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教札记》 第1章 自习之夜 苏丹和朱燕子，老远就看到了自习室明亮的灯光。 苏丹稍稍放缓了脚步，裹在浅色春秋衫里的身子均匀修长，一双眼睛闪闪发光：“说真的，有时我想我们这般自觉为哪桩？瞧不寐倦长更，披衣出户行。月寒秋竹冷，风切夜窗声。《三台令·不寐倦长更》【南唐：李煜】，那冰冷的阶梯教室，哪有如此风情画意啊？” “那是你！”一袭淡绛色风衣的燕子，有点幸灾乐祸。 “谁叫你妾心似铁，不理白马王子的殷勤？”苏丹失口而笑：“你就别咸菜萝卜淡操心啦，他要算白马王子，那他就是独步中国三千年的帅哥罗？”燕子一脸警惕地停下：“苏丹，我说过，他可是我的菜。” 苏丹拉拉她：“是你的是你的，行了吧？” 一面领先向前走去：“要不，去年双十一刷了近二万块的单，为了谁呀？”苏丹“”燕子”俩人回头，何老师正笑微微的迎面走来：“挺准时的呢。”“何老师！”俩人停下，尊敬地看着自己的班主任。 一般说，大学里的晚自习，除升级考级，学生均可以视自己的学业情况，平时可来可不来的。 至于班主任，基本上更不会光临。何老师走拢了，一身得体的女式薄型西装，一袭小燕式的碎花衬衫小领，翻在西装外，整个人显得干练精神：“校广播听了吗？”俩闺蜜对望望，一齐摇摇头。 何老师的二手，分别搭在俩人肩头，朝着教室推推：“阳春三月天呢，可以理解，可以理解。不要紧，大家马上就知道了。”进教室后，闺蜜俩才看到，同学们基本上都到了，黑压压的一大片，犹如平时上主课一样。 闺蜜俩忙走到空位上坐下，一面打开手里的书本笔记本，一面把手机设成了震动。 苏丹扫一扫大家，有些暗自嘀咕：“校广播？真没听哦，出了什么事？”虽然有手机，微信或朋友圈（群）什么的，百年制的校广播却从没拉下，严格地在每天规定时间段响起。内容涉及方方面面，时尚潮流音乐配套，颇具特色新意。 苏丹平时是习惯于听校广播的，可阳春三月天啊！ 咳！一个纸团从身后塞了上来，苏丹没回头就知道是谁，瞧瞧它，有些嫌弃的抿抿嘴唇，然后漫不经心的打开：“学校号召到高边远落后地区支教，志愿的，你去吗？”苏丹怔怔，哦，难怪何老师今晚到了，原来是为这个呀？ 对当代的大学生们来说，支教，并不陌生。 苏丹燕子同宿舍的二个女生，今年寒假就随学校的支教团在河南支教呢。当然罗，支教不是游玩，而是“实现当代大学生的社会责任感，奉献爱心，快乐自己。锤炼精神，锻炼品质。”毫无疑问，支教地区的条件是非常恶劣的。 支教工作是繁重而辛苦的，希望能够通过支教的工作，不光给他们带去温暖，也能够锻炼自己吃苦耐劳的精神，体验不一样的生活，变得更加的珍惜我拥有的一切，锤炼自己的人格品质，提高自己的精神境界。 第2章 事事关心 话虽这样说，这样自我鼓劲。 二女生回来后，却悄悄告诉同宿舍的舍友们：“支教一点都不好玩儿，能不去，最好别去哦。”那么，支教的好处呢？除了上述云云，会给支教学生个人简历加上光彩一笔，无需置疑，在随之而来的艰难求职中，会给求职者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家境一般的苏丹，倒是特别看重这最后一点。家境良好的朱燕子，却对此根本不屑一提。 闺蜜俩听了同宿舍支教女生的悄悄话后，也曾为自己去不去支教而争论。 没想到，争论未完，支教就来啦。苏丹正想着，又一个纸团塞了上来：“如果你要去，我也去，希望能分在一块儿。”苏丹哭笑不得，正欲扭头，一边儿的燕子碰碰她，递过二个大纸团，并冲着闺蜜呶呶嘴唇，示意打开。 苏丹就一一打开了，看看一怔，不禁扑嗤一声，差点儿扑倒在燕子身上。 二个纸团上的语言一模一样，就像是彼此抄袭或者事先商量好的。苏丹知道，追求自己的这个“他”，和追求燕子的“他”并不认识，二个“他”虽同年级却不同班，更不同乡也不是什么哥儿们，可能写出这一模一样的爱情纸团，真是堪称一绝。 燕子像有心灵感应，见状一把抓过苏丹捏着的二个纸团，打开一瞧，乐了。 一扭身，冲着后面的二男生揶揄道：“好人哇！我和苏丹要去跳岩，你俩也跟着去？”二男生闹了个大红脸，彼此望望，都有些难为情。叩叩—叩！何老师在讲台上叩响了桌子：“同学们注意了，现在，我先把今天校广播的内容，给大家讲讲。” 何老师还没讲完，同学们便交头接耳起来，果然是关于学校今年暑假与对口地区支教的号召。 “……半月动员，半月报名，月底出发，支教工作时间三个月一季度，天对天。今天是3月13号，学校广播站己广播了大半个月，居然还有同学不知道？”何老师提高了嗓音，略带不满的看着重大家。 “不瞒同学们说，前年的双十一我也提前备战，准备子弹，还和我家小公主展开激烈的论战。去年的双十一也早厉兵秣马，不打完最后一颗子弹不下战场。最终结果，本老师把一个月的生活费扔给了天猫，淘宝，换来了小公主三天撅着嘴唇不理我，外加一大堆暂时也用不上的生活用品，马云害人啊！ “轰！同学们哄堂大笑，乐不可支。 “可能怪马云吗？还是得怪自己这双手哇。所以，慎独慎微，慎始慎终。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才是我们当代大学生应有的风采。双十一年年有，支教也年年行，岂可尊前而冷后呢？” 同学们静默了 看看大家的表情，本己有点自愧的苏丹变得冷静，看来，没听校广播的同学大有人在。好吧，就算何老师说得对吧。 第3章 志在四方 我们呢，的确是有点对双十一走火入魔，一年刚开始就闹腾着啦。这没什么嘛，拔脚出来就是。 毕竟支教是大事儿，是我们每个大学生应尽的义务，我应当报名去的。 还有，这事儿，是不是还得给父母说说？自幼家教很严的苏丹，无论小中大学大小琐事儿，都习惯于给父母，不，应该是给严母通报请教。习惯成自然，长此以往，也就成了她和父母之间不成规矩的规格。 然而，一想起远方的父母接到自己电话的情景，苏丹心里就有点擂鼓。 “好啦，我姑且讲到这儿。”何老师捋捋自己的短发，然后随和一笑：“志愿去的同学，明天起就可以找我报名啦。对不起，打扰大家了，自习吧。”走下讲台。同学们报以热烈的掌声，送她出了阶梯教室。 班主任一离开，教室便热闹起来。 那二个寒假随团支教的女生，立时被大家围住了，七嘴八舌问个不停。苏丹瞟瞟身后，那一对互不认识的“他”，看样子也都在跃跃欲试，可让燕子转身盯住，动弹不得。出于漂亮女生特有的心理，对自己的“他”，漠不关心的苏丹，却对燕子的“他”，了如指掌。 那绝对称得上是一个地道的高富帅。 1米81的身高，冷峻的国字脸，笑起来有点像某明星，据说，他老爹老娘都在自办的公司，一个任独董兼财务监事，一个任董事局主席。而且，高富帅不止拥有形象气质财富，还是个不大不小的学霸，据说其理想，是毕业后与同学们在牛津，剑桥和哈佛见。 有比较，才有结果。 结果是，苏丹自己的这个“他”，无论哪方面都比不过燕子的“他”。当然，如果说他还有点儿优点的话，就是他话特少而行动快。这一点，就连自谓阅人无数的燕子大小姐，都暗地里啧啧啧的称赞呢。 眼下，风平浪静，外松内紧。 瞅着二个牛高马大的大男生，在燕子无言且漫不经心的逼视下，坐立不安的忐忑模样，苏丹就想笑。叩叩：“考虑得怎么样？去不去？”是班花。形象酷似眼下某个影星的班花，站在闺蜜俩面前，一手拿书，一手捏着枚金色粉盒，小指头灵活的向上一挥，撅开盒子，就着盒盖底上的化妆镜，仔细的照着。 “刚才，班主任不是说，明天就可以报名啦？” 燕子回头：“今天不直播啦？”“哪能呢？争分夺秒嘛！”嗒！关上了粉盒，抿抿自己嘴唇：“五分钟，100万，不播白不播。噢，对了燕子，你俩到底去不去哦？”一面瞟向她身后。燕子瞧科在眼，笑笑不屑的回道：“班花哇，你一个大美女怎么比我们自己还着急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班花也笑了，的确漂亮妩媚，就连燕子看了也动心。 “随你！我还是那句话，本姑娘志在四方，岂怕一个支教？明天，我就报名去也。还有，”燕子摇头：“没有还有，人家早跑啦。” 第4章 好客热情 果然，燕子扭头，俩男生溜之大吉，不见了踪影。“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班花俏笑着，示威般抿一嘴唇：“才女加美女，明天见！” “好，明天见！”燕子也抿着嘴唇，漫不经心对班花点点头，瞧向苏丹。 苏丹则偏着脑袋，视若无睹地看着自己的自习书。其实，这是苏丹早对燕子和班花之间的小游戏，厌倦了的标牌表现。瞅着班花离开的身影，燕子瘪瘪嘴唇：“一个卖肉的，哼，想抢我的菜，瞎了你妹的眼睛。” 苏丹没好气的抬抬头。 “拜托！人家没听见。你怎么回事儿啊？”燕子冷静下来，小心地抹抹自己脸蛋：“我才不跟主播一般见识呢。这么说，你也定了？”“定什么？”苏丹合上自习书本，伸伸懒腰，有些惋惜的东看看，西瞧瞧：“泡汤啦，都走了，今晚的自习完结啦，我们也走了吧。” 燕子拿起了自己的自习书本，有些不满的看看闺蜜。 “泡汤就泡汤，很可惜吗？我看苏丹你哇，就一个读书女，真没出息。我问你，是不是也定啦？”“亲，别郁闷啦。”见惯不怪的苏丹笑笑，依然有些懵懂：“定什么？”“就是支教哇！”燕子真生气了，边朝门口移步，边对闺蜜翻着白眼皮儿。 “我当着班花夸了口，你也就定了，还装什么装哦？” 苏丹站站，恍然大悟：“哦，你是说支教啊？当然，当然，不过，”燕子又朝她翻翻白眼皮儿：“不过什么？必须和你老爸老妈商量吗？你多大啦？真是的，屁大点儿事情也要告之爸妈，你是爸妈控呀？” 苏丹把书本抱在自己胸前，有些无可奈何。 “那倒不是！可爸妈养我不容易，”燕子一手堵住自己耳朵，跺起脚来：“我不听我不听！都什么时候了，哎呀！”因为抖动，她另一只手抱着的书本，不慎落了下来，眼看就要砸到她脚上，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身影一闪，接住了落书，是那个高富帅。 “燕子，给！”“谢谢！” 燕子面无表情，接过就迈步。倒是苏丹拉不下这个脸，停下对他笑笑：“麻烦了，我替燕子谢谢你。”高富帅做了个无所为手势，笑笑离去。“哎，丹丹，燕子。”那两个支过教的舍友追了上来：“还没走哇？”“这不正好问答吗？一起吧。” 于是，四个舍友排成了一条线，在夜色氤氲的校园散起步来。 好一歇后，两舍友有些招架不住了：“两仙女，问够没有？我说得嘴皮儿都麻木了哇。”“哎二美女才女，支个教哪来这么多问题哦？我再说一遍，安徽山水美如水，安徽风儿轻轻吹。那儿的蚊子，老鼠，苍蝇，蟑螂和这儿一个样，那儿也使用手机电脑微信支付宝，那儿的快递比这儿还快，那儿的学校老师和同学们，也和这儿一样好客热情。” 闺蜜俩这才对望望，忍不住弯腰笑起来。 第5章 授业解惑 说着笑着，一行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校门口。俩舍友停步，对闺蜜俩挥挥手：“两才女，拜托！回吧回吧，我们还要出去散散心。”校门外，车水马龙，平坦宽敞的国道上，每间隔20米的水银路灯，亮晶晶的犹如二串项链，头尾都隐在幽暗中，炫耀着光的风采。 校门向东，是本市有名的商业长街，人声鼎沸，霓虹闪烁。 朝西，是本市闻名的酒吧长廊，灯红酒绿，小资盎然。而在紧挨着校门的马路畔，停着一溜儿锃亮的各种名牌小车。每辆小车车门紧闭，照例似乎没人，小车的车顶上，都放着一瓶矿泉水，在晶闪闪的路灯下，闪着神秘与暧昧…… 闺蜜俩心照不宣地站住，看着那俩个慢慢走远的舍友。 二舍友仿佛知道闺蜜俩正在自己背后看着，矜持且习惯地分头走向二辆小车，一伸手，拿起了车顶上的矿泉水。没等二女生拧开瓶盖，变戏法一样，二辆小车车门都打开了，二中年男笑容可掬的钻出来，躬身朝车时做着邀请手势…… “哦呀，她俩都钻进去了哦。” 苏丹禁不住惊叫起来，可看看四周，又马上放低了嗓门儿：“遇到是坏人，怎么办啊？”“省省吧，大小姐！”燕子津津有味的抱起胳膊，白她一眼儿：“人家遇到的都是坏人中的好人，倒是你这样的书虫，有可能遇到好人中的坏人。唉老天，我怎么会有你这个学友兼闺蜜啊？还支教呢，不如我先支了你的教吧。” 小车没鸣笛，轻轻朝左上方滑出，一闪就不见了。 苏丹呆呆地看着小车消失的大街，感到自己脸蛋发热。她当然明白这一切，只是，唉怎么说呢？“行啦，别浪费时间了，给你老爸老妈汇报吧。”到底是好闺蜜，苏丹感激地点点头，掏出了手机。“爸，我是苏丹，你好吗？” 扑！照例是手机被抢走熟悉的响声。 “苏丹，我们都好着呢。现在我通知你，如果今年暑假你又是一个人回家，进不了屋的。”“妈！”苏丹难堪的看一眼闺蜜，背过了身：“我说过，那事儿得靠缘分啊！再说，”“缘分？屁分！我问你，你今年多大啦？我和你爸又靠了什么分……” 一双手，轻轻搭上了苏丹肩膀。 “别哭了，亲爱的，别坏了好心情。”燕子轻轻搂着闺蜜，一络发滑下她鬃角，擦得苏丹整个脸蛋都感到痒苏苏的：“我就知道，现在的老爸老妈就都是这德性。说到底，就是自私嘛。担心女儿嫁不出去，白吃白住还引得左邻右舍指指点点，自己不好做人？所以，我就不和我爸妈通话，只管要钱。” 苏丹感到自己周身无力，有些难过。 她真是不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里？作为国企小干部的老爸，倒还讲道理。可身为授业解惑小学教师的老妈，却从自己一考进这所着名学府后，就开始了唠叨…… 第6章 碎石山路 “哎，你这个大憨就呆看着干什么？跑腿呀。” 大憨，是燕子给追求自己的“他”起的大号。 燕子从来没隐瞒过，当着自己面也大呼小叫的。苏丹抬抬眼角，果然，不远处的他，在燕子的呵斥下，正涨红着脸孔，有些手足无措。苏丹忽然有一丝感动，她依稀记得，每当自己心里委屈难了时候，大憨好像总会出现在自己身后？ 唉，不管怎样，一个大男生，有此心肠和表现，也总算难得。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宨淑女，君子好逑。逑吧逑吧，谁让我是淑女呢？苏丹就难得的抬抬头，对大憨淡淡一笑：“谢谢你的关心，休息了吧。”大憨真是憨，听到自己追求的女神如是吩咐。居然就一转身，屁颠颠的走开了。 留下闺蜜俩大眼瞪小眼，啼笑皆非。 一大片起伏不平的丘陵，巨扇一样默默散开。 丘陵之后，是连绵不断的大山。初夏时节，从车窗望去，一片花花绿绿，郁郁蓊蓊，望不到边青翠的草丛中，野花凌风轻摇，翻卷着波浪，风吹来，挟带着田野的清香，清新怡人……哦，这就是具有三黄（东山，黄梅戏，东山烟）的诗城（宣州）酒城（亳州）和海内外着名徽文化(即徽州文化)之地安徽了？ 随着轻轻摇晃的大巴，苏丹一行都伸出脑袋，惊讶又贪婪的打望着窗外。 在大家的潜意识中，特别是从那二个寒假才随学校支教团，到河南某某山区支教回来的舍友嘴里，被支教一方，一定是穷山恶水，餐风露宿，条件十分艰苦云云。可是现在，虽然大丘陵加大山，却风景如画，春意盎然，令人舒畅愉快。 而且呢，虽然四下看不到一个人影，手机微信支付宝却仍能使用。 这就给了大家信心：这儿是现代文明的地区，不用担心那些传说中的重重困难。苏丹看看坐在最前面副驾座上的领队何老师，她同样有点迷惑不解的打望着车窗外，还不时看看自己手机。坐在何老师后面的中年男，就不断探前上前，给领队老师介绍着什么？ 苏丹知道，那中年男，就是本次自己所在的这支，支教组去的半山寨乡的程乡长。 从大都市到安徽并不远，三个多小时后何老师一行五人下了火车，就在站台上看到了迎接自己的程乡长一行。双方作了简短介绍后，支教老师一行人便跟着程乡长，跨上了特地来迎接自己八成新的大巴。 程乡长健谈，风趣。 紧靠他坐着的半山寨小学陶校长，教务穷主任却显话少，只是配合着村官的介绍和聊天，不时轻轻点点头。中巴轻轻一颠覆，丘陵不知不觉变成了碎石山路，越来越陡的向上蜿蜒。两旁的树林越来越密，不断传来了清晰悦耳的鸟鸣。 鸟鸣声，也越来越稠密。 终于出现了第一块标着“严禁烟火，保护森林”的禁令木牌，一闪，就缓缓儿落在了车后。 第7章 公正公平 苏丹有些郁闷地看看向后的木牌，眼角扫到高富帅和大憨，也不约而同地向后看着，瞅着。唯有燕子在忙不迭及的拨弄着手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色。 此次支教的地点和同行，都是在学校学生里事先随机组合的。 没想到，这么一随机，四个冤家居然准确无误的组合到了一起。对这种神巧合，一向大咧咧的燕子倒没什么，反而高兴道：“这下好啦，免费男佣有啦。”苏丹却绷不住，当晚就拉着燕子去找支教领队，自己的班主任何老师。 何老师正在半哄半劝半强迫的给儿子喂饭。 她耐心听完了苏丹的要求，微微笑问：“为什么呢？我看小刘同学也是出于志愿，并且随机的呀。”苏丹张口结舌，就此卡住：是啊，为什么呢？说大憨在追求自己，说自己看不惯小刘同学？天！能这样说吗？ “并且，小刘同学和小刘同学也并不认识，也完全是志愿随机呢。如果小刘同学被无故调换，另一个小刘同学作何猜想，这对他公平吗？”闺蜜俩听得晕头转向，一头雾水，哪来的两个小刘同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何老师泂悉一切，摇摇头。 卡通小勺在卡通碗里使劲刮刮，把最后一口饭喂进儿子的嘴巴后，满意的放下，扭头叫一声：“妈！”一个挽着两只衣袖的老太太应声出来，先对闺蜜俩笑笑，抱起摇篮里的小外孙儿，接过何老师手中的空饭碗，返身进了厨房。 何老师有些疲倦的向后一倚，靠在高背椅上。 “一高一矮都叫小刘，怎么，你俩还不知道？我看，高的叫大刘，矮的就是小刘，你们和我都好区分。我听说，大刘小刘都正在追求你俩呢，”苏丹恍然大悟，随即有点好笑的看看闺蜜。矮小刘就不说啦，纯粹单相思嘛，我原本就没必要知道他姓什么的。 可燕子你呢？ 不推不赶也不公开拒绝，反而时不时的还故意制造出一点暧昧，引得人家高富帅认真地转着你打转，结果，搞了半天连人家姓什么都不知道？燕子也笑了：“嘻嘻，他姓刘哇？我还以为他姓钱呢。搞了半天，为什么不姓钱姓刘？老牛哇？” 苏丹聪明，马上脑子一转，既然班主任都知道了，我也就不再掩盖啦。 她就又扭上了何老师，何老师认真听罢，笑着四两拨千斤：“苏丹同学，你说的都不成立。要说追求，我们的大学并不禁欲，人人平等，都有追求爱情的权利，只不过是对方理与不理和其重心段的时间安排而己。要说影响，我们的老祖宗可早有论断，不用重复。关键在于，我们这次支教活动的地点和同行，完全是随机任意抽取组合的，虽然没有国家正式公证机构参加，却也请了校领导，校学生部，学生会主席副主席和支教学生代表等人监督，具有完全的公开公正公平性，对不对啊？” 第8章 半山寨小学 嘎然而止，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班上的俩个女生。 现在，该死的小刘眼光滑了过来，苏丹急忙看着正前方，佯做不知。一直忙活着的燕子，忽然眨起了眼睛，摇摇自己手中的手机，然后抬头，严肃的看着车窗外。心有灵犀的苏丹也随即低低头，果然，手机没信号了。 天啊！居然手机没信号？苏丹不由得感到一阵心慌。 现代人现代生活，可以不吃饭不睡觉不恋爱，却不可以没了手机。而手机信号没了，也就等同于手机没了……沙沙沙！沙沙沙！车里安静得有些压抑，只有车窗外传来的车轮声和鸟鸣。仿佛是为了打破这突至的安静和尴尬，程乡长的嗓音，多了些调侃玩笑。 “我们这儿呢，风光美景就不说啦，连老天也嫉妒。这不，好端端的，老天就把信号卡断了。它哪知道，手机是我们的第二生命啊？”引起大家的低笑，气氛活跃了一点儿。“不过不要紧，一会儿就又有了，好大四嘛？（安徽话，意思是没什么大不了，下同）” 说笑间，中巴翻过一道山坡，手机信号果然又有了。 就这样，信号时有时无，时无时有，然后，彻底断了。可中巴也欢快的鸣着笛，顺着一条平坦弯曲宽敞的山道，缓缓开进了目的地——半山寨小学。下了车，虽然早听了程乡长陶校长的介绍，苏丹仍不太愿意相信自己眼睛。 高大的原木校门，庄重凹凸醒目的校名。 平坦宽敞的大操场，醒目的红绿色塑胶跑道，高高飘扬的五星红旗，基本上都还是新的三层教学楼……倘若仅论这外部条件，丝毫不比大都市里的任何一座小学校差。校门口两旁，整整齐齐的排列着手举鲜花，身着校服佩戴红领巾的同学们。 同学们在一个眼镜女老师的带领下，兴高采烈的呼喊口号。 “热烈欢迎各级领导！”“热烈欢迎支教老师！”“学好文化，建设祖国！”居然还有几个肩扛摄像机的记者，在跑来跑去的忙活着……简短的欢迎仪式结束后，程乡长就跟着中巴车回了乡政府，陶校长和穷主任，这才真正负起了主人公的职责，领着苏丹一行人上上下下的，好一阵忙忙碌碌。 看得出，教学楼新修不久。 各楼廊栏杆，宿舍内外，食堂座椅及厕所水管等，都还有鲜亮的油漆，完好无缺。三层教学大楼，平街层是五间大教室，每间大教室可坐50个学生，锃亮如新的电动黑板，投影教学用具，整齐间距的大日光灯，双人桌椅，小桌板掀起，是标准的课桌盒，可放学生书包和系列学习用具（品）。 二楼，是校阅览室室，电算化室，贮藏室，体育活动室和老师办公室。 老师宿舍在三楼，每间类似宾馆的小单间，大约15个平方的空间，单人床，雪白被单（罩），透明蚊帐，冷暖空调，洗漱间（厕所）……一句话，学校好像不差钱。 第9章 课堂教学 苏丹四人。二男二女，刚好占用了楼梯口二旁的各二间，加上领队何老师和那个原校眼镜女老师，老师宿舍还空着好几间呢。 教学楼右侧，操场边缘，是食堂，厨房，男女厕所和保卫室。 己是下午2点多钟，安放好各自行李用具用品后，大家风风火火在食堂吃完欢迎餐，就齐聚至3.1班教室听课。上课铃响后，宽敞明亮的大教室，四十五个男女同学济济一堂。苏丹一行蹑手蹑脚，从教室后面悄悄进去坐下。 中午在校门口迎接支教老师时，热情欢呼雀跃的同学们，此时正眼也不看后面， 个个挺直身子聚精会神的端坐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台上。眼镜老师进来了，她以标准的授课姿态走到讲台上，含笑扫一眼大家：“同学们好！”同学们犹如听到了命令，整齐起立回答：“老师好！”“请坐下！” 老师轻轻翻开了教科书。 “请翻到第19页，我们今天复习昨天学过的课程，注意音标，声母韵母的拼读。现在，请跟着我念……”闺蜜俩志愿报名后，参加了学生会组织的支教补习班，通过近十天的恶补，对小学教学进程，小学生心理和支教项目等，有了一个较清晰的大致了解和掌握。 因此，领队何老师事先就到了当地后的支教工作，给同学们作了具体分工。 小学语文基本较好的燕子和小刘，负责同学们小学语文的基础补习。小学语文早还给了老师的苏丹，负责同学们的语文知识补习，儿童文学少儿文化的普及解答和查漏补缺。而小学数学基本功扎实的高富帅呢，自然就负责同学们小学数学的补习及教学了。 因此，表面上全神贯注，貌似听得入神的苏丹，实际上对眼镜老师现在的课堂教学，似是而非，神马浮云。 认真听一会儿后，苏丹觉得自己根本就进入不了眼镜老师的境界，干脆打量起同学们来。男女同学长得都有点高大，不太像小学二三年级的学生。虽然蓝色校服给了大家整齐划一和精神抖擞的感觉，可认真仔细瞧去，一张张幼稚的的脸孔上，却隐隐约约的透露出无奈，疲惫，还有，嗯，是厌倦…… 外面忽然传来了争吵，又迅速降低了争吵声，并慢慢移向操场。 初来乍到什么都新鲜的支教老师们，都不由得竖起了耳朵。大约争吵者也没料到，在这空矿的操场上，低频率的争吵声比亮嗓门儿的传得更远？于是，“……我滴乖来，你顾全点大局行不行？”“俺就一个农民，不懂什么大局，我滴乖来，就知道没钱活不下去。” “搞哼个？这是学校，正上课啊！” “胡吊扯！当初俺说不要我崽妹儿来，你们非要”声音又低下去，听不清了。苏丹不安地碰碰一边的燕子，眼镜老师忽然不讲了，眼角瞟向门外，然后微微点头，面向同学们含笑道：“对不起，打断一下，李芳芳同学请起立。” 第10章 地理因素 坐在最后一排的一个显高的女生，站了起来。 “老师！”“你家里出了点急事儿，跟你阿爸回去吧，缺的课，你明天可以来办公室找我补习，家庭作业，由你们组的组长放学后带给你。回去吧。”李芳芳好像有点迟疑不决：“老师！”“快回去吧，”眼镜老师催促道：“你阿爸等着呢。” 众目睽睽之下，李芳芳涨红了脸。 她迅速把自己课桌上的书本课本学习用具用品收进书包，拎在手里低头匆匆出了教室。芳芳离开课桌时，顺手把书包斜挎在自己左肩头上，弯腰将凳子放进了课桌下。书包角正好冲着苏丹眼前一撅，苏丹下意识的仰仰身子躲避，眼睛紧盯着摔过来的书包角，心里不禁一动。 下一节课，仍是那个眼镜女老师上。 这次上的是小学数学。苏丹虽然历来对数学畏之如虎，敬而远之，却也听得津津有味。同时分别教授语文数学的眼镜老师，精于学业，信手拈来，左右逢源的潇洒，让支教们都暗自佩服不己。 下课放学后，陶校长穷主任还有眼镜老师，和支教老师们第一次进行了评讲交流。 因为彼此都是初次见面，大家都客客气气，点到为止。当然，单就小教学业而言，包括领队何老师在内的支教们，是完全没有发言权的。大家心里都明白，小教与大教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平台，所谓讲评交流，不过浮光掠影而己。 然后，是用晚餐。 大家看到，陶校长穷主任竟然还兼炊事员，二人心灵手巧，默合默契，四十五个学生在校中午用餐，全靠他俩一手采购做出供应。一个大盘包公鱼，一盘冻豆，一盘徽州圆子，几碟炒时蔬，鲜嫩青翠，活色生香，香气扑鼻，令支教老师们赞不绝口，胃口大开。 饭间，陶校长穷主任又细致介绍了相关情况，大家茅塞顿开。 半山寨（村）半山寨（村），顾名思义，整个村寨依半山而建。据老人讲，半山寨最初始于明未清初，为躲避战乱，一对从湖北逃难而来的老夫妻，在这儿的半山腰搭起了茅屋。至清朝中叶，（指乾隆帝宠信和珅（1776年）之后，也就是乾隆四十一年，至道光十九年（1839年）林则徐虎门销烟为止，约持续63年。）半山寨己有自给自足农户百余家，初步成型。 洪扬造反，天下大乱，刀兵无情，老百姓只得再次流离失所。 半山寨农家顿减了一大半，至抗战胜利后才慢慢恢复。50年代初期建乡，被政府命名为“半山寨村”至今。全村有近三百户人家，1500多个村民。半山寨海拔1320米，因地理环境所限，全村除了种茶，没有任何手工业，更没有什么高科技产业。 政府和现代文明并没忘记这儿。 在政府全力牵动下，中国移动首先在这儿创建信号发射接收基地，不久，联通紧紧跟上。但限于独特的地理因素，信号时有时无。 第11章 支教老师 半山寨小学的电算化授课资料和电脑，时常处于信号不稳，无法使用状况。 加之上下山只有一条才通车不久的乡级公路，条件是很艰苦的。 半山寨小学因为这一系列暂时无法解决的困难，导致师生源都随时波动。虽然县乡政府都对此高度重视，也对学校进行了大量投入。可随着老教师陆续的到点退休离去，新教师又不愿意在此长留，教学质量下降，恶性循环，因此…… 谈到这儿，陶校长扎住了话头。 他挥起筷子，招呼着大家：“吃菜吃菜，这可是俺们安徽有名的小碗菜哦，俺是跟着穷主任边学边卖的。”女教务主任何其精明？瞟到支教们的脸色都有些凝重，不失机宜的接口道：“虽说俺姓穷，可俺们这儿不穷。且听俺娓娓道来。” 原来，半山寨所处风景秀丽的地区中心。 改革开放以来，随着人们旅游健康意识的增强，到高山大河参禅般的人们越来越多。半山寨因其独特森林地貌和人文景观，被越来越多的游客喜爱传播，到此游玩的游客也越来越多。更因为距此不过几十里，就是天下闻名“五岳归来不看山，东山归来不看岳，”“绵绵长飘三万尺，疑是银河降人间。”的东山。 东山，位于安徽省东山市，原名黟山，唐朝时更名为东山，取自“黄帝之山”之意。 东山是世界自然和文化双遗产，世界地质公园，中国十大名胜古迹之一，国家5a级旅游景区。东山风景区面积160.6平方千米，东起黄狮，西至小岭脚，北始二龙桥，南达汤口镇，分为温泉、云谷、玉屏、北海、松谷、钓桥、浮溪、洋湖、福固九个管理区，包括200多个大小景点。 东山以奇松、怪石、云海、温泉、冬雪“五绝”着称于世，拥有“天下第一奇山”之称。 半山寨人都知道，在山寨后有一条小路，可以自由进出于东山。东山门票，据说是基于市场地而年年不同定价。今年冬游全票每张150元人，半票75元人。平旺季，全票每张190元人，半票每张95元人。 买票进去后，还有其他诸如云谷，太平索道和平屏索道的购票。这对那些旅游爱好者们，无疑是一笔头疼的开支……听到这儿，支教们心领神会，不禁都露出了微笑，面面相觑：天呵！谁说半山寨孤悬于大都市之外？ 无论大小乡民，无论有无文化，领一个外人进山，只收门票的十分之一，每人就是15—20元，下不截底上不封顶，以此类推，如此，难怪这儿不穷，而且是真的不穷。 苏丹忽然脱口而出：“哦我明白了，那李芳芳同学，”又嘎然而止，不好意思的笑笑，继续埋头吃饭。 “不愧是大都市来的支教老师，” 陶校长笑笑，沧桑的脸孔上声色不动：“不错，正上课呢，李芳芳同学的阿爸找来了，说什么家里有急事儿，需要芳芳马上回家。”穷主任一口接上：“又是借口！批评了多次也不改。这人啊，真是一头钻进了钱眼儿了。要救也救不了的。” 第12章 漫空溢彩 何老师看看苏丹，再望望陶校长，有些担心。 “我看那芳芳同学还太小，也不怕出事儿？未成年人呢。”陶校长看她一眼：“虚岁吃15的饭啦，不小了。现在的问题是，带一次路就有上百元的净收入，钱来得轻松，至少远比端坐在教室里，认认真真的读书来得容易。所以，俺和穷主任的压力，可真是比东山还重哩。” 何老师有些吃惊：“14、5岁还在读小学三年级？”可随即无声，低头吃自己的饭。 陶校长和穷主任也不说话，就给大家热情地拈菜，气氛重新变得有些压抑。苏丹暗自点头：难怪，芳芳的书包角一摔过来，我就觉得眼熟，原来是女用爱马仕专用书包。进大学和燕子相识后，就看到她挎着这种女士书包。后来上网一查，好家伙，居然需要人民币5万8千多块。 话说，芳芳同学年仅14岁，只有小学三年级文化，她知道这名牌女包的价值吗？ 即或是偷偷带客进山赚的钱，可将近六万块人民币也不是小数目，这得需要她每天带多少客人呀？那个眼镜女老师，则一直只顾吃自己的饭。这样，好端端的第一次支教晚餐，就在不祥的氛围里结束了。 吃完饭后，大家一齐动手收拾。 眼镜老师拎起了一个大书包，先对支教们抱谦似的笑笑，然后告辞道：“陶校，我就走了。”陶校长勉强对她笑笑：“高老师，麻烦您啦，请代俺向张校长问好，谢谢他的支持。”“好，一定。陶校长，穷主任，你俩多保重，再见！” 在支教们不解的目光中，眼镜老师跨出食堂大门，汇入了室外漫天的金黄色。 苏丹和燕子提着碗兜，自告奋勇要去洗碗，不防被小刘一把夺过去，就洗了起来。大刘也不含糊，衣袖一挽站在他身边，把洗好的碗筷用干布擦拭干净，一一在碗柜时分类放好……何老师满意地冲着苏丹眨眨眼睛：“走吧，我们在外面等，一起出去逛逛。” 闺蜜俩点头，穷主任就拍拍手：“何老师，需不需要免费导游哇？” “穷主任，你和陶校长累了一整天，休息了吧，”何老师笑着摇头：“我们自己随便逛逛就行，来时，你和陶校长介绍了的，就顺着校门这条路出去，大约半点钟就是乡上了？”二人都点头。一会儿后，五人散散漫漫的出了校门，顺着碎石路慢悠悠的向前踱去。 落霞满天，漫空溢彩， 望出去，层叠之下，一大片丘陵，海浪般恣意翻腾。地平线在远方清晰浮现，呈现着一道明显的弧型。可别小看了这片丘陵，上午程乡长的中巴载着大家，足足在上面中速奔驰了将近五个钟头，才把大家送到了半山寨村呢。 嘎嘎嘎！半空传来陌生的鸟叫。 抬头，一行十几只无名鸟儿排队飞过，一路整齐的煽动着灰色的翅膀。大约是习惯了山道千百年来的静寂，鸟儿们飞得是如此的悠闲，如此的低空，苏丹能清楚地看见鸟儿们翅膀上灰色的小斑点。 接着，燕子和何老师不约而同发出了尖叫。 第13章 苦口婆心 原来路旁的青草丛中，全是叫不名儿的野花，袅袅婷婷，千姿百媚，风吹草低，花儿们也一起摇摇晃晃，仿若绿波之上的红浪，相得益彰，优美动人。分秒间，燕子和何老师早跳进草地，大呼小叫的采撷起来。 俩个小刘则在一边儿，礼貌地不出声的看着。 苏丹忍不住诗兴大发：“舸舰弥津，青雀黄龙之舳。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美哉美哉！”“苏丹同学，”从来不对苏丹说话的高富帅，突然问道：“如果我没听错，这是王勃《滕王阁序》中的名句，对吗？” 从来也没正眼看过他一眼的苏丹，矜持的看看他，忽然恶作剧的摇头。 高富帅怔怔：“不是？哦，我记错啦，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从你口中吟诵出来，真好听。”苏丹瞟到，大憨飞快地瞟他一眼，转过了身。苏丹无可置否的笑笑，从跳出来的燕子手上，接过一大束鲜花，一起高高兴兴的继续前行。 行一歇，何老师停下脚步，转过了身。 “本来呢，按照支教规定，我们今天的总结，应在晚睡之前进行。现在，我们边走边总结如何啊？”大家以欢笑代替了回答。领队何老师是具体总结打分者，她先让四个支教大学生，各自心得体会小结后，才不紧不慢的说起来，大学生们则安静而尊敬的听着。 “情况是明摆着的，可以说比事先的了解和预想还要严重。 据陶校长穷主任的介绍，全半山寨村的适龄儿童共有百多人，可愿意到半山寨小学读书的，却只有区区二十几个。今天上课听课的四十五个同学，有二十个是临时在乡小学暂借过来的，为的是供县电视台和乡广播站《都市大学生志愿支教到我村，我要上好学读好书报效祖国》专栏节目和广播稿拍摄播出所用。 对于儿童教育，国家可是有明文规定。 义务教育是国家统一实施的所有适龄儿童、少年必须接受的教育，是国家必须予以保障的公益性事业。可是，不管各级领导上门如何苦口婆心做工作，做解释，还让公安民警出面劝说，半山寨的村民们就不予接受认可。 为了一个“钱”字，只顾眼前利益的村民们倒也罢了。 要命是，这个严酷的问题，却是县乡村校三级相关领导，每年都必然得面对的业绩政绩考核。不消说，陶校长穷主任是如何为此伤透了脑筋？就是每一个支教者看来也悚目惊心，如果不是自己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任谁也根本不会相信。 21世纪，现代高科技，手机微信支付宝电脑网络时代。也并非落后贫困得食不裹腹，衣不遮体，却偏偏就为了一点带路费，抛弃孩子们的未来……尽管陶校长穷主任还没和我沟通交流，可依我的观察，高老师是回乡小去了。” 何老师看看大家，有些沉重的分析着。 第14章 村口唠嗑 “明天的教学任务，恐怕得二个校领导自己上讲台顶起了。如此，大家的生活就得全靠自己自力更生，而且还得上前支教……”前来支教的同学，都是千百个大学生中的精英人才，何老师如此提醒点拨，大家岂有不明白之理，都看着班主任老师默默点头。 这让领队的何老师，高兴的笑了。 要知道，“支援地方教育”一语，听起来虽然很责任很神圣，可里面包含的内容却实在太多太多。最主要的，支教老师虽然都是大学生中有社会责任感的精英，可毕竟都是还在读书的年轻人，自己尚且还有许多不成熟的地方，却要负起支教的重任，这就有一个以身作则和如何引导学生的问题了。 作为多次担任支教领队的何老师，心里十分明白。 现在最主要的，是如何让这些热血大学生，迅速转换成真正的支教老师，溶入地方小教的日常工作中去。所以，她把自己的想法讲后，见大家能理解并照做，也就是开始了自己支教的第一步，自然愉快了。 大家说着聊着议论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半山寨村。 全村顺地势而建，长宽各约二千多米，散落自如，东高西低。从村子全貌可以看出，历代村民们在修建自己的房屋时，都注重坐北朝阳，以保持房屋最好光亮和通风的“负阴抱阳”格局。放眼望去，房前房后都是光秃秃的。 唯有几乎在每家房顶上，都安着小锅盖天线。 全村四周，绿荫环抱，良田横溢。充分体现了中国农家“前不栽桑，后不栽柳”的稼穑惯习。村子中间，是一条很宽敞弯弯曲曲，明显是人们踩出来的村道，村道又分叉出许多小路，把整个村子紧切而有机地相连起来。 村道两侧，是全中国所有乡村集镇的标配。 各种小店小铺一家挨一家，老人们坐在店门前唠嗑，妇女儿童来来往往，十分热闹。村道中间，有一个青石垒成的纯自然性的大石堡，外宽中高，最高处是一块藏青色的长条石，纹理清晰，熠熠生辉，格外醒目。 几百年的风风雨雨，把石堡的外貌摔打得斑驳陆离。 几十代的来者去者，把石堡的外宽坐成了光滑的石凳，高低刚好够一个成年人坐下休息。踏进村道，苏丹感到自己的眼睛不够用了，到处都是沧桑，到处都是故事，清瘦儒雅的徽文化像风一样漫空飘舞…… 燕子碰碰她：“瞧，外星人呢。” 苏丹眨着眼睛：“谁？在哪儿？”“我们啊！”燕子自得的挺挺胸：“瞧村民们的眼光，没见过吧。”“当然！”苏丹也挺起了胸脯，矜持的转动着眼睛。可闺蜜俩很快就发现，除了村口唠嗑的几个老人一直抬头在看着，一行人慢慢走过时，其他的村民居然连眼也没抬，就像没看见一样。 然而，一行人还没走远，就有人叫着追了上来：“老板留步，老板留步。” 第15章 不敢称老 大家转身，二个中年村民笑容可掬的看着大家：“带哩？很便宜的。”大家一时没回过神，大眼瞪小眼，都眨巴着眼睛，无言的看着他俩。二人被看得有些难堪，讨好般笑笑，又说：“住一宿也行，另算，干净卫生，质优价廉，很便宜哩。” 这下，大家全明白了，原来村民把自己当作了前来旅游的游客了啦。 何老师笑着摇摇头：“谢谢，不用了。”可没走几步，又被几个大娘拦住。这几个大娘揽客的方式有点特别，一对一，五个大娘，刚好把五人分别拉到一边儿。拉着苏丹的大娘，中个儿满脸皱纹胖乎乎的，一说一笑，笑到灿烂处，脸盘上居然还现出两个浅浅酒窝 “姑娘，我早发现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老板的女儿哩？”一 开始还充满戒备的苏丹，顿时乐了：“是怎样？不是又怎样？”“瞧，俺没看错人哩！”大娘得意的捋捋自己鬓发，冲着被别一个大娘拉着的何老师低低下巴：“那就是你们老板！母女俩长得可真像，都有大老板风采哩。” 苏丹更乐了，禁不住跺脚。 “哇呀大娘，你可真有趣儿。又是带人，很便宜，对不对啊？”“就是哩！就是哩！”大娘也毫不含糊，连连点头，一面警觉的看看四下，放低了嗓门儿：“如果你答应，俺就一减二，二减三。你们要住一宿更好，干净卫生，质优价廉，便宜哩。” “什么是一减二，二减三呢？” 有点喜欢上了大娘的苏丹心里动动，也放低嗓音：“先给我说说吧。”“俺们的行情是带一人进山，15—20块，”“为什么是15—20块？一个价不是更方便吗？”“15是指孩子，现在出来旅游的，多带着半大的儿子或女儿，城里人叫什么亲子游……” 大娘毫无顾忌，套套术语从她嘴巴滔滔不绝流出来，直听得苏丹一个劲儿的抿嘴。 一只手猛的伸过来，一把抓住了大娘的左胳膊：“姥姥，走，回哩。”正说得高兴的大娘一怔：“干哩？生意哩。”“爹回来了，让你回哩。”苏丹定睛一看，也不禁一怔，哈，这不是那个李芳芳吗？ 见苏丹看着自己，芳芳红了脸，朝苏丹恭恭敬敬的鞠躬。 “老师好！”然后，拉了姥姥就走。奇怪，芳芳姥姥好像是这几个大娘的主心骨，她一被孙女儿拉走，大娘们就同时离开，小跑着追了上去。几个支教这才松了口气，可聚在一起没走几步，又有村民不断笑嘻嘻的拦住…… 直到一声响起：“行哩，他们不是来旅游的。”村民们才恍然大悟的让出村道。 然后像看外星人一样，对支教们看的看，摇头的摇头，离去的离去。何老师顿顿，对一边儿的老者感谢道：“谢谢！大爷好身体，高寿哇？”老者摇头：“何老师话重哩，俺今年刚满50，不敢称老哩，这是其一。孔圣人在上，自古学问比天大，更不敢称老哩，这是其二。” 第16章 闪闪发光 有理有节，不卑不亢，支教们都怔住了。 苏丹忽然碰碰燕子：“哎，你不觉得他和某人很像吗？”燕子则眨巴着眼睛：“嗯，好像和，和穷主任像得很，也许是？不会吧？”何老师也有些迷惑：“说得好，大叔。不过，我看你和我们认识的一个人，有点像呢。你是？”“穷碧是我四姑娘。” 大叔倒也干脆：“早听她说过哩，中午你们到时，我俺也在欢迎的人群中哩。” “这是我们老村长！”一边有村民主动介绍：“脾气大，本事大，能干着哩。”“少唠嗑，没你事儿，边儿去。”老村长挥挥手，那村民就乖乖儿的离开了。“老村长，你好，你好！”何老师热情的上前与之握手，一面介绍着支教的老师们。 “我们这次来的任务呢，” “任务重，时间紧，责任大，对吧？”老村长和大家握握手，不客气地打断何老师的话头：“别说套话哩，每届支教的都这样讲，可都兴冲冲的来，老着鼻子走，穷折腾哩。”受了抢白的何老师，红了脸：“老村长，此话怎说？” “进屋说哩。”他指指村道上面。 “我家就在上边，不嫌脏，就跟我进去唠嗑唠嗑？”何老师高兴点头：“那当然好，老村长，请！”村长之家在村道南则最上方，不破不旧，三进三出，门前一个三合土大坝，一条大黄狗神气活现，来来往往的巡逻。 从大坝望下去，整个半山寨村尽收眼底，还可以看到半山寨小学的大操场。 穷主任不在家，村长老婆，一个手脚麻利的中年大婶，端来长木凳，茶水，老村长就招呼大家坐下，一起随意聊着……回校路上，太阳虽然还没落尽，那月亮却升了起来。山峦山路都浸润在清亮之中。 慢慢地，清亮变得朦朦胧胧。 村道二旁也响起了蛙鸣，空气里荡漾着草香花香，夜空中不时有无名鸟儿扑腾腾的飞过，留下一串余音，久久不散……都市里的大学生们，哪见过如此美妙宁静的山村夜景？忘情之下，闺蜜俩高兴得竟围着何老师蹦蹦跳跳，追追打打的。 俩个小刘也打破拘束，一面保镖似的保持着警惕，一面打开了话匣子…… 山路上的笑声一定传得很远很远，半路上，大家意外碰到了穷主任，送她的是陶校长。相互客气过后，陶校长就告诉何老师，高老师回乡小去了，明天的课程安排，等他送了穷主任后回来再商量。 何老师先对教务主任礼貌笑笑。 然后，告诉陶校长：“我们己见过老村长，才从他家出来呢。与其回去等你，不如我们一起送穷主任回去，再一起回来，顺便也就沟通交流了。”“好的。”陶校长点头，一双眼睛在夜色中闪闪发光。 虽说隔着一千多公里，半山寨却和大都市差不离。 早上5点过，天就开始朦朦发亮。倏忽儿，透过窗口的阳光，就把宿舍照得明晃晃的了。 第17章 搭伙吃饭 喜欢熬夜的苏丹，昨晚临睡时把手机闹钟打开，和大家一样按照何老师的指示，把第二天的起床时间定在了早上5点30。 如此算来，她晚上12点关灯能闭上眼，到早上起床，只有5个半钟头。 如果睡眠质量好，好像也还算将就。问题是，现代大学生普遍睡眠质量差，在晚上思路越来越清晰的苏丹，睡眠质量就是最差。为此，何老师还关心道：“早上时间紧，不能挤，晚上可以提前睡呵。习惯吗，暂时也可以改改呢。” 苏丹表面上答应了，可一进入看书写作就又忘记了。 直到电灯在晚上11点准时被何老师熄灭，才悻悻的站起来走向洗手间。山村虽然风景秀丽，晚上可是没有大都市，大学校园和学生宿舍的流光溢彩，明亮热闹。特别是这关了灯，扑天盖地的黑暗与诡状，便争先恐后地从窗口撞了进来。 就着手电简光，苏丹匆匆洗漱完，裹着薄毛毯就跳上了床。 稍会儿，按着校园宿舍被管理阿姨强制熄灯后的习惯，缩进被窝打开手机和手电筒，来一番激烈的手游和上网，却又缓缓儿的关了手机手电筒。出发前，面对鲜红的校旗，自己和同学们一起捏紧右拳头，发出过庄重的宣誓，不能违反呵。 再说，手机没了信号，也就像冰冷的铁块，失去了玩的意义。 呵呵，真像时下的网络热语，还是洗洗睡吧！苏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想着明天的工作。按送穷主任回村路上，何老师陶校长的商定，明天的语文教学由燕子和大憨分担，算术呢，由陶校长和高富帅担起。 自己担任出操老师，课间服务，巡查和后勤服务。 穷主任主要担纲算术教学，政治历史美术音乐，视情况还可顶小语，并协助和指导后勤工作。何老师则是每一节课都要坐在课堂最后一排听、监，协调沟通，协助三个支教老师，并主要负责学校的后勤。 这样的分工，聪明的苏丹笑了，因为她马上就发现自己面临着的最大幸运。 好在组队出发前，办事一向严谨的何老师，未雨绸缪，严格把关，把分组全体支教们，连续一周大半天，强制在操场，教室和学校大厨房里练兵动员。因此，苏丹自认为前三项工作还能应对，就这后一项“后勤服务”，可是真有点麻烦了。 本来呢，在时下的经济发展情况下，全国所有的山区小学校，基本情况大致相同。 即地理环境边远差，教舍住宿工资待遇条件艰苦，教师流失量大，教学质量上不去云云。可到了半山寨后才知道，这儿的情况竟然极其特殊，特殊到什么都需要自己动手。就说这后勤，说白了就是老师们的吃喝拉撒住，都得自己动手。 不仅如此，现有的二十几个学生，也有十几人在学校搭伙吃中饭。 第18章 雄鸡鸣叫 想到这儿，苏丹不禁感到一阵恐怖。 天啊！在家十九年，作为爸妈的宝贝和考试机器，自己是彻头彻尾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考上这座名牌大学后，除了食堂，自己能做的就是叫外卖。虽有出发前何老师那几天的强制实习，可是，一想起那冰冷的锅碗瓢盆，油腻腻的酱醋米油，可怜的苏丹就感到心悸不己…… 叩叩！苏丹兴奋得一下坐了起来：“谁？”一面禁止不住打个冷战。 啊哈哈，半山寨的春夜，除了盖薄被竟然有点冷呢：“快滚进来，本闺蜜早等急了哦。”吱——溜！燕子裹着条薄花毯鬼鬼祟祟进来了。燕子先返身小心地关上门，然后一面咕噜：“什么鬼地方？大四月天的还得盖被子。” 走拢，一下跳上床，整个花人儿就端坐了在苏丹脚畔。 “冷不？”“热着呢，就等你呵。”苏丹高兴的抬起左脚蹭蹭她：“我就猜到你要摸过来的，不侃不吹不玩手游不上网，睡得着吗？”燕子也亲热的啐闺蜜一口：“拉倒吧，你怕是在想你的大憨哦？”搓搓自己双手，又捧在自己脸蛋上偎着。 “不瞒你说，刚把小语基本功重温了一遍，电灯就熄灭了。想睡又睡不着，所以悄悄摸来了。看来，不知者不麻烦，还是你好啊！不担任主课，就弄弄后勤。” 苏丹一下泄了气，双手捂脸：“天啊！我愿意吗？一想起那锅碗瓢盆，酱醋米油，我就感到恐怖。还好呢？”燕子快乐得差点大笑出声：“哈哈，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呀，苏小知啊，就认了吧。我可告诉你了，你弄的饭菜不好吃，我可要向班主任投诉的。” 叩叩！燕子习惯性一扭头。 “叩什么叩？有本事进来哇！”吱——溜！门轻轻被推开，何老师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行了，回吧，睡觉。”二女生都伸伸舌头。苏丹拉上薄被蒙住脸，燕子则乖乖儿的裹被下床，老老实实地被班主任押回了自己宿舍。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被班主任兼领队逮了个正着？ 本来就睡不着的苏丹，在何老师押着燕子离开后，就更睡不着了。她在床上展转反侧，满眼都是焦急加恼怒，睡意全无。苏丹还拿出了自己的法宝——背古诗词。可从唐诗背到宋词，从元曲小令到四大名着，背了个口干舌燥，晕头转向，天地翻复…… 当她被手机闹铃闹响时，满屋阳光，一地亮堂。 吓得她周身一机灵，顺手一把抓起手机，一掀薄毯跳下了床。咯咯——咯！一声只有在电影电视和网上听到过的鸡鸣声，梦幻一般传来，让苏丹下意识的看手机，哦，还行，5点过31分，早着呢。 咯咯——咯！又是一声高亢的雄鸡鸣叫，仿佛整个山里山外都在鸡鸣声中惊醒了。 苏丹下了楼，不禁眼前一亮，大刘小刘都一身运动装，正在大操场上晨练呢。看来，燕子仍然像在学校，整个身子缩成一团正呼呼大睡。 第19章 忙不过来 何老师也不在，想想有四个淘气的大学生需要她操心，累着呢也正在休息。 苏丹看看二男生，本不想主动打招呼的。 谁知，二男生居然沙沙沙小跑了过来：“嗨丹丹，早！”高富帅笑着对她挥挥手。人家好意招呼你，便何况同校同级现在又是同事，没理由不理人家的。“你好，早！”苏丹停停，对他笑笑也挥挥手，顺便瞟瞟那大憨。 大憨也仿佛想学着大刘，也想潇洒的对苏丹打个招呼。 手都举了一小半，却怎么也抬不起来，嘴唇动动，该说的话却堵在了喉咙，所以，整个形象有点滑稽好笑。不过，洞悉他内心的苏丹善解人意，对他轻轻儿的点点头，转身走向食堂。宽敞的食堂里阳光明媚，二个纯木做的长排餐桌。 桌椅都在阳光下，骄傲地舒展着好看的木纹。 那在大都市里很少能看到的纯木条纹，散发着大山特有的味道，看着嗅着就令人愉快陶醉。厨房在食堂左面，此时，炊烟袅袅，蒸汽弥漫，传出一缕缕熬粥和蒸馒头的清香。苏丹心里一紧，糟糕！我来晚了？ 她几步跑进去，却惊讶的站住。 满屋清香中，陶校长，穷主任还有二个不认识的男女孩子，正在有条不紊的忙忙碌碌。“陶校长穷主任，对不起，”苏丹满脸发热，挽着衣袖奔进去：“我来晚了。”“苏老师，你没来晚哩。”穷主任笑道：“是俺们来早哩，你们刚来，还不熟悉俺们这儿的饮食习惯，再说哩，你们在大都市校园吃食堂和外卖，哪可能自己弄过饭哩？” “所以呀，苏老师，”陶校长也乐呵呵的插上来。 “俺也给何老师说了，我和穷主任商量了，这儿煮饭弄菜后勤什么的，就不麻烦你们哩。你们的精力，主要放在支教上，另外哩，要注意劳逸结合和自己的身体健康，俺们就感谢不尽了。”“谁个爹娘不爱自己的儿女哩？” 穷主任的脸孔，被灶膛里熊熊的柴火，映照得闪闪发光，犹如镀了一层金色。 “大都市的大学生，能到俺们这偏僻的半山寨小学校支教，俺们是托了改革开放的福哩，哪还能让你们来到俺们这儿烟薰火燎？真这样，你们爹娘不骂死俺们了哩？”“可是你们，”尽管感动不己，苏丹脑子却很清醒。 毕竟，半山寨的情况是明摆着的。 面对这么大的校园，二十多个学生的日常教育与管理，与各方面的联系沟通交流，特别是上级部门的各项考核任务，现在学校里只有陶校长和穷主任，他俩就是纵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的啊！ “苏老师来啦！”苏丹回头，何老师抱着一大堆干柴进来了：“这儿帮不上忙，我们一起去外面晒柴草算了。”“好的。”苏丹胸膛挺挺，上前帮着何老师放下柴草，在灶角处码好。从来都是叫自己“小苏”或“小苏同学”的班主任，今天却第一次叫自己为“苏老师”。 第20章 山高林密 语重深长，言简意赅，这让苏丹心里涌起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神圣自豪。 “何老师好！”“苏老师好！”正蹲在灶前烧柴募的男孩和正帮着穷主任熬粥的女孩，有些怯怯的同时叫着。二人点头：“好好，你们。是？”陶校长一用力，端起五层格的大竹蒸笼，全身隐没在滚滚升腾的蒸汽中：“是本校学生哩，每天早晨都跑来帮忙，能干着哩。” “俩人是姐弟。” 穷主任双手接住大竹蒸笼，帮着陶校长将它小心的放在案桌上，然后，拍拍双手介绍道：“还有一个三弟，也在俺们学校读书，姐弟三人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合起来就是，英雄娃（哇）！”她自己先笑了，何老师和苏丹也笑了。 何老师就偏头问女孩：“真的吗？” 女孩望着她，认真的答道：“是真的，俺爹取的哩。因为，俺爹就是英雄哩。”苏丹和何老师都睁大了眼睛，相互看看，点点头：“好的好哇，半山寨出英雄，我们中国也出英雄。”二人到了厨房后面，很宽敞的地面上，堆着一大堆己在发干的柴草，上面盖着绿塑料蓬布。旁边，放着一堆显然是才捡拾来的柴草。 “姐弟俩刚送来的，早上我一到厨房，陶校长穷主任就给我讲了。” 何老师走近柴草堆，苏丹也紧紧跟上，俩人一起整理堆码起来：“我能怎样呢？除了感动，就是再一次提醒自己，认真做好支教工作，保证支教工作的质量，要真正对得起半山寨村民，对得起陶校长穷主任。”苏丹认真的点点头。 尽管双手被柴草勒得有些疼痛，她却不动声色的忍受着。 “当然罗，”何老师看看她：“尽管这样，可该我们早起主厨时，还得坚持来。不上灶，哪怕就在一边儿帮帮也行。苏老师，你说呢？”说实在的，刚才听了陶校长穷主任的安排，苏丹心里倒是松了一大口气，现在却有些失望，可也好点头。 何老师又想想。 “你呀小苏呀，虽有吃苦的准备，可还从来没有这样做过，对吧？”她将一大捆干干的茅草理好按住，左膝盖紧紧压在上面，示意苏丹捆扎：“本想顺水推舟，不曾被我这么一说，又有些压抑了？”笑嘻嘻的看着苏丹。 苏丹不好意思的笑了。 “那好，我想，你晚一点来也是可以的，不过，一定得来，苏老师，你是聪明人，不会不明白我的意思吧？”“明白呢！谢谢何老师。老师放心，我不会给学校和大家丢脸的。”苏丹尊敬而认真的回答，一面用力地把一大捆扎好的茅草，往一边的茅草堆上堆码。 话说，这半山寨地理环境特殊。 天燃气引进的成本太高，半山寨小学和整个半山寨村，都以烧柴草为主，这儿山高林密，一年四季，日日生长，月月堆积，良性循环，源源不断，大自然的恩赐与慷慨，让半山寨人独亨尊宠。 第21章 为了支教 更特别的是，半山寨的树木经燃烧，火苗旺火劲足更烧锅。 半山寨的茅草，颇具特色长，韧。 一束束用茅草扎成的小长条扔进灶膛，火劲就与真正的树木差不离。在现代化的今天，这儿的柴草却是个宝，倍受百姓村民们的欢迎。随着经济的发展，也有小液化气罐生产厂家为打开销路，来这儿推销发展。 因此，包括小学校，村民们家里基本上都预备得有一二个小液化气罐，以备急用。 这儿的用水，全是井水。随便顺手从哪家哪户井里拉起一桶水来，都是清亮略带甜味。而国家电力网的普及，又让半山寨家家都用上了物美价廉的民用电和电话。 然而，半山寨人平时最喜欢用的，仍是满山遍野的柴草。 见苏丹费力的挪动着草络，何老师笑道：“抬吧，我己尝试过了，茅草茅草，看似轻飘飘的轻而易举，实则重甸甸犹如湿柴，你一个人挪不动的。”她俩一起把茅草堆放上了草堆，接着，又抓过一大络捆绑着。 这时，一个小男孩背着三个书包，一手拎着一个大瓦罐，一手提着一个小塑袋，颇有些费力却笑嘻嘻的走了过来。走拢了，就安安静静地站在食堂外面，一双黑亮亮的眼睛，滴溜溜的转动着，好奇的打量着二个支教老师。 哒哒哒！哒哒哒！正在大操场上晨练的大刘小刘，一前一后跑来。 小男孩就恭恭敬敬的喊道：“老师好！”二人没停下，疑惑的看看他，刚想继续跑过去，却看到了正在屋旁地坝上捆茅草的何老师和苏丹，就哒哒哒的冲了过来：“何老师！让我来。”“苏老师！我来。”班主任挥挥手：“跑自己的，这里没你俩的事儿。” 苏丹涨红了脸。 虽然何老师提醒，从今天起大家都称老师，便于支教工作，可是二个大男生真的这么称呼自己，反倒有点不自在了。特别是，这其中又掺杂到所谓的爱情，更让苏丹一百个不习惯。“可是，你们都在忙，”高富帅好像有点难为情，迟疑不决的看看她俩。 “我们，我们却，” “分工不同嘛。”何老师笑了，眼波闪闪的看看对方：“你们有你们的事办，晨练是为了支教，我们捆茅草也是为了支教。对啦，朱老师还没起来呀？”燕子在学校就是出了名的懒觉大王。 她曾有过破记录最伟大的壮举。 那是去年寒假和苏丹等几个同班女生到三亚游玩时，面对海景房外的海天一色，竟然在大床上真的连续躺睡了三天三夜没下床，除了必要的方便，每日三餐的吃喝，均是由大家轮流伺候的，而且还陪她打手游和上网。 这呢，除了大家的往返全程所有费用都由她买单外，还主要得缘于她的懒觉功夫。 所以，何老师又对苏丹笑道：“苏老师是不是去看看，毕竟这儿不是三亚。”何老师话音未落，大刘就迫不及待走了过来。 第22章 单人宿舍 “苏老师，你去吧，我来捆。”这样一来，小刘也自然名正言顺的替代了何老师。 看看苏丹朝教学楼走去的背影。 再瞅瞅得心应手的二小伙子，何老师哭笑不得：“哎哎，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怎么回事儿？怎么可以这样哇？” 苏丹好不容易，才叩开了燕子的房门。 刚从洗手间出来的燕子，一袭鲜红色吊带装，露着胳膊胸脯，头发蓬松，睡眼懵懂的揉着眼睛：“怎么啦？何老师又点名啦？”在校园宿舍因睡懒觉迟到，常被班主任点名的燕子，大约还在梦中？问完，，居然摇摇晃晃的往床上摸去。 苏丹只好摇摇头，拦住她。 “拜托，醒醒吧，这是在半山寨哦。”“什么半山寨？哦呀，”燕子浑身一机灵，睁大了眼睛，睡意全无：“我还以为是在学校宿舍呢，完了，完了，我的形象全毁了。”燕子明白过来，一面冲到床边焦急地在双肩包里翻找着衣服，一面带着哭腔埋怨。 “苏丹苏丹，你这不是故意的吗？在学校宿舍每次都是你喊我的，今天怎么不喊我了？我穿便装行不？” 抓起一件深灰色的便装在自己身上试试，又一扬手扔掉，重新在手袋中拨拉寻找着：“什么闺蜜？看到我又被班主任点名，你才高兴对吧？你可真是损友啊！我穿这件阿迪达斯行不？”在自己身上比比，又一扬手扔掉。 “我看我还是，”“我看你还是先醒醒吧。” 哭笑不得的苏丹，只得又一次拦住她：“不晚也不早，现在6点半，抓紧点，来得及。”燕子停停，一把抓起床头上的手机看看，这才拍拍胸口，出口长气，一屁股瘫坐在床沿上：“吓死宝宝啦！谢谢，到底是好闺蜜，如果不是你喊，我今天又得迟到了。今天可迟到不得，我们是在支教呵，是同学们的老师，老师都迟到了，那还了得？” 苏丹本想如实告诉闺蜜，是何老师让自己来喊她的。 可苏丹把话改成了：“说得对！教学哪有老师迟到的？今天可是朱老师的第一次教学亮相，我是特地来给你加油的。”一面顺手拿起搭在床头的女式西装，用力抖抖递了过去：“”给，还穿这就好得很，和你气质身份都贴切。“ 燕子接过，边换衣服，边催促。 “快，帮我梳头发，嗯还有，整理床上，算啦，你还是先扭开电炉，烧水烧洗脸水……”在大学宿舍，这一幕是上下铺的闺蜜俩每天的常态镜头。没想到，到了半山寨小学单人宿舍，却依然是这样。啼笑皆非的苏丹，只好沉默的听着，按燕子的唠叨忙活着。 好在燕子只要一行动起来，那一番干脆快速利落，就又远在了苏丹之上。 七点正，俩人各拉上自己的宿舍门，下了楼。下楼时，苏丹担心的看看闺蜜：“教材都带上啦？”燕子扬扬手中的笔记本和书本：“别担心，今早4点过就爬起来备课，备完，笔记本一扔，结果，哈哈！” 第23章 眼保健操 她又亲热的推推苏丹。 “一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须醉倒。——岑参《凉州馆中与诸判官夜集》，这世上，还是闺蜜好呵！”苏丹看看她，暗想，原来如此！懒觉大王并不懒嘛。哒哒哒！俩人回头瞧瞧，大刘小刘一前一后，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大刘眼睛闪闪发光，冲着燕子笑：“朱老师，早！”燕子也不含糊：“刘老师，早！” “从今天起，应该是大刘老师了吧？” 高富帅笑嘻嘻的提示着：“要不，都是刘老师，不怕喊错人吗？”俩闺蜜站站，提示得对！今天面对几十双渴望而陌生的眼睛，可不能玩笑的啊！“好的，大刘老师。”燕子边走边嘲弄：“我是记住了，就担心有些人名不符实，祸害了半山寨的学生和家长呵。” “这请朱老师放心，如假包换，还要负法律责任。” 燕子悄悄碰碰苏丹，朝后面歪歪嘴唇：“不是还有个小刘老师吗？来二句怎么样呵？”没人答话。四人到得食堂，正和何老师在桌上吃着的陶校长穷主任，站起来招呼着大家坐下。还没坐下，嘎英嘎雄就把馒头米粥一一端了出来：“苏老师，刘老师，请哩。” 燕子边坐下，边眨眼：“临时请的小工？” “你的学生！”何老师告诉她：“就这小学的，昨天都没注意吧？”燕子张大嘴巴，“哦”字还没出口，又一个小男孩双手端着一碟咸菜丝，尊敬又怯怯的放在桌上：“老师好！”“你好，你是？”看到燕子和大刘小刘都一头雾水，大家都忍不住笑起来。 听到陶校长介绍，英雄哇！姐弟三人的取名来历，支教们不觉都睁大了眼睛。 “别走哩。”穷主任一把拉住嘎英嘎雄的右手，眼望着嘎哇：“都坐下，和支教老师们聊聊，随便也吃点东西。”嘎英站下了，尊敬的轻声答道：“穷主任，俺们在家吃了哩。今天是俺们值日，同学们快来哩。” 教务主任松开自己双手。 “好吧，”她望望陶校长，又说：“这段时间，你们送来的柴草足够学校烧一阵子了，就休息休息吧，别起来那么早行不？哎你是大姐，得为你二个弟弟想想哩。”嘎英看看嘎雄嘎哇，认真的点点头。三姐弟一起给老师们鞠躬，出去了。 支教老师吃完饭从食堂出来，刚好7：30分。 大家一路聊着走向教学楼。苏丹回头，碰碰燕子，对校门口扬扬下嘴巴。只见嘎英姐弟都佩戴着红领巾，在校门二侧笔直地站着，迎接每一个上学的同学。半山寨小学的作息时间，按国家对全国小学统一的管理规定所制定执行。 每天上午早读加四节课，再加课后交通操，感恩操各一次，眼保健操一次。 下午二节课，最后是体育大课间。每节课40分钟，课程安排得十分紧凑。按这课程表的安排，8：10——8：30的早读（20分钟），就要到了。 第24章 都不习惯 因此，支教老师必须先到老师办公室，听陶校长的统一安排。 老师办，也在几间在教室的中间。 因为现在学生人数远远不足，除3，1班教室在作正式教学外，其余的教室都门窗紧闭的锁着。在老师办坐下时，苏丹有意面朝窗口，这样，可以远远的看到嘎英姐弟。不知怎的，她对三姐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尤其是大姐嘎英。 拿她的标准看来，人虽不漂亮，但机敏聪明，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她眼睛深处起伏。果然，陶校长对今天全天课程的安排，也正如他昨晚和何老师沟通交流时的协商结果。第一节语文课和第二节数学课，都由他上。 第三节美术课第四节音乐课，则由穷主任教学。 燕子，小刘和大刘，都跟着他的节奏走。先熟悉课本和他的教学方法方式，再争取在最短时间里，支教老师能独立担纲教学。大家都同意地点头。这时，苏丹看到嘎英与一个高个儿女生在说着什么？ 忽然，高女生推开嘎英就往学校时里走。 可嘎英身子一挺，拦住了她，二女生争吵起来。虽然听不见也不知道她俩吵什么？可苏丹感到一定是那女生的不对。二女生争吵着，嘎雄嘎哇却没上前帮忙，而是笔直的站在原处，执行着自己的职责，不是帮这个男生理理红领巾，就是帮那个女生抚抚衣角和书包，然后立正敬着少先队队礼，目送着被帮助者进入教室。 嗯，现在好了好了，嘎英目送那女生后，走了过来。 女生走近了，原来是李芳芳。她走过老师办，苏丹一下张大了嘴巴：背着名牌书包的李芳芳，怀里竟然抱着个婴儿。芳芳过去了好一会儿，苏丹仍像在做梦。“苏老师！”燕子不满的碰碰她，皱眉翻翻白眼皮儿。“苏老师！”“呵，我在我在。” 苏丹这才听清楚，是陶校长在叫呢。 她急忙扭头，扬起右手：“我在！”“这几天的红领巾监督岗，俺看，是不是由你暂任？”“好的！”“今天上午的二节课很重要，是这学期最后的二节课了，”陶校长微笑地看着苏丹，解释般说：“平时担任红领巾监督岗的同学，一定要听讲的，不然跟不上。”“好的！”苏丹感到有些狼狈。 所有老师的眼光都盯着自己呢，只好频频点头。 “好的，陶校长，我记住了。”陶校长看看墙上的电子钟，大家也都跟着向上瞧瞧，7：51分，早读时间快到了。陶校长眨眨眼，又说：“半山寨地势特殊，虽然移动联通都在这儿设有发射基站，可信号一直不好，也就是基本没有，大家都不习惯哩？” 支教老们相互瞅瞅，都摇摇头。 的确，从昨中午抵达这儿后，大家己经和宝贝手机告别了十几个钟头，往昔丰富多彩无所不灵的第二生命，如今只剩下钟表功能了，想想好可怜哇。可是，为了支教大业，也就认了吧。 第25章 恶补重心 “考虑到学校的特殊性，县教委特地从山顶拉了光纤到教学楼，主供学校的教学用。” 陶校长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流量有限制，作为教学和课余，老师有使用的权利。不过，”大家纷纷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果然，盼望之久的信号满满，绿盈盈的笑着看着大家。“支教老师们注意了，”何老师接上去：“流量有限制，除教学之外，不办私事，更不能上网，听清楚了吗？” 喜形于色的支教们都点头，一面把手机重新放进衣兜。 散会后，支教们跟在陶校长穷主任后面，走向3.1班教室。有意落在最后的苏丹，悄悄拉拉燕子。“咋？”燕子停停，回头：“不想理你！刚才发什么神经走神儿？没看到何老师一个劲儿的盯你？”苏丹沮丧的撅撅嘴巴。 “唉拜托！我要看到的，还会走神儿？二秒钟！” “讲！”“我看到那个李芳芳，来上课还抱着个婴儿。”本来以为闺蜜会挺有兴趣的苏丹，却失望的看到燕子掉头就走：“真是大都市来的小资姐姐，少见多怪。”要说这类八卦，闺蜜俩平时可没少交流取乐，侃到高兴处，还会勾肩搭臂的戏笑醋酸老半天。 可今儿个？嗨！闹鬼了哦！ 苏丹气得恨她一眼，扭头就走。其实，除了这，对于陶校长安排自己的具体工作，苏丹心里还有点儿不踏实，打算随便再问问燕子的。苏丹可知道，莫看燕子什么都不在乎，什么也不太用功，一副漂亮富二代女生有脸蛋没心机的模样，心里可有数得很。 凡学过的，用过的和搜索过的，过目不忘。 而且历久弥新，还不断有新体会新发现和新感叹。老实说，陶校长的安排，有点出乎苏丹意外。精于表叙，论说和查漏补缺的苏丹，认为出发之前和燕子何老师对自己支教的定位，是正确，恰如其分的。 可暂代红领巾监督岗，却从没想过。 当然罗，既然是支教，报名后的相关知识恶补时，也涉及到了这一小学教育中的必需环节。问题在于，把恶补重心放在自己的既定定位上的苏丹，当时学过了，也就忘记了。现在听到陶校长的安排，脑子里一激灵，迅速回想着关于这曾经的恶补内容。 想倒是想起了一些，可具体是哪此些，心中却无数。 马上又要上岗，这才是苏丹想趁机问问闺蜜的主要打算，谁知，因为喜欢动笔好联想，遇事特别是新鲜事儿喜欢与闺蜜分亨的习惯成自然，结果，正事儿没问，倒先八卦了一下。瞅瞅燕子一行跟着陶校长进了教室的身影，苏丹愤愤地诅咒着自己，绝望的跺跺脚朝操场走去。 可怜的苏丹一面走。一面想着这红领巾监督岗的职责。 顾名思义，也就是监督罢了。可是怎样监督，监督谁谁？拜托！拜拜托！总得有所具体行动啊！关键就在这儿啊！苏丹一向自恃记忆力还行。 第26章 小同学们 甚至在竭力回想自己的小学时代，那无所不在的红领巾监督岗，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可惜，虽然不过才十一、二年时光，却实在想不起来了。 “苏老师好！”“哦，你们好！”嘎英三姐弟正笔直的给她敬礼呢。但见漫天彩霞中，三姐弟衣着整齐，胸前的红领巾随风飘扬，三只小手举过头顶，尊敬且崇拜的望着苏丹。匆忙间，苏丹下意识的也举起自己右手，五指并拢，举过自己头项还礼：“谢谢你们！” 她脑子一亮：“今天上午二节课十分重要，早读快开始了，你们去吧。” “苏老师，”嘎英先是眨巴着双眼，然后轻声的回答：“今天是我们三姐弟值岗哩。”“知道！我就是来接替你们的，”苏丹认真的告诉她：“从今天起，由我值全天的红领巾监督岗，放心吧，你们快去早读。学习耽误不得。”嘎英这才领着二个弟弟撤了下来。 苏丹看着三姐弟的身影，一个比一个矮，一个比一个瘦弱。 尤其是最小的嘎娃，吃早餐时据嘎英介绍，今年她11岁，，嘎雄9岁，嘎娃八岁，可现在看上去，却仍像个五六岁的孩子。苏丹眨眨眼睛，嗨，三姐弟怎么穿得那么相似？颜色也十分接近，是这半山寨的风俗吧？ “苏老师好！”“苏老师早！” 陆续有几个同学到来，走进校门就尊敬的停下，佩戴红领巾的同学，朝苏丹行少先队礼，没佩戴的，显得很不好意思，涨红着脸蛋，规规矩矩的站着。看着这些山区的小同学，苏丹心中涌上一股热浪，一种老师神圣的责任感，油然而升起。 她蹲下地，给一个小同学佩戴歪了的红领巾移正。 起身，又替一个小同学扣好上衣扣，关切道：“如果热，课中可以举手，征得老师同意再解开。”同学们手里都拎着个小瓦罐，上面用红铅笔写着孩子的名字，里面装着他们从自己家里带来的米或饭。 几个小同学还分别从书包边侧袋里，掏出自己用小袋，布或纸包着的下饭菜，给新来的苏老师炫耀。 这所谓的下饭菜，基本上都是自做的咸菜，焦干黑黑，细如小草，嗅上去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同学们朝食堂走去了，按学校管理规定，他们得先把自己的瓦罐送到厨房，才能进教室学习。中午放学后就到厨房的大蒸锅里，找到自己的瓦罐坐下吃饭就行了。 如果哪天哪个小同学手里没拎着瓦罐，也就意味着家里出事儿。 就必须给老师讲清楚是怎么回事儿，才能进教室坐下学习。这样，也就基本上保证了孩子不饿肚皮。快八点了，小同学们陆续都到了。目送最后二个小同学进了校门，接下来怎么做？苏丹仍然没有主意。 这时，一声熟悉的“嗒”声传来，苏丹一惊，随即激动得一把掏出了手机。 第27章 破涕而笑 果然，熟悉的短信息提示赫然在目：1《小学少先队常规管理制度》2《小学红领巾监督岗职责》，拜托！熟读熟记熟做，打过招呼，流量有限，你让我违纪一次，算在你头上。苏丹高兴得抱着手机亲一口：“好，关键时刻伸出援手，燕子，谢谢！” 然后，苏丹迫不及待的打开，一目十行读过后，方感到自己心里踏实多了。 苏丹关了校门，从操场开始一路巡视过去。如在情况正常的小学校，要认真做好监督岗一职可不轻松。然而，半山寨实在特殊，校园范围虽然大也多，班级却只有一个，学生更少，客观上也就大大减轻了监督岗的压力。 食堂，老师办，阅读室…… 路过教室时，苏丹从眼角瞟到，讲台上的陶校长眉飞色舞，右手指头捏着支短短的粉笔，正讲得津津有味，同学们坐得端端正正的听讲，靠墙听课的支教老师们也听得入神，有的在记录，有的捂着下巴在思忖。 苏丹的目光，飞快瞟到了李芳芳同学，禁不住睁睁眼睛撅撅嘴巴。 奇怪！穷主任坐在芳芳身边干什么？芳芳进校时抱的那个小婴孩呢，怎么没见到哇？真是怪事儿。 苏丹上上下下巡视一番，一切正常，就慢慢走着，思忖着如何进一步开展自己的支教活动？ 下课铃响了，同学们闹嚷嚷的涌了出来，大多涌向厕所，也有跑到操场上跳绳，相互追撵玩儿，或独自闷闷不乐，还有跑到食堂看看逛逛的。这时候，也正是红领巾监督岗最紧张繁忙之际。好在山区的孩子没有都市孩子顽皮，还有同学在教室没出来玩儿休息。 可就这样，也让苏丹感到自己眼睛不够用了。 这不，一个小女生抽抽咽咽的在抹眼睛，另一个小女生则气鼓鼓的站一边儿。“小同学，怎么啦？”苏丹走过去，双手搭在二个小女生肩膀，微笑着问：“是对刚才老师讲的，没理解吗？”“不是，鸣，苏老师好！”小女生抹着眼睛，仍没忘记问老师好，这让苏丹十分感动。 她蹲下了地：“是和小伙伴吵嘴啦？” 再望望气鼓鼓的小女生，和气的问：“给苏老师讲，你们是不是吵嘴啦？”面色黝黑的小女生，顿时紧张得脸色有点发白，吞吞吐吐的：“苏，苏老师好！俺，俺昨天给翠翠，吃了菜哩。可俺今天没有带菜，翠翠就，嗯，翠翠就，” “鸣，你冤枉刹俺哩，” 翠翠抬起头，脸上有二道浅浅的泪迹：“俺今天也没带菜，我娘说，”苏丹明白了，柔声的劝说着，还拉着二小伙伴的右手，放在一起相互拉拉：“误会消除了，就又是好朋友，对不对哇？”二小伙伴破涕而笑，一齐点点头，牵手跑去。 苏丹起身没走几步，看到二个小男生有点闷闷不乐的踢着石子，一前一后，咕咕噜噜的过来了。 苏丹迎上去：“小同学，怎么啦？能给老师说说吗？” 第28章 按时吃饭 苏丹迎上去：“小同学，怎么啦？能给老师说说吗？”“苏老师好！”俩小子站住，照例尊敬的问好，然后，相互看看，撅着嘴巴不说话。苏丹再三追问，才了解清楚其中原因。原来是二小男生，同时喜欢一个小女生，平时三人都是在一起玩儿的。 可从上周起，小女生却突然对其中一个小男生冷落起来。 被冷落了好多天的小男生不知其因，只得不断地追问另一个小男生。可既然是追问，言语之间难免就有些冲动和出格。于是，可怜的小男生还没弄明白原因，却和另一个小男生的友谊小船，有了翻船的危险。 这不，俩小男生又为此沮丧，愤怒不己呢。 苏丹使劲儿压着自己的好笑，耐心的帮助，解释着……半山寨小学这二十五个同学，年龄参差不齐，最大的如14岁的李芳芳，最小就像眼前这二个小男生，大约九，十岁，明显都还没发育，黑黑瘦瘦的，二只眼睛骨碌碌的转悠着，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 可接下来，却让苏丹差点儿尖叫。 原来，二小男生同时喜欢上的小女生，竟然是大他俩四，五岁的李芳芳。苏丹原地转了个大圈儿，某个国内一线中文网站正向她约稿，关于新时期儿童情感问题的探讨，稿酬千字50元呢。这不菲的稿酬，对于手头一向不富余的苏丹，自然很有吸引力。 没想到真巧，瞧，这不是送上门来了？ “你俩叫什么名字啊？”苏丹微笑着又蹲下去，帮这个理理衣角，替那个捋捋头发：“成绩如何啊？能告诉老师吗？”或许是她的神色有些迫切？二小子居然眨巴又眨巴着眼睛，低下头不说话也不告诉。 苏丹立即意识到自己急了一点，想想，转了话头。 “还有，可以告诉苏老师不，芳芳上学为什么还抱着个婴儿？”俩小子一下抬起了头，争先恐后的抢着说：“那是她弟弟，才七个月哩。”“她娘可会生哩，给芳芳生了三个弟弟哩。”“她娘带人进山去哩，才让芳芳带弟弟上学。“”苏老师，你可不能批评芳芳哩。” 苏丹不动声色的听着，哦，原来如此！ 眼角瞟到何老师和燕子正迎面走过来，便点点头：“谢谢你们！快去抓紧时间活动活动，一会儿又要上课了。”“苏老师再见！”俩小子高兴地对她弯弯腰，飞也似的跑了，一面跑，一面还相互高兴的笑着说着什么，这让苏丹感到宽慰。 “苏丹，怎么样？” 何老师笑：“你是支教老师中第一个担任具体工作的，习惯吗？”“不太习惯，”苏丹先对闺蜜眯缝个眼波，算是对她短信的报答，然后回答：“幸亏您事先对我们进行了恶补，要不，非露馅不可哦。”何老师高兴地笑起来：“露馅不可怕，只要虚心学。毕竟谁也没做过。下面呢，我和陶校长到食堂帮厨，学生们中午必须按时吃饭，吃了才好休息。” 第29章 上课铃声 说着，留下燕子朝食堂走去。 燕子就玩笑地叫她：“苏老师，你辛苦啦！”“去！”苏丹故意板起了脸孔嘘她：“朱老师才辛苦！不过，为了感谢你的短信，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燕子忍不住，扑嗤一下笑了：“哈，丹丹也有天大的秘密？长话短说，是大憨给你写情书了吧？” “你说什么？”苏丹扬起了右手。 闺蜜俩的追求者，人与其文，截然相反。高富帅一如其人，张扬高调，情书也写得潇潇洒洒，常被俩闺蜜头挨头的拿在眼前笑读取乐。与其相反，大憨就显得拘束和落伍。有好几次，闺蜜俩对高富帅的情书笑读取乐时，燕子惬意地捶着苏丹的肩膀。 “咋，本姑娘还有点魄力吧？哎，多久要你那个也写写情书，让我俩一起开心？” 虽是玩笑，可说得多了，苏丹心里就有些不舒服，感到自己好像差了燕子一大截似的。偏偏燕子又是大咧咧的，竟然对此没丝毫知觉，依然口无遮挡。现在一高兴，就又说了出来。可看到闺蜜涨红的脸蛋，聪明的燕子立即意识到了自己的过分。 她急忙对着闺蜜，双手乱摇。 “没事儿没事儿，算我放屁行不行啊？”当然，苏丹也回过了神儿，粉拳轻轻捶在燕子肩上：“你呀朱老师哇，工作时莫谈私事，你忘记了吗？”燕子也就顺台阶而下：“给我说说，第一次担任红领巾监督岗，到底紧不紧张啊？”“紧张是常态，不紧张是意外！” 苏丹己冷静下来，亲妮的看着闺蜜。 “那个李芳芳，不是抱着个婴儿来上学？”“对呀，”燕子掏出手机瞧瞧：“还有二分钟，说呀，卖什么关子？”跺跺脚，并朝对方呶呶嘴：“快上课啦。”苏丹看看，教学楼的走廊上，大刘小刘并排站着，正在朝着这儿打望呢。 “我巡岗时，怎么没看到婴儿？还有，那穷主任怎么会挨着芳芳坐哇？” 燕子哭笑不得：“唉，亲，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天大秘密？下课再聊吧。”转身跑向教学楼。还没跑拢，铃……上课铃声响了。苏丹照例四下巡视一歇后，在3.1班教室窗外站站，朝里看去。 手拿教科书的穷主任，侧身在在电动黑板上写着，几十双眼睛正安静的看着。 苏丹的眼光再朝后扫扫，不动了：李芳芳一手放在摊开的课本上，一手朝右垂下，在轻轻的晃着什么？苏丹向后移移，换了个角度，嗯，好！这下看清楚了，芳芳右边座位上放着一个小竹篮，她七个月大的小弟弟，正在篮里安静的躺着，时不时的还手舞足蹈几下。而且还可以看出，同学们对此似乎都习以为常，见惯不惊。 没有谁在偷偷瞟看或暗自抿笑。反倒是坐在最后的三个支教老师，时不时的还偷偷瞟上一眼。 第30章 第一顿饭 特别是朱燕子，一瞟上小竹篮就不想离开，却又不得不离开，集中精神听讲，可听不了多久，眼光不由自主的就又瞟了上去。那种欲罢不能的可怜样，让苏丹感到开心，就想爆笑。 说实在的，一经知道了李芳芳被迫带着小弟弟上学的真相，好联想的苏丹直为可怜的芳芳同学伤感而愤慨。 生在如此家庭本是不幸，却又碰上了这个金钱时代。本该读初一的芳芳同学，却还在和比自己小一半的同学们，一起费力的读小学二年级，书包却是用的几万块人民币的爱马仕，在她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呢？ 苏丹感到奇怪，小说，网络和电影中的“带弟上学”，竟然真实发生了。 天呵！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怎会没人管？当然，苏丹也想到，一方一俗，许是地方习俗使然？然而，这就是没人管，或者说是村里长辈，村长，陶校长和穷主任没有管和不敢管的理由？瞧着想着，苏丹右手下意识的去掏手机，打算把这奇异的镜头拍摄下来。 可手指头一触摸到裤兜里温热的手机，就停止了，然后无言的慢吞吞地伸了出来。 想想此时，何老师和陶校长正在厨房里忙忙碌碌，苏丹打算离开了。正在这时，那竹篮里的婴儿，忽然哇哇哇的哭叫起来。但见当姐姐的芳芳，仍然全神贯注的听讲，右手轻轻推动着小竹篮。 那小竹篮想必是被经常推动，或者是上了油的，随着芳芳右手有节奏的前后滑动着，滑动着，婴儿的啼哭停止了。 课堂上，只听见穷主任响亮标准的普通话讲课声……宽敞的厨房里，何老师和陶校长有条不紊的忙着。何老师每淘好一个瓦罐里的米饭，装好水递给陶校长，陶校长就细心而整齐地把它们一个挨一个，规规矩矩地排放在揭开的大蒸笼里。 一边的案桌上，堆放着腊肉，白菜，萝卜和蘑菇什么的，正待洗净，做出。 苏丹看一眼那些肉菜，她当然知道，那是包括支教在内的几个老师吃的。记得昨天抵达半山寨小学吃的第一顿饭，不可不谓丰富，新鲜和难忘。可就没有想到，7张嘴巴一顿要吃多少饭菜？现在看看这一堆肉菜，苏丹心时有些吃惊。 拜托！7个人原来一顿要吃这么多呀？ “何老师。”“陶校长。”二人都点点头，陶校长笑问：“苏老师，怎么样哩？”“还行，都挺好的。”苏丹答道：“同学们都挺自觉，是陶校长穷主任教育得好哦。”一面挽自己的衣袖，准备帮厨。陶校长摇摇头：“你现在该做最重要的事情，这儿不需要你帮忙哩。” 何老师也说：“去吧去吧，当好你的红领巾监督岗就行了。” 想想，也的确应该如此，再说，苏丹也是出于客气和形势所迫。对于一个十几年来，只知道食堂和外卖的大学女生，何曾动手洗过肉菜？真是匪夷所思啊！ 第31章 上课时间 就连在寒冷的冬夜里，舍友几个在女生宿舍偷偷煮点私食，苏丹都是涎着脸皮乞求闺蜜帮忙代劳。 燕子只好半真半假的啐她：“公主病，穷人命，你犯痴哇？” 现在呢，这事儿是明摆着的，顿顿天天要吃饭，学校除了5个支教老师，就是陶校长穷主任，谁来煮弄？转身出了厨房，排除不断涌来方方面面的事儿，一时，吃饭弄饭就占据了苏丹脑海。 最后一节课快下课时，咚咚咚，校门外传来擂门声。 苏丹贴着门缝瞅瞅，一个衣着整齐好似见过的大娘，正一面擂门，一面喊叫：“陶校长穷主任，开门哩。”“哎哎，大娘上课呢，还没下课呢。”苏丹皱皱眉，隔着门缝提示道：“你别乱敲，影响上课呢。”“咳，你是新来的支教哩？”不敲门了，人却笑嘻嘻的贴了过来，隔着厚厚的大木门都可以感受到她的热情。 “我和陶校长穷主任是熟人哩，我听他们说过你哩。支教老师，开门！”苏丹坚决的摇摇头：“大娘，还没下课，真有事，你可以多等一会儿呢。”“真有事，我来接我的小儿子。”“你的小儿子？”苏丹睁大了眼睛，忽然明白过来，哦，难怪这大娘看起眼熟，原来是李芳芳的娘。 “是哩，才几个月哩，肉乎乎的。” 校门外，芳芳娘很高兴的应答着：“俺奶水足，一直给他吃着哩。哎支教老师，你见俺的小儿子哩？”苏丹眨巴着眼睛哭笑不得，就想狠狠克她一顿，可理智却提醒着她，不能这样做。“芳芳娘，”苏丹放软了语气：“芳芳是来读书学习的，” “这我知道，国家有规定，学龄儿童要上学识字读书，九年义务教育制哩……” 没料这芳芳娘嘴巴快，思路也快，一番滔滔不绝，让苏丹有点目瞪口呆，插不上话。铃……下课铃响起，和都市里的所有小学校一样，下课铃响后，，就是一阵愉快的喧哗，喧哗声中掺杂着穷主任的喊叫。 “石头，石头，小调皮同学，吃饭后立即回教室哩，听到没哩？” 接着，学生们嘻嘻哈哈涌了出来，先是一起涌到厕所，再泾渭分明的分成二小股，然后，陆陆续续，高高兴兴的奔向食堂。苏丹有些无奈的看看门外，上课时间的校门是不能打开的，可她不知道，这放学后的中午时分能不能打开？ 事情太多太细，都还没注意到自己这个暂时的“红领巾监督岗”呢。 匆忙中，她掏出手机，把燕子发过来的短信打开，一目十行。可是，上面也没有这点规定。咚咚咚！“支教老师，支教老师。”听得出，芳芳娘有些生气了，可碍着这儿毕竟是学校，对方毕竟是“老师”，还有女儿在这里读书，她在压抑着自己。 “我听到下课哩，可以开门了哩。” “怎么回事儿？”苏丹回头，是燕子和大刘小刘。刚才还探头探脑的找她呢，一下就钻了出来？ 第32章 首次家访 “谁在校门外擂啊？”“芳芳娘，说是来接她的小儿子。”苏丹轻轻回答，又看看三人：“中午放学后，这校门不知能不能开？” 对此，大刘小刘相互望望，无言以对。 燕子则眨巴着眼睛，大约也在寻思到底该不该打开？正无奈时，芳芳抱着乐呵呵的弟弟过来了。那胖乎乎的小男孩，大约是在姐姐上课时的摇篮里睡得舒适愉快，此刻在姐姐的怀抱，呀呀呀的手舞足蹈地欢叫着…… 芳芳则哭丧着脸，不，分明是在哭泣，睫毛上还挑着泪珠儿。 没有片刻犹豫，苏丹打开了校门。早等急了眼的芳芳娘一步抢进，笑呵呵的抱小儿在手，逗乐起来：“瞧俺乐乐多乖哩，给娘的奶水养得胖胖的哩，以后给爹娘养老送终的哩。”芳芳委屈的抹着眼睛，转身踢踢哒哒的跑掉。芳芳娘却似没看见一样。 一面仍逗着怀中的婴儿，一面也转身走了。 走了好几步忽然记起什么，转身对一直瞅着自己的四人挥挥手：“谢谢哩，支教老师！”再回头逗着小儿子，隐没在四月的阳光里。咣当！苏丹也不知是从哪来的力气，一把狠狠关上校门：“神经病！”一面求救般望望三人：“还有这样当妈的？真是天下奇闻！ “刚才，芳芳被穷主任留下了。” 大刘意外低沉的说：“课堂上的三道题，就有二道不合格。”燕子愤愤地看着紧闭校门外的村道：“都是她娘害的，带着小弟弟上学听课，一个还不懂理的小姑娘，哪能一心几用啊？”小刘踢踢脚尖前的一颗石子，沉重的出一口长气。“走，吃饭去。” 燕子转身，三人默默地跟在后面。 走几步，小刘意外开了口：“我有个建议！”郁闷的苏丹瞅瞅他，她早瞟到燕子和大刘说话时，小刘就不时扫扫自己，看样子，他也想发表一点意见看法，就是担心自己不听或鄙视？想到这儿，苏丹有一种高兴的感觉。 不管怎样，我苏丹在他心里有着一种权威，是件好事儿。 那个谁谁屁剧上说过：一个女孩让男生感到权威，就是男生真正爱上女孩的表现。至于我爱不爱他？再说吧。这远离大都市的地方，有一个真正爱着自己的男生存在，说不定是件大好事儿呢。 “我有个创意。” 大刘也瞟瞟燕子，闷闷地说：“昨天是谁？今天是芳芳，明天呢？真是杀人不见血的恶俗。所以我和小刘想到一块儿去了，那就是，”“家访！”小刘意外接上了，依然是闷闷低低的：“我们家访去，了解实情，知晓民风，未雨绸缪。” “对，家访！” 大刘望着教学楼后面的大山：“既非穷山恶水，也非乡野刁民，不过山高一点，丘陵宽一点，就发生了这种匪夷所思，谁看到不别扭心疼？21世纪网络手机微信支付宝时代啊，我觉得，这真是我们大学生的耻辱。” 闺蜜俩意外的对看看，一齐盯着了俩刘。 第33章 一人一钵 事实上，大憨和高富帅虽说都在追求自己，可自己却对对方实在了解不多。大憨，基本的符合人们平时的审美：朴实无华，勤奋，沉默，心里有数。高富帅就不同了，平时的张扬高调，也基本上符合人们的审美，那就是，充其量不过就是一个仗着爸妈钱势胸无点墨的纨绔子弟。 可是现在，他不经意间发自内心的感叹，却更像个怀才不遇忧国忧民的救世之士。 更令闺蜜俩意外的是，没想到不过仅仅才过了一夜半天，互不了解，也从不往来的俩男生，竟然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骤见闺蜜俩有些惊讶的瞅着自己，小刘有些不自然，偷偷瞟瞟苏丹。大刘却若无其事的笑笑：“俩才女加美女，我没说错吧？” 闺蜜俩不说话，转头便走。 快到食堂时，苏丹碰碰燕子：“我觉得，可以考虑。”“这得领导同意，”燕子不动声色：“代表学校和教师形象呢。”“可是，我好像觉得老师应该有这个权利，”苏丹有些迟疑：“毕竟是从教学角度出发嘛，老师也不愿意没事找事，对吧？哎光听不说，你什么意思？” 燕子耸耸自己的肩膀。 “这我就不知道了，可慎重一些好，毕竟！”虽然没说下去，可苏丹心里透亮，垂垂眼皮儿不言语了。咚！咚！扑！俩男生一女生迎面撞在燕子和苏丹身上，饭后力气之大，居然撞得闺蜜俩连连后退：“哎，慌什么？”“才吃了饭，跑什么跑？” “对不起，朱老师好！”“苏老师好，对不起。” 三同学站下，恭恭敬敬的敬礼道歉。苏丹一看，乐了，原来是那二个人同时喜欢上一个女生的小男生。再看看站在三人中间的芳芳，更乐了。足足高二小男生小半个脑袋的李芳芳，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绞着自己双手指。 结果，映衬得俩小男生就是俩小屁孩。 不同的是，揩干净了本应拖在俩小子鼻孔外俩条小黄龙似的鼻涕。看到是李芳芳，燕子明白过来：“是你们三个哇？忙着给老师写检查，是不是啊？”二小男生毫不怕事儿的点点头，芳芳却涨红了脸蛋，有点手足无措。 苏丹趁机认真地打量芳芳一番，直到三人离开，屁颠颠的赶往3.1班教室。 进了食堂，同学们正安静的吃着饭，一片筷子勺子碰在瓦罐壁上滞迟的响声。看到是支教老师，同学们纷纷抬头招呼，然后，继续低头吃饭。四人挨着何老师坐下，何老师朝一边儿呶呶嘴唇：“一人一钵，自己端，不剩不倒。” 大蒸笼里，放着四个热腾腾的钵子。 钵子和同学们统一拎饭用的瓦罐一般大，里面装着菜。大刘小刘早站起过去，一人取出一个钵子，放在各自心仪的女友面前，然后，再取出自己的放下，又一起去取碗舀饭。用一个大盆子蒸的饭，袅袅热气散发出怡人的清香，嗅着就令人愉快。 第34章 一方一俗 瞧着二男生服务完毕坐下，和俩闺蜜津津有味的吃起着。 何老师幽幽儿调侃道：“幸亏真是随机组合，要不呀，我非被其他同学骂死不可。”四人听懂了，都抬头对她嫣然一笑，继续吃饭。陶校长不解：“何老师，为什么，不公平哩？俺看你挺公正的哩。”倒是穷主任心细，听出了一点儿话中话。 她插嘴说：“这与公正不公正没啥事儿，陶校长，都市大学生们的生活，可丰富多彩哩！哪像俺们这儿？” “俺们这儿怎么哩？”陶校长意外的瞪她一眼：“山清水秀，月明风清，除了信号差得点，哪儿不好哩？”穷主任的脸孔，一下红了，看看顶头上司，低头吃饭不说话了。大家都被这小意外怔忡，放慢了吃饭速度，一时，气氛有些难堪。 像有意亡羊补牢似的，刨几口饭后，陶校长放软了语气。 “上午教了二节课，中午还留学生补课，你也注意点休息哩。”穷主任就顺台阶而下：“谢谢！俺会注意哩。”“留了几个？”“三个！”穷主任看似在回答陶校长，眼睛却看着何老师：“”xx，xx和xxx，平时都还注意听讲，提问的，今天都受了影响哩。” 何老师点点头，又无奈地摇摇头。 听得真切的燕子，突然插嘴问道：“穷主任，何老师，这现象后面是些什么呢？”二人都看看她，没吭声。燕子不失机宜，继续道：“姐姐上学被迫带着小弟弟，是个案还是普遍，有弄清楚的必要性。所以，我们想今晚上去同学家家访。” 何老师和穷主任都感意外，彼此看看，没有回答。 陶校长的筷子，却扬在了半空：“年轻人就是勇敢，敢于提问和付诸行动。俺觉得，俺现在就可以回答你半个问题。”大家就礼貌又尊敬的看着他。“第一，这只是个案，没有普遍性。第二，这是地方民俗，俺们乡上县上一直在做大量的说服工作，看来，解决此事儿的难度挺大哩，不过放心，俺们不会放弃，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哩。至于家访哩，” 陶校长咳咳，转脸看着何老师。 何老师对陶校长笑笑，再提醒着支教们：“这事儿得研究，不能擅自家访。听明白了没？”四人沮丧地点点头。这时，苏丹站起来，端起自己的钵子，朝另一边儿的同学们走去。“苏老师，请站下。”陶校长叫住她：“无济于事，于事无补。” 苏丹转过身，解释道：“菜多，吃不完，与其倒掉，不如分给同学们下饭。” 穷主任上来拉拉她，重新坐下：“你们刚来不懂，一方一俗，同学们非但不会要，而且还不高兴。”苏丹虽然坐下了，却不太相信穷主任的解释。她侧头望望，无论男女同学，一面安静地吃着自己的饭菜，一面颇具训练有素的目不斜视，挺有仪式感。 在大蒸笼侧，放着个热气腾腾的大木桶。 第35章 满面微笑 里面装着粉条，番茄和鸡蛋熬的热汤，木桶边，放着一排不锈钢调料罐罐。苏丹注意到，无论男女同学都喜欢喝汤，喝完后，还跑过来乐呵呵的再舀。饭后，同学们就自己拿着瓦罐筷子或小木勺，到厨房左侧的洗碗池洗净，再放回原处。以便下午放学后去拿着回家。有时人多，就不声不响的排队。有时也挤成一团，闹哄哄的高兴着。 不过，那都是在周六下午或节假日放假时。 穷主任匆忙刨完饭，把自己的钵子和碗筷洗后放好，对大家说：“俺到教室去了，还有三个小同学等着哩。你们休息休息，再听听陶校长讲讲俺们半山寨，开卷书香，听讲有益哩。”大刘也站了起来，把自己的钵子碗筷往小刘桌前推推。 一面顺手掏出包包装精美的小抽纸，扑的声拍破。 一股淡香溢出，拈一张擦拭着自己嘴巴，一面跟在穷主任身后：“穷主任，我跟你一起去。”教务主任有些意外的扭头，看看高富帅：“大刘老师，中午时间宝贵，休息休息哩，以后有的是时间。”大刘也不搭话，跟在她后面离开了。 苏丹看到，一直注视着大刘的陶校长，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还对何老师点点头。 刚才，穷主任离开时的习惯性动作，提示并说明了这儿生活上的细微规矩。因此，小刘就拿着大刘推过来的钵子碗筷，连同自己的一起端向厨房洗涮。苏丹燕子先是准备把何老师和陶校长的钵子碗筷一起收向厨房，可二人均笑着摇头婉拒，只好端起自己的走进了厨房。 平时，俩闺蜜最讨厌的就是洗碗。 提起节假日回家最烦的三件事，第一是被爸妈逼婚，第二就是洗碗。当然罗，平时在校园，也不可能叫外买。地球人都知道，闺蜜也不笨，外买那玩艺儿吃多了，必定缺营养加伤身的。于是，对付油腻腻的碗筷盅盅加保温桶什么的，拿出大学生特别是女生们的洗碗法宝。 一开水，二纸巾，十指纤纤春水不沾就0k了，既洒脱，又愉快。 可是现在？俩闺蜜眨巴着眼睛，在心里咕噜咕噜的进了厨房，一眼看到正欠着身子在洗碗的小刘，禁不住相视一笑：何老师，您说得不错，的确是随机组合的，可二男各有追求，啊哈哈！不正是二台永不磨损的洗碗机？ 于是，燕子把自己和苏丹的碗筷钵子，咚的放在小刘手边。 然后，满面微笑，温温软软：“刘老师，能不能，”故意打个口结停停。洗得正欢的小刘一听，再扭头一看，急忙甩着二手的热水滴起身：“可以，可以，让你们先洗吧。”闺蜜俩相互看看，哭笑不得。“可是，”燕子骑虎难下。 她恨恨的看看苏丹，继续结结巴巴。 “可是，这多，多油腻啊！”“没事儿，没事儿，”也不知这小子是不懂或是有意，闪到一边儿关切的指指点点。 第36章 皱褶重重 “那边儿倒点洗洁精，先用洗碗帕用力擦拭，然后呢，再用温开水尽力地，”嘎然住口，因为他发现气氛有点不对，闺蜜俩正愤怒的看着自己。 他一惊，脑子一转，顿时明白过。 小刘立即亡羊补牢，轻轻推开燕子：“哎，谁叫你俩是女生是闺蜜啊？以后，你俩的这活儿，就交给我吧。”燕子倒是趁势闪开了，可余怒未了，站在小刘身边一抄手，抱住自己的双胳膊：“当炉卓女艳如花，不记琴心未有涯。今儿个呢，朱老师手就痒痒的，就想跟着刘老师，”“燕子！”苏丹打断了她：“我们走吧，红领巾监督岗哦。” 闺蜜俩出了厨房，何老师还在和陶校长说着。 俩人轻轻一击掌：“耶！茄子！”这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的俩闺蜜，相互配合，你上我上的，从没失手。见她俩出来，陶校长就站起来：“苏老师朱老师先坐坐，我洗了碗再聊聊。”拿下起自己的碗筷钵子，就进了厨房。 何老师虽然微笑着，却锐利的扫她俩一眼：“洗完了？” 俩人心虚的点点头。嗒——巴！三人扭头，是陶校长和小刘出来，把桌上的大蒸笼，装汤的大木桶和调料罐罐等杂七杂八的都收进去，接着，响起了大钢丝刷使劲儿刷着的声响……苏丹感到背心发热，抬头看看屋顶。 昨天进来她就注意到了，食堂的屋顶上悬着四台大螺旋片吊扇。 这种旧式的螺旋片吊扇，除了在电影小说中，苏丹还从没亲眼看到过呢。四月，如在大都市，灼热不请而至，如在校园那熟悉的宿舍里，冷暖空调己吹出了凉爽的惬意，伴以舍友们的各种舒适姿势。这儿虽是山区，灼热却并没服输，发起威来，一样令人心烦意乱呢。 何老师注意的瞧瞧她：“来了？” 苏丹摇摇头：这班主任呢，哪儿都好，就是太细心，尤其是对女生。可以这么说，全班三十个女生的生理不适期，她了如指掌，如数家珍。真的是用心良苦，无微不至。可这多少让喜欢自由的女大学生们，都有点无可奈何。“这小语作文哩，就讲究个字数，格式，语言通顺，没有错别字，” 陶校长和小刘说着，一前一后出来了。 “这自然与你们大学的作文要求，不在一个层次哩。”他扭扭头站下，对稍后一点的小刘叮嘱到：“所以我觉得，你们平时对同学们作文的帮助辅导，着重点放在这此最好，你看哩？”小刘点头，一面看着领队老师。 何老师鼓励地看着他。 “陶校长的小语教经验比我们都丰富，更实用有效，听他的没错。”转身看着燕子：“朱老师，你说呢？”燕子也认真点点头。“大家刚来，能有现在这种状态和主动精神，很不错了哩。”陶校长重新坐下，一笑，眼角上皱褶重重。 “不瞒大家说，半山寨小学来过好几拨支教老师，我滴个孩，前后不下数十人哩。” 第37章 津津有味 大家脸上都露出了笑容，还心照不宣的对看看。“支教老师都不错，吃得苦，俯得下身，这一点，俺们本地本乡的教师是无法比的哩。” 陶校长一面说，一面探头看看侧面的教学楼。 “大家都说，教师是个神圣职业，铁饭碗，高工资，每年二个长假，羡慕死人了哩。可谁知道，现在就有许多不愿意做教师哩？”苦笑笑：“像穷主任这样负责任的好教师，嗨！现在太少了哩。”摇摇头。 “不说这，我得给大家再聊聊我们半山寨，半山寨是个好地方哩……” 大家都注意的听着，习惯性的在笔记本上记着，划着。 半山寨村，除了昨天大家略知一二的外，多年来，半山寨村坚持以生态资源为依托，以发展种植茶叶为突破口，以生态家园建设为保障，以“生态强村、旅游兴村”为目标，围绕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主题，打生态牌、走旅游路，实行了一条具有高山山区特色的循环经济发展之路。 