” “我要是抓出今天还有那天小孩的黑手,你说赌什么?” 周万福轻嗤一声,抱着纸箱往街头走,不以为意:“你要是真的抓出幕后黑手,我喊你一声爷爷并且给你做一个月的苦力。” 许八夕伸了伸脖子,大声问:“你说真的?” “劳资说话算话。” 许八夕这二货有没有脑子他周万福还能不知道? 呵,他今天就在这立下这个g,许八夕要是真搞出什么名堂,别说喊他爷爷,这颗脑袋许八夕随便踢着玩,拿去堵厕所也随便他! 9.第九章 http://.biquxs.info/

许八夕门前推拉门上挂了一个暂停营业的笑脸牌子。 他没有回家休息,捂着脸坐在柜台后,已经沉默了半小时。 许八夕除了做饭,没有什么过人的能耐,不然他死前也不会被人算计的那么惨。 许八夕在二流大学的三流专业,虽说遇到了最为严格的任课老师,整个四年前却从未挂过一门,要说他与生俱来的金手指,那大概就是许八夕超凡的记忆力。 看过的知识点就算不懂,他也可以过目不忘,别人说过的话,他可以捋着时间线,如同电影镜头回放一般,细细回想起来。 陈芳孩子验血时他无意瞥到的血型,陈芳在送孩子回家后匆匆赶往王长胜的焦急表情。 许八夕猛地把手拿走,站起身。 匆匆关上卷帘门就往社区医务室走。 如果这一世除了方开谢之外所有人都没有改变,那现在在医务室当帮工的应该是他的初中同学陈娟。 正值下午两点,小区街道上空荡荡的,没有行人经过,许八夕推开那扇厚重的白色大门,医院特有的消毒液的气味混杂在冷气中扑面而来,室内室外的温差让许八夕打了个寒战,鸡皮疙瘩冒了出来。 戴着白色护士帽的陈娟撑着脑袋打盹儿,听到脚步声茫然的抬起头,打着哈欠问道:“看病吗?大夫出诊了不在。” 许八夕笑着说:“陈娟是你啊,我是许八夕你忘了吗?” 陈娟揉了揉眼睛,原本清秀的脸因为结婚生子变得圆润发福,几乎看不出初中时的模样。 “哦哦。”陈娟果然一脸惊讶的点头,“许八夕你怎么回来了,好多年没有见过你了。” 许八夕皱着眉头,低声说:“我本来有事要找郝医生,他不在这,事情有些棘手。” 陈娟站起身,也压低声音,一脸关切的问:“怎么了?说出来大家一起想想办法?” 许八夕故作为难的说:“我现在把纪为忠家的饭店买下来了,前几天同街的王长胜带着孩子去我店里吃饭,结果弄伤了,他媳妇找上门没完没了的闹腾,我知道郝医生是她的表哥,就想找下郝医生,让他做个中间人调解一下。郝医生不在……哎。” “郝医生不在你可以找我啊,陈芳是我堂姐呢。”陈娟抢着说,从玻璃柜面后走出,指了指一旁的工作桌,示意俩人坐下说,“可是我和她关系不太好,你还记得上学时因为我奶奶去世时分给我了一半家产,她就去咱们学校闹,我一个星期没上学。” 许八夕:“哦——对我记得呢。” “可是王长胜媳妇闹,和陈芳有什么关系?” “陈芳不是他媳妇吗?”许八夕一脸疑惑。 陈娟摇头:“当然不是啊,他老公去世几年了,她一直没再找。” “那可奇怪了。”许八夕叹了口气,“陈芳的孩子是a型血吗?” 陈娟瞪大眼睛:“怎么可能,我姐夫是o型血,陈芳是b型血,孩子不可能是a型血的。” 许八夕挠了挠头:“是吗?可能我记错了。”说着许八夕起身准备离开,陈娟却陷入沉思中。 “我先走了,等郝医生在的时候我再来。” 陈娟心不在焉的朝许八夕挥挥手。 陈芳和她家一直不睦,她丈夫死后,她没再婚,独自养着遗留下的孩子。 但那孩子的面孔却丝毫不像前姐夫的,一个惊人的念头在陈娟心头闪过,她记得去年小区内组织体检,陈芳也是给孩子报了名,所有检查报告医务室有存根。 陈娟几乎是从座位上跳起,她趁着郝医生没回来,私自打开了存放病人以往档案的柜子,终于找到了被压.在最低层那本厚厚的记录。 翻到已经泛黄的页面上,模糊不清的字迹写着,陈芳是b型血,而紧跟在她报告后面的王晨的血型是——a型。 “王晨……不是姐夫的亲生孩子。”陈娟愣了。 “陈娟?”郝医生的声音突然从外室传来,陈娟手忙脚乱的将记录本塞回柜子中,一颗心快要跳出嗓子眼。 那孩子会是谁的呢? “王长胜带着孩子去我店里吃饭,结果弄伤了,他媳妇找上门没完没了的闹腾……”她回想起许八夕温润而疑惑的声音,不自觉的喃喃道:“王长胜……” 许八夕走出医务室,心情稍稍好了一些,他嘴角弯着,吹了一声口哨。 陈娟和许八夕并没有什么交情,除去初中被人传过她喜欢自己,许八夕不认为时隔这么多年,陈娟这份没被人亲自说出的暗恋还有效应,只是陈娟从初中就喜欢在人背后嚼舌根,本性多疑。 许八夕根本不记得她上课时被人闹到学校导致上不了课的事,无关紧要的人,他干嘛记得。 但他却记得,因为有次陈娟丢了五十元钱,跑到办公室向老师告状,导致全班的书包都被检查了一个遍,而那“丢失”的五十元钱,就躺在陈娟自己的语文书里。 许八夕不喜欢听人讨论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这一刻却开心的要爆掉。 凭着陈娟的性子,大概明天小区里关于朱长胜与陈芳的事情会传的人尽皆知。 许八夕店里一整天没有生意,他索性食材也不买了,苦着一张脸,其实心里却有些期待第二天的到来。 刚到八点,许八夕就准备关店。 街上的清洁工大爷正打扫到许八夕门前。 “大爷大爷。”许八夕将背包跨在肩上,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掏出一根烟递过去,“大爷麻烦您个事儿。” “什么事呦?”那大爷一脸狐疑的上下看着许八夕,手却接过那根烟,自己点上。 许八夕说:“明天早上如果我家店门口脏,您不要清理,就像今天早上一样,等我自己清理。” “你不想做生意了啊?” “不不,我喜欢干这些活,早上起来锻炼身体呢。”许八夕违心的说道。 大爷摇头:“不能呢,被人举报是要扣我工资的。” 许八夕笑道:“今天早上这事大家都看到了,我店门口的东西你不是也没清理吗?不然我只能向小区里反应你打扫卫生不彻底,影响了小区居民的正常出行。” “……” 大爷像看怪物一样瞪了一眼许八夕,沉默的走开了。 “明天真是个好天气呢。”许八夕又吹了一声口哨,越来越期待明天的到来。 第二天许八夕有意晚到店。 不出意外,就听到店旁的邻居抱怨:“小许你这是得罪了谁哦,怎么成天往你店门口扔烂鸡蛋烂菜叶的。” 许八夕一脸无辜:“不知道呢。” 周杨一脸不耐地清理着地面上的蛋壳,抬头见许八夕翘着二郎腿玩手机,默默翻了个白眼。 中午许八夕下了两碗面。 周杨虽然仍是抱怨,闻到面的清香吞了吞口水。 虽然这个许八夕当老板不靠谱,做的东西却是没的说,明明是最为简单的清水挂面,许八夕做出来,就像是人间美味一样。 周杨呲溜呲溜几口吃完,意犹未尽的打了个饱嗝儿。 突然想起早上街上传起的流言。 “老板,有没有听说王长胜的事?” 许八夕正看着视频,闻言点了暂停,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怎么了?” “还记得上次来咱们店里闹,说小孩吃坏肚子的那个女的吗?” “记得。”许八夕点头,“让我赔了不少医药费呢。” 店里没有其他人,周杨干脆扯着凳子坐下,绘声绘色的学起街坊里的传言:“王长胜的原配媳妇不能生育,这是小区老居民都知道的事情,而来我们店里闹的那个陈芳,因为丈夫去世时被发现突然怀孕,才分到了现在住的房子,那是她公婆留给她养孩子的。” “有什么联系吗?”许八夕见周杨说了半天没有说到重点,皱了皱眉。 “哦,重点就是,好像陈芳当年坏的孩子不是王家的血脉,不知是谁盯上了王长胜,说孩子的血型不随王小东,不随陈芳,反倒是和王长胜一样,王长胜的媳妇一直在外面做家政,听到这个消息活也不干了,现在在店里和王长胜吵架呢。” “哦。”许八夕有些失望的垂下目光。 按照王长胜那个脾气火爆一点就燃的媳妇的性子,竟然没闹到陈芳家,真是奇怪。 许八夕盯着电脑页面上的视频回放,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 看来还要下点猛料。 “周杨,你晚上早点回家吧。”许八夕抬头嘱咐。 “这两天店里生意不好,晚上估计也没什么客人,我一个人在店里就可以了,你先回家。” 周杨点头,悄悄的关掉手机刚刚打开的招聘页面。 夜晚终于降临。 八夕菜馆的卷帘门没有关闭,整个店里漆黑一片。 老人坐在街角吹风,话语里讨论的全是关于王长胜的私生子一事。 突然,许八夕店门口亮起了一道光幕。 周万福那浑厚的声音通过话筒响亮而清晰:“巨大型捉奸现场,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乘凉的人不明所以,搬着小板凳往投影方向凑。 感人的画质上,隐约可见,一个身形臃肿的中年男人,抱着一个身材清瘦的女人,急不可耐的进了店。 有人突然惊呼:“卧槽,那个不是王长胜吗?怀里那个不是他媳妇啊……” 10.第十章 http://.biquxs.info/

如同应景一般,那人声音响起后,街上的路突然全部熄灭。 许八夕店前的投影越发清晰。 画面又出现了另外一幕。 王长胜怀里抱着一个小孩,拐进了自己家后面的那条街上。 几秒钟后,画面再次切换,夏日的中午,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刘丽出门后,那个曾在许八夕店里闹的女人!陈芳!居然走进了王长胜家里,紧接着,王长胜的店门关掉了。 一幕幕的画面一遍遍的回放。 许八夕的门口从一片沉默到彻底炸了锅。 “我.日,这是什么情况,老王这是真的出.轨了啊,和寡.妇搞到一起,陈芳的孩子会不会真的就是他的哇?” “这不是真的吧?” “许八夕你这个王八蛋,用这种下作手段陷害我,你这是从哪里合成的视频,我草你.妈的,快给我关了!” 被周万福改到门口的电脑仍旧运行,王长胜涨红了脸,也不顾旁边人的指指点点,破口大骂。 他目光扫了一圈,没发现投影仪在哪,许八夕的店门似乎是从里面用东西顶住了,他根本推不开。 “你他.妈给我等着,我和你没完!”王长胜抛下一句狠话,跑回家里抄起一根铁棍就往许八夕店前跑。 挥手就要砸店门,被一旁看热闹的人齐齐拉住:“哎哎哎,老王你冷静点,你把东西放下,都是邻居,大家有话好好说。” “我和这个玩意儿没什么好说的,别拦我,谁拦我我连谁一起揍。” “八哥,现在怎么办?”周万福和许八夕坐在店里的角落里,清晰听到门口的骚动,许八夕幸灾乐祸的坐在窗前看热闹,对朱长胜扬言要砸店的威胁丝毫不在意。 “不用管,再等下。”许八夕喝了一口芬达,嘴里甜又辣。 许八夕的话音刚落,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王长胜,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你背着老娘到底干了什么?!” 许八夕扑哧一声笑了:“好戏开始了。” 街上的路灯又突然全部亮起。 王长胜被灯光晃了眼,又被人从身后狠狠踹了一脚。 他的脸又黑又涨,反应过来转身就骂:“哪个王八羔子踹劳资。” 只见刘丽的脸色难看到极点,眼前一道黑影闪过,王长胜的脸上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你这个泼妇!”他啐了一口,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周围不断增加的看热闹的人,“都看什么看,没见过夫妻吵架?” 说完压低声音说:“有事咱们回去说,别在这丢人现眼。” 刘丽却抬高了声音:“你偷人都不怕丢人现眼,我怕什么,你说,你什么时候和那个贱人有一腿的,是不是从我检查出不能生育开始?” “你他.妈瞎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偷人。” “你还不承认,小区里都传遍了,说王晨就是你孩子,你和陈芳几年前就搞在一起了,你当我是死人吗,王长胜你还要不要脸了?” 刘丽喘了几口粗气,瞥见拥着孩子站在角落里准备回家的陈芳,顿时怒火中烧:“贱人!你这个不要脸的寡.妇,勾.引我老公还生下了贱种,不要脸的贱.货!” 她打骂着,跑上前就揪住了陈芳的头发。 “疯子你放开我!”陈芳被拽的嗷嗷痛叫,却不及刘丽的力气,她旁边的孩子被吓得大哭。 “刘丽你这个疯女人,你放手!”王长胜大步向前,扯开刘丽的手,胳膊一用力就将她一把推在了地上。 刘丽愣住,反应过来开始在地上打滚,边哭边喊:“大伙儿给我评评理,王长胜偷人和别人生了孩子,被我抓住还打我,救命啊,小三和奸夫要打死原配了,救命啊——” 门口喊声哭声已及男人破口大骂的声音混为一团。 周万福已经看得目瞪口呆:“八哥,你他.妈真的牛皮,你怎么知道这俩人有一腿的?” “想知道?”许八夕瞥了他一眼。 “嗯嗯。” “先叫声爷爷,爷爷就告诉你。” 周万福暂时压下心里的好奇心,起身就要去开灯,被许八夕抓住,瞥他一眼:“小胖你去干嘛?” “我开灯啊。”店内昏黑,周万福看不清许八夕的表情,却能分辨出他语气中的奇怪。 许八夕打开手机手电筒,说:“我们从后门出去,视频还没放完呢。” 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一起撕逼。 许八夕推开人群,装作刚回店的样子,眉眼里挂着惊讶,他俯身把哭闹的刘丽扶起,关切的问:“怎么了朱老板,这是什么家务事怎么闹到我这里来了。” 王长胜不领情,看到许八夕就气得要爆:“你他娘的别惺惺作态了,你放的视频你能不知道,许八夕你个孙子,有种正面刚,耍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算什么。”说着撸着袖子就要上前干架。 周万福挺着大肚子将许八夕挡在身后,昂起下巴:“干嘛干嘛,想动手啊,欺负我八哥刚回来没兄弟?” “我可是有哮喘心脏病高血压,王老板你要是不怕赔偿我巨额医药费,随便你动手” “……”周万福看了许八夕一眼,默默在心里比了个拇指,高,这招实在是高。 许八夕又似笑非笑地嗤了一声,一双目光有神的眼里满是挑衅:“王老板,明人不说暗话,你做这些不入流的事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和我家生意正面刚,不过你也刚不过吧,我家所有的食材都是当天购买,剩余的我早拿去喂流浪小动物了。你家的肉谁知道在冰箱冷冻里放了多久,最近北方病猪肉已经流入我市,你可要小心别误用了廉价的病猪肉。” 王长胜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再开口已经有些结巴:“你……你瞎说什么,我家——” 他的话被一阵惊呼声打断。 “那不是陈芳吗?昨天忘许八夕门前扔脏东西的是她?” 暗下来的投影再次亮起,陈芳无意中抬头和摄像头对视的那一眼,清晰的记下了她的面孔。 “陈芳为什么这么做啊?” “这说明俩人真的有一腿,搞垮了许家生意,王家早餐就会继续红火,陈芳作为姘头也就更有钱了。” 坐在一旁啜泣的刘丽,看到投影上的画面再次睁大眼睛,气得嘴唇都在发抖:“王长胜你太不是东西,从你来城里打工我就跟着你,结婚时没要你一分钱的彩礼,当初我不能生育时和你商量可以去抱养一个,原来你不同意只是因为早就在外面有了孩子,你个王八蛋。” 王长胜叹了口气,索性一口气坐下来,破罐子破摔:“老家注重香火,结婚十年别说儿子,就是女儿你要没能生出一个,我老爹在村里都抬不起头,但我从没想过要在外面找女人,和陈芳的那一次,没想到就中了。” 刘丽呜呜的哭,陈芳脸色灰白的拥着孩子,牙齿都在打颤,她不明白事情怎么就闹到现在这个样子,王长胜明明答应了她,等许八夕的生意一关门,他就和刘丽离婚,跟着自己回南方。 事情肯定也早就传到了王家,陈芳知道,这栋马上就要拆迁的楼房,再也没有自己份了,房产证上可没有她的名字,她的户口早以前迁出,和王家其实没有了半分钱关系。 许八夕听到抱养孩子,目光突然变得落寞。 同性婚姻随合法,但无法生育是事实,重生前沈沁作为方开谢的后妈,因此变本加厉的羞辱折磨他。 周万福见许八夕神色愣怔,碰了碰他肩膀:“怎么八哥,这事就这样算了嘛?朱长胜恐怕再也没脸在城南呆了。” 许八夕沉吟几秒,面无表情地说:“不会就这么算了,我已经报警,王长胜联合别人在我店门口使用下三滥的手段抢生意,出.轨又虐杀动物,以及他店里的用料,都要被查个清楚。” 他再也不能白白被人算计,既然做了,就要付出代价。 方开谢已经连续两天没有吃到朱涛带的早餐。 洗完澡擦着头发,正要给他发消息,却突然收到对方发的短视频。 夜晚的糟糕画质让方开谢皱着眉头点开,一张清秀的脸在嘈乱的环境中一闪而过,却格外显眼。 方开谢呼吸一窒,瞳孔一瞬间放大。 反复重放了两遍视频,眼睛里却莫名泛起酸意,不知为何,看到那个人,方开谢的心就疼的难以复加。 他按下语音键,声音几不可闻地发颤:“视频中那个清瘦的男人是谁?” 朱涛的声音混在一阵哭喊声中,模糊不清:“就是我每天买早餐的店长,叫许八夕,这两天他店里出事所以我没能给你带早饭,看样子明天可以继续带了。” 齐成的电话打断了他和朱涛的聊天,方开谢不耐烦的接通,皱着眉头语气不善:“你最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不然的话,齐成你明天就给我收拾行李滚蛋。” “……”齐成简直想嗷嗷大哭,他又干什么了!不是他他没有! 作为助理兼表弟,他连电话都不能给自己表哥打吗? “说话。”方开谢没心思和他在这里耗着。 “哦,沈沁又打电话让我催你和陈晴见面,她说我姑父近期身体不太好,你要体谅老一辈人的心思。” 方开谢捏着手机冷笑一声:“还真当自己是我妈了?告诉沈沁,让她安分守己别在我爸面前拿我的婚事做文章,不然,我会有手段让她知道,现在谁才是方家的正主。” 11.第十一章 http://.biquxs.info/

随着警笛声的远去,许八夕门前围观的群众意识到没瓜可吃后,这才想起店长许八夕也是受害人之一,纷纷对许八夕表示假意安抚同情。 “小许,你也是受害者,但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王长胜的事就这样过去吧,加油做生意!” “老板我们误会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许老板明天你家会继续营业的吧?我家孙女一直嚷着要喝你家的加糖豆浆呢,呵呵。” 许八夕看着这伙人态度瞬间变来变去,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他嘴角挂了一个笑,淡淡的说:“以后都会正常营业,欢迎大家光临。” 等人全部散去后,周万福指了指挂在路灯下的投影设备,打了个哈欠说:“老八这东西明天我再拆,扛不住了,我先回家睡觉。” “好。”俩人在店里等待时已经吃了饭,许八夕感谢周万福对自己的绝对支持,拍了拍他宽壮的肩膀,言语不胜感激:“谢谢你了哥们。” “呵。”周万福挤了挤眼睛,反手又锤了许八夕肩膀一下,翻了个白眼:“咱俩谁跟谁呢,我先走了啊,八哥。” 王长胜的事暂时告一段落,许八夕抬头望了望墨蓝深不见底的天空,终于沉沉的吐了口气。 他真的是要累死了,从老同学那里讨来街道监控视频后,为了找到关于王长胜和陈芳的蛛丝马迹,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 街上的店一家一家熄了灯,拽拉卷帘门的沉闷声音不时传来一声,许八夕将门锁好,面无表情地往家里走。 他大脑里得到极为短暂的放空,倦意却从四肢百骸侵入心里。 明明应该是吃着炸鸡胸骨,喝芬达庆祝的夜晚,但是却没有人和他一同欢喜。 方玉炜已经退居二线,他掌权期间被搁置的城南区新城重建的项目重新启动,方开谢由此应酬极多。 朱涛最近在和齐成办理交接,方开谢从酒吧上车后才看到几天前他发给自己的语音。 “需要我帮你联系店长吗?” 方开谢眉头微拧,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修长的指尖快速在屏幕上滑动,听着以往聊天语音消息,回忆这个“店长”是谁。 他的目光落在那条仅有十秒钟的短视频上,那日莫名被剜心的锥痛让他指尖一顿,下意识略过视频。 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早餐店主,联系他做什么。 方开谢轻笑一声,不急不缓的回复:不用。 还没放下手机,方玉炜的电话打入,方开谢啧了一声,按了接听。 “爸。” 几年前他因和好友梁叙打赌赌输,无意踏入了娱乐圈,在梁叙有意无意的追捧下,他竟然莫名得了一个影帝的称号。 钱在哪里都是万能的,娱乐圈更甚。 近期传闻影帝被富豪金主包养的消息闹的火.热,方开谢捏着眉心,还要应付方玉炜的电话。 “爸,娱乐圈的那些事捕风捉影,您告诉沈阿姨,让她少为我的事操心。” 中年浑厚沉稳的声音通过听筒传来:“我当然知道,说起金主,谁比得过我家儿子。” “……”方玉炜这莫名自豪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对了,沈沁提的让你陈晴见面的事我帮你回绝了,陈国栋的事情你进展的怎么样了?” 方开谢低声道:“已经有些眉目,不过新城项目敲定之前,还不能打草惊蛇,最迟年底,您放心。” “嗯。”方玉炜淡淡的应了声,顿了顿又说:“我这两天看你高伯伯家的小外孙,白胖白胖的,哎,我上了年纪,看到这些小孩子就喜欢的不得了。” 方开谢眯了眯眼睛,认真的回复:“爸,我和您说过我喜欢男人,真喜欢外孙,你和沈沁现在再生一个女儿,二十年后差不多就可以抱个外孙了。” “……”方玉炜叹了口气:“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上次和我提过结婚领养的事情,我可以答应你,但孩子必须放在我身边养着,自己教育的我才放心,上了年纪,我只是越发羡慕那些子孙绕膝的同龄人。” 结束通话后,方开谢幽幽吐了口气。 他的侧脸在幽暗的车厢里棱角分明,被黑夜渡上了一层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方开谢,打断车内凝重的氛围:“方先生,今晚回老宅还是南城新苑?” 方开谢目光静静落在窗外,夜晚的灯光陆离,浮光掠影般在他挺拔的鼻梁、眼上一闪而过,他左手托着下巴,闭了闭眼睛极为疲惫的说:“南城,我最近不想看到沈沁那个女人。” “是。”司机颌首,黑色的车身在前面路口从容不迫的调转车头,汇入了车水马龙中。 入秋后,许八夕的生意渐渐步入正轨。 这一个月,店里的收支勉强持平,对账的事情都是周杨以表格的形式呈现给他,文科生遗留的后遗症让他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就头晕,只是存到电脑里,告诉周杨他有空再看。 九月二十六这天,许八夕再次让周杨提前回家休息,而他早早将店门关闭,揣着给周万福包的大红包,约他去南城新苑那边的室内烧烤店改善生活。 周万福见许八夕豪气的点了海鲜大餐,不禁竖起了大拇指:“八哥这是赚钱了啊,我也跟着享福。” 许八夕轻嗤,从裤兜里掏出对折的红色纸质红包,啪的一声扣在桌面,说:“拿去,爷爷给你的分红。” “我靠,你他.妈是谁爷爷——”周万福啐了一声,摸起红包,倒吸一口气:“八哥你发达了啊,我摸着这厚度起码不下五百块钱。” 周万福兴奋的打开,抽出崭新的纸币数了数,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我.日。” “你能不能别整天我靠我靠,我.日我.日的,不知道还以为你是泰迪。”许八夕撇嘴。 “二十张???”周万福咽了咽口水,又紧忙摇头:“不行不行,我不能要这钱,这都是你辛苦钱,你买了纪叔的门店已经掏空了家底,加上生意又不是多好,我哪能要你这钱。” 周万福推辞,说什么也不肯要。 许八夕也不和他客气,哦了一声,从周万福的手里抽回红包,淡淡的说:“既然如此,那以后有事你还是继续当我的免费劳力吧,反正你宅心仁厚见义勇为不求回报。” “……”周万福没想到许八夕这么不要脸,被他的骚操作震惊,送出手的红包哪能要回去? “傻.逼,谁说我不要。”周万福夺回,一脸警惕的看着许八夕,顺便将红包塞进了口袋。 许八夕咬了一口刚上桌的羊肉串,用芬达瓶碰了碰周万福的啤酒杯,扯了个笑容:“这就对了,今天是我二十三岁生日,就是要痛痛快快的。” “我这个猪脑子。”周万福拍了拍后脑,懊恼地问:“今天真是你生日?” “那还有假?” “是兄弟我的不是。”周万福说着一把扯下许八夕手中的羊肉串,对服务员喊道:“服务员打包。” 许八夕一脸疑惑:“这还没开吃呢,打包毛线啊?” “今天是个好日子,为了庆祝你新店生意红火,也为了给你过生日,劳资带你去个好地方。” 周万福付款后让服务员将还未开吃的东西送到自己店里当夜宵,神秘兮兮的扯着许八夕就往街角拐。 许八夕抬头望着招牌,一头雾水:“南城酒吧?” 南城区最贵的酒吧,每人次消费不低于五千的高档酒吧,他们两个穷货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周万福扯着许八夕找了一个暗角的位置,指了指舞池里正在跳舞的辣妹,眼底的猥琐再也遮盖不住:“兄弟单身二十三年还是个小处男吧,我告诉你啊八哥,这酒吧的妹子都很正,毕竟高消费的店里还是比其他店靠谱的,你看中了就上。” “……” 许八夕嘴角一抽,起身就要走,周万福一把拉住他:“来都来了,不泡妹就喝酒。” “我真的喜欢男人。”许八夕一脸认真的说。 “我靠,你是认真的?” “没有什么比这话更真。” 周万福叹了口气,他可不会看男人。 只是招手给许八夕点了两份果酒。 自己端着高浓度酒和他碰杯:“八哥啊,祝你生日快乐,早日找到心仪的……男人。” “谢谢。”许八夕抿了一口,淡淡的酒香混合着水果的气味涌入口腔,不似啤酒红酒那样味道让人皱眉。 仰头一气喝下。 周万福来不及制止他…… 这可是南城里后劲最足的酒。周万福神色懊恼地看着许八夕,暗骂,妈的今天泡妞又要失败,劳资又要扛这个醉鬼回去,日哦。 老友在一起,最喜欢的就是扯以前的事。 许八夕沉默的听着周万福开始大吹特吹,他那点破事他还不知道? “我给你说,当时纪林就这么扯着你,问你他帮你还清了许叔的债务,你要不要和他在一起,并且要强行扯你去酒店的时候,劳资看到你一拳锤到他脸上。那个不要脸的玩意儿,自己设计陷害你,扯许叔下水,还他.妈有脸说这些——” 许八夕呼吸一窒,突然出声打断:“你说什么?” 周万福喝的有点高,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重复:“我说什么了?” 许八夕盯着他,幽深的瞳孔里是复杂难解的情绪:“你说高中是纪林帮我还清了债务?” “是啊,他偷纪为忠的钱给你家还清了高利贷,不对吗?你忘了他鼻子上那个疤还是你揍的啊。” 许八夕彻底沉默,他的手在颤.抖,捏着杯脚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是什么发生了改变,在他错乱的记忆中,应该是方开谢在酒吧替他出手,并帮他偿还了高利贷,俩人从一开始的一个报恩一个玩玩,到最后的双双动情。 “八哥八哥你怎么了?”周万福凑近看他,脸色涨红。 “我没事。” 周万福起身摇摇晃晃,往舞池凑:“我去玩玩一会回来,八哥你自己先喝,嘿嘿。” 如同顿悟一样,许八夕终于明白了重生后的这一生为什么没有遇到方开谢。 他记得断气前的愿望,如果有来生,许八夕祈求他和方开谢永远不再相见。 方开谢存在的所有痕迹,似乎从俩人相遇的那时起便被命运从他生活中生生剥离,除非方开谢和他一样是重生,不然,这一世漫长的时光里,他和方开谢不会再有相识的机会。 一个豪门总裁富少,一个处于社会中下层的劳苦人士,这一辈子,怎么可能再相遇。 许八夕又点了几杯果酒,心里五味杂陈的他丝毫没有意识到酒的不对劲,直到他胃里一顿翻墙倒海。 他眼神迷糊的四处望,幽闭昏暗的酒吧内视线不好,周万福早就混入舞池和他瞄准的姑娘共舞,此刻已不知去向,而他不胜酒力,两杯果酒入腹就已经眼前昏胀。 他站起身,脚步发虚,跌跌撞撞终于找到洗手间。 正要推门,猝不及防的撞入来人的怀中。 许八夕鼻梁被撞的生疼,下意识抬头,陷入了一双目光深邃的眼睛中。 男人比他高半个头,怀中的烟草味还没散去。 许八夕迷茫的眨了眨眼,这个人长得,好像方开谢。 12.第十二章 http://.biquxs.info/

