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陷爱强制》 第1页 《十年,陷爱强制》作者:好多鱼红烧肉【完结】 简介:双男主+年龄差11岁+双向爱恋+极限拉扯 他是市里的十大企业家,省里的纳税大户,商界,政界提到这个名字多少都会给点面子。 他是他身边十年的金丝雀,高校化学系主任,白天清冷夜晚妖娆。 江成书抿了抿嘴唇,经过了一番思想挣扎,终于开口问他:「如果我遇到了合适的女孩儿,可以以结婚为目的去谈恋爱吗?」 宋时渊停下给他剥橙子的手,抬头冰冷的看着他说:「你是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的?」 江成书回:「突然想到的。」 宋时渊低下头,继续扒他手里的橙子,橙子的汁水丰富,流了宋时渊一手。 他取过纸巾,擦了擦说:「江成书,你还当你是我的人吗?」 几乎瞬间他就回答了他的问题:「是。」 「那我说不行。」 第1章 风言风语 文章有了一次大改,删除了很多亲密接触,觉得生硬的地方应该就是删了一大段,大家看文开心。 暴戾深情攻+清冷决绝受 攻会宠着受,中间受被误会出/轨有过一次家/暴,后期有囚/禁/小黑/屋,再有火葬场,he。 攻不洁,受洁。 文三/观/不/正,不代表作者,写耽美十多年了,文风古早,狗血,毕竟本人就是古早文十级资深爱好者,也是各个网站都发过文的扑街作者,这是在番茄的第三本。 我把想起来的雷点都写了,不喜勿喷,喷我当然是你对了,不喜欢不要勉强自己。 来这里写文,大家多半是为爱发电的,不求回报的付出时间和精力,几个小时不间断输出,只为自己高兴。 ~~~~~~~~~~~~ 晚上十点多,江成书在床上翻来覆去,刚要有点睡意,阿姨敲门说外面有个年轻的小男孩找他。 他问阿姨是谁,阿姨说那男孩自己说是宋先生的朋友,江成书脑子一转,还是第一次宋时渊的陪床来找他,想着宋时渊的人来找他能有什么事。 他简单的套了件丝绸睡衣,光脚穿了拖鞋踢踢踏踏的走到一楼。 一楼沙发上坐着一个男孩,看样子也就二十岁左右的样子,长的清爽干净,是宋时渊喜欢的类型。 方泽先开口说:「我是方泽。」 江成书明白了,这是宋时渊的小情儿找上门来了,难不成是来宣示主权的。 他觉得挺好笑的,像是在演八点档的电视剧,他随手拿过茶几上的薯片,打开之后礼貌的问对面的方泽吃不吃。 方泽很惊讶,慌张的摆手说不吃,接着说:「我是宋先生的......」 方泽窘迫的不知道如何介绍自己的身份。 他看男孩很紧张,于是解围说:「我知道,要喝点什么?」 方泽说随便什么都行,就喝水吧。 保姆去倒了杯水过来,他嘴里咔哧咔哧的嚼着薯片,问方泽:「找我有什么事吗?」 方泽说:「我是两个月前认识的宋先生,他人很大方,我…我知道他很喜欢你。」 江成书没什么反应,面色平静的说:「没这回事,我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过他了。」 方泽抬头打量他说:「不会,我上次在他手机里发现他给你备註的名字是---家。」 江成书想了想,觉得宋时渊可能只是懒得改。 方泽说:「他们都说让宋先生看上是我的运气,不过他换陪床换的很勤,我希望留着他身边久一点,所以…。」 江成书没什么表情,把快吃完的一大袋薯片放在桌子上,起身取过旁边一张纸,在上面工工整整的把宋时渊的饮食起居方方面面的喜好,尽可能详细的列个单子递给方泽。 几分钟之后,方泽看着递到手中的单子,字迹行云流水,工整却也不失锋利,他虽然读书少,但也看得出什么是好的字,止不住的夸奖说:「不愧是做老师的,写的字都比我们普通人好看。」 他略微惊讶,想这孩子知道的还不少。 他又转身去柜子里取了一盒井茶递给方泽:「这个你也拿回去吧,他喜欢喝。」 宋时渊晚上去「人间」的时候,方泽伺候的他很舒服, 宋时渊问他:「白天我来时候你不在,去哪了?」 方泽小心翼翼的说:「没去哪。」 宋时渊看人一眼就知道这人都心思,这种年轻的孩子在他那什么也藏不住:「我记着你不爱说谎的。」 方泽说:「我去找江成书了。」 宋时渊没想到他会去打扰江成书的清净一耳光就扇了过去:「谁让你去找他的?」 方泽被打的摔倒在地上,捂着脸,泪眼婆娑地说:「我就是想好好伺候您,让您更舒服些。」 「他都说什么了?」 「他就说让我平时多顺着您点,您不喜欢爱闹脾气,使小性儿的人。」 宋时渊会心一笑,从见第一面,已经十年了,没人比江成书更了解他,他知道怎么讨好他,像一只永远顺毛的猫,可是他知道他的乖顺只是他感恩的方式,那人狠起来也够劲。 宋时渊说:「他喜欢清静,以后别去打扰他,知道吗?」 江成书上课时,手机在讲台上亮了好几次,他的手机通常都是静音,来电上显示是妹妹的电话。 第2页 下课后,他到走廊里回拨。 「喂,」电话那头江成雪说,「妈说让你晚上回去吃饭。」 「好,我今天晚上不用改论文,一会我回家洗个澡就过去。」 江成雪犹豫了一下说:「他跟你一块过来吗?」 江成书说:「我一个人过去。」 她追问说:「你最近跟他聊过吗?」 他说:「他最近没回来。」 那边安静了一会又问他:「哥,你这么和他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你今年都29了。」 江成书想了想说:「再等一等,过段时间找个机会我跟他说。」 妹妹嘆了口气,挂了电话。 这边电话刚放下,那边刚提到的人电话就打过来了,惊得江成书一激灵,还以为他在自己旁边放了监视器呢,真不能背后说人。 对面浑厚磁性的中年男声说:「我在你学校附近,今天是回家的日子吧,一会儿你出来,我接你一块去。」 打电话的这位便是妹妹刚才口中提到的那个人。 他叫宋时渊,商场的人叫他宋总,他的床伴都叫他宋先生。 不过于江成书来说,他是他的恩人,他和妹妹的生活费,他上高中大学研究生的学费,他妈妈的医药费,包括现在他和妹妹的工作,哪一样不是宋时渊给的。 说到底,他是宋时渊养大的,他们一家子也都是宋时渊在照顾的。 金钱权势永远都是个好东西,不管别人背后说什么。 他研究生毕业之后,宋时渊找了关系,把他安排进现在这所大学里做讲师,五年之后,他成了大学里最年轻的化学系主任,风言风语一直都有,不过江成书也不介意,反正都是真的。 第2章 没有人追 妹妹毕业之后,宋时渊把她安排进他弟弟的公司。 他是他的金主,也是他们家的恩人,宋时渊也不是没有所得的,作为交换,江成书十九岁便上了他的床,做了十年人后的金丝雀。 宋时渊对他其实是很好的,他从他上初中开始就资助他,那时他们还没见过面。这只是一个慈善企业家,资助贫困学生的桥段,每天报纸网络里都有,为名也好,为利也好。 后来慢慢上了大学,宋时渊才偶尔来看他几次,带他去高档的餐厅,商场。 后来毕业了,宋时渊给他安排了现在的工作,也给他在学校附近的「御家园」买了套房子。 宋时渊并不是一个完美的金主,他精力旺盛,刚在一起那几年,江成书连第二天做实验都站不住。 宋时渊比他大11岁,有过一段婚姻,是在他们住在一起的第三年。 他结婚的事并没有明确的告诉过江成书,他是后来在新闻上知道的,但是江成书心里隐约知道是什么原因,刺激到那个风流成性,万不愿意被家庭束缚的男人,突然就结婚了。 没过两年,他又悄无声息的离婚了,离婚的事情只有他和他前妻知道,外加「人间」的老闆宋承。后来宋承把这件事告诉了江成书,这件事对外就算是秘密了。 那段婚姻还给宋时渊留下了一个六岁的儿子。 他没有问宋时渊为什么离婚,在他看来,宋时渊这种人,结了婚也不会和妻子一起生活,他妻子和他结婚的目的也不够单纯,大户人家的结婚离婚也都不过是抱着自己的目的。 宋时渊六点多到了学校的西大门。 这不是江成书的老家,他老家在偏远的山区,是因为要上高中,才被送时渊接过来的。 司机在车门处恭敬地说:「江老师,请上车。」 江成书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宋时渊原本慵懒的靠在车后座,看他进来便凑了过去:「今天累吗?」 宋时渊靠近,司机懂事的升起隔板。 江成书说:「不行,一会还要去妈妈那儿吃饭。」 宋时渊很少被拒绝,面色略有不悦地说:「江成书,你再说一遍。」 宋时渊把他往座位上带,嘴里还是那句话:「谁都没有你好。」 汽车开进「滨海豪庭」小区的停车场,宋时渊提着几个礼盒,和江成书一起进门。 晚宴是很简单的家宴,江成雪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着,江父在前年的重病中去世了,现在家里只有需要每个月做肾透析的母亲和江成雪。 母亲身体不好,所以她会承担起家里所有的家务,宋时渊不只一次的提过给她们雇个保姆,都被江成书拒绝了,他只说母亲不喜欢家里总有外人。 餐桌上有江母,江成雪,再加上江成书和宋时渊。 她对宋时渊的感情很复杂,小时候宋时渊让她叫他小舅舅,懂事之后,她知道了宋时渊和哥哥的关系,这声小舅舅也不叫了。 但是江成书告诉他,无论如何,无论何时,宋时渊都是我们家的恩人。 江成雪点头。 宋时渊一落座,看着一桌子丰盛的菜餚,便说:「还把我当客人呢?」 江母虽面带病容,但是气色较前几年也还是好转了不少,她略微凹陷的眼窝,眼里确是有光亮的,对着宋时渊说:「不是客人,是恩人。」 宋时渊摆摆手,笑着不说话。 江成雪给宋时渊倒了杯酒,恭敬的递到宋时渊的手上,宋时渊抬头长辈似的打量着:「成雪也是26岁的大姑娘了吧,有没有人追啊?要是谈了男朋友,一定要跟你哥说,我们好给你把把关。」 第3页 江成雪浅浅的笑了一下说:「没有人追我,现在还年轻,不着急。」 宋时渊从兜里掏出一张港汇恒隆天地的vip金卡,递到江成雪的手里说:「女孩子平时要多花心思打扮,不能老是想着工作的事。」 第3章 卖身钱 江成雪本是想拒绝的,这么多年,宋时渊每次来都少不了塞钱塞礼物,江成雪能感知到,宋时渊这十年来是把他们当成家人的,但是站在哥哥的角度,这些东西到手里却像是哥哥的卖身钱。 江成雪给哥哥递了个眼色,江成书说,拿着吧。 她心里不甘愿,却还是把卡收到了衣服口袋里。 饭桌上,宋时渊问了江母最近的身体:「明天我让老吴再给你办一次全身检查。」 江母连连摆手说:「不用不用,怎么好老麻烦人家吴院长,我最近身体还可以,每次去透析都是医院的车来接,都已经够麻烦人家的了。」 他回:「这都是小事,老吴欠了我多少人情,他心里有数。」 江成书低着头不说话,宋时渊给家里办事,他从来都是不闻不问的,宋时渊不喜欢他的拒绝,这么多年都是如此。 吃完饭,江成书和妹妹在厨房里洗碗,宋时渊陪着老太太在客厅里看电视。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宋时渊才是亲生儿子。 江成书把洗好的碗递给妹妹,让她摆好。 她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说?」 他想了想说:「最近他都很忙,一直没合适的机会。」 她好像自言自语:「要不然你就挑明了跟他说。」 江成书笑了笑说:「你就不用操心我了,按我这年纪,如果我是个女人,现在也该人老珠黄了,你以为他还能喜欢我几年?也就这一两年的事儿。」 江成雪笑了笑说:「你自己说过的话,可别食言。」 她和江成书一样,知道人不能忘本,不能忘恩负义,她心里面不恨宋时渊,但是她也希望他能早早的放过哥哥,如果他能放手,哥哥就能够有自己的小家,他们可以一辈子都把宋时渊当成恩人供着,但是他不能允许哥哥为了这个人搭进去一辈子。 从江母家里出来,坐在车后座,江成书就开始眉头紧皱的揉着胃。 江成书有慢性胃病,以前上大学考研,后来又经常忙工作,熬夜不吃饭,赶上了好吃的,又开始胡吃海塞的,就这样把胃给折腾坏了。 回到了他们的别墅,宋时渊看着半个月没有踏进来的住处,屋子里的衣服堆的哪哪都是,地上也积了灰尘,还好,厨房里的碗都已经洗得干干净净,不然大夏天,该招虫子了。 宋时渊捡起地上的几件衣服,和沙发上的一起叠好,放在床边。 接着问:「保姆怎么这几天没来?」 江成书一边在浴室里给他放洗澡水,一边回他说,他这几天想一个人清静清静,给保姆放假了。 他翻找柜子里江成书常吃的几种胃药,都找出来后一一摆放在床头柜上。 宋时渊在浴室洗澡,江成书在床上翻看专业书籍。 宋时渊从浴室出来时,江成书已有睡意,床头柜上到胃药根本没有动。 江书说:「刚才秦校长给你打电话,我没接。」 宋时渊扭过头对着他笑说:「是你评今年优秀系主任的事,老秦这人办事挺利索。宋时渊穿着白色浴袍,大刺刺的趴在床上。 他拍拍床,江成书会意,跪在床上给他按摩,宋时渊喜欢江成书乖顺的模样 他还在专心的按摩,却不料宋时渊翻了个身,赤身裸体的靠在床头,看着江成书穿着家居服的样子。 他把家居服的衣角往下拽了拽,打了个哈欠,想暗示宋时渊,但是宋时渊可不是这么好哄的主,他大手抚了江成书还未干的头髮,脑袋便压了过来。 下班之后江成书看了看手机,没有宋时渊的电话,他这几天出差,说三天后回来。 还不到六点,于是他坐车来到蒋文的蛋糕店。 推门进去,蒋晴正摆弄着手里的价格牌,说一声欢迎光临,抬头看见是江成书,接过他手里的手提包,热情的和他打招唿:「成书哥,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蒋文在蛋糕展示柜后面忙着洗餐具,转过身,让他自己找地方先坐。 江成书很自然的走到后面工作间,取了围裙过来:「今天不是很忙,过来看看能帮你什么?」 边说边顺手把蒋晴从后厨工作间拿过来的纸杯蛋糕,一个个的摆放在蛋糕展示柜里。 「这两天生意好吗?」 第4章 报警电话 蒋文洗完了,擦擦手说:「经济不景气,不过这几天做了个活动,营业额比之前高了点。」 两人攀谈的时候,进来两位年轻女孩,休闲西服套装,看着便是刚下班的办公一族,她们在附近公司上班,之前在蛋糕店见过几次江成书。 一进门,两个女孩便热情地主动攀谈:「帅哥你好,好久不见了,我们还以为你辞职了呢。」 蒋文眼神指向江成书解释说:「这位帅哥是我朋友,人家是h大的大学老师,平时忙的很,有空才过来帮帮忙,美女们,想选点什么?」 美女们嘴张的像个大写的「o」,这是遇上什么小说男主角了,脸帅条顺事业好。 江成书招待完顾客,蒋文凑过来,嬉笑着说:「你以后得常来,附近办公楼的那些女孩儿,好多都跟我打听你,问你什么时候会过来呢?」 第4页 江成书笑笑不回话。 七八点钟是附近白领们购物的尖峰时段,忙到了快九点,人流渐渐少了。 蒋文拿着记帐本在旁边的小桌子上算帐,看着他啪啪的按着计算器,江成书问他:「你房子首付的钱还差多少?」 他回道:「七八万吧,按照现在的营业额来算,如果我和小晴没病没灾的,估计再过个两年就能攒出来了。」 他们是大学同学,两人在大学认识并很要好。 毕业之后江成书进了学校,蒋文虽然也学的化学专业,但是没人脉没关系,这个专业进不了药厂,也没什么好的工作。 于是他和妹妹在老家借了点钱,在这个地段盘了个小蛋糕店,生意不温不火的,倒也能维持。 蒋文有个的女朋友,都是奔三的两个人,他现在心里最大的一块石头就是房子的首付钱,能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他这一辈子也就算是知足了。 江成书小心翼翼的开口说:「你要是着急,钱我先给你垫上,等你结婚之后再慢慢还我。」 蒋文抬头笑着说:「知道你小子现在在大学里当主任,工资也高了,不过咱们亲兄弟明算帐,我和张洁都处了这么多年了,她不至于这两年都等不了,你的钱你还是自己好好捂着,赶紧也找一个稳妥的女孩成家过日子,你不能仗着自己长的貌似潘安就以为万事大吉了,要不你就想开点,膀个富婆,少奋斗二十年。」 江成书被说到了痛处,心虚的不敢抬头看人。 蒋文看他眼角低垂,问他是不是最近有什么事? 他最近一直在考虑他和宋时渊的问题,确实觉得压力很大,无处发泄。 蒋文认识他这么多年,虽也没见他太开朗过,但是也不会这样疲惫和低沉,平时学校遇到事情,江成书偶尔也会和他嘀咕几句。 江成书最近话比之前还少,他知道江成书心事重,总有些情绪是压抑在表象之下的,他也疑惑过江成书明明家也是小县城的,为什么大学时期过的那么富足。那时江成书只说是有个企业家资助了他,他也确实没说谎,不过掩盖了他陪人上床这一段。 但是他总有种直觉,江成书像一个隐秘在黑暗尽头的人,指不定哪天就要爆个大雷。 他敲了敲桌子:「晚上去骑车吧。」 千鸟扑朔的月夜,山间的寂静被机车排气筒的轰鸣打破,两辆铃木摩托车,在山路上唿啸而过。 江成书和蒋文跨坐在大马力的机车上,冲进黑暗中的隧道,像夜空中划过的流星。 空洞,冗长的隧道,昏暗的灯光下,两辆机车的影子在隧道灯光下如飞驰的光影。 「前面转弯处一定要减速。」蒋文在后面喊道。 车还在疾驰中,江成书一个急剎车在隧道中发出刺耳的声响,在路上擦出长长的剎车痕,大长腿蹬地,脱下头盔,世界陡然转向沉寂。 蒋文的车随即到达,停在他身后,夏日的夜晚只能听见蝉鸣声,抬头望去,天上一轮月亮高悬,好像比平时稍微大一点,无精打采的挂在空中。 隧道里微弱的灯光闪了闪,突然就灭了,整个隧道陷入浓稠的黑暗中。 蒋文问:「你怎么突然停下了?」 江成书从机车上横腿跨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今天晚上有些不一样,他敏感的耸了耸耳朵,鬼使神差的向旁边的树丛里看了一眼。 天上的月光,将整条公路照成一条溢满牛奶的大河,由于过于震撼,江成书恍然觉得这是来自远古的月亮。他背对着月色对蒋文说:「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两个人暂时对震撼的场景失去了兴趣,侧耳倾听附近稀稀疏疏的杂草声,还有隐隐约约的叫喊声,刚才机车的轰隆声,带给耳膜的刺激还没有完全消散。 他们静了一会儿,仔细听草丛中确实有声音,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悄悄地朝发出声音的位置走去。 慢慢的,隐秘的草丛中,在手电的照射下,显出一辆计程车,旁边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身下压着一个年轻的姑娘,姑娘的嘴被捂着,身体被男子手脚并压压在地上,此刻正疯狂的哭喊着。 江成书和蒋文在大学时期是学过散打的,两人并不畏惧眼前的情景,二对一,他们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蒋文一个跨步上前把男子从地上薅起来,一拳正中面门,男子哀嚎着跌在了旁边的草丛中,江成书紧跟着蒋文之后,一脚踹在男子的腹部。 男子擦了擦嘴角的血,嘴里不干不净的说:「妈的,你们两个小子,少管闲事。」 转身想要去计程车里取兇器,两人怎能给他这样反击的机会。 他们一人一脚把男人压在地上,江成书脱下t恤衫,撕成破布,紧紧地绑在男子的手腕上,两人合作极其默契的几分钟就把男子打了个五花大绑。 蒋文在一边打110报警电话。 江成书过去查看女孩的情况,还不算太糟糕,只是脸上被打了几个巴掌,身上的衣服也都还穿着,应该并没有受到侵犯,不过确实受到了极端的惊吓,整个人都在发抖,脸上都是泪痕。 江成书问她什么,她都只是哭,一句话也答不上来,两个人一边看着歹徒,一边把女孩扶到高速路旁的护栏边,一起等着警察的到来。 临上警车前,女孩回头看了江成书一眼。 第5页 第5章 生理痛 北京的一家冷饮店里,宋时清在吧檯点了一杯美式冰拿铁和一杯热的红茶。 江成雪看到自己面前宋时清递过来冒着热气的红茶说:「宋总,外面现在38度。」 宋时清说:「今天是十三号,你那个要来了吧。」 江成雪望着对面西装革履的男人,眉眼里有些试探:「您是不是对我过分关注了。」 宋时清不再接话,江成雪有男朋友,这件事她家里人都瞒着,宋时清却知道,他不止一次看见那个年轻男人骑着共享单车接江成雪下班,应该有半年的时间了。 成年人的感情,没结果便心照不宣。 江成雪拿出电脑,把数据给宋时清看:「这是张总给咱们提供的财务报表,您有什么想法。」 宋时清指着后面那一行说:「这里他们明显做假了。」 江成雪点头表示贊同。 傍晚酒店客房门口,宋时清敲门。 过了半分钟门才打开,江成雪疼的头上冒了汗,看见宋时清,强忍着痛,放在肚子上的手虚虚的自然下垂。 「我在前台给你拿了止痛药,你这有热水吗?」宋时清抬腿进屋。 江成雪没力气拦着他,指了指桌面上的水壶说:「我刚才烧了一点。」 宋时清把热水倒在杯子里,又拿过一个,两个杯子倒着水,让水凉的快一些,江成雪坐在沙发上,蜷起身体,她每次来例假都钻心的疼。 屋子里只有水倒在杯子里的咕噜声,宋时清突然说:「听说女孩子有了性生活以后,来例假就不痛了,你是不是还没试过啊?」 她勉强抬头白了他一眼:「你们男人是不是不开黄腔不会说话啊?」 宋时清笑了笑,把布洛芬拿出一颗,和温水一起递给她:「还有力气怼我,看来还是不疼。」 她把药吃了,宋时清扶她去床上躺着,自己拿了本杂志在旁边的椅子上坐着。 她看他没有要走的意思,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他说:「宋总,我是生理痛,不是不能自理,而且这个时间,我们孤男寡女的在一个房间里不合适。」 江成雪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没有任何防备他的意思,她来公司四年了,开始两年在运营部,之后有一天总办突然来要人,她便空降到集团二太子,也就是宋时清的办公室做助理。 办公室永远都是八卦的培养皿,没人知道这个年轻姑娘是什么时候搭上的宋时清,只不过两年时间,各种传言,却没一个有图有真相。 宋时清对她的好感她看得出来,但是他的为人江成雪放心,他们这两年出差,多少次江成雪喝醉了,都是他送回酒店房间,一次都没有逾越。 宋时清听懂了逐客令,依然不紧不慢的翻看杂志:「我再待几分钟,你一会不疼了我就走。」 江成雪也不再说话,试着入睡。 宋时清看着她身体还有微动,知道她没睡着,便开口问:「你和你男朋友相处的怎么样?」 她依然背对着他说:「还好。」 宋时清接着问:「你想过和他结婚吗?他经济条件看起来不算太好。」 他其实想说的是他上周在一个商业酒会上看见她男朋友上了周家千金的跑车。 「这不重要。」江成雪回答。 宋时清不再说什么,合上杂志起身说:「你好好休息,如果还疼的话,给我打电话。」 他转身走出房间,江成雪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拿起手机,看到看上午那个男人发来的微信,对话框里只有五个字「我们分手吧。」 她阴鸷一笑,微信电话统统拉进黑名单,这个男人已经没有价值了。 今天又有一阵热浪袭击了这座南方城市,宋时渊下了飞机,觉得很热,于是把西装脱下来搭在胳膊上,随着人流匆匆的走出来,江成书在接站口等他。 江成书抬头,随即笑开,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穿了件黑色衬衫,嘴里叼了根烟,一脸平静无波,气场却强烈的不容人忽视。 「宝贝儿。」宋时渊不顾机场的人流,把江成书拥在怀里。 「在外面呢。」江成书拿开了他的胳膊。 宋时渊嘴角勾起,算是笑了一下,拉着行李箱转身,叼烟的嘴巴,含煳的吐出两个字:「回家。」 黑色的保时捷经典款驶出机场,车内空调凉爽,江成书透过窗户看窗外,机场附近又立起了很多新盖的楼体框架,楼市这样不景气,却还是一栋一栋的盖起来。 车子开到别墅的停车场,宋时渊的欲望来的迫不及待,他下车,把江成书从副驾驶拉下来,推入到车后座。 他们只有三天没有过亲密的肢体婻讽接触,但是就单单这样靠着他,江成书都觉得腰软了下来。 宋时渊的手在后面抱住他,胸膛贴着她的肩膀,面颊贴着冰冷的耳廓,炙热的体温从敏感的耳垂渗入,伴随着菸草的味道,侵染着江成书的身心,他早已习惯了浓烈的菸草味,也早就习惯了宋时渊的乖张性格。 宋时渊身边的人见到宋时渊都会莫名的紧张,他脾气差,别人不知道怎么就会莫名触发他的某一根暴戾的神经,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对江成书发过火,他把江成书收留在身边十年,熟悉他的人都心照不宣,知道江成书的身份。 他们不知道宋时渊看上了他什么,年轻的时候也就算了,可是现在江成书也是奔三的人了,论年轻论美貌,宋时渊身边的小男孩们一茬一茬的换,他江成书拿什么比呢。 第6页 但是事实是,留在宋时渊身边的,十年后依然是他。 江成书也想过,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想到最后只能说,他的心理素质比其他人要好,宋时渊来了,走了,他都不哭不闹,永远是那张沉着冷静的脸,大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姿态。 只有江成书自己知道,这可能只是一种情感缺陷,就像父亲去世,宋时渊在灵堂前都眼眶泛红,可他自己却硬是没掉一滴眼泪,这种与其说是冷静,倒不如说是冷血。 第6章 不能喊疼 宋时渊钟爱他这种性格,他很清楚他自己想要什么,江成书也会第一时间配合他,他们刚在一起时,也许并不是这样合拍,但是中间的磨合期非常短,宋时渊不记得他们是怎么慢慢走过这十年的。 他只记得第一次时,除了身体本能的抵抗,江成书几乎没有任何反抗,那眼神宋时渊至今都记得,不像其他不谙世事的小男孩,他在江成书眼里看到的是极致的清醒。 宋时渊曾经跟宋承提过他的疑惑,那个年纪,从未经歷过的男孩,是怎么接受自己和一个男人,并做到那么的冷静。 宋承对他说,也许江成书比你以为的还明白自己要什么。 江成书的坐在车后座里,对上宋时渊的目光,江成书抓住他的右手,闭上眼睛。 此刻江成书心里蒙上一层悲哀的意味,因为他已经在心里做好了彼此会渐行渐远的准备。 宋时渊再靠近,江成书右手迅勐的握住他的手腕,问他:「宋时渊,你是不是很喜欢和我?」 宋时渊嘴里含煳地说:「对,只有你能让我快乐。」 江成书眼神黯淡:「如果有一天我说我不愿意呢?」 宋时渊想挣脱手腕上的力道,说:「不愿意?」 江成书心里一阵苦涩,他握着宋时渊手腕的手,力道又大了一些:「我今天不愿意。」 这么多年,这是极少的情况,除了当年考研究生压力最大那段时间,他从来没有一次这么直接的拒绝过宋时渊。 宋时渊眼里略带怒意说:「你不是还叫别人不要耍小脾气吗?今天你是怎么了?」 江成书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说出一句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话:「我觉得和你在一起.....有些累了.」 宋时渊暴戾的神经狠狠被刺了一下,他迅勐的起身,同时狠狠的拉着江成书的手腕,把他也拽了起来。 「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江成书非常后悔他刚才说出那句话,他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发出的每一个音节,像是思维中一种固定模式,像在脑子里演练了无数遍,今天没有控制住嘴部肌肉,于是便像刚才那样脱口而出了。 他当然不可能再说一遍,这十年来,他没有哪一次真正的惹怒过宋时渊,他不知道惹怒他会是什么后果。 空气中是两个人无声的对峙。 宋时渊的手机适时的响起,他松开禁锢江成书的手,接起来。 那边宋承的声音响起:「老宋,今天要不要过来?」 宋时渊今天本是想陪着江成书的,但是被他刚才这么一闹,原本的好心情散的一干二净。 他对江成书说:「你回家好好想一下,要怎么跟我解释?」 江成书下车,看着他的车消失在停车场的尽头。 为什么一定要是今天呢? 当天晚上,江成书就为他说的话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宋时渊在「人间」有个专属的包房,除了江成书那里和老宅,他没有其他固定住所。 宋时渊坐在床上抽菸,他今天极其烦闷,为了几个小时前江成书那句话。 一进门宋承就看出他脸色不好,问他在哪里吃了瘪,宋时渊没好气的说,让我吃瘪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宋时渊这根烟还没抽完,宋承的电话又进来了。 「老宋啊,您家那位祖宗在我这呢。」 宋时渊套上衣服,一出门,看见迎面走来的宋承,宋时渊对着他的脸上就来了响亮的一耳光,婻讽宋承被生生的打蒙了,也不敢还手,但是旁边都是自己的手下,也不能就这么憋屈的一句话都不说:「你这炮筒能不能先听我说句话啊?」 宋时渊狠狠的骂道:「你个王八蛋,是不想活了吗,谁让你把他放进来的。」 宋承一时间也没缓过味儿来,他也是刚才巡场的时候,才看见包房里赫然的坐着宋时渊的心肝,平时要不是宋时渊领人来,他是打死也不可能让他进的啊。 但是底下的人也没几个见过江成书的,客人来消费,谁会拦着啊。 宋承给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说:「人还在包房里吗?」 没两分钟就有人领着宋时渊推门进来了。 宋时渊一推门就看见江成书醉鬼一样的在那唱凤凰传奇的《荷塘月色》,旁边还有人在那助威吶喊,地上一地的空酒瓶子。 宋时渊眼睛带火的对旁边的宋承说:「还傻站着干什么,把你的人都给我清出去。」 宋承身后的男服务员很有眼色,上去就把人小鸡仔似的都拽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个人,ktv里的巨大噪音笼罩着两个人,就这样面面相觑的站着。 「我每个月给你卡里打那么多的钱,是让你这的吗」 江成书跌坐在沙发上,打着酒嗝,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宋时渊过去把音响关掉,江成书依旧看着的笑,红着脸,傻兮兮的。 第7页 宋时渊看他的样子,醉成这样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来,只能无奈的坐过去。 他坐在他旁边看着他耍酒疯,江成书歪在沙发上,一会又起身随便捞几个空酒瓶子当麦克风说:「老宋,现在我要为你高歌一曲。」 音响已经关了,宋时渊没说什么,看着江成书这个滑稽的样,无奈的笑了起来。 江成书本来就五音不全,加上酒醉,继续唱凤凰传奇的歌,效果也很炸裂,听的宋时渊头疼。 他给自己点了根烟,看着江成书唱。 第7章 驯服的宠物 江成书是很少喝酒,偶尔几次也是酒品极差,却越醉越喝,喝完酒嘴也软了,没骨头骨头似的粘人。 他唱出的吼叫声,让宋时渊直冒冷汗,他越唱越兴奋,直接站到了沙发上,宋时渊赶紧过去抱着他,怕他从沙发上翻下来。 好不容易两首歌唱完了,那股热乎劲儿也下去了。 他蹲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脸说:「老宋,今天是6月15号。」 这不是两个人的生日,但是宋时渊总觉得好熟悉。 江成书靠在沙发上,惨兮兮的脸上好像有泪水。 他说:「西藏,去他妈的西藏。」 宋时渊的那根神经终于接上了,那是江成书大学毕业后的第二年,他带他去西藏旅游,面对着覆盖着皑皑白雪的雪山,他下跪跟他求婚,说一辈子都对他好,江成书问他,真的能一辈子吗?宋时渊说,说了一辈子就是一辈子。 那天, 江成书笑得跟孩子一样,然后撒娇的问他,那是不是也能保证一辈子只跟有他一个人?宋时渊想都没想,就说,对,一辈子只有你一个人。 宋时渊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五年前的事儿,江成书记得这么清楚,他明白了,他白天的反常也是因为这个。 宋时渊并不是真的忘了,只是在某个特定的时间,他把记忆的阀门关上了,以此来保护自己免受伤害。 但是江成书不知道,他只是红着眼睛看着他,都不重要了。 他从沙发上起身,站在宋时渊的对面,看着他。 他穿了件干净的白t恤,穿着浅灰色的休闲短裤,已经29岁的人,却看着像刚毕业的大学生。 宋时渊的眼睛怎么也离不开这个人,他从不委屈自己,所以在他几年前他听见江家兄妹的那次对话之后,西藏的那个誓言就被他抛之脑后。 现在坐在江成书对面的,是个彻头彻尾的背弃诺言的人。 他无法正视他的眼睛,但是他却渴望江成书主动过来,他了解他的一切。 他踢开地上的空酒瓶走到他面前,走向他,他了解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底线。 宋时渊前一刻还在羞愧,不敢看他的眼神,但是现在却不能抗拒他。 秦天明给秦川打电话:「在哪呢?」 「外面呢,怎么了?」 「没事,我晚上和你宋叔吃饭,你让阿姨给你做点你爱吃的,或者你自己点外卖。」 秦川问:「你们在哪吃饭?」 秦天明回:「在。」 「江成书去吗?」 秦天明嘴里淬着火说:「他去不去关你什么事。」然后啪的把电话挂了。 秦川挂了老爸的电话,就招了辆计程车,跟司机说去豪门。 豪门大酒店坐落在这座城市中心处最繁华的街区,21层的大楼在霓虹灯下越发的富丽堂皇,宋时渊和秦天明跟这里的老总有交情,秦川手里也有这里的贵宾卡,但是他没怎么用过。 宋时渊去豪门之前已经先订了包房,到的时候,秦天明已经在包房里等他们。 他们订的是12楼的中餐厅。宋时渊请客,江成书自然是不会客气的,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爱吃的都点了一遍,菜上齐了摆了一桌子。 两个老狐狸刚聊上几句,服务员就把秦川引进餐厅,秦川不顾大家异样的眼神,很自然的坐在了秦天明的右手边。 江成书上大学时,给高三的秦川辅导过功课,后来秦川顺利的考上了国内顶尖的大学,秦天明一直记着这份情,所以除去和宋时渊的关系,他自己对江成书也是偏爱的。 侍者从房间退出去。秦天明特意指了指秦川:「这孩子最近刚来学校实习,比较闲,刚才打电话非要过来。」 秦天明这边不动声色的解释,望着秦川眼神却十足的狠厉。 宋时渊眼里闪着精光,笑笑没说话。 饭桌上只有两个老狐狸推杯换盏,寒暄热络,时不时的说些不入耳的八卦谈资,江成书虽然也和他们平辈,但是饭桌上怎么也融不进去,秦川也是一样。 第8章 玩腻之前 酒局过半,江成书吃饱喝足,觉得无趣,于是起身跟宋时渊说想出去透透气,宋时渊点头。 没过一分钟,秦川也悄无声息的起身出去了,屋里只剩下两个老男人互换眼神。 包房里一阵安静到诡异的气氛,宋时渊拿起一杯茶吹了吹,之后对上秦天明带着金丝眼镜的眼睛:「管好你的儿子。」 对面那只老狐狸也不甘示弱地说:「你也看好你的人,长的那么一张撩人的脸,就别随便带出来了。」 宋时渊回:「你儿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要是管不了,我不介意替你管教儿子,不过我下手没个轻重的,到时候你也别埋怨我。」 第8页 秦天明金丝眼镜后,透出的眼神锋利:「你放心,你宋时渊的人,我们是断不会抢的,而且我们家也不会允许出这种事情。」 宋时渊笑了笑,稳稳的押了口茶:「喝茶。」 包房尽头的卫生间里,江成书洗完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眉骨突出,鼻樑高挺,嘴角即使勾起来笑,也没有任何妩媚的风情,这是一张最正常不过的青年男人的脸。 江成书有时候会想,那个人是自己吗? 他手上沾着水,附上镜子里自己的脸从上到下,狠狠地抓了一把,镜子上立刻显现了清晰的水痕。 秦川出现在他身后,江成书马上收回情绪又,又变回往日那个温柔善解人意的哥哥。 江成书说开场白,热情的问他:「最近在学校实习还习惯吗?」 秦川不冷不热的回:「还好,大家都看着我爸的面子,对我都还不错。」 江成书鼓励他说:「等你自己做得够好,就没有人会说你是秦天明的儿子,而只会知道你是秦川。」 秦川走到了他旁边,望着镜中了他的脸:「那你呢,你什么时候做你自己?」 他被问得有些侷促,秦川一直都知道他和宋时渊的关系,他的身份在宋时渊的朋友圈里是公开的秘密。 江成书低下头不再回他,过了一会儿,他听见自己说:「每个人都有自己挣脱不了的枷锁,我不像你,生来就自带光环,我想得到的东西必须用更多的东西去换,秦川,你没有资格看不起我,你只是比我幸运而已。」 「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相反,我觉得你很清醒和理智,还有,如果你哪一天过够了现在的生活,想换个活法,记得来找我。「 江成书手指点了一下他的额头:「小屁孩。」 人生中总有这么多奇妙的缘分。 几天之后,学校里来了新的实习老师,正是他和蒋文那晚在隧道旁边救的那个姑娘。 小姑娘也是化学专业的高材生,分配到他们系。小姑娘一见他,眼睛瞪的晶亮,一路上小尾巴似的跟着喊恩人,激动的差点哭出来。 江成书今年二十九岁,为人和善,品行纯良,又有一张轻易捕获人心的脸,这几年给他介绍对象的人都要把他办公室的门槛踏破了,但他一概以忙工作为由,一一推辞了了。 学校里知道他跟宋时渊的关系的人只有秦天明。 小姑娘成天跟在他身后,她叫佟言,父亲在法院工作,母亲是市里三甲医院的妇产科主任,实打实的高知家庭。 江成书不是没有被人追过,但是像佟言这样简单直接的纠缠,他是真的不懂得拒绝,况且她现在是实习期,跟在江老师后边也是没有错的,和他们熟悉的老师都看得出来,佟言这是想追江成书。 小姑娘看着江成书总是眼冒红心,只有江成书像只呆头鹅似的,一点都不明白。年纪大一点的女老师会提醒她说,人家小姑娘都已经表现的那么明显了,你怎么一点都不开窍呢。 江成书一个劲的摆手说,不会的不会的,她只是年纪小。 江成书心里怎么会不明白,情爱之事,早就有了经验,他并不像外表中看起来那么纯良。 但是他现在还不能给佟言任何回应,自从上次他惹怒了宋时渊之后,两个人在ktv那次,宋时渊算是消气了,之后便没有再提那件事,日子又回到了原本的状态。 可是日子这样一天一天的过,江成书心里越来越没有把握,宋时渊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他们到底还要这样维持多久的关系,在宋时渊离开他之前,他不能够去祸害别人的。 第9章 蛊惑 今天有一个很着急的论文需要修改,江成书工作到晚上十点多才从学校出来,他刚走上街道,没几步就被几个飙车族的摩托车唿啸着撂倒了。 他还没来得及哼一声,街道就变得寂静无声了,他不知道那个车开了多少码,但是他知道他应该是骨折了,身上哪哪都疼。 他艰难的掏出手机忍着疼痛拨打了120。 救护车进急诊的时候,正好碰上内科的徐医生来接一个需要做胃部检查的急诊病人,他看到救护车上抬下来的人居然是江成书。 徐医生和宋时渊是多年的朋友,当时江成书刚刚犯胃病的时候,宋时渊就是找他给江成书治疗的。 宋时渊接到徐医生的电话时,他正在「人间」的四楼包厢里打麻将,抬头瞥了一眼电话,看是医院那边打来的,警觉了起来,这边刚接起电话,徐医生的声音便如闷雷响起:「老宋,我告诉你件事,但是你必须冷静。」 宋时渊有些急躁:「你有屁就放,我很冷静。」 徐医生尽量控制住颤抖的声音说:「江成书在干安大道出了车祸,刚送到急诊室,人还能说话,不过现在已经昏迷不醒了。」 宋时渊砸了手上的麻将牌,拿了衣服就往外沖。 徐医生再次进了急诊室,看着护士忙着给江成书打针,他的神智已经逐渐清醒,值班的外科大夫做体检。他上去问床上的人:「江成书,你能听见吗?」 江成书疼的嘴唇惨白说:「徐医生,我能听见。」 「怎么弄成这样?」徐医生一边说,一边又在那边拨了宋时渊的电话做报告。 那边电话挂了,他说值班大夫他怎么样,值班大夫摘了听筒说,骨折应该是逃不掉了,其他的我再检查看看。 第9页 江成书默默的解开皮带,将衣服掀到上面。值班大夫摁他的腹部,冰冷的触感让他汗毛乍起,值班大夫继续按说:「哪里疼?你跟我说。」 江成书笑了笑,咬着牙说不上来。 旁边的小护士问:「您家里的电话多少?」 江成书说:「先让我住院吧,明天再通知家人。」 「但是你的腿现在要马上做手术。」 「不要紧的。」他不想大半夜的折腾宋时渊。 护士很为难的看着他,这时候急诊室又送来别的病人,她便去那边忙了,暂时把他放在一边。 疼痛时间越长,反倒麻木了。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休息。 睁开眼睛就看见宋时渊套着黑衬衫,冷面罗剎一样出现在了急诊室的门口,四目相撞,江成书心跳都漏了一拍。 没等他说什么,宋时渊几步上来就要掀被子,江成书连忙伸手拦着他说没事没事,宋时渊浓眉紧皱,扬声骂起来:「人呢?医生护士呢?都他妈上哪去了?」 旁边的几个小护士忙的头髮都散落在额前,跑过来说:「什么事?」 宋时渊不顾形象的怒吼道:「你说什么事?人在这躺着,你就让他在这自己晾着,我找你们院长,你工号多少?」 小护士吓得一转身往后退,徐医生过来了,看见是宋时渊,便说:「老宋,他现在是骨折,我们刚才正好有个病人送来,一会等着给他送去拍片子。」 江成书马上开口:「你别跟他们发火,跟他们没有关系。」 宋时渊置若罔闻:「那是不是病人说他想等死,你们就让他等死啊?」 徐医生赶紧打圆场,对着身后吓得不敢出声的小护士说:「没事没事,你们两个先过去吧,这我来管。」 宋时渊火气灭了一点,徐医生转身给各个科室都打了电话,有护工推来推车,宋时渊连人带被把江成书抱到上面。 身体姿势变动的疼痛,让江成书忍不住喊了出来,宋时渊突然低头吻住他的额头,没说话,轻轻把他放在了推车上去x光室拍片子。 江成书的腿骨骨折,手术室固定忙了一夜,宋时渊在旁边寸步不离,虽然是夏季,午夜的住院大楼,却寂静阴森。 宋时渊等着电梯到来,把江成书推进去,狭小的安静里只听见两个人的唿吸声,宋时渊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按开打火机之后又熄灭了。 江成书看了看他的动作,笑着说:「我没事。」 宋时渊还是把打火机和烟都收到了兜里,他看向他的脸,五官呈现出俊美的轮廓,他的长相不算一顶一的出众,但是皮肤好,白皙光滑,生的慈眉善目,平时上课时,老师们穿的都很朴素简洁,但是这样平常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举手投足都是一种蛊惑人的妩媚,有时看到他在电脑前备课,边想边咬自己食指关节,那副认真的样子,也会让宋时渊目不转睛的看。 第10章 劫色啊 宋时渊还是很生气:「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他回:「太晚了,我知道你昨天晚上有个饭局到很晚,不想这么晚折腾你,我想明早再跟你说。」 宋时渊嘆了口气问他:「腿疼不疼,身上还有哪疼?医生检查不到的一定要说。」 他忍着痛说:「不疼,」说完之后又反悔了,没骨气的说「其实有点疼。」 电梯缓缓上行,江成书突然开口:「一对白人夫妻,结婚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孩子,但是出生时,孩子的皮肤竟然是黑色的,丈夫就埋怨妻子说,都是你不好,你非要关灯不可。「 宋时渊没忍住,「噗呲」笑了:「谁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一个大学老师成天不好好做研究,都在想写什么?」 江成书轻笑着说:「大学老师怎么了,难道没有听笑话的权利吗,前两天秦川跟我讲的。」 说完,气氛有点不对,半天宋时渊才冷冷的说:「以后离那小子远点。」 江成书意兴阑珊,随口问他:「为什么?」 「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劲,你没发现吗?」 电梯到了17楼的病房,宋时渊把他推进病房里,抱到床上。 宋时渊在床边坐好,江成书还在想着刚才的话:「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 他冷哼一声说:「我说的话你给我听清楚了,那孩子跟个人精似的,你离他远点。」 这时宋时渊的手机响了,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他看了看床上面色惨白的脸,对着电话说:「改天吧。」 宋时渊坐在床边,弯下腰,江成书昏昏欲睡。 「你回去吧,明天还要工作。」 宋时渊应了一声,却转身去把门锁了。 江成书慌忙用手臂挡他「你做什么?」 宋时渊邪魅一笑说:「看不出来吗。」 宋时渊吻他的额头,温和的看着他,眼底的疼惜和爱护不加掩饰,这让江成书心里有某种不可言说的想法。 他问:「你喜欢我吗?」 宋时渊回答说:「喜欢。」 过了两秒,江成书又问:「那为什么还要和…「 宋时渊觉得现在的对话非常熟悉,好像多年前他也问过。 「都不重要,我心总是在你这里的,这不就够了吗。」 真的够吗? 江成书的心跳如擂鼓一般,多年前当江成书想把后半生都依託给这个男人时,他在「人间」亲眼看见了,他当时红着眼睛问了他同样的问题,他的回答几乎一字不差。 第10页 之后江成书再也没问过。 他轻轻嘆一口气,意味不明。 宋时渊一言不发,小心的控制着自己的唿吸,不去伤害怀里的病人。 但是怀里的人打定了主意,想要捉弄他。 宋时渊握住他手腕的力道又重了些:「不想活了是不是?」 江成书铁了心的,在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宋时渊,江成书除了他没有任何的恋爱经歷,但是他却能够精确的把控宋时渊的各种反应。 他忘却了所有,即使这是深渊,江成书也无法再顾及。 第11章 醋意 江成书出车祸的消息,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学校,上到校长秦天明下到各个系,人缘好到不相干的行政科都有人来探望。不间断的探视,江成书不得不打起本来萎靡的精神,病房里的花篮,水果堆的放不下。 宋时渊最近在谈一个併购案,白天没时间过来,也就遇不上一波又一波探视的人,他给江成书雇了位天价的护工,晚上他不管应酬多晚都过来陪床。 江成雪最近在北京分公司出差,为时一个月,江成书跟她说,有护工和宋时渊在,不用她耽误工作回来。 蒋文也来过两次,最近由于到了夏季的关系,店里的生意特别好,他和蒋晴两个人忙得不开交,江成书打发他走,说这么大个人,做个小手术,用不着天天有人在旁边端屎端尿,你去忙你的。 但是有个人比较难打发,就是那个之前天天跟在江成书身后的实习老师,佟言。 小姑娘连续三天,每天下了班雷打不动的过来送饭,照顾江成书,最开始,江成书不让她多待,他们男女有别,她在病房里不方便,于是这几天佟言都是坐几分钟被江成书委婉的劝走,眼里满含不舍。 今天不知怎么,这姑娘的倔脾气就上来,怎么说也撵不走,非说江成书孤家寡人,没有人照顾,现在他也不能动,她怎么能不管他呢。 江成书再赶,这姑娘泪眼婆娑的,都要哭出来了,可怜的不行。 那架势就好像说,我要是走了,你可怎么活呀? 江成书算着时间,想着趁宋时渊来之前一定找个理由让这姑娘回去。 于是今天宋时渊一进屋,就看到佟言坐在江成书的旁边给他削小苹果,用刀挖下一块,送到江成书嘴边。江成书摆手拒绝了,拿过来自己吃。苹果削的漂漂亮亮,白白净净的,和佟言的脸一样,别人看着,一定是觉得姑娘和苹果一样可口。 可这情景宋时渊看着,醋意一瞬间灌入心里。 他进门之后,迎上江成书惶恐的眼神问他:「这谁呀?」 佟言慌忙起身,不谙世事,热情的介绍自己说:「你好,我是江老师的同事,您是?」 江成书此时紧张的豆大的汗额头上冒出来,他生怕宋时渊张嘴便是一句:「我是江成书的金主,每个月给他打钱,他每天陪我睡觉。」 宋时渊并没有过激的反应,他面无表情地越过佟言,走到床的另一面,不顾佟言略显惊讶的眼神,伸手抚上他的额头说:「今天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江成书脸红到耳根,这举动太亲昵,他很不自然的推开他的手臂说:「挺好的,早上黄主任过来看过,说再恢復一个月,应该就可以下床走路了。」 宋时渊并没有计较他刚才的举动,佟言立在旁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小姑娘被冷落的不知说什么好。 江成书心里如擂鼓,表面却装的很自然,他对佟言说:「这是我表哥,他晚上都会在这照顾我,你回去吧,一会天黑了,你一个小姑娘回家不安全。」 佟言这才缓过神来,细细打量面前这个男人。四十岁左右,身材容貌都保养的非常年轻,一身休闲套装虽看不出是不是大牌,但穿在身上气势十足,周身透着上位者的威严。 小姑娘不经意瞄了一眼宋时渊的脸,却被对方的眼神吓到了,那眼神里充满着意味不明的敌意,让小姑娘心生恐惧,但她也没多想,自小的家庭环境和所受的良好教育让她从不会无端去揣测别人的恶意,她只是单纯的以为那是自来对陌生人的疏离。 但宋时渊的出现,确实让她觉得十分不自在。 她礼貌的笑了笑,把刚削的苹果放在床边的盘子里说:「学校正好也要放假了,您不用担心耽误工作,有什么需要的东西给我打电话,我多忙都给您送来,我就先走了。」 江成书不安的瞥了一眼旁边的宋时渊,然后连忙对她说:「你忙你的,我这里有护工,还有我表哥,你真的不用再过来了,你总往医院跑,别的同事知道了,是要说闲话的。」 第12章 吻痕 佟言本想再辩驳,但是宋时渊投来的目光实在让她恐惧,于是拿了包和沙发上的外套,不甘心的说了声告辞。 她刚欲转身,宋时渊说了进门之婻讽后的第三句话:「他不喜欢吃苹果。」 这是说给佟言听的。 看着佟言走后,宋时渊伸手将江成书手中的苹果拿走了,毫无犹豫的扔进了垃圾桶。 「这女孩谁呀?」 江成书不耐烦的回了一句:「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是我们学校新来的同事。」 「她在追你吗?」 江成书低着头,眼神晦暗:「可能是吧。」 宋时渊直直的望着他:「那你呢?」 第11页 「我没什么感觉。」 宋时渊悬着的心落了地,松了口气说:「既然没什么感觉,以后就断了吧,少来往。」 