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朝阳》 1.一 http://.biquxs.info/

沈青时站在檐下怔怔出神,眼前的一切如梦似幻,让她分不清真与假。 天幕朝阳初升,橘色的光逐渐蔓延,以睥睨一切的姿态强势登顶,不容拒绝的照亮了整个世界。 小小的院子,栽种的黄玫瑰开得正艳,鲜活如新。 “哎呦,你这孩子吓我一跳,杵这干嘛呢!” 刹那,沈青时泪如雨下。 姜芳吓一跳,赶忙走过来扶着闺女的肩问,“咋哭了?出啥事了?”任谁一大早起来见自家孩子这个样都淡定不了。 沈青时不说话,就是哭。从小小的抽泣一直哭到歇斯底里,似要把心中所有的压抑和委屈全都毫无保留的释放。 “妈,青青咋了?” 沈东打着哈欠一脸懵的出来问。 姜芳脸色有点凝重,“去把兰兰奶奶叫过来,你妹不对劲。” 兰兰奶奶是附近有名的大仙儿,别看老太太大字不认一个,却能说会唱,各种非正常现象都能说出个头头是道。当然,不仅会说,还管治,因为成效斐然,所以附近不少人家里有个啥怪事儿都爱找她。 这会儿老太太把烟火缭绕的一把线香插·入香炉,双手合十拜了拜,接着人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就开始对着堂屋的大门唱起来。咿咿呀呀颇有韵律,可具体唱什么……即使重回二十多年前拥有成·人灵魂的沈青时也是听不懂的。 就觉得挺玄妙,也挺好听。 “妈,我想吃饭。” 软软的声音怯生生的响起,沈青时扭头,看到了趴着堂屋门站立的小弟沈北。这时的沈北还是个小萝卜头,刚能走会说,三岁多不到四岁。沈青时目光复杂,谁能想到此时软萌可爱的孩子长大后会是那个熊样? 姜芳对这个小儿子比较宠,看了眼已经镇定下来的闺女,悄声走了出去。 沈青时把头扭回来,仰望堂屋条案正中摆放的观音神像,默默祷祝。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回来,但……希望这不是梦吧。 …… 沈青时的名字取自张先的《千秋岁》: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这是沈父在女儿出生前某日灵光一现想出的名字。他是高中文凭,五六年生人,在那个年代已经算得上高学历。母亲姜芳则只读到小学三年级,不是不想上学,而是当时的大环境下没办法。沈青时的姥爷在文·革时被安了罪名,一家人受牵连,别说读书,人都差点没活下来。 后来黑暗十年过去,姜芳年纪也大了,直接参加了工作,在烟厂上班,就是在那时,沈青时父母相知相识突破家庭责难最终修成正果。 但这并不是一段美好的爱情故事。沈青时想,如果母亲有机会重生,那么她一定不会再和父亲结婚。 虽然那是她亲爹。 “青青,该你啦。” 接过小伙伴递来的石子,沈青时慢吞吞站在方格前开始跳房子。前两天因为那场哭,沈青时被灌了一碗香灰水,现在想起来都还有点想吐。但胳膊拧不过大腿,老妈亲自上阵,又有神叨叨的老太太虎视眈眈,如果不喝,后头可能有三碗或五碗升级版等着她。 以前的时候小,啥也不懂,长辈让喝就喝了,等年纪大了回想起来还觉得是个童年趣事。现在以成年人的眼光和心态重新经历……鬼的趣事!简直恐怖好吗! 为了不把事情复杂化,沈青时现在真的是非常循规蹈矩。虽然记忆里的童年早就模糊,儿时的玩伴也早忘的七七八八,但毕竟是自己的童年,稍微听一听想一想再不漏痕迹的探寻一番基本也够应付了。 她今年还不到七岁,现在的寮市小学还是五年制的,这个时候对上学年纪卡的死,八岁才能上一年级,所以沈青时还是个‘无业游民’,每天只管吃喝玩乐就行。 她不知道别的城市是不是这样,反正寮市是这样规定的。当然有关系的人家也能提前上学,但对普通老百姓来说,政·府怎么规定他们才能怎么来。你或许要问了,不能上小学总能上幼儿园学前班吧? 这个还真上不了。 家里的经济情况实在支撑不起来。 沈青时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老家农村的。爹妈之所以能从村跨越到市,不是他们事业多么成功,而是欠了外债不得不辗转跑出来避债。 这个事沈青时只知道个大概,毕竟年代久远,等她懂事时也没想过去深挖历史,之所以知道是躲债还是从后来长辈谈话聊天时带出的三言两语推测的。 据说爹妈谈恋爱的时候姥姥姥爷就不同意,嫌沈家穷。 当然,沈家是真的很穷。 沈爸上头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下边一个弟弟一个妹妹,这就是六个孩子。沈爷爷有点文化,给村里当过会计,但后来得罪人就被免了,家里八张嘴全靠种地过活。偏偏沈奶奶是地主家出身,颇有些见识,坚决奉行就算砸锅卖铁也要让家里孩子上学的方针政策,如此一来,雪上加霜,和别家比起来只能穷上加穷。 根据后来老妈的回忆,她和老爸谈恋爱的时候老爸穿的还是漏脚趾的鞋,那时姥爷被平反在县里当了干部,姜家在当地还是很可以的。老妈作为干部子女,身边不乏追求者,其中佼佼者好像是个厂长家的二代。可那个年代正是鼓励打破封建束缚自由恋爱的时候,而老爸长得又英俊帅气嘴还甜,只用花言巧语就把老妈的一颗芳心哄入了怀中,以至于就算姥爷姥姥再怎么反对,老妈也没掉链子说分手,生生绝食了七天才让姥爷松了口同意了婚事。 老爸家里穷得叮当响,结婚连个像样的酒席都办不起来,听说老爸结婚的衣服还是他偷拿老妈的钱包去买的……这是真事,沈青时不止一次听老妈叨叨过。当时觉得有趣好玩,等她真的懂事了明白了人情冷暖再去回想,真的细思则恐。 总之沈家很穷,结了婚后老妈没再去烟厂上班,而是跟着老爸捣鼓起做生意——批发布料卖。 辛苦是真辛苦,经常三更半夜就要推着木架子车走十几里路去赶集,黑灯瞎火风餐露宿,是现在的人根本想象不出的艰难。但也真的赚钱,分家时爷奶给爹妈分的茅草屋很快就换成了大瓦房。 照着这个路数发展,就算不发大财沈青时一家子至少也能衣食无忧。但偏偏老爸不是一个踏实本分的人,他的心很大,不满足于现状,偷偷跑去捣鼓别的买卖,然后赔的血本无归还欠了一批外债,以至于只能拖家带口离开家乡跑到市里闯荡。 以上这些发生时,沈青时要么没出生要么年纪小根本啥也不记得,都是后来她自己推理总结出来的。 在寮市爹妈慢慢扎了根,重新置地盖了房。沈青时记得有一段时间她在寮市过的还是比较幸福的,一家六口人平淡和谐,跟普通城里孩子没什么分别。但变故具体发生在什么时候呢?她其实并不记得是哪一年哪一月,反正某天晚上爹妈的争吵声把她吵醒了,那天下很大的雨,小弟可能才两岁那样?老妈哭着要走,老爸就把老妈的自行车扔到了院子里特别冷漠的说“滚吧!” 天空打着雷,有个老家亲戚的叔也在,拉着老妈不让她走,不停的劝,然后弟弟哭她也哭,老妈最终就没走成,沈青时很清楚记得当时老妈冲老爸哭喊着:“你咋能对得起我!那个女人就这么好!?” 那是沈青时第一次知道,父亲有了外遇。 第一个外遇。 她现在回到了快七岁这年,父亲已经离开寮市去了省城,他们兄妹四个跟着老妈独自生活。 现在住的房子已经不是寮市自家盖的房了,而是租的。原来的房子和在老家一样,因为老爸的不安分抵了债,他本人之所以去省城也是因为在这里再次欠了外债。 …… 回到家时老妈已经把来要债的人劝走了。沈青时看着有些疲惫的母亲,嘴巴张了张,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难道告诉母亲她是从二十多年后回来的? 她说不出口。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未来……真的太沉重了。 就算老妈愿意相信,但又有什么意义呢?根本于事无补。与其两个人不快乐,不如就她自己一个人担起所有。 总不至于会比前世更糟糕。 “怎么不和兰兰玩了?” 姜芳看着闺女问。 沈青时眨眨眼,“她回家了,我就回来了。” 姜芳就是随口一问,看看时间,“你哥他们都快放学回来了,我去做饭,你看着小北。” 沈青时哦一声,乖乖巧巧。 沈东比沈青时大四岁,比老二沈南大两岁,他们仨中间都差着两年,就沈北,和沈青时之间错了三年。 三兄弟占了东南西北中的三个字,老二之所以叫沈南不叫沈西,是因为‘西’这个字总有些不吉利。 沈东今年已经小学四年级,沈南二年级,兄弟俩比较懂事,跟别家的熊孩子不同,不会乱跑让家里担心。 现在他们家的生活来源都是靠着在省城的老爸定期寄钱回来,老妈要看孩子根本没办法上班。父亲那边的亲戚都在老家,老妈这边的亲戚同样指望不上,虽然有在寮市的,但舅舅没工作,现在靠舅妈养,大姨在农村,日子苦得没法说,二姨跟老妈现在是老死不相往来状态,小姨也在农村。 姥姥姥爷去世后,真的是各过各家了。加上他们家这情况,亲戚一般也不会主动找过来。 2.二 http://.biquxs.info/

晚上该睡觉时,老妈骑着自行车独自出去了。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寮市还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城市,在整个省来说根本排不上号的。这里落后又发展迟缓,像路灯这样的奢侈品也只大马路上才有,他们租住的地方在城市边缘的村庄,是根本没有这东西的。 除了零星的从各家房子里透出的灯光,四周真算得上黑灯瞎火。 沈青时有些担心,她对童年的记忆也只能记个大概,不可能每天发生什么事都清清楚楚印在脑海。比如老妈这会儿突然外出去了哪她就不知道,虽然刚才多嘴问了,但老妈也只是很敷衍的说句办点事就算交代了。 沈东作为家里老大是很有责任心的,哄睡了小弟,就过来让另两个赶紧睡觉。家里租的房是平房,中间堂屋,两边是卧室,厨房单独盖在旁边。娘几个现在睡一个屋,老妈平时搂着小弟睡,沈青时睡张小床,沈东沈南则睡另一张大点的双人床,一间屋子被床挤得满满当当,也就留着个窄窄的过道。 “哥,妈这么晚出去会不会不安全啊?”沈青时觉得大哥应该知道些什么。 沈东指指床,“赶紧上去睡觉,小孩子问那么多做什么!” 沈青时:“……” “妈是不是去找王爷爷了?”沈南突然小声说道。沈青时恍惚了一下,几乎是立即的,就在记忆深处找到了这位长辈的相关。 王爷爷具体叫什么和他们家是什么关系沈青时统统不知道,她唯一记得的是这位长辈曾经给予过他们家很多帮助,还会做很好喝的橘子汽水,是个很好的长辈。只是后来他们全家去了省城,和这位王爷爷就断了联系,至此再也没见到过。 人的记忆就是这样,平时想不起,等开了条缝,很多深埋在脑海的往事突然就会像浮尘似的慢慢涌出。 沈青时终于记起些画面,好像是有这么一次,老妈确实夜里去找过王爷爷,回来的时候袜子里塞着两张崭新的五十块钱,还有一块拳头大的熟牛肉。那时年纪小,啥也不懂,就记着牛肉好吃了,特别特别香,也所以,到现在都二十多年了,印象才会那么深刻。 说起来老妈有时候虽然不会跟孩子说太多,但有时候也确实大大咧咧的什么都告诉他们。像找王爷爷借钱这事一般家长就不会和孩子说,但老妈却从没这方面的顾虑,会特别直白的说出来。 以前沈青时觉得没什么,早习以为常,因为在她的记忆中,母亲找人借钱是非常稀疏平常的。但此时猛地一想起这些,突然就茫然了,小弟此后变成那个样子是不是就因为老妈在这方面的不精细呢? 耳濡目染下,小孩子太容易被刷三观了。她和大哥二哥起码还记得些一家六口平稳和谐的小日子,可小弟不一样,他太小,自记事来,面对的就是父母常年分居或者母亲靠借钱度日或者被债主逼上门要钱这样的日常,以至于以后才胆大妄为戳了那么大的窟窿。 沈青时对小弟一直是怒其不争的,所以回来的这些天都不怎么和他玩儿,现在再想想,她这态度实在有问题,算是幼稚了。就因为知道以后小弟会变成什么样,才更应该在这个时候多加疏导不是吗?和个小屁孩置气毫无意义。 …… 沈青时不知道今晚是不是记忆中的那一晚,她在大哥的拳头威胁下乖乖爬上了床,二哥已经睡着了,屋里灯开着,大哥还没睡,她听到了翻书的声音。 他们兄妹四个数大哥最聪明,样样拔尖,不但学什么都快,还长得好看。老妈是以大哥为傲的。大哥也争气,学习特别好,在学校从来都是风云人物,唱歌很棒,记得大哥高中的时候还差点进了演艺圈,当时都和个据说是北京来的导演一起吃饭了,但后来怎么没成她就不知道了,反正就是不了了之,也不知道是不是碰到了骗子。 毕竟在那个年代,消息闭塞,不跟将来似的人人眼界开阔。这时候的省城在全国也只算是个三流城市,沈青时记得有一段时间一听谁谁从北京来的,就显得很牛逼,不管是干嘛的都自带光环似的。所以那个导演是不是导演,就无从考据了,好在也没什么损失。 脑子里天马行空的乱想一气,沈青时有点心累。但又没办法,知道的太多,根本控制不住东想八想。她就是个普通人,不算多聪明,缺点一大推,还娇气,以前喜欢看小说,也希望能跟别的主角似的牛叉,可以翻手云覆手雨带着全家致富奔小康。 但不行啊。 她根本不知道该具体做些什么去改变现状。让老妈出去找工作?让老爸踏实过日子?还是劝老妈做点小本生意糊口别全指望老爸一人? 这都行不通,爹妈没一个会听她的。首先老爸在外地,鞭长莫及。老妈去找活干他们四个孩子谁看顾?小弟还是个小萝卜头,沈青时倒是能拍着胸保证能把孩子看好,但老妈肯定信不过她,毕竟她自己就是个萝卜头。 而且老妈是个特别溺爱孩子的人,更不会放着孩子不管去干别的,要不也不会有此后几十年的忍辱负重了。 沈青时想到以后,心情开始沉重起来。眼泪跟泉眼似的直接就涌了出来。她也不想哭,但她实在不是个特别坚强的人,尤其在重生前的那几年哭真的算得上是家常便饭了,现在重生回来,反而改不掉爱哭的毛病,动不动就要有感而发一番。 不知过了多久,头上蒙的被子突然被掀开,灯光直咧咧照射·过来,沈青时下意识去捂眼睛,沈东已经慌乱的问起来,“你怎么又哭了?我可不敢现在去找兰兰奶奶!” 沈青时:“……” “我做噩梦了,梦见鬼了。”沈青时无奈坐起来解释。不解释也不行,她既不想吓到还是个小屁孩的哥哥,又怕他真去把老太太请来灌她香灰水。 沈东听是做噩梦了,松口气,拿卫生纸给她擦擦脸,又把纸折两下放她鼻子上,“擤吧。” 沈青时:“……” 姜芳回来时见闺女还没睡,皱眉问儿子,“咋没让你妹睡?” 沈东撇嘴,“让她睡了,她自己做梦吓哭醒了的。”一脸的嫌弃样。 沈青时无语,只能无辜脸看老妈。姜芳就没顾上别的了,对这个唯一的女儿她还是很宠爱的,赶忙过来关心的问,“青青,你是不是哪不舒服?” 这个不舒服可不是指身体,而是灵异方面的。 沈青时哪敢胡言乱语加戏,头摇得特别快,“我挺好的,妈,你手里拿的啥?” 姜芳注意力成功被转移,笑了笑,揭开布包,“看看,这是啥?” “牛肉!” 这是沈东说的,声音有点儿大,很惊喜的样子,熟睡的二哥沈南成功被吵醒,一个猛子坐起来,“我要吃牛肉!” “声音小点儿!”姜芳没好气的拍他一下,又是一笑,,示意沈东,“把你弟叫起来,这肉今晚上就吃了,省的明天放坏了可惜。” 牛肉就那么些,但在这个年代别说牛肉了,猪肉很多人家里都吃不起,何况是他们这种负债累累的家庭,一个月能见次肉沫都算幸福的。 娘几个分了肉,姜芳又从袜子里拿出两张五十的新钱,跟几个孩子说,“这些都是你们王爷爷给的,够咱们过阵子了。” “妈,爸是不是又没寄钱回来?”沈青时忍不住问。 姜芳笑了笑,这个笑在孩子眼里可能就是个笑,没别的含义,但此时,以成年人的视角再去看,沈青时眼酸的又想流眼泪了。 她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 两天后,姜芳带着小儿子坐车去了省城去找已经三个月没往家里寄过钱的丈夫,而沈青时则迎来了一生中最可怕的命运折点。 沈青时早就忘了沈孬,或者说下意识的回避着不去想这个人,以至于当这个人明晃晃的站在自己跟前的时候,她僵硬的忘记了周遭的一切,等回神,母亲姜芳已经带着小儿子离开了。 沈孬是父亲这边的亲戚,按辈分算是喊堂哥的,是同村的堂亲。但他年纪比他们大很多,都快三十了。沈青时对这个人的恨,是入骨的,但真的要正视自己这个人生中最不堪的往事时,却也没想象中的那么疾风骤雨歇斯底里。 大概是年代久远的关系,恨也是会冷却的。不是不恨,而是化成了更深沉的东西。 姜芳一走,家里就是沈孬当家,他恰好来寮市找工作,姜芳要去省城,想着是亲戚,就让他帮忙看顾孩子。 就是这么个恰好,到姜芳致死都不知道自己曾经把亲闺女推入了火坑。 沈青时一眼都不想看沈孬,她现在还不到七岁,很多事都无能为力,既然不能把这个恶魔赶走,沈青时唯一能想到的退路就是躲。然而可供她选择的退路少得可怜,能想到的求助对象想了想去也只有小伙伴兰兰家了。 只是平时邻里关系再好,这么兴冲冲的住人家里也不能没个理由啊,要不住一天两天还行,十天半个月就别想了。沈青时不敢和其他人说,就跑去找了兰兰奶奶。这老太太虽然神叨叨的,但也没来由的让人信任。 兰兰奶奶不烧香唱大神的时候还是挺和蔼的,趁着兰兰去厕所,沈青时忸怩的站在兰兰奶奶跟前,小声说,“奶奶,我晚上能不能跟你住?” “咋了?为啥跟我住啊?”老太太好奇的问。 沈青时低下头,“孬哥老摸我这里,我,我不喜欢,害怕。”她指着的是自己胸口,老太太一哽,脸色难看下来,变得很严肃,“还摸你哪儿了?”声音不自觉压得很低,怕让人听到似的。 沈青时抿抿唇,“还摸我屁股。” “混蛋东西!”老太太骂一句,看沈青时瑟缩了一下,又不由怜惜,她也不好跟孩子说太多,深吸了好几口气,语气才慢慢温和下来,“青青啊,你这几天就住这,跟着我,别回去也别乱跑,等你妈带着你弟回来再回去。” 沈青时就乖乖的点头,然后嗫喏的说,“奶奶,这事能别告诉我妈吗?” 兰兰奶奶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多好的孩子啊,白净,又懂事。她知道沈青时虽然还不能完全明白那个沈孬对她动手动脚意味着什么,但小女孩儿都敏感,多少也能感觉到一些异样,否则不会跑来找她。 只是有些事却不能不说。 “你就别管了,我有分寸。” “不是啊奶奶,我怕我妈为难,她自己带着我们不容易,我,我怕我妈被欺负。” 这种事她是真不想让老妈知道。上辈子致死都没知道,这辈子又何必呢。仇,她以后会自己报,却不该是现在。老妈现在虽然有丈夫,但过得跟个寡妇也没区别,事情闹开了,老妈肯定难做,独身一个女人,带着四个孩子,一不小心就要出事的。 而且她也不想闹开,上辈子她就忍着谁都没告诉,这辈子什么都没发生,她实在不想给别人茶余饭后多加谈资。 别说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现实却是闲言碎言杀人刀,能要命的。 3.三 http://.biquxs.info/

兰兰奶奶对沈家的情况大致还是比较了解的。毕竟比邻而居,沈家三天两头有人上门要账,不乏吵闹叫嚷的人,当家的男人又不在,周遭闲言碎语真不少。她人老成精,很明白人多嘴杂,像沈青时遇到的事知道的人越多对孩子越不好,本来没什么,传来传去可能就有什么了。 而孩子妈要知道了闺女的遭遇肯定咽不下那口气,闹开了无非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罢了。沉吟片刻,老太太叹气,“行了,这事我不和你妈说,不过你那个什么哥不是好东西,回来我得提醒你妈,让她尽快把人撵走。” 沈青时一脸懵懂样,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很符合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人设。兰兰奶奶就没多想,摸摸小姑娘娇嫩的脸颊,反而不放心的叮嘱,“这事你也别跟其他人说,兰兰也别提,还有你哥那儿,都不要说,咱们就当没发生过。” 沈青时自然乖巧应下。 自此,沈青时成功入驻小伙伴家。她也不知道老太太是怎么跟家里人说的,反正兰兰爸妈都没多问,很轻易接受了家里多了张嘴的事实。至于沈孬还有她哥她弟……也是老太太出面提的,沈东作为老大很无所谓,甚至觉得少个要照顾的萝卜头还挺高兴。 兰兰姓陈,这个村叫陈家楼,据说是古早的时候这里出了位大将军,大将军后来为国捐躯英勇就义,皇帝老爷就下令为将军建造了个英杰楼专门纪念这位大将军。后来时光荏苒岁月穿梭,英杰楼早就成了历史尘埃不复存在,唯一的存在感就是留给后人的这个名字而已。 …… 沈青时对兰兰这个小伙伴还是重生回来才从记忆深处挖掘出的这个人。自他们全家去了省城,寮市的人和事至少在重生回来前沈青时是没有再重遇过的。所以像很多电视剧小说里的什么儿时玩伴曾经邻居在另一个地方重逢或者约定某某年寻找彼此什么的,她一直觉得都挺扯。这个世界是不大,但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却太大了,没有手机没有网络连个固定电话都是稀罕品的九十年代,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变得非常稀薄,这次分离,可能就是永别了。 当然,亲戚之类不在此列。 陈兰兰这会儿趴在沈青时耳朵边小声说,“我妈不让我去陈莹家玩了。” “为什么啊?”沈青时不解。 陈兰兰蹙眉,“你忘啦,上次陈莹不是骂咱俩吗?我妈说陈莹家有钱,瞧不上咱们,让我有点出息。” 这个……沈青时还真不记得。还有陈莹谁啊,忘了呀! 沈青时干巴巴哦一声,“那就别去找她了。” “我想去。”陈兰兰怂恿她,“陈莹说她哥从广州带了好多漂亮衣裳,青青,咱俩悄悄去看看吧?” 沈青时答应了兰兰奶奶不乱跑的,她才没这个好奇心,而且以老阿姨的心态去和小丫头片子玩手拉手真心累。于是摇头,“我就不去啦,我不想和陈莹说话,你自己去吧,我帮你打掩护。” 陈兰兰以为她还在为上次的事生气,就没勉强,朝奶奶那屋看了眼,低低嗯一声,“那我去了啊,我妈要是回来你就说我去找陈丹丹玩了。” 等陈兰兰一走,沈青时就不好一个人待屋里了。为了避嫌她直接跑到了院子里,在墙角丝瓜藤那儿蹲着,一边用小树枝拨蚂蚁一边梳理时间节点。 现在的生活虽然算不上好,但勉强还是平静的。变故好像是在大哥读中学时发生的,那段时间老妈病了,很严重,是胆蛔虫,住院了很长时间,期间老爸似乎又戳了什么事,要债的直接跑医院还差点把小弟带走要挟。 关于这段记忆沈青时记得有些模糊,毕竟那时年纪太小,有些事大人不会三五重申专门跟她解释。加上那时已经开始上学,而老妈住院那段时间并不是寒暑假,说实话,她根本记不起来老妈是什么时候进的医院,好像在知道的时候老妈已经在医院待着了。 沈青时懊恼的捶捶脑袋,怎么就不多问问呢! 现在想想,自己以前还真是不懂事。被老妈宠的人都废了,什么都不关心,就知道以自我为中心,对过往从没想过去探寻,日子过得浑浑噩噩没有建树,以至于家里最困难的时期只能像只困兽徒劳的着急却什么都做不了。 “青青,你蹲这儿干嘛呢!”兰兰妈从外面进来,一眼就瞅到了院子角的小姑娘。 沈青时赶忙站起来,丢下手里的树枝,一脸的腼腆,“玩儿蚂蚁。”她声音细细小小的,人又瘦瘦弱弱白白净净,很容易激起大人的好感。 兰兰妈走过来牵起她的手,“我给你和兰兰一人买了条裙子,来,进屋试试。哎?兰兰呢?” 沈青时软糯糯的说,“兰兰去找丹丹玩儿了。” “什么丹丹,肯定去找陈莹了!” 要不说知女莫若母呢,人家妈真是一说一个准,都不带用疑问词的!沈青时回了个傻笑,果断闭嘴,感觉再编下去自己会像个傻逼。 …… 在陈家住的日子是很平静的。陈家人都不错,是沈青时特别羡慕的那种普通小日子。既不大富大贵,又不穷困潦倒。一家子规矩人,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平平淡淡奔小康,简单又幸福。当然烦恼也会有,却不会让人觉得绝望。 期间沈孬还带沈东来了一趟,说是不好打扰,要把沈青时带回去。好在老太太很给力,直接就给挡了,沈青时心里的感激真不用说,对亲哥则有些无语了,瞧那兴冲冲的样儿,被人当枪使还给人数钱呢。 老妈在十天后终于带着小弟回来了,人有些风尘仆仆,精神却还算好。沈青时这个时候就不能继续待人家里不走了,老老实实提着自己的小包袱跟着老妈出了陈家门。 刚一回到家,姜芳一直维持的平和表象就消失了。脸耷拉的老长,一脸严厉的瞪视闺女,“你长能耐了是不是!谁让你跑别人家去的!咱家这个窝还装不下你了是不是!” 沈青时低着头不吭声,姜芳火气一下就点着了,伸手就往闺女屁股上招呼,啪啪啪打了好几下,用了力的,挺疼。沈青时脸红了,不是疼的,是羞耻的。毕竟稚嫩的壳子里装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灵魂,重新经历挨亲妈打这一遭,还真有点那什么。 “说!以后还敢不敢了!” 沈青时:“……” 说起来她早就记不起被老妈打的情形了,印象里老妈很少对她动手,尤其上了小学后就彻底销声匿迹了。现在重温一遍,在羞耻之外竟也有些动容。 姜芳要知道闺女这会儿脑子里在想些啥估计要气晕过去。 “婶子,青青还小呢,孩子不懂事你好好教就行了,别动手啊。” 沈孬的声音沈青时真是听一次就想吐一次,她蹙蹙眉,特别犀利的躲开了伸来的咸猪手。直接跑到姜芳另一侧抱住老妈的胳膊撒娇,“妈,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别生气。” 姜芳有点懵。 或者说是惊奇。 她虽然溺爱孩子,但家庭氛围一直比较含蓄,甜言蜜语像什么爱啊,宝贝啊,或者亲亲抱抱之类不管是母子还是母女,父子还是父女通通都是没有的。心里知道家人很重要,表达上却不会展现出来。这是这个时代很多传统家庭的常态,普遍的就像将来满大街叫咱家孩子宝宝宝贝儿一个样。 沈青时也不是恶意卖萌,她是有目的的。这些天她想了很多,对现今的状况无论从哪方面考量,都觉得自己无路可走束手无策。很杯具的答案,却是现实。所以她不得不退而求其其其其其次,从另一方面突围。 于是就想到了老妈溺爱孩子这一点。说起来在他们家,老妈对孩子的溺爱还真有点无底线,小弟高一逃学死活不愿意继续读书老妈都给纵容了,她这次提点小建议应该也能实现的吧? 只要把老妈给彻底拿下! 不说言听计从,只要愿意为了孩子的‘小任性’买单做出相应退步的程度就行! 沈青时觉得这个目标还是有实现可能的,而既然要朝着这个目标跃进,那么小弟的最受宠宝座就必须让位了,否则她还能怎么施展!一山不容二虎好吧! 沈北可不知道自己的亲姐姐正在坑他的大路上奋发图强,他这会儿还是个啥也不懂的萝卜头,一边啃着手指一边看老妈和姐姐一会儿生气一会儿笑,完全不能理解眼前到底发生了啥! 沈孬快三十的人了还是单身,这在这个年代是很少见的。辈分上虽然喊姜芳叫婶,年纪却差不了多少,继续住下去就不合适了。 所以当天就自觉搬到了同村来城打工的老乡那里住。 兰兰奶奶本来还想着怎么旁敲侧击劝一劝姜芳,没想到这个人模狗样的混蛋东西还知道避讳。不过人走了,状还是要告。 老太太是个人精,她不说青青怎么怎么了,而是唠嗑似的跟姜芳说沈孬夜里好像不太·安分,“我们家的大黄有点儿动静都会叫,前几天一到夜里就开始汪汪汪,连续好几天,后来还是你大哥(兰兰爸)到了点儿在门根儿守着,等大黄一叫,就爬墙头上看,你猜怎么着?” 姜芳也好奇,不由追问,“怎么?” “是你那个侄子从外面回来,醉醺醺的。你大哥守三天都是他,有一回好像还带着个女的回来了。你说这大半夜的,真是——”一言难尽的摇头叹气,然后劝,“芳啊,你以后别让你这个侄子来家住了,再是亲戚也不行,多不安全啊,你也是心大,孩子交给他咋能放心!” 姜芳脸色就有些不好看,被恶心的。她不会怀疑老太太说谎骗她,一是邻里之间互相都了解,老太太不是嘴碎胡说八道的人,二是大家无冤无仇的,人家根本犯不着泼脏水。 躲门外头听了全程的沈青时:“……”感觉自己智商受到了强烈打击……认一老太太都比她聪明有心机t_t 4.四 http://.biquxs.info/

沈青时人生第一个重大危机就这么轻描淡写解除了。但这并不能代表什么,毕竟曾经遭受到的伤害即使重来一次也不可能变成一张白纸,该留下的痕迹致死都不会消除。只能说,重生一世,保留了清白的是身体,心灵上的创伤却如碎裂的镜子,即使再高级的粘合技术也会留下损毁的条条缝缝。 这是无法抹除的。 只要她的记忆还存在,就会永远伴随着她的人生轨迹,直到真正死亡。 沈青时是个不坚强的人,但她又有沈家人特有的心大和乐观,所以沈孬一离开,就暂时不会去钻牛角的去想这个人了,毕竟想再多,还是要等有能力了才能替曾经的自己出气。 七月份沈东沈南放暑假了。沈青时开始撺掇老妈去批发点东西卖。上周老爸罕见的寄回来了五百块钱,是难得的一笔巨款,在这个冰糕两毛一根煎包一毛钱两个的年代,真是很不少了。 姜芳狐疑的看着闺女,“你从哪学得这些?还批发?你懂什么叫批发不懂?” 沈青时懵懂脸,很天真的说,“兰兰说赵莹她哥就是靠批发赚大钱了,妈,咱们也挣钱,不让那些人再来家里砸东西。” 被人打砸是两周前的事。人家来要账,当然是要不到的。当时家里就剩不到十块钱,老妈藏在了她小兜里,这几个人那天喝了酒,一气之下把家里砸了一通,还是兰兰爸和同村的人过来劝才把人弄走。 沈青时当然明白欠债还钱的道理,但问题是借钱的是老爸,他们娘几个自己生存都成问题,哪有能耐还债?只能这么一天天的拖,一天天的熬。可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沈青时不想重走老路把所有希望寄托到老爸那个不靠谱的人身上,太难了。他们是小孩子没什么,但老妈却要承受所有外界的责难。 姜芳以前就做过布料生意,当然知道搞批发能挣钱。但她一个女人身边还有四个孩子怎么想都做不起来。于是拍拍闺女的脑袋瓜,“你别听什么就是什么,行了,找兰兰玩儿去吧,放心,有妈在,没人能把你们怎么着。”她以为女儿是被那天那几个打砸的人放的狠话吓到了。 沈青时就知道不可能一次劝成功,所以她不气馁,觉得多叨叨几回老妈总会同意的。 姜芳其实有那么几秒钟的动摇,只是顷刻又把这想法给压了下去。毕竟做买卖可不是小事情,这其中要顾虑的事情太多了。比如真开始做生意了,那些债主要知道了怎么整?到时若是挣到钱拿不到手里怎么办?更有甚者这些人给你搞破坏让你做不成生意又要怎么应付? 所以这个时候一动真不如一静。 下午舅舅姜中立来了。 这算是稀客了,沈青时重生回来快三个月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唯一的舅舅。 老妈在家行二,上面一个姐下面两个妹,这个弟弟是最小的。姥爷在大哥沈东刚出生满月的时候去世了,姥姥是前年没的,沈青时在长大后最常听老妈念叨的就是:要是你姥爷还在,你爸肯定不敢对我这样,你舅也不会这么没本事……虽然内里含金量有待考量,毕竟有没有本事看的是个人能力而不是爹妈靠山。不过拼爹不分年代,要真有个大靠山,就算做寄生虫也是要比别的寄生虫多层光环不是? 对这个舅舅,沈青时当然不喜更多。小时候家里出事没见舅舅出过力帮过忙,这还能用被舅妈养没工作解释,后来父母去世小弟捅了篓子找舅舅借五百块钱都借不来……一零年后,五百块钱很多吗?何况他还有退休工资,她女儿嫁的还是富二代。 当然,你可能要说了,借钱借钱,人家借给你是情谊不借给你是应该……是,这话没毛病,但亲戚之间,还是至亲,在你有能力的时候连最微薄的力量都不愿意施予,那就让人寒心了。又不是外人,是亲外甥!更何况老妈对舅舅多好啊,零五年还是零六年的时候舅舅开车把人撞伤,人家家属要求赔偿两万,这钱是她老妈偷偷借钱给填补的!到老妈去世,都没见舅舅把钱还回来! 这样的白眼狼舅舅,沈青时才不屑多搭理! 姜中立这次过来是带着任务的,“二姐,四姐后天过生日,在饭店摆桌,你也去吧,带着东子四个。” 还是小屁孩儿的大哥二哥啥也不懂,听到能去饭店高兴的欢呼起来,“舅,去哪个饭店啊?”沈东迫切的问。 姜中立说,“新月饭店,那可是大饭店,里边的厨子听说是刚从北京请的。” “真的啊!”沈南也凑过来,“那舅,有没有健力宝喝?” 这个时候的健力宝属于高级饮料,一般家庭都不舍得给孩子买,何况是沈家这样的糟糕情况。 姜芳却沉下脸,“老四不是说让我以后都别登她家的门?你回去跟她说,我穷,没本事没钱不敢去攀高枝,以后她就当我死了就行了。” “二姐,你咋能这么说?”姜中立一脸不赞同,“四姐说的都是气话,你想想大早上的你去她家借东西,搁谁能高兴?四姐都说了,那天说话不对,让你别生气。” 姜芳冷笑,“我不早上趁着人都没起来去还等到大白天去?那让她邻居看到了不是更有话说?中立,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就是去借点面又不是借钱,几个孩子饿一天了没饭吃,我找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借点粮食咋了?她门都不让我进,说让我以后别登她家的门!是,我是穷,但我这点骨气还有!你也不用劝我,她姜敏就是成全国首富我都不会去沾她的光!” “二姐——” “舅,我妈都快哭了,你别老帮着四姨,我妈也是你亲姐。”沈青时一脸不高兴,又安慰老妈,“妈,你别哭,等以后挣钱了我养你!” 姜芳被小棉袄暖到了,本来不想哭,这会儿反而忍不住流出了泪。她其实不怪弟、妹平时防着她,不敢和她沾边,这都是人之常情,毕竟各自都成家了,爹妈一死,谁还顾得上谁?只是平时防着躲着就算了,亲姐妹啊,知道外甥外甥女都饿着肚子,就算是可怜要饭的也不该这么绝情,连点面粉都不借,何况老四家里日子过得很不错,条件比一般人好了不知道多少,就这都还比不上住一块儿的邻居心善! 她是真被伤着了,至少现在不愿意原谅。 姜中立有些讪讪,外甥女几个月不见倒是机灵不少。 “二姐,那……那你要确定不去我就先走了,还得去咱二舅家一趟。” 舅舅口中的二舅是亲舅,沈青时喊二舅姥爷的。这位比较牛逼,后来官当到省煤矿局副书记,他后来帮了自家不少忙,要不是老爸不争气把人给得罪狠了,小弟出事的时候二舅姥爷可能还会搭把手。可惜……算了,不提了。 等舅舅一走,刚才鹌鹑状的大哥二哥才敢大喘气。沈东是老大,在家里特别有权威,他问老妈,“妈,我四姨真说过不让你再上她家门的话?” 姜芳以为儿子怀疑自己,脸拉下来,“什么真的假的,我还能说假话骗人是不是!” 沈东缩缩脖子,倒是不怎么怕,“那以后我也不认这个四姨!” 一般家长要听到孩子这么说估计都会教导说大人的事大人解决,小孩子别乱掺和,长辈就是长辈,该有的尊敬不能少。但老妈在这种事上不是那么讲究,也可能和受教育程度与成长环境有关,面对儿子的言论不仅不觉得有错,反而特别欣慰,“你明白就好,谁看不起咱,咱也不去蹭他们的光,有啥了不起,不靠她还能饿死?” 沈青时以一个成年人的眼光站在第三方的角度重新来审视这件事,真心觉得四姨固然有错,但老妈的处理方式其实也有些问题。孩子这么教,三观能有多正?反正她觉得长大后他们兄妹四个其实都有点儿三观不正,真的,估计和日积月累的耳濡目染分不开。 没有怨怪老妈的意思,毕竟她只有小学三年级的文化水平,小时生活动荡,某些观念和大局观是很笼统的。老妈能在老爸这么不靠谱的情况下把他们兄妹四个拉扯大又给予了他们最深厚的母爱,这已经比世上很多当妈的好上太多了。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真没必要那么贪得无厌。 只是觉得感触有点儿深。 …… 沈青时终于意识到现实有多艰难了。 暑假已经结束,但老妈那颗固执的心却丝毫不受鼓动,真的一点做买卖的意向都没有。虽然她也觉得老妈的担忧不无道理,但你不去做,又怎么知道不能成呢?寮市虽不大却也不小,小本生意哪那么容易就正好碰到债主啊。就算碰到了,他们可能更乐意看到你勤勤恳恳踏踏实实的挣钱也不一定,这样至少对债务还有个盼头,不至于每次上家都空手去空手回,让人郁闷死。 只是这些话沈青时不敢说,七岁不到的小丫头片子鼓动亲妈做生意还能说是看到别人家有样学样,可你要是分析的头头是道逻辑清晰那就有大问题了,分分钟把你误认成鬼上身信不信?香灰水绝对能灌你到饱。 沈青时有点无奈,好几次冲动的时候都差点把自己重生的事说出来,但最后都踩了急刹车。晚上再次旁敲侧击,姜芳就有点生气了,训了闺女一顿,“年纪不大掉钱眼里了是不是!我是饿着你了还是冻着你了!家里哪委屈你了!你要是瞧不上这个家就滚出去,找个有钱的爹妈!妈了个x,成天不让人省心!” 沈青时:“……”老妈在孩子跟前是真的不讲究啊,啥话都能说出来。 她其实也有点急了,本来就不是多有耐心的娇气包一个,能努力这么久已经是极限了。而且开学大哥就五年级了,再一年就是初中,离老妈生病住院家庭支离没多久了,实在不愿意忍了,沈青时张嘴就要把自己的秘密和盘托出,然而诡异的是……她竟然发不出声音! 日了狗了! 艹! “妈?” “干啥!” 沈青时怏怏的摇头,“我去尿尿。” 之前是不想说,现在想说却说不出来,这种地位上的翻转让人有点接受不能。沈青时蹲在茅厕里仰头望天,果然,老天是不会给蝼蚁那么大的bug的,刚才她其实还试着想说二零一七年美国总统是特朗普的,也没发出声,这就意味着她的重生是有限制的,并不是想说啥就说啥。 认清了现实,沈青时一时没了主意,印象里老妈好像没这么顽固啊,怎么现在就这么冥顽不灵呢? 想不通…… 时间在沈青时的焦虑中一天天过去,要过年了,家里最黑暗的时期来临了。 别人家过年都是欢欢喜喜的,毕竟辛苦一年了,到了年根休息的时候当然怎么开心怎么过。但沈家不行,人家要过年,债主也要过年,所以每到这时候家里要债的人是从没断过的,经常有人在家里骂骂咧咧摔摔打打,老妈就会护着他们四个站在院子里由着这些人撒疯。这没办法,你欠人钱,就是理亏。 沈青时心情最沉重,回来这么久,她却一事无成,那种明明知道可以怎么去改变现状却偏偏无从下手的无力感让她产生了深深的自我唾弃感。沈青时总忍不住想,如果,如果她再聪明点,脑子灵光些他们今天是不是就不用面对这样尴尬又难堪的境况了? 偏偏回来的是她。 要是大哥回来,可能就不同了吧? 这样混乱又阴暗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大年三十。 这天家家户户都过年,比二十年后要重视的多,债主也没功夫来催债了,沈家难得清静一天。 一大早,大姨夫过来送了半袋面还有一小条五花肉过来,没多待,略坐坐就走了。 大姨一家住在农村,离寮市有几十里的路,大姨夫骑自行车来的,凌晨两三点出发,回去又要好几个小时。 老妈跟大姨关系最好,但大姨日子过的清苦,又没孩子,早年抱了别人家的孩子养,但是个女孩儿,这在农村是被人瞧不起的,所以大姨跟大姨夫在村里经常被人欺负。可偏偏都这么难了,他们还想着给这边送吃的。对比同在市里的舅舅和四姨……沈青时默默叹了口气。 5.五 http://.biquxs.info/