第十二章 洗手间的灯光幽黄昏暗,许八夕头脑发昏,眼前方开谢的脸逆着光,从一个变成两个,又重新合二为一。 许八夕半眯着眼睛,已经分不清这是在哪里,自己又是处于哪一世,盯着眼前表情错愕的男人,嘿嘿笑了起来。 方开谢不喜欢包厢的气氛,安排过后忙里偷闲抽个烟,谁知道在二楼洗手间会被人撞个满怀,他皱着眉,下意识要推开眼前的醉鬼,手臂刚抬起来就被这人死死抱住,像是小猫一样一脸幸福的蹭蹭他的肩膀,神志不清的喊了一声:“老攻。” “……” 他脸色微沉,语气已有些不悦:“松开。” “老攻,你来接我啦。” 方开谢咬着后牙槽,用力将手抽出,眼前还未来得及看清面目的醉鬼噗通一声坐在地上。 方开谢姿态挺拔,面无表情地从口袋中扯出手帕,微微颌首,狠狠擦了擦被人碰触的手背。 “老攻。”那人低低喊了一声。 方开谢轻嗤:“找你老攻回家去找,我不是你老攻。” 醉鬼沉默几秒,方开谢刚迈腿准备离开,忽然膝盖一紧,右腿移动不了分毫。 他居高临下的盯着死死抱住他小腿肚的男人,忍无可忍的便要发火。 谁知那人竟然委屈的呜呜哭了起来。 真是见鬼。 方开谢耐着性子,眼底的怒气却是遮掩不住,他微俯下身子,一字一句咬牙切齿:“我再说一遍,我不是你老攻,你现在把手松开,我不和你计较,我数三下,你不松开,我让人把你从二楼丢下去,听到没?” 语气冰冷的开始倒计时:“一,二——” 可他高估了一个醉鬼的理解能力。 “你不要我了?”男人突然抬头打断他,迎着灯光,他哭红的鼻尖像是小猫的粉丝鼻子。 方开谢终于看清了这个头发乱糟糟,神志不清的男人的面孔,正是朱涛前几日给他发的视频里的主角,那个早餐店主,许八夕。 方开谢错愕:“是你。” 想到这个人的早餐稍微抚慰他因食欲不好而备受折磨的胃,方开谢的语气缓和了些:“喝醉了就赶紧回家,别在酒吧耍酒疯,你一个人不安全。” 许八夕缓慢的摇摇头,漆黑的瞳仁里映着他的模样,却是一片茫然。 方开谢本来以为许八夕清醒了一些,因为他自觉的松开了手。 却不料,许八夕垂下眼帘喃喃自语:“回家……不记得路……” “……”他果然不该对一个醉鬼抱有什么期望。 方开谢本就不是什么热心的人,眼睛瞥见垃圾桶,手臂一抬就将使用过的沾着酒气的手帕丢掉,他不愿再理眼前的许八夕,对方就算醉死在这里也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想到这,他幽幽吐了口气,不料身后的许八夕却趁着他丢手帕的空隙,再次扯着他的裤腿,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你——”方开谢的话还未说出口,一股难闻的气味从他的脚下蔓延至鼻腔,他咽了咽喉咙,咬着牙一闭眼睛又睁开,目光落在地上那一滩令人恶心的液体上,突然觉得自己衣服有什么不对劲。 “额,你的衣服脏了呢。”许八夕盯着他胸.前,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老攻对不起,我帮你擦。” 伸手就扯着他挽在臂弯的西服,用力的搓他衬衫上的污渍。 方开谢不想再去纠正许八夕嘴里的称呼,修长的手指扯开领带,似是脚底生风,门被他狠狠甩上,震得许八夕打了个颤。 什么鬼东西,视频里的许八夕脸色苍白,眼神却无比坚定,像是涅??重生后的坚决,是以在方开谢无意看到他面孔的一瞬间就愣住,但洗手间里的醉鬼和那人明显就是判若两人,他真是疯了才会耐着性子和许八夕在洗手间纠.缠。 项目是无法再继续谈,方开谢抿着唇快步往楼下走,却在楼梯上又被一个醉鬼蹭了肩膀,他余光瞥到那人油头肥面的模样,下意识掸了掸肩膀。 一楼舞池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传来之前,方开谢模糊的听到爬楼梯的男人猥琐的笑道:“刚才那个人看着真嫩,我老二都硬了。” “先生,今天回老宅吗?”司机敏锐的闻到了方开谢推门而入时,空气中弥漫的怪异的味道,不用猜方先生此刻也是阴沉着一张脸。 方开谢攥着拳头,嘴角动了动,内心挣扎万分。 许八夕像小兔子一样委屈巴巴,鼻头泛红的模样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方开谢双眼合闭又睁开,猛地推开车门,疾步而去。 “真他.妈。” 司机瞪大了双眼,盯着车外方开谢的背影一脸惊讶,他竟然听到了方先生爆了粗口? 洗手间的门被人大力推开,面色冷峻的男人气息不稳,目光落在那个试图搂抱许八夕的肥胖的男人时,伸手将许八夕扯过护在身后。 “你他.妈干嘛,知不知道劳资是谁?”被人打断的猥琐男一脸横肉,凶神恶煞。 “滚。”方开谢眯着眼睛,沉声吐了一句:“不想死赶快滚。” 肥胖男人身体晃了晃,见方开谢一身名贵西服,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眼神黏在许八夕泛红的脸蛋上,犹豫着要不要上。 方开谢没有搭理他,转身环抱着许八夕,离开了洗手间。 “靠,抢老子看中的人,长得高有什么了不起,下次别让我看的你这个鳖孙。”猥琐男盯着紧闭的门小声咒骂。 司机不明白方先生为什么一脸怒气的回到车里,车内气氛凝重,又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难闻气味,他不敢说话,小心翼翼的通过后视镜望了一眼车厢里的方先生。 脖子缩了缩。 果然,还是刚才的方先生脸色好看一些,现在的他,阴沉的可怕。 方开谢仰头靠着椅背,吐了口气。 几秒后,他徐徐低下头,睨着抱着他腰睡死过去的许八夕,无奈的拿出手机,耐着性子拨通朱涛的电话。 一阵忙音过后,朱涛电话无人接听。 司机小声问道:“先生,我们去哪?” 方开谢语塞,之前朱涛提起早餐店时他无意打探店的地址,他不知道许八夕是否和别人一起同来,根本不知道要将他送去哪。 他也怪刚才自己的行为太鲁莽,怎么就一时冲动捡了个麻烦上车呢? “老攻……”许八夕小声嘟哝:“别扔下我,我会乖乖的。” “……” 方开谢指节扣着沙发底座敲了几下,又看了一眼埋在他大腿根不肯移动分毫的醉鬼,幽深瞳孔里晦涩不明,最终沉沉说了句:“回南城新苑。” 许八夕是被头疼醒的。 周万福那个傻.逼竟然给他喝后劲那么足的酒,疼死他了妈的。 许八夕咧着嘴歪着脑袋撑起身子,薄被从他胸膛滑落,空调的冷气瞬间袭来,让他打了个寒颤。 有什么不对。 许八夕觉得自己身上凉飕飕的,猛地睁开眼,房间里的摆设陌生的吓人,他心头一跳,手颤.抖着一把掀开只隐隐盖住他腹部的薄被。 “靠!”他只穿着一条四角内.裤,浑身上下几近赤.裸。 许八夕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艹,他昨天不会被人占了便宜吧? 他前世只有方开谢一个男人,方开谢本不是什么重欲的人,但一到床上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每天晚上变着花样让自己配合他,许八夕经常为此第二天腰酸背痛,屁.股开花一天下不来床。 想到此,许八夕反射性动了动腿,熟悉的不适与痛感没有传来,他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许八夕赤脚踩到地上,忐忑的盯着紧闭的洗手间门,生怕里面突然走出个围着浴巾的男人。 他虽然确定昨晚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关系,但他的衣服都被扒光了,谁知道把他带回家的人安的什么心。 许八夕侧着头靠在门上,也没有听到里面有任何声音,他推开门,阳光穿过浴室里的窗户落在地上,许八夕抬眼就看到了自己的衣服挂着墙上,他走过去摸了摸。 衣服显然被洗过且已烘干。 洗手台上是许八夕常用的须后水,没有女性用品,这显然是个男士的家。 许八夕一把扯下衣服,胡乱套在身上,穿完拖拉上浴室的一双拖鞋,脚步匆忙的往门口走。 快点走快点走,要是遇到昨晚的人,那真是尴尬。 室内一片安静,许八夕听到自己急.促的喘息和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跳。 他没有时间去找这个房价主人的信息,就当做被人好心收留一晚,等他回去一定要痛骂周万福那个孙子一顿,他.妈的竟然把他一个人丢在酒吧,自己去泡妞。 靠,真是没一个靠谱的。 方开谢拎着早餐,轻手轻脚的关上门。 许八夕还没睡醒,房间内除了他走动的脚步声,没有任何声响。 还未到卧室门,方开谢踩到了什么东西,他脚步一顿。 极为缓慢的垂下眼帘,方开谢看到一只四躺八歪的拖鞋,他略一沉吟,拧动把手。 风吹着窗帘飘动,一片狼藉的床上空无一人。 方开谢的目光重新落回拖鞋上,想起昨天脸色潮红蹭着他胸膛不断喊着老攻的许八夕,眉头一挑,轻轻笑了。 而站在小区门口的许八夕,一只脚踩在拖鞋上,另一只踩在脚背上,极为努力的让自己无视周围路人不断传来的怪异目光,扶着墙面冲着手机大吼:“我操.你大爷周大胖,我钱包丢了,快来接你爷爷!” 13.第十三章 http://.biquxs.info/

周万福赶到南城新苑时,许八夕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你他.妈怎么才来,劳资被当成神经病在门口被人围观了一小时,手机和钱包好像昨天被人摸走了,神他.妈的靠谱的酒吧。” 许八夕战斗力直线上升,见到周万福数落个没完,尤其是看到他的小眼睛有意无意瞥自己裸着的一只脚时,许八夕气冲冲的对着周万福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你看个屁,劳资差点被人非礼,这个模样都拜你所赐,你还有脸看。” “八哥,我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三杯果酒下肚你就晕得不省人事。”周万福憋着笑。 “……”许八夕知道自己也理亏,不能怪周万福,嗤了一声拉开车门,一路上没搭理他。 很快到了菜馆,许八夕跳下车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问他:“昨天的账单是谁付的钱?” 周万福摇头:“一开始的两杯是我付的,后面喝高了,不清楚。” “……” “其实说起来蛮丢人的,我今天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酒吧后门的垃圾桶旁边……” 许八夕无语,盯着他看了半晌,幽幽吐出一句:“你还真是个人才。” 方开谢极少在南城新苑过夜,是以家政前几天告假,齐成告诉他后他也没放在心上。 昨天后半夜,被他丢在沙发上的许八夕竟然梦游,爬上他的床并成功吐了他一身,方开谢忍无可忍,沉着脸将他的衣服全部扒光连同被他扯下的床单被罩一起丢进洗衣机。 谁知只穿着一条四角内.裤的许八夕不要脸的抱着他,死活不松手。 方开谢忍了几次才压下将他从十一层丢下去的冲动,用力扒开他像八爪鱼一样抱着自己的四肢,长腿一伸,将许八夕踹下了床。 可许八夕竟然死性不改,过一会儿又暗戳戳的爬到了床上,迷迷糊糊的喊他老攻。 方开谢无奈,只能任凭他抱着自己,看着许八夕渐渐平静的睡颜,他叹了口气,佩服今晚自己的好脾气。 房间内一片沉寂,许八夕平稳的呼吸就在他耳侧,方开谢的手无意落在他腰侧,指尖细腻的触感让他好奇的又戳了一下许八夕的皮肤。 方开谢咽了咽喉咙,将许八夕踹到床沿,随后闭上眼徐徐呼了口气。 他的手指却不禁磨挲几下。 心里暗叹,这个酒鬼的触感竟然出奇的好。 然后,许八夕的肚子咕噜咕噜响了一整晚…… 方开谢扶额,他不会做饭,只能一早亲自下楼买早饭,买回来发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居然跑了! 梁叙的电话就在此时拨进来。 方开谢低沉的开口:“什么事?” “哎呦老谢,你猜我昨天看到了谁?”隔着听筒方开谢都能听出梁叙的兴奋。 “你看到谁和我有什么关系?”方开谢不愿理会这个智障,冷冷扔下一句就要捏断电话。 “别别,许八夕!许八夕你还记得吗?就是你当时和我赌输,因为他才误入娱乐圈的许八夕呀。哈哈哈,昨天他在我酒吧喝醉了,还是我认出他免了他和他朋友的单,老谢我——” 方开谢不留情面的挂断电话。 呵,原来是他。 方开谢垂下眼帘,目光落在手上还泛着热气的早餐,突然想起了他和许八夕的第一次见面。 梁叙毕业后继承他老爸的衣钵,但并不安于经营影视公司。 由他投资,方开谢入股的南城酒吧,在他二十四岁那年开业,就建在城南区寸土寸金的城中心。 方开谢刚接手家族企业,全球各地飞来飞去剪彩,直到一个月之后才得空赴梁叙约,去南城酒吧喝一杯。 他身姿挺拔,眉眼冷峻,一身剪裁合身的高定西装在身,进入酒吧就吸引了无数女人以及男人的目光。 然而都畏惧他身边的四个体型健壮的黑衣保镖。 一看就不是路人可以招惹的货色。 “老谢,过来看戏。”梁叙坐在一层大厅的暗角处,端着酒杯朝他打招呼。 方开谢刚下飞机就赶来,疲倦让他的表情更为冷漠,坐在软皮沙发上,手指不耐烦的扯开领带,修长的手臂搭在沙发背,有意无意敲打着。 “喊我来有什么急事?”方开谢抿了一口威士忌,指尖捏着泛着雾气的杯口,晃了晃,冰块叮当作响。 梁叙指了指舞池中央站着的俩少年,努努下巴:“看那边,敢不敢和我打个赌,赌注就是上次我和你说过的,出演我自己导演的电影的男一号。” 方开谢一言不吭,寻着他的目光看去。 舞池上的一个少年,拿着话筒,正给另一个少年表白。 “嗯?”方开谢收回目光,饶有兴趣的开口:“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梁叙摆手:“别看我,拿话筒那小子花了大价钱包场,据说刚成年,我们就赌,那人会不会表白成功,你输了就要进入演艺圈,当我旗下艺人五年。如果我输了,寻星的百分之十股份你拿走,怎么样?” 方开谢摇头,并不上当:“我对你那百分之十的股份并不感兴趣,你知道我不差钱,钱对我来说就是一个数字。” “我当然知道。”梁叙起身,居高临下的对上方开谢带着笑意的视线:“你就说敢不敢赌,我还不至于找俩小演员来演这出戏。” 方开谢眉头一挑,随之站起身,保镖为俩人开路,自动让出一条通往舞池的路。 “八夕,马上大学,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我家里有钱,许叔的病你不用担心,有我呢。” 被告白的男生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方开谢嘴角上挑,侧头问:“富二代?” 梁叙说:“拆二代。” “哦。”方开谢拉长尾音,眼神晦暗不明的看着被告白的少年。 少年穿着蓝白的校服,因为骨架小的缘故,肩线处垮下来,过长的袖口垂着遮住了他的双手。 特意调试过的光线映着他脸色泛粉,那一张五官很淡的脸上,让方开谢莫名感到他身上的倔强和骄傲。 有意思。 方开谢捻了捻指尖。 “有钱谁不喜欢。”方开谢淡笑着开口,“我赌他会答应。” “是吗?”梁叙看也不看他,啧啧两声,说:“我赌他一定会拒绝。” “八夕,和我在一起好吗?” 被称为八夕的少年终于有了表情,他眼睛眯了眯,长长的睫毛垂下投落一片阴影,寡淡的声音穿过人群,直直传入方开谢的耳朵:“你算个什么东西,我爸病死也不用你管。” 人群中爆出一声声惊呼大笑。 “毛都没长齐还想学大人谈恋爱。”梁叙嗤笑,转而得意的看向方开谢:“你输了。” “嗯。”方开谢懒懒应了一声,对这个结果好像并不意外。 梁叙突然搞不明白眼前这个男人。 “老谢你——” “我输了。”方开谢截断他,淡淡说道:“愿赌服输,今天的费用记我身上,你都说两个毛都没长齐的人,凭什么拿家长的钱装逼。” 梁叙服了,他连爆粗口都一脸平静。 后来的事方开谢就记不清了。 原本一面之缘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谁曾想还会在同一酒吧再度遇到。 方开谢将凉透的早餐丢入垃圾桶,拎起外套出门。 他盯着电梯映出的自己的面孔,突然轻轻笑了。 这个酒鬼竟然也早恋。 当年毛都没长齐的人长大了。 许八夕恹恹的托着下巴,手指拨弄着纪叔留下来的算盘。 “老板,我们已经几天没有生意了,你要想想办法呀。” 许八夕叹了口气:“那家私房老菜馆开业几天了?” 周杨伸了三个手指:“五天。” “哦。” 王长胜两个月前被人保释出后,将店面低价转租,随后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而租下他店面的人,将隔壁的门店一同高价盘下,进过精细装修,在上周开业,成为小区里第二家装潢中上的中餐厅。 而许八夕的店,因为年久失修,木桌长年累月沾染的油渍已经变成黑色斑点,原本白的发亮的墙壁,此时也像蒙了一层灰,根本无法和街角那家精装修的餐厅相比。 正值早饭高峰期,周杨忙着招呼客人,也没时间和许八夕多说。 店里一片呜呀声响。 小孩的哭喊,大人的训斥以及中老年声音的大声说笑。 许八夕又叹了口气,总觉得自己距离在全球在连锁店,可能是绕地球一圈那么远,或许是地球和太阳的距离,简直遥不可及。 “又是你,偷东西偷到我们店里来了,哼,别想跑。”周杨提溜着一个脸上脏兮兮的小孩,在店里客人的注视下,扔到许八夕面前。 “怎么了?”许八夕从柜台后面起身,皱着眉问:“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他,前几天总是趁我们不注意偷偷拿早餐,今天终于被我抓住了,小偷!” 小孩埋着头,被周杨推搡一把,害怕的缩了缩身子。 许八夕制止住他,果然见到店里吃饭的人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压低声音说:“这么多人看着,你别打他。” 那人听到许八夕的声音,怯怯的抬头,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里全是委屈,周杨盯着他恶狠狠的说:“你还委屈,偷东西还委屈?” 许八夕皱着眉头将孩子护在身后,转过身垂着头轻声问他:“你是偷了我们店里的东西吗?” “他是个小哑巴。”周杨补充:“没人听他说过话。” 许八夕瞪了周杨一眼,看着小孩重复道:“你和我说实话,我不会怪你,你是偷了我们店里东西吗?” 小孩从怀里缓缓掏出一个纸包,泛着浓郁香味的肉味传来。 许八夕一愣,那正是他早上卖的肉夹馍。 14.第十四章 http://.biquxs.info/

许八夕瞬间沉默。 周杨还在他耳边喋喋不休:“这个小乞丐天天在街道上逛来逛去,连饭都偷,小时偷针,长大偷针,以后看来也是个小偷的——” “闭嘴。”斜了他一眼,许八夕声音沉下去:“话怎么这么多,店里卫生你都打扫干净了?” 周杨犹豫片刻,小声说:“还没……” “那还不快去。”冷冷扔下一句,许八夕不再理他。 见许八夕黑了脸,小孩咽了两下口水,把还冒着热气的肉夹馍放在柜面上,目光胶着在纸袋上,委屈巴巴的模样让许八夕想起上世吃不饱饭的自己,心一下软了。 还没等许八夕开口,店里吃完饭结账的客人走上前对他说:“这孩子怪可怜的,几年前他家人几乎全死在了一场车祸中,就只剩他一个人。” 见许八夕盯着孩子没反应,那人怕许八夕对孩子下狠手,劝道:“肯定是饿极了,上次小区有人掉了钱包被这孩子见到,回头去找,你猜怎么着,这孩子拿着钱包蹲在一旁,就等人去找,我记得是去年最冷的时候,刚下完雪。他本性不坏,你狠狠教训他一顿就行了,别动怒。” 许八夕轻笑:“我没有生气,也没有想要揍他。” 他弯下腰,瞧见小孩的目光还在柜面上的肉夹馍上,伸手将纸袋捏在手里,递给他放缓了声音说:“拿着吧,下次不要一声不响的自己拿,被别人抓住可是要打屁.股的,你饿了可以直接来找我,管你饱不要钱,作为回报,你可以帮着我店里的服务员收拾收拾卫生,怎么样?” 说管饱许八夕是认真的,后面那句纯属是和小孩开玩笑。 独自在外面流浪的孩子大抵是见惯了人们的恶意相向,面对许八夕的和颜悦色,仍是缩着脖子,他大大的眼睛抬头望着许八夕,目光渐渐下移,最终落在许八夕手上。 把纸包又往前递了递,许八夕说:“乖,拿着吧,不够的话店里还有。” 小孩嘴角动了动,突然夺过装有肉夹馍的纸包,转身就跑出了店,消失的无影无踪。 “还真是个小哑巴。”那客人扫码付钱,呵呵笑道:“老板你真是个好人。” 许八夕扬了扬嘴角,没出声。 周杨用抹布抹着桌面,胸口剧烈起伏。 他瞪了一眼低头将钱币收起的许八夕,嘴里小声咒骂了几句。 一天过去,除了早上,店里又没有进账。 周杨在小厨房打扫卫生,许八夕根据自己做的账本和周杨提交给他的对账,十月份的收入少了几百块钱,怎么也对不上周杨的表格。 他按着计算器,重新算了一遍。 计算器上清清楚楚地显示的数字,正是他上月给周杨买食材的钱。 十月有一份许八夕印象特别深刻的账单。 他做的菜让人上瘾,这几乎是周边小区公认的秘密,有段时间邻居私下揣测说他的调味品了里加了什么不该加的东西,许八夕店里的生意异常衰败。 许八夕记得很清楚,那是国庆假期最后一天。 一位老人领着十几口人突然到店里,和气的点了两桌的菜。 许八夕做菜快,有金手指的加持,很快便上全色香味俱全的两桌菜。 老人吃的面露红光,边喝茶边在店里高谈阔论,一直到了十点钟。 为首的老太太招呼完同桌其他老人离开,站在柜台前掏口袋,掏了半天,突然愣住。 老太太镶了一口牙,面色尴尬,她低声说:“老板不好意思,我记性不好忘了带钱,也没拿手机,我老伴今天没跟着我,我是小区里的老住户,等明天一早我给把钱送过来好吗?” 周杨已经离开,许八夕撑着脑袋一脸睡意。 他哦了一声,大方道:“可以,您记得就可以。” 老太太连声感谢:“真是谢谢你了小伙子。” 许八夕目送老人一步步朝小区里面走去,最终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伸了伸懒腰,垂头丧气的关了店门。 那一天将近两千块钱的本钱,许八夕以为自己找不回来了,就算老人真的吃霸王餐,他也没辙。 谁知第二天他刚到店,昨天吃饭的老太太推开了门,呵呵笑道:“老板?龋?蛱煳一丶椅叶?咏涛矣昧耸只?Ц叮?医裉煊梦12抛?闱?桑俊 “可以的。”许八夕把二维码递给老人,说了个数字。 店里叮咚一声脆响,钱到账。 老太太慈祥的看着许八夕,问道:“小伙子,你也不怕我跑了,以后可不能这样了,概不赊账。” 许八夕没想到老人还提醒自己,瞬间笑了:“天太晚了,我没想那么多,就想回家睡觉。三千块钱,丢了就丢了。” 那是十月份单笔最高收入,许八夕记得清清楚楚。 而周杨给他的表格里,唯独缺了十月七号的入账。 九月份也是莫名少了几百块钱,许八夕没放在心上,他转头盯着大开的厨房门,心里的猜疑不断上升。 “许老板在吗?”突然有人推门而入,大声叫他。 许八夕的思路被人打断,下意识应了一声。 他起身望向门口,有些不理解这个时间怎么还有人上门吃饭。 来人是个五六十岁的中老年男人,一头花白的头发,穿着藏青的夹克,怀里抱着一个黑色的包,脚下一双运动鞋脚尖处已经有些破损,看着不像是吃饭的样子。 “我就是,您找我?”许八夕迎上前,目光落在他满布皱纹的脸上,他总觉得面前的男人面熟,试探着问了一句:“我就是许八夕,大爷您是哪位。” “哎。”男人叹了口气,像是卸下了肩上的包袱,粗粝的嗓音缓缓道:“终于找到你了,我是纪为忠的大哥,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说着将怀中抱进的黑色帆布包递给他。 许八夕一脸莫名其妙,伸手接过,被沉重的布包坠地猛地朝前倾身,隔着薄薄的布料,包里的东西有点硌手,一个不祥的念头在他心里闪过,许八夕迟疑两秒,终是说:“这是……” “为忠上周没了,这是他去世前嘱咐让我交给你的东西,东西送到,我也就安心了。” 脑子里轰的一声。 许八夕的眼眶瞬间通红,手里的布包似有万斤重,坠地他胸口发闷,他声音有些哑,艰难的开口:“怎么会,纪叔把房子卖了去医院做化疗,怎么也能再坚持一段时间的,我店开业,本来想着十月一回乡下祭奠我父亲,也去看看纪叔的,怎么会这么突然……” 男人的面貌和纪为忠有些相似,长时间的体力劳动让他更显苍老,他干裂的嘴唇动了动,说:“他没去医院,进了两次急救,第二次没能下手术台。” “那纪林的账呢?”许八夕眉头紧拧,想起那次和纪林的碰面,怀疑纪叔把钱拿去填补纪林借的高利贷,他顿了顿,张开:“纪叔是不是把治病的钱全拿去替纪林还债了?” “不不。”男人打断他,认真的说:“胰腺癌这种病,来的快去的快,为忠知道自己花钱也拖不了几天,就直接出了院,他把城南的房子卖掉了,老宅也买卖了,刚补上纪林那个混账的债。” 最后,男人说:“这是你纪叔最后留下的遗物,说是要交给你。” 面包车的身影融入到了黑夜里,许八夕双手发颤,脚步发虚的回到店里。 啪的一声,帆布包被他放置在桌上,许八夕咬着牙,慢吞吞的解开纽扣,他望了一眼,就不忍心的别开目光。 许八夕闭了闭眼睛,握着帆布包带的手背青筋暴起,肩膀也剧烈颤动,他的泪水却无法控制,争先夺后的从眼角流下。 黑色帆布包里,一沓一沓,全是鲜艳的纸币。 怪不得那么沉。 这是纪叔用命省下来的,许八夕买他店面的十八万。 许八夕睁开眼,淌着泪的眼里红血丝遍布。 他没看到,周杨盯着包里的钱,一脸错愕的关上了后厨房的门。 王长胜消失之后,许八夕的竞争对手变成了印象餐厅。 不知对方用了什么营销手段,开业一月就上了本地美食热搜榜,天天爆满,而许八夕只能站在店门口,眼热的望着街角。 已经进入十一月,天气转凉,许八夕的店因为生意不好,已经三天没有进菜。 森先生爱吃饭是爱播网有名的美食博主。 最近城南一家新开的印象餐厅一度挤进绍澄市当地美食top前三,作为本市口味最刁钻人气最高的另类吃播,他怎么可能不去一探究竟。 然而印象餐厅中午再度爆满,森先生看着自己领到的十七号等餐牌,一脸无奈的对着手机镜头说:“对不起了各位饭饭们,在我前面还有十七桌客人,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可是我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响了怎么办?” 他正在手机端直播,屏幕上弹幕如同疯了一般快速滚过。 “森森你先去填饱肚子哇哇哇,吃饱再播!” “反正你吃什么也挑剔,你直播整整两年,吐槽过的餐厅可以绕地球两圈了qaq” 森先生皱了皱眉,摸着下巴说:“我没这么挑剔啊,这样吧,就让我先吃两口垫垫肚子,服务员说一个小时后差不多,那我们再等一小时就好了。” 直播的画面不停晃动,显然是森先生在走路。 最后他抬头望着空无一人的餐馆,鄙夷的对着镜头说:“就这家吧,八夕菜馆,哇,好土的名字,一听就不好吃,就他家了。” “饭饭你真是个魔鬼啊啊啊啊!” “+身份证,人家生意本来就不好,被你一吐槽恐怕要关门了,o(???)o” “不能怪我,既然开门营业,就要经得起森先生的点评。”森先生推开门,仍保持着直播,他挑着最靠近门口的位置坐下,喊了一声:“服务员,点餐。” “来了。”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 森先生盯着黑灰的桌面,啧了一声,反复的用纸巾擦拭桌子。 一张红底黑字的塑封菜单出现在他视线里,森先生的目光落在捏着菜单的直接分明的手指上,缓缓抬起了头。 15.第十五章 http://.biquxs.info/