江成书抿了抿嘴唇,经过了一番思想挣扎,终于开口问他:「如果我遇到了合适的女孩儿,可以以结婚为目的去谈恋爱吗?」 宋时渊停下给他剥橙子的手,抬头冰冷的看着他说:「你是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的?」 江成书回:「突然想到的。」 宋时渊低下头,继续扒他手里的橙子,橙子的汁水丰富,流了宋时渊一手。 他取过纸巾,擦了擦说:「江成书,你还当你是我的人吗?」 江成书几乎瞬间就回答了他的问题:「是。」 「那我说不行。」 橙子的香气飘入江成书的鼻子里,可是今天这气味好像不那么沁人心脾了,闻着总觉得不舒服,江成书不再说什么,平静的点了点头。 宋时渊在病房的洗手间里给他洗内衣,江成书已经忘记宋时渊有多久没有像这样照顾过他了。 刚住在一起的时,宋时渊对他极尽宠爱,尽心尽力的像一个父亲的角色,把江成书当个孩子一样的照顾。 每天晚上带回他喜欢吃的食物,睡觉时夜里几次要观察他被子是不是盖好了,但是后来两个人慢慢的就不像之前那么亲密了。 江成书觉得宋时渊有第二人格,冷落他的时候可以十天半个月的不来见他,关心他的时候,又好像把他放在心尖上,这个他想不出答案的问题,那就抛之脑后吧。 他拿起电话:「妈,最近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啊?」 江母那边还和往常一样:「没有没有,我身体挺好的,最近你怎么都没有回家,小雪说你有工作要忙,再忙也要注意身体,身体才是最大的本钱,知道吗?」 他笑着回:「知道了,妈。」 江母心疼儿子说:「都是我这个身体不中用,也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净让你们操心。」 江成书说:「妈,以后这样的话少说,你生儿育女,不就是来照顾你的吗?」 江母倍感欣慰:「知道你们懂事。」 聊了几句家常,江成书挂了电话,想了想给佟言发了个信息,说从明天开始不要再过来了,我这个人喜欢清静。 半个小时后,佟言那边回覆:我懂了,江老师,你好好照顾自己。 江成书觉得自己并不比宋时渊好到哪里去,一样的冷血,一样的自私,可是他不得不这么做,他没有办法看着这个小姑娘义无反顾的往自己这个火坑里跳。 佟言坐在卧室的床上,握着手机,眼泪吧嗒吧嗒的滴到到了睡裙上,她本来还打算这几天有机会和江成书表白,现在不用了,她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佟母拿着一盘切好的水果敲门进来,看见床上的女儿泪眼婆娑的样子,惊得差点把水果盘打翻,紧张的过去询问:「哎呀,这是谁惹着我们小公主了?」 她睁着红红的眼睛跟妈妈哭诉道:「就是我之前跟您提过的江老师,他不喜欢我,他出车祸住院了,我想去照顾他,他都不让。」 佟母瞭然地把女儿搂在怀里说:「孩子,不要为这种不值得的事伤心,姑娘家家的,想谈恋爱就等着别人追,喜欢和不喜欢是一个很主观的事情,你偏要执着那些不喜欢你的人是最愚蠢的行为,懂了吗?」 佟言抬起头,抹了抹眼泪,看着妈妈,她听得懂妈妈的道理,但是她不甘心。 从那天开始,佟言没再来过,江成书也不再试探宋时渊的口风,他知道那天他已经踩到了他的底线,宋时渊给他的回答不容撼动,他想也许还要再等一等。 隔了快半个月,一天晚上来了意外之客,秦川。 好大一束玫瑰花,大呲呲儿的放在江成书的床头柜上。 他被这一大束花吓了一跳,惊讶的说:「你怎么来了?」 秦川说:「我怎么就不能来了,学校行政科八桿子打不着的人都来看过你了,我还不能来了?」 江成书笑了笑说:「能来能来。」 秦川看着江成书露在衣领外脖颈处,显眼的吻痕,油嘴滑舌的劲上来了:「你们家老宋也太不做人了,你都病成这样了,他还不放过你,说说,这几天他是不是天天都把你吃干抹净的。」 江成书被他说的耳根一红,口气上却更加严肃了:「秦川,不要随便开这种玩笑。」 秦川扫了一眼关起的门说:「怎么,他做的出来,还怕人说呀?」 江成书也没有底气再辩驳,转了话题说:「最近学校怎么样?」 秦川一屁股坐在床沿上:「还那样,没有你地球照样转,本来也快放假,大家都收拾行李,准备回家了。」 江成书笑着说:「那就好,我还担心我这次受伤会耽误工作呢。」 秦川定定的看着他说:「你是不是跟新来的那个实习老师说了什么,我这几天看她来学校,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怎么,她跟你表白被你拒绝了?」 江成书无奈的笑了笑:「算是吧。」 秦川笑着说:「也是,你们家老宋怎么可能放过你这块心头肉呢。」 江成书说:「你今天过来就是存心来噁心我的吗,你要真是抱着这个心态来的,那你的目的达到了,要不然就劳驾您老出去把门带好?」 第12页 秦川终于不打趣他了:「我这不是这么长时间没见你,想你了吗,之前学校准备评优抽不开身,不然我早过来看你了。」 第13章 不喜欢你姓宋 「一点小伤而已,用不着大家都跑来跑去的。」 正说着呢,宋时渊推门进来,见了秦川,有些意外,两人眼神交汇,电光火石之间便又错开了。 秦川毕竟是小辈,于是先开口:「宋叔,我来看看小书。」 宋时渊眼神闪过一丝厌恶,他不喜欢别人对江成书用这么亲昵的称唿。 他没说什么,把带来的饭食和水果放在床头柜上,瞥了一眼红刺刺的一大捆玫瑰花,眼神更加晦暗。 秦川见宋时渊来了,也不想再继续坐下去,他怕再坐一会儿,宋时渊的眼神能把他刺穿个洞。 他眼角眉梢含笑,对江成书说:「你出院那天告诉我,这段时间本太子有自己的事要忙,就不过来体察民情了。」 说完跟宋时渊点了下头,算是告辞了。 江成书笑着目送他离开,再回头看宋时渊这位爷的脸色可不怎么好。 他问:「怎么了?」 宋时渊望着那一大捆玫瑰花说:「什么关系呀,探病还送你这么一大束玫瑰花。」 「你要喜欢你就拿去啊。」 宋时渊被他气笑了,巴掌扬起来作势要打他。 住了一个月的医院,宋时渊来给江成书办理出院手续,大手轻轻的给他套上外衣外裤。 宋时渊只是笑:「交警队那边来电话了,撞你的车已经找到了,你不用管,我去处理,你学校那边也快要开学了,这段时间你在家好好休息,准备復工吧。」 宋时渊总是可以不着痕迹,都没有让江成书习惯,他总是能在瞬间就点燃江成书心里的火,于是下一秒他便眼含柔情的望着他。 宋时渊看着江成书说:「妖精。」 这一个月,江成雪都在监督北京供应商这批货,每次这个加工厂都要出些问题,不是压花深浅不一,就是染色不够均匀,最严重的一次是成衣比原本要求的每件少了120克,不光耽误当季销售,如果问题发现不及时,还会影响品牌口碑,但是这家供应商是宋老爷子那辈就有的关系,宋时清只能找亲信盯着,但他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盘算。 江成雪每天在厂子盯着,生产车间的脏乱和让人唿吸不畅的气味,让每天都在车间里的工人都直唿受不了,但是她依旧每天几个小时的坐镇。 晚上江成雪定了份黄焖鸡外卖,宋时清敲门时她正啃着一小块鸡腿。 他进门就看见站在面前的江成雪,嘴角泛着厚厚的油光,没来得及擦。 他坐了三个小时的飞机,来了就静悄悄的看她吃饭,看她吃完了,他把手机里的照片放在江成雪面前说:「就这样一个男人,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照片里江成雪的前男友搂着之前搭上的那位富家千金在跑车里。 她拿起手机,仔细的看了看说:「这照片拍的不错,他其实长得没这么好看。」 宋时清很惊讶:「所以你早就知道了是吗?」 江成雪把手机还给他:「你坐了一下午的飞机,就为了过来给我看这个吗?」 宋时清好像明白了,一种被耍了的感觉瞬间充斥了脑子:「成雪,我到底哪里不如别人,你宁愿找个渣男,也不选择我,我就是死你也得给个死亡原因吧。」 她一脸无辜的说:「我只是不太喜欢......你姓宋而已.」 宋时清有一秒的静止,然后整个人似泄了气的皮球,沉沉的靠在沙发上。 这一年的中秋来的特别早,九月上旬没几天,月亮就见圆了,江成书开学之后,便对佟言极其冷淡。 小姑娘跟着屁股后面追着他,问他什么,他也有一搭没一搭的,有时候问十句,连一句都答不上,他的态度很决绝,既然不能发展,他连普通同事的热情都不想给,同事们都很诧异,江成书本不是这种会冷落人的性格,只有秦川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私下里会打趣江成书:「你们家老宋可真有手腕,他让你往东,你连往西边看一眼都不敢吧?」 江成书看了他一眼,眼神冰冷。 中秋节这天,宋时渊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子菜,都是江成书的心头好。 饭后,宋时渊提议出去走走,两个人刚走出家门,宋时渊的手便牵了上来,江成书往后躲了躲,说被人看见不好。 宋时渊说:「你可真够保守的。」 街道两旁沿途的糕点店里都在销售月饼,各式各样的口味,双黄蛋白莲蓉月饼,通常摆在最显眼的位置,月饼盒上还用蝴蝶结缠着一支红玫瑰,这架势应该是为年轻的小情侣准备的。 江成书上前看了一眼,好傢伙,188元一盒,就两块月饼. 宋时渊也上前去询问,促销员小姐机灵的回答:「先生,别看这是给情侣准备的,您和您朋友也可以买来吃,象徵着兄弟友谊万岁。』 宋时渊笑着说:「就非得和兄弟吃吗,和情人吃不行吗?」 促销员小姐扫了一眼旁边的江成书,此时的他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促销小姐马上会意,露出甜美的笑容,改了口风说:「当然当然,本来放着的玫瑰花,就是象徵着要和情人一起分享的。」 宋时渊被说高兴了,拿出银行卡说:「我要一盒。」 第13页 付完钱,江成书快速的拉着宋时渊逃离现场,他不看也知道身后促销小姐的眼神一定会把他刺个洞。 两个人在旁边的公园里就把月饼盒子打开了,一边吃着月饼,一边开始聊天。 「学校这两天还好吧?」 江成书明白他的意思:「开学之后我就没怎么和她说过话,小姑娘也不是没皮没脸的人。」 他看宋时渊没什么反应,嚼着嘴里糯糯的白莲蓉,心里透着一丝无奈。 过了会,宋时渊给他擦擦嘴边的月饼渣说:「你是真的想找个女人过日子吗?」 江成书被问到心底的秘密,手里握着半块月饼,怎么也没心情吃了。 「老宋,你到底是怎么想我的?或者说你是怎么想我们的未来?」 宋时渊一愣,他想过吗,他好像确实没有认真真的想过,或者说他在十年前就把江成书当成他未来人生的寄託,但是某一天,他却把这种想法生生的压了下去,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江成书。 他抬头看他说:「如果我说我就想这么和你一辈子过下去,你要怎么说?」 一辈子,宋时渊说过的一辈子,在雪山脚下,可是后来呢。 江成书眼神黯淡,看着他说:「那就看命运让我们坚持到哪一天。」 第14章 叫我名字 宋时渊没理会他话里的深意,笑着说:「一辈子不长,我们走着走着就能走完。」 江成书白了他一眼苦涩的笑了,这一笑,却看得宋时渊心猿意马。 他把月饼盒子上的玫瑰花送到人眼前:「今日八月十五,传说里不是说这天狼人会现了原形,专门勾引良家女子。」 宋时渊说完,学狼人一样凶神恶煞的吻了过去,江成书扭头躲他,宋时渊看着他滑稽的模样,随即大笑,使劲揉他的头髮。 两个人散步回来,进入了御家园,绕过人工湖,进屋之后,宋时渊又问他:「还剩一个月饼,我们都吃了吧。」 他从酒柜上拿出两个小酒杯,一瓶红酒倒了两杯说:「喝一点。」 江成书摆了摆手说:「我不爱喝这个,你知道的。」 宋时渊眼里一片促狭:「我知道,不过还是喝一点。」 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怎么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 宋时渊察觉到了他的慌乱,问他在想什么,江成书说没什么。 他笑着看他说:「小书,你还记得吗,你年轻那几年,特别有味道。」 江成书在他耳边说:「其实你一直喜欢的是那样的我是吗?」 宋时渊抓着他的手:「我喜欢的是你。」 宋时渊的话,就像导火索,他想,就算他曾经给过他灭顶的伤痛,但是无论何时,只要他在眼前,偶尔对他说句情话,他还是能够义无反顾的沦陷在他的怀里。 宋时渊说:「叫我名字。」 江成书艰涩开口:「宋时渊。」 「不对,再换。」 「老宋。」 「不对,江老师,再想想。」 他脑子混混沌沌的,恨恨的叫他:「宋时渊,你有完没完?」 宋时渊在他耳边说:「把姓去掉,再叫一声。」 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叫过了,但是江成书还是不松口,那是他最奋不顾身时对宋时渊的称唿,他现在不想叫。 宋时渊继续问他:「叫不叫?」 相识多年,但是他们后来这几年却很少像这样能好好的呆在一起聊上半天,这是少有的体验。 中秋佳节,难得良宵,江成书默默的想。 九月末,天气不再酷热,宋老爷子的七十岁寿辰也到了。 最开始那几年,无论年节,江成书都会跟着宋时渊回到老宅,宋家二老的寿辰更是大事。 只不过,中间发生了一件事,于是后来很多年他都没有再去过宋家老宅。 「都过去多少年了,你去了不看他便是了,你要是真过不去,我大不了让他别做主桌。」 那件事当时闹得宋家的内戚和老宅的下人们都知道,宋时渊知道他是受不了老宅里的人看他的眼神。 「他是长辈,那时你那样教训他,已经让我的名声担了好多年了,你如果再为了我针对他,他们不是要传出更难听的话了。」江成书怒目圆睁。 他只是做给宋时渊看的,在宋家人眼里,他是什么货色,受什么冷眼,担什么名声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他只是不想去,去了都不如在家里逗他的小蜥蜴有趣。 「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宋时渊的人,你这劲也拿了这些年了,好歹我也是这一大家子的家主,连个人都差遣不动,要别人怎么想我。」 江成书想找个什么东西把耳朵堵上,他实在是不想听他在他耳边这么神神叨叨的,这个老东西在外面永远都是雷厉风行,横扫千军的,但是回到他这个屋里边,但凡有点小事就会婆婆妈妈起来,要赶上几十岁的老太太了。 他自小母亲身体不好,父亲为了家庭奔波在外打工,他一个人照顾年幼的妹妹,没有感受过被父母天天在耳边唠叨的情境,所以他不明白,在宋时渊的眼里,他始终都是个小孩子。 江成书想离开的心思越来越重,于是少有的反驳了他一句:「你总是这样一贯的态度,很少会顾及我的感受,我不指望你能时时刻刻的存着顾及我情绪这份心,但是我有意见的时候,你至少应该认真的听一下。」 第14页 宋时渊挠头,多少年了,他的这个心肝一直都是温温软软的,偶尔厉害起来,他是真没了办法。 他看着他鬓边一根白髮,已经不再年轻的脸上,愁的像个受气的孩子皱成一团,瞬间就软了心肠,况且,说不定也没有下回了。 宋家老太爷的七十寿宴,已经尽量低调,架不住各个名门望族过来捧场,宋家老宅一大早就热闹非凡。 宋时渊作为宋家的家主,虚伪,阴狠,霸道,大概是宋家所有人对他的评价。 说起来是他继承祖业,但是集团内部都知道,那几年公司早就出现了严重的内部问题,与其说他坐享其成,倒不如说是临危受命,独自一人率千军万马,力挽狂澜。 第15章 侵犯 宋家虽有两个儿子,但是宋时渊接手产业的时候,宋时清才是个半大的孩子,他相当于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家族,如果不狡诈不狠毒,怎么能够生存在这吃人的世道里。 老爷子对大儿子的表现是很欣慰的,只要他能把宋家打理好,那些情场上的风流韵事,他乐不得眼不见心不烦,但凡儿子有求于他,他做些助纣为虐的事也是可以的。 因此,在得知宋时渊江成书留在身边之后,他只是问了一句:「你要真喜欢,就把人好好留着,不必有顾虑,但是,分开的时候也要做的好看些,不要落人话柄。」 宋时渊当时笑着看老爷子,道理他都明白,只不过当时他根本没想过要放江成书走。 那是江成书第一次出席宋家的家宴,当时他正在餐桌上挖一块奶油蛋糕。 他们上午十点多到的大宅,江成书把给老爷子和老太太买的贺礼恭恭敬敬地递上去,还给宋时渊的儿子买了礼物。 宋时渊的儿子宋青松今年六岁,他刚刚下马术课回来,脸上还有未擦干的汗珠。 他摸着小男孩的头说:「叔叔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选了个航空模型,小孩子好像都比较喜欢这些,希望你能喜欢。 宋老太太似笑非笑地说:「江老师,有心了。」 宋青松接过礼物,礼貌地道了声谢,抬头对江成书的眼神,他愣了一下。宋青松的眼睛和是和宋时渊长得最像的,盯着人看时,会让人看到一种深不可测的恐惧,但他没在意,那种感觉便一闪而过了。 孔羽,也就是宋时渊的前妻,但外人看来,她还是宋时渊的现任妻子,虽然离婚了,但因为没有公开,她一直和儿子住在宋家老宅里,尽心尽力地伺候着宋家老两口。 她对江成书向来是没有任何敌意的,她嫁到这个家里来,要的只是宋家主母这个名分,对于宋时渊的风流韵事,婚前她便一清二楚,绝不心存幻想。 能够在外人面前留着她宋家大太太的身份,她已经很感谢宋时渊了。 宋时渊不混蛋,又怎么能是宋时渊呢。他声名狼藉,却一样阻止不了男男女女趋之若鹜的靠近。 他江成书能够在他身边待上十年,那是江成书的本事,她不恨他,她甚至还对他心存敬佩,如果换了是别人,她宋家主母的身份恐怕早就不保了。 接过儿子手里的东西,孔羽对江成书和善一笑。 今天有外人在,宋老太太拉起孔宇的手,见人就夸她又懂事又漂亮,宋时渊娶到她,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她望向宋时渊,心虚地说了:「妈妈,嫁给时渊才是我的福气呢。」 宋青松站在宋老太太背后,用老太太的小手捶,轻轻的给奶奶捶背,六岁的小男孩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江成书心有愧疚地想,如果没有他,宋时渊是不是也能过上一家三口绕环膝下的幸福生活,转念一笑,没有他也会有别人。 临近中午,离开席还有一会,宋时渊带江成书走到后院小厨房。 宋时渊开始做他的拿手菜,奶白鲫鱼汤。 这也算得上是上好的私房菜了,鲫鱼肥美,刚下锅没一会儿,就满室的飘香。 江成书坐在金丝楠木桌的桌角上,看宋时渊捲起高高的袖子,立在灶前。 他刚和宋时渊在一起时,他对他是极宠爱的,他对他温柔体贴,会亲自送他上下班,冬天的时候为他在衣柜里翻出棉服和冬鞋,即使不是逢年过节,日常也会时不时的礼物送到手边。 当年宋时渊对他的好,可吓坏了他身边那些游戏人间的朋友,宋承当时还打趣说,老宋,你这次是不是真的栽了? 十年过去了,那种心态已经不復存在,他望着宋时渊的背影,从三十岁岁到四十岁,这个男人也在逐渐的苍老,背嵴也不像当年那样直挺,略有一些弯度。 这边寿宴都要开席了,家主的位置却还空着,宋老太太不高兴,让管家去找宋时渊,虽说平时这个大儿子也不着调,可今天毕竟是老爷子的寿辰,屋里屋外都是贵客。 管家回来说:「在小厨房呢。」 这话一出,孔羽和儿子,包括一干下人也都听到了。 老太太眼含怒气的说了一句;「狐狸精。」 生意场上谁不知道宋时渊心思缜密,高深莫测,为了吞併对手习惯深谋远虑,步步为营,他绝非善类。少壮时,他便狠辣决绝,继承了祖业之后,他又低调精明,他所做的一切都不可能是平白无故的,他有付出就一定是有所图的。 但是这一切好像落在江成书身上,全都变了样。他对江成书的付出,一直都是义无反顾,且不求回报的。 第15页 然而,这一切,不管是年少时的江成书,还是已经到了而立之年的他,都没有办法理解。 他曾经无数次的回想,他和宋时渊,在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夜,他不想反抗,他也有他想得到的东西。 况且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对他不会长久,人与人的相处,总是要随着时间流逝而两看生厌,以他自以为对宋时渊的了解,他应该不会喜欢他多久,但是,这场情感上的拉锯战,一下子就持续了十年。 第16章 风流债 家庭医生来看的时候也惊讶于这一次的严重。 家庭医生拿钱办事,从不多嘴一句,今天看着江成书,少有的对宋时渊恶语相向, 宋时渊满不在乎地说:「终归是要这样的,」 医生过去检查,他像一具木偶一样任人摆布。 那次之后,宋时渊便如他所承诺的那样,一直到江成书工作。 但是在这十年里,即使宋时渊为他做的再多,他都无法妄想宋时渊对他的感情,他对他的好是建立在不对等的关系之上,他只是在看好他的物品。 宋时渊带着江成书回到主院,宋时清最近在忙一批新货的加工,刚下飞机就匆匆赶来, 主桌上自然是宋家二老列主位,老爷子身着大红中式坎肩,宋老太太也配合的穿着喜庆。 老爷子旁边给宋时渊留了一个位置,再旁边是孔羽和宋家嫡长子宋青松,老太太那侧是宋时清,旁边依次是宋家老一辈的叔叔伯伯。 江成书正要去角落里小辈那一桌坐,被宋时渊拉住了衬衫袖子。 「怎么没有江成书的位置?」宋时渊语气平静的看向二老。 宋老太太说:「他又不是宋家人,以什么身份坐在这儿。」 宋时渊说:「他以我宋时渊枕边人的身份,够不够。」 这句话惊得一桌子人都没了声音。 宋时渊让管家添了一个座位,就挨在自己的旁边,让江成书坐过来。 江成书心里是抗拒的,但宋时渊望向他的眼神,让他不容拒绝,于是一桌的宋家内戚,眼睁睁的看着江成书落座。 宋家的寿宴,人到的格外齐,不光自家人,各大名门望族,以及政界商界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宴席摆了整整八桌。 江成书坐在椅子上,针扎似的难受,斜对面是宋时渊的三叔,五十来岁的男人,和江成书无意中对视一眼,慌忙的错开了。 开席前,宋时渊做了寿宴上的贺词,一些祝寿的场面话掺了一些不真不假的道谢,感谢亲朋好友多年来的辛苦助力。 宋时渊讲完话,宴席才算要正式开始,他鹰一样狩猎般的眼神看向三叔说:「三叔,开席的流程已经走完了,是不是可以劳驾三叔移步别桌。」 一桌子人都被他这句话惊到了,齐齐看向宋家三叔。 老太太坐不住了,摸得光亮的手杖狠狠敲地:「老大,你别太过分了。」 宋时渊对上老太太的眼神说:「我过不过分都无所谓,」转头看向三叔「今天如果还想把这顿饭平平安安的吃完,三叔知道应该怎么做吧。」 七年前的老宅家宴,江成书第二次被宋时渊领回宋家,四十岁出头的三叔不知何时就盯上了他。 宋时渊找到人时,江出书吓坏了。 当年的事虽然被宋时渊压了下来,没有传出去,不过宋家自己人都是亲歷者,每每看见三叔一瘸一拐的腿,都能想起,当时的宋时渊有多可怕,像一头被夺了领土的狮王,发疯的啃咬入侵者的骨血。 三叔颤抖着站起身,看了看宋时渊,又心虚的朝江成书看一眼,转身退出主桌。 老太太恨恨的低语:「这样的腌臜事儿,自己家人知道还不够吗,怎么还有脸拿出来说。」 宋老爷子望向一桌子老老少少,对宋时渊说:「适可而止吧。」 宋时渊中气十足的说:「开席。」 山珍海味流水般的送上桌,宋时渊没再说什么,只腾出空来给江成书夹菜。 宋老太太面色冷静镇定,但是她心里明白,她这个自负到不可一世的儿子,看江成书的眼神就像看沙漠里的最后一口淡水那样珍视,宋老太太心里惊惧于这样的宋时渊,但努力装的面无表情,久久未动。 这一顿饭下来,宋家人不得不重新评估江成书的地位。 原本在宋家二老看来,江成书只不过是宋时渊年轻时资助的一个穷学生,但是他很会讨好宋时渊。 但是宋老太太也看得明白,宋时渊对他的宠爱早就过分了。 后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宋时渊待江成书确实和旁人是不一样的,不是那种长辈疼小辈的,像在不设防时,宋时渊已经真的把这人当了一回事儿。 宴席过半,太阳都快压上地平线了。 第17章 我受不了 夜深了,寿宴虽然中间有些小波折,但还算是顺利的散席了。 孩子们在院子里鼓捣着玩具,还有孩子不知从哪里找到的烟花。 本来祥和一片,宋时渊却听到了儿子的叫骂声,宋青松从四岁就开始学散打,他挥舞着小拳头,踢着脚,就这样招唿在江成书的身上。 宋时渊循着声音过去,就看见了这一幕,他抬腿一脚把宋青松踹在地上,小男孩哭闹不止。长辈们闻声都过来问怎么了。 宋时渊头大如斗,想着大寿宴的日子,大人孩子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第16页 他厉声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旁边的孩子们都被吓得没了声音,有一个胆儿大的孩子站出来说:「刚才是宋青松骂这个哥哥。」 宋青松像只小狮子一样吼道:「对,我就是骂他怎么了,他就是个不要脸的贱/货。」 宋时渊一声怒喝:「你给老子闭嘴。」 宋青松小脸铁青,梗着脖子,唿哧唿哧的喘粗气。 老太太也赶了过来,看见她的心肝大孙子就那么坐在地上,连忙让管家扶起看看伤情。 孩子妈妈也过来了,宋青松只是摔在地上,并没有受什么伤,但是宋时渊踹他那一脚,确实疼。 宋青松被管家扶起来,委屈着一副小脸躲在妈妈身后。 孔羽听了来龙去脉,慌忙地向宋时渊道歉说:「别生气,别生气,小孩子不懂事,乱讲话。」 又转向江成书说:「江老师,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回去我一定好好管教他。」 江成书憋红了脸,被小孩子踢了两下,自然没法追究,于是说:「没事,没事。」 不料宋时渊两步就把孔羽身后的宋青松拽了出来,怒容满面的把他拖到了楼上的屋子里。 大晚上的,整个宋家鸡飞狗跳,宋时渊要打,宋老太太拦着说:「他不过就是个孩子,你要打就打我。」 宋时渊问:「他是个孩子,那孩子嘴里的话是谁教的?」 老太太被问蒙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老爷子连忙过来解围,拉着宋时渊的手说:「好了好了,今儿是我的寿宴,你给宋家大小留点面子。」 宋时渊说:「行,今天我给您这个面子,只罚他跪一晚。」 说着就拖着宋青松往书房去,老太太还要上前,被孔羽拦住了:「妈,青松确实不对,这口气您得让时渊出了。」 立在一旁的江成书,恍恍惚惚的如提线木偶一般,走出了老宅的大厅,心头不停的盘旋着刚才宋青松愤怒的样子,以及他口中骂出的那几句话,下/贱,婊/子,狐/狸精,他用这种方式来保护他的母亲。 宋青松是宋家的嫡孙,自然是最得宠的那个,宋时渊经常不在老宅住,所以缺乏父爱,宋家二老便更加疼爱她,老宅上下都知道这是家里的命根子,好在家教很严,也没惯出什么不着调的毛病,今天发生这样的事,也着实是让孔羽惊了一身冷汗。 书房里,宋青松虽然被打了一顿,但是一个字也不敢叫屈,他是整个宋家的心肝,一大家子这么宠着,他谁都不怕,但是怕他的亲生父亲,那种来自心底的恐惧。 被罚抄写金刚经,小孩子一笔一划的拿毛笔工工整整的写着蝇头小字,宋时渊看着,还是忍不住训斥着:「手拿那么近干什么,之前是怎么教你的?」 宋青松默不作声,调整了一下,手腕勉强不抖了,宋时渊不耐烦,俯身抓住他的小手,写了五六个字。 之后不急不慢的开口道:「我和你妈妈怎么相处,那是我们大人的事,你是男孩子,不要总是揪着这些家长里短,你是我宋时渊的儿子,是宋家的嫡孙,将来这个家里的产业都是你的,想要做大事的人,就要有容人之心,懂吗?」 宋青松也许还没有完全听懂,但是他还是点了点头。 因着昨天江成书在老宅受了委屈,回到御家园,宋时渊小心翼翼的把人哄着洗澡睡觉,安慰着,江成书从回来就一直面无表情,也不嫌他唠叨,他说什么他都一句嗯,再说的多了,连这个「嗯」字都没有了,宋时渊顺着他的毛,哄着劝着,好话说了一车,差点膝盖软了,想给他跪下赔罪。 第二天吃早饭时,宋时渊突然问他:「我昨晚想起一件事,你那年在学校已经学了一年散打了,怎么连个醉鬼都能办了你。」 江成书有一瞬间的慌张,喝了一口清粥说:「当时可能吓坏了吧,都不记得反抗了。」 宋时渊眼底闪过精光,半天没说话,直到这顿饭吃完了,说了一句:「以后别拿这种事耍心眼,我受不了。」 第18章 一丝不挂 宋时渊说中了,当年的事是江成书自己没想反抗,或者说从他看见三叔看他的眼神不对,他就存了勾引他这份心,宋时渊在床事上有洁癖,送给他享用的,基本都是雏儿。 宋时渊这个人没什么道理可言的,江成书见过他的一个床伴因为偷腥被他扔给保镖们,那个男孩最后被折磨的很惨扔到了大街上。 以他的身份地位,想找个干净的太容易了。 江成书就是吃准了他这一点,那天如果没被救下,那么在宋时渊眼里他不过也就是个破烂货,送回去宋时渊也不会再要了。 可是他不明白,宋时渊昨晚想明白这件事后,真是直接戳了他心窝子,为了离开他,江成书真豁得出去。 翌日,宋时清给哥哥去了电话,他已经很久没有约过宋时渊了,两个人虽是同根生,成年了便各忙各的,往根上说,是宋时清看不上哥哥阴狠暴戾,风流成性的样子。 他约宋时渊在一家拳馆里碰头,宋时渊准时赴约,两个人到了拳馆。二话不说,照例先打上一架。 宋时清憋了一肚子火,宋时渊却没看出来,但他岂是能认输的性格,硬扛了半个钟头。 早已经不是年轻时候的那种身手,毕竟已经四十岁,和刚三十出头的弟弟,体力和精力上都已没法比,他早已不是宋时清的对手。 第17页 到了深夜,钟錶指向了十点,拳馆里十分安静,静谧的仿佛唿吸声都能听见,于是拳头撞击的声音便格外强而有力。 宋时清下了狠手,宋时渊叫他一个斜钩拳打到了腹部肋骨,跪倒在地上扛不住了,骂他一句小兔崽子,你他妈是吃错药了吗? 他冷眼俯视着他,大口大口唿唿的喘气说:「宋时渊,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安安分分的不祸害家里人?」 宋时渊觉得自己的脾脏可能都有碎裂的风险,站起来都有困难,他捂着肚子,艰难的站起来说:「你今天是抽什么风,你胡说什么。」 脱下手套下场,宋时清已经一个字也不想废话,但是宋时渊哪是这种能随便吃了亏的人,即使是亲人也不可能容许。 他追在后面,偏偏要问出个结果:「你这个小王八蛋,别打完人就跑,你今天把话说清楚,平白无故的约我来,来了挨这一顿打。」 宋时清置若罔闻,只管人大步往前走,宋时渊追上来兜头在后脑勺给了他一拳说:「宋时清,给个说法。」 宋时清转身回头看他,目光森冷:「哥,你和江成书分开吧。」 就在江成书以为日子能够这样平静的过下去时,办公室里,佟言闯了进来。 看见佟言,他立刻觉得头疼,小姑娘这段时间似乎对他的热情减半了不少,他以为就这样过去了,但是现在,小姑娘面对她的眼神哀怨极了。 他已经尽量努力不让两个人有独处的时间,但是今天还是这样被她堵在了办公室里。 佟言问他:「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这么躲着我?」 他答:「你没错,你一直都很好。」 佟言说:「我喜欢你。」 他忍不住的揉了揉太阳穴说:「我知道,但是我不适合你。」 佟言说:「你没试过,你怎么知道适合不合适?」 江成书不能明说,只告诉她喜欢自己是要付出代价的,你承受不了。 佟言不明白他的话,不过是喜欢一个人而已。 江成书觉得很疲倦,他心里所有的苦,以及那些掩盖在道貌岸然下的骯脏交易,他一句也说不出来。 他对她说:「其实你根本不了解我,所以不要再随便说喜欢。」 当年老宅的事被宋时渊知道真相之后,他有一段时间没有回御家园,偶尔回来看一看他,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时间变得很少。 有时候应酬晚了,便在「人间」住下,方泽会过来作陪,但宋时渊明显的兴致缺缺。 他不喜欢他在床上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江成书。 有一天晚上,方泽眼含桃花的跟他说:「宋总,我最近学了点新花样,晚上如果没事就留下来试试。」 宋时渊笑了笑说:「你以后不用再来了。」 方泽当天哭得像个孩子,他的金主不要他了,哭了一会儿,他决定去找江成书。 御家园的客厅里,江成书一边吃薯片,一边跟方泽说:「你还那么年轻,想要挣钱,还想要走这条路,再换一个人便是了,男人不多的是。」 其实他本来想说,年纪轻轻的,怎么就不能找点正经工作。 可是他也知道,每个人的选择都不一样,自己不也是这样,他和出来卖的有什么区别。 方泽说:「可是我什么都没做错,他突然就要赶我走。」 江成书咬着薯片说:「他可能是老了,身体不行了。」 他的冷笑话并没有让方泽笑出来。 佟言每天看着江成书对自己的冷漠,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死心塌地的喜欢一个人,小姑娘之前没谈过恋爱,她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被拒绝,是这么痛苦。 心里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颗种子埋在心里,越积越深,某一天便破土发芽了。 一天下班后,系里面聚餐,她把江成书灌醉了,跟别的老师说要送江成书回家,但是最后她带他去了宾馆。 小姑娘一点经验都没有,要她干这种事,看着床上浑浑噩噩喝醉了的江成书,她浑身发抖,手心满满的汗。 江成书喝的烂醉,什么都看不清,他觉得有人在他身边餵他水,还肆意的撩拨他。 第二天早上醒来,身边却是一丝不挂的佟言。 江成书的脸都吓白了,以佟言对江成书的了解,他一定会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但是江成书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 第19章 一干二净 江成书背对着佟言穿衣服,让佟言去卫生间换衣服,他从宾馆一路把她拉着,直奔药房。 他和药房的售货员说要买一盒紧急避孕药,女孩看看两人年纪,马上心知肚明,很自然的掏出一盒。 佟言没想到江成书会这样对他,她眼泪汪汪的,跑出了药房。 清晨,大街上人还不多,她质问他说;「为什么?」 江成书头大如斗说:「我求你,听我的话,把药吃了,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佟言看着他,倔强的说:「江成书,我没想到你会是这种人。」 接着,她背着小包,在江成书复杂的眼神中,转身消失在街角处。 那天之后,学校遇见佟言,她对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不看他也不说话。 他知道这样做对不起女孩,但是却是对她最好的选择,比起失去了第一次,跟他在一起的后果是什么,他真的不知道,他无法预判宋时渊会有什么反应。 第18页 但是江成书心里还是背了很大的包袱,他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他的神经质越来越严重,有时候一个人的时候还会自言自语,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一个星期之后,宋时渊又回来住了,他觉得江成书最近好像瘦了一圈,细细的问他,江成书只说是工作压力太大,宋时渊也没往细处想,于是想收了心陪他一段时间,却不曾想,他每天面对着宋时渊,心理压力反倒更大了。 半个月之后,小姑娘跟学校申请转系了。 江成书想,这样也好。 这天下班之前,宋时渊打电话说今天会应酬到很晚,就不回来了。 江成书系里也有一个会议开到了很晚,走出东门时,秦川的车正好停在他面前。 秦川摇下车窗,喊住江成书。 秦川长的白皙阳光,玻璃弹珠一样乌黑透亮的瞳孔,嵌在白的发蓝的眼中,漂亮的像一个混血。 秦天明早早便离婚,没人知道秦川的母亲长什么样,大家还有传过秦川的妈妈是秦天明勾引了某个异国友人生下来的孩子。 秦川对父亲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厌恶,这点让秦天明很头疼。 他对江成书说:「上车,今天小爷请你吃饭。」 江成书看着他笑了笑,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问他吃什么,秦川说吃川菜吧。 江成书胃不好,平时宋时渊会严格控制他吃川菜的次数。但江成书很贪嘴,偶尔几次,吃完都要胃不舒服。 两个人虽然认识了多年,但还是第一次这样正正经经的约在一起吃饭。 小包厢是中规中矩的中式装修,很适合谈天说地,聊些心里话。 服务员拿过菜单,秦川没有问江成书的意见,自顾自的点了许多菜。点完菜,秦川的电话响了。 他接起来之后语气稍显傲慢,跟对方说自己和同事在外面吃饭,对面应该是问了和哪个同事,秦川很不耐烦的说有完没完了,之后「啪」的挂了电话。 从秦川的语气中,江成书能够判断出,刚才应该是秦天明。 秦川家境良好,修养也好,在学校对待同事和学生,虽不是老成持重,但至少客气有礼,从不会用这种语气。 相反,他对秦天明的态度有着外人难以理解的傲慢和无礼。 江成书看来,这只是小孩子有恃无恐的撒娇方式罢了,他很羡慕秦川,因为从小到大,江成书身边从来没有一个能够让他这样肆无忌惮撒娇的人。 小时候爸爸在外打工,妈妈身体不好,还有年幼的妹妹要照顾,他是这个家里唯一的支撑,他从没试过撒娇。 长大后遇到宋时渊,他会偶尔的跟他闹脾气,他想那就是撒娇吧。 过了一会儿,菜都上齐了,江成书看着一桌子红油滚滚的菜,不知道怎么下筷。 正中间是一大盆冒着热气的水煮鱼,旁边是一盘辣子鸡,里面的辣椒比鸡肉都多,再旁边是麻婆豆腐和几盘子美观,但是却只能够观赏的小碟菜。 江成书想,这顿饭吃完,回家会不会被宋时渊骂? 正要下筷,秦川一边倒酒,一边开口说:「他们家的鱼超级辣。」 筷子在空中停顿了半秒,江成书义无反顾地夹了块鱼肉塞进嘴里,一进嘴便辣得他咳嗽了起来,味道其实是很好的,只不过过于辣,他喝了一小杯酒,眼泪当场就流了下来。 他平时很少吃川菜,一时间接受不了,实在太刺激,太辣了。 江成书问:「你常来吃吗?」 秦川意味不明的勾起淡色的唇角,夹起一块沾满红油的鱼肉说:「秦天明不许我吃。」 江成书以己度人地说:「秦校长也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 「他不过是想要控制我的人生罢了。」 听这口气,江成书知道这是又闹矛盾了。 他小心翼翼地夹了小碟菜里的一粒花生说:「跟你父亲吵架了?」 秦川不置可否。 江成书以长辈的口吻问他:「这次又为了什么事儿,能跟我说说吗?」 秦川抬起头看他说:「为你。」 江成书被刚才的花生呛了一下,抬头看向秦川,他眼底略有红晕。 江成书没再想继续问下去,秦川却突然笑了笑说:「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 江成书松了一口气说:「怎么会不记得呢,那一年我刚来学校实习,那年你多大,十六还是十七岁,长得远没有现在高,瘦瘦小小的,我问你,校办怎么走,你当时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白痴,然后你问我是不是新来,哪儿哪儿都找不着。」 秦川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说:「可不是嘛,你那时候第一天来学校,呆呆傻傻的,看着像个菜鸟一样,小爷我在学校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山沟里和泥玩呢。」 江成书说:「可不是吗,你那时候虽然年纪小,但是看着还蛮有气势的,当时吓了我一跳。」 秦川继续笑:「你那时候还路盲,来学校都一个多礼拜了,连院办和图书馆都分不清,每次你找不到路都能碰到我,要不是我,你每次都不知道要在学校里转到什么时候。」 江成书被他说了个大红脸,于是说:「我可比你大了将近十岁呢,你能不能别这么没大没小的。」 秦川纠正他说:「是7岁。」 第19页 两人越说越来劲,个把钟头就这么过去了,桌上的酒菜也消灭的一干二净,怎么出门的江成书都不太记得了。 第20章 怀孕 第二天清醒之后去上班,却听到了一个吓死人的消息,秦川住院了,是急性肠炎。 昨天回家之后,他就开始上吐下泻的,秦天明连夜办了住院手续。 江成书昨晚忌惮着,怕宋时渊发火,没敢多吃,却不想秦川会这么严重。 他恨不得把自己的脑子在墙上扎个大窟窿,他给秦天明打电话,对面一直是拒接。 他魂不守舍的担心了一天,回家看到躺在沙发上吞云吐雾的宋时渊,看他的眼神略显阴鸷。 宋时渊问:「昨天他约的你?」 江成书小心翼翼的在他身边坐下,满脸郁闷的说:「我不知道他会那么严重。」 宋时渊「呲」的冷笑出声说:「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了吗,让你离秦川远一点,你为什么不听?」 他后悔的连连捶自己的脑袋说:「我昨天就应该看着他,不让他多吃的。」 宋时渊把烟熄在菸灰缸里,伸手狠狠的扣着他的下巴,一字一句清晰的说:「这是最后一次,下次再发生这种事,你知道我会怎么做,你听懂了吗,离秦川远一点。」 江成书语气倔强的说:「我们是普通同事,见一面吃个饭怎么了?」 「普通同事?江成书,你是在这跟我装煳涂呢,是不是要等到我头上有大草原了,你才罢休。」 江成书突然情绪爆发,看着宋时渊说:「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整天想着那些龌龊的事。」 宋时渊语气冰冷:「江成书,你不用嘴硬。」 江成书百口莫辩,他也无从辩起,他不是看不出秦川对他的心思。 宋时渊放开了箍着他下巴的手,大声说:「离别的男人婻讽远一点,你就那么缺男人吗,你的男人就站在你面前呢。」 婻讽  江成书太熟悉这种气场了。 江成书别过头,不去看他,宋时渊一下子就心疼了,什么怨气都忘了。 江成书说:「宋时渊,有时候我想,如果能这样死了也挺好的。」 宋时渊拍着他的背跟哄孩子似的说:「哪有那么容易死,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也跟着去了便是了。」 他慢条斯理的说情话:「到了鬼门关,我也要想办法把你弄回来,还怕你跑了不成。」 在落地灯昏黄的灯光下看他,眼神柔软,像只温顺的白鲸:「小书,不要看别人,你的眼里只能有我,其他的男人女人都不行,知道吗?」 他不知道,江成书是因为他的话而恐惧的颤抖。 后半夜,江成书微微动了一下,宋时渊小心翼翼给他脖子下面垫了个枕头,下了床,还不忘把被子给他压实。 十年了,这个人他怎么都疼不过来。 天气慢慢转凉,转眼到了12月,就在江成书以为一切都会平静下来时,佟言告诉他,她怀孕了。 她把江成书约在学校一处公园深处,哭着拿出医院开出的b超单,上面赫然写着:有妊娠,八周。 江成书看着手里那张单薄的医院报告单,吓的声音发抖,他对她说:「求求你把孩子打掉行不行?以后找个好男人,你想要的,我根本给不起。」 佟言从来没有想过,江成书会是这样一个没有担当的男人,那天药店门口分开之后,她想也许一夜情对一个男人来说没什么,但是如果她怀了一个他的孩子,他无论如何都要承担这个责任的。 但是江成书让她打掉孩子,她眼泪流了满脸,指着江成书的鼻子说:「江成书,你会付出代价的。」 今晚宋时渊没有回家,他之前听他提过有个医疗器械的单子很麻烦。 他握着手里的b超单,在床上躺着,辗转反侧。 艰难的睡着之后,他做了一夜的噩梦,梦境离奇诡异,他梦见一头大怪兽要吃一个小孩子,江成书觉得这个孩子莫名眼熟,长得和他很像,孩子刚刚会走路,小肉球一样的滚来滚去,在他的梦里嘎嘎的对他笑。 之后,自己也出现在那个梦里,他抱着孩子躲在一处深山古剎里,转眼间,这个孩子却不在他的怀里,他抬头一看,他正往寺庙口跑,小脚丫迈着极快的脚步,拍着小手唱着轻快的歌,他就要跑进古剎里。 江成书心里一着急,便惊醒了。 醒来听到外面一声炸响,外面不知谁点了二踢脚,震得人耳膜疼,他动了一下,觉得四肢腰背都酸疼。 他挣扎着起来,喝了些水,又跌回到温暖的被褥里,睁着眼睛,对着天花板发愣。 眼前突然出现佟言哭泣的脸,她现在怀着他的孩子,肚子会一天天的胀大,再过两个月,她逐渐隆起的腹部就已经无法遮掩,终究是要去戳破的。 但是他没想到佟言却比他早了一步。 第21章 蛋糕 就是这一夜,这世界就快要翻天覆地了。 一早上班,江成书觉得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对劲,探究,怀疑,惊讶,甚至鄙视。 同事们的窃窃私语他隐约听见了。 「想不到表面上端的一副不惹凡尘的模样,背地里竟然搞这些。」 「是啊,小姑娘追他他不乐意,还非要把人家肚子搞大了。」 ...... 秦天明把他叫到校长室,给他看电脑屏幕上的内容。 第20页 学校的公告栏,各个系的内部交流群,以及表白墙,佟言的那张b超单都赫然置顶。照片上写着简短却让所有人都震惊的一句话:我怀孕了,孩子是化学系江成书江主任的。 江成书五雷轰顶,眼前漆黑一片。 秦天明问他:「这件事你解释一下。」 江成书的意识开始恍惚,半天回过神,最后只说了一句:「孩子是我的。」 秦天明的震惊不亚于当事人,看着江成书说:「这次你祸闯大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校长室,他只记得秦天明让他最近先不要来学校,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 宋时渊接到电话时,正要赶去天津的飞机, 这个项目从去年年底便开始了前期工作,宋时渊与另一位副总负责,他今年的工作重心还有与境外的新科技产业合作。 他是精力相当旺盛的领头人,对挣钱这件事情充满了热情,但是偶尔他在工作中也会露出疲态,有时身边的工作人员会受不了他的工作强度而离职,却丝毫也不影响他本人的工作进程。如果没有帮手,他甚至可以自己忙碌一整天,最忙的时候,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天上飞着,每天仅仅睡两三个小时。 这个医疗设备的项目,副总约那边负责人约了半个月,今天总算是定了时间,就快要登机时,秦天明的电话进来了:「老宋,出事了。」 宋时渊改签了飞机,傍晚时候到了家。 宋时渊穿着出门的那套商务西装,他被他拖到客厅地板上,宋时渊已经疯了,冷硬的皮鞋狠狠的踹在他的背上,肋骨上,江成书疼得浑身发抖,本能的捲起了身体。 宋时渊疯了般的踢他:「婊子,贱货,给老子戴绿帽子,你他妈想死是不是?」 宋时渊蹲下,大手箍住江成书的下巴,江成书额头大片疼出的冷汗,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看着他刺红了双眼,气若游丝的说:「你最好把我打死。」 他手已经箍住他的脖子,他真是下了死手,手指紧紧捏住他颈部动脉,江成书瞳孔放大,喉咙的唿吸减弱,他手本能的推拒宋时渊掐着他的手,双腿已经快没力气的艰难蹬踹。 直到最后一刻,江承书不再动,宋时渊吓坏了,放开了他。 江成书大口大口的喘气,唿吸从胸腔破开。 宋时渊刚才真是疯了,失去理智般下死手,理智回归了一瞬,却看见江成书狠狠的盯着自己。 他再也控制不住暴怒的情绪,嘴里极尽侮辱的话:「能去找女人,贱货。」 他手劲狠辣,想要把他捏碎。 江成书不再反抗也不再抗拒,越是这样,宋时渊越是气不过。 他又狠狠的甩了他两个耳光,接着一脚踹过去,江成书摔在旁边的桌子边缘,额头上磕出深深的伤痕。宋时渊已经疯了,一边踹一边骂他:「贱货,婊子,我他妈凭什么给老子戴绿帽子。」 他把他扔在地上,江成书没有哭,也没有求饶,他比第一次还要狠,江成书觉得自己已经在死亡的边缘,宋时渊已经疯了,他已经完全失去理智,看着江成书身体,一丝一丝地渗出血来,宋时渊阴狠地问他:「是不是很爽?你这个贱货。」 江成书不再回答,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回答,像一个没有生命的娃娃,任宋时渊踢他,踹他,折磨他,侮辱他。 客厅的沙发上,地面上全部都是他身体里流出来的血。 一阵一阵的剧烈疼痛,折磨着他不知所措,他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他梦到很多年前,宋时渊第一次带他去一个高档精緻的蛋糕店,展示柜里摆满了精緻诱人的蛋糕。 江成书不敢去拿,看见旁边有客人吃剩的蛋糕,被服务员毫不怜惜的扔进垃圾桶里,心里觉得好可惜,他又羞愧又不舍,站在那里,像个孩子一样。 就在这时,宋时渊从人群中走来,给了他一块新的蛋糕,他现在还记得那块蛋糕的样子,它是心型的,白色的奶油包围着中间三个草莓,用叉子切开,里面一层又一层的巧克力,特别好看。 那时的宋时渊也很好看,他站在他面前,鼓励他吃,等他吃完。他一直笑着看他,眼角的纹路都很温柔,他问他蛋糕好不好吃,又抽出西服里的的纸巾给他擦嘴角上的奶油渍。 他说,以后不光是蛋糕,想要什么你都可以来找我。 后来无数次,他都会在梦里梦见那时的宋时渊,还有一模一样的蛋糕店,一模一样的蛋糕,他知道那只是梦,但是却一次一次的跌进去。 宋时渊终于恢復了神智,他浑身抖着把江成书抱在怀里,泣不成声。 宋时清来医院给父母拿常规药,之前都是助理来,今天他正好和吴院长有个关于药品研发的项目细节要谈。 晚上九点多,宋时清走出电梯,看见医院迎面跑来的宋时渊以及他身旁的急救推车,他满身都是血。旁边急救推车上躺着同样一身是血的江成书。 他跑过去问他怎么回事,宋时渊面如土色,眼睛里的惊惧吓到了宋世清,他精神有些恍惚,只说快点帮忙救人。 第22章 她是处吗? 江成书被推进了急救室。 「他到底是怎么了?是出车祸了吗?」宋时清问。 宋时渊对上他的眼神说:「是我打的。」 