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男主他反派姐姐》 第1页 [gl百合] 《成为男主他反派姐姐》作者:深又【完结】 文案: 岑聆秋,局的老员工,在退休前接了最后一个任务——阻止女主自杀。 女主美丽病弱,双腿残废,被男主当成白月光的替身,锁在自己的半山腰庄园里不允许见人。而岑聆秋则穿成男主的姐姐,一个不断欺负女主的恶毒炮灰,柔弱的女主被她欺负的不成样子。 告知女主出现了严重的自毁倾向,为推进剧情,她必须阻止女主自杀,挽回她的自毁系数。 喻明皎美丽,却十分厌世阴郁,岑聆秋兢兢业业,不在意女主的冷漠,推着她去看日落,养好她的身体,给予她各种好意。 终于完成任务死遁离开后,正准备退休的岑聆秋被系统告知女主的自毁倾向復发,她的任务失败。 岑聆秋不得以又来到喻明皎身边,结果自己意外又死了。 第三次再次来到喻明皎身边时,原本阴郁寡言的女主已经彻底成了一个疯子,精神失常,幻觉幻听,整个人对她有着强烈的占有欲,用神经质的嗓音轻声说着: 「聆秋姐,倘若你再离开我,我就去死。」 岑聆秋:「……」 她意识到剧情已经彻底崩了,女主疯了。 - 喻明皎觉得岑聆秋这个女人虚伪噁心,她排斥这个女人的示好,只希望她去死。 后面她真的在自己面前死了三次,喻明皎仿佛也跟着死了三次。 喻明皎这一生最恨这个女人,也最爱这个女人,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哭泣着祈求她,求她别走。 她会死的。 阴郁残疾/敏感脆弱/疯批美人 清冷淡漠/护短/情绪稳定年上姐姐 註: 1年下(喻明皎)攻,双腿残疾,好不了。 2相差八岁,20&28,双方都是直女,互掰弯。 3喻明皎和男主没什么关系。 内容标籤: 年下穿书 搜索关键词:主角:岑聆秋,喻明皎。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和女主在一起了。 立意:热爱生活,友情待人。 第1章 夏季的雨骤降而黏稠,裹挟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闷沉温度。 嘀嗒。 嘀嗒。 雨滴不断地落在黑色伞面上,身形高挑纤细的女人撑着黑伞跑进奢靡偌大的庄园里。 她不断地往前跑,雨水打湿了她的肩膀,她全然不顾,往庄园里的观景湖跑去。 雨越来越大,女人的视线被远处的女孩吸引过去。 濛濛雨幕下,湖边有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她坐在轮椅上,没有撑伞,任凭雨水打湿她的身体。 她仿佛没有感受到雨水的潮湿,只是挪着轮椅慢慢地往湖水方向移动,她看起来很费劲,轮椅挪动的很慢很缓。观景湖周围有许多鹅卵石,轮椅被石头一绊,女孩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摔在了地上。 但她并没有因为这短暂的痛苦而休憩,只是拖动着自己的身体一步一步往湖水边靠近。 就好像湖水是她的某种归宿。 岑聆秋来不及多想,往前跑去。 喻明皎感觉很疼。 哪里都疼。 手心的烫伤被雨伞一浸已经化脓了,血水流落在白色鹅软石上,轻轻一碰便是钻心的疼。 眼睛也好疼。 好冷。 好疼。 这种乱七八糟的痛苦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真的好疼。 喻明皎看着离自己很近的湖水,眼神麻木而平静。 她像是在做一件期待很久的愿望,无视了身上的疼,因为双腿没有知觉,只能用手肘撑着身体往前狼狈地移动。 雨没有一点停歇的意思,喻明皎的眼睛进了太多的雨水,眼眶红红的一片,她很难受,忍不住想用血肉模煳的手去揉自己的眼睛。 忽地,一双冰凉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那瞬间,落在身上的雨停了。 「别用脏手揉眼睛。」 第2章 岑聆秋蹲下了身,一只手握着喻明皎的手,另外一只手撑着伞遮住了雨。 她的语气轻而平,没什么情绪,如同阴天里无波澜的湖水。 喻明皎看清了来人,第一时间甩开了她的手,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恶。 她神情阴郁,语气冰冷冷的:「你又想怎么样?」 岑聆秋没回答她,「先进屋。」说着就要搀扶她,可喻明皎只当她是个令人噁心的生物,碰也不愿意碰到她,她艰难地用手肘撑着自己坐起了身,用蛇一般阴凉的眼神平视着喻明皎的眼睛。 岑聆秋这一刻才看清她的脸。 极其漂亮的一个人。 齐刘海,黑色柔顺的长直发,蜿蜒地铺在她的肩膀和后背,极致的黑髮衬的她肤色苍白无比,她有一双形状漂亮的桃花眼,眼尾略略上挑,给这双眼睛描上几分娇而旖丽的色彩。 漆黑的眼珠,密而纤长的睫毛,原本是生动艷丽的眼睛,眼神却如同枯寒冬日里的死水一般,没有一点生气。 她实在美丽,却十分颓靡,像个橱窗里没有生机的洋娃娃。 果然是女主。 「林秋。」喻明皎突然笑了一下,表情古怪僵硬,「你不是讨厌我吗?」 岑聆秋没说话。 第2页 「你把我杀了吧。」喻明皎语出惊人,神情平静的吓人,「只要我死了,你心爱的弟弟就不会把心思放在我一个废物身上了。」 岑聆秋的脑海里突然窜出一道急剧的电子音。 【警告!当前女主的自毁意识达到90%,请宿主尽快採取措施降低系数!】 岑聆秋在脑海里回了一句「安静点。」 电子音听话地消失了。 「年纪轻轻怎么就想着死去呢?。」岑聆秋神色寡淡,不顾女主的推搡,强硬地扶着女主让她坐到轮椅上,「雨下大了,回去吧,会感冒的。」 喻明皎一心抗拒她的触碰,奈何身体实在太虚弱,即使看着比岑聆秋高一个头,却因为太瘦,遭受了太多折磨,根本敌不过岑聆秋。 「闭嘴 。」喻明皎冷冷地瞪着她,「你在虚伪什么?你烫伤我的手,把我丢在这里淋雨,现在又说这种好人话,林秋,你可真噁心。」 面对这种质问的话语,岑聆秋无话可说,毕竟这些都是客观事实,都是「林秋」真真实实对她做过的事。 但她不是林秋。 第3章 岑聆秋只是穿书局的一个打工人,在各种小说世界里扮演各种配角,推动剧情发展。 「林秋」这个角色是她最近接的一个任务。 按照系统所言,这个小说世界是一本古早狗血淋漓的言情小说。 男主心里有个死去的白月光,为了缓解内心的思念,在某天看见了女主,因为女主有一双和白月光极其相似的眼睛,以及相似的性格,将女主当成了白月光的替身,对女主展开追求。 但女主并不喜欢他,一直在拒绝他,自我而强势的男主便利用权势将女主囚禁在了自己的私密庄园里,企图将她打造成内心只有他的金丝雀。 女主母亲早亡,父亲好堵酗酒,根本不关心这个女儿,加上女主双腿残疾,箇中种种,没有一个人在意女主,女主根本无法对抗男主,她只是个美丽无比却柔弱可怜的小白花美人。 直到后面男二来到这个庄园,对她一见倾心,帮助她逃离庄园,男主后知后觉意识到对女主的爱,开始火葬场,最后歷尽磨难,两个人he了。 而就在前不久,系统发现到女主的自毁倾向越来越高,甚至探测到在女主生日这天自毁倾向可能会达到顶峰,也就是所谓的自杀死去。 这已经严重影响了世界意识,女主是言情小说世界里的中心,一旦女主有意外,世界无法进行下去。 所以系统决定派人去挽救女主的自毁倾向,系统将角色放在了「林秋」这个角色身上。 因为在原本世界里,「林秋」是一个对女主极其恶劣的反派。她是男主的姐姐,也是男主白月光的好友,她十分看不上残疾的女主,并觉得女主抢了她好友的位置,因此经常对她进行羞辱,以及各种欺压。 而男主知道她姐姐的行为,却一直纵容着,因为女主在每次受到「林秋」的刁难后,男主便会假模假样地装成温柔的绅士,给予女主关心,内心脆弱的女主便会在此刻将男主当成救世主,并依赖着他。 男主十分享受这个过程。 可以说,「林秋」这个角色就是摧残女主精神的一个工具人,女主的精神脆弱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缘由「林秋」的言语羞辱和打压。 系统选择让林秋扮演这个角色就是希望更正原主对女主的欺压,现在女主刚被锁进这个庄园没多久,或许还有挽救的机会,她要想办法拉回女主的自毁倾向,防止女主在生日这天自毁死去。 今天是林秋刚上任这个角色,而眼下这个剧情点是「林秋」恶意在下雨天将饿了好几天的女主丢在花园里,并警告她如果敢回屋就把她关进地下的杂货屋,那里漆黑潮湿,女主怕黑,那是她最害怕的地方。 可怜的女主前不久刚被「林秋」故意泼了刚烧开的热水在手心,没得到好的治疗,身体又虚弱,在下雨天被淋湿也没有一个人来帮忙。 岑聆秋作为一个拯救女主的角色,自然不可能放任女主就这么被扔在外面,她急急地赶来,就撞上了企图跳河的女主。 岑聆秋意识到女主的自毁倾向已经到了危险的地步。 她沉默地接受了女主的质问,雨很大,她现在只想进屋。 而她越沉默,喻明皎就越疯狂,她一把甩开了岑聆秋的伞,勐地揪住她的衣领,逼近了她的脸。 「林秋,我恨你!」喻明皎声色嘶哑,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我为什么遇见了你们,而我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和你弟弟要这么对我!你和你弟弟都是令人噁心的东西,你们姐弟没一个好东西!」 她骂人似乎只会骂人噁心。 岑聆秋被她死死地揪住衣领,神情清清冷冷,她的情绪是结了冰的花朵,露在外面的永远都是清冷无欲的温度。 喻明皎狰狞绝望的脸清晰地刻在她眼底,她无处可藏的崩溃,显而易见的死气,露骨清晰的恨意,全都原原本本的镌刻在了岑聆秋的眼里。 雨水很快就沖湿透了她们的身体。 岑聆秋觉得两个女人在这里淋雨还蛮 不过眼下不是谈心的时刻。 「想骂我就回屋说吧。」岑聆秋说着想去推她的轮椅,「淋雨很冷呢。」 喻明皎还想说点什么,但因为体力透支,眼皮缓缓一闭,脑袋靠在了岑聆秋的肩膀上。 第3页 。 岑聆秋还蛮庆幸她晕了,这孩子太倔了,进屋像是要了她的命。 第四章 这座庄园建立在半山腰上,人烟稀少,偌大的庄园里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哑巴女佣。岑聆秋和女佣一起把喻明皎送到了房间里,而后又让女佣去准备一些烫伤药。 喻明皎和岑聆秋两个人身上都湿透了,岑聆秋换了干净的衣服,就开始帮喻明皎换衣服。 衣服脱去的瞬间,岑聆秋内心只有一个想法。 女主真的太瘦了。 皮肤过于苍白,全身上下几乎没什么肉,嶙峋突出的锁骨,更令人吃惊的是,她的身上散布着许多的淤青,有些看起来是旧伤,留下了暗淡的痕,还有一些是很明显的新伤,这些淤痕落在雪白的肌肤上,显出几分瘆人。 也不知道这些伤有多少是「林秋」做出来的。 岑聆秋内心并无太大的波动,她这些年扮演了许多的角色,见识了很多主角的悲惨,情绪已经麻木而无谓了。 她只是公事公办的照顾着她,刚好女佣把药送上来了,岑聆秋在处理伤口这方面很擅长,便亲自帮喻明皎上药。 喻明皎手心的皮已经破了,整只手红肿溃烂,烫伤边缘被雨水浸的发白,看着属实有点不忍直视。 在给她上药的过程,或许是感觉到疼,喻明皎在晕沉里忍不住轻轻痛吟里几声,眉心也微微皱起。 岑聆秋放慢了动作。 处理好伤口之后,喻明皎还没醒,岑聆秋便替她盖好被子,出了房间。 她刚打开门,就看见哑巴女佣站在门口,女佣恭敬地朝她点了点头,岑聆秋礼貌性地嗯了一声,往原主房间走去。 她走出几步,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喻明皎的房间,只见那个女佣眼神一直往房间看去,而后拿出手机在打字。 岑聆秋想起这个女佣是男主那边的人,在每次「林秋」欺负完女主之后,都会将女主的可怜状发给男主,男主便会像一个装模作样的救世主一样来到庄园。 这个女佣偶尔也会帮着「林秋」一起欺负女主,不给她做饭,仗着女主残疾,夺去她的轮椅,让她大冷天坐在庭院里吹着寒风。 这一切男主是知道的,但他选择了忽视。男主是个冷漠自私,性情暴躁的偏执型坏种。前期完全就是把女主当成一个不重要的替身,对她的身体安恙完全不管,只在乎女主听不听她的话。 岑聆秋记得下一个发生的剧情点是男主像往常一样来到庄园里,继续做他的绅士,并期待着女主像之前那样依赖他,但女主却以手心烫伤的理由想出门去医院,离开庄园。男主不喜欢女主离开他的掌控区,他也察觉到女主的意图,于是犯了疯病,将女主锁进地下杂货屋,不允许任何人看她。 而怕黑的女主被锁了三天,被放出来时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如同被抽了生命的枝条,越发枯瘦,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一句话都没开口。 岑聆秋刚接到这个任务时,即使见惯了许多小说世界爱情,也着实被这个世界的爱情观震惊了一下。 「爱情可真是一个令人痛苦的折磨。」 岑聆秋接到这个任务是忍不住向系统嗤了一声。 而眼下女主的精神状态自然无法承受男主的疯病,这只会女主的自毁倾向蹭蹭上涨。 岑聆秋转身,几步来到女佣的身边,抽走了她的手机,在女佣懵然的神情里删掉了对话框的内容。 「以后不用把她的事告诉我弟。」岑聆秋淡声,「您年纪也大了,差不多该退休享福了,明天回去陪陪儿孙吧。」 女佣睁大了眼神,不敢相信自己被辞退了。 岑聆秋朝她疏离礼貌性地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女佣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无法理解。 这位大小姐今天不仅没了那种嚣张跋扈的气势,甚至还见鬼似的亲自照顾喻明皎,明明都巴不得弄死那丫头。 上了年纪的女佣无法理解年轻人的思想。 - 喻明皎这一晕就睡了将近两天,要不是系统检测到女主只是因为过于虚弱而昏睡,岑聆秋都差点以为女主得了什么重病。 她醒来的时候,窗外依旧是勐烈至极的暴雨,噼里啪啦地飘打在窗户上,很吵。 喻明皎睁开眼看着天花板,眼睛木木地盯着虚无的点,麻木了许久,才从浑噩的意识里缓过来。 刺眼的灯光,不间断的雨声,都在提醒着她现在还活着,还在缓慢地唿吸着。 她还以为自己死了呢。 奇怪,她怎么还活着呢? 只要一睁眼,等待着她的只有莫名其妙的暴力欺辱和言语辱骂,没有自由,每天只能像被打废双腿的野狗囚禁在笼子里。 孤独,也没有爱。 只有该死的,仿佛永远不会停止的痛苦。 真令人烦躁啊。 门口有脚步声,接着门被打开,岑聆秋走进房间。 「醒了?」岑聆秋有点意外,「你睡了三天。」 对于她的到来,喻明皎的神色没有一点波澜,她漆黑的眼珠郁郁沉沉,像是黑黢黢的窟窿眼,只有潮湿阴冷的死气。 「……又想出什么折磨我的方式了吗?」喻明皎看也不看她,语气异常平静,因为昏迷了太久,嗓音有些低低的哑,很轻又弱。 「什么?」她的声音太弱,岑聆秋没怎么听清她说的话。 第4页 喻明皎缓缓地眨了下眼,用一种自弃绝望的语气说「想折磨我就赶紧,我想睡觉。」 她无比清晰地知道,林秋这个女人将自己从暴雨里拖回来,阻止她想自杀的念头,只是因为想要继续折辱自己而已。 喻明皎现在很累,肚子很饿,她只想睡觉。 只要睡着了,无论是飢饿,还是噁心的人,都会忘记。 岑聆秋嗯了一声,没反驳,「行。」 脑海里那道电子音又出现了。 【宿主,你疯啦,女主现在正是最脆弱的时刻,你不安慰她,怎么说这种话,万一她又想不开了怎么半】 系统是伴随着穿书局员工一起做任务的,每个系统都会按照宿主的性格来定制相应的性格程序,岑聆秋性子寡淡内敛,不喜欢吵闹多话,所以她的系统基本不怎么出现。 岑聆秋懒的回系统。 女主现在对原主的恨意与排斥可谓是高级别的仇视,在她的认知里,原主只会恶劣的折磨她,尤其喜欢看她狼狈不堪的痛苦模样。 安慰这种贴心的服务放在原主身上,只会让女主觉得她是在构思另外一种不怀好意的欺辱方式。 岑聆秋才刚任职这个角色,太急反而适得其反,只能慢慢来。 「你和我下去吃饭。」岑聆秋靠着窗户,姿态随意。 喻明皎猜想这个女人应该是想像往常一样用食物故意折磨她。 如同上次林秋这个女人知道自己厌恶吃辣,便强硬地将重辣地食物塞进她的嘴里,逼她吃下去,为此,她的胃病復发,疼了整整两天。 喻明皎的眉眼一片阴鸷,捏紧了拳头,指甲死死地掐着手心,受伤的手心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疼。 她实在厌恶极了林秋。 她每一分每一秒想让林秋去死。 岑聆秋眼尖地发现喻明皎身侧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她皱了下眉,大步上前攥住了女主的手,而后强硬地掰开她的手指,有淡淡的红色渗出纱布。 她又去掰她另外一只手,手心被掐出了泛红的印子,不过没出血。 岑聆秋没想到自己简单的一句话就让女主疯了一下,「林秋」这个角色在女主面前可真是一个麻烦的人物。 这个工作任务看来没那么轻松了。 喻明皎抽回了自己的手,冷漠地说「别碰我。」 言语是遮不住的厌恶噁心。 岑聆秋没理会她的脾气,只是有些犯愁地嘆气,「伤口,大概又裂了。」 「所以呢。」喻明皎冷笑了一下,「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你不就是希望我伤口最好溃烂死掉吗?」 「别乱揣测别人的心理。」岑聆秋自顾自地拿起了房间的药盒,蹲在床边,想帮她拆卸绷带。 喻明皎性子倔起来,就是不让她搞。 「装什么善解人意的好人。」喻明皎怪异地抽动了下嘴角,直勾勾地看着她:「林秋,你这样真的令人发呕。你知道吗?你一碰我,我就噁心的想吐。」 喻明皎等待着岑聆秋的恼羞成怒,也做好了迎接暴力的准备。 但岑聆秋只是思考了几秒,低声呢喃了一句「是这样吗?」 女主厌恶原主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啊。 岑聆秋站起身,「这是客观事实,我不否决你的话。嗯,既然排斥我的接触,你就自己来处理伤口。」 说完怕她不擅长处理伤口,还给她细心地讲解了每种药的上药顺序,以及注意事项。 她的嗓音不急不躁,眉眼沉静,整个人看不出什么情绪,周身是一种很冷凉的气势。 喻明皎几乎没有见过她这种态度,也没有听过她用这种平和的语调对她说话。 林秋总是嚣张傲慢的,说话永远刻薄自私,在她面前都是一副趾高气扬,以自我为中心的跋扈模样, 岑聆秋给她讲完,又接着说「你处理完就下来吃饭,等会我会带你下楼。或者我给你送上来,你自己选择。十五分钟之后如果你没出房间,我就把饭端上来。」 喻明皎神情阴郁,不想和她说话。 「一定要吃饭。」岑聆秋轻轻勾了勾嘴角,「不吃饭会感到飢饿,饿着肚子可是很痛苦的。」 岑聆秋离开了房间。 喻明皎无法理解这个女人为什么突然对她说这种教育小孩的弱质话,更不明白她竟然真的没有生气,反而还尊重了她的话,就这么什么也没做就离开了。 她当然不相信这女人认识到错误,不仅如此,喻明皎只会越发觉得她虚伪。 而岑聆秋一走,喻明皎便觉得唿吸都开始顺了许多。 和那个女人在一个屋里,她便会感受到窒息。 喻明皎望着床头柜上的药,想起岑聆秋刚刚对她的嘱咐,内心一阵反胃。 她面无表情地将药都丢进了床边的垃圾桶。 喻明皎拆开手心的纱布,发现伤口已经好了许多,没有那天那么严重,大部分已经开始结痂了,只是边缘刚刚给她抠破了皮,流了一点点血。 她并不觉得这是岑聆秋做的,她是绝对不会那么做的。 估计又是家里的佣人怕她伤口严重会被开除,所以「好心」地处理了她的伤口。 第5章 岑聆秋见喻明皎没下楼,便将食物端到二楼。 她打开门,喻明皎已经从床上下来坐在轮椅上,漆黑的眼睛木木地盯着窗外的雨。 第5页 「在看什么。」考虑到喻明皎身体虚弱,不能吃太油腻的,她便煮了小米粥,做了一些菜,还做了一些水饺和煨了一碗鸡汤。 喻明皎沉默,看也没看她一眼。 岑聆秋顺着她的目光望向窗外。 窗外暴雨淋漓,巨大的梧桐树染着黏稠的绿,在树冠密集处,停着一只小鸟。 小鸟的羽毛被雨水润透,紧巴巴地贴着皮肉,小小的一只骨肉在瑟瑟地发着抖。 岑聆秋挑眉,用哄小孩的戏嚯语气问「你心疼那只小鸟吗?需要我帮你把它捉进屋里躲躲雨吗?」 喻明皎总算可捨得给她一个反应了,她冷眼瞥了她一眼,仿佛在嗤笑她的话语。 岑聆秋自然能看懂她的眼神,只是没什么情绪地笑了笑,没太放在心上。 「过来吃饭,你有好久没吃东西了。」 喻明皎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食物,冷冰冰地拒绝「不吃,滚出去。」 嘴巴很倔强,可惜胃很软弱,话音刚落下,肚子就轻轻地叫了一声。 「……」 岑聆秋很贴心地没笑出来,只是推着她的轮椅到小桌子前,「粥要冷了,多少吃一点。」 喻明皎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吃东西了,一方面是女佣和林秋两个人有时候故意不做食物给她吃,她双腿残疾,不好进厨房,另外一方面自己对吃的也没有太大欲望。 人类进食是为了享受和生存,但她这两者都不需要,所以吃饭就没有了意义。 可其实她的肚子已经感觉到很深的飢饿了,胃也很疼,但她习惯忽视。 毕竟从小到大,飢饿感一直持续在她身边。 她不想吃东西,更不想吃林秋的食物。 谁知道她会在饭菜里面又做什么手脚呢。 最重要的是,林秋就坐在她对面。 她厌恶有人和她一起吃饭。 喻明皎动作一动也不动,她如同木偶一样坐在轮椅上,眼神冷漠地看着桌子上的饭菜。 岑聆秋坐在她的对面,见她迟迟没动作,想到了什么,淡声着「怎么了?是看见我坐在这里,让你噁心吗?」 喻明皎缓慢地眨了眨眼,低低地嗯了一声。 岑聆秋低垂着眼皮,清和寡淡的面孔压着几分莫名的冷感。 她轻轻捏了捏手指,嗓音凉如水「那你慢慢吃,吃完我有话和你说。」 说完没有犹豫就出门了。 岑聆秋下楼把厨房收拾了一下,感觉差不多了就上了楼,她敲了敲喻明皎的门,依旧没人应,便自动打开门进去了。 喻明皎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动作静态,木木的样子像棵没生机的冬日枯木。 岑聆秋以为她没吃,走到桌前才发现并不是没有动,只是动的少。 她只喝了一半的粥,吃了一些水饺,至于其他的,几乎动也没动。 「是我做的难吃吗?」岑聆秋疑惑。 她对自己的厨艺还是很有自信的,在她过去的人生里做饭是每天的日常,这点技术还是有的。 喻明皎没有回答她的话,没什么耐心地开口「你要和我说什么。」 算了,反正也是吃了,总比没动好。岑聆秋便没在逼问这个问题,她背靠着窗子,这个角度正好可以正对着喻明皎。 「你离开这里吧。」她说。 喻明皎漆黑阴郁的眼珠微微动了动,似乎以为自己幻听了。 这女人在说什么。 她会带自己离开这里。 疯了。 林秋最是心疼宠爱他弟弟,她心里知道她弟弟不允许自己走出这个庄园半步,所以在折磨自己的同时也在监视着她的行动。 喻明皎被锁在这个庄园已经一个多月了,她不知道自己要留在这里多久。她的身边空无一人,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在意到一个残疾人为什么失踪了一个月。 朋友,恋人,亲人。 她一个也没有。 她没有通讯工具,这里荒无人烟,她有试过逃出去。 但一个只能坐在轮椅上的残疾能跑多远,她才刚跑出门口就被林秋抓了回去,告诉了她弟弟。 那个狗杂种后面做了什么来着。 啊,好像是收掉了她的轮椅,让她坐在花园的长椅里。花园里虫子真的很多呢,她害怕虫子,想逃,可惜逃不了,没有了轮椅,她哪里也去不了。 而那个男人就站在二楼静静地看着她的狼狈,企图让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她在那个花园里待了一晚上。半山腰的昼夜温差很大,那个夏日的夜晚,除了噁心的虫蚊,还有冷。 刮进骨头里的冷。 那天之后她就知道她的自由被这对姐弟压在了冰冷的花园泥地里。 而现在林秋说什么。 她允许自己离开这里。 喻明皎根本不相信,她只觉得这个女人大概又想出了什么欺负她的手段。 「有意义吗?她轻轻地歪着头,漂亮的桃花眼晕染着厚厚的一片冰寒,「你什么时候也开始说这些没用的废话了,要是又想出什么折磨我的办法,你直接动手不就好了吗?」 她似乎很不解,眉眼沾着一点天真感的不解,镶在这张瑰丽至极的脸上,就好像是一个少女为了一道难题而迷惑不已。 「或者你要是看我不顺眼,直接弄死我呀。」少女的脸上露出一点神经质的笑,「反正你们家弄死一个人也很简单吧,你想我怎么死呢,我都可以的,我都能去死的。」 第6页 喻明皎的精神已经被死死地绷紧成一条欲断的丝线,她的理智和生存欲望被半淹没在幼时到成年这条阴暗潮湿的下水道里,而林秋与她弟弟将她整个人往水底深处按压。 于是,她彻底无法唿吸了。 所以她自弃,自厌,麻木,神经。 活着亦是死了,怎么样都行。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噼里啪啦地敲打在窗户上,房间里只余安静。 岑聆秋能感觉到喻明皎身上那股癫狂的自弃和厌世感,这种感觉像什么呢。 仿佛在夏日里骤然迎来了一阵属于早冬的雨,是一种不正常的寒冷。 而岑聆秋很早就已经体会到了这种冷。 她讨厌这种冷。 她不禁走过去,蹲在她的面前,和她面对面,直视着她的眼睛。 「我不会想对你做什么。」她慢慢地说,「我只是不想让你和我弟有联繫了。」 为了让这个理由可信些,她收敛了平和,语气掐了一点原主的刻薄语气,「你和我弟不合适,相差太大了,我们家是不会让你进门的,所以你离开我弟越快越好。」 这话倒是有那么一点可信度,喻明皎掀起眼皮静静地看着她。 岑聆秋看到她眼中微弱的动摇,就知道她有一点点相信,但她被折磨太久,敏感多疑,眼里还是有很浓的怀疑。 岑聆秋当然是不会骗她的。 毕竟女主是她的任务对象,是她获取积分的重要工具。 只要这个任务完成了,她就能获得一笔大额积分。 每个穿书局员工做任务都是为了积攒积分,只要积分够了,就能在生前世界获得重生。 岑聆秋性子佛系,她虽然也想在现实世界获得新生,但没有其他人那么急切疯狂,她做事随和无所谓,走一步就休息好长时间,所以这么多年了还没攒够积分。 而只要完成了这个世界的任务,她积分就够了,岑聆秋既然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自然就不会放弃了。 所以她还是挺在意这个任务的,自然也在意女主这个任务对象。 而她要降低女主的自毁倾向,就得从根源入手。 催导女主的自毁倾向有很多种,首先是她的自由。 她要女主先走出这个压抑她的庄园。 「你还是学生吧。」岑聆秋看到喻明皎的刘海有点乱,有点强迫性子的她想帮她整理一下,喻明皎扭头,躲过了。 岑聆秋忽视了她的小性子,动作快速地整理了一下,在她发火前又开口,「学生就去做学生该做的事。」 她站了起来,「别继续在这里耗着。」 学生。 自从莫名其妙被带到这个庄园里,每天都是灰色的看不到色彩的生活,摆在她眼前的像是一块巨大的黑色画板。 喻明皎几乎都快忘记了自己是个大学生,是一个读着美术专业的学生。 她也会像个正常人一样,去上课,画画。 为什么感觉这种生活离自己很远了。 但是她真的能离开这里吗。 如果又是欺骗呢。 喻明皎攥紧了轮椅,嘴唇死死地抿着,她依旧还有很重的多疑,无法相信岑聆秋。 说到底,她不相信这个女人会突然转变性子。 岑聆秋看出她的怀疑,挑了挑眉,「你觉得我会骗你?」 喻明皎神情森森冷冷的,一言不发。 这孩子疑心还挺重的。 岑聆秋看她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超有脾气的漂亮妹妹。 「不会骗你的。」岑聆秋微微弯下腰,看着她,「如果我骗你——」 她想了一下,说,「那就让我被车撞死。」 第6章 岑聆秋说要带她离开,但这几天的天气实在很糟糕,几乎没有停歇的暴雨,因为地势较高,偶尔还有浓深的云雾。 因为差劣的天气,半山坡还出现了泥石流,虽然不严重,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岑聆秋还是决定等雨势稳定了再说。 这几天喻明皎几乎就没出过房间门,岑聆秋会把饭菜端到她的房间,而后便会离开,等到差不多了就进房间把饭菜端下楼。 喻明皎一如既往地动食很少。 可能上岑聆秋上次的话让她相信了一点,这几天她倒是会好好吃饭,也没有再作出什么自毁疯狂的举动。 她终日只是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房间里画画。 岑聆秋有时会给她送一点下午茶进来,便能看见她沉默地坐在轮椅上画画。 她乌黑的长髮如海藻一般铺散在瘦削的后背,侧脸秀致清淡,完美昳丽的五官从始至终都浸染着一层厚重的阴郁色彩,整个人几乎没有生息一样麻木地画着画。 岑聆秋发现她画了很多落日,海边的落日。 这偌大的别墅太乏味,她内心无聊,便随口问了一句「你是喜欢落日吗?」 喻明皎沉默,一言不发。 有时候岑聆秋觉得喻明皎这个人活的真的很没有气息,她不说话,食物也吃的很少,很少笑,连肢体动作也很少。 远远看去,就好像一个内芯卡死了的洋娃娃。 她问系统喻明皎的自毁度数,系统说还在百分之八十到九十之间,依旧是一个高危险的系数区域。 岑聆秋只当她是因为讨厌这个庄园,所以精神颓败。 喻明皎性子孤僻阴暗,而岑聆秋也是个内敛漠然的人,两个人都不是特别爱热闹的人,所以这几天里两个人基本没怎么说话。 第7页 倒像是两个陌生人居住在了这个潮湿的庄园里。 今天雨终于小了许多,雾也散去了。 天光都亮了起来。 喻明皎今天也在画画。 自那天林秋说雨停要带她离开之后,后面她基本上都很少来这个房间,她对自己的折磨似乎停止了,也没有了嚣张跋扈的质问语气。 她虽然不知道林秋发什么疯,但这几天是她来到这个庄园过的最安静的一段日子。 喻明皎其实不怎么相信岑聆秋真的会带她离开这里,她一点也不相信这个女人的话,她只是在等岑聆秋什么时候露出真面目。 倘若这个女人真的只是装模作样地承诺,喻明皎便会拉着她一起去死。 左右她一无所有,便什么也不会顾忌。 她现在就像在和岑聆秋玩一个游戏,只要等游戏结束那天,一切也都会停止。 只要想起那个画面,想起林秋痛苦惶恐的模样,喻明皎便觉得十分期待。 她正画着画,画到一半蓝色颜料没了。 颜料盒在旁边的墙柜上,喻明皎挪动轮椅往墙柜方向移动,她向上看了一眼,记起来她的颜料盒被林秋故意放在三层上,她够不到的位置。 喻明皎冷冷地看着三层露出来的颜料盒一角,她知道这是林秋羞辱她的方式。 这个高度只要人站起来就能够到,但她站不起来。 她很难站起来。 喻明皎像是要和自己的双腿较劲似的,她攥着轮椅手,想要站起来。 她的腿十七岁那年被继母推下楼之后就废了,她曾经有想过想站起来,但是每次只是站了不到一秒,就摔在了地上。 一次又一次,她不知道试了多少次,最后彻底死心。 或许是这段时间精神被折磨压抑的太疯了,她又不知死活地想站起来。 结果还是一样的。 她的上半身才刚离开轮椅,手刚伸到一点三层的颜料盒边边,下一秒整个人就如同失去了知觉一样迅速跌了回去 她的手一扫,颜料盒便刷落了下来,喻明皎下意识地想躲,便快速地挪动轮椅,因为这一切来的太快,她的动作慌乱,轮椅竟然嗖地一下撞到了后面的书桌,她又没坐稳,惯性之下,身体往前一倾,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颜料盒盖子被摔开了,纷纷杂杂的色彩有一部分掉落在了地上,喻明皎就摔在了颜料盒上面。 顿时之间,她苍白细瘦的手腕都是染料。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针织衬衫搭了一件短裙,一瞬间,白色衬衫与腿都是各种斑斓的颜色,就连头髮与脸颊也沾染了一些。 喻明皎虽然是美术专业,每次画画自然无法干净,但她有洁癖,她无法忍受自己身上沾染着颜料。 那种感觉粘稠潮湿,令她十分不舒服。 于是她想爬到轮椅上,然后去浴室去洗个澡。 但是她连这点简单的事都做不了,她的腰刚刚撞到了桌角,现在一动就疼,她连爬都爬不起来。 她跌落在稠黏的颜料里,身上是犹如蜗牛爬过一般的不适感,她自己都觉得现在这样太狼狈了,实在太丑了。 明明只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她都做不到,就连爬到浴室里这种动作她现在也很难做。 她就只能像个死人一样,什么也做不了。 喻明皎真的—— 厌恶极了这样的自己。 她厌恶自己的残废,厌恶不过是旁人眼中的一点小事就能轻而易举地摧毁自己的绝望。 她厌恶一切。 她真的想像个正常人一样。 可为什么只有她得到了一副残缺不全的身体,为什么只有她什么都糟糕无比。 为什么。 她死死地咬着唇,眼眶一片红,透着一点湿润。 好痛苦。 身上好噁心。 这时,门突然被打开,岑聆秋走了进来,「刚刚什么动静——」 她看见喻明皎躺到地上,身上尽是各种颜料,岑聆秋大步上前,想扶她起来。 喻明皎没有推开她,她不得不承认,因为她太废物,现在只能依靠林秋。 浓重的自厌与羞耻包裹住了喻明皎。 岑聆秋没有问她为什么会摔在地上,她只是脸色平静疏离地扶她起来,又拿湿巾擦了擦她皮肤上的色颜料,又去擦她的头髮。 喻明皎安静如死,一动也不动。 两个人之间竟然有一种诡异荒谬的和谐。 只是和谐的背后依旧是一片冰山。 「不好擦干净。」岑聆秋开口,「去洗个澡吗。」 喻明皎缓慢地点了点头。 岑聆秋放好洗澡水,将她抱进浴缸里,问「你可以自己洗澡的吧?」 喻明皎沉默点头。 岑聆秋习惯了她的冷漠,也没在意,「那你慢慢洗,有什么事叫我。」 她不太喜欢伺候人洗澡,得到喻明皎的回答之后便出去了。 岑聆秋把乱糟糟的地面收拾了一下,女主毕竟是个残疾人,洗澡对她来说肯定有一点困难,她便坐在房间里等女主洗好。 这么一等,就等了好久,眼看半个多小时都过去了,喻明皎还没洗好,岑聆秋走到浴室门口,叫了她一声,没人应,里面也没什么声音。 岑聆秋怕她又发疯,连忙打开了浴室门。 第8页 喻明皎凉薄地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整个人浸没在浴缸里,没表情没动作。 岑聆秋松了口气。 「洗好了怎么不叫我。」 岑聆秋走过去,摸了摸水温,已经不怎么热了。 「水都不热了,怎么不换?」 「……」 喻明皎不想和她说话,一看到林秋,她就会想到自己必须依靠她的狼狈模样,而她此刻的狼狈不堪全都是源于林秋的恶劣。 岑聆秋嘆了口气,无法理解年轻人的想法,她想帮喻明皎擦身体,她却仿佛羞耻似的,躲着不让她碰。 「害羞什么。」岑聆秋说,「我们都是女人,不需要害怕,上次也是我帮你换的衣服,该看的都已经看完了。」 说实话,女主的身体过于清瘦,身上都是排骨,身体又是不见天日的苍白,其实不怎么好看,太瘦了。 不过这话她没和喻明皎说。 喻明皎还是躲着,湿漉漉的长髮盖住了肩膀与胸口,侧着身子死活不看岑聆秋。 听到岑聆秋的话,睫毛颤了一下。 她一直以为那天是女佣帮她换的衣服,竟然是她换的吗? 这不像林秋会做的事。 岑聆秋见她没声,权当她默认了,她拿起干毛巾,想去擦她的身体,喻明皎接过了毛巾,冷声「我自己来,你出去。」 「……」 真折腾。 她出去了,等了几分钟,听见里面安静了下来,就知道她换好衣服了,她走进去,把她抱了出来。 喻明皎很轻,岑聆秋抱她不是问题。 喻明皎还是第一次被她抱起来,肌肤感受到女人身上的温度,不免觉得排斥与噁心。 如果可以,她一点也不想和林秋这个女人有任何的接触,但很多事情都由不得她,谁叫她行动不便,连决绝地恨一个人都做不到,因为她要依赖着这个女人。 岑聆秋把喻明皎放在床上。见她头髮湿漉漉的,一点也没擦干,用手指捻了捻她的头髮,「头髮没擦吗?怎么这么湿。」 喻明皎神情恹恹的,似乎累极了一样。 「和你没关系,你出去,我想睡觉。」 「就这么睡了?」岑聆秋挑眉,「会很冷的,还会生病的哦。」 喻明皎不理解林秋这个大小姐怎么突然转变成唠叨的贴心型的姐姐人设了,她到底撞坏了哪根筋。 她生不生病有那么重要吗?又没有人在意,她巴不得自己生病死掉。 她想笑,但一点也笑不出来。 「出去。」 喻明皎已经够觉得羞耻了,自己摔落在地却又爬不起来的狼狈模样被折磨自己的人看见,连洗澡也要依靠最厌恶的人。 她本来就是个可悲的,自尊感极强的人,而现实却一次又一次的把她自卑的自尊感放在她最厌恶的人的脚下。 她除了在内心疯狂的厌恶自己,其余的什么也做不到。 喻明皎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巨大的绝望。 岑聆秋静静地看着她。 这短短几日的相处,她能隐约察觉出女主是个不太爱惜自己的女孩子,她一直封闭着自己,极度排斥外人。 想想她也才二十岁。 是一个很美好的年纪。 她二十岁,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这本身已经很好了。 但喻明皎却分分秒秒都像是在死去。 岑聆秋内心泛起了一点恍然的涟漪,第一次对自己的任务对象产生了一点奇异的心疼情绪。 这微弱的心疼感让她忽视了喻明皎的话,这房间没有吹风机,她便去了隔壁的房间。 喻明皎见她离开了,脸上没有一点情绪。 岑聆秋走了,是意料之中的事,她怎么可能真的会管自已的死活。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会在意她,即便是自己。 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喻明皎感觉唿吸很困难,房间太安静了,湿漉漉的头髮往地板滴落水珠。 滴答滴答。 她保持着坐在床上的动作一动也不动,房间是死一般的安静。 在这寂静里,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就显得突兀起来。 喻明皎抬眼。 岑聆秋拿着吹风机走过来,「吹完头髮再睡吧。」 她插上电孔,平静地说「就算你烦我也忍着点吧,我吹完就走,你乖一点。」 喻明皎看着她,似乎是没反应过来她为什么没离开。 吹风机的嗡嗡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岑聆秋沉默地帮她吹头髮,喻明皎也没像个刺猬似的抗拒着她。 她低着脑袋,乖乖地让她吹头髮。 岑聆秋的手指时不时地揉着自己的头髮,指腹按摩着头皮,靠的近了,喻明皎还能闻到她身上的气味。 像是很淡的樱花香。 她记得林秋以前身上都是浓重的香水味。 这是第一次有人为喻明皎吹头髮。 很奇怪的感觉。 头髮差不多吹干了,岑聆秋摸着她柔顺乌黑的长髮,没忍住开口「头髮……真漂亮啊。」 喻明皎的头髮又黑又直,没有一点点分叉泛黄,如同黑色绸缎一般,特别好看。 岑聆秋挺羡慕女主的头髮的。 她还活着的时候因为营养不良,头髮又短又黄,发尾尽是分叉,简直就像是絮状扫把一样,很难看。 第9页 所以她一直特别喜欢和羡慕头髮.漂亮的人。 对于她的夸赞,喻明皎没当回事。 岑聆秋还想再玩玩她的头髮,放在床上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立马拿走了。 她划动手指,扔在桌子上没管,下一秒手机又响了,岑聆秋脸上显露出一丝不耐烦。 「我出去接个电话。」她对喻明皎说,「你自己再吹一下发尾,那儿还有点湿。」 说完她拿着手机就出去了。 她走的快,没有注意到喻明皎表情的不对劲。 虽然岑聆秋拿手机拿的很快,但是她眼尖地瞥见了上面的名字。 「弟弟。」 林秋的弟弟,林栋。 那个把她打晕关进这个庄园里,像畜生一样把她当成一个随意玩弄的渣宰。 她痛苦的一切最终来源。 她打电话给林秋做什么? 是劝说林秋继续监.禁着她吗? 还是他又想出了什么噁心的方式让林秋在自己身上施行。 他到底打电话给林秋做什么! 林秋好不容易脑子发疯像个正常人,她也说过带自己离开的。 但林秋这么宠爱她弟弟,如果被她弟弟一说就反悔了怎么办? 喻明皎神经兮兮地咬着手指。 她又会回到以前那种生活吗? 不。 不对。 喻明皎眼神阴森,娇嫩的指腹已经被她啃咬出血,她却全然不知。 为什么她就一定会相信林秋会转变性格,甚至会让她离开这个庄园。 没有道理。 那个女人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她憎恨排斥自己,从折磨自己获得愉悦。 她是彻头彻尾的坏女人。 不可能一夜之间就变成善解人意的好人。 而自己竟然真的相信了这个女人的话。 这或许又是他们姐弟俩新型折磨方式。 喻明皎坐着轮椅,动作很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她听见隔壁有说话声,便动作极慢地停在岑聆秋房间门口。 岑聆秋房门没关紧,家里又安静,喻明皎的听力很好,因此除了岑聆秋的说话声,电话那头的声音她也能听到一点点。 岑聆秋很烦接到男主的话,每次男主打电话过来都是询问喻明皎有没有听话,让她多欺负欺负喻明皎,这样她倔强执拗的性子便能消减许多。 这些话又恶劣又烦,她每次都随意敷衍就完事。 「姐,就录个视频这么简单的事很难吗,为什么一直拒绝。」 电话那头的男主一直让原主录个女主被欺负的视频给她,岑聆秋真搞不懂他的变态心理。 「我最近工作忙,没空。」她搪塞道。 「你又在推拒我。」电话那头的男声嗓音冷漠,「你在想什么姐,自上次你莫名其妙把哑巴保姆辞退之后,就再也没发喻明皎的消息给我。」 岑聆秋坐在沙发上,手揉了揉额头,心想如果直接挂断电话男主会不会发疯。 电话那头还在说着,「姐,我知道你非常讨厌喻明皎,你是觉得我不喜欢宁珈了吗?并不是,我依然爱着宁珈,喻明皎对我来说只是个玩具,你知道的,玩具,都是会被抛弃的。我喜欢看她像个废物一般依赖我的样子,一个玩具只需要乖乖听话就好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冷,一字一句都恶寒无比。 岑聆秋听的噁心,她过去的任务里不是没有渣坏的男主,但是像林栋这样的还是少见。 这种人能成为男主也是奇蹟,而喻明皎作为女主也真是不幸。 岑聆秋不能教育男主,怕会严重崩坏人设,毕竟原主是一个对弟弟的话唯命是从的人。 她懒的和他说话,嗯嗯了几声,「知道了,挂了。」 「等等—」林栋喊住她,「姐,我过几天就要回国了,你帮我一下。」 岑聆秋神情寡淡「帮什么。」 「帮我调教喻明皎的性格,我很不喜欢她用看仇人的眼神看着我。我听保姆说你还帮喻明皎处理了伤口,姐,我相信你和我是一起的,你不可能会突然心软的,我相信你会帮我的。」 哦,原来是帮他折磨女主啊。 林栋压着嗓音,「姐,回答我。」 岑聆秋一秒都不想聊了,怕他又问个不停,很不耐烦地敷衍「知道了,真挂了。」 怕他又说话,岑聆秋下一秒就按掉了电话,把手机扔在一旁。 令人烦躁的男人。 下次得找个理由推辞他的电话。 而在门外的喻明皎脸色已经是一片苍白和冷漠。 她虽然没有听完全,只听了个大概,但与现实联繫语起来,也不难猜出来。 她听见林栋说自己是个可以随时抛弃的玩具。 她是个替代别人的玩具。 她听见林栋让林秋继续折磨自己,林秋答应了。 啊。 原来林秋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 她没有变呢。 她只是想出了另外一种欺辱自己的方法。 至于她到底想怎么样,喻明皎已经不想知道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的结果。 她真的很想笑。 她一直都是这对姐弟的玩具。 不断地被戏弄,戏弄。 最可悲的是,她知道了一切的结果,却什么也做不了。 林栋要回来了。 第10页 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 不管是惩罚,或者虚伪的礼物赠送,都让喻明皎噁心无比。 她离不开这座牢笼了。 而新的一种痛苦又要来临了。 喻明皎并不特别失望,反倒是很平和地接受了这噁心的现实。 她的内心是一片潮湿的黑色湖,唯一的一块洁白水潭也已经被黑色沉淀,如今空荡荡的心脏再不见一点明亮的色彩。 她推着轮椅安静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天晚上,她又做起了梦。 她梦见自己很小的时候在饭桌上只是多夹了一些菜,继母便不开心说了她,父亲就揪着自己的脑袋砸向桌子,嘴里骂着什么。 「吃那么多,你是猪吗?就知道吃的废物!」 「你妈做饭那么辛苦,也没吃多少,你妹妹也才吃了一点,怎么就你一个劲的吃吃吃!」 她的鼻子出了很多血,她小声地求饶。 「对不起爸爸,我不会多吃了……」 「我以后会吃的很少的,对不起……」 她又梦见十七岁那年,继妹抢了母亲留给她的项鍊,她去抢,继妹不给,继母走过来拿走了项鍊,要给继妹。她又去和继母抢,争执过程中继母把她从三楼推下去,她没死,腿废了。 她躺在医院里,没有一个人来看她。 他们都觉得是自己活该。 然后她又梦见大一那年,林栋让她跟了他,她不愿意,林栋便在寒冬将她载到无人的公路,把她扔在了半路,企图让她答应。 她一个人在无人的野外毫无目的地挪着轮椅,她害怕黑暗,也看不见路。 有一条野狗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奔着她的方向,她惧怕无比,轮椅被石头一绊,摔在了地上。 野狗咬在了她的腰上,她痛的哀嚎,拼命挣扎。 最后林栋才紧赶慢赶地赶了过来,救了她。 她的腰留下了疤,难以消除。 「……」 喻明皎从梦中惊醒。 梦里的各种疼仿佛还留在她身上。 她觉得全身都疼。 父亲,继母,继妹,林栋,林秋。 每个人都是自己噁心而疼痛的源头。 喻明皎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到现在还活着,白天的狼狈,林秋和林栋的恶意,依旧没有的自由,都让她觉得累极了。 怎么会那么累。 为什么唿吸好难受。 她已经不想再继续这种糟糕的人生了。 她是真的很累。 她好怕疼啊。 「刺啦——」 刀刃划开皮肤的声音极其刺耳。 喻明皎蜷缩在床上,静静地感受着手腕上鲜血流出的感觉。 她的神情平静地吓人,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漆黑的窗户。 今天是个没有月光的晚上。 「喻明皎! 你知不知道你妈就是因为生了你产后抑郁所以才自杀的!你就是个克母的扫把星!」 「喻明皎,你是什么东西,还敢来碰我弟弟,一个残疾废物。你有什么资格!」 「喻明皎,你还敢对我耍脸色,要不是你有几分像宁珈,你以为你这种废物会有谁搭理你——」 耳边有很多声音,继母的,林秋的,林栋的。 很吵很吵。 她觉得很烦,不明白为什么这群人总是要在她耳边重复着她是个废物的事实。 就好像她活着是一件多么苟且的事。 「姐,妈妈死了,爸爸也离开我们了,你真的是个灾星吗姐,为什么家人都走了呢。姐,你也会把我剋死吗?」 继妹年幼的嗓音冷不丁地响起,幽灵一般。 啊啊啊啊 吵死了。 真的吵死了。 喻明皎死死地按着耳朵。 为什么要一直说个不停。 她很快就会死掉,为什么还要来烦她。 手腕上的疼痛越来越明显,床单很快就被血染湿,喻明皎觉得自己是睡在冰冷的坟墓里。 意识越来越模煳,身体越来越冷。 她蓦然回想起自己这二十年的人生。 孤独,被抛弃,被囚禁,不被爱。 源源不绝的痛苦。 没什么值得愉悦的事。 倘若…… 算了。 第7章 岑聆秋在睡梦中突然被一阵轻微的电击流惊醒,系统焦急的嗓音环绕在脑海里。 【女主自毁倾向上升至百分之九十五,有生命危险,请宿主及时採取措施!】 她睁开眼,迷迷煳煳中缓了好一会神,才清醒过来。 喻明皎! 她来不及多想,穿着睡衣便跑到隔壁房间。 「啪—」 她打开灯。 紧接着瞳孔一缩,看见了在很久以后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喻明皎苍白枯瘦的手腕无力地垂落在床侧,汩汩不断的血流向地面,很快就在地上形成流一滩血洼。 刺眼的红蜿蜒地流向岑聆秋的脚下。 她面色是一种死一般的惨白,眼皮紧紧地闭着,整个人躺在血泊里,一动也不动。 这画面可怖又显露出诡异而颓靡的美感。 岑聆秋捂着唇,被这血腥的画面勾起了一点被她隐藏的记忆,噁心感从喉咙里几欲窜出。 但眼下没有她迟疑的时刻,她忍住发呕的欲望,颤着手撕下纱布浸浸地包住极深的伤口,而后又马不停蹄地抱着她去车上。 第11页 幸好雨停了,开车不会太困难。 岑聆秋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开到了最近的一家医院,将人送进急救室之后已经是半夜了。 她坐在急救室外,还在平缓刚刚那一幕带给她的震颤。 岑聆秋厌恶红色,厌恶血。 喻明皎躺在血泊里的画面让她无法控制地想起十八岁那年的寒冬。 十八岁春节的那天,她因为发高烧洗碗的时候摔碎了一个碗,奶奶觉得晦气,非常不开心,便把她关进了杂货屋。 杂屋窗户没关,外面下着雪,发着高烧的岑聆秋觉得很冷,她想去关窗户。 窗户位置很高,她够不到,只好站在凳子上,可惜她烧的实在太迷煳了,整个人头重脚轻,没站稳,掉了下去,手惯性地想抓着东西,却不小心把屋子里堆积的竹木给推倒了。 爷爷是个木匠,平常就在杂货屋做活,这个屋子很乱,摆满了各种做工的道具和竹木,爷爷是个粗心的老人,做完活之后就把刀具随手往木头上一放。 竹子和木头稀里哗啦地压在她的腰和腿上,她感觉自己的腰侧被什么东西穿刺了,应该是爷爷的某种刀具不小心扎进去了。 她全身没有一点力气,她惶恐无比,想唿救,却没力气说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身体越来越冷。 在她失去意识前,她看到的只有腰侧流出的一大片血。 流动的,有着浓重腥味的红。 潮湿的室内是一大片的红。 而屋外却是无瑕的雪。 岑聆秋就这么死在了这个杂房里,没有人知道第二天是她的十八岁生日。 她甚至还没有彻底成长就死了。 直到后面幸运地在穿书局工作,但是骨子里厌恶害怕血的阴影一直延续着她的生命里。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那个画面了,自从在穿书局工作,她已经忘记了很多很多生前的记忆,她的精神麻木到了一种冷漠的随意,不太会去执着过去的记忆。 那是痛苦的,她不愿意去想。 只是今天因为喻明皎久违地让这段记忆浮现出来。 有一霎那,岑聆秋仿佛看到了死在雪夜里的自己。 【宿主。】 系统的声音响起。 【我探测到你的情绪变化,没事的,我刚刚已经探测到女主的生命迹象了,你任务没失败,别挫败。】 系统已经陪了她快八年,虽然不怎么会出现,但经常会在岑聆秋精神恍惚的时刻出现人性化地安慰她。 岑聆秋也不会告诉一个电子系统她的真实想法,系统也理解不了。 「嗯。」岑聆秋在脑海里回,「谢谢你,七七。」 七七是她系统的序号。 医生出来了, 因为送的及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只是说让岑聆秋多多关注病人的精神状态。 喻明皎被送进了病房,她的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唇色泛白,脸色虚弱的都快和墙色一样白了。 岑聆秋坐在她旁边,直直地看着她。 缓过内心压抑的情绪之后,她开始思考喻明皎的突然。 明明前几天还是挺平和的,为什么突然就决定去死。 是受到什么打击了吗? 这个庄园里只有她和自己两个人,她这几天对喻明皎也挺好的,应该不会莫名刺激到她啊。 不对。 岑聆秋脑子一闪,想到了昨天那个电话。 如果喻明皎听到了昨天她和男主的对话,崩溃倒也有理由。 这乏味的几天只有这一件事能摧毁喻明皎。 岑聆秋感受到男主对喻明皎的影响,只是一个电话就让女主的防线崩塌。 她清楚地知道男主是个什么货色,他根本就不会在意女主的感受,倘若之后她更近距离接触女主,这无异于是将女主一步步往坟墓里推。 岑聆秋抚摸着喻明皎的头髮,暗自思忖。 她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她不能让男主和女主有接触的机会,只要在女主生日前隔绝两个人的联繫,相信女主的情绪或许就能慢慢走上正轨,她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这是最直接的办法。 同时除却任务本身,岑聆秋也有自己的私心。 她知道自己对一个任务对象泛起了恻隐之心。 这在之前是没有存在过的。 她过去的每一个任务都只想快点完成,早点休息,对每个角色的感情与经歷向来都是持以漠不关心的态度。 喻明皎是独特的。 岑聆秋无法言说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心疼的情绪,或许是她手腕的血太刺眼了吧,又或许是觉得不想让她在这么年轻的年纪死去。 总之,岑聆秋挺希望她好好活着的。 喻明皎没有家人,也没朋友,所以在她醒来之前都是岑聆秋在医院照顾她的。 大雨过后,今天终于是个晴天。 岑聆秋坐在窗边看着电脑,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原主是个自由翻译者,精通英语和法语。 岑聆秋曾经在一个任务扮演着法语专业的大学生角色,主要就是女主身边的路人朋友,偶尔帮帮女主就行,任务蛮轻松的,岑聆秋还抽空学习了法语。 至于英语是岑聆秋最擅长的,她高中的时候英语就很好,没做任务的时候也会看看英语的书籍和电影。 第12页 她来到这个世界时抽了一点时间把英语更深地学习了一下,加上原主遗留下来的记忆与才华,基本工作没什么问题。 这几天她接了一家医药公司的药品说明书的中法笔译,有很多专业难懂的词彙,岑聆秋忙活了好几天。 她的注意力全在文件上,也没有注意到睁开眼睛的喻明皎。 喻明皎睁开眼,入目是一片白。 她又没死成。 这是喻明皎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 耳边有键盘声,她侧头,望向声音来源。 窗外是阳光热烈的天光,微风吹动白色窗帘,像是吹起春日的一片白色花瓣,岑聆秋就坐在天光与白色窗帘的交界处,光煦落在她栗色的捲髮,顺着她秀丽平静的眉眼流向每个五官。 她似乎有所感应,偏了一下头,清冷的眉眼被阳光照的柔和起来,她朝喻明皎很轻地笑了一下。 「你醒了。」 岑聆秋关上电脑,走过来。 「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 喻明皎嗫嚅着苍白的嘴唇,用不解而绝望的眼神看着她。 「为什么还没死。」 岑聆秋沉默。 「一定要死吗?」她问。 「嗯。」喻明皎的嗓音像是浸在冰冷的凉水里。 「你为什么又救我。」」她的眼眶空空的,那里面没有一点活气, 岑聆秋语气平静「救人需要理由吗?」 喻明皎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她有点想笑,但她太久没笑了,面部僵硬,扯不出笑容来,只能怪异地抽动了下嘴角,美丽的面孔显出几分怪诞的糜丽。 「为什么一直不让我死呢?」她用手撑着自己坐起来,这点动作耗光了她的力气,她靠着床头,轻轻地喘着气。 而后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眉眼恹恹地耷拉着,似乎猜到了什么,歪了歪头,稚童一般的天真「啊,是怕我死掉,你就失去了一个任打任骂的玩具是吗?」 岑聆秋实在不擅长解释,她也无法把事情真相解释给她听,些许无奈地开口,「我没那么想。」 「那你到底想做什么!」喻明皎突然一把揪住她的衣领,逼近了她的脸。 岑聆秋一个趔趄,怕碰到她伤口,两字手撑着床。 「林秋,你在装什么呢?」喻明皎声色嘶哑,带着咬牙切齿的恨,「为什么不像之前那样随意折磨我,为什么要说带我离开这种谎话!又为什么不让我死!你虚伪地做这些到底想做什么!」 「只要我死了,你的好弟弟就不会和我在一起,这不是你所想的吗?」 「你日復一日的欺辱我,不就是因为这个?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死掉! 为什么还要让我活着受你们姐弟的折难——」 喻明皎眼眶一片血红,她已经受够了被玩弄被折磨的生活,她明明已经决定结束这种该死的人生,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失败。 铺天盖地的委屈淹没了她,她也不过是二十岁的女孩,还没有将隐藏情绪这点修炼的很好,她会委屈,会生气,会像个小孩一样发疯。 因为实在太难受,眼泪便无法停止地流落,很快,苍白的脸一片潮湿。 她揪着岑聆秋的衣领无力地松落,沉重地低着头,无声而颤抖地哭泣。 岑聆秋从喻明皎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绝望。 这种绝望犹如实质,黏稠成冰冷的温度一缕又一缕地席捲着她本身,过于燥热的夏季,岑聆秋却能感受到一点寒冷。 「滴答。」 喻明皎手上的绷带裂开,血一滴一滴的淌在雪白的被子上。 「你的手。」岑聆秋皱了下眉。 喻明皎恍若未闻,丝毫感觉不到痛苦。 她嗓音很哑 「林秋,我恨你,你救了我,我更恨你。」 「你们姐弟没有一个好东西,我的痛苦都是你们赋予的,你却还要剥夺我死去的权利——」 她眉眼涌现着阴鸷的疯狂,碎发湿漉漉地粘在额角,眼泪不断地涌落,手紧紧地握着拳。 「喻明皎,冷静下来。」岑聆秋反握住她流血的手腕,清淡的嗓音压着沉感。 喻明皎已经彻底沉浸在了她的情绪里,对于岑聆秋的话根本听不进去,整个人因为绝望剧烈的颤抖着。 「林秋。」她的音色微弱,苍白的唇病态地颤抖,「你告诉我吧,你救我的原因。」 她哀凄绝望的模样如同雨夜里伤痕累累的小猫,岑聆秋泛起一点同情心,她蹲了下来,平视着她,「因为我想让你活着,喻明皎。死亡不适合你,你只有好好活着,令你痛苦的一切才能结束。」 岑聆秋不是在说空话,也不是在和她说鸡汤,这是事实。 在小说里,女主逃离男主之后,因为超高水平的画技和对珠宝有独特的设计天分,在珠宝行业里是一名出色的珠宝设计师,没有人会因为她的残疾而对她抱有异样的眼光,她时时刻刻被人崇拜和尊敬。 那才是真正的喻明皎。 可惜现在的喻明皎不会理解她的话。 但没关系,她会让喻明皎慢慢知道的。 现在岑聆秋只是将纱布裹紧了她的手腕,阻止更多的血流出,一边又按下床头的按钮,唿叫医生过来。 喻明皎已经没有多少理智了,她还活着这个事实已经足够让她崩溃了,看见林秋这个女人还在她的身边,她便不由自主地想起过去这个女人带给她的痛苦。 第13页 这个女人满口谎言,她不会再相信她了。 喻明皎意识疯狂,在岑聆秋低头处理手腕伤口时,她看见床头有一把切水果的小刀,便拿了过来,她的刀尖对着岑聆秋的手腕,眼神是一种缺失了理智的冷漠。 她想让岑聆秋感受到和她一样的痛苦。 想让她和自己一起死掉。 岑聆秋在刀尖即将触碰到自己那一瞬间,便立马察觉并握住了刀尖。 「你想杀了我吗?喻明皎。」她就这么平静地直视着喻明皎疯狂的眼睛。 「我很痛,林秋。」她一字一句,「为什么你无法体会到我这种痛呢?」 「明皎啊,杀人犯法。」岑聆秋语气慢条斯理的,「如果我感觉到疼你会平衡一点的话,我会满足你的。」 说着,她就死死地握紧了刀子,喻明皎看着她的手心流落着血,瞳孔慢慢恢復了一点理智,眼睛微微睁大,不可置信似的松开了握着刀柄的手。 岑聆秋反握着刀柄,丝毫没有感觉到疼一样,「以后你还是别碰刀了,对你而言可真危险。」 这时医生进来了,看到两个人的手,皱眉「怎么回事?」 「刚刚给我妹妹切水果不小心切到手了。」岑聆秋礼貌疏离地回答,「我妹妹醒了,麻烦医生帮我检查一下她的身体,我先出去处理了。」 说完对着喻明皎补了一句,「你乖一点让医生检查。」 喻明皎听着她的谎言,眼皮颤了一下 林秋为什么没有揭穿她呢。 她竟然就这么平静地走了。 喻明皎一直看着岑聆秋离开的背影,直到门被关上。 「你姐姐对你挺好的啊。」护士在帮她换纱布,顺口说着「这几天都是她在照顾你,晚上也一直守着你。」 「她不是我姐姐。」 「啊,是吗。」护士尴尬地笑了笑,「那她人挺好的,是个善良的人。」 对于护士的话,喻明皎只是冷笑了一下。 善良。 谁。 林秋吗? 呵,谁知道呢。 虚情假意。 第8章 岑聆秋来到洗手间,忍着呕吐的欲望清洗掉手上的血。 手心的伤口不深,她去护士那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又去外面买了一些食物来到医院。 她打开喻明皎的病房门,看见她坐在病床上,眼睛无神地望向窗外的梧桐树。 「饿了吗?」岑聆秋将饭盒放到桌子上。 喻明皎的视线又放在了她身上。 女人穿着一件杏色的木耳边立领衬衫,搭着一条卡其色的半身长裙,栗色长捲髮被随意地扎在而后,耳边只留出一点碎发,可能是外面炎热,碎发有点潮湿,粘在白皙的脸颊。 身姿秀窕,像是夏日亭亭而立的莲。 岑聆秋问,「你要在床上吃还是下来吃。」 这是一间高级病房,桌子沙发应有尽有。 喻明皎没有了刚刚的神经质,也没再看到岑聆秋就发疯。她动了动身子,岑聆秋便上前扶着她到轮椅上,轮椅是昨天岑聆秋从庄园带过来的,虽说医院也有,但她觉得喻明皎应该只习惯自己的轮椅。 果然,喻明皎看见了自己的轮椅,眼珠子转了转,没说什么。 岑聆秋把她扶到桌子前,把饭菜摆好,「你慢慢吃,我做会工作。」 她坐到沙发前,拿起平板安静地开始工作。 喻明皎喜欢一个人吃饭,岑聆秋没和她一起正合她意。 桌子上都是一些清淡的食物,虾饺,玉米粥等等,都是偏甜口的。 喻明皎拿起筷子,静静地吃饭。 两个人一个工作,一个吃饭,已经是将近傍晚,窗外的阳光慢慢柔和下来,没有白天那么烈。 夏天的风吹了进来,喻明皎的长髮被吹的微微凌乱,她没有皮绳,只能不停地用手撩起。 岑聆秋注意到她的情况,不禁笑了一下,她站起身,走到她身后,「别乱动。」 她摘下手腕的发圈帮喻明皎扎了一个麻花辫,直直地放在后背。 「好了。」岑聆秋刚想继续去工作,眼睛瞥到桌子,发现上面的菜基本都没动,只动了一些离她最近的虾饺。 岑聆秋没想到她那么挑食。 怪不得那么瘦。 「怎么就吃那么一点?」她皱了一下眉,「挑食不行哦。」 她重新拆了一双筷子,各个碗里都夹了一些放在喻明皎的碗里,「每种都吃一些,我排了很久的队买的,热死人了。」 喻明皎的目光一直放在岑聆秋包着纱布的手,岑聆秋观察到了,便把受伤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故意说「很疼来着。」 她移开目光,冷声嘲讽她「跟我有什么关系?是你自己发疯。」 岑聆秋耸了耸肩,嗓音清和「因为想让你平衡,然后快乐一点。」 「有病。」 听到喻明皎冷冷的声音,岑聆秋倒也没生气,她就是兴趣来了逗逗喻明皎而已。 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能感受到岑聆秋还是一个读大学的年轻女孩,之前在庄园死气沉沉的,看上去比她还老。 她也不逗了,「好了,吃饭吧。」 「吃完送你个东西。」 岑聆秋工作差不多了,打算晚上结个尾就好了,她靠着窗,看着喻明皎吃饭。 第14页 喻明皎吃东西的动作很优雅,一小口一小口地吃,长发被扎了起来,将她娇美瑰丽的脸展露无疑,吃饭的动作很好看,赏心悦目。 果然美人做什么都是好看的。 而且让岑聆秋奇怪的是,她一直以为喻明皎很挑食,不然也不会一桌的食物都不动,就像之前在庄园一样。 但是她刚刚给喻明皎夹的那些她都慢慢地吃了。 这也不像是挑食的模样。 眼看碗里空了,喻明皎又只夹离她最近的虾饺。 岑聆秋看着她又突然挑食起来,便再一次帮她夹了一些菜放在她碗里,喻明皎瞥了她一眼,低下头安安静静地吃了。 她是只会吃离她最近的菜吗? 岑聆秋内心暗想,打算下一次再观察一下。 喻明皎又吃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岑聆秋看了看桌上的食物,虽然还有很多,但这比在庄园好很多了。 岑聆秋没忍住夸了她一句,「今天挺乖的。」 喻明皎懒的理她。 她无法理解岑聆秋真实的想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岑聆秋一直在她身边,即使她现在立马自杀,这个女人也还会把她拉回来。 她什么也做不了,喻明皎干脆自暴自弃,就那么随便活着吧。 她现在连死都觉得很累。 「带你去外面走走吧。」岑聆秋考虑到这段时间喻明皎几乎没出门,今天天气不错,便打算带她出去透透气。 她不喜欢喻明皎每天死气沉沉地缩在房间里,这只会更加重她的消极情绪。 「不去。」喻明皎很干脆地拒绝。 岑聆秋已经锻鍊出忽视她言语的习惯,推着轮椅便离开了病房。 喻明皎看见来来往往的人,咬牙切齿,「林秋—」 岑聆秋:「嗯。」 「……」 喻明皎不喜欢见人,自从被关进庄园里,她也很少见到那么多人了。 她能感受到很多人的目光都放在她身上。 是因为她的残疾吗? 这些人在嘲讽自己残废的双腿吗? 喻明皎想摘掉发圈,企图用头髮遮住自己的脸。 她过于敏感自卑,只想隐藏自己。 岑聆秋按住了她想摘掉发圈的手,喻明皎什么想法她能猜的到。 「喻明皎。」她低下了身子,贴近喻明皎的耳边,轻轻地说「你听,她们夸你漂亮。」 「他们觉得你很漂亮,所以一直在看你。」 喻明皎仔细地听了一下,能听到一些「好看」「漂亮」的词彙。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的脸有什么好看的。 对于那些人的夸赞,喻明皎更宁愿相信他们是在夸岑聆秋。 但因为岑聆秋的话,她的注意力反而不在那些人的目光身上了。 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到「林秋在安慰我」这个事实上。 林秋以前也是那群人之一,她不止一次嘲讽自己的双腿。 眼下她却在安慰自己。 这比那群看不起自己的人更奇怪。 但是—— 这段时间林秋一直是个奇怪的人。 喻明皎的心思一直放在这件事上,脑子不停地在思考林秋的意图。 可惜一直猜不出来。 等她感受到微风时,她才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林秋推到了湖边。 湖水泛着粼粼的金色波光,落日倒映在湖水里,夏日的微风从湖水中心吹来,拂动喻明皎耳边的碎发。 她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落日了。 总觉得这是上辈子的事情。 岑聆秋站在她的后面,微微侧了侧脸去看她的神情。 喻明皎平日寂寥的瞳孔此时装着一点亮晶晶的光,那是余晖投进湖水的斑斓色彩,此刻全装在了喻明皎的眼里,这种色彩将她漂亮的脸显的生动起来。 真像个小孩啊。 旁边还有其他的病人,纷纷杂杂的,只有她们这里宁静平和。 喻明皎感受到夏风,忍不住伸出手,想用手抓住夏天的风。 手心没有抓到风,只有一颗糖。 岑聆秋给了她一颗水果糖。 「买饭的时候顺便买的。」岑聆秋随意地说,「挺甜的。」 「我不要。」喻明皎把糖还给她。 岑聆秋接过了糖,没说什么。 两个人在湖水边待了半个小时,夜色渐渐浓郁,天边泛起深蓝。 「回去吧。」岑聆秋感受到夜晚的凉风,「好冷。」 喻明皎冷冷地笑了一下,嗤笑她的话。 岑聆秋知道她在嘲笑自己在夏天还能说出冷这个字眼,她也不生气,「我比较怕冷。」 她是真的怕冷。 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她都超怕冷的。 喻明皎也困了,两个人便回了病房。 岑聆秋等喻明皎洗漱完,便把包里的东西给了她。 「这是你的手机。」 喻明皎看见她手里的手机,皱了一下眉,有点不可置信。 她的手机一开始就被林栋拿走了,她唯一的通讯工具被拿走之后,连求救都无法求救。 而眼下林秋把手机给了她,相当于多给了她离开的一条路。 这手机是岑聆秋从男主嘴里套出来的。 「玩手机别玩太晚。」岑聆秋把手机塞到她手里,摸了摸她的头髮,「我明天有工作,会晚点来,你有什么需要的和护士说。」 第15页 「好好休息,别想着做傻事,会有人过来检查的。」 「那么,明天见。」 岑聆秋叮嘱完便离开了。 喻明皎挪动着轮椅,来到窗前,看着岑聆秋的背影走到楼下。 她看起来很忙,走路都在看手机。 突然她转头往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喻明皎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自己,岑聆秋看了几秒便回过了头。 直到背影消失,喻明皎才收回视线。 手里是冰凉的触感,她解锁自己的手机,发现电是满的,岑聆秋帮她充好了电。 她把自己还给了自己,真的不怕她离开吗? 她想起庄园她对自己说的话。 她那时候是不是真的打算带自己离开? 喻明皎抿紧了唇。 没关系。 她内心的纠结很短暂,不管那个女人什么想法,喻明皎都不想再看见她。 她一定要离开这对噁心的姐弟。 喻明皎眉眼阴森森的,握紧了手机。 她把手机放进口袋,感觉到口袋里面有东西,她拿了出来,是一颗糖。 刚刚在湖水边给她的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喻明皎把糖丢进垃圾桶里,没看一眼。 * 岑聆秋第二天有个商务会展的交替传译,这活动持续了快一天,等她赶到医院时已经是临近傍晚了。 她买好了饭来到病房,没有看到总是望着窗外的喻明皎,病房空落落的,一个人也没有。 岑聆秋走进去,看了看周围,没有一点喻明皎的东西,她想出去问问护士,目光却看到了垃圾桶里的水果糖。 她神情平静地看了几秒,收回了视线。 她去了护士站,问了一下。 护士告诉她,「那间病人下午就出院了。」 岑聆秋:「她身体已经可以出院了吗?」 护士:「医生是建议再住几天的,但是病人执意要出院,我们也只能尊重患者意愿。」 护士想到了什么,「哦对了。」她拿起一个信封,「这是她让我转交给你的,是这几天你替她垫的费用。」 岑聆秋接了。 这孩子就这么不想和自己有任何联繫吗? 「你们还没吃饭吧。」岑聆秋把买来的食物给她,「这些给你们吃吧,都是健康的食物,如果不想吃,就扔掉吧。」 护士接了,「谢谢你。」 岑聆秋嗯了一声,拿着信封走了。 她走出医院,停下了脚步,看了看信封,里面还有一张纸条。 【多出来的钱算你的医药费。】 该说她有礼貌吗,还知道因为她的伤给她医药费。 她笑了一下,只不过笑意很淡。 岑聆秋生气吗? 其实并不。 她这几天虽然对喻明皎生出一点怜悯心,但对她的很多感情依旧还只是禁锢在喻明皎只是她的任务对象这一层面上。 她对女主的心疼不过是看见路边可怜的野猫儿,她能停下脚步摸摸猫儿的脑袋,好心地给它一点吃的,但她还是会继续往前走,不会回头看向它。 女主自然是独特的,只是这份独特只可以让岑聆秋分出点心思在任务过程里顺便给予她一点温和。 除此之外,再没有多余的感情了。 在她给喻明皎手机时,她早就猜到女主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所以眼下这个事实倒也没有太意外。 自然也不会有生气的情绪。 岑聆秋不是个喜欢生气的人,与其说是不喜欢,倒不如说没什么人或物值得她生气。 医院附近刚好有一座寺庙,岑聆秋把信封里的钱全投进了庙里。 有个老和尚在她临走前拉住她,「女士,生命往来,情义难平。凡被情义困缠其中,只有灾厄覆身,轮迴其中。」 岑聆秋听不懂他的话,只当他是因为自己捐了很多油钱所以象徵性地说几句晦涩难懂的佛语。 她没在意,「谢谢大师教诲。」 礼貌谢完人,岑聆秋就走了。 * 岑聆秋回到公寓,沙发上躺着一个女人在玩手机,看到她,咦了一声,「这么快就回来啦,不是去医院了吗?」 女人叫闻芝,是原主的好友,也是书里还算正常的角色,经常对好友的作风不满,老教育她,原主不喜欢被人教育,总和她吵架,最后两个人彻底掰了。 岑聆秋对闻芝感觉还好,一般般,起码她正常,岑聆秋还能和她说说话。 「有点事,就回来了。」她换好鞋,走到流理台喝了一口热水。 闻芝留着一头利落的短髮,眉眼是一种凌厉的秀气,打着唇钉,胸口处纹满了纹身,手臂也有。 她开了一间酒吧,经常在自家酒吧当驻唱,个性鲜明。 岑聆秋第一次见到她时,着实给她的纹身惊讶了一下,但她接受程度高,觉得闻芝这样蛮酷的。 「你可真养生。」闻芝从沙发坐起来,「大热天还喝水,冬天你直接去火山口喝岩浆吧。」 岑聆秋被她夸张的话逗笑了一下,「我冷。」 闻芝朝她走过来,在她身边绕了一圈。 岑聆秋动作懒散地喝着水,问「怎么了。」 「不知道,你这段时间怪怪的。 」闻芝撇撇嘴,「最近你都不和我吵架了。」 第16页 「是吗?」岑聆秋语气淡淡的,「你觉得我这样很奇怪,你无法接受吗?」 闻芝从冰箱拿了一瓶汽水,「什么接不接受的,对我来说没差,我只希望你能不能听一下我的话,不要老搞别人,真的挺缺德的……你别你和弟一个德行啊,你弟那种人我都不想说什么——」 她顿住了话音,她弟弟是她的逆鳞,过去她每次说她弟弟的不好,林秋都会和她吵架。 「怎么不说了。」 「没什么。」闻芝转变话题,「对了,你这几天去医院都照顾谁啊,家里有人生病了吗?」 「没。」 「哦,那你是去看望谁啊,我可不记得你还有除了我之外的朋友,不会是背着我谈恋爱去看男朋友了吧。」 岑聆秋放下水杯,音色清清冷冷:「你认识的。」 闻芝好奇,「谁。」 「喻明皎。」 「咳咳咳——」 闻芝刚喝进去的汽水就被呛到了。 这个世界上还有第二个叫喻明皎的人吗? 第9章 岑聆秋很贴心的递给了她一张纸巾。 闻芝接过她的纸巾,擦了擦嘴巴,好奇地追问「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女孩子吧。」 「嗯。」 「你……」她皱着眉,不敢相信,「怎么还把人给弄到医院去了,你是不是做的太过火了?」 「……」 闻芝以为是她把喻明皎搞进医院的。 但她什么都没做呢。 「不是你想的那样。」岑聆秋漫不经心地解释,「反正是其他原因。」 闻芝用怀疑的目光注视着她。 岑聆秋被她看的怪别扭的,转移话题,「对了,闻芝,你上次说想换房子是吗?」 「是啊,还没看上满意的呢,你要和我一起搬吗?」 「可以,我来找房子。」 「随你,别太偏就行。」 * 喻明皎从医院回来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躺在自己的床上时,她还有点后知后觉的恍惚。她以为自己会一直被困在那个庄园里,直到死在那边都不可能再回到自己的家里。 她被困在那个巨大的坟墓里不过一个多月,但她总觉得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那个地方的时间流动的过于缓慢。 在恍惚的同时,她又心生一点不可思议。 自己能够光明正大的离开,竟然是因为林秋。 喻明皎躺在一堆娃娃里,不禁好奇那个女人在看到病房空无一人时会是什么反应。 惊讶,气急败坏,还是悔不当初把手机给她。 无论是什么反应,想必都不会是很好的情绪。 有点可惜啊,没能亲自瞧见。 距离自己开学的日子还有半个月,喻明皎便每天都缩在自己的房间,紧紧地拉着窗帘,房间里留有一盏小灯。 她不喜欢黑,却又排斥过于炽亮的太阳。 因为身体虚弱,从医院回到自己的公寓花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羸弱疲虚的精力被消耗完全,她没有一点力气,连衣服也没换就睡过去了。 这一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身体感受到一点燥热,她睁开眼。 兀自躺在床上呆滞了许久,她才起来,坐着轮椅拉开了窗帘。 窗外已经是天黑了,路灯一盏又一盏地亮起。 小区很安静,小道只有稀稀疏疏的下班人士。 她的眼神空空的,不知道看哪。 等到迷濛的意识回落到身体各个部位,她才缓慢地移动轮椅。 喝水,洗澡,换睡衣。 做完这一切她坐在沙发上,看了看手机。 从她被困在庄园里到这一天,手机里没有一个人给她发信息。 倘若她真的死在了庄园里,尸体腐烂,想来也没有任何人会知道的。 她把手机关机,扔在了茶几上,再没有碰它。 喻明皎的生活陷入一种混乱而颓靡的死水里,她不爱出去,也不喜欢见人,也没有朋友,她成日就只是待在没有一点阳光的房间里睡觉,画画,走神。 说是睡觉,其实也没有怎么睡。 她失眠很严重,一睡觉就会做噩梦,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睡一个好觉了。 她很困,但睡不着。 看了一眼钟錶。 才凌晨一点多吗? 从医院回来之后已经过了几天呢,她不知道。 在这些天里她一句话也没说,也没有任何人来找她,她就像是被喧闹的世界隔绝出去,孤独地自建了一座属于自己的维度。 在庄园里,她很想回到自己的家,那近乎是她的一个渴望。 可她现在离开了那里,回到了自己的家,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太大的激动,她没有获得任何的愉悦。 喻明皎仿佛失去了感官能力,没有喜悦,没有难过,永远感受不到的飢饿感。 她并非是因为累,喻明皎只是单纯地觉得没有意义。 她从庄园里的疯狂病态沦变到麻木无谓。 但其实这是她的常态。 她二十年来的日常,除却画画之外,只有一副死人一般的躯壳。 空调温度开的太低了。 冷。 房间好安静。 手腕上的伤口好疼。 好孤独。 喻明皎清瘦病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藏在了娃娃里。 第17页 * 家里没有食物了,纱布也没有了,喻明皎无法再继续缩在家里。 她戴好口罩和帽子,将自己藏的严严实实,打开了门,去了楼下的超市,用极快的速度买好了东西回到小区。 到了公寓楼下,喻明皎的眼睛却眼尖低看到了某辆车。 一辆银灰色的宾利。 她挪着轮椅没有立即上楼,直直地盯着这辆车的车牌,眉眼覆上浓浓的阴翳。 喻明皎拿起手机,按了一个号码,嗓音冷凉:「喂,你好。」 电梯显示「9」,喻明皎出了电梯,抬起眼睫,果然看到了猜想的人。 她的家门口倚靠着一个男人,正低头看着手机,听到动静,往她这边看了一眼。 「明皎。」男人站直了身子,歪了一下头,笑的很冷,「好久不见。」 林栋。 喻明皎握紧了扶手,嘴唇抿的死死的,无数的恨意与噁心在心里翻涌而起。 即使她对于林栋的噁心感已经到了几欲能立马呕吐的程度,面上显露的只有平静的冷漠。 喻明皎没看他,神色如常地经过她身边,用指纹识别打开了门。 门没有被她关上,她自顾自地进去了。 林栋抬脚,毫不客气地走进去,他跟在人身后,嗓音压着极力隐藏的怒气。 「明皎,你离开我们的家怎么没告诉我?」 「我刚刚吃了东西。」喻明皎离他有一米多的距离,她用那双深邃冰冷的眼睛看着她,「别噁心我。」 林栋笑了,「明皎,你说话真的很令人寒心。「 男人烦躁地抓了抓头髮,「我今天刚回国,一下飞机就去了庄园,却发现你竟然离开了,明皎,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走出去的。」 既没有通讯工具,行动也不便,加上有人监视,怎么想都很难离开。 喻明皎扯起嘴角,「你想知道吗?」 「当然。」 他的玩具跑了,他自然生气。 但她却没有马上回答男人,垂眼看了看手机,唇边慢慢牵起弧度。 男人脾气暴躁,性子已经快压不住了,他大步上前,按着她的肩膀,冷声:「说话。」 「这得去问你的姐姐。」喻明皎歪着头,「相信林秋会告诉你的。」 「什么意思——」他刚想再逼问,门口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他转头。 几个穿着警服的人向男人走来,朝他亮了亮证件,「林先生,这几日有人举报你涉嫌故意绑架,请你和我们走一趟确定相关情况。」 林栋反应过来,勐地看向喻明皎。 喻明皎对着她微微扯起一个笑,虚假又冰冷,甚至还无辜地歪了一下头,似乎在嗤笑他的愚蠢。 林栋才明白过来,怪不得喻明皎同意他进来,换做寻常,她是绝对不允许自己踏进她家半步。 原来这是她故意的,她一直在这里等着自己。 恐怕她离开庄园之后就向警局报了案,而后一直等着他回国,再故意拖着他等到警察的到来。 林栋小瞧了她的心机。 男人被警察带走了,警察问了一些喻明皎相关的问题,并让她明天过来做个笔录,而后就离开了,还帮她贴心地关上了门。 客厅又安静下来。 喻明皎先去浴室换了一件衣服,总觉得刚刚被他碰到的衣服脏死了。 换好之后,她一边给自己手腕换纱布,一边想起刚刚那件事。 在她离开医院后,她就去了警局报了案。 一个月前她回了一趟自己的老家拿东西,老家在弄里,位置较偏,晚上她走在巷里准备回市区,一辆车突然靠在中间挡住了去路,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后脑勺便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意识模煳前一秒,她看见了那辆车的车牌。 后面再次醒来时自己已经在庄园里了。 她知道这是那个男人做的事。 她把那辆车的号码记了下来,出院之后便把车牌号和额头上还没完全褪下的结痂展现给警察。 胡同里没有监控,警察调取了其他地方的监控,找到车牌号主人,后面的事就简单多了。 林栋家大业大,背后也有隐藏的权势,这个人或许很快就可以脱身,这些喻明皎都能预想到。 但无所谓,反正她只是想让林栋吃瘪,最重要的是这样也能让林秋也不快乐一下。 林秋说不定会更讨厌自己了。 她会过来质问自己吗? 一定会的吧。 毕竟她那么宠爱自己的弟弟,却因为自己的愚蠢让她得以施行自己的手段,把她亲爱的弟弟推向可笑而狼狈的局面。 喻明皎坐在轮椅上,双手掩面,遮住疯狂阴郁的双眼。 她真的很期待那个女人气急败坏的模样啊。 一定得来啊,林秋。 * 岑聆秋这几天真的有点忙,一方面她要搬家,另外一方面男主出事了,被剋扣在警局里。 岑聆秋去看他,就被他逼问了一堆事。 大抵就是问她为什么喻明皎会离开庄园,是不是她的原因。 岑聆秋全当自己是个聋子,听不见,后面实在太烦了,她干脆就不去了,交给律师。 说实话,她还挺希望男主在那待一段时间的,这样就不会经常去找女主的麻烦了。 想归想,但也不太现实,毕竟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还得继续走剧情呢。 第18页 不过岑聆秋还是故意拖了好几天,后面原主父母得知了此事,原主的爷爷也知道了,赶回国动用了一些手段,男主才被放出来。 不过因为这件事,老爷子气死了,用高尔夫杆打了他一顿,还勒令他去书房里悔过一段时间。 男主最怕老爷子了,只好听话。 等到事情处理完,夏天已经有了一点凉凉的温度。 而大学已经开学了。 林栋被警察带走之后,后面就没来找喻明皎了,包括岑聆秋也没来找她。