第十五章 许八夕因为纪叔的死心情沉闷。 昨天揣着那十八万块钱失眠到凌晨,周杨突然请了一天假,许八夕只能自己上桌点餐。 坐着的男人眼睛细长,眼皮微抬,俩人视线相接,许八夕明显感到他目光一颤。 然而只是一瞬间就回复正常。 男人颇有些不耐烦的说:“店里有什么特色菜吗?” 许八夕抿嘴,略一沉吟,淡淡地说:“都是特色菜。” “……”森先生嘴角一抽,不由得重新审视面前这位年轻的服务员,心想真的可了不得,都是特色菜还生意冷淡? 森先生的直播还开着,横立着的后置摄像头正巧将许八夕的指节分明的手纳入屏幕中。 弹幕中飘过了几句“哇,这个小哥哥手可真好看”。 微微坐正身子,森先生清了清嗓子,问道:“那你给我推荐几个吧,我一会儿还有直播,勉强填口肚子。” 许八夕上辈子见惯了这种眼里放不下别人的人,倏地从男人手中抽回菜单,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他立在桌面上的手机,不咸不淡的答道:“天气渐冷,店里没有备货,现在能做的就是小炒肉和汤一类。” 这哪是没有备货,这分明是被街角新开的网红餐厅挤了生意,快要倒闭的节奏吧。 森先生鄙夷的撇撇嘴,不再看许八夕,垂着眼无奈的说:“那就来份小炒肉吧,不要姜不要蒜不要葱不要放味精,再要一小份皮蛋瘦肉粥。” 许八夕“嗯”了一声,从餐具箱里拿出一套瓷白的餐具递给他,又从厨房倒满一茶壶水,搁在他桌上。 整个过程一言不发,冷淡的态度让森先生越发不悦。 见许八夕隐入后面厨房,森先生打开声音,菜馆内陈旧的设施在直播系统滤镜的美化下竟也有些复古的意味,但森先生却不以为然,他提起茶壶,开始烫餐具,一双眼睛盯着瓷白的餐具,目光微闪,颇有些意外:“咦,这家小菜馆的卫生竟然出乎意料的达标呢。” 他将摄像头对着已被白开水浸泡的餐具,高清画质下,碗里的水与餐具似融为一体,微微一晃泛起清澈的水波。 连日来的糟心事让他并没有多少心情继续经营,纪为忠留下的十八万如同一个沉重的包袱一样压.在他肩头,让他胸口沉闷。 生意上门,又让许八夕心底的阴郁稍稍纾解。 每次做菜真是个释放压力的过程呢。 许八夕将带皮五花肉仔细冲掉血水沥干,青红椒洗净切块放在盘中备用。 带着月牙的指尖因为按着肉切块泛白,许八夕精瘦的手腕用力,泛着压寒光的刀锋飞速抬起落下,一阵极其微弱的声响过后,许八夕将菜刀反向一压,那块刚才还完整的肉此刻已变成厚薄匀称的肉片,从左到右规整的呈现在案板上,肉上面的纹路依旧完整。 森先生烫好餐具,左手托着下巴,继续吐槽:“小炒肉是最简单的下饭菜,看着这个店生意不好我也就不难为店家了,肚子好饿哇。”他斜眼看了看腕表的时间,叹气道,“等待的时间真难熬,像我这种不接受任何店家红包的良心主播真是越来越少了。自己给自己点赞。” 屏幕上满屏飘过的“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完全覆盖了森先生的面孔。 许八夕刚将葱姜切段切片,突然想起客人的叮嘱。 不放葱姜蒜? 像这种口味重的菜,葱姜是必备的小料,姜的辛辣和葱的浓郁香味会将五花肉的鲜美肉质与豆豉完美结合,确保肥而不腻。 他想了想,将葱蒜切碎沥汁,倒入了碗中。 早餐的简单和数量繁多,许八夕一直用无从解释的金手指,要真追究起来,最没有科学依据建国后成精的大概就是他这个重生的人。 所以从发现自己可以批量快速的做菜到现在,他已经可以坦然用这份得天独厚的“超能力”。 而中午这位客人点的餐,他闭着眼睛单手都能翻菜做出,中午有现成的米饭,这两道大概也就需要二十分钟。 许八夕先将备好的青红椒下锅,刺啦刺啦的清脆声响传来,鲜嫩的蔬菜与热好的铁锅短兵相接,青红椒最外面的那层皮被烫炒的渐渐显现,蔬菜特有的香气随之冒出,炒好后,许八夕将其盛出备用。 他用大菜勺从油碗中舀了些许清油倒入锅中,改良后的煤气灶炉火旺盛,油很快冒出青烟,许八夕将肉片放入锅内,细小油腻的油点瞬间欢快地蹦?起来,五花肉像是赤身初现的小姑娘,羞涩的渐渐卷起自己的腰身,通身泛起暗红色,肉的浓郁香味掺杂在细微的烟气中。 肉至五成熟,许八夕又将豆豉和葱姜汁倒入锅中,令人食指大动的滋滋声瞬间爆起,大豆的浓香与肉和小料的调和香气完美的融合在一起,随后他将最初做好的青红椒倒入,捏了适量的盐撒在最上,小幅度的翻炒两下立马关火。 利用炒锅的余温结束这道爽口下饭的小炒肉。 厨房里弥漫着肉眼可见的烟气,许八夕不自觉吸了吸鼻子。 嗯,真香呢。 此时煲汤锅内加水的米饭已变成稍显粘稠的米粥,许八夕将烫好的肉丝与姜汁入锅,橡皮粉色的肉丝微微蜷曲,晶莹饱.满的米粒已经完全膨胀,许八夕将碎好的皮蛋撒入锅内,皮蛋特有的腐乳味道夹在轻微的姜辛辣中,一分钟后,粥也出锅。 许八夕刚捏起一小撮青蒜,犹豫两秒最终放下。 他不喜欢青蒜,而外面那个客人虽没有明说,但看那副挑剔的模样,相必也是不吃。 本来店里生意就不好,许八夕已经不想再招惹客人厌恶,更何况是美食主播。 森先生看了眼时间,过去了十分钟,而他在网上预约排队的号码从十七号变成了九号。 此时已经近一点。 直播间里的人有些小不高兴,本来是卡着饭点看森先生直播更有食欲,哪知全程都在等待,算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也有部分死忠党,盯着星星眼,继续给森先生送着小fafa。 森先生已经等得不耐烦,一分钟内数次看向柜台方向。 柜台旁的门啪嗒一声打开,森先生皱着眉抬眼望去。 一身白净衣服的许八夕,正手端着餐盘,他点的两道菜已经做完。 “您的小炒肉和皮蛋瘦肉粥,请慢用。”许八夕鲜少用这种官方的语气,大概是因为做菜让连日来的阴郁心情一扫而空,他的脸上不自觉带了笑,嘴角扬起。 森先生的目光落在他嘴角右侧,那个闪现的小梨涡上,有一瞬间的愣神。 还未曾细想,他的鼻翼微微翕动,有什么香气不受控制的钻入了他的鼻子里,吸引了他的所有注意力。 带着虎皮的青红椒与卷起黑红的五花肉搭配在一起,混着豆豉的香咸,让森先生咽了一口口水。 他的视线极为困难的从小炒肉上挪到皮蛋瘦肉粥上,闪着香油微光的米粒,一颗一颗爆满炸开,藏青色的皮蛋隐在粥下,带着一抹神秘的面纱与粉色肉丝相配。 森先生又咽了一口口水。 他倒吸一口气,极力掩饰自己这副失态的模样,故意拿腔问道:“没放香精吧?” “……”许八夕转过身,莫名的垂眸看向森先生,噎了半晌,才缓缓摇头说:“香精味精鸡精都没有,店里的所有菜品完全绿色天然无公害。” “呵。”森先生哼了一声,挥了挥手。 许八夕抱着托盘回到柜台。 端起水杯抿了口水润润嗓子。 眼睫垂下,因抬起而微眯的眼睛斜睨了一眼准备开吃的男人。 微微摇了摇头,许八夕坐回了自己的电脑前。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都有,奇葩的客人。 森先生还未开吃,已经咽了几下口水。 这一定是因为他太饿了,凭他从业五年,直播两年,走遍大江南门,吃遍万千美食的丰富的经历,怎么会对这个小破餐馆的饭菜那么…… 他拿起筷子,装作看不进眼里一样,撇着嘴夹起一块肉,他先凑到鼻尖闻了闻。 嗯,没什么不一样的。 然后闭着眼睛将肉递入嘴里。 突然,他的脑海里哄的一声。 像是什么从未有过的东西炸裂溢出。 森先生猛地睁开眼,眼神微动,他不可思议的停下咀嚼的动作,目光落在柜台上,只能看到服务员的露出的半颗脑袋。 而后,他的腮帮子开始鼓动,咀嚼的幅度越来越快。 近乎是狼狈吞下那块肉,又急不可耐的夹了另一块。 就这样沉默的吃了五分钟,森先生偶尔停顿两秒,享受般的闭着眼睛细细回味先前入口的味道。 他抄起小勺,舀了一勺粥一口吞下。 大睁的眼睛里又冒起小星星。 终于,他再也无法抑制,完全没有尝出小炒肉里葱姜味有任何不妥,一筷一筷,一勺一勺,一声不响的全都吃了个干净。 汤盆里的最后一勺米粥下肚,森先生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 竟然打了个饱嗝。 额,好撑,但是还想吃怎么办。 森先生完全没看到已经爆炸的弹幕,站起身,走向柜台。 而 手机震动,提示他预约的餐位已经空出,而他完全不想搭理。 许八夕的斗地主刚开,他手里一副好牌,正要去抢地主,眼前的光线暗下去,一道阴影覆盖上来,他下意识抬头,撞入了一双——嗯,令他感到莫名其妙的眼神里。 他张口,询问的话还未出声,就听到那个万般挑剔的客人,拿着手机,急不可耐的说:“老板,好友位安排一下,扫我个好友,有菜时随时通知我,随叫随到。” “啊?” 许八夕嘴角抽了抽。 “请您务必要理解我这个迷弟迫切的心情。”男人又补充了一句。 “……” 16.第十六章 http://.biquxs.info/

许八夕脑门划过几条黑线,他无法明白眼前这位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客人态度变化为什么这么快。 顾客就是上帝,既然对方花钱吃饭,他这个只为挣钱的自然要满足顾客的要求。 低下头将游戏设为电脑托管,许八夕摸过手机,边打开微信边问:“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森先生说:“我扫你我扫你。” “哦。”许八夕点出二维码,举起手机,森先生一脸虔诚的探着头,拿手机扫。 手机叮的一声,手机识别出许八夕的微信,森先生看着屏幕上抱着小鱼干的黄狗头像,目光挪开两秒看他:“bx?” 许八夕点头,介绍道:“我叫许八夕,言午许,数字八,七夕的夕。” 森先生的表情瞬间变得有点微妙。 果然,大佬的名字就是和别人不一样,简单好记,清新脱俗。 这个名字真是……好哇。 “嗯?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许八夕见他面色古怪,忍不住问道。 “哦没没没,当然没。”森先生连忙摆手,讨好的说:“您的名字真好听,简单好记没有重名,妙哇。” “……”真是难为他了,明明别人都吐槽他的名字。 “我是森先生,是爱播网的一名主播,爱好为广大吃货探底各大网红美食小吃,现在已拥有一百八十万粉丝。”森先生昂着下巴自豪的介绍自己,以他这样的名气,他相信这个店长以后肯定时不时主动找他,求自己帮忙宣传。 森先生甚至已经脑补到了许八夕抱着他的小腿,激动的哭诉:“大佬大佬,谢谢你给的好友位。” 不禁哈哈笑了两声。 许八夕无语的望着他,森先生似是终于察觉到他的目光,咽了一口唾沫低头看他,见他一脸同情的盯着自己,和自己想象的根本不一样。 森先生抿了抿嘴,以为许八夕是故作矜持,不好意思称赞自己,便自顾自的继续说:“咳,爱播网你知道是吧,其实我也不算是多么有名气的主播,就是对吃货的号召力稍微高那么一点点。” “哦。”许八夕点头,“我知道,我之前被人发过做饭的视频,还被人刷负,不过你粉丝那么多应该是很挣钱吧,毕竟餐厅美食店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公平公正的口碑。” 森先生半眯着眼睛,很是受用。 许八夕说完这句话突然就不再说话,森先生双手撑在柜台上,靠近许八夕低声问:“你就没有……其他什么想说的了吗?” “一份小炒肉三十,皮蛋瘦肉粥二十八,餐具费两元,六十块钱整。”许八夕打出小票递给他。 “……” 这tm走向不对啊!不是应该明里暗里的多奉承自己,好让自己给他多做宣传吗? 森先生付完款,捏着小票站在门口,抬头望着那个俗不可耐,丑到让他倍感不适的“八夕菜馆”四个大字,咬了咬牙。 呜呜呜,没办法,不求自己帮忙宣传就算了,菜好吃比什么都重要。 这时,手机短信提示,森先生瞅了一眼,他预约排队的网红餐馆,已经有了位置。 森先生重新进入关掉的直播间。 肚子是吃饱了,但是答应粉丝来网红餐厅的事还要继续。 许八夕打了个哈欠,看着微信支付到账的六十块钱,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他嘴角扯起一个嘲弄的弧度,越来越知道生意难做,钱难赚。 网络发达的现在,好酒也怕巷子深没宣传。 可是许八夕仍旧没有找到菜馆的定义,他犹豫到底是扩大早餐店还是宣传菜系。 森先生坐在靠窗位置上,头顶是米黄.色的复古吊灯,脚下是装修典雅的玻璃地板,与地面的夹层中铺着鹅卵石,色彩斑斓的小鱼在绿色的水草间欢快畅游,他左侧是落地窗,落地窗外盆景交错放置,清澈的水帘从落地窗上倾泻而下。 是花费的大价钱,也是适合拍照的文艺餐厅。 穿着橙色统一制服,脸上画着淡妆的服务员微笑着走到森先生面前,递上了菜单:“先生,菜单最上面是我们店的特色菜,是很多客人来店里必点的。” “那就各来一份。”听到森先生的话,服务员一脸高兴:“好的,您稍等。” 桌上是一份塑封的餐具,森先生用筷子戳开外面的塑料皮,里面的餐具印有印象餐厅的logo,是一只俏皮的小象,同样是瓷白的餐具,森先生却看到小碟的边缘附了一个黑点,他以为是餐具本身的瑕疵,将手机斜立在桌面,拇指去摸。 黑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淡棕色的痕迹。 森先生的嘴角下搭,一言不发的开始用壶中的茶水烫洗餐具。 餐厅经理吩咐厨师:“外面十八号桌的菜品分量多放二分之一,别用冷冻柜里的,要用最新鲜的食材。” 厨师知道这可能是个大人物,心领神会的点头说好。 午饭的高峰期已经过去,餐厅里只剩下零星的几桌客人。 森先生尝了一口东坡肘子,咀嚼的动作一顿,皱着眉头咽了下去。 “太腻。”他喝了口茶水冲淡口中油腻的味道。 同样是肉,许八夕的店里小炒肉油而不腻。 他又舀了一勺海鲜粥,米白色的细小的面疙瘩混在汤里,隐约可见粉色的吓人,一块一块的蛤蜊肉。 粥面上撒着细碎的香菜,看着清爽可口。 森先生将粥送入口中,眉心拧的更紧,他不喜欢吃的东西,经常不咀嚼就咽下肚,粉丝已经习惯了他的小习惯。 果然,他囫囵咽下肚,吐了吐舌尖:“太咸了。本来海鲜多,还放那么多盐。” 远处经理的面色越来越难看。 森先生已经不想再继续吃,这是他从业以来第一次没尝完点的菜品,几乎是放下筷子就站起身,走到柜台结账。 餐厅经理早已知道他的身份,立马迎上去,笑着问:“菜还符合您的胃口吗?” 森先生失望的摇头:“一般,菜量不错。” 经理嘴角的笑僵硬片刻,皮笑肉不笑:“没能让您满意真是抱歉,每道菜所选用的食材都是最新鲜的,绝对没有二次加工,我们的厨师也都持有特级厨师证,您可以对菜的口味提出意见,下次来一定让您满意。” 森先生扫码付款,经理忙给他免去了零头,谁知他却说:“没有下次。” 说完头也不回的收起手机离开。 经理从没有见过这么不识抬举的人,沉着脸问门口招待:“不是早就告诉你们今天有美食主播来直播吗?怎么不上心,你们知道口碑现在有多重要。” 迎宾一脸委屈,她又不知道主播长什么样子。 经理意识到自己太过失态,敛了怒意,压低声音问道:“他之前去了哪里注意到了吗?” 迎宾摇头。 另一个招待却插口说:“我看见他从街头那个早餐店出来的。” 经理闻言,目光落下远处,眼里是遮掩不住的阴狠。 森先生晚上和粉丝闲聊,提起中午的网红餐厅。 “味道确实一般,不过量还可以。” 有粉丝发了弹幕“啊啊啊森森经理绝壁知道你的身份不然菜量不可能大了一倍我上次去盘子大菜量小相信我真的”。 “加一加一。” 森先生一口气读完那句话,深深吸了口气:“大兄弟你可以打个标点符号吗?” “不过我中午吃的那家小店味道真的不错,叫什么八夕菜馆,比这个网红餐厅的味道好多了,建议你们去尝下。” “森森你居然给餐厅打广告!!!” 森先生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可是不收取贿赂只会说大实话的三好青年呢。” 不过真的是好吃哇。 想起小炒肉的味道,还有皮蛋瘦肉粥,刚吃过晚饭的森先生又不自觉咽了咽口水,真的好想吃。 他对粉丝说了几句就匆匆结束了直播。 翻开微信好友,找到那个撒比一样的头像,森先生犹豫了几秒,发了一句:男神,明天有菜吗?想吃qaq。末尾还加了一个委屈的表情。 许八夕不想再天天卖包子油条,研究了一晚上终于写出了七日早餐菜单,一周七天不重样。 微信叮咚一声,他不经意的打开,表情瞬间有些微妙。 那个森先生怎么橘里橘气的,太他.妈娘了。 朱涛已经彻底离开公司,方开谢已经整整一周没有吃到八夕菜馆的早餐,又开始食欲不振。 他本想吩咐齐成去买,但齐成天天迟到,要想吃到他带的饭估计都能当午饭了。 周日,方开谢正巧回郊区老宅,途径城南区,趁着人少依照朱涛发给他的地址将车泊在街边停车处,摸索着一家一家看。 初冬又是周末,六点天还未亮,天空中依稀可以看到寥寥几颗星星。 凌晨寒气微露,方开谢戴着墨镜,朝不远处的八夕菜馆走去。 门口有个穿着薄款黑羽绒,正低头摆弄着早餐桌的年轻人,在昏黄灯光的映照下,方开谢可以看到他口中吐出的热气。 方开谢很少自己买早餐,住宅区的街道上偶尔驶过车辆,金属在晨光熹微的早上泛着寒意,他走过去,拆下墨镜轻声问:“老板,今天有什么早餐。” 他可是听朱涛说这个店主最近生意火爆,而每天推出了新的菜单,就连早餐也变着花样,一周七天不重样。 许八夕脊背一僵,缓慢的抬起头,脑海中如同晴天霹雳。 他是,方开谢。 17.第十七章 http://.biquxs.info/

自重生恢复记忆以来,许八夕就下意识的把过去跟方开谢之间发生的所有事关在了他心底一个不见任何阳光的黑暗角落里。他本能的回避着与方开谢有关的一切。 知道方开谢阴差阳错的成为了万众睹目的影帝后,他几乎不看娱乐新闻,电视也很少看,他怕无意中翻到的电视剧里有方开谢的身影,想起过去的事情。 上辈子的记忆太疼了,沈沁的恶毒,方玉炜的死,方开谢的忙碌,如同一块块寒冰将许八夕紧紧包围。 他想着不去触碰就不会有事。他就能安安稳稳的过他的生活。努力挣钱,发家致富,走上一条让自己幸福开心的道路。 他一直都在向着这个目标迈进,从来没有犹豫过。 随着时间流逝,加之他一直都在为店里的事情忙活。他渐渐忘记了方开谢的存在。 他单纯的以为他已经从过去的事情里走出来了。可以将他的新生活完美地持续下去。 然而…… 此时此刻…… 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容颜,感受着心底汹涌澎湃的异样情绪,许八夕这才真正意识到,原来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方开谢,没有忘记过他们之间的美好记忆,没有忘记过方开谢对他的各种呵护疼爱。 方开谢…… 方开谢…… 就这么放过彼此不好吗?为什么你要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这会儿,许八夕知道自己应该像对别的客人那样对待方开谢。可是,他的心里真的很不舒服。他做不到像对普通人那样对待方开谢。 然而,就算明知自己做不到,许八夕仍然不想妥协。 努力压下心中翻滚不止的情绪,许八夕做出一副微愣的表情,好像被方开谢的到来惊讶到了一般。 方开谢把许八夕的表情尽收眼底,他极其敏感的察觉到自己心底深处竟然渴望见到这个只有两面之缘的陌生人。 这是一种怎样的感情?方开谢一时间还有些弄不明白。 不过不要紧,他有的是时间。他总会有弄明白的一天。 “老板,今天有什么早餐?”他又问一遍刚才的问题。 许八夕装作一副刚回过神的样子,他对方开谢说:“对不起,失礼了,我没想到影帝居然会亲自来我店里买早餐。” 清晨的寒意将方开谢的指尖冻得通红僵冷,但方开谢的心里却奇异的有了一些暖意,他轻笑:“是吗?” 许八夕点头:“当然。” 方开谢笑笑:“我之前助理住在这边,给我带过你家的早饭,前段时间他离职我就再也没有吃到,你家的早饭口味不错,我很喜欢,我路过这边想带一份回去。” 语毕方开谢一愣,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和许八夕解释来意。 听到这句话,许八夕的心慢慢平静下来。看来方开谢根本不认识他,只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他。 许八夕像平常跟客人聊天一样的说:“小本生意,做的都是普通的早饭,今天有蒸饺混沌小笼包,八宝粥皮蛋瘦肉粥以及豆浆,您要带点什么?” “一份小笼包,一份皮蛋瘦肉粥。”方开谢说。 “那您稍等,我去给您外带,马上就好。”许八夕转身进了店里面。 “等等——”留下话还没说完的方开谢,一脸无奈。 方开谢叹了口气,每次遇到许八夕都有些突发状况,这个男人阴晴不定,哪里像喝醉了一样软绵绵的好欺负。 跟在他身后,方开谢进了店内,北方前几天已经供暖,室内暖烘烘的,驱散了方开谢身上的寒意。 许八夕心情十分复杂,这一世的方开谢眉眼间多了几丝温柔,但还是熟悉的让他感到可怕,他并不是怕方开谢,许八夕害怕的向来都是记忆中独守别墅的孤独,还有沈沁的恶言相向。 街上的灯一盏一盏亮了起来,印象餐厅近日也有开售早饭的倾向,只不过这几个月,附近的人已经习惯了许八夕店里早餐的味道,自然没有心思去光顾印象餐厅价格不菲的早饭。 况且,许八夕偶尔还会去掉饭前的零头,真是便宜好吃又实惠。 许八夕刚拿出一次性餐盒,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盛粥的手一顿,密闭空间里,属于方开谢的气息丝丝缕缕的传来。 “影帝您稍等,马上就好。” 方开谢挑着最靠近柜台的位置,背对着门口坐下,淡淡应了一声:“嗯,不急。” 他今天难得有兴致,可以坐下来慢慢吃早餐,周末,时间早人少,就算有人认出了他,也不过是签个字合个影。 “我不急着走,今天有时间在店里慢慢吃,小笼包就不用打包了,谢谢。”方开谢起身去洗了洗手,抽了一张纸巾,边擦手边靠近许八夕,好奇的望了望保温桶的粥,热气腾腾,香味四溢。 这种保温桶至少二十几公斤吧? 方开谢心想,目光从许八夕身上自上而下扫了几眼。 许八夕穿着一条修身黑色裤子,两条腿笔直,黑色宽松的羽绒服下摆遮住他的臀.部,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玲珑小巧。 这——有力气搬动? 能感受到背后的目光,许八夕如芒在背,可他偏偏不好发作,上辈子的事和方开谢没有多少关系,甚至他才是自始至终毫不知情的那位,许八夕现在没有立场去指责什么,他只能若无其事的端起餐盘,祈盼面前的人赶紧吃完离开。 “您的小笼包,粥。” “谢谢。”方开谢收回目光,兀自坐下,抽出一支一次性筷子,掰开,交叉磨挲两下。 他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变,只是单单不记得自己。 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许八夕望了一眼渐渐泛起鱼肚白的窗外,天气冷,七点半以后甚至八点才是用餐高峰期,他心里有些空落落,分不明白那是委屈失落还是其他什么情绪。 店里的钟表滴答滴答走动,一时间,室内只剩下方开谢安静的用餐声。 “我来了,今天有什么饭?”推门而入的声音突兀却又恰逢其时,打断了沉闷的气氛,同时吸引了店里两人的注意。 森先生一脸急切的往许八夕身边凑,摘下手套扔到桌面上,自顾自地去掀保温桶的盖子。 “皮蛋瘦肉粥,哇,八夕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去外市呆了二十天,还是最想念你做的早餐。” 许八夕如获大赦一般松了口气,皱着眉拍掉他的手,重新将盖子盖上,不悦的说:“先去洗手。” 方开谢的头发松软的垂下,和报纸上电视上散发凌厉气场的男人判若两人。 他细嚼慢咽,优雅的吃完早餐,最后拿起纸巾抿了一下唇。 然而眼前这个陌生男人和许八夕的互动不受控制的钻入他的余光里,耳朵里。 “哦。”森先生瞥了瞥嘴,经过坐着的方开谢时,下意识垂眼,和他的目光不期而遇。 这个人,有点眼熟。 来不及细想,他洗了手又推开厨房门往里瞅:“你肯定还做了其他的,念在我舟车劳顿还帮你宣传的份上,你就拿吃的狠狠堵住我的嘴吧。” 眼见森先生的话越来越犯傻,许八夕赶忙制止,一把将他推入厨房里,将门带上:“好好好,里面有我刚做好的蒸蛋,快去吃吧。” 被隔绝在厨房里的森先生开始飘飘然,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自从两周前他开始对许八夕进行微信轰炸以及直播宣传,许八夕对他的态度终于有了转变,虽然态度仍是不咸不淡,但每次做了新的菜都会喊他来试吃,看来他的男神终于感受到了他对他饭的钟情,接下来就是每天用大餐堵住他的嘴了。 森先生又开始脑补。 方开谢吃饱喝足,再也没有继续呆在这里的理由,他站起身扫码付钱,笑着问:“你朋友?” 愣了一下,许八夕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他瞥了一眼还没出来的森先生,喝了一口手中的豆浆,心一横,昧着良心脸不红心却砰砰乱跳的撒谎:“我男朋友。” 方开谢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目光落在他因为喝过豆浆而嫩红的唇上,想起他之前喝醉搂着自己撒娇不停喊老攻的情景,眯了眯眼睛,面色晦暗有些危险。 “饭很好,再见。”方开谢再也不想停留,抿着嘴将墨镜戴上,他黑色大衣一角在半空中转了个旋,和他的人一样,消失在天光微亮的门外。 许八夕叹了口气。 这样是对的,俩人本该不该有什么交集。 森先生的宣传他深感谢意,但店里生意越来越好,许八夕却分不清这就究竟是好事,还是祸端。 方开谢一路疾驰,中午有个高层会议,需要他出席。 他沉着脸走出直达电梯,齐成正和秘书讲话,看见方开谢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倒吸一口气,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老板早上好。” 回应俩人的是震耳的关门声。 大老板最近心情不好,这是公司上下人尽皆知的事情,给他汇报工作的人每天都战战兢兢,生怕一个说错就被训斥。 方开谢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叹了口气,无力的捏住眉心,想起那俩人暧昧亲热的举动,许八夕虽是面露不耐,但却纵容的表情在他脑海中挥散不去。 呵,男朋友? 不就是个小娃娃吗。 方开谢捂着眼睛在昏暗的房间里沉默了半天。 再推开门离开时,虽然额角发丝凌乱,却已然恢复了平日淡然却又疏远的模样。 齐成想了半晌,终于决定讨他欢心,自告奋勇给他带早餐! “表哥,明天早上——” 方开谢挽着西装按电梯的动作一顿,截断齐成的话:“以后不要再让人给我带南城的早餐,给家里的餐点师傅加薪,明日起,我不想再吃中餐。” 18.第十八章 http://.biquxs.info/