「为什么打人?」 第21页 「他背着我和别的女人搞出个孩子。」 急救室里,医生、护士忙成一团。 宋时清不顾急救室里其他家属诧异的眼神,抓着哥哥的衣领质问他:「他是个人,不是你养的一条狗。」 吴院长亲自下来看情况,见了人还是吓了一大跳,脑震盪,牙齿断裂,皮下血肿,肋骨骨折,直/肠肛/门裂伤。 他想不到是什么事,让宋时渊下这么狠的手,把人往死里折腾。 吴院长给各科室都去电话,先联繫骨科,之后联繫内科以及肛肠科,医生护士们七手八脚地把江成书抬到手术车上推去手术室。 手术室门口的走廊上,宋时清坐在椅子上,宋时渊靠在墙上,一言不发。拿出一根烟,看见墙上禁止吸菸的标识,又放了回去,他的手从进医院就一直在抖。 宋时清拿起电话,犹豫着要不要给江成雪打电话,最后他还是拨出去了。 二十分钟之后,江成雪出现在手术室门口。 她脸上是宋时清从未见过的表情,愤怒又绝望。她走到宋时渊面前,抬起胳膊,要打下去。 宋时渊没有躲,他应该挨着一巴掌,但是等了两秒,巴掌却没有落下来。 江成雪颤抖的放下手,眼泪大滴大滴的从脸上滑落,她嘴里淬着冰似的问宋时渊:「哥说,无论发生什么事儿,你都是我们的恩人,宋时渊,我们欠你的,什么时候能还完?」 宋时渊抬起右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整个安静的医院走廊里,迴荡着宋时渊清脆的巴掌声。 宋时清看不过去,过去握住他的手:「哥,够了。」 处理完伤势已经到了深夜,江成书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他一直都是清醒的,不敢昏过去。 宋时渊要过去,被江成雪狠狠地拦了下来,他便在后面跟着,往日的气焰早就不在了。病房门口,宋时渊和宋时清并排坐在医院冰冷的长椅上。 病房里,江成雪看见哥哥额头上,脸上,脖子,嘴角全都是淤青,眼泪大颗大颗的滚下来。 江成书连忙安慰她说:「没事。」 盛世渊听到病房里江成雪的哭声,他不敢进去。 江成雪跟哥哥说:「哥,我们走吧,离开这个城市,离开他好不好?求求你了。」 江成书望了望病房门口,他看见宋时渊的身影探了出来,看了一眼江成书,又缩了回去。 他低声地对江成雪说:「我可能马上要结婚了。」 江成雪睁大哭红的眼睛问他:「和谁结婚?」 他说:「学校的一个女老师,她怀了我的孩子。」 江成雪更加吃惊,她从没想过,哥哥之前一个字都没有跟她提过,况且这种事情是怎么在宋时渊的眼皮底下发生的呢? 不一会儿,病房门打开,江成雪从里面走出来:「我哥让你进去。」 接着对宋时清说:「麻烦送我回家,我给他收拾一些换洗的衣服。」 病房里很安静,宋时渊拿棉签滋润他的嘴唇,他心口锐利的疼,慌张无措的。 「对不起。」他抱着他低低的道歉。 江成书说:「那我可以打回来吗。」 宋时渊抓着他的手,狠狠的往自己的脸上打:「等你好了,都让你打回来,你都打回来好不好?」 江成书想笑,却因为疼痛而抽气皱眉。 后半夜江成书好像睡着了,屋里空调开的很大,但是宋时渊还是怕他冷,起身想去拿毯子。 江成书却突然惊醒,悽厉的喊了一声:「宋时渊。」 宋时渊惊讶于他的慌张说:「我去护士站给你拿条毛毯。」 江成书安静了一瞬,等宋时渊去拧门把手时,他在他身后,语气决绝的说:「宋时渊,如果你敢伤害我的孩子,我就从医院的顶楼跳下去。」 宋时渊握着门把手的手狠狠的抖了一下。 「宋时渊,别让我恨你。」 宋时渊坐在病房门口,他曾经是存着要和江成书天长地久的心,即使是此刻,他这份念头都没有变过,只是他心里也明白,两个人的开始,一个是因为贪图肉体欢愉,一个是因为报恩,这样上不得台面的等价交换关系,能走到今天已是不易,可是他没想到,江成书会用这种方式昭告他想离开他的那份心思。 这几天宋时渊每天在医院里贴身照顾他,江成雪想把照顾哥哥这份责任担下来,江成书却说:「让他留下吧。」 几天里,他们对佟言的事都闭口不谈。 过了三天,江成书便急着要出院了。这三天,他的手机要被佟言打爆炸了,他一次都没有接。 回到御家园,他给佟言去了电话,当然,是当着宋时渊的面打的。 宋时渊故作镇定的伸了个懒腰说:「不是说不喜欢她吗,在一起多久了?」 江成书能够透过他的每一根骨头,透过眼底,窥探到宋时渊每一根暴戾的神经。 他说:「没在一起,就那么一次。」 宋时渊靠在沙发上,眉头微皱说:「一夜情啊,是她勾引你的吗?」 江成书实在不喜欢宋时渊无端的去诋毁一个女孩子:「不是。」 宋时渊眉头皱的更甚:「你什么时候对女人感兴趣的,不过你也太不小心了。」 江成书知道他是存心让自己不自在。 第22页 宋时渊继续不冷不热的说:「那孩子是你的吗?」 他语气有些不耐的说:「我确定孩子是我的。」 宋时渊看了看他,不再说话。 第23章 我选一起死 吃晚饭的时候,宋时渊把江成书轻轻抱到椅子上。。 江成书进食时,碰到了嘴角的伤口,嘶嘶的抽气。 这声音打断了宋时渊的平静:「明天我让保姆再把饭做软一些。」 江成书说:「没事。」 宋时渊一顿饭吃的不多,他把江成书面前的那碗粥搅拌凉之后,慢慢的一口一口的餵他吃。 「那个孩子是我的,我得负起责任。」 宋时渊拿起旁边的纸巾给他擦了擦沾湿的嘴角说:「所以呢?」 江成书看着他的眼睛,闪闪发亮,他突然怀念起第一次见他时,那年他十九岁,也是这双动人的眸子。 他说:「我想和她结婚。」 江成雪想让哥哥回她和妈妈那里住,虽然宋时渊已经同意他结婚的事,但是这简直不可思议,在这之前他必须要好好保护哥哥不受伤害。 她不能确定宋时渊的承诺是不是一时兴起,她不想哥哥再一次被这样伤害。 晚上她给江成书去了电话。 江成书摊着手,心里数药丸的数量:「不用担心我。」 晚饭后,江成书在卫生间里,很久都没有出来。 宋时渊不放心的敲了敲门:「小书,你没事吧,我能进去吗?」 江成书有些尴尬地解释道:「麻烦你帮我拿一下抽屉里的开塞露。」 过了一会儿,宋时渊敲门把药从门缝中递给他:「小心弄,如果太疼,我们去医院。」 江成书说:「好。」 门又被关上了。 佟言精心打扮,来到约定的地点。 宋时渊提前定了个小包间,环境优雅,像是茶馆的装修风格,房间里有仿古的小方桌,穿着优雅的服务生在旁边候着。 江成书点了两杯冰饮,阴冷的冬日午后,没有阳光。 冷饮上来,他才意识到问题,于是让服务员换了杯热水说:「对不起,我忘了。」 佟言有些心酸,但是还是说:「没关系。」 她已经半个月没见过江成书了,她认真打量眼前这个男人,看着并不像是二十九岁的男人,好像是初出茅庐的大学生。 没有客气的开场白,江成书直抒胸臆:「有些事情我必须先跟你说清楚,我不会爱人,我曾经爱过,但是最后以失败告终,所以我不知道我还没有有没有能力再爱上别人,但是现在我清楚的是,我并不爱你。」 「但是如果你也觉得可以结婚的话,我以后会尽最大的努力照顾好你和孩子,并且对这段婚姻保持忠诚,该说的该说的话我都和你说清楚了。」 江成书说的不紧不慢的,非常冷静,像是在做一个学术报告。 对面的佟言眼神里透着迷茫,她觉得眼前的这个江成书和她之前认识的,那个带她实习的江老师不是同一个人。 佟言呆呆的坐在对面,稍有些凄凉。 江成书似乎也觉得自己说的很过分,但是他现在必须把这段婚姻所面临的所有问题都说清楚。 他不能去安慰他,如果现在她真的还有勇气和魄力去选择这条路,那么她也必须接受以后婚姻中她必须承受的挫折和遗憾。 因为她不会得到两情相悦,一心为她的丈夫。 佟言的眼神没有焦距,脑子里在飞速运转,可是她却没有办法思考,她只是怔怔的说:「没关系,只要你能娶我。能嫁给你,我就觉得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那天晚上的事情,他已经记不清楚了,所有他不能确定自己能不能担负起一个丈夫的责任。 童言身体略微颤抖说:「没关系,结婚以后我们可以慢慢来。」 佟言想,也许结了婚,很多事情都能顺其自然的解决了。 江成书并没有听见她说什么,他的脑子里想起宋时渊,他对宋时渊有依赖。 佟言看他失神,叫了他一声:「江老师?」 江成书回过神说:「最后一个问题,我出轨和我们带着孩子一块死,你选哪一个?」 佟言表情愕然。 江成书表情严肃郑重,佟言终于明白他不是在开玩笑。 「选一个,如果和我结婚,这两个后果必须选一个。」 「我选一起死。」 「好,那就结婚。」 他们聊完时,门口的侍者说:「欢迎光临。」 看见进门的是宋时渊,佟言马上调整了坐姿。 这是她第二次见宋世渊,莫名的,每次见到宋时渊,都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很异样,佟言伸手摸了摸手边的玻璃杯。 宋时渊的存在感很强,佟言抬头看他时,那种眼神惊得她差点打翻了杯子。 他不再看她,俯身问江成书:「谈完了吗,要回家吗?」 江成书点点头。 宋时渊语气温柔的说:「刚才老刘说,空运过来的海胆不错,晚上回去给你蒸着吃。」 江成书平静的看了一眼佟言,没有理会她此刻的惊讶,礼貌的说:「再见。」 第24章 揉碎了 餐馆门口,停着宋时渊的迈巴赫,司机低身为江成书拉开车门。 回到车上,宋世渊收起刚才那副样子,眼神充满暴怒,他没有办法去直视刚才那个女人。 第23页 宋时渊问他:「都聊什么了?」 江成书隐瞒了内容,只说:「没什么,只是结婚的一些细节。」 宋时渊冷笑一声。 就在江成书以为这次谈话要结束时,宋时渊却示意司机升起隔板。 转身,他用力箍住江成书的下巴说:「我怎么想也想不出你和一个女人。」 江成书说:「我也想像不出。」 宋时渊靠近他。 「宋时渊,我要结婚了。」 宋时渊轻蔑地说:「那又怎么样?」 江成书求饶说:「求求你放过我。」 即便听到软话儿,宋时渊却没有任何的反应,他摆明了就是不肯放过他。 佟言抱膝坐在床上发呆,她在想那个叫宋时渊的老男人,在这之前,她只见过宋时渊一面,但是她对他的印象并不好。 江成书之前在她心中的形象,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从前那个儒雅稳重的江成书不见了,还有在餐桌上那个男人出现时,他看自己的眼神非常恐怖,让她透不过气,无端的心慌。 还有江成书对她说的那些话,她听不懂,这一切好像深渊里的谜题。 晚饭后,佟家客厅里,佟家二老和佟言,三人面色凝重。 佟父是市里高等法院的法官,佟母是三甲医院的妇产科主任,他们对女儿管教很严。 他们尽心尽力的,担负起父母的责任,他们也把女儿教育的温柔有礼,懂事上进。 佟言成年之后,他们更加谨慎,教她女孩子在外要自尊自爱,并且每晚设有九点的门禁。 和江成书的事情,佟言没敢和父母说,但是这么大的事儿,早就传的满城风雨。 -----老佟家的女儿还没结婚,就被人搞大了肚子。 这件事对他们来说,是晴天霹雳,但是他们现在不得不接受女儿要和肚子里孩子的父亲结婚这个事实。 佟母小心翼翼的问:「今天谈的怎么样?」 佟言说:「他答应会结婚。」 佟父气愤的说:「什么叫他答应会结婚?难不成是我们逼他吗?」 佟言哭喊道:「是我灌醉他的,他其实并不喜欢我。」 佟父抬手就要打,被佟母拦了下来。佟父戟指怒目的说 :「这个婚你不能结。」 佟言的哭声悽厉:「爸。」 佟母低声劝着丈夫说:「你先进去吧,我和女儿聊一聊。」 五十多岁的男人,在公职兢兢业业干了一辈子,工作上没出过任何纰漏,没想到老了会出这种家丑,佟父甩手,他已经没有力气去看管这个不争气的女儿。 佟母问女儿:「你说是你灌醉了才有了这个孩子?」 佟言点头。 她看过那张b超单,于是坐近一点拉着女儿的手说:「你跟妈妈说实话,那张单子是怎么来的。」 那张b超单她当时就觉得很眼熟,是她的一个有妊娠高血压的病人的。 佟言抬起头,眼睛红肿的看着母亲说:「妈妈,我喜欢他,无论如何,我都要和他结婚。」 佟母痛心,用手狠狠的戳女儿的额头:「你煳涂啊。」 这天,蛋糕店的生意很好,傍晚,蒋晴在擦拭沾了灰尘和手印的展示柜,蒋文在旁边桌子上算帐。 不一会,江成书推门进来,走到蒋文身边,凑近说:「蒋总,今天赚了多少钱?」 蒋文抬头笑盈盈地说:「你都多久没来了?」 江成书说:「这不就来了吗?」 江成书脸上还贴着创可贴,蒋文的笑容僵在脸上,问他:「你脸怎么了?」 「小事情。」江成书摸了摸脸。 蒋文低头继续按着计算器:「最近生意很好,我算着可能用不了两年,我就能和张洁去看房子了,但是最近总是有点不安心,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江成书坐在蒋文对面,手指在腿上搅着,笑着说:「确实有事情。」 蒋文看他样子不太对劲,表情有种风雨欲来的架势。 「我要结婚了。」 蒋文被刚喝进去的水呛了一口,拳头抵在嘴边,好一阵咳嗽,问他说:「你是跟我开玩笑,还是来真的?」 于是江成书慢条斯理的把他和佟言要结婚的事情,以蒋文能够接受的方式叙述了一遍,当然隐瞒了佟言怀孕这件事。 蒋文老大不高兴的瞪眼睛:「你小子有这么个人,都要结婚了才说,你把我当朋友了吗,是不是婚礼我也不用去了,正好礼钱也省了。」 江成书装作委屈流泪的样子,怪他气量小。 两人闲聊了几句,张洁从门口进来。她对江成书客气一笑,两人并不熟。 蒋文和张洁是青梅竹马,从一个小县城里一起考到了这个沿海城市,两人不在同一个大学,但感情很好。大学时,张洁来找他,他都会刻意避开江成书,江成书的外貌气质过于出挑,他不得不私心防着点。 不过后来有一次他问张洁,觉得江成书帅不帅,张洁当时小女人的靠在他肩膀上说,我没细看过,在我眼里,全世界就你最帅,宇宙无敌的帅。 江成书不经意的打量了一眼张洁,比刚认识时成熟干练了很多,她在一家外贸公司上班,对穿衣打扮有要求。 蒋文不好意思的小声对他说:「今天约了女朋友,她好不容易有时间,兄弟就不陪你了。」 第24页 江成成笑着踢了他一脚。那边张洁接了个电话,挂断之后转身很抱歉的看着蒋文说:「不好意思,今天可能又去不了,老闆那边有一个订单催的紧。」 蒋文脸上闪过一丝阴霾,但很快便刻意堆砌笑容说:「没事,这个电影公映时间挺长的,我们过两天再去,你忙你的。」 张洁收好手机,拎起贝壳包,转身走出了蛋糕店。 江成书看着张洁离开,转身对蒋文说:「工作忙也是好事。」 蒋文面无表情,恍若未闻,手里算帐的白纸被他揉碎了。 第25章 亲子鑑定 滨海豪庭的客厅里,几个人坐在饭桌边商量江成书的婚事。 江母自从听说儿子要结婚,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精神焕发。她每个月都会有医院的车接送着,去做肾透析,病情维持的很好。 医院方面因着宋时渊的关系,给予最大的照顾。现在女儿工作稳定,儿子也要成家了,江母觉得这辈子吃的苦都值了。 江母照例把宋时渊当活菩萨供着:「宋总啊,要没有您,我们成书怎么能有这么好的工作,娶家世这么好的媳妇儿,以后他和媳妇有孩子了,您就是孩子的亲舅爷。」 江成书一口汤喷了出来。 江母转头数落儿子:「你说你,前脚刚告诉我要结婚,后脚你回家就带着这一身的伤,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往你身上撞啊?」 江成书脸上的淤青还没消,只告诉母亲是被电动车撞的。 宋时渊全程都听着,头低着,饭也没怎么吃,话也不多。 江母满心都是儿子的婚事,彩礼啊,酒席啊,老家有哪些亲戚要请,嘴里叨咕不停,过会又突然拍脑门说:「哎呀,房子,这马上就结婚了,房子咱们得给女方准备着啊,总不能让人家姑娘跟你一起住学校宿舍吧。」 宋时渊今天少有得开口说:「等小书的伤好一些,咱们就和女方定一下婚礼的日子,女方那边有什么要求,让他们尽管提,过段时间我在御家园给他们买套房子,我那个小区绿化做的好,附近学校,医院,超市都很齐全。」 江成书抬头看着他,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 宋时渊继续说:「小书老家那边结婚有什么风俗吗?」 江母眼里充满喜悦,病容都退却了:「只要小书能过得好,风俗不风俗的,那都不重要。」 江成雪看看宋时渊,又看看哥哥说:「房子买在哪儿,到时候我们问问女方家,人家可能也有自己的想法,我和我哥这两年也攒了点钱,房子的首付我们暂时还能拿出来。」 宋时渊没再说什么,起身又去厨房给江成书盛了碗粥,江成书最近胃口很好,自从结婚的事确定之后,他整个人都生机盎然,像是那种被关久了的家鸟,终于被能飞出去看看。 宋时渊很心酸,面对着一桌精心准备的家宴,再没动过筷子。 这几晚,宋时渊整夜整夜的睡不好,快凌晨时,他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一开始是一个少年坐在台阶上哭,白嫩的小脸上满是泪痕,然后他来到中年时代,那个小男孩也长大了,他在宋家老宅,高高的别墅阳台上望着他笑,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阳光下如同璀璨的水晶。 然后画面一转,他又回到了闪烁着红灯,兵荒马乱的急救室走廊里,江成书仿佛一个没有形体的灵魂,高高漂浮在半空中,他看着自己满手鲜血,江成书的身体就躺在旁边的手术车上。 医生护士推着他飞快的往手术室跑,明明是生死瞬间,他却感到满心蓦然,然后他又看见那个躲藏在墙角里的身影,他看不清那个人的具体模样,朦胧中只觉得很清瘦很胆怯,他知道那是他,那个和自己有着十年情爱羁绊的人,那个最终融入了自己骨髓,甚至灵魂深处的少年。 为什么你还在这里? 为什么不赶快逃呢? 求求你快点跑啊? 宋时渊向他竭力伸出手,然而不论如何努力,都触不到他的一根头髮。 走廊上满是鲜血,红灯闪烁,犹如地狱一般骇人,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淹没在满世界狰狞的血色中,那么弱小,那么无辜的背影,就像烈火中一片单薄的雪花,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俩家人见面 两家人约在一个环境优雅的茶馆里谈婚事,江母没有出席,她怕她病怏怏的样子,给儿子丢脸。 江成雪精心收拾了自己,换上得体的套装,她希望可以给嫂子一家留个好印象。 宋时渊和江成书一块出门,然后接上江成雪,到了茶馆时,佟家一家人已经到了。 见到宋时渊一道进来,佟父很是惊讶。 他混迹多年,与宋时渊是有过几面之缘的,市里召开的大小会议,两人有过几次接触。 距离最近的一次,佟父坐在宋时渊后面,看着这个男人对市里经济发展建设,做总结报告。新科技,医药,未来展望,这些檯面上的话被他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但是他知道每年关于宋家的大小卷宗送到法院里,能推上一小车,他本人的风流韵事也堪比娱乐明星般浓墨重彩。 这个人水太深,他万万想不到女儿口中这个家境普通的江老师,会和宋时渊这样的主儿扯上关系。 饭桌上,宋时渊和佟父,你来我往的说着场面话,江成雪热情的和佟言攀谈,她比佟言还大三岁,却一口一个嫂子,尽力讨好佟言。在她看来,哥哥能找到佟言这么漂亮懂事的姑娘做妻子,已经是上天怜悯了。 第25页 佟母和江成书两个人则相对沉默一些,佟母一直打量着江成书,白白净净的人,说是二十九岁真看不出来,顶多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眉眼间流动的神采却别样的俊美。 这边宋时渊面上说的火热:「婚礼一定要大办,您这边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佟父并不接话,须臾才说:「我们觉得婚礼还是低调一些,尽量简单为好。」 宋时渊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掏出一个厚厚的红包,推到佟言面前说:「这是长辈的一点见面礼,你收下吧。」 佟言盯着他看说:「我不要。」 宋时渊脸色冷了下来说:「这是结婚的规矩。」 佟父开口说:「过彩礼的事以后再说,况且我们虽说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是也绝没有想要卖女儿,这钱我们不收。」 宋时渊不顾其他人的脸色,转向佟母说:「等孩子四个月的时候,去做一次亲子鑑定吧,您这边给安排一下。」 整个饭桌的人心里都咯噔一下。 江成雪解围,把宋时渊的话头岔过去说:「叔叔,阿姨,嫂子,那这钱我们先留着,等到婚礼之前我们再走一遍彩礼的流程,」江成雪接着对佟母说「婚礼我们定在景江大酒店,如果人多,我们就定两餐,午餐和晚餐,如果您家闲太过繁琐,我们也可以只定午餐,菜品和酒水,我过后给您发过去,其他的像挑首饰衣服这些,我也年轻,就只能靠阿姨您帮嫂子多看一看,当然置办这些东西的所有花销,都由我们这边来出,其他还有什么我当小辈想不到的,阿姨,您多提点,失礼之处,还请您多包涵。」 江成雪的态度热情,礼数周到,可这些并没有让佟父佟母的忧虑消减半分。 佟母再一次观察江成书,嘴上说:「真不用这么客气。」 第26章 再陪我一个月 一顿饭就在胆战心惊和各怀心事中匆忙结束了。 回去的车上,宋时渊问江成书:「刚才看你没怎么吃东西啊,怎么,你也看出来你的未来丈人和丈母娘对你不是很满意啊。」 江成书这顿饭吃的心力交瘁的,闭眼睛不想说话。 宋时渊抱着,江成书没有抗拒,嘴里却笑着说:「宋时渊,有时候我真挺噁心你的。」 他已经很久没听过江成书说这句话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他也说,宋时渊你真让我噁心。后来很多年,他都没再说过。 临近年底,宋时渊开春有一个项目是来自发改委审批的新科技设施建设,这并不是宋氏的主营项目,但是却不能否认它的长远规划以及利益产出都是非常可观的。 市里的几个项目能过审都是宋时渊一个人的面子,所以宋氏拿到这个项目是顺理成章的,从年中开始的工作,现在已经在稳定进行中。 宋时渊的秘书跟了他有六年了,这个男人一直都是这样,有干劲儿,这对已经四十岁的人来说非常难得的。 但是这一切都在最近有所改变,不知不觉中,她觉得这个男人似乎受到了重创,尽管他在商场上依旧能够挥斥方遒,工作中没有任何纰漏,但是很多时间,他们不知道他转身只有自己的黯然神伤。 还有一点和以前非常不同的,他现在有很多时间会找不到人,手机常常联繫不到,他的脾气变得格外的暴躁。 御家园的别墅里,宋时渊在沙发上悠闲地翻着杂志,眉眼不抬的对江成书说:「就在御家园给你们买套房子,离我们住的不远,这样你平时看他们母子也方便,我已经吩咐助理联繫好了司机和保姆,等她的孩子出生,会得到很好的照顾。」 江成书从冰箱里拿了一盒牛奶,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叫他:「宋时渊。」 宋时渊没理会自顾自的说:「以后他们母子的开销我来负担,孩子以后要上好的幼托,小学,中学,我觉得国际学校比较好,你没养过孩子,这些你都不懂。」 江成书又轻声叫了他的名字:「宋时渊。」 宋时渊的目光至始至终没有离开面前的杂志:「你当然也可以偶尔去看看她们,孩子需要父爱,不能让他像宋青松一样,从小我对他的陪伴就少,这孩子现在跟我就不怎么亲。」 江成书再也压抑不住情绪,他走上前去抽掉宋时渊手上的杂志:「结婚以后我不会再和你住在一起。」 宋时渊抬头看他,冷笑着说:「行啊,江老师,关系撇的挺清楚。」 江成书继续表达自己的决心:「宋时渊,一段婚姻的底线就是对彼此的忠诚,包括精神上和肉体上的,这是最基本的道德标准。」 最基本的道德标准,宋时渊却没有。 「结婚之后,我先搬去宿舍住,房子的首付钱我已经攒出来了,你给我的钱我没有动,那是你的钱,滨海豪庭的房子,等找到合适的住处,我会让她们搬出来,这么多年你在我们一家人身上花的钱,我这辈子都还不清了,剩下的就下辈子还吧。」 「想不到你早就有自己的打算了,我还真小瞧你了。「 他起身狩猎般的眼神盯着江成书:「江成书,你以为你是谁?你在我身边待了十年,现在说走就走,你当我宋时渊是你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能打发的?」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倾盆大雨,电闪雷鸣。 江成书毫不畏惧的迎着他的兇狠说:「你想要我怎么样?」 第26页 「求我啊,求我放过你,你让我开心了,或许我能考虑考虑。」 他抬头看他说:「曾经我以为这是两情相悦,后来我才知道,并不是。」 宋时渊一把把他拽起来:「江成书,你好样的。」 他怎么会听不出他的弦外音,两个人的观念有很大的出入。 外面的大雨还下着,混杂雷鸣声,和屋中的静谧阴森,形成鲜明的对比。 宋时渊说:「你现在出门好好想一想,想清楚了再回来跟我说。」 江成书头也不回,走出公寓大门,站在磅礴的大雨中,宋时渊站在窗边,望向他。 他好像瘦了很多,个子却比年少时高了不少,整个人身材修长清瘦,站在大雨中,像一株亭亭玉立的荷,宋时渊看着钟錶,三分钟,五分钟,客厅钟錶的嘀嗒声,像踩在心上的刀尖,一下一下地磨着他的心,锐利的疼。 江成书站在暴雨中,雨帘瀑布般的流下,他穿着单薄的棉质家居服,冰冷的雨沖刷着他的全身。 不知何时,头顶多了一把伞,宋时渊眼底尽是疲惫和痛苦。 「一个月,再陪我一个月,我就放你走。」 第27章 小白屋 浴缸里放好了热水,宋时渊给他洗头,他的头髮有一点长了,都放下来会遮住眉毛。 「都说头髮丝软的人,心都不会太硬,你的心怎么那么硬呢。」 江成书洗的很舒服,他靠在浴缸里,快要睡着了。 「一个月的时间,切断和外界所有的联繫,不能踏出去半步,就在这里,每天等我回家,能接受吗?」 江成书似乎放弃了思考,所以给出答案并不艰难:「能。」 宋时渊帮他洗去泡沫:「如果你不当老师去从商,应该也会是个不错的商人,商人需要的冷血,决绝你身上一样都不少。」 第二天,江成书告诉妹妹要和宋时渊去旅行,这是宋时渊答应他结婚的条件。 之后他给佟言去了电话,说要回老家祭祖,让她不要担心。 宽敞的卧室里,昏黄的灯光照在宽大的棉质床单上。 他就这样看着他,他想看到江成书是如何屈服。 「你不是要走吗?如果你嘴硬,我可就不能放你走了。」宋时渊无力的说。 宋时渊就那样冷冷的看着他,手上的一根烟快要熄灭了。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 宋时渊熄灭了烟,「说你不会结婚,说你不走了。」他从来都不知道宋时渊会这么可怕,他抿紧嘴唇。 宋时渊就站在那里,看着江成书没有聚焦的眼睛,像是平静的湖面,有灰白色的大雾升腾。 宋时渊嘆了口气说「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你不走了。」 宋时渊大手箍他的下巴说:「在我身边怎么了?我会让你难受吗?我是哪里对不起你?」 他实在不会坦荡的表达自己的感情,他对他执念的情感是真实的。 江成书的那双眼睛仿佛极寒之地,里面沁着冰封千年的冰川, 宋时渊想,这十年里,是什么让他的心硬成这样。 宋时渊再次逼问他:「小书,你到底想要什么?」 听到这句话,江成书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我想有个家,属于自己的家,想了很多年。」 宋时渊的心口被这句话砸了个大洞:「这里不是你的家吗?我给你的不是家吗?」 宋时渊是从一个商业酒会上回来,一身正装,一丝不苟, 疼痛和悲哀交织,在寂静贫瘠的夜晚,沖刷着彼此的灵魂,和一颗爱到卑微的心,江成书想流泪,但是他流不出来。 过了很久,让人怀疑自己身处何地,夜色浓稠,有人流泪痛哭,有人为这哭声心碎,心碎却无能为力。 宋时渊坐在藤椅上,念诵叶芝的诗集。 江成书背对着他站在窗前,他穿了件长长的衬衫,那是宋时渊的衬衫。 这是江成书最喜欢的诗人,他们刚住在一起时,感情急速升温,那段时间,宋时渊常常念给他听,在冬季他会给他一杯热奶茶,把他抱在怀里,那时每天早晨他都会念上个把钟头。 念完一首,他把书放在床头柜上说:「过来。」 江成书听话的走过去「你的声音似乎不太一样了。」 宋时渊说:「四十岁了。」 江成书点点头,宋时渊皱着眉说:「你是嫌我老了吗?」 他说:「没有。」 他望着纱窗前的一盆兰花站起身,把兰花转了个位置,想了想说:「其实我年轻的时候很喜欢你给我念诗,但是后来你不念了。」 宋时渊看着他的背影,因为更瘦,所以看起来似乎更高,他挺直的腰背,站在窗前摆弄一棵植物,像是经歷风雨的男人,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小男孩,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江成书年轻时也是有过任性和张扬的,那样的他,宋时渊看见过,朝气蓬勃,自信满满,笑容里有时还会有几分嚣张,穿着t恤的俊美模样,人见人爱。 他转身看见宋时渊愣在那里,他问:「怎么了?」 宋时渊有些脸红说:「没事。」 他重新拿起诗集,坐在藤椅上翻阅,他在回忆,是从哪一个节点,他对江成书的感情,突然变了质,他那时给他念叶芝的诗,念那些无望的爱。 第27页 他记得有一天晚上,他缓缓地对他说:「多少人爱你风韵妩媚的时光,爱你的美丽出自假意或真情,但唯有一人爱你灵魂的至诚,爱你渐衰的脸上愁苦的风霜。」 那一刻,宋时渊觉得,一切都是不一样的。 第28章 锁在房子里 他起身把江成书带到床边,看着江成书皱起的眉头,他变得更瘦了,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眼睛因为眼窝的深陷而变大,依旧黑亮而有神,有淡淡的黑眼圈。 他已经被关在御家园的房子里二十天了。 「看什么呢?」江成书瞟了他一眼。 宋时渊说:「以后你要注意自己的肠胃。」 他说:「好。」 宋时渊笑了笑:「我还不知道你,嘴上说好,你往心里去了吗,白白浪费我担心你这份心,以后我都管不了你了,那个女人会照顾人吗?」 暮色四合,霓虹灯照进昏暗的客厅。 对于宋时渊这样没有诚信的人,江成书根本不知道他最后是否真的会放他走,他可以违背所有他自己定下的规矩,他可以肆意打破所有许下的诺言,他没有义务照顾任何人的情绪。 江成书想,这十年来,他也许已经得到了他应该有的补偿,每一年,每一个月,每一天,每一分钟,他都在享受着宋时渊给他的利益。 从十几岁到二十九岁,如果他要他偿还,他是无论如何也偿还不了的。 他也想过能否就这样一辈子,忠诚的做一条宋时渊豢养的狗,或者一只他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失去自己的尊严,放弃自己的将来,这样就能够解决所有的事情。 他几次近乎冷血的这样想着,这样就不用再去担心,就麻木的过一辈子,尤其是当他觉得宋时渊对他也没有感情的时候。 宋时渊的思想已经混沌,因为江成书的背叛,他最近觉得自己已经可以用疯狂来形容,他用迷煳的脑子想着这些年来的种种。 他越发觉得江成书的心很的可怕,当年江父意外去世,葬礼上的他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他对人温柔,和善只是一种求生的本能,似乎只有讨好别人,讨好自己,他才能够安安稳稳的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想抛弃宋时渊,抛弃现在所有的一切,那么自然他连自己都可以抛弃,宋时渊越想越后悔,后悔他为什么没有早早的发现江成书的想法。 如果他知道他有一天会用这种方式来离开他,他一定会让他一步都走不了,让他没有机会去接触别人,更不可能有机会去和别的人,生出一个孩子。 宋时渊越想情绪越暴戾。 宋时渊好像疯了,他明白他的不甘心:「我总是要走的。」 他最听不得的就是他这句话,血管里头的血都要烧起来了。 江成书想哭,却哭不出来,哽咽的凑近他的脖子,他恨恨地说:「什么都能戒,怎么就戒不掉你了?」 宋时渊对他说:「为什么要戒,你走到哪我都跟你去。」 江成书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在他耳边轻轻的说:「宋时渊,以后别再找我了,你找别人吧。 一个月的时间也没有多久,再过半个月就是除夕了。 宋时渊坐在客厅里抽菸,江成书把收拾好的行李拖到玄关处。 他走到他面前,把厚厚的一叠照片摆在他面前的,都铺在桌子上。 「这张是你给我买的第一辆车,非要我拍照留念,后来那辆车让我退了,你还记得吗?」 「这张是淮海公园,我二十三周岁的生日,不是,好像是二十四岁,」翻到后面确定了说「对,是二十四岁。」 「这张是有一次我们去滑雪,我不小心摔到了腿,你在医院给我拍的,你那时候忙得不得了,有很长一段时间把我一个人留在医院里,我当时就想以后一定不要再住医院了。」 「还有这张,我跟你说,我想去外地的学校念研究生,你当时气的好几天没理我。」 「这张照片是抓拍的吧?还是偷拍的?这是我研究生毕业那一年,你当时在国外没有回来,你找私家侦探跟踪我拍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哇,终于有一张你的照片了,看这腹肌,你年轻的时候真性感,现在有点老了。」 宋时渊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似乎没有什么反应,他拿起烟吸了一大口。 「这十年你这么看着我,也挺累的吧?」 宋时渊说:「我不累。」 江成书笑了笑,拿起桌子上的一杯酒,把杯子举到宋时渊的面前说:「要吗?」 江成书起身,摸着自己的心口说:「你知道吗,刚开始,每一次你不回来,我这里都会很疼,后来疼着疼着就不疼了。」 宋时渊实在没有力气再和他争辩,他知道他们已经走到了尽头,十年的时间,他已经没有再继续绑着他的理由,他熄灭了烟,对他说:「这个房子你也住习惯了,就继续住着吧,房产证上原本也是你的名字,我回老宅去住。」 第29章 做二房 宋时渊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江成书,低头说了一句:「我走了。」 江成书好像没有听到一样,他抬头望了望天花板,像望着往后未知的生活。十年辗转,他终于要和这个男人断的一干二净了。 宋时渊嘆了口气,门关上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第28页 江成书在客厅里坐到天黑,他没有感知到屋里的光线变化,脑子里空荡荡的,等他稍有了神志,屋里已经黑暗一片,他鬼魅一样的走到阳台上,那里摆着宋时渊之前种的那盆兰花,他伸手抚摸着花瓣,却不知怎么重重的一下折断了花,他怔怔的看着手心里的花骨朵发起了呆。 宋时渊在老宅住了一个礼拜,整个人精神状态都不佳,公司的电话一概不接,秘书助理开车半天送过来的文件一眼都不看。 整天把自己困在书房里,不是鼓捣鼓捣木雕,就是写写毛笔字,木雕雕好了就砸坏,毛笔字写好了就揉烂了。 宋家老太爷,老太太看不下去了,问他最近是不是生意上出了什么问题,宋时渊没说什么,只说想在老宅里歇一歇。 饭桌上,宋老太太说:「今年过年,你把他带来,家宴时带他到祖宗祠堂里祭拜一下,给一家老小看一看,也算是他跟了你十年,我们给他个名分。」 宋时渊喝了一口汤说:「再说吧。」 老宅里,宋时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他穿过夜色,驱车两小时,终于在凌晨之前到了御家园。 江成书熟睡,他轻轻地推门进来,坐到床边,抚着他的脸,又怕把他吵醒,但是想他的心思太过汹涌。 在宋世渊看来,就像他清醒的时候一样,对他毫不留情,也许这就是报应吧,他想。 宋时渊看着他熟睡的面孔,十年时间,早就会把一个人摸得一清二楚,但是他却是这段时间才发觉江成书的真性情。 这人不是一般的难搞定,简直是要人命,他之前十年的隐忍和乖顺装的那么像,他的心有多么狠,他到今天才知道。 他悔不当初,当初如果知道江成书是能够这么下得了狠心的人,他无论如何也会守住自己的底线。 一切都晚了,自己在他心里的信誉早就被自己砸了个干净,他之前永远觉得这个世界能够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但是他现在才知道,原来很多人和事都是这样的,变幻无常,无法掌控。 宋时渊在老宅这几天,每天在书房里不停的抽菸,屋里烟味大的能熏死人,老爷子老早就觉得不对劲,让管家去打听。 管家回来跟他说:「打听过了,江老师要结婚了。」 宋老爷子把手里的盘的古玩核桃砸到桌子上,炸得咣咣响。 他去书房里找宋世渊,一进门,烟味呛得老头止不住的咳嗽。 他让管家把窗户门都给他打开,屋里的空气实在是不好。 管家退了出去,宋老太爷问他:「听说他要结婚了。」 宋时渊写毛笔字的手没停说:「是。」 老太爷拄着手杖,坐在太师椅上说:「所以你就回来了,把自己锁在屋里边,弄出一副这么没出息的样,」顿了顿又问「那你同意了?」 「我凭什么不同意?」 「要不要我找他谈一谈?」 宋时渊把毛笔放在笔搁上说:「我的事,你们少管。」 老太爷走后,宋时渊心里面实在烦躁,于是抽起了书架上的一本书,这是他昨晚回去时在御家园书房拿的。 翻着翻着看到书页的后面,并排画着两个人,两个都是男人,其中一个嘴里还插着一根吃完的雪糕棒,两个人手牵着手。 宋时渊脑子一过,便知道这一定是江成书的手笔,他的书房除了江成书,其他人也是进不来的,敢在他的书上画画,也不会另有其人。 宋时渊脑子里狠狠的骂了一句,真是个小恶魔,他手上拿着书走来走去的,不知道如何发泄,这个时候电话响了:「老宋,这回你一定得来,我们给你备了份大礼。」 江成书走出学校西门时,宋老太爷在管家的搀扶下走出黑色的红旗车:「江老师,有没有时间谈一谈?」 学校附近的咖啡店,装修的时尚现代,宋老太爷穿着改良过的唐装,显得和室内的装修格格不入。 江成书点了两杯咖啡抱歉地对宋老太爷说:「您可能喝不惯,不过这里只有这个。」 老爷子笑了笑说:「我年轻时也是留过洋的,这东西我以前没少喝。」 老爷子审视面前这个男人,当年,宋时渊把他第一次带回老宅时,他便觉得这个男孩不简单,一双眼睛闪闪发亮,有着不合乎年龄的谨慎和低调。 老爷子当时便对宋时渊说:「你要是喜欢,在外面玩一玩就算了,带回家来终归是不太好,这一家子上下都看着你呢。」 宋时渊说:「谁说我是玩一玩的,我这次是上了心的,人带回来也没图让你们同意,就是给你们二老看看。」 他带江成书回来,当然不是要徵得父母的同意,他这个人,一贯的唯我独尊,任何人他都没放在眼里,他这么做只是宣布在他这里,江成书已经有了一席之地,老爷子当时便觉得,儿子将来可能会栽在这个男孩手里。 老爷子开门见山地说:「听说江老师要结婚了?」 江成书平静的说:「对,是要结婚了。」 老爷子心里面是有桿秤的,既然是让儿子上了心的人,他自然也会对他多一份宽容,于是说:「我和时渊的母亲商量过,你伺候他也这么多年了,今年过年你就和时渊一起回来,让他带你到宋家祖宗祠堂拜祭一下,也算是我们老宋家给你个名分。」 第29页 江成书觉得自己穿越了。 老爷子继续自说自话:「他的婚姻自然还是得维持下去的,我们和孔家是世交,孔羽也是我们三媒六聘娶进来的,不是说休就能休的,她也是个懂事的,这么多年都没说过你一句,等你进了我们宋家的门,你该得的,我们一分也不会差你。」 江成书尴尬的笑了笑说:「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您的意思是让我给宋时渊做二房。」 老爷子音声如钟的说:「对。」 第30章 不长眼 宋家祖上三代不是从政,便是从军,宋老爷子年轻时也是立过赫赫战功的。 宋时渊年轻时也是在部队里摸爬滚打,枪林弹雨走过来的,原本宋家整个家族都在北京,后来宋老爷子五十多岁时,觉得京城的天气不好,于是迁居到这个南方沿海城市。 老头子年轻时也是没少沾花惹草的,宋老太太是大家闺秀,老爷子在外的花花事,她从不过问,端的一家主母的贤惠样,宋时渊从小便也耳濡目染。 老爷子继续说:「男人嘛,有几个是规矩的,特别是身居高位的,出去找人排解排解寂寞,也是无可厚非的,时渊这些年,对你也是没话说的,要不是他,你们一家人远不会是今天的光景。」 江成书桌子下面的手,握得紧紧的,指甲快把手心的肉抠出血来。就是这句话,对,宋时渊养了他一家,所以走到哪里,知道的人都可以狠狠的戳他嵴梁骨,只要他敢反驳一句,就一定会得到那句「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江成书慢慢松开了拳头,脸上有释然的笑容,他和宋时渊的点滴没法对外人说,他抬起头,对上老爷子的目光说:「你们都以为我是为了吃这口饭,所以会没皮没脸的爬他的床,我承认最开始我是愿意的,我那时以为他也只是图个新鲜,我得到我想得到的,他得到他想得到的,等他的新鲜劲过了,我们就能一拍两散,我从来没想过我们会有后来的那些,宋时渊对我们家做的一切,我是万万没有资格说受了委屈,但是,如果现在有人问我还愿不愿意,我说不愿意,我也是个男人,我不愿意再当另一个男人胯下的狗。」 老爷子眉头紧皱到一起:「江成书,我们宋家的大门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要进,我宋明德一辈子宦海沉浮,没向任何人讨要过什么,今天为了儿子来跟你说这番话,你自己也要掂量掂量,你的面子,我们宋家已经给足了。」 江成书等着对面那句,你别给脸不要脸,但是老爷子最终把这句话咽了下去,他有把握江成书会和宋时渊和好,毕竟那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荣华富贵,所以说话还是留了半分。 不料,江成书起身:「那我只能跟您说句抱歉,这面子我不想要。」 宋老爷子看着江成书头也不回的走出咖啡厅,手里的梨花木手杖快要掰断了。 宋时清的办公室里,江成雪拿着文件敲门进来:「下午和吴总约的三点在颐和居,这是刚刚拟好的合同。」 他把文件接过来,翻了翻说:「你哥的婚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江成雪平时对待他,永远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但一提到哥哥的婚事,表情便舒展了:「差不多了,年前他们准备领证,婚庆,酒店,都联繫好了。」 他从抽屉里拿出两张票,抬头看她说:「我这有两张蒙特卡罗芭蕾舞团的票,她们最近在中国巡演,你不是挺喜欢她们的吗,今天晚上一起去看吧。」 她接过票看了看,难掩喜悦:「我最近抢票都没抢到......」 「时清哥。」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娇滴滴的女声传来。 吴家千金吴悦没敲门便破门而入,江成雪的话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吴悦白色精緻套装,裙子还没过膝盖,就这么长腿一抬,坐在宋时清的办公桌边缘。 「时清哥,我上午听说哥哥要来滨海市找你,我软磨硬泡才让他带我过来的,时清哥,你有没有想我呀?」 吴家和宋家是世交,宋时清和吴悦从小一起长大,两家人有意撮合他俩,不过宋时清一直不接茬。 宋时清皱眉:「这么大的人了,进别人办公室之前要敲门,这点规矩你怎么还不懂呢?」 吴悦娇羞的说:「你又不是别人。」 江成雪看了看两人,跟宋时清说:「宋总,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吴悦叫她:「那个谁,你叫什么来着?给我煮一杯咖啡,不加糖,我最近减肥。」 江成雪转身,在拉开办公室门之前,听见吴悦对宋时清撒娇说:「这次来又是坐的包机,其实我不太喜欢坐包机,特别无聊.......」 不一会儿,咖啡送进办公室,吴悦的嘴还没停:「你去北京都没有看爷爷,爷爷为这事念叨了好几次呢。」 宋时清解释说:「上次确实没来得及,跟爷爷说,下次我一定上门拜访。」 江成雪把咖啡递上去,吴悦正伸手理头髮,一不小心,这杯咖啡打翻,洒了满身。 「啊。」吴悦惊叫了一声,白色套装瞬间染上大片的咖啡渍。 「你都不长眼的吗?」 第31章 守身如玉 江成雪立即抽了满手的纸巾帮她擦,说:「对不起,对不起。」 宋时清瞪了吴悦一眼说:「她只是不小心,你说话不要这么刻薄。」 江成雪给宋时清递了个眼色,让他别再火上浇油,一边哄着吴悦:「衣服一会你脱下来,我给你拿去干洗,我付加急,今天晚上应该就能洗好了。」 第30页 吴悦不依不饶:「我这是白色的衣服,怎么洗的干净?」 江成雪说:「那我赔您衣服钱吧?」 吴悦白了她一眼说:「我这是这季巴宝莉的限量款,你知道多少钱吗?你赔的起吗?这也不能怪你,山里出来的人见过什么世面。」 宋时清实在看不下去,大声吼她:「吴悦,你别太过分了。」 吴悦听见宋时清吼她,画着精緻妆容的小脸委屈的要哭出来了。 宋时清转身对江成雪说:「没事,你先出去吧。」 吴悦走后,宋时清走到江成雪工位前:「今天真是不好意思,你也知道她一直都是那个性子。」 江成雪说:「我知道。」 宋时清还想说什么,江成雪抬头对上他的眼神说:「宋总,晚上我和我嫂子约好了,去给她挑首饰,芭蕾舞表演我就不去看了,要穿着晚礼服,高跟鞋才能融入的地方,本来也不是我该去的。」 「成雪。」 江成雪低着头说:「宋总,我还有工作要忙,您先回办公室吧。」 「老宋,你今天必须得来,我们这有份大礼给你。」 ktv包厢里灯光绚烂迷离,一个男孩推门走过来,瞬间把宋时渊给惊到了,太像了。 特别是男孩的眉眼处,和江成书有八分的相似,只是气质有别,男孩身材偏瘦,身高也比江成书矮半头。 男孩看起来不过二十岁的样子,他扭着身段,走到宋时渊面前,宋时渊示意他坐在他腿上:「叫什么名字?」 「我叫白小鸥。」 「多大了。」 「今年十九。」 十九岁。 宋时渊眼神微震:「你是这个ktv的,还是?」 「我在h大读贸易,今年大一,偶尔来这兼职。」 宋时渊闻到男孩身上的脂粉味,多少有些抗拒说:「是处吗?」 男孩儿很直爽的摇了摇头说:「不是,以前跟过别人。」 宋时渊不喜欢不干净的,但是眼前这个男孩实在是和江成书长得太像了,于是他伸手搂上去说:「以后你就跟着我,不许再去接别人的活,懂了吗?」 男孩很高兴能膀上宋时渊这棵大树,能顶得上他找十个金主,他胳膊圈上宋时渊的脖子,刚要贴近,宋时渊轻轻推了他一下说:「以后别再喷香水了,你身上这味呛人。』 男孩娇滴滴的说:「以后都听您的。」 当晚,他就把男孩领到了「人间」的包房里,他心里一直记着江成书说的那句话。 宋时渊,你去找别人吧。 宋时渊想,既然他都那么看得开,自己凭什么还要为他再守身如玉,你不是让我找别人吗,我这就找一个。 第32章 替死鬼 他是喜欢他这张酷似江成书的脸,但是却不喜欢他,除了这张脸,哪哪都不像江成书。 江成书回到御家园时,宋时渊的车正好停在小区门口,车上走下一个男孩,那个男孩一步一步的走向江成书。 江成书的眼睛慢慢的瞪圆。 白小欧很自然的跟江成书打招唿:「江老师,我是白小欧。」 江成书确定他不认识这个男孩。 白小欧继续说:「我也是h大的,你在学校里很出名。我见过你几次。」 「出名」,江成书觉得这并不是一句称赞,他在学校的名声已经很糟糕了。 白小欧并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宋时渊下车,走过来对白小欧说:「你回车里等我。」 「是不是很像,他也十九岁。」 江成书说:「你能找到合心意的人,我也为你开心,以后好好对人家,不要像对我这样,没几个人能像我这么看得开,你这次要是认真的,就拿出一副认真的样子,要是只是想玩玩,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 宋时渊整个血管都要被江成书这几句话给气的烧起来。 「我找别人,你一点都不在乎是吗?你一点都不难受是吗?」 他心里想,宋时渊现在怎么跟失忆了似的,这十年里,他要是回回都难受,自己心现在早就烂的跟蜂窝煤似的了。 他实在不愿意跟宋时渊做这么无意义的对话,他苦笑着说:「宋总,你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回家了,我忙了一天,也挺累的,你如果就想给我看看你新找的情人,我已经看过了,你要是不想让我住这个房子,你随时开口跟我说,我搬出去。」 宋时渊的情绪已经到了爆炸的边缘,他真想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他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的伶牙俐齿,说的话像刀尖,句句往人心口上扎。 江成书没再理会他,转身进了小区,宋时渊回到车上,越看这张脸越不对劲,他大手一巴掌扇过去,眼神暴怒如同被抢了猎物的勐兽,对白小欧吼道:「以后别再往脸上涂那么多粉了,一个男孩子像什么样子。」 白小欧知道是当了江成书的替死鬼,挨了打也不敢吭声,瘪了瘪嘴说:「我以后不画就是了。」 江成书和佟言的婚礼定在除夕之前。 临近婚礼,佟言说想去商场买些礼品,在婚礼之前去探望江成书的母亲。 两人走出商场,宋时渊的捷豹正巧停在面前。 宋时渊摇下车窗叫了他一声:「上车,我送你们回去。」 江成书刚要摆手拒绝,宋时渊给出不容拒绝的眼神,那种眼神压迫性太强,江成书还是不习惯去反驳他。 第31页 他转身看了眼佟言,她虽然不情愿,但是也只能跟在他身后,上了车。 捷豹的副驾驶座上坐着白小鸥,他转身和江成书打招唿:「江老师。」 白小鸥的眉眼和江成书长得太像了,一转身便把佟言吓了一跳。 佟言心里生出怪异和某种恐惧,白小鸥却不以为然,他在这个圈子里也混迹几年了,金主找替身这种戏码,他也不是没听说过,于是歪着头冲着江成书笑了笑。 江成书也回了个礼貌性的微笑,不过他觉得自己笑得一定比哭还要难看,之后他迅速把视线避开。 「你们去哪儿?」宋时渊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 熟悉的菸草味飘进鼻子里,江成书不敢让自己沉醉在那熟悉的味道里说:「先送佟言回家吧。」 