还有，从继承祖辈志愿开始，村民就开始封山育林，实施退耕还林、退耕还茶，有意识地加强生态保护，强化生态意识。 半山寨村气候上属于亚热带气候区，与天下闻名的“东山”比邻。 境内动植物繁多，有云豹、鹿、山羊、猴等几十种野兽珍禽，有野生云雾茶、珍珠菜等山珍特产。半山寨村道连接着一条全部用青石板铺就的古道，穿过山，通向林荫深处，一直望不见它的尽头，是历史上一条重要的古道。 在大山的深处还有一条长、曲、险、秀的七彩玉谷。 峡谷两岸群山巍峨，森林茂密，谷底溪水长流不断，岩石晶莹剔透，七彩光芒，峰谷内云蒸雾绕，气象万千。村庄面貌焕然一新。在乡县二级政府及有关方面的支持下，近年来投资200余万元拓宽、改造了12公里进村公路，修建了停车场，大巴可直达三个村民组。村民出行和游客进山都不再困难。 景区的通信也便利了。 架设了一座移动无线通讯基站，实现了全村移动通信信号的全覆盖。虽说现在信号不好，可移动公司正在设法解决哩。陶校长还眉飞色舞的介绍：全村程控电话用户115户，入户率达92%。村里结合人畜饮水改造工程的实施，全体村民全都用上了自来水。可村民还是习惯于用井水和山上流下的泉水。 正当大家听得津津有味，陶校长却来了沉重的大转折。 “但是。”然后，望着操场上的五星红旗，半晌不说话。他不说话，大家也自然不好开口，就那么无言的坐着，权当午间休息。苏丹细细打量着陶校长。据陶校长自己介绍，84年生，属猪。还自我解嘲。 第38章 乡县二级 “属猪人一生勤劳，参加各项活动都十分卖力，所以精力消耗也大。好在属猪人做事总能圆满如意。属猪人的性格总使属猪人走运。属猪人的性格沉稳、刚毅，心地善良、纯朴。本以为属猪人可能不会被骗，没想到意外就发生在你身上。“ 可苏丹怎么看，也不相信陶校长正当壮年，反倒更像是65年出生的蛇人。 第8章问题严重 “但是，唉，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陶校长又说话了，眸子里有一种憎恶和失望：“半山寨村紧挨着东山，更有小道直通东山风景区，不过半小时而己哩，因为，所以，”吁出一口长气：“钱害人，人还不知，趋之若鹜，喜形于色哩。”这事儿大家己知道，没人表示诧异。 稍会儿，何老师轻轻问：“就没有个办法制止？” 陶校长摇头：“这己成了村民们平时收入的主要来源，还有哩，”又停下，沉默的看看大家。他不开口，大家自然也不便继续问，食堂里又安静下来。苏丹掏出自己手机看看，又失望的重新揣回衣兜。 陶校长目光一闪。 “苏老师，有紧急事情哩？”苏丹不好意思的摇头。陶校长却像猛然想起了什么，轻轻拍拍条桌：“对哩，俺忘了告诉，”他指指教学楼后面：“顺着县广电局的光纤线上去大约200米处，手机信号好得很。”大家都一下睁大了眼睛。 小刘兴奋的追问：“这，么说，在那儿可以上网啦？” “岂止只是上网，”陶校长笑了：“上天，手游，电竞和聊天什么的都行，只要你手机有电就行。俺和穷主任也常爬到那儿，她玩她的天猫淘宝京东拼多多，俺玩俺的王者荣耀，各不相干哩。”闺蜜俩几乎是同时惊喜的尖叫起来。 “拜托！原来这儿有快递呀？” 话出口，又连忙低低头，捂捂自己嘴巴，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有，也等于没有。”陶校长快人快语，自己掏出手机瞧瞧，又慢吞吞的放回：“谁个快递员愿意跑这么远来送货？三通一达都是把快递件送放在乡镇上，发个信息让你自己去取。穷主任开始还兴趣勃勃的跑下山去，久了，也就烦了。去年双十一，只贡献了100多元，买了八个枕头。结果有事一直没下去，枕头就放在乡镇上，上个月才抽空去取回哩。然而，” 他意味深长的笑笑，眼睛闪闪发光。 “村民们意见大了，乡县二级政府也在想办法，从上个月起，终于每半月，就有一辆快递车上来哩。”何老师及时追问：“是上来送快递和收快递，对吧？”“当然哩！”陶校长终于笑开了：“”俺说，你们的运气真好哩。穷主任昨天还说，一定是托了你们的福气哩。” 苏丹忍不住碰碰燕子，闺蜜俩不约而同叹口气。俩人是想到一块上啦，既然有快递，就应该有外卖嘛。 第39章 俺去看看。 届时，食堂吃腻了，爬到山上一拨手机，哈，我亲爱的热烙烙，香喷喷又美味的外卖不就飞来啦？多方便啊！洞悉二女生心思的何老师，禁不住笑了：“快递难等，另一个快，也就飞走啦。啊哟！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我看，有人大所失望呢。” 二女生飞红了脸。 陶校长又掏出手机看看，苏丹忽然醒悟，呼的站了起来，往外就走。陶校长却叫住了她：“苏老师，请留步，这会儿同学们都在玩耍休息哩，晚一会儿出去看看，别担心，没事儿的。”一面把一个大本子放在桌上：“俺们再聊聊学习帮扶的具体事儿。” 右手一叉，把本子轻轻推向何老师。 “这是上半学期考试的成绩册，俺捉摸着哩，70分以下的同学，由俺和穷主任负责课余辅导，以上乃至90分的同学，就由支教老师负责课余辅导。”看看何老师：“何老师，您看这样行吗？”何老师点头：“按陶校长的分工办吧，” 想想，略略沉吟着道：“可是，你们的困难比我们大得多，是不是？” “没事儿！再说哩，毕竟俺们比你们熟悉得多，帮扶起来作用更大。”陶校长毫不客气，一挥手：“就这样定哩！还有特别重要的一点儿，有至少六个适龄同学因故不能到校入学上课，县乡和我们都做过多次工作，仍没结果，也请支教老师们协助工作……” 如此，大家都点头。 何老师拿起成绩册看看，轻轻摇摇头，掏出手机照下后，顺手递给身边的燕子。燕子刚一拿起来，苏丹和小刘就迫不及待的靠了过去，黑白分明的成绩册上，大多数同学均在70分以下，李芳芳，嘎娃，二科总合分别是73分与81分。 嘎英，嘎雄二科总合分别是86分和87分，再高的，就没有了。 原来如此，大家都敬重地看着陶校长。“陶校长，”嘎英出现在门口：“有人找你哩。“”哦，谁哩？“陶校长意外的抬抬头：”谁？“”他说是你，是你叔哩。“陶校长的脸色，忽然阴沉下来：“怎么又是他？不开门，也不理他。”“可是，他一直擂门哩，” 嘎英似乎挺为难。 她看看支教老师，又瞧瞧至高无尚的校长，绞着自己的衣角，低声回答：“一直在擂，俺劝，他就骂我哩。。”陶校长闻听，忽地站起，满面怒容：“我滴个孩哩，这个狗东西。”对大家说声：“抓紧时间休息，俺去看看。”大踏步走向校门。 大家都没动，昂起颈脖瞧着。 苏丹伸伸懒腰：“何老师，我巡查去，你们休息吧。”“嗯，好，我想，嗯，燕子和小刘，你们与苏丹一起去看看。我就在这儿等你俩。”于是，闺蜜俩在前，小刘稍后，成三角状跟在了陶校长和嘎英身后。 陶校长气冲冲而腾腾腾几大步跨到紧闭的校门后，一把抽掉拴门条，拉开了大门。 第40章 谢谢老师 “老三，对不起，”门外，漫天的光亮中，一个身材脸孔都和陶校长相似的中年男，笑嘻嘻的陪着小心，打算跨进来：“哥也是没办法，又来麻烦你哩。”陶校长却一晃身子，拦在了他面前：“上次你不是答应下不为例？咋，说话不算话哩？” “不是不是，你听哥解释哩，” 被堵着的中年男，一脚外一脚里的陪着笑：“实在是哥的老朋友，二十多年没见面，这次又带着夫人儿子媳妇和小孙子，见面就送了重礼。你知道哥别无能耐，还是你嫂子说，找你这个大校长哩。”“哈——无能。（安徽话，下同）” 听到对方又搬出老婆，陶校长恨恨的跺跺脚。 “包衣——窝囊废。现世——形容人差而无自知之明。”提高了嗓门儿：“要带，你自己带啊，你找不到路哩？找不到路，做什么人情哩？”中年男更放低了身影，低着嗓门儿咕噜咕噜。未了，声音突然提高：“你要是不答应，老哥俺今天就跪在你的校门外了，让大家看看，你这个大校长是如何六亲不认的哩！” 说着，当真扑通跪下了。 气得陶校长咬牙切齿，低骂道：“杂花——形容不中用的人，你这个小杂花。你个大大（dā）——骂人的口头语，我日你大大。”骂罢，仰天看看，又跺脚：“滚起来，到前面路口等我。番生、番僧吊顾地——大意是指一个人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一定要弄出点波折来。”中年男高兴得腾地站起，一拍自己膝盖，跑了。 “嘎英。”“陶校长。”“你去休息哩，今天这事儿，不要乱说。” 陶校长一面叮嘱，一面准备出去，顺手拉上大木校门。转身时，看到三个支教老师，就站在离自己几步过的地方，有些难堪的怔怔：“是俺大哥，我出去一下，你们抓紧时间休息休息。”转身离开。小刘拉上大门，苏丹俯身问嘎英：“一定又是带路，对吧？” 嘎英有些怯怯地点点头，咬咬自己有些干裂的嘴唇皮儿。 “陶校长的叔，平时对俺们挺好的，就是憙欢带人哩。”苏丹趁机蹲下地：“给苏老师说说，你也带人吗？”“带。”嗓门儿低低的。“嘎雄嘎娃呢，也带？”“哩。”燕子和小刘也兴致勃勃的蹲下来，这让己有些不自然的嘎英，更慌乱了。 嘎英看看这个，瞧瞧那个：“老师，俺，” 苏丹不满的瞟瞟二人，站起来和气看着嘎英：“没事儿，朱老师刘老师挺好的，不用怕。你去休息吧。”“谢谢老师。”嘎英如获大赦，给三个支教老师敬个礼，转身便跑。“哎别跑别跑。”苏丹又喊住她：“早上，我不是给你说了，这段时间由我暂代红领巾监督岗吗，你怎么？” 嘎英的脸腮有些泛红了。 “吃饭时，嘎雄说，苏老师好像累哩，可能中午要休息会儿，因此，嗯，因此，”苏丹明白了，感激的抱抱她。 第41章 分以上 “谢谢！真是好姑娘，好小伙，英雄哇（娃）！”看看燕子和小刘：“我们都刚来，还不太适应，很快就会好的，谢谢你们的细心和主动，去吧。” “老师再见！”嘎英又给三人敬个礼，一溜烟跑了。 三人注视着小姑娘远去的背影，然后，苏丹返身去看校门关好没，燕子一抱胳膊肘儿：“小刘老师哇，看来，谁累谁轻松己有定论，我们呢，算是白忙活了。”听听味儿不对，苏丹回身，冲着闺蜜一蹙眉头：“拜托！又想搞什么鬼东东啊？” 燕子耸耸自个儿的肩膀。 “不敢！苏老师好像很累，反义词就是我们都不累。从小语教角度看，很正确啊！苏老师，有什么不对吗？”苏丹急了，一把揪住她：“阴阳怪气的，不行，你得给我说清楚。”见闺蜜认了真，燕子乐得哈哈大笑。 “你呀，怎么还像在宿舍里哦？拜托！这是挺接地儿的半山寨，你可是苏老师哦，一点听不得反面的，哪行啊？” 转向小刘：“刘老师，你给说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儿？”小刘自然只能咳几下，斯文的站在原地不动。苏丹瞪瞪闺蜜，自作聪明的撅起嘴巴：“真话假说，别以为我不明白，可刚才你俩一蹲下，嘎英就害怕呢，没看见？” 燕子就注意的看着她。 “这么说，你又在搜寻素材？”“自认识以来，苏丹可从没瞒过你哦。”被问到心坎上的苏丹，脸上泛起笑容：“所以呀，想见读书头已白，隔溪猿哭瘴溪藤。教学创作两不识，还得知心者啊！”“刚才呢，我们是急了点，”燕子看一眼小刘，小刘也点头。 燕子又认真想想，然后缓缓说。 “新鲜，接地气又现实嘛1连陶校长也身不由己，免不了俗，可见这事儿具有多大的习俗性，普遍性和功利性？的确是一种经典具教育意义的事情。放心，我们会一起帮你的。”“可是，我总觉得，”苏丹感激的拉拉她双手，又和气的看看小刘。 “我们纠缠这种无关教学的事情，是不是有点？毕竟，我们只是支教，不是社会活动家，这些事情呢，” 燕子做了个无奈的手势，转身对小刘说：“能爬吗？”对方眨巴着眼睛。“哦，我是问，你能爬山不？”点头。“走，爬山玩手机上网去，”燕子嘻嘻哈哈的拉拉小刘：“”让那些好像很累的，为了明天，继续累吧，对不起，我们可不奉陪了” 小刘有些手足无措，先看看苏丹，见她没表态，便不动步。 燕子哈哈大笑：“刚开始，就这模样，你还活不活啊？走！”苏丹也得体的微微点。小刘高兴地笑笑，跟着燕子转身。“不是70分以上吗？”他居然能提示一句，然后跟着燕子跑了。苏丹望着蹦跳走远的二人，第一次感到了些许醋酸。 可很快，就被小刘提示引起的愉快冲淡。 第42章 网速太慢 是的，刚才陶校长己经分配了帮扶任务，也就收回了他一开始所说不能擅自家访的作法，剩下的只是慎重而己……想着，走着，苏丹不知不觉把整个校园都巡视了一番。正中午，头顶上的太阳热腾腾的，照着苏丹在自己的影子里慢吞吞的移动着…… 苏丹右手五指并拢成扇，遮在自己头顶上。 走到荫凉处，影子消失了，可满耳的鸟鸣蝉声却不停息，依然一片繁乱响亮。教学楼阅览室门大开着，有男女同学在里面看书或扑在桌上休息。隔壁电算化室，几台电脑都开着，男女同学围在电脑前静悄悄的玩着，时不时的还相互推推，小声争几句…… 半山寨的确特别，在外灼热到流汗，进到荫处和室内，就很凉快。 桌上的电扇和墙上的空调，看样子都从没启动过，犹如一个个整洁好看的装饰品。可是，苏丹总感到有点儿不对。 出发之前的支教恶补，苏丹明白了关于小学教育的许多知识和作法。比如这小学生午休，国家规定中午：12：00―12：40学生午餐（40分钟）12：50―13：40学生午休（50分钟）。下午14：10―14：50第1节课（第五节）（40分钟）。 现在己是下午1点钟，学生们却并没有“午休” 反而在继续玩耍。虽然这些山区孩子都很自觉，连争吵都彼此压抑着声音，可却令人担心，上了一上午四节课不休息，下午上课还能集中精力听讲学习吗？再说了，说到底，，这些同学都是些心智未开年龄尚小的小同学，能正确面对高科技社会的诱惑吗？ 苏丹想着，可没动步。 她看着那些在电脑前激动得满脸通红的小脸蛋，怎么着也感到他（她）是在用电脑打游戏玩儿。玩物丧志！更何况半山寨的资讯流量如此宝贵？按理说，作为老师和红领巾监督岗，苏丹进去巡视看看，名正言顺，也很必要。 可她想想，仍打算只是在门前站站，轻轻叩叩门提醒提醒就离开。 当苏丹在阅览室门一出现，同学们便查觉了，纷纷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叫到：“苏老师好！”“好，好，”苏丹只好站下，笑道：“同学们好。”一眼看到了嘎英三姐弟，便饶有兴趣的问到：“嘎英嘎雄嘎娃，都在呀，你们在干什么呢？”“”苏老师，我们在上网哩。” 嘎英颇具大姐风范，双手分别搭在兄弟俩肩头，笑嘻嘻的回答。 “就是网速太慢，有时转呀转的难打开，就让人着急死了哩。”苏丹听了很有些吃惊：高科技网络时代，在大都市，莫说小学一二年级小同学上网，平常之极，就是五六岁的孩子，上网玩手机，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去年苏丹春节回家，表姐一家也从远方回来了。 表姐怀里那个洋娃娃般的小女孩，苏丹该叫外侄女，也不过二三岁吧，在一家高高兴兴吃团圆饭时，就在表姐怀中咿咿呀呀的扭个不停。 第43章 电算化室 大家以为是小家伙渴啦饿了或要嘘嘘什么的，可表姐摇摇手示意都不是，大家只管自己吃饭叙情就是。 然而，小家伙越来越烦躁不安，还哇哇的哭叫起来。 无奈，表姐只好示意表姐夫递过来手机，往小家伙手里一塞：“唉哎，玩儿吧，玩儿吧，说好哦，自己玩儿不许闹，不然没得玩。”紧挨表姐坐着的苏丹，看到小侄女居然像模像样的点点头。然后，双手捧着没开机的手机瞅瞅。 右手大姆指头顺着光滑的手机镜面，潇洒地向上一挑。 嗒！表姐的大屏幕苹果xs应声而开，一片斑驳立即罩住了小侄女的脸蛋，小家伙津津有味的玩儿起来，再也不扭闹了。苏丹看得目瞪口呆，表姐却漫不经心：“小儿科啦！还有更神马浮云的呢，下来慢慢讲给你听。如今的小婴儿，都成了精哦。” 可那毕竟是在热闹非凡，人头拥挤的大都市。 没想到在这山高路远的半山寨，小同学们也如此了得？“哦，上网啊？”苏丹有些不太相信，下意识的问：“上网做什么呢？”“冲浪，学习哩。”嘎英还没回答，嘎娃张嘴就来，看得出，小男生可一点不怕老师，笑嘻嘻的。 “苏老师，你也来试试哩，很好玩儿的，还可以学到许多新知识哩。”苏 丹听得哭笑不得，摇摇头：“老师是在工作，不像你们是在午，”顿顿，尽量让自己语气显得平静软和：“嘎娃，能告诉苏老师，你在上什么网呢？”“旅游网哩！”嘎雄接上了嘴巴，还向四下看看，神气十足的回答：“我们都上旅游网哩！” 男女同学们都点头。苏丹感到自己有点头晕。 慢！，回答一致，肯定不对！都是些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应该是打游戏玩俄罗斯方块和王者荣耀，怎么会突然都对什么旅游入迷？说谎啊，还全体一致，哎呀呀，这问题有点严重哦，谁是头，瞧嘎雄那勇敢模样，难道是嘎英三姐妹？ 看到苏老师怀疑的模样，同学们都伸伸舌头悄悄坐下，而且坐得挺胸昂头，腰也笔直。 苏丹轻轻叹口气，这可不是自己想要的效果。既便真是都说谎，也不用这般紧张拘束。毕竟都是些不懂事儿的山区孩子，贪玩一点，顽皮一点和坏习惯多一点，都可以接受和理解。 正是这样，才需要陶校长穷主任们坚持不懈的启发教育。 才需要一代代的热血青年前来支教，唉，说到底，还是自己的方式方法不对嘛。让同学们都感到不自由，不是个好老师。隔壁的电算化室，忽然传来了低低的抽泣声。苏丹对嘎英说：“你们继续上网吧，我去看看。”几步跨了过去。 宽敞的电算化室里，几个男女同学们正围着一个女生，悄悄而叽叽喳喳的议论着什么。 另外几个男女同学或站或坐玩着自己的，还有男女同学独自在桌上，抱着胳膊埋头休息…… 第44章 男女同学 苏丹一出现在门口，立即有女生惊慌而相互悄悄的传话：“苏老师来了哩，苏老师来了哩！”立刻，围圈的男女同学都像隔壁的同学们一样，散开回到座位上，一个个坐得规规矩矩的。 同学们散开后，那女生便慢慢抬起头来。 她一脸的泪迹，抽抽咽咽的叫声：“苏老师好！”原来是李芳芳。苏丹知道她被穷主任留下的，想必是饭后在教室补习，被穷主任批评了？便点点头，轻轻道：“芳芳，我看过你的成绩，还是挺优秀的。只要你上课认真，是不会再错题的。” 可没想到，芳芳听后抽咽得更大声了。 “鸣！苏老师，俺，爹，娘，鸣！”苏丹听懂了，俯下身子抱住她：“放心吧，今晚我们几个老师就会来家访，一定给你爹娘做做工作。”“可是，鸣！”小姑娘肩头耸得更厉害，一脸泪水，楚楚可怜：“他们，他们，鸣！”苏丹有些愤慨，拍拍她肩膀。 “放心，一次不行，二次不行，就三次。我就不相信，没个王法了？” “苏老师！”二只小胳膊先后举了起来：“苏老师！”苏丹看看，居然是那俩个小男生。俩小子一个东，一个西，皱着眉，板着脸，抿着嘴，瘦瘦的小胳膊举得高高的。苏丹在心里打个旋儿，兼听则明，偏信则暗，说话小心了：“嗯，你们有事儿？” 她严肃的望着二小子：“什么事啊？” 一面指指东边的小男生：“你说。”小男生站起来，脸儿红红的：“陶校长穷主任都上她家去过，有一次，穷主任还和她爹吵起来哩。”“嗯，明白了，谢谢，坐下吧。”小男生就规规矩矩的坐下了。“你呢？”苏丹又指指西边的小男生：“说吧。” 小男生也站起，不同的是像个小女生。 他微低着头，双手绞着自个儿的衣角，嗓门儿亮亮的：“她爹还说，芳芳这半年读完后，就不让她再上学，就在家里带人和带二个弟弟哩。”“哦，这样哇？”苏丹脱口而出：“那怎么可能？国家规定的九年制义务教育，每个家长都得遵守执行。好，谢谢你，坐下吧。” 小男生坐下了，眼角却瞟向了门口。 苏丹跟着扭头，穷主任的身影一闪而过。“好，你们继续，玩儿吧，芳芳，”苏丹看看李芳芳，小姑娘镇静了许多，正忧伤的捧着自己的脸腮发怔：“别怕，学校和老师都站在你这边呢。好了，你也抓紧休息休息，下午还要上课。”不待她回答，便快步走了出来。 穷主任并没走远，而是站在阅览室门口。 奇怪的是，里面的男女同学们，对教务主任的大驾光临视若无睹，该怎么着，还怎么着。“穷主任！”教务主任点点头，离开了阅览室门口，往大操场走去：“苏老师，听说陶校长和他叔出去哩？”“是的，”苏丹自然跟在后面，把过程简要的讲了一讲。 第45章 退耕还林 然后，趁热打铁。 “穷主任，这陋习就没人管吗？”穷主任停下转过身，脸蛋儿红通通的，光滑的额头上，有隐隐约约的汗珠：“陋习？”语气有些惊奇：“什么陋习哩？”“就是带人呗！”苏丹皱眉道：“己严重影响到同学们的上课，不，是孩子们世界观和价值观，不能等闲置之了。” 穷主任也皱起眉头，想想，才慢慢说。 “苏老师，你们刚来，还不了解半山寨的具体情况，还是先别下结论哩。”苏丹仿佛当头挨了一棒，懵了：这么说，穷主任是不赞成我的说法？怎么可能，事情是明摆着的，一目了然嘛！“真的，苏老师，”穷主任看看她，不紧不慢的又说。 “这儿山高路远，地广人稀，不是车水马龙，广告林立的大都市，所以，许多事情并不像你所想象的那样哩。”苏丹默默听着，她明白自己又有些过急了。黑格尔说，凡是存在的都是合理的。既然是合理的，必有它合理的方方面面。 或许，这就是“带人”这一陋习深入民心的地方？ 穷主任四下瞧瞧，领头朝一侧的食堂走去，苏丹也就跟在了后面，一起进了食堂，立刻，一股凉爽扑面而来。何老师正在大刘在说着什么，见二人进来，招呼坐下，开门见山：“穷主任，我们商量了一下，学习紧，任务重，准备今晚上就去家访。你看？” 大约陶校长己和她事先商量过，教务主任满口答应。 “可以的，可以的。需不需要俺们带路？何老师笑笑：“谢谢！不用了。就一条村道，就半小时路程，不会迷路的。”“好哩，”教务主任抬腕看看：“1点10了。还可以休息一会儿，回宿舍哩。”“你回吧，我们就这样坐坐算了。”何老师说：“顺便总结总结。” “好哩，”穷主任懒洋洋的站起，右手捂着嘴唇，打了个闷闷的呵欠，出去了。 可她朝教学楼走了几步，忽然扭头望望校门，快步走了过去。走几步，又回头对食堂里招招手，她知道，大家正看着自己呢。苏丹马上站起来：“陶校长回来了。”跑过去。厚厚的大木校门，被苏丹从里面慢慢拉开了，果然是陶校长。 陶校长行色匆忙，衣角上挂着几根青草，头发上还沾着半片花瓣。 “进去哩？”穷主任看着他：“不是下不为例，怎么又来哩？”陶校长没理睬，而是朝苏丹笑笑，关心的叮嘱道：“中午值岗很辛苦，巡视完就在凉爽处坐坐，这四月的日头，有点儿毒了哩。”“谢谢陶校长，”苏丹点头：“慢慢就习惯了，您别担心。” 陶校长进来，返身关上大门。 一面用力插上门栓，一面问：“我让你打报告，你打没哩？”“没打！”穷主任干脆地回答，丝毫不顾苏丹在场：“人家程乡长说了，半山寨有的是木材，虽然封山育林，退耕还林，可学校大门这点木料，还是有的。 第46章 大四女生 再说了，木门再怎么着也比大铁门好看，经久耐用。” 陶校长鼻孔哼哼，对教学楼走去。 走了一半，扭头瞅瞅食堂，大约是看何老师还在，也就走了进去。何老师讲了打算今晚上去家访的想法，陶校长点头：“好，需不需要我们带路哩？”“谢谢！不用了。”何老师婉言谢绝，又和对方聊起了别的。看得出，双方都在避免“带人”的敏感话题。 不久，燕子和小刘回来了。 和陶校长一样，二人衣襟上都捎草牵泥的，可神情愉快，神采飞扬。一进屋就找电源器插头充电，嚷嚷着手机没电，等于人没了呼吸云云。瞅着精神焕发的二人，潜伏在苏丹内心的醋酸，又冒了出来：“找什么呢？不知道这儿是食堂吗？最是分携时候，归来懒傍妆台。【《清平乐·夏日游湖》宋·朱淑真】，真是乐不思蜀，流涟忘返呀。” 这次，燕子可没给她面子。 而是笑呵呵的回答：“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明月上高楼》三国·曹植】，我们可是约了你的，谁让你正当值岗，去不了呢？”看看大刘：“不过不要紧，明天我俩陪你们和何老师去。”大刘可没苏丹的鸡肠小肚，立即乐呵呵的约定。 “刚听何老师讲呢，这下好了，我们空时有山爬了，一言为定，明中午去见放放电，弄不好，再找天猫淘宝京东拼多多几下。”燕子就破天荒的啐他一口：“想得美！我和小刘说定了，苏丹一日值岗不能前往，我们的手机就只当钟用，明白吗？” 高富帅多会说话，顺势就接上。 “对，苏老师一日不能前往，我们的手机就只当钟用！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汉乐府《上邪》】。”“少油腻！”燕子杏眼圆睁，花容失色，真真假假的生气了：“你来这儿是支教的，不是来油嘴滑舌的。何老师，” “别，别，别，燕子，我没什么都没听见哦。” 何老师笑着，连连摇手：“《上邪》也好，油嘴滑舌也好，那是你们年轻人的事儿。我们呢，”看看陶校长：“老啦！听着只有伤感加羡慕。年轻，就是好啊！”“老啦！”陶校长也不由自主的感叹到：“我滴个孩，一眨眼就是十年哩。想想当年刚从学校毕业来到这儿的情景，梦一样哩！” 忽地一转话头。 “可那是指我，至于何老师哩，你哪也敢自称老？”笑眯眯的，像尊弥佛陀：“依我看，不过就是一个稳重能干的大四女生。”指头抖抖，点着四个大学生：“带着四个大一学生罢哩。真是的，别以为我是看花眼哩！”陶校长形象诙谐的比喻，把大家都逗笑了。 当然罗，笑得更愉快的，自然是何老师。 第47章 正式课表 和天下所有的年轻妈妈一样，35岁的班主任来到半山寨后，作为学校整个半山寨片区支教分队组‘领导，得为支教老师们在这个半山寨小学支教点的工作与接洽，事无巨细，安排落实，根本顾不上忙自己的事情。 可她家里还有二个宝宝，让她牵肠挂肚呢。 尤其是这儿信号不好，无法通话或视频，更让何老师思心若渴，有苦说不出，还得强装无事，奔上忙下，自己感觉周身疲惫，好像连气也有点接不上来了。中饭后，趁食堂里无人，何老师掏出手机，借着手机镜面照照，镜面中的自己仿佛老了十岁，憔悴不堪。 这让爱美的她大吃一惊，手一抖，手机差点儿失手砸在桌上。 生活沉重，劳燕分飞，前夫带走了大宝，己懂事的大宝却要每天与母亲视频。至于正在咿咿学语的二宝，虽叫来了老母照看，老母也尽心尽力，可母女俩之间隔着整整三十年的鸿沟，却更令她担心。 得知学校流量有限后，晚上的何老师，好容易才控制住自己要打开手机与大宝二宝联系的欲望，硬生生的握着手机端坐在窗前，望着天边的明月，湿润了眼睛。 当中午燕子和小刘，欢呼着往教学楼后山爬去时。 何老师差一点就让燕子抄带上自己手机，与远方的亲人联系。她知道，只要自己开口，无论燕子还是小刘，都会做得很好，就如自己在现场一样。现在，听了陶校长的比喻，虽然明知道他带着玩笑和团结的成份，可心里到底轻松了许多。 内心的紧张焦虑也松弛下来，神情愉快又明朗。 “谢谢陶校长，借你的吉言，”看看四个支教老师：“在你们的支持鼓励下，我们的支教工作，将会取得更好的成绩。”陶校长高兴地笑了。陶校长和何老师说话时，苏丹一直在心里谋篇布局打着腹稿。说真的，她很为自己的这次支教的具体职责高兴。 早上听了陶校长的分工以后，她还有些失望。 唉，红领巾监督岗，是个什么东东哇？虽然通过出发前的恶补，知道了其的大致职责，可从没把它与自己连想起来。结果，大半天上岗过来，苏丹心里乐呵呵的，她觉得陶校长这是知人善任，好钢用在了刀刃上。 为什么？ 就因为她觉得自己发现了小学存在的许多问题，而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可是支教工作中极其重要的一环。可是，当自己发现问题时，并开始为此动脑筋，想办法之时，燕子和大刘小刘却沉浸在自己的具体工作之中，是没有这个能力和高度，来概括学校整体存在的不足，因而也不可能提出具体解决的方法和建议。 们随意。下午的音乐和体育课，由我和穷主任上，有兴趣的话，可以列席指教哩。”一面往外走，一面说到：“正式课表，晚上会打印出来发给大家，不用一一通知。吐吐舌头。 ” 第48章 不愧吾师 “呀，真准，陶校长会看天气？”大刘举举自己手机：“陶校长只看看屋顶，就说时间。我偷偷核对了的，不多不少，刚好1点20分，这事儿巧了。”苏丹仍然醋酸未了，瞪瞪大刘：“你偷瞄时间？”燕子就夸张的尖叫：“怎么的，我们都在聚精会神听领导讲话，你俩却在眉来眼去的相约偷情？” 大刘猝不及防，闹了个大红脸。 燕子却不慌乱不忙，笑嘻嘻的：“苏老师，这叫心灵感应，是特异功能，不是偷情哦，你用错了形容词。”叩叩！何老师叩叩饭桌，正色道：“行了，经过大半个上午的实践，支教工作正式开始了！”大家立即变得严肃，正襟危坐。 “同学们，别忘记了我们的初心和使命。你们是全校青年的优秀代表，是新一代支教工作者。为了明天！为了祖国教育事业！为了山区的孩子！”“我们宣誓……”大学生们都庄严地举起了右拳头……“要充分发扬人的主观能动性，善于以点代面，发现问题，可解决问题一定要坚持集思广益，” 何老师特别地看看苏丹。 “我们是一个集体，因而反对个人英雄主义，反对出风头，争名利，提倡事前相互协商，找出最佳解决办法。”犹如在大学校园阶梯教室里上课，班主任语重深长，由浅入深，娓娓而谈：“别忘记了，这儿是半山寨，许多事情和价值观，与我们有所不同，要学会包容，倾听和观察。不能但凡觉得和自己，和传统观念有所不同，就急不可待的想指出来加以纠正。” 停停，又看看苏丹，苏丹知趣的低下了头。 班主任继续道：“比如时下流行的网购，网红和直播等等，我们都认为前沿实用，不但每天屁颠颠的身体力行，而且还每年双11都买买买后，又恨不得剁掉自己双手，”相互瞅瞅，大家都忍不住窃笑。“可是，对此不太懂更不热情的中老年人，却并不这样认为，反而嫌其麻烦，深奥，没意思和多此一举，你能因此说马云刘强东黄诤，根本就是胡闹吗？” 大家都笑着摇头。 苏丹脑子里却吱嘎一声，仿佛有一扇似开半开的大门，突然全部打开，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眼前一片明亮。她愉快而崇拜地看着班主任，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了。其实，何老师一开口，她就有种直觉，班主任这是冲着自己来的。 果然，班主任意味深长频频的看看自己，完全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一时，心里还真有些不服气呢。可是，何老师这么鲜明的形象对比，轻易就让自己茅塞顿开，又一次由衷地体会到了教育和说话的魄力，真是痛快淋漓啊！苏丹对何老师伸伸大指姆，含笑道：“顿悟如如缘合后，深谢真师垂顾。——《酹江月》，不愧为吾师哦！” 班主任还报一个心领神会的微笑。其他人则眨巴着眼睛，不知究里。 第49章 还有多远 下午4点30分，送走最后一个小同学，苏丹愉快的指挥着大刘小刘，关上了校门。 第一次的工作总结会只开了20分钟，陶校长穷主任简要的归纳总结和布置后，就在厨房忙忙碌碌。支教们要去帮忙，陶校长连连摇手：“不是先爬山上网，然后进村家访哩？去吧去吧。瞧俺们俩这不懂事儿的，完全不知道何老师还二个宝宝等着视频哩。” “哎我滴个孩，何老师哩，” 穷主任也责怪道：“你该早给俺们讲的哩！流量是有限制，可特殊事情特殊处理。陶校长说了往后哩，你想孩子时就尽管视频。”“对！”身体结实的陶校长，有点愧疚的搓搓自己双手：“就照穷主任说的办哩。”何老师有些楞怔：“怎么，你们全知道啦？“ ”下午上课前，你们边走边商量的哩。” 陶校长憨厚的笑笑：“其实也怪俺们太粗心，没有考虑到这些细节，对不起哩。”何老师动了感情：“哎陶校长穷主任，让我们怎么说呢？只能说谢谢你们的关心，以进一步搞好工作来报答。”“去吧去吧，时间不早了，”陶校长叮嘱着：“早点下来吃饭，晚上还要家访哩。” 于是，燕子小刘带路，苏丹大刘簇拥着班主任出了老师办，往教学楼后面走去。 出乎苏丹意外，所谓的爬山并不太艰难，出得教学楼的后小门，是一条由各色地板砖铺设宽约1米左右的小道。小道沿起伏不大的陡坡蜿蜒而上，二旁青草杂树茂密，各种野花凌风摇曳，煞是好看。苏丹走在何老师后面，不时从二旁收回眼光，看看脚下。 花花绿绿的地砖有大有小，长宽不一。 进行给人用心地拼凑成一块块，盘桓而上，仿佛是一条天路，更仿佛像一条硕长的艺术品，铺陈在大山，展示着艺术的大美。而且，苏丹注意到，所有的地砖都带槽条，这样，即或是雨天和冬季，也不会打滑酿成意外事故。“这才是真美！ 何老师也一面低头欣赏，一面感叹。 “这才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啊，同学们你们说，这小道会是谁创造的？”“当然是陶校长穷主任他们嘛，”燕子快人快语，站下，转身：“只能从教学楼后门通行，别的人就是想造也没法造呢。”“嗯，不过，”何老师也站下，右手叉腰：“除了说明创造者顽强艰辛，坚忍不拔，还在无意中说明和证明了什么？” 还是反映敏捷的燕子，脱口而出。 “创造者的言行一致，遵守纪律。”苏丹也豁然开朗，正是这样嘛，学校流量有限，作为校长和教务主任，完全有权利背着老师和同学，玩手机上网或干点私事儿，每月届时大笔一挥，签字报销和申领新流量就是了。 毕竟，签字和报销，都出在二人手上！ 燕子双手向下伸伸：“何老师，把手给我。”“谢谢，我自己走。还有多远？“三分之一，10多分钟。” 第50章 声情并茂 一行人继续往上攀登，越往上行空气越清新，风景越旖旎，苏丹终于叫起来：“拜托！何老师，能不能停一停啊？” 何老师就站下了。 “好吧，美景当头，岂有不赏之理？都停下，都停下吧。”大家停下，小心的转过了身体，贪婪地欣赏着眼前的绝色胜景。但见，霓虹满天，云蒸霞蔚，雁飞鸟鸣。山下，大片丘陵如海浪拱托，一汪的花花绿绿。地平线被挤到了色彩边缘，犹如一条随手搭配精致的束带。 目光所及，鲜活亮堂，拱拱动动，恰如大自然搭的积木。 彰显着金黄色的晴朗里，缄默，平和又沸腾，仿佛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涌动……“美啊！”燕子竟然拍起了手：“真美！”还不满的瞪着闺蜜和大刘小刘：“呆着干什么？拍手啊！”俩小伙子相互瞅瞅，有些难堪的搔搔自己头发。 苏丹则翻翻白眼皮儿，正欲拍手。 忽然问到：“何老师，我们可不可以尖叫啊？”“当然可以！”显然，何老师也受了感染，眼睛发亮，脸庞鲜丽，激情四溢：“怎么不可以？来，我们一起尖叫。美—啊！”“美—啊！”五人一起高声叫起来，洪亮尖锐的声音，被山风吹得很远很远…… 何老师仍眼睛发亮，欲罢不能。 “没过瘾！没过瘾！苏才女朱才女，我们喻物咏志，借景抒情，一人来一首，如何呀？”俩闺蜜愉快得跳起来：“耶！茄子！赞成！”“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望岳》唐·杜甫】”何老师脱口而出，金声玉振。 “泰宗秀维岳，崔崒刺云天。岞崿既崄巘，触石辄迁绵。登封瘗崇坛，降禅藏肃然。石闻何吨蔼，明堂秘灵篇。【《泰山吟》南朝·谢灵运】”苏丹拍马跃上，余音绕梁。 “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使至塞上》唐·王维】”燕子声情并茂，后来居上。 一时，只听得大刘小刘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好笑的是，直到现在，闺蜜俩仍不知道二小伙攻读的是什么专业。豪情万分的吟完背毕，自我感觉良好的俩闺蜜，先一起看看班主任，然后一起看着二小伙，不约而同的激将道：“还爱哩？如此美景也不动心，原来是冷血呀！” 可怜二小伙彼此瞅瞅，苦笑笑的只好摊开了双手。 班主任则微微一笑，侧身凝视着远方。本次的支教组队，的确是随机组合，谁知阴差阳错，抑或天配良缘，二对恋爱中的大学生，居然会组合在了一起。拿着组团名单的班主任兼领队，如果要把四人分开，其实就是件极其简单的小事儿。 可是，才经历了离婚之痛的何老师，却不由自主的成全了四个年轻人。 第51章 求之不得 人生苦短，儿女情长，哭呵笑呵闹呵吵呵，终敌不过岁月无情。想想自己和前夫的日日夜夜，看看四个青春活泼的大学生，再想想即将开始的支教生涯，虽然只有短短三个月，可那些苦闷艰辛烦躁，却只有冷暖自知。 身边有一个爱着自己的人，一切都会变得美好。 再说了，班主任也根本不担心，四个年轻人因爱而影响支教工作，都是知法明理有一定担当的大四生了，出发前都面对鲜红校旗庄严宣过誓，从法律意义上讲，也就有了明显的约束力，必会审时度势，把支教工作作得更好。 所以，就让他们相互斗嘴尽兴吧。 毕竟，生活不能只有认真紧张严肃啊！“不行，平时那么情意绵绵的，节骨眼儿上，就当了逃兵？”燕子瘪瘪嘴唇，对准高富帅开涮：“敢情是假的呀，或者是个妈宝男？”闺蜜开了头炮，苏丹也策马跟上：“动不动就在后面塞纸团，本姑娘还真以为遇到了尾生抱柱，牛郎织女呢？” 可怜二个阳刚帅气的大小伙子。 被心爱的姑娘开涮得面红耳赤，手足无措，活像一对难兄难弟。拿捏着火候的苏丹，觉得差不多了，悄悄给俩闺蜜使个眼色，捶捶自己腰背，放软了嗓音：“这坡有点陡哦，爬起有点累哦。唉，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老啦老罗。” 燕子何其精明，一下就蹲在了地上。 “我走不动啦，我要上吊啦，鸣，谁来可怜可怜我呀？”俩小伙也不笨，虽然不能如俩闺蜜信手拈来，出口成章，却也听懂了对方的意思。刹时，雄性的干脆果断爆发，俩小伙一个上一个下的分别一亮背：“上，我背！” 这对于高富帅，不是问题，也不存在什么说不出。 对于大憨，可就石破天惊了。当即，惊得燕子苏丹和一直在旁不理不睬的班主任，都张开了嘴巴。只见平时沉默寡言断后的大憨，宽背向上，下挫微蹲，双手向后坚实兜起，仿佛连那透过十指的力道，都看得清清楚楚。 苏丹有些感动了，禁不住瞟瞟闺蜜。 苏丹表面上不如燕子开放开朗，内心里却如丝敏捷感情丰富，落花感叹，对月伤心，而且经常是说哭就哭，想笑就笑的。燕子就爱不屑的笑骂她：“看起那么坚不可摧，结果轻易就缴枪投降，整一个神经病啊！” 然而，现在的燕子似乎也有些感动。 看看闺蜜和小刘，再瞧瞧正在自己前面路上亮着背的大刘，在思忖着什么。这时，班主任转过了头：“还是年轻好呵，说背就有人背呢，不过，”有意顿顿，她知道，自己的学生都在竖起耳朵听着。闺蜜俩看似聪明，没想到弄巧成拙，骑虎难下。 就四个年轻人说来，目前的感情都还没达到勾腰搭背的亲热度。突然一下要如此深度的接触，俩小伙倒是求之不得，俩闺蜜可就得暗自咕噜。 第52章 昂首挺胸 所以，聪明的何老师就恰到好处的解套来了：“一天工作下来，要说累，大家都累啦。再说，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还是赶路吧。”于是，闺蜜俩自然连连点头。 二小伙也借机伸直了身体，大家继续向前。 十几分钟后，转过一截小坡，师生们站在了离山顶不过百多米的一个小山坳上。小山坳不小，由东向西30度倾斜，长宽各约20多米，，十几个人站在这儿并不显挤。彩色地砖铺到这儿，就嘎然而止，让给了千百年来风吹雨打捏出的，憨厚的泥巴色和冷峭的青灰色。 向上望，山顶呈陡峻石壁。 绿得深黑的丛树藤蔓杂草繁花，将其缠得严严实实，让人望而生畏。山高，风大，眼界更开阔。站在这儿，千山万水蜂拥而至，千沟万壑竟成平地，耳听历史车轮滚滚向前，眼看大千世界潮起潮落，捕捉于无声处撼天心音…… 师生们都掏出手机，忙开了。 苏丹接通了家里电话，估计着常年不离熬药的母亲，慢吞吞地从厨房走过来接电话的速度。报名时，母女俩吵了一架。临出发时，母女俩又吵了一架，二次吵架皆为逼婚。苏家是经典的都市小市民之家。 身为小学教师的母亲，是家中主心骨。 国企小干部的父亲和苏丹，就是主心骨治下的小民。不知怎么搞的，抑或是线上线下一片“剩女难嫁”的议论，还在女儿读大一时，母亲就担心起苏丹的婚姻来。升入大四，担心变成了关心，关心又变成催逼，直至母女俩提起就争就吵，不可开交。 苏丹是个孝顺的孩子。 明白母亲虽然急了点，可毕竟是为了自己好。自己每月的生活费也由家里承担，从繁荣的大都市，到千里之外的山区支教，打电话报平个安，让家里放心，也是应该呵。“苏丹吗？”嗒！话筒里传来母亲熟悉的声音：“到啦？”“妈，是我，到了。一切都好，你放心吧。” “我放不下心。” 母亲也干脆：“吃住支教，有组织安排，自己认真用心就行，可这婚姻，却关系到我和你爸……”母亲声音哄亮，逻辑严密，头头是道，那是她几十年授业解惑的结果。苏丹闭闭眼睛，摇摇头，赶快结束了通话。然后，抓紧时间上网。 此外，从学校出发时有点小事儿。 因网上购买的包包质量问题，与商家和京东客服交流沟通得不太愉快，此事暂搁浅，虽然委托了舍友帮忙办理，可毕竟不太放心，还得追问。苏丹一面忙碌，一面放眼四看，嘿，果然都没拉下闲着呢，花十几分钟爬上山来，委实不容易哦。 燕子大约也是正在和父母通话。 她双手捧着手机，光滑漂亮的额头在霞光里闪闪发亮，一副乖乖女模样。大刘小刘分开背对着背，昂首挺胸的说着。何老师正在视频，不时举起手机，寻找着最佳角度：“这样好些吧？嗯嗯，这样行不行？大宝，你把妈妈看得更清楚点，是不是哇？” 第53章 耳聪目明 说着，动着和换着角度，何老师居然轻轻的哭了起来。 “大宝哇，不是妈妈不爱你，故意走得远远的，妈妈支教是工作哦，不工作哪来每月给你的抚养费？爸爸经常吵你？唉，你爸爸脾气不好，工作也不顺心，你自己好好学习，尽量不惹他生气啊……”班主任的哭声，不知不觉大了起来：“你想回家？唉大宝呀，爸爸那儿就是你的家啊！鸣，大人的世界你还不懂，妈妈的心都碎了，你就别再追问了，鸣，妈妈回来一定看你，一定，一定……鸣！” 何老师的肩头，剧烈的抖动起来。 二只温暖的手，一左一右抱住了她，班主任惊讶抬头，苏丹和燕子忧伤的看着她，大刘小刘握着手机围站在一边，沉重无言。“何老师，鸣！”“何老师，对不起，我们一直不知道。”闺蜜俩大放悲声，身子也颤抖着…… 班主任不好意思，揩揩自己眼睛。 “唉，一时因家事忘情，对不起的应该是我，谢谢你们！”朝二小伙子点点头：“爬了这么高好不容易来上网，却因我，唉，真对不起。”俩小伙子微笑着伸出右手，班主任也伸出右手相握：“年轻人，盛世华年，青春美丽，好好珍惜啊。” 闺蜜俩也搭上了右手，五只手迭在一起，使劲儿摇摇又摇摇。 呼，一股山风吹过，满山花香。下山时，依然是上山的队列：大刘最前面，紧跟着是燕子和何老师，苏丹小刘断后。下山自然比上山快，可走着走着，苏丹总是感到自己后面空荡荡的，忍不住回头看，原来是那小刘，竟然犹如中了邪似的，几次站在原地发呆。 人说，距离产生美。 可距离，却让人看得对方更真实清楚。如果说这之前对小刘缄默且顽强的追求，苏丹只是笑笑，根本就没放在心上，那么经过半山寨这一天一夜的磨合，苏丹对小刘有点另眼相看了。诚然，年轻姑娘加才女美女，谁心里没有个美丽的梦想？ 可是呀又谁都明白，梦想归梦想。 即非歌星影星社会名流，又非富贵官吏之家的自己，要嫁入豪门，钓到金龟婿的机会，基本上不现实。对这一点想明白了的，终于回归尘土找到如意郎君，吵吵闹闹的食起了人间烟火。想不明白或者就是不服气的，也就成了令家人和社会都头疼的“剩女”。 耳聪目明的苏丹，可不是傻女孩。 虽然自己心里的梦想，比谁都绮丽热情和执着，但是，却也特别警觉。原因就是她家里也有一个剩女。剩女是她大姑婆，一个堪称林黛玉第二的才女加美女。小时候的苏丹听爷爷讲过，在那个民国时代，大姑婆竟然自己跑到北京投考了京师大学。 导师，就是语言学家赵元任，同学有林徽因，梁思成等名人。 第54章 积累经验 大姑婆天赋极高，写诗，绘画，弹琴和演戏无一不精。有着如此天赋的才女加美女，自然一般人都不在眼里，鼎食钟鸣之家呢又高攀不上，就一心等着媒婆前来说亲。结果，等来说去挑去挑来，一晃，大姑婆就到了而立之年，很快又就到了不惑之岁，却仍待字闺中。 把个太爷爷太佬佬急得睡不着觉，愁白了头发，一个接一个撒手而去。 最终，被姐妹兄弟和族人都视为灾星的大姑婆，一个人于89岁高龄，在简陋的小屋里默默逝去，结束了传奇的一生。所以，苏丹可不愿意步大姑婆后尘。现在呢，这么近距离一感觉，大憨除了个头矮一点（1米78，离苏丹对男友的要求差2公分。）其他似乎也还算将就。 特别是大憨的沉默个性，很是令苏丹满意。 须知，眼下可是个浮躁的时代，急功近利，一夜暴富和一夜出名，让稳重的变得浮躁，浮躁的变得疯狂，比如燕子那个高富帅。《论语·里仁》日：君子纳于言而敏于行！这正是苏丹理想男友的重要一点。于是，就在小刘又一次停下发呆时，苏丹叫了起来。 “燕子，停一下。” 领头的大刘停下了，大家惊讶回头：“苏老师，怎么了？”苏丹就冲着小刘扬扬下巴。只见渐趋渐淡的暮色中，小刘蹲在山路边伸着颈子在打量什么，不时还用手掏掏抓抓的。何老师纳闷的问：“小刘同学，你在找什么呢？”小刘这才回过神，右手在地上抓抓，然后站起来：“没找什么，景色太迷人，舍不得离开了。” 燕子不满的白他一眼。 “还有三个月90天，你真是舍不得，约上苏丹天天来都行，自己一个人来也行，这会儿赶什么凑哇？还有家访任务啊！真是的，大刘，开路，开路的有！”一行人回食堂吃了饭，踏上校门外的村道时，暮色正变得暗淡。山路弯弯，野花烂漫，到处是叽叽喳喳的归鸟。 蝉儿也不甘落后，就围着师生们唱个不停。 离村口还远，就看见那一缕缕蓝色炊烟，袅袅升腾，像一朵朵盛开在暮色中的蓝莲花。山风抚过，一种在大都市从未闻到过的微辛呛人烟味，挟带着各种味儿直扑大家鼻孔。苏丹抽抽自己鼻子：“好舒服，这才是所谓的人间烟火啊！” “我闻到粉条炖猪脚的肉香，” 燕子也用力抽抽鼻子：“还有，嗯，烤羊肉串儿，”大家都笑起来，苏丹啐到：“你拉倒吧，烤羊肉串儿？咋不说还有烤牛排哩？”村口越来越近，狗吠鸡叫声也越来越响亮杂乱。“大家注意了，”何老师提示：“我们今天到李芳芳家家访，如果时间允许，再到嘎娃家，主要是熟悉熟悉当地习俗，摸摸底，为以后近一步的家访沟通交流工作，积累经验。” 大家点头。 一条大黄狗突然出现在大家面前，众人一怔，都站下了，与此同时，俩小伙子同时挺身上前，护住三个女人。 第55章 村道中段 大黄狗先是警惕的瞪着眼睛，转围着众人转悠转悠，尔后，就对着燕子摇头摆尾，像欢迎又似讨好。燕子却吓得花容无色，不敢乱动。 因为，大黄狗实在太大，超出了师生们“大黄狗”的认知概念。 它浑身赤黄无一根杂毛，黄毛长不过半寸，密密显硬，威风凛凛。因此，说它是头小牛犊也不为过。大刘见状，欲上前护花，却不防大黄狗喉咙发出愤怒的低鸣，听起来有点吓人。大刘紧紧盯住它的眼睛，右手伸在自己身后，示意大家后退。 可是紧接着，大黄狗离开了他，转悠到苏丹面前。 同样像欢迎又似讨好的，对着苏丹摇头摆尾起来。哗！苏丹同样吓得花容无色，不敢乱动时，大家却快活的笑了。大刘捂捂自己眼睛：“听说过色狼，可没听说过色狗啊！”何老师试着对它伸出了右手，那狗却不理睬，就对着苏丹献媚讨好。 何老师也笑了。 “回头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还是年轻好哇。”话音未落，不知从哪儿跑来三条小黄狗，围着大黄狗活蹦欢跳的。大黄狗立即停止了苏丹和燕子的纠缠，低下头去和小黄狗们嘻吁玩耍起来。趁此机会，大家连忙蹑手蹑脚的离开了。 进了村口，一片呼噜，呼噜声。 村道二侧靠着墙根，蹲满了正在吃饭的村民。村民以中老年男人居多，亮着臂膀，端着各式大碗，看样子，才开始不久，大碗里堆得满满的，菜垒在一边，筷子一挥，呼噜！呼噜！狠刨几口饭拈撮菜，就边吃边聊天。 狗们就在村民的饭碗前，荡来跑去或蹲守。 居然还有一只大公鸡，周身犹如锦缎闪闪发光，一只硕大的紫红鸡冠，皇冠般耸立于头顶，威风，矜持更得意洋洋，检阅一样在村道正中高视阔步，慢吞吞的走着，巡视着。师生们的出现，并没让村民们感到讶然，相反，熟视无睹，没人在意。 “老哥，老村长说，那块茶地该换换种哩，现这牡丹绿，太娇贵难伺候，也卖不出好价钱，不行哩。”“换哩，老村长说了算。”我滴个孩，俺刚端起哩，“一汉子笑呵呵的吼叫声：”你倒先吃了，不客气哩。“ 苏丹闪眼看去。 一条蹲着足有半人高的大灰狗，直直的蹲在汉子面前，长长的狗舌头卷着一大块排骨，正满意的准备带回狗嘴呢。显然，排骨是从汉子碗里“抢劫”的，汉子碗里仍高高垒着的菜们，中间缺了一大块。汉子亲妮的骂着，抡起筷子张大嘴巴就是一大口，与大灰狗一起痛快地咀嚼起来。 苏丹一阵反胃，差点儿呕吐，急忙捂捂嘴巴忍住走了过去。 根据陶校长的介绍，李芳芳的家，在村道中段左侧进去的第三条小巷里面。正当大家边观察寻找边走着时，进村口时的那条大黄狗，又突然出现在大家面前。奇怪，这次它不再围着闺密俩摇头摆尾的讨乖，而是转着何老师转悠。 第56章 两陀红晕 毕竟，何老师是班主任兼带队领导。 大家不敢乱开她的玩笑，只是善意的笑着逗着它。村道右侧突然有一高声窜出：“不要脸，不讲信用哩，有本事，吃了饭我们找老村长评理儿去哩。”是一中年大娘，精神抖擞，花白头发，掌上大碗水青色润润的，看样子有些年代了。 此时，大娘单手托碗，筷子在她手中挥动着，像把刀。 虽然是蹲着，上身却挺得笔直，嘴巴飞快的咀嚼着，怒视着对方。对方是个身体廋小的大娘，蹲着埋头刨饭，像没看到对方似的。旁边有大娘劝到：“算哩算哩，乡里乡亲的，大家让一让就行了哩。”师生们走了过去，因为，前面找路的大刘拐进了村道中段的左侧。 果然，没走多久，眼尖的苏丹就看见了李芳芳。 芳芳正端着个大碗，站在门前的墙根处，和几个同龄小姑娘边吃边聊。包括李芳芳在内，小姑娘们都背着个小婴孩，不用说，那一定是她们的小弟弟了。“芳芳！”何老师亲切的喊她：“你爹娘在家吗？”“何老师好！”李芳芳的筷子伸在碗里不动了。 她有些怯怯的看看其他支教老师。 “在，在哩。”再尊敬的一一招呼：“朱老师好，刘老师好，刘老师好，苏老师好。”何老师亲切的看着她：“我们，想找你爹娘聊聊，可以吗？”“我，我不知道，”小姑娘红着脸，有些费力的吞吞吐吐：“何，何老师，您们请坐哩。” 其余的几个小姑娘，也停止了叽叽喳喳。 可没有散开，而是骨碌碌的转动着眼睛，打量着突然而至的老师们。芳芳背上的小弟弟，突然咿咿呀呀的叫起来。奇怪的是，小婴儿一叫，其他小姑娘背上的小婴儿，也咿咿呀呀的闹将起来。 于是乎，在苍茫嶙峋的暮光中，五六个小姑娘一齐抖动着小小的身子，哼着谁也听不懂的山区民谣，逗哄着背上的小弟弟。 在小姑娘们忧伤的哼唱声中，小弟弟们终于停止了闹叫，重归宁静。 也大约是睡着了，小姑娘们才重新开始吃饭聊天。这独特的一幕，让苏丹看得如痴如醉，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掏出手机，把它录下来。这么一小插曲，芳芳更不好意思了，端着碗，举着筷，红着脸，左右为难的嚅嚅道：“何老师，对，对不起哩。” 何老师上前并，亲切的拍拍她肩膀。 “芳芳同学，没关系的，啊哟！好漂亮的小弟弟哦，真乖！”芳芳高兴了，骄傲的把身子一转，背上的小弟弟就直对着了大家：“六个月哩，我从她一个月大就背着哩。”苏丹从人缝中看过去，一个肤色微白干净，胖呼呼脸上带着两陀红晕的小婴儿，咧着嘴巴笑嘻嘻的，果然十分逗人喜爱。 小婴儿兜在姐姐的背兜，是一大块艳丽质地上等的锦瑖。 网购高手立即认出，这么一大块锦瑖，要在淘宝京东上下单，至少三百块钱。 第57章 什么条子 再瞧瞧其他小姑娘的背兜，不是锦瑖就是质地优良的彩网布，完全颠覆了山区孩子肮脏粗糙拖着二条小黄鼻涕贫穷的形象。 不想，芳芳这一自豪，一边的小姑娘们不干了。 她们纷纷对老师们炫耀起来：“我娘生了三个小弟弟，都是我背大的哩。”“我还边背着弟弟，边给客人带路哩。”“我弟弟自生下来，我就背着他，洗换喂睡，全是我一个人哩。”这时，苏丹脑子亮亮，挤上前去：“何老师，说不定，”“嗯，你提醒得对！” 看来，何老师也想到了这点，因为那些名字早铭刻在了她脑海。 何老师蹲下地，先摸摸一个小姑娘背兜里的小婴儿，夸奖几句，然后问：“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张花。”“小姑娘，你呢？“”朱艳艳。““你呢？”“穷盼弟。”大家大眼瞪小眼，燕子禁不住一拍手，欢叫道：“啊哈，何老师，好凑巧哇，一下就找着啦。” 何老师轻轻点点头，忍着心里的高兴，拉着张花的手。 “张花，多大啦？”“俺属狗，13岁哩。”何老师又扭头：“朱艳艳，你呢？”“俺属猪。”“哦，12岁啦。穷盼弟，你呢？”“报告老师，俺属猴，14。虚岁属鸡哩。”何老师就注意看看穷盼弟，总觉得小姑娘眼眉间何曾相识？ “好，谢谢。可是，能告诉老师吗？” 抬头，看看小姑娘们：“你们，为什么不上学读书啊？”不问，小姑娘们还笑嘻嘻的。一问之下，脸色顿时都阴暗下来，还害怕地左右瞅瞅……苏丹悄悄碰碰蹲着的班主任，何老师站起身，迎面和正靠门楣站着，同样端着个大碗，筷子举在半空的大叔眼光相撞。 “你好，我们是芳芳的老师，” “知道，见过哩。”大叔朝苏丹瞟瞟。苏丹低声说：“芳芳爸，今上午到校找芳芳，要她脱课带路，我没让他进校门。”何老师点点头，礼貌的伸出了右手：“芳芳爸，你好！”大叔却像没有看到，筷子一举头一低，狠狠刨了一大口饭菜，巴答巴答嚼着：“没条子，不能访。” “什么条子？” 大叔却背过了身子，继续刨着自己碗里的饭菜。芳芳的脸涨得通红，看得出，她为爹爹的无礼难过，却又十分害怕爹爹发怒，端在右手上的大碗一个劲的颤抖着。何老师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害怕。 燕子愤愤不平，冲着正在大声咀嚼的大叔开炮。 “这不是乡政府领导下的半山寨村吗？人民教师秉公家访，还要谁批条子？什么时代了？”大约“乡政府”三个字儿，对大叔有了威慑力，手中的筷子停停脑袋扭扭，大约是要说什么，一边的穷盼弟抢先道：“要老村长打招呼哩。” “哦，还要老村长打招呼？” 何老师似乎还没回过神儿，直眨巴着眼，大家也都哭笑不得。哒！一只大黄狗跑了进来，居然就是村口纠缠着闺蜜俩的那条。 第58章 邀请手势 小姑娘们显然都很喜欢它，也与它很熟，纷纷上前抚摸，逗玩，本己难堪的气氛被小姑娘们的笑声打破了。 大黄狗却径直跑向何老师，对着她摇头摆尾的。 穷盼弟尊敬的看看何老师，突然说：“何老师是好人，我家大黄看人可灵哩。”一拍大黄狗的脑袋：“快去，给爷爷报信，何老师来哩。”大黄狗就听话的一扭身，跑掉了。惊奇之余，朱艳艳说：“何老师，盼弟爷爷就是老村长，大黄也是她家的哩。” 大家都看着穷盼弟。 燕子笑道：“盼弟姑娘，除了何老师，我们也全是好人哩。”小姑娘红了脸，怯怯的低下了头：“我不是这意思哩，老师哪有坏人？”朱艳艳突然“揭发”道：“盼弟姑姑，就是小学的教务主任。”大家不禁都吃了一惊，盼弟小姑娘，居然会是穷主任的外侄女，这也天方夜谭，不敢令人相信了吧？ 协且校长工作，熟知《义务教育法》的教务主任啊！ 其亲亲外侄女，14岁了却还没入学读书，而是在家带小弟弟和带人赚钱？国家的《义务教育法》提纲契领：义务教育是国家统一实施的所有适龄儿童、少年必须接受的教育，是国家必须予以保障的公益性事业。义务教育质量事关亿万少年儿童健康成长，事关国家发展，事关民族未来。 可是，然而？大家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何老师。”一直在查颜观色的芳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带着哀求的腔调，轻轻叫道：“不家访了，行不行哩？”又朝向大刘乞求道：“刘老师，我以后上课一定认真听讲，再不做错题哩。”高富帅沉重的叹口气，何老师又轻轻拍拍她肩膀，眼睛有些湿润：“可怜的女孩，老师家访正是为了你们啊。” 呼！一歇旋风掠过，大黄狗又跑了回来，围着盼弟转悠。 盼弟惊喜地梳理着它的颈项毛：“大黄，你给爷爷说没有哩？”“说哩。”洪亮的嗓门儿在巷口响起，大家回头，老村长出现了。短衣长裤，足蹲圆口布鞋，衣着整洁。老村长健步走向何老师，一把握住她的双手：“何老师，对不起，久等哩。” 大约是他用力过度，何老师皱皱眉。 又立即舒展：“是这样的，我们秉公家访，校领导也知道，可是，”“需要条子，或者打招呼？”老村长哈哈大笑：“不错，这规定是俺全村的老少爷们儿立的，俺也赞成。不过，也没那么死板哩。”看看仍端碗靠门楣站着的芳芳爹。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你家芳芳不正在学校读二年级，今上午你还跑到学校又吵又闹的，不认识他们是学校的老师哩？”大叔没吭声，垂着眼皮儿，撅着嘴巴，一副没精打采的不高兴模样。 “请，何老师，” 老村长朝芳芳家做了个邀请手势：“其实哩，芳芳爹平时多讲道理，今天是脑子转了筋，下来我要好好批评他哩。请！” 第59章 学习上进 这时，大叔也让开了：“对不起，何老师，大家请进来坐坐哩。”何老师趁热打铁，邀请张花，朱艳艳和盼弟等一干小姑娘。 “都进去听听吧，听听有好处呢。” 老村长也就顺水推舟，挥挥手：“进哩进哩，小姑娘听听有好处哩。”小姑娘们就背着各自的小弟弟，一哄而进。这是大约200平方左右的空间，中间用土墙隔成三室三厅，从后面飘来饭菜香，还有猪儿拱着石（朝）进食的嗯嗯嗯声。 席梦思床，大沙发，大屏幕电视机，墙上挂着的大幅影星歌星相…… 竟然还有一台27寸的大屏幕电脑，灰头土脸，有气无力的蹲在桌上，格外醒目。 总之，以这大房间如是在山下县城里，就可能值个上百万元。嗡！悬在天花板上大吊扇启动了，立时，一股股凉风散开，让本来己略显得闷热的空间，凉爽无比。支教老师们坐好后，老村长也大咧咧的坐在了床沿上。 小姑娘们则聚到一边儿拿着自己的碗筷，轻轻摇晃着背兜里的小婴儿，安静的看着。 芳芳爸给老师们和村长一一奉上茶水，自己也端着碗盖碗茶，屁股一靠，倚在了老村长身边。何老师抓紧时间开了口，四个年轻大学生掏出手机，一丝不苟的记着笔本，芳芳和小姑娘们则睁大眼睛，虔诚而安静的看着、听着，这情景，有点像庭审现场。 苏丹一面在手机镜面上比比划划的笔记，一面暗地里瞟着芳芳爸。 芳芳爸似乎对这种意外的家访，有点儿手足无措，不时揩揩自己额头，抹抹脸孔。老村长呢，似乎也有些意外，闷闷的不说话，间或闭眼默默地记着什么。何老师先简要的介绍了芳芳，在学校这段时间的学习情况，表扬居多，也有批评。 批评的，就是她背着自己的小弟弟上学，即无法认真听讲错题，又影响同学们的学习。 “因此，我们家访的主要目的，”娓娓而谈的何老师，最后讲明了要点：“就是希望家长对此引起高度重视，无论怎样，决不能在孩子上课学习时，分散她的注意力。这样的事情，希望以后不会再出现了。” 面对这公开批评，芳芳爸似乎无动于衷，或者根本就没听进。 亿只是翘起三根指头，揭开茶盖吱溜一下，很响亮的喝一口茶水，含在嘴里品品，咕噜一声慢慢咽下。这么一个貌似粗糙中年汉子，不经意间使出了兰花指，令正真切瞟看的苏丹，一捂脸差点儿翻胃。 芳芳爸懒洋洋的不理不睬，倒是老村长点点头。 “是哩，下不为例。虽然是事出有因，可芳芳的学习耽搁不得，下次要注意哩。”抬眼看看芳芳，脸上有了笑意：“多听话的芳芳姑娘哩，学习上进，又能替爹娘分忧，我家盼弟可比不了哩。” 第60章 谁教你的 善于抓住时机的班主任，趁机故作惊讶。 “怎么，老村长，穷盼弟是你外孙女儿？” “嗯哩，”老村长点点头，还加以说明和补充：“盼弟是我三儿的，她姑姑就是你们学校的教务主任哩。”心领神会的苏丹和燕子，立即奇怪的看着盼弟：“哦呀，原来是穷主任的外侄女。奇怪，我们来后课都上了六节，怎么没看到过你啊？” 苏丹眨巴着可爱的双眼皮儿。 “嗯，一定是逃学，请假没有哇？”燕子则更为灵动，气愤地对老村长说：“一定是逃学，要不，我们怎么从没看到。老村长，你一定得问问。”老村长端坐着纹丝不动，只是闭闭眼睛，一定明白老师们的故作讶然，有些懊丧自己说话不慎了。 何老师对闺蜜俩使使眼色。 轻声细语的说：“无根无据的事情，不要乱猜测。”制止俩闺蜜扮演的双簧：“老村长是一村之长，要管的更重要的事情多着呢。其实，老村长呀，我们也想趁此机会，给你汇报汇报相关事情，不知你何时有空？” 巧妙地避开了眼看就逼到眼前的最根本问题，也给双方找了个下台阶。 果然，老村长看看她，还没说话，芳芳爸硬声硬气的帮忙了：“不是家访哩？还弄了这几个小姑娘旁听。俺倒真想知道，是读书重要，还是挣钱重要？”大家楞楞，无语，这些平时滔滔不绝，心气颇高的大学生们，还真给这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质问，问住了。 要说，当然是读书重要。 读了书，你才能挣更多的钱，改善自己处境，提高自己的生活品质。可是，对方设的陷阱更虎视眈眈，不挣钱，吃不起饭，连活着都不行，更何况读书？习惯性的逻辑思维，一时居然转不过了弯儿，卡在半路。 见自己竟然问住了满腹文化，能言善辩可怕的老师们，芳芳爸得意的笑了。 “俺还算好的，俺只是有时忙不过来，让芳芳背着弟弟上学而己。当然哩，这事儿也对可能影响芳芳的听讲，可她自己的精力集中一点，不就行哩。”说罢，瞅瞅墙角的几个小姑娘，大约是想拿某某打比喻，可碍着老村长在场，这话儿又如此敏感，只好舔舔自己有些干裂的嘴唇，兰花指揭开茶盖，吱溜—儿！一口喝干了茶水，把空茶碗往桌上一放。 芳芳立即过来帮爹爹斟满凉开水，再轻轻退下。 “我想，第一个问题，虽然早有定论，但我们可以先放放。”何老师看着芳芳爸，微笑着慢悠悠开了口：“现在的事实是，芳芳己经尽了力，可今天的算术课，三道题就做错了二道，午饭后，芳芳同学还被穷主任留下来，重新补做。” “这不就对哩，”真以为自己将住了对方的芳芳爸，竟然一下就把何老师的话打断。 “做错了，重做，直到正确，不然不许下课吃饭。俺小时候就是这样哩，现在不一样活得好好儿的？”苏丹也不客气的打断了他：“请问芳芳爸，你在哪儿读的书？谁教你的？” 第61章 只好离开 芳芳爸更骄傲了，咣咣！拍拍自己胸口。 “半山寨小学哩，教俺的是老陶校长，也就是现在陶校长的老爹。俺一直读完了小学三年级，现在看电视连续剧毫无问题哩。”面对这个曾经的小学三年级学生，大家都默默地的看着，连嘲讽捉弄的兴趣，也一丁点儿都没有了。 可是，芳芳感到了耻辱。 或许，仍端坐不动的老村长，也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抑？芳芳的脸蛋涨得通红，整齐的牙齿紧咬着自己的嘴唇，身子在轻轻颤抖……小姑娘们轻轻围了过来，以少女们特有的语言，沉默地安慰着女伴。 老村长则慢慢出了一口长气。 “行哩，莫讲你那小学三年级哩，不光荣的。真有本事，就把大学读完哩。俺看呀，芳芳以后会超过你，到时你这个当爹的，可就有面子哩。”一面站起来，双手背在身后，邀请到：“老师们，是不是到俺家坐坐，聊聊？欢迎你们经常来家访哩。” 一面威严的看着芳芳爸。 “知道哩，家访是老师的权利和职责，是《义务教育法》明文规定的。以后老师想来就来，知道哩？”芳芳爸只好阴沉着脸，无奈点点头。何老师婉言谢绝了老村长的邀请：“谢谢老村长，有的是时间，今天主要是针对芳芳同学的家长。”“好哩，”老村长点点头。 老村长又对几个小姑娘招招手。 “都端着个空碗干哩，还不想回家？”小姑娘们就跟着老村长往外走。没走几步，又一起停下招呼：“婶，回来哩？”“回来哩，”一个响亮的嗓门儿传来：“怎么都走哩？老村长，好，您慢走，花花，艳艳，盼弟，进屋哩。” 俩个大娘有说有笑的走了进来，小姑娘们跟在后面。 苏丹笑了，手里拿着个水青色碗的大娘，不就是来时在村口遇到的，正和人家吵嘴的那个大娘？另一个人儿高高的，嗯，或许就是芳芳同学的娘罗？芳芳迎上去：“娘，俺老师们都来哩。”高个儿大娘就笑嘻嘻的点头。 然后，对老师们也点点头。 “家访哩，俺知道的，俺家芳芳可听话哩。”一面对芳芳爸伸出四根手指头：“一人40，一家子连老带小共六人，不到1点钟，挣了240块哩。”芳芳高兴得叫起来：“这么多？娘，你可真行哩。”当娘的，就扭头对女儿得意的说：“平时你爹多自得，可娘一点不比他差，对哩？” 小姑娘们听了，竟然都高兴得拍起掌来。 “哦呀，不到1点钟，就挣了240块哩，婶快成了村冠哩，好让人羡慕哩。”沉醉在快速挣钱喜悦里的她们，完全忘记了屋里还坐着五个家访老师。大约，这种肆无忌惮，毫无礼貌的作法，连一旁的芳芳爸也觉得不妥，于是，大声的咳咳，把她们拉回现实。 接下来，不久，老师们便礼貌的告辞了。 大家与自谓“一直读完小学三年级”的芳芳爸，尚且谈不下去，与基本上就是文盲的芳芳娘，就更没话说了，只好离开。 第62章 寻找什么 出门时，走在后面的小刘老师，习惯性又不经意地摸摸桌上的电脑：“芳芳同学，电脑坏啦？” 芳芳点头，一脸无奈。 “用得好好儿的，突然就坏哩，几个月哩，找人修过，请吃饭喝酒，结果，”“照样不来劲儿，”芳芳爸意外接嘴：“俺们遇到了个假冒子哩，前月陶校长家访时也看过，说是什么统坏掉了。”大刘也伸手拨拨：“就是修好又怎样，没信号呢？” 拿水青色大碗的大娘，扑嗤笑了。 “所以说文化人笨哩，没信号就不能用，俺们看，用处比有信号大得多哩。”张花过来悄悄拉拉她衣角：“娘，娘哩。”大娘却满不在乎将她手一拨：“俺知道，他们都是老师，”看看大刘小刘：“可世界这么大，老师就懂完了哩？” 大刘却似笑非笑，盯住了她手里的大碗，奇怪地眨巴着自己的眼睛。 小刘歉意的对芳芳和芳芳爸笑笑，推推大刘，二人快步跨了出去。外面灯火通明，真想不到，在高，边，远的半山寨村，还有着如此科学规范的照明系统。按国家路灯标准，路灯的间距由路灯的照明功率、路灯高度、马路宽度等多种因素共同决定。 灯具的纵向间距一般为30～50m。当有电力线杆或无轨电车架空电杆时，间距为40～50m。 显然，管理者整合了上述路灯要求，村道二侧，间隔大约8米，就是一盏冷暖双色灯，村道二侧的多条纵向小巷，也同样如此，因此，整个山村都笼罩在冷色的灯海里，看上去一片沁人心脾的乳白色，犹感那凉风迎面吹来，浑身的躁热凉爽了不少。 大家沿着村道，边走边欣赏。 晚饭后的村民们，大多仍蹲在墙根聊天，奇怪的是，村民们似乎都不吸烟，倒是人手一碗盖碗茶，时不时的有板有眼地掀起茶盖，嘬起嘴唇响亮地吱溜—儿，一口茶水下肚，还像模像样儿的咂咂嘴巴。因此，大家一路走过，咂咂声扬起彼落，络绎不绝。 女生天生喜欢购买。 何老师及闺蜜俩就不时的在路旁店里进进出出。其实，所谓的路边店，也就是村民的临街住房，将就在窗口上搭个大木板，里面用铁丝拴在天花板上。不营业了，木板这面离开窗口，那面的铁丝往上一收，关上窗子就是，家家如此，十分方便，简单耐用。 货物大多是茶叶，自做的干货，女红。 也有从山下县城运来的时髦小商品，数码手机小配件等等。国家没忘记半山寨村，除了山高的特殊地理环境，其他各项设备设施，基本上和山下差不多。因此，相关管理部门的通和，告示和提醒，也在村道墙上和店里店外，随处可见。 瞅着闺蜜俩陪着班主任又进了一家临街店，大刘小刘只有相视一笑，站在外面候着。 忽然，大刘对小刘扬扬下巴，小刘抬眼看去，也不禁晒笑，原来是二个背着行李包的都市男女。貌似一对小情人的都市男女，一面兴趣勃勃的东张西望，还不时举起手机嚓嚓嚓，一面神情有些焦急，好似在寻找什么？ 第63章 老老实实 结果，小美女一眼看到站在店外的俩刘，拉拉男友朝这边呶呶嘴巴。 俩人莞尔一笑，走了过来：“帅哥，请问旅馆在哪儿？”俩刘有点儿结结巴巴的：“旅馆？好像这儿没有哇？”“怎么没有？我们事先联系好了的。”美女掏出手机打开，举在他俩眼前：半山寨村御皇旅社，电话，手机，简介和联系人，一应齐全。 “看你们，也是背包客。” 小美女收回手机，不悦的撅起嘴唇：“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做人怎么能这样啊？”俩个刘啼笑皆非，正欲申明一下，不知从哪儿跑过来了几个背婴儿的小姑娘，把小情人俩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叽叽喳喳的往自己身边拉，朝小巷子里引。 小美女鼻子哼哼，轻蔑的斜斜俩刘，便和小姑娘们问答起来…… 正说得热闹，另一个背婴儿的小姑娘，急急的小跑过来：“哎，让开，你们都让开，那是俺家订好的客人哩。”俩个刘睁大了眼睛，原来是张花。大约是小山村的约定俗成，张花这么一说，其他的小姑娘虽然极不情愿，可还是都自动让开了。 小情人俩和张花对上了电话和手机，高兴地跟着她走进了一条小巷。 进巷口时，小美女还扭头对俩个刘撅撅嘴唇，大约余怒未消，仍在埋怨着他俩。“难怪不上学读书，”大刘事后诸葛亮：“开旅馆，带人进山，顾着找钱呢。”撸撸自己的白衬衫衣袖，有些疑惑道：“该不是在为自己挣嫁妆钱吧？我在网上看过这方面小说，有的山区女孩，从小就为嫁出自己而努力挣钱。” “半山寨不穷嘛！“小刘破天荒了。 “那就一定是家长顾着找钱，有意不让女儿上学了。”大刘望着张花进去的那条小巷，若有所思：“刘老师，你是学什么的？”又补上一句：“如果方便透露的话。”见对方没有表示，耸耸自个儿肩膀：“哥们儿，表面上咱们是老师，实际里只是支教，三个月后仍是学生，就不能认真的交个朋友？要知道，现在我俩可是同病相怜哦。” 瞟瞟仍在店里忙忙碌碌的班主任俩闺窝。 又道：“哎小刘老师，我们互称病友如何？”小刘笑了：“刘老师，我不喜欢乱开玩笑，我是学这个的。”双手向前伸出，十指飞弹。“哦，学计算机的。”大刘恍然大悟：“难怪家访结束离开时，你要去摸摸芳芳家的烂电脑？明白了，专业痦啊！” 然后，指指自己。 “企管专业！妈的，自报了名后，就一门心思的寻思着，将来最好是把网易和腾讯让我管理管理！阿里巴巴和京东呢，也还行。可如果拼多多发英雄帖请我，不管年薪如何过亿，我也一定不去。”“在聊什么呢？”何老师出来了，跟在后面的俩闺蜜，还在争着什么。 “家访啊！” 大刘看看小刘，老老实实的微笑道：“只能算一半成功，还有一半留给了下一次。” 第64章 嘎然而止 班主任赞许的点点头：“刘老师总结得好！走吧。”大家簇拥着何老师，走向村口。 夜色如水，山风扑面，一路弯曲，一路暗香。 放眼都是层层叠叠，低头皆为幽幽暗暗，黎明的绮丽，黄昏的斑斓，都掩没于寂静中了。细细听去，只有师生们的脚步声，在迟迟缓缓。“真安静啊！”燕子低低的叹道：“真想就在这儿生活，一个人安安静静，了此一生，似无遗憾。” 无人说话，静静行一歇，苏丹打破了宁静。 “如果可以选择，我还是选择大都市。晓梦随疏钟，飘然蹑云霞。因缘安期生，邂逅萼绿华。【《晓梦》宋李清照】，毕竟，心绪可以安静，风云却依然变幻，社会人，脱离不了现实。比如，今晚的家访。” 幽暗中，何老师赞赏的看看苏丹。 “这说明，半山寨村的教学情况，远比我们所设想的严重。说到底，这就是一种物质上的富有与观念上的贫穷所进行的博斗。很难说，谁胜谁负。嗯，朱老师，谈谈你的高见。”心细的班主任，以前管着全班六十多号学生，还不曾太顾及了解在同学中，并非特别出色的闺蜜俩，到了半山寨，她才查觉到表面上好得如姐妹的二女生，总有些小小的不和谐。 所以，何老师开始注意调节。 毕竟，保持支教老师们的团结和睦，积极主动精神和热情向上的心态，是她主要的工作职责。燕子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悻悻的：“中国特色啊，那就有的放矢，坚持不懈吧。何老师，我有个建议，不知可不可以说说？”“当然可以。” 何老师平静的回答。 “包括上次苏老师发现的问题，还包括以后大刘小刘老师都可能提出的意见，应该提出来大家先行讨论商量，有一个比较科学合理和能切实运用性效果后，再在全校领导办公会上正式提出。这样，才显得慎重认真和创造性。今中午在学校食堂里我就提出过，不知同学们对我的这种看法，能否赞同？” 大家点头。 幽暗中，大刘咕噜了一句：“默守陈规也有好处，至少说明了我们年轻人的态度。”班主任没听清楚：“刘老师，你在说什么？”跟在他身后的燕子，就提高了嗓门儿：“他说，默守陈规只有坏处，我们年轻人的态度就是干脆果断，不用犹豫不决的。” “啊哈，这样的啊？” 班主任笑起来：“刘老师挺有个性呢，虽说我是领队老师，可并不反对同学们有相反的意见，求大同，存小异嘛。”苏丹和小刘轻轻笑了，大刘可急了眼：“唉，哎何老师，不是这样的，我不是，哎哟！”左肋下，被燕子狠狠捅了一下，嘎然而止. 班主任闻声而站下。 “又怎么了？大刘老师，你怎么回事儿啊？”“哎哟，唉，对不起何老师，踩滑了，” 第65章 忍不住笑 四月天，本就穿得比较单薄，又被着急之下的女友用力了一点，可怜的高富帅，捂捂自己左肋，哼哼叽叽的：“踩，踩滑了，碰到一块石头上。可是，何老师，我还是要申，哇呀！” 仍想申明自己清白的大刘，定定神，正欲再次申明。 右耳根又被情急之下的燕子捅了一下，须知，耳根可不比肋下。血管神经密布的耳根处，有着全身供血的主动脉——颈动脉。常有不知轻重者，把朋友捅伤致残致死的意外发生，恶作剧开玩笑，把自己开进了巨额赔偿和监牢。 幸亏，此时一大片薄云飘来，暂时遮掩了月亮星星，山间幽暗得厉害，燕子的手指没找准方向，捅在了男友的右耳根斜背上。可饶是这样，仍让大刘失声怪叫起来。 这一次大刘的怪叫，远比刚才更凄惨可怜。 声音也大了许多，不但把大家都吓住了，就连燕子本人，也被吓得楞在地上不敢动弹。好半天，何老师才惊魂未定的问到：“刘老师，你，你又怎么了？”可是，女友这次虽然捅在了自己右耳根背上，因为捅错了方向，瞬间的疼痛过后，除了有点儿小不适，却安然无事儿。 那高富帅也迅速镇定下来。 “何老师，真对不起，又踩滑啦。”“真没事儿？”班主任不相信了，竭力睁大眼睛看看他：“哲学上有个原理，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可几分钟不到，你刘老师却两次发出了惨叫？”哈哈哈！苏丹燕子欢畅地大笑起来。 大刘一发出怪叫，苏丹就明白必定是燕子在作妖。 她太了解自己这位舍友同桌上铺加闺蜜了。她知道，自己刚才和燕子相反的感叹，大刘必然要倒霉啦。无论是在校园，教室或者宿舍，有好几次，自己和她意见不合，燕子不好与自己发火，就冲着别的同学莫名其妙的发脾气。 还有一次，闺蜜俩面前实在无人，燕子居然就冲着栽花的台阶一脚踢去。 理由是，这台阶栽花不好看，不如栽刺！那么今晚共五人中，就只有可怜的高富帅顶上了。所以，听到何老师一本正经的问着大刘，终于忍耐不住了。笑声中，大刘小刘懵懵懂懂的相互看看，也不吭声。 班主任到底是过来人，马上就明白了，也忍不住笑起来。 一面笑，一面左右拉住两个女生：“你呀，你呀，你们俩呀，哎，我多羡慕你俩，年轻就是好哇！”师生们说说笑笑，走走停停的，半小时的路途，眼看着拐过一道小弯就要结束了。村路快到半山寨小学时，有一道之字形的小拐弯。 从村口就一直簇拥着村道的青草，野花和杂树，到拐弯处就变成了半人高的茶树林。 茶树林绿油油的，遮掩着拐弯山路二侧，然后左面顺山坡向高处伸延，右面顺坡度半倾斜而下，犹如从高山垂下的绿瀑布，一直流落于几十米以下的平坡，再从平坡渐渐隐于下面成扇状铺开的大丘陵。 第66章 放心不少 苏丹燕子，为捉弄了“可恶的”大刘而沾沾自喜。 何老师却为今晚初次家访的终于进行而高兴，任由二女生亲亲热热地挽着自己的胳膊，一路踏歌而行：“鲜红的校旗高高飘扬理想写在青春的翅膀我们是快乐的支教老师为了祖国明天的希望勤奋学习认真备课主动询问积极家访沟通交流不惧困难勇敢顽强职责担当啊！我们多么骄傲啊！我们多么荣光我们把年轻的名字写在了蓝天白云之上” 这是学校支教团成立时，由校长，中国着名的语言教授作词，校音乐系主任，中国着名古典音乐教授小调皮x作曲的《支教老师之歌》 这首歌，曾在央视频道连续播放，深受广大支教老师的喜爱，还获得过201x年全国支教工作汇报演出特等奖。歌曲旋律采用八分音符作为基本的节奏形式，，唱起来欢乐明快铿锵有力，被大学生们和支教老师妮称为中国的《拉德斯基进行曲》 “勤奋学习认真备课主动询问积极家访沟通交流不惧困难英勇顽强敢于担当……”轻快的歌声回荡在夜空，三女生的步伐又踩着歌曲的节奏，哒哒，哒！哒哒，哒！并肩携手，挺胸昂头，整齐划一，极富诱惑力的身影，直看得跟在后面的大刘小刘，暗暗叫好，津津有味。 二小伙也没空闲。这不，问上啦。 “怪叫，是怎么回事儿？”这对于习惯缄默的大憨，能主动开口是多么难得。因此，“谢天谢地，海枯石烂马生角啦。”高富帅先是感激的对他笑笑，尔后，自言自语：“我也不知道，走着走着，就踩滑了，差点儿把脚崴了，痛啊！亲爱的病友，我可真是羡慕你哦。” “要是我也踩滑了，多好！” 声音轻轻，冷冷的，这让大刘有些心虚的看看他：“你的意思是？”突然，歌声和脚步声都停止，三女生也站着不动了。二小伙几步赶上，护在她们面前：“怎么了？”因为此时都正好背着月色星光，二小伙看不清楚女生们的脸孔，可感觉得到她们的不安和紧张。 顿时，俩小伙一拉架势，全身绷紧，警惕的看着四周。 事实上，何老师提出家访时，就特意问过这村道的安全问题。陶校长和穷主任都郑重保证，不管白天晚上，没事儿，请放心！半山寨村9个村民组，318户千五多号的老少爷们儿，都是多年的乡邻，彼此知根知底。 特殊的地理环境，构建了特殊的生态生活环境。 除了刚解放时闹过土匪拦路抢劫（后被解放军围剿消灭），几十年来都平平安安，就连那些年，也从未发生过任何伤人，抢劫等恶性事件。一句话，就像现今的微信支付宝让扒手们失业一样，坏人们也早把半山寨给忘记哩。 当然罗，师生们听了虽然放心不少，却还仍然保持着应有的警惕。 第67章 没了踪影 除了刚解放时闹过土匪拦路抢劫（后被解放军围剿消灭），几十年来都平平安安，就连老村长被莫名其妙地挂着大木牌游街那些年，也从未发生过任何伤人，抢劫等恶性事件。一句话，就像现今的微信支付宝让扒手们失业一样，坏人们也早把半山寨给忘记哩。 当然罗，师生们听了虽然放心不少，却还仍然保持着应有的警惕。 这不，有情况！空气流动，山风扑鼻，师生们悄悄而紧紧地靠在了一起，10只眼睛都紧紧的盯着前方，安静得仿佛都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 话说，闺蜜俩挽着班主任唱歌前进。 敏感的苏丹，忽然发现前面有个若隐若现的白影。刚开始，她以为是自己眼花和太敏感，没太注意。可越来越发现不对，眼花和敏感也只是一时，自己在不断调整心态，也真的平静下来了，怎可能还一直有此幻觉？ 她不知道燕子和何老师，是否也看到了那白影？ 或者是己经看到却故意不理不睬，而且想借用大声歌唱的正气来吓退对方？终于，苏丹抖着双手拉拉二人，结果是，二人便应声停下，并迅速挨拢紧紧靠在了一起。苏丹这才发现，她俩比自己抖得更厉害，原来，她俩也早发现了不对。 三人一停下，后面的俩小伙子就飞身冲了上来。 这让苏丹，暗暗松了口气。 紧接着，俩小伙也一左一右悄悄迅速地和三女生靠在了一起，机警的目光四下搜寻着。报名后，经过校保卫科多次严格的野外防身训练，现在得到了首次现场实践。安静，安静，奇怪的安静，安静得令人心里发虚。 苏丹感到自己浑身的鸡皮子疙瘩，在一颗颗的冒出布满。 害怕之余，她瞟瞟燕子和班主任。俩人都杏眼圆睁，身子绷得笔直，胳膊在轻轻颤抖。不同的是，何老师显得镇静，燕子显得恐怖。突然，一丝女人的哭泣传了过来，哭声不大不小，似乎还合着喃喃的述说…… 接着，那白影慢慢出现了。 苏丹看得很清楚，白影是从坡下的茶林里，烟雾一般无声飘出的，飘忽到了村路上，便手舞足蹈，上下升腾，忽高忽低，就像是没脚下面被什么托着似的……苏丹感到自己喉咙被什么紧紧扼住，喘不过气来了。 一个女孩害怕到极致的最高境界，就是头脑一片空白，眼睛却分外锐利有神。 她死死的盯住白影，浑身冷汗涔涔，挽着何老师的右手胳膊僵硬得犹如木棒。分秒间，那白影一抖一转竟然迎面飘来。天空的薄云刚好让开，月色星光清冷如注，照着白影惨白的脸孔，满头乱发，嘴巴左右叉着镣牙，凌空乱舞的十根手指，指尖长如利刃，闪着寒光…… 刹那间，“妈妈！”一声尖叫，三女生蹲在了地上。 二条身影朝白影扑了过去。见对方虽然害怕蹲下了三人，二条身影却不逃不躲，朝着自己飞快扑来，白影迟疑了一下，竟然朝着右面的茶林一飘，就没了踪影。 第68章 第二梯队 一切都发生在大约一、二分钟时间里，来得突然，去的迅速，只剩下一地月色星光，宛如一场梦。 话说，大刘小刘飞身冲上之时，根本都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只是出于男人保护女生和老师的本能。紧接着，按出发前接受的田野外防身训练，分左右靠向三个女生，这才感到她们都在害怕地颤抖。俩小伙子的本质和大学男生可爱的一面，迅速就显示了出来。 巧妙的是，俩小伙都刚好护在自己恋人面前。 于是都一伸手，分别握住对方左手，而自己的右手仍然握成拳状，继续警惕地伸向前面。随着噤人的哭诉，白影出现了。俩小伙子这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面对骤然出现的白影，俩小伙也感到了紧张和恐怖，彼此对视一眼，正待思忖。 忽听得燕子发出了一声尖叫：“妈妈！”就向下蹲去。 三个女生的胳膊本是一直相互挽着，自然也就带着苏丹和何老师也蹲了下去。刹时，俩小伙被彻底激怒了，雄性的本能勃然而发，身子一纵，就同时朝白影扑了过去……现在，俩小伙也蹲了下：“苏丹，白影打跑了，没事儿，起来吧。”“燕子，没事儿没事儿，来，我扶你起来。” 俩小伙分别扶起了恋人，哭笑不得的班主任，也只得自己悻悻的站了起来。 客观的说，整个过程中，何老师也感到害怕。可毕竟人到中年见多识广成熟，暂短的惊慌过去，按她早熟悉的野外防身训练和经验，此时最好保持沉默，以静制动，最好不要说话，也不要相互劝慰，不能让对方知道我们这边有女生。 大学老师的科学常识告诉她，世上并没有鬼怪。 白影的出现事出有因，很可能就是因为今晚的家访而引起的。可是，她又明白，除了这些防范措施，关键还在俩小伙身上。其实，关于这次的支教组合，还有一点人为操作的秘密，何老师并没告诉大家。 志愿报名后的名单，在支教代表和学生会正副主席的见证下，随机进行了组合。 可是，正如大家都知道的，机器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再精密的随机，只要需要，都可以自由选择。为什么会这样？说到底，那是支教工作的特殊性决定的。支教对象，显然不会是车水马龙，前沿资讯和各方面齐全的都市，一定是相对落后的边远地区和山区。 因此，面对艰苦的工作和环境，除必须的要求外，更需要的是强壮的精神和体魄。 至于那些类似电视与网剧中的小鲜肉，哈韩什么的奶油小生，即或能达到必须的要求，也不予同意。当然，奶油小生也有热血沸腾，誓为支教工作努力的。这次报名时，就有好几个可爱又崚朗的小鲜肉，随机组合时，全都给组合进了支教团第二梯队。 第二梯队的任务，有点特别。 第69章 保护职责 第一梯队即各支教分队小组，在当地支教工作中，出现意外情况需要学校换人或顶替时，向学校发出申请要求书，经证实后，在第二梯队中选择落实。那么，第一梯队的男女同学搭配，男生的要求，也就不必累述了。 校领导审核出发到半山寨小学的支教小组人员。 就曾和何老师交换过意见，表明了对大刘小刘的隐约担心。具体上，小刘平时太内向，为人不善于说话，身体一般，平时也没什么可以说明他本质的闪光点。大刘，就不说了，张扬高调，学习能力不出众，虽然身高1米81，却并不结实，见到漂亮女生就嘻嘻哈哈的，用钱特别大方，典型的纨绔子弟嘛。 何老师当时也是沉吟再三，才下定决心签的字。 所以，意外情况突然发生，何老师和俩闺蜜一起蹲下后，一面肋下用力，夹碰着二女生胳膊鼓励安慰着，一面心里担心着两小伙。如果俩家伙真是扶不起来的阿斗，节骨眼儿上怯场，甚至……那就只能怪自己看花了眼儿，事情过后立即做应有的调换。 反之，当然好。 然而，还没等班主任进一步思忖，二条身影不约而同的飞了出去，顿时，她心里一松，也不再看前面的情景，扭头又安抚起燕子来。班主任其实挺为自己高兴。她一直认为，别看朱燕子大咧咧，挺开朗洒脱，颇具女汉子风范的，自控力和胆子，其实都比苏丹小。 这两种个性的闺蜜，在学校，年级，系里班中还不少。 她们基本上都是性格互补，友谊久久的。相反，个性，风格和爱好等等都基本上相同的俩女孩，倒是很难成为真正的珍惜友谊的好闺蜜。这种有趣的现象，她己经留意了很久。并准备把它作为自己课余重点的研究题。 可是，却不幸与前夫打起了离婚大战。 这一战，就是轰轰烈烈的三年，各自受伤，没有胜者，就此搁浅，不再理会。现在呢，意外情况的突然袭击，又证实了自己的看法。因此，她可以置自控力极强的苏丹不顾，却不能不理可怜的燕子。 在班主任的闺蜜的劝慰下，真正吓得魂飞魄散，语无伦次的燕子，终于恢复了镇静。 镇静下来的燕子，又恢复了女汉子雄风：“何老师，我没怕。我只是佯装软弱，故意引坏人上当的。坏人要真敢扑过来，我朱燕子的迷踪拳可不是吃素的哦。”说罢，还蹲着就两手握拳，嗬嗬嗬的吼着分别击出。 蹲久了腿脚无力，重心不稳身体左右摆动。 何老师和苏丹急忙扶住她，正吃力地想站起，二双有力的手伸过，将她俩扶了起来。被扶起来后的苏丹，立即意识到了是小刘，心里一股暖流流过，轻轻道：“谢谢！”一句足够，大憨高兴得点点头，双拳紧握地站在她左侧，好像仍在尽自己的保护职责。 燕子则亲妮的啐了大刘一口。 “谁要你扶得呀？我说过我害怕的吗？讨厌！ 第70章 阴郁惊恐 一口足够，高富帅虽然故作矜持高冷不置一言地微笑着，发亮的眼睛却透露了他内心的兴奋。这时，何老师自己站了起来。俩小伙这才哦的声，同时出手去扶班主任，却又不意思的缩回。 “有时候，事情会颠了个儿。” 班主任先幽了他俩一默，然后掏出手机，按亮了手电筒功能，立时，恍然大悟的四人也掏出手机，刹时，五道雪亮的光柱，照亮了幽暗下的村路。“走！那白影，是怎么回事儿？”何老师领头走在前面，大刘向前几步，领走在了她的前面：“没事儿，一定是恶作剧。” “何以见得？”“我和小刘朝它扑去，它就逃跑啦。” 大刘转过身子，边边说边倒着走，小刘断后，中间三女生成一排，三道雪亮的光柱，一齐为高富帅照耀着他身后的路面：“真如果是鬼，它知道逃跑吗？据我所知，知道自己逃跑的鬼，还没成精哩。”一道光柱动了一下，又直直的照向他后面的村路。 “小刘老师，你说是不是啊？” 小刘照例点点头。可漫天的幽暗里，谁也没看到他在点头，何老师就问：“小刘同学，是这样吗？”“是的。”大憨总算低低地挤出了二个字儿，三女生不约而笑起来：“挤牙膏哇？”“谢天谢地，真难得哦！”“我看，某某以后的日子难得熬啊！”“到了，” 倒着走的大刘停下，手机光照着指指地下。 “白影当时就是从这儿张牙舞爪，”光柱又指指坡下：“然后飘下去，没了踪影的。小刘，对吗？”依然是没有声音，大约是这小子仍在幽暗中点头。这次，三女生没玩笑，而是不约而同的打开闪光灯，分别从不同的方向角度。坡上坡下的嚓嚓嚓起来。 班主任一面嚓嚓嚓，一面忍不住夸奖道。 “大刘同学，小刘同学，今晚表现不错哦，值得表扬，值得表扬。”得了领导夸奖的高富帅一高兴，有点得意忘形了。他上下左右的走走，照照，看看，不时凑上去用手机光为班主任的拍摄照明，还屁颠颠的追问着：“何老师，我们报不报警？是这时候报，还是明天报？” 班主任停停。 “哦，报警？”“对呀，报警！说我们在村路上碰到了鬼，而且还是个女鬼。”冷不防，一声尖叫打断他：“电线杆，什么鬼不鬼的，你神经病啊？”大家一惊，都抬起头来，只见燕子杏眼圆睁，紧张且愤怒的恨着大刘。 “就是，别乱说吓人哦。” 苏丹急忙抱抱闺蜜：“乖，没事儿的。”班主任看看大刘，示意他别出声，上去也轻声安慰着燕子。小刘则似一座雕像，纹丝不动的守候在大家身后……师生们不会想到，在离他们十几米远坡下茂密的茶林里，一双阴郁惊恐的眼睛，正鬼鬼祟祟的看着大家。 第71章 花容失色 师生们回到了学校，前面的大刘正要叩门，那大木门却突然开了。 “同学们辛苦了哩！”陶校长捏着枝大号手电筒，雪亮的光柱照着大家脚下：“请进请进，半山寨天气，千里挑一，即或是大热天，也是白天灼人，晚上就凉爽了哩。”可不，一路走过来，越走近学校越感到凉爽，真得感谢校后那座大山呢。 “何老师，嗯，”待大家全进来后，陶校长一面关上大门插上门栓，一面招呼着：“还顺利哩？”“还行！哎，真是大开了眼界，”何老师站下，告诉到：“芳芳爸一开始不热情，后来老村长下来后，就和谐多了。” 陶校长手握拳状，抵近自己嘴巴咳嗽几声。 “不止于他，你们以后还会陆续碰到。半山寨这地方哩，就是这样，乡规民约厉害，村长说了算！”说着，注意的看看俩闺蜜：“朱老师苏老师好像，有点疲倦，病哩？”二女生急忙摇头。“没事儿，”何老师解释般说：“出了芳芳同学家，又在村街上逛了逛，才一路唱着歌儿回来。年轻人，一觉醒来，天高地阔。” “那好，老师们早点休息，” 陶校长在后面挥挥手：“俺也要睡哩，明天的事儿，多着哩！”“陶校长晚安！”“老师们晚安！”踏上教学楼台阶时，何老师说：“大家先回到宿舍各自理理洗漱，然后到我房里开个短会。“大约半小时后，洗漱完备，趿上拖鞋，穿着随意的年轻人，纷纷叩门进来了。 班主任换了新衬衣，一头短发黑幽幽，散发着洗发香波淡香。 她让大家随意，然后问：“大刘同学在路上曾提出过报警，现在依同学们看，我们到底报不报警呢？”毕竟是接受高等教育的大学生，或许这问题也早浮在大家脑海里，一路上都在思忖着呢？为什么？很简单。 在与陶校长穷主任以及老村长等人的商谈，聊天和有意询问中，听到的都是对半山寨的治安很好很安全的介绍和回答，相信这是真实情况。因此，他们对骤然听到的所谓鬼影，肯定不会相信，相反倒很有可能，认为是师生们初来乍到不熟悉山区环境所致。 因为，陶校长曾讲过这么一件笑事儿。 上届，也是国内名牌某校的支教老师，二个女孩一个男生到村家访，回校路上，也是在快到拐弯处时，突然发现那儿在月光下蹲着个白影，当即吓得三个同学不敢继续上前，又不耻于转身逃跑，就像昨晚上的三女生一样，就地蹲下窸窣窸窣的发抖。 男生，毕竟是男人。 最初的胆怯一过，看二女生怕得花容失色，脸庞惨白，雄性的本能呼地被激发出来。男生先安慰二女生别怕，说有我呢。然后，在地上摸索着抓起了两块大石头，勇敢的朝着白影用力砸去。咣当！男生扔得很准，石头砸在白影身上，发出了十分响亮却可疑的碰撞声。 第72章 热血沸腾 紧接着，咣当！又一块石头奋力砸了过去。 白影非但没应身倒下，也没有落荒而逃，反而又发出了响亮却可疑的碰撞声。于是，男生又在地上抓起一块石头，紧紧地攥着朝白影腾腾腾的逼了过去。结果这才看楚，白影是一块扑卧着与山坡浑然相连的大石头。 没多久，大石头就被县里派来的民兵连长，用炸药给炸掉了。 可同时，三个支教老师的笑话也传开了。直到陶校长慢悠悠讲到这件笑事儿时，还摇着脑袋感叹：“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城里来的支教老师都是很不错的，可总有那么极个别人，哩，怎么说哩？我滴个孩，拿俺们半山寨人的话讲，就是蘑里蘑菇的——指某人说话办事不晓得轻重，没什么分寸。” 尽管昨晚上大家都受了惊吓，可谁愿意被半山寨村民和学校领导，看成“蘑里蘑菇的”？ 何况，师生们为此正分成三派：何老师和大刘小刘，认定那白影不是鬼，一定是人装的。燕子一口咬定是鬼，而且一定是冤死的女鬼，因为她实在是被那一头白发浑身白色，走起路来飘忽不定的无脚女鬼吓坏了。 苏丹却半信半疑，模棱两可。 因此，何老师说：“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时候一到，全都得报。”大刘笑嘻嘻接上去：“现在只凭我们说，大家不会相信的。总之，我可不愿意蘑里蘑菇的。”“我愿意？”燕子气得狠狠瞪他一眼：“我脑残？我愿意蘑里蘑菇的？还不是为大家的安全着想？” 大刘立即扭头，不吭声了。 何老师提议举手表决。毫无悬念，四票对一票，师生们达成了共识：暂不报警，也不能有丝毫的透露，正常工作，认真备课云云。第二天，大家精神抖擞地投入了新的工作。有了昨天工作的熟悉垫底，苏丹的红领巾监督岗工作，做得主动热情周到，进行得十分顺利。 快下第二节课时，何老师出来告诉苏丹。 “课中，我瞟到李芳芳的书包，鼓得有点儿奇怪，还有那个周都都同学，听课注意力不集中，神情有些忧郁，你注意一下。”苏丹点头。关于芳芳那个名牌书包，苏丹没给任何人讲过，就连无话不说的燕子也不清楚。 何老师特地出来打招呼？ 是不是她也发现一个小学女生，居然背着上万块的爱马仕而有意让我批评她？至于“有点鼓”，我早上巡视时也特别注意了的，好像，很正常嘛！对了，抽空还得找找她那二个小追求者小护花，聊一聊，走几招也！ 想到这儿，苏丹有些热血沸腾。 仿佛自己成了武林高手，叫嚣着要和对方华山论剑！真实情况是这样的，县乡落实“保障山区小学生每天一瓶牛奶”县委的励志成长计划，半山寨小学小学生每天的牛奶，由乡镇每天专车送来。可学生只有二十多人，每天专车送的成本太高。 第73章 没认出来 经几方商量后，便由乡镇在学校食堂里配了个大冰箱。 提前一周或几天把牛奶送来存放在冰箱里，由值勤老师每天发给小同学们。苏丹早上发牛奶时，二小子虽然恭恭敬敬接过，“谢谢老师！”敬礼离开，苏丹却瞟到二小子边走边挤眉弄眼的，朝前面的周都都追去，似乎在约定什么？ 苏丹当时就感到有点儿不对。 正想借纠正小学生仪表仪态之名，让二小子停下好好问问，却因同学们陆续到校顾着发牛奶而忘记。现在，何老师的叮嘱让她又想了起来。苏丹慢吞吞下了教学楼台阶，不时弯弯腰，把地上的拉圾或纸团捡起来攥在手掌，待捡得差不多了，再扔进操场边的大拉圾箱里。 眼前一暗，穷主任从食堂出来，朝校门走去。 匆忙的身影在阳光下迅速一闪，引起了苏丹的撅嘴。穷主任今天的课，安排在上午最后二节。所以，教务主任现在忙着在食堂，准备全校师生的中餐。又因为燕子大刘小刘和何老师，都在早上的办公会上，由陶校长事先安排了听他的语文课，作为红领巾监督岗的自己，必须在全校师生上课时，执行自己的职责。 因此，食堂里就只有穷主任一个人忙着，无人帮助。 由此，苏丹很有点不了然。虽然早有思想准备，却怎么也料想不到，到了这儿连吃饭都得自己动手。半山寨是山区不假，可半山寨不缺钱啊！从校舍和各种设备设施上看，当地政府也为此大量投资，如此，庞大一个学校，哪怕就是现有的学生和老师人数不多，学校雇请一个校工煮饭，打扫清洁和照看杂务什么的，也是应该的嘛！ 然而，然而！ 穷主任拉开了校门，迎进一个大娘说着什么，然后一起向食堂走来。苏丹转过身看看，返身又往教室走去。就要下课了，下课铃响后的几分钟，是最危险的。尽管老师和支教老师一再提醒，大声呵斥，可孩子们的天性始然，总是会一哄而涌出，稍不留意，就会造成大错。 红领巾监督岗的职责之一，就是协助老师防止学生下课涌挤，发生意外事故。 “苏老师，”穷主任叫她：“给你介绍介绍，”苏丹转身，教务主任乐呵呵的指指大娘：“这是新来的校工崔俊花。花哩，”扭头对大娘介绍：“这是苏老师，来自大都市的名牌大学，可不简单哩。”苏丹心里一喜，伸过了右手：“你好，崔大娘。” “哎，你不是昨天来芳芳家家访的老师哩？” 大娘没握手，反而嗓门儿洪亮的笑起来：“坐在一边儿，就在手机上划呀划的。俺知道，你那是在记录哩，对不对？”苏丹也笑了，天下有这么巧的事儿，新校工崔大娘，就是失学少女张花的老妈！ 崔大娘，大嗓门儿。 换了衣裤，束了头发，脸上好像还化了淡妆，收拾得干净整洁，仿佛年轻了好几岁，难怪自己没认出来？ 第74章 匪夷所思 “欢迎你，崔大娘。”苏丹脱口而出：“你来了，就好啦。”她这才明白，为什么早上在老师办碰头时，校长和教务主任都欲言又止笑嘻嘻的。 原来，早考虑到了学校工作的实际需要，提前打报告经上级同意，招了个新校工。 铃……下课铃响了。苏丹对崔大娘笑笑，转身朝教室跑去。苏丹刚刚跑拢教室前的小台阶，随着“老师再见!”