第十八章 方开谢自半月前匆匆离开后,许八夕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这样也好,许八夕也不用每天提心吊胆。 森先生最近休息,每天泡在许八夕的店里,帮他招揽客人,那架势比周杨还要热情。 “哇美女你可真有眼光,八夕菜馆的饭菜绝对是最美味的,这是菜单,两位看一下。” 恰逢周末,刚推门而入的两个女生被森先生招呼的一愣一愣的,茫然的坐下接过菜单,看着家常菜,怯怯的问道:“我是看到美食博主的推荐的过来的,请问店里有什么特色菜?” 周杨正收拾其他桌的卫生,余光瞥了一眼森先生,翻了个白眼。 森先生笑道:“菜单上的全是特色菜,不管你们点什么,吃什么,我敢保证,下次一定还想吃。” “……”大抵是没有见过森先生这样自卖自夸的人,坐着的短发女生尴尬的笑道:“那给我们来份干煸四季豆,这个黑椒杏鲍菇牛肉粒,在来个额虾仁豆腐羹吧。” “好的。”森先生龙飞凤舞的大字飘在纸上,他招呼周杨给两位客人准备餐具,“两位稍等,我把菜单送过去。” 许八夕喝了一口百香果茶,厨房的烟火让他嗓子不太舒服,尽管戴了口罩,仍是咳嗽起来。 森先生将菜单拍在许八夕面前的桌上,一脸得意:“看,又帮你招揽了一桌,你可要记得答应过我的事情,每样菜都多做一点让我带走!” 撩下口罩,许八夕点头:“知道了知道了。”看了一眼已经装起的整整三饭盒的饭菜,许八夕诧异的说:“你这胃口都是我的三倍了,那些还不够?” 森先生理直气壮:“当然不够,大佬你做的菜我永远吃不腻。” “……”许八夕叹了口气,余光瞥见森先生一脸期待,无奈的说:“那你帮我打下手,想吃多少自己准备。” “啊好好好。”森先生头点的如同拨浪鼓一般。 “四季豆……杏鲍菇……牛肉……”许八夕下意识喃喃念道,头也不抬的吩咐道:“上午刚买的牛肉在冷藏柜,杏鲍菇和四季豆都在二层,我已经都按份量份装了,你去拿,记得牛肉一定要洗净沥掉血水,用厨房纸吸一吸。” “好。”森先生眼睛里直冒星星,屁颠屁颠的转身去冷藏柜取食材。 啊,这是他第一次下厨呢。 作为大佬许八夕的关门大弟子,以后想吃那些人间美味,他都不用再去求着许八夕做,他森先生动动手,翻翻锅就能做出,想想真的是无比激动呢。 然而他看着那一块一块的肉愣住,回头问许八夕:“大佬……哪些是牛肉……” “……”许八夕刚把炒锅刷干净,闻言无语的扯了扯嘴角,说:“颜色深一些的,浅色的是猪肉。” “哦。”森先生用戴着手套的手拎出一块肉,心里是幻想破灭的失落。 自己做个毛线啊,肉都分不清楚啊摔! 许八夕净手后捏起牛肉,右手抄起菜刀开始切粒。 自从上次他查出账目有出入后,店内所有的食材采购全是他亲力亲为,虽然是累了些,可所有钱款的去向都无比明了,对于周杨,他已经起了防备之心,自然是无法再放心信任他。 手里的牛肉肉质鲜嫩,正是他早上在菜市场买的农家自养自销的非饲料牛。 他掂了掂,牛肉富有弹.性,没有其他的杂味。 切肉也是一门学门。许八夕将方块牛肉翻了翻,找出了肉自然的纹路,顺着纹路切成一厘米厚度的片,然后每片切条,最后切粒,一粒一粒的牛肉大小贴近。 很多人做出的牛肉之所以像干柴一样水分尽失又不劲道,就是逆了纹路。 切好后,他拿出玻璃盆,将牛肉与耗油生抽花生油混合搅拌腌制。 又拿过森先生洗净的杏鲍菇开始切粒,和牛肉差不多的大小。 “森先生,帮我洗两个长条杭椒,再剥两颗大蒜备用。” “好的。” 森先生从愣怔中回过神,刚才准备食材的许八夕神情庄重而虔诚,在他目光的注视下,好像所有食材都有自己本身的意义,而不单是只让人填饱肚子的食物。 牛肉腌制的时候,许八夕去准备虾仁蒸蛋,q弹的虾仁是一直浸泡在水里的新鲜虾仁,而鸡蛋则是他精挑细选的农家土鸡蛋,蛋黄格外的大。 蒸锅上架,许八夕将搅拌好的蛋液入其中,按比例倒了些许清水,没过几分钟,鸡蛋浓郁的香气在厨房蔓延开,森先生洗着手里的四季豆,下意识咽了咽唾沫。 然后森先生又暗自骂自己没出息,不就是个蒸蛋嘛!八夕大佬上次还专门给他做过。 周杨收拾完餐桌,坐在凳子上玩手机,等菜的两位女生开始窃窃私语。 “你看一份牛肉要五十八哎,好贵,不知道量够不够,前几天我在那家网红餐厅吃的,也是两个人点了六个菜都没有吃饱。” “啊,不会吧,那么坑?” 短发女生点点头:“像这种小区附近的商业街都这样,坑人。” 同来的女生小声附和:“我们就尝一下,你看美食app上那么多人评价说这家菜好吃,不好吃我们以后就拉黑这家店。” 周杨目光黏在屏幕上,听到最后一句话才若有所思的抬起头。 两个女生吃六道菜还不饱,真是猪。 蛋羹已初呈凝固的状态,许八夕将虾仁铺在蛋羹上层,调小炉火,准备出锅。 一分钟后,许八夕掀开蒸锅锅盖,戴着隔热手套碰出玻璃蒸煲,在嫩黄的蛋羹上点了几滴酱油以及香油,芝麻的香气混合着酱油的鲜味让人食指大动,森先生盯着蒸锅上另外一小份蛋羹,又没有出息的咽了咽口水。 “好了,麻烦你让周杨上菜。” 恋恋不舍的挪开目光,森先生一脸不情愿的走到前面喊周杨,语气也带了丝不耐:“周杨你干嘛呢,过来上菜。” “来了。”周杨回复完短信,将收件箱清空,面无表情的把蛋羹端上桌,砰的一声,惊得正在聊天的女生一脸诧异:“你们的菜。” 说完头也不回的继续坐下看手机。 两个女生对视一眼,皱着眉头说:“这服务员的表情活像我们欠了他几百万。” “吓死我了,服务态度真差。” 厨房里许八夕已将杏鲍菇下锅,菌类在油里慢慢变软,杏鲍菇特有的香味让森先生又咽了咽口说,他凑过去,看到许八夕将一大盘牛肉下锅,惊叹:“大佬,这么多肉,足足有一斤吧?” “嗯。”许八夕淡淡应道。 卧槽真是的有钱,分量十足还好吃。 呜呜呜,大佬真是人间难得的良心厨师。 森先生差点就要流下感动的泪水。 杏鲍菇泛黄后,许八夕将切片的大蒜倒入翻炒,呲啦一声,蒜香味爆出,惹得森先生的口水又分泌许多。 牛肉已经腌制好,许八夕倒入牛肉,开始翻炒。 饭店的炉火都很旺盛,许八夕右手握着炒锅柄,臂膀用力,整个铁锅就腾空在翻腾的橘色火苗上,他手腕扭动,金黄.色的杏鲍菇和暗红色的牛肉混搭在一起在锅里翻滚,飞溅的火花让森先生不由得后退一步。 大火中快速翻炒过后,许八夕转小火,慢炖。 森先生站在一旁目瞪狗呆。 他没想到,看着弱不禁风的许八夕竟有如此绝技。 当黑胡椒的香辣气味溢出后,森先生才完全回过神,一道黑胡椒杏鲍菇牛肉粒完美出锅,冒着丝丝.诱.人的热气。 “八夕大佬,求你收我当关门弟子吧,求求你了。” “……”许八夕做完四季豆,正在洗手的他听到森先生的恳求动作一顿,嘴角抽了抽,只当他又犯病,于是干净利落的拒绝:“我只是会做几道菜,还达不到收徒弟的地步,大主播你这样我可不敢再让你来帮忙了。” “……我错了,不拜师。”森先生弱弱的辩驳。 只要他每次来店里有美食可吃,什么徒弟师傅三观尊严,不存在的。 牛肉粒调料粘稠,许八夕嘱咐周杨一定要处理好餐具边缘的多余汤汁。 周杨嗯嗯的点头。 但并未做任何处理就将菜上桌。 黏腻的汤汁终于挂不住,滴在了正在就餐女生的衣服上。 “哎呀,你这人怎么回事,都弄脏我衣服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看到,真是对不起了。”周杨鞠躬道歉,表情却没有任何歉意。 许八夕当天收到了来自美食app的第一个差评。 “服务态度奇差,饭虽然比印象餐厅好吃,但也不能这么差,顾客就是上帝,我看顾客皆是你.妈吧。以后再也不会去,一星我也不想给。” 他盯着那条差评,心烦意乱的啧了声。 这可不是周杨第一次被人投诉说服务态度差了,许八夕已经给他涨了工资,但他却丝毫没有转正的意识,不止请假次数增加,工作时心不在焉,像是故意搞破坏一样。 许八夕和他谈过话,但他没过几天又恢复那副随时都想走人的模样。 许八夕幽幽道:“又要重新招人了。” “啊?”森先生正在狼吞虎咽,迷茫的问了句,见许八夕不搭理自己后,继续吃起了牛肉粒。 “真是太幸福了,太太太好吃了吧。” 许八夕叹了口气,周万福回了老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这次可以擦亮眼睛,一定要找一个省心事少又踏实能吃苦的人。 工资不是问题,关键是态度。 19.第十九章 http://.biquxs.info/

第十九章 工作日生意不太好,许八夕一早却对周杨说:“上午有几个人来应聘服务员,我已经在农贸市场的老李那定好了菜,他今天送不了,你过去取一下。” 周杨目光闪了闪,接过许八夕递给他的电动三轮钥匙链,挺了挺微驼的背,试探道:“生意最近不景气,为什么还要招聘?” 许八夕比周杨高,闻言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伸手轻轻拍了拍他后背,笑着说:“是啊,生意不景气,所以上个月的工资今天是开不了了,只能元旦前给你,但考虑到你一个人太累导致上菜时经常出错,我为难了好多天才决定要咬紧牙缝再招一个人呢。” “啊?工资不发了?”周杨诧异地抬头,对上许八夕毫无笑意的目光,竟下意识闪躲,结结巴巴的吐出几个字:“哦……我也不急着用钱,下个月发就下个月发吧。” “是吗?”极为缓慢的吐出两个字,许八夕嘴角的笑意扩大,耸了耸肩,故作松了一口气的模样:“那真是太好了。” 周杨下巴绷得紧绷绷,嘴里念念叨叨着什么,许八夕距离太远听不清看不明,只是靠在门前默默注视着他骑着车子远去,抬起刚才拍周杨后背的右手,一张强力双面胶的背面贴纸正躺在他手掌中。 下个月发? 许八夕吹了个口哨。 开玩笑,周杨偷偷摸摸扣了他那么多钱,还想要工资,简直是痴心妄想。 前一晚,许八夕和周万福通话,直说他要把周杨换了,重新招人。 周万福在北边吃香的喝辣的,晚上躺在热乎乎的床上,都快忘了周杨是谁。 “八哥,为什么要换他?” 许八夕翻着当时雇佣周杨时签的合同,打了个哈欠,懒散的说:“手脚不干净,这样的服务员留着做什么。” 立马从床上坐起,周万福暗骂了一句:“我日,偷店里东西了?” “不是。”许八夕摇头,“比这个更严重,前段时间店里账目对不上,是他拿了。” “艹蛋玩意儿,等劳资过完年回去弄死他。” 许八夕哈哈笑了两声:“胖哥威武,不过不用,我有法子收拾他。只是人是你带来的,我要辞退总得和你说一声。” “呵。”周万福晚上相亲的是个个高面美御姐风的姑娘,他特别中意,周杨是个什么玩意,他不想去管,只要许八夕吃不了亏,他愿意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别扯周杨了,败坏兴致,今天我相亲的那个姑娘,啧啧,没得挑,一年没回家,越到年底家里催的越紧,我以为我这个条件,好点的姑娘都看不上我,没想到今天那个还说就喜欢胖嘟嘟的,抱起来舒服,哎八哥,我真想定下来了。” 许八夕沉吟片刻,真诚的嘱咐道:“恭喜啊小胖,我还真以为你要当一辈子的处男。” “许八夕你他.妈又瞎说什么,劳资什么时候是处男了,我告诉你,我上初中时初吻就送出去了,你可别再瞎说。”周万福气急败坏,恨不得从听筒里钻出来给他一拳。 许八夕敷衍的说:“好好好,知道你,阅女无数,你厉害,行不行。” “不过,如果我要定下来,估计就要在老家安家了。”周万福叹了口气,语气突然感伤:“留你一人在绍澄市,哥们我心里过意不去,怕是不能帮衬你了,你到现在还一个人,老八,你听我劝,把城南房子卖掉跟我回老家,这边姑娘大片大片的,凭你的条件,找什么样的没有?” “我先谢谢你。”许八夕指尖指着那一行“合同生效期间,乙方不得偷盗店里的任何东西,否则将偿还甲方损失数额的十倍”一句,不耐烦的说:“不过早说过我不喜欢女人,你也别瞎操心了,什么时候定下来告诉我一声,做英俊潇洒的伴郎还是可以有的。” “日哦,你真想要男人,我也可以给你找资源,你他.妈现在清心寡欲,我要是不操心,单身到老的就是你——” 许八夕捏断通话。 方开谢的面孔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熟悉的人,遥远的距离。 空荡荡的房间里响起一声悠长的叹息,许八夕揉着酸疼的太阳穴,不想再去想那些。 什么情啊爱的,不过是让人备受折磨的枷锁。 何况方开谢现在根本不记得他。 就算他记起了自己,他也…… 许八夕苦笑了一声,他能怎么样呢?这个问题太难,他回答不了。 不过现在的他只想赚钱,赚大钱。 买房买车。 他才不要把许盛留下的房子卖掉,如果他的记忆没错,明年上半年,城南区新城项目就会启动,这一片以后可是寸土寸金的新城中心。 作为被神眷顾完美重生的许八夕,空有预知未来的金手指,不用白不用! 周杨磨磨蹭蹭,拉个菜拉了一上午,许八夕和上午来的两个人已谈完话。 第一个是刚毕业的专科学生,一直没有找到工作。 开口就问:“工资多少?” “试用期一个月,工资两千五,通过试用期后签合同,店里给你缴纳五险。” 其实许八夕开的条件极为诱.人,放眼望去,有几个小餐厅给店里员工缴纳保险?没有。 对方有些被打动,犹豫着说:“周末双休吗?” “……” 第二个是在其他餐厅打过工的中年阿姨。 “俺孙子下午放学早,俺想每天下午休息一个半小时借他放学。晚上也不能干活到太晚。” “……”许八夕无语,他又不是招爷爷招奶奶,待遇已经比其他同行好太多,况且生意小,干的少,这些人心里没点数,觉得他是新店主好欺负? 真是好笑。 许八夕养不起这些大佛,前者对方见许八夕兴致恹恹,倒是自觉的自己离开。 后面见的阿姨操着一口口音极为严重的普通话,骂骂咧咧:“俺告诉你,工资这么低要求这么多,你是找不到人的,哼。” 许八夕笑道:“您就算倒贴给我钱,我也不用你,阿姨再见。” 气得中年阿姨摔门而去。 见许八夕脸色不好,周杨有些窃喜:“老板,没招到人?” “我想招人那是分分钟的事,只不过临近年关,什么人也有。”许八夕看着周杨,意有所指:“我就怕招到什么手脚不干净的人,白发着工资还养白眼狼。” 周杨脸色一变,尴尬的笑了笑,没吭声。 许八夕打开微信,给森先生发了一条信息。 那边秒回:为什么不推了?!难道大佬你嫌弃我这一百八十万粉丝太少? 许八夕无奈的扶额,指尖缓慢的敲打键盘:你想太多,只是店里做点调整。 森先生发了一个抱大.腿的表情:那就好那就好,只要还能继续让我吃到你做的人间美味,直播间推荐或者不推都是大佬您一句话的事……对了,我想吃糖醋排骨还有海鲜粥…… 许八夕:…… 收起手机,许八夕手指无节奏的扣了扣桌面,脑子里飞速转动。 怎么收拾他呢? 再用对付王长胜那一套手段有点俗气,既然周杨喜欢暗地里偷偷摸摸。 许八夕想起森先生拍着胸.脯对于自己拥有一百八十万粉丝得意的表情,不怀好意的突然笑了。 周杨缩在暗处看到许八的笑,莫名举得脊背一凉,隐隐有不祥的预感。 中午店里没有生意,许八夕没有心思做饭,让周杨去旁边超市买了两桶泡面。 热水壶的水刚烧开,周杨等在一旁拔下电源,正要往桶里倒,店门却被推开,一个穿着保安黑色制服的男人推门而入。 “吃饭吗?”周杨问。 那人声音柔柔弱弱的:“不……不吃呢。” 周杨皱着眉头,目光从来人洗的泛白的牛仔裤上往上瞟,看到一张满布络腮大胡子的脸,一脸不耐烦:“不吃饭就赶紧走走走,我们下午要休息了。” 那人站在原地,小麦色的双手拧着外套下摆,支支吾吾没说出什么话,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啧,你这人,再不走我就赶你走了啊。” “怎么了,乱喊什么?”许八夕从厨房里就听到周杨的大喊,推开门,看到周杨正要推搡的人一愣。 “您哪位,要吃饭吗?”比对周杨说话的声音客气了几分,许八夕的目光落在来人的身上,看到脚上那双破旧的老布鞋,心里顿时了然。 他推开周杨,吩咐他:“你再去买盒泡面。” “不是刚买了么?” 许八夕不悦的瞪他一眼:“一盒我吃不饱,快去。” 话音刚落,咕噜咕噜的饿肚子的声音在店内响起。 许八夕转身将自己弄好的那盒泡面倒好水,递到络腮胡子手里:“天气冷,饿了先吃这个,吃完早点回家吧。” 络腮胡子有点急了,扯住许八夕的衣角,结结巴巴的说:“我是来应聘的,服……服服务员,我不怕苦不怕累,工资低点也没事,就想能有个地方让我住。” “你……”许八夕的目光落在袖口上的那只干净又略带薄茧的手,叹了口气,下意识拒绝:“你干不了,而且你看我们店里没有地方可让你住宿,不好意思。” 他急的都要哭了:“我也可以不要工资,我就只想找份工作……” 周杨推门而入,看到那人还没走,就不耐的催促:“快走吧,我们老板要午休。” 那人急.促的叹了口气,垂着头往门口走,高瘦的身躯在宽阔的保安服里摇摇晃晃,许八夕目光一暗,想到了上世的自己。 “等等。”他上前两步喊住那人,回头对周杨说:“你下午把厨房旁的小储物间收拾一下,空出一张单人床的位置,这是就是我聘请的新的服务员。” 络腮胡子错愕的回头,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里惊喜不已。 20.第二十章 http://.biquxs.info/

周杨一声不响的收拾储物间。 嘴里又开始了碎碎念,已经空了的啤酒箱捡了两次没捡起,他沉着脸一脚踹过去,回头看着在前面聊天的人,攥了攥拳头。 许八夕家里有张折叠床,落在角落里早就蒙了灰。 络腮胡子,不,应该叫他靳云,跟着他来到家里,看到那张床铺生着袖的床眼睛一亮,欣喜的问:“八哥,这张床可以给我吗?” “嗯。”许八夕不明白一张床怎么让靳云这么高兴,拍拍手上沾着的橙红色铁锈,有些为难的皱起眉头。 靳云敏锐的察觉到许八夕的表情,上翘的嘴角渐渐消失,小声问:“怎么……怎么了?”难道是后悔了,不想给他用了? 委屈瞬间涌入他圆滚滚黑漆漆的大眼睛里,许八夕伸手:“哎哎哎,你别哭,我只是说这铁床有点沉,我们可能搬不动,这里离着店里可很远呢。” “没事!”靳云的眼底的光又亮起,像小孩一样冲许八夕一笑,搓搓手上前握住对折起的铁床,“交给我了,你不用动手。” 许八夕连忙制止他:“你等等,我再喊个人。”靳云细胳膊细腿,整个人看起来比他还柔弱,万一搬东西闪到腰,那可就糟糕了。 “我一个人可以的。” 许八夕笑笑:“别逞能,你等——” 靳云两手握住铁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蹭的将铁床横扛在肩膀上,让许八夕目瞪狗呆,劝告的话噎在嘴里说不出。 “……” 这……他.妈的都是些什么人??? 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青年竟然凭着一己之力扛着八.九十斤重的铁床,吭哧吭哧跑下楼,都不带喘的! 许八夕脸色复杂的盯着走在自己前面健步如飞的靳云,心情复杂。 回到店里,周杨已经将储藏室的旧物都整理好,空出的地方正好放开一米二宽的床,还余有几十厘米的过道。 靳云眼神亮蹭蹭的,把许八夕从家里拿来的被单褥子一口气铺上,一屁.股坐到床沿,双手放在身侧兴奋的拍了拍:“以后这就是我的家了。” 从头到脚看了他一眼,许八夕走过去捏了捏靳云的手臂。 “怎……怎么了?”对于许八夕的突然靠近,靳云突然涨红了脸,支支吾吾的说,“八哥?” 许八夕捏了两下松开,摇头:“你这力气哪里来的?练家子?” “……”靳云的目光黯淡下去,语气掺了许八夕听不懂的失落:“我只是答应了一个人,要好好保护自己,没想到还是混的连饭都吃不上。” 许八夕见他这副模样,知道自己可能无意间戳中了他不想回忆的痛苦往事,拍拍肩膀安慰他道:“小云?我这样喊你可以吧?” “以后店里就是你的家,在这里你不会吃不上饭,只要你好好干,别做让我不开心的事,我保证,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的。” 靳云似乎有些受宠若惊,难以置信的咬了咬唇,说:“真……真的?” 明明是瘦弱的年轻人,顶着这一脸络腮胡子,和小心翼翼的表情同时出现,违和感太重。 许八夕一愣,轻叹了口气,关于形象问题,还是明天再找他谈吧。 “嗯,真的。” “我就知道!”靳云嗬嗬笑了,猛躺下去,许八夕却听见砰地一声。 低头一看,靳云捂着后脑勺嘶嘶的抽着气:“碰……碰头了。” 他原本想开心的打个滚的,没想到这么丢人。 许八夕看着他这副孩子模样,突然笑了。 靳云比许八夕勤快十倍。 十一月底的天,六点多还是昏暗一片,许八夕打开店门,却发现他早就拿着抹布,一遍一遍仔细的擦拭着店里的边边角角,就连椅子腿也不放过。 “昨天关门前不是已经都擦过了吗?” 靳云:“你做饭我帮不上忙,就想再收拾收拾卫生。” “……”哦,真是个勤劳的好孩子呢。 今天周一,许八夕准备的早餐是简单易带的。 小区居住的大部分年轻人都是早起床匆匆赶车去工作的,通勤时间长,没有多少时间坐下来细细的吃早餐,更何况周一是个极为容易睡过头的一天。 “老板,今天什么早饭?”推门而入的人推开头盔的挡风屏,看了眼手机时间:“我赶时间,要好带的。” “小笼包,煎饼果子,还有牛肉烧饼。”周杨刚要开口,靳云早就抢他一步,恭恭敬敬的回复。 那人正掏钱,目光落在靳云的胡子上一愣,随后说:“给我来两个烧饼,再加一份豆浆带走。” “好的,您稍等。”周杨抄着手臂看着靳云,就等着靳云闹笑话,谁知道他却带上一次性手套,有模有样的将烧饼装起,盛豆浆的样子也极为老练。 七点半,正是店里一天中最忙的时候。 送孩子上学的老人牵着孩子络绎不绝,周杨和靳云忙着端饭,恨不得多生出几只手。 最靠近门的一桌是上一年级的小学生和他的爷爷奶奶。 一只小笼包咬在嘴里,十分钟了才慢慢吞吞的咽下去一口。 小学生奶奶指了指一脸凶相的络腮胡子,压低声音吓唬他:“看到那个人没,是店长专门叫来看不听话的孩子的,不吃饭就揍。”小学生抬头,正对上靳云投过来的目光。 那一脸胡子,像极了电视剧上吃孩子的坏人,吓得他一哆嗦,双手并用将包子塞进嘴里,鼓着两侧的腮帮子,警惕的瞪着靳云,不出两分钟,三个包子下肚,就连桌上的八宝粥也下去一半。 卡着学校铃声进班级的小明就喜欢偷偷扔掉外公给他买的早饭,他已经上大班了,是个决定自己要不要吃饭的大孩子了呢。 刚爬上早餐店的椅子,扭着屁.股找到最合适的位置,看见一个满脸胡子的坏人端着外公点的早餐过来。 小明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去拽外公的衣服。 “怎么了?” 小明外公正咬着油条,看他一眼。 “那个人长得真可怕。” “是啊,你今天早上再把饭扔掉,外公就把你丢了让你和他一起睡。” 小明撅着嘴,一脸委屈的盯着靳云,豆大的眼泪突然从泛红的眼圈里落下,嘈杂的店里响起一声悲怆的哭声:“呜哇哇——我不要和胡子一起睡,我不要胡子呜呜呜——” 靳云一头雾水的走过去,担忧的问了他一句:“小盆友,你怎么了?” 小明一愣,继而哭的更加撕心裂肺,他外公看着不明所以的靳云,尴尬的笑了笑,“没事,小孩子调皮。” 当天,许八夕竟然接到小区里几个老人的投诉电话,说店里服务员形象太差,吓到了自家孩子。 “……” 方玉炜最近胃口出奇的差。 胃口挑剔的方开谢大概就是得了他的真传。 “姨夫我和你说,城南有一家新开的餐馆,据说做的菜超级好吃呢,表哥经常自家偷偷跑去那边买早饭!我觉得你吃两顿就能好,你让表哥去买。”齐成最近受够了方开谢的臭脾气,正巧他老爹让他给方玉炜送补品,方开谢又不在家,他当然要找机会好好的折磨一下他这个人面兽心的表哥。 “是吗?”方玉炜放下手中的报纸,推了推鼻梁上下滑的眼镜,看了齐成一眼,一脸我信你才怪的表情。 齐成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凑过去开启齐式洗脑模式,夸张的说:“你是不知道,前段时间表哥厌食症又犯了,一个星期都靠着营养液,表哥面黄肌瘦,连床都下不来,怕您担心不让我告诉您。” “有这事?”方玉炜皱眉,狐疑的看着齐成,半信不疑。 “当然,我像是会撒谎的人吗?”齐成哼了一声。 “……” “表哥的口味是刁钻吧?简直就是变.态魔鬼一样的,家里的厨师被他赶走几个了吧?”齐成义愤填膺,那可都是钱啊钱,白.花.花的钱,方玉炜表情有些微妙,看了一眼齐成背后,欲言又止,只能看着齐成继续表演。 “自从朱涛无意中给表哥带了一份叫什么八哥店卖的早饭,表哥就像着魔一样,天天吃,顿顿吃,你能想象表哥连中午晚饭都吃那家买来的吗?” 齐成丝毫没有注意到突然变得不对劲的气氛,他心中的苦闷一经出口,如同泄洪的流水一样,开始奔腾起来无法收回。 “那个,小成啊,你表哥他其实也没有那么——” “不!姨夫!”齐成摇头,痛心疾首:“表哥最近就是因为吃不到那家的早饭,变得更为变.态,你看表哥那么挑剔的人都吃的不亦乐乎,我觉得您和他口味差不多,您就让表哥天天去给你买早饭,胃口肯定能改善很多。” 方玉炜尴尬的咳了一声,说:“你表哥那么忙。” “我表哥怎么会忙呢!他只是让我天天加班到十一点,明明每天还不到时间他就溜走了。” “呵。”一声冷笑自齐成背后传来。 齐成脊背一僵,极为缓慢的转过头,看到方开谢倚着橱柜,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上的车钥匙,心猛地一跳,知道大事不妙。 “表……表哥,你回来啦,怎么没有去上班?”齐成心虚的不敢看他。 方开谢似笑非笑的走到齐成身边,拉开椅子坐下,轻声问:“我变.态?” “不不不……表哥我,你怎么可能变.态呢?”齐成语无伦次,强行解释:“我就是说八哥早餐太变.态了,姨夫非想吃那家的,还想让你去买呢。” “哦?是吗?”方开谢笑道,齐成却连冷汗都冒出来了。 方玉炜摇头笑了笑,终于出声替齐成解围:“阿谢你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早?” 方开谢点头,喊了声爸。 然后沉着脸表情阴郁的警告齐成:“我爸胃口不好,城南的早餐不太适合,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 齐成背后讲他坏话本就理亏,张了张嘴把狡辩的话咽回去。 真以为不让他买他就不买了? 齐成转过身,跃跃欲试。 哼,他就非要去买,现在立马去! 21.第二十一章 http://.biquxs.info/