终于没了债主的干扰,家里彻底清静下来。但今天是年三十,总不能只靠着大姐家送的面和肉过年。姜芳是个不愿意委屈孩子的妈,她觉得家里再难,过年还是要有个过年的样子,不能随随便便应付了。大人没啥,孩子心里啥滋味? 沈青时就这么看着老妈冒着寒风推着她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出了门,心情艰涩。 现在这年月不像以后似的就算除夕夜里出去也能找到开门营业的超市商场。这会儿的形式是,过了腊月二十三就没多少人卖东西了,因为大家都要过年,过好年。所以备年货备年货,真的是从进入腊月过了腊八就开始囤了,像他们家这么fashion的还真少之又少。 沈青时感觉很失败,双手托着下巴蹲在屋檐下发呆,开始最近新养成的习惯——每日自我唾弃。 沈南过了会来陪她一起蹲着,然后瞅瞅妹妹,“墙角有啥啊?” 沈青时不解,歪头问号脸。 “你老盯着那边看,看出啥了?” 沈青时觉得二哥真幸福,什么都不用操心,有点羡慕。她叹气,“二哥,你说咱妈为啥不愿意做生意?”其实也是无聊了才问,并不觉得能从小屁孩儿二哥这里能听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沈南哼唧一声,“还能为啥,人家要是知道咱妈有钱做生意不就知道咱家有钱了?到时全过来要帐,就算咱妈赚了钱到时先给谁?给谁都得罪人,你咋这么笨呢!” 沈青时懵……看向二哥的目光带上了一丝惊艳。没想到家里公认的老实孩子脑袋瓜不聪明的二哥竟然能说出这么有见识的话……好神奇! 她都没想到这方面呢! “二哥,你真聪明!”这话绝对发自肺腑。 沈南撇嘴,冲她做了鬼脸,“少见多怪!”说完站起来走了,脸红扑扑的,目测是害羞了。 沈青时捂嘴憋笑,心情突然就轻松了些。她站起来抻了抻衣裳,又伸了个懒腰。算了,上辈子都能顺顺利利到省城,这辈子要真的什么都改变不了,那就顺应历史,大不了重走一回老路。 也许会比上一世要更加煎熬,但只要向前看,总有一天,她会有机会改变家人命运的。 只要……只要她长大! * 八岁这年沈青时顺利入学读小学一年级。 记的上一世入学的时候自己还干了件被家人津津乐道好几年的糗事。那时的自己啥也不懂,对学校真的是完全白纸一张,上完第一节课,老师说下课,她背着书包兴冲冲就回了家,从学校大门走出来的时候看门的大爷还一脸懵的看着自己,可能是觉得这孩子太理直气壮了,所以就没阻止。 等回到家,老妈当时正在院子里洗衣裳,看到她回来就特别惊讶,“这才九点多就放学了?” 沈青时已经记不清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了,就知道当天下午老妈拽着她去学校找了班主任当面低头认错。班主任是个戴着眼镜的老太太,对她的愚蠢给出了哈哈哈的回应,然后把她揽进怀里说,“没事,她也不是故意的。” 这件事在过了二十多年后的今天依然是沈青时儿时为数不多的童年趣事之一,记得特别清晰。 这次她当然不会再干出如此蠢事。规规矩矩挨到放学,老妈已经在学校门口等着了。这才是正常模式,前世她能从学校找到家也真是厉害,沈青时默默为曾经的自己捏了把冷汗。 回家前先跟着老妈到兰兰家把小弟接了回来。这两年老爸陆陆续续寄钱回来还了部分债,现在日子已经安静不少。老妈和大哥二哥都觉得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但沈青时知道这种看似的平静很快就会被打破。 但她依然是个不被信任的小屁孩儿,在家里没有任何话语权。之前所谓的拿下家中最受宠宝座的雄心壮志已经在日复一日的打击中消失殆尽。沈青时回头想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出如此二逼的作战路线。 有个卵用! 晚上时舅舅过来了。深更半夜来的。 沈青时重生后睡觉就轻,听到家里大门被敲就醒了,然后眯缝着眼看老妈起身出去,片刻后回来,身边跟着舅舅。 “你先到堂屋凑和一晚吧,给,凉席昨天刚擦的。” 老妈声音压的很低,可能是怕吵到他们。沈青时则偷眼看到舅舅一身的狼狈装束,背心裤衩还穿着拖鞋,肩背露出的地方有几道特别清晰的抓痕,都渗血了,看上去十分狰狞恐怖。 嗯,肯定是舅妈的杰作,那位强人的战斗力可不是一般人能hold住的。 等舅舅抱着席子枕头和薄毯出去,沈青时就听到老妈倒抽气的声音,赶忙抬头看过去,老妈已经捂着肚子坐倒在床上。她一惊,噌的坐起来,“妈,你咋了?!” 姜芳嘶一声,“没事,可能岔气了。” 鬼的岔气! 沈青时知道老妈的胆囊炎已经初现端倪了。之前她就劝过老妈不止一次让她去医院体检,可惜老妈不愿意去。作为一个小屁孩儿,在大人已经做出决定的时候,你想要去试图改变这个决定是很难操作的,尤其是去医院这种事。在老妈这一辈的人眼中,进医院是不吉利的,什么体检什么防范于未然,那都是狗屁! “妈,去医院吧!舅!” 姜中立很快进来,“咋了?”看到自家二姐疼得脸都发白了,也焦急起来,“二姐你咋了,哪不舒服?” “别问了,舅,咱们送我妈去医院吧!” “去医院?”姜中立迟疑起来,搓搓手,“是不是肚子疼?我去倒点热水暖暖胃吧,应该没大事。” 沈青时气结,又没让他出钱,他怕个屁啊! 张嘴要说,姜芳这会儿好像缓过来了,对弟弟说,“给我倒杯水就行,刚才给你开门起得急了,估计是岔气了。” 沈青时:“……” 到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沈青时都试图劝服老妈去医院检查检查,但是老妈根本不理会。 “去医院干啥,咱家又没那个闲钱!” 沈青时瞅瞅手里刚刚被塞过来的新衣裳:“……” 自从家里要帐的人少了,老妈花钱就开始大手大脚起来。这是几十年如一日的坏习惯,手有里有点钱就忍不住买买买,偏偏不给自己买,都是花在他们四个身上,尤其是她,女孩子嘛打扮打扮可能会让大人特有成就感?反正老妈这阵子经常不是给她买衣裳就是买布找人给她做衣裳,特别大方!除此外还有头花啊花里胡哨的皮筋头绳啊,应有尽有。 沈青时有种深深的负罪感。 她倒宁愿这些钱就算不去医院存起来也行,但是……老妈不听啊! 然后……入秋了。 这天和往常没什么不同,早上起床他们各自背着书包去学校。二哥跟她同校,大哥顺路先把他们送到小学,然后自己再跑到一公里外的十五中上学。 上午放学,没在校门口见到本该等着的老妈,沈青时就有不太好的预感了。 二哥没多久也出来了。他倒是没想那么多,扯着妹妹的手说,“妈可能有事,走,我带你回家。” 沈青时一路上心神不宁,却没想到老妈竟然在家!一瞬间,春回大地,沈青时松了口气。但家里的氛围不算好,有几个陌生人在,见到她和二哥,其中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审视的说,“这两个排老几?” 老妈声音低沉,有气无力的指指二哥和她,“这是老二,这是老三。” “那就还有个老大没回来对吧?” 老妈点点头。 那个人问清楚了,和同行的人对视一眼说,“你这四个孩子严重违反了国家计划生育条例,得罚款,走吧,你跟我们走一趟,办个手续。” 沈青时暗自懊恼,她竟把这事给忘了! 这时候国家计划生育如火如荼,他们家四个孩子绝对超生!以前罚没罚过她不知道,但印象里确实有这么一遭,别看他们都这么大了,超生办照样堵过来罚款!最后家里唯一稍微值点钱的一个电子挂钟就是被这帮人给摘走了,之后老妈好像找了什么关系才把这事摆平,但电子表肯定是没要回来。 沈青时咬着唇愤愤,却也无可奈何。政策如此,你能怎样?个人怎么能和国家抗衡? 大哥回来的时候老妈已经从超生办回来了,家里的挂钟也被摘走了。那些人临走前说了,剩下的罚款等有钱的时候还得交,这个跑不掉。 家里气氛一落千丈,中午是大哥做的饭,凑和着下了些白水面条。沈青时吃不下,郁闷的。老妈也吃不下,大概是气的。就小弟和二哥没心没肺吃得香,唉,难怪以后这俩吃的敦实,心宽体胖啊! 一周后一天夜里,老爸回来了。 这是沈青时重生两年来头一回见到年轻版的老爸。别说,长得就是不赖,所以才有资本那么花心。 这个男人给予了老妈一生的痛苦,但也负起了养育他们的责任,在老爸最渣的一个时期都没说不要他们,后来也给了他们一阵富足的生活,可惜……不正干,最后落得了那么个凄凉的下场。 恨是真恨。但毕竟是亲爹,在他去世的时候,沈青时已经没精力去指责埋怨了,总归人死灯灭,尘归尘土归土,说再多也没用。 “青青,来,看爸给你买的新衣裳,喜欢不喜欢?” 沈广为拿着粉色的小裙子逗闺女。沈青时暗自撇嘴,不过行动上还是配合的卖了个萌说喜欢。甜言蜜语说了好几句,把老爸逗得开怀大笑。 没办法,她要是不理他,家里就没人理他了。大哥二哥跟他关系都很生疏,除了叫声爸就没别的话说,比陌生人都要尴尬。小弟个小萝卜头更不用说,已经忘了自己有爹了。 沈青时对老爸感情复杂,这会儿卖萌倒不是出自真心,而是为了笼络加分,希望老爸之后渣的时候能多想想他可爱会卖萌的闺女,不要总坑老婆孩子。 姜芳从丈夫进家门脸上就带着笑。她是个很传统的女人,丈夫就是天。之前有再多的不愉快,在她需要丈夫挺身而出的时候这个男人回来了,再多的怨言也可以烟消云散。 就是这么廉价容易满足。 “行了,让孩子睡吧,你出来吃面条吧。” 沈青时等爹妈出去,和大哥二哥对视一眼,没说啥,乖乖蒙上被子睡觉。没多久大哥二哥也睡了,小弟……小弟已经徜徉在梦的海洋…… 其实沈青时哪睡得着啊,她还想听点墙角,看老爸和老妈会不会说些什么大人才能知道的事。 没等多久,爹妈就回卧室了,老爸小声说,“东子小南都大了,让他俩以后睡西屋,别都挤一块。” 老妈轻声应了好。然后夫妻俩就没再说啥,直接上·床睡觉,对的,上·床,就是那个少儿不宜的上·床! 沈青时:“……” 爹妈也太不讲究了,屋里有四个未成年呢!小弟还睡在他们边上…… 沈青时真尴尬死了,恨不能捂上耳朵啥也不听,但是她不敢动……怕身下廉价的钢丝床会发出不和谐的噪声,那就搞笑了。 听了一晚上的少儿不宜,沈青时隔天早上起来精神就不太好。但她不敢让爹妈看出来,就强打起精神佯装欢欢喜喜的跟着大哥二哥出了门。 路上二哥问大哥,“咱爸回来干嘛的?” 瞧这话问的,亲爹回来还必须得有原因才行! 大哥沈东说,“结扎的。” “啥是结扎?” 沈东默默看了眼天真无邪的妹妹,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沈青时已经记起这个事儿。超生办要求夫妻中必须有一个人要么结扎要么上环,老妈为这事给老爸打了电话问怎么办,然后老爸就回来了。 在这一点上老爸倒是挺男人。 到下午放学,老爸已经躺在床上不怎么动了,沈青时知道这是做过手术了,还真够快的。 他回来的事老妈是瞒着的,到老爸再离开都没传到任何一个债主耳朵里。 然后又是新年,又是讨债进行时,沈青时已经不像刚回来那年反应那多大了。她已经认清了现实,在去省城前,在还披着小萝卜头的壳子时,她做不了任何事,改变不了任何大人的想法。 多杯具。 但却只能接受。 …… 开学后,沈青时就变得特别焦灼,一分一秒仿佛都是煎熬。因为你明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偏偏又只能袖手旁观,这样缓慢的犹豫钝刀子磨肉的痛苦,一般人真的体会不到。 这种状态持续到五月中。 这天,沈青时跟二哥直接被兰兰妈一起从学校接到了医院。老妈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知,小弟一看到她和二哥突然就嚎啕大哭起来,大概是吓到了。沈青时有点心痛,过去抱住了懵懂的弟弟。 舅舅也在,还有兰兰奶奶。没多久大哥被兰兰爸爸带了过来,他们四个孩子围在病床前不知所措。兰兰妈小声问,“给孩子爸打电话没?” 舅舅说打了,“说会尽快回来。” “尽快是啥时候?” “行了,尽快肯定很快,你就别问了。”兰兰爸打断了妻子的咄咄逼人,对姜中立说,“你看找个谁过来先照顾一下,孩子都这么小,也不能让他们守着吧。” 姜中立想了想,“我去把我大姐接过来,大哥,还要麻烦你和嫂子再麻烦看一下。” 这都是小事,兰兰爸妈没犹豫就答应了。 老妈是胆蛔虫和胆囊炎,沈青时记得当初是保守治疗并没有做手术,那段时间老妈每天都在医生的要求下喝很多醋,说是这样就能杀死胆里的蛔虫。具体怎么操作那时她年纪小啥也不知道,只有个大概印象。 大姨是夜里过来的,同来的还有大姨夫和表姐赵爱琴。 乍然见到年轻这么多的长辈沈青时差点没认出来,在她的记忆里,大姨一直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形象,现在的大姨却年轻的像是另一个陌生人。 姜慧见只有四个孩子在医院,除了兰兰爸妈一个大人都没有,皱皱眉,倒也没说什么。先看了看二妹,见人还没醒,就去和兰兰家的人道谢。沈青时左右瞅瞅,“姐,咱舅呢?” 表姐赵爱琴说,“信送到就走了,说是有别的急事,留了地址让我们自己过来。” 沈青时也是醉了,要这样的舅有啥用! 大姨是个很能干的人,直接就拜托兰兰一家子帮忙把四个孩子先带回去,她闺女赵爱琴跟着一起,这样可以给四个孩子做饭吃。 回到家,兄妹几个都有点怏怏的,小弟刚才就趴大哥背上睡着了,表姐帮忙铺了床,把小家伙塞被子里。 “你们晚上吃饭没?我去给你们下点面条?” 他们和表姐其实也有好一阵子没见了,彼此都比较陌生。但沈青时对这个表姐是很喜欢的,虽然没血缘关系,但这是个好姑娘,孝顺,有担当,后来大姨夫英年早逝,表姐一个人赡养大姨,并没有因为不是亲生的就成了白眼狼。 “姐,我们晚上吃过了,婶子给我们带了饭,你别忙活了,咱们早点休息吧。” 大哥二哥早前就搬到西屋住了,所以表姐也不用收拾什么,可以跟她挤一挤,也可以搂着小弟睡。 隔天他们都没上学,一块去了医院蹲守。老妈已经醒了,精神看上去还行,跟他们仨说,“下午都回学校上学,我没啥事,过两天就好了。” 沈青时听了特不是滋味,但无能为力就是无能为力,没有别的办法。 6.六 http://.biquxs.info/

老妈的病并不是住院几天就能好的,沈青时清楚记得这似乎是场持久战。具体住院多久已经记不得,总之不是七八天这么少就是了。至少在暑假前,老妈都还住在医院里。 虽然现实很骨感,但总算没有一瘦到底。值得庆幸的是在老妈住院的前一天老爸寄钱回来了,是让还账的,老妈还没来得及送出去,这就成了救命钱。在这个年代,一千块真不少了,住院费一天也才二三十?好像是这么多,大姨跟老妈说话时她听到了。 说起来也真是千钧一发了。 舅舅给老爸打电话得到的答复是会尽快回,其实并没有很快,老爸直到一周后才回来,期间如果不是大姨一家的慷慨照顾,沈青时真不知道家里情况会糟糕到什么地步。他们四个年龄最大的沈东也才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罢了,能顶什么事! 现在,老爸回来了。距离他所谓的尽快虽已过去很久,但在他们家,却没人对此有什么置喙。老妈是个容易满足的女人,大姨姨夫被人欺负惯了又没那个底气,所以在别人家可能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的事情在他们家就这么轻拿轻放的过去了,沈青时作为旁观者,也是无力吐槽,该说难怪老爸渣起来的时候那么有恃无恐吗? 这些其实都是小事,沈青时知道老妈会因为生病遭罪,但最终总会康复的,所以并不十分担心。她现在忧虑的是另一桩事——老爸在回来照顾老妈这段时间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以至于让他们全家受牵连在这里再待不下去从而远走他乡。 这件事非常重要,困扰了她很多年,却从未在父母这里得到过具体答案,只知道是欠账了,欠了非常非常多。再详细的就不知晓了,就连老妈这样对孩子特别不设防的亲妈都讳莫如深,这就很神奇了。 但很苦逼,沈青时是个在读书的小少女,她根本不可能24小时盯守老爸。况且老爸自己要外出,她个小孩儿还能搞跟踪不成? 不现实。 隔天晚上,老爸不知哪里的朋友来医院探望老妈。那人开着私家小汽车,身边有个打扮时髦行为亲密的女人,老爸介绍说是徐总和秘书……嗯,秘书。 呵呵。 徐总是什么总沈青时不知道,之所以能在记忆中找到这个人的身影,完全是因为当天这个徐总请他们一家除老妈和大姨外在饭店大吃了一顿,这对于一年都不会下一次馆子前世小小的自己来说,大概是个里程碑似的纪念日。 反正此后这个徐总再没有出现在沈青时的记忆里。 …… 这次回来老爸并没有多待,一个多星期后,爷爷奶奶一到,他就重新回了省城。 对于老爸时不时的来了又走,沈青时兄妹四个是看的很平淡的。父亲对于他们来说更像是一种代号和特定角色,你知道这是血脉至亲,偏偏就是亲近不起来,中间像隔着什么东西,跟和老妈相处时的无所顾忌是完全不同的。 这是亲情的悲哀,是长年累月积累下的毒瘤,随着时间一点点生根发芽壮大,直到最后,仅余下天性使然中对父亲这个名词的的丁点弥留。 爷爷奶奶的到来让大姨腾出了手,她当天下午就直接回了家。现在正是农忙收麦时节,姨夫和表姐前几天就走了。大姨家里有五六亩地,现在收麦子完全靠人工自己一镰刀一镰刀的割,可不像后来全机器操作。如果不抓紧时间,万一下了雨,那损失可就真是要了命了! 重生回来这两年,沈青时对于已经去世的亲人重新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这件事并没有感到惧怕或不适。她其实胆子很小,老妈当初突然离世,这样至亲的人,在她独自留在病房里为其擦身的时候也是怕得不行的,明明是最爱的母亲,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惧,以至于在老妈去世的头两个月,上厕所洗澡睡觉她都必须开着门让二哥站在外面给她壮胆。 很丢人,很不应该,但当时的沈青时就是这么没出息。 说起来爷爷奶奶也是离世多年了。爷爷是她高二的时候走的,奶奶比爷爷晚了一年。她对二位老人的感情不算特别亲近,因为生活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但这是祖父祖母,是至亲,所以面对二老,沈青时兄妹四个要比在亲爹跟前要放松的多。 可能是隔辈亲? 不知道。 此时的二老要比记忆中的模样要年轻一些。沈青时知道老妈更喜欢爷爷不太喜欢奶奶,这是他们上一辈早期的一些恩怨。况且婆媳嘛……大家都懂,反正你让奶奶和老妈讲述下曾经的恩怨,都是有理有据有苦衷的,作为晚辈,沈青时就不掺和了,老妈有缺点,但孝顺,在这点上她很能理直气壮。 下午外面开始下起小雨,奶奶回去做饭了,走时跟沈青时抱怨,“你爷就会吃,啥都不会,让他下个面条都不会,等我死了,看他咋办!” 沈青时抽抽嘴角,“奶,我爷会写毛笔字,可漂亮!” 奶奶不屑的冷哼,“手都抖成鸡爪了,好看啥!都是以前吃鸡爪子吃多了,你小女孩别吃这个,要不跟你爷一样手抖!” 这种迷一样的帕金森解释沈青时从小听到大,奶奶这么说,老妈也这么说,可见对此多么的深信不疑,以至于沈青时有一阵子信以为真,对鸡爪这种美食一直望而却步。现在想想当初的自己,嗯,很傻很天真。 大哥跟她留在医院守着老妈,二哥和小弟则跟着爷爷在家。等奶奶离开,老妈对闺女说,“你奶就是嘴上说的硬气,你爷连烧个水都不会还不是她惯得。” 沈青时笑嘻嘻,“妈,以后等我长大了我也惯你,啥也不用干,就在家享福就行,想怎么活就怎么活,我给你钱!” 虽然是孩子话,但听在当妈的耳朵里就是窝心。姜芳摸摸闺女的小脑袋,“那我就等你孝顺了。” 沈东见妹妹笑的欢,就逗她,“那你记得还有我的份,我是你哥,你也得孝顺我,长兄如父知道不?”说完被老妈拍了一下也不以为意,就瞅着妹妹看她怎么说。沈青时眨眨眼,“我才不管你,我就对咱妈好!哥,你也得对咱妈好,可不能娶了媳妇忘了娘!” “胡说什么呢!”沈东捋袖子要打人,姜芳护着闺女瞪儿子,“干啥呢!你妹都知道孝顺我,你今年不小了,记住啊,别娶了媳妇忘了娘!” 沈东:“……” 沈青时在老妈怀里冲哥哥做鬼脸,沈东龇牙咧嘴却拿她没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让同屋的病友都挺羡慕,旁边一个大姐就对姜芳说,“你家孩子咋养的,咋都这么好?” 姜芳笑笑,“也没教过,就是自己长得。” 过完周末,周一要上学。现在放学沈青时都是跟着二哥直接去医院,不用回家。本来兄妹俩还有说有笑的,但快到病房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了乱糟糟的吵嚷声,其实这个距离是听不清什么的,也分辨不出谁是谁的声音,但沈青时有种预感,直觉和老妈有关。 来不及跟二哥多说,沈青时拔腿就往病房跑,推门进去,就看到老妈气喘吁吁靠在床上用力拉着小弟的胳膊,还有个女人在另一边同样拽小弟的胳膊,像拔河一样,小弟夹在中间哇哇大哭! 沈青时怒气上涌,跑过去直接就从后面推了那个女人一把,她用了全力,虽然还是个孩子,但这股冲劲对个女人来说也够呛。那个女人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直到扶住了另一张病床才没有摔成个狗吃屎。 小弟已经被老妈抱回怀里,沈青时一副母牛护犊子的架势张开两条小细胳膊挡在病床前,“你是不是人贩子!要抢走我弟弟卖钱!” 她这么先声夺人,把女人想要动手的意识给堵了回去,怒冲冲怼,“胡说八道!你爸欠我的钱,我要债的!不还钱,我带走个孩子咋了!” “你就是人贩子!抢人孩子!欠债还钱从没听过还孩子的!叔叔阿姨,求求你们帮忙报警吧,这个人要把我弟弟卖掉!她是坏人!” 原本冷眼旁观的病房里的其他人此时被个小女孩儿用求助的眼神可怜巴巴的一一扫到,就不好不吭声了,隔壁床的大姐直接说,“就是啊,她家里欠你钱你也不能抢人家孩子啊,你没看这是医院,孩子妈都这样了,你这不是把人逼死吗?” 一个人说,可能出于从众心理?其他人也忍不住发表意见了,“就是啊,人家都这样了,孩子爸欠你钱你就去找孩子爸,在这里逼个病人算啥。你别闹了,再闹我们就去找警察了。” “你不会真要把孩子卖了吧?这可坏良心了!” “小孩儿可啥都不懂,没听说过还拿孩子抵债的,你是地主啊!” 病房里七嘴八舌的说,沈青时就直挺挺站在那儿挡着,一边哭一边执拗的毫不退让,这情形太让人动容了。那个要债的女人站在那儿被怼得说不出话,也知道继续留下来没意义,指着姜芳说,“欠债还钱,你给沈广为说他要是不还钱,咱们就同归于尽!” 7.七 http://.biquxs.info/

闹剧暂时告一段落,但这并不能让姜芳心中的怒火缓解多少。她没想到丈夫竟然背着她又借了外债,而且还是那样的天文数字,这是要干啥?自己一走了之,留下他们娘几个傻乎乎的被人撕吃了吗! 想到刚才那个女人轻蔑的眼神,小儿子被差点带走的仓惶惊惧,还有女儿小小的身影挡在自己身前的故作坚强……姜芳怒气攻心,脑袋一懵,竟然晕厥了过去。 沈青时原本在挨床感激刚才仗义执言的病友,听到小弟猛然加大的哭声还有二哥“妈!妈!”是叫喊,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想也不想拔腿就往外跑。 病友们有的不明所以,有的已经凑过去看大人的情况,但谁也不敢乱搭把手,现在这境况,万一人出了事被讹上了算谁的? 好在沈青时很快就带了医生过来,刚才不明所以的病友这才知道她是干嘛去了,有人就挺有感触的跟旁边人小声说,“这小姑娘真懂事,就是家里不好,可惜了。” 听到的人不以为然,“有啥可惜的,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 在沈青时的记忆中,每次老妈气晕昏倒就会出现以下症状:牙关咬紧,浑身打颤,拳头紧握,嘴里发出模糊的哼哼哼声,看上去就像鬼上身似的吓人。 小时怎么处理这样的症状她已经记不住了,留在脑海中的,是每次老妈这样晕厥过去时大哥就会拿筷子撬开老妈的嘴,然后用尽全力把老妈的手抻开,让她和二哥握着其中一只防止再蜷在一起,大哥则在另一只手的虎口处不停的用力揉搓,然后嘴里一直叫:妈,妈。 这样的记忆存在时他们一家已经身在省城的出租房里,沈青时觉得大哥应该也是跟着大人学的,所以才会这么娴熟。不过现在在医院,医生当然不会做出拿筷子撬嘴巴的事,而是先把他们三个小孩赶了出去,然后把床四周的帘子一拉,里面在干什么外面就看不到了。 走廊里,二哥皱紧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沈青时搂着小弟也不吭声,直到奶奶提着保温桶从走廊那一头过来,“你仨咋都在这站着呢!” “奶,”沈青时扯着弟弟的手走过去,张嘴就说,“刚才有个女的来要账,说我爸欠了她的钱,不还钱就把小北带走,我跟二哥放学过来正好看到那个女的跟我妈抢小北,还是房里的叔叔阿姨帮忙才把人赶走,但我妈可能太气了,人一走就晕倒了,大夫在里面呢,不让我们看。” 沈奶奶一听也是气的跺脚,“这是啥人啊!还想抢孩子!真是坏良心!”然后就是噼里啪啦各种问候人家祖宗十八代的话,比老妈生气骂人的时候还牛逼,沈青时呆了呆,差点去捂弟弟的耳朵。 等老太太骂爽快了,才叹气,“你爸也是不争气,看把家弄成啥样了!”摸摸小孙子的脑袋瓜,“北啊,没事,有奶在呢,没人敢把你带走!” 沈青时撅撅嘴,“奶,现在咋办啊,那个女的说要是我爸不还钱就大家一块儿死。” 沈奶奶不以为然,“我就不信她敢死,都是吓唬你妈呢,下次她要再来我骂她!” 沈青时:“……”果然奶奶指望不太上,这时候不是更应该把罪魁祸首老爸喊回来给老婆孩子遮风挡雨?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抱怨句儿子不争气就没下文了,果然是亲妈……沈青时是服气的。 大哥没多久也放学过来了,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沈东当着奶奶的面没说什么,等奶奶去厕所的时候就当着弟弟妹妹的面骂了句:妈了个x,沈青时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该不该提醒大哥他这句话里其实等同于在骂最疼他的奶奶……不过,嗯,算了,还是不要多嘴了,省得挨揍。 奶奶上完厕所回来,这边医生也从病房出来了,奶奶就问人咋样了,大夫说,“人没啥事,就是别让她气了,再晕过去万一病情加重花钱事小,人还遭罪,啥事都看开点儿,家属也多劝劝。” 这件事给本就沉郁的沈家无疑又加上了一层霜。沈青时晚上睡觉时听到隔壁床的奶奶跟爷爷小声说,“我给广(老爸的小名)打电话了,他说现在弄不到钱,让咱先把孩子带回老家躲躲,反正也快放假了,跟老师说说,先放假。” 爷爷怒道,“他咋不回来!?芳住院咋走?!看他整的啥事,咋能拿人家那么多钱!你问他没,钱都花哪了?!” “好了,你声音小点儿,别把孩子吵醒了。”奶奶劝一句,又说,“事儿都出来了,你再怪他有啥用,他现在咋能回来?人家要帐的要是见了他不得把他撕了!我跟他说了,让他别回来,反正只要找不到他,那些人总不能把芳跟几个孩子杀了吧。” “这咋行?他不回来芳会咋想,孩子会咋想!?”爷爷对此很不认同。奶奶却说,“那你说咋办?看着广回来送死?现在没别的法子,只能先这么办。你放心吧,孩子都小,啥都不懂,芳那我去说,咱先把孩子带走,她这边让她大姐过来照顾,反正庄稼也快收完了,她来不了,芳外甥女也能过来。” 爷爷有半晌没吭声,后来在奶奶的催促下,爷爷才终于勉强答应下来,“先这么办吧,不能把孩子搭进去。” 沈青时心情复杂。 虽然清楚人有亲疏远近,老爸是爷奶的亲儿子,他们肯定和儿子亲,但当这个悲催的儿媳是她老妈时,感觉就相当微妙了。 沈青时为老妈不值,但此时的她真的太小了,力所能及的事太少。重生的这两年已经足够沈青时认清现实,重生,在小说世界里是牛逼的作弊利器,无论主角是刚出生的婴儿还是四五岁的萝莉正太或少年人,任何情况任何身份都能被他们玩转,他们总是有办法无往不胜过关斩将最终走上人生巅峰。 但反射·到现实世界,或者说反应到她这样的普通的不能更普通的人身上,就变得不那么神奇了。大人不会听取她的意见,她又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去改变现状,就这么日复一日的熬,看着至亲重走老路却也只能旁观,说不了太多做不了太多,像个废物。 可即使如此,人还是要向前看,日子要过,时间在动,命运的齿轮再一次重叠。 两天后的清晨,天很没有亮,沈青时兄妹四个跟着奶奶坐上了去往老家的长途汽车。爷爷最终选择留下,老人总还有自己的一套为人准则,对儿子无可奈何,对儿媳却也不愿彻底无情,就算帮不上什么忙,多一个人到底多一双眼多一双手多一份底气。 沈青时跟弟弟小北手拉着手坐在奶奶的旁边,大哥二哥坐前面的座位。兄妹四个都很沉默,奶奶也没心思哄孩子,长途汽车上闹哄哄的,祖孙五人的这一块小小的天地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婶子,你带孩子走亲戚啊?”隔壁的一个中年女人在几个孩子身上一扫而过,没话找话的跟奶奶聊天。 奶奶人老成精,出门在外她一个老太太对陌生人本就特别防备,何况身边还跟着四个孩子呢!敷衍的点点头就不理会了。那女人却热气过度,好像看不出人家不想理她似的又搭了两句,沈青时突然开口,“奶,小北困了,你抱着他睡吧,我抱不住他。” 奶奶应一声,把小孙子拢进了怀里,隔壁的女人这才住了嘴没有继续。 寮市离老家鹿县车程三个小时,这个时候的路不好走,不跟以后似的处处都是大马路和高速,别说三小时,一个小时都用不到估计就到地方了。 沈青时被这种老款的长途汽车给颠的差点没吐出来,瞅瞅大哥二哥跟小弟,好嘛,一个个生龙活虎特别精神,一点都不看出萎靡的迹象,就连奶奶也比她强太多。 沈青时无奈,也不知道是因为重生所以心理上适应不良还是本来身体素质就不过关,反正前世今生头一回体会到了晕车的滋味。 汽车站人来人往,奶奶不敢多停,拢着四个孩子轻车熟路出了汽车站,然后叫了辆三轮车,祖孙五个这时候都瘦,孩子年纪又不大,挤挤勉强坐下了。 沈青时问,“奶,咱们去哪啊?” “先去你大姑家。” 看得出来奶奶这会儿比在汽车上要放松许多,她又补充说,“明天去趟你小姑家,后天咱再回老家。” 小北年纪小,对很多事都懵懂,这会儿就虎头虎脑的问,“老家是哪啊?” 奶奶说,“沈家庄。” 沈家庄对小北来说是非常非常陌生的一个名词,他听了跟没听其实没啥区别。相比起来,沈青时则要有感触多了,老家现在只小叔一家留在那里,小叔也有四个孩子,三个闺女一个儿子,家里穷得很,对于他们兄妹四个的投奔可想而知是很有压力的。 小叔还没啥,小婶就有些不好处了,还好有奶奶在,要是奶奶不在,他们四个估计饭都吃不饱。 怨怪谈不上,就是挺不是滋味的。 在农村,寄人篱下想过和城里一样的日子是根本不可能的,属于白日做梦。 8.八 http://.biquxs.info/