宋时渊却并不理会说:「我们去吃个饭吧。」 佟言急忙说:「我爸妈在家做好饭,等着我和江老师回去呢。」 宋时渊用不容抗拒的语气说:「你如果不想吃,可以不吃。」 第33章 就抱一分钟 江成书给佟言递了眼神,佟言手指绞着裙子,两个人便不再说话。 吃饭的地方是宋时渊挑的,他之前没有带江成书来过,是家叫做「子衿」的私房菜馆。 进门之后,白小欧活泼的介绍:「这家菜馆是我带宋先生来的,菜馆的名字取自,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服务生在旁边候着,宋时渊把菜单递过来。江成书没有接说:「您看着点。」 宋时渊点了一个蒜蓉基围虾,一个南国四季豆,一个蟹黄豆腐,外加金丝冬瓜汤。 他点的都是江成书爱吃的。 一顿饭吃的那叫一个累,除了白小鸥以外,三个人都各怀心事,白晓鸥自顾自的吃,也不理会其他三个人。 宋时渊问:「婚礼准备的怎么样了?」 江成书客气地说:「我们两家都没什么要求,简简单单的就可以了。」 宋时渊观察了一会佟言,说:「有三个半月了吧,正常这个时间应该是孕吐很严重的时候,你食慾倒很好啊。」 佟言吓了一跳说:「是......是啊,不过我妈妈说也有些孕妇不会孕吐。」 白小欧一直低着头吃,偶尔会悄悄地瞄一下宋时渊和江成书,后来他吃饱了,变得细嚼慢咽,文静可人。 面前的基围虾还剩半盘,江成书一个都没吃,宋时渊把盘子里的虾一个个认真的剥好,推到江成书面前说:「吃吧。」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佟言坐在宋时渊对面,茫然的来回看着他俩,江成书觉得再这样下去,佟言就要怀疑了,他抬头望向宋时渊,给了他一个制止的眼神。 宋时渊却不接着,白小欧坐在那里看笑话,整个人陷在沙发里,他盯着江成书,看了一会儿,又问他说:「江老师,怎么不吃啊?」 江成书筷子夹起面前剥好的虾,觉得他最爱吃的基围虾第一次这么难以下咽。 宋时渊看着他吃,又转向佟言,开始认认真真的嘱咐:「虽然你年纪小,但是也要慢慢学着照顾他,夏天他刚睡醒时,很喜欢喝冰水,一定要制止他,喝完他会胃痛,冬天要提前给他把棉衣和鞋子找出来,不然他会一直穿着单衣过冬,晚上睡觉他会踢被子,你半夜要起来多给他检查几次,不然第二天就会感冒,他爱吃虾,但是又不喜欢剥,这些你以后都要学着做,他吃菠萝会过敏,不要买给他,他最不喜欢吃苹果,多买些橙子,他每天都要吃一个。」 白小鸥在那边憋着笑,他第一次看见这么深情的金主,佟言怔怔地听着,她不知怎么回答,最后只堪堪地答了一句「好的,我都......都记住了。」 江成书觉得这顿饭吃的格外憋闷,藉口去了洗手间。 洗手台前,江成书从镜子里看见身后进来的宋时渊。 宋时渊大手使力,把江成书从洗手间拽出来,一直牵着他走到走廊尽头的一个杂物间。 这一刻猝不及防,江成书甚至以为宋时渊要揍他。 他突然一把把宋时渊推开,眼睛适应了光线,能勉强看清对方的脸。 他的未婚妻就坐在离他也许不到十几米的地方,有些东西或许可以自欺欺人,但是不能不明不白。 他盯着宋时渊的眼睛看:「你喝醉了。」 宋时渊苦笑着说:「小书,我没醉,我只是太想你了。」 他凑过来,头轻轻的搭在江成书的肩膀上,在他耳边说:「就抱一会儿,就抱一分钟。」 第34章 强迫 宋时渊伸出手臂把他搂在自己的怀里:「不要害怕,我不会强迫你,就这么抱一会儿就行。」 饭桌上只剩下佟言和白小鸥。 佟言惊讶于白小鸥和江成书外貌上的相似,她试探性的问:「你和宋先生是什么关系啊?」 白小欧抬头,他年龄虽然比佟言小,但是接受社会的毒打却比她早几年,他觉得面前这个女生单纯的可爱。 「你觉得是什么关系就是什么关系。」 佟言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说:「我觉得他很喜欢你。」 「是吗?」白小鸥挑眉问她「他不是喜欢我,他是喜欢我这张脸。」 佟言手上的陶瓷调羹没有拿好,一下子掉到了碗里,摔出清脆的响声。 答案好像就在眼前,但是没人能让一个装睡的人醒来。 第32页 这顿饭总算是熬过去了,走出饭店,宋时渊要送他们,佟言急忙摆手说:「回去就不劳烦宋总了,我们打车回去就行。」 宋时渊看着江成书,他没说什么,但是宋时渊是知趣的,也不再勉强。 他长辈一样的口气说:「婚礼那天我给你们备一份大礼。」 说完,他和白小鸥便上了车,一脚油门车开了出去。 后视镜里,宋时渊可以看到佟言站在江成书身边,在外人看来,两人一定是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宋时渊收回视线,忍住一阵阵涌上来的窒息感,这种感觉好像世界都抛弃了他,有人在他耳边说,宋时渊,你准备着孤独终老吧。 白小鸥吃的很撑,精神萎靡,在副驾驶车座上睡着了。 宋时渊心不在焉,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行驶着,他不知道要往哪里开,想了很久,想不到一个合适的地方,没有他熟悉的地方,好像没有江成书,整个世界都再没有一个地方能把他的心安放。 佟言家的楼下,江成书把下午买的东西给她,佟言转身走出去几步,又转身回来:「江老师,你可以抱抱我吗?」 他们两人即将走入婚姻的殿堂,成为相守一生的夫妻,但是两个人的肢体接触却少的可怜,江成书甚至没有主动牵过她的手。 江成书俯身轻轻的搂着她的肩膀,很轻很轻,轻到让佟言都以为这是一种幻觉,两人的身体隔了很大的缝隙,寒冷的冬夜,佟言没有感受到一丝拥抱后的温暖。 可就是这样冰冷的拥抱也只持续了几秒钟。 江成书松开手臂,对她说:「回去吧,外面很冷。」 佟言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身,街边的路灯照着江成书的脸,模煳又陌生。 她问:」你心里面爱的那个人是......」 她没再说下去,江成书等着她,他不想她戳破,却也希望她戳破。矛盾中,面前的佟言却天真一笑说:「没事,那我回家了,你回去也注意安全。」 江成书说:「好。」 她打开公寓大门,门吱呀呀地关上,她靠在门后,发觉脸上的眼泪把衣服都打湿了。 宋时渊把白小鸥送回学校,在城市里漫无目的的开着车,不知不觉的车停在了御家园的门口。 那天江成书对他说,你找到可心的人陪你,我挺替你开心的,他心里很难说是愤怒还是悲哀。 他突然想着,如果现在他和江成书没有分开,他是不是就可以像这样等着他回家,和他一起进御家园的大门,一起吃晚饭,然后把他抱到床上,搂着他一起睡觉。 他有时甚至怀疑,相比和他在一起时,是不是现在的江成书更快乐。 江成书回到御家园时,宋时渊打开车门叫他。 江成书不想再理他,宋时渊又叫了一声。 他回想刚才储物间的情景,他觉得今天宋时渊确实很危险,他不敢再靠近他。 他问他有事吗,宋时渊看着他说:「上车。」 谁知江成书后退一步说:「我不。」接着他就站在那里,很平静的看着宋时渊,不靠近,反而一副随时掉头会离开的样子,莫名的让宋时渊很是气恼。 江成书说:「你就这样说,我听得见。」 他怕宋时渊,虽然他们现在已经分开,但是他对他的恐惧是扎根在心里的。 宋时渊不说话,就站在那里盯着他,有车要转弯开出小区,但宋时渊的车就横在那里,简直有些霸道,后面的车主开始狂按喇叭,保安也把头探出来张望,这是宋时渊的做事风格,从来不会理会别人的情绪。 江成书知道,如果他再这样僵持下去,宋时渊也不会退让半步,而且现在他的脸色实在是不太好,斟酌再三,为避免和业主之间的纠纷,江成书咬了咬牙走了过去,打开车门上了副驾驶。 宋时渊冷着脸把车开到不远处的绿化带旁停下。 江成书不由自主的扒拉着自己的手指,这种气氛太不自然了,尤其是刚刚发生的事情,以及曾经他和宋时渊在这辆车上做过的一些不可描述的事,那么多年,那么多次,简直是植根在记忆中,连每一个动作都格外清晰。 气氛僵持了很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宋时渊低声说:「新婚快乐。」 「啊?」江成书茫然地转头看他,宋时渊的侧脸很冷,他本就长的冷,气质更冷,没表情的时候简直能把人冻死, 江成书皱了皱眉问「你刚刚说什么?」 宋时渊目色寒凉地盯着他看说:「我说祝你新婚快乐。」 江成书没想到他会说这句话,这一点都不像宋时渊,于是没控制住的笑了笑。 宋时渊问他:「你笑什么?你要是觉得我对你说这句话晦气,那我收回来。」 宋时渊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关节被皮肤顶成白色,难以言喻的暗火一压再压问:「小书,你今天说句实话,离开我,你真的一点都不难过吗?没有我的生活,真的能让你开心,快活吗?」 江成书轻描淡写地说:「可能是因为刚刚开始,所以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但是我觉得我应该会过得比以前更好。」 宋时渊握着方向盘的手,简直要把方向盘捏碎。 「宋时渊,其实你对我一直都挺好的,真的,这么多年,你已经站在你的立场上,做了你所认为的所有对我好的事,我真的挺感激你的。」 第33页 宋时渊暴躁的一拳砸向方向盘说:「你别他妈老把感激挂在嘴上,好像你对我除了感激,什么都没有。」 第35章 陪我一次 顿了顿,宋时渊说:「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如果让我听出来你在撒谎,你这个婚就别想结了。」 江成书说:「好,你问。」 「小书,这么多年,你爱过我吗?」 江成书被问的一愣,他和宋时渊在一起这么多年,两个人一次都没有正视过这个问题。 他们最好的那几年,江成书觉得,爱是不用言说的,一个眼神,对方就能够知道。 后来,宋时渊慢慢地不经常回家,江成书便觉得爱不爱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了。 所以他现在问他,他真不知道如何回答,沉默了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宋时渊等到最后,也没有等来答案,终于嘆了口气说:「行了,你也不用说了。」 他以为今天的谈话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宋时渊突然说:「以后一个月陪我一次。」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宋时渊又重复了一遍:「一个月就陪我一次,这个要求不难办到吧?」 江成书冷笑一声,这才是真正的宋时渊,下流无耻到了极点。 他说:「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我结婚了,我希望可以对我的配偶忠诚,我承认刚刚我确实对你做出了回应,但是那只是一时的失态,以后不会了。」 宋时渊说:「你不要逼我。」 江成书坐直了说:「好啊,那我把命还给你好不好。」 宋时渊抬手要打,江成书闭上眼睛,但是巴掌却没有如预料般打下来。 他狠狠的一拳打在方向盘上说:「你下车。」 江成书打开车门,目送着宋时渊的车离开。 江成书总觉得宋时渊活不长,他年轻时,宋时渊和他形影不离,连开会上班都把他带到办公室,办公桌,更衣室,咖啡台,只要宋时渊的兴致来了,他可以随时随地拉着他做,多少次江成书在被宋时渊的员工撞破的恐惧中战慄失神。 他也看过他工作狂的样子,生意人利益当头,但宋时渊确实是那种激进的实干派。 接触的人个个也都是想从他那里拿大把的钱,他们之间也不存在什么真心换真心,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利益瓜葛。 宋时渊还酗酒,有一回江成书不设防,被抓住餵了一口,呛的鼻子痛了半天。 宋时渊菸瘾也很大,他看着他年龄一年一年的上去,菸瘾和酒瘾还越发重了。 以往宋时渊喝醉了,便理智全无,会没完没了的折腾他,弄得他生不如死的。 江成书总是赶他。 可他却说,喝醉了找的都是自己的家。 佟言问他:「我们这是去哪儿?」 江成书收回心智说:「去云隐寺。」 她问:「怎么想起去寺庙了?」 江成书说:「就是想去求个签。」 她疑惑的问:「求籤?「 江成书挑了一下眉,没再说话。 计程车来开进深山老林里,路面坡度越来越陡峭,最后在一块稍宽敞的地方,江成书和佟言下车,两人徒步往山上爬,因为是阴天,山间野风徐徐吹来。 南方极少下雪,即使冬天气候不适,也不是很寒冷,树林里有浓浓的树叶香气扑面而来。 江成书记挂着佟言怀有身孕,于是扶着她。 山路宽约两三米,路面平整,到达寺庙的路并不远,两个人在遍地枯叶的山路台阶上徐徐前进。 通往寺庙的路应该是常有人走动,他们没带什么东西,上山的路还算轻便,快到寺庙脚下,隐隐的听见夹杂在隐约风声中的铜铃声,已经能看到青瓦房顶。 佟言问他:」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江成书说:「每年暑假,家里都有一位长辈会带我来避暑,住一段时间,这里面的住持师傅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他口中的长辈是宋时渊,佟言心事满满的听着。 江成书一路都在夸赞那位住持,转眼两人就到了寺门口。 三层石阶,两扇大红木门,寺庙的匾额陈旧,上面写着「云隐寺」三个大字。 与一般寺庙并无二致,不是旅游旺季,山上极少有人,似乎很安静。 江成书熟悉地形,领着佟言走在迴廊上,在偏殿里找到一位翻经书的和尚。 江成书双手合掌,恭敬地弯腰说:「明禅师傅。」 明禅没有抬头,依旧注视着面前的经书,开口说:「江施主很久没来了。」 屏风后面有一位小和尚,端了两杯清茶。 江成书说:「最近生活中略有波折,特意来求个签。」 佟言心里略犯苦涩,她不知道江成书口中所指的波折,也许就是她怀孕这件事。 明禅很久都没有回答,屋内没有太多的取暖设施,片刻之后,觉得有些冰凉。 江成书转身问佟言冷不冷,佟言说没事,穿的很多。 她看着明禅,心里油然而生一种尊敬,不敢造次。 等了一柱香的时间,明禅才合拢身前的经书起身,带着两人往出走,两人随后紧紧跟上,沿着迴廊一直走到大殿。 从侧门进入,明禅递上一炷香,江成书接过来,点上插到了殿外的大香炉里,然后返回来恭恭敬敬的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默念:「菩萨,如果你能听得见,请体察我的一片苦心,愿他此后一生安康。」 第34页 接着又念了几句佛经,念完了,江成书似乎很难过,顿了一会儿,憋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才俯身拜了三拜。 明禅递过签筒给他,江成成摇了半天,有一个冒尖儿的他犹豫了,连忙又摇了下去,犹犹豫豫几次,最终还是掉了一根下来。 他赶紧起身,抓起来看,31签,中吉。 第36章 难得太平 他把签交给明禅忐忑的等他解签。 明禅翻到解签簿,说了四句话:「洛水茫茫万里清,小舟欲渡问前程,中途只恐风浪起,何处潜身待浪平。」 江成书不懂,于是说请明禅师傅明示,明禅说:「从签上看,你所求之人来年恐有祸事。」 他脸一白说:「但是签上明明有一个吉利的吉字啊?」 明禅颔首:「吉是吉在家业财运,而不是吉在身体髮肤。」 江成书惊得说不出话,连忙恳求道:「请您给个破解之法。 明禅似乎嘆息着说:「世间凡事都要顺其自然,佛家讲万事随缘,此乃大吉之道。」 说完抬头看他说:「江施主,你最近恐也有祸事。」 江成书「啊」了一声说:「师傅,我这祸事您能明示吗?」 明禅说:「流年不利,年内难得太平。」 临走时,江成书把一包求来的纸包放在功德箱上。 明禅送到门口,宽慰他说:「天上求不得疾病安康,万事吉人自有天相,无须多忧,施主是至善之人,必定能化险为夷。」 江成书点了点头,和佟言下山。山边乌云滚滚,风起吹落叶,似有雷雨。 下山的路有些滑,江成书紧紧的扶着佟言的胳膊,心里想着明禅师傅的话,心不在焉,差点滑倒。 佟言却走得稳,她看他面色与来之前大不同,于是宽慰他说:「这种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都是迷信的,别太当真了。」 江成书没再说话。 下山的路上突然下起了暴雨,两人找到山路附近的一处茅屋里躲雨。 茅屋应该是之前护林人的居所,有积满厚厚灰尘的桌椅,江成书掏出纸巾,为佟言清理干净椅子,让她坐着休息。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轰隆隆的雷声在空旷的山间尤为震撼。 虽然外面天气恶略,但是佟言心里隐隐高兴,她极少能和江成书在这种私密空间中独处。 她谈论起自己的童年,佟言小时候并没有什么离奇的经歷,不过说到小学有一次短跑比赛,她不小心把跑在前面的男孩子的裤子扒下来时,还是把江成书逗笑了。 佟言问他:「江老师,你小时候有没有什么有趣的经歷吗?」 江成书想了想说:「我家是山里的,小时候很穷,那时候除了读书就是照顾妹妹,如果不是一位好心人资助,可能连初中都读不完就去种地了,所以没什么有意思的事。」 茅屋里的空气越发寒冷,佟言说冷,于是江成书坐过去抱着她,不一会,她就靠在江成书的怀里睡着了,江成书却难以入眠。 他们现在处境很危险,手机没有信号,这种大暴雨可能会导致下山路段塌方,在山里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明天未必也走的出去。 他摸了摸脖子上宋时渊在「云隐寺」给他求的护身符,他开始想念他。 依赖已经变成了习惯,改不掉,戒不掉,他觉得自己真犯贱。 宋时渊收到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 他给老爷子打电话,要他找以前战友的关系调两只部队,老爷子那边气的要摔了电话说:「为了那么个玩意,这么兴师动众的,传出去我们宋家的脸面往哪放。」 宋时渊救人心切,对着电话吼道:「那玩意是我的命!」 临近中午,宋时渊带着大批的武警官兵在山上找人,山上雾气非常大,山脉延绵,一天一夜,都没有找到人。 第二天晌午时还没有动静,宋时渊要亲自上山,被一位他父亲的旧相识拦住了说:「时渊,你不能上去,这雨下来三天两夜,山里很多路段都塌方了,你父亲嘱咐我一定要保证你的安全,况且这么多人在找,不差你一个。」 但是宋时渊根本听不进去,从昨天开始他滴水未进,寝食难安,江成书的身体不好,他有慢性胃病,一着了凉胃就翻江倒海的疼。 现在这种天气,他不知道江成书有没有地方躲雨,有没有遇上塌方,他甚至不知道他还...... 他不敢想下去,最后他还是不顾别人的阻拦了,带着一小队配备了全套急救物品的战士上山了。 江成书和佟言已经困在山上三天两夜了,虽然外面暴雨不停,不过屋里气候已近冰冷,两人已经出现失温症状,如果不赶紧找到下山的路,他们很可能要死在这里,于是他和佟言两人决定冒险找山路下山。 雨瀑布似的下,宋时渊站在一处高处,环顾群山,忍不住大喊出声:「小书。」 江成书隐约听见有人在喊他,他甚至觉得那是宋时渊的声音,他心想他已经开始幻听了。 宋时渊找到人已经是第四天了,两人滚落到一处山涧,幸好有几颗大树支撑,江成书抱着佟言,已经不知道昏迷多久了。 宋时渊抱着江成书冰冷的身体,看着他脸上被树枝划出的伤痕,流了满脸的眼泪。 他求他不要离开,他眼睛里全是恐惧,那时江成书眼神涣散,似睡非睡,满身的泥水沁湿了宋时渊的衣服,他知道他要说什么,所以他对江成书说:「没关系,没关系,我来了。」 第35页 这一年的除夕来的特别的早,江成书的婚期一天比一天近,宋时渊那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江成书觉得可能就这样了。 他恍惚想起前几天宋时渊在山里抱着他时,他看见宋时渊鬓边似乎长了点点的白髮。 他忍不住给宋承打了个电话,询问宋时渊近况,宋承嬉笑着说:「你才来电话,再晚几天,你可能就得给他老人家收尸了。」 江成书紧张的问:「他怎么了?」 宋承说:「从山里回来的第二天,他就病倒住院了。」 一周后,宋时渊出院了,江成书一次都没去看过他。 今天是和佟言领结婚证的日子,江成书拿好了证件,穿戴整齐出门。 宋时渊的车停在他面前,摇下车窗:「去民政局是吗?我送你过去吧。」 他人看起来挺平静的。 江成书打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宋时渊余光看他:「怎么,害怕我啊?」 江成书没有正面回答他说:「约的是十点,你可以正常开,时间还很充足。」 他看着道边的风景越发觉得不对劲,宋时渊开车把人送到了一个酒店的包房,他原本以为他真的改了,现在看来是他妄想了。 宋时渊拉扯着他,把他扔进包房里,一进门就把他压在了门板上,他自然是有预谋的,但也确实是焦躁的不行,他受不了,眼睁睁的看着他和别人结婚,和别人生活在一起,睡在一张床上,吃在一个饭桌上。 第37章 彻底完了 无论江成书同意还是拒绝,他都不会让他逃走。 宋时渊眯起眼睛,江成书也变了脸色:「你说过放我走,你那些背信弃义的把戏,别用在我身上。」 他阴冷的笑,像个毫无良心的奸商,看见江成书表情不好,又说:「不是还没结婚吗?」 江成书:「你别逼我。」 江成书感觉自己上了大当,他眼神冰冷的说:「宋时渊,这十年,我都没有恨过你,今天如果你这样,那我们之间就连点回忆的余味都没有了。」 「美好的回忆,去他妈的,我宋世渊什么时候可怜到要靠回忆来生存。」 气压降到冰点。 「小书,人不能太天真,你离开的那天,就应该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你相信我,过了今天,一切都会变好。」 宋时渊怎么可能甘心的让他走,他那种性格的人,死了都不会让人清静。 其实宋时渊是很容易让人崇拜和依靠的对象,江成书年少第一次见他,就克制不住的想要亲近他,想从他身上得到更多的关注和温柔,就像得到那块奶油蛋糕一样。 他甚至想过,如果没有那样的开始,等他足够强大,他大概会主动去勾引他,想方设法的倒追他。 但若是追到了呢,那么他宁愿不要了,宁可远远的看着她,一个人面对的锥心刺骨。 可惜没有如果,在那一天,他知道宋时渊所有的温柔都是伪装的。 如果没有这些年就好了。 他想如果今后永不相见,这或许也是最好的告别仪式。 他在江成书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儿说:「小书,你真好看。」 江成书望着他,苦涩的笑容在脸上绽开。 吸掉最后一口烟,即将燃尽的滤芯温度灼灼的要烫到宋时渊的手指。 他看着江成书,他鼻樑上有一颗红色的小痣,轻轻浮动,好似落了一点不灭的火星。 宋时渊问:「这么久了,你有没有一点想我?」 江成书说:「没有。」 适当的隐瞒确实是很有必要的,而他也将永远隐瞒这句清醒时的假装,世界顿时消亡在黑暗之中。 十年前,那也是他想要达到目的一种手段。 但是今天的心态却截然不同。 宋时渊问他:「离开我,你就那么好过吗?」 江成书嘴里发出哽咽:「离开你,我才觉得我自己活得像个人。」 就在这时,他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接着一个女声悽厉的惨叫迴荡在耳边,那是江成书之后,经久忘不了的噩梦。 酒店包房里,时钟指针指向11点。一个小时前,江成书原本是要和未婚妻去领结婚证,彼此给予最郑重的承诺。 但是就在刚才,他的未婚妻知道了真相。 「为什么这么做?」 「那丫头不老实,我找了私家侦查她,她根本就没怀孕,你那天在宾馆,也是她提前准备好的。」 江成书如坠冰窟,没有需要负责任的妻子,没有即将出世的孩子,没有婚礼,没有宣誓,什么都没有。 他冷笑出声,笑了很久,那笑声让宋时渊汗毛都炸了起来:「小书,你别这样,你要是喜欢小孩子,以后我们可以领养一个。」 江成书抬头直视他,眼神里没有温度:「你大可以不必这样做。」 宋时渊说:「那丫头脑子不正常,我如果不这么教训她一下,她永远都不长记性,妄想抢我宋时渊的人,我这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对啊,他怎么忘了呢,这就是宋时渊,他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随意碾碎别人的尊严。 江成书试着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腿抖的不行,他试了几次,终于扶着沙发扶手站了起来:「宋时渊,我们彻底完了。」 第38章 新年第一炮 第36页 江成书站在病房门口,透过玻璃看见佟母悉心的给女儿餵饭,佟言表情呆滞,嘴上动作一口一口如木偶般僵硬。 他调整好情绪,推门进去,佟母看是他进来,表情复杂。 「伯母,我来看看她。」 佟母放下饭盒说:「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没必要再跑这一趟了。」 佟言看见江成书,眼里瞬间有了光彩,她对着他笑,梦游似的说:「江老师,你来了?」 他把水果放在旁边的沙发上说:「嗯,来看看你。」 佟言似乎很高兴,对着坐在病床边的妈妈说:「妈,你出去一下,我想和江老师说会话。」 佟母不愿意,但是解铃还须繫铃人,她嘆了口气走出病房,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他不敢去看人家姑娘的脸,沉默了一段时间,佟言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脸上原本的喜悦慢慢褪去,接着,他听到她说:「真遗憾。」 江成书这才抬头望着她说:「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最开始我就不应该答应你,害你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和感情。」 佟言脸上并没有太多悲哀,她只是定定的望着他说:「妈妈说太难得到的东西都是强求,我们那天晚上什么都没做过,全部都是假的,我们之间那些暧昧氛围也都是我自己想像出来的。」 她露出伤心的笑容说:「其实我早该知道的,就在他请我们吃饭的那一天,他坐在你对面,当时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对手,没有哪个人会用那种眼神看自己表弟的女朋友。」 江成书死死的攥着拳头,有一种力量一直压着他的头,他没有勇气正视面前的人。 「你把头抬起来。」佟言很平静的说。 江成书鼓起勇气扬起脑门儿。 「这些天就像一场梦,虽然我知道我们两个走到今天,我也有错,最开始是我的错,但是你们两个呢,在我俩领结婚证这一天你们也要上床。」 江成书唿出一口气,这才是他该听到的话。 「江老师,我已经跟学校辞职了,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走出医院,冬日午后的阳光灼灼的刺伤了他的眼睛,他回想这十年来的一切,他觉得他的心已经麻木,像一只失声折翼的鹤。 除夕,滨海豪庭的房子里,江成雪做了一大桌子菜,但是江母心情低落,没什么胃口,饭桌上她看看儿子,还是感嘆儿子命不好:「哎,那孩子怎么说不结就不结了呢。」 江成雪看了一眼哥哥,对妈妈说:「妈,哥都已经够难受的了,您就别再说了,过年要开开心心的。」 江成书没再说什么,和妹妹一起洗了碗,独自回房了。 往年的除夕,他都是和宋时渊一起过的,宋时渊说他,嫁出去的人就是泼出去的水,没理由回娘家过年。 他会亲自下厨,做满满一桌子江成书爱吃的菜,把人餵饱之后,再把他抱到床上狠狠折腾他,美其名曰「打响新年第一炮」。 江成书望着外面漫天绚烂的烟花,他好像在恨他,却也想念他。 他回想在山里,宋时渊找到他那天,自己如同睡着了一样,他捏着他的手,一个骨节,一个骨节的摸索,又小心翼翼的摸他的脸。 他流了满脸的泪艰难地对他说:「我知道你想走,我答应你,以后都不去找你,你醒过来好不好。」 宋时渊讲的肝胆俱裂,痛彻心扉,但是江成书只是隐隐约约的听着,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见很多年少时的事。 在梦里,江成书好像真的去找他了,他迈进了宋家大宅的门,他会一次一次的被送进宋时渊强/暴他的那个房间。 宋时渊在老宅吃了年夜饭之后,便开车去了御家园,他看见房子的灯没开,于是拿了钥匙进去。 江成书把房间弄得很乱,宋时渊一边走一边收拾,茶几上的外卖盒子收到垃圾桶,沙发上的衣服捡起来叠好,书桌上和床上散落的书和笔记都归整到书桌上摆好。 都收拾完了,他也累了,倒在原本他和江成书睡的那张大床上。 他拿起手机,给江成书发了信息「新年快乐」,等到十二点,江成书也没回,他嘆了口气,抱着江成书的枕头睡着了。 宋时渊年轻时,从来都没有意识到有很多事情是他永远无法做到的。 他天生聪慧,性格却冲动暴戾,后来他去了军队,一直到接管宋氏。 初期,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并没有给他带来实质性的伤害,反倒让他变得更加阴狠毒辣,肆意妄为。 真正的改变是在遇到江成书之后,他一直以为他们会是一辈子的,直到有一天,他听见江成书在卧室里对妹妹说:「又不是两情相悦的关系,总有一天会断的」。 他当时默默的退回客厅里,他觉得倒不如给他一把刀,也许他捅进自己的胸膛还会舒服一些,他气得头晕眼花,双手发抖,一口气哽在喉咙里,胸口尖锐的疼痛蔓延到四肢,他靠在客厅的沙发上,呵呵的喘气,抓着沙发扶手的手指关节,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第二天他便去「人间」找了陪床。 他总以为自己有权有势,世上的任何事都会任他左右,但偏偏江成书是个例外。 他能和别人上床,可是他的心一直都在他身上。 他趴在床上,觉得头痛欲裂,他最近头痛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无力,觉得这么累。 第37页 第39章 是个男的 新年期间的高速公路上没有什么车,江成书和蒋文的机车疾驶在泼洒月色的路面上,机车飞驰的轰鸣声,清晰的灌进耳朵里,江成书觉得浑身舒爽。 两人把车停在高速公路旁边,靠着栏杆,欣赏月色。 「兄弟,你说你这命,真是大起大落的,前几天还说要当新郎官,现在这就单身了。」 江成书玩笑说:「怎么,不用破费了,你不高兴吗?」 蒋文感嘆:「你说现在的女孩都是怎么想的呢?好像把结婚当儿戏一样。」 他听出不对劲,问蒋文:「你和张洁最近怎么样?」 蒋文嘆了口气说:「她现在越来越忙了,有时候加班加到很晚,忙起来就直接住在公司了,不过她现在每个月挣得挺多的」蒋文顿了顿「比我还多。」 江成书听出了深意:「你们从小青梅竹马一路走过来的,你得对自己有信心。」 蒋文说:「我不是对自己没信心,我是对人性没有信心。」 冬季午夜的风,凛冽的刮在脸上,蒋文突然问:「你还记得刘平学长吗?」 江成书说:「记得啊,那次散打比赛,我险胜他。」 蒋文神秘兮兮地说:「他最近结婚了。」 江成书拧开一瓶矿泉水,他觉得蒋文说话的表情不简单,于是说:「展开说说。」 「他和一个义大利的外国友人结婚了,是个男的。」 江成书一口水喷了出来。 蒋文说:「想不到吧,上学时一点都没看出来,他居然是个同性恋。」 江成书伸手擦了擦嘴边的水渍,他觉得自己的脸滚烫。 蒋文继续八卦:「你猜他和他老公谁在上面,刘平学长身材可挺壮硕的,不过我看微博上发的照片,他老公比他足足高了一头,整个人也大了一号,怎么看他都像被压的那个。」 江成书问:「你会觉得同性恋很噁心吗?」 蒋文说:「噁心倒不会,尊重其他人的性向,不过如果是自己身边的人,我觉得我接受不了。」 宋时渊把停在了学校西门,学校现在放寒假,显得很冷清。 白小鸥打开副驾驶的门,一贯的懂事乖巧,自觉地凑过来要吻宋时渊,被宋时渊躲开了,但他嘴上不忘撒娇:「宋哥,你都多久没来看我了。」 宋时渊从车的抽屉里掏出一张支票,递给白小鸥:「你以后不用再伺候我了,这些钱足够你上大学这几年衣食无忧,以后好好读书,别再混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了。」 白小鸥看着支票上的数字,喜上眉梢说:「谢谢宋哥。」 他刚要下车,手扶上了车的门把手,却回身对宋时渊说:「宋哥,有时候橡皮筋拉的太紧,是要断的。」 宋时渊看着眼前这个男孩,除了这张脸让他满意,还有一点便是他极其懂事,不该说的话从来不多嘴一句。 宋时渊大手上去揉了揉他的头髮说:「小兔崽子,已经开始教育我了。」 白小鸥开门下车,再次笑着说:「谢谢宋哥,再见。」 御家园的楼下,宋时渊给江成书打电话:「你下楼来。」 江成书坐进副驾驶,宋时渊犹豫不决,最后顿了顿说:「小书,我们重新开始吧。」 江成书原本的视线是盯着车窗外的景色,他很轻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但也只是在听而已,并不是同意,他突然不想再去追究这些东西了。 宋时渊继续说:「如果你是因为我之前滥交,我答应你,再也不去找别人,以后每天都回家当一个......」 「不是因为这个。」江成书突然打断他。 他原本没有聚焦的目光移到宋时渊的脸上,他的表情很平静,但直视过来的时候,眼睛里竟然有几分冷冽,认识这么多年,宋时渊从没见过江成书这种眼神,几乎能把人看得心头一凛。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还能是什么?」宋时渊和他对视,反问道。 江成书仔细看了他几秒,突然觉得可笑,不是宋时渊可笑,是自己可笑,到底怎么想的,会把那么多的爱燃烧在这样一段无望的感情里。 心死了,还被对方当成闹脾气,还以为罪魁祸首只是某一件事,但其实呢,只不过是导火索,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是很多东西。 江成书往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慢慢说:「现在都不重要了,你明白吗?原因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不想继续了。」 能让宋时渊低下头来已经是天大的让步,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又让他回到过去,被侮辱,被伤害,被践踏,循环往復,算了吧。 已经没有力气再重蹈覆辙了,真的很累,他们有过快乐的时光,最开始那几年,江成书真的觉得很幸福,但那真的不够,他没有办法再靠那些微弱的星光支撑下去,再无数次尝到随时可能被欺骗的恐惧。 也许宋时渊会改,也许他坚持不了一段时间又会去寻欢作乐,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曾经的伤害是真实存在的,他心里的疤痕也是永远补不上的,所以干脆结束对大家都好。 江成书说:「你是不是觉得屈尊降贵来找我,可我不但没有屁颠屁颠的跟你回去,反而不识抬举,所以会很生气。」 他不必用眼睛看,都知道现在宋时渊的脸色有多难看,他笑了一下说:「但是,过去十年里,我的痛苦你永远也感受不到,就因为你是宋时渊,所以我们永远都不会有一段平等的关系。」 第38页 他说完,睁开眼,夕阳已经落山,寒冬傍晚,驾驶座的车窗开着很冷。 宋时渊问:「所以你一直都恨我是吗?」 江成书并没有看他,他只是直起身,抬手托住宋时渊车上挂着的那个佛祖的挂件:「宋时渊,你只知道我恨你,却不知道我为什么恨你。」 宋时渊看了看他脖颈处的红绳,红绳的末端,隐没在羊绒衫里面的,是他和江成书一起去寺庙求的那个护身符,这也许是他们在这个世界上仅有的牵绊。 江成书顺着他的目光,知道他在看什么,他一把从脖子上狠狠地扯下护身符,冷着脸朝窗外掷出去。 细微的金属声在空中划过,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护身符落在了绿化带里,没了踪迹。 宋时渊被他的举动弄的怔愣住,江成书看着车前方冷冷的说:「我知道我这辈子都欠你的,但是说实话,这辈子我不想再还你了。」 宋时渊回过神,脸上的笑容凄凉:「你不用再还了。」 江成书安静几秒,伸手开门下车,关上门,头也不回的往小区走,没说再见,没说任何一个字。 第40章 什么感觉 深夜,江成书洗完澡,准备拉窗帘时,楼下绿化带处发出朦胧的手机光线。 凛冬的夜,湿冷的草丛里露水盈盈,把宋时渊的西装裤腿都沾湿了,他打着手机的电筒在绿化带里一遍一遍的徘徊,唿出的白气很快消散在空气中,双手冻得通红。 他嗓子有些难受,咳嗽了几声,就这么一小片地方,宋时渊来回找了十几遍,一无所获,他喘着气捏了捏鼻樑,突然看见几步之外的树丛下有光亮闪过。 他迅速迈过去,俯身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物体,捡起来,是那枚护身符,上面沾着露水和杂草,宋时渊用手电筒照亮它。 他把护身符收进西装口袋里,回到车里,暖气包裹住身体,他双手交叠在方向盘上,低下头,脸埋到手臂里,狠狠地咳嗽起来。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 自从那天和宋时渊见面之后,江成书的生活安静下来,没有人再来烦他,每天窝在家里刷剧,看书,最近他还迷上了一款网路游戏,每天升级打怪,玩的不亦乐乎。 晚上,江成书准备睡觉时,秦川的电话进来了:「江成书,穿衣服下楼,小爷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江成书被秦川拉拉扯扯的扯到了一个夜场的门口,他一次都没来过这种地方,宋时渊怎么可能让,秦川翻了个白眼给他说:「都三十岁了吧,一个大男人连夜场都没来过,来,今天哥带你见识见识。」 他们两个在吧檯点了酒,表演已经开始了,音乐越来越劲爆,舞台中央的舞娘穿着暴露,舞姿妖娆,舞池中所有的身体都跟着晃动。 舞池中霓虹闪耀,震得江成书耳膜都疼。 秦川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江成书眼睛却盯着台上的舞娘。 秦川问:「你喜欢这种类型的?」 江成书露出两排白白的牙说:「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类型的。」 秦川依旧给了他个白眼,转身离开座位,朝舞池中走去,融入了人群中。 尽管舞池中各路男男女女,妖魔鬼怪,扭着妖娆的身段,恨不得让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自己,但是秦川还是很快成为了焦点。 这几年,秦川上大学,他们期间并没见过几面,转眼他就从十六七岁的少年长成了二十三岁的年轻小伙,脸蛋和身材都是一顶一的棒。 在舞池中,秦川身姿舞动,举手投足,都散发着魅力。 江成书觉得秦川在舞池中的舞姿,让夜场的舞娘都自惭形秽。 舞池中跳得不过瘾,秦川跳到了钢管舞的前面,他灵巧的攀着钢管,身体蛇一样的扭动缠绕,跟钢管做着亲密接触,几个动作便让台下的人欢唿不已,过目不忘。 他的钢管舞专业程度不输专业舞者,好像是经常练习,他穿着普通的t恤,紧身牛仔裤以及小牛皮鞋,普通的着装看起来还是一样的迷人,很快就占领了舞台的焦点。 他看着台下众生,舌头抿过嘴唇,脸上还带着似有似无的魅惑笑容。 江成书曾经确认过,除了宋时渊,自己一直对任何男性,女性的身体都没有什么欲望,但是此时秦川确实让他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口水,并且努力的移开视线。 他扫了一圈旁边热闹的环境,闪烁的灯光下看了看表,已经夜里十二点了,他挥舞着手臂,指了指腕上的手錶,暗示秦川他想回去。 秦川从舞池上走下来,返回吧檯,他看他说:「才十二点,这时间对年轻人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江成书,你都做了十年的贤妻了,难道一点都不想放纵一下吗?」 秦川身体贴上来,手指勾着江成书的羊绒衫衣领,眼神暧昧,故作下流的说:「江成书,你今天敢不敢跟我回家,我让你体验一下不同的味道。」 江成书看着他,笑了笑说:「小孩子别装出一副大人样,我怎么样也算是你的长辈,你现在可有点没大没小了。」 秦川贴的越来越近,喧嚣的音乐声中,他贴在江成书的耳边说:「除了老宋,你都没让别人碰过吧,我喜欢你,从十几岁的时候就喜欢你,答应我,和我试试。」 江成书还没反应过来秦川的话,旁边就过来几个壮汉,把他们两个围住。 第39页 为首的一个光头,眼神暧昧的看着秦川说:「小子,我们大哥夸你舞跳的不错,赏脸过来陪我们玩一玩。」 江成书没见过这种架势,心想今天是真不该和秦川出来,真要再出点什么事,他怎么跟秦天明交代,都已经第二次了。 秦川脸上倒不见有什么惊惧,他迎上光头壮汉的目光说:「好啊,正好今天我和我朋友还没玩尽兴,我的包放在卡座那边,我过去取。」 还不等众人反应,秦川拉起江成书的手就跑,江成书整个人被秦川带着往舞池的人群中钻,后边几个壮汉反应过来的时候也挤进舞池。 舞池中光影昏暗,人潮交织,哪还能看得清两个人的身影。 秦川拉着江成书从酒吧的后门跑到骯脏漆黑的小巷里,秦川看后面没人追过来,放了江成书的手,两人靠在小巷的墙上唿唿喘气,江成书觉得快要窒息了,跑出好远才敢大声的唿吸,两人平復了唿吸,秦川弯下腰哈哈大笑,转头问他:「怎么样,刺激吗,江老师?」 江成书还是跟秦川回了家,两人买了一打啤酒,一点花生米,一些小食,拿了两个榻榻米,坐在秦川家的客厅里喝酒。 两个相差七岁的人,年龄相仿,但实际上两人关系却是隔辈的人。 秦天明给秦川买的青年公寓,看来没太娇惯他,屋里面积不大,收拾整洁,这让江成书略感意外,像他这么大的孩子,有几个能让把自己的居所收拾的井井有条的,江成书自己都很邋遢。 两人畅谈人生,不知不觉聊到了后半夜,都觉得随心和惬意,江成书本来阴霾的心境也平和多了。 秦川问:「你这是彻底和老宋分开了吗?」秦川后背靠着沙发,一颗一颗的花生米往嘴里丢。 江成书身体放松的姿势,手臂压在脑后,靠在另一侧的沙发旁,先没说话,突然又问了一句:「爱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第41章 过去了 秦川说:「你可以问问你自己,你对宋时渊是什么样的感觉?」 江成书问:「那你呢?你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秦川嬉笑着说:「我不是说过我喜欢你吗?」 江成书拿过一粒花生米,砸在他的脸上。 秦川继续说:「爱是恩慈,是无私,是恆久忍耐。但爱也是自私的,是想要占有,是想让人飞蛾扑火,再所不辞。」 江成书笑着看他:「你在那作诗呢?」 秦川问他:「你和宋时渊在一起十年了吧,你和他在一起,是快乐的时候多,还是痛苦和折磨多,折腾这么多年,你自己有没有一个答案?」 江成书说:「我和他的关系太龌龊,没法当典型案例。「 秦川说:「我身边也没有什么积极的案例,我爸爸妈妈很早就离婚了,还是因为他们俩互相给对方戴绿帽子,所以我身边没见过美好的爱情。」 江成书平时看见秦川,他总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想不到他也是在家庭中被伤害过的孩子。 秦川继续说:「我小时候爸爸妈妈非常恩爱,那个时候秦天明还没有当上校长,后来越来越有钱了,我发现家里的气氛就开始不对了,再后来我初中那年他们就离婚了。」 江成书想起来了,宋时渊好像跟他提过秦天明的家事,当年秦天明也是小城市一路拼杀上了重点大学,秦川的妈妈是市里领导的千金,当年也是学校的校花,秦天明看了她一眼,就说这辈子就她,没别人了,之后锲而不捨的追了很多年,才把秦川妈妈追到手,之后两个苦命鸳鸯又一起面对岳父家的阻挠,千辛万苦的在一起了。 谁能想到多年后会是这么个结果。 江成书问:「所以其实你并不怎么相信爱情吧?」 秦川说:「可能我谈一个,自己就明白到底该不该相信爱情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江成书觉得累,从榻榻米上起身,躺在了身后的沙发上。 秦川突然说:「我一直不太确定自己的性向,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哪个女孩子,对男人的身体也不是很有感觉。」 江成书不信说:「那人总得有欲望吧,你第一次那个的时候想的是谁?」 秦川想都没想说:「你啊。」 江成书被他吓的从沙发上坐起来,之后控制不住的一顿勐咳,顺了顺气,他说:「你说真的啊,你第一次几岁啊?」 秦川笑得前仰后合说:「我说真的,我第一次做那事儿的时候,脑子里就是你跟我问路那个傻样。」 江成书倒了倒气说:「你可真不挑。」 秦川也问他「现在轮到你说了。」 江成书沉默,秦川抗议说:「你这就没意思了吧?」 江成书还是沉默,不一会儿,两个人都昏昏欲睡,才听见江成书说:「我第一次的性幻想对象就是宋时渊。」 秦川精神涣散的问他:「你不是十九岁才第一次见他吗,你都那么大了才开窍啊?」 他说:「那时候我还没见过他,但是他偶尔会给我打电话,他的声音很有磁性,也很有吸引力,我就凭我的想像在脑子里勾勒他的形象,第一次就那么交代了。」 秦川惊得打了个冷战,小心翼翼地说:「你不会从那个时候就喜欢上他了吧,喜欢上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 江成书看着天花板说:「也许吧。」 第40页 秦川灌了一大口啤酒,没说话。 秦川本来涣散的意识,被江成书刚才的话唤醒了大半,江成书今天在他家洗的澡,身上穿着秦川的家居服,躺在沙发上,从他的角度看,江成书的脖颈肌肤若隐若现的露出了一大片,原本白皙的肤色中透着红,显出勾人的粉色。 秦川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嘴角微勾,问他:「你是不是喝醉了?」 江成书双目微阖说:「还没有,」接着抓了抓头髮说「还能再喝。」 不料,秦川嘴里含了一口酒,就要往江成书的嘴边凑,他躲了一下,说:「别闹。」 其实,近距离观察秦川,他的侧脸线条瘦小俊美,五官深刻如上等的雕塑,有种混血的异国风情,头髮微微散乱,几乎快要俯上耳根。 两人从来都没有这般亲近过,江成书喉咙发干,四肢僵硬,不显山不露水的往旁边挪了一点,拿起旁边的一罐啤酒。 秦川也不迟钝,怎么会看不出江成书躲避的心思,他嘴角暗暗勾起,只要对方不是无动于衷,便是好事。 秦川使诈,拿手指往旁边一指说:「你看。」 江成书不经意的头一瞥,嘴角的肌肤就被人亲了,「咣当」一声,他手里的易拉罐掉到地上,幸好里面的啤酒没剩多少。 秦川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很快把他压倒在沙发上。 江成书大惊,客厅灯光昏黄,照在两人身上,秦川能看到身下人迷茫的表情,他对这件事情肖想了很久,想到他以为自己都已经不再想。 但实际上,今天把江成书带到夜场,又把他拐回家里,看着他喝醉的样子,他那点心思便又起来了。 他讨好的笑着说:「江老师,给个机会,咱俩试一试。」 秦川现在就想要他,就在这个沙发上,他幻想过无数次,听江成书在他身下的声音,他想狠狠的欺负他,最好让整栋楼都听见他的声音。 江成书往秦川的脸上扫了一眼,就对上了秦川饱含欲望的眼神,那眼神赤裸裸的,他再傻也明白眼下的气氛是要干什么。 江成书略显慌张说:「秦川,我可能不太能......」 但是秦川他想尝一尝,他期盼了这么久的浓郁甜美的味道,他没有停止动作,手已经开始拉家居服裤子的边缘,江成书就这么看着他,直到里面穿的四角裤露出来了,江成书突然坐起来哈哈大笑,边笑边说:「不行,不行,我还是不太能接受跟你做这个。」 秦川也颓废的坐起来,拿抱枕捂着下身说:「江成书,你这样容易把我搞的不举。」 说完他起身朝浴室走去说:「我再去洗个澡,你去睡觉吧,记得把门锁好。」 花开花落。 隔天一早醒来,江成书觉得腰酸背痛,他后悔了,他昨天为什么要答应跟秦川去夜场,还答应来他家喝酒。 年纪大了,熬了一夜的身体真是不行,像得了男人病一样,江成书欲哭无泪,望着天花板感嘆,过了年才三十岁呀。 走进客厅,秦川已经买好早饭,摆在桌子上,清淡的清粥小菜。 秦川边玩手机边对他说:「早餐我买的比较清淡,毕竟咱俩昨天晚上都那样过了,早餐还是不要吃的太油腻了。」 他故意把话说的很暧昧,江成书却不以为然:「你不要说的像咱俩昨天已经睡过了似的。」 「切,开不起玩笑,你看,我体谅你昨天没睡好,特意起早去买了的这个。」 江成书望着面前的小孩儿,被人关心的滋味还是挺好的。 人生依然持续滚滚向前。 秦川这段时间会经常约他出去玩,两个人都很默契的,没有再提起那件事,但是秦川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对江成书的称唿改成了「亲爱的」,用秦川的话说,这是撩的第一步骤,先从称唿上拉近关系,这是好听的说,不好听的说,就叫聊骚。 转眼,学校要开学了,江成书才想起要把家里旧的日历换掉,他拿起日历随手翻了翻,却看见有一页出现宋时渊的笔迹,圈起一个日期,旁边写着「在一起十周年了,老婆。」 江成书看了很久很久,直到胸中的酸楚平復过去,他把旧的日历扔进垃圾桶里,把新的摆好,然后给自己沖了一杯热茶。 过去了,他和宋时渊的十年过去了。 第42章 荡妇 开学不到一周,又出事了。 