第二十一章 许八夕正想和靳云沟通一下形象问题,一位老人推门而入,笑呵呵的对许八夕说:“老板下午好啊,冒昧问一下,早上那个胡子比较长的年轻人在不在啊?” 目光落在老人身上,许八夕狐疑且迟钝的点了点头:“在,您有什么事?”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正是前几日在店里大哭大闹,说再也不要来店里吃饭的小明的爷爷。 “那就好那就好。”小明爷爷眼里全是笑意,扭头对门外的声音却变得有点凶巴巴,他说:“还不快进来,你胡子叔叔在这里呢。” 小明一手抓着蓝色的书包带,脚紧紧抵在门口的台阶上,圆滚滚的小脸冻得鼻尖发红,固执倔强的摇头:“我不……爷爷我不想在这里写作业。” “……”许八夕走过去,一时搞不清楚爷孙俩在搞什么把戏。 “听话,早点写完作业早点回家。”小明爷爷一下失了耐心,两只手揪着小明的肩膀,将他提溜到店里。 对一脸雾水的许八夕解释:“小许老板,不好意思,小明从昨天放学就一直念叨着想上你们家来写作业,他还说喜欢店里那个长胡子叔叔,我就想来问一下,能不能让小明在你店里写完作业再回家,顶多到六点。” 老人家一脸期待,许八夕最近生意不好,想来也不怕多一个写作业的小明,痛快的说:“当然可以。”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要靳云看着他写作业,明明前几天靳云还遭到一重老先生老太太的投诉。 “小云,奇怪了,竟然有小孩子让你看着他写作业。”许八夕推开靳云休息的房间,喊他出去。 “写作业?”靳云挠了挠头,有些羞色:“我功课不好,上学时候都拿不到满分。” “……”许八夕语塞,拿不到满分就叫做功课不好? 小明爷爷见到靳云眉开眼笑,激动地握住他的手,连连点头:“小胡同志,我家孙子小明强烈要求你看着他写作业,为了表示感谢,我每天会给许老板五十块钱的费用,你看怎么样?” 靳云不太善于和人打交道,咬着嘴唇试图把手抽回,又怕力气太大伤到老人,嘴唇动了动,小声说:“我……我不姓胡,我叫靳云。” “哦。小靳同志。”小明爷爷尴尬的笑了笑,伸手将小明扯到身前,推了一下小明肩膀:“快叫叔叔。” 小明看了一眼靳云,飞快的低下头,两只胖嘟嘟的小手握紧,想起爷爷刚才给他说的,附近写不完作业的小孩子都让这个大胡子吃了,迫于压力终于红着脸挤出一句细纹似的声音:“小靳叔叔好。” “你……你好……”靳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快去随便找个桌子写作业,写完我们回家,别耽误你许叔叔做生意。”小明爷爷催促道。 “哦。”小明一脸不情愿的爬上长椅,沉重的书包坠在他身后,他扭了扭屁.股,这才笨拙的取下书包,费力的扔到桌上。 抽出爷爷给他买的幼儿园习题。 老师没说有作业,是爷爷让他每天做算术,学识字。 弱小无助又可怜的他根本无力反抗。 何况面前这个大胡子还凶巴巴的,小明边做题边止不住的叹气,他怎么这么可怜。 要是幼儿园其他小朋友知道了,肯定会笑话他。 靳云对于自己被划分成凶狠的食人魔毫不知情,听到小明的叹气声以为他遇到不会做的难题。 也对,只是大班的孩子,现在家长逼得太紧了。 他偏了偏头,问小明:“不会做?” 小明瞪大眼睛倒吸一口气,缓缓的抬头,和靳云的大眼睛四目相对,竟有一瞬间的愣怔。 这个大胡子的眼睛,也太好看了吧。 靳云又重复道:“哪道不会?” 小明回过神,拨浪鼓一般摇头:“我……我都会!” 说完猛地低下头,聚精会神的做完了五页的简单算术题,从头到尾没有一丝抱怨。 许八夕本来玩着手机,看到这一幕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他要不要开个小饭桌,专门负责看管孩子完成课下作业。 他瞅了一眼脸上笑意止不住的小明爷爷,这个念头愈发肯定。 应该挺挣钱的。 靳云过了考察期,许八夕觉得终于是时候解决周杨这个祸害。 元旦前一周,周杨接到许八夕的电话赶到店里。 许八夕因为他态度不好,已经让他回家修整,周杨本想甩手走人,可想到许八夕还拖欠着自己一个月的工资未结清,终是咬了咬牙,忍下了这口气。 “周杨呀,今天喊你来有件事要告诉你一下。”许八夕突然转变.态度让他受宠若惊,周杨起身说谢谢老板,被许八夕摁下去。 “你听我说。”许八夕扯开凳子坐下来,冲他一笑。 难道是给他发工资?周杨心中暗喜,说:“老板你说。” “通过这半个多月的试用,我发现靳云踏实能干,吃苦耐劳,我决定今天就和他正式签订合同,并且给他涨工资。” 靳云?怎么会是他。 周杨脸上笑意僵了,不太明白许八夕的意思。 许八夕咳了一声,清清嗓子,不急不慢的说:“店里生意你也知道,雇不了太多人,既然我已经决定把靳云留在店里,那么你应该清楚了我的意思。” 周杨终于开口:“老板……我不太明白。” 许八夕看着周杨的目光有些鄙夷,他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他竟然还不清楚?非要他把话说的不留情面。 “我是说,周杨,你被解雇了,因为你工作期间蓄意破坏店内生意,负责买货期间的账目又和我的账目有出入,疑似侵吞了不该拿的钱,我这里给你留面子,你收拾收拾东西走人,你上个月的工资我只能给你一半,当做你这个月的苦劳。” 周杨瞳孔倏地放大,不可置信的看着许八夕。 怎么可能,账单的事他是从进货老王那里做的假,许八夕又不去农贸市场那边对账,怎么知道他一开始买的肉类蔬菜都是最差的最不新鲜的? “老……老板……你可能误会了,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店里的事情。年底了我本来要回老家过年,今天是过来和你辞职的,你不能凭空污蔑我。”周杨强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然而他握着水杯的手却不住发抖,滚烫的茶水竟倾洒出几滴。 “是吗?我这里可有你和王老板通话的录音,还有店里的录像视频,你想清楚,这事我本来想翻篇的,你收拾东西走人我不会难为你。”许八夕似笑非笑的看着瞬间脸色刷白的周杨,心里却还是不痛快。 “其实……我……”周杨支支吾吾半天没有说个所以然,他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既然你已经怀疑我,那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半个月工资就半个月工资吧,算我倒霉。” 装模作样。 心底冷笑一声,许八夕从口袋摸出早就给他准备好的信封,拍到桌子上。 “你数数,没错的话收拾东西今天就离开吧。”许八夕扔下一句话便再也不想理他。 靳云原本还同情他,但听到许八夕说他故意破坏店里生意,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夜里,门锁突然转动,卷帘门被拉起,然后就是玻璃门被推开的声响。 脚步声在空无一人的店里响起。 漆黑的店内亮起一道微弱的光亮,像是电量即将不足的手电筒,一闪一闪的。 周杨早先辍学,跟着别人曾偷过东西,许八夕柜台上的锁根本就是小意思,他只需用个铁条转两圈,锁就会开。 他本来想好聚好散,拿了一个月的工资就走人,谁知道许八夕那个蠢货竟然不依不饶,还扣下了他半个月的工钱。 当他周杨是吃素的吗? 周杨啐了一口,暗骂许八夕是孙子。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插.进锁里,金属磨挲的细微声响响起,轻微的咔擦一声,周杨笑的面目狰狞。 既然许八夕不留情面,那么久休怪他走之前。 呵呵。 一心沉浸在开橱柜偷钱的周杨并没有察觉到店里的异常,冬天深夜本来应该漆黑人凝重,但如果细细凝听,店里除了他之外,还有别人刻意压低的呼吸声。 哈哈,周杨拉开抽屉,看到整整两大沓钱。 他.妈的许八夕还哭穷,他明明看到有人给他送了一包钱,没钱发工资,骗鬼吧。 周杨窃喜,伸手就要把钱揣进兜里,突然,一阵脚步声在他耳后响起。 他呼吸一窒,来不及反应,眼前漆黑一片,头被套上了什么东西,让他什么也看不见。 “草,是谁?”周杨大叫,声音刚出口,被人踹了一脚,他痛呼一声,趴倒在地,嘴里仍旧碎碎念:“是哪个乌龟王八犊子,敢踹爷爷我?不想活了wm。” “呵?不想活?”熟悉的笑声传入周杨耳中,他肢体一僵,几乎是咬牙切齿吐出三个字:“许八夕?” “是你爷爷我。” 你他.妈——啊——”周杨的骂声还未出口,腰部传来钝痛。 拳头如同尖刀不要命的挥在他后背腰上。 “注意点,别打的太明显。” “靳云,踹他屁.股,很狠踹!” 周杨被摁在地上,拼命挣扎,如同被石头碾压的痛觉从他指尖传入五脏肺腑,大脑都疼的要命。 “偷我的钱?”许八夕冷嗤,“人可以走,手就留下吧。” 22 第二十二章 http://.biquxs.info/

第二十二章 “再踹再踹!” 森先生已经将直播暂时关闭,但是却比谁都激动,他这是第一次被喊来直播捉小偷呢。 许八夕狠狠踹了周杨屁.股一脚,夺过周杨手里的手电筒,如同前世他对待自己的那样,将灯光亮度调到最大,直直的,毫不留情面的对准周杨的脸。 寒冷孤寂的深夜,白炽灯的光芒也隐隐发散寒意。 周杨侧脸被人狠狠按在地上,套在他头上的不只是个什么东西,呛得他几乎难以呼吸,止不住的咳嗽:“咳咳——你们这些王八犊子,我艹你祖宗十八代——靠靠靠,快拿开!” 虽然头上套着面袋子,但为了辨别别人,周杨一直努力睁大双眼,故而突然刺目的光亮透过脸上的布袋传来,竟让他觉得格外刺目,感觉眼睛都瞎了,生理性刺激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靳云死死摁着周杨,他那么喜欢许八夕,这个周杨竟然破坏店里的生意。 想到这,靳云一向平和无害的目光染了几分阴毒,一手将周杨的手钳制在他头顶,另只手竟缓缓移向套着面袋子的周杨的脖子。 呼吸被人一手扼住,周杨脖子梗直,青筋暴起,握着一沓红色纸钞的右手无力的伸开攥紧,刚才被人用脚底碾过十指的锥心刺痛还未缓过神,又要面临濒死的窒息感。 “呃……放……放……开我……”周杨藏在面袋内的脸涨得青紫,紧闭的双眼因为求生意识只能瞪得的浑圆。 他的眼珠似要从眼眶中爆出,瞬间红血丝布起。 “够了。”许八夕突然叫停。靳云撤回手。 劫后重生的周杨身上力气已经全部被抽干,四肢在地上抽搐,手指已经骨折,再也不能自动伸直,他蜷缩着身子,大口大口的剧烈喘气,还没等他恢复,周杨整个人被掀翻在地,胸口被人狠狠踩住。 “小云,去把灯打开。”许八夕缓缓吐出一句,靳云听话的把店内的白炽灯全部打开,店内瞬间亮如白昼。 许八夕逆光而立,突然亮起的灯光还是让他不适的眯了眯眼睛。 “卧槽,我都要睡着了,大佬果然不出你所料,这周杨贼性不改,居然真的来店里偷钱。” “呵。”许八夕扬了扬嘴角,半眯着的眼睛却无丝毫笑意。 他今天特意穿了一双厚底的军靴,重又坚.硬,踏在周杨敞开的胸膛上,如同一把利刃,只需用力就能将周杨的胸膛碾压到支离破碎。 “森先生,你联系的警察朋友多久能到?”许八夕似不经意问道。 森先生看了一眼手机,不去理会炸裂的直播间的弹幕,说:“现在两点,大概六七点钟吧。” 许八夕笑着说:“很好。”明明是极为普通的两字,拖长的尾音落在周杨耳中却是止不住的惧意,他打了个寒颤,牙齿都在发抖。 “怕了?”许八夕探下身,白嫩的手指因为长期做饭掌勺布有薄茧,那弱而无力的指尖却扯住面袋,狠狠的从周杨头上拽下,抛向身后。 “你怎么会怕,你做那些伤天害理事情的时候都不怕,偷钱这种小事怎么会怕呢,嗯?”许八夕用力捏着周杨的下巴,抬起,目光阴鸷而危险。 周杨不知道许八夕在说什么,抖着唇求饶:“我就拿了你两千块钱,你放过我吧,杀了我,靳云和森先生都是杀人犯的帮凶。” 靳云哼了一声。 森先生则坐下来打盹儿,丝毫不把周杨的威胁放在心上。 许八夕没有理会他,像是碰了令人恶心的垃圾一样,嫌弃的松开手,脚底却以脚掌为中心开始用力,让周杨感到痛苦却不伤他分毫。 许八夕自恢复记忆以来,对前世带给他痛苦的人和事本能回避,沈沁他现在没有能力去报复,其他的小喽啰也如同大海捞针一样,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 然而周杨这个蠢蛋,竟然送上门来还不自知。 上辈子的周杨是个抢劫犯,因为长期赌博吸.毒,败光了父母的钱,伙同其他人入室抢劫未遂一怒之下灭了一家四口,是被全国通缉的行为极其恶劣的犯罪嫌疑人。 而许八夕最开始被囚禁所受的苦,就是拜这人所赐。 沈沁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一伙儿亡命之徒,收钱后替人卖命,折磨许八夕就是周杨最开始的任务。 不给他饭吃,用审讯犯人的那一套对待他强迫他就范,甚至不惜用激光手术才用到的扩眼器强迫他不能眨眼。 虽说不应该这么对待周杨,但许八夕知道重生前后除了他和方开谢的人生轨迹,所有人应该都大差不离,所以对于周杨这种极有可能成为违法分子的人,许八夕不想手下留情。 许八夕胸口剧烈起伏,眼里的恨意滔天,如果手里有把刀,他不知道能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捅他。 “靳云,把昨天我在网上买的快递拆掉给我,帮我把他捆在椅子上,准备好高瓦数照明灯,你们困了就将就去储藏室的床上睡一会儿。” 周杨一脸恐惧,话不成句:“许……许八夕你……你要做什么……你这这么做是犯法的唔——”许八夕在靳云捆绑周杨的时候掰开他的嘴,将周杨平时擦桌子却不清洗的抹布塞进他嘴里,隔绝他所有的声音。 “八哥,绑好了。”靳云乖巧的退到一旁,只是目光却紧紧盯着周杨,怕他突然挣脱对许八夕不利。 森先生则是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喃喃道:“我去小云床上躺会儿,还得想想明天怎么给我的一百八十万粉丝解释今天的直播呢。” 走出几步,他又突然回头,不放心的叮嘱道:“大佬,你可悠着点,警察早上就来提人,虽然是自己人,但也不能揍得太明显。” 许八夕点头:“盯了一晚上你们都休息会儿吧,我自有分寸。” 他说的轻描淡写,周杨却止不住的浑身颤.抖,眼看着那个骇人的塑料仪器被拿到眼前,还有亮的让人睁不开眼的高瓦数灯泡,周杨摇着头,呜呜的哭诉。 直播间的粉丝全都看到了那个美食店偷人钱财的店员,也知道都是他一直做手脚,是那个人才导致被森先生宣传慕名而去的人失望而归,热心的网友将周杨的生平之前在别处盗窃的事迹全扒出来。 许八夕浏览一遍,笑着关闭了网页。 法治社会,以暴制暴并不是最有效的办法,对于死性不改的人,最快而有效的办法就是曝光他,让他无所遁形。 至于后来周杨怎么样。 据森先生透露,警察把他带走时,他已经彻底魔怔,只呆呆的说自己再也不会犯事,会乖乖的…… 经过这一事件,许八夕的小菜馆突然名声大振,森先生的粉丝开始踏破门槛一样,天天来许八夕店里蹲点。 有的如同森先生一样,变成他的迷弟,大冬天的天还不亮就在门口等着开业。 扬言要去给方玉炜买早餐的齐成,揉着酸疼的脊背,嘴里骂骂咧咧。 这半个月,方开谢真的是个魔鬼,让公关部策划部的全体成员连续加班,他这个总助理更是首当其冲,每天加班到十一点,简直是惨无人道。 不过齐成一向喜欢忤逆方开谢的话,方开谢越阻止他,他就如同打了鸡血一样,越兴奋的想早点看到方开谢气急败坏甚至吃瘪的样子。 好不容易在前一天赶完了影帝元旦后要息影的公关文,齐成终于有时间实现“诺言”,去给方玉炜买早餐。 他没去过城南老城那边,表哥的新房子不允许他去,他就只在外面观望过。 齐成叹了口气,又暗自吐槽了一遍方开谢的冷血不通人情。 他在美食app上一搜,八哥美食? 没有搜索结果…… 日哦!他根本记不起名字叫什么,况且他又是个看着导航也找不到路的十足十的路痴,齐成脑补了一下方玉炜因为早餐好吃责令方开谢天天亲自去买的情景,不由得嘿嘿笑了起来。 真是大快人心! 管他的。 齐成无意中瞥到人气飙升指数最高的那家店。 城南区莲花街243号八夕菜馆。 对,就是这家! 许八夕做完东西,因为周杨的事情被叫到警察局,只有靳云在店内招呼客人。 靳云赶到时,好像已经过了早餐时间…… 他嘶了口气,凑上去问:“还有早餐吗?”眼尖的看到一份煎饼果子,赶忙补充:“对,就是那个,给我都包好。” 靳云一头雾水的看着这个不着调的带着宽大眼镜穿的花里胡哨的人,仍是给他打包好了。 齐成付完钱,看着皱皱巴巴的食品级包装纸不由得吐槽,鄙夷的咬了一小口,然后眼睛瞬间放光:卧槽卧槽卧槽,好好吃,他.妈的怎么有这么好吃的路边摊! 一边碎碎念,一边几口全都吃完了。 他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问正在收拾卫生的胡子大叔:“还有吗?” “没有了,你要是再想买的话,请明天赶早,这几天生意好。” 哼。生意好就好嘛,他才不会为了吃一顿早餐来买呢。 方开谢一进门就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他一愣,看着自己爸爸正端着碗,而一旁的桌上,正放着印有八夕菜馆的一次性餐盒。 方玉炜吃了之后,连连称赞这家不错,食材一尝就能尝出来是新鲜的。 “阿谢,你近期是不是有空,早上记得帮我去买,真的味道不错,吃完胃里暖暖的。” 眸色一暗,方开谢沉吟片刻,终是应了一声:“好。” 齐成缩在角落尽力降低存在感,他见方玉炜吃完要回房,赶忙说:“姨夫我还有事,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他余光扫了方开谢一样,将“表哥不在的时候”憋了回去。 钥匙扣在手中打了个转,方开谢站直身子,轻笑:“我送送你,我的好、表弟。” 齐成瞬间蔫了,哭丧着脸对方玉炜说再见。 卧槽今天表哥居然送他出门,他的死期是不是到了啊,呜呜呜姨夫救我。 齐成强自保持镇定,心里怕的心肝儿都在颤.抖。 最为恐惧的是跟在他身后的表哥居然一声不吭!他妈的好可怕,偏偏他还不敢回头问。 方开谢却是第一次没有出言责备,他正有息影的打算,让齐成提前准备公关文稿,初步定在新年。 既然躲不过,方玉炜有胃口吃,那他去买便是。 只是关于许八夕,他心里没底。折磨他的许久的痛楚终于压抑不住。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到了门前停车的位置,齐成心里暗自庆幸自己马上就要解脱了。高兴地想欢呼雀跃转圈圈。 “如果你喜欢的人有了男朋友,你会怎么做。”身后突然传来方开谢迷茫疑惑的声音,齐成怀疑自己幻听了。 哈?喜欢的人有了男朋友? 齐成回过头,弱弱的问道:“表……表哥你没说什么吧。” 方开谢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薄唇微动,重复道:“我问你,如果你喜欢的人有了男朋友,你会怎么做?” 齐成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 23 第二十三章 http://.biquxs.info/