整齐的声音，同学们涌了出来。“别挤别跑，一个个的走！”“让女同学先走。”教室内外都响着老师们的招呼声。 三个精瘦瘦的男生，并排挤在了门口。 三个人谁都想先出去，可谁也出不去。一下拦住了后面的同学们，大家急得哇哇乱叫。陶校长和三个支教老师，在教室里扯着喉咙叫：“走后门，走后门，还有后门啊！”苏丹冲上来抓住中间小男生，用力一拉，哗！同学们夺门而出，纷纷往厕所跑去。 苏丹一眼看到了李芳芳，正和二个小护花说笑着，一面也跑向厕所。 稍会儿，三人又有说有笑的在操场上追逐戏耍。因为何老师特地打了招呼，苏丹就特别注意着三人，生怕有个什么闪失。“苏丹，”是燕子，笑呵呵的：“告诉你一个大好消息，条件是，”闺蜜看着她，吊着胃口：“条件是，” 苏丹也就故意装傻。 显出一门心思就想知道的焦急模样：“是什么？说呀！”“条件是，你必须和我站在一起，”燕子当真了，得意的回答：“同意昨晚上那白影，就是个女鬼！”苏丹摇摇头：“我们当着何老师可是说好了的，决不再提，不许有丝毫的泄露哦。” “放心，我朱燕子作了承诺，就不会违反。” 燕子伸出一根指头，就在半空晃呀晃的：“可我在自己心里说说，为什么不可以？要想知道我所说的大好消息，你就必须在自己心里认同我的看法。不然，”苏丹有点哭笑不得：“唉，亲爱的，我在心里根本不认同，可嘴上说认同，你也相信？” “那我才不管，” 燕子强词夺理：“至少你嘴上认同了，我心里也感到平衡许多。”苏丹做出了小心打探的模样：“那，何老师大小刘，知不知道你的大好消息？”“这你别管，认不认同？”“不忙，”苏丹眼角瞟到芳芳的嘴唇往一边斜斜，二小子就追了过去。 “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拔腿就赶了过去。但见二小子追追，停停，最后弯进了教学楼右侧后面。苏丹紧跟着赶到，还没赶拢，就听见后面有殴打的声响。苏丹听了，真是又高兴又惊讶。高兴的是，作为红领巾监督岗，终于发现并制止了一场斗殴。惊讶的是，这些看起来毫不起眼儿的小屁孩，居然敢在学校斗殴？ 还让自己抓了个现行，真是有点匪夷所思！ 苏丹站下出口长气静静，还挺挺丹田，然后，一个箭步现身，大喝一声：“好大的胆子！” 第75章 上课铃响 墙后，是一条宽敞的大水沟，沟沿种满野花，青荇，一年四季，郁郁葱葱。靠着这条大水沟，从后面大山流下来的涧水，顺沟排向右侧的食堂后面，再无声地流入坡下的大片丘陵。 听到苏丹的怒吼，正在抓扯着的三个小男生呆住了，一动不动。 原来是二小护花者和周都都。二小子的双手，正左右抓扯着周都都的衣裤，衣裤的所有衣兜都被翻出，沮丧地反吊在外面。苏丹明白了，上来生气的喝道：“还不放手？”二小子就连忙松开，灰溜溜的低着脑袋。 “衣兜是谁掏出来的？掏出来找什么？” 苏丹逼视着二小子：“小小年纪就知道欺负同学，谁教你们的？快说，告诉老师。”二小子不敢吭声，脑袋更低了。苏丹冷笑一声：“不说？知借不改，错上加错。好！下课后留下来，好好反省交待。现在，先把周都都的衣兜，都给我翻回去。” 二小子便四只手乱翻，很快就把衣兜重新翻了回去。 苏丹想想，命令道：“你俩离开，周都都留下。”二小子灰不溜秋的离开了，一离开后面水沟，二小子就频频回头，还相互间鬼鬼祟祟的咬着耳朵。看看手机，时间不多了，苏丹蹲了下来：“告诉老师，他们为什么要搜你的包？” 小男生摇摇头，不吭声。 周都都虽说13岁了，可身子骨就如七八岁的儿童，瘦弱单薄，脸色发黄，严重营养不良，校服里，是一件显长的蓝衬衫，衬衫的左上衣小口袋上印着“东电后勤”四个小红字。“东电后勤，”苏丹轻轻念到：“这是你爹的工作服？”都都点头。 师生们都看过全班学生的简历。 加上陶校长穷主任的介绍，对全校25个小学生，都有了个大致的了解。印象最深的有几个同学，其中就有这个周都都。周都都，爹娘都在东莞打工，家里只剩下年迈的姥姥和姥爷，他和一个八个月大的弟弟。 周都都学习虽然努力，成绩却不好，不善言语，性格怯懦。 或许正是这原因，二小子才欺负他？“他们欺负你是第一次，还是很多次？”苏丹又轻轻问道：“不要怕，你越怕，他们越要欺负你的。”周都都还是摇头。苏丹没法，只好吓唬吓唬他了：“你不说，就站在这儿，下节课不许上了。” 周都都显然感到害怕，乞求地望着老师，眼睛开始湿润。 这反而更坚定了苏丹的决心，一定要从他嘴里得知真相。关于校园欺凌，苏丹并不陌生，而且相当感兴趣。这次某国内一线中文网站向她约稿，关于新时期儿童情感问题的探讨，其中就有这方面的因素。 可没等苏丹想好下一步，上课铃响了。 听到熟悉的上课铃响，周都都好像换了一个人，眼睛发亮，朝教室看了又看，突然把苏丹一推，朝教室跑去。 第76章 一头黑发 苏丹没提防，差点儿跌倒在沟里。宽敞约一米多深的水沟里，从后山上流下的涧水冷得浸骨，哪怕是天气炎热的四月天，真要是不慎跌摔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苏丹站稳后，看看水里自己清晰的倒影，仍有些后怕。 苏丹从教学楼后面出来，沿着走廊重新巡视。各教室的门窗都紧关着，隔着玻璃窗，看着那还是崭新的黑板，讲台和课桌椅，以及上面蒙着的薄薄灰尘，苏丹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苏丹想起了上次回去到表姐家的情景。 当时表姐和表姐夫正在沤气， 原因，表姐一个朋友托她找表姐夫，帮自己在读小学三年级的儿子换换座位。因为表姐夫有个在小学校当体育老师的朋友。可表姐夫不好开这个口，表姐夫烦躁的说：“你不知道现在学校的情况，小学一到六年级，每个班早远远超过了国家规定的学生人数，有个座位就不错了，你还让我怎么找朋友开口？” 苏丹听了，有点毛骨悚然。 不过就一个三线小县城啊，挂了个县重点，就成了这个样？那要成了地区重点还了得？一方面，学生人满为患，让学校领导头疼不己，另一方面，又空着教室不断投入，教学资源的严重不平衡，只怕暂时是无法改变的了。 前面就是正在上课的3.1班教室，静悄悄的，只听见陶校长略带嘶哑的讲课声。 苏丹记得清楚，这第三节课，是陶校长的思品课。 如此，今上午陶校长就连着上了三节课，他身体吃得消吗？苏丹这样想着，轻轻走过去，突然放慢了脚步，3.1班教室的后窗外，穷主任正悄悄悄地站着聆听呢。半山寨小学学生严重不足，二校领导既当官又当兵还兼保卫兼厨师，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苏丹还不相信。 因此，苏丹对二领导充满了敬重和佩服。 可昨晚的家访，却有些冲淡了她对穷主任的看法。她至今不能想象，一个人民教师，而且还是学校领导，却容忍甚至还抑或造成了自己侄女的失学，这不是失职，是犯罪！她觉得，这其中一定有故事。 苏丹只是巡视时站在窗外，暂短地听过她的讲课。 加之自小对数学严重偏科，没多深印象。可据高富帅私下评议，穷主任逻辑严密，思维正确，深入浅出，学生们都听得津津有味。不管怎样，背着小弟弟轻轻晃动的穷盼弟，那少年老成又可怜的模样，总是在苏丹眼前晃晃悠悠，让她心里隐隐约约的感到心痛。 爱形象思维的苏丹，甚至己在自己脑海里，勾画出了这么一幅画。 不上学读书的穷盼弟，一天天长大，背在她背上的小弟弟，也成了城市里的大学生，接着成家立业，意气风发，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甜甜蜜蜜。而大字不识一个的穷盼弟，却被羁绊在半山寨村，与一个小富即安的村民结婚生子。 一头黑发被无情的岁月染成了花白，不到三十岁，就过完了整整一生…… 第77章 看在眼里 “苏老师。”“哦，穷主任！”险些走神擦身而过的苏丹，急忙站下：“你好，听课呀？”教务主任点点头，神情有些忧郁：“陶校长这是上第三节课哩，唉！”苏丹也点点头，无语。何老师讲过，出发前的恶补知识里也有。 国家关于小学九年制义务教育的教学课程和课时，有着相关的严格规定。 必须由经过国家培训考试合格聘用上岗，持有教师证的正规老师讲授。支教老师别说没这个资历能力，就是有，也不能越俎代庖的。二人相对无语一歇，苏丹正准备出去时，穷主任意外说：“苏老师，能帮帮我哩？” 苏丹怔怔。 “当然，可是，”“是这样的，我让校工炖了点鸡汤，”穷主任离开窗口，朝后退一退，说：“如果说是我让炖的，陶校长一定不喝，所以，”苏丹明白了，一口答应：“好，这事儿，我来办。”“还有，苏老师，”穷主任似乎有些迟缓，想一想后才叮咛到：“陶校长口味重，喜咸。太淡他不会，喝，或者只喝一点儿哩。”“明白了。” 苏丹看看她，忽然玩笑道。 “穷主任，怎么对陶校长这么关心，细心啊？”教务主任脸红红：“别，我真的，只是关心关心。半山寨小学的情况就这样，留不住人哩。”“那，你们怎么留了下来？”苏丹有一种探险的冲动，故做口无遮挡状：“而且，还是一男一女？是不是真像外面所说的，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啊？” 穷主任脸上更红了，嘴唇张张想说什么，终没说出。 苏丹笑着看她，这才发现，和自己高矮差不多的穷主任，其实不过也就三十出头，五官端正，清秀，肤色有点儿淡黑，反倒添加了一种健康美。这与大约正当而立之年的陶校长，气质和年龄上都倒正相配，哦，难道他们是夫妻？ 苏丹的心思，就写在了她脸上，作为过来人的穷主任，焉会没读懂？ 可她只是闭上嘴巴，和苏丹一同走了出去。最后一节课下课后，苏丹在教室外，拦住了何老师一行人，把穷主任的委托讲了，大家一致同意，还由燕子出了个绝招：鸡汤是大家共同的主意和资金，委托苏丹办理云云。 至于穷主任为什么要对陶校长如此关心细心，俩人是什么关系等八卦，晚上回宿舍后再串门聊。 苏丹很快发现，陶校长上课几乎不留学生，这和穷主任的习惯刚好相反。穷主任讲课，无论算数，音乐或美术，基本上都要留下几个走神和答错题的同学，午饭后到3.1教室补课听讲的。“让哩！让哩！”大家扭扭头，俩小子簇拥着李芳芳，笑呵呵的跑向食堂。 听到三人声音，同学们都自觉的让开，让他们先过去。 快进食堂门时，前面俩个都显瘦弱的身影，或者是没听见，也或者是故意不让开，俩小子就用力向前一冲，嘭！哎哟！他俩被挤到了一边儿，大约是不小心撞在了门楣上，俩人都捂着嘴唇看着俩小子，敢怒不敢言。 这一幕，正好被何老师一行看在眼里。 第78章 身同感受 她皱皱眉：“下课时穷主任还反复叮嘱了的，不要乱挤乱跑，孩子就是孩子，就是听不进去，苏老师。”不用她吩咐，苏丹己经跑了过去：“你们俩个人，站下。”己走到里面的俩小子，就老老实实的站住了。 再转身瞧瞧被撞的两个小同学。 其中一个是周都都，都有些惶恐的站着，等着老师的发落。苏丹先看看周都都，果然，嘴皮被撞破了，露着血丝。另一个小同学也是如此。穷主任也过来了：“苏老师，怎么哩？”苏丹指指周都都，扼要的讲讲。 同时还兼校卫生员的穷主任，立即让俩同学跟她到老师办公室治疗。 返身看看依然站着的俩小子，苏丹心里有些嘀咕，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现在是让他俩就这样站着，还是坐下吃饭后再批评教育？陶校长进来了，一身粉笔味道，一看就明白了，严厉的挥挥手：“先吃饭，吃了自己回教室面壁思过。” “谢谢校长。” 俩小子恭恭敬敬地敬个礼，跑过去排在了热气腾腾的大蒸笼前。系着大白围腰，戴着大口罩的新校工崔大娘，正在一团腾腾热雾中亮着嗓门儿：“小顽皮同学！”队伍中的小顽皮同学，便举起托盘回答：“到哩！” 校工就将刻着名字的瓦罐，从大蒸笼中夹出来放在他的托盘上。 一面么喝着：“盆里还有鸡蛋紫菜汤哟，舀上一勺好喝又解渴哩！”抑扬顿挫，煞是好听，立即就让平时安安静静的食堂，充满了嗡嗡嗡的热烈。教师桌上，大家都饶有兴趣的坐着，高高兴兴的看着。要按平时的约定俗成，这边儿，老师发着学生的们的瓦罐，那边儿，大家就各自到厨房间端菜拿碗筷的。 可现在，大家好像都不饿似的，只顾笑嘻嘻的欣赏着。 陶校长穷主任保密良好，除了苏丹必须知道外，其他四个支教直到进了食堂，猛见一个精明强干的女校工，在里里外外的忙忙碌碌，方才明白过来。最高兴的，当然是燕子啦，再加上何老师。毕竟，每天四节课上后，多少都有点疲惫，谁还有更大的精力跑到厨房再自食其力？ 燕子先是高兴得原地转一个圈子。 “oh，god，i''msohappy（英语：噢上帝我太满意了）。”然后，碰碰班主任：“dearteacher，howareyou?（英语：尊敬的老师，你怎么样？）”何老师微笑着的碰碰她：“ifeelthesamewayyoudo（英语：与你一样，身同感受）。” 大刘小刘则似乎有点受之有愧。 不敢像班主任和燕子就那么坦然坐下了，而是不约而同的到厨房帮忙，结果，都给崔大娘笑嘻嘻的“赶”了出来：“坐下，坐下，俺不忙，别添乱哩。陶校长安排了的，先学生，后老师，好好儿的等着哩。”燕子又冲着苏丹撅撅嘴巴：“明白啦，这就是你要告诉我天大的好消息？” 第79章 好喝好喝 继而，眉开眼笑。 舒适的搓着自己双手：“正恨故人无上寿，喜闻良宰有高情。【唐白居易】亲，的确是好消息哦。”“可是，”苏丹却没有闺蜜那样感到放手与洒脱。燕子在八个舍友中，是出了名的“懒”，而苏丹则自小信奉“自己的事自己做”，当然，她这么一信奉自律，平时就没少被燕子笑呵呵死皮赖脸的拉差。 “别杞人忧天啦！” 燕子瞪瞪她：“真是的，oh，humphrey，alwaysbusy（英语：享不来福，就知道傻忙）。”穷主任带着俩个同学回来了，二人嘴唇上都涂着油膏，看上去有点紧绷绷半透明。崔大娘把各自的瓦罐，分夹给了他俩，照例洪亮的么喝一句：“盆里还有鸡蛋紫菜汤哟，舀上一勺好喝又解渴哩！”听得穷主任楞楞，随即会心的笑起来。 “俊花，你这么喝高水平哩。” “俺们不是吹哩，俺们当年在山下县城开旅馆，”得了教务主任表扬的崔大娘，一挺胸膛，正要炫耀，忽地严肃眨眨眼睛：“不说哩，陶校长讲了的，工作时间不能干私事儿哩。1、2、3，”开始数吃饭同学的人数。数一个，搬一下指头。 未了，满意地自言自语。 “不多不少，25人，25个瓦罐，齐哩。哎，该老师们开饭哩，你们二个，”她不客气的指指大刘小刘，转身进了厨房：“进来帮帮俺。”分秒间，大刘先端出一中碗清亮浓稠散发着清香的汤，放在陶校长桌前，然后认真的说：“陶校长，这碗汤呢，是我们全体支教老师的心意，请你喝了它。”陶校长睁大了眼睛：“哦，这样哩？可是，” 苏丹恰到好处的接上来。 “你比我们都辛苦，身体可垮不得。何老师做这决定，我们都赞成，为了孩子！为了山区的明天！请你喝下吧。”“哎，然而，”陶校长有些激动，看看大家，仍摇头：“无论在半山寨，还是在大都市，只要认真工作，都辛苦。我不能特殊哩。” 一边的教务主任，先对苏丹微笑地点点头。 然后板起了脸庞：“不管怎样，是支教老师们的一片心意哩。这其中，还亏得了俊花的煲功，喝下喝下，什么特殊不特殊？要真讲特殊，你无职无权无钱，就一个孩子头，而且还有只有二十几个孩子哩。”被自己助手这么一当众抢白，陶校长有些坐不住了。 他赌气般端起汤碗，拉开了架势。 “喝就喝，有什么了不起哩？”咕噜，咕噜地一口气下了肚皮，用手背抹抹自己泛着油光的嘴唇，有些讶然：“好喝好喝，看起清清亮亮，喝起浓浓稠稠的，感觉到好像有一股暖流进到了自己胃肠，谢谢大家哩！” 还对支教老师们欠欠身。 接过穷主任递给的一迭软纸，漫不经心揩着自己嘴唇和手背，坐下又问：“苏老师，你们这是什么汤哩？”又是教务主任堵他的嘴巴。 第80章 哄堂大笑 “不会是你那些遣词造句就行！好，俊花，上菜，你喝饱，俺们可饿着哩。” 大刘又端出二大碗烧得团黄，汤水浮着翠绿葱花颗的徽州毛豆腐。 小刘端出一盆东山臭鳜鱼，菜香立即弥漫开来，正在吃饭的学生们都抽着鼻子，偷偷往这边儿瞅来。支教老师们都怔怔，没有举筷。崔大娘端着一盆面条出来了。 见状，咳嗽一下，放下面条后解释。 “陶校长打了招呼的，可我想哩，今天俺是第一次上班，无论如何也要露二手给老师们瞧瞧。再说哩，这也只是俺们半山寨的家常菜，不高贵的。还有，老师能和学生一样伙食哩？我第一个不答应。” 把筷子塞到大刘手里。 “大刘老师，拈菜，吃哩。”这时，陶校长咳咳，拈起了筷子：“学校请崔大娘来，就是考虑到这个现实具体问题哩。老师们放心，同学们的伙食，县乡二级政府都有明确补贴和规定，不会也不敢克扣的。老师们呢，你们刚来时俺也介绍过，一切按上级部门的指示精神办理，保证支教老师吃好睡好工作好，才能保证同学们各方面素质的提高。这二方面没有冲撞，也没对比度哩。” 筷子一动，夹起一小块鱼头扬扬。 “徽州毛豆腐东山臭鳜鱼，是俺们安徽的二道当地名菜。特别是徽州毛豆腐，用油煎一下再搞一毫辣酱，好吃到哭！去东山旅游一定要吃的。”穷主任就扬着筷子，催着大家：“趁热吃，趁热吃哩。中午时间宝贵，俺还留得有学生哩。” 何老师拿起了筷子，大家也就跟着举筷。 可惜，大家都不是美食家，这二道当地名菜，吃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倒是一旁学生们津津有味的吃饭声，让大家如坐针毡，芒刺在背……学生们吃完后，陆续出去了。感到有点口渴的苏丹去舀汤时，看到平时总会剩下一小半的汤，居然己被舀了个见底儿。 她回来兴奋的告诉大家，陶校长这才笑笑。 “放心，孩子们以后都会喝到这样营养的汤哩。以前俺们是有心无力，现在崔大娘来了，就好办哩。”穷主任也点头，可冷不防，新校工给了他俩当头一棒：“陶校长穷主任，来时俺们可是说好的，学校该有的俺都有哩！” 俩位领导听听语气不对，一起看向她。 得！端坐着的崔大娘，双手抱着胳膊板着脸，一副极不高兴模样。穷主任眨巴着眼睛：“怎么哩？俺说俊花你这好好儿的，发什么病哩？”“不是病！”校工依然气呼呼的：“俺们来时，说好的哩。你们别欺负老实人。” 陶校长和穷主任相互看看，禁不住都笑了。 “好好，老实人哩！那你得说说，俺们是怎么欺负你了哩？”“说就说，我还怕哩？”崔大娘颈子一犟，发威了：“早上学生发牛奶时，为什么不发给俺哩？这不是欺负老实人，是什么哩？”大家听了怔怔，忍不住哄堂大笑…… 第81章 又是鬼影 崔大娘倒是个爽快人。 听了大家一番认真细致的解释，自己先笑骂起自己来：“孬子——形容人不正常。现世——形容人差而无自知之明。俺把你个崔俊花，狂几个大耳刮子哩……”骂完，就开始收碗筷。大刘小刘又准备帮忙，被她左右胳膊一分拦。 “忙自己的去！教书俺不会，这些小活儿可比你们强多哩。” 没想到，大娘的力气大得惊人，二个小刘都不算矮小单薄，被她这么一拦，居然都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二个校领导离开后，苏丹惦记着上午何老师的委托，便出了食堂往教室边去。何老师看看燕子三人，显然，再在食堂闲坐聊工作，好像是不行的了？ 于是她起身，四人一起朝老师办（公室）走去。 老师办隔着几间空教室，离3.1教室不过十几米，除了早上七点半大家必须到此见面商量工作，其他时候基本上都没用过。大家一面聊着，一面随意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坐下，燕子忽然大叫一声，腾地跳将起来。吓得何老师大刘小刘一起扑了过去。 “燕子，你怎么啦？” “怎么回事儿？”吱嘎！叭！辟啪！三把木靠椅先后摔倒在地上，发出杂乱而惊天动地的响声。二楼阅览室和电算化室里的同学们，有人惊慌失措的跑了出来：“地震哩！地震哩！”正和穷主任在教室里给同学补课和训话的陶校，分秒间，冲出了教室后门，出现在教学楼下。 他俩仰面正对着跑出来的几个小同学。 厉声喝道：“站住！哪来的地震？”“刚才，俺听到楼下地震了哩。”领头惊魂未定的女同学，脸蛋惨白，嘴唇哆嗦：“真的，俺听见的哩。”己经冲出老师办的何老师，也仰起了头，平静的微笑道：“小顽皮同学，不要怕。刚才不是地震，是老师的办公椅不慎摔在了地上。” 就像事先准备好配合她的解释，小刘举着一把靠背椅出来。 双手一伸把它举过头顶，展示给二楼的同学们看：“看吧，就是它摔倒了，摔得可响亮，”同学们都看清楚了，也都重新涌了回去。一场差点儿酿成的拥挤事故，平息了，大家都揩了一把汗。陶校长不满的看看何老师：“怎么哩？”何老师脸色有些泛红：“进屋看看吧！” 陶校长进了老师办。 站得笔直，双手向前伸出，离目标至少还有半米远的大刘，正在安慰着燕子：“别怕，这不怪你，说不定，是哪个小子恶作剧呢。”燕子却捂着脸蛋，跺着脚：“又是鬼，又是鬼影，鸣，太吓人了，我不干啦，我要回学校。” 地上，一条酷似蛇状的树枝，摔成几节。 第82章 俩小护花 苏丹没忘记自己职责。 出了食堂先四下巡视一番后，才来到3.1班教室窗外。从窗口看进去，穷主任坐在讲台上，教鞭指着黑板上的几道算术题，正在费力的讲着。座位上坐着三个男女同学，虽然挺起胸膛打起精神听着，脸色却有些灰溜溜的。 陶校长坐在右面空位上。 他不时看着自己眼前摊开的书本和备课本，再抬头认真地听着，右手指背有节奏而无声地在桌上叩叩，又叩叩……然后，苏丹抿嘴一乐，她看到被自己命令饭后到教室站着的俩小护花，正靠左侧墙根低着脑袋，双手下垂，脚后跟并拢乖乖儿的站着呢。 这让她想起了母亲的话。 “你那样时呢，顽皮不做作业就去跳橡皮筋绳，常被老师留下来罚站……”那么，当时的自己一定也就和这二小子差不多。想想曾经的自己——一个屁也不懂的小丫头，被老师留下来，可怜兮兮地低头站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苏丹就想要坏坏的喷笑。“好，现在这道题哩，你来回答。”穷主任指指女同学：“好好想想，答对了，就去玩儿。答不对，就一直坐着。” 小女生怯生生的咬着自己嘴唇。 慢慢站起：“3+9x5，等于，嗯，等于，嗯，等于133.”“再想想。”“132.”“再想想。”1，123，不，138.“啪！教务主任有些气极败坏，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可看看陶校长，又强压住火气，放缓了声音：“好，别紧张，想想再说，到底是多少？”“是，嗯，13，3，3，135！” 啪——啪啪啪啪啪啪！ 教务主任居然拍响了巴掌：“这次对哩！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只要你认真听课，认真想想，哪有做不对题的理儿哩？”她高兴的点着头：“好，你去休息吧，你们俩个，”锃亮的教鞭伸出，点点那两个倒霉的小男生：“听讲就睡，说话不累，做题不会，能干着哩。” 俩小男生的头，低得更低了。 “好，俺再讲讲，再答不对题，就给俺，把你爹娘请来。”教务主任使出了最后一招。苏丹看到，两小男生吓得红了脸，紧张得大气不敢出，只是可怜的瞪着眼睛，盯着讲台上的老师。苏丹轻轻摇摇头：这人呢，的确就是智力有高低。 同样的老师同样的题，有的同学很快就懂得了，有的同学认真想想，也能懂得。 可有的同学，哪怕是刀放在他（她）颈子上也不懂。这当儿，靠墙低头站着的那二小护花，居然幸灾乐祸的抬抬头，歪歪嘴，鬼鬼祟祟的笑了。一气之下，苏丹走了进去。见她进来，穷主任和陶校长都好奇的看着她。 苏丹走到两小护花面前。 一伸手，抓着两个小衣领使劲儿掇掇，怒道：“我让你俩笑，笑，笑哇！”吓得俩小护花哭起来：“鸣，苏老师，俺不敢哩。”“苏，苏老师，俺错，错了哩，鸣！”陶校长站了起来：“苏老师！” 第83章 家景良好 怒火正盛的苏丹，根本没听见，又一伸手，拎着俩小护花衣领一掀，怒喝到：“给我出去，靠墙站好。” 俩小护花抹着眼泪出去了。 “苏老师！”苏丹这才一怔：“陶校长！”陶校长倒是不说话了，只轻轻摇摇头。苏丹蓦然红了脸，闭闭眼睛，也出了教室。刚走出门口，就听得不远处的老师办里，传来燕子吓得肝胆俱裂的惨叫……何老师对闻声赶到的陶校长穷主任和苏丹，说明了情况。 还指给他们看了摔在地上的蛇状干树枝。 “真奇怪，这是哪儿来的呢，而且刚好放在朱老师的椅子上？”一行人大眼瞪小眼，认真检查着室内。足足1.15平方米的教室，除朝向后面水沟的大窗口和进门，四壁整整齐齐，连风也穿越不过。后面水沟四周是一大片茂密的青草杂花，没一颗树木。 并且，燕子的办公桌不临窗。 那么，奇怪了，这蛇状的干树枝，又会是怎么刚好放在燕子的椅子上？很明显，这一定是有人故意放的。那么，是谁放的呢？放的人又想达到什么目的？难道仅仅只是想恶作剧的吓她一跳？陶校长穷主任都拧紧了眉头，苏丹也感到奇怪，怎么这人就专门瞄上了燕子？ “朱老师，别怕，别怕哩！” 陶校长有些艰难的说：“俺们一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待。”“朱老师，放心，”穷主任也安慰道：“半山寨是安全的，除刚解放那年，”燕子猛地抬起了头，何老师一看不好，急忙上前一步，隔开了她与教务主任的视线。 这一隔，无蒂于严厉的提醒，逼使燕子冷静下来。 “陶校长，穷主任，我没什么，放心吧，”她勉强笑道：“说不定，就是那个无聊的同学，有意吓我的呢。哈哈！”她强笑两声：“我可不怕，既然志愿报名来支教，还怕什么干树枝啊？”在苏丹听来，燕子的笑比哭还难听，她有些忍俊不住了，忽儿又转身出去。 因为她想起，那两小护花还在外面站着呢，可离上课铃响，不远啦。 “你们的账，老师记着。如果想通了，能主动找到我坦白，”苏丹双手背在身后，盯着两小子的眼睛，字酌句斟地警告到：“就可以一笔勾销，否则，请你们爹娘来。只要改正错误，不再欺负同学，就还是个合格的小学生。”俩 小子听在耳里，连连点头。 “如果愿意，还可以单独找我汇报，明白吗？”“明白哩。”声音低低的，像是从喉咙挤出来似的。“去吧！”“老师再见！”俩小子转身就跑。没跑几步，上课铃响了。望着两小子跑去的走廊，苏丹脑海中又浮起二小子的简历。 朱小平，半山寨村失学少女朱艳艳之弟，家景茶农，经济收入良好。田田，半山寨村人，父母均在，茶农，收入颇丰。可就这二个家景良好的“茶二代”，都是该小学毕业读初一的年龄了，却还在读小学二年级？ 第84章 走里边儿 有空，得与穷主任多聊聊才行啊！ 通过今中午的鸡汤，苏丹觉得自己取得了穷主任的信任与好感，有必要试试的。最后一节课下课后，站在校门口送同学们的苏丹，不时瞟瞟老师办，注意着教务主任的动向。大家都知道了，陶校长住在学校教学楼三楼的单身宿舍，教务主任呢，在二楼的宿舍区，也有着一间单间宿舍。 或许是学校就二人，瓜田李下的，所以她常回村上娘家住。 反正，半小时的村路，走走停停就到了，不碍事儿的。至于陶校长一个人，为什么要单独住在三楼顶上？穷主任是这样解释的：“住得高，望得远，居高临下，眼睛好，又爱个站着思忖，正好把学校内外的情况都收在眼里哩。” 四月的阳光下，师生们彼此打着招呼。 苏丹含笑目送着同学们一个个离去，有一种庄严神圣之感。想想不过才几天前，自己还是大都市那幢百年校园里，一介普通不起眼儿整天唐诗宋词元曲小令的大学女生，现在却成了同学们眼里无比崇敬信任的“老师”，苏丹就不时提醒着自己。 苏丹苏丹，你可要认真工作，公正公平，决不能辜负了“老师”这二个字眼儿啊！ 再想想，中午没控制好自己情绪，冲进教室的失礼行为，苏丹感到脸红，真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嫦娥》唐李商隐】，唉，一定要注意，一定要注意，一定要注意！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哦。 “苏老师再见！”“好，再，哎，芳芳，你停停。” 活该芳芳被苏丹叫停，她本是走在同学们中间的。时代在变，书香校园似春雨，从来润物细无声，8、9岁的山区孩子们，基本上都己经懂得审美了。更兼芳芳年龄比小学生们都大一截，1米55出头的身体苗条，肤色白净，己初现迷人少女风采，受到同学们暗中的崇拜和拥护。 别看表面上，只有二个小屁孩争做她的护花天使。 其实，暗地里全班男同学都渴望着哩，只不过，小学生的世界和心理，被成人们基本上都给予轻视不理会罢了。同学们陆续涌出教室，来到操场，一眼便看到红领巾监督岗苏老师，正站在校门前含笑送大家哩。 俩小护花脑子一热。 便朝走在中间的同学嚷嚷道：“你走里边儿哩。”同学回头白一眼：“好好儿的，俺凭什么要走里边儿？”是嘎雄，他身边照例是姐姐嘎英，带着小弟弟嘎娃。二小护花白白脸儿，停下不说话，只能自认倒霉。 此时的半山寨小学，二小子最怕的，除了老师，就只有嘎英三姐弟了。 然而，即或是嘎英三姐弟，二小子一开始也并没放在眼里。是经过几次交锋都吃了暗亏明亏后，才有所害怕和收敛的。 第85章 有点不对 其中最重要的是，大姐嘎英学习成绩好，几乎每次考试都是全校前5名。虽然也努力成绩却只是一般的芳芳，就很崇拜嘎英。 因此，严禁二小子找嘎英三姐弟惹是生非。 嘎家三姐弟走上前去了，二小子又朝跟上来的走在中间同学，嚷嚷着：“走里边儿哩。”同学扭扭头，是周都都，他一见是二小子，便急忙按吩咐走到了里边儿。可饶是这样听话，仍不幸挨了二小子一脚。芳芳走到了中间，对小子的踢人动作，报以甜甜一笑。 为什么要芳芳走中间？ 是因为走中间更容易和老师招呼，还可能因此而得到老师的好感。拍马溜须这一套，山区孩子也无师自通。没想到，芳芳这么主动热情的招呼，却让老师给停了下来。芳芳只好挎着自己那个名牌书包，老老实实的站下了。 而二小护花，刚才呵斥同学让路，追着踢人的嚣张气焰，早丢到了爪哇国，缩头缩脑的溜出了校门。 苏丹有的放矢，先示意芳芳后退一退等着，待自己把同学们都目送离开完后，再微笑着问：“芳芳，昨晚我们走后，你爸妈没吵你吧？”14岁的少女，凡事儿都己知道推定猜测了，见苏丹问的是这事儿，心里正七上八下的芳芳，先轻松的出口气，后摇摇头。 还习惯性随手勒勒肩上的书包。 这一勒，那书包向上斜提起的右下角，便显出了凹凸的瓶状。“没吵你就好，”苏丹看在眼里，心里有底了：“你看你多幸远啊，”苏丹故意不再看芳芳的书包，而是亲切地替少女捋捋她滑下的鬓发：“与你同龄的张花，朱艳艳还有穷盼弟她们，却只能在家里背小弟弟，不能上学读书，多可悲呵。因此，你要多感谢你爸妈，好好学习呢。” 芳芳古怪的笑了。 “感谢？苏老师，俺为什么要感谢他们？如果不是，”嘎然停止。苏丹听得明白，不解的眨巴着眼睛，她听出芳芳的话中话，不禁有些震惊。要按她的习惯，一定要拉着芳芳问个明白。可中午自己的失态和陶校长不是批评的批评，让苏丹控制住了自己，不以为然的笑道。 “哟，这么说，还真有故事呢？芳芳同学，你不是对苏丹有意见吧？” 芳芳急了，急忙摇摇头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苏丹点到为此，见好就收：“苏老师说笑呢，你今天的成绩不错，穷主任也表扬了你，继续发扬啊！回吧，回家吧，”对校门外，仰仰下巴：“当然，如果你愿意给苏老师讲讲你的故事，苏老师一定洗耳恭听哩。” 芳芳点点头：“苏老师再见！”转身走了。 苏丹看着她消失在漫天金色中的身影，为完成了何老师的托付而高兴。瞧，班主任就是班主任，没谁能滑过她的火眼金睛，她说芳芳有点不对，果然真是有点不对。她那名牌书包里装的，一定是瓶子，而且不止一个，才能稍勒勒就突了起来。 第86章 恍然大悟 嗯，一个还在读小学二年级的少女书包里，能装什么瓶子呢？ 难道是香水，粉饼，园镜？联想到芳芳的爱马仕书包，苏丹甚至有些醋酸的猜想，弄不好，这些玩艺儿一定也很名贵？锦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入云。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赠花卿》唐杜甫】 真是的，芳芳芳芳，你不过一介山区小黄毛丫头哦。 竟然让我堂而皇之的名牌大学生和支教老师，如此心神不定，见鬼了？“苏老师，想什么哩？”是穷主任。教务主任拎着一个大包裹，挎在她右肩膀上，似乎有些沉重，额头上有汗珠：“中午谢谢你了哩。”“穷主任说到哪儿去啦？” 机灵的苏丹趁机接上去。 “为陶校长好，也就是为半寨小学好，我们感谢都还来不及呢。”“真是要谢谢，你不知道陶校长这个人，”穷主任欲走，又停下了：“犟起来，百头牛也拉不动。”回头四下瞅瞅：“同学们都离开哩，哎，利用周六早点回去洗洗，”扬扬肩膀上的大包裹。 苏丹不知从哪儿来的灵感，脱口而出。 “我想，全是被单衣服枕头什么的，是帮陶校长洗的吧？”猝不及防，教务主任点点头，骤然又回过神儿，脸红红的：“男人哩，尤其是半山寨的男人，宁愿肮脏一身汗臭，也不愿意换换洗洗，太埋汰了哩。”缺口一打开，江水就滔滔不绝，这更难不倒苏丹了。 “我爸就这样，老被我妈追着吵架。老头儿还不起手，还尽被老太太欺负。” 可穷主任己冷静下来，笑笑，故意换了话头。 “不是说你一个人，怎么临时就变成了你们全体哩？”苏丹如实告诉了她，特别强调，这还是燕子的提议！教务主任咯咯咯的笑起来：“朱老师挺聪明的，谢谢她哩。我听何老师讲，你俩校友上铺舍友同桌兼闺蜜，哎哟哇，基本包括了友情的全部概念。可我发现，你俩性格有点相反哩？” 这正好问到苏丹心上。 她上前一步，将教务主任肩膀上的大包裹，硬是拉了一半搭在自己肩头上，嘴里道：“真想和穷主任好好聊聊，这样呢，一人一半，聊起来也挺方便的，是不是啊？”一下就解除了教务主任还保持着的戒备，穷主任哈哈大笑。二人就站在校门口，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 直到崔大娘性急的跑过来。 问到：“主任，你到底走不走哩？”穷主任才楞楞：“什么走不走哩？”“哎，看你这个大主任的记性哩。”校工大娘就一跺脚，嗷的一声手背拍着手背，洪亮地嚷嚷起来：“快下课时，你告诉俺，今天周六你要提前回娘家洗衣服被单，不吃晚饭了哩，可现在都快五点过哩，还有半点钟就开饭了，你还没离开，你说俺怎么不问哩？” 教务主任这才恍然大悟，拍拍自己额头。 “瞧俺瞧俺，哎！俺走俺真的马上走，不要煮俺的饭。” 第87章 那么可爱 崔大娘得到满意确切的回答后，转身就跑了。二人满意的看着她身影。“崔大娘不错！快人快语，厨艺也挺精的。”苏丹认真的说：“我们都喜欢吃她弄的饭菜。”“谢谢！总不冤俺当了次好伯乐哩！”穷主任乐呵呵的。 “说真的，以前就打过几次报告，上面不批。现在你们来了，正好借你们的东风哩。” 一探手，从苏丹肩膀上脱下大包裹的另一半，教务主任用力往自己右肩膀上一甩，趔趄地站稳脚跟，转身道：“俺己邀请了何老师，明后天你们有时间逛村街的话，就到俺娘家里坐坐哩。”“好的！”苏丹一口答应。 正好有些话，想深入聊聊听听呢。 有了崔大娘，晚饭一扫前二天的矜持，平静，吃得笑声琅琅，人人开心。看来，陶校长特地打了招呼，崔大娘精心烹饪，把真是极端平常的小菜粮食，做得荤素搭配，精细合理，有滋有味。崔大娘的厨艺是没说的，可崔大娘的心更细。 大家笑笑和和的吃开后，崔大娘开口了。 “陶校长，俺捉摸哩，看来，俺是有点受老师们的欢迎哩。”大家被她逗乐了，一面吃饭，一面哈哈大笑：“岂止是欢迎，简直是顶礼膜拜。”“崔大娘一点儿也不谦虚哩。”“有才的老太太，都不谦虚。”可大娘警惕的瞪起了眼睛：“顶什么坏，你们是在骂我哩？” 听到崔大娘的责问，燕子扑地一下放了碗。 脑袋靠在苏丹背上，举着筷子嚷嚷道：“何老师也，救命啊！我不能再笑啦，再笑就要笑死啦，因公殉职啦！”陶校长也笑得迸出了泪花，拉拉校工大娘：“哎唉，俊花俊花崔俊花，怎么是骂你，喜欢都还喜欢不及哩。那不是顶什么坏，而叫顶礼膜拜，是表示对人最信任最服气的意思。”“哦，原来是这样哩？” 崔大娘白围腰，白大口罩和两只长过胳膊肘儿，罩着严严的防水袖笼。 看上去威风凛凛，仍然似信非信：“俺虽念书不多，可孬想哄俺哩。”这一下，老成持重的陶校长绷不住了，差点儿也扑倒在饭桌上：“唉哎哎呀，我滴个孩！俊花大娘，你那哪是念书不多？社会大学都毕业哩，要当校长了哩。” 勉强支起了身子，抹着亮晶晶的泪花。 “这么说哩，你信佛哩？”大娘骄傲地一挺身子：“当然信，好人有好报哩。”“告诉你哩，顶礼，是佛教拜佛时的最敬礼，人跪下，两手伏地，以头顶着受礼人的脚；膜拜：佛教徒的另一种敬礼，两手加额，跪下叩头。虔诚地跪拜。” 陶校长费力的说完，摊摊双手。 “你看，俺们都虔诚地跪拜哩，怎么还会是在骂你哩？”崔大娘认真想想，好像是这个理儿？于是，笑了：“哎唉，俺，俺还没那么可爱哩？” 第88章 校工大娘 可大家不敢再笑了，而是一致认真的点头。“”既然这样，俺也不客气哩。”校工大娘捋捋自己头发，清清喉咙。 “俺哩，陶校长知道，家里事情有点多，山下几家亲戚都邀请俺去玩儿住几天哩，生意上门，还得去带人进山，赚点生活费哩。因此，俺就捉摸，陶校长知道哩。”对于崔俊花的口没遮挡，己经有点儿无可奈何的陶校长，就嗡声嗡气的打断了她。 “俺不知道！说正事儿，说正事儿。” “正事儿就是，俺打算把何时6家张花叫来学学，不知大家同意不哩？”山区大娘可真是社会大学毕业，话到紧要关头，就嘎然而止，不可置否的看着大家。话说，崔大娘的话一出口，举桌皆惊，大家高兴得面面相觑，想不到萦绕在心底的愿望，这么快就实现了？ 是啊！昨晚上，那些背着小弟弟的失学少女们，是如何在刺伤支教老师们的心灵？ 这种在现代文明世界里，还残留着的野蛮落后，不是大家亲眼所见，根本就不敢相信。昨晚上回来直到现在，虽然大家都还没有提起过，可那种欲哭无泪的伤感，却是乌云般遮掩在心头，令人窒息难过。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如此峰回路转？ 苏丹差点儿又冲动。 双手在桌上按按，终于控制了自己，颤着嗓门儿说：“谢谢，谢谢崔大娘，让，让张花来吧，有这么好的学校领导，有这么好的校园，还有我们，一定能让张花迅速迎头赶上的。”崔大娘听得明白，哭笑不得的后退一步：“唉，我滴个孩，苏老师你在说些哩？俺是说让张花来食堂学学，俺请假时她顶上，也不耽误你们吃饭休息哩！” 轰！一颗无声的炸弹炸开。 大家寂寥无语，只好低头加速吃饭，谁也不愿意多看一眼校工大娘。仿佛刚才那么可爱的萌大娘，现在变成了丑陋无比的狼外婆。崔大娘何其聪明？不用多想想就猜到了大家的心思，忍不住冷笑一声：“俺知道你们不高兴，可俺要说哩，站在干坡上说话不知腰疼，不是本地人不知其艰辛哩！” 陶校长扭头看看她，摇摇头。 这时，何老师意外的抬起了头：“崔大娘，你也别这样说，其实，我们也都知道你的难处，这不是你一个人错！”啪！崔大娘两手用力一啪，高兴了：“何老师说得多好，这是半山寨从祖上传下来的，百多年哩，哪能怪俺一个人哩？” 陶校长愤怒了，一掌拍在桌上。 “祖上传下来的？祖上传下来的就不能改变？”他胸脯急速的起伏着，涨红着脸庞，挥舞着右手：“俺多次讲过，你们这是犯法，犯法知道哩？唉，唉，半山寨，半山寨，我滴个孩哩！”颓然坐下了。其实，大家都看得出，校工大娘是不怕什么陶校长的。 可她，真还是社会大学的毕业生。 第89章 家庭旅店 挺聪明自制力也强，当着支教老师们，不轻易顶撞上去，而且绞着双手，垂着眼皮儿，不吭不声的。“陶校长呢，虽说急了点，可是好心。”何老师扫扫大家，继续说：“我们也是一样，可这事儿，我看急不得。”崔大娘居然点点头。 “所以，我看，还是请张花来帮帮厨吧，谁没个急事儿呢？有事，也有个帮手嘛。” 眼睛看着陶校长，话也是说给他听的，可这事儿，得一校之长决定，毕竟自己只是支教领队，不能反客为主。何老师一开口，苏丹心里就有一种异常的直觉，她觉得班主任说得对，可对在哪里，却一时想不起。 这时，她意外看到小刘在对自己使眼色。 怎么了，在这时候来使眼色，大憨是什么意思？突然，一道闪电划过了她脑海：张花既然能来学厨艺，自然也可以偷学读书哇？届时，不管校工大娘高不高兴，在大家的努力帮助下，张花多少也能学点东西，总比大字不识一个强啊！ 脑洞大开，天地亮堂。 苏丹越发佩服班主任的深思熟虑和小刘的反应敏捷，禁不住对小刘微笑了一下，举起了右手：“何老师！”班主任声色不动：“嗯，吃饭呢，没这么严肃，说吧，我们都听着呢。”“我也认为，可以让张花来学学厨艺，”助班主任一臂之力，苏丹发挥得更出色。 “说真的，来了几天啦，只有今天吃饭最满意最高兴，因为，我们有了崔大娘……” 闺蜜这一边儿滔滔不绝，一向嘲笑说：“只要你尾巴一翘，我就知道你要干啥。”的燕子，就在那边儿直眨巴着眼，仿佛在捉摸什么，最后，喜形于色，频频点头。更好笑的是，她一点头，大刘也点头。 看到支教老师们都同意，校工大娘就得意地看向陶校长。 陶校长却似老僧坐定，捏着筷子，拈着自己喜欢的菜，吃个不停。校工大娘终于忍不住了：“领导，俺弄的菜，好吃哩？”“嗯！”“那事儿哩？”“哪事儿？”陶校长装明知故问，众目睽睽之下，拈一夹菜扔进自己嘴巴，巴答巴答的咀嚼着，咕咕噜噜地反问：“是不是张花那事儿哩？” 苏丹立即猜到了他的用心，忍不住暗笑笑碰碰何老师。 何老师却往一边儿让让，也不再看陶校长，专心专意吃自己的饭。校工大娘和道陶校长在装疯卖傻，故意冷落，倒也忍得住气。长期艰辛的开店生涯，逞强斗狠的适者生存，让她明白，有些事儿，可以喜怒无常哈哈一笑了之。有些事儿，却一定要认真对待，冷静处理。 特殊的地理环境，造就了半山寨村民奇特的心态。 看不起教书匠，却又崇拜有文化的人。暗骂着贪官污吏，却又对公事人（政府）有一种天生畏惧心。其实，崔大娘现在的日子真是有点不好过。家里貌似开着旅店，可整个半山寨村，似她这样的家庭旅店何其多？ 第90章 并无不妥 价格基本上都见底，逼得大家只好多动脑筋，想办法。 带人进山，收取带人费，虽然无本之业获利还行，然而，半山寨村民们都眼鼓鼓的盼望着哩，陌生的旅游者只要一进村，几十双，不，几百双眼睛都狠着劲儿盯着哩。逼得村民们都在回头客上下功夫。比如昨晚上，支教们家访还没离开，两小情侣就进了村。 结果，十几个看似屁也不懂的小屁孩。老得走不了的老人，迅速就围了上去。 亏得崔大娘平时舍得散财，靠小恩小惠养着的一小屁孩紧急报信，正在吃饭的崔大娘，急命同样也正在吃饭的张花前去引客，第二天，张花就背着小弟弟带着小情侣，抄近路进了东山，赚了二人的带路费和住宿费共计280块现金。 天哩！天上不掉，地下不生。 280块人民币哩，差点儿就失掉了这一单，想想都感到可怕。因此，当陶校长委托穷主任找自己到学校当校工时，自己连工钱也没还价，就毫不犹豫的一口答应了。到校半天，也就是中饭后，精明的崔大娘立时就决定了，下午得给陶校长说说，让张花来校学厨艺，借口是自己有事时让女儿顶。 其实，她是看中了这当厨师中的油水。 油水不但有，而且颇具丰厚：二校领导和支教老师们，每人每天都有生活补助，而且，这些书呆子们除了教书还行，其他，在崔大娘看来是，我滴个孩哩！1哈——无能。2包衣——窝囊废。3不嘿显、不来似——不怎么样，不好。 比如，中午就随便卖弄似的弄了二个菜，居然就吓得一干人不敢下筷，他们怕什么？ 俺心里可明白，这哩，其中就最有油水……所以，肥水不流外人田，一定得把张花叫来。至于陶校长同意不同意？崔大娘并没太放在心上。别人不知道，陶校长哩，根根底底俺们都知道，咋？他还想翻脸哩？ 可现在，崔大娘感到自己下不了台啦。 陶校长要是咬定不答应，自己还真没办法。毕竟，陶校长是公事人委派的一校之长，这就好比自己是一家之长一样，俺不开口，张花爹，张花自她以下的三个小毛头，敢乱说乱动哩？至于穷主任，唉，现在暂不说她，先对付了陶校长，把女儿拉来后再看…… “是不是张花那事儿哩？” 真巧，何老师看着崔大娘：“陶校长在问你呢。”懂事儿的崔大娘，立即明白了何老师是在拿话头给自己，先感激的看看她，再貌似胆怯小心的面对陶校长，点点头。咕—咚！陶校长很响亮地吞下一大口菜，放下了筷子，抬头叹口气，看定校工大娘，慢吞吞的说。 “说真的，以前俺也不知道，光听穷主任讲，你的厨艺不错哩。今天吃了才知道，的确不借。要说哩，你的要求并无不妥，可你要知道，学校不比外面，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哩。” 第91章 早想好的 何老师立即接上去，对伸起颈子，竖起耳朵听着的崔大娘，作恍然大悟状。 “哦，我明白了，陶校长的意思是，” “怕俺张花想不来就不来哩？”崔大娘幽幽儿接上：“俺懂哩。好，俺可以立字据，只要张花来校帮俺，她就不会想走就走。可是哩，”陶校长一嘴接上去：“俺知道你的情况，家里生意确实需要，她可以回去帮忙，但完后得归校，纳入校工管理规理制度一并管理。反正，半山寨村就这么大点，要撒个谎，借个口的，谁也隐瞒不了哩。” 陶校长是借机敲打敲打。 听得明白的崔大娘也不含糊。 “那些事，只有北瓜才干哩，（北瓜——南瓜，有时指人脑子像屎一样地），如此，等于你是一个人工资请了二个人哩？”“可以吃饭，”陶校长白她一眼儿，站起来：“爱干不干，随你哩。”出去了。崔大娘一跺脚，冲着他背影嚷：“好，就这样说定哩，听到没？” 何老师挥起双手压压，笑到。 “大娘，莫嚷莫嚷，陶校长走远了，我们都听到看到的，”看看大家：“我们替你作证，陶校长还敢不听？”大家就一起点头：“对，我们一起作证。”“崔大娘，你还不相信我们吗？”校工大娘就眉开眼笑：“当然相信哩！没说不相信哩。放心，下周一俺就让张花跟着来，保证大家吃好工作好，为改，改革半山寨小学作贡献哩。” 苏丹第一个鼓掌。 紧跟着，大家都鼓起掌来，掌声一片，惊飞食堂后草地上觅食的山雀，扑啦啦地腾起一大片，余音绕梁，久久不断……直到崔大娘收拾完毕告辞离开后，大家仿佛才惊醒过来：“怎么，今天是周五了哇？”“双休日啊！”苏丹高兴地向后一靠，一手搭在燕子肩膀上，一手自然垂在桌边。 “恰则心头托托地。放下了日多萦系。别恨还容易。袖痕犹有年时泪。满满频斟乞求醉。且要时闲忘记。明日刘郎起。马蹄去便三千里。【《惜分飞·恰则心头托托地》宋毛滂】，燕子却将闺蜜的手臂一掀：“你倒还有心情吟诗作画，可人家却苦着呢，树枝啊。” 何老师叩叩桌子。 “好了，我们也不回宿舍了，就在这儿聊聊，总结总结。首先，”她看着燕子：“我要表扬朱老师，虽然当时失态，可很快就镇静下来，继续坚持做好支教工作。要真讲，我也做不到的。所以，谢谢朱燕子同学。”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 “今天，是我们开始支教工作的第三天，三天来……” 班主任犹如在学校教室里，提纲契领，深出浅入，娓娓而谈，大家都认真的听着，思索着这几天支教工作的得与失。苏丹默默的听着，总结和归纳自己的感想体会。以她在学校听课的经验，班主任总结完后，将会一一听取同学们的汇报，建议和意见的。 由此，苏丹决定把自己早想好的提议讲出。 第92章 小山坳上 由此，苏丹决定把自己早想好的提议讲出。 供同学们和班主任共同参考决策，并形成正式书面意见，向陶校长提出改进。“接下来，我们要继续家访，团结一致，不惧山区那些落后观念、习惯的束缚和阻挠，积极，主动，巧妙地为失学适龄同学的上学读书，创造机会，寻找机会和开拓机会。以身作则，帮助己入学读书的同学，学习课堂和书本上没学到的知识和作风，树立正确的同学友谊作法和观念，以正校风，师风和学风，挽救一人，是成功，挽救一群人，也是成功，不以成败计得失，全力以赴，共同努力，分片包干，落实责任……” 不愧是大都市的名校班主任。 何老师从容不迫，高瞻远瞩，统筹全局，排兵布阵，让四个年轻的大学生人，听得津津有味。“家访，我们一起做，相互提示，查漏补缺，力争在支教工作期内，把全校同学的家访都进行完毕，以掌握第一手材料，回校向校领导汇报。” 何老师手指轻叩桌面，一件事说毕，就重重叩叩，以示提醒和重视。 “校园欺凌，以苏丹同学为重，我们配合。等一会儿，我们听你的汇报。”看看苏丹：“可以吗？”“可以！”苏丹简洁地回答。“帮助张花识字读书，以朱燕子同学为重，我们配合，一会儿，我们听你的想法，”看看燕子：“可以吗？”燕子点点头。 “提合理化建议，由大家共同合议提出后，由我形成书面正式意见，再向陶校长郑重提出。” 何老师有条不紊，思路清晰，颇具大将风度：“关于这一点，以前我说过，现在再重申一遍，这是工作纪律，每个人都要认真遵守执行。完了，下课！”一面站起来，双手伸出去拿想象中的讲义，备课本，电用教鞭等，待抓了个空，方回过神儿，讶然的看看大家。 大家哄然而笑，班主任自己也禁不住笑了。 连连摇头，感叹道：“习惯，习惯，习惯成自然哦。同学们，可见习惯有多顽固，有多厉害？所以呀，我们需要耐心，忍力和坚持才行，不能急于求成啊！”大家纷纷点头，深以为然。何老师重新坐下，看看苏丹：“开始吧。” 忽儿又想起了什么，脸色红红，有点儿犹豫不决，坐立不安。 苏丹便试探道：“何老师，今天周五，我想与我妈妈视频，报个平安。不知？”燕子一听就心领神会：“报告，我也想哦，要不，何老师，我们先上山，晚上再汇报嘛。”班主任明白了俩闺蜜的真正用心，感激而高兴的笑着，手指头朝俩人点了又点。 “小机灵鬼！好吧，工作了一整天，也该休息休息啦，劳逸结合，张驰有道，本班主任顺从民意。先上山，后汇报。走！” 半小时后，兴高采烈的师生们，站在了小山坳上。 第93章 吓了一跳 师生们上次到小山坳，正是下午5点，风景灿烂如画。 这次因总结会晚了一些，迎接他们的风景更是别有情致。太阳正在地平线上露着个头，四周一汪紫蓝色的霓虹，一股巨大神秘的力，拎着霓虹后面的线头，一拎，那漫天的云彩就迅速变褐，又一拎，褐色变成了紫黑，挟着突然袭来的风，朝这边儿铺天盖地的弥漫。 无数归鸟仿佛在与其赛跑。 漫空扑打着翅膀，奋力而愉快的啼鸣，盘旋着……大地，坠入一汪幽暗，平时那些鲜活动人的凹凸，全都变成了一抹平，仿佛只要你敢举脚踩上去，就会有一种撒手狂奔，一马平川的快感，让你感到从没有过的酣畅淋漓。 月亮，己傲然悬在了天边。 那清亮又朦胧的月光，正利刃一样割裂幽色，顽强的朝大地奔来……然而，师生们没有为此美景纵情欢呼，也没有纷纷掏出手机在手忙忙碌碌，而是惊讶的看着小山坳一角。一颗黑乎乎的脑袋，正有些费力地从开满野花的山坳下，冒了出来。 倏忽儿，一个茶色登山背包一耸，一个人影，跳了上来。 跳上来的人影又一返身伸手，拉上了一个人，接着又是一个，又是一个……在师生们的瞠目结舌中，五个人影陆续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帘。“嘿，终于到了，”一个磁性的男低音响起：“从山顶看起不远，结果浪费了大半个小时。”一个人影朝着刚上来的山坳下探探头。 后怕似的问：“这么高？请问高富帅，我们是怎么上来的呀？” 声音轻盈甜蜜，是个女生。这边儿的苏丹听得真切，捅捅闺蜜悄声笑道：“怎么又来了一个高富帅，你约的？”“你老妈约的！”燕子悄声骂道：“说话缺德，当心以后生儿子没得眼儿。”“问诗人啊！”磁性男音，好像有点醋酸：“你不是一路上都在和诗人，畅谈理想，人生和，嘘，有人！” 磁性停住了，大约是转过身，被这边儿沉默的师生们吓了一跳。 呼！五个人影全转了过来，这当儿，大刘迎了上去：“哥们儿，酷啊，从哪来？”“你们，又是从哪儿来的？”磁性也迎了上来，二个高富帅走拢了，巧！几乎一样的高个，瘦削，有点吊儿浪当。大刘指指山下：“我们是学校的，” 对方有些吃惊。 “这儿还有学校？”打量着大刘和远处站着的几个支教，恍然大悟：“哦，是听进山的人讲过，这儿有一个半山寨小学，你们，你们都是老师？”大刘得意的双手一背：“你看像吗？”“像，当然像，一看就是老师嘛。”转身招呼伙伴们：“过来快过来，碰到老师啦。” 几个背包客都过来了。 二男二女，都是大学生模样，看到这边儿也都是年轻人，便亲切的聊了起来。这一聊不要紧，把支教们吓了一跳。 第94章 瞬间感动 这几个从东北来的大学生，因借调到内地协助完成一个大型节目后，返校途中结伴一路穷游到了这儿，被东山的门票拦在了山下。 饶是按照东山国家管理部门优惠政策，持学生证购半价票75元人，5人也是375元。犹豫不决之际，一位背着个小婴儿的小姑娘上来说，只要他们每人给20元的带路费，小姑娘就可以把五个大学生带进东山风景区。并且，如果每人再加给5元，小姑娘可以给其电话，愿意来半山寨村旅游，凭这电话联系住宿，保证旅店干净卫生，价廉物美八折优惠云云。 市场的需要和平衡，就是这么奇妙。 五人算一算账，自然点头同意。昨天在东山风景区玩了一整天，风景区实在太大，一天哪够？晚上男女同学就各自搭起帐篷入睡，可没想到，四月天的东山，白天灼热，晚上却格外凉爽，到了半夜竟然冷得大家都睡不着觉，只好两篷合一篷，学友们包裹着衣服坐着聊到天亮。天亮后又到处转悠。 下午，磁性男低音，（现在大家知道了，他的外号，真叫高富帅，姓叶，东北大学201x级英语系学生会宣传部长）有了意外发现。 对面有一个铺着彩砖的小山坳，一定是个人造的登高拍摄处。更让他们困惑的是，在山上手机居然没有任何信号，这可急坏了大家。于是，一致同意，找小路过去瞅瞅。就这么着，稍有些费力就过来啦…… “又晒脸，是吧！” 那捏着手机的东北女孩，忽然抓着女伴儿欢叫起来：“有信号了，咋整？”磁性也急切的掏出手机，一面瞅着，一面欢叫道：“一天天巨能扎哄，长的苛碜不说还跟欠儿登似的，没有消停时候！”瞧着小东北们纷纷掏出手机，苏丹燕子也才如梦初醒，忙忙碌碌的掏着手机。 二高富帅聊天时，何老师瞧科在眼。 据她经验，不过是几个外地来的年轻人，凑巧路过这儿不要紧的。自己走向一角，掏出手机开始了视频。大宝正在做作业，还骄傲地把打着红勾的作业本，视频给老妈检查欣赏。不过，何老师在高兴之余，却隐约感到心疼，大宝的脸色好像比以前更差？ 二宝呢，正和外婆玩着耐心。 小脑袋扭过来转过去的，就是不让外婆的卡通小勺进嘴。何老师一急，竟然忘记了这是在千里之外的小山坳，犹如在大都市校园里的家中，轻声软语的哄起二宝来：“乖！把嘴嘴张开呵，给外婆张开嘴嘴，外婆弄的饭饭，好好吃哦，宝宝吃了长得更漂亮哦……” 溢于漫空的母性，亲切幼稚的婴儿语，细腻入微的动作，瞬间感动了大家。 本是与伙伴高兴得连说带叫的小东北和支教们，全都静寂下来，默默的看着她。倏忽，何老师高兴得拍起了巴巴掌。 第95章 叽叽喳喳 本是与伙伴高兴得连说带叫的小东北和支教们，全都静寂下来，默默的看着她。倏忽，何老师高兴得拍起了巴巴掌：“真乖，宝宝吃了一大勺哦，外婆弄的饭饭好不好吃啊？外婆带宝宝好辛苦哦，以后宝宝长大了，可以忘了妈妈，却不能忘了外婆哦……hey，darlingeon，darling.bye（英语：嗨，宝宝加油，宝宝再见）。” 嗒！班主任关了手机抬起头，怔怔。 “你们，都，怎么啦？”“thegreatestthingintheworldisamother（英语：世间最伟大的是母亲）”磁性低沉且宣告般的说，还揉揉自己眼睛。大家这才笑笑，各自散开。何老师依然有些楞怔，瞧瞧俩闺蜜捏着手机，好一副欲罢不能的伤感模样，便小心的靠了过去。 “苏丹，燕子，刚才我，是不是影响了你们？” 闺蜜俩却反抱住了她：“鸣，何老师，我，我们。”“何老师，我想我妈妈了，我总是惹她生气的。鸣！”班主任明白了，疼爱的搂搂她俩：“唉，别傻气啦，以后，你们当了母亲，就会懂的。”天快黑尽了，那山风，也一歇比一歇的吹了过来。 何老师招呼大家下山。 她己经听大刘介绍了对方具体情况，也招呼道：“我看，你们也下山，找那个电话住宿去吧。毕竟晚上天黑风冷，出门在外，生病了怎么办？”小东北们也知道了何老师的真实身份，都尊敬的看着他，笑着点头。 何老师想想，又问。 “小叶部长，那电话，可靠吗？”磁性拍拍脑袋，仿佛这才想起小姑娘给的电话可靠不可靠？手指头滑滑，把手机递了过来：“何老师，您看看，就是这电话。”何老师接过，支教们也凑了上去，可三女生大眼瞪小眼，说不出可靠与否？ 这时，大刘却拍了板。 “没错，这电话可靠，保证绝对可靠。”三双眼睛又一齐望着他，燕子瞪一瞪眼睛：“真可靠吗？这可开不得玩笑。”苏丹也不相信：“你怎么知道可靠？你见过这电话号码啊？”大刘轻松的笑笑：“你别说，还真见过。告诉你们吧，这是崔大娘家开的旅店电话。不信，拨拨就知道嘛。”燕子当然不服气，自然按此拨了过去。 果然，免提中传来清晰的女音。 “您好！这儿是御皇旅社，竭诚为您服务，请说！”何老师点点头：“这不是张花的声音吗？这么巧，他们几个恰好遇到了张花？”一面把手机还给磁性，示意他立即联系住宿。大家边下山，边相互招呼着，己经联系上了住宿，小东北们都十分高兴，再都知道了这些学长都是支教老师。 因此，一路上饶有兴趣，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 何老师一一给予介绍和解释。东北话和大都市的吴侬语，大不相同，听着或模仿着对方时不时冒出的地方话，大家都感到格外的新鲜，高兴和生趣。 第96章 欲罢不能 半小时的路程，不知不觉就快走完了。苏丹却注意到，何老师一路上一直有点心事儿重重。 而且，那个大憨呢，怎么没看到他？ 当然，苏丹并不清楚，大憨是现在不见，或者是一直都不见的？不过，大刘应该清楚吧？在小山坳上，他俩一直是在一起的，下山时，又按原来的安排，大刘在前领路，小刘在后断后。可是，眼看着就要到校了，这家伙却不见了，搞什么搞？ 苏丹看向最前面的大刘。 二个高富帅正一前一后，屁颠屁颠的聊着走得正欢呢。苏丹想问他，又觉得好似不妥。是啊，大憨不见了，班主任没问，闺蜜没问，大刘更没问，我凭什么要追问他的下落？关我屁事儿啊？苏丹抿抿嘴唇，好似面对那个该死的大憨，自己依旧一副满不在乎的不屑。 可她却有些慌乱的感到，自己在欺骗自己！ 明知是这样，却偏偏认为不是这样，欲罢不能，欲说还休。哦！恼烟撩露。留我须臾住。携手藕花湖上路。一霎黄梅细雨。娇痴不怕人猜。随群暂遣愁怀。最是分携时候，归来懒傍妆台。【《清平乐·夏日游湖》宋·朱淑真】 真的，好久，好久没有这感觉啦！ 想想晚饭桌上，大憨对自己的提示，苏丹心里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靠了他的提示，自己和何老师想到了一块，加上陶校长的配合，结果，顺水推舟，巧妙激将，借机敲打，堵塞退路，顺利完成了支教计划中的重要一顶——帮助失学适龄同学重新走进课堂！ 当然，这还只是个开头，后面还有大量工作需要支教老师们做。 可不管怎样，有了这个良好的开端，就朝着胜利进了一步。须知，如果没有何老师的高瞻远瞩，运筹帷幄，没有我苏丹的推波助澜，着力附议，这事儿还得再等待下去呢。所以，嗯，大憨嘛，阿拉是不是要当面感谢侬呀？ “小叶部长，是不是让大家在教室坐坐，” 转出了教学楼后侧，何老师停下，关心道：“休息休息，喝口水再走呀？”小叶部长看看天空，摇头：“谢谢了，何老师，就此别过，以后有空请到东北来走走，看看，大东北老乡们欢迎你呵。”“一定一定。”何老师笑答道：“黑土地做根，长白山为魂，冰雪铸风骨。江河融精神，共和国的粮仓，大中国的基地啊！一定来。我们有生之年，都会来的。” 头偏偏：“是不是啊？” 闺蜜俩和大刘一起回答：“是啊！”“刘老师！”“在！”“你送他们到村里，安排好就赶回来。”“好的。”大刘引着小东北们过操场，出校门，跨上了幽暗中的村路。三人站着目送，燕子忽然担心了：“唉，这么黑的夜晚。” 何老师闻讯扭头看看她，有点意识到了什么。 安慰到：“别担心，刘老师一会儿就回来了，不会有事儿的。”“可是，”燕子皱起了可爱的眉心，一幅欲罢不能样。 第97章 做到极致 苏丹眨巴着眼睛，哈！这马大哈也知道了担心？不是那么高不可攀，冷若冰霜吗？怎么着，你那颗高傲的头颅，这样就低下啦？苏丹不由得恶作剧心顿起。 啐她一句：“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南歌子词二首新添声杨柳枝词》唐温庭筠】，当着班主任，玩什么暧昧啊？” 燕子意外的看看她，有点目瞪口呆。 何老师却莞尔一笑，朝向苏丹，语出惊人：“你也一样哦！我可是知道，接下来，你会问什么？”这下，轮到苏丹张口结舌：“我，我，”燕子高兴了，亲热地挽着班主任的胳膊，调皮而高兴的致谢：“谢谢何老师，你总是在我困难时帮助我。” 后对闺密，扮个鬼脸。 “亲，你是不是想问，怎么没看到大憨？你亲爱的大憨白马王子，到哪儿去啦？”苏丹仿佛还没回过神儿：“你说什么？”班主任摇摇头：“燕子，玩笑也要有分寸，不要妨碍了同学之间的友情。苏丹同学，如果我连这个都看不出来，还配当你们的班主任和支教领队？” “对的呀！”燕子吃吃吃的笑道。 “这些小儿科，哪能隐瞒得了您何老佛爷的眼睛啊？苏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像闺蜜我一样，招了吧。招了招了招了好，轻装上阵，挽手向前，为伟大的支教工作作贡献哦。”何老师就亲切的打她一下：“少贫嘴！我可告诉你了的，张花，朱艳艳和盼弟们的识字工作由你负责，要多动脑筋抓紧哦。” 再看着苏丹。 “行了！到此为止。如真要讲婚姻，你们也不小啦，是该考虑考虑了。老师是真心希望你俩，工作爱情两不误哦，”苏丹感动得直点头，就想哭。倒不是班主任的通情达理和关怀备至，而是此情此景，让她想起了自己的老妈。 真是奇怪！ 都是授业解惑，言者谆谆，听者藐藐的老师，都是忠于职守，不怕困难，充满正能量的老师，不同的是，一个是大学讲师，一个是小学教师，是不是这种层次上的划分与职责上的不同，才造成了她们截然不同的价值观和人生观？ “怎么，临出发时，被你老妈逼嫁了？” 何老师又温和的问：“我看你有点压抑不安，估计是遇到了，天下女生都会遇到的这事儿。”苏丹点点头。班主任叹口气：“唉，当年我也是这样。老妈唠唠叨叨得烦了，想想她过的河，比我过的桥还多，或许老人的担心和看法，有一定的依据？于是，嫁了吧。然而，” 闺蜜俩都知道班主任经历的那场，惊心动魄又两败俱伤的离婚大战。 于是，一左一右地紧紧挽住了她的胳膊。“然而就是，老人的话，不一定对。自我的选择，也不一定错。我一向认为，这就是生活中的二律背反。所以呀，”拍拍两女生的手背：“看准了，就去爱。就像我们的支教工作，认准了，就义不容辞，义无反顾，争取把它做好，做到极致。” 第98章 非同小可 “哩，何老师。” 三人回头，陶校长双手靠在三楼栏杆上，向下俯视着喊到：“今天没上小山坳哩？”“才下来呢，”何老师笑答：“你呢？”“俺的话少，也没什么需要视频的。哎，俺上次不是说过，虽然学校流量管理有规定，也不至于次次都跑到小山坳上去哩。这样吧，何老师，有空没？” “现在不正是空吗？” “那好，我下来聊聊如何哩？”何老师就高声邀请：“那当然好，我们等你。”可闺蜜俩不安了，虽说只是聊，可俩领导在一起聊些什么，似乎不好让我们知道吧？班主任当然看出了她俩的迟疑，正想说点什么，忽然看着前面笑了。 “回来了？” 俩闺蜜也顺着她眼光看过去，小刘拎着个小塑料袋，气吁吁的跑了下来：“回来了!何老师，小东北们呢？”“大刘引去村上住宿了，”何老师笑嘻嘻地，看着迎面跑来的小刘：“你手上拎的，就是你所说的意外发现？”跑拢了的小刘点点头。 他把小袋子打开，双手举到班主任眼前。 “你看嘛，我觉得有点符合其特征，或许真的是呢，那就太好了。”班主任认真看看，点点头：“但愿是，小刘同学，有你这番苦心和爱心，就不借了。加油！努力！”小刘又把它举到苏丹燕子眼前：“看看吧，就是这玩艺儿，如果真是我们所需要的，那就太好啦。” 白塑料袋里，小半包无色半透明状的石颗粒，在幽暗中默默地瞅着俩闺蜜。 “我以为你咋啦，原来是跑去捡石头玩儿啊？” 燕子失望的看看，有些愤怒的拍拍小袋子：“这些玩艺儿满山遍野都是，物质不灭嘛，你拿来干什么，收藏起运回去吗？”苏丹也拍拍它，看着它在小袋子里挤挤涌涌的：“不就是普普通通的石颗粒？”看看小刘：“哎，搞了半天，你原来是学地质的呀？” “我们百年老校，蜚声中外，什么学科都有，就是没地质科，” 燕子轻蔑的瘪瘪嘴巴：“喜欢与大地打交道，读中地（中国地质大学（武汉）创建于1952年），西地（西安地质学院创建于1953年）嘛，跑到我们学校来干什么？故弄悬乎！”小刘却笑呵呵的，不急不恼：“没事儿！即使不是，也没什么，没什么的。” 瞧着他那慢悠悠的模样，哭笑不得的苏丹，只好瞪瞪他。 “我看，你就是没什么的。我问你，下山时，为什么没看到你？”小刘一顿，结结巴巴的问：“怎么，我，我没给你说吗？”本来并没感到什么的苏丹，这才猛然回过了神儿，难怪刚才问他时，燕子何老师和大刘，都没表示出特别的疑问，想来这家伙事先都给他们打过招呼，就瞒着我一个人？这一气，非同小可！ 苏丹狠狠一跺脚，拉着燕子转身就走。 慌得闺蜜一把拉住她：“哎苏丹苏丹，这都怪我，也怪你自己。”苏丹气笑了，双手叉腰，居高临下。 第99章 漫不经心 “什么怪你怪我自己的？告诉你，朱燕子，不给我说清楚，咱俩今生的这闺蜜呢，就没得做了。”可待燕子一一告之后，苏丹只剩下了对着夜空翻白眼皮儿的分儿。 原来，真得怪苏丹自己。 下山时，本应该走在断后小刘前面的苏丹，因小东北们的意外插队，走在了燕子前面。她的前面，就是二个高富帅。而一面走，一面用手机给大家发短信告之的小刘，却又偏偏请燕子转告苏丹。走在苏丹后面的燕子看了短信，倒是想马上叫住前面的闺蜜告之，偏偏这时佤的何老师，正在给她讲帮助张花的技巧。 看看吧一不小心，就造成了大家都知道，就苏丹一人不清楚的后果。 “你说，这不是怪我又怪你自己吗？”燕子讲完，幸灾乐祸的眨眨眼睛：“哪能怪某人没事前报告而杏眼圆睁，大发雌威？你自己看看，自己看看，像不像一个妒火中烧的怨妇？”可怜的苏丹只好恨恨地转身，使劲儿又轻松地绞着自己双手。 苏丹知道，燕子尽管大大咧咧，玩笑调侃，要在这种事情上不会哄自己的。 这是经过许多次各种考验得出的正确结论，突然，燕子将她一推：“走，到门外看看夜景。”苏丹没好气的一扭身子：“没兴趣。”“走吧，陶校长下来了。”燕子依然推着她，犹如哄自己妹妹一样：“别气啦，快走。哎小刘，还站着干什么，一起去啊。” 三个人来到了校门外。 门外是一个较宽敞的小坝子，左面弯个大括弧，把学校和旁边的大山都搂在了怀抱，右面便是弯弯曲曲的村道，月色星光下，像条灰白色的长绳。说是三人，其实就是俩闺蜜，东走走，西瞅瞅，小刘在距她们几米远的地方看着。 他时而把小袋凑近自己眼前看看。 时而伸手进袋子里搅搅，时而又半蹲在地上，像个忠于职守的保镖。苏丹虽然嘴上和燕子东南西北，眼角可不时瞟瞟那家伙。燕子也是这样，虽然和苏丹说着聊着，眼角却不时瞟向那伸向幽暗的村道：“哎苏丹，你说这些半山寨人傻不傻？” “什么傻不傻？” “这么长的村道都修成了，还留着那道拐弯干什么？”燕子心有余悸的缩缩头，抓紧了闺蜜的右手：“挡着视线不说，还让鬼影出没吓人，有意的呀？”“怎么会是有意呢？”嗯，那家伙又蹲下啦，不耐烦啦，这点用心都没有，还爱呢：“话说，你到底如何搞定张花哦？” “张花么，小姑娘，新奇感新鲜感都强，不做饭不弄菜时，还有双休日，我就给她讲故事，读书给她听，然后教她认字。哎，你说，我把那道拐弯炸掉行不？” “行啊！请几个民工就行，我还可以帮忙呢。哎，莫忙，什么？天啊！” 漫不经心的苏丹，突然惊醒过来，把燕子的手一甩：“你说你要炸什么？你想犯法啊？” 第100章 故意一滑 燕子也呆呆：“没啊，我没说要炸什么啊，更没说要犯法啊，我只是讨厌那道拐弯儿，唉，怎么还没回来？”低头看看手机，又埋怨道：“这个鬼地方，连个信号也没有，还让人怎么活啊？都快10点钟了，怎么还没回来？” 苏丹看看魂不守舍的闺蜜，暗自摇头。 完蛋了，就这样被大刘搞定啦？还高冷傲自我感觉良好呢？傻大妞一个啊！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可不！又瞟瞟几米远的大憨，陡然一惊，空无一人。苏丹不禁有些心慌：“哎呀，人呢？”燕子猛回头，一张脸蛋儿煞白。 “不是送小东北们到村上住宿，还没回来吗？拜托！你可别吓我。” “谁吓你？”苏丹哭笑不得，瞪瞪她：“拜托！我又没问他，我是问，是问，问，”燕子明白了，探头朝后瞅瞅，一撅嘴巴：“哼，讨厌，臭美！那不是，躲在阴暗处尿尿呢。”可不，苏丹睁大眼睛瞅到，这家伙正弯腰扣着裤门，从一边的阴暗处慢吞吞走出来。 苏丹感到自己脸孔骤然发烫，心里却暖呼呼的。 终于，一个人影在远远的村道上出现了。但见月色星光下，人影边走边蹦蹦跳跳，还不时跳起来跃向空中，好像要捕捉什么。苏丹看到了，她想，燕子也应该看到了，可怜的高冷傲，现在该笑了吧？没想到，燕子打个呵欠，拉着苏丹就转身：“回吧回吧，好挺疲惫哦。” 苏丹忍不住笑到。 “郎情妾意，不等啦？““等？等他的人还没出世呢？谁愿意谁等，本姑娘可要走啦。”燕子夸张的捋捋自己鬃发：“今天，一定洗个大澡。明天双休，愿意来瞎吹的，我欢迎！”可苏丹决意不让闺蜜就这么轻易离开，就在跟着她动步一瞬，右脚故意一滑，啊的声扑在燕子身上。 第101章 耽搁不得 苏丹忍不住笑到。 “郎情妾意，不等啦？““等？等他的人还没出世呢？谁愿意谁等，本姑娘可要走啦。”燕子夸张的捋捋自己鬃发：“今天，一定洗个大澡。明天双休，愿意来瞎吹的，我欢迎！”可苏丹决意不让闺蜜就这么轻易离开，就在跟着她动步一瞬，右脚故意一滑，啊的声扑在燕子身上。 吓得燕子转身抱住她。 “又怎么啦？”“糟糕，脚，葳了脚，痛！”还像模像样的嘘着冷气：“痛啊！”燕子一急，立即大声朝小刘喊到：“大憨，快！”小刘冲了上来，一股陌生的男人气息，直扑苏丹鼻孔：“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还问呢，葳了脚，你这个保镖是怎样保卫的？” 其实，燕子早明白了闺蜜的恶作剧。 趁机把她往对方手里一放：“接着，你力气大，扶起走吧！”可怜的大憨呆住了，犹如手里扶着一颗定时炸弹，一动就会猛烈炸开而丝毫不敢乱动。燕子窃笑的后退几步，看着这一对儿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很为自己的急中生智得意。 “哎，是你们呀？” 大刘惊喜的嗓音在背后响起：“这么晚了，还没睡？”燕子闭闭眼睛，控制着自己的兴奋，然后转过身：“回来啦？怎么样？”“还行，全住下了，噢，他俩，怎么回事儿？”燕子得意一笑：“他俩没事儿！走吧。”燕子和大刘还没动步，苏丹与小刘己一个前一个后的走了。 而且边走还边说着什么，渐趋渐远，看得燕子目瞪口呆，不知两人发生了什么？ 话说，被闺蜜以治其人之身，反治其人之道，电光火石之间，苏丹知道一点耽搁不得，自己要马上决断。事实上，自己并不很了解大憨，都说男人是下半身动物，更何况轻易得到的，都不会好好珍惜。本姑娘这一圣洁的处女之身，要被对方轻易就扶到了，哪还了得？ 第102章 美素佳儿 就在自己刚站稳，小刘本能伸出双手来扶之际，伸手不轻不重的打了他手掌一下，站起就走。 诚惶诚恐的大憨，紧跟其后：“不是说，葳了脚吗？”“葳了脚不假，可现在好了，谢谢！”“我看，我还是？”“走，把时间和机会留下，不懂吗？”“懂！懂了！”半小时后，洗漱完后的苏丹，披件薄毡，趿双拖鞋，披散着一头湿润的头发，惬意地半靠在床背上想心事儿， 燕子推门进来了。 “给！”“放在桌上。”苏丹眼皮儿都没掀一下，定定地看着前面某点，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放在小桌上。吱……燕子喝牛奶不是喝，而是吮，就像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排整齐雪白的牙齿咬住吸管，舌头抵住下腭，腹部一收缩，尖锐的吱声，便响遏行云。 “啊！”伴着尖叫，吱声嘎然而止。 燕子愤怒地朝洗漱间跑去，哗—啦—呕也！然后是响亮的冲水声，开门声。一支胳膊伸过来，呼地端走桌上的那杯牛奶。“放下！”“假货呀，”燕子愤怒的跺跺脚：“老妈这是怎么搞的？倒掉！”“我说了，放下！“苏丹看看她：”省省吧。“ “可是，这不是我平时喝的美素佳儿呀，不行，” 燕子抓起了手机：“我得找找老妈，就知道她自己那个公司，让买个东西都买不好。”气势汹汹的捺捺，又颓然扔了手机，站着抱起了自己的胳膊。苏丹慢慢坐了起来：“大小姐，这是在半山寨，来，坐下，你一站起，我就感到物有压力。”燕子仍然撅着嘴巴：“我不管，是半山寨不假，可我要喝我的美素佳儿，不然一整天都没有营养。” “没有信号，快递半月来一次。我们是来支教，不是来旅游享受的。行了，别闹啦， 第103章 没有看见 “没有信号，快递半月来一次。我们是来支教，不是来旅游享受的。行了，别闹啦，将就喝吧。你没见同学们每天一瓶奶，喝得多欢？”燕子鼻子哼哼，苏丹听出了她的弦外音，便严肃的盯住闺蜜。哼哼过后的燕子，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神情便缓和了许多，放下胳膊，悻悻儿坐在了床沿上。 忽然想起了什么？ “你说同学们每天一瓶奶喝？”“对呀，全国小学生都如此，”苏丹不以为然，偏着头，十指当梳，梳理着还没干透的头发：“我这个红领巾监督岗，每天就是负责发放的哇。”“可有一次，我看到别的同学都在喝奶，周都都同学却没喝。” 苏丹霍然回头。 一把抓住燕子右胳膊：“多久？”“好像，是昨上午第二节课余时间。”燕子被闺蜜的动作吓一跳：“怎么了？有问题吗？”按照学校规定，苏丹每天早上在校门口，执行红领巾监督岗职责时，顺便把牛奶发给同学们，原则上是要求同学们接牛奶后立即喝掉，并在吃中饭时把奶瓶交到食堂。 可同学们纷纷反映，早上来上学时才在家里吃过饭，喝不下。 想想也是这个理儿，经陶校长与穷主任研究后，改成了在上午任何一节课的课间喝掉，然后，必须在吃中饭时把奶瓶交到食堂。毕竟都是些心智不全的孩子，看来，课间喝奶倒是顺从实际情况的需要，顺利执行了，可那奶瓶，却时常差。 开始县乳品公司尚还能理解，差多了，语气就没那么柔和了。 多次这样，同学们也油了，实在交不了差，就找爸妈赔钱哩，再说了，一个小小的200毫升奶瓶也值不了几个钱。“或许，周都都早喝了，你没看见？”苏丹皱起了眉头。因为是允许在上午任何一节课余时间内喝，所以，极可能是周都都喝时，燕子没有看见。 第104章 鬼点子多 可燕子却摇摇头。 “看到别的同学在喝，他没喝，我特地问的周都都，”燕子听出了苏丹的意思，特别说明：“周都都告诉我，他不喜欢喝牛奶，就让给别的同学喝去了。”苏丹急了：“那怎么行？不是他喜不喜欢，而是必须他本人喝下去。这样才让小学生每天的营养，能得到充分的保证。那他，让给谁了呢？” 燕子摊摊双手。 “这就不好问了，毕竟，小学生也有隐私。”苏丹也摇头：“不，一定要问清楚，因为，”她有些打哽：“这关系到，”脑子动动，干脆提议：“第一个双休，反正睡不着，是不是把他们，都叫来聊聊？”苏丹没料到，这正好是燕子来自己房间的目的之一。 开朗热情的燕子，本质上比沉稳内向的苏丹，更向往惊天动地的爱情。 在经商上大获成功的父母，解除了一般女孩“房子，票子和彩礼”的后顾之忧，因此，燕子的爱情观很简单：合得来，则合。合不来，散伙。颇具时下一个当红女星，嫁入豪门？我自己就是豪门！的豪气。大刘呢，当然不是最好的。 可目前身边有这么一个追求者，也还行，进一步看看再说吧。 现在听闺蜜提议，高兴之余，连故做矜持也不用了，直接点头：“行！我去通知。”“哎，别忙。”考虑事情总是比闺蜜多一些，深一些的苏丹，叫住了转身欲走的燕子：“你说，何老师现在做什么？”后知后觉的燕子，就撅起嘴巴啐啐对方：“就你，鬼点子多。” 第105章 表情凝重 咧嘴一笑。 “好，我们都到班主任宿舍去吧。”转身跑出，慌得苏丹在后面低声急喊到：“先到她房里问问，明白不？”几分钟后，穿着轻松随意的四个年轻人，在班主任宿舍里团团坐下了。作为班主任兼领队，何老师当然十分欢迎大家。 于是，俩闺蜜左右簇拥着她坐在床沿上。 大刘小刘则并排坐在小沙发上，虽然有一点挤，却更显亲切。不用说，这样的聊天方式，随便不了多久，便会言归正传。果然，师生们东南西北聊一歇，四个年轻人就一起看着何老师。班主任也无奈的笑了。 “没办法，虽然远离了校园那间老师办公室，可背上几个职务，你们就总是把我当班主任看待。哎我说，我们就不能平起平坐，像兄妹姐妹一样，家长里短，油盐柴米的继续聊吗？”大家都笑起来。苏丹说：“如果那样，我们就不是来支教，而是来旅游的啦。” “既然是来支教工作的，就理当多听听领导指示嘛！” 燕子也笑道：“不然，远离了领导指示，后果很严重哦。”“你们呀，真是哼哈二闺蜜，互补互帮不放松啊！好，我就归纳一下吧。”何老师看看大刘：“你是说，把小东北们送到崔大娘的旅店后，还和张花聊了一会儿？”大刘点头。 想想，又补充。 “趁崔大娘和小东北们讨价还价时，我偷偷儿问她，想不想读书上学？张花点头，也偷偷告诉我，她娘不允许，说是一个女孩迟早都要嫁人，读不读书，认不认得字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要有丰厚的嫁妆，以后在婆婆家才不会受欺负。家里没多余的钱，还有二个妹妹一个小弟弟，只能让她自己从现在就开始找钱。” 大家表情凝重，默默的听着。 第106章 不以为然 “张花还说，娘己告诉了她，从下周一起，跟她一齐到学校帮厨，跟着吃饭，没有工资。还让她背着小弟弟帮厨，因为小弟弟习惯了她的照料，大娘自己照料或者请人帮忙都不行了。张花说，娘告诉她，长哥当父，长姐为母，这是半山寨百年来的习俗习惯，改不了的。” “这不就是鲁迅先生笔下的吃人吗？” 苏丹愤愤说：“什么乡规民约，山区习俗，简直就是扼杀青春生命的一条条绳索！”何老师却冷静的看看她，轻轻摇摇头：“好，大刘同学，就先到此吧。也就是说，张花到校帮厨，看来没有悬念了。燕子，请记住你的职责，加油！努力！” “何老师，为此我刚才还在和苏丹商量呢。” “哦，那当然好，怎么商量的呢？” 燕子讲了自己的打算，何老师赞同：“实际上，我们采用的，就是渗透式教育法，抓紧一切时间灌输与认同，一步步地达到教育目的。当然，仅仅这样还不行，这太被动，”大刘提议：“我们可以向乡县相关管理部门和媒体反映呼吁，从而引起各方面的高度重视，争取一步到位。”何老师看看他，鼓励性微笑，未可置否。 “虽太被动，目前似乎这样做好，可以取得一定的成效。我们来自大都市，千万不能轻估了乡规民约，山区习俗的顽固性，影响性和存在性啊。如果不这样，是十分危险的哦。” 大刘却不以为然的摇摇头。 第107章 考虑周到 刚才从小山坳下来，送走小东北们。 陶校长和何老师，第一次在学校操场上，如此近距离又如此随意的聊了起来。然而，这毕竟是学校领导和支教领导的首次沟通交流，双方都显得十分慎重，字斟句酌，点到为止。何老师认为，最宝贵的，或许是自己从对方嘴里得知的重要消息。 她是无意中得知上几批支教老师，为什么做了大量艰苦细致的工作，最终却抱憾铩羽而归？ 当然，这也许是陶校长有意说给自己听的前车之鉴。不管怎样，不算太久的聊谈之间，何老师己明显感到陶校长的无赖与疲倦，在他面前和身后，都立着一座沉重巨大的高山。这座高山存在了五千年，比教学楼后面的高山，更沉重，更连绵也更难登攀。 这些，年轻的意气风发的大学生们，了解，知道和明白吗？ 当然，现代高科技社会，通讯网络如此发达方便，他们一定也曾会了解知道的。然而，那些溢于虚拟空间和字里行间的介绍，记载和史实，又离阳光灿烂，物质丰盛是如此的近，早消失了应有的落后，木纳和沉重，又能让二十多岁的他们，真正明白什么呢？ 因此，作为班主任和领队，自己必须慎重把关，耐心引导和巧妙工作。 才能不让这次的支教工作，事倍功半，举措失当和得不偿失。所以，现在听了大刘貌似热血沸腾，慷慨激昂的提议，她只能点到为止，转向一直习惯于沉默的小刘：“小刘同学，这几天来，你一直坐在教室后面听课，谈谈你的看法。” 小刘红红脸，搔搔自己头发，好像并没有什么思想准备。 “好的！可是，嗯，”这时，燕子在鼻孔里轻轻哼哼，先是不满的瞟一眼班主任，再挑战般瞅着小刘，抱起了自己的胳膊。按出发前分工，小刘和燕子因为小语基础较好，负责半山寨小学的语文辅导，也就是作陶校长的助手。 何老师从刚才和陶校长的聊谈中，可以断定。 身兼语文主课的陶校长，对这二个助手的工作也还认可。可就二助手而言，燕子的语文基础却比小刘更扎实。因此，班主任不问自己却问小刘，燕子就不高兴了。何老师看在眼里，轻轻拍拍燕子的膝盖，再次鼓励着小刘：“别紧张，慢慢说。” 闺蜜对小刘的蔑视，苏丹哪有不知？ 在气恼燕子不懂事的同时，也接着班主任的话头，鼓励道：“怕什么？不外乎就是说错说偏嘛，错了偏了，可以修正嘛！”有心中的女神鼓气，小刘到底开了口。 “陶校长讲课中规中格，创意不大。有些基础讲得不透彻，我想同学们也顾着速度跟上，有点似是而非，容易导致学生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有些基础太差的同学，甚至囫囵吞枣，不求甚解。这样，课程倒是教走了，或许考试也能靠着死记硬背答题得分，可学生一直不会太明白理解，一定会为以后的实际运用，埋下不好的伏笔。嗯，大致也就是这些了。” 真是不鸣则罢，一鸣惊人。 一席正确的剖析，让大家都沉默无语。苏丹惊讶的看着他，自己虽然语文知识早还给了老师，可到底是饱读中外名着的名牌大学中文大四生，感到小刘逻辑严密，叙述清楚，情节完整和重点突出，这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燕子也脸色绯红，搓着自己双手，貌似有些激动。 “完啦？”班主任声色不动，平静如故：“有补充吗？对了，针对你所发现的不足，有什么补救措施呢？”“我建议，成立语文基础爱好小组。”没想到，小刘竟然又开了口：“本来该叫语文基础知识补课小组的，可上级管理部门一直严令不准占用学生休息时间，进行补课和有偿补课，因此，”停了下来。燕子却一跺脚：“快，说下去，说下去，我正认真听着呢。” 何老师面无表情，微微点头，却转身看着燕子。 “怎么样？那你也提提，大家好帮忙出出主意。”“这个创意好！我同意。”燕子快人快语，有点迫不及待：“不过，这可是我一直就想到的，小刘同学，”冲着小刘不客气的眨巴着眼睛：“是不是我无意中给你说的哟？” 哄堂大笑。 “或者是，我课间休息时，在笔记本上写写划划，被你有意偷瞟去的哦？”笑声更大。笑声中，班主任伸出了自己右手：“燕子同学，你说是小刘偷瞟你的创意，有何证据啊？”燕子就把自己的笔记本翻开，找到那一页，双手递给了班主任。 果然，在16开的笔记本长第8页的页面上，字迹缭草的画着几个小学生围坐争论。 一旁是更缭草几个大字，语文基础组！当然，苏丹也清楚地看到了。当即就对闺蜜伸出了大姆指。班主任合上笔记本还给燕子，半途却又收回，重新打开再递给小刘：“人类的思维就是如此奇妙，你也好好看看吧。” 小刘有些惊异的接过，低头细细看着。 “142年前的今天，在贝尔申请电话发明专利的同时，格雷也向美国专利局递交了相似设备的专利申请书，但因比贝尔晚了几小时而痛失电话发明权。”班主任环顾着自己的学生，侃侃而谈。 “并且，美国国会2002年6月15日判定意大利人安东尼奥·梅乌奇为电话的发明者。这说明了什么呢？说明了好的新的创意，想法和发明，总是在勇于担当，积极主动的人的脑海里起伏盘旋，一有突破口，便不约而同，喷薄而出。” 一言犹尽，燕子高兴得满面绯红，差点儿手舞足蹈起来。 苏丹却敬佩的看着何老师，她觉得，班主任身上那种温和高超的谈吐和镇静自若的推论，是自己需要好好学习的。小刘抬起了头，满面焦急：“何老师，我可没偷瞟她哦。”“哇？”闺蜜俩尖叫起来：“偷窥呀？”乐得隔着班主任，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把，咯咯咯的欢笑着。 何老师也忍不住笑了。 一面前俯后仰的躲闪着，一面对小刘说：“没谁说你那样呀，没听到我的举例吗？好了好了，你和燕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其中的一些细节如何做得更好，行不行啊？”小刘点点头，正欲合上笔记本还给班主任，大刘却一把从他手里夺走，津津有味的看起来。 待俩年轻人疯打得差不离了，何老师响亮的拍拍手掌。 “行了，停下，言归正传。”闺蜜俩就停下坐好，一面拉扯着自己的衣服，捋理着自己的鬓发，一起看着班主任。“刚才那段小插曲，令人愉快，更令我精神为之一振。百年前，梁启超就提出：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今天，又有人断言，当代大学生不行了！可我今天看到的，却是主动积极，勇于担当的年轻一代。作为班主任，我感到高兴。谢谢大家能这么做！谢谢！” 站起来，给大家鞠躬。 慌得四个大学生全都站起来，不知说什么好。何老师对大家向下压压双手：“坐下，坐下，干嘛站起来？”自己重新坐下，咳嗽一下：“接着呢，”面向苏丹：“小苏同学谈谈吧。”早有准备的苏丹，就开始汇报。大家注意地听着，不时交换交换眼色。 特别是燕子，有点小震惊，也有点小自责。 她没想到，自己昨天上午随口问周都都同学为什么不喝奶，却是刚好掀起了校园欺凌的一角。燕子觉得把自己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当好陶校长上课的助手上，是不对的。 一个真正称职的教学助手，也不简单。 除了本来职责，还应该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及时发现隐患和死角，为学校全方位的正常运行和顺利发展，尽自己的力量。比如昨天上午，如果自己引起重视，继续追问或扭着不放，肯定还会发现许多表面上看不到的东西，也帮助了闺蜜工作的进一步进行，何乐不可呢？真是的，早该这样啦！ “这么说，你肯定芳芳那书包里，装的是瓶子？” 何老师在笔记本上迅速的记着，一面问到：“而不会是化妆品什么的？”“肯定！”苏丹点头，补充到：“看那突起状，或许还不止一瓶？”班主任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综合所有情况，初步判断周都都成为校园欺凌的受害者，是无疑的了。据 何老师自己，俩闺蜜加上大刘小刘暗中观察，几天来，芳芳和二小护花者自己的牛奶，是在课间当众喝了的。芳芳那么一个超级爱美的小姑娘，尽管文化不高，可从她平时的言谈举止看来，面对这么富于营养且有保颜功能的鲜牛奶，她可不会亏待自己的。 至于二小护花，处处皆以心中的女神为榜样，更是岂能浪费或拿回家里？ 更何况，同学们每天中午都要拿奶瓶到食堂，才能领用到自己的瓦罐吃饭的。如果真像苏丹所说，芳芳书包里不止一瓶牛奶，那就意味着还有别的受害同学。这样，半山寨小学中的校园欺凌情况，就可能比大家想象的更糟糕。 “何老师，我看，干脆下周一上课前，把周都都和二小子分别叫到老师办，” 燕子坐直了身子，坚决的提议道：“拍拍桌子，跺跺脚，再使劲儿地吼吓几下，看他们说不说？”“对！这样虽然粗暴了一些，可能迅速解决问题。”大刘也附合到：“免得猜呀等的，一举消除半山寨的校园欺凌，也让陶校长穷主任高兴，高兴。” 苏丹和小刘却相互看看，没有开口。 “还有那蛇状树枝呢，”燕子心有余悸，提醒道：“我看，说不定也和那二小子有关。”沉默，没人答话。一会儿，班主任看看燕子：“要说这，受到恐吓的应该是苏丹，怎么也轮不到你呀，对不？”苏丹心里一动，对呀！是自己在和二小子过不去。 相反，只负责在教室听课，当好科任老师助手的燕子，与这事儿毫不沾边。 如果真是那二小子恶作剧，怎么也轮不到她呀。“会不会，”苏丹小心地问：“是放错了椅子？”何老师摇摇头：“如果诚心要吓人，必定事先盯准了下手，不大可能。好吧，我总结一下。”站起来，左右走几步又坐下，看看大家，慢慢道来。 “看来，半山寨小学的校园欺凌，是存在的，而且有点严重。不过，也不用大惊小怪。随着时代的发展进步，海内外各种思潮的涌进影响，特别是网络的传播，许多从没有过和发生过的奇奇怪怪，都会陆续登场表演。我们静观其变，针对其发生特征和危害大小，不断采取各种应对措施就行了。洪水袭来，堵不是办法，只有分洪引流，才能把损失减少到最低。所以，那种急功近利，一劳永逸的想法做法，不切实际，不宜再提。” 燕子和大刘，都伸伸舌头。 “我觉得，苏丹目前采取的渐趋渐紧办法，倒是挺有效的。当然，如能抓住某个点，以点带面来个突破解决，也不是不可行，但是要等机会。还有，”何老师翻开自己的笔记本，看看某页后又放下：“苏丹，燕子还有大刘小刘，都曾对来到半山寨小学后，自己所看到想的认识到的，提出过各种建议，在这里我综合总结了几条，给同学们念念，看看还有没有需要补充的？1，2，3……” 念毕，班主任抬起头来。 “苏丹同学？”“嗯，我现在觉得，改午间上网为午睡休息，现在还行，”苏丹有点迟疑不决：“可到了冬季，怎么办？总不能还给每个同学一间床铺吧？”“考虑得周到！”班主任点点头：“好！朱燕子同学，你认为是不是这样的呢？最好能提出你的合理化建议。” 第108章 杏眼圆睁 燕子也沉吟着。 “语文基础爱好小组，出发点固然好，可如果没有家长的支持，恐怕仅靠行政命令，维持不了多久。”“想得深，好！大刘同学？”大刘骄傲的环顾四下，志在必得：“我的建议最好，因为我的建议最切实际。”“嘘，我去！做梦呢。”“拉倒吧，你啦！拜托！”闺蜜俩一齐轰着高富帅。 大刘却脸不变色心不跳，胸有成竹。 “别！别！俩才女加美女，容我说完再起轰不迟。”原来，大刘小刘早咬上了耳朵，利用半山寨小学宽敞的大操场，由俩个刘带头，晨练跑步锻炼身体，成立足球队，篮球队乃至排球队，利用课余，放学后和双休日，进行训练，借以增强同学们的体质，加强其纪律性，团结性，合作性和自觉性。 培养其自信，顽强，不服输“我为团队，团队为我”的个人与集体荣誉感。 大刘说完，闺蜜俩面面相觑，真是平时不吭不声，届时声震云宵，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能提出这么具体可行有效的好主意，真难为俩个刘啦，不禁高兴得拍起手来。何老师也认为，二个刘的创意不错，实用性，合理性和采纳性，比闺蜜俩的更强。 因此，也禁不住的夸奖。 “不错！你这俩个刘呢，一个计算机专业，一个企管专业，却能利用性别特点和自身优势，提出不错的合理化建议，值得表扬。”闺蜜俩听在耳中，这才知道了二个刘的专业，竟然与自己截然不同。燕子自然最先沉不住气，毫不客气的开了头炮。 “听了半天，说说，你到底学的是什么专业？” “企业管理！”大刘扮了个鬼脸，嘻皮笑脸的：“以后呢，某人和某人在一起，某人当董事长，某人当总经理。这就叫珠联璧合，强强联手，共创辉煌！”燕子红着脸啐他一口：“想得美！关我屁事儿？” 小刘则安安静静的坐着，就像一台还没开机运行的计算机。 苏丹虽然没像闺蜜那样溢于表面，内心还是希望立即知道小刘学的是什么？这下好了，原来这个呆板的家伙，竟然学的是计算机。哦，计算机，离不了你，也恨死了你，真是对你又爱又恨啊！ 曾记得，宿舍里那台经八个舍友均摊买回的计算机，用着，用着不是罢工，就是怠工。 要不就是黑着脸孔摆谱，常常急得如花似玉的舍友们嗷嗷乱叫，直恨不得一脚蹭它下地，摔它一个五马分尸，粉身碎骨。 曾记得，家里那台爸妈与公司联网的专用宝贝。 据说是当今世界配置最高速度最快功能也最强，花了老妈七万五千块人民币的苹果电脑，往往在紧要关头变成了千年老僧，端坐着拱手冷看着爸妈猴子般蹦跳，不声不吭笑对着维修高手抓耳搔首……哼哼，现在好啦，有了计算机专业，以后有得他忙啦！ “我看，都没有别的提议和意见，就这么定了？” 班主任笑呵呵的提醒着大家：“不早了呢。”“定了！”大学生们一致点头。班主任又叩叩床沿：“注意了，明中午，进村，aa制，遍尝小吃。然后，二进芳芳家门。明早，睡个懒觉！”“乌啦！”年轻人欢呼起来，还相互拥抱。 何老师也捋捋自己的头发，有点顾影自怜似。 “好几天来，就想呵。哎，莫以为睡懒觉是你们年轻人的特权，”燕子一把抓住她胳膊：“才35岁，就敢自称老？那还让我爸妈怎么活？绝对的大大的不行！”苏丹也抓住了班主任加一只胳膊：“35，正跳舞，年轻着呢。何老师，让我们跳起来。” 那边儿的大刘小刘就打开了手机。 顿时，小小的山区教师宿舍里，就第一次响起了激越动听的歌声：“鲜红的校旗高高飘扬理想写在青春的翅膀我们是快乐的支教老师为了祖国明天的希望勤奋学习认真备课主动询问积极家访沟通交流不惧困难勇敢顽强职责担当啊！我们多么骄傲啊！我们多么荣光我们把年轻的名字写在了蓝天白云之上” 歌声飘出窗口，在夜空中飞翔。 教学楼三楼栏杆，一个人影踏歌而至，驻足聆听，久久不忍离去。在他身后，大山缄默，千年无声，山风吹过，波起浪涌，涛声顿起，犹如合歌而咏，满山遍野，全是旋律…… 今年的四月夜，有点新意。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哦，山清水秀，薰风轻吹，一袭罗裳，一袭白衣，踏着软软的青荇，俩人相伴踏波而行……忽儿，青荇变成了芳芳：“苏老师，我没欺负周都都哩。”忽儿，老妈迎面，怒目而立：“老娘的心都焦烂了，你还有空闲乱窜？我问你，你的男朋友呢？你今年到底昏不昏？你是安心要气死我的呀？” 一抡巴掌，劈头盖脸打过来…… 苏丹大叫一声，坐了起来。一片明亮，满屋阳光，几只俏丽的小鸟就儿，在窗沿上欢乐地蹦蹦跳跳，叽叽喳喳，一切都是小说中的情节。发会儿怔忡，打个长长的呵欠，苏丹抓起手机看看，不禁轻呼一声，掀被下床，忙忙碌碌。 不经意，就己经是上午11点钟了。 肚子当然咕咕乱叫，饿得难受。还没洗漱好，叩叩！鞋跟还没拉上，苏丹就颠颠，簸簸的冲过去，拔下门插拉开门，伸手就是盈盈一握，一大杯温热的牛奶，端在了自己手里，头一仰，吱……就是狠狠一大口。 一大口牛奶下了肚，胃也感到好受多了。 苏丹这才扭扭头：“谢谢！知我者，燕子也！”“不谢，应该的。”燕子仍站在门外，同样端着一大杯牛奶，幽怨的闪着眼波：“公主的架子端足了，闺蜜的风采做足了，学友的友谊抒情了，怎么也不问问，为什么每次总是我？” 吱……又是一大口牛奶下了肚，感到肚子充实多了。 苏丹愉快地拍拍自己下腹：“谢谢，行了！”然后抱抱闺蜜：“为什么？就因为你是我闺蜜。好啦。他们呢？”“早起来了，就在我门上叩叩，叩呢。”苏丹眨巴着眼睛：“那一定是大刘，可怎么，没人叩我的门啊？”燕子呵呵大笑：“不是高冷傲吗？人家哪敢啦？” “走吧，”外面传来班主任的声音：“差不多了。” 俩人立即奔了出去。师生们出了教学楼，苏丹回头，陶校长正在三楼看着呢。大家转身一起向他挥手，喊到：“陶校长，走吧，一起去。”“算哩，你们去，俺留下护校哩。”出了校门，踏上村道，自是另一番风景。 满眼翠绿，一黛绰约。 右面陡峻，牵红挂绿，耸入云天，左则斜坡，绿油油，热腾腾，一直坠于丘陵……站在村道右面，真有一种后退无路，不得不抖擞精神，拚死向前的感觉。“睡得如何啊？”被同学们簇拥在中间的班主任，笑吟吟的：“有没有梦见庄子，跪拜周公哦？” 大刘答：“我捉了两只蝴蝶，一觉睡到了天亮，真痛快。” 苏丹问：“蝶呢？”“一只收入我囊，一只归了某人。”燕子故作不知：“石头出人才，学企管的也雅起来，某人动不动就某人的，敢问某人师从何师？老孔吗？”大刘就庄重的拱拱手：“不错，仲尼先生，姓孔！”“拉倒吧，你啦，” 听得出，燕子心情很好。 她大声笑着嘲讽道：“拜托！2500年啦，那还是蝶吗？我看，那是精呵，某人还敢要？莫充英雄啦。”班主任就罕见的凑趣吟哦到：“英雄莫问出处富贵当问缘由，管它多少年，只要心诚，就会拥有。”大家高兴地拍起手来。 拍手间，苏丹禁不住瞟了小刘好几眼。 