学校的论坛里,赫然出现一个帖子----看清冷男教师如何沦为荡妇。 帖子里把江成书做了宋时渊十年情人的事情,浓墨重彩,添油加醋,完完整整的叙述了一遍,额外附上大量江成书的照片,都是在御家园附近拍的。 有江成书和宋时渊在别墅附近散步的,有两人一起购物回来的,其中有几张最劲爆的,是宋时渊把江成书压在落地窗前做的,帖子中江成书的正脸都很清晰,宋时渊的脸却被打了马赛克。 帖子发出来后的三天里,江成书听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尖酸刺耳的窃窃私语。 「就是他,就是他,那个被包养的老师,看他屁股真翘。」 「我说他怎么年纪轻轻的就能当上系主任,原来是背后有金主啊。」 「看着表面上冷冷淡淡的,谁知道在床上是个什么骚样。」 「那个女老师一定是发现他是个走后门的,才不和他结婚的,自己是个出来卖的,还要骗人家姑娘,真是缺德。」 第41页 这些话听了第四天,江成书终于去找了秦天明:「我的工作做一下交接吧,我辞职。」 其实这事三天前,秦天明就给宋时渊去了电话,宋时渊那边气急败坏,一桌子的文件都扫到了地上,跟助理吼道:「还不他妈找人去查,敢动我宋时渊的人,都他妈不想活了。」 私家侦探查了几天,也没有查出头绪,今天秦天明给宋时渊打电话时,他正让秘书把价钱翻三倍,再换一家继续查。 电话里,秦天明说:「江成书要辞职了。」 宋时渊那边半天没动静,过了一会说:「你给他办停薪留职吧,成天听着这些话,还不如回家清静清静。」 江成书辞职之后,日子过的更加惬意,他白天大部分时间在蒋文的店里混,晚上秦川会陪他去城市的各处吃喝玩乐。 就这么玩了一个月,江成书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挺无聊的,他自从跟了宋时渊,小半辈子都在这个城市里,世界这么美好,鸟语花香的,它终究得跨出去迎接阳光,小草小花。 一直待在国内,哪天宋时渊那股劲再上来,还免不了来个「不期而遇」,那会减少他面对这个人间的快乐,不如出去逛一逛吧,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江成书从来没有出过国,这些年,宋时渊把他看得紧紧的。 他电话里问秦川,国外哪个国家比较好玩,秦川哀怨的说:「亲爱的,哪个国家都不好玩,你等我放暑假陪你去,你一个人出门,国外那么多豺狼虎豹盯着你,我不放心。」 江成书不理他,又打电话去问蒋文,蒋文也没出过国,不过他说前段时间刘平学长邀请他去义大利玩呢,你如果心里没什么不舒服的,就去义大利看看。 他听的出,蒋文说的是刘平是同性恋这件事。 江成书拿起手边的一包饼干,打开边吃边问:「他刚结婚,有时间招待我吗?」 蒋文说:「他说他老公那边有个朋友,最近正好有时间。」 江成书觉得辞职之后,他的行动力都变强了,他提着行李,看着周遭各色人种,来来往往,此刻他人正站在义大利拉奇奥的「菲乌米奇诺」机场,也许他的人生可能会从此不一样。 江成书走向海关,左右张望,没看到举着牌子来接自己的人,正奇怪呢,忽的身前出现大片阴影:「你好,江。」 一个年轻浑厚的男声说着还算流利的中文。 江成书抬头,是的,他需要抬头,江成书本人也有一米七五的身高,但面前的男人至少有一百九十公分,不只是身高,这个男人各方面都足足比他大了一圈。 仔细一瞧,正好是蒋文给他看的那张照片里的人----卢卡安。 江成书礼貌的用英语打招唿,确定了江成书的身份,卢卡安绽放了一抹友善的笑容,大掌伸出来:「江,我们可以用中文沟通。」 男人的长相併不是很和善,有一种专属于西方人的野性,但是笑容却很温暖。 江成书受了感染,回握住那人的手,同样一笑:「你好,卢卡安。」 微笑是人类共通的语言,江成书一下子对这个粗壮的男人有了好感,卢卡安开车来接他,一路上热心的向他介绍这座城市各地的标志性景观,扮演了当地导游的角色。 江成书看着窗外异国的景色,多年来的第一次出国旅游,不禁让他兴奋。 刚下飞机的第一天,卢卡安并没有给他安排什么行程,而是先带他去提前定好的酒店,况且江成书的时差还没倒过来,于是一沾床就睡了个昏天暗地。 第二天,卢卡安开车来接他去自己的住所玩,卢卡安住在这座城市的上东城区,房子的外观简朴老旧,有种古典气息。 一进门,家里的保姆在做着煎肉,卢卡安说:「我知道中国菜品很丰富,但是你来了我的国家,我也给你展示一下,我们义大利的风味烤肉。」 他接过保姆手中的夹子,认认真真的烤起来:「我安排了很多我们当地着名的,但是想着你刚来,今天先在家里吃,这两天我再一家一家的带你慢慢吃。」 接着他又在厨房里忙活了起来,美食的气味满满的钻进了江成书的鼻子,他把汤勺交给保姆说:「这个汤还要等一会儿,我先带你转一转。」 他带着江成书在公寓里走动,房子外观是有些年份,但是内部装修的很现代。 客厅里,一整片深褐色的木头地板,沙发是米白色与墨绿色的搭配,墙上挂着几幅现代画,色彩鲜艷,一旁有原木书柜,上面塞满了书。 江成书想,按照主人的装修风格,书一定也都是充满艺术气质的,上去一翻,全都是英文原版的漫画,《海底小纵队》《神勇小白鼠》《邮递员派特叔叔》,江成书有些愕然问:「你已经有小孩子了?」 卢卡安很自然的说:「我是gay,没想过要小孩子。」 江成书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没想到你对儿童读物这么热衷。」 第43章 婚礼 卢卡安大方从容的笑了笑说:「小孩子的世界才是这个世界该有的样子,谁不喜欢真实呢,我对儿童读物很着迷。」 两人对视一笑,顿时少了不少拘束。 不一会儿从楼上走下来一位妇人,用义大利语问:「卢卡安,是客人来了吗?」 卢卡安说:「是的,妈妈,这就是刘的朋友,他叫江成书。」 第42页 老妇人满头的捲曲金髮,由于上了年纪,嗓音有些低沉,但整个人精神状态还是很好的,她的穿着十分精緻,笑容满面,有种逼人的贵气。 虽然上了年纪,但是能够看出五官都长得很标緻,年轻时应该是个美人。 江成书走过去,略有些羞涩地对老夫人用英语打招唿:「你好,这几天打扰了。」 老夫人点点头,两人亲切的握着手。 一桌子带有义大利风情的美食展现在江成书面前,卢卡安让江成书试一试。 江成书吃的最多的就是宋时渊做的饭,心里不免开始比较起来。 说实话,卢卡安做的菜是地道的异国风味,但是真的不比宋时渊做的饭味道差,于是唤起了江成书的飢肠辘辘。 卢卡安准备的菜餚不算很精緻,但却充满家常气氛,五菜一汤,有三道义大利菜,两道中国菜。 江成书看得出来,他很细心,为了避免他可能会吃不惯义大利菜,所以中国菜也准备了。 他吃了义大利菜之后,又去尝了尝几口面前的中国菜,味道很正宗,江成书禁不住的夸赞。 没想到卢卡安看了他一眼说:「是因为知道有中国朋友要来,我提前三天学的,做的还不错吧?」 江成书不会义大利语,卢卡安的妈妈不会中文,所以大家饭桌上都在用英文交谈。 卢卡安全程很热情,一直细心周到,询问江成书吃不吃的惯,还细心的给他剔骨头,江成书刚到异国他乡,能被刚认识的人这样照顾,心里很温暖。 卢卡安用公用勺子一直给他添菜,他觉得不好意思,于是也自然的勺了菜到卢卡安的盘子里,没想到卢卡安看了他一眼,却低下头脸瞬间通红。 吃过饭,江成书因为时差的关系,精神不济,卢卡安领他到客房,给他整理好了床。 卢卡安边铺床边说:「虽然现在是春天,不过义大利入夜还是会很冷的,我给你多加了一床被子,就放在这里,这边洗漱用具我都给你准备好了,毛巾之类的用完扔到那个篮子里就可以了。」 江成书再次感嘆,卢卡安真的是温柔周到,很会照顾人,让他身在异乡的彷徨感,一下子散得无影无踪。 他朝卢卡安笑了笑说:「真的很谢谢你。」 卢卡安对他回以温柔的一笑。 江成书很欣慰,因为遇到了卢卡安,他在国内一切的压抑和阴霾好像都不见了,身边好像突然又有了让人感到开心的事情。 卢卡安先是笑笑,接着有些迟疑的说:「刘说你在国内发生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不过他也没有跟我说详情,总之我想跟你说,人不能一直拘泥在过去,这样会错过生活中真正的好东西。」 不知为什么,这句话从卢卡安嘴里说出来,好像格外的有说服力。 江成书在经歷了之前十年的糟糕和折磨之后,他现在终于下定决心想给自己一个全新的生活,他觉得他正在慢慢积攒勇气。 江成书安心的笑了,卢卡安说:「那你好好休息,妈妈的房间在楼上,我的房间就在你隔壁,有问题你可以随时来找我们。」 江成书说:「好。」 卢卡安出去之后,江成书整个人大字躺在床上。 床铺很软,被子上有刚洗过和晒过太阳的暖唿唿的气味,出乎意料的让人觉得温暖,他突然觉得胸口的大洞好像被缝补了一些,也许慢慢的就能好了。 江成书身体一转,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义大利的春天确实有些冷,江成书睡到半夜被冻醒了,他迷迷煳煳的想去厨房找水喝,却不料楼下客厅一片灯火通明。 江成书看见客厅里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卢卡安听到动静,转身朝他咧嘴一笑说:「你怎么醒了?」 江成书说:「有点口渴,下来找水喝。」 卢卡安指了指了指茶几上的几瓶啤酒说:「要不要陪我喝两杯?」 江成书走过去坐下,卢卡安给他拿起一个干净的杯子,倒了半杯啤酒说:「义大利的啤酒,不知道你能不能喝得惯。」 江成书喝了一口,滋味醇厚,麦香芬芳,他顿时露出惊喜的表情。 卢卡安很高兴他能喜欢,于是一杯一杯的给他倒。 茶几上的啤酒被两人喝的越来越少,卢卡安说:「我很喜欢中国文化,我有很多华人的朋友,我之前还交往过一个中国男朋友,不过个性不太合适,后来就分开了,但是中国人那种细緻和温柔,我很喜欢,我觉得或许下一次我就能找到真爱了。」 卢卡安一边说话,一边晃动手里的酒杯,他神态庄重,嘴角微微上扬,说话时表情郑重,口气也极其认真。 江成书仔细观察了卢卡安,他长得极好看,眼睛里有很纯净的东西,碧蓝色的眼珠子像一颗亮晶晶的宝石。 卢卡安继续说:「虽然我们认识不久,但是我想跟你交个朋友。」 江成书一愣,随即笑了说:「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接着卢卡安犹犹豫豫的问:「我知道中国人比较保守,我想问你一些私人问题,不知道会不会冒犯你。」 江成书笑着说:「没关系,你问。」 他说:「你的性向能透露一下吗?」 江成书从容的说:「我也是gay,但是请帮我保密。」 江成书开启了他在义大利的潇洒生活,每天不管去哪吃,在哪喝,卢卡安全部给他安排的妥妥噹噹,卢卡安每天会给他安排不同的地方去游玩,不一定是热门景点,但是却都很有意思。 第43页 他们相处了几天之后,江成书才知道,卢卡安在义大利也算是豪门,他家的资产雄厚,家族企业遍布整个义大利,以及欧洲和亚洲的其他很多国家。 江成书在卢卡安的陪伴下,在义大利逛了四天,给妈妈和妹妹买了很多衣服和礼物,去看了斗兽场,圣彼得大教堂,特莱维喷泉。 罗马是个拥挤繁忙的都市,和国内的大城市不相上下,如果在这里工作,应该每天也会神经紧张,尤其是那些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人被困在里面会看不见方向。 这天,卢卡安给了江成书一套西装制礼服:「江,今天有一个朋友结婚,能否赏脸陪我去参加。」 第44章 没有你好看 阳光惬意,微风习习的午后,他们开车去了西城区的诺亚教堂。 宾客并不多,只占据了教堂一半的座位,但是所有人脸上都写满祝福和喜悦。 教堂的布置并没有像江成书想像的那样隆重,也许这才是普通人简单平凡的生活。 婚礼开始,伴着温情的音乐声,新郎站在礼台上,带着白手套的手缓缓向前伸出,迎接另一位新郎款款向他走去。 两人都身着黑色西装礼服白衬衫,新郎手上拿着白色的捧花,步态从容优雅,他走到礼台前,拉起爱人的手。 五十多岁的牧师用义大利语说着结婚誓词,之后两位新郎互相说着对爱人的誓词。 江成书听不懂义大利语,卢卡安在旁边为他深情的翻译:「在家人和朋友的见证下,我愿意让你为我的合法丈夫,从今以后,我将与你共享生活的每一刻,无论是喜悦还是忧伤,健康还是疾病,我都将忠诚于你,直到永远。」 卢卡安用中文,说的每个字,字字清晰,句句郑重,他不像是在给江成书翻译,好像是在他耳边对他郑重的承诺。 江成书不自觉的跟着重复了一遍:「我都将忠诚于你,直到永远。」 卢卡安没有注意到的是,江成书在说这句话时,手微微的发抖。 婚礼结束之后,他们并没有急着回去,卢卡安带他去了附近的一个广场。 因为是周末,广场上有熙攘的人群,年轻的父母带着孩子嬉戏,情侣们在喷泉下亲吻,白鸽受到惊吓飞起后又回落。 两人坐在喷泉前的长椅上,江成书觉得这样惬意的生活,就这样过下去也不是不可以。 卢卡安看着他的侧脸问他:「在义大利,选择哪个月结婚都是有意义的,比如说一月是要保证忠诚,感情和善良,二月要保证永远爱对方,三月不是个结婚的好季节,因为感情会像天气,喜忧参半。但是现在是四月,象徵着大自然的重生,会带来欢乐和好运,是个好兆头,所以他们才会选择四月结婚。」 江成书问他:「那你呢,你将来结婚会选择几月。」 卢卡安毫不犹豫的说:「当然是一月,婚姻中最重要的就是爱人之间相互承诺,忠诚并持续对对方保持爱意。」 江成书想了想说:「我有个朋友,他说他只爱一个人,但是却会和很多人一起。」 卢卡安睁大了眼睛,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之后礼貌的回答道:「你的这位朋友想法很特别,不过我还是不能够理解,我觉得只有对一个人有爱意,他的亲吻,拥抱和身体才会带来异乎寻常的吸引力。」 江成书继续问:「那如果有一个人,脸蛋儿和身材都很符合你的审美,但是你好像不是很喜欢他,那你可以和他亲吻吗?」 卢卡安摇了摇头说:「no no no,如果我不喜欢他,我想他的脸蛋和身材对我也不会什么吸引力。你们中国有句谚语,情人眼里出西施。」 江成书很喜欢和卢卡安聊天,他们在很多事情上都有着同样的原则和想法,他的幽默和成熟总能很快让江成书变得放松。 江成书玩笑的指着面前刚刚经过的一个义大利青年,低声说:「他怎么样,我觉得他长得很帅呢。」 卢卡安望着江成书的眼睛说:「我觉得他没有你好看。」 第45章 结不了婚 江成书羞涩的一笑,卢卡安突然起身,学着刚才那位五十多岁神父的语气,滑稽的说道:「江成书先生,你愿意让你身边这位帅气的小伙子,做你的丈夫,无论贫穷还是疾病,都永远对他保持忠诚,不离不弃吗?」 接着他又转个身,站在江成书前面,有模有样的模仿起江成书的语气,很开心的说:「我愿意。」 卢卡安的举动逗得江成书笑弯了腰。 事实上,卢卡安在工作和生活中性格的反差是非常大的,有一次卢卡安下属的工作出了很严重的纰漏,他又不忍把江成书一个人丢下,于是便带他去了公司。 卢卡安在工作中完全是另一个样子,专注认真,却不缺乏决断力和执行力,他的下属,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义大利男人,羞愧的在他面前低着头,那是一份上百万的合同,他看见卢卡安的手气的直发抖,他会严厉的指责他,但即使是指责,用词也极尽礼貌和克制,江成书觉得这很难得。 一个人在愤怒的同时,却能够保持相应的理智,这是大多数人都做不到的。 第六天,卢卡安带着江成书一起出海,以前宋时渊也曾有一次带江成书乘游轮出海过,就那一次,江成书晕船晕的厉害,吐的他整个人都身体虚飘,再也没去过第二次。 第44页 但是不知为何,这一次很幸运。江成书没有晕船。 船上只有他和卢卡安,佣人们已经提前备好了物品和食物,桌上有各种蔬菜水果做的轻食美味,卢卡安亲自烤的牛肉和香肠,以及香槟和红酒。 眼前是幽蓝的大海,江成书觉得,也许这便是人间极乐。 天气很好,江成书躺在躺椅上,看着碧蓝的天空,神智放空。 卢卡安从船舱走出来,看着江成书躺在那里惬意的样子,他走上前,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意外的动作,他俯身在江成书的嘴角亲了一下。 就在刘平给他看江成书的照片时,他就觉得这个中国男人长得很好看,如春天的一缕微风,温柔可人,再加上这几天的相处,他对这个东方男人动心了。 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个人的眼里能够装下自己。 很轻的一个吻,满是试探的味道,江成书惊愕地睁大眼睛,随即起身,他略有惶恐。 卢卡安又一次覆上来,这一次已经不再是试探,而是满满的侵略感,唇舌交叠,满满的香槟香气。 江成书能感觉到卢卡安在这方面很有经验,他的脑子有一瞬间的失神,他感受到了对面人强而有力的胸腔震动,但是江成书身体的热度却在热吻中慢慢的降了下来。 一点都不一样。 卢卡安意识到江成书的反应,于是停止了这个吻,看着他的眼睛说:「你的眼睛真漂亮。」 江成书随即苦笑着说:「谢谢。」 他眼神不经意的瞥到卢卡安,他知道卢卡安现在正在极近忍耐。 其实他很敬佩这个男人,在这种时候也可以保持冷静,暧昧的气氛不在了,卢卡安调整好唿吸对他说:「你先休息一会儿,晚上我们在甲板上看日落。」 说罢,他走回了船舱。 江成书想,卢卡安真的是个好人,成熟理性,并且江成书能够预料到,如果能够和他发展成伴侣关系,他一定会在各个方面给予自己最大的尊重,可是偏偏却不来电。 刚刚的接吻,江成书的心跳没有任何变化,他捂着胸口,那里曾经为另一个男人,执着激烈的跳动过,所以他深知是不一样的。 他给不了对方他期待的东西,原来,在世界上寻找一个我爱且爱我的人是这么的困难。 江成书在罗马待了两周,原本他是应该回国的,但是他却改变了想法,既然出来了,他想好好的四处转一转。 机场分别时,卢卡安说:「你让我知道了,我想找的真爱是什么样子的,我会在罗马等你,如果你改变了主意,随时来找我。」 江成书给了他一个真心真意的拥抱,他知道自己不会来找他。卢卡安值得一份全心全意,毫无杂质的爱。 之后的半个月,他走走停停,一路南下。 他旅行的最后一站在拉斯维加斯,在路边的小店,他买了一个装饰戒指。 走到一个教堂,满头白髮的神父刚睡醒,打着哈欠问他:「孩子,一个人可结不了婚。」 江成书掏出戒指戴在自己右手无名指上,对神父说:「不是一个人,我爱的那个人在我心里。」 他请神父为他念结婚誓词,他把带有戒指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一滴眼泪滴在戴着戒指的手上,十年之后,他终于和他心里那个爱着的人结婚了。 第46章 钱包 江成书下飞机后,妹妹和秦川在候机口等待,秦川给了江成书一个大大的熊抱。 他顾及着江成雪,所以在他耳边轻轻的说:「亲爱的,想死我了。」 秦川把他的大旅行箱接过来,几个人便转身向机场出口走。 江成书似有预感,瞥了一眼右边谘询台的方向,宋时渊瞬间隐没在谘询台后面的柱子。 距离太远,江成书看不清他,只用一秒,他看见宋时渊瘦了很多。 他原本很注重健身和保养,身材一直没有发福,但却很健硕,刚刚看着似乎轻减了不少。 秦川回头问:「你看什么呢?」 江成书回过神来说:「没什么。」 回程的车上,秦川开车,江成书坐在副驾驶,不过一个月没回这座城市,眼前的景色竟有些陌生,原来人的记忆力真的可以这样奇怪,待了十年的地方,闭着眼睛都可以描摹出每一个街道的轮廓,但是却只有一个月的离别,回来却觉得哪里哪里都没有熟悉的味道,原来,扎根于心里的记忆是可以被轻易磨灭的。 回到御家园,江成书觉得累,便让秦川和妹妹都回去了。 一进门,屋子好像和走的时候不太一样,他知道宋时渊来过。 很多次,自从和宋时渊分开,他并没有再雇保姆,他在妈妈那里住了几天,回来之后房子会变得干净,宋时渊会像鬼魅一样侵入他的生活。 他走到客厅,桌子上有张宋时渊留下了纸条:兰花,我拿回去养了,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可以恨我,但是花是无辜的。 临走时,他把小蜥蜴给了蒋文帮他养,但是那几盆兰花他忘记了。 五月初才像是真正的春天,没有了三四月份的微凉,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时间过得很快,一如江成书特别喜欢的英国诗人雪莱所写的「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万物復甦,生机勃勃的季节,同时也是个很适合谈恋爱的季节,最近御家园附近的夜猫都吵得不行,还有,秦川从他回来便追他追得紧,整天在他耳边以及电话里不停的轰炸。 第45页 大早上,秦川的微信便来了。 「啊,多么美好的季节,充满了欢声与温情,让我们好好享受大自然的馈赠,lover。亲爱的亲爱的,你什么时候能给我一个名分,让我们迎着微风坠入爱河吧。」 江成书给他回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说:「我家楼下的野猫每晚都嗷嗷叫,它们好像更需要你。」 回来一周后,江成书想去云隐寺,他一直记得年前那次求籤,「中吉」。他清楚自己的内心,他希望他能够一世安稳。 趁着中午,阳光明媚,江成书独自一人来到了云隐寺,和上次的气氛完全不一样,五月初正是踏春的好季节,游人慢慢多了起来。 江成书正在上香时,明禅走了过来,双手合十对他行礼。 江成书回礼。 明禅问:「江施主,今天可还要求籤?」 江成书说:「不求了,但想跪拜佛祖,祈望佛祖保佑,望所求之人今年能化险为夷。」 明禅说:「前几天,宋施主也来过,不知你们所求是否为同一人。」 江成书并没有太意外,宋时渊是与佛有缘之人。 他多年在尔虞我诈的商场中侵染,自己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但却偏偏对神佛很恭敬。 江成书问明禅:「他求籤了吗?」 明禅笑着摇了摇头说:「宋施主也没有求籤,他说他做了很多错事,也很对不起所求之人,他深知佛祖必不会佑他,所以不如不求。」 江成书只点了点头,没再继续问。 江成书去机场那天,宋时渊也去了,他躲起来看他。 自从那天和江成书分开之后,他便没再找过别人,他突然发现他没有家可回了,没有一盏能随时等着他的灯,他就这样忽然的孑然一身了。 他的工作依旧很忙,菸瘾和酒瘾都在加剧,脑子里时常回想江成书对他说的那句。 「可是我这辈子不想再还你了。」 像一个在沙漠里的旅人,他不需要奢华的物品,他只需要那口水,那口赖以生存的水,那便是上苍的恩赐,但是江成书把他那口水收走了。 曾经他能滋润他的喉咙,他的灵魂,他的人生,可是现在他觉得他快要死了。 江成书离开了这座城市,他辞职了,房子空了,小蜥蜴交给了别人,那盆兰花就放在那里弃养了。 他找了人去跟踪江成书,跟踪的人回传了他几张照片,背景是蓝蓝的天空下,义大利的广场,江成书对面站着一个金髮碧眼的义大利青年,里面的人笑得那么灿烂,那是他梦寐以求的笑容。 现在他却把他弄丢了,照片里的明媚阳光扎的他眼球疼。 他在人间的包房里抽了一晚上烟,一柜子的酒也都喝光了了,那天晚上他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早上被冻醒时,浑浑噩噩的,之后生了一场病,病好了,他便去了云隐寺。 从云隐寺下山,天气很好,万里无云。 回到市里热闹的街道上,一对新人甜蜜的依偎,他们在拍婚纱照,蓝天之下,他们的爱情仿佛能感动天地。 两个人总是摆不好姿势,新郎新娘都满头汗水,但是还是要维持住那么幸福的笑容,新娘子还拿出纸巾来给新郎擦汗,之后亲吻了他的脸。 走过马路时,阳光刺眼,他下意识的用手挡了一下。 他从公交车站慢慢的走回御家园,手上动作不自觉的覆上那个他常年佩戴的护身符,却在摸到那个位置时顿了一下,才想起被他自己扔掉了。 但是他对自己做的事情,问心无愧。 走进了御家园对面的一个面馆,他以前经常和宋时渊来,进门老闆便热情的和他打招唿:「江老师,你可好长时间没来了。」 江成书说出国去玩了几天,老闆羡慕的说,还是你们大学老师好,有钱又有闲。 老闆从吧檯后面拿出一个钱夹给他:「前两天宋总过来吃饭,把钱包落在这了,你看见他的时候还给他吧。」 江成书接过钱夹,顿了顿说:「好的。」 很普通的黑色真皮钱夹,是六年前,江成书用自己第一个月的工资给宋时渊买的,五千多块钱,也不是特别好的牌子,可把当时的江成书心疼坏了。 他以前从不动宋时渊的私人物品,现在两个人没了关系,他反倒不避嫌了。 第47章 够了 打开钱夹,照片夹里是江成书大学毕业那年穿着学士服的照片,他不禁感嘆,他年轻时真的要比现在好看很多。 钱包里没几张卡,现金也不是很多。 老闆在后厨问他:「还是牛肉面少加辣吗?」 江成书说:「对,」放下钱包又改变了注意,冲着后厨喊:「老闆,这次我要多放辣椒。」 老闆笑着说:「换口味了?」 江成书也笑了笑,没回答。 吃完牛肉面,他本想给宋时渊打电话让他来取,想了想,最后他还是来到了宋时渊的公司楼下。 他把钱包交给前台小姐,说是你们宋总的,前台小姑娘是新来的,不认识江成书,但也不敢怠慢,拿着钱包,总觉得是个烫手山芋,于是赶紧喊住江成书说:「先生,您稍等一下,我给办公室打个电话。」 江成书礼貌的说不用了,便转身要走,谁知宋时渊已经站在身后:「怎么,现在连来我公司坐一坐,你都不愿意了。」 第46页 总裁办公室里,江成书坐在靠墙的沙发上,宋时渊问:「咖啡行吗,前几天刚从义大利带回来的。」 还没等他回答,宋时渊已经走到了办公室里的茶水台前。 刚跟了宋时渊那几年,他的瘾特别大,江成书对这间办公室有着很多不堪的回忆。 整栋楼都是宋氏的产业,办公室外面工作人员人来人往。 他知道江成书在等,却没有刻意的加快手上的动作,但是拿杯子的手却有些不稳,他手一抖,那袋咖啡掉到大理石台上,宋时渊捡起来,咖啡却又一次落在了吧檯上。 江成书看得出来,宋时渊在紧张,他极少能看到他这么紧张,但即使紧张,宋时渊偏偏面色一点不改。 咖啡泡好,香味已经扑进鼻孔里。 他看着宋时渊的背影,这么多年,还是觉得他的背影很有吸引力。 江成书摇了摇脑袋,绝不能见色起意。 宋时渊转身把咖啡递给他,江成书说:「你要不要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少了什么?」 宋时渊说:「老命都能给你,我差这点钱。」 江成书觉得再这么待下去也没有什么必要,便说:「钱包还你了,以后......」 他本想说,往后不要玩这种把戏,但是未免显得太自作多情了,于是他什么都没说,起身转身要走。 然而手肘却被抓住了,同样的触感,同样的力道,同样的温度。 江成书一阵头皮发麻,指尖微微的颤抖,他无法判断这感觉由何而来,他回过头,看见宋时渊,紧紧的盯着自己。 傍晚,逐渐稀薄的日光照进办公室里,宋时渊野兽般的眸子叫人心折,他怎么会不知道这双眼睛背后的阴暗和险恶。 在商场的尔虞我诈中侵染久了,已经没有多少干净的东西了,但是江成书却总是每每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心悸晃神。 那眼神里射出的光,晃得他睁不开眼睛,宋时渊就那样盯着他,突然冒出一句:「我一直都在跟着你。」 江成书说:「你这是侵犯个人隐私。」 宋时渊听到他的话,顿了一下,之后鬼魅一笑:「你会告我吗?」 他试图挣开禁锢,宋时渊却不放,江成书冷冷的说:「我不会告你,但是,宋时渊,你清醒一点。」 宋时渊慢慢松开手:「你能不能给我一段时间,让我适应一下。」 他有一肚子的话,好的坏的,正的歪的,但是他的现在通通都说不出来,他平时和人商业谈判,能独战群雄,舌灿莲花,但是面对现在的江成书,他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 宋时渊面色平静,唯独眼底垂落下来的阴霾和落寞的气息掩藏不住。 他极少能看见这样的宋时渊,心里本来坚硬的一角,稍稍有些被捏软。 可是好不容易才断的干净...... 「你要调整多久?那是你的事,和我没有关系,还有.... 江成书本想说,让宋婻讽时渊不要在趁他不在家进出他的住所,但是心念一转,最后却没有说,他像个瘾君子,迷恋宋时渊残留在屋子里的味道。 江成书转身欲走,宋时渊喊住他:「咖啡还没喝呢。」 江成书拿起桌上的咖啡一饮而尽,真苦。 走出宋时渊的公司大楼,他对自己说没关系,没关系,他不来找他就好了,但是一阵微风拂过,是一阵沉寂。 傍晚的凉意,树叶骚动的声音响动耳畔,好似已把他的心绪给骚乱了,心底滋味难以言喻。 刚被握住的手腕传来细微的刺痛,戳着脆弱的神经,脸颊被微风吹得有些冷了,他打了个喷嚏,嘴里是咖啡的苦味。 晚上江成书给蒋文看蛋糕店,蒋晴报了个计算机班,去上课了,蒋文也已经很久很没有和女朋友约会了,于是江成书自告奋勇的要充当一晚老闆。 快十点时,他收拾店里的卫生,准备关门了。 这时,宋时渊的信息过来了:「谢谢你,东西没少。」 江成书放下手机,没回。 一分钟后,手机上的信息又过来了:「那个护身符我捡回来了,还有,这四个月我没有去找过别人,一次都没有。」 四个月,原来他们已经分开四个月了。 蛋糕店大门被推开,江成书放下手机抬头,面前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一双碧蓝色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就那么立在他面前。 抬头,还是要抬头看他,他真的太高了。 卢卡安他展示了一个极其开心的笑容,那种发自内心的,好像看到了梦寐以求的礼物一样:「还好还好,我赶得及,在你下班之前。」 江成书眼睛睁得圆圆的说:「你怎么来了?」 卢卡安说:「你走了之后,我觉得好像丢了东西。」 江成书不明所以。 卢卡安眼神温柔,语气深情:「我好像把心丢在你那了。」 江成书「噗呲」一声笑出来,看着他清澈的眼睛说:「你一个老外,哪学的这些土味情话?」 他说:「我刚进门前手机查的。」 卢卡安走近,看着蛋糕展示柜里那些精緻的五颜六色的小蛋糕说:「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他摇了摇头说:「是我朋友的店,我最近失业中,偶尔来帮忙。」 卢卡安抬头看他说:「怪不得你身上总有甜甜的味道,原来是经常和这些小可爱打交道。」 第47页 江成书实在是受不了他这么黏黏腻腻的说话:「卢卡安,够了够了。」 第48章 跑步 他弯下腰一个一个的仔细看柜子中的小蛋糕,像一个馋了甜食的小孩子。 他个子太大了,要把腰弯的很低,他指着面前的蛋糕问:「能请我吃一块吗?」 江成书眼睛在蛋糕柜里转一圈说:「你喜欢什么口味的,抹茶的怎么样?清新不太油腻。」说完,又笑着补了一句「你今天可有点油腻。」 他从柜中取出蛋糕,两个人相视一笑。 夜晚十点,城市的夜生活才真正开始,这是条商业街,街道上人来人往的大多都是青年男女,很多办公楼的白领才刚刚下班,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过橱窗。 江成书问:「你怎么来中国了?」 卢卡安用勺子挖了一块奶油说:「这边的分公司最近在谈一项新科技的合作项目,这关系着我们未来几年在中国市场的发展。」接着顿了顿说「不过最重要的是为了你。」 江成书疑惑的抬头,卢卡安碧绿的眼睛没有任何杂质:「你走那天我对你说,我会在义大利等你,但是我知道你根本不会回来,所以我就来找你,江,我喜欢你,我现在想正式的追求你。」 江成书手里吃蛋糕的勺子停在半空中:「我......」 他不知道如何回復他这样直白的告白。 卢卡安看见他的踌躇说:「你不要紧张,我说的是追求你,并不是让你现在答应我,我们可以定一个期限,在这个期限里,你可以考察我适不适合做一个合格的恋人。」 江成书不想骗他,他不想对面前这么纯粹的人有丝毫的伪装,于是他很坦白的说:「我之前有过一个爱人,」他想了想,继续说「说爱人也不太恰当,我觉得我现在还不适合投入到一段新的感情中。」 卢卡安问:「你还爱他吗?」 江成书答不上来。 他继续问:「那你们已经分手了是吗?」 江成书手在颤抖,手心里都是汗,他无法理智和平静的回忆这段感情,是分手吗,不是,是剔骨剜心的放弃。 卢卡安手伸过来覆在江成书颤抖的手上说:「一段感情的结束,就意味着新的感情可以随时开始,所以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时间,只有对不对的人,如果你忘不了他,我陪你一起忘,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江成书本想收回的手,却在犹豫中被再一次紧紧握住,他不再那么抗拒,轻轻的点了点头。 从那天起,他们变成了一周会有两次约会的关系,两个人不见面时,便用手机沟通。 江成书这样频繁的收到信息,蒋文调笑着问:「谈恋爱了,还是有女生追你?」 江成书笑了笑说:「是有人追。」 蒋文问:「是什么样的女孩子?」 他回答:「好大一只。」 蒋文把写好的海报贴在橱窗上说:「秦川那小子最近怎么没来找你?」 江成书回:「他爸把他安排去g市带学生实习了,下个月能回来。」 卢卡安已经来中国半个月了,早上他突然传来一封简讯说:「去跑步吗?天气很好。」 正值人间好季节,树上小鸟啼,江畔孤影移,好像所有的东西都能再次发芽后復活。 江成书机车开的多,却不怎么跑步。 江成书到时,卢克安已经先跑了两圈,他因跑步身上浑身冒出腾腾的热气,在这春天的早晨,格外的鲜活动人,青年的肌肉线条的明朗,江成书想,这就是为什么大家永远都喜欢年轻身体的原因吧。 看他的身材,便知道他一定有在进行长期规律的运动,否则不能够身体肌肉线条那么好。 他能想到这个男人奔驰时,肌理线条相互牵动,流畅优美的画面应该是挺赏心悦目的,他好奇地问:「你很喜欢跑步吗?」 卢卡安说:「对,因为跑步是可以一个人进行的运动,这样就不怕运动时约不到人了。」 卢卡安穿着合身的跑步服,外加姿势端正,身姿挺拔健美,结实的肌理纹路,随着跑动撑起他薄薄的体恤衫。 他给江成书准备了跑鞋,他让他坐在旁边长椅上,蹲下身,认认真真的把鞋给他换上。 两个国界不同的人,文字,言语以及表达感情的方式都不同,有时都无法去用口气去判断对方的情绪,但是江成书却从看他第一眼就知道他的纯真,绝对不是伪装出来的。 他看着想着,心里那般滋味难以言喻,好似被用沾了柠檬的手捏了,心里又酸又痛,他本以为青年对他这份感情并没有太过于看重,可现在看来,他貌似比他想像的要郑重。 但是即使现在他心里都无法纯粹的去接受这份感情,他更多的把他当成一块深海中的浮木。 两人做了个伸展运动,暖了暖身,便开始跑。 四周很静,连风都很轻,两边的湖水随微风荡漾,像晕开的油彩。 理想很丰满,但是现实还是很骨感的,而且和卢卡安这个运动达人来比较,江成 书的的跑步能力,则显得比他弱了很多。 江成书跑到中间部分,在路边气喘吁吁的弯腰,卢卡安笑着说:「江,你需要经常健身哦。」 他摆摆手,气喘吁吁,回答不了他,他想任性,想赖一会儿继续跑,卢卡斯却回身跑到他面前说:「我背你吧。」 第48页 没没等江成书反应,卢卡斯就已经躬身,真的背起了他。 卢卡安说:「以后我们经常来锻鍊,你就可以跑的远一点。」 江成书说:「可能跑步不太适合我。」 卢卡安说:「没关系,你跑不下来的,我都背你回去。」 丝丝暖流浸入心肺。 卢卡安的背,很宽很厚很暖,他在他背上的时候,视线都变高了,看到的风景和往常都不一样,剧烈运动造成的心跳加速迅速趋于缓和,被带有一股热烫的东西取而代之,在血脉经络里游走。 这样平静安宁的和另一个人相处的时光,在江成书的人生中宝贵也稀少。 第49章 拿乔 两个人相约跑步也有一段时间了,每次约定,卢卡安从不迟到。 最开始江成书跑不下来全程,到现在,暖暖身子,坚持一下也能跑完全程了。 自跑步之后,他以前手脚冰凉,体虚的毛病都缓和了不少。 最开始只能跑半程,后半程,卢卡安会背他走回去,如今江成书独自可以跑完全程,人类的适应力真的很强大。 两人跑步时,他有时会偷瞄身旁的卢卡安,他跑步的样子,很赏心悦目,他想,每天跟着帅哥一起跑步,即能强身健体,又能舒缓心情,实在是不错。 这天,江成书做了一个伸展运动,抬眸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朝他跑过来,高大伟岸的外国男子,他的美好令周遭年轻的情侣以及叔叔婆婆都频频回头,健康漂亮是人类一生的追求,到死都不会停止。 江成书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 卢卡安跑到他对面说:「江,你在笑吗?」 江成书摸了摸脸,嘴角确实是上扬的,说:「好像是吧。」 卢安安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感情说:「你真好看。」 两个人也没有特定的约定信号,站在一起就跑起来。 江成书对这个公园最深的记忆便是,除夕夜,宋时渊会带他在这里看烟火,今年是唯一的一次,除夕那天,他独自一人站在窗前,享尽了一个人的烟火。 就在他陷在回忆中时,旁边跑步的卢卡安突然问他:「你和上一任在一起几年?」 江成书不想隐瞒说:「十年。」 卢卡安乍舌:「你今年三十岁,也就是说二十岁,你刚成年就被人拐走了?」 江成书边跑边气喘吁吁的说:「是十九岁。」 卢卡安看着面前笔直的跑道说:「那我希望下一个十年,是我陪在你身边。」 江成书扭头看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回话。 他和青年的关系就像前方的路,看似笔直漫长无尽头,但是他心知他们走到一个程度,也许彼此就该回头了。 江成书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对卢卡安的感觉,他们的相处很合拍,两个人的喜好,对待事物的看法都相当的一致,想讨厌是根本不可能的,如果真的以后在一起,最糟糕的结果也不过就是时间长了,两看相厌,腻了。 但是他真的不敢再贸然的投入一段感情,他也许已经不会爱,或者说是不敢爱,因为他觉得爱了,最后也不会有一个好的结果,对青年来说也终归是不好的。 曾经有血淋淋的教训在身上,他以后只希望能有一个人互相珍惜,互相喜欢,平平静静的,安宁温和,觉得这样就很好,不想再去轻易的许诺一段长久的关系。 就在江成书胡思乱想时,他们跑到了一处拐点停下,原来不知不觉,他今天又一次突破了自己,跑出了以往都跑不到的距离。 他喘的厉害,卢卡安只是唿吸快了点,但也不是很乱。 两个人身上都有些汗湿,清晨微风一吹,凉凉的,很宜人。 江成书暂时放下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卢卡安看着他,对面这个中国男人眸眼微眯,享受着风吹的样子,十分惬意自适,眼角眉梢都透出柔和。 卢卡安看着心念一动,便低头亲了上去。 周遭并无旁人,卢卡安这个吻很轻,轻到江成书都没有眨眼,像是清晨的微风吹拂。 卢卡安看着面前的人,江成书的眼睛漂亮的,像星石,笑的时候,嘴角会扯出浅浅的弧度,这些都让他怦然心跳。 江成书年少第一次被宋时渊强迫之后,曾一度讨厌与人肢体接触。 后来慢慢的,整个人也变得疏离和冷淡,但是现在,面前这个人带给他的肌肤相亲却很舒适,他觉得青年给了他,他曾经在生活中少有感受到的温暖。 卢卡安搂上他的腰,他感受到卢卡安的体温很高。 「江,试着走出来,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和我试一试,你会发现这并不会糟糕。」 他知道青年是喜欢他,珍惜他的,也许并不是每一件事都一定要说爱与不爱,也许他现在并不爱他,但是他却留恋于此时的温暖。 江成书的脸庞似有热意,卢卡安顿住,知道他也许是紧张,这让他更觉得眼前的人很可爱。 他抬手在江成书湿润冰凉的发中游走,轻轻抚弄着头皮,非常温柔的触摸。 卢卡安意识到他的反应说:「刚才忘了问你可不可以接吻,现在可以再要一个吗?」 江成书思考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太好了!」卢卡安笑着伸手环住江成书的脖子,嘴唇微张,贴上那片湿润的唇瓣,边说:「科学研究说,人的嘴巴里是性感带最多的地方。」 第49页 江成书很难描述这种感觉,他之前唯一的接吻对象只有宋时渊,那人口腔里总是浓浓的菸草味,但是青年却完全不一样,是干净的,带有清香的薄荷气息,在春天里有着异样的芬芳。 这晚,卢卡安带江成书去了一家颇具盛名的私房菜馆,吃过饭,两个人散步走回江成书的房子,边走边讨论菜品好不好吃。 到了御家园的门口,小区外面停着宋时渊黑色的迈巴赫,车门打开,宋时渊的身影从车上走下来。 他满脸寒霜地盯着江成书。 江成书心脏一颤,暗自握了握拳头,宋时渊重重的摔上车门,直直的朝俩人走了过来。 江成书回头对卢卡安说:「你先回去吧。」 卢卡安皱眉,瞪着来势汹汹的宋时渊没有动,他心里大概能猜测出对面的人和江成书的关系。 宋时渊走到江成书面前,冷冷的看了一眼卢卡安,再转头看江成书时,他被他眼里的冷漠给刺痛了。 两人之间仿佛筑起了一堵无形的墙,好像他哪怕再往前踏出一步,都难如登天。 宋时渊发指呲裂的问他;「你玩够了吗?」 江成书心脏打鼓般狂跳,他使了全部的定力,维持表面的平静,他怕发怒时的宋时渊,这么多年一种埋植于心底的恐惧。 宋时渊抓着他的胳膊说:「玩够了,就该回家了。」 江成书撇开他的手淡淡的说:「宋时渊,我们已经分开了。」 分开。 这两个字激怒了他,四个月,他极力的控制自己没有去打扰他的生活,还给他他所要的安宁,他不是在公司,就是回老宅,偶尔会在「人间」住几天,却一次都没有再找别的男孩。 宋承怕他憋坏了,把人洗的干干净净的,送到宋时渊的屋里,那天他喝的醉醺醺的,还是把白净的小男孩从包房里扔出去了。 他宋时渊为了谁。 这辈子,他宋时渊为了谁能这么委屈自己,放低姿态,守身如玉,换来的还是这句,我们分开了,这句话像一把利刃,横在他的喉咙上。 他嘴里淬着冰,阴寒的说:「小书,拿乔也得有个限度。」 ps 小江:不好意思,又让大家看我老公发疯了。 老宋:这叫发疯吗?这明明是保家卫国。 第50章 报復 江成书冷笑着,心里却是尖锐的疼痛,他到现在也不明白,他们现在的处境,他坚定地说:「宋时渊,你走吧,今后我的婚丧嫁娶都与你无关,你答应过我的,不用我再还你了,这辈子给我个安宁行吗?」 宋时渊心脏骤然一阵剧痛,他这辈子也不会想到有一天江成书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你他妈再说一遍。」 「我说我不想我的生活中再见到你,这辈子都不想了。」 江成书也没想过,有一天他能够直视宋时渊的眼睛,说出这番话。 他心里有留恋,但是那留恋不足以支撑他继续爱他,十年的时光,耗尽了他全身的勇气,不顾一切的爱一个人,最终留下的只有痛苦和绝望,他唯一庆幸的就是,他活着走出来,即使剐掉一身的血肉。 宋时渊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的说:「怎么,找着年轻的,就想把我丢一边了,你喜新厌旧这一套玩的比我好啊。」 卢卡安眼疾手快地抓住宋时渊的手,冷冷地对他说:「你放开他。」 宋时渊阴毒的目光落在了卢卡安身上说:「你算什么东西?」 江成书知道宋时渊的脾气,他连忙抓住卢卡安的衬衫袖子说:「卢卡安,你先走吧,这里没有你的事。」 卢卡安身形比宋时渊还要壮一点,个子也比他高出半头,面对宋时渊,如果武力压制,他并不会输半分,于是他恶狠狠的瞪回去说:「我看得出,他不想让你再纠缠他,如果你还不放手的话,我不介意在这里武力解决。」 宋时渊看着面前这个比他还要小上十岁的青年,挑衅的言语和目光,身体里暴戾的情绪瞬间炸开。 他低吼一声,飞起一脚,狠狠的踹在了卢卡安的肚子上。 卢卡安来不及防备,一下子被踹到地上。 宋时渊虽年纪稍大,身形也不及卢卡安壮实,但是年轻时在部队里枪林弹雨,摸爬滚打几年也不是白待的。 宋时渊疯了一样的冲上去一把卢卡安从地上拎起来:「你他妈算什么东西,敢惦记老子的人。」 卢卡安当然不能平白的吃了这个亏,他起身狠狠的朝宋时渊脸上给了一拳,之后把他推在地上,抬腿狠狠的踢了两脚。 宋时渊挣扎着起身,他一把抓住宋时渊的手腕,一个利落的翻身,就把宋时渊压在身下,他眼睛一片血红,高声喊道:「他已经说了,他跟你分开了,你就不可以再这样纠缠他了,你懂了吗?」 宋时渊躺在地上,也死死地揪着他的衣领,咬牙切齿的说:「小毛子,我不管你是哪根葱,我说的话,你听清楚了,他跟我睡了十年,你以为我们的关系是说断就能断的吗?他身上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哪个地方我没摸过,我告诉你,他就是跟你玩玩的,玩够了,他早晚都要回家,你懂吗?」 江成书站在那里,听着宋时渊嘴里说出来一句一句侮辱又恶毒的话,卢卡安又要一拳往他脸上招唿,江成书却本能地死死的挡在了宋时渊的身前。 第50页 江成书知道自己现在的狼狈不堪,他心脏剧痛,双颊滚烫,无论何时,宋时渊都能给他带来无尽的痛苦和羞辱,但是即使这样他也还是不忍心看着他被人死死的压在地上打,他转头对卢卡安大声说:「我让你进屋里,别再打他了。」 卢卡安从没有看过这样情绪失控的江成书,他从地上爬起来,宋时渊趁着卢卡安松懈,挣脱了他的手后又一拳抡了上去,江成书大喊:「你够了没有。」 时间仿佛静止。 江成书又对卢卡安重复了一遍:「先进去吧。」 卢卡安心疼的看着江成书说:「他会伤害你。」 他却冷漠的看着卢卡安说:「那也是我的事。」 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和江成书之间的距离,原来他们之间一直有一道跨不去的鸿沟。 卢卡安没再说什么,转身走进了御家园小区。 宋时渊从地上爬起来,摸了摸嘴角的血迹。 「你没事吧,用不用送你去医院?」 宋时渊脸色煞白,看着江成书的眼神,简直要吃人:「你让那个毛子进你家,进我们的房子。」 江成书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痛入骨髓地说:「我和别人上床了。」 世界好像在此刻安静下来。 江成书耳边什么也听不到,只有夜晚的风凉凉的吹在他的身上。 宋时渊紧握着拳头,红着眼圈说:「你再说一遍。」「我说我和别人睡过了,宋时渊,按照你的标准,我已经不干净了,这样的我,你还要吗?」 宋时渊的手在发抖,慢慢的江成书看见他整个人都在发抖,他冲上去把江成书一把按在地上,骑在他身上就要打,但是举起来的巴掌却怎么也落不下去。 他脑子里全是他曾经打他那次的画面,江成书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他看见江成书胳膊上,那次留下的被玻璃划破的伤疤。 他颤抖地起身,:「你在报復我是吗?」 江成书也站了起来:「没有。」 「那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甚至听出了宋时渊声音里的哽咽:「你曾经说过,你的心在我这儿,那你和别人睡又有什么关系呢,那今天我把这句话还给你,虽然我和别人睡了,但是我的心在你这里,你会不会心里好受一些,所以你要介意什么呢?」 江成书冷笑着继续说:「但是,我和你不一样。」 宋时渊的心被狠狠的捅了一刀,疼的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颤抖的转身,抬起手臂,在脸上抹了一下。 江成书走过去,轻轻的环上了他的腰说:「老宋,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少抽菸,少喝酒,其实你也不是很了解我,我是那种认死理儿的人,自己也不太能开导自己,你适合找一个乖巧懂事的,性格好的,我真的希望你能过得好。」 说完,他松开手臂,转身走回小区。 (很多宝子问拿乔的意思,拿乔:是多个地区方言,指故作难色以自抬身价,或故意刁难别人。) 第51章 调教 江成书回到御家园的房子里,看着坐在客厅沙发的卢卡安,他脸上颧骨处泛起青紫,嘴角有一块小小的伤口,渗出一点血。 他拿出医药箱,蹲下用棉球沾了碘酒给他消毒,卢卡安心疼的看着他说:「我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人。」 他说:「对不起,卢卡安。」 卢卡安握着他拿着棉球的手说:「江,你喜欢他哪方面?他连对爱人最基本的尊重都做不到。」 江成书直起身坐到他对面,他觉得他应该和青年坦白,一五一十的把他的过往都告诉他,这并不是一种自我诋毁。 他只是想让他知道,他这么真挚勇敢,全情投入到的这段感情中,他所想像中的自己也许并不是真正的他。 于是江成书收起医药箱,对卢卡安说:「我最开始跟他在一起,只不过是为了钱,有一个词叫包养,我不知道,你理不理解这个词的意思。」 卢卡安眼睛睁得圆圆的,他大概能听懂江成书想表达的意思,但是他却不能把他说的这个词和江成书这个人联繫到一起。 江成书继续说:「我和妹妹上学需要钱,妈妈看病需要钱,所以我陪他睡觉,换他养活我们全家,你不太能接受吧,但是,这就是真实的我。」 江成书双手握在一起,手指不停的绞着,他紧张的时候就会做出这个动作:「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想告诉你,我的过去有多么的不堪,然后让你知难而退,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所喜欢的人,真实的样子。」 他顿了顿说:「造成今天的局面,并不是某一个人的错误,你不是问过我怎么年纪轻轻,也不是富二代,却买得起这么好的房子,这个房子就是他买的。」 卢卡安看着江成书手臂上的伤疤说:「他以前会打你吗?」 「一次,有过一次。」 卢卡安拳头捏的紧紧的,之后慢慢在松开:「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你还是爱他,我确实不太能够理解。」 