第二十三章入v万字 什么叫“我喜欢的人有了男朋友”? 难得表哥是看上了自己喜欢的女人。齐成嘴角一抽,不可置信的看着方开谢,结结巴巴道:“表……表哥,我没有女朋友。” 到底是谁那么倒霉,竟然被表哥看上了?!真是人生巨大灾难。 原本方开谢还莫名的期待齐成的回复,听到这句话愣怔几秒,然而也就是转瞬间的功夫,他深邃却迷茫的目光夹带了几丝鄙夷,嗤笑着摇头:“我真是疯了,居然会问你这种问题。” 说完对齐成摆摆手:“快走吧。下次再给我爸出馊主意,小心年假也没有了。” 齐成被噎的半天不知道说什么,眼见方开谢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他咬了咬牙,快步追上去:“表哥,你等等……” “还有事?”方开谢停住脚步,不耐的皱着眉头斜睨他一眼。 虽然他是条单身狗,没有多少实际经验,但他上学时看了那么多玛丽苏杰克苏的,理论经验还是杠杠的。 齐成深吸一口气,努力摆出一副认真的姿态,企图取得方开谢的信任:“表哥,虽然我没有谈过恋爱,但我可是微博上拥有几十万粉丝的情感博主,你说的这个问题我刚才仔细想过了,现在就能回答你。” 方开谢眯了眯眼睛,细细回想,好像齐成确实有个拥有众多粉丝的大v号。 他点点头:“说来听听。” “那你要是采纳了我的意见你要答应我补我一星期假期。”齐成竖起一只手指,“呸呸,两周!” 方开谢沉吟片刻,点头说好。 “那我先问你,你喜欢的人有钱没?” “……”方开谢狐疑的盯着他,这是什么鬼问题,但想到许八夕那家破旧的餐馆,还是诚实地摇头:“没有。” 齐成摸了摸下巴,故作高深模样,又问:“那你喜欢的这个人的男朋友比你有钱吗?” 说实话方开谢并不认识那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中二气息的男人,但男人的自尊心让他本能做出回应:“没有。” “这样就好办了!”齐成伸出手,开始高谈阔论:“表哥我给你说,如果我喜欢的人有男朋友,但两个人都没有我有钱,在他们还没结婚的前提下,我肯定会千方百计,不择手段的把那个人抢来自己身边,属于自己的才不会失去,喜欢一个人,一定要先得到他的肉.体。” 方开谢自动忽略齐成所说的最后一句,表情恍惚,失神的重复道:“千方百计,不择手段?” 齐成点头:“以我的财力物力,我能给我喜欢的人任何想要的生活,没有人不喜欢钱多,况且表哥你比我更厉害,更能让你喜欢的人幸福。” “……”方开谢沉默,想出言反驳,但仔细一想,齐成的话好像稍微有那么一点道理,虽然不可行。 见他这副模样,齐成已经肯定了方开谢已经采纳了他的主意。 哼,他妇女之友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凭借他扫遍言情网一千八百篇总裁豪门狗血虐恋文的丰富理论经验,像方开谢这种富豪出场的情节,管用手段肯定就是强取豪夺,把小娇.妻困在身边,继而日久生情,过不了多久,就连小包子也会有的。 想到这,齐成兴奋的拍了拍手,说:“表哥你认为我说的对不对?!我也没有那么贪心,你给我增加半个月的假期好了,我最近长时间低头写公文,脊椎不好,头晕脑胀还想吐,你看在我为你的情感事业做出巨大贡献的份上,也可以多给我加几天假期,加薪也可以!” 方开谢若有所思的低下头,似乎在回味齐成的话。 “表哥?”齐成急于寻求方开谢的肯定,又喊了他一次。 勾了勾嘴角,方开谢单手插兜,似笑非笑地睨着齐成,语速极缓,带着笑意:“回头告诉我你微博名字。” “难得你要花重金让我空降热搜?”齐成大喜,他可没有那么贪心,他只想要假期,“不不不,不用这样,我不为名和利,只想在付出脑力劳动后多休息休息。” “是吗?”方开谢吐了口气,轻笑道:“我只是想打个招呼让他们把你的号封掉。说的都是什么鬼东西,你这样的情感博主居然没人举报,维护公平公正和谐的网络环境人人有责,我想我应该献几分绵力。” “……”齐成一口老血都要喷出,这可是人生的大起大落,你他.妈是个魔鬼吧,啊方开谢。 齐成张了张口,敢怒不敢骂。 可他偏偏又念想着本该到手的假期,弱弱的冲着方开谢的背影开口道:“表哥!老板!我的假期。” 方开谢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是决定不能把自己亲表弟逼疯,将手从裤兜里撤出,扬起一根手指:“一天,明天准你不用上班。” 齐成咬牙,一天就一天,总比没有好。 他哼了两声,重重的甩上车门,系着安全带的时候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明天…… 靠!!!明天是周末啊摔!!靠靠靠,方开谢你这个魔鬼! 活该你喜欢的人有男朋友!!! 许八夕最近有些苦恼。 他好像惹到了什么不该惹的人物。 托着下巴,他叹了口气,下午四点,店里的桌子已经被学前班以及放学的小学生完全占领,他的八夕菜馆真的成了托儿所。 小区里的这些老伯伯老阿姨真的是太信任他了,最初是因为小明超额完成作业,课堂算术和演讲能力飞速提升,接着小红小兰也纷纷被家长送入店里。 许八夕看着桌上零零散散的五十块、一百块的纸钞,哭笑不得。 罢了罢了,既然他们喜欢,那就来吧,反正不是白来。 许八夕数了数,店里此刻差不多有八个小孩子,一人五十,这一两个小时他就净挣四百。 一天的食材钱都出来了呢。 靳云对着周杨那副凶巴巴的模样完全消失不见,颇有耐心的在店里指导小孩。 小明咬着铅笔头,一双大眼睛盯着靳云,懊恼:这个胡子叔叔又给别人去讲题了!真是太容易移情别恋了。 似是察觉到小明的目光,靳云抬头,冲他一笑:“小明,你又不会做题啦?” 小明气鼓鼓的哼了一声,重重拍了拍手下的练习册,反驳:“我都会!不用你教,哼。” 说完再也不想理会靳云,埋头开始自己做题。 有小女孩偷偷摸了摸了靳云的胡子,笑嘻嘻的问:“叔叔,你这是真胡须呀,比我爸爸头上的头发还多呢,嘻嘻。” “是吗?”靳云一愣,摸上自己的胡须,眼神飘忽。 许八夕已经说过找个时间让他去理发店把这胡子剃了呢。 小明皱着鼻子瞄了靳云一眼,哼,明明是他先来的,怎么又来了这么多小朋友,他回家一定要给爷爷说,换地方学习! 大部分的小孩子都已经完成了当日的作业,店里开始热闹起来,有小孩子不小心把橡皮泥扔在了小明桌上,小明恶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抓起橡皮泥嫌弃的扔入了桌下的垃圾桶。 小明爷爷卡着时间推门而入,笑呵呵的朝小明招手:“小明,爷爷过来接你了,快和爷爷回家呢。” 其实许八夕并不想靳云那么累,刚才他就想找小明爷爷商量一下,让他和其他叔叔阿姨说一下,来这里孩子的数量缩减一半,于是起身上前,将小明爷爷拉到一旁,压低声音说:“小明爷爷,我知道你把小明送过来是因为靳云看着比较凶,能震慑住小明,但他一直是这个形象的话,影响店里的形象,我准备过两天就让他整理一下仪容,您回去再考虑下?” “这……”小明爷爷余光扫了一眼靳云,脸色为难:“我觉得小靳同志的形象外貌都特别好,真的。” “……”许八夕语塞,这话太假违心,他都不想反驳。 小明却从角落冲过来,扯着爷爷往门口走:“哼,我讨厌大胡子,再也不要来这里了。” “小许老板,不好意思啊,我明天空了再来找你,再见。” “嗯,再见。”许八夕挥手。 等店里的孩子都被人接走,许八夕终于坐下松了口气。 靳云拿出工具,开始收拾卫生。 许八夕翘着二郎腿,目光晦暗不明,指尖毫无节奏的敲打着桌面,这个靳云…… 算了,再观察两天。 晚上最后一桌客人离开,靳云动作迅速的将碗筷全部收拾好,回到厨房提起餐盒,便匆忙往门口走:“老板,我出去几分钟,马上回来。” 许八夕头也不抬,挥手:“去吧去吧。” 玻璃门推开又闭合,带入了一阵冷风。 许八夕这才缓缓的抬头,将手机揣到口袋里,拉下卷帘门就跟了出去。 靳云左拐右拐,竟然走到了小区里的垃圾处理站。 那是几间极为破旧的老房子,几乎无人居住,因为小区有时垃圾过多,环卫工人会把垃圾统一堆放在那边,等着垃圾车来拉走。 许八夕不禁奇怪,靳云来这里做什么? 眼前的路灯时好时坏,依稀可以听到电流滋滋的声响,靳云已经停下来,喊了一句什么他没听清楚。 不知从哪里跑出一个小孩,七八岁的模样,似乎刚到靳云的腰部。 小孩怀里抱着一只毛茸茸的东西,不知是兔子还是什么,脚边还跟着两只,像是小跟班。 距离太远,寒风又烈,许八夕根本听不清俩人在说什么,只见靳云把手里的饭盒递给小孩,嘱咐几句就准备离开。 见状,许八夕将羽绒服的毛领帽子扣在头上,大步流星的先于靳云一步回店。 靳云钻进店里,跺跺脚,猛呵着气。 最近一直阴天,接近元旦,年底的第一场雪估计很快就要到来。 “回来了?”坐在柜台里的许八夕抬头看他。声音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鼻音。 “嗯。”靳云点头,“送了点东西,外面好冷哇八哥,看着快要下雪了呢。” 许八夕点头:“嗯。冬天的风就是冷啊。” 靳云没再说话,许八夕这是第三次看到他往外送饭,知道他没做什么坏事,便也不想揭穿,只是嘱咐道:“天冷,一会儿收拾完就早点休息,你不要以为你卧室的暖气调到最小就会为我省钱,这边和小区一样,都是集体供暖,我供暖费都交了,可是交了三个月的。” 靳云猛地看向许八夕,像是被人戳中心事一般,但和许八夕那似乎了然一切的目光相接,他瞬间挪开视线,涨红了耳朵。 “听话哈。”将电脑关上,许八夕戴上毛线帽子就要走。 藏蓝的帽子扣在头上,将许八夕细软的发丝压下来,挤出几缕漏在外面,衬的整个人脸颊苍白又瘦削,因为眉骨高更显眼睛深邃。 “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再见。” “再见。”靳云低着头,打了招呼。 许八夕拿起手套,推门走了出去。 接近新年,小区里开始张灯结彩,渐渐有了新年的气氛。 街道两侧是昏黄的老旧路灯,暗黄的灯光晕下,温柔了小区的棱角。 许八夕鼻尖被冻得通红,手指略微僵硬,但却不想往家走,一步一步往回缓慢的走着,他依稀记得,十二月二十六,是个特殊的日子。 重生前的十二月二十六日,是他和方开谢领证的时间。 那一天,也是这么冷,不过他们一早推门而出时,整个世界银装素裹,因为前一.夜刚下了一整夜的雪,环卫工人还来不及清理。 那时,方玉炜的身体状况还没有恶化,他和方开谢住在南城的三室新居。 距离民政局很近。 许八夕喜欢雪,却不喜欢冬天,前一晚他刚接受方开谢求婚,从客厅到浴室,浴室到阳台,最后从阳台一路辗转至床上,俩人的战场几经变化,不变的却是炽热到足以融化两人的温存。 像是回到了刚开荤那会儿,方开谢激动地像个毛头小子,狠狠折腾了他一.夜。 本该是极累的一晚。 许八夕却第一次早于方开谢醒来,昨夜他颤栗着直接昏睡过去,一身的痕迹早就被方开谢清理干净,只是他脸上还遗留着昨夜奋战的红晕。 方开谢的睫毛卷而翘,不像他的,长却垂。许八夕伸出手指,恶作剧一般在他安然闭着双眼上的睫毛滑来滑去。 一颗心被填补的满满的,因为余生有依靠,依靠是挚爱。 这个男人可真好看。 许八夕嘴角不自觉上扬,指尖顺着方开谢坚.挺的鼻梁缓缓下落。 还没到嘴唇,手指突然被抓住。 方开谢仍紧闭着双眼,鼻息喷吐在他额头,开口声音暗哑,带着刚睡醒的惺忪:“别闹。” 炽热的手掌将他的手指紧紧包围,闭着眼睛的方开谢将许八夕的指尖压.在唇上,轻轻吻了两下。 呼吸带来的痒意让许八夕想抽回双手,却仍旧被他牢牢抓紧:“别……阿谢痒。” “小骗子。”方开谢睁开眼,如若星辰的眼眸里笑意遮掩不住,他伸手将许八夕搂过,神圣而庄园的吻落在许八夕额头,继而薄唇缓缓下移,直至鼻尖低着鼻尖,他饱含爱意的称呼许八夕:“老婆,早上好。” 许八夕扑哧一笑:“还没领证呢,不算是你老婆,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哦?”方开谢眸色一暗,扯着许八夕的手不着痕迹的摁向自己已经朝气十足的小兄弟,威胁道:“昨天是谁老攻老攻的喊个不停,让我饶了他?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滚烫的触觉让许八夕缩回手,他锤了一把方开谢的胸膛,羞红了脸:“滚!”就要推开他。 “好了好了。”方开谢将人重新拉回自己怀抱,心满意足的吐了口气:“今天要不是还要去领证,我真的会让你三天三夜下不来床。” “总裁的三日情.人?”许八夕迟疑道。 “皮。”方开谢闻言一愣,笑着伸出指尖刮了刮许八夕的鼻尖,另只手拍了拍他浑圆的屁.股,“乖,起来了,我们先去民政局,回来我再让你演一出总裁的七日情.人。” “靠,禽.兽。”许八夕笑着骂了一句,推开他躲进了浴室,跑之前还不忘把盖在俩人身上的薄被撤走。 方开谢愣神,六块腹肌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他盯着蓬勃的某处,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浴室大门,摇了摇头,眼底一片宠溺。 许八夕不喜欢冬天,却喜欢雪,方开谢知道他怕冷,里三层外三层的将他牢牢裹住。 最后还给他套了一个大棉帽,像极了北极熊。 “等道路清理干净,我开车去吧。”方开谢提议。 “不。”许八夕一口拒绝,一脚已经踏进雪里,“今天是有意义的一天,雪花飘满头也是白首,我想踏着雪,一步一步和你走到民政局,成为今天取证的第一对新人。” “好,都听你的。”方开谢扯过许八夕,抱在怀里吻落下去。 只是方开谢没有告诉许八夕的是,他已经动用关系,今天,民政局只会办理唯一一张结婚证,而他和他的爱人许八夕,将会长长久久,恩恩爱爱,永不分离。 鼻尖传来微凉的触感。 许八夕睁开眼,雪花开始飘落。 只是灯光让洁白的雪花笼上了一层模糊而朦胧的光泽,在黑夜里泛着橙光,如同暖阳映照大地。 下雪了呢。 许八夕的眼眶泛酸,不知道是在冬夜里伫立太久的缘故,还是他虽然身体年轻心理却已苍老的伤感,总觉得世事无常,明明前一眼还把他抱在怀里亲.吻的人,转眼间就是阴阳相隔,见面人不识。 方玉炜接连吃了几天方开谢给他带的早餐,竟然觉得身体日渐轻盈。 原本走几步就心脏不适的他,在家里花园里溜达了几圈仍是脸不红气不喘。 沈沁外出旅游,家里只剩下他和自己的那个不苟言笑的儿子,却也出奇的和谐。 “阿谢。我想亲自去那家店里看看。”方玉炜开口说。 方开谢意外,眉头一挑,不动声色的问:“您最近身体不好,怎么突然想出去?” “是吗?你没发现我这几天精神气十足吗?”方玉炜笑着伸开手,在方开谢面前缓慢的转了一圈:“看到没,你老爹最近恢复的不错,想来也是胃口好,身体素质也上去了,你把地址告诉你刘叔,不麻烦你,让你刘叔开车载我去。” “可是……”方开谢脸上有半刻迟疑,他目光复杂的盯着方玉炜,一是不放心他的身体,二是他不想让许八夕过度接触自己家里的人,以免给他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况且,方开谢并不确定,那只见三面的微妙感觉就是喜欢。 “怎么了?有什么不合适的吗?”方玉炜是什么人,自然一眼就能看出自己儿子的不对劲,笑呵呵的试探:“店主是个年轻人?” “是……”方开谢点头。 “模样不错,和你年龄差不多?” 方开谢心头一跳,脱口而出:“您怎么知道?”说完意识到自己失态,语气一顿,又补充道:“没有,比我小几岁。” 方玉炜将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尽收眼底,心下了然,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阿谢啊,芳英走的早,我身体不好没能尽全父亲的责任,你前段时间说领养的事情我也不反对,只是爸爸作为过来人劝你一句,有喜欢的人就放手去追,你知道我出身不好,自然不会有什么门第观念,只要你幸福快乐,集团运营顺利,我也就别无所求。” 方开谢动了动嘴角,心里暖烘烘的,刚开开口,就被方玉炜截断话:“行了,我在家呆了几个月了,如今闷得慌,正好下雪了,想出去走走转转,你就别跟着我了。” “那我把地址发给刘叔。”方开谢沉声点了点头。 “老刘,从芳英去世后,我好像都没来过城南,眼瞧着明年新城项目启动,老记忆里的一切都要化为灰烬了。”方玉炜注视着窗外不断飞驰的景物,恍然中又掺杂着的陌生感让他感慨良多。 老刘从后视镜看了方玉炜一眼,笑道:“是啊,不过不管是城南区还是新城,都会有方家的身影,听说小谢已经谈妥了项目,您就在家里颐养天年。” “还是阿谢那孩子懂事。”方玉炜赞同,“要是像齐成那臭小子不着家不靠谱,我估摸着我到了那边芳英都不愿意见我,咳咳——” “您身体棒棒的,我看起码还能再活个五十年。” 方玉炜轻叹了口气:“阿谢说要领.养.孩子,我同意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阿谢过的幸福,我也就没什么遗憾了,毕竟百年之后,孙子孙女什么样子我可就看不到喽,方家如今全指望着阿谢呢。” “是呢先生,还是您最开明。” 不开明又能怎么样呢,年过半百,黄土已经埋到了脖子,万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下午三点钟,距离小孩固定来学习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许八夕中午做菜累着了,有点犯困,正趴在桌上,想着能睡一会儿就睡一会儿。 玻璃门被缓缓推开,许八夕感觉到有寒风灌进来,睡眼惺忪的朝门口望去。 在看到来人身影的那一瞬间,许八夕眼泪瞬间盈眶,隐有要落下的势头。 老人家还活着。 许八夕又喜又难过,却不能表现在脸上,于是他快速眨了眨眼睛,将心底的激动压下去,如同那天对待方开谢一般,走过去,自然地冲着方玉炜打招呼:“您好,是要吃饭吗?” 方玉炜的目光落在许八夕身上,自上而下扫他一眼,而后收回目光,淡淡的说:“小伙子是店长?” “是。”许八夕点头。 “我先看下菜单。” 许八夕一时间忘记菜单放在哪里,目光四下乱扫,终于在桌面上看到,拿起来递给方玉炜,手隐隐发颤。 “您……您看下菜单。”许八夕轻声道,又因为方玉炜身体不好,说:“您坐下来慢慢看。” “好。”方玉炜点头。 红底黑字的菜单是手写字体,字迹隽秀飘逸,潇洒如春风,方玉炜抬了抬下滑的眼镜,问道:“这菜单是你自己手写的?” “是。”许八夕连忙回复,又觉得自己状态不对,缓了缓呼吸,认真的说:“是我手写的,打印费用太高呢。” 方玉炜笑了笑,字不错,字如其人,不错不错。 “有什么推荐菜吗?”方玉炜的视线粗粗略过菜谱,看到那些菜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忍不住抬头问:“小伙子给我推荐几道菜,我胃不好,也不能吃太过刺激辛辣的东西。” 许八夕倒吸一口气,看到方玉炜已将菜单递给自己,并一脸期待,他沉了沉气,指了指最右边的菜品:“西红柿炖牛腩,清炒山药,再来份疙瘩汤,可以吗?” 方玉炜眉头一挑,点头意味深长的说:“小伙子你有读心术吗?全是我喜欢吃的。” 许八夕眼里的笑意收敛不住,他扬着嘴角说:“是吗,我胡乱猜的,您喜欢就好,我现在就去做。” 说完就站起来,走到厨房想起还没有给方玉炜放置餐具,这回去拿了一套他自用的、中午刚用热水冲烫过的过去,又给方玉炜冲了一壶菊花茶没放冰糖。 方玉炜接过,客气的说:“谢谢。我自己来就可以。” 许八夕点头,握了握拳头,走进了厨房。 厨房门应声而关,许八夕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眼泪翻涌而出,他靠在门上,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努力不发出一点声音。 可剧烈起伏的情绪无法压制,许八夕快步走到水池边打开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遮掩了一切可疑的啜泣声。 许八夕缓缓的蹲下,捂着脸放声大哭。 真好真好,方玉炜还活着,如今如此健康的站在他身边,虽然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但不管许八夕在何地,都期盼他能长命百岁。 不同于沈沁的恶毒,方玉炜是除方开谢外,在方家唯一真心对待他的人。 从来不因为许八夕来自小门小户而看不起他,反而一直鼓励他可以尝试自己创业。 前世的许八夕没有什么豪言壮志,从嫁入方家开始,就过的小心翼翼。 方开谢说过婚后搬出去住,前两年也的确过着二人世界,而结婚后第三年,方玉炜身体每况日下,甚至无法下床,他胃口不好只能吃下许八夕做的饭菜,许八夕便主动提出搬回老宅,说他要照顾公公。 其实许八夕确实应该喊方玉炜公公,但对方觉得让一个男人喊自己公公有点不合适,便让许八夕喊自己爸爸。 许盛去世后,许八夕就再也没有喊爸爸的机会,得到允许更加尽心尽力的专心伺候方玉炜,万事亲力亲为。 却没想到,尽管是如此精心照顾,短短一年后方玉炜竟然不忍病痛,纵身从公司大楼跳了下去。 如今许八夕能够见到方玉炜站在他面前,心里五味杂陈。 过去的一切在此刻似乎都已不重要,只要曾经善意对待他的亲人身体安康无恙,一辈子不相识也没什么不好。 许八夕被敲门声拉回思绪,他吸了吸鼻子,快速把泪水抹干净,只有通红的眼眶暴露了他的情绪。 “谁?”许八夕拉开门,见到方玉炜站在门口,看他这副模样,愣了愣,关切的说:“小伙子怎么哭了?” “没……”许八夕别过脸,解释道:“刚才被东西砸到脚了,挺疼的。” 他的鼻音浓重语音沙哑,显然就是刚哭过的模样,然而方玉炜见他不愿多说,自然也是不想戳穿,便解释自己来意:“我已经好久没进过厨房了,家里儿子管的严,不让我碰这些东西,我能不能看你做饭,我亡妻最喜欢给我做的就是顿牛肉还有疙瘩汤,真是太怀念了。” “当然可以。”许八夕侧过身,让出过道给方玉炜。 他哪里是有什么读心术,这几道菜他前世做过千千万万遍,只因为方开谢和方玉炜一个口味,都喜欢。 许八夕顺着牛肉纹理切块,他解释道:“这些牛肉是我亲自去买的,都是农户自己乡下放养的牛,每天只卖一头呢。” “那肯定比市面上的饲料牛好吃。” 西红柿是牛肉天生的克星,再劲道再不易炖烂的牛肉,和西红柿同放一锅,也会急速的烂熟。 果蔬的酸甜完美去除了牛肉的膻味,许八夕调小火慢慢炖,暗棕色的浓汤咕噜咕噜冒着泡,西红柿果皮已经卷起,变得酥软,而牛肉的纹路因为熟透的缘故更加分明,香味从炖锅中不断蔓延,馋的方玉炜暗暗咽了几次口水。 牛肉进入收汤阶段,许八夕又开始切山药。 山药可以入药,是滋补之品,清爽可口。 许八夕捏着去皮后满是粘液的山药,因为方玉炜一直注视的目光微微失态,切了几次竟然险些切到手。 “小心一点。”方玉炜提醒。 许八夕点头,深呼吸几次终于恢复平静,刀下如纸片,片片薄而不断。 不多久,山药也下锅,方玉炜看着另个锅中翻滚的面疙瘩,闻着越发浓郁的牛肉香味,赞赏的点了点头。他家儿子还真是好眼光。 吃饱喝足,方玉炜用纸巾抿了下嘴,抬头装似不经意问:“小伙子,店里经营怎么样,需要投资吗?” 靳云此时休息好,从房间出来,看到有客人,不禁小声嘀咕:“八哥,有客人怎么不喊我,都怪我睡死过去了。” 许八夕刚才险些脱口而出说要。幸而靳云的出现让他从对前世混沌不清的留恋中清醒过来。 他不能忘记,方玉炜是方开谢的父亲,自己自然是不想和方开谢再有任何瓜葛。 许八夕婉拒:“我头脑不好,就只能做做小生意,谢谢您。” 方玉炜是想帮帮自己儿子的。 然而这个年轻人不为金钱所动,品行好,品行好啊。方玉炜在心里默默的给许八夕加了分。 可惜司机却突然推门而入,提醒他该回去吃药了。 方玉炜叹了口气,不舍的说:“难得碰到如此对我胃口的店,可惜我身体不好,不能常来,不然我愿高薪聘请你闲暇时间去我家给我做饭。” 许八夕咬了咬后牙槽,没吭声。 “好了年轻人,好好干,我先走了,有缘再见。”方玉炜冲许八夕摆摆手,在司机有意无意的搀扶下往门外走。 再忍一忍,对方出去这个门以后就再也不相干,他只是方开谢的父亲,这一世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自己对他更没有任何义务。许八夕默念,想让自己不要动摇。 玻璃门被推开,微弱的来回摆动画着半圆。 许八夕本以为应该松了口气,却突然呼吸一滞,还是叹了口气,夺门而出。 “老先生,如果你想吃我做的饭,请您在家里没有其他人的情况下通知我,我可以上门给您做饭,您只需准备好食材,难得遇到赏识我的人呢,我不要钱。” 方玉炜惊讶的转身,在风雪中和许八夕遥遥相望。 最后点了点头。 司机取过他的名片放入口袋。 方玉炜的身影隐在黑色的长柄伞下,坐进了车里,最终消失在街道尽头。 许八夕闭了闭眼睛,良久才抬头望向一片昏暗的天。 雪又大了。 而他,到底还是没有忍住。 方开谢就坐在客厅安静刷着新闻。 见方玉炜衣服上挂着雪,抬眼忘了一下落地窗外。 雪,竟然越下越大。 “先生,您收好。”老刘进来,递给方玉炜一张名片。 方开谢笑了:“怎么样?” “不错,交了个朋友,小伙子人真不错。” 隐约知道方玉炜意有所指,方开谢只是咳了一声,掩饰他脸上的不自然。 “我上楼拿手机,把名片放在这,你记得告诉阿姨别给我弄丢了。” “知道了。”方开谢低下头,装作继续刷新闻。 等方玉炜离开后,他起身到刚才方玉炜放置名片的矮桌前,俯下身子,修长的手指夹起那张薄纸。 “八夕菜馆……许八夕,联系电话同微信号。”方开谢念出后猛地一顿。 许八夕……微信号。 听到下楼的脚步声,方开谢用手机快速拍下名片上的联系方式,将名片放回原处,又迅速重新坐下。 方玉炜踱步到矮桌前,目光落在明显移位的薄纸片上。 又看向佯装认真工作却把平板拿反了的自家儿子,无奈的笑了。 大老笨还真是真是不争气,自己意中人还得靠他这个老骨头出马。 可谁让自己是他爸爸呢。 24 第二十四章 http://.biquxs.info/

第二十四章 沈沁不在老宅,方开谢自然愿意留宿。 晚饭过后他陪着方玉炜下了几盘棋,对方连输过后开始耍赖,像是小孩一样埋怨方开谢:“阿谢,别人和老人下棋都是让着对方,怎么就你拼命的吃我的子?” 方开谢指尖捏着黑色棋子,闻言将棋子抛进盒中,笑着倚在椅背上,慵懒的眨了眨眼睛:“有吗?我以为我让着您您会觉得我故意放水玩的不开心。” “……”方玉炜皱了皱眉眉头,出乎意料的将棋盘上的棋子全部打乱,摆摆手:“不下了不下了,老年人该休息了。” 说完就起身离开客厅。 方开谢抬眼注视着方玉炜身影消失在拐角,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拿起搁置在茶盘上的手机,也上了楼。 双手撑在脑后,靠在床头的方开谢闭目养神。 然而也就安静了几分钟,床头柜上的手机不断嗡鸣,方开谢皱着眉头睁开眼,将手机捞过来。 齐成发的微信消息一条一条呈现在锁屏界面。 方开谢瞅了一眼,装作没看到一样将手机丢在身旁。 或许是见对方没有回复,齐成从微信又变成了信息炮轰,一条一条叮咚响个没完。 啧了一声,方开谢不耐烦的拾起手机。 齐成最好有什么紧急重要的事情,不然元旦假期泡汤。 齐成:表哥表哥,我在这几天勤勤恳恳工作之后,反复沉思反省,关于你问我的那个问题,终于不负你所望想出了其他答案。 方开谢眉头一挑,手指在屏幕上动了动:嗯? 方开谢给齐成设置的微信备注名称是“蠢猪齐成”,蠢猪齐成正在输入,似乎是在斟酌用词,状态忽而停下,又继续输入,过了大概几十秒,齐成才发过信息:我上次说的千方百计,不择手段把对方抢来身边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但经过我细心研究,反复调查求证,最近也发现,让一个人喜欢上你的方法就是有意无意出现在对方面前,并且撩拨对方,让对方产生“咦,这个人和我遇到次数增加,有缘分”的想法,同时也要不着痕迹的对对方好,不求回报,让对方渐渐依赖你,甚至是离不开你。 嗤笑一声,方开谢发了一个表情:微笑。 齐成仍在继续发送消息:然后!注意这时候你应当故意冷落远离对方几日,对方肯定会怅然若失,然后过几日再带着女友出现在对方视线中,对方肯定会难过!这时,你再装作无意解释和那个女性只是普通关系,对方会欣喜若狂! 方开谢真想把齐成脑袋敲开,看看里面究竟是水还是浆糊。 女友?女性? 方开谢觉得自己是时候拆穿齐成的脑补,不急不缓的敲了一行字:表弟,实不相瞒,我喜欢男人。 对方正在输入状态猛地停下。 卧槽卧槽卧槽!他看到了什么! 齐成十分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用力揉了揉眼睛,凑近看。 我喜欢男人。 难道表哥对盗号了? 齐成点开方开谢头像一一比对微信号。 是了,是他性冷淡的表哥。 为了讨好表哥,他最近可是疯狂补了几百个版本的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狗血,从虐恋到甜文,从狗血无脑玛丽苏到脑洞突破天际的神文,甚至连无聊至极的小娇.妻带球跑他都恶补了。 可他.妈方开谢居然告诉他,他喜欢男人。 ??? 齐成深呼了一口气。 瞬间有了辞职的冲动,他无法相信龟毛脾气巨臭毫无人情味的方开谢躺在一个男人身下的情形。 齐成又不喜欢男人,他又怎么可能会教一个男人去抢另一个男人的男朋友。 这题超纲啊辣鸡。 方开谢不想搭理齐成。 他盯着已经黑屏的手机沉吟几秒,解锁翻开相册,打开了最近新拍的照片。 许八夕简洁大方的名片就在他眼前。 上面是他详细的联系方式。 方开谢想了想,退出了常用微信账号,切换到了只有他一个人使用并知道的小号上,点开添加好友,将刚才一眼便记住的手机号输入搜索,一个抱着小鱼干的黄狗头像出现在视线里。 bx,八夕? 大脑还在思索要不要主动迈出第一步,身体已经先于思想一步主动添加了许八夕。 算了,加了就加了吧。 虽然他并不是很想加这个好友。 方开谢愣怔片刻,表面一脸平静,心里突然开始想象许八夕通过自己好友后欣喜若狂的反应。 正常情况下,得到影帝的青睐会激动到发疯吧? 许八夕会不会激动的连字都不会打?还是会强烈要求自己到店里给对方签名,并将合影照挂在店内以吸引更多的顾客上门吃饭。 还是根本不敢和自己打招呼? 即使没有过追星感悟,方开谢却感觉自己十分了解许八夕接下来的反应。 但他似乎彻底忘了在菜馆中,许八夕见到自己时是多么平静,似乎对于他的到来没有任何情绪。 方开谢已经将所有可能都脑补了一个遍,甚至开始想自己如何回复许八夕。 他嘴角不自觉噙着笑,不经意间抬眼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啧,过去十分钟了,怎么好友申请还没通过? 方开谢握着手机,以为自己是错过了对方的消息。 打开微信,却没有任何动静,当然除了那已经累积无数的他未点读的新闻推送消息。 好友都不通过? 笑意僵在脸上,方开谢的表情从难以置信到阴鸷。 他啧了一声,烦躁的将手机扔在床上,抓了抓头发,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几分钟过后,他终于又按捺不住,捡起手机。 屏幕抬起便被唤醒,刺目的黑色锁屏壁纸上没有任何通知。 方开谢眯了眯眼睛,为了强迫自己不动怒,抛下手机转身走近浴室。 许八夕当天回家后就开始收拾卫生。 新年新气象,靳云没有家人,他准备元旦时邀请对方以及森先生来家里吃饭。 家里最小的卧室已经被他改装成书房,所有的证件和重要文件被他锁在柜子里。 许八夕翻出来,准备拿回自己房里。 谁知手中一滑,纪为忠与他的不动产买卖合同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反光的地板上拖地留下的水渍还未干,白色的纸掉落在上面,许八夕赶忙捡起,发现最后一页已经半湿。 他懊恼的紧了紧眉,抽出纸巾擦拭,无意中翻着后面一页,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几行细小的字迹隐在合同中,许八夕竟然之前没有发现。 许八夕将合同放在书桌上摊开,凑近细看。 瞳孔倏地缩小,许八夕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楞在原地。 那些字分开许八夕都能读出,组合在一起却是让许八夕无法承受的重量。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理解错。 纪为忠店铺上面的三层楼房以及门店后面的小院,在合同上标明的清清楚楚。 自愿并无偿全部赠与许八夕。 方开谢狠狠洗了一把脸,裹上浴巾推门而出。 他抬眼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漆黑的发丝湿哒哒的趴在额头,仍不断的滴着水。方开谢却没有功夫去擦头发,大步走到床边,第一时间摸起手机看消息。 黑色锁屏上仍是干净一片,只有不断变化的时间提醒他一切未曾停滞。 他那么期待通过微信聊天这种联系方式和许八夕拉进距离,谁知对方却连他的好友申请都不通过。 几乎不爆出口的方开谢终于忍不住,低低骂了一声:艹。 破手机,他简直想把手机从窗户上扔出去。 又过了十分钟,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方开谢心里的烦恼神奇般一扫而空,眼神一亮,小号第一个微信好友显示:我通过了你的好友申请,现在我们可以聊天了。 他手心突然有些热,带着难以言明的感觉攥了攥手指,方开谢看到对方发来一句:你好呀。 方开谢莫名紧张,他对着万千镜头以及观众发表获奖感言时都没有这么紧张,这会儿反应过来后心跳竟然也开始加速。 他指尖似乎也开始冒出热气,因为低头的缘故,头上的水滴偶尔飞溅下来。 方开谢一反常态,顾不得拿纸巾擦拭,只将手机屏幕倒扣,用浴巾吸了水渍。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打了长长的一串自我介绍,打完仔细的检查错字,发现没有病句后正要点发送,又懊恼的逐字删除。 方开谢叹了口气,来回打了几次问好的语句都觉得不好,反复删掉。 他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ff:你好。 急速的发完这两字发出,方开谢将手机倒扣在床上,一脸我不关系回复,许八夕是谁他根本不在乎的冷漠。 手心的汗却一直未消退。 钟表秒针走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极为突兀。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方开谢倒数十秒,可是手机没有动静。 许八夕生意忙,客人多了做菜哪里有时间看手机。 他这样安慰自己。 嗡—— 手机突然想起的嗡鸣让他脊背一僵。 方开谢呼吸一窒飞快拿起。 “xx小星疑似恋情曝光,经纪人发博否认”的字眼在屏幕上亮起。 方开谢目光幽幽,落在屏幕上似想把屏幕看穿。 真是什么野鸡十八线的消息都能被推送,自己旗下的公司是没钱了还是怎么样? 方开谢冷哼一声,烦躁的将自家开发运营的app卸载。 他靠在床头,等了许久,房间里却仍是滴答滴答的钟表走动声响。 那日那个男人与许八夕的互动又呈现在他眼前。 已经十点半了,冬天能忙到哪里去。 方开谢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温度接近夏日气温的房间里,方开谢却觉得心头发寒。 自己对于许八夕来说只是一个距离遥远,没有瓜葛的陌生人。 而许八夕亲口说过,他有朋友。 那日许八夕醉酒后的迷蒙神态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闭着眼睛搂着自己撒娇的情形似乎历历在目。 他现在会不会躺在其他男人身下软绵绵的喊老攻,就如那天他醉酒喊自己一样。 方开谢头倚在了床头上,闭了闭眼睛,终是吐了一口气。 若非亲自体会这种忽上忽下,患得患失的感觉,方开谢根本不敢相信,他竟然会喜欢了一个没有什么交集,甚至只见过三面的男人。 再睁开双眼,方开谢嘴角的嘲讽和眼底的情绪翻涌,目光晦涩难懂。 他竟然嫉妒那个可以得到许八夕的男人,嫉妒的想发狂。 25 第二十五章 http://.biquxs.info/