算起来自出院之后,就没见过那个女人了,原本喻明皎还以为她会因为她弟弟的事来找自己的茬,结果她就像消失了一样。 喻明皎还是就这么颓靡的过着。 上课的日子也很无聊,这天下午没课,她早早地从学校回来,看到走廊过道上都是各种各样的家具,搬家工人不停地往她对面的屋子搬去。 喻明皎对新邻居不感兴趣,只是这些东西阻碍了她的路。 她面无表情,「挡路了,。」 一个工人哎呦了一声,「不好意思啊妹妹,我这就搬走。」 工人搬走放在喻明皎身前的箱子,箱子里面东西太满了,有个东西从里面蹦了出来,她低头看了一眼。 是一盒糖果。 她觉得这盒糖果有点熟悉,想了几秒,发觉这糖果很像上次岑聆秋给她的糖。 这新邻居口味真差。 不过一盒糖果,喻明皎没放在心上,她顺手捡了起来,打算直接扔在这家人门口,让他们自己拿进去。 她刚放在门口地上,一双纹着纹身的手拿起了糖果,「谢谢你啊。」 闻芝说完,下一秒和抬起头的喻明皎对视了几秒。 「我靠——」 闻芝没忍住,惊唿出口。 喻明皎不明所以,也没兴趣去理解她突然的情绪,她随意地点了点头就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门,解锁,然后关上门。 留下闻芝目瞪的神情面向对门。 刚刚那个是喻明皎吧。 闻芝曾经远远地见过她一眼,因为她过于漂亮的脸让她记忆深刻。 这不是林秋讨厌并一直欺负的女生吗? 竟然住在对面。 林秋这傢伙搞什么,竟然找了这个公寓。 闻芝马不停蹄地发信息给岑聆秋。 岑聆秋只回了一句简短的不能再短的话。 【哦,知道了。】 闻芝啪啪回。 【? ?宝贝,你知道什么了。】 【忙,回去说。】 闻芝被她冷飕飕的字句无语住了。 这什么反应。 岑聆秋结束了一场同声传译,开着车往回家的路走。 今天是她刚搬进希贰公寓,费了好大劲才住在了喻明皎的对面。 她是特地选了这个公寓,就是为了和喻明皎近一点。 她的自毁倾向还在八十到九十之间,按照系统要求,起码要等到她降到二十以下任务才算完成。 为了完成任务,岑聆秋决定将人放在眼皮底下看着更直接稳妥。 女主的生日在冬天,只要等到冬天让女主安稳地度过生日就行。 这样她的任务就完成了。 而且也只有更接近女主,岑聆秋才能摸索出她的自毁根源,然后撕裂它。 岑聆秋停好车,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往楼顶看了看。 公寓楼层基本都不高,最高也才十层。 从她这个角度,能看到天台的局部。她隐隐约约看见有个人影在天台上,因为较高,她只能看到浓重的黑色,姿态像是坐在某种椅子上面一样。 黑色,椅子。 漆黑的长髮,轮椅,高高的天台。 岑聆秋蹙眉。 是她吗? 她没有心思猜测,眼见为实。 岑聆秋坐电梯到天台,而后动作快速地打开了门。 天台构造很简单,大片的空地,圈着栏杆,旁边有几根晾衣架,上面晒着白色衬衫,还有女孩子的白裙。 天边已经泛起一条橙黄色的边,如同被水泼染,橙色便向四周晕了开来,黄昏还未完全席捲白日,天际依旧留着深深的蓝。 夜晚前存着的光亮全都搁置在了这座天台上,将黑髮白裙的少女背影吞进其中,染成一幅浓墨重彩的画。 似乎有所感应。 少女突然转过了头。 风吹动少女乌黑的长髮,白色裙摆也微微拂动起来,如同白色水莲被风摇动。 或许是意外,少女平静如水的眸子微微睁着,一直保持着握着画笔的姿势。 而在少女背后,已经是一大片的橘色。 岑聆秋站在门口,还在轻微地喘着气,目光放在喻明皎身上,莫名的,很久都没有移开。 「林秋?」喻明皎率先开口,短暂的意外过后又恢復成冰冷的状态。 「你在画画?」岑聆秋走过来,看到画板上面的画。 喻明皎质问「你怎么在这里?」 她想了想,恍然,「啊,是因为你弟弟的事觉得不爽,所以来找我报仇解气?」 「不是。」岑聆秋摸了摸画板,有点潮湿,「我从楼下看到天台有人,感觉是你,就跑上来了。」 「我?」她不解。 「嗯。」 岑聆秋眼神沉静。 喻明皎花了一点心思才明白岑聆秋什么意思。 第19页 明白过后,反而觉得好笑。 她扯着唇讥笑,翕动着嘴唇:「你是觉得……我要自杀,所以想跑上来救我?」 岑聆秋挑眉,嗯了一声。 疯了。 喻明皎面色的嘲讽之意更重,大概还是觉得不太现实吧,她一直期待的是岑聆秋跳脚而生气的可笑行为,就像个被抢了红鼻子的小丑一样。 总之不是这种关心她的老好人人设。 这让喻明皎看不懂她。 她害怕这份不知会把她拉入深不见底的湖水里,她无法窥见湖水里有什么可怖的怪物。 「但是你——」岑聆秋倏地俯身,逼近了她的脸,喻明皎下意识地往后退。 「怎么瘦成这幅鬼样子?」 岑聆秋补完前面的话。 喻明皎语气冷冷「跟你没关系。」 岑聆秋摇摇头,「太瘦了,不好看了。」 明明之前喻明皎已经够瘦了,也就十几天没见,整个人又瘦了。 锁骨嶙峋突出,下巴尖尖的,收成一条小小的尖儿,肤色苍白,眼珠愈加漆黑。 唯有头髮好像更长了一点。 她一看就没好好吃饭,估计是三天一小饿,五天一大饿。 欲望低弱也是自毁倾向之一。 喻明皎没有活着的欲望,自然也没有进食的欲望,她对食物毫无兴趣。 岑聆秋却是个很喜欢的人,可能是因为活着的时候经常吃不饱,好吃的东西都被奶奶给了孙子,她基本没有。 所以后面她就对食物有一种独特的热爱,她喜欢享受美食,这是她为数不多的一个兴趣。 味蕾的满足能给予人温暖。 不知道这种欲望适不适合喻明皎,是否能让她稍微开心一点,拉回自毁系数。 岑聆秋想试试。 第10章 天色渐晚,天台的风也凉了起来。 「回去吧。」岑聆秋推着她的轮椅往楼下走,电梯到九楼停下,她将人推到家门口。 喻明皎对于岑聆秋知道她家并不意外,毕竟她过去经常来她的家找她的事,原本以为岑聆秋将她送到门口她就会离开了,但她却没急着走,反而问「你晚上吃什么呢?」 这种像极了朋友之间的反问让喻明皎很不喜欢,她表情很冷,说话也没温度。 「和你无关。」 她解开锁,在进门前侧着脸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不要总是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平和的,像是两个从来没有罅隙的人平静地互相问好。 这是虚假而不现实的。 「啪—」 门被关上了。 岑聆秋还没来得及和她说一下自己是她邻居这件事,就被少女生硬冰凉凉的态度给阻断了。 算了。 反正都会知道的。 她转身,来到对面,解锁进门。 家里没人,闻芝去酒吧了,岑聆秋把冰箱里的三文鱼,虾,以及一些小菜都拿了出来。 她一个人吃就随便搞了一份煎三文鱼海鲜饭,她不习惯在餐桌上吃饭,便坐在了客厅的茶几上前吃。 吃完之后,她又做了一些菜,来到了对面。 她按了按门铃。 喻明皎洗完澡之后泡了一杯冰柠檬水,拿了几片吐司在桌子前慢慢吃着。她不会做饭,也不喜欢吃外卖,向来都是随便吃一些用来隔绝飢饿感。 很方便的面包,水果,偶尔一瓶酸牛奶就足够了,大多时候不饿就不会吃。 客厅很安静,只有她咀嚼的声音。 她吃了一点,听到有人敲门。 喻明皎没理,她的门铃一天到晚是不会响的,估计是有人按错门了。 门铃一直在响。 很吵。 喻明皎忍不住了,挪动着轮椅来到门口,从电子屏幕看到来人,皱起了眉。 这个女人怎么没走。 她没开门,想看看这个女人什么时候离开。 岑聆秋没离开,依旧按着她的门铃。按到喻明皎的耳朵受不住了,门终于被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喻明皎面无表情的漂亮面孔,岑聆秋示意了一下自己的餐盘,「晚上好,吃饭了吗?」 「吃了,滚。」 岑聆秋对她的刻薄丝毫没生气,只是稍稍挑了挑眉,「这么凶啊。」 「我可以进去吗?」岑聆秋神情平静,「手端的很累来着。」 喻明皎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岑聆秋。 餐盘上放了好几个菜,或许有点重,她看起来端的有点费劲。 但这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又不是她让这女人过来的。 岑聆秋端的有点久,手很酸,没有那个力气和喻明皎玩沉默游戏,她便擅自做了决定:「当你默认了,我进去了。」 说完就越过她,来到了客厅。 喻明皎后知后觉,转过轮椅,嗓音压着怒气「林秋—」 岑聆秋把菜放在桌子上,看到没有吃完的吐司和酸奶,质疑着「你晚上就吃这个吗?」 喻明皎没理她的话,「我没有允许你进我家,出去。」 「我会出去的。」无论有明皎有多情绪起伏,岑聆秋面色一如既往地寡静,「但你不回答我的话吗?」 「我吃什么和你没关系。」 喻明皎还停在门口,不过去。 岑聆秋也习惯了她的别扭和牛一样的死脾气了,她走过去推着轮椅来到桌子前。 第20页 喻明皎抗拒,皱眉「别推我。」 「别发脾气了。」岑聆秋按住她肩膀,「吃饭吧,要凉了。」 喻明皎往桌子上看了一眼。 三文鱼拌饭,白灼虾,番茄鸡蛋,辣炒鸡肉,还有一碟水果沙拉。 色泽鲜艷,香味浓郁,还冒着热气。看起来都不像是外卖,倒像是自己现做的,可这么短的时间她在哪做的? 她很快意识过来,反问:「你住在这附近?」 岑聆秋没反驳,还顺势夸了她一句「反应挺快。」 喻明皎的反应与记忆很快,她想到了什么,脸色更冰冷了,「我对面那个新邻居是你?」 「嗯。」有了上次在医院给她夹菜的经验,岑聆秋怕她到时候又只吃面前的菜,所以在她碗里夹了很多不一样的菜。 「快吃吧。」 「为什么要搬到这里来?」喻明皎抬起眼睫,直勾勾低盯着她,她不笑的时候眼睛像极了黢黑冷冽的毒蛇。 「你是故意的吧,故意搬到我对面,是这样吧。」她语气很慢,绵慢的语气拖出长长的寒,「你想怎么样?我让你弟弟被警察带走,为什么不来怪我打我,反而害怕我自杀跑上来救我?又为什么……给我做饭?」 「为什么呢,林秋?」 喻明皎是真的很不明白啊。 庄园里是这样,医院也是这样,现在她回到自己的家,这个女人依旧还是保持着莫名其妙的友好态度。 她相信,任何的好都是有目的的。 只是她猜测不出岑聆秋的心思。 无论是好还是坏,她都猜不出。 为什么。 因为我要靠你获得活着的机会。 喻明皎,我要靠你结束我这些年在的漂浮。 这些都无法和她说出口。 她也清楚地知道,喻明皎只是她的任务对象,她对喻明皎的所有好都是不纯粹的。 不过这种公事公办的好也没必要让女主知道。 反正,喻明皎只要能不那么痛苦地活着就行,她快乐就好了。 至于真正的目的没有值得知道的必要,都不重要。 于是,岑聆秋面不改色地说着谎:「因为错了。」 「什么?」 「喻明皎,对不起。」岑聆秋蹲下了身,和她一个高度,她收敛起自己脸色过于寡淡的表情,眼神柔和了些许。 她这么多年的工作经验,扮演了无数个角色,控制表情对她来说不是难事 「你和宁珈是不一样的,我不想再把你和她联繫在一起了,宁珈是个心善的人,她不会喜欢看到这样对别人的。」 宁珈。 那个掉落海里溺亡的女人。 就是因为她的死去,自己才会被林栋缠上,而林秋是宁珈的挚友,她一直觉得自己是故意装成宁珈勾引林栋,所以厌恶极了她。 岑聆秋还在继续:「我呢,也不想让你和我弟在一起,所以我自作主张地放走了你。我已经想明白了,就算把你折磨死我朋友也不会回来了,所以就这样吧。」 「但是我——」岑聆秋尽量贴合原主人设来圆谎,「不喜欢欠着别人。」 她说到这份上了,相信喻明皎可以明白的。 喻明皎没什么情绪地说,「所以你愧疚了,想补偿我。」 「是的。」 喻明皎突然捂着唇笑了出来,眼睛弯弯的,笑声清鸣,肩膀颤抖,她笑的越来越剧烈,眼角涌出眼泪。 岑聆秋蹙眉。 是她的话太虚假了吗? 喻明皎是真的觉得很好笑。 因为愧疚,所以想补偿。 这女人是怎么能说出这些话的,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在她身上钉下钉子后就能心安理得地拔出来,仿佛这样他们做过的事就不会再有痕迹了。 她那恶毒自私的继母是这样,把她推下楼之后又假模假样地认错照顾她,其实她只是不想坐牢而已。天真恶劣的妹妹也忘记了自己的噁心,用满嘴的「我们是家人「话语纠缠着她,她也不过是害怕没人陪她而已。 现在连林秋也这样。 怎么这些人都可以忘记自己的恶呢。 为什么都觉得一句对不起就能遮掩住她身上的各种肉.体疼痛与精神压抑。 难道她的痛苦就只是这些人眼里不值一提的乐趣吗? 喻明皎笑容怪异,眼睫潮湿,分不清是哭还是生理泪水,她一直在抖。 一双冰冷的手蓦然抚上脸颊。 「喻明皎,很难过吗?为什么一直在哭。」 喻明皎的动作顿住了,她松开手,将潮湿苍白的面容显现在她面前。 她停住哭泣,是因为岑聆秋的话。 她知道自己在悲伤,也知道自己在哭。 她看出了自己藏起来的情绪。 岑聆秋看着她湿漉漉而茫然的眼睛,忍不住在心里很轻地嘆了口气。 还是她说的太重太直接了吧。 她竟然这样伤心。 可是岑聆秋必须这么说,她一直隐瞒着喻明皎,只会让她觉得自己在构思着什么恶毒计划。 她想要靠近女主,看见女主的脆弱欲望,就必须让女主放下猜忌怀疑的心,虽然这个方法有点麻烦虚伪,让原本的路变得崎岖,但后面只要在这条路一直走下去,总会达到目的地。 所以,对不起。 第21页 喻明皎,欺骗了你。 但是—— 她看着喻明皎那双脆弱的眼睛。 在那一刻,她是真的希望喻明皎可以从原主的阴影走出来。 无论怎样,谎言与真相,目的都是一样的。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喻明皎的音色是一种沙哑的冷沉,「我只希望你去死。」 岑聆秋勾了勾唇角,而后用指腹轻轻地擦去她的泪水。 「没关系,我只会做我想做的,即使你到最后依然不原谅我也没关系的。」 「都没关系的,喻明皎。」 因为最终她都会死掉而离开的。 第11章 等到喻明皎情绪安稳下来,岑聆秋开口「那你慢慢吃,不要再吃面包了,不健康。」 她站起身,「那我走了,明天见。」 门被关上。 喻明皎看着桌子上的饭菜,神情安静漠然,她看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下筷子。 * 喻明皎并不将那个晚上岑聆秋的话当回事,她不相信这个女人的真心,她或许只是一时发疯想做个好人,又能持续多久呢。 她没心情搭理配合这个女人演戏。 她依旧照常上学,这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她刚好碰上也要出门的岑聆秋。 「去学校吗?需要我送你吗?」岑聆秋问。 喻明皎敛着眉眼,没理她,自顾自地推着轮椅等电梯,岑聆秋站在她旁边。 「吃早饭了吗?」岑聆秋轻声。 依旧是沉默。 岑聆秋见她当哑巴,也没说什么。 那天说了哪种话,总得让人缓缓,有脾气也是正常的。 电梯到了。 岑聆秋等喻明皎先进去。 喻明皎推着轮椅往前,一个轮子卡在了电梯口的缝隙里,她动了动,没变化。 她咬着牙,又推了推轮椅扶手。 岑聆秋便扶着她的轮椅往前一推,进去了。 喻明皎咬唇,偏过头不看岑聆秋。 岑聆秋按下按钮,电梯门被关上。 狭小的寂静无比,最后还是岑聆秋开口打破气氛,「真的不需要我送你吗?」 她冷漠决绝:「不。」 人都这样说了,岑聆秋也不强求了,在快到一楼时,岑聆秋把包里的早餐塞给了她。 「这是我早上做的,学习很辛苦,好好吃饭。」 喻明皎皱眉,想还给她,岑聆秋看出了她的意图,在电梯门开的一瞬间把她推了出去,而后朝她挥了挥手,「再见。」 话音刚落,电梯门被关上了。 在电梯门外的喻明皎神情闪过一丝不明所以,她低头看了看突然被塞的早餐。 透明盒子里躺着几个可爱的兔子馒头,捏的很逼真精緻,看着很有食慾。 还有点热气。 喻明皎想扔掉,但一直没找到垃圾桶。 岑聆秋的车在负一楼,她开车出了公寓,又很巧合地看见喻明皎的背影。 她没有上前打扰,只是安静地跟在她后面。 喻明皎慢慢地推着轮椅,一路上有好几个人路人的目光都会在她的身上扫过一眼,然后又匆匆地移开赶路。 她看见喻明皎戴着帽子一直低头。 这孩子自尊心实在太强了。 对于她来说,每次出门想必都是一种折磨。 岑聆秋跟着她,差不多走了十多分钟后,喻明皎就到了学校。 岑聆秋想,幸好学校离她近,倘若路程遥远,喻明皎一个双腿不便的人,还是挺危险的。 见她安全到学校,岑聆秋变朝着另一个方向开走了。 喻明皎转头,看了一眼远去的车,从她出了公寓门,这辆车就一直跟着她了。 等到她到了学校,这辆车才停住另一个方向离开。 是凑巧吗? 还是故意跟着她的。 是谁。 喻明皎眉眼阴郁,没想出什么来,转过了头。 手上的面点还没动,因为一直没找到垃圾桶,不知不觉就带到了学校里。 喻明皎塞进书包里,打算等会丢。 学校很大,喻明皎又走了好久才到自己的教室,她坐了下来,随手把面点放在了桌子上。 「明皎。」一个短髮女生看到她便坐在了她旁边,「今天你来的挺早啊。」 女生叫安梧,长相很秀气,是她的高中同学,两个人很凑巧上了同一个大学又是同一个专业,安梧自来熟,看到熟人便情不自禁地凑上来和人搭话。 虽然大部分时间喻明皎都不怎么和她说话,但安梧也不在意,她是个顶级颜控,对长的漂亮的人容忍度极高。 所以,安梧也是这个学校唯一会和喻明皎说话的人,毕竟大多数人都因为她古怪孤僻的性格而止步。 喻明皎嗯了一声,就当是回应了。 「我早上起太晚了,都是跑着过来的,累死我了。」安梧抱怨,「早饭都没吃,饿死了。」 她瞥见桌子上的面点,挑眉「明皎,你终于想开了,乖乖吃早饭了啊。」 喻明皎:「不是我的。」 「嗯?那是谁的。」 喻明皎也不知道怎么说,敷衍冷淡道「不认识的人给我的。」 安梧瞭然,「啊,肯定又是想追求你的人给你的。」 喻明皎:「……」 「给你。」她把早餐推向安梧,「不是没吃早饭吗?」 第22页 「哦,天吶。」安梧表情夸张,「明皎,你第一次关心我哎,还和我说了那么多话。」 要知道平常都是她一个人自说自话。 喻明皎瞥了她一眼,又不理她了。 安梧也不客气,「那谢谢了啊。」 「不过你这个哪里买的,好可爱。」安梧吃了一口,眼睛眯起,「味道也好好,比我们学校的好太多了,你下次也帮我买一下呗。」 喻明皎被她一连串反应吸引,侧过头看她。 「你也吃一个吧。」安梧递给她。 她静静地看了几秒,兔子笑容很是憨态可爱,一团团地躺在包装盒里,她完全不敢相信岑聆秋那种恶劣的坏女人能做的出来这种可爱食物。 几秒后,喻明皎还是收回了视线。 「你吃完吧。」 * 自那以后,岑聆秋晚上如果在家,便会多做一些给喻明皎送去,但喻明皎似乎更排斥她的接近了,基本都不开门。 为了不和岑聆秋撞面,她早上要么出门很早,没有早课时就很晚出门,躲开了一切能和岑聆秋碰面的机会。 她不想要岑聆秋的补偿,像是某种施捨一样令人噁心。 岑聆秋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反常和想法。 但她也无策。 她过去的任务大多都是作恶多端的恶毒配角,不然就是平平无奇的中立角色,既不需要讨好人也不需要害人,基本没有这种赎救性质的。 这是她第一次接这种救赎性质的任务,因为做腻了那些任务,所以就想尝试一下这种任务。 但她发现自己好像不太适合。 除了工作之外,她很少和人打交道。她死之前因为一直忙着学习和不停地做家务,就没有多余时间去和人相处。直到死去之后来到这里,她也失去了兴趣去进行人际关系。 这么多年的孤独生活,让她在「讨好别人」这方面感到有点陌生,她不知道该怎么正确地去接近一个人的内心。 因为从来没感受过,所以她没有正确标准的方向。 岑聆秋坐在沙发上,轻轻地嘆气。 闻芝坐在她对面弹吉他,看了她一眼,「嘆什么气,我吵到你了吗?」 岑聆秋摇头。 「那你突然嘆气做什么?」闻芝放下吉他,「对了,我这几天出门有几次都碰到了喻明皎,你看到她了没。」 岑聆秋心想她想碰也碰不到。 「要不要再换房子?」闻芝善解人意地问,「你应该也不想看到她吧,防止你再去祸害别人,我们还是得重新搬家啊。」 闻芝总是早出晚归的,甚至晚上都不回来,所以她也没看到岑聆秋给她送饭的场景。 「没必要。」岑聆秋抿了一口水。 要是搬走,她就无法一直看到喻明皎了,万一这小孩又想不开了怎么办。 闻芝啧啧:「那这样也太尴尬了。」 岑聆秋笑笑,没说话。 * 夜晚。 喻明皎洗完澡之后来到客厅,她从冰箱拿出冰水刚准备喝。 啪—— 客厅突然陷入了黑暗里。 喻明皎吓住了,手一松,冰冷的水倒在了身上,但她全然不知,她眼睫颤抖,想去开灯。 但客厅太黑了,她手机不在身边,一点路都看不到。 灯。 灯。 灯在哪。 喻明皎的双手开始抖,藏在黑暗的面容已经是一片惨白。 她很怕黑。 很怕很怕。 心脏剧烈地跳动,手也抖的不行,眼前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恍惚间,她似乎又听到了噁心的老鼠声。 吱吱吱。 她捂着耳朵,想隔绝这种幻听。 但这些声音像是透明的风,无论怎么挡住耳朵,都躲不了。 她厌恶黑暗,厌恶老鼠。 双腿残废那年,那天家里也是停电的夜晚,她和妹妹又吵架了,妹妹是个报復心很强的小孩,她在一个停电的夜晚将死去的老鼠偷偷放进了她的房间,然后把门反锁了。 喻明皎感受到身上有潮湿而冰冷的柔软物品,她随手一摸,手心一片湿润。 她开始惊慌,把那东西给丢了出去,然后她发现自己身上和床上都是绵软潮湿的软物,她想去开灯,但是停电了。 她急急忙忙地去找自己的手机,手机却不在原本的位置。 妹妹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姐姐,我刚刚放了很多死老鼠在你房间里哦,姐姐要是和我道歉,我就开门进去帮你把老鼠抓走。」 老鼠。 死去的老鼠。 十七岁的喻明皎前不久没了双腿,心性已然十分脆弱,眼下又面临着一床的老鼠尸体,她彻底崩溃。 她尖叫,想逃离这里,但她走不了,一个翻身滚落到了地上,瘦弱的身体骨骼压倒了一些老鼠尸体,她能感受到某种潮湿的液体。 她疯狂地想逃离这个房间,她想要灯光。 太黑了。 未知而看不见的恐惧席捲了她。 但妹妹似乎还不满足,她放了几只活的老鼠进去。 那些老鼠跑到喻明皎的身体上,在她耳边吱吱地叫。 她大声尖叫,癫狂地挥动双手想赶走老鼠。 老鼠的声音依旧在她耳边不停地叫。 喻明皎看不到她们在哪,她也爬不起来。 第23页 老鼠尸体的血腥味,聒噪刺耳的吱吱声,无穷无尽的黑,这一切彻底逼疯了喻明皎。 于是她一直在尖叫,哭泣。 喻明皎仿佛回到了十七岁的那个夜晚。 她捂着耳朵,眼眶赤红,她深深地低着头,嵴背弯了下去,身体剧烈地颤抖。 好黑。 好黑。 好黑。 好害怕。 谁来过来帮帮她。 喻明皎死死地咬着唇,嘴唇被她咬出了血。 拜託了。 不管是谁,来个人陪着她吧。 她真的—— 很害怕。 咚。 咚。 好像有敲门声。 为什么还听到了有人叫她的名字。 是错觉吗?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来找她的啊。 唿喊她名字的声音一声地接着一声。 或许,真的有人来找她吗? 岑聆秋拿着蜡烛敲了好几遍的门,一直没人应。 小区停电,岑聆秋觉得喻明皎家里应该不会备着蜡烛,便想着给她送去。 万一她需要呢? 但一直没人开门,是睡觉了吗? 她又等了一会儿,发现还是没人应,便以为她睡觉了,刚准备想走,就听见门内传来一阵撞击的声响,因为隔着门,声音很小。 什么声音。 「喻明皎,你在家吗?」岑聆秋按了按门铃,又敲了敲门。 门突然被打开。 岑聆秋敲门的动作顿了顿,而后走近了她,用空着的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脸怎么了吗?」 喻明皎眼睑下方红红的一片,仔细看那块皮肤已经破皮流血珠了,不仅如此,她的嘴唇也掺着一点血。 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很不对劲,眼眶很红,面色死白,肩膀还在微微颤抖。 喻明皎怔怔地看着她,还没从「真有人来找她,但为什么是这个女人」的情绪里缓过来。 岑聆秋把门关上,将蜡烛放到旁边,蹲在了她的面前,「到底怎么回事?这些伤怎么来的?」 喻明皎因为看不见方向,便循者记忆去门口,也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脸颊被磕到了。 但这些她没和和岑聆秋说。 她无法言说自己在看到岑聆秋的一瞬间,狂跳不安的心脏莫名平缓了下来,那些老鼠的叫声也从耳边褪去。 这是奇怪的。 她讨厌岑聆秋,却无法推拒这个时候的岑聆秋。 就像沉溺在深水里蓦然看到一双手出现,她便不管不顾地握住了那只手。 岑聆秋见她又不回答,也不逼她,她把人推到客厅,问「家里有药和纱布吗?」 喻明皎嗓音低低的「……房间。」 「我去拿,你等一下。」 岑聆秋很快就找到了药箱,她蹲了下来。 「你靠近我一点。」她说,「蜡烛灯光不太亮,我看不太清。」 喻明皎眨了眨眼皮,微微靠近了她。 岑聆秋动作慢慢地给她涂好药,蜡烛昏黄的灯光倒映在她眼里,如同平静夜水里晕染了一片月亮,清冷而宁和,没有一点冰冷。 这个女人的眼睛原来是这样的吗? 喻明皎走神地想。 岑聆秋帮她贴好纱布,「好了。」 她看了看,可惜地说「这么漂亮的脸可别继续有伤了。」 岑聆秋又给她放好药箱,见她没什么大碍,于是开口「我是来给你送蜡烛的,感觉你会需要。电可能要半夜才来,你快去睡觉吧,我走了。」 喻明皎垂着眼「你要走了?」 岑聆秋听出一点不对劲,她转了转眼珠,而后又蹲在她的面前,和她对视。 「你想我在这里陪你吗?」 喻明皎握了一下拳,别过脸,一言不发。 她现在的心思很矛盾,一方面她不想和岑聆秋共处一室,但另一方面她现在需要这个人。 她不想要一个人在黑暗里。 可是,她能依赖这个女人吗? 如果她说想,她会嘲笑自己吗? 她会不会嘲笑自己的多变和懦弱。 喻明皎害怕黑暗,但她更害怕岑聆秋的轻蔑。 她是无法依靠岑聆秋的。 她们不是那种可以互相寻求依赖的关系。 喻明皎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竟然在依靠一个恶劣的女人,她压下内心对黑暗的惶恐,刚想开口说不用,岑聆秋却率先开口。 「好啊,我陪着你。」 第12章 岑聆秋把带过来的蜡烛都点燃了,放在茶几上,房间不再漆黑,只有暖黄的灯光。 她坐在沙发上,和喻明皎靠的很近。 「晚上好好吃饭了吗?」岑聆秋侧着脸,视线放在喻明皎身上,「是不是又随便吃了。」 喻明皎端正地坐在轮椅上,默认了。 岑聆秋:「所以说为什么一直躲着我,不让我给你送饭呢?」 喻明皎:「因为我不想看见你。也并不想要你的对不起。」 她很诚实,且直接「我想要你永远对不起我。」 想要你一直活在愧疚里。 听到这个回答,岑聆秋撑着下巴,忍不住低头笑了一下:「你真的很直白啊。」 她又说「我呢,不希望你释怀我对你做过的一切,强人所难。我只是希望,你能不要躲我吗?」 第24页 喻明皎视线没有聚焦,无神地盯着摇晃的烛火。 她没说话。 岑聆秋缓缓地说:「喻明皎,稍微,接受一点好吧。」 她前不久问了系统关于女主的家庭背景与人际关系。 喻明皎没有朋友,母亲在她三岁自杀,父亲是个酗酒的赌徒,不会关心她,继母恶毒,妹妹自私。 她从小到大,没有感受到丁点的爱。 岑聆秋能理解她的孤独。 她与喻明皎在某个层面里都是一样的。 「喻明皎,回话。」 她依旧安静。 「喻明皎,这很不礼貌哦。」岑聆秋说,「在我面前就算了,可不能在别人面前也这样。」 喻明皎终于开口「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不能在别人面前这样。」 岑聆秋反应过来,想了想,「因为……我不会讨厌你,而你在别人面前不礼貌,会让人不开心。」 喻明皎眼睛依旧看着烛火,轻声「虚情假意。」 岑聆秋笑笑。 「对了,你是怕黑吗?」岑聆秋突然发问。 她湿润的眼眶,颤抖的身体,不愿意一个人待着的反常行为让岑聆秋猜测她是不是怕黑。 喻明皎眼睫抖了一下,默认了。 岑聆秋靠着沙发,轻嘆了口气「我也不喜欢黑。」 她在奶奶的家里只有一个小小的房间,那个房间很窄,没有窗户,又潮湿,一天都是昏暗暗的。 房间里只有一盏很暗很暗的灯。 她很羡慕她弟弟妹妹的有着巨大窗户的明亮房间。 喻明皎的情绪很死沉,在这种昏暗环境里,她的手还是在微微发抖,长长的眼睫毛没有规律地颤,整个人看起来还禁锢在没有安全感的惶恐黑暗里。 还是很害怕吧。 岑聆秋看到茶几上有一些画笔,她拿了一只黑色画笔。 「把手给我一下。」 喻明皎不明所以,本能拒绝,「不要。」 「总归不会害你。」她攥住喻明皎的手,把她手心翻了过来,「不要乱动。」 手心很痒,是岑聆秋在她手心画画,喻明皎想知道她要干什么,便没动。 「好了。」 喻明皎垂眼。 她的手心画了一个「:)」笑脸。 她抬眼,用不解的目光看着岑聆秋。 「这是笑脸。」岑聆秋解释,「不安的时候画一个笑脸说不定会好很多。」 这是岑聆秋的一个不为人知的癖好。 在很多个被奶奶锁进杂货屋的时刻,她总喜欢在手上画一个笑脸,大概是觉得她的身边只有这个笑脸是真诚而温和的。 奶奶很兇,爷爷很冷漠,岑聆秋的父母带着弟弟去大城市打工生活了,留她一个人在奶奶家生活。 奶奶家里还有其他孙子,奶奶很不喜欢她,所以经常对她言语辱骂和拳打脚踢,家里没有一个人对她露出微笑。 久而久之,岑聆秋便有了在手心画笑脸的习惯。 喻明皎露出无语的神情,「疯了吗?」 岑聆秋勾了一下唇,「在电来之前,不要擦掉。」 喻明皎看着手心的笑脸,鬼使神差地没有擦掉。 岑聆秋的目光扫到喻明皎手臂上的疤痕,呢喃「手腕的伤口好些了吗?」 喻明皎花了几秒才明白她在问手上那道割腕的伤口,她垂着眼,捂着疤痕,眉眼阴郁:「问这些有意义吗?」 岑聆秋沉默几秒,「也是。」 「出院之后没能照顾你,抱歉。」 喻明皎缄默。 许久,她才开口「没必要说这种愧疚话,你厌恶我,我也恨你,这种话不适合出现在我们身上。」 她低声,「只会令人感到噁心。」 岑聆秋没情绪地笑了一下,「是吗?」 「喻明皎,你太绝对了。」 「人与人之间,什么都能发生,爱,恨,厌恶,欲望,都是互相降临的。」 既能恨一个人,也能爱一个人,谁也说不准。 喻明皎不以为然地冷笑一声,不说话。 两人后面不再说话,岑聆秋平静地坐在她身边,喻明皎也沉默地盯着烛火。 昏黄而寂静的空间里,没有争吵,没有质问,只有两个人淡淡的唿吸声,再没有比这更安静的瞬间了。 喻明皎慢慢地平缓了下来,她不再发抖,也没有了不安。 岑聆秋离她很近,她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樱花香,很好闻的味道,莫名让人安心。 或许是累了,喻明皎眼神开始涣散,头一点一点的,在闭眼那刻,岑聆秋拖住了她的身体。 「喻明皎?」 怀中的人已经睡去了。 啪—— 来电了。 岑聆秋把人抱到房间里,给她盖好被子,又给她留了一盏小夜灯,而后关门离开了。 * 一夜无梦。 喻明皎醒来时,天光已经透过窗帘缝隙照了进来。 她看了看手机,八点十一。 已经是早上了吗? 但她什么时候睡着的。 喻明皎想了想,记起来昨晚的事。 是岑聆秋把她抱进来的吧,她陪了自己一晚上吗? 她来到洗手间,刚想洗脸,便看到了手心的笑脸。 是那个女人画的。 第25页 明明比她大,还做着这种幼稚天真的事。 她盯着这个笑脸看了很久,记忆不可控制地回溯到昨晚。 昏黄烛火下那个女人清冷寡淡的脸庞,淡而温暖的樱花味,以及平缓带着很淡笑意的音色,这些她都记得。 很清楚地记着。 这个女人很陌生。 喻明皎还是洗掉了笑脸,黑色水迹顺着手心流淌,很快,那个笑脸就掉进了下水道。 她来到客厅,来到冰箱前,一眼就看见上面贴着的便签。 【明天早上我会放一份早餐在你门口,记得拿,不要不吃。 ——林秋】 喻明皎又去门口,果然看到放着的保温盒。 她看了好几秒,才拿了起来。 岑聆秋做的是小米粥和煎饺,还有几个玲珑精緻的动物形状的白糰子。 这些都还开着热气。 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是几点起来做的。 她原本又想直接忽视这些早餐,耳旁陡然想起昨天她的话。 「喻明皎,稍微接受一点好吧。」 她的一生中很少得到好,也没有得到他人的善意,她得到的任何温情都是不存粹的,父亲只是想要母亲留给她的遗产,继母是为了营造好后母的人设。林栋只是想要自己屈从他。 都是虚情假意。 她厌恶这种低劣的温情,于是她排斥,噁心,拒绝一切善意。 林秋也是这样的吗? 她能相信这个伤害过她的女人的好意吗? 她会一直像昨晚一样温和吗? 喻明皎把食物都放成一排,静默许久,她才僵硬地拿起勺子,动作很慢很慢地舀了一勺粥。 温热而清甜的米粥滑入口腔,给予了身体最大的温暖。 她很久很久没有正常地吃过热食了,大部分时间都不吃,要么就是面包速食。 原来粥那么甜。 她记忆里的粥很苦。 喻明皎吃饭很慢,但还是把粥喝完了,其他的也都吃了一点。 她今天上午没课,不急着去学校,便在家里把前几天接的稿子给完成了。 她学的是产品设计专业,偶尔会接一些各种设计稿子。 杯具,橱柜,什么设计都有。 她画画速度很快,设计灵感独特丰富,画技也很精湛,没多久就画完了,之后发给甲方,甲方很满意,还大夸了她一番。 这些做完之后,她又去看珠宝设计的书,她的母亲是个珠宝设计师,她从母亲那里得到很多相关书籍和原稿。 喻明皎兴趣寥寥,也只有一个珠宝的兴趣,没课的时候经常研究学习各种宝石,还有母亲的原稿和书籍。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画了一上午的珠宝首饰图,等到闹钟响起,她才起身要去学校。 岑聆秋的碗被喻明皎洗干净了,她出门的时候顺手带了出去,在对面门口犹豫了一秒,才按门铃。 门很快被打开,但不是岑聆秋,而是那个短髮女人。 「给林秋。」喻明皎递给她。 「给谁?」闻芝以为自己听错了。 岑聆秋刚吹干头髮,看到闻芝站在门口,不知道跟谁说话,她顺口问了一句「闻芝,有人找你吗?」 「不。」闻芝一脸不可思议,她拿着保温盒,转头,语气古怪「找你的。」 「我?」岑聆秋走过来,看到喻明皎,「是你啊,怎么还没去学校?」 喻明皎表情冷冷:「现在去。」 「等等。」岑聆秋说,「外面下大雨了,刚好我要出去,我送你去学校。」 「不用。」她干脆地拒绝,说着就要走,岑聆秋握着她的轮椅直接把人推了进来,而后把门一关,动作一气呵成,直接将喻明皎和闻芝两个人搞得晕头转向。 喻明皎恼怒:「你干什么?」 岑聆秋:「我换件衣服,很快的。」 她这才注意到岑聆秋还穿着睡衣。 她穿了一条黑色的真丝睡衣,裙摆到大腿,露出匀称白皙的小腿,领口很低,露出一点沟壑,栗色的长捲髮随意地散着。 她又生了一双细长的狐狸眼,薄而红的唇,白皮肤。 或许是刚起床不久,寡淡清冷的五官有种随意而清魅的气质。 她很少看见岑聆秋这个模样。 喻明皎想离开,岑聆秋将她推到客厅,「等我五分钟,闻芝,帮我照顾着她。」 说完,她就进房间了。 闻芝觉得自己幻听了。 照顾谁? 哦,喻明皎。 妈的,林秋疯了吗? 这是喻明皎啊,她恨不得弄死的人啊。 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闻芝双手抱胸,背靠着流理台,压着眉盯着喻明皎。 她面色生的凶,胸口和手臂又都是纹身,这么看人时任谁都会感觉瘆人。 除了喻明皎。 喻明皎感受到她的目光,抬起眼和她对视。 二人四目相对。 闻芝接触到她的眼睛,没来由地抖了一下,收回了视线。 靠。 什么眼睛。 她想。 怎么跟蛇一样。 那双眼睛漆黑无比,没有一点光煦,像是两汪已经干涸的死水潭,糜烂阴冷,里面丝毫活气都不存在,只有一眼眶的阴冷晦暗。 黑色齐刘海,长直发,漆黑的眼珠,像极了旧片里的女鬼。 第26页 明明长了一张漂亮的要死的脸,怎么那么古怪呢。 这孩子不会是被林秋折磨疯了吧。 闻芝哑然。 她转过眼,不喜欢喻明皎的眼睛。 跟她共处一室,感觉空气都冰冷了起来。 岑聆秋终于换好衣服出来。 「我去。」闻芝深唿一口气,「你终于换好了。」 「为什么那么说。」岑聆秋看着闻芝,「我才换了五分钟,没很久。」 闻芝凑近她,在她耳边说悄悄话「我说你,别继续搞别人了,你看看那么漂亮的人被你折磨成什么样了,你做个人吧。」 岑聆秋:「…………」 她就换了件衣服,又怎么了。 「别胡言乱语。」岑聆秋推开她,「走了。」 她推着喻明皎的轮椅往门口走。 闻芝在她离开前,叫了一声「晚上记得去我酒吧。」 岑聆秋挥挥手,算是回应。 看着两个人一起离开的背影,她还是觉得很不现实。 总感觉自己出现幻觉了。 她打了个电话。 「喂,老陈啊,给我预约个精神科医生。」 * 「我做的早餐合你口味吗?」岑聆秋在电梯里和她聊着天。 喻明皎:「难吃。」 岑聆秋:「说谎。」 喻明皎不理她。 岑聆秋也就逗逗她,喻明皎肯接受她的食物已经算是很大的一步了,两个人冰冷而僵硬的隔阂开始破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以后不要做给我。」喻明皎嗓音凉凉的。 「听不见。」岑聆秋平静地回。 「………」 来到停车库,岑聆秋将人抱到副驾驶上,又感慨了一句「你多吃一点,骨头硌着我了。」 喻明皎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似乎在说又不是我让你抱的。 「瞪我做什么。」岑聆秋替她系好安全带。 她又去把轮椅放到后备箱里。 车子开动。 外面雨很大,两个人都没说话。 彼此安静都是两个人的常态,这也是她们现今最合适的相处方式。 岑聆秋将车停在没雨的地方,把人抱到轮椅上。 「我送你到学校去。」 喻明皎接过雨伞,冷漠地拒绝,「好心就做到这,你走吧。」 「好心就要做到底啊。」岑聆秋一把夺过她的伞,推着人直接走了。 「林秋。」喻明皎喊他,阴冷冷地质问「你现在有尊重我的话吗?」 岑聆秋窥出一点喻明皎的口是心非,这个人倘若真的想拒绝,她便会不择手段地发疯以表达自己的不愿,可若是她没有那么抗拒,也就嘴上骂骂。 她稍微掌握到和她相处的一种方式,在某些时刻要忽视她的话。 就像现在这样,岑聆秋直接忽视她的话,把人送进了学校里。 喻明皎有着旖丽无比的脸,岑聆秋的气质清清冷冷,像是秋日雨水,疏离而温缓,和周围学生的氛围隔开了两个页面。 两个人在一起,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岑聆秋对那些学生的目光倒没感觉,原主不过二十四岁,但岑聆秋已经二十八岁了,这些学生在她眼里就是小孩。 但喻明皎不一样,她也不过二十岁,自尊心又强,非常不喜欢别人看她。 从小到大,不知道是因为她的脸还是残废的身体,总是有很多人看她。 她厌恶极了这些人的目光。 喻明皎握紧了拳头,死死地咬着牙。 噁心的一群人。 视线突然被遮住,岑聆秋把自己的帽子戴在了喻明皎的头。 她俯身,低声「戴好帽子,是我新买的,今天刚戴,不会很脏。」 她想了一秒,「实在嫌弃也忍着,到了教室再扔掉吧。」 说完,她还轻轻地拍了拍喻明皎的脑袋,算是安慰。 喻明皎眨了眨眼,帽子下森冷的眉眼莫名褪去了一点寒气。 把人送到教室,她收掉雨伞,把伞给了她。 喻明皎出门忘带伞,岑聆秋车里又只有一把伞,反正她开车,工作也只需待在室内,便把伞给喻明皎了。 「伞给你,晚上如果雨大,就在教室等我。」 岑聆秋交代完人,便走了,幸好外面雨小了一点。她直接跑了出去。 喻明皎看着手里的伞,又望向岑聆秋的背影。 「明皎,进去啊,老师要点名了。」安梧催她。 「嗯。」 岑聆秋回到车上,用纸巾擦了擦脸。 不得不说,这学校是真大,不愧是小说里最好的大学。 岑聆秋差点走迷路。 她启动车子,往南边的美术馆开去。 她今天的工作是给一个国内最有名的珠宝高奢品牌x.r做交替传译,这个品牌今天在兰城最大的美术馆举办了一个珠宝展览,邀请了很多国外的品牌公司与设计人来参与。 岑聆秋语言流畅地给他们翻译,总体还算成功。 结束时,总监邀请她去吃饭,两个人在一家法餐餐厅进餐,那位女总监不停夸赞她的工作水平,又接着聊了一些话。 大概内容就是她们品牌已经很久没有创新了,设计师走了一批又一批,留下的一群人也灵感枯竭,没有创造的灵感了。 女总监喝了一口红酒,「唉,要是那位设计师还活着就好了,以她的天赋和能力,肯定能将我们的品牌做的更完美。 第27页 岑聆秋性情淡漠,不爱这些没意义的交际,只能礼貌性地听着。 后面女总监又说她打算面向社会举办一场珠宝设计比赛项目。 岑聆秋听到这,眼珠子转了转。 她记起来了。 眼前这个高奢品牌就是女主入职的公司,女主后面成为x.r的首席设计师,不仅让x.r更上一层,女主本人也在国外和国内都享有不错的名誉,可谓是名利双收。 只是女主在庄园里被男主关了太久,等出去时她已经没有了学歷,也没有人脉,花了很多辛苦和时间才入职x.r。 这个比赛开始时,女主还在庄园里,自然也错过了时机。 而眼下这是一个机会,是喻明皎错过的机会。 只要女主进入x.r,她的人生价值得以实现,说不定就会拉减她的自毁倾向。 但她了解到这个比赛只面向有一定成就和权势的人,或者是他们品牌的忠实客户。 一般人都很难进入,门槛资格太高了。 与其说这是一场珠宝设计的比赛,倒不如说是权贵人脉的交流与联繫。 即使如此,这个比赛对喻明皎也很重要。 「周总监。」岑聆秋漫不经心道,「我妈最近似乎批发了一堆你们公司的珠宝首饰啊。」 原主夫人是x.r的vip用户。 周总监听出她话里有话,「是啊,夫人很适合我们的珠宝,很衬她。」 「我妈也很喜欢你们的产品,一直说让我多注意注意你们的新品。」岑聆秋抿了一口酒。 「但我觉得总挑一家,会不会太单调了一点。」 周总监笑笑,「专一未必有错,适合的才是最好的。」 岑聆秋轻轻地笑,「但是贵公司的样式好像我母亲都买的差不多了。」 周总监顺着她的话,「哦?那你怎么想呢?」 见她抛出反问,岑聆秋也不遮掩了。 「你刚刚说为了设计出更多新品,要举办设计竞赛是吗?」 她还以为什么事,「小秋你有意愿参加是吗?没事,我给相关人员直接说一下——」 「不是我。」岑聆秋慢悠悠的,「是我的一个——妹妹。」 「哦?她能行吗?」周总监表示怀疑,并不是很相信,「这可不是随便的比赛啊,小秋。」 「她会赢的。」 岑聆秋毫不犹豫地说。 第13章 雨依旧没停。 岑聆秋将车停在学校门外,等喻明皎出来。 等了一会儿,喻明皎才出来,因为一只手撑着伞,显的动作很慢顿,有几个男孩没伞冲出校门时不小心磕到了轮椅,因为惯性,喻明皎的手便拿不稳,雨伞掉落在地。 她又弯着腰去捡。 岑聆秋下车,捡起了掉落的伞,撑在她上方。 喻明皎抬眼。 岑聆秋撑着伞,眼神平静。 「你来干什么。」喻明皎收回眼神,语气淡淡,「把伞给我。」 岑聆秋:「早上不是说了吗,晚上来接你回家。」 「多管闲事。」 「就当是吧。」岑聆秋若无其事的推着她的轮椅往前走,「雨下大了,走吧。」 喻明皎还是很不习惯接受她的好意,冷声「我自己回去。」 「雨很大,你这么回去可是会被淋湿的。」 「我打车。」 「………」 还是很排斥她啊。 雨伞很小,遮不住两个人,喻明皎又犟不肯接受她的好意,岑聆秋的胳膊都被淋湿了,喻明皎也好不到哪里去,裙摆也湿了一半。 站在雨里很冷,岑聆秋讨厌冷。 她决定自我一点,来都来了,她不想什么也没做成就回去。 于是,她将人推到车边,打开车门,「抱歉,又要不尊重你的话了。」 说完没等喻明皎反应,快速收掉了伞,将人抱了起来放在副驾驶上,又迅速地关上了车门。 她回到驾驶座上,把车门锁了。 喻明皎神情阴冷地看着前方,看也不看她一眼。 「忍耐一下吧。」岑聆秋见她冰冷的模样,宽慰了她一句,「很快就到家了。」 车子平缓地往前开,因为大雨堵车,原本几分钟的路程硬生生开了二十多分钟,中途还遇上了一个行人和车辆相撞的场面,那条路正是喻明皎回家的必经的路口。 如果喻明皎今天经过这条路,会不会也会发生意外? 岑聆秋老神在在地想。 喻明皎也看见了这场事故,什么也没说。 车子终于开到了公寓地下停车场,她将人抱了下来放在轮椅上。 两个人都沉默地坐着电梯。 岑聆秋这几天空调温度调的低,有点轻微感冒,今天又淋了雨,没忍住捂着唇咳嗽了几下。 她抱着双臂,背靠着电梯,因为感到冷,心情就不是很好,只是脸色依旧平淡,没表现出来。 喻明皎从电梯镜面里看到岑聆秋的异常,她情绪敏感,自然也能察觉出岑聆秋的心情。 她在不开心。 是因为自己的不识好歹,所以让她淋了雨的关系吗? 喻明皎有点好奇,这个女人会露出自己原本的样貌吗? 不断地示好,又一直在被讽刺拒绝,林秋真的能忍住多久呢? 电梯一片寂静,终于到达九楼。 第28页 喻明皎一直等待岑聆秋撕开虚伪嘴脸的败露局面却没有发生,她只是像往常一样,情绪平和地开口:「晚上我要去我朋友的酒吧有事,就不给你送饭了,你自己好好吃饭。」」 她推着喻明皎的轮椅到门口,顺口又叮嘱了她一句:「头髮湿了,吹干再睡觉,不然你头又要疼了。」 喻明皎有头疼的习惯,一到下雨天头就会微微疼,今天早上头就有种针扎似的疼,但她习惯了忍耐,实在很疼了就只揉揉脑袋。 她怎么知道的。 是早上被她发现了吗? 岑聆秋咳嗽了一下,「走了。」 她转身,解锁进门了。 喻明皎看着对面紧闭的门。 她明明不开心,为什么不像以前一样发脾气。 喻明皎是真的看不懂她。 她一直将岑聆秋的示好划为虚伪的贬义词里,所以喻明皎噁心,排斥,觉得她惺惺作态。但在某些瞬间又觉得这个女人很陌生。 就好像她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 岑聆秋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才去酒吧。 闻芝以前有个乐队,后面因为各有各的事便很少聚一起,今天难得人员聚齐一起演出,闻芝便逼迫着岑聆秋必须得过来。 岑聆秋来的时候闻芝已经在台上唱了,她在vip座位坐了下来。 酒吧里气氛热烈,随着音乐高潮,台下的人员也疯狂尖叫。 她倒是无所谓这种气氛,但是今天因为淋了雨身体冷,心情有点不好,就不是很能接受这过于聒噪的环境。 岑聆秋不好走人,只好安静地坐在角落,眼神望着闻芝,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 乐队中场休息的时候,闻芝带着乐队的人来到卡座。 「林秋。」闻芝坐在她身边,「什么时候来的。」 「没来多久。」 闻芝大大咧咧,笑着说「我给你介绍一下我的朋友吧。」 岑聆秋礼貌性地听她介绍,几个人又互相敬酒。 喝了几杯,岑聆秋去了一趟洗手间。 她往前走,一个正在和朋友说话的少女撞上了岑聆秋的肩膀。 「你干嘛?」少女捂着肩膀,转过头,神情恼怒地盯着她,「不会好好走路吗?」 岑聆秋心情不佳,便没空和她理论谁对谁错,又看着她是个年轻少女,便懒得和她计较,冷淡地点了点头,「抱歉。」 少女看到她的脸,愣了一下。 岑聆秋没再理她,自顾自地走了。 岑聆秋走后,少女还一直看着她的背影。 「喻穗安,看什么呢你,赶紧走了。」旁边的朋友拉了拉少女,「等会我哥要来逮我们了,要是发现我们未成年到这来,我哥会杀了我的 」 「你们先走。」叫喻穗安的少女突然抬脚往前跑,「我等会自己回去。 」 「搞什么啊。」 岑聆秋因为身体不舒服,闻芝便让她先回去。 回去的路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岑聆秋总感觉有人在跟着自己。 是错觉吧。 * 岑聆秋身体不适,在家休息了两三天,原主身体素质不错,躺了两天就好的差不多了。 她依旧像往常一样会给喻明皎送一些自己做的食物,喻明皎的反应几乎都一样,拒绝。 但她的拒绝已经不会太过决绝了,有时候在岑聆秋的强烈要求下,她才冷着脸吃一点。 岑聆秋不止一次认为喻明皎或许是因为自己太死缠烂打了,她太烦,不得不接受。 但她吃的不多,岑聆秋站在桌子旁边,会帮她夹一些菜。 她发现喻明皎吃饭真的只吃她面前的菜,稍微远一点的菜几乎动也不动,只有岑聆秋夹在她碗里,她才会吃一点。 岑聆秋好奇,便问她。 喻明皎没回答,反问她「那你呢 ?」 岑聆秋没明白,「什么?」 喻明皎用寂静的眼神注视着她,「你为什么从来不上桌吃饭。」 自这个女人行为反常以来,不管是在医院,庄园里,甚至是到了这里,岑聆秋每次给她送食物,都只是站在桌子前看着她吃饭。 她从来就没和自己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当然,喻明皎也不想和她在一起吃饭。 她之所以那么问,就是想随便找个问题堵塞住岑聆秋的反问, 喻明皎也不关心她的答案,她说完那句话后就低下了头,也没有注意到岑聆秋发白的脸色。 但她缓和的很快,仿佛那一瞬间的苍白是虚无的风。 喻明皎只吃了一点就吃不下了,岑聆秋知道她胃就这样,也就不逼她吃。 后面的日子就这么奇怪而平静地保持着,岑聆秋总是会给她送吃的。喻明皎或许也明白自己无论怎么拒绝这个女人,她都不会停止,也不会生气,只会日復一日地敲她的门。 喻明皎最不喜欢别人烦自己,同时她也很好奇这个女人到底能装到时候,便冷眼旁观,松懈了自己的果断态度。 岑聆秋还是不和她一起吃饭,只是帮她夹菜,她偶尔会和她聊几句天,喻明皎一般很少回,岑聆秋也不会放心上。 两个人之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和谐。 岑聆秋总是会在她吃完饭之后给她一颗糖果,有时候还会拿一些新鲜又罕见的水果给她,「刚从国外空运过来的,你吃一些。」 第29页 偶尔她下班回来时还会买一杯奶茶给她,并说「你们学生不就爱喝这些甜甜的饮料吗?」 喻明皎尝了一下,发现超甜,还是热的。 谁大热天喝热奶茶。 这段时间喻明皎也发现岑聆秋的癖好,她嗜甜,不管是做菜口味,还是糖果,以及水果,都是偏甜的。 喻明皎对吃的无所谓,但她喜欢酸。 岑聆秋可能又看出来了,后面拿的水果和买的奶茶就偏酸了。 喻明皎已经记不清上次自己好好吃饭是什么时候了。过去她父亲终日只在外面赌博,继母懒得做饭给她吃,经常带着妹妹出去吃,喻明皎身上没有钱,家里也没有菜和食物,她只能饿着肚子。 只有父亲回家,继母才会回家做饭,她也才能吃上东西,即使这样,她也不敢多吃,继母会不开心。 后面双腿残废之后,父亲离开家不知道去哪了,继母生病去世,她搬出家里,一个人生活,对吃的就更无所谓了。 即使她再噁心岑聆秋的示好,但她无法否认的是,她对此是渴望的。 这让她感到惶恐。 她竟然从岑聆秋身上感受到某种微弱的满足。 喻明皎脸上开始慢慢长了一点肉,只是因为吃的不多,整个人还是瘦。 不过没有了之前那种吓人的枯瘦。 脸颊雪白,唇色不再是归于虚弱的苍白,是淡淡的粉红,头髮乌黑而柔顺,睫毛浓稠卷翘。 没有了女鬼的阴暗样,倒像是一尊缺少生机的洋娃娃。 岑聆秋发现了她的变化,心里产生一点奇异的成就感。 就好像她把一株已经枯死了的花养出了细小的绿叶。 心脏有种古怪的愉悦。 第14章 岑聆秋询问了系统这段时间喻明皎的自毁系数,系统告知下降了百分之八,虽然微弱,但也是一个好的趋向。 看来这段时间厚着脸皮给她的投餵还是有点效果。 今天她像往常一样做好早餐送到喻明皎的门口,敲了很久的门都没人应。 她以为喻明皎还在睡觉,又敲了几遍,依旧迟迟没有人应。 奇怪,还在睡觉吗? 之前也不会这么晚开门的。 她想打电话给她,又想起来自己到现在都没有她的联繫方式。 喻明皎性情厌世阴郁,又是个行动不便的残疾人,岑聆秋不免起了一点担忧。 正打算再继续敲门时,门被打开了。 喻明皎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白,眉眼恹厌地耷拉着,她疲倦似地瞥了她一眼,转身往客厅走去。 「你刚刚在睡觉吗?」岑聆秋随意地开口,将早餐放在桌子上,看到阳台窗帘紧紧地拉着,又走过去。 「为什么总喜欢拉上窗帘?」岑聆秋拉开窗帘,明亮的天光从阳台泄露进来,照亮了整个客厅。 喻明皎坐在桌子前没有回她,她的唿吸有点急促,眼皮也无力地垂着。 岑聆秋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凑近她,轻声:「你怎么回事?」 喻明皎沉默,她听不清岑聆秋在说什么,脑袋好沉,头晕晕的,眼前朦胧不清,整个人像是掉入沼泽地,唿吸与目光都被压抑。 眼前似乎有个人影,不停地在和她说话。 嗓音很轻,犹如夏日鹅卵石流淌的流水,清清冷冷。 她很难受。 「疼。」 喻明皎意识混乱,也不知道眼前到底是谁,只知道自己现在很难受,盲目地想抓着一个人。 「哪里疼?」岑聆秋问。 「……头疼。」 喻明皎说完这句话人就泄了力,身体没有力气,手无力地攥着岑聆秋的袖子,脑袋垂落在她的胸前。 岑聆秋接住她,「喻明皎?」 喻明皎闭着眼睛,神情痛苦。 她摸了摸喻明皎的额头,烫的可以。 岑聆秋猜测她是发烧了,便毫不犹豫地将人送往医院。 — 喻明皎觉得自己像是被投入到滚烫的岩浆,身体很热,转瞬之间,身体又置身于某个寒冬,泛起层层的寒冷。 她辗转在寒与冷里,不断地煎熬。 这种痛苦让她无端想起过去自己生病发烧,她很难受,便对父亲诉苦,父亲让她自己回屋里睡觉,不要烦他。继母也不会关心她,带着妹妹出去玩了。 她缩在被子里发抖,脑袋晕乎乎的,她知道自己是生病了,想去看医生,但身体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她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她难受,又很害怕,因为巨大的孤独,她想有人能陪在她身边,无论是谁。 但最终还是一个人也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种苦意慢慢平缓下来,那些乱七八糟的梦也停止,喻明皎缓缓地睁开眼。 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洁白的天花板。 她是在医院? 喻明皎怔忡,耳旁有淡淡的唿吸声,她转头,看见岑聆秋撑着额头睡着的模样。 窗外已经是天黑的时刻。 病房很安静,岑聆秋面容平静地睡在她的床前,轻轻地唿吸着。 为什么又是她陪着自己在医院。 岑聆秋睡的很浅,很快就感知到身边的动静,她睁开眼。 「醒了?」岑聆秋打了个哈欠,「饿了没。」 喻明皎声音哑哑的 「……是你送我来的医院?」 第30页 岑聆秋挑了一下眉,「不然呢?」 「医生说你是受寒发烧。」岑聆秋用微微责怪的语气说:「你晚上睡觉空调是不是开的太低了?」 喻明皎显然不想听她的批评,侧过头,冷淡地回「不知道。」 岑聆秋勾了一下唇,她站起身,「好饿,早上送你到医院到现在都没怎么吃东西,我要出去买饭,你有想吃的吗?」 「你走吧。」喻明皎没情绪地开口,「我不需要你的照顾,医药费我会给你的。」 岑聆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双手抱胸,「又打算擅自出院,然后把医药费让护士转交给我吗?」 喻明皎神情阴郁,脸色苍白,紧抿着唇,显然是默认了。 她这种恨不得和她划分距离的态度倒是很无情。喻明皎的防备心理很强,即使这段时间她因为自己的死缠勉强接受了自己的投喂,但岑聆秋知道,喻明皎心里依旧隔阂很深。 就好像是一只伤痕累累的猫咪,对于人类的示好还是保持高度的警戒心理,蜷缩着自己的伤口隐藏在角落里。 她知道女主依旧对她持有排斥感,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岑聆秋并不想和女主联络成多么亲切的关系,她终究是要离开的,过于亲昵的关系只会是累赘。 她只要尽职尽责地完成任务,将女主当成一个脆弱的瓷娃娃,靠近女主,监督女主,并想办法将她心里痛苦的刺拔掉就好了。 喻明皎的一生里没有爱,没有旁人的关切,只有孤独,那么岑聆秋就给予她这些缺失的。 这些是岑聆秋最近从她同行那里得到的经验。 人缺失什么,就给予她什么。 总归是有点用的。 所以,岑聆秋可以无条件包容喻明皎的一切。 她的排斥,厌恶,冷漠,冷脸,岑聆秋都不在意。 岑聆秋又坐了下来,对于喻明皎的不解,她平静地说「我有点累,不想走。」 她动了动手机,「点外卖吧。」 喻明皎:「……」 「我不记得你有脸皮厚这个性格。」喻明皎冷冷淡淡的。 岑聆秋情绪毫无波澜,「现在知道了。」 外卖很快就到了,岑聆秋把清淡的那一份给喻明皎,喻明皎又死倔脾气说不要,岑聆秋说她「你一天没吃东西,现在挂着盐水,生着病,不吃东西是不想让身体痊癒吗?」 喻明皎沉默。 岑聆秋嘆气,「放心,我不会和你在一个桌子上吃饭的,我在茶几那边吃。」 「你吃你的,不用管我。」岑聆秋把病床的桌子打开,把外卖放在小桌子上,自己去沙发那边的茶几。 岑聆秋订的是高级病房,什么都有。 喻明皎看着在茶几那边的岑聆秋,她一边喝着粥一边看着手机,寡淡秀丽的脸没什么表情,没有什么生气的情绪。 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才收回视线。 她低下头,喝了一口粥。 不甜。 为什么岑聆秋做的那么甜。 有点难喝。 喻明皎暗自评价了一番。 吃完之后,岑聆秋收拾完,又将人带去洗手间洗漱。 喻明皎躺回床上,视线放在岑聆秋身上,似乎在问「你为什么还不走?」 岑聆秋松开发圈,散开头髮,说:「我今天睡这。」 她又解释「明天你还要再打一天盐水才能出院,我得带你回去。」 喻明皎皱了一下眉,她不习惯和岑聆秋一个房间,刚想开口,岑聆秋打断她。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憋回去。」她躺在沙发上,因为有点困,语气漫不经心的,「我照顾了你一天,很累,我要睡觉了。」 她先斩后奏地做好决定,「灯就让它开着吧,这里没夜灯。」 「那么,晚安。」 岑聆秋说完就安静了下来,开始睡觉。 喻明皎一个字都还没说呢。 这个女人不会轻易改变主意,就算她现在让岑聆秋离开,这女人也不会离开的。 这段时间的短暂相处也让喻明皎知道,岑聆秋就是个自我坚决的女人,只以自我为主。 喻明皎翻过身,背对着岑聆秋。 原本以为自己和岑聆秋一个房间会睡不着,但可能是头很晕的关系,自己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喻明皎挂完最后一瓶盐水,医生开了一些药,又嘱咐了她一些用药切忌和身体照顾事项。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岑聆秋推着喻明皎走出医院。 「明皎姐姐!」 两人刚走到医院大厅,一道清脆的女声让岑聆秋顿住脚步。 听到熟悉的声音,喻明皎苍白的唇倏地颤抖。 岑聆秋看向声音来源,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朝她们跑来。 女生跑的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两人眼前,女生一把握着喻明皎的肩膀,激动地说「姐,真的是你,你为什么来医院啊?」 喻明皎的手死死地握着轮椅扶手,眼神冰冷,用毒蛇一般冷凉的语气开口。 「滚开。」 喻穗安不解,「姐,你怎么能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我是你妹妹啊,你唯一的家人。」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比林秋林栋更让她噁心的人,那么这个人就是她妹妹。 喻穗安比她小三岁,和她同父异母。 第31页 她生的可爱清秀,却是个天真残忍的坏孩子。 在喻明皎过去的童年里,她很大一部分的痛苦与不幸都是来源于这个妹妹。 她摔倒在地,父亲怪她没有照顾好她,把她双手绑了起来绑在阳台的栏杆上一整晚,她多夹了一点喻穗安爱吃的鸡肉,喻穗安哭泣,继母便将重辣的辣椒全都塞进了她的嘴里,不许她吐出来。 而这些都是喻穗安故意的,她就是想看自己被挨打,所以她借着父母的溺爱不断地诬陷她。 她真的是一个坏透了的女孩子。 她喜欢抢自己的东西,就是因为那年她执意要抢走母亲留给自己的东西,继母便帮着喻穗安和她抢,她被继母推下了楼,失去了双腿。 喻明皎直到现在都记得在医院里喻穗安说的话。 「姐,这个家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我的,都怪你非要和我抢,你活该。」 喻明皎根本不想见到这个妹妹,再次见到她,过去那些不堪的痛苦像密密麻麻的针一样扎进自己的皮肉。 她觉得噁心无比。 「……别碰我。」喻明皎原本孱弱苍白的脸色已经是一片惨白,她的嵴背深深地弯着,捂着唇,几欲呕吐。 岑聆秋觉得眼前这个女孩有点眼熟,但她无暇去想,喻明皎现在的状况太差了。 「小孩,我们得先走了。」岑聆秋说着就要推着她离开。 喻穗安才注意到岑聆秋,她瞪起眼睛,勐地推开了岑聆秋,气势汹汹地逼问她:「我知道你,你就是一直欺负姐姐的那个女人,你把我姐姐带到医院来干什么,是不是你把她欺负进医院了!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在酒吧和男人勾勾搭搭,现在又在这里欺负女人,你真噁心!」 岑聆秋莫名其妙被一未成年一通责骂,还没来得及生气,就从她的话想起了什么。 怪不得觉得这小孩眼熟,原来是上次酒吧那个撞到她的小孩。 至于和男人勾勾搭搭,什么玩意,那天她不就只和闻芝的几个队员喝了几杯酒吗? 岑聆秋对喻穗安印象很差,没想到她竟然还是喻明皎的妹妹? 喻穗安推着喻明皎的轮椅,「姐,我带你离开,我不会让这个女人欺负你的。」 眼看这小孩要把喻明皎带走,岑聆秋上前按住喻穗安的手,「小孩,你要做什么?」 喻穗安冷笑,「当然是带我姐姐回家。」 岑聆秋联想到刚刚喻明皎的抗拒,垂着眼皮,慢慢地问「可是,你确定你姐姐要跟你走吗?」 「当然,我是她妹妹,她总不可能跟你回去吧。」 喻明皎感觉头又晕了起来,身体在发抖,那种呕吐感涌上喉咙,堵塞住口鼻,连唿吸都沉重了起来。 她一秒钟都不想听到喻穗安的声音,她的声音只会让自己控制不住地想起过去。 她极力忘掉的过去。 她要离开这里。 离开令她噁心的所谓家人。 喻穗安不想和岑聆秋争,看向她们这边的人越来越多了,少女好面子,推着喻明皎就要走。 喻明皎死死地咬着唇,神智几乎浑噩,她想也没想,用枯瘦而颤抖的手突然抓住岑聆秋的手腕。 岑聆秋看着她攥着自己的手。 喻明皎头颅低着,乌黑的长髮垂落下去,遮住了苍白潮湿的脸颊,她的喉咙艰难地卡出几个字。 「……带我…离开。」 第15章 喻明皎觉得自己疯了,不然怎么会去求助岑聆秋。 但是在那一刻的惶然里,她触目可及的却只有岑聆秋。 她几乎是放弃理智与感情抓住了岑聆秋的手,祈求她能带自己离开这个嘈杂压抑的空间。 岑聆秋反握住她的双手,安抚性地捏了捏她的手指,而后推着轮椅,面色冷淡地对着少女开口:「抱歉小孩,我要带你姐姐离开了。」 喻穗安急了,「你要带我姐姐去哪?你又要对我姐姐做什么……」 岑聆秋只想赶紧带喻明皎离开,没空管少女的急眼,只自顾自地推着轮椅。 喻穗安还想去追她,一个穿着和她一样校服的女孩子跑上来抓着她,喘着气,「喻穗安,说好来陪我看医生,你人跑哪去了。」 「我要去找我姐姐。」喻穗安看着岑聆秋远去的背影,心急如焚,抬脚要想追上她们,身边的女孩子抓着她的袖子往挂号的地方走。 「你哪里来的姐姐啊,先跟我去挂号,我就请了两个小时的假,等会进不去校门的。」 喻穗安毕竟还是个学生,这次也是请假得以出来,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追上她们。 她阴沉沉地盯着岑聆秋的背影,咬了一下唇,最终被同学拉到挂号那排队去了。 岑聆秋将人抱进副驾驶,见她低着头,神情怔怔然的僵硬模样,便拉出安全带,想给人繫上。 她一靠近,喻明皎就顿时警惕起来,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岑聆秋拉开安全带,解释「只是给你系好安全带,别担心。」 喻明皎缓缓收起身上的刺。 一路上,喻明皎的脸色依旧苍白无比,下巴尖尖的,唇也没什么色彩,昳丽精緻的脸庞浮着一层很重的病气感。 她偏着脑袋,眼睛无神地看向车窗外面的风景。 岑聆秋对于她死气沉沉的默然没说什么,在等红灯的间隙里,她从车上拿了一颗糖,塞进喻明皎的手心。 第32页 喻明皎侧头看她。 「我新买的糖,尝尝。」 喻明皎垂眸看向手里包装精緻的糖果,蜷了蜷手指,缓声开口:「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她在医院的狼狈,放低状态祈求她帮助的可怜举止,这个女人都不好奇吗? 这可是嘲笑自己的最好机会。 按照她之前的劣性,她不应该嗤笑自己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仿佛无事发生,还给了她一颗糖。 绿灯,车子启动。 岑聆秋看着远方,平静地说「你想我问吗?」 喻明皎反问,「你觉得呢?」 岑聆秋:「你不想,所以我不会问。」 因为生病,喻明皎的眉眼恹恹欲睡,话语里的冰冷嘲讽也被磨钝许多,她用可笑的语调说「难道我不想,你就会尊重我吗?」 岑聆秋嗯了一声,「以前或许不会,以后会的。」 她的音调清淡平和,似乎在说一件很正常的事,并没有任何的情绪。 喻明皎一言不发。 岑聆秋偏头,朝她勾了勾唇角,「怎么,是觉得我在骗你,戏弄你吗?」 喻明皎很直接「……难道不是吗?」 「嗯?」岑聆秋散漫地笑了一下,细长的狐狸眼微弯,「我的可信度真低啊。」 「但我不是和你承诺了吗?我不会再欺骗你的。」 对于她的话,喻明皎没再继续给出回应,不知道有没有相信她的话,她又转过了头看向窗外,手心的糖果被她握在手心里微微发热。 经过饭店时,岑聆秋进去打包了一些饭菜,路过水果店又买了一些青杏。 在喻明皎进门时,她把打包好的晚饭塞在她手上,「不早了,记得吃饭。」 她又把青杏也一併给了她,「刚刚顺手买的,店主说刚摘的,新鲜。」 这种青杏极其酸甜,岑聆秋想起喻明皎嗜酸,就随手买了一些。 她又嘱咐了一句,「别忘记吃药,好好休息。」 她站在自己门口,「再见。」 然后推开门,进门。 喻明皎手里被塞了一堆东西,岑聆秋的举动与叮嘱,都让人有种长辈关心家里那位不乖小辈的既视感。 但明明她们的关系连基本的朋友都算不上。 晚上吃完药,喻明皎嘴里一股苦味,她想找点甜的东西,无意中看到岑聆秋在车上给她的那颗糖果,她动作缓慢地拆开包装,放进嘴里。 果然很甜。 这个女人怎么那么爱吃甜。 -- 喻明皎身体不好,出院之后身体还是很不舒服,便在家里躺了几天。 这几天岑聆秋来她家里的次数更频繁了,不仅问她有没有及时吃药,还做了各种补品食物。 仿佛将人当成一个瓷娃娃,就怕人碎了。 喻明皎从小到大就没被谁这么细緻地照顾着,她很不习惯。 她无法适应这种过于近距离的关切。 尤其还是这个女人。 原以为之前只是简单地给她送饭,自从生病之后,她不仅给自己送饭,知道自己不爱吃药之后,还监督她吃药。 就好像她是真的想照顾自己,一直没有放弃。 喻明皎总在猜想这个女人什么时候才能放弃,她一个富贵人家的大小姐怎么可能任劳任怨地照顾自己厌恶的人。 但是直到现在她也还没有放弃的徵兆。 而因为岑聆秋这几日的存在,喻明皎的病很快就痊癒了,身体也没有继续瘦弱下去。 岑聆秋见她好的差不多了,才停止烦她,一天除了饭点基本就不来了。 这是喻明皎要求的,她不想一天里见到她太多次数,岑聆秋便听她的。 今天是周六,喻明皎依旧缩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出门。 有敲门声,喻明皎看了看手机,下午五点。 她没多想,以为又是岑聆秋,毕竟现在也只有她会找自己。 她也没看电子屏幕,直接就开了门。 但门外的人不是岑聆秋,而是喻穗安。 「姐姐。」喻穗安按着门,走进客厅,「原来你住在这里,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找了你很久来着。」 喻明皎语气冰冷,「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是家人啊。」喻穗安很委屈,「我是你妹妹,你怎么能不告诉我你住在哪里?」 「我不记得我有家人。」喻明皎的神情是一种压抑的寒冷,「更别提有什么妹妹。」 喻穗安恼怒,指着她,「我为什么就不是你妹妹了,我们有血缘关系的啊,姐姐。」 明明病已经好了,但喻明皎此刻又莫名开始头疼,她双手抚脸,对于少女的质问烦躁不堪,形状优美的桃花眼一片阴鸷。 」姐姐?」喻明皎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喻穗安,你忘记过去你对我这个姐姐做了什么吗?」 喻穗安面色僵硬一瞬,不安道「我……我那时候小,不懂事。」 喻明皎感觉空气稀薄了起来,客厅里流淌着令人噁心的味道,她压抑住内心的狂躁,面上极力平静。 「我不想和你再有什么关系,我也不想见到你,滚出去,以后不许来我家。」 面对她的冷漠,喻穗安再无法掩藏自己的情绪,她大步上前,双手撑在轮椅两侧,大声质问她「为什么要一直躲我,姐姐,我只有你一个家人了,爸爸抛弃了我们,妈妈生病死了,这个世界上我们就是彼此唯一的家人了!」 第33页 少女情绪高亢,喻明皎却依旧平静。 「我不需要家人。」她对上少女的视线,「我早就没有家人了。」 无论是儿时,或是她残疾之后离开家,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家人。 少年人的脾性如同酷暑的暴雨,剧烈而急躁,少女清秀的面容微微扭曲,咬牙切齿:「你就这么不想承认我这个妹妹吗?」 「喻穗安。」 喻明皎开口。 她慢慢地说着「其实你也不想承认我这个姐姐,你只是害怕成为,害怕没有人纵容你,宠溺你。」 「不对!」喻穗安后退几步,她抓了抓自己的头髮,有些胡言乱语「姐姐,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你离开家之后,妈妈就生病死了,爸爸也扔下我跑了,家里就我一个人……我想去找你,可我不知道你住在哪……」 要不是上次在酒店看到岑聆秋,便跟着她到了这个公寓,不然她到现在可能也没找到喻明皎。 她曾经在一个美术馆看到岑聆秋欺负喻明皎,等她想上去和喻明皎说话时,这女人已经把她姐姐带到车上走了,后面她就再也没见到姐姐。 她想从岑聆秋这里得到喻明皎的线索,便在这个公寓潜伏了好久,最终才确定喻明皎也住在这里。 「但是你现在也要抛弃我,为什么?!」 喻明皎一言不发,瞳孔冰冷。 喻穗安十分不喜欢她的漠然,从小的时候她就厌恶极了她姐姐的平静冷漠,就好像家里的任何一个人她都不关心。 就像现在这样。 喻穗安被怒意席捲了理智,什么话都从嘴里吐出来,「对,以前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要让你被打,要让你哭,我就是要让你向我道歉!」 她厌恶她姐姐的冷漠,她明明是她的妹妹,为什么从来不对她笑,从来不关心她。 所以她一整个童年里都在对喻明皎生气。 喻明皎觉得全身很冷,喻穗安就这么轻松地把她过去的恶劣摊在眼前,也将过去自己经歷的所有不公平的暴力与痛苦尽数撕裂在目光里。 这就是所谓的家人吗? 噁心。 想吐。 喻明皎握紧轮椅,嗓音是极其压抑的冷「喻穗安,现在,滚出去,不然我一定会让你后悔进来。」 喻穗安冷笑,无所谓地摊手,「怎么,姐姐你想弄死我吗?你想杀死你身边所有的家人吗?」 她逼近了喻明皎,少女理智尽消,脑子里只要燃烧的恨意。 「姐姐,你觉得除了我以外谁还会接近你啊,你的母亲就是因为生了你得了产后抑郁,最后自杀,而我的妈妈也死了,爸爸估计在外面流浪也死了吧。」 喻穗安的笑容都是恶意,「你看,和你有关的人都会死,你知道爸爸以前怎么叫你的吗?她说你是灾星,扫把星,他说你这种人怎么没坠楼摔死呢?」 少女嗓音清脆,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天真俏皮。 喻明皎只觉得这种声音如同恶魔,她捂着脑袋,头太疼了。 「闭嘴……」 喻明皎的耳边响起一阵又一阵的耳鸣,尖锐的似乎要扎穿她的耳膜。 「闭嘴…」 她的唇剧烈地颤抖着,艰难地从喉咙里泄出几个字,喻穗安还在絮絮地说着,喻明皎已经听不清了,她也不想听。 「我让你闭嘴!」喻明皎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喻穗安被打的往后踉跄几步,鼻血缓慢地流了出来。 喻明皎想撕烂少女的嘴,但她的头实在太疼了,耳边很吵很吵。 好像有很多人在说话。 「灾星。」 「扫把星。」 「怎么没摔死。」 「你摔下楼,是你活该。」 她捂着耳朵,苍白的唇被她咬出了血。 喻穗安被打的一脸茫然,反应过来,上前想找喻明皎理论。 这时,后领子突然被扯住。 「谁?!」喻穗安转头。 岑聆秋重重地喘着气,脸颊有一些擦伤,往日清冷的瞳孔描摹上一片郁冷的色彩。 「你。」岑聆秋喘着气,语气冷凉,「出去。」 「你以为你谁?」喻穗安不满,「这是我姐姐的家,要出去的人是你!」 岑聆秋眯着眼,她比喻穗安高,看人的眼神像是居高临下,「无论我是谁,现在最该从这里出去的人是你。」 说着她抓着喻穗安的衣领往门口拖,喻穗安力气没她大,只能被她拽着走。 喻穗安急不择言,「姐姐,你就让这个女人进你家门吗?你忘了她会欺负你吗?」 「姐,没有人会真心诚意靠近你的,我是你的家人,只有我能,我不害怕你剋死我……唔」 岑聆秋听不下去她的谬论,捂着她的嘴巴将人拎到门口。 「你不配作为喻明皎的家人。」岑聆秋神情肃冷,微微低头逼视着她,「如果你想让你姐姐好好活下去,就不要来了。」 说完,她就关上了门,不管喻穗安的怒气。 岑聆秋又马不停蹄地走到喻明皎身边,蹲在她的身前,喻明皎的头颅深深地低垂着,她拼命地捂着耳朵,肩膀一直在抖。 仔细听,还能听到她喉咙泄露的微弱呜咽。 岑聆秋在脑海里快速地召唤了系统,问它喻明皎的自毁系数。 【百分之八十,上涨了百分之五,现在又上涨百分之二。】 第34页 前一段时间好不容易将人的自毁系数下降了一点,今天喻穗安的出现相当于前功尽弃。 现在的当务之急要赶紧安置好喻明皎,她的精神在崩溃边缘。 「喻明皎?」岑聆秋用破皮擦伤的双手托着喻明皎的脸,凑近她的耳边,温和地开口「没事了,没事了,她走了。」 喻明皎的唇都是血,岑聆秋用手指卡在她的唇齿间,阻止她咬唇。 手指很疼,喻明皎精神不稳定,牙齿一直在咬着岑聆秋的手指。 真疼啊。 岑聆秋抑制住脸上的苦楚,用哄小孩的安慰语气喃喃。 「没事了,别怕,你看着我,喻明皎,看一下我。」 喻明皎抬起湿润的眼睫,眼神迷茫。 「告诉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吵。」 「什么?」 喻明皎捂着耳朵,脸上都是痛苦,「好吵,耳朵好疼。」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岑聆秋抽回手指,托着她的脸颊看向自己,「你看,那个女孩走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会很安静的,不会有人再吵你。」 喻明皎呆楞楞地看着她,漆黑的眼珠子转了转,仿佛看清了眼前人,她突然掐住岑聆秋的脖子,整个人往前一倾,两个人都摔在了地上 岑聆秋成了肉垫,脖子还被人掐着。 喻明皎表情森冷,眼眶赤红,唇角还沾着血,肤色惨白,整个人有一种癫狂糜烂的压抑。 她神经质地蠕动嘴唇。 「林秋,你也想我去死吗?」 「你是真心想补偿我吗,不,你根本就是在骗我……」 「你明明也想让我去死!」 「为什么你们都要这么对我,我要……我要杀了你们,你们去死。」 她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岑聆秋的脸色涨成红色,眼眶欲裂,几乎快唿吸不过来。 她攥着喻明皎的手臂,用尽全力将人拉了下来,喻明皎被她一拽,倒在了她的身上。 岑聆秋得以唿吸,大口大口地唿吸新鲜空气。 一边又抱住喻明皎,手轻柔地抚摸着她乌黑的头髮。 「我……咳咳,和他们不一样。」 岑聆秋不停地咳嗽着,「我不希望你去死……」 「我对你……已经没有恶意。」岑聆秋慢慢地喘着气,将人抱着,「相信我一回,明皎,我是真的希望你好好活着。」 喻明皎无力地靠在岑聆秋的脖颈里,意识慢慢回笼,后背被人安抚地拍着。 她听着岑聆秋的话,眨了眨眼皮,眼泪划过脸颊,滴落在岑聆秋的脖颈里。 她揪着岑聆秋的衣服,脑袋枕在温热的脖颈里,从喻穗安进门就压抑的情绪彻底崩落。 那些委屈的悲伤,无可诉说的哀戚,肉.体的折难,在日復一日的压抑里终究还是涨了潮,涌现在脸上。 她忘记了眼前人是谁,也不在意和眼前人的僵硬关系。 她就像个许久没有哭泣的孩子,找到了一个隐秘的角落开始大声哭泣。 第16章 岑聆秋不喜欢别人在自己面前哭泣。 过去她弟弟妹妹顽劣调皮,一点不称心就嚎啕大哭,奶奶总是认为是她这个姐姐没有照顾好她们的错,因此责打她,辱骂她。 她厌恶极了年幼弟妹的眼泪,对于她而言,眼泪就是她肉.体苦痛的开始。 直到后来,每每有人在她面前哭泣,岑聆秋便会控制不住地回想起弟妹尖锐的哭声,她只觉得烦躁不堪。 而现在喻明皎趴着她的脖颈间,她能感受到温热的液体流淌在肌肤上。 和弟妹刺耳无理取闹的哭声不同,她哭的很压抑。 肩膀不停地颤抖,唇齿间微弱地露出几声细细而悲伤的呜咽,又轻又弱。 却藏着巨大的绝望。 犹如遍体鳞伤的幼兽,不敢在人类面前露出脆弱,只敢软弱地藏起来舔砥伤口。 岑聆秋并不烦躁她的哭泣。 大概是因为她感受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沉抑。 她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喻明皎乌黑柔顺的长髮,安静地用动作安抚她的溃意。 不知过了多久,喻明皎不哭了。 岑聆秋便将浑浑噩噩的人给扶了起来,让喻明皎躺着沙发上,刚刚大开大合的情绪透支了她的精力,只留下一具空荡荡的躯壳,麻木地任岑聆秋动作。 岑聆秋用湿毛巾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与唇上的血。 喻明皎的嘴唇被咬破了皮,苍白的唇都是伤口,伤痕累累的。 还在涣然的喻明皎感受到脸上的湿润感,她迟钝的眼珠子转了转,目光落在眼前岑聆秋的身上。 女人正用湿巾细緻地擦着她唇上的血珠,整个人离她很近,她只需稍稍一往前倾,两个人的鼻尖便能触碰到一起。 喻明皎的视线落在她细长的弯眉,平而直的长睫,她的唇很薄,唇珠明显,不知道涂了什么口红,颜色又红又细润,衬的她肤色极白。 但她的左脸颊下方却有一小块擦伤,伤口表面还有干涸了的血珠,看上去还没来得及处理。 她的眸光又掠过岑聆秋全身。 她不仅脸上有伤,手心也破了皮,但最触目惊心的是她的脖子。 岑聆秋洁白秀长的颈子有着一圈深红的红印子,手指印明显深刻,与白皮肤行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35页 喻明皎知道这是自己发疯掐的。 刚刚所有的事她都记得。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差点掐死了岑聆秋。 但岑聆秋却完全没有生气,甚至连自己脸颊的伤都没处理,先顾着她了。 喻明皎垂着眸子,眸色深深。 「喻明皎?」岑聆秋轻轻地叫了她一声,「现在——有缓过来了吗?」 喻明皎缓慢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岑聆秋把湿巾丢进垃圾桶,喻明皎又看见她手指上的牙印,很明显,又是她咬的。 岑聆秋注意到她的眼神,用戏嚯的语气安慰她「你真的很兇啊,属小狗的吗?」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差点以为今天要死了,喻明皎,我不是说了吗,杀人犯法。」 岑聆秋语气散漫无心,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喝点水吧。」 喻明皎接过水,垂眸安安静静地喝水,因为大哭过,眼尾还是红红的,卷翘纤长的眼睫被眼泪染成一绺一绺的,像是桃花被暴雨黏湿后的蔫弱糜丽。 岑聆秋感慨。 漂亮的人哭起来都那么好看。 喝了一点水,喻明皎抬起脸,哑着嗓音问:「……她走了吗?」 「嗯。」脸颊后知后觉赶紧到疼,岑聆秋摸了摸脸上的伤口,一边回她「她走了,短时间应该不会来了。」 「嘶—」 岑聆秋忍不住轻唿一声。 喻明皎抿了抿唇,用若无其事的冷淡嗓音开口「脸怎么了?」 岑聆秋仿佛听到了某种惊奇的话,挑了一下眉,「这是关心的询问吗?」 「……」 她回以沉默。 岑聆秋只是看她情绪忧郁,便调笑了几句,见她缓过来,便正经了起来。 「我朋友告诉我你这边出了点问题,我着急赶来,路上高跟鞋太高—」她无所谓地说明,「摔了一跤。」 喻明皎抓住重点:「你朋友?」 「我室友。」岑聆秋把喻明皎放在客厅的药箱拿了出来,一边往手心涂药,一边说「我没你联繫方式,就让她如果在家发现你这边有问题,就联繫我。」 「嗯……」 岑聆秋感觉到疼。 除却拜託闻芝外,其实很大一个原因是系统检测到喻明皎的精神不对劲,便催促她赶紧到女主身边。 系统死命催,她今天又因为出席了一个重要场合便穿了细高跟鞋,没站好就摔了。 「……因为我吗?」喻明皎轻声呢喃。 她的伤口,脖子的掐痕,都是因为自己。 她该感动或者愧疚吗? 但是,她过去也对自己做过这些事,现在也都是她咎由自取,她没有理由感到愧疚。 这一切是她活该。 喻明皎握紧了杯子,内心扭曲古怪的情绪萦绕在她心底,久久无法散去。 她比谁都清晰地认识到这都是那个女人活该,她绝对不能对岑聆秋抱有怜悯的情绪。 她忽视掉心脏的一点古怪感,垂着的眼皮遮住晦暗深邃的瞳孔。 岑聆秋挺怕疼的,一直在皱着眉,注意力便没集中在喻明皎身上,自然也没听清她说的话。 「你说什么?」 喻明皎摇头,「我没说话。」 岑聆秋不以为然,她掀起黑色西装裤,膝盖也被蹭破了皮,和裤子粘连在一块儿了。 她皱着眉,直接撕开,伤口迅速冒出了血。 她是真不喜欢血,轻轻啧了一声,拿着棉签往伤口涂药。 喻明皎就坐在她对面,缄默地看着她。 岑聆秋处理伤口的动作很娴熟,一举一动都利落干脆,似乎很习惯这种事。 她明明傲慢娇贵,事出活动都有专门的人替她做,处理伤口这种事更不像是她一个富二代大小姐擅长的。 这点也很陌生。 岑聆秋包扎好伤口,放下裤腿,脸颊上的伤她一个人搞不好,只能回去让闻芝帮她。 她站了起来,拿着手机走到喻明皎面前,「把我电话移除黑名单,或者加个微信。」 喻明皎掀开眼皮,轻声「为什么?」 「倘若你出事,我要联繫到你。」 喻明皎盯着手机,眼神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彼此都不说话,空气是诡异的安静。 等了很久,岑聆秋的眼睛浮上一点嘲意,很淡,几乎不可见。 与喻明皎也相处了一个多月,她还以为这段时间喻明皎可以稍微松缓她排斥的态度。 但她依旧冰冷沉默。 岑聆秋唏嘘几秒,便收敛起这没有意义的喟嘆。 也没关系。 她本来也就不期望女主能有所心软。 反正,她活着就好了。 她收起手机,脸色平静:「我走了,晚上我要做海鲜粥,等会给你送一些。」 岑聆秋拿起自己的包,高跟鞋难走,便脱了下来拎在手里,朝她挥了挥手。 「晚点见。」 