大姑沈冬梅是家里的老大。 他们这一辈还是非常传统的,排序男女分开论。老爸在家里排老二并不是真的是家里第二个出生的孩子,而是从男子这边论行二,其实老爸是家里第三个孩子。大伯也是不真老大,大姑才是爷奶·头一个生的。 沈青时对大姑的记忆停留在老爸去世那一年。那时大姑年纪已经不小了,是个已经有些弯腰驼背的小老太太。这会儿回到二十多年前,看着眼前依稀还能看出年轻时美貌的大姑,沈青时脸上露出个小孩似的讨喜笑脸,脆声声喊,“大姑!” 沈冬梅也笑了,哎一声,摸摸侄女的小脑袋,又接过亲娘手里的大包袱,“快进屋吧,饭都做好了,就等着你们呢!” 沈奶奶看她一眼,“你婆子没在?” “我让她先去老二家了,”大姑把人都迎进来再关上院子门,“家里就这几间房,住不下,等过阵子我再去接她。” “张清廉没说啥吧?”奶奶又问。 张清廉是大姑父的名字。 大姑笑笑,“他能说啥,上个月他妈就该去老二家了,一直住到现在,我都没说啥他敢说啥!”说着话几人就进了堂屋,大姑给亲娘先端了杯凉白开,又给侄子侄女每人拿了瓶橘子汽水,这才坐下说,“娘,我把西边两间屋都收拾出来了,你带着青青跟小北住一间,东子小南就跟张昆住一间。” 张昆是大姑的小儿子。准确的说,是要的孩子。大姑一共生了五个闺女,小县城的九十年代可不像二十年后那么看得开。这会儿谁家里要没个儿子那可是大事,不仅婆家埋怨,周围的外人也会说三道四,否则在有五个闺女的情况下大姑跟大姑父也犯不着去抱养非亲非故的张昆了。 奶奶喝口水,把杯子放下,“行吧,你去打水给孩子洗洗手,吃完饭歇一会儿。” 大姑家住的平房,有四间屋子,院子也不大,挨着大门旁边有个压水井,井旁边是厨房。沈青时四个挨个洗了手擦了脸,大姑就把做好的饭端了出来。 一个豆角炒肉,一个醋溜白菜,一个炒茄子,主食是蒸的馒头。 早上出门就没吃饭,这会儿早饿了,沈青时见大哥二哥光啃馒头几乎不怎么吃菜,就知道他们是放不开。也就小弟啥也不懂,奶奶喂什么吃什么,无忧无虑。 这就是寄人篱下啊!沈青时有些难受,她是成年人倒是无所谓,大哥二哥却已经是半大少年,该懂的都懂了,所以才更敏感。就算身边有个亲奶奶,吃的是亲大姑家的饭也一样,不是自己家,爹妈也不在身边,就会像风中的叶子似的无依无靠,无着无落。 直白点说就是没底气。 不是说大姑不好奶奶不好,但对孩子来说,再好,也没有爹妈好,也没有自己家好。 老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就是这个理儿。 对此,沈青时无能为力。她太小了,说的再多,大哥二哥也不会把她当回事,只会觉得熊孩子瞎逼逼废话多。 吃完饭,奶奶就带着她和小北回屋休息,大哥二哥住隔壁。沈青时心里装着事儿睡不着,怕奶奶问,就闭着眼装睡。过了会儿奶奶哄睡了小北就开门出去了,估计是和大姑讲他们家的糟心事儿。 沈青时睁开眼看着小小的格子窗叹气,也不知道老妈怎么样了。 中午的时候大姑家的几个孩子都放学回来了,小小的院子一下变的热闹起来。沈青时牵着被奶奶叫醒的小弟出了屋子。 大姑家孩子真的太多了,沈青时和几位表姐相处不多,除了小时有交集,长大后几乎没怎么见过,所以仅靠名字并不能对号入座。除了张昆……谁让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就算不记得长相也能知道他是谁。 张昆比她大一岁,正是熊的时候,看着就皮,沈青时拽着小弟的手不让他乱走,怕惹上熊孩子。大哥二哥没多久也从屋里出来了,家里多了四个陌生人,那绝对是要被围观的,大姑也知道孩子肯定都不认得谁是谁了,就挨个的介绍了一遍,算了年龄,论了哪个是哥哪个是姐,然后就开饭了,也没特意让几个孩子亲近的意思。 中午吃的卤面。没办法,孩子多,家里没那么大的桌子,索性一人端一个碗自己找地儿吃。 沈冬梅不在家吃,她把饭缸装好,临出门跟亲娘说,“娘,你看着点时间,别忘了让孩子上学。” 沈奶奶摆摆手,“你赶紧去吧,家里不用操心。” 沈青时知道大姑应该是去给大姑父送饭。这时候大姑家的服装店应该还在集贸市场里,县里的百货大楼现在还没影,要等零几年才建好。 吃过饭,奶奶在厨房收拾,沈青时四个扎一堆,大姑家的孩子扎一堆,有点各自为营的意思,并不说话。沈东把弟弟妹妹叫到奶奶睡的那屋,小声叮嘱,“都乖点,别惹事,有事先跟我说。” “大哥,咱妈啥时候过来啊?”沈南声音也特别小。 沈东绷着脸,“我哪知道,总得等病好了。” “万一要账的再去医院咋办?”沈南挺忧虑。 沈青时先一步说,“咱大姨跟咱爷在呢,应该没事,二哥,你吃饱了没?” 沈南被转移了注意力,摸摸肚子,“还有点饿。”他看大姑家的孩子都是吃一碗,就没敢提添饭的事。 沈青时看向大哥,沈东瞪过来,“又饿不死!别丢人现眼!” 显然,这也是个没吃饱的。 沈青时原本想晓之以理劝大哥二哥别这么拘束,毕竟正长身体的时候,又都是半大孩子,就算敞开了吃能吃多少?但话到嘴边,想了想又咽了回去,大姑可能不会计较,她那几个表姐大概会有意见。 这可不是她小人之心,而是有根据的。 五岁那年她跟小弟为了逃避计划生育被爹妈送到大姑家住了阵子,那时候忘了是哪个表姐了,成天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说她跟小弟是吃白饭的,这事儿已经过去很多年,但对沈青时来说却是童年中浓墨重彩的一笔,毕竟天天都要跟表姐吵一架,然后被气哭,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也还记得。 那时爹妈是拿了钱给了生活费的表姐都这么冲,现在他们真是吃白饭的了,估计更讨人嫌。况且当年虽然表姐是出头鸟,可她记得很清楚,其他几个表姐还有大姑父在表姐跟她吵架的时候都只是很随意的劝两句而已,并没有严厉制止表姐的言行。 想到这里,沈青时叹气,算了,到底是寄人篱下,有点眼色总比没眼色强。 晚上大姑父回来,家里就更热闹了。大姑父为人还行,就是有点嘴碎,在饭桌上就开始讨伐起老爸来,他跟奶奶说,“广就是不正干,心不正,以前跟他一块卖布的亮子人家都发了,现在都盖二层楼了,看他混的啥,孩子都养不了!” 沈青时四个是寄人篱下的可怜孩子,也不敢对此发表意见,跟鸵鸟似的低头吃饭当没听到。毕竟大姑父也没说错,老爸确实很不人道,坑老婆孩子不遗余力。但讲真,作为老爸的孩子,听到人这么埋汰自己亲爹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的。 就是这么矛盾。 大姑拉了大姑父一下,“行了,吃饭就吃饭说这些干啥!”又看自己亲娘,“娘,我再给你盛碗汤吧?” 奶奶把碗递过去,“先问问张昆几个还喝不喝了。” 因为人多,晚上就分成了两张桌子吃饭,沈青时四个因为是客人坐主桌,表姐几个在小桌上吃。 大姑笑一声,“锅里还多着,喝不完!” 在大姑家住了两天,期间倒是没发生什么矛盾,毕竟大姑家的孩子基本都不搭理他们四个,所以也算相安无事。到第三天他们转战到了小姑家里。 小姑有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家里条件要比大姑家好得多。只是小姑父人比较傲,没大姑父那么接地气,所以虽然大姑父嘴碎点,还喜欢不分场合的说老爸是非,但真比较起来沈青时倒是更亲近大姑父。 小姑家房间多,在这里大哥二哥可以住一个屋,不用和人挤。小姑父虽然不好相处,但小姑家的孩子都挺好的,要比大姑家的孩子好相处些,表哥表姐表弟会主动跟他们说话,也会带着他们在附近玩,沈青时看得出来,大哥二哥在小姑家要比在大姑家放的开些,起码吃饭的时候敢多吃菜了?(?_?)?。 在小姑家住了三天,小姑婆婆回来,奶奶就带着他们四个离开了。早上先是坐三轮到乡里,然后再走路,半道遇到熟人,就改?衣砍担?熘形缌瞬诺搅松蚣易? 沈家庄这时候是真的穷,都是土路,房子最好的就是瓦房,平房都没有,不跟二十年后似的个个盖了小楼。奶奶带着他们四个在庄子里沿着小路拐了两个弯最后在间青瓦房前停了下来。 大门上了锁,奶奶从裤腰带里摸出了钥匙开了锁,抽掉门鼻上的锁栓,推开门先走了进去。沈青时四个跟在后头,大哥二哥小弟肯定好奇多一些,他们估计早忘了这间老房子,沈青时对这里却太有感触了。 爷爷去世的时候她回来过,老爸去世的时候她也回到了这里,直到小弟出事将这块宅基地卖了易主。 真的是时过境迁。 沈青时心情当然挺复杂。只是她重生回来这么久,心情复杂的次数实在太多,所以也没什么好具体描述的。老房面积不大,一个堂屋,两侧是卧室,旁边是单独的厨房,院子里还有棵高大的桐树,一个普通浴缸大小的池子,据说以前老爸老妈在这里养过王八。 奶奶把行李放下,拍拍身上的灰,“我去找你们小叔,东子你在家看着青青几个别乱跑。” 沈东点点头,奶奶就出去了。 沈青时有点渴,就去看院子里的压水井,记忆里应该是好的,于是跑厨房看了看,果然水缸里还有水,用舀子盛了水出来倒进压水井里,然后指挥大哥,“哥,来压水。” 沈东也有点渴了,就没??拢?怨怨?锤煽嗔Αc欢嗑们辶亮恋木??吞柿顺隼矗?蚯嗍变啼桃ㄗ樱?恿怂?苯泳秃攘耍?至褂痔穑?煤龋 沈南过来抢舀子也喝了两大口,爽的直叹气,抹抹嘴,“比大姑小姑家的好喝。” 沈青时笑,“二哥你还能喝出哪里好啊?” 沈南没好气,“我又不傻!” “姐,我也喝。” 沈青时摸摸小弟的脸,“你还小不能喝凉水,等着啊,我给你烧热水喝。” 沈东也已经解了渴,听到妹妹说要烧水,瞪她一眼,“你又不会烧火,别瞎折腾,等咱奶回来再说!”说着往弟弟嘴里喂了口凉水,“屁孩子哪那么娇气!” 9.九 http://.biquxs.info/

小叔沈广平今年还不到三十岁,但人显得很沧桑。 他家里有四个孩子,三女一男,最大的跟沈青时同年,最小的刚出生还不到半岁。家里靠种地活命,平时会帮人做些活计,比如盖房子搬砖什么的,生活压力很大,是兄妹几个中·日子最艰难的。 沈青时跟在哥哥后面乖乖喊了人,小叔笑笑,木讷的一一应了声,然后对自己老娘说,“先去前头吧,兰英一、一会儿就、就、就做、做、做好饭了。” 沈奶奶最不喜欢跟小儿子说话,心累。看他一眼,没吱声,转头对几个小的说,“走吧,先去前头吃饭,回来咱再收拾。” 小婶姓江,看到沈奶奶带着四个孩子过来脸上还是挺热情的,“娘,你回来咋不提前让人带个信儿,我跟孩子爸好去县里接你们。” 沈奶奶神色淡淡,“不费那个事,我又不是找不到家。”让四个孩子叫人后,又问,“燕燕几个呢?” 小婶去厨房端饭,小叔说,“去广、广、广涛家了,我等、等、等会儿去、去、轻易把人叫回、回、回来吃饭。” 沈家庄有两个大姓,一个沈,一个孙。广涛听名字应该是和沈家有亲,都是广字辈,大概是爷爷兄弟家的孩子。沈青时对这些隔了房的亲戚更不熟了,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听到奶奶说的燕燕……嗯,这人她就太熟了。 燕燕是小叔家大闺女,比她大几个月,后来初中辍学去外地打工时被人骗了一回,小叔小婶就不让她往外跑了。那时他们家在省城刚买了房,老爸开始办公司,在老家人看来就是一派欣欣向荣前程似锦。于是小叔就把燕燕送到了他们家,因为老妈身体不好,所以燕燕的职责就是陪老妈,平时再帮忙做点家务什么的。 小叔的意思是燕燕既然交给了老爸老妈,那燕燕的未来也就托付给了老爸老妈来安排,怎么样也比在家种地去外面打工强。老爸常年不着家,老妈对燕燕很不错,吃穿用度从不亏待,总是把人打扮的漂漂亮亮比城里姑娘还时髦,平时也基本不让她做什么家务,干什么都带着她,后来还给她报了电脑班,让学打字办公,以后好有个一技之长。 但这位堂姐在她读高二的时候却因为到他们家隔壁的广播学院女生宿舍偷东西被人抓个正着。那间宿舍的女生都不是善茬,抓到人也不报警,私自把人扣着虐待了好几个小时,当天要不是她跟老妈二哥在外面找她,恰好看到堂姐趴在地上,旁边的两三个女孩儿正要把她拉上出租车…… 真的是千钧一发。 沈青时后来想,如果那天堂姐被带走,那她肯定玩完,当时要带她走的几个女生都不像好鸟,估计是要把人卖到夜总会还是哪儿。 而她要是丢了,两个家庭都要被毁。一个是他们家,毕竟老爸老妈有照看侄女的责任,一个就是小叔家了,亲闺女丢了还不得疯! 那件事影响很大,警察把当时参加虐待的女生都给抓了,电视台还采访了老妈,报社也登报报道了这件事,但因为燕燕是偷东西被抓,本身就底气不足,小叔怕自己闺女最后也被追究责任,所以这件事的后续就有点虎头蛇尾,不了了之。 最终,小叔带着燕燕回了老家,没多久就听说她嫁人了,隔年生了儿子,再有交集就是十年后老爸老妈去世后了。 当然了,现在她们都还是小屁孩儿,什么都还没发生。至于以后如何……沈青时别的不敢打包票,至少这件事肯定不能再让发生了,要知道这事儿出来以后小叔一家子顶多心疼下自己闺女,老爸呢见天的忙忙忙,处理这件事跑腿的一直是老妈。 但到最后了也是出力不讨好,没得到句该有的感谢,在小叔小婶心里可能还要怨老妈没把孩子看顾好。 想想也是挺憋屈的。 * 在老家的日子对沈青时来说有些度日如年。他们住在爸妈的老房子,吃饭却在小叔家里。但小婶是个表面光,脸上总是带着笑,做的事却让人很不舒服。这种不舒服表现在方方面面,吃饭时,说的话上,还有不时投射来的眼神中,明明她没有给你脸色看,但你就是能感觉出她对你的不欢迎。 回来的第二天,大哥二哥还有她就被要求每天下地帮忙。爷爷奶奶的地和老爸老妈的地都是小叔在种,地多,麦子收的慢,到现在还没收完,所以出于物尽其用的原则?他们三个就有了用武之地。这本没有什么,你吃了人家的饭帮忙干点活也没什么,但让沈青时不满的是大哥今年才十二岁,二哥十岁她八岁,仨人从小到大就没干过农活,就算让人干活能不能干点轻省的?比如拾麦子搬麦子之类,一上来就让用镰刀割麦子,鬼知道他们兄妹仨连镰刀都是头一回拿,当天手就磨了好几个泡!沈青时是成年人灵魂她能忍,大哥也算是小伙子了力气大点,二哥却不行,晚上吃完饭沈青时就看到二哥偷偷在院子桐树后面哭,这让她莫名心酸。 沈奶奶抱着小孙子沈北串门回来,看到孙女眼红红的,就问怎么了。沈青时扁着嘴可怜兮兮,“为什么我们割麦子燕燕就什么都不干?奶,我手都磨流血了!” 沈奶奶沉了脸,“你才干多少活就哭!燕燕得上学,你又没别的事!”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下,缓了些语气,“你听话,多干点活有眼色点,你小婶才不说闲话。”她叹气,“你爸妈也不知道啥时候回来接你们,咱得往长远了看。” 沈青时不情不愿哦一声,沈奶奶也不管她懂没懂,不再多说,只是摸摸孙女的脑袋,“过来我看看你的手,家里有香油,抹抹就好了。” 沈青时乖乖跟着奶奶去了厨房,临进去时扭头看了眼院里的大桐树,心里无奈的想,希望二哥听到这些能坚强起来吧。 作为一个小屁孩儿,奶奶说的话肯定要比她灌鸡汤更有说服力。 日子一天天过,麦子收完了还要晒,之后要种玉米。犁地挖坑都是纯人工,沈青时眼见着大哥二哥脸上的婴儿肥一天天消逝,皮肤从奶白色变成了煤球,心里简直五味杂陈。但她也没法儿啊,在这里没人会可怜他们兄妹,也没人会指责小叔小婶这样的做法不对,毕竟他们四个就是吃白饭的。 这种情况持续的有快两个月,老妈突然回来了! 沈青时仰天长叹,终于,终于要转换阵地了! 姜芳看到原本白白净净的四个孩子除了小儿子都变成了小煤球,那感觉可想而知有多糟心了。她当然气愤不满,但却不能把这种不满表现出来。毕竟婆婆确实给她带了孩子,小叔子也确实收留了四个孩子。 “妈,你身体好了吗?”沈青时笑盈盈的问,像小太阳似的让人心里暖烘烘的。 姜芳摸摸闺女瘦得快脱型的小脸儿,眼眶一红,轻声说,“没事了,都好了,你看你晒的,是不是整天在外面瞎跑?” 沈青时还没吭声,沈南先撇嘴了,小声嘀咕,“玩啥啊,天天下地干活。” 姜芳拍了儿子一把,“给你小叔干点活算啥!行了,去洗洗脸,瞧你脸脏的!”这话是说给婆婆小叔子听的,也算是表明个态度,不至于都尴尬。 沈奶奶却怕儿媳妇闹起来,虽然她没觉得自己做法不对,但到底有点儿底气不足,就招招手,“东子带你弟弟妹妹跟我回去洗手换件衣裳,让你妈跟你小叔小婶先说说话。” 沈青时当然不甘心就这么老实听话的避开,她走到半道的时候找理由折了回去,想要听点内·幕消息。对分开的这段时间老妈到底经历了什么沈青时特别好奇,长大后老妈对此是很讳莫如深的,从来没和他们提起过。 院子门开着,大人没在堂屋,这就方便了沈青时了。她贴着院墙慢慢绕到了屋子后面,蹲在墙根儿那听西屋里大人的谈话。 “……你哥是真狠,我从医院让人带走在监狱里待了三天,要不是朋友看我可怜帮忙找了人根本就出不来。就这你哥都不回来露面,广平,你想想我过得有多不容易,要不是想着孩子我都想跳河死了一了百了!” 沈青时呼吸一窒,手里的小树枝咔嚓一声直接断了。 屋里小叔长长叹了口气,小婶先开了口,“二嫂,这事二哥是干的不地道,但是吧,孩子都还小,你可千万要想开点。你要是没了,孩子可遭罪了,三个儿子一个闺女,多好啊。” 老妈可能是哭了,沈青时听到了吸鼻子的声音。 “我要不是为了孩子我也活不到现在,兰英,我就是难受,你二哥真的太狠了,在县里好好一个家败了,现在市里的家又被他折腾成这样,他这是存心不给我们娘几个留活路啊!就没见过这么狠心的男人!” “二、二、二嫂,二哥他、他、他是不对!我、我、我没本事,也、也帮不上、上、上忙,你、你有啥、啥、啥想法你、你直接说,我、我、我能、能帮的都帮。” 10.十 http://.biquxs.info/

小叔嘴里说着让老妈有啥想法直接说,但前提点出了自己没本事,这就等于从根源上先截断了老妈可能会提出敏·感要求的可能,比如借钱。 谁能说小叔这人笨呢? 沈青时听在耳中既觉得恼怒又觉得无奈,心里明白小叔家日子不好过生活压力大借钱可能跟借命差不多,但又控制不住生气,有种被冒犯了的感觉。 就是这么矛盾! 老妈可能听出了小叔的言外之意或者压根就没打算借钱,反正她什么要求都没提,就说了以后守着孩子过,把孩子好好拉扯大。小婶不时从旁劝解几句,这场谈话很快就到了尾声。沈青时不敢多留,赶紧沿着墙边溜了出去。 老房子这边只有两间屋,原本他们四个都是跟奶奶睡一块,老妈回来后也没另外收拾屋子,小叔帮着搭了张木板床就能睡。 身边有了亲妈,就像浮萍有了依靠,沈青时跟大哥二哥终于不用再下地干活了。四个孩子,三个都瘦成了猴,穿的衣裳也还都是春天的长袖长裤,姜芳看在眼里当然不是滋味。回来第二天就去乡里赶了集,给几个孩子买了夏天该穿的衣裳鞋,又带着老大老二剪了头,买了菜买了肉买了调料油决定以后就在自己家开火做饭给孩子好好补补。 沈青时这会儿穿着新裙子坐在院子的小凳子上帮老妈剥蒜,一边回答老妈没什么技术含量的问题,比如大姑小姑对你妹好不好啊,大姑父小姑父有没有说难听话啊,小叔小婶让你们吃饱饭没啊,诸如此类。 沈青时当然都说好好好,亲戚都很好,生活很和谐。姜芳狐疑,看了眼大门,小声问,“真的好?我咋听人说你小婶都不让你们吃饱饭啊?” “妈你听谁说的啊?” “你别管我听谁说的,你就跟我说你小婶是不是不让你们吃饱饭?” 沈青时无奈,刚要开口,沈南却突然窜出来说,“妈,小婶就是不让我们吃饱饭,每次都说锅里没饭了,其实她都偷藏起来给燕燕几个吃,我都看到好几回了!” 沈青时:“……” 姜芳听了脸色不太好,也看出了闺女是个傻白甜啥也不懂,于是开始问二儿子,“那你奶跟你小叔就没说啥?” “我没敢跟我奶和小叔说。”沈南声音低了下去,“小叔肯定跟小婶亲,奶老让我们多干活,说不干活没饭吃。” 沈青时本来是想息事宁人,老妈虽然出院了,其实身体根本没完全康复,怕把人气个好歹,现在看来她能管住自己却管不住熊孩子,想了想,怯生生的拉了拉老妈的手,很认真的说,“妈,我们在这虽然要干活,吃的也不好,但我们没饿肚子,小叔小婶也没打我们骂我们,已经很好了,而且现在你回来了,小叔小婶都不敢让我们干活了呢。” 姜芳作为亲妈听到这么一番话当然是很有感触的,她其实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为了这些小事去跟小叔子理论,毕竟不占理,谁让你把孩子送回来吃人家的饭呢!受委屈理所应当。只是到底慈母心,不满是肯定的。 叹口气,摸摸闺女的小脑袋,“剥蒜吧。”说完回了厨房。 沈南一脸懵,看看妹妹,“妈怎么不问了?” 沈青时翻他一眼,“二哥你快点把池子里自己的衣服洗出来,咱妈身体不好别让她累着了。” 沈南怏怏,“知道啦!” 娘几个在老家又住了半个月,这天傍晚,老妈突然宣布要去县城了。沈青时是知道这个走向的,他们会在小姑家住大概两到三个月左右,之后才被老爸接去省城。 这次离开奶奶当然会同行,沈青时也不知道老妈是怎么和奶奶说的,竟然让老太太同意了他们娘几个去小姑家里借住,要知道小姑毕竟是嫁出去的闺女,他们去她家里可不是只住一天两天而已,这情况怎么看都名不正言不顺。 不过沈青时猜想,老妈之所以要坚持去县城寄人篱下,最大的可能是方便跟老爸联系。毕竟沈家庄现在太穷了,一台电话都没有,如果长期住在农村就相当于与世隔绝了,老妈是不可能让他们荒废在农村的,肯定是要想法重新走出去。从这一点看,老妈虽然只有小学三年级文化水平,但眼光长远,能屈能伸。 …… 小姑沈月华是个美女,家里老幺,比小叔年纪还小,但最大的孩子却跟大哥沈东一个年纪。从这一点就能看出小叔是晚婚小姑是早婚。而关于小姑和小姑父的恋爱结婚史,嗯,是比较有传奇色彩的,据说小姑跟小姑父恋爱的时候男方家里不赞成,然后俩人为了真爱冲破束缚的枷锁……私奔了。 对此沈青时只知道个大概情节,反正小姑跟小姑父办婚礼的时候是奉子成婚,这在他们那个年代绝对是走在潮流最前线,估计没少被人诟病。但不可否认,老爸兄妹六人中,小姑的婚姻是最幸福美满的。 在小姑家住的日子如流水,因为寄人篱下,老妈会在小姑家里干很多活,做饭打扫卫生洗衣裳……小姑父虽然会给脸子,但也没说过难听话,就是在他们暂住的房里开风扇的时候会有微词,或者看电视时说一句费电。 这些都在可承受范围,借住别人家哪能不受点委屈。 但这种平衡在两个月后还是被打破了。 彼时,沈青时正在院子里帮老妈择菜,有个中年男人突然找上门来说家里的皮管子丢了一截,说是表哥刘海疆干的好事。表哥当然不承认,小姑父就把来人叫了出去,不知道说了什么把人打发走了,但是回来时脸色就很不好,把老妈跟大哥沈东叫了过来说,“东子,你说是不是你偷了人家的管子?” 老妈一听脸就沉了,“刘建立你这是啥意思?” “二嫂,海疆肯定不会偷东西,刚才我问了,当时东子也在。” 小姑皱眉拉了小姑父一下,“你瞎说啥呢!东子也不会偷东西!” 大哥也很生气,“我没偷!” “你没偷是谁偷了!?”小姑父满脸不高兴,“你要是拿了就赶紧给人还回去,那管子卖不了几毛钱。” 老妈气的眼眶都红了,把腰上的围裙一摘扔到地上,“刘建立!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们娘几个,但是我的孩子就算是饿死也不会偷东西!你不就是嫌我们住你这吃你家的饭了吗,行,我们现在就走!东子,去收拾东西!” 大哥听了抿着嘴重重的点点头,转身就要去收拾东西,奶奶从一旁拦住他,大声呵斥,“收拾啥,行了,别吵了,管子丢了也可能是别人偷了,咱家的孩子就没出过小偷!芳,你赶紧去做饭,建立,你再去找那人问问是谁跟他说咱家孩子偷了他东西,他要有证据我赔他十根管子!月华,去帮你嫂子做饭!” 一场可能会导致从此老死不相往来的争执就这么被奶奶轻描淡写的给平息了。大概形势比人强,老妈没那个硬气的资本,抹抹眼泪去了厨房,小姑赶紧跟了过去安慰,小姑父也老实出了门,奶奶拍拍大哥的手,“东子、海疆你俩跟我过来。” 沈青时觉得奶奶应该是给大哥表哥灌鸡汤去了,也没兴趣去偷听,就是有点佩服老人和稀泥的能力,同时懊恼的拍拍自己的脑门,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关于大哥被冤枉偷东西这事她是有印象的,但毕竟时隔多年,经历的太多,很多事都是要发生了才能想起来。在她印象里这事最后好像是不了了之了,这也是没办法,谁让现在又不跟以后似的哪哪都有监控,人家怀疑你偷东西,除非找到丢的东西同时抓住是谁偷的才能洗脱嫌疑,否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根本掰扯不清。 …… 偷东西这事在隔天就没人再提起了,但沈青时看得出老妈的忍耐已经快要到极限了,她心里明白,老爸应该也快回来了。 果然,半个月后,老爸回来了,开着辆小轿车夜里静悄悄回来的,大概是怕惊动到债主,所以不敢大张旗鼓。 大半年没见到老爸,老爸吃胖了许多,人说心宽体胖,也不知道在他心里老婆孩子能占几多分量。 沈青时一直都知道她家是个畸形家庭,老爸老妈的相处模式在后来人看可能真的无法理解。这样一个专坑老婆孩子还没担当的男人早该踢了另找,干嘛还不离不弃,实在让人怒其不争。但要结合实际情况就不觉得难理解了。老妈是个普通的农村妇女,文化程度不高,不懂那些大道理,只知道丈夫是天,是个依靠,就算这个依靠总是大打折扣至少孩子有个爹她有个丈夫。 而且老妈现在没有赚钱能力,没了老爸,她是养不活四个孩子的。这就是现实,经济不独立就决定了人生的不独立。 况且在老妈他们这一代人眼里,大多把离婚当做天方夜谭,什么女强人,女人当自强才是扯淡。 沈青时坐在小汽车上,看着窗外快速倒退的树木,默默想,等时机成熟,离婚,势在必行! …… 从鹿县开车到省城可不是一段短途,司机是个年轻人,看起来有些傲气,只在初见时叫了老妈一声嫂子就不再理人了,老爸也没有特意介绍的意思。现在这个年代路上查的不严,也没超载的概念,一辆小轿车里载了七个人,讲真,沈青时有点怕,走土路的时候都怕会翻车。 不过好在路上还算顺利,早上五点出发,下午三点就到了目的地。 11.十一 http://.biquxs.info/

张集现在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城中村,处于a市外环,远离市中心。不过这里毕竟是省城,虽然也是村,但要比寮市富裕多了,二层小楼比比皆是,加上地理位置的优势,直通市中心,所以在五年后,张集也成了全a市最富裕发展最快速的城中村,就算二十年后整体拆迁,村民每家分到的住房和钱款补贴也足够一家人吃穿不愁生活富裕了。 重新回到这个起点,沈青时是兴奋的。当年他们家差点就在这里买地盖房了,但老爸不同意,老妈就打消了念头,反而在他们小学对面买了套180多平的学区房。 要知道九十年代末21世纪初期的人对于公寓楼房还是很稀罕的,总感觉住这里的人比较高人一等,看不上城中村的自建房。当然,现实会告诉这些人什么叫脸疼,什么叫心如刀割,沈青时就是曾经的其中之一。 沈青时认为吧,既然自己重生了,那肯定是要想方设法在这里扎根的,公寓再好,能好过自己的土地自己的房? 姜芳把两张凉席并排铺在地上,“今晚先这么睡吧,明天房东给咱找到床板就好了。” 沈广为把烟头扔到地上,“行,”抬手看看腕表,“先去吃饭,回来先买个炉子,再买个锅。” 一家六口去了楼下对面的小面馆吃了刀削面。这时的刀削面大碗两块小碗一块五,凉菜一份两块,便宜的让人想哭。沈青时心情复杂的吃完了来省城的第一顿饭,又心情复杂的在地板凉席上睡了来省城后的第一觉。 六口人挤在两张凉席上,分享两张薄毯子,不可谓不艰苦,但对沈青时来说,却是记忆中的一个闪光点。因为在此后的十年二十年直到父母去世,他们一家人都再没有过第二次睡一起的经历。 人就是这样,失去了才知道珍惜。经历过生活的困苦和折磨,才能明白小时的自己有多么幸福。所以即使这个家庭千疮百孔,矛盾重重,可作为过来人回头再看一些乏善可陈的事就仿佛多了层滤镜,变得美好有意义许多。 老妈活着,老爸活着,兄妹四个和谐相处,多好! …… 房东是对老人,姓张,姜芳让孩子喊爷爷奶奶。这对老人也真的很好,沈青时有时候都不得不感慨自己家的运气。说好,有个不靠谱专坑老婆孩子的一家之主,说不好,在她的成长过程中总是会遇到各式各样的好心人给予他们帮助。 比如张爷爷张奶奶就是他们家恩人,在交不出房租长达快一年之久的时候竟然没有把他们扫地出门,这就很能体现二老的善良和宽容了。否则要搁一般人,非亲非故的不给房租还想继续白住房?脸咋这么大呢! 等床板拿过来,老爸老妈就会那种老式的长条椅搭出了两张简陋的板床,又在楼下的杂货店买了铺的盖的还有油盐酱醋碗筷之类,这就算是个家了。 二楼都是要出租的房子,有七间,每间有十平方左右,没厕所,厕所在一楼,生活用水在一楼到二楼的楼梯拐角的地方砌了个洗手池。简陋是真简陋,不像后来都是标间带厨卫铺地板,这时的出租房都是这种的,水泥地板,木格子窗,小灯泡,特别有年代感。 一楼是房东家,可能是出于安全考虑,房子开了两个门,前门房东一家用,后门是供他们租房的人出入,然后在后门连通前门的地方用砖封了起来,留了个小门通行,不过一般房东都会上锁不让人随便出入。 老爸今天把隔壁的那间房也租了下来,说是大哥二哥年纪大了分开住。等把房子收拾的差不多,隔天老爸带着他们去了百货大楼每人给买了身新衣裳,老妈也买了,是套红色的上下裙,花了一百多。这个一百多在这个时候是比大额支出了,沈青时对这身裙子太记忆犹新了,因为二十年后直到老妈去世前还依然经常穿那身裙子,就没有过扔的想法! 以前不懂,现在再仔细想想,老妈之所以一直不舍得扔,大概是因为这是老爸给她买的吧,因为此后老爸好像再也没给老妈买过什么东西了,衣裳首饰统统没有。 老爸和他们住了三天,第四天一早就离开了,说是有事要忙,其实沈青时明白他是去另一个女人那里住了。 这个女人叫王玉玲,离异,身边带着个儿子,后来还给老爸生了一个儿子。关于她,沈青时不想多谈,反正前世老爸没得到好下场,那个女人最后揣着钱把他给踹了,最后还是靠他们四个给他养老送终。这世沈青时已经想明白,她有自己的打算,老爸这种人就算不是王玉玲身边也会有赵玉玲张玉玲,男人要出轨,总有女人给他出,这是劣根性,改不掉的。所以沈青时不打算把精力放在老爸的感情问题上,她现在目标就是钱,从老爸身上搂钱,想办法找个营生让老妈自力更生,至于别的……她现在还是个小孩儿,还是先老实上学吧。 老爸走的时候给老妈留了两千块钱,让老妈找房东帮忙给她和大哥二哥安排学校的钱,这笔钱沈青时有印象,房东人好,找人办事几乎没怎么花钱就把他们三个的学校安排好了,然后老妈又实诚,把这个事儿跟老爸说了,好像就是下个月吧,老爸会回来把剩下的钱要走一大部分,给他们娘几个就留了不到一百块钱,然后他们娘几个就开始了面条都吃不起要靠赊账的悲催日子。所以做事必须要趁早,否则真的会夜长梦多。 两天后,老妈晚上跟张爷爷出去了一趟,回来就眉眼带笑的跟二哥和她说学校安排了,明天先去学校入学考试,及格了就能上学。然后问二哥,“你是直接上四年级还是留一级?” 二哥学习一直挺好,但现在人家学校早开学快两个月了,老妈怕孩子跟不上,想让孩子留一级,但又挺民主,所以先问意见。 沈南犹豫了一下,正要开口,沈青时先兴冲冲说,“别留级了,小学课本又不难,让二哥直接上四年级吧!对了妈,我也想跳级,想直接读六年级可以吗?” a市这时候已经是六年制了,孩子上学也早,不像寮市是五年制,要求必须满八岁入学。前世二哥留了一级,比班里的同龄人大了两岁多,甭提多自卑了。沈青时从刚重生开始就计划跳级的事了,一直暗搓搓的准备着,大哥小学一到五年级的语文数学书早在寮市时就让她重温了好几遍,几乎都要倒背如流了,加上成年人的灵魂加持,别说六年级,直接上初中也是没问题哒。 当然,沈青时也没想这么高调,但她太迫切长大了,实在不想浪费时间。而能够轻松跳级的机会又只有眼前这一次,错过了,以后再想跳级就难了,所以必须抓住机会。 她其实也想过给二哥补课什么的,但是吧……二哥是真熊孩子,天生对学习抵触,何况让妹妹补课?呵呵,洗洗睡吧!所以沈青时起的作用不大,否则二哥要是听话点,这会儿别说四年级,起码五年级是可以跳的,毕竟九十年代的小学课本还是非常简单的,就加减乘除,不跟以后似的都开始学几何方程了。 姜芳拍了闺女一下,“瞎说!你才几岁就上六年级?!” “我真的能上六年级,妈,我大哥的小学书我都看过好几遍了,不信你考考我!” 姜芳不信,“别瞎闹,你给我老实上二年级,小南,你也直接升级吧,要是跟不上回来让你大哥辅导辅导你。” 沈青时嘟嘴,“妈~~~” 姜芳知道闺女爱学习,考试每次都是一百分,在寮市的时候也会有事没事的爱翻沈东小学课本看,但她才几岁念了几天书啊,能看懂啥?姜芳就觉得闺女都是瞎看,所以压根不当回事,还觉得小丫头异想天开把不懂装懂觉得自己了不起。 一年级蹦到六年级,咋不上天啊! “妈你就考考我呗!我要是会就让我跳级好不好!”沈青时缠着老妈谈条件,姜芳好笑,看着才比自己腰高一点点的闺女,既觉得不着调又有种莫名其妙的骄傲感,想了想说,“那行,东子,你出几个难点的题考考你妹妹,让她长长见识!” 沈东也好奇妹妹到底哪里来的自信,他找出纸笔先出了几道乘除法混合题,又出了道应用题,然后递过去,“给,做吧。” 沈青时看看题,再看看老哥,一脸的‘你这个无知凡人竟然出这么简单题’的傲娇样儿,在大哥忍不住要动手打她前赶紧乖乖低头答起了题。 题是真的不难,太简单了好嘛。沈青时刷刷几笔没用两分钟就全搞定了,沈东拿过来一瞧,很震惊,“妈,青青全答对了!” 正在给小儿子换衣裳的姜芳顿了顿,“真的全对了?你是不是出的题太简单了?”边说着边接过沈东递来的本子看了看,没看懂……虽然有小学三年级的文化水平,但时隔多年,数学她也就记住了加减法。 沈东说,“我出的题不简单啊,青青才一年级,能看懂都算她能耐了。” 姜芳心提起来,终于开始正视自家闺女,对沈东说,“你再考考她语文。” 沈东想了想,觉得应该出个有逼格的,于是让妹妹默写古诗,沈青时同样轻松完成。沈东不信邪,又问起数学题,还是全部答对。这下姜芳不信也要信了,自家闺女难道是天才?!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沈青时知道自己的智商也就是正常水平,你现在让她去初中跳级试试,分分钟打脸的节奏。她跳级,一是节省时间,二是为以后高中复读留时间,作为前世的学渣,高考只考了二百多分的超级差生,沈青时表示,这绝不是危言耸听! 她想的也简单,以后高考考砸了就复读,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只要不是个傻子,总能考上好大学。上辈子她没机会读大学,后来年纪大了找工作处处碰壁,只能做些销售收银之类的工作,别提多后悔了。这次既然重生了,改变家人的命运是一方面,她自己的命运也要努力去拼一把,不说清华北大那么牛逼的,至少本地的a大要考进去吧? 而且她表现的越聪明,老妈以后会越看重她的话语权,这也算是一箭多雕的好事,利大于弊啊。 …… 虽然昨晚闺女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但是隔天姜芳带着儿子闺女去张集小学的时候还有有些忐忑。 张集小学是村办学校,在这里上学的都是附近的孩子,有本村的,也有在本村租房做生意的外地人的孩子。这时候的张集小学还不属于官办,学生都没学籍的,要到明年张集小学集体搬迁到未央路三小后才录入学籍。这也是沈青时急着必须这个时候跳级的原因之一,大家都没学籍,方便啊。 接待娘仨的是张集小学的校长,校长是个老太太,五六十岁,戴着老花镜,看着很斯文脾气很和蔼的样子。 沈青时已经记不清老校长了,记忆中只有模糊的印象,现在再见,觉得挺亲切的。张校长打量了下两个孩子,笑着点点头,“走吧,我先带着你们去考试。” 姜芳没动,一脸的欲言又止。老校长疑惑,“怎么?” 现在开弓没有回头箭,虽然姜芳还是心里没底,但到底不想耽误闺女,万一真是天才呢!于是深吸口气,有些犹疑的说,“张校长,是这样的,我家这个小的她说她想直接读六年级,昨晚上我家老大,就是托您帮着找初中的大儿子,他出了几道难题我家青青都答对了。” 张校长惊讶,来了兴趣,“真的?”说着看向眨着乌溜溜大眼睛正看着自己的白净小姑娘,笑的越发和蔼,“你叫青青是吧?你跟老师说说,你怎么会高年级的课程啊?” 沈青时怯生生,“就是看书看会的。” 张校长想了想,口头出了道应用题让沈青时答,沈青时几乎秒答。张校长又出了五年级课本里的古诗让她背,全会!最后在纸上让她听写汉字也没问题,这下张校长激动了,“哎呦你咋这么聪明呢!走,我带你去找老师,咱们系统做套卷子。” 12.十二 http://.biquxs.info/