这家伙一脸无邪，一身坦荡，边走边跟着大家傻笑。唉，也不知搭个话头，凑个趣儿和拼个笑脸儿的，是不是天下学计算机的男生，都这副德性，这个傻样？对了，计算机虽然肚子里有货，可样儿挺蠢的，不拘言笑不知情趣，就会板着张大平脸。 要不，怎么会有电脑脸和鼠标手所说？我去，哎我遇人不淑就算是倒霉透啦…… “同行，午安！”右面的坡壁上是谁在大声招呼？师生们齐唰唰的猛地站下扭头，一片翠绿陡坡上，成一条线站着四个人影，睁大眼睛用心看去，是一对中年男女，一个半大小子拉着一个小姑娘。“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坡上大声问（吼）到。 ：“进山不？进山就一起，每人25块。” 燕子自告奋勇，尖着嗓门回答：“我们来得远，暂时不进山，你们呢，是哪里人？”“北京！儿子考了全校第一，落实承诺，明年考重高啦。”一口标准的京片儿，隔得老远钻进耳朵，也煞是好听。这时，一边那个拉着半大小子右手的小姑娘，凑近说说什么。 京片儿又大声（吼）问到。 “向导说了，如要去，每人20块，不刷微信，给现金。”大刘双手圈在自己嘴巴，吼回去：“谢谢！我们真不去，你们慢走，祝你们平安。再见！”小姑娘又凑近说说，京片儿大概是用了全身力气，震得师生们耳朵嗡嗡嗡的。 “谢谢！那请记记这个电话，不管多久，如要住宿和进山，打电话。记好：055xxx，再见！请到北京来玩儿。”大刘又吼过去：“好的，谢谢！”四个人影走动了，斜着朝陡峻的山坡，一步步的攀登着，攀登着，然后，一晃，隐入了杂草丛生的树林。 师生们看得兴致勃勃，半天回不过神儿。 直到班主任连声催促，才又继续向前。很明显，师生们无意中被山上的带路人，也就是京片儿嘴里的“向导”，认成了来此旅游的客人，故停步，请京片儿邀请一起进山，顺便多赚点带路费。向导，一定就是那半大小子拉着的小姑娘。 因为山坡越来越陡峻，担心小姑娘出事儿。 半大小子便（或遵父命）拉着她向前，外人看上去，都认为是一家四口在快乐郊游，没想到，这是一桩双方经过讨价还价，达成一致并充满危险的生意，在默默进行。活生生的现实，有点打击了师生们的自信心，尽管谁也没说话，可心里一定都是这样想着的。 终于，心直口快的燕子叹一口，站下了。 右手叉在自己腰间，蔫兮兮的：“真不知，我们这么心急火燎的到村里有什么用？瞧人家小姑娘活得倍儿好，一趟就赚了六十块大洋。如果加上我们，就是一百六十块大洋。不需要艰苦的动脑筋学知识，也不需要面对吓死人的各种考试，我们还怀着拯救人家的普世菩萨心哩？何老师，我好像有点看清楚了自己的滑稽和无能耶？” 苏丹虽然也感到心里有些郁闷，却也没好气的瞪着闺蜜。 “这也可以相互比拟吗？你是真傻还是假笨，小姑娘是拿下自己的后大半生，赌现在有几个小钱，而且还可能是在爹娘的打骂下？你若愿意，你就穿越回到从前嘛。真是的，扰乱军心者，虽远必诛。按规定，要杀头的哦。” 燕子本来心情就有点压抑。 现经闺蜜这么当众抢白，虽然明知道她是半真半假，却绷不住了：“动不动就正能量，好像除了你苏丹，别人都是坏家伙似的？关你屁事儿！我说都说不得吗？”苏丹也急了，一跺脚，咚：“动摇军心的话，就是说不得，怎么啦？” 可怜的燕子，气得直喘气。 也狠狠一跺脚，咚！：“我怎么就动摇军心啦？我怎么就动摇军心啦？你苏丹不给我说清楚，我天今就跟你没完。”这下好了，铁打的俩闺蜜，才女加美女，双手叉腰，杏眼圆睁，怒目而视，你一脚，咚！一大缕灰尘散开，徐徐下落。我一脚，咚！一大股泥沙俱下，呛人嘴鼻。 第109章 主动配合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那灰尘泥沙，就如被人事先灌进了大炮，随着沉重的敲击，不停歇的发射出……幸好，平和午间，阳光如瀑，鸟语花香，温馨似梦，除了师生们，村道上前无来者，后无古人。 否则，这对年轻姑娘惊天动地的大较量，必定插上翅膀，坐上火箭，比她们更快进村。 面对突然发生的意外，大刘小刘先是不以为然，尔后相互瞅瞅，又各自扭头，再后来，一脸焦虑，谁也不知道怎么办？只好看着班主任。这时，一直不动声色，旁若无人，踱着小步的何老师，才猛地站下。 “闹够没有？没闹够继续闹，闹够了就走。” 正在斗眼鸡一般相互对峙着的闺蜜俩，应声停下，双双看看班主任，居然还有点手足无措。咚！班主任一脚跺在地上，几点灰尘冒起，又落下。咚咚！她又是二脚跺在地上，依然是几点泥沙跳起，复散开。大家惊愕间，只听得何老师纳闷的自言自语。 “奇怪，我怎么跺不起她俩的烟尘？赶情吵架跺脚，也需要技巧和锻炼啊？” 哄！哄堂大笑。大刘笑着跑到班主任面前，示范道：“要像她俩一样，先闭气，吸气，提气，然后，将鞋前掌用力擦着地面向前搓去，保证烟雾腾，哦呀，”极夸张的一声尖叫，跑开了。因为，闺蜜俩正红着脸蛋儿，挥着粉拳咯咯咯的笑着，迎面扑来…… 前面的大刘，突然发出了胜利的欢呼。 苏丹抬起头来，疑惑的四下瞧着，怎么，就走到了村口？印象中，这半小时的村道虽不算长，可也不省事儿，弯弯曲曲，大拐弯小坡度的，记得刚来时和前晚上，紧盼回望快走也足足走了几十分钟。可现在，居然就到了？ 半山寨村，真是到了。 进了村口，阳光发热，二侧靠墙根上，中老年们一个挨一个的蹲着挤着，半蹲或站着，一面睐缝着眼睛，打量和躲避着越来越灼人的阳光，一面天南地北有一句无一嘴的唠嗑着，更多的，则是双手交差作揣进衣袖状，端抱青筋毕露的手掌，独自闷想着心事儿。 进了村，师生们便约定俗成地前队换成了后队。 大刘小刘跟在了最后面，照例，闺蜜俩一左一右簇拥着班主任，边看边缓行。扑！何老师差点儿被撞倒，三女急回头，一个只穿着件短褂的半大小子，边跑边扭头逗着：“干猴斤——瘦的跟猴似的，追不上俺，你可就死定哩。” 后面几个半大小子，张牙舞爪，东倒西歪的正气喘喘的追过来。 问题是，短褂是硬生生地挤开苏丹和何老师的挽手，冲过去的，而俩个刘，正在断后。三女趔趄着好不容易站稳后回头，一街空白，大刘小刘不翼而飞。四下寻找一番，依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三女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砰！劈啪！啪啪啪！ “假马地——假装，骗人！你个大大（dā）——骂人的口头语，我日你大大。不赔，你今脱不了手。”然后，似乎是低声下气的解释和说好话。燕子闻声转大一圈儿，朝左侧上面的店里瞅瞅，笑了：“都在里呢，何老师，我们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会让我们忠实的保镖们，无组织无纪律擅离职守？” 班主任点点头，三女生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和所有半山寨店铺相同的小店。外面看上去，不大且幽暗，进去后才看到，自门口稍宽敞以后，迅速向后收拢并深入，一直狭窄隐没到黑暗处。世外桃源般的半山寨村民，似乎对吵嘴闹架兴趣不大，争吵得这么惊天动地，围观的，却只有十数人。 饶是这样少的人，却依然把店里堵得满满的，似有人满为患之感。 三人进去后，骤见大刘小刘正挤在其间，津津有味的看着，听着，没打扰二哥俩，只站在人群外静静的观看着。原来，这儿居然是个电脑维修店。店门口，其实是窗口上挂着块小黑板，上面用白粉笔一丝不苟的写着：半山寨唯一电脑维修店，本店技术精良，认真负责，证照齐全，价格合理。取件迅速。 人群中间，一个大叫大嚷的中年男。 正拉着一个狼狈不堪的小伙子，有板有眼的控诉着：“你说你毕业于某某大学计算机专业，你说你开店多年专修电脑己经赚了三幢房，你向俺保证这是小问题，只花百把块钱就能恢复，可从抱到你店又抱走才半个多月哩，你修好三次，俺又抱来三次，你看你多好的技术哩？你看你多高的本事哩？还计算机专业哩？俺看就是计算钱专业，专门来坑俺们半山寨人哩，对不？” 抑扬顿错，犹如唱歌，听得大家连连点头。 在众人的呵斥中，小伙子的脸一会儿紫红，一会儿铁青，一会儿又灰白，看着就令人感叹其的卑鄙可怜。紧跟着，中年男大喝到：“计算钱专业，俺可告诉你哩，今天再修不好，俺可就认不到人了哩。你说，到底能不能修好？滚着嘎起过二十四其——大概意思是有多远滚多远。俺看你是活腻哩，敢跑到俺半山寨打逛？番生、番僧吊顾地——大意是指一个人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一定要弄出点波折来。” 如此，小伙子只好哭丧着脸回答。 “大叔，我的确修不好了，要不，我退你钱吧。”全体看官一怔，中年男更是怔怔，随即兴奋得语气一个劲儿的打颤：“当然该退！俺看你是小店，也忙活了多次，这样哩，就十倍的退哩。”小伙子差点儿哭起来：“大叔，这？” “这什么？十倍退哩！” 中年男凶恶地吼叫起来，抡起了拳头：“从现在起，超过十分钟，翻一倍。超过，”一只手，轻轻拍拍他：“慢，我看看行吗？”三女惊讶，相互瞧瞧，是小刘。小刘挤出了人群，站在中年男和小伙子之间：“我看看，行吗？” 中年男瞠目结舌，小伙子却似看到了救星。 他一把抓住小刘的右手：“哥，谢谢，可，你真行？”“先看看。”小刘答：“也不一定，电脑呢？”“在这儿。”小伙子弯弯腰，从桌下面抱出了电脑，不，是拎出了拆得乱七八糟的一大包零件，颓丧地放在修理桌上：“唉，装了拆，拆了装，就是一直找不出问题到底在哪儿？我算是在半山寨走了麦城，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小刘不搭话坐下，众目睽睽之下，眯缝着眼睛熟练的装配起来。 大约十几分钟后，电脑装配好了。看到这里，闺蜜俩拉着班主任转了身：“何老师，这儿太闷，我们出去吧。”“何领导，我肚子真饿啦，我们看看吃什么去。”班主任却声色不动，悄悄道：“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可不管怎样，小刘同学的这种勇于担当的作法，值得敬佩发扬，就是失败了也是英雄，我们不能抛下他不管不问。” 三女生重新转身，从人缝中目不转睛关切的看着……“行了！”小刘终于离坐，招呼那中年男：“你自己来试试。”中年男不相信的横他一眼，一屁股坐下：开机，关机，再开机，关机。故意站起不注意似的按到键盘，甚至使气一般用力拍打…… 终于，中年男不出声的抱起了电脑，夺门而去。 小伙子感激地抓住小刘的双手，摇啊摇的！“小刘同学，”班主任意外的招呼着他：“走吧，我们可都饿啦。”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发出了惊叹：“难怪，难怪，他们可是支教的老师哩。”师生们灿烂一笑，出了小店，继续顺着村道边看边走。 “全体，停下！” 燕子举起了右手，粉臂裹着阳光，闪闪烁烁：“进，就这家了。”与电脑维修店地势相同的小食店，各种小吃琳琅满目，啤酒饮料花花绿绿，不同的是，越往里走越凉爽，灯光通明。更不同的是，正在桌上吃着的食客，都齐唰唰的看着他们，有隔桌伸头挨头咬耳朵的，有斜视着嘲弄敌视的，也有充满敬重崇拜感叹的。 师生们视若无睹，一路微笑而过，找着一张桌子坐下，拿起了菜单…… 想不到，半山寨的价格出奇便宜，师生们叫了满满一桌，个个胀得肚皮滚圆，买单后平摊下来，每人才8块多钱。出了小吃店，外面正热。太阳光斜斜的从偏东西方向洒下，利箭般兜头射来。村道二侧的村民明显少了。 剩下的，尽量往二侧墙根的荫暗处躲避，一面仍习惯性的唠嗑。 走几步，燕子和苏丹便可怜兮兮停下，相互搭架着嚷嚷着：“我走不动啦，谁来扶扶我呀？”班主任笑喊到：“大刘同学，小刘同学，立功受奖的机会到了，上啊！” 毫无悬念，在班主任的鼓舞下，大刘应声冲了上去。 双手在离燕子胳膊半寸远的地方停住，恭恭敬敬的献着殷勤：“朱老师，不知能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否？”燕子可不只是装模作样，而是挑战式的看看苏丹，一下斜在大刘双手上：“否不否不知道，可本姑娘体重超标，只担心某人承受不起哦。” 还真别说，燕子姑娘看似高挑苗条，怎么也不会超过四十公斤。 一倚过来，令受宠若惊却不以为然的大刘，双手向下一坠，差点儿阴沟翻船—葬送了一段好姻缘。他迅速下腹一紧，丹田一提，气冲全身，臂膀上的肱二头肌随即鼓突，气贯双手，托住了燕子。燕子更妙，随即左手指头顺势一点，支住自己下巴，笑嘻嘻的看着闺蜜。 苏丹自知不可能像燕子那样，干脆转身靠在班主任身上，顺便瞟瞟小刘。 被一下制于绝境的小刘，躲避着苏丹的眼光，难堪的站着……走一歇，如此镜头就上演一次。终于，苏丹恼了。当着大家就对小刘招手：“过来，我有话给你说。”小刘迟缓不决，有点心惊胆颤的慢吞吞过来了：“什么话啊？” 苏丹一下靠在他身上。 “就是这话！咋，不愿意？”小刘全身抖一下，涨红了脸：“没，没不愿意。你愿意靠，就靠吧，我不动的。”大家笑翻。何老师更是连笑带喘：“在，在电脑店里你那么勇敢，怎么就变成了这模样？苏丹同学，就是，就是如此让你感到恐惧害怕吗？” “没有，哪儿呢，不是，” 这家伙红着脸咕噜，咕噜的，让可怜的苏丹，恨也不是，爱也不是，只好跺跺脚。又走一歇，班主任做了个手势，提示大家注意——目的地快到了。这次到芳芳客家访事先没通知，想想芳芳爸上次那横蛮冷淡态度，班主任举起右手指，做了个v字，大家都举起了右手指，五个v字在阳光中晃晃，攥成了五个紧握的拳头。 从街中心的石垒跨过，走进村道对面斜下一条小巷，就是芳芳的家了。 大圆圈状的石垒上，坐满了村民。因为角度缘故，除正午时的阳光，能彻底照亮石垒外，最多个把钟头，阳光就会慢慢移走。无论春夏秋冬，一年四季从没变过。因此，到了夏秋，石垒上总坐满了村民，大家边悠闲地唠嗑，边瞅着暖和与酷暑，在不远的地方撒野肆虐。 快到石垒时，苏丹看到石垒上坐着的，还有几个背包挎包的旅游客。 他们一面四下欣赏着，一面与村民唠唠叨叨，还不时举着手机嚓嚓嚓。“嘿，快看，快看，”燕子兴奋的招呼着大家：“还有外国人哦。”二个年轻的外国男女游客，背着比他俩人还要高的旅行包，脖子上挂着单反，一前一后地围着石垒转悠着。 不时还相互咕噜，咕噜，举起单反嚓嚓嚓。 奇怪的是，村民们无论大人孩子，没有任何人大惊小怪，反而在外国游客照相时，有的还做做姿势或举起手指，摆出一副萌态主动配合。 第110章 没有生命 苏丹说：“只有一个解释，半山寨时有外国游客光顾，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嘛！” 大家都点头。 大家走拢石垒时，见那二个外国游客正站着躬身，正和坐着的人连比带划的讲着：“we''refromdenmark.welikeithere.we''regonnastayforafewdays（英语，我们来自丹麦，我们喜欢这儿，准备住几天）。”“we''refriends.you''reweletothehillbillies（英语，我们是朋友，半山寨人欢迎你们）。”“it''sbeautiful.it''slikeheaven（英语，这儿风景美极啦，像天堂）。”“there''sonlygodinheaven，andtheviewishalf-baked（英语，天堂只有上帝，风景在我们半山寨哦）。” 师生们边走。边都扭头看看正和外国游客对话的村民。 不是亲眼看到亲耳听到，根本就不能相信，一个普普通通的半山寨村民，居然能用英语和外国游客熟练对话？这一看，何老师就热情的招呼到：“你好，程乡长。”正和外国游客聊得愉快的程乡长，高兴的站了起来，伸出右手：“你好，何老师。哦，老师们都在啊！” 逐抢上一步，与四个年轻大学生热情握手。 “你好！苏老师。你好！朱老师。你好！小刘老师。你好！大刘老师。”程乡长站起来与老师们握手时，坐在他身边的一个年轻姑娘，主动接替了乡长，与外国游客继续聊着。握完手的程乡长有意离石垒远一点，师生们也跟着移过去。 下午的阳光，灿烂带点撒野。 中等个儿不惑之年的程乡长，一身薄褂长裤，布鞋灰袜，手拿一把包了蓝边儿的大蒲扇，脖子上还挂着条粗布毛巾，如果不知道他是乡长，一定会把他看成半山寨村里的一个普通村民。何老师有些不解：“程乡长，你这是？”“串乡哩，怎么，看着有些不习惯？哈哈！” 大家明白了， 师生们都听陶校长讲过，这地区所谓的“串乡”，就是政府人员每周一天的“下乡了解体查民情，倾听村民意见，传达领导精神，布置检查相关工作日”。“老实说，刚开始我也不习惯哩。”程乡长爽朗的笑道：“陶也还嘲弄我这个老同学，也学会了官场上那一套，装腔作势，耍小心眼儿，一门心思就想着往上爬哩。可我明白，衣着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要村民认可你是在真心为他们办事儿，对哩？“ ”这当然对，不过！” 何老师有些迟疑：“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程乡长挥挥手：“这个不聊它，何老师，我听说，你们上次家访，有点不顺利？”“嗯，刚开始有一点，后来老村长来了，就好多了。”程乡长的表情，有点凝重起来：“何老师，”又看看大家。 “支教老师们，一方一俗，山区和大都市有许多的不一样哩。关键是，这个不一样，根深蒂固，有存在的土壤哩，大家要认真做好这个思想准备，坚持长期性努力，别太急于求成才行。欲速则不达哩！”大家都缄默的点点头。 或许是程乡长感到气氛太过沉重，他眉头一挑，语气变得激昂。 “当然，任何困难也挡不住时代前进的步伐。只要努力，就有成功。你们初到芳芳家家访，芳芳爹不是嚷嚷着要什么条子哩？我想，当时即或老村长不来，你们也一定不会退却，而是会想别的好办法来对付他的。这就是尽职履责遵章守纪和坚持不懈，我听了，可为你们高兴哩。” 师生们相互看看，这么说，程乡长都知道了？ “是陶也同学，第二天一早就给我讲了，”程乡长笑笑：“我己向县教委谢主任作了汇报，谢主任在电话里感叹，这就是我们国家培养出来的，真正具有先进性和责任心的老师，国家希望在他们身上。记住哩老师们，你们不是一个人或几个人在战斗哩！” 这时，苏丹瞟到那二个外国游客，正和那个年轻姑娘告别。 姑娘拉他俩站下，向程乡长走来：“程乡长，”“小林书记，”程乡长指指姑娘：“我们乡的党高官，”又指指老师们，林书记却抢上一步，笑着握住何老师双手：“那天县里开会，没来接你们，谢谢大家，不过几天就做了大量工作，大家还习惯吗？有什么困难提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呢。” 师生们都摇头。 林书记先对程乡长说：“俩老外要走了，你去说几句吧。”程乡长就对大家笑笑，赶了过去。这时，林书记才又笑到：“还直摇头呢，第二生命啊！第二生命都停止了跳动，这人还有气儿么？”大家这才又活跃起来。 燕子第一个说真话。 “谢谢林书记的理解，陶校长也讲过，乡里县里也为此作了大量工作，困难是存在的，但也并不是不可以克服。”苏丹接嘴：“放学后爬到小山坳上，也还行，只是麻烦一点。”大刘插话：“当然罗，能不爬小山坳最好，可这儿环境特殊，暂时这样，也未尝不可？” 林书记静静的听着。 或许是年轻姑娘性情始然，小林书记接着，居然看了高富帅好几眼，这让燕子有点不高兴。程乡长过来了：“走了！”“留联系方式没有？”程乡长点头。俩位乡领导就和大家一一握手告辞。林书记和燕子握手时，有意紧紧地捏捏她的手指，笑着松开：“再见，朱老师。后会有期。” 俩位乡领导刚走，背后就有人说：“老师们，俺们也走哩。”大家转转身，是老村长。 老村长神情自若：“老师们，是先到俺家坐坐，还是先家访哩？”何老师答：“先家访吧，如果时间还来得及，我们再上您家坐坐。”老村长眯缝着眼睛想想，慢条斯理的说：“按村民的习惯，这会儿哩，大多都在眯觉，如果这时去，” 何老师也干脆。 “那就先上您家坐坐吧，晚一点去也行的。”老村长转身，大家跟在他后面，朝村道上坡走去。走一歇，老村长对何老师说：“俩乡领导，都又批评了俺。”虽然声音不大，大家却都听到了，心里禁不住一怔。都道县官不如现管。现在师生们的顶头上司，除了陶校长穷主任，就是老村长了。真得罪了老村长，这以后的支教工作还怎么进行？ “何老师，不瞒你们说，这乡规民约哩，唉！” 老村长摇摇头，一言难尽。走一歇，停停，又叹道：“都是好多代的乡亲乡邻哩，这转变观念说起容易，可人不是机器，咋转哩？咋转？”看看大家：“老师们，莫以为俺哈扯、鬼扯、哈吊感——胡说，困难归困难，可党交给的工作，一定要做哩。以后，但凡村民和学校领导为难你们，就给俺讲，俺立马拾掇他。至今俺，” 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看大家。 “俺可明白自己老哩，观念也落后哩，有不对的地方，也尽管冲俺发火，俺一定改正，一定。你们这么远来支教，不能让你们尽受委屈哩。那样，你们回去后，你们爹娘也会骂俺们哩。俺们半山寨人认为，被人背后指指点点的咒骂，是做人的最大耻辱，死后入土也不得安生……”大家听得又感动又沉重，深知这是老村长的心里话，又无法安慰老人。 只能默默的听着，默默地走路。 老村长的家，到了。坝上的凉篷下，村婶端出了长条凳，摆上了小茶几，请大家坐下，一人一杯香茶递到了大家手上，再一个大竹筐放下，竹筐里用一根十字木隔成四个空兜，分别放着瓜子，花生，苹果和小茶饼。 村婶不善言谈却勤快。 一切安排后，就坐在老村长身边，默默的为大家剥瓜壳，削苹果，然后，把剥好瓜子装进小碟子，削好的苹果分成小牙瓣，插上早竹签，一起推到大家面前。女生都喜零食，中午，三女生虽然吃得一路上直打饱嗝，可现在美食当前，对方用的又是这种半强迫劝客法，是不好太客气，稍一推让，三女生就一面大快朵颐，一面和老村长唠嗑。 倒也颇具情调，轻松自然。 自然，男生基本上都对零食不感兴趣，大刘小刘也一样。可那半山寨村特有的小茶饼，二人却品尝得不少。顾名思义，小茶饼小茶饼，是用茶花揉进面粉做的小饼，被微火和香油煎得澄黄鲜嫩，连茶花的本来形状，都看得清清楚楚。 因此，那茶花的淡香，自然也揉在了面粉里面了。 咬一口，脆而不裂，油而不腻，香而不重，的确名不虚传。刚才在小吃店，自谓美食家的燕子就点过。顾着品尝其他小吃，点得不多。现在，哈哈，尽过其瘾，尽解其馋了。老村长真是活典故，享受着美食，欣赏着美景，听着一个个久远的传说和掌故，从他嘴里不紧不慢的流出来，师生们都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那座山，又高又俊，好看哩？” 大家知道老村长指的，就是教学楼后面那座山，便一起回答：“好看！”“它原来是有个名儿的，名儿就叫太山，是太平的太哩。”“泰山？”大刘小刘惊讶道：“泰山不是在山东省泰安市吗？怎么跑到安徽来了？”“这就是哩，到底是老师，一说就明白哩。” 老村长点点头。 “所以，后来就不许这么叫哩，可我们都知道，它就叫太山！”大刘的眼睛，骨碌碌的转动着：“可是老村长，它为什么要叫太山呢？”老村长端坐着，纹丝不动，定定的看着那山：“天京城破，洪秀全自杀，太平天国失败后，有不少将领率兵跑到了安徽，誓死不降满鞑子，继续抵抗。其中有一个叫马光的将军，率领二千太平军躲进了那山的山泂，后被满鞑子搜山发现，全部战死。老百姓就叫它为太山哩。” 大刘就啪的一声，响亮地拍在自己大腿上。 “难怪不得！”大家都奇怪的看着他。老村长也扭扭头：“大刘老师，你说什么哩？”大刘连忙四下瞅瞅，见大家都在看着自己，抱抱拳：“对不起，没事儿，听高兴了，对不起。”燕子却瞪着他：“一个致使中国有史以来无辜平民死亡最多，对社会破坏性最大的巫术邪教组织，有什么好高兴的？” 大刘又对她抱抱拳。 “好，听你的。”扭过了头。燕子这才满意而得意的哼哼，继续着自己消灭零食的“伟大事业”。大刘停了嘴巴，小刘却缠了上来：“老村长，地质队的来过这儿没有哇？”“地质队？”老村长有些迟疑，看看小刘：“你问的，就是抡着小铁锺到处找地下山里宝物的，哦，我明白了，可他们从没来过哩。”“老村长，您认真想想，到底来过没有？” 小刘竟然像个顽皮的孩子，身子一扭，双手抓着老村长的左胳膊。 乞求道：“你一直是半山寨村的老村长，他们来，只能找您老帮助呢，好好想想，或许想得起的。”老村长又看看他，扭过头，目光依望着那座山，不说话了。三个女生也怔怔，苏丹一面有一颗无一粒的品着白胖胖的瓜仁，一面想，这一定是和他那小袋子里的石粒有关系。 学中文的女大学生可不笨。 她早就想到那一小袋，被小刘宝贵得不得了的石颗粒，一定是什么矿物质玩艺儿？可就怪事了，学计算机专业的，却对地质矿业产生了兴趣，邪门了，老鼠不爱大米啦？不过呢，这俩种鬼东西都冰冷无情，没有生命，想来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苏丹可没像燕子教训大刘那样，当众给对方来个大眼瞪。 而是不屑的瞅瞅对方，继续自己的“伟大事业”。“爷爷，奶奶！”大家闻声抬头，眼前一亮，背着小婴儿的穷盼弟，疲倦又兴冲冲的出现了。不待老村长和村婶回答，一眼看到老师们，立即高兴地冲上来：“哎呀何老师，你们都来了哩。” 第111章 他有些吃惊的看着老师们，似乎是准备出去。 可他却主动招呼起来，这让大家骤然一喜。“你好，芳芳爸。”何老师不动声色，微笑到：“周六，我们到村里逛逛，顺便来看看芳芳，”看看门里：“可以进去吗？”芳芳爸点点头，自己先转身走进，大家陆续跨了进去。 芳芳爸朝安放着的一排竹椅指指，师生五人五张椅子刚好坐满。 芳芳爸又不出声地从桌上拎起一个大茶壶，倒了五杯茶水一一递过来，然后，自己斜坐在床沿上，依然面无表情的看着大家。盼弟不请自坐地坐在他身边，仿佛此时没背小弟还不习惯似的，两只小手一会儿弄自己衣扣，一会儿抓过床上枕头抚摸着…… 芳芳不在，何老师问。 “芳芳同学出去啦？”“嗯！”喉咙里答。何老师不在意的笑笑，说：“我们这次来呢，一是先把芳芳同学这几天的学习情况，给家长汇报汇报……”正讲着，“何老师！”芳芳匆忙跨了进来：“苏老师好！朱老师好！大刘老师好！小刘老师好！”一面过来，把自己背着的背兜布，小心翼翼的转到爹面前。 “睡了一会儿哩，爹，接好接好，莫惊醒了哩。” 芳芳爸就和盼弟一起，真的小心翼翼地解开芳芳背上的背兜布，一面亲妮的低声骂到：“干猴斤——瘦的跟猴似的。”把仍在梦里的儿子抱进了里屋。小婴儿两只肥藕般的小手，意外掉了出来，就那么晃呀晃的，一直晃了进去。 “何老师，”芳芳有点不好意思的红着脸。 “您们，是几时来的哩？”“刚到！”大家都看着她。和刚才在老村长家，所看到的盼弟和穷主任一个样，芳芳显成熟的俊俏脸蛋上，抹着一道灰痕，一枚好看一定是无意地掉在她头发上的小朵花，斜在发间，却正好点缀得她妩媚。衣襟裤角牵着浅白色的蜘蛛网，两只布鞋尖上都有些湿润…… “芳芳，周六背着小弟到哪玩儿呢？” “街上，”小姑娘扑闪大眼睛，呈现出一种早熟的青春美：“和艳艳她们唠嗑哩。”神情自然，语气平静，仿佛令人不由得不信。何老师和闺蜜俩相望望，燕子拿起手机抹抹，忽然问到：“芳芳，我这儿有个电话号码，你看，认不认识？”芳芳凑近看看，到底是小姑娘，惊喜的脱口而出：“朱老师，这是我家的电话号码哩。” 忽然意识到什么，脸一下红了。 这电话号码，就是师生们来时快要进村那会儿，那个山坡上带人的小姑娘留下的，燕子当时有心把它记在了自己手机上。看来，芳芳的眼神不太好，站在小山坡上根本想到，自己以为是生意上门了，请旅客帮忙喊叫揽客的山下那一行人，竟然会是支教老师们。 “芳芳，山高路远，游客形形色色，” 何老师轻轻提醒到：“你一个小姑娘，还背着小弟弟，要多加小心哦。”扭扭头，芳芳爸和盼弟还没出来，急切地说：“再怎么样，金钱也没有安全重要哦。”芳芳爸和盼弟出来了，大约是儿子给他带来了好心情，尽管仍然面无表情，芳芳爸却又主动提起茶壶给大家倒水。 盼弟和芳芳凑在一块儿说着悄悄话，不时看看近在咫尺的老师们。 何老师又介绍了一会儿，想想，告之到：“经过商量与筹备，我们打算根据同学们的一些具体情况，组织各种兴趣小组，届时请芳芳参加，可能有时放学后会晚些回家。”“何老师，不知，什么是兴趣小组哩？”芳芳爸终于开口提问，这让大家好一阵暗地高兴。 何老师示意苏丹，苏丹就向前倾倾身子，介绍起来。 燕子在一边不断插话补充。大家都看在眼里，俩闺蜜细致又温和尊敬的介绍和态度，让芳芳爸似乎很受用，尽管依然面无表情，可眼梢上的冰冷，在慢慢消失……这当儿，一直和盼弟在旁边静静听着的芳芳，忽然高兴得拍起了手。 “爹，俺一定要参加，参加了兴趣小组，就等于你参加了村委会，成了干部哩。” 芳芳爸威严的盯一眼女儿，芳芳就害怕的低下了头，重新攥紧了盼弟的双手。大家都当没看见，苏丹继续道：“那样呢，不但放学回家会晚一点，而且学习任务和家庭作业，还得照样完成，所以，我们希望，”有意停停，让对方消化消化，再说：“希望家长能配合。” 芳芳爸忽然挥起了自己左手，示意对方停下。 然后坐正身子，看着何老师：“你是他们的班主任，也是支教领导，俺是山区农民，不习惯绕来弯去，俺就明说了哩。”“那，好啊，我们当然欢迎啊！”何老师高兴的点点头，大家都兴奋起来，一起看着对方。“回家晚点，不是事儿，俺可以来接哩。” 忽然发现苏丹和燕子都对自己举着手机，不高兴的摆摆手。 “要那样，俺就不说哩。”何老师示意她俩收起，然后当众批评到：“怎么可以不相信人呢？芳芳爸这样配合我们的工作，己经很不错了，比其他村民强多了，感谢都来不及呢。不像话，回去写检查。”闺蜜俩就配合地垂下头，忍住笑不说话了。 “学习任务和家庭作业，也得她自己努力完成。既然愿意，就得自己承受，对哩？” 不能不说对方有点道理，大家就使劲儿点头。“可这小弟弟，有时忙不过来，还得她带到教室上课哩。”何老师就看着他，轻言细语的回答：“尽量不要，芳芳爸，你是懂道理的，尽量不要，明白吗？” 对方仰起眼睛看着天花板想想，然后，费力的点点头：“好，俺尽量哩。” 听到芳芳爸虽勉强却也表达清楚的回答，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可是，又都感到奇怪，与上次家访相比，芳芳爸的态度怎么会变化这么大？如果都把它归纳于老村长，似乎不太合适。老村长权威再大，也未必能让顽固的芳芳爸，心服口服转变如此迅速。更何况，老村长在这方面有过之无不及，自身不硬气更说不起话的。 把它归纳于芳芳爸自己的思忖转变？无异天方夜谭。 一个勉强算得上有小学三年级文化的山区汉子，正置身于钱就是一切的物质潮流，能让暂时不顾一切的，恐怕只有一点，那就是临时的急需。那么，这个重要的“临时急需”又是什么呢？这样的想法，都明显地写在大家脸上，彼此看看，想想，点点头，屋子里静悄悄的。 “你们，请，请喝茶哩。” 芳芳爸又站起来，拎起茶壶给大家掺茶，有些嘴笨的劝着，这与他平时的精明强干会说，截然不同。然而，不管怎样，也必须按既定计划，继续做他的思想工作。陶校长早就详细的介绍过，除老村长外，芳芳爸在半山寨村可是个人物，现任村委会治保小组长。 前些年，在皇城根儿下打过工，在县城里打过架，被誉为“半山寨一霸”，还曾抓住过某件不合理的事情，当着许多老少乡亲们，把前任乡长数落得脸色铁青，咬牙切齿……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说服了芳芳爸，就等于说服了半山寨村千多号村民的一半，也就等于科学文明战胜了落后愚昧…… 不过，胜利来得远比想象的轻松容易。 这让热血沸腾，信心勃勃的支教们，多少有点惴惴不安，暗自思忖。自支教名单确定，在这个支教组的四个大学生中，何老师有事就爱找苏丹商量了。这不但是性别始然，而且她还觉得苏丹比燕子沉得住气，能较准确地理解自己的意思，说出的话也有一定水平。 这时，她就轻轻碰碰苏丹：“现在，你说吧。” 苏丹微微点头一笑，表示对赏识自己的班主任感谢，清清喉咙，说：“芳芳爸，还有一件重要事情，要与你商量一下。”芳芳爸却从床沿上站了起来，慢慢走向里间的桌子，在那台坏电脑前站下，抓起一张抹布，有意无意地轻轻拍打着上面的灰尘。 懂事的芳芳和盼弟，就一起赶过去。 一个端来小盆清水，一个拿起块抹布在盆里打湿拧干，细心的擦拭起电脑来。芳芳爸又慢吞吞走回前屋，叹口气，一屁股重重地重新坐下：“何老师，不瞒你说，俺心里这会儿乱得很哩。”“为什么呢？”班主任依然轻言细语的，脑子里却在急速转动。 “不知，我们能不能帮帮你？” “就这坏电脑哩，”芳芳爸心烦的拍拍自己额头：“花了几千块，虽信号不行上不了网，可写写划划当本子用，却还是可以的。俺们半山寨村民，大多都是这样的哩。”燕子意外插话：“芳芳爸，是你用，还是芳芳用？”“都用，主要是芳芳用，帮我哩。” 啪啪啪！大约真是急切了？ 楞头楞脑的山区汉子，竟然像老太太一样手背拍打起手背来：“抱到维修店，修了几次，也就坏了几次，花了不少冤枉钱，吵了不少架，还挽起来过，闹得老村长出面解决哩。这不，扔了舍不得，用又用不起，”看看大家，欲言又止。 这时，小刘站了起来：“大叔，我看看行吗？” 芳芳爸怔怔：“小刘老师，你，你行哩？俺那可是，坏了多时一直修不好的坏电脑哩。”小刘笑笑：“我也不知行不行？先看看吧。”三女生这才猛地想起，进村后，小刘大刘突然消失的事情。苏丹和何老师相互看看，似乎都明白了点什么。 燕子高兴地嚷嚷到：“哎小刘老师，你快给芳芳爸看看啊！进村时，” 脚后跟被苏丹轻轻蹭了一下，骤然住嘴。小刘进了里屋，一干人自然也都赶了进去。芳芳爸高兴得旋开了天花板上的电扇，旋风一吹，大家齐齐地抱抱胳膊：“冷，冷，关掉。”急忙关掉，又拎起一把大蒲扇，对着小刘就抡。小刘看看他，缩缩脖子，示意他不要抡了。 扔了大蒲扇的山区汉子，就一迭声的催着女儿，给小刘师傅换杯茶。 一定换成今年三月才摘的，才烤出的又鲜又嫩的茶尖儿……不一会儿，小刘抬起头来，看看芳芳爸却不说话。“咋？修好哩？小刘师傅，是不是修好哩？”小刘无声地让开，芳芳爸就一屁股坐下去，力气用大了点，动作也急了点，身子歪歪，椅子嘎嘎，差点儿跌倒。 围着他的芳芳盼弟和支教老师们，就把他用力一挤。 然后，看着小刘作掏钱状：“刘师傅，多少钱？保修多久哩？”小刘看着班主任，哈哈一笑：“芳芳爸，我是支教老师，不是修理师傅。这电脑呢，不过是我在从小喜欢搞弄，没一点技术含量，帮帮忙而己。”苏丹看到，听说只是帮帮忙，芳芳爸高兴得眼睛一眯。 可没等他站起来，小刘又说道。 “只要芳芳爸你遵守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以后你的电脑坏了，喊一声就是了。”“真的？”粗糙的山区汉子，竟然像个小孩，轻快就蹦了起来：“刘师傅说话要算数哩。”“爹！”芳芳意外的喊：“小刘老师是支教老师，不是修电脑的师傅哩。”吓了大家一跳。 看看芳芳，抓着盼弟的双手，涨红着脸，瞪着眼睛。 这可怜的一向害怕爹娘的小姑娘，不顾一切喊了起来。 第112章 害怕爹娘 他有些吃惊的看着老师们，似乎是准备出去。 可他却主动招呼起来，这让大家骤然一喜。“你好，芳芳爸。”何老师不动声色，微笑到：“周六，我们到村里逛逛，顺便来看看芳芳，”看看门里：“可以进去吗？”芳芳爸点点头，自己先转身走进，大家陆续跨了进去。 芳芳爸朝安放着的一排竹椅指指，师生五人五张椅子刚好坐满。 芳芳爸又不出声地从桌上拎起一个大茶壶，倒了五杯茶水一一递过来，然后，自己斜坐在床沿上，依然面无表情的看着大家。盼弟不请自坐地坐在他身边，仿佛此时没背小弟还不习惯似的，两只小手一会儿弄自己衣扣，一会儿抓过床上枕头抚摸着…… 芳芳不在，何老师问。 “芳芳同学出去啦？”“嗯！”喉咙里答。何老师不在意的笑笑，说：“我们这次来呢，一是先把芳芳同学这几天的学习情况，给家长汇报汇报……”正讲着，“何老师！”芳芳匆忙跨了进来：“苏老师好！朱老师好！大刘老师好！小刘老师好！”一面过来，把自己背着的背兜布，小心翼翼的转到爹面前。 “睡了一会儿哩，爹，接好接好，莫惊醒了哩。” 芳芳爸就和盼弟一起，真的小心翼翼地解开芳芳背上的背兜布，一面亲妮的低声骂到：“干猴斤——瘦的跟猴似的。”把仍在梦里的儿子抱进了里屋。小婴儿两只肥藕般的小手，意外掉了出来，就那么晃呀晃的，一直晃了进去。 “何老师，”芳芳有点不好意思的红着脸。 “您们，是几时来的哩？”“刚到！”大家都看着她。和刚才在老村长家，所看到的盼弟和穷主任一个样，芳芳显成熟的俊俏脸蛋上，抹着一道灰痕，一枚好看一定是无意地掉在她头发上的小朵花，斜在发间，却正好点缀得她妩媚。衣襟裤角牵着浅白色的蜘蛛网，两只布鞋尖上都有些湿润…… “芳芳，周六背着小弟到哪玩儿呢？” “街上，”小姑娘扑闪大眼睛，呈现出一种早熟的青春美：“和艳艳她们唠嗑哩。”神情自然，语气平静，仿佛令人不由得不信。何老师和闺蜜俩相望望，燕子拿起手机抹抹，忽然问到：“芳芳，我这儿有个电话号码，你看，认不认识？”芳芳凑近看看，到底是小姑娘，惊喜的脱口而出：“朱老师，这是我家的电话号码哩。” 忽然意识到什么，脸一下红了。 这电话号码，就是师生们来时快要进村那会儿，那个山坡上带人的小姑娘留下的，燕子当时有心把它记在了自己手机上。看来，芳芳的眼神不太好，站在小山坡上根本想到，自己以为是生意上门了，请旅客帮忙喊叫揽客的山下那一行人，竟然会是支教老师们。 “芳芳，山高路远，游客形形色色，” 何老师轻轻提醒到：“你一个小姑娘，还背着小弟弟，要多加小心哦。”扭扭头，芳芳爸和盼弟还没出来，急切地说：“再怎么样，金钱也没有安全重要哦。”芳芳爸和盼弟出来了，大约是儿子给他带来了好心情，尽管仍然面无表情，芳芳爸却又主动提起茶壶给大家倒水。 盼弟和芳芳凑在一块儿说着悄悄话，不时看看近在咫尺的老师们。 何老师又介绍了一会儿，想想，告之到：“经过商量与筹备，我们打算根据同学们的一些具体情况，组织各种兴趣小组，届时请芳芳参加，可能有时放学后会晚些回家。”“何老师，不知，什么是兴趣小组哩？”芳芳爸终于开口提问，这让大家好一阵暗地高兴。 何老师示意苏丹，苏丹就向前倾倾身子，介绍起来。 燕子在一边不断插话补充。大家都看在眼里，俩闺蜜细致又温和尊敬的介绍和态度，让芳芳爸似乎很受用，尽管依然面无表情，可眼梢上的冰冷，在慢慢消失……这当儿，一直和盼弟在旁边静静听着的芳芳，忽然高兴得拍起了手。 “爹，俺一定要参加，参加了兴趣小组，就等于你参加了村委会，成了干部哩。” 芳芳爸威严的盯一眼女儿，芳芳就害怕的低下了头，重新攥紧了盼弟的双手。大家都当没看见，苏丹继续道：“那样呢，不但放学回家会晚一点，而且学习任务和家庭作业，还得照样完成，所以，我们希望，”有意停停，让对方消化消化，再说：“希望家长能配合。” 芳芳爸忽然挥起了自己左手，示意对方停下。 然后坐正身子，看着何老师：“你是他们的班主任，也是支教领导，俺是山区农民，不习惯绕来弯去，俺就明说了哩。”“那，好啊，我们当然欢迎啊！”何老师高兴的点点头，大家都兴奋起来，一起看着对方。“回家晚点，不是事儿，俺可以来接哩。” 忽然发现苏丹和燕子都对自己举着手机，不高兴的摆摆手。 “要那样，俺就不说哩。”何老师示意她俩收起，然后当众批评到：“怎么可以不相信人呢？芳芳爸这样配合我们的工作，己经很不错了，比其他村民强多了，感谢都来不及呢。不像话，回去写检查。”闺蜜俩就配合地垂下头，忍住笑不说话了。 “学习任务和家庭作业，也得她自己努力完成。既然愿意，就得自己承受，对哩？” 不能不说对方有点道理，大家就使劲儿点头。“可这小弟弟，有时忙不过来，还得她带到教室上课哩。”何老师就看着他，轻言细语的回答：“尽量不要，芳芳爸，你是懂道理的，尽量不要，明白吗？” 对方仰起眼睛看着天花板想想，然后，费力的点点头：“好，俺尽量哩。” 第24章一根绳子 听到芳芳爸虽勉强却也表达清楚的回答，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可是，又都感到奇怪，与上次家访相比，芳芳爸的态度怎么会变化这么大？如果都把它归纳于老村长，似乎不太合适。老村长权威再大，也未必能让顽固的芳芳爸，心服口服转变如此迅速。更何况，老村长在这方面有过之无不及，自身不硬气更说不起话的。 把它归纳于芳芳爸自己的思忖转变？无异天方夜谭。 一个勉强算得上有小学三年级文化的山区汉子，正置身于钱就是一切的物质潮流，能让暂时不顾一切的，恐怕只有一点，那就是临时的急需。那么，这个重要的“临时急需”又是什么呢？这样的想法，都明显地写在大家脸上，彼此看看，想想，点点头，屋子里静悄悄的。 “你们，请，请喝茶哩。” 芳芳爸又站起来，拎起茶壶给大家掺茶，有些嘴笨的劝着，这与他平时的精明强干会说，截然不同。然而，不管怎样，也必须按既定计划，继续做他的思想工作。陶校长早就详细的介绍过，除老村长外，芳芳爸在半山寨村可是个人物，现任村委会治保小组长。 前些年，在皇城根儿下打过工，在县城里打过架，被誉为“半山寨一霸”，还曾抓住过某件不合理的事情，当着许多老少乡亲们，把前任乡长数落得脸色铁青，咬牙切齿……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说服了芳芳爸，就等于说服了半山寨村千多号村民的一半，也就等于科学文明战胜了落后愚昧…… 不过，胜利来得远比想象的轻松容易。 这让热血沸腾，信心勃勃的支教们，多少有点惴惴不安，暗自思忖。自支教名单确定，在这个支教组的四个大学生中，何老师有事就爱找苏丹商量了。这不但是性别始然，而且她还觉得苏丹比燕子沉得住气，能较准确地理解自己的意思，说出的话也有一定水平。 这时，她就轻轻碰碰苏丹：“现在，你说吧。” 苏丹微微点头一笑，表示对赏识自己的班主任感谢，清清喉咙，说：“芳芳爸，还有一件重要事情，要与你商量一下。”芳芳爸却从床沿上站了起来，慢慢走向里间的桌子，在那台坏电脑前站下，抓起一张抹布，有意无意地轻轻拍打着上面的灰尘。 懂事的芳芳和盼弟，就一起赶过去。 一个端来小盆清水，一个拿起块抹布在盆里打湿拧干，细心的擦拭起电脑来。芳芳爸又慢吞吞走回前屋，叹口气，一屁股重重地重新坐下：“何老师，不瞒你说，俺心里这会儿乱得很哩。”“为什么呢？”班主任依然轻言细语的，脑子里却在急速转动。 “不知，我们能不能帮帮你？” “就这坏电脑哩，”芳芳爸心烦的拍拍自己额头：“花了几千块，虽信号不行上不了网，可写写划划当本子用，却还是可以的。俺们半山寨村民，大多都是这样的哩。”燕子意外插话：“芳芳爸，是你用，还是芳芳用？”“都用，主要是芳芳用，帮我哩。” 啪啪啪！大约真是急切了？ 楞头楞脑的山区汉子，竟然像老太太一样手背拍打起手背来：“抱到维修店，修了几次，也就坏了几次，花了不少冤枉钱，吵了不少架，还挽起来过，闹得老村长出面解决哩。这不，扔了舍不得，用又用不起，”看看大家，欲言又止。 这时，小刘站了起来：“大叔，我看看行吗？” 芳芳爸怔怔：“小刘老师，你，你行哩？俺那可是，坏了多时一直修不好的坏电脑哩。”小刘笑笑：“我也不知行不行？先看看吧。”三女生这才猛地想起，进村后，小刘大刘突然消失的事情。苏丹和何老师相互看看，似乎都明白了点什么。 燕子高兴地嚷嚷到：“哎小刘老师，你快给芳芳爸看看啊！进村时，” 脚后跟被苏丹轻轻蹭了一下，骤然住嘴。小刘进了里屋，一干人自然也都赶了进去。芳芳爸高兴得旋开了天花板上的电扇，旋风一吹，大家齐齐地抱抱胳膊：“冷，冷，关掉。”急忙关掉，又拎起一把大蒲扇，对着小刘就抡。小刘看看他，缩缩脖子，示意他不要抡了。 扔了大蒲扇的山区汉子，就一迭声的催着女儿，给小刘师傅换杯茶。 一定换成今年三月才摘的，才烤出的又鲜又嫩的茶尖儿……不一会儿，小刘抬起头来，看看芳芳爸却不说话。“咋？修好哩？小刘师傅，是不是修好哩？”小刘无声地让开，芳芳爸就一屁股坐下去，力气用大了点，动作也急了点，身子歪歪，椅子嘎嘎，差点儿跌倒。 围着他的芳芳盼弟和支教老师们，就把他用力一挤。 芳芳爸颠几颠重新坐好，伸手一捺电脑，嗒！特别优美的一声轻响，一道亮光闪过，屏幕打开了，大家啊的一声惊叫，都捂住了自己眼睛：一个搔首弄姿的****，正在屏幕上狐媚的看着呢。芳芳爸脸不红，心不跳：“对不起，电脑没坏之前，一个朋友给的屏保，” 抓着刚被女儿擦拭得干干净净的鼠标，熟练一点，**变成了360界面。 然后，看着小刘作掏钱状：“刘师傅，多少钱？保修多久哩？”小刘看着班主任，哈哈一笑：“芳芳爸，我是支教老师，不是修理师傅。这电脑呢，不过是我在从小喜欢搞弄，没一点技术含量，帮帮忙而己。”苏丹看到，听说只是帮帮忙，芳芳爸高兴得眼睛一眯。 可没等他站起来，小刘又说道。 “只要芳芳爸你遵守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以后你的电脑坏了，喊一声就是了。”“真的？”粗糙的山区汉子，竟然像个小孩，轻快就蹦了起来：“刘师傅说话要算数哩。”“爹！”芳芳意外的喊：“小刘老师是支教老师，不是修电脑的师傅哩。”吓了大家一跳。 看看芳芳，抓着盼弟的双手，涨红着脸，瞪着眼睛。 这可怜的一向害怕爹娘的小姑娘，大约是被电脑屏幕上的裸体姑娘和爹的下作，气坏了，不顾一切喊了起来。 第113章 又说错啦 被女儿当众抢白，芳芳爸楞楞，正要习惯性的责骂，何老师笑到：“芳芳说得对！小刘老师是支教老师，不是修电脑的师傅，你都搞错二次了，不能再搞错了哦，不然，小刘老师生气，电脑再出问题，就不管了哦。” 一下子就把汉子镇住了。 何老师趁热打铁，指着电脑屏幕：“作为家长，应成为孩子各方面的榜样。芳芳爸，你有四个孩子，如果，”又指指电脑：“也都学你，这大概是你不愿意看到的吧？”大家都敬佩的看着班主任，因为，被何老师这么有意当众指责，山区汉子就如霜打后的庄稼，低着脑袋——彻底蔫了。 离开芳芳家后，大家就顺着村道回校。 大下午时分，火热的太阳正抖擞精神，散发着一天中最后的余威。四下望去，树林草丛田野山峦，都挂着一层厚厚的赤白，空气发烫，四月底的山谷，仿佛只要谁擦上一根火柴，就会熊熊燃烧。一踏上回程，燕子就嚷嚷着：“热，走快些回校啊。”“五十步笑百步，” 苏丹也有点气喘吁吁的，的确是有点热，可也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的，还支教老师呢？ “学校就不热了？”“靠着那么一座大山庇护，至少比暴露在外面好。”燕子跺跺脚，腾起一片干燥的泥土：“瞧，这和在火炉里烤着，有什不同？”大刘叫起来：“何老师，她又在用脚掌朝前铲土啦。”大家一齐大笑起来，燕子却还在楞怔中。 “没有哇，我哪是在用脚掌朝前铲土，只是跺跺脚呢。” “对不起，这是电脑没坏之前，”苏丹佝着腰杆，拧着眉头，偏着脑袋：“一个朋友给的屏保，真是，是别人给的呢。”其维妙难肖的学样，又引起大家一阵哄笑，燕子自己也气笑了，一个劲儿的摇头。“小刘同学，没想到吧，” 何老师偏偏头，笑问：“你的专业，紧要关头时，会起到了巨大作用？” 小刘点头。大刘说：“我总觉得，芳芳爸在做戏，前后变化如此大，怎么可能？违反逻辑思绪嘛。你们有没有这种感觉？”大家都点头。苏丹告之：“他忽然走到坏电脑前，我就猜想到，他是不是知道了小刘会修电脑，故意这样做的？”“他怎么会知道的？” 何老师反问：“再说，既或知道，难道小刘同学就一定会给他修，并且只是帮忙？” 大家当然只有摇头。大家边说边走，时间过得飞快。“我敢断定，这个老油条，虽然暂时答应了，可一定会随时找借口，千方百计阻挠的。”苏丹忽然站站，看看大家说：“答应，只是个权宜之计，因为他需要我们帮他弄好电脑。”大家都点头。 燕子忽然不高兴了，埋怨到。 “小刘老师也是，说修就帮他修，自己还主动得很呢。如果这老油条真像苏丹所说那样，我们大家不是白忙了一场？”“好了好了，大家也别光怪小刘同学了，”班主任打着圆场，安慰大家：“不管怎样，总算开了个好头。还有，哪有电脑一直使用不坏的？” 看看小刘。 “只要坏了，就得又找门来。大家想想，把一根绳子自己套在了自己脖子上，他是在耍小聪明嘛！”大家想想，还真是这理儿，禁不住都笑了。不久，就看到那道拐弯了。燕子仍惊魂未定，走着走着，就直往大刘身边躲。 苏丹就偏偏调侃她。 “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凉飙夺炎热。【两汉·班婕妤《怨歌行》】，朱燕子同学，你是不是冷啊？”“你妈才冷呢。”燕子知道闺蜜的意思，不禁有点冒火：“走你自己的路吧，闲事儿管得宽。”其实，大刘也早查觉了燕子的意图，就故意放慢脚步，让心上人跟上呢。 现在一看，闺蜜俩又拌开了嘴巴，就挺身护花。 “哎，依我说哇，这天气感受如何，全看自己心情。本来呢，按正常逻辑，天气的确有点热。可某人既不懂事儿，又不会主动哄人，自然就让某人感到冷了。于是乎，”转身正对着燕子：“某人在这儿给某人赔礼道歉啦。受我一躬。”说罢，深深地给心上人鞠了一个大躬。 燕子闹了个大红脸，便撵打起大刘来。 大刘假装跑几步，然后乖乖儿让她逮了个正着。香汗淋淋，气喘吁吁的燕子，当然明白大刘的用心，既当众表明了自己态度，又给自己找了个下台阶，不然，苏丹那个鬼东东还起嘴来，也够让自己难堪的。扑扑！二记粉拳重重擂在大刘背上，权当给大刘同学搔搔瘥。 “玩什么暧昧？什么某人，某人的？” 燕子嘘起脸蛋儿：“告诉你个大刘同学，某人在某人的心里，可没那么重要，别自作多情啦。”抬头看看天空：“姐不过是看你傻大个，借你的荫影靠靠而己。”冷不防，苏丹大声笑到：“亲爱的闺蜜，过啦！要进校门啦。”燕子就下意识的抬抬头。 果然，那道可怕的拐弯，己不知不觉摔在了自己后面。 紧闭的校门和无声的空坝，都出现在了眼前。校门拉开，陶校长笑：“怎么样，俺半山寨好玩儿哩？走了哪些地方哩？”大家一面进去，一面七嘴八舌的回答，陶校长听得乐呵呵的：“不得了，笑话欢事一大筐哩！我说过，每周一次串村的。嗨何老师，你不知道，小林书记看起就一个小姑娘似的，可批评起人来厉害着哩，连我的老同学都有点怵她哩。哎哎，苏老师，朱老师，大刘老师小刘老师，哪去哩？” 支教们停停，回过身，指指教学楼。 “回宿舍！”“好哩好哩，天在热哩，洗个澡，再换换衣服后，就快下来吃饭，等你们哩。”“好的。”何老师没有回宿舍，而是跟着陶校长往食堂里走。陶校长回回头：“何老师，这哪行？快回宿舍洗漱洗漱，和年轻人一起下来吃饭哩。” “可是，”“哎，和前几批支教老师一样，你们呀就是爱讲客气，拿俺们当外人。” 陶校长认真的挥挥手：“回哩回哩，不回哪行？我在食堂等你们，不要急，慢一点更好哩。”半点钟后，师生们都坐在了食堂。令大家意外的是。系着围腰的穷主任竟然也在，和陶校长一同在厨房里忙忙碌碌，桌上摆着熬得碧绿的米粥。大家连忙一起到厨房抢活儿干。 慌得教务主任扯起嗓门儿直嚷嚷。 “哎，不用，不用！和前几批支教老师一样，你们呀就是爱讲客气，拿俺们当外人。”大家听听，再想想从盼弟嘴巴中，无意得知的两人真相，想笑，又不好笑，反而都有些伤感起来。见大家默默的退了出去，陶校长不解的看看穷主任，小声埋怨到：“你看多会说话，一开口就打哑了五个人，我滴个孩，你行哩。” 穷主任却警惕的瞪瞪眼睛，想想，摇摇头，也悄悄笑了。 “你哩，咳，从前笨，现在更笨。俺看没事儿，都端出去哩。”一盆同样碧绿的凉面，一笼热腾腾的馒头和二大碟碧绿的咸菜，一起端了出去。顿时，空阔的食堂里，充满了生机和香味。“奇怪哩，怎么都是碧绿碧绿的？” 穷主任抡着一把大勺，给大家碗里一一舀上一勺米粥，一面介绍。 “这是粥里和面条里，都掺了茶花缘故哩。茶花的作用，俺就不细述了，大家吃吃再作评价。”于是，呼噜，呼噜！几道吃饭声响后，师生们都抬起头称赞。以茶花为添加和调料，是半山寨村的百年老习惯。加了茶花的米粥，颜色更好看，吃在嘴里温凉，有一股自然的淡香。 加了茶花的凉面条呢，颜色犹如一道开胃菜，更令人胃口大开。 吃在嘴里，同样也有一种温凉和爽滑，吞咽后，齿间有一股淡淡的余香，是真正的裹以我腹，唇齿留香了。大家一面吃饭，一面把今天的家访情况，给陶校长穷主任作了汇报。穷主任一开始还很有些尴尬，支吾其词的，可很快就镇静下来，拿出一个学校教务主任的态度，认真听大家的汇报。 听到芳芳爸先后截然不同的变化时，二人都笑了，摇头不己。 “那个东西，的确有代表性，”陶校长说：“搞定了他，其他的东西，就好办多哩。”穷主任却警惕着：“那家伙是个老油条，说话办事很少靠谱，要注意他出尔反尔哩。”陶校长哈哈一笑：“还是大刘老师比喻得形象，算计过去，算计过来，这不还是拿根绳子，自己套在了自己脖上哩？” “那不一定，不就是修电脑哩？实在不行，人家也可以不受你钳制，坐车到县城修哩。” 穷主任瞪瞪陶校长：“大不了花点钱，跑点路！”陶校长更乐了：“哈哈，说得倒真是精辟。可你偏偏忘记了，要这样，那东西还等得到今天？早折腾着哩。”穷主任想想，也禁不住笑了：“一毛钱也攥得出水的家伙，活该，活该哩。”又叹息：“只可惜，芳芳倒是个好女孩，小小年纪就被那家伙当个壮劳，” 没了声音，而且还脸红红。 苏丹看得真切，禁不住在心里冷笑：还好意思说人家，你呢？那芳芳爸粗鲁势利又没多少文化，本就不过一介小聪明多多的山区村民，他这样做，尚可理解。可你却是堂堂正正的人民教师，而且还是校领导，对自己侄女采取了同样凶残的手法，你有暗自想过忏悔过吗？ 扑！苏丹感到自己的脚畔，被谁不轻不重的踢踢。 耳畔响起了班主任平和的嗓音：“还有呢，我们在路上七嘴八舌的，把这几天各自了解，看到，知道的情况和自己的合理建议认真地汇了汇，拟出了几条，周一上午我会交给二位校领导的，仅供你们参考参考。”“哦！”啪！校长和教务主任，分别高兴的叫出声，扔下了筷子，不约而同的催促到：“既然己拟出了几条，何必非要等到周一早会？现在就可以交给俺们，嗨，俺们，俺们实在是太希望改进了哩。” 何老师想想，就掏出了手机。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既然二位领导都如此关心，也好，现在就把初稿呈给审看。有什么问题，请二位领导批评指正。”打开手机，找出那张合理化建议书，放在桌上，供二位领导拍照。 周一早上，苏丹准时醒来。 昨天，何老师让大家自由活动。结果，闺蜜俩又相约睡到上午11点过，还是由燕子端来一大杯浓稠的假美佳素儿，饿得嗷嗷叫的苏丹大口，大口地喝下后，才精神抖擞的爬起来。大刘小刘正在操场上打着篮球，何老师则站在自己的宿舍门前，颇具兴趣的欣赏着…… “今天尽了兴！” 班主任对慢吞吞出来的闺蜜俩笑到：“仿佛又回到了校园？”苏丹点头：“久别长相忆，孤舟何处来。《【喜李翰自越至》唐·刘长卿】，真是这样！”燕子不服气：“长忆别时，景疏楼上，明月如水。【《”永遇乐》宋·苏轼】，何老师，我也会哦。” “行啦行啦，宝贝啊！” 班主任抱抱燕子：“我看，漂亮女生没脑子，仿佛就是为你量身订做的哦？怎么就想着要和苏丹争个高低？”燕子就掐掐闺蜜：“我在争吗？你得在班主任面前，为我说句公道话哦。”“没争没争，只是不服气而己。”苏丹躲闪着笑到：“哎哟，我服气，服气，我又说错啦。” “对了苏丹，我听说有家中文网站在向你约稿？” 何老师抱着自己胳膊，眼睛望着操场上的大刘小刘：“对吧？”苏丹停停，她不知班主任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儿？再说，她又是怎么知道的？眼光还没滑向闺蜜，燕子自己先咯咯咯的笑了：“本姑娘泄的密，咋啦？有本事就说没这事儿！” 第114章 微微一笑 “你看，巧不？” 班主任抿着嘴唇，依然直直地看着练球的大刘小刘：“我们是专为支教来的，你又正好应接了网站约稿。我想，你干脆就写写我们自己吧，发生在你眼前的事情，鲜活生动，真实新颖，提炼修改，加上你的优美文笔，艺术构思和人物形象，会创造性地顺利完成约稿，是一件多么有益的事情！” 苏丹高兴的点点头。 “正这样想着呢，谢谢何老师鼓励，试试！”“就该有这股勇气，”班主任挺挺胸膛，一摔双手：“看他俩打得多潇洒，走，过去试试。”三女生就雄纠纠，气昂昂的跑了过去……想到这里，苏丹又想起了当时那大刘小刘的惊喜样，在何老师有意的煸动和提醒下，俩个刘终于第一次分别和自己心爱的姑娘，高高兴兴的以“教练”名义超近距离玩儿起来。 想想小刘那笨手笨脚，不时撞在自己身上的模样，苏丹就想笑。 就感到有一股汹涌的潮水，在自己身体涌过，她从心里感谢班主任的良苦用心……叩叩！“莫敲，起来了。”苏丹掀开毡子跳下床开门，同样一杯温热的牛奶递在她面前。“谢谢！”苏丹接过就喝，吱……“哎我说苏丹，你何德何能哦？” 燕子边吮吸着自己杯里的牛奶，边真真假假的埋怨。 “用得着我朱燕子像将就大小姐一样？我的大恩大德，你可要记在脚板心上，世世代代别忘记了哦。”苏丹可没心思和她开玩笑，因为，今天是周一很重要。按照国家教育部规定，全国小学校周一都要举行升（国）旗仪式。想想，庄严的升（国）旗仪式，那是伴随着自己小学中学和大学一路走来。 每个周一早上，自己就和同学们衣着整洁，精神饱满的集合在大操场上。 大家庄严的目送鲜红的国旗，伴着雄壮的国歌声冉冉上升，心里总是激情澎湃，斗志昂扬，这么多年来，从没忘记过。其中印象最深的，是中学和大学升旗仪式中发生的事情。间隔多年的二次升旗仪式，都曾出现过同一个问题：本应扣合着国歌的最后一个音符，提升到了最高端的国旗，却忽然落了后。 音乐完了，旗帜离顶端还有几米远。 更倒霉的是，几千双眼睛前，众目睽睽之下，站得笔直的升旗手，校卫队员和老师，忙乱成一团，那而系着旗帜的绳子，却怎么也拉不动了……所以，昨晚临睡之前，师生们还特地跑到操场上，合着国歌的节奏，多次升旗演练。 饶是如此，作为红领巾监督岗的苏丹，心里仍不敢大意轻松。 她反复的问燕子：“你通知到嘎英三姐弟没有哇？”按规定，担任半山寨小学少先队中队长的嘎英，是升旗手，而嘎雄嘎娃加上苏丹自己，是护卫队员。选定嘎英三姐弟来负责每周一的升旗仪式，是鉴于半山寨小学的特殊情况，经过乡县教育（组）委的郑重研究同意的。 这己经是苏丹第n次这样问燕子了。 早就不耐烦的燕子，便翻起了白眼皮儿：“亲爱的，我一次回答完，行不？”苏丹摇摇头：“我只能这样不间断的问着，心里才充实。你大概还不知道有《国旗法》吧？”可怜的闺蜜连上吊的心都有了，手挥乏了，眼也瞪酸了，可这神经病依然如此。 真是的，来不来就热血沸腾，动不动就慷慨解囊，结果，唉！升个国旗至于吗？ “说，你到底知不知道还有个《国旗法》？”苏丹眼睛在检查自己的装束，嘴中却理直气壮的喝到：“亲，《国旗法》啊！你不是什么专攻中国古典文学和外国现代文学，攻了大几年快毕业啦，居然连《国旗法》都不知道，你在读的什么书啊？” “和你一样，望天书呗！“ ”嗨，连《国旗法》都不知道，还有理儿啦？““苏老师，朱老师，”是班主任：“准备好没有？”“准备好了！”俩闺蜜顾不上斗嘴，跑了出去。“张花在厨房呢。”何老师乐呵呵的：“小姑娘勤快，不怯生，还和她娘顶嘴，我们快走吧。” 闺蜜俩把班主任簇拥在中间，愉快地说着走向食堂。 “何老师，这么早，张花没背她那个小弟弟吧？”“没有！”“何老师，我觉得，晚上我们再去家访，那个白影不会再出现了。”“为什么呢？”“因为，因为，嗯，你懂的。”“嗯，你懂我懂大家都懂？苏老师，你可真会打哑迷哦。” 厨房里，雾气缭绕，香味扑鼻，张花和崔大娘忙忙碌碌的。 突见何老师闺蜜俩走进来，她急忙碰碰崔大娘：“娘，老师们来哩。”崔大娘就撩起围腰揩揩双手，迎出来：“何老师，苏老师，朱老师，来哩？外面坐。今早俺们吃豆浆，生煎包子。”苏丹以为自己听错了，追问一句：“崔大娘，你说我们今早吃什么？” “豆浆，生煎包子哩。” 校工大娘笑眯眯的：“外面墙上贴着哩，以后，你们想吃什么，尽管提出来哩。只要俺们做得来的，就做，做不来的，就学。外面去，外面坐，马上就可以开饭哩。”三人到了食堂，果然，靠近厨房的墙上贴着一张a4纸打的仿宋体菜谱。 一周七天，每天三顿，每顿吃什么，一目了然。下面落名：半山寨小学伙食团。 三人还没坐下，大刘小刘咚咚咚的进来了，凑上来看看，大刘高兴的说：“嗨，这才有了一点儿学校的味道儿嘛！”“大刘老师在高兴什么哩？”随着话音，陶校长穷主任一前一后也进来了。见师生们围着墙上高兴，也上来看看。“哎，你多会儿打印的哩？”陶校长有点儿懵懵懂懂的：“俺怎么不知道？“ ”那是，因为你，官僚！“ 教务主任笑呵呵的，捋着自己头发：“你是校长，为了工作可以不吃不喝不睡觉，是神仙。可俺们是凡人，既然不是仙，难免有杂念，吃饭为工作，道义担双肩，对不对呀？”燕子拍手欢叫道：“对对！太对了，还押韵呢。”大家说说笑笑的坐下，不多不少七个人 正好一溜儿坐了一条凳。 校工母女俩端着豆浆盆和大蒸笼出来了，桌中间，一迭碗筷，一玻璃碗白沙糖，一只乳白色小长勺，优美地插在白沙糖里，像一只路标……在大都市里，豆浆和生煎包子是都市人早餐的最爱。而在都市校园食堂里，豆浆和生煎包子也是苏丹燕子的最爱。 其实，苏丹和燕子都不是纯粹的大都市人，却不约而同都喜欢上了这两款早餐。 话说，一日三餐，最重要的就是早餐。吃与不吃？吃得好与吃得不好？对人一天的工作学习，的确具有提纲契领的作用。来到半山寨后，闺蜜俩正为这事儿暗地咕噜，咕噜呢，想必，班主任和二个刘在暗地里也差不多。 没想到，校领导早动着脑筋呢。 如此会观察之深，体贴如微，尽了自己最大的力量，一举解开了大家的心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剩下的，就看大家的了。陶校长喝一大口豆浆，看到苏丹又舀了一大勺白沙糖，倒在自己豆浆杯里，用筷子慢慢撑拌，禁不住作陶醉状：“天哩，这么甜，不吃光看也醉哩。苏老师吃糖真厉害！” 苏丹端起美美喝一大口，再指指燕子大刘小刘。 “真厉害是那三个，分列金，银，铜牌呢。”崔大娘说：“要说吃甜，俺张花算一个，她小弟，俺那小儿子也算一个哩。”燕子不信：“这话怎么讲？”“俺张花生下来，不吭不声，医生倒提着在其左右屁股上狠狠二记耳光，哇哇大哭。紧跟着，一天一支葡萄糖输液，人抢救活了，可从此喜欢上了吃糖。她小弟，如今只要一哭闹，喂半颗水果糖就乖乖儿的，包灵哩。张花！” “娘！”“把兜里的水果糖，掏给老师们瞅瞅哩。” 张花就站起来，从上衣兜里掏出了几颗水果糖。严格的说，是一颗正常的水果糖，人为分成了四小粒。想来，那整日背在张花背上的小弟弟一哭闹，当姐姐的就掏出早准备好的水果糖，取出一小粒单手向后一仰，准确地塞进小弟弟的嘴巴。哭闹中的小家伙，就在甜滋滋的味道中安安静静了。 “张花，来了呵？” 陶校长仿佛才看到张花似的：“好好干，空了哩，俺己跟你娘说了，”看也看不校工大娘一眼：“就跟着老师们学学，自己听听课。帮厨听课两不误。”校工大娘眨巴着眼睛，大约在想这校长多久跟我说过哩？“你娘己同意哩，张花姑娘，你自己哩？” 张花也眨巴着眼，大约也在想自己怎么回答哩？ 师生们毫无掩饰的交换着眼色，高兴之情，溢于脸庞。穷主任面无表情，独自低头吃自己的，却可以明显看到，她在洗耳恭听着哩。陶校长说完，何老师紧紧跟上：“朱老师，”燕子不解其意：“何老师，我在。”“帮助张花认字识字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有什么意见吗？” 燕子明白过来，先喝下一大口豆浆。 然后，有力的表示：“请校领导和何老师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对张花笑笑：“花呀，以后你说跟朱老师学罗，要听话哦，朱老师厉害的，不听话，当心请家长！当心当众挨骂！当心留下做作业，不准回家。” 张花点点头，又害怕的看看崔大娘。 校工大娘右手小心的举着一根牙签，左手掌捂着挑牙缝，目不斜视，专心专意的挑着，仿佛世上一切事情，都与自己无关。其实，大家都明白，校工大娘正在心里痛苦地决断，判断和纠结。陶校长的突然袭击，或许就利用校工大娘的不知所措，造成她默认的即定事实。 从而打开挽救适龄失学儿童的突破口，举一反三，进一步开展下面的工作。 “每周一的升国旗仪式，你们都要参加的。”穷主任看看母女俩，意外的开口到：“参加着装整齐。随着音乐唱歌，站着敬礼，就不单是态度问题，而且还是思想问题，要引起自己的高度关注哩。”母女俩就愉快的一口回答：“好哩，领导放心。” “何老师，你们那构想，俺和穷主任都看哩。” 陶校长瞟瞟何老师，又说到：“”除第一条，俺们都同意试试，你们自己抓紧实施就是了。至于经费，提提，究竟需要多少？弄个可行性报告交上来后，我们再商量商量哩。”苏丹有些不解，除第一条不用？第一条恰恰是最重要的呢。 想想，在全国大都市或别的城市县城乡镇，小学最讲午休。 同学们太小，午休不睡好，下午哪来精力上课？既或是硬撑着，也大多不专心听讲，导致理解能力和学习能力下降，这是小学校经常发生的问题之一。可半山寨小学倒好，午休成了集体上网？他们到底上的什么网呀？ 想到这儿，苏丹有些自责，自己本可以了解清楚的，偏偏没弄明白。 可饶是如此，我仍认为此举应该改变的。满怀希望的给班主任提出，谁知，这个最好最有理的合理化建议，却被校领导否定了？不行，我得再提提。或者，我是不是现在就当面给校领导公开提出来？苏丹看看班主任。 何老师犹如额头上长着第三只眼睛，看似面对陶校长，却是在对苏丹说话。 “谢谢！我们马上就着手。可是，第一条，能不能也考虑考虑？”穷主任问：“何老师，你们知道同学们午休是在上什么网哩？”“这呢，我大致注意了一下，基本上都是：携程，途牛，悠哉，麦豆，欣欣等中国旅游网。还有少数人玩游戏。” “这就对哩，”教务主任微微一笑：“都是与他们自身利益紧紧相关的民生问题，半山寨的特殊性也正在于此。” 第115章 一片肃静 看看陶校长：“俺们并不是没注意到这事情，也曾多次设法引导，禁止和改正，可最后都发现，堵的作用太小，引的作用更大。最终，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 “可是，毕竟，地方利，” 何老师开口后，停住了。穷主任笑笑，没再说话。陶校长咳咳，点点头，慢悠悠的说：“何老师，你们的心情，想法和做法，俺们都能理解，这肯定是为了半山寨小学好，为了同学们好，这二点，俺和穷主任丝毫没有怀疑。可是，俺想，待其他合理化创建议落实后，俺们再对此重新商量，不知可不可以哩？” 何老师当然只能点头。 “苏老师，”张花小声的说：“好像，有同学叩门哩？”苏丹一惊，抓起手机看看：“才六点半，升旗不是七点四十五分吗？”“周一升旗，同学们都来得早，”穷主任小声解释：“我想，应该是嘎英三姐弟到哩。” 于是，苏丹抓起手机，转身奔出了食堂。 拉开校门，“苏老师好！”三个脆生生的童音响起，三张幼稚年轻的脸蛋出现，嘎英三姐弟站得笔直的对苏丹敬礼。“谢谢！你们好！”苏丹笑着点头：“进来呀，快进来。”苏丹格外喜欢这三姐弟，与芳芳和二个小护花相比，是显得那么的懂事，那么的自律和那么的成熟得令人心疼。 三姐弟都穿得十分整洁，佩带着红领巾。 一张三角形二道红杠的少先队中队长臂牌，醒目的佩戴在嘎英左臂上，更让她显得少年老成。三姐弟进门后，苏丹正欲关上校门，一只有力的手轻轻找抵住了原木大门：“苏老师，早上好！”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笑嘻嘻的看着她：“我们，可以进来吗？” 苏丹疑惑的看看他：“你，好像是？” 后面有人接嘴：“县教委谢主任哩。”程乡长林书记从侧面出来了，也是笑呵呵的：“苏老师，早上好！”“领导们，早上好！”苏丹高兴的把三位领导迎了进来。“谢主任特地来参加你校的升旗仪式，看望支教老师哩。”程乡长告诉苏丹：“其他的老师们呢？” “都在食堂吃早饭，领导们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谢主任哈哈大笑，扭头对林书记说：“看，对不对？我说到半山寨小学吃早饭哩。陶校长聘了一个美食大师，我们给他当当裁判如何？”苏丹陪着领导们进了食堂，二位校领导都有些意外：“谢主任，程乡长，林书记，这么早哩？请坐，请坐！” 县教委主任先点头，然后与何老师，燕子和大刘小刘热情握手。 “谢主任特地赶来一早看望你们哩。”程乡长林书记也和大家握手，程乡长介绍到：“参加小学的升旗。怎么样，你们有什么困难不便，请提出来，我们能解决的，一定解决哩。”林书记也说：“同学们支教不容易，谢谢你们了。” 崔大娘母女俩送上碗筷。 谢主任招呼大家坐下，自己先挟起一个热腾腾的包子，举到自己鼻子闻闻：“好香！崔大娘的手艺不错。把后勤保障搞好，解了老师们的后顾之忧，这就是县乡教委招你进校帮厨的主要任务。”崔大娘笑眯眯的直点头：“领导们放心哩，俺一定记在心尖尖上。” 县教委主任又面向何老师。 “半山寨条件艰苦，最主要的是手机信号不稳，快递半月一次。其他的，你们有什么意见和建议，请提出来吧。”何老师客气的致谢：“谢谢乡县领导的关心，除了那二个问题，这儿一切均好，住得安全，睡得暖和，吃得满意。还有什么意见，等发现以后，再给领导们提出吧。” 话说，三姐弟进门后便朝食堂跑去。 把手里的小瓦罐和书包中的牛奶瓶，交给崔大娘后，再重新跑回来：“苏老师！”“书包，”苏丹站在校门口，注意看着村道，一面提醒到：“快到教室放了来。”嘎英就把自己书包，交给了嘎雄：“”动作慢一点，打扫干净哩。” 原来，今天刚好轮到嘎雄嘎娃清洁值日，难怪三姐弟来这么早。 “来这么早，吃早饭了吗？”嘎英点头：“娘一早就煮好了，俺们起床洗漱后，吃了就上课哩。”“吃的什么呢？”“馒头，茶花熬的稀饭，自家腌的咸菜，俺娘手艺好，特好吃哩。”嘎英看看苏丹：“苏老师，喜欢吃腌菜哩？”“喜欢！” “明天我给你捎点尝尝，俺保证，味道一点不会比韩国泡菜差哩。” 苏丹感到有些意外：“嘎英，你知道韩国泡菜？”小姑娘不屑的抿抿嘴唇：“俺还知道，除韩国泡菜，韩国化妆品是都市姑娘们的最爱哩。可是，不知咋弄的，韩国三星手机却撤出了俺们中国，好让人扫兴哩。”苏丹简单地给小姑娘讲讲，三星手机为什么全部撤出了中国？ 然后，不解的问。 “嘎英，午休趴在教室座位上打炖儿多好，既便睡不着，可对恢复精力休力，上好下午课有好处哇，为什么你们却都喜欢利用午休上旅游网，还有人玩游戏呢？”“午休浪费时间，上网却可以扩大眼界和知识面，认识更多的人，” 嘎英回答得也干脆，迅速：“俺们半山寨，除了种茶和其他副业，带人进山是主要赚钱来源哩。苏老师，你不是当地人，哪知道俺们的最需要哩？” 第26章升旗仪式 听了嘎英的回答，苏丹眨巴着眼睛。 “可是，午休这么忙忙碌碌，眼睛也疲惫了，下午再上课，你们不累吗？”嘎英摇头：“没哩，不过有时也有一点点，坚持就行哩。毕竟，读书挣钱是以后的事儿，现在最需要是，让爹娘高兴，大家也有饭吃哩。” 苏丹听得眼冒金花，难怪刚才二校领导支支吾吾，闪烁其词？ 连自己认为先进可信任的嘎英，都是这么认为，可见其对半山寨村民的影响之大，之深，它早就不是什么观念，而是成为了村民们血管里流动的鲜血因子。苏丹仍不服气：“既或是这样，可嘎英啊，我仍不明白，旅游网面太大，信息太散，与半山寨村隔着十万八千里，能帮你们什么忙？” 嘎英少年老成，笑了。 “苏老师，你炒不炒股哩？”苏丹听成了跳不跳舞，纳闷道：“这，好像与跳舞没半点联系吧？”“哈哈哈！苏老师真搞笑哩。”嘎英笑红了脸蛋，捂着嘴巴弯着腰，显示出了山区小姑娘可爱的另一方面：“俺问你炒股，你答俺跳舞，这个书本上叫，南，南圆，”“南辕北辙！” 这次，苏丹听清楚了，自己也笑了。 “就是你问东，我答西。哈哈，是错了呢。嘎英，你懂炒股？”小姑娘摇头：“俺不懂，可俺知道，大都市的人都喜欢炒股炒房。炒股哩，得事先对股有了解，比如股权构成，成长性，潜力性等等，才能赚钱哩……” 苏丹听得醍醐灌顶。 天！眼前这个小姑娘虽说也有10岁了，可毕竟只是个小学二年级学生，并且土生长，足不出户，居然对炒股了解得如此头头是道？“所以，上旅游网也和炒股一样，能了解各方面的旅游信息，行情的好坏，回家告诉爹娘，对带人进山赚钱，有真正的帮助哩。” “可你们，连字都，” 苏丹有点吞吞吐吐的，怕伤了嘎英的自尊心：“又如何了解得更清楚，更仔细，怎么回家，转告爹娘呢？”嘎英却狡黠一笑：“不懂就问，死记硬背，反正，总有办法哩。苏老师，”她站得端端正正的：“同学们来了哩。” 远处村道上，一溜儿拉拉散散的影子，络绎不绝朝这边走来。 苏丹看看手机，七点三十分。这么说，每周一早上升旗仪式，升旗手护旗手七点多到，同学们七点半到了？因为，学校升旗仪式可是有专门的规章制度，每个人都要认真遵守执行的。透明塑袋包着的国旗，被陶校长从保险柜里拿出来，郑重的交给了苏丹。 苏丹双手捧着中步走着，来到了操场旗杆前。 教务主任和大刘小刘在校广播室，又一次认真的调试着音响，何老师燕子则和嘎英三姐弟围着旗杆，反复轻轻上下拉动绳子，试验着绳子的松紧和润滑。苏丹捧着国旗走拢，嘎英嘎雄熟练的取出国旗，捆挂在绳扣上，嘎英抓住引绳轻轻一拉，国旗就冉冉上升，然后收下，落回…… 校广播室的播音，响了起来。 “请同学们按照小组顺序，排队到操场上参加升旗仪式。”在嘹亮的《少年先锋队队歌》声中，陶校长带队，支教老师随后，谢主任，程乡长和林书记紧随其后，后面跟着排成二路纵队的全校25个男女同学，踩着《少先队队歌》明快的节奏，整整齐齐的朝大操场走过来。 大开着的校门口，忽然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前来观看的村民们携老扶幼，竟然黑压压地站了校门口前的小半个操场。苏丹和嘎英三姐弟，呈三角形的站得笔直。阳光从高高的旗杆上洒下来，眼前一片辉煌澄清，连自己手指头上的小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陶校长曾自豪的讲过。 在远离了乡县和城市拥挤的半山寨村，半山寨小学每周一早上的升旗仪式，一点儿不亚于北京天安门广场上，每天清晨的升旗盛况。现在看看，果然如此。村民们不但携老扶幼，而且自律性极佳。校门口处的操场上，本来只有红绿二色的塑胶跑道，可现在仿佛被谁，临时新划上了道分界线，村民们挤在“分界线”后就不再向前。 后来的村民也自觉遵守，不再向前拥挤了。 苏丹虽然全神贯注的听着广播声，眼角却偷瞟着这从没见过的新奇：看得出，村民们都很高兴，激越，在操场上的学生队伍中搜寻着自己的孩子，一旦看见了，那二道眼光就格外明亮的闪闪又闪闪，舔犊慈爱之情，令人感动。 有的村民大约是两夫妇，头挤头的观看着，寻找着。 一看见自己骨肉，男的就以掌为板，拦在自己嘴边，给别一半咕噜咕噜个不停息。有的村民举着小望远镜，优雅笨拙的不停移动着，搜寻着。有的村民朝这边高高地举着个小婴儿，嘴巴还凑在小婴儿的耳边，大约正在给其说着什么。 苏丹忽然笑了，她认出了这个举着小婴儿的村民，居然是芳芳爸…… 陶校长率领着队伍走拢了，全场一片安静，苏丹绷紧了神经，站得笔直的看着嘎英三姐弟。现在，己捧在嘎雄嘎娃手里的国旗，呈现斜散状形，只待广播一声令下，就把国旗迅速捆挂在嘎英手里攥着的引绳上。 高音喇叭里，传来一歇好听轻轻的窸窸窣窣声。 接着，响起了穷主任充满激动的声音：“半山寨小学升旗仪式，现在开始！”陡然，空气中传来庄严的国歌声，师生们一起随着熟悉的旋律唱了起来。歌声中，嘎雄嘎娃的手指头一扣，国旗捆挂在了引绳上，嘎英轻轻一拉，旗帜便随着大家的国歌声，冉冉上升。 苏丹放开喉咙高唱着，一面仰望着慢慢上升的国旗，一面却睁大了眼睛。 原来，操场上的村民们，居然也在跟着唱呢。听得出，村民们对国歌的歌词大多不记得，可对那旋律却如鱼得水。于是乎，一片吐词含混的歌声中，澎湃了一大片乐感绝对标准却好似囫囵吞枣的啊啊啊声…… 好激动的苏丹，被村民质朴的情感感动，眼眶湿润，眼前亮晶晶的一片…… “前进！前进！前进进！”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停止，嘎英手里的引绳，正好把国旗送到了旗杆顶。全场一片肃静。高音喇叭又宣布：“现在，请预备升旗手周都都同学讲演。”这让师生们一震，特别是苏丹。 第116章 四个字儿 按照相关规章制度。 升旗手不管正式还是预备，都得具有一定优秀条件，经层层考察，推荐才决定的。就周都都目前各方面状况来看，显然不够资格。不过，在半山寨这个极其特殊的山区小学，有所改进，也是应该的。可问题来了。 支教老师来后，二校领导自然是把所有的一切，都给师生们做了详细周到的介绍。 也就是说，支教老师们了解和掌握了小学教学方面的一切，才能更好的进行工作。俩校领导是这么说的，师生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周都都这个“预备升旗手”和讲演，何老师燕子大刘小刘不知道，作为必须掌握的红领巾监督岗苏丹，也不知道，这？ 在同学们和村民们热烈的掌声中，腼腆的周都都同学，越发腼腆。 与其说是慢吞吞，不如说是胆怯怯的走出队列，来到了国旗下，从衣兜掏出讲演稿，读了起来。本来就瘦小腼腆的周都都，阳光下显得更瘦削，苍白的脸庞上却浮着激动的血色，声音忽儿大，忽儿小的读着。苏丹紧紧盯着他贫血的嘴唇，想，这声音大约除了站在最前面的自己，陶校长，支教老师和嘎英三姐弟能听清楚，其他的人，听到的应该都是模模糊糊的杂声……周都都读完了，给大家和国旗笨拙且标准地敬了礼，回到了队列。 在陶校长带领下，同学们给予了他响亮的掌声。 接下来，是陶校长讲话，布置一周的新工作。当他宣布，学校要建立各种兴趣小组，希望同学们根据自己的爱好和特点踊跃报名时时，同学们都高兴地鼓起了手掌，掌声如雷，宣告着半山寨小学新气象的到来。 陶校长讲话后，谢主任接着讲话。 县教委主任很愉快，先表扬了大家的自觉性，准时性和主动性，后告诉同学们：“上级领导，学校领导和乡县领导，无一不时地在关心你们。这不，上级还特地给同学们派来了支教老师？希望同学们在校领导和支教老师们的关怀帮助下，认真学习，努力进取，成为建设祖国，保卫祖国的栋梁之才。” 操场上响起热烈的掌声。 在明快嘹亮的《中国少年先锋队队歌》里，学生们排队回了教室，进行上课前的准备。可紧接着，村民们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笑声，闹嚷声和跺脚声。唬得苏丹顾不上严肃和礼仪，急忙扭头观察，却猛地捂住自己嘴巴，差点儿就此蹲下笑个晕头转向。 原来，是那崔大娘母女俩。 正表情庄重，斗志昂扬和同手同脚地，跟在学生队伍最后面。早饭时，陶校长叮嘱过，纳入学校统一管理的母女俩，必须按规定也参加每周一的升旗仪式。本来呢，对此根本就是棒槌吹火——一窍不通的母女俩，稍被培训培训走下几下步子，也不是什么多难的事儿。 早上时间太紧。 又是师生们第一次参加国旗的升旗仪式，视为最不能出差错的特大事儿。至于睁眼就忙忙碌碌到闭眼的二个校领导，大约更没想到这一点。于是乎，母女俩只得临时脱掉围腰袖套，匆忙从厨房里跑出来，跟在了学生队伍的最后面。 出来时，因为俩人是走在在队伍的最后面，村民们看不见。 现在，前队变成了后队，结果就杯具了。村民们这一起哄笑，倒提醒了崔大娘。只见崔大娘转过身来站下，一叉腰，笑骂到：“滚着嘎起过二十四其——大概意思是有多远滚多远。有什么好笑的哩？下周一有本事儿就再现，来看看俺母女俩走正规的学生步哩！” 哄！又是哄堂大笑。 不过，更多了善言玩笑，少了惊讶嘲讽。升旗仪式完毕，送走了三位上级领导，嘎英三姐弟的升旗护旗工作，也就顺利结束了。望望经自己亲手捆挂和升上旗杆的，正在半空骄傲飘扬的国旗，三姐弟给苏老师敬礼后，就笑着一溜烟儿的跑掉。 苏丹转身走向校门，不由得停停步。 刚才还是黑压压小半操场的村民们，却水泄无痕的散得干干净净。可那么多达二三百人的村民们离开后，地上除了纷乱层叠的脚印，却没有一丁点儿拉圾果皮纸屑。这不禁让苏丹想起了那段，一再在国民中引为传奇和惊叹的段子。 某某上万人集会后，整个会场干干净净的，瞧人家小某某这素质，国人有吗？ 一笑，苏丹用力关上校门，可那原木大校门委实有些沉重，苏丹推得胳膊发酸，那校门却仍慢慢在移动。校门忽然就轻了许多，苏丹扭头，是两脸腮涨得通红的张花，用力帮忙推着呢。咣！当！门杠插上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铜铃，也挂在了门栓上，是崔大娘。 “大娘，挂这个干，哦，我明白了，” 苏丹高兴得叫起来：“崔大娘，你可真聪明啊。”“苏老师，小伎俩哩。”校工大娘一面对张花吩咐：“快把牛奶箱放在小轮车上，还有15分钟就要上第一节课哩。”一面看着苏丹笑：“怎比得你们大都市来的支教老师？互相帮助，共同前进哩。” 咣！张花推着小轮车出来了，三人一起朝教室赶去。 教室里，因为事先打过招呼，同学们都安静的坐着等着，有几个大约是如厕未归的空位，看得熟悉它主人公的苏丹，浑身一激灵：“崔大娘，一人一瓶哦，我去去就来。“好哩。”坐在最后排听课的何老师燕子和大刘小刘，正围着陶校长在热烈的讨论着什么，没有谁注意刚进来，又匆忙跑出去的苏丹。 话说，苏丹转身出了教室，想着有二个可去的地方，一是教学楼左侧后面，二是厕所。无分身之术的她想想，还是按照自己的直觉，朝教学楼左侧后面蹑手蹑脚地摸去。可紧跟着，苏丹失望了，教学楼左侧后面空空如也，只有浸人的山水在沟里淙淙流动，一片沁凉。 苏丹立即转身，往食堂边的公厕跑去。 她刚跑到操场中间，一护花小子正眯缝着眼睛，一手扣着裤扣，歪歪??的迎面走过来。待看清迎面跑来的是苏老师，小子周身一激灵，立即变得规规矩矩，低眉顺眼的慢行。“是你？”苏丹看看他：“不舒服？一个人？” 小子支支吾吾的。 “苏老师，您，您好，嗯，是拉肚子哩，没事儿。”苏丹扔下他，继续朝公厕赶去。忽然，一声尖锐的口哨划破长空，又嘎然而止。苏丹警惕的回头看看，小子却一如刚才走得规规矩矩的。进了女厕，苏丹看到芳芳正慢吞吞的系着裤带，和另一个女同学聊着什么。 “苏老师好！” 对于红领巾监督岗的突然出现，小姑娘一点儿也不感到吃惊，反而满面笑容的招呼，这让苏丹脑子里转了又转。“苏老师好！”另一个小女生也怯生生的招呼，“你好！”苏丹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她发现小女生躲避着自己的目光，十分害怕似的，不禁蹲下安慰着她。 “刚才我看到你一直站得很好，不错哩。怎么，你好像有点怕我似的，为什么呀？能告诉苏老师吗？”“没有哩，我，我不知道，鸣！”小女生涨红着脸蛋，拚命地想证明自己不怕老师，可又说不出来。其实，苏丹对她并不熟悉，甚至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小女生衣着朴实。 个子不高胖胖的，脸蛋儿圆圆的，肤色浅黑，头发多但有些枯花，不漂亮也不可爱，一个卑微到尘土里的山区小女孩，面对老师垂着小脑袋，双手在胆怯地绞着，绞着，周身瑟瑟发抖，这让苏丹好不郁闷且伤感：“好，别哭别哭，快到教室里去吧，校工正在发牛奶，喝了准备上课啦。” 小女生好像正想听到这句话，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可就在她转身之时，衣兜里传来清脆的碰撞声，吓得她一把抓住自己衣兜，一动不敢动了。那是明显的玻璃瓶碰撞声，苏丹警惕地看一眼，一直站在门口等着的芳芳，就在这一瞬间，芳芳的脸孔涨得通红，并慌乱躲开她的眼光。 苏丹仍然不动声色，对芳芳挥挥手。 “你去吧，快喝牛奶去，准备上课。”芳芳嘴唇蠕动着，想说什么，却自己跑了出去。至此，苏丹明白了大半，她断定，小女生衣兜里一定是牛奶瓶。可学校有规定，中午吃饭的小学生，凭交回的空牛奶瓶，领自己的蒸饭米罐，小女生的空牛奶瓶，又是从何而来？ 何况，小学生专用的牛奶瓶是200毫升的，小女生怎会无缘无故的放在自己衣兜里？ “好啦，老师也想方便一下，你快喝牛奶去了吧。去吧，不要跑，走慢一点。”说罢，故意转身慢慢朝蹲位走去，小女生趁机紧紧捏着衣兜，跑了出去。小女生背影一闪出厕所门口，苏丹几步冲了过去，悄悄从门口看出去。 果然，芳芳一直在操场那头等着呢。 看到小女生终于捏着衣兜跑了出来，急忙迎了上去。二小女生相互拉扯着，叽叽喳喳的跑上了教学楼台阶，一直跑进了3.1班教室。看得清清楚楚的苏丹，正要从厕所出来，却意外看到周都都和另一个小护花，从男厕所跑出来，一前一后的跑向教室。 苏丹站下了，双手叉腰，连连冷笑。 自己今天是歪打正着。本该把男厕的欺负者和被欺负者堵住，捉个现行。却阴差阳错地发现了更为严重的问题：原设想的李芳芳只是一个享受者，没想到她更是一个欺负者，男女生都有受到她这俩小子的欺负，这还了得？ 苏丹冷静下来，细细想一想。 她决定尽快给何老师汇报，商量一个稳妥的解决办法。第三节课课间，何老师和燕子出来了，二人都很高兴，原来，课上陶校长让大家报名，参加兴趣小组——作文小组，举手的居然有六个人，四男二女。四男中包括那二个小护花，二女中包括芳芳和另一个小女生。 “没说的，一定是芳芳最先举手吧？” 苏丹有些气哼哼的。这让何老师和燕子看了她好几眼：“是的，芳芳报名，那二小子也就报名了。”这让苏丹真有些哭笑不得：“又给三人钻了进来，不是作文小组吗？三人的作文水平到底如何啊？”燕子耸耸自己肩膀：“当然差得可以，不然怎么会主动举手？” “那你这个辅导老师，改行当恋爱专家和防校园欺负专家算啦。” “你想脱责啊，我可不干。”“不干也得干，我现在算是怕这三个宝贝了。”何老师微微皱起了眉头：“苏老师，这话怎么讲？” 听了苏丹的紧急汇报，何老师拧起了眉头，思忖着一直不吭声。 这样，不光直接负责的苏丹急了，就连没有分工管这摊事儿的燕子，也着急地直跺脚：“哈，这还了得？男霸女霸一起上，这还了得？何老师，快，你只要下令，俺俩闺蜜把那三霸捉来一吓，一勒，一喝，不就什么都清楚了？既清除了校霸，又还了校园学生一片蓝天，一举二得，还等什么啊？” 可班主任仍想着什么，并不答话也不表态。 “苏丹，我过去一下。”除了教学助手工作，还有着自己任务的燕子，忽然眼睛一亮：“你先候着吧。”跑了过去，苏丹不满的顺着她背影朝前看看，张花正从食堂里出来，踮着脚尖儿在食堂后面的几棵树上系绳子呢。 苏丹收回眼光，看着仍不说话的班主任。 苏丹哪能明白，此时的何老师心里，正排山倒海，苦涩皆备。那是在上周五晚上，何老师和陶校长第一次近距离谈工作，何老师也提到了校园欺凌这个问题。当然，以何老师的见多识广和稳重，并没给自己反映的事情，冠上令天下校长和老师们都闻之色变的四个字儿。 陶校长也不笨，一听就明白了。 第117章 呆若木鸡 接下来，他对支教领队所说的事情，也同样并没冠之那四难听的四个字儿，却一再旁敲侧击：学校目前虽有不足，可经俩领导兼老师作了大量工作后，这些不足有的己克服，有的己改正，有的正在转变云云。 何老师自然也听明白了对方的话中话。 学校情况虽然不算最好，却也并没有你们所说的那些事情存在，不要下车伊始，不要以改造者，先进者和神仙的作法，看法和姿态，切入目前的教学工作……一句话，非常真诚地欢迎你们来，但，请不要什么都看不习惯，更不要添乱。 这种发生在领导谈话之间，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想法看法和作法。 何老师怎么可能给四个年轻大学生讲呢？讲都不能讲，自然也就无法进一步解释。作为支教领队，她只能融洽，润滑和理顺双方关系，小心的执行即定支教措施。作为班主任，她只能提醒领导和促使自己的学生，根据被支教学校的实际情况需要，一步步做好支教相关和具体工作…… 何老师的左右为难，聪明的苏丹看在了眼里。 她决定不与何老师发生任何冲撞和争论，踩着班主任的节奏向前。“放心吧，何老师，”苏丹小声的说：“如果没有必要，我们就暂时不公开捅破这点，只是，”“只是，一定要松弛适度，”班主任看看苏丹，微微一笑。 然后，眉头一扬，斩钉截铁。 “抓住苗头不放松，决不能让校园欺凌成风，危害更多的同学。好，苏丹，谢谢你！”何老师罕有地夸奖着自己的学生：“半山寨小学有些特殊，虽然只有二十多个学生，可麻雀虽小，肝胆俱全，二校领导为此作了大量工作，真正是方方面面，呕心泣血，我们一定注意不要给他们，你明白吗？” 苏丹轻轻点点头。 “你看朱燕子同学，”班主任朝那边扬扬头：“进入多快，你俩闺蜜在这点上，何其相似啊？”可不是，那边的的燕子，一面帮着张花在树上捆绑着绳子，一面亲亲热热的和张花唠唠叨叨，在她俩前面，绳子在几棵树木上缠成一道道绳栏，崔大娘提着一大筐子青菜，一络一络地搭在绳上。 四月的阳光照在上面，青幽幽的一大片，看着就令人眼馋。 “刚来时，总觉得学校差点什么？”何老师摇摇头，发出了感叹：“现在才知道，那就是家的温暖。瞧，崔大娘母女俩一来，整个校园就变了样。我们不认真支教工作，就对不起人家母女俩啊！”苏丹重重的点头，她是今早晨才深刻体会到母女带来的巨大变化。 学校虽然只有二十多个同学。 可乡县各级政府和相关部门都极其重视，高度关心，在各方面都给予大量支持。然而，这些大量支持的结果，却给学校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新问题。 具体说来，庞大一座三层教学楼和各种设备设施的保养，各种资料材料的汇集整理，各教室房间的日常维修清洁，大操场，食堂（厨房）校门及围墙的保养，维修和清洁，最后，是整个校园的安全保卫工作。 显然，这么大量又具体的工作，都要由身兼各职的二校领导承担，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校园的前生今世，师生们并不明白，也不便问得过分仔细。可有一点，却是师生们有目共睹的：二校领导承载着常人不可能承担的各项工作，才勉强保持着半山寨小学的存在和日常运转。因此，师生们一进学校，便主动承担起了自己能做的事情和职责。 然而，毕竟都是平时在校园靠着外买快递和学校食堂生活的大学生。 自理能力本身就不强，到了这儿，刚开始凭着一股子热情还能勉强对付，几天一过，嘴上不说，个个却倍感无奈。好在崔大娘来了，把师生们从无奈中解放了出来。今早晨呢，天刚蒙蒙亮，苏丹就听到门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打扫声。 她想，是陶校长起来晨练在走廊里跑步吧？ 翻个身，苏丹重新入睡，直到被预定的手机闹铃叫醒。到班主任在外招呼着出去，苏丹惊讶的站下了，走廊，廊栏，楼梯，护手和墙板等，都打扫擦拭得干干净净。要知道，在平时，这些都是大家共同负责的。 也就应了那句老话，共同负责，也就没人负责。 全凭自己爱清洁整洁习惯和兴趣，时不时的打扫一下的。比如，何老师俩闺蜜就挺自觉，做得很好。至于大刘小刘，能把自己身上和宿舍收拾得干净整洁，就不错了，不能寄予希望的。然而？“没想到吧，”班主任笑呵呵的，对楼下仰仰自己下巴。 “一大早，崔大娘领着张花忙忙碌碌，到处打扫擦拭得干干净净。” 师生们一面说话，一面下楼。因为母女俩作了大扫除，楼梯和转角都显得亮堂堂的，苏丹有一种回到了大都市校园里，那举世闻名的图书楼恍惚之感。“唉，张花这么小，这么早就起来大扫除？”苏丹有些伤感，还有些脸红：“我们，到底，唉！” 闺蜜就不客气的挤挤她。 “猫哭耗子假慈悲，这些，”指指上下左右，前前后后：“你苏丹有脚有手的，有本事自己做啊！拜托！分工不同嘛！还中国名牌大学生呢，怎么连这点基本常识都缺乏哦？”苏丹有点恼羞成怒，一瞪眼，一跺脚，班主任伸手一拉，将燕子拉开，自己挤在闺蜜俩中间。 右手搭在苏丹肩膀上。 “别伤感了，每个人作用不一样。对了，每周一的升旗仪式，你这个暂代红领巾监督岗，可重要得很哟，首先要注意每个环节的准备与涵接……”忽然，燕子连蹦带跳的跑了过来，何老师对苏丹笑：“燕子可聪明了，别担心她迟到呢。”说罢，自己转身走上了台阶。 接着，闺蜜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苏丹故意迎上去拦住她。 “拜托！朱老师，看样子，很很忙啊？”燕子没理，往一边儿让让想跑上台阶。苏丹估计估计时间，又拦住她：“和我们红领巾监督岗，说说话可不可以呀？”咚咚咚！大刘小刘风一样卷过俩闺蜜身边，扭头留下一句：“朱老师，快进教室，要迟到了。” 燕子又往一边儿让让，高挑的身子一纵，潇洒的跳上了台阶。 上课铃响了，燕子终于在上课铃第一声响铃时，跑进了教室。或许是苏丹在女厕盘问那小女生之故，芳芳吓坏了，接下来的十几天一直表现良好。毫无悬念，她表现良好，二小子也就中规中矩。最明显的是，苏丹在巡视中几次遇到那个小女生和周都都。 俩小同学，居然一反过去灰头土脸，神情沮丧和忧心忡忡模样。 都阳光明媚地笑嘻嘻的，而且远远看到了苏丹，都要跑过来恭恭敬敬的给她鞠躬敬礼：“老师好！”这让苏丹颇具感动。与春潮涌动的大都市相比，边远山区的小同学本是弱者，可这些弱者中的弱者，有谁知道他们心中的苦痛？ 自己能替他们做点事情，让他们跨进校园，不再胆战心惊，暗自流泪甚至感到生活一片漆黑绝望，不但应该，而且还可以做得更好。苏丹每每想到此，都有一种自豪。 兴趣小组也开始了活动。 这天，苏丹应邀参加兴趣小组的活动。六点半，太阳还斜挂在天空，蝉儿们也还没收工，可校门外那一片片的蛙鸣，却争先恐后，扬起彼落了。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这段时间太阳一直很烈，十几天前晒的青菜，都腌溜溜的趴在了绳上，呈现着一大片令人眼馋的褐色。 晚饭后的师生们都没回宿舍。 而是兴致勃勃的围坐在饭桌前，和俩位校领导聊着，说着，谈论着。照例，教务主任没坐多久，就起身回村。此时，如果己拾掇洗涮好的崔大娘母女，就会与她一起离开，老中小三人有说有笑的踏着夕阳而归，那金色的三个背影，牵着大家目光沿着村道慢悠悠的远去。 那份闲适诗意，直看得大家啧啧有声，羡慕不己。 可现在，己收拾洗涮好的母女俩，却并没和教务主任一同离去，而是和师生们一样，围坐在桌前继续聊天。陶校长看看崔大娘：“俊花哩，这段时间工作不错，里里外外都打扫擦拭得干干净净，明天，俺估计俺们就会有腌菜吃哩？” 校工大娘就看看外面那一排排的腌菜，抽抽自己鼻孔。 “明天行！放心哩。”“放心，放心，俺咋不放心哩？”一校之长点着脑袋，对师生们介绍：“挑上好的青菜，阳光下晒上十天半月，收回来洗洗切细，放上调料后你再尝尝，下饭，解馋，平时一撮撮吃着玩儿，包好哩。”“包好！”崔大娘也点点头。 “关键是调料！如何调制调料，是整个技术的核心哩。” “核心！”陶校长点头，并重复到：“就如一个班子，一个学校和一个小组，有个核心，才能团结一致，办好事儿，有效率哩！花哩，”无人答理。“哎，花哩。”母女俩都看着一校之长，不知他到底在叫谁？ 陶校长见叫了二声都没回答，抬眼瞧瞧，笑笑。 “俊花哩！”校工大娘才慢悠悠的答到：“说哩，有事儿？”“从明天起，平时正在上课的那间教室，你就不要打扫了，明白哩？”“咋哩？”崔大娘不满的反问：“嫌俺打扫不干净？”不待陶校长回答，一口气说下去：“俺崔俊花打扫不干净，还有俺女儿张花，俺女儿打扫不干净，还有俺老头子，俺老头，” 陶校长挥挥自己右手，见惯不惊的打断了校工大娘的唠叨。 “老头儿打扫不干净，还有老头儿的爷爷，从坟墓里挖出来哩？行了，俺是和穷主任何老师商量过了，那间教室，还是得由同学们每周排组值日打扫，保持学生们的动手能力和教学优良传统，明白哩，哪可能让你什么都打扫完了哩？张花哩。”“校长！” 