喻明皎看着她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嘴巴不受控制地翕动。 「林秋……」 岑聆秋转过身。 喻明皎动了动唇,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用一贯漠然的语气简短道「你走吧。」 岑聆秋看了她几秒,也没说话,转身走了。 她想说什么呢? 第36页 喻明皎其实想说「谢谢。」 但她说不出口,这两个字可以用在其他人身上,唯独无法用在岑聆秋身上。 这个女人过去给予自己许多痛苦,无论如何,她都要永远恨着岑聆秋。 她不会对着欺辱过自己的人展示自己仅存的良善情绪。 她和岑聆秋只有跨不过去的罅隙。 她要永远恨着这个女人。 所以,喻明皎将这声「谢谢」割落了出去。 以至于后面再没机会说出口。 第17章 岑聆秋进门, 闻芝正打着游戏,闻声,朝她?看了一眼。 「我靠—」闻芝从沙发上蹦起来, 「你脸怎么?了?」 她走到岑聆秋的身边, 「还有你的?脖子,有人要暗杀你啊。」 岑聆秋笑笑,「没?那回事,你帮我处理一下我脸上的伤口, 我右手不方便。」 「哦哦, 好?。」 闻芝拿出家里的?医药箱,帮她?上药。 她?实在好?奇,「你到底怎么?回事?是喻明皎做的?吗?你欺负别人啦?」 「这么?多问题我要回答哪个?」岑聆秋无奈,「我没?欺负人。」 「那你脖子怎么?回事?」闻芝皱眉, 「这看上去跟下了死手一样。」 岑聆秋含煳其辞,「出了点状况,没?什?么?事。」 闻芝表情一言难尽,「林秋,你现在对喻明皎到底什?么?想法,你之前那么?厌恶她?,现在又让我关注她?,你到底想做什?么?呢?我真?的?看不懂你了。」 岑聆秋眸色淡淡,没?有说话。 闻芝自?然不理?解,这个世界的?任何人可能都无法理?解。 她?也?不能向她?们诉说这具躯壳已经?换了人,她?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自?己。 这些都不能说。 - 喻穗安毕竟还是个高中生,学业繁忙, 没?多余的?时间找喻明皎,加上那天和喻明皎闹的?不愉快, 她?也?起了脾气,不去找她?了。 岑聆秋依旧和喻明皎像往常一样相处着,只是两个人的?关系莫名其妙僵冷了起来。 岑聆秋倒是没?有变,是喻明皎的?问题。 她?整个人更沉寂了,之前岑聆秋和她?说话,喻明皎还能回几个嗯字,可现在连单字音节都没?有了,只是沉默。 甚至,她?开始有意无意地?抗拒岑聆秋的?示好?。 给她?夹菜,她?不吃,下雨天要送她?去学校,她?宁愿打车。 岑聆秋不明所以。 她?又做了什?么?恶事吗? 岑聆秋不觉得自?己这些天有做什?么?坏事,她?都没?对喻明皎差点要掐死自?己这件事置气,怎么?这孩子还反过来不开心?了。 岑聆秋不理?解。 她?又把系统拉出来了。 「喻明皎的?自?毁系数现在是多少。」 系统:「百分?之七十五,下降了百分?之五。」 这就更奇怪了,喻明皎的?情绪还算稳定,并没?有产生过于极端的?心?思,那她?的?不对劲到底出自?哪方面。 岑聆秋百思不得其解,左右她?的?异常没?有引起不好?的?涟漪,她?也?就不再?关注了。 她?将喻明皎的?反常归咎于年轻人的?任性。 今天她?处理?完手头的?翻译文件,回了一趟原主的?家。 原主的?父母是做建筑行业的?,是兰城沿袭多年的?建筑行业头,其名下还有各种各样的?行业发展,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上流家族。 将车停好?,刚走近客厅,一个保养得体的?中年女人便走了上来,拉着她?的?手,温声「小秋,最近工作很?忙吗?好?久都没?来看妈妈了。」 岑聆秋很?少接触这种长辈的?温情,因此很?不习惯原主母亲的?关怀。 「有点。」岑聆秋笑了一下,「抱歉,母亲。」 「哎呦,和妈妈道什?么?歉。」女人叫张黎,面容生的?和气富贵,她?拍拍岑聆秋的?手背,「你好?好?照顾身体就好?,来,吃饭吧,你弟弟今天被?你爷爷放出来了。」 岑聆秋跟着张黎走到桌子前,林栋看到她?,冷硬地?叫了她?一声,「姐。」 他表情很?臭,脸颊瘦了一点,看来被?爷爷逼着面壁思过的?日子很?不好?受。 或许是因为上次进警局岑聆秋对他拜託的?事不上心?,林栋心?里埋怨她?,便没?给她?什?么?好?脸色。 岑聆秋察觉到了,懒的?理?他。 一顿饭吃的?不是很?在意,岑聆秋心?里一直在想着林栋后面会不会又去搞事,喻明皎的?自?毁系数好?不容易下降了一点,真?怕林栋一出现,又跟喻穗安那孩子一样,令喻明皎崩溃。 她?不禁头疼。 喻明皎身边怎么?尽是一群糟心?的?傢伙。 张黎给林栋夹了一筷子的?糖醋排骨,假装不在意地?问「小栋,李总家的?千金听说你这几天闲,想来找你切磋围棋,你之前和她?一起玩过围棋的?吧,抽个空两个人聚聚吧。」 林栋不耐,「我不会什?么?围棋,你让她?自?己玩去。」 张黎瞪了他一眼,「你这孩子,那小姑娘多好?,人漂亮又有才华,最重要的?是健全,你为什?么?非要执着那残疾姑娘,她?有什?么?好?的?。」 第37页 林栋别过脸没?理?张黎,对着岑聆秋,冷声「姐,明皎最近有见什?么?人吗?」 岑聆秋静静地?吃着饭,头也?没?抬,「我怎么?会知道?」 「姐,你为什?么?老是规避她?的?问题?」林栋不解,「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你想多了。」 岑聆秋一如既往地?敷衍。 「姐!」林栋压重语气,「你这段时间很?奇怪,为什?么?不像之前那样和我陈述她?的?事了。」 岑聆秋后悔自?己没?磨住张黎的?请求回来吃饭,一对上男主,她?就头疼。 「没?什?么?好?说的?。」 林栋神情阴暗暗的?,很?不开心?。 张黎放下筷子,气的?哎呦一声,「你们姐弟怎么?回事?为了一个没?什?么?用处的?残疾女人在这里闹,那丫头有什?么?魔力?」 岑聆秋和林栋都不说话。 一顿饭就这么?僵硬地?吃完了,岑聆秋和张黎聊了会天,临走前她?拉住岑聆秋,语重心?长「小秋啊,你帮妈妈看着弟弟,让他别再?和那女孩有什?么?联繫了,和她?在一起,小栋总会发生坏事。」 岑聆秋心?说: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不幸的?是喻明皎。 她?要是真?敢这么?说,张黎应该会对她?进行大长篇的?教育。 于是,她?又敷衍,「嗯,知道了。」 张黎:「好?,记得下个星期去粤居那吃饭。」 岑聆秋离开别墅,唿吸才得以舒畅。 她?是真?不喜欢回原主的?家。 她?不适应张黎的?过度热情,又烦躁男主那副死样子。 岑聆秋看了看时间,快到喻明皎放学的?时间,她?打算顺路去接一下她?。 - 最后一节课,喻明皎撑着额头看着黑板,旁边的?安梧一直在戳她?的?手臂。 喻明皎眼神动也?没?动,并不是很?想理?会安梧的?小动作。 安梧也?不生气,很?有耐性地?用笔戳戳她?的?手肘,戳到喻明皎忍不住烦,用手按住了安梧的?笔,淡声:「有事?」 安梧见她?终于理?自?己,嘿嘿笑了几声,小声开口「明皎,下个星期我生日,你可以来我的?生日会吗?」 喻明皎无情「不可以。」 「哎呀。」安梧又去拉拉她?的?袖子,「我在大学朋友也?不是很?多,你算一个,就去嘛,你不去我会很?伤心?的?。」 喻明皎不喜欢聚会,她?讨厌人多的?的?地?方。 她?拒绝的?很?冷漠,「我会给你礼物?,但我不会去的?。」 「我不要你的?礼物?,你知道的?,我什?么?都不缺,我只想要有人陪我过生日,你就来嘛。」 喻明皎神情寡淡,很?决绝,依旧不去。 安梧还在劝说,直到放学了,她?还缠着喻明皎。 喻明皎左耳进右耳出,无视她?的?撒娇,表情平淡地?推着轮椅往前走。 安梧气哼了一声,有点不开心?「明皎,我是真?心?诚意想邀你去的?,别总是不回我的?话啊。」 喻明皎推轮椅的?动作顿了顿,脑子里莫名想起停电那天晚上岑聆秋说的?话。 那个女人说忽视别人的?话是不礼貌的?,会令人不开心?。 她?抬眼看向安梧,歪了歪头,眉眼无辜又冷淡,「你在不开心?吗?」 安梧撇撇嘴,「是个人都会不开心?。」 喻明皎:「……」 但那个女人就不会不开心?。 喻明皎走出校门,安梧还在不停地?絮叨,叽叽喳喳,如同蝉叫。 甚至还拉着她?不让人走。 喻明皎受不了,抽回被?她?握着的?双手,「知道了。」 「位置发我。」 安梧笑了起来,「好?的?。」 「哎,明皎,那个是你姐姐吧。」安梧眼尖,看到了朝她?们走来的?岑聆秋。 岑聆秋来学校接过几次喻明皎,安梧见过她?,岑聆秋对外?说她?是喻明皎的?姐姐。 喻明皎抬起眼皮。 岑聆秋穿着一件白色缎面衬衫,搭着一条垂感的?深灰色西装裤,黑色细高跟,栗色长捲髮随意地?散着,左脸颊下方还贴着一个创可贴,可能忘了戴隐形眼镜,脸上架了一副银色眼镜。 她?低头看着手机,创可贴并没?有影响她?的?美感,白皙清丽的?五官依旧沉静清冷,有种和晚夏不同的?冷感,气质独特。 安梧感慨,「明皎,你姐真?的?好?有气质哦,和周围人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喻明皎记得这女人过去极爱艷色,穿的?衣服都露骨而妖媚,很?丑。 「她?不是我姐。」喻明皎不知道第几次说明了。 安梧不关心?,「嗯嗯嗯,我知道,有时候姐姐的?称唿也?只是一个情趣而已。」 喻明皎:「……」 什?么?跟什?么?。 岑聆秋收起手机,看到喻明皎,朝她?走来。 「回家吧。」她?说。 「我自?己回。」 岑聆秋拉住她?的?手腕,「为什?么??我顺手的?事。」 喻明皎没?看她?,「我想自?己回。」 第38页 岑聆秋眯着眼看她?。 虽然她?的?语气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情绪,但这次却更添加了些僵冷的?排斥。 岑聆秋感觉喻明皎比之前更摈斥她?了。 为什?么?呢。 眼看她?们两个人的?关系古怪,安梧便开口缓和气氛「那个,姐,我送明皎回去吧,刚好?我两要逛逛。」 见喻明皎没?拒绝,岑聆秋也?不强求,「嗯。」 两个人离开岑聆秋的?视线,安梧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明皎,你和那个姐姐吵架啦?」 「不是。」 「那你们怎么?了,你们两今天关系怪怪的?,你好?像不是很?想见她?。」 喻明皎抿了一下唇。 她?的?确是不想见到岑聆秋。 自?从那天自?己心?里对她?产生了感谢的?念头,她?便开始惶恐。 她?意识到自?己似乎正在逐渐忘记岑聆秋带给她?的?痛苦,转而沉浸在她?的?陪伴与好?意里,一次又一次迷失在她?将自?己脱离困境的?记忆里。 这是恐怖的?。 她?已经?不敢再?相信任何一个人的?关切,无论是父亲,喻穗安,那些与自?己至亲的?人都是虚情假意。 遑论是这个女人。 她?并不想被?欺骗戏弄,不想重蹈覆辙过去的?痛苦,不想背叛自?己。 所有的?都是虚伪的?。 喻明皎不断地?往脑海里塞进仇恨的?棉花,两种大相迳庭的?情绪撕扯着她?的?理?智,她?能做的?只有漠然。 就像在家里那样,什?么?都不期待,什?么?都拒绝,沉默而孤独地?固守着一个人。 所以她?又开始更深层度的?疏远,冷漠,排外?。 而究其根本,是因为她?依然没?有很?相信岑聆秋。 - 安梧的?生日宴在粤居举办,粤居是一家很?有名的?餐厅会所,其食材调料都是高品质,且都是空运过来的?,价格昂贵,一些追求高质量的?人经?常是这里的?常客。 安梧的?生日宴在走廊尽头的?包厢里,她?的?父母在国外?做生意,没?空回来,这次的?生日宴就只有一些亲戚和朋友。 喻明皎是最后一个到的?,她?一进门,包厢叽叽喳喳的?声音便诡异地?沉默了下来。 她?推着轮椅,无视了人群,对着安梧道「我坐哪?」 「这里。」安梧赶紧跑过来,「你坐我身边。」 「嗯。」喻明皎将礼物?给她?。 「哇塞,谢谢。」 喻明皎在座位落下。 包厢才开始恢復声音,一些没?见过喻明皎的?人没?忍住偷偷议论。 「我去,她?好?漂亮。」 「这皮肤是真?实的?嘛,好?白。」 「她?好?瘦啊。」 「这脸简直了,像漫画里的?女主角,你知道吧,就那种漂亮阴郁的?女鬼。」 「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女鬼,真?不礼貌。」 喻明皎听力很?好?,自?然能听到这些细细碎碎的?声音,她?全都忽视了。 「但是,她?是残疾人吧。」 一道细细的?男声突然插嘴,「看她?坐着轮椅,好?可惜,这么?绝逼的?一张脸,偏偏是个双腿残疾的?。」 说话的?男生戴着眼镜,他喝了酒,脸通红的?,正和旁边的?人叽里咕噜地?说悄悄话。 旁边的?人立马捂着他的?嘴,小声说「闭嘴吧你,乱说些什?么?东西。」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喻明皎,刚好?对上喻明皎冰冷如蛇类一样的?阴冷瞳孔。 安梧开始调和气氛,「好?了,人都到齐了,跟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喻明皎。」 喻明皎冷淡地?朝他们点了点头,就当是礼貌回应了。 同龄人的?聚会就是喝酒玩闹,中途不乏有想和喻明皎喝酒的?人,要么?被?安梧给挡开了,要么?就是被?她?森冷幽静的?神情怔走了。 就像那个声音所说,喻明皎像个漂亮的?阴郁女鬼,她?穿着一身黑色裙子,衬的?肤色雪白,嘴唇红艷,因为这几日莫名置气,又不好?好?吃饭,显的?下巴尖尖的?。 因此,就算她?生了一张昳丽惊人的?脸庞,却太过于阴冷,没?什?么?人过来和她?说话。 喻明皎不喜欢喧闹的?氛围,很?吵。 她?讨厌吵闹的?环境。 和安梧说了一下,她?便出去了。 喻明皎想去洗手间洗手,刚走几步,迎面撞上了最不想见的?人。 林栋今天和父母以及爷爷在粤居家庭聚餐,出来想抽根烟,便看见了喻明皎。 他还记得喻明皎设计把她?弄进警察局的?事,那是他从小到大最狼狈的?时刻,被?警察询问,缩在拘留所里,像破败的?狗。 后面被?爷爷捞出来后,又被?爷爷打断了一根肋骨,面壁思过一个月,到现在肋骨还是疼的?。 这一切都是喻明皎的?功劳。 他小看了这个柔弱美丽的?女人。 「很?巧啊,明皎。」林栋慢悠悠地?朝她?走来。 喻明皎知道自?己现在逃是不可能的?,索性就待着原地?,看他想做什?么?。 第39页 「托你的?福,我的?肋骨断了一根,又关了一个月——」林栋俯下了身,唇边勾起邪冷的?笑,「你还满意吗?明皎。」 「当然不。」 喻明皎直直地?逼近他的?眼睛,一字一句。 「因为你还没?死呢。」 「你死了,我才满意。」 林栋额头冒起青筋,他的?笑容越来越冷。 她?拽着轮椅,直接将人拉进隔壁还未清理?完的?一个包厢,大力关上门,将门反锁。 门外?清洁员工着急地?敲着门。 林栋毫无所觉,双手撑在轮椅扶手两侧,「明皎,你真?的?很?令人意外?。」 喻明皎回应他的?是一个冷笑。 「我本来想将你安置在庄园里,最好?一辈子,但我没?想到,我姐竟然带你离开了。」林栋很?不能明白他姐的?所作所为,他眯起眼,「我姐最近似乎对你很?不错啊,甚至都不再?告诉我你的?行踪和所有事了。」 那个女人过去是监督喻明皎的?存在,无论她?做了什?么?,去了哪里,林秋都会添油加醋地?告诉林栋,从而让林栋生气发火,喻明皎的?苦难之一也?就开始。 而林栋现在却说这个女人已经?停止了这种恶劣愚蠢的?打小报告行为,她?不再?监督自?己了。 喻明皎过去真?的?挺讨厌被?她?监视的?,就好?像自?己是一条狗,需要被?监视。 现在,她?已经?放弃这种愚蠢举止了吗? 喻明皎缓慢地?眨了眨眼皮,眼眸低垂着,暗自?走神。 林栋还在好?奇,「我很?好?奇,明皎,你对我姐做了什?么?呢?我姐可不会是容易心?软的?人。」 「为什?么?呢?」 喻明皎手指随意地?点了点脸颊,仿佛也?在不解,而后勾起一个阴森森的?笑容。 「你从这里跳下去我就告诉你。」 林栋眼神一沉,掐着她?的?下巴。 「喻明皎,适可而止,你以为我姐是真?心?对你好?的?吗?别想了你,你要不是有几分?长的?像宁珈,无论是我,还是我姐,都没?有人会理?你的?。」 他又恶劣地?笑了笑,说出来的?话无情自?私,「你该庆幸你长的?像她?,不然我一定会让你尝尝活着就跟死了一样痛苦。」 「哈——」 喻明皎捂着唇突然笑了起来,眼睛深深地?弯起,头颅笑的?低了下去,很?好?笑似的?,肩膀都在微微颤抖。 她?明明在放声大笑,却没?有一点笑意,因为幅度夸张,反而有几分?渗人的?味道。 林栋面无表情「你笑什?么??」 喻明皎半掩着唇,眼眸微弯,轻轻地?开口:「我笑你可怜呀。」 「在一个活人身上找死人的?影子,你不可怜吗?」 她?歪了一下头,音速很?慢。 「而且我听说,宁珈可是因为不想和你结婚,所以跳海死了。」 喻明皎仰起头颅,直视着他,用平静不解的?口吻说:「她?宁愿去死,都不想和你在一起,你在深情什?么?呢?」 清淡好?听的?嗓音如同利刃似的?直直扎进他的?骨头里,他像被?戳中了身体的?某根神经?,眼眶瞪大,死咬着牙。 「疯子。」 他抬手,动作还未落下,门被?打开了。 只见门口站了一堆人,清洁员工,安梧,还有安梧的?几个朋友,站在最前面的?是岑聆秋。 岑聆秋站在门口,烦躁似的?抓了抓头髮,「林栋,你又想干什?么??是觉得爷爷打的?太轻了吗?」 「姐。」林栋恢復理?智,「你——」 「父亲和爷爷找你。」 岑聆秋指了指外?面:「滚回去。」 林栋没?动。 她?补话:「爷爷生气了。」 林栋属实被?老爷子打怕了,加上门外?还有一群清洁工,还有几个学生模样的?人都看着他们,林栋没?面子,只能先离开。 在离开前,喻明皎很?轻地?叫住了他。 林栋看向她?。 喻明皎嗓音轻轻缓缓的?。 「我的?人生早就和死了一样痛苦。」 她?说。 无论他再?怎么?做,她?的?一生也?就这么?痛苦了。 林栋瞳孔微缩。 喻明皎已经?越过他身边,在经?过岑聆秋身边时,她?动作藏匿似的?拉住喻明皎的?袖子,用平静地?眼神看向她?,在问「你还好?吗?」 喻明皎推着轮椅的?动作很?轻微地?停了一下。 岑聆秋在这短暂的?间隙里,仿佛感受到喻明皎的?某种欲言又止。 但她?还是什?么?也?没?说,越过她?离开了。 岑聆秋的?手背被?喻明皎的?长发抚摸了一下。 有点痒。 喻明皎先是去洗手间将刚刚林栋碰过的?下巴狠狠洗了好?几遍,安梧见她?洗好?后,立马将人推进包厢里,急急地?担忧道:「刚刚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他怎么?把门反锁啊,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喻明皎摇摇头,「一个蠢人而已,我没?事。」 安梧松气,「那就好?,你好?久没?回来我要吓死了,幸好?看到了那位姐姐,她?便拉着我一起去找你了。」 第40页 她?又疑惑起来,「不过,那个男的?好?像和你姐姐是亲人啊。」 喻明皎喝了一口柠檬汁,不知道第几遍纠正「她?不是我姐姐。」 柠檬汁很?酸,她?忍不住皱起眉眼。 她?放下了杯子,手握住刚刚岑聆秋偷偷抓住的?手腕位置,指腹慢慢摩挲。 岑聆秋和林栋走近包厢,里面坐着张黎,还有一个面容坚毅的?男人,神色威严,是原主的?父亲。 主座上坐着一个老人,面容清癯,没?什?么?表情。 毫无疑问,是原主的?爷爷,也?是林栋最怕的?人。 除此之外?,桌子上还坐着几个人,都是家族亲戚。 原主家族喜欢不定时聚餐,相当于家庭会议,每次都会在粤居这里举行。 刚刚林栋出去抽菸很?久没?回来,便让岑聆秋出去找,岑聆秋又看到安梧,得知喻明皎也?在这里,便猜测林栋可能会遇到她?,岑聆秋便加快了速度要找到人,幸好?撞见清洁护工才找到人。 林栋一进去,老爷子骂了他几声,说他出去抽个烟还能惹事,净会祸害人。 他垂着脑袋,神色很?颓靡,也?不回话,一坐到位置就开始喝酒。 岑聆秋听着亲戚的?关于企业管理?构思,不禁觉得无聊。 她?撑着下巴,心?思却在喻明皎那边。 刚刚喻明皎的?眼睛分?明是想和自?己说点什?么?。 她?想说什?么?呢? 她?还在闹任性吗? 林栋有没?有对她?说什?么?不好?的?话? 她?又忍不住问系统关于她?的?自?毁系数。 答案依旧没?变,甚至下降了百分?之二?。 更好?奇了。 岑聆秋真?的?很?想知道,喻明皎这段时间到底因为什?么?反常,她?一点也?猜不出来。 -- 安梧的?生日宴终于结束,喻明皎来到门口打算等车回去,眼睛一抬,发现林栋靠着车身,低头抽着烟。 喻明皎简直烦不胜烦。 阴魂不散。 林栋嗓音有点哑:「明皎,上车。」 安梧一群人也?出来了。 林栋挑眉:「你应该不想我用强硬的?手段,在你朋友面前将你抱上车吧。」 喻明皎敛眉,目光扫过玻璃门,又垂下眼皮,推着轮椅来到车子前。 林栋轻笑一声。 「你不问问我去哪吗?」林栋见她?上车后就一直沉默,没?忍住问她?。 喻明皎冷笑一声,「重要吗?」 林栋喝了很?多酒,意识已经?很?不清楚,也?没?因为喻明皎的?刺问生气。 「我要去宁珈的?墓碑。」 她?嗤笑,「带我一个替身去,你是准备把她?气活过来?」 「闭嘴。」林栋醉了,说话颠三倒四,「我要…带你去和她?道歉,她?是喜欢我的?,你说错了,去道歉…」 喻明皎眼睛浮上一层嘲弄冰冷的?意味。 愚蠢的?东西。 林栋往偏僻的?路行驶,一路上没?有交警,倒让他一个醉鬼开了那么?久。 林栋没?有开成直线,歪歪扭扭的?,幸好?这条路人少,没?撞上车,但即使如此,还是有好?几次差点撞上路灯。 喻明皎看向车窗外?。 今天会不会死在这呢? 如果死了,会死的?很?难看吗? 身体会分?开吗? 啊。 他不想和林栋死在一起呢。 喻明皎咬着唇,视线一直盯着后视镜。 昏暗的?道路慢慢追上来一辆车。 那辆车越来越近,很?快,喻明皎就看到了车牌号码。 她?死水般的?瞳孔浮越起一片猜想得逞后的?满足色彩。 林栋眼神有点模煳,握住方向盘的?手也?逐渐不稳定。 车子扭歪的?厉害。 后面那辆车子加速了速度,一举超过了他们,而后一个利落的?急弯,在林栋的?车子即将沖向悬崖时,车头迅速拦住林栋的?车头,撞击着将车子远离了悬崖。 喻明皎被?撞的?身子往前倾,安全带束缚住了他,而林栋因为感受到被?撞击的?疼痛感得以清醒了几秒,迅速剎车,停车。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发生。 唯一庆幸的?是林栋开到后面已经?没?什?么?力气,车速就慢了下来,撞击时又有弹出来的?安全气囊挡住伤害,两个人倒是没?什?么?大伤。 林栋头颅被?撞,停车后晕了过去。 喻明皎额角被?玻璃碎片击中,红色的?血沿着眼睫缓缓流过苍白的?脸颊。 岑聆秋迅速下车,先让人把晕过去的?林栋带去医院。 她?则走到喻明皎这边,打开了车门。 「喻明皎。」 喻明皎抬起眼皮,平静地?看着她?。 她?平静的?令人费解,额角的?血不停地?流,很?快就染红了半张脸,另外?半张脸苍白美丽。 岑聆秋扯了一堆的?纸堵住伤口,语气有点急。 「除了额头,哪里还有伤吗?」 「身体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 喻明皎没?有回答她?的?话,自?顾自?地?问:「你是因为我在车上,所以追过来?」 第41页 岑聆秋看到她?脸上刺眼的?血就烦躁,她?真?的?超不喜欢血来着,也?没?注意喻明皎古怪的?语气。 她?蹙眉,「不然呢,林栋喝醉了酒,坐他的?车,你会死的?。」 说起这个,岑聆秋又忍不住生气。 「喻明皎,你怎么?想的?,明明知道他一看就喝醉了,为什?么?还要坐他的?车,你不知道这样会死吗?你有这么?愚蠢吗?」 岑聆秋在送张黎出门时,就看见了喻明皎打算要上林栋的?车。 她?立马想到林栋刚刚喝了酒,现在开车危险系数极高,两个人又八字不合,一吵起来难免出事。 到时候男女主全死了,这个世界还怎么?继续。 她?安顿好?张黎,便迅速带人开车追上了他们。 喻明皎被?她?抱了起来,放进另外?一辆完好?车子的?副驾驶上。 「我带你去医院。」 喻明皎坐在副驾驶上,手按着额头的?伤口,面孔朝向窗外?。 岑聆秋说的?那些她?当然知道。 她?也?知道林栋喝醉了,自?己上他的?车可能会死掉。 但她?就是故意的?。 喻明皎从玻璃门看到了正朝门口走来的?岑聆秋,她?也?确定了岑聆秋看到了自?己。 她?想知道自?己如果上了他弟弟的?车,她?会不会追上来呢? 她?不是口口声声说想补偿自?己吗? 如果她?死了,亦或者受伤,而这一切都是源于她?亲爱的?弟弟,她?会是什?么?反应。 是因为她?死了,所以懊悔悲伤,还是不管她?死了没?有,只要她?弟弟还活着,她?就无动于衷。 喻明皎只是很?想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虚伪还是真?心?。 这是一个很?无聊的?游戏。 输了,就拉着林栋一起去死。 反正她?无所谓活不活着。 如果赢了。 那就是她?赢了。 而岑聆秋激烈生气的?情绪,似乎在告诉喻明皎。 她?可能猜对了。 第18章 喻明皎没受什么重伤, 只是额头破了皮,护士给她上好药,包好纱布, 两个人就可?以走了。 岑聆秋把她送回家, 已经是半夜了。 这一晚上属实?过的惊心?,岑聆秋心?生疲惫,见她也没什么问?题,就对她进行了简单的祝福嘱咐。 「晚上睡觉小心头, 别碰到伤口。」 喻明皎的脑袋被纱布包了一圈, 本来就枯弱的脸蛋看起来更孱弱了,她平静地看着岑聆秋,嗯了一声。 岑聆秋匪夷所思地在她身上扫了一几秒。 她怎么又突然正常了起来,前?几天对她都是爱答不?理的。 岑聆秋大有种?任性的小孩终于听话的诡异欣慰感。 这不?怪她, 实?在是喻明皎过于沉默多变,她永远无法跟上这小孩的心?理轨迹。 「好好休息。」 岑聆秋今天是真的累,她打了一个哈欠,安抚性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手?心?的头髮触感很好,她忍不?住又摸了几下喻明皎的长?发。 喻明皎刚开始习惯性躲了一下,后面也就没躲了。 「我走了。」 岑聆秋朝她挥挥手?,打开门离开了。 客厅安静下来,喻明皎碰了碰额头的纱布,眼珠和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深晦难测。 – 岑聆秋一大早就被张黎的电话叫醒,在电话那天焦灼地问?「小秋, 你弟弟怎么样了?妈妈昨天喝醉了,今天早上就从你爸那听说?小栋出了事, 现在怎么样了?」 岑聆秋起床,往客厅走,「我等会去医院看看,您昨天喝醉了酒,先在家里?休息。」 张黎得到她的答案才挂了电话,岑聆秋嘆了口气,又无奈地穿好衣服出门。 去等电梯时发现喻明皎也在等电梯,她听到动静,朝岑聆秋看了一眼。 「你去哪?」岑聆秋很顺手?地推着她进电梯,「今天是周末吧,你昨天刚出了车祸,为什么不?在家好好休息。」 喻明皎淡声:「我有事。」 岑聆秋现在都害怕喻明皎出门,她一脱离自己的视线就出意外?,她真怕还没到任务期限,喻明皎就提前?下线了。 「你一个人?」岑聆秋微微蹙眉,「很重要的事吗?要去很远的地方?」 她一通询问?,喻明皎却一个都没回答,用平淡的口吻反问?她「你是害怕我像昨天一样死掉吗?」 岑聆秋也不?拐弯,「嗯。」 喻明皎眨了眨眼,从电梯反光里?她看到岑聆秋乌青的眼圈,疲惫的神色,看上去很累的样子。 「我去我妈妈的墓地。」喻明皎突然开口。 话音刚落那一秒,她就后悔了,她为什么要和这个女人报备自己的事。 岑聆秋说?:「哪个墓地。」 喻明皎:「……西边郊区。」 「是个很远的位置。」岑聆秋用手?机地图搜了一下,「你一个人能过去吗?」 「需要我送你过去吗?我去一趟医院就回来接你,怎么样?」 喻明皎沉默几秒,摇摇头。 「我想一个人去见我妈妈。」 岑聆秋一向尊重她,想了一个周转的办法「你回来我去接你。」 第42页 喻明皎没有拒绝,「随你。」 这么乖。 岑聆秋看了看她。 电梯快到一楼,喻明皎突然问?:「你去医院看他吗?」 岑聆秋知道她说?谁,「是的。」 喻明皎语气淡漠,「如果他出了事,你是不?是会对我生气。」 「这是一个没有逻辑的询问?。」岑聆秋看着电梯,「这件事你没有错,不?需要问?这种?问?题。」 喻明皎没情绪地笑了一下,「是这样吗?」 笑容嘲弄,且苦涩。 她这一生身上都是各种?错误,就像是一个「错误」的承载容器,任何人都可?以谴责她。 这个女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肯定也是胡言乱语吧。 一楼到了。 「我从医院出来就去那个地方。」岑聆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等我。」 喻明皎走出电梯,没有回答她的话,走了。 虽然她一字未发,但岑聆秋却莫名听到了她肯定的回答。 今天喻明皎似乎不?再像前?几天那样疏离僵冷了,就好像厚厚的冰湖开始微微融化?,她窥见了一点春水。 情绪多变,挺可?爱的。 岑聆秋来到医院,走到病房门口,就听见老爷子又在严声斥责林栋。 她推开门。 林栋躺在病床上,头颅裹着纱布,他比喻明皎伤的重一点,中度脑震盪,其他倒没什么伤,只需住一段的院。 老爷子拄着拐杖,显然被气的不?轻,原主父亲在一旁不?停地宽慰老爷子。 老爷子瞪了原主父亲一眼,「都是你们太?宠溺的后果,养出来一个痴傻的情种?。」 林栋一直没说?话,昨天的事他只有一点印象,他酒量不?行,一喝醉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老爷子指着林栋,「你不?许再去找那个小姑娘,让我知道,非洲那边新开了一个分公司,你去那吧。」 林栋握紧拳头,很不?情愿,「知道了。」 老爷子又对着岑聆秋道:「秋秋,和我出来。」 岑聆秋和老爷子走出病房。 老人语重心?长?,「秋秋啊,你弟弟做了太?多对不?起那小姑娘的事了,你问?问?她需要什么补偿,尽量给她。」 岑聆秋:「爷爷,那个小姑娘只希望弟弟别去找她。」 老人嘆气,「真是造孽,你们年轻人怎么就那么在乎这乱七八糟的感情。」 「秋秋啊,你这段时间也边成熟了很多,总之,多多照料那位小姑娘。」 「我会的。」 老爷子走了,原主父亲也跟着离开了,病房里?就只有林栋和岑聆秋。 岑聆秋开门见山,「以后就别去找她了,她终究不?是宁珈,你们在一起,总会发生不?幸。」 林栋看着窗外?,「姐,你为什么突然开始关心?她了?」 岑聆秋见他非要执着这个问?题,搪塞也行不?通了,只好又开始胡扯。 「因为觉得没意思了。」岑聆秋双手?抱胸,面不?改色地说?谎,「想了想,对她也挺抱歉的。」 林栋悚然,「你什么时候有良心?了?」 岑聆秋:「…………」 她真不?想和男主说?话。 「爷爷也警告你了,你要是有胆子,就忤逆他。」岑聆秋拎起自己的包,「照顾好脑子,走了。」 _ 喻明胶打车来到墓地。 今天是她妈妈的生日?,她脑海里?关于女人的记忆很少?,只能记得一点女人麻木颓唐的神色。 她的妈妈生前?是一名珠宝设计师,原本可?以大放光芒,只是在生下她后,得了产后抑郁,身体?也因为生产艰难落下了病根,最后自杀。 女人似乎不?是很喜欢她。 可?她印象里?记得女人是对她笑过的。 喻明皎不?知道和女人说?什么,她总觉得女人应该不?想看到她,因此也不?敢多说?话。 她只是默然,安安静静。 在临走前?,她才对着墓碑上笑容漂亮的女人说?话。 「我走了,明年我再来。」 她抿了抿唇,很轻地叫了一声。 「妈妈,再见。」 嗓音轻微瑟缩,怕被人听到似的。 她走出墓场,远远地就看到岑聆秋靠着车身,一只手?插着兜,另外?一只手?拿着手?机。 她有所感应,抬起头,而后朝她招了招手?,唇角带着一点笑意。 喻明皎郁沉的情绪很奇怪地散了一些。 她走过去,岑聆秋从口袋里?抓了一把糖给她,「刚刚路过超市买的。」 喻明皎发现她是真的很爱吃糖。 喻明皎其实?不?爱吃糖,糖果都太?甜了,她喜欢酸的。 最后她只是拿了一颗。 「就一颗吗?」 「嗯。」 「不?够和我要。」岑聆秋把她抱进车里?,「现在正是吃饭的点,有想吃的吗?」 「不?知道。」 「那我来选择。」 「随你。」 岑聆秋挑了一个清淡的粤菜餐厅,喻明皎胃不?好,不?能吃太?重口的。 等菜都上齐了,岑聆秋这次倒是和喻明皎在同一个餐桌坐下了。 之前?在家里?,她都是送完食物?就走,或者就站在桌子前?,给喻明皎夹菜。 第43页 总之,绝对不?会和她一起吃饭。 喻明皎以为她这次要和她一起用餐,但事实?上,岑聆秋并没有动筷子,她依旧像往常一样给她夹菜。 喻明皎心?思敏感,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她心?生草木皆兵班的多疑。 她不?可?控制地想,岑聆秋是觉得和自己吃饭噁心?吗? 喻明皎慢慢地往嘴里?塞着饭,神情阴阴的。 算了,她怎么样也和自己没关系。 喻明皎将心?里?那点细微的异感压了回去,心?脏久居的漠然将这莫名情绪埋葬起来,她并没有太?在意这奇怪的感受。 岑聆秋全?然不?知喻明皎的情绪。 喻明皎的习惯还是和以前?一样,只吃眼前?的菜。 两个人各有隐瞒,就这么吃完了一顿饭。 吃完中饭后,时间还早,今天岑聆秋休息,回去也无事可?干,她便拉着喻明皎要去逛逛。 「我不?去。」喻明皎很冷淡地拒绝,「我要回去。」 「不?要总是宅在家里?。」岑聆秋真的活像个操心?的长?辈。 喻明皎年纪轻轻的,除却上学?外?,几乎从来不?出门。 「这附近有片海,去看看。」岑聆秋忽视她的话,推着她慢慢地往前?走。 喻明皎或许也已经习惯了岑聆秋偶尔的耳聋,她除了漠然也没做什么。 越靠近海,人就越多,各种?小摊也多了起来。 岑聆秋对各种?各样的小摊很好奇,推着喻明皎在各个小摊里?乱转,短短十几分钟,喻明皎手?里?堆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小娃娃,饰品,还有各种?模样精緻的小零食。 喻明皎:「…………」 她忍不?住了,「你还要买多少?东西?」 岑聆秋轻轻笑了一下,「没事,就当给你玩的。」 喻明皎冷笑一声,「我是小孩吗?」 岑聆秋勾了勾唇,摸了摸她的头髮。 两个人往前?走,迎面一个女生不?小心?撞到了喻明皎的轮椅,一瞬间,她手?里?的东西全?都掉在了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女生很抱歉,连忙蹲了下来帮她把东西捡起来。 喻明皎弯腰也想捡,岑聆秋按着她的手?,「我来。」 两个人很快就把东西捡了起来。 女孩五官甜美,扎着两个低丸子,扑面而来的清甜感,就是过于礼貌,满脸歉意,一直在道歉「真的不?好意思。」 喻明皎淡声:「没事。」 「你待在这里?做什么。」说?话的女人容貌昳丽,神色冰冷,走过来看也没看岑聆秋和喻明皎,视线一直放在道歉的女孩身上。 「我不?小心?撞到别人了。」女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去揪着她的衣服,「我们走吧。 女人不?经意地躲了,脸色冷冷的,越过她们径直走了。 女孩笑着朝她们点了点头,就去追女人。 岑聆秋一直看着女孩远去的背影。 喻明皎注意到,「怎么,你认识她?」 岑聆秋摇头,「没,觉得她长?的挺可?爱的。」 长?的可?爱是一方面,吸引岑聆秋的是这个看起来天真可?爱的女孩,眼睛却有一种?和喻明皎一样的死气。 过于矛盾。 「这里?人太?多了,容易被撞。」岑聆秋看了看来来往往的人,「找个地方坐下吧,你头还没好,别又被撞了。」 她找了个阴凉人少?的地方坐下。 喻明皎垂着眼,把玩着手?里?的一堆物?件,靠近海边风很大,她的头髮被吹的凌乱。 岑聆秋将她的头髮撩到耳后,喻明皎身体?本能地僵硬一瞬,手?抚摸上头髮,皱眉:」不?——」 岑聆秋抢答,「不?要碰我,是想说?这句话吗?」 喻明皎沉默几秒,淡着语气。 「不?要没经过我同意碰我。」 岑聆秋挑眉,「哦?也就是说?可?以碰你吗?」 喻明皎:「不?行。」 岑聆秋弯了一下眼,她凑近喻明皎,突然问?:「还在闹性子吗?」 「什么?」 「你这几天一直在躲我,对我的话也不?理了。」岑聆秋问?出了这些天一直困扰她的问?题,「是因为有什么事不?开心?吗?」 她早就察觉到了自己的情绪吗? 喻明皎手?里?捏着小熊娃娃,眉眼还是阴阴郁郁的,对于岑聆秋的询问?,她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因为就连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干什么。 她的感情与理智纠结无比,这些乱麻将她分成两个人,一个深深地厌恶着岑聆秋,另外?一个则沉浸在温情里?。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些曲折的情绪。 「……我没有不?开心?。」喻明皎语气平静。 岑聆秋点点头,「没有是最好的事了。」 她又想起什么,严肃了语气,「以后,离我弟远一点,不?要靠近他。」 喻明皎眼神骤然一冷,她以为岑聆秋又要说?她没有资格和林栋站一块,果然她的本质还是没变,她心?里?还是嘲弄自己。 她这么想着,下一秒岑聆秋又说?」我弟是个疯子,如果他又对你发疯,我不?可?能每次都及时赶到你身边。」 第44页 喻明皎眼皮颤了一下。 岑聆秋没等到她回復,靠近了她的脸,「回话。」 喻明皎:「……哦。」 「让你多说?几句话真难。」岑聆秋散漫地调侃她,「你什么时候可?以主动和我说?说?话。」 喻明皎:「………」 岑聆秋又收到她的沉默回答,不?禁笑了一下。 喻明皎性情古怪沉默,相处久了,岑聆秋反而从里?面择出一点趣味。 树梢摇动,海风裹挟着晚夏的余热吹向脸颊,微凉潮湿。 喻明皎和岑聆秋都不?再说?话,安静地享受晚夏的风。 喻明皎很少?出门,大部分时间都是缩在自己如同坟墓一样的房间里?。 就像个不?能见人的老鼠,无法出门。 她看了一眼坐在长?椅上的岑聆秋。 她翘着腿,姿态随意又慵懒,神情静然寡淡,有风吹来,狭长?的狐狸眼微微眯了起来,阳光透果树梢落在她素白的脸上,显的五官朦胧梦幻。 喻明皎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目光放在远方蓝色的海。 海风吹来。 是温暖的风。 晚上,岑聆秋洗漱完拿了一个文件袋敲了敲喻明皎的门。 喻明皎刚换完头上的纱布,听见敲门声,她知道又是岑聆秋,只是不?知道快睡觉的点来找她做什么。 「还没睡?」门被打开,岑聆秋走进客厅,「给你送个东西。」 「什么?」 岑聆秋把文件袋递给她。 喻明皎没接。 「打开看看。」岑聆秋晃了晃文件袋,「总不?会是害你的。」 喻明皎还是接过了。 她拆开文件袋,里?面是一张做工精细的邀请贴。 喻明皎看了一眼,才发现是x.r珠宝设计比赛的邀请贴。 这个比赛她之前?就知道了,她是有过想参加的念头,但是报考门槛条件都只是面向权势,她无法参加,就放弃了。 喻明皎抬起眼,「什么意思?」 岑聆秋靠着墙:「就你想的那个意思,下个星期进行初试,好好养伤去考试。」 「为什么要给我?」喻明皎无法理解岑聆秋的意图,恹厌地开口「白费力气。」 岑聆秋毫不?在意,「这有什么,你不?是会赢的嘛。」 「我会输的。」 岑聆秋笑笑,「你会赢的哦。」 她走了过来,俯下了身,靠近她的脸,很理所当然,「因为你会赢,所以就是有意义的,并不?是白费力气。」 喻明皎瞳孔微怔,而后嗤笑。 「你倒是对我很有信心?。」 她不?反驳,「因为你是喻明皎,会赢就是理所应当的。」 喻明皎攥紧了邀请贴。 「考试在下个星期天,但我那天要去a市有个工作。」岑聆秋微微苦恼,「不?知道能不?能赶的上陪你比赛。」 「你就确定我一定会去?」 「嗯。」岑聆秋面色平和,「你会去的,你有那个能力。」 「好了。」她直起身子,「不?早了,睡觉吧。」 「明天见。」 岑聆秋走之后,喻明皎还保持着攥着邀请贴的动作。 她猜对了,自己的确会去。 她想做母亲喜欢的工作。 她想得到肯定。 而第一个肯定自己的,却是那个女人。 * 为了即将到来的比赛,喻明皎一有时间就做功课,练习了无数张稿子,每天晚上都琢磨钻研宝石到半夜。 因为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比赛上,以至于她都忘了自己还有课题任务的事。 她和安梧一个组合,安梧也是心?大的,玩着玩着也忘记了这件事。 第二天一大早就是截止时间,喻明皎和安梧两个人在图书室里?加班加点的完成。 等到好不?容易做完,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了,学?校图书室闭门很晚,但这个点了也没什么人了。 「好累好累。」安梧累的趴在桌子上,「我要死了。」 喻明皎也挺累的,只是不?习惯表现出来。 两个人收拾好走出校门。 安梧的男朋友在外?面等她。 「明皎,我送你回去,这么晚了。」安梧担忧喻明皎的安全?。 喻明皎拒绝了,「不?用了,有人来接我。」 「谁,你姐姐吗?」 喻明皎无论怎么纠正安梧岑聆秋不?是她姐这个事实?,然后下一次安梧还是会照常这么说?,喻明皎也说?累了,干脆就随她了。 「嗯。」喻明皎点头。 安梧松口气,「她来接你就行,那我先走了哦,我超困。」 喻明皎轻轻点了点下巴。 安梧走了。 这个点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打车也很难打到。 左右十几分钟,喻明皎直接走回去。 她对安梧说?岑聆秋会来接她不?是骗她的,岑聆秋昨晚就说?今天来接她回去。 只是她因为忙于课题忘了这件事,岑聆秋也没有她的联繫方式,她死活等不?到人,应该就走了。 街上人烟稀少?,路长?长?的,唯有路灯一盏盏的亮起。 喻明皎怕黑,路灯虽然亮着,但夜色过于浓黑安静,恐惧不?可?避免。 无论如何,一个人行走在黑夜长?长?的街道,都是会害怕的。 第45页 喻明皎加快了速度,这时一条野狗突然窜了出来。 喻明皎惊吓一跳。 其实?她害怕的东西挺多的。 怕黑,怕孤独,怕狗。 她腰窝处的一块疤痕就是被狗咬的。 野狗应该是出来觅食的,在垃圾桶翻来翻去。 喻明皎离它远远的,想快点回去,小野狗听到轮椅划过地面的声音,朝着她汪汪地叫。 喻明皎僵硬不?动。 后方隐隐传来脚步声。 哒。 哒。 哒。 喻明皎精神紧张,黑暗与野狗两者在慢慢击溃她本就糟糕的精神。 以及后面还有脚步声。 半夜三更,出现的脚步声比黑暗好不?到哪里?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有人走到她身后。 熟悉的清冷嗓音响起。 「不?是说?好等我来接你吗?」 喻明皎转头,往后方向看去。 岑聆秋站在她身后,笑了笑。 「我该和你说?晚上好吗?」 第19章 「你怎么在这里?」 喻明皎对她大半夜出现在这里感到一点意外。 岑聆秋笑笑, 「我不是?说了,晚上来接你回去吗?」 「我不会骗你的。」 小野狗还在叫,喻明皎别过头, 视线躲了起来, 不想看到那条狗。 「你怕狗啊。」岑聆秋注意到她的瑟缩,戏嚯她「又是?怕黑,又是?怕狗,你还挺娇气。」 喻明皎被戳中?事实, 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很?冷, 但不凶。 岑聆秋也?不逗她了,「走吧。」 她推着轮椅,离那条小野狗远远的。 这长长的路,喻明皎不是?一个人走了。 慢慢的, 喻明皎发现路途偏轨了,岑聆秋没有推她回?去。 喻明皎:「路,错了。」 「没走错。」岑聆秋平和着嗓音,眼睛看着前方,「今天晚上,我们不回?去。」 喻明皎蹙眉,「你要去哪?」 岑聆秋笑笑。 「去看你喜欢的东西。」 喻明皎没明白?她在想什么,也?想知道岑聆秋到底要带她去哪,因此没再吭声,默认她的行径。 岑聆秋推着她走了二十多分钟,来到了海边。 喻明皎看着远方漆黑的海,「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岑聆秋推着她来到海边的一个小酒馆, 不以为然「你不是?喜欢看海边的日出吗?」 「…………」 喻明皎静默,像是?不愿意承认一样, 语气硬硬的。 「我没说过。」 「你的画不是?告诉我了吗?」岑聆秋打开小酒馆的门,推她进去。 这个点酒馆也?有人,只是?人不多,人数松散地坐在每个地方安静地喝着酒。 「林大小姐。」吧檯的一个女人看见她,朝她走来,「大晚上不睡觉,专门来我这小酒馆喝酒呢。」 女人一身红裙,裙摆堪堪直到大腿,极红的唇,唇边带着一点妖媚的笑意。 女人是?原主的小姑姑。 岑聆秋:「我在这边待一会。」 「你待多久都行。」女人双手抱胸,目光放在了岑聆秋身后的喻明皎,眼神闪过一丝惊艷。 「这是?你朋友啊,秋秋。」女人眯着笑眼,在喻明皎身上梭回?,「好?漂亮的一个女孩。」 喻明皎面无表情。 岑聆秋将人挡在身后,「是?我朋友,我们今天想看日出,在您这里坐一下。」 「ok。」女人点点头,「需要什么和姑姑讲,我去忙了。」 「好?。」 岑聆秋将喻明皎带到靠窗的位置。 「有什么想喝的吗?」她问?。 喻明皎摇头 岑聆秋让人上了两杯柠檬水,递给?她,「在这里慢慢等吧。」 「不觉得这种事无聊吗?」喻明皎双手握着杯子,忍不住低声问?她。 「什么?」岑聆秋喝了一口?柠檬水,被酸的皱了一下眉,她吐了吐舌,接着喻明皎的疑问?:「为什么那么说?追求自己?喜欢的事物,没什么无聊的。」 喻明皎喜欢看各种日出,日落。 尤其是?海边的日出。 很?小的时候,她拜託自己?的父亲带她去看海边的日出,父亲觉得这件事无聊,打了她一顿,骂她就喜欢这些无聊矫情的事。 后面她就不再提起这件事。 双腿废之后,她开始厌恶外面的一切,很?少?出门,遑论是?去海边看日出日落。 就像她父亲说的那样,这是?一件无聊的事,没必要去做。 「真酸。」岑聆秋喝了几口?实在忍不住,把柠檬水放在一旁,没再喝了。 台上有女歌手在轻轻地唱着民谣,嗓音轻柔沙哑。 「就老?去吧 孤独别醒来 你渴望的离开 只是?无处停摆 就歌唱吧 眼睛眯起来 而热泪的崩坏 只是?没抵达的存在 」 喻明皎看着外面,今天有很?亮的月光,撒在宽阔的海面上,像是?涌动的星子。 她突然开口?,「我想出去。」 岑聆秋点了一杯热奶茶,听见她的话,抬起眼,「你想去海边吗?」 喻明皎点头。 岑聆秋:「那就去吧。」 第46页 她拿起奶茶,又随手拿了几杯饮品,推着喻明皎往海边走。 这个点海边几乎没有什么人,偌大的沙滩只有她们。 喻明皎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风,耳边是?海水打落在礁石的清脆声,四周是?令人平和的宁静。 岑聆秋想到了什么,凑近她,「今天就不坐轮椅吧。」 喻明皎:「?」 岑聆秋神秘地笑了一下,「抱紧我。」 说着,她就将人抱了起来,喻明皎微微瞪大眼睛,只见下一秒岑聆秋就把她放在了沙滩上,她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垫着。 岑聆秋像是?摆弄一个娃娃一样,将她无力的双腿放好?,看上去喻明皎就像正常人那样坐在了沙滩上。 安置好?她后,岑聆秋看了她几秒,突然很?轻地笑了一下。 喻明皎以为她在笑自己?残废的双腿,语气和海水一样凉「你笑什么?」 岑聆秋回?她「我不是?在嘲笑你。」 她只是?莫名联想到刚刚的喻明皎像极了童话里失去了双腿的美人鱼,只能乖乖地被人抱起,然后放在地面上。 一时觉得有趣可爱,便笑了出来。 喻明皎:「……」 她只当岑聆秋又发疯。 毕竟她这段时间总是?会莫名不正常,就像今天这样,三更半夜,毫无徵兆地就把她带到海边看什么日出。 她没有坐在轮椅上,手能很?近地触摸到松软的沙子,以及涌上来的海水。 仿佛是?某种新奇事物,喻明皎苍白?细瘦的手指埋入沙里,感受微重的微凉。 岑聆秋也?坐在她身边,撑着下巴,侧着脸凝视着喻明皎的神情。 她的神情一如既往地冷,只是?那双死水的眸子掺杂了一点亮亮的星子。 果然还是?喜欢的吧。 今天带她来海边应该算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岑聆秋有时候觉得喻明皎在某些方面真的很?像个小孩。 「为什么要带我来海边。」喻明皎没玩沙子了,眼神空空地,落在遥远的海面上。 岑聆秋嘆了一口?气,「你问?题真的很?多,至于为什么呢?」 她转了转眼珠,用?一种反问?的语气说:「因为要让你开心一点?」 喻明皎:「……我的心情有那么重要吗?」 「挺重要的。」 只有喻明皎情绪愉悦,不再厌世,她的任务才能快点完成啊。 除却任务外,岑聆秋也?觉得喻明皎感受到开心的时候会非常可爱,就好?像一株死去的花开始逢春。 喻明皎又沉默了。 没一会儿,她突然没理由地问?「人会突然原谅过去伤害自己?的人吗?」 这句话的意味与所指过于复杂,岑聆秋给?不了她完美的回?答,只是?沉默一秒,而后淡声:「客观上来讲,是?不可能的。」 而主观上,就有太多的可能了。 只是?岑聆秋是?无法猜测到喻明皎主观上的可能。 风一直在吹。 「你觉得我会原谅你吗?」喻明皎依然直白?。 岑聆秋扶额。 这孩子真是?,有时候过于直接了。 「我不知道。」岑聆秋说,「但我不希望。」 喻明皎得到了一个很?意外的回?答,她偏过头,看着她,「为什么?」 岑聆秋却不回?答了,她只是?意味不明地说「喻明皎,夏天要结束了。」 「这又能说明什么?」 喻明皎不理解,脸色冷了下来。 夏天要结束了,冬天就是?她的任务最后期限,无论成功与否,她都要离开这个世界。 她不希望喻明皎原谅自己?,只是?因为她不希望喻明皎原谅过去那个伤害过她的「原主」 她最近才意识到自己?想走近喻明皎这一点,这对喻明皎来说这本身就是?不公平的,如若她真的原谅了自己?,这就相当于喻明皎过去的所承受的伤害都成了无意义的过去。 她还是?挺不希望这样的,她只是?想让女主感受到一点爱与快乐,然后能够活着就行。 她毕竟会离开,女主的原谅其实真的没那么重要。 岑聆秋没有再解释,勾了勾唇调和气氛,「你的生日在冬天,到时候我送你一个礼物吧,你会喜欢的。」 见她转移了话题,喻明皎没得到回?答,有点不开心,脸色冷冷的。 「我不过生日。」 「哪有人不过生日的。」岑聆秋笑笑,「或者你有想要的礼物吗?」 喻明皎还在为她刚刚转移话题的事置气呢,便不正经?地回?她「我想让我讨厌的人都消失。」 岑聆秋挑眉,顺着她的话,「哦?那你讨厌谁?我帮你报復回?去。」 喻明皎:「我爸,我妹妹,林栋,还有——」 「还有谁?」 岑聆秋恍然,「哦,还有我。」 喻明皎:「………」 「也?不是?个难题,反正都会死去离开的。」 「你也?会离开。」喻明皎用?陈诉的语气引出事实。 岑聆秋眉眼淡淡的,「嗯。」 喻明皎漆黑的眼珠一直放在岑聆秋的脸色,在月色里,她第一次那么仔细看着她的脸。 岑聆秋面色清清冷冷,那双眼睛飘满了朦胧的清雾,让人无法看清瞳孔深处的情绪。 第47页 喻明皎总是?会把眼前的人和过去的那个女人分开。 她看不清现在这个女人。 为什么现在的她,看起来很?难接近。 心脏为什么又有点不安。 远方的海平面浮起了天光,慢慢的,海边的人越来越多,都是?来这里看日出的。 喻明皎等了一晚上,有点口?渴,从身边拿起一杯汽水,刚想打开,想起这瓶汽水自己?因为刚刚等待的太无聊,便拿起来晃着玩。 现在打开会喷出来吧。 而在喻明皎迟疑的间隙,岑聆秋以为她打不开,便拿了过来,「我帮你。」 「不——」 喻明皎话还没说完,岑聆秋就打开了。 「嘭——」 汽水喷了岑聆秋一脸。 岑聆秋:「……」 她的表情有点懵然的滞,在她一贯平静的面容上很?难见到这种喜感的情绪。 喻明皎没忍住,笑了出来。 看到喻明皎的笑容,岑聆秋懵然的情绪缓过神,眼睛眨也?没眨地放在了喻明皎的笑容上。 这是?她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见到喻明皎真正意义上的笑容。 之前她的笑容都没有一点笑意。 原来她笑起来就和正常人一样,眼睛弯弯的,牙齿洁白?,她的唇边还有一个酒窝。 有一瞬间,她想,再没有比这更灿烂的笑容了。 岑聆秋抹了一把脸色的水渍,被她的笑容影响,低头,也?轻轻地笑了起来。 橘红的日终于升上海面,大片大片的橙色落在沙滩上两个脸上带着笑容的女人身上。 喻明皎转过头,望见一片蓝色海面上的橘红。 此刻她曾经?画过的画降临在了她的眼前。 她一直没有眨眼。 – 那天看完日出之后,喻明皎回?家睡了很?久。 时间飞快,一眨眼就到了比赛那天。 比赛前一天晚上,岑聆秋很?是?苦恼地和她说:「你比赛那天我有工作,不知道能不能赶的上。」 喻明皎嗯了一声,「你不需要来。」 「这比赛对你很?重要,还是?要去一下。」 「我会很?快赶回?来的。」 比赛在下午,放在一个美术馆进行比试,她来到考试地点,时间还早,她便在休息区等着。 人挺多的,大部?分人身边都有人陪着,喻明皎孤身进去时,有好?几个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她身上。 一半因为她的脸,一半因为她的残缺。 喻明皎很?不喜欢这些眼光,只觉得有种针扎似的不适,她握紧轮椅扶手,眉眼阴阴的,在角落里沉默地待着。 她的周围有很?多人,很?多声音。 「好?紧张,万一我初试没过怎么办?」一个长发女生声音焦急,陪在她身边的朋友不停地安慰她,「没事的,你之前又不是?没做过这个,你那么有经?验的人,肯定会过的,不要担心,放松。」 「妈妈,如果我没过怎么办?」右手旁的一个女生撒娇着语气。 身边的母亲笑着说「没过也?没关系啊,反正只是?一个兴趣爱好?,你要是?喜欢,家里有的是?钱去支持你,你就当去玩啊,小宝。」 「…………」 四周都是?刺耳的温情话语,只有喻明皎这里冷清一片。 沉默与喧闹隔离出两个世界,而喻明皎则被抛弃在寒冬一样的沉默维度里。 她垂着眼皮,似乎习惯了这种场景,脸色并没什么太大的情绪。 考试时间的前十分钟,已?经?可以入场了。 喻明皎挪动轮椅,刚想进场,一个女人跑了进来,看了看四周,对上角落里的喻明皎的视线,抬脚朝她走来。 「赶上了。」岑聆秋走到她身边,蹲下了身看她,「会紧张吗?」 喻明皎走神地盯着她看了几秒,显然是?不太敢相信这个女人真的赶过来了。 明明也?不需要赶过来。 喻明皎摇头。 「那么,加油。」岑聆秋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予她鼓励「我在这里等你,结束完之后我们去看电影。」 岑聆秋的瞳仁是?琥珀色的,抬眼看人时,那双眼睛便显的异常清透冷冽,在阳光的融合下,烘托出一点令人镇静的清和。 喻明皎原本还微微紧张的心脏奇异般缓和下来,她点点头,「知道了。」 喻明皎进去了。 岑聆秋在外面等。 她知道喻明皎一定会赢的,她是?这个世界的中?心,有一定的才华与天赋,无论做什么事,她都会成功。 这次比赛的负责人是?周总监,她特地在考试的时候关注了一下喻明皎这个人,毕竟是?岑聆秋推荐的,她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才人。 为了更直接观察到比赛者的能力,x.r比赛奇特,并没有放在网上进行比赛,而是?把所有人都放在一个场所,让他们在有限的时间绘画设计出相关题目的作品。 喻明皎很?快就设计好?了耳饰和手饰,等到项鍊也?设计完成后,就交了稿子,是?第一个完成比赛的人。 周总监被她速度惊讶,她看了看她的作品,无论是?色彩,造型设计,宝石的利用?,都无可挑剔。 喻明皎交完就走了。 岑聆秋等了两个小时,喻明皎就出来了。 第48页 「结束了?」岑聆秋看了看手机,过去了两个小时。 这个比赛的时间是?三个小时,喻明皎提前一个小时出来了。 她的脸色很?平静,看不出她到底是?有把握还是?失败。 但岑聆秋相信她会通过的。 「先去吃饭。」岑聆秋推着她。 喻明皎:「你怎么不问?我考的怎么样?」 岑聆秋:「因为我知道你会赢的,没必要问?。」 「没赢怎么办?」 「没有这个可能。」 「…………」 岑聆秋没有在外面吃,她买了一些菜打算自己?做饭。 上次闻芝做饭不小心把厨房搞毁了,最近还在装修,她和喻明皎说了一下,晚上想去她家做饭。 喻明皎沉默几秒,最后只是?说了一句:「我的厨房……什么也?没有。」 岑聆秋以为她在用?夸张的修辞手法,等走到厨房,发现她用?的是?陈述事实的手法。 喻明皎的厨房,什么也?没有。 别说调料了,就连锅也?没有,整个厨房和新装修的一样。 怪不得她那么瘦,她既不做饭,也?不吃外卖,哪里会胖。 岑聆秋无法,买了新锅和各种调料放在喻明皎的厨房里。 喻明皎刚开始拒绝,「我不需要这些东西。」 她站不起来,不好?做饭,基本上不进厨房。 岑聆秋不以为意,「总会用?到的。」 喻明皎腿脚不方便,岑聆秋便只让她择菜,在发现菜都快被她扔光之后,沉默了一下。 「去客厅等着吧。」 喻明皎被她推到了客厅。 窗外已?经?是?傍晚,岑聆秋每次来她家都会把她窗帘拉开,她似乎很?喜欢有光亮的房间。 喻明皎在厨房门口?看着岑聆秋做饭,她做饭的技术很?娴熟,切菜利落干脆,仿佛经?常做饭一样。 但她记得,这个女人明明就不会做饭,因为她厌恶厨房骯脏的环境,所以从不进厨房。 她是?什么时候学的? 岑聆秋在做饭,喻明皎靠着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做饭,远远看上去,是?一副很?的画面。 岑聆秋很?快就做好?了。 海鲜豆腐煲,奶酪鸡排,糖醋里嵴,番茄排骨玉米汤,白?灼菜心。 「为了提前庆祝你通过初试,就多做了一些。」岑聆秋洗完手,用?纸巾擦了擦,「多吃点。」 她像往常一样,没坐在餐桌上,依旧站着和她说话,偶尔帮她夹菜。 这都快成了一种默契,因为喻明皎有这种只吃眼前食物的怪癖,所以岑聆秋就会帮她夹远一点的菜。 这次也?一样。 喻明皎心里的猜忌不禁又涨大。 她真的觉得和自己?吃饭噁心吗? 明明什么都愿意为她做,却连一起吃饭都不行吗? 她有这么令人倒胃口?吗? 喻明皎又钻进牛角尖,沉溺于自己?的猜忌里不断疯想,想法越来越极端,她甚至希望这个猜忌是?假的。 在岑聆秋给?她夹菜时,喻明皎抓住她的手臂。 岑聆秋不明所以。 喻明皎言语冷淡:「坐下来吃饭。」 岑聆秋动作顿住,静默几秒,「你想和我一起吃饭吗?」 「……你走来走去很?烦。」她不愿意承认。 岑聆秋:「你确定?」 喻明皎不理解这种小事有什么确不确定的,她只嗯了一声。 岑聆秋没有动作。 喻明皎觉得自己?的猜忌又对了几分,她心里气,脸色冰冷。 「怎么,觉得我很?噁心,所以不想吗?」 岑聆秋见她又在自行猜测,轻嘆了一口?气「不是?。」 岑聆秋没有在桌子上吃饭的习惯。 她小的时候一直被寄养在爷爷奶奶,老?人不喜欢她,把家里的所有活都给?她。 爷爷奶奶家有一个田地,上面养了鸡鸭鹅,还有猪牛。 而餵牲口?的活自然也?是?她干的。 她每天不仅要给?牲畜餵食,还要给?他们做饭。 因为身上牲畜味道很?重,吃饭的时候弟弟妹妹受不了,一直让她下去吃饭,不要和他们一桌。 岑聆秋不。 弟弟妹妹就开始哭,说她臭,不好?闻,不想和她一起吃饭。 寡言少?语的爷爷直接将她踹下凳子,她的头颅磕到客厅桌角,脑袋晕晕的,爬都爬不起来。 爷爷警告她别上桌吃饭。 岑聆秋那时候觉得不公平,为什么她不能上桌吃饭,所以她没听爷爷的话,同样的,弟妹又开始哭。 然后呢。 哦,爷爷拽着她的头髮把她拽下凳子,把她拖到厨房,用?厚重的擀面棍粗暴地打她的全身各个部?位,到最后棍子直接被打断了,她的身体都是?流着血的棍伤。 爷爷还不满意,把盐洒到她的伤口?上。 岑聆秋痛的尖叫,疯狂地挣扎,大哭着求他。 爷爷问?她还要不要上桌吃饭。 岑聆秋疼的说不出话,只是?一直在哭,听到爷爷的话,便疯狂地摇头。 她说她不会再上桌吃饭了。 求爷爷放过她。 她真的很?疼很?疼。 后面岑聆秋就不再上桌吃饭了,她只在厨房吃一点就好?了。 第49页 这种习惯延续到现在,岑聆秋已?经?无法正常地在餐桌上进食。 但是?不能和喻明皎说。 她找了个理由,「在庄园的时候,你不是?说和我一起吃饭感到噁心吗?」 喻明皎:「…………」 「你是?因为这个?」 见她开始相信,岑聆秋便快速承认了,「嗯」 「所以,我等会回?去吃。」 岑聆秋以为敷衍了这件事,下一秒喻明皎又开口?。 「坐下,和我吃饭。」 岑聆秋:「……」 她问?:「不觉得噁心了吗?」 喻明皎也?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岑聆秋爱吃不吃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明明也?是?觉得和这个女人吃饭是?一件噁心的事。 她分明就是?这么想的。 但是?喉咙却不受控制。 喻明皎有点懊悔,说出来的话就强装漠然了些许。 「噁心,但你站在我身边很?烦。」 岑聆秋笑笑,「这样啊。」 她似乎思索了许久,才拉开椅子坐在喻明皎的旁边。 岑聆秋已?经?很?久没和人一起在餐桌上吃饭了,就连和闻芝,两个人也?是?各吃各的。 她拿起筷子,脑海里总是?忍不住想起过去,迟迟无法动筷子。 「我想喝汤。」喻明皎突然说。 岑聆秋缓过神,「嗯,把碗给?我。」 因为要帮喻明皎夹菜,岑聆秋一时之间也?忘记了那些不堪的过去,动作恢復正常。 喻明皎见她不吃饭,又不开心了。 她冷笑一声:「你果然还是?觉得和我吃饭噁心吗」 岑聆秋:「…………」 她只是?因为想起过去,一时之间不敢动筷子而已?。 喻明皎的眼神冷冷的,大概是?自己?可卑的自尊心被伤到了,漆黑的眼珠掺着一点脆弱。 岑聆秋忧郁的情绪沉浸到一半就被迫停止了,没办法,谁叫眼前这个人娇气又多疑,又是?她任务祖宗,她只能顺着她来。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里嵴肉。 喻明皎冰冷的眼神才敛了起来。 因为喻明皎古怪敏感的性格,岑聆秋时隔多年?,第一次和别人在一张餐桌上吃饭。 吃饭完后,岑聆秋答应了带她看电影,因为喻明皎不喜欢人群,便在家里看。 她买了投影仪,放在客厅。 这是?一部?很?古老?的法国电影,叫《黑色的花》 女主芙伊尔是?上流贵族公主,男主格里恩斯则只是?一个普通士兵,两个人相知相识,然后又相爱的一部?爱情片。 喻明皎对电影不感兴趣,尤其是?爱情片,但岑聆秋似乎挺喜欢的。 电影里格里恩斯只是?因为芙伊尔的一句「等我」的玩笑话,便心甘情愿地在监狱里等了她一年?又一年?,格里恩斯不知道的是?,芙伊尔已?经?忘记了她,此刻正在宫殿与人欢快地跳着舞。 」他是?蠢的吗?」喻明皎忍不住嗤笑,「为了一个没意义的人浪费那么多时光,他明明可以逃出去的。」 岑聆秋也?无法理解,她情感单一凉薄,也?看不懂这个电影,但这种爱情电影的主旨她还是?知道的。 她抽了抽嘴角,「可能……是?为了爱吧。」 喻明皎用?嘲弄的口?吻道「真是?无聊。」 岑聆秋没反驳。 两个人看到一半,岑聆秋的电话响了,她走到阳台。 「餵?」 「你好?,是?闻芝的室友吗?」 「对。」 「是?这样的,你朋友喝醉了,你能过来接一下她吗?」 「哪个位置。」 岑聆秋走进客厅,「我突然有事,电影我们下次一起看完吧。」 岑聆秋走后,喻明皎就把看了一半的电影关掉了。 无聊的电影。 」 第20章 日子就这么慢慢过去, 转眼间夏天就结束了,兰城一直没有秋天,温度像过山车一样骤降, 街上的人已经穿起了厚外套。 喻明皎初试毫不意外地过了, 岑聆秋知?道了,用一种「我就说吧」的温淡眼神看着她。喻明皎看着手机上的通过通知,有种迷然的感觉。 那一刻垂死?的心?脏跃动了起来,一直以来麻木颓丧的情绪也有了一点色彩。 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心?脏快速跳动的愉悦感了, 她这?一生都失败无比, 自活着以来,她就仿佛失去了感知快乐的能力,麻木与绝望锈蚀她的精神,活着如死?。 大多时候, 她都觉得这?么还不如就这?么死?去?,反正也没有快乐,也没有期待,没有任何爱。 在看见自己通过的的信息时,她平静而怔然地想: 哦,原来像她这?种废人也能感受到一点幸运吗? 成就感与被承认的价值像春水一样融进喻明皎生锈的四?肢百骸里。 而她无可否认的是,这?件事带来的愉悦感都是因为?岑聆秋。 她过去?给了她很多难堪的痛苦,但现在她又给予了自己获得价值的机会。 痛苦与愉悦,都是源于这?个女人。 系统的声音出现在岑聆秋的脑海里。 【自毁系数下降百分之三十,当前自毁系数百分之五十,秋秋,你的任务完成指日可待了!!】 第50页 【嘘, 安静。】 快乐应该是可以感染的,不然岑聆秋为?什么也能感受到一点愉悦呢。 喻明皎。 就这?么满怀期待, 有价值的活下去?吧。 为?了庆祝她的通过,岑聆秋决定带她去?闻芝的酒吧玩,今天闻芝的乐队又会演出。 喻明皎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她原本想拒绝,但是这?次却久违的没有推辞岑聆秋的邀请。 岑聆秋把?她带到vip的位置,这?里人不多,不会让喻明皎不适。 闻芝的乐队很受欢迎,即使在角落里,喻明皎都能感受的人群的疯狂尖叫。 岑聆秋递给她一杯酸橘汽水,因为?吵,便凑近她的耳边,大声说「想要离开了记得和我说!」 喻明皎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她的注意力只有耳旁的唿吸,以及身边女人冰冷的身体。 岑聆秋的身体很冷,喻明皎只是稍稍一碰,冷感便清晰地传到她的手心?。 「听见了吗?」岑聆秋见她走神,以为?她没听见,又问了她一遍。 喻明皎才点头。 酒吧开了空调,但岑聆秋依旧很冷,她本来就很怕冷,一到秋冬,她整个人便化成了冰。 无论是在哪个世界,成了什么样的人,这?点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 而最近她发现喻明皎的身体很热,她生的那样瘦弱,脸也阴阴冷冷的,偏偏身体是温暖的。岑聆秋每每靠近她,便能感受到一点暖意。 她最喜欢喻明皎的手,手指细长苍白,但很温暖,不管外面温度如何,喻明皎的手都是干燥而暖和的。 岑聆秋热爱一切温暖的事物,因此天气一冷,她就会不经意地靠近喻明皎,偶尔还会去?碰碰她的手。 也只是碰碰,喻明皎不让她牵。 两个人挨的很近,喻明皎感受到热,把?外套脱了,里面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薄款针织毛衣。 闻芝下来时便看到两个人挨的很近的画面。 岑聆秋微微侧着脸,面色温和地和喻明皎说着什么,而喻明皎垂着眼,慢慢地喝着汽水,淡漠的神情?隐在晦暗的灯光下,看不出任何情?绪,她不说话,只是偶尔点个头。 虽然早就知?道岑聆秋和喻明皎最近关系很奇怪,但是乍眼看到昔日彼此怨恨的两个人突然坐在一起,气氛平静地聊天,闻芝还是一时无法接受这?过于扯淡的关系。 她脸色没有表现出来,神色如常地叫了她一声,「林秋,来了啊。」 闻芝对上喻明皎的视线,笑?着地点点头,「你好啊。」 喻明皎嗯了一声就当回应了。 其他几个乐队的人也来了,看到喻明皎,都呜唿一声,「哇,林秋姐,这?是你朋友啊,真?漂亮。」 岑聆秋也习惯了身边的人惊讶于喻明皎的脸,毕竟,她也觉得喻明皎真?的很美丽。 比她过去?任何一个世界的主角还要漂亮精緻。 只是喻明皎常年都是一张冰冷阴郁的神情?,那张脸便有一种让人难以接近的艷丽。 但是她笑?起来真?的特别可爱来着。 岑聆秋想走神地想。 也不知?道在离开这?个世界前能不能再看到她的笑?容。 「来,一起喝个酒吧。」一个男生突然说,给几个人都倒上了酒。 「她不能喝。」岑聆秋挡住男生要给喻明皎倒酒的动作。 「嗯?」 「她喝不了。」岑聆秋笑?笑?,「身体不好,放过小孩。」 闻芝笑?她,「林秋,你就比她大五岁,又不是十岁,叫什么小孩啊。」 岑聆秋真?实年龄都快奔三了,一时之间忘了这?具身体才二十五岁,总是会不自觉地将喻明皎当成一个尚为?年轻的少年人。 「喝你的。」岑聆秋拿了一杯酒塞到闻芝的嘴边,「话多。」 闻芝哈哈哈地笑?,一下子口不择言「你倒是很护着她嘛,那你之前还这?么欺负她做什么?」 喻明皎喝水的动作顿了一下,岑聆秋发现气氛不对劲,语气平平的,「你话很多。」 闻芝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错了话,笑?着打诨「有点醉了。」 「对了,林秋——」闻芝说,「你要不要去?舞台上玩玩,你之前不是说也想上去?演出一下吗」 岑聆秋可没那么说过,那是原主的想法,她摇头,「不了。」 「去?嘛去?嘛。」闻芝催促她 ,「我想看,说不定你身边那位也感兴趣呢。」 岑聆秋又看向喻明皎,低声「你想看吗?」 喻明皎与她对视两秒,又收回视线。 「随便。」 那看来就是感兴趣的。 岑聆秋也不推辞了,凑近她,「我上去?玩一下,就当庆祝你初试过了。」 她上去?了,台上有女歌手在唱歌,岑聆秋不会唱歌,只会弹吉他,这?也是过去?做任务时学?会的。 喻明皎放下饮品,抬眼看着舞台上的岑聆秋。 她坐在高?脚凳上,长发随意地扎了起来,或许是怕冷,她穿了一件蓝色呢子大衣,腰际被腰带束起,腰形纤细。 姿态随意,神色散漫而平静地弹着吉他。 仿佛注意到喻明皎的目光,岑聆秋的眼睛越过人群,望着台下,撞上了喻明皎的视线。 她朝喻明皎笑?了一下,琥珀色的瞳仁如同雾里的玻璃珠,清清淡淡。 第51页 喻明皎握着杯子的手颤了一下,液体迸溅,滴落在手背上。 她收回视线,目光不知?道落在哪处。 —— 初试通过之后?,接下来就是复试,x.r主办方已?经给出了复试题目,比赛截止时间在十二月中?旬。这?一个月里喻明皎钻研设计,废稿都堆了好几张,加上学?校还有考试,这?段时间喻明皎几乎没怎么出门。 而岑聆秋也忙,张黎身体不好,肠胃炎疾病復发,一直拉直岑聆秋陪她。 岑聆秋的工作也忙了起来,下班之后?还要去?照顾张黎,这?一个多月喻明皎和岑聆秋见面的机会便少了很多。 但岑聆秋依旧会腾出时间去?她家做饭,她家的厨房修好了,但她觉得端着菜走来走去?麻烦,便干脆在喻明皎家里做,喻明皎的态度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冷漠决绝了,她现在已?经会沉默地接受岑聆秋出现在她身边。 两个人会在一起吃个饭,吃完饭之后?又回到各自的家忙碌。 她如果下班早,也会去?喻明皎的学?校接她。 不知?不觉,天气越来越冷了。 在某一个夜晚,岑聆秋看着外面的初雪,喃喃:「已?经是冬天了啊。」 时间过的那么快吗? 喻明皎也看着外面的雪。 「我想出去?。」 她突然说。 岑聆秋转头,「你想出去?看雪吗?」 喻明皎点头。 岑聆秋很喜欢喻明皎能主动提出自己想要的,她太沉默了,所有的情?绪都被她压在心?底,什么也不说,完完全全把?自己封闭了起来。 像这?样能提出自己的想法,已?经算是一个很好的开端了。 岑聆秋虽然不喜欢雪,但也会尊重喻明皎的想法。 她拿了一条围巾,裹住了她精緻雪白的半张脸,这?段时间岑聆秋将她养的很好,脸颊不再是枯弱的瘦,肤色是健康的雪白,漂亮的脸蛋褪去?了一点病弱气,整个人终于有了一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鲜嫩。 岑聆秋大有成就感,忍不住摸了摸她越来越长的头髮。 她将喻明皎带到楼下小区。 喻明皎安安静静地看着路灯下飘洒的雪,雪花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簌簌地颤,眉眼干净秀丽,再纯粹不过。 岑聆秋靠在路灯,一直在盯着喻明皎。 这?几天系统告诉她喻明皎的自毁系数已?经降到了二十五。 现在岑聆秋只要等到喻明皎生日那天,保证她能活着度过生日,岑聆秋的任务就完成了。 而现在这?个任务也已?经完成了四?分之三了。 离她离开这?个世界也越来越快了。 其实还有点不舍。 与喻明皎相处的这?几个月,她所得到的感受比她任何一个任务要多。 喻明皎阴郁,话少,总是不爱搭理人,敏感又多疑,又过于直白,这?点时常让岑聆秋头疼扶额。 但了解多了,就会发现她就是一个口是心?非的小别扭,什么好话都不会说,在某些?时刻又会露出自己脆弱孩子气的一面。 本质上就是一只警惕性很强,受过很多伤的漂亮猫咪。 大概是因为?和她相处了挺久,虽然过程总是不太愉快,但多多少少还有点感情?,就像餵了路边的野猫一样,某天如果见不到了,内心?不免有点不舍。 岑聆秋帮她摘下落在头髮上的雪花,问「明皎,手腕上的伤口还疼吗?」 她问的是喻明皎割腕留下的疤。 那道疤痕已?经过很久了,早就已?经不疼了。 喻明皎:「你想问什么?」 岑聆秋笑?了一下,站在她背后?,轻轻地玩着她的头髮。 「以后?——」岑聆秋顿了几秒,用玩笑?的口吻说「你会好好活着的吧,可别像那天那样做傻事。」 喻明皎没有听出岑聆秋古怪的语气,她只是像往常一样冷冰冰地说话:「只要你别烦我就好了。」 岑聆秋语气平静,「说话真?凶。」 意料之中?的回答。 「马上你要生日了吧。」岑聆秋看着漫天的雪花,「你生日那天,我会来陪你过的。」 喻明皎……「我不需要。」 岑聆秋:「听不见。」 喻明皎:「………」 第21章 岑聆秋在开车去医院看望张黎时, 经过一条秩序稍乱的街道,人群乱走,岑聆秋慢慢地开车避过人流, 前方突然窜出一个人, 岑聆秋及时剎了车。 她下车想看看有没有撞到人。 一个喝的半醉的男人坐在路边,离车头很远,看样子应该没被撞到,只是被吓住了。 见男人没什么大事, 她便想?走人。 男人突然转头, 看着?她。 眼前的男人不修边幅,衣服破旧骯脏,满脸沧桑猥琐。 岑聆秋觉得?他?有点眼熟,想?了一下终于?知道他?是谁。 喻连毅, 喻明皎的父亲。 自上次喻穗安的出现,为了以?防万一,岑聆秋便让系统抽取了所?有喻明皎家人的信息。 喻连毅的出现,让岑聆秋勐然意识到系统所?说的,喻明皎会在她生日那?天自毁系数达到顶峰甚至自杀的原因。 喻连毅是个喜欢酗酒的赌徒,喻明皎残疾之后,他?不想?养一个残疾的女?儿,便跑到了别的城市,基本不回来。 第52页 这?些年?他?一直在四?处流浪,这?次回到兰城也是因为没钱赌博了,想?起自己还有个女?儿,准备回来和她拿钱。 而喻明皎自然不肯给, 并把他?赶了出去。 喻连毅没要到钱,恼怒无比, 又听说林栋在追喻明皎,只是喻明皎一直在拒绝。心生歹计,打算将喻明皎送到他?床上,然后再向林栋要钱。 喻连毅在她生日那?天,假心和喻明皎道歉,明面上说要给她过生日,实则偷偷在喻明皎的茶里下了药。 后面的剧情狗血又噁心,喻连毅将喻明皎送到酒店房间,林栋那?天喝醉了酒,看到床上有个和白月光很像的女?人,便没忍住。 按照后面的发?展,女?主在发?现自己男主上床了之后,心生崩溃,躲的他?远远的,而男主和她上了一次床之后,发?现自己其实是喜欢她的,于?是又去追她。 所?以?系统探测到女?主会在生日这?天自杀死去,就是因为这?件事,喻明皎无法忍受这?一切,最终彻底绝望,而后自杀。 岑聆秋控制不住地感到噁心。 绝对不能让喻连毅去骚扰喻明皎。 绝对不能。 要想?个办法阻止他?。 岑聆秋脑子快速地转,眼睛微眯。 喻连毅需要钱。 那?就好办了。 她到车上拿了一把现金,这?钱是她今天刚取出来打算听张黎的话,捐给寺庙,以?保佑张黎的疾病快点痊癒。 刚好派上用场。 她把钱递给男人,假装抱歉地说「大叔,不好意思撞到你,这?钱就当是我给你的医药费。」 男人见到钱眼睛一亮,赶紧接过钱,生怕她会反悔一样,把钱塞进口袋里。 「没事没事,哎呦,我等会拿着?钱去医院看看。」 或许怕她会改变主意,男人握着?口袋,眯着?眼笑「那?小姑娘我就先去医院了哈……」 岑聆秋点头。 男人逃也似的跑了。 岑聆秋冷冷地看着?男人佝偻慌逃的背影,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男声?「喂,姐。」 「 林栋,借我几个人。」 喻穗安从学校回来,打算在家附近的超市买点东西,眼睛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她走进了一些,才发?现是她爸和那?个女?人。 那?女?人为什么要给钱爸爸。 喻穗安觉得?岑聆秋不安好心,拿起手机便将这?一幕录了下来。 她回到家时,第一时间便去问喻连毅。 「爸爸,刚刚是不是有个女?人给了你钱。」 喻连毅眼神闪躲,「什么女?人,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爸!」喻穗安加重了语气,「我明明看到了那?个女?人给了你钱,她和你说了什么?」 喻连毅以?为喻穗安要跟她平分这?个钱,死活不肯承认,不耐烦道「死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哪有什么女?人给我钱!」 喻穗安急了,她上前要去搜男人的衣服口袋,男人一把推开了她,吼着?「死丫头有完没完!」 「爸!」喻穗安倒在地上,表情悲戚,「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姐姐差点死在他?们一家人手里,她的弟弟还把姐姐关进别墅里不允许她出来,姐姐因为他?们受了多少苦,爸爸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吗?!」 喻连毅却只关心后面那?些话:「别墅? 那?个男的喜欢你姐姐是吗?他?家是不是很有钱?」 喻穗安怒意涌涨,「你就只关心这?个吗?为什么不关心姐姐!」 喻连毅啧了一身,给了她一巴掌,狰狞着?脸:「告诉我那?个男的叫什么名字?她肯定喜欢你姐姐,你姐姐就长了一副勾引男人的长相——」 喻穗安听不下去了,捂着?通红的脸就想?离开家。 喻连毅没得?到自己的答案,开始烦躁起来,他?抓起喻穗安的脑袋往地面砸。 「死丫头,快点告诉我!」 喻穗安的头很快就被撞出血,染红了整张脸,她的眼神浑噩噩的,咬着?牙就是不说。 男人又去踹她的肚子,她的脸,喻穗安捂着?脑袋,死活不肯说一个字。 「好!一个两个都那?么犟是吧。」喻连毅狠狠地踹向她的肚子,威胁她「要是不说,我现在就回老?家把你妈妈的尸体给挖出来!」 喻穗安知道男人已?经被酒和赌博腐蚀了良性,为了钱他?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她害怕了,颤抖着?唇,说出了那?个名字。 男人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喻穗安被打的伤痕累累,根本无法起来。 在全身的痛苦里,她只有一个念头。 过去姐姐挨打的时候也那?么疼吗? _ 喻明皎这?几天把作品上交了,现在就等复试结果,过几天有考试,她今天在家复习。 有人在敲门,敲门声?很急促。 她来到门口,从电子屏幕看见喻穗安的脸。 她的脸色包着?各种纱布,神情异常焦急。 她并不想?开门。 但是喻穗安的敲门声?越来越兇勐,很吵。 喻明皎不耐地皱起眉,很烦。 她开了门。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喻穗安就半跪在了地上,她的腿被喻连毅勐踹,疼的站不住。 第53页 「姐姐——」喻穗安爬到她身边,满脸眼泪,「对不起——对不起。」 喻明皎不明所?以?,她躲过喻穗安的接触,表情很冷漠。 「要哭出去哭。」 喻穗安的一只眼睛肿了,只能睁着?另外一只眼看着?喻明皎。 「爸爸回来了。」她嗓音惶恐,「我……我跟他?说了你和那?个男人的事,他?……他?肯定会去找那?个男人要钱……」 喻明皎咬着?牙:「你疯了吗?你就那?么想?让我死,喻穗安,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没长大?!」 「我不想?说的,姐姐,我原本不想?说的。」喻穗安眼眶通红,「就算他?打死我,我也不会说的,但是他?用妈妈的坟墓威胁我,我——我没办法。」 喻明皎看着?她。 喻穗安一张脸都是伤,左脸颊还有着?很深的巴掌印,高高肿起。 她一直在哭,一张脸又狼狈又恐怖。 喻明皎:「他?打你了?」 喻穗安点点头。 喻明皎只觉得?讽刺。 过去喻穗安一直被宠着?,别说被打,连骂都很少经歷。 岁月流转,她成了过去的自己。 喻明皎并不心疼她。 「别哭了。」喻明皎很烦,「滚进来。」 她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抛弃了她们的父亲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喻穗安一瘸一拐地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 「把事情说清楚。」 喻明皎坐在她的对面,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姐姐,那?个女?人肯定要害你!」喻穗安急匆匆地说,「我看到那?个女?人给爸爸钱!」 喻明皎撑着?额头,阴冷冷的眼神,显然是不相信她。 喻穗安见她不信,从沙发?上蹦起来,一拐一拐地跑到她身边,将录下来的视频给她看。 「姐姐,不要和她走的太近,她给爸爸钱,肯定不怀好意,说不定……」喻穗安因为害怕,少年?人想?象力?丰富,开始胡言乱语:「说不定她是拜託了爸爸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毕竟……毕竟爸爸是你亲人,好下手。」 「闭嘴。」 喻明皎斥声?打断她。 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语气都僵硬了几分。 「没什么事就出去。」 喻穗安又说,「姐姐,爸爸肯定还会来找你的,他?已?经不是个正常人了,他?只要钱,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你离那?个女?人远一点,他?们一家肯定会联合父亲害你的……」 耳边都是少女?叽叽喳喳的闹声?,喻明皎烦躁的心情更上一个层面。 「我让你闭嘴!」喻明皎冷声?,指着?门,「出去。」 喻穗安委屈地撇撇唇,因为上次的不愉快,她已?经不敢和喻明皎对着?干了。 她捂着?腰,慢慢地往门口走,一步三回头。 在走到门口时,她最后又重复了一句。 「姐,千万不要和那?个女?人走的太近啊,她根本就不是真心待你的。」 客厅恢復安静。 喻明皎疲惫似的弯下腰,双手掩脸。 她无法控制地想?起刚刚的视频。 她清楚地看到岑聆秋把钱给了她父亲,还说了一些什么,父亲满脸笑容地走了。 那?个女?人是认识她父亲的,过去她和林栋把自己的所?有事情都调查了一个遍,她肯定认识她父亲的脸。 她也知道自己有多恨那?个男人。 为什么要给他?钱。 她对那?个男人说了什么? 是关于?自己的事吗? 喻穗安刚刚的话像恶魔的低语一样旋绕在她耳边,又钻进她的脑海,侵袭她的理智。 这?个女?人真的另有所?图吗? 就像喻穗安说的那?样。 不。 不可能。 这?只是一个视频,无法说明什么。 喻明皎拼命向自己解释。 可思绪却如同暴风,稀里哗啦地扯的很远,仅仅只是微弱的一点怀疑,喻明皎便能联想?