第二十五章 许八夕不是什么健谈的人,尤其是对于新加的微信好友。 昨天他被合同的事搅得心烦意乱,正想给周万福发语音,页面最下方出现一个红色数字,许八夕点开,仔细看了那个黑色系头像,实在想不起这是哪位新加他微信的顾客,于是在通过好友后发了一句万能的“你好”。 对方似乎也是不善言谈,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冷淡,沉寂了一分钟后才有回应。 许八夕看着那两个字后面的句号,想了想好像没什么可说的,挠了挠头发将手机扔在书桌上,拿着换洗衣服去洗澡。 他刚擦完头发,脸色因为刚洗完澡的缘故变得红润有血色,眼睛里波光流转,带着平日不曾轻易显露的慵懒。 许八夕看了眼时间,十点半,森先生似乎刚下直播,他拨了个语音通话过去,森先生一反往常瞬间接起的状态,嘟声过后,语音通话被挂断。 许八夕稍有诧异,盯着聊天界面突然笑了笑,然后钻进被窝刷新闻,早已把微信好友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很快就睡着的许八夕却陷入了梦魇。 许八夕学习好,考上了市重点高中。 “老八,我要和你在一起,高中大学都要上同一所学校。”纪林中考结束后一本正经的告诉许八夕。 知道纪林的水平也就能上个职高,许八夕笑笑没当回事:“随你吧。” 他不知道,纪林死乞白赖让纪为忠花钱找关系,终于和许八夕进入同一所高中。 纪林成绩不好,纪为忠和他班主任打过招呼,只要孩子能顺利毕业,学习成绩之类的他不强求。 许八夕人长得清秀,声音温润,学习又好,从入学开始,给他写情书送礼物的女生就没有少过,起初,纪林一脸不悦的夺过许八夕手里的信,沉着脸撕毁丢进垃圾桶,许八夕和他并不在同一班级,只是以为他怕失去自己这个好兄弟,并没有将他的举动放在心上。 高一学业稍微宽松,许八夕经常在放学后和纪林约去打球,炽热的夏天,许八夕穿着白色的球衣,半小时下来汗水津津,双.腿大开坐在地上,拿起地上的水猛灌,涓细的水流从他嘴角流下,折射着不易察觉的亮光。 校篮球场四周是高大的落地窗,傍晚的余晖穿过半透明的翠绿玻璃照进来,他侧脸的细小容貌也泛着金色的薄光。 许八夕从小细皮嫩肉,皮肤比女孩子还要好,出汗后脸色泛红,如同少女羞红了脸,天生上挑不笑似笑的唇也变得鲜艳。 他喉咙滚动几番,几口冰水下肚,燥热稍稍减轻。 “走,再打一场。”许八夕拧了拧空了的矿泉水瓶扔到一旁,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单手撑地,上身稍微前倾就站了起来。 纪林没有出声,视线黏在刚在许八夕因为不经意俯身而一闪而过的精瘦胸膛,喉结不自觉的滚了滚。他黝黑的皮肤上也是汗如雨下,眼怔,一片迷蒙。 似是察觉到纪林的注视,许八夕斜着眼低头看他。 对上纪林的眼睛,心头一跳,那直白的毫不遮掩的目光让许八夕浑身不自在。 “纪林,愣着干什么?快点,再打一场回家了。”许八夕移开视线,强迫自己忽略黏在自己身上令人不悦的目光,努力压下心中升起的怪异感。 许八夕宽肩窄臀,俯身捡球时脊椎线的弧线在球衣上无所遁逃,纪林的目光顺着他的脊背缓缓下滑,落在宽大篮球裤上,眼睛眯了眯,咽了一口口水。 “来了。”他开口,声音却带着一丝极易察觉的哑意。 那天后,许八夕有一个多月没再打球,每次躺在床上想起纪林那两道黏的发腻的视线,许八夕就浑身恶寒,鸡皮疙瘩冒了一身,他想用泥巴将纪林的双眼糊住。 真正确认纪林对他有意是高二时的校运动会。 许八夕擅长百米短跑,不出所料又是全校第一,同年级女生的欢呼声震耳欲聋。 中午吃饭的空隙,纪林不知道跑去哪里,许八夕从餐厅往操场走,在拐角处听到纪林在和女生说话。 许八夕笑了笑,纪林有本事了,都学会堵女生看,他突然有些责怪自己想太多疏远了纪林。 “我警告你,许八夕是我的,你要是再偷偷给她送情书,我就毁了你的脸。” 脚步一滞,准备离开的许八夕瞳孔倏地缩小,怔在原地。 女生带着哭腔,小声担保:“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会缠着许八夕了。” “不许告诉任何人,知道没?”纪林威胁道。 许八夕躲在一楼的楼梯下,听到脚步声从头顶响起,越来越远。 他握了握拳头,深深吐出一口气后,冷静了做出了决定:他要远离纪林。 许八夕从高一第一次梦遗后知道,他不喜欢女生,因为他的梦里是一张总看不清脸的男人形象。 但他知道,自己并不喜欢纪林。 从高一时的占有欲到此刻威胁别人,许八夕本能的感觉纪林太危险。 放学后,许八夕总是第一个冲出教室,骑着单车疯了一般赶回家。 纪林知道许八夕收拾东西慢,如往常一样晚了十分钟去许八夕班级后门喊他。 “八夕走啦。” 刚做完值日的男生背着包从后门走出,看到纪林嘿嘿笑道:“你家八哥一放学就走了。” 纪林瞬间黑了脸。 许八夕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终于轮到他做值日,他是组里唯一的男生,负责倒垃圾。 日光西晒,校园里静悄悄的。 橙红色的霞光照在白色的教学楼上,让许八夕恍惚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高二一层的垃圾桶统一放在洗手间门口,而洗手间在走廊尽头。 许八夕提着垃圾桶,缓慢走着。 纪林这时候应该早就回家了,许八夕安慰自己,故意又放慢了步伐。 他不想看到纪林,每次看到纪林,许八夕都会想起那次打球时他那猥琐的目光,不禁遍体生寒。 拐角,许八夕拎起垃圾桶就要倾倒垃圾,余光不经意扫到一双大红色球鞋。 那是上个月纪为忠刚给纪林买的限量版球鞋。 许八夕动作一僵,呼吸骤停两秒,然而也就一瞬的时间,他面色如常,转头看着来人故作惊讶道:“纪林,你怎么还没走?” 纪林嘴角下垂,冷笑一声,猛地拉过许八夕手腕就把他往男厕所里拽。 哐当一声,铁质垃圾桶咋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沉默刺耳的声响,又在地上轱辘转着圈。 许八夕被纪林抵在墙上,怕被值班老师发现,他咬着牙,双手推搡压低声音说:“你疯了,纪林你他.妈要做什么,放开我!” “我的确是疯了,许八夕,你知不知道,你这一个月没理我,我梦了你一个月,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纪林呵呵笑道,黝黑的面孔朝许八夕倾轧而来。 意识到纪林想做什么,许八夕本能想作呕,他深吸了一口气,用上全身的力气,猛地推开纪林。 纪林没有防备,被他退的趔趄几步,刚要说话,眼前一道阴影闪过,他嘴角吃痛,许八夕的拳头早已毫不留情面的砸了下来。 “你他.妈真恶心,枉我把你当兄弟,你以后离我远点,滚远点听到没?” 纪林突然一脸痞笑:“没听到,你再说一遍。” 许八夕烦透了他这副模样,一脚踹到他肚子上,拳脚相加,语气发狠:“滚你.妈的,你再靠近我一次我揍你一次,我许八夕以后没你这个兄弟,你知道你有多恶心吗?滚,滚!” 嘴里骂着让纪林滚,许八夕骂完反倒是自己先跑了。 床上的许八夕紧闭着眼睛,一脸痛苦。 少年时期的记忆半真半假,许八夕不愿意回忆,挣扎着想要醒来却没能如愿。 梦里光怪陆离,他又陷进了梦里。 许盛怒气冲冲的回家,拎起许八夕领子就问:“纪林是不是你打的?” 许八夕别过脸,紧闭牙关不肯说一句。 “从小到大我从没有打过你,你别逼我和你动手,走,你跟着我去你纪叔家道歉!”许盛拽着许八夕的衣服往外走,许八夕摇头,猛地挣脱他,连日来的压抑情绪一经宣泄无法抑制,他大吼:“我不去,纪林他活该。” 啪的一声。 许八夕被扇的脸偏向一边,他额前的发丝凌乱,挡住了眼睛。维持着被许盛打的姿势,一动不动。 许盛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伸手指着许八夕,语气发颤:“你这个小兔崽子,纪林被你打的手臂都骨折了,你还不知悔改,你……你……你是要气死我!” 许盛心脏不好,说出这几句后捂着胸口面色泛白,许八夕慌了,赶忙扶住许盛,开口认错:“对不起爸爸,我错了,我去给纪林道歉,你别生气,是我的错。” 许盛让他放学后就去医院给纪林送饭。 许八夕提溜着保温桶,准备放在病房里就离开。 彻底捅破了那层窗户纸,纪林已经无所畏惧,索性破罐子破摔,言语露骨:“八哥你知道你身材多好吗?我手是骨折了,但我后悔没能在骨折前摸一把你的屁.股。” 许八夕刚把猪脚汤盛出,听到这句话气得牙直打颤。 偏偏纪林还不依不饶:“八哥八哥,你是我的,就算你把我打死我还是喜欢你。” 许八夕终于没能忍住,他把手里那碗温度恰好能喝的猪脚汤全泼在了他脸上。 “滚,纪林你他.妈怎么不去死。” 纪林手康复后就经常逃课,打架泡吧,甚至被人骗了,让许盛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签下了高利贷的借款协议。 拿了钱的纪林跑的不知所踪,许八夕却被上门要债的人堵的不敢上学,已经几天没去上学。 终于趁着催着还债的人不注意的空档,许八夕跑出家,根本没注意自己身上还穿着校服。 许八夕找了几家酒吧网吧,终于在一家叫做南城酒吧的店里找到了那个混蛋。 纪林趴在吧台上醉的如同一滩烂泥。 酒吧内环境良好,但震耳的音乐却让从未踏入过这种场所的许八夕胃里一阵翻涌,想吐。 “纪林你他.妈给劳资醒醒!”许八夕摇晃他,他醒不来,许八夕一巴掌扇过去,纪林才睁开眼睛。 许八夕本来想给纪为忠打电话,说找到人了,电话还未接通,突然发现要债的那伙人竟然出现了酒吧里,只能扶起纪林往外跑。 “小子站住!”来要债的人一个个身体粗壮,凶神恶煞,拨开人群挡住许八夕。 “滚开!”许八夕挣扎,却被人钳制住无法挣脱。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还不起就剁了你的双手,白纸黑字你还想抵赖?” 许八夕咬牙说:“钱不是我借的,你要跺就跺他的手。” “呵。”镶着两颗金牙的男人咧嘴一笑,“别急,你们俩一个都跑不了。” 说着就让人把他们往门口拖。 酒吧里的人都在围观,没有一人上前阻止,许八夕绝望的闭上双眼。 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就要被纪林这个混蛋连累的完蛋了。 “啧,对学生这么暴力,不太好吧?”一道温润却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 许八夕猛地睁开眼,听到围观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一身黑衣逆光而立的男人突然出现在许八夕的视野中,两人四目相对,男人蕴着笑意的眼睛里是许八夕从未见过的意味深长。 梦里的人都太过真实,许八夕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只是还未等他做出反应,梦里的画面一变,他的视线突然一片昏暗。 “我的八夕死了,你们都要陪葬。” “啊——方开谢你这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我是你妈妈,你放开我,放开我!” 许八夕觉得那道惨叫的女声极为熟悉,还没有细想,就听到刚才那道曾日夜附在自己耳边轻声调笑低语的男人,用冷到彻骨的语气说:“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敢自称是我妈,沈沁,你该不会以为我要弄死你吧?” 男人突然低声笑了,一字一句,极为缓慢的说:“怎么会,沾了你的血我怕我的八夕不肯见我,让你就这样死了也太过便宜。你放心,我不会动你一分一毫,但和你关在同一件屋子里的疯狗会不会像我一样对你心慈手软,我可就不知道了。” 刺耳尖锐的女声再度传来,许八夕脑子里如同针扎一般,他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窗外的鞭炮声不断响起,室内隐约飘来鞭炮炸裂后的气味。 许八夕仍分不清自己在哪里,他浑浑噩噩的走到窗边,撩起窗帘一角朝外看。 街上已有店家开了灯,他摸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屏幕的光刺得他反射性闭上眼睛。 一月一号,元旦。 新的一年到来了。 许八夕没有注意到,屏幕上躺着一条最新消息:八夕,元旦快乐。 屏幕灭了。 26 第二十六章(捉虫) http://.biquxs.info/

又是新的一年。 许八夕大脑如同被掏空一样,思维放空,时间对于他来说仿佛停滞。 市政府早就明令禁止私自燃放烟花,然而这个在众人看来经济跟不上主流城区,设施功能早已落后的旧城城南而言,节假日的鞭炮声似乎从未被管制过。 他仰着头,看着不远处偶尔绽放的烟花,看那些极为炫丽的烟火夺目一时又以最悲壮的方式跌入尘埃。 房间里的钟表滴答滴答,浴室里的水龙头偶尔漏着水滴,在沉寂的房间内清脆一响,和窗外的热闹相互和鸣。 就算再热闹,一个人也始终都是孤独的。 不知站了多久,许八夕脚掌有些发僵,冬日暖气带来的温暖让他整个人有些恍惚。 方开谢,这个他极力努力忘记的人,总是在他最脆弱的时候,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他生命里,脑海里。 恨他吗? 许八夕问自己。 大概是恨吧。 然而有一道极小极小的声音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许八夕,你还爱他。 恨呢,只不过他用来遮掩自己脆弱的理由。 冬日破晓前的冷意钻进窗户迎面扑来,许八夕打了个寒颤,此刻,他无比清楚的意识到,不管是上辈子还是重生后,他一直都不敢面对方开谢。上辈子,他怕自己的无能让方开谢看低,怕方开谢嘲笑他处理不好婆媳关系,甚至连方开谢每日必问的“八夕,今天你在家里开心吗”这句他都在撒谎。 新婚燕尔,许八夕和方开谢住在南城新房,每周回家和方玉炜吃饭时,方开谢总是变着理由支开沈沁,有时实在无法避免,方开谢总是为他挡开沈沁所有有意无意的冷嘲热讽。 方玉炜病后,因为许八夕的执拗,俩人重新搬回老宅,家里阿姨每天都会给方开谢汇报许八夕的情况。 记忆汹涌而来,许八夕记得,有次沈沁置疑他给方玉炜的饭菜有问题,在厨房里将刚做好的饭菜扣在了许八夕身上,方开谢知道后很快就赶来,沉着脸对沈沁说:“许八夕是我的人,现在这个家谁做主你应该很清楚,如果你下次再这样如此对我的八夕,沈沁,你——我会赶出方家,你母家的生意别想东山再起。沈沁,我劝你考虑清楚。” 方开谢对他说过,沈沁是芳英去世前介绍给自己父亲的,虽然方开谢从未喊过她一声妈妈,但也没有这样针锋相对。 许八夕不想关系闹翻,出言劝道:“阿谢,妈她也不是故意的。” 方开谢抿了抿嘴,看着他欲言又止。 那天晚上温存过后,方开谢自后背将他纳入怀中,轻咬着他耳尖,喘息着说:“我已经安排人在家里暗角安装监控,八夕,你别拒绝,我只想保护你。” 手机闹钟响起,许八夕从回忆里抽身而出。 他用手捂着眼睛,良久后沉沉叹了口气。 从来都不是方开谢的错,无知伪善的一直都是许八夕自己。 * 早在前几天,许八夕就已经在店门口张贴了通知,元旦当天休息,店里暂停接客。 许八夕看了眼手机,五点半。 还早呢,今天他要睡到自然醒。 闭眼的睡觉,他倏地睁开眼睛,屏幕上那条短信才被他注意到。 祝福言简意赅,发信人是一串他不认识的号码。 许八夕点开看了几秒,回复了这一条唯一跳进来的短信:同乐,祝新的一年万事大吉。 森先生的电话毫无疑问,在许八夕刚入睡时疯狂响起。 做了一晚上梦的许八夕,头脑混沌,太阳穴像是有两只虫子在里面钻来钻去,闹的他无法安睡。 他摸了几把才将手机抓到耳边,不耐烦的说:“谁啊?” “大佬……是我……”森先生刻意压低的声音钻入他耳蜗,嗡嗡作响。 许八夕艰难地撩了撩眼皮,发现实在困得厉害,索性闭着眼睛淡淡地说:“你在做贼吗?什么事快说。” 他有严重的起床气,森先生这番打扰,许八夕想把手机塞到他嘴里,然后用枕头锤爆他。 “大佬,你昨天发我的微信我看到了,我今天出不去。” 许八夕皱了皱眉,茫然中带着不耐:“什么?” 森先生气急败坏却又不得不再次压低声音:“我这几天一直被逼着相亲,昨天因为相亲时让对方难堪,被我妈缩在家里,手机也没收了,今天怕是不能去店里吃饭了,对不起啊大佬。” “哦,没关系,靳云会替你把东西都吃光光。” “……”森先生似乎极为难,他沉默半响,咬牙做出一个决定:“我今天就是翻墙也要去。” 许八夕清醒过来,揉了揉太阳穴,低声说:“我记得你说过你家在二十二层,只是一顿饭而已,人生大事比较重要,你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陪家人吧,有空我给你补上。” “啊啊就这样说定了,大佬我挂了,再见。” “再——”许八夕的话被传来的嘀声截断,他一时失语的看着早已结束通话的屏幕,突然想起,他和方开谢通话时,方开谢一直都是等他先挂断。 靳云起了个大早,如同勤劳的小蜜蜂一样又将餐馆收拾了一遍。 许八夕踏进店里,摘着围巾,便抖着帽子上的雪花边说:“外面又下雪了,还挺大。” 视线触及地板上还未干的水迹时,许八夕又故作生气的本起脸:“我不是说过今天店里放假你可以睡到自然醒吗,怎么又不听话。” “啊——”靳云摸了摸后脑勺,腼腆的笑了笑:“我睡不着。” “睡不着会不睁眼躺着?” 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靳云眼睛突然一亮,说:“八哥,我想今天把胡须都剃掉,长头发也剪一剪,新的一年新的面貌,我想换个样子。” 许八夕一愣,随即不动声色地打量起面前的靳云。 然后,作罢。 除了靳云那一双明亮漂亮的眼睛外,许八夕实在无法想象他剃掉胡须的样子。 但改变形象这件事许八夕一直都想找他谈,今天靳云主动提出也算是合了他的心意,许八夕赞赏的点头:“早该这样了,我这里有张理发店会员卡,你拿去用。” 绕过靳云走到柜台,许八夕打开抽屉翻了翻,翻出一张黑色的卡,递给靳云:“现在理发都贵,不拿卡一次要五十吧?有了卡理发差不多二十块钱。你现在就去,趁着上午人少,早去早回。” “我……”靳云没有接过,耳朵突然变红,他的视线从卡渐渐移到许八夕脸上,小声说:“我不想去理发店。” “啊?”许八夕问:“不去理发店你怎么理发?” “我一年半都是这个鬼样子,理发店的气氛我不太喜欢,总是问我多大在哪里上学喜欢什么,我不太擅长和那些人聊天,有点抵触。” “哦。”许八夕收回卡,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随你吧,你也可以自己处理。” “能不能,八哥,你能不能给我理发,我喜欢你的发型。” 许八夕彻底愣住。 他这头不长不短的头发已经有两个月没打理过了,靳云竟然喜欢? 许八夕家里确实有套装备,那是许盛活着时买的,附近的老人都是找他理发,长而薄的刀片轻轻在毛发上刮过,形容不出的脆而发闷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刀片轻轻一抖,一撮一撮半湿不干的毛发坠地,很快就堆成一团。 “八哥?” “啊?”许八夕拿着剃刀,回过神来,笑道:“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靳云脖子上围着一块大毛巾,许八夕站在他面前,俯下身,拿着剃刀在他面前比划。 靳云皮肤白皙,但却毛发旺盛,从鬓角一直延续到下巴,像一个倒u形。 许八夕有些为难的嘶了一声,他自己头发胡须都长得极慢,上一辈子他和方开谢温存后的第二天,总是被方开谢的胡子刺的又痒又疼,许八夕便嫌弃的催促着他去浴室刮胡须,方开谢也不恼,经常会突然抱起他,让他坐在洗手台上,手把手拿着剃须刀给他刮。 四目相对,方开谢又会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剃须刀,头也不抬的扔到一旁,许八夕每次都心疼价格不菲的剃须刀,却来不及出声就被方开谢摁在墙上索吻。 “八哥,你不用为难,随便给我刮刮就行,我没什么要求。”靳云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许八夕这才意识到眼前的是靳云不是方开谢,尴尬一笑说:“那……我只见我爸用过这东西,这样吧。”许八夕一顿,似是做了决定,“我就给你随便刮刮,隔壁有卖剃须刀的,刮完你自己再好好弄下可以吗?” 只要许八夕说的,靳云毫无意外全都说好。 黑色茂密的胡须一缕一缕被许八夕刮下,打着旋儿轻巧落地。 许八夕一手捏着靳云的下巴,聚精会神的处理手下的胡须。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为什么靳云的胡须竟然一碰就掉了? 心有疑问,许八夕停下刮胡须的动作,将剃刀换左手拿着,右手试探着伸出两个手指,轻轻地捏起靳云鬓角垂下的胡须。 触感粗粝,不像是假的。 许八夕用力一揪,那缕胡须竟被他硬生生拽下,许八夕盯着那缕东西,一脸错愕。 靳云脸上的胡须……他.妈是假的? “你……”许八夕和他对视一眼,欲言又止,索性抬手将他下巴上黏的并不牢固的黑色胡须全部拽下。 果不其然,少年干净细嫩的脸上毛孔及不可见,面孔完全绽放在许八夕视线里。 许八夕下意识掰正他的头,和他对视,一张清秀的脸呈现在自己面前。眼睛纯净无暇,像极了山涧的泉水。 “你是——”许八夕大惊,他记得这个人。 27 第二十七章 http://.biquxs.info/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许八夕的话戛然而止。 偏偏靳云好奇的追问“我怎么了” 许八夕的目光落在靳云胸前,毛巾上沾着一缕半湿半干刚被剃掉的胡须。 指尖捏起丢到脚边的垃圾桶里,许八夕稍微收敛心神,声音却不自然的发紧“你看着就像是个学生,成年了吗雇佣童工被举报的话我可是要被抓走的。” 靳云的视线跟着他的指尖缓缓移动,他看着那缕胡须飘落最终落地,忍不住将疑惑说出口“八哥,你相信人有上辈子吗如果我说我在上一辈子见过你并且清晰的记得你上辈子发生的所有事的话,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疯子” 许八夕说“不会,因为我也记得你。” 靳云瞳孔倏地缩小,不可置信的抬头望着许八夕。 他期待着许八夕能如自己所想那般认出自己,但也怕许八夕记得上一世的早逝,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八哥难道你记得我你还记得是在哪里见过我吗” 许八夕张了张嘴,反驳的话卡在他喉咙里,和靳云四目相对,许八夕闭了闭眼睛,艰难地点了点头。 “我记得你,你是南城福利院的义工,我去福利院做义工的时候和你搭过手。”许八夕极为缓慢的说道,并没有正面回答靳云的话,他睁开眼,将剃刀放在桌上,安静的坐到窗前。 靳云顾不得衣服上的细碎发丝,跟着走到许八夕身旁,蹲下身眼神晶亮,他问“八哥你是不是记得之前的事” 长久以来的疑惑终于说出口,许八夕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变得更为安静。 从八月到现在,许八夕伪装了四个月,没人能理解他心里的痛苦和无助,他一直都在粉饰太平,努力装作一个刚毕业自主创业的大学生,只想赚钱,夜深人静难以入睡时,前尘往事如同电视上定期回放的老电影一样,不断在他脑海中循环往复。 像是喟叹又像是如释重负,许八夕沉沉吐了口气,又闭上双眼,点了点头“我都记得。” “真真的吗”靳云眼眶变红,眼泪在他明亮的大眼睛里聚集,他激动的抓住许八夕的手,在眼泪落下的那一瞬间,近乎哽咽的说“太好了,八哥,我以为你真的” “以为我真的死了吗”许八夕垂下眼皮,扬起嘴角轻轻一笑,脸上是看破生死的淡然,他说“其实死过一回,只是不知道为何又回到了过去。” “都过去了。”靳云像是小狗一样用脑袋蹭了蹭许八夕的膝盖,睁着泛着泪花水汪汪的眼睛,笨拙的安慰道“八哥,都过去了,我们现在都过的很好。” “是啊,你也不再是福利院那个只会哭鼻子的爱哭鬼小云了。” 可是不对啊。 许八夕微微蹙眉,他迟疑的问道“我记得福利院有爱心人士捐助,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应该才十八岁吧”这辈子没有了方开谢的赞助,难道福利院已经经营不下去了 靳云脊背一僵,心虚的不敢抬头。 许八夕又问“难道福利院倒闭了” 过了几秒钟,他才回答“没有没有。” “” 他就着蹲下的姿势,一步一步的往后挪,直至脱离许八夕可以碰触的范围,靳云才起身,低着头小声说“每个月仍有神秘人士给院里捐款五十万,老院长说多亏了那个善心人士。” 许八夕表情有些微妙,喃喃道“五十万” “对啊。”靳云点头,“老院长一直想当面感谢那个神秘人,可惜对方从未露面,老院长去世也没能见到那个人。我现在已经上大学了呢。” 前世,方开谢每月都会固定往许八夕卡里打五十万,美曰其名是贴补家用,其实家里的东西地下室都要堆积如山了,许八夕明白,方开谢只想让他买自己的喜欢的物品,权当日常消费。 其实许八夕哪里用得完,一个月五十万,一年就是六百万,足够他在市中心买套小别墅了。 第一个月,许八夕攒着没动里面一分钱,他不想让方开谢以为自己只是贪慕他的钱财。 方开谢却在欠款汇入的第三天,和他耳边厮磨时咬着他耳垂轻声问“媳妇,老攻给你的零花钱想好买什么了吗” 许八夕笑着就要推开他,“太多了,我不缺钱,存着当小金库吧,等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再养个小情人。” “小情人”方开谢眯了眯眼睛,突然轻佻一笑“原来我的小八夕是在暗示我一直没有满足你。” 许八夕本能的察觉到危险,推开方开谢就要往浴室跑。 却不料被对方抢先一步。 “去哪。”方开谢猛地将他拉回怀里,又轻轻将他推在床上,翻身覆上去,噙着他的嘴角低语“老攻给你钱只想让你买买买,花花花,挣了钱不给媳妇买东西,那我挣那么多钱有什么意思” 许八夕的反驳全被他吞入嘴中,连同他的整个人。 最后,许八夕大汗淋漓的趴在床头,连手指都不想动,偏偏方开谢还凑在他耳边,折磨似的从耳后吻到脊背,边吻边问“还想找小情人” 许八夕懒得回答,方开谢这个禽兽。 然而一脸餍足的男人并不满足自己爱人如此无视自己,他又将手探入薄被下,暗示性地去摸许八夕腰间的软肉,并一寸一寸地缓缓向下,重复道“满意吗媳妇还要不要找小情人” “有你这老妖精我还要什么小情人,别动手动脚,老子腰都要断了。” “老攻给你揉揉。” 怕方开谢这个老不正经的再来一次,许八夕赶忙抓住他不老实的手,连连点头,有气无力嗡里嗡气的说“记住了,我会把钱都败光的。” 方开谢笑着将许八夕重新揽入怀里,心满意足地亲了下他的额头,赞赏道“这才是我的好媳妇,老攻的钱都是你的,随意败。” 许八夕想了几天都想不出这笔巨款应该花在哪里,方开谢每天都会查他银行卡余额,每晚都会变本加厉的欺负他。 许八夕忍无可忍,在看到本市福利院的新闻时,他灵光一闪,联系方开谢的秘书,让他以神秘人的身份将卡里的钱款每月固定捐给福利院,给方开谢积善德。 而靳云,就是被他赞助的,学习成绩优异的好学生。 方玉炜去世后,许八夕每次去墓地看他,自言自语后也都会去福利院坐一会儿,以义工的名义。 院里的小朋友都很喜欢他。 因为男性并不能生育,方开谢和他结婚等于是葬送了自己的后代,许八夕觉得对不起他,但方开谢却满不在乎,说已经在国外提出了领养申请,领养的就是上次出国他们都喜欢的孩子。 一想到那个金发碧眼的小男孩就和院里的孩子一样可爱,许八夕爱心泛滥,几乎天天都去福利院。 而许八夕曾经赞助开导的过的爱哭鬼小云,摇身一变成了迈进象牙塔,见到许八夕就腼腆笑着的帅小伙儿。 从回忆里脱身而出,许八夕点点头,这一世他自己都养活不了,自然是没去过福利院,前一世的他也从未暴露过自己的身份。 可是也不对啊,现在一月份,靳云可是十月就到了他的店里,许八夕眉心拧的更紧,他问“你是哪个学校,都不用上课吗” 靳云抬起头看了许八夕一眼,又极为迅速的将目光投向窗外,声音已经如同蚊子嗡鸣细微“我休学了。”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拥有前一世的记忆,我高考结束后,有一天醒来,发现自己记忆混乱,许八夕这个名字就是我确认自己是不是精神分裂的重要人物,然而你一直没有出现过,我只能靠着上一世的记忆,摸索着找你,所以我开学就休学了。” 许八夕愣愣的看着靳云,对于他的解释颇为意外。 他从没想过自己和靳云会有这么深的渊源,明明上一世不过是几面之缘,许八夕也为自己耽误了靳云的学业深感抱歉,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而许八夕却无法责怪靳云不顾正业。 许八夕疲倦的挥挥手,“你已经成年,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今天晚上我原本打算让森先生来店里一起吃顿饭,可他没有时间。” 似是想到什么,许八夕顿了顿,接着说“估计就我们俩个,你有没有什么朋友,喊过来和我们一起吃也可以。” 靳云眼睛一亮“什么朋友都可以” “嗯,都可以。” “谢谢八哥我现在就去告诉他。” 靳云扯下毛巾,随便抹了把脸,披上外套和许八夕打个招呼就出门了。 许八夕仍坐在窗边,天气的缘故,飘雪的天空微微泛黄,大雪漫天,街道上已经铺了一层薄薄的雪层,放眼望去,整个世界泛着微暖的暖意。 他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好奇妙,竟然连靳云都是重生的。 那么方开谢呢他会不会也有可能拥有上世的记忆 想到这,许八夕一愣,随即自嘲一笑。 如果方开谢有记忆,恐怕他此刻已经不得安宁了吧。 手机嗡鸣了几下,许八夕从口袋摸出,看着屏幕上跳进一条新消息。 ff许老板,最近有什么新的菜品吗 许八夕想也没想,回复没有呢,倒是推出了年夜饭套餐,不过我店里人手有限,也就只卖十份。 对方正在输入的状态持续了很久,倏地状态消失。 像是反复斟酌后才发来一句许老板,我父亲身体不好,最近一直说想吃你做的饭菜,我知道贵店今天不营业,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付五倍的价钱,恳请你为我父亲做两道他最喜欢的菜。 方玉炜的面孔闪现在他脑海里,许八夕一时心软,指尖已不受控制可以的,六点以后可以吗 ff可以的,我会准时到。 靳云哼着歌推开门,鼻尖被冻得通红。 他没看到许八夕,径直走向厨房,许八夕正在清洗着蔬菜。 “八哥我回来啦,怎么这么早就准备,晚上不是只有我们几个人吗” 许八夕头也没回,淡淡应道“有点突发情况,帮别人准备的。” “哦,我来帮你。”靳云撸起袖子,从许八夕手里抢过洗了一半的蔬菜。 许八夕也没阻拦,后退一步,盯着靳云的背影,沉思片刻突然说“我想问你件事。” 靳云仍哼着不着调的歌,回头冲许八夕笑“八哥你问。” 迟疑两秒,许八夕将考虑许久的话终于说出口“方开谢,他在我死后过得好吗” 哐当 靳云手里的铁盆跌进水池,溅起一片水花。 他的笑意僵在脸上,极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回过头捞起蔬菜,将水龙头的水关小。 “八哥,你又和他” “没有。”许八夕打断靳云的猜测,声音一如平日温润“他不记得我。” 厨房里有几分钟的沉默,只剩下靳云洗菜的簌簌声响。 28 第二十八章 http://.biquxs.info/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许八夕的话戛然而止。 偏偏靳云好奇的追问:“我怎么了?” 许八夕的目光落在靳云胸.前,毛巾上沾着一缕半湿半干刚被剃掉的胡须。 指尖捏起丢到脚边的垃圾桶里,许八夕稍微收敛心神,声音却不自然的发紧:“你看着就像是个学生,成年了吗?雇佣童工被举报的话我可是要被抓走的。” 靳云的视线跟着他的指尖缓缓移动,他看着那缕胡须飘落最终落地,忍不住将疑惑说出口:“八哥,你相信人有上辈子吗?如果我说我在上一辈子见过你并且清晰的记得你上辈子发生的所有事的话,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疯子?” 许八夕说:“不会,因为我也记得你。” 靳云瞳孔倏地缩小,不可置信的抬头望着许八夕。 他期待着许八夕能如自己所想那般认出自己,但也怕许八夕记得上一世的早逝,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八哥……难道你记得我?你还记得是在哪里见过我吗?” 许八夕张了张嘴,反驳的话卡在他喉咙里,和靳云四目相对,许八夕闭了闭眼睛,艰难地点了点头。 “我记得你,你是南城福利院的义工,我去福利院……做义工的时候和你搭过手。”许八夕极为缓慢的说道,并没有正面回答靳云的话,他睁开眼,将剃刀放在桌上,安静的坐到窗前。 靳云顾不得衣服上的细碎发丝,跟着走到许八夕身旁,蹲下身眼神晶亮,他问:“八哥……你是不是记得之前的事?” 长久以来的疑惑终于说出口,许八夕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变得更为安静。 从八月到现在,许八夕伪装了四个月,没人能理解他心里的痛苦和无助,他一直都在粉饰太平,努力装作一个刚毕业自主创业的大学生,只想赚钱,夜深人静难以入睡时,前尘往事如同电视上定期回放的老电影一样,不断在他脑海中循环往复。 像是喟叹又像是如释重负,许八夕沉沉吐了口气,又闭上双眼,点了点头:“我都记得。” “真……真的吗?”靳云眼眶变红,眼泪在他明亮的大眼睛里聚集,他激动的抓住许八夕的手,在眼泪落下的那一瞬间,近乎哽咽的说:“太好了,八哥,我以为你真的……” “以为我真的死了吗?”许八夕垂下眼皮,扬起嘴角轻轻一笑,脸上是看破生死的淡然,他说:“其实死过一回,只是不知道为何又回到了过去。” “都过去了。”靳云像是小狗一样用脑袋蹭了蹭许八夕的膝盖,睁着泛着泪花水汪汪的眼睛,笨拙的安慰道:“八哥,都过去了,我们现在都过的很好。” “是啊,你也不再是福利院那个只会哭鼻子的爱哭鬼小云了。” 可是不对啊。 许八夕微微蹙眉,他迟疑的问道:“我记得福利院有爱心人士捐助,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应该才十八岁吧?”这辈子没有了方开谢的赞助,难道福利院已经经营不下去了? 靳云脊背一僵,心虚的不敢抬头。 许八夕又问:“难道福利院倒闭了?” 过了几秒钟,他才回答:“没有没有。” “……” 他就着蹲下的姿势,一步一步的往后挪,直至脱离许八夕可以碰触的范围,靳云才起身,低着头小声说:“每个月仍有神秘人士给院里捐款五十万,老院长说多亏了那个善心人士。” 许八夕表情有些微妙,喃喃道:“五十万?” “对啊。”靳云点头,“老院长一直想当面感谢那个神秘人,可惜对方从未露面,老院长去世也没能见到那个人。我现在已经上大学了呢。” 前世,方开谢每月都会固定往许八夕卡里打五十万,美曰其名是贴补家用,其实家里的东西地下室都要堆积如山了,许八夕明白,方开谢只想让他买自己的喜欢的物品,权当日常消费。 其实许八夕哪里用得完,一个月五十万,一年就是六百万,足够他在市中心买套小别墅了。 第一个月,许八夕攒着没动里面一分钱,他不想让方开谢以为自己只是贪慕他的钱财。 方开谢却在欠款汇入的第三天,和他耳边厮磨时咬着他耳垂轻声问:“媳妇,老攻给你的零花钱想好买什么了吗?” 许八夕笑着就要推开他,“太多了,我不缺钱,存着当小金库吧,等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再养个小情.人。” “小情.人?”方开谢眯了眯眼睛,突然轻佻一笑:“原来我的小八夕是在暗示我一直没有满足你。” 许八夕本能的察觉到危险,推开方开谢就要往浴室跑。 却不料被对方抢先一步。 “去哪。”方开谢猛地将他拉回怀里,又轻轻将他推在床上,翻身覆上去,噙着他的嘴角低语:“老攻给你钱只想让你买买买,花花花,挣了钱不给媳妇买东西,那我挣那么多钱有什么意思?” 许八夕的反驳全被他吞入嘴中,连同他的整个人。 最后,许八夕大汗淋漓的趴在床头,连手指都不想动,偏偏方开谢还凑在他耳边,折磨似的从耳后吻到脊背,边吻边问:“还想找小情.人?” 许八夕懒得回答,方开谢这个禽.兽。 然而一脸餍足的男人并不满足自己爱人如此无视自己,他又将手探入薄被下,暗示性地去摸许八夕腰间的软肉,并一寸一寸地缓缓向下,重复道:“满意吗媳妇?还要不要找小情.人” “有你这老妖精我还要什么小情.人,别动手动脚,老子腰都要断了。” “老攻给你揉揉。” 怕方开谢这个老不正经的再来一次,许八夕赶忙抓住他不老实的手,连连点头,有气无力嗡里嗡气的说:“记住了,我会把钱都败光的。” 方开谢笑着将许八夕重新揽入怀里,心满意足地亲了下他的额头,赞赏道:“这才是我的好媳妇,老攻的钱都是你的,随意败。” 许八夕想了几天都想不出这笔巨款应该花在哪里,方开谢每天都会查他银行卡余额,每晚都会变本加厉的欺负他。 许八夕忍无可忍,在看到本市福利院的新闻时,他灵光一闪,联系方开谢的秘书,让他以神秘人的身份将卡里的钱款每月固定捐给福利院,给方开谢积善德。 而靳云,就是被他赞助的,学习成绩优异的好学生。 方玉炜去世后,许八夕每次去墓地看他,自言自语后也都会去福利院坐一会儿,以义工的名义。 院里的小朋友都很喜欢他。 因为男性并不能生育,方开谢和他结婚等于是葬送了自己的后代,许八夕觉得对不起他,但方开谢却满不在乎,说已经在国外提出了领养申请,领养的就是上次出国他们都喜欢的孩子。 一想到那个金发碧眼的小男孩就和院里的孩子一样可爱,许八夕爱心泛滥,几乎天天都去福利院。 而许八夕曾经赞助开导的过的爱哭鬼小云,摇身一变成了迈进象牙塔,见到许八夕就腼腆笑着的帅小伙儿。 从回忆里脱身而出,许八夕点点头,这一世他自己都养活不了,自然是没去过福利院,前一世的他也从未暴露过自己的身份。 可是也不对啊,现在一月份,靳云可是十月就到了他的店里,许八夕眉心拧的更紧,他问:“……你是哪个学校,都不用上课吗?” 靳云抬起头看了许八夕一眼,又极为迅速的将目光投向窗外,声音已经如同蚊子嗡鸣细微:“我休学了。”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拥有前一世的记忆,我高考结束后,有一天醒来,发现自己记忆混乱,许八夕这个名字就是我确认自己是不是精神分裂的重要人物,然而你一直没有出现过,我只能靠着上一世的记忆,摸索着找你,所以我开学就休学了。” 许八夕愣愣的看着靳云,对于他的解释颇为意外。 他从没想过自己和靳云会有这么深的渊源,明明上一世不过是几面之缘,许八夕也为自己耽误了靳云的学业深感抱歉,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而许八夕却无法责怪靳云不顾正业。 许八夕疲倦的挥挥手,“你已经成年,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今天晚上我原本打算让森先生来店里一起吃顿饭,可他没有时间。” 似是想到什么,许八夕顿了顿,接着说:“估计就我们俩个,你有没有什么朋友,喊过来和我们一起吃也可以。” 靳云眼睛一亮:“什么朋友都可以?” “嗯,都可以。” “谢谢八哥!我现在就去告诉他。” 靳云扯下毛巾,随便抹了把脸,披上外套和许八夕打个招呼就出门了。 许八夕仍坐在窗边,天气的缘故,飘雪的天空微微泛黄,大雪漫天,街道上已经铺了一层薄薄的雪层,放眼望去,整个世界泛着微暖的暖意。 他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好奇妙,竟然连靳云都是重生的。 那么方开谢呢?他会不会也有可能拥有上世的记忆? 想到这,许八夕一愣,随即自嘲一笑。 如果方开谢有记忆,恐怕他此刻已经不得安宁了吧。 手机嗡鸣了几下,许八夕从口袋摸出,看着屏幕上跳进一条新消息。 ff:许老板,最近有什么新的菜品吗? 许八夕想也没想,回复:没有呢,倒是推出了年夜饭套餐,不过我店里人手有限,也就只卖十份。 对方正在输入的状态持续了很久,倏地状态消失。 像是反复斟酌后才发来一句:许老板,我父亲身体不好,最近一直说想吃你做的饭菜,我知道贵店今天不营业,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付五倍的价钱,恳请你为我父亲做两道他最喜欢的菜。 方玉炜的面孔闪现在他脑海里,许八夕一时心软,指尖已不受控制:可以的,六点以后可以吗? ff:可以的,我会准时到。 * 靳云哼着歌推开门,鼻尖被冻得通红。 他没看到许八夕,径直走向厨房,许八夕正在清洗着蔬菜。 “八哥我回来啦,怎么这么早就准备,晚上不是只有我们几个人吗?” 许八夕头也没回,淡淡应道:“有点突发情况,帮别人准备的。” “哦,我来帮你。”靳云撸.起袖子,从许八夕手里抢过洗了一半的蔬菜。 许八夕也没阻拦,后退一步,盯着靳云的背影,沉思片刻突然说:“我想问你件事。” 靳云仍哼着不着调的歌,回头冲许八夕笑:“八哥你问。” 迟疑两秒,许八夕将考虑许久的话终于说出口:“方开谢,他在我死后……过得好吗?” 哐当—— 靳云手里的铁盆跌进水池,溅起一片水花。 他的笑意僵在脸上,极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回过头捞起蔬菜,将水龙头的水关小。 “八哥,你又和他……” “没有。”许八夕打断靳云的猜测,声音一如平日温润:“他不记得我。” 厨房里有几分钟的沉默,只剩下靳云洗菜的簌簌声响。 29 第二十九章 http://.biquxs.info/