小学水平的卷子当然难不倒沈青时。在外人眼里这小姑娘下笔跟有如神助似的唰唰唰不带停歇,60分钟的题量愣是不到半小时就写完了,这还不包括人家认认真真检查了一遍呢。语文和数学全部考完不到一个小时,这速度……要知道隔壁她二哥第一套卷子这会儿也才刚刚写完而已! 不提成绩,只看这流畅的架势张校长心里就有底了,但也没说什么,一切要等成绩出来后才能盖棺定论。 沈青时交完卷就老神在在一脸的懵懂孩子气,姜芳却紧张的手心都冒汗了。心里当然是希望闺女能一鸣惊人的,但又怕万一成绩不理想,那这可丢人丢大发了,孩子不知道得多伤心。 好在,结果出来的很快,一个不到九岁只读过一年级的孩子,愣是把上学期五年级的期末试卷考出了双百的成绩!这可太让人刮目相看了! 负责改卷的周老师脸上笑眯眯的,“小青时,你怎么学的这么快呢?是自己学的还是家里人教的?” 沈青时又不傻,她眨眨眼,“不懂的会问哥哥。” 嗯,这才说得过去嘛,如果全靠自学,那这孩子就太神奇了。可若是问哥哥,就说明有人教,小学课程不难,如果家里肯多下功夫,孩子又聪明好学,考出这种成绩也不是不可能。但这事都是说得容易做起来难,首先孩子这一关就不好把控,小孩儿天生有惰性,又是贪玩好动的年纪,想让他们踏实下来太难了。 而且这还需要家长日复一日的配合和监督,问世上有几个家长愿意一天啥也不干把功夫全花孩子身上?别说教孩子学习高年级课程了,能让孩子按时写完作业,每天预习复习功课老师们都要念阿弥陀佛。 所以总的来说,这个沈青时就算不是高智商天才,那也绝对很聪明很有毅力了,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周老师现在带的就是六年级,她挺愿意接收这个小姑娘的,不过一切还是要看校长怎么说。 张校长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对姜芳说,“孩子跳级的事儿我跟学校其他领导商量一下,明天早上八点你带孩子直接来学校。” …… 回到家,沈东正带着小弟沈北学数数,见老妈带着弟妹回来,赶忙问,“咋样?考得行不行?” 姜芳脸上带着明艳的笑,“小南考了双百,青青考的五年级的卷子,也是双百!”俩孩子都这么争气,这实在让姜芳与有荣焉,心情好的飞起。 沈东拍了拍妹妹的小脑袋,“可以啊沈青时,我一直以为你脑子笨,没想到学习上挺拔尖。妈,那咱今天吃点好吃的庆祝庆祝呗?” 沈青时推开大哥的手,“有什么好庆祝的啊,我跟二哥都这么聪明,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哟,都会用理所当然造句了啊,果然了不起。” 沈青时翻白眼,“妈,今天随便吃点就行,等我大哥学校也找好了咱们再好好吃一顿!” 姜芳乐呵呵的看着兄妹斗嘴,然后拍板说,“咱中午包饺子吃,等你哥的学校跑好了,妈带你们去饭店庆祝。” “去饭店多费钱啊。”沈青时嘀咕。 “这能花多少钱,”姜芳不以为意,突然小声说,“除了你爸给的那两千,我身上还有五百,咱家有钱!” 瞧着老妈那一脸‘老娘不差钱’的豪迈,沈青时很想扶额呵呵,是不差钱,但你下个月不还是会把这些钱统统给了老爸,连点私房钱都留不住? 明明知道老爸有多坑,可老妈就是记吃不记打,直到二十年后依然如故。从这一点看,老妈也真算得上贤良淑德了。 有些话不方便这时候说,沈青时乖巧的笑笑没吭声。中午照计划吃了饺子,下午老妈抱着小弟去楼下杂货店找老板娘唠嗑,沈青时把大哥二哥叫一起悄声说,“大哥二哥,我知道个事,但不敢和咱妈说,你们俩给我出出主意吧?” 沈东沈南虽然年纪不大,但有句话叫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经历的多了,在有些事上两人可能依然幼稚不太成熟,但有些事上却又成熟的可怕。 沈青时对两个哥哥还是有些信心的,见俩人点头,就挺直白的说,“咱爸在外面好像找了个女的。” 沈南戚一声,“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这事咱家谁不知道。小北去年被咱爸带过来住了一个月不就住在那女的家里,你忘啦?” 沈青时当然不会忘,当时老妈还没住院,为这事和老爸在电话里吵了好几架,那段日子沈青时几乎每天都要听到老妈抱怨老爸乱找女人没良心什么的,但老妈也很神奇,这么一目了然的事,老爸哄一哄,搪塞几句老妈竟相信了老爸所有的解释,就像这次老爸坑的他们背井离乡一样,老妈有怨,可老爸回老家接他们了,老妈似乎就对老爸又有了信心和信任感。 挺耐人寻味让人理解不能的是不是? 却是真事。 又比如王玉玲的事彻底爆发是在她读初中的时候,那时老妈很震惊很接受不能老爸在省城真的有外遇,沈青时其实也很震惊,她震惊的是老妈竟然这么傻白甜,这么明显的事到这时候才认清现实,她一直以为老妈对老爸的外遇是持默认态度的,毕竟她经常在他们兄妹面前说老爸找女的不着家什么的,而老爸也确实一年365天,每月能回来一次就不错了,半年能在家住一天更是神奇,年几乎都不和他们一起过的。 试问,有这个前车之鉴,沈青时敢这时候去跟老妈咧咧老爸找外遇的事吗?老妈知道了无非一个套路,跟老爸闹,闹完看在孩子的份上又没勇气提离婚,然后老爸再哄几句,这事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老妈舍不得孩子,又怕养不起孩子,老妈舍不得老爸,又怕离婚让自己陷入流言蜚语,日复一日的矛盾,一年又一年的麻木度日,这就是前世老妈最真实的写照。 沈青时其实也矛盾,她重生了,知道未来的家庭走向,知道家人的命运,但是该怎么去改变呢?家里人虽然是一家人,但他们有自己的想法和感受,不可能跟机器人似的任人摆布。你知道你这样做是为他们好,他们是否能理解你的做法?或者愿意让你去摆布?就拿这次跳级的事说,沈青时明知道二哥如果努力一些可以和她一起跳级没问题,但二哥不愿意,这就不是人力能左右的了。 她能改变自己,却不能去强迫别人改变,如果插手太多管得太宽可能好事就变成坏事了。 沈青时一时间想了很多,有的没的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不过话说回来,二哥能这么淡定的说出老爸外遇也真是没谁了。在别人家可能要震三震的大事在从小耳濡目染的兄妹几个看来就和吃饭喝水一样平常无奇,如果某天老爸突然每天按时回家,像普通父亲一样朝九晚五,可能他们才觉得不适应。 爹是亲爹,但是外人。 这大概是他们对老爸最直观的感受可。 “青青你到底想说啥啊?”沈南不耐的声音打断了沈青时不适宜的脑补,回过神哦一声,“咱爸走的前一天下午不是带我出去买东西吗?他让我在小卖部挑东西,自己在外面用公用电话打电话,我听到他跟那边的人说回家去菜场买个羊腿什么的,还说跑学校花不了多少钱,等事办好了就把剩下的钱要回来,大哥二哥,我听到那边好像是个女的声音,但没听清,你们说咱爸这是啥意思啊?” “能啥意思,羊腿也不是给咱吃的。”沈南刚开始嘟囔就被沈东拍了一下,他脸色沉下来,有点吓人,沈南都不敢叽歪了。 “青青,这事你先别和妈说。” 沈青时嗯嗯点头。 沈东又说,“不管我上学能花多少钱,剩下的也绝不能让咱爸拿走。” “我也这样想的。”沈青时扯扯沈东的手,“哥,你说咱们租个门面做点生意行不行?像大姑小姑一样,这样钱花出去了咱爸也没话说,而且开店能挣钱,咱以后就不会饿肚子了!” 经过今天沈青时的跳级考试事件,沈东就不把妹妹当啥也不懂的小屁孩了,他想了想说,“好是好,但是咱们能干啥?” “咱开饭店!”沈南出主意,在吃上他总是热情无限。沈东乜他一眼,“就知道吃!就咱妈做饭的水平能卖给谁!” 这话……还真反驳不了。老妈厨艺实在很平常,做的菜都一个味儿。 沈青时笑眯眯,“咱开店卖串串啊,这个很简单的,有火锅料就行。” 这个时候a市还没有串串一说,要过两三年才流行开来,沈青时觉得他们虽然要上学,但吃饭高峰的时候都已经放学了,可以给老妈打下手,而且串串销售方式简单,跟自助餐似的想吃啥随意,最后数下签子收钱就行,不需要太多人工。 当然,开小商店什么的也可以,又省事又不怎么辛苦,但一来房东家开的就是商店,他们家再干这个不太好,而且来钱太慢了,不管什么年代,卖吃的是圈钱最快的行业,永远不会过时。沈青时做饭只会家常菜,还是最普通的,家里资金有有限请不起大厨,想来先去也就卖串串靠谱点,投资小风险低,就算赔了也不会伤筋动骨。而且她现在急需一部分资金买地,趁着张集还没发展,全国房地产业处于低迷时期,土地价跟大白菜差不多,过了这个村可没有这个店了! 跟俩哥哥解释了串串香约等于小火锅后,沈东狐疑,“咱家人都没吃过火锅,你咋知道这个?” “我吃过火锅。”沈青时淡定脸,“以前在陈莹家里吃过,她哥从广州带回来的底料,可好吃了!还有串串也是他哥在家的时候说过的,我听着一点都不难,哥,咱们试试吧!” 陈莹是以前寮市陈家楼的小伙伴,当然,以上说辞全部瞎掰,自从重生后沈青时基本就不和陈莹玩了。但陈莹家有钱,有个在广州做生意的哥,所以这时候把这个小伙伴搬出来再合适没有啦。 沈东当然知道陈莹她哥是干什么的,闻言冷哼一声,“拽的二五八万的那胖子是吧?” “大哥,现在不是讨论人家胖不胖,咱现在讨论的可是人生大事。” “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叫人生大事!”沈东敲了下她的头,沈南在旁说,“老大,我看青青说的挺简单的,要不和咱妈说说吧,成不成先试着做看看。” 沈东身为家中长子,天生自带责任光环。今年又已经十三岁,是个青春少年了,因为家庭环境影响相当早熟,想的自然要多一些,沉吟片刻,“让我再想想,你们两个给我听好了,这事儿我没想好之前一个字都别和咱妈说,尤其是你南子你,敢说一个字我就揍的你满地找牙!” 沈南不满,“咋就光说我,青青的嘴才不把门呢!” 沈青时嬉笑,“因为我聪明啊!” 沈南:“……” 做生意这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决定的,这之前有个前缀,就是要先把他们三个的学校安排好。隔天一早,沈青时沈南在老妈姜芳的带领下再次来了张集小学,还是张校长接待的他们,校长很和煦的说,“我和校领导商量过了,沈南可以直接进校入读,沈青时同学也可以跳级,不过不能直升六年级,要先读五年级。” 沈青时有些惊讶,她以为成绩已经可以说明一切,升六年级是十拿九稳的,没想到竟有波折。 姜芳也奇怪,不由问,“张校长,这是为啥啊?” 老校长笑笑,“先让孩子进班上课,我跟你慢慢解释。” 沈青时知道这是不给孩子听的节奏,她虽然有点郁闷,不过五年级就五年级吧,人家学校都拍板钉钉了,她再叽叽歪歪不愿意就要讨人嫌了。 张集小学五年级有两个班,每班不到五十人,沈青时的九岁生日还有两个月呢,班里孩子普遍年龄在十一,最大的还有十二岁的,她进班就跟个小萝卜头差不多,个子矮,长得还嫩,怎么瞧都是个小屁孩! 班主任邱老师特温柔的把沈青时的课桌摆在了讲桌旁边最显眼的位置,跟她说,“你虽然基础扎实,不过还是要跟着好好学,有哪里不会的就来找老师,这里离讲台近,方便你学习。” 沈青时……沈青时简直欲哭无泪好吗!坐这里想打个瞌睡都不行,老师稍微动动手就能扫她一脸粉笔末! 平时班里如果有转学生老师是不会特意说明的,至于让转学生自我介绍什么的更是木有。但是这次,沈青时有了此殊荣。 邱老师作为语文老师夸起人来真心声情并茂感情丰沛,沈青时自己听的都脸红。 “沈青时同学虽然比你们年纪小,但是她基础扎实,是凭实力自己考进来的,你们不要看她小就小瞧她,以后大家要好好相处,共同学习共同进步,学习上,你们是同学关系,私下里也可以把她当做小妹妹照顾。” 一节课结束,老师一走,沈青时就成了班里同学参观的对象。她现在的位置是超一排,比第一排还靠前,特别醒目。有个女生就问她,“你是从哪转过来的啊?真的差点跳级到六年级?” 沈青时一脸怯生生,“我从外地转过来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差点跳级到六年级。” “你连自己是不是跳六年级都不知道?那你咋跑到五年级的?”一个粗壮男生满脸不信。沈青时回他个无辜的笑脸,看起来有点可怜兮兮的。然后粗壮男生就被另一个女生拍一边去了,“沈青时你别怕,张逢就是长的凶,对了,我叫王焕,是咱班班长,等大课间我带你去领书。” 现在的小孩儿都挺好相处的,跟二十年后的同龄孩子比要傻白甜的多,沈青时跟这些孩子比起来真算得上厚黑了。本来她年纪就小,只要示弱,扮腼腆,就不容易招惹恨,反而会让人提不起攻击的兴致。 中午放学,沈青时没想去找二哥。她在五年级,亲哥在四年级,她过去找他的话可能会让二哥不自在。但没想到二哥竟然主动过来找她了,还特自然的接过她书包,“走吧,妈说让咱俩自己回去。” “妈啥时候说的啊?”沈青时笑眯了眼跟在二哥身边,有同学路过问,“沈青时这是谁啊?” 沈青时说,“这是我哥。” 同学看看她又看看沈南,哦一声就跑了。 沈南这才答道,“第一节下课妈来找我说的,你们班怎么样,有人欺负你没?” “谁欺负我一个小孩子啊,”沈青时一蹦一跳的跟着他走,“二哥,我上五年级会不会让你特别有压力啊?” 这问题之前她一直没问,有点怕。 沈南诧异,“压力?我能有什么压力?” 沈青时抿抿唇,“我比你小年级却比你高啊,你同学知道会不会嘲笑你?” 沈南不以为意,“你不止比我小,你比我们全班的人都小,我有个屁压力啊,这有啥,你是我亲妹,谁敢笑我就让他们把自己弟弟妹妹拉出来遛遛,戚,笑我的人都是嫉妒你。” 沈青时:“……哥,你真可爱!” 沈南敲她的头,“胡说八道!” 回到家,老妈中午饭已经做好了,蒸的卤面。 沈青时迫不及待问老妈,“妈,校长都跟你说啥了?” “好事!”姜芳这两天心情持续走高,给闺女盛了碗肉特别多的卤面,打发她,“小孩子家别问那么多,好好上学就是了,吃饭去吧,下午还得上学。” 沈青时嘟嘴,“我都五年级了。” “那你也是八岁!” “再过俩月就九岁了!” “行了行了,别??铝耍?苑谷ィ】斓悖 沈青时有点郁闷,看来让老妈正视她不容易,还得再接再厉。不过老妈不告诉她,大哥肯定会说哒,他们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大哥,妈跟你说了没?我们校长跟她说啥了?” 沈东把嘴里的面条咽下去,同样小声回她,“等会跟你说。” 出租房简陋的很,吃饭用的小桌子是那种折叠的小矮桌,配上几张塑料小凳子就是餐桌了。现在他们坐着还好,等明年大哥二哥开始长个子估计就要憋屈了。 沈青时乖乖闭嘴吃饭,沈北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吓了沈青时一跳,赶紧扭头看过去,“小北咋了?” 沈南很无辜:“……我看他不爱吃肥肉,就夹过来了。” 沈青时:“……” 老妈从楼梯间过道走过来,“咋回事?小北哭啥呢!” “二哥抢我肉吃!”已经快六岁的熊孩子立马告状。老妈气得瞪了沈南一眼,“八百年没吃过肉是不是!把肉还给你弟!” 沈南也有点气,不甘不愿把肉还了回去。等老妈继续去外面洗衣裳,沈青时坐过去把自己碗里的肉都给了二哥,“二哥,你下次想吃肉找我,我的都给你吃。” 沈南感动,“青青你真好!” 沈青时笑笑,不忘给大哥小弟都分几块儿肉,然后才说,“咱妈就生了咱四个,我不对你们好对谁好啊。” 13.十三 http://.biquxs.info/

校长和老妈说的其实也算不上多机密的事儿。听大哥转述,张集小学明年会整体搬迁,现在学校的学生都还没有学籍,流程不正规,升学的话就算采用就近原则也分配不到好学校。但明年搬迁后这种情况就会大大改善,从村办到公办,条件好了,到时可供选择的中学就多了,学校领导觉得沈青时是个好苗子,压一年的话,明年去考省实验中学也不是没可能的。 沈青时:“……” “知道什么是省实验吗?”沈东问妹妹。 作为一个刚来a市没几天的小屁孩,沈青时当然摇头说不知道,沈东就跟她科普,“实验中学是a市最好的学校,无论是初中部还是高中部都特别好,听你们学校校长说进了这所学校的学生就等于半只脚迈进了大学校门。” 这个理由……嗯,很强大。 但沈青时却有点心虚,她觉得省实验是自己可望不可即的地方,作为曾经的学渣,她太知道自己的根底了,试问一个时刻准备着为高考复读一二三四年的人怎么可能敢去肖想全市no.1的学霸集中营?总感觉有些天方夜谭不现实。 “那我要是考不上呢?” 沈东看她一眼,挺无所谓,“考不上就考不上,谁也不能把你怎么着。” 沈青时想想也是,既然重生了,那拼一把也没什么,她好歹是个重生的,不能连这点儿勇气都没有,那也太挫了。只是省实验初中部虽然比不上高中部那么响亮,但也不是普通小学水平的人就能进去的,看来要买些参考书和卷子来做了。 不过参考书也不能瞎买,隔天去学校沈青时特意询问了班主任邱老师。邱老师倒是不惊讶学生的好学程度,在她眼里沈青时这小姑娘要不是特别爱学习估计也不能从一年级蹦到五年级,天赋是一方面,自身的爱好也是一方面,缺一不可。 “我回头和你们数学老师商量商量再告诉你,你先别乱买。” 沈青时嗯嗯点头,“对了老师,您能帮我问问报考省实验初中部要考英语吗?” “省实验?”邱老师惊讶,“你将来初中想读实验中学?” 沈青时腼腆的笑笑,“我听说那个学校最好,就想努力试试看。” 邱老师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心情有那么点复杂。像他们这种村办学校的学生质量普遍不是很好,别说省实验了,七中都不敢想好吗,也幸亏这两年国家政策有改变实行起了九年义务教育就近分配原则,要不他们学校估计得有大多半学生上完小学就失学。 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有自知之明。 不过作为老师,邱老师还是很高兴自己教得学生里面能有个的积极向上的,不管沈青时将来能不能考上省实验,这个孩子都是值得她夸赞和帮助的对象。 “这事我帮你打听一下吧,不过应该没有,全市小学都没有开展英语课程,大家都没学,省实验出题的话考谁?” 沈青时也觉得可能不会考,前世到她三年级那一届也就是明年a市才普及小学英语呢,三年级往上四五六年级都不用学,今生应该也不会出现意外。但凡事都有个万一,万一省实验特立独行呢?所以现在问清楚了,也省的到时临时抱佛脚。要知道此时的年代不像二十年后各种社交工具大·爆·炸,什么都能在网上找到答案,传呼机这会儿都是稀罕物,更别说手机了,想当然,打听消息就变得有点漫长了,不是一朝一夕的,自然要趁早。 下午放学老妈说了个好消息,大哥的学校有着落了,跟前世一样,在六十中。 六十中离张集不算近,骑车都要半小时。这个学校也是后来她和二哥沈南的初中母校。这所学校早期是比较渣的,职高和初中混办,无论是教学条件还是学生质量都不行,小流氓扎堆。但大哥户口是外地的,家里又没钱没关系,自然找不到好学校接收,至于她和二哥,也是因为户籍原因没有随大流分配到教学更好的十六中,说起来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凡是九年义务教育体系内,户籍都是个大问题,影响深远。 两天后大哥就恢复了普通的学生生活,和前世一样,老爸留下跑学校的两千块钱没怎么用,只花了不到三百块钱。之前他们兄妹仨商量的做生意的事自然提上了日程。 沈青时原本以为要劝服老妈还需要一番周折,毕竟大哥这样的年轻人都不敢贸然拍板,又何况老妈这个大人呢?可不知道大哥和老妈怎么说的,老妈竟然轻而易举同意了!这可太出乎意料了,沈青时虽然好奇,不过也没多问,不管怎么样老妈能迈出这一步就已经让她心满意足了。 既然决定了要开店,房东楼下空着的门面正好就能租下来。他们住的地方在张集的主干道上,来往的行人多,位置也好,卖吃的应该不会赔钱。老妈似乎又有了当年跟老爸倒腾布料生意时的干劲,当天就去找房东把门面租了下来,找杂货店老板打听了a市的作料批发市场,等周六他们一放假,老妈就带着大哥出门了,到下午太阳快落山了才回来。 沈青时见老妈跟大哥大兜小包的买了不少多少,笑眯眯的围过去一个口袋一个口袋的看,有洗衣粉肥皂洗发水,也有花椒六角陈皮辣椒面之类的调味料,最后一个袋子装的是包装简易的大容量火锅料和各类火锅丸子……“妈,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便宜,”老妈大口灌了杯白开水,“你李叔说的那个批发市场啥东西都有,便宜的很,这洗衣粉,这么大一包才三块钱!” 听老妈这么一说沈青时就猜到她跟大哥去的是哪里了。应该是东南食品城。虽然叫食品城,但里面的东西并不仅限于食品,吃的用的玩的应有尽有,是个货品非常齐全的杂货市场,a市八成的店铺几乎都是从那里进货。 沈青时没想到杂货店老板会这么大方把这里告诉老妈。要知道现在的生意人对于进货渠道可是相当讳莫如深的,否则你来问我告诉你他来问我告诉他,大家都知道进货价了,那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正这么想,就听老妈认真叮嘱,“这事别跟外人说,你李叔把地方告诉咱是好意,咱要是吆喝出去让别人知道了,那你李叔生意就没法儿做了。” “就算咱不吆喝知道的人也不少吧?”沈南小声嘀咕。 二哥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刚说完脑袋就挨了一下,老妈怒瞪,“别人知道是别人的事,咱不说是咱的事!沈南你给我听好了,要是让我知道你在外面乱说话,小心打断你的腿!” 沈南:“……”为何这一幕如此熟悉? 晚上老妈用火锅底料试着煮了一锅菜出来,还专门送到楼下杂货店和房东那里让帮忙试吃。这时候的饮食远不及以后的五花八门,所以乍然吃到火锅,那绝对是好吃好吃非常好吃的!沈青时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往后数二十年火锅都没过时,这会儿更不可能! 这样一来老妈自然信心大增,说干就干,隔天就去找同村的师傅帮忙焊接串串香专用的推车,又跑到批发市场批了火锅底料和串菜用的竹签子,还专门订了个招牌,名字就叫十里香串串,特别接地气。 沈青时见老妈热火朝天的干劲儿,心里甭提多高兴了。重生快三年,终于,有了质的改变。无论以后的轨迹能不能朝她预想的方向发展,至少,沈青时想,至少他们娘几个不会像前世那样狼狈到要靠赊面条度日的地步了。 至于老爸……爱咋咋地! 五天后,老妈的麻辣串店开业了。他们也没什么讲究,早上放了一挂鞭炮就行了。小店面积十五平左右,墙都是粉刷好的,小本生意也不用装修什么的,摆上桌子椅子打开火煮上菜就能直接营业。 素材一毛一串,丸子之类的荤菜两毛一串,以未来人眼光看,一毛两毛简直跟白送差不多,但在这个月工资普遍两三百的情况下,一毛两毛不算很便宜,当然也不贵,可积少成多,一般人一次不知不觉吃个两三块四五块再正常没有了,就算他们家一天只赚二十块钱,那一个月下来也要比那些上班族挣得多了。 开张第一天比较忙乱,她负责照看弟弟沈北,大哥二哥则忙着招呼客人收钱算账。为了不出现算错账的情况,老妈还专门买了两个计算器让大哥二哥随身带着,别说,第一天生意竟然还不赖,客人就没断过,来来往往嘈嘈杂杂,这无疑给娘几个又打了针强心剂! 等晚上收了摊,锁好门,一家人在屋里围坐一起,小弟已经睡着了,老妈则把今天一天挣的钱全从包里掏了出来,除去原来准备找零的二百块钱,娘四个分拨开始数,因为有零有整还有不少一毛的,数的就比较慢。后来大哥去拿了个本过来,谁数完一部分就报个数让他记下来省的乱,最后拿计算器一合计,我的天,竟然有四百多快五百! 这也太多了吧! “是不是算错了?”姜芳有些不敢置信。他们卖的串菜一毛两毛而已,四百多……这是卖出去多少串? 沈东也有点犹疑,“那要不再数数?” 姜芳点头,“数!” 半个小时后,数字依然没变,还是482,这下由不得人不信了。 “妈,咱是不是发财了!”沈青时小声欢呼,特意捂着嘴巴只露出大眼睛看着老妈,一脸的机灵可爱。 姜芳却突然红了眼眶,抽抽鼻子,“是,咱发财了。” “妈,你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沈南不解的看着自家老娘,这有啥好哭的,笑才对吧? 姜芳没好气,“我这是高兴的!”她深吸口气,抚平自己的情绪,“咱今天的成本费得有一百五。” “那也净赚三百多啊!”沈东脸上也乐呵呵的,“妈,你算算,一天三百,一个月多少?一年呢?” “这是第一天赚得多,后边不一定就这么多了。”姜芳不是那么乐观,不过这个生意肯定能干下去是板上钉钉的了,“明天我给你爸打电话,看他还说不说我瞎折腾!” 沈青时:“……” 两天前老爸知道老妈拿跑学校剩下的钱不声不响租了门面做生意在家里发了好大的火,还说老妈胆子大,那以后他啥也不管了,让老妈自己养孩子。话应该是气话,但也确实膈应人,当时大哥跟老爸还吵了起来。 沈青时实在不愿意老妈跟老爸主动联系,但也知道一味阻止的话老妈可能不会听,想了想说,“妈,你给爸打电话我支持,但是你别跟他说咱挣了多少钱啊,就说生意一般,挣的不到二十。” “这是不是太少了?”姜芳有些犹豫。她是很想跟丈夫显摆显摆的,看他还说不说自己没本事! 沈东说,“妈,你得想好了,跟爸说实话的话,这些钱咱还能不能保住?我爸是什么人你不知道?这可是咱娘几个的血汗钱!” 姜芳发热的脑袋慢慢冷却下来,是啊,丈夫是什么人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这场以威胁为前提的交易原本就不公平。 夏薇气的肝疼,但最终却不得不认栽,答应帮夏沁给爹妈洗脑,让他们放弃给夏沁主动办休学的打算。 “我只能尽量,不保证能不能成功。”夏薇冷冷的说道,“而且就算成功,开学后你们老师如果不联系家长,爸妈也会有所怀疑,你这样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说着又是一声冷嘲,“还有,夏沁,你别忘了你还没成年,高三报考学校要用到身份证的。”她老妈为啥在家悠哉悠哉一点不急?就因为知道夏沁离了家这辈子也算毁了大半,幸灾乐祸还来不及,哪有功夫为个养女着急上火。也就她老爹对夏沁有点真感情,所以才气得够呛。 夏沁笑笑,“我知道的,谢谢你的提醒。” “谁提醒你了?有病!” 夏沁不以为意,给她重新满上水,两人难得心平静气的说话,“不管怎样,咱们也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这么多年,虽然不算和平共处,但多少总有点感情。夏薇,以后你和我应该不会有太多交集了,”说着笑了笑,“大概你挺高兴的吧,不用再整天见到我这个讨厌鬼。”叹口气,“这次是我欠你个人情,将来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只要我力所能及,尽管找我。” 夏薇瞟了眼自始至终都一脸冷肃的男人,不屑的蔑视她一眼,“我如果需要求助你,那我也不用活了!” 等夏薇离开,茶室里安静了一会儿。 骆庭显没有主动说话打破这种静谧。他知道夏沁心里不好受,虽然那个家对她来说也许不存在什么美好的回忆,但家就是家,它的存在本身就代表了别样的含义。无论它好还是不好,都是人心灵上的寄托。 就如基石,稳的时候也许没什么感觉,当它摇摇欲坠,大厦自然将倾,不可能基石毁了,楼宇还完好无损。 他们现在走的其实是条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路子。 对于十六岁还差几个月的夏沁,过于残忍了。 但生活对这个女孩太吝啬了,她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怪只怪运气不佳,摊上这样的身世。 骆庭显还在出神,夏沁已经调整过来,她伸了个懒腰,豪爽的一口闷了面前的杯中绿茶,扭头看向屋中另一个大活人,“要是夏薇也不成,那我只好转学了。” 一中的招牌在那儿摆着,她成绩又好,愿意中途接收她的学校应该不会少。 之前没想过这个,刚才在与夏薇争锋相对中,这个想法逐渐成型。 如果父亲真的给她办了休学,那就等尘埃落定家里不再关注她的时候,转学反而更能一劳永逸。 总之天无绝人之路。 夏沁乐观的想。 骆庭显在她头上揉了揉,“尽量不要转学,一中无论师资还是教学水平都领先别的学校,你现在马上就高二下学期,正是关键的时候,还是不要轻易调换。” 大概也只有他会在这个时候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了吧? 这样想着,夏沁不由抓住他的手,紧紧握住,“哥哥,你对我这么 14.十四 http://.biquxs.info/

忙完中午这一阵,姜芳让老大老二留下看店,她起身上楼。 沈青时正和老爸讲自己的考学目标——省实验。沈广为对这些不了解,“东南路上的那个学校是吧?” 沈青时嗯嗯点头,“那是a市最好的学校,爸,我要是考上了你可得奖励我。” 沈广为笑,“你要是考上了我肯定奖励你,你要啥我都给你买!”家里四个孩子,就闺女和他最亲,爱撒娇又最争气,原本就宠她,现在当然更宝贝。只是他在外面不好混,事情又多,加上玉玲那边……否则还能更宠她。 等以后吧,等以后混出头了就都好了。 沈青时当然不知道老爸的想法,也不想去探究。她对老爸的感情很复杂,前世恨他怨他,老妈去世后更恨更怨,但等他也没了,心里就空荡荡的,没着没落,特别虚。直到那时候她才真的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在乎父母亲情,就算父母再渣,有的人还是会舍不得爹妈——不是他们脾气好好欺负,而是人啊,有父母,才有根,没了父母,就像没了根的树,树当然可以重新扎根地下,但这个过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姜芳推门进来,“青青,带你弟去店里,我给你俩留了鸡腿。” 沈青时知道老妈是打发他们要跟老爸单独聊。她有点担心,怕老妈抵挡不住老爸的糖衣炮弹,但做为孩子,她此时无能为力。 大哥二哥正在店里吃串,她让沈北坐二哥身边,拿了干净的碗筷过来,从盆里捞出一个鸡腿给小弟让他自己吃。 “大哥,我想吃面。” 沈东睨她,“你不是吃过饭了?”虽这么说,还是把自己刚煮好的面条分了一小半给她,又问,“酸奶喝不喝?刚送来的。” “我也喝!” “还有我!” 沈青时看向对面迫不及待的那俩,无语,“大哥问的是我。” “问你咋了,你能喝我们就不能喝了?。”沈南摆摆手,一副大老爷吩咐小跟班的样子,“记得拿吸管啊!” 沈青时:“二哥你脸皮可真厚,让人帮忙还这么理直气壮。” “理直气壮啥意思,我不懂。”沈南哼哼,啃了口鸡腿,边嚼边说,“你拿瓶酸奶再拿瓶橘子汽水,我跟小北换着喝。” 沈青时:“……” 今天是十一假期第一天,外面天气好,这会儿又没客人,吃完饭,兄妹仨就在店里写起作业。沈北虽然没上学,但沈青时还是给他布置了作业,让他写算术题。过了会儿有没吃饭的客人过来,沈东就过去招呼,沈南也自觉开火给人下面条,一边还跟人说,“现在开业酬宾,吃十串送一串,二十串送两串,不限荤素,消费满十块钱送啤酒汽水或者酸奶一瓶!” 中年客人听了就笑,“那我要是吃够二十块钱有啥送的?” 沈南说,“满二十就送两瓶呗。” 中年客人哈哈笑,“行,我尽量多吃!”他一边往自己碗里放串一边问,“怎么就你们小孩儿,大人呢?” 沈东说,“爸妈累了,回去睡一会,到下午就该忙了。” “哎哟,你们可真孝顺。”中年客人看看沈北和沈青时,突然感慨,“你们爸妈养四个孩子不容易,可得好好孝顺,不孝顺的人将来交不到朋友!” 沈青时:“……”大叔,你管得太宽了。 这位大叔当然听不到沈青时的心声,他就跟个话痨似的一边吃一边说,竟然也唠了一个多小时,说得都是他小时候的事,中间还穿插一些鬼怪传闻什么的,比如谁家里孩子鬼上身,谁儿媳妇整天不着家四处找庙烧香,不烧香就睡不着觉之类的,惊险伴随着刺激,童趣伴随着一些浅显道理,把沈南沈北两个唬的一愣一愣的。 沈青时内芯是成人,见多识广哪会把这些当回事,沈东年纪又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也是半听不听的,就沈南跟沈北俩半大小子容易把别人的话当真。等这位大叔要结账准备离开的时候,沈南还追问人家,“那个老头儿真推了一车的人骨头?” 大叔笑,“这我可不知道了,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来来,先把账算了,看我能不能喝两瓶汽水。” 沈东把弟弟推一边,拿过签子开始数,当然吃不到十块钱,但也有六块三了,虽然是荤素搭配,但一个人吃六块多也很牛了,一般都是两三个人才有这战斗力。大叔拿钱结了账,问,“你们这店平时几点开门?” “上午九点就开店了,晚上十点结束,中午不休息。”沈东沉稳的答道。 大叔笑笑,“行,你家的东西好吃,我以后常来。” 大叔刚离开,沈南脑袋上就挨了一下,沈东先发制人,“咱是做生意的,人家是客人,有你这样拉着客人问东问西还让讲故事的没有?!” 沈南憋屈,“他要讲,我还不能听了?” “能听,但不能迷进去!你知道那人是好是坏?说的话是真是假是不是故意套近乎?要以后都跟你一样人家说几句话你就当真,亲的跟啥似的,那你被人卖了估计还帮人数钱呢!”沈东说完又看向沈青时和沈北,“你们俩也是,陌生人的话少听,万一是人贩子套话呢!我听我们班的人说前边赵庄前几天就丢了个孩子,现在都没找到!” 沈青时……很震惊。 大哥这是真知灼见啊! 她其实也觉得那位大叔有点热情的过分,怪可疑的。但她内里是大人,有这些警惕心很正常,可大哥今年才十三岁啊!十三岁大孩子竟然也有这样的警惕心可就太难能可贵了。 一直知道大哥聪明,但没想到大哥在十三岁的时候就能聪明到这地步! 沈青时再次觉得可惜,要是重生的是大哥就好了,估计他们这会儿早吃香的喝辣的了,也不会有之前三年的的曲折和沟坎。 为什么重生的偏偏是她呢? 唉~~~~ 沈南沈北迫于大哥的权威下,只有老实点头的份儿,哪敢反驳。沈青时星星眼,“大哥你好厉害!懂的真多!” 沈东放缓了脸色,摸摸妹妹头上扎的两个揪揪,“行了,继续写作业吧。” “也不知道咱爸咱妈都说啥了。”沈青时终于有些焦虑了。都两个多小时了老妈都没下来,她跟老爸能谈什么谈这么久,马上该准备晚上的要卖的菜了,客人过会儿就多了! 沈东其实心里也有点没底,“你悄悄上去看看,要是没吵起来就让咱妈先下来。” 沈青时点点头,进了门洞,放轻了声音慢慢踩上楼梯,到二楼时,家里的门是关着的,沈青时胆子大了点,头一点点凑近,贴着门听动静,然后……然后扶额,无声的啧了两下,转身下楼去了。 爹妈在里面妖精打架,她能怎么着?当然是装不知道啊。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老爸老妈竟然大白天的在屋里这样那样……也太不讲究了。这样一来,老妈能不能坚持立场就有些说不准了,她心情有些沉重,前世老爸老妈从来到a市后好像就再没有住一起过,老妈以前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从三十多岁开始守活寡……现在……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沈东见妹妹自己下来的,不由问,“他们还没说完?” 沈青时不知道该咋说,想了想,只能含糊的点头默认。要不还能怎么办,总不能跟大哥说爹妈正在楼上忙造人大业吧! 沈东也不可能上楼去把亲妈抓下来,他上次因为做生意的事跟老爸差点吵起来,闹的有点僵,现在实在不想去面对那个人,只能让妹妹继续去写作业,自己则拉着弟弟沈南为等会儿的忙碌做准备。沈青时把作业收起来,主动拿过签子和之前洗好的菜过来串,沈北蹲过来,“姐,我帮你吧?” 沈青时压下心里的憋屈感,嘴角弯了弯,“好呀,你递菜,我穿。” 姜芳二十分钟后下来的。她身上看不出任何痕迹,唯独嘴角的笑意和脸上的风情显得有些不同。见四个孩子都忙活开了,姜芳心里有些不自在,赶忙去洗了手,然后吩咐闺女,“青青,你给你爸买包烟送上去,把小北也带走,等会儿该忙了,别让他在店里待着,不安全。” 沈青时哦一声,接过老妈递得钱,“妈,你没和我爸说吧?” 姜芳嗔她一眼,“你妈又不傻,放心吧,没事。” 沈青时:“……”所以老爸的美色也没起作用是吗? 晚上关店前,姜芳把今天赚的钱藏在了店里水池下面的管道后面,这才带着老大老二上楼回家。沈广为正在屋里看书,家里也没电视,除了看书也没别的事打发时间,沈北已经在沈青时的床上睡着了。沈青时就说,“妈,我晚上想去大哥二哥那屋睡,想让大哥给我辅导功课。” 姜芳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只是叮嘱,“别睡太晚。” 沈青时嗯嗯点头,今天见识了老爸老妈的妖精打架,作为成年人,实在没脸继续留下和爹妈同睡一屋,总感觉好尴尬啊! 15.十五 http://.biquxs.info/