出各种极端的结局。 她本身就是一个多疑的人,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杀死她的理智。 喻明皎眼神开始癫狂,指甲不停地抓着?自己的手腕,很快,白皙清瘦的手腕留了一道道长长的血痕。 她全然不知痛苦。 — 喻明皎有想?过去问岑聆秋这?件事。 但她一直没问。 她害怕事实如她所?想?的那?样。 她无法接受岑聆秋的欺骗。 一点也不能接受。 所?以?她一直压抑自己几乎快疯魔的多疑,一直在等待着?岑聆秋向她说起这?件事。 可岑聆秋神色如常,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甚至还关心她,问她是不是没好好吃饭,说她瘦了很多。 喻明皎听到她的关心,心里分出了两种语气。 一种是冰冷的语气。 噁心虚伪的女?人。 一种是委屈的语气。 为什么还要关心我,和我坦白很难吗? 这?两种语气在她心里争吵个不停,喻明皎觉得?自己的精神都快恍惚了。 岑聆秋在和她吃饭的时候,接了一个电话,她走到阳台去接。 喻明皎看着?在阳台打电话的岑聆秋,握着?筷子的手微微用力?。 第54页 以?前岑聆秋打电话都是当着?她的面接电话的。 为什么要躲着?她接电话,有什么要瞒着?她不能让她听吗? 猜忌的那?根野草越长越凶。 岑聆秋不知道喻明皎压抑的精神,她正自顾自地打着?电话。 「事办好了吗?」她问。 电话那?头说「办好了大小姐,那?个男人被我们揍了一顿,腿和手都骨折了,只能躺在床上了。」 「嗯。」 岑聆秋挂了电话,唇边勾起一个很淡的笑,没有一点温度。 那?个男人现在应该没力?气再去找喻明皎的事。 岑聆秋是故意给男人钱,她知道男人拿到钱第一时间肯定就是去赌博,她又像林栋借了几个做高利贷的相关人员,林栋人缘广泛,什么人都认识。 她让这?些高利贷人员用高额的利益去诱惑喻连毅和他?们赌博,先让他?赢,然后再做老?千把他?钱输光。 等到喻连毅不甘心时,最后唆使他?和他?们借高利贷,并对他?洗脑后面一定会赢,喻连毅已?经输的理智尽消,头脑一热便借了高利贷,签了合同后他?才发?现要贷款在三日内还完。 后面的赌局他?又输了,而且还欠下了高额的贷款,他?根本无法在三天内还完。 高利贷的打手见他?不还钱,便狠狠地揍了他?一顿。 之后,只要他?还不上钱,他?的命就一直在高利贷的手里。 他?要这?个男人一辈子都要像条狗一样活着?,离喻明皎远远的。 但是她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喻明皎,那?个男人怎么样都和喻明皎无关,她不想?要喻明皎听见这?些骯脏的事。 就算要说,也要等到她生日那?天,就当是一个礼物告诉她。 岑聆秋走到客厅,发?现喻明皎一直在抠自己的手心。 她上前握着?喻明皎的双手,皱眉,「你干什么?」 喻明皎别过脸不看她,嗓音带着?置气的冷硬:「不知道。」 岑聆秋:「……」 这?孩子又怎么了。 – 喻连毅在医院躺了好几天,后面没钱交住院费,只能收拾东西回去。 他?腿和手都骨折了,只能瘸着?一条腿,动?作滑稽地走回去。 办理出院后,他?往外走,一个低头看着?手机的男人走进来,两个人肩膀撞在一起,喻连毅身体太废了,只轻轻一碰,便被撞倒在地。 男人从手机抬起目光,看向喻连毅。 他?皱了下眉,似乎在纠结要不要扶他?起来,最终啧了一声?,拽着?他?的手把他?拉了起来。 男人力?气很大,拽的太勐,喻连毅感觉骨头都散架了,哎呦了一声?。 见他?站好,男人便松开了手,刚想?越过他?走人,喻连毅突然拉住他?。 「你是——」喻连毅仔细看了看他?,「是林栋吧。」 林栋停住脚步,眯起眼。 喻连毅用拐杖撑住自己的身体,朝他?讨好地笑笑「我是喻明皎的父亲。」 * 喻明皎的生日在冬至,在生日的前一天她突然接到喻连毅的电话,她直接挂了。 喻连毅又打来。 喻明皎看着?手机,脑海里突然想?起喻穗安给她看的那?个视频。 她漠然几秒,接了。 「明皎啊,最近还好吗?」 喻连毅虚伪的笑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喻明皎言简意赅:「有事就说。」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哈哈哈,是这?样的,我前几天翻到了你妈妈的日记,想?了一想?,还是给你比较好。」 喻明皎知道这?是他?的藉口,但对于?妈妈的遗物,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心动?,况且,她也想?知道岑聆秋那?天到底和喻连毅说了什么。 她有太多想?知道的。 「知道了。」 今天又下雪了。 喻明皎打车到自己家。 她已?经很久很近没回去了,她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到这?个家了。 她不喜欢这?个家。 这?不是家。 喻明皎上楼,敲门。 等了好几分钟才有人开门,喻连毅住着?拐杖,左腿和右手都缠着?厚厚的石膏,整个人如同沧桑破败的老?狗。 「明皎啊。」喻连毅朝她笑。 笑的喻明皎直想?吐。 她直接说:「我妈妈的东西呢?」 喻连毅走到客厅,给了她一杯水,「外面很冷吧,先喝口水。」 喻明皎没理他?,「你说的日记本,根本就没有是吗?」 喻连毅眼神闪躲,「说什么呢?我肯定有的,爸爸等会给你,好不容易回趟家,别急啊。」 真烦。 喻明皎不想?多待一秒,她懒的和喻连毅周转,手扶着?额,嗓音压着?极致的冷:「那?天给你钱的那?个女?人,和你说了什么。」 喻连毅遮掩似的笑笑,手指紧张尴尬地搓了搓,装傻:「什么女?人,明皎,你怎么净说一些爸爸听不懂的话。」 为什么一个个都要隐瞒。 喻明皎眼神阴鸷,心里那?团猜疑已?经到了涌出骨骼的地步。 「明皎啊,先喝口水吧。」喻连毅把水杯往她面前推了推。 第55页 这?么极力?想?让她喝水,这?杯水看来有问题。 她的好父亲,真是为了利益,什么蠢事都做的出来啊。 喻明皎的指甲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水杯,突然开口「爸,我记得?我房间有一张银行卡,里面妈妈帮我存了一些钱,我走的时候忘记拿了,你能帮我拿出来吗?」 喻连毅一听到钱就激动?了起来,「是吗?哎,好,爸爸帮你去拿。」 他?拄着?拐杖,动?作愚钝地往房间走。 喻明皎冷笑一声?,而后把桌子上的两杯水调换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喻连毅便拿出一张银行卡出来,眼睛放亮,「明皎,是这?张吗?」 喻明皎上前几步,看了一眼,「是的。」 「那?里面你妈妈给你存了多少钱啊。」喻连毅忍不住激动?地问。 喻明皎想?了一下,「十几万吧。」 「十几万……」喻连毅喃喃,他?又焦急地问:「密码还记得?吗?」 「密码啊。」喻明皎轻轻抿了一口杯子的边缘,状似苦恼地说,「爸爸,水好像凉了。」 「啊,凉了吗?」喻连毅有心讨好她,便拿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还好啊,不会很凉。」 「可以?给我重新倒一杯吗?」 喻连毅为了得?到密码,便忍耐着?脾气,装成一个慈父,「好好,爸爸去给你倒。」 他?往饮水机的方向走,但没走几步,人就倒了下去。 喻明皎面色平静,淡淡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男人,轻轻地勾起一个嘲讽的笑。 她来到男人身边,在他?口袋里翻出手机,又用他?的指纹解开了手机。 她第一件事就点进通讯录。 在一众的电话号码里,她的眼睛直直地聚焦在了一个熟悉的号码上。 她点进去,拨号。 电话响了好几秒,才接了。 「餵。」一道熟悉又令人噁心的嗓音如同针一样扎在她的耳廓。 电话那?头的男音漫不经心的:「怎么,你女?儿那?边搞定了?」 林栋! 喻明皎死死地咬住唇,一把挂了电话,将手机狠狠地扔向地面。 原本质量就不好的手机顿时四?分五裂。 崩落的碎片划过喻明皎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她的猜忌在这?一刻似乎都落了实。 她不由?自主地将这?三个人联繫在一起。 岑聆秋给她父亲钱,她父亲和林栋达成了某种交易,下了药的水,所?有的一切都在指向这?群人的利益是自己。 让喻明皎最接受不了的是岑聆秋的隐瞒。 这?个女?人终究还是和她弟弟一个线上的吗? 她给喻连毅钱,就是为了帮他?弟弟利用自己父亲的关系将她拉入他?们的计划里吗? 为什么? 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为什么要隐瞒她。 为什么要欺骗她。 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林秋。 喻明皎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咀嚼这?个名字。 如同被暴雨侵袭,喻明皎只觉得?浑身潮湿寒冷。 她眼眶赤红,在狭小的房间里崩溃而嫉恨。 _ 而另一边的林栋不明所?以?,因为上次车祸遗留下的脑震盪似乎又復发?了,他?便打算去医院找自己的朋友问一下,在医院里很巧合地碰见了喻明皎的父亲,那?个男人说很看好他?们,他?说可以?让自己的女?儿主动?去到他?身边。 林栋最近被他?爷爷的人监视,不允许他?去找喻明皎,他?正愁怎么把喻明皎弄到自己身边,刚好有人凑上来帮他?,他?自然接受。 但是为什么突然挂了。 * 岑聆秋在去寺庙捐香油钱时,看见一串红色的檀木手串 ,做工精细而朴素。 在看到这?串红绳手鍊时,她便觉得?很适合喻明皎。 喻明皎手腕如玉一般,白皙而娇嫩,红色和她的肤色很配。 她便买了下来,打算给她。 明天就是她的生日,如果不出意外,她的任务也差不多了,离别前先送个小礼物给她。 听到对面有声?音,岑聆秋打开了门,「你去哪了?」 「身上怎么都是雪?没带伞吗?」 喻明皎低着?头,看也不看她一眼,打开门直接进去了。 岑聆秋也跟着?她进去。 她把手鍊拿了出来,递到她眼前,「我在寺庙看到这?串手鍊,感觉很适合你,你戴一下试试。」 岑聆秋说着?就想?给她戴上。 喻明皎低着?头,狠狠地甩开了她的手,手鍊被甩到客厅角落。 岑聆秋:「…………」 她平静地看着?手鍊被拍飞,而后将视线放在她身上,开口:「说吧,因为什么事。」 「林秋。」 喻明皎眼神极冷,「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你想?我说什么?」 「你觉得?呢?」喻明皎扯起唇,反问她,「你为什么要给我父亲钱? 你想?对我怎么样?」 「想?毁了我吗?」 「还是想?利用我父亲,又把我锁进你们那?该死的牢笼里!让我成为你们姐弟两的玩具!」 岑聆秋不知道喻明皎是怎么知道她给了那?男人钱,她从喻明皎的质问里择出了重点。 第56页 「你觉得?……我想?害你吗?」 「不然呢?」喻明皎脸色比任何时候都冰冷,「你不就是这?样子的人吗?」 岑聆秋缄默,皱了一下眉。 「你不相信我?」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是啊,喻明皎没理由?相信她。 原主对她做了那?些恶事,她只不过是一个夺了别人躯体的亡魂,喻明皎根本没理由?相信她啊。 岑聆秋不禁觉得?自己刚刚那?句话有点可笑。 她只是在喻明皎怀疑她的时候,没忍住想?起了一件事。 过去弟妹经常闯祸,然后把罪扔给她,无论他?怎么解释,爷爷奶奶都不相信她,最后又是一场挨打。 她被喻明皎怀疑,潜意识地觉得?她和那?些人不一样,所?以?没忍住反问。 但事实上,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一样的,包括喻明皎。 只是她过于?沉迷这?个世界,不知不觉地将就喻明皎纳入可以?信赖的圈子里。 她自以?为是地觉得?喻明皎会相信她的。 明明她过去不是这?样的,无论什么任务,她都不会对任何一切角色上心,并且会直接干脆地离开这?个世界。 但她却在喻明皎这?里破了例。 她有了不舍的情绪,并总想?着?在彻底离开前给予她很多东西。 她以?为喻明皎是不一样的。 但其实是一样的。 岑聆秋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产生了很多莫名其妙的情绪。 这?不行。 她不喜欢对任务世界有任何怀恋的情感。 这?没意义。 岑聆秋像是一个走错了很久的旅途人,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歪曲,便决定转身走回正确的道路上。 【七七。】 她在脑海里唿喊系统。 【在的。】 【查看喻明皎的自毁系数。】 【百分之二十。】 挺好的。 喻明皎终于?不再会因为这?些琐事而崩溃了。 岑聆秋也没有解释的必要了,她相信喻明皎不会因为这?件事就去死的,明天就是她生日,只要度过了这?个节点,一切都会恢復正轨的。 「我没什么想?说的。」岑聆秋轻嘆一口气。 喻明皎却被这?句话戳中了崩溃的点,她咬着?牙。 「为什么不说?」 「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我?」 「你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喻明皎讨厌她的冷淡,她清雾一眼的眼睛像是一把杀人的钝刀直直地切割着?她的理智,叫她无法平静。 这?些天的猜忌,岑聆秋的隐瞒,父亲的利用,都一点一点地折磨着?她的精神。 而现在所?有被压抑的情绪在岑聆秋的淡漠里被撕开,流落出骯脏晦暗的口不择言。 「你就是一个虚伪的女?人!」 「你从来就没有对我怀有真心,既然你一直恨我,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杀了我,为什么又要装该死的好人来哄骗我!」 喻明皎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髮?,她整个人快要疯了。 但她却不知道自己疯的理由?。 她越疯狂,说出来的话就越像刀子。 「你和那?些人都是一样的,令人噁心的贱人!」 「你去死。」 无论她怎么疯狂,岑聆秋都是一贯的平静。 偏偏喻明皎最厌恶的就是她的平静,她希望岑聆秋能说点什么,可她一言不发?。 岑聆秋并非什么都不想?说,她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也说不出口。 她觉得?有点累。 说了有什么用呢?喻明皎就一定会相信她吗? 倘若她相信,也没有一点意义,她的任务时间要到了,明天过后,她就会离开这?个世界,原主的这?具躯壳也会死去。 喻明皎的相信与否也都失去了价值,还不如就让她这?么恨着?原主吧。 原本喻明皎就应该要恨着?林秋的。 毕竟受害者不能原谅施暴者。 岑聆秋嘆息着?说了一声?:「冷静下来。」 「明天别来陪我过生日。」 喻明皎诡异地平静了下来,语气毫无情绪。 「我觉得?噁心。」 第22章 岑聆秋离开了。 在离开前, 她说「明天,我会送你一个生日礼物。」 「这是我答应你的。」 喻明皎双手掩面,巨大的恨意吞噬了她, 眼眶已经是赤红的一片。 她恨岑聆秋的沉默。 恨她的虚伪。 恨她的戏弄。 这种恨和过去对?她的恨不一样, 她无法解释心?头这种恨的来由,这种恨像什么呢? 就像是年幼的孩子被抛弃后所感受到的挣扎扭曲。 * 岑聆秋答应过喻明皎会给她一个生日礼物,虽然喻明皎现在已经不见得?会接受她的任何东西了,但是她依然要这么做。 十二月二十二, 冬至。 这天是喻明皎的生日。 岑聆秋来到郊区的一个古镇, 按照系统提供的路线来到某一户人家。 她敲了敲门。 等了好一会儿,门被打开。 「你是?」 一个端庄温和的女人开口。 岑聆秋点头,「沈阿姨,你好, 我是喻明皎的朋友。」 第57页 女人是喻明皎母亲的挚友,喻明皎母亲死后,因为?双亲都已经死去,女人在听闻挚友自杀后,跑到喻连毅家把她的遗物全都带了回去。 而在这些遗物里面有一本日记本。 那正是岑聆秋需要找的。 剧情里面,男主?为?了让女主?开心?,便找到了女人要来了日记本,女主?也?因为?这件事?便对?男主?微微松懈了态度。 岑聆秋知道这本日记本对?女主?很重要,所以她要把它当成礼物送给喻明皎。 女人听说了她的请求之后,慢慢地喝了一口茶,思考良久,才说:「那孩子还?好吗?」 岑聆秋语气谦卑:「不算很好, 十七岁那年因为?意外?坠楼,双腿不幸残废。」 女人的手颤了颤, 「这是怎么回事??」 岑聆秋把喻明皎的一生告诉了女人。 女人沉默了很久,眼睛不知道看向哪处,最终才嘆息一声。 「不幸的两个人。」 女人站了起来,走到书?房把一个盒子给了她。 「她母亲的日记本就在里面,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女人眉眼间已经有很深的皱纹了,她的语气掺着深深的苦涩:「她母亲死去的时候,我总是觉得?是那孩子的出生才会害死了她,因此我不想让她的东西跟那孩子有任何接触,便把她的东西都带走了。」 「唉,终究还?是苦命的两个人。」 女人苦笑一声,「你帮我给那孩子时,请帮我和她说一句,抱歉。」 女人拉着岑聆秋和她说了一会儿话,问了问这些年喻明皎的情况。 岑聆秋挑了一些说给她听。 等到要回去时,天已经黑了。 岑聆秋拜别了女人,才开车回去。 古镇山路偏远,人烟稀少,因为?早上下了一点雪,路面很滑,她不敢开的太快。 她看了看手机,七点。 应该能在十二点前送给她。 岑聆秋又猜测喻明皎收到她礼物的反应,会心?生厌恶吗?毕竟这孩子已经不相信她了。 喻明皎现在应该在恨自己吧。 今天过后,她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 有种恍然的感觉。 唉。 没想到离别前她和喻明皎能闹的这样不愉快。 岑聆秋漫无目的地想。 这时,前方突然冲出来一辆逆行?的车,眼看她的车子即将撞上,岑聆秋勐打方向盘,车头却还?是被撞上了一点,她的车子被带的往悬崖方向偏! 因为?下了雪的关?系,轮胎打滑,岑聆秋无论怎么打方向,车辆都控制不住地歪曲。 嘭—— 岑聆秋瞪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车头撞上悬崖边的栏杆,紧接着,整辆车都翻下了悬崖! 整个人只有翻江倒海一般的晕厥与痛苦,岑聆秋几乎没有意识能联想到底发了什么事?,她的耳边是巨大刺耳的撞击声,叫她无法睁开眼。 等到周围安静下来时,她已经疼的动?不了了。 好疼。 好疼。 就像是十八岁那年,她孤身?一人死在杂屋里的那般疼。 眼皮半睁,全身?无法动?弹,只感受到身?体?快速流失的冷。 真冷。 她朦朦胧胧地想,如果喻明皎在这里就好了。 她很冷,想要靠近身?体?温暖的喻明皎。 哦。 礼物。 还?没给呢。 岑聆秋虚弱地唿吸着,眼睛空空的。 雪夜安静无比,只有錶针滴答滴答的声音。 岑聆秋眼睛微微睁着,眼皮极其缓慢地眨,在尖锐的痛苦里,她缓慢地闭上了眼睛。 * 喻明皎生日这天是一个人过的,岑聆秋没有来。 她沉默地坐在阳台上,从白天坐到晚上。 在零点来临的一刻,下雪了。 很大很大的雪,仿佛可以埋葬一个人的大雪。 她的生日结束了。 二十岁的生日依旧和过去一样。 她收回视线,离开了阳台。 那天过后,她再没有见到岑聆秋。 喻明皎并不在意,因为?她也?不想见到这个人。 她想往常一样,上学,准备考试,只是她又开始不好好吃饭了,一天就一个面包便解决了。 放学后,她的眼睛不自觉地往街边那颗巨大的梧桐树看去。 那是岑聆秋经常等她的位置。 「明皎,看什么呢?」安梧顺着她的目光,「你找谁吗?」 喻明皎淡声:「没有。」 安梧又说:「对?了,明皎,这几天那个姐姐怎么没来接你啦?」 喻明皎脸色骤冷:「她不会来了。」 安梧注意到她的情绪,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复试通过那天,喻明皎的期末考试刚好结束。 她从学校回来时,看到岑聆秋的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喻明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放在心?上,她刚要开门进去,那个男人突然站了起来,朝她走了几步,叫住了她,「小姑娘——」 喻明皎转身?,静静地看着他。 男人挠挠头,笑笑,「那个,你认识这家的主?人吗?一个叫林秋的女士。」 男人虽然在笑,但他脸色有一条很长?的刀疤,身?材高大,一副混混痞子的气质。 第58页 喻明皎微微眯着眼_「你找她做什么?」 男人见她认识,凑上前说:「那位小姐……欠了我们一点钱,我想要回,但我打她电话打不通,你能帮我们联繫一下她吗?」 喻明皎想直接忽视男人,毕竟那个女人的事?已经和她无关?,她怎么样都和自己没关?系。 但是身?体?却不受控制似的,完全没有想转身?的意图。 喻明皎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男人应该和岑聆秋有某种交易关?系。 可那个女人为?什么会认识这种人,还?欠着他钱。 她那种大小姐,怎么可能会欠别人钱。 就算她不想承认,时到今日,她依旧很想知道有关?岑聆秋的任何事?。 喻明皎语气平静:「我是她朋友,她最近有事?,我可以帮她还?——」 男人眼神一亮。 紧接着喻明皎又说:「但你要告诉我她到底欠了你什么钱?」 男人喉咙一滞。 见他迟疑,喻明皎用无害的语气说:「我是她朋友,就想关?心?一下她。」 眼前的少女一脸人畜无害,眼神干净,还?是个残疾人,又能帮岑聆秋还?钱,应该是个心?思简单的人。 既然能帮人还?钱,说明她们关?系不错,说出事?实或许也?没关?系。 刀疤男人想了想,为?了拿到钱,便和她如实说了。 男人是那群高利贷其中一人的哥哥,自己的弟弟受了岑聆秋的委託,先哄骗了一个男人去参与他们的赌博,然后又哄骗男人和他们借高利贷,最后再借着男人无法还?钱的理由,将男人揍了一顿。 而他的弟弟在殴打过程中,不小心?被男人抢过刀反被捅了一刀,虽然不严重,但他想和岑聆秋讨点医药费和其他赔偿,就当是工伤。 他简要地和喻明皎说了这件事?。 只见眼前的少女面色突然苍白,神情阴森森的。 「那个男人叫什么?」 刀疤男想了想,「呃……好像姓什么yu,我也?不知道那个yu。」 喻明皎眼皮剧烈地颤了颤。 「那个钱……」 喻明皎给了男人一笔钱,男人拿到钱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男人走后,喻明皎还?在门外?,迟迟没有进去。 她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的机器人,一直没有动?作。 刚刚那个男人的话冲击性太强,她无法缓过来。 按照那个男人的意思,岑聆秋的目的是想她父亲陷入死地。 可她为?什么那么做? 她不是还?恨着自己吗? 不然为?什么要给他父亲钱,不就是想联合父亲还?有林栋把自己拉入到他们的计谋里吗? 这一切都太矛盾了。 喻明皎心?脏倏地涌起一股惶然,她隐约觉得?她的猜忌并非是正确的。 喻连毅。 她要找喻连毅问清楚。 _ 喻连毅躺在沙发上,那天晕倒在地之后,他的伤势就更严重了,现在连上个厕所的力气都不够。 更别提要将喻明皎送到林栋身?边去。 都是那个死丫头。 喻连毅恨恨地想。 他动?了一下身?子,疼的满脸都皱了起来。 门突然被暴力打开,喻连毅吓了一跳。 「他娘的——」他的话语顿住,狰狞着脸,「你个贱丫头还?敢回来。」 喻明皎没说话,她一进门便拿起了茶几上的水果刀,来到他面前,一只手按住他完好的手,另外?一只手拿着刀对?着他的脖子。 喻连毅被她一通动?作吓的不敢动?,他睁大眼睛,哆哆嗦嗦着语气,「你……你想干什么?」 喻明皎的神情平静的可怕。 「那个女人为?什么给你钱,她对?你说了什么?为?什么会有林栋的电话,你们三个人想要做什么?」 喻连毅被自己女儿逼问,可怜的男子主?义涌现,吼她:「你就是这么跟你老子说话的吗?还?有这把刀,你个死女人疯了吗?」 他说着就想甩开喻明皎。 但他现在全身?都是废的,年幼的孩童都打不过。 喻明皎掰了掰他骨折的手臂,男人疼的大叫了一声。 她对?男人已经一点耐心?都没有了,眼神一敛,刀尖往他脖子上点了点,血珠很快便流了出来。 「说实话。」她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巨大的暴风雨,眼珠漆黑阴鸷,像是久居洞里的蛇,森冷无比。 喻连毅本来就是个懦夫,顿时就失去了刚刚的胆子,在刀子的威胁下,他才抖着嗓音说了事?实。 嘭。 她自以为?是的猜忌终于坍塌,碎成一片狼狈灰暗的余烬。 她猜错了。 一瞬间,喻明皎的心?脏生出某种怪异的愉悦情绪。 她将刀扔回了垃圾桶,不再管喻连毅。 这个男人现已经是个废人,就算后面痊癒了,巨额的高利贷也?会跟着他。 他的人生已经毁了。 喻明皎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家,她来到岑聆秋的门口。 她为?之感到痛苦的猜忌已经崩裂,灰烬里藏着一点久违的喜悦与惊然。 那个女人并非想害自己。 甚至,岑聆秋做的一切都是想让自己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要隐瞒自己,但没关?系,她已经不会和岑聆秋计较这个了。 第59页 她那时候似乎对?她发脾气了,还?说了不好的话。 她会生气吗? 如果自己和她道歉的话,她会继续对?我好吗? 喻明皎第一次体?会到所谓犯错的感觉。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喻明皎在门口,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敲门。 「你在这里做什么?」 闻芝提着一个袋子,朝她走过来。 「林秋呢?」 闻芝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表情呈现出一种痛苦的色彩。 「你不知道吗?」 喻明皎隐隐不安,皱眉。 「知道什么?」 「林秋死了。」 第23章 喻明皎以为她在开玩笑, 冷笑一声。 「疯了吗?」 闻芝苦笑,「也不算死了,她出了车祸, 虽然极力挽回一条命, 但成了个植物?人,医生说可能这辈子都不会醒来了。」 「这种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呢?」 喻明皎表情怔怔的。 闻芝想到了什么,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这是她给?你的, 林秋应该就是为了拿这个东西路上?出了车祸, 拿着吧。」 喻明皎手指微颤,动作?迟钝地接过了袋子。 闻芝越过她,打?开门,进去了。 喻明皎回到自己的屋子, 她将袋子里面的盒子拿了出来?。 那是个木质盒子,上?面还沾了一些干涸已久的血迹。 她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本日记本,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第一页写着「陈酩」 这是她妈妈的日记本。 她翻开。 【我讨厌这个孩子,因为她,我的身体损害,落下一身毛病。】 【她一直在哭,我也很想哭,为什么我要生下她。】 【耳边总是有她的哭声,为什么一直甩不掉。】 【我设计不出珠宝饰品了,我的精神不正常了。】 【她叫我妈妈, 我想掐死她。】 【她看见我哭,想用她的小手给?我擦眼泪, 手指戳进我眼睛了,好笨。】 【身体很难受,很想去死。】 【我只?能?躺在床上?了,她便坐在我床边,坐了一天,还露出了笑,叫我妈妈。】 【我真的很恨这个孩子,因为她,我已经很久没睡个好觉了,但她笑起来?叫我妈妈的时候为什么那么可爱。】 【我很累,我要结束自己。】 【喻明皎,我恨你的出生。】 【但是,皎皎,妈妈爱你。】 【对不起,生下了你又恨你,皎皎,妈妈希望你的一生能?够快乐,再见。】 喻明皎看着这些字,眼泪控制不住地流落。 她一直以为母亲恨她,怪罪于她的出生,这些年她不止一次因为母亲的死而崩溃,她总是觉得自己不该出生。 倘若没有她,母亲一定会过的很好的。 她一定很厌恶自己。 喻明皎一直以来?都是这么想的。 这种想法像个死缠烂打?的噩梦一样,在她二十年的生命里,无时无刻地折磨着她。 但是现在她终于看见了母亲想说的话?。 母亲恨她,但也爱她。 她并?非彻底地被母亲恨着。 她也短暂地拥有过母亲的一点爱。 袋子里面还有一张便签,她拿了起来?。 【生日快乐,喻明皎,请好好活着吧。——林秋】 身体里无数的情绪全都化成潮湿的雨,叫她觉得寒冷无比。 岑聆秋就是因为想把这个给?她所?以才出了车祸吗? 愚蠢的女?人。 为什么还要做这些事。 自己对她恶语相向,为什么不远离她,为什么不恨她,又为什么还要给?她生日礼物?。 为什么又要离开。 喻明皎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髮,苍白的唇剧烈地颤抖,双手掩面,挣扎的呜咽声像幼兽一样,崩溃而悲伤。 心脏如同被重物?挤压,传来?一阵窒息的疼痛。 唿吸被某种看不见的情感扼制,她几乎难以喘气。 她知道自己是在伤心。 为了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感到悲伤,理智告诉她这个女?人死不足惜,但是身体与情感感知都在逼着她悲恸。 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苦痛。 可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 自从母亲死后,她再没有产生这种情绪了。 【喻明皎,我不会再欺骗你了。】 恍惚间,她突然想起岑聆秋过去所?说的话?。 她真的没有再欺骗自己。 喻明皎的嵴背深深地弯了下去,眼泪滴答滴答,便签上?的字迹被晕染开来?,融成漆黑潮湿的一片。 * 喻明皎拜託了闻芝,她想去看岑聆秋。 她始终不相信这件事。 闻芝带她去到一所?高级疗养院。 她将喻明皎带到角落的一个病房,推开了门,里面的男人闻声看向门口?。 「明皎?」林栋疑问,「你怎么来?这里了?」 喻明皎根本听不见他的话?,她的所?有注意力全在病床的那个女?人身上?。 女?人全身插着管子,戴着唿吸机,四周是各种各样的机器,她像死一样地躺在病床上?,唿吸很微弱,眼睛深深地闭着。 第60页 脸色包着厚厚的纱布,几乎快看不清她的脸。 她过于悄无声息,就像是真的死去了一样。 林栋想去拉她,闻芝拽着林栋的手,「你先出去吧。」 林栋皱眉。 「快点。」 闻芝和林栋从小玩到大,相当于他另一个姐姐,他不想在姐姐面前吵闹,便出去了。 病房里只?有闻芝和喻明皎两个人。 喻明皎直直地看着岑聆秋,漆黑的眼珠深不见底,空荡荡的。 她看到岑聆秋满是伤口?的手,想去触碰她。 只?触摸到一秒,她便像被针扎了一样收回手。 冰冷的温度。 「林秋的身体器官几乎都出了问题,现在只?有这个仪器能?撑着她唿吸。」闻芝眼神哀伤,「医生说她醒来?机率很小,但我们其实都知道她已经不会醒过来?了。」 喻明皎低着头,死一样的缄默。 闻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到她像死人一样躺在床上?,你什么感受呢?」 「她过去那么欺负你,你应该很恨着她吧,现在她死了,你有没有感受的所?谓的开心?」 闻芝平静的嗓音带着隐匿的怪罪,倘若不是因为她发疯想给?喻明皎送什么礼物?,她又怎么会躺在这里呢。 如若她还恨着喻明皎就好了,就不会做出这些事。 喻明皎只?是盯着岑聆秋,眼珠一动也不动。 「……她没死。」 她沉默很久,才说了三个字。 嗓音极哑。 闻芝苦笑一声,「这话?竟然从你嘴里说出来?,喻明皎,你也难过吗?」 她没有说话?。 「可你为什么难过呢?」 喻明皎冷笑了一声,听起来?却像在哭。 「我没有难过。」 闻芝捡回一点理智,「也是,林秋她并?不算个好人,她的性子很恶劣,过去又对你做了那些,你也没必要为她伤心,也不用来?看她。」 「或许,这是林秋自己作?恶的结局。」 「嗯。」 喻明皎瞳孔深处是一片死寂,如同自欺欺人一样。 「我不会再来?看她。」 「我恨她。」 * 喻明皎之后再没去看过她。 就像闻芝说的那样,她是没必要为岑聆秋感到难过的。 喻明皎依旧一个人生活着。 复试通过后,相当于她便可以在x.r实习,她如愿以偿地往自己想要的生活踏了一步。 她开始在x.r实习,培训,学习。 喻明皎外表如常,仿佛那天听到岑聆秋的事故而崩溃的是另外一个人。 她整个人又瘦了下去,因为总是感不到飢饿,下巴又成了尖尖的一小条。 喻明皎依旧不爱出门,还是很喜欢像以前一样缩在自己的房间里,只?不过她把窗帘拉起来?了,不再是过去窒息晦暗的房间,明亮的天光总是会铺满整个房间。 x.r的几个同事见她漂亮又寡言,便拉着她一起去吃饭。 喻明皎去了。 女?同事发现她几乎只?吃面前的虾,忍不住好奇:「明皎,你是不是很喜欢吃海鲜啊。」 喻明皎摇摇头。 「不是。」 「那你为什么只?吃这个菜啊,其他的怎么都不动,是不合口?味吗?」 其他人附应:「是啊,为什么只?吃面前的菜啊。」 喻明皎怔了怔。 为什么呢。 因为吃太多会被打?,小的时候她只?要多夹一点其他的菜,继母就会不开心,她不开心,父亲就会打?她。 后来?她发现自己只?要吃一个菜,继母就不会不开心,她便只?吃离自己最近的食物?,为此她少挨了很多顿打?。 后来?岑聆秋或许是发现了这点,她便一直给?她夹菜,喻明皎也适应了岑聆秋的这种举动。 而现在她不知不觉又恢復了这个习惯。 因为那个女?人不在她身边了。 她或许,永远也不可能?陪自己吃饭了。 「明皎啊,为什么哭!」 同事看到她的眼泪,慌张地问她。 喻明皎怔怔的,用手摸了一把脸,一片潮湿。 「我……为什么哭?」 她喃喃。 她为什么要哭呢? 没有理由。 她想不到原因。 她不知道为什么哭。 她不知道。 * 今天又停电了。 喻明皎缩在客厅角落,桌上?点着岑聆秋上?次送来?的蜡烛。 外面是暴雨,雷电交加,明亮刺眼的闪电窜进屋里,照亮了喻明皎苍白惶然的脸。 她拼命地捂着耳朵。 黑夜里那些声音又出现了。 周而復始的辱骂责怪,喻明皎已经听的烦躁不堪。 而在那些杂音里,她仿佛听见了岑聆秋的声音。 「喻明皎,都是因为要给?你礼物?,我才如同死了一样啊。」 「明皎,我想醒过来?,我想活着,都是因为你,我才变成这样的。」 喻明皎疯狂摇头,她想摆脱这些尖锐的怪罪,可这些声音就像水蛭一样,黏附在她身上?。 她忍不住尖叫一声,整个人从轮椅上?摔了下来?。 喻明皎害怕,身体不停地在抖。 第61页 她往前爬,想躲进房间的柜子里。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 喻明皎微微瞪大眼睛,脑袋不小心撞到茶几,重重的一声,茶几上?的画笔都撞落在地。 喻明皎完全感觉不到疼,她只?是惶然。 手因为害怕想抓点什么东西,却只?是抓到一只?笔。 一只?黑色画笔。 她在昏黄的光线下,直直地看着这只?黑色画笔。 一瞬间,耳朵里刺耳的老?鼠声与人声都慢慢轻弱下去。 她艰难地撑着上?身,坐了起来?。 喻明皎僵硬地姿势,手因为害怕还在微微颤抖,她像是下意识的一样,抖着手在手心画了一个「:)」笑脸。 这是岑聆秋教?她的。 如果感到不安害怕,那就在手心画个笑脸。 女?人清淡温和的嗓音犹如实质响彻在耳边。 喻明皎就像疯了一样,在手上?画了许许多多个:) 密密麻麻的黑色笑脸画在清瘦苍白的手腕上?,她像一个寻找安全感的小狗,近乎是魔怔一样画着笑脸。 每一个黑色笑脸如同雨滴,顷刻间就在喻明皎的身上?形成了暴雨。 她似乎并?没有得到安全感,她又在纸上?画了许多个歪扭的笑脸。 窗外是暴雨,昏黄灯光的房间里,是一个残疾女?孩在发着匪夷所?思的疯狂,她不停地画着同一个笑脸,一刻也不停。 喻明皎画的太癫狂,咔嚓一声,笔头被画断了。 她怔了一秒,而后崩溃地将桌子上?的纸全都挥在地上?。 喻明皎急促地喘着气,心头藏着一股剧烈的气意,她只?想把这种气意都撕开,然后撕烂。 她低着头,艰难地唿吸着。 目光涣散间,她的眼睛在微弱的蜡烛光线里瞥到茶几底下有一抹红色。 喻明皎翻开地面的杂纸,爬到茶几底下,将那抹红色拿了出来?。 是一条红色手串。 她想起来?这是岑聆秋想给?她,却被她一把扔掉的手串。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极力压抑,有关岑聆秋的一切。 她不去看岑聆秋,也不去想关于她的任何事,她一直告诉自己不需要过于关注这个女?人,她不堪的一切都是自己活该。 她以为她做到了,但是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她根本就没有忘记过岑聆秋。 喻明皎瘦如枯木的手腕,一直被拉开的窗帘,没办法好好吃饭,黑夜里密密麻麻的黑色笑脸,无不在嘲讽她。 她无时无刻,都在循着岑聆秋的过去活着。 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会像岑聆秋一样了。 她讨厌孤独。 讨厌黑暗。 讨厌身边没有人。 林秋。 林秋。 林秋。 她真的什么都无法拥有。 为什么总是抛下她。 她不想被抛弃。 喻明皎狠狠地咬着唇,有血珠从嘴角流出,眼眶通红,死死地瞪着眼睛,看向虚无的地方。 脑袋疼的快要炸裂,像是里面安装了好几个烟花,炸的她脑仁刺骨一样的疼。 她捂着脑袋,实在承受不住,便狠狠地撞向地面。 一下又一下。 直到额头出血,脑海里的疼才得以平缓。 她的瞳孔麻木而浑噩,鲜血划过脸颊,手里死死攥着那条红绳。 林秋。 她在心里轻轻地喊了一声。 我想和你说话?。 我……还有话?想对你说。 * 岑聆秋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穿越舱里。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自己在任务中?心里。 一个小小的机器人走到她面前,机械性的电子嗓音:「秋秋,你的任务完成了。」 岑聆秋坐了起来?,疑惑:「我就这么死了?」 系统七七说:「是的,虽然这是突发事件,但并?没有影响任务进度,接下来?你就好好休息吧,系统中?心后面会检测结局的,等验证通过,你就可以回去了。」 系统七七陪了她很久,忍不住也为她开心,「秋秋,是不是很激动,你终于可以回家了。」 岑聆秋没情绪地扯了扯唇。 她死的太突然了,而且也太疼了。 过去她的任务就算死,也死的很干脆,没有感受到太多痛苦。 但这次是真的很疼。 岑聆秋现在还能?想到那种全身被碾压一样的疼。 除了疼之外,更多的是惘然。 说好给?喻明皎过生日的,礼物?都还没给?她呢? 她还没有和喻明皎告别。 算了。 那本日记本应该会送到喻明皎的手里。 原主对喻明皎不重要,想必就算她死了,她应该也不会太过悲伤。 她是第一次做这种救赎性质的任务,这次任务对她来?说,并?不算很成功。 她做的一塌煳涂,虽然勉强完成了任务指标,但她并?没有像之前任务结束那样感到轻松。 岑聆秋要等主系统检验结果,这段时间她便一直在休息。 她休息的日子很无聊,除了看书,就是偶尔做个饭。 生活匮乏而无趣。 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死水一般的日子,她不爱和穿书局里的人打?交道,她喜欢一个人。 第62页 只?是偶尔吃饭的时候,她莫名?会觉得有一点孤独。 今天她难得出门,打?算去系统中?心询问结果。 她刚走到系统大厅里,远远地就看到一个背对着她的女?人。 黑色长?直发,纤细高挑的身量,都像极了喻明皎。 那个女?人突然转过了头,是张陌生的脸。 岑聆秋觉得自己休息傻了,喻明皎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她摇摇头,走到任务中?心,问了问系统。 系统说,她的任务世界出了点问题,暂时还没检测成功,还需要一点时间。 岑聆秋也没在意,系统对任务检测的成功需要一段时间,短则几天,慢的一年都有。 曾经有一个同行等待了一年的时间,系统才得以检测成功,据说是她本该死掉的任务对象还没死,一直在撑着一口?气苟活着等她,最终没等到,那个任务对象才决定死去。 做任务的时候总是会有突发情况,这倒也正常。 岑聆秋没有在意,继续等。 这一等不知道等了多久,她从冬天等到夏天,她的系统才急急告诉她。 【秋秋,你的任务失败了!】 系数说这几个月检测中?心探测到喻明皎的自毁值一直在逐步上?升,基本没降过,最近甚至到了百分之七十。 而就在昨天系统预测到喻明皎生命值在这几天极有可能?会勐降,也就是说,她的生命可能?会到尽头。 【这毕竟是你的失误,中?心决定再给?你一次机会去挽救,秋秋,不能?再失败了。】 岑聆秋不明所?以。 为什么喻明皎的自毁系数又上?升了。 明明她走之前还是很稳定的。 那个世界又有谁欺负她吗? 生命值降低又是怎么回事。 喻明皎没有好好活着吗? * 今天是x.r的宴会,自喻明皎进入到x.r后,因为她独特灵气的设计,以及与众不同的造型寓意,在珠宝圈里面已经有了一点小名?气。 很多媒体都知道x.r出了一个新的年轻设计师,虽然是个坐轮椅的,但脸蛋漂亮,而且极有天赋,但很神秘,不爱在公众面前露脸。 这次宴会的一部分人就是想看看这个新设计师的面目。 宴会在一个私人别墅举行,喻明皎依旧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在人群都在客厅喝酒谈话?的时候,她一个人来?到后花园。 已经是盛夏的季节了。 距离那个女?人出车祸已经过去了半年,这半年里她一直没有去看过她。 她不知道这半年自己是什么度过的,喻明皎每天只?有学习和工作?,除此之外,再没有更多的乐趣。 她整个人更瘦了,皮肤是死一般的苍白,只?有头髮越来?越长?。 那双眼睛比过去更漆黑。 喻明皎的确在好好活着,但她也只?是活着,除了工作?之外,她感受不到任何的愉悦。 她的脑袋几乎是麻木无谓的。 只?是偶尔思索,便觉得这世间所?有的喜乐似乎都绕过了她,身边的人也都丢下了她,她的四周只?有空荡荡的白花。 永远躲不了的孤独,提醒她还活着。 一个喝醉的男人踉踉跄跄地走到后花园,看到喻明皎昳丽的侧脸,邪笑了一下,他摇摇晃晃地走到喻明皎身边。 「你好啊,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男人说着就想去摸她的脸。 喻明皎拍开他的手,嗓音冷冷:「别碰我。」 男人痴痴地笑,「碰一下怎么啦,交个朋友啊,我是新乐投资那边的……」 喻明皎被男人的酒气熏的想吐,她推动着轮椅就想走人,男人不乐意了,「哎呀,说说话?嘛。」 男人说着就要上?前拽她,但他喝了太多酒,路都走不稳,被脚下的鹅卵石一绊,整个人往前摔去,手还推倒了喻明皎的轮椅。 前面就是人工湖,喻明皎被撞的往前一倾,整个人掉下了湖。 她的双腿残疾,根本无法游泳。 湖水不断地塞进她的口?鼻,窒息感扑面而来?,她胡乱地挥动双手,身体不断地往下坠。 不会有人来?救她的。 她会死的吧。 死了,应该也没关系。 反正也不被谁期待。 她害死了很多人来?着。 眼睛被湖水刺的生疼,唿吸越来?越难,在朦胧间,她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朝她游来?。 她觉得自己疯了。 怎么会想像岑聆秋来?救她。 喻明皎的眼睛缓缓闭上?。 「咳咳咳———」 喻明皎醒来?第一时间便疯狂地咳嗽,喉咙很疼。 一双手帮她拍着后背。 喻明皎浑身潮湿,她喘着气,用湿漉漉的眼睛看向旁边的人。 「还好吗?」 女?人用清雾一般的眼睛看着她,嗓音微微急促。 「哪里还有不舒服的?」 喻明皎艰难地唿吸着,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说话?的人。 岑聆秋迟迟没有得到回应,见她怔怔的,以为她还没缓过来?,握着她的手,想帮她抱起来?回到室内。 下一秒喻明皎突然拽了拽她的手腕,岑聆秋整个人往下一倒。 然后,喻明皎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脖子。 第63页 岑聆秋:「? ? ?」 第24章 岑聆秋愣了一秒, 而后拍拍她的?背,宽慰性地问:「怎么了?」 喻明皎不?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她, 一声也不?吭, 整个人有种迷怔的沉默。 岑聆秋不?明白?她的?异常,但眼下并非是一个叙旧的好时机,周围聚过来的?人已?经越来越多,喻明皎身上湿漉漉的?, 衣服黏黏地沾在身上。 「我先带你进去, 好吗?」岑聆秋轻轻拍拍她的?背,低声询问她的?意见。 喻明皎点点头,松开了她。 「小喻,这是怎么回事?」周总监才?赶了过来, 看到喻明皎一身的?水,惊讶地?睁了睁眼睛。 岑聆秋将人直接抱起,对着她快速道?「周总监,我先带她去休息室。」 「哦哦,好。」周总监反应过来。 岑聆秋穿过人群,将喻明皎带到vip休息室里。 喻明皎身上都湿了,岑聆秋想去旁边的?衣柜看看有没有干衣服,刚起身,喻明皎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岑聆秋转过头,不?明所?以。 喻明皎低着头,乌黑的?头髮垂落了下去,叫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你要去哪?」 嗓音沉静, 掺着几分不?明显的?慌张。 岑聆秋说「我去给你找干衣服,你身上都湿透了。」 喻明皎动作僵默几秒, 才?松开了她。 岑聆秋去柜子里找了找,但都没有什么衣服,正苦恼之际,有人敲门。 她去开门,是周总监,她送来了几件干衣服。 岑聆秋接过并说了一句谢谢,然后让喻明皎换上,她则背着她看向窗外。 窗外绿意盎然,蝉鸣不?止。 岑聆秋不?禁恍然。 又?是夏天吗? 已?经过去了半年了啊。 总觉得有好久好久没来到这个世界了,不?管是绿色的?枝条,亦或者是喻明皎,都像是有长达好几年的?时间未见。 喻明皎换好后,岑聆秋便带她回去了。 她开着车,喻明皎坐在副驾驶上,神情是一种古怪的?平静。 从别墅出?来以后两个人就?没说话了,长达半年的?离别,时隔一百多天的?再次见面,不?禁让言语都冰封疏离。 无话可说。 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纵使彼此心里都堆着很多话,现?在却只?有怪异的?默然。 她轻车熟路地?来到公寓,把人送到家后,她并没有立刻走人,而是静静地?跟在喻明皎的?身后,和她一起进门。 喻明皎背对着她,在客厅里没有动。 岑聆秋打破了两个人一路上的?缄默。 「你没有好好吃饭吗?」 她说。 喻明皎眼皮颤了一下,握着轮椅的?双手?微微用力,仿佛在极力压抑着自己某种情绪。 岑聆秋朝她走了几步,看着她削瘦的?肩膀,又?问:「你好像比过去更瘦了。」 熟悉而久违的?关切,依旧如同半年前那样清淡而温和。 喻明皎想,她有多久没有听见这种话了。 这半年里,没有一个人问她有没有好好吃饭,她瘦成什么样,也没有人在意。 因为她的?身边从始至终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只?有那个女人会问这种话,她离去了以后,这种温情的?关切便再也没有了。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无比希望能够再听到一次。 她总是会幻想,下一秒有个女人会在她耳边轻声问她:「你为什么瘦了呢?」 但总是没有的?。 而现?在好不?容易再次听见,她却又?不?敢接受了。 岑聆秋走到她面前,蹲在她的?身前,歪了一下头,笑了一下,「依旧和以前一样啊,不?喜欢回人。」 喻明皎手?指蜷缩,漆黑幽沉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面前的?岑聆秋。 「你……」 她嗓音难以开口,似乎不?太能接受这个现?实。 嘴唇嗫嚅半晌,「你醒来了吗?」 岑聆秋平静地?眨了眨眼,而后嗯了一声。 喻明皎抿了抿唇,嘴唇翕动,似乎还有话要说,却什么也没说。 她没问岑聆秋为什么会突然醒来,甚至还及时地?出?现?了在她身边,这一切过于匪夷所?思的?事情她都以缄默压缩回心里。 气氛又?安静了几分钟。 喻明皎疲恹地?垂着薄薄的?眼皮,很轻地?开口。 「我饿了。」 岑聆秋在心里先是松一口气,幸好喻明皎没有问她怎么突然醒来,还能身体健康的?及时出?现?在宴会上。 不?然她也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搪塞她。 因为事发突然,情况危急,岑聆秋在收到任务失败的?当天便又?穿到了这个世界,依旧是林秋的?身体。 刚开始林秋的?身体因为躺了半年,加上车祸留下的?后遗症了,岑聆秋几乎无法下床。 她有点怕喻明皎那孩子出?了什么意外,加上身体很疼很难受,她便向系统兑换了痊癒奖励,这是系统中心因为她某年工作出?色特地?奖励给她的?。 虽说不?能然破败的?身体完全痊癒,但能治疗到重心,岑聆秋兑换后身体便轻盈了许多,跟着系统的?指示,来到了宴会。 第64页 「你感到飢饿了是吗?」岑聆秋问。 「嗯。」 「家里有菜吗?」 喻明皎摇摇头。 「米呢?」 「没有。」 「…………」 岑聆秋头疼扶额,喻明皎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完全不?关心自己的?身体。 她将喻明皎仔细看了看。 过于苍白?的?肌肤,尖尖的?下巴,眼珠似乎比过去更黑了,头髮长了很多,长而柔顺地?铺到了腰际,露出?来的?锁骨嶙峋突出?。 脸蛋比半年前更艷丽了些?,只?是太瘦削了,小小的?一张脸没什么肉,满是羸弱的?病气。 就?连她放在膝盖上的?手?腕一点血色也没有,细细白?白?的?,像是被雪覆盖的?枯枝,一片枯败之意。 她过去半年都是怎么生活的?。 怎么能活成这种孱弱的?样子。 她的?全身只?有左手?腕那根红绳子有一点活气。 等等。 岑聆秋眯着眼,视线放在喻明皎的?手?腕上。 如果她没记错,这根红绳是她送的?,只?是那时候被她扔了,现?在怎么又?到她手?里了。 或许,她不?再那么厌恶自己了吗? 老实说,看到那根红绳在喻明皎手?腕时,她无法控制地?感受到一点藏不?住的?喜悦。 「那你想吃什么?」岑聆秋抬头看着喻明皎。 喻明皎:「随便。」 紧接着,她又?冷不?丁地?补了一句:「你要陪着我一起。」 岑聆秋先是反应了几秒,而后低头轻轻地?勾了勾唇。 「好。」 半年的?见面,以两人过去常做的?事里打破僵冰,嘘寒问暖的?话不?过寥寥,也没有亲密举动。 「你好吗?」 「这半年过的?怎么样?」 「你身体痊癒了吗?」 这些?常见的?久别重逢的?话语,并没有出?现?在岑聆秋和喻明皎的?身边。 她们只?是像以前那样,岑聆秋给她做了一碗面,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在在一起吃了个饭。 如果说,唯一和过去有不?一样的?地?方,或许就?是她们之间那层隐藏的?冰山已?经在慢慢融化。 冰水融化,背后可能是春山。 喻明皎安静地?吃着面。 她当然也觉得岑聆秋很奇怪,为什么她的?身体健康如常,她又?为什么能及时从医院赶到宴会来救她,就?好像她知?道?今天会出?意外一样。 这些?她都没有问。 她只?要知?道?,这个女人醒来并且又?来到她身边就?够了。 她已?经厌恶够了孤独。 第25章 岑聆秋和喻明皎待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闻芝在?她出事之后便退了房子,这半年都在?国?外。 岑聆秋暂时还没有找到房子,加上张黎因为她刚醒来便要求她多陪陪自己, 总拉着她能说一天话, 仿佛要把过去半年没说的关心却都一下子说完。 岑聆秋这几天便一直住在?家里,而这样她便与喻明皎就不常见面了,喻明皎自从入了x.r之后,一有空闲的?时间便会去x.r公司, 连周末有时都会加班。 岑聆秋到现在也还么没搞懂喻明皎自毁系数降低的?原因, 上?一次的?任务她起码知道喻明皎的?厌世缘由。而又重来一次,喻明皎既已经得到了自由,林栋这半年被家里人有意看管着,给?他施与了如山一样的?任务, 基本也没什么机会去找喻明皎的?事了。 事业与自身?价值也得到了,其成就已经超越了很多同?龄人,她自私的?父亲在?某次喝醉酒后被高利贷追债不小心?掉入河死了。 她过去曾经牵绊她,令她痛苦的?人或物都已经消弭了,按理来说,她能够好好生活了。 所以岑聆秋是真的?探索不清这次她的?自毁系数降落原因。 因为理解不了问题,岑聆秋自然也无法对症下药地去解决问题。 但她这次却不像第一次那样急了,或许是有半年没见过喻明皎,再次重逢时,她才恍然意?识到喻明皎和过去她的?任务对象不一样,她没有完全深刻地遗忘她。 岑聆秋习惯忘记与自己生活再无联繫的?人,因为觉得没有意?义。 原以为喻明皎也是那些任务对象之一, 但只有见到她的?那一刻,瞧见她苍白?而羸弱的?脸庞, 她的?第一反应便是心?疼。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就像是自己餵养了许久的?小野猫,好不容易将?她养的?美丽而娇贵,某天离去再见,她的?小猫又成了衰弱残缺的?野猫儿。 许多异样的?因素掺杂在?心?里,便让她降低了完成任务的?欲望,左右也是对任务迷茫,她还不如先和喻明皎多待一会儿,在?后续的?相处中再慢慢琢磨任务本身?的?根本。 她毕竟,还是有一点点想念喻明皎的?。 所以这几天她一有空,便会去她去学校接她,但喻明皎已经临近毕业,在?学校的?日子不长待,大部分时间都在?x.r。 于是,她一得到空从张黎身?边逃出来,就会去x.r。 喻明皎这几天接了一个客户的?设计,是一个预备结婚的?新娘,指名道姓要喻明皎设计结婚首饰,客户要求又很高,喻明皎设计了几版,她都不满意?。 第65页 她这几天便一直待到公司,加班到七八点改稿,发?给?客户,客户才心?满意?足,大夸了她一番,这场业务才完成。 喻明皎刚关?掉手绘板,有个女同?事便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明皎,你?那个姐姐又来找你?了哦。」 这几天岑聆秋时不时地会来找喻明皎,公司的?人也都见怪不怪了。 喻明皎抿了抿唇,「知道了。」 语气?很平静,手上?收拾的?动作倒是快了起来。 女同?事和喻明皎共处了很长的?时间,在?她印象里,喻明皎漂亮无比,却非常沉默孤僻,和周围人格格不入,那张洋娃娃一样的?脸蛋却有种异常冰冷的?阴郁。 整个人古怪又死寂。 而自从她那位「姐姐」来接她下班之后,她才开始慢慢有了一点属于她这个年级的?跃动,起码那双眼睛会产生了某种期待。 喻明皎收拾完东西,便坐电梯来到一楼,在?人群里她一眼就看?到岑聆秋。 她穿着简单的?杏色衬衫与黑色高腰直筒阔腿裤,姿态随意?地坐在?一楼等候区的?沙发?上?,拿了一本x.r的?发?展书在?看?。 她的?头髮?不再是过去的?栗色,成了纯粹的?黑色,下巴也尖了一点,也又戴着一副银框眼睛,气?质比过去更冷冽了一点。 岑聆秋从书中抬起眼,看?到她时,那双清淡的?眼睛才露出一点别样的?情绪,她朝喻明皎招了招手,然后站起身?,朝她走?来。 「今天很忙吗?」岑聆秋推着她的?轮椅,问。 「有点。」喻明皎低低地回,也反过来问她,「你?等了多久?」 岑聆秋毫不在?意?,「没多久。」 她没说,喻明皎却知道她等了多久,刚刚她同?事说岑聆秋在?下班前就已经到了公司,只是因为她加班便多等了她三个小时,岑聆秋还让同?事别告诉她自己来公司这件事,怕影响她的?工作。 「晚上?没吃吧?」岑聆秋带喻明皎来到车库,将?她抱进?车里后,从后座拿了一个保温盒给?她。 「我在?家里做了一些食物,现在?还热着,吃吧。」岑聆秋坐到驾驶座上?。 在?家里张黎总是不让她干这又不让她干那的?,生怕她会碎了似的?,一点活也不允许她做。 岑聆秋太无聊了,便会在?家里做个饭,今天也是想到喻明皎那孩子肯定又不会好好吃饭,她一直就这样,没人在?她身?边时,她要么不吃要么随便吃,就是不好好吃,她便打包了一些放在?保温盒里。 岑聆秋让喻明皎先吃饭,她坐在?驾驶座上?静静地看?着喻明皎吃。 喻明皎在?她目光下,打开了保温,老老实实地吃完了。 吃相好看?又安静。 喻明皎吃完后便等待着什么,但岑聆秋见她吃完了,才发?动了车子,没关?注到她隐藏的?等待。 喻明皎没等到自己想要的?,嘴唇抿了一下,意?识又被另外一种注意?力吸引,在?岑聆秋开出车库时,喻明皎手指便忍不住蜷缩了起来,眼睛很隐匿地时而窥向?岑聆秋。 动作细微压抑,让人难以察觉。 岑聆秋心?思细緻,从后视镜看?到喻明皎像小狗一样湿漉不安的?眼神,忍不住开口。 「怎么了?」她说,「出了什么事吗?」 喻明皎垂着眼皮,躲避某种情绪似的?,偏头对向?窗外。 「……你?开车没问题吗?」 她挣扎了很久一样,半晌才轻声说了一句。 岑聆秋接收到了一种意?想不到的?回答,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其中的?意?味,疑惑性地嗯了一声。 喻明皎却不再说话了,视线一直放在?窗外,不看?她,冷白?纤弱的?脖颈微微僵硬。 岑聆秋见她又不说话,就知道她又得自己猜了。 她思考了很多个方向?,直到从后视镜里瞥见她梗的?越来越直的?脖颈,灵光一现,才猜出了一个可?能性。 她试探性地问:「你?是担心?我又出车祸是吗?」 喻明皎的?脸依旧没转过来,在?听见她的?反问后,僵硬的?脖子更僵直了,她没有回话,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像个躲起来的?猫咪试探性地伸出自己柔软的?爪子。 岑聆秋没忍住,眼睛看?着前方的?路,唇角很浅地勾起一个弧度。 「不会的?哦。」岑聆秋像哄小孩似的?,「我会很小心?的?,谢谢关?心?。」 喻明皎还是保持着原本的?动作,她不太能熟练地去关?心?人,这对她来说是陌生的?。 她又沉默半天,然后再次开口。 「你?刚出院……不需要总是接我下班。」 她语气?平平的?,明明期待,却冷淡,像极了别扭的?小孩。 岑聆秋总觉得喻明皎比半年前更软了一点,是错觉吗? 「我最近闲。」岑聆秋漫不经心?,「接个人算不了什么,你?不用太在?意?。」 怕喻明皎出事任务失败是一方面,想接她下班和她一起回去也另外一方面。 岑聆秋觉得这两者并不冲突。 车窗开了一点,夏天的?风吹进?车里,安静的?夜里只有风声。 「……我没有。」喻明皎很轻地呢喃,因为音量太轻,岑聆秋没听清,「你?说什么?」 第66页 喻明皎又变成了不会说话的?小猫,仿佛那句话只是一句自言自语而已。 到了公寓已经是快十点了,岑聆秋还没找到合适的?房子,最近还住在?家里,将?喻明皎安全送到家后,她便想离开了。 喻明皎在?她转身?前,又握住了她的?手腕。 岑聆秋转过身?,嘆息:「又怎么了?」 喻明皎表情古怪僵硬,脸色有各种情绪在?挣扎着,瑰丽的?脸颊泛着点红。 她抓着岑聆秋的?手腕,抿着唇就是不说话。 岑聆秋觉得她又成了条别扭的?小狗。 不过是半年不见,她就已经快看?不懂喻明皎的?情绪了。 岑聆秋又说:「说话,明皎,很晚了,我得回去了。」 喻明皎脸色郁郁的?,终于捨得开口。 「刚刚吃完饭,为什么……不给?我糖?」 明明过去只要她乖乖吃完饭,岑聆秋都会给?她一颗糖的?。 「…………」 岑聆秋先是花了好几秒去思考这句话,而后低头捂着唇低低地笑出了声,她笑的?实在?太开怀,狭长而冷淡的?狐狸眼都弯了起来。 岑聆秋发?现自己不仅看?不懂喻明皎的?情绪,也猜不透她的?性格了。 自从她与她再次见面,喻明皎整个人便慢慢隐去了过去的?尖锐,很多时候,她虽然依旧阴郁话少,但脸色的?细微表情却和冷漠大相迳庭。 她开始变的?别扭而奇怪。 就像一个浑身?都是刺的?小刺猬正考虑着慢慢拔掉身?上?的?尖刺。 半年不见,喻明皎怎么越活越像个孩子了。 岑聆秋忍不住笑了好几分钟,笑的?喻明皎的?脸色越来越黑,手也气?汹汹地地松开了,冷嗖嗖地盯着她。 她笑够了,才缓声解释:「来的?路上?忘记买了,以后给?你?买。」 喻明皎语气?可?冷:「不需要。」 岑聆秋笑笑,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看?的?喻明皎越来越后悔刚刚一时煳涂说了那种蠢话。 岑聆秋见她神情越来越冷,下一秒似乎就要结冰,也不逗她了。 「我之后不会忘记的?。」她想起了什么,把自己手机递给?她,「但是,能先加个微信吗?顺便把我电话移除黑名单。」 说来也是好笑,两个人认识到现在?,都没有联繫方式。 喻明皎静默几秒,拿出手机扫了她的?微信,而后当着她的?面把她电话拉出了黑名单。 岑聆秋满意?了,收起了手机。 「那我便先回去了,晚上?好好休息。」 她说着便转身?,即将?开门时,喻明皎叫住了她。 「等等。」 岑聆秋握着门把,转身?看?向?她。 喻明皎和她四目对视,嘴唇嗫嚅几下,不再沉默。 「对不起。」 她又说。 「谢谢。」 她说的?突兀又莫名,岑聆秋却听懂了。 对不起那天和你?吵架,对你?言语过激,以至于让你?发?生车祸躺了半年。 对不起在?你?住院时,一直没去看?你?。 以及—— 谢谢你?的?生日礼物,谢谢你?总是送我回家。 岑聆秋抿起一个笑,笑容温和而随意?。 「道谢我就领了。」 「至于道歉,我就不收了。」 第26章 岑聆秋回去后, 便同意了喻明皎的好友邀请。 她的网名很简单,就一个y的字母,头像就是一只手绘的笑脸, 那笑脸和她过去教她的一样。 她点进去喻明皎的朋友圈, 空空如也。 想?想?也是,喻明皎看着就不是爱发朋友圈的人。 想?起今天晚上她的异常,唇角忍不住勾起微微的弧度。 有?点怪异的可爱。 她打?字,给她发了个信息。 ——晚安。 她发完消息, 便放下了手机去洗澡。 等?洗完澡出来, 手机响了一下,她解锁,是喻明皎发的信息。 ——嗯。 依旧简短沉默。 很像她的风格。 岑聆秋打?字回她。 ——快睡吧,明天给你带糖。 喻明皎那边过了好几分钟才回。 ——好。 岑聆秋没再发消息给她, 张黎听见她的房间有?动静,催促她:「小秋,快点睡觉,熬夜对身体?不好。」 「知?道了。」 _ 岑聆秋第二天醒来,发觉喉咙有?点疼,她没当?回事,她起床后先把昨天接的一个文件翻译给处了。张黎总觉得她刚出院不久,不让她工作,岑聆秋受不住每天在家无所事事,她无聊,便偶尔会接个线上翻译的工作。 张黎今天要去x.r逛逛有?没有?新品,她是个珠宝首饰爱好者, x.r一有?新品她便会去看看。 她让岑聆秋陪她去,岑聆秋答应了, 在出发前她给喻明皎发了一条消息。 ——你今天去x.r了吗? 过了一个多小时?,喻明皎才回,发了一个嗯字。 岑聆秋打?字。 ——知?道了。 她收起手机,和张黎坐在车上,司机很快就把她们送到x.r,前台一看到张黎,便迎了上来。 第67页 「夫人,好久不见。」 张黎点点头,说「上次那套星空手饰我很喜欢,是哪个设计师做的,能方便让我见见吗,我想?委託她帮我再设计一套其他的。」 张黎是她们公司的vip用户,他们不敢轻易懈怠。 「好的,夫人,我帮您把她请过来。」 张黎和岑聆秋在休息室等?。 张黎看到她的手腕空空,「小秋,妈妈给你买一套首饰戴戴好吗?你看你手腕什么也没有?,多不好看。」 「不用,妈。」岑聆秋温声拒绝她,「我不喜欢戴这些?。」 她对手饰这些?东西?没多大兴趣,也不喜欢戴,她的手腕上就只戴了一只手錶,其他什么也没有?。 「你这孩子。」张黎说她,「戴点东西?多好看。」 岑聆秋正想?说点什么搪塞她,这时?门被敲了敲,紧接着刚刚那个前台走了进来。 「夫人,这就是那位设计师,我们公司最近新进来的设计师,如若招待不周,请您谅解。」 她说着,便往旁边侧了侧身,紧接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孩缓缓进门。 前台退后,离开了房间,帮她们关好了门。 岑聆秋看清来人,眼睛微微睁了睁,喻明皎也注意到她,两?个人四目对视,彼此又都默契地没说话。 喻明皎朝张黎点了点头,「夫人,你好。」 张黎看到她,眉心微微蹙起,感?觉她有?点眼熟,想?了几秒,才想?起来她是谁。 「你是……」张黎拧了下眉,「我儿?子一直沉迷的那残疾姑娘?」 喻明皎一声不吭,脸色平静。 「你就是那个新设计师?」张黎显然不相信,「你那么大能耐?」 託过去林栋和林秋在她身上执迷的原因,张黎对她印象不是很好,在她心里,眼前这个小姑娘就只有?一张好脸,其余什么也没有?,还是个双腿不便的残疾,她实在不理解自己儿?子为什么沉迷她,因为不理解,所以?很隔阂她。 喻明皎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质疑,她疏离且平和地开口:「夫人,不知?道你找我是有?什么需求吗?」 张黎眯起眼,还是对她抱有?很深的意见,「我不相信你,你让你们总监过来,我重新找个设计师。」 如果张黎真这么做,岑聆秋现?在都能想?象到自尊好面子的喻明皎会有?多难受,思及此,她哎了一声,喊了一声「妈。」 张黎温声:「怎么了?」 「我倒是很喜欢她的设计。」岑聆秋面不改色,「你刚刚不是说我手腕空吗?我想?用她的设计作品。」 喻明皎抬眼,隐匿地窥了岑聆秋几眼,岑聆秋接收到她的视线,朝她眨了眨眼,示意她安心。 「你相信她?」张黎不理解她这个女儿?的想?法,她记得自己女儿?不是很喜欢喻明皎。 「是的。」岑聆秋语气平静,「妈,她是个很有?实力的设计师,请不要怀疑她。」 在一旁静默的喻明皎不禁蜷缩了一下手指。 张黎的思想?单一,很容易被人带跑,尤其是自己女儿?的话,她几乎毫不犹豫地相信了。 「这样吗?」张黎在喻明皎身上扫视了几眼,然后放缓了语气,「那你先帮我设计一套项鍊,我最近喜欢百合花,你看着搞。」 她又去问岑聆秋,「小秋,你喜欢什么样的,和她说一下。」 岑聆秋只是随口一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这个我等?会自己和她商量就行。」 「行。」张黎点点头,对着喻明皎提出自己的要求,「我不喜欢太复杂的,讨厌绿色。」 喻明皎记了下来,「好。」 提完自己的意见,张黎便让她走了,喻明皎离开后,张黎还想?去看看别的新品,有?专门的人和她介绍,岑聆秋见没有?自己的事了,便熘出她的身边。 她四处逛,在五楼的茶水厅看到了喻明皎。 她正在咖啡机泡咖啡,可能是在走神,也没注意到咖啡即将漫上杯子,在咖啡漫出杯子的前一秒,岑聆秋把它给关了。 「想?什么呢?」岑聆秋在她眼前挥了挥。 喻明皎才反应过来她的出现?,抿了一下唇,说:「你怎么在这里?」 岑聆秋背靠着桌子,「我妈有?人陪,没我的事了。」 喻明皎喝了一口咖啡,轻声问:「早上那条消息什么意思,你想?确定?什么吗?」 岑聆秋拿了一个一次性杯子,也接了一些?咖啡,喝了一口,随意地说:「想?确定?你在不在x r。」 她喝了一点,因为太苦,她不喜欢,抿了一点点就放下了杯子。 「在又怎么样?」 「你要是在这里,我来的路上就会有?一些?期待。」岑聆秋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在这个世界她唯一熟悉的人就只有?喻明皎。 喻明皎是独特的,有?很多寓意,她不仅是自己的任务对象,也是能引起她麻木情?绪产生微微波动的人。 和她相处不赖,没有?那么不舒服。 喻明皎沉寂的眸子仿佛有?波澜微动,她双手握着杯子,一口没一口地抿着咖啡,开口。 「你——」 「不过——」 两?个人的话同时?响了起来。 喻明皎:「你先说。」 第68页 岑聆秋用疑问的口吻问:「我是想?问你微信头像那个笑脸表情?,或许是我过去教你的吗?」 喻明皎眨了眨眼皮,很诚实地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 「…………一个人总是害怕,没有?安全感?。」 岑聆秋短暂地愣了一下,意识到她这个理由是因为自己过去说的那句话而产生的,停电的那天晚上,她对喻明皎说「如果没有?安全感?,就画个笑脸吧。」 那不过是她无心的一句自以?为是的话,并不指望喻明皎能听话,她那时?候多恨自己啊,怎么可能会把自己的话当?回事。 但她真的听进去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发现?喻明皎对她半年前说的话上心了。她因为不喜欢幽闭窒息的环境,觉得那样太压抑了,所以?半年前总是劝说喻明皎拉开窗帘。而她前几天去过一次喻明皎的家里,发现?她的客厅与房间都拉开了窗帘,不再是过去那种毫无天光的空间。 手上的红绳,天光大亮的房间,黑色笑脸,仿佛在告诉她,喻明皎的确有?在好好听她的话。 她并非是在说废话。 与记忆里总是不把她的话当?回事,以?至于经常让她背锅挨打?受骂的弟妹不一样,喻明皎是有?上心她的话的。 那一瞬间,岑聆秋有?种「哦,原来我的话并非是无用的废话」的感?慨思绪。 她忍不住低头笑了一下。 但很快又笑不出来,只觉千种苦涩。 喻明皎说她害怕一个人,她没有?安全感?。 这半年来,她总是会感?到不安吗? 害怕什么。 为什么又没有?安全感?呢。 她恍恍惚惚地意识到,或许喻明皎这半年来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顺遂快乐。 她依旧是那个娇气而恹颓的孩子。 岑聆秋摸摸她的头髮,没有?说话。 喻明皎乖乖地任她摸。 「对了,你刚刚想?说什么?」岑聆秋想?起来。 喻明皎:「你想?要什么样的手饰。」 「嗯?」 她补充:「刚刚你说,你喜欢我的设计。」 哦,是这件事啊。 岑聆秋不在意地开口:「我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我刚刚说的话你也不用太在意。」 喻明皎的脸色微微别扭了起来,嗓音冷硬硬的:「你说喜欢我的设计是骗我的吗?」 岑聆秋没想?到她往这方面想?去,忙解释:「没那个意思,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她活了这么多年,手上几乎就没戴过什么,小的时?候是不配,爷爷奶奶是不会给她买这些?东西?的,父母心里只有?他们的儿?子,只会把所有?的东西?给儿?子,完全忘记了他们这个女儿?。 等?到死之后,岑聆秋也不喜欢这些?了。 听到她的解释,喻明皎微冷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 「我会给你设计的。」她几乎是小孩心性的强硬。 岑聆秋也不拒绝了,怕她又多想?。 「好好好,我等?着,先谢谢你了。」 手机打?来电话,是张黎催她一起回去。 「我走了。」岑聆秋又摸摸她乌黑柔顺的黑髮,「再见。」 喻明皎刚想?起一件事,还没来得及开口,岑聆秋就走了。 她抿了抿唇,碰了碰岑聆秋刚刚摸的位置。 头髮上似乎还留着她的一丝温度。 岑聆秋回到家后,喻明皎突然给她发了一个信息,就一个句号。 岑聆秋看着那个句话,百思不得其解,看不出这是什么意思。 她盯着手机,暗暗琢磨。 聊天框一直显示「对方输入中」,岑聆秋等?了很久,也没见她发信息过来。 什么话那么难说。 岑聆秋很有?耐心地看着手机,等?她的信息。 结果她等?了快半个小时?,什么也没等?到 岑聆秋等?不住了,主动发消息给她。 ——明皎,刚学会打?字吗? 那边不动了,又沉默了下来。 岑聆秋撑着下巴,决定?再等?等?她。 十分钟过去,喻明皎终于捨得发一句。 ——我大后天毕业了。 ——你会过来吗? 岑聆秋发现?喻明皎真的是一个很别扭的人,许多话都不愿意说,也不敢说,只有?等?人逼一把,她才屈尊绛贵地说几个字。 像张黎养的那只娇娇又冷淡的布偶猫。 她比半年前更可爱娇气了一点。 岑聆秋在心里暗暗地笑了笑。 她打?字。 ——我会去的。 ——以?后不用犹豫,想?说什么就直接说。 那头没发信息过来,似乎被戳破了尴尬的现?实,又开始默然。 半晌,那头回应。 ——哦 看来有?脾气了,连标点符号都没有?了。 第27章 岑聆秋答应了喻明皎要去参加她的毕业典礼, 但是在前一天就意外病倒了。 这具身体因为过去车祸的影响,虽然她借用外挂痊癒了身体损害的大部分,但体质终究没能像以前一样健康常在, 稍微没注意就会落下疾病。 她不过是洗完头之后没吹干头髮便在开着空调的房间?睡了一晚, 第?二天醒来喉咙就如同刀割,整个人头重脚轻的,根本无法起床。 第69页 张黎慌了,连忙叫了家庭医生来看她。 — 盛夏的季节, 学校热闹非凡, 每个角落遍布着穿着学士服的毕业生在互相拍照留念。 喻明皎坐着轮椅待在一颗巨大的梧桐树下,与旁人念念不舍合照留念不同,喻明皎并无即将毕业的留恋样子。 她长的漂亮,又进了x.r, 在学校里可谓是一个很有?名的人,也有?不少人想过来和?她合照,但见她冰冷阴郁的臭脸,便止住了步伐。 因此除了安梧以外,基本没什么?人过来和?她拍照。 喻明皎也不在意,她只是不停地看着手?机。 仿佛在等一个人。 她的确是在等人,等岑聆秋。 要是换做以前,如果?有?人告诉她,她会主动期待这个女人的到来,喻明静一定会觉得这个人是疯子。 她是疯了才会期待岑聆秋的到来。 想想她的确也疯了。 自从?岑聆秋车祸后醒来,喻明皎的很多举止便已经失去了理智和?意义规范,她完全是随心而做。 她几乎不会压抑自己的想法。 就像今天这样, 她穿着规规矩矩的学士服,甚至还化了一个淡妆, 安安静静地坐在梧桐树下,等待着岑聆秋来她的毕业典礼。 日?头高照,喻明皎的额头微微出汗,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位置,执拗地等待着。 但她等了很久,岑聆秋一直都没有?来。 她不相信岑聆秋不会来。 安梧见她等了很久,忍不住问「明皎,那个姐姐真的会来吗?哄你的吧。」 「她会来的。」喻明皎平静而执着。 「你怎么?就那么?确定?」 为什么?呢? 因为那个女人说过,她不会欺骗自己的。 有?几个男生已经想和?她拍照想很久了,一直在默默地观察她,见她一直都是一个人,便凑上前。 「同学,能一起拍个照吗?」一个戴着眼镜,长着满脸痘痘的男生朝她笑了起来,眼神四处打量着喻明皎,噁心又低劣。 喻明皎冷声?:「我拒绝。」 「哎呀,都是同学。」眼睛男搂着旁边的哥们,笑笑,「拍一个嘛,又不会掉块肉,对吧哈哈哈哈哈」 眼睛男带着旁边的兄弟一起笑了起来。 烦人的蠢狗。 喻明皎心底很不耐烦,面上越发冰冷,周身的气质和?炎热的温度格格不入,疏冷而森凉。 眼睛男说着说着就想上手?,他打开相机,握着喻明皎的肩膀,就想拍照。 喻明皎看着肩膀的那只手?只觉得想吐,她甩开了眼睛男的手?,刚想冷声?嗤讽她,下一秒眼前一黑,一双手?挡住了自己的脸,一道清冷如水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抱歉,她不喜欢拍照.」 岑聆秋挡住她的脸,朝这两个男生没有?情绪地开口:「或许两位同学应该知?道尊重二字怎么?写。」 眼睛男看着这突然出现的女人。 盛夏里,这女人穿着一身轻薄透气的黑色风衣,身形高挑,脚下是一双细高跟,她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沉静又冷冽的狐狸眼。 她的周身气质很独特,和?喻明皎尖锐的冷不一样,她是春水一般的冷。 眼睛男和?同学并不想惹事,见有?人来阻拦,尴尬地哈哈笑了几声?,「开玩笑的,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 眼睛男和?朋友走了。 喻明皎眨了眨眼睛,纤长浓密的长睫在岑聆秋的手?心扑凌扑凌的眨,一阵细微的痒。 她收回手?,而后走到她面前,她的手?上怀抱着一大束的洋桔梗,递给?她,口罩下的嗓音微微发哑,不掩其中的温和?。 「明皎,毕业快乐。」 洁白的花瓣素净而秀雅,或许是新鲜刚摘的,褶皱花瓣上还泛着一点水珠。 岑聆秋就这样抱着一束洁白的花站在她的眼前,眼睛微微弯着,虽然戴着口罩,但也不能遮掩她独特的清和?,远远看去,仿佛是一个向恋人献爱的姿势。 喻明皎冰冷闭合的心脏莫名涌进一泉春水,手?指,心跳,都为其颤动,然后发觉温暖。 嘭。 嘭。 嘭。 心跳有?点微微发快了。 好?奇怪。 喻明皎接过了花,抿了抿唇,「谢谢。」 岑聆秋捂着唇,偏头咳嗽了几下,等缓和?了喉咙的痒感,才转过头。 「你等很久了吗?」 喻明皎很诚实:「三?个小?时。」 岑聆秋笑了一下,「等我那么?久,为什么?还要等。」 喻明皎沉默一秒,「你说过会来的。」 岑聆秋似乎没料到是这个回答,她愣了愣,又随意地开口,「这么?相信我,就不觉得我是骗你的嘛?」 「不会的。」喻明皎抱着花,眼睛安静地盯着洁白的花瓣,平静地说:「我是相信你的。」 她的语气平和?无语气,却又很真诚。 岑聆秋是真的觉得自她再次来的这个世界,喻明皎好?像越来越直白可爱了。 好?像一只收敛了过去的尖锐,现在只有?毛茸茸的软肉的小?猫。 她变化可真大啊。 岑聆秋收起内心的感慨,宽慰性地摸了摸她的头,和?她解释。 第70页 「我昨晚突然发烧了,今天早上烧才退,因为病还没好?全,所以戴着口罩,今天要和?我保持距离哦。」 喻明皎抬眼看她。 她露出来的眼睛下方有?着淡淡的乌青,瞳孔之间?也充斥着一点点的病后疲倦。 怪不得她来那么?晚。 在等待的过程中,喻明皎也做了最糟糕的打算,那就是她不会来。 但她没想到她是因为病了所以才来那么?晚。 「病……好?了吗?」喻明皎垂着眼,轻轻地开口。 「没什么?大事了。」岑聆秋推着她,「之前没怎么?逛过你的学校,今天你带我好?好?逛逛。」 喻明皎:「嗯。」 喻明皎的学校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名校,面积很大,随处可见穿着学士服的毕业生在拍照。 岑聆秋想到了什么?,随口说了一句「说起来,我们还没拍照呢,今天可是你毕业的日?子啊。」 喻明皎不喜欢拍照,听到岑聆秋的话,皱了皱了眉,表情是一种?极力压抑羞赧的平静。 「……你想拍吗?」 「哦? 可以吗?」 岑聆秋说不清两个人现在什么?关系,合照这种?东西似乎只适合亲密或者?毫无芥蒂的人与人,那她和?喻明皎现在又是什么?关系。 已经没有?隔阂了吗? 还是罅隙尚存。 喻明皎是个难懂的女孩子,岑聆秋并无法深刻地了解她。 喻明皎点了点头。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岑聆秋也不拒绝,她拿出手?机,蹲在她的身前,打开自拍。 喻明皎抱着花,表情有?些僵硬,脸色看起来就冷冷的,岑聆秋说她「表情不要那么?凶,明皎。」 喻明皎:「……… 「我没有?在装凶。」 她只是很少拍照,面对镜头不习惯而已。 岑聆秋也很少拍照,但她毕竟比喻明皎大了很多,自然不会轻易泄露自己的无措。 「好?好?好?。」岑聆秋开口,「你笑一下,明皎,你笑起来特别好?看来着。」 「……我不会。」 她这一生没什么?值得笑出来的愉悦事,大多时候都只有?漠然的表情。 久而久之,她都快忘了该怎么?自然地笑出来。 岑聆秋理解她,也没有?在逼她,「没事,你就看着镜头吧。」 岑聆秋调整好?角度,按下快门。 照片里喻明皎表情依旧冷冷的,唯有?一双眼睛,在不知?不觉地看着岑聆秋的方向,透露出一点柔软来。 而岑聆秋的神色也好?不到哪里去,神情寡淡,只是嘴角似乎带着一点很淡的笑意,中和?了那张清冷素净的冷冽脸蛋。 岑聆秋很满意这张照片,这是她第?一次和?别人合照,她素来不喜欢自己的手?机上有?任何和?自己无关的亲密联繫,遑论是照片这种?更能拉近两个人关系的方式。 但当?她看到喻明皎穿着学士服,安安静静地在梧桐树下等她时,整个人漂亮年轻又乖巧,如同一株鲜嫩的樱花,瑰丽而冷淡。 而这样一个漂亮鲜亮的女孩是在等她,她没来由地就想和?她拍照,岑聆秋想留住她们此时这种?看似温馨美好?的相处模式。 她将照片发给?了喻明皎。 「好?了,我们再走走。」岑聆秋收回手?机,推着她往前走,前方突然热闹了起来,是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学生在聚众拍照。 岑聆秋目光追随了过去,看到了什么?,眼睛眯了眯。 吸引岑聆秋的冰不是这群学生,而是离这群白大褂学生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戴着一顶帽子,穿着一袭高定黑色收腰长裙,身量纤细清瘦,五官艷丽冰冷,一双丹凤眼静静地看着那群学生,不知?道是不是她看不清的关系,岑聆秋总觉得她的眼神十分哀伤。 她的气质漠然,却又仿佛悲哀无比,和?欢闹的学生大相迳庭。 这个女人看着有?点眼熟。 喻明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解释给?她听。 「那个黑裙子女人是cg娱乐的ceo,她来这里估计是为了纪念故人。」 「故人?」 「半年前,你带我去海边公园,撞倒我的那个短髮女孩。」 喻明皎语气慢慢,「她跳楼自杀了,和?我是同一届的,是化学系的学生,原本也是今天毕业的。」 喻明皎知?道这件事也是因为这个女人曾经在她们公司定制过一副蝴蝶耳环,公司的相关人士后面和?她聊天,便说了她的一些事。 岑聆秋瞭然」「所以她是透过那群学生看向那个女孩吗?」 「不知?道。」 「果?然还是这样吗?」岑聆秋不免感慨,「终究还是选择了结束。」 当?初她便觉得那个女孩的眼睛和?喻明皎的眼睛一样,如同即将死去的候鸟眼睛一样,是一种?绝望刻骨的无谓眼睛。 而现在那个看起来甜美单纯的女孩果?真就成了死去的候鸟一样,再没有?活着的可能。 她不禁看向喻明皎。 喻明皎也会这样吗? 她也不曾乐观,甚至厌世到骨子里。 她现在必然也没有?想好?好?活着的欲望,所以,她也会像那个女孩一样吗? 第71页 一样绝望,然后疯狂,最后死去。 一想到这种?结局,岑聆秋便觉得有?些压抑。 或许是接受到岑聆秋莫名怜悯的眼神,她抬起眼皮,微微歪了歪头,眸子微微不解。 「你的眼神为什么?是这样的?」 喻明皎想了想,眉心微蹙。 「你在怜悯我?」 「你在怜悯我什么??」 岑聆秋摇摇头。 「我不是在怜悯你。」 「明皎,我是在害怕。」 