厨房里气氛诡异,靳云没有回答许八夕,他低着头,沉默良久后突然转问许八夕另一个问题,声音低沉而轻微:“八哥,你还喜欢他吗?” 许八夕愣了愣,失笑:“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靳云拧好水龙头,水流声彻底消失。 将蔬菜的水沥净,靳云甩了甩手,仍旧没有回头看许八夕,说:“只是觉得,如果你还喜欢那个人,你完全可以去找他,正如你说,他不认识你,你们或许还能重新开始,如果你不喜欢他的话,那就不要管他过的好不好,你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而已,这样的话他好与不好反正都与你无关了不是吗?” 许八夕从来不知道靳云这样能言善辩,每句话都堵得他哑口无言,不管他作何回答,靳云完全避开了许八夕口里最开始的那个问题。 这次许八夕却前所未有的执拗,他垂眸,低声说:“我喜欢的是上一世爱我的方开谢,而不是这个见了我也不认识我的影帝,所以我现在只想知道,他上世到底过的好不好。请你告诉我。” 靳云沉默了,头埋得更低,视线低垂明显是在思考什么,许八夕在他身后只看到他头发顺滑的后脑勺。 “哦是吗。”靳云重新打开水龙头,平静的声音终于传来:“他啊……挺好的呢。” 只是几不可察的颤.抖的声音掺在流水声里,让许八夕没有察觉。 “真的吗?”许八夕咬了咬牙,不死心的追问,眼睛里的光已经黯淡下去。 过了很久,久到许八夕以为他不会回答了,靳云却突然转身,表情无比认真的对他说:“他真的过的很好,前世……你去世后,媒体并没有报道太多,我只知道你的遗体被火化后,撒入了海中,而方开谢……” 顿了顿,靳云暗自将拳头握紧,一双大眼睛清澈无暇,笑着说:“没有了感情的牵绊,他事业更上一层楼,所以我认为他过的很好,你不用再记挂他。” 许八夕张了张嘴,失望的垂下眼睑,千万万语堵在嘴里,偏偏喉咙发涩,他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哦,这样啊。很好。” 有时候人挺贱的,明明知道会受伤,却总是不长记性一次又一次的想要接近会让自己手上的那个人。 这个意料之中的回答,许八夕却出乎意料的难过。 只不过是半路情缘,他还能指望方开谢有多爱他,可以为他不顾生死,可以为他消沉一世追至黄泉吗? 这样真的很好,他许八夕以后就安心赚钱,什么情啊爱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如一捧黄土,百年后被人贱踩在地。 许八夕轻叹了一声,转身背对着靳云,仰起头闭了闭眼睛:“我去拿菜单,有人六点过后来店里点餐,你准备一下打包饭盒。” 说完便匆匆推门而出。 靳云看着许八夕离开的背影,咬了咬唇。 犹豫片刻,他扔下手里的蔬菜,三步并作两步追出去,看到许八夕神情恍惚的盯着柜台,目光无神。 “八哥。”靳云开口。 “啊?” “我刚才是开玩笑的。”靳云耸了耸肩,“方开谢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你去世后,消息立马被封锁,他没有踏入娱乐圈,人们甚至不知道许八夕是谁,我只知道,你去世的年底,方开谢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出席集团新闻发布会,在会上宣布继母沈沁身染顽疾不幸病逝,而威旭开集团易主,从此我再也没有听说过任何有关方开谢的消息。” 许八夕半眯着眼睛,靳云说的话似乎他一句都没有听明白,微微偏着头,反应迟缓,过了几秒才点头:“哦。” * 方开谢心跳的比平时要稍快些。 如同要参加一场重要的会议,他在衣帽间拿着衣服比对,想到一会儿要去见许八夕,突然一时拿不准主意要穿哪套。 修长的手指掠过一排衬衫,他眉头轻锁,目光落在那件齐成刚塞进来的粉色定制手工衬衫上,指尖微动,还未触到衣料,他就啧了一声,自己摇头否定。 颜色太轻佻,不行。 目光继续往旁边游走,方开谢拿出最新款式的白色毛衣,在身前比了比。 他又摇摇头,这件也不行,衬的他有点黑。 试衣镜里的男人肩宽腰细,刚沐浴过后的发丝柔顺的散在前额,一双深邃的眼睛里蕴着万千星辰,薄唇红润,一道剑眉如精雕细刻般直至眼尾,这是另人惊叹的容颜,美丽又不失男性的刚毅。 方开谢叹了口气,而后勾起嘴角轻笑:“我是疯了吗?” 他拿出最常穿的黑色打底羊绒衫,又挑了一条修身内敛的黑色裤子,最后套上长及膝盖的纯黑大衣,脖子上饶了两圈灰色围巾。 什么业界精英出席会议,平易近人才是最好的。 方开谢换好鞋,攥着钥匙准备出门。 房门却从外面被推开,沈沁苦着一张脸,还没进门就开始数落司机的不是。 “老方我和你说,家里的司机要换掉了,我在机场等了他半小时,他竟然让我自己找他,害我沾了一身的雪。太可恶了。赶紧开工资让他——” 抬眼见到伫立玄关的方开谢,沈沁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尴尬地笑了笑,换上一副讨好的神情:“呀,阿谢在家呀,是要出门吗?” 目光从他头到尾扫了一遍,沈沁皱眉摇头,血红的唇如同血盆大口,又开始喋喋不休:“你这样子出门可不行,你可是大总裁大影帝呢,穿成这样子出门被抓拍那不是很损形象吗,我记得齐成刚让人送来衣服呀,你怎么眼光这么差。” 方开谢逆光而立,一身黑衣衬的他更人高马大,站在沈沁面前沉默不言,令沈沁渐渐感到压力倍增,声音也识趣的小了下去。 “让开。”他开口,半眯的眼睛里布着森森寒意。 沈沁浑身一僵,自觉地给他让路。 方开谢冰冷的目光极为不耐的从她身上移开,仿若多看一眼都会嫌脏。 他握着门把,拉开门,沈沁却又突然说:“你先等等,我有事给老方说,关于你的终身大事呢。” 方玉炜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低沉苍老:“阿谢你进来。” 狠狠剐了沈沁一眼,方开谢将门重重甩上,大步流星的走到方玉炜面前,说:“爸,什么事?” “你沈阿姨说有事同你商量,占用你几分钟时间。” 沈沁坐到方玉炜身旁,笑着说:“是这样的,我前几天遇到陈国栋的独生女陈晴了,眼瞧着那孩子越长越水灵,小谢年龄也不小了,该为方家添个小娃娃了,上次说的时候,你爸说你忙就推辞了,我见你最近一直往家跑,听说你已准备休息,影视界的事情也要暂停了,我看陈晴那孩子不错,我订好了这周六,也就是后天,她来我们家作客,你见一面。” 不是询问,只是通知。 方开谢的脸色一沉,声音带着薄怒:“你喜欢的话自己生一个,我不想结婚,更不想生孩子。” “还有,请您不要替我做主,任何事。” 沈沁黑了脸。 她没有生育能力,从二十岁嫁到方家,没有生出一儿半女,不然哪里会轮到方开谢当上方家继承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来到方家这么多年,你就一直没给我过好脸色,我虽然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但既然嫁给了你爸爸,你也应该喊我一声妈妈,现在这个样子,是摆谱给谁看呢?” 方开谢盯着她,一字一顿的强调道:“沈阿姨。”他刻意加重了阿姨两字,顿了顿,接着说,“我母亲只有芳英一人,你不要天真的以为嫁入我们方家就是方家的女主人,我请你好好端正自己的地位,真以为不知道从哪里找来塞给我父亲的野鸡都可以随便加戏呢。” “你!”沈沁站起来,指着方开谢,声音尖锐:“你说谁是野鸡。” 方开谢眉头一挑:“你说呢,沈阿姨。” 阿姨这两个字绝对是□□裸的嘲讽,这些年,方开谢对她的称呼从来没有改口,而方玉炜也从来没有纠正过。方开谢此刻反复强调她只是家里的阿姨,无疑戳中了她心中最痛的一角。 跺跺脚,她又气急败坏的冲方玉炜喊:“方玉炜,你看你的好儿子,这就是你的好芳英教导出来的好儿子。” 听到芳英儿子,方玉炜脸色也沉了下来:“够了,我和芳英怎么教的儿子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还嫌自己不够丢人,赶快滚上楼。” 沈沁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对自己怒气相向的男人,脸上表情扭曲,她狠狠咬了咬唇,扯起刚才放在沙发的皮包,气愤的踩着高跟鞋,啪嗒啪嗒上了楼。 见他离开,方开谢眉头舒展,他说:“爸,这个家我一直容不下的人是谁你想必很清楚,她安分守己我自然不会动她,但某些人既然动了歪脑筋还付出了行动,就不要怪我容不下她。新城项目落地,内鬼会被揪出,那时,我不想再看到这个女人。” 方玉炜点头,一脸疲惫:“我老了,眼里越来越看不得脏东西,方家的事你全部做主。” 叹了口气,方玉炜话锋一转,说:“今天元旦呢,不聊这些扫兴的,我突然想吃八夕做的菜了呢,阿谢你去帮我买几道我爱吃的菜。” 方开谢扬了扬手里的车钥匙,勾起嘴角轻笑:“儿子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正准备去买呢。” “那还不快去,买不来你今天就别回来了。” “……” 方开谢脸上笑意一僵,转身就走。 这哪里是他爸,翻脸不认人的祖宗吧。 等以后许八夕嫁给了他,恐怕他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又要下跌。 又下雪了。 因为天气的原因,路上车辆较比往常少了很多,又加之是元旦,道上的行人也是脚步匆匆。 方开谢丝毫没有被沈沁影响到心情,他打开音乐,舒缓的节奏在车内响起。 眼前是刚亮起的红灯,方开谢扫了一眼时间,五点半,不急。 他左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右手指尖懒散的轻轻扣着方向盘,发出沉闷而又节奏的声响,目光流转,方开谢目光温柔而缱绻,因为要去见喜欢的人,下雪日交通不便在他眼中也变成了可以忍耐的事情。 红灯时间在倒计时,方开谢挺直脊背,头脑里却在想一会儿到店要点什么。 不能太复杂的,简单的两道小炒就可以,不然累到许八夕可就不好了。 绿灯亮起,方开谢却突然失笑,怎么八字还没一撇,他就开始心疼许八夕了。 轻叹着摇了摇头,方开谢脚下松开刹车,车子疾驰而去。 环卫工人早就下了班,老街道上的雪还没清理。 方开谢将车远远停在路口,推开车门踏在雪上,黑色的皮鞋倾轧着刚刚落地的雪,脚底是清脆的踏雪声,无数细小的雪花被踩成一团,在这寒冷的冬日里相互取暖,发出愉悦的咯吱咯吱的声响。 八夕菜馆就在不远处,本来极为普通的招牌落在方开谢眼中透着暖意。 一想到元旦的晚饭是他亲自下厨,方开谢的胃里就传来一阵一阵暖意,整颗心都被填满了。 老街上设施老旧,路灯昏黄,许八夕门前的路灯因为下雪泛潮线路短路,几天了没亮起。 还好雪夜泛白,方开谢凭着极好的眼力,双手抄着口袋,走到了店前,他的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的弧度,怎么压都压不出。 因为温差的缘故,方开谢看到玻璃门以及窗户上汇了一层水汽,店内暖黄的灯光下,是许八夕忙碌摆弄碗筷的身影,看着就觉得好温暖,方开谢的目光出奇的变得更温柔。 正要大步向前,一个男人匆匆赶来,方开谢闪身隐在暗处,看着男人跺着脚拉开门进去。 身影有些熟悉,某种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方开谢没有来得及抓住而微微蹙眉。 在玻璃门推开关闭的几秒间,方开谢听到里室内融融笑意,门外是冰火两重天。 没人注意门外,他从暗角里走到门口,眼前是暂停营业的牌子。 男人进门后,许八夕见到男人很是惊讶,锤了一下男人肩膀笑着拉他坐下来。 方开谢认出那个男人就是许八夕曾亲口承认的男朋友。 刺眼的一幕尽收眼底,方开谢的脸色一沉,目光更为幽深晦暗。 而房间中还有个模样清隽的男人,忙不迭的给许八夕夹菜。 方开谢静静看着这一切,不怒反笑,嘴角一挑,语气森然:“两个男朋友。很好很好。” 30 第三十章 http://.biquxs.info/

第二十九章 雪越下越大,窗上水汽凝结,模糊了室内的人影。 方开谢外套毛领上落了一层薄雪,他长而卷翘的睫毛上偶尔沾上几朵,微凉的触感几乎瞬间就滑入眼内。 他的手从玻璃门凹陷进去的把手撤开,下车后极低的气温让他的指尖不住打颤。 手指钻进外套口袋时已经发僵,他攥着手机,犹豫片刻后闭了闭眼睛。 而后拨通了方玉炜的电话,转身离开“爸,我到菜馆了。” 许八夕准备了一桌靳云喜欢吃的菜。 应该说许八夕做的他都喜欢,真是个不挑食的好孩子。 森先生推门而入,哈着气“卧槽冻死劳资了。大佬我来给你捧场了。” 许八夕讶异,随即一笑“你不是说被阿姨锁在家里出不了门了吗” 森先生挠挠头,洗了把手毫不客气的回到桌边,用手指捡了一块牛肉放入嘴里,语气不清的说“我妈那里困得住我,昨天那是特殊情况,再说了媳妇儿哪有大佬你做的菜好吃呢。” “贫嘴。”许八夕笑笑,抬手捶了他肩膀一把,“人还没齐呢,亏得是个美食主播,筷子都不会用了啊” “嘿嘿。”森先生嘴里都是肉,回身冲许八夕一笑,许八夕由着他去了。 “靳云,你朋友什么时候来” “马上到。”靳云从后厨探出头,问许八夕“八哥,这都六点半了,你说的来取菜的那人还来不来啊” 许八夕抿了抿嘴,抬眼目光落在表上,淡淡地说“再等等吧。” 靳云摆出餐具,无意往门口瞧了一眼,好似看到一道黑影闪过,他眯了眯眼,疑惑道“八哥,门口好像有人。” 许八夕道“是吗我出去看看。” 他推开门探着头往外看,室内光线太亮,许八夕眼睛适应了两秒才借着街道上的暗光看清路。 铺着雪的路被门口挂着的红灯笼映照的发红,街上偶尔有人开车驶过,轧着雪,咯吱咯吱作响。 许八夕只穿着一件圆领毛衣,白皙的脸因为暴露在冷空气里鼻尖泛红,门口的暂停营业标签被人动了,此时是营业的状态,他重新将标签转过来,喃喃道“奇怪。” 回到室内,许八夕摇头“靳云你看错了吧,没有人。” “咦,来了。”靳云抬头,见到一个小孩怀里抱着两只猫咪,一脸怯意的站在门口,喜出望外地迎上去。 “小悄悄,你来啦。” 许八夕看过去,眉头一挑,转身从柜台上拿了一大桶芒果汁。 被称作小悄悄的孩子,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咬着嘴慢吞吞地往里面走。 “你好啊,原来你叫小悄悄,之前我们见过的,你还记得吗”许八夕很喜欢孩子,微笑着和小悄悄打招呼。 小悄悄的脸白白净净,穿着一身水洗的发白的牛仔衣服,齐耳的西瓜头圆滚滚的罩在他头上,许八夕突然有些怀疑眼前这个孩子的性别。 但他当下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是拉着小悄悄坐下来,递给她一双筷子。 她怀里的猫咪却丝毫不怯场,舔了舔粉色的小肉垫爪子,从小主人怀里一跃而下。 白色毛发松软,细而长的尾巴高高翘起,在桌下嗅来嗅去,似是在宣告领地。 七点,电视上准时响起新闻联播,许八夕转头看向窗外,黑漆漆的一片,相必那个ff不会来了吧。 “八哥,这个孩子是小区里的孤儿,她是个八岁的小姑娘,现在在上一年级。” 许八夕给孩子夹了两块他新做的红烧排骨,听到靳云的话不禁皱起眉头大量着小悄悄。 在他印象中,小区里好像并没有独自一人居住的孤儿。 森先生扒了两口牛肉,抬眼不经意间问“靳云你怎么认识小悄悄的,看起来很熟的样子。” 靳云挠了挠头,脸色有些尴尬“我休学时从福利院见到过她,院里比她大的孩子都欺负她,其实小悄悄会说话,院里的心理疏导员说,她是因为受到创伤一直不愿开口说话。” 许八夕目光落在小悄悄白而削尖的脸上,想起上一世他和方开谢准备领养的姑娘,眼神变得柔和。 “喵哦”两只小猫在桌底下喵喵叫着,蹭着小悄悄的脚裸,森先生没养过宠物,从桌面上夹起一块鸡肉扔到小猫面前,肉落地他才想起“我忘了,猫不能吃盐。” 靳云笑着说“没那么讲究,我们没钱给小白买猫粮,小白一只都是吃的店里剩下的饭菜。” 说完,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靳云噤声,下意识看向许八夕。 许八夕垂着眼皮吃着饭,注意到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眼皮一掀,疑惑地问道“干嘛,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哦,我早知道你给别人送饭菜,但我不知道是给小悄悄。之前无意中跟着你见过一次,天太累,没看清。” “八哥你不怪我偷偷拿着店里的东西给别人吃吗” 许八夕奇怪地看他一眼,说“吃不完也是浪费,我干嘛要介意” “哦。”靳云点头,嘴角却渐渐上扬。 店里的几个人除了森先生都不是话多的人,眼下森先生只顾着吃东西,偶尔插一句嘴,没人回复却也不觉尴尬。 想来真是奇怪,原本不想干的人,竟然坐在一起和和气气的吃着新的一年的第一顿饭,是意外,也是一种无法言明的奇妙的缘分。 方开谢拨通方玉炜的电话,踏着雪朝街角走去。 他的声音夹在簌簌落雪的声响中,低缓清冷“爸,我到了菜馆,但店里暂停营业,我没见到店长,今天元旦,估计是店里放假了,我也不想打扰别人。” “嗯,因为我和家里阿姨说过晚饭外带,一早就让她下了班,你在外面随便带点什么回来吧,就我们两个,刚才你沈阿姨回了老家。” 方开谢嗯了声“听齐成说,城南新开的一家网红餐厅也在这条街上,再好吃的菜总吃一种也会腻,以后还是换换其他口味吧。” 方玉炜呵呵笑了两声,没接话,嘱咐他开车慢点就挂了电话。 方开谢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悠闲的生活了。 他一直给媒体试压,除了那些他自爆的逃避众人逼婚的绯闻八卦,几乎没有哪个八卦杂志敢随意报道有关他的消息。 而作为威旭开集团的新任总裁,方开谢一直未正面露过脸,除了内部知情人士,外界人根本无法想到,只拍过一部大制作电影就荣获最佳男演员头衔的影帝方开谢,居然是国内首屈一指集团的“一把手”。 朱涛总是笑话他,说方开谢是棵铁树,估计要老处男一辈子。 方开谢每次都笑笑,不接话不否认。 事业上他已经算是站在巅峰,爱情可有可无,再遇不到让他真心心动的人之前,婚姻并不是他的必需品,没有人可以逼迫他。 什么杀伐决断,自从遇到许八夕,这些全都被打破了。 方开谢自认为他各方面都不错,毕竟网友投票“最想嫁给的男演员”连续两年他都蝉联冠军,票数遥遥领先。 身高颜好活儿好,咳。 刚才见到许八夕和另外两个男人亲密互动,方开谢被自己那个念头惊呆了。 因为他竟然觉得,只要是许八夕,即使他做第三个男朋友也是可以的。 临近年关,新城项目即将启动,眼下唯一要紧的就是在春节前揪出陈国栋,将他绳之以法,可他居然为了一个丝毫不把自己放在心上的男人,低沉失落,这是万万不应该的。 雪又大了,蹭过方开谢的脸颊颇有重量。 方开谢抬眼,密密麻麻的白色雪花从墨蓝色苍穹飘洒而下,他眼角一挑,倏地自嘲一笑。 “疯了。”真的是疯了。 方开谢掏出手机,点开微信,指尖毫不犹豫地将许八夕从置顶聊天联系人拖入黑名单。 不就是个男人吗 他就不信有不喜欢他方开谢的男人。 呵。 方开谢提着还冒着热气的饭菜,摆在餐桌上。 他刚去印象餐厅买了方玉炜指明要的饭菜。 方玉炜看着有自己最喜欢的土豆炖牛腩,夹了一块递进嘴里,皱着眉头大失所望“生意好了做的菜可就差了很多。” 方开谢夹米饭的动作一顿,目光垂着,低低应道“是,以后还是少吃吧,家里刘阿姨做的饭菜不比那些餐馆里的差,您以后还是少吃那些店里的,地沟油僵尸肉,不干净不卫生。” 这话落在方玉炜耳中,语气中竟带着一丝委屈和薄怒,方玉炜扑哧一声笑道“看来我家宝贝儿子今天心情不好,我就喜欢吃八夕菜馆的饭菜,等元旦过后你再去帮我买。” “”方开谢抿了抿唇,无奈道“你喜欢吃我让齐成给您买就是了,其他的是您想多了。” “哦,是吗” “当然。” 方玉炜呵呵笑了两声,显然不愿意戳穿他,原本色泽鲜艳味道不好的饭菜突然变得可以下口。 许八夕总觉得小悄悄的事有些突兀,据他所知,小区只有一家被周杨入室抢劫被残忍杀害的一家四口,只留下一个八岁的女童。 他不确定是不她。 和森先生靳云告别后,他匆匆赶回家,在网上搜到半年前的新闻。 目光快速浏览有效信息,许八夕失神的瘫坐在座椅上,双手止不住的发颤。 即使他提前让周杨被绳之以法,但每个人的命运像是注定一般,注定死去的人,不管旁人怎么掺手,都会以其他方式死去。 那他呢 许八夕疲惫的闭上双眼。 生死有命,重来一次就可以逆天改命吗 31 第三十一章 http://.biquxs.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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