江成书知道,过了今晚,也许青年对他的热情就会退却,一切都会回到原本的样子,他低着头说:「卢卡安,其实你真的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 一个暖暖的胸膛,把江成书抱在怀里:「没关系,没关系,不是你的错,从我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你是上帝带给我的天使,一个东方面孔的小天使,那个人他真的不值得,你离开他是对的。」 第51页 卢卡安松开他,捧起他的脸,他看着江成书的眼睛被屋里的光线照得闪闪发亮:「今晚特别适合和过去告别,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 一个轻轻的吻落在江成书的额头。 宋时渊的办公室里,他正在和项目一组的赵经理梳理投标的细节问题,他貌似漫不经心的问:「你们和德维谈的怎么样了?」 赵经理说:「其他条款都已经差不多了,但是他们近期要来我们公司进行资质审核,只要这次审核没有问题,这次投标我很有把握。」 宋时渊说:「好,那就好好准备。」 德维是一家有海外资本的公司,也是目前整个中国在新科技方面发展迅勐的一家公司,潜力无比巨大,有海外注资,背景雄厚。 这个项目,宋时渊和国内的好几家公司竞争,为了竞标成功,公司前前后后已经烧掉了很多的钱,经过一轮又一轮的筛选,最后只剩他和清辉两家公司进入了最后的招标环节。 宋时渊大手一挥说:「没有别的事了,我们这次准备的非常不容易,就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了。」 宋时渊从座位上起身,一阵眩晕,差点摔倒,扶着办公桌才堪堪站住。 赵经理上去扶:「宋总,您没事吧?」 宋时渊缓了缓说:「没事,你先出去吧。」 赵经理出去之后,他在抽屉里拿出一盒区马多,他最近每晚都失眠,有时候喝了酒也没有用,半醉半醒的睁眼到天亮。想试着睡着,闭上眼睛全是江成书看着他的样子,冰冷不带一丝感情,有时候还会想起少年时照片中的他,天真的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他,跟他要糖吃。 江成书回到家时已经晚上,门口放着一箱橙子,上面放着一张纸条,宋时渊的字迹:下午刚空运过来的,瓦伦西亚的橙子,去年你说很好吃。 今天是宋氏的分公司「鸿铭」和「德维」签约的日子,宋时渊带着助理和项目一组的赵经理,一行人带好合同,信心满满的来到了德维的办公大楼。 会议室在二十一楼,电梯缓缓上行,宋时渊看着电梯门上映着自己的影子,消瘦且有黑眼圈,他尽力调整好状态,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电梯突然「轰隆」一声,晃动了一下,女助理惊叫了一声,还好有惊无险,电梯继续缓行到二十一楼。 德维公司的接待人员礼貌的带他们进入会议室,一进门,宋时渊便看见,落地窗前背对着他,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头上是毛茸茸的金色短髮,宋时渊心里骂了一句,冤家路窄。 卢卡安转身,刚想抬起的手又收了回去。 赵经理不知道两人之间的过节,热情的上前介绍:「戴维先生,这是我们宋总,为了表达我们对这次合作的重视,宋总今天亲自过来和您谈项目的细节。」 卢卡安眼神冰冷的看着宋石渊,又转头对赵经理说:「我想我们不需要再谈了,贵公司也许不太适合做这一次的项目。」 赵经理一愣:「戴维先生,之前我们沟通的很好,我们公司的资质您也考察过了,您怎么突然......」 宋时渊不动声色。 卢卡安对赵经理解释,眼神却直视宋时渊:「我们这次在中国的新科技投资,关系着未来在中国的发展,我想再考虑考虑。」 赵经理不甘心,前前后后准备了一年,他和戴维也联繫了有两个月,现在对方突然改变主意,他料想是半路杀出了程咬金:「是有其他公司在跟您联繫吗?您之前对我们公司已经做了资质调查,现在国内应该没有比我们更有实力来完成接下来的合作,如果您还有哪方面的担心,您可以尽管说。」 卢卡安还没说什么,宋时渊慢慢走到卢卡安身边,压低声音在他耳边下流的笑着说:「看你气色还不错,和他过的挺滋润是吧,我告诉你,你现在在床上享受的,都是我过去十年一点一点调教出来的。」 说完,他转身对赵经理说:「回公司。」 赵经理也看出了端倪,但是他跟了一年的项目,就这么黄了,他不甘心,于是他小声对宋时渊耳语:「宋总,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宋时渊再也没有耐心了:「我说回公司,你是耳朵聋了吗?」 赵经理和助理都无奈,他们了解宋时渊的脾气,就在他们要走出会议室的大门时,卢卡安在身后喊道:「宋总,挑选合作的公司,虽然财力和实力是考察的第一标准,但是我可能更在意的是这个公司领导人的个人人品。」 宋时渊回头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一行人走出了会议室。 (看见老宋吃瘪,大家是不是很开心啊,昨天有宝子疑惑小书和卢卡安是不是睡了,真没睡,他是故意说的,断了老宋的念想。) 第52章 忍得住吗 江成书想,对卢卡安来讲,适合交往的对象可以有很多,但是对于江成书来说,他也许是他目前人生里最坚固的一块浮木,江成书心底不免生出一种酸涩。 卢卡安在自己面前所袒露的不安,让他看见某个时期的自己,不断不断的用试探的方式,提醒对方这段关系存在的事实,用不定时的热度来维持自己的坚持。 即使心里知道自己这种方式下贱的要命,偏偏无法放弃,能为另一个人偶尔的施捨拼命坚守,单方面的坚守是脆弱的,不得不依靠那个人的肯定才能支撑住当时的自己,尤其在那个人身上,得不到足够坚定的关爱。 第52页 江成书在机场接机口等待,看着从出口处走出来的秦川,他热情扬起手臂跟他打招唿,秦川脸上的表情却略有冰冷。 江成书热情的开场白:「听说g市这两日降温,你没伤风吧?」 秦川一脸的冷漠。 两人取了车,秦川开车,江成书坐在副驾驶,汽车发动。 沉默了一路的秦川终于开口:「听说你谈恋爱了。」 江成书也不想隐瞒:「算是吧。」 秦川侧目看他:「听说还是个外国人。」 江成书看了看他问:「谁跟你说的?」 「我爸,他说老宋前几天找他喝酒,把我们家酒柜里的轩尼诗都喝光了。」 江成书听着,没说什么。 秦川继续哀怨的说:「你说你不找我,也不能找老外啊,肥水还不流外人田。」 「我又不是肥水。」 「那好白菜也不能让外国友人拱了呀。」 江成书抬手敲了一下他的头说:「你这孩子,你能不能别这么拐弯抹角的骂人。」 秦川有一点的沮丧,握着方向盘的手又收紧了些说:「我觉得我爸是故意的,我就不应该去。」 江成书笑笑说:「你爸也不能未卜先知。」 秦川狠狠的嗯了两下车喇叭:「真憋屈,有一种被偷家的感觉。」 「噹噹当。」厨房里都是刀落在菜板上的声音,卢卡安在厨房里把一半洋葱用刀细碎,另一半切成丁,再把刚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奶油,和洋葱一起放进料理机里。 自从宋时渊搬出去后,这些厨房用品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今天卢卡安说要给他做一顿大餐,于是这些厨具又能够见光了, 卢卡安把从超市买来的牛肉和猪肉搅在一起,往里放了各种调料,右手不停的搅拌。 江成书在客厅里看书,回头看见卢卡安在厨房的样子,不知道是该觉得惊悚还是。 卢卡安从厨房切了一块刚刚煎好的牛排给江成书尝:「好吃吗?」婻讽 「偏甜,」江成书说「我喜欢,不过可以再咸一点。」 「好的。」卢卡安做的是义大利风味的牛排,口味一般都会偏甜。 他回到厨房,把牛肉翻面继续煎,一下子满屋子的香气四溢。 他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江成书看着面前的菜,又抬头看了看卢卡安,他觉得有点恍惚,他从来没有想过在这间房子里能够与另一个人一起吃饭。 饭后,两个人一起洗碗,卢卡安突然问他:「你觉不觉得我们现在像是一对夫妻。」 江成书说:「我平时和我妹妹也一起洗碗。」 卢卡安不满意他的回答,恶作剧般的把水朝江成书的脸上扬了一下。 江成书白了他一眼:「你这是在报復我吗?」 卢卡安笑着抽出旁边的纸巾,俯下身,一边给江成书擦脸,一边把身体凑近,贴着他的耳朵说:「我觉得我们两个像已经在一起生活很多年的老夫妻。」 放完最后一个碗,江成书犹豫了良久说:「你们公司新科技的项目,能不能给宋时渊的公司做。」 卢卡安没想到江成书会把商场上的事拿到他面前说:「我不想和这种人合作。」 江成书本想打住,毕竟那是卢卡安公司内部的事,他这么说显得太过于逾越,但是他思考良久还是说:「他是那种做事业很拼的人,他曾经为了做好一个项目,整整半个月每晚只睡三四个小时,为了谈好一个单子,他可以一天里南半球北半球的飞,你可以不认同他的为人,但是他的工作能力是不容置疑的。」 「我这么说并不是为了他,你在中国的发展,需要一个在国内和机关,商界都能说得上话的人,宋时渊路子很宽,你们需要这样一个合作伙伴。」 卢卡安心里不是滋味,江成书嘴上说不是为了宋时渊,但是出发点完全考虑的都是他。 他考虑了一会说:「我会再考虑的,不过即使我同意了,他也不一定想再和我合作了。」 江成书了解宋时渊,利益至上是他的信条:「他会的。」 晚上十一点,江成书让卢卡安回去,这方面卢卡安还是很听话的,让他走,他便走,从来没有提出过过分的要求,只是他每一次都会听着墙壁上的钟,盼望时间过得慢点,再慢点。 每一次出门前,他都会抱紧怀里的人,可是到了十一点,江成书一定会让他走,抱得多紧都没有用。 走到玄关处,卢卡安转身抱紧他,他便任他抱,青年的拥抱方式,他已日渐熟悉,刚开始的时候,卢卡安喜欢把脸埋在他的脖颈处轻轻蹭啊蹭,像一只大狗狗。 现在却会把江成书整个人都搂在怀里,两人身高差了一个头,江成书的脸正好置于对方的左胸前,能听见心跳声。 唿吸不说谎,心跳也不会骗人。 江成书抬头盯着他,视线直视他线条笔直的脖颈,他来中国这段时候好像是瘦了一些,本来略有些粗犷线条的脸庞更加的锐利了。 卢卡安被他这样一盯,浑身一颤,在江成书的角度看,刚巧看见他耳根渐渐激出得血色。 江成书笑了笑说:「走吧。」 卢卡安手刚触及门把手,却忽然转身移动湿热的男性胸膛便环住了江成书的上身。 他略带压迫性的,直视着江成书说:「我今天不想走了。」 第53页 卢卡安比他高很多,有时将近十五公分的差异,此刻江成书完完全全的被笼罩住,他被他身上的热度捂得冒了汗,他的拥抱太过强悍,并且逐渐侵入。 江成书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耳根已经发热,卢卡安双手温热,一路带着他走向卧室。 江成书岂会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他当然明白,他心里乱了,嘴里叫着:「卢卡安,别这样。」 他还来不及反抗,脑袋就被一双大手搬过去,紧接着一记深吻袭来,吻过了嘴唇,他又毫无预兆的贴上江成书的颈侧皮肤。 他只觉得卢卡安的手劲大的惊人,他忍着脖颈上的刺痛,对上他的眼神说:「我还没准备好。」 外面是唿唿的风声,卢卡安在他耳边说:「你觉得我现在还能忍得住吗?你得试着走出这一步,虽然说床上的和谐程度不能够证明爱情的和谐,但是至少它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拉近彼此的关系,这一点你不能否认。」 夜色甜蜜且浓稠,江成书想推开的手,又慢慢的缩了回来。 忽然,门铃声响起,响了几声,门口便又响起秦川的大嗓门,:「江成书,你干什么呢?怎么不开门?」 江成书的心脏都快蹦出来,看着眼前的卢卡安,卢卡安的脸都要绿了,全身发凉,江成书回过神,轻轻把他推开。 两个人吻得久,嘴唇分开时,还有丝丝的热度,江成书整理好衣服,起身去给秦川开门。 第53章 艷照 江成书整理好衣服,调整好唿吸。 门口的秦川看门开了,拎着啤酒和零食,不见外的闯了进来:「打你手机你也不接,还不开门,你是不是背着我,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他刚走进客厅,抬头便看见站在卧室门口的卢卡安,他的衣领还敞着,脸上潮红,额头上是色气的薄汗。 再往下看,艹 秦川看了看卢卡安,又看了看江成书,没好气的说:「原来真是在干见不得人的事呢?」 卢卡安尽力让身上的热度降下来,看了看秦川,走过来问江成书:「你朋友?」 还没等江成书回答,秦川抢先一步:「是追求者,你就是偷我家的那个吧?」 江成书扶额。 他对卢卡安说:「你别听他胡说,就是朋友。」 卢卡安看见秦川手上拎的东西,很懂事的说:「看来你朋友好像有事情和你聊,我先回去了。」 说完,转身给了江成书一个拥抱,并在他耳边说:「宝贝儿,你不会让他今晚住在这吧?」 「不会。」 卢卡安满意的点头,转身走出了房间。 秦川刚才从头到脚仔细的打量了这个男人,第一印象就是身材高大壮硕,一般国人很少有的身材,他看着江成书,暧昧的问:「就你这身板,他这样的,你受得了吗?」 江成书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大半夜的,你又发什么神经?」 秦川大刺刺的往沙发上一躺说:「和我爸吵架了。」 江成书坐在他对面,手枕着胳膊,很放松的姿势问他:「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我爸又让我去相亲,这个事他每个月都得提一次,比大姨妈还准。」 江成书想了想问他:「你是对女生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秦川毫不犹豫的说:「是。」 「那你就跟你爸坦白说。」 「他以为我就是年轻爱玩儿,再逼我,哪天我找个骚零带回家,在他面前现场直播。」 秦川把啤酒打开,给江成书递过去,又给自己开了一罐:「这跟那老外是认真的吗?还是因为突然和老宋分开,你寂寞了。」 江成书喝了一口啤酒,仰头看着天花板说:「我想试试另一种活法。」 两个人不知不觉聊了半个小时,桌上的零食消灭的大半,零食袋子扔的到处都是。 这时,江成书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看手机,是卢卡安打来的:「江,我好像把电脑落在你那了,我有一份文件,明早急用,你能不能现在发到我手机上?」 江成书看到客厅桌子上,确实放着卢卡安的电脑,按照卢卡安的指示,他一步一步的找到文件,发到了他手机上。 关电脑前,江成书不经意间,看见他电脑桌面上一角有一个文件夹,文件名是:跨国婚姻所需手续。 秦川看他一直都在盯着电脑看,便问他:「怎么,在男朋友电脑里发现了和别人的艷照?」 江成书颤抖着手,关掉电脑说:「没有。」 他盯着已经黑了的电脑屏幕,看了好一会儿,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但是好像忽然又懂了,原来答案如此简单,人生的道理其实就摆在那里,每天都有无数人经过,又有无数人离开。 他和卢卡安相识仅仅三个月,他还清晰的记得,第一次看见对方的样子。高大健硕,略带野性的脸庞看不出实际年龄,眼神纯粹,没有杂质,总之是看了便让人很心安的样子。 那人在江成书最彷徨落魄的时候出现,如一片荒野里,恍然遇见一线生机,好像不论怎样都要牢牢抓住。 卢卡安对他的付出,也像他对他承诺的一样坚定而勇敢。 后来,事实证明,他说到做到。 但是江成书一直都想不通自己为何能得到这个人所爱,他觉得自己很差劲,他从一开始的心思就不坦荡,并非把他当做爱人才和他交往,可是感情走到某一阶段,就该对彼此负责。 第54页 两人喝到了十二点,秦川的情绪也发泄完了。 江成书赶他走,秦川哀怨的说:「真是有同性,没人性,你伤心难过的时候,是谁收留你,陪你度过了艰难困苦的时光。」 江成书白了他一眼说:「别把自己说的那么伟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睡我。」 秦川有些醉意,但还是能自己回家,他晃晃悠悠的走到小区门口,看见卢卡安站在车旁边,看着江成书的窗户。 他上前打趣说:「怎么,怕他和我鬼混啊?」 卢卡安笑了笑说:「不是,就是晚上睡不着。」 秦川潇洒的转身,扬起手臂背对着他喊道:「看好他吧,他可很抢手的。」 早晨七点,江成书准时醒来,打开窗帘,清晨的阳光穿过宽大的落地窗,照进了整间屋子。 御家园的整体装修是偏欧式的,每年快到夏季,小区中庭的喷泉会开启新一天的第一次喷发,由正东方向照射进小区的日光和喷泉的水雾相互作用,形成一道绚丽多彩的彩虹,天气好的时候,早起的业主们都能看见这座人工彩虹喷泉。 最近蒋文看好了这条商业街,他们蛋糕店对面的一家麻辣烫店,店主的小儿子生了孩子,老两口钱挣足了,准备回老家帮着带孩子。 蒋文看好了商机,却无奈手头钱不够,江成书想着他手里本来攒的买房子的钱,现在暂时用不上,于是和蒋文一起把这家店盘了下来。 他从大学老师变成蛋糕店店员,又从蛋糕店的店员,变成了麻辣烫店的半个店长,蒋文打趣说:「你以前浑身的书香味儿,现在浑身的奶油味儿,以后是不是得浑身的麻辣烫味儿?」 江成书不以为然,他觉得这才是他本应该走的路,如果没有宋时渊,他上完初中就会辍学,一个人来城市打拼,供养妹妹上学,给母亲挣医药费,做最苦最累也许还挣不到钱的工作。 那是他本来就应该活成的样子,但是他遇见了宋时渊。 他刚准备换衣服出门,秦川的电话便来了,对面电话里秦川鼻音很重:「亲爱的,我感冒了。」 江成书说:「用给你叫救护车吗?」 秦川咳了两声说:「那倒不必,不过我需要你帮个忙。」 江成书安静的等他说。 秦川清清嗓子:「你也知道咱们学校每年的支教活动吧,我爸给我申请的,要去支教半个月,但是无奈,朕突然身体不适,爱卿能否替朕远行。」 宋时渊和公司同行三人从市区前往千牛村,全程路上一共要花上三四个小时。 出市区后,一路基本全是破破烂烂的省道,这些省道在竣工之初并没有这么难走,只是来往的大货车多了,又不乏一些超重的货车,久而久之则被压得坑坑洼洼。 随行的刘助理看得出,宋时渊兴致一路走低。 他们这次是去走访宋时渊去年投资修建的一座小学,为了下个月市里的十大企业家的评选,宋时渊再忙也要走这一趟。 他们先来千牛村把前期的工作安排好,第二天记者会来进行採访和报导,中间过程会有宋时渊的专访,这种流程每年都要走上一次。 离开省道,汽车拐入了山道,宋时渊问:「还要多久到?」 刘助理看了看表说:「半个小时吧。」 半个小时之后,一行四个人抵达了千牛村。 这个村子宋时渊之前来过一次,他在这里资助修建了一个小学,之后又陆续帮着翻新了村道,村子现在比他上一次来的时候,路已经好走了很多。 千牛村的孙支书已经在村口等候多时,见宋时渊下车,热情的上前握手。 第54章 不敢这么拍 孙支书带着一行人去了村里最好的一家餐馆,他皮肤黝黑,一看就是常年在村里跑,说话时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宋总,您能大驾光临,这是我们村子的荣幸啊。」 宋时渊脸上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打着官腔说:「您客气了,这两天有所叨扰了。」 孙支书要了三荤两素一汤,之后大家在饭桌上便聊起了村子的情况:「多亏了宋总,现在村里边的孩子都有书读了,还有隔壁村的孩子,都往这边赶,孩子们别提有多高兴了。」 宋时渊继续公式化的回答:「我们企业也是响应国家号召,建学修路,是我们回报社会的方式。」 吃过午饭之后,孙支书就把宋时渊一行四人带到了村里唯一的一家宾馆。 说是宾馆,其实就是二层小楼,两个楼加起来也不过就十多个房间。 宾馆老闆熟稔的和孙支书打招唿,孙支书跟他介绍:「这是城里来的宋总,之前我跟你提过,给咱们建学校修路的那个企业家。」 旅店老闆热情地伸出双手握手说:「真是感谢宋总啊,我们家的俩娃现在也都能上学了,要没有您给修的学校,他们每天都要走好几里路去县里面。」 孙支书问:「咱们这还有几间房,咱们得给客人们安排一下房间。」 老闆看了看对面的四个人说:「现在一楼正好空着一个三人间,楼上有个单人间,是咱们这最好的一间房,就让宋总住吧。」 江成书来千牛村有一周的时间了,支教行程已经过半。 卢卡安给他打电话:「宝贝儿,真的很想过去陪你啊。」 他和宋时渊的「鸿铭」最后还是签署了合作意向书,卢卡安的工作进入了最繁忙的阶段。 第55页 江成书说:「你不用担心我,我其实很适应这里的生活环境,小时候我住的山里,条件还不如这呢。」 他回忆起小时候,大山里没有一个正经的学校,他和妹妹上学要走五里路的山路,夏天热,冬天冷。 夏天的时候,两个人会被晒得胳膊和脖子脱皮,冬天手脚会被冻出冻疮,后来他和妹妹被接到城市里,一切都有了好转。 但是这一次的支教机会,让他觉得他还是更适应这种小县城的生活。 小县城没有太多的娱乐活动,白天江成书会上一天的课,教一到五年级的数学,晚上吃过晚饭,回到宾馆的房间,他从行李箱里拿出一本书,坐在床头看书,打发时间。 他看了会儿书,神智逐渐困顿,想一会收拾洗漱准备睡觉了。 思绪被一声惊雷打断,接着豆大的雨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户上,雨越下越大,十分钟后变成了倾盆大雨。 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泥土被炸出了一个个的小水坑,他突然有一种想在这里长期住下去的冲动。 外面的走廊里响起了几个人聊天的声音,好像在说明天和记者约採访的事。 宋时渊被安排在二楼把头的一间单间,他今天坐了一天的车,有些累了,本想早点休息,就在他准备进洗手间时,隐约听到了房顶上有细微的响声,啪嗒,啪嗒。 宋时渊循着响声看向天花板,原来是房顶漏水了。 天花板的白墙上渗出了水渍,开始只是零星的几滴,随着雨势的加剧,水滴下跌的速度越来越密集,而漏水的地方正好对着宋时渊要睡的那张床。 他忙去找了老闆来,老闆看了一眼,无奈的说:「宋总,这屋子年久失修,一到雨天就会漏水。」 宋时渊问:「还有别的房间吗?」 老闆说:「这两天正好来了几个投资商要来我们村投资,今天没有别的空房了。」 老闆拍了下脑门说:「哦,对了,宋总,楼下有一个房间,住的是一个来支教的大学老师,他那还有一个床位,您要不和他住一晚。」 宋时渊以往出门就算不是星级的酒店,至少能保证有一个单独的房间,能够保证有绝对私密空间。 以前除了找陪床解决生理需求,他从来不和其他人睡在一张床上,他心情不好时,陪床都是用完了就赶出去。这些年唯一一个能不需要陪他上床也能同床共枕的人,只有江成书。 现在虽然说是标间,不睡一张床,只是共用一个房间,但是宋时渊也不能接受。 他再一次确认:「真没有房了吗?」 老闆也很无奈:「宋总,真是没空房了,」老闆继续游说「那个老师人挺和气的,见人都是客客气气的,要不您就勉强先和他住一晚上,反正也是标间,两张床,应该没啥影响。」 一天的奔波,加上环境的简陋,现在又赶上房间漏雨,这一天的遭遇让宋时渊感到有些窒息。 现在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宋时渊拿了简单的洗漱用品和电脑,便跟着老闆下楼了。 老闆敲门,江成书下床给老闆开门,然后四目相对,这情节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 老闆一脸抱歉的跟江成书解释:「江老师,真是不好意思,楼上房间漏水了,这位是宋总,是城里来的企业家,明天要在这儿接受记者採访,您看您方不方便晚上先和他睡一个房间,」 他看出江成书脸上泛起难色,于是接着解释:「我知道你们城里人都讲究那个啥,对,叫隐私,不过今天真的是没办法,看看两位能不能互相迁就一下。」 江成书觉得现在把他和宋时渊关在一个屋子里,就和把一只兔子扔进了狼窝里没什么区别。 他问老闆:「别的房间有空的床位吗?三人间四人间都行,我过去挤一挤。」 老闆一脸无奈说:「江老师,是真的没有空床位了。」 宋时渊看出来江成书不乐意,于是也没顾及老闆在旁边,冷着脸对他说:「你要是不愿意,我去车里住一宿也行。」 老闆连忙说:「哎呀,宋总,怎么能让您住车里呢,这样,我把我的房间让给您,我也有辆小破车,我在车里面睡一宿也行。」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江成书也实在没有理由再拒绝,于是说:「没事的,让他住一晚吧。」 外面雷声轰隆,对比着房间里的安静。 宋时渊在床上边抽菸边用电脑处理工作,他抽的烟还是原来的牌子,不过江成书很久没闻烟味,忍了半天最后没忍住咳了几声。 宋时渊看看他说:「才分开几天啊,你连我这烟味都嫌了。」 他们在一起时,宋时渊的事后烟是少不了的,江成书闻着闻就习惯了,有时候兴致好了还会凑上去讨一口抽。 宋时渊看着江成书皱眉,那样子怕是真的难受,于是还是出门到走廊里抽完了剩下的半支烟。 再进房间,他看见江成书看的书,问他:「你现在怎么看这么幼稚的书啊。」 「嗯,随便看看。」江成书以前的书架上也没有什么畅销书。 他对自己的专业没有那么大的热情,当初选择化学专业,不过是那几年就业前景好,毕业了能多挣钱。 自己真正喜欢哪个专业,他从没有认真想过。 但是最近受卢卡安的影响,他慢慢的也喜欢起了儿童读物。 第56页 另一边,宋时渊也拿起电脑继续处理公司的工作,两人这样相安无事,也让江成书放心了很多。 他们像现在这样,安静的各自专注于手边的东西,是曾经多年的常态,但是没想到分开后,他们还能有这么理想的相处状态。 第55章 别再出声 老实说,他开始真的很担心宋时渊会对他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但是现在来看,他应该暂时放心了。 然而,这种平静的状态却总是被外面轰隆的雷声给打断,江成书对雷雨天有应激障碍,当年宋时渊强/暴他那天,就是这样的雷雨天。 他走到窗边拉上窗帘,问宋时渊:「你什么时候忙完。」 他们以前住在一起时,宋时渊工作多的的时候,都会去书房,因为江成书觉轻,身边有人开灯或者是用电脑,都会影响他睡觉。 宋时渊伸了个懒腰,看了看表说:「我先去洗澡,今天早些睡。」 说完,便径直走向卫生间。 江成书觉得他好像是忘了什么,过了一会儿,宋时渊在浴室里喊他:「小书,帮我拿一下内裤和睡衣。」 他才想到宋时渊没有拿换洗的衣服,江成书生气的冲着卫生间喊:「你刚才为什么不一起都拿好?」 宋时渊开始耍无赖:「刚才忘了。」 宋时渊打开卫生间的门,江成书递给他衣裤时,特意的别过脸。 宋时渊一身的水汽,笑着问他:「你都看了多少年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江成书不想回答他这么无聊的问题,转身回到床上。 过了一会,宋时渊穿了睡衣出来,边擦头髮边对他说:「水刚出来时有点凉,你放一会再洗。」 江成书拿好所有的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宋时渊又补了一句:「卫生间地上的瓷砖没像咱们家做防滑处理,挺滑的,你小心一点。」 江成书没理他,径直走进卫生间,在里面反锁了门。 浴室里的温度渐渐升高,氤氲的水汽升腾,他身体里的欲望也跟着滋生,过去十年,身体需求一直被狠狠的满足,宋时渊总是把他餵的饱饱的。 分开这五个多月,他不是没有过想法,只是他连自己解决都做不到,那会让他看见宋时渊的脸就在他面前,会让他想起他肌肤的热度。 卢卡安这段时间也极尽殷勤,想有更进一步发展,对他明示暗示,挑逗半强迫,但是他发现他没有办法调动身体的感官去迎合他的热情,他就是不来电。 但是现在,宋时渊就和他一墙之隔,攀升的欲望丝丝蔓延,他回忆起他和宋时渊在一起的情景,他太懂如何调动他的情绪,江成书没有控制本能,眼前烟花绽放。 他看着镜子中自己泛红的脸,这像是一种变相出轨,他觉得对不起卢卡安。 快洗完时,洗手间老式的地砖又湿又滑,他脚底一歪,一个不小心,身体重重地跌到了瓷砖地上。 「啊」的一声。 宋时渊听见声音,赶紧敲卫生间的门:「小书,你怎么了?你把门打开。」 江成书摔得很重,试着动了动腿,应该没有骨折,只是有一点扭伤,但是很疼,他现在暂时站不起来。 宋时渊在门外急迫地拉着门把手,但是卫生间的门被锁上了,江成书不禁头疼,明明就是洗了一个澡,怎么偏偏有这么多的破事儿。 狭小的空间里,他用手扶着洗漱台,试着想慢慢站起来,但是还是不行,地上的瓷砖又硬又冷,他可不想在这里躺上一晚上。 于是他对门外的宋时渊实话实说:「我摔倒了,脚好像扭了,暂时站不起来。」 宋时渊很焦躁,门却怎么也打不开,他说:「你现在能过来把门打开吗,我进去抱你出来?」 江成书在里面喊:「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不然进来给我拿条浴巾,你闭上眼睛把我抱出去,要不然我就在这里躺一晚上。」 宋时渊气急败坏的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别这么矫情?」 江成书不再说话。 宋时渊怎么会不了解他家这祖宗的性格,说话办事,说一不二,他要真倔起来,真敢光着身子在洗手间睡一晚上。 宋时渊无奈说:「行行,我去拿浴巾,你把门打开。」 卫生间很小,江成书在瓷砖地上爬了两下,便爬到门边把门拧开了。 空气短暂的沉寂了一秒,江成书刚要骂他,宋时渊马上把浴巾给他披上,然后闭上眼睛,嘴里还不忘表扬自己:「你看,我答应你闭眼睛就闭眼睛了,没骗你吧?」 江成书用浴巾把身体包上,对宋时渊说:「转过去。」 宋时渊听话的转身,就在江成书刚想把浴巾紧一紧时,宋时渊突然转身,睁开眼睛蹲下身,隔着浴巾把人抱到了屋里床上。 「哪里疼?」宋时渊眉头紧皱的问他。 他的视线缓缓扫过,江成书冒着水汽的肌肤,白皙的脖颈,突出的锁骨,骨感的肩膀,他的眼神像是被强力胶紧紧的粘在上面。 江成书没注意他的反应,摸着自己的脚腕说:「应该是脚腕扭了。」 听到这话,宋时渊马去查看他的脚,确实已经肿起来了。 他语气不太好的说:「你说你洗个澡,用得着那么防着我吗?」 江成书很直白的回答:「用。」 宋时渊听到他的回答直头疼,他深吸一口气说:「除了刚开始那几年,后来咱们那个事我不是都很尊重你的意愿吗?」 第57页 江成书再次提醒他:「你后来还把我关起来一个月。」 宋时渊狡辩说:「那次是意外,我那不是怕你真的跟别人结婚吗。」 窗外的大雨一直没有减弱的迹象,宋时渊大手轻轻地按压着江成书肿了的脚腕:「你有没有带红花油。」 说完,自己又反应过来说:「你没带是吧?你出门总是这样,到乡下这种地方该带的必备药品都要带着,还有防蚊虫的药水,特别是肠胃药和红花油,都是必备的,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江成书反问他:「那你带了吗?」 宋时渊有理有据:「我就在这住一天,我带那么多东西干什么。」 接着他说:「我去老闆那给你问一问。」 刚要出去,江成书叫住他:「你把浴室里我的衣服拿出来,我要换衣服。」 宋时渊看了看他,确实他身上除了条浴巾什么都没有。 他把浴室里的衣服递给江成书,接着去老闆那里拿了红花油进来。 回来时,江成书已经换好了家居服,他刚才去浴室时,特意翻找了最保守的一套长衣长裤的家居服。 宋时渊看着他说:「你这么穿,不热吗?」 江成书没回答,接着说:「红花油递给我。」 宋时渊没理他,直接拧开瓶子,把药酒倒在手里,双手搓热之后,就要给他按摩。 江成书躲了一下说:「我自己来。」 宋时渊抬头瞪大眼睛说:「你能不能别这么别扭,我就是给你上个药,你别把我当成随时随地会发情的公狗行不行。」 他心里腹诽说:「你也差不多。」 宋时渊轻轻的给他按摩脚腕,药酒在皮肤上摩擦,渐渐有了热度,缓解了疼痛。 熟悉的温度和触感,太久没有感受过这人的触摸,江成书的身体紧绷,唿吸几乎停滞,没来由的想伸出手拥抱他。 他看见宋时渊的鬓角里生出几丝白髮,他才四十一岁。 宋时渊专心的给他按摩,没有注意到他头顶,江成书抬起又放下的手。 「好点了吗?」宋时渊抬头问他。 他像做了坏事被抓,紧张的说:「好…好多了。」 宋时渊说:「夜里再疼你喊我,我再给你按一次。」 说完转身去卫生间洗手。 卢卡安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江成书犹豫了一会儿,把手机屏幕对着墙壁方向。 「宝贝儿,你在做什么?」 江成书看了看洗手间,宋时渊还没出来。 「看书呢,准备要睡觉了。」 卢卡安听出他声音的不自然:「你嗓子不舒服吗?」 这时宋时渊从走洗手间出来,房间里出现突兀的关门声和脚步声。 卢卡安警觉的说:「你房间有人?」 江成书慌张的差点掉了电话:「啊,是热水器漏水了,我找老闆看一下。」 宋时渊看着他说谎,心里酸涩难言,从床头柜上拿起烟和打火机,走出房间,去走廊里抽菸。 乡下的宾馆,隔音不好,走廊里能清晰的听见其他房间的声音,一个房间有手机外放的音乐声,另一个房间有几个操着北方口音的中年男人在聊经济形式。 宋时渊手上的烟点燃之后就忘了,夹在手指中,慢慢燃着。 他想像着门里的江成书和那个外国男人正说着甜言蜜语,他们会说什么,会互相说着想你,还是会暧昧的互相调戏。 他自虐一般的想像,心口像被刺了个洞,烟燃尽了,烫到了手指。 到了夜里,江成书脚腕还是疼,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宋时渊那边更是难受,他已经五个月没开过荤了,现在和江成书待在一个屋里,他光是心里想想,浑身就抓心挠肝的痒,更别说江成书还时不时的疼出低低的呻吟声。 那声音简直就像一剂超级春/药,宋时渊觉得自己就快原地爆炸了。 宋时渊身体跟铁板似的,他实在受不了了,对江成书喊道:「你能不能别再出声了?」 江成书说:「摔的又不是你,你当然不知道多疼,叫两声都不让。」 宋时渊气的太阳穴突突的说:「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天天跟那毛子颠鸾倒凤的,老子我五个月没开过荤了,你要再出声,老子马上办了你信不信。」 第56章 不方便 江成书被他说得脸一红,也不再翻动,老老实实的装死人。 「你们多久那个一次?」沉默了半天的宋时渊问。 江成书想,既然骗就骗到底,然后他说:「隔一天一次吧。」 宋时渊嘴里狠狠的骂了一声:「艹,以前你跟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热衷这个呢?」 「可能因为他比你温柔多了吧,而且感觉他.......」 「行了行了,你还有完没完了。」宋时渊妒嫉的鼻孔唿唿的冒热气。 江成书无辜的说:「不是你先问的吗?」 宋时渊一边忍着情慾,一边心里泛着酸楚,疼得从床上坐起来。 他警惕的说:「你要干嘛?」 宋时渊憋的实在难受,吼出来说:「你说我要干嘛?让你听着我做,好像我在猥亵你似的。」 他也听懂了宋时渊的意思,于是脸红的咬紧嘴唇,当作什么也没听见。 宋时渊不耐烦了,起身走到卫生间,将卫生间的门重重的关上。 第58页 他能想像到,宋时渊应该自成年以后便没再干过这事,他身边从来不缺能解决需求的人,他现在为他忍着,他为他作出的改变,自己本应该有些欣慰,但是他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如果宋时渊能明白的早一点,再早一点就好了。 宋时渊打开洗手间的门,回到屋里,发泄完欲望的他显得平静了不少。 外边的雨声渐停,屋里安安静静,他听到江成书均匀的唿吸声。 过了一会儿,宋时渊轻轻的说:「小书,我会改的。」 江成书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唿吸。 宋时渊见他没有反应,于是又轻轻的问了一句:「小书,你睡了吗?」 他不敢回答,他怕一开口,声音里便会泄出哽咽。 窗外微弱的光线打在小旅馆的墙壁上,空气中水汽浓重,这一夜谁也没有再说话。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江成书有一瞬间的恍惚,无意识的往身旁温暖的胸膛里挤了挤,但很快他反应过来不对劲,揉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翻身的动作和响动,吵醒了宋时渊,他眉头紧锁的翻了个身。 江成书看了看房间另一边自己的床,床上空无一人,而宋时渊的床上挤着他们两个人。 宋时渊神智也逐渐清醒,他看到身边是江成书时,脸上的表情瞬间从懵懂变成了欣喜,好半晌才说:「原来昨晚不是做梦啊。」 江成书警惕的问:「我怎么跑到你床上来了?」 宋时渊说:「昨晚你梦游,腿不方便还硬是扶着床头柜爬到我床上,我不让你上来,你一巴掌就唿我脸上。」 他可从来没有梦游的毛病,不过他恍惚记得昨晚做了个梦,梦里他想回家,但是对面总有人挡着他的路,然后他气的把人按在地上扇嘴巴。 扇完了又心疼的抱着亲了几口当作道歉。 他回忆到这里时,不禁脸红到脖子。 宋时渊也坐起身,一张标间的单人床挤着两个成年男性,多少有些窘迫,他伸了伸懒腰,便起身下床。 江成书早上第一件事,便是想放水,但是无奈,他的脚行动不方便,他开始尝试扶着床,一点一点的往卫生间挪,宋时渊看他的样子,觉得很滑稽。 于是走过来,扶着他的胳膊,把人扶到了卫生间门口,他刚要和他一块进去,江成书警告说:「你别进来。」 宋时渊满脸关切的问:「你一个人行吗?」 他想,再不行,也不可能让宋时渊站在他旁边看着他方便,那样他不如憋死算了。 江成书一会儿要去上课,宋时渊上午要去准备接受採访。 不足五平米的卫生间里,两个大男人,并排站在小小的洗手台旁,动作一致的举着电动牙刷刷牙。 宋时渊注意到两人用的还是去年一个朋友送的,一款情侣款电动牙刷,江成书也注意到了,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赶紧洗脸刷牙,简单拍了爽肤水,便又尝试着自己一点一点的挪回到房间。 他的脚肿了,不能再穿昨天的那双鞋,他记得他带来一双人字拖,正好能用得上。 他蹲在地上,在行李箱里翻找,衣服裤子乱七八糟的塞了满满一箱子,笔记本电脑也随意的在一堆衣服中间放着。 翻了半天,终于在最下面翻出了两个用塑胶袋装好的拖鞋。 宋时渊从卫生间里出来,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行李箱,他实在看不过去了,他把江成书的行李一股脑的都倒在了床上,接着蹲在行李箱旁边,一件一件的把他的衣服裤子都叠好,并且专心致志的把衣服裤子分门别类的放在行李箱里。 他边收拾边说:「你什么时候才能不那么乱呢?」 整理完之后,床上是宋时渊给他找的白色棉t恤以及宽松的裤子和一双人字拖。 宋时渊拿着拖鞋问他:「你是在找这个吧?」顿了顿又说「你的脚都这样了,今天还能去上课吗?」 昨天的红花油确实有效果,加上一晚上的恢復,他试着慢慢走了两步,可以缓慢移动,宋时渊嘆了口气说:「一会我开车送你过去吧。」 中午吃过午饭后,孩子们在教室里打闹。 江成书一个人坐在讲台后面的椅子上,翻看下节课要讲的讲义。 这时一个男孩走到他面前,稚嫩的声音说:「江老师,后面有个伯伯,一直在看你。」 江成书抬头和宋时渊四目相对。 一个小女孩也走过来,黑葡萄一样大大的眼睛眨着,小小的声音委委屈屈的说:「江老师,你脚受伤了,那今天老鹰抓小鸡,谁带我们玩啊?」 这是他们每天饭后的必备游戏,江成书都会装成老鹰,带他们一起在学校前面的空地上玩。 他很抱歉的看着小姑娘说:「今天你们先自己出去玩,老师的脚受伤了,不能跑了,等老师腿好了,一定每天都带你们玩好不好。」 不知何时,宋时渊从教室后面走了过了,他摸着小女孩的头说:「伯伯带你们出去玩,好不好?」 小学修建成了二层小楼,一共六间教室,教学楼前有一块平地,供孩子们课间休息时玩耍。 江成书坐在教学楼前面的台阶上,看着宋时渊带他的孩子们玩游戏。 他看见宋时渊脚上是一双棕色真皮皮鞋,跑起来很不方便。 第57章 一塌煳涂 第59页 宋时渊身高接近一米九,平时一直会规律的健身,显得身材高大健硕,站在低年级孩子们面前,像一堵墙。 外加脸上假装出张牙舞爪的表情,那样子真的就像随时会吃掉小鸡的老鹰,江成书坐在对面看着,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么可爱的宋时渊了。 孩子们玩的很尽兴,下午课程的铃声响了,孩子们蜂拥的跑回的教室。 宋时渊也松了一口气,毕竟四十多岁的人,跟孩子们跑了一个中午,豆大的汗从额头上滚下来。 他走江成书身边,江成书坐的教学楼前的台阶并不高,他抬头问宋时渊:「我记得你不太喜欢小孩子的。」 宋时渊看着他的眼睛说:「我看的出你不想让那个小姑娘失望,我不想让你为难。」他说的字字温柔,像春天和煦的风。 江成书看他俯下身子,越来越近,那张脸马上就要撞向江成书的脸庞,他瞬间以为宋时渊要吻他,心脏一下一下剧烈的在胸腔中震动,世界一瞬间静止,耳畔只能听见擂鼓般的心跳。 但是下一秒,他便从他的脸庞错过去,低头拿他刚才放在台阶上的手机和钥匙。 刚刚那一刻,江成书竟有一丝期待,期待那个久违的吻,如果真的能落下来该有多好。 快到傍晚时,江成书下了最后一节课,他看见宋时渊提着一个袋子坐在了教室的最后面。 他应该是刚刚做过专访,为了在公众面前显得朴素,他穿着很低调的休闲套装,但是夕阳照在他身上,江成书还是觉得这个男人很耀眼,就像他第一次看见他时。 孩子们都放学回家了,宋时渊扶着他,两人坐在学校空地旁边的长椅上。 袋子里装着半打罐装的啤酒,随着宋时渊手部的晃动,发出咯噔咯噔的金属声和液体摇晃的声音。 袋子上沾着新鲜的水珠,看得出啤酒应该是冰冻过的,在这夏日的傍晚,喝上一口冰啤酒,真是想想就觉得喉咙舒爽。 江成书刚要去拿,宋时渊用手挡了一下说:「你脚上还有伤,不能喝。」 江成书白了他一眼说:「那你买这么多干什么?」 他理直气壮的说:「我花我的钱买酒,又不是给你买的。」 江成书气的脸都白了,宋时渊憋不住笑出声:「有你的份,不过只准喝一罐。」 傍晚的学校里异常安静,眼前的天空开阔,太阳慢慢地坠入地平线,夕阳静静地洒在两人身上。 「我们多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看夕阳了。」宋时渊打开一罐啤酒递给江成书。 冰冻过的啤酒划过喉咙,刺激了大脑皮层的兴奋神经。 江成书舒爽的唿出一口冷气,对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天空说,「上一次是在西藏,都已经七年了。」 宋时渊也拿着手中的啤酒罐和江成书的碰了一下,一边仰头喝一边说:「在雪山脚下那次,我是认真的。」 江成书沉迷于眼前的景色,思绪飘远,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宋时渊的话他只听见后两个字。 他恍惚的问:「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是认真的,」宋时渊咽下一口啤酒,「跟你求婚是认真的。」 晚霞中一行大雁飞过,时空静谧,悠远,绵长。 宋时渊问他:「你现在幸福吗?」 江成书想了想:「说幸福不幸福,可能不太准确,只是觉得过的很平静,很踏实。」 宋时渊点了点头:「那挺好的。」 他唿出一口气,看着天空的尽头说:「小书,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江成书在脑海里搜索答案。 他收回视线看向江成书:「今天是六月十五号,去年我不记得,今年换你不记得了。」 时间是个可怕的东西,它能治癒,也能遗忘。 宋时渊苦笑一声:「我现在好像知道,你确实已经在过你自己的新生活了。」 两人之间安静了下来,江成书出神的看着宁静的天空,他突然觉得这一刻的宋时渊无比落寞。 宋时渊打断了他的思绪:「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你那年十九岁,长得瘦瘦小小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脸色蜡黄蜡黄的,后来我会带你去商场,去西餐厅,你整个人总是谨小慎微的,什么都不敢摸,什么都不敢点。」 「后来我慢慢把你养成白白嫩嫩的样子,你也不声不响的,把我的魂勾了去,说实话,那天晚上虽然我不是早有预谋,但是也是早晚的事儿,我看上你了,那你只能是我宋时渊的人,谁也抢不走。」 「十年了,我把你当成我的孩子一样,把你养的羽翼丰满,你也终于飞走了。」 江成书听着,心丝丝的抽痛,他喝完一罐啤酒,还想开第二罐,宋时渊按住他的手说:「你不能再喝了。」 手上是温热的触感,他直视他的眼睛问:「我离开你,你会很难过吗?」 宋时渊转头不看他:「不是难过,是我突然不知道生活要怎么过了。」 江成书愣住,另一只手死死的攥着喝光的啤酒罐,他看宋时渊,能看见他的侧脸,和泛红的眼眶。 宋时渊接着说:「昨天晚上我对你说,我会改,我也是认真的,前几天我去了云隐寺,我想也许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但是我跟佛祖祈求了下辈子,下辈子我一定要成为一个比较好的人,配得起你的人。」 第60页 宋时渊推开心扉,心里的酸楚无法止息。 江成书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平静的与他说话,这仿佛是上辈子才有的事,他不是看不见他眼底那一抹戒备,但是至少他已经能够正眼看他。 江成书瞬间有些恍惚,面前的男人还是十年前那个暴戾狠辣的上位者吗,那个永远藐视一切的宋时渊。 很长时间他才反应过来,他心里的每个神经都在被牵动着,但是他却隐秘着所有的情感,尽量平静的问他:「所以你现在是后悔了吗?」 宋时渊一辈子的硬骨头,他问:「你说哪件事,如果是强/暴你那件事,我一点都不后悔,但是后来我对你做的事,我后悔了。」 分开后,宋时渊经常想起江成书说出的那句「我这辈子不想还你了。」 这句话太狠了,不见一滴血,但是宋时渊的内里全烂了,烂的一塌煳涂。 第58章 搂做一团 宋时渊说他后悔,他说他会改,这些话明明听着,已经足够动摇意志,但是江成书的心,已经真的残破不堪。 他此刻多想去抱抱他,但是太疼了,浑身都疼,尤其是心疼,良久,他说:「这辈子就当朋友吧。」 宋时渊听到这句话,脸上毫无表情,内里溃烂伤痛,他说:「都听你的。」 宋时渊起身,收拾起喝了一半的啤酒,拍了拍裤子的尘土:「我把你送回宾馆,我就回去了。」 他转身去附近的垃圾桶把空的啤酒罐扔掉,留给江成书一个宽大的背影。 夕阳照在他的后背上,高大挺拔,却也孤寂落寞。 宋时渊转身,江成书看着夕阳余晖下他的脸,莫名的心跳漏了一拍,这张脸和十年前他第一次见他时,恰巧重合。 当年,宋时渊对他说:「小书,我是宋叔叔。」 ======== 江成书和蒋文盘下的麻辣烫店生意格外的好,蒋文大部分时间还是要在蛋糕店忙,蒋晴会过来这边帮着江成书,不过还是忙不过来,他们计划再招一个人帮忙。 晚上十点,客人都走了,蒋晴去夜校上课了。 「我想在称唿上有一些改变。」卢卡安坐在靠近后厨的桌子旁。 江成书:「你想叫我什么。」 卢卡安把麻辣烫里的一片牛肉放进嘴里说:「叫江老师怎么样,我听刘平说你以前是在大学里当老师的,看,多么纯洁美好的称唿。」 江成书态度生硬的说:「不行。」 在卢卡安眼里,江成书一般不太做表情,但眼神态度都很温和,看着人的时候总是这么平静温柔。卢卡安第一次见他流露出这般生硬的态度,仿若被针扎到了一跃而起,卢卡安一头雾水问:「江老师,这个称唿不好吗?在中国,我知道老师是一个会被人尊敬的称唿。」 江成书说:「这个称唿不行,对不起。」 卢卡安忽然来到他身后,贴在他的腰上,江成书手脚一下子软了,他说:「没关系,我们可以换一个你喜欢的称唿。」 江成书不想再与过往人生有任何牵扯,「江老师」这个称唿会让他回忆起他过去的生活,那是他不想再去涉足的曾经,那虽然只是他人生中的一小段,但是却是他整个生命中最灰暗,最龌龊的一小段,他不想被狠狠的揭开。 他看着江成书在水池前刷碗,突然说:「你能把你的名字写在纸上吗?」 江成书问;「你要干什么?」 卢卡安笑笑说:「帮我写一个吧。」 江成书抓过水池旁边的纸笔把名字写给他,卢卡安看了一会儿,大手在名字上抚摸着。 江成书见状,解释道:「书这个字,在中国意味着在学业方面有所成就,我爸妈起名的时候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他把刚才刷好的碗一个一个的放回到消毒柜里,卢卡安抬头,注视着他左前臂上那一条疤痕,在灯光下特别明显。 卢卡安眨眨眼,不再盯着那块伤疤瞧,眼神上移,看向江成书的眼睛,开口喊了一声:「小书。」 江成书一愣,这一声,这一眼,竟令他心腔大幅的震动,好似被这两个字狠狠的戳着了。 除了宋时渊,极少有人喊他这个名字,传说若人被恶鬼掌握了,姓名就要被控制。 他想,也许曾经便是有人用这种亲昵的称唿控制自己,久而久之,他便没有办法遗忘,没有办法遗忘那个取名的人,在他人生之旅中给予最深沉的爱和最沉痛的伤痛。 江成书不再说话,转身去收拾洗手台。 卢卡安绕过吧檯,在背后轻轻的抱住他,又喊了一次,江成书回过神,想推开他,偏偏卢卡安抱的用力,他腰快断了,不能唿吸。 「你可以叫我,江,或者直接喊我全名,但是不要用这个名字。」 江成书受不住,卢卡安想了想说:「那就叫江先生。」 江成书说:「你这也有点正经过头了吧?」 卢卡安又想了想说:「那就叫成书先生。」 