喻明皎微微一怔。 「你在害怕什么??」她有?些不明所以,而后恍然,「害怕我和?那个女孩一样吗?」 岑聆秋反问她,「你会吗?」 喻明皎不明着回答她,偏过头看着地上摇晃的树影,平静地说:「活着和?死了不都一样吗,人就算要活着,又为了什么?活着呢?」 「那个女孩死了,不见得是一件坏事,她应该是痛苦的,她只是想结束痛苦而已。」 岑聆秋缄默,没有?说话。 那个黑裙子女人已经离开了。 喻明皎又开口。 「还是说,你不想我死掉吗?」 岑聆秋苦笑一声?,「我表现的还不明显吗?」 喻明皎紧紧地抿着唇,心里想得到某种?答案一样,执拗地问她。 「我要为了什么?活着。」 树影摇晃,叶子哗啦啦地响。 岑聆秋突然就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第28章 岑聆秋用轻松的口吻说「为你自己活着不行吗?」 喻明皎垂着眼, 没有回答她。 两个人没有继续这个问题,将学校逛的差不多后,天气突然阴了下来, 像是要?下雨, 岑聆秋便带她回去?了,回家前两个人去?了一趟超市,岑聆秋打算晚上自己做饭庆祝喻明?皎毕业。 做饭的时候,喻明?皎在?她身边打下手, 岑聆秋原本想让她待在客厅静静地等她吃饭就行?, 喻明?皎不愿意,一定要和她一起待在厨房里。 岑聆秋隐隐觉得她似乎变的黏人了些,但也没多想,就让她择个菜。 窗外已经开始下雨, 雨水稀里哗啦地飘打在?窗户上,一片阴暗湿冷,厨房却?是光亮而温馨的。 岑聆秋看了一眼窗外的大雨,又看了看坐在?她身边安静择菜的喻明?皎,莫名感受到一种所谓家的温和。 她在?内心无奈地笑了一下。 是自己岁数大了吗? 不然怎么?会将喻明?皎纳入家人的幻想里了。 明?明?「家」这种东西她是最无所谓的。小的时候被父母抛弃,孤身一个人在?奶奶家里挣扎,那不是家,而现在?长大了她也没想过想拥有一个家人。 大概真的是年?纪大了,莫名产生了这种奇怪想法。 做完饭后,岑聆秋和她一起吃饭,她虽然没有在?餐桌上进食的习惯,但这个怪癖只有在?喻明?皎这里是失效的。 很奇怪, 只有和喻明?皎在?一起时,她才不会想到那些隐藏的阴影。 而喻明?皎倒是和以前一样, 只吃面前的菜,所以岑聆秋便主动承担起了帮她夹菜的任务。 时隔半年?,两个人又开始在?一起吃饭。 岑聆秋会和她聊几句,喻明?皎不会再沉默,她学会了回应她的话题,虽然回应短促,但岑聆秋已经不是一个人演独角戏了。 窗外暴雨狂澜,屋内是暖黄的灯光,两个人随意地聊着天。 岑聆秋:「这道菜会辣吗?」 喻明?皎:「不会。」 「我妈养的猫会咬人,手被猫爪子咬了好几条。」 「爪子剪掉。」 「我妈会生气的。」 「偷偷剪。」 「想剪头髮?。」 「可以。」 「怕丑。」 「不会。」 岑聆秋忍不住轻笑,喻明?皎说话都是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听起来冷冷的,岑聆秋却?从这简短的几个字听出一些别有风味的可爱来。 她笑的有些急促,喉咙发?痒,偏头重重地咳嗽几声。 喻明?皎抬眼看着她,眼珠一动也没动。 岑聆秋咳嗽了一会儿,才缓过来,接收到喻明?皎漆黑的眼睛,解释了一下,「刚刚呛到了。」 「嗯。」喻明?皎低下头,仿佛漠不关心,手却?把?杯子往她那边推了推,示意她喝水。 岑聆秋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眼睛弯了一下,没拒绝,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水。 吃完饭后,岑聆秋从包里拿出药,医生给她开的是沖泡剂,很苦,岑聆秋皱着眉一口?气喝完,脸被苦的皱了起来。 她想找点甜的东西,一双苍白细长的手伸到她的眼前,手心放着一颗糖。 岑聆秋看过去?,喻明?皎神色平静,默默地等待她的动作。 「给我的吗?」岑聆秋明?知故问。 喻明?皎点头。 「谢谢。」 岑聆秋接过了过来,是她平常经常吃的糖,很甜,她随口?一问:「你?怎么?也喜欢这种糖了,我记得你?爱吃酸啊。」 喻明?皎嘴唇蠕动,声音很淡,岑聆秋花了好一会儿才听出她在?说什么?。 「因为你?喜欢。」 岑聆秋愣了愣,似乎没缓和过来这句话是从喻明?皎嘴里说出来的。 第72页 她不知意味地笑了笑,「因为我喜欢,你?就常备着啦?是这样吗?明?皎。」 喻明?皎轻描淡写地瞥了她一眼,又收回了目光,盯着虚无的一点。 「你?住院的时候,我就一直备着。」 她的语气过于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话。 她一直备着岑聆秋爱吃的糖果,仿佛在?期待她某天能够醒过来,她能亲自把?糖给岑聆秋。 岑聆秋握着糖,看了她很久,心脏有一只蝴蝶,在?扑凌扑凌的飞。 她当然也听出了喻明?皎话里的意思。 就是因为听懂了,所以她才怔忡。 她一直以为喻明?皎对她依旧抱着戒备疏离的心理,即使她再怎么?做,喻明?皎结冰的心脏也不会断裂融化。 但现在?她好像想错了,分离半年?,喻明?皎的很多举止分明?就是在?慢慢靠近自己。 她并?非疏离,她开始对自己柔软。 她过去?养的小猫露出了软软的肚皮。 又漂亮又乖。 这一瞬间,岑聆秋忘记了喻明?皎是她的任务对象,在?她眼里,她与喻明?皎就像是一对再正常不过的朋友。 没有罅隙,没有伤害,什么?也没有。 这种久违的与人正式相处的感觉岑聆秋已经很久没感觉了,她没有朋友,没有恋人,没有家人,只有在?喻明?皎这里,那些习以为常的麻木孤寂才被掩藏在?地底。 岑聆秋感受到一种被在?意的奇妙愉悦。 这种感觉她很少能得到。 」哈……」 岑聆秋偏过头勾了勾唇,摸了摸她的头髮?,喻明?皎没有躲,乖乖地任她摸。 又像条小狗一样。 「谢谢你?,明?皎。」岑聆秋轻声开口?。 「谢我什么??」 岑聆秋也无法诉说道谢的理由,这个世界上总有很多情感是复杂的,不能用言语来形容,岑聆秋只是单纯地想感谢她。 很多很多个方面。 她没有说话,只是摸了摸她长长的头髮?。 外面雨越来越大,一定也没有要?停的意思,岑聆秋原本想等雨小了再回去?,但等了很久也没见雨有要?衰弱的趋势。 已经挺晚了,岑聆秋打算就这么?开着车回去?,她和喻明?皎说了一下,便拿起车钥匙,起身想离开。 喻明?皎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嗓音藏着一点颤抖。 「别。」 「怎么?了?」 岑聆秋见她脸色微微发?白,弯下了腰,去?看她的脸,「有哪里不舒服吗?」 喻明?皎苍白的唇动了动,薄薄的眼皮轻轻地颤着,「下雨……会出车祸。」 岑聆秋静默一秒,「你?是怕我现在?开车会出车祸吗?」 「明?皎,你?害怕我再次发?生车祸吗?」 喻明?皎只是沉默。 岑聆秋宽慰她,「不会的,我会慢点开车的,明?皎,我总得回去?啊,很晚了。」 「你?可以……」喻明?皎似乎觉得难以开口?,低着头,压抑了很久,才说出口?。 「……可以睡我家。」 岑聆秋今天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被她的话震惊了。 「明?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岑聆秋没放在?心上,戏嚯道:「你?就不怕我会做什么?坏事吗?你?之前可一直说我是个坏女人啊。」 「而且我病还没好呢?不怕传染吗?」 喻明?皎抬眼,和她四?目对视,「我相信你?。」 「我也不会被你?传染的,传染……也没关系。」 她的神情平静却?又带某种执拗。 岑聆秋莫名想起半年?前两个人最后一面,她问喻明?皎「你?不相信我吗」 喻明?皎的回答是否定的。 那几乎是两个人分开前相当不愉快的对话。 到了今日,喻明?皎总在?某些瞬间,不经意地加重了这句话,像是对半年?前她的问题一次又一次的肯定。 像极了做错事的别扭小孩默默地用隐匿的态度认错。 岑聆秋捂着脸,一阵笑。 她最近笑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她一直在?笑,胸口?微微起伏,狭长的狐狸眼弯成两条细细的月牙。 喻明?皎或许是不理解她的笑,歪了歪头,迷茫地看着她。 岑聆秋笑够了,撩了撩掉落下来的碎发?,「这是你?说的,晚上就麻烦了哦,明?皎。」 喻明?皎的房间很大,橱窗里摆着很多的珠宝饰品,桌子上有成堆的设计稿子,岑聆秋随意地观察了一下,喻明?皎已经换好了睡衣。 轻薄的白色睡裙,露出胸前大片冷白的肌肤,锁骨嶙峋精緻,乌黑的长髮?垂落在?胸前,白与黑的衬托,使她整个人像极了那束白桔梗,素雅而美丽。 就是太?瘦了。 岑聆秋走过去?,忍不住抚摸她的锁骨,喃喃:「太?瘦可不好啊。」 她的手指冰凉,轻轻地落在?喻明?皎的肌肤上,惹的一身颤慄,喻明?皎感觉有许多虫子在?脖子上慢慢缓动,她的脖子极度敏感,轻轻一触就不行?。 岑聆秋发?觉她的不对劲,视线看了过去?,只见喻明?皎咬着唇,眉心微微蹙起,眼圈红红的,瞳孔湿润,如同颓靡艷丽的雨后花瓣,苍白的脸颊晕出也一些压抑的红。 第73页 她的肩膀也在?微微发?抖,整个人脆弱又欲态。 「明?皎……」 喻明?皎地抬眼,漂亮的桃花眼尾一片湿红,眸子水润而迷怔,唇色也红艷,皮肤又白,黑色碎发?沾在?脸颊上,她又生的好看,脸上的冰冷感褪去?,整个人靡丽的要?命。 岑聆秋的心尖被重重地刺了一下,她被烫似的收回了手,「……我去?换衣服。」 她拿着喻明?皎给她准备的睡衣去?了浴室。 来到浴室,她靠着门,缓和心脏的悸动。 疯了。 她怎么?那么?漂亮。 虽然早就知道喻明?皎很漂亮,但有时候又漂亮的过于夸张了。 她看了看镜子的自己。 原主和她的脸有几分相像,只不过她自己的脸是单眼皮,唇很薄,五官偏凌厉,看上去?就像是一副臭脸的样子。 她并?没有原主那么?精緻。 岑聆秋活了将近三十年?,第一次和人对比容貌。 这不怪她,谁叫喻明?皎过于美丽。 洗完澡换好衣服后,喻明?皎已经坐在?床上正在?画东西,她的脸色又恢復了往日的阴郁,仿佛刚刚那种脆弱姿态是虚假的。 岑聆秋站在?床前,一时之间有些难以行?动。 这还是她第一次跟人睡同一张床,有点奇怪。 喻明?皎好像挺寻常的。 两个人是第一次一起睡觉,喻明?皎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岑聆秋佩服她的心理素质,她暗暗嘲笑了自己的心理,很快就收拾好心态,走到床的另一边,刚爬上床,眼睛便瞥到喻明?皎的画板上。 她正胡乱地画着东西,也不知道画了什么?,眼睛都画出了身体外。 岑聆秋提醒她:「画岔了,明?皎。」 喻明?皎动作一僵,「……我故意的。」 岑聆秋忍着笑,原来她在?装着呢。 想来她也挺紧张的。 岑聆秋顿时不紧张了,心态一下子就放松了,她躺了下来,「别画了,睡觉吧。」 灯被关掉,只留下一盏小夜灯。 房间顿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雨声。 喻明?皎背对着她,岑聆秋看着天花板,彼此都诡异地沉默着。 或许是新床,旁边又有人,岑聆秋完全没有睡意。 她翻了个身,正对着喻明?皎,一不小心压到了喻明?皎的头髮?。 「嗯……」 喻明?皎没忍住呻.吟了一声,低低地开口?:「你?压到我头髮?了。」 「抱歉。」岑聆秋移开身子。 喻明?皎的头髮?很长,又多,躺在?床上时便如海藻似的铺满了床。 岑聆秋很喜欢她的头髮?,左右睡不着,便把?玩着她的头髮?,「头髮?好长,不想剪掉吗?」 喻明?皎突然翻过了身,和她面对面。 她问:「你?喜欢我的头髮??」 岑聆秋:「嗯,很漂亮。」 喻明?皎摸了摸自己的头髮?,「你?想我剪掉吗?」 岑聆秋想了想,「你?长发?的样子很好看。」 「是吗?」喻明?皎呢喃。 岑聆秋看着她的脸,目光扫到她手腕的红绳,问她:「忘了问,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喜欢吗?」 喻明?皎也不遮掩,「喜欢。」 岑聆秋笑了一下,「那就好,二十岁的生日是很重要?的,一定要?收到满意的礼物?。」 「你?呢?」 「什么??」 喻明?皎喜欢岑聆秋清清淡淡的嗓音,在?夜色里莫名让人安心,便随意地和她聊天:「你?二十岁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很简单的问题,岑聆秋却?沉默了。 二十岁的生日礼物?。 她该怎么?和喻明?皎说,她根本就没有活过二十岁,她连十八岁都没活过,在?成年?前一天就死了。 她短暂晦暗的童年?一生里,一样礼物?也没有收到过,爷爷奶奶,父亲母亲,没有一个人记得她的生日,她从来就没有礼物?。 过去?她也想像表弟那样有自己的十岁生日礼物?,她打电话给妈妈,说第二天是自己的十岁生日。 妈妈那时候应该在?和弟弟在?游乐园玩,很吵,没怎么?听清她说的话,只觉得她烦人,不耐烦地说了她一顿。 「我现在?很忙,你?有事就赶紧说,没什么?太?大的事别打电话给我,你?给我乖一点,烦人的东西!」 说完就挂了。 她还不死心,又打电话给爸爸。 爸爸也噼头盖脸地骂了她一顿,「什么?生日礼物?!小孩子家家要?这些干什么?!」 岑聆秋弱弱地回:「弟弟也有礼物?啊。」 爸爸冷笑,「你?跟他能比吗?你?一个做姐姐的跟弟弟对比什么?,真是书都读傻了,成天要?这要?那,败家丫头,没用的东西!怪不得你?奶奶老打你?!」 爸爸唾弃了她一声,就挂了。 岑聆秋呆呆着握着手机,很久没有回过神,奶奶见她发?呆不干活,揪着她的耳朵把?她拎到河边,让她把?家里的衣服洗完。 她后面再也没有向?人提出想要?生日礼物?的事。 更遑论是二十岁的生日礼物?。 喻明?皎一直没得到她的回应,只从她身上感受到一股很淡的哀伤,她有点慌了,「怎么?了?」 第74页 岑聆秋笑笑,「没事,我只是忘记了那天得到了什么?礼物?。」 喻明?皎握着手腕的红绳,思考许久,才开口?「你?的生日在?几号。」 她也想送岑聆秋礼物?。 但没想到岑聆秋又说「我忘记了。」 喻明?皎皱眉。 岑聆秋见她还要?问,「好了,要?睡觉了。」 喻明?皎听出了她的敷衍,但她不理解为什么?岑聆秋不愿意告诉她生日。 她忍不住又多想,她是觉得自己不配知道吗? 这种拉远关系的搪塞让喻明?皎很不开心,她的眉眼阴阴沉沉的,在?暗淡的光线下显出一种晦暗的森冷。 指甲狠狠地掐着手心,察觉到痛意也没有停止。 岑聆秋发?觉她的沉默,隐隐感觉她的情绪低落,微微靠近了她,去?看她的脸,「你?又怎么?啦?」 她凑的太?近,喻明?皎闻到她身上沐浴露的味道,以及她温热柔软的身躯,两个人从来没有靠的那么?近。 喻明?皎甚至能感受到岑聆秋的腿碰到了她的腿,微微的肌肤相贴,让她白皙的耳垂都忍不住发?红,霎时就忘了刚刚的不虞。 她往后靠,想和岑聆秋拉开距离,岑聆秋见她快要?摔下去?,手搂住她的后背。 「哎,要?掉了。」 她用了点力将人捞回来,「别睡太?边上,会摔。」 喻明?皎又靠近了她,眼睛看到了什么?,微微睁大。 岑聆秋在?翻身的过程中衣服微微往下掉落,露出了靠近胸口?的好几条伤疤。 喻明?皎用手轻轻地碰了碰,「这是……车祸留下的吗?」 被她触碰的感觉有点怪异,岑聆秋握着她的手腕没让她再碰,不在?意地说「可能吧,不重要?。」 喻明?皎都没发?现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远远看去?,像是她依偎在?岑聆秋怀里的姿势。 她僵着身子,思绪回到了很远很远,整个人又沉默了下来,浑身散着一种灰色的伤心色彩。 喻明?皎只觉得心脏很难受,仿佛有一块重石压着骨骼,只要?一想起半年?前岑聆秋躺着病床的一幕,被压抑的骨骼便会传来一阵阵的疼。 她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无法将眼前这个女人和过去?那个人相提并?论了,自那天她在?庄园阻止了自己想自杀的念头后,她对于喻明?皎来说就是另外一个人。 她已经忘记了这个女人的过去?。 她或许真的是一个会忘记过去?痛苦的心软废物?,理智告诉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忘记过去?的不堪。 但情感与身体举止却?是悖论的,重蹈覆辙也好,又被欺骗也好,她已经无法再忍受这个女人有朝一日再次离开自己的崩溃。 她住院的半年?里,喻明?皎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感到快乐,相反,她感受到更大的孤独与疲惫。 只有在?她醒来的这段时间里,喻明?皎才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 很嘲讽的一个现实。 她竟然为了一个过去?伤害自己的女人而难受。 但喻明?皎已经不管那么?多了,她向?来随心所欲,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左右她的想法与态度。 她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 喻明?皎突然开口?,打破寂静。 「林秋。」 岑聆秋有点困了,朦朦胧胧地嗯了一声。 「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岑聆秋顿时又不困了。 被吓的。 第29章 「你是认真的吗?」 岑聆秋问。 喻明皎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嗯了一声,「你不是还没?有找好房子吗?和我住,我这里还多了一个房间。」 她难得说那?么长的话, 岑聆秋却无心在意, 她的脑子里?依旧还响彻着喻明皎过于惊天骇地的话。 原本她以为今天两个人睡一张床已经很超出常理了,但没?想到还有比这种更令人吃惊的事。 同居向来都是两个关系亲近的人,再不济也是双方毫无芥蒂才能安心住在一起。 但她跟喻明皎已经演变成了这种关系了吗? 岑聆秋后知后觉发现她们?两个人的关系在往她没?想过?的方向走。 这次又来到这个世界,岑聆秋轻松的几乎快忘记了自己还有任务, 诚然, 倘若自己和喻明皎合租,对她的任务也更有利益。 但岑聆秋却不知为何?开始犹豫不决。 这段时间她自然也能感受到喻明皎的怪异,她似乎很喜欢靠近自己,岑聆秋并不讨厌这点, 相反她也很享受和喻明皎在一起的时间。 就?是因为过?于享受,岑聆秋才踌躇不前,她不知道如?果两个人住在一起,后面会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情?。倘若她与喻明皎的距离越来越近,之后的分离又该怎么办。 她们?本该就?不能走近啊,这不合理。 喻明皎是她的任务对象,而她是不能留在这个世界的,过?于深刻的感情?只会是令人悔恨的累赘。 岑聆秋害怕这种情?况的发生。 她好奇地问:「明皎啊,你为什么想和我住在一起呢?」 喻明皎没?有回答。 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提出这个要求,她只是想每天能看到岑聆秋,仅此而已。 第75页 她没?有直面回答,只是轻轻地问:「你不想和我住在一起吗?」 岑聆秋道:「为什么一定要住在一起呢?我可以住在你隔壁, 对面,我们?依旧离的很近。」 她在变相的拒绝。 喻明皎揪着被子, 垂眼盯着被子上的花纹,眸色深深,很久没?有说话。 她表面平静,只有她自己知道内心已经是一片狂风暴雨。 她拒绝了我。 她不想和我住在一起。 为什么。 为什么她能和闻芝住在一起,偏偏要拒绝我。 是因为我和她关系并没?有那?么亲近吗? 一想到可能是这个理由?,喻明静的四肢百骸开始莫名其妙地狂躁,她无法接受这个理由?,如?同一把无形的钝刀,动作缓慢地切割她的骨肉。 细细微微的疼只叫她想发疯。 该死?的。 为什么要拒绝我。 怎么能拒绝我。 你有什么资格拒绝我。 明明是你欠我在先,为什么连这个简单的要求都无法满足我。 喻明皎感觉自己的身体有很多虫子在咬自己,她感觉很痒,又疼,便忍不住用指甲狠狠地抓着手腕。 岑聆秋很久没?有接受到她的回应,因为困,不知不觉睡着了,也没?有看到昏暗灯光下喻明皎阴森可怖的脸蛋。 她抿着唇,整个人被自己的猜想折磨的疯狂,指甲不停地抓向手腕,留下一道又一道长长的血痕。 一双漆黑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岑聆秋的睡颜。 想杀了她。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喻明皎倒是被自己吓到了,她蜷缩着身体,手捂着痛苦的脑袋,整个人寻求安全感似的靠近岑聆秋。 岑聆秋迷迷煳煳的感受到有人靠近,朦胧的意识里?知道她是喻明皎,便本能地抱住她,拍了拍她的后背,呢喃「……快睡吧。」 喻明皎动作一僵,僵滞了好几分钟,她用满是血痕的双手小?心翼翼地,动作笨拙地试探着抱住了她的腰。 这感觉很奇妙,她完全没?有感受到怪异,反而躁动的心脏莫名了安稳了下来。 喻明皎的脑袋缩在她的怀里?,长长的头?发落满了床,像寒冷的小?狗寻求温暖一样紧紧地抱住岑聆秋。 一夜无梦,喻明皎难得的没?有再做噩梦。 — 岑聆秋是被窒息叫醒的,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脖子被喻明皎抱着,她的脑袋缩在自己肩膀间,岑聆秋只能看到一大片的柔顺漆黑的长髮。 这距离太近了。 岑聆秋几乎没?怎么和人这样近距离接触过?,她小?心翼翼地松开喻明皎的手腕,然后轻轻地起床。 喻明皎还没?醒,脸被碎发遮住,只露出苍白的唇。 想想依旧很不可思议,她竟然和喻明皎睡在同一张床上。 岑聆秋看了她好几秒,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帮她盖好被子,便离开了房间。 喻明皎醒来的时候岑聆秋已经走了,客厅还有她做的早饭,还是热的。 她安安静静地吃完了。 毕业之后,喻明皎便能安安心心地在x.r工作,她的工作比较自由?,不用总是去公司。 今天她感觉脑袋有点晕,便跟领导说了一下在家办公,领导同意了。 喻明皎先完成了几个客户设计稿子,后面脑袋实?在很困,便进房间休息。 — 岑聆秋今天要去另外一个市区有个商务口译,开车要两三个小?时才到。 这是个大型企业交流峰会,有很多各种各样的公司领导会在这里?交流,说明白了就?是交换合作,结交商业伙伴的聚会。 她今天是给?英国的一家制药公司领导做口译,中途看到了林栋。 他作为家族企业的继承者,想来这种场合也会出席,说起来喻明皎都快忘了这个世界还有林栋这个男主。 这半年家里?的人给?了他巨大的工作压力,经常去国外谈项目,导致他都没?有多少时间找喻明皎的事。 林栋也看到了她,在中场休息时,他走过?来,问:「姐,你身体好些?了吗?刚出院不久怎么就?出来工作了?」 林栋虽然性情?恶劣,但是对原主这个姐姐却是很在意。 「我做着玩玩。」岑聆秋一直在翻译,说的口渴的很,勐喝了一瓶水。 林栋皱了一下眉,「但你身体躺了半年,还是别出来工作吧,家里?又不是不给?你钱。」 岑聆秋不习惯男主的关心,随口回应他:「没?多大事。」 林栋想起了什么,「姐,你最近是不是又去找明皎——」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穿着粉色西装的年轻男人叫了林栋一声,走过?来搂住他,「林栋,好久不见?,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贺涵州,你不是在法国吗?」林栋说。 叫贺涵州的男人眉眼肆意,带着点吊儿郎当的花花公子气质,「哎呀,法国那?有个女人老缠着我,我嫌烦,就?回国了。」 贺涵州才注意到岑聆秋的存在,长长地哦了一声,「这是——」 「我姐。」 岑聆秋隐隐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但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她也没?在意,手机响了一下,是委託人在找自己,岑聆秋朝林栋说了一声「走了。」 第76页 说完再也没?看两个人一眼,越过?他们?走了,在经过?贺涵州身边时,她的目光很淡地扫了他脖颈一眼,只是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贺涵州拍了拍林栋,「哎,你姐刚刚看我哎。」 林栋无语,「她在看你扣错了的衣扣,傻逼。」 贺涵州低头?看了一眼,他的衬衫扣子果然扣错了,他将扣子解开,也懒的扣上。 「林栋,你姐真有气质啊。」贺涵州看着岑聆秋面色平静地替她身边的外国人翻译,神色寡淡漠然。 林栋冷笑?,「你别把那?套玩弄女人的套路花在我姐身上。」 贺涵州懒散一笑?,「哎呀,我就?说说。」 聚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这个点回到家估计也是半夜了,她便没?去看喻明皎,只是给?她发了个信息。 ———刚下班,很晚了,明天去看你。 岑聆秋回到家后,想看看喻明皎给?她发了什么信息,结果什么也没?有。 说起来她早上给?她发的信息她也还没?回。 不应该。 喻明皎不会不回她消息。 是生气了吗? 因为自己拒绝了她的要求。 岑聆秋打算明天去问问她。 第二天岑聆秋没?有工作,她在接近傍晚的时候去了一趟x.r,想接她下班。 「喻明皎啊,她这两天都没?有来公司呢?」她的同事说。 「为什么没?来。」 「不知道呢,她一般都会来公司的,我们?也不清楚她为什么没?来。」 「谢谢。」 岑聆秋谢完同事,便开车去了喻明皎的家里?。 直到现在喻明皎什么消息都没?回她,岑聆秋不免有点担心。 她来到喻明皎的门口,按了按门铃,没?人应,她又敲门,依旧没?人应。 心里?的不安越浓。 岑聆秋敲了将近十分钟的门,门才被打开。 喻明皎穿着睡裙,头?发有些?乱,唇很苍白,眼珠浑浑噩噩地看了她一眼,又疲惫似的垂下了眼,沉默地转过?身来到客厅。 「你怎么不回我消息,明皎。」岑聆秋跟在她身后问。 喻明皎仿佛没?听到,自顾自地来到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水,刚想抬起手喝一口,手却失去了力气一般,手心一松,杯子掉落在地上,紧接着她整个人脱力地往前一倾,从轮椅上倒了下去,重重地砸在地上。 「明皎——」岑聆秋赶紧跑过?去,将人扶了起来,只见?喻明皎脸颊晕红,唿吸急促,身上很烫。 她又发烧了。 – 喻明皎脑袋晕晕沉沉的,又开始做起了梦。 她梦见?了岑聆秋。 梦里?的岑聆秋站在海边,她背对着自己,头?发随风飘动,喻明皎想走到她身边,但是涌上来一叠又一叠的海浪,阻拦她的脚步。 喻明皎叫她的名字。 岑聆秋转过?身,神情?平静。 「你要去哪?」 喻明皎说。 岑聆秋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还会回来吗?」 「………」 「你又要离开我吗?」 「………」 她一直都没?有开口,只是用冬雾一般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深邃朦胧,遥远的令人看不清。 喻明皎惶然,她拼命想越过?潮水走近她,但海浪越来越大,很快就?淹没?了她。 直到她彻底看不清岑聆秋。 潮水令人窒息,喻明皎只觉得难以唿吸。 巨大的不安扼制她的心脏。 她勐然睁开眼睛,大口地喘着气,视线里?看见?了岑聆秋的眼睛。 那?双清淡的眼睛里?有对她的担忧。 和梦里?的眼睛完全不一样。 喻明皎喘着气,倏地抱住了她的腰,整个人埋在她的腰间,身体在微微颤抖。 岑聆秋拿着药的手僵硬,她愣了愣,然后勾了勾唇,温声:「怎么啦?」 喻明皎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感受到岑聆秋身体温度,她才慢慢缓过?来。 她嗓音沙哑:「……我做噩梦了。」 「嗯?」岑聆秋轻轻地拍着她后背,「做了什么噩梦?」 喻明皎沉默几秒,才回:「我梦见?……你又离开我了。」 岑聆秋:「…………」 她诡异地静默了。 喻明皎埋在她的腰间,声音闷闷的,「你会吗?」 岑聆秋舔了一下干燥的唇,哈哈笑?了笑?,轻松地安慰她:「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梦都是假的,别太在意了。」 「来。」岑聆秋有心想转移话题,「先把药吃了。」 喻明皎乖乖地吃了药。 见?她正常,岑聆秋开始忍不住说她:「我都说了我会传染给?你,你还不信,现在又发烧了。既然不舒服,就?要打电话给?我,手机是干嘛的?」 「疼。」见?她还要说教自己,喻明皎轻轻地吐出一个字。 岑聆秋顿了一下,果然不再继续说教,「哪里?疼。」 「手。」 喻明皎将胳膊给?她看,她苍白细瘦的胳膊有一块很深的淤青,在过?于冷白的肌肤上显的突兀。 「是刚刚从轮椅掉下去的时候,手不小?心砸到了饮水机吧。」岑聆秋又去翻药箱,找到跌打损伤的药给?她涂上,然后又说她:「轻轻一磕就?留下那?么深的淤青,又容易生病,你可真娇气,你叫什么明皎啊,以后直接叫你娇娇好不好。」 第77页 她说话语速慢慢的,清淡的音色掺杂着一点焦急。 喻明皎很喜欢她担心自己的模样,有种极大的满足。 再多一点吧。 再多多关心我。 「没?关系。」喻明皎开口,「随你怎么叫。」 岑聆秋:「……」 她无奈,「你真是……能不能好好抓住重点。」 岑聆秋给?她贴上纱布,随口说了一句:「幸好我会来你家,倘若我不来,你又不打电话给?别人,这又该怎么办?」 「你搬过?来和我住就?好了。」 岑聆秋:「……」 她笑?了,搞半天,喻明皎在等着这句话呢。 「就?这么执意同居啊。」岑聆秋收拾好药箱,放进柜子里?。 「嗯。」喻明皎很诚实?。 岑聆秋的神色闪过?一丝动摇,但还是没?有明确同意,「这个再说吧,我最近已经看好房子了,就?在同一层。」 喻明皎神色一黑,眉眼又阴森森了起来。 「对了——」岑聆秋想起了什么,握着她的右手腕,语气肃冷,「这些?密密麻麻的抓痕是什么?」 喻明皎正生着气呢,不想理她,挣脱了她的手,冷冰冰的,「关你什么事。」 岑聆秋莫名其妙被凶了一下,她弯下腰,去看喻明皎的脸,喻明皎别过?头?,不想和她对视。 岑聆秋追随着她的方向,歪着头?盯着她的脸,「怎么突然那?么凶? 生气啦?」 喻明皎眼睛死?活不看她,说话更下冰雹似的,一冷一冷的。 「你不是噁心我吗?用不着你关心。」 「……我哪里?有噁心你?」 「你有。」 「你说。」 「你都不和我一起住。」 「…………」 喻明皎又冷冷地开口:「反正有朝一日?我死?在家里?你也不会知道,收起你的关心。」 岑聆秋很冤来着。 「任性了啊,娇娇。」 听到这个称唿,喻明皎的耳垂噌的一下红了。 岑聆秋感觉太阳穴噌噌噌的跳,现在的年轻人太难搞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嘆息一声,「你先……让我考虑一下吧,好吗?」 喻明皎点头?,「好。」 「我不希望你手腕上的抓痕再次出现。」岑聆秋表情?微微正经严肃了起来,「能做到吧,娇娇。」 喻明皎捂着抓伤的手臂,得寸进尺提要求:「可以,只要你和我一起住。」 岑聆秋:「……闭嘴。」 喻明皎:「哦。」 – 后面的几天喻明皎总是会给?她发消息,消息内容都差不多。 ——腰撞到桌角了,很疼。 ——不小?心翻下床了,砸到脑袋了。 ——洗澡摔了一跤。 等等,都是各种生活上出现的意外。 想想也是,喻明皎是一个行动不便的残疾人,生活举止自然没?有常人那?样方便。 岑聆秋莫名想起了她在庄园里?见?到的喻明皎,那?时候她身上的伤口密密麻麻,有些?看起来不像是原主造成的,现在想来,应该是她日?常行动不便所造成的,她皮肤又娇嫩,就?很容易留下印子。 今天她刚结束一个同声传译,就?收到喻明皎的信息。 她只发了一张图片,一双白皙的手落满了玻璃碎片,血染满了整只手。 岑聆秋瞳孔微缩,直接打了一个电话给?她。 「手怎么回事?」 「」我想煮东西,没?拿好碗,地板滑,摔了。」 她说的轻描淡写,岑聆秋却听的心急如?焚。 「我很快来。」 喻明皎挂了电话,静静地看着沾满鲜血的双手,上面的碎片还没?拔掉,喻明皎并不打算拔掉,毕竟这样看起来才更可怜一些?,她要等着岑聆秋过?来。 自上次她勐然发现自己很喜欢岑聆秋对她的担忧,喻明皎便有意无意地弄出一些?伤口。 疼痛既能得到岑聆秋对她的担心,也能松懈岑聆秋拒绝和她一起住的坚决。 这么简单的事就?能获得那?么多,喻明皎觉得再划算不过?了。 或许是想到又能看见?她关切而焦急的眼睛,喻明皎忍不住笑?了起来,神情?愉悦而癫狂。 等了不过?十几分钟,岑聆秋便赶到了,她前几天已经将指纹录进了喻明皎的房门,她现在进出她的房间来气自由?的很。 「娇娇。」 岑聆秋跑到厨房,喻明皎瘫坐在地上,右手无力地垂落在地上,地面已经形成了一小?摊血迹。 喻明皎听到她的声音,抬起脸看她,神色无辜,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上挑,配着她平静的神情?,显的秾丽又纯然。 不知道怎么搞的,她的脸色也沾着点血,整个人瘫坐在血滩里?,莫名有种懵然的脆弱。 岑聆秋站在门口,心脏剧烈地跳动了几下,然后很快反应过?来。 乍一看到血,岑聆秋便忍不住噁心,她动作小?心地拔掉了喻明皎手上的碎片。 「疼吗?」 喻明皎点头?,「疼,很疼。」 岑聆秋将她抱回客厅,让她在沙发上坐下,又去拿药箱。 这段时间药箱的出勤率大幅度提高。 岑聆秋问:「为什么突然想去做饭?」 第78页 明明她都不进厨房的。 喻明皎低眉,「饿。」 「外卖难吃。」 岑聆秋对这个理由?无话可说,她用湿巾擦干了喻明皎手上的血,又拿出药水给?她涂抹上,最后一双手包成了一个粽子。 看着喻明皎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岑聆秋忍不住心疼嘆气,「怎么能有那?么多伤口呢?又不是小?孩子。」 喻明皎转了转眼珠,用完好的另外一只手揪住岑聆秋的衣摆,睁着漆黑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你知道的,我是个残疾的废物,受伤对我来说是常事。」 她像蜗牛一样,手指慢慢地握着岑聆秋的手腕,感受到微冷的肌肤。 「林秋,我怕疼。」 她眨巴着眼睛,凝视着岑聆秋的眼睛,似乎想要住进那?双清雾一般的瞳孔里?。 她嗓音低低弱弱的,音色又那?么好听,用一种脆弱求助的语气撒娇时,无端让人生出一些?柔软来。 岑聆秋又不是傻的,当然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这段时间来来回回的折腾终究杀死?了她的犹豫,在喻明皎孱弱的伤痕面前,岑聆秋还是违背了自己的选择。 她嘆了一口气。 「娇娇啊,我真是败给?你了。」 第30章 岑聆秋最终还是同意了。 搬进来那几天她很不?习惯, 一出房间?便总是能看到睡的迷迷煳煳的喻明皎到客厅喝水,两个人一对?视,双方都会微微愣一下, 然后才反应过来, 哦,她们住在一起。 岑聆秋有时候会觉得世事难料,谁能想到她和喻明皎有朝一日能住在一起呢。 缓过最初的不?适应之后,岑聆秋便慢慢习惯了喻明皎的存在。 她早上会起来做一点早餐, 然后去房间?叫醒喻明皎, 喻明皎赖床很严重,如果没有人来叫她,她能睡一天,闹钟都定?了?一个又一个。 两个人平静地吃完早饭, 然后岑聆秋便会开车送到她公司,自己再去工作。 晚上两个人又一起回去,她们经?常会在下班途中去一趟超市购买晚餐需要的食物。 看起来就像是两个再亲密不?过的朋友住在一起,平静而安然。 岑聆秋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正常的人际关系了?,她既没有朋友,也没有恋人,除却任务本身的交际,大多时候她都是孤身一人,生活不?免乏味。但?她已经?习惯这种死寂的日子,她并不?想和某个人建立深刻的关系,她是没有办法过着?群居的生活的。 儿时她依赖父母,对?于父母的外出工作很伤心, 待在奶奶家的每一天她都期待着?家人会把她带回去,她想回家。 但?她有多深爱自己的家人, 就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她为?之喜爱的父母根本就没在意她这个女儿,她们心里只?有儿子,她是不?重要的。 意识到这点之后,岑聆秋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大哭了?一场,哭的眼睛再也流不?出眼泪,干涸无比。 一个孩童最初的爱只?得到了?一场大雨,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岑聆秋就在奶奶家如同一条被抛弃的小狗一样,被人欺负,被人嫌弃,随意打骂。 那时候她最快乐的时候是春节,因为?一过年,爷爷奶奶家里所有人都会去外面旅游,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喜欢一个人的空间?。 因为?不?会有人逼着?她做家务,也不?会有人揪住她的耳朵骂她。 她真的喜欢极了?这种全世界只?有一个人的感觉。 以?至于她来到穿书局之后,她也从来没有朋友,她几乎不?去交际。 岑聆秋惶恐,厌恶,排斥有任何人走进她的生活。 她就像是孤岛里的一座冰山,辽阔之外,毫无生气,也没人敢靠近冰冷的温度。 她原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只?能拥有一个空落落的房子,和空荡荡的四周。 直到现在,她荒芜萧索的沙地走进来了?一个人,她并没有被沙子淹没,反而直直地走到了?她的身边。 岑聆秋第一次窥测到属于正常人类群居的愉悦,并且享受其?中。 和喻明皎在一起总是会觉得很放松,只?要她在身边,岑聆秋便觉得自己陷入了?一朵柔软的云里。 她甚至荒谬地想,就这么一直不?完成任务,滞留在这个世界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和喻明皎住了?一段时间?后,她才发现喻明皎更?多的一面。 她赖床,休息日基本要一直赖在床上,很宅,不?爱出去玩,而岑聆秋无法接受一天都宅在家里,因此她总是找理由?拉着?喻明皎和她出去。 喻明皎面上很不?乐意出去,但?岑聆秋只?要喊她娇娇,她便会冷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陪她出去。 岑聆秋自从发现喻明皎很喜欢这个称唿后,每每在她不?听话的时候,便会加重娇娇两个字,喻明皎便神奇地安顺了?下来。 岑聆秋总是在心里忍不?住笑。 可爱。 除此之外,喻明皎还?有很多个生活坏习惯,洗完头不?吹,就直接在空调房睡觉,不?好好吃饭,如果岑聆秋有时候工作忙没来得及回家做饭,她就不?吃。 喻明皎是个很爱发脾气的女孩子。 她有很重的起床气,岑聆秋每次叫她起床,她都一脸不?高兴,她有时和客户打电话忘记了?她,她也不?开心,面上平静的很,举止却冷冰冰冷冷的。 第79页 但?同时,她也很好哄。 岑聆秋只?要摸摸她的头髮,用温和的嗓音叫她娇娇,她的气便会缓和很多。 自跟她住在一起,每天就像是一个盲盒,她永远也不?知?道喻明皎会做出什么可爱又别扭的行为?来。 岑聆秋每天都是被她气死,然后无语,最后又忍俊不?禁。 系统有一次都忍不?住说她最近都生动了?许多。 岑聆秋怔了?一秒,「我有吗?」 系统道:「你自己没感觉到而已,这种感觉就像是……」 系统沉默好一会儿,才用它单一死板的电子内芯想出合适的话。 「就像是你遇到她之后,才没有死亡,开始活了?起来。」 岑聆秋发愣了?许久,没有说话。 – 今天闻芝才国外回来了?,指名道姓要岑聆秋出来陪她玩。 岑聆秋出门前和喻明皎说了?一声:「晚上我可能很晚回来,你洗完头记得吹。」 喻明皎静静地看着?她的身影,「你去哪?」 「闻芝回国了?,我去和她吃个饭。」岑聆秋穿着?鞋说。 喻明皎垂下眼,「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应该挺晚的。」岑聆秋拿好包,「我走了?。」 喻明皎来到阳台,看着?岑聆秋车子缓缓移动。 岑聆秋总是有很多人。 父母,弟弟,朋友。 她拥有很多。 相比起来,她也不?过只?是岑聆秋身边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她深知?两个人之间?的沟渠,或许连朋友都算不?上。 她想要岑聆秋和她一样。 身边只?有躲不?开的孤独。 或许这样,岑聆秋才有可能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吧。 这短时间?的同居,让喻明皎不?禁得寸进尺,甚至更?为?贪婪,她享受着?岑聆秋在她身边,她喜欢岑聆秋时时刻刻为?她担心的劝导和略凶的嗓音。 她想要更?为?彻底的,完完全全的在意。 她无法说清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诡异的欲望,总有种看不?见?的东西?席捲了?她的精神,摧残她即将崩塌的思?绪。 某种无形的野兽推着?她往一条可怖的海市蜃楼走,她沉迷,无法自拔,且不?能随心而控制。 她坐在轮椅上,眼睛直直地盯着?逐渐消失的车子,眼珠愈发漆黑。 — 岑聆秋来到了?闻芝开的酒吧,一看到她,闻芝便冲上来抱住了?她。 「哇天,你真的太出乎意料了?!」闻芝感慨万千,「我以?为?你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岑聆秋被她抱的死紧,她就奇怪了?,怎么一个个抱人都那么用力。 尤其?是喻明皎那孩子,抱她的时候力气之大,岑聆秋好几次都觉得自己要被她吃了?。 岑聆秋拍拍她的后背,示意她松开。 闻芝反应过来,连忙松开了?她。 「你身体已经?没事了?吗?」闻芝坐了?下来。 「不?碍事。」 闻芝叫了?几瓶酒,「你都不?知?道我听到你醒过来的时候,我整个人有多震惊。」 岑聆秋笑笑。 「幸好你醒来了?。」闻芝现在想想还?是很后怕,「怎么就出车祸了?呢,偏偏那个肇事司机到现在也没找到。」 岑聆秋发生事故的那条路,那天摄像头意外的坏了?,到现在也没找到那个肇事司机。 时隔半年,岑聆秋都快忘记了?那天的事,只?能想起过于尖锐的疼,她不?想回忆这件事,「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意义。」 「也是。」闻芝点点头,「你活着?就好。」 「不?过你现在一个人住吗?」闻芝翘着?腿,「我还?是想安居在国内,你要不?要继续和我住。」 岑聆秋语气平静,「好像有点难。」 「怎么了?。」 「我和喻明皎住一块儿。」 「………」 闻芝犹如听到了?什么惊悚的鬼故事,「你们关系什么时候进展到这种地步了?,到底是你脑子被撞坏了?,还?是喻明皎被人夺舍了?。」 岑聆秋心想,被夺舍的是你朋友林秋。 闻芝被勾起很大的好奇心,「你和喻明皎关系怎么突然那么好了?,你们以?前之间?什么样,你两都忘了?啊。」 岑聆秋其?实也觉得她和喻明皎的关系很匪夷所思?,甚至到了?一种近乎诡异的莫名其?妙,任谁也不?会想到她们能住一起,成天形影不?离。 但?理智之外,她和喻明皎都被冲动与隐藏的感情侵袭了?理智,彼此都不?约而同地忘记了?很多事情,才维持了?她们现在这种关系。 酒保把酒送了?上来,两杯不?同的酒放在两人身前。 岑聆秋有些口渴,拿起身前的酒杯喝了?一些。 闻芝刚刚在看手机,等抬起头看到岑聆秋喝的酒时,正惊失色:「哎,你那杯是我的,度数极高,你喝不?了?的。」 可惜她说的太晚了?,岑聆秋已经?喝了?一半。 刚喝了?没多久,岑聆秋便感觉喉咙与胸口火辣辣的,脑袋也晕晕的。 「这什么酒?」岑聆秋皱眉。 闻芝扶额,「那是店里的新品,是度数最高的一款,我只?是想尝尝有多烈,怎么你就拿走了?。 第80页 闻芝酒量很不?错,很少喝醉,而岑聆秋的酒量只?能算是正常,一旦遇到高度数的酒就不?行了?。 岑聆秋的晕感越来越重,眼前晕晕乎乎的,整个人头重脚轻。 闻芝见?她不?对?劲,便搀扶着?她回去。 在经?过走廊时,岑聆秋指着?前方一个女孩,含煳不?清地说「娇娇?」 「谁?」 「明皎,喻明皎。」岑聆秋已经?醉了?,说话开始颠三倒四,「我看到她了?………但?是,为?什么她没有坐轮椅呢?」 闻芝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前面只?有一个长发 背影的女人。 「你看错了?吧。」闻芝无语,「喻明皎怎么可能站的起来啊,什么尿性,喝醉了?还?想着?喻明皎,不?知?道的人以?为?她是你老婆呢。」 岑聆秋低着?头,嗯了?一声,迷茫地「什么老婆……」 岑聆秋喝醉了?和普通人差不?多,听力差,说胡话。 闻芝将送到喻明皎的家,门被打开,和喻明皎冷淡阴郁的眼神对?上时,闻芝莫名感到一丝尴尬,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尴尬。 「她喝醉了?。」闻芝解释,」方便我进你家吗?你一个人也不?好把她送到房间?。」 喻明皎嗯了?一声,错开身,示意她进来。 第31章 闻芝将醉醺醺的岑聆秋扶到床上, 见没她?什么事,加上还有?个冰块一样的喻明皎待在房间里,她实在待不住, 便离开了。 闻芝离开后, 卧室里便只有岑聆秋和喻明皎两个人。 喻明皎直直地看着岑聆秋,她?喝了酒,素白的脸上瀰漫上一些红晕,嘴唇艷红, 脸颊沾着一些乱糟糟的碎发, 微微眯着眼,再没有?寻常的清冷模样,整个人有?种迷离的欲态。 相差之大,莫名让喻明皎觉得有些干燥口渴。 她?想?出?去喝点冰水, 刚转身,岑聆秋便拽住了她?的手?腕,而后将人直接拽向床。 喻明皎的下巴重重地磕在岑聆秋的锁骨上,肌肤勐烈的相贴使她?微微怔然。紧接着,岑聆秋捧起?她?的脸,眯着眼在笑,神情已经醉了。 「娇娇。」 她?的语气也比平常过?于懒散,歪着头瞧着她?的脸,唇边裹挟着松松散散的笑,「现在还是为活着而感到痛苦吗?」 喻明皎被她?捧着脸,脸颊的肉微微嘟着,一双眼睛透出?一点茫然的无措, 又呆又乖。 岑聆秋见她?这难得傻气的模样,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 将人抱进怀里,抚摸着她?的后背。 「真好啊。」她?似乎在感慨,又像是在羡慕。 喻明皎被她?紧紧地抱进怀里,也不挣扎,闷闷地开口:「哪里好?」 岑聆秋的理智已经被酒意侵袭了,那?些平常的克制与冷淡都被她?抛弃了脑后,几乎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没有?理智。 「哪里好呢?」她?思考了一会儿,才拖长了语气,「好在你?能安稳地活到长大了,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这话说的无厘头,喻明皎不懂,所以她?问:「什么意思?」 岑聆秋玩着她?的长髮,懒懒地说:「娇娇,你?听不出?来吗?我在羡慕你?啊。」 喻明皎更不懂了,「这是值得羡慕的事吗?明明你?也和我一样。」 岑聆秋突然不说话了。 空气只有?一片缄默。 喻明皎感受着她?微凉的肌肤,因为她?的古怪沉默,不禁紧张了起?来,手?边紧紧地揪住岑聆秋胸前的衣服。 岑聆秋才反应过?来,她?下意识地拍拍她?的后背,似是嘆了一口气,「娇娇,我和你?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 或许人喝醉了,那?些被压抑许久的沉默痛苦才能有?机会喘口气,直直地从封闭的心脏撕开口子裸.露在他人面前。 「我呢,从来就没有?收到过?礼物。」岑聆秋半睁着眼,她?醉的太厉害,抬不起?眼皮,只能翕动嘴唇,「………不管是十岁,二?十岁,我从来都没有?收到过?。」 喻明皎听的一头雾水,不解,「你?有?很多人喜欢,为什么会没有??」 岑聆秋只是笑。 喻明皎却莫名?惶然,逼近了她?的脸,眼神微眯,「为什么笑,回答我。」 她?的唿吸轻缓,看?上去像是睡着了,喻明皎却很坏的想?要吵醒她?,她?是个执拗较真的人,岑聆秋随口一句话就能叫她?反覆思索。 「林秋。」喻明皎叫她?名?字,「先回答我的问题。」 岑聆秋被她?拽的摇摇晃晃,不得已又将人强硬地抱在怀里,迷迷煳煳地说「别晃我,好想?吐……」 「你?回答我的问题。」喻明皎不依不饶。 岑聆秋醉醺醺的脑袋里都是喻明皎的声?音,她?下意识地纵容,嗓音缓慢地回。 「因为……我没有?拥有?过?二?十岁的人生啊,娇娇。」 她?十八岁那?年就死了,哪里来的二?十岁,她?不止一次地想?像每个正常人一样,能享受大学的生活,偶尔去旅游,有?许多看?不清的未来。 于她?而言,死后进入穿书局的她?,并不算是活着,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就是死了。 第81页 所以,她?无法控制地羡慕那?些能够活到成年以后的每个人。 岑聆秋只是用一种嘆息而无谓的语调平诉内心的哀惜,喻明皎却仿佛感受到了一股深刻锐利的悲伤。 她?的身体僵硬,脑海里都是岑聆秋这句话,她?不懂,无法理解,明明这句话每个字她?都听清楚了,但组合起?来,她?却一点也不明白。 「什么意思?!」喻明皎的嗓音微微沙哑,「林秋,我听不懂。」 什么叫没有?二?十岁的人生。 她?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为什么要说这种无厘头的话。 不知为何,她?的身体莫名?开始颤抖,岑聆秋感受到怀里人的颤慄,从晕乎中醒了过?来,她?捧起?喻明皎的脸,表情带着点习以为常的无奈。 「你?又怎么啦?」岑聆秋摸摸她?的头,「为什么一副不安的表情,你?在害怕什么?」 喻明皎垂着眼,眉眼可怜的很,「我不知道。」 「你?抱一下我。」 「好了好了。」岑聆秋像哄小孩一样,抱着她?,「总想?得到疼爱以后可怎么办啊。」 喻明皎抱紧了她?,感受着她?跳动的心脏。 嘭。 嘭。 嘭。 像是美妙清和的大提琴音,可以抚平所有?的不安。 岑聆秋已经彻底醉过?去了,喻明皎从她?怀里抬起?头来,慢慢地靠近她?的脸,最后在咫尺距离停下。 视线里的岑聆秋睡眼安静,因为醉酒,叫她?素日寡淡锐利的五官都平添几分艷色。 心里的那?只野兽又开始挣扎跳动,叫嚣着多靠近岑聆秋,再近一点最好。 喻明皎就这么眼也不眨地盯着她?的脸。 不知何时起?,她?已经将现在的这个女人和过?去的那?个人分开了,她?一直觉得现在的岑聆秋是一个全新的人,并非是那?个刻薄恶劣的林秋。 甚至她?偶尔也会荒谬地想?,眼前这个清冷温和的女人是另外一个人,她?不是林秋。 而这个猜想?在今日反而更加可信。 思及此,喻明皎是真觉得自己疯的不轻。 岑聆秋原本是侧着脸睡觉,突然她?转过?了头,脸面向喻明皎的方向,因为离的太近,她?的嘴唇轻轻地擦过?喻明皎的双唇,但只是羽毛一般的触碰,轻的可以忽略。 但喻明皎却仿佛被针刺了一样,眼珠微微瞪大,表情僵硬如?同机器卡壳一样。 那?轻如?羽毛的触碰像是有?实质一般落在她?的双唇,她?到现在还能感受到岑聆秋嘴唇柔软的触感。 喻明皎心跳的很快。 她?舔了舔干燥的唇。 窗外没有?了蝉鸣,原来是晚夏了,四周安静无比。 喻明皎在寂静的夜色里,缩在岑聆秋的怀里,抚平跳动不已的心脏。 那?双漆黑的眼珠装进了一片涨潮的海水,汹涌幽暗,又像是黑夜里的蛇类,拥有?着无尽阴鸷的欲望。 — 岑聆秋第二?天是被痛醒的,头疼。 她?勉强睁开眼,入眼便是喻明皎那?张漂亮的脸蛋,一大清早就看?到这种级别的美人,岑聆秋不由自主地欣赏了一会儿。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和喻明皎一张床,关于昨晚的事她?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自己喝了那?杯酒就没什么意识了。 至于自己是怎么和喻明皎睡一起?的,她?一点记忆也没有?。 这是她?第二?次和喻明皎睡在一起?了。 岑聆秋因为宿醉,头很疼,她?小心地起?床想?去泡杯蜂蜜水。 即使动作很轻,喻明皎还是被吵醒了,她?不情不愿地睁开眼,「你?压到我头髮了。」 岑聆秋看?了一眼,右手?的确压到了喻明皎的头髮,她?收回手?,「抱歉,很疼吗?」 喻明皎摇摇头,或许被吵醒了,神色有?点不太好。 岑聆秋知道她?起?床气又犯了,习惯性摸摸她?的头,「又闹小脾气了吗?娇娇。」 喻明皎像只被顺毛的小狗,神色平静了下来。 「我怎么和你?睡一张床了?」岑聆秋问。 喻明皎诚实地答,「是你?把我拽上床的。」 这句话明明很普通,不知道为什么从喻明皎嘴里说出?来,莫名?滋生无法言喻的暧昧来。 岑聆秋囧,「我有?吗?」 喻明皎不说话,只用黑熘熘的眼睛看?着她?。 岑聆秋被她?看?的都开始怀疑自己。 她?很少喝醉,也不清楚自己喝醉了酒是什么样的,看?喻明皎的表情,看?来是不太好。 岑聆秋难得感到一些尴尬,「可能我酒品不好吧,除此之外,我有?乱说话吗?」 喻明皎捋了捋乱掉的碎发,意有?所指道:「你?有?可以乱说的话吗?」 岑聆秋静默一秒,「应该没有?。」 她?想?下床,但身体还是很软,昨晚那?杯酒的后效太大了。 喻明皎按住她?,「你?休息吧。」 说完后,她?便起?床离开了房间,岑聆秋宿醉头疼,便没下床,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过?了十几分钟,喻明皎端来一杯蜂蜜水,她?一只手?要动轮椅,另外一只手?还要拿杯子,走的很慢。 第82页 岑聆秋连忙下来端过?杯子,「你?出?去就为了给我泡这个啊。」 喻明皎嗯了一声?。 岑聆秋笑了一下,「谢谢。」 她?接过?杯子喝了几口,干燥的唇湿润了起?来,又伸出?舌头无意地舔了舔唇。 喻明皎莫名?想?起?昨天晚上那?个轻微的触碰,她?摸了摸唇,眼神暗了暗。 「娇娇。」岑聆秋疑惑,「脸怎么突然那?么红?」 喻明皎:「………是吗?」 岑聆秋:「很明显,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她?摇摇头,「不是,我有?点热。」 岑聆秋看?了看?外面的天气,已经是晚夏初秋的季节了,能热到哪里去。 喻明皎也觉得自己很奇怪,很莫名?其妙。 她?暂时不想?近距离接触岑聆秋,找了个藉口:「我上班要迟到了,先走了。」 说完就嗖的一下出?去了。 岑聆秋还没反应过?来,人就没了。 怎么感觉她?在躲什么似的。 岑聆秋不懂。 第32章 晚春过后, 兰城又是一个秋天。 每次天气一变,岑聆秋便十分?怕冷,总是喜欢靠近各种温暖的事物, 暖炉, 太阳,热水,以及现在多了个喻明皎。 喻明皎的身体一年四季总是很热,夏天的?时候她偶尔喜欢粘着自己?, 岑聆秋每每都要被?她热死, 倘若到了寒冷的?季节,这份黏人便十分温暖。 岑聆秋特别喜欢捏捏她的手,或者和她牵个手,喻明皎最近很乖来着, 对?她的?举止都默认顺从?。 岑聆秋总觉得她愈发像只漂亮乖顺的?猫咪,这和过去的?她大不相同。 很多时候,她会有一种她和喻明皎已经?相逢多年的?错觉。 天气一冷,两个人更粘一块了。 但这几天她们无法粘一起了,法国一家高奢珠宝品牌邀请了喻明皎去参加珠宝鑑赏宴会,那时会有很多来自各地有名气的?设计师,这对?喻明皎是重要的?。 喻明皎是个不爱出门的?人,更别提要一个人去国外,她想让岑聆秋陪她去,但岑聆秋被?张黎拉着去一家有名的?中医医院做理疗。张黎总是害怕岑聆秋的?身体出意外,因此动作很强硬地逼她去。 岑聆秋无法拒绝一个母亲的?好意,不好推辞。 喻明皎知道了之后, 虽然很不情愿,但她也希望岑聆秋的?身体健康, 便没再耍赖。 岑聆秋看她阴阴郁郁的?模样,一看就是很不开心,一张脸却还?强撑着冷漠平静。 她觉得有趣,捏了捏她的?脸,语气清清和和,「别不开心了,你不是很快就会回来的?吗?」 喻明皎雪白娇嫩的?脸被?她轻轻一捏,便开始有了泛红的?趋势,她别过脸,不太想把?脸上过于幼稚的?生气神色展现给?岑聆秋看。 岑聆秋捧着她的?脸,将她转过来,笑了一下,「还?是小孩子啊,小孩子。」 喻明皎的?嘴唇被?她捧的?微微嘟起,她最近被?岑聆秋养的?很好,脸颊又开始有了点肉,肤色也不再是苍白无血,而是健康的?雪白,形状优美的?唇湿润而朱红。 原本就漂亮的?脸更添几分?瑰丽,一颦一笑都带着浓墨重彩的?华丽。 漆黑柔顺的?长发,平而直的?黑色刘海,白皮肤,红色的?唇,像极了橱窗里的?洋娃娃。 岑聆秋不止一次为此满足不已,这么漂亮的?一个美人是她慢慢养回来的?,对?任何人都是冷漠阴森的?喻明皎,唯独在她面?前耍小性子,像条黏人可爱的?小狗一样依赖她。 她很喜欢喻明皎这种差别对?待。 这让她有种自己?是被?重视的?,需要的?美妙感受。 「等我回来——」喻明皎握着她的?手,无意识地将脸蛋往她手心蹭了蹭,「我想看电影。」 岑聆秋被?她亲昵的?动作蹭的?莫名愉悦,她又去捏她的?耳垂,「好啊,你想看什么。」 喻明皎没有犹豫,「黑色的?花。」 岑聆秋愣了一下,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半年前和喻明皎第一次看的?电影,只是没看完。 「你还?没看完吗?」岑聆秋问。 喻明皎抬眼,平静地看着她,「你不是说等你回来一起看吗?」 她怔然。 「你是特地等我回来一起看吗?」 「嗯。」 岑聆秋低头笑了笑。 这让她很意外,不过是半年前随口一句话,却有人将它记住了,并一直履行着。 在她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又有谁会这样在意她一句琐碎的?话语呢,毕竟连她自己?都快忘了过去说了什么。 心脏像是飞进?一只蝴蝶,在她荒芜的?心里簌动出一片春雨。 她似是欢喜地嘆了口气,然后温声?:「好,等你回来我们就一起看。」 喻明皎登机前,岑聆秋去机场送了她,告诉了她一些?出门注意事项,大有一种大人叮嘱脆弱小孩的?既视感。 那位脆弱小孩也很乖巧地点头听话着。 「那么,记得享受。」岑聆秋摸了摸她的?头,「希望你能?愉快,再见?。」 「不要说再见?。」喻明皎突兀地说。 岑聆秋不懂,「嗯?」 第83页 她不想从?岑聆秋的?嘴里听到这种告别的?措辞。 半年前,每次分?别时,她总喜欢说再见?。 再见?。 明天见?。 然后是再也不见?。 如若她没有醒来,便真的?无法再见?了。 她不想这样。 但看到岑聆秋迷然的?神色,喻明皎便觉得无需说出来,毕竟,她已经?醒过来,不会再离开了。 喻明皎摇摇头,「没什么。」 「我走了。」 「好。」岑聆秋说,她没说再见?,只是朝她挥了挥手。 喻明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走了。 岑聆秋在医院做理疗时,便收到了喻明皎的?消息。 ——我到了。 岑聆秋打字。 ——好,注意安全,有事打电话我。 喻明皎离开的?第二天,岑聆秋便感受到了一点久违的?空落感。 身边没有人给?她暖手,也没人抱着她的?腰撒娇,耳边没有喻明皎生气冰冷的?嗓音,和她发脾气的?脸蛋,一下子安静了很多。 岑聆秋都有点不太适应。 同时她又开始担心喻明皎在巴黎那边怎么样,她毕竟行动不便,在人不生地不熟的?的?地方,也不知道能?不能?习惯。 岑聆秋颇像老母亲担忧孩子在外过的?安不安顺。 闻芝见?她这样,说她:「你至于吗?不知道的?人以为喻明皎去干嘛呢,瞧瞧你这样子。」 岑聆秋睨了她一眼,喝了一口酒,不想理她。 「哎,我说如果你真那么担心,刚好我这里有个委託。」闻芝替她解忧,「我一个开医药公司的?朋友最近要去法国参加医药研讨会,这个会议缺一个同声?传译的?,刚好你就是做这个的?,你可以去。」 岑聆秋眼睛一亮,轻笑了一下,和她碰了碰酒杯,「谢了,今天的?酒我请。」 「那我得扯开嗓子喝。」 — 喻明皎不喜欢巴黎,街边味道很不好闻,人群陌生,这个国家没有岑聆秋,她不喜欢。 来到巴黎的?时候,除却必要的?工作会交,她一律待在酒店不出门,她对?这个国家的?景色一点也不感兴趣。 她只喜欢待在酒店和岑聆秋打视频。 她轻淡的?嗓音,叮嘱她的?话语,脸色微微带着一点笑意的?神色,这一切都让她在异乡安心无比。 在来到巴黎的?第一天,她因为失眠睡不着,岑聆秋便开着视频,陪了她一晚上。 然后那个晚上喻明皎没有再失眠。 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很依赖岑聆秋,喻明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她能?察觉出岑聆秋对?她的?纵容,她相信岑聆秋也是在意她的?。 岑聆秋不会离开她的?。 她不会再次发生事事故昏迷不醒。 她想让岑聆秋一直就这样陪着她。 这个想法荒谬无比,彻底违背了她最初想要这个女人去死的?初衷。 但是这又能?怎么样。 她就是想每天看着岑聆秋,她想要岑聆秋的?目光每时每刻都放在她身上,她想得到更多的?关切。 这种疯狂悖论的?情感在异国里更为深重,甚至每个晚上做梦都能?梦到她。 醒来后,只有剧烈跳动的?心脏。 以及内心诡异曼妙的?欲望。 她想见?岑聆秋,疯狂地想。 珠宝鑑赏展览要举行四五天,这天她被?一个俄罗斯的?女设计师拉着去欣赏巴黎的?一个教堂,喻皎并不想去,但这位设计师却很喜欢她,超级热情地硬拉着她去。 可以说,喻明皎是被?她硬拽着去的?。 她们去的?那个教堂叫圣心大教堂,人很多,教堂里面?有人在做祷告,俄罗斯的?女设计师很感兴趣,喻明皎兴致缺缺,趁她沉迷的?时候,熘在教堂外。 法国已经?是秋天了,大片的?梧桐树开始落黄,今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落叶泛着金圈,许多人坐在教堂外的?阶梯上。 喻明皎找了一个阴凉人少的?地方,看了看手机,手机上两个人的?消息还?停留在三个小时前。 岑聆秋问她有没有去哪玩。 喻明皎如实告诉了她,然后就两个人便没有再聊天。 她因为孤寂,便一直在翻着两个人的?聊天记 录。 看的?越多,便越想那个人。 想回家。 想和那个人说说话。 这种思绪在异国里近乎是疯烈的?生长。 手机突然响了,是岑聆秋的?电话,她接了。 岑聆秋叫了她一声?,「娇娇。」 喻明皎抿着唇,嗯了一声?。 「在干嘛呢?」 「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岑聆秋笑,「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巴黎会冷吗?」岑聆秋又问。 喻明皎本来想说还?好,话到嘴巴又绕了个答案,「冷。」 「既然冷,怎么还?穿的?那么少呢。」 喻明皎疑惑,不明白岑聆秋说这句话的?缘由在哪,紧接着听到岑聆秋的?下一句。 「娇娇,你左边的?那颗梧桐树可真漂亮啊。」 喻明皎瞳孔一缩,转头看过去。 岑聆秋站在几米外的?梧桐树旁边,她穿着一身卡其色的?束腰风衣,头髮被?剪短了一些?,一头及肩利落的?棕色短髮,戴着一对?银色圆圈耳环。 第84页 她站在巨大金黄色的?梧桐树旁边,整个人如同被?清冷萧瑟的?梧桐叶浸染其中,冷淡又干净。 她保持接电话的?姿势,朝喻明皎的?方向挥了挥手,唇角勾起一个笑容。 那瞬间所有的?愉悦都跑回了她的?身体里,喻明皎只觉得如同梦一般的?欢喜。 岑聆秋先快步走到她身边。 「又见?面?了哦,娇娇。」 喻明皎兴奋地抿了抿唇,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抱住了她的?腰,小狗摇头似的?蹭了蹭。 这个人仿佛总会在她孤独的?时候出现。 岑聆秋摸摸她的?脑袋,「好了好了,怎么像小狗一样。」 说话期间,那位俄罗斯设计师找到了喻明皎,问她怎么出来了。 喻明皎用英语随便找了个理由回她。 俄罗斯女生看到岑聆秋,好奇,问她这个女人是谁。 岑聆秋回答了她的?话,她用英语说她是喻明皎的?姐姐。 俄罗斯女人点头,哦哦几声?,见?喻明皎有人陪,她便自己?去教堂玩了。 喻明皎和岑聆秋走在法国的?梧桐街道上,慢慢地聊着天,岑聆秋告诉了她来巴黎的?理由。 「这几天你不在,总感觉身边少了点什么。」岑聆秋踩着梧桐叶,一路上都是各种清脆的?咯吱声?。 喻明皎用试探性的?口吻开口:「你不习惯吗?」 「有点。」 「你——」喻明皎张了张口,想问点什么,却不敢问。 岑聆秋:「想说什么?」 她想问岑聆秋也会像她一样想着对?方吗,但这句话实在是过于暧昧奇怪,她和岑聆秋的?关系不太适合用这句话。 但是,为什么不能?用呢? 喻明皎又钻牛角尖。 她想用这句话。 可她又不敢用这句话。 倘若她说没有…… 喻明皎觉得自己?可能?会当场发疯。 但又一想,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这种感情是能?存在她和岑聆秋之间的?吗? 喻明皎想知道盘踞在心里的?那些?莫名的?情绪的?底是什么。 她像个犹豫不决,只敢躲在柜子里喃喃的?木头人。 喻明皎换了个话语,「你冷吗?」 岑聆秋想和她开个玩笑,「很冷来着。」 她把?手伸过去,「你牵一下我的?手,我就温暖了。」 她只是逗逗喻明皎,喻明皎是个面?子感极重的?人,不喜欢在多人面?前与人做出过于亲密的?行为,所以她也没指望喻明皎能?牵她的?手。 她戏嚯了喻明皎一下,便想收回手,下一秒冰冷的?手被?一双温暖柔嫩的?手给?牵住了。 喻明皎抬起眼皮,眼神纯然平静。 「怎么了,不是你让我牵的?吗?」 岑聆秋别过脸笑了一下,然后又转过头,「没怎么,那就牵着吧,不要放手啊。」 喻明皎摇摇头,「不会的?。」 岑聆秋坐在一片巨大的?梧桐公园里,和喻明皎手牵着手看落漫天的?梧桐,悠闲地闲聊。 两个人表面?都平静安然,只有相握的?手开始微微出汗,但谁也没有放开。 她们不是没有牵过手,但那只是短暂地牵,更多时候都是一种取暖的?意义,但这次的?牵手却失去了这层单纯的?意义,里面?夹杂着更多的?令人看不清又害怕的?情绪。 因为过于模煳惶然,像高考题里未知的?答案,无人敢确定,所以谁也没有开口。 女人与女孩之间的?那些?隐晦瑟缩的?情感,都随着黄色的?落叶静默地葬了。 风一吹,落叶便飘远了。 — 岑聆秋这天要去一个叫「one」公馆做翻译,她和喻明皎聊天时说了一声?下午要去这个地方工作,说自己?结束后会去那家餐厅先等她。 两个人约好晚上一起去一家很有名的?法式餐厅吃饭。 会议在下午举行,岑聆秋感到飢饿,便去酒店外找了个餐馆吃饭,回来的?时候看到和她一起的?一个负责人搬了一大堆的?东西,她个子小,那些?东西都快把?她给?淹没了。 看到岑聆秋,负责人连忙叫住了她,「林秋啊,过来帮一下我,我实在拿不动了。」 林秋将手机放到大衣口袋里,帮她搬了一些?到她房间里。 终于搬到房间里,负责人喘了喘气,「谢谢啊,林秋。」 岑聆秋:「没事。」 「对?了,林秋啊,主办方那边突然改变主意换了个地方举行研讨会,那地方很远,防止迟到,我们现在就得出发了。」 「现在吗?」 「对?,你现在快去房间拿好资料和包,我们现在就走了,时间有点赶。」 「嗯。」岑聆秋回到房间,今天巴黎很热,岑聆秋身上的?大衣又很厚,她便换了一件薄外套。 换好后,她总觉得有什么没带,一下子又没想起来,这时负责人又在外面?催她,她来不及多想,离开了房间。 岑聆秋一坐上车便蒙着脸开始睡觉,昨晚和喻明皎逛的?很晚,她没怎么睡。 路启程到一半,岑聆秋想看看几点,摸了摸衣服口袋,空落落的?。 她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放在了那件大衣的?口袋里,忘记拿出来了。 第85页 现在回去拿也不现实,结束完回去再拿吧。 到了地点时,岑聆秋便一心投入到工作里,忘记了手机这回事。 另一边喻明皎在参加品牌举行的?最后一天鑑赏宴会,有很多品牌负责人以及设计师见?到喻明皎,都忍不住过来和她搭话 她生的?过于美丽,设计作品不仅在国内有知名度,就连在国外也有很多人都注意到这名亚洲新?型设计师的?天赋与灵感。 外貌与才华的?加持,让喻明皎在宴会里也成为了一个让人注意力集中的?人物。 喻明皎在x.r工作久了,也不再像过去那样尖锐冷漠,她疏离又态度礼貌地用英语和人交谈。 也不知道和几个人聊了话,终于在作品鑑赏的?活动环节时,她才能?得以安宁下来。 喻明皎找了个角落的?地方坐着,身边坐着几个一直在讲话的?女人,叽里哌啦,嗓门又大,喻明皎要被?吵死。 她刚想开口让她们声?音小一点,不经?意间听到「one」「explosion(爆炸)」 「robbery(抢劫)」等单词。 她将这两个女人的?话组合起来,大概意思就是一个叫「one」的?公馆刚刚遭遇了恐怖分?子的?抢劫袭击,设置了危险武器在公馆,发生了爆炸,死伤无数。 喻明皎听的?脸色发白,拽着旁人女人的?手,冷声?:「谁死了,死的?人多吗?有没有一个亚洲人。」 那女人听不懂中文,一脸茫然。 喻明皎咬了咬牙,背着所有人来到酒店外,她打电话给?岑聆秋,没有人接。 她又打。 不知道打了十几个,一直没有人接。 她又去网上搜这件事,这件事很快就上了热搜,网友发布的?图是一片乌烟瘴气,各种血腥的?图片都有。 喻明皎的?手开始抖。 唇色倏地惨白,也开始颤抖着。 脑海里危险又消极的?猜想将她淹没,她整个人六神无主,只有一个想法,她要去找岑聆秋。 周总监出来透气,看到她脸色苍白,担忧地问:「小喻,你怎么了?」 喻明皎不回答,眼睛一直看着那个新?闻。 周总监看了她手机一眼,「这个新?闻怎么了?你怎么那么慌。」 喻明皎关掉手机,嗓音颤抖急速「我出去一趟。」 说完就推着轮椅往外面?走。 周总监刚想拦住她,主办方找到她让她上去做个演讲介绍,周总监只好放弃,她想喻明皎一个成年人应该不会有事。 不过还?是担心,她便叫了一个同事去跟着喻明皎。 喻明皎打车到公馆,这一片区域已经?是狼狈不堪,许许多多的?人在她周围哭嚎,公馆被?警戒线拦着,不许人进?去。 这里人实在很杂乱,她一个坐着轮椅的?残疾根本挤不进?去,只能?在人群外,眼睛空洞地看着破碎的?公馆。 她一遍又一遍地打着岑聆秋的?电话。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机械冷漠的?提示音响了无数遍。 喻明皎的?心脏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落空而崩裂,她是个长年手脚温暖的?人,现在手却冷的?像冰。 不仅是手,她的?骨骼,皮肉,都结成绝望的?冰块。 无人接听像是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宣告,崩溃她不堪一击的?安全感。 岑聆秋或许就躺在里面?,她是死了还?是活着? 身体健全还?是碎裂。 这一切她都不知道。 未知是一场巨大的?恐惧与预示,像海啸一样迅速裹住喻明皎的?唿吸。 她害怕。 很害怕。 她无法接受岑聆秋会再次离开她的?现实。 她无法接受。 也不可能?接受。 她不会离开我。 她不会死。 她不会死。 不会死。 喻明皎的?手抖的?没有停过,手边还?是一直在拨打着岑聆秋的?电话,因为过于惶然,她忍不住开始咬自己?的?手指,咬的?血肉模煳也恍若未觉。 周围人哭嚎,只有她平静的?像只即将死去的?小狗。 – 岑聆秋结束完会议回到酒店时已经?将近傍晚了,她打开手机,发现喻明皎给?她打了将近上百个电话! 岑聆秋吓了一跳,连忙给?她打回去,那边显示已关机,没人接。 她突然就开始慌了,喻明皎给?她打了那么多电话一定是有什么危急的?事。 岑聆秋后悔自己?没带手机,喻明皎手机关机,她也联繫不到喻明皎,她在房间焦急地转了转,想到了什么,给?周总监打了个电话。 「周总监,喻明皎在你身边吗?」岑聆秋急急地问。 「她不在啊,几个小时前就出去了。」 「去哪里了。」 「好像叫one公馆什么的?,那里被?袭击发生了爆炸,也不知道她去那里干什么,我正打算叫人把?她拽回来呢。」 岑聆秋挂了电话,立马搜了一下那个公馆,看到消息后,她后背发冷。 喻明皎一个残疾女人去那种危险的?地方是疯了吗? 岑聆秋没有时间多想,拿起车钥匙,往公馆那边开去。 她用最快的?速度来到公馆,无心关注周围人的?哀叫,眼睛一直在找喻明皎。 第86页 心跳的?越来越快,几乎是要崩出喉咙的?地步。 岑聆秋从?没觉得自己?心脏会慌成这样,整个人手脚都开始发软。 她不知道撞倒了几个人,被?骂了几次,这些?她都没空在意。 终于,在一群杂乱的?人群里,她看到一个穿着红色针织长裙,坐在轮椅上的?女人。 那件红裙子是她买给?喻明皎的?。 岑聆秋大口地喘着气,或许是感受到视线,喻明皎缓缓地转了过来,越过人群,和她四目相对?。 这一刻所有的?人都降成灰色的?模煳影子,哀叫与哭声?都成了静音,四周仿佛是一部灰色卡顿默片,她的?眼里只有喻明皎。 喻明皎平静地看着她,瞳孔空洞无神,眼眶流落出两行清莹的?眼泪,划过她惨白的?脸颊。 她的?神色没有一点情绪,甚至可是算的?上冷漠,但眼泪却根本止不住一样,沉默地从?眼眶掉落。 手里还?紧紧地攥着手机。 明明是很平静的?神情,岑聆秋却仿佛感受到了她巨大的?伤心。 岑聆秋瞳孔骤然紧缩,一霎时她的?动作与反应都被?僵硬住,一刻也动不了。 一秒。 两秒。 岑聆秋终于反应过来,她跑上前,越过人群,她跑的?那样快,像海风一样,苦涩寒冷。 她跑到喻明皎身前,想也没想地勐地抱住了喻明皎。 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紧紧地抱着喻明皎,不停地在喘气。 喻明皎被?她抱在怀里,身体没有一点力气一样,也没有回抱她,就只是孱弱地缩在岑聆秋的?怀里,安静地在流泪。 她们一句话也没有说,却仿佛什么话都说了。 拥抱是比安慰更温暖的?言语。 无话可说并非是缄默,而是沉默的?哀诉与关切,对?方的?眼泪是另一个人无法言说的?疼痛。 第33章 岑聆秋将喻明皎带回酒店时, 已经晚上了。 喻明皎一路上都异常安静,整个人怔然?空洞,似乎灵魂都被?碾碎, 只留一副冰冷的躯体。 岑聆秋比喻明皎好不到哪里去, 她现在的心脏都还是在惶然地跳动着,她不敢想像喻明皎一个行动不便的人去了那种危险的地方会发生?什么。 「有感到飢饿吗?」岑聆秋蹲在她的面前,轻声问。 喻明皎没有说话,她的眼睛因为因为一直在流泪, 长而浓密的眼睫一绺一绺的, 眼眶湿润而微红,深深地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岑聆秋瞧见?她还在微微发抖的手,便反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不再是温暖的了。 在寂静的空间里,她张了张唇,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你是担心我,所以才去了那个地方,不接电话也是因为一直给我打电话所以没电关机了,对吗?」 喻明皎眼睫一颤,眼泪又?流了出来。 岑聆秋连忙将人抱在怀里,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温声安抚她:「怎么又?哭了,眼睛要哭坏了。」 岑聆秋想,她在怀揣着巨大的惶恐一遍又?一遍给她打电话, 却总是一场空时得有多害怕呢。而且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 孤身?一人来到恐怖片一样的犯罪现场,箇中危险与生?命安全都是未知的灾难,仅仅只是因为担心一个人,便什么也不管。 岑聆秋被?她的任性?与疯狂深深惊住,但更多的情绪是庆幸与心疼。 幸好,喻明皎没有出一点事。 她可能永远也无法忘却在哭嚎遍地的灾难地见?到默默哭泣的喻明皎一幕,如同勐烈的雷击,在她心脏上永远可刻下划痕,然?后就再也消除不了。 喻明皎终于抬起手回抱住了她的腰,她抱的那样紧,像是要触碰她的骨骼,肩膀脆弱地发着抖。 一声又?一声,细小而微弱的呜咽如同幼兽被?抛弃而发出的绝望哀伤。 岑聆秋胸口?很闷,她撑出一点笑容,「怎么有那么多眼泪啊,原来你这么爱哭啊。」 喻明皎不说话,手上的动作更紧了。 她本来是一个眼泪很多的人,很多时候她明明不想哭,但眼泪总是控制不住地流下,但她已经很少哭了,并非是坚强了起来,而是许多年的苦难都埋葬了她的情绪,她感受了太多的各种各样的疼痛,已经免疫无所谓了。 在没遇到岑聆秋前,她都已经忘记哭泣是什么感受了。 而遇到了她之后,她感受到了另外一种疼痛。 岑聆秋是她的一种疾病,是一种新型的疼。 所以她哭泣,流泪。 岑聆秋动作温柔地摸着她的头,静静地听着她的哭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房间里只有钟錶的滴答滴答声,还有一点哭泣声。 喻明皎没哭多久,她很快就不再流泪,岑聆秋见?她慢慢安慰了下来,便叫了酒店服务送两份晚餐上来。 服务员效率很快,晚餐很快就送到房间,只是都是一些西式料理?。 「先随便吃一点,回去我给你做。」岑聆秋将牛奶热了一下送到她的手里,「先喝点热的,你手很冷。」 喻明皎接过牛奶,一口?一口?地喝着,她的右手还一定要拉着岑聆秋的手。 岑聆秋无奈,「拉着手怎么吃饭呢?」 喻明皎嗓音闷闷的,「用左手。」 第87页 岑聆秋忘了,喻明皎左手右手都能用。 喻明皎现在很脆弱,岑聆秋得纵着她。 两个人都没什么胃口?,情绪波动太大,没有食慾。 岑聆秋吃了一点就停下了,她借着吃饭的时间和喻明皎说明了自己手机关机的理?由。 「以后不会这样了。」岑聆秋逼着喻明皎将这些吃完,「你以后不会接不到我的电话。」 突来的承诺安抚了喻明皎惶然?的情绪,她动作很慢地吃着三明治,嘴唇翕动。 「你不能受伤。」 岑聆秋笑了下,「好,我尽力。」 「是必须。」 「好好好。」岑聆秋觉得她说什么是对的,「我会的,所以,可不要再哭了。」 她摸了摸喻明皎发红的眼尾,「你看看眼睛肿的,明天?起床会很难受的。」 眼周皮肤敏感,岑聆秋轻轻一触碰,喻明皎的眼睫便颤个不停,眼皮下意识地闭上。 这种无意识的敏感无疑将她苍白的脸颊衬托的更为孱弱,像是扑簌的蝴蝶翅膀。 岑聆秋一直没收回手,鬼使神差地摸向她的眼睛,然?后是秀挺的鼻子,饱满的唇,雪白的脸颊。 每一次触碰都像是春日里的冰河断裂,涌起巨大的潮水,所到之处皆是春情。 喻明皎握着杯子的微微用力,眼皮闭着,任岑聆秋的举止。 岑聆秋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唐突,她收回手,在后一秒又?被?喻明皎拉住,她将岑聆秋的手贴向她的脸颊,依赖似的蹭了蹭,又?抬起湿润的双眼直勾勾地落进岑聆秋的眼里。 直白,脆弱,过于平静的执拗。 岑聆秋的心脏有一只鼓,几乎快震耳欲聋。 _ 今天?发生?的事让两个人都没什么睡意,岑聆秋想转移喻明皎的注意力,便提议在酒店把那部《黑色的花》看完。 喻明皎只想和岑聆秋待在一起,做什么倒无所谓。 那场电影喻明皎几乎没怎么注意,她全程都在握着岑聆秋的手,肩膀靠在她的肩膀上,享受自着岑聆秋的身?体味道与独特的气味,这是比电影更让人注意力聚焦的。 电影里芙伊尔某天?在去监狱探望故人时,意外地看到了格里恩斯,彼时的格里恩斯已经在监狱里等了她三年。 二人四目相对,格里恩斯的眼睛沉稳,平静,他?问「殿下,你是来接我出去,还是需要我再等你。」 芙伊尔已经与人联姻,毫无自由。 「你能等我多久。」 「很久,直到死。」 「为什么。」 「因为我深爱你,殿下。」 喻明皎被?这些话吸引,忍不住看了过去。 「爱——」喻明皎喃喃,「林秋,爱是什么?」 岑聆秋无法回答她。 电影看完后,岑聆秋后知后觉感到困,两个人便睡在了一起。 喻明皎今天?晚上特别黏人,一直靠着她,从背后抱着岑聆秋的腰,粘的很紧,像块粘皮糖。 岑聆秋觉得她们的亲近似乎有点奇怪,不太像朋友之间的相处,但她也没什么朋友,自然?也不知道正常朋友之间的相处是什么样的,以为这是正常的,只是喻明皎和别人不太一样而已。 况且,她也不排斥喻明皎的接近,便没管她。 「林秋。」 喻明皎在夜色里突然?开口?。 岑聆秋转过身?,睡意也被?她叫没了,「怎么了?」 「我很害怕。」她说。 「害怕什么。」 「我总觉得你还会再离开我。」喻明皎呢喃,「我很害怕你又?像那次一样。」 「你会这样吗?」喻明皎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岑聆秋。 「你不会的,是吗?」 岑聆秋对于这个话题面前只能哑口?无言,她无法向喻明皎保证,不能轻易给她一个承诺。 毕竟就连她自己也很迷茫。 她只是问「我走了,你会不快乐吗?」 喻明皎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皮,沉默以对。 岑聆秋又?问,「倘若我走了,你会好好活着吗?」 喻明皎抿唇,语气冷硬,很不开心,「为什么总是要假设,我不想听。」 岑聆秋笑了一下。 「那就不说了。」她温声,「很晚了,明天?一大早还要赶飞机,快点睡吧,想多了会睡不着。」 「嗯。」 _ 那天?过后,喻明皎整个人就更粘着岑聆秋了,消息一旦过了一个小时没回她,她便开始信息轰炸,一直等到她回了,喻明皎才开始安静下来。 不仅如此,晚上睡觉她也要和岑聆秋睡在一起,岑聆秋能怎么办,只能顺着她的意。每天?晚上睡觉前喻明皎总喜欢抱着她,就好像要确定她这个人是不是还活着。 想来,那天?的事让她阴影很大。 岑聆秋无奈的同时又?不免惘然?。 喻明皎越依赖她,岑聆秋便越惶然?。 她害怕自己有一天?离开这个世界时,喻明皎会承受不住,拖到越久,羁绊与情感到的累赘便愈发深刻。 就像前面是一条大雾瀰漫的深渊,她和喻明皎无法看清前方的路,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看似安全,谁有知道下一秒是不是坠入的恐惧呢。 这种未知的恐惧在喻明皎近乎偏执的依赖演变到越来越深。 第88页 她甚至都快忘了她来这个世界的任务,有一天?晚上她忍不住又?试探性?地问她:「娇娇,我如果走了,你还会好好活着吧,每一天?。」 喻明皎只是抱紧了她,无法理?解岑聆秋为什么总是三番五次地提起这个可能性?,就好像她真?的会离开一样。 喻明皎的语气压抑「你为什么一定要走,为什么总是担心我活不活着,你一直问这些到底是想预示着什么?」 岑聆秋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喻明皎却是死死地抱紧了她,近乎是用了力气,岑聆秋只觉得骨骼要被?压碎。 喻明皎的语气有些情绪压抑不住的疯狂,「你想知道吗?那我就告诉你,倘若你离开我,我就去死。」 