老爸隔天就走了,理由依然老套——有事忙。 沈青时不知道老妈信没信,反正她是打死不信。 过完十一假期,之前的期中考成绩出来了,她考了双百,是整个年级唯一的一个满分成绩。这当然大大肯定了她的入学跳级不是用水分堆出来的,而是实至名归。班主任邱老师下课把她叫到办公室,递了两套参考书过来,“这是我跟你们数学老师挑选后找的辅导书,里面有不少特色题型,你慢慢看,有不会的随时可以过来问我们。” 沈青时表现的像个正常孩子般手足无措,“老师,这个……多少钱?” “要什么钱啊,当我们送你的,你好好学就是对我和李老师最好的回报了!” 沈青时迟疑,“这样不太好。” 邱老师佯装生气,“老师给的有什么好不好,前天我去你家吃串串的时候你妈妈不是还送我家孩子一瓶酸奶?行了,这些书都是低价找熟人拿的,没用多少钱,回去也别让你妈妈跑过来送钱知道吗?” 沈青时鼓鼓嘴巴,“老师,我这是不是占您和李老师的便宜啊?” 邱老师笑,忍不住点了点她脑袋瓜,“人小鬼大,别??铝耍?辖艋亟淌胰ィ?焐峡瘟耍 沈青时最后冲邱老师鞠了一躬,红着脸跑出了办公室。 她以前上学最怕老师,把老师当成洪水猛兽,能不单独接触就不单独接触,现在重生回来,换个角度再看,其实老师们也挺可爱的。 * 天气越来越冷,家里的生意相应的越来越好,每天都能保持在盈利二百上下,有时还会达到三百大关。这无疑是最让人喜闻乐见的,晚上关了店,娘几个跟往常一样把今天挣的钱拿出来开始数,最后一算,好家伙,净赚378块6毛! “怪不得我觉得今天特别累,菜也下去的快,”姜芳捶捶自己的肩,脸上笑眯眯的,“哎呦,要是天天都能挣这么多,再累也值啊!” 沈青时爬过去帮老妈捶背,一边问大哥,“哥,咱这一个月总共挣多少了啊?” 沈东脸上也带着笑,“我昨天就算过了,再加上今天的一共8328块9毛!” “哇!” “妈,明天我想吃牛肉!” 沈青时:“……二哥你怎么就想着吃啊!” 沈南:“挣钱了不吃点好的那我还想啥?” 沈青时:好吧,你能这么朴实我就放心了。 “妈,明天咱把钱存银行去吧,放家里不安全。”沈东没理弟弟妹妹的童言稚语,而是很稳重的建议道。 姜芳也觉得家里不安全,只是之前一直忙没顾得上,现在今非昔比,家里钱这么多,就算耽误半天生意也得赶紧存银行了,否则万一丢了那才是要人命。 一个月就挣了八千多,这是姜芳从来没敢想过的,她看向面前的三个孩子,终于说出这几天都在琢磨的事:“我是这么想的,咱要是下个月生意也稳定,老家欠的账就开始慢慢还了吧,也省的以后回去老偷偷摸摸的不敢见人。” 沈青时有些惊讶,再没想到老妈会惦记还账的事,毕竟那些都是老爸整的烂摊子,老妈手里并没有过手这些钱,真要说也该是老爸还! 虽然前世直到老爸去世也没见他把这些烂账抹平…… “为啥咱还账啊,那是我爸欠的钱让我爸还!”沈南第一个跳出来表达不满。 姜芳瞪他一眼,“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你爸欠的钱就是咱一个家欠的的债!你爸不还咱得还,沈南我跟你说,你可不能不懂事,人家的钱也不是天下掉下来的,咱家以前没条件还不了,现在有条件了就得先还钱,把钱还了咱才能挺直脊梁骨做人!” 沈南噘着嘴不高兴。沈东拍了下他后脑勺,跟姜芳说,“妈你还吧,把债还干净了咱心里也踏实。就是……这事咋跟爸说?”他们的债主都是跟沈家或姜家沾亲带故的,真把账平了老爸那边肯定瞒不住,到时钱咋解释?不是一天就挣二三十吗?咋有钱还账? 姜芳倒是没想到这点,沈青时心里对大哥竖拇指,不愧是我大哥,脑子转的就是快!于是跟着点头附和,“对啊妈,我觉得大哥说的有道理,咱这个钱可以还,但不能现在就还,咱做生意才几天啊!根本解释不通!要不……嗯,要不还是先买块地盖房子吧,自己的房子才是家!” 姜芳:“……”闺女心可真够大的,竟然都想到买地盖房了……这是个九岁小孩儿能想到的事?不过再一想女儿是可以直接跳到六年级的小天才,好像……也没什么想不通的了? “买地……”姜芳有点心动,“这事我先打听打听把。” 沈青时就知道老妈不会说no,前世老妈就一直主张在这里买地盖房,这辈子估计也会差不多的想法。只是买地加盖房就算是现在这年代少说也得好多万,家里这点存款可不够看。 沈青时一边继续给老妈捶背一边把下巴搁她肩上商量,“妈,咱可以先把地买下来,就算先盖个平房以后再往上盖呢!也比现在租房好吧?而且我们数学老师说以后房子土地会越来越值钱的,咱现在买了以后肯定亏不了。” 姜芳说,“亏不亏没啥,主要是有个家。”她是个很传统的人,对家和普罗大众一样有根深蒂固的执念:就算日子再苦,吃的再不好,只要有个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那再多的苦与难就都不是事!人的心也才能真正的落到实处。 沈青时趁热打铁,“所以啊妈,房子和地才是大事,而且你信不信今天咱把账还了明天我爸就敢伸手从咱这里要钱?到时你给不给?给了,这都是咱的血汗钱,不给,那是我们爸你老公,你不给说得过去?” 姜芳:“……青青,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沈青时:“……”艹啊,说突突了! “没人教啊,”天真懵懂脸,“我就这么想的,妈……我说的……不对?” 姜芳表情略复杂,把闺女拽过来搂进怀里,“妈知道你跟普通小孩儿不一样,在外面可别乱说话,乖啊。” 闺女太聪明也怪让人操心的。 沈青时笑笑,“妈,我在外面很文静的,一般不说话。” 沈东在旁摸摸妹妹头上的小揪揪,“妈,那咱就先存钱买地盖房吧,还债的事缓一缓,不过就算买地盖房了也不能提前跟我爸说,你心里有个数。” 姜芳算是看出来了,孩子都防着他们爸呢!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不过想到之前因为丈夫害的一家子颠沛流离寄人篱下,大儿子被人诬陷偷东西她当妈的都不敢硬气出头……姜芳心沉了沉,有些难过的看着眼前的三个孩子,“行,都听你们的。” * 时间一晃到了期末,快过年了。 沈青时从学校拿了奖状还有发的奖品回来,刚上楼就见老爸正坐在煤炉旁边烤火,小弟低头啃着红薯。 “爸你回来啦!”沈青时笑眯眯打招呼。沈广为应一声,又看到闺女手上的奖状,“哟,拿奖了!” 沈青时扬扬小下巴,“我考了双百呢!还发了奖品,有三个笔记本一支钢笔。” “我闺女就是厉害!”沈广为不吝夸赞,顺手从兜里掏出十块钱递过去,“奖给你的,自己去买点好吃的。”沈青时特自然的接过钱塞进上衣口袋里,又拍拍小弟的头,问老爸,“我去给你拿点吃的?现在快中午了。” “行啊,多下点面条,再拿点蒜上来。”他心里美滋滋的,还是闺女贴心。 现在还不到十一点,店里客人只五六个,老妈正在给人煮面,大哥则招呼着客人加收钱。 “咋就你自己,你二哥呢?”姜芳看到问。 沈青时一边拿空碗放串一边说,“他要留下大扫除让我先回来了,妈,给我爸下份面。” “他自己又不是没手,每次都让人伺候!”姜芳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在锅里加了新的面。沈青时心里转了两道弯,看向大哥,脚跟蹭过去小声问,“吵架了?”沈东嗯一声,把找的钱给了客人,才轻声说,“爸回来要钱,说是给人送礼用。” 从这阵子老爸时不时回来住一天的情况看,沈青时就已经料到了会有今天。她一点都不惊讶的哦一声,“要多少啊?” 沈东抿抿唇,“两千。” 沈青时:“……”店里从开业到现在满打满算还不到三个月,按照和老爸说的每天二三十的收入算,赚的都不够三千,加上日常开销和房租……是的,房租,这俩月一直是老妈在交!老爸脸也太大了,开口就要两千! 这熟悉的作风,熟悉的坑老婆孩子技巧啊……沈青时叹气,“妈怎么说的?” 沈东把妹妹拉到一边,“我估计最少会给一千,刚才跟我提了一句。” 果然! 沈青时就知道老妈对老爸狠不下心。 “哥,你怎么看?” 有新客人进来,沈东先过去招呼了,然后才回妹妹,“能怎么看,我又不当家。” 沈青时是不赞同老妈给老爸钱的,别说一千,一百都不给!什么给人送礼,养活小老婆还差不多!记得前世有老爸朋友偷偷跟老妈说外面那女的家里就没断过肉,有时候肉放坏了直接就扔了。而当时,他们娘几个穷的连白水面条都差点吃不起…… 16.十六 http://.biquxs.info/

沈青时给老爸把饭端到楼上去,见他正给小弟用湿毛巾擦手,怔了一下,原本暴躁的心慢慢沉淀下来。 她知道这是个渣爹,但是!再渣也是爹啊。尤其经历过前世亲眼看着这个父亲从个傲慢自大恨不能日天日地的大胖子最后变成被病魔摧残瘦到脱相的样子,这种矛盾的心理几乎达到顶点。亲情这种东西它不是非黑即白那么分明,人是感情生物,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想要给予亲人一次又一次的机会和宽容。这是很难如言语形容的一种情感,沈青时苦逼的想,也许她就是太妇人之仁了吧? 但没办法,她就是个矛盾的容易左右摇摆心不够硬的普通人。 虽如此,但底线还是要守的。 把托盘递过去,沈青时搬个马札坐到老爸身边,双手托着下巴看他吃东西。沈广为对着闺女笑笑,觉得闺女真是无敌可爱,夹了个丸子喂到她嘴边,沈青时吃了,又夹个丸子喂给了小儿子。 “爸。” “嗯?” “外面那个能断就断了吧,我们也不求大富大贵,咱们一家就靠做点小生意踏踏实实过日子行吗?” 沈广为带笑的嘴角倏地僵住,就像时间被人突然按下了暂停键,片刻后,他回神,笑斥,“别瞎说,是不是你妈又在你们面前胡说八道了?” “爸,我又不傻,”沈青时看着他,第一次表现出了超出年龄的成熟和犀利,“我妈那样的人您又不是不知道,她对您一直都很信任,从来都是您说什么是什么。但这次我觉得您有点过分了,拿我妈的血汗钱去养女人,这无论如何都太欺负人了吧?” 沈广为脸沉下来,“青青,我知道你聪明,但这是你跟长辈说话的态度?谁告诉你我养女人的!?你这个年纪的孩子懂什么叫养女人!?是不是你妈让你过来跟我说些的!?怎么,我找自己家里拿点钱去办事就这么难?你现在去跟你妈说,钱她要舍不得出那就直说,不用和我来这套!”说完饭也不吃了,碗筷随手一放站起来就走,片刻蹬蹬蹬的下楼声就消失无踪了。 围观全程的沈北:“……” “姐……” “啊?” “咱爸是让你气走了吧?” 沈青时压下心底的失望,摸摸弟弟的脑袋瓜,“胡说!爸是自己走的,你等会敢乱说我就让大哥揍你!” 沈北:“……” 沈南刚回来就被沈青时拉过来看孩子,“二哥你帮我看着沈北,我下楼找大哥说点事。” “咱妈让我下去帮忙!” 沈青时翻他一眼,“行啦,我下去帮忙,你在楼上歇着吧!还有这碗串你吃吧,没人吃。” 沈南刚想问怎么没人吃沈青时已经速度很快的跑了,没辙,只能看向小弟,沈北懵懂脸,“哥,咱俩一人一半。” “谁跟你一人一半!”沈南嫌弃,“我先吃,给你留点汤。” 沈北……哇一声哭了。 沈南:“……” * 沈东讶异,“咱爸走了?”钱还没到手就走了? 沈青时点头,“对啊,我说不让他拿咱妈的血汗钱养女人,他就气冲冲走了。” 沈东:“……” “青青……你就这么……直接说的?” “嗯呐,”她爽利的点头,然后担忧,“大哥,咱妈会打我屁股吗?” “不会!”沈东斩钉截铁,“就说我让你说的,咱妈怪不着你。” “哥你真好!”沈青时发了张好人卡给大哥,“不过这样咱妈好像就知道咱爸有女人了。”老妈这阵子跟老爸其实有点蜜里调油的,如果老爸耐心再好点,回来的更勤快点,弄不好老妈还真可能他开口要多少钱就给多少钱。可惜老爸太沉不住气,或者说他对老妈太轻视了,以为稍微付出点情谊就能让人跪舔。 只是刚才说的爽,事后才想起没法儿跟亲妈交代。 沈东摸摸妹妹的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难过,这种冲动突如其来,理不清也说不出,只能压在心底让它自生自灭。 “这事晚会儿我跟咱妈说,你别管了,去拿个碗先吃饭吧。” …… 老爸这一走,直到过年前一天都没再回来过。沈青时不知道大哥和老妈说了什么,反正老妈也没给老爸主动打电话,就这么冷处理着,大有互别苗头看谁沉得住气的意思。沈青时对大哥简直佩服的不行,他过了年也才十四岁就这么能拿捏人心,应付老妈一套一套的,真是不服不行。 以前大哥还小的时候沈青时觉得大哥是个小屁孩要懂事还要好几年,现在再看,是她小瞧了大哥也小瞧了环境对一个孩子的影响。但好在,他们已经不需要如前世那般处处仰人鼻息,对老爸一忍再忍,果然经济决定家庭地位,要是搁前世,老妈哪里敢这样理直气壮跟老爸冷战呢! 大年三十一早,老妈起来忙活开了,前两天已经把该炸的东西炸完了,今天就是包饺子做菜。沈青时洗了脸刷了牙过来帮忙擀饺子皮,她对这个最拿手,是家里饺子皮担当,就算前世也是如此的。姜芳让闺女先别忙,“把荷包蛋吃了再上手,”又对大儿子,“去把沈南叫起来,大过年的别让他赖床了。” 沈东笑,“他刚才就醒了,说是在床上再躺一会儿。妈,咱中午炒个羊肉吧,馋了。” 姜芳嗔他一眼,“这有啥,你去把羊肉切一块下来我等会给你炒,今天过年就图个高兴!”可不就是高兴,在省城这里虽然背井离乡周围没个亲人,但没亲人也没要账的,这么多年了,这大概是久违的最清净的一个年了。想到兜里揣着的四个红包,姜芳又是一阵乐呵,家里生意挣了不少钱,孩子也终于能跟别人家孩子一样自己的压岁钱自己花了。 晚上娘几个围坐一起边吃饭边看电视。电视是黑白的,楼下杂货店老板年前的时候帮忙淘的,25寸,不到四百块钱。其实他们家完全有能力买台新彩电,但老妈说挣钱了也不能显摆啥的,其实就是财不外露,又说要存钱买地盖房还要还账,先坚持坚持,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沈青时真心觉得自从老妈开始做生意后之前花钱没计划大手大脚的习惯好像不自觉改了很多,现在花的每一笔钱都要仔细想过后才会去消费,理性了不是一般二般。 还不到十二点,四周的鞭炮声烟花声就开始不绝于耳。现在a市还没有禁这些,就算过两年实施了,作为三环外的城中村也还是想咋地咋地的,一般没人管。沈南戳戳沈东的后腰,“老大,咱也去放呗。” 沈东乜他一眼,“等过了十二点给咱妈磕完头再去。” 姜芳在旁听了笑,“没事没事,磕啥头啊,想去放花就去吧,就是得小心点被烫着了。” “妈,我们不磕头你还给压岁钱嘛?”沈青时凑热闹。姜芳给她夹了块炒年糕,“给给给,肯定给。” “那还是留下磕头吧,要不老感觉压岁钱拿的不踏实。” 姜芳被闺女的稚语逗得直乐,“小孩子家的懂啥踏实不踏实,行了,东子你带着他们仨下去玩一会儿,别去其他地方,就在楼下玩一会就上来。” “妈,你跟我们一起呗。”沈青时晃着老妈的胳膊撒娇,姜芳摇摇头,“我得下素饺子,等会儿还得上供。” 他们家一直信佛,就算来了a市,老妈还是在稳定下来后第一时间找到附近的寺庙请了尊菩萨回来,初一十五也会在家里准时上香。然后自从开始做生意后,老妈又清了关公在楼下店里坐镇,等会儿都是要上香火的。 沈青时不太放心让老妈独自待楼上,她这两天虽然都笑呵呵的也没提老爸,但谁知道老妈是不是强颜欢笑呢!而且因为过年,原本和他们比邻住的杂货店李叔一家都回老家了,整个二楼就显得挺冷清,他们四个再不在,怪那什么的。 姜芳觉得女儿就是贴心,哪跟儿子似的说跑就跑了,一点也不体贴。她大概能感觉出闺女可能是不放心自己,有些感动,也不让拜年了,直接从裤兜里拿出两个红包递过去,“给,别让你哥你弟看见了,自己收好,想要啥就说,回头妈带你去买。” 沈青时哭笑不得,配合的拿过红包搂着老妈亲了一口,“谢谢妈,你真好!祝我亲爱的老妈永远年轻漂亮天天开开心心没有烦恼!” 姜芳眼眶微微泛红,她想,这样就挺好的,没有丈夫孩子也放得开,真的,挺好。 …… 沈青时没想到老爸竟真的一走没音信,过年不回,到正月十五过去他们都开学了都没个电话打来,房东爷爷有次还问沈青时怎么老爸不打电话来了。之前老爸隔三差五就算不回来也会打个电话到房东爷爷家里报个平安关心两句家里。 沈青时就说不知道,她总不好跟外人说爹妈吵架了或者说老爸要不到钱就恼羞成怒估计要一渣彻底吧? 17.十七 http://.biquxs.info/

现在家里有吃有喝有钱赚,沈青时对老爸回不回来倒是不怎么上心,比起让他拿家里的血汗钱去花天酒地,她倒宁愿眼不见心不烦。 早上起来时老妈和大哥已经批完菜回来了。家里做这种生意肯定是辛苦的,几乎每天早上四点多老妈都要骑着房东爷爷家的三轮车去蔬菜批发市场买菜。那边的菜便宜,就是太远,骑三轮要差不多快一个小时,天寒地冻,可想而知多受罪了。入冬后大哥不放心老妈一个人,说什么也要陪着一起,多少是个照应。 房东爷爷把车借给他们,相应的老妈每天都会帮着带额外的菜回来,这也是人情一部分。沈青时有时候看着老妈粗糙了许多的手,大哥冻得红肿溃烂的耳朵还有脸颊上不可避免的高原红,心里就不停的提醒自己要争气要争气一定要争气! 每个月赚大几千是很兴奋,但血汗钱就是血汗钱,和挣多挣少没关系。 四月份清明节这天,已经很久没出现的老爸突然回来了。这时的清明节还不属于法定节假日,学生是不放假的。沈青时跟着二哥下午放学回来自然先去了店里,老妈正忙着招呼客人,小弟却不在。 沈青时问,“妈,我弟呢?” 姜芳把找的钱递出去,看闺女一眼,“你爸回来了,他带小北买东西去了,一会儿回来。” 沈青时还没说什么,沈南先震惊了,“他咋回来?!” 姜芳语气冷淡:“……想回来就回了呗,”把钥匙掏出来,“把书包放楼上去,等会儿先下来帮忙。” 沈青时跟二哥对视一眼,明智的不再吭声,接过钥匙赶紧撤。老妈这会儿明显心情不咋地,再??驴隙ㄒ?ぢ畹摹 大哥这学期开始有晚自习了,要过了七八点才回来,晚上的生意是帮不上忙了,只能靠他俩撑着。到了楼上,沈青时先叹气,沈南看她,“小孩子家的叹啥气啊,放心吧,咱妈疼你,就算找人撒气也是找我。” 沈青时:“……”算了,还是等大哥回来再商量吧。 放了书包匆匆去店里帮忙,没多久老爸带着小弟回来了,手里提着东西,虽是用黑色塑料袋装着,但沈青时还是看出是黄纸一类,猜想应该是晚上要在路口烧纸。只是现在爷爷奶奶都健在,那这些应该是给姥姥姥爷烧的。 这就有些太阳打西边出来出来,搁以前老爸啥时候主动给姥姥姥爷烧过纸啊。别说烧纸,提都好像没提过的。 “爸。” 沈青时主动和老爸招呼。虽然上次父女俩闹的挺不愉快的,但沈青时觉得自己是晚辈,没必要在这上面闹别扭,没啥意思。 沈广为显然还记得闺女之前说的那些扎心话,他有些不自然的看了沈青时一眼,淡淡的点点头,不像以前似的看到闺女就喜欢的什么似的。沈青时也不以为意,打过招呼就继续招呼客人去了,老爸对她失望,她何尝不对老爸失望? “你带着小北先回楼上,等会儿让沈南把饭端上去。”姜芳过来和丈夫说了一句就继续忙去了,并没有沈广为设想中的温言软语。虽然刚才就知道老婆不待见自己,但现在还是这样就有些不是滋味了,以前哪次他回来老婆不是笑呵呵的? 沈东八点半才到家。刚把车停楼道里,沈青时就兴冲冲跑过来,“哥,咱爸回来了!”她声音特别小,怕被二楼的老爸听见。沈东手上动作一顿,看了妹妹一眼,继续给车子上了锁,这才说道,“回来就回来吧,你作业写完没?” 沈青时见大哥这个态度也不再多说,顺着答道,“在学校就写完啦,二哥的作业还没写!” 正准备上楼偷个懒的沈南:“……” 晚上关了店,老爸老妈先去十字路口给姥姥姥爷烧了纸,没带他们四个,说是小孩阳气弱,大晚上的不好。之后老爸自然就留下住了。沈青时特别明智的早早带着弟弟沈北去了大哥二哥那屋挤,不掺和爹妈之间的‘战争’。毕竟有些事还是要交给他们自己去谈,孩子再想插手也没余地。 两张木板床拼一起睡四个孩子是绰绰有余的。沈北每晚九点准时睡,这会儿早进入梦乡了。沈青时睡不着,跟沈东小声商量,“哥,咱家的钱是不是可以买地盖房了?” 沈东对妹妹的早熟早就习以为常,听到小丫头片子关心这事儿也不以为意,想了想说,“村北边的荒地便宜,三万就能买下一大块,要是买那边肯定够了,勉强还能盖两间平房。不过你也知道咱妈嫌那边太偏了不安全,想买咱现在住的这附近,这边地贵,钱还差点儿。” 沈青时知道张集十几年后就算是最偏僻的地方也会变得非常繁华,人流密集。但老妈不知道,她觉得那里偏僻不愿意买也正常。毕竟那里现在是真的很慌,方圆二百米看不到人的,还有坟地和种的土地什么的,他们娘几个如果真住那确实不大安全。 不过离张集发展起来还要两三年时间,沈青时这会儿也不是特别着急,按照他们家现在生意情况,年底前买块地盖个平房住进去应该还是可以想一想的。 隔天他们去上学的时候老爸还没起来,老妈昨天批的菜多今天不用去批发市场。到中午放学老爸已经走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青时觉得老妈有点不自然,总感觉好像心虚似的。像平时二哥要是一次喝两瓶汽水老妈肯定不让,今天却什么都没说,还有小弟在店里乱跑撞到客人也没挨批。 沈青时有个不太好的预感。她抿了抿唇,过去拽了拽大哥的袖子。沈东正在忙,回头问怎么了。沈青时等他忙完,见老妈正和客人话家常,她示意沈东把耳朵凑过来,小声说,“哥,你去看看咱家存折是不是少钱。” 存折一直是大哥收着,就是为了防备老爸时不时回来让他看到。沈东眼沉了沉,不动声色的嗯一声,“你帮我看着会儿,我去上个厕所。” 大概十分钟后,大哥沉着脸回来了。沈青时就知道肯定有情况。 “少了三千。” 沈东小声和妹妹说道。 老妈大概是觉得存折放大哥那平时也没人乱看乱动很放心,所以取了钱后也没转移位置,哪知道自家孩子贼精贼精的,才一上午就露馅了。 这事可大可小。三千对于他们家现在的存款来说是不算多,但在这个时代真的是笔大额开支了。一个月也才挣六七千,多了可能八千多,这一下就出去三千相当于半个月的收入了。沈青时实在没想到老妈竟然会给老爸钱,他可是消失了三个月才回来啊! 沈东突然叹了口气,“等晚上再说吧。” 晚上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关了店回家,算完今天的收入,比昨天少了六十多块。姜芳皱眉,“听说东边也开了家串串店,这往后咱家这生意估计不会跟前年似的那么好了。” “妈,这是迟早的事,”沈青时理所当然的说,“你想想张集有多少家卖烧饼的多少家卖馒头的多少家小商店多少家饭店,咱这生意好了人家肯定跟着追风,毕竟串串又没啥技术,只要有底料基本都能做。” 姜芳想想也是,哪里有一家买卖,就是做棺材的都不止一家。虽然这么想,心里还是有些不舒坦,习惯了每天数钱数到手软,突然一下子往后退了还真挺糟心的。 “妈,你今天给我爸钱了?” 沈东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本来还想和老妈一起义愤填膺的沈南突然傻了,猛地看向自家亲妈。姜芳怔了一下,半晌才啊一声,不自在的点点头,“你爸说过两天就能还回来,还能多往家拿钱,只要现在办的事成了,咱家啥都有了。” 沈青时:“……”她早该想到的,老爸这么久没回来,他们四个是无所谓,老妈心里肯定又怨又担心的。毕竟那是她丈夫,那么多年的感情在那搁着,哪里可能说放手就放手,前世老爸外遇都曝光了还多了个私生子老妈都能忍何况是现在呢? 而且昨天老爸主动回来其实就相当于先低了头,这对于一直处于劣势的老妈来说估计就相当于打了针强心剂,老妈终于翻身成人,肯定气瞬间就消了。之所以后来还摆着脸色……应该是做给人看的…… 想清了这一点,沈青时也不再纠结,就看大哥咋说。 沈东沉着气,“妈,你别忘了咱家是怎么来省城的,我爸那人靠不住,咱得自己挣钱活下去。” 姜芳被孩子这么直怼有些不高兴,“我自己挣的钱还不能用了是不是?” “妈,我大哥意思是你别忘了咱们的目标,存钱买地盖房还要还债呢!我爸这回找你要三千你给,下回找你要五千估计你还会给的,这要是给习惯了,咱们起早贪黑的是为了啥?” 姜芳看看闺女,“我跟你爸都说好了,就给这一回,没有下一次。” 沈青时想扶额,见大哥还要说,就赶忙先说道,“那行吧,妈,既然没有下一回那就没下回吧,哥,先睡觉吧,明早你不是还要早起和咱妈一块去菜场的吗?” 等老妈下楼去厕所,沈青时低声跟沈东说,“哥,你回头把存折换个地方放好,别让咱妈知道,给的那三千就别提了,就当让咱妈高兴了。” 沈东也知道再继续说下去只会跟亲妈吵起来,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挣钱太难了,每天起早贪黑的,弟弟妹妹都跟着辛苦,亲爹动动嘴就拿走三千,要稍微有点当爹的样子就不该有脸要钱! 18.十八 http://.biquxs.info/

老爸一走就是大半个月,连个电话都没有,这显然和老妈预估的有很大出入。看着老妈一天比一天难看的脸色,沈青时有时候都担心她再气病了,想劝一劝,又怕起到反效果,万一恼羞成怒气上加气怎么办? 就这么倏地一下时间就到了四月下旬,临近夏日,天气渐渐变热,晚上数钱时有些不乐观,比起年前每天的二百到三百的暴利,今天的一百出头实在不够看。姜芳沉着脸不说话,沈青时看向对面的大哥二哥,沈东沈南也看向妹妹,仨人对视了几秒钟,最终,到底还是兄长的责任感占了上风,沈东首先打破僵局,“妈,现在天慢慢热了,咱这个再好吃也不会跟冬天似的生意那么好。” “就不是热不热的事!”姜芳拍了下床板,气得咬牙,“前街刚开的那家店才卖五分钱一串!五分钱,呵,这是故意要挤兑咱们干不下去呢!”她不怕同行抢生意,却恨这种缺德的无赖行径,太不要脸了! 沈青时也挺烦前街那家店的。你开就开呗,非卖的便宜到不科学的地步就有点不道德了。大家都是做生意糊口,村里客户源那么多,又没仇没怨的,实在没必要这样容不下人。见老妈气得脸都红了,沈青时换个角度劝道,“妈,那边五分钱一串根挣不到什么钱,顶多能盈利个一分两分就算顶天了,就这还不算人工水电呢。让他们卖,反正人家愿意赔钱赚吆喝当傻子,咱呢继续卖咱们的,一天也就是少挣点又不是不挣钱。大不了咱再卖点凉皮凉面买个冰柜卖冰糕冰汽水也是个收入啊,只要店还开着总饿不死。” 姜芳本来还气得心口疼,可听闺女这么深入浅出的一分析又慢慢觉得好像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别说一天挣百八十,就是一天挣二三十一个月也有好几百了,顾着娘几个生活绝对绰绰有余还能存下些钱。至于那些愿意当冤大头的人……呵呵,每天辛苦操劳不挣钱的又不是她! 虽然心里还是膈应的不行…… 略去这个不想再提,姜芳转而关心起自家生意,她思索片刻后说,“青青提到买冰柜的事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天越来越热,那么多菜根本放不住,这个冰柜必须得买,这两天我就找时间去百货大楼看看,对,还有凉皮凉面回头可以试试,我看人家卖凉皮的弄起来也不难。” 沈青时对老妈的迷之自信不置可否。凉皮这东西谁都会?意粒???侠淼暮贸匀床蝗菀祝?凑?笆览下璧鞯牧蛊の兜蓝纪σ谎阅丫〉模?獗沧右膊恢?滥懿荒芄タ四压亍2还?庑┒嘉匏?嚼玻???业闶伦鲎鼙日?焐?破?俊 隔天老妈就开始研究凉皮。中间的曲折就不提了,总之结果还算喜人,楼下房东张奶奶在老妈第三次拿调好的凉皮送去二老品尝后终于忍不了啦,找到亲戚的亲戚的朋友帮忙问到了凉皮的一般凉调配方,总算是结束了老妈无头苍蝇似的摸索阶段,可喜可贺! 自此,家里收益每况愈下的串串香生意在夏季来临之际终于退居二线,凉皮凉面擀面皮成功上位,日常收入重新破二赶三,老妈脸上的笑再次多了起来。然后……老爸回来了。 现在已经是五月中,距离上次沈广为回来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姜芳当然没给他好脸色。沈广为不以为意,摸摸小儿子的头,对老婆说,“现在店里也没人,把店先关一会儿,上楼我跟你说个事儿。” 姜芳臭着脸,本来不想搭理他,但想到给出的那三千块钱,顿了顿,还是关了店上楼去了。就算吵架也得回家去吵,在外面她可丢不起这个人! 到了家锁了门,沈广为二话不说直接从包里拿出一打钱来,面额都是一百的新票子,瞧厚度至少也是上万了!姜芳吓了一跳,原本想质问的话哪里还说不出来?咽了咽口水,“这是……哪弄的?” 沈广为往床上一坐,老神在在,“这都是你的成绩啊老姜,要不是你给我那三千块钱送礼,现在咱也挣不到这些钱。”手往前伸了伸,“给,拿着吧,回头存起来,等钱够了咱也买套楼房住住。”钱塞进了老婆手里,“一共一万五,要是顺利过阵子还得有几万进账,怎么样,这回我说话算话了吧?” 姜芳捏着钱,手指感触着票子的厚度,心里反而有些没底,“你到底给谁送礼能得这么多钱?”这可是一万五啊,不是一千五! 沈广为拧开风扇,把上衣掀开露出肚皮散热,嘴里敷衍,“说了你也不认识,钱好好收着,给青青几个买几身衣裳,再把床换了,给东子那屋装个吊扇。“” …… 沈青时对于老爸拿回的一万五表示惊讶,这在前世是根本没有过的事儿。别说一万五了,一千五在这个时候老爸都没拿回来过。但她的重生确实改变了一些事,人生轨迹已经发生了偏移,至于是好是坏还说不清,至少现在都在朝着好的方面前进。 姜芳指指床上的钱,又看看儿子闺女,难得语重心长,“你爸是真的改了,看看,他有钱还是知道往家拿的,走的时候也一直说让我给你们买几身新衣赏,东子那屋也让给装上吊扇。” 沈东睇了眼数额不菲的钞票,笑笑,“妈,你话先别说这么满,咱得往后看,要是年底前我爸都表现这么好,那我爸还是我爸,以前的事儿咱就都不提了,当没发生过。” 这话太犀利了,沈青时默默给大哥点了个赞,今年已经十四岁的大哥近来越发成熟稳重,说的话都要赶超大人了,不但条理分明,还让人轻易挑不出毛病。姜芳噎了一下,气得瞪眼,“咋说话呢!啥叫话别说的太满?那是你爸又不是外人!他以前再不对那也是你们长辈!我能说他你们不能,将来该孝顺还是得孝顺。” 沈青时?辶?澹?远?准?习值奶且屡诘?蠡癯晒Γ?庖煌蛭寰桶牙下璧男穆wx恕 沈东脸上还是带着笑,嘴角的弧度甚至往上提了一丢丢,“妈,我没别的意思,你也知道我爸以前干得那些事,我就是失望太多回了,这次想谨慎点儿。” 姜芳再次顿住,心里莫名有些烦躁。她是希望一家人能和和睦睦一起过日子的,丈夫以前做过不少错事,她有时甚至恨不能杀了他!但事情过去了,生活回归平静后,内心深处里还是渴望丈夫的回归的。一个家如果没有男人那还叫什么家?一个女人没有丈夫那像什么样子? 她不懂那些大道理,却知道丈夫是一家之主,是顶梁柱,有他在,她心里才踏实。 “妈,这些钱要存起来吧?”沈青时忽然问道。 姜芳楞了一下,点头,“肯定得存啊,明天上午我就去银·行。” 沈青时哦一声,又说,“妈,你要不再办个折子吧?这次办个农·行的折子,一万五就单独存起来,看我爸年底能往家拿多少钱。” “哪用这么麻烦,拿本子一记不就行了。”姜芳嗔闺女。 沈青时嘻嘻笑,“我就觉得既然有我爸这一万五了,那咱做生意的钱就可以单独存啦,省得弄混年底帐都算不清。而且平时开销也可以花我爸拿回来的钱,生意钱咱不动留着买地盖房还账。” 姜芳想了想觉得没毛病,反正都是自家的钱,多办个折子把钱分开也是多一重保障,万一弄丢一个或者出什么意外,还有另一个折子应急。 这不是大事,姜芳直接应允下来。沈青时目的达到,就不想继续关于老爸的话题了。没人比她更清楚亲爹的尿性,凡是他拿回来的钱一般老妈都捂不热就得交出去,这是前世三十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之谈,老妈现在估计都没她了解老爸深刻,亲妈这会儿还天真的幻想着全家大和谐呢! 这其实太难了,从老爸依然不在家过夜就看得出他外面的那个家还在彩旗飘飘。是,一万五是很多,但沈青时拿脑袋做赌注,他们这里有一万五,外面那女的那里至少就有两到三万,前世直到老爸彻底落魄前都是跟那边更亲,更不要说现在了。 反正她才不信老爸会突然醒悟什么的。 暑假很快来临,沈青时顺利结束了五年级课程,开学就可以在新校区升入六年级。她早就开始自学初中课程,英语在大哥的帮助下有了质的跨越,不知道是不是重生福利还是怎么,沈青时从很早以前就发现自己的记忆力要比前世好很多,上辈子要想背篇课文至少得通读十几二十遍,这辈子却不用,一般读个两三遍就记住了,篇幅长的读个四·五遍也能背下来。 原本她以为是小学课本简单的缘故,直到大哥从同学那里借来新版初一的书给她看才发现这个问题。初中课程她早忘的七七八八,何况这个版因为跳级的关系和她前世学的也似乎不尽相同,文言文更不要说,一片空白。可就这样她读两三遍还是背下来了,也是到这时沈青时才意识到自己也是开了挂的! 19.十九 http://.biquxs.info/

暑假开始,沈青时用三天时间就把暑假作业写完了,然后跟老妈说自己想学钢琴。 这是她前世的遗憾。 那时家里穷,亲爹渣的透心凉,娘几个在出租屋里饭都吃不起更别说学乐器什么的了,简直痴心妄想!后来高中时家里条件好了不少,沈青时才有机会上了人生中的第一节钢琴课。但那时一来年纪大了,早就错过了学琴的最佳时期,学了也只是增添个业余兴趣;二来高中课业重并没有太多课余时间,钢琴只勉强学了半年就没进行下去了。 再后来家里琐事不断,经济再次面临挑战,一度困难到房都卖了的地步,哪里还有闲钱继续钢琴梦? 现在时间折返,她重生了,人生开了挂,有了新的起点新的开始,没理由不为自己圆梦。沈青时并不执着于自己能把钢琴学到什么地步获得多大的回报或成就,她只是单纯的喜欢,单纯的想要弥补曾经的遗憾。 仅此而已。 姜芳很惊讶,“钢琴?!”这个东西离她的生活太遥远了,印象中都是电视里那种特别有钱的人家里才能学的东西,想都不敢想的,闺女现在却说要学……“这……咋学啊?”她其实更想说咱家学不起。 沈青时忽闪两下大眼,“一般琴行就有钢琴老师,妈,我真的很想学,你陪我去市里看看吧,行吗?” “这……我还得看店呢,”顿了下,“青青,你咋突然想学钢琴了?” “不是突然,”沈青时小大人似的叹气,“以前就想学啦,但那时咱家不是穷吗,我不敢提。” 这话太实诚,姜芳自己听的都心酸。是啊,以前家里过的啥日子,吃不饱穿不暖,三天两头被人堵家里催债,在亲戚家又寄人篱下不敢抬头做人。以前就不说了,现在家里不缺钱了,别人家孩子能学钢琴凭啥她家青青不能学?!本来还有些踟蹰的姜芳这会儿突然就大刀阔斧起来,身上的围裙一摘,“行,我带你去市里看看,东子,你跟沈南还有小北看店,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沈东沈南沈北:“……” * 说是市,其实离张集不远,沈青时跟老妈坐上出租车直接报了省实验的地址,一边和老妈小声说,“我们班主任说省实验前面那条街有家乐器店挺好的,正好离咱家也不远,坐公交只三站路。” “你还问你们班主任了?”姜芳的关注点在这里。 沈青时笑笑,“对啊,邱老师说不能死用功,学点特长能劳逸结合开发智力,还能培养人的气质和涵养,邱老师很支持我的。” 姜芳自己没怎么上过学,对老师这样的职业天生就带着些敬畏,觉得当老师的人都很了不起,讲的话肯定没有错的。她虽然已经下定决心给女儿圆梦,其实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发虚,总觉得钢琴不是他们这样的人家能学的。但现在既然邱老师都知道了还说支持,那还有啥说的,学!必须学! 琴行的这条街更像个小巷子,又窄又细,因为紧靠两所中学,所以两侧林立着不少商铺。沈青时带着老妈很容易就找到了目的地——黑白键琴行。前世她就是在这里学的钢琴,这世早了这么多年,没想到琴行老板确实没吹牛逼,他家店的历史挺久的,这会儿真的已经有了,看招牌的掉漆程度也不像是刚开的。 姜芳站在门口踟蹰,“就这么进去?” “嗯呐!”沈青时笑眯眯点头,拉着老妈的手进了琴行里面。这里装修没多少特色,就是摆的钢琴挺多,最中间有架三角钢琴点缀,在这个年代看来显得特别高大上。 店里女老板见有人进来,很温和的笑笑,过来招待说,“看钢琴?” 沈青时早忘了琴行老板长什么样,只记得店主人是对夫妻,妻子教课老公会调琴,人都挺好,很和气。 “想学琴,可以吗?”沈青时自己问。这时候她觉得没必要逼着老妈开腔了,太难为人。 女老板看看沈青时又看看同进来的姜芳,没说什么,只点头,“可以的。” * 从琴行出来,姜芳才有机会跟闺女感叹,“这学琴也不贵啊,一周就一节课,一个月顶天了也就八十块钱。”开一天店就赚回来了,和她预想的天文数字简直风马牛不相及。 沈青时和老妈手拉着手笑嘻嘻,“我也以为一个月要好几百呢,妈,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学,不浪费咱家血汗钱!” 姜芳听了既觉得窝心又觉得涩然,对闺女说,“别怕花钱,妈挣钱就是给你们用的,只要花在正道上,再多我也支持。”琴行的一进一出可以说对姜芳的价值观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再此之前她虽然知道自己每天赚的钱多,但眼界其实还非常狭窄,只看得到最底层的东西。但去了趟琴行,知道了在自己眼里仿佛另一个世界遥不可及的钢琴学费竟然这么的……低廉?这就等于无形中给她重新树立了新的价值标杆,原来也不过如此啊,咱现在不差钱! 沈青时不知道老妈的价值观受了影响,就觉得马上要得偿所愿了挺开心。结果回到家就遭遇了滑铁卢——老爸回来了。 他很着急,都没来得及跟闺女说句话就匆匆把老婆叫楼上去了。沈青时眼眯了眯,问大哥,“哥,咱爸怎么了?” 沈东木着脸,“要钱吧。”任是谁被亲爹追着问家里有多少存款大半个小时也听得出不是往家送钱的。 沈青时握住大哥的手,“哥,等会儿全靠你了!” 沈东哭笑不得,弹了下妹妹的脑门,“鬼灵精!” * 姜芳皱眉,“……你上回拿的一万五还剩一万出头,家里新添的冰柜风扇床,孩子的衣裳鞋哪不要钱?别说三万,给你拿走一万生意都得紧巴巴不好周转。” 沈广为握着妻子的手,“芳,这次机会真的很难得,只要咱拿出三万,我保证一个月内给你赚六万回来!你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或者跟谁先借一点,一个月内就还给人家,你相信我,我肯定说话算话!” 姜芳又不傻,就算她对丈夫有些改观了,但之前的那些事可才过去没多久。让她再跟人借钱那绝对不可能!但是就这么一口回绝,她又有些犹豫,万一丈夫真能赚回六万呢?三万换六万,这可是天上掉金子的好事啊! “我去问问吧,要是借不到那就没办法了。” 沈广为喜笑颜开,“那肯定的,能借多少借多少,真借不到我也不能让你为难。” 店里这会儿已经有客人了。本来因为天热他们都打算好不卖串串了,没想到很多老顾客对此还挺不满意的,提了好几回意见说‘就你们家的串儿我吃得惯,别家的都没你家的好吃’之类的,娘几个后来合计了一下,就改成白天卖凉皮凉面晚上卖串串,没想到生意还挺不错的。 姜芳瞅个空把儿子沈东叫出来,小声跟他说了钱的事,沈东都气乐了,“妈,他的钱给他,咱自己挣的钱想都别想!” “万一你爸真拿回来六万呢?”姜芳不死心,她这会儿犹豫的很,又想天上掉馅饼又担心丈夫掉链子,左右摇摆跟个不倒翁似的。毕竟那是六万啊!有三万都是白得的,谁不想要!? 沈东叹气,“妈,世上哪有那么多好事让他碰上?咱就踏踏实实的挣自己的小钱,不愁吃不愁穿就行了,一下拿那么多钱回来,他敢拿你敢花吗?” 姜芳想说敢花,但对上儿子乌黑的眼,不知怎的就有些气短。 “那要不给他拿两万?”家里买的冰柜床电扇花的其实都是自己的钱,丈夫的一万五至今都没动。 沈东皱眉,“一万五,最多了,妈你得想想咱家的房子地可还没着落呢,而且这一万五里有三千本来就是咱们的!” 沈青时知道老爸把他的一万五拿走时真的一点都不惊讶,只是以老妈的性格,她有七成把握老妈不止给了老爸一万五,肯定有多。至于多了多少,就不好确定了,估计不会超过一万,弄不好是五千,凑个整。家里生意赚的钱都是大哥收着,老妈如果给老爸多拿了钱,那必须是借的,至于找谁借……嗯,杂货店的李叔一家没跑了。 谁让他们两家最熟呢! 沈青时当然也希望老爸能雄起一把真把六万拿回来,但直到八月中旬眼见他们都要开学了也没见钱的影。老妈的脸色再次开始一天比一天难看起来,沈青时见好几次李叔媳妇找老妈说悄悄话了。 晚上点过今天的营业额,沈青时突然问,“妈,你欠了李叔家多少钱?” 姜芳一惊,赶忙怒,“胡说什么呢!谁欠钱了!” 沈东把记账本合上,“五千是吧,我问过李叔了,明早去银行取钱把账还了吧,总拖着不好看。” 沈南:“就是,咱家也不缺这五千,妈你放心,我们不怪你,谁让你心软呢!” 姜芳:“……” 20.二十 http://.biquxs.info/