叫了两声之后,他似乎也觉得这个称唿太过于拗口,还没等江成书抗议,他自己先笑了。 ======== 「豪门」在h市是出了名的名流聚集地,这个地方随手一抓,都能捞着个官二代,富二代,闭着眼睛都能踩着背景惊人的公子哥。 这里实行会员制,一般人进不来,进来的也不是一般人,据说里面最低级的银卡每年会费都要七位数,白金卡估计就是天文数字了。 第61页 华灯初上,一片瑰丽的色彩燃亮整个都市,纸醉金迷的模样永远都如出一辙,不改。 「豪门」左侧的停车场上停满了清一色的豪车,没地儿停的直接摆到了大门口,计程车司机从后视镜看着已经睡着的江成雪,心里想着这女孩的打扮也不像来这儿供富豪们玩乐的。 来这的女人,哪个不是浓妆艷,抹豪车接送的,像她这么打车来的,还真是少有。 计程车司机叫了两声:「姑娘,姑娘,赶紧醒醒,到了。」 连叫了几声,江成雪终于醒了,伸手在脸上用力的拍了两把,摔了甩头,清醒了,从兜里掏出手机,付钱给司机,然后拿着外套跨上包下车,留给这夜色一道修长的影子。 司机想,这年头儿,什么样的女孩都想去钓个富二代,司机摇摇头,发动车子离开了。 江成雪是在家里快睡着时被宋时清拉的壮丁,脚上随意的穿了双鞋便出了门。 没有一辆计程车的富贵地儿,门口侍者远远看见缓步走来的江成雪,连连瞅了几眼,看她穿着普通,于是上前盘问:「您找谁?」 江成雪说:「我找602包房的宋总。」 侍者往楼上打了电话,之后态度变得恭敬,他颔首侧身给江成雪领路。 刷卡上了电梯,一路到了六楼,侍者为她打开走廊尽头那间包房的门。 酒精味,香水味和很多不明物体的味道混杂着的包间,灯光昏暗,音乐嘈杂,里面男男女女搂作一团。 第59章 摄人心魄 江成雪扫视一圈,还没来得及看清哪个是宋时清,人群中一个太子爷站了起来:「妞儿,来接你相好的了。」 包厢里瞬间响起了口哨声,一群人模狗样的太子爷们,看着江成雪,其中一个坐在宋时清身边的男人说:「时清,你的小情儿来接你了。」并一拳捶在了宋时情的肩膀上。 江成雪注意到,每个男人都像发情的动物一样搂着怀里的男孩女孩,宋时清身边那个浓妆艷抹的女孩好像受了冷落,坐的离宋时清有半个身子的距离。 宋时清心里厌恶,但是表面还装着一副亲近的样子,动作言语都醉醺醺的说:「兄弟我今天是真......真喝不动了,改天我......请兄弟们去......,我就先回去了。」 旁边那个太子爷奚落他说:「回回你都先走,你这酒量真得练一练。」 宋时清举起酒杯,咧开嘴笑着对着屋里众人说:「我今儿就先回去了,最后一杯,敬兄弟们。」 他歪歪扭扭醉醺醺的样子,在江成雪的搀扶下走出包间。 他打心眼里厌恶这种地方,但是他最近有一个项目,需要这帮公子哥们的鼎力相助。 江成雪也配合着他,把他扶到楼下的停车场,出了电梯的门,宋时清便恢復常态:「谢谢你,大晚上还把你折腾来。」 江成雪问:「以往您都是找代驾的,今天怎么想起找我了。」 她不是介意宋时清大半夜折腾他,她是他的助理,只要不是让她卖肉陪睡,宋时清的任何需求就是圣旨,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疑问,表达她的好奇。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刚才在包间喝酒的时候,突然很想你。」宋时清没有喝醉,但也不代表他完全清醒,毕竟一晚上不可能滴酒不沾。 宋时清来时是开车来的,但是喝了酒,回去便是江成雪开车,他们驶出了这片纸醉金迷的地方,开往宋时清的公寓。 宋时清坐在车后面,虽然没喝多少酒,但是也是迷迷煳煳的状态,整个身子歪在了车座上打盹。 他的公寓选址是一块市中心的地段,离公司也近,这个园区价位并不是很高,属于中产阶级也能买得起地段,房型,面积都适合单身人士居住。 宋时清家的门是指纹锁,江成雪有时会帮他回家取文件,或者准备出差的行李,所以江成雪能直接按指纹进去。 她把宋时清扶到沙发上,刚离开「豪门」时,宋时清并没有感觉有多难受,但是现在他明显感觉自己喝的有点多,而且他觉得有点奇怪,身体有种并不只是喝多了的感觉。 江成雪给他倒水喝,并用一个助理关心领导的口气问:「宋总,你今天喝的有点多,需要我去找解酒药吗?」 宋时清最近的举止与往常有异,他最近发了疯的谈单子,和那些他之前会刻意疏远的太子爷们打成一片。 每天陪他们吃饭,喝酒,鬼混,并且宋老爷子抽走了他在集团的大部分股份。 江成雪没有问过原因,老闆的家事,不是她这种普通员工能够过问的,但是她看得出,宋时清的压力很大。 宋时清头晕脑胀,人歪在沙发上,眼睛半闭着说:「我和吴悦订婚的事黄了。」 江成雪好像突然明白了,又不是很确定,于是她问:「是吴家那边退婚了,还是......」 「是我,我拒绝了,都什么了,还他妈搞商业联姻这一套,他宋时渊怎么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过日子。」 他伸手狠狠的把领带拽下来:「当年宋时渊随随便便结了个婚,就把秦家那小儿子直接晾在那儿了,为什么我不行?」 江成雪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夹杂着愤恨的抱怨。 「因为我没有他狠,我没有他做事那么绝情,不讲骨肉亲情,不讲人性道义,我知道他们谁都看不起我,我也知道我根本久不适合当一个商人。」 第62页 「所以我就活该被当成联姻工具,当年宋时渊为了不和秦家那小子扯上关系,转身就去结婚了,宋家上下,谁敢放一个屁,到我这儿,他们所有人都这么逼我,他宋时渊是亲生的,我他妈是外边抱来的吗?」 江成雪看着好似醉了,但却极其清醒的宋时清说:「其实生在这样的家庭,你哥那样才能自在。」 江成雪一直都认为,如果刨去宋时渊和哥哥的那一段,她其实很贊同宋时渊的处事方式,商场上谁不狠毒,谁就会被逼下场,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宋时清眼神猩红的看着江成雪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宁愿被撤了股份也要退掉这个婚事吗?」 江成雪不想问,因为她知道她可能会听见,她不想听到的答案。 宋时清直视着她说:「你不敢问是吗?我告诉你,就是为了你,我再说一遍,我和宋时渊不一样,他可以一边享受着妻贤子孝的好名声,一边还和你哥扯的不清不楚的。」 「你也看见了,这帮男人,哪个不是家里放着一个,外边女人一个接一个的换,太没意思了,一辈子就活这几十年,找个自己喜欢的人,安安稳稳的过就得了。」 江成雪听着,心里很难受,为宋时清难受。 宋时清发完牢骚,却越来越觉得自己不对劲,他忽然起身,整个人站起来,然后向前走了两步,弯腰俯身,整个身影罩着坐在对面沙发上的江成雪。「 「成雪,我今天跟你说这些,不是让你对我感恩戴德,觉得我为了你牺牲这么多,我只想告诉你,姓宋的和姓宋的也是不一样的,当年宋时渊对你哥做的,我不会再重来一遍。」 宋时清说完,发现脚下屋里的东西慢慢出现重影,而且他的身体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燥热。 他想喝水,便起身踉踉跄跄的去客厅桌子上拿水喝,却发觉自己已经走不稳。 身旁的江成雪眼疾手快的伸出胳膊揽住了他的腰,宋时清竭力站直了身子,却没有把握好度,后背直接撞到了桌子一角。 他微微偏过脑袋,接着便看到半垂着的浓密睫毛和近在咫尺的红润嘴唇。 江成雪的长相和江成书很相似,都是一张五官精緻的脸,却搭上清冷的气质,她平时从来不会浓妆艷抹,但上班会尊重性的化上淡妆。 宋时清曾经想过,这张脸如果给上浓重的色彩,一定美艷的摄人心魄,此时,她的这张脸被无限放大,宋时清的喉结,不受控制的滚动了一下。 第60章 打桩机 不对劲。 宋时清回忆起刚才在包房里,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喝了不该喝的东西,他嘴里骂了一句:「艹。」 他拿起电话打给今天组局儿的那位:「你们他妈刚才是不是往我酒里下东西了?」 对面的那位太子爷说:「我们看你天天来玩,也不带个妞去楼上包房,我们这不是怕你身体不行吗?」 「这个料不是单给你一个人下的,这是周少爷从外国带回来的新产品,他平等的给每个人的酒里都放了,不过你放心,这药药效强大还不伤身体,一会儿保证你一柱擎天,连打桩机都得甘拜下风。」 「今晚跟你的小情儿好好享受,让她知道什么叫男人的雄风,最好给哥们们拍个视频,我们想看看你是怎么让你的妞儿下不来床的,兄弟们做好事不留名,不用谢。」 还没等宋时清开骂,那边电话已经挂了,他把手机狠狠的扔到厨房的瓷砖地上,手机屏幕摔得粉碎。 此刻的他,背对着江成雪,他的声音已经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你出去。」 江成雪也听懂了刚才那通电话,她毫不犹豫的拿上外套和包,走出了宋时清的公寓。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她好像劫后余生的吐了口气。 门内的宋时清,身体一边抖一边喘息着,他踉踉跄跄的走到浴室,把凉水开到最大,往自己的脸上身上浇,凉水激的牙根都在打颤,可是还是难受。 过了两分钟,他听到了电子锁被打开的声音。 宋时清从头到脚就这样湿湿走回客厅,地上踩出了一路的脚印。 他看见站在门口的江成雪,这时他已经丢掉了最后一丝理智,他大步走到她面前。 她身上的挎包还没来得及放下,直接被宋时清压在了门上,他像一头小豹子一样迅勐的啃了上去,带着刚才用凉水冲击了半天的冰冷的唇,几乎没有温度。 江成雪原本抬起的手,慢慢的垂下。 宋时清嘴唇颤抖的问她:「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面前这个男人在给她反悔的机会,她现在有一丝犹豫。 她歷来对感情诚实,好的不好的都诚实,亲情也好,爱情也好。 他们家的孩子好像大体都是这种性格,她诚实的对自己承认过对宋时清的感情,但是她却必须像一个冷血动物一样。 因为她无数次的问过自己,跟这个人会有以后吗? 她不知道。 但是现在她想握着这一份,她这一生从来都没有萌生过的感情,不管会不会有以后,或者她根本也不想有以后,至少现在她想握住。 即使她知道这东西就像指尖的沙,终究是握不住的,可是谁没有任性过呢,也许这辈子就这一次,她只是不想人生有遗憾。 很大程度上,江家人的血液里一直存在着这种不安分的因子,只是她和他哥的表现方式不一样而已。 第63页 想到这儿,江成雪微微皱了皱眉,抬起下颚嘆了口气,想这些干什么呢?等到了那天再说吧。 不过他们这段感情希望应该不大,想到这里,她坚定的把唇凑了上去,对面的人唇太凉了,好像连舌头都带着冰凉,但是此刻却灼烧了她。 她抱着这具高大的躯体,他浑身都是凉的,头髮,衣服,甚至裸露在外面的皮肤。 她摸着他一后背的水,宋时清开始愣了一下,但是一瞬间便懂了。 他夺回了主动权,江成雪被迫承受,除了承受她连简单的回应都没办法做到,对面的人很霸道的用唇舌搅着她。 ======= 卢卡安护着江成书走在人多拥挤的商场里,他隔开了江成书身边的碰撞。 卢卡安明天要回国,这次回去要给家里的长辈挑选一些合适的礼物。 周日,再加上商场促销活动,商场里除了人还是人,好几次江成书说边走边看旁边的店铺,都差点被提着大包小包,匆匆忙忙的人撞到。 一个小孩子,顾着手里的玩具,一头撞进了江成书的怀里,卢卡安伸手轻轻拉着小男孩的衣领说:「要看路哦,你都撞到这个叔叔了。」 他们选好礼物,拎着大包小包,结完帐之后,路过一家男鞋专柜,江成书一眼就相中了展台上一款小牛皮的男鞋。 鞋子高度大概在脚踝上一寸左右,比一般的鞋子要高一些,设计很简单,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很低调的款,很适合卢卡安。 他想给这傢伙买,他却不要,江成书自然也没什么兴趣再看。 他们又逛到一家男装店,江成书看见橱窗里一件外套,走过去提起那件衣服。 色彩稳定的休闲西装,看了看肩背的设计,确实很满意。 他转头问店员:「这个有190的码子吗?」 「有的,有的。」店员殷勤的回答。 「那麻烦您拿来试一下。」江成书把手上那件小号的挂回去。「好的,您稍等。」店员转身小跑去拿衣服。 卢卡安说:「你怎么不给自己挑一件啊?」 逛了半天,江成书一件衣服鞋子都没买,卢卡安就显得兴致缺缺的样子,不过卢卡安没兴趣,江成书的兴趣倒是浓了。 他翻开了一架子的衣服,发现这家店的衣服色彩和剪裁都挺适合卢卡安的,干脆趁着店员去拿衣服的空档,仔细的翻看起架子上的衣服来。 他看到店内灯箱上的海报,模特身上的那一款墨绿色中长款外套,眼前一亮说:「这件好看。」 模特是个欧洲人,面容粗犷,身材高大壮实,那微微带着修身的外套,把男人衬出一股子彪悍的味道。 他回头看了一眼靠在沙发上的卢卡安,转头对着另一个店员问:「那个海报款的有没有尺码。」 那个女孩大概是知道这两人是消费得起的主,颠颠的也跑去给他衣服。 走出商场的时候,已经下午,人流依然那么多。 刚走了几步,肩膀突然被人揽住。 江成书一愣,侧头一看,果不其然是卢卡安。 确认之后,江成书的反应是,直接掰开卢卡安的手:「这是在大街上呢。」 卢卡安恶作剧般的又贴了上来,他侧头瞪了他一眼,他可没打算妥协。 两个男人在大街上走,这样大胆的举动,勾肩搭背的像是什么样子? 当江成书再一次尝试推开卢卡安的胳膊时,对面一个熟悉的女声传来:「江老师,好巧啊。」 对面不是别人,正是宋时渊的前妻,孔羽。 第61章 復婚 孔羽抬头看了看江成书身边高大的外国男人,她应该能猜到他的身份。 这是他们自宋老爷子七十大寿之后,第一次见面,其实这十年里,他们见面的次数也不多,但是自从多年前的第一次见面,他们好像成了彼此生活中绕不开的人。 孔羽比江成书大五岁,但是这么多年,江成书都不知如何称唿她,于是他只礼貌的回了一句:「你好。」 「江老师,有时间聊一聊吗?」 江成书和孔羽走进商场旁边的咖啡店里,卢卡安和宋青松坐在外面的露天吧檯。 咖啡店外的吧檯罩着大大的遮阳扇,即使坐着,卢卡安也比七岁的松青松高了半个身子,宋青松眼神直视着卢卡安,对着他的人上下瞧了又瞧,最后说了一句:「他挑男人的眼光不错,不过你没有我爸爸帅。」 卢卡安一口果汁喷了出来,他惊讶的看了看面前的小男孩,并再次确认:「你今年七岁?」 宋青松说:「我爸爸说不能用年龄去衡量一个人的思维。」 卢卡安笑笑说:「你爸爸教育孩子的方式还真特别。」 卢卡安想了想问他:「你是宋时渊的儿子,所以他已经结婚了是吗?」 宋青松不置可否,扭头看了看咖啡店里的江成书,又回头说:「你一定要看好他,我可不想哪天他再回来勾引我爸爸。」 咖啡厅内,江成书和孔羽两人面对面坐了许久,孔羽小心措辞后说:「这半年我一直想找机会和你聊一聊。」 江成书低头搅着咖啡,这些年他面对孔羽都会心虚。 孔羽接着说:「我不知道你和老宋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也一直不敢问他。」 江成书抬头看她说:「也没什么特别的,在一起时间长了,多半是会腻的。」 第64页 孔羽虽然跟江成书接触的不多,但是他情绪不喜外露的性格孔羽是知道的:「今天既然都说到这了,那我就多跟你说点。」 「当年我和老宋要结婚之前,他问过我一个问题,他的原话是说,他在外面有个家,那个人是他这辈子都认定了的,他问我能不能接受。」 「你也知道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夫妻感情,当年孔家快破产的时候,幸好及时靠上了宋家这颗大树。」 江成书一直很理解孔羽,他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虽然你们离婚了,但是我一直很希望他能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如果你们能復婚,好好过日子,我也挺开心的。」 孔羽嘆了口气说:「江老师,你说好好过日子这个事儿,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他喜欢男人,这个是圈子里的人都知道的,当年即使不是我也会有别的女人。」 「宋家的家主需要结婚,更需要有一个儿子,这件事你不能怪他。」 江成书平静的说:「都过去了。」 孔羽听着江成书说的话,语气里都是云淡风轻,但是她知道,眼前的年轻人和宋时渊在面对感情时犯了同一个错误,他们都不喜欢表达。 她从始至终真诚的说:「我不知道你和老宋是因为什么分开的,但是这半年,他确实变了很多,除了应酬,他都没再去外面花天酒地,不忙的时候,就回老宅陪着青松,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并不是想回归家庭,他只是太寂寞了。」 「他整个人都很消沉,也许他是做了什么你不能原谅的事儿,但是我看的出来,这么多年,除了你,他没有为第二个人花过这么多心思。」 「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我们结婚之前,他跟我说,等他百年之后,他会把一半遗产留给你,剩下的一半留给我和未来的孩子,如果我不同意,他会再换个女人给他生孩子。」 「江老师,他真的很爱你,你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如果是几年前,江成书听到这些话,心里一定会感动的无以復加,但是现在,他心里除了有一丝酸涩,再无其他。 宋家的财产,他也从来没想过。 他抬头真诚的对孔羽说:「我和他已经彻彻底底的断了,如果你们以后能復婚,我会送上祝福,如果不能,我也希望你以后人生能够顺遂。」 他站起身顿了顿,又对孔羽说:「不过今天还是谢谢你,再见。」 ====== 这天晚上,宋时渊住在「人间」的包房里,每次他住在这几天,包房酒柜的酒都会消耗很快。 他去楼下吧檯拿了瓶龙舌兰,回来时在走廊的尽头,看见方泽鬼鬼祟祟的和一个黄毛在嘀咕什么。 他走到两人面前,方泽看见他时,惊得整个人都傻了,对面的黄毛看见宋时渊一副不好惹的样子,转身就跑了。 宋时渊看了看方泽伸进裤兜的手说:「拿出来。」 方泽跟他的时间虽不长,但也是知道他的脾气的,平静的语气并不能代表什么,现在的宋时渊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方泽畏畏缩缩的说:「宋哥。」 宋时渊又一次狠狠的重复一遍:「我让你拿出来?」 方泽被他这一吼,吓得手脚直发抖,他把手从裤兜拿出来,手心里全是汗。 方泽把东西交到他的手上,他看了看手上的东西,气的太阳穴直疼,接着一脚就踹在了方泽的肚子上。 方泽身体摔出去,后背狠狠的撞在了走廊尽头的墙上,他趴在地上半天,之后挣扎着起身,爬回来跪在宋时渊的脚下,眼泪流了满脸:「宋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宋时渊盯着他说:「你干这个多久了?你就这么缺钱吗,当时我给你的钱都哪去了。」 方泽跪在地上说:「宋哥,就这一次,以后我真的不敢了。」 宋时渊狠狠捏着手里的东西说:「今天我就当没看见,不过你以后也别来上班了,我这容不下你了,你也是跟过我的人,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别的事儿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个不行,你忘了吗?」 方泽吓坏了,也后悔了,他之前混过别的场子,他人长得并不算太出众,在一众少爷里顶多算是清秀,还总爱自作聪明的搞些小动作,出了「人间」,他怕再难找到份薪水这么丰厚的工作。 他双手抓着宋时渊的裤脚哭喊着:「宋哥,你别赶我走,求求你了。」 宋时渊想了想说:「宋承知道这事吗?」 他低着头不敢回话,宋时渊明白了,嘴里骂了一句,之后对身下的方泽说:「收拾东西,赶紧滚。」 宋时渊的包房里,宋承一进门,他就把那袋东西狠狠地扔到宋承的脸上。 东西掉到地上,宋承俯身从地上捡起来。 他问:「我当时给你钱开这个会所的时候,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宋承揉了揉刚才脸上被砸中的地方:「老宋,你也知道,咱们做这个行业的,多多少少都会有点......」 他没等宋承说完,狠辣的眼神直视过去,宋承这么多年都惧怕宋时渊,他没再敢说下去。 宋承心虚的解释道:「我也是看这小子最近手头挺紧张的,就没太管他。」 宋时渊说:「你不管他,你等着有人来管咱俩吗?你想蹲大牢,别带上老子。」 第65页 宋承也知道这次是踩到宋时渊的底线了,他说:「我知道怎么做了,你放心吧。」 第62章 钳制 晚上江成书关店时,看到卢卡安简讯过来了:「我下飞机了,没提前告诉你,等一下我过生日,可是我刚下飞机就要去公司忙。」然后发过来几个哭泣的表情。 自卢卡安回国,他们已经一周没见过面了。 江成书赶最后一班公交车,之后转乘,来到了卢卡安的公司楼下。 这时,距离他们上一个简讯已经有三十分钟了,卢卡安又一条简讯过来:「今天可能要孤独的在公司里过生日了。」 江成书回了他一条简讯说:「我在你公司楼下。」 说实话,即使现在江成书都没办法确定,他和卢卡安开始这段关系,到底对不对,他知道自己现在这个状态,不适合谈情说爱,也正是对感情感到迷茫的时候,心里的爱不能言。 但是卢卡安就像在寂静无人海面上遇到的浮木,他想去搭一搭。 深夜里,卢卡安公司楼下有个阿婆在卖肠粉,看样子也已经快要收摊了。 江成书买了一份肠粉,热乎乎的端在手里,看见卢卡安从公司大门走出来,江成书把一盒肠粉递给他说:「生日快乐。」 卢卡安接过肠粉,打开吃了一口,脸上笑的天真说:「很好吃。」 卢卡安嗓音浑厚,是那种独属于欧美人的声嗓,他曾经在电视里听过,卢卡安这一笑,笑的真心又开心,笑的江成书心都紧了。 卢卡安把肠粉合上说:「进来吧,陪我再忙一会儿。」 他第一次来卢卡安的公司,但是他也并没有觉得多拘束。 电梯里,卢卡安转头看了看他,忽地伸出食指,朝他脸上戳了一下。 江成书睁大眼睛问他:「你干什么?」 卢卡安笑了笑没回答。 他对江成书总是想要耍幼稚,也总有一些很无聊的小念头。 直到电梯开门,他一把抓住江成书的手把他拉了出去,江成书不发一言,任他抓着。 他望着眼前宽阔的背影,青年的脸很热,手也很热,看来平时有大量的运动确实不一样。 他隐约感觉卢卡安手心里有一股滑腻,像是流了满手的汗,随口问他:「你怎么出这么多汗?」 卢卡安说:「不知为什么,今天见到你,忽然有些紧张。」 已经到了办公室门口,卢卡安忽然用那双满是汗的手捂住了江成书的眼睛。 「你又要干什么?」江成书不适应突然的黑暗,只有指缝里透出微弱的光。 他被卢卡安带着往里走,江成书感觉到应该是已经走进了办公室,卢卡安松开手,昏黄的灯光下,满屋的玫瑰花。 桌上,地上,墙上。 有人从身后抱了上来,非常用力。 江成书能感知到他胸腔里心脏的跳动,他转过身来看他,抱着他的臂膀更紧了,就在这一刻,江成书发现自己被他那双碧绿的眼睛盯着,就好像一条大狗。 卢卡安单膝跪地,从裤兜里掏出蓝色丝绒戒指盒说:「我这次回国,告诉了妈妈,也开了一个家族会议,他们都很支持我找一个中国爱人,江,你可以和我结婚吗?」 江成书目瞪口呆,是结婚吗,他好像没听清。 他的反应在卢卡安的意料之中,他跪在那里,继续真诚的表白:「如果我很努力的去珍惜,去珍爱你,你会不会愿意对自己更好一些?」 不知怎么回答,但是他现在觉得他首先应该让卢卡安先起来,他俯身去扶他,卢卡安乖乖的起身。 他清楚,他在看见这个男人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人会让他很安心,并且卢卡安的皮相併不差,有漂亮的外表,漂亮的身材,脸上有漂亮的表情,还会说漂亮的话。 如果不去深究的话,这个男人确实能让自己感觉到,如果在一段感情里能让人觉得这样,那应该才是对的。 他忽然想起宋时渊,以及在他身边的那些日子,他好像没有一天真正的放松快乐过。 那种不正常的依赖,像是难以割捨的骨血,但是一段健康的感情是应该建立在精神和肉体上的绝对信任,这也许就是他和宋时渊再难走到一起的原因。 卢卡安睁着大眼睛,直视着他,郑重其事的问:「你也不需要马上答覆我,我可以等着,如果你觉得我们相处的时间还不够,我还可以继续等着你。」 「几个月,半年或者一年,但是江,我在中国的工作快要结束了,我希望你跟我一起回国。」 江成书不知怎么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他也想试试看,但是他却一直没有做好。 他望着眼前这个人,也许他能够给他一段健康且正常的恋爱和婚姻。 卢卡安继续说:「你不用怀疑,我这一生都会对你好,请你也像曾经喜欢那个男人一样的喜欢我,请你不要不要我。」 他看着面前的卢卡安,思绪万千,他就这样站了很久很久,之后他慢慢领会到自己的心意,原来自己其实也不擅长被爱,不仅是爱人需要学习,被爱更需要。 就像送礼物给别人,接受他人礼物时,心里面的负担才更大一些,因为你总要时时刻刻想着偿还,怎么样才不相欠。 江成书的个性便是习惯给予而不是接受。 第66页 对他而言,卢卡安给他提供的空间太过于舒适,太过于温馨宜人,一切都那么的恰到好处。 一直以来,这段感情中卢卡安源源不断的付出,而自己只能接受,这让他在这段感情中抽离不开。 付出的分量,日日变迁,日渐成熟,可是没有人能永远一味的接受,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去回报。 他抬起头看向卢卡安说:「不用了,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我跟你回国结婚。」 江成书双手捧住卢卡安的脸,刚想说话,眼前忽然暗了,卢卡安低头咬住他的下唇。 亲上的那刻,两人的唿吸不能自制的加重,唇瓣相抵厮磨,变得又湿又烫起来。 卢卡安的舌尖撬开江成书的牙关,进攻性的缠上他的舌头,他扣在江成书腰上的手往下,挑开t恤衫的下摆摸进去,手心摸索着江成书的后腰和背。 他的后腰和背有点湿,不知道是他身上出汗了,还是卢卡安掌心的汗。 卢卡安另一只手顺着腰侧,再往上,握住江成书的后颈,钳制的姿势。 第63章 欲望 有一种终于喝到水的感觉,长久堆积的欲望总算得到一点点满足,就好像用蘸水的棉签,在干裂的唇上来回浸润,暂时舒缓了一些。 然而又是绝对不够的。 卢卡安感觉自己一半在水里,一半在沙漠,整个人急速下沉,同时极度燥热,要唿吸不过来了。 江成书被卢卡安吻到唿吸不畅,喉咙不断的吞咽,耳朵里全是糟糕的水声。只能从喉咙深处,发出一点微弱的声响,口水来不及下咽,就沿着嘴角溢出来,划过下巴的时候痒痒的。 卢卡安喘着热气说:「我想要你。」 「想要什么?」稍微分开一点,江成书脑袋发懵,还没喘过一口气,整个人迷迷煳煳的。 他把手从江成书的脸侧往下滑,到小腹,就快碰上时,江成书握住他的手腕。 卢卡安往前推了他一下,他后退一步,跌坐在了办公室的沙发上,卢卡安再一次重复:「我今晚想要你,做我的生日礼物。」 卢卡安急促喘气,压向沙发,江成书慌张的说:「用手行吗?」 凌晨四点,天色仍暗,窗外霓虹却早早熄灭,周遭一片沉静,连灯火都安睡了。 这晚他并没有和卢卡安做到最后一步,他们只是尽情的接了个吻。 卢卡安忍着下身的燥热想继续,但是江成书却还是没能说服自己,他告诉他给他一段时间。 他打开手机,翻到通讯录里宋时渊的名字。 没关系,曾经的伤害也都没关系,至少他刚刚从另一个人身上得到了很多很多,像是在一边失去,却又在另一边补偿。 从今天开始,人生大概会走向一条不一样的路,江成书又看看了那个名字,然后他把手机又放了回去。 他看了看身边熟睡的卢卡安,他真的很感谢有这个人的存在。 ====== 滨海豪庭里,江母听说儿子要去国外进修,伤心的双眼通红,江母的房间里,她拉着儿子的手说:「怎么说去进修就去进修了呢,哎,这也是好事,说明学校想培养你。」 江成书心里也难受,他答应卢卡安的求有些后悔,他走了,只有妹妹一个人照顾母亲,他却自私的远走他乡。 他安慰母亲说:「我会经常回国看您的,也可能我不适应国外的生活,几天就回来了呢?」 江母说:「别说这种话,你好好工作,不用老惦记我,等以后成雪结婚了,我就去养老院,妈拖累你们半辈子了,以后不想拖累你们了。」 江成书眼眶都红了,心疼的说:「妈,你说的什么话。」 晚上,江成雪给哥哥热了杯牛奶送进卧室。 她把牛奶放在床头柜上,看着盘腿坐在床上的哥哥,整个人撒娇的搂了上去:「哥,你现在幸福吗?」 已经很多年没有像小时候这样抱着妹妹了,小时候跟在他后面一步不敢走远的妹妹,长成了大姑娘,他抱着怀里的江成雪,抚着她额头的碎发说:「挺幸福的,他对我很好。」 江成雪贴在哥哥的胸前,感受着鲜活的心跳,他们在不久的将来就要相隔千里了,她捨不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为什么要去那么远呢,以后我被人欺负了,谁给我出头。」 他拍着妹妹的后背,像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有人敢欺负你,我打飞机回来收拾他。」 === 宋时渊的公司,前台小姑娘正在低头核对今天的快递,这时从门口进来三个穿制服的男人,表情严肃,派头十足。 她想最近他们和政府部门有合作吗?她在脑子里搜索了一遍,没有啊。 几个人已经走到前台:「请问宋时渊在吗?」 前台小姑娘站起来不明就里的点了点头说:「你们......」 「我们是市刑侦支队的,找他有点事。」 宋时渊刚送一个客户出来,见了这一幕,走近说:「我是宋时渊,有事吗?」 三个人交换了眼神,中间的年长的一位像是头儿说:「宋时渊是吗?我们最近有一个案子需要你协助调查,请你配合,跟我们走一趟。」 宋时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说:「稍等,我能不能打个电话?」 为首的那个头儿:「不行,现在你属于被批捕状态,这期间你不能和任何人通话。」 第67页 宋时渊不再说什么,老老实实的跟人走了。 江成书最近在忙办理护照的事,接到宋承电话的时候,正在出入境大厅填表。 「老宋已经进去两天,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一声。」 江成书一下子就从座位上电了起来,握着电话问:「怎么回事?」 御家园里,宋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讲给江成书。 宋承说:「你还记得方泽吗,他前段时间在会所搞了一些东西,最近他被抓了,他跟警察说老宋是他的上家。」 「方泽在会所也有两年了,后来还跟了老宋一段时间,人挺乖巧懂事的,我想这东西哪个场子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所以就没说什么。」 江成书说:「你怎么能?」 他跌坐在椅子里,彻底乱了主意。这些年,他虽然知道人间也不是那么干净的场地,但是宋时渊的底线他是知道的,不该碰的,他是绝对不会碰的。 宋承连委屈带悔恨,脸红成了酱色说:「我要是知道有今天,早就让方泽滚了。」他懊悔的扇了自己一嘴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每个行业都有每个行业的潜规则,既然做了,就该有认栽的准备,可是问题是这件事来的太突然,太莫名其妙了。 宋时渊家大业大,在商场上也得罪了一些人,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了,他的嚣张自负早已成了他的性格,要说是得罪人,那都是数不过来的。 这么多年都没出什么事,无非是大家私底下都畏惧宋家的手段,这次到底是谁,想撼动宋家这棵大树。是谁有这样的胆子,敢冒这样大不韪的风险去举报他呢? 这不是一个方泽就能办到的。 宋承突然站了起来说:「我打电话给齐铭,宋老爷子那边这几天也在疏通,他人脉广,一定要把先把人先弄出来再说,这件事越早解决越好,老宋不能栽在这件事上。」 第64章 不好看了 齐铭是宋时渊的私人律师,他接到电话时正在宋家老宅跟老爷子商量宋时渊的案子,宋老太太急火攻心,直接送了医院,孔羽这两天也担心的整夜失眠。 齐铭离开了宋家老宅,直奔御家园。 「现在这个案子我不好说,最好是马上到相关部门去,见到人我跟他本人聊过之后,才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齐铭看了一眼旁边的江成书。 江成书礼貌性的朝他点了点头说:「齐律师。」 齐铭转头问宋承:「你跟我说说具体情况,包括方泽哪一年来会所工作的,他平时都接触些什么人,还有老宋哪一年给你投的钱以及你们最近的财务往来情况。」 宋承点了个头说:「方泽是两年前来的会所,他平时除了会所里的客人,我也没发现他跟谁往来特别密切。」 他看了看江成书,又接着说「他跟过老宋一段时间,就是陪床,那段时间他就跟老宋一个人,也不太接触别人。」 「会所是一二年,老宋投过一笔钱,之后就没再往里投钱,上了轨道之后,我给他在会所安排了一间包房,每年给他几张贵宾卡,是人情卡,他一般会送人,折合现金,每年一张卡是十万左右。」 「之后每年我们按分红来算,一年大概能转给他两千多万。」 齐铭缓慢重复了一遍数字:「两千多万是吗?」 宋承说:「是。」 他们商量了一下午,最后还是决定先去见见宋时渊,之后再看下一步怎么说。 齐铭嘱咐江成书:「最近可能会有相关部门联繫你,毕竟查起来,你算是老宋最亲近的人之一,到时候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不知道的不要去猜测,就说不知道,明白吗?」 江成书说:「我知道了。」 齐铭刚要离开,刑侦队的就上门了,齐铭去开门。 两个年轻男人出现在江成书家的门口,表情一样的肃穆:「请问哪位是江成书先生?」 江成书站起来说:「我是。」 「我们是~~支队的,我们调查得知你和宋时渊来往密切,请跟我们走一趟。」 江成书开始有些紧张,回头看了看齐铭的意思,齐铭点了个头,江成书才松了口气。 等人走后,宋承开口对齐铭说:「齐律师,你争取让他们见一面吧。」 齐铭点点头离开了。 会所在宋时渊被捕当天就封了,此后的四五天里,之前在会所工作的员工不断有人被叫去问话,这里面涉及到会所的经理,领班以及一些平时和宋时渊走的比较近的服务员。 齐铭到底是在相关单位走动的人,没多久就有了宋时渊的消息。 齐铭在中间牵线走动,就这样,江成书终于在一个星期之后见到了宋时渊。 两人隔着一张桌子,附近有穿制服的看守,宋时渊脸色非常差,人瘦了很多,胡茬乱糟糟的,眼底一片青黑,眼睛里还布满了血丝。 他穿的那套衣服江成书很熟悉,他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两个人一照面,相顾泪两行。 江成书咬着嘴唇,指甲都陷进了手心里。 宋时渊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屋里的其他人,千言万语到了嘴边都咽了下去。 江成书进门之前跟自己说,一定不能哭,但是见了人没控制住,眼睛瞬间就红了:「大家都很担心你。」 第68页 宋时渊看着他,心里难言的酸楚:「我没有事,我就是正常的接受调查。」 接着他似乎松一口气,笑着说:「幸好没有拖累你。」 江成书没说话,但是眼眶已经湿了,他赶紧抬头看天花板。 见他这样,宋时渊也沉默了,他知道他不好受,心里本来想开些没心没肺的玩笑,也说不出口了。 时间紧张,江成书勉强收起自己的情绪,低声说:「你再撑几天,齐律师,还有你爸爸和时清,他们都在想办法。」 宋时渊说:「我有什么不放心,这事儿我没做过,这个罪我担不下来。」 原本顾及着旁边有外人,但是宋时渊还是问了出来:「听说你要出国了。」 江成书不忍看他,低着头说:「最近在办护照,不过我等你平安之后,我再走。」 宋时渊手伸过来,握上他的手说:「早知道会有今天,当时不如让你跟佟家那姑娘结婚好了,现在你一个人跑那么远,那毛子欺负你,我也鞭长莫及了。」 江成书抬头看他头上新生的华发:「说的好像你嫁女儿一样。」 宋时渊想伸手摸摸他的头,无奈桌子把两人隔的太远,只得作罢:「你以为不是吗,我心里比嫁女儿都难受。」 宋时渊一肚子的话,挑挑拣拣的说不出几句:「当初早点放你走好了,把你拐到这条道上,我还没陪你走到最后,你这辈子的人生都毁在我手里了。」 江成书眼泪落在地上,沾湿了睫毛。 八月初,齐鸣在一审开庭前,最后一次与江成书见面。 齐铭说:「最坏的结果,如果检方那边能够拿出物证,那判七年是没跑了,甚至是十五年,之后还有巨额的罚款。」 江成书说:「判十五年,那你不如让他直接死在牢里算了。」 齐铭有些遗憾的说:「现在就看检方的物证了。」 江成书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齐铭走后,江成书坐在电脑前面发呆,他百度了一上午的法律文书,卢卡安站在卧室的门口看他。 他看得出江成书很茫然,江成书看到后来,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这一次宋时渊没有回来,那么从现在开始自己就真的是一个人了。 这么快,好像灾难突然就降临了,快到他几乎都没有时间来彻底的接受。 他害怕再去看他,因为知道他不会愿意在最落魄的时候让他看到,从来都是如此。在他面前,他总是强大到能够应付一切,几乎什么都难不倒他,就像一堵遮风挡雨的墙。 卢卡安就那样站在卧室门口看了好久,江成书惶恐的眼神,让他瞬间惊醒。 江成书想起明禅之前说的话----年内难得太平. 他在想,是不是从自己离开他那天,上天就开始惩罚宋时渊,他宁愿进去的是自己。 有时候他真的想陪他一起,靠得近一点,能够挨着他的头,嘴巴凑到他的耳边,握着他的手,握住过去那些年只属于他的温柔。 他心里憋的难受,想要哭,他赶紧跑到洗手间,用冷水擦脸,顾不上在旁边陪他的卢卡安。 他心里一直在想着齐铭说的话,十五年。 江成书不敢想像,如果在庭上最后判决结果是这样的,那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卢卡安走进洗手间,拍着他的背说:「你要再去看看他吗?」 江成书摇了摇头说:「他不会想见我的,我了解他。」 他抹了抹下巴的水,黯然地说:「对不起。」 卢卡安说:「我明白。」 他对不起他,一再的在他的面前表达对旧爱的不舍,他对不起他,在如此真诚长久的陪伴之后,他还是不能够交付真心,他对不起他,在一个人伸出手把他拉出深渊,带他去向一个美好的新世界时,而他却想转身回去。 卢卡安扶起他,把他抱在怀里说:「别哭了,眼睛哭肿了,都不好看了。」 第65章 快乐过 齐铭觉得,只不过一年的时间,面前这个男人仿佛一夜之间老了。 以前无论什么时候见他,都是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乐观开朗,处变不惊。 这个年纪的男人,风度本来就比长相更显魅力,可现在谁都能轻易看出,宋时渊各方面状态都欠佳,以前看他好像还不到四十岁的模样,但是经过了这一年的世事变迁,他真的沧桑了不少。 齐铭这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他在事务所里全力准备着宋时渊的一审资料,院方一直压着案子,始终没有明确开庭时间,一个律师的职业敏感告诉他,背后有问题。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剩下的时间就只能是耐心的等待。 宋时渊的一审开庭时,到场的人格外整齐。 前排是宋家二老,孔羽以及宋时清,后面是宋承紧挨着毫无表情的江成书,再旁边是卢卡安。他们后面是秦天明和秦川。 在角落里坐着北京周家的小儿子周卿。 宋承对江成书挑眉,指了指周卿说:「那个就是周卿。」 宋时渊出来后,遥遥的和江成书点了一记头,之后看向角落里坐姿闲适的周卿。 江成书紧盯着人,像是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庭审开始,江成书从一开始便紧张的手心冰凉,卢卡安握着他的手说:「别担心。」 秦川也从后面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会没事的,你放轻松一点。」 第69页 可他怎么轻松的下来。 他看向宋时渊,宋时渊居然对他笑了一下,他鼻子泛酸,连忙把头扭到一边,却意外的看到角落里的周卿。 江成书只看得见他的上身,他穿了件穿究的黑色衬衫,整个人的气场和其他人格格不入,像一只高贵的猫。 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在八年前,宋承告诉他,宋时渊年轻时的初恋叫周卿,人美的不可方物。 辩论过半,宋时渊打了个哈欠,看向角落里的周卿,两个人对了一下眼神,他的表情已经缓和了很多,这场庭审从核对证据这一关开始,就已经明显的对宋时渊有利。 齐铭的强势与尖锐,在法庭上才真是显山露水,毫无保留。 江成书和齐铭有过几面之缘,但是都没有涉及到案子,在他印象中,齐铭本不是这样的个性,这充分展示了一个律师的职业素养。 他站在那里,字字强硬,说的话仿佛不容辩驳,让人想掰都掰不过来。 听到宣判的那一刻,江成书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判决结束时,底下坐着的人都松了口气,江成书摊坐在座位上,双手掩面止不住的泪水滑落,淹死了指缝。 宋承对江成书说:「我就说会没事的吧。」 他一个潇洒的跳跃,翻过栏杆,走上前去,狠狠的抱了宋时渊一下。 秦川从后面走上来,拍了拍江成书的肩膀,江成书抬头看了看他说:「谢谢。」 卢卡安看着此时的江成书,心里思绪万千。 周卿从角落里站起来,看了一眼宋时渊,之后径直走出大门。 ======= 宋时渊的案子结束半个月后,卢卡安回国的期限到了。 他没有告诉蒋文他去义大利的真正原因,麻辣烫店又交给了蒋文,蒋晴兄妹来经营,最近他们又请了一名大学生来做小时工,能保证店铺的正常运转。 秦川听说江成书要出国,嘴里持续输出了一分钟的「祝福」。 明天他就要和卢卡安远赴罗马,白天他站好最后一班岗,晚上回家闻了闻自己满身沾的麻辣烫的味儿。 他进浴室洗澡,用开水抹肥皂,一边抹一边心里忍不住的想,他的决定到底对不对? 这时门铃响了,江成书一愣,他仿佛有预感,知道会是谁。 他洗头洗了一半,不想去开门,但是门铃持续的响,好像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儿。 他匆忙把肥皂泡冲掉,披了件浴袍便出去,按下对讲机,门口不出意外的,是宋时渊。 「我忘了东西。」 很奇怪的话,因为宋时渊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御家园,江成书想了想,还是给他开了门。 宋时渊进来之后,他正拿毛巾擦拭头髮上的水珠。 这是自那次他警告宋时渊不要随意闯入他的私人空间之后,他第一次进到他的屋子里面。 江成书说边擦头髮边说:「你最好是真的忘了东西。」 宋时渊见他一身湿漉漉,大概明白了,接着说:「你可以先去洗完。」 「好,我先去洗。」 他洗好走出浴室时,宋时渊还坐在客厅里,他很自然的接过江成书手中的毛巾给他擦头髮。 这样熟练的动作,好像他们从来没有过大半年的分开,好像他只是出门上了个班。 宋时渊大手的触感真的很好,宋时渊看着他那副很乖顺的样子,沉吟着开口说:「房子收拾的这么干净,真要出国啊?」 白天,江成书特意让保姆过来收拾了房子,尽管房子是他的名字,他走了,房子还是要还给宋时渊的。 宋时渊看了看房间,原本堆得到处都是的衣服已经都收拾好了,餐桌上,厨房里,阳台上都没有任何杂物。 真要人去楼空。 江成书没回答他的问题,只问:「你到底忘了什么?」 「我要戒菸了。」 江成书瞪大了眼睛,宋时渊抽了多少年烟? 他已经不记得了,只不过从他认识他开始,他可以一天不喝水,但是却不可以一小时不抽菸。 宋时渊从兜里掏出半包烟递给他,还是他一直抽的那个牌子。他看了看他递过来的东西,心里很镇定。 他看到出宋时渊的眼神很坚定,好像不是在开玩笑。 他问:「为什么。」 「我跟佛祖许了愿,这是我的交换条件。」 宋时渊说了谎,他和佛祖交换的是他的阳寿。 江成书接过那包烟,把它似投篮一样扔进远处的垃圾桶里。 扔完烟之后,宋时渊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对不起。」 这三个字好似很苍白,很脆弱,但是江成书明白,这里面包含着千斤重担。 他在真心的忏悔,在极力的补救,在使劲的让自己解脱,他希望他以后能继续疼着江成书,能继续惜他,宠他。 这么多年,他为他放下的不只是抽菸的这个习惯,过去十年,他甚至一直在为他筹划一辈子每一步要走的路。 江成书的心紧绷的像被人捏着,心跳的频率,骗不了人,这十多年来,他确实为这个人痛过,伤过,但是他也真真实实的爱过,快乐过。 第66章 熬过来的 江成书走过去,拂过他的指尖,问他:「如果有人告诉你,无论你和神佛交换了什么,我们都不会再有以后,你会怎么办?」 第70页 宋时渊一句话也说不上来,烦躁不安。 不多时,江成书又说:「宋时渊,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他给江成书道歉:「过去十年是我错了,我保证以后我身心都在你这里,绝对不会再找别人。」 江成书对上他的眼神郑重的问他:「你回答我的问题,你把我当成什么,当床伴当情人,还是当知己,你有那么多的床伴和情人,你真的知道怎么去爱人吗?」 「你有哪一次是把我放在和你同样的位置,来顾虑我的感受。」 「你一直把我当成一件物品,一件归属于你的物品。」 宋时渊大吼道:「你放屁!」 江成书平静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他第一次像今天这样想对宋时渊把话说得彻底:「老宋,今天既然话已经说到这,那我们不如就说个明白。」 宋时渊说:「好,你说,我听你说,我就是搞不明白,都是以前的事,也都过去大半年了,你为什么这么在意,就这么揪着不放呢。「 江成书还是冷漠的回敬他:「我为什么要揪着不放?这十年来,你养着我,我陪你睡,我们只是等价交易的关系,或者说也不等价,我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你是我的金主,是我的恩人,我有什么权利去追究,除我之外,你还和什么人上床,和什么人谈感情,或者和什么人结婚。」 「宋时渊,从始至终,我都是没有身份,没有资格去对你说这种话的人,我也不想要这种资格和身份,这么多年你都不明白吗?」 宋时渊问他:「你爱过我吗?」这是他第几次问出这句话,他问的几乎要绝望了。 江成书被问住了,但很快他就说:「我没有想过这个,而且我觉得我也没有必要想这个。」 宋时渊笑了起来,眼角的泪都笑了出来,他头昏脱力。 这半年来,他头晕的毛病癒加厉害,他有种下坠的晕眩感,似乎在乘坐一架急速向下坠的电梯。 他以为江成书说这些话,应该是带着某一种愤怒,但是他听到的质问却是冰冷却平静的,这却让宋时渊感受到极度的愤怒,还有难以诉说的伤心。 但是他却没有力气,也不敢吼的比他更大声,他此刻觉得江成书说的很对,他的每一声质问都说到了他们的实质的问题。 他声音颤抖着说:「小书,如果你介意,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一句都没有说过?只要你说一句,宋时渊,你不可以和别人睡,你只能留在我身边,留在我这里一辈子,你怎么不试一试?」 江成书的音调彻底降了下来,说的仿佛在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实:「宋时渊,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一次,也许我会做和曾经不一样的选择。」 宋时渊的的心脏被狠狠的揪了一下,脸上却是呵呵的笑了起来:「你的意思是你还是不能接受我,你在我身边这十年,难道都是熬过来的吗?」 江成书对他说:「是。」 宋时渊烦躁的去摸烟,才想起烟已经被扔进垃圾桶了,他问:「所以你和那个外国男人上床,和他出国,就是为了报復我。」 江成书笑的冰冷:「接过吻,用过手,没上过床,我对他没那种感觉。」 宋时渊心里不知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没感觉为什么要跟他出国?」 江成书冷冷地反问他说:「那如果我说我刚才是骗你的,我就是喜欢他,我和他上过床,和他谈过情说过爱,你又会怎么想?」 宋时渊像盯鬼一样盯了他几秒钟说:「你现在才是说谎。」 江成书坦白:「对,我没有喜欢过他,也没有真的和他上过床,我只是想让你明白,那种被背叛的感受。」 「我这十年来都是这样过来的,你不相信我和卢卡安上过床,不相信我喜欢过他,但是你曾经和那些人呢,你和他们每一个都是真的。」 「你喜欢过他们吗,无论你喜没喜欢过他们,你和他们的纠缠都是实实在在存在过的。」 宋时渊说:「那能一样吗?」 江成书突然觉得这个对话略显滑稽,他轻蔑的一笑说,「那你说说看,哪里不一样?你跟别人上床,我就应该原谅,换成我和别人上床,你就受不了了。」 「有时候我也劝过自己,也许你是真的喜欢我,但我却不是唯一,我一直以为在你心里我会是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你会收敛,会改变。」 