岑聆秋觉得难以唿吸,不知道是喻明皎抱她太紧的关系,还是其?他?不可名状的理?由。 她也知道自己过于频繁的询问这些事让喻明皎难以接受,甚至厌烦,但她其?实只是不安而已。 她真?的很害怕喻明皎的结局。 她害怕喻明皎又?变成初次见?面那样,她是真?的希望喻明皎能够快乐来着,并非是任务的理?由,是出于岑聆秋这个人的私心,她想喻明皎能好好活着。 再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事了,岑聆秋一个死在少年期的人比谁都深知活着的幸运。 她不想喻明皎和她一样。 她希望喻明皎有个好结局。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终究还是她的错吧。 岑聆秋无奈又?忧郁地想。 是她没有分寸。 喻明皎的情绪很不对劲,岑聆秋却再说不出来安慰的话来,无论什么话,都是苍白的。 她只是像过去那样,一遍又?一遍地轻抚她的头髮。 那双狭长带着雾气的眼睛遥远地盯着虚无的 点,裹挟着难以吹散的茫然?。 岑聆秋第一次觉得,无措以对。 她像个懦弱的的旅途人,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总觉得,怎么走都是错的。 第34章 岑聆秋在之后的?一天里问过系统关于喻明皎的自毁系数, 系统告诉她已经逐渐稳定下来,完成任务指日可待。 岑聆秋却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她现在才?看明白, 喻明皎根本就是一个极度不稳定的?爆炸因子, 随时随地都能崩溃。 现在的稳定无法说明什么,她情绪多变,像个孩子一样,根本就没有理智。 这是一道刁钻的?, 没有正确答案的问题。 岑聆秋无可否认的?是她很喜欢喻明皎, 喻明皎是她将近三十年的?人生里最喜欢的?一个人,这份喜欢有很多意义,它复杂难懂,岑聆秋自己也无法说清自己心里这份感情是什么。 她现在很乱, 各种意义上的?乱,大概是她后知后觉才?发现温情背后隐藏的?尖锐弊端,她想做点什么,却发现什么也做不了。 眼看喻明皎的?自毁系数慢慢稳定,倘若系统探测到任务即将完成,她必定是要?离开这里的?。 没有一个员工可以?留在任务世界。 她其实不太想离开这个世界,但比起这件事,更?让岑聆秋担忧的?是喻明皎的?精神状态。 喻明皎说的?那些话并非是空口白话,她是认真的?,岑聆秋很相信喻明皎会这样做。 这不是她想要?的?。 喻明皎对她过于依赖了。 近乎到不可理喻的?地步。 岑聆秋甚至在想自己需不需要?和?她适当地保持距离,降低她对自己的?依赖,但如果真的?这样做, 她无法准确预测到喻明皎会是什么反应。 而且,她根本就不能拒绝喻明皎那双平静又?委屈的?眼睛。 喻明皎总是知道怎么抓住她的?弱点。 岑聆秋这几天忧思的?头大, 每每看见喻明皎时,心里那些纠结事便忍不住跃上心头,都无法好好地面对喻明皎。 她开始有意无意地规避喻明皎,这种懦夫一样的?逃避行为岑聆秋自己也觉得噁心,但是每当她和?喻明皎在一起时,她便不自觉地开始联想自己离开这个世界后喻明皎的?情绪崩动。 她不想喻明皎为她而活啊。 她说到底就是一个早就死去,现在苟延残喘的?人而已。 过于亲切的?距离只是崩塌的?慢慢燃烧的?引火线。 虽然,现在已经是亡羊补牢了。 岑聆秋今天要?去一家法式餐厅和?喻明皎吃饭,她这几天想的?太多,举止莫名,喻明皎似乎察觉到了两个人的?僵硬关?系,便很强硬地,又?是撒娇又?是发疯,一定要?让岑聆秋陪她去吃饭。 岑聆秋自然也知道自己这段时间的?反常,她向?来对喻明皎无辙,加上也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对她有些刻意的?生疏,怕喻明皎多想,自己心里也觉得有点抱歉,便同意了。 她昨晚回了一趟家,早上整理了下自己便下了楼,刚走?到楼下客厅,张黎叫住了她,「小秋。」 「过来,这是你贺叔叔的?儿子,你们小时候玩过一段时间,过来认识认识。」 岑聆秋对什么叔叔儿子不感兴趣,「妈,我有事得走?。」 「你这孩子。」张黎嗔她,「过来打个招唿。」 岑聆秋:「……」 怕张黎又?啰嗦,她走?到沙发边,和?对面的?男人撞上视线。 第89页 男人肯定她,勾起笑容,朝她招手,「你好啊,又?见面了。」 岑聆秋记忆力很好,一眼就认出她是上次那个扣子扣错了的?男人。 叫什么来着。 哦,贺涵州。 这名字很耳熟,在哪里听过来着。 贺涵州撑着下巴,饶有兴味地盯着岑聆秋看。 女人眉眼冷淡,五官像是被雾笼罩,清冷又?神秘,无法让人窥清情绪,就好像这个人隐藏了很多秘密。 贺涵州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人,令人很有兴致想窥探她的?秘密。 自从上一次见到她,贺涵州总是会在某些不经意间想起她清蕴冷冽的?眉眼。 岑聆秋接触到贺涵州玩味的?眼神,内心没有一点情绪,只是觉得无趣又?噁心。 她淡淡地开口,「妈,我真的?有事,来不及了,走?了。」 张黎皱眉,「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妈妈还想让你和?小贺一起去吃饭呢,就在市区那家,你弟弟今天也在那请人吃饭呢,那家店叫什么来着……」 岑聆秋不等她想起来,拿起包就离开了客厅。 留下张黎一脸无奈。 — 岑聆秋去的?是上一次在巴黎没有吃到的?餐厅,那家餐厅刚好在兰城有分店,她和?喻明皎便约好了去这里吃。 她因为堵车,到餐厅的?时候喻明皎已经到了,慢慢地喝着果茶。 「抱歉,我来晚了。」岑聆秋坐到她对面,「等很久了吗?」 喻明皎摇头。 岑聆秋看到她只穿了一件深红色卫衣,忍不住皱眉,「怎么穿那么少?,不冷吗?」 兰城已经是十一月的?的?天气了,温度降的?很低,一件卫衣根本无法御寒。 喻明皎轻抿了一口果茶,幽幽冷冷地开口:「你现在是在担心我吗?」 她话语夹杂着的?嘲讽实在太重,岑聆秋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听不出,她苦笑一声,开玩笑地说「不明显吗?」 喻明皎说话带刺「我冷死跟你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也不关?心我。」 岑聆秋抚额。 又?来了。 这熟悉又?久违的?阴阳怪气。 她知道喻明皎是在怪罪自己这段时间对她的?异常。 岑聆秋无法反驳,毕竟这的?确是她因为软弱做出的?行径。 「我没有这种想法。」岑聆秋耐着语气,「我不会不关?心你的?,娇娇,你不用猜忌这点。」 「哦,是吗?」喻明皎撑着下巴,手指散漫地搅动着吸管,神情阴郁,一点也不会好好说话:「你就会骗我,玩弄我,把我当傻子耍。」 岑聆秋:「…………」 「你真是……」岑聆秋太阳穴突突跳,「这都说了些什么话。」 「我说错了吗?」喻明皎的?嗓音愈发冰冷尖锐,「为什么要?躲我,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我做错了什么,你又?为什么这么做。」 她抿了抿唇,声音很轻,「娇娇,你什么也没做错,错的?是……我。」 喻明皎杯子的?吸管快要?被她抠烂,眼珠漆黑,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你不能躲我。」 她的?语气强硬,又?掺着深重浓郁的?偏执。 「我会很疼的?。」喻明皎低着眉眼,语气又?哀弱了下去。 岑聆秋的?心脏该死的?又?开始发软,喻明皎果然是来克她的?吧。 不然她怎么会因为喻明皎短短的?一句话而立马丢盔弃甲。 「我……」岑聆秋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喉咙却被堵住,一点也说不出来,只能半违心半自暴自弃地开口:「嗯,不会再?躲着你。」 喻明皎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一点。 上菜之后,岑聆秋去了一趟洗手间。 喻明皎便在位置上等她,结果还没等到她,先等来了最不想见的?人。 林栋坐在她对面,直直地看着她,「明皎。」 喻明皎表情冷漠,「没事就滚。」 「哇,这么凶啊。」贺涵州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坐在了林栋旁边,笑眯眯地说「你就是喻明皎啊,你知道你跟一个人很像吗?」 林栋瞪了他一眼,「姓贺的?,闭嘴。」 贺涵州无所谓地摊手,「我又?没说错。」他又?看向?喻明皎,「不过你长的?比那个人漂亮多了。」 喻明皎理都不想理这个看起来花里胡哨的?男人,自顾自地吃着沙拉,眼神都没给他们两个人。 林栋看着喻明皎,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她了。 自从林秋出了车祸,他的?事情便堆积如山,爷爷的?强制性禁止,加上他姐姐曾经警告他不允许再?去找喻明皎的?事,几乎所有人都在阻止他去见喻明皎。 种种原因导致他真的?再?也没去找过喻明皎。 再?次看见她,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对她什么感情,好像是喜欢,又?好像没感觉。 但其实他只是还想从喻明皎的?身?上看见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想见她,你就去死。」喻明皎注意到林栋的?眼神,慢慢地喝了一口水,轻描淡写地开口,眼睛也没抬一下,「死了才?能相聚啊。」 林栋皱眉,「你——」 贺涵州在一旁听的?哈哈大笑,「林栋,她可比宁珈凶多了。」 第90页 贺涵州叫了两瓶好酒和?几道有名的?菜品送到这一桌。 他觉得喻明皎说话很有意思,便想和?她多聊聊,又?给她夹菜,又?给她倒酒,但喻明皎愣是一个眼神都懒的?看他,全当这两个人不存在。 岑聆秋从洗手间出来便看到贺涵州在给喻明皎又?是倒酒,又?是将面前的?菜推到她眼前,脸色布着笑意,眼神一直放在喻明皎身?上,而旁边的?林栋一脸黑 岑聆秋眯着眼,对于贺涵州接近喻明皎这举动很不舒服。 她这时才?想起来贺涵州是谁。 这本书里的?男二,男主的?朋友之一,曾经在庄园里对女主一见钟情,帮她逃离了庄园,又?一直默默陪着她身?边的?一个工具人角色。 这个时世界的?剧情早就乱七八糟了,岑聆秋根本就忘了还有男二这个角色。 很不舒服。 贺涵州接近喻明皎这一幕让岑聆秋很不爽。 她走?过去,坐到喻明皎旁边,摸摸她的?脸颊,叫了她一声,「娇娇。」 喻明皎终于能抬起头,一双眼睛盯着岑聆秋的?脸,直勾勾的?。 「今天第?二次见面了哟。」贺涵州朝岑聆秋笑。 喻明皎眼神一暗,瞥了贺涵州一眼。 岑聆秋没看他,只是看向?林栋,「你怎么也在这里,你还是不死心是吗?」 「没。」林栋靠着椅子,「我在这里请人吃饭。」 「嗯。」岑聆秋直接赶人,「那就赶紧走?。」 「不。」 「我和?爷爷打个电话。」 「我走?。」林栋又?气又?无奈,拉着贺涵州的?领子,「你也走?。」 贺涵州甩开他的?手,「哎呀,我又?没爷爷,我再?坐会。」 林栋懒的?管他,直接走?了。 喻明皎看见面前的?男人眼神一直放在岑聆秋身?上,直白又?露骨。 喻明皎眼神一冷,神情阴鸷。 他竟然敢用这种噁心的?眼神看着她。 「你怎么还不走?。」岑聆秋皱眉。 「你母亲让我和?你多说说话呢。」贺涵州语气懒散,「我说,你有男朋友吗?」 喻明皎藏在袖子里的?手死死地握着拳,眼珠黝黑的?如同藏在夜色里毒辣的?蛇。 莫名的?狂躁席捲了她,叫她只想撕碎眼前这个男人的?嘴。 这样他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岑聆秋觉得他有病,很敷衍,「跟你无关?。」 贺涵州是个脸皮厚的?,「交个朋友嘛,不用那么排斥我。」 说着说着他便感觉自己身?上凉凉的?,他望过去,与喻明皎阴冷平静的?视线对上,她还轻轻地歪了歪头,似乎是不解,动作天真又?森寒。 贺涵州拧了一下眉,这种眼神让人很不舒服,像是被某种蛇类无感情的?竖瞳对上,潮湿又?阴冷。 喻明皎拽了一下岑聆秋的?衣服,冰冷的?眼睛依旧望着贺涵州的?方向?,言语却是脆弱的?。 「林秋,我想离开这里,带我回家。」 「感到疲倦了是吗?」 「嗯。」 「好。」岑聆秋说,「那我们就回去。」 「哎,就走?啦。」贺涵州看着两个人动身?,「继续聊聊呗。」 岑聆秋一想到小说里贺涵州和?喻明皎也有一段感情纠葛就烦,她一点也不想看见这个男人和?喻明皎走?在一起。 「没必要?。」岑聆秋语气平静,「毫无意义。」 她推着喻明皎的?轮椅,越过他的?身?边。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喻明皎偏过头,朝他很轻地冷笑了一下,像是嘲弄他的?落空。 贺涵州:「………」 这个女人怎么和?林栋口中柔软无害的?人大相迳庭。 这完全就是两个生物?。 他面前的?喻明皎,分明是一条蛇。 第35章 那天之后, 贺涵州便隔三差五地给岑聆秋打电话?,岑聆秋一概没?接。 今天她和喻明皎在家里休息,喻明皎头髮很长了, 已经到了尾椎骨的地方, 头髮又黑又直。 岑聆秋特别喜欢她的头髮,但头髮太长,对生活有点不方便?,她?的刘海也很长了, 快遮住眼?睛, 她?又不愿意去理髮店,岑聆秋便说帮她剪。 剪的时候很小心翼翼,生怕剪毁了,岑聆秋凝神小心地帮她剪去额前的碎发。 喻明皎很乖, 全程都很安静。 只有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岑聆秋认真严肃的脸。 她?觉得岑聆秋这种认真的模样很漂亮。 剪完刘海,岑聆秋又帮她?的头髮剪短了一些,等剪完后,岑聆秋退后几步,看了看自己?的成果。 刘海长度剪的刚好可?以,露出了她?潋滟漂亮的眼?睛,然后是精緻无比的五官,缺少了几分过去的阴晦感。 喻明皎挑起一绺肩侧的长髮,「你好像没?剪多少。」 岑聆秋没?剪很多,只剪到腰部的位置,她?笑了一下,解释:「都剪掉怪可?惜的, 你的头髮那么漂亮。」 喻明皎喃喃:「你很喜欢我?的头髮吗?」 岑聆秋承认了。 喻明皎莫名愉悦,她?拽过岑聆秋的手, 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头髮上,歪了一下头。 第91页 「你可?以随意玩弄我?的头髮。」 岑聆秋某跟神经跳了跳。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很普通的一句话?,从喻明皎嘴里说出来,莫名产生一种隐秘的暧昧春意。 像是某种情感的另类话?术。 岑聆秋不是第一次摸她?的头髮,但都没?有这次那么悸动。 大?概是喻明皎的眼?睛太好看了,直勾勾地望着自己?时,如同冬水融化,遇上满水的桃花花瓣,清透昳丽。 那双眼?睛只有自己?一个人。 岑聆秋心又开始跳,那瞬间她?几乎都忘却了这段时间内心的挣扎,脑海里只有喻明皎的脸。 喻明皎得到了意想之中的反应,唇边很轻地勾起一点笑意。 这事,手机铃声?打断了暧昧,岑聆秋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又被喻明皎吸引进去了,她?收回了手,去找自己?的手机。 喻明皎咬了一下唇,眼?神沉沉。 岑聆秋找到手机,看了看手机,皱了一下眉。 又是贺涵州那男的。 这段时间他总是隔三差五地给自己?打电话?,岑聆秋对他不熟,又想到在剧情里他和喻明皎的牵扯纠葛,本能地排斥他。 出于私心,她?不想贺涵州和喻明皎有任何关系,反正剧情已经乱套了,也无所谓男二和女主的这段感情。 各种原因之下,岑聆秋不想和他有什么瓜葛,便?一直没?接。 但他实在很烦,即使拉黑了,也会换一个手机号。 岑聆秋烦不胜烦,想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便?接了。 「林秋,你终于捨得接了。」电话?那头贺涵州懒散的嗓音传了过来。 客厅很安静,贺涵州的声?音清晰地传到喻明皎的耳朵里,她?握着轮椅的手勐然发紧,眼?珠漆黑森森。 岑聆秋语气?冷淡:「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好歹小时候还一起玩过,能赏个脸从来吃饭吗?」 「不好意思,工作忙,没?什么空。」岑聆秋还以为他有什么要紧的事,结果就是这点小事,她?没?兴趣和他掰扯,说着就要挂了。 贺涵州又说:「哎,我?还有话?想和你说呢,你会感兴趣的——」 「不感兴趣。」岑聆秋连敷衍都不愿意,直接挂了。 「谁。」喻明皎语气?平静,仿佛什么情绪也没?有。 岑聆秋:「没?谁。」 想起了什么,试探性地问她?「娇娇,上次林栋身边的那个男人,你还有印象吗?」 喻明皎蜷缩了一下手指,岑聆秋关注了一个男人这件事让她?莫名感到烦躁,她?不想听到岑聆秋的嘴里有任何一个男人的名字。 「怎么?」喻明皎压抑着语气?,眼?睛掺着一点不悦的冷笑,「你对他感兴趣?」 喻明皎无法接受岑聆秋肯定的回答。 她?内心烦躁又恐慌。 那头野兽又开始叫嚣,无名的怒意几乎快侵袭了她?。 倘若她?真的那样回答…… 「嗯?」岑聆秋疑虑,「你怎么会这么想?」 她?解释,「我?是问你对他的印象怎么样,我?希望你别和他走?的太近,他无论怎么靠近你,都不需要管他。」 贺涵州就是一个笑面虎,小说里他在喻明皎面前永远都是一副随和正经的样子,实际上也是个随时随地会控制喻明皎自由?的疯子。 他远不像表面那样散漫。 岑聆秋不希望喻明皎身边有任何心怀不轨的人,她?只是希望在她?离开之后,她?的身边不会再?有任何一个让她?痛苦的人。 岑聆秋是这样想的。 喻明皎不知道她?的意图,只是有些不解,「你以为他会喜欢我??」 岑聆秋:「……只是猜测,给你的一个劝告而已。」 「你希望我?和他在一起吗?」 喻明皎突兀地问。 「…………」 如果问她?,岑聆秋内心自然是……不愿意的。 但这种想法过于私人莫名,无法对外诉说,她?只是笑笑,「要看你自己?,我?的想法不重要。」 「重要的。」喻明皎轻轻地说。 她?说的太轻,岑聆秋并没?有听清。 晚上,喻明皎非要岑聆秋和她?睡在一起,她?这段时间不知道什么原因总是有意无意地躲避自己?,都不怎么和她?一起睡了。 今天也是她?软硬兼施才能让岑聆秋同意。 喻明皎心里其?实很不开心,她?讨厌岑聆秋躲着她?,讨厌她?对自己?的不亲近,也讨厌有人纠缠她?。 她?讨厌很多,难以开心,几乎要把她?折磨疯。 睡觉前喻明皎突然问她?:「林秋,我?对你重要吗?」 「嗯。」岑聆秋睡意袭来,勉强撑着一点理智回答她?的话?。 「如果,有人伤害我?,使我?难受,给我?痛苦,你会讨厌那个人吗?」 「谁伤害你?」 「如果有人呢?」 岑聆秋很困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迷迷煳煳地敷衍:「……嗯,你希望我?讨厌那我?就讨厌吧。」 「是必须厌恶。」 「好好好。」岑聆秋拍拍她?的背,「睡了睡了。」 她?们一起睡觉对她?们来说已经算是一件常事了,岑聆秋房间的床都快成了摆设。 第92页 岑聆秋说完后就睡着了,喻明皎没?睡,一直在安静地看着岑聆秋的睡颜。 随着和她?的关系越来越近,喻明皎就越恐惧,她?很害怕岑聆秋会像那次一样离开自己?。 和她?在一起时,她?总是有种岑聆秋依旧会离开她?的错觉。 这种错觉在冬天即将来临时,愈发严重。 她?总是做梦,梦到岑聆秋下一秒就消弭在了这个世界上,就像是从未出现一样。 她?都不敢睡觉。 只能每天像个老鼠一样窥视着岑聆秋的脸。 岑聆秋的手机响了几声?,她?睡的很沉,没?有听见?。 喻明皎丝毫没?有窥看别人隐私的不好意思,直接拿过岑聆秋的手机,然后解锁,岑聆秋早在很久之前就把手机密码告诉她?了。 一连串的消息都是同一个电话?号码打的。 喻明皎看了看通话?记录,发现这群消息都是贺涵州发的。 都是一些没?有营养的搭讪话?题,岑聆秋一个也没?回。 喻明皎翻阅着这群消息,只觉得刺眼?又愤懑。 就好像是自己?最喜欢的一个玩具被人惦记,她?过于极端的占有欲只叫她?想这个小偷消失。 黑夜里的眼?睛更加漆黑。 她?挑起一抹冷笑,打字发了一些话?。 那头很快就发了一个「好」 喻明皎又删掉了刚刚的信息,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 今天岑聆秋出门有工作,她?离开家后,喻明皎也跟着出门了,但是她?没?有去公司上班,而是来到一家隐秘秀雅的咖啡馆。 咖啡馆一个顾客也没?有,服务员问她?名字,喻明皎报了林秋这个名字。 服务员意会,便?恭恭敬敬地将她?带到二楼,二楼装修比一楼更为典雅,或许还特意装扮了一下,随处可?见?的玫瑰。 意味明显,任谁都看的出来其?中的意义。 喻明皎随手摘了一朵玫瑰,动作随意地捏了一下,细小的刺很快就刺破她?娇嫩的皮肤,红色的血珠往外流露。 她?眼?神静然,不以为然地捏着玩。 二楼栏杆倚着一个男人,背对着自己?,听到声?音,便?惊喜地转过身,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变,不带情绪地笑了一下,:「怎么是你?」 「真俗气?啊。」喻明皎捏烂了那朵白玫瑰,汁水混着血从手指缝隙间滴落,然后垃圾似的一丢,又抬起冷而静的眼?,笑意古怪,「怎么能让她?看到这种噁心无聊的东西呢?」 她?意有所指,贺涵州听出来了。 他很快就知道了事实,「啊,邀我?一起喝咖啡的信息是你回的啊。」 喻明皎不甚在意地歪了一下头,似乎在说就是我?又怎么样,完全没?有被揭穿的羞愧感。 贺涵州觉得有趣,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眯起眼?笑,「你和林秋的关系看来很不错啊,我?怎么听林栋说你们过去关系很差呢?」 喻明皎神情云淡风轻,「你想知道?」 「当然。」 「可?惜——」喻明皎恶劣地勾了一下唇角,「我?不会告诉你。」 贺涵州佯装惋惜,「是吗?」 「所以,你想和我?说什么?」贺涵州开门见?山。 「别靠近林秋。」 喻明皎眼?睛如冰,冷冷的。 「为什么?」贺涵州漫不经心地笑笑,「你是她?的什么人,说到底不过是朋友而已,还能管她?的感情自由?了?」 喻明皎表情是压抑的平静,看起来好像并没?有动怒,只是反问:「你想对她?做什么?」 贺涵州笑了几声?,「这不是很明显的吗?我?对她?有点兴趣,所以想追求她?。」 「追求?」喻明皎喃喃,「你们会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贺涵州不以为然,「倘若她?也喜欢我?,那就交往,牵手,然后是亲吻,最后是——」 贺涵州有心逗弄她?,用唇语说了两个字。 喻明皎看懂了。 他说的是上床。 短短一句话?,喻明皎的眉眼?已经覆盖了一片深重的阴鸷,她?额头青筋微微突起,咬着牙,勾起一个冰冷的笑。 「她?不会喜欢你。」 「那不一定,她?单身,我?也单身,有什么不可?能的呢?」贺涵州一个劲地在喻明皎的雷点上跳。 喻明皎心脏已经狂躁的想要杀人,光是想想他说的那些画面,她?几乎都要疯掉。 无法接受。 不能接受。 那个女人只能陪着自己?身边! 绝对不能走?向另外一个人。 喻明皎第一次这么厌恨一个和自己?无关无仇的男人。 还是因为那个女人。 她?抠着自己?被刺扎破的手心,以痛苦来抚平心脏的嫉恨。 手机响起了消息的提示音。 喻明皎看了一眼?,是岑聆秋的信息。 在出门前,她?便?发消息给岑聆秋,让她?晚点到这个咖啡馆来接她?。 现在想想,应该快到了吧。 那么……… 「她?绝对不会喜欢你。」喻明皎看着桌子上的芒果奶油松饼,这家咖啡馆的甜品都很有名,尤其?是店里的芒果奶油松饼很出圈,几乎是必点。 第93页 贺涵州很早就点好了,摆在餐桌上。 贺涵州好奇,「为什么这么说?」 喻明皎轻轻地咬了几口松饼,眼?神幽然,「因为——她?只会喜欢我?。」 贺涵州总觉得她?这句话?很古怪,「什么意思?」 喻明皎的脸开始微微发红,她?将桌子上的芒果松饼吃了一大?半,慢慢地喝了几口水,意味不明地开口。 「因为她?很喜欢我?,所以她?也会厌恶任何一个对我?造成过伤害我?的人。」 这话?来的没?理由?,贺涵州还在想着她?说的什么意思,下一秒他就看到喻明皎的脸一片潮红,手背上泛起了恐怖的疙瘩,她?的唿吸开始急促,甚至到了难以唿吸的地步。 岑聆秋刚和服务员据理力争才能进到这个咖啡店,这个咖啡店被人包了,她?费了很大?的劲才能得以熘进来。 就在刚刚前不久,喻明皎给她?发消息说身体很不舒服,想回家,岑聆秋立马就赶来了。 她?刚来到二楼,就看到喻明皎捂着胸口难以唿吸的狼狈模样,贺涵州坐在对面一脸不解。 「娇娇——」 岑聆秋大?步上前,扶住喻明皎的后背,看了看她?的脸,她?的眼?神迷离,脖子上起了一大?片的疹子,唿吸异常急促。 她?看到桌子上的芒果甜品,忍不住对贺涵州冷声?说:「娇娇芒果严重过敏,她?没?告诉你吗?」 贺涵州刚想开口,喻明皎拽着她?的袖子,喘着气?想说点什么,整个人却突然晕厥了过去,倒在了岑聆秋的怀里。 第36章 岑聆秋将喻明皎送到医院, 陪她打了好几瓶的盐水,喻明?皎才慢慢醒过来,脸也开始恢復正常。 她一醒来, 岑聆秋就忍不住说她, 「你?怎么回?事??还是小孩吗?明明知道自己的过敏源,为?什么还要明?知?故犯,你就这么不关心自己的身体吗?」 喻明皎垂着眼皮,没有说话。 岑聆秋还在继续, 她这次是真的生气, 语气再没有过去的温和随意,「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和贺涵州走的太近,你?这又是干什么?你难道完全没有把我的话当回?事?吗?」 她很生气, 脸色没有一点情绪,狭长的眼睛冷冽无味。 喻明?皎自从和岑聆秋接近起来后,基本很少见到岑聆秋生气,她大多时候都是随和稳定的,似乎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能够彻底影响她的情绪。即使是半年前她们吵架那次,岑聆秋也没有很重的情绪。 如同湖水一般,永远平静。 像今天这样表情冷硬的动盪情绪更是少见。 而她的这份失态却是因?为?担心自己。 这是不是就能说明?她对岑聆秋很重要。 光是想?到这一点,喻明?皎的愉悦感便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浑身像是泛过微弱的电流,教?人悸动而疯狂。 她丝毫不后悔自己的举止。 甚至感到庆幸。 岑聆秋站在她的床前,气压很低。 喻明?皎小心翼翼地勾住岑聆秋的小手指。 岑聆秋垂下眼,静静地看着她的举动。 喻明?皎见她没有推开自己, 便得寸进尺地勾住她的中指,然后是食指, 每勾一次,就要看她一眼,仿佛在确定她会不会生气,最后牵住了她的手。 岑聆秋觉得她像只毛茸茸的小狗,轻飘飘地问她:「你?干什么?」 喻明?皎抿了一下唇,湿润孱弱的瞳孔盯着她,表情平静天真:「你?手很冷,我手很温暖。」 她说的那样纯真,手上还打着点滴,脸色病弱感很重,偏偏眼睛很干净,一眨也不眨地望着人时,像是要把人吸入到她的瞳孔里。 岑聆秋的气意被她小狗卖萌一样的行?为?沖的差不多,她没忍住很轻地笑了一下。 「行?了你?。」岑聆秋说她,「别给我转移话题,我在很认真和你?说话。」 「我知?道。」喻明?皎将岑聆秋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轻轻地说「只要你?别不理我,我会听你?的话。」 「什么话都听?」 「嗯,我只听你?的话。」 岑聆秋笑了一声,不以为?意,捏了捏她的脸,「别骗我,小骗子。」 喻明?皎皱眉:「疼。」 「疼死你?算了。」 喻明?皎身体?差,这次过敏反而引出了身体?的其他毛病,身上的疹子还没有完全消掉,医生建议在医院观察个?一两天。 喻明?皎吃不惯医院的饭,岑聆秋便出门给她买。 病房门被推开,喻明?皎以为?是岑聆秋,视线望过去,不是她,是贺涵州。 贺涵州漫不经心地坐在她床边,「你?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大碍啊。」 喻明?皎敷衍:「哦。」 「……」 贺涵州啧了几声,「我没有想?到你?那么疯狂,你?简直是个?疯子。」 喻明?皎对他的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漠然地开口「那又怎么样,总之,你?最好打消对林秋的念头,不然——」 她眼珠漆黑,目光很平静,「我也不是很确定我能做出来了些什么,你?觉得呢?」 换做任何一个?人,贺涵州只会觉得自己她在虚威作假,只是口头之风,但如果这种话从喻明?皎嘴里说出来,他便不得不开始谨慎。 第94页 毕竟,眼前这个?美丽的几乎像个?假人的女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神?经病,谁会像她一样不要命地折磨自己。 贺涵州还是还有一些不解,慢慢地开口:「我有点不明?白,你?不惜伤害自己就是为?了让林秋厌恶我,但是这件事?说到底并不能完全怪罪到我的头上,我没有全责,你?又怎么确定林秋会不讲理的认为?是我的原因?呢,这分明?就是你?个?人因?素造成的。」 的确,喻明?皎设计的这一切可?以说是漏洞百出,她不是小孩,也有权利拒绝别人。一个?人知?道自己对芒果过敏,那么无论是谁来劝,都不会选择触碰过敏源的,何况是喻明?皎这种警惕性强的人,便更不会做出这种愚蠢的行?为?。 岑聆秋是一个?有理智的成年人,倘若贺涵州和她解释,她事?后若是分析一下,便也能清楚责任并不全在他的身上。 「你?是故意让自己过敏的。」贺涵州饶有兴味,「岑聆秋也是你?故意引来的,你?的目地真的只是因?为?这个?理由吗?」 喻明?皎表情很淡定,完全没有一点被揭穿的慌张。 她勾了一下唇,缓慢地说「当然——不是」 她将贺涵州引到咖啡馆,一是因?为?这个?咖啡馆离岑聆秋工作的地方很近,她可?以及时赶过来,二是因?为?她了解到这里有芒果甜品,刚好可?以借用这个?配合自己的计划,她又在关键时刻让岑聆秋出现看见她发?病的样子。 倘若岑聆秋因?为?这件事?对贺涵州有隔阂,这也是最好的,但她更多的目的只是想?再次获取岑聆秋的关心,她想?得到岑聆秋的在意。 这段时间岑聆秋对她的躲避让她很不安,她总是在想?岑聆秋是不是不在意她了。 自己已?经对她不重要了吗? 为?什么不关心我。 为?什么要躲我。 为?什么不多理我一下。 她想?得到这个?女人所有的关心。 所以她设计了这个?计划,就像林栋醉酒带她开车出去的那天一样,喻明?皎又用同样的办法想?再次确认自己在她心里的位置。 她想?再次赌赢。 想?让岑聆秋厌恶贺涵州是真的,想?得到她全部的关心也是真的。 这都是在她计划范畴里的。 喻明?皎直白地告诉他,「至于原因?,因?为?我要让她彻底的,完全的,关心我一个?人。」 她疯狂地得到这个?女人所有温和的关切。 贺涵州咋舌,「疯子。」 「你?真的疯的不轻。」贺涵州摇摇头,自言自语似的,「和那女人不相上下啊。」 喻明?皎宣示主权:「所以,她是我的。」 「你?——」贺涵州想?了一想?,有些搞不懂她对林秋的感情,没有一点朋友的既视感。 「你?对她的感情似乎有点奇怪啊。」贺涵州好奇,「普通朋友可?不会像你?们一样。」 喻明?皎眼皮莫名一跳,心脏紧缩了一下,冷声:「关你?什么事?。」 贺涵州哈哈笑了几声,「算了算了,我不想?再和疯子扯上关系了,唉,我的感情刚开始萌芽就被你?给掐死了。」 喻明?皎:「说完了就滚。」 贺涵州得到了答案也不想?再待了,在离开前,他想?说点什么,最后只是扯起唇笑了笑,走了。 贺涵州刚离开一两分钟,岑聆秋就回?来了,她买了一些口味清淡的粤菜,表情如常,「我回?来了,外?面好冷。」 喻明?皎听到她说冷,便想?去牵她的手,岑聆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双手一直在整理食物,就是不让她碰到。 喻明?皎脸色一沉,岑聆秋又温声问她「发?什么呆,快吃饭。」 她外?表看起来很正常,依旧很关心她,喻明?皎想?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便收敛起了多疑的心思。 另一边贺涵州坐到车上,副驾驶上坐着一个?女人,红唇微动:「见到她了吗?」 「没,她不在医院。」 女人冷笑,「听你?的语气还挺惋惜,真不理解你?怎么看上那种女人,瞎了你?的狗眼。」 贺涵州毫不在意,「你?说话是不是太难听了,怎么能这么说我。」 女人双手抱胸,胸前落了些粉色头髮?,轻嗤了一声,「没眼光的男人。」 — 喻明?皎住了两天的院便出院了,岑聆秋不知?道是不是在医院照顾了她两天,整个?人似乎很疲倦,一回?到家洗了个?澡便睡觉了。 喻明?皎还没来得及和她说几句话,岑聆秋就已?经在床上睡着了。 她有些郁闷。 她还以为?岑聆秋会因?为?她的病情多陪陪她,但她就那么一句话也不说就睡了。 大概真的累了吧。 喻明?皎想?。 她躺在岑聆秋旁边,将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腰上,整个?人缩在她的怀里。 她看着岑聆秋清冷的睡颜,脑海里忍不住想?起贺涵州说的话。 岑聆秋以后会和男人结婚,他们会牵手,接吻,然后是更深的肢体?接触。 光是想?想?,喻明?皎就想?杀了岑聆秋以后的男人。 但是—— 亲吻是什么感觉。 第95页 她忍不住摸向?岑聆秋薄薄的唇,岑聆秋的唇是淡淡的粉,很薄,唇珠明?显,她一年四季身体?都是冷的,就连唇都是冷的。 她冰冷的唇吻别人的时候也会这样冷吗? 喻明?皎很想?知?道。 身体?莫名很热,内心深处那头野兽开始疯狂地催使她做出更冲动的事?。 她咽了咽喉咙,眼神?微微发?散,她的手指不断地摩挲着岑聆秋的唇,淡粉色的唇慢慢地趋向?深红。 夜色容易让人疯狂,演变成欲望的生物。 喻明?皎纤细白皙的手指慢慢地探进岑聆秋的唇齿间,感受到她温热的舌。 岑聆秋皱了一下眉,动了动头,喻明?皎怕她醒来,便迅速抽回?了手。 她观察着岑聆秋的反应,岑聆秋似乎没醒来。 她松了口气,又开始大胆地将视线转移到岑聆秋的唇上,原本干燥的唇沾了一点湿润,如同即将残谢的花瓣覆盖上露水,湿润而美丽。 心脏跳的很快,理智被某种欲望淹没,脑海里一片混沌的情绪,明?明?是初冬天气,喻明?皎只觉得燥热无比。 想?要触摸冷凉。 这样想?着,喻明?皎便鬼使神?差地靠近岑聆秋。 她身上沐浴露带着的樱花味道愈发?浓烈,喻明?皎有种头昏眼花的茫然,她整个?人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紧张,身体?在微微颤抖。 离她越来越近,很快,两个?人的唇几乎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喻明?皎像只偷腥的猫儿,小心翼翼地用唇碰了碰她的唇。 微凉,柔软。 她的理智湮没,自己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只是全凭身体?本能,这种感觉太奇妙,无端让人上瘾。 喻明?皎脸颊微红,又碰了碰她的唇,这次是力度稍重的触碰,唇与唇相陷,微冷与燥热的接触,叫人心潮起伏。 这还不够。 喻明?皎想?要更勐烈的触碰,想?要将她吞入骨骼里。 她不懂这是什么感情,喻明?皎从小到大接受到的感情太少了,对爱的定义也很模煳。 因?为?没有感受过一点爱,所以不知?道爱是什么。 因?为?爱而产生的一系列的悸动,欲望,自私,占有欲,这些她都不懂。 她一生都在听自己内心做事?,无论正确与错误,自私与良善。 因?为?想?要触碰岑聆秋,所以她就这样做了。 至于心脏的跳动,身体?的潮热的原因?,喻明?皎是不会懂的。 她需要很多很多时间去认知?自己的感情。 而眼下她只想?追随内心的欲望,岑聆秋的唇被她亲的红的滴血,嘴皮也被她咬破了一点。 或许感知?到疼,岑聆秋嗯哼了一声,迷迷煳煳推开了她,转过身,背对着她。 喻明?皎被她一推才捡起一点理智,她感到有些羞赧,但更多的是没得到满足的不快。 但眼下她是不敢那样做了,她怕岑聆秋会发?现。 她抱着岑聆秋的腰,将脑袋靠在她的后背上,慢慢安静了下来。 房间一片寂静。 喻明?皎的唿吸慢慢平稳,她睡过去了。 所以她也不会知?道在她睡过去后岑聆秋突然睁开了眼。 她的眼神?清明?,完全没有一点睡意。 岑聆秋抬起手,碰了碰唇,总感觉唇上还有喻明?皎的温度。 她在夜色里无声地嘆了口气,瞳孔是一片痛苦挣扎的色彩,神?情压抑,整个?人累极了一样,脸色很差。 岑聆秋的视线无神?地盯着虚无的夜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身后的人身体?温热,岑聆秋却感受不到一丁点的温暖。 她觉得很冷。 是一种被现实困在其中得不到唿吸的冷。 第37章 兰城又是一个下雪的冬季, 温度一直在降,雪也不?知道下了几次。 岑聆秋的手一直热不起来,她?越来越怕冷了, 这?具身体?总感觉越来越差了, 岑聆秋隔三差五地感冒生病,一双冰冷的手即使每天被喻明皎温热的手牵着,她?也很难温暖起?来。 没有人?知道,她的心境已经是一片大雾了, 她?对于很多事情都很迷茫。 她?无?意中知道了很多事, 那些隐藏的事实让她难以应对,心?脏只有一捧冰冷的余烬,只觉得?寒冷无?比。 这?几天天气终于晴朗,闻芝提议去附近的一个古镇逛逛, 毕竟是难得?的一个好天气。 岑聆秋这?几日心?情压抑,多日的潮湿寒冷让她?觉得?整个人?都颓了,想着放松放松心?情,便答应了。 在和闻芝打?完电话后,正在画稿子的喻明?皎抬起?头,问她?「你要去哪?」 「去一个古镇逛逛。」 「可以带我一起?去吗?」喻明?皎静静地看着她?。 自过敏痊癒后,她?对岑聆秋的粘人?几乎到了一种病态的地步,岑聆秋去哪,她?就去哪,有时候周末岑聆秋要出去工作,喻明?皎便在她?工作附近等她?。 岑聆秋只要一想到喻明?皎粘人?背后的原因?,便觉得?头疼, 她?并非厌恶嫌弃,岑聆秋活了将近三十年, 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对感情并非是一无?所知。 她?也为喻明?皎的感情短暂的震惊些许,但讶异之外,更多的是扑面而来的惘然与悲伤。 第96页 她?茫然,是为两个人?没有结局的以后惶然。 她?悲伤,是因?为害怕某人?受伤便不?受控制的郁然。 她?难以开心?。 她?是无?法开心?起?来的,但她?不?想让喻明?皎不?开心?。 看着喻明?皎偷偷隐匿期待的眼神?,岑聆秋压抑住内心?的涩然,笑了一下,「可以的,娇娇。」 喻明?皎抿起?唇笑了笑,笑容好看的要命,她?这?几日总是会对岑聆秋露出一点笑容来。 她?笑的越好看,岑聆秋就越难过。 她?忍不?住抬起?手摸摸她?的手,却因?为空气中无?形的克制顿住双手,喻明?皎看出了她?的意图,便乖乖地将脑袋伸到她?手边,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头髮上,抬起?清透平静的眼盯着她?。 眼神?湿漉漉的,小狗一样。 岑聆秋忍不?住笑了,摸了摸她?的头髮。 「这?么可爱可不?好啊。」岑聆秋像是自言自语似的。 _ 闻芝叫了两三个乐队的朋友,他们几个人?一辆车,喻明?皎和岑聆秋一辆车。 那个古镇自驾过去要两三个小时,几个人?很快就到了,他们到了提前?预定的民宿。 闻芝本来想和岑聆秋一个房间,但是喻明?皎在这?,她?就知道她?们两肯定粘一块。 这?段时间她?们几乎做什么都黏在一起?,闻芝打?趣她?:「你们两搞的跟谈恋爱似的,情侣都没你们那么粘人?。」 岑聆秋只是笑笑,瞳孔清淡,笑容有些勉强,什么也没说。 开了几个小时的车有些累,几个人?便决定先休息一段时间,晚上再出去吃饭。 岑聆秋和喻明?皎回房,她?们定的房间竟然是一间猫猫名?宿,打?开门就是一只银渐层,乖巧地趴着地毯上,墨绿色的眼珠直熘熘的盯着她?们看。 岑聆秋本来不?怎么喜欢猫,因?为张黎养了一只,很可爱,很喜欢粘着她?,她?深受感染,也开始喜欢上小猫。 而且,每次一看到小猫,她?总是会不?自觉地想起?喻明?皎。 岑聆秋看到猫,心?情就好了一点,她?放下包,将猫抱了起?来,逗弄了它一番。 小猫很乖,还?用?舌头舔了舔岑聆秋的手背,岑聆秋看的眼睛都弯了起?来。 喻明?皎语气平静:「你喜欢猫?」 「挺喜欢的。」岑聆秋将猫抱到她?面前?,「不?可爱吗?」 喻明?皎对什么宠物都不?感兴趣,尤其是猫猫狗狗,无?论它们有多可爱,她?都感受不?到。 但眼下看着脸上带着温和笑意的岑聆秋,突然觉得?她?怀里的那只猫似乎都可爱了几分。 喻明?皎抬起?手,轻轻地摸了摸小猫,「如果你喜欢,我们也可以一起?养一只。」 她?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这?分明?就是一句简单又暧昧的话语,像是另外一种「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做任何事」的宣告。 岑聆秋眼眸闪过一丝沉色,她?笑了一下,避重就轻地扯开话题:「这?个以后再说,不?急。」 喻明?皎是多敏感的人?,立马就感受到了她?话语里的躲藏,她?的脸色慌乱了一瞬,不?知道岑聆秋在想什么。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房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岑聆秋抱着猫,摸着它柔顺的毛髮,眼神?低低的,不?知道在看哪里。 喻明?皎坐在窗边的位置,悄无?声息地看着窗外,虽然是晴朗的天气,但温度也不?低,风一吹,便是干干的冷。 喻明?皎被吹的脸发白,沉默不?语,像是在生闷气。 安静的样子像极了怀里的那只银渐层。 傲娇又沉默。 岑聆秋终究还?是挨不?住心?疼,放下小猫,走过去,将她?松散的围巾围好。 「要不?要睡一下。」岑聆秋问,「坐车也挺累的。」 「你和我一起?吗?」 岑聆秋沉默一秒,哈哈笑了几声,「这?么那么喜欢粘着我,是小孩吗?」 喻明?皎抱住岑聆秋的腰,声音闷闷的。 「不?管。」 「你陪陪我。」 岑聆秋摸着她?柔顺的长髮,清雾一样的眼睛哀淡如水,她?没说话,就这?样看着喻明?皎漆黑的长髮。 如果…… 如果她?真的是林秋就好了。 岑聆秋荒谬地想。 几个人?打?算在民宿吃完饭再去,在去餐厅时,路过一个花园,那里坐着一个中年女人?,神?情茫然空洞,她?的周围种满了粉色的花,眼下是冬季,那些花仔细看都是逼真的假花。 那画面莫名?有些诡异。 同行的一个人?八卦地说,「哎,听说这?个女人?是这?家?民宿老闆的妻子,他们的女儿曾经在这?里跳河溺死?了,她?受不?了,便每天都在这?里守着,那些假花也是因?为她?女儿喜欢粉色的花才?做的。」 闻芝皱眉,「从哪里听说的。」 「我也忘了从哪里听说的了,估计是假的吧。」 几个人?身体?疲惫,便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吃完饭后,同行的两个男人?没忍住喝了酒,闻芝也喝了几杯,车是没法开了,便临时决定就在名?宿玩玩,明?天再去。 第97页 岑聆秋和喻明?皎倒是无?所谓,喻明?皎反正只要能和岑聆秋待在一起?,去哪里她?都不?在意。 他们在喝酒时,喻明?皎就靠着岑聆秋的肩膀,他们是在室外餐厅吃饭,周围有火炉,这?里空气很好,还?能看见星星。 喻明?皎的手伸进岑聆秋的口袋里,握着她?冰冷的手,岑聆秋的手僵硬了一瞬,没能推开她?。 她?一只手握着喻明?皎,另外一只手拿着酒杯喝酒,酒是老闆自己酿的,很好喝。 「我也想喝。」喻明?皎说。 「我重新给你拿个杯子倒一杯给你。」岑聆秋说着就要挣脱她?的手去拿杯子,喻明?皎拽着她?没松开,「麻烦。」 她?夺过岑聆秋手里的杯子,轻抿了一口,眉头微微蹙起?,吐了吐舌,「好甜。」 她?将杯子塞回岑聆秋的手里。 岑聆秋:「…………」 要是她?没看错,喻明?皎刚刚喝的位置分明?就是她?喝过的位置。 她?是故意的还?是…… 岑聆秋侧头瞥了她?一眼,喻明?皎无?辜地回望着她?。 好吧,她?是故意的。 岑聆秋看出了她?内心?的小戏法,觉出一丝愉悦。 她?不?知道自己对喻明?皎是什么感情,这?是一件很难琢磨的东西,她?暂时无?法窥探。 她?只知道她?并不?排斥喻明?皎的畸形感情。 她?甚至会有一丝隐秘的愉悦。 她?既兴奋,又惶恐。 两种极端的感情让她?无?法真正意义上的去理解。 闻芝看到她?们两个人?的作为,啧啧称奇,「林秋,你能和她?再腻歪一下吗?」 坐着闻芝旁边的男生哈哈地打?趣「闻芝说你们像情侣,别说,还?真挺像,这?乍一看——」男生用?手指比了一个相框手势,他喝的有些醉,说话便每个把门的,「你们还?挺配的哈哈哈,可惜你们都是女人?。」 「你太狭隘了。」另一个男生反驳,「两个女人?又怎么了,不?都是人?吗?谈个恋爱怎么了?」 闻芝无?语,「你们两说些什么有的没的,什么都能说出来。」 「喻明?皎,你别和他们一般见识干嘛,都是在说胡话。」闻芝怕她?不?开心?,便给她?解释了一下。 喻明?皎摇摇头,「没事。」 其实她?心?里巴不?得?他们能再多说些。 谈恋爱。 恋爱是什么感觉,她?也能和岑聆秋恋爱吗? 这?是可以的吗? 一想起?这?个,喻明?皎的心?脏便会涌上莫名?的跃动。 砰砰砰—— 心?脏跳的很快。 岑聆秋开口「你们喝醉了,别乱说话。」 闻芝附和「听见没,少说点吧,一喝酒就什么话都说的出来。」 喻明?皎眸色一暗,垂着眼皮,握着岑聆秋的手开始僵硬。 几个人?喝到半夜才?回去休息,喻明?皎酒量不?行,喝了几杯就晕了,一睡到床上,就迷迷煳煳拽着岑聆秋往下一拉,岑聆秋猝不?及防地倒在她?的身上,鼻子撞上她?尖尖的下巴,眼泪差点要出来。 「林秋。」 喻明?皎嗓音缱绻,含煳地叫了她?一声。 岑聆秋顿住。 「不?要不?理我。」喻明?皎抱住她?的脖子,低低地说,「多给我一点爱吧。」 「我已经不?恨你了,你能一直陪我身边吗?」 「我想……」 岑聆秋问:「你想什么?」 「我想活着。」喻明?皎语气轻轻,「如果你在我身边,我就不?想死?去。」 「让我活着吧,林秋。」喻明?皎蹭了蹭岑聆秋的颈子。 岑聆秋眨了眨眼,不?知为什么,眼睛突然有点酸,她?问「一定要有我,你才?能活下去吗?」 喻明?皎迟钝地点了点头。 「可是娇娇——」岑聆秋嗓音低哑,音色很轻,仿佛不?想让她?听到,「你想要的是林秋还?是岑聆秋呢?」 喻明?皎睡过去了,雪白的脸颊红红的,眼睫毛一颤一颤,漆黑的长髮像海藻似的铺在床上,睡颜安静又好看。 岑聆秋就这?样看了她?好久好久。 最后她?轻轻地捏了捏喻明?皎的脸颊。 「娇娇啊,我是无?法承诺你这?件事的。」 岑聆秋一晚上没睡,第二天她?一大早就出门去楼下拿早餐,走到拐角的时候,她?撞上了一个女人?。 女人?一头粉色长捲髮,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平静,无?波澜。 像极了喻明?皎的眼睛。 岑聆秋愣怔,下意识喃喃「娇娇?」 女人?朝她?点了点头,便越过她?走了。 岑聆秋反应过来,意识到她?看错人?了,这?个女人?只是一双眼睛很像喻明?皎而已。 是她?太过于思虑喻明?皎了吗? 不?然怎么会看到一个人?就觉得?是她?呢。 吃完早餐,几个人?便去古镇逛了逛。 一路上喻明?皎总感觉有人?在跟着自己,不?断地往回看。 岑聆秋发现她?的异常,「怎么了?」 喻明?皎皱眉,「有人?在跟着我?」 第98页 「是吗?」岑聆秋回头看了一圈,并没发现什么人?。 「是看错了吗?」 喻明?皎摇摇头,冷声「不?可能。」 古镇人?很多,没一会儿几个人?便走散了,没办法,便约好各玩各的,中午在一起?去吃饭。 岑聆秋推着喻明?皎来到一处人?稍微少些的街道,旁边是旧桥流水,復古而有气息的古楼建筑一幢接着一幢,临近新年,各式各样的灯笼挂满了街道。 她?们正漫无?目的地闲逛,周围突然闹了起?来,岑聆秋看了一眼,在她?们后方是一个电瓶车撞到了一个女孩,电瓶车主人?气势汹汹,拽着女孩的袖子骂骂咧咧的。 女孩表情冷漠,看上去很不?耐烦,她?的眼睛四处乱瞟,在找人?一样,刚好和岑聆秋的视线对上时,莫名?慌乱了,眼神?躲开。 喻明?皎顺着岑聆秋的目光看过去,看清来人?,表情沉沉的。 岑聆秋问,「她?看上去有困难,要去帮她?吗?」 喻明?皎表情冷淡,「我们走吧。」 说着就想推着轮椅走。 喻穗安看见她?要走了,挣脱开男人?,一瘸一拐地跑向她?。 「姐姐——」 喻穗安的膝盖被磕破,一跑就疼,但她?丝毫感觉不?到一样,直直地跑向喻明?皎。 她?拦住喻明?皎,眼神?委屈「姐姐,能不?要走吗?」 喻穗安长高了很多,也瘦了一些,脸色擦破了皮,伸出手拦住她?,表情委屈的很。 喻明?皎不?想理她?,想越过她?走人?。 电瓶车主人?追了上来,揪着喻穗安的衣领,骂骂咧咧的,「你还?敢跑,突然冲上来害我车被撞破,不?做出赔偿跑什么?」 喻穗安不?想在喻明?皎面前?出丑,不?耐烦道「要赔多少钱,赶紧说。」 男人?说了一个数字。 喻穗安冷笑,「你怎么不?去抢啊傻逼。」 男人?瞪眼,「你还?敢骂人?——」 男人?看到了喻明?皎,她?听见喻穗安叫她?姐姐,看她?的样子肯定就有钱,男人?转移目标。 「你是这?丫头的姐姐吧,你妹妹撞坏我的车子,你觉得?怎么办?」 喻穗安气死?,「你别烦她?!明?明?是你自己冲上来撞我的,我就正常走路而已!你这?傻逼还?敢烦我姐!」 喻明?皎听的烦躁,看她?们这?边的人?越来越多,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多少钱?」喻明?皎嗓音冰冷。 「等等。」岑聆秋突然开口,「赔钱可以,但先报警吧,更公正一点。」 她?看了一眼四周,「这?里应该也有摄像头吧。」 男人?只是见喻穗安年轻好骗,就想讹钱,但是眼前?这?两个女人?,一个表情冷漠,一个气质成熟,怎么看都不?好讹,他也知道是自己理亏,灰熘熘地走了。 男人?走之后,喻明?皎便看也没看喻穗安一眼,往前?走了,喻穗安垂头丧气地跟着她?。 因?为走的累,岑聆秋便带喻明?皎去了旁边的茶饮馆休息。 喻穗安也跟上来了,但她?不?敢和她?们坐在一起?,就只是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他们。 岑聆秋觉得?她?站在那小心?翼翼地窥看她?们的样子很奇怪,那样子就好像是她?们欺负了她?一样,她?问了问喻明?皎能不?能让她?过来。 喻明?皎喝着茶,平静地开口「随你。」 她?这?样说,岑聆秋便招手让她?过来,喻穗安巴巴地跑过来,坐在她?们对面。 「喝一点吧。」岑聆秋递给她?一杯茶饮。 喻穗安看出岑聆秋和她?姐姐关系很好,不?敢造次,礼貌地说「谢谢姐姐。」 喻穗安握着杯子,眼睛有一瞥没一瞥地看向喻明?皎。 「是你吧。」喻明?皎突然开口。 「啊。」喻穗安一脸正襟危坐。 「跟着我的人?。」喻明?皎轻轻淡淡地睨了她?一眼。 喻穗安咬了咬唇,艰难地点了点头。 喻明?皎冷笑一声,「阴魂不?散。」 喻穗安眼眶顿时红了。 岑聆秋调和气氛,「你为什么要跟着她?。」 「因?为……」喻穗安抿了抿唇,「我很想姐姐,爸爸坠河死?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姐姐了,我……考入q大了,学的是歷史系……」 她?想汇报工作一样说给喻明?皎听,想得?到她?的反应,但喻明?皎只是自顾自地吃着糕点,偶尔会接过岑聆秋给她?的投喂,全程没看她?一眼,仿佛当她?不?存在。 喻穗安虽说早就猜到了喻明?皎的反应,但亲身体?验后还?是觉得?很难接受。 她?已经长大了,也知道自己儿时那些行为都无?法饶恕,她?永远都无?法得?到姐姐的原谅。 但是她?不?想放弃她?唯一的家?人?。 可唯一的家?人?心?里没有她?这?个妹妹。 喻明?皎被呛到了,岑聆秋动作轻柔地拍着她?后背,喻明?皎握着岑聆秋的手,轻轻地咳嗽着,两个人?的感情看起?来那么和谐安宁。 喻穗安忍不?住说,「林秋姐姐,你是我姐姐第一个朋友哎,我从来没有见过姐姐对谁那么亲切,连我也没有。」 第99页 最后一句话说的又轻又小。 岑聆秋笑了一下,「是这?样吗?」 喻穗安点头。 原来她?还?是唯一吗? 岑聆秋走神?。 「闭嘴。」喻明?皎的嗓音平平淡淡的,没有一点感情,「喝完就回去,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喻穗安嘴唇一扁,「姐姐,可以不?要赶我走吗?我……我想照顾你,你的行动不?方便,我会一直照顾你的,没有人?可以照顾你一生,我是你家?人?,我可以。」 「会有的。」喻明?皎说,眼神?却是望着岑聆秋,「会有人?一直照顾我。」 岑聆秋被她?看的心?虚,低下头沏茶,没有回应她?的眼神?。 喻明?皎的眼神?顿时阴然。 又躲我。 为什么又躲我。 喻穗安察觉到喻明?皎的低气温,顿时不?敢说话了,安安静静低下头喝茶。 岑聆秋感受到身旁人?的低压,内心?嘆了口气。 她?并非是躲避,她?只是无?法给出喻明?皎想要的答案而已。 气氛顿时僵硬缄默。 这?时一个店员送来一碟桂花酥,岑聆秋说「这?不?是我们点的。」 「是我点的哦。」 一道懒散清鸣的女声从背后传来,一双手搭在岑聆秋的胳膊上,亲昵似的用?做着黑色美甲的手指颳了刮岑聆秋的脸颊。 女人?笑容灿烂随意,粉色的长髮微微捲起?,笑盈盈地开口 「是我哦,宁珈。」 第38章 在看到宁珈的那一刻, 岑聆秋几乎是恍惚了一瞬。 她无法理解剧中应该坠海死去的人怎么还会出现在现实里。 按照剧情,宁珈作?为男主的白月光,意外坠海身死之后就再也?没有结局, 可以?说宁珈只是一个没有意义的角色, 岑聆秋根本就忘记了还有这个人。 而?现在这个本该不存在的人突兀地出现了在她眼前,令人匪夷所思。 岑聆秋问系统。 系统也?无法检测到。 「怎么啦?」宁珈坐在岑聆秋对面,撑着?下巴,笑着?道, 「看到我还活着?是不是很意外?」 岑聆秋平静地看着?她, 没有说话。 宁珈的眼睛和喻明皎很像,只是她爱笑,一双眼睛总是弯弯的,「我运气好, 被人救啦,但是身体?不好,修养了好长一段时?间,最近才能出门呢。」 喻明皎在看见宁珈的那一刻,整个人顿时?有一种深刻的危机感。 她与岑聆秋,林栋的纠葛全都源于这个女?人,只是因为自己?有几分像她,便惹出一系列的痛苦。 她不认识宁珈,但她很大一部分的痛苦的确是来源于这个女?人。 她知道这个女?人对林栋有多重要,也?知道她是林秋的挚友,她对林秋很重要。 她现在竟然再次出现在她们面前,喻明皎无法控制地感到不安。 她害怕岑聆秋会被她吸引注意力, 她不喜欢岑岑秋身边有第二个人,她自私卑劣, 不止一次希望岑聆秋身边毫无一人,只有一个自己?。 原以?为解决了贺涵州这条黏人的狗,但是为什?么又?出现了一个人。 到底为什?么她的身边总是有那么多噁心的虫子。 好噁心。 好生气。 如果她现在可以?走?,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跑,她一定会拽着?岑聆秋的手?跑着?离开这个虫子多的地方。 但她只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废物,无法拉着?岑聆秋跑。 喻明皎看着?宁珈的眼睛,手?指死死地抠弄着?手?心。 她厌恶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让她很不舒服,喻明皎从她身上并没有感觉到所谓的朋友之间的友好,只感受到一种隐藏很深的危险。 她本能地排斥宁珈。 喻明皎当着?宁珈的面,握住岑聆秋的手?,低声「我累了,想?回去。」 宁珈才注意到她,「你?是——」 「啊。」宁珈想?起了什?么,「你?叫喻明皎对不对,你?长的可真漂亮,和我一点也?不像。」 她说话比喻明皎更直白,「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瞎了眼的会以?为你?是我。」 喻明皎神色阴郁,阴恻恻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她冰冷的神情让喻穗安都感到害怕,她缩在三个比我年长的女?人身边,愈发觉得瑟缩。 宁珈捂唇,「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们似乎是第一次见面吧,哦,是因为我刚刚的话令你?伤心吗?真抱歉啊,我——」 「宁珈。」岑聆秋语气淡淡,打断了她的话,她不知道宁珈为什?么还活着?,她对这个角色没兴趣,只要不影响她都无所谓,但她不能允许宁珈对喻明皎口?出恶语。 「既然活着?那就很好,以?后你?就好好生活。」岑聆秋站起身,她不想?让喻明皎和宁珈共处,扶着?喻明皎的轮椅,语气疏离,「以?后再联繫,我有事,先走?了,再见。」 「好啊。」宁珈笑容明朗,「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林秋,我们好久没一起去喝酒了吧,下次一起去哦。」 岑聆秋敷衍地嗯了一声,朝宁珈点了点头,推着?喻明皎往前走?,喻穗安也?跟了上去。 第100页 喻明皎突然轻轻转过头,和身后的宁珈对上了视线。 宁珈眼眸弯弯,朝她轻轻地眨了眨眼,一派明媚随和的姐姐模样。 她笑的越灿烂,喻明皎就越觉得她的笑容虚假,整个人有一种矛盾感极强的割裂。 喻明皎特别,十分不喜欢这个女?人。 几个人往停车的地方走?,喻明皎见喻穗安还跟着?自己?,不耐烦地开口?「你?回去。」 喻穗安想?挣扎一下,「姐,不能让我和你?多待一会儿吗?」 喻明皎心里很烦,宁珈的出现让她再次感受到不安,没有心情搭理喻穗安,「我不想?说第二遍。」 「姐……」 「你?先回去吧。」气氛僵硬之际,岑聆秋开口?,「你?姐姐累了,我带她回去休息。」 喻穗安撇撇嘴,「那好吧,那林秋姐姐你?好好帮我照顾姐姐,不许……再像过去那样。」 岑聆秋笑笑,「我们走?了。」 她将喻明皎抱上车,朝喻穗安挥了挥手?,便驱车离开了。 喻明皎一路上都很安静,虽然她一直很沉默不爱说话,但这次的沉默确实僵硬冷感的,裹挟着?几分压抑。 岑聆秋不是很能完全猜测她发脾气的来由,开车不好谈话,只能等到回民宿再说。 一回到房间,那只小猫便粘到岑聆秋的身上,岑聆秋摸了她一会儿,便将小猫放下了。 房间开了暖气,很热,岑聆秋脱下大衣,喝了口?水,她刚想?转身问喻明皎要不要喝水,下一秒自己?的腰就被喻明皎抱住。 岑聆秋愣了一下,而?后转身,安抚性地抚摸她的长髮,开口?询问在车上没有问的问题,「说吧,你?又?因为什?么不开心?」 喻明皎埋在她的腰间,沉默。 就在岑聆秋以?为她要一直沉默下去时?,喻明皎才开口?。 「你?会抛弃我吗?」 岑聆秋皱了一下眉,「为什?么这么说?」 「她回来了,你?最重要的朋友回来了,你?会离开我的吧。」喻明皎语气又?别扭又?委屈,「最开始你?就是因为她而?讨厌我,现在呢,你?还会讨厌我吗?」 岑聆秋无奈,「这没有理由啊娇娇,毫无逻辑,我是不会讨厌你?的。」 喻明皎抬起头,直直地盯着?她,「我是你?重要的人,是吧。」 「我是和宁珈不一样的。」 喻明皎眼睛一分一秒都不敢眨,生怕错过岑聆秋的反应。 说我对你?很重要。 说你?不讨厌我。 说你?不会抛弃我。 不会丢下我,不会不理我,不会忽视我。 说你?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而?不关心我。 无论是谁。 我一定是你?最重要的人。 喻明皎在心里疯狂地祈求她。 岑聆秋勾起唇,捏了一下她的脸,「你?在一路上就是因为这个而?生气啊。」 喻明皎死死地抱住她,音调是极度的不安,「回答我。」 「嗯。」 「你?是我重要的人。」 岑聆秋真心地,用平静而?认真的语气回应她的不安。 喻明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情绪才缓和一点。 她问「宁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她印象里,宁珈早就坠海死了,当初林栋找了她许久也?没有找到她的尸体?,林氏少爷为了一个女?人费心费力,最后没找到人,才相信她死亡,用她的遗物给她立了个空碑,日日悼念,这件事几乎传遍了。 对于这个问题,岑聆秋也?无法回答。 剧情里宁珈和男主上了同一辆游艇,男主喝醉了酒和她求婚,宁珈不愿意,二人争执间宁珈不慎掉入海里,男主想?跳下去救她被人拦着?,宁珈也?就这么死了,连尸体?也?没有找到。 连繫统也?无法说清原因。 岑聆秋想?这或许是个bug,每个世界总是会出现一些脱离剧情外的bug,人或者物都会有,只是这种机率很小,岑聆秋干了那么久,也?很遇到这种情况。 只是不知道宁珈这个bug不知道是否会对剧情产生影响。 岑聆秋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在心里嘲讽似的笑了一下。 她忘了,这个世界早就没有剧情了,女?主对男主的感情似乎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系统要是知道了,会杀了自己?吧。 可感情这种事本来就不被任何人掌控,要是可以?,岑聆秋倒也?想?对喻明皎心狠一些,这样她就可以?随时?随地离开这个世界,就不用像现在这样优柔寡断,犹豫不决地处理着?她和喻明皎之间隐秘的畸形感情。 岑聆秋并没有很在意宁珈这个意外,她的心脏已经被喻明皎一个人搞的乱七八糟,没有位置腾出一个位置思索无关的人。 「你?要是不喜欢她,以?后就离她远一些。」岑聆秋说,「她是无关的人,不用太在意。」 喻明皎脸颊贴着?岑聆秋的腰,感受她独特的气味,眉眼阴森森的,强硬地说「你?也?离她远一点,我不喜欢她。」 岑聆秋权当她又?在耍小孩子的占有欲脾气,习以?为常地顺着?她,「嗯嗯嗯,我尽量。」 「是必须。」 「嗯,必须。」 第101页 闻芝家里有点事,当天晚上就回去了,她一回去,和她同行的两个人也?走?了,岑聆秋因为喻明皎身体?不舒服,不好上路,便想?着?在这里再住一天。 喻明皎是痛经,她身体?差,长年累月的缺乏营养与糟践自己?的身体?,使她的身体?毛病一堆,痛经也?是一个。 她痛的脸上一直在流冷汗,甚至不停地干呕,吃什?么吐什?么,一张小脸愈发苍白。 岑聆秋见她疼的厉害,便准备出去给她买止痛药,经过后花园时?,她又?看到了那个中年女?人,只是这次她身边站着?一个粉色捲髮的女?人,两个人在说着?什?么。 粉发女?人听到背后的声响,回过头,看到来人,朝她招了招手?,和中年女?人说了什?么,便朝她跑来。 「林秋。」宁珈背着?双手?,笑着?问「我就说我们又?见面了吧。」 岑聆秋心里很急,没空和故友寒暄,嗯了一声就抬脚要走?人。 「哎——」宁珈拉住她,「你?去做什?么。」 岑聆秋语气平冷,压抑自己?的焦灼,「有事,走?了。」 宁珈没让她走?,「哎呀,告诉我嘛,我们不是朋友吗?你?说出来我说不定能帮你?。」 岑聆秋不想?耽搁,防止她又?缠着?,说了一句「我买止痛药。」 「你?哪里疼。」 「不是我,是娇娇。」 「娇娇?」 「喻明皎。」岑聆秋抽回手?,停止聊天,「走?了。」 宁珈又?拉住她,「附近没有药店啦,唯一一家药店最近回老?家准新年去了。」 岑聆秋皱眉。 「民宿老?板好像备了好多药,应该是有止痛药的。」宁珈说,「刚好我认识他,我带你?去。」 岑聆秋一心只想?快点解决喻明皎的疼痛,便没推辞。 「原叔叔。」宁珈带她来到一个房间,书桌上一个男人在看书,闻声看了过来,笑了笑,「小宁啊,怎么了?」 「我朋友想?找你?借点药。」宁珈笑笑。 「就在里面房间,你?带她去吧。」 「好。」 宁珈带岑聆秋来到隔壁房间,这个房间空间不大,墙壁上挂满了一个年轻女?孩的照片。 「这是原叔叔的女?儿。」宁珈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来,「以?前在网上是个挺有名的游戏插画师,后面不幸跳河死了。」 她转过身,随口?问了一句,「你?认识吗?」 岑聆秋印象里没有这个女?孩的记忆,摇头,「不认识。」 「药在哪儿?」她只关注这件事。 宁珈凝视了她几秒,眼神沉郁,而?后眨了眨眼,笑了笑,拿出一盒药,「这呢。」 「拿去吧。」 「谢了。」岑聆秋说,「改天谢你?。」 宁珈俏皮地眨眨眼,「我们之间还需要这么客气吗?」 岑聆秋拿到药就离开了,宁珈没走?,而?是在房间里待了很久。 喻明皎吃完药之后,疼痛感才减轻一点,她的脸色惨白,眼圈红红的,颓靡又?虚弱地躺在岑聆秋的腿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杯子,话也?说不出来。 岑聆秋心疼地看着?她,手?指轻轻地戳戳她的脸,「身上毛病可真多啊。」 喻明皎虚弱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蜷缩成一团,萎靡地耷拉着?眼皮。 岑聆秋惘然地,如同自言自语一般「这么脆弱可怎么办?」 她没有双腿,无法像个正常人一样行走?,身上的病又?多,像个脆弱的美人鱼公?主一样,一动就是满身的崩溃。 喻明皎就是个随时?随地需要被照顾的可怜猫咪。 如果她离开了,谁又?能完全好好照顾她呢。 总觉得除了自己?,便没有人可以?照顾好她了。 — 短暂的旅游结束,岑聆秋和喻明皎又?投入到正常的上班生活,只是这种寻常生活因为宁珈的出现,稍稍有了变化。 宁珈总是约岑聆秋出来,偶尔是吃饭,或者是去酒吧喝酒,岑聆秋不喜欢和不熟的人打交道,宁珈和原主关系好,不代表她和宁珈也?这样。 她已经不想?再和这个世界的人搭建关系了,一个喻明皎已经让她足够烦心了。 尤其是这几天系统说任务即将完成,她在这个世界也?已经耽搁太久了,不能再多待了,让她做好准备结束任务。 岑聆秋简直困苦的无法言语。 她根本就没有勇气和喻明皎说起这件事。 她心乱如麻,对宁珈的邀请根本没有心情答应,因此都拒绝了。 宁珈似乎注意到了。 在岑聆秋结束工作?开车回去时?,一辆车突然停在了她面前,兰城冬季雨多,这几天一直在下雨。 在一片雨幕里,一辆车突然停在她面前,让她下意识地想?起半年前车祸的那一幕,岑聆秋心跳了跳。 紧接着?下一秒宁珈撑着?伞走?下来,敲了敲她的车窗,弯起眼,「看到熟悉的车牌号就想?着?是不是你?,果然啊。」 岑聆秋对她突然冲出来的举动有些不满,语气也?有点冷然,「有事吗?」 「我都约你?好久了,一次都没有答应我。」宁珈有些不开心,「不是说要还我人情吗,那今天晚上和我吃个饭吧。」 第102页 岑聆秋今天早上和喻明皎吵架了,原因是一个男客户突然打电话给她,约她出来和一群业内精英吃个饭。 喻明皎听到之后就开始发疯,问她这几天心不在焉是不是因为有了其他在意的人,岑聆秋和她解释那个男客户只是还她人情,他是有家室的人,和妻子恩爱着?呢,他还约了其他女?性一起出来,就只是一个单纯的交友饭局。 喻明皎敏感多疑,一直在追问她的细节,又?语气锋利地逼问她为什?么最近都不关心她了。 岑聆秋很冤枉,她只是心里太乱了,又?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心绪不免失神。 无论她怎么说,喻明皎依旧不相信。 她实在太缺乏安全感,占有欲又?过于强,就好像两个人真的在谈恋爱一样,做着?情侣之间才会存在的吵架。 明明她们都隐藏了自己?的感情。 岑聆秋心累,最终没去,但是两个人就想?吵架了一样,到现在什?么消息都没发。 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回去怎么面对喻明皎,左右今天是喻明皎加班的日子,她吃个饭再去接喻明皎下班也?一样。 主要是宁珈挡住路中间,大有一种不答应她她就不动的意思。 雨又?大,宁珈的衣服都快被淋湿了。 岑聆秋便只好答应。 两人去了附近一家粤菜餐厅,宁珈喝着?水,慢慢地和她聊天。 「你?好像过的很好,林秋。」宁珈笑眯眯的。 「是吗?」 岑聆秋漫不经心,她到现在依旧不喜欢在桌子上吃饭,除了喻明皎之外,桌子上只要有人,她一律不动筷子,只有喻明皎在这个怪异的习惯才能改变。 「当然。」宁珈看着?她,眼眸深深,「看起来过的比任何人都好多了,即使是出了车祸,也?很健康呢。」 不知道为什?么,岑聆秋总觉得她语气怪怪的。 她们定的是包厢,暖气很足,宁珈有些怕热,便脱了大衣,里面只穿了一件宽松的毛衣,在她的动作?里,毛衣袖子往上抻了抻,岑聆秋注意到她手?臂有几个很深的针孔,有些还泛着?青。 「你?也?是。」岑聆秋收回视线。 「我吗?」宁珈莫名笑了起来,哈哈哈地笑了几下,「林秋,你?变了很多。」 岑聆秋嗯了一声当是回应。 「真好啊,林秋。」宁珈突然感慨,语气幽幽长长,「你?真幸福啊,又?有家人,身体?健康,身边还有个喜欢你?的女?人。」 岑聆秋眼皮动了动,看着?她。 宁珈笑,「我说错了吗?喻明皎那个女?孩子,难道不是喜欢你?吗?她看起来很依赖你?啊。」 「因为是比较好的朋友,喜欢是正常的。」岑聆秋知晓喻明皎这份感情在世界的畸形怪异,她不想?让喻明皎承受这些眼光,便掩饰了一番。 宁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样吗?」 「你?也?挺喜欢她的吧。」宁珈问。 岑聆秋没有反驳,「是的。」 「真直接。」宁珈啧啧几声,「要知道以?前可是谁都无法入你?的眼,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喜欢谁了。」 「都会变的。」 这时?服务员端了一碗鸽子汤,在即将送到桌子时?脚被什?么绊了一下,服务员端不住,她离岑聆秋很近,一大碗汤全倒在了她身上。 她长袄里面穿了一件白色高领毛衣,这一倒瞬间变的脏秽不堪,甚至还浸透到了皮肤。 整个人狼狈的很。 服务员一直在道歉。 宁珈说「你?这件衣服没法穿了,我家就在这附近,走?路几分钟就到了,你?去我家换一下衣服吧。」 岑聆秋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她身上味道很大,连头髮都是汤水,这样根本无法去接喻明皎。 身上也?很不舒服,黏黏的。 于是她同意了。 宁珈的家果然很近,几分钟就到了,到达公?寓的时?候,喻明皎给她发了信息。 ——你?在哪? 岑聆秋回。 ——朋友家。 ——哪个朋友? ——女?的。 ——谁。 岑聆秋没隐瞒。 ——宁珈。 那边沉默了几分钟。 ——你?在骗我。 岑聆秋无奈,她肯定是以?为自己?去那个饭局了,她发了个位置给她。 ——没骗你?。 「林秋。」宁珈拿了一件衣服给她,「去洗澡吧。」 「谢谢。」 岑聆秋放下手?机,去了浴室。 身上味道很大,岑聆秋洗了半个多小时?才出来,她擦着?头髮走?到客厅。 宁珈坐在沙发上看着?一本相册集,看见她出来,便站了起来。 她或许是卸了妆,脸色有些病态弱气的苍白,眼睑下方乌青很重,和白天明朗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洗好了啊。」宁珈语气有些空远,「吹风机在另一个房间,你?过来吧,我拿给你?。」 窗外突然开始打雷。 岑聆秋跟着?她去房间拿吹风机,宁珈将吹风机给她,「吹完头髮再离开吧。」 她吹完头髮后,便将吹风机放在前面的桌子上,瞥了一眼桌子上的大相框。 相框里面是个年幼的男孩子,看样子就七八岁。 第103页 「她是我弟弟。」 宁珈突然出现在她背后,目光幽静寂然。 岑聆秋转过身,不在意地回「你?有弟弟?」 剧情里没有太多笔墨着?写宁珈的背景。 「嗯。」 宁珈穿宽大的睡衣,她看起来和她第二次来到这个世界见到喻明皎一样的瘦弱,整个人身上带着?和喻明皎身上一样的死气,只是她的病气似乎更浓。 「挺可爱的。」 屋外是雷雨交加,宁珈的眼神却莫名幽深可怖,「是吧,可惜他死了。」 「林秋。」 宁珈轻轻地问。 「为什?么我珍视的人都离开我了。我真的很羡慕你?啊,什?么都没失去。」 「为什?么呢?」 宁珈的手?动了一下,有一道细微的银光闪过,似乎是窗边闪过的闪电。 岑聆秋感受到一阵压抑潮湿的氛围,她皱起眉,她目光里似乎窥见了宁珈手?上藏着?什?么东西。 正当她想?看仔细,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喻明皎的电话。 「娇娇?」 岑聆秋走?出房间,「怎么了?」 「我在莲花公?寓下面。」 莲花公?寓就是宁珈现在住的地方。 岑聆秋深深蹙眉,「你?在外面?」 她看了看外面雷电交加的大雨,「你?带伞了吗?!」 「带了,伞很小。」 喻明皎的声音低低的。 「我现在就过来!」岑聆秋焦急地说,「你?别乱走?。」 「怎么了?」宁珈走?了出来。 「娇娇在楼下,可能被淋湿了。」岑聆秋快速地套好衣服,「她身体?不好,淋了一点雨就会生病。」 她说着?就拿起雨伞跑出了房间。 宁珈烦躁地抓了抓头髮,抿了一下唇,也?跟着?下去了。 第39章 岑聆秋拿起雨伞就往楼下跑, 到了楼下,她一眼就看到了撑着伞的喻明皎。 她沉默安静地坐在轮椅上,雨很大, 即使是撑着伞, 雨照旧会?落在身上。 喻明皎只穿着一件黑色大衣,发尾有些?许被淋湿,她一声不吭,一双漆黑的眼睛带着某种执拗的平静, 脸色苍白, 犹如实质的视线透过惨白的路灯直直地落在岑聆秋的身上。 岑聆秋心一跳,连忙跑到她身边,拧了一下眉,「你怎么突然来这里了?」 喻明?皎轻声:「我下班了, 你没来接我。」 她简直无?奈,「我以为你加班,便想?着晚点去?接你的。」 喻明?皎没说话,嘴唇冷的微微发白。 岑聆秋看?的心疼死了,她将喻明?皎推到室内,又她把自己?的围巾脱下来,给?她戴上。 宁珈刚好看?到这一幕。 她看?见自己?记忆力自私刻薄的女?人,此时正满眼心疼地给?另外一个女?孩戴上围巾,眼睛里完完全全都是喻明?皎的影子。 她也?有喜欢的人了啊。 宁珈捂着半张脸,眼睛微微眯着,想?到了什么,眼睛弯起弧度, 眉眼锐利。 喻明?皎透过岑聆秋,与宁珈的视线对上。 同样是形状优美的桃花眼, 一个冰冷尖锐,一个玩味不单纯,都不是什么纯净的眼睛。 喻明?皎感受到她彻彻底底的不纯,眼神沉沉,漂亮的脸浮满阴鸷。 这个叫宁珈的女?人绝对不单纯。 喻明?皎拽着岑聆秋的袖子,眼睛如刀尖一般依旧盯着宁珈,放慢了嗓音。 「林秋,我想?回家。」 「好。」岑聆秋转过身,对宁珈点了点头,「衣服改天还你,今天谢谢你,那么,我们先走了。」 宁珈斜靠着墙,扬起笑容,「衣服送你了,不用还,那我们下次见。」 岑聆秋带着喻明?皎离开了。 宁珈眼眸沉沉地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只觉得十分碍眼。 凭什么这个贱人能?幸福地拥有一切。 生命,健康,爱人,家人,应有尽有。 这个女?人到底为什么能?那么美满地活着。 宁珈不甘心。 一股勐烈的呕吐欲望涌上喉咙,宁珈捂着唇,扶着墙突出一大口黑色的血,胃又开始疼了。 她习以为常地擦了擦唇边的血。 表情静漠苍白,仿佛一个垂死之人。 _ 岑聆秋和?喻明?皎回到家,岑聆秋的外套湿掉了,她便脱了下来。 喻明?皎看?见她身上的衣服,就知道?不是她的,应该是宁珈的。 想?起宁珈不怀好意的恶意眼神,那种眼神她比谁都熟悉,在过去?里,她的继母与父亲都是用那种恨不得让她去?死的眼睛看?着她,甚至她也?用那种眼睛看?过岑聆秋。 顿时,喻明?皎便觉得她身上的衣服碍眼的很。 「你为什么去?她家?」喻明?皎没空在意身上的潮湿,开口就是冰冷的询问。 岑聆秋拿着干毛巾正打算帮喻明?皎擦头髮,闻言也?没隐瞒,如实和?她说了。 喻明?皎耷拉着眉眼,语气空远,「你不是答应过我和?她保持距离的吗?为什么又要背着我去?她家里,还穿她的衣服。」 岑聆秋有种打到棉花的感觉,好像自己?的话都白说了一样,她平淡着语气,温和?地解释:「我并非是要主动靠近她,事出有因,很多事情都没办法。」 第104页 「撒谎。」喻明?皎的理智又开始消失,神经又高度疯狂起来,「你就是在骗我!你总是用好听的话敷衍我,你为什么不能?听我的话!为什么前脚答应了我,后脚又违约!」 岑聆秋见她又开始发疯,安抚她,「你冷静点,我——」 「我为什么要冷静!」喻明?皎推开她帮自己?擦头髮的手,眼神狰狞,「林秋,我讨厌你身边所?有人,为什么你身边不能?只有我一个人!」 过于直白的宣告让岑聆秋怔了一瞬,她试探性地反问她,「娇娇,你为什么想?要我身边只有你一个人?」 岑聆秋的语调慢延平静,她的字节里都充满了某种逼问,似乎想?逼问着喻明?皎说出她隐藏的心绪。 喻明?皎癫狂的神经末梢骤然被冰水冻住,她像是不会?说话的木偶,言语被封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 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岑聆秋又问,「娇娇,你觉得你是可以管控我的交友权限的人吗?你是以什么身份或资格来要求我。」 她的话语直白的有些?残忍,但岑聆秋很想?听到喻明?皎的感情,她想?要有人在她面前真情实意,向她诉说一种真诚深刻的爱。 在她将近三十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人在她面前说爱。 她想?拥有。 岑聆秋期待,却?又惶恐。 喻明?皎偃旗息鼓似的沉默,她的情感认知被岑聆的质问搅乱的一塌煳涂,各种思绪被混在一起,让她一时之间竟然挑不出像样的理由。 她想?不到理由。 没有理由。 她就是想?。 这需要理由吗? 喻明?皎深深地皱起眉,手指抓着头髮,像个想?不出答案的小孩,满脸痛苦地皱起脸。 岑聆秋的表情告诉她,如果自己?不说理由,她一定会?失望。 但是—— 她想?不出来。 她对岑聆秋的感情是丰满的,言语却?贫瘠枯萎。 「我不知道?——」 喻明?皎痛苦压抑地说,她捶着自己?的脑袋,「我……我是因为——」 因为什么呢。 现在的喻明?皎是无?法猜透的。 她没学过,也?没感受过这些?呢。 她的头髮被抓的乱七八糟,岑聆秋没想?到自己?的问题将她折磨成这样,她顿时心软了起来,也?不再执着答案。 「好了。」岑聆秋握着她的双手,蹲在她的身前,「感到太痛苦,我们就不想?了,以后说给?我听。」 喻明?皎抿着唇,眼神湿漉漉的。 岑聆秋替她捋了捋头髮,漫不经心地开口:「你一直觉得我在骗你,也?就是说,你还不相信我吗?」 喻明?皎眼神一直,瞪大了眼睛,她想?起半年前自己?因为不相信岑聆秋而闹的不愉快的事,她整个人开始慌起来。 「不是……」喻明?皎手足无?措地抓住她的衣服,「林秋,我……我没有不相信你。」 她惶惶不安,眼神是飘散的慌张,「我是相信你的,我相信你,我……我不会?再说这些?话了,你……」 喻明?皎小心翼翼地窥着她的神情,「你别生气。」 岑聆秋并没有生气,她只是感到一阵难过。 她发现她似乎把喻明?皎逼成了一条没有安全感的小狗,她越卑微,岑聆秋便越心酸无?奈。 她不喜欢喻明?皎低声下气的样子。 但的确是她造成的。 岑聆秋为自己?感到噁心。 她冰冷的指腹抚摸上喻明?皎的眼睛,喻明?皎的长睫颤个不停,一动也?不敢动。 「娇娇,我没有在生气。」岑聆秋慢慢地感受她柔嫩的肌肤,语气温和?如水,「你不用为此感到害怕紧张,我不喜欢你这样,我是不会?不理你的。」 喻明?皎用脸难过地蹭了蹭她的手背,眼睛深深地闭着。 「对不起林秋。」 她说。 岑聆秋说,「你是为早上的事道?歉吗?」 喻明?皎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岑聆秋倾身抱住了她,「娇娇,我知道?了。」 喻明?皎回抱住她,「别靠近宁珈,林秋。」 「她越靠近你,我总是会?不安。」 岑聆秋联想?到宁珈今天的异常,心里对她也?很不舒服,她那张脸,那头粉色的头髮,总有一种很朦胧的熟悉感。 宁珈不是个适合靠近的人,她是在考虑之后远离宁珈。 – 那天之后岑聆秋就更远离宁珈了,她和?喻明?皎一直黏在一起,大概想?到要分别,岑聆秋总是想?多看?看?喻明?皎。 喻明?皎的身体一到冬天就很差,上次淋了点雨,这几天便一直在咳嗽,岑聆秋一直在监督她吃药。 今天接她下完班,两个人回到家,就看?到门口地上坐着一个女?孩,女?孩怀里抱着什么东西,坐在地上靠着门睡着了。 两个人走近了才发现是喻穗安。 喻明?皎冷冷地叫了她一声,「喻穗安。」 她的声音仿佛是最好的闹钟,喻穗安嗖的一下就醒了,她睁开眼,看?见来人,眼神瞬间瞪圆,慌忙站了起来。 「……姐姐。」 岑聆秋问她,「你来这里做什么?又怎么在门口睡着了?」 第105页 喻穗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前几天和?朋友去?了一趟外地,带了一些?特产,想?给?姐姐和?林秋姐姐你尝尝。」 喻穗安大概也?是看?清了岑聆秋对喻明?皎的关系,为了防止喻明?皎不接受她的东西,她把岑聆秋也?搬了出来。 果然喻明?皎没拒绝,只是说「没事就走,钱我拿给?你。」 喻穗安委屈,「我不要钱。」 喻明?皎冷笑,「你难道?不缺钱?」 喻穗安还是个刚高考完的学生,无?父无?母,父亲没给?她留下任何?东西,母亲留给?她的钱也?被父亲拿走了,她只藏了一些?刚好够交学费的钱,日常的生活费都是她打工得来的。 喻明?皎被戳破现实,脸尴尬地红了红,「反正我自己?生活是没问题的,我不需要你的钱,你的钱只要你自己?留着就好。」 喻明?皎冷笑一声。 岑聆秋看?了看?她怀里的一大推特产和?礼物,「这些?东西花了不少钱吧。」 喻明?皎摇头,「不不不,没花多少。」 其实这些?特产和?礼物的钱花了她一个月的生活费,不过她并不心疼钱,这些?东西都是她认为很好的,所?以才买起来想?给?喻明?皎。 「你倒是捨得。」岑聆秋看?破不说破,「别在门口待着了,先进去?吧。」 「啊——」喻穗安瘦瘦高高的个子像个木头似的杵着,眼睛有一瞥没一瞥地扫向喻明?皎,「我可以进去?吗?」 喻明?皎懒的理她,她最近很听岑聆秋的话,岑聆秋说什么就是什么,也?不会?去?反驳。 她什么也?没说,被岑聆秋推进去?了。 喻穗安仿佛得到了某种肯定,雀跃地进了门。 岑聆秋做饭,喻明?皎就在旁边打下手。 喻穗安在客厅里看?见她们在一起的画面,突然觉得挺好的。 她姐姐的家里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姐姐和?她在一起看?起来很幸福。 她无?所?谓岑聆秋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要她对喻明?皎好,可以陪着她,不要像她小时候那样恶劣愚蠢就行。 喻穗安很后悔自己?小时候因为想?