还了李叔的五千块钱后,老妈心情并没轻松多少。她依然做着老爸那六万的美梦,直到九月初老爸灰心丧气的回来说钱全赔了,这个梦才真正的碎了。 沈青时对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惊讶,或者说他们兄妹几个都觉得情理之中,唯独老妈受了打击。她跟老爸大吵了一架,毕竟之前给他的钱中有五千是真的找人借的,虽然已经用自己的钱还了,但那打水漂的也都是娘几个辛辛苦苦的血汗钱啊! 老爸难得骂不还口,即使当着孩子的面丢了脸也没狡辩。等老妈骂完了,他才示意要单独和老妈谈谈。沈青时是很不想出去的,但她也知道这个阻拦不了,毕竟爹妈发话了,身为子女哪怕将来成年了,也得乖乖的腾地方。 这就是现实。 兄妹四个被齐齐赶出了房间。沈东看了眼手腕的时间,已经上午十点多了,跟弟弟妹妹说,“去店里吧,吃点东西然后准备开店。” 沈青时也知道这会儿想再多也没用,索性踏踏实实的到店里帮忙。今天是周六,都不用上课,她跑去斜对面买了几个饼夹菜回来,兄妹几个就着凉皮解决了午饭。老妈大概是半个小时后下来的,老爸跟在后面,到店里吃了碗凉皮又喝了瓶啤酒就走了。 沈青时看向老妈,沈东沈南也看向老妈,姜芳沉着脸,“拿走三百块钱,说最迟一个月把欠的钱都还上。” 这三百块钱应该就是老爸要求单独谈话的原因了。 沈青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如果是她,最多五十块钱就顶天了。毕竟之前老妈给老爸的那两块钱,跟他说的是其中的八千多都是找人借的,都欠这么多钱了,还给三百,未免太大度了! 但这会儿老妈脸黑的快能滴墨了,她可不敢火上浇油找骂,估计大哥二哥跟她一个想法,兄妹仨互相看看,默契的转身干活。 下午大哥骑车送她到琴行上钢琴课,他则在隔壁教室上吉他课。是的,没错,自从上个月第一次送她来琴行,也不知道怎么和店老板聊的,反正隔天大哥就约了老师开始上吉他课了。 吉他课时费要比钢琴便宜一半,家里不差这点钱,老妈当然不会舍不得。 上完课,兄妹俩又到书店买了些参考书,明年就要小升初,沈东也要中考,兄妹俩算是难兄难妹,都有学习压力。 回去路上沈青时搂着大哥的腰晃着两条小短腿悠哉悠哉,傍晚的夕阳在天边挂着,像鸭蛋黄似的仿佛轻轻一压就能挤出油来。她正抒发联想锻炼写作,突然就听到大哥说,“青青,我想回去劝咱妈把西边的地先买下来。” 沈青时惊讶,“为什么啊?” 沈东把自行车靠路边停下,他转身看着妹妹,皱眉说,“钱存银·行我心里不踏实,还是花出去安生。”这些话本不该和妹妹说,毕竟她还是个小屁孩,但比起二弟沈南的更不靠谱,似乎还是妹妹比较懂事些。 沈青时从车后座跳下来,走到车前头仰头看哥哥,“哥,你是不是担心咱爸有一就有二的找家里要钱啊?” 沈东嗯,低声说,“咱妈心太软了,咱爸说几句好话就能要到钱,这样下去不行。” 这个年代汽车很少,路上都是自行车三轮车之类,所以即使声音不高,沈青时也听得出大哥语气中的忧虑。他还只是个刚过完十四岁生日不久的孩子,却已经不得不站在成年人的角度为这个家忧心忡忡。沈青时有些不是滋味,小手紧紧抓住大哥的手,“哥,我支持你,回去我帮你劝咱妈!” 晚上数完今天的营业额,比昨天多了快五十块钱,突破了四百大关,脸黑了一天的姜芳总算有了些笑意。沈青时这时和大哥对视一眼,主动开口说,“妈,我觉得趁着现在存的钱差不多了,咱先把地买了吧?” 姜芳看她一眼,“买完地用什么盖房?咱娘几个就睡空地啊!” “把地买下来,等钱够了再盖房也不迟啊,”沈青时睁着大眼小大人似的严肃,“我今天才想起来的,昨天忘和你说啦,我们班张贝贝你知道吧,她爸好像也打算在这里安家了,最近正打听买地的事呢!” 张贝贝家是卖烧饼的,和他们家隔了两条街。 姜芳表情沉凝,“你们小孩儿怎么还说这个?” 沈青时一脸无辜,“就是随便说的,她提了,我就记下了。反正我觉得咱们的地还是赶紧买的好,要不好地方让别人抢走了,后悔都没办法。” 沈东这时也趁势开口,“青青说的对,早买早安心,妈,我看了下咱们的存款,买完地紧巴紧巴,也就两个月就能开始盖房了,耽误不了多久。” 姜芳对大儿子是全心信任的,听他都同意了,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行,明天我就去找人。” 张集现在就是个很普通的城中村,因为远离市中心,还没发展起来,所以土地买卖并不难。让房东张爷爷帮忙跑了一个星期,找村干部送了礼请了饭说了许多好话,还另找了两个同村的担保人,这件事总算落实下来。 地买在张集的西边,位置不是特别好,但也不算偏僻,已经很不错了。毕竟好地方早让本村的人占了,作为外来户想要和本村的人比,那就是自不量力了。 交完钱,存折一下子就干了。即使这样,娘几个也高兴。有了地,就有了根,从此以后他们也是有家的人了。 这事当然是瞒着老爸的,老妈特意和房东爷爷打了招呼,买地的事连李叔一家都不知道。老爸呢,人傲气,平时回来都是直接待家里不出门,和人都不认识,估计也听不到什么风声。 一个月后,老爸并没有照他说的拿钱回来还账,直到11月份,西边的地都可以打地基了,也没见到老爸的人影,老妈给他传呼机打了好多电话,他只偶尔回过来一个,并不见回来。这让老妈很生气,却又无可奈何。 盖房没用多久,年前竣工,但因为还没装修,所以想要入住还需要等待。虽然他们生意赚的钱都投进了盖房大业中,家里存款一千都不到了,但姜芳还是很高兴,辛苦忙了一整年,地有了,房有了,日子总算有了盼头。 腊月二十三这天沈广为一大早提着羊腿牛肉回来了,他进屋直接往床上甩了一万块钱,跟老婆说,“你把老李的钱还了吧,剩下的钱过年用。” 姜芳看看钱,又看看他,没说什么,把钱直接收了起来。 沈广为又说,“我明天得去趟广州,不能在家过年了,你跟孩子一人买身衣裳,等年后我回来,老姜,不是我吹,肯定让你吓一跳。” 姜芳终于没忍住,“你少说点大话吧!过年的去广州干啥?你瞧瞧谁不在家过年?” 沈广为不以为意,“这你就不懂了,我跟你说不清,反正我明天去广州,等会儿就得走,去找人说点事,你顾好家里就行了,别担心我。” 姜芳没好气,“我多想管你!” 沈青时跟二哥沈南带着已经小学一年的小弟散学典礼回来,就听老妈说了老爸回来的事,还有一万块钱。 “总算把钱拿回来了,咱家房子能装修了。” 看着老妈脸上的笑,沈青时知道老妈这是又一次被老爸的糖衣炮弹安抚了。她已经习惯了老妈对老爸的宽容,沈南正跟沈北看老爸拿回的羊腿,这时转过头说,“妈,咱炖羊肉汤喝吧!” 沈青时:“……”果然还是和大哥更有共同语言。 反正无论如何吧,老爸拿了一万块钱回来,总比钱真的打水漂强。 年后开学,进入下半学期,离小升初就没多久了。他们学校去年暑假的时候已经搬到了新校区,更名为未央路第三小学。沈青时学习稳定,初中课程已经自学大半,她的优秀有目共睹,是今年学校小升初的重点关注对象。 班主任邱老师把去年省实验的招生试卷递过去,“你回去自己做做,就当成正规考试,让你家里人看着时间,做完拿回来我和李老师给你改。” 沈青时乖乖点头,向老师道谢。 邱老师又说,“下周咱们学校有领导过来参观,学校决定由你做学生代表发言,这两天你抽时间写份演讲稿出来,主题就是新校园,再结合学习和生活,要积极向上,健康活泼,不要太死板。” 沈青时皱眉,“老师,演讲稿我不擅长啊。” 邱老师不以为意,“老师相信你的能力,你先写,写完我给你把把关,行了,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去吧。” 虽然现在已经立秋了,但天气还是很热。沈青时背着双肩包下楼,出了校园,就看到二哥正带着小弟在学校对面的小卖部门口吃冰糕。她走过去,拍了下沈北的脑袋,沈北撇撇嘴,“姐,你怎么老喜欢打我的头!” 沈青时笑,“手痒呗!”一想到前世这家伙干的那些糟心事,她就控制不住她寄几。 21.二十一 http://.biquxs.info/

接下来的时间过得就很快了,仿佛倏地一下,小升初考试结束了,本校考完到省实验考,之后大哥中考,八月中旬兄妹二人前后脚顺利拿到了录取通知书。 这让姜芳大为高兴,颇有扬眉吐气之感,就连丈夫的不靠谱都懒得理会了,爱咋咋地吧!自己就踏踏实实的开店挣钱,准备给家里的小平房尽快添砖加瓦盖小楼,如果钱充裕,还要在市里买房,毕竟家里孩子多,连同闺女在内将来有个房子傍身总是好的。 沈青时倒是不知道自家老妈已经立下雄心壮志,她现在正忙着?意磷约旱男》考洹i细鲈滦录易靶尥瓯嫌至懒肆礁鲈拢???锛父鲈偃?潭ǎ?醯糜行路坎蛔√?バ哪臃危?詈蠡故敲蝗套∮栈螅?龆o峒摇v皇嵌岳习忠廊徊荒苁祷笆邓担?下杈颓枚ǎ?熬透?惆炙凳切伦獾模?忝羌父龆即罅耍?荒茏芗芬豢槎??!狈凑?依锟?诺辏?孔庖恢倍际亲约航唬?煞蛑?懒擞帜苷Φ兀 沈青时拥有了自己的小房间,当然想布置的舒服好看。前世今生,这不是自己第一个拥有的房间,却是第一个让她最有成就感的归属。 虽然搬了家,店还是落在张爷爷家的门面这里,楼上的房间倒是退了,前两天已经顺利租了出去。周围邻居都已经知道他们在本村落户的事,老妈特意找天时间把关系好的请到旁边的饭店吃了顿饭,算是庆祝乔迁。 下午沈青时练琴回来,见店里不太忙,就凑到亲妈跟前小声说,“妈,我们钢琴老师说她家里换了新琴,旧琴要低价处理,问我要不要。” 姜芳问,“多少钱?” “两千块,”沈青时进一步解释说,“那个牌子的琴都很贵,买的时候花了两三万的,只用了不到五年,八成新,如果卖给别人怎么也得五六千,我们老师开的价很低了。” 两千是不贵,但她其实想给闺女买新琴用,花钱买旧的总是有点不舒坦,两三万的买不起,万八千的努力努力还是没问题的。只是最近家里先是买地,接着又是盖房又是装修,还添了新家具,最近还准备给几个孩子把户口迁过来,这就得找人托关系,钱是肯定少不了的。 真是哪哪都要钱! 想了想说,“那行吧,买了咱先用着,等钱宽裕了我再给你买个新的!”在孩子的正事上,姜芳从来都不小气。 沈青时闻言笑起来,搂着亲妈的胳膊撒娇,“妈你真好。” 姜芳嗔她一眼,“行了,去洗洗手,过来帮我洗菜。” * 钢琴很快运回来,塞进了沈青时的小屋里,不大的房间立马显得高雅起来。除去客厅的新彩电,洗手间的洗衣机,这是家里第三件值钱的大件了,对此,沈东兄弟三个倒是没觉得如何,家里就沈青时一个女孩儿,即使是老幺沈北这两年也懂事不少,知道姐姐是女孩儿,要让着。 九月开学,沈青时正式成了中学生。新老师新班级新同学,一切从头开始。初一的课程不难,何况在暑假结束前沈青时就在大哥沈东的帮助下自学完初中课程,就算课本有所删改,对于沈青时来说也是毛毛雨,学起来不要太轻松。 她不是高智商,但也不是笨蛋,属于只要努力就会有收获的那类人,所以这一世,注定和前世的庸碌不同。 中午放学到店里,才知道消失快四个月的老爸回来了,人已经去了新家。姜芳低声叮嘱闺女,“小心点别说漏了,房子是咱租的,你爸要是问房东,你就说房东在海南做生意,一般不回来。” 这是之前就对好的说辞,姜芳再说一遍也是怕孩子记不清给忘了。沈青时喝着汽水,心里想着得亏老爸对周围不熟悉谁也不认识,还不爱搭理人,要不这谎真不好圆。 放下喝完的汽水瓶,沈青时被赶回去送饭,沈东在店里帮忙。家里大门没关紧,推开进去,老爸正从厨房出来,二哥和小弟在院子里剥葱剥蒜。 “爸。”沈青时主动叫人。沈广为应一声,跟闺女说,“锅里正煮肉,一会儿就能吃了。”看眼她手里提的烧饼和凉皮,示意,“先放桌子上,等会儿吃。” 沈青时哦,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和父亲之间又变成了与前世般寡淡的无话可说,明明刚重生回来的时候还很雄心壮志要把亲爹哄好维系好关系来着,毕竟未来有一段时间,这个父亲是真的很能搂钱,把他维系好,总比钱都跑进小三手里强。 可现实是,沈青时高估了自己的耐性,她到底做不来太过违心的事情。一次两次三次还能坚持,时间久了,再一次经历老爸的种种不负责,心慢慢就凉了。加上发现不靠爹,只靠娘几个也能活的很好,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不自觉的就放弃治疗了。 其实不止她,沈东沈南沈北也跟亲爹开始生疏起来,尤其是年纪最小的沈北,之前还会很亲近沈广为,现在呢,也是不怎么和亲爹主动说话了,一家子至亲,长此以后,大概生疏的还比不上和邻居熟稔。 沈广为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就走了,比沈青时几个上学的走的都早,“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忙。”姜芳把粥盛好放桌子上,一边招呼孩子吃饭一边抱怨。 “妈,我爸对咱搬家这事说什么没?”沈青时捧着碗问。有些话当着孩子面老爸不会说,很可能会私下里和老妈哔哔。 姜芳把手里油条一分为二,小儿子和闺女一人一半,淡淡说,“没说啥,就是问了问房租。”在丈夫心里,她的小吃店能养家糊口顾着日常开销就已经很不错了,要说能赚到买地盖房的钱,估计不会信,也不觉得她有那能耐,说白了就是瞧不上她的小买卖!这也是昨晚直到睡前丈夫对搬家的事都没再多提一句,她才想明白的,亏她之前还忧心忡忡如临大敌! 沈青时有些诧异,不过想想,老爸可能是没那个底气? 姜芳又说起另一件事,“我跟你们爸说了,过几天就开始跑迁户口的事。” 沈东搁下筷子,“妈,户口迁哪我爸没问?”亲爹可不知道现在住的房子是他们自己的。 姜芳说,“咋没问啊,我说能找关系先迁到大队。” 这理由……嗯,很好很强大。沈青时和大哥对视一眼,这个事儿老妈之前提都没提,没想到已经找好由头了。 迁户口这事儿说好办也好办,说不好办也不好办,九十年代,户籍制度管理并不严格,尤其在县乡花钱买户籍的事屡见不鲜,所以只要有钱,没什么办不成的。 老爸十月份的时候拿回家五千块钱,和老妈一块儿悄悄回了老家一趟,到十二月初,他们家的新户口正式落在了省城的张集大队里。 至此,才算是真正安家落户有了根。 * 又是一年烈阳日,沈青时考完最后一科从考场出来,挤在人堆里差点热吐了。找到哥哥沈东,被他拉到冷饮店里喝了瓶冰汽水又吃了块雪糕才稍微好一点。 沈东问,“好点没?” 沈青时呼出口气,恹恹点头。 “那走吧,爷奶该到了。” 沈青时赖在椅子上不想动,撒娇说,“再让我歇会儿呗,”又没话找话,“哥,你高考成绩什么时候出来啊?” 她今天中考,大哥之前已经结束了高考,他第一志愿填报的上海复旦大学,当时他们班主任还专门把老妈找到学校商量这件事,说是以大哥以往的成绩报这个学校有点危险,最好还是慎重一些,报所往年录取分数低一些的院校。 现在这个年代的高考实行先填志愿后考试,所以填报志愿犹如豪赌,特别坑。 但这种事上老妈都是听孩子的,因为大哥坚持,老妈就也支持,她看得很开,大不了就再复读一年也没什么。 沈东见妹妹没什么精神,就没再催了,又点了分水果拼盘,跟她说,“成绩出来要到月底了,你呢,考的怎么样?能不能上一中?” 初中省实验最好,但高中的话无论师资还是各方面看,市一中才是名列前茅。 沈青时咧嘴笑,“我什么时候掉过链子啊。”重生福利就一个记忆超群,自己又一直绷着不敢偷一天懒,这要都不能考上市一中,那干脆一头撞死得了。 被妹妹的笑颜萌了一把,沈东不由摸摸妹妹的脑袋瓜,又推推水果盘,“快点吃,吃完就回去吧,妈还等着呢。” 兄妹俩打车回的家,不是回村里的自建房,而是一处小区。 去年老妈跟老爸斗智斗勇好不容抠出了十万块钱,买了套四室两厅的房子。房子总价要23万,其中十三万说是银行贷款,其实老妈私底下就把尾款结清了,写得是大哥的名字。装修后两个月前正式入住。 有了新房,老爸就说把爷奶接过来住段时间,老妈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这三年,老妈的串串店先后开了两家分店,生意都很不错,赚的钱娘几个商量后先后买了两套商品房,两处门面房,这些老爸都是不知道的。现在全家搬到小区住,村里的房子老妈就打算推倒重盖,盖个七八层的准备以后都租出去。 以后就算生意不景气,光吃房租也饿不死了。 22.二十二 http://.biquxs.info/

到家时爷爷奶奶已经到了,同来的还有大伯、小叔,大姑家的二表姐张淳、小姑家的宁宁姐和表弟龙飞。沈青时跟在大哥身边挨个叫人,爷奶这几年倒是没多大改变,身体还是很硬朗的,奶奶胖了些,爷爷瘦了。 “青青漂亮了。”张淳笑嘻嘻的开口夸。 沈青时回了个腼腆的笑,招呼一声就先回房间换衣服去了。跟表姐表弟真心没什么好说的,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交集都很少。她困难的时候寻求帮助这些人没有施与援手,当然,她也没有给人家过什么好处。只是怎么说呢,是,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可人嘛,七情六欲,道理都懂,但真要一点不往心里去就太考验人了。 毕竟亲戚,关系总是不一样的。 上辈子爸妈相继去世,来参加葬礼的,除了长辈和堂兄,大姑家的孩子跟小姑家的孩子可是一个都没露面的,这也是让她耿耿于怀的一个原因。 换了衣服从房间出来,老妈恰好提着买的熟食回来。这两年老爸混的算是风生水起开起了公司,有了专属的司机,出门在外人家也会叫声沈总,但往家拿的钱屈指可数,买房的十万还是老妈想办法用能帮老爸跑关系这个理由抠出来的,要不想光明正大弄套房子真心难。 老爸不是没钱,只是男人的心不在这儿,有钱当然也不会第一时间想着糟糠之妻和孩子。他心里自有他的心头好和宝贝孩子,发妻跟发妻生的孩子在他心里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老妈一直看不透,对老爸总是抱持着希冀,觉得这个男人心里有这个家。 当然,也不能说没有,毕竟老爸也确实没真的渣到底。用句话概括就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只是外面的彩旗太飘了,家里的红旗也太没分量了。 家里吃饭的人多,老妈指挥大哥二哥把大圆桌在客厅撑开,挤挤挨挨的勉强能坐下。看得出爷奶是很高兴的,儿子在大城市买了大房子,快二百平呢,装修的又好,2000年初,农村生活水平普遍低下的情况下,能住上省城的商品房在村里绝对是傲视群雄的存在。老人不会管房子是不是贷款,也不懂这个,就觉得既然住进来那就是能耐,是出息! 虽然老爸总是一次次的掉链子,在老家还欠着债,可现在出息了就行,当爹妈的在孩子的事情上总是忘性大,孬的坏的不好的记不长。 沈青时现在想的也很开,爹妈之间的事她不掺和,掺和了也没人听她的。只要家里不缺钱花,生活有保障,其他的顺其自然就好,只要耐心的等待,等待最佳时机,总有一击必中的时候,而这个转折点,不会让她等待太久的。 “姐,晚上咱俩回村里住呗?”吃过饭在厨房洗碗的时候,小弟沈北过来小声提议,“二表姐和宁宁姐肯定睡你那屋,你不嫌挤啊?” 沈青时:“咱妈刚才说了,在客厅铺凉席,你跟大哥二哥还有龙飞睡客厅,二表姐和宁宁姐睡大哥那屋,爷奶还有大伯小叔睡你跟二哥那屋,我自己睡挤什么啊?” 这边四个房间,爹妈一屋,她一个,大哥年纪大了也自己一个屋,剩下北边那间最大的卧室是二哥和小弟的房间。装修时家具都是现打的,床做的尤其宽敞,二哥跟小弟的床并在一起,睡五六个人松松的,就是那么大。 沈北不太乐意,“我不想睡客厅,我想回去睡,你跟我一块儿呗,要不妈肯定不同意。” 沈青时没好气,“大家都这样睡,就你挑三拣四要出去,多好看?龙飞不也睡客厅?” 沈北撇嘴,还要继续,沈东拎着西瓜进来,见小弟也在,张嘴就训,“你给我老实待家里,又不是大姑娘睡客厅怎么了,埋汰你了!?” 沈北嗫嚅着低下头不吭声,表情很有些不甘愿,但慑于大哥的威严没敢多哔哔,灰溜溜出去了。 沈青时觉得好笑,前世小弟跟大哥最不对付,经常三两句就吵起来,对大哥也很不尊重。但这辈子可能是家里情况有所改变?或者大哥更有担当了?反正沈北那家伙在家里除了老妈最怕的就是大哥了,对老爸都没这么惧的。 沈东也是好气又好笑,跟妹妹说,“甭理他,惯的他!” “惯谁啊?”沈南听了个尾巴,一脸好奇的进来。 “还能谁啊,咱家小少爷呗!”沈青时冲掉手上的泡沫,问二哥,“咱爸晚上住家里?” 沈南摇头,神色淡淡,“好像不住吧,我刚听见跟咱奶说有事忙,马上要走。” 其实谁也不是傻子,什么事大晚上的还要忙?一次两次你说忙,十次八次一直忙忙忙,连住家里的时间都没有?尤其是这两年越发过分,在家里留宿的次数一个手就能数过来,明显有问题,市长估计都没他这么忙的。 只是他们兄妹都心知肚明,唯独老妈,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层窗户纸总是不愿意去捅破,自欺欺人的得过且过。 * 中考结束,沈青时并没有让自己放松下来。她今年夏天钢琴要考七级,报的美术班也要开课了,高中课程虽然已经自学了一部分,但她还是准备请个家教系统的梳理一遍,如果时间充裕,她还想报个舞蹈班,再学个法语或德语,或者报个散打什么的,学点女子防身术,总之把自己的时间安排的特别满。 姜芳对此举双手赞成,她没什么文化,也不懂什么大道理,只要孩子肯学,她有这个能力供应,就绝不会反对。 时间就在沈青时的忙碌中快速转眼即逝,她每天都很忙,所以招待表姐表弟的任务就落在了二哥和小弟身上,因为大哥比她还忙,老妈的串串店,一店还在张爷爷那儿开着,只是旁边开杂货店的李叔前年退房不干回老家了,老妈就把那间门面也盘下来中间打通,重新装修,扩了店面。一店一直是老妈打理,二店开在未央路上,三店在另一个区,虽然店里都请了店长,但大哥还是会不时的去转一转,盯一盯,省的员工偷奸耍滑。除此外,张集的地皮推倒重盖的事也提上日程,沈青时很知道越往后盖房越贵,趁着这两年建材都还不贵的时候抓紧时间盖房绝对是王道。 这些事老爸统统不知道,老妈一个人忙不过来,身为家中长子,大哥自然义不容辞出面担当。他今年还不到十八岁,出去却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是老妈的左膀右臂家里的顶梁柱,不可或缺。 大伯小叔在这留了三天就走了,爷奶知道老妈做着小生意,也没让老妈在家伺候,二老没事会在小区里转转,他们家住一楼,出门方便,小区老人也不少,反正不出小区就没事,也不用让人跟着,偶尔看人下下棋,跟人在亭子里支个小桌子打打牌也挺美的。 就是老爸依旧不着家,亲爹亲妈接到城里就不管了,也没往家里拿什么钱,听老妈说老爸最近弄厂房钱紧张什么的,这个事儿吧,沈青时不做置评,反正在她的印象里老爸就没有钱不紧张的时候。因为信任,所以前世他们兄妹四个和老妈一直傻乎乎的想着体谅老爸,能不找他要钱就不要,能坚持就坚持,直到老爸破产患病,从别人口中得知老爸给小三买地皮盖楼,给小三开店开厂,给小三一掷千金买东买西的时候,才觉得自己真是傻,傻的出奇。 可那时老爸已经胃癌晚期,小三潇洒的说不管就能不管,坑的他们一家子又要面对讨债的,又要为生计为医药费发愁,如果不是老爸,老妈不会去的那么早。 想起来就气,沈青时摇摇头,把这些不美好的东西都甩掉,这辈子已经和前世不同了,他们已经有了安身立命的根本,老爸哪怕再能搂钱,她也不稀罕了。能靠自己活,何必要憋屈的摇尾乞怜? “妈,你去考个驾照呗。” 表姐表弟昨天回老家了,家里一下就清净了。现在二哥小弟跟爷奶住一个屋,反正是爷孙,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姜芳正在算这个月三家店的账目,沈青时和沈东一起帮忙,沈南沈北在家看顾老人。 “我?考驾照?”姜芳闻言就笑,“你妈我才认几个大字,我可不敢开车。” “谁开车不是自己一点点学的?”沈青时眨着她诚挚的大眼睛看自家老妈,“反正报个驾校也不贵,学会了到时能自己开车多飒啊!我们班同学家里爹妈都会开车的可多了,而且一中离咱家多远啊,我不想住校,您考了驾照就能每天接送我上下学了!” 姜芳还是摇头,“不行不行,我可学不会,你不想住校我给你办公交卡,从咱家坐公交车也方便。” “妈,我觉得你可以试试。”沈东这时开口说道。 姜芳犹豫,“那……我试试吧。” 沈青时:……好气哦。她说话就这么没有分量的吗!!! 23.二十三 http://.biquxs.info/

老妈这几年做生意人变得干练了许多,隔天就在附近找了个口碑不错的驾校报了名,特别利索。沈青时挺高兴,鼓励说,“妈,你可得努力,我等着坐你开的车呢!” 姜芳嗔她一眼,“你敢坐就行。” “你是我亲妈,还能害我?”沈青时靠上姜芳的肩,“妈,我真高兴。” 姜芳抚了抚闺女顺滑的长发,打趣,“就这么想坐我开的车?” “也不是。”沈青时抿唇笑了一下,并不多说,她站起来拉老妈,“妈,我想去修头发,你和我一起吧,然后咱们再去逛街买两件衣服好不好?” 姜芳无奈,“我看店呢,让你大哥陪你,正好今天也不忙。” “你都说不忙了,走呗,反正有店员就让我哥留下看店。”沈青时撒娇,晃着老妈的手,“你都多久没陪我逛街啦,我考完试都没奖励我呢!” “成绩都没出来要什么奖励!”姜芳佯怒,但还是顺着女儿的力道站了起来,“我先说好,要是成绩出来不理想,你今天花多少就来店里干活抵回来。” 沈青时哈哈哈,“行行行,我要是考砸了您怎么奴役我都行!” * 先出来的是高考成绩,沈东的分数比去年复旦的录取分数线高出十五分,今年录取分数线还没有出来,但是据他们老师分析,考上的希望八·九不离十。这让家里人都很高兴,毕竟复旦大学可不是一般学校,老沈家孙子辈儿那么多孩子,就出来沈东一个上的名牌儿大学。 等真的拿到了录取通知书时,爷奶高兴坏了,老妈喜极而泣,就连整天不着家的老爸也破天荒的回来住了两天。 真是讽刺。 沈青时中考成绩前两天就出来了,考得非常不错,全市第一,母校省实验中学还给了笔奖学金,横幅都在学校门口挂着呢,和今年高中部考上清华北大的学长张姐们一个待遇。如无意外,她的半身照会长久地保留在学校宣传栏旁边的光荣榜上,让后面的学弟学妹们瞻仰一二,为学校的荣誉贡献一分力量。 沈家双喜临门,自然要庆祝一番,老家亲戚来了许多,锦上添花,每个人脸上都笑意盈盈的,让沈青时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前世的记忆里那些狰狞冷漠的面孔都是她的幻觉。 但她知道不是!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贵深山有远亲。 不是讽刺或什么,毕竟这是人之常情,谁都喜欢有钱有出息的亲戚,那种没钱老拖后腿只会借钱无力偿还的亲戚任谁也不会多喜欢。但还是那句话,知道是知道,可当那个讨人嫌的角色变成了曾经的自己和家人时,面对四面八方的来自亲人的冷漠和拒绝,心怎能不凉? 沈青时也知道自己有点钻牛角了,可她就是控制不住拿前世今生做对比。在自家变得越来越好的时候,她会不可抑制的想起前世亲戚的冷漠和世故。也许是因为那一世的自己太失败,所以才忍不住有点成就就小人得志? 大概真是小人得志! 沈青时想,她果然就是个俗人,心胸不宽,小心眼爱记仇,还不讲理。 挺不讨喜的。 嗯,就是不讨喜怎么滴了! 八月下旬,大哥独自坐火车去了上海,家里不放心想送,但大哥没让,他和同样考上复旦的同学约好同行,美其名曰锻炼独立性。 大哥一走,家里瞬间就觉得空荡荡的,虽然只是少了一个人。刚开始的几天是真的很不适应,沈青时还见过老妈偷偷抹眼泪,有回被奶奶撞见了,私下里就和孙女嘀咕说,“你妈就是心太软,孩子大了哪有不出去闯闯的,光守在家里有啥出息!” 沈青时笑,“那不是有句话叫‘儿行千里母担忧’吗?孩子再大,当妈的也不放心。” 奶奶看看孙女。“丫头片子就和你妈亲!” 沈青时打哈哈,心说我自己亲妈肯定亲啊! 九月一日市一中开学报道,沈青时望眼欲穿的老妈的驾照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能见到,开学是老爸让司机开车送的,他没一起,说是有事走不开。 嗯,反正他总是有忙不完的事的。 一中别看只有高中部,校园面积随一点儿也不比省实验小,可省实验还包括初中部呢!该说不愧是比省实验还要牛掰的市一中吗? 沈青时中考成绩说是全市第一,其实严格来说应该是省第一。但因为中考只按市划分不按省排名次,所以她只能屈居了,也没处说理去。 分班当然分到了一班,学号都排第一来着,就连新生入学演讲老师都提前把任务交给了她,所以想当然,沈青时在一中一时风头无两。 她年纪是年级最小,学习却年级最优,还身兼多种特长,人也长得漂亮,第一次期中考成绩出来后,沈青时收到了在新校园的第一封情书。 嗯,就是情书,上午课间操回来后夹在她语文书里,沈青时看到时人还有点懵。这其实也算是她这辈子第一封情书了,没办法,谁让她跳级了呢,初中时别的女生都开始全方位发育从豆蔻向窈窕伸展时,她还只是个毛丫头。现在她十三了,有了少女的雏形,所以也到了勾·引,啊呸,吸引,吸引男孩子注意的时候了吗? 沈青时不动声色的在班主任眼皮底下看完了整封信,没什么特别的华丽辞藻,也没写情情爱爱的,就是很简短的几句喜欢啊。夸漂亮可爱什么的,信没有署名……嗯,没有署名,暗恋呢! 有点意思。 沈青时虽然顶着张萝莉的脸,但灵魂已经不再青葱年少,她不可能早恋,更不可能和小屁孩早恋,所以这样挺好的。要不还得想办法拒绝别人什么的,麻烦死了! 晚自习放学,今天她决定住校,因为这周该她值日,学校离家太远,太早起不来,坐公交时间来不及,不出意外,这周她应该都会待学校。 和老哥背井离乡到外地读大学的待遇不同,老妈对她每晚是住校还是回家住并不多在意,只要安全就行,反正住校的话要用寝室的ic电话往家打个电话报平安是基本要求。 现在这个年代,手机还属于豪奢品,老爸有一部,老妈都没舍得买来着,太贵了! “沈青时!”下楼打水的时候有个男生叫住了她。沈青时回头,嗯,不认识。同桌推推她,小声说,“是三班的郭煜。” 同桌是个万事通,虽然学习也很牛叉,但比起学习,她的情报源更让沈青时佩服,这姑娘平时跟个书呆子似的手不释卷,也不知道哪来的精力和时间收集到那么多八卦和小道消息,迷之神奇。 沈青时心里想着别的,嘴里应一声,看向逐渐走近的清隽男孩,“你好,有什么事?” “那个……我想和你单独说两句话。” 兄dei,你这样可不行啊,周围几百双眼睛看着呢,信不信我现在同意和你单独聊两句,明天全校就得传咱俩有一腿,后天可能就要被老班请去喝茶叫家长? 沈青时才不愿意自找麻烦,她站定不动,“不好意思,我们可能还没熟到需要单独说话的地步,那个……你是谁?” 叫郭煜的男孩脸一下子就涨红了,一双眼颇含几分幽怨的看过来,好似自己不认识他有多罪大恶极似见异思迁似的。沈青时:“……” “那个……没什么事的话我还要去接水,快要熄灯了。” 学校要求住校生每晚十点必须熄灯上床睡觉,现在都快九点半了,她还没刷牙洗脸洗脚,这可不行。 郭煜有些气恼,抿了下嘴,“我明天再找你吧。”语毕,转身就走,一点风度都没有。所以说她才不要和小屁孩搞绯闻,简直找罪受。 转头,“走吧,去接……你这什么眼神?” 同桌啊啊啊,“郭煜是要跟你表白的吧?是吧是吧是吧?!!!” 沈青时担心同桌再这么蹦下去眼镜‘晚节不保’,连忙扯住她,“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到底接不接水了?快点儿吧,我还想洗脚呢!” 同桌一边跟上她的脚步一边嘴巴不停,“郭煜你都不知道?三班班草,我跟你说,放眼整个年级,不,整个学校,绝对找不出第二个像郭煜这样又帅又优秀的男生啦!” “长得帅,学习好,这次期中考年级第十,听说家里贼拉有钱,”说着,声音压得更低,“据可靠消息,他爷爷好像是个大官,背景很深的。” 沈青时:“……”这种狗血背景设定怎么那么那么狗血呢! “哎,同桌,你准备怎么办?” 沈青时装傻,“什么怎么办?” “晕,郭煜明显是看上你了啊!” 沈青时呵呵,“不好意思,我今年才十三,不早恋。” 同桌啧啧啧,“你这身高,这身段,说实话我要不是开学见过你户口本都不相信你才十三,发育多好啊,比我都少女。” 沈青时无语,她这跟飞机场似的也能叫身段?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24.二十四 http://.biquxs.info/