张花低声回答，还往母亲身边挤挤。 张花这段时间长胖了，或许是学府墨香的耳濡目染，以前总是困顿灰蒙的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嵌在圆圆的脸庞上，看上去，真有点像曾在上个世纪里，轰动中国“我要读书”的那一对大眼睛。第一次听到别人没称自己的姓，陶校长有些惊奇，看看她。 “俺听朱老师介绍，你现在能认识10个字哩？” “嗯！”“能写不？”“嗯！”“哪10个字哩？”“嗯！”陶校长睁大了眼睛，却看着燕子：“怎么就是嗯哩？”“才学会，你又是一校之长，在山区小姑娘眼里是多么的高大上啊，”燕子带着调侃的语气，轻轻回答：“只是你自己不知道哩。” 陶校长更惊讶了，立起胸左右看看，搔搔自己后脑勺。 “俺还高大上？朱老师这是在开玩笑哩？”“不是不是，我敢保证绝对不是的。”燕子转向张花：“张花，不要紧张，来，当着老师们和你娘，你把字给陶校长认认。”打开自己的小学一年级课本，翻到第一页，指着上面的字：“勇敢一点，开始！” 张花的眼光就随着燕子指头，一个一个吃力的念了下去…… 看着己初显少女身段和羞色的张花，涨红着脸蛋，吃力地辨认着，眨巴眼睛回想着，慢吞吞的发音……全场肃静，满桌皆惊。这好比，沙漠里的旅人，终于看见了救命的泉水。怀孕的母亲，终于听到了婴儿的第一次心跳，就连苏丹也不敢相信。 己错过了最佳学习年龄段的张花，竟然在短短的半个月内，能断断续续读出这些字儿？ 苏丹看到，除燕子和班主任外，所有人，呆若木鸡，恍若隔世，盯着张花的眼光，随着燕子的手指头，慢慢向前移动着…… 第118章 一定行的 终于，10个字读完了，虽然念得结结巴巴，吞吞吐吐，似乎错的比对的还要多，却激发起了大家感叹的掌声。 掌声中，崔大娘瞠目结舌，好半天才回过了神儿。 悻悻的看着女儿：“事情一做完，你就和朱老师在一起咕噜咕噜，鬼鬼祟祟的，原来，是在读字哩？”“哎，崔俊花大娘同志，”燕子可不客气了：“我们在一起是在做大好事儿，功德无量，可不是什么鬼鬼祟祟的哦。”“可是，”因为师生们有言在先，校工大娘也不便翻脸，自食其果。 “然而，一个丫头哩。” 陶校长立即愤慨的拍拍桌子：“俊花哩，乡里乡亲的，俺可不许你这样埋汰女孩。你是不是女的哩？你娘是不是女的哩？你姥姥是不是女的哩？”乡亲挟校长挟衣食父母之威，崔大娘不敢继续咕噜了，就坐着喘气儿。 燕子可不愿意马上给她松绑。 “要张花来帮厨，可是你自己提出来，经我们，大家商量同意后才来的。”校工大娘直肠子，头一扭：“俺上当了哩，早知道，”“你像张花这般大，就在县城做生意，”陶校长不紧不慢，问到：“对哩？”校工大娘骄傲的昂昂头：“那没说哩。“”还在乡里承包过旅行社，对哩？” 校工大娘的眼睛，移在了额头上。 ”那没说哩！“”做生意，讲诚信，要毁约，得给违约金哩！”啪！呀！陶校长打在了大娘的七寸，校工大娘不吭声了。“谢谢哩！张花姑娘。”陶校长伸过了右手：“有了你的带头，半山寨的失学小姑娘们就会紧紧跟上，谢谢哩。” 张花却不敢握校长的手。 在她眼里，那只骨结粗大的右手，不仅是一校之长的手，而且更是男人的手。张花姑娘长到了第13的一年，脑子里记忆最深的，除了带小弟弟，就是男女有别，授受不亲。因此，她非但不握手，而且还把自己的双手，死死背在自己身后，眼睛紧紧的盯着饭桌。 张花不握手，陶校长也不生气，自然的收回，顺势又搔搔自己的脑袋瓜。 “好，俺也知道你今晚忙完后，为什么不和你娘离开哩？” “俺张花说了，要留下来参加捉蚊（作文）小组活动哩。”校工大娘骄傲的看看大家，解释到：“每进四，五月天，蚊子都是最咬人的时候……”师生们都没笑，而是留神的听着。显易而见，可怜又好强的崔大娘，把下午女儿喜孜孜告之的“作文小组”听成了“捉蚊小组” 不但给女儿鼓励鼓气，而且还留了下来，以便活动完后伴陪女儿回家。 苏丹虽然没笑，却十分震惊：一个从没读过小学一年级的小姑娘，却能在老师的辅导下，靠着自己坚忍不拔的顽强信心，在大半个月的短时间里，居然能认识了10个字？而且还志愿参加了作文小组的活动，虽然还那么生涩那么结巴那么胆怯，更可能连作文是什么都不明白。 然而，命运己对她张开了温暖的双手。 叮当！校门栓上的铜铃，连续响了起来。苏丹起身，大刘却扔下一句：“苏老师，你休息休息，我去开门。”跑了出去。硕大沉重的校门开了，五个小身影一一跨进，横成一长排，朝教学楼走去。于是，苏丹何老师陶校长也跟在了后面。 大刘小刘则继续和崔大娘坐在一块儿聊着，而且聊得十分投机。 作文小组的活动场地，设在平时上课的3.1班教室。 大家一进去，同学们都高兴得跳起来：黑板上，彩色粉笔勾出了“半山寨小学校作文小组第二次活动”15个双线条通排仿宋体大字，横跨一整块大黑板，那无可比拟的气势，砰的一下就显示了出来。在仿宋体大字的左下角，白粉笔画出半山寨小学的教学楼缩影。 右上角，是白粉笔勾画的六只小蝴蝶线条剪影。 意寓初次志愿报名参加小组活动的六个同学，在作文的天地里扑腾翱翔。离黑板最近的前排，摆着七个卡通小笔记本，彩色硬面上，各种机器人在空中飞翔，厚约30页的内页切口，整齐，硬朗，雪白，与硬面的光泽交相辉映，在落日的余辉中闪闪发光。 七本笔记本之间，放着三只卡通碟子，分别装着瓜子花生和水果糖。 大家正高兴着呢，门口一响，“来，同学们，喝水哩。”校工大娘母女俩，笑嘻嘻的拎着一个大茶壶进来了，大茶壶放下，叮当直响，原来大茶壶一圈儿焊着10个小铁勾，上面挂着10只小铁碗，取下接茶可喝，喝完重新挂上即可，方便又实用。放学后回家吃了饭的同学们，都好奇地围着大茶壶观看，然后纷纷取下小铁碗倒茶水喝着。 喝完，燕子老师开口了：“同学们，请按着笔记本下自己的名字坐好，我们作文小组的第二次活动，马上开始了。”同学们就一齐跑到前排，在笔记本下寻找到自己名字，端端正正的坐下。六个同学坐下后，最左面还剩下一个笔记本。和娘一起抬来并放下大茶壶后的张花，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儿看着。 这时，燕子招呼她：“张花同学，入座。” 大家都听得清楚，一起扭头看着她。面对众多的眼睛，张花越发显得胆怯，仿佛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儿了。陶校长就从座位上出来，走到张花身边拉着她胳膊，走到了还剩下的那个卡通笔记本前。燕子含笑到：“张花同学，请拿起笔记本，念出桌上的名字，好吗？” 在大家鼓励的眼光下，张花有些怯怯儿的伸出双手，拿起了卡通笔记本。 然后俯下身体，认真仔细的看着桌上的名字，脸蛋儿涨得通红，稍会儿，吃力的念到：“窗，窗，窗，”啪——啪！何老师拍响了手掌，啪啪啪！激励的掌声响了起来，由慢到快，越来越快，最后宛若音乐如水，响彻云天。 掌声中，苏丹看到崔大娘举着双手紧紧捂着自己嘴巴。 担心又骄傲的看着女儿，看着同学和老师们，眼角竟慢慢溢出一滴亮晶晶的泪花……“张，花！”张花终于大声的读了出来，然后，笔记本颤抖着遮掩着自己脸庞，失声痛哭。掌声与哭声齐飞，心声共长天一色，组合成了一曲动听的交响乐。 一颗冰冻的灵魂，苏醒了。 一种压抑的渴望，爆发了。 一粒明天的希望，发芽了！ 咽喉生涩，苏丹也感到自己眼角湿湿的，她惊异闺蜜有着如此巨大的热情和能量。自己还以为自己这个红领巾监督岗，每天最辛苦，最干实事儿和过得最有意义，没想到，一向大咧咧似乎不太靠谱的燕子，一出手，便轰轰烈烈，惊天动地。 身后，骤然感到俩股陌生气息袭人。 苏丹扭头，大刘小刘齐齐入位，端坐在自己身后的空座上，静静的看着。终于，燕子上前，轻轻扶着张花肩膀，让她在座位上坐下，并帮她轻轻擦掉晶亮的眼泪，往讲台上一站，摊开了自己手里的备课本。 “同学们，我们的小组活动，坚持第一次活动的宗旨，老师和同学坐在一起，也不要像平时在课堂上那样昂首挺脸，我们大家都可以提问题，回答问题，不懂就问，不能不懂装懂，也不要不好意思。你们说，好不好呀？” “好哩！”同学们大声回答，还欢乐的跺着脚跟。 燕子就下了讲台。就在燕子讲完话后，大刘小刘闪电般从后面来到了前排，四只有力的大手拉拉顺顺移的，前二排的课桌和座椅，便摆成了一个大圆圈。燕子正好走来坐下，其他同学包括张花就以燕子老师为中心，随随便便坐成了个大圆圈儿…… 如此高效率的运作配合，让苏丹看得目瞪口呆，佩服不止。 如此，何老师陶校长苏丹和大刘小刘，就成了大圆圈外的直接观众。面对面的看着，听着和观赏着，燕子老师主持的作文小组活动……燕子犹如在家里和亲人拉家常一样，挨个儿的轻刮着六个男女同学的鼻子。 “上次我讲了，什么是作文？以及作文对我们小学生有什么作用？要求”同学们回家后好好想想，并不能因此影响正常的上课。最后一条，大家都做得非常好，值得表扬。可回答问题呢，却都不理想，因此，按照我们上次的约定，回答问题对比错多的，刮轻点哦！错比对多的，刮重点哦！” 挨了刮鼻子后的同学们，都愉快的笑起来，一面笑，一面动着脑筋。 这时，燕子故意露了个明显错误：“顾名思义，作文，就是把我们亲眼看到的，经历过的和想象希望着的事情，用文字表达出来，进行收藏，仅此而己。”话音未落，周都都和一小护花就同时举起了双手。燕子脸色白白，“慌乱”的问：“怎么，老师说错啦？” 两只小手依然高举着。 二个小男生脸上都露出极度的兴奋。想想吧，平时在课堂上，讲台上的老师是多么的神圣不可侵犯啊，自己不但要坐得规范标准，而且不能分心开小差，稍稍偷空说点话，还要被老师教鞭指指，或者被扔过来的半截粉笔头，准确地砸在自己额头上。 那痛，当然算不了什么，可同学们的哄笑声，却是一种比疼痛更厉害的耻辱哩。 现在呢，哼哼，老师说错啦，按照上次规定的活动规矩，无论谁错了，都得乖乖儿的伸出自己鼻子，让大家刮一下。啊哈哈，刮老师的鼻子？不就等于捋了山大王老虎的毛哩？那味道那感觉，一定爽极了，酷毙了哩！ “哎呀，看来，老师当真说错啦！” 燕子“害怕”地瞪起了眼睛，然后，“胆怯又无奈”的举起右手指头，准备点名发言。就在这一刻，小护花的脚尖将周都都的右脚跟一踢，周都都的右手，收了回去。这个可憎的小动作，当着这么多双眼睛毫不隐蔽。 苏丹看见，芳芳笑嘻嘻的脸色，立即阴沉下来，睃了小护花一眼。 可就在这时，燕子点了他的名：“石头同学，你说吧。”根本没看到芳芳眼色的小护花就站了起来，用兴奋得发颤的声音，纠正着燕子老师的“错误”：“老师，作文书上说，你也这样说，作文写出来是让大家看的，不是光拿来收藏的哩。”“啊！” 燕子轻轻尖叫一声，捂捂自己嘴巴。 “糟糕！是老师说错了，没表达清楚，唉。”放下双手，撅起嘴巴，向前伸出鼻梁：“不论是谁，说错了就得受罚。你刮吧。”小护花就当真伸出了右手指，弯成勾状，朝老师鼻梁上刮去。刮毕，燕子“痛苦”地捂着自己鼻梁，哼哼叽叽的。 “血的教训！以后看书备科要注意了哦，不然，还要被同学们刮鼻梁哦。这太难受哦！” 而刮了老师鼻梁的小护花，顿时成了同学们眼里的英雄，趾高气扬的东看看，西望望好一歇，然后，眨巴着眼睛认真听老师介绍和讲课，大约，真还担心自己不用功出了错，被燕子老师又当众刮回来……圆圈外，大家看得一直发出轻轻的欢笑。 捂着嘴巴，前俯后仰，乐不可支。 苏丹凑近班主任，压着自己的喷笑说：“没想到燕子，原来是个上得镜头的好演员。这一套轻松活泼诱发性的启蒙教育法，不用手机录下来，简直太可惜了。”一面掏出手机，何老师笑：“放心，有人录的，还是多想想，如何把你自己的文学观和个例，转化成同学们都能听懂接受的小学生语言吧。” 眼角瞟到陶校长和大刘小刘，都举着手机一动不动的，苏丹由衷地点点头。 “是的，我也在考虑这事儿呢，曲高和寡，阳春白雪不是好事儿。燕子还让我准备准备，在下次活动中担点儿纲。”“你，一定行的！” 第119章 会努力的 班主任鼓励道：“锁定聊天对象，剔除晦涩含混，简明扼要。只要记住，我们是在支教，面对山区儿童，不是面对满腹经纶的专家学者，我看就没什么大问题。” 说罢，看着仍在和同学们说笑，商量和争论着的燕子，不禁笑了。 “大不了，让同学们刮刮你的鼻子罢了。”苏丹有些害怕的向后仰仰：“我可不愿意，说着玩儿可以，真刮呀，而且是当着大庭广众的刮自己鼻子，我，我真受不了的。”“何老师，”陶校长凑过来。 “这个朱燕子老师，不错哩！平时不吭不哈的，还真看不出哩。这种寓教于乐的好方法，没有经过师范学院的严格教育，是运用不了的。朱老师也让俺脑洞大开，想到了很多很多。哎，到底是来自大都市名牌大学，真是感谢你们哩。” 班主任笑笑，客气，谦虚。 “关于这套诱发性启蒙教育法，我们一起研究了很久很多，最终形成了今天您所亲眼看到和听到的方式方法。它不是哪一个人心血来潮，而是集体的科学结晶……”苏丹面带微笑，心里却不以为然。她知道，陶校长或许是出于真心，可班主任却一定是出于公心。 她必须维护支教老师共同的形象和声誉。 才能让大家各显身手，各负其责。进而把大家扭成一股绳，为完成校领导和支教团领导的任务而努力。嚓嚓嚓！几道剜目的白光闪过，四月天，不知不觉就黑了下来。白光是小刘的手机发出的，他一定是在录像和拍摄时，打开了闪光灯。 这让苏丹感到有点不舒服，斜着眼瞅了他好多次。 一大壶凉茶喝完了，崔大娘又回厨房重新烧了一壶，拎过来放下后，蹑手蹑脚的溜过来，悄悄用指头捅捅苏丹。苏丹找个借口出去，崔大娘正在教室外候着。“大娘，有事吗？”“家长们来接孩子，都站在校门外等哩，”崔大娘说：“苏老师，您看是不是？”“什么是不是？” 苏丹不解，踮踮脚尖，朝一大片幽暗（操场）外的校门处瞅瞅。 那儿，明亮的灯光下，沉重的大木门紧闭，把喧嚣与平静都拦在了外面。“就是，放家长们进来坐坐，顺便喝碗凉茶解暑热，今年的太阳，还赶着才四月，变这么毒着哩。”这让苏丹感到为难。放进来，可毕竟这儿是学校，如果这些村民们进来到处乱逛闹嚷嚷的，怎么办？ 不放进来，容易给村民们留下话柄。 会不满，会呵斥。还会以诈传诈，说是书香圣地，却不讲一丁点儿的人情世故云云。左右为难的苏丹，本来打算回教室问问何老师或者陶校长，可瞅瞅崔大娘面带嘲讽的讥笑，脑子一热，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回到教室，燕子正捏着张花的右手，在教她一笔一划的写字。 可怜的山区少女背得惯小弟弟，能与旅客笑着讨价还价，独自一人带着几个陌生旅客抄小路进山，然后独自一人再抄路回来，能帮亲娘入厨，系着几乎连自己脸庞也遮住了的大围腰，在腾腾雾气中钻进钻出，忙忙碌碌，唯独捏不住一枝细细的铅笔。 只见她吃力的咬紧牙关，右手用上了全部力气。 按照燕子老师的手指头动作，在雪白的纸上划着，滑着，写着……铅笔一次次从她右手中滑落，燕子一次次为她捡起，塞进她手里。当铅笔又一次从她手指间滑落后，张花终于崩溃，一下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边哭边用额头叩击坚硬的地面，绝望嘶哑的叫到：“俺没用哩！俺真哈——无能。俺是个包衣——窝囊废。俺不配活着哩！鸣鸣！” 六个小同学，先是被她吓了一大跳。 继而一齐扑过去，跪在地下围着她劝着，说着，还一起哭了起来。芳芳和那个瘦削小女生，一左一右抱着张花，哭得浑身抽搐。二小护花，周都都和另一个小男生，则呆呆的跪在外面，抽泣着一动不动…… 嚓嚓嚓！苏丹也掏出了手机，和大家一起频频拍摄。 唯独崔大娘楞楞的站着，脸庞上有一种深邃的冷漠……一直冷静端坐着的燕子，看着地下的七个同学。然后，拍拍自己双手：“好了，同学们都坐好啦，我们重新开始。”六个同学便抽泣着坐回了自己座位，张花却依然呆呆的跪着，看着坚硬的地面。 轻轻而坚决地，燕子招呼到。 “张花同学，请坐回自己的座位。我们重新开始习字。”张花就爬起来，坐回了自己的座位。“首先，我要表扬张花同学，”燕子清脆的声音，在教室里震荡：“在帮助亲娘主厨的余间，能主动积极刻苦的坚持习字认字，并能在短短大半月时间，认到了10个生字，这是我们半山寨小学校骄傲。然后，我要批评张花。” 观众席上的苏丹，莞尔微笑。 她为闺蜜能如此纯熟的驾驭运用启蒙教学方法而感到自豪，同时，心里竟然有一丝从没有过的焦急。作为支教老师，燕子展现了自己潜在的智力和能力，并跨出了实质性重要的一步。作为大学校园杂志有名的撰稿人，苏丹可是心里透亮。 知道这种看似不起眼儿，貌似耍耍玩玩，吹吹聊聊的课余活动，给人的启蒙与帮助之大，比之纳入考核的正式课程，实际上还要重要。 曾记否，自幼喜文的自己，就是在重高时，加入了学校主办的文学小组。 起始于朦朦胧胧的爱好喜欢，最终在文学殿堂的光辉下，成为了自己前进的主方向，也促成了一考进这所海内外着名的百年老校，就确定了自己攻读的专业。闺蜜在前进，可自己？“为什么要批评张花呢，”燕子响亮的声音，听上去格外清晰。 “捏不稳铅笔不要紧，一次次重来练习，总会捏稳。可失掉了信心，就不行了，只能退回到愚昧落后。张花同学，你现在回答我，” 燕子看着张花：“你愿意退回到愚昧落后吗？”张花不敢正视老师的眼睛，低着脑袋摇摇头。“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低着头？”燕子突然提高了声音，用力一拍椅背，啪！“张花，还愿意继续习字，就抬起头看着我，大声地回答，你愿意退回到愚昧落后吗？” 张花全身一震，抬起了头。 一抹眼睛，大声回答：“俺不愿意哩！”哗！掌声雷动。燕子弯腰捡起了铅笔，重新塞进张花的右手：“来，我们重新开始。”老师在辅导张花，其他六个小同学，就开始了自学。当然罗，毕竟都是些贪玩的小孩子，学学玩玩，还相互叽叽喳喳的争个不休…… 更奇怪的是，明明后面就坐着老师和校长。 要是一般的中大学生，不管素质多高身心有多放松，总会感到后面有十数双眼睛盯着，如芒刺在背放不开的。可现在，这些小同学就颠覆了这个逻辑推理和认知常识。他们旁若无人，自由自在，一展蓝天白云般的少年心性。 周都都拿着笔记本左看右看，还用舌头舔舔，仿佛那笔记本是可以吃似的。 不久，终忍不住一把撕掉了玻璃包装纸，然后，把笔记本端端正正的放在桌上，捏起铅笔，认真地一笔一划写起来。苏丹猜想，他一定是在笔记本的封面上，端端正正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苏丹记得，那个瘦削的小女生在芳芳面前，是如何的顺从害怕。 可现在呢，她竟然和昔日的“女王”勾肩搭背。 一起看着芳芳手里的学习资料，在顽强的争论着什么。在她身后，二小护花顽劣性顿现，一个充满警觉地盯着正和张花习字的燕子老师，一个从兜里掏出根绿绳子，一头结在椅背上，一头捆在小女生的短发上。 小女生发现了自己身后的异动，欲扭头，啊！一声尖叫。 要是平时在课堂上，尖叫后的小女生，一定害怕得俯在桌上偷偷啜泣，可现在，却亲妮的给了小护花一粉拳：“”哼，讨厌哩！解开！要不我喊老师哩。”顽劣的小护花大约也给对方意外的一粉拳，吓住了，不但乖乖儿的马上解开了绿绳子，而且还老老实实的坐下，坐得规规矩矩，规范又标准。 瞅着几步之外愉快放松的小同学们，大家心里五味杂存。 在场的，除了校工大娘，都是涉及教育与被教育工作的同行。也都明白教育与被教育工作的核心，就是愉快工作，欢乐学习！只有“愉快”“欢乐”才能真正全面激发人的智力，学习力和理解力。不管是以前的应试教育，还是现在的素质教育，都不能离开这个核心点。 然而，工作与学习自身，又是一件艰苦清贫又费力的事情。 要真正做到“愉快”“欢乐”，谈何容易？或许，正是这种二律背反的二难，造成了时下正式课堂和正规课程得不到的应有效果，反而在类似某某中学，某某高考工厂的“旁门佐道”下，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和意外的结果。 陶校长又凑了过来。 “俺看，这办法好哩。课堂上学得不牢实，或者学生感到枯燥无味的东西，通过这种开放的互动形式环境，很受同学的欢迎。第一，不厌学。第二，有兴趣。第三，愉快轻松。俺认为，这就是成功。”下巴朝前面抬抬：“看看那些男女同学，特别是那二个半大小子，” 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看看，现在可老实哩。不过，不是那种在课里课外，被老师和规章制度扼守出的老实，而是发自内心的遵守，自觉。俺得做一期特别支教教学报告汇报哩，再说，下周一县乡教委要来本校，”到底是认真摸索多年的教育工作者，一下就说到了点子上，这让大家都佩服的点点头。 何老师想想，委婉的说。 “这种教学上以点带面的方法，还很多。我个人认为，也不能算得特别新颖出众。前天，我在老师办看县教委主办的视频新闻，实际上，在县乡相关领导的高度重视，大力支持下，县一小，三小，县一中，县高中和乡小等校的老师们，都在这样探索摸素着呢。” 支教领队老师如是说，陶校长冷静下来。 支教领队老师如是说，陶校长冷静下来。 他当然明白，何老师一是出自谦虚，二是善意提醒。事实上，坚守职责，勤于创新的陶校长，在教务主任的鼎力支持下，也曾在这方面动过脑筋，付于实践。只是由于半山寨小学的特殊实际情况，二人实在精疲力竭，只好无奈放弃。 “谢谢！有道理。” 陶校长微笑道：“可是，做了大量显着的工作，还是要汇报的。对了，五一节过后的第一周三，县乡教委要在俺们这儿开现场会，”何老师点点头：“我己在视频新闻上看到了，晚上再给支教老师们传达。”“可是，何老师，”陶校长欲言又止。 他看看大家，轻声道。 “县教委谢主任，特别给程乡长，俺和穷主任打了招呼，这次现场会只能开好，不可开坏，因为，省里电视台，省广电局和几大报的记者都要来，俺和穷主任初步统计，光省里的记者就有七个，加上县乡记者，可能会有十数人之多哩。” 何老师看看他：“有问题吗？” 陶校长大手一挥：“那些吃喝拉撒杂事儿，自有县乡接待小组负责，俺们要考虑的是，”“明白了！请放心，陶校长，”何老师淡淡的笑笑：“我们会努力的。有道是，水来土淹，兵来将堵！只要工作做得扎实，就不怕任何形式的检查。” 陶校长脸红红，眨巴着眼睛，正要说什么。崔大娘，忽然小跑着过来了：“苏老师，苏老师哩。”正对燕子的启蒙式教育法看得和听得入神的苏丹，一时没听见，后面的大刘推推她，才回过了头。 第121章 学着学着 大刘小刘关上校门后，大家簇拥着班主任正准备离去，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陶校长，摆摆手，大家就又站下，看着他。一直思忖着的陶校长说：“小组活动搞得好，有创意，谢谢大家。可是，” 他放慢了语速，特别看看苏。 “我得借此提醒大家，学校有学校的规定，以后，未经我和穷主任的同意，不能擅放外人进校，不管是休息还是接学生。”抬头，看看繁星闪烁的夜空，又说：“政府和领导把这么大一座学校交给了我们，我们只能管好管规范，决不能再出任何意外事情哩。” 批评的语气和用词，让不明就里的大刘小刘和燕子，相互瞅瞅，不知所措。 而苏丹却捂住了自己嘴巴，转过身去。陶校长说完，独自转身离去。操场边的照明灯，照着他微微佝偻着的身影，慢吞吞的穿过大操场，上了教学楼的台阶，隐入了楼梯的幽暗。不一会儿，操场四周的照明灯，食堂外的路灯和教学楼各教室的灯光，相继熄灭了。 只有二楼各宿舍的灯光，照耀着这无边无际的幽暗与宁静。夜，深了！ 支教老师来了近一个月，被当地的校领导未点名公开批评，这是第一次。 因此，进了教学楼后，大家没欢笑着散开回自己宿舍，而是不约而同的来到了班主任宿舍。尽管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看看一直阴郁伤心的苏丹，燕子轻轻坐在了她身边，握住闺蜜双手，默默无语的关心鼓励着。 大刘小刘，老老实实的并排坐在条凳上，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何老师则在床沿前走走停停的思忖着……说实在的，直到现在，苏丹仍认为自己没错，学校怎么啦？规定又怎么啦？如今在全国各大都市各大中小城市，根据中央部门的指示，所有的大中小学校和公共事业单位，其辖下的公园，厕所，操场，体育场，锻炼器械，阅览室和图书馆等，都向市民免费开放呢。 你一个小小的名不见传的半山寨小学，就不能让村民们进来等接自己的儿女？ 哼，土皇帝，土包子加一个土鳖啊！发生意外事情？能发生什么意外事情啊？老油条出手打老人，我作为老师，难道不该出面制止吗？我看你这个一校之长，纯粹是没事儿找事儿——瞎忙的。 苏丹表面上没燕子大咧咧，其实，内心所想也都一一露在脸上。 燕子看着她，握她的手越来越有力，意在提醒班主任在此，你不可太自我，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苏丹当然明白燕子的苦心，心头一阵温暖。眼角偷偷瞟瞟小刘，大憨表面上虽和大刘低头坐着，却也正暗暗瞟瞟自己。 最精彩的是，苏丹偷瞟的眼光，居然还和小刘偷瞟的眼光，一不小心撞了个正着。 大憨红着脸孔将头扭向一方，瞟得苏丹心里情波荡漾，呼吸放缓，脸色也慢慢变得正常，叩！叩！班主任终于叩响了床沿：“刚才看小组活动时，陶校长通知，五一节过后的第一个周三，县乡教委在在半山寨小学开现场会，乡县地委和省里的记者们都要来。” 苏丹也抬起了头，和大家一起看着班主任。 “今天是4月23号，离五一放假还有一周，所以，我们从现在就要有所准备。”四个年轻人都点头。“今天呢，大家都累了，特别是大刘小刘，活动前帮助细节策划，准备笔记本，联系瓜子花生。哎小刘同学，” 班主任特地看着大憨。 “你那一手漂亮的粉笔字和粉笔画，是跟谁学的？”“我父亲！”“你父亲？也是吃粉笔灰的啊？”何老师笑道：“怎么，是美术老师？”“不，是地质工程师。”燕子夸张的哦一声：“难怪！你那天在小山坳走火着魔似的，到处乱抓乱看乱跑的。这么说，你那一小袋子的石颗粒，是准备拿回去送给你父亲的？”小刘摇摇头，只是笑。 大刘自作聪明。 “何老师，我知道，地质工程师必须学会看图，用图和画图。常此以久，会用粉笔画图的父亲，就有一个同样会画粉笔画的儿子。你说对吗？”班主任笑着，连连点头：“对！逻辑推理严密，不愧是学企管的。那你说说，陶校长批评我们的话，对不对？ ”“一半错，一半对。” 大刘毫不客气：“虽然我不知道陶校长为什么批评，可我觉得，在我们大中城市，所有的学校和事业单位，现在都把公共设施让市民免费使用，”苏丹直直的看着大刘，“所以，我认为，”可何老师用眼色制止了大刘的继续发挥。 “你想说的，也正是我和苏丹，还有燕子和小刘想说的，” 她看看大家：“对吧？”大家都点头。“这不是新闻，也并不新鲜，”班主任坐了过去，也握住了苏丹的右手，头朝门外点点：“教学楼的阅览室，电算化室和老师办公室都有相关视频，只要抓起鼠标点击就行。然而，”停下，默默地望着大家。 半晌，苏丹低低的说。 “何老师，我懂了，以后我一定按陶校长说的做。”何老师没看她，只是用力捏捏她的右手骨。大刘却又感叹到：“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多少年轻有为的有志之士，就是这样被掉楞角，变得四平八稳，圆滑老练的啊。” 班主任微微笑，眼睛却看着同学们。 “文明的进程，从来不是一帆风顺，我们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跋涉者。如何机智，有力和巧妙的推动我们的工作，还待我们进一步努力。的确，特殊的半山寨村，半山寨小学，二位校领导己为能保证适龄儿童上学读书的正常进行，倾泻了大量心血，如果我们再在一些枝节问题上与之较真，如果你是校领导，会怎么做，又会怎么想？我们接下来的工作，又将怎么继续？从来鱼和熊掌，蔫能兼得？步步走，虽比跑步慢，但是，踏实安全，成功有保障，难道不是这样吗？” 毕竟是地道的大学讲师！ 深入浅出，通俗易懂，大家心里一亮，都明白过来，高兴的点头。心结一打开，苏丹就愉快了，一把抱着班主任，把下巴抵在她右肩上：“何老师，讲得好，一下就排出了我的郁闷，你好厉害哦。”从来不甘落后的燕子，也同样抱着班主任，下巴抵在她左肩上。 “何老师，还有我呢。你说说，我今晚表现还行吗？” 小刘推推大刘，大刘也得意的对心上人竖竖手指头，俩个刘就向前一俯身，双手交叉，脚尖轻轻点着地面，饶有兴趣的瞅着……“不行，我得起来走走，怎么有点心跳加速啊？” 何老师笑着，站了起来。 “被二个才女加美女妹妹左拥右抱，这味道，不好受哦。”左右踱几步，看看黑压压的窗外，慢悠悠道：“当年，白乐天日：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折。今晚燕子的这篇奇文呢，好的方面在，就不说啦。我们还是来个疑义相与折，看着燕子：“如何？” “当然，”燕子大喜，却又来个矜持的转折：“不过，” “不过这只是小作，不是奇文？”班主任哈哈一笑：“别假谦虚啦，虽有不足，可奇文就是奇文。”又踱开了小步：“就我，也没料到，在我们看来如此简单的课余小组活动，会给半山寨的同学们带来如此巨大的改变。这就印证了我们刚才的议论，一些普遍正确的常识，在一些特殊的地区和对象身上，就会产生各种不同的效果。” 大家会心的相互看看 。“不足在于，活动还嫌正式严肃了一点，缺少孩子们主观参加的活泼性。当然，这与刚开始举行，孩子们还不太适应相关。在他们的潜意识里，你这个朱燕子，还是课堂上严肃有余，亲切不足的老师。可随着活动的继续开展，燕子引导掌控的能力越来越强，孩子们的主观能动性，就会越来越彻底的被有力地激发出来。所以，这不是个问题的问题，是时间差造成的。” 燕子心悦诚服的点头。 人鬼精灵的燕子，也就是这样在自己心里总结的，没想到，竟然被具有丰富教学经验的班主任，轻松的说了出来。她高兴而得意的推推闺蜜，苏丹自然明白她的心思，就轻轻踢了她一脚：“少骄傲！刚才还不过呢。”这小动作给班主任看到了，停下，笑道。 “你二个宝贝呀，没一个省心。这样倒好，我就想，这个小组活动既己顺利开始，并取得了良好的效果，何不苏丹也参加进去，性格互补嘛？” 班主任的提议，让闺蜜俩都毫不意外。 两人虽然性格截然不同，可合作起效果却奇佳。最明显的例子，就是二个月前的本校中文系春节团拜会。经过公平竞争，闺蜜俩夺得了该会的总撰稿权。总撰稿也就是总策划，要知道，本校中文系浩浩荡荡足有三百之众。 这些唐诗宋词，元曲小令和彼埃蕾特·弗勒蒂奥，米兰.昆德拉的爱好者研究者们，个个人精鬼怪，人人文思泉涌，鬼主意妙点子潮起潮落，扑来卷去的，眼睛都长在了自己额头上——朝天望的。却败在了闺蜜俩手下。 主要原因是，俩人发挥了各自特长。 取长补短，刚柔相济，前后照料，左右呼应，上下跃腾，把个中文系春节团拜会，策划得个周到细致，新奇活泼，舌灿莲花，文笔精美。取得校系筹委会的一致好评。团拜会结束后，闺蜜俩还获得了校系筹委会颁发的获奖证书与不菲的奖金。 因此，燕子最先表态。 “可以，当然好！我显急，她冷静，我粗心，她细腻，再来一次中文系春节团拜会嘛！”苏丹呢，本来还想拿拿架势。毕竟，这次和上次不同。上次是两人一起努力，一起咬笔杆子，一起动脑筋。这次，嘿嘿，是人家燕子起好了头，搭好了平台，自己才上去表演的。 这有点，有点，嗯好像是占了人家便宜呢？ “如果苏丹也参加进去，这个小组活动会更完美。”见苏丹没答应也没拒绝，班主任不动声色：“再扩大参加同学和互动范围，我想，作为五一节后的现场会活动之一，定会受到到会嘉宾的欢迎。”大家都高兴的点头。 不料，燕子不满的冲着闺蜜瞪瞪眼。 “你点什么头哇？不是正在考虑，怕我拖累了你，还没答应吗？”一瞬间，苏丹作了决定：“我点头，不就是答应？非要我大声而激动的叫喊，我愿意！感谢燕子老师接纳我，共创辉煌才是回答吗？拜托！你别这样庸俗行不？” 洞悉闺窝内心的燕子，气笑了。 “我倒还庸俗了？拜托！你干脆点行不行啊？”“拜托！好吧，是我庸俗行了吧？“”“拜托！哪里哪里，是我庸俗行了吧？“大家全被两闺蜜绕口令式的对话逗笑了，笑声中，大刘捏着自己嗓门儿，尖叫起来：“拜托！都别吵了行不？要我们都进医院去，去住院治，治，” 结果，入戏太深，一口气没接得上来，庞大的身体几晃晃，差点儿摔倒。 幸亏小刘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了他，可仍直翻白眼皮儿。这下，大家都不敢再笑了，而是一起扑上前去，捶胸的捶胸，叩背的叩背，搡脑门的搡脑门，好一阵忙忙碌碌，燕子还破天荒的端来杯温开水，小刘捏着大刘的鼻孔，苏丹接过开水杯，对准他嘴巴就咕噜，咕噜地灌了下去。 随着一歇喉咙深处清楚的水响，可怜的大刘才恢复了常态。 一直不动声色的班主任，这才关切的看看他，有些郁闷的问：“我看你身体一直不错嘛，怎么开个玩笑就这样儿？太吓人啦。”大刘自己也哭笑不得，臊红了脸庞：“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学着学着，脑子就一片空白，木然地向前倒去。” 第122章 不来上课 “哼，我可是知道。” 燕子冲着他，瘪瘪嘴巴：“这世道，捏着嗓门儿学女人的可多了，捏出了名堂的却只一个李玉刚。大刘老师，你是不是也想我们都喊你刘玉刚哇？”“燕子！”何老师忍住笑，招呼着她：“人家为你出工又出力不讲报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嘴巴别那么损吧。好了，我们继续。在认真做好日常支教工作外，课余时间除了苏丹燕子的小组活动，体育小组也要迎头赶上才行。” 大刘就和小刘头挨头的商量着。 “我注意了一下，全校二十五个男女同学，男同学占了一大半，”班主任搬着自己的手指头：“男同学再小，也比女同学顽皮。因此，那些篮球呀足球呀排球呀和乒乓球呀，怎么可能忘记了他们？你们今晚上看到的，要是让那二小子把捉弄女生的干劲，用到操场上，再怎么乱扑腾，也一举二得，既普及了体育项目，又锻炼了身体，何乐不可？” 苏丹有些不解。 “何老师，正规课程不是排得有体育课？这些小男生，累得下来吗？”“山区儿童，再怎么着，身体素质也应该比城市孩子强，事在人为呢。”何老师解释般回答：“”至于体育课，要按正常的课程，说实话，哪能真正达到提高孩子素质，锻炼强壮身体的效果？隔靴搔痒而己。我说俩个刘哇，你们也不要再商量了，先动起来再说嘛，好，大家回去休息了吧，时间晚了。” 第二天上午，第一节课中间，燕子跑来找苏丹。 “怪了，奇怪了，周都都一直没来，又没请假，出什么事了？”苏丹愕然：“早上崔大娘发牛奶时又发了他的，怎么听课时没人？我去问问崔大娘。”“”好的，问了记得给我讲一声，我好给陶校长汇报。”“好的！”巡视一番后，苏丹到了食堂。 母女俩正在给绳上的青菜们，逐一翻面。 晒好了一面的青菜，发出了淡淡的无名菜香，光嗅着就让人感到馋涎和舒服。听了苏丹的寻问，崔大娘的脸，唰的红了：“这牛奶哩，是发了的，不过哩，”她有些难堪地躲避着苏丹的眼光：“俺去发时，小调皮同学说他上厕所去了，托他帮他领着，一会儿转给他。所以，俺就，”声音低了下去。 小调皮，就是那二个小护花之一。 平时欺负周都都成性，周都都怎么会找他帮自己领牛奶？苏丹立即觉得事情不对，这里面一定有猫腻，没再表示什么就离开了。苏丹相信，以崔大娘的精明敏感和查颜观色，一定知道了自己反对她这样做的。 并且，从她来接手第一天起，自己就明确告之过她。 牛奶是国家政府对小学生的真正关心，因此，必须由本人领取，中午凭此牛奶瓶，到厨房领自己的蒸饭米罐。从这一段时间看，崔大娘还是认真执行的，可没想到，今天就出事了。周都都没到校上课，或者是早上来了，现在又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作为红领巾监督岗的苏丹，有事先知晓并立即告之给班主任老师之责。 然后，再配合班主任老师，把事情了解清楚明白，并写入记入当天的值岗记录。想想，才被陶校长没点名的当众批评了，现在又发生了学生没到校，或乱跑不进教室上课（逃学）事故，苏丹的心，禁止不住向下一沉。 离开了食堂，苏丹闭眼想想，往教学楼上走去。 她猜测最大的可能，是昨晚上暂短的兴奋过后，可怜的孩子，又缩回到了怯懦的自我。还有，就是今天一早的上学路上，他遇到了二小护花。同样，二小护花昨晚上短暂的愉快过后，又恢复了本来的劣性，在上学路上既然遇到了欺负对象，不妨拿他开开心乐一乐，反正谅他也做不了什么，受了气只有自己忍受着。 所以，路上受了气的周都都，到了学校进了教室后实在气不过，又担心二小子继续找自己的麻烦，干脆就一跑（藏）了之，玩起了失踪？ 苏丹直接上了三楼。 一间间的仔仔细细巡视过去，无人！再从三楼下到二楼，继续一一搜寻。无人！路过阅览室，电算化室，想想同学们午休就上旅游网一事儿，就开门而进，随意打开一台电脑点击，果然，阅览界面仍保持在旅游网上，一排横切在半个屏幕的加黑大字，扑面而来。 今年旅游热迎来寒潮，东山国家风景区游客大量减少，后面原因究竟是什么？ 苏丹被通栏大标题吸引住了，匆匆浏览了一遍，其中一种提法让她兴趣大增。本欲打算坐下认真读读，可想想那个玩失踪的周都都，只好掏出手机把它整段地拍摄下来，容当不忙时仔仔细细再读。好在现在的智能手机高清晰度，拍摄下来后放大瞧瞧，效果相当不错。 然后，苏丹关上电脑锁上门出去。 再一间一间的仔细搜寻而过，可是，仍然无人。悄声路过3.1班教室，停停，从窗口望进去，周都都的座位果然空着。燕子意外的站在讲台上，拿着二年级语文（下册），正在抑扬顿挫的领读课文。 春天来了，春天来了，来到了小河边，小溪欢快的流着。春天来了，春天来了，来到了田野上。草儿绿了，花儿开了！接着，二十多条幼稚的嗓子一齐朗读：春天来了，春天来了，来到了小河边，小溪欢快的流着…… 清脆甜蜜的嗓音，整整齐齐，抑扬顿挫，在教室里回荡，然后飞过窗口，飞向天空，飞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听着孩子们声情并茂的朗读，苏丹被深深的感动了。 多么好的孩子！多么好的老师！多么美的文章！没有这些，这个世界将会多么冰冷，我们的生活将会多么荒漠啊！看着讲台上飒爽英姿的闺蜜，苏丹由衷的为她高兴。再看看教室最后一排，苏丹怔怔，一手拿着听课本，一手握着钢笔的穷主任，正用眼色对她询问。 奇怪，教务主任莫非也知了周都都缺课，担心之下的她，才急不可待的用眼色寻问？ 按自己的这一思路，苏丹也对她微微摇摇头，表示还没找到。穷主任笑笑，表示知道了。第一节课下课后，大家都不约而的围着苏丹：“怎么回事儿，逃课吗？”苏丹只好摇摇头。她一路找了个遍，该找的地方都去了，依然没人，甚至还偷偷问过张花。 张花摇头，说早上和娘一起发牛奶时，的确如娘所说，是小调皮代领的。 班主任听后，思忖道：“是不是问问？”问谁，自然是问那个小护花，可如果对方也来个不知道怎么办？所以，苏丹干脆的回答：“何老师，我马上到村里他家找找，不是什么都明白了吗？”燕子说：“我感到奇怪，总共才这么点学生，一个缺课是非常明显的，一眼就看得出来，可是，” 大家都看着她，苏丹正要寻问，班主任摇摇头。 “不作那些没意义的设想啦，也不用怪任何人，苏老师，”“我在。”“嗯，我看，你如此这般试试，如何？”“好！”有消息，及时告诉我们。”“好！”咚！随着一声响亮的闷响，“哇哩，好酷哩！”“好帅哩！”“我滴个孩！好（所有一个字的都可以加嘛比）－－叫嘛比的好。（安徽方言）！”一个圆滚滚的橙色足球，凌空划道漂亮的弧线，咚的落在操场中间。 几乎所有的男同学都欢呼着跑了过去。 俩小护花也在其中，然而，小调皮却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拦住了。他心急火燎的双手一推，对方没让，他着急的抬头，苏丹正看着他：“忙什么哩？”小护花本能的低低头：“踢球哩。”“你喜欢踢球？”“喜欢。”操场上，一大群男孩子，正嘻嘻哈哈的从大刘小刘脚下抢球呢。 可是，球却被俩个刘老师踢过来，踢过去的玩着。 眼馋得抢不到球的男孩子们，急吼吼的嚷嚷着，挤过来挤过去，人仰马翻，尘土飞扬……直看小护花心痒痒的，一面答话，一面撒腿就跑。苏丹也不追撵，而是在后面慢吞吞的跟着，看着。其实真正说起来，足球的起源，也就是源于野蛮的角力。 俩小护花的顽劣，在此时转变成了力气和机敏。 不多时，居然在俩个刘漫不经心的传球时，截住了球。球一到手，二小子抱起就跑。引得大刘小刘和一直眼睁睁看着的苏丹，瞠目结舌。二小子一跑，后面就跟着一大帮闹嚷嚷的小男生。跑到稍离老师远点的操场一侧，二小子就把球往地上一放，你踢过来，我踢过去的仿学着大刘小刘老师。 犹如女孩子自小就会跳橡皮绳一样，这踢球，对于顽劣的二小子，也是无师自通。 最先几下的空脚踢过后，二小子竟然像模像样的相互踢着玩儿起来。而小男生们，却不像一开始追撵二个刘老师踢出的足球那样，只是在一边儿起哄，蹦跳和看着。大刘小刘凑近了苏丹：“看看二小子的威风，平时该有多顽劣？”苏丹拧着眉头，点点头。 “顽劣不足怕，男孩子嘛！” 有意看着小刘：“我看，你们那个足球队的正副队长，不是有现在的吗？”小刘笑，难得的回答：“我们想到一块儿去啦，这是大刘老师的好主意。”“正副队长，相互竞争，分化瓦角，归于大同。”大刘慢悠悠的看看小刘，又看看苏丹。 再瞅着被一大堆小男生闹嚷嚷围着的二小子。 得意地的说：“不怕他俩不顽劣，就怕他俩不上进呢。”苏丹难得的赞扬到：“这主意不错！可惜不是我苏丹的原创。”眉毛一挑，玩笑到：“燕子搞了个小组活动原创，你大刘老师也跟着，来个足球正副队长原创，怎么好事儿全让你俩给占啦？” 有意瞟瞟小刘。 “告诉你俩，俺可不是千年老二，好事儿不能做绝，悠着点儿哇！”大刘夸张的拱拱手：“放心，一定转告，一定转告。”小刘意外的板起了脸庞：“少来！我和苏老师都没委托你转告，你想挑起窝里斗？”苏丹惊奇的看看小刘，也正色的说：“转告什么？谁要你转告了？大刘老师，还是把全身心放在你的原创上吧，我候着减少压力呢。”说罢，快步往二小子赶去。 苏丹估计着时间，上课铃快响了，得尽快从那小护花嘴里掏点什么出来。 “小调皮！”“苏老师！”那小子立即停下，恭恭敬敬的看着苏丹。苏丹很满意他的知趣与礼貌，更为自己的权威而骄傲，口气无形中就柔和了许多：“周都都今天是怎么回事儿？”“俺不知道，俺只是临出村时碰到他姥爷，他姥爷说周都都不舒服，好像头疼感冒哩？” “这么说，周都都是生病了，向谁请的假？” 小子一脸的懵懵懂懂：“俺不知道，俺还以为？”“周都都现在哪里？在家里吗？”摇头。“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还答应帮他代领牛奶？”苏丹冷不防，单刀直入，厉声喝问：“说！”猝不及然，小子张口结舌。“说！”苏丹又怒喝一声，可紧跟着，上课课铃响了。 小男生哄的一声集体大转身，乱哄哄的往教室跑去。 二小子想跑，可看看苏丹又不敢跑，身子却朝教室方向趔趄。苏丹有意不说话，然后：“去吧，下课后来找我说清楚。”“谢谢老师！”二小子抱起足球就开跑，边跑还边相互抢着球玩儿。苏丹不禁摇摇头：“真是顽劣不改，哪来这么旺盛的精力？” 现在很明显，周都都的确是病了。 可没请假也没让小子代请假，就窝在家里不来上课。至于什么让小子代领牛奶，代学新课什么的，纯粹是小子胡诌哄人冒领的。 第123章 普通草绳 下后，苏丹给何老师作了汇报。 班主任听后，想想说：“如果真是病了，就应该在家休息，周都都平时就显瘦弱，这四月天呢，乍暖还寒时，最难将息。至于没请假，在别人不奇怪，在周都都这个预备升旗手，就有点不对。我看，原因等他病好后上学再问吧。你的打算也行，你自己掌握尺寸，尽量不要引起联想，明白吗？”“嗯。”苏丹轻轻点头，然后说：“是不是？” 班主任己转过了身。 “当然，学生病了是大事，校领导应该在第一时间知道的。”苏丹便往教室走去。燕子和大刘小刘仍坐在最一排的老师位上，正激烈而小声的争着什么。陶校长穷主任也一人捏着一个笔记本，小声的讨论着。看到红领巾监督岗进来，一起对她微笑。 “苏老师，辛苦哩！你有事儿？” 苏丹小声作了汇报，二校领导静静的听完，相互看看。穷主任说：“是哩，我早注意到，怎么第一节课就差学生哩？原来是病哩？这个四月天哩，乍暖还寒时，最难将息。”抽抽自己鼻子：“忽冷忽热，俺也有一点，不过不要紧。没请假哩？不要紧，我晚上回村去看看。苏老师，你为俺半山寨小学，作了大量艰苦的工作，谢谢！” 陶校长也对着她笑。 “谢谢你的细心和关心，你不比何老师她们。你整天都在外面巡防，守护，纠编，叫“犹且具明废寝；昃晷忘餐。”【南北朝·王融《曲水诗序》】不为过。称“元帝在江、荆间、复所爱习；召置学生；亲为教授；废寝忘食；以夜继朝。”【南北朝·颜之推《颜氏家训》】不为虚哩。” 苏丹感到有些突然。 总觉得俩领导对自己的汇报，虽然都在表扬，可也都好像在表扬铺垫着回避什么？只能回答：“俩领导过奖了，何老师她们虽在教室里，可任务更重呢。”教务主任点点头：“好，谢谢，苏老师，还有事哩？”“没有，我出去看看。”苏丹转身离开了，心里也颇感到坦然。 有学生生病，自己及时汇报了。 教务主任也当场表示晚上回村去看看，应该没有自己的责任啦，无责一身轻。出了3，1班教室，苏丹感到后面有人紧紧跟着，停下回头，那个小护花正怯生生的看着自己呢：“苏老师！”苏丹这才猛然记起，是自己吩咐小子下课后来找自己的，怎么就忘记啦？ 真是的，记性好，忘性大，快和老妈一样啦。 老妈呢，不大不小，五十出头，六十挂零，小语高教的老妈，离退还有五年，可那记忆，却早早打了折扣。最精彩的是，有一个暑假周日早上，老妈兴冲冲的外出买菜，说是给好不容易回家的女儿补补身子。 拉上门不到十分钟，就开始咚咚咚地焦急捶门。 正睡懒觉的的苏丹，就冲着睡在外屋的老爸吼一声：“爸，开门。”可或许是老爸睡过了头一直没理睬，那大门就咚咚咚地擂个不停。无奈，苏丹只好抓起毡子裹着，匆忙跑到外屋开了门。门一开，老妈失魂落魄的冲了进来：“完了完了，我的手机丢啦，存款和密码全在手机上啊！” 苏丹一听急白了脸，蹦跳起来。 “丢什么也不能丢手机，这不是你平时教育我的吗？今天，你这个老师怎么偏偏把自己的手机丢啦？你怎么不丢哇？你丢了也比丢手机强啊！你丢了我和老爸可就解放了哇……”女儿这一着急，当妈的就更着急了，双手一扬，咣！跌坐在了地上：“这可怎么办哟？第二生命没啦，是那个背时的偷去了哦？偷去了你也没用，你不知道密码哟……” 这边，却啊的一声大叫。 母女俩定睛一看，额头上鼓起个大青包的老爸，正捏着手机咬牙切齿的从床上爬起来：“他妈的，我招惹了谁啊，一个手机就对着我砸来？我要报警！我要报警！”正在呼天抢地的老妈，猛地扑了过去：“我的手机，怎么在你手里？你得给我讲清楚。” 老爸疼得咬牙切齿，晕头转向。 “我给你讲清楚？我好好儿的躺着招惹了你啊？一个手机对我砸来，正好砸在我额头上，你自己看看，自己看看。”苏丹一下捂住自己嘴巴，她全明白了：老妈这是在捏着手机找手机，越慌乱越惊慌失措。匆忙进门后被女儿一吼，右手捏着的手机一扬手就砸了过来，刚好重重地砸在正躺在床上看手机的老爸额头上。 事后，苏丹整整一个暑假，不但忙着给老妈解释那天脱口而吼出的话，而且还得忙着给老爸换药…… 现在，轮到了自己？苏丹心里有些毛燥，脸上却佯装平静：“嗯，就等着你呢，走吧。”师生俩一前一后，来到教室外的走廊，老师坐着，独自气哼哼的。小子站着，恭恭敬敬的垂着脑袋……因为有着前面一系列动作的铺垫，小子终于扭扭捏捏的坦白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原来，芳芳爸得知女儿在学校，每天有一瓶免费牛奶喝后，就动起了歪脑筋。 芳芳爸心眼多，脑子活，老俩口不分昼夜的抢生意带人进山，忙不过来还让芳芳以各种借口帮忙，同时，老俩口还把种着三十亩上等好茶的承包肥地，转承包给县里来的承包户，每年光这茶地承包费就净收15万块。 此外，家庭旅店也开着，有人来啄到一口，那钱也收得相当爽哩。 可芳芳爸还是不满足。家里除女儿芳芳外，下面还有二个小儿子，大儿子五岁，小儿子七个月，正是嗷嗷待哺，用钱之时。于是，芳芳爸就让女儿把她喝的免费牛奶，每天拿回家给二个弟弟喝。己懂得漂亮养颜的芳芳，自然不愿意。可哪里犟得过亲身爹娘？ 犟不过亲身爹娘的芳芳，情急之下也动起了歪脑筋。 少年老成的芳芳姑娘，早就明白二小子整天围着自己转是喜欢自己。可她，哪会把二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小屁孩放在眼里？更莫说自己己经订亲，还收了人家15万元的彩礼，只等几年后自己到了法定结婚年龄，就嫁入夫家，成为别人的媳妇，洗衣做饭，生儿育女，然后成为祖母或外祖母，了此一生。 于是乎，歪点子颇多的芳芳小姑娘，对二小子略略提示，二小子就明白了，而且马上照做。 结果，二小子惊喜的发现，同学们居然都像听老师的话一样，听自己的话。譬如：二小子第一个选定的周都都，那天早上，周都都进校领到自己的免费牛奶，高高兴兴的揣进了书包。留守儿童周都都，自小跟着姥姥姥爷生活，拮据而窘迫的生活，让他养成了特别珍惜这每天一瓶的免费牛奶。 一定要把它留在，第二和第三节课之间的眼保健操时候，慢慢儿的品尝。 13岁的小男生，己经懂得了牛奶是好东西，喝下后有益于自己的身体健康。这天呢，眼保健操做后，周都都便从书包里掏出牛奶，美滚‘滋滋的来到操场上，眯缝着眼睛边看女同学们跳绳，边准备撕开奶瓶上的包装纸，突！奶瓶却被人一把夺了过去。 周都都急转身，二小子阎罗王般立在他面前。 这二小子是同学们中间出了名的恶霸，虽然瘦削，可身强体壮，态度横蛮，到处惹祸，专门欺负同学。周都都曾多次被两人欺负，一直躲着他俩呢。可现在，他俩夺走的是自己的免费牛奶，这不能不令周都都反抗起来。 结果，瘦弱的周都都，被两个小恶霸拉到教学楼后面，你一脚我一拳的打了个痛快。 未了还宣布：以后的免费牛奶都得进贡，牛奶瓶会在第二中午吃饭前还给他，敢给老师讲，就往死里打。而且还要跑到他家里，打他的姥姥和姥爷云云。以后，其他几个同学还包括一个小女生，都按这种方式，被二小子生生的夺走了自己喝免费牛奶的权利。 因为是在芳芳的授意下。 二小子把牛奶孝敬芳芳以博心上人一笑，芳芳带回家里倒空后，空奶瓶第二天中午吃饭前，一定会还给受害者。这样，长此以久，除了二小子近来被支教的苏老师注意上后，其他老师和学校领导，一直没有发现这桩恶性的校园欺凌事情。 听罢，苏丹恍然大悟。 难怪何老师对自己公开揭露这种校园欺凌真相，并不赞成或者默认。想想，支教老师们没来之前，兼各科班主任的二校领导，整天忙忙碌碌得实在够呛，哪有精力来了解和发现，这类隐藏在小学生之中的校园欺凌事件？ 相反，还为半山寨小学校没有发生这类恶性事件而沾沾自喜着呢。 苏丹不说话定定地盯着那小子，仿佛要一直看到他的心里。小子也吓坏了，以他快满10岁的经历和人生，虽然不一定明白这事情的严重性，但也知道，如果老师要自己请家长或者家访，自己就死定了。 半山寨村的民风，百年来都淳厚朴实。 村民们遵循着“弱小不欺！强敌不怕！官府敢抗！”的古训，在特别的山区环境里，为人，处事和教育子女。因此，在县乡和各大中城市里，仅仅属于一般人的芳芳爸，在半山寨村里，就成了人人讨厌，个个唾弃的老油条。 “还有吗？” 苏丹盯他一会儿，估计着上课时间快到了，就厉声道：“不老实，罪加一等。”“没，真没哩。”小子颤抖着嗓音，小脑袋里现在想着的是，如何洗刷自己：“都，都是芳芳让俺干的哩，”“以后怎么办？”“改，俺一定改正，就是芳芳不理俺，俺也改正哩。” 苏丹佯做深思状。 然后，厉声说：“这事儿，先别给芳芳和那个小子透露，你不参加了就行，明白不？”小子连连点头，额头上渗着一串晶亮的汗珠儿。“还有，你发现了他们要做什么，就立即来找老师报告。这样，我们可以考虑，暂时不请你家长，也不家访，听明白了吗？” 小子当然听明白了。 毕竟是山区孩子，立即就高兴起来，屁颠颠的揭发到：“芳芳还说，新来的支教老师个个都厉害，要俺们注意不要招惹你们。还说，如果俺们揭发是她的主意，就把事情全部推到俺们身上，让老师请家长和家访哩……” 第32章又进来了 “嗯，好，你现在回教室。” 苏丹好像看到芳芳的身影在教室门口一闪，有些担心的问：“芳芳要问，你怎么回答呢？”小子挺神气的提提自己裤子：“没事哩，没事。”苏丹早就注意到他和另一个小护花，经常不时的提提自己裤子，以为是个人的习惯性动作，并不在意：“上学前，要记着把衣裤穿好。”“没事儿哩，”小子又提提自己裤子：“我就回答，我和苏老师一起商量教学问题哩。” 苏丹忍不住笑起来。 “好，就算是吧。”看看手机：“你去吧，上课铃要响了。”“苏老师再见!”小子恭恭敬敬的敬个礼，转身欲跑。可刚一迈步，那裤子却突然掉了下来，幸亏小子习惯的俩手一抓，拎住了裤头，才没彻底落下来。苏丹急忙跑过去蹲下：“怎么回事儿？” 小子臊得满脸通红，两只小手紧紧抓着裤头，低头不语。 苏丹看到，一大截草绿色的绳子断成二半，犹如两条小死蛇，盘据在小子脚踝上。据陶校长介绍，这二小护花家里虽不如芳芳家，可也算过得去。可是怎么了，“也算过得去”家里的读书郎，竟用普通草绳当裤带？ 苏丹眼珠子转转，轻轻问：“给老师讲实话，这是怎么了？” 第124章 一样高大 小子的眼珠子也骨碌碌的乱转，吞吞吐吐：“没，早上，走得忙哩。”瞅着小子心神不定的模样，苏丹摇摇头：“你刚才一直很老实讲真话，怎么又说假话了呢？告诉老师，这么底是怎么了？”“没，是早上，走得忙哩。”小子仍吞吞吐吐的：“真是哩，苏老师，俺没骗你，俺说假话，俺爹最恨说假话的人哩。” “好，那我们就晚上你家，问问你爹，是不是他穷得买不起裤带？” 铃……小子急了，又不敢跑，只好抓着裤头求救般望着苏丹。苏丹也不说话，抓起他脚踝断了的二条草绳，迅速的结好还给了他：“自己穿好进教室，去吧。”“谢谢苏老师！”左右为难的小子大喜过望，敬礼也顾不上了，说声：“谢谢老师。”拔腿便跑，边跑边系裤子，飞快地跑过操场蹦上教学楼台阶，接着身影一闪消失在了走廊。 苏丹全校慢慢巡视了一大番，来到了食堂。 正听到厨房里的崔大娘，正在唠唠叨叨的埋怨着女儿：“……叫你剥菜，你把好菜扔掉，留下烂叶帮子。让你淘米，你把瓦罐的米冲掉，留下半罐白水……俺真是不明白哩，那书有什么念头？那字有什么记头？你一个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哩，” “俺不嫁人！就念书识字哩。” 没想到，貌似温和没脾气的张花，居然还敢吼她的亲娘：“你要想俺成为你一样，俺不愿意哩。”“你不愿意，由得你不愿意哩？”崔大娘好像是火啦：“半山寨村就从来没有过，”“半山寨！半山寨！”蓦然，张花的吼声，盖过了亲娘的唠叨声：“俺恨死了这个鬼地方哩，俺早晚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哩。” 苏丹急切地一步跨进了厨房。 母女俩立即停止了斗嘴。“苏老师好！”“苏老师，来得好，请您给评评理儿哩。”苏丹微笑着：“大娘你得担当点，张花念书学字是好事儿啊。就是将来嫁到夫家，也比那些不识字的强上百倍。对方会对你伸起手指头，夸你贤淑教子有方啊，让你高兴都高兴不过来呢。” 苏丹完全是既兴发挥，没想到，反倒说到崔大娘心里去了。 顿时，校工大娘笑眯眯的点头：“要说哩，也是这个理儿。就是俺们半山寨，自古女孩儿，”“自古的事儿多了，”苏丹不客气的打断了她：“比如你崔大娘，从没开过旅社，被别人嘲讽什么也不懂，只懂生娃，一气之下你跑到县城，硬生生的学会了开旅社，然后又回村里继续开。上次那几个东北大学生，不正是冲着你那个御皇旅社来的？崔大娘呵，你名声在外呢。你说，这该是自古有过的事吗？” 校工大娘虽然被呛得说不出话来，却也高兴得连连点头。 半山寨村民最在乎自己的名声，一向特别看重村民和外人的评价。苏丹这两记重拳，重重地击在了她心里。说什么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和封闭造成的习俗？其实是，山区村民就好认个死理儿。因此，若通，也就是通了，立马就翻了个个儿。 现在，崔大娘眨巴着眼睛，直直的看了苏丹一会儿。 忽然点头道：“我明白哩，一嘴：一句话好说的意思（下同）。一嘴，一嘴。好，读哩念哩，我不反对了哩。”转向女儿：“你对读书念字那么上心，做事也要上心，对哩？”张花见顽固不化的母亲，居然被苏丹说服，并当面这样表示，高兴得直点头：“上心，上心，一样的上心，娘您就放心哩。” 崔大娘毕竟是崔大娘，警惕的看看苏丹，再瞅瞅女儿。 “俺没说让你光读书念字哩，还没那好事儿。再说，家里哪有钱供你上学？你下面还有二个弟弟哩。”苏丹给张花使使眼色，代答到：“行，暂时就这样吧。”张花也点头。崔大娘高兴了：“行，你说让艳艳和盼弟她们来食堂玩儿，就让她们来哩。嗨，不忙，”嘎然而止，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苏丹。 苏丹则满意的笑笑。 “学校有规定，这事儿呢，我得问问。好，我也该到处看看了。”午饭后，看看陶校长和穷主任出去后，苏丹把情况给何老师讲了。何老师听后，静静想想，说：“看来，晚上我们还是得到周都都家去一下，至少要了解他到底是什么病？这孩子，平时就瘦弱得很，是不是营养不良造成的，还很难说。” 莎沙提议：“何老师，我们是不是买点礼物去？留守家庭一般经济都不好的。” 苏丹有些迟疑：“可上午听穷主任的口气？”何老师点头：“等会儿我和穷主任沟通一下，应该没事儿的。”“还有张花邀请艳艳和盼弟她们来玩儿？”“这事儿，得给陶校长说说。”班主任面无表情，可内心一定有点纠结：“没事儿，等会儿一起沟通。” 说着，陶校长进来了，面露喜色。 “大刘老师，刚才几个小家伙找到俺办公室来哩。”闺蜜俩和班主任一起看着大刘小刘，以为他俩惹了什么祸事儿？“怎么，你们那个足球队还不要人家哩？”陶校长笑到：“这几个小家伙是顽皮了点，可人都是挺聪明，身体也好，在小男生中有点威信哩。” 原来这样，何老师露出了笑容。 大刘小刘真是聪明，虽然从没给他俩说过，但是他俩却知道如何配合，这就令何老师放心了。陶校长说得对！二小子是聪明，身体也行，在小男生中有点威信。正因为如此，故意凉一凉他们对他们加入后，遵守纪律听从队里安排等方面都有好处。 特别是，对其他小男生更有震慑性。 大刘小刘只是笑，燕子朝苏丹瘪瘪嘴，挑衅式的问：“大刘老师，球队多久亮相哇？”大刘答：“正在准备。”“话说，你会踢球吗？”燕子板着脸孔：“是球踢你，还是你踢球啊？”“大刘老师，是球踢你吧？”苏丹也哼哼叽叽的：“也顺便踢踢小刘老师，然后，你们两个一起尖叫，对吧？” 不明究里的陶校长，望望这个，看看那个，一脸讶然。 何老师却招呼他：“陶校长，正有二件小事儿想给你汇报汇报，现在，有时间吗？”“请讲！”陶校长坐下来，仍望着四个年轻人。要知道，10年前的自己也和他们一样：青春焕发，生机勃勃，走到哪儿都是一团燃烧的火焰，给别人带去能量和热忱，爱到别人暗地的赞美与羡慕。 然而现在，唉！陶校长的眼神有些迷茫。 可当听完何老师的汇报，立即明亮起来：“二件都是大好事哩。去，周都都的家访早该去哩。俺记得，去年县乡教委组织慰问留守儿童时，俺和穷主任去过，就再也没时间去哩，唉，学生是不多，可总是忙忙碌碌。” 停停，看看领着女儿在厨房里腌青菜的母女背影，压低了嗓音。 “张花能把艳艳和盼弟她们几个小姑娘引到学校里来，是件大好事哩。俺们不正求之不得？能挽救一个算一个，能学会一个字算一个。水滴石穿，绳锯木断，只要坚持不懈，就让县乡教委交给俺们的任务，又完成一分。” 抬起头，看着何老师和四个支教老师，缓慢而充满感情的说着。 “关于这一点，俺们以前不是没想到，只是心有余而无力，想得到做不到。你们来了后，包括以前好几批的支教老师，都为这一点做出过积极主动的贡献。俺和穷主任，真的谢谢你们。俺认真想过，给上级部门打报告，把张花作为半个临时人员聘用。这不是工资多少的事儿，而是张花可以名正言顺到校帮厨读书纪习字，在工余时间，就让她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听课。” “对！对！” 何老师心领神会，高兴的叩叩桌沿：“至于课本课程什么的，我们都可以想想办法。”陶校长就在桌沿上重重一叩：“那，俺们就这样定哩，下午，俺就通知穷主任打报告。”“好，谢谢你！”那边儿，闺蜜俩正对大刘小刘，联手进攻着。 燕子义正严词地敲着桌子。 “虽然是上次何老师归纳总结的合理化建议，可我认为，你们那个破足球队，就是剽窃！就是盗用！就是东施效颦！还好意思成立吗？现在悬崖勒猪还来得及。”“话说，成立了足球队，你俩谁是队长，谁又是副队长？”苏丹漫不经心的举着自己的十根指头，一一慢吞吞的细看，犹如在巴黎的香舍丽榭大街上，欣赏那些时装美女。 “肥水东流无尽期，当初不合种相思。【《鹧鸪天·元夕有所梦》南宋姜夔】队长副队长会不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台上握手，台下踢脚，相互拆台啊？” 大刘小刘笑嘻嘻的，就听着笑着不说话…… “苏老师！”苏丹扭扭头，班主任问：“依你看，那小护花系裤子的草绳，是哪来的？”苏丹摇摇头：“或许，晚上我们到周都都家访时，可以顺便了解清楚。”何老师也摇头：“你不是答应了那小子不家访？事情刚开始有了点眉目，不守信用不好。暂时不清楚也没什么，系着就系着呗。”苏丹微笑默认。 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大课。 体育老师陶校长简单讲几句后，宣布，本节课由支教大刘小刘老师教学，就离开了。来半山寨小学快一个月了，苏丹这才认真的看到了二个刘的体育教学。对锻炼这一套是外行的苏丹，站在边线上看一歇后，觉得全是活动身体，小步慢跑，扭腰下蹲踢腿等等小儿科，没多大兴趣也离开了。 没走几步，张花就兴冲冲的小跑了过来。 “苏老师，她们来哩。”“好呀，人呢？”“铜铃在响，你听，”张花指指大校门：“在敲门哩，听！”苏丹就快步跑过去，拉开了大门，好家伙，五个背着小婴儿的小姑娘，一溜儿的站在门，眼巴巴的看着她呢。“艳艳，盼弟，顺顺，石头和小调皮，你们来哩？” 跟在苏丹后面的张花，高兴地叫到。 “给你们介绍介绍，这是学校的苏老师。”五个小姑娘就一起甜甜的叫到：“苏老师好！”张花连连摇手：“嗯，不对不对，应该先敬礼哩。看，”她面对苏丹，恭恭敬敬的弯弯腰：“就是这样，苏老师好！来，你们重来哩。” 于是，五个小姑娘也一个起对苏丹，恭恭敬敬的弯弯腰：“苏老师好！” 苏丹高兴得满面红光：“请进来，先请进来吧。”小姑娘们进来了，苏丹关上校门，五个小姑娘，有点儿高矮不一，可年龄大致都在12—13岁之间，最奇怪的是，她们背小弟弟的背兜布，都是鲜艳的大红色。 看上去，背兜布的质地优良，制作简单。 也就像城市里的小商贩们，摆地摊所用的地摊布一样，长方形布的四角上都拴着长绳，做生意时长绳随地一放，布上的各种小商品就琳琅满目，任顾客挑买。遇到被追撵，双手一提或收紧往自己背上一背，撒腿便跑，方便又有效。 只不过，现在背在她们背上的不是商品，而是活生生的小弟弟。 五个小姑娘大约是初次来到传说中的校园，一个个胆怯而新奇的睁大眼睛，东看看，西望望，西瞧瞧，东瞅瞅，总是看不够。苏丹认识其中的艳艳与盼弟，就招呼着她俩：“艳艳，盼弟，以前来过学校吗？”艳艳摇头，盼弟点头。 盼弟还把操场上高高飘扬的国旗，指给小姑娘们看。 盼弟姑娘还骄傲的说：“看到哩，这是国旗，五星红旗。是俺姑姑亲手从县城领回来的哩。”小姑娘们就双手托着背兜小弟的屁股，一起仰起小脑袋，迎着四月灿烂的阳光，眯缝着眼睛向上看着。艳艳羡慕的说：“好高好大哩，和乡政府院里的一样高大。” 第125章 越来越大。 一个小姑娘问：“为什么要升国旗哩？” 苏丹想想，张花一口答上：“表示中国强大哩。”“那，为什么国旗是鲜红的哩？”另一个小姑娘也问：“怎么不是白色，蓝色和绿色哩？”盼弟答：“俺听俺姑姑讲过，鲜红色，代表那些为了新中国而牺牲的烈士们，因为血，就是红的哩。你们说，对不对？”小姑娘们就一起点头。 可是，“注意啦，同学儿都注意听我的口哨声，嘘！跑步，跑！前面的同学跑慢点，后面的同学加快脚步，队列整齐，脚步一致。”一声响亮的哨声划破长空，小姑娘们一起望去，又一起发出了惊讶的尖叫和叫好。 但见操场中间，小同学们两人一排的跑了起来。 快跑到25米处时，整个队列都加快了速度。一条不长却很壮观的队伍，就在操场上像一条快乐的游龙，跟着龙头花样百出的上下翻腾。惹得小姑娘们都尖叫起来。苏丹楞楞，还没开口，小姑娘们却和相识的小学生，相互招呼起来。一时，你招呼我，我呼叫你的，热热闹闹，欢欢喜喜。 苏丹急忙示意张花，把她们都引进了食堂。 好客的崔大娘，早烧好了茶水，小姑娘们一人一杯，一溜儿坐在长条椅上，七嘴八舌的和张花聊了起来。苏丹在一边儿不动声色，也不出声的看着她们。小姑娘们才没有张花那么多顾异，虽然对苏丹表示出了应有的尊敬，可是个个都像在家里一样，扭着张花和崔大娘，聊呀谈呀说呀，食堂就像飞来了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鸟，相信隔着老远也可以听见。 当小姑娘们听崔大娘讲，张花现在己能认识10个生字，还能写自己的名字时，都不相信，七嘴八舌的要求张花当场表演。张花也拉开架势，拿出了写着自己大名的笔记本，一一递给小伙伴们观看…… 可问题来了，小伙伴们都不识字，更写不起字，又怎么能让她们知道正错呢？ 大约，正在叽叽喳喳边看边抚摸着笔记本的小姑娘们，自己也意识到这个简单的道理？一起转向坐在条木桌对面的苏老师。苏丹这才微微一笑：“没关系，不会就学。张花大半个月之前与和你们一样，可看看，现在进步多大啊！你们也一样行。” “可是，苏老师哩，” 艳艳皱起了眉头：“谁肯教俺们哩？”另一个稚气的小姑娘加上一句：“再说，我们家里的钱，都是给弟弟娶媳妇准备的哩，爹娘也不许。”“苏老师，俺们可没有一个像张花娘一样好的娘哩，”叩叩叩！重重的叩门声突然响起，背朝食堂大门坐着的苏丹，听到了一声愤怒的呵斥：“谁让你们进来哩？” 苏丹回头，教务主任愤怒的大睁着眼睛，严厉的扫视着五个小姑娘和母女俩。 当然，也扫视着苏丹。苏丹只好转过身，艰难的陪着笑脸：“穷主任，这事儿陶校长知道。我本想找你，可你不在。”毕竟，面对曾经帮过自己的苏丹，教务主任不好再声色俱厉。 但用高度不满的语气说了。 “俺平时都在老师办公室，学生们正在上体育课，她们这么一进来叽叽喳喳的，还有不分心哩？苏老师你也知道，现在不管小学中学和大学，学生们最大的问题不是学习不努力，而是极度缺乏体育课的认真培训，最终形成了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口才更是滔滔不绝，可是身体素质太差，差到许多学生连基本的学习生活也胜任不了哩，这样下去，中国不是完蛋了哩？” 教务主任大约说累了，停停，余怒未消的转身。 小姑娘们和崔大娘母女早吓得不行，噤若寒蝉地呆坐或呆站着，大气不敢出一下。“艳艳，顺顺，你，你，”穷主任对小姑娘们一一点名，然后腾腾腾地走到盼弟面前，狠狠地瞪着自己侄女：“还有个你哩，说，谁让你们进来的哩？” 扫一眼崔大娘和张花，语气变得温和了些，挥挥手。 “不关你们的事儿，厨房里忙去哩。对哩张花，陶校长吩咐了，你帮厨帮得好，老师们都夸奖你哩。因此，学校准备从五月份起半聘用你，工资是你娘的一半，有意见没哩？”喜从天降，张花高兴都还来不及，哪还有意见？ “谢谢穷主任！谢谢陶校长哩！” 小姑娘紧紧抓着自己衣角，高兴得差点儿哭起来。本不过是借口让女儿来帮帮厨，揩揩学校油水（免费吃三顿）的崔大娘，没想到，女儿居然也有了工资？这可是大大出乎她意料之外。崔大娘与穷主任订定的用工协议，规定得细致又周到。 然而，不管各项条条款款多么细密难懂，它却难不到崔大娘。 崔大娘一目十行看到，眼光落在最主要的福利待遇上：月工资1100元，奖金100元，随学校工作上下班和休息，工作范围：负责全校师生一日三餐伙食，全校的清洁卫生，护卫和云云。这份在别人看来很苛刻得很地主也很剥削的用工合同，在半山寨村民崔大娘眼里，可谓是轻松加愉快，金贵得很。 崔大娘催着穷主任在合同上签字。 还偷偷塞给教务主任，两斤三月才打下的新茶呢。须知，这两斤三月新茶，要拿到山下县城市场上，可以卖到200元人民币。当然罗，等它真正被装进精美的礼品盒，摆上琳琅满目的玻璃柜台销售时，价格就翻了10—15倍。 没想到，崔大娘当下就被脸色气得发紫的教务主任，连训带骂克了一顿。 “你干哩？孬子——形容人不正常。现世——形容人差而无自知之明。北瓜——南瓜，有时指人脑子像屎一样地。俺是人民教师，你是和人民教师一起工作，你以为是干哩？吹吹拍拍，送礼腐蚀，少给俺来这一套哩。算哩，算我和陶校长看错了人，这校工，不要也罢。” 拂袖而去，眼看好事落空，可怜的崔大娘急眼了。 她竟然一把拉住教务主任，扑通就跪下，抹起了眼睛：“对不起，穷主任，俺寻思着现在做事办事儿，必须要送礼的，哪有白给帮忙了哩？”话说，崔大娘在村里也算是一个名人了，不止她家境殷实，本人精明能干，为人热情，最肯帮忙，更有于她那张任谁也不放在心上的刀子嘴。 那张嘴巴，当年在县乡可是出了名的铁嘴，经过流年岁月的煎炼，如今更是厉害， 好事，经她嚷嚷好上加好。坏事，经她嚷嚷坏上加坏，你说，谁敢不把她放在心上？陶校长和穷主任在商量人选时，正是考虑到她这一出类拔萃特点的。因此，穷主任虽然喝退了崔大娘，却也顾及她那张铁嘴，见她扑通跪下，稍停停，便返身拉起了她。 穷主任把她重新按坐在椅子上，再把新茶退给她。 语重深长的说：“俊花哩，现在风气变哩，风气好转了哩。再说，社会上那一套，怎么能用到学校里来哩？俺们半山寨村和半山寨小学，生养和教育的是俺们自己的子女。如果连俺们和老师都学起了社会上那一套，俺们的子女，不就全完蛋了哩……” 一番话，惊天地。 说得自小就不怕天不怕地不怕鬼不怕神的崔大娘，更加坚定了自己的认识：现在这个社会，只有老师还信得过！现在，女儿也可以拿到自己一半的工资哩，至于其他福利，没说哩，和俺也一样，如此，俺们老崔家，上下九个人，就有一个半人吃公家粮，仅次于老村长家，只怕嫉妒得芳芳爸吐血哩！ 如果崔大娘仅仅是这样幸福地想，这样舒服地高兴。 然后，拉着女儿进厨房忙忙碌碌去，也就罢了。可她天生是个有恩必报的仗义人，早看到在教务主任的呵斥下，一边儿的苏老师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进退皆难，就动了恻隐之心。再说了，崔大娘自己也很清楚，尽管是苏老师开的门，可这五个小姑娘，却是女儿叫来的，不能让苏老师为此挨批评，背黑锅哩。 于是，在女儿噙着泪花感谢后，崔大娘勇敢地站了出来。 “穷主任，您也别生气了，俺就给您坦白了，那校门，是俺拉开的哩，不关苏老师的事。”事实上，五个没读书的小姑娘背着小弟弟进校来，是一件大事情。同时身兼保卫的陶校长事后，就在第一时间告之了教务主任。 若只论指挥层级，校长决定了事情，教务主任执行就是，不必事事都得详实告之。 可学校目前就这二个校领导和老师，二人的关系，又因是离异夫妻而越加暧昧生趣。不止陶校长自己多次写报告强烈要求，仅从县乡二级教委角度，就多次为此进行专题研究。终因为半山寨小学的极端特殊性，最终认为，保持现状最好。 这是因为，进行组织上的强行调配，当然行。 可山下新来的新校长或新教务主任，因家不在半山寨，各方面总是不便。进而影响到一系列的工作，最终，受影响的必定是半山寨小学的学生们。弄不好，目前这少得可怜的二十五个小学生，还可能因各种原因流失。 要知道，硕果仅存的这二十五个小学生，可是乡县二级教委手里心中真正的宝贝疙瘩。 个中原因，不便细述。当然，最重要的是，从目前县乡教委掌握的相关情况来看，陶校长穷主任，是二个真正的人民教师，不但任劳任怨，廉洁奉公，而且主动积极，提高教学质量。 虽然二人是离异夫妻，同德不同心。 可从管理的角度看，这正好相互擎肘，防止沆瀣一气，把学校变成夫妻店或什么什么的。所以，这对身和家都在半山寨村的离异夫妻，值得信任和重用。至于工作任务太重呢，县乡二级教委也曾以组织命令和高薪高福利加什么什么的，在县乡二级中小学老师中调配，或者对外招聘。 结果都如大家事先所预料的那样，全都无疾而终。 最终，还是得由二校领导各自一一兼任起来。当然，也不是白兼任，原课程主科老师所享受的全部工资福利，都得一一分加在现兼校领导头上。尔后，再依据各种推想假设，比如，人的精力体力有限，你兼那么多的主课程，不可能像原课程班主任那样尽职尽责吧？ 当然罗当然，主观客观上你还愿意尽力的，可毕竟身体不充许呀，对不？ 于是乎，减掉原课程班主任的全部工资福利，折算成人民币总额的三分之一。老实说，这样的算法，二校领导倒是求之不得，既便你不加薪，俺们还是得工作哩！双双毕业于地委师范学院，在学院志愿申请宣誓入党的曾经的模范夫妻，立场坚定，责任心强，专业纯熟，正直勇敢，一路摔打着过来至今，本色依然，连连当之无愧。 被评为县乡二级教育系统模范的校长和教务主任。 组织上的关怀爱护及给予的荣誉，二校领导看在眼里，感动在心。组织上的良苦用心，现实的无情，二校领导也是看在眼里，感叹在心。在越来越强烈的“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悲壮慷慨中，二人也下定了就在半山寨小学熬一辈子。 纵然是百般艰苦自己，万般委屈自己。 也决不能放弃在县乡二级教委眼里，不，事实上也是全省的一杆边远山区模范小学校的鲜红旗帜。因此，二校领导基本上都能做到相忍为上，互相理解和团结一致。可是，毕竟是活生生的人！毕竟曾经是夫妻！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没了夫妻名份，可那流淌在彼此骨子里的夫妻情，却不会轻易消失。 这不，随着半山寨小学的名气越来越大。 支教老师和各路媒体的陆续到来，身为女人的教务主任，就越来越明显地感到自己，有了说不出的愤慨和醋酸。 第126章 厉声呵斥 的？ 比如，现在的何老师他们吧，来了不到在半个月，就对陶校长提出了好几条合理化建议。当陶校长和俺就此一条条商量时，俺就没有好气，不屑的叩叩他的手机：“除第一条外，你都答应哩？”“嗯！”“什么嗯？你态度用心一点哩，这是学校教务主任在和你商量教务，你不用假考虑，敷衍塞责。”“嗯，说哩。” “第一条，根本就是钦差大臣，下车伊始……” “嗯！”“成立作文小组？这现实哩？这些小学生的水平，暂时还达不到哩。就是成立了，也不过是玩玩儿。还要经费？给钱陪小学生下课后玩儿？不给！”“嗯，俺己答应哩。”“行！你是一个校之长，有签字权，你狠哩。蘑里蘑菇的——指某人说话办事不晓得轻重，没什么分寸。”“你不能这样说哩，人家毕竟是好意。”“好心办坏事儿的多着哩。” 穷主任呼的从凳子上站起来。 “三个月后他们离开，你来继续领着玩儿？”“这个？”暂且中止，不扯远了，特别是这个所谓“让失学适龄儿童重新走进课堂”提议，我最反感。老实说，受了文明教育也从事授业解惑多年，我岂不明白“人人生而平等，造物者赋予他们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命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 我岂不知道所有的适龄儿童都要接受九年制义务教育法？我岂不清楚破坏中断和非法抵制适龄儿童上学是犯罪？可这半山寨村就不一样，不一样的地方，就要不一样的对待。比如少数民族，还要实行自治哩？ 再说了，这女孩就和男孩不一样，书读得越多越找事儿。比如俺二哥那媳妇儿，本是半山寨村土生土长的好女孩，和俺二哥恋爱时百依百顺多老实甜蜜哩，后来爹娘和二哥，托关系把她接到北京读了小书中学。 二哥大学毕业后，带她一起回到半山寨成亲，有了自己的女儿。可是，紧跟着二哥的好日子就到头哩，她先是抗议二哥把她软禁在半山寨村里，不许她下山参加县职高的考试，然后，在家里大吵大闹，说二哥爹娘还有俺一起虐待她，不让她外出工作就在家里洗衣做饭打扫清洁生娃，给我们穷家当奴隶，要到乡县和地市省里控告我们云云，闹得家里鸡飞狗跳，没个安宁…… 陶校长你给说说，她这是怎么了哩？二哥和爹娘不托关系弄她到北京，不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孝顺好媳妇，我的好姐妹哩？其实，那5个小姑娘在校门一叩门，俺就知道了哩。陶校长也明白俺知道，就不说话的看着我。 俺可管不了什么大局小局，就知道让这些小姑娘进了校门，一准也会像张花那样，参加朱燕子那个所谓的作文小组，开始读书习字。关键是，她们的爹娘和祖母外祖母什么的老人，和我爹娘是多年的好乡邻。这样一来，多年的好乡邻不就成了仇敌？ 不错，俺是搞教育的学校教务主任，应当通情明理同情这些小姑娘，有职责为这些失学适年小姑娘们重返校园而努力，可是，俺说句心里话，俺不愿意为此而得罪多年的乡亲乡邻。如果她们是到别的小学校，俺不会干涉反而会公开帮助，可在半山寨小学校，一万个不行哩！” 发泄完罢，教务主任气哼哼的坐下，头扭到一边儿。 然而，毕竟是受组织上教育多年的教务主任，虽然脑袋扭到一边儿，可脑子里却十分清醒：党纪国法的严肃自己是知道的。暗中设置障碍，阻挡适龄失学儿童上学，破坏国家支教工作的严重后果，自己承担不起。 还有，苏丹帮过自己。 自己原以为大都市的女大学生，都极喜欢这类八卦，用不了多久，师生们便会传遍，在背后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引为笑事儿。可是，自己却什么也没发现，什么也没感觉到，说明这批支教师生们的嘴巴很稳，理解力和同情力卓然，值得尊重与信任。 所以，色厉内茬的教务主任，其实此时心里十分空虚，甚至有点暗怪自己太急了点儿，正思忖着如何体面解套呢，没想到，侠义的崔大娘自己跳了出来。一直注视着教务主任的苏丹，看到她的眼捷毛直抖颤，有点为崔大娘担心。 她知道，作为教务主任有权。 如果硬要借此解除学校与崔大娘的合同，陶校长也是不便阻挡的。正想着如何对付，穷主任抬起了头：“俺就说哩，苏老师知法理，重秩序，怎会轻易同意外人到校内叽叽喳喳，原来是你开的门哩？”“对！就是俺开门的哩。”敢做敢为的崔大娘，拍打着自己胸膛。 “苏老师还劝俺，说二个校领导都说过，严禁外人随便进校来，俺们要保护好国家财产，保证学生们的学习环境和人身安全，俺还呸了她的哩！”明知她是在编造，却又正希望她说下去的教务主任，真还有点哭笑不得了。 崔大娘就是这样的人，认准了方向，九头牛都拉不回。 问题是，她这样编下去，极可能把苏丹和她自己缠在里面，到时，自己就是想不了了之，恐怕也难办到了。“怎么呸的哩？”穷主任有气无力的看着崔大娘，希望她就此打住，自己好插上去合合稀泥：“你怎么能呸老师哩？错了以后就改。好，” “好！我是这样呸的哩。” 崔大娘居然打断了教务主任，上前二步，像模像样的鼓起腮帮，用力呸了一声，口水差点儿溅到了穷主任和苏丹脸上：“呸！教务主任讲了，如遇特殊情况也可以考虑哩。这五个小姑娘都是穷主任的乡邻，”“行哩行哩，最后怎么样哩？”教务主任不耐烦的摇摇头。 只得直接递过了话头。 “刚才，你说是你打开的校门？”“当然，是俺打开的哩。”崔大娘也明白过来了，谦意的笑笑，大包大揽：“学校要处份，就处份俺哩，不关苏老师的事儿。”穷主任满意的点头：“很好，能自己要求处份，说明俊花呀，你正在进步哩。”教务主任由衷的夸道：“有其母必有其女，难怪张花的进步也这么大哩？” 她是从陶校长嘴里知道的。 张花己经认得10个生字，并能歪歪扭扭写自己名字哩，一直似信非信的她，还打算找个机会，亲自看一看呢，这时候，就顺便跨了出来：“俺算是相信哩！崔大娘，怎么处份，得请示陶校长后再作决定。没做出决定之前，希望你依然这样良好的工作。” 又转身，对苏丹赔礼道歉。 “对不起，苏老师，俺下车伊始，主观了，请原谅。”苏丹当然明白她内心在想些什么，也不动声色的客气到：“还是我的工作做得不好，只是这以后，”看看5个背孩子的小姑娘。教务主任自然回答自如得体：“这看陶校长，总之，一校之长怎么说，俺这个教务主任就怎么作哩。好，要上课了，你们休息哩。” 说完，也不看仍然站着的5个小姑娘，出去了。 崔大娘毕竟见过世面，就把双手一拍，喜孜孜的说：“俺看哩，穷主任对你们是没意见哩。不过，今天暂时不要出去乱逛，就呆在食堂和俺们聊聊，帮帮厨，顺便让张花给你们聊聊认字习字的事儿。”姑娘们高兴得一起回答：“好哩！” 又相互缩缩脑袋，吐吐舌头。 小姑娘们一窝蜂的涌到了厨房，帮着崔大娘和张花做事儿。 一面七嘴八舌小声的和母女俩聊着，好奇地问东问西……苏丹也出了食堂，慢慢儿的到处转悠巡视，一面想着心事儿。说真的，她现在对穷主任真是又爱又恨。恨她身为女人和教务主任，却对半山寨村的适龄失学小姑娘们，视若无睹，漠不关心，还有意进行阻挠。 爱她坚守职责，廉洁奉公，顾全大局。 今天呢，要是身为教务主任的她，真不顾自己的脸面，当众与自己过不去，顺便把小姑娘们赶出校门，自己也毫无办法。毕竟，学校就得有学校的规定，学生们上课时间里，哪能让外人随便进入？ “现在进行双人对跑训练，注意啦！” 哨声骤然响起，苏丹站下，饶有兴趣的看看。操场中间，红绿色的塑胶跑道上一端，二十四个同学分成了二排，好像是男女混编，可因为全校同学本就男生居多，望上去，女生就越发显得少了。大刘捏着枚闪亮的铝皮口哨，神气十足的举着右手，作欲吹哨发令状。 小刘走来走去的检查着，纠正着同学们跑步姿势。 “开——始！”嘘！大刘右手一挥，哨声响了。站在二排之首的二个男同学，飞快的跑了出去。两人跑到标着25米处的小红旗处，绕小红旗一圈又跑回来。谁先跑拢自己队伍，队伍中为首的同学就接着跑出去，如此循环，直到本排同学全部跑出去为胜者。 瞟到苏丹站在操场边看着。 小刘越发主动积极起来，谁和，被纠正动作的男生不服气，加上自己这排跑出去的同学又快跑回来了，一急之下，就把小刘往旁边一推，还冒出了一句：“不是那样的－－叫你胡几吧吊扯。（安徽话，下同）。”小刘居然听明白了，加之毫无准备又被小同学猛推一下，毫无防范中，竟然晃几晃，差点儿摔倒。 小刘火了，一把拉住对方：“你干什么？还想打人？” 小男生楞楞，正想说什么，迎面跑来的同学跑拢了，着急之下的小男生，就又把小刘一推，跑了出去。可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出现了，小刘竟然在后面把小男生一拉，拎着他衣领提了起来。小男生被自己的衣领一勒，憋得脸青面黑，双手乱抓，两脚乱踢。 看得真切的苏丹吓一跳，急切的奔了过去。 “小刘老师，你干什么？快放手。”听到喊声，小刘也回过了神，手指头一松，小男生摔在地上，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跑拢了的苏丹一看，心里格登一下，原来是那个外号小词皮的小护花。队伍全乱了，同学们围着小护花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这时，芳芳暗地给另一个小护花使使眼色，小子跺跺脚就往教室里跑。 苏丹知道他是要去找二个校领导，急切喝住他：“石头，站下！”小子一看是苏老师，就老老实实站下了：“苏老师好！”苏丹跑拢，有点气喘喘的：“你到哪儿去？”一面瞟瞟芳芳，鬼精的芳芳立即低下头，装着什么都没看到也没听到。 被喝问的小子，就扭头去看芳芳。 见芳芳不理，小子没了主意，吞吞吐吐的：“俺，俺想撒尿哩。”“厕所在那边，”苏丹指指食堂边的厕所，又指指教学楼：“你往那里面跑，跑反了向。”小子不说话了。摔在地上哭嚎的小护花，尽管有同学们的劝阻，大刘老师也蹲下的查看和安慰，大约真是被勒痛了，仍不屈不挠的哭叫着。 苏丹飞快的走了过去，厉声呵斥。 “小调皮，哭够没有？哭够了就起来。”小子睁眼一看是苏老师，立即止哭，自己乖乖儿的爬了起来。 第127章 可高兴了， 所幸的是，窝在厨房里的五个小姑娘，不知是真的在忙忙碌碌，还是被崔大娘招呼着，一个也没出来看热闹。苏丹和大刘对对眼光，大刘就吹响了口哨。 “同学们，按刚才的分队站好，我们继续对跑练习。” 苏丹蹲下去，借为小子掸掸灰尘之际，细细的把他全身检查了一番，因为担心他真被小刘不小心勒伤，事情性质就全变了。“好了好了，别哭了，你扭扭脖子。”小子就扭扭脖子。“再抬抬脑袋，甩甩双手。”小子又听话的抬抬脑袋，使劲儿的甩动双手。 苏丹完全放心了，笑着拍拍他小脑袋。 “不错呢，甩得挺灵活挺欢快的。好，回队伍去吧，记着苏老的话，上好体育课，什么都不怕！”“老师再见。”小子就高高兴兴的跑回了队伍。当他快跑拢队伍时，小刘笑嘻嘻的迎上来伸出右手掌：“茄子，耶！”山区少年大概从没听说过什么“茄子”，可“耶”却是知道的，小子也笑嘻嘻的伸出右手掌：“耶！” 师生俩响亮的击拍了一下，各归其位。 二人排对跑训练的体育课继续，师生都高高兴兴的，一点看不出刚才还经历了那么吓人的小插曲。可苏丹仍然不敢大意，她想，得把芳芳提溜到一边儿训训，防止意外。想着，看看教学楼那儿的老师办公室。何老师陶校长和穷主任，现在都在老师办。或许是距离太远，刚才小男生的哭声没有惊动他们？一直不见三人身影呢。 直觉告诉苏丹，说轻点，小刘这是严重违纪。 按学校规章制度，是要进行一定纪律处份的。说重点，小刘这是殴打学生，犹如医患关系一样，师生关系也是媒体一直关注的重点。这还是在学校师生范围内。最麻烦的是，如果这事儿传到家长耳朵，那？至于自己，身为红领巾监督岗，就更有责任了。 想想，苏丹咬紧了自己嘴唇。 才被陶陶校长当众不点名批评后，又被教务主任当面批评，要不是穷主任顾着双方表面关系，自己也就早下不了台。可还没等自己回过神儿，现在又遇上了这件事儿，我苏丹真是倒霉呀！她禁不住望望小刘。小刘一如既往的当着大刘的助手，配合着大刘在两排同学中，来回么喝着，检查着和纠正着。 瞧他那尽职尽责快活模样，好像还不知道自己闯祸，等待自己的是相关管理严重处份？ 打死了人也认为小事一桩，男生都这样啊？苏丹无奈的摇摇头。要是换个人，苏丹或许不会感到如此不安。可这是小刘啊！一个深爱着自己的年轻人，优点比缺点多且明显，可这个少之又之的缺点，却顶顶够呛人的，己至于自矜自诩为“不会为不爱的人动心”的苏丹，都在暗暗替他着急想办法。 忽然，一阵奇怪的响动顺风传了过来。 唰唰唰！别哭了哩！唰唰唰！小弟乖乖的哩！那么整齐划一，那么抑扬顿挫，别有韵味……也真是奇怪，小男生的嚎啕大哭，没惊动老师办，这奇怪的响声，却立竿见影，随着身影一晃，陶校长，穷主任和何老师鱼贯现身，出了老师办公室，下了教学楼台阶，并排走了过来。 后面跟着个熟悉的身影——朱燕子。 苏丹闭闭眼睛：麻烦了！麻烦的是，三个领导都凑在了一起，这之前的各种状态现在都短兵相接，图穷匕首见！三个头儿都无法避免了。既然避免不了，也好，就权当三领导现场办公，来个明确指示和了断吧。苏丹挺挺胸，迎了上去。 “陶校长，穷主任，何老师！” “苏老师，辛苦哩。”陶校长照例客气地微笑着：“刚才，俺们都看到哩。你处理得好！到底是名校大学生哩。”苏丹一震，看到了？啊哈，我还在动脑筋想办法呢，没想到你们己经看到了？“那个小调皮挺顽劣哩，” 教务主任也笑到。 “有时，俺们也拿他没办法。罚站，他站功特好。请家长，又担心家长生气打坏了他。大家都知道，半山寨村有根老油条，可很少有人知道，半山寨村还有二根小油条哩。”陶校长点头：“老油条，被你们给治住了。可对小油条，却要注意方式方法，毕竟是小学生哩。” 苏丹点点头，这开始说到正事儿上啦，就转身叫小刘。 “小刘老师，请你过来一下。”三领导本意不是专为此而来的，正要制止，可小刘己经笑嘻嘻的跑了过来。于是乎，三领导也只好认真询问他了。其实，小刘虽然有点性急，可那小男生一嚎啕大哭，他就回过了神儿。 毕竟志愿报名后，所有的支教老师都进行了，为期十天的相关知识培训。 他知道，这样体罚学生是极其错误的，校领导要按相关规章制度对自己进行处分。作为一个在校大学生，支教，本是个人青春史上，一件值得骄傲和纪念的大事情。 火红的青春！壮丽的生活！ 虽然艰苦异常，虽然困难重重，自己却和同学老师一起披荆斩棘，奋勇上前，积极主动，为祖国的教育事业，为边远山区的孩子们，贡献了自己一份力量，在以后的生活和回忆中，自己将会感到多么激动，骄傲和自豪啊！ 可是现在，因为自己一时性急，得被处分了。 处分好像有：警告！严重警告！罚款！留校查看和开除云云？莫看他表面上仍是笑嘻嘻，大咧咧的继续当好大刘的助手，心里却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唉唉！挺胸昂首跟着鲜红的队旗前进，斗志昂扬高唱着《支教老师之歌》，热血沸腾志愿前来支教，流了汗，努了力，吃了苦，寸功未建，却先挨了个处分，任谁，想起也难受啊！ 对苏丹刚才在现场所做的一切补救和努力，小刘更是看在眼里。 他明白，表面上看，师生发生了小冲突，作为红领巾监督岗的苏丹，必须出面，这是她的职责。可深度里，却是苏丹对自己的担心，痛惜和无声的谴责，而且那愤慨哀怨的眼光，还带着那么一缕令自己高兴和心碎的爱情……“ 陶校长，穷主任，何老师！” 小刘笑嘻嘻的跑拢了：“刚才，是我不对，急了一点。”他突然来了个自我批评：“我请求领导给我处分。”三领导也一怔，相互看看，不约而同都笑了。正如苏丹所猜想那样，三领导并不是冲着小刘，而是顺着那奇怪的响声而至的。 响声在食堂，越来越清楚。 唰唰唰！别哭了哩！唰唰唰！小弟乖乖的哩！依然那么整齐划一，那么抑扬顿挫，那么别有韵味……陶校长先望望食堂方向，才看看小刘：“小刘老师，明白了就好哩。也不要什么处分，以后耐心一点就行哩。”穷主任也说：“对哩！你们不远千里来支教，俺们感谢都来不及哩，何来处分？不过，陶校长说得了，教书育人急不得，得磨磨性子哩，” 班主任则严肃地看着自己的学生。 “知错就改，儒子可为！送你三句话：记住二位校领导的关怀，磨练自己性情，认真工作！完了，去吧。”小刘就笑呵呵的扭头跑回操场。苏丹则跟在三领导后面，赶往食堂。一直缄默着的朱燕子，碰碰闺蜜：“这小刘，得好好训训！”“关我屁事儿！”“是关我屁事儿，谁刚才帮着又是劝又是拉又是掸的？” 闺蜜阴阳怪气，哼哼叽叽。 “某某以为别人都是傻瓜？告诉你吧大情人，领导们可都看到啦，哧哧哧的直笑呢。”苏丹站站：“哧哧哧的，什么意思？”燕子耸耸自个儿肩膀：“无可奉告！世上有些事情，越善辩越麻烦，就是越描越黑。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蝶恋花·春景宋苏轼】，难道不是这样吗？” 苏丹只好瞪她一眼，继续闷头而行。 一行人进了食堂，眼前一幕，让大家啼笑皆非，都捂住了自己嘴巴：一溜儿五个小姑娘都靠墙站着，都斜着身子轻轻抖动着背后背着的小弟，一边轻轻抖动，嘴里一边发出了亲妮的逗哄声……唰唰唰！别哭了哩！唰唰唰！小弟乖乖的哩！依然那么整齐划一，那么抑扬顿挫，那么别有韵味…… 穷主任上去，拉拉为首的女孩。 “艳艳，忘记了带奶粉哩？”艳艳就沮丧的点点头：“张花一说，俺们可高兴哩，能读书习字，盼了又盼哩。俺一大早就相互招呼着出了门，没想到，”其他几个小姑娘，也跟着沮丧的点头。哭笑不得的教务主任，又径直走到自己外侄女：“这么说，你也没带哩？” 穷盼弟，一向就怕自己的姑姑。 此时，更是涨红着脸蛋儿，胆怯怯的低声回答：“俺事先准备好了的哩，可走时，忘记了。”穷主任突然冒火了：“忘记哩？怎么就像你那个死妈？”立即意识到还有外人，声音迅速低下来，正常无异：“好吧，你现在到俺宿舍里去，把抽屉中的那包奶粉拿下下来哩。” “谢谢姑姑！” 盼弟大喜，双手自己身后一托，托着仍饿得哇哇大哭的小弟屁股，跑了出去。其他四个小姑娘高兴，不约而同一起感谢到：“谢谢姑姑！”惹得大家都笑起来。笑声中，教务主任有些尴尬的连连摇手：“哎唉哎，俺哪有那么多外侄女哩？一个一个，一个就足够俺伤脑筋了。”盼弟拿来了奶粉，崔大娘早准备好五只小碗，五只小勺子，还特地用开水涮涮干净了。 根本不用闺蜜俩和何老师帮忙。 但见，五个小姑娘传递着奶粉袋，一碗抖下一点儿，手拎茶壶的张花，就一压尖尖的茶壶嘴，滋溜！一股奶香弥漫开来，小勺子轻轻一歇搅拌，小姑娘先舀起一点尝尝温度，点点头，身子一斜，麻利的解下背兜布，顺势将兜布里的小弟弟架在自己左胳膊上，就开始一勺一勺的喂起来。 那烂熟的动作和亲妮的神态，直看得俩闺蜜暗自叫绝。 喂罢，5张鲜红的大背兜布，又同时背在了5个小姑娘的背上，5个吃饱了的山区婴孩，就在姐姐的背上咧着嘴笑，有的直楞楞的看着大家，有的一个劲儿地眨巴着眼睛，有的竟然还费力的举起两个小拳头打呵欠……如此栩栩如生，活色生香，真让大家忍俊不住，看过来瞧过去的目不暇接，犹如欣赏一幕幕精彩的演出。 见状，陶校长喟然长叹。 “人之初，性本完善。性相近，习相远。都是血肉之躯哩，为什么有的就该背着抱着，读书进大城市成人才享受生活，有的就该一辈子呆在村里家中生儿育女，大字不识一个默默无闻？天下哪来的真正公平哩？”教务主任也默然无语，可明显对自己外侄女的态度，和气亲近多了。 何老师和闺蜜俩抓紧时机，询问5个小姑娘的相关情况，思忖着如何具体帮助她们？ 下课铃响了。陶校长和教务主任也准备出去了，何老师想，今天大致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就给苏丹递递眼色。苏丹会意，就拍着自己的手掌大声说：“小姑娘们，让我们用掌声欢送校领导，他们为同学们的学习，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感谢他们。” 小姑娘们便一起鼓起掌来。 送走校领导，苏丹问：“大家今天玩得高不高兴？”“高兴哩！”“到后有机会再邀请大家来，现在呢，”看看手机：“快三点了，让张花帮助大家认认字，行不？”“行哩！”小姑娘们可高兴了，一起坐了下来。眼巴巴的看着张花。 苏丹对张花说：“把你认得的10个生字，教大家认吧。” 张花当然高兴了，可紧接着又沮丧的说：“苏老师，俺认得，可一半都写不起哩！” 第128章 不知道哩 “你就选写得起的认吧。”苏丹乐呵呵的提醒到：“把你的纸和铅笔，都拿出来，写吧，你一定行的。”没想到，崔大娘居然也给女儿打气“：“张花哩，平时在家记电话号码，接待旅客和带人进山，你都做得很好，现在也是一样，写哩，别怕，娘和苏老师都看着你写哩。” 于是，张花拿出了自己的纸和铅笔。 她先吁口长气，闭闭眼睛，然后，端端正正的坐下，在小姑娘们的注视下，一笔一划的写了起来：我，是，中，国，人。最后一笔费力的写完，张花的额头渗出了晶亮的汗珠，可却获得了小姑娘们震天的掌声。 掌声里，苏丹洪亮的说：“张花同学，大声念一遍。” 张花有些结结巴巴地大声地念了一遍。“再念一遍！”第二遍，张花念得通顺多了。念完，不待苏丹提示，张花就指着第一个字：“大家跟俺念，我！”“我！”清脆整齐的声音冲出了食堂，在校园里久久回荡。 “我，是，中，国，人。” “我，是，中，国，人！”“我是中国人。”“我是中国人。”一个多钟头后，奇迹产生了，5个小姑娘都可以随口念出这五个字了。苏丹示意张花让开，自己随便和大家聊着，一会儿，重新摆出那五个生字让大家再念，结果没问题。 苏丹又把五个字打散，不规范的排列着，又让大家念。 