要得到喻明?皎的关注,就对她做了那些?事。这份恶意直到她长大后才察觉到,但已经是什么都无?法弥补了。 喻穗安想?想?就觉得十分悲伤与后悔。 吃饭的时候,喻穗安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安安静静地吃饭,她也?知道?自己?一说话喻明?皎就会?不开心,所?以她干脆不说。 吃完饭后,岑聆秋便让喻明?皎去?吃药,她的咳嗽已经好很多了,现在只是晚上会?咳嗽的比较频繁,但药还是得坚持吃。 「姐姐你生病了吗?」喻穗安紧张地问。 喻明?皎轻轻地咳嗽了一下,接过岑聆秋手里的药,没理她。 喻穗安转头看?向岑聆秋。 岑聆秋说「只是咳嗽,不严重。」 喻穗安松了口气。 喻明?皎的药有催眠作用,加上接近年关,公司准备正筹备新品发布会?,喻明?皎作为公司珠宝设计的主心骨之一,任务很重,每天忙到晚上,甚至设计稿子到凌晨都是常事。 在巨大的工作与身体压力之下,喻明?皎吃完药后很快就感受到了睡意,岑聆秋给?她盖好被子,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那林秋姐姐,我先离开了,谢谢招待。」喻穗安朝她鞠了一个躬,便转身想?离开,岑聆秋叫住了她。 「你变化的很大。」岑聆秋语气清淡,「比一年前前成熟了许多,果然是长大了。」 喻穗安笑了一下。 在过去?的一年里,她遭受了父亲的死亡,成了个真正意义上的无?父无?母的孩子,唯一的一个姐姐也?不认她,她成了个「孤儿」,一个家人也?没有。 在孤独里,她便开始慢慢接受空落落的家,心智也?逐渐成熟,同时也?真正地认知到了自己?儿时的愚蠢恶坏。 「你是真心对你姐姐的吗?」岑聆秋突然问。 喻穗安愣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道?「是的,她是我的姐姐。」 岑聆秋意有所?指:「你上次说你会?一辈子照顾她,你难道?不结婚吗?」 喻穗安摇头,「我已经不想?结婚了,我只想?陪着我唯一的家人身边。」 岑聆秋轻笑了一下,「那以后你得说话算话了,我是无?法一辈子照顾你姐姐的。」 「啊。」喻穗安不理解,「你要去?结婚了吗?」 岑聆秋笑,「不是。」 「那为什么这么说,你讨厌我姐姐吗?」 岑聆秋撩了撩耳边的碎发,「我不讨厌你姐姐,我是很喜欢她的。」 喻穗安更无?法理解,「那为什么不能?陪我姐姐,我姐姐和?你在一起很开心来着。」 为什么呢。 这个世界总是有很多为什么。 得不到答案。 无?法得到答案。 很多时候,答案是比冰水更冷的温度。 岑聆秋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是轻轻地说「我是要离开的人。」 「不能?不离开吗?」 「不能?。」 岑聆秋拍拍她的肩膀,「保密哦。」 喻穗安咬了咬唇,仿佛感受到了未来喻明?皎的难过,她也?开始悲伤了起来。 第106页 「你这样,我姐姐一定会?很难过的。」 「说不定还会?哭的。」 岑聆秋有些?苦涩地笑了一下。 「我也?会?难过啊。」 房间门没关紧,两个人都没注意到房间里喻明?皎睁着眼睛,眼角流淌着冷冷的光,她咬着唇,表情压抑难捱,眼泪很快打湿了枕头。 她睁着湿润空洞的眼,像个破露出棉花的洋娃娃。 骗子。 彻头彻尾,虚情假意的骗子。 第40章 岑聆秋觉得这几天的喻明皎有些不对劲, 她不爱黏自?己了,更准确地说,她整个人像是在为某种事发脾气, 脸色很黑, 神情阴阴沉沉的,总是有意无意地推斥她的靠近。 那双一直在她面前湿润柔软的眼睛,此?时却不再温顺,倒是多了一些无名的憎恨。 除却莫名的恨意之外, 岑聆秋最能感受到她的是她瞳孔里的悲切。 她的眼里有恨, 也有深重的哀伤。 那股寒冷的悲意令岑聆秋生不起一点气来。 她不知?道?喻明皎突然怎么?了,明明什么?也没发?生。 今天岑聆秋想像往常一样去送她上班,喻明皎平静地拒绝了。 「我自?己去。」 「我送你。」岑聆秋拉住她的手,「外面风很大?, 很冷。」 谁知?喻明皎挣开了她的手,咬着?牙,恨恨地瞪着?她,「不用你管。」 岑聆秋被她推的往后退了一步,她无奈着?语气「娇娇,你怎么?了?」 喻明皎嘴唇被她咬的发?白,她死?死?地盯着?岑聆秋,眼眶红红的,却什么?也没说,自?顾自?地往门口?走。 她走的急,想要赶快离开一样,轮椅撞到了沙发?角, 喻明皎整个人因为惯性,身体前倾, 摔在了地上。 岑聆秋眼睛瞪大?,连忙上前,「娇娇!」 在即将碰到她的那一瞬,喻明皎冷声「都?说了不用管我!」 她的语气冷肃僵硬,像是树梢上挂着?的冰,寒冷的叫人无法靠近。 岑聆秋顿住手,只见喻明皎扶着?沙发?,以一种滑稽艰难的姿势重?新坐回了轮椅上,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花了她将近十几分钟,累的她微微发?喘。 从始至终,她一直在排斥岑聆秋的帮助。 喻明皎轻轻地喘着?气,眼眶发?红地瞪了她一眼,眸子湿润,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然后她转过头,直直地往门口?走,没有再回头。 岑聆秋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内心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一股乏力涌上心头,伴随着?心尖的针刺一样的疼传到四肢百骸。 她眨了眨眼,将眼眶的酸涩憋了回去,而后默默地跟在喻明皎的身后,直到看见人安全地到了公司岑聆秋才离开。 傍晚时,岑聆秋早早就在喻明皎的公司等她下班,手机叮咚响了几下,她看了一眼,是宁珈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岑聆秋都?拒绝了。 宁珈这个人很古怪,让人很不舒服,她并不打?算和这个人深交。 x.r冬季下班很早,岑聆秋等了一会就看到喻明皎从公司出来,她下车,来到喻明皎的面前。 「上车。」 喻明皎神情阴郁,一言不发?。 岑聆秋的语气带着?一点强硬:「听话,我会生气的,娇娇。」 这话触动了喻明皎的神经,她的眼皮颤了颤,沉默地往停车的方向走。 两个人坐在车上,喻明皎一直看着?窗外,动作变都?没变过,就好像故意不看她一样。 空气流淌着?死?寂的缄默。 岑聆秋没有回去,将车停在公园停车场,然后松开安全带,「下车逛逛吧。」 喻明皎看了一眼周围,这个公园是她们上一次来到那个海边公园。 她没有拒绝。 这个点的公园已经是一片落日余晖,寒风唿啸,暖黄色的日光并没有带来一点温暖。 她们在栏杆外,目光所至是大?片大?片的日落,金色的光晕染在两个人身上,显出几分朦胧的寂寥,与热闹的人群十分遥远。 她们没有一个人先开口?说话。 并非是无言以对,其实有很多话要说,但都?说不出口?。 海边的风太冷了,岑聆秋双手插兜,孔雀蓝的大?衣将她身形衬的秀姿粉窈窕,五官清冷,眼眸晕着?海边的金色,如?梦如?雾。 「日落,很漂亮吧。」岑聆秋先开了口?。 喻明皎的半张脸都?藏在围巾里,只露出一双漆黑森然的眼睛。 她不说话。 岑聆秋自?顾自?地说,「也不知?道?能看几次。」 她说的虚无随意,又刻意的明显。 喻明皎眼眸骤然阴冷了下去,手指蜷缩了起来。 「你想说什么??」 她终于捨得开口?。 岑聆秋耸肩,语气平淡,「没什么?想说的,我只是觉得日落很漂亮,仅此?而已。」 「倘若你觉得漂亮,以后自?然可以一直来这里。」喻明皎压下眼眸里阴鸷的恨意,音色忍着?从喉咙涌上来的哭腔,尽量演绎平静,「为什么?一副可惜的语气。」 岑聆秋低下头,笑了一下,听不出什么?情绪。 「娇娇,我想说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吗?」 第107页 「我不知?道?。」 喻明皎像是小孩子一样,执拗又蛮不讲理,「我为什么?要知?道?。」 「你不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 对于这种像是车轱辘一样的谜语,岑聆秋无奈地笑笑,「我告诉你,你就会听吗?」 喻明皎的长髮?被吹的乱飘,遮住了脸色的表情。 「你别告诉我。」 她垂着?眼皮,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湿漉漉的眼睛,说出来的话又刻薄又委屈。 「我不想知?道?,我不会听的。」 「怎么?像小孩子一样?」岑聆秋摸了摸她的头,低眉瞧着?她低落的模样,「要开始不讲道?理了吗?」 她清淡又温和的嗓音像是如?同海水一样,是一种混着?涩意的凉。 喻明皎心头那股气又涌了上来,她耍脾气一样推开了岑聆秋的手。 岑聆秋刚想开口?再哄几句就好了,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林秋。」 宁珈朝她们走了过来,笑笑,「你们也在这个公园散步啊,真巧啊。」 岑聆秋看了她一眼,拧眉,「你怎么?在这里?」 她总是很能巧合地撞见自?己,就像是……故意跟着?自?己一样。 宁珈哈哈笑了两声,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这个公园很有名啊,我好久都?没来了,就来这里逛逛。」 宁珈今天化了妆,即使如?此?也无法遮住她脸上枯败的病气,短短几日不见,她整个人又瘦了下去,脸上虽然挂着?笑意,但过于清瘦的身体与死?气的病容,都?令她看上去十分瘆人古怪。 岑聆秋假装无心地将自?己的手挣脱出来,「是吗?」 「是啊。」宁珈看着?海水,意味不明地开口?,「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一看到水就害怕呢,林秋,你说我是不是落下阴影了。」 岑聆秋没说话。 宁珈眼眸弯起,「我开玩笑的。」 岑聆秋没什么?心情和她闲聊,她就想带喻明皎回去好好聊聊,但宁珈却拦住她,一直在找话题和她说话。 说的还都?是些岑聆秋听不懂。 「林秋,你说人会忘记过去做错的事吗?」 「…………」 「但是,人怎么?能忘记呢?这对于其他人来说,会不会太不公平了。」 岑聆秋感觉她话有所指,平静地问「你是想问我忘掉了什么?吗?」 宁珈挡在了她和喻明皎的之间,闻言笑出了声,「我没有哦,就是随便聊个天,怎么?,林秋你觉得忘掉了什么?吗?」 岑聆秋敷衍,「出了太多事,记不住了。」 宁珈笑的更灿烂了,「我也就是说说而已啦,不用那么?紧张。」 她笑的越大?声,脸上的表情就越虚假。 「不介意我抽根烟吧。」宁珈突然问。 「随你。」岑聆秋微微抬脚,就想去喻明皎身边。 「别急着?离开嘛。」宁珈一只手拽着?岑聆秋的手,另外一只手从口?袋里想翻出烟,手机不小心被掏出来掉在了地上。 宁珈捡起来手机,手指碰到屏幕,手机亮了起来,岑聆秋只是随意一瞥,依稀见看见她的锁壁纸。 是两个女人依偎在一起的照片,照片上宁珈的脸很清晰,至于另外一个女人她陌生又觉得在哪里见过。 她们贴在一起的模样可不像是普通的朋友距离。 喻明皎从宁珈来到这里起,整个人就像是被遗忘了一样,落在两个人的身后,没有一个人的目光放在她身上。 她沉默又压抑地坐在轮椅上,手紧紧地拽着?轮椅扶手,眼神幽冷。 讨厌被她忽视。 讨厌每一个人靠近她。 她想完完全全地拥有岑聆秋。 但岑聆秋好像不是她的,她甚至可能没有自?己想像中那样在意她,她甚至要离开自?己。 无法忍受。 要怎么?样才能彻底地得到她的关注,断绝她想离开的念头。 她该怎么?做。 只要有办法,她什么?都?愿意做。 喻明皎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记忆里完全得到她的关注的瞬间都?是自?己受伤的时候。 只有那个时刻,她才能完全感受到她扑面而来的关切。 她雾水一般的眼睛才会波动,平静的情绪因此?动盪。 也只有在这种瞬间,喻明皎方能看出岑聆秋对她的感情。 她才知?道?,她对岑聆秋是重?要的。 所以,只要自?己受伤了,她就会心疼吧。 一旦心疼,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了。 喻明皎天真而病态地想着?。 她是个疯子,怎么?想就怎么?做了。 于是,岑聆秋匆匆瞥了一眼宁珈的手机后,刚想绕过她去喻明皎身边,下一秒她看看到喻明皎整个人往前方的斜坡掉落。 这个斜坡坡度并非很抖,但喻明皎是个行动不便的残疾人,轮椅不太受控制,她控制不住力度,一直在往前冲去。 嘭—— 喻明皎从轮椅掉落,快速地在地上翻滚了几圈,脑袋砸到路边的美观石,晕死?了过去。 岑聆秋的心脏几乎要崩裂出来。 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无法唿吸。 宁珈咬着?烟,神色冷漠地看着?岑聆秋慌张地跑向喻明皎。 第108页 你也会这么?爱着?一个人吗?林秋。 真是太好了。 毕竟越爱一个人,失去的时候就越痛苦啊。 — 喻明皎的脑袋因为戴着?帽子,加上掉落的时候她用手护了一下脑袋,没有出太大?的问题,就只是出了血,被缝了几针,之后好好修养,情绪别太波动。 岑聆秋松了一口?气,僵硬的身体才慢慢松动了起来,她在医院坐了一会儿,腿软,身体发?虚,根本走不动。 刚刚那一幕几欲叫她吓个半死?,她到现?在心还跳的很乱。 一想到刚刚的画面,岑聆秋捂着?脸,嵴背深深地弯了下去,整个人如?同被抽离了骨头,只留一副软绵绵的躯壳。 她咬着?唇,表情是一种绝境一般的压抑。 在来来往往的人群,岑聆秋捂着?脸,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地流出眼眶。 她哭的沉默压抑,一点声音都?没有。 _ 喻明皎醒来的时候,岑聆秋就站在她床前,看到她,平静地说「醒了?」 「哪里不舒服吗?」 喻明皎捂着?脑袋,皱了一下眉,「头好疼。」 「被缝了五针,疼是正常的。」岑聆秋将手里的药递给?她,「先把?药吃了。」 喻明皎的脑袋包着?一圈厚厚的纱布,手腕也有各种伤口?,一动就疼。 她轻声嘶了一下。 「小心。」岑聆秋表情静然,把?药送到她嘴边,「张嘴。」 喻明皎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岑聆秋,乖巧地张了张口?,把?药吃了。 吃完药之后,岑聆秋说「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说着?就要转身,喻明皎一慌,拽住了她的手腕,岑聆秋回头,静静地看着?她。 喻明皎没有得到想像的反应。 岑聆秋的言语与动作都?十分平静,有种公事公办的疏离,这和她想像里岑聆秋对她的心疼关切不一样。 她无来由地感到惶恐。 喻明皎语无伦次,「我很疼……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多说一些话。」 「你想我说什么??」 「我……」喻明皎哑言。 「你很疼吗?」岑聆秋反问她。 喻明皎点头。 岑聆秋慢慢地拉开喻明皎拽着?自?己的手,眼睛再平静不过,「你真的会感到疼吗?」 喻明皎的手被她慢慢地拉开,她的不安越来越深,想再次牵住她的手时,岑聆秋躲开了。 她的表情愣住了。 只听岑聆秋用疏冷嘆息的语气说,「你说你疼,那为什么?又要去故意制造这些疼呢?」 喻明皎的脑袋如?同被冰水浇灌,她的理智一瞬间全都?冰封住,什么?也无法思考。 「我……」她喃喃,「我没有……」 「你一直在骗我啊,喻明皎。」 「骗我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吗?」 她不再喊她娇娇。 岑聆秋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那天喻明皎和贺涵州的对话她全都?听到了,这次喻明皎从斜坡掉落,她也知?道?是喻明皎故意的。 那个斜坡离她是有一点距离的,如?若没有人故意推她,她是不会轻易掉下去的,她也并不觉得喻明皎会那么?愚蠢,明明知?道?斜坡对残疾者来说是一一个危险的地方,还莽撞地往前沖。 她谨慎细微,是不会那样做的。 况且,也没有理由去那个斜坡,她就在这,为什么?还要往前走呢。 她是故意的。 结合她过去的自?毁倾向,细细一想,便只能往这个方向猜想。 果然,喻明皎的神情顿时苍白无比,眼神直愣。 「不是的——」喻明皎苍白地解释,「林秋,不是的,我没有……没有再欺骗你,我……我是有原因的,我没有在戏弄你……」 岑聆秋的神情悲伤又失望,「喻明皎,你怎么?能这样呢?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你受伤,却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再犯,你是觉得——」 她突然觉得难以说下去,深深地唿吸了一口?气,然后才艰难地开口?,「你是觉得我不会疼吗?」 岑聆秋觉得很痛苦。 她痛苦,是因为她来到这个世界感到痛苦。 她意识到是自?己的出现?,将喻明皎逼成更为疯狂的模样,她知?道?喻明皎对自?己的感情,也知?道?喻明皎是故意让自?己受伤想得到她的关注。 这件事件本事让岑聆秋感到疲惫不堪。 她是喜欢着?喻明皎的,这无可厚非。 喻明皎对她是重?要的人,她希望喻明皎能过的好,各个方面的好。 而不是以一种极端偏激的方式去获得关切的疯子。 喻明皎因为自?己已经受了多少伤了,岑聆秋想都?不敢想了。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会连带着?对方的痛苦一起感受到的。 所以她也疼痛了许多回。 而这一切的疼痛来源其实就是她这个罪魁祸首,就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才会将喻明皎不知?不觉变成这样的人。 她还没有完全离开,喻明皎就已经这么?神经病了,如?若她完全离开了,她会怎么?样。 会死?的吧。 岑聆秋不想要这种结局。 无数压抑的心事重?重?叠叠,她对喻明皎的不舍,无法留在这个世界的无奈,註定要分别的结局,一桩桩都?将岑聆秋压的难以唿吸。 第109页 偏偏这些事一件她都?解决不了。 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废物。 「娇娇啊。」岑聆秋站在她身前,神情平静的麻木,「你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做?」 「你要知?道?吗?」 喻明皎深唿吸了一口?气,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因为我不想让你离开。」 「我想要你一辈子都?陪着?我!」 这个答案就像是对岑聆秋心中最坏结局的宣判,她的心沉沉地垂落,浑身有一种潮湿的疲重?寒冷。 「不可能的,娇娇。」岑聆秋摇摇头,语气空空的,「我无法一直陪着?你。」 「你一定要离开吗?」 「嗯,我必须离开。」 「为什么?。」喻明皎死?死?地咬着?牙,眼眶顿时红了,一瞬间,眼泪就掉落了下来,泪流满面。 岑聆秋沉默。 而喻明皎已经厌恶极了她的沉默,她的神经末梢开始疯狂跳动,再没有一点理智,她去握着?岑聆秋的手,嗓音有一种声嘶力竭的绝望。 「为什么?!」 「林秋,我问你为什么?!」她满脸泪水,头上还包着?纱布,从床上坐起来死?死?地握着?她的手,肩膀还在抖,眼睛红的滴血。 「为什么?你非要离开我?!」 「我不是你重?要的人吗?你不心疼我吗?我是个没有腿的废物,我什么?也做不好,我需要你啊,林秋!」 喻明皎对自?己残疾的双腿异常敏感,她几乎不会提起自?己的双腿,这对她来说无异于自?揭伤疤,她自?尊心那样强,是绝对不会用自?己的腿来作文章的。 而现?在为了得到岑聆秋的心疼,她不惜用自?己的双腿来获得她的怜惜。 岑聆秋深深地闭了一下眼,心脏疼的像是有人用刀子一个劲地在她心尖划。 「娇娇……」岑聆秋喉咙堵的几欲说不出话,她神色挣扎压抑,「别……这样说。」 喻明皎已经完全不在乎自?己怎么?说了,她依旧道?:「你不可怜我吗?」 她用湿润赤红的眼睛看着?她,泪水爬满了她整张脸,语气低微哀求「林秋,你不可怜我吗?」 「你可怜一下我,我无法离开你,你走了,我会死?的。」 她将额头抵在岑聆秋的手臂上,嗓音哽咽,「我想活着?啊……林秋,你不是想要我活着?吗?」 「岑聆秋,算我求你,别离开我。」 「是我认输,没有你,我活不久。」 她哭泣的音色是一场暴雨,岑聆秋只觉得全身都?冷的无法动弹。 岑聆秋连抬起手想摸摸她的脑袋的力气都?没有。 她这一生很少为什么?事情感到困苦不堪,她的感情麻木,甚至是冷漠的,外表看上去随意清淡,但骨子里却还是冰冷的。 她不爱什么?人,也不恨什么?人。 于她而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都?是野草一样的虚无,无趣,无意义。 很早之前,她做任务时偶尔能见到主?角之间因为对方而感到撕心裂肺,甚至到了死?亡的地步。 那时候她自?然是不理解的,她无法理解人为什么?会为另一个人感到痛苦。 人不是利己动物吗? 但现?在她知?道?了,也感受到了。 她第一次为了一个人,仅仅只是看见她的眼泪,心脏便疼的无以復加。 喜欢一个人,就是痛苦的开始。 岑聆秋比谁都?想留在这个世界,她甚至不想成为岑聆秋,她想成为林秋。 这样她就可以理所当然地留在这个世界。 但这是不行的。 没有一个人可以留在任务世界。 岑聆秋突然开始很后悔为什么?要接这个任务。 「你说说话吧,林秋。」喻明皎迟迟没得到她的回应,慌乱地抓住她的衣服,「不要不理我,不要沉默,我讨厌你的沉默。」 岑聆秋抬起眼,看了看天花板,想把?眼里的酸涩逼回去。 她张了张口?,清雾一般的眼浮满了灰色的霜,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一瞬间,喻明皎整个人如?同失去了色彩的默片,眼神滞然,表情僵硬,脸色一点血色也没有,连唿吸都?停止了。 岑聆秋不想再说下去了,这只会是对两个人的折磨。 「你好好养伤,以后不要再做那种事了。」她轻轻地开口?,「我不可能每次都?留在你身边的。」 她转身,往门口?走。 「林秋。」 喻明皎叫住了她。 她转身。 只见喻明皎抓起了床头用来削画笔的美术刀,她将刀尖对向了自?己的喉咙,刀尖离脖子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岑聆秋握着?拳的手微微颤抖,眼神却是平静的。 「你想做什么??」 喻明皎的神情也平静的吓人,「如?果你执意要离开我,我便死?在你眼前。」 岑聆秋被她扭曲的精神已经折磨的近乎麻木疲惫,她的理智也不正常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没关系,娇娇,你死?了,我也跟着?你去死?。」 喻明皎的神情如?同被定住。 她想让岑聆秋跟着?她一起死?吗? 第110页 就在她愣神的剎那,岑聆秋大?步上前,夺过了她的刀,重?重?地扔在角落。 她咬着?唇内的肉,极力压抑自?己起伏的情绪,「娇娇,别太任性。」 喻明皎像被人抽离了骨头,整个人颓软下去,肩膀脱力地耷拉着?,头颅无力地低落,黑色长髮?遮住了她的神情。 良久,她嗓音发?哑,开口?「你已经确定要离开我了吧。」 「嗯。」 「即使我像个狗一样求你,你也要离开我。」 「…………」 「我走了。」岑聆秋说,「我会再来照顾你的。」 她走到门口?,喻明皎都?安安静静的,一句话也没说。 岑聆秋开门,抬脚要出去,喻明皎才缓缓说道?。 「你是谁?」 岑聆秋瞳孔骤缩,迅速回头看她。 喻明皎还保持着?那种颓软的姿态,刚刚疯狂的情绪已经支透了她太多体力,她又还受着?伤,现?在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 她连眼睛都?没抬,平淡而虚弱的语气说着?令人令人惊悚的话。 「你叫什么?名字?」 「是男人还是女人?」 「年龄。」 第41章 喻明皎很早之间就已经察觉到岑聆秋的不?对劲. 人不可能在一瞬之间就判若两?人, 对一个人的恨意是无法突然泯灭的,喻明皎不?相信她蹩脚的理由。 车祸之后,岑聆秋的身体几乎没有一点后遗症, 一个在床上躺了半年的人, 不?可能在这么短暂的时间痊癒完全?的,她的性格,作?风,言语, 都与过去大相迳庭。 眼前这个女人总是希望自己活着, 而林秋是巴不?得自己去死的。 她强硬地想?要离开,就?像是有某种不?可言说的理由。 这个女人身上有太多疑点了。 她想?起?岑聆秋醉酒那天说的那些话,她说她从来没?有收到过礼物,也没?有二?十岁的人生。 这一切都和林秋本身脱离了。 林秋一个大小姐, 从小到大收到的礼物不?计其数,她娇生惯养地活了二?十多年,无论如何都不?是她嘴里说的那样。 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人。 她心?里的疑点越来越深,在今天岑聆秋近乎冷漠的态度里,那些猜疑不?断地往荒诞的方向跑。 她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好。 为什?么总是不?对她生气。 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包容她,纵容她。 又为什?么非要离开。 就?像一年前那样,她总是有意无意地诉说自己要离开的想?法。 那时候她不?在意,现在想?想?,岑聆秋从始至终都一直在隐隐地告诉自己她会?离开。 就?好像一个旅游者,在一个地方短暂地驻留一会?儿,便会?离开。 因为那里不?是她的家?,所以要走。 她是不?是也是这样。 她其实并不?是林秋吧。 她是另外一个人。 这个想?法过于荒谬, 但喻明皎已经被折磨疯了,精神早就?不?正常了, 什?么都想?的出来。 所以她近乎是自暴自弃一样,莫名其妙地说了那句话。 而这些话足以让岑聆秋无法动弹。 她保持着转身看着她的姿势,久久地没?有说话。 她的沉默让喻明皎猜忌的心?思?足以落实。 她恍然,诧异。 这个人原来真的不?是林秋。 一股勐烈的悸动情绪包裹住了喻明皎,她的眼睛阴郁漆黑,直直地问她。 「你不?是林秋。」 「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我……」 岑聆秋的理智在喻明皎问出这些话时就?已经乱套了,她从来没?有想?过喻明皎会?发现这个躯壳已经换了人。 她知道自己不?是林秋。 她并未将自己当成?林秋,她的柔软,撒娇,依赖全?都倾向于岑聆秋的本身。 她喜欢的,是自己。 不?是林秋。 岑聆秋荒芜的心?脏顿时开出了许多花,一片繁华锦簇。 心?跳的太快了。 手心?甚至微微出汗。 「我叫岑聆秋。」 她轻声开口,理智告诉她不?能告诉任务者自己的本名,但身体却悖论。 「聆听的聆,秋天的秋。」 岑聆秋已经很久没?有说起?这个名字了,自从死后就?很少有人会?叫名字,在每个任务世界,她都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名字,唯独不?是自己。 她也没?有朋友,没?有家?人,也就?没?人能叫她的名字。 久而久之,岑聆秋自己都快忘了这个名字。 而现在这个名字再次从嘴里呢喃出来,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今年二?十九岁,比你大八岁。」 「和你一样,是个女人。」 喻明皎喃喃,「……岑聆秋。」 「我该叫你——」喻明皎垂眼,「聆秋姐吗?」 岑聆秋有种放松的感觉,她笑了一下,「随你怎么叫。」 「聆秋姐。」 喻明皎唤她。 不?知道为什?么,岑聆秋突然有点想?要流泪的冲动,她勾了勾唇,表情再温和不?过,嗯了一声。 第111页 「聆秋姐。」 「嗯。」 「聆秋姐。」 「嗯。」 两?个人像是机器对话一样,反反覆覆,却并不?厌烦。 「聆秋姐,可以不?离开我吗?」喻明皎靠坐在床上,头上包着纱布,脸色苍白,哭过的眼睛红红的,衬的皮肤愈发素白,像是没?有生机的,破败又美丽的洋娃娃。 她用哀求平静的语气祈求岑聆秋。 「我想?变的幸福,不?想?痛苦,我想?活着,如果?你离开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的语气那样低弱,哀怜,悲伤,如同被抛弃了的小猫。 岑聆秋闭了一下眼,她站在门口,与喻明皎明明只有几米的距离,却仿佛隔了一整个世界那样遥远。 空气流淌着死寂的缄默。 良久,她才开口。 「娇娇,人是为自己活着的。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希望你可以好好活下去。」 「我希望你能听我的话,我并不?是很重要的人。」 喻明皎的脸色一片灰色,她又发疯,将桌子上的东西都甩在地上,「为什?么!」 「为什?么你让我依赖你之后又要离开我!」喻明皎死死地咬着牙,眼眶猩红,她想?要去到岑聆秋的身边,身体一动,整个人从床上滚落下去。 「娇娇——」岑聆秋大步上前,抱住她的身体,喻明皎紧紧地攥着她的衣服,用一种恨透了的语气开口。 「你知道吗?都是因为你,我竟然会?产生『如果?就?这么活下去,说不?定也不?错』这种噁心?的想?法,都是因为你,岑聆秋,是你让我有了这种糟糕的想?法。」 岑聆秋怔然 「……你现在却要离开我,又对我说那种话,你怎么能这样?」 「我很痛啊,岑聆秋。」喻明皎脑袋沉重而缓慢地靠在岑聆秋的肩膀上,目光空空洞洞,眼泪麻木地从眼眶流出,在苍白的脸颊落下晶莹的痕迹,像是垂死的蜗牛爬过玻璃延绵的水痕,「我恨你,岑聆秋,我太恨你了。」 「我其实一直都很想?死,你能理解我吗?我又为什?么没?死,你又能理解吗?」她目光阴狠,咬牙切齿,却无法遮掩住眼神里的悲切。 岑聆秋感受到巨大的绝望,她没?有言语能表达自己的无力。 她只是用怀着愧疚又心?疼的语气说「对不?起?……」 「对不?起?娇娇………」 是她的错。 是她不?该优柔寡断地陪在她身边。 是她选择了这个任务。 是她将喻明皎逼成?这样。 是她的错。 岑聆秋痛的想?要呕吐。 最后,已经是半夜。 岑聆秋将人安顿好,给她盖上被子,哑声「娇娇,你好好休息。」 然后,她走了。 门被关上,房间又只有喻明皎一个人。 喻明皎没?有睡觉,无论她如何声嘶力竭,她却一直没?能得到岑聆秋的回?应,她用一种更隐匿的方式拒绝了她。 喻明皎的嘴唇病态地颤抖着,她双手捂着脸,身体蜷缩了起?来,喉咙间溢出几声绝望的呜咽。 一声又一声。 岑聆秋并没?有离开,她站在门外,沉默地听着房间里压抑沉闷的哭声。 她的心?脏也开始疼了起?来,甚至无法站直,只能躬着身体,静静地隔着门,陪伴着喻明皎。 _ 岑聆秋隐藏的幕布被撕下,两?个人的关系反而更僵硬了,岑聆秋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喻明皎,她无法直面喻明皎悲伤的眼睛。 喻明皎更沉默了,有时候一整天都不?说话,她的食慾也大大降低,吃不?了几口就?吃不?下了,任岑聆秋如何劝说,她都不?会?再吃。 她在用一种更沉默决绝的方式逼岑聆秋做出选择。 短短几日,喻明皎就?瘦了一大圈,手腕细瘦,皮肤苍白的一点血色也没?有。 岑聆秋看的心?疼又无奈,「娇娇,你一定要这样吗?」 喻明皎坐在客厅里,沉默地画着稿子,一句话也不?说,也不?看她。 她已经两?天没?正经吃一顿饭了从昨天到今天她就?吃了一点水果?就?再也没?吃了。 她不?说话,就?只是死一样的沉默。 「你还是不?想?和我说话吗?」 「…………」 「一个字都不?说吗?」 「…………」 「你真的不?理我一下吗?即使我离开了,也一句话也不?说吗?」 喻明皎眼神骤然变冷,她勐地将笔扔向地面,用恨极了的目光看着她,眼眶红红的,看样子又要哭了。 岑聆秋心?觉自己说的太狠了,「抱歉。」 「你还受着伤,别不?吃东西。」岑聆秋担忧。 「不?需要你管!」喻明皎冷声,「我是死是活都不?用你管,既然你要离开,那就?不?要再管我,我怎么样都和你没?关系!」 岑聆秋沉重地嘆了口气。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喻明皎看见她沉默的样子,又忍不?住悲伤起?来,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下来,她咬着颤抖的唇,别过脸不?看她。 「怎么又哭了?」岑聆秋心?疼地想?帮她擦去眼泪,喻明皎甩开她的手,眼泪越流越兇勐。 第112页 「聆秋姐,你比林秋还要令人讨厌。」 喻明皎恨恨地说出这句话,就?头也不?转地回?了自己房间,嘭的一下就?把门关上了。 声音之大,叫岑聆秋的心?脏吓了一下。 她又重重地嘆了口气。 她和喻明皎真难啊。 — 喻明皎发脾气了,更不?爱和她说话,甚至连下班都不?再等着她。 「她走了吗?」岑聆秋问她的同事。 「对啊,她一下班就?走了,走的可快了。」 「知道了,谢谢。」 岑聆秋回?到车上,一遍又一遍给她打电话,那边一直显示关机。 今天又是一个下雪天,白色的雪几乎没?有停。 岑聆秋很担心?她。 喻明皎一个双腿不?便的人,又不?回?家?,也没?有可以去的地方,在这下雪天,她会?去哪。 岑聆秋心?慌的如锅上的蚂蚁,想?着各种可能性。 突然脑海里闪过一种可能。 岑聆秋发动车子,踩向油门。 她来到小区的游乐设施区域里,这里有很多孩童玩的设施,滑滑板,鞦韆,应有尽有,以前她和喻明皎出来散步时总是会?不?自觉来到这里,喻明皎喜欢看那些健全?的孩子跳跃。 她总是能看很久很久。 果?然,她又来到这里,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在角落里,因为下雪,没?有小孩子过来,喻明静的目光就?沉默空洞地盯着红色的滑梯。 她没?撑伞,头髮上,肩膀上都落满了雪。 岑聆秋走过去,将伞撑在她的上方。 喻明皎的眼神动也没?动,只是轻轻地叫了她一声「聆秋姐。」 「嗯,在呢。」 「你是有一定要离开这里的原因吗?」她说。 岑聆秋沉默了一瞬,嗯了一声。 喻明皎眨了一下眼,「还会?回?来吗?」 「就?像一年前那样,你还会?回?来吗?」 岑聆秋的目光落在滑梯上的雪,「可能……不?回?来了。」 喻明皎眼皮微颤,嘴唇冻的发白。 「我会?等你的,聆秋姐。」 「无论要我等多久,我都会?等的。」 岑聆秋没?有说话,只是摸了摸她冰冰冷冷的髮丝。 「你不?要等我,娇娇。」 「我会?等的。」喻明皎又开始执拗,近乎偏执。 「别这样,娇娇。」岑聆秋放慢了语气,「我希望你最好能马上忘记我这个人。」 喻明皎很倔:「我不?要。」 「太任性了,娇娇。」 「和我回?去吧。」雪下的越来越大,两?个人被冻的瑟瑟发抖。 两?个人回?到家?,喻明皎的脸已经被冻的僵硬冷白,也不?知道她在那里待了多久。 岑聆秋用热毛巾替她擦脸,一边又忍不?住说「下次别在下雪天跑外面待着,你身体不?好,会?生病的。」 「生病就?死掉。」喻明皎神经兮兮的,「反正没?人照顾我,病死了都不?会?有人发现的。」 岑聆秋:「……你又来了。」 她对现在的喻明皎真的百般无奈,她身体不?好,又不?好好吃饭,头上的线都还没?拆,身上的伤口也没?痊癒,脾气又大,一言不?合就?摧残自己的身体,简直就?是一个又娇气又大小姐脾气的小疯子。 这种人只有将她放在眼皮底下,二?十四个小时都看着,无限包容她,或许才会?慢慢生动起?来。 偏偏—— 她无法将人带着身边。 如果?可以,岑聆秋真想?把喻明皎缩成?一个小小的人,挂在自己身上。 为了怕喻明皎半夜发疯跑到她房间里来,今天她和喻明皎一起?睡。这几天她总是会?在大半夜到她房间里,也不?说话,就?是看着她,好几次差点要把岑聆秋吓个半死。 睡觉的时候,喻明皎突然没?再沉默,问了她一句「聆秋姐,你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过的好吗?」 「不?太好。」岑聆秋闭眼休息,「我是个很无趣的人。」 喻明皎抿了一下唇,其实她有很多想?问的,她想?知道岑聆秋的所有事。 想?问的太多,她一时之间不?知道从哪里问。 最终她只是说「聆秋姐,你可以告诉我你的生日吗?」 「怎么了?」 「我想?送你礼物。」 岑聆秋笑笑,告诉了她。 她太累了,很快就?睡着了。 喻明皎看着她的脸,一点睡意也没?有。 她摸着岑聆秋的脸,从眼睛到唇角。 岑聆秋的脸是什?么样是呢。 会?和林秋长的差不?多吗? 好想?知道。 自从知道眼前人是岑聆秋后,喻明皎内心?的野兽更为膨胀,那些晦暗的欲望有了更为光明正大的发酵理由。 从始至终,她在意的就?不?是林秋那个刻薄女人。 是的,她喜欢的就?只是岑聆秋而已。 岑聆秋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 她需要岑聆秋。 想?要岑聆秋。 但是她一定要走。 她会?离开自己。 光是想?到这一点,喻明皎便有一种被湖水淹没?的绝望感。 第113页 她已经无法忍受岑聆秋再次从她身边离开了。 可她怎么该怎么留住一个执意要离开的人呢? 不?想?离开她。 不?想?离开她。 不?想?离开她。 她一定会?死的。 为什?么非得要离开! 喻明皎眼神狰狞,手慢慢地抚向岑聆秋脆弱的脖颈,她的手慢慢圈着白皙的喉咙。 只要现在杀了她,她就?不?会?走了吧。 反正她都要走,还不?如杀了她,让她死在自己身边。 喻明皎的神情扭曲癫狂,她的手指微微压上岑聆秋的喉咙,手心?用力,却在下一秒还是松开了手。 她做不?到。 她不?想?让岑聆秋死去。 喻明皎表情痛苦压抑,她将额头抵着岑聆秋的后背,咬着唇压住哭腔。 岑聆秋或许是感受到,她转过身,睡梦里习以为常地搂住她,轻声安抚她「乖啊,娇娇,睡觉吧。」 喻明皎彻底崩不?住了,她抓着岑聆秋胸前的衣服,低声哭泣。 「聆秋姐……」 她咬牙切齿,又悲痛欲绝。 「我恨你。」 我恨你,岑聆秋。 第42章 之后?的一天里岑聆秋收到了张黎的消息, 过几天就是她和原主父亲的结婚纪念日,她预订了在一家温泉度假村,打算在?那里庆祝, 让她记得过来。 岑聆秋答应了, 又问了她一句能不能带个朋友过来。 张黎在那边沉默了一瞬,「是坐轮椅那孩子吧。」 「嗯。」 张黎嘆口气,「你和她关?系倒是意外的好?,为什么去哪里都要带上她。」 岑聆秋无法言说。 自从她的身份被揭穿, 两个人?之间的离别情绪就越来越浓烈, 每一天都像是在?离别,如同最后?一天。 喻明皎终日都是不开心的模样,像是冬日里枯死的花,没有一点华丽娇嫩的鲜亮。 她望向自己的目光总是阴郁悲伤, 不经意间就车起一片冷雾,漫天细细的哀伤。 岑聆秋心疼,无奈,却没有办法。 她们就那样沉默僵硬地相处着。 喻明皎的情绪实在?太差,岑聆秋想带她出去散散心,刚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 张黎最终没有拒绝,「你想带就带吧。」 晚上睡觉的时候,岑聆秋和她说起了这件事,问?她愿不愿意去。 喻明皎问?,「你想我去吗?」 岑聆秋回答「自然是想的。」 「那我就去。」 她毫不犹豫地道。 「聆秋姐,你去哪我就去哪。」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那眼?神如有实质,热烈偏执。 就好?像下一秒岑聆秋去死, 她也能毫不犹豫地跟着她。 岑聆秋被她看的心尖发疼。 「到了那边要?听?我的话。」她躲了躲喻明皎的视线,「不要?情绪冲动。」 那天林栋肯定也会去, 她有点怕这两个人?又争执起来。 喻明皎平静地嗯了一声,「我会的。」 岑聆秋笑了一下,有心想开个玩笑调和二人?之间诡异的压抑氛围,她抬起手,手蹭了蹭喻明皎的脸,「这么乖。」 喻明皎握着她的手,动作娴熟地将自己的脸贴在?岑聆秋的手心里,嘴唇有意无意地碰了碰她的手,轻如羽毛,却深刻地搔刻在?岑聆秋的心底。 「我如果再乖一点,聆秋姐能不能别离开?」 「我真的非常需要?你,聆秋姐。」 喻明皎自从发现她不是林秋之后?,撒娇更是肆无忌惮,被隐藏的情意也就更嚣张大胆地宣发。 岑聆秋喜欢她直白的感?情,但?是眼?下这个时刻,这种?直白反而只会让她徒增哀意。 大概是想到她热烈浓重直白到最后?只会是一场空,如同即将融化的春水,什么也没有。 光是想想,便是难捱的痛苦。 岑聆秋避重就轻,「什么话都会听?吗?」 喻明皎看着她,点头。 「我希望你好?好?活着,」岑聆秋摸着她细软的长髮,「你也会听?的吧。」 「……我不知道。」 「这很难回答吗?」 喻明皎紧紧地抿着唇,眼?皮微颤,「我不知道,聆秋姐,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离开我之后?,我会变成什么样,甚至有没有勇气继续唿吸,我真的不知道。」 「我不希望你就这样死去,娇娇。」岑聆秋温声开口,「你知道吗?娇娇,这个世界上我只在?意你一个人?,我——」 岑聆秋顿了一下,开口「在?我的过去里,没有一个人?喜欢我,我也不会在?意任何一个人?,你是唯一的,你是最独特的。这个世界上,只有你理解我,你别死,好?吗?」 这是岑聆秋第一次这么直面宣发自己对她的感?情。 今天又下雨,窗外是连绵不绝的雨。 喻明皎咬着唇,肩膀微微颤抖。 岑聆秋朝她伸出小手指,「答应我好?吗?和我拉钩。」 喻明皎不看她,身体一直在?抖。 岑聆秋很有耐心地等?着她。 一秒。 两秒。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岑聆秋的手都举酸了,就在?她以为喻明皎要?执拗到底的时候,她缓缓地抬起手,像是做足了痛苦一样,颤着手和她拉勾。 第114页 岑聆秋笑了起来,「谢谢你,娇娇。」 真的。 谢谢你。 – 张黎结婚纪念日那天天气很好?,度假村被张黎包了下来,装饰的异常华丽。 岑聆秋带着喻明皎在?后?花园里晒太阳,林栋自然也看到了喻明皎,他现在?对喻明皎已经很多想法了,他逐渐认识到喻明皎和宁珈是不一样的,她们是两个人?。 结束交际后?,林栋和贺涵州来到后?花园。 「姐。」林栋叫了岑聆秋一声。 岑聆秋正帮喻明皎把?过于长的头髮扎好?,闻言头也没抬地嗯了一声。 喻明皎眼?神都没给林栋一眼?,眼?皮都没抬一下。 「林秋,你最近休息很不好?啊。」贺涵州嬉皮笑脸地关?心她。 贺涵州一出口,喻明皎才堪堪冷冷地抬起眼?皮睨了他一眼?。 他被看的怪不舒服的。 「工作忙。」岑聆秋敷衍。 林栋皱眉,「姐,你的脸色最近是有点差,都说了你可以不用那么辛苦的工作。」 岑聆秋心累。 她并不是为了工作感?到疲惫,她单纯就是因为喻明皎的事每天烦忧的睡不着,总是失眠,所以脸色看起来才糟糕一点。 不过这些话也没必要?和他们两个人?说。 「不要?那么累嘛林秋。」贺涵州吊儿郎当的,「等?会要?不要?一起去酒吧放松一下。」 岑聆秋还?没开口,喻明皎先替她拒绝了「她不去。」 贺涵州挑眉,「你又不是她,怎么知道她去不去。」 喻明皎小孩子气一样的不讲理,语气冰冷「我说她不去,她就是不去。」 见她又开始较真,岑聆秋摸了一下她的脑袋,「好?了好?了,我不去,别耍小性子。」 林栋看着她们两个人?诡异的气氛,有些别扭,摸不着头脑。 她记得她姐之前也很讨厌喻明皎来着,两个人?怎么突然这么好?。 甚至好?的有些出于正常朋友的相处。 在?他们四个人?随意说话的时候,宁珈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借着假山的遮挡,目光阴暗地盯着他们的方向。 一个两个真快乐啊。 林栋,林秋,这对姐弟笑着的模样真碍事。 两个杀人?犯,凭什么可以笑的那么开心。 不甘心。 宁珈的眼?神浮上浓重的恨意,内心的仇恨几乎是一片熊熊烈火,几乎要?快把?她的理智烧毁,她捂着唇重重地咳出血来。 咳嗽声引起了林栋的注意力,他看过去,意外看见了一张魂牵梦萦的脸,他的脸色一变,喃喃「宁珈?」 此话一出,另外三个人?的目光全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宁珈擦了擦唇角的血,朝他们缓缓走过来。 「好?久不见啊各位。」宁珈笑笑,「真是很巧啊。」 岑聆秋皱眉,「你怎么在?这里?」 宁珈停住脚步,「我是这家度假村的投资人?之一呢。」 宁珈是做风投的,对于商业的点很有眼?光。 林栋震惊地抓住她的手腕,「宁珈,你没——」 他顿住语气,不敢说下去。 宁珈替他说了,「意外我没死是吗?」 林栋沉默。 「我没死,你是什么感?受呢?」宁珈捂着唇笑,眼?神却是冷的,「听?说你还?给我立了个碑,你可真是深情啊。」 林栋轻声解释:「我只是很想你。」 宁珈冷笑一声,她将目光扫视一圈,走到岑聆秋身边,意味深长地说「过的真快乐啊林秋,在?今天这么温暖的天气可以聚在?一起为家里人?庆祝。」 「而这个世界上的有些人?却再也机会看见这阳光了,想想真悲哀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岑聆秋平静地说。 宁珈只是笑,甚至笑出了眼?泪。 「你会知道的,林秋。」 「你们忘记的事,最终都会记起来的。」 「看见你们这么愉快,我真的感?觉很好?啊。」宁珈撩了撩耳边粉色的头髮,笑弯了眼?,「真不错啊。」 喻明皎眼?神阴郁,对宁珈的排斥感?更深了。 「宁珈。」林栋皱眉,「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宁珈耸了耸肩,「我一直都这样。」 「好?了,我要?去忙了。」宁珈擦了擦眼?角的泪,「你们好?好?享受吧。」 林栋想跟着她,宁珈用一种?厌恶至极的语气开口「请别跟着我。」 林栋愣在?原地。 在?他愣神间,宁珈已经走远了。 贺涵州离开了花园,他来到停车场,宁珈正靠着车,低头抽菸。 贺涵州拿走了她的烟,「病成这幅死样了还?抽。」 宁珈没理他,又抽出一支烟。 贺涵州抽了抽嘴角,「你真是不怕死。」 「胃癌晚期,你还?能活多久。」他拦不住,就跟着人?一起抽。 「不知道。」宁珈唿出一口烟,「没几个月了。」 贺涵州是在?自家的私人?岛屿遇见宁珈的,那时她奄奄一息地躺着沙滩上,整个人?像是死去了一样,贺涵州原本想将人?丢回海里,谁知她却突然握着自己的脚踝,求他救自己。 第115页 贺涵州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真的救了她,她将人?送到私人?医院里,事后?才发现她就是林栋坠海而亡的喜欢之人?,他想告诉林栋,宁珈又低低地恳求他别说。 然后?他就真的没说。 宁珈虽然被救回一条命,但?也无济于事,因为她被确诊了胃癌还?是晚期,救不了。 她身体弱,在?医院里修养治疗了一年多,最后?无法忍受每天痛苦的治疗,她放弃了治疗,选择出院。 贺涵州问?她为什么。 她说她还?有更重要?的事。 她说她马上要?死了,但?她不想一个人?去死。 出院后?,她第一件事就是去染了个粉色头髮,贺涵州问?她为什么要?染这个颜色。 「因为她喜欢粉色。」 她是谁,贺涵州不知道。 即使与?宁珈相处一年多,但?他仍对宁珈一无所知。 「你一直找林秋姐弟,到底是想做什么?」贺涵州吞云吐雾。 宁珈眼?神冷淡,指尖夹着烟,一字一句,「我要?让他们记起忘掉的事。」 「就这样?」贺涵州不理解。 宁珈轻轻勾了一下嘴角,没有说话。 除此之外,她要?毁掉他们。 第43章 喻明皎和岑聆秋的生日离的很近, 喻明皎的生日在冬至,是?一年的结束之际,而岑聆秋的生日则在春节那天?, 是一年的伊始。 喻明皎最近一直在偷偷地瞒着岑聆秋给她准备生日礼物, 这?是?她第一次给人过生日,她已经?思酌了很久,最终才决定好送什么?。 她要在岑聆秋生日那天?送给她。 与此同时,岑聆秋也在思考送喻明皎什么礼物, 她是?真的不知道送什么?了, 喻明皎好像没什么?特别沉迷的东西。 她问喻明皎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喻明皎沉默一瞬,说「我?想要你不离开我?。」 岑聆秋:「……:」 她扶额,「能换一个吗娇娇?这?个礼物有?些为难我?。」 「那我?没什么?想要的。」喻明皎靠在她的肩膀上, 和她挨的很近,语气低低的,「聆秋姐,你无法给我?最想要的礼物,我?就什么?都不想要了。」 岑聆秋偏头静静地看着她苍白秀气的脸,「真的什么?都不想要吗?」 喻明皎握紧了她的手,力气之大,像是?要融为一体,她侧了侧头,将额头抵在岑聆秋的肩膀上,是?一个很缺乏安全?感的躲藏姿势。 她沉默,整个人有?一种难言的苦涩。 「聆秋姐。」 「怎么?了?」 「这?次你会陪我?过生日吧。」喻明皎语气闷闷哑哑的, 带着一点惶恐,「陪着我?, 一整天?。」 岑聆秋知道喻明皎是?在害怕她会像一年前那样突然消失,她温和地笑了一下,喻明皎毛茸茸的头髮蹭的她有?些痒,岑聆秋低眉,入目就是?喻明皎精緻秀丽的五官。 神情安静又悲伤。 像是?一尊默默哭泣的洋娃娃。 不知道为什么?,岑聆秋蓦然有?一种想亲吻她的欲望,她怜惜喻明皎苍白的脸色,总是?想要哭泣的眼睛,没有?血色的唇,过于消瘦的身体。 她羸弱的模样让岑聆秋无端生起勐烈的悸动情感。 只有?爱一个人,才会有?怜惜的情绪。 喻明皎脆弱无力地瘫软在她的身上,岑聆秋腾出一只手抱着她,她的唇离她的额头很近,几乎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四肢百骸涌动着春水,各种欲望掺杂在一起,岑聆秋用另外一只手摩挲着喻明皎尖尖的下巴,喻明皎像是?安静的猫,轻轻地蹭了蹭她。 那么?乖,又那么?漂亮。 岑聆秋挑起她的下巴,喻明皎抬起漆黑湿润的双眼直直地看着她。 她看上去太难过了,眼圈都是?红的,眼眶没有?眼泪,却仿佛泪流满面。 岑聆秋摸了摸她的脸颊,在无言的情动下,她没有?理?智地靠近了喻明皎,亲了亲她的眼睛。 喻明皎的眼皮剧烈地颤抖,她闭上眼,抓着她衣领的手紧了紧,手指也在微微抖。 岑聆秋的吻又转向她的眉眼,她动作轻柔地亲了亲喻明皎的额头。 一个宽慰的,带着不可言喻感情的吻。 轻的像泡沫,重的像一整个海。 轻而易举地将两个人的心思泛起兇勐的潮水。 岑聆秋的吻持续了几秒就结束了,她托着喻明皎的脸,凝视着她,「娇娇。」 她轻轻地喊了一声?喻明皎的名字。 喻明皎的眼皮还在颤,眼眶更湿润了,似乎流了一点眼泪,睫毛微微湿润,她低着头,神情是?一种压抑的羞涩,除此之外,是?突兀的痛苦色彩。 她看起来更难过了。 她嗯了一声?,就没再?说话?。 岑聆秋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已经?无需说什么?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吻已经?足够表达了她想要说什么?。 很多话?是?无法说出来的。 「别哭。」岑聆秋摸过她颤颤的眼皮。 喻明皎得到了一个吻,原本应该是?开心的,但她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她只觉得很悲伤。 她发现她真的无法离开岑聆秋。 第116页 比她想像的还不舍。 「……聆秋姐。」她的语气有?些哽咽,「我?是?……真的很需要你。」 「你会回来的吧。」 「…………」 「如果你心疼我?,就回来我?的身边。」 「我?……」 喻明皎攥紧她的衣领,突然上前咬了一下岑聆秋的唇。 岑聆秋倒吸一口凉气,她摸了摸唇,好像被咬破了,手指上沾着一点血。 「你属小狗的吗?娇娇。」 喻明皎神情阴郁,说出来的话?却是?软绵绵的。 「不。」 「我?是?属于你的,聆秋姐。」 岑聆秋愣了一下,低头笑笑,有?些无奈「你真是?……」 喻明皎很乖巧地坐在床上,眼神直直的,「聆秋姐,没有?你,我?会很难过的。」 她伸出一根手指,有?意无意地在岑聆秋的脖颈画着圈,语气轻轻,「你不是?心疼我?吗?既然这?样,你就不要对我?那么?狠心,我?可以一直等你,但你不能让我?一直痛苦下去。」 岑聆秋的回答只有?沉默。 良久,她才开口。 「我?知道了。」 「我?会回来陪着你的。」 她打算逼问一下系统有?没有?可以留在这?个世界的办法。 — 转眼间,喻明皎的生日就快到了,但岑聆秋还不知道选什么?,同样的礼物无法送第二次,岑聆秋发愁,上次她就没好好给她过生日,这?次一定要陪她。 由于实在不知道送什么?,岑聆秋甚至去问了喻穗安。 「姐姐喜欢什么??」喻穗安咬着习惯,想了想,「说实话?,我?也不清楚,我?和姐姐相处的时间不长,小的时候我?们……关系不是?很好,姐姐是?个很沉默的人。」 岑聆秋面容有?些哀愁。 喻穗安又说「不过姐姐好像很喜欢洋桔梗这?种花。」 岑聆秋抬起眼,「洋桔梗?」 「是?的。」喻穗安点了点头,「姐姐很喜欢去后花园待着,那里种了很多洋桔梗,听爸爸说那些洋桔梗是?姐姐的母亲种的。」 喻穗安垂下眉眼,「姐姐的母亲经?常在后花园里弹琴,姐姐似乎总是?躲在花朵后面听她妈妈的弹奏。」 「后面姐姐的母亲去世了,姐姐依旧喜欢去那个花园,眼睛一直望着之前弹琴的方向,后面爸爸把花都拔了,也拆掉了后花园,她就再?也没去了。」 她猜测,「不过我?想,姐姐肯定很怀念那个都是?洋桔梗的后花园。」 岑聆秋喃喃,「洋桔梗,弹琴。」 她很快就知道自?己要送喻明皎什么?了。 岑聆秋记得张黎曾经?随手送给了她一套庄园,那套庄园不大,有?点小,但岑聆秋挺喜欢的,在看到这?套庄园时,她还想了一下这?个庄园的大小刚好适合她和喻明皎住在一起。 岑聆秋将这?套庄园收拾了一下,她托人买了许许多多的洋桔梗,装饰在后花园里。 她准备在这?个后花园里陪着喻明皎度过她的生日,她甚至还买了一架钢琴放在后花园里。 与此同时,她还定制了一对戒指。 虽然送对戒有?点奇怪,但她和喻明皎隐藏的暧昧关系让她的脑海里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礼物。 她总是?要离开的。 但她的的确确捨不得喻明皎。 她想要自?己的东西留在这?个世界上陪着喻明皎。 那双戒指里有?她和喻明皎的名字。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证明。 也是?她对喻明皎感情的无言表达。 她不知道哪天?就离开了,在这?个特殊美好的日子?,岑聆秋想要破釜沉舟一般诉说自?己的所有?感情。 白色的洋桔梗摆满了花园,就像一一个梦幻朦胧的梦中世界,洁白无瑕。 今天?是?个很明媚的天?气,也是?喻明皎的生日。 岑聆秋已经?让喻穗安将人带到这?里,眼下应该也快要到了,她在花园里整理?了一下花的摆放 ,今天?一定要是?美好,顺遂的的一天?。 因为这?或许是?她陪喻明皎过的最后一个生日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岑聆秋以为是?喻明皎来了,有?点惊讶,她转过头,「怎么?那么?快——林栋?」 岑聆秋皱眉,看着眼前的男人,「你来这?做什么??「 林栋说,「是?宁珈叫我?来这?里的,她说要告诉我?一些事。」 「宁珈?」岑聆秋心里莫名不安,「她又想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呀。」宁珈从?外面走进来,随手薅了一朵洋桔梗,「看这?装饰,你是?准备给人过生日还是?求婚啊,林秋。」 岑聆秋平静地看着她,用陈述的语气说,「宁珈,你一直在跟着我??」 宁珈捂唇笑,「你还挺聪明的嘛,林秋。」 林栋蹙眉,「宁珈,你叫我?来这?里想说什么??」 宁珈背着一个包,像散步一样逛了逛,漫不经?心地嘲讽「林秋,你们活的可真好啊,还能给人庆祝,而有?些人却是?连命都没有?了,再?也无法过生日了。」 岑聆秋一直觉得她话?里有?话?,她开门见山,「你在怪我?,为什么??理?由。」 第117页 宁珈弯腰笑,「你竟然真的不记得了,林秋,你怎么?能不记得呢?」 她很不解,「你和你弟弟两个杀人犯,怎么?能那么?心安理?得的活着呢,为什么?呀,我?不懂啊,林秋。」 林栋也岑聆秋的脸色皆是?发沉。 林栋也先开口,「宁珈,你在说什么?,我?我?和我?姐怎么?可能是?杀人犯。」 宁珈听到他的否认,冷笑一声?,她没理?他,转而继续和岑聆秋说话?。 她将手机上的照片递到岑聆秋面前,「你记得她吗?」 岑聆秋看了一眼,照片上的女孩有?点眼熟,但她记不清在哪里见过了。 她仔细地想了想,终于记起来这?个女孩是?谁,是?上次古镇民宿老?板跳河死去的女儿。 「她和我?有?关系吗?」岑聆秋没什么?情绪地问。 岑聆秋平静的反应让宁珈噁心,她笑的狰狞,「你真的忘了啊,林秋,她是?怎么?死的,你真的不记得吗?」 没等岑聆秋开口,宁珈阴冷地笑了一声?,咬牙切齿「她是?被你杀死的,林秋,都是?你这?个贱人,害死了她!」 岑聆秋深深地皱起眉,小说里并没有?这?个额外剧情。 宁珈上前狠狠地推了她一把,朝她吼道「你害死了她,现在却还心安理?得地给别人过生日!原本她也可以过着每一年的生日,都是?因为你,她什么?都没有?了,连命也没了!」 她抬起手就想给岑聆秋一巴掌,林栋上前,连忙拽着宁珈的手,冷声?「宁珈,你别动我?姐,她出了车祸,身体不好。」 宁珈一把甩开了他的手,怒火攻心之下,她抓起石桌上的花瓶直接砸向林栋的脑袋,林栋意料不及被砸了一下,整个人往后踉跄几步,瘫坐在了地上,眼神涣散。 宁珈的精神已经?彻底不正常了,「车祸?你们难道不知道吗?那个晚上是?我?开车撞的她,可惜命真大,这?都没死!」 岑聆秋一直觉得宁珈的眉眼有?些眼熟,现在终于想起来了,车祸那天?晚上,她依稀见到了对面司机的脸,只是?夜晚很黑,又混乱,她没看清,只是?觉得那双眼睛十分漆黑,冷然。 没想到是?宁珈。 「你这?么?恨我??」岑聆秋心觉她精神不对劲,她在找机会控制稳住宁珈。 「我?何止恨你,我?恨你们这?对噁心姐弟!」宁珈语气阴狠,「林秋,你就是?个噁心的贱人,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很好的朋友,结果从?来没有?尊重我?的想法。因为你弟弟喜欢我?,就想方设法地撮合我?们,你明明知道我?喜欢女人,我?还有?女朋友。」 她深唿吸一口气,「你知道我?女朋友是?一名游戏角色设计师,你为了逼她和我?分手,故意陷害她,污衊她抄袭。你以为这?样她就会和我?分手,但她那么?爱我?,是?不会离开我?的。」 「所以她辞职回了老?家,她开始躲着我?,她本来就是?一个精神病患者,因为无法忍受被污衊,最终跳河自?杀,就在她生日这?天?!」 「你知道我?喜欢女人的,却还是?把我?骗到轮船上,让我?面对你弟弟噁心的求婚!不惜害死了我?最爱的人!」 宁珈声?嘶力竭地吼出最后一句话?。 岑聆秋怔然。 这?是?属于林秋的记忆,岑聆秋虽然穿成了她的身体,但原主过去的很多记忆她都没继承下来。 岑聆秋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说,这?是?属于宁珈和林秋的纠葛,但她现在就是?林秋,可她又不是?林秋,这?种错误该怎么?算。 林栋捂着流血的额头,他震惊,虚弱地吐出一句话?,「宁珈,你喜欢……」 「对,我?喜欢女人!」宁珈不再?掩饰,「我?永远不会喜欢你这?种无情噁心的男人,你和你姐是?一样的,都是?杀人犯——」 她从?包里甩出几张照片扔到林栋的脸上,「对这?个小孩熟悉吗?」 林栋头疼的看都看不清。 宁珈自?言自?语一样,「你应该也不记得,几年前你开车撞死了一个小男孩,你家人把这?件事煳弄过去了,你难道没印象了吗?」 林栋眼神睁大,脸色瞬间煞白。 他惊恐的模样让宁珈冷笑,「记起来了。」 林栋记得这?件事,他刚成年那一天?开车是?撞死了一个小孩,因为喝了一点酒开车,便没看清前方的人。 事后他自?然很慌,但这?件事被家里人压了下来,林栋见没什么?事,也就安心了,久而久之就过去了。 他忘了,宁珈却还记得很清楚,她父母双亡,与弟弟相依为命,那天?晚上她让弟弟在马路边等她,她去买点东西。 她买给弟弟的气球跑了,弟弟脑子?发烧烧坏了,智商不是?很好,想也没想就跑到斑马线上去拿球,然后就撞上了开的飞快的车。 宁珈买完东西回来就看见弟弟被车撞飞的一幕,肇事司机只是?停了几秒就又离开了。 宁珈跑到弟弟身边时,他已经?死了。 她最后一个家人也没有?了。 她后面才知道肇事司机是?林栋,因为家庭权利关系,这?件事被压了下来,宁珈一无所有?,没有?能力。 第118页 直到大学后,她意外地遇见了林秋,林秋似乎还把她当成了朋友,更为讽刺的是?,林栋对她一见钟情。 宁珈觉得可以接近他们,然后找到机会替自?己弟弟报仇,但她高估了林秋的自?私程度,她极度宠爱林栋,林栋想要什么?她就给什么?。 她想要自?己和林栋在一起,在知道她和女人交往后,便用不光彩的手段逼她女朋友和她分开手,但她不愿意,最后不堪压力,辞职回了家,因为精神不稳定,生日这?天?,她向自?己说了这?些事,然后跳河自?杀。 自?此,宁珈再?也没有?爱的人。 「都是?因为你们!」宁珈捂着唇,重重地吐出一口血,她的胃巨疼无比,她已然是?强弩之末,脸色惨白。 她不在意地擦了擦唇边的血,眼神空洞,「你们姐弟杀死了我?人生最重要的两个人,我?恨不得你们去死。」 「不过没关系。」宁珈诡异地笑了笑,「林秋,你也有?很喜欢的人了吧。」 岑聆秋眼神沉沉,「你想对娇娇做什么??」 说话?间,喻穗安已经?推着喻明皎过来了。 「你的心上人过来了。」宁珈看着喻明皎的方向。 岑聆秋心脏狂跳,她不知道宁珈会对喻明皎做什么?,只见宁珈从?包里翻出了一件物品,泛着亮光,「那天?晚上我?本来就想杀了你的,结果你的小女朋友打断了我?,太可惜了。」 「不过没事,现在也是?一样的。」 岑聆秋没心思听她讲话?,她现在只想走到喻明皎身边去,她刚抬脚,脖子?上突然凉了一下。 「姐——」林栋大喊了一声?。 此时,喻明皎已经?走近了岑聆秋,然后她就看见岑聆秋的喉咙突然迸溅出大量的血。 她的眼神发直瞪大,身体瞬间寒冷无比。 「林秋姐……」喻穗安惊唿一声?。 岑聆秋几乎是?茫然的,她动作僵硬地摸了摸脖子?,感受到巨量的温热潮湿液体。 宁珈的声?音在耳边模煳响起。 「林秋,我?没能陪我?最爱的人过生日,你也别想,我?要你和我?一样,和最爱的人分别。我?要林栋也尝尝失去家人的痛苦。」 「这?是?你们欠我?的。」 岑聆秋的力气一瞬间被抽空,她无力地跪坐在地上,手心贴在脖子?上,感受着温热一股一股地往外流。 她的视线开始模煳。 她虚弱地抬起眼皮,目光望向喻明皎。 她看见喻明皎疯了一样朝她过来,因为太急,她整个人从?轮椅上掉落下去,于是?她便撑着身体一步一步地爬过来。 那瞬间,岑聆秋只有?一个念头。 地面上都是?鹅卵石,她摔下来的时候该有?多疼啊。 喻明皎以一种狼狈艰难的姿势来到她的身边,她颤着手贴着岑聆秋的脖子?,想停止住她源源不断的血。 喻明皎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下来,她疯了一样想阻止血的流出,但一点用都没有?。 她开始大哭,整个人抖的厉害,不停地喊着「聆秋姐……」 岑聆秋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冷,她想说点什么?,但喉管被割破,她说不出话?。 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煳,她什么?都没想,她早知道喻明皎哭的太厉害了,眼眶红的像血,一张脸都是?泪水,手抖的像风里剧烈颤巍巍的落叶。 她从?来没有?哭的这?样伤心过。 岑聆秋很心疼。 她艰难地抬起手,像过去那样,动作僵硬地摸了摸她的头。 这?是?她们之间默契的习惯,只要喻明皎情绪不好,或是?感到害怕时,岑聆秋就会这?样摸摸她的头。 这?个动作让喻明皎更崩溃了,她哭的声?嘶力竭。 「聆秋姐……」 「别离开我?……」 「求求你了,我?求求你,聆秋姐,不要以这?种方式离开我?……」 喻明皎哭的音色哑的吓人,一字一句都是?泣血的绝望。 「聆秋姐,我?好疼……」 「我?好疼……我?好疼,我?真的好疼啊,聆秋姐……」 「你救救我?……」 喻明皎的身上,手上都是?血,她身边纯白的洋桔梗已经?成了一片红色。 岑聆秋眼皮很重,身上越来越冷,她很想再?抱抱喻明皎,但她没有?力气了。 真糟糕啊。 为什么?她又没能给喻明皎过生日呢? 她们又一次没有?告别。 岑聆秋眼眶无声?地流下一行泪,她用尽最后力气,手托着她的脑袋往前送了送,然后她微微上前,很轻很轻地碰了碰她的嘴唇。 做完这?一切之后,岑聆秋再?也没有?力气了,她垂下双手,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闭上了眼睛,头颅沉沉地低了下去,再?没有?抬起来。 喻明皎只觉得身体已经?是?千疮百孔,皮肉里都是?冰冷的寒霜,她冷的像是?要死去,脸色已经?没有?一点血色。 她抱着一身血的岑聆秋,在一大片的洋桔梗里,大声?哭泣,满脸潮湿,绝望的像个孩子?。 喻明皎想。 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过生日了。 第44章 岑聆秋睁眼醒来, 又回到了系统中心里。 第119页 她大口地喘着气,情不自禁地摸向自己的脖子,脖子上一片光滑, 什么伤口也没有。 意外来到太?突然, 几?乎是一瞬间降临,岑聆秋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她就又死了一次。 且又是在喻明皎的生日这一天。 为什么她总是无法给她一个完整的生日呢? 她现在很?伤心吧。 是不是在哭。 回忆起?喻明皎失声痛哭的模样,岑聆秋的心脏便涌来一阵如潮水一般剧烈的疼, 她疼的弯下?了腰, 蹲在地上,痛苦压抑地捂着脸,眼眶很?红。 系统探测到她的情绪,关心她「秋秋, 你的情绪很?糟糕,发?生什么事了吗?是因为任务失败了吗?没关系的,我们可以去做下?个任务。」 岑聆秋摇头,嗓音嘶哑,「七七,我要申请重回这个任务世界。」 系统沉默几?秒,冷冰冰的机械音回她:「这是不可以的秋秋,你知道你的任务又失败了吗?明明之前还是有成功的趋向,短短时间里女主的自毁倾向又升高了。」 岑聆秋脸色苍白,喃喃了一声,「娇娇。」 系统继续:「按照规定,任务者是无法有第二次机会回到任务世界的, 之前那次是中心给你的一个挽救机会,所以给了你第二次机会, 但你又失败了,中心是无法再给你第三次机会的。」 岑聆秋轻声,「那她怎么办?」 「重新委派任务者接近女主,或者销毁这个世界,后者是迫不得已的最?后办法。」 「不行?。」岑聆秋语气惶恐,呢喃,「她不能走近另外一个人,也不能这么消失,这太?残忍了。」 「这是在万般无措的情况下?的办法。」 「七七,你帮我想想办法,我要回到她身边。」岑聆秋眼神决绝,「我答应过?她,我要回到她身边的。」 「七七,她会死的,我得去救她啊。」 系统七七跟着岑聆秋好几?年了,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宿主情绪波澜那么大,也是第一次求人。 「我会向中心询问的,你先等待我的消息。」 「好。」 岑聆秋难捱地度过?了两天,在精神都快崩溃的时候,系统终于有了消息。 「秋秋,办法是有一个。」 岑聆秋如同听到了天籁之音,「什么。」 「宁珈是剧情的bug,这是中心的错误,经过?中心的探讨,算是弥补你,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但会很?辛苦。」 系统所说的办法是要岑聆秋接下?一个任务,是在一个背景的小说世界当恶毒女配,这个角色很?惨,不是在挨打的路上就是在被异种啃食的路上,因为过?于血腥且痛苦,这个任务几?乎没有人接。 倘若岑聆秋可以接下?这个任务,系统可以暂时维持「林秋」的生命气息,等到她完成任务后便可以继续成为「林秋」 系统又提醒她,「但是秋秋,即使你又回到了那个世界,也无法待太?久了。林秋这个角色早就死了,她的这幅躯壳已经了没有了用处,正在慢慢老化,开始一步步被世界中心销毁,即使你用再多的营养液也无济于事。也就是说——」系统顿了一下?,「当你再次穿到她的身体?后,最?终只能利用这个躯壳两个月,两个月之后,这具身体?就彻底烂了。」 「这是一场不划算的买卖。」 「七七,替我接下?这个任务吧。」岑聆秋毫不犹豫地说。 「你已经考虑好了吗?这场交易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亏本的。」 「七七,我是一定要回到她身边的。」 系统无法理解人类的情感,「为什么?」 岑聆秋轻轻地笑了一下?。 「因为我要向她告别。」 她的每一次离开,都没有与她告别。 – 岑聆秋接了这个任务,果然如系统所说,这个角色万人嫌,生活在毫无法规的末世里,谁都能过?来踩她一脚,岑聆秋每天都在各种肉.体?的痛苦里。 她的神情永远都是寡淡平静的,对她来说,这个世界就是虚假的,她告诉自己,她只是在做一个噩梦,等这个噩梦醒了,她就可以看见想见的人。 她的的确确每晚都在做梦。 梦里都是喻明皎那张哭的撕心裂肺的脸。 岑聆秋每次都会被惊醒,她用断了小指头的手捂着胸口,轻轻地喘着气。 和她同行?的一个人见她每天都那么痛苦,问她「你每天都在受伤,那么多人讨厌你,为什么不去死呢?」 这句话并?非是在嘲讽她,生活在末世里,周围是随处可见的异种生物?,随时都能被吃掉,很?多人不想被吃,宁愿选择自杀。 岑聆秋无法回答她。 她的任务就是要在主角赢得胜利后被他们杀死,给予主角一定的报仇快感,如此,她的这个角色的意义才结束。 她还不能死。 死了就失败了。 「我要回家。」岑聆秋坐在一片废墟残骸里,看着远方的落日,语气平静坚决。 「你家人在等着你吗?」 岑聆秋嗯了一声,又重复了一遍。 「我一定要回家。」 – 岑聆秋不知道在这个世界坚持了多久,或许是感受到太?多痛苦,她开始她逐渐对痛苦麻木。 第120页 很?多时候,她的思绪都是游离的,她总是在想着喻明皎。 想她会不会哭。 她有没有好好吃饭。 是不是又瘦了。 她现在是不是好好活着呢。 是不是真?的在等着她。 靠着这点臆想,她能坚持很?久很?久。 或许太?想念喻明皎了,岑聆秋对留着刘海,黑色长髮?的女人很?敏感,有时候她看见黑色长直发?的女人,她能盯着瞧好久。 就好像是在用这种隐匿的方式转移自己对喻明皎的思念。 她真?的每一天都在担心喻明皎过?的怎么样。 明明现在她过?的已经够水深火热了。 – 岑聆秋没想到这个任务能耗这么久,男女主几?乎花费了五年才成功解决异种,而岑聆秋也在某个冬天里被女主杀死。 女主用枪击杀了她。 于岑聆秋而言,这是一种很?轻松的死法。 临死前,岑聆秋笑了一下?,女主看见她的笑容,不解,「你笑什么?」 岑聆秋笑,是因为这漫长的噩梦终于结束了。 她终于可以去到喻明皎的身边了。 — 岑聆秋完成任务后,便迫不及待地要回到喻明皎所在的世界。 她再次睁眼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 她摸了摸自己脖子,一道深深的疤痕。 系统果然维持了这具身体?的生命气息,换做寻常人这种割喉,早就死了。 但也如系统所说,这具身体?在慢慢老化,她刚醒来第一天就发?现四肢酸软,做什么都提不起?力气。 她连下?床都没力气。 即使她焦灼如焚,也没有办法,只能强撑着先在医院修养几?天。 张黎见到她醒来时,抱着她大哭了一场。 张黎的眼角已经有了深深的皱纹,她脸上的富态精緻已经消减了一大半,整个人衰老了许多。 想想也是,毕竟已经过?去了五年。 在她的哭诉里,岑聆秋了解到过?去发?生的事。 她被宁珈杀了之后,林栋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他觉得是自己害死了林秋,在极大的愧疚之下?,他自首了,在林家权势的调和下?,他被判了将近三十年的有期徒刑。 而宁珈,当晚就服药自杀了。 张黎发?现她还有气息后,已经失去了儿子的她,断不能再失去女儿了,因此她用最?高级的仪器维持着她的身体?,五年如一日地等着她醒来。 物?是人非。 岑聆秋看着张黎沧桑的面容,不忍心告诉她,其实她也支撑不了多久,最?多两个月,这具身体?就真?的成了尸体?了。 「对了,秋秋。」张黎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你身体?好一点之后,就去看看喻明皎那孩子吧。」 岑聆秋瞳孔缩了一下?,「她怎么了?」 张黎嘆气,「那孩子……算了,你去看看吧。」 「她出什么事了吗?身体?还好吗?」 张黎缓慢地摇头。 「秋秋,那孩子已经疯了。」 – 岑聆秋能下?床之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去喻明皎的家,张黎那天说的话一直响彻在她的脑海里。 她说喻明皎疯了。 成了个神经病。 岑聆秋的胸口压抑的几?欲想吐,心跳的太?快,勐烈地骨肉里蹦裂,叫她都无法唿吸。 她用最?快的速度来到喻明皎的门口,她解锁。 门开了。 五年过?去,门锁一直没变,就好像一直在等待着谁归来。 岑聆秋来到熟悉的房间,将近五年的离别,一切都像是恍如隔世,岑聆秋竟然产生了一种近乡情怯的畏惧感。 过?去的一切似乎都好遥远,但又近的像是昨日才发?生的。 她的脑海里依然清晰地记着这个屋子的所有,以及房间主人的脸。 心跳的从来没有这么快过?。 岑聆秋的手开始出汗。 终于要见到想见的人,岑聆秋竟然有些慌张。 喻明皎变成什么样了呢? 五年的时间,她是不是更成熟了。 有没有瘦呢。 看到她会是什么反应。 会哭吗? 岑聆秋深唿吸一口气,喻明皎不在客厅,眼下?是傍晚,应该在房间睡觉。 她轻轻地打开喻明皎的房间门。 她看到喻明皎坐在轮椅上,正在画板上画着画,她的头髮?很?长很?长了,依旧是齐刘海,黑色的发?。 她的五官脱离了稚气,增添了几?分平稳的神色,脸蛋比过?去更为精緻华丽,像是一杯醇厚的酒,浓艷色重。 很?瘦。 整个人瘦的有些脱相,手腕细细的,仿佛一扭就断。 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岑聆秋张口,「娇娇。」 喻明皎听到她的声音,抬起?眼看向她,然后弯了弯眉眼,放下?画笔。 「聆秋姐,你来了。」 她张开细瘦的手臂,笑了起?来,「请抱抱我,聆秋姐。」 岑聆秋隐约觉得她笑起?来过?于空洞了。 但她实在太?想念喻明皎了,大步上前,弯身紧紧地抱住了她。 「娇娇……」岑聆秋抱紧了她,「我回来了。」 第121页 喻明皎只是笑,她回抱着岑聆秋,将下?巴搁在岑聆秋的肩膀上,黏煳煳地蹭了蹭她。 「聆秋姐,你今天怎么来找我了?」喻明皎问她。 岑聆秋有些听不懂她的话,「我不是答应过?你,会回来的吗?」 喻明皎嗓音有点疑虑,「可你昨天也来了,你总是要过?好久才出现在我的身边。」 岑聆秋动?作一僵,她慢慢地松开了喻明皎,扯了扯嘴角,勉强开口「娇娇,什么意思,我为什么听不懂呢?」 喻明皎歪了歪头。 「聆秋姐,你头髮?为什么变长了?」 岑聆秋原本是短髮?,只是在这五年里,头髮?便长长了很?多,这并?不是一件奇怪的是,她不理解喻明皎为什么说这句话。 紧接着,喻明皎又说:「你昨天来见我的时候明明是短髮?,你为什么还穿着夏天的衣服,你昨天那件红色大衣明明就很?好看。」 岑聆秋眼眶骤然紧缩。 她这辈子只穿过?一次红色大衣,她不喜欢红色,但五年前因为想着给喻明皎过?生日,便第一次穿的鲜艷了一些,穿了一次红色的大衣。 短髮?,红色大衣,分明是五年前自己给她过?生日的模样。 她又说昨天才见到她,可她们分明已经离别了五年。 岑聆秋想起?自她进?门开始,喻明皎就异常平静,是一种习以为常的平静,就好像这种事她已经经过?很?多次,再正常不过?。 五年的时间,纵使是她都无法遮掩住情绪的激动?,何?况是小孩子心性的喻明皎,无论?如何?,她都不该是像今天这样平静。 将这一切都结合起?来,岑聆秋只想到一种可能。 喻明皎或许,可能—— 产生了某种幻觉。 第45章 岑聆秋想像过很多种二人再次见面, 喻明皎的反应。 或大哭,或激动。 唯独不是这种结果。 岑聆秋无法?接受这种事实,她试探性地问「娇娇, 这几年我……总是出现在你身边吗?」 喻明皎又抱住了她, 「聆秋姐一直在我身边,从来没有离开我?。」 说谎。 她分明已经离开她五年了。 五年,将近两千多?个日夜,她没有一天见过喻明皎, 怎么会一直在她身边呢。 这只能说明, 喻明皎出现这种幻觉已经持续了五年。 岑聆秋顿时觉得难以喘气,又不免震惊。 她没有想到喻明皎会一直思念她,五年的时间里,已经可?以忘记许许多?多?的人了。 而她却一直记着自己, 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是一直等着自己吗? 岑聆秋无法?言说内心澎湃的情感。 她抚摸着喻明皎的脸,想说自己回来了,不是幻觉,门?被打开了。 喻穗安提着一袋东西?进门?,看到喻明皎房间被打开,远远就听到有人在说话,她以为喻明皎又出现了幻觉开始自言自语,她抬脚,想劝劝喻明皎。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喻明皎在和一个女人拥抱,那个女人听到声音, 转过了头,和她四目相对。 喻穗安眼睛瞪大, 手?里的袋子掉在地上,「林秋姐?」 岑聆秋望了过去,喻穗安看起来高了一些,脸上已经没有了稚气,和五年前那个冲动任性的小女孩已经大相迳庭。 现在已经是一个有模有样的成年大人了。 「是你啊。」岑聆秋说,她被喻明皎紧紧地抱着无法?脱身,便担心地问她「对了,你姐姐怎么回事?」 「林秋姐姐……」喻穗安表情苦涩,看出了她的意图,「请你别拆穿我?姐姐,就这样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吧。」 岑聆秋沉默许久,嗯了一声,「好,我?知道了。」 喻明皎身体虚弱,精神?萎靡,岑聆秋陪了她一会儿,喻明皎便在她身边安心睡过去了。 等她睡着后?,岑聆秋走到客厅,喻穗安正坐在客厅里等着她,看到她,站了起来,「林秋姐,我?姐姐睡了吗?」 岑聆秋点头,她坐在喻穗安对面,「现在可?以和我?说说她的事了吗?」 喻穗安咬了咬唇,神?色是一种难以遮掩的难过,嘴唇嗫嚅几番,才开口。 「自从你走后?,姐姐的精神?就不正常了。」 「最开始她只是自言自语,我?以为她只是太?孤独了,自说自话而已。直到后?面,我?发现她经常对着某个方向笑。」 喻穗安不止一次看见喻明皎对着虚无的空间笑,还会把自己的画递到空气里,像是给某一个人看一样,仿佛得到了夸赞,脸色便露出愉悦漂亮的笑容。 喻穗安很?不安,问她在和谁说话,喻明皎说「我?在和聆秋姐说话,她在对我?笑。」 喻穗安听的身体发冷,她抖着嗓音,试着将喻明皎脱离出来。 「……姐姐,林秋姐不可?能醒过来了,她躺在医院里,不可?能在你身边的。」 喻明皎怔然了几秒,而后?疯了一样把面前的画撕碎,或许是理智回到了现实,她无法?接受这种事实,整个人开始癫狂,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头髮,音色崩溃地嘶叫,哭泣。 那天她差点死?去。 喻穗安第二天来看望她时,发现她吞了很?多?安眠药,她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将人送到医院,幸好挽回一条命。 第122页 喻穗安才知道这个事实对喻明皎来说是一场毁灭性的打击。 她是痛苦的,孤独的活不下去,所以必须要靠着什么东西?活下去。 她靠着岑聆秋活下去,靠着一点可?怜的虚无缥缈的幻觉活下去。 如果连这个也?没有了,喻明皎是不能唿吸的。 从那之后?,喻穗安再不敢揭穿这层假面。 这层梦幻的假面让喻明皎坚持了五年。 喻穗安的眼眶湿润,死?死?地咬着唇,「林秋姐,姐姐她真的……真的很?辛苦,这五年她一直在等你,所有人都觉得你死?了,姐姐一直相信你会回来。」 「……所以,她一直坚持到现在,但我?知道,其实姐姐真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想死?去。」 岑聆秋坐在沙发上,表情平静,身体是死?一般的僵硬冰冷。 她的唿吸都停止了一样,过了很?久才缓过来,她深深地唿吸了一下,摸了摸冰冷的脸。 「我?知道了。」 嗓音哑的发涩。 「穗安,谢谢你这几年一直照顾她。」 喻穗安摇摇头,「她是我?姐姐,这不算什么。」 「林秋姐,今天晚上你可?以陪我?姐姐睡觉吗?」喻穗安想起了什么,「只有你,能让她睡个好觉。」 「姐姐无法?安心睡觉,她总是睡不着。」 「好。」 喻穗安不住在这里,她住在隔壁,已经很?晚了,她得回去了。 在离开前请,她站在门?口,转头叫了一声岑聆秋。 「林秋姐,幸好你还活着。」 「真的……太?好了。」 岑聆秋知道她的意思,她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喻穗安走后?,岑聆秋回到喻明皎的房间,喻明静睡觉的模样看起来也?不好,眉心微微蹙起,嘴唇一直说什么,岑聆秋即使走进了也?听不清。 她的皮肤过于苍白?,在暖黄色的夜灯下,也?是惨白?无比,脸颊没什么肉,又小又瘦,手?腕也?细,只有头髮又黑又长,一如过去。 岑聆秋躺着她身边,细细地抚摸着她的脸。 「娇娇……」 她轻声。 「这五年你过的很?不好吧。」 为了等她,引出一身病。 真是傻的让人生气。 岑聆秋眼眶酸涩,几欲流下泪来。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人对她抱有这种深重的感情,从来没有。 喻明皎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她钻进岑聆秋的怀里,身体在细微地发着抖,她连睡觉都是不安的。 岑聆秋将她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一尊脆弱易碎的洋娃娃,她亲了亲喻明皎的额头。 「睡个好觉吧,娇娇。」 岑聆秋希望喻明皎睡个好觉,但事实上喻明皎是没法?睡好的,她睡到一半开始尖叫。 岑聆秋被吓醒,本能地拍拍她的后?背,「没事没事,不害怕。」 喻明皎捂着耳朵,整个人打着颤,声音稀碎。 「好吵……」 「好吵……」 「闭嘴,闭嘴!」 岑聆秋一点睡意也?没了,她慌张地问,「娇娇,怎么了?嗯,告诉我??」 「她叫我?去死?……」 喻明皎眼眶空洞。 「谁叫你去死??」 「聆秋姐……」 喻明皎面色是一种发白?的青,「她叫我?去陪她,我?……我?想她,我?想去陪她……」 岑聆秋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怀里,亲了亲她的眼睛,「不是的,娇娇。」 