沈青时并不把郭煜放在心上,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自尊心都很强,又特别要面子,如果明天他再撞上来大不了直接拒绝就行了,很少有男孩能脸皮厚到穷追不舍的地步,没到那段位。 寝室有六个人,都是同班同学,性格并不难相处,没啥极品。沈青时睡下铺,泡完脚躺床上,房间的灯就让从厕所出来的同桌顺手给关了。 “哎,沈青时,刚才三班的郭煜叫你干嘛呢?”对面下铺的关月月突然开口问。她是班里的文艺委员,长得挺漂亮的,性格爽朗大方,平时人缘很不错。 沈青时有些诧异于对方在熄灯的时候问这件事,照理,关月月要真好奇,她打完水回寝室的时候就该问,现在问,倒显得特意了。 “能干嘛啊,沈青时又不认识郭煜,他想借沈青时的学习笔记,咱家小青没同意,那人就气哼哼走了。” 同桌先一步代她给出了个合理又不暧昧的答案。这让沈青时不由得挑眉,同桌平时这么爱八卦的人竟然没有和同寝的人分享八卦而是在这个时候帮忙辟谣,怎么看都不正常。虽然不知道这里有什么道道,但沈青时还是接下了同桌的好意,即使理由牵强到根本经不起推敲。 她嗯,“我不太喜欢把自己的东西借给陌生人。” 关月月仿佛松了口气,“哦,我还以为郭煜要和你告白呢!哈哈哈!” 沈青时:……懂了,这位对那个郭煜估计有点别的念想? 隔天早上出外早操去学校外面买早餐的时候,同桌证实了沈青时的猜测。 “关月月跟郭煜据说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懂?” 沈青时哦,“两小无猜呗,那你昨晚上郭煜找我时还那么激动。” 同桌翻白眼,“为啥不激动啊,多刺激啊,郭煜喜欢你,关月月喜欢他,三角恋啊!” 沈青时:“……呵呵。” 玩笑一阵,同桌左右看看,跟特·务接头似的小声说,“你别看关月月平时人挺好的,其实心特黑,我听五班的一个以前跟她同班的女生说过,关月月以前在初中的时候收拾了好几个跟郭煜告白的女生,她花钱找人教训,自己不出面,刚开始也没人想到她,后来被收拾的人多了大家就心知肚明了,所以啊,你可小心点,这几天别离开我身边,郭煜要是找过来我这个电灯泡好得能发光发热一下。” 沈青时无语,再没想到自己还能遇到这样的奇葩事,上辈子她可能上了个假中学?但不管怎么说,同桌都听够意思的。所以买鸡蛋灌饼的时候主动替同桌付了钱,还给多加了根烤肠,算是感谢这个小书呆的仗义了。 上午时间过的很快,在外面小吃店吃了米线,沈青时原本打算和同桌一起去书店买两套卷子做做,哪知道等红绿灯的时候就被昨天的那个郭煜给拦住了。 “沈青时,我请你喝奶茶。” 不得不说这个郭煜长得确实有让小女孩着迷的资本,清隽,瘦高,干净,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精致又朝气蓬勃,执拗的看着你的时候,特别招人喜欢,仿佛在他的眼里你是整个世界。 沈青时也喜欢美的事物,但她真的真的没功夫和小孩子谈感情,浪费时间浪费精力,没有任何意义。 “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郭煜愣了一下,看向旁边的四眼妹,“同学,麻烦你回避下可以吗?” 大概是早上的鸡蛋灌饼和中午的肉夹馍坚定了同桌的决心,她摇头,“我不,我家青青才十三,我可不放心把她单独留下。” “十三?!”郭煜满脸惊愕,“她怎么才十三?!” 沈青时:“……我十三怎么了,吃你大米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怎么这么小?你看起来得有十五六了!”郭煜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就觉得心拔凉拔凉的。 沈青时抿嘴,“你有病吧!”说完拽着同桌就走,什么人啊,她明明长着萝莉脸,粉嫩粉嫩的,还十五六了!十五六!鬼的十五六! 同桌噗噗笑,“哎呦我的妈啊,这人太人才了,要不是长得帅估计得打一辈子光棍!” * 因为知道了关月月和郭煜之间的狗血事件,沈青时放弃了本周住校的打算,她宁愿每天少睡二十分钟也不想卷入莫名其妙的青春期荷尔蒙的角逐中。 姜芳对此还有些讶异,“不是说要住校,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沈青时摆摆手,“别提了,简直无妄之灾啊。” 家里人都还没睡,听她这么一说都挺好奇的,奶奶问,“咋了?在学校有人欺负你?” 沈南撸袖子,“谁敢欺负你说一声,我揍不死他!” “瞎添什么乱!”姜芳拍了儿子一巴掌,沈青时也笑,耐下心把郭煜和关月月的事跟家里人说了。她倒没觉得这有什么不能说的,自己行得正坐得端,跟家里人报备下也是提前打预防针,万一有啥后续家里也好有个底。 虽然她不觉得还会有什么后续。 姜芳听完前因后果也是哭笑不得,奶奶还问呢,“那个叫啥郭煜的长得真那么俊?” “嗯呐,比我都好看!” “哎呦,可惜了,你们要是再大几岁可以先定下来,等到年纪了再结婚。” 沈青时:“……” “你瞎说啥呢!青青才多大,以后还要考大学,又不是咱村里的那些姑娘!”爷爷没好气的看了眼老伴,又看沈青时说,“你得把功夫就放在学习上,啥都没有上大学重要!” 沈青时笑着应下,这事儿家里人说几句就算过去了,都没多在意,就二哥和小弟临睡前来她屋里说,“要是那个郭煜还找你,你跟我说,以后我接你放学。”小弟也想加入接人计划,可惜小屁孩一个二哥不带他。 沈青时心里暖暖的,摇头说,“哥,你明年就中考了,不用操心我,我吃不了亏。”要是能被这点小事干趴下,那她前世今生这么多年算白活了。 之后几天那个郭煜再没主动找上来,她不回寝室,平时跟关月月在班里也就少了交集,生活很快恢复如初。这让沈青时松了口气,虽然不怕事,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过完圣诞节第二天,今年的第一场雪落了下来。自从入冬,老妈的串串店生意越发火爆,每天都人来客往的,忙的脚不沾地。二店三店有店长看顾,张集的一店却得靠老妈,所以这阵子忙起来,老妈有时到夜里一两点才回来。二哥这时就担起了大哥的责任,放学后不回家直接去店里写作业学习,等店里打烊再和老妈一起回。 爷奶还算通情达理,没因为老妈晚归就说什么闲话,也可能是没那个底气?毕竟在这里吃住穿用都是老妈出钱,老爸十天半月几乎都见不到人影的。 这天周末,沈青时到店里帮忙,前两天下的雪已经开始化了。老妈去宅基地那了,那边的平房大哥去上海前就推倒重盖了,现在快五个月了,基本竣工,今天老妈是去做最后确认,没什么问题就可以交房装修了。 建筑上的事娘几个其实都不太懂,但张爷爷家的小儿子是内行,有自己的工程队。所以无论是之前的平房还是现在的楼房都是张爷爷家的小儿子帮忙施工,因为是熟人,收费合理,建材是也这位小张叔叔帮忙联系的厂家拿得低价,特别省事放心。等之后装修走线什么的,老妈同样打算交给小张叔叔。 沈青时刚给客人找了零,旁边电话就响了,是小弟打来的,他在那边说爷爷不小心摔了一跤,现在被人送医院了,让人赶紧过去。 二哥今天要上补习班,就小弟一个人在家看顾爷奶。沈青时顾不上询问具体的,问清了是哪家医院就赶忙撂了电话,和店里的员工打声招呼,就飞奔出去找老妈了。 母女俩赶到医院时,小弟和奶奶正在急诊大厅里坐着。 “妈,姐!” 小弟见到她们几乎是喜极而泣,估计这番变故把这孩子吓得不轻,毕竟才十岁呢。 姜芳拍了下他的肩,先过去奶奶什么,“娘,我爹咋样了?现在人呢?大夫怎么说?” 奶奶可能也受了惊,见到儿媳就立马有了主心骨,握住姜芳的手絮絮叨叨的说,“我都说天冷不让他出去了!非不听,非要去找老李下棋!结果咋样,出事了吧!老东西眼不好使,走路踩冰上了,不摔他摔谁!还是人家小赵看到了赶紧找人去家里说了,又帮忙打120,还交了费,现在去拿片子了。” 小赵是对门邻居家的小儿子,沈青时见过几回,听说是个生意人,开公司的。 姜芳蹙眉,“那我爹现在人呢?” “还在里面没出来,说是骨折了,等看过片子才能进一步治疗。”小弟在一旁接话。 25.二十五 http://.biquxs.info/

爷爷这次摔得没预想中那么严重,据说当时正好摔旁边不知道谁家堆的雪人身上了,减缓了冲力,加上身上穿的厚实,所以胳膊腿都没事,就是腰扭着了,脚也扭了,短期内要卧床静养,石膏都不用打,医院大夫开了些跌打损伤的药就让出院了。 算是虚惊一场。 谢天谢地。 “你爸多久能过来?”姜芳在医院走廊低声问打电话回来的闺女。沈青时蹙眉,“我爸说他现在广州,回不来。” “啥时候跑广州的,也没和家里说一声!”姜芳怒气上涌,沈青时无奈,“我爸那人你还不知道啊,今天广州明天徐州后天可能就是郑州了,他才不会跟咱们报备呢!”姜芳被闺女的话噎了一下,抬起手腕看看表,已经下午三点多,“我让店里的小陈小张过来吧,这会儿应该不太忙了。” 沈青时给老妈上过眼药,立马邀功说,“我刚才就想到啦,已经打过电话了,等会儿人就过来。对了妈,我去买点喝的吧,那位赵叔叔人挺好的。”不但热心助人,还很负责周到,把爷爷送到医院后主动垫付医药费不说,她和老妈没来之前人家不但背着着爷爷去拍片子做检查,还跑上跑下拿化验单拿片子。刚才听医生说不用住院,挂完针就能走时,这位小赵叔叔见他们家都是老弱妇孺,就说等会儿帮忙送爷爷回去。 多好的人啊,平时和人家其实也没多少交集来着。 姜芳点头,“去吧,斜对面有咖啡厅,你去那儿买咖啡,再买点儿点心啥的,我听说这个小赵去年才从国外回来,讲究。” 沈青时噢噢,心说难怪小赵看上去那么不一样,平时见到不是西装革履就是潮气十足,特别有范儿,原来是个海龟。 现在的海龟可比以后的那些含金量高多了,属于稀有人才,很少见的。 沈青时到马路对面的咖啡店打包了咖啡,自己和小弟是奶茶,老妈跟奶奶喝不惯奶制品,就要了两杯花茶,爷爷是病号,只能喝白开水,东西这会儿都不能吃,可怜。 回到急诊,沈青时手里提的东西真心不少,除了喝的还有吃的,刚才看到门口有卖烤红薯的也买了几块儿,手指头都勒疼了。 “怎么买这么多东西。”一个好听的男声在身后响起,下一瞬,沈青时手里的东西就被人接了过去,瞬间解放了双手。 沈青时扭头,张嘴,叫了声叔叔。 虽然这个人看上去顶多二十四五,可能还不到二十四五,但谁让他喊老妈大姐呢!为了不乱辈儿,喊声叔也不亏。她爸的司机比她大两轮,不照样喊他爸叔,其实老爸也就比人家大五六岁而已。 赵新维回了个浅笑,斯文极了。 回到家时已经下午五点多,来帮忙的小陈小张把人送到就赶忙回店里了,马上到饭点了,回去晚了店里忙不开。 “青青,这钱你拿着,等会儿送对面交给小赵,我得赶紧回去,你小张叔叔还等着呢,今儿得把房子的事交割清楚,明天你小张叔叔要出差,三天后才回来。”姜芳把闺女叫到屋里小声交代。这事其实交给儿子去做更合适,只是老二有点虎,不会说场面话,人家小赵帮了这么大忙,总得说点好听话,至于后续感谢,只能等明天了,今天实在时间太紧。 现在天都要黑透了,沈青时也知道老妈等不起,就点头应下来。 二哥背着书包跟老妈一块儿去了。他最近也挺辛苦的,还有半年就中考了,天天不是上学就是补习班,大哥去上海后还要承包每天给老妈当保镖的重任,真心不容易。今天他从补习班下课先去的店里,听人说家里出事了又赶回家,跟爷爷是前后脚,结果气还没喘匀,又跟着老妈走了。小弟都忍不住唏嘘,“二哥最近瘦了。” 这对于从小就是个小胖子的二哥来说,无疑是辛苦的最大肯定了。 沈青时刚打算附和,小弟已经转了话题,“对了姐,咱晚上吃刀削面吧,我打电话让店里送过来,再点两个菜。” 小区对面有家刀削面馆,味儿特别正宗,平时家里不做饭就会让饭店送饭过来。刚开始的时候爷爷奶奶还会觉得浪费絮叨几句,现在已经慢慢被同化了。 沈青时,“……行。” 赵新维打开门,看到门外的小姑娘,有些惊讶。 “叔叔,我家店里有点事儿,我妈妈先去店里了。这个……我爷爷的医药费,你看下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回家拿。” “没有这么多,”赵新维笑笑,扫了眼递到面前的一叠票子,没接,而是说,“你等一下,我把账单拿过来核算一下。” 沈青时哦一声,站门口也没往里面探,赵新维自然不会在爹妈不在的情况下邀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进到屋里。他很快重新出现在门前,看一张账单,就递给沈青时,等看完了,突然问,“算出来了吗?” 沈青时眼也不眨的报了个数字,赵新维又笑了,“你给我这些就够了。” “我没零钱……” “没事,我有。” 周一去学校,这周轮到他们班负责升旗仪式,沈青时要去前面演讲。 她对这种发言稿现在真心是手到擒来,都练出套路了,不管什么主题,直接套进去就能用。 随着掌声下台,教导处马主任接过话筒,特别严厉的对着下面的学生说道,“今天,我要点名批评两名同学,周末不在家好好学习,竟然跟着外面的闲散人员到游戏厅打游戏彻夜不归,家长都报警了,最后还是警察把人找到的!一班的关月月,八班的秦晓晓!这两名同学今天提出严厉批评,太不像话了!女孩子这么不自重,咱们一中是市重点,想想你们初中时的挑灯夜读,付出多少汗水和努力才考进这里的,现在大好时光浪费出去,对得起以前的付出和辛劳吗!我希望你们两位同学好好想想,不要让老师和家长失望!” 沈青时心里被‘卧槽’刷满了屏,这是什么情况,一点消息都没漏啊。 解散后,同桌凑过来和她小声八卦,“我天啊,关月月啊,她怎么出这事了!你今早不是去办公室了,听到风声没?” 沈青时摇头,“这事估计知道的人不多。” 同桌啧啧,“真是没想到啊,不过老马也够牛的,当全校的面就这么把人撂出来了,也不知道给女孩子留点面子,太狠了。” 沈青时也觉得马主任不地道,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把女孩子的里子面子全拉出来踩,就算关月月和那个秦晓晓做的不做也不该这样,太过了,私下里给予警告就行,何必让人这么难堪。 回到教室,果然没见了关月月,今早上她来了的,桌子上还放着水杯。 同桌一边把英语书拿出来一边嘀咕,“八成是被老班叫走了。” 关月月第二节课上到一半的时候红肿着眼睛进了教室,是老班送回来的,在班里还引起了短暂的骚动,不过随着数学老师讲题继续,慢慢就没人关注这事了。在学霸班就这样,一切事都得为学习让步。 但等到下课,老师一走,人就解放了。有几个平时和关月月关系不错的人过去安慰,同桌问沈青时,“咱们也过去看看吧。”毕竟是同一个寝室的。 沈青时点点头,虽然她一般只中午歇寝室,但好得关系过得去。 关月月脸埋在胳膊上不抬头,同桌和沈青时都拍了拍她的头,小声安慰了两句,这才紧赶慢赶下去上课间操。上完操,同桌拉着沈青时去厕所,然后俩人就听到有别的班的女生八卦关月月跟秦晓晓。 从厕所出来,同桌唏嘘,“关月月这回形象是大打折扣了,估计以后都别想评三好学生和先进班干部了。” 回到班里,在班门口见到了郭煜。他正和关月月在后门不知道说什么,看两人表情都不太好。沈青时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快步从前门闪进了教室,同桌这小妮子却跑到教室后面假装扔垃圾,过了两三分钟才跑回来跟沈青时小声说,“吵起来了,啧啧,果然是青梅竹马,平时看郭煜都不怎么搭理关月月,关键时候还是管的。”说着抬手摸摸沈青时的头,“幸好你还小。” 沈青时:“……” 今天有钢琴课,沈青时和老班打声招呼就提前放学了。 她准备寒假继续考级,争取明年考满十级,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到琴行时却意外碰到了对面的小赵叔叔,有些惊讶,“叔叔?” 赵新维也挺意外的,看了眼小姑娘肩上的书包,“放学了?” “我今天有钢琴课,跟老师请假不用上晚自习。” “初一就开始上晚自习了?你是初一吧?还是小学?” 沈青时:“……我今年高一。” “高一?”赵新维愣了下,“看你还挺小的,都高中了。” 沈青时抬抬下巴,有点小?n瑟,“我跳级了,今年十三。” 26 二十六 http://.biquxs.info/

赵新维不由莞尔,“那你真挺厉害的,小神童啊。” 沈青时干咳了一声,没好意思继续嘚瑟下去。虽然有很多人把‘神童’这个设定加诸在她身上过,但讲真,沈青时没底气应下这个光环。 自家事自家事,就算有重生福利加成记忆力好了很多,但和那些令人惊才绝艳的真正神童比起来,她太普通了。没有超群的高智商,亦没有哪方面特别突出,唯一比同龄人优秀的,大概只有时间了。 前世今生,两世的经历,两世的见闻,才是她真正的财富。她的重生没有能力去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也没有能力去改变时代,就连自己的小家都无法掌控,气馁是真气馁,但没办法也是真的没办法,她就是个智商能力都很普通的普通人,买彩票都没什么优势只能和其他人一样靠运气的普通人。 有时想起来也觉得自己很没用,那么难得的重生机会竟然这么菜,要是换个人估计早叱咤风云呼风唤雨走上人生巅峰了,哪像她,毫无建树,一事无成,顶着张萝莉皮的老阿姨,被人夸两句聪明就沾沾自喜,简直没眼看! 赵新维见眼前的小姑娘突然就绷着脸不高兴了,有些不解,“怎么了?” 沈青时摇头,总不能说自己短短几秒钟完成了一场自我批判和打压吧?多惊悚啊!她直接问,“叔叔,你来琴行是买东西的吗?我在这里很熟的,可以帮你要到折扣价。” 赵新维笑,并不因为对方是个小姑娘就轻视,他很正式的解释说,“我有个朋友的孩子要过生日,想送架钢琴,但我对这些不太了解,正发愁呢。” 沈青时咂舌,心想这什么朋友啊这么大方,要知道在这年代就算比较一般的钢琴也要万把块了,万把块啊,现在人民币多值钱啊,小赵同志可真是个土豪! 但人家愿意豪她也管不着,只是上次小赵帮了自家大忙,不能坐视不理。看看时间,见离钢琴老师前面学生课时结束还是十五分钟时间,就主动请缨,“我帮你介绍吧,我对钢琴还算了解。” 赵新维问,“会不会耽误你上课?” 沈青时笑笑,“不会,我有十五分钟时间。” 她把书包先存放到柜台那儿,趁机和老板打了声招呼,老板跟她小声说,“这位先生来了有一会儿了,我把店里的钢琴价位都跟他说了,他自己拿不定主意,你要是跟他熟就去好好说说,要是确定要,价钱好商量。” 沈青时回到赵新维身边,先问他的心理价位和要求。赵新维说,“我朋友家的孩子今年九岁,是个小姑娘,这孩子之前一直生活在国外,人有点挑剔,她刚回国,还没有买钢琴,正好后天是她生日,我就想把这个当礼物送给她。至于价位,五万以内吧,要漂亮的,音质不错,性价比高的。” 沈青时:“……” 赵新维:“……?” 如果嫉妒能够实质化,那沈青时这会儿周身可能都在往外发射嫉妒光波,太过分了!她还在用几千块钱人家淘下来的二手钢琴,一小屁孩随便收个礼物都是五万那个高度区间的!真是没处说理去! 压下心底森森的嫉妒光团,沈青时把赵新维带到一架白色的钢琴前,掀开琴盖,双手随意的在琴键上敲打了几下,一首流畅的不知名的曲子倾泻而出,好听极了。纤长白净的手指倏地一收,抬头看向旁边的听众,“怎么样,这个音色不错吧?” 赵新维回神,对眼前不自觉又露出小嘚瑟的女孩弯唇一笑,“对,很不错,这架琴多少钱,有全新的吗?” “四万八,德国产的,不过叔叔你是我熟人,我去帮你要个最低价,等我一下。”沈青时也没想到小赵这么快就定下了,瞧他刚才犹豫不决的,连店老板都放任他自己看了。 所以……还是因为熟人效应吗? 店老板和沈青时头对头小声讲价,“四万三,最低价了。” 沈青时撇嘴,“叔,你实诚点儿,这叔叔之前救了我爷爷,我们家恩人呢!” 店老板咬牙,“四万,不能少了!” 沈青时不满意,“别一点点掉了,直接打个八折得了,说出去也好听,人家是有钱人,以后没准能给你拉客户呢!” 店老板没好气,“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直接减小一万了!” 沈青时在琴行混好几年了,很知道琴行的利润有多丰厚,别说打八折,就是七折,店老板也有得赚。而且她早跟店主夫妻熟的不能再熟,没什么不能说的,笑嘻嘻求情,“哎呀,有得赚就行啦,帮帮忙嘛!” 上完钢琴课已经晚上七点多快八点了,沈青时今儿坑了店老板一把,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没多留,直接溜了。出了琴行正打算去站牌那儿等公交车,没想到赵新维竟然没走,他从辆黑色的私家车上走了下来,招招手,“走吧,我顺路把你捎回去。” 沈青时惊讶,走过去问,“叔叔,你一直等我呢?”她钢琴课可是上了快俩小时,这让人多不好意思。 赵新维说,“也没特意等你,和朋友约在对面的咖啡店谈了点事,见你一直没出来,就想着等你一会儿,天晚了,女孩子自己坐车回去也不安全。” 虽然往自己脸上贴了点金,但沈青时还是挺感动的。小赵这人太好太热心了,救助爷爷时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周到又绅士,也不知道以后要便宜了哪个小姐姐了。她真的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乘坐外人的车会不安全,首先小赵是邻居,人不错,有目共睹,其次她才十三岁,人家一土豪是要多饥渴才能对个没胸没屁股的小孩子下毒手?不说吃不吃得下去,也犯不着冒这么大的风险啊!有钱什么女人找不到,何必承担这种付出和收获严重不对等的买卖,脑抽闲的吗? 回到家,老妈和二哥当然还没回来,离店里打烊早着呢。晚上没做饭,小弟打电话让对面饭店送了碗面过来,跟她小声抱怨,“我都快成咱家的保姆了,扫地拖地倒垃圾洗衣裳都是我干,我才十岁啊,还是个小朋友,咋能这么摧残我呢!” 沈青时好笑,不过也确实不能把家务都交给弟弟,这房子快二百平,扫地拖地是够呛。而且一家五六口人,每天换洗的衣服量也确实不少,还有吃饭问题,总不能见天的从饭馆叫饭,不卫生也没营养,想了想说,“等妈回来就商量商量,找个保姆吧。” “找保姆?”小弟愣了愣,“住哪啊?” “不用住家里,找个小时工,每天白天负责打扫做饭,晚上让她回自己家住,这样咱们也自在。” 对于找保姆这事,家里人都不反对,就是找谁,从哪儿找是个问题。现在的中介公司人员都很杂,并不让人十分放心。家里平时老的老小的小,让陌生人来家里做工,万一不小心引狼入室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这事不能急,要慢慢寻摸。 隔天去学校,关月月没来,同桌跟她小声抱怨,“你不知道昨晚上吓死我了,熄灯后关月月也不上·床睡觉,就自己坐床边拿着镜子照,黑乎乎的也不知道能照见什么。刚开始我们没都注意到,还是上铺的张媛媛想下去上厕所拿手电照梯子的时候才发现的,吓得嚎了一嗓子,当时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瞧见我黑眼圈没?一晚上没睡踏实。” 沈青时想想那场面,估计她在寝室也睡不踏实,同情的拍拍同桌的肩,“她请假回家了?” “啊,天刚亮就收拾东西走了,让我们等会儿和老师请个假。” 沈青时皱眉,“她没直接跟老师请假?” 同桌摇头,沈青时提醒说,“你还是赶紧去办公室找老师说一下吧,她昨天刚受刺激,别离家出走了,让老师给她爸妈打电话确认下。” 同桌脸上表情僵了一下,“不能吧?” “小心驶得万年船。” 沈青时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但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真说不准会做些什么事出来。毕竟关月月一直是天之骄女,乍然被校领导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掉了面子,不可能一点触动都没有,保不准会做出什么激烈的事来。 没多久同桌回了教室,跟沈青时说,“关月月妈妈说她已经到家了,让老师不用担心。” 沈青时跟着松口气,没事就好。 之后几天关月月都没来学校,周末沈青时照常到店里帮忙,让二哥去上补习班。沈南吐槽,“等中考完我得把写完的卷子全给烧了!”说完就被亲妈拍了头,这才灰溜溜走了。 姜芳跟沈青时说,“你张爷爷家有个表侄女,今年四十多了,家里有点困难,以前给人家做过保姆,我想让这个人去咱家试试,你看咋样?” 沈青时当然没有不同意的,她要找保姆,除了为家里解决负担,还有个原因就是防着小叔把燕燕送过来。这辈子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让燕燕留家里的,不够糟心的。 27 二十七 http://.biquxs.info/

张爷爷的表侄女岑阿姨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大许多,精瘦,皮肤枯黄,头发花白,像五十多岁,和老妈站一块儿跟两代人似的。 好在人收拾的干净利索,性子看上去也还行,至于其他的就要慢慢观察了,没法轻易下结论。家里人对岑阿姨都持观望态度,奶奶私下里跟沈青时说,“你妈就是瞎折腾,要我说从老家找个人知根知底的不比外人强?” 沈青时心说老家的人还是算了吧,沾亲带故的,使唤起来都不方便,万一闹矛盾了,辞都不好辞,也没法提意见,说多了人家表面不说,私下里弄不好就得把你的坏话传的十里八乡都知道,还不如这样丁是丁卯是卯的雇个陌生人呢! 又是新一周,关月月还是没来学校,偶尔同桌会跟她说些不靠谱的小道消息,沈青时听过就算并不往心里去。这天中午放学,郭煜突然在学校外面的小吃店拦路,他有些尴尬的看着沈青时,“上次不好意思啊,我没别的意思,就觉得你挺优秀的,想和你交个朋友,大家平时交流下学习方法什么的,一起努力一起进步,呃……你觉得怎么样?” 沈青时觉得相当不怎么样,她板着脸说,“我妈不让我在学校和男生交朋友,说你们都是大猪蹄子,不好意思啊。” 郭煜:“……大、大猪蹄子是什么意思?” 沈青时:“就是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郭煜:“……” 同桌:“……” 看着恍恍惚惚走了的郭煜,沈青时不由笑了一下,觉得现在的小男孩真挺好忽悠的,三两句话就把人打发了。同桌啧啧啧,“你妈妈真可爱,怎么想的,把男人比喻成大猪蹄子?哈哈哈哈!” 沈青时毫无心理负担的一推二五六,“灵光乍现吧。” 晚上上完钢琴课,沈青时回到家就觉得气氛有些异样,爷奶都在屋里没出来,岑阿姨也不在,明显有情况啊。小弟跟进房间,有些惶然的跟她小声说,“中午咱爸回来了,要跟咱妈离婚,咱妈不愿意,就吵起来了,最后爷把咱爸赶走了,妈也去店里了。姐,咋办啊?” 沈青时脱外套的手顿住,“爸一回来就直接说的离婚?” 沈北摇头,“我也不清楚,中午我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吵了,你是没见当时那情况,我都插不上话,咱妈还把我赶屋里不让我掺和。”他有点小委屈,作为儿子,当然是非常想替亲妈出头的,可惜亲妈不给机会。 沈青时蹙眉想了想,把脱到一半的外套重新穿了起来,“我去店里看看咱妈,你在家待着,等会儿直接从对面叫饭吃,不要让爷奶饿肚子。咱爸咱妈的事你也别和爷奶多说,就当没发生过,知道吗?” 沈北噘嘴,“我也想去。” 沈青时直接甩了个眼刀子过去,沈北吓一跳,立马不敢哔哔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姐平时挺疼他的,但他就是觉得姐姐有时很可怕,嘤嘤嘤…… 出门正好碰到同样打算外出的小赵,沈青时心里有事,就没心情和优质好邻居多说什么,打个招呼就快步先走了。出租车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一般是不坐的,尤其是晚上,不安全,但从这里到张集的一店并没有直达的公交车,要走二百米到未央路上才行。 沈青时走得很快,要到路口时,身后响起了喇叭声。她扭头,小赵同时停下车子,探出半边身子,“是不是去你妈妈的店里?走吧,我送你过去。” 沈青时婉拒,“不用了叔叔,我自己坐公交就行,不耽误你时间了。” 赵新维索性直接打开副驾,“上来吧,顺路,也没多远。” 这算是盛情难却吧?坐上副驾时沈青时特无辜的想。 “还不知道你在哪个学校读书?”等红绿灯的档口赵新维主动开口问道。 沈青时说一中。赵新维笑了,“果然厉害,一中那学校可不好进,以前我就想过考那个学校,可惜临时决定出国,要不咱们还能成校友呢。” 沈青时于是知道小赵初中应该没毕业就出国了,要不不会说‘想过’,既然是想,那肯定是还没有付诸行动。 “叔叔你出国去的哪儿?” “去的英国,”小赵温和说,“一走好多年,回来后都有些不认识家乡的路了,变化非常大。” 沈青时心说你要再晚回来几年更得抓瞎,她笑笑,“我以后努力努力争取也出国深造下。” “这想法不错。”小赵给予肯定,“女孩子就应该多出去走走,四处看看,这个世界很大也很小,当你开阔了眼界,心也会跟着开阔起来。” 鸡汤不错,沈青时默默吐槽。小赵之后就给她讲些在英国的趣事,说些风土人情什么的,沈青时听的津津有味,还没听过隐车就停了下来,老妈的店到了。 “应该是这里吧?我听我妈说起过。”小赵有些不确定。 老妈的店现在是很好找的,在张集主干道的临街就有个很大的招牌,亮闪闪的,一般只要不瞎都看得到。沈青时点头说是,“叔叔你要不要去店里吃点东西?我家的串串小火锅味道还是很不错的。”指指牌子旁边的转弯处,“门就在那儿。” 赵新维笑笑,“今天就不用了,改天我专门过来尝尝鲜。” 沈青时也回了个大大的笑脸,再次表达了感谢后,推门下车,之后对着车窗里面的男人道,“那叔叔再见,开车小心点,记得不要酒驾哈。” 现在有私家车的人不多,至少不像十几年后那么多,所以对于酒驾的查处力度并不大,或者说交警很少会主动查这个,这也直接导致很多人对酒驾这事不怎么在意。沈青时没能力去改变普罗大众的想法,但至少对身边的人,会经常下意识的提醒几句。 前世他们家买的房在另一个不太好的小区,并没有和小赵成为邻居,这辈子既然运气好碰到这么好的邻居,沈青时就希望人家平平安安好好的,不管听不听,至少心意到了。 赵新维忍不住又笑,摆摆手,“行,我肯定不酒驾,放心。” 姜芳正在店里忙着,今天有个店员请假,店里就有些支应不开,她这老板只能撸袖子上阵。见闺女过来,表情一顿,“天都黑透了还往这边跑什么,吃饭了没?” 沈青时摇头,“我把书包放家里就跑来了,正好偶遇对门的赵叔叔,搭了他的顺风车。” 姜芳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就会麻烦人家!”先把客人点的菜送过去,回来说,“自己去休息室待着,我去给你拿个酒精炉子。” 沈青时讨好的拉住老妈的手,“妈,我想吃羊肉串,你给我点钱呗,我出来太急,忘拿钱包了,就上衣兜里装了三块钱。”其实身上有一百多来着,但为了撒娇哄老妈,这也算是善意的谎言啦。 姜芳点点她的脑门,“你啊,多大了还这么马虎。”说着从柜台抽了五十块钱给她,“去吧,想吃什么买什么,给你二哥也捎点儿,他等会儿差不多该到了。” 沈青时说ok,拿着票子就跑了,马尾甩的一颠一颠的,特别可爱。姜芳莞尔一笑,心里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泄了气,在柜台后面的椅子上坐下来不想动了,就觉得挺累的。 沈青时提着羊肉串烤面筋牛肚肉夹馍热干面和炒凉粉回来的时候二哥已经到了。她把东西直接提到了休息室里,老妈也在那儿,正和二哥说些什么,见她进来就停了口。沈青时把身后的门合上,隔开了外面的喧嚣,笑盈盈的举着两只手上的东西晃了晃,“来吧,先吃饭!” 姜芳目光投注在她身上,“青青,我刚才跟你二哥说了,这个婚我不想离。” 沈青时:……这么直接的吗? 她有些无奈,走过去把东西都放桌子上,脸上没了轻松的笑意,“妈,离吧,咱们又不是养不活自己,我爸的心都不在咱们这,一年到头能回来几次?干嘛要委屈自己呢?” “你不懂。”姜芳试着和闺女讲道理,“有你爸在,咱家就有个主心骨,没你爸,这个家就不是家了。你们现在都还小,以后的事还多着,有些事钱能解决,有些事钱解决不了,别觉得能挣钱养活自己就行了。比如你哥以后找对象结婚,人家要是知道他是单亲家庭,肯定看不起,还有你,以后说婆家了,要是没有你爸,婆家也得看低你。” 沈青时:“……妈,咱先看现在别看以后行不行?我爸今天提离婚说原因没?” “没说啥,就是话赶话吵起来了,你爸怪我没看好你爷让他摔了。” “他还有脸怪你?他当儿子的回来过几回看我爷?”沈青时不高兴,“反正我同意离婚,妈,咱实打实的说,你就没怀疑过我爸外面有人了?谁能跟他似的那么忙,平时连在家住一晚都不行,过年都不能回来?” 姜芳沉默下来。 沈南这时说,“妈,你打电话问我哥,我哥肯定也同意离婚。” 28 二十八 http://.biquxs.info/

沈东听完妹妹电话里的叙述,并没有直接表态。他让沈青时把电话交给老妈,等姜芳拿到电话,沈东才沉着的说,“妈,离不离婚,想不想离婚是你和我爸之间的事,我们作为子女无权干涉。但您要问我的意见,我倾向于离婚,当然,这只代表我个人的意见。所以,在您下决定之前,我希望您能刨除掉我们四个的因素,不要为了我们不离婚,也不要为了我们委曲求全,真的不要这样,我们不想成为您生命中的刽子手和绊脚石,我和青青他们只有一个愿望,就是您能幸福。现在,就站您自己的立场想,想想那个男人值不值得您后半生为之守活寡,在他百分之九十可能有外遇包二奶的情况下。” 沈东的话煽情却又犀利,仿佛一把尖刀直直戳进姜芳的心口,她觉得疼,也觉得凄惶,眼泪瞬间落了下来,捂着嘴呜呜哭了起来,这声音像要把多年的委屈倾泻而出,听的人眼中发酸,不由跟着难过的也要落泪。 沈青时抽抽鼻子,侧过头不想让人看到她泛红的眼眶。虽然不知道大哥在电话说了什么,但无疑的,对老妈来说都是沉重的打击。但有些话只能大哥来说,她说,二哥说都不行,老妈不会往心里去,只有大哥,才是老妈心里的依靠。 姜芳就这么对着话筒哭了大半个小时,那边沈东既没挂电话也没有再出声安慰,只是安静的聆听。他靠着墙,找室友要了根点燃的烟。几个室友已经听到他刚才提到的‘离婚’‘外遇’这样的字眼,知道他父母的婚姻岌岌可危,挺同情的,就都不自觉安静了下来,给兄弟一个舒适的空间。 等姜芳渐渐止住了哭声,沈东不由叫了声“妈”,带着些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惴惴。姜芳沙哑着声音应了一声,接过闺女小心翼翼递来的纸巾,又喝了口二儿子送到面前的温水,听着话筒那边的大儿子带着忐忑语气的呼唤,她突然觉得自己太贪心了。孩子们都想她离婚,那为什么不离呢?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守活寡有什么意思?她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心爱的孩子,还求什么?求那个男人回心转意吗? “妈,你要真不想离那就不离好了,没事,别逼自己。”沈青时这会儿不太敢继续刺激老妈,虽然这几年老妈身体还不错,不像前世似的三天两头病一场,但这么大哭大悲的也怪吓人的。 姜芳摸摸闺女娇嫩的脸颊,勉强挤出了个笑,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孩子,轻而缓的说道,“你爸如果再提一次,那我就离婚。” 这件事就此暂时搁置,老妈休息了一会儿,吃了些东西就继续出去忙了,二哥开始写作业,沈青时就拿着电话跟大哥汇报她最近的学习和生活情况,自然说起了那个郭煜还有之前收到的那封情书。 “情书我不知道是谁写的,没有再收到第二封,郭煜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来找我了,大哥,怎么样,我很乖吧?” 沈东被逗笑,“你还太小,早恋都是女孩儿吃亏,我相信自己妹妹的智商。”又说,“那个郭煜如果再来骚扰你,就让妈去学校一趟,也别找老师,就找他,有家长出面,保准以后见到你那小子主动绕道走。” 沈青时哈哈哈,“还是不要了,多尴尬啊,我自己能搞定。对了大哥,你在学校谈恋爱没?” 前世大哥因为家里拖累没考个好大学,交的第一个女朋友却很不错,漂亮懂事善解人意,只是后来老爸和女方表哥做生意坑了人家的钱,两家因此闹得很僵,小情侣不分手都不可能。大哥第二个女朋友是网上认识的,就是她大嫂,人也很不错,漂亮,踏实肯干很会过日子,生下了小侄女和小侄子,小家挺幸福的。但爸妈相继去世后,家里一波三折,又因为小弟干的那些缺德事连累大哥租房的钱都拿不出来,以至于孩子老婆都要靠岳母养,大嫂坚持了一年多夫妻分离的日子,最后实在坚持不住,主动提了离婚。 沈青时不怪大嫂提离婚,这个都能理解,日子过不下去了,看不到盼头,不离婚干什么。这世她不知道大哥大嫂是否还能有缘结识,如果能再次喜结连理,那当然很好,如果无缘,也是没办法。感情这事她一个外人总不好强行去牵线搭桥,何况她也不知道大哥和大嫂在网上具体怎么认识的,连大嫂的企鹅号都早忘了,想作弊都不行。 只能看老天了。 沈东在那头说,“谈什么恋爱浪费时间,我现在每天都是连轴转,时间根本不够用,哪有功夫风花雪月。”他和妹妹没什么不能说的,“等你进了大学就知道了,随便一个人以前在高中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你聪明,别人比你更聪明,你努力,人家只会更努力,青青,我现在真觉得比起大学,还是高中轻松一些。” 沈青时心说那是因为你进了个牛逼大学,要是野·鸡大学,就是另一种情况了。她对大哥报以十万分同情,但又让她特别欣慰,至少前世的阴影离他真的越来越远了,这就很好。 前途可期,有目标,有理想,有干劲,还有比这些更美好的吗? 姜芳没有等到店打烊就先带着俩孩子回家了。原因?emmmm,沈青时作业还没写。 回到家,只有小弟在客厅看电视,爷奶在房间,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怎么。沈青时被赶去写作业,姜芳去了公公婆婆那屋,关上门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沈北问二哥,“哥,妈都跟你说了吧?” 沈南拍他一下,“这事儿你别掺和,管好自己就行。” 沈北:“……我还有没有点儿人权了?” “和人权有什么关系,”出来接水的沈青时翻他一眼,压低声音说,“妈说咱爸要是再提一次离婚,她就离,要是不提,这事就都不提了。”捏捏弟弟粉嘟嘟的婴儿肥,“你知道就行了,谁都别说,要是敢往外乱说,那就是叛徒。” 都上升到叛徒层面了吗?沈北小朋友无语凝噎,在嘴巴上做了个拉链的动作,表示打死都不说。 沈南无奈看妹妹,“你和他说这些做什么,小屁孩啥也不懂还管不住自己的嘴。” 沈北不服气,“二哥你别看不起人,我要是跟别人说,今年压岁钱一分不要全给你们分!” 沈南笑:“行啊,看你表现。” 晚上睡觉前,沈青时跑到老妈那屋打算一起睡。姜芳拉开柜子拿出里面的衣服,“上午去驾校,看到旁边店里的衣裳好看就给你买了两件,你试试合不合身,不合身明天我去换了。” 沈青时搂着老妈的腰撒娇,“妈,还是你疼我。” 姜芳揉揉她的脑袋,“行啦,别给我灌迷魂汤了,赶紧试试,行就让岑大姐明天给你洗洗,干了就能穿。” 两件衣服,一件淡粉色长款羽绒服,一件打底的浅蓝色加棉卫衣,都很好看。沈青时身材纤细高挑,人也白,长得也好,上身效果很不错。姜芳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你也大了,过阵子就不能穿小背心了,该开始学会穿胸衣了。” 沈青时觉得自己这身板离穿罩罩还有段距离。她把衣服脱下来,跟老妈说起自己的顾虑,“妈,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和我爸离婚的话,你名下的财产最好提前转移,要不离婚的时候咱多吃亏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在店里哭了一场,这会儿再听到闺女提到离婚,她已经没有特别大的起伏了,反而冷静的沉吟道,“这个你还真提醒我了,房子和商铺都是你们几个的名字,没什么问题,就是张集的宅基地是写的我的名字,我跟你爸是夫妻,那算是共有财产吧?”她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整天看报纸电视,也明白些夫妻共有财产什么的。 沈青时点头,给出个简单粗暴的解决办法,“这其实也好办,到时如果我爸提离婚,就让他写份协议净身出户得了。”省时省力一劳永逸,既不会曝光娘几个名下的财产,也能和老爸划清界限,等以后老爸乱来破产,债主怎么也找不到他们头上。她之所以特意和老妈提一嘴,就是给她提个醒,别傻乎乎的让老爸糊弄的按正常流程走平分夫妻财产,那才真亏大了。 隔天去学校,关月月终于来学校了。她看上去也还好,除了人没有以前活泼,其它的倒看不出什么不同,就是请假这么多天学习落下不少,要补回来得费些功夫呢。 同桌小声和她嘀咕,“但愿今晚上不会再上演午夜照镜子什么的,要不我绝对立马申请换寝室。” 沈青时不置可否,不太好接话。 下了晚自习,她和同路的同学边走边聊准备过马路到斜对面的站牌等公交车。 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巧遇到了小赵,他当时从饭店出来,也准备过马路,不过是从对面过来这边,两人正好走了个头碰头。 他身边还有五六个人,都是西装革履透着精英范儿。 “青青?” 沈青时很有点想叹一声怎么这么有缘!她露出个乖巧的笑,“叔叔。” 赵新维看看她,又看看她旁边的三个同学,“刚放学?” 沈青时嗯,见绿灯要闪了,赶忙说,“叔叔再见,我先走了!” 赵新维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别再见了,我正好回家,捎上你吧。” 29 二十九 http://.biquxs.info/