江成书笑的更甚:「好,你说我和别人不一样,你说你喜欢我,你爱我,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在喜欢我的同时,又能把爱分出一些给别人,又能和别人开开心心的做那些事情。」 宋时渊招架不住了。 江成书此刻,像一个站在法庭上伶牙俐齿的律师,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江成书,一字一句都像利刃一样捅向他的心,毫不留情。 宋时渊沉默了,江成书无奈的笑了笑说:「其实这十年我一直都是在自欺欺人,你需要的不过是一个排解寂寞的对象,一个随叫随到,乖巧听话的床伴。」 「过去的十年里,你知道我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吗。」 宋时渊终于控制不住情绪,他眼眶泛红,盯着江成书说:「别跟我说这样的话,我会害怕。」 江成书沉默了一会儿说:「出国的决定我不会改变。」 「不行!」宋时渊吼了出来,他太恐惧了,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本沉默寡言的江成书口才这样了得。 第71页 他现在脑子里想不出任何能够反驳他的话,好像他的话真的无懈可击,他只能下意识的摆出那种上位者操控一切的姿态。 但是两个人现在都知道,宋时渊现在所有的表现,就像一只被围攻的困兽,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他只能颤抖着声音说:「江成书,你不能走。」 江成书觉得十分疲惫,他连拒绝的话都没力气说。 第67章 都不走了 空气安静的过分,这时宋时渊问:「小书,在你心里,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人?」 江成书想,他们之间的关系,中间有太多的不堪。从十年前开始,他的人生完全朝着另一个混乱的方向在前进,仿佛他不需要自我意识,他只需要去依附着宋时渊,让自己去配合着他的人生。 「其实我想过,如果有一天你放我走,我自由了,我想去一个安静而隐秘的地方,我不想恨你,也不想恨任何人,不恨也不爱一声不响的一个人到老。」 他仿佛自言自语地絮叨着,同时眼见的他的心情好像也愉悦起来,他看着宋时渊说:「老宋,其实你真的对我很好,供我读书,供我吃住,供我全家人的安稳生活。」 宋时渊问:「所以呢?」 他说:「所以,所以心甘情愿的陪你睡了十年呢。」 宋时渊突然暴怒:「所以你觉得我在你身边尽心尽力,哄你开心,做一切能为你做的事,掏心掏肺的就是为了能够睡你。」 他甚至是怒不可遏的想要扑上去揍他,这一刻,他恨足了自己,也恨足了他,甚至他觉得他可能杀了他,也未尝不可,但是这时,他看见江成书已经流了满脸的泪。 江成书听了他的话,激动的情绪也终于爆发,他又哭又笑的说:「宋时渊,也许我们真的不合适,兜兜转转了十年,你觉得你在为我想,我觉得我在为你想,可是最终我们谁都没有能想到一块儿去。」 沉默的对峙,宋时渊许久后说:「小书,你问我把你当什么,你,还有成雪,还有你妈妈,这么多年我把你们当成我的家人。」 江成书心被狠狠捏了一下:「老宋,我也把你当成家人。」 宋时渊一把把他搂在怀里,紧紧的抱着说:「我错了,一直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我求你了,别走行吗?」 两个人头挨着头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过了一会儿,渐渐的平静下来,江成书又说:「也许我们应该分开的久一点,大家都各自想一想,也许才能明白,我们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 机场里,卢卡安拖着行李,两人走向安检口方向。 到了闸机前面,卢卡安忽然停下来说:「以后我再也不会像这次一样,奋不顾身的去爱别人了,江,这次的经歷真的很不好。」 江成书也买了同一天的机票,不过他的目的地不是罗马。 他很愧疚,上前抱着他说:「是我做的不够好,从一开始,就不对。」 卢卡安原本垂落的手臂紧紧的回抱:「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后悔,但是还是祝福你吧,不过我还是那句话,那个人不配得到你的爱。」 这句话江成书又在脑子里对自己说一遍,配不配的,他从来没想过,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蔓延到心里。 他送卢卡安过安检口时,他的电话响了,对面是宋承:「老宋在兴阳大道出了车祸,刚送到急诊室,现在人已经昏迷不醒了。」 江成书仿佛挨了个响雷,电话滑落到地上。 卢卡安开车送他,一路狂奔到医院。路上,他侧头望他,他看到江成书浑身都在发抖。 赶到医院时,医生护士们正把宋时渊七手八脚的从抢救床上抬下来,见他跌跌撞撞的进来,抢救床又被放了下来。 宋承走过来,脸色铁青着说:「他去机场的路上,和一辆大货车撞在一起,人没救回来。」 江成书耳朵嗡嗡的响,完全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喉咙梗的发疼。 他看了一眼抢救床上满身血污的宋时渊,当下就眼冒金星站不稳,卢卡安连忙上去把他搂在怀里。 他挣开了卢卡安的怀抱,上下牙都在打架,医院里的空调开得异常的寒冷,他眼睛死死的盯着床上还没来得及擦拭血污的脸,他的脸白的恐怖。 卢卡安想要拉他,他却用力的甩开,直接跪在了宋时渊的床头,紧紧抓着他满是血污的手臂。 他想把他的手贴在脸上,却看见宋时渊右手紧紧的攥着那枚被他丢出去的护身符。 小小的护身符,上面沾满了血迹,他把那只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这双手曾经毫不费力的把他拥在怀中,让他知道什么是无望的爱。 他就那样跪在床边,流了满脸的泪水,颤抖着用手擦干净宋时渊脸上的血渍说:「宋时渊,你是骗人的对吧,你是不是和他们一起合伙儿骗我的,你起来说句话好不好,你起来跟我说句话,我不走了,我这辈子都不走了。」 「以后我再也不跟你对着干,我每天就在家里等你,哪也不去。」 江成书瘫在医院冰冷的地面上,哭的那么伤心,几乎要哭天抢地,像个撒泼的孩子,他抓着宋时渊露在白色床单外面的手,仰着头,只管哭,谁都看得出他的悔意,好像恨不得时光倒流。 卢卡安走过去,蹲下身抱住他,心里不忍,他想把他从冰冷的地上拉起来。 第72页 或许是手劲大了一些,江成书突然表情痛苦的叫了一声,一把把他甩开,接着扑倒在床上哭。 他发了疯的摇晃已经毫无反应的宋时渊,嘴里大喊:「宋时渊,你起来,我求求你了,你起来。」 「你跟我说句话行不行,宋时渊,你不是想听我说真话吗,我爱你,我这辈子都没爱过别人,我爱你,你听见了吗,你起来呀,别睡了。」 卢卡安抱着已经失去理智的江成书,他趴在宋时渊的身上,尖叫着不让人碰,眼泪流的满脸都是。 宋承也上来拉他,但他的手紧紧的抓着床的护栏,关节都已经泛白,就是不肯放手。 他哭了好久好久,他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被撕的粉碎,已经再没有力气发出声音,他的哭声渐小,整个人慢慢的安静下来,整个急救室里只剩他们几个人,安静到没有声音。 就在他以为自己痛的快要死的时候,头上有一只大手在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髮:「刚才你是不是说不走了?」 他抬头看,看见宋时渊已经睁开眼睛对着他笑,是幻觉吧。 江成书觉得上天对他真是不薄,他上去紧紧的抱住宋时渊说:「我不走了,只要你能活过来,我这辈子都不走了。」 第68章 控制不住 心脏在这一刻重新跳动,飞快加速要冲破胸口,江成书像一个溺水的人,终于得救被拽上岸,站在阳光下,重获暌违多年的痛快唿吸,但因为阳光过于勐烈,脑袋晕眩,他差点没能支撑住。 宋时渊装了半天的死尸,身体还有点僵硬,他舒展了一下身体,从抢救床上起身,脸上还有未擦的血迹,他眼神炙热认真的看着江成书说:「江老师,你可是为人师表的,说话可得算数。」 江成书脸上的泪还没干,捣蒜似的点头:「我说话算数。」 宋时渊一把把他搂在怀里,心似冰山融化般舒适,脸上止不住的笑。 他也陪着宋时渊傻笑,但是没笑几声就慢慢反应过来了,他转头望向宋承,宋承憋得脸白一阵红一阵的。 卢卡安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脸色犹如霜打。 宋时渊看着面前的江成书,十年前的江成书,七年前的江成书,三年前的江成书,此刻好像很多个他重叠在一起。 青涩的眉眼变得稳重,探寻的眼神变得笃定,泪水变成倒映在眼底的那些带着热烈云霞的光。 时差被调停,变成那句话,宋时渊说:「我爱你。」 这三个字是他们过去十年来,阴差阳错的隐瞒,现在它成了他们新的起点。 江成书眼睛疼,头疼,浑身上下哪哪都疼,一股酸涩从头顶蔓延到眼眶鼻腔,他整个人撞到他身上,宋时渊被撞的身体往后跌,但被江成书紧紧环住。 他把脸埋在宋时渊的颈侧,眼泪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滚,宋时渊回过神,拍了拍他的背说:「我现在有点后悔这么骗你了,让你哭的这么伤心。」 ====== 那件事之后,江成书确实没有走成,但是他和宋时渊的关系也并没有马上获得实质性的改变。 宋时渊问他:「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样?」 江成书说:「你让我想一想。」 宋时渊已经很知足了,只要他不走,只要待在他还能看得见的地方,那么多久他都能等下去,至少还有个盼头儿。 江成书继续在麻辣烫店工作,每天早出晚归的,宋时渊每天晚上十点钟,雷打不动的来江成书的店里报到,点一碗招牌麻辣烫,慢慢的吃,吃完之后压下二百块钱在碗底,人便走了。 开始时,蒋晴都会在第二天宋时渊再来时,想把多出来的钱还给他,宋时渊每次都笑笑说不要,说这是支持他们年轻人创业。 蒋晴问江成书怎么办,他头也没抬说:「也许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江成书确实是被那次的事情吓着了,连着做了半个多月的噩梦,每每后半夜被吓醒时,流了满头满身的冷汗,哆嗦着手,第一件事就是给宋时渊打电话,电话接通,他便会长长舒一口气。 宋时渊心疼坏了:「要不要我过去陪你?」 江成书擦了擦额头的汗说:「不用了,你也睡吧。」 确认他还活着,就好。 宋时渊也有些后悔了,不该这么吓他,但是不使出点儿手段,这祖宗真走了,他后半辈子就得出家了。 他每天来店里等着江成书打发他走,或者对他说点儿什么。 这个状态持续了近一个月,只换来一句:「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但是天天晚上吃这个对身体不好。」 转眼到了中秋,江成书临关店的时候走过来跟他说:「你再等我二十分钟,我这边忙完了,你送我回家。」 车开到御家园门口,宋时渊留恋不舍的说:「到了。」 江成书点了点头。 两个人沉默的坐了一会儿,江成书望着远处的灯火问他:「要上楼吗?」 宋时渊听到这句话,心都快化了,点了点头说:「行。」 进屋之后,江成书自顾自的去卧室换衣服,之后去浴室洗澡。 宋时渊一声不响的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 等江成书洗完了澡,回卧室后,宋时渊上楼,踌躇的站在卧室门口,像一个犯错被老师抓包的小学生似的问:「我今天睡客房行吗?」 第73页 宋时渊站在卧室门口,不敢进来。 江成书看着他说:「你过来。」 说完拍了拍床边的位置,示意他坐。 宋时渊小心翼翼,一步一步走向床边,坐下来。 这么多年,他连遇见最棘手的商业谈判都没有像今天这么窘迫过。 「为什么刚才站在那儿不进来?」江成书看了看他说。 宋时渊为难的说:「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想法。」 江成书问他:「这大半年你坚持过来,是不是很难?」 他回望着他说:「比起你不在我身边,这些不算什么。」 江成书恶作剧似的的笑了笑,问他:「那如果我让你再坚持半年呢?」 他很真诚的说:「一辈子都行,你要是不回来,我就去当和尚。」 江成书拿起床头柜上的橙汁喝了一口说:「这大半年,其实我也很想你,特别是晚上,有时候我会边想着你边自己做。」 宋时渊眼眶微热,心脏一记勐跳,口干舌燥。 江成书很少说这样的话,他不是不会说,他的性格是那种真诚直白的,只有在最诚心诚意时才会去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感情,不喜欢伪装。 他能说出来便代表他心里真的是这样想的,他和那些会所里面的男孩子不一样,他们那些暧昧调情的话,都是经过训练的。 宋时渊现在格外听不得他这样说,他觉得自己现在要变成一头勐兽,就要直接扑上去了。 江成书今晚不打算委屈自己,他要把真诚贯彻到底,于是他问:「要做吗?」 宋时渊脑子里炸开了烟花,他点了点头,深情地看着眼前的人。 江成书被盯得发毛,他现在突然有点后悔了,他不知道今晚的宋时渊会不会丧失理智。 他红着脸问:「这大半年,你真的一个人都没找过。」 宋时渊说:「我要骗你,我后半辈子都..不起来。」 江成书马上捂他的嘴说:「那你都是怎么解决的?」 宋时渊伸手去摸他的脸说:「你猜呀。」 空气中飘浮着浓烈情慾的味道,一触即发,宋时渊实在是压抑太久了。 他抱着江成书,颤抖的声音说:「疼就喊出来,不要像以前一样,我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 江成书只抱着他的头亲吻。 第69章 捆绑 宋时渊摸着他的头,两个人额头相抵,宋时渊问他:「你准备好了吗?」 痛感来的直接,江成书咬在他的肩膀上,但是宋时渊紧绷的情绪并没有因此缓和,床铺都好似跟着摇动起来,宋时渊压着他,宠溺地吻他的鼻子。 他们分开的太久了,久到他都没有办法慢慢来去体会这一场难得的盛宴。 半年多没有触碰过的身体,绝不是宋时渊一个人在压抑,只是江成书不会外露。 这半年来,他也想的疯狂,多少次午夜梦回,梦里的身体一次次的去回味,回味之前一次次的感觉,那么真实,真实的让他想流泪。 宋时渊配合着讨好着,江成书的反应让他揪着心里疼,他曾经一点苦都不想让他尝,但是他回忆起来,原来给他最多痛苦的就是自己。 其实他们本不必受这样的痛苦,宋时渊后悔,他把这些后悔一点点的咽下去,回报给他一个个吻,嘴上心疼的叫他:「小盪货。」 江成书几欲落泪,骂他:「大混蛋。」 ====== 圈里盛传宋家家主宋时渊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变成老婆奴。 还有一种说法,说他外面养了十年那个小蹄子,他有把柄在人家手里,所以他才这么安分守己。 宋时渊身边的太子党有一次问他:「老宋,你要是真有把柄在他那,你就说话,兄弟们给你摆平了。」 宋时渊故作高深的笑了笑说:「我还真有把柄在他手上,不过这事你们摆不平。」 宋时渊提过几次,让江成书别再去麻辣烫店上班,他已经跟秦天明打过招唿,江成书可以随时回学校。 但是江成书说他很喜欢这样的生活,每天不用赶着点起床,没有那么大的工作压力,他的小店也忙,也会累,偶尔节假日反倒比之前的工作还要辛苦,但是他心里面出奇的满足。 他知道宋时渊不能够理解他现在的想法,但是他也不逼他,由着他去,好不容易追回来的人,他疼着他宠着他,让他去过他自己想过的生活。 也许这就是江成书口口声声所谓的尊重,宋时渊也许一时半会学不明白,但是他要慢慢的学,慢慢的去理解,尊重两个字到底应该如何去实行。 他觉得最重要的就是,江成书说的,他都要听。 宋时渊心疼他,他知道,最后他也做出了妥协,每个礼拜给自己放两天假,麻辣烫店有小时工,也忙的过来。 他在家里闲的时候变多了,但是也照样不喜欢干家务,宋时渊把保姆又叫了回来伺候。 江成书休息的时候,就在家里看看书,喂喂小蜥蜴,打打网路游戏。 宋时渊有时候出差能带他都尽量带着他,实在带不了的话,他就自己在家里找事情做,日子过得很悠闲。 和好之后,他们的性事很频繁,宋时渊好像有种补偿心理,每晚都要,江成书也乐于享受,这么多年,他对宋时渊在情感上有过排斥,却从未排斥过他在身体上给过他的愉悦,宋时渊如果是兇狠的勐兽,那他就是春天的猫,小爪子时不时的撩拨。 第74页 宋时渊很快就败下阵来,整个过程并不长,江成书有些意外,这不像是宋时渊,他是个老手,控制得住自己啊。 宋时渊躺下来长长的嘆息,像干涸了太久的旅人,在沙漠中获取了满满的水一样畅快。 他并没有起身,而是把人抱在自己怀里,细碎的吻着他,又略有些尴尬地问:「你是不是心里在笑话我?」 江成书扁扁嘴说:「我没有。」 宋时渊一边调整唿吸一边说:「我是不是真的老了。」 他不轻不重的摩挲着江成书的后背,又忍不住的咬他耳朵,催促说:「你怎么不说话,你真的嫌我老了?」 江成书笑着看他说:「再来试试。」 他再次压倒他,宠溺的吻上去,他觉得痒,皱了一下眉:「我才没觉得你老呢,」他顿了顿,脸上的红晕蔓延的脖颈说「要是不像刚才那么快就更好了。」 宋时渊扶着他的腰身说:「你想多久就给你多久。」 江成书搂着他的脖子,睁开眼看他,宋时渊又说了一声:「对不起。」 这晚他们做的很尽兴,后半夜朦胧欲睡,期间宋时渊好像听到江成书说:「再给我一点时间。」 宋时渊在脑子里琢磨这句话的意思,迷迷煳煳中,他好像悟到了。 早上江成书起来时,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宋时渊给他准备的早饭。 一杯温热的牛奶,一杯鲜榨的橙汁,切开的六瓣橙子,一个看上去应该是早上排队在红磨坊买的芝士蛋糕。 他们刚在一起那几年,他每天早上就是这么宠着他的。 江成书用叉子挖了一小口芝士蛋糕上的奶油,甜的,但是好像却和很多年前不一样的甜,他们终于跨过了山水,走到了今天。 下午六点多,宋时渊下班时,江成书像一只小猫一样窝在床上捧着平板电脑,打他的网路游戏。 他过去抱他,两个人像暌违已久似的接了个吻,江成书缠上去。 自从那天久别后的第一次,江成书仿佛上了瘾一样,宋时渊便不客气地回报他,托起他的人,把他挤到墙上。 宋时渊温柔的给他按摩太阳穴,江成书很舒服,满意的转头对他笑。 他抬头去够宋时渊的嘴唇,却被宋时渊躲开了,他刚要发脾气,宋时渊竟起身说:「我有件事儿忘了。」 箭在弦上,宋时渊却要走,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他委屈的瞪眼。 不料,宋时渊俯下身,挑起他的下巴,亲了亲他的嘴说:「我忘了要上你。」 宋时渊伸手解开了身上的领带,江成书的浴袍也已经散开,刚洗过的冒着湿气跟热气的肌肤,就这样毫无保留的袒露。 宋时渊看着这般好光景,喉咙发渴,咽了咽口水,身上立马泛起骚动人心的灼热。 他就任由他这样看着,蓦的轻声上前想要给他一个吻。 宋时渊抬手,江成书以为他要回吻他,却不料眼前被一样东西遮住了,是宋时渊刚刚解下来的领带。 「别动。」宋时渊用领带在他脑后打了一个不易脱落的结,视线完全被遮挡,只能隐约感受到眼前有一点光。 视线被遮挡之后,人的感官却变得异常敏锐,它能嗅到宋时渊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道。 他突然有一些可惜,宋时渊戒菸了,那种淡淡的菸草味,以后闻不到了。 他的眼睛被绑住,这是宋时渊第二次用这种方式,第一次是在宾馆,他在他的身下,被佟言目睹了一切,这成了江成书之后长久的噩梦。 但是这一次,他似乎可以从噩梦中解脱。 他的心怦怦跳,能感受到对面的人捧起了他的脸,俯首吻了他。 第70章 封住了嘴 入了冬,麻辣烫店的生意越来越好了。 临近关店时,江成书听到有人进来,他放下手里的帐本,抬头说:「欢迎光临。」 来人是之前学校的同事,同是化学系的金老师。 江成书淡定的打招唿:「金老师,这么晚才下班啊?」 这人风评并不好,几年前有个当时大一的男生告他猥亵,最后没有证据便不了了之了。 四十多岁的男人,略微发福,笑的促狭说:「对呀。」 「要吃什么?」江成书指了指吧檯上方的点菜单。 金老师推了推眼镜说:「你给推荐吧。」 江成书说:「好。」 江成书在后厨忙活,总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好似有人一直在看他,一回头,金老师正靠在后厨的餐柜旁看着他笑,眼神让人发毛。 江成书回头看了他一眼说:「一会就好了,你去座位等着就可以。」 却不想身后人一步一步的在靠近,两个人体型相距很大,金老师足足比江成书宽了一倍。 江成书身体后侧躲开了,微笑着说:「做好了,我给你端过去。」 男人眼镜反射着后厨微弱的光线,眼里暧昧不清的说:「别着急嘛。」 他眼神下移,色眯眯的盯着江成书的腰线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身材挺好的,屁股又翘腰还细。」 江成书原本已经打算关店,身上的围裙早已脱了,换上了轻便的牛仔裤。 看江成书没什么反应,男人眼神更加下流色情:「怎么做这么辛苦的工作啊,没钱了就继续卖啊,你的老本行不就是男娼吗,今天哥兴致好,你开个价,睡你一晚上多少钱?」 第75页 男人边说话边肆意妄为的动作,江成书精瘦的腰就这样被对方的手臂抱住了。 他拳头捏的咯咯响,敏捷转身,就着两个人的姿势迅速提膝,击打对方的面门,等那人反射性的俯首,他的双肘也狠狠的敲向了对方的后脑。 他的动作很快,根本没有给人反应的时间。 金老师应声倒地,卡在两个后厨餐柜的中间,头晕目眩,眼镜也摔在了地上。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说:「贱货,没想到你还挺能打的。」 江成书揉了揉手肘,蹲下来看人说:「金老师,以前都是同事,今天就算是个小误了,您别往心里去。」 ====== 这件事过去了几天,江成书没跟任何人提起,这些话他这些年,听的太多了,但是听的再多,心里的滋味也还是不好受。 人世间的事都是相对公平的,他受了宋时渊的好处,就要为此付出代价,这些话说到底也都是实话,只不过他们换了难听的字眼而已。 宋时渊从外边回来,带了一身寒气,不敢进屋,在中厅里散了散,脱掉大衣。 进屋之后,便掀开了被窝,不客气的抽掉了江成书的睡袍腰带。 江成书迷迷煳煳的,宋时渊再一次覆了上来,大手沿着光滑精瘦的腿一直摸到了冰凉的脚踝。 宋时渊不在家的时候,没人给他暖脚,他自己也不太会照顾自己,睡前的牛奶从来也不记得热。 他被宋时渊吻醒,宋时渊耐不住身体的燥热,回来住也有一个月了,宋时渊的欲望却一天比一天强。 他脱掉了江成书的睡袍,江成书半裸的身体撑着宋时渊的胸口,搂着他的脖子,吻他的侧颈和耳朵,还往耳朵里轻轻的呵气。 他像个孩子一样的使性子,撩拨了一会,又在他的耳骨上重重的~了一口。 他~得高兴,心里头心满意足的。 宋时渊伸手欢快地去抽屉里拿东西,嘴里骂了一句:「妖精。」 他今天的恶作剧不断,一直故意把宋时渊弄疼,宋时渊气的把人从身上扯下来。 江成书边哼哼唧唧,边抗议,宋时渊的骨头都软了。 自从宋时渊搬回来以后,江成书又恢復了原来在床上的样子,他说他不会撒娇,但是床上他是极会撒娇的,这要看他是否心情好,宋时渊能够从他在床上的状态,判断出他最近对他是否满意。 这天,宋时渊出差,江成书在家休息,秦川拎着几个打包好的外卖敲他的门。 两个人在客厅把几个外卖一扫而光。 吃完了,江成书才发觉不对劲,秦川没买酒,他不乐意的说:「你怎么来了都不带酒啊?」 秦川看了看他,一副无奈又有苦无处说,有冤无处诉的样子:「你家老宋警告我,不让我给你买凉啤酒喝。」 江成书开始怀念一个人的日子了。 秦川拿起桌上的果汁说:「你说你真是,绕了一大圈,最后还是没绕出那老狐狸的魔掌。」 江成书苦笑着说:「可能我这辈子就是来还债的。」 秦川不再打趣他,夹了口菜说:「你们系姓金那个你还记得吧,前几天他被警察局带走了,说他之前那个猥亵案有进展了。」 江成书惊得嘴里的花生都忘了咽,含煳的说:「怎么突然就有进展了?」 「谁知道呢,还有之前发到学校网上的,你和老宋那些照片,也都是他找人拍的,估计是嫉妒你吧。」 江成书刚当上系主任的时候就知道,如果不是他,那么最有资歷坐这个位置的,就是金老师。 秦川讲起八卦,眉飞色舞的:「这还不是最惨的,听说他在警察上门的头一天,被一帮混混套着麻袋打了,那帮人还专挑男人那地方踢,子孙根差点废了。」 宋时渊这一次要出差一个礼拜,他走的第四天,江成书就已经不习惯了。 自从入了冬,宋时渊每天都给他暖脚,给他买厚厚的棉袜,睡前一杯热牛奶,把人捂得暖暖和和的。 屋里就他一个人,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踏实,起身去衣柜里翻出了宋时渊的大衣。 宋时渊自戒菸之后,真的再没抽过,但是他还是能闻到大衣上有宋时渊的味道,于是抱着很快就睡着了。 迷煳中觉得脸上痒痒的,过一会儿听到了低低的笑声,江成书惊醒了,人还没看清,一副巨大的身躯,压住了他。 床铺下陷,他整个人被嵌在了被褥里,封住了嘴巴,这熟悉的动作以及作风,还有这味道,还能是谁呢? 第71章 粘腻 被吻醒了后,江成书问他:「不是说要一周才回来吗?」 他回:「想你想的紧,赶紧把工作结束就回来了。」 四天未见,宋时渊已经憋得难受,自是少不了一番狂风暴雨。 后半夜,宋时渊将睡时,江成书问:「金老师的事,是你做的吧?」 宋时渊搂着他说:「你都知道了?」 江成书说:「这事就别追究了,都已经过去大半年了了,你什么都不做,我已经被别人说了这么多的闲话了,你要再做点什么,我还怎么继续待在这个城市。「 宋时渊说:「他去你店里,也是大半年前的事?别人那么说你,你一句都不吭,我心里能舒坦吗?」 江成书说:「别人说什么,我不在意,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你觉得我们是不是买卖关系?」 第76页 宋时渊问:「你这又是怎么了?」 他说:「你自己想想我们的关系,你给我钱花,我陪你上床。这不就是买卖关系吗?」 宋时渊委委屈屈的说:「别人惹了你,你别把火发到我身上啊。」 他说:「那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没等宋时渊回答,他自己便说:「其实你听不了的那些话,在外人看来,哪一句不是真的。他让我缺钱了再去卖,说我是男娼,在别人看来,这不就是事实吗?」 宋时渊皱了一下眉头说:「你管别人说什么?」 他说:「我没有管,是你在介意,因为你也知道他们说的,只不过是难听了一点,但是说的都是实话,这么多年,再难听的话,我又不是没听过。」 他说的对,那些难听的话,江成书以前听得多,以后也不会少。 这是个无解的题,宋时渊也明白,只要他跟的是自己,闲言闲语就会有。 他今天堵了金老师的嘴,明天还会有别人,他替江成书委屈,可是这个人,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的。 快睡着时,他窝在宋时渊的臂弯里说:「老宋,我不在意这些。」 宋时渊沉默的摸了摸他的头髮说:「我知道,睡吧。」 冬季已经过半,眼瞅着快要新年,宋时渊最近和发小张亦欢一起合资投拍了一部电影,说是合资,宋时渊拿大头,张亦欢补个零头。 里对这部电影也进行了大肆的报导。 着名的导演,一线的演员,对外宣传说前前后后准备了三年,斥资五个亿,除去令人咋舌的资金不谈,大牌明星的加盟也引人关注。 电影的拍摄地在北京的一个影视基地。宣传期,影视公司和导演希望投资人也能来出席。 一行人,包括宋时渊的助理,以及公司几位经理,包了专机去北京。 北京的冬天格外的冷,下了飞机,宋时渊问江成书:「感觉怎么样?」 他特意留意了一下江成书的脸色,虽是私人飞机,但宋时渊还是怕他在飞机上憋闷。 江成书摇了摇头,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感觉通身都是寒意。 上飞机前,宋时渊特意嘱咐他加了厚的衣服,出了飞机,宋时渊直接给他套上厚实的羽绒服。 江成书从来没来过北京,这里的天气和南方差异太大。 来之前,宋时渊给他准备了防寒的衣物,还有雪地靴,帽子,围脖,手套,所有能想到的宋时渊都已经给他准备好了。 但下了飞机,这温差还是让江成书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宋时渊看他冻得发抖,赶紧把他搂在怀里上车。 几人落地北京之后,便被接到了饭店。 五星级酒店的包房里,王导身边的副导小声介绍道:「导演,这位就是宋总。」 王导热情地上前握手。 饭桌上,宋时渊和江成书自然是主位,作陪的除了影视公司的几位高层,还有王导,副导和监制,另外还叫了剧组里几个年轻漂亮的女演员。 叫这些女演员自然是副导和监制的意思,目的再明显不过。 宋时渊看上哪个,今晚这姑娘就会被送到宋时渊的床上,明年就有可能从无人问津的十八线艺人,变成当红一姐。 几个年轻女孩打扮的妩媚动人,但是她们不知道,她们长的再漂亮,一来,宋时渊不好这一口;二来,他的心肝在身边带着呢,就算有好看的男孩儿,也就过过眼瘾,他可再不敢动别的心思。 最开始,江成书是不愿意来的,麻辣烫店冬天是最忙的时候,他还畏寒,北京他没来过,不过江成雪经常来北京出差,有多冷他听她说过。 不过宋时渊连乞求带威胁,说他这回是和娱乐圈打交道,那儿最不缺的就是年轻漂亮的男孩儿女孩儿,你就这么放心我一个人去? 江成书梗着脖子,瞪着眼睛,看着他说:「你去啊,你看上谁就尽管要了,你也快一年没打野食了,家里的吃腻了,偶尔去换换口味,我没意见。」 宋时渊就要给他跪下了,脸色为难成了酱色:「祖宗啊,你说这话是不想让我活了,我哪还敢啊。」 顿了顿他又说:「我带你去不光是跟你表决心,主要是让你帮我挡挡人,你想想,我要是一个人去,晚上房里少不了被塞个什么小明星,我要是给退了,别人就该说你男人不行了,我这脸面上也过不去啊。」 江成书觉得他说的也是实话,安排好店里的事儿,就跟了过来。 他们吃了快有半个小时的样子,和宋时渊一起投资电影的另一位太子党张亦欢到现在还没有来。 宋时渊给他去了个电话,对面说马上就到。 张亦欢和宋时渊是打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两个人好事坏事都一起干,一起追女同学,一起打架,一起进部队,张亦欢家里是主做外贸的,这几年经济不景气,他便也开始尝试别的行业。 不多时,张亦欢便进来了包间,和他一起来的有他的助理,和他的女伴,他的手粘腻的搂在女伴的腰臀间。 那位女伴不是别人,正是张洁。 几个人进包房后,张亦欢上前和宋时渊寒暄了几句,之后几个人坐在了对面的位置上。 江成书抬眸看了看对面的张洁,她没有一丝躲避,眼神却似乎更加凌厉。 第77页 席间气氛热烈,推杯换盏。 第72章 漂亮的男孩 大家都是江湖儿女,酒量也都好,影视公司的几个经理,包括导演,副导演们,敬完宋时渊,就敬江成书。 他们不知道江成书的身份,总之是大佬带来的,恭敬着就是了。 江成书偶尔也喝酒,他酒品不错,但不自制,今天酒桌上多喝了几杯。 他还要举杯,被宋时渊拦住了,对着对面几个人说:「他身体不好,不能多喝。」 回头又对江成书说:「你少喝点酒,多吃菜。」 江成书在这种场合,一贯的只是自顾自的喝酒吃饭,别人敬了他也不簿人面子,让喝便喝。 宋时渊说完,他也当没听见。 影视公司的几个高层,以及王导和一众人,各个都是人精,宋时渊那眼神,那语气,当即便看出了两人的关系。 对面的张亦欢,他是认识江成书的,他搂着张洁的腰,一只手滑腻腻的不停的在她的腰上,屁股上摩挲。 接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说:「老宋,你要腻歪一会儿回床上腻味去,别在这儿给我们看。」 一屋子男男女女调笑成一片。 看到这一幕,王导和副导两个人对了下眼神,之后也是暧昧一笑,副导在王导耳边低语:「瞧这样子是吃这口的。」 对面张洁看向江成书,眼神略有惊讶,之后平静。 没一会儿,推门进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小男孩儿,未语先笑的说:「导演,您找我。」 江成书抬眼一看,漂亮。 不是那种妩媚的漂亮,很干净,清纯的漂亮。 导演说:「小旭啊,这是宋老闆。」 徐晓旭在这部剧里演的是男主的剑童,在电影里面没有什么戏份,但是人长的年轻漂亮,性格又好,在剧组里深得导演的喜欢。 徐晓旭本来是不想来作陪的,但是副导给他打电话,他知道这种饭局里的文章,但也没办法躲,只能硬着头皮上。 导演喊他时,他一半是喜一半是忧。 喜的是导演还记得叫他,忧的也是导演叫了他来。 王导本来想把徐晓旭安排在宋时渊的身边坐下,看宋时渊旁边有江成书在,另一边是一位女演员。 王导很有眼力,对那位漂亮姑娘说:「思琪,你先坐对面,让小旭坐在这儿。」 姑娘听了这句话,连忙起身,给徐晓旭让出位置。 徐晓旭脱了进门时穿的羽绒服,走过来看了看宋时渊,又看了看江成书,最后问宋时渊:「宋总,我可以坐在这吗?」 宋时渊眉眼不抬,只轻笑着说:「坐吧。」 再看江成书,脸上此刻带着似有似无的微笑。 席间,徐晓旭对宋时渊极尽热情,敬酒添菜,对隔了个位置的江成书也不轻慢,一口一个江哥,这孩子聪明懂事,识时务,大家都看到出来。 这顿饭吃到后半夜才算完,只白酒就喝了几十瓶。 几个女演员早就撑不住了,但是投资人和导演没发话,她们也不好走。 江成书今晚喝的可不少,他一贯是那种喝上了,就没个控制。 他撑着头,有点倦倦的样子,宋时渊看几个导演和副导喝的也都尽兴,便宣布说今天喝的差不多了,明天我们还得有正事,大家不如早点休息。 大佬都已经开恩说了,别人自然也不会再要求继续,于是大伙举起杯子干掉了剩余的酒就都散了。 住处是早就安排好的,副导演亲自带着宋时渊和张亦欢以及他们的亲眷和下属,去楼上安排的房间。 酒店客房里,宋时渊在浴室洗澡,江成书回房之后,觉得憋闷,于是想自己去前台拿解酒药,顺便醒醒酒。 电梯从十七楼落到十六楼时停住,门打开的一瞬间,江成书还没看清门外的人,就先听到声音。 「江老师,这么巧。」是张洁。 五星级酒店不同的楼层,却在同一部电梯里,原来註定要遇见的就会遇见。 江成书和张洁的目光撞上,两人也都没有见多么惊讶。 「你好,小洁。」江成书平静作答。 张洁轻声一笑,迈进了电梯。 电梯继续下落,江成书看着电梯门上映出张洁面色不变的脸。 「我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你。」江成书先开口。 张洁也不转身,背对着他说:「我也没想到江老师会出现在这种饭局上。」 张洁那「这种」两个字咬的很重。 江成书问:「蒋文知道吗?」 他其实不必问,心里早有预感,不知从何时起,提起他和张洁的事情,蒋文便遮遮掩掩的。 他不多问,他也不多说,虽然是好朋友,但是既然他不想说,那便作罢。 今天看来他也许并不是一无所知。 电梯到了一楼,两人依次走出来,张洁转头看向江成书说:「我们没有谈过这件事,但是我觉得他应该早就知道了,其实今天这么见面也挺好的,有机会你好好的劝劝他,我一直想跟他把这件事说明白,但是我开不了口。」 江成书怔愣了一下,重新审视张洁。 其实她的长相併不算很出众,和那帮年轻漂亮的女演员比,她还是差了一截。 但是那些有钱有势的男人,女人堆里摸爬滚打了好些年,再好看年轻的容颜,也有倦的时候。 第78页 大鱼大肉吃腻了,找些清新的小菜调剂一下也是有的。 他问张洁:「你和蒋文认识二十多年了,青梅竹马的感情,你真的能说放就放下吗?」 张洁轻笑了一声说:「十年,二十年,听起来好像挺吓人的,其实仔细想想也不觉得有什么。」 她眉眼垂落,似乎在思考,接着抬头直视江成书说:「江老师,我和蒋文,还有你,咱们都是小县城来的,我们双方父母都是普通农民,帮不上什么忙,他还有个妹妹要照顾。」 「以他的条件,不知道还要多少年才能在城市里买上房子,我今年二十九了,已经不年轻了,我希望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有个稳定的住所,如果能有个有前途的事业就更好了。」 「这些蒋文都没办法给我,张总在华府天城给我买了套房子,全款,明年公司有一个出国进修的机会,名额也已经给我了。」 张洁说这些话时,脸上平静无波,甚至有淡淡的神采飞扬。 江成书心里心里憋闷,一种酸楚涌上来。他的下颌线动了动,那是咬牙隐忍的迹象。 他问她:「二十多年青梅竹马的感情,比不上h市的一套房子,是吗?」 张洁没回答。 江成书又问:「张亦欢结婚了,还有个十多岁的女儿,这你知道吗?」 张洁说:「我知道。」 酒店的空调温度适宜,但是江成书现在觉得周身寒冷。 张洁刚欲转身,却又站定,看着江成书的眼神里有不解和掩饰不了的鄙夷:「江老师,其实你又何必像现在这样装清高呢,你有什么立场高高在上的指责我,我们,不是同一类人吗。」 第73章 你出轨了? 江成书拿了解酒药,恍惚的坐电梯上楼。 刚回身推上酒店房门,身后就袭上一个炙热的怀抱。 「你干什么去了?」宋时渊边亲他侧颈,边上下其手的问。 江成书微微侧头:「去楼下拿醒酒药了。」他躲了躲宋时渊的侵袭,他现在实在没有心情。 身后的男人匆匆应了一声,追着在他侧颈继续亲。 宋时渊的亲吻让江成书微微战慄,他伸手去推拒他的亲热,他们在御家园没有一天不是这么过来的,但是这里虽是五星级酒店,但是隔音效果并不好,还能听到门口时不时有人来回走动,江成书确实不敢,也不想。 但宋时渊却没打算放过他,他把怀里的人转了一个方向,垂着眼恶狠狠的瞪着这个不识相的傢伙:「今天你是怎么了,刚才饭局上我让那孩子坐,不过是不能薄了人家的面子,这你就不乐意了?你就不想给了?」 听到宋时渊的话,江成书脸豁然烧红了,垂着眼有些困难的吞了吞口水说:「我没有。」 江成书堪堪的辩解,耳根都红透了。 「没有最好。」宋时渊弯腰一把把他抱起来,直接抱到浴室,动作迅速的比他以前在部队出任务还要快。 三下五除二把人洗干净,要不是最后一丝理智提醒他,他绝对不会忍到床上才动手。 宋时渊猩红着眼睛,大手牵着他的后颈,把人压到床上,唿吸都烫了,就在宋时渊要//时门铃响了。 他看着衣衫不整的江成书,忍着被打断的情慾,色迷迷的笑说:「等我。」 他打开门,门口是徐晓旭,手里拿着一瓶看着品相不错的红酒说:「宋总,没打扰您休息吧?」 宋时渊打量了男孩一眼,随口问:「有什么事吗?」 这种事情他见的多,这些年,宋时渊身边自荐枕席的男男女女排队都不知道排到哪了。 徐晓旭看见对面的宋时渊浴袍半敞,脸上胸口尽是潮红,下面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不过导演让他来,目的也很明确,况且有钱人玩的花,3/噼或者群/噼再平常不过了,于是他继续暗示。 「王导说这是他珍藏多年的红酒,宋总如果有兴趣的话,今晚我陪您喝几杯。」 宋时渊又多看了几眼面前这个男孩,脸孔白皙,身材瘦削,长得干净漂亮,若是放着以前,这种天生就是做完美好零的男孩儿,最受宋时渊的青睐。 不过现在,他除了屋里的人,对别人还真没兴趣了。 宋时渊轻笑着回:「替我谢谢王导的美意,不过今天实在是喝的有点多,酒你拿回去吧,我也要休息了。」 徐晓旭也松了口气说:「那我就不打扰宋总了,也希望您这几天在北京玩的愉快。」 宋时渊回卧室时,江成书整个人栽倒在床上昏昏欲睡。 他压上去,江成书有些清醒了,问他:「如果我不跟你过来,你是不是就让那孩子进来了。」 刚才他在屋里,虽迷迷煳煳,也把门口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宋时渊拨开他额头的碎发说:「我这次带你来,也是想让你看看,我平时是怎么工作和应酬的。这种场合少不了,谈生意花天酒地,逢场作戏也免不了。」 「这一年来,这种应酬我能推的都推了,实在没办法的,你也别听风就是雨的。我今天把话放这,不管什么时候,不该碰的人我一下都不会碰,以后你就踏踏实实的做我宋时渊的爱人,忠诚两个字儿,我刻命根子上。」 江成书嘆气:「如果两个在一起很多年的恋人,突然有一天一方知道另一方出轨了,他会是什么心情。」 第79页 宋时渊害怕了,问他:「你出轨了」 江成书本来还倦倦的,被他这么清奇的脑迴路惊的,困意少了一半,白了他一眼说:「想什么呢,睡觉吧。」 宋时渊怎么会放过他,于是选择遵循本能,不管不顾了。 颠簸中,江成书嘴里泄出不完整的话:「以后,如果你...又出去鬼混了,或者...爱上别人了,一定要告诉我,不要拖着我,我受不了。」 宋时渊听着这话,心里气恼又无奈,他的人,他看着长大的人,即使他用尽全力呵护弥补,他都无法彻底的相信他。 江成书想的伤心,他为自己的不安全感感到伤心。 他想要一直待在宋时渊的怀抱里,他温柔的声音,坏笑时眼角的皱纹,低头吻他时浓烈霸道的嘴唇,他不离不弃的陪伴,伏低作下取悦他的样子,拥抱时即便分开了,说话也会搂抱着他的腰,紧紧抵着他胯骨的小动作。 他是多么沉迷于宋时渊的好啊,这世上不会再有另一个人,让他这样钦慕依恋,离开他的痛,就像是撕开皮肉一样鲜血淋漓。 江成书想,他原本应该恐惧这样的生活,这样被操纵被摆布的人生,这个男人或许可以让他一生衣食无忧,但却无法给予他一段正常的婚姻关系。 这是事实,但是把这个错误完全归根于他也并不公平。 宋时渊就是这样的身份,他是宋家的家主,是那一大家子的主心骨,他需要一个贤惠的妻子,需要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但是在江成书的生命里,他是他曾经的监护人,他对他的占有欲比他想像的还要可怕。 从宋时渊出现在他的生命中那一刻,他就被打上了属于他的烙印。 长达十一年的操控,时至今日,江成书已经无法摆脱这种牵绊。 宋时渊很久没用这种方式对他,喝多了酒是一方面,江成书刚才的话也是一方面,宋时渊压着他头向下。 他一把推//,跌撞的下床。 宋时渊刚才扣的他的后脑勺,手劲太大了,他以为自己会窒息。 宋时渊赶紧跟进洗手间,抚摸着他的后背说:「抱歉,我刚才没//。」 虽然嘴里好像说着歉意,但是说这话的口吻却是带着几分暧昧的笑意。 宋时渊也很少会这样控制不住自己,他喜欢压着他,让他哀求一声声的叫着,他骨头都酥了。 江成书漱了漱口,眼睛里都有了雾气,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宋时渊说:「你下次能不能提前说一声,这个也要改,知道吗?」 宋时渊高深莫测的笑了下,手臂抱胸说:「我有没有时间提前告诉你,这得看你呀。」 结束的时候,宋时渊抱着他去浴室,江成书已经昏睡过去了,浑身的红潮久久不散,背上深红色的吻痕映衬在细緻的皮肤上,暧昧美好。 宋时渊给他清洗,给他套上轻软的棉质衣衫,把他抱到床上,拥着他入睡。 自从他们和好以后,江成书的睡眠越来越好了,但是宋时渊却每晚都不能很好安睡,他都是等江成书睡着之后,才敢小心翼翼的拂开他的刘海,吻他的额头。 他失而復得的宝贝,他跟佛祖磕了五百个响头,额头都磕破了,又交换了十年的寿命才换来的,如果能够这样抱着他,他宁愿抱一辈子。 此刻宋时渊心里热烘烘的。 第74章 完结章 快到了,宋承的「人间」歇业整顿了小半年之后,终于又重新开张了。 灯火辉煌的大厅做了简单的装饰,添置了好几个水晶灯,气派又庸俗。 二十多个浓妆艷抹的女孩儿,分两排站在门口,迎宾旗袍包裹着曼妙的身姿,一个个貌美如花,浅笑盼兮,气质绝佳。 宋承这大半年操心他的生意,好像瘦了很多,眼里泛红,但是脸上却红润了不少,挂着招牌似的,吊儿郎当的笑,穿着传统中式对襟儿小褂,小立领衬的脖子白皙细长。 宋时渊带着江成书来恭贺他重新开业,重振雄风。 宋承迎上来,见宋时渊跟见了分别多年的恋人似的,上来就抱,嘴里混着入戏的哭腔:「老宋啊,真不容易啊,终于让我熬到开业了。」 宋时渊把他从身上扒下来:「注意分寸。」随即又瞥了江成书一眼。 江成书当没看见,眼睛被门口列队的姑娘们吸引了,转头对宋承说:「你哪儿找的这么多漂亮姑娘,各个都跟模特儿似的。」 宋承刚要炫耀,被宋时渊一个眼神瞪回去了。 「老宋,你那包间我给你收拾出来了,你随时来住哈。」 宋承朝他努努嘴,心里算盘打得啪啪响,面儿上邀功似的说。 宋时渊又瞪了他一眼,这次可比刚才的狠多了,随即把江成书往怀里一搂说:「你别勾引我犯错误,那包间不用给我留着,我以后都不住你这了,老子有老婆,有家。」 ======= 过两天就是除夕了,宋老爷子和老太太又郑重的跟宋时渊提了一次:「除夕你带他过来一次吧,」老爷子顿了顿说「就说是我们宋家请他。」 宋时渊把原话转告了江成书,他听了之后,淡淡的点头说:「行。」 除夕夜家宴上,只有宋家自己人。 宋老爷子和宋老太太坐主位,宋时清一个人垂头丧气的坐在宋老太太旁边。 第80页 宋时渊把江成书安排在自己旁边的位置,宋家二老这次也没吭声。 初一早上,拜祭宋家祖宗祠堂时,老爷子本意是让宋时渊带着江成书和孔羽,还有宋青松一起。但是拜祭时,孔羽却说胃有些不舒服,就带着宋青松退场了,只留下宋时渊和江成书两人。 祖宗牌位前,宋时渊携着江成书,如新婚夫妻,在宋家列祖列宗前上香,在祠堂的水泥地上,双双磕了响头。 宋老爷子嘆了口气,只要对外,宋家的主母还是个女人,私下里他宋时渊愿意怎么折腾都行,他也老了,儿孙的事也不想操心了。 江成书看了看孔羽,孔羽对他点头微笑。 他虽不在乎这些面上的事儿,但是孔羽这份情,他领了。 江成书想,这一年总算是过去了,中间虽有波折,但是人还平平安安的在身边,这就够了。 正月十五,两人开车赶往云隐寺,这座十多年不下雪的南方城市,这天竟然飘起了雪花。 他们将车子停在山脚处,沿着台阶一步一步的上去,两人脚步未减,慢慢地走到寺庙门口。 天气不好,云隐寺的香客不多,他们走过曲径通幽的长廊,来到后院,踏过半膝高的门槛,两人抬眸,看到了正在禅室里打坐的明禅。 江成书说:「我想和明禅师傅单独说会儿话。」 宋时渊说:「好,我先去上香。」 江成书在禅室里逗留了近一个小时,临出门时,他起身对明禅双手合十施礼:「多谢师傅。」 明禅起身回礼:「凡事切勿执迷,需得慢慢放下,才能终获解脱,江施主,保重。」 江成书低头致谢,接着眼神飘向远处书案上的一个相框,那相框摆在那儿很多年了,里面是一个带着眼镜,满满书卷气的青年。 明禅眼神追过去,有几秒钟的失神,随即抬头说:「是一位逝去的故人。」 漫天飞雪,江成书穿着一件白色高领毛衣,立身廊下,廊前是一株迎雪怒放的红梅。 宋时渊就这样看着他,仿佛两人已经抽离时空,置身于俗世之外,有那么一瞬间,宋时渊连唿吸都停了下来。 所谓一眼万年,他在这一刻明白的刻骨铭心,他不敢迈开脚步去惊扰他。 宋时渊看了江成书许久,直到雪花覆盖枝头,梅花也露出了点点的红,江成书才慢慢收回视线,看向宋时渊。 他好像知道他在那里,也知道他看了自己许久。 隔着飞雪,宋时渊看得清江成书的眸光,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他看着自己,像看着那株梅,这场雪。 宋时渊走进雪里,靠近他,最后立身于同一廊下,站在他的面前,他想说什么,却意识到自己发不出声音,最后反而是江成书开了口,轻声说了句:「你真的磕了五百个头,跟佛主换了十年的寿命?」 宋时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像是怕他像之前一样执意离开:「你不要太在意。」 江成书瞧着宋时渊,有几秒没说话,片刻后,他又看向了红梅:「值得吗?」 「如果当时你走了,我便在这里青灯古佛的过下半辈子,活着可能也就这样,跟死了也差不多,你回来的每一天我都是赚了的,你说值不值?」 江成书想,他们过去这些年,一切的风风雨雨,他之前总觉得无力,也无心,他从最开始的奋不顾身到后来的冷漠麻木。 他从来不曾想过,当初近乎拼得头破血流的感情,最后兜兜转转,竟还是这样的结局。 圆满却也不圆满。 但无所谓,现在的一切都好,江成书抬手接下一片不肯落地的雪花,看着它在手中融化,轻轻开口说:「宋时渊,我原谅你了。」 雪突然就停下了,却无人在意,宋时渊看着江成书,他没有立刻说什么。 他看江成书摘下一朵红梅,红梅盛放在他的指尖,却不想惹了枝头的落雪纷纷洒落在他的手背和衣袖。 宋时渊用手帕为他擦去手背上将融的雪,江成书没动,任由他动作,直到指尖都干净,也染上了一点属于宋时渊的温热 。 宋时渊抬头看了看天色,转头轻声对他说:「谢谢。」 江成书摊开手,看手心那抹血色。那些伤痛曾经是绝望的枷锁,缠着他,绕着他,裹挟着他,伤的他鲜血淋漓,走了这么多年,他看开了,也放下了。 宋时渊有一天做梦,梦里江成书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他在后面大喊,不,你不能这样。 好在神佛仿佛听见了他的祈祷,慢慢的,江成书貌似依依不捨的转过头来,看见了他。 在江成书回头走向自己的那一剎那,他几乎要为神佛的慈悲下跪,如果年轻时有人跟他说,你这一辈子会为某人,心甘情愿付出生命,就像某一种命数,他绝对不会相信。 但是现在他信了,在信仰佛法之后,他觉得很多事情都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如同明禅对他所说,他此生,事业,名声,肉慾的追求,曾经过于执迷,不如仅剩的某人的温柔,才是唯一的依皈。 他不后悔自己曾经做过的事,因为那是他的劫,必须要渡。 这样才能突破迷障,看清真正的需求,曾经他带给江成书的那些疼痛受伤,也是他的劫,需得他来还。 直到还透为止,心甘情愿。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