她不断地开口,「娇娇,她不会这么说的,她永远不会说这种话的。」 喻明皎只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她耳边细细碎碎的女声越来越重,铺天盖地包围了她,吵的她的耳朵嗡嗡叫,又疼又尖锐。 喻明皎忍受不住,在她怀里挣扎。 「啊——」 她像是一条脱离了水的鱼,疯狂地摆动身体。 岑聆秋几乎都快抱不住,她的心脏难以的无以復加,面对癫狂脆弱的喻明皎,她竟然想不出办法?安稳她。 她现在才理解喻穗安口中说的她无法?安心睡觉是什么意思。 原来喻明皎不止出现了幻觉,还有幻听。 这些幻听每晚无时无刻都在侵袭着她,像噁心的水蛭一样无法?甩掉。 所以她无法?睡去。 岑聆秋一直觉得她这五年过的很?辛苦,生活在末世里,反反覆覆的肉.体疼痛,这已经很?痛苦了。 但是喻明皎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她的举止,精神?状态,每天像个精神?病疯子一样的活着,其实也?很?辛苦吧。 她和喻明皎的相遇真的是正确的吗? 岑聆秋得不到答案。 也?不想知道答案。 无论答案是什么,她只知道她是离不开喻明皎的,一如喻明皎需要她一样。 她也?同?样需要喻明皎。 五年的时间,让岑聆秋深刻地发觉了自己的感情。 她爱着喻明皎。 各种层面的爱。 所以,她是无法?忍受喻明皎感到痛苦的。 岑聆秋托着喻明皎冰冷苍白?的脸颊,亲了亲她颤抖的唇。 唇与唇之间的触碰,像是无声的安抚,岑聆秋的动作很?温柔,在她唇上辗转反覆。 第123页 在某些时刻,亲吻是最好的情感表达。 喻明皎癫狂的情绪得以平缓,她眼神?还是滞然的茫,耳边的声音慢慢褪去。 在岑聆秋即将离开之际,喻明皎勐地攥着她的衣领,动作兇勐地吻了上去。 岑聆秋被她撞的鼻子发疼,唿吸被她夺走,喻明皎像是要把五年的思念全都放在这个吻上。 说是吻,但她的动作却更像撕咬,津液与津液的交换,嘴皮的撕裂,鲜血在口腔里瀰漫,透明的津液从唇间流淌。 岑聆秋的身体一片燥热,她被亲的几乎头晕目眩,喻明皎太?凶了,她简直又疼又舒服。 「娇娇……」 岑聆秋快唿吸不过来,她拍了拍喻明皎的肩膀,从唇齿间溢出几齣求饶性的声音。 「慢……一点……」 喻明皎已经失去了各种感知,她只知道要得到眼前的人,想得到她所有的唿吸。 岑聆秋去抓她的长髮,但又怕她疼,攥改成了抚摸。 岑聆秋真的快唿吸不过来了,她掰着喻明皎的肩膀松开了她,岑聆秋得以唿吸,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恍惚间,她感受到脸上有湿意。 她抬眼。 喻明皎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流满面,满脸的湿润,眼泪一滴又一滴地落在岑聆秋的脸上。 她一言不发,就只是垂着眼哭泣。 岑聆秋被她哭的心一软,在心里无声地嘆了口气。 她抬手?压下喻明皎的脑袋。 「想亲就亲吧。」 说着,她又吻向了喻明皎的唇。 喻明皎一边流着泪,一边和她接着吻。 这一晚上,岑聆秋尝了许许多?多?苦涩的吻。 第46章 喻明皎睁开眼, 习惯性地摸了摸身边的位置。 空的。 她睁着一双无神的眼,兀自怔然了好一会儿。 果然昨晚又是她的幻觉吗? 她看见岑聆秋回到了她的身边,她抱着她, 甚至还?亲了她。 这场幻觉是她这五年感到最幸福的一幕了。 喻明皎已?经习惯了岑聆秋的消失, 她总是这样,在自己身边匆匆待一会,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喻明皎只能无望地等待着下一次的幻觉。 她起身,看着漆黑的房间, 窗外?的光亮透过被风吹动的窗帘透了一点?进来?, 光与暗的缝隙里,喻明皎所在永远都是晦暗的一幕。 耳朵又出现了一点?杂音,喻明皎摸了摸耳朵,她半坐在床上, 长长的黑髮垂落了下来?,眼皮颓废地耷拉着,整个?人透露出一种死寂许久的枯萎气息。 总感觉梦见岑聆秋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反反覆覆的出现又消失,几乎快让她受够了,幻觉容易碎掉,什么也留不住。 她想念岑聆秋。 非常想念。 她想要?拥抱真实的,有真切温度的岑聆秋。 她已?经不想再等岑聆秋了。 喻明皎怀念昨晚的美梦,勐然回到冰冷的现实,入目之处,都是透不过气的黑暗。 喻明皎捂着脸,在无声孤独的空气里,低声哭泣。 她真的不想再等岑聆秋了。 她已?经受够了无望的等待。 好想去死。 好想去死。 好想去死。 喻明皎眼眶漆黑, 里面汇聚着一股死水。 她懵懵然地下床,来?到客厅。 客厅依旧是毫无一人。 她没有回来?。 昨天真的是自己的幻觉 她垂下眼, 喝了一口?水。 这时,门突然被打开,岑聆秋一只手拎着袋子,另一只手脱鞋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岑聆秋看到她,「你醒了啊,娇娇。」 喻明皎眼神微微瞪大,握着杯子的手僵硬无比,她茫然地看着岑聆秋,一句话也不说。 「发什么呆。」岑聆秋先把食物放在冰箱里,喻明皎家里吃的几乎没有,一大早她便去了一趟超市。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岑聆秋一边将菜放进冰箱里,一边问她。 回答她的只有安静。 岑聆秋疑惑地嗯了一声,视线望了过去,发现喻明皎还?是维持刚刚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岑聆秋走过去,在她面前挥了挥手,「娇娇,没睡醒吗?」 喻明皎手里的杯子落在了地上,她一把握着岑聆秋晃动的手,眼神沉沉,嗓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仔细听有些发颤。 「你……」她顿了顿,「你是岑聆秋吗?」 「是真实的岑聆秋吗?」 岑聆秋轻轻地笑了一下,「是的。」 「娇娇,我是岑聆秋。」 她将喻明皎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我是你的聆秋姐,我不是说了吗,我会回来?的,我没有骗你。」 喻明皎去摸她的脸,从眉毛,眼睛,鼻子,然后是嘴唇,一遍又一遍,反反覆覆地确认。 「不可能的……」 喻明皎神情恍惚,语气是一种怀疑的无措,「她不会回来?的。」 「我只是在做梦。」 喻明皎喃喃。 「我一定又是在做梦,她不会回来?的。」 岑聆秋握着她的手,紧紧地贴在自己的心脏,「娇娇,你摸摸我的心脏,死人怎么可能有心跳呢?」 第124页 喻明皎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她的精神世界已?经是封闭一片,里面风雪交加,拒绝一切温暖,她已?经无法再去相信一个?人了。 这五年来?,她想过很多次岑聆秋会回来?,或许会在一个?下雨天回来?,又或许会在一个?阳光晴朗的日子。 但总是没有的。 岑聆秋出现在她身边许许多多次,但当她眼睛一闭,身边又是空荡荡的。 无数次的期待,失望,将她的精神一遍又一遍的沉溺,然后彻底坍塌。 她知道岑聆秋可能不会回来?了。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自己或许只是她身边一个?无关紧要?的可怜废物。 她根本就不会再次回来?了。 因此?,她不相信面前这个?人的话,她以为这个?人又是她的幻觉。 「她不会回来?的。」 喻明皎不断地重?復这句话,她的额头靠着岑聆秋的心脏处,头颅深深地垂下,咬牙切齿。 「……她是个?骗子,是个?坏透了的女人,她一直在骗我!」 岑聆秋说不出任何话来?,她的心脏开始剧烈疼了起来?,喻明皎滚烫的眼泪低落在她的胸口?,像是岩浆一般,灼烧的她难以唿吸。 她该怎么办呢? 她千辛万苦地回到这个?世界,原以为能见到一个?漂亮生机的洋娃娃,但给她的却是一个?千疮百孔的,满身劣质的瓷器。 她这辈子最疼爱的人,无论做什么事都给予她纵容的小美人,在这五年里已?经枯萎的不成样子了。 苍白?,消瘦,流不完的眼泪,永远都在发红湿润的眼眶。 岑聆秋想好好养活她,但却发现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了,她最多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了。 还?有什么比这更绝望的事吗? 岑聆秋绝望,比少?年时期孤零零死去的时候更绝望。 – 喻明皎的幻觉实在很严重?,岑聆秋这几天一直待在她身边,但她总是不相信她是真人,她依旧觉得?她是一个?幻觉。 所以她终日都在惶恐不安,甚至她的幻听也更严重?了,好几次她都待在阳台上,看着高高的楼层,岑聆秋问她在看什么。 「她在叫我。」 喻明皎说。 「我听见聆秋姐在叫我,让我去陪她。」 「她说她很孤独。」 岑聆秋每次都说,「没有人在叫你。」 「我就在你身边啊,娇娇,你看看我。」 喻明皎眼神空洞,那里面什么也没有,黝黑一片。 她的精神越来?越不稳定,或许是岑聆秋一直陪在她身边,让她有一种这场幻觉以后不会再出现了的慌张感。 她已?经没有了岑聆秋,不想再失去这个?虚假的幻觉。 她日日不安,有时候看着岑聆秋的脸,会茫然地抱着她的腰,抬起脸,天真又绝望地说「聆秋姐,你要?走了吗?」 岑聆秋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你待在我身边太久了,就好像要?走了。」 岑聆秋脸色僵硬,微微抽动了唇角,不厌其烦地温和开口?「娇娇,不要?这么想。」 喻明皎忽视她的话,突然笑了起来?,说「没关系的,聆秋姐。」 她亲昵地蹭了蹭岑聆秋的腰,「你是带我回家的吧聆秋姐,太好了,我会和你一起离开的。」 「所以,没关系的,离开这里也没关系的。」 岑聆秋刚开始不知道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后面才终于理解。 那天喻明皎在洗手间洗漱,岑聆秋见她迟迟没出来?,有些不安,便开门进去。 她看到喻明皎整个?人浸在浴缸里,只露出海藻般的长髮,岑聆秋瞳孔勐然骤缩,慌不可及地将人拉了出来?。 幸好喻明皎还?没沉进去很久,被她拉出来?之后,趴着浴缸上拼命地咳嗽。 岑聆秋第一次,给了她一巴掌,轻轻的一巴掌,还?是用手背打的,蚊子一样的力度。 即使是这样,岑聆秋打完都后悔了,她的手微微发抖。 喻明皎被打的脸颊偏了偏,眼眶赤红,脸色是没有血色的白?,眼神恍惚滞然。 岑聆秋咬了一下唇,蹲了下来?,抱着她冰冷的身体,身体在发抖,整个?人沉默不语。 她的身上困着一圈巨大的压抑,叫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甚至连哭都没法哭出来?,她只是沉默地抱紧了喻明皎。 她终于知道喻明皎说的那些话的意思?。 她等自己等的太累了,她以为自己是个?幻觉,或许喻明皎在心里已?经认为她死去了,不会再回来?了,她也不想再等了,所以想死掉。 她的出现让喻明皎越来?越不安。 从始至终,喻明皎就不相信她会回来?。 喻明皎到底是被她逼成什么样了,才会想着死去。 这五年来?,很痛苦吧。 娇娇。 这天晚上岑聆秋依旧和喻明皎睡在一起,天气逐渐炎热,岑聆秋便换了一身轻薄的睡衣。 喻明皎的脸颊有些红,应该是她刚刚那巴掌打的,她打的不重?,但喻明皎皮肤娇嫩,很容易留下印子。 岑聆秋拿了一些冰袋帮她敷脸,喻明皎躺在她的腿上,安静地闭着眼。 第125页 敷完脸后,岑聆秋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喻明皎半夜总喜欢扔被子,温度太低容易着凉。 其实也是因为她怕冷,不知道是不是这具身体即将被放弃的关系,她比之前更怕冷了,有时候洗澡水微微凉了一些,第二天就会感冒,怎么都好不了,岑聆秋只能疯狂吃药。 喻明皎一到晚上就很累,她躺在床上,手下意识地摸向身边的人。 她闭着眼,稀里煳涂地一顿摸索,岑聆秋平静地任她摸。 喻明皎不自觉就摸到了她的脖颈,岑聆秋的脖子因为有一道很深的疤痕,长长的一条很丑,岑聆秋怕吓到喻明皎,一直都戴着锁骨项鍊,遮住了那圈疤痕。 但今天可能因为生气,脾性不禁火燥,不免感到炎热,就把项鍊摘了。 刚刚光顾着给喻明皎敷脸,也就忘戴了。 于是喻明皎便摸到了那条突兀的疤痕。 她的手顿住,眼睛勐然睁开。 她莫名?情绪失控了起来?,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摸着那道疤。 岑聆秋被她摸的发痒,握着她的手,「哎,娇娇,够了,很痒。」 喻明皎的脸色有种枯木逢春的回春,空洞漆黑的瞳孔出现了一点?光亮,她整个?人坐了起来?,大口?地喘着气。 岑聆秋也坐了起来?,不安地摸摸她的脸,「怎么了?是不是又听到那些声音了?」 喻明皎唿吸急促,她疯狂地摇着头。 岑聆秋皱眉,「那怎么回事?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她说着就去摸喻明皎的脸,手,心脏,想看看她哪里不舒服,喻明皎攥着她的手,力度很大,岑聆秋都不知道她瘦成枯木一样的人哪来?那么大的力气。 「娇娇,你到底怎么了?和我说话——」 「聆秋姐。」 喻明皎突然开口?,嗓音是一种不可置信的哑。 「嗯,我在呢。」 喻明皎嘴唇病态地颤抖着,她的眼皮簌簌个?不停,紧紧地抿着唇,眼眶又开始红了起来?。 岑聆秋不知道她又怎么了,刚想开口?,紧接着被喻明皎紧紧地抱住了。 喻明皎身体在抖,她似乎又哭了,露出一点?泣音。 「聆秋姐……」 她的嗓音带着勐烈的哭腔,「你终于回来?了吗?」 「你又回到我身边了吗?」 岑聆秋一愣,而后笑了起来?,也回抱住了她。 「是呀,娇娇。」 她的音色也是抖的,笑容却温和的不像话。 「娇娇,我回来?了。」 喻明皎终于清晰地听到熟悉的声音,她从幻觉里脱离了出来?,迟来?地认出了眼前的人。 那些被压抑的,像冰冷碎雪一样的情感突然迸发,落成一场大雪,叫她一直在颤抖。 绝望,困苦,孤独,幻觉,幻听,每一样压抑折磨喻明皎的感情都化成暴雪,在此?刻尽数下降,然后融化。 长达五年麻木颓靡,哭不出来?的日子里,喻明皎终于在这个?盛夏夜晚里大声哭泣。 哭的泣不成声。 她剧烈的恸哭,在岑溪聆秋心里落下一场大雨。 岑聆秋拍拍她的背。 「哭出来?吧,娇娇。」 「这五年你很辛苦吧,所以哭泣流泪也没关系的。」 第47章 那天晚上喻明皎哭了很久, 像是要把这五年的眼泪都流光一样,一瞬也不停歇。 岑聆秋也哄了她很久,记不清是几点睡的, 只知?道喻明皎睡过去的时候, 眼睛还在?流,又长又密的睫毛已经是湿漉漉的一片,如同被雨淋湿的芦苇。 岑聆秋轻柔地抚摸她的脸。 明天眼睛又要肿了吧。 真?爱哭啊。 岑聆秋想,明明喻明皎之前?很少流泪的人?。 是什么时候开?始流泪的呢。 似乎从遇见她开?始, 她就一直在?哭泣了。 到头?来, 自己反倒成了她的痛苦源泉了。 岑聆秋内心苦涩,又无奈至极。 第二天喻明皎的眼睛果然肿了,眼圈都?是红红的一片,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她睁着一双发肿微红的眼睛,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岑聆秋。 她没有摸到身?边的人?,她害怕昨晚又是自己的幻觉,便惶然地想下床,因?为双腿没有一点力气,她整个人?从床上翻了下去,脑袋重重地磕在?地上,清脆一声响。 在?客厅倒热牛奶的岑聆秋听到声音,立马放下手里的杯子,急急地跑到房间?。 「娇娇!」 她看到喻明皎摔在?地上,长长的头?发几乎快铺满了地面,她听到声音,抬起头?来, 鼻子被撞的流鼻血,眼神怔然, 看到来人?,又瞬即浮跃上一层浓重的雀跃与不安。 「……聆秋姐。」 岑聆秋连忙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她瘦成皮包骨,抱在?怀里几乎没什么分量。 她又抽了几张纸,给她擦鼻血,忍不住说她「怎么突然摔了,需要什么叫我一声啊。」 喻明皎一点也不在?意自己流鼻血的事,她一把抱住了岑聆秋,抱的很紧,牙齿在?细微地打着抖。 岑聆秋愣了一下,只听喻明皎哑声开?口「聆秋姐,我以为我又在?做梦。……」 岑聆秋笑?笑?,腾出一只手拍拍她的背,「怎么会呢?」 第126页 「这不是梦啊,娇娇,你没感受到我的温度吗?」 喻明皎埋在?岑聆秋的脖颈里,感受她温热的皮肤与熟悉的气息,她闷闷地嗯了一声。 岑聆秋想去给她敷眼睛,但喻明皎一直在?抱着她不松手,无论岑聆秋说什么,她都?不听。 岑聆秋嘆了口气,只好随她。 对于喻明皎,她总是纵容的。 — 喻明皎比五年前?更没有安全感了,她总害怕岑聆秋是她的梦,也不敢问岑聆秋会不会又离开?,她根本就没有那个勇气去问岑聆秋答案。 她很害怕,害怕得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再一次的离别了。 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喻明皎不可能再有力气继等待了。 她不敢问,终日只是黏在?岑聆秋身?边。 她甚至都?不去公司了,就只在?家里工作。 岑聆秋了解到喻明皎已经?成了x.r的首席设计师,她的作品甚至在?国外时尚领域都?很有名,与许许多多个高奢品牌合合作过。 她的名声,在?国内国外都?很有知?名度。 同时她又异常神秘,几乎没有在?任何公众场合露过面,这让她又多添几分未知?的魅力与知?名度,即使这五年作品很少,但每个作品都?炙手可热,名气丝毫未减。 岑聆秋大有一种自己孩子成名的欣慰感。 真?的很厉害啊。 娇娇。 喻明皎在?公司里几乎是自由的,因?此即使她要求在?家办公,公司上层也没有什么意见。 岑聆秋也不去工作了,就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她只想好好陪着喻明皎。 她和喻明皎最需要的就是时间?了,偏偏她们?没有很多时间?。 所以,她们?每天都?黏在?一起。 喻明皎实?在?太没有安全感了,一天里无论什么时候她都?要时时刻刻粘着岑聆秋身?边,岑聆秋就是去倒个垃圾的功夫,喻明皎都?要打给她十几个电话。 吓的在?楼下的岑聆秋以为她出什么事了,慌慌地回到家,发现喻明皎只是想要看见她所以才勐打电话,在?客厅里泪眼朦胧地看着她。 岑聆秋简直无奈。 这不算什么。 而最让岑聆秋难受的是,她发现喻明皎没有一点安全感,一点也没有。 她的幻听依旧存在?,有时候她明明就在?喻明皎身?边,但她却突然看向虚空的某个方向。 她问喻明皎在?看什么。 喻明皎说「有人?在?和我说话。」 她神经?兮兮地指着阳台,「那里有人?说话,是聆秋姐,她让我和她回家。」 睡觉的时候,她也会莫名其妙地从睡梦中醒来,喃喃「她又在?说话了,她在?哭,她说她好疼……」 她摸向自己的脖子,神情?迷茫神经?质,「她说这里好疼。」 她一边流泪,一边说好疼。 岑聆秋感觉到很可悲,她明明就在?这里,但喻明皎在?很多时刻都?没能在?她身?上找到安全感。 五年时间?太漫长了。 长的足以可以摧毁一个人?的精神,将好生生的一个人?变成一个精神病疯子。 喻明皎在?五年时间?里已经?被折磨的一塌煳涂了。 周围邻居见到喻明皎时,偶尔会轻声议论。 「隔壁那个坐轮椅的小?姑娘好像精神不正常。」 「是唉,我老看到她一个人?自言自语,真?吓人?。」 「我那天和她一起做电梯回家,她突然说有人?还没和她一起上来,非要下去,给我吓的。」 「啧啧啧,可惜了,年纪轻轻的,模样又靓,怎么就成了疯子。」 这些都?是喻穗安告诉她的,喻穗安因?为这件事和她们?不知?道吵了多少次架。 岑聆秋怎么可能不难受呢。 她痛的几乎直不起身?来。 于是,她也流泪,抱着喻明皎,去和她接吻。 只有亲吻,才能让喻明皎理?智回来一点。 她们?接吻,流泪,这样度过了许多天。 今天天气温度降低了一点,岑聆秋要回家一趟,张黎叫她回去一起吃个饭,顺便把喻明皎带上。 岑聆秋虽然不知?道张黎为什么要让她带上喻明皎,但她有心想带着喻明皎出去走走。 这段时间?她们?很少出门,每天就在?家里。 岑聆秋看书,喻明皎就在?她身?边设计稿子,有时候四目对视,便不自觉就会接起吻来。 真?的很奇怪。 明明她们?之间?什么感情?都?没有互相宣诉,但接吻就像是在?正常不过一样,就好像这种事情?本该就会发生。 岑聆秋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的嘴唇就没有好过,总是在?破皮的路上。 这像什么样子。 所以她便借着这个机会带她回去了一趟。 张黎已经?在?餐桌上等她们?了,看到她们?时,微微笑?了笑?。 「妈。」岑聆秋看到她笑?容也有些不好过,原主的家庭里出现了林秋和林栋两个不正常人?,但张黎却是一个正常的母亲。 「来了啊。」张黎似乎又衰老了一些,她抬了抬下巴,「坐吧。」 第127页 喻明皎对张黎没什么感觉,但因?为岑聆秋对她客气礼貌,她便也学着客气,朝她点了点头?,「阿姨好。」 张黎温和地笑?笑?。 「秋秋啊,你爸爸还在?国外,赶不回来和我们?一起吃饭了,爷爷他身?体不行了,没法下床,今天就我们?几个人?一起吃。」 原主的爷爷承受不住孙子的入狱,孙女的意外,一下子病如山倒,失去了精气神,终日只是躺在?病床上苟活着。 原主的父亲身?上担子越来越重,公司的所有都?压在?了他的身?上,他为了麻痹自己,便不停地工作,家也不怎么回了。 仿佛一夕之间?,所有人?都?失去了好结局,再没有快乐的日子。 所有人?都?是痛苦的。 岑聆秋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抑。 喻明皎感知?到她的情?绪,在?餐桌下偷偷地握住了她的小?手指。 岑聆秋轻轻地笑?了一下,反握住她的手,示意自己没事。 张黎全程都?在?帮岑聆秋夹菜,有时候也会帮喻明皎夹菜,喻明皎有些不习惯,表情?微微不自然。 张黎没察觉出来,她用闲聊的语气和她聊着天,大部分只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 工作,身?体之类的。 喻明皎都?很有礼貌的回了。 岑聆秋在?一旁也给她夹菜,一边说「辣菜你就少吃一点,你胃太不行了,吃了会疼。」 喻明皎嗯了一声,全听岑聆秋的话。 岑聆秋叫她多吃一点补血的菜,比如猪肝什么的,喻明皎表情?是拒绝的,岑聆秋又哄了她一遍,喻明皎才不情?不愿地吃了一些。 张黎无言地观察了她们?好一番,眼神意味深长,她喝了一口水,轻描淡写地问喻明皎。 「小?喻啊,你已经?二十六七岁了吧,有男朋友吗?」 喻明皎摇头?,「没有。」 「为什么呢?」张黎抬眼,「你这孩子那么漂亮,工作又厉害,难道没有男孩子追你吗?」 岑聆秋不喜欢这个话题,「妈,这是别人?的私事,不好问吧。」 张黎轻轻地瞥了岑聆秋一眼,笑?了笑?,「秋秋,你为什么那么慌张?」 岑聆秋愣了一下,「什么?」 张黎又去问喻明皎,「小?喻啊,难道你就没有喜欢的人?吗?说出来,阿姨可以帮帮你。」 喻明皎沉默,一言不发。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喜欢的人?。 喻明皎第一时间?想的就是岑聆秋。 就只能是岑聆秋。 岑聆秋见到她的沉默,以为她不喜欢这个话题,刚想开?口转移张黎的注意力,张黎下一秒就蹦出了更惊悚的话来。 「小?喻啊,你和我家秋秋是不是在?交往啊?」 岑聆秋瞳孔一缩,被呛住了,勐喝了一大口水,才喘着气说话,「妈——我们?就是朋友」 「朋友?」张黎不相信,「秋秋,你和闻芝可不这样啊。」 张黎擦了擦嘴巴,慢条斯理?的,「秋秋,五年前?你出事的时候,我以为你活不了了,我已经?都?打算帮你葬了,是小?喻跑过来维护着你的身?体,不让任何一个人?碰你。」 说到这,张黎或许是想起那天的事,笑?了一下,「那架势就好像我们?真?的把你葬了,这孩子就会立马死在?你墓前?。 岑聆秋一愣,她不知?道这件事,她望向喻明皎。 喻明皎垂着眼皮,神情?安静默然。 张黎还在?继续,「这孩子一直在?说你没有死,你一定会醒过来,但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小?喻见说不动我们?,就日日夜夜守在?你身?边,不让人?碰。」 「后面……」张黎摇摇头?,「后面谁想到你身?体又有了气息。」 张黎还记得那个时候,喻明皎疯了一样守在?她身?边,不吃饭,也不睡觉,就只是守在?一具尸体身?边。 张黎觉得这孩子已经?疯了,她想让人?把她拉走,但喻明皎却拿着刀子对着自己脖子,眼神阴鸷绝望,好像下一秒就真?的杀了自己一样。 张黎被那双眼睛震骇住,她鬼使神差地顺从了喻明皎,她后面再没有为岑聆秋准备后事。 直到某一天岑聆秋身?上真?的有了气息,她将岑聆秋放在?最高级的疗养院,像之前?那样用机器维持她的身?体机能,希望像那次一样,可以奇蹟般的醒来。 那天之后喻明皎就再也没有出现了。 张黎有心想看看她,却勐然发现她已经?精神不正常了。 她那时就已经?隐隐察觉到喻明皎和自己女儿关系很奇怪,不像是朋友之间?的相处。 直到这段时间?,张黎因?为害怕岑聆秋又出事,便偷偷让人?看着她,便收到了她和喻明皎在?小?区楼下接吻的照片。 「不用感到慌张,秋秋。」张黎温和地摸了摸岑聆秋的头?发,「妈妈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这一个孩子了,无论你喜欢谁,妈妈已经?不会再拦着你了。」 说来也是好笑?,岑聆秋已经?三十多岁的年纪了,却还是第一次被母亲身?份的人?摸脑袋。 「而且……」张黎对喻明皎笑?了笑?,「我相信小?喻这孩子的感情?,你们?后面怎么样,我老了,已经?管不动了。」 第128页 喻明皎眼皮颤了颤。 岑聆秋和喻明皎都?沉默不说话。 一顿饭吃的还算和谐。 离开?前?,张黎叫住了岑聆秋。 「秋秋,有空多回来陪陪妈妈。」 「和小?喻一起,回来和我说说话。」 第48章 岑聆秋和喻明皎没有开车回去, 今天晚上外面温度很凉爽,岑聆秋不想那么?早回去,便推着喻明皎散步。 她们来到了一个湖心公园, 公园挺热闹的, 小孩老人都有?,很有?生活气息。 岑聆秋看到有人在卖新鲜果汁,她有?些口渴,便去买了两杯, 商家递给她时, 她的手莫名一软,没?接住,两杯都掉在了地上。 岑聆秋愣愣地地看着地面的果汁,一时没?反应过来。 直到喻明皎叫了她一声?, 她才缓过来。 岑聆秋说,「重新给我拿两杯吧。」 岑聆秋带着喻明皎到一个长椅坐下,喻明皎还在想她刚刚的不对劲,便问「聆秋姐,刚刚你的脸色不对劲,怎么?了?」 岑聆秋笑?了一下,「没?事?。」 她只是?有?点?茫然。 那一瞬间她的手一点?力气也没?有?,连一杯饮料都无法接住,手疲软的像是?抽取了所有?力气。 她知道原主这?具身体在慢慢崩坏,只是?没?想到那么?快了。 再这?样下去,她连基本?的正常生活都不能?进行下去了吧。 岑聆秋握着杯子的手有?些发冷,喻明皎垂眼, 她情绪敏感,很快就察觉到岑聆秋的低沉。 但她却不知道岑聆秋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情绪。 她有?些惶然, 神经质地咬着嘴唇,却不敢开口。 身边的人突然安静,岑聆秋望了过去,看到喻明皎的嘴唇已经被她咬出血,她却丝毫没?有?感觉,还在不断咬着自己?的唇。 岑聆秋掐着她的下巴,皱眉,「哎,别?咬了。」 岑聆秋拿出纸给她擦唇上的血,心疼地说「你这?个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掉。」 「不疼吗?」 喻明皎张了张口,低声?,「疼。」 「疼就别?咬了。」 「聆秋姐。」喻明皎突兀地问,「你那时也很疼吗?」 岑聆秋将纸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又用手小心翼翼地揉了一下她的唇,没?反应她的意思,「什么??」 喻明皎伸出手,摸了摸她戴着锁骨项鍊的脖颈,惘然地开口,「这?里……是?不是?很疼?」 疼吗? 岑聆秋已经记不清了,被宁珈用刀割断脖颈时,她满脑子都是?喻明皎哭泣的脸,那时候心疼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绪,感知不到什么?痛苦。 后面在末世待了五年,在那个世界经歷过数不清的痛苦,她早就已经习惯了,也无法说清到底疼不疼了。 她一直都是?这?样。 少年时期被刀扎进腰里流血身亡,来到喻明皎的世界之后,遭遇车祸死亡,然后是?被割断脖颈。 她有?太多的肉.体疼痛了,这?些早就已经不算什么?了,她已经不会为?了这?些身体上的挫伤而?感到疼痛。 她是?个对什么?事?情都异常麻木的人,痛苦也是?。 这?一生里,她能?感受到最多的疼全都是?因为?喻明皎。 她的心脏因为?喻明皎而?疼痛无比。 这?是?她最大的疼了。 所以,这?点?伤口又怎么?会疼呢。 「我已经忘了,娇娇。」岑聆秋握着她的手,语气温和,像雾一样的眼睛在夜晚路灯下带着一点?朦胧感的清和。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们不提她了。」 喻明皎抿了抿唇,神色委屈又伤心,她点?了点?头。 「聆秋姐,你的过去是?什么?样的。」 她说。 「我想知道你的过去。」 「我的过去啊。」岑聆秋喃喃,勾了一下唇,「我的过去很无聊呢娇娇。」 「我想知道。」喻明皎执拗,「我想知道你的所以,属于岑聆秋的任何事?,我都想知道。」 她说的太急,嘴唇又开始流血,岑聆秋心想这?不行,喻明皎的嘴唇伤口太多了,她想去买个药,岑聆秋刚想开口,电话响了,她看了一眼,是?闻芝。 「娇娇,我去打个电话,顺便去药店买个药。」岑聆秋指了指对面的一家药店,「就在那边,很近的,很快就回来。」 「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我几分钟就回来了。」岑聆秋亲了亲她的脸颊,「你在这?边好好待着,不要乱跑,有?事?一定要和我打电话。」 说着岑聆秋就跑到对面药店去了。 喻明皎摸了摸脸颊,那里似乎还存着一点?岑聆秋嘴唇的温度。 她坐在这?里,乖乖地等着岑聆秋回来。 一条小狗突然冒了出来,围着喻明皎跑来跑去,还亲昵地要去喻明皎的腿。 喻明皎害怕狗,她的脸色发白,握着果汁杯的手一颤,倒了一半的果汁在身上,一动也不敢动。 「小狗。」 一个白裙子女人跑了过来,拉住了狗绳,把小狗往回拉,「回来。」 小狗很听女人的话,又跑回了她的身边。 「不好意思,是?不是?吓到你了。」女人嗓音轻软,很软和的一种音色。 第129页 喻明皎抬眼,眉眼闪过一丝诧异。 面前?的女人一头黑色直发,白色长裙,漆黑的杏眼,苍白的肤色,模样像极了她曾经那位跳楼自杀的校友。 她不是?死了吗? 「你的衣服!」女人看到喻明皎的衣服都湿掉了,拿出纸帮她擦了擦,语气很抱歉,「对不起啊,是?小狗吓到你了吧,把你衣服弄湿了。」 正说着,另外一个穿着黑衬衫的女人跑了过来,她喘着气,「小锦,好像要下雨了,我能?送你回去吗?」 喻明皎认识她,她们公司的一个客户,cg娱乐的ceo,她们圈子里都知道眼前?这?个漂亮有?才能?的为?了追一个女人用尽了心思,这?样看来,那个女人就是?这?个叫小锦的人吗? 这?个白裙子的女人,是?和岑聆秋一样的人吗? 或许,她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叫小锦的女人神色平静又温和,语气疏离,「车顾莱,别?跟着我了,明毓会送我回去,你走吧。」 然后喻明皎就看到外人面前?冷淡机械的女神情苦涩难忍,她似乎在拒绝,但依旧尊重了白裙子女人的意见。 她走了。 这?里又只有?喻明皎和白裙子女人。 「我去帮你重新买件衣服吧。」女人实?在很愧疚,「我家小狗实?在很不听话,你觉得怎么?样?」 喻明皎摇头,语气很直接,「她在追求你吗?」 女人一愣,而?后笑?着摇头,「不是?哦。」 「你讨厌她?」 喻明皎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一个陌生女人的事?情那么?好奇,或许是?觉得面前?的女人和岑聆秋都是?一个世界的人,不免有?些好奇。 女人却没?有?回答。 喻明皎又问,「她爱你吗?」 女人撩了撩耳边的碎发,笑?的温和甜美,她也难得地和一个陌生人聊了起来,「你觉得她爱我吗?」 喻明皎沉默,她垂着眼皮,问「什么?是?爱。」 她很好奇,「女人和女人之间也会有?爱吗?」 「爱是?平等的,哪里都存在。」 喻明皎喃喃,「这?样吗?」 女人和女人也有?爱吗? 面前?这?个女人和那位总裁也是?这?种爱吗? 那么?,她和岑聆秋呢。 是?不是?也是?这?种爱。 岑聆秋爱着她吗? 喻明皎开始胡思乱想。 「爱,会令人温暖和幸福吗?」 她轻轻地问。 女人沉默几秒,「不是?。」 喻明皎抬眼看着她。 女人笑?了起来,清透的杏眼装着一层深重的空,她说。 「爱是?冰冷的东西?,会令人死亡。」 岑聆秋朝着她们跑过来。 喻明皎说,「我知道了,衣服的事?你不用管,你走吧。」 「真的没?事?吗?」女人有?些不好意思,「不需要我帮你重新买一件吗?」 喻明皎摇头,「不用,我姐姐来了,我要回家了。」 女人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看见岑聆秋拎着一大袋的药大步走过来。 她似乎知道了些什么?,笑?笑?,「好,今天真的不好意思,那么?我先走了。」 喻明皎淡淡地嗯了一声?。 女人拽着狗绳离开了,她的朋友似乎到了,然后搂住她一起往一个方向走去。 「抱歉娇娇……」岑聆秋几乎是?跑了过来,「我耗了一点?时间。」 因为?喻明皎身体差,岑聆秋便询问了药店的人有?没?有?什么?药补身体,于是?她就被店员拉着解疑,最后买了一堆的药。 「没?关系。」喻明皎说。 岑聆秋看到她衣服湿漉漉的,「衣服怎么?湿了?」 喻明皎:「饮料不小心倒了。」 「先回去吧。」岑聆秋推着轮椅,「回去换衣服,这?天气好像又要下雨了,得赶紧回去了。」 「好。」 两个人回到家,岑聆秋想起了什么?,脱下鞋子,「娇娇,在公园里你在和谁说话。」 喻明皎不想瞒着她,便如实?说了。 岑聆秋也惊讶了一瞬。 同时她又好奇,「你和她聊了什么??」 喻明皎不是?个喜欢聊天的人,更别?提和不熟的人。 喻明皎却不回答。 她只是?问,「聆秋姐,我是?你的什么?人?朋友吗?」 岑聆秋翻着药的动作一顿,她的目光和喻明皎对视,反问她,「娇娇,朋友会每天接吻吗?」 空气莫名浮现着紧张的暧昧。 岑聆秋的心脏跳的有?点?快,她与喻明皎之间的感情其实?已经显而?易见了,只是?谁都没?有?将这?份感情说出来,放在檯面上。 喻明皎又忍不住去咬嘴唇,她眼皮颤巍巍的,想起晚上那个女人的话,内心便跟着自己?想法走了,几乎是?脱口而?出。 「聆秋姐,你爱着我吗?」 岑聆秋走过去,手指按了按喻明皎的唇,不让她咬。 五年的时间,喻明皎一如既往地直白。 岑聆秋有?些好笑?,又觉得她可爱。 她不是?个委婉的人,如果深刻的感情已经是?事?实?,她便不会再遮遮掩掩,也不会被动。 第130页 岑聆秋凑过去,亲了亲喻明皎满是?伤口的唇,用缱绻宠溺的语气开口。 「是?呀。」 「我爱你啊,娇娇。」 喻明皎神情羞赧,她拽着岑聆秋的衣领,强势又霸道地和她接吻。 她空荡晦暗内心被春水浮满,整个人被不可言状的喜悦与悸动染便四肢百骸。 她用几乎暴躁的吻显现自己?的兴奋。 爱怎么?会是?冰冷的呢? 她分明潮热的无法唿吸。 第49章 喻明皎今天要去公司一趟开会, 岑聆秋便陪着她?一起去。 她在大厅的等候区等喻明皎,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干燥炎热,岑聆秋看书看到一半就开始流鼻血, 她?一只手捂着鼻子, 另外一只手想去去桌子上拿纸,脑袋在这个时候莫名晕了起来,岑聆秋眼前一片模煳,几乎看不?清方向。 这时一双大手将纸递给她?, 岑聆秋没多想接过?了纸, 擦掉鼻血。 她?缓了一会儿,那?阵晕乎感才慢慢散去。 「谢谢……」岑聆秋没看清眼前?人?是谁,下意识地先道了谢。 「没事。」 是一道男人?的声音。 岑聆秋抬眼,看清了眼前?人?。 她?有点?眼熟, 但一时之间记不?清。 贺涵州笑了一下,坐在她?对面,「怎么,五年?没见?,你就不?记得我了吗?」 岑聆秋才记起来他是谁。 「是你啊。」岑聆秋喝了一口水,随口说了一句。 贺涵州好奇地看着她?,「真神奇啊,我以为你死了呢,伤成那?样竟然还活着,你命可真好啊。」 岑聆秋扯起嘴角,「我命好?」 她?从来就不?觉得自己命好过?。 贺涵州耸耸肩,「难道不?是吗?林栋那?小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 至于宁珈……」 他顿了顿,用嘲讽且无奈的语气道, 「她?真是一个蠢透了的女人?,话说,你们几个人?可真是孽缘啊。」 岑聆秋没有说话,无法反驳。 「没想到还能再遇见?你。」贺涵州感慨。 岑聆秋没有情绪地笑笑,她?看了看时间,喻明皎差不?多要结束了,她?站起身,想要去找喻明皎。 贺涵州也站了起来,他今天只是来这里为母亲定制首饰的,恰好看见?岑聆秋,他已?经对岑聆秋没有感觉了,只是再次看到她?,便忍不?住想起五年?前?那?些?崩坏然后毁掉的人?。 「要走了吗?」贺涵州问。 「嗯。」岑聆秋越过?他的身边,或许是突然站了起来,脑袋又忍不?住发晕,这具身体实在太差了,她?步子踉跄了一下,贺涵州便顺手扶了她?一把。 岑聆秋缓过?神来,她?朝贺涵州点?了一下头,「谢了。」 贺涵州见?她?没什么事,便放开了手,他一只手插着兜,随意道「那?就这样吧,既然你好不?容易活下来,也是你的运气了,走了。」 喻明皎从会议室里出?来,就撞见?贺涵州和岑聆秋说话的画面,她?看见?岑聆秋对他笑了一下,贺涵州还碰了她?的手臂,气氛莫名和谐。 她?神情顿时阴郁无比,眉眼森森然的。 莫名的燥意席捲了她?的全身。 她?无法忍受岑聆秋对着不?相关的人?笑。 她?讨厌岑聆秋对别人?展开笑容。 讨厌任何人?触碰她?。 岑聆秋是自己的。 她?的目光,笑容,任何肢体接触都只能是她?的。 她?的身体只能自己碰。 喻明皎想起贺涵州曾经对岑聆秋的心思,内心涌上一阵风浪一般的不?安。 她?的精神过?于疯狂脆弱,满目的疮痍,忍受不?了一丝的意外,哪怕只是一点?野草浮动?,她?都能战战兢兢。 岑聆秋是她?唯一的稻草。 她?必须要紧紧地抓住。 不?能被她?抛弃。 不?能让任何人?夺走她?。 不?许。 绝对不?许任何人?分走她?的注意力。 不?许。 不?许。 绝对不?行?! 岑聆秋只能是她?的。 她?的唿吸,笑容,都属于她?。 任何人?都可以离开她?。 只有岑聆秋不?行?! 喻明皎感知到危机感,漂亮的脸微微扭曲。 而在岑聆秋向她?走来时,喻明皎又很快收起自己狰狞的神色,恢復成往日的平静乖巧。 「聆秋姐。」喻明皎轻轻地叫她?。 「结束了吗?」岑聆秋摸了摸她?的脸。 「嗯。」喻明皎蹭了蹭她?的手心,趁着周围没什么人?,亲了亲她?的手指。 岑聆秋已?经习惯了她?的亲吻,「闻芝喊我们一起去吃饭,晚上去她?家吧。」 喻明皎不?想去任何地方,她?只想和岑聆秋独自相处,但她?不?会把自己自私的想法放在台面,她?知道自己过?于自私的想法会让岑聆秋不?开心。 她?不?想让岑聆秋对她?生气。 「好。」喻明皎微微笑着。 真烦。 为什么聆秋姐身边不?能只有她?一个人?呢。 明明她?只有聆秋姐一个人?。 第131页 闻芝对她?们两个人?又黏在一起的画面已?经免疫了,看到岑聆秋活着出?现在她?面前?时,闻芝简直是匪夷所思。 「林秋,你真的是人?吗?」 岑聆秋笑笑,「难道我是鬼吗?」 闻芝啧了一声,「难说,你一直以为你这次真的会死,没想到你又活着。」 喻明皎不?喜欢这句话,她?语气刺刺的,「她?活着不?好吗?你很失望?」 五年?的时间,喻明皎的一点?礼貌基本消弭了,她?本来就不?是个特别礼让有度的人?,五年?的精神折磨,让她?对人?际交往近乎是自暴自弃,一张嘴更不?好讲话了。 岑聆秋捏捏她?的脖子,「哎?怎么说话的?」 喻明皎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她?抿抿唇,恹恹地垂着眼皮,「抱歉。」 闻芝心大,也不?在意,她?今天很开心,毕竟岑聆秋还活着。 她?拉着岑聆秋说了很多话。 岑聆秋一边要回?她?,一边还要顾着喻明皎的情绪,没办法,喻明皎是个特别爱生气的娇贵小猫。 闻芝突然问她?,「我要去冰岛生活了,你以前?说喜欢冰岛,要不?要一起去。」 岑聆秋之前?和她?聊天的时候说了一嘴,她?挺好奇冰岛的风景,但她?现在是没法去的。 她?的身体变的很差了,现在几乎都是在强撑着一口气,已?经无法承受路途的劳累。 最重?要的是,她?没有很多时间了。 她?现在只想在这些?时间里好好陪着重?要的人?。 岑聆秋拒绝了。 闻芝意料之中,她?嘆了口气,「我猜到了。」她?的目光落在喻明皎身上,调侃似的笑了笑,「是不?是要陪着你心爱的人?啊。」 岑聆秋笑笑,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唉,好吧。」闻芝嘆气,「林秋,我以后可能就不?回?国了,我家人?移民在那?边了。我就不?回?来了,你以后别又出?事了。」 岑聆秋勾唇,「你就不?能祝福我点?好的。」 闻芝哈哈笑了几声,「结婚了要叫我哦。」 临走前?,闻芝抱了抱她?,「林秋,人?死了两次就是另外一个人?了,希望你不?要再多灾多难了,和你的娇娇好好生活吧。」 岑聆秋回?抱住她?,「谢谢你闻芝,在那?边记得开心。」 「记得请我吃喜糖。」 闻芝送她?们到楼下,便转身离开了,岑聆秋回?头,看了看闻芝的背影。 「怎么了?」喻明皎问。 岑聆秋摇头,喃喃,「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和她?再见?面。」 喻明皎轻声,「只要活着,就一定有机会的。」 岑聆秋没回?应她?的话,笑了一下,「走吧,娇娇,我们回?家。」 喻明皎太习惯岑聆秋的躲避反应了,她?每次这样云淡风轻地敷衍,背后都是无法言说的悲痛事实。 她?无比害怕岑聆秋这种?反应。 她?总感觉又要失去岑聆秋了。 _ 岑聆秋发现喻明皎似乎在管控着她?的交际,她?不?允许任何人?和她?多说话,有时候只是邻居找她?多说些?话,喻明皎便不?开心了起来。 甚至她?对别人?礼貌的笑,喻明皎都会拉着她?的手,神经兮兮地质问她?为什么要对别人?笑。 「聆秋姐,你不?是爱着我吗?为什么要对别人?笑,你只能对我一个人?笑。」 「太任性了,娇娇。」 「你在拒绝我吗?」喻明皎神情惶然。 眼看她?又要发疯,岑聆秋只好顺着她?的想法哄,「没,我听着呢。」 她?倒是并不?害怕喻明皎过?于极端的占有欲,她?本身也是个对人?际关系淡漠的人?,这也没什么。 她?一直都觉得喻明皎只是个有些?极端的人?,但她?没想到喻明皎已?经疯成了这样。 某一天里,她?回?到家,发现喻明皎不?在房间里,厨房,洗手间都没有她?的人?,她?便想去书房去找她?。 喻明皎的书房她?很少去过?,那?里被上了锁,岑聆秋没有钥匙,她?也没在意,以为书房里面是一些?贵重?的物品和她?的设计稿子成品,她?无心窥探喻明皎的隐私,便一直没进去过?。 但今天的门好像是开的,她?以为喻明皎在里面,便打开了门。 「娇娇,你在——」 岑聆秋的话突然顿住,她?的目光凝结,视线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墙面。 书房墙面挂满了她?的照片,还有各种?她?的画。 那?些?照片应该都是这一段时间的,几乎什么样的都有,睡觉的样子,做饭的样子,看书,喝水的样子,这些?照片像是一个人?无声的动?作默片一样,沉默地被挂在冰冷的墙上。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她?的肖像画。 许许多多的,有关她?的□□素描。 画里的人?表情媚态,欲望与妖艷并生。 岑聆秋从来没看见?过?这样的自己,她?觉得很陌生。 这些?画似乎画了很久很久。 照片,素描,密密麻麻挂满了整个书房。 岑聆秋置身在无数的肖像画里,像是下一秒就要被吞噬。 第132页 她?几乎都忘记了唿吸。 背后有轻轻的轮椅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聆秋姐。」 喻明皎嗓音很轻,空空荡荡的,像是幽灵一样。 岑聆秋没有回?头。 喻明皎从背后抱住了她?的腰,额头贴在她?的肌肤上,嗓音缱绻幽然。 「你害怕我吗?」 「我是个变态,我不?是你眼里的喻明皎,像他们说的那?样,我是个神经病。」 喻明皎闭着眼,优美的音色裹挟着巨大的癫狂。 「我不?喜欢你和任何人?说话,我讨厌你对别人?笑,我恨不?得把你锁起来,二十四个小时,只能看着我一个人?。」 喻明皎是个疯子。 她?早就已?经疯了。 在岑聆秋一次又一次的离开时,她?就已?经在一步步走向癫狂的路上了。 她?只是一直在压抑着自己扭曲的精神状态,那?日在撞见?她?和贺涵州的相处后,她?岌岌可危的理智才彻底崩塌。 她?终于意识到她?对岑聆秋狰狞而病态的感情,那?些?被压抑的野兽开始嚎叫,她?不?想再继续忍下去,她?自暴自弃,想让岑聆秋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会害怕,还是会离开她?呢。 她?很想知道。 像自虐一样,喻明皎撕开了自己的伪装,将她?皮肉里的蛆虫与脏污都展现给她?看。 会厌恶我吗? 觉得我噁心吗? 是不?是认为我是个变态。 你会对我失望吗? 会不?爱我吗? 喻明皎是害怕的。 比任何时候都害怕。 她?的身体在抖。 「聆秋姐,你是属于我的。」 喻明皎的语调冷的如冰,眼皮却颤的厉害。 「你只能和我在一起。倘若你结婚了,我便杀了你丈夫,你和谁在一起,如若不?是我,我便杀了他们。」 「我什么都能做的出?来,我活着的目的从来不?是为了活着。为了你,即使是杀了我自己,我也能做到。」 喻明皎死死地抱着她?,几乎要压碎她?的骨骼一样,咬牙切齿的,眼眶赤红一片。 她?一字一句,「岑聆秋,遇见?我是你的不?幸,你这辈子都完了,你记着,我会杀了你身边与你亲密欢爱的人?,不?管是谁。」 她?说的那?样兇狠,措辞锐利病态,本该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威胁,岑聆秋却感受她?喻明皎身体的颤抖。 她?在害怕。 岑聆秋什么想法也没有,她?转过?身,托起喻明皎的脸,看见?一双潮湿猩红的眼睛,像是要哭了一样。 「你不?要害怕呀,我爱你啊,娇娇。」岑聆秋缓声哄她?。 喻明皎眸子已?经是朦胧的一片,里面像是装满了厚厚的水雾,眼泪无声地流淌过?脸颊,神色却还是冰冷平静的。 「你觉得我噁心吗?」 「我是个彻彻底底的变态,你不?害怕吗?」 岑聆秋丝毫没有被吓到,她?甚至笑了起来。 「不?会的,娇娇,你怎么样我都爱你。」 我爱你身体的残缺,爱你卑劣的性子,爱你阴郁面容,我爱你,你是完整的,永远是我安康可爱的娇娇。 老实说,在看到那?么多她?的照片时,岑聆秋有感到一瞬的骇然。 但那?种?讶异情绪在看见?喻明皎的眼泪后便无处可寻了。 岑聆秋并非是一个完全的正常人?。 她?并不?会为这些?照片惶然,甚至她?只觉得有一种?诡异兴奋的满足感。 这些?照片让她?彻彻底底地接触到了喻明皎的感情。 岑聆秋和喻明皎本质上是一样的人?,她?们都是没有爱的落水小狗。 喻明皎需要爱活下去。 岑聆秋也要依靠爱。 她?过?去的一生里感受到的爱太少了,她?一直是被抛弃的存在,不?被任何人?期待,没有一个人?肯定她?的存在价值,谁也不?需要她?。 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自己是没有意义的人?。 她?想要被承认,她?内心渴望着有谁能需要她?,她?期待并享受着被人?依赖,被人?需要的感觉。 岑聆秋得被人?需要,被人?深切而疯狂地需要,如此才能感知到自己的存在价值。 在与喻明皎的相处里,她?也有自己自私噁心的一面,她?是爱着喻明皎的,同时也十分享受着喻明皎对她?的依赖。 这是她?内心一直被隐藏,连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一个私心恶劣的事实。 她?嘴上说着不?希望喻明皎依赖她?,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喜欢喻明皎满眼是她?的模样。 喻明皎是她?的。 她?的小狗,她?的洋娃娃,她?的所有。 岑聆秋的内心是寥落空洞的,而喻明皎近乎暴雨一般的爱,润湿了岑聆秋干枯的心脏。 她?需要这种?勐烈的感情。 所以,她?怎么会害怕呢。 她?只知道喻明皎十分喜欢她?。 她?也很喜欢喻明皎。 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事吗? 第50章 某些?隐藏的感情一旦被宣发, 夹杂在两个人之间的所有情意便都?如同潮水一般涌来。 第133页 岑聆秋与喻明皎再不是普通的朋友关系,或许从很早开始,喻明?皎就不是她字面意义上的朋友了。 她们是爱着彼此的人。 她们不会藏匿自己的情感, 她们光明?正大的接吻, 拉手,像是普通恋人那样,做着最?正常的事。 岑聆秋会带喻明?皎回家陪张黎,张黎对于她们的关系没有意见, 对于她们的到来, 张黎只觉得欢喜。 她还?会带喻明?皎去很多地方,见很多没有见过的美景。 短短一个月里?,她们在一起见了很多次日?落。 有时候喻明?皎会觉得像在做梦。 现在太幸福了。 在一起的时候,感到愉悦的同时, 又?觉得十?分不安。 或者幸福本?事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它是无法长存的。 幸福停留的时间越久,遗留的弊端便越发严重。 喻明?皎开始慢慢察觉到岑聆秋的不对劲。 最?先察觉到的异常是她最?普通的做饭水平,岑聆秋是个很会做饭的人,不管什么菜,味道都?很恰当适宜。 而这几天却总是出错。 不是过于咸了,就是没有一点味道。 喻明?皎以?为她是故意的,但那天她做了一道糖醋里?嵴,很期待她的反应,喻明?皎尝了。 一嘴的盐,没有一点甜味。 「怎么样?」岑聆秋撑着下巴,「会不会太甜了?」 喻明?皎神?色如常, 「你可以?自己尝尝,聆秋姐。」 「不好吃吗?我看看。」岑聆秋夹起一块吃了一点, 脸色闪过一瞬的僵硬茫然,但转而一见,又?是一副平静如雾的表情。 「我觉得还?行。」岑聆秋用一种细微的探测语气,描淡写地开口「你觉得呢?」 喻明?皎微微笑?了一下,「我很喜欢。」 说着她便主动夹起了那道菜,不停地往嘴里?塞。 这已经不是喻明?皎第一次吃这种味道奇怪的菜了,岑聆秋最?近做的菜味道都?很奇怪,但无论多难吃,喻明?皎都?吃了。 岑聆秋见她都?吃了,微不可几地松了口气。 她发现她尝不出味道了,刚刚那道菜她一点味道都?尝不出来,她做饭喜欢边做边试味道,但是总感觉什么也感觉不出来,很多时候只能凭感觉来。 她知道这是这具身体?在慢慢崩坏的过程,先是味觉,后面或许就是视觉,听觉,她真的没有时间了。 或许是呛到了,喻明?皎捂着唇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她咳的很厉害,眼泪不停地流。 岑聆秋慌了,连忙跑过去拍拍她的背,又?给她递水。 「来,喝点水。」 喻明?皎接过,喝了几口,她不咳嗽了,眼泪却还?在流。 「没事了,慢点唿吸。」岑聆秋一下又?一下地顺着她的背,用空闲的手给她擦眼泪。 「不哭了,娇娇。」 喻明?皎眼眶红红的,泪水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滑落,她捂着唇,别过了脸,没有去看岑聆秋的脸。 明?明?是生理性的泪水,看着就像是哭了一样。 – 喻明?皎心里?已经隐隐有了某种预测,只是不敢相?信,也不敢问,就这么一直沉默着,等待着岑聆秋亲自和她说。 但岑聆秋却迟迟没说。 这种隐藏的危险在后面的一天里?才?终于被撕开面目。 岑聆秋很想去一次水族馆,她挑了一个好天气要带喻明?皎去水族馆,在二人即将出门时,岑聆秋的包放在卧室里?忘记拿了。 「我去拿包,很快的。」岑聆秋大步走向卧室,拿到包走出卧室后,眼前突然一黑,身体?顿时被抽掉了所有力气一样,一阵头重脚轻的勐烈晕感席捲了她的四肢百骸,拎着的包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她几乎站不住,腿一软,全身泄力一般软倒在地。 她睁着颓然的眼皮,虚力地看着喻明?皎的方向。 她看到喻明?皎慌张地转着轮椅朝她跑来,神?色慌张无比。 岑聆秋没有一点力气,她根本?无法爬起来,喻明?皎太急,整个人摔落在地上,她抖着手,颤着声音。 「聆秋姐……」 她惶然地岑聆秋的脸上摸来摸去,被巨大的不安感包围,她开始语无伦次。 」你怎么了啊……是太累了吗……晕倒了……「她的声音颤颤巍巍的,「为什么会这样,聆秋姐,我们不是要去水族馆吗……」 岑聆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全身很疲惫,连带着每根骨头都?像是被腐蚀了一样,疲软无力。 她就只能用一点朦胧的视线看着喻明?皎。 喻明?皎是个傻的,只知道去摸她的心脏,看看她是不是还?活着。 手足无措的,像个孩子一样。 岑聆秋脑袋晕的厉害,她再也撑不住,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看到了一张绝望哀伤的脸庞。 _ 岑聆秋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医院里?,洁白的墙壁,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她转了转头,这点轻微的动作很快就引起了床边人的注意力。 喻明?皎正闭着眼休息,她已经守在岑聆秋守了将近一天。 「聆秋姐……」喻明?皎眼眸含着一点光亮,「你醒了?」 岑聆秋撑着床坐了起来,她揉了揉太阳穴,「我昏了多久?」 第134页 「九个多小时。」喻明?皎的嗓音有点颤。 「这么久吗?」岑聆秋想用轻松的语气调和一下喻明?皎的不安,「昨晚都?没怎么睡,今天补回来了。」 喻明?皎的情绪根本?就没有转变,她抿着唇,神?情冷冷淡淡,拼命压抑自己躁动无比的焦意。 「聆秋姐,你为什么会突然晕倒?」 岑聆秋神?色平缓地回,「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没事,不要在意。」 「岑聆秋!」 喻明?皎加重了语气,脸色又?冷又?凶,一急起来,连敬称都?没有了。 「不要敷衍我!说实话。」 岑聆秋轻嘆口气,依旧不好好回答问题。 「没大没小的,我比你大八岁,叫姐姐。」 喻明?皎咬着唇,眼圈通红,脸色冷冷的,漆黑的眸子装着矛盾而哀伤的冷意。 她一眨也不眨地,死死地盯着岑聆秋。 尖锐般冷感,猩红潮湿一样的悲伤。 岑聆秋知道,这件事无法瞒下去了。 有些?事,是必须要说的。 她托着喻明?皎的后脑勺,亲了亲她的嘴角,轻声轻语「娇娇,我们回家吧。」 「回到我再告诉你所有。」 – 岑聆秋的身体?检测不出任何问题,医生也无法说明?她晕倒是什么理由。 喻明?皎见她无大碍,晚上便回去了。 一路上,喻明?皎都?沉沉默默的,情绪很阴沉,直到回到家,二人洗完漱,喻明?皎都?不说话。 岑聆秋洗完澡出来后,喻明?皎坐在床上,头偏着看向窗外,她的身上仿佛有一层晦暗压抑的壳子,叫人难以?走进。 「娇娇。」 岑聆秋走到她身边,俯下了身子,凝视着她的脸,「把头髮吹干。」 喻明?皎垂眼,一声不吭。 岑聆秋便自顾自地拿起吹风机,帮她吹完头髮。 头髮吹完后,喻明?皎冷不定地开口。 「聆秋姐,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岑聆秋沉默一秒。 紧接着,喻明?皎再次开口。 「或者说,你又?会离开我吗?」 喻明?皎终于问出了自己想问的,自从岑聆秋再次回到她身边,她总是逃避似的躲过这个问题,直到最?近岑聆秋的异常,让她再也忍受不住。 她害怕岑聆秋的异常会是她离开的理由。 岑聆秋坐在床上,摸着她的脸,语气很轻很淡。 「娇娇,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的过去吗?」 「我告诉你我的一生吧。」 岑聆秋说了很多很多。 她告诉了喻明?皎自己孤独,麻木的童年,一次又?一次的死去,无休止的任务,以?及她为什么会来到这个时间,为什么总是离开。 她将她的所有不堪的,乏味的,都?告诉了喻明?皎。 然后,她终于说出了喻明?皎最?不想听的话。 「娇娇,我……还?是会离开的。」 明?明?很短的一句话,却重的让岑聆秋弯不起腰。 喻明?皎神?情空洞,她的表情一动也不动,整个人如同坏死了的机器一般,僵硬无比。 慢慢的,理智走回来一点,她的嘴唇病态地颤抖着。 「又?是这样……」喻明?皎双手捂脸,嗓音一颤一颤的,泣音从唇齿间流落,她近乎是癫狂的笑?了起来,肩膀抖个不停。 「我就知道,又?是这样……」 「为什么!」 喻明?皎无法理解。 「为什么!」 她抬起猩红的眼,嘶声质问,「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岑聆秋!你告诉我!」 她难以?喘气,便深唿吸了一口气。 「我不过只和你相?见了一年多,为什么我要等你这么多年!」 岑聆秋闭上眼,微微别过脸,她不敢直视喻明?皎悲泣的脸。 喻明?皎嗓音空空的,「聆秋姐,有时候我真的希望你死掉。」 岑聆秋勐地抱住了她,一遍又?一遍地哄她:」我知道,娇娇,我知道的,娇娇。」 「我宁愿你死掉,我陪着你一起去死,总比让我一次又?一次的等,我不想等你岑聆秋。」喻明?皎瞳孔是一种失焦的无神?,「我为什么要一直等你,我明?明?可以?直接去死的,为什么我要活着等你,为什么啊岑聆秋。」 岑聆秋又?去亲她湿漉漉的眼皮。 「岑聆秋,不要再离开我了……我真的会死的。」喻明?皎死死地拽着她的衣领,头颅深深地低着,紧紧地靠着岑聆秋的胸口,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近乎是绝望的哽咽 。 「你想要我死吗……你怎么能这么绝情,你不是说会疼我的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又?要一次又?一次离开我,我真的……很痛苦。」 好疼啊,聆秋。 岑聆秋只觉得一阵巨大的痛苦包围住了她,她快被喻明?皎的痛苦淹死了,口与鼻仿佛被浸了水的海绵捂住,唿吸都?十?分艰难了起来。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她只能不断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出现在你的生命里?。 对不起我给你一次又?一次的绝望。 对不起让你爱上了我。 第135页 对不起抛弃了你。 娇娇,对不起。 无论如何,都?是我对不起你。 让你生不如死地等我。 实在是……对不起。 第51章 喻明皎哭的太厉害了, 岑聆秋无论怎么哄她,都不管用。 她整个人陷入一种没有理智的癫狂,又?哭又?笑, 或许无法接受这种事?实, 她的?情绪极度不稳定。 她的?眼泪就像是刀片一般,一寸又?一寸地割落着岑聆秋的骨骼。 她耐心地抚摸着喻明皎湿漉漉的?脸,眼眶酸涩,轻声轻语:「娇娇, 别哭了。」 「我会想办法再次回?到你身边的?, 我向你保证。」 无论做什么,她都要想办法回?到喻明?皎身边。她会做很多很多任务,积攒到巨量的?积分,这样说不定就能留在?这个世界。 无论什么办法, 她都要去?试。 「娇娇,相信我。」 岑聆秋盯着她的?眼睛。 喻明?皎别过脸,嗓音哽咽,「别说了。」 「你别说了。」她肩膀一抖一抖的?,像个脆弱失去?了玩具的?孩子,「……你总是在?骗我,你不要再向我承诺了,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岑聆秋对她总是很有?耐心,「怎么会呢,娇娇,我爱你啊, 我怎么会骗你。」 她和喻明?皎额头贴着额头,气息落在?她脸上。 「娇娇, 我的?生活苍白而荒芜,友情,亲情,我从未感受过,我也是被?抛弃的?人。在?我长达三十多年的?岁月里,没有?一个人爱我,在?乎我的?话,关心我的?存在?,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感受到爱的?人。」 「所以娇娇,我爱你。我爱你,一直到我死去?。」 岑聆秋露骨的?告白,一字一句都戳落在?喻明?皎的?身上,像是密密麻麻的?软刀子一样,只?叫她觉得更伤心。 她眼泪不停地流。 和岑聆秋在?一起后,她一直在?哭泣。 不知道哭了多久,喻明?皎哭累了,已经流不出眼泪来?了,因为情绪过于大张大合,遗留下的?是一张暴雪停落的?冰冷面孔。 她直直地对上岑聆秋的?视线,眼珠漆黑幽沉,嘴唇抿的?很紧。 「可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她根本就不敢相信岑聆秋能再回?来?。 就算能够回?来?,她也会走。 在?她心里,岑聆秋是无法陪在?她身边的?。 她已然?接受这个事?实。 岑聆秋却是笑了一下,亲了亲她的?脸颊。 「因为你爱我啊,娇娇。」 喻明?皎别过脸,不让她亲。 「坏女人。」她语气冰冷。 岑聆秋也不生气,她低低地笑了几声。 「娇娇。」 她坐在?喻明?皎的?身上,环住她的?脖颈,凑近她的?面容,语气缱绻。 「你想拥有?我吗?」 喻明?皎抬眼,歪了一下头,似乎无法理解她的?话。 岑聆秋心跳的?很快。 或许是喻明?皎的?眼睛太漂亮,睫毛湿漉漉的?,眼尾一片桃花般的?红,脸颊雪白,一张昳丽的?面容却莫名浮满了潮湿的?悲伤。 岑聆秋心脏空空的?,装着一点?绝望。 「你不想吗?」 她笑了起来?,很轻地咬了一下喻明?皎的?耳垂,在?她耳边吹着气。 「情人之间该做的?事?可不是只?有?亲吻啊,娇娇。」 喻明?皎反应过来?,耳垂噌的?一下就红了,慢慢的?,连同脸颊都是红的?。 她整个人眼眶是红的?,鼻头也红,脸颊,脖子都是红的?,像是熟透了兔子一般。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岑聆秋。 岑聆秋也紧张啊,但她毕竟比喻明?皎大那么多岁,不好退缩。 她和喻明?皎之间都是绝望的?色彩。 眼泪,悲伤,无奈,总是陪伴在?她们身边。 精神?上越无望,越需要一定的?肉.体接触。 就好像身体融合了,她们的?距离也就更近了。 岑聆秋的?精神?也疯的?不轻,她也快被?无奈的?现?实折磨疯了,只?想做点?什么来?转移无处遁形的?惘然?。 「我们做吧,娇娇。」岑聆秋额头贴着她的?额头,嗓音很轻很柔。 喻明?皎或许是感受到了岑聆秋身上的?晦暗,她敛起眼皮,遮挡住灰色绝望的?瞳孔。 她咬了一下唇,抓着岑聆秋的?头髮往后一拉,勐地亲了上去?。 岑聆秋很快就接受了她兇勐的?亲吻,迅速融入了进去?。 温度升高,暧昧流淌。 喻明?皎是个只?知道亲吻的?小狗,其他什么也不会做,有?些无措地坐在?床上,眼神?慌乱。 「聆秋姐,我……我不会。」 岑聆秋嘆了口气,只?好教她。 喻明?皎抬起眼皮看向岑聆秋。 她素日?清淡如雾的?眼睛此时已经是一片春色,眼眸潋滟,微微眯着,有?一种禁慾感的?魅色。 嘴唇很红,微微咬了一下唇,露出洁白的?牙齿和一点?猩红的?舌。 这和她白日?天平静温和的?样子大相迳庭。 喻明?皎眼神?闪过一丝浓郁的?欲望,心里的?野兽再也压抑不住,情慾彻底席捲了喻明?皎的?理智,眉眼阴郁郁的?,她不再瑟缩,像只?凶凶的?小狗一样,不停地摇尾巴。 第136页 情到深处,喻明?皎枕在?她的?肩膀上,她终于更深切地感受到岑聆秋,不知道为什么,却更想哭了。 岑聆秋。 为什么总是纵容着她。 为什么对她心软。 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出现?在?她身边。 为什么不走。 又?为什么要三番五次地离开她。 眼泪又?开始流,岑聆秋感受到肩膀的?湿润,她忍住欲望,亲了亲喻明?皎的?耳垂。 「怎么又?哭了,你是眼泪做的?人吗?」 喻明?皎不回?她,咬了一下她的?唇。 岑聆秋嘶一口气,笑骂她一声。 」没良心的?。」 第52章 那天晚上她被喻明皎缠着做了很久, 喻明皎看?着病恹恹的虚弱模样,在床上体力却莫名的好。 岑聆秋后面都?不想?做了?,喻明皎却感觉不到疲累一样, 缠着她几乎做了?半个晚上。 岑聆秋第二天起来人都是废的。 喻明皎或许是上瘾了?, 后面几天一有时间就拉着她做,岑聆秋虽然很累,但还是顺着她了?。 但很快她就没有力气?了?。 两个月的时间快到,她的身体几乎是以流水一般的程度在急剧崩坏。 最先失去的味觉, 然后是嗅觉, 在某一天里她发现自己的眼睛看?不太清东西了?。 她甚至无法看?清喻明皎的脸了?,岑聆秋只能用手去摸她的五官轮廓,喻明皎问她为什么?要?一直摸她的脸。 「因为我?看?不清了?。」岑聆秋没有瞒着她。 喻明皎脸色顿时失去了?血色,嘴唇嗫嚅, 不敢相信地迟疑开口.。 「……聆秋姐,你的眼睛看?不见?了?吗?」 她的嗓音颤的厉害。 岑聆秋却不觉得有什么?的,她的眼珠是无神的黑,眼眸弯了?一下。 「可能吧。」 或许幸福是无法长存的吧,她和岑聆秋在一起的时间终于还是来到了?尽头。 在岑聆秋还没有瞎掉之前,她带喻明皎去了?上次没有去成的水族馆。 今天是工作日,人?不多,岑聆秋因为看?不清,一路上走的很慢,甚至被磕了?好几次。 喻明皎只能不停地提醒她,可她一个需要?被照顾的残疾人?,是无法全面地帮着岑聆秋的, 岑聆秋还是被各种物体撞了?。 看?着岑聆秋手上破皮的伤口,这是因为她看?不起路, 没有看?见?前面的台阶,摔倒在地,被磕出?了?伤口。 喻明皎又开始痛恨自己的残疾。 她厌恶自己。 什么?都?帮不了?岑聆秋。 岑聆秋却不以为意?,好歹是安全到了?水族馆,她们被深蓝色包围,静谧的蓝色,流动的鱼,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梦幻。 岑聆秋虽然看?不清,但目光里一点微弱的视线依旧能察觉出?眼前的幻丽。 喻明皎知道她看?不清,便?拉着她一点一点给她介绍各种景色,还有鱼群。 岑聆秋牵着她的手,很耐心?地在听着。 迎面走过来一群人?,岑聆秋和喻明皎站在中间有点碍事,几个男人?便?直接往她们中间走来,两个人?牵着的手被迫松开。 岑聆秋视线模煳,想?去继续拉着喻明皎的手,她看?到前面一个黑色长髮的背影,以为那是喻明皎,便?走上前,她刚想?去那个人?的手,身旁传来脚步声,一双手牵住了?她。 「聆秋姐,我?在这里。」 「啊,你在这啊。」岑聆秋有些不好意?思,「我?差点认错人?了?。」 喻明皎内心?苦涩无比,前面那个人?的背影和她相差很大,明眼人?都?不会联繫在一起的。 而岑聆秋能认错,只能说明她的眼睛真?的快看?不见?了?。 这不是喻明皎想?要?的。 她只想?要?一个正常的岑聆秋,仅此而已。 为什么?连这种简单的愿望她都?得不到。 两个人?来到一片深蓝色的走廊过道里,两边是游动的鱼,倒映在玻璃上,如同一群鱼群在傍晚深蓝色的天空里游动。 这里人?不多,像是整个海洋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这里光线很暗,岑聆秋眯着眼睛,一点也看?不清。 她甚至都?不能正常走路,,走路歪歪扭扭的。 「聆秋姐,我?们休息一下吧。」 喻明皎知道她看?不见?了?,便?没再继续往前走。 「好。」岑聆秋找了?地方坐下。 她轻微地嘆了?口气?,「娇娇,我?是不是太扫兴了?。」 喻明皎抿着唇,神色郁沉,她摇了?摇头,「没有的事。」 岑聆秋低头笑了?笑,手玩弄着喻明皎的手指。 「其实我?什么?也看?不到,那些你给我?介绍的各种海洋生物,我?都?看?不见?。」 「没事。」喻明皎眨了?眨眼睛,将眼里的酸涩逼了?回去,「那些海洋生物也不好看?,很丑。」 岑聆秋捂着唇笑了?起来,她知道喻明皎是在安慰她。 她拿出?相机,「娇娇,我?们一起拍张照吧。」 说来也是搞笑,她们认识那么?久了?,都?没怎拍过照。 第137页 「好。」 「你来吧。」岑聆秋将相机递给她,「我?看?不见?。」 这句随意?的话差点又要?让喻明皎哭出?来,她深唿吸了?一口气?,又开始咬唇,只是这次岑聆秋看?不见?了?,就无法阻止她。 喻明皎端着相机,调成自拍模式,对着她们两个人?的脸,拍下了?一张。 岑聆秋看?了?看?,因为看?不见?,便?问,「怎么?样?拍的还行吗?」 喻明皎她嗯了?一声,「好看?的。」 「你笑了?吗?拍照要?笑啊。」 喻明皎眼眸湿润,她微微笑了?起来。 「我?有在笑,聆秋姐。」 岑聆秋低眉,语气?温和,「那就好,你笑起来是很好看?的,只是我?……」 只是她可能看?不见?了?。 她没能说出?来。 而事实上,喻明皎是骗她的。 这张照片拍的其实不怎么?好看?。 岑聆秋的眼睛无神空洞,视线并没有对上镜头,而喻明皎的表情慾哭不哭,阴郁又悲伤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张好看?的照片。 岑聆秋因为身体受不住,两个人?没玩多久便?回去了?。 — 犹如崩裂的雪山,苦难一重一重地接着坠落。 岑聆秋失去视力后,身体的脆弱程度便?与日俱增。 她开始无法正常的进食,有时候吃饭吃到一半,她就会捂着唇跑去洗手间将食物全部吐出?来。 无论?再怎么?强撑着吃进去,她都?会吐出?来。 到了?后面,甚至开始大口大口地吐血,她不想?在喻明皎面前吐血,便?会躲到洗手间里偷偷地吐。 但喻明皎怎么?可能没发现。 每次岑聆秋在洗手间拼命干呕时,她都?会在门外沉默地陪着她。 岑聆秋短短几日,便?剧烈地瘦了?下去。 神色苍白,脸颊是一种虚弱的干枯。 她每天依旧温和地笑着,只是因为不想?让喻明皎担心?。 慢慢的,岑聆秋的身体开始疲软无力。 她无法正常出?门了?。 喻明皎知道,岑聆秋很痛苦,她每天撑着一副腐烂透了?的躯壳活着,遭受着许许多多的肉.体疼痛,只是因为想?陪着她。 她明明可以就这么?捨弃这幅没用的身体,去自己的世界好好活着。 她就只是纯粹的,想?陪着她而已。 但这真?的是喻明皎想?要?的吗? 她那么?喜欢这个人?,真?的能忽视岑聆秋的痛苦吗? 她是做不到的。 她无比希望岑聆秋可以和她永远在一起,但比起这个,她更希望岑聆秋不要?痛苦。 她深知身体的残废有多煎熬,怎么?可能忍心?让她的聆秋姐也和她一样承受这种苦难呢。 喻明皎像是终于懂事一回。 在岑聆秋喝水晕倒,不得已住院时,喻明皎说出?了?那句话。 「聆秋姐,你走吧。」 那时岑聆秋的眼睛已经彻底看?不见?了?,她躺在病床上,连路都?走不了?,全身上下只有耳朵是好的。 在听到喻明皎这句话时,她有些惘然。 「什么?……」 喻明皎坐在她床边,牵着岑聆秋瘦的骨感的手,音色很平静。 「聆秋姐,你知道你很痛苦,所以你离开这里吧。」 岑聆秋听懂了?她的话,她沉默许久。 「我?们娇娇……开始学?会懂事了?吗?」岑聆秋微微笑了?起来,她抬起手,迷茫地去摸喻明皎的脸,喻明皎握着她的手,将脸贴着她的手心?。 喻明皎也笑了?起来,笑的很苦。 「我?这样乖,聆秋姐会不会更爱我?一点。」 「你怎么?样我?都?爱你。」 岑聆秋笑了?一下,她捏着她的下巴,手指摸了?摸喻明皎的嘴唇,然后凭着直觉凑上前,亲了?亲她苍白而干燥的唇。喻明皎尝到了?甜,像只得寸进尺的猫,握着岑聆秋的手腕,重重地亲吻着她的唇,舔砥上她湿润的红舌,不让她逃离,整个人?黏煳又执拗。 两个人?亲的大有一种明天就要?去死的绝望感。 分开之际,岑聆秋的手托着喻明皎的脸,眼神空空的,不知道看?向哪里。 「娇娇,我?这次走了?,你会忘掉我?吗?」 喻明皎摇头。 「还会等我?吗?」 她一言不发。 「你相信我?吗?娇娇,我?一定会找到办法再回到你身边的,无论?什么?办法,我?都?会去试的。」 岑聆秋顿了?顿语气?,用哄人?的亲昵语气?一字一句,「所以,娇娇,不要?殉情。」 「我?总是会回到你身边的。」 喻明皎表情很淡,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神经质地质问她,她只是一动也不动地坐在原地,睫毛缓慢地眨,像是一尊静然麻木的娃娃。 她很安静,静的岑聆秋都?有点不安,刚想?问她怎么?了?,下一秒只见?她眼皮一闭,眼泪滑过苍白的脸颊。 岑聆秋喃喃道「……娇娇。」 喻明皎的眼泪如同冬日暖阳里融化的雪水,滴答滴答,冰冷而不间断。 她无声地在哭泣,而后就这样沉静地,又默然地看?着岑聆秋,看?了?她许久。 第138页 岑聆秋忍不住去摸她的眼睛,手心?微微潮湿,喻明皎偏了?偏脑袋,将脸紧紧地贴近她的手心?,眼泪却依旧无法停下来,浓密而鸦黑的长睫深深地闭着,雪白而弱气?的脸满是掩不住的痛苦。 喻明皎觉得岑聆秋真?的是一个很自私的人?。 她怎么?可以说出?这种残忍的话呢。 没有岑聆秋,她又该怎么?活下去呢。 坏透了?的女人?。 _ 岑聆秋即使用最高端的仪器撑着,身体也如坍塌的雪人?,以一种迅速的速度崩塌。 她无法进食,也看?不见?,每日都?在吐血,到了?后面连清醒的机会都?很少了?。 张黎每天以泪洗脸,她知道她快要?失去最后一个孩子了?。 喻明皎代替岑聆秋,每天陪着张黎,安慰她的情绪。 没有人?知道她的情绪已经崩溃到极致,随时随地都?能碎裂。 但她没法表现出?来。 她不想?变成那样。 她知道那样岑聆秋会不开心?的。 她的心?脏在慢慢崩裂口子,无时无刻都?在漏着冷风。 寒冷。 无止境的寒冷。 岑聆秋这次昏迷了?四天,某一天她突然醒了?,整个人?也莫名有了?点力气?,她首先让人?将她的包拿来。 她又陪张黎去吃了?个饭,又在医院逛了?逛,和她聊了?很长很长的话。 「妈,你以后要?照顾好身体。」岑聆秋陪着张黎坐在湖水边的长椅里,轻声说。 张黎感觉到了?什么?,抱住了?岑聆秋。 「孩子,妈妈会照顾好自己的。」张黎拍了?拍岑聆秋瘦成骨头的后背,嗓音温和慈爱。 「你如果累了?就好好休息,不要?担心?妈妈。」 岑聆秋笑了?起来,回抱住了?张黎。 「谢谢您。」 在她这里,岑聆秋短暂地尝到了?母亲的爱。 和张黎分别之后,她最后见?的人?就是喻明皎了?。 她没有去医院,而是和她去了?海边。 她最后一次陪她去看?了?日落。 虽然她什么?也看?不到。 日落结束之际,岑聆秋拿出?包里的一个小?盒子。 「娇娇,这是我?原本要?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她打开,是一对戒指。 她也不知道自己那时候为什么?要?送她一对戒指,当时只是那样想?就那么?做了?。 喻明皎眨了?眨眼皮,从口袋里也拿出?一个盒子,她握着岑聆秋的手去摸自己盒子里的东西。 岑聆秋摸了?几下,「这是?」 「戒指。」喻明皎慢慢地开口,「是我?亲自设计的戒指,五年前要?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岑聆秋愣了?一下,而后笑了?起来。 她没想?到她们两个人?竟然选了?同一种礼物,更好笑的是,都?没有送出?去。 岑聆秋笑着笑着,莫名流下了?眼泪。 「那就各自给双方戴上吧。」 「好。」 岑聆秋将自己给她的戒指礼物给喻明皎戴上,喻明皎也同样把自己的礼物给她戴上。 岑聆秋看?不见?戒指,只能用手摩挲。 她微微笑了?起来。 喻明皎也跟着笑了?起来,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已经晚上了?,橘黄色的日落死在了?在蓝色的大海里,等待着下一次与海的重逢。 当天晚上,岑聆秋再次入了?急救病房里,她的身体功能已经到了?终点。 张黎将最后的时间给了?她们两个人?。 喻明皎陪在她身边,看?了?她很久。 岑聆秋意?识混沌,不太清醒,总是断断续续地和喻明皎说着话。 「聆秋姐,我?的嘴唇破皮了?。」 「我?给你买了?药,记得涂。」 「天气?好像要?变冷了?。」 「多穿点。」 「喻穗安总是给我?发消息,很烦。」 「她是爱你,你可以凶她一下。」 「聆秋姐,你想?去冰岛吗?我?们以后一起去冰岛吧。」 「好啊。」 「下次见?面,你要?抱着洋桔梗来找我?。」 「好。」 「要?最漂亮的。」 「好。」 「你在那个世界会想?我?吗?」 「…………」 「聆秋姐,人?没有骨骼会怎么?样?」 「…………」 岑聆秋是她的骨骼之一。 岑聆秋闭着眼,她已经无法说话了?。 喻明皎脸色苍白。 「聆秋姐,你要?走了?吗?」 岑聆秋唿吸很轻,近乎于无,她艰难地抬起手,牵住喻明皎的手指,张了?张口,没有说出?声音。 但喻明皎却是听懂了?。 她说,「娇娇,和我?告别。」 她们过去两次离别,都?没有说过再见?。 喻明皎微微笑了?起来,眼眸弯成月牙,神情是一种悲伤到极致的笑,像是春日即将枯死的花。 「聆秋姐,再见?。」 「以及,我?爱你。」 这是喻明皎第一次说爱,也是第一次告白。 她性子别扭,不擅长直白说爱,总是拐弯抹角地表示自己的爱。 第139页 这次她终于直白一回,只是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听到。 岑聆秋或许是听到了?,她撑起一个笑容,然后闭上了?眼睛。 心?电图在那一刻化为直线,尖锐地叫。 喻明皎牵着她的手,将额头贴在岑聆秋的手背上,是一个寻求安全感的姿势。 「聆秋姐,一路走好。」 这是喻明皎第一次感受到爱情,可爱情并非是美好的,它给人?悸动与愉悦的同时,也会给人?双倍的,如同死亡一般的苦涩。 但她喜欢这份爱情。 无论?这份爱情结果是什么?,她都?很感谢岑聆秋。 她恨着岑聆秋。 也爱着岑聆秋。 全世界里,她最喜欢岑聆秋了?。 喜欢一个人?,怎么?会让她痛苦呢。 因此,她是开心?的。 因为岑聆秋终于结束了?痛苦。 我?爱你啊。 岑聆秋。 特别特别爱你。 你生前没有听到我?的告白,很抱歉现在才提起勇气?和你表白。 聆秋姐。 我?等待着你回来找我?。 你不会骗我?的。 对吧。 第53章 【宿主岑聆秋, 任务检测中……,检测结果,失败。】 【剧情触发, 感情戏结局成功, 女主感情对象岑聆秋,角色出错,上报检测中心。】 耳边是系统中心的冰冷机械音,岑聆秋自?从醒来后, 便一直浑浑噩噩的, 她像是活在梦里,一刻也不想醒过来。 直到今天她才来到系统中心,她想和中心商谈条件。 只是后面谈,系统就先帮她检测任务结果了。 果不其然又失败了。 前面那句话?她还能?理解, 只是后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没等她反应过来,系统七七就激动地开?口「秋秋,太好?了,你?的愿望成真了。 「什么?」 系统和她解释。 原本她的任务失败,中心是打算重新委派任务者?去那个?世界,只是在最后关?头系统又检测到女主的感情剧情已经完成了。 这毕竟是本感情为主的小?说,女主的感情才是剧情王道,任何剧情都是以女主的感情来作为铺垫的。 原本林栋入狱,女主的感情剧情已经结束了,只是系统又突然检测到女主的告白,她完成了感情剧情,对象竟然是岑聆秋。 系统是不可能?摧毁女主的感情的, 这违背了世界的意识,但岑聆秋是世界外的人, 按照规定,不好?在任务世界长存。 一边是世界意识,一边是强硬的规定。 系统中心为此酌量了很?久,最终才想出方案。 因为岑聆秋没有完成任务,所以中心决定让她用原身去喻明皎的所在世界,继续去完成她的任务。 系统比她还激动,「虽然说是派你?去完成失败的任务,但是其实?就是让你?在那个?世界安居,这样世界意识不会被打破,规定也没被打破,你?只是去做任务而已,但是中心稍微放宽了任务要求。」 「你?要降低她的自?毁系数,但是她的自?毁系数是多?少?,中心没有说哦,也就是说这是一个?永远不会被完成的任务,而你?只要一天完成不了,就不可能?回到你?原本的世界了。」 「你?会在喻明皎的世界待到死亡那一刻。」 – 冰岛。 喻明皎穿着黑色的大衣,脖子上戴着岑聆秋送给她的围巾,黑色沙滩到处散落着晶莹的冰块。 她坐在轮椅上,眉眼安静冷淡。 风很?大,喻明皎的黑色长髮被吹的凌乱。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冰岛,自?从岑聆秋离开?后,这是她第四次来到这里。 她每一年都会来这里。 林秋的尸体已经被下葬了,岑聆秋不可能?再回来了。 她见?不到那张脸了。 喻明皎也不知道自?己?日復一年在坚持什么。 或许是她相信岑聆秋。 毕竟岑聆秋从来不会骗她的。 她总是会回来的。 喻明皎每一天里都这么自?欺欺人。 她已经不会产生幻觉幻听了,她开?始很?规律地吃饭,工作,她成为了一个?很?耀眼华丽的人。 她想等岑聆秋回来时,见?到她是最美好?的样子。 岑聆秋是个?很?喜欢美好?事物?的人。 似乎要下雨了,沙滩边的人匆匆往回走。 喻明皎的电话?响了,是她的同事。 「小?喻,你?在哪啊,没看见?你?。」 「黑色沙滩这里。」 同事啊了一声,「你?怎么还在那啊,他们没把你?带回去吗?马上要下雨了,车都被开?走了,你?怎么回去啊。」 喻明皎没有说话?,她感受到一点细微的雨。 同事在那边急死,她是陪喻明皎到这里参加活动的,如果喻明皎出什么事,死的是她。 「我想起来了——」同事脑袋一灵光,「我们翻译队伍里有个?姐姐好?像也去了沙滩,现在应该也在那,我等会把她电话?给你?,哦,对了,她好?像叫什么来着——」 同事在那边想了想。 这时雨大了,喻明皎都已经做好?被淋湿的准备,下一秒一把黑色的伞遮在上方。 第140页 喻明皎转过头。 同事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叫岑聆秋。」 「你?好?。」 眼前的女人穿着一身孔雀蓝的大衣,三十多?岁的年年纪,黑色长捲髮随意地落在胸前,单眼皮,薄而淡色的唇,眼睛狭长,和林秋的脸有几分像,只是这张脸更冷淡寡淡些。 她怀里抱着一束鲜艷欲滴的洋桔梗,身姿秀挺,脸上微微带着一点温和的笑意。 「我叫岑聆秋。」 「聆听的聆,秋天的秋。」 「需要我带你?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