这次，三个念对，二个念错。又打散乱组合，结果是，全部都念对了。尤其是盼弟小姑娘，竟然还要过了张花的铅笔，就在本子上一笔一划的写起来。当然，足够潦草的了，潦草得她自己也认不出来，只好红着脸蛋儿闷笑。 可这在苏丹看来，没进过一天学校的穷盼弟，己经很不错了。 己至于她有点怀疑的问：“盼弟，以前你就认得到，写得来呀？”盼弟不好意思的摇头：“不哩，是俺姑姑晚上备课时，俺给她倒水送饭时经常瞟瞟。瞟得久了，大致知道是这个意思。今天这么具体认字念字，就突然全认识哩。”“常瞟瞟？你姑姑知道你在偷瞟吗？”“有时知道，有时不知。” 盼弟轻轻回答，眼睛里有一层浓郁的迷茫。 “不知就算哩，知道哩就骂俺，说俺不好好带弟弟，就想入非非。唉，苏老师，俺一直没想明白，俺想认字念字，咋就是想入非非哩？俺知道，姑姑嫌俺是女孩，迟早要嫁人，所以故意不让俺认字念字哩。可俺姑姑也是女孩，她怎么就可以和男孩一样认字念字，还当了学校的大官儿哩？” 苏丹沉默了，她回答不出，感到自己喉头干涸得难受，嘴里苦涩。 盼弟的控诉，触动了小姑娘们心头的苦处，大家的眼睛都湿润了。一时，食堂里空气沉闷，气氛窒息。苏丹又看看手机，今天的第六节课，快下课了。厕所就在食堂一侧。有的同学入厕后，喜欢跑到食堂里逛逛。所以，小姑娘们该离开了。 “盼弟，别想得太多。” 苏丹把双手按在盼弟肩膀：“穷主任教学任务重，我想，是一时顾不过来。对吧？”她问崔大娘：“刚才，穷主任不是默认了吗？”“对，默认哩。”崔大娘点点头，高兴的说：“从明天起，盼弟，艳艳，顺顺你们几个哩，有空就来找张花玩儿，俺不会阻挡的，明白哩？“ 苏丹立即想到，崔大娘这提法有问题。 便插嘴到：”崔大娘的意思是，你们要把家里的事儿安排好后，再来找张花玩儿。不然，爹娘有事找你们，你们又不在怎么办？“”对哩，俺想说的，就是这意思哩。“崔大娘感激的看看苏老师：”尽量把你家爹娘说通，事情做好后再来哩。“ 她可知道，这几个小姑娘的爹娘和姥姥姥爷，都不省油。 真因此而惹恼了他们，找上门来不吉利不划算哩。苏丹心情复杂的看着小姑娘们一一告别离去，踏上桃红花绿的村道结伴回村。她现在才惊觉到，理想虽好，现实却很骨感。就比如这5个小姑娘，没来学校之时，自己和大家一起想呵盼呵望的。 现在如约来到，问题也出来了， 5个小姑娘可不是小数目，来一次二次甚至三次都行。可好事不过三！5个小姑娘背着小弟弟，常常结伴不辞而别，家里村里会不查觉？如此观念氛围的半山寨村，当老人们知道了她们原来是结伴到学校习字认字，又会怎么样？ 可真正学会认字习字，却又不是短短的几次就能做到的。 如此，这哪是个“帮助失学适龄儿童重新走进课堂”的长久办法？苏丹苦苦思忖着，离开了母女俩。刚跨出食堂，下课铃响了。同学们潮水般涌出，争先恐后的朝食堂跑来。第五节课的体育大课上后，一身汗水满身灰尘的男女同学，大多都利用课余时间，跑到公厕洗脸，抹脸，捋发掸掸衣服，一番7忙忙碌碌下来，留给他们喝水的时间，就少得可怜了。 现在，所以这么匆忙拥挤。 忍了一节课足足40分钟的男女同学们，基本上个个口干舌燥，人人急火攻心，就想跑到食堂，美美地喝上满满一肚皮，校工大娘熬的凉茶水。然后，打个大水嗝儿，哈，那种骨子里的凉爽愉快，就别提哩。 苏丹忽然站住了。 她瞟到芳芳混在几个女生中间，离自己远远儿的也跑进了食堂。苏丹发现自己忽略了这关键性的一点，既上节课是出汗染灰尘的体育大课。于是，她转身往回走。可走到食堂外，就站下了。食堂里的母女俩耳朵可尖啦！要拦截芳芳说事儿，背着母女俩好得多。 到了离食堂十几米的操场边，苏丹就站下，等着目标出现。 她打好主意，必须警告和制止，芳芳回村给那个小男生家长控诉。否则，小男生的家长闹到学校里来问罪，多少都会给小刘和支教老师们，带来不好的影响。尽管刚才二个校领导都当场表了态，不处分，多磨练性情改正，然而，学生家长真到校一闹，事情就很难说了。 苏丹背对着食堂站着。 听着男女同学们抢着喝水的嚷嚷声，看着一个个从自己眼前闪过的身影，想象着一会儿芳芳的态度。14岁的芳芳小姑娘，己出落得颇具美少女味了。14岁的芳芳，虽然念书不行，作业也差，可思维却早超出了一般同学。因此，和她说话得注意语气用词才行呢。 这边儿思忖着，那边儿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 苏丹急忙叫住了她：“芳芳同学。”芳芳应声停下，纯净无暇，恭恭敬敬的面对着苏丹：“苏老师好。”“凉茶水，解渴吧？”苏丹含笑看着她：“上了一个体育大课，同学们都渴坏了哦。”芳芳笑了：“是哩，苏老师，好久没这样上体育大课哩。真过瘾！”顺手捋捋自己鬃发。 苏丹看到她耳根上的白肤色，柔嫩得似纸，一吹即破。 顺着耳根看下去，是白色的颈脖，凝脂如雪，胸部微微挺起，透发着青春少女含苞欲放的芬芳。可身体的优势，代表不了智力的优势，就这么个美少女，却仍和一帮纯粹的儿童，混读着小学二年级课程，成绩还只是平平常常。 尽管己到芳芳家家访了二次。 可因为无从了解，师生们都对芳芳个人经历知道甚少，只是感到她的年龄和个头，在一帮小学生中特别出众罢了。还有，就是闺密俩告诉的，芳芳用的那个书包，是世界名包爱马仕，网上价格三万多块人民币。一个没文化品位的山区小姑娘，用这么名贵的书包，自然就让人把她与被人包养的朦胧猜测，联想在了一起。 既便是一直注意近距离观察芳芳的苏丹，也只知道这么多。 当然，还有她利用俩小护花进行校园欺凌的事实。“可惜了这么个美少女，”苏丹有些悲天悯人的看着：“摊上这么个唯利是图的父亲，无人引导，不学好，掌红吃黑，欺软怕恶，真是罪孽啊！”嘴上却道：“不是陶校长，也带着同学们上体育大课吗？” “陶校长哩，” 芳芳笑笑：“陶校长太严肃，也太老哩。大刘老师小刘老师多年轻，又潇洒又酷帅又阳刚，所以我们都喊过瘾哩。”苏丹睁大了眼睛，啊哈，新鲜！这倒是第一次听到，难怪这一帮小屁孩像打了鸡血，又蹦又跳又叫的？ 特别是那二个小子，还敢和小刘老师当面推掇起来…… 瞧着芳芳姑娘痴迷的眼神，苏丹来了兴趣。 “那你说说，你更喜欢大刘老师还是小刘老师呢？”毕竟是山区小姑娘，再小聪明和小狡诈，也不是自大都市女大学生们的对手，哗啦啦的倒了个一干二净。苏丹听完，轻轻一笑，照例蹲下，可她立即发现，自己若真蹲下，就得仰脸看着对方说话了。 苏丹便弯腰，双手轻压在芳芳的颈脖上。 “谢谢芳芳，给苏老师说了知心话，放心，苏老师一定替你保密。现在，听苏老师对你说……”苏丹说完，芳芳一口答应：“苏老师，你放心，俺一定守口如瓶，不会对小调皮家长说哩。俺就像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看到一样哩。” 苏丹点点头，进一步落实。 “苏老师知道，芳芳说话，同学们都听，特别是小调皮，石头，”苏丹决心把她往深处挤挤：“那个小女生和周都都的牛奶，都给小调皮和石头了，对吧？有人还威胁小调皮，如果敢把这些事情告诉老师，就把所有事情全部推到他一个人身上，这人是谁？你知道吗？” 芳芳吓坏了，惶恐的看着苏丹。 毕竟都是些不暗人事的山区孩子，芳芳和那个小女生在女厕被苏丹意外撞见，二小子在教学楼右侧后面欺负周都都等，虽然都被老师发现而有所收敛，却并没被他们细心联想在一块儿。要知道，年龄虽小不大懂事儿，可每个入学的小学生却都学过学生手册，都明白在校园这些都是违规行为，要受到学校处罚的。 在半山寨村，能读书认字的男孩，都是爹娘的寄托和家里的希望，都很珍惜上学机会。 尤其是芳芳，基于那么一种实际情况，就更不能在学校出任何问题了。苏丹注视着芳芳的眼睛：“这么说，这些事情你都不知道，也不知是谁，对吧？”芳芳脸色惨白，一个劲儿的点头。“好，芳芳同学，别紧张，”苏丹轻松的笑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呢，有什么好紧张的。我己经给你那二个小护花讲啦。” 她故意点得如此明白，是担心小姑娘的确听不懂。 如果真是没听懂，自己一番努力就白费了。果然，芳芳的脸一下涨得通红，慌乱的推脱到：“苏老师，我，我不知道哩。”“你是不知道，要不，你早犯错误，被学校勒令退学啦。”芳芳低下脑袋，沮丧的绞着自己双手。 “我讲，做错了不要紧，只要不再错，就行了。那能这么欺凌同学呢？” 苏丹故意用了“欺凌”二个字，她深信，这些午休不休，就扭着旅游网寻味的小“带路先锋”们，虽然不一定懂得网上的全部内容，也肯定认不全认不完网上的文字，可对“校园欺凌”这四个字，一定清楚有数。“做错了，改正了，就还是一个好同学，老师就会替你们保密，就像你答应的一样。你说对吗？” 芳芳松了口大气，连连点头。 脱口而出：“苏老师，谢谢你。我给你说哩，上次燕子老师坐在那条树枝上，就是小调皮放的哩。”“哦，他是怎么放的呢？”苏丹不解的眨巴着眼睛：“老师办公室平时是锁着的，他是几时摸进去的呢？”芳芳摇头：“这我可不知道哩，本来，他要放的是你的椅子，可一时没弄清你坐的哪张椅，结果就，” 第130章 俺就回哩 而且，大刘敢无缘无故就玩消失，一定是那事儿的价值极大极大，极大得他胆于敢置班主任和同学们不顾，敢置自己正在苦苦追求的人儿不顾…… 苏丹边走边思忖，燕子也边走边咕噜。 俩才女加美女并排晃晃悠悠的走着，不时你看我一眼，我望你一眼，气哼哼又闷闷郁的。这对欢喜冤家的闺蜜宝贝哪里知道，小刘和何老师正在后面暗自窃笑？师生四人进了村。这次进村和前几次都不同。前几次呢，村民们都见惯不惊，视若无人，师生们把这现象归纳于“半山寨村民旅客见多了，早习惯啦。 ”可现在，走在最前面的俩闺蜜，立即发现了不对劲儿。 依然是蹲在地上靠着墙根取暖唠嗑的男女老少们，看到师生们缓步而来，居然一个个睁大了眼睛，骨碌碌的看着，盯着，目光紧跟着，还不时相互咬着耳朵……“hi，oldfriends.howareyou（英语，嗨老朋友你们好）”二个老外背包客，忽然冲着闺蜜俩张开双手叫了起来。 苏丹楞楞，慌乱中问燕子。 “哪来的老外？你认识？”“”你都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匆忙中，燕子回答着，一面躲开迎面而来的老外姑娘的拥护，因为，不好意思，可怜的燕子嗅到了对方身体上的狐臭味儿。“oh，don''tgetmewrongsttime，chiefcheng（英语，噢别误会上次程乡长）”那男老外大叫，满面微笑，把张开双手换成伸出了右手。 苏丹猛然想了起来。 上前握住了他的右手：“oh，it''syouguysagain（英语噢原来是你们啊又来半山寨啦，）”老外高兴地点头：“yes.yes.god，ibroughtmyboss（英语，是的是的上帝啊我带着我老板来的）“苏丹这才看到，俩老外身后，还跟着一个十足的大男孩…… 与仨老外告别后，师生们不由得站下了。 芳芳领着张花，艳艳等6个小姑娘，清一色的大红背兜布，兜着高高兴兴咿咿呀呀，独自在兜布里玩儿的六个小婴儿，站在村道一侧看着呢。“芳芳！”“张花！”闺蜜俩分别招呼。俩女孩过来了。芳芳一把拉住苏丹的手，紧张得好像身子都在抖动：“苏老师，你们别去周都都家家访哩，有人不高兴哩。” 张花一把抓住燕子的手，嗓门儿细细嘶哑的。 一点不像她平时帮厨识字那样明亮清脆：“朱老师，你们千万别去周都都家哩，有人不喜欢哩。”闺蜜俩吃了一惊，相互看看，点点头：“谢谢你们，忙自己的吧，我们就到外走走，逛逛，看看。”芳芳和张花也若无其事的后退退，重新回到小姑娘队列。 忽然，小姑娘们都发出了甜甜的招呼声。 “老板，住店哩？”一窝峰的围了上去。一对貌似小情侣的男女背包客，站在小姑娘们前面，询问般的凑近商量着……跟在后面的小刘和何老师，看到前面的闺蜜俩和迎上来的芳芳和张花说了几句，忽然掉头往一边儿走去，情知有异，不动声色的跟在后面。 走了好一段路后，俩闺蜜才停下。 等小刘何老师走拢后，告诉之了二小姑娘的提醒。小刘有些紧张的看着班主任：“何老师，怎么办？”骤然听到这一信息后的班主任，也有些紧张。她先抬头看看遥远的夜空，然后低头想想。 毅然道：“不，相反我们一定要去。你们想想，我们不过是对周都都同学关心关心，还谈不上是家访，就有人暗中警告我们，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我猜想，周都都今天不是病了，而是别的原因。很可能，这原因敏感涉及到半山寨的其他同学，所以，有人暗中捣蛋，阻碍我们前往以弄个明白。” 班主任逐一看看大家，语气间充满了悲壮。 “为了支教，为了山区孩子，为了祖国明天，有师生跋山涉水，不惧重重困难，有师生抱病工作，不慎摔伤病残，更有师生献出了宝贵的生命，我们怕什么？难道一点流言蜚语，一句无名恐吓就能阻挠我们？” 停停，又鼓励大家。 “我推想，在背后恐吓的人，很可能就此而己。如果他真想有大动作，或者真是凶残的亡命徒，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早可能下手了。不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吗？所以同学们，不要怕，跟我走，不会有事儿的。” 燕子忽然瞪起了眼睛。 “哎呀何老师，大刘在这个关键时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人心隔肝皮，会不会是他在背后搞鬼啊？”小刘扑嗤一下笑得捂住了自己肚皮，看来，若不是在村子里，只怕他一下要梭到地上笑着打滚儿？何老师也笑了，只是笑得有些吊诡。 “”不会吧？燕子呀，你就这样信不过大刘老师？人家对你可是一腔深情哦，连作为过来人的我，有时也挺感叹和妒忌的呢。好，先不说大刘啦，我们走吧。” 于是，何老师领头，闺蜜俩居中，小刘断后，一行人转身继续朝村里走去。 由于来了半山寨村几次了，加之每个学生在校都有详细的家庭情况登记，走过去，找过来，师生们寻找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周都都的姥爷家里。 姥爷家二进二出，不宽显窣，家具用具陈旧。 但家里整洁，井然有序，显示着他姥爷姥姥自理生活能力很强，极爱干净。他姥爷，简直就是二十年后的周都都，瘦弱高个，嘴皮儿薄薄的，说不了几句话。就会习惯性的抿抿嘴巴：“都都病哩，今早他姥姥喊他起来上学，一摸他额头烫手，所以，让村里的小学生带了话哩。现在，现在还里屋睡着哩。” 他姥姥呢，没像别的学生家长，送来茶水什么的，只是淡漠的坐在床沿上看着，听着，浅黑色的脸庞上沟沟壑壑，诉说着她这一生走过的艰难与遥远。“这样啊？”何老师点点头：“也倒是，春暖乍寒时，最难将息。服药了吗？”“服了，分三次服哩，服了就好多哩，只是医生叮嘱，多躺床休息。” 四下环顾，家景贫寒。 没有装饰天花板的屋架天窗上，居然有几株野生的小草，被月色星光和屋里的灯光当头一照，一半幽暗一半碧绿，给毫无生气的屋里，平添了几许春意。“老人家身体不错，年轻时做些什么呢？”班主任微笑着，尝试着与对他拉开了家常。 幸好，己涉古来稀的姥爷还算健谈。 大约他这个颇具冷落的家里，还很少来过这么多的年轻人？高兴之下，姥爷打开了话匣子。树老根多，人老话多，姥爷思路清晰，记忆尤佳，慢吞吞地水漫金山似的娓娓道来，让师生们听得津津有味，颇有点乐不思蜀了。 幸亏，何老师及时礼貌的打断了。 ：“姥爷哇，您老记忆真好，我们自愧不如。现在你看这样行不，”往里屋瞅瞅：“你也知道，我们是代表学校来的，是不是让我们进去看看周都都同学，究竟怎么样了？也便好给校领导汇报。再说了，过了五一节，离这学期的结束就不远了，学习可一点儿也耽误不得啊。 姥爷有些犹豫不决。 他看看一直没说话的老伴儿，就自个儿低着头，在想着什么。师生们都感到奇怪，既然你孙子病了，我们代表学校前来探视，就该让我们进去看看病人，怎么反而低头不语？何老师不动声色的瞟瞟大家，轻声催促到：“姥爷，您看？” 姥爷长出了一口气，缓缓回。 ：“我看算哩，让都都一个人躺躺休息，这是医生说的哩。等明天一早好了，就让他去上学哩。”何老师听了，也不说话。慢慢从身上掏出早准备好的一张百元大钞票，递了过去：“姥爷哇，来时，也没给病人买点补品，这是我们师生几人的一点心意，请收下。” 看得出，对这样一个贫寒的留守家庭，一百元，是个大数目。 姥爷伸手接了过去，没有再递给老太太，而是仔仔细细珍惜的折好，放进了自己的内衣兜。然后又想想，终于点点头：“就看看哩，不说话，也不耽误，行哩？”“行！”何老师干脆的点头，大家都站了起来。姥爷有些吃力地颤巍巍的站起，亮着嗓门儿叫到：“都都，老师来看你哩，进来了哩。” 嗓门儿沙哑，飘飘的，游线一样有气无力。 “可不可以哩？”好半天，里屋传来闷闷的一声：“来哩。”师生们不禁相视而苦笑，这爷孙俩如此礼貌，在搞什么鬼东东哦？姥爷这才动步走到里屋门外，握着剥落了油漆的把手，把门推开了。一股阴霉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 并不太亮的灯光下，一张小床靠墙安着。 床侧，堆满了各种大小竹筐，篮子和塑料袋……小床上，薄毡裹着一个人，周都都好像正在睡觉？他平时上课的衣服和裤子，都一件件一样样的挂在墙头的木钉上。师生们一进去，小屋顿时更显幽暗和窄小了。姥爷没进来，何老师径直走向床头，弯弯腰，忽然笑了，周都都正紧张不安的看着自己呢。 “都都，好点没有哇？” 班主任上前，亲切的问候，右手轻轻搭在他额头上：“嗯，吃了药，好像不发烧了？”“何老师好！”周都都紧张的咕噜着，苏丹注意他神色慌乱，眼珠子就一个劲儿骨碌碌的转动着……没多久，师生们就如约离开了。姥爷姥姥好像都松了一口气。 姥爷客气的起身，把师生们送出了小院坝。 离开周家后，师生们默默而行，快走到村口时，大刘忽然显了身：“嗨，美女们，晚上好！”何老师笑：“完啦？”“刚完。”小刘也笑：“你不辞而别去帮人家，燕子可生气了。”可怜不常开玩笑的小刘，既说不来“某某人”，又想马上给大刘报信，结果，惹得闺蜜俩都杏眼圆睁，竟相问罪。 “小刘老师说错了，生气的不是燕子，而是某某人。” 燕子冷冷的瞪着小刘：“燕子肚量大得很，莫说一个小小的某某人，就是美国总统失踪了，也关我屁事儿！”苏丹更是有点气急败坏：“亲爱的小刘同学，你闭上你那鸟嘴会发臭哇？优孟衣冠，东施效颦啊！”。 也难怪她态度不好，准男友总是这么当众亮相，弄得大家笑也不是，哭也不是，这，到底是笨拙木纳，还是诙谐生趣？ 看到小刘被闺蜜俩数落得下不了台，大刘哈哈一笑。 “误会了，误会了，某某人是长江旁的如来佛，大肚皮可以装下整条江。某某人是黄河边的观世音，挥手间普渡天下众生，怎么可能被某某人欺哄？幸好，本公子提前请了假的，干的也是正当勾当，岂敢做辱没两位才女加美女的坏事儿？” 何老师这才笑道。 “行了行了，你两位也莫乱责怪人了。大刘是做好事儿去了，事先给我讲了的。”小刘也呐呐道：“的确，是干好事儿去了，我证明！”有班主任作证，本己冷静下来的俩闺蜜，又有点冒火了。“拜托！你证明？你能证明什么？”苏丹恨铁不成钢的跺跺脚：“尽出洋相，一丘之貉！”“好哇，你证明？”燕子尖叫起来，右手一伸：“拿来！” “拿什么？” “证明书哇，你亲手签字盖了红章的证明书，口说无凭。”“朱老师，”后面有人说：“俺证明，行不？”闺蜜俩回头，有讶然，居然是崔大娘。何老师也笑呵呵的：“燕子美女，人家崔大娘说了，她证明行不行啊？”燕子显然一头雾水：“当然，可以啦。可是，这是怎么回事儿？”苏丹也懵懵懂懂，瞅着满面春风的校工大娘，不知该说点什么？ 崔大娘可是个人来疯，转身先看着大刘。 “你还没答应俺下次哩，不答应，俺就回哩。”佯装拔腿就走，慌得大刘一把拉住她。 第131章 且歌且舞 班主任何况老师，曾师从当代中国教育学家李希贵，中国着名大学某某中文系讲师，国家211大学教授级培养人才。刚才，她无意中提到的“你创建的这套办法”提法，可不是随便就脱口而出，也不是礼貌性的客套话，而且发自内心的感受和认识。 因为，在涉及到学术问题上，何老师可从不开玩笑，严肃严谨得吓人的。作为一个全系三百多个同学都十分尊重的系讲师，能认真的这样提法，是少有的。燕子自然兴奋得满脸通红，神采飞舞，同学们都对她投去了赞扬的微笑。 第36章当机立断 苏丹虽然也对闺蜜表示了欢庆与祝贺，可心里却有些酸甜苦辣。 她觉得，这得归纳于自己也有一点儿“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或许是性格始然？脑子里总是想一些高大上和精钻深，对一些基础的知识，却总是记忆好，忘性大。苏丹心里很清楚，莫看班主任貌似是在聊天中随意地比喻形容和联想，其实，这是在借此批评诸如自己之类，基础知识不牢固的所谓大学生。 两闺窝的友情同学谊是无可比拟的。 然而，在治学习惯上，纯粹分属于两个圈子。苏丹这个圈子，可以上至中国远古年代，比如历史上到底有没有夏朝存在过？下到民国郁达夫的偷窥小说，高至古希腊赫赫有名的盲人诗人荷马，是不是个虚构人物？低到当代美国黑人作家金凯儿的虚线写作技巧，争论得舌灿莲花，妙玉连珠，却回答不了最为基础的拚音知识。 燕子这个圈子，同样是苏丹那圈子的话题，大多味如鸡肋，枯燥乏味。 可面对最基础的音标，四声读法和迅速检查字典，却轻车熟路，眉飞色舞……当然，闺蜜俩心里都明白，班主任并不是借此扬彼抑此，而是在善意提示:治学，是一件严肃认真的事业，任何投机取巧和捷径都有害无益，到不了治学的最高境界，也达不到最高标准。 “如果说，燕子在努力做好自己的支教工作，大刘小刘也在努力迎头赶上，那么，苏丹可以说，以踏踏实实的步伐，走在了我们前面。” 班主任真是个平衡大师，一句话就说笑了面色有些郁闷的苏丹。 “今天的三件大事儿，有了燕子的厚实，有了大刘小刘的勤奋，起重要作用的，就是我们的苏丹同学了。我们大家祝贺她。”何老师鼓掌，大家跟着掌声四起，洒落在四月天的乡间村道上，变成流金翠银的落霞，飞进了迟来的暮霭之中…… 燕子忽然站下了。 “咦！怎么差一个啊？”大家都笑起来：“大马虎，才知道哇？”“那不行，我们出来五个，回去也是五个，差一个怎么行？”燕子夸张的叫起来：“何老师，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你不能不管啊！”班主任笑嘻嘻道：“人家大刘说啦……” 燕子听得怒火熊熊，一叉腰，浑身沐满金光，犹如一尊镀金的观音。 “看上人家小姑娘啦？啊哈，张花才多大，13岁啊！”吓得苏丹忙劝到：“燕子，你积得嘴德行不？骂什么也不该拉上人家小姑娘哇，你疯啦。”燕子杏眼圆睁，怒发冲冠：“那你说，傻大个要单独和崔大娘母女俩先走，是什么意思？” 苏丹的确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可她也在思忖，大刘这么做的确是不合常理儿啊！师生五个出来，他居然不是提前走，就是事后自由活动，单独回校。这世上，凡事儿总得有个由头吧？比如，刚才晚饭时，在陶校长穷主任和班主任鄙视的说笑中，苏丹终于明白了，芳芳爸这个顽固的老油条，为什么突然就转变了对待老师家访的态度？ 原来，是芳芳爸家那台坏电脑起了决定性作用。 话说，芳芳爸的确也有些小聪明，他基本上算是半山寨村，掏钱买电脑和用上电脑的前十名。电脑买回，那时的芳芳爸正好开着家庭旅馆，虽然无信号无法上网的电脑，仍就把它当成了账簿。自矜自诩“曾读完小学三年级”，根本就不懂什么拚音输入法和五笔输入法什么的芳芳爸，自然打不了字。 他就用写字板的笨方法，每天一笔一划的记账对账和汇总。 天天记，月月清，年年汇，居然也使用得顺水顺风，得心应手。这种得心应手，在别人来说，是简单易学好用。对芳芳爸而言，是比在真正的纸张账本上记，好用好记划得着易保存。他感到，纵然是没有信号也无妨，电脑对自己形象的提升，己经并且一直起着巨大的作用。 想想，半山寨村9个村民组，300多户，1500多人。 有几个似自己这样，能坐在电脑面前一笔一划的写着，记着和玩弄。难怪村民和外来的旅客到了家里，一看到自己坐在电脑面前忙忙碌碌的模样，基本上都惊讶得目瞪口呆，恍若梦中。而自己，却真有在大都市格子间里，大老板办公的良好感觉哩。 然而，没用上二年，电脑坏啦。 急得晕头转向的芳芳爸，先是一咬牙打的下山到县城修理，可花了购买电脑时一半人民币修好的电脑，没用上三个月就又黑了屏。除了指天划地跺脚咒骂臭骂了一顿“狗日的贪官”，面对冰冷无情的电脑，自认为无所不能的芳芳爸，焦头烂额，束手无策，毫无办法。 幸好，这时村里有了一家“着名电脑维修”商店。 芳芳爸屁颠颠的立即抱去，花了四位数，当即亮了屏。激动得眼冒金花的芳芳爸，当即高高兴兴的抱回。又用了三个月，电脑又蔫啦，开不起了。接连受伤的芳芳爸，气得七窃喷血，无奈只好让电脑放着了。 活账本突然没了。 原账取不出来，无法继续记账了，芳芳爸的家庭旅店生意也一落千丈……当然罗，半山寨村浩浩荡荡一千五百多众，也有修电脑的高手，大藏藏于小屋的。可当老油条厚着脸皮求上门去，却屡遭拒绝。一气之下，老油条也死了再修理的心。 也是合当有事儿！ 支教老师首次家访后不久，郁郁寡欢的芳芳爸拢着双手，佝偻着腰，在村道漫无目的闲逛。忽听得前面店里打将起来了。打架，闹事和风流逸闻，是百无聊斋的村民们最喜欢围观的节目。老油条自然第一时间第n个赶到，并占据了一个极利于观看的位置，依然拢着双手，佝偻着腰，美滋滋的观看着，观看着…… 忽然，他睁大了眼睛。 咦，这不是那个上次前来家访的小伙子支教老师哩？怎么，他会修电脑？ 待众目睽睽下，小刘手脚麻利地修好电脑，并经试用过完好后，芳芳爸的小聪明劲儿勃发了，眼珠子骨碌碌几转转，计上心来……所以，大刘无缘无故不见了，总得是为了什么吧？而且，大刘敢无缘无故就玩消失，一定是那事儿的价值极大极大，极大得他胆于敢置班主任和同学们不顾，敢置自己正在苦苦追求的人儿不顾…… 苏丹边走边思忖，燕子也边走边咕噜。 俩才女加美女并排晃晃悠悠的走着，不时你看我一眼，我望你一眼，气哼哼又闷闷郁的。这对欢喜冤家的闺蜜宝贝哪里知道，小刘和何老师正在后面暗自窃笑？师生四人进了村。这次进村和前几次都不同。前几次呢，村民们都见惯不惊，视若无人，师生们把这现象归纳于“半山寨村民旅客见多了，早习惯啦。 可面对最基础的音标，四声读法和迅速检查字典，却轻车熟路，眉飞色舞……当然，闺蜜俩心里都明白，班主任并不是借此扬彼抑此，而是在善意提示:治学，是一件严肃认真的事业，任何投机取巧和捷径都有害无益，到不了治学的最高境界，也达不到最高标准。 “如果说，燕子在努力做好自己的支教工作，大刘小刘也在努力迎头赶上，那么，苏丹可以说，以踏踏实实的步伐，走在了我们前面。” 班主任真是个平衡大师，一句话就说笑了面色有些郁闷的苏丹。 “今天的三件大事儿，有了燕子的厚实，有了大刘小刘的勤奋，起重要作用的，就是我们的苏丹同学了。我们大家祝贺她。”何老师鼓掌，大家跟着掌声四起，洒落在四月天的乡间村道上，变成流金翠银的落霞，飞进了迟来的暮霭之中…… 燕子忽然站下了。 “咦！怎么差一个啊？”大家都笑起来：“大马虎，才知道哇？”“那不行，我们出来五个，回去也是五个，差一个怎么行？”燕子夸张的叫起来：“何老师，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你不能不管啊！”班主任笑嘻嘻道：“人家大刘说啦……” 燕子听得怒火熊熊，一叉腰，浑身沐满金光，犹如一尊镀金的观音。 “看上人家小姑娘啦？啊哈，张花才多大，13岁啊！”吓得苏丹忙劝到：“燕子，你积得嘴德行不？骂什么也不该拉上人家小姑娘哇，你疯啦。”燕子杏眼圆睁，怒发冲冠：“那你说，傻大个要单独和崔大娘母女俩先走，是什么意思？” 苏丹的确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可她也在思忖，大刘这么做的确是不合常理儿啊！师生五个出来，他居然不是提前走，就是事后自由活动，单独回校。这世上，凡事儿总得有个由头吧？比如，刚才晚饭时，在陶校长穷主任和班主任鄙视的说笑中，苏丹终于明白了，芳芳爸这个顽固的老油条，为什么突然就转变了对待老师家访的态度？ 原来，是芳芳爸家那台坏电脑起了决定性作用。 话说，芳芳爸的确也有些小聪明，他基本上算是半山寨村，掏钱买电脑和用上电脑的前十名。电脑买回，那时的芳芳爸正好开着家庭旅馆，虽然无信号无法上网的电脑，仍就把它当成了账簿。自矜自诩“曾读完小学三年级”，根本就不懂什么拚音输入法和五笔输入法什么的芳芳爸，自然打不了字。 他就用写字板的笨方法，每天一笔一划的记账对账和汇总。 天天记，月月清，年年汇，居然也使用得顺水顺风，得心应手。这种得心应手，在别人来说，是简单易学好用。对芳芳爸而言，是比在真正的纸张账本上记，好用好记划得着易保存。他感到，纵然是没有信号也无妨，电脑对自己形象的提升，己经并且一直起着巨大的作用。 想想，半山寨村9个村民组，300多户，1500多人。 有几个似自己这样，能坐在电脑面前一笔一划的写着，记着和玩弄。难怪村民和外来的旅客到了家里，一看到自己坐在电脑面前忙忙碌碌的模样，基本上都惊讶得目瞪口呆，恍若梦中。而自己，却真有在大都市格子间里，大老板办公的良好感觉哩。 然而，没用上二年，电脑坏啦。 急得晕头转向的芳芳爸，先是一咬牙打的下山到县城修理，可花了购买电脑时一半人民币修好的电脑，没用上三个月就又黑了屏。除了指天划地跺脚咒骂臭骂了一顿“狗日的贪官”，面对冰冷无情的电脑，自认为无所不能的芳芳爸，焦头烂额，束手无策，毫无办法。 幸好，这时村里有了一家“着名电脑维修”商店。 芳芳爸屁颠颠的立即抱去，花了四位数，当即亮了屏。激动得眼冒金花的芳芳爸，当即高高兴兴的抱回。又用了三个月，电脑又蔫啦，开不起了。接连受伤的芳芳爸，气得七窃喷血，无奈只好让电脑放着了。 活账本突然没了。 原账取不出来，无法继续记账了，芳芳爸的家庭旅店生意也一落千丈……当然罗，半山寨村浩浩荡荡一千五百多众，也有修电脑的高手，大藏藏于小屋的。可当老油条厚着脸皮求上门去，却屡遭拒绝。一气之下，老油条也死了再修理的心。 也是合当有事儿！ 支教老师首次家访后不久，郁郁寡欢的芳芳爸拢着双手，佝偻着腰，在村道漫无目的闲逛。忽听得前面店里打将起来了。打架，闹事和风流逸闻，是百无聊斋的村民们最喜欢围观的节目。老油条自然第一时间第n个赶到，并占据了一个极利于观看的位置，依然拢着双手，佝偻着腰，美滋滋的观看着，观看着…… 忽然，他睁大了眼睛。 咦，这不是那个上次前来家访的小伙子支教老师哩？怎么，他会修电脑？ 待众目睽睽下，小刘手脚麻利地修好电脑，并经试用过完好后，芳芳爸的小聪明劲儿勃发了，眼珠子骨碌碌几转转，计上心来……所以，大刘无缘无故不见了，总得是为了什么吧？ 第131章 连说带笑 “大娘，我答应，答应！你可不能走，你走了，某某人不但和我过不去，而且还会恨我一辈了的。”崔大娘捋捋自己鬃发，偏偏耳朵，苏丹瞅到她耳根下的皮肤仍显乳白，这才恍惚记起，崔大娘崔大娘，大家都这么叫，其实应该叫崔大姐才是。 因为，张花偷偷告诉过自己，俺娘才刚满三十七哩。 也就是说，就比何老师大二岁，比四个年轻人大一轮罢啦。看看何老师，气质优雅，修长挺拔，未曾说话先微微一笑，那些秦砖汉瓦，诗词格律就先砸了过来，令人心悦诚服，敬重难忘。可崔大姐，嗯，不，还是崔大娘吧，唉唉，山区啊！ “大刘老师，俺知道，俺知道哩。” 崔大娘见大刘答应了，心里高兴，脱口而出：“你说的某某人，就是你的女朋友燕子老师，对哩？其实俺们都知道，”又看看苏丹：“就像小刘是苏老师的女朋友哩，大家也知道，就不要某某人了，那样是对女朋友不尊重，以后有得你难受的哩。” 闺蜜俩听得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崔大娘会对这些了解得如此清楚？ 因为，支教工作是有严格规定的，尽管校领导和何老师都一再表明，这次组团是随机组合的，可外人哪能知道和相信？如果你是毫不知情的外人，得知前来支教的四个年轻老师，竟然是两对标准恋人，你会怎么想？ 所以，事情是明摆着的。 尽管何老师从没公开阻碍和提醒过，碍于工作纪律和团队影响，无论正事儿和玩笑，大家均以调侃口吻的“某某”或“某某人”代替。对此，好像班主任也默认的。可现在，崔大娘却公开说破了，一时，大家都像重新读了一遍安徒生“皇帝的新衣”。 可崔大娘对大家的难堪尴尬，好像根本就不在乎。 她还提高了嗓门儿：“所以哩，燕子老师，俺得给你讲实话哩……”逐一一道来，讲罢，拍拍自己双手：“这样的好青年，该表扬，该提倡哩。俺的话，完哩！”看看夜空，关切地催促到：“你们也别光站着哩，回哩回哩。” 燕子忽然打个冷战。 “崔大娘，这村道晚上，还安全吗？”“说哪话哩？”校工大娘瞅瞅她，不以为然：“除刚解放那年，从没出过事儿。回哩回哩。俺让张花给你们带带路哩。张花，”“娘！”张花像个影子似的，从一边闪出，背着小弟弟，手里捏着把大号手电筒。 师生们一起摇头，婉言谢绝，然后告别母女俩上路。 没走几步，张花追了上来，把手电筒硬塞到燕子手里。燕子趁机低声问：“张花，是谁告诉你，不要我们去家访的？”张花摇摇头，回到了娘的身边，母女俩默默的站着，目送师生们踏上了回校的村道。夜幕吞没了村道，母女俩很快就看不到了。 今夜月光朦胧。 往日璀璨的星星，仿佛是和月亮吵了嘴，躲得远远的，天上地下一片真正的幽暗了。四月天，夜风捎寒，一缕缕山风吹过，闺蜜俩和何老师都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别怕，我们走！”被闺蜜俩簇拥在中间的何老师，鼓励着大家，还对大刘小刘调侃般吩咐：“某某走前面开路，某某人走后面断后，发现不对，立即撤退！” 大刘笑：“老大，遵命！大刘的拳脚，无人阻挡。” 小刘立即走在了最后面。“好啦，我们抓紧时间，边走边说吧。”班主任提高了声音：“大刘，先告诉我们，你为什么突然玩失踪？”原来，师生们临出发时，大刘到厨房倒剩茶水，正听到崔大娘在给女儿叹气。 “俺说哩，为什么不要女孩读书习字哩，这是有道理的。你看看家里，房门坏了，天花板漏水，水井绳快断了等等，无人修哩，客人都提了好几次意见，照这样下去，俺看以后再没有客人上门哩。。你爹自你小弟弟出生，就成了个老气喘，一动就喘不上气儿，俺又是个女人，吵吵架算计算计和做做饭还行，这些老爷儿们做的力气活，哪做得来哩”？你哩，背背小弟弟，带带人进山和帮娘做厨还行，其他事儿和杂事儿，哪抵得上男孩？所以哩，为什么俺们老人都反对女孩读书习字，现在你明白了哩？” 张花垂着头，洗着碗筷，默默无语。 大刘就一口接上了：“大娘，这些事儿啊？别埋怨啦，走，我现在就帮你做去。”崔大娘乐得一蹦老高：“大刘老师，真的？”“真的！”大刘倒完茶水，洗着茶碗认真的点头：“我马上跟你走。”崔大娘仍不敢相信：“大刘老师，别看你长得挺高大，可你一个教书先生，手无缚鸡之力，再说这些力气活，技术含量高着哩。” 大刘若无其事洗好茶碗。 一面朝外走，一面说：“大娘，信得过，我们就走。信不过，就拉倒。”崔大娘一把拉住了他胳膊，陪着笑：“大刘老师，不是俺不相信你，实在是，嗯，这个哩，”吞吞吐吐起来，脸上还浮起了红云。大刘顿感莫名其妙：“哎哎崔大娘，您怎么啦？ ”“唉，俺是说，这个哩，这个哩，” 校工大娘又皱成了一张苦瓜脸：“俺是说，你要多少，工钱哩？”大刘怔怔，哈哈大笑：“工钱？什么工钱？我说过要工钱的吗？帮忙啊，走吧走吧，修完了，我还和接何老师他们呢。”于是乎，乐得母女俩屁颠颠的锁上门，就和大刘匆忙先离开了。 大刘没忘记出来，给班主任说明并请假。 俩闺蜜恰好又相约如厕而去。回来就开走，何老师和小刘又故意留了个悬念，有意不告之，所以，俩人就一点不知情了。大刘说完，隔着班主任的后背，闺蜜俩相互掇一掇，无限无尽都在其中了。何老师趁热打铁：“我看，我们的大刘小刘同学，都是品学皆优的好同学，我个人建议某某和某某某，是可以托付终身的。只是本班主任和本老太太，今生来世也轮不着啦。青春啊！年轻人，好好珍惜！” 尽情的幽了一默。 俩女生，不约而同都在班主任的胳膊上，轻轻捏了一把，表示自己的感谢。“行，这事儿露啦，以后呢，某某外出帮忙，某某也不再担心啦。”班主任拿捏火候，清清喉咙道：“接着，聊聊今夜的家访。苏丹，你先说。”“我看有鬼！”苏丹便按照自己思路，有板有眼的说了起来。 “首先，不论是芳芳还是张花的事先警告，都证明了何老师的推断，有人在背后反对我们家访，很可能是这人故意放出风来，目的是让我们知难而退，最好是害怕而退。可这人低估了我们。然后呢，我看周都都没病，我觉得，他姥爷的阻挠正说明了这点。他姥爷见钱眼开，放我们进屋探视，结果反倒证明明了周都都根本没病，只是心里发慌。” “嗯，”何老师低沉的应到。 “我的右手搭在他额头上，甚至都感觉得到他的剧烈心跳。他慌什么呢？”“对！我认为，就周都都这么个瘦弱的留守儿童，生病是常态，不生病反而不对。可在这时候突然生病，显然可疑，为什么呢？”她站站，好像要面对大家问问，可燕子和何老师都拖着她，继续前行。 “五一节马上就要到了，五一节到，也就意味着趁节假日出游的旅客多了起来。可为了避免到风景区看人头，都想着提前或延后，于是乎！”燕子的思路也打开了，隔着班主任后背，用手指头抓抓她：“拜托！真不懂事儿。你一个都说完了，我说什么呀？哼，讨厌啦。” 何老师就拍拍她胳膊，哄孩子般哄到。 “好好，该你说啦，不，该我们的朱燕子同学，表现表现啦。”燕子本不笨，接着苏丹打开的思路，一语中的：“没说的，周都都一定是带人进山耽误了。或者说是，受人临时之托，或叫命令他带人进山耽误了。因为据我所见，周都都这么个胆小怕事儿小男生，受他姥爷姥姥的影响，不上进，不冒险，不出风头，平平淡淡过日子最好。他在学校的表现，就是如此，对不？” 苏丹和班主任都点点头。 “”因此，要吗他是真生病了，要吗，他必定是受人临时之托，或叫命令他带人进山耽误了。可我倾向于后一种。”班主任和苏丹，几乎是同时偏着头问：“为什么？”“因为，我进屋后就存心仔仔细细的观察。结果，嘿嘿！果有重大发现。”“说！”又是何老师和苏丹一齐轻声喝到：“快！” “他挂在墙上的衣服后背上，沾有二根长长的青草！裤子上沾着蜂网和几片花瓣。和我们上次在老村长家小坝上，对盼弟与某某观察到的特征，一模一样。”都没说话，一片宁静，只有师生们匆忙赶路的脚步声…… 好半天，班主任才轻轻的说。 “能让胆小怕事儿的周都都，装病带人进山挣钱的人，必定是平时了解和能掌控他的人。如此，这人就是，她了？”左右看看，闺蜜俩默默点头。“也难怪，表现极其普通的周都都，居然成了预备升旗手？”何老师又左右看看。 “我就一直纳闷着呢，现在，根源找到了。然而，” 沙沙沙！沙沙沙！大刘在前面警惕的盼大眼睛走着，捏着大号手电筒，双掌成拳，保持着格斗爆发的状态。小刘在后面倒着走，机警地扫着一路远去的山山水水……何老师忽然听到一歇牙齿咬得格格响的轻声，不由得碰碰苏丹。 “苏老师，沉住气！在这世上，有些东西是泥沙俱下，相互相存的。避祸趋利，追求富有，本是人性常理，不值得动怒的。毕竟21世纪了，人人都有这个权利和本能。只要其破坏性不超出可控范畴，暂且让它吧。我们只是授业解惑的书生，不是执法斩恶的法官，更何况，这里面还有个习俗，环境和关系呢。” 苏丹出了口长气，低沉的回答。 “谢谢何老师的提醒。不过，除了极度的气愤，我还有了个一了百了的建议，不知可否？”“哎呀，什么时候啦？还否不否的？”燕子着急的推推她：“你快说啊！”“我想，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带人进山挣带路费造成的，就连陶校长那么淡泊的人，都无法全部拒绝，可见其毒害有多深，有多广？”苏丹不慌不忙，说出了自己考虑很久的想法。 “而且，我敢断定，东山风景区管理处，也必定被此偷盗行为害得不浅而恨之入骨。前几天中午，我在教学楼的阅览室里看到过中国旅游网，上面正登着关于这类偷盗行为，致使国有资产大量流失的报道，说明偷偷带人进山的不良严重后果，己引起了国家相关部门的高度重视，必出重拳进行罚治。因此，我想到，如果我们能跟着被带进风景区玩玩，熟悉了解了这条进山暗道，匿名举报，啪！嚓嚓！踏踏踏！” 苏丹右手在半空挥动着，绽开了舒心的笑容。 “这不就，彻底堵住了，斩断了吗？”“哇！苏丹真有你的，你可真行！”燕子忘情的从班主任胳膊中，抽出了自己的左手，双手一挥，双脚一蹦，蹦到了二人面前连说带笑，比比划划，且歌且舞。 “为官的，家业凋零：富贵的，金银散尽：有恩的，死里逃生：无情的，分明报应。欠命的，命已还：欠泪的，泪已尽。冤冤相报实非轻，分离聚合皆前定。欲知命短问前生，老来富贵也真侥幸。堪破的，遁入空门：痴迷的，枉送了性命。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红楼梦全集收尾·飞鸟各投林】” “嘘！”断后的小刘，忽然发出了警告。 第132章 中年汉子 “大家站下，有情况！”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身影闪过，大刘纵到后面和小刘，背靠背地‘睁大眼睛，机警的注意后面。闺蜜俩一如前次，左右拉着班主任就地蹲下，六只胳膊紧紧挽在一起，三人围成了一个小圈子，任大刘小刘在圈外不停游走，戒备…… 果然，透过朦胧的月光，在师生们身后不远的村道上，站着三个单薄由高到低的身影。 更可怕的是，在三个身影之后不远的地方，竟然还站着一个壮实中等个儿的身影。月光实在朦胧，大刘费力看过去，二拨人影就像在梦里，幽森森的二团，莫说想辨认脸轮脸庞，甚至连衣服和男女都分不清楚……“多久发现的？” 大刘手心满是汗珠，紧张的思忖着。 “多久？”“很有一会儿了，”小刘也紧张得嗓音都在轻轻轻抖动：“一开始，我以为是自己眼花。过一会儿看看，依然如此。真奇怪，好像是相互不知道的俩伙人？”“是的。”大刘也看出来了，俩团人影互不相知。 要不，不会那么自然。 按常规逻辑，如果都知道了彼此的存在，俩团人影必定会相互防备，摆出的架势也不一样。“妈的，上次白影，这次俩团人影，下次呢？”大刘轻轻骂到：“老子们好心好意来支教奉献，得罪谁啦？装神弄鬼的。老子先让你们显显形。” 说罢，大号手电筒一挥。 慌得小刘用力把电筒向下一压：“捺不得！捺亮了既便照见对方，可我们这儿，还有三个女生啊！”“嗨！”大刘拍拍自己额头：“差点儿忘啦，现在怎么办？”“以静制动，先看看再说。”这时的大憨，出奇的冷静，半蹲着搓着双手，狠狠的盯着对面，自言自语的。 “奇怪，刚才在路上也是这样，我们停，跟着停。我们走，又跟着走，现在又站着不动了，搞什么东东？还不如痛快点，老子和你们拚啦！” 大刘听听，骨碌碌的转动着眼珠子。 咦，是怪呢，如此看来，怎么，怎么好像在护送似的？蹲在地上的何老师，忽然抬抬头：“大刘同学，到底怎么了？”“有，情况，好像，怪呀！”何老师立了起来，她这一起立，紧抓着她左右胳膊的闺蜜俩，自然也跟着站起，一起懵懵懂懂的看着大刘小刘。 俩个刘便向前面呶呶嘴巴。 三女生一起看了过去……女人直觉，从来准确可怕！隔着浓郁的幽暗，双方直瞪瞪的互望着，何老师忽然笑了：“哎，离我们最近那三个人影，你们看，像谁？”可没有回答，自然也无人回答。“那，我说了，你们不要吃惊哦。”班主任俏皮的拉拉俩闺蜂。 “仔仔细细的看，认认真真的看，我把宝贵的第一次机会，留给你俩。” 俩人又努力睁大了眼睛，终于，苏丹半信半疑的说：“我看，有点像嘎英三姐弟，不知是不是啊？”燕子也犹豫不决的回答：“从身形上看，最高的是个女人，其余二个是男生，至于最后那一个人影，我看，”摇摇头，干脆的决断了。 “就是个影子，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没有？” 大刘小刘都听笑了。 “不可能只是影子啊，看看他那站着的姿势？”“有一次，我还看到那人影踱到路边。”“踱到路边作什么？”燕子不服气，冲着大刘轻声问：“作什么？你说呀，到底作什么？”“洒尿呗！”大刘被逼问得无法，只好如实告之。“哇，好无聊哦！” 燕子叫起来，可马上又低下去，逗得大家捂着嘴巴不出声的傻笑。 可就是笑着，俩个刘也依然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拉着时刻准备格斗的姿势。双方对峙着，师生们不动步，对方也不高开。算算这样己有一小会儿了。何老师终于决定：“这样不行！不管对方是恶意还是好意。我们也得走了，一走，不就什么问题都出来，可以寻机解决？” 于是，后队改做了前队。 三女生走在了最前面，二个刘保持着格斗姿势，一直倒退着后行，眼睛始终牢牢的盯着前面的二团人影。果然，一走动，二团人影保持着现有的距离，也跟着走动起来。就如老天有意来凑趣一样，夜空，越来越幽暗。 刚才还发着朦胧月光的月亮，居然不知从何时起，一溜烟儿不见了。 本就稀散的几颗星星，也不见了踪影。现在的天空和眼前，变成了真正的幽暗，师生们近在咫尺，也仅勉强能看见彼此的影子，感受到对方的气息。扑—滋！一只硕大的夜鸟，突然从右面绿油油的斜坡冲出，箭一样飞向夜空。 从它的利爪下传来了垂死的扭动和悲鸣。 在寂寥中听起来，是那么的清晰，凄惨，吓人。苏丹呆呆，打个寒噤，感觉到自己的背心，呼地布满了汗水。她还感到一向镇静自若的班主任，挽着自己胳膊的右手，也轻轻抖动了一下。至于朱燕子，大约是吓得忘记了害怕，竟然一昂头，大声地唱了起来。 “鲜红的校旗高高飘扬理想写在青春的翅膀我们是快乐的支教老师为了祖国明天的希望勤奋学习认真备课主动询问积极家访沟通交流不惧困难勇敢顽强职责担当啊！我们多么骄傲啊！我们多么荣光我们把年轻的名字写在了蓝天白云之上” 紧接着，大家昂头一起接唱上去。 激昂的歌声，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一定传得很远很远。唱着唱着，燕子忽然蹲了下去，捂着自己脸蛋儿轻轻的哭起来。歌声嘎然而止，苏丹和班主任都蹲了下去。“朱燕子同学。别怕，老师和同学们都和你在一起。” “唉，燕子，燕子，你这是怎么啦？你不是一直很勇敢吗？那道拐弯，” 苏丹望望前面的那道可怕的拐弯处，忍住自己的害怕和心跳，鼓励到：“那道拐弯过了，就是学校，我们终于胜利了，拜托！求求你，起来继续走吧。”燕子抬起了脸蛋，满脸晶亮，那是滚滚热泪：“不不，你们误会了，何老师，我不是害怕，我是高兴啊！” 燕子站了起来，声音因激动打着颤儿。 “在我的青春时代，有了这么一次支教工作经历，我深感荣幸啊！我朱燕子不是拜金女，也不是花瓶，年轻时的我，也曾为了山区孩子们，做出了自己的一点贡献。所以，鸣—鸣！”大家深有同感，百感交集，一时，四周寂静得只听见彼此的吐息和燕子欢悦的低泣…… 终于过了那道令自己胆战心惊的拐弯。 己经看得见在幽暗中耸立着的，黑压压一大片的教学楼了，燕子禁不住，欢呼着跑上前去：“乌啦！何老师，我们终于到啦。”教学楼三楼正中，一个大开着的窗口，亮着一盏明亮的灯，灯光如瀑泻出，映照得四周明亮如白天。 灯光里，有无数长翅膀的水娥在飞翔。 粉白色的薄翼轻歌曼舞，纷纷扬扬，远远望去，美得令人心碎……灯下，一个硕长的身影一动不动，孤独地守望着这寂静的山谷，这寂静的学校和这红尘凡间……跨进校门时，师生们都禁不住回头，四下空空荡荡，那二团人影早己不辞而别。 第二天早上，红领巾监督岗准时站在校门，迎接同学们的到来。 望着翠绿的山谷丘陵，闻着散发出淡香的泥土芬芳，苏丹笑靥如春，心情舒畅，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可爱。昨晚，洗漱后的她脑袋一沾枕头，便睡了过去。一觉醒来，阳光明媚，雀鸟啼叫，神清气爽。能深层次的入睡是多么的美好！ 想想来到半山寨一个月啦，这样香甜的入睡，还是第一次。 当然，唯一的遗憾，是她又一次梦到了老妈。老妈一袭教师服，右手拿着课本，左手指上还缠着粉笔灰：“这么早就睡啦？我问你，你的男朋友呢？”一如以往，老妈依然是一开口，就令自己倍感不愉快。所以，“我不知道！”苏丹冷冷的回一句，转过身子，又呼呼大睡。 “苏老师好！”“同学们好！” 同学们陆续到来，小瓦罐在他们手中悠悠的摇摆着，里面的大米，包谷或咸菜什么的便哗哗作响，听上去，犹如仲夏夜里蝈蝈和蟋蟀，神气十足的吵哇闹呀叫的，特别生动有趣。“哎同学，你站站。”苏丹追上去，为小女生拉拉衣领，那有些歪着的红领巾，便佩戴得端端正正的了。 还有二个小男生。 一个露着腰杆，柔嫩泛黄的皮肤上满是抓挠印，苏丹拦下一检查，小男生的内衣卷在半腰上，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一个斜着肩膀苦着张小脸，双手吃力地拎着书包。苏丹拦下一问，原来是上学途中书包带突然断裂。苏丹顺手接过他书包看看，顿生疑惑，这么结实的书包带，无论如何也不该突然断裂啊？ 想想，她严肃的看着小男生。 “到底是怎么断的？给老师讲实话。”小男生低下了脑袋，老老实实的承认，是刚才和同学在村道上，抡着书包相互追逐打闹时突然断裂的。苏丹抚着这颗黑黑的小脑袋，先表扬他说了真话，是个知错就改的好同学，后批评他不该在路上打闹取乐，出了意外事故自己受苦受痛，还让爹娘整日担心，太不应该了。 一边批评加鼓励。 一面蹲下地帮他把断裂的带子结好，再稳妥的背在他背上，又在他屁股上轻轻一拍，亲妮的骂到：“滚吧，小捣蛋鬼。一会儿要喝牛奶啦。”苏丹站起来不久，眼前一亮，嘎英三姐弟一前一后的来了。走到校门前停下，一起恭恭敬敬的鞠躬敬礼。 “苏老师好！”“同学们好！” 苏丹微笑还礼，目送三姐弟进了校门，忽然轻轻叫一声：“嘎英同学！”嘎英应声重新来到苏丹面前：“苏老师。”少先队中队长，精神焕发，双眼明亮，右臂上的二道红栏。格处醒目。“昨晚，你们是怎么知道的？”苏丹轻声问到：“又是谁，让你们前来护短送的？” 嘎英站得笔直，注视着苏丹的眼睛，含笑不语。 这也就等于默认了昨晚那三个身影，的确就是三姐弟。苏丹心里好一阵感动，多么好的三姐弟呵！难道姐弟三人不明白，真是遇上了坏人，他们还得师生们反过来保护关心？可是，姐弟三人却义无反顾的来了，一直不远不近的保持着距离，默默地跟在师生们后面。 然后，又默默地踩着无边的幽暗回家。 “谢谢你们！”苏丹感到自己喉咙发涩：“我代表昨晚家访的支教老师们，再次谢谢！”嘎英依然含笑不语，然后，准备转身离去。“嘎英，你们知道昨晚上，有人跟在后面吗？”嘎英站住了，显然十分吃惊：“跟在俺们后面？没人哩！” “哦，我是说，如果有人跟在你们后面，就危险了。” 苏丹急忙转了话头，她心里十分后悔，这样好的三姐弟，不该吓着他们啊！“如果遇上坏人，俺们不怕，”嘎英坚决的回答：“俺们要像俺爹一样，面对坏人，勇敢冲上去，既便流血牺牲也不怕哩。” 苏丹弯弯腰，理理她的红领巾：“嘎英，我们是不怕，可也不能硬拚，要动脑筋，记住老师的话，若真遇到了坏人坏事儿，要多动脑筋，不要硬拚！明白了吗？” “苏老师，俺记住哩：遇到了坏人坏事儿，要多动脑筋，不要硬拚！” “回答得好！就是这样，你去吧。”“苏老师再见。”少先队中队长飞跑而去。落实了昨晚上那二团人影之一后，苏丹并不感到特别高兴，反而有一种“果然是三姐弟”的平静感。看来，三姐弟的确不知道，自己后面一直跟着一个人。 而那个跟踪者，从身形上看，是一个非常壮实的中年汉子。 第133章 边走边说 哎，他又是谁？他想干什么？他会不会就是上次那个恐怖的白影哇？“不是那样的－－叫你胡几吧吊扯。（安徽地方话，下同），我滴个孩呀！”“哧花了吧！（失误、失手、完蛋、搞砸了）”“腌喳人哩！（恶心人呀）” 苏丹转过身，二小子和芳芳嘻嘻哈哈的说着，闹着，嚷嚷着迎面走来。 “苏老师好！”三人走拢停下，恭恭敬敬鞠躬敬礼。“同学们好！”苏丹微笑还礼，眼光在二小子脸上各停留了几秒。石头视若无睹，小调皮却胆怯的躲开。苏丹在小调皮的小脑袋上轻轻叩叩，一语双关：“记住苏老师昨天说的话。” 小子就懂事的点点头。 然后，二小子一起跑进了校门。按一般逻辑推理，被二小子奉为佬大的芳芳，本该跟在后面也跑进校门，可芳芳，却安静的咬着嘴唇站着，等着苏老师的寻问。苏丹看着芳芳轻轻点点头：“谢谢！”芳芳居然回答：“不用谢！” “芳芳，请告诉苏老师，是谁告诉你们老师要去周都都家家访？” “俺不能说哩！”美少女人小鬼大：“不知道更好，知道了反而麻烦哩！”“嗯，明白！”苏丹学着她的腔调：“可我，就想知道哩。”哒！芳芳不辞而别，竟然自己跑掉了。看着她摇摆的背影，苏丹好不懊恼，仿佛师道尊严被一扫而光，嗯，这个李芳芳，是有点特别呢，和她说话打交道，真得要注意呢。 “苏老师，早上好！” “穷，穷主任，早上好！”“在想些什么哩？”双方礼貌客气后，教务主任没按苏丹所想，离开进校门，而是站下关切的看着对方：“昨晚上，辛苦了！”苏丹躲开她锐利的眼神，还装着没听明白她的寒暄，而是答非所问：“今天天气，真好！” 然而，教务主任不是李芳芳。 “俺说，昨晚上，你们师生五人辛苦了！”苏丹有些狼狈，只好回答：“哪里？”“苏老师，作为职业素养和个人品质，俺十分尊重你们，特别是你，应当明白哩。可作为校领导，俺不得不问，俺昨上午不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你，周都都病哩，你们不必专程去登门看望，俺代表你们去看望安慰就行哩。可是，请告诉俺……” 苏丹默默的听着。 教务主任似乎特别气愤：“俺说了不算，是不是凡事必须告之陶校长同意哩？你们不去倒罢哩，去了，却更让周都都病上加病，俺今早上特地去看了他，俺看哩，恐怕他得躺在床上过五一节哩……”说毕，教务主任昂头挺胸地走了。 只留下心烦意乱的苏丹，独自站在校门口前。 有人轻轻碰碰她：“苏老师，别跟她一般见识。”是崔大娘。崔大娘扛着一个鼓鼓的麻布口袋，眼光鄙视地朝教学楼方向斜斜：“现世——形容人差而无自知之明。又想抓到又想捏到，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了事儿哩？苏老师，你跟俺到厨房来唠嗑唠嗑，你就明白了哩。” 一边儿的张花，背上背着自己的小弟弟。 有点吃力的拎着个大油桶，右胳膊上还挎着个胀鼓鼓的大塑料袋，显然，母女俩是刚从村上采购了回来。难怪早上大家进了食堂，只有陶校长笑呵呵的招呼大家：“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喂饱自己肚子非好汉哩。” 苏丹笑笑。 “大娘，没事儿的，领导批评也是为了我们好，习惯了。”关了校门，接过张花手上的大油桶：“走吧，我帮你们拎进去。”话没说完，两只胳膊就往下一坠，一桶色拉油差点儿砸在地上。张花眼明手快一扑，抓住了大油桶，重新拎在自己手中。 “苏老师，你拎不动，足足5公斤哩。” “那，我帮你拎大塑料袋吧。”张花笑着点头，大塑料袋挎在了苏丹右胳膊上，感觉轻飘飘的，看样子是张花小弟弟的换用之物，这让苏丹松了口气。进了食常，母女俩径直走向厨房，苏丹则抓了几张抽纸，慢吞吞地擦拭着饭桌上的几处水渍。 崔大娘出来了。 端着一大盆包谷，往饭桌上一放，坐下边剥包谷籽，边唠唠叨叨。张花在厨房里弄得个叮叮当当，好像是在清洗擦拭着碗筷锅盆……上午第三节课，快下课时，何老师大刘小刘和燕子全出来了，这让苏丹感到稀奇：“不是还没下课吗，怎么了？” 小刘眉飞色舞。 快乐的说：“怎么，红领巾监督岗还不知道这样的大事儿？快递上来了哇。”燕子认真地看看她：“闲话少说，俩校领导开恩，给我们宝贵时间，快想想，你有什么需要快递的？”说话间，忽地转身跑开了。苏丹一看，大家都悄悄地，朝教学楼二楼自己的宿舍跑，明白了。 可想想，自己好像没什么特别需要快递出去和收进来的，站着没动。 下课铃响了，同学们纷纷涌了出来。苏丹也朝二楼自己宿舍走去，至于为什么要去？去了作什么？完全没计划，纯粹出于本能下意识。可后面有人在轻声喊到：“苏老师！”苏丹站住回头，是那个小护花小调皮。 “小调皮同学，你有事吗？” 小子递过一瓶牛奶：“这是周都都的，俺签字帮他领的哩，俺还想帮他带回村，亲手交给周都都哩。”“那好哇！”苏丹奇怪的看着他：“帮生病的同学做好人好事，老师平时就是教育你们的呢。”“可给穷主任叫住哩，”小子有些不好意思。 “她，她让我直接交给你哩。” 苏丹蹲下地，亲切的拍拍小子脑袋：“那，现在我又委托你，带给周都都同学。生病的同学，最需要喝牛奶恢复体力的，你说，是不是这样？”小子点点头，担着牛奶瓶就想回跑，苏丹又急切的喊到：“不忙，先不忙，回来。”小子返身站下：“苏老师。” “也不知周都都几时会好呢？这样吧，小调皮同学，在周都都同学病没好完时候，这牛奶你就一直帮他领着带回村，交给他。对了，一定要亲眼看着他喝掉，才能把奶瓶拿回来，明白吗？”“知道哩。”小子说完，捏着那瓶牛奶跑掉了。 苏丹立起身，大家都在她身后看着呢。 班主任点点头：“处理得好！”燕子则有点莫名其妙：“怎么，苏丹使用了什么魔法，让这个小混世魔王，如此归理伏法？”“朱老师。”何老师微微皱眉，轻声招呼，燕子醒悟，求饶似对班主任合合双掌，立即改口：“让这个小同学如此懂理明事，不简单哦。” 大刘就不屑的归纳总结。 “蛇有蛇路，鼠有鼠道，这有什么好感叹的？比如你朱燕子，想出了个作文小组，一炮打响，十分成功。人家苏老师呢，靠气场和耐力，于不动声色之中，收伏了一干小调皮蛋。皆大欢喜。”小刘怕泠似的嘘出一口冷气：“唉，哎，大刘老师，怎么我总觉得，好像哪儿有点不对呢？” “不对？不对你尽管指出啊。” 大刘对一向缄默如金的小刘，近来似有打破自己生理习惯，动不动就试图帮腔的作法，保持着高度的警惕：“燕子，你说对不对？”“不对！”准女友瞪他一眼：“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未来的董事长大人，你先懂点事，再奋斗不迟。”大刘一头雾水：“我怎么啦？” “让小刘指点指点，” 燕子碰碰苏丹：“还企业管理呢？拜托！我看，先管自己嘴巴吧。”小刘就笑：“大刘老师，你那是贬低自己呢，蛇鼠一窝，谁谁谁啊？”大刘这才猛醒过来，看看大家，不好意思的笑了。操场上，猛然传来了欢呼：“快递，快递来哩！” 各拿着自己需要快递东西的师生们，也欢笑着跑上前去。 只见洒满操场的金光之中，一辆相当于城市中常见解的小中巴车，神气十足慢吞吞炫耀地驶进了校门。 在大家众星捧月的欢呼簇拥下，中巴车嘎的声停在了在操场边。 扑！标着“某某快递”的天蓝色车门，被从里朝外一下推开了。紧接着，司机兼快递小哥身子一纵，潇洒的跳出驾驶室，稳稳的落在塑胶跑道上。哎，司机下车不都是先伸出一只脚试试，然后，双脚一跳下的车么？ 苏丹正感到奇怪。 听到大刘在对小刘笑骂：“玩杂技呢，这小哥表现欲可比你我强多啦。”小哥的确小，不过十八、九岁吧，一件当地很少见的皮夹克，连同一张毛茸茸的大皮领，张扬地套在瘦削的身上，足蹲一双商场里经常打折招客的阿迪莱斯，佩戴着卡通战士五指露出的皮手套，头发染得焦黄并成斜式，紧紧地贴在不大的脑袋瓜上。 如果不是那件标着“某某快递”的天蓝色工作服，还能勉强套在他的皮夹克上，整个儿就是一个，活生生打不死和法力无边的卡通战士。 说实在的，卡通战士一落地，虽然师生们绝对看不顺眼儿，可围观的小学生们，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喝彩：“哇，好酷哩！”“帅呆哩！”“酷毙哩！”看来，快递车不是第一次来，小学生们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卡通战士。 随着卡通战士的落地，举手与大家打招呼，小学生们涌了上去，争着和他握手。 一时，竟挤得闺蜜俩和何老师，摇摇欲坠。幸亏，全校总共只有二十五个同学，一浪而过，男女小学生就散开，忙着跳绳，追逐，入厕和说悄悄话去了，只剩下八个成人二个小姑娘，笑呵呵的看着他。对此，卡通战士很落寞也很难受的摇摇头。 然后，一裹工作服，清清喉咙。 “先取后寄，挨顺序来哩。”苏丹趁机瞅瞅小中巴的车厢，里面的椅子早被拆空，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快递。按路线，小中巴是先到村中心，散发和收寄了村民们的快递包后，再顺着村道开到学校的。可没想到，看似与世隔绝的半山寨村，居然有如此多的快递寄包量？ 想想这大半车的快递寄件。 光是那填写收寄地址，名目及收钱找补等必然手续，就足够这个卡通战士忙得晕头转向的。可见，貌似年小无知的快递小哥，业务上有多纯熟快捷的功夫？“陶也！”陶校长就举举手，从小哥手里接过二个大包裹，三个普通小快件。 “穷碧！” 穷主任也举举手，接过四个显重的大包裹，五个普通快件。来了近一个月，师生们这是第一次听到穷主任的全名，都有些楞怔。穷主任也没料到，四个大包裹一到自己手里，就一个劲儿的向下坠。大刘小刘就急忙扔下自己的东西，一人二包地帮她拿到了自己手上。 “谢谢！” 穷主任很礼貌很淑女，对左右点点头：“放地下吧，一会儿寄了再拿哩。”“李芳芳！”芳芳同学就春风满面的举举手，可是，快递小哥这次没立即递给她，反而讨好地笑笑：“芳芳，最后给，有事儿哩。”“不行，俺还要上课哩。”芳芳丝毫不惧校领导和支教老师们都在，依然笑嘻嘻的：“给俺！” 小哥摇摇头。 只好从车厢的最隐蔽处，翻出一个小纸箱，抱到她面前，趁芳芳签收时，小声道：“芳芳，有个哥们儿犯了点事儿，你看，能不能？”站在最后的苏丹正好靠近车头，听得真真切切，不禁看一眼李芳芳。芳芳连眼皮儿也没抬：“有本事，自己找去哩。”抱着小纸箱扬长而去。 当然，她并没走多远，几步外，俩小子正屁颠颠的迎着呢。 让大家没想的到的，俩小子居然还为谁抱芳芳的小纸箱而公开相互抢夺。最后，小调皮抢到了手，喜孜孜的抱着就走。可快走到操场中间，他又主动让给石头抱。石头高兴的接过抱着继续朝前走，小调皮和芳芳甩手跟在后面，边走边说着什么。 第134章 当然应该 一直到三个小家伙都进了教室。 “崔俊花。”快递小哥扯着嗓门儿叫着，继续着发件。崔大娘却不干了，咣当！一巴掌拍在小中巴车厢上：“小子，大名小视的，没人教哩？老娘的名字，也是你一个小小子，扯着喉咙叫唤的哩？” 小哥马上陪着笑。 “崔大妈，您别生气哩。是俺太忙，忘记哩。”一面把一个小包裹，恭恭敬敬的双手举在崔大娘面前。崔大娘不慌不忙的签收后，才板着脸说：“俺是替你老娘教教你，知道哩？那时，你还在你娘肚子里打横炮，要不是俺推着你娘跑得快，哪有现在的你哩？” 小哥诺诺而退，额头上有亮晶晶的汗珠，继续发件。 张花收到个小快件，高兴得脸都红了。这让崔大娘起了疑惑，一把夺过女儿手中的快件，拿下起上下左右，里里外外的瞅个不停，未了，还认真用鼻子嗅嗅，好在，总算没有打开。燕子大刘小刘和何老师，都收到了自己的快件。 就连苏丹，居然也收到了一个普通纸袋快件。 这让苏丹感到奇怪：出发时除了家里，自己并没给任何朋友熟人校友讲过，或提过任何大小要求啊！再说了，一向重质量不重数量的苏丹，除了燕子和少数几个谈得拢的女友，并没有真正可以托付的深层次朋友。这个快件，是不是写错了名儿啊？ 可怜表面上威风凛凛，很潮很酷很时髦的快递小哥，待这最后一批快件发完，累得脸青面黑地直喘气儿，单薄的身子靠着车厢，站都站不稳了。 叩叩！一只大碗递了过来。 小哥扭头，崔大娘就又把手里冒着腾腾热气的茶碗，对他耸耸：“给，放了沙糖哩，喝下喝下，力气就恢复了哩。”“谢谢崔大娘！”小哥接过了茶碗，一扬头，咕噜咕噜，一大碗糖水喝下肚，小哥也就稳了心，脸色也恢复了正常，把碗还给对方，一抹还在滴着浅黄色糖水的嘴唇：“现在收件，陶校长。” 收，寄双方都秩序井然的忙碌着。 等大刘小刘帮穷主任把四个大包裹，送到她三楼宿舍后刚下来，上课铃就响了。拿着上课教材早有准备的穷主任，一步就跨进了3.1班教室。大刘小刘重新回到小中巴前，苏丹正拆开自己收到的快件，打开，里面是透明塑袋包着的二件女式单装。 燕子老练的拿起瞅瞅。 羡慕的说：“今年才出的最新款式嘛，哎苏丹苏丹，”她认真的看着闺蜜：“平时呢，你总说自己不幸，有个就知道逼嫁，逼房和逼成才经典的三逼老妈。可现在，怎么样？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游子吟孟郊(唐)】” 大出意外的苏丹，呆呆地看着老妈寄来的新衣。 想想五月既到，六月在望，自己正好没带夏衣，似有心灵相通的老妈就寄来了？哦，老妈老妈，让我想起就又爱又恨又嫌弃的老妈啊！班主任靠近了苏丹：“苏丹同学，当年，我也和你一样。只是现在才明白，老公是别人的强，老妈是自己的好！”苏丹重重地点点头。 可是，出了意外。 当小刘把他那一小袋极其普遍的石颗粒，当面慎重而小心地放进快递袋时，快递小哥婉言谢绝：“不行，小刘老师，不是俺故意不收，而是没这种寄法哩。”他随手指指四周：“这石头渣渣，到处都是，你不是想把这一整座山都寄回家？开什么玩笑哩？不能收！” 小刘早有准备。 “加钱，二倍寄费，可以了吧？”“二倍不行！”“四倍，可以了吧？”“四倍不行！”“我靠！六倍行不？”小哥仍摇晃着脑袋，一头怪兮兮的黄发，就在他的小脑袋顶上，鸟儿般一耸一耸的。小刘急眼了，将装满石颗粒的快件纸袋，往小哥手上一塞：“不行也得行，今天，我寄定啦。” 小哥也急眼了，双手往身后一缩。 “小刘老师，硬上哩？你这不是让俺犯错误哩？”这时，猛听得一声断喝：“小小子，犯错误怎么哩？”崔大娘怒目而瞪，拍打着车厢，咣当！咣当！咣当：“有件不收，是个什么理儿哩？你得给俺说个清楚。” 尔后，毫无悬念，在崔大娘的威逼下，快递小哥无奈收下了那一小袋“石头渣渣”。 嘎——鸣！因为上课，没了拥趸粉丝，可怜的卡通小哥也就没了表演热情，发动了小中巴车后，头一低，腰一弯，拉开车门灰头土脸的钻进，一踩油门，小中巴小心地倒退着转弯儿，“的的！”对准大门后就尖叫二声，一头窜了出去。 午饭后，苏丹回到宿舍试衣服。 不大不小很合身，仔细捻捻面料，地质纹理仿生型，采用绗缝面料使其具有充气感，并形成保护性的圆润结构。出发前，苏丹和燕子刚好上网查过，这可是法国巴黎香榭丽舍大街上世界着名时装设计师，今年推出的最新料型，想不到中国市场就可以买到了。 燕子敲门进来，见了也高兴的脱衣而试。 居然也十分合身，便闹着要分一件给自己。当然，好闺蜜嘛，平时燕子在这方面，可是毫不吝啬的，苏丹就爽快的让她自己挑选。见苏丹认了真，燕子高兴得咯咯咯直笑：“真是个好傻瓜蛋，伯母这么远寄来，谁敢要你的哦？” 抓起手机，对准衣服的商标签嚓嚓嚓一歇。 “放学后到小山坳，上网比对比对，不就有啦。方便得很。何需你老人家忍痛割爱？”苏丹忽然想起什么，拉她坐下，告诉所谓的“半山寨二悬案”之一，破了。燕子听完，哭笑不得：“这么说，是你得罪了人，受惊吓的却是我？不行，我身上可爱而宝贵的细胞，因此至少死掉了一亿个，我怎么这样倒霉啊？好，说说如何赔偿吧，我洗耳恭听呢。” “就算帮我受了吧。” 苏丹大咧咧的毫不在意，却有些忧心忡忡：“想想早上穷主任的冒火，我总担心，会不会给我们的支教工作带来不利？”“别想那么多啦，”燕子也感到是个问题，可又想不出个两全的解决办法，只好悻悻的劝到。 “好歹是个人民教师，教务主任和党员，我看也不至于吧？何老师分析得对，是人，都有私心。面对半山寨这种极其特殊的环境，换成你我，恐怕也难免脱俗。我看，还是那句话，只不太过分，管他呢。”“那么，：请问了，不过分的界线和标准是什么？” 苏丹嗤之以鼻，有些生气。 “眼看着别人挨打，你不管。等有一天自己挨打时，别人也不会管你。你朱燕子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嘛？“燕子楞楞，无意和她争论，便说：“”我们到何老师宿舍坐坐吧，听听她的高见如何？”当然，作为一个在校女大学生，苏丹也只能是发发牢骚。 真要想做个什么，自然还得听班主任的。 于是，俩闺蜜到了何老师宿舍。意外的是，班主任正和穷主任聊着呢，见闺蜜俩进来，穷主任点点头：“正聊着你呢，说曹操，曹操到！坐下吧，一起聊聊。”何老师也点头：“坐下吧，喝水自己倒。”进退皆难的俩闺蜜，只好佯作笑脸坐下了。 苏丹也没料到，事情居然来了个大反转。 教务主任当着何老师的面，一反早上居高临下，生气教训口吻，而是平静的承认，自己代替师生们探病出发点是好的，可作法有所商榷。作为支教老师，当然有学生家家访的权利，自己也并非官僚或出于别的什么目的，阻挠师生们到周都都家家访。 然后告诉师生们。 “到生病学生家家访和探病，是组织行为，因此，那100元慰问金该学校报销，不能由个人掏腰包。我己请陶校长审批签字报销，100元现金，己经交给了何老师。”何老师也点点头。这样一来，就越发显得苏丹斤斤计较，鸡肠小肚。 这让她有苦说不出，只好腮帮子生硬地假笑，陪着俩个领导聊天， 直到一起送走教务主任。穷主任倒是回了宿舍，可师生三人却越来越相坐而无言。半晌，班主任站了起来：“这事情，就到此为止。要尊重当地学校领导，更何况，我们也只是表面上猜测，并没有真正把握事实和证据。所以，在结论之前，我们一定要以大局为重，才能更好地推动支教工作。” 闺蜜俩点头。 “燕子，你今天的任务很重，要注意工作方法和说服技巧哦。”燕子点头：“何老师，下午艳艳她们几个小姑娘来了后，我就到食堂里去教她们习字。我己给陶校长说明，他也同意了。”“穷主任呢？”苏丹有些担心：“事实上，教务主任说话，比陶校长还管用。她要不同意，或故意黑着张脸，” 燕子笑呵呵的。 “那，我就不知道怎么办哩。”“声音，注意一定要控制音量。毕竟不是正规的入校生，以免影响到正在上课的同学们。”何老师又一次提醒：“燕子，不要急于求成。以点代面，循循渐进，才能取得较好效果。”“好的，何老师，我记住了。” 快到2点钟时，阅览室忽然传来了喧闹。 正在闲聊着三女生刚站起来，那边又传来大刘的吼声：“干什么？敢在学校阅读室打架，你俩给我出来。”三女生急忙跑了过去。离宿舍十几米远的阅览室门口，两个垂头丧气的小男生，被大刘一手拉一个的靠墙站着。 小刘则在冲着室内摆手。 “同学们，回座回座，午休时分，不要乱动，也不要喧哗。”“怎么了？”何老师问，同时看看靠墙站着的二个小子。苏丹见不是那二个小护花，心里变得踏实。“我和小刘正在讨论五一节后足球队成立事项，听到一边儿打了起来。” 大刘瞅瞅两个低头站着的小男生，有些哭笑不得。 “就俩个小屁孩，居然叫都叫不住，”拨拨那个结实的小男生：“你凶呢，老师拉着你还瞅空子踢人家二脚，谁教你的？”气愤中的大刘，显然用了点力气，那小结实害怕的朝一边儿移移，却又撩起眼皮儿斜斜大刘老师，顽劣又淘气，让人忍俊不住。 何老师对大刘小刘说。 “一边一个，分开问问，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情？”于是，两个刘拉着那个小结实到了自己宿舍，三女生拎着那个小瘦削进了何老师宿舍。这分开一问，再一碰头，不止班主任，四个年轻人也觉得问题严重了。 原来，俩小男生本是很好的朋友。 双方家挨着家，是低头不见开门见真正的芳邻，双方父母及老人关系都很好。问题源于，五一节就要到了，这几天的村民们，简直高兴坏了，因为，选择被带路进山的旅客越来越多，尽管带路费在原有基础上，也从原来的15—25，涨到了25—40人。 可在旅客们看来，也比节假日的东山门票（全票190元人，半票95元人）划算。 就在昨晚，小结实男生在山下县城的亲戚打来电话，告之自己省城工作的女儿，五一节要带男朋友，未来的准婆婆准公公和三个小姑子回家玩儿。 这可乐坏了，好容易才把自己老闺女嫁了出去的父母。 除了包下县城最好的宾馆和餐厅，还特别提议，要陪亲家全家到海内外着名的东山风景区游玩。想想吧，海内外着名的东山，世界自然和文化双遗产，世界地质公园，中国十大名胜古迹之一，国家5a级旅游景区。既然能这么最近距离地接近它，当然应该去游玩啊！ 亲家高兴的答应了。 于是乎，亲戚电话连夜打上来，如此这般云云云，小结实的父母当然满口答应。其实，亲戚和亲家的家境都还不错，特别是亲家，全家6人是开着一辆改装后的房车，载着准媳妇和丰盛的礼品，从省城大道一路风驰电掣来的。 第135章 相当广泛 然而，屈指算算。 亲家全家6人，亲戚全家5人，两家一共11人，仅门票就需要2000多块，这还没加上进去后的索道（云谷，太平索道，单程80元人，玉屏索道单程90元人，西海大峡谷观光缆车票单程100元人）吃喝，住宿等必需费用。有道是，钱再多也是钱，天上不落，地上不生，挣钱不易，能节约一分是一分。 亲戚与小结实的父母约定。 明天，也就是4月28日上午9点正，亲戚带着二家共10人准时到半山寨村外的小路口，由小结实父母亲自带着，抄小路进山。留下一人开着房车直到东山风景区停车场，购全票而入后，再和家人汇合云云。 然而，亲戚虽然安排好了自己的家事儿。 却是有所不知，自己给山上的亲戚出了个大难题。因为，这几天带路进山的旅客实在有点多，忙得村民们基本上是倾家出动，乐此不疲，还互帮互助，人人都争取“抓一节，吃百月。”，这小结实父母手里，就有四个事先约定的旅客。 和其他村民家一样。 小结实其母基本上窝在家里忙内，因为家里还有三个老人，二个小人（小结实和他小弟弟）。其父忙外，独撑大局。可要命的是，这几天因为平时实在太劳累，其母病倒了，而且是真正病在了床上，反而需要自己的娘和公婆，扶着墙壁移来移去的照料了。 无奈之下，其父招来了儿子小结实， 要他明上午和自己一起到村外小路口去，由儿子先带那四个旅客进山，稍后，自己再带亲戚一大家子进山。小结实怔住了：“爹，俺明天还要上学哩。你给那四个旅客说说，俺中午带进去行哩？”“哈扯、鬼扯、哈吊感——胡说！说好的，哪那能改哩？你懂不懂一诺千金？” 当爹的摇摇头。 “这关系到俺家在旅客中的带路声誉，失了信，以后没客上门，俺这一家子吃哩喝哩？”又看着儿子：“俺看你那读书习字活儿，缺半天也没什哩，去给老师请假。”小结实撅着嘴巴：“老师不准，老师说了，这半学期很重要哩，”“重要个屁哩？” 当爹的一急，就骂上了。 “杂花——形容不中用的人，你这个小杂花！千重要万重要，有吃饭活着重要哩？你给俺去不去哩？”“不去。”嘭！当爹的对准小结实，就是狠狠一脚。“你给俺去不去哩？”“不！”啪！又是一记大耳光。“你给俺去不去哩？”“鸣—鸣！俺去，去哩，鸣！” 老师固然可怕，不讲理儿的亲爹却更可怕，儿子屈服了。 这不，今天上学后的小结实，就与自己最好的乡邻朋友学友兼哥们儿商量：明上午，请假，老师肯定不准。装病，周都都装病在家，被几个支教老师登门家访探病，虽然得了100元的安慰金，却真的吓病了，而且还会受到学校最严厉的处分，这条路，也不通。 逃学？可是，好像校规上有这一条，学生矿课逃学要被开除？ 虽都是不暗人世的小男生，却也明白家里送自己上学读书不容易，便何况，村里那些适龄失学小姑娘的可怜悲愤，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那么，两小男生假装打架，小结实让小瘦削狠狠打自己，最好把自己脑袋砸破，好借口住院在家如何？ 这样，明上午就能名正言顺地，可以帮爹带人进山帮家里挣钱了哩。 小瘦削也认为此计可行，于是乎，俩小子便在阅览室里，借故演开了全武行……事情水落石出，师生们面面相觑，做声不得。俩小子也哭得眼泪汪汪，煞是可怜。事也凑巧，陶校长和穷主任同时也听到了，午休同学在阅览室打架的消息。 要知道，基于县乡二级政府领导的高度重视。 半山寨小学阅览室的投入，一点不亚于县乡重点小学，都是些时髦前沿潮流和高科技的配置，要是给学生打架撞坏了，那可怎么办？何况，小学生敢在阅览室里打架，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这还了得？老子一个巴刷死你、一个巴呼死你——一耳光打死你！（安徽地方话，下同）反哩？ 俩位领导气冲冲赶到阅览室，才知道打架的俩小子，己被掳到支教老师宿舍去了。 教务主任当即就脸儿白白，站下了：“算哩，你，你一人去哩。”陶校长就气哼哼地剜她一眼：“俺说过多少次，你是人民教师，一个心眼儿扑在钱上，影响不好哩。”教务主任歪歪颈脖：“什么好不好？俺光领那几个死工资，行哩？俺认真工作，不吃不贪不占，靠自己努力，错哩？俺也是半山寨村民，为什么别人可以，俺就不可以哩？” 陶校长不耐烦的皱皱眉头，挥挥手。 “每次你都这样狡辩，行行，你进去对师生们说理儿去哩。”“师生们？你真以为俺怕他们哩？不过是，”声音低了下去，因为，同时有几个小女生出来如厕。时间紧迫，加上这严重事件，也是教务主任处理的工作范畴，两校领导终于进了何老师的宿舍。 见俩人不请而入，师生们相互使使眼色提醒，然后，热情让座。 可师生们不知道，早有戒心的穷主任看在了眼里，心里格登一下，脑子里立即想着对策。果然，俩小子吞吞吐吐重新说了一遍，这也证实了陶校长和穷主任事前的担心。只不过，他们也没料到，俩小子为了能外出带路赚钱，竟然会到了如此地步？ 没有丝毫的犹豫，陶校长立即作了决定。 “俩学生的家长都请来，马上去！”在支教老师没来时，一般执行这个任务的，是教务主任。请家长有二种方式：电话或小学生自己。半山寨村手机信号虽然不行，电话却是畅通无阻。而且，电话基本上都一拨都通。 这是得缘于村里的实际情况。 家家几乎都有老人，男性老人喜欢外出，挤在村道二侧墙根前唠嗑，女性老人就习惯留守家里，东弄弄西摸摸的。除了极少数老人耳背或老得不能动，对其他老年女人来说，接电话是她们最喜欢和最乐意的事儿之一。 然而，教务主任有些迟缓。 “俺看，是不是再想想哩？”“再想想什么？”陶校长出人意外的皱眉反问：“你给说说哩。”“俺看，这里面，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穷主任不耐烦的躲避着，对方有些咄咄逼人的眼光，看样子，如果不是顾着师生们在场，她要河东狮吼，大发雌威了：“凡事总有因果，所以哩，” “所以，所以个屁哩。” 陶校长怒到：“今天在阅览室打架，明天就会在教室杀人，己经严重到了这个吓人地步，你不知道哩？”穷主任的脸，唰地变得惨白。就是师生们也没想到，一向顾全大局的陶校长，居然会如此不给也是校领导，而且还是如此关心自己的前妻面子？ 看来，他真是愤怒和急眼了。 陶校长斩钉截铁的命令到：“立刻打电话！给俺把俩家长都请来，俺要亲自和他们谈。”教务主任望望他，出去了。不远的阅览室里，很快传来她打电话通知的声音，声音愤怒且夸张，师生们都明白，这是有意提高了嗓音给大家听的。 “陶校长，你也别太冲动。” 何老师谨慎的看着他，字斟句酌的劝着：“穷主任也辛苦，做了大量工作。学生家长的不懂事儿，不能怪到某某身上，毕竟，存在的就是合理的呢。”陶校长摇摇头，心领神会：“我没怪某某某，毕竟这地方太特殊，可再怎么哩，也得以身作则，唉，半山寨，半山寨，我这前半生都扔在了这儿，实在是有点不心甘哩。” 何老师瞟瞟室外，提高了嗓音。 “说真的，如果换成我和我们，我扪心自问，绝对没有穷主任做得好。为什么？就因为你不是女人，不知道女人想些什么和想要什么？”陶校长抬抬头，眨巴着眼睛，不知何老师为何这么说？闺蜜俩却心照不宣也瞟瞟室外，自然的接上去。 “陶校长，你一个大男人，整天就知道工作啊作风啊以身作则啊，说实在的，我早烦啦。”苏丹面无表情，内心其实很高兴，因为她和班主任一样明白，打完了电话的教务主任，此时，一定正在门外静静而仔细的倾听。 “什么年代了？那些高大上的东东也该消失了。不错，身为人民教师和学校领导，是应该坚持国家政府的办校方针，以身作则，廉洁奉公，可是，这不应该是我们活着的全部。如果当个人民教师，就必须成为苦行僧，卫道者和假道学，那么，我宁可作别的选择。因为那不叫坚守，反倒是落后于时代潮流的迂腐。” “我也是。” 燕子也一口接了上去：“21世纪，高科技网络微信支付宝时代，什么都在改变，可是，只有一点不变，那就是，认真工作的态度，积极主动的生活和忠于职守的准则。不错，人民教师，听起从伟大多光荣多高尚啊。可是，陶校长，半山寨小学县乡二级政府领导如此高度重视，大手笔投入，教师的各种收入和福利，都能得到充分保障，而且相当诱人，可为什么就是留不住人，最终只有你们二个坚守在此？” 陶校长浑身震动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紧紧盯着燕子。 其他师生们则都报以赞赏的目光。“我个人认为，那就是——教师也是人，是人，就得需要光，热和私欲。活着，是生存的第一要素！坚守理想，守望价值，不应当违背这个基本规律……再说说穷主任吧，我觉得她作为一个女人，因为坚持自己的初衷，在半山寨失去得太多太多。可是，她仍暗地里对你十分关怀。还记得那次鸡汤以及后来好多次的营养补品吗？” 陶校长点点头：“当然，谢谢你们的好意，那是我吃过最好的东西哩。” “可是，你一直不知道，”燕子动了感情，眼睛也变得湿润了：“那都是穷主任暗地托付崔大娘给你做的，却借的是我们的名义。”陶校长猛地睁大了眼睛：“朱老师，你说什么？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开玩笑哩？”“不是玩笑！”何老师看着他，微笑到：“我可以证明！陶校长，你总不会不相信我吧？” 陶校长点头：“当然，可是，” “没有可是，只有全是，”苏丹凝视着陶校长：“这足以证明，女人所想的，男人根本不能理解，只会用原则呀理想呀模范带头呀什么的，来掩饰自己的不足。所以呢，我赞成何老师的分析，要充分尊重穷主任的作为，尽管有不足，可大部分是好的。陶校长，我想问问你，可以吗？”“请哩！” 在师生们的唇刀舌剑下，陶校长明显显得有些力怯。 “请！”“我设想，就如你说那样，假如没有穷主任，能否保证就没有半山寨村民们的带人进山赚钱狂潮？”“这个，当然不能。谁让半山寨傍着这么一条粗壮有肉的大腿哩？唉，既便就是我，有时也身不由己哩。”哒！哒……室外一串足声远去，一切都安静下来了。 师生们交换着眼色，陶校长站了起来。 “俺承认，你们都说得有理儿，俺当面批评穷主任不好，下来俺会主动找她沟通交流。谢谢你们。可俺仍认为，作为一个人民教师，除了应有的职业素养和优秀品质，的确还应当拘小节，重形象，慎言行。不是为了别的，就因为你是一个人民教师。俺说过，半山寨村民们并不缺钱，缺的是正确世界观，价值观和理想。正因为如此，作为教师的一举一动，就成了村民们学习和关注的楷模。其影响力，是相当广泛的。好哩，要上课了，俺得回老师办，那两个学生家长，一会儿就会来哩。” 第136章 平安无事 师生们起身，簇拥着送他出去。 果然，下午第一节课，快下课时，两个学生家长来到了学校。从两个男村民态度上，苏丹立即判断，那个颇具懵懵懂懂的，是小瘦削的家长。而那个满面焦急的，一定是小结实的父亲。按照班主任的提示，苏丹先让小结实父亲在食堂坐等，引着小瘦削的家长进了老师办公室。 的确，一如陶校长所说，半山寨村民缺的不是金钱。 因此，见了老师后，一介粗糙壮实大手大脚的山区汉子，居然就和一个小学生差不离，腼腆害臊，忐忑不安，似乎手脚都无处可放了。苏丹给其奉上茶水后，大开着门后退了出去。在门侧小范围走动，不但可以清楚听到穷主任熟悉的讲课声，也可听见陶校长和家长的对话。 对于陶校长的介绍，其家长很吃惊。 继而一个劲的表白，其孩子是胁从，不是首恶，要求以教育为主，不给任何处分。陶校长严厉批评其不关心孩子在校表现，如今孩子差点帮助酿成大祸，还不但不担负起一个父亲批评教育的责任，反而替其求情偏袒，并表示，学校一定要按照相关规章制度进行处理。 但可视其情节轻重，给予适当的处分。 要求其配合学校对孩子加强教育，并不得借此体罚孩子云云。最后，家长一一答应，连声承诺，一脸晦气的走了出来。苏丹送他到了校门外，再将等候在食堂里的另一个家长，引进老师办公室。 这次的情况，完全相反。 或许是因为明上午那本己到手的180元带路费（4人x45元人），眼看泡了汤而气急，小结实之父没听完陶校长的介绍，竟然就与之顶撞起来，并且越来越激烈。苏丹不得不几次叩门进去，以学校红领巾监督岗身分，提示他注意自己态度和影响，因为这是在学校，并当着自己的儿子。 谁知，该家长不但不听招呼，反而跳将起来咆哮如雷，乱骂不止。 还趁陶校长和苏丹不注意之时，竟然抡起自己坐的椅子，要砸俩狗日的“傻儿八鸡、痴儿吧呆的痴货（安徽地方话，下同）”苏丹吓得尖叫一声，捂着自己脑袋蹲在了地下。陶校长却大喝一声：“放肆！你敢哩？”挺身而出，冲了上去。 家长的椅子还没来得及抡下来，就给闻声赶来的大刘小刘夺了下来。 要说到了这个时候，该服软知难而退了吧，岂知，这村民是个真莽夫，竟然和大刘小刘又挽了起来。当然，任他如何狂暴咒骂，要讲真打，哪里是二个阳刚小伙子的对手？可问题是，大刘小刘还有陶校长，顾及人民教师形象和学校影响，也不可能把他怎么的。 只能是将他强按在椅子上，拉着扯着劝着。 陶校长把苏丹扶了起来，伸手就去电话筒。可当手指头抓到深红色话筒时，却又缩了回来，跌坐在椅上直喘粗气。在大刘小刘半劝阻半强制的拉扯下，莽夫村民依然破口大骂，还用脚乱踢，大刘一不小心，差点儿被他踢到胯裆，惊出一身冷汗。 实在气不过的俩小伙子相互看看。 趁陶校长弯腰扶起苏丹之际，深呼吸猛提一口气，一人一冷拳，重重击在其身体两边的软肋上，莽夫立即安静下来。被扶起来坐在椅上直喘息的苏丹，感到很奇怪，这么大的声音，离此十几米远的3.1班教室里，正在上课的师生们难道都没听见？ 其实，莽夫村民一开口叫骂时，大家就听到了。 虽然苏丹及时从外面拉关上了房门，无奈那莽夫村民叫骂声实在太大，仍不时传到大家耳中，引得听课的支教老师和学生们，都频频回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时候，教务主任良好的职业修养和纯熟的驾驭能力，就得到了最好的显示。 穷主任手拿课本，边继续讲课边慢慢儿的踱过去，关上教室大门。 最后排听课的大刘小刘，也自动过去一一关上了所有的窗门。然而，那嚣张的大声叫骂，仍不时穿门而进，敲击着大家的耳膜。一开始，并没听出是自己父亲的小结实，还对同桌，一个漂亮的小女生挤挤眼睛，自己饶有兴趣的听着，听着…… 忽然脸色大变，继而一下扑在桌子上，肩膀一耸一耸的低声哭了起来。 穷主任注意的朝他看看，然后，拿着课本边讲课边踱过来，停在他课桌前边继续讲课，边轻轻地拍着小男生的肩膀，那情景，犹如母亲在逗拍着淘气的孩子入眠。终于，小男生的肩膀平息了。穷主任的左手掌也就说话似的，轻抚抚小男生的脑袋。 依然拿课本，边讲课边慢慢回到了讲台上。 而小男生呢，也就那么悲伤的伏在课桌上，一动不动，直至下课。可是，当老师办公室传来苏丹恐怖的尖叫声，不待班主任开口，大刘小刘站起来，平静地先后开门，关门，然后一声低啸，猛虎般扑进了老师办…… 趁莽夫村民不再咒骂之际，苏丹提醒。 “陶校长，快打电话报警啊！这样猖狂冲到学校骂人打人，公安机关不会不管的。”陶校长苦笑笑，摇摇头：“家丑不可外扬哩，再说，等山下的县乡公安赶到，最快也得五个钟头后哩。”苏丹恐怖的瞪圆眼睛：“这样啊？这可怎么办？”这时，没想到被俩刘冷拳击昏的莽夫村民，苏醒过来了。 苏醒定神后又破口大骂，双脚乱踢。 还盯着陶校长威胁：“陶也，你敢处理俺儿子，俺就一定要宰了你哩。”气急了的陶校长，终于一伸手，呼地抓起了话筒。不久，老师办紧闭的大门被急切地叩响。大刘开了门，正在疯狂咒骂着的莽夫村民怔怔，怒目而视的老村长冲了进来。 “孬子——形容人不正常。你干哩？不想活哩？敢冲到学校里闹事儿？” 莽夫哼的声扭过了脑袋，虽然嘴里不再咒骂了，却明显的不服气。“现世——形容人差而无自知之明。”老村长恨铁不成钢，痛心疾首地跺着脚。 “北瓜——南瓜，有时指人脑子像屎一样地。杂花——形容不中用的人，你这个小杂花。半山寨立寨百年，还从没有人敢冒犯文曲星，跑到学堂闹事哩……你自己的儿子还在学堂读书哩，村民的子女也都在学堂读书哩，你这样做，不就是打了俺和乡亲们的耳光哩？” 好一顿数落，莽夫一脸横肉涨得通红。 恼羞成怒之下，他竟然冲着老村长咆哮起来：“关你屁事儿？你当然不急哩，你那女儿女婿当着学堂的官儿，还不是和俺一样抢着带人进山赚钱，乍没见你数落过哩？你们这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性点灯？老子早就不服这口气哩！今天，你爱咋咋的？老子豁出去了哩。” 老村长皱起了眉头。 进而平静的点点头：“作摸司，管摸司都拿出来赶！——一点小事情也拿出来说。你自己说你作了多少孽哩？既然这样，俺也不管你了。”说罢，拂袖而去。正当莽夫得意洋洋，苏丹和两刘都目瞪口呆之时，莽夫忽然变了脸色。 先是惊慌不安，后是谄媚讨好。 “大哥，不，老大，您，您也来了哩。”三人抬头一看，吃惊不小，原来是芳芳爸——老油条。老油条先对大家谦恭的笑笑，然后看着莽夫：“番生、番僧吊顾地——大意是指一个人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一定要弄出点波折来。还敢与村治保主任掰嘴，活腻了哩是不？” 语气冰冷冷的，让人感觉周身极不舒服。 再看那莽夫，刚才还天不怕地不怕鬼神也不怕的胆气，不翼而飞，而是恐怖的瞪大了眼睛：“大哥，俺没，俺这就对老村长，不，村治保主任，赔礼道歉行哩？”芳芳爸鼻孔哼哼：你个大大（dā）——骂人的口头语，我日你大大。没这么简单哩？” 莽夫更惊慌了。 从其惊慌之极的神情上看，如果不是俩刘还把他按着，怕早跪到地上嗑头去了：“请，请客，请全村老少爷们儿看戏，老大，这，这样可以了哩？””不嘿显、不来似——不怎么样，不好。”老油条抱着自个儿的胳膊，不阴不阳，似笑非笑。 “闷兜梨子——形容某人非常专注某事。也指贱。起来，先给陶校长和老师们认个错，再说哩。” 又对两刘谦意笑笑：“大刘老师小刘老师，请松开他哩。“两刘松了手，莽夫毫不犹豫扑通就给陶校长跪下，先咚咚咚嗑了三个响头，然后嘶哑着赔礼道歉：“陶校长，大哥，老大，对不起对不起，俺教子无方，冲撞您老人家哩。” 陶校长摇摇手。 “起来，起来，知错改了就是哩，不用这一套。”莽夫不敢起来，瞅着老油条，老油条却佯装没看到，不理他。“可俺还是要告诉你，你儿子违犯了校规，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你听明白了哩？”莽夫点点头。“你有没有意见？”莽夫又摇摇头。 老油条咳嗽几下。 “陶校长大肚原谅了，可还有哩？”莽夫便原地跪向苏丹和大刘小刘，咚！可给大刘拦住了：“哎，不用不用。”大四男生哪见过这阵势？臊得满脸通红，手足无措。小刘同样窘得连忙转身，唯有苏丹十分镇静。 等两刘都转身，她说话了。 “你这个学生家长也太无礼，自己要认真反思反思。跪着不好，站起来坐下说话吧。”陶校长也点头：“对，坐下说，好好反思反思哩。”可是，莽夫却一直跪着。苏丹看看芳芳爸，老油条便有些难堪的笑笑：“苏老师陶校长让你坐着说，你就坐哩。” 话音未落，莽夫呼地爬起来，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大家抓住机会，痛打落水狗，狠狠把莽夫训了一大顿。下课铃响了，穷主任和燕子也赶了过来，又把莽夫狠狠教育了一阵，直到莽夫心服口服，一再保证明天上午让儿子继续上课，那180元带路费不要了，并且以后这事儿也不让儿子承担，儿子只管上好自己的课，读好自己的书。 如说话不算数，甘愿接受学校，半山寨村治保会和老油条大哥的任何严厉处罚为止。 在陶校长和穷主任的示意下，芳芳爸才嗯了一声：“口说无凭，立此录音为证哩。”扬扬手里的手机：“半山寨手机信号不好，录音却好得很哩，不信，你自己听听。”按按放音键，莽夫刚才的保证声音清楚响起。嗒的一声关掉：“是你的声音哩？” 莽夫点点头，闭闭眼，一副此生无念痛苦模样。 然后，对老油条拱起了双手：“俺没文化，所以把儿子送进学堂。是俺一时糊涂，行了大哥，以后看俺的哩。以后哩，村里有个什么事儿，您老人家要有个什么事儿，招呼俺一声就是哩。像昨夜里护送家访老师事儿，哪麻烦您老人家亲自出面，以后就交给俺做哩。” 师生们听得真切，禁不住相互瞅瞅。 啊哈哈，原来昨晚家访归来路上，一直跟在最后面的那个人影，居然是芳芳爸？事实上，回校后师生们一直在猜测，最后那个人影是谁？四个年轻人一个而立之女，脑洞大开，七嘴八舌，天上地下的猜来猜去，也没猜出个所以然。 没想到，偶然间，真神就显了身？ 芳芳爸呢，眨巴着眼睛，怒视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莽夫，仿佛不明白这厮在胡说些什么？穷主任也颇具吃惊，感情复杂地不时瞅瞅芳芳爸。唯有一头雾水的陶校长水波不兴，他当然知道，师生们昨晚上去周都都家家访。 因为担心，所以行动。 天色幽暗下来后，自己就一直站在三楼正中凝望，大开着宿舍的窗口和顶灯，让那明亮的灯光水银般泻出，为师生们的归来照路。陶校长当然没想到，师生们会在路上遇到些什么？在他的记忆和思绪里，半山寨村“除刚解放那年”，几十年来都平安无事儿。 第137章 接待事项 现在呢，村民们都奔钱去哩，当然就更没有什么事儿。 老村长又进来了，莽夫朝他拱拱手，陪着笑：“老村长，别生气，俺通哩。”“俺早知道，你会通哩。”老村长不紧不慢的捋捋自己下巴：“可不能回村通，必须在这儿通！你冒犯了文曲星，坏了半山寨百年规矩，按过去，该当众脱下裤子打100板子哩。可时代变了，现在兴说服教育哩。” 芳芳爸就举起自己手机，递到老村长耳边。 老师办公室里，立即响起莽夫嘶哑的保证声音。老村长听听，点点头：“收好收好，口说无凭，这家伙以后要再捣蛋，就放给全村的老少爷们儿听听哩……唉，说到底，不就180元哩？现在，俺当着陶校长和俺女儿面承诺，这4个人的带路费，俺给！放心，回去就给。” 莽夫咚的一声，又跪下了。 “老村长，俺，俺，”老村长有点伤感地摇摇头，扶起了他：“唉唉，起来，起来，自古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高堂，不能乱跪哩。你也老大不小哩，有点长进行不？钱，是重要，可再重要，也没有孩子学好有长进重要哩！你怎么能傻到赚钱不顾自己儿子的前途哩？要是你爹还活着，又得拿着棍子满村寨的追打你哩？” 哇！莽夫终于哭了起来。 老村长闻声迅速抬脚，踢上了老师办公室的房门：“行了，嚎什么？也不怕自己儿子听见，丢人现眼哩？站起来。”莽夫站了起来，一个粗糙的山区汉子，此时满面泪痕，身子轻轻颤抖，让人又是可怜又是鄙视…… 送走老村长一行不久，下午第二节课的上课铃，响了起来。 穷主任何老师和大刘小刘，都朝3..1班教室赶去，燕子和苏丹赶到食堂，不一会儿，校门上的铜铃摇响了。苏丹拉开了校门，艳艳，盼弟和顺顺等五个小姑娘，笑盈盈的站在门前，又是一色的大绿色背兜布，五个小家伙正在其间或咿咿呀呀，或东瞧西看或挥舞着小手。 “苏老师好！” 小姑娘们一齐恭恭敬敬的鞠躬。“同学们好！”苏丹含笑欠欠身又侧身：“大家请进！朱老师正等着你们呢。”带着草花香的小姑娘们，鱼贯而进，安安静静的消失在食堂里.。一直注视着她们身影的苏丹，正想重新关上大门，却怔住了。 三个与班主任年龄相仿的男女，正微笑着看着自己呢。 “对不起，你们是？”苏丹有些愕然。二男一女英气勃勃，背着大帆布包，戴着长舌帆布帽，足蹬高帮帆布靴，靴头上都沾着青草丝条儿，整三个风尘仆仆典型的驴友，怎么，满山遍野逛逛累啦，想要进校园歇歇脚？ “苏老师好！” 为首长得很洋气的中年男，俏皮的笑称到：“我们想，”指指校园：“进去看看，可以吗？”苏丹警惕的后退二步：“你是怎么知道我姓苏的？”“嗨，刚才那几个小姑娘叫的呀。”苏丹更警惕了，这么说，你们是蓄谋己久，一直躲在大门旁边偷听啊？ 联想到那个莽夫村民的所作所为，苏丹瞪起了眼睛。 “这么说，你们是偷听到的？”“32÷8=4。8÷1=8。9x9=81。”教室里，传来同学们整齐的朗读声，像一群小鸟儿在校园里飞翔。塑胶跑道干净鲜明，高大笔直的旗杆和迎风飘扬的红旗，映衬着宽敞的大操场和教学楼，更加醒目，愉悦和高大…… “是，偷听的，偷听的哦！” 中年男玩笑回答着，一面忍不住掀起开背包，拎起一台单反，嚓嚓嚓的拍摄起来。他一开拍，一边的一男一女也掏出了相机，都是沉重长长的单反镜头，跟着嚓嚓嚓起来。苏丹冷冷的看着，没禁止也没让三人进门。 她觉得，既然是驴友，就让他们拍吧。 能把半山寨小学的英姿带向四面八方，也算是免费为我们做了宣传，求之不得呢。三人嚓嚓嚓一歇后，中年男笑嘻嘻的递过了一张名片：“苏老师，这可是真的，不是偷听的哦。”苏丹不屑的接过瞟瞟，却认真的看看中年男：“你是省报记者？”“记者部主任！“ 中年男爽朗的笑到。 “苏老师，你怎么给我降了职哦？来来，自我介绍介绍，在下姓赵，”指指自己鼻子：“赵启烟，哎，苏老师大人，你看俺到底起眼不起眼啊？见笑，见笑，离题了。”指指一边一男一女：”小于，负责全省教育动态。小东，负责全省支教动态。“ ”哎，这不都和我们有直接关系吗？“ 苏丹忍不住脱口而出。小东，一个短发精干女孩，灿烂的笑笑：“是啊！要不，我们怎么来了？苏丹，某某大学中文系大四生，女，现年25岁，专业：中国古典文学及外国现代文学，在校刊有论文发表，并常以奇书，伊本才女和梵岸芳汀等笔名，在网络上发表文章，对吗？” 苏丹睁大眼睛，张口结舌。 “小苏老师，还有我们哩。“一边有人接口，笑呵呵的走了上来。“谢主任，程乡长，林书记，”苏丹高兴得跳起来，奔上去，一一与县教委主任，半山寨乡乡长和乡党高官握手：“欢迎，欢迎你们啊！”急忙全部拉开了大校门，让记者们和领导进来。 面对突然而至的记者和领导们，陶校长有些手足无措。 只是高兴得握着大家的手，连声：“欢迎！欢迎！欢迎哩！”显然，着意抓第一手资料的三个记者，顾不上多寒暄，举起单反对着陶校长，就是一阵各个角度的拍摄。只慌得毫无思想准备的陶校长，连声向领导们求饶。 “谢主任，程乡长，小林书记，帮俺说说话哩，俺就穿这一身工作服，太埋汰哩，太影响县乡的形象哩……” 要说，他作为一校之长的这身所谓工作服，也的确不咋的。 一套洗得发白两肘缝着两小块同色布的旧西装，一双虽然擦拭过却仍显皱巴巴嵌着灰尘缝的皮鞋，里穿一件同样洗得显黄的衬衫，系着条漂亮的红领带却又没打好结……可是，县教委主任摇摇头：“新闻自由，无冕之王，俺不敢哩！” 乡教委主任（程乡长兼）也摇摇头。 “怕哩？老老实实接受记者们的采访，就像你平时认认真真工作一样哩！”乡党高官呢，更是笑呵呵的：“陶也陶也，真陶醉也！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哎哎，不是都忘了言，你还争辨什么呢？” 大家正忙乎着呢，那食堂里的燕子不知情。 就如约领着六个（含张花）小姑娘来到了3.1班教室。何老师和大刘小刘，课前就准备好了一排空桌椅，六个小姑娘进来，正好一人坐了二个座位，齐唰唰的格外引人注目。事先和陶校长商量好的教务主任，也转过了身子。 她看着站起半人高，却神色慌张，怯生生地望着自己的六个小姑娘。 拿着课本的左手在微微颤抖：“同学们，让俺们起立，欢迎新来旁听的女同学。”二十五个男女同学齐齐起立，掌声如雷。如雷掌声中，教务主任的嗓音在颤抖：“从今天起，这六个女同学就会经常参加俺们的读书习字。俺们每个同学都有帮助她们的义务。大家说，是不是哩？”“是！”回声整齐，响彻云宵…… 这一切，都被窗外众多的相机。手机，单反和摄像机，真实而详细地拍录下来了。 六个旁听的小姑娘，当然是这半堂课的重点，这是燕子提出，师生们共同商量后，报请二位校领导同意后的一件大事儿。虽然作文小组的开展取得了成功，可善于动脑筋的燕子却提出，5个小姑娘同时参加作文小组活动，也会带来相反的影响。 一是她们的确大字不识一个，什么也不懂。 突然接触这类读书习字活动，难度太大。二是她们年纪都较大，并且身体发育早超过了参加活动的小学生，加上张花一共6个小姑娘，容易对其他活动同学形成心理上的压抑，所以建议她们先行在正式上课时旁听，熟悉读书氛围，耳濡目染习字的快乐与艰苦，利用自己年龄大，记忆力好和反映快等的身体优势，最大可能地争取缩短，从茫然不知所措到接近学习思绪习惯的距离。 或许，奇思妙想的确有用？ 也就是她自己加上其他的师生们都没想到，朱燕子这是无意中提出了一个十分前卫前瞻的策划。近年来，中国发展迅速，许多高，边，远地区和山区，在当地政府的高度重视下，虽己大多数脱贫，走上了小康之路，可不得不承认，仍有少数人生活困难重重。 其中，最容易让人忽略和忘记的，就是这少数中的适龄失学女孩。 据报载，曾有多个地区山区的政府领导，亲自下去蹲点抓这一重大工作，最终却都无疾而终，全部原因，就是这些错过了最佳学习模仿期的适龄失学女孩，突然一下坐在了规范的课堂上，完全进入不了角色，反而惶惶然，茫茫然，反而影响了正常的教学进程。 于是乎，想办法吧。 有善动脑筋者，又把她们几个组成提前复习学习小组，结果又缺乏具体学习氛围的耳濡目染影响，效果更差。于是乎，默默的解散了吧……幸远的是，这些相关文章恰恰入了穷主任的法眼，印象颇具深刻。 以前的穷碧老师，现在的教务主任，冰雪聪明可不是等闲之辈。 穷主任看到了那些相关文章后，立即敏锐的感到，那其中差了一个环节。 可到底是差了一个什么环节呢？由于思绪还没完全转到这方面上来，穷主任捉摸了一歇没得到答案，也就放弃了。前几天，陶校长找她商量师生们的提议，潜伏在她脑中那个未明悬案，立即得到了答复——原来是预热哩！ 一下得到明白的答案，穷主任可高兴了。 也就是当你脱离某种认识和生活过久，突然要你去拥抱和捡拾起来，你必定茫然不知所措，无法迅速适应。这个过程又因为人的个体差异而或长或短……90后的教务主任，不是自己姥爷那样墨守成规的老古董，也曾对村里那些适龄失学的小姑娘们，表示过同情。 然而，习俗和生活的惯力是巨大无情的。 特别是，家里出现了盼弟母亲那种所谓的叛逆后，的确弄得整个五世同堂的大家庭鸡犬不宁，穷主任也深受其害，渐渐地，原本充满同情心的穷主任，也就淡漠了。然而，陶校长找她就此一商量，穷主任也满口答应。 并迅速联想到如果这事儿搞好后，对自己和陶校长的影响。 曾是夫妻的两90后，毕竟不是疲惫的80后，徘徊不定的70后。于90后而言，看破红尘和追求效益，成了他们的标配。于是乎，二校领导迅速达了一致，虽然允许适龄失学儿童旁听，在半山寨小学从没有过，也有滥用职权，违反学校相关管理规章制度之嫌。 但是，二人都决定试试，并做好了因此而受到县乡二级教委严重处分的准备。 这以后的事情，就概由教务主任独立操办了。也是巧合，第二天，县乡二级教委分别打来了电话通知：原本决定五一节后在半山寨小学召开的“安徽省某某县教学现场会”，由于形势的需要，改为安徽省，江苏省、浙江省、湖北省和河南省的五省教学现场会。 鉴于会议规格的突然大幅度的提升与提高，现场会组织事项由省府直抓。 省各媒介记者近日亲临现场，借以督促督办云云。今天上午，穷主任就接到了县教委主任打来的电话，告之打前站的第一批三个记者，在县乡二级教委负责人的陪同下，己经出发前往半山寨，希望立即做好相关接待事项云云。 第138章 教学工作 她本应该接到通知，就马上给陶校长汇报。 结果一忙，居然忘记了……现在，看着一头雾水的师生们，半知半解的陶校长，尽职尽责的记者们和满意微笑的上级领导，教务主任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却高兴得轰轰烈烈。因为太特殊和太具代表性，半山寨小学一直陆续都有，各种各样的参观者和大小现场会。 所以，如现在这样。 同学们对突然而至的相机手机单反和拍摄镜头，基本上都习惯成了自然，依然坐得规规矩矩的听课，举手发言和走上讲台，在黑板上演算公式。倒是坐在最后二排旁听的六个小姑娘，出了点问题。也不知是根本没听懂还是因为激动，先是张花的眼睛，慢慢湿润了。 接着，艳艳，盼弟和顺顺的眼睛，也慢慢挂满了泪花。 最后，小调皮和石头二个小姑娘，干脆趴在桌沿上抽泣起来。课，是上不下去了，暗叫不妙的穷主任，只好安排同学们翻开书本静习默写，自己退到一边，看记者和各领导来到最后二排，俯身轻问着小姑娘们。 结果，小姑娘们的回答惊人的一致：因为高兴哩！ 活了十二，三年，第一次坐在明亮的教室听课，虽然听不懂，但是感到自己有了盼头，所以哭哩！简单朴实的回答，感动得记者和领导们喉头发涩，更让师生们倍感自己肩上重如泰山的担子……下课铃响了，春风满面的教务主任，朗声说。 “同学们，让俺们用优异的学习成绩，良好的学习态度和热烈的掌声，欢送记者大哥哥大姐姐和各级领导。”二十五个同学整齐起立，用清脆热情的掌声，欢送着贵宾们离去。 贵宾们上车时，赵主任紧捏着苏丹的双手。 “不错不借，到底是名牌大学中文大四生，知道吗？我拜读过你的《红尘烟雨之局与套官场三部曲》《风啸漳河》和《丛林法则》，故事曲折，文笔优美.精彩耐读有嚼头，可我总觉得不太像网文，好像你走的是正规出版创作道路？” 苏丹矜持的点点头。 ＂应该是介于传统与通俗之间吧，写得不成熟，有待努力提高，权当练笔。＂赵主任哈哈大笑：“假谦虚，假谦虚嘛！字里行间可以看出，才女加美女是很怡然自得，矜持清高的哦。”苏丹脸红红，她第一次听到如此直白犀利的评价。 深感到这些省报大记者，的确有一套真功夫，非同小可。 “那我冒昧问问，网上那部《天地大乾坤》你读过吗？”赵主任一面坐进副驾驶座，一面认真的看着苏丹：“你只需回答，看过与没看过。” 《天地大乾坤》，是近来在网络上创点击率的一部网文行侠长篇。 己连载到了第七千八百二十七章回，按每章回三千字计算，己达近二千四百万字之巨，比苏丹引为自豪的自己截止今天创作的26部长篇计一千六百余万字，还要多出八百万字。的的——的！司机鸣响了车笛。 匆忙中，苏丹回答。 “看过！”她的确抽出时间读过，不过，只是读了其中一些章回。“想知道作者是谁吗？”苏丹笑：“当然。”赵主任指指自己鼻子：“告诉你吧，在下就是！谢谢！”小车己徐徐启动，赵主任探出了大半个脑袋：“苏丹同学，你们的支教工作作得好！很具体也很典型，如能将此写成一部小说，我第一个拜读。再见！” 的的！随着清脆的车笛鸣叫，洋气的面影，一闪而过。 晚饭后，穷主任破天荒没有离开，而是和师生们兴致勃勃的聊着谈着，交换着各种建议和意见。想想都高兴啊！能在记者们和领导们的突然光临下，毫无做作，自然纯熟又富于创造性的给他们展示这一切，说明半山寨小学的教学工作，是经得起任何人和任何时间段检验的。 表明了半山寨小学的教学工作，是在党，政府和国家即定的发展轨道上，平稳前进的。 证明半山寨小学的领导和支教老师们，是在踏踏实实工作的。这无疑是为五一节后，在此召开的“五省边远山区教学工作现场会”，打下了厚实的基础。看看全程面带笑容，乐不可支的领导们，陶校长和穷主任心里都乐开了花。 教务主任，第一次展现了她的另一面。 “说真的，对于你们的家访，俺并不太高兴。大凡初来乍到者，依据自我的习惯思维和审美，潜意识里总希望改变这儿的一切。这也和俺们当初来到这儿时的所作所想，一模一样。久了，方明白了，俺们要打的是一场长期战役。动力犹在，血也依然，俺们一步步虽然走得艰辛，可毕竟是在前进，眼看着一批批的同学们，在俺们的汗水和苦心里考了出去，就总感觉到，俺们又为国家做出了贡献。” “穷主任，”苏丹笑到：“那你现在呢？” “还是一样哩！”教务主任微笑到：“你们也知道，习惯这东西一旦形成，要改正难。比如昨晚上，俺一早就告诉过你苏老师，放学后，俺去看看周都都就行了，可没想到，你们晚上又去了哩。这是一种不信任，放在你，你高兴哩？” 苏丹深有同感的摇摇头。 “和你一样，不高兴的。”“其实呢，这事儿也提醒了俺，只有四个字哩，作茧自缚！”大家都高兴的笑起来，陶校长满意的看看她：“嗯，总算开窍了哩。”“老实说，这事儿呢，俺是自私了点，害了周都都，唉，带路费哩……” 原来，这几天进山旅客多，穷主任家里有点应接不暇了。 也和那个莽夫村民一样，又不愿意丢掉己揣进自己衣兜一大半了的人民币。所以，她想到了周都都。并安排小护花第二天早上帮周都都领牛奶。精明的教务主任，之所以走出了后一步臭棋，是因为她毕竟滥用职权而到心虚。 她也是事后才明白过来。 就是自己的自私自利和考虑不周，才促成了师生们不顾她的“警告”，硬是跑到村里家访的。自以为聪明的教务主任，自然为之暗自后悔不己，竟然跟着又让自己的外侄女如此这般这般，结果才有师生们刚进半山寨村，盼弟和芳芳，就分别跑来“密告”事儿。 谁知，事与愿违。 原以为可以借此把师生们吓回去，至少让他们不到周都都家，就在村里逛荡一番后乖乖儿回去，哪知师生们根本不怕，径直去了周都都家访。穷主任心里很清楚，只要师生们踏进了周都都的家，事情就会败露。 因为，周都都性格胆怯，太内向老实而做不来假。 届时，一个堂堂正正的人民教师和学校教务主任，居然敢指使学生装病而去帮自己赚钱的丑闻，就会大白天下，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上级领导严厉的处分。 其实，就穷主任而言，处罚和调离都不怕，也根本不用担心。 因为半山寨小学的特殊性现状，让这二项根本就不存在。她怕的是，自己在师生们心里的形象和威信，因此而受损。然而紧接着她感到，师生们并没因此而看不起自己，对自己尊重与友好，仍和平时无异，这，让她感叹感动，第一次感到了愧疚。 事实上，莽夫村民的作法和在老师办公室的大吵大嚷，自己虽然没在现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 手拿课本讲着课，耳朵却不时灌进老师办的争论，脑子里也不断想这敏感的事儿：莽夫村民的所作所为，不正是自己在这件事上的所作所为？为赚钱，莽夫害的是自己儿子。同样为赚钱，俺害是的自己手下的小学生，其性质比莽夫更恶劣。 何老师朱燕子和大刘小刘，一如平时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听课。 绝对料想不到，讲台上貌似全力对赴，言者尊尊的教务主任，此时心里正在激烈起伏，懊恼不己。因此，记者和领导还没离开之时，她就决定自己把这件糗事儿曝光。因为，积压在心上，倍感到沉重难受，倒不如干脆卸下，免了一块心病…… 果然，如她所料。 自己有意曝光后，大家反而对她更加热情和尊重了，这让穷主任更坚定了信心。“可是，穷主任，”燕子笑到：“那，带路费拿着，真的很爽吗？”“很爽，的确很爽哩。”教务主任认真点点头：“毕竟，这在半山寨村，是一条赚钱路子。钱不可怕，赚钱也不可怕，靠自己劳动赚钱，更不可怕哩。” 苏丹思忖着，看看她，欲言又止。 穷主任便笑到：“苏老师，看样子，你是想对俺问点够生猛的话？那你尽管问，俺一定满意的回答你哩。”“那，我就问罗，”苏丹仍小心的试探着：“穷主任，你别多心哦，不是针对你的哦。”“奶奶们经儿、奶们——婆婆妈妈；那人有点，嗨！莫理他，莫理他。” 看到对方那小心模样。 教务主任笑了：“苏老师，干脆些，你问哩。”“我是说，说到底，什么带路费和靠汗水挣的钱？摆明了就是揩国家之油，肥私利腰包，没有什么借口的。”苏丹一激动，脱口而出：“还有，就是一个群比效应，大家都在做，我一个人不做，既吃亏也犯傻，所以，我也要做，而且还要做得比别人更好。” 见她越来越口无遮挡，何老师有些着急。 打断了她：“可是，具体事物也要具体分析。存在，就是合理的。”穷主任却面无表情地往椅背一靠，垂着眼皮儿静静听着。“半山寨村的特殊性，注定了带人进山的合理性，或叫半合理性。”班主任边缓缓的说着，皱起了眉头。 她己经明显感到，苏丹貌似光明正大，热血沸腾和慷慨激昂下的狭隘短视。 毕竟是比大学生高出好多个档次的大学讲师，她深知，正是这种脱离实际生活的狭隘短视，造成了多少偏颇，冲动和不幸。师生们是来支教工作的，不是来争辩某某问题，而且一定要争出个输赢的。 而且，真把穷主任惹火了，若要认起真来辩论，好纸上谈兵的苏丹，一定不是她对手。 再说，有这个必要吗？这么多的工作要商量，要做，需要大家的精诚合作啊！“哎，穷主任，”她干脆转了话题：“我倒有个怀疑，如梗在喉，不得不提呢。” 可是，直到班主任都有意转移了话题，激愤中的苏丹，依然没意识到自己的冒昧。 而是紧盯着教务主任，大约脑子里正在汇集着全世界最精彩最具有杀伤力的言词。早急在心头的燕子，实在忍不住了，就用力在桌下蹭了她一脚。“哎哟！”苏丹尖叫一声，俯下身去。就在这俯身一瞬间，她清醒过来了。 “怎么啦？” 桌面上，燕子在埋怨：“好端端的，叫什么叫啊？我以为是那个莽夫村民，又抡起了椅子哩。”苏丹知道闺蜜是做给别人看的，可仍气愤地伸出手指头，对准燕子的脚踝用力一捅，燕子也禁不住尖叫一声。 苏丹从桌下立起身来，面对大家解释似的一笑。 “不注意，自己的左脚把自己的右脚踝蹭痛了，这就叫自做自受。可燕子老师你，也叫什么叫呢？”话音未落，全场哄堂大笑。俩闺蜜哪知道，俩人的这种小伎俩，早己经不是什么秘密，居然就还相互配合，演义得如此惟妙惟肖？ 穷主任笑得满面红光。 虽然自己早有思想准备，可刚才苏丹冲撞得她，仍然感到下不了台。然而，何老师的贸然打断，穷主任就明白，领队老师出面干预了，这让她感到欣慰。接着，俩闺蜜自拉自唱，让她更感到放心。这说明，师生们善解人意，和睦相处。 并且足踏实地，是值得和他们合作下去的。想想前几批的支教人员和带队老师，能像现在师生们一样善解人意，顾大局，求合力的太少太少，更多是，把自己当作无所不能，什么都懂和毫无缺点瑕疵的全能神，动辄就国家，民族，世界潮流；来不来就是品德，品质，素质，高高在上，娓娓动听，可对山区小学实际最基本的教学工作，根本就帮不上一点忙…… 第139章 体育大课 心堵则说话少，心宽就精彩多。 “啊哟，何老师也怀疑，如梗在喉，不得不提哩？”教务主任笑到：“照理儿，领导对领导，领队老师有怀疑，理应一校之长来释疑。因此，俺建议，何领队的怀疑，请陶校长释疑，大家说，如何哩？”一片热烈的掌声。燕子更是得意的挤挤苏丹。 苏丹知其意，无可奈何的笑笑，只得承认现实。 不过，她仍不服气，问题明摆着，穷主任是在替自己的过错找借口，何老师则又是出于“团结合作，求大同，存小议”而息事宁人。中国有多少事情，就是这样办坏的。想想，一个莽夫村民为了赚钱，不惜让儿子逃学。 而你一个学校教务主任，为了赚钱，不惜让学生装病替自己出力。 莽夫村民己经为此而颜面尽失，还被人录音抓住了尾巴，大约半辈子也挣不掉了。其儿子也会受到相关校规处分，这个处分将会留在他的档案上，直到他最后撒手人寰。而你穷主任依然稳坐在主任宝座上，屁事儿没有，还敞着嗓门儿为自己找借口。 这还真是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法不施于尊者啊！不行！ 因此，苏丹一直在暗暗打着主意。掌声中，陶校长清清嗓门儿，慢慢到：“理没错，话不全。本校长现在忙着倾听，委托教务主任抛砖引玉。大家说，行不行哩？”又是一片掌声，气氛空前活跃。的确，似现在这样二校领导都在场，谈笑风生与民同乐的机会并不多。 在师生们的记忆中，来到半山寨一月之久了，这种机会，好像只有一二次？ 一高兴，崔大娘也拉了女儿坐在了一边儿。校工大娘兴致勃勃，不时给这个掺掺茶水，为那个送上剥掉了壳儿的南瓜子。要知道，这类半掺工作半掺闲聊八卦式的唠嗑，可是她最喜欢的打发工余时间的形式哩。 女儿张花呢，则拿着那笔记本。 看几眼，嘴巴动几下，又看几眼，眼睛还不时闭闭，仿佛进入了什么忘我境界……等大家高兴得差不多了，穷主任才又慢慢开了口：“有道是，当官儿的动动嘴，当兵的跑断腿。不愿意哩，头儿就给你穿小鞋。俺这脚33码，要给穿26码的小鞋，能不疼哩？所以只能听命。好！言归正传。何老师，请说哩！” 班主任就不紧不慢讲起来。 听罢，四个年轻人都暗地击节叫好。苏丹崇拜的看看班主任，又悄悄碰碰燕子：“姜，到底是老的辣啊！”同时，挑战般瞅着教务主任，看她怎么样回答？穷主任听后也一怔，还瞟瞟陶校长，认真的想一想后，才慢慢回答。 “何老师提的这个怀疑哩，有理由。如果俺不是半山寨土生土长的，也会产生一样的怀疑。可俺得认真的回答你，半山寨没有黑社会。按照网络上关于黑社会的定义，黑社会性质组织有四个特征。这四个特征，半山寨村治保组，显然都不具备。” 陶校长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接着解释：“因为地理环境太特殊，这个半山寨村治保组，是经乡县二级政府多次研究决定后，才同意设定的。平时的治保工作培训与检查，都由县公局直接抓哩。你们想想，毕竟9个村民组，300多户，1500多人，远离县乡，公安保安一时赶不到，真要出个什么意外，总得有人管，对哩？” 大家都点头。 “村委会包罗万象，可要说管理犯罪，却不合法。”陶校长吞口唾液：“法制建国哩，尤其是半山寨村，更是真的需要法制。所以，村委下就设了个村治保组哩。”“可是，那莽夫村民却很能说明问题，”又是苏丹，尖锐的反问。 “不怕村委会主任，反倒怕其下面一个治保小组的普通组员，这好像，有点不正常啊？” 不想，陶校长和穷主任都笑了起来，他俩先是相互瞅瞅，然后出了一口长气，仿佛放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原来这个哩？” 穷主任舒心地笑到。 “不错！苏老师有思想，有深度，看问题全面。俺回答，这就涉及到大约你们都不太熟悉的乡规民约。事实上，在诸如半山寨村这类百年老村落里面，乡规民约比正式的法律法规还有效力。这源于中国古代社会的发展演变。大家都是搞小教工作的，对此，应该都不陌生，而只是没时间去认真研究它哩。” 陶校长说得更直白。 “俺们都知道，人，都有一种英雄情结，崇拜力量，甚至崇拜暴力。凡是喜欢逞强斗狠的人，历来对自己更厉害的同性，都公开或暗地的崇拜，至于服气，就更不在话下哩。而对方，也会做出许多貌似匪夷所思的举措。这在江湖上，称为‘豪爽，义气’，在交际中，赞为‘大量，肚量’，在教科书上，则成为‘顾大局，识大体，好共事’。” 这时，穷主任特别看看苏丹。 待陶校长刚停下，就特别强调提示：“这就不难解释，为什么莽夫村民面对老村长，可以大吵大闹，遇上老油条后，就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哩。” 师生们听得津津有味，醍醐灌顶。 联想到还在自己眼前栩栩如生的莽夫村民，都频频点头。就连有意识站在对面反向思维的苏丹，也没了继续争下去的信心。说实在的，二校领导讲的并非天书，也不新潮时髦，至少对苏丹而言十分熟悉，只要稍稍认真地翻翻书，上上网，这样的知识和趣味，随手可拾。 只是，她有些懊恼的捂捂自己嘴巴，没把它们与眼前的事情联系起来。 反之，则可能不会提那些显得浅薄的问题了。“何况，大家视为不入流的，基本上也有值得表扬之处。”教务主任叩叩桌沿：“俊花，还有茶哩？”听得入神的校工大娘，这才如梦初醒，不好意思的笑笑，到厨房拎来大茶壶，尖尖的壶嘴向下一压，逐一给大家倒水，又兴冲冲的坐下，剥着瓜子竖起了耳朵。 教务主任喝一大口凉茶，呶呶嘴巴，继续说。 “在老师办公室，那莽夫村民的话，你们也听到哩？俺想，你们也会和俺一样，觉得十分意外和不可能。其实，昨晚俺就知道哩。嘎英三姐弟在前面暗地护送，老油条就在离三姐弟二十多米的后面，紧紧跟着。直到眼看着你们都进了校门，才散去。要说，嘎英三姐弟的动机，很明确也很纯粹，不过就是想保护支教老师。可芳芳爸的动机，俺就一直没弄明白，到底为了什么哩？” 苏丹低笑：“为了小刘老师的免费修理。” 扑嗤！大家都笑了。不明就里的崔大娘，大约对“免费修理”这类提法，特别敏感，一下挺直了腰杆：“哟！还有这好事儿哩？”看看小刘：“怎么个免费修理法？”又看看大刘。 “昨晚劳驾大刘老师，帮俺免费修理好了门呀窗呀床的，可俺今早爬起来一看，才发现，俺家猪圈门还是坏的，关不拢哩，是不是请小刘老师，也帮俺免费修理修理哩？” 大家没笑，而是看着她。 “娘哩。”张花满面通红，愤怒的叫到：“你不懂，就听哩。”“俺怎么不懂？”崔大娘有些冒火：“不就是给钱哩？行，小刘老师，俺给钱。你说，修个猪圈门，给多少钱哩？” 穷主任不屑的斜斜她，皱起眉头。 “俺说俊花哩，还是你女儿说得好，不懂，你就不要多嘴。胡大胡二——糊里糊涂。就算你有钱行不？你就一村民，现在修个破猪圈门儿，还得拿钱请人修理哩？咦，崔俊花，你不得了哩，成百万富翁哩，要上天哩？” 校工大娘呆住了，瞬间就变成了个莽夫村民第二。 “哎穷，穷主任哩，俺不是这意思，俺的家底，你老人家可是知道的哩。”“行哩，”教务主任喝住她，顺便朝坐在她身边的女儿，呶呶嘴巴，俊花大娘的脸，涨成了猪肝。“你说完没？”一校之长侧侧头，教务主任点点头。 “说完了，趁大家都在，俺们就提前把现场会的事情聊聊。“ 陶校长把自己的笔记本翻开，摊在了桌上……第三天上午，由教务主任拟稿，陶校长签发的处理通知，贴上了学校的墙报栏。 “……综上所述，经校委会研究决定如下：给予学校教务主任穷碧老师降职降薪处分，1，由现在担任的学校教务主任，降为副主任。2，降一级基本资金，既由现在的xxxx元，降为xxxx元。给予本校3.1班学生小结实同学（小瘦削）口头警告处分一次。给予本校3.1班学生周都都同学口头警告处分一次，暂缓其预备升旗手的培训和职责。给予本校3.1班学生石头同学（小护花之一）记过处分一次。给予安徽省某某县半山寨乡半山寨小学校委会，20石头年4月28日。” 校委会和年月日正中，盖着鲜红的学校印章。 第一节课下后，大多同学还不知道，围看的人不多。第二节课下后，围看的男女同学就多了。大家挤在墙报栏前，吵吵嚷嚷的看着，相互咬着耳朵，有的还在默读……总之，这是半山寨小学这一学期，同时给予老师学生处分的第一次，因而，颇具轰动性。 对于处分，二小男生没什么概念，也似乎毫不在意，该怎么玩儿，还怎么玩儿。 可对周都都，则是一个意外的沉重打击。休息后上学的周都都，在同学群中踮起脚后跟，在处分通知上看到了自己的大名，当时就脸色就惨白，站立不稳了。吓得同学们当时就喊来了穷主任。教务主任把他扶到了老师办公室，让他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还特地化了一杯白沙糖水，让他喝下去。 稍倾，周都都恢复了正常，眼泪汪汪的看着教务主任。心里愧疚的穷主任避开他的眼光，拉着他的双手，温和地相劝与解释。可怜以他13年的经历和认识，哪能听懂教务主任的大道理和形容比喻？勉强懵懵懂懂的出了老师办，继续上课。 晚上，穷主任到周都都的家，给其姥爷细细的做了解释，并赔礼道歉。 也不知那古稀之年的姥爷听懂没有？就默默的听着不说话，也不吭声。临走时，教务主任塞给了他五张百元大钞，姥爷难得的露出了笑容，唤过一直站在一边儿的小孙子，先把钱一张张数给他看了，再要他送老师出去。 走出了狭窄的自家房门不远，周都都站住了。 “老师，俺不怪你，请你把钱拿回去哩。”“你说什么，为什么哩？”“因为，那不是俺家的钱。”“可老师给了你姥爷，就是你家的钱了哩。”清冷的月光下，瘦削的周都都，坚决的摇摇头：“不！俺爹说过，不是自己的东西，就不能要。人可以无钱，不可以无德哩！” 等了好一会儿，令周都都不敢仰视的教务主任，发出了一种奇怪的低声。 周都都吓坏了：“老师，俺不会说话，俺惹你生气了哩？”“鸣！没有！”“那话，是俺爹今年离开时说的，不是俺说的，老师，你，你别生气了哩。”“鸣！都都，好孩子，回去吧。那钱，是老师多年前欠你爹的，明年春节你爹回来，你可以问问他。都都哇，谢谢你哩！” 教务主任松开周都都的双手，走了。村道上，月光下，寂静中，缓缓蠕动着一个孤独的背影…… 第二天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大课，却格外热闹。二位校领导，何老师闺蜜俩和崔大娘母女，都整整齐齐的坐在了操场边儿上，拍着手掌等候着。二点十分，大刘小刘领着二十五个男女同学出来了。 暂短的踢腿弯腰扭动后。 按照大刘老师哨声，全体同学列成二排，再从中走出了各五个男同学，相对而立，神气十足的挺胸昂首。这，便是大刘小刘老师组建的“半山寨小学男子足球队”。今天的体育大课，是球队的第一次合练。 第140章 欢欢喜喜 球队队员的海选，己经进行了一周时间。 入选的资格如下：身体素质好。学习成绩好。改正错误快。依照这“二好一快”的海选标准，10个人的球队，其中，二小护花和小瘦削小结实，都当之无愧的入选。然而，教务主任不高兴。穷主任有意见，后果很严重。 因为，道理很简单。 由学校教务主任，支教大刘老师和小刘老师，共同组成的海选三人小组，必须举手表决海选队员的去留。当然罗，二比一的表决票数，教务主任不服也得举手，少数服从多数嘛。然而，大刘小刘会一起举起自己的右手吗？答案是否定的。 所以，直到快上体育大课的最后一分钟，海选三人小组都还没达成一致。 最后，经一校之长裁决，先合练，后决定。这才有了“半山寨小学男子足球队”的正式诞生。现在，10个雄纠纠，气昂昂的男同学，随着大刘老师的一声哨响，开始了合练。这大约是世界上最奇特的男子足球队了。 8个拖鼻涕小屁孩，分成二队，在白线划出的半场足球场上，开始了对抗。 经过大刘小刘整个中午的现场教练，加之男孩天生具备奔跑冲撞的本能和耐力，居然也练得像模像样，颇具看头。不过，因为是第一次合练，匆忙间装备也不咋的，笑料百出，笑声满操场。按照主教练大刘和副教练小刘，拟定的比赛规则和时间，全场时间为30分钟。 上下半场各15分钟，中场休息10分钟。 越位，手球，点球和黄牌红牌等，一概俱全。违规行为严重者，还得停赛直至开除云云。要说这些山区孩子，有着得天独厚的训练场，设备设施和体力，平时课余也常常三五个成群的在操场上追逐戏嘻，还自发分成二方进行所谓的“比赛”。 然而，一旦真的成立了足球队，进行训练合练，就完全成了乌合之众。 开头还不错，可三板斧一过就乱了套。跑着吼着跳着，小结实竟然一抱足球，连跑带撞的冲进了对方球门。裁判（主教练）鸣哨暂停，跑进场地，向其出示了黄牌警告。一边儿分成二队球迷的同学们都没回过神儿，反而一起拍着小手，嚷嚷着加油。 哨声响起，继续比赛。 有了副教练在边场上的提示和吼叫，小球员们起初也模仿发挥得还行。特别是二小护花，竟然在半场（15米）来了个标准的对传二过一。但见二小子精神抖擞，虎目圆瞪，一路侧身小跑，你传给我，我又传给你，身手骄健，头发扬起，慌得对方四人一起上前阻挡抢夺。 操场中间，八个小男孩扭在一起。 犹如八只小老虎，扑腾滚翻，尘土飞扬，杀声震天！操场边，芳芳志愿作了啦啦领队，站起来杏眼圆睁，鬃发抖散，手里挥着一个卡通奥特曼，指挥着大家狂喊：小调皮加油！石头加油！一边儿的闺蜜俩，听得咯咯咯直笑。 小调皮和石头，正是那二小护花的大名。 或许是都听到了自己喜欢女生的深情呼叫，二小护花越发来了精神，传着，传着居然就地颠起球来。按比赛规矩，当然算违规了。嘘！一声短促有力的哨声，中止了二小护花的即行表演。而且按规格，颠球者——石头直接给裁判罚下了场。 当他灰头土脸，没精打彩的回到拥趸队伍中坐下时。 芳芳却带领着啦啦队，直接对裁判开轰：裁判乱判，下课哩！裁判乱判，下课哩！大刘哭笑不得，着急之余，竟然跑到啦啦队面前，掏出红牌一挥，指着操场外怒吼到：“啦啦队，全部出去！”顿时，观战的大家哄堂大笑。 何老师穷主任笑得泪花盈盈。 闺蜜俩笑得你搂着我乱摇，我抓着你猛推。更夸张的是崔大娘，站起来冲着大刘就开嚷：“太不公平哩！你把人家罚下场，这队就少了一个人哩，少一个人怎么踢得赢哩！”女儿张花则眨巴着眼睛，有点不知所措，她当然更不了解足球的比赛规矩。 只是觉得老妈这样站着，泼妇一样开嚷难为情。 就悄悄拉着老妈的衣角，示意她不要乱嚷嚷，重新坐下来看比赛。可人来疯的校工大娘，却越发来了劲儿，将女儿的手打开，啪啪啪！自己手背用力地拍打着手背：“别拉俺，俺要上去问问，为什么这么多人只给抢一个球哩？不可以一人发一个哩？搞哄黄子该！（搞什么搞），这不是活活欺负人家小孩子哩？” 听得真切的观战者们，又笑成一团。 一直绅士般微笑着的陶校长，也终于捂着自己的肚子，一下跌坐在了操场上。好在红绿色的塑胶跑道富于弹性，才让他没捂着屁股嚷疼。比赛继续进行。四对三！人多的这方，终于进了一个。哗！进球队员高兴得搂抱着又蹦又跳。 进球方的拥趸啦啦队，也在场外疯狂了。 在一个小女生的带领下，整齐的高呼：俺们最棒！全校第一！俺们最棒！全校第一！芳芳立马反击，一下跳将起来，猛挥着卡通奥特曼：来，跟俺吼，四打三，砸土砖！罚下场，滚蛋蛋！双方互不示弱，扬起彼落，吼声震天。 清脆热烈嘶哑的童音，从来没有过的激越，摇撼着教学大楼和后面的高山。 又反弹跃于高空，在百年古寨的天际间震荡着，呼啸着，欢呼着……看着这些平时无声无息，卑微渺小甚至有些畏畏缩缩的山区孩子们，在这一刻焕发出真正的童真，浪漫和热情，大家都被深深感动了。陶校长眨巴着眼睛，丌自喃喃自语。 “唉，哎！俺，俺也没想到！孩子，孩了们，孩子们哩！” 穷主任紧抿嘴唇，紧紧抓着何老师的右手，摇呵摇呵摇的，无限尽在无言之里。母女俩则紧紧靠着，盼大眼睛贪婪的看着，仿佛只要自己一眨眼，这欢乐的一切马上就会消失……苏丹也全神贯注，在自己脑海里强记，还一度习惯成自然地打起了腹稿。 前天黄昏时分，师生们在小山坳上。 苏丹无意中读到了那一家，向自己约稿的中文网站主编发来的短信，提示她忘我工作时莫忘记了休息，当然也就莫忘记了网站的约稿云云。 现在，禅机打开，偈语恭聆。 山区孩子们的卑微压抑，艰难生存；山区孩子们的厚积薄发砥砺前行；山区孩子们的渴求守望，纯粹童真，都在她脑海中栩栩如生，恣意跃腾。苏丹觉得自己全身充满了渴望和力量，眼睛闪闪发光。 不防，燕子却用力挤挤她。 “哎，亲爱的，你给说说，我怎么就觉得，高富帅这小子是我的克星呢？”“什么意思？谁是高富帅啊？”沉醉在自己想象中的苏丹，做梦一般反问：“你想嫁个高富帅？我也想耶！哎，怎么回事儿，你不是有了大刘吗？” 气得闺蜂，狠狠儿推了她一下。 给燕子这用力一推，苏丹只感到自己脑中的形象，一下全飞走了，不见啦！ 留下一片空白，气得她哇哇直叫：“你干嘛？”“你自私！”燕子也不示弱，反而又推推她：“现在，我才看清了你的嘴脸，北山有鸣号，不洁而嗤凤。宜下绝交书，埙篪非伯仲。【《绝交》宋卫宗武】，我正式宣告，我俩绝交！” 苏丹怔怔，这才清醒过来。 哈，绝交？这小妮儿要和我绝交？玩笑吧？可看看对方怒气冲冲的眼睛，又觉得不像是玩笑，苏丹小心起来：“亲爱的，怎么了，总得有个原因吧？再说，我可以改呀。”“你自私。”“我怎么又自私啦？”“我刚才说话，你没理我。” 苏丹哭笑不得。 只好像哄小学生一样哄她：“好吧，我没注意，麻烦你老人家再说一遍吧。”燕子”就说了，苏丹一下喷笑，脑袋摇得像传说中的货郎担：“你呀你呀，人家大刘活得好好儿的，哪儿招惹你大小姐啦？成立足球队，也是你自己参与提议，还举双手赞成的啊！” “我不管，你看搞得这么热闹，不是冲了原属于我的第一？” 其实，与其说是燕子大冒醋酸，不如说是她开始喜欢上了大刘，所以，才可能如此横蛮不讲道理。的确，从这一个月的表现上看，原本以为只会炫耀，调侃，插科打诨和华而不实的大刘，却表现得聪明，睿智和大有担当，把喜欢缄默却做事稳重的小刘，扔在了后面。 所以，莫说燕子本人，就是苏丹，也有点喜欢上了大刘。 甚至有一次突然想过，假如可能把小刘换成大刘，嗨！似乎也不错。当然，那只是一瞬间的思考错位。苏丹心里很清楚，自己的个性，脾气和潜意识需要，都小刘莫属。大刘，好是好，可离自己，有点距离哦。 “他倒是光彩了，可我呢？” 燕子还在那儿真真假假的醋酸，苏丹则冲她瘪瘪嘴巴：“臭美！哼，讨厌啦！”扭头仍看着场上，干脆不理她了。场上现在更热闹了，毕竟四对三，多一个人可不闹着玩儿的。小护花领着二个小男生，左冲右突，横跑竖追，眼看就又拦不住对方进球了。 情急之下的小护花，居然用力将对方一拉。 众目睽睽之下，全场都啊的一声，随后，双方啦啦队中的女同学都尖叫起来，男同学呢，笑得前俯后仰，乐不可支。就是操场另一边儿的老师们，也没了矜持尊严，一个个张着嘴巴露着牙齿，哈哈大笑。 原来，小护花慌乱中猛力一拉，竟然把对方打算进球的小男生裤子，拉了下来。 四月底显热了，山区孩子又不讲究，就穿着一条短球裤的小男生，白花花的屁股，顿时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像一个圆圆滚滚的大皮球。可怜的小男生先是眨巴着眼睛站着，似乎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继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这时，大刘吹响了哨声。 “半山寨小学男子足球队”第一次合练，也称为友谊赛，正式结束。比赛时间：全场30分钟，比赛结果：男一队2比0胜出。为什么是2比0呢？是因为最后小护花拉掉对方球员裤子，虽属无意，可作法恶劣，经教练组正副教练一致同意，判此严重犯规动作，为对方进球，以示警告和警戒。 按照事先的策划和安排。 校男足队荣誉队长陶校长，副队长穷主任，分别给同学们颁发了奖品：赢方，男一队：五名队员每人一本精装硬壳笔记本，更宝贵的是，在笔记本第一页上，用仿宋体端端正正的打制出：半山寨小学男子足球队成立莅首次合练比赛纪念，201x年4月29日，中间端端正正盖着鲜红的校章，校章后，是陶校长和穷主任以及正副教练的亲笔签名。 输方，男二队，五名队员每人一本简装软壳笔记本。 第一页上，内容同样。或许，这些小男生都还没意识到这奖品的珍贵。岁月之河，奔流不息，多年以后，当他们再次拿出笔记本翻看，又该是怎样一副画卷，一种心情和一种情景？包括啦啦队在一起的全体男女同学，均获参与奖，每人一本崭新的软面25页练习抄。练习抄的扉页上，有着与男一队男二队笔记本上同样的内容。 而那个被误拉下了裤子的小男生，还特此多得到了一个软面抄，美名日，委屈奖。 真个是皆大欢喜，笑声琅琅。放学时，学生们呈现出了少有的景象：你招呼我，我呼叫你，女生一个挽一个，亲亲热热，背着书包，踏着步子，轻轻哼着歌儿跨出教室，碰到老师，就发出一声清脆整齐响彻云宵的招呼：“老师好！” 一路横向直到校门口，再自动为成一路纵队，跨出校门，踏上村道。 男生则一个等一个，然后一大群笑呵呵的说着，蹦着和跳着跑出教室。碰到老师，发一声山崩地裂的欢叫：“老师好！”然后，欢欢喜喜的跑出校门，涌上村道。 第141章 相关知识 要知道，以前放学，这些山区孩子，可从来都是习惯于单个独自离开的。 既便是历来喜欢成群的女生。 除了本来就玩得拢的女生，基本上都和男生一样，独自来，独自离开，彼此之间不亲热也不疏远……一场合练，轻易就打破了多年无形的隔阂和沉寂，让总是刻板，庄严又落寞的半山寨小学，呈出一派中兴的气象。校领导和师生们，都欣喜的看着这一切。 崔大娘不禁咋舌。 “我滴个孩！打下球，就什么都变哩？下次如果每个人都发一个球踢哩，那还了得？”送走最后一个同学，苏丹关上校门，就赶到老师办公室，参加每天即定的工作总结会。苏丹进去时，正听到陶校长在感叹：“……俺说过，半山寨村不缺钱，半山寨小学也不缺钱，看看哩，不过就200多块的奖品费用，收到的却是真正事半功倍效应。” 手指头在桌上轻叩叩。 “俺，还有穷主任，每次到乡县汇报教学情况，领导们也在来学校了解听汇报时，都笑俺们，有钱无处花，是贫穷的百万富翁。唉，领导们是支持俺们工作的，可是，唉，谁个校长和教务主任，不想学校气象万新，书声琅琅，团结友爱，欢声笑语哩？” 突然站起来，给师生们鞠躬。 “谢谢你们！谢谢哩！”师生们也急切起立，何老师温和的说：“陶校长，穷主任，你俩做了大量工作啊！我们只是在你们的基础上，尽了一点自己微薄努力。该感谢的是你们。如果没有你们的坚守，我想，这么特殊的半山寨小学，不会坚持这么多年。陶校长，您请坐下，您不坐，我们就只好陪着您站罗。” 陶校长和师生们一起重新落座。 一直是坐着的教务主任，这时清清喉咙，以主持人的身分说：“好，抓紧时间，俺们开始哩！”大家便纷纷翻开了自己手中的笔记本。“第1项，今天学校上课各节课情况……”“第2项，今天学校红领巾监督岗工作情况……”“第3项，今天学校后勤工作情况……” 参加者，都是全天各项工作的制订者和具体执行者。 因此，一些不足和建议，都迅速得到了处理，反馈和通过。再则，每天坚持的按部就班工作总结，己演变为习惯成自然的思维方式，也是让工作总结迅速召开，达成与结束的主要因素，不至于让其变成讨厌却又离不开的文山会海。 大约半个钟头多一点，工作总结会进入了尾声。 陶校长作了最后总结，穷主任接着宣布：“现在哩，俺们议议球队的事儿。”想想学生们在赛场上的各种花絮，大家都愉快地笑了。教务主任也笑着提高了嗓门儿。 “球队是成立了，可还有三件事没来得及办哩。”看看大刘小刘：“大刘老师，小刘老师，你们是始作俑者，闯出了个新天地。现在，查漏补缺哩。不急，慢慢想，有时间哩。” 自然，又是大刘发言，小刘则不时翻着自己的笔记本，进行提示和补充。 原来，构想容易，策划详细，可成立匆忙。确切的讲，要在全校25个男女同学里，找出球员，拉拉队员和富于热情的领队，再把同学们分成二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事实上，自燕子的作文小组开始首次活动起，俩刘的球队情况便加快了筹建步伐。 经过俩人大半个月，对每个男女同学的了解，掌握和培训。 基本上是在真正的一穷二白的基础上，形成球队构成的初步构思。一穷，是因为学校的特殊情况，孩子们脑里除了旅游网，体育大课，对所谓的足球队，毫无见识，印象与提议。二白，男生虽然占了全校同学一大半，可接触过和会踢足球的，一个也没有。 至于足球必不可少的啦啦队，更是没有过。 忙忙碌碌了大半个月，时间不知不觉就快到了五一节。五一节后，原在半山寨小学举行的“乡县教学工作现场会”，提升为了“五省教学工作现场会”，这样，原本准备在五一节后现场会后，再利充足时间成立的足球队，就被二位校领导提到了每天的工作总结会上。 大家商量的结果，没有悬念，一定要赶在五一节前成立。 这样做，倒不一定是专门为了要给节后的“五省教学工作现场会”献礼，主要是考虑到事情有个连续性，许多事儿正是这样，美名日商量商量，研究研究和慎重慎重，结果基本上都是，越商量越忙，越研究越旧，越慎重越重，最后，不了了之才是最好最安全最有保障。 更何况节后的事情，将会越来越多，一拖一散，也就完蛋了。 这样，足球队匆忙成立，虽然取得了一些预料中的效果，暴露了一些预料中的问题，可既打出了牌子，影响了全校师生，就必须亡羊补牢，查漏补缺，进一步完善。 大刘停停，接着汇报。 “具体是，一，球队还没有队长和领队。二，球员的衣着与训练。三，球员的后继状态。我的汇报完了。”大刘说完坐下，陶校长却不解的看看他：“没有队长和领队？你和小刘老师，不正是队长和领队哩？再则，队长和领队不是一回事哩？不可以一人兼任？” 大刘笑着摇头，然后说。 “小刘老师，你给解释解释。”小刘就看着自己的笔记本，解释到：“领队，主要是负责训练的时候用的，队长，则是在比赛场上的精神领袖。领队职责：对球队全面负责。对球队的日常管理工作直接负责，包括联系比赛、队员登记、队纪考核、后勤保障、经费管理等等。队长职责：协助教练完成部分具体工作，包括带领队员执行训练计划和赛前准备活动；指挥调动场上队员贯彻球队每场比赛的技战术安排。” 陶校长恍然大悟，点头。 “清楚了！当然不同，哪能一人兼哩。不过，”这次是看看何老师：“大刘小刘老师，正好一人兼一职，何必在小学生中选哩？”何老师笑，教务主任则有些不耐烦了：“哎唉，一校之长，你好像忘记了，三个月后？”陶校长这才恍然大悟，摇摇头，又点点头。 “哎，选哩选哩，还是海选小组发言投票哩。” 往椅子上一靠：“俺们几个哩，正好乐得清闲，看你三人吵嘴巴哩。”于是，教务主任和大刘小刘，就认真的商量起来。没多久，就争了起来。说争，重了点，而是有些火药味儿后，便开始冷场。大刘所汇报的三个具体问题，二和三，大家都顺利通过了，基本上都没多大的异议。 关键是第一个问题：球队的队长和领队。队长人选。 经过三人不断的协商分析和商量，最后决定，任命那个小调皮小护花，为球队队长。这个任命，让一边观看听着的苏丹频频点头。在她看来，小调皮生性顽劣，调皮不怕事儿和敢出头，并且聪明懂事儿一点就通，而且在小男生中有一定的威信，学习成绩虽然一般，却具有带领一帮小子的基本条件。 这样用人，正好发挥他的长处，避开他的短处，从而取得最大化的用人率。 可球队领队人选，穷主任却意外的提出了周都都。这不仅大刘小刘愕然，就是何老师闺蜜俩都感到不可思议。当然，说不可思议也不全对，因为有一点大家都想到了，却顾全大局不便说出口。大刘小刘都微笑着摇头，不说话。 陶校长呢，也楞楞地看着自己的助手和前妻。 一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烂主意哩”模样，让教务主任两眼瞪起，鬼火直冒。她冲着前夫就开口：“喽喽吧：为感叹词得了吧行了吧的意思例句：喽喽吧就你那熊样？安徽淮南方言（下同）哧花了吧！（失误、失手、完蛋、搞砸了）” 因为有意用的是典型的地方方言，大家根本听不懂。 仅从语气和模样上猜测，前妻下属在责骂顶头上司的前夫。然后，出了气儿的穷主任就恢复了冷静，对大刘小刘微微一笑，慢悠悠的说到。 “俺不是不知道周都都同学，生性胆小，怯生怕事，身体不好成绩也差，一点不符合担任球队领队的要求和条件。俺也知道，大家心里都想些什么哩？所以，俺先回答第二个问题，不错，因为俺考虑不周，一时糊涂，让周都都装病假而去帮俺带人进山赚钱。这事儿哩，俺的确做得不对，想起难受，也愿意对他进行弥补，可绝对不是借此对他委以重任。” 歇歇，平静的看着大家，继续道。 “相信俺，这点党性和自觉性还有。否则，俺也不会放弃到乡小县小的二次宝贵机会，留在半山寨小学至今不悔。”陶校长点点头，插话介绍。 “前年和去年，穷主任都参加了乡县教委举行的‘优秀教师技能和思想考核‘，都取得了第一名。按照考核规定，除了组织奖励之外，还可志愿申调考试者愿意去的，乡县教委所管辖内的任何学校任教，福利待遇还可以因此而提高一级。” 陶校长的声音有些颤抖，听得出，他十分感叹和激动。 大家静默了，真想不到，给大家“爱钱如命，假公济私”印象的教务主任，原来是志愿留下来的。当然，这其中，或许掺杂着爱情（离婚不离人，舍不得前夫），找钱容易（带人进山）和舍不得五世同堂温暖的大家庭等等因素，可不管怎么样，能与前夫坚守在这么边远偏僻冷奥的半山寨小学，己足以让前前后后，来去匆匆的同行们，暗自汗颜和自愧不如了。 “俺之所以提出周都都，是基于这样的事实，山区孩子历来怯弱怕事，可周都都之类的孩子，又是其中的最弱者，弱到连山区孩子都可以任意欺负他们。因为家庭和自己性格的缘故，周都都们敏感，卑微，在他们身上没有一丁点儿童的天真，有的，只是逆来顺受，查颜观色，战战兢兢，唯唯诺诺。大家看到的哩，小调皮，石头，还有小结实们，同是山区儿童，他们却可以对自己喜欢的女生公开表示亲热，可以在同学们中称王称霸，还可以心血来潮，玩点校园欺凌。” 听到这儿，苏丹看看师生们，大家也都看着她。 然后是班主任，脸上都露出了讶然神情。苏丹知道，穷主任点名的小调皮，石头，就是芳芳的那二个小护花，至于另一个，就是小结实。这三个小男生，的确是半山寨小学里，男女同学中最顽劣最调皮的小家伙，穷主任没说错。 然而，“玩点校园欺凌”？ 如此这么说，教务主任是知道二小子强夺周都都牛奶瓶的事情了？可是，“再看看周都都们，这种对比不是很鲜明可怕的哩？”穷主任面色平静，没露出一点儿激愤。 “要知道，周都都们的爹娘，送自己孩子进学校读书习字，是希望他们学了知识后，成为对家庭对国家都有用的人，而不是胆小怕事和碌碌无为的庸才，废物！所以，任命周都都为球队领队，具有重塑落后少年价值观，人生观和世界观的现实意义。是挽救和帮助一大批落后少年的好事情哩！既或他一开始不称职，哪又有什么关系哩？俺们成立足球队的全部宗旨，不正是帮助，培养和树立同学们，勇于拚博，敢于进取和主动积极的人格精神哩？” 教务主任讲完后，全场静寂。 突然，何老师带头鼓掌，接着，掌声响成了一片。当感叹，激动和钦佩退去后，大刘小刘出于担心，仍对周都都出任球队领队，建议到：“是否可以先让他以帮忙名义，随球队活动，以便进一步丢掉怯弱，融进队伍，并熟悉足球相关知识？” 第142章 车流如织 穷主任还没表态，何老师支招了。 “此议不妥，如不一开始明确，中途任命，恐怕不能服众。一开始就明确，大家纵然也会有异议，却顾着对足球的热爱，不会公开捣蛋，也正好锤炼周都都作为一个球队领队，为大家服务和最终顺利融入其中的能力。至于足球知识，你们一主一副两个教练，完全可以利用各种时间和机会灌输嘛，填鸭式，作业式，笔记式或手机网上云云，多着呢，哪样来得实用来得快，就用那样呗。” 俩刘茅寨顿开，连连点头。 穷主任也笑了，先对何老师竖一竖大指姆，然后看着俩刘：“俺看，俺们三个都赞成的哩？”“赞成！”“那就这样定哩。”教务主任迅速在笔记本上记录着，然后推到一主一副俩教练桌前：“请签字！”他俩郑重地签了字。穷主任又把笔记本推到陶校长面前：“请审签。” 一校之长拎起钢笔，潇洒的一挥，一面签字，一面提醒。 “既然要经得起检验，是不是还得弄个正式聘书哩？”教务主任回答：“从小让孩子具有契约精神，培养其守信，守诺和认真品质，这正是一个极好的切入点和跨出的第一步。俺提议，不仅领队，队长和队员，就是拉拉队员，也必须发给聘书。” 大刘小刘不约而同回答：”赞成！” 教务主任这才微笑着，拍拍手：“好，俺们意见一致。至于球队和啦啦队服装的设计，购置，还有聘书什么什么的，就有劳你们二位哩。”大刘笑：“穷主任放心，你管方向，我们管实际。你老人家在天安门城楼上挥挥手，我们就跟着你东西南北地向前走。” 燕子接嘴。 “我们呢，我们就管观看，管数步，管喊立正稍息，不准偷懒，对不对啊？大刘主教练，小刘副教练，吱个声儿。”苏丹心头一跳，以为燕子还在醋酸，就想偷偷拉拉她衣角。毕竟，有二位校领导参加的工作总结会，不可玩笑过分。 不料，小刘接着回答。 “朕，龙心大悦，准奏，钦旨！爱卿跪安吧。”大家都笑了起来。苏丹却气得两腮通红，明明不善玩笑，却偏偏抛头露面，出洋相啊！不行，下来得好好教训教训。大刘虽然在笑，却看在眼里，推推小刘：“朕听臣言，皇后娘娘在上。你让人家跪安？是你自己准备跪安吧？” 哈哈哈！ 穷主任破天荒的笑出了声，边笑边揉着自己的眼睛：“陶也，还是年轻人好哩，多风趣！多快乐！哪像俺们，整天公事公力，忙呀忙呀？想想这前半生，梦一样哩。”笑声中带上了抽咽：“哎唉，半山寨，半山寨哩！” 陶校长也触景生情，可很平静。 “大刘小刘老师，你把那些都弄好后，汇总交俺签核就是哩。乡县教委关账在明天放学前，来不及，五一节过了也行哩。对哩，”叩叩桌沿：“五一节放假，何老师，你们有什么打算哩？”班主任看看四个年轻人：“这个呢，我们还没商量。我看，” “俺看，”穷主任接过了话头。 “你们也来了一个月哩，本着客随主便，俺替你们作作主，不知行不？”“请讲！”“五一节上午，睡懒觉。中午11点，全体在食堂会餐。下午2点，俺伙来一场茶话会兼舞会，行不行哩？”何老师以为自己听错了，追问到：“你说什么？” 陶校长就把教务主任的安排，复述一遍。 顿时，师生们高兴得全都站了起来，彼此兴奋击掌，啪！“耶！茄子！”啊哈哈！茶话会，舞会，就如手机，外卖和快递一样，是大学生们的最爱。 记得出发之前，全体支教队员，浩浩荡荡百多号人，齐聚学校唐风舞厅。 聆听校领导的最后动员，然后是，自由式的茶话会。唐风舞厅，是这所国内着名大学里，设备设施最齐备和最好的多功能厅，平时间，多用于接待外宾，学术研讨和高层次会议。唐风舞厅，由香港着名爱国人士和企业家（地产大佬）xxx先生捐建。 唐风，即是其常用的雅号之一。 金碧辉煌，奢华靡丽之间，支教队员们成双成对，欢歌笑语，不绝于耳。觥筹交错，，歌舞升平之际，大学生们风度潇洒，春风满面，挽手共庆。当《支教老师之歌》明快热烈的旋律响起，校领导，带队老师和同学们，一齐颇具节奏感的击掌，引吭高歌。 “鲜红的校旗高高飘扬理想写在青春的翅膀我们是快乐的支教老师为了祖国明天的希望勤奋学习认真备课主动询问积极家访沟通交流不惧困难勇敢顽强职责担当啊！我们多么骄傲啊！我们多么荣光我们把年轻的名字写在了蓝天白云之上” 歌声中，朱燕子优雅绰约，莲步轻移，环顾四下。 对苏丹扼腕感叹：“真想再听一阙‘重归莲托’哦！这一去，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兵车行》唐杜甫】。这一去，大漠风尘日色昏，红旗半卷出辕门。前军夜战洮河北，已报生擒吐谷浑。【《从军行·大漠风尘日色昏》唐王昌龄】，三个月，整整90天啊，汝与歌舞绝矣！” 苏丹则轻摇着端在自己双手的高脚洒杯。 安慰到：“别说得那么悲壮，好像我们是去充军似的？来，这杯喝了。”左手递给闺蜜：“何老师不是介绍了吗，半山寨小学，除了边远一点，海拔高一点，其他都好呢。再说，我们是去支教，不是去享受的哦。” 燕子接过，一饮而尽。 “谁要享受，会跑那么远的地方？艰苦和困难，我都不怕。毕竟只有短短三个月。可是，没有茶话会，没有歌舞，小资的本姑娘，真受不了。”岂知，来到半山寨小学后，不但没有茶话会没有歌舞，没有快递没有外卖，就连手机信号都没有…… 现在，天下掉下个林妹妹！果然心想事成，好事成双，师生们焉能不高兴？ 叩叩！大家扭头，崔大娘笑吟吟的在门外催促：“老师们，吃饭了哩，叩了二遍了哩。”于是乎，一校之长带头站起：烹煎杂鸡骛，爪距漫槎牙。谁知化为蜃，海上落飞鸦。【《食》宋苏轼】，走哩！“”大家愉快地一轰而出。 食堂里，热气腾腾。 艳艳，盼弟和顺顺等五个小姑娘，照例背着小弟弟，清一色的阴丹兰背兜布，恍惚五朵盛开的马蹢莲，在食堂和厨房里芬芳。待送上饭菜汤后，小姑娘们就一齐静静的坐食堂角落，拿着上次旁听的听课本，默默的念着，背着，细细的琢磨…… 苏丹不习惯这气氛。 悄悄问燕子：“怎么不让她们进教室？坐在这儿，多不方便。”“让了的呢，”闺蜜香甜的吃着，咕咕的：“小姑娘们不习惯，非要和我一起才肯进教室。”“那，你吃快一点吧，瞧你，”苏丹不满的看看她碗里：“菜都堆到冒尖儿，谁欺负你啦？吃这么多，也不怕长胖，某某不要你啦？”“拜托！又不是吃你的哦。” 燕子毫不在乎，继续大快朵颐。 “我中午在阅览室称了称，不多不少，刚好110。”“好好儿的，你打110干什么？”苏丹说着闺蜜，自己也忍不住去连连挟菜，特别是那腌青菜头，被崔大娘洗净切成细丝，放上了不知是些什么调料，酸酸甜甜，带点轻微麻辣，特别好吃下饭。 “陶校长不是说过，110从山上赶到，至少五个钟头。” “打你妹啊！”燕子拿筷子头，点了她一下鼻梁：“我是说我的体重，刚好110斤。你说，，本姑娘高1米63，这重量，胖不胖？”苏丹只好摇头：“我不知道，可我也高1米63，却比你轻了15斤。”苏丹得意的回答，得意的瞅瞅她：“亲爱的闺蜜，你说，我俩谁胖？” ”苏老师。” 何老师提醒到：“上次是燕子和大刘，今晚由你和燕子一起负责哦。”苏丹点点头，想想，抓几张抽纸擦擦自己嘴唇：“那，我现在领她们进教室吧。”穷主任笑：“请吧，俺请过，请不动这几个小姑娘哩。不信，你试试！”苏丹就挑战般的问问闺蜜：“朱老师，你说，我试不试？” 忙着吃饭挟菜的燕子没回答，却对她拱拱手。 苏丹自信的起身，走到小姑娘们面前：“准时到，好习惯！你们吃饭没有哇？”“吃哩！”清脆整齐，犹如唱歌。“好，现在跟我进教室复习。”苏丹挺挺胸，含笑示意：“走吧！”小姑娘们没动，甚至看都不看她一眼，只管瞅着自己的小本子。 苏丹抿抿嘴唇，稍稍提高了嗓音。 “我们进教室吧，先复习复习呢。”小姑娘们都抬头，对她尊敬的笑笑，却仍纹丝不动……直到燕子迅速吃完，把小姑娘们领进教室，一一安静坐下后，苏丹才不得不服的玩笑到：“我警告呢，某某这是利用集体的威望和社会资源，建立个人崇拜。此风不刹住，就有亡校亡集体的危险。前车之鉴后事之师！莫怪我苏老师事前没提醒过哦。” 燕子一面招呼着小姑娘们，一面走到她身边。 趁她不备，一脚踩在其脚尖上：“拉倒了吧，还不快调整好状态，他们马上就要到啦。”果如她料，苏丹虽然疼得差点儿失声尖叫跳将起来，可一向好面子的她，顾着自己在小姑娘们面前的形象，强忍疼痛转身，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弯腰捏着自己脚尖，暗自唏嘘去啦…… 其他作文小组的六个同学们，都准时到了。 经过一歇轻轻重重的自我揉搓，苏丹的脚也不疼了，至少减轻了许多。根据班主任的分工，燕子主持小组活动，她负责擦黑板，分送资料和回答释疑等事务。陶校长与何老师大刘小刘也到了，静静地坐在小组成员们后二排观摩。 正在做资料片准备的苏丹，没看到教务主任，以为她先行回村了。 可这时，教室门有人进来，大家都回头，穷主任二手轻按在周都都的肩上，正鼓励着：“都都，勇敢的进去，你看，大家鼓掌欢迎你哩。”掌声中，燕子迎上去：“周都都同学，我代表作文小组的全体成员，欢迎你的到来。” 回过头，问同学们。 “是不是啊？”“是哩！”于是，在芳芳的带领下，同学们和小姑娘们一起有节奏的鼓掌，高兴的邀请：“欢迎！欢迎！欢迎加入。”掌声和邀请声中，周都都涨红着脸蛋，试着向前走动了二步，忽然头一抬，大踏步的走了过来。 同学们簇拥着他坐下，小组活动开始了。 “同学们，我们作文小组今次的活动主题是，我爱北京天安门。”和前几次一样，桌椅都摆成一个大圆圈，自由，亲切又随和。燕子含笑端坐在一张椅子上，同学们小姑娘们，则泾渭分明的围着她而坐。听老师宣布了活动主题，大家就都回头看看黑板。 黑板上，用彩粉笔画好了一大幅天安门城楼。 红墙、黄瓦、青砖、屋檐、角楼、雕梁……中国元素，熠熠生辉。中国历史，栩栩如生。正中间的留白处，是小组活动主题目的七个大字：我爱北京天安门。 “同学们，红旗如海，红墙碧瓦，蓝天白云，高高飘扬的五星红旗，整齐划一的彩旗，我仿佛进入了红色的海洋。”燕子轻声的朗读着，带着大家开始进入作文意境。 “长安街车流如织，天安门广场上游人如织，人民大会堂东门外广场列队的士兵，奥运场馆精美绝伦……天安门，是我国繁荣稳定的窗口，书写着首都的繁荣，首都的美丽。”苏丹则把整理好的小卡片，一一发到同学们手中。 小卡片，系用阅览室原旧课本包装道林纸板盒，精心剪成了小长条。 第143章 两校领导 正面，手写的“我爱北京天安门”仿宋字，背面分别绘着和平鸽，城楼一角或悬挂的红灯笼等，全部手工制作，都是小刘老师的杰作。就是老师们，拿在在手里也忍不住看了又看，会珍惜的收藏在自己书本里。 看得出，同学们都十分喜爱它。 一边听燕子老师朗读，一面爱不释手的翻看着，玩弄和紧紧捏着自己的小卡片。“好啦，老师朗读完了。”燕子并亲切的拍拍，紧挨着自己坐的左右两个同学的小手：“现在，老师想请同学们来再次朗读，”话没说完，同学们都举起了手。 令大家感到惊异的是，六个小姑娘的右手，都齐唰唰的举了起来。 要知道，她们之间除张花外，都是第一次参加小组活动，并且，都还不识字，如何朗读？可谁也没想到，这正是主持人燕子要的活动效果。在大家的注视下，燕子温和的来了个大转折：“但是呢，老师己经朗读过了，如果再让同学们继续跟着朗读，也就和我们平时的上课差不离啦。”说着，身体一松，一歪，脑袋轻轻靠在左边的张花头上。 学着同学们的腔调，发着牢骚。 “藕（生闷气）的很——我心里气得很。怎么就是读哩读哩，烦死哩，一点没新意哩。”还不高兴的蹬蹬双脚，右手推推，把小学生生气时的动作和形象，学得惟妙惟肖，令人忍俊不住。大家都哄的一声笑起来。 二小护花一面笑，一面相互蹬脚，推手的，可又顾着手里宝贵的小卡片。 芳芳则和那个小女生，交换着自己的卡片。大约是觉得对方的卡片自己更喜欢，就做个要求与对方交换的乞求眼神，还双手合着优雅的摇摇，小女生欣然含笑点头，主动取走芳芳的卡片，然后把自己的卡片，轻轻插在她手中。 这一幕，苏丹正好看在眼里。 就在这一刹那间，她真想冲上去，紧紧地抱着闺蜜说上一声：“感思！谢谢！”要知道，这才是作文小组的第四次活动，没想到，自傲，顽劣和目空一切的李芳芳，竟然就变得如此自控，文明和贤淑良德？如果不是自己亲眼所见，就完全不敢相信。 “所以呢，我们现在改朗读为想象，” 燕子点出了主题，自己身体坐正，双手合拢，眼睛微微闭上，带着孩子慢慢走进想象的空间：“你尽可以想象，你正站在天安门城楼上，那洁白的和平鸽，就你身边咕咕咕的叫着漫步，欢迎着说你好呀，来自半山寨的小同学……” 抑扬顿挫，余音缭绕，引人入胜。 燕子自己也被感动了，昂头，挺立着雪白的颈脖，脸蛋儿上嵌满腔向往，漂亮的眼睫毛一抖一抖的，居然挑上了二颗亮晶晶泪珠……嚓嚓嚓！观摩者的手机不停的响动，仿佛全都进入了她的意境。“好，同学们。”燕子睁开了眼睛：“现在有谁起来第一个给我们想象呢？”唰！14只右手齐齐的举了起来。 观摩席上的教务主任，忍不住呼地站起来，因为，周都都也高高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可是，燕子却点了艳艳发言。个头儿与芳芳差不多一样高的朱艳艳站起，先习惯性地反着双手，向上托托自己背上的小弟弟，然后，“俺来到了北京，看到了雄伟高大的天安门城楼，那些红旗被大风吹得飘呀飘呀，” 完全可以理解。 大约，山区小姑娘还是第一次，当着让自己心往神之，顶礼膜崇拜的老师们说话，神情有些拘禁，语气也不流畅，还有些吞吞吐吐：“还有，嗯，还有俺，俺跑上去，摸着城楼上那高大的柱子，就想哭哩，可是，可是马上给人撵跑了哩。” 没有发笑，而是轻轻鼓励的掌声。 艳艳定定神，继续想象下去：“俺，俺就趁那些人不在时，又上去搂抱柱子。那高大的柱子热呼呼的，让俺，嗯，让俺想起了半山寨后面的大山哩，还想起了中国，许许多多高大的大山哩。后来俺摸够哩，就回来哩。燕子老师，对不起，俺的想象完哩。” 说罢，对燕子鞠鞠躬，熟练地双手托托自己背后的小弟弟，重新坐下。啪！燕子用力拍响了自己手掌。接着，掌声淹没了宽敞的教室。 掌声中，教务主任的眼睛湿润了。 如果说在此之前的她，对师生们的所谓“作文小组”口头上支持，心里却讥讽为“噱头”“大学生玩家家”，现在却认真而敏捷地感到了它的实用价值和创新能量。诚然，一开始如她所判断，六个小姑娘参加，会因为年龄，个头和身体上的差异，形成不利局面。 事情也果真如此。 六个不识字，却方方面面都比小学生强的小姑娘们，鱼贯而入3.1班教室，无形的气氛和压力，立即就逼使正在戏嘻打闹，自由自在的小学生们，紧张和拘禁起来。因为燕子宣布：“让同学们朗读”，大家都举起了右手，又让她既解气又担心。 小姑娘们都不识字。 张花也只认得了10个生字，连自己的大名都写得歪斜缭草，大约除了她本人和燕子老师，谁也不认识哩。解恨，自不待言。在教务主任眼里，四个年轻大学生，也就是什么也不懂，却自以为是，眼睛长在额头上，颇像当年的自己。当年，自己因此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气，走了多少弯路，才走到了今天？ 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哩，哼哼！ 担心呢，是素质审美的必然。再怎么想看几个小家伙的笑事儿，可毕竟，他们也是为了帮助俺们，也是为了国家的教育事业，出发点是好的，作为也辛苦，没功劳也有苦劳哩。再说了，他们失败，作为教和主任的自己，脸面上也没光彩。 然而，在自己看来是天大的不利，却被燕子老师轻轻就化解了了。 是哩，改“朗读”为“想象”，看起来不过是字眼儿上的转变，实际里却是掌控局面，抛砖引玉，挑起激将的最好变通。朗谈，不识字儿的小姑娘们，虽然都勇敢的举起了右手，可那不过只是下意识的本能罢哩。 就像她们每日每刻守候在村里村外。 一看到背包客模样的人，就一哄而上争着把客人，往自家的家庭旅社里拉一样。掌握着局面的燕子丫头，也只能故作不见，或借此安慰提醒一番，另点学生们起立朗读。用心良苦倒是用心良苦了，可风险太大。万一有好面子的小姑娘接受不了，当场哭起来或捂面跑掉，对其他人的影响后面的进程，可就非同小可。 从纯专业角度上看，也完全不必。 高手总是不动声色，不露痕迹哩，比如，俺！可没想到，燕子轻易就避免了难堪，让大家“想象”。请问，想象需要必须认得字吗？当然不是。听听，艳艳姑娘“想象”得多好！多美妙！多真实！自己虽然是算术老师，可小语教学水平也不低。艳艳的“既兴想象”，简直就是一篇声情并茂，可以得高分的好作文。 它真实，贴近，流畅，自然，比喻新颖，用词优美！ 这正是中国的小教专家和学者们所定义，无数小语老师们所努力和梦寐以求的“好作文”哩！想到这儿，教务主任抹抹自己眼睛，陶校长正拉拉她，低声道：“坐下，唉快坐下，你哩，就好激动，一点沉不住气哩。” 等前妻下属坐下后，凑近她耳朵。 “依俺看，好戏还在后面哩。”穷主任点头，脱口而出：“这批支教老师，比前几批，强多哩，不错，真是不错！”二位校领导的悄悄对话，被坐在一边的何老师听得一清二楚。班主任愉快的抿抿嘴唇，编辑着手机里的内容。 为总结汇报和教学。 班主任不但自己，而且也给小刘大刘下达命令，每次对有师生们参加（比如，每天一节课的旁听）或师生们独立操作（比如现在和球队）的工作和生活（晚上在何老师宿舍的聊天，也就是工作总结），录音录像，最后整理剪辑归档交给自己。 师生们每次玩的教学技巧。 事先都经过五人的集体策划，讨论，争论，还要分成二队相互挑刺，钻漏泂，做到针对性，意外性和戏剧性，对症下药，有的放矢，最大化地保证每一次教学和活动的成功。想那二位长期独立作战的校领导兼各课老师，或许明白或者不知道这个中奥秘？ 哎唉，山区嘛！ 不说三领导各自想着什么？眼下，果然出现了“好戏还在后头”。苏丹给同学们和小姑娘们送上茶水，南瓜子以后，就应要求蹲在芳芳身边，给她轻声详细地解释介绍，卡片上，天安门城楼上的大红灯笼，为什么是八个？天安门城楼悬挂大红灯笼习惯始于何时？ 芳芳安安静静，全神贯注的听着。 忽然说了一句：“俺要以大红灯笼写一篇作文，苏老师，可以哩？”“当然可以，好得很。”苏丹脑洞大开，跟着夸奖：“芳芳姑娘，你个子最高，人也最漂亮，写作文也一定最好。老师等着拜读你的大作哦。”伸出自己小指头：“敢不敢拉勾？”“敢哩！”芳芳也伸出小指头，与苏丹高兴的拉拉。 双方嘴里还念着：“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调！” 这时，艳艳姑娘的“想象”完毕，得到燕子老师的当面表扬，高兴的坐下了。燕子话音刚落，二小护花就争先恐后的举起了右手，要求发言。燕子知道他俩要说些什么？可却点着周都都的名字：“都都，刚才你就举手要求发言，现在怎么不举手啦？” 周都都红红脸，小心地看看二小护花，也举起了手。 “都都，你说吧。”燕子和蔼可亲的提示：“是不是也和他俩一样，有意呀？”周都都站了起来，依然是涨红了脸庞：“俺有意见，俺是认为这样不，”突然变得结巴：“因，为，因因为，”“停！”燕子举起左手掌朝下，一根右手指抵在上面：“都都哇，你别紧张。人也越紧张越口吃，反而听不清楚，毫无效果。来，” 燕子昂首挺胸，满面笑容。 “学着老师，闭上眼睛，深，呼，吸！吸——气！”周都都便随着老师的口令，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吸，然后，保持着不动。“慢，慢，呼，出。”都都就随着命令，慢慢吐息……“好，现在可以说了吗？”都都点点头。“好，说吧。” 果然，都都说话平静多了。 “俺认为，这样不公平。因为她们都比俺们大。大，就，就知道，不，想象得多哩，俺们比不过。俺提议，比朗读哩。”说完，同学们就都拍起掌来，争先恐后的嚷嚷到：“对对，比朗读哩。”“朗读俺们第一。”“朗读，朗读，她们得零蛋哩。” 燕子提高了嗓音。 “同学们，老师，可没让你们相互比赛哩！再说，她们还不识字儿，怎么朗读呀？”这一来，同学们可高兴了，七嘴八舌的嚷嚷着：“不识字儿，就快识哩。”“她们那么大了，还识得了字哩？”“老师教了也识不到，因为怕艰苦怕困难哩。” 同学们这么一嚷，小姑娘们气愤了。 先是彼此看看，脸红红的，继而个个都举起了右手。燕子不紧不慢，一个个点去：“你说吧”“说吧”“不怕，说吧。”小姑娘们的回答，惊人一致：“老师，你快教俺认字。再苦再累俺也不怕，不怕比不过那些小现世——形容人差而无自知之明。”然后，充满期待的眼睛，坚定的看着燕子…… 看着戮力同心，同仇敌忾的小姑娘们，苏丹莞尔微笑。 她像个家里的大姐姐，逐一帮小姑娘们拉拉其背后，因为刚才激动而不慎塌下去的背兜布，担心它盖着或睡觉或玩耍着的小婴儿。两校领导不知，这个小插曲的激将法，可是苏丹当时灵机一动提出来的。她一提出，大家当时就喊有创意。 现在，怎么样？ 第144章 连连后退 本来就对读书识字求之若渴的小姑娘们，面对小屁孩儿的轻蔑和挑战，更加坚定了学习的信心，这可是大好事啊！话说，气可鼓，不可泄！先天条件的确太差的小姑娘们，仅凭着自己内心的渴望为学习动力，远远不足。 因为，很简单。 己经13，4岁，知道生存艰辛和挣嫁妆钱的女孩，要她重新回过头去学习六，七年前的东西，是多么的困难重重和不习惯。所以，在这个时候，有外部的因素推动和激励，就是十分的及时和重要了。忽然，张花轻轻碰碰苏丹：“苏老师。” 苏丹扭扭头，顺着她的眼光瞧去，崔大娘正在教室门口招呼着自己呢。 苏丹弯腰对燕子低语：“我去去就来。”走了出去。到了教室外，苏丹还没问她，一眼就看到了远远的食堂那儿，明亮的灯下站着几个村民，心里格登一下，知道又出事了，顾不上细问，拔腿就迎面跑去。 还没跑拢，村民们自动迎了上来，全是姥姥姥爷级的老人。 “姥姥姥爷，你们好哩。”苏丹亲切的招呼，一面急速的转动着脑筋，一面尽力往前走，她想，得把老人们带进食堂里坐坐，尽量离教室远一点，不影响正在顺利开展的作文小组活动。崔大娘显然也明白这点，也陪着笑脸尽力配合着苏老师，连声招呼着老人们进食堂休息。 老人们呢，看到苏丹来了，也就以为是校领导来了，都面无表情的停步围着她。 看到苏丹和老邻居都热情招呼着让座，大部分都跟着朝前走，少数犹豫不决的留守在原地。可终忍不住，跟着朝食堂慢慢移动着脚步。见此，苏丹和崔大娘都暗地松了一口气，可仍不敢放松，仍然连声招呼着往食堂里引。 眼看着一堆八九个老人都进了食堂。 正在这节骨眼儿上，走在最后的一个中年女，忽然叫起来：“假马地——假装，骗人。胡大胡二——糊里糊涂。就在外面说哩，进去干哩？”苏丹急忙上前，掺住她的胳膊：“大娘，快进屋坐坐，外面有风。” 中年女却猛然一下摔开她的手。 “藕（生闷气）的很——我心里气得很，快让盼弟出来跟俺回家，小崽这么晚哩，不睡觉哩？”“你是？”“俺是她娘，”中年女凶猛的瞪起眼睛：“你不就是那个叫苏丹的支教老师哩？俺没见过，可听说过哩。你滚开，俺家的事儿不要你管，让穷碧给俺出来！穷碧，你出来哩。” 苏丹暗暗叫苦，却又不得其解。 眼前这个凶猛的中年女，披头散发，肮脏邋遢，浑身散发出浓浓的，很久没有换衣洗澡的怪味，怎么看也不像曾经到北京读过小学中学，又嫁了个大学生老公的知识女。崔大娘靠了上来：“疯疯颠颠的，说话小心，防止她扑上来挠人哩。” “以前是不是这样？” 苏丹有些慌乱的后退几步，紧张而小声急速的问到：“怎么从没看到过？”“昨天才回哩，据说，一个人跑到外地流浪去，注意哩！”谁知，说着防着，那中年女就呼的扑了上来，苏丹下意识的一偏头，五根枯瘦的手指头弯曲如爪，闪电般从她眼前抡过，留下一道厉风。 “快跑哩。” 崔大娘大叫一声，又急促的提示：“快，往食堂里跑哩。”苏丹就跑进了食堂，中年女也叫骂着跟着追了进去。跟在后面的崔大娘，进去后顺势把大门一关。真是奇怪，在外面那么凶猛的中年女，一进屋里，虽然仍瞪着眼睛，却变得驯服安静，乖乖儿的坐在了条凳上。 崔大娘‘指着一堆老人们逐介绍，苏丹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除那个盼弟娘外，都是4个小姑娘的姥姥和姥爷。苏丹逐一一亲切招呼，握手问候加解释。崔大娘也拎出大茶壶，小茶碗和南瓜子，给老邻居们倒水解渴，剥着聊天。而那个凶猛的盼弟娘，也静静的坐在最边侧，默默的剥着南瓜子，小口，小口的品着茶水。 这时候的她，倒还像个知识女了。 苏丹和老人们聊了一歇，方知问题出在了哪儿？出在了小姑娘们背着的小弟弟身上。在半山寨村，儿子孙子可是姥姥姥爷们的心头肉，百年后养老和送终的保证。在半山寨村，小姑娘背小弟弟，随处可见，甚至于还出现过小妹妹背大哥哥，因而受到老人们交口称赞的怪事儿。而且犹如借债还钱，杀人偿命一样，被人们视为理所当然，天经地义，是乡规民约中的之一。 然而，小姑娘们背着小弟弟来学校读书识字，就必定影响到小弟弟的睡眠。 加上姥姥姥爷们本就认为女孩儿读书无用，又看不到自己心爱的小孙子，担心气愤之余，就找到学校里来了。这是其一。其二呢，就更严重了。因为紧邻东山国家风景区，半山寨村几乎家家都开着小旅店，背着小弟弟的小姑娘们，则是店里的重要经营者。守客，拉客和招呼客人，是她们除背小弟弟和带人进山赚钱外的最重要生活和任务。 可现在，小姑娘们却在经营时间内，背着小弟弟跑到学校读书识字来了？ 其爹娘和姥姥姥爷以及还活着的太祖祖太祖母们，岂能理解和高兴？说着聊着谈着，姥姥姥爷们竟然和苏丹讲起理儿来。当然，绝对不是什么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而是完完全全的胡诌，听着就令人生气和唏嘘。 可怜自矜自诩的大学才女加美女。 写得小说散文诗歌和美学论文的苏丹，被老人们质问得口干舌燥，数落得晕头转向，讥讽得黔驴技穷，差点儿怀疑人生，此生无念，就此崩溃。就在这时，一直不说不闹不笑，端坐一边儿气闲神定的剥南瓜子，品茶水的盼弟娘，突然起身，走到苏丹面前扑通跪下，边跪边给她叩头：“求求你，苏老师，让盼弟回家吧，俺给你叩头哩！” 苏丹大惊失色，俯身扶她。 她却不为所动，而且，貌似瘦弱的身体重得出奇，苏丹根本扶不起来，崔大娘前来帮忙扶人，却又被老人们异口同声，众口一词，严厉喝退。盼弟娘咚咚咚的叩着头，翻来覆去就是这么一句：“求求你，苏老师，让盼弟回家吧，俺给你叩头哩！” 苏丹一面竭力劝说着，一面注意的观察着她。 她额头上有一块明显的厚实粗糙的老皮，难怪可以一直响亮的嗑头而没破皮流血。看来，盼弟娘在外面不知叩过多少头？想想，本是一介知识女的她，流浪在外叩头求生，餐风露宿，酷暑寒冬，任人白眼唾沫，打骂欺凌，苏丹的心就隐隐疼痛，语气也变得柔和苦涩。 “唉，你是母亲也是女人，而且读过小学中学，还当过老师，怎么能如此对待自己的女儿？难道真要她成了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你才高兴满意吗？”“求求你，苏老师，让盼弟回家吧，俺给你叩头哩！”“唉唉，你这是何苦来哉？老人们不懂，你也不懂吗？” 苏丹感到自己的话，是多么柔弱无力。 “21世纪，高科技手机网络微信支付宝时代，一个文盲哪里有生存之路啊？你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艰辛养大的女儿，在这世上求生无门，靠人施舍，活得像牲畜一样吗？”“求求你，苏老师，让盼弟回家吧，俺给你叩头哩！” 苏丹到底愤怒了，一拍桌子，啪！ “告诉你，盼弟读书识字是大势所趋，是时代潮流，你想拦是拦不住的。中央教育部颁发的相关规定，你知道吧？让适龄失学儿童重新走进校门，己成为各级政府领导人任期内的重要任务，你知道吧……”然而，“求求你，苏老师，让盼弟回家吧，俺给你叩头哩！” 崔大娘又靠了过来。 凑近悄声说：“算哩苏老师，你听她翻来覆去的就是那一句，心里犯着迷糊，你不用再给她说哩。”苏丹住了嘴，重重叹一口长气：“我梦唐宫春昼迟。正舞到、曳裾时。翠云队仗绛霞衣。慢腾腾、手双垂。忽然急鼓催将起，似彩凤、乱惊飞。梦回不见万琼妃。见荷花、被风吹。【《燕归梁·凤莲》宋蒋捷】” 校大娘瘪瘪嘴巴。 “哎，苏老师，苏老师哩，你们老师就是想得太多。依俺说，你为她好，她不愿意好，不就拉倒算了哩？要是俺哩，哼！滚着嘎起过二十四其——大概意思是有多远滚多远。”忽然起身，侧耳听听，跺脚道：“糟糕！活动结束哩，怎么办？” 果然，外面传来老师学生高高兴兴的说话声，问答声，还有小姑娘逗哄自己小弟弟的亲妮声——第四次课外作文小组活动，结束了。 崔大娘正准备去开门，食堂大门却被人从外推开了。 “娘！”是张花：“活动结束了哩，啊，这么多人？”跟在她后面的五个小姑娘都楞楞，还没回过神儿，姥姥和姥爷们就一窝锋的跑了出去：“艳艳，”“顺顺，”“小顽皮，”“石头”分别奔向自己的小孙子，然后，揪着外孙女儿就是一顿好骂…… 看得出，半山寨的老人，在孙女儿心里很有威信。 尽管被姥姥姥爷揪着耳朵，抠着肩头和抓着头发，推掇和叫骂着甚至殴打着，小姑娘们都不敢反抗，而是垂着脑袋默默哭泣。“住手，快住手，跑到学校里来打人，太不像话哩？”师生们和学校领导都迅速跑了过来，一起把打人者和被打者拉开。 在小姑娘背上的小弟弟们，因为剧烈的争斗和惊吓，都哇哇大哭起来，场面极其混乱。 盼弟娘一直龟缩在屋里，这倒让苏丹松了好大一口气。“你怎么搞的，让他们都进来了？”满面通红的燕子过来了，气愤的责怪闺蜜：“事先不是说得好好的吗？”的确，经过大家的艰苦努力，小姑娘们虽然答应，也的确如约来到了学校，可她们身上的重担却仍然没有卸下，不能说师生们对此没有考虑。 可想来争去，甚至连足谋多智的班主任，也没一个万全之计。 无赖，只好暂时商定，如果小姑娘们的家长来校什么什么的，不开门，等小组活动结束后，大家都要回家时才打开大校门。至于打开校门后又怎么样？谁心里也没底。这忧虑讲给俩位校领导，也没个明确的办法。所以，苏丹也没好气的看看她。 强忍没有冒火，当然更没答话。 尽管苏丹也给崔大娘打过招呼，可崔大娘追着问：“都是多年的老乡邻，而且又都是来接小外孙女儿，不让进，怕不好哩。”言下之意，不让进站在校门外，一大堆老人，又是晚上，恐怕影响更不好，苏丹呐呐无语。 结果，崔大娘误认为苏老师同意了，就自主作张又打开了学校大门。 陶校长穷主任过来了：“苏老师，没事儿，进都进来了，让他们消消气，也就算哩。”苏丹心有余悸：“会吗？怎么这么大把岁数了，气还这么大？要是小姑娘们反抗起来，岂不更是乱成了一团？”教务主任摇摇头：“小姑娘们不会也不敢反抗哩，半山寨的老人们都厉害，多年来都是这样，哎盼弟，”穷主任的声音有些紧张：“如果是你娘也找来了，怎么办哩？” “来就来哩，我才不怕她，听说，啊，娘？” 盼弟呆住了，蓬头垢面的疯娘，忽然出现在了她面前，说时迟，那时快，一双满是伤痕的胳膊一伸，十指如爪，扼住了她的衣领，然后使劲儿一拧，盼弟便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姑，姑姑，快救俺哩，救俺哩。”教务主任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放开快放开，太不像话！几个月不见人，回来就冲到学校打人，不信把你抓起来哩。” 谁知，盼弟娘松了手。却返身紧紧抓住了小姑子，她的力气大得惊人，连推带掇的，穷主任竟然被推得连连后退，一不小心绊在水池边儿上，扑通！摔了个大跟斗。 第145章 就没听见 随着教务主任的摔倒声，盼弟娘像被惊醒似的，顿时变得异常凶猛，嗷的一声扑了上去。 两女人相互揪着对方的头发，叫骂着在地上翻滚起来。 这边儿一揪斗起来，那四个小姑娘的姥姥姥爷，就害怕地揪着拖着自家的小外孙女儿，夺门而逃，刹时间，村道上一片骂声，哭声和脚步声，杂乱无章，响彻夜空，一路远去。那几个作文小组的组员呢，也被在门外等候着的家长，迅速接走了，只留下一片狼藉。 话说，这边儿地上，两女正翻滚着斗得激烈。 苏丹燕子何老师围着转来转去的，根本无法掰开，何老师不小心还被狠狠一脚蹬在了腰上，啊的声惨叫，仰面跌倒。亏得崔大娘和女儿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了她。因为是女人，陶校长和大刘小刘，只能大眼瞪小眼的围着打转，无处下手也不便下手…… 时间在流失。大家急得团团转。 这时，崔大娘忽然蹲下地，冲着那疯女人大喝一声：“管教来哩！松手。”奇迹出现了，己经很明显占上风的疯女人，闻声放开了压下身下的小姑子，霍地跳将起来立正，垂着脑袋，胆怯的说：“管教好！”崔大娘又指指食堂里：“进去坐好。”疯女人就乖乖儿的重新进了食堂。 大家面面相觑，然后，七手八脚的扶起了穷主任。 可怜自尊自矜总是着装整洁的教务主任，此时鼻子流血，脸色发青，额头上鼓起一个大包，衣衫零乱狼狈，模样儿也和里面的疯女人差不离了。再看盼弟，蹲在地上捂着自己脸无声的哭着，十指缝间晶亮的泪水不断渗出，无声滴下，地面上打湿了一大滩。 有趣的是，她背上的小弟弟却呼呼大睡。 月色灯光映照着小婴儿稚嫩的脸蛋儿，那么的平和！那么的宁静！师生们把穷主任扶向了教学楼三楼宿舍，进门后，大刘小刘就后退了出来。陶校长一直默默的跟在后面，三个男人就并排站在三楼走廊上，谁也无心说话，只凝视着黑压压的远方。 这边儿，母女俩扶起了盼弟，却不敢扶进食堂，只能围着她劝说着，安慰着。 半山寨村有个姑娘，家境贫寒，却自小出落得水灵灵的，人见人爱。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究竟好看到什么程度呢？据说，姑娘到乡镇赶集，那一路上，她身前身后身左身右，全是围观的青年男子。 姑娘到县上逛街，那一条街都水泄不通，惊动警察公安保安…… 姑娘好看，媒婆挤破了家门。可姑娘却心仪村里的，一个正在北京读大学的年轻小伙，不顾爹娘的以死相阻和昼夜看守，于一个月明星稀之夜，翻墙跑出家门，一直跑进了小伙的家里。第二天一早，在小伙爹娘的安排下，俩小情侣鸡鸣之时就拎包抄小路下了山。 这一下山，就一直走进了北京城。 在小伙的鼓励下，年己二八的姑娘以极大的坚忍，重读了小学，进了中学，然后考取了当时北京远郊农村乡办小学，当上了民办代课教师。当小伙大学毕业，俩小情侣便携手回到了半山寨村。小伙成了国家干部，常年在省里忙忙碌碌，很少回家。 姑娘便在家里生儿育女。 伺候太祖祖太祖母公公婆婆小姑子小叔等五世同堂的一大家子人……现在，读者们都明白了，这姑娘，就是盼弟的亲娘，现在老老实实听“管教”的话，端坐在食堂里的那个疯女人。疯女人的病状起于什么时候？村上的老人们都记不得了。 就是她的淮公公老村长，也怎么都回忆不起了。 倒是时年不过七八岁的盼弟小姑娘，还有一点儿感觉：就是娘每次和家里人吵架，全家都责骂她，说是一个臭小丫头读什么书？读来读去读坏了脑筋，不好好做事儿伺候家人，反而动不动就是要什么人格，尊严和自由，甚至于还要什么报酬？ 盼弟最尊敬最喜欢的姥爷，也就是娘的准公公——老村长。 还在家里的小坝子上，跺脚大骂春节回家探亲的二儿子，胡大胡二——糊里糊涂，说这都是他当年的锼主意惹的祸，不读书，屁事儿没有。读了，现在就成了这现世——形容人差而无自知之明。还质问己经贵为省某某厅副厅长的二儿子，什么是人格，尊严和自由？那些玩艺儿能管吃能管饱，还是能管发家致富哩？ 盼弟记得很清楚，爹临回城时曾想把母女俩都带走。 可当他掏出手机看了半天后，终于长叹一声，把一迭百元大钞悄悄塞给发妻，自己上车不回头的走了。趁爹凝视着手机时，盼弟悄悄儿溜到他身后偷看，手机里，有一个抱着时髦小子的漂亮女人……后来，娘干脆就什么也不做了，一天到晚就和家里人吵架甚至打架。 时不时的还跑出去一段时间。 一开始，家里人都着急，到处找她。后来，也就淡漠了，没人关心了。二个月前，也就是正月初一，娘就不见了。不见了就不见哩，家里人都毫不在意，就连盼弟也没记在心上，反正，娘自己会回来的。这不，自己又跑回来了哩？ 可是，一跑回来就跑到学校里吵闹打人，真是番生、番僧吊顾地——大意是指一个人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一定要弄出点波折来。真是促寿的、凑受地、泡子打安（眼）地——短命的。 父母生气时常说，你这个小凑受地。现在的盼弟己经知道要面子了，13岁的山区小姑娘己经开始爱美哩！可是，摊上这么个疯娘——藕（生闷气）的很——我心里气得很！崔大娘母女俩，好说歹说，总算劝走了盼弟小姑娘。 可临出校门时，盼弟却舍不得二个月才见面的亲娘，抽泣着说要带娘一起回家。 又吓得崔大娘和女儿再三保证，你先回去，你先回去哩，你不睡觉，你那小弟弟也不睡哩？你娘俺们一会儿下班后护送回来，放心哩，保证送给老村长。总算把盼弟劝走了，母女俩便打算赶到三楼宿舍去瞧瞧。 教务主任对俺母女俩不薄。 单就那张花每月的半个人工资，没她点头可不行，人不能忘本！走，看看去哩。可是，女儿瞧瞧她又瞅瞅灯光明亮的食堂里，有些犹豫不决：“娘，是不是？嗯，”崔大娘明白了，哈哈大笑，又压低了嗓门儿：“放心哩，管教说话，她不敢不听，不会乱跑哩，走！” 母女俩赶到三楼宿舍时，正听到教务主任的痛哭失声。 “……俺，俺对不起她哩，以前吵架时那么说她，伤了她的心哩，悔不该，悔不该哩！俺们都是女人，在这世上在这山区，都活着不容易，为什么，女人还要为难女人哩？其实，其实盼弟娘，也只比我，也只比我大二个月哩，一个好端端的姑娘，就这样毁掉哩，毁掉哩……俺真是，哈搞、糟搞——乱来。胡大胡二——糊里糊涂。北瓜——南瓜，有时指人脑子像屎一样地。鸣！鸣！鸣！” “陶校长，何老师，苏老师！” “崔大娘，张花，来啦?”陶校长何老师，急忙示意母女俩噤声，然后，一起到了门外。“那，盼弟和她娘哩？”陶校长一脸焦急：“没再出，什么意外哩？”崔大娘摇摇头，如此这般告之。按一般习惯，人们会哄笑取乐的。可现在，大家都脸色凝重，紧皱眉头，仿佛任谁一拧，都可以拧出水来。 半晌，陶校长才喟然长叹，还特地看看何老师。 “唉！不瞒你们哩，当年俺和穷碧还没离时，俺也曾那样骂过她……现在想来哩，俺自己还是知书识理的人民教师，还是学校校长？唉，人糊涂时，可蒙了心……何老师，你们可要沉住气，不要因为今晚发生了这意外，就中止这些卓有成效的措施和活动。俺陶也坚定的支持你们。盼弟娘的悲惨遭遇提醒了俺，如不坚持下去，今天的张花，艳艳，盼弟和顺顺等无数个适龄失学小姑娘，就是明天的盼弟娘哩！” 二粒晶亮的泪珠儿，滑出了他眼角，摔碎在地上，月色星光下，一地水亮，满目晶盈。 这是师生们到半山寨小学以来，何老师第一次看到的校长流泪。 其实，何老师明白，表面看似平静的陶校长，其内心的苦衷，苦涩，坚持和坚守，甚至忧郁与失望，都到了最大值。然而，为了半山寨现在和将来的孩子们，为了半山寨现在和将来的适龄失学小姑娘们，也为了乡，县，地市和省里，这一面最艳红最辉煌最灿烂的五星红旗，能永远飘扬在半山寨小学校操场的旗杆上空，他必须站着，决不能倒下。 班主任破天荒的，紧紧握住了陶校长的双手。 “谢谢！真的谢谢！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战国荀况《劝学》)】，陶校长，让我们一起努力吧。今晚，我们就想想，如何开展下一步工作，又能不激起村民们的反感和愤怒？我们很清醒，我们不是在与村民们过不去，而是在与千百年来，深深左右和影响着人们的陋习，恶俗和落后的乡规民约博斗。我不敢保证，我们一定能够胜利。可我敢承诺，我们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忽然，苏丹惊慌的冲了出来。 “陶校长，何老师，快！穷主任晕过去了。”大家急忙挤了进去。果然，过度激动和自责的教务主任，软软地倒在自己的小床上，脸孔黄黄，眼睛紧闭……好一歇忙乱，最后还是按照崔大娘的方法，用力捏捏她嘴唇上的人中，教务主任才慢悠悠的醒了过来。“俺怎么哩？” 穷主任一醒，就恢复了正常。 她轻轻推开闺蜜俩，慢慢坐起来，捋着自己鬓角，要过镜子，左右端详着镜中的自己：“谢谢！头发梳好哩，脸上也有血色哩，青包哩还有一丁点儿，可俺看，明天一早就痊愈哩，又是一个生龙活虎的学校教务主任。谢谢！谁帮俺弄的哩？” 燕子笑：“我们大家的努力！共同创造出一个新的穷主任。” “那好，俺就再一次谢谢大家。”她又对大家笑笑，还合合掌，就准备溜下床。陶校长却认真的看看她：“真好哩？”“咋，还有假的哩？”教务主任双脚一撬。挺身站了起来：“盼弟和她娘哩？”崔大娘作了说明。“谢谢！辛苦了，做得好！” 穷主任笑了，第一次当面夸奖了校工大。 “走，俺看看她娘去。”崔大娘有些犹豫不决：“你俩哩，我以为，”穷主任己走向了房门，边走边摇头：“不妥，不妥，本是一家人，回家分开走，给人笑话哩。只是明天，”后面跟着的陶校长，接嘴到：“有俺们哩，放心，俺会安排，不会缺课哩。你最好是一直护送到县医院，然后，根据医嘱，” 扑！教务主任嗤之以鼻。 “医嘱？这次俺可不客气哩，给二哥直接电话，让他派车来接。”哒哒哒！一行人下楼，转角，下楼，哒哒哒！从下面开阔丘陵地带吹过来的风，越过大操场刮起一层散乱的轻尘，迎面扑来，大家都忍不住打个寒噤。哒哒哒！ “可俺记得，你那二哥，” 陶校长差点儿说漏了嘴，嘎然而止，可又似乎不甘心：“现在，方便哩？”教务主任凌风而行，山风吹起她的女式西装一角，扬起，落下，落下，又扬起：“有什么方理不方便？俺还不信，小三成了正室，结发倒被抛弃？只要俺穷碧还活着，这一切休想被颠倒过来哩。” 一行人进了食堂。 疯女人正呆呆的端坐在条椅上，蓬头垢面，骨瘦如柴，赤脚和光手臂上，血渍斑斑，看着就令人心疼。为了防止她伤人，大刘小刘半拦在了穷主任面前。教务主任摇摇头，轻轻拍拍他俩：“没事儿，放心哩。”然后，上前一步，亲切的招呼：“二嫂，俺们回家哩。” 疯女人没动，仿佛根本就没听见。 第146章 相互看看 穷主任又招呼：“怜儿，俺们回家哩。”疯女人依然没动。苏丹靠近了燕子，低语到：“真美！是她的真名还是小名啊？”“我想，怜儿在年轻时，果然漂亮得一塌糊涂。”燕子则仔仔细细的观察着疯女人：“你瞧瞧她的骨格，脸蛋儿的轮角，还有那眼睛睫毛……是，一枝农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啊。” 奇迹出现了。 疯女眼珠子一转，慢慢站了起来，看着穷主任：“娘，你叫怜儿哩？你还记得怜儿哩？”“是的，娘怎么不记得怜儿哩？”教务主任的眼睛湿润了，又上前一步：“怜儿出嫁那天，娘虽然没来看你，可娘一直惦记着俺的怜儿哩。这多年哩，你爹也唠叨着你哩，怜儿你终于回来哩？快跟我回家去。” “娘啊！” 疯女人惊天动地的大喊一声，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小姑子：“娘哩娘哩亲娘哩，怜儿跟你回家！外面太冷太冷，俺怕冷病哩，再也看不到亲娘哩。” 宽敞的食堂里，响起了压抑而喜悦的哭声…… 五一节上午九点半，师生们准时到了食堂。 宽敞的食堂里牵红挂绿，饭桌全都被摆到了四周，所有的大条木凳，被一排排间隔距离相等的摆在了中间，方便于需要临时一拉就后退到四周。进门左侧正中墙壁，被一大床红绸缎沾住，红绸缎上沾着十一个仿宋体金色大字：半山寨小学五一节茶话会，权当主席台。 主席台靠内墙处，摆着二张课桌。 上面用白被单蒙了，放着扩音器，麦克风，袖珍投影机等仪表仪器。昨天下午放学后，崔大娘母女俩就和师生们一起忙忙碌碌，直到九点多钟才布置好这一切。然后，是吃晚饭，准备明天的茶水，伙食和节目。 为此，穷主任特地动员了老父母及全家前来帮忙。 自己则忙着拨通了省城某厅二哥的电话，要他立即派车前来，接二嫂进省医院医病。二哥听了，犹豫片刻便答应了。按直线距离计算，从省城中心驱车赶到半山寨乡政府大院，五个小时，如果再从乡政府驱车赶到半山寨村，还得五个小时。 因此，穷主任又让二哥给乡政府程乡长挂了电话。 让接到请帖的乡政府领导们早点上来，茶话会后回乡时，把二嫂一同捎带下去，再在乡医院等着二哥的来车。一切安排好后，穷主任上床稍稍合了个眼，被闹钟叫醒，己是第二天上午九点多钟。老村长带着老伴儿及大儿媳妇三儿媳妇和五女儿，早就赶到学校帮忙去了。 家里只剩下了盼弟，疯娘和穷主任三人。 穷主任自然不敢离开，就呆在家里抓着电话筒，上下左右的催着，联系着，时间倒也过得挺快。话说，师生五人把食堂布置好，吃了晚饭回到宿舍，也己是晚上十点钟了。先到班主任宿舍开了短会，商量了支教工作的进一步进行，坚定了信心，然后，准备明天的节日。 陶校长高兴地说了。 “半山寨小学过了多少个五一节，从来没有这个五一节的意义重大。因此，俺们每人都必须出一个节目，以示高兴，合作或单独都行哩。节目自选，不重质量重数量，重热闹生趣哩。”所以，疲惫不堪的师生们商量后，决定如下。 全体五人合跳一曲《青年圆舞曲》，合唱一首《支教老师之歌》。 可是，班主任当场要求试问一次，结果连她自己也对歌词似是而非。在年轻人的笑声中，班主任红着脸蛋儿，给同学们合掌诚恳求：“亲们，拜托！拜托！从我做起，从自己做起，睡觉和起床前一定记得，多记记歌词哦。” 大家就笑着点头。 离开时，燕子还认真的说：“何老师，要不，你安心休息吧，我们记歌词好啦，明天你跟着对嘴唇就行了。”班主任不干：“假唱啊？不行！不行！面对半山寨小学，你们让我如何开得了口？”苏丹笑：“他们又不知道。”“怎可不知道？” 班主任板起了面孔，进一步凑趣。 “你知我知，天知地知鬼神知！”“还有，风知水知云知道呢。”师生哈哈大笑，各回各宿舍，不提。现在，师生们在二楼走廊齐聚，个个容光焕发，春风满面，尤其是俩闺蜜，还特地化了淡妆。 双腮上玫瑰色的点红微露。 嘴唇上紫色的唇膏轻现，眼窝上浅黛色的眼影膏晶亮，身着整洁合身的小翻领女式西装，一袭雪白和粉色的女式衬衫领，各从小翻领中挺括地伸出，笔直的西裤，配着锃亮的皮鞋。果然，人是桩桩，全靠衣装，苏丹和燕子获得了大家的一致喝彩。 果然是，中药西药怪诞偏方。 疲惫不堪，才是医治失眠最有效的苦口良药。看着四个意气轩昂的年轻大学生，班主任微微一笑：“这么说，都准备好了？”“准备好了！”“我们走吧。”何老师领头，师生们高高兴兴的跨进了食堂。食堂里，热气腾腾，歌声袅袅，能请到的客人们基本上都到齐了。 济济一堂坐在木条凳上，剥着南瓜子，捧着小茶碗，兴致勃勃的聊着说着呢。 师生们的到来，掀起了第一个小高潮，昨晚上还吵吵闹闹的五个小姑娘的姥姥姥爷们，此时望着师生们高高兴兴，笑逐颜开，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作文小组和足球队员的家长们，更是兴致勃勃，笑语欢歌，和自己的子女坐在一起，好奇的东张西望，问这问那。 