沈青时在家门口和小赵挥手道别,本来还想再来句谢谢,想想还是没说出来。刚刚在车上已经谢过了,没必要一直重复,跟复读机似的一点诚意都没有,还不如哪天买个小礼物送过去,比口头感谢要好。 打定了主意,周末的时候沈青时就拉着老妈一块儿去逛街。 姜芳对闺女的提议举双手赞同,特爽快的说,“既然买就买个好的,能用得上的,人家平时真帮了咱家不少忙……买块儿表咋样?” 沈青时:“这个就算了吧,买支钢笔就行。”她见过小赵戴的两块表,价钱都十分美好,还是不要和自己过不去了。 姜芳想想也没反对,虽然她觉得钢笔啥的有些拿不出手,但毕竟是闺女送,太贵重了反而不好。 一个小时后…… 如果再过十几年,姜芳会知道有种说法叫‘打脸’。 看着方盒里价值七百八外型朴实的钢笔,姜芳心在滴血,“这什么钢笔啊,镶金还是镶钻了?”买的时候没好意思说,怕丢人,现在来小店喝东西就忍不住抱怨了。不是舍不得,是实在太贵了,一根笔而已,不能吃不能穿的,早知道这么贵,还不如买块儿表呢! 沈青时给老妈又倒了杯茶推过去,解释说,“小赵叔叔是有钱人,还是海龟,吃穿都讲究,咱花钱买别的人家不定用得上,钢笔就不一样啦,写字什么的顺手就行,七百八呢,牌子货,送出去面上好看,也不至于用不上糟蹋了咱花的钱。” 主要是别糟蹋了她的钱!七百八出自她的小金库o(╥﹏╥)o 姜芳叹气,“还是太贵了。”虽然这样说,但回到家她还是想把闺女花出去的钱补上,这孩子平时有点小抠,爱存钱,少了七百八不定怎么难受呢。 沈青时没要,特别有骨气,“妈你把钱留着,过年和压岁钱一块儿给我。” 姜芳:“……” 虽然买了礼物,但沈青时并没有能第一时间送出去。因为小赵出国了,归期不定,对面的老赵问小姑娘,“青青啊,找你小赵叔叔有啥事啊?着急的话我帮你打个电话说一声?” 沈青时腼腆的摇头,“不用了爷爷,之前我坐了几次赵叔叔的顺风车,挺感激的,就买了个小礼物想送给他,既然叔叔不在,那我等他回来再送也一样。” 老赵一听,觉得小姑娘真乖啊,不由笑得更温和了,“那行,等他回来我跟你说一声。” 今年过年早,一月份就过年了,所以期末复习的也早。沈青时期中考时考了年级第一,期末考当然不想掉链子,打定主意要维持住自己的高人形象。 同桌早读的时候跟她抱怨,“关月月昨晚跟江米差点打起来,最后还把宿管阿姨给招来了。反正这周的小红旗不要想了,跟江米寝室闹得也挺僵的,怪尴尬的。” 江米是对门寝室三班的女生,因为门对门住着,所以平时两边关系还行。沈青时已经很久没有住校了,平时只中午隔三差五的去歇一会儿,所以对同桌无法感同身受,但还是安慰的拍拍她的肩,小声问,“怎么会要打起来?我记得关月月和江米关系不是挺好的?” 同桌一脸的一言难尽,“还不是因为郭煜!”她把声音压得更低,“江米好像跟郭煜告白了。” 沈青时了然。她不是很喜欢这种充满攻击性的感情表达方式,太畸形,也太危险,摇摇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只在心里自觉把郭煜这个大猪蹄子的名字上又多划了几个叉,设为坚定不移的据来往户,除非必要坚决不打交道。 省的惹上一身骚。 期末考的前一天下午学校放学很早,没晚自习。沈青时到家时客厅正在剑拔弩张:老妈站在那儿,老爸跪在她面前,爷奶坐在沙发上相顾无言,小弟可能被赶回了屋里不见人影。 沈青时在玄关立定,就这么直直的撞上了这一幕,与客厅的四个长辈来了个面面相觑尬的一比。 “妈?” 姜芳深吸口气,冷着脸看向丈夫,“正好青青回来了,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决定好了?” 沈广为很尴尬,非常尴尬,怎么也没想到闺女会突然回来,但事到如今开弓没有回头箭,索性牙一咬,点头说,“芳,是我对不起你,只要你愿意,我离婚不离家,孩子跟这个家我都负责养。”他话音刚落,脸上就挨了一巴掌,奶奶突然站起来,“芳,你这是干啥,咋还动手了!广不是说了离婚不离家,就是办个证,其它的跟原来都一样。” “行了,你闭嘴吧!”爷爷把奶奶拽了下去。姜芳心有些凉,她对公婆,就是亲爹娘也就只能这样了。可到头来婆婆竟然还帮着丈夫欺负她?什么叫离婚不离家?她是有多贱在离婚后还和别的女人共用一个男人?! 离婚不离家? 呵! 小三儿光明正大嫁入沈家,她就活该变成见不得光的小三?凭什么! “我不……” “妈!” 姜芳的话倏地顿住,女儿的叫声让她收回了些理智,她想到前不久自己在孩子们面前的保证。可是不甘心啊,凭什么?凭什么沈广为在害了她这么多次后能跟别的女人结婚过好日子?她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罪坎坎坷坷维持这么多年的婚姻就这么让出去? 真的不甘心啊。 沈青时已经走过来,握住母亲的手,重重的捏住。 对上女儿心疼又凝重的目光,姜芳半晌无言。最终,她眼闭了闭,用深沉又缓慢的腔调一字一句说道,“行,离婚,你写个保证书,同意净身出户,咱们就一刀两断,孩子不用你养,家也不用你养,以后咱们从此不打交道。” “芳,孩子得让他养。”爷爷这时终于开口说道。 姜芳摇头,“不用他,我自己养得起!” 沈广为皱眉,“你一个人咋养孩子?靠那个小店?” “你别管!”姜芳忽然大喝一声,“你现在就写好保证书,几个孩子我都要了!明天就去办离婚!” 沈青时原本以为在孩子问题上老爸还会纠缠一番,却没想到他在老妈呼和两声后就干脆利落的把保证书写好了,同意净身出户,同意孩子都给妻子抚养,约好明天□□的时间,临走前说,“我这阵子钱紧张,等过段时间我给你送十万块钱抚养费。” 老妈不理他,见老爸看向自己,沈青时也扭头没理。上辈子老爸也提出过离婚,同样的离婚不离家的说辞,但那时老妈没工作没收入,咬死了不同意离婚,没有尊严的又哭又闹,如此三番后,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可这辈子却不一样,他们再不用靠着老爸活,面对离婚,老妈虽有不甘,但底气十足。她不再是前世那个孤弱无援的可怜女人,也不用对无耻的男人小心翼翼摇尾乞怜的活,沈青时相信,老妈的后半生一定会比前世好上千倍百倍,只要离开了害她最深的男人! 闹剧暂时告一段落,爷奶可能是尴尬,双双回了屋。沈青时小心翼翼的看着亲妈,“妈,您没事吧?” 姜芳用手擦掉眼角的泪,“能有啥事,离婚就离婚,没了他我还不活了?”说着又叹口气,“都是命,算了。” 老妈去洗手间洗脸去了,小弟这时跟贼似的悄悄推开大哥那屋的房门,嘘嘘了两声,“姐,真离婚啊?” 沈青时走过去嗯一声,故意吓他,“你要是舍不得咱爸,那让咱妈把你的抚养权跟咱爸还来得及。” “别别别,我跟咱妈!”沈北吓坏了,赶紧站直了摆手,特别怕亲姐亲妈不要他了。 沈青时捏捏他软哒哒的脸颊,“那行吧,这是你自己选的啊,以后可别后悔。” 沈北:“打死都不后悔!” 老爸老妈真要离婚了,其实沈青时是有些怅然若失的。说不清为什么,可能是前世到死都是一家人,现在乍然真的彻底的分出去一个,多少有些不习惯。虽然老爸平时回来很少,但再少,身份上还是一家人,和离婚总是不同的。 家里的事虽然挺糟心,却没影响到隔天的期末考,沈青时发挥正常,觉得题型都简单的一批,跟同桌对题的时候,同桌嗷嗷叫,趴在桌上垂死挣扎,“万一是你错了呢,对吧?” 沈青时给了她个特慈爱的浅笑,“是啊是啊,你说的都对。” 同桌:“……”好想咬人。 期末成绩出来的时候,老妈和老爸已经双双拿到了离婚证,之前老爸的保证书也做了公证,不怕以后出幺蛾子。 沈青时这次成绩又是独占鳌头,比年级第二名高出快三十分,拿着奖状成绩单回家,却只引来了小弟的旁观。 沈北:“姐,你又考第一啊?” 沈青时啊,“厉害不?” 沈北真情实感:“啥时候你考个倒数第一才真厉害。” 沈青时:“……”死熊孩子! 30 三十 http://.biquxs.info/

大哥腊月25回的家,爷奶见过大孙子就坚决要走,不愿意再住这里。沈青时知道二老的想法:儿子儿媳离婚了,以后就不是一家人了,他们再住这里名不正言不顺,可能也觉得心虚,毕竟儿子儿媳离婚是因为儿子有了外遇还有了私生子。 大哥试着挽留,但爷奶打定了主意要走,留是留不住的。晚上沈青时陪老妈睡,老妈跟她说,“我对你爷你奶够好了,当初对你姥跟姥爷也只能这样了,结果呢?还是跟儿子亲。你爷之前说你爸要再提离婚的事就不认他了,你奶也说不能让你爸跟我离婚,可你看看那天,你爸往我跟前一跪,他们心就软了。你哥是真心想留他们,我不行,不愿意再当二百五,爱留不留,别想让我跟以前一样孝顺他们了!” 沈青时觉得这话没毛病,老妈又不是抖m,没理由都离婚了还对前任爹妈掏心窝子。要是前任爹妈对得起她那另算,问题是前任爹妈只跟儿子亲啊,那就不能怪前儿媳翻脸不认人了。 隔天沈青时找机会把这话传达给了大哥,大哥刚送走爷奶,是老爸司机回来接的人,老妈一大早就去店里了,根本没留下送。沈东叹气,“我知道妈不容易,放心,你哥没那么蠢,是非曲直还分得清。只是长辈的事咱们可以不掺和,但爷奶是亲爷奶,以后该孝顺的咱们也得孝顺,不能不认长辈。” 沈青时嗯呐,“这肯定啊,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 沈东:“……” 今年过年是老妈自结婚以后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单身年,在客厅剥韭菜时还自嘲说,“老了老了变单身了。” 岑阿姨劝她,“你才多大就说老,离婚没啥,青青几个多好啊,学习好还争气,将来你就擎等着享福吧!” 这话姜芳爱听,她笑起来,“我将来也就能享闺女的福,儿子都是别人家的,将来娶了媳妇忘了娘,指望不上。” 沈南弱弱举手,“妈,你话说反了吧,闺女才是人家的,你得享儿子的福!” 姜芳也没打击儿子积极性,她轻描淡写,“那看你以后表现吧。” 沈青时在一旁笑嘻嘻,好听话不要钱似的往外撒,“妈你放心,我以后把你当太后伺候,你就是我的老佛爷,想干啥干啥,想买啥买啥,我挣的钱都给你花,让你过的无忧无虑的,嗯,快活似神仙!” 姜芳一下笑起来,花枝乱颤的,“哎呦,还是我闺女好。” 沈南:……感觉被歧视了-_-|| 沈东这时带着沈北回来了,两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都是从百货大楼扫的货。见老妈笑的这么开心,兄弟俩不明所以,沈北颠颠的跑过去问,“妈,你笑啥呢?” 姜芳搁下韭菜站起来,“没笑啥,问你姐去。”说着去看俩儿子都买了什么回来。沈东摘掉围巾,把自己和小弟的外套挂衣钩上,跟亲妈说,“百货大楼人太多了,我跟小北差点走散了,妈,你说咱也开个百货大楼那样的商场咋样?” 姜芳:“……”她只是过来看看袋子里都有啥而已。 “百货大楼,咱开不起吧?”虽然不想打击儿子的豪情壮志,但姜芳不得不让他面对现实。 沈东见老妈一脸的欲言又止不忍打击的模样,笑了,“我再好好想想,回头和您细说。” 沈青时等老妈和岑阿姨提着大哥买的东西转战厨房,才蹭过来把大哥拉到自己屋里,拒绝了二哥跟小弟的围观,关门上锁,然后表情严肃的看亲哥,“哥,你说想开商场是认真的?” 沈东揉揉妹妹的长发,没有卖关子,点头说是,“我觉得商场的利润非常可观,值得投资。”他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声音温和,“在上海时我有过一段短暂的打工经历,就在商场里,虽然工作时间不长,只有一个来月,但仅仅我自己看到的接触到的利润就已经让人觉得惊心了。如果可以,我想试试,资金不够可以找合伙人或从银·行贷·款都行,只要可行,总有办法弄到钱。” 沈青时蹙眉,突然意识到这个想法并不是大哥冲动下的灵感乍现,他是真的在心里想过酝酿过才在刚刚恰好的时机提出来的,他是真打算这么干,所以才能连资金问题都想到了,虽然在她看来无论是找投资还是贷·款都有些困难。 可不可否认,大哥胆子很大,有很多人都没有的魄力和拼劲,这是非常难得的。 沈青时斟酌了片刻,半轻松似的说,“但是哥,商场经营是门学问,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这里面的水深着呢,我不赞成你一开始下注这么大。不说其中的困难重重,就是从实际情况看,也没必要孤注一掷吧?比起商场,我更倾向于小规模的超市,投进几万或十来万,开间规模不大不小的超市,里面卖些生活用品,零食,饮料,保健品,化妆品,蔬菜水果等等日常用得到的东西,只要价格比外面的小店实惠,经常做些折扣,我想就算赚不了大钱也不会赔钱,如果经营的好,可以像串串店一样开分店,一家家的开,把品牌打出去,形成连锁,顺利的话开遍全国走向全世界!” 沈东:“……” “哥?” 沈东回神,虽然妹妹的话有些孩子气的想当然,但不可否认,比起自己的眼高于顶,她的提议更切实际,也更容易让家人接受。摇头苦笑,“可能我是有些好高骛远了,还没学会走就先想着跑了。”他叹气,“你说的超市我知道,现在上海已经有一些这样的店了,相比起商场,确实连锁超市要容易许多,虽然也需要学习,但先期管理起来并不复杂,”说着站起身,“我再想想吧,等我想好了咱们再聊。” 沈青时拉住哥哥的手腕,“哥,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沈东失笑,“瞎说什么呢,我生你什么气。”说着又揉了把她的头发,“别乱想,真没有,就是有点挫败,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房间门打开又关上,沈青时有些懊恼的捶了下自己的脑袋。她刚才说话太直了,肯定伤到大哥面子了。毕竟他不是小孩儿了,都上大学算是半个大人了,这个年纪正是意气风发天老大他老二的时候,被妹妹这样不留情面的指手画脚,想想应该都憋屈的吧? 沈青时暗暗提醒自己,以后说话一定要注意分寸。小时候日子艰难年纪又小,可能不会在意面子自尊这些东西,但随着年龄的增长,视野和知识的累积,心态思想方面自然会跟着发生改变,再像以前那样有什么说什么就不行了。 要学会尊重,学会委婉,学会放手。像刚刚那样大哥一有想法她就乍唬唬的出来打击指教太不应该了! 毕竟她是妹妹,不是姐姐,就算是姐姐,也得给人留面子。否则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五次六次可能没什么,毕竟是亲兄妹。但时间久了,即使是父母子女也会生出不必要的矛盾和罅隙。 过完元宵,大哥回了学校,他再没提开商场这样的话,也没说超市的事,这让沈青时有些惴惴,想开口问,又怕大哥还没想好,就这么一直拖啊拖,拖到大哥都回上海了也没找机会问出来。 搁心里老不得劲了! 但这事没法和老妈提,怕她多想。二哥小弟更不是解语花,沈青时只能暂时压下来,继续日常。 开学后换座位,沈青时被调到了中间视野最好的位置,好巧不巧,同桌还是原来的。俩姑娘都挺高兴,虽然位置变了,身边的人没变,不用再和另一个不熟的人互相磨合适应,省大力气了! 下课一起去厕所,同桌跟她说,“关月月不住校了。” 沈青时诧异,“她家不是挺远的,不住校不行?” 同桌耸肩,“那就不知道了,反正她寝室里的东西都搬走了。不过这样也好,自从上次被老马当着全校的面点名批评,关月月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关月月了。” 沈青时心说这是放飞自我了呗。 “哦,对了,你钢琴寒假考级过了吗?” 沈青时摇头,“考了,不过成绩还没出来,怎么?” 同桌说,“我听二班的叶薇薇说咱们学校今年要组一个乐团,好像国外有几所中学要来这边交流学习,乐团到时要上台表演,挺重要的,你这条件,老师肯定会找上你的,不过五班有个女生钢琴已经十级了,你得注意下。” 沈青时对这个没兴趣,听过就算,并不打算掺和。 下了晚自习出校门,沈青时正和同学讨论数学题,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沈青时惊讶,和同学打声招呼就跑过去,“叔叔,你从国外回来了?” 赵新维伸手从她肩上卸下沉甸甸的书包,笑笑,“前两天就回来了,只是忙些工作,没回家住。”他打开副驾车门,“我听我爸说你之前找过我,正好今天没什么事就过来等你放学。” 沈青时受宠若惊,坐进车里后解释说,“我买了支钢笔想送给你,嗯,是谢礼。” 赵新维示意她系安全带,看着她笑,“不用这么客气,我并没有真的帮过你什么。” “怎么没有,我爷爷那次,还有后来蹭了你好几次车呢!” “你爷爷那次,你妈妈已经去家里谢过好几回了,至于蹭车,”他莞尔,“顺路而已。” 沈青时固执,“反正我已经买好啦,花了好多零用钱呢,你不收就是看不起我。” 赵新维笑出声,忍不住轻轻弹了下她的脑门,“行吧,正好我也带了礼物给你,咱们就当是新年礼物交换好不好?” 沈青时眨眨眼,“从国外给我带的?” “对啊,不过现在不能给你,得同时交换才行。”他难得开起玩笑,沈青时唇角弯了弯,“没问题!” 31 三十一 http://.biquxs.info/

和小赵也算是熟人了,沈青时没了初识时的拘谨,两人在车里聊这聊那的并不会冷场。说到上学期的期末成绩,沈青时假谦虚,“只比年级第二名高了快三十分而已。” “你这可不是而已了,”赵新维扭头看她,“青青,你很厉害啊。” 沈青时略收收一不小心扬的有些高的尖下巴,略矜持,“还好吧,主要这次出的题不怎么难。” 赵新维没忍住笑出了声,觉得这小姑娘太好玩了,一会儿稳重一会儿又孩子气的可爱。正好红灯,他停下车,解开安全带,探身朝后,片刻转回来时手里多了个巴掌大、包装精美的粉色礼盒,笑着递过去,“新年快乐。” 沈青时怔了一下,讷讷,“不是要交换吗?” 赵新维说,“没事,我相信你的人品。” 沈青时:“……” 她接过,赵新维示意,“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沈青时有些不习惯当面拆礼物,她以前过生日都是和同学朋友聚会后抱着礼盒回家慢慢拆,但人家小赵既然都当面说了她也不好矫情,依言解开了丝带,掀开上面的盖子,里面是个同色系首饰盒,把盒子拿出来托在掌心,沈青时看向赵新维,赵新维鼓励似的,“打开吧。” 是枚银质胸针,弧形的五线谱造型,音符上点缀着亮晶晶的粉色碎钻,还挺好看的。沈青时爱不释手,赵新维一边重新启动车子一边说,“我第一眼看到就觉得这个很适合你,喜欢吗?” 沈青时笑眯眯说喜欢,“很漂亮。”她把胸针别到咖色的棉服领口,还用手抚了抚,“谢谢叔叔。” 车子开进小区,在停车位停下。沈青时背着书包边开车门边说,“那叔叔我先回去拿钢笔,你在家门口等我一下哈。”说完不等赵新维应承就一蹦一跳的往家跑,朝气蓬勃的,洋溢着这个年纪的少女特有的活力与绚烂。 家里没人,自从爷奶走后,小弟放学也不直接回家了,而是跟二哥一样先去店里。张集宅基地的房子开始简装了,老妈最近忙这个,一店的生意就有些顾不上,小弟年纪虽小人却机灵,帮不上别的也能监督下员工不至于出什么疏漏。 开灯,回房间找出那支花了她七百八的钢笔,又从镜子里看看领口的胸针。虽然她不是很识货,但这枚胸针一看就不便宜,不知道比七百八多还是比七百八少,刚才她其实想问下的,如果很贵就不收或者回头再买个别的礼物补上,可惜一直没找到机会,总觉得人家送礼物自己俗气的问价挺那什么的,有点张不开口。 算了,大不了下回找机会买个更好的送得了,礼尚往来嘛,又不是还不起人情,毕竟礼物礼物,最重要的还是送礼人的心意。 赵新维安静的等在外面,沈青时开门出去,把礼物双手递出,“不知道用起来会不会习惯,如果不顺手也不要勉强。” 赵新维轻笑,“你还包退换?” 沈青时抬下巴,“必须的!” 赵新维莞尔,把钢笔盒装进上衣口袋,摆摆手,“进去吧,早点休息。” 姜芳回来后知道对门的小赵送了闺女礼物很惊讶,手指摩挲着透着凉意的胸针,嗔闺女,“人家给你你就接啊,从国外带回来的?这是银的吧?” 沈青时正在给老妈洗脚,闻言点头,“放心,肯定不是金的,”对上老妈的白眼,她笑笑,“人家说是新年礼物又特意带回来的我哪能说不要就不要,反正是邻居,门对门的,咱们礼尚往来下次找机会再送个更好的把人情补上就行了。” 姜芳想想也对,就是觉得小赵特意跑学校找闺女这事让她心里有些不得劲,但想想青青还不到十四,人家小赵那么个人才应该不会犯糊涂才是。 这事就这么翻了篇。 过了一周,这天第二节下课时班主任把沈青时叫到了办公室说起学校组乐团的事,“不是强制的,如果你不想参加我去跟你们音乐老师说。” 沈青时:“……”老师你这么直白真的好吗? 她确实对乐团不感兴趣,何况同桌之前说五班有个女生钢琴已经十级,她这个还没拿到证书的还是不要去跟人争了,有这时间不如多做两套卷子来的实在。 从办公室回来,同桌问她啥事,沈青时照实说了,同桌恨铁不成钢,“你咋一点竞争精神都没有呢!这事多出风头啊,还能近距离接触老外,多好啊。” 沈青时无语,不过也能理解。现在这年月外国人在国内还属于稀有品种,尤其是她们所在的省市并不像北上广那些一线城市似的老外扎堆,这边的外国人变得普遍还要过个十来年。正要说什么,桌子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沈青时吓一跳,扭头看过去,就见关月月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她旁边来了,还怒气冲冲的。 “沈青时你出来一下,我有话问你!” 沈青时皱眉,“你有话直说,我不想出去吹冷风。”虽然立春了,但现在倒春寒冷着呢! 关月月阴沉着脸,“你别给脸不要脸!” 沈青时怒了,站起来,“你谁啊,让我出去就出去,凭什么?有病回家吃药,没病就多刷牙,别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外喷!” 两人这边的对峙已经吸引了班里很多人的注意,今天大课间不用上操,有二十分钟休息时间,现在离上课还有几分钟,班里两大美女撕逼,多来劲啊! 关月月咬牙切齿,想要伸手拽人,却被沈青时躲开了,顺手还反推了一下,“你想干嘛,在班里想打架?赵老师,关月月要打人,你管不管!” 正好进来送卷子的物理老师被这一嗓子喊得脚下一个踉跄,他皱眉寻声看过去,见是沈青时,脸色缓了缓,走过来问,“怎么回事?” “我和沈青时正在讨论物理题,关月月突然跑过来非让沈青时出去,还张嘴骂人,话说的特别难听,我们都不知道她怎么了,挺吓人的。” 沈青时还没开口,同桌突然仗义执言,沈青时怪感动的,摆出无辜脸,“老师,我保证没做过一丁点出格的事。” 一个年级第一,另一个上次考试班里垫底,差点被扔到二班,不用说赵老师肯定对沈青时印象更好啊。但他不是班主任,这种学生矛盾不该他插手,于是随手指了个学生让他去办公室把班主任叫过来。关月月有些急了,“老师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沈青时两句话。” 赵老师怒,“问同学两句话就这么剑拔弩张的还骂人?你怎么这么厉害!” “我——”关月月词穷,瞪向沈青时,沈青时垂下眼眸不看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猜测,能让关月月这么没脑子的除了郭煜应该没第二个人了吧? 听说她最近整跟三班的江米撕得如火如荼,也不知道怎么烧到她这边了。 无妄之灾啊! 班主任来的很快,和赵老师打个招呼就把沈青时关月月叫走了。到了办公室,班主任坐着两人站着。老班问,“说说怎么回事?”沈青时当然不做被动的那个,她抢占先机把事情经过说了,末了特委屈,“我都不知道哪惹到她了,正跟杜思楠讨论物理题呢,思路都被打断了。” 老班打心底里是非常喜欢沈青时的,多好的孩子啊,年纪最小,学习最好,平时乖巧听话,反正上半年一整个学期他是没发现这个学生有什么缺点的,优点倒是数不清。 关月月怒,“你少装了,明明和杜思楠在聊天根本不是讨论学习!” 沈青时满脸茫然,好似没听懂似的。 关月月:“……”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脸皮这么厚! 老班蹙眉,“关月月你怎么回事,别管沈青时和杜思楠当时在说什么,都不是你没事过去欺负同学的理由。” “谁欺负她了!”关月月喘粗气,“我就是想问她两句话而已。” 老班:“你要问她什么,现在当着我的面问吧。” 沈青时配合转身面对她。关月月:“……” 这事以关月月向沈青时低头道歉结束,她当然不可能当老师面说什么。 回到班里,沈青时虽然云淡风轻的,但她心里已经把那个郭祸水骂的狗血淋头。中午放学她没像平时似的出校门买吃的,关于关月月曾经的黑历史她是知道些的,找小流氓小太妹堵人什么的可不是秘密,她身单力薄还是小心点儿吧。 同桌也挺担心她的,在食堂吃饭时跟她商量,“要不我去找郭煜吧,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结果没用她去找,郭煜自己找来了,在食堂外面堵住她俩,三人到食堂后面拐角的花坛旁边说话。 郭煜讷讷的看着沈青时,“不好意思啊,大课间的时候月月去教室找我,她不知道怎么的翻到了我的速写本。” 杜思楠:“你速写本上有情书啊?” 郭煜闹了个大红脸,摆手说不是,“是去年,去年随手画的沈青时的素描。” 杜思楠:“……” 沈青时:“……” 32 三十二 http://.biquxs.info/

事情真相大白,沈青时无话可说,只能自认倒霉。 杜思楠看郭煜,也是一脸无语,片刻后说,“你跟关月月解释清楚,别让她来骚扰沈青时,人家沈青时才多大啊,十四都没有,你们的感情问题不要误伤无辜人士,人还是个小女孩儿呢。” 郭煜挺尴尬的,俊秀的五官染上了一层莫名的丧,“对不起啊沈青时,你放心这事我会解决的,不会让月月再找你麻烦。” 沈青时能说什么,只能点头表示知道了。 下午体育课长跑,女生八百米男生一千米,之后二十米往返高抬腿、二十米往返蛙跳、二十米快速跑,等解散,沈青时累成了狗,杜思楠还不如她,差点吐了。 两人手拉手慢吞吞沿着操场走,关月月终于找到机会,凶巴巴从一旁窜出来,“沈青时,你说,你跟郭煜到底什么关系?” 沈青时冷漠脸:“算认识,不熟,陌生人差不多。” 关月月不信,“不可能!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郭煜?” 沈青时神烦,根本不理解关月月这样疯狗似的有啥意义。问她喜欢不喜欢有什么用,重要是郭煜的态度。跟老母鸡似的想要捍卫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问题是那块地是不是在你的名下? 但这些话不该她说,你永远叫不醒一个想要装睡的人,尤其这个人还是个中二期偏激少女。索性直截了当,“我是个学生,我的任务就是学习,我的目标是考上好大学,实现人生最大价值,对于情情爱爱一点不感兴趣,不要拿你的标准去衡量别人,你喜欢的不代表别人也喜欢,郭煜再好,不是我的菜,你放心,就算全世界男人全死绝了,我也不会找郭煜,就这样!”语毕,拉着杜思楠绕过关月月继续沿着操场走。 杜思楠一边扭头看关月月一边又转过来看沈青时,“同桌,帅啊!” 沈青时无奈,“帅什么啊,倒霉死了。” 杜思楠想了想说,“其实我觉得关月月有点可怜。”一份没有回应的感情,就是单恋啊。 沈青时不置可否,作为灵魂上的老阿姨,她对少年男女的情爱真的没太多感觉,反正只要不牵连到自己,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谁都是这么过来的。 晚自习放学的时候杜思楠还担心自己同桌会被关月月找人堵了,特意叫上几个男生一起出校门要把人送上公交车才行。沈青时挺感动的,虽然她很讨厌这个年纪的青春荷尔蒙,但却喜欢单纯无忧的同学关系,只有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的人才能真正明白校园、同学、课堂有多么珍贵。 小时盼着长大,上学盼着上班,可真的长大了,真的离开校园进入社会了,你会发现,有过这些想法的自己多愚蠢。 沈青时没重生前不止一次多痛恨自己没有珍惜读书的机会,现在重新来过,任何妨碍她读书学习的人都是敌人! 连续两天都没遇到社会人士拦路堵截的情况,沈青时与同桌觉得郭煜和关月月的事应该是翻篇了,所以周五放学就没再浩浩荡荡。今天没晚自习,五点多放学,沈青时值日出来的晚一些,跟着同路的同学一起在站牌等公交的时候已经过了那段高峰期,两人正讨论刚才课上老师讲的物理题,后背突然被人用力推了一下。沈青时一个踉跄摔到了同学身上,张露扶住沈青时皱眉看推人的人,“你怎么回事啊?” 推人的是个染着一头黄毛的妹子,造型是近期开始流行的杀马特短发,上面皮夹克下面牛仔裤,流里流气不像好人。 “推她怎么了,谁让她挡路!” 旁边另一个胖一些的杀马特妹子助威,“就是,就推她了怎么了,不高兴啊,来来,让姐们儿看看你哪不高兴?”说着就伸手过来要拽沈青时。 沈青时心里的mmp就不用提了,没等胖妹子碰到自己,直接拽着张露就跑,那速度真心叫个快,张露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拉着跑,又是绿灯,两人顺利穿过马路跑回了学校,后面找茬的杀马特二人组都看愣了,这和她们设定的剧本不一样啊! 然而不等她们追上去,对面一中就有两名保安走了出来,看那架势是要往她们这边来。杀马特妹子一个激灵,骂了句脏话,拽着自己姐们儿就窜了,虽然她们挺横的,但也要看对谁。 张露吓坏了,借了保安室的电话给她爸打了电话让家里来接。沈青时知道这个时间点老妈正忙,二哥要上补习班,小弟……pass,想了一圈,她竟然杯具的发现自己找不到人来接,这就有点凄凉了。最后没办法,等张露被她爸骑着自行车接走后,只好拜托学校保安帮忙送她上了公交车。 这事沈青时没打算告诉家里,关月月的事她决定自己解决,毕竟家里是真的腾不出人手,没必要让家人担心,其实也不是大事。 周末两天平静无波的过去。到周一升完旗,沈青时直接去办公室找了老班,曾老师听完当然惊怒啊,年级第一竟然差点被小混混堵了?!这得亏小姑娘反应快跑的及时,要是万一没跑掉,这孩子会遭遇到什么还真说不好。 “老师,不是我小人之心,实话和您说,那天的事我觉得有很大可能跟关月月有关,因为我近期只和关月月有过矛盾,平时我人缘挺好的。” 曾老师沉吟,“那天关月月找你到底是因为什么?” 沈青时无辜脸,“她后来私下又找了我一次,问我跟三班的郭煜是什么关系。” 行了,都是那个年纪过来的,见多识广的曾老师都不用继续问就知道怎么回事。他想了想说,“这事我会尽快核实,你别担心,以后放学我亲自把你送上公交车,我倒要看看谁这么胆大妄为,敢在学校门口猖狂!” 沈青时露出个腼腆的笑,“谢谢老师。” 回到教室,杜思楠问她,“我听张露说周五那天你俩被堵了?是不是那个谁?”说着眼睛往关月月的位置瞟了一眼。 沈青时嗯,“我觉得八九不离十。” “唉,我操,关月月是不是有病啊,她以为自己谁啊,我找她去!” 沈青时按住同桌的手,笑笑,“不用咱们,我刚才跟老曾说了,他说会尽快核实,还说以后放学他送我上公交。” 杜思楠:“……把郭煜也供出来了?” 沈青时边翻开英语书边说,“他是源头,反正要死一起死,我才不做冤大头。”没道理自己个无辜人士替人背锅,想都不要想。 杜思楠嘿笑,竖拇指,“同桌,你牛。” 老曾的动作还是很快的,第一节课刚下课,关月月就被叫走了,片刻出去打探消息的杜思楠回来跟她说郭煜也被叫办公室了。 “这下是真有好戏看了,不过青啊,我很为你的安全捉急,关月月肯定要更恨你了。” 沈青时想恨呗,都找小太妹来堵自己了,她要还是忍气吞声未免太好欺负了,谁还不是个宝宝没点儿脾气咋地! 关月月这一走到中午放学都没见人,下午也没回来上课,杜思楠说好像叫家长了,沈青时一点儿都不意外。她是中考市状元,上学期期末成绩比第二名高出那么多,学校肯定是要尽大力保她的,不可能让校园霸凌事件在她身上上演。 晚自习的时候老曾把沈青时叫到了教室外面,跟她说,“事情已经弄清楚了,关月月也承认了是她找人堵你,说是只是想吓唬吓唬,鉴于是初犯,学校决定给次她改过的机会,她已经写了保证,以后不会再找你麻烦,关月月爸妈也做了保证,如果再出现这种情况就做退学处理。” 沈青时对这个结果还是挺满意的,但她不能表现出来,所以欲言又止的看老班,老曾声音温和,“你有什么顾虑和要求都可以提,别怕。” 沈青时就说,“老师,我还是很担心关月月会出尔反尔,对她对保证我并不是很信任。” 老曾一脸的我都理解,“没事,以后放学就像上午说的,我负责把你送上车,别担心,老师给你保驾护航。”说到最后轻松的玩笑了句,沈青时配合的捂嘴笑,“那我就放心了,谢谢老师。” 这事儿到这里,在沈青时这儿是翻篇了,至于后续无论是郭煜还是关月月的处理问题她是不管的,更恨她或怨她都无所谓,只要以后别打扰她正常学生生活就行。 晚上回到家,在楼栋遇到了小赵,挺巧的。 赵新维脸上带笑,“来,见者有份,我朋友送的,你拿回去尝尝。” 他递的是火龙果,这在他们北方现在还是非常稀罕的,很多人都不认得,所以价格一定不便宜。沈青时倒是没客气,接过道谢,两人闲聊两句就各回各家,结果她鞋还没换,就听到外面赵新维的叫声,特别急促,沈青时想也没想赶忙开门出去,然后倒吸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