子女们则骄傲的一一回答，还配合着各种有趣的手势，煞是好看。 一身新西装的陶校长，站到了主席台上：“乡亲们，俺们今天这个茶话会哩，是自由形式组合，没有礼节，也不客气，大家想怎样唠嗑，就怎样唠嗑。想和谁唠嗑，就和谁唠嗑。厨房里烧着大茶壶，茶尽管喝，话也尽管唠嗑哩。唠嗑累哩，中午请大家吃便餐，菜不好，饭管饱，行不行哩？” “行哩！”村民们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声震屋顶。 于是，伴着《我和我的祖国》《中国少年先锋队队歌》和《让我们荡起双桨》等歌曲旋律，大家自由唠嗑起来。大刘小刘被以芳芳爸为首的中年男，拉到了大家中间，围着就各种电器，电脑和手机等相关知识，问个不停。 还兴奋得把自己孩子叫到身边。 “记上记上，大刘老师小刘老师是专家哩。”天性是孩子的男孩女孩，哪愿老老实实呆在家长身边，放弃这种难得的好玩机会？于是乎，撅嘴，呵斥，逃跑，抓住，溜掉，寻找，暴笑，层出不穷，笑翻屋顶……闺蜜俩自然就被艳艳，顺顺和小顽皮等众小姑娘们围住。 叽叽喳喳，唠唠叨叨。 还争先恐后伸出小手，拉着她俩的衣服捻了又捻，捏了又捏，捏着她俩的鬓发捻了又捻，还对她俩的身材，化妆评头论足，结果还相互争论起来。弄得闺蜜俩周身不自由，还得被小姑娘们勒令站好，别乱动哩，犹如被罚站的小学生一样，规规矩矩的站着而哭笑不得。 何老师呢，则被几个中年妇女拉在木条凳上。 唠唠叨叨，喋喋不休，天上地下，河里海外，尽情神游……陶校长则临时客串，一会儿放音乐，一会儿上茶送水果南瓜子，一会儿又跑进厨房看看，鼓气。崔大娘则领着女儿和老村长全家，忙忙碌碌，七八个人把平时挺宽敞的厨房，挤得满满当当。 十几只手搅得厨间空气滚烫，伴着菜香肉香和饭香，一起把欢乐洒向半山寨的天空。 “陶校长，五一节日快乐哩！”陶校长回头，大喜，连忙跑上前去迎接，原来，是乡县二级政府的领导们到了。县教委谢主任，县教委组织科凡科长，乡教委主任程乡长，乡党委林书记，一一和陶校长握手后，看着这自由自在又热热闹闹的茶话会，都高兴得连连点头，还一起对村民们祝贺节日快乐，得到村民们热烈的掌声。 何老师好容易才挣脱了妇女们的包围，来到各位领导面前，互祝五一节快乐。 谢主任代表县乡二级政府领导，对支教老师们表示节日的祝贺，还叫过陶校长，一起通报和询问了节后“五省教学现场会”的相关准备情况。大约半小时后，领导们就告辞。陶校长和何老师挽留，谢主任连连摇手。 “免了免了，还有那么多个小学中学等着呢。再说，俺们车上带着面包，矿泉水，放心，饿不了哩。再说，俺们还要去村里，接穷主任的二嫂下山，省里有车来接她哩。”陶校长有点受宠若惊：“谢主任，这么说，俺们半山寨小学，是鸰导们第一个光临的哩？” “这不是多话哩？” 谢主任边笑边出了门，一面走，一面认真道：“你们是谁哩？半山寨小学哩！乡县地市和省里的一面旗帜哩！旗帜不倒，党的教育事业就有保障哩！好，牢记初心，切莫骄傲，奋勇前进！再见！”返身和陶校长，何老师握手，然后钻进了中巴车…… 两人回到食堂，正好碰上芳芳小女生二小护花，小瘦削小结实等男女同学出来。 何老师问：“芳芳，等一会儿要吃饭了，你们到哪儿玩去？别走远了。”“俺们回村，到盼弟家去看看，”芳芳回答：“听俺爹说，她娘今天要下山到省城看医生，俺们想去送送她娘哩。”何老师举手，抚抚小姑娘闪着光泽的头发。 “真是个懂事儿的孩子！何老师代表盼弟先谢谢你们了。其实呢，你们平时多用心教教盼弟，还有和她一样的小姑娘读书识字，就是对她们最大的帮助了。你们说，盼弟都13岁啦，却连小学一年级都没上过，这样下去会成文盲，被瞧不起的。这么做公平吗？可怕不？” “不公平！可怕哩！” 同学们整齐的回答。“好，去吧，”何老师笑了，催促到：“快去吧，快去快回。”孩子们就嘻嘻哈哈的跑出了校门。“别慌，饭给你们留着哩。”陶校长双手圈在嘴巴上，在后面追着喊叫：“别慌哩，别摔着！”“谢谢陶校长哩！”留下一串银铃似的笑声，同学们跑远了。 两领导回到食堂，闺蜜俩正被小姑娘，嘻嘻哈哈的往主席台上推。 “唱一个哩，唱一个哩！”陶校长哈哈大笑：“好，下面，俺们就举行茶话会第二个主题，献艺！什么是献艺哩？就是你认为自己能唱能跳，就上台来表演给大家看，明白哩？”“明白！”村民们闹哄哄的叫着，笑着，双手笼在衣袖里，相互咬着耳朵。 “可是哩，” 陶校长又高声吼到：“要排队，明白哩，想表演，得先举手，俺点到你，你就上来，没点到，就好好坐着。明白哩？”“明白！”又是一阵高兴的哄叫。陶校长的话刚说完，小结实的老爸，也就是那个莽夫村民，嗖的就举起了双手。 一边的村民喷笑。 “蛮子，你投降哩？咋一起举了起来？”村民们哄堂大笑。莽夫似乎还没回过神儿：“陶校长不是说，要表演得先举手哩？”一旁的中年妇女，大约是他老婆，红着脸凑近他说着什么，还把他的一只手使劲儿的往下拉。莽夫呸的一声，瞪大了眼睛。 “弄——窝囊废，资历浅。女人家没见过哩，俺这哪是投降？俺这是举双手赞成哩！”村民们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哭笑不得的陶校长，只好点头：“赞成，赞成！可是，蛮子，你是想表演还是？“俺就想问问，俺哥几个，蹲在墙根唠嗑行不行哩？” 陶校长和何老师都没听明白，相互看看。 何老师笑问：“蛮子师傅，你能说具体点行吗？”谁知，她这么一称呼，村民们顿时炸了锅：“我滴个孩！蛮子当师傅哩？不得了哩。”“老师都这么喊，蛮子厉害了哩。”“哈搞、糟搞——乱来。蛮子能当师傅，俺就是师爷哩。” 第148章 往事悠悠 小扯皮笑着跑了上来。 “老村长，俺代表全体村民告之，先唱后吃。快把话筒给俺哩。”老村长把麦克风递给了他：“你唱什么哩？”“纤夫的爱！”小扯皮说罢，举起右手指，冲着放音的小刘老师，就潇洒的一弹指，砰：“打碟，放音。”然后，把麦克风对准自己嘴唇，嘘嘘试几下。 又用舌头弹弹音，扑扑！整个过程，熟练自如，一气呵成。 看得俩闺蜜互相瞅瞅，一时无语……茶话会一直一开到下午3点多钟，才在大多数村民的抗议下结束。然后，大家涌到厨房小窗口前，崔大娘在里面笑呵呵的欢叫：“排队，排队哩，一人一盘，墙边有热汤，吃完就拉倒，盘子自觉放在饭桌上，损坏照价赔偿，听清楚哩，损坏照价赔偿。” 的确是一人一盘。 盘中有一碗米饭一大碗荤腥素（肉鱼菜）混合菜，足够村民们大快朵颐。芳芳爸和莽夫村民找到大刘小刘，四人蹲在食堂外的墙根下，亲亲热热的边吃边聊。芳芳爸问：“蛮子，前天早上你亲戚来没哩？”咋不来哩？”莽夫村民津津有味的吃着，一面回答。 “笼共10人，俺带着抄小路，半点钟到进了山哩。” “收钱没？”“老亲戚哩，收钱俺还是个啥哩？”“另那4人哩？”莽夫村民看看他：“你老大发了话，算了哩？”“算了？”芳芳爸挟起鱼头瞅瞅，小心地咬着最上面的鱼肉：“俺咋听说，老村长承诺给的那180元，你揣了腰包哩？”莽夫村民停了筷子：“老，老大，这事儿，您老人家也知道哩？我马上退给老村长，俺不要，可老村长硬，” “行哩，吃饭。哎，小刘老师，” 小刘斜他一眼：“老大，咋哩？”芳芳爸连忙摇摇筷子：“哎唉唉，小刘老师，不敢，不敢哩。俺虽读了个小三级，可也知道那算个屁哩。俺是想说，嗯，是想说，”大刘嚼着肉圆子，笑呵呵的：“电脑又出事儿啦？开会前，你就扭着我俩唠叨了好半天。哎，这可不是你办事儿的风格哦。”芳芳爸捧着盘子，鸡啄米一样点着脑袋。 “批评得对！批评的对哩。俺一定改，一定改哩。唉，对不起，又给你和小刘老师添麻烦哩。”“芳芳爸！”“哎小刘老师，您请说哩。”“我想给你讲个故事，听不听？”芳芳爸一怔：“故事？好好，听听，俺听哩。”“话说，那天晚上……” 小刘慢悠悠讲完，一仰嘴巴，喝完了最后一口菜汤，笑嘻嘻的看着听故事的人。 芳芳爸不愧是老油条，想想哈哈一笑：“我想，那白影一定明白自己错了，明白如果靠这装神弄鬼，就可吓退支教老师们，那半山寨小学也早完了蛋哩。后来，后来，白影不是知错就改，变成了仗义的侠客，跟在三个小同学后面，一起保护着你们哩？” 小刘大刘，站了起来。 俩村民也急忙陪着笑脸跟着站起，讨好的看着俩刘。小刘终于点点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人非圣贤，安能无错？好吧，有时间，我们就来弄弄看看吧。”芳芳爸急忙点头：“谢谢！谢谢！小刘老师，村道好走。可好歹也要半点钟。你看，俺自己抱来咋样？” 小刘点头：“也行。” 大刘笑：“芳芳爸，你可真聪明，这下，我们的小刘老师，不成了你家的私人电脑修理师罗？”“俺给钱，俺给钱！”老油条又忙着点头哈腰：“村店修一次收多少钱，俺给多少，可不可以哩？”大刘小刘没回答，返身离去。 一直到晚上七点多钟，食堂里才安静下来。 送走崔大娘母女俩和教务主任，陶校长就回了三楼宿舍休息，师生们也就坐在食堂里，总结起来。何老师喜孜孜的说。 “这会开得好！不但拉近了我们与村民的距离，也进一步撮合了俩位校领导的破镜重圆，还让我们一直半遮半掩的帮助适龄失学儿童计划，公开直白地引起村民们的关注。虽然他们都还没有公开直白的表示理解和赞成，可在以前敌视和冷漠的基础上，己经进了很大一步，这是个胜利。现在的问题是，小姑娘们即要背着小弟弟，还要负责家庭旅店的经营，还要带人进山赚钱。小姑娘们现在担负着的三大重任，我们暂时爱莫能助，只能呼吁改完善和减轻。所以，请大家想想，有没有能继续帮助她们读书习字的好办法？” 苏丹习惯地举起了右手。 燕子就学上午茶话会上的村民，调侃她：“你把那只手也一起举起来呀，不然，班主任看不到哦。”脑子里一直盘旋着自己所谓解决方案的苏丹，也就真的又举起了左手。哄堂大笑。待回过神，发现自己上了当后，苏丹自己也禁不住笑了。 然后说：“我注意到，小姑娘们所谓的三件重任，主要集中在中午以后至晚上深夜。因为，三件事的发生率，都只有在这一大段时间内最频繁，对不对呀？”大家点头。“所以，如果我们把读书习字时间，从晚上改到上午，最好是9点—10点半内，可能其家人的意见要少得多。” 燕子问：“是的，无论背小弟弟，经营家庭旅店和带人进山赚钱，主要都发生在中午到晚上，可是苏丹，你能保证上午就没人住店或进山吗？”苏丹摇头：“我当然不能保证，上午肯定也会发生，可毕竟比中午到晚上少得多。这样，小姑娘们相对更能集中精力学习，家长们的意见呢，肯定也有，但估计不会有原来的密集和强烈了。” 听到这里，大刘小刘何老师都点头。 燕子想想，也无奈的点头承认。可这样一来，又是和俩位校领导兼老师的上午课程，产生矛盾和冲突了。因为，上午四节课，每节课40分钟，是全学期及全天语文和算术主课的最佳时间。自然要求老师认真备讲课，学生认真听讲，积极发言。 保持课堂严肃活泼的授课环境。 尽管小姑娘们都挺自觉，可背着小弟弟的五个小姑娘，坐在最后第二排旁听耳濡目染，多少都对同学们和老师有所影响，这是无可置疑的。因此，大家都想到了这个问题，都看着班主任。何老师也同样为这事儿有点为难。 她低头想想，说。 “这样吧，我先和陶校长穷主任沟通沟通，估计问题不大。到目前，两位校领导都是支持我们计划的。”想想，谁也没办法改变这些既定事实，大家只好无奈的笑笑。看看快八点了，何老师说：“结束了吧，大家散了，自由活动。” 如果是在都市校园，此时，正是大学生们一天最欢乐的时候。 去年五一晚上，闺蜜俩约上同宿舍的舍友一起逛淮海路，热闹繁华的淮海路商业街，荟萃了五湖四海的时髦，潮流和前沿精品，高楼林立，大厦入云，精雕细琢，灯红酒绿，是女大学生们最喜欢流涟忘返的商业街之一。 凌晨1点多，八个女生坐二辆出租车回校。 校门早己紧闭，保安警惕的守在岗亭里，任何违反校规的晚归者，除了老老实实在岗亭如实登记，谁都别想蒙混过关进得了，由尽职尽责的保安人员，电子眼森严守卫着的各扇校大门。而如实登记的后果，却是认真严肃和出人意外的。 每年九月开学期，总会令有的人伤情。 九月，各高校扬起彼落，对社会公布的一系列处罚措施和名单，就是这种如实登记带来的后果之一。这里面还有个严重问题，违规回校被关在校门外，如果是男生，基本好办。男生嘛，翻墙，搭人墙，用事先准备好的竹竿“撑杆跳”云云，让保安们防不胜防，伤透脑筋。 女生，就麻烦了。 想想吧，高等学府，端庄亮丽，气质优雅的女大学生，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被迫学顽劣的男生们，干梁上君子的勾当，基本不学也不会。可不学不会就得如实登记，那也不行。于是乎，女大学生们便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那晚，闺蜜俩和舍友们，正在校门外的阴影里，探头探脑，鬼鬼祟祟之时。 忽见岗亭里虎视眈眈，精神焕发的两个保安，陆续开门走出，突然消失，然后，电控大门开了一条缝。两大帮子不知是从哪儿钻出来的兄弟姐妹们，争先恐后，老鼠过街一样窜进了大门。姐妹们大喜，逐以同样百米冲刺速度，跟着冲进了无人看守的校门。 进门后，顿作鸟兽散。 再各自佯装散步，夜游或约会归来幸福状，陆续回到宿舍，欢欢喜喜击掌而庆，安安心心洗漱入睡，不提。第二天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后，苏丹和燕子看到了宿舍外张贴的广而告之后，方才得知，昨晚上那俩保安，本来坐守得好好的，严严的，人眼在电子眼的陪同下，紧闭的校门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突然，岗亭外传来轻轻的叩击声。 此雕虫小伎俩，常为晚归的男生所用滥，训练有素的俩保安冷笑笑，端坐不理会。不一会儿，沉寂的叩击声又起，而且一直不停。年轻的保安到底被激怒了，妈妈的，反了你们这帮乳臭未干的小子不成？逐一人起身，手握电棒冲出，扑通！没了动静。 尔后又是一个，依然是扑通！没了动静。 等两保安用力挣脱蒙在自己头上的两件破衣服，晕头转向的爬起来时，己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了……啊哈哈，想想吧，一个小时，六十分钟，无人看守的大校门外，有多少兄弟姐妹们越狱成功啊！可无名英雄是谁，没人清楚。 然而，无巧不成书。 在出发前的唐风舞会上，随机组合的支教老师名单宣布后，班主任看了又看自己带队的四个年轻大学生，然后，若有所思的望着大刘小刘：“上次呢，被你俩跑掉了，这次志愿成了支教老师，希望好好努力，争争气挽回影响。” 班主任，是一时不慎说漏了嘴。 大刘小刘本想也就装装糊涂，却不想偏偏遇到了爱较真的苏丹。苏丹就借红葡萄酒和舞兴盖脸，拉了燕子一起扭着何老师，非要知道个明白。被闺蜜俩缠得没法，再想想事情都成为了过去，重在现在，团结一致，班主任就讲了。 原来，去年五一节晚上，解救了众多兄弟姐妹的无名英雄，就是这两个家伙。 说来好笑，本是同系的两个家伙，本仅属于点友，即，点头朋友，也就不认识，就挂了个脸儿熟。五一节晚上，两帮子“扫荡”了南京路步行街和新天地的男女生们，回到紧闭的校门边时，早己超过了正常入门时间。 两帮子男女生中，被保安如实登记的老油条就有多个。 大家都给登记怕了，现在聚在一块儿，鬼鬼祟祟，探头探脑和焦急万分的想着办法，嘤嘤的轻声啜泣，也随即响起……当然，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在另一侧围墙藤萝花草的阴影遮掩下，还有一帮子八个如花似玉的女生，同样如热锅上的蚂蚁。 稍会儿，两帮子男女生中，分别推出了两位勇士。 被舍友和点友们，当然，更还有美丽可人女生们的共同甜言蜜语，激将得热血沸腾，慷慨激昂的两位勇士，趁着夜色，弯着腰，拱着脑袋，撅着屁股，贼头贼脑，一人拎着一件破衣服，带着男女生的嘱托和希望，出发了…… 往事悠悠，回味生趣。 可那是在大都市，在繁花似锦的校园，现在，却是在人去屋空的半山寨小学。瞧瞧窗外黑压压的大山，燕子说：“何老师，提个创意可以不？”“什么可不可以？提呵。”班主任很疲倦地，毫不遮掩地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明天，又是一个工作日哦。” “也不要自由活动啦，我看，这鬼地方，还能怎么个自由？” 第149章 干争卫生 燕子信口到：“何况老师，我们一起爬山吧，你也有二天没视频啦。”何老师笑了，连连摇头：“燕子，我要真如你所说，现在再和你们一起去爬山，那就叫老不知趣儿了。”看看窗外，一轮月亮悬在中天，晶银皎洁，诗意无限：“同学们，今晚上是属于你们的。珍惜青春！珍惜生活！珍贵初恋啊！去吧去吧，只是难为你们了，明天一早，又得重上教场。” 然后，把大家善意的轰出了自己宿舍，轻轻关上了房门。 这是四个年轻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轻松愉快。一个月的支教生活，三十天的耳濡目染，越过了最初的矜持防范和忐忑不安，渐变成了无名的欣赏与心跳。不过，这是否就是所谓的爱情呢？大约他们都还没认真地想过，只是觉得，彼此合得来，谈得拢了。 出了班主任宿舍，燕子心快口更快。 “苏丹，你说说，是我们俩人依然并排，他俩一前一后呢，还是怎么的？”“爱咋咋的，”苏丹也鬼，只是笑到：“随缘吧。”“随缘呀？行！”燕子把大刘往闺蜜身边推推：“英雄配美女，你俩随缘去吧。”又拉拉小刘：“狗熊配小丑，我俩也随缘去罢。” 可大刘小刘都不干了，不约而同抗议。 “尘归尘，土归土。这事儿哪能也开玩笑哦。”于是乎，燕子带头跑下了教学楼的楼梯，边跑边笑：“说得好！这事儿哪能也开玩笑？大刘老师，我们走哦，快！”蹦蹦跳跳的冲进了教学楼后面。二十几分钟后，四个年轻人，坐在了小山坳上。 星空斑斓，月光皎洁，夜色如水，从脚下直漫到天边。 看过去，眼前一片平坦深邃，淹没了一切凹凸不平。人就犹如坐在了黑色的大海边，看潮起潮落，听潮静潮响。忽儿几片树叶落下，目光随它们也落下，仿佛看到叶儿们在水面静静的飘荡，颠簸，突然一个浪头打来，全部倾斜翻了过来，沮丧的仰望着天空，随波逐流。 忽儿几只夜鸟飞过，泼刺刺的扑动着翅膀。 目光随它们远行，仿佛瞧到鸟儿们飞着飞着，开始了争吵，尔后。分开各奔前程……一切，都是那么悠然，那么宁静和那么淡泊，于无声处，诗情画意，分外清癯，思想之弦，被一只无形的手指轻轻弹拨，弹拨…… “在想些什么？” “没呢。”“哎，搞了半天，我还不清楚，你到底叫刘什么？”“刘翔！”“刘翔？跨110米栏世界波呀？开什么玩笑？”“没，没开玩笑，我的确就是叫刘翔啊！呶，给。”“这是什么？”“我的身份证。”“哈，果然是叫刘翔。可是，”“那个刘翔，是我邻居，早就认识。” 苏丹惊奇的扬起了眼梢。 “真是你邻居？110米跨栏世界冠军哦。”小刘认真的点点头。然后，两人眼光碰碰，都触电般周身轻轻一抖……“在想些什么？”“没想。”“哎，搞了半天，我还不清楚，你到底叫刘什么？”“刘翔！”“刘翔？跨110米栏世界波呀？开什么玩笑？”“没，没开玩笑，我的确是叫刘翔啊！呶，给。”“这是什么？”“我的身份证。” “哈，果然是叫刘翔。可是，” “那个刘翔，是我邻居，早就认识。”燕子惊奇的扬起了眼梢：“真是你邻居？110米跨栏世界冠军哦。”大刘认真的点点头。然后，二人眼光碰碰，都触电般周身轻轻一抖……然后，两对儿都掏了手机，如饥似渴的开始上网。 “妈，我是燕子。” “五一节晚上，在干什么呢？”董事长老妈慈祥的反问：“还在那个半山寨小学的山坳上？”“是啊，只有这儿的信号才好啊！”燕子有些无奈，扭扭头，瘪瘪嘴巴：“不过，信号不好，可这儿的人都挺好的，你放心吧。”都挺好，都挺好！燕子我问你，” 老妈笑了，话筒里仿佛能听见她的轻笑声。 “你看过都挺好吗？”“那肥皂剧，乱编的，我才不看呢。”“看看好，看了对你有启发。”老妈收起了笑容：“燕子啊，我办公室最近换了人，新来的主任不错，海归博，1米81，全家移民海外，我想呢，”“哎哟，老妈耶，我肚子突然疼得厉害，对不起，我要方便去了，i''lltalktoyouwhenigetachance（英语，空了再和你慢慢聊）。” “哎，嗨，这孩子，又和我说起了鸟语，现在这些90后哇！” “妈妈，节日快乐！我是苏丹。”“嗯，还在那个半什么寨？”“半山寨。”“顾名思义，半山寨就只有半座山，半座寨罗？”“名不符实，望文生义，妈，半山寨只是个地名儿，不是你所想象那样的。”“嗯，好，你爸病了好多天啦，一直挂念着你呢。” 苏丹紧张起来。 老爸身体一向不好不坏，不过刚到知命之年，怎么就病了好多天？嗯，莫忙，小心点儿，小心点儿，没准儿，老妈这是换了个方法逼嫁呢：“那，看没有哇？不能硬拖着哦。”“看？怎么看，心病嘛，”老妈果然上当，气冲冲的反唇相讥：“心病，和我一样，你以为进进医院就好啦？苏丹，我问你，你究竟，”“拜托！”苏丹突然大叫一声，又急促一连串小声。 “完了，完了，怎么又没电啦，我真是倒霉啊！” 嗒！关了手机，捂着自个儿咯咯咯傻笑。嗒！小刘也关了手机，幸福的笑着，还抱着自己手机啵了一口：“小苏同学，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听不听？”想说就说，“毕竟是女生，傻笑中的苏丹，注意到自己由”苏老师“，变成了”小苏。“心里一动，有点撒娇了。 “不想说就拉倒。” “知道我寄给我爸的那快递吧？”“嗯，一包石头渣渣嘛。”“错！我爸说，极可能是珍贵的石英砂。”“石英砂是做什么的，有用吗？” “石英砂是石英石经破碎加工而成的石英颗粒石英石是一种非金属矿物质，是一种坚硬、耐磨、化学性能稳定的硅酸盐矿物，其主要矿物成分是sio2。石英砂的颜色为乳白色、或无色半透明状，莫氏硬度7。石英砂是重要的工业矿物原料，非化学危险品，广泛用于玻璃、铸造、陶瓷及防火材料、冶炼硅铁、冶金熔剂、冶金、建筑、化工、塑料、橡胶、磨料，滤料等工业。” 苏丹怔怔。 “哦，这么说，你这个小刘翔，就发财罗？”“不，不是我发财，而是半山寨村和半山寨小学，将会更富有，更有名了。”“可是，”苏丹冷静下来，来了个大转折：“要知道，现在到半山寨村的有心人不少，怎么就偏偏让你给发现啦？”“这，我就不知道啦。” 小刘老老实实的回答。 “反正，发现了，也是为了半山寨的村民们和孩子们好。”小山坳上，风景如画，让人着迷。可小山坳上，却潜伏着各种危险和意外。燕子正和大刘就陶校长和穷主任，到底会不会破镜重圆争个不休时，捋着自己鬓发的左手，突然触摸到自己肩膀上一条冷冰冰的绳子，瞪大刘一眼：“干什么？故意吓我呀？告诉你这个大刘翔，朱燕子可不是吓大的。” “你说什么？” 大刘张口结舌：“刚才不一直都是好好儿的，怎么突然就？”“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拿开！”“什么拿开？”“你自己看看。”撒娇似的别过自己的左肩头：“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吗？以为很搞笑很撩女，嗯，你怎么啦？你抖什么抖啊？”“没什么，燕子，我看我们还是下山了吧。” 大刘站起来，把仍坐着的女友扶起来。 “差不多了，网也上啦，牛也吹啦，情也抒啦，该下山回宿舍啦。”一面对另一头的苏丹和小刘，招呼到：“起起起，走走走，太晚了不好，下山了吧。”于是乎，二对准情人，四个年轻人，苏丹小刘在前，燕子大刘在后，有说有笑，一路清风，遍地蛙鸣，下山回到了各自的宿舍。 直到进了自己宿舍，可怜的大刘才出了一口长气，恢复了原貌。 吱嘎！很响亮地把自己扔到了床上，四肢摊开，成为一个大字，后怕的仰望着天花板。原来，燕子别过她自己肩头，大刘也就漫不经心的瞟瞟，刹那间，眼睛都直了，一条花花绿绿的小蛇，正可爱而委屈地盘桓在她肩膀上呢。 好大刘！ 虽然吓得浑身一抖差点儿惊叫，却一咬自己嘴唇，闪电般完全是下意识本能一伸手，捏住了小蛇的十分之三处，也就是蛇心脏的部位，俗称七寸，用力一拉一甩，小蛇就无声无臭地掉进了无边的幽暗…… 第三天上午第二节课后，陶校长和穷主任，请师生们和母女俩一起进了老师办公室。 陶校长告之：“乡县领导通知，五省教学现场会己确定，于下周一上午九点正式召开，会期一天。乡县马上来人布置会场，为慎重之见，我和穷主任决定，从这节课起，支教老师不用参加旁听了，一起协助红领巾监督岗工作，直到现场会结束。” 师生们都点头。 “此外，作文小组的活动尚可开发展，适龄失学姑娘的读书习字，依然进行，”教务主任接着布置到：“小刘大刘老师，这二个课外活动和你们的足球队活动，都要录音录像，包括以前的录像录音一起组合编辑，俺和陶校长的意见是，最好把这三个活动，都集中在1个专集总二十分钟，时间不要过长，长了来宾的注意力就散了没兴趣哩。” 何老师问：“是否冠个名字？” 陶校长想想，建议到：“你们看，某某大学半山寨小学支教活动选辑，如何哩？”大家都叫好。于是乎，就确定了下来。可教务主任想想，仍有点不放心：“前二个活动有时间基础，平时的资料收集也不错，届时组合起来就是了。可是大刘老师，俺记得，上次大家提议周都都为领队，是通过了的哩？” 大刘小刘都点头。 都有点不明白教务主任的意思，因此，都不好说话，只是点点头。穷主任也只好笑笑到：“俺的意思是，决定后还没宣布，宣布过后的效果如何，俺们都还不知道。而且自上周一下午的体育大课后，球队也没再训练。俺看，是不是？” 大刘立即表示同意。 “好的，我们把明天的体育大课，调到今下午最后一节课，穷主任，你看行不行？”“好，就这样定了。”这正是教务主任想要的效果。 她又宣布：“半山寨村虽然不差钱，可山区孩子有件新衣服也不容易，为进一步发扬同学们的拚博精神，鼓励他们从小不怕艰苦不怕困难，培养起艰苦奋斗，勇敢顽强的好习惯，程乡长谢主任都己批示，球队队服和啦啦队服，免费登记发给，对了，陶校长，” 她问前夫兼顶头上司。 “大刘小刘设计的两种服装样式，都发到县教委了哩？”“发了发了，邮件，视频和微信三管齐下，谢主任表示己收到，正在赶制哩。” “还得催催，从现在算起，离现场会只有三天时间哩，紧得很。”教务主任看看他，说：“俺一会儿也催催，又保险，这可真是耽误不得的哩。另外，现场的报到接待，安全保卫，清洁和会议等会务，由乡县来人负责，俺们只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哩。“ 崔大娘举起了右手。 “至少，还得烧点开水凉茶哩？”何老师也说：“信号不好，这也是个问题。”教务主任笑了：“这些，都不是问题。会有专人专车做的。不过，崔大娘说的，倒是值得注意和重视。关键是，你那烧水茶壶和大铝锅，杯子碗筷什么什么的，一定要注意消毒杀菌，干争卫生。” 校工大娘就瞪起眼睛，用力一拍自己胸口。 第150章 赫赫有名 “穷主任放心，俺崔俊花和张花，敢立军令状。出事儿，杀俺母女俩的脑袋就行了哩。”俩位校领导都站了起来，陶校长鼓励着：“别说大话，注重细节，保证喝了你的开水和凉茶，不拉肚子就行哩。” 教务主任则沉着脸。 “真要是出了事儿，恐怕就真的是杀你们母女俩脑袋了，而是在座的都有麻烦。所以，还是陶校长说得好，抓得具体，别说大话，注重细节，就应该没有问题。何老师，你们还有什么意见没哩？”班主任摇摇头，就此散会。 果然，乡县的接待小组，跟着就到了。 一辆吉普车直接开进了校门，跳下了几个男女年轻人，为首的是县教委组织科周科长，一个总是斗志昂扬的年轻男。由于上次陪省报记者和谢主任等领导，“突然袭击”半山寨小学时，他和苏丹见过，虽然聊谈不深，可总算是认识了。 所以，周科长也不客气，下车就伊始。 “苏老师，你好，又见面了，这次，俺可要给你，不，给你们下指示哩。”一边的女秘书模样的小姑娘，就积极介绍：“周科长，是谢主任委任的这次五省教学现场会接待组组长，他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明白哩？” 苏丹看看她，点头。小姑娘漂亮，年轻，大约和自己同龄吧？ 可年轻漂亮的脸蛋儿上，却浮着明显的老练世道，这让苏丹有点不高兴。周科长可不管她高兴不高兴，这次五省教学现场会，能在边，远、高的半山寨小学召开，是乡县政府和教委的一件大事情。谢主任在委任自己时，就特别指出。 “争分夺秒，雷厉风行，俺只要结果，不管过程。三百多号来宾的吃喝拉撒安全诸事儿，你领着你那一帮子年轻人好好儿干，乡县各部门各单位都接到乡县委的通知。会主动配合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干哩，年轻人！” 格外的信任重视，把一副千斤重担，压在了他年轻的肩头。 所以，年轻的周科长虽然看出了苏丹明显的不高兴，却视若无睹的点点头：“下车伊始，指手划脚，虽然一向为人所嫌，可没办法，时间紧，任务重，人手少，苏老师，多有对不起了。”客气几句话，让苏丹感到轻松了一点儿，便点点头。 “周科长，你请指示吧。” “小苏，”周科长看看自己的女秘书：“你站在这儿，陪苏老师一起，从现在起，没我的同意，外人一律不准进校。”“好的，周科。”小姑娘清脆的回答，朝苏丹伸出右手：“苏老师你好，小苏和大苏联合守门，请多赐教。” 周科长就率领着手下跨进了大操场。 二个人在操场地的东边儿，细细看看又拿出卷尺相互扯着量着。其余几个就跟着他往教学楼上走。何老师燕子还有大刘小刘，上次也和周科长见过，相互介绍过，迎上去双方握握手，就领着他们上了二楼。 这边儿，苏丹迅速调整了自己心态。 周科长说得对，时间紧，任务重，人手少！就半山寨小学目前这模样，要接待四个兄弟省的来宾，难度不是大，而是简直不可能的事情。因此，乡县来的同志有点颐气指使，全因肩上责任重大，可以理解，不到匪夷所思的咄咄逼人或故意找喳挑刺，就应该接受。 “苏老师，早听说半山寨小学这批支教老师了得，都是来自名校名系的高才生，个个才华横溢，” 小秘书的确老练，最初的威风发过，现在又成了一个真正的小女生：“人人帅气漂亮，今天见了，果然如此。”奉承的话，毕竟好听。虽然明知道小姑娘是没话找话寒暄，苏丹也满面笑容：“盛名之下，其实难符。小苏更不错呀，年轻轻的，就做到了县教委组织科秘书，放在我们，哪敢想象？”“事在人为，只要努力，都可以成功。” 小秘书漫不经心，掏出手机敲敲。 “啊，怎么没信号？”一头雾水的抬起头，东看看，西瞅瞅：“为什么给屏遮了？”苏丹笑笑：“边，远，高呗！我们一个多月都没信号了。”小秘书大惊失色，进而愤愤不平：“这怎么可能？第二生命啊！我宁愿死掉，也不愿意没信号上不了网，这怎么行呢？” 苏丹知道，她不是故意做作夸张。 只是真的坐县教委办公室久了，一时懵懵懂懂，还没回过神儿而己，逐幽了一默：“我也你和一样是这么想的。杯具呀，真没想到，大苏小苏淑女相见略同。” 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了。 学生们涌出，笑呵呵的跑向厨房。陶校长和穷主任还有周科长三人，一路商量着什么缓缓走了过来。何老师一行跟在其身后。燕子却跑了过来：“苏丹，哦，这是？”“小苏秘书，县教委办公室。”苏丹给闺蜜介绍，却故意漏了“组织科”三个字。 “这是朱燕子，我的舍友，同桌，上铺兼闺蜜。” “您好！”“你好！”果然，苏丹的小聪明，让小秘书十分高兴，她热情的握着燕子的手：“上次见过，没顾上说话呢。”燕子大咧咧的回答：“这次，可有机会啦，小姑娘好漂亮哟！这么年轻，就是县教委办的秘书，比我俩可能干多啦。” 闺蜜无意中的奉承，自然又把小姑娘的高兴，推上了更高层次。 三个姑娘，热烈的攀谈起来。燕子告诉苏丹，周科长说的，从今中午起，所有的同学一律不许再到阅览室和电算化室，因为，工程人员要对两间进行改造，重点是打通两间相隔的砖墙，变二间为一间，这样，才能接待得了五省来宾。 这些工程技术方面的具体事项，自然轮不到师生们操心。 然而，一反习惯后的同学们怎么办？两位校领导正在和周科长，谈着工程上和其他的事儿，可这25个小学生中午怎么办？还没得到具体落实。班主任的意见，我们先别乱忙，听听他们三人商量结果后再说，可燕子按捺不住自己的焦急，先跑了过来。 苏丹听了，也一时无语。 很简单，师生们来了一个多月，一开始想扭转改变的，就是半山寨小学这种极其独特的午休方式。班主任考虑再三，终说服同学们放弃了这种徒劳无功的努力。然而，现在又提了出来，而且这次必须是坚决执行，一切为现场会让路。 想来，如果师生们能提出一个折衷好办法，俩位领导也会接受。 因为，他俩肯定比师生们更着急。可是，什么又是折衷好办法呢？闺蜜俩相对无言，小秘书也眨巴着眼睛，不再言语。一个小伙子跑了过来：“小苏小苏，你快来一下哩。”小秘书就对苏丹使使眼神，提醒她守好校门，自己跑了过去。 燕子看着她背影，若有所思。 “好像同龄嘛，就成了县教委的秘书，这丫头，不简单哦，想想我们自己，”对苏丹摊摊双手。苏丹明白她的意思：人家小姑娘都找到了个称心如意的好职位，我们呢？莫看现在，苏老师，朱老师的喊得热闹，其实就俩还在读大四，准备考研究生的女大学生。 啊哈哈，备考研究生，听起多吓人，多高大全，多厉害啊！ 事实上，不过是大专毕业后，俩小脑袋往校门外瞅瞅，被那潮涨潮落的红尘烟雨吓得够呛，重新躲进象牙塔，考一个研读读混时间而己。实在的是，时代在飞进，观念在重生，学历在贬值。要真讲，现在的一个研究生，除了读死书，真正又能懂点什么？ 难怪到社会上，单位上都不多待见，薪金也越来越低。 许多用人部门，宁愿要个普通踏实的大专生，也不愿意空沽那个“研究生”的虚名。所以呀，靠着个“读研”美名，闺蜜俩好歹又能在无限风光的校园躲上一年。可时光如流水，滔滔东流去，二年后，又怎么办？继续读博吗？ 看看人家小秘书混得风生水起，你我何感啊？ 俩人大约想到一块儿了？“早知如此，”苏丹呐呐而言，燕子一口接上：“何必当初？”“干脆，我们就留在半山寨算啦！”苏丹有些感叹，摇摇头：“想开了，习惯了，有时还真舍不得，半山寨的孩子们啊！”“说实在的，这一个月以来，” 燕子也感叹到。 “虽然艰苦虽然困难，可我，总觉得充实，自己活得有价值，这可是以前从没有过的。”“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滕王阁诗》唐王勃】，算了吧，不说这些了。”苏丹喟然长叹：“还是聊聊孩子的午休吧，这可是个现实大问题。” “苏丹，你看，让同学们集中到3.1班教室，听我们讲故事，如何？” “听我们讲故事？”苏丹眼睛一亮：“嗯，有点新意。”燕子高兴了：“真的，我一直在这么想着。可想想，又感到自己有点好笑，这么简单的办法，难道大家都没想到？比如，自矜自诩的某某啊？”苏丹知道闺蜜嘴里的某某，指的就是自己，却不经意的笑笑。 “因为简单，所以实用。又因为简单，让许多聪明才智都往高，精、尖上钻去了，所以，某某也没想到。”这的确是苏丹的心里话。闺蜜刚才一提午休，她就想到了那些久己习惯学生怎么办？可想来想去，就是没想到这么个简单的好办法。 个中奥秘一捅破，真相就喷薄而出。不是吗？ 边远高的半山寨，同学们饶是善于上网，在旅游网上搜寻，顺便也耳濡目染许多新奇古怪的东西，可终因文化和识字所限制，又怎知山外的风风雨雨，冬夏春秋？好奇，是人性本能之一。探素，是孩子的下意识行为，而教育引导，正是老师最神圣的职责啊！ 哪怕是，仅仅客串了三个月的老师角色。 当你面对孩子们天真无邪信任的眼睛，一种庄严，负责和充实的感动，就促使着你必须把世上最美好最纯真和最珍贵的，全部无条件毫无保留的送给他们。所以，只要师生们开讲，必定会引起山区孩子的极大兴趣。 看到闺蜜少有的谦虚和真正的承认，燕子更高兴了，一拉她。 “走，我们告诉班主任去。”“大苏小苏都奉命守门，严禁外人进出，你不知道吗？”苏丹认真的说：“等会儿你吃完饭，就来接我，顺便也认真想想，到底讲哪些，可以吸引这些山区小学生的好故事。”“对！对！是这样。”燕子也少有的连连点点头：“我会想的。” 的确，苏丹说得对！ 提出了好建议，却只能停留在概念之上，是自己不努力和懒惰的表现。如果概念也能提出，还能做具体实用的工作，岂不更完美哦？小苏笑呵呵的捏着手机，重新跑了回来：“精彩，精彩，真是精彩！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哦。” 苏丹有些漫不经心。 “怎么了？”“大苏，你看看，你看看。”小秘书把手机举到苏丹眼前，点开相册一张张的翻给她欣赏着：“瞧这些孩子们排队领瓦罐模样，多可爱，多守秩序，多么的懂事啊！瞧这小姑娘吃得津津有味的，看那小男生还拈同伴罐里的菜呢……” 看了二张，苏丹就没看了，而是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小秘书。 光滑细腻的额头，长长的眼睫毛，双眼皮儿，鹅蛋脸，黑眼睛，一双小手十指如雪，纤尘不染，年轻得嚣张，漂亮得惊人……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怨情》唐李白】，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关雎》春秋佚名】。 可是，美丽倒是美丽了，却是一只金丝雀。 守着一只笼子，却连笼中到底有什么也不知道。你不是县教委组织科秘书吗？却连其麾下你赖以生存和自傲的，赫赫有名的半山寨小学情况，一点都不了解，居然还视为从没有过的感叹与乐趣。平时都在干些什么呢？ 第151章 有点意思 大概，就真如电影小说中所讥讽的一样。 整天就忙着揣摩上司，写总结，赴饭局和三缺一……对不起！现在是我看着你，这样想，我为你感到忧郁和担心。可是，换成你也这样看着我，这样想，你又为我感到了些什么？所以，苏丹苏丹啊！看别人容易，找别的人缺点也快乐，可想想自己，在这个红尘烟雨中，你自己又做得怎么样呢？ 所以，苏丹苏丹啊！要多多的努力，审慎和奋斗啊…… “看到了没有？”小秘书兴高采烈的抬起了脸蛋儿，满面甜美的笑靥：“我要把它们发到县广播电视台，不，直接发到网络上，让大家欣赏我们半山寨的山区孩子们，是多么的可爱啊！”“小苏，”传来一个小伙子的喊叫，俩人抬头。 停在操场边的吉普车上，一个年轻人正双手圈着自己嘴唇喊叫着：“过来吃饭哩。” 小秘书就收了手机：“大苏，我先吃饭，吃了好换你。”苏丹不解却点点头，看着小秘书跑向吉普车。跟周科长来的几个年轻人正围着车厢，一人端着一盒饭，然后蹲下香甜的吃着。这时，她看到周科长从食堂里走出，来到吉普车前也要了一盒饭。 正准备掀开，忽然想起什么朝这边看看。 不一会儿，小秘书端着一盒饭，飞快的跑了过来，跑拢了，双手一伸：“大苏，给。”苏丹明白了，急忙婉言谢绝：“不，谢谢，不用了，我一会儿进食堂吃饭。”可小秘书的胳膊没有收回：“我知道，但那是你们学校自己的，这是我们给你的，拜托！一定要收下哦。不然，周科会批评我的哦。” 苏丹抬头。 二十多米外，周科正一面狼吞虎咽，一面对苏丹友好的举举自己手里的盒饭，示意快吃快吃，苏丹只好接过了盒饭。这边儿正在吃呢，那边儿的燕子，打着饱嗝也晃晃悠悠的过来了。走拢一看：“啊哈！你己开吃啦？哪来的？” 苏丹美滋滋的朝那面的吉普车，扬扬下巴。 一面大快朵颐：“给班主任讲没啊？”燕子顾不上说话，先凑过来夺走闺蜜手里的筷子，挟起一块肉就往自己嘴巴里送：“莫忙，我尝尝这县教委的盒饭好不好吃来，再说。”将筷子还给闺蜜，香甜的嚼着嚷嚷着：“哟，还行，味道还行。” 的的！二声响亮的鸣笛，惊得大家都扭过了头。 一辆标着“中国移动”的通讯车，平稳地驶进了校门，接着，标着“国家电网”“中国武警”和“中铁八局”等字样的大卡车，也平稳地接连驶了进来。不一会儿，九辆各单位各部门的工程车，围着大操场串成了一条线。 谢主任，程乡长和林书记等领导，簇拥着几个首长模样的人下了车。 一起到处指指，看看和议论着……学校都被轰动了，正在吃饭的同学们，都放下瓦罐跑出来看热闹，陶校长穷主任还有何老师，都跟着出来招呼：“哎同学们，先吃饭，先吃饭哩。”“吃完饭的同学，都回3.1班教室，听到没有哩？”“集中回3.1班教室，等会儿听老师们给大家讲故事哩。” 同学们便又哗啦啦的涌进了食堂。 等车队进完后，苏丹和燕子一起重新关上大门，可麻烦来了，闻讯而至的村民们蜂拥而上，二女生费力地阻挡着，劝说着，根本不行。虽然出于对俩位支教老师的尊敬，村民们都自动停下，不再往门里涌挤，可刚才车队路过的庞大阵势，于半山寨百年未有，整个山寨都轰动了。 想想，九辆很少见过的钢铁怪兽啊！ 联袂出动，机器轰鸣，震天撼地，那气势那震撼，既便在大都市也极少出现过的。于是乎，山寨村民携老扶幼，相互招呼着跟踪而来。俩闺蜜哪能看到，此时宽敞弯曲的村道上，村民们络绎不绝，能走动和在家的基本上倾巢而出，人人喜气洋洋，个个兴高采烈，比过春节还要热闹。 事后估计，来学校看闹热的村民，达1200多人。 为了一件事情，这么多的村民聚在了一起，创了山寨百年纪录。所以，前面的村民停下了，后面的村民并不知情，依然嚷嚷着向前挤。前面被挤烦了，解释也不听，双方开始是口角，然后不知是谁先动手，一下都推打了起来…… 校门前的俩闺蜜，根本不知道后面的村民们，己经发生了拥挤争吵。 两人还在通红着脸蛋的劝阻，忽然，二个膀大腰圆的武警挤了过来，轻轻把她俩推推，示意让开。俩人朝校门里后退，腾出的位置就由武警接岗。毕竟是威风凛凛的武警，虽然没佩枪，可那一身深橄榄绿色，衣袖、裤缝上的线，武警帽上的国徽，军帽边纹的黄色和醒目的胸标、腰带标.等，无一闪现着巍然屹立和不可侵犯的神圣光芒。 拥挤的村民们犹如呼啸而来的波涛，撞碎在巨大的礁石上，默默地后退散开…… 学校的喇叭忽然响了，是陶校长：“村民们，请大家不要拥挤。乡县地市省委，要在半山寨小学召开五省教学现场会……”听完，村民们方恍然大悟，山呼海啸般应到：“这样哩？是为了俺们的孩子哩！俺们支持支持，听陶校长的话哩，走走走，回家哩。” 于是乎，后队变前队。 不到半点钟，除了还有二十多个喜欢凑热闹的男女村民，1200余号人退了个精光。再说苏丹和燕子退进校门，周科长就过来了：“对不起，是俺们没组织好，辛苦了，谢谢，请跟我来。”俩闺蜜跟他上了教学楼，一楼平台中，有一大堆人，何老师大刘小刘和二位校领导都在。 周科长直接把她俩，引到了几个首长模样的中年人面前。 谢主任过来了，一一介绍：“这是青高官，省教委凡主任，钟县长，县委吴书记。首长，她们呢，她叫苏丹，她叫朱燕子，厉害了呢，两姑娘都是某某大学中文系的大四生哦。”于是，首长们和俩闺蜜亲切握手，由衷地夸奖着，真诚的表扬和感谢…… 临时接见完后，首长们也在部下的簇拥，忙忙碌碌的到处视察，指示。 俩闺蜜与何老师大刘小刘汇在了一起。俩位校领导要陪着首长到处查看，匆忙中，教务主任跑了过来：“何老师，学生们交给你们哩。刚才周科长说，马上要开始测量搭建和施工哩，如果声音太影响上课，请你们斟情处理。”又匆忙离去。 大家看到，操场东边，己搭起了六间彩塑板简易屋。 身穿各种工装的建设者，正围成几个人堆，听手拿图纸的工程师讲解着……最让大家感兴趣的是，那台中国移动的通讯车，粗大的通讯塔正在缓缓转动着。苏丹下意识掏出了手机，赫然看到，信号格满满当当。轻轻一点视频，坐在床沿上看书的老妈，忽然活动起来。 “苏丹呀，这会儿你不正在支教吗？那个半山寨不是没信号吗？” 声音响亮，影像清晰，竟然把她自己吓一大跳。大家一看她，忽然恍然大悟，纷纷掏出了手机。可班主任轻咳咳，又都自觉揣了回兜。苏丹也关了手机，对班主任有点难为情的解释到：“试试，一不小心就，”“差点儿闯祸？”何老师不以为然：“难免的，我也差点儿呢。同学们，现在我们想想，如何给学生讲故事？讲什么故事呢？” 教学楼，现在成了一间大办公室。 建设者来来往往，各种口音，不同的专业，组成了一曲振奋人心的施工交响乐。一不小心，师生们便都成了多余，本是站在一楼走廊上商量着的大家，忽儿被人撞一下，忽儿又被人顶几顶，趔趄不稳，挤壤而动，张惶回顾，啼笑皆非。 班主任便招呼大家靠拢一些，叮嘱到。 “每个人必须准备一个故事，要当作任务来完成。故事不分年代和中外，可一定要正能量，扬正气，激励人。我知道，这对你们，不是什么难事儿。”又笑笑：“牢记着，我们面临的是边远山区的小同学，因此，故事要通俗，易懂和好记，并且，每个人讲故事时，都要用手机录像录音，便于剪辑整理后，收进集里。现在，我们进教室吧。” 3.1班教室里，区区二十五个学生。 与外面庞大众多的人们相比，更显少得单调，可怜，甚至有点令人心酸和滑稽。学生们不知道，外面庞大热闹的一切，都是围绕着他们转的。没有他们坐在这儿，这一切都不复存在。而一直习惯于午休上网搜寻资讯的男女同学，显然不适应现在这样百无聊斋的呆坐在教室里。 于是乎，有的打呵欠，有的趴在课桌上聊天，还有的在教室里追打起来。 可看到师生们进来，便都习惯性的挺起胸膛，双手背在身后，坐得规规矩矩。何老师笑，摆摆手：“放松放松，现在可是午休时间哩。”许多同学便放松了，可仍有少数几个纹丝不动。大刘看看坐得笔直的周都都，招呼到。 “周领队，准备好上任没有哇？” 虽然还没有正式公布，可老师们有意无意的吹风，同学们基本上全都知道了。现在听到大刘老师这么招呼，没人感到意外，都以各种表情看着他呢。 大刘也没想到。 招呼他，倒是周都都自己红了脸，有点难为情似的，忙转了话题：“这样吧，你给我说过，同学们最喜欢听故事。那么，现在老师给你们讲故事，听不听啊？”没想到，同学们一齐回答：“听哩！”苏丹插上一句：“都喜欢听什么样的故事呢？”这下热闹了：“武侠哩。”“打仗哩！”“鬼故事哩！”七嘴八舌，叽叽喳喳，热闹非凡。 班主任边听，边鼓励地提示着同学们。 “还有，还有，还有呢。”“嗯，盗墓哩。”“神偷哩。”“黑社会哩。”芳芳忽然站了起来，刚开始同学们没看到她站起，芳芳就双手往下压压：“嘘！”同学们就都住声，一起看着她。何老师就问她：“芳芳，你说哩，除了大家说的那些，你还喜欢什么故事？” “俺喜欢言情的。” 芳芳人小鬼大，毫不怕事儿：“那些，有什么听头哩？俺就喜欢听言情故事，比如总裁大人，放开我！二八小娇妻哪里逃，还有穿越到明朝当太监。多着哩。”挑战似看着何老师：“何老师，你能讲哩？“恐怕不能！”班主任不动声色，笑嘻嘻的。 “可不听言情故事，也并不耽误你听其他的故事啊！” “其他的？”芳芳嘴唇动动，大约是想说些什么，又停止坐下了。苏丹一直注意着俩小护花，当芳芳表示后，俩小护花都举起了右手。苏丹有些紧张：怎么，才好几天，又开始啦？她紧张的思忖着，如果二小子跟着起哄，自己采取哪种措施？ 何老师当然没注意到苏丹的心思。 而是当芳芳坐下后，就点了一个小护花的名：“小调皮，你说吧。”“俺喜欢打仗的哩，何老师，你能不能讲一个打得很闹热的故事哩？”“这个，让我先想想，后回答你行吗？”“好哩，谢谢！”：“石头，你说吧。”“俺也喜欢打仗的故事。” 石头揩揩自己鼻子，他的小鼻孔有点发红，似乎才流过黄鼻涕。 “可俺喜欢不死人的打仗故事，那才好听哩。”小调皮嗤之以鼻：“不死人的打仗故事？哪有哩？打仗不死人，还打什么打仗哩？真是异想天开。”“形容得好！”班主任立即抓住这点趁热打铁：“小调皮形容得好！毫无疑问，这是他参加课外作文小组活动，又肯动脑筋取得的最大成果。同学们，还有没有人比他形容得更好的呢？” “有哩！”石头举起了右手。 不待何老师点名，便说到：“奇想天开，妙想天开，嗯，莫忙，还有哩，”不过，同学们却都笑起来：“哈，这不是自己说自己哩？”“哈搞、糟搞——乱来。”“有点意思哩。”大约，石头这时才想起了，的确是自己在说自己，脸红了。 第152章 谁大谁小 何老师点点头，趁机开导大家。 “自己说自己，又何尝不可以？形容词只要运用得妥当，就能收到很好的效果。好吧，”班主任看看四个年轻人，微微一笑：“我就来给大家讲个打仗的故事，故事名叫，”返身拎起粉笔，在黑板上一笔一划的写出了，八女投江，四个大字。 同学们都不由自主的坐正了身子，25双晶亮的眼睛，一动不动注凝视着何老师。 “话说，抗日战争时期的1938年10月，以冷云为首的东北抗日联军8名女官兵，在指导员冷云率领下，与日伪军展开激战。她们主动吸引日伪军火力，使部队主力迅速摆脱敌人的攻击，却被敌军围困河边。 在背水奋战至弹尽的情况下，她们面对日伪军逼降，誓死不屈，毁掉枪支，挽臂涉入乌斯浑河，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高唱“奴隶们起来“的国际歌，集体沉江，壮烈殉国，表现了中华民族同敌人血战到底的英雄气概，在人民群众中广为传颂……” 讲故事，看起来简单，听起来容易，可是个技术活儿。 讲故事，一要刻划人物，二要揭示主题，三要感动听众。讲故事的灵魂是“情”，唯有“情”能做到让听众泪洒当场或群情激昂。所以，在讲故事的时候要做到“三情”——情感、情景和情绪。显然，身为大学讲师的何老师，长期的教学实际经验，让她很好的把握着了这三个要点。 但见她，时而慷慨激昂，时而抑扬顿挫，时而娓娓道来。 把同学们的注意力，牢牢把握在自己的故事里，直听得四个年轻人暗暗叫绝。在暗自称赞的同时，他们也在努力模仿着何老师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特别是把故事里的历史味，与现实结合起来，浅出深放，点到为至。 常常是不多的几句话，即点题点睛让人恍然大悟，若有所思。 又能结合各种现实百态，拱托主角，弘扬正气，对比鲜明，令人回肠荡气，拍案叫绝……三十分钟的故事讲完后，出现了令师生们都感叹不己的情景，先是一片静寂，然后，突然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二十五个山区孩子，坐得整整齐齐的鼓掌，不少孩子的眼里，都噙着晶亮的泪花。 尤其是称“自己最喜欢言情故事”的芳芳小姑娘，居然感动得一头扑倒在桌上，肩膀连连抽动。尔后，抬起头，漂亮的脸蛋儿上有一缕亮亮的泪痕，看着何老师，坚决的说：“以后，我要向冷云学习哩！” 何老师高兴的点点头。 “谢谢芳芳同学，我们新时代的少年儿童，向冷云等八位女英雄学习的方式方法，有很多种。比如，认真学习，不怕困难，帮助同学等等，都是向女英雄们学习的具体表现。同学们，你们说，对不对呀？”“对哩！”同学们有力的回答，冲出了教室，在天空回荡。 引得脚步匆忙的建设者们，都停停，朝教室里看看，露出会心的微笑。 何老师看看手机，己是下午一点四十五分，按平时课程表，现在是做少儿眼保健操20分钟时间，便说：“谢谢同学们，回答正确。现在，是我们做眼保健操时间，请同学们伸出自己双手，屈起自己的两根指头，准备！” 一边儿的小刘，轻轻一拧放音器。 宽敞的教室里，就响起了悦耳动听的《眼保健操总要领歌》：指甲短，手洁净。遵要求，神入静。穴位准，手法正。力适度，酸胀疼……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随着领操员清脆的口令声，不但同学们，师生们也一起做起了眼保健操。 眼保健操作完，就应该是10分钟的课前准备时间了。 在师生们的带领下，全体同学上厕所，喝水，然后回教室准备上课。此时，操场上己经成了个庞大的建筑工地，堆着各种建材器材。不过，被大刘小刘精心描划出的半个足球场还空着，众领导就站在里面，个个头戴黄色工帽，围着几个手拿图纸解说的工程师，仔仔细细的看着，倾听和不时寻问…… 幸好是师生们带着同学们出去又回来。 要是让他们像平时一样自由进出，难免发生意外事故。师生们领着同学们刚回到3.1班教室，直线距离也就隔着十几米的二楼阅览室和电算化室，传来了刺耳的锤打声，切割声。即使紧紧关上门窗，也能清清楚楚的听见，老师无法讲课，学生自然也无法听课了。 扑！穷主任推开了教室门。 “何老师，施工方说了，今明俩天改造阅览室和电算化室相边的砖墙，可能有些大声。“苏丹靠过去，不是回答，而是大声吼叫：”的确大声，无法上课，也无法听课啊！”“俺不是说过，实在不行你们斟情处理哩？”“是呢，正在商量呢。”教务主任笑笑，吼到：“”放了哩，放了放了，只是要麻烦你们送同学们回家，这样才放心哩。” 砰！关上门跑了，外面传来陌生人的喊叫。 “哎穷主任，你来看看，是不是这样的哦？”“来哩！来哩！”教务主任连声应着远去。穷主任和苏丹的对话，师生们都听到了，何老师正在和大刘小刘燕子商量：“这时间还早，放学太浪费了，是不是，我们的故事继续讲下去。”最后一个字还没落地，砰！达达达，鸣！巨大响声穿过门窗冲进来，同学们都捂上了耳朵。 小刘跺跺脚：“为什么这样响？我去看看。”推开门跑出。 大刘关上门，对班主任建议：“上课前，领同学们上厕所，喝水时，我注意到，操场上虽然堆着东西，可那半场足球场却仍是空着的，我看，反正就是个响，抓时间也就这一二天，我们根本就无法上课了，不如引同学作到操场上练球去？” 班主任看看他，又看看闺蜜俩。 “你们的意见呢？”苏丹点头：“我看行！顺势而为，反正就是个闹。”燕子也点头。门被推开，小刘一头灰尘的进来，苏丹急忙迎上去：“出去拍拍，出去拍拍，看你一身灰尘的。”二人到了门外，苏丹就让小刘站好，抡起双手，犹如拍打汽球一样，劈里啪啪一阵好拍。 然后，才满意的点头。 “嗯，这还差不多，要不，让同学们看到，小刘老师灰头土脸的，成何体统？”没听到客气的回话，低头又顾着拍打自己身上的苏丹，抬头瞅瞅，小刘一脸的受宠若惊，正惊奇的看着自己，脸一红：“看什么看？你成何体统，关我什么事儿啊？快进去。” 俩人重新推门进来。 何老师问：“是什么施工，这样响？”“手工挖掘机呢，砖墙太厚实，还不能马上打掉，得用铁梁架后才能施工。啧啧，到底是中铁八局啊！”小刘说着说着，就叹上了：“那些机器，铁梁，我也从没见过，高科技啊。”叩叩:”行了，10分钟到啦。” 班主任叩叩桌子：“同学们，” 捂着自己耳朵同学们都放开了：“阅览室电算化开施工，我们的这节音乐课，就临时改为休育大课。现在，我们在大刘老师和小刘老师的带领下，到操场上练球去。”“好哩！”同学们都高兴得跳了起来，然后习惯性的往外涌。 慌得大刘小刘张开了胳膊。 就像大公鸡护着自己的小鸡崽一样。连声吼叫：“排队排队，不排队的不许出去，就留在教室里。”同学们就乖乖儿的排成了二排，等候着体育老师引自己出去。队排好后，大刘又吼到：“谁是我们足球队的队长啊？”同学们没听明白，都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燕子便在后面站他喊叫。 “俺们，俺们，这是半山寨，不是大都市。”“好吧，请大家听好哩，”大刘搔搔自己头发：“谁是俺们足球队的队长啊？”“小调皮。”“回答正确！”大刘对同学们伸伸大指姆：“表扬！再听好了，“谁是俺们足球队的领队？”“周都都！””“回答正确！”大刘又对同学们伸伸大指姆。 “表扬！最后一个问题，谁是俺们足球啦啦队的队长？” “李芳芳！”大刘高高的伸出了两根大指姆：“回答正确，表扬！谢谢！现在，请三人都到队伍前面来。”于是，小护花，周戟都和李芳芳，都站到了队伍前面。大刘就把三人拉拉移移，周都都第一，小护花第二，李芳芳第三。 然后，看着班主任。 何老师示意，引出去啊！可大刘纹丝不动，仍笑着看她。班主任想想，领着闺蜜俩先出了门。大刘这才吹响了口哨，嘘！“大家注意了，挺胸，昂头，步伐一致，跟着俺前进。”踏着清脆的哨声，同学们迈着整齐的步伐，雄纠纠，气昂昂地跟着体育老师，来到了操场上。 话说，操场上，对上级领导立了军令状的各部门，各单位，正在争分夺秒，热火朝天地施工。 手持对讲机的工程师们走来奔去，忙忙碌碌，各种专业术语层出不穷，各种精巧的机器，蔚成大观。二楼阅览室电算化室灰尘腾腾，巨响不停。东边的六间临时接待室，休息室和医疗室等，己初具雏型。 乡县二级的媒体也奉命赶到了。 年轻的记者们一下中巴，便急不可待，拿着各种拍摄记录神器，分头扑向瞄向扫向自己的目标……正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口哨声划破了长空，大家愕然扭头，正好看到踏着哨声整队前来的同学们，眼光和各种镜头，便一起扫了上来。 山区孩子，平时里哪见过这阵势？ 一时，步伐乱了，队伍也不整齐了，大刘便加重了哨声，嘘，嘘，嘘嘘嘘！嘘，嘘，嘘嘘嘘！分明就是体育老师严厉的么喝声，一，一，一二一，一，一，一二一，！同时，大刘也以身示范，配合着自己吹出的确哨声，正步，抬脚，踏腿！ 老师的苦心和艰巨的训练，得到了最好的回报。 顿时，同学们又挺起了胸膛，合着哨声，迈着雄壮的步伐，在大家的注视下，在各种镜头的嚓嚓嚓下，走进了那空旷的小半场球场。一到了小半场，同学们就和上二次一样，自然分成了三大堆，球队，啦啦队和观众。 其实，全部同学也就25个人。 除掉球队伍11人，啦啦队7人，也就还剩下了5男2女共7个观众。大刘把球队集中在一起，再让周都都和小护花站在球队面前，认真而正式的把队长和领队的职责，给全体队员讲了，再问小护花：“作为队长，你的职责是什么？”“带领球员们好好训练和比赛哩。” “嗯，回答正确。归队。” 待小护花回到队伍中站好后，又问周都都：“作为领队，你的职责是什么？”“对球队全面负责。对球队的日常管理工作直接负责，包括联系比赛、队员登记、队纪考核、后勤保障、经费管理等等。”大刘小刘都睁大了眼睛。 原想他，也不过像小护花一样简单的回答了事儿。 甚至还会胆怯地红着脸，支支吾吾，咕咕噜噜，没想到，他居然能把自己的领队职责，一字不差的复述了出来？这对貌似笨拙木纳和胆上怕事儿的周都都，真是个天大的奇迹。大刘满意地点点头：“回答正确！现在，执行你领队的职责吧。” 周都都就转身，面对着十个精神抖擞的男同学说。 “现在，由队长带着大家合练哩，队长出列。”小护花跨了出来，有点不客气的看着他：“问一句，以后，是你管俺，还是俺管你哩？”周都都猛感到，对方的语气不对，有些慌乱，求救似的望望大刘小刘。可俩个刘还没回答，小护护花的又来了一句。 “是你大，还是俺大哩？” 见大刘小刘都没开口，周都都迟疑了一下，才回答：“一样哩，大刘老师和小刘老师刚才不是讲了，你管球队的训练和比赛，俺管球队的日常管理，没有谁大谁小哩。” 第153章 认真咀嚼 小护花冷冷的笑了：“好哩，暂时就这样哩，你让开，俺要带着大家开始训练哩。” 周都都就退了下去。 周都都退下后，小护花却眨巴着眼睛，不知道应该具体做什么了？只好撅着巴，望望一边儿的大刘老师小刘老师。俩个刘也故意不理他，就看他怎么办？结果，平时里张牙舞爪的小霸王，面红筋涨，手足无措，被队员们好一歇哄笑，差点儿当场赶他下去。 大刘小刘这才过去。 大刘拉着小护花，小刘拉着周都都，让他俩并排站着到：“领队先说话，队长带着大家训练。领队说话时，队长不必入列，就站在一边儿听着。反过来，队长带着队员们训练时，领队也不可离场，而是在场边照看球队的行李，记录队员们训练情况，帮助队员喝水休息，最后还得联系下一次训练和比赛的场地和时间，明白了吗？” 俩小子都点点头。 “好，现在领队讲话吧。”大刘把小护花推到与周都都平行的一边：“他讲了，就是你这个队长讲，他没讲到的，你得补充，听懂了吗？”小护花也点点头。可经刚才小护花一闹，周都都站在队员们前面，又讲不出话来了。大刘就走过去，扶住他肩膀，轻声鼓励到。 “都都，别怕，别担心，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然而，周都都涨红了脸蛋儿，仍然开不了口。大刘就拍拍双手：“同学们，让我们用掌声鼓励领队开口吧。”大家也就鼓起了掌。虽不响亮也无节奏的掌声里，周都都终于鼓足勇气，开了口：“同，同学们，”大刘一用力，拍得更响亮：“好，说下去。” “同，同学们，我们要努力学，学习，还要努力踢，踢好球，为半山，半山，半山，”小刘急忙提醒：“半山寨！”“为半山寨小学争，争光！”哗！队员们都热烈的鼓掌。 旁边传来惊喜的尖叫：“哎呀，都都讲话啦？” 大刘小刘扭头看，是班主任和俩闺蜜。 三女生都拎着个鼓胀胀的大彩塑袋子。燕子正惊讶的打量着周都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都都哇，真讲话啦。”苏丹却把手中的袋子，朝着小刘扔了过去：“好事成双，还是你们牛啊！”燕子也把手中的袋子，撒娇似的砸进大刘怀抱：“老大，省省吧，你的活儿，我可帮你做了大半哦。以后出了名，别忘记了朱燕子哦。” 班主任却对一边儿的芳芳招招手。 芳芳跑上来：“何老师！”“啦啦队衣服到了，在领队手里签个字领去，发给姑娘们穿吧。”从教室出来前，大刘小刘堵着教室门想说什么，何老师稍想想，就猜到了。 当着这么多的上级领导，施工队和媒体，能穿着整齐划一的球服和啦啦队服，在小半场上踢球和喝彩加油，又该是件多么为塑造半山寨小学新形象而锦上添花的大好事情！ 前几天。 大刘小刘设计的球服，啦啦队服，经二位校领导审核签批，就由教务主任发给乡镇上的一家制服小厂，也不知做好没有？班主任就把俩闺蜜拉拉，跑了出去。到处都没找到教务主任，却在阅览室和电算化室现场，找到了陶校长。 此时的施工现场，己不像刚开始时那样尘土飞扬，烟雾弥漫。 相反，除了些轻微的石灰和机油味儿，倒显得整洁干净。三女生感到好奇，居然忘了找陶校长询问之事，个个睁大眼睛，高兴的观赏起来。只见，本就显得宽敞的室内，原先那隔开俩室的砖墙，己被钢铁怪兽“咬”开了一个大缺口。 缺口两边，是闪着黑亮光泽平行伸出的钢梁。 两只巨大的钢臂各自横贯到两室尽头，稳稳地托起了上面压下来的千钧重担。陶校长兴奋地告诉三女老师，这就是中铁八局运用的国际换墙技术。这墙中间全部打空后，两室相连，经过精心装饰，面积足足达到了300多平方米，接待几百号来宾，应该毫无问题。 更绝的，还在后面。 现场会后，再经过重新砌浇水泥模型，即可恢复原来两室模样，不管拆建还是重建，整个施工过程都不过二三天，真是匪夷所思。中铁八局的施工者们，把冰冷坚硬的水泥钢筋们，当作了滑腻柔顺的面粉，肆意的捏着玩儿了。 至于中间现在还残留着那些狰狞的，到处在嗤牙咧嘴，具备极大危害性的杂乱钢筋。 现在由一个工程师，手拿着小小的蓝色遥控器，操纵着两个小机器人，正十分惬意轻松的撒咬着。机器人威风凛凛的额头上，一忽儿射出一股强光，把乱钢筋们照得雪亮，一忽儿又喷出一大片水帘，把撒咬时，也就是切割的乱钢筋和水泥渣，就要腾起的冲天灰尘，浇落在无声之中。 地面上呢，嗨，更精彩！ 一个造型可爱憨厚的小机器人，正用自己大尺寸衣服摆打扫，一扫就是一大片，地板上刮得整洁干净，没破坏一丁点儿原地板上的颜色和装饰。它吃饱了喝足了，就自动跑到门外的通渣口，衣服下摆一打开，哗啦啦！那些残砖剩渣钢筋水泥什么什么的废料们，就一古脑儿的顺着闪亮的铝合金渣道，无声地落到了下面，等候着的载重卡车厢里…… 真是隔行如隔山！ 现代高科技在建筑上的灵活运用，令三个女老师张口结舌，不敢相信。“中铁八局，好厉害啊！”何老师由衷地感叹：“我们在大都市都没见过，真开了眼界。”燕子就眨巴着眼睛，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到：“陶校长，我在新闻联播，电视和网上，经常看到中铁八局四个字，单从字眼儿上，就觉得它挺厉害的，这是哪个国企或者民企呀？它的掌门人又是谁？” 陶校长笑了，挥挥手。 “中铁八局，是前解放军铁道兵部队，集体转业并入铁道部后的新称呼，也就是现在的铁道兵哩，逢山开道，遇水架桥，天下就没有难倒它的事情。你说，怎么会不厉害哩？”可苏丹和燕子听了，都似懂非懂。 也难怪，对这些90后来说。 曾在中国近代史上辉煌一时的解放军铁道兵部队，就是个斯芬克斯之迷，闻所未闻。“何老师，现在同学们如何哩？”陶校长关心的问到：“穷主任刚才还在问俺，俺一直无法离开，怎么知道哩？”何老师这才把自己的双手一。 “瞧我们三个，真是昏了头，我们是想问问，上次做的球服啦啦队服，不知做好没有？” 陶校长就搔搔自个儿脑门：“这事儿哩，你得问穷主任，教务主任哩，都是她在经办。”“可穷主任在哪儿呢？”“刚开始，俺俩还在一起，后来，分开哩。”陶校长探头四下瞧瞧，自言自语道：“周科长一直和她在一起，要不，你们去找找周科长，说不定就找得到她哩。” 三女生刚下了二楼梯最后一级，正好看到小秘书一个人匆匆走过。 苏丹连忙叫住她，一问，小秘书也正在东一头，西一边的寻找顶头上司呢。大家一起焦急的四下看看，到处都在忙忙碌碌，没人打堆。苏丹就问：“是不是首长们都离开了？”小秘书点头。“那，周科长说不定送了首长们后，没上来，就在吉普车里坐着休息？” 苏丹朝远处操场边上吉普车扬扬下巴。 “走，看看去。”可吉普车里无人，正斜靠在方同盘上玩手机的司机，问小秘书找谁？“周科。”“那儿哩。”司机又朝那己经搭建好，正在里外装配的六间屋子呶呶嘴巴。还好，终于在半装修好的临时接待室里，找到了正和周科审看接待程序的教务主任。 穷主任听何老师问后，脑袋向后仰仰。 “小许，俺们学校球队和啦啦队服送上来没哩？”一个拿着一大迭纸张的年轻姑娘，就迅速翻看纸张，然后，又俯下身子，查看着一边堆积如山的物资，毫不费力的就找出了三个大塑袋，连同一张一起递过来：“签字哩。” 何老师签了字，三女生高兴得拿起就跑。 可穷主任连声叫道：“哎停下，停下哩。”三女生停下了，何老师问：“穷主任，有事吗？”教务主行就指指门外，三女生顺着她指头望去，笑了。同学们正在大刘的口哨声下，走到了小半场里停下，然后，小护花，周都都，分别站在了球队面前。 苏丹悄悄瞟瞟。 穷主任兴奋得满面春风，不知是在说给谁听。 “瞧瞧看看，周都都还不错哩！敢公开站在同学们面前哩。所以说呀，看人不能看表面哩。有的人，貌似精明能干，为了私利却鬼点子馊主意多多，这种人不能用。有的人，看似胆怯怕事，给个平台，就变成了天下为公的强者，这种人才能委以重用哩……” 现在，师生们合计合计。 大刘叫过了周都都和小护花，让领队在申领单上签了字，就把三个大袋子交给二人，叮嘱到：“发给大家吧，签字后才能领取，注意事项由我给大家讲清楚，明白了吗？”二人点头，然后，神气活现拖着三个大袋子，边走边么喝：“发衣服哩！发衣服哩，排队签字领哩。” 师生们手里的五部手机，就全过程跟着嚓嚓和录像录音。 很快，包括领队和队长在内的11个足球队员，就脱下衣裤，换上了球衣球裤。少儿球衣球裤的标准尺寸，套在山区孩子身上，还显大且空，深蓝色球衣上前面是10个半环型个仿宋体大字：半山寨小学男子足球队，每个字都用鹅黄色边线圈套，格外醒目。 后面是球员号码，同样的仿宋立体字，用鹅黄色边线圈套，颇具视野冲击力。 球裤卷鹅黄色边儿，屁股右侧和前面左侧，都醒目地嵌着半山寨小学男子足球队的拚音，任何人只要懂拚音，一读就明白。一人一双真正的足球鞋，11个队员穿佩戴一新，在大刘老师指挥下，排成一排双手搀着双手半蹲着，微笑着，在五月灿烂的阳光下，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师生们的手机嚓嚓不停。 许多施工者和媒体记者也闻讯而至，手机，相机，单反和架在肩膀上的摄像机，对着11个展焕一新的小男生，争先恐后的抢着镜头。 另一边儿，七个小女生也全部换上了啦啦队服。 一袭深紫色短衣短裤，衣边裤边上，都丁醒目的嵌着“半山寨小学啦啦队”8个绿色小仿宋字，衣裤均缝着金色佩饰，人一动就叮叮当当，发出犹如水晶般清亮的撞击声，一人一双白网鞋，双手各握金色蓝色绣球，迎着众多的镜头一站，飒爽英姿，亮丽活泼，比小男生们，更赚足了大家的眼球，赢得一片喝彩声…… 等大家都拍摄照得差不多了，大刘老师宣布。 今天进行第三次合练，比赛规矩和前二次的一样，让大家后退下作赛前热身准备。由于穿上了新球衣，小男生们个个喜气洋洋，人人精神抖擞，像模像样的蹲下，起立，屈膝活动，双手叉腰单踢，凡是大刘主教练和小刘副教练，平时教过的炼身准备动作，全都一个不漏的认真演习…… 这边，啦啦队前，何老师正在给领队芳芳支招儿。 “我们准备了三句口号，你领着队员呼叫时，要注意抑扬顿挫的节奏，掌握好首字与未音的轻重缓急。”说着，递了张纸给芳芳，手把手的立即教她练习：锻炼身体，保卫祖国！半山寨小学永争第一！这三句口号，是苏丹刚才的灵机一动。 “球队服有了，啦啦队服也有了，可是球队踢球，啦啦队喊什么？怎么喊？” 当即问得大家面面相觑，无人回答。大刘小刘都不好意思的笑了，苏丹当即兴致勃勃的说：“你们管教练踢球，啦啦队口号，我们负责，马上商量。”结果，班主任一句，苏丹一句，燕子一句，相互念念，认真咀嚼，琢磨一番，居然都认为还行，就用它们了。 第154章 调皮顽劣 聪明的芳芳，很快就记住了口号，基本上掌握了领呼的技巧。 为了慎重，何老师就让芳芳领着啦啦队，演练起来。莫看小姑娘一个人说话时，细声细气，弱不禁风。七个小姑娘七条亮嗓一齐喊叫，竟也清脆响亮，响彻云宵：锻炼身体，保卫祖国！半山寨小学永争第一！ 可燕子，忽然又醒悟过来。 “哎呀，何老师苏老师，光有口号不行啊，还得伴有动作，才更能吸引观众，给队员们鼓气呀。”班主任一听，眼珠子骨碌碌转转，喜到：“有了，每呼喊一句，队员们就一齐挥动锈球，统一自左到右，每边挥二下，押韵又让动作整齐。”“好，试试！” 闺蜜俩，就马上轻声挥动起来，左二下右二下，刚好配一句。 班主任也试了几次，觉得可以了，就又唤来芳芳，把动作和她一起演练几次，芳芳竟高兴得跳起来：“哎呀何老师，你真成了神仙哩。女生们就是在说，光喊没动作不好看，这下，嘻嘻。没问题哩。”芳芳拍拍手，让小姑娘们安静下来，把动作要领给大家说了，然后七个小姑娘，一齐又舞又喊起来。 果然，动作配合着口号，好看听起又有韵味。 小姑娘们还没陶醉观众和球队，自己倒先美滋滋的陶醉啦。于是乎，哨声重起，小足球队兵分两路，按照上次合练的套路，对练起来。只见八个身着球服的小男生，精神抖擞，生龙活虎，你争我夺，杀声震天。 一边儿的啦啦队，更热闹。 小姑娘们一会儿给甲队鼓劲，一会儿又给乙队加油，吼得有滋有味，信心大增……要讲呢，也就一帮才组织起来不久的小学生，若论那踢球技术，自然惨不忍睹，无可比拟。可若论那气势，倒真有那么一股排山倒海，不甘落后，永争第一之味。 于无声处，春雷阵阵。 山区孩子多年压抑的热情和奔放，都借着这崭新的球服，队服和场地边众多的观众和各种镜头，毫无保留的迸发出来。五月灿烂的阳光，映照着他们的球衣和汗津津的小脸蛋，一切都是那么引人注目，引人鼓掌叫好，引人久久驻足…… 而在另一个角落，身为领队的周都都，默默地守候着队员们的衣物。 还不时跑到食堂里，在张花的帮助下，一起拎着大茶壶，拿着一迭卡通小碗，给拉拉队员们送水解渴，然后蹲在队服边儿，待队员换下场和中场休息时，一碗碗的送上凉茶……三女生看在眼里，何老师说：“瞧，周都都自动承担起了领队的角色和任务，谁还说他胆小怯懦怕事儿？这方面，穷主任走在了我们前面，看得比我们远啊！” 闺蜜俩点头，苏丹诙谐地看着对面的周都都。 “差一点儿，一个杰出的球队领队就被埋葬了，或许，多年以后，我们会在全省运动会上，看到我们所熟悉的周都都大师呢。”周科和几个年轻人边说走了过来，猛一听到场上的吼叫和哨声，大家都停下抬头，津津有味的看起来。 小秘书和加二个女生，一面欣赏，一面快乐地尖叫跑来跑去的。 选择最好的角度进行拍摄，小秘书还大声叫到：“大苏，来一下哟。”闺蜜俩跑过去：“小苏，高兴吧？”“高兴，当然高兴。”小秘书一面愉快地移动着脚步，一面嗔到：“可我们来之前，从没听说过半山寨小学，还有个少年足球队的哦？不是总共才25个男女同学吗？怎么就钻出支小足球队哦？还有啦啦队？” 苏丹笑：“这我们也不明白，反正，突然就有了，开始比赛了。” 燕子也笑着问：“小秘书，你觉得踢得好不好，精彩不精彩呀？”小秘书摇摇头：“踢得不好，可我感到高兴。这么些小男生能这么勇敢的跑来跑去，其本身意义，早超过了踢球。”闺蜜俩同时大笑：“说得好！但愿如此吧。” 周科长，在旁边一直时而蹙眉，时而舒展，时而又扬起眉梢看着。 他忽然举起了右手里的对讲机：“大刘，你在哪哩？”“三楼，和陶校长在一起。”闺蜜俩看看他，再望望小半场上的大刘，有些不解：“大刘不是在球场上吗？”“哪儿又钻出来个大刘？还和陶校长在三楼呢。” 周科长提高了嗓门儿。 “你不是天天吼着抓新闻哩？这儿就有，你不下来看看，扫扫？”那边哈哈大笑：“周科，you''refallingbehind（英语，你落后啦）！我正和陶校长在三楼看着哩，居高临下的拍摄效果，比你在场边欣赏的效果好得多哩。” 周科笑笑，收了对讲机，招呼着部下。 “走哩走哩，干活儿了。干活儿偷懒，看足球愉快，这要让领导看到了，批评加扣奖金哩。”小秘书就暗地咕噜，咕噜：“领导，你不就是领导？原来还怕更大的领导呀？狐假虎威！”收起手机，和同事们跟着周科长一起匆忙离开了。 嘘！一声悠长的哨响，半场时间到，双方易地再战，休息10分钟。 周都都就和小护花，把一碗碗的凉茶端给小球员们，还在大刘小刘的提示下，给刚才在场上拚博得十分疲惫的小球员们，捏肩膀，揉大腿，还坐在地上涨红着小脸蛋儿，拉着小球员们的两只脚上下抖动，帮助他们恢复体力和劲头……“ 嘿，踢得不错哩！” 原来是教务主任，忙中偷闲过来了。满面笑容的穷主任，一个个地抚摸着小队员们湿淋淋的脑袋：“你哩，你哩，还有你哩，踢得不错！练完好好休息，先脱掉打湿了的球衣球裤，换上干燥衣裤，不要感冒了哩。” 抚摸到了小护花。 先亲妮的叩叩他水淋淋的小脑袋：“有了点队长模样哩，对，你把这踢球劲头，再用到学习中去，何愁学不好哩？”小护花就给教务主任扮个鬼脸，伸出小半截舌头：“吓！”“都都，依然不吭不声的，却能干着哩。”穷主任满面春风，犹如母亲一样，抚摸着周都都的小耳朵：“耳轮大大的，说明你天生就是个善于为同学们服务的好领队哩。嗯，干得不借。球场上需要队长带队，球场下更需要领队支撑。记住大刘老师小刘老师的话，这世上，只要你肯努力，就没有干不好的事情。” “芳芳，你可穿得真漂亮哩，” 教务主任又走向啦啦队，一手放在芳芳肩头，一手放在另一个小女生头上，骄傲的环顾四下：“谁说俺们半山寨小学，只有二十五个学生哩？看看，有作文活动小组，有适龄失学小姑娘帮读活动，有足球队，还有啦啦队哩。” 一面招呼闺蜜俩：“苏老师，朱老师，来，拍下拍下，多拍几张，纪念意义大着哩。” 第54章如期召开 20x1x年5月15日，周五上午十点正。 五省教学现场会，在安徽省省某某县半山寨乡半山寨村的半山寨小学，如期召开。在此之前，半山寨小学校的设备设施，在当地政府牵头组织和协调下，己展焕一新，经乡县二级政府联合接待组的严格验收合格，正式投入使用。 整个会场隆重，活泼，具教学经验交流气氛。 原阅览室电算化室打通装饰而成的会场主席台正中，悬挂着“安徽省，江苏省、浙江省、湖北省和河南省五省教学现场会”大幅标语，红底金字，相互映衬，庄严醒目。一楼原平时都紧锁的几间空教室，精心设计装饰后成为介绍半山寨小学教学成果，集声光色为一体的电教展览厅。 临时从县广播事业局抽调来的男女讲解员们。 训练有素，专业纯熟，着装庄重，仪态万方，手捏新式无线激光教鞭，静候着来宾们的光临。迎向大操场和校门，正中的一间原贮藏室，装饰成了富丽堂皇的会议报到室，从县宾馆抽调上来的十位迎宾小姐，三位接待先生，组成了报到签到引领小组。 届时，按照事前的演练。 贵宾们的专车驶进原木的大校门后，司机就会操作专车在大操场边停下，在引领员的引领下，男女贵宾都会慢悠悠的走过大操场，一面饶有兴趣的观赏闻名闻名遐迩的半山寨小学全貌，一面在心里暗叹在如此高边远的半山寨小学，竟然有着这么一个令人羡慕的现代操场。然后踩着不高的三级青条石阶梯，直接走进了签到室。 的确，这是面子工程。 可乡县二级政府和教委，有资格为这么一大块，就是在大都市和各城市小学里，都喜闻乐见的标准化正规化现代化的学校操场而骄傲，就因为这儿的高，边，远。 操场，早恢复了宽敞空寂。 清洗和增补后的红绿彩塑胶跑道，衬托着在旗杆上迎风剽扬的国旗，在五月中旬的阳光中，熠熠生辉。操场东边，原搭建的六间临时屋，自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操场南边，扩建和装饰后的学校公厕，女厕增加了蹲位，男厕增加了马桶，入厕正中增设了男女洗手温控冷热水龙头和干手器。 最得要和最特别的，是食堂。 按照会议布置，大半天的现场会，筹备组要提供一顿中餐（盒饭）和热水供应（饮，如厕后洗手用等），于是，现代科技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和威力。略略装修后（因为它本来就是新的）的食堂，增加了许多根彩色半人高彩塑凳。 在厨房一侧的空地上，停着一辆武警专用的野外餐车。 功能超强大的厨车，将会通过电脑控制，届时源源不断制造出喷香的饭菜，只需把它们一勺勺舀进附带着可回收筷子的餐盒，再递给一位位贵宾即可。餐车上的某个插口，可以连接厨房的水龙头，拧开厨房水龙头，冷水通过餐车再流进碗口大的临时水管，便可充分满足贵宾们的饮用，入厕后的温热水洗手等等用处了。 在半山寨小学召开五省教学现场会，停车，是个大问题。 毕竟，从最近的半山寨乡教学组和稍远点的县教委，坐车最快也需要将近五个钟头。五个钟头的山路，可不是小事儿。所以，县公交公司选调了全县最好的司机，开着豪华舒适的空调大巴上山，也就是筹备组的首选了。 可是，将近三百人的贵宾们。 除本部门本单位自己开车来的，按一辆大巴45座人计算，仍可能需要大巴四五辆。这些高车位难调头的大家伙，在城市和乡县停车场，不足为奇。可在半山寨小学，也就成了件麻烦事儿。为了景观欣赏和保护大操场，筹备组先是不准大巴车进校门。 后考虑到围观的村民诸因素。 勉强改为可进校门，全部集中停放在操场处的东边通道，才算解决了这个难题。难题，还有许多，可不管怎么样，在极短的时间里（满打满算三天）能利用半山寨原有的设备设施，改建和装饰出这么一座，即可展示半山寨小学的教学风采，又可接待来自五个省三百余人的教学老师和代表，也是乡县二级政府，在上级领导和各部门各单位的共同帮助下，创造出来的一个奇迹。 开工那天下午。 身着新球服和队服的足球队啦啦队还有其他同学，在比赛完后，因下节课的音乐课临时调整，师生们一合计，直接把二十五个同学带上了小山坳，来了个半山寨小学从来没有过的露天音乐教学。下午三点，阳光明媚，沿着彩砖小道，全体同学在师生们的细心呵护下，排成一路纵队向上攀登。 从来不知道学校后面，还有这么一条漂亮小道的男女同学，可兴奋了。 高高兴兴，闹闹嚷嚷，按照师生们的吩咐，男同学搀扶着女同学，身体强壮的拉着体弱的，和和睦睦，相互鼓励，显示出了从没有过的团结互助精神。尤其是让师生们担心的几个剃头儿，二小护花，小瘦削小结实等，还有周都都，均一改原来的调皮顽劣和冷漠。 第155章 准时开始 不但自己遵守纪律，听从安排。 而且主动帮女同学拎衣服，背书包，居然还来搀扶闺蜜。正在道边喘气儿的苏丹和燕子，都笑了：“小护花，你搀扶我们，你搀扶得动吗？”“俺行哩，别看俺比你们矮，”小男生神气的拍拍自己胸膛：“俺的力气比你们大，不行，比比，试试哩？” 登山队伍正好休息，苏丹就起了自己右手腕。 “掰手，还是掰腕？”小护花挺挺胸脯：“随你们哩。”“那么，掰手腕吧。”一只大手和一只小手就此相互一捏，使上了劲儿。同学们一看，可高兴了，自动喊了起来：“苏老师，加油！”“小调皮，加油！”还相互争起嘴来：“俺说苏老师赢！”“小调皮赢！”“小调皮输！”“苏老输！” 然而，苏丹一捏住小调皮的右手腕，就感到了有点麻烦。 山区孩子虽然小，可力气大，手腕的骨格比城市孩子粗壮得多，用尽力气的苏丹居然奈何不了他。当然，拿出了吃奶力气的小调皮，也奈何不了对方，毕竟二人之间差着整整十五年呢。燕子看得兴起，推推闺蜜：“连小学生都掰不赢，你呀，让开，让开，我来。” 小调皮也换上了石头。 结果，可怜的燕子同样奈何不了对方，还差点儿一松劲儿，被石头掰倒。终于，为了让二小男子汉逐愿高兴，闺蜜俩分别由二小护花挽扶着，爬上了最后几级台阶，大家一起站在了小山坳上。 眼前，豁然开朗，风景如画，草长莺飞，郁郁葱葱，霞光万丈！ 视野从来没有如此宽阔过的同学们，跳呀蹦呀叫呀，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按照何老师的安排，二十五个同学整整齐齐地站在平坦的小山坳中间，由苏丹详细讲解介绍了，今天这节课外音乐课的内容和意义。 “同学们，我们今天要教唱的歌曲名叫《歌唱祖国》，歌曲创作于1950年9月，适逢新中国成立一周年，看着天安门广场五星红旗随风飘扬，鲜花如海的热闹景象，青年作曲家王莘，就脑海里反复酝酿，《歌唱祖国》是他在回津的列车上一气呵成。 1950年9月15日，王莘从天津到北京去购买乐器。返程路过天安门时，被金色晚霞笼罩的天安门广场吸引，抬头看，一面鲜红的国旗在霞光中高高飘扬，令人心潮澎湃，32岁的王莘灵感突现前面四句歌词脱口而出。 王莘登上返津的火车，思绪如飞，边唱边写边打拍子，歌词与曲谱几乎同时喷涌倾泻出来。回家到时，王莘与妻子王慧芬同声哼唱，王莘连夜一气呵成地写完第二、三段歌词。1951年9月《人民文学》、《人民日报》先后发表了《歌唱祖国》的歌词，继而中央乐团在中央电台播放了《歌唱祖国》大合唱，从此这首歌流传到国内外。 而这首歌最有名的逸闻是，当它第一次被寄给当时国内最有名的音乐杂志时，曾被编辑退稿，原因是当时我们唱的《东方红》都是五声音阶的，而《歌唱祖国》听上去感觉不像中国歌。1951年9月15日，这首歌写成的一年后，终于在《人民日报》第一次发表了。从此响彻祖国大地。所以，同学们，如同我们学习一样，干什么事都会有艰苦与困难，只我们坚持下去，就会收到良好的效果。” 同学们报以热烈的掌声。 燕子指挥着大家一起演唱了《歌唱祖国》：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歌声从小山坳腾空而上，同学们的脸蛋儿上，都带着自豪骄傲的神情，少男少女的心儿和着无限的向往，在五月的天空尽情飞翔，山风把歌声捎带得很远很远…… 放学回宿舍后，小刘大刘便忙开了。 忙着这几天来所有的拍摄录像录音，重新组合编辑，压缩在短短的二十分钟内，作为将在现场会上放映的，半山寨小学支教工作汇报重头戏。现在，庄严而令人激动的一页，终于翻开了。 5月15日上午十点正，五省教学现场会，在嘹亮的国歌声和热烈的掌声中，于半山寨小学大会场里如期准时举行。来自安徽省，江苏省、浙江省、湖北省和河南省的三百三十名代表，齐齐一堂，共商21世纪五省教学大事。 五省代表都在会上发了言。 高科技的音相画把代表们的发言与商榷，变成各种涌动的文字和激越的画面，将与会代表们的视野与审美，成功地进一步地推到了现场会的一个个高潮。 中午，与会代表每人一盒盒饭。 这些白发苍苍的业界泰斗，黑发飞扬的中年精英和口若悬河的青年才俊们，一个个兴致勃勃的吃得津津有味，几乎所有与会代表都边吃边聊谈，就各自最感兴趣的问题和事情，各抒己见，集思广益，求同存异。 代表们吃饭时，比他们更忙忙碌碌的，就是各省派出的媒介记者。 只见，半山寨小学的食堂里，食堂外甚至操场上，各种长枪短炮对着与会代表猛扫。记者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都想在有限的时间里，挖掘或采访到有价值的和独家的猛料。 师生们则和两校领导，一起担当了现场地会业余讲解员。 与会代表尽管人手一册现场会指南，却仍需要学校人员配合，才能弄清楚许多事例。所以，七个人也没比新闻记者们少忙。苏丹正在给一位河南省女代表介绍，有人拍拍她肩膀：“嗨，奇书，我们又来了。”苏丹扭头，原来是那个省报记者部赵主任。 在赵启烟主任的一边儿。 含笑站着负责全省教育动态的小于，负责全省支教动态的小东。河南女代表也与赵主任是老朋友，俩人聊起来，苏丹就与小于，小东漫谈。小于问：“忙坏了吧？瞧这巨大变化的。”“我们算什么？全靠各部门各单位的协调配合啊！” 小东说：“我看了展览厅，半山寨小学送展的五个专辑，不错，真的不错。” 她扬扬手里精美的小纸袋，里面是经过县广播电视台连夜编辑制作的cd片和礼品，与会代表人手一册：“乡县整体教学概况，半山寨小学校日常教学生活巡礼。支教工作汇报：作文小组活动，帮助适龄失学少女和足球队活动，” 小于也满意地接嘴说。 “主题下五个副题。配以文字，画面和录像录音，这种方式好，清楚又明朗，够宣传力度，一定有高手策划，对吧？”赵主任过来了：“哎苏丹老师，我想问问，那集‘小山坳上唱祖国’，立意好！画面美！寓教于乐！是事先精心策划好的，还是临时灵机一动而成的？” “后一种！” 苏丹老老实实回答：“当时全校都在施工，闹嚷嚷的，无法上音乐课，于是乎，班主任提议，我们补充，就一起拉上了小山坳。”赵主任小于小东都笑起来。小东说：“领导把话都递到了你嘴边，都还不知道怎么顺口而答。顺势而为？所谓书生意气，就是指你这种啊！幸哉幸哉，幸亏天下还有书生意气。” 小于笑：“苏老师，幸亏你说话还行，要不，你可要后悔哦。“ 苏丹不解，眨巴着眼睛，却看到何老师和燕子正站在自己身边，恍然大悟，红着脸蛋儿说：“的确是班主任提出来的嘛，我们还没想到呢。”燕子就往前一步，推推闺蜜：“啊哈，原来你是在背后经常说何老师的小话啊？当场拿获，还有什么狡辩的？” 何老师上前一步，伸出了右手。 “赵主任，小于，小东，你们好！”三人与她热烈握手，赵主任称赞到：“何老师，半山寨小学这次高光亮相，你的领导功劳最大哦。就像我这个记者部主任，下面的人干得好，就是我领导的好嘛。”这种诙谐方式，让班主任一时难以回答。 看看平时足谋多智，滔滔不绝的大学讲师，竟然一时无语，赵主任乐得哈哈大笑。 “对不起，对不起，前面是实话，后面是玩笑。”班主任才微露笑容。分手时，赵主任仍忘不了冲着苏丹叮嘱：“我们也微了信，q了q，还交换了邮箱，说真的，奇书大作家，你那本《支教札记》要写成的话，第一个赐我一阅哦，凭我们的交情，我可是有首读权啊！” 苏丹挥挥手，笑答。 “听说过有首夜权，首发权，还有什么首哭首笑首吻的，可就没听说过首读权。不过赵大主放心，奇书答应了的事情，一定遵守。如能写成，一定请你首读。拜！”“军中无戏言！违反杀无赦！后果很严重！拜！” 中饭后，本有个暂短的休息时间。 为此，二楼大会场紧挨的几间空教室，都装饰成了典雅安静的休息厅，一排排的蓝布罩单人沙发配小茶几，几个大型空气清新机伺候四下，细雨微风，清新怡人，足够与会代表们小憩顿安，休养生息。 可是，因为时间实在太紧迫，基本无人进去。 大家都抓紧参观，本来是安排在下午的展览……下午的重头戏，是听半山寨小学领导的现场汇报。这可是陶校长和穷主任从教10年来，最高光最骄傲和最露脸的宝贵机会。也是上级领导给予他们艰苦工作的最大的回报。两位校领导在前几天神龙不见神尾，除了陪着上级领导和施工负责人，就是在县委写作组长（县委宣传部部长兼）的亲自陪同下，躲进了三楼自己的宿舍。 冥思苦想，伏案而作，奋笔拟撰自己的发言提纲。 当然，两位校领导不是独立作战。县委写作组长亲自屈尊来此蹲点，写作组全体笔杆子，二个专职记者和现代化高科技，一一在门外恭立协助。比如，写作中要查半山寨小学历届校长和教务主任名字，相关数据和乡县领导的相关指示等等。 只需示意一下，门外的一干高手便忙活起来。 卫星可视电话电视打开，紧急状态下的超高速网络启动，输入相关指令，强大的搜寻功能，大约半秒钟便完圆满完成任务。然而，高科技也有偷懒怠工恶习。在第四天下午，也就是师生们带着同学们上小山坳的那下午。 陶校长需要一组半山寨小学，自成立以来毕业生们的去向数据。 需要传出，门外各路高手忙忙碌碌，可不知怎么搞的，所有的高智商脑筋都短了路，所有的搜寻神器都查不到此数据，写作组长火了，一拍栏杆：“番生、番僧吊顾地——大意是指一个人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一定要弄出点波折来。怎么回事，不都是高智商高科技哩？” 众人一听，呆呆，不知所措。 平时虽严肃有余，亲和不足，可绝不骂人的组长，竟然骂起人来？都吓坏了，好一歇忙乱，才有位笔杆子想起，因为半山寨小学输出的毕业生基本上属零，所以，无论乡县教委都习以为常，从来没写此编辑和注明的习惯。 这样的无源之水，无根之花，神仙也为难哩。 所以，无论多少个高智商脑筋，无论现代化高科技的功能多么强大厉害，纯属乌有的事情，自然也就查不到了。可这数据却又不能不给出。肩负比其他人更重得多和多得多的写作组长，闭眼想想，顺口说了个数字。 门外又是一歇大脑与机器的分工忙活。 结合半山寨小学具体情况，这数字不能大得匪夷所思，也不能小得无足轻重，而是能与半山寨小学，与乡县甚至地市省的所拨款，投资建设的这所三层教学大楼实际情况相吻合。这次，高科技大显神威，给出了个基本靠谱的数字。 组长点头认可，逐送入宿舍，陶校长欣然采用，皆大欢喜。 下午一点半钟，现场会重新准时开始。 主持人，安徽省的青高官宣布开会，简短讲了几句，就把话筒交给陶校长。虽然为了这两篇报告，动用了各方面的力量，可报告人本身，却依然一身平时的男式西装，整洁仍显陈旧，好像连衣领上的粉笔灰都还没抖净，也没为此在里面专门配穿一件白衬衫，再打上结子很大很结实的领带。 第156章 现场会后 而是就那么随意地穿了一件浅灰无领衬衫，显得有点儿不修边饰的不精于搭配的无知。 教务主任呢？同样一身女式西装，西装俩只衣袖内膝，己被磨擦得翻毛了。内穿一件洗得发白的白衬衫，大白翻领蝴蝶般挑出西装小领，算是有了一点中年女教师的风采。然而，外人不知道，这贫寒又不失典雅，略显阵旧又不失老师风范的上台衣着，却是筹备组*服装小组全体审美专家的精心杰作…… 与其说，生活是个大舞台，人人都在演戏。 不如说，生活的确是个大舞台，有时需要演戏。想想吧，半山寨小学的校长和教务主任啊，可能像那些在大都市，大城市或者乡县等地，条件良好的小学领导那样，油光水滑，端庄大气和气质昂然？当然不能！ 如果硬要按筹备组*服装小组几个专家最开始的提议执行。 那只能叫欲盖弥彰，掩耳盗铃和东施效颦了……陶校长和穷主任的发言，获得了阵阵掌声，二三十个各省市记者云集，长枪短炮自瞄准起，就没停止过扫射…… 发言结束，三百多个与会代表全部起立，为在如此恶劣地理和人文环境中，不忘初心，坚持工作，让党的教育事业能持续发展壮大的，陶也和穷碧两位老师而久久的喝彩鼓掌。 掌声中，五省的大小领导们，分别上台与他们握手合影。 嚓嚓声扎扎声响不停。在响彻云宵的掌声中，五省的同行，专家，中年精英和青年才俊们，也自发地纷纷上前与其合影留恋，陶校长和穷主任，激动得毫不掩饰的双眼泪花盈盈。他们有权利为此激动！他们有权利为此骄傲！他们更有权利为此而盈泪！ 春去秋来，岁月流水。 当年不过才刚满二十五岁，意气风发的省立师范毕业生，把人生最美丽的青春留在了这儿，把人生中最难忘的记忆留在了这儿。春花秋月，时光匆匆，多少人来了又走，多少人走了又来，走了的人，或许功成名就，桃李天下。或许财富五车，房高八斗。或许叮当狱中，悔不当初。 唯有他们，依然屹立在自己的位置上，朴实无华，栉风沐雨，默默无闻…… 这一切，都被镜头永远定格在历史一页。接下来，是请支教老师代表讲话。这个原本即定会议议程上所没有的讲话，是与会代表参观了展厅后，主动纷纷提出，经现场会筹备组，紧急商量采纳后临时加上去的。 采纳后，教务主任紧急通知了师生们。 当然，班主任责无旁贷的担负起了这个重任。大学讲师并非浪得虚名，略一思忖后独自躲进了3.1班教室，经过半小时的闭门苦思，拉出了五条提纲。现在，就看班主任依据这五条提纲如何发挥了。 令人高兴的是，班主任不负重望。 思路清晰，逻辑严密，具体踏实，娓娓道来，犹如在大学课堂上讲习，短短二十分钟，获得了暴风雨般的掌声。在各代表集中发言讨论后，时间就走到了下午三点。按即定会务安排，与会代表大合影后，现场会就结束了。 与会代表坐车下山。 大约5个钟头后抵达县宾馆，招待所，再从那儿启程回到了出发地，就方便多了。现场会主持人宣布了现场会的结束，全体与会代表到操场上合影留念。包括各媒介记者共约三百五十多人，也只占据了大操场的小角落。 合影后，又是与会代表相互间的握手告别。 在《友谊地久天长》的歌声中，大家互赠小礼品，交换联系方式，依依而别。一辆辆的大车小车，相继鸣笛驶出了校门。校门外，村道边，站满了看热闹和送别的村民们。赵主任带着手下跨进小巴后，忽然指着村道边，惊喜的叫起来：“快看快看，那不就是cd片中的六个小姑娘吗？” 大家就纷纷起身和抬头，往车下看去。 果然，一溜儿六个背着小弟弟的小姑娘，一色的鲜红背兜布，一色的微笑挥着手，犹如一道美丽的风景线。记者们和与会代表，都被这奇异的风俗惊动了，一迭声的么喝着：“停车！停车！”司机们也就含笑停车，还完善解人意的打开了车门。 只见无数镜头从车窗里伸出，对准小姑娘们就是一歇猛拍摄。 还有个极聪明能干的记者拉开了架势，二人跑出，一人举起摄像机对准，一人握着话筒，走到小姑娘们面前：“你们好，我是安徽省教育台记者，请问，你叫什么呀？”“张花。”“你呢？”“艳艳。”“盼弟。”“顺顺。”小调皮“”石头” 一溜儿六个小姑娘，犹如训练有素，彬彬有礼的回答。 虽然不是说的普通话，却清晰明快，简短有力，让人根本不敢相信，这就是素以高，边，远闻名，让众多老师闻风而逃，，也让许多人谈虎色变的半山寨村的适龄失学少女。女记者有些激动：“我听说，你们现在都能基本上认得好多个生字，还能写自己的名字了？” “当然哩。”小姑娘们异口同声，骄傲的回答。 “那我考考你们，可以吗？”“当然哩。”于是，在高倍率的摄像机镜头下，女记者找与会代表要过了一只水写笔，一大张纸，随手写道：我爱我的祖国！中国加油！递到小姑娘们面前，摄像机镜头紧紧而忠实的追踪着这一切，把真实直播给全省观众。 毫无悬念。 六个小姑娘虽然念得还有些结结巴巴，却全都顺利的读了出来，当场激起村民们的与会代表的高声喝彩和掌声。然后，女记者把水写笔递了过去，除顺顺和另一个小姑娘，写得比较吃力燎草，其他四个小姑娘都顺利地写出了自己的名字。 女记者高举着少女们的自写名字，对着镜头声情并茂。 “观众同志们，当你坐在明亮的灯下，上网读书学习相关知识时，当你走进宽广整洁，绿树成菌的校园，坐进明朗的教室时，当你漫步林荫道，熬游知识和海洋图书馆时，你是否知道，在远离城市的高山上，有这么一座村寨，有这么些小姑娘……” 极具热情煸动性的女记者，抖动着手里的水写笔和纸张，眼睛湿润了。 “你能相信，这就是肩负家庭重任，目不识丁的山区小姑娘，经过支教老师们的帮助后，所认得到的字和所亲手写的字吗？观众同志们……”真是个善于发现和抓住机会的好记者，人还没下山，就把一档创意好，立意佳和真实性说服力强的好节目，直播给了全省观众。 在强手如林的五省记者群中，拔了个头筹。 女记者这一直播，各车上的新联记者们才如梦初醒，呼朋唤友，拎机提架，纷纷下车跑过来。慌得周科长带着手下，张开双手就拦，维护秩序的武警也上前劝告，这才恢复了车队们的正常离去。 贵宾们离开后，就是本地领导和乡县接待小组的离开。 可他们光是人走，各种声讯器材，文具用具和桌椅条凳，都原封不动的留了下来，甚至那辆被崔大娘母女俩视为“神器”的武警专用野外厨车，也仍然呆在食堂厨房侧的小空坝上，这让母女俩高兴得目目相觑，却又手足无措。 留下来当然是好事儿，可俺们俩用操作不来，咋不培训培训就跑哩？ 谢主任，程乡长和林书记过来了，笑嘻嘻的与大家握手告别：“谢谢！辛苦哩！”一路真诚的致谢。几乎从施工队纷纷开进学校校门那一刻起，三位手握实权的地方官员，便成了无名小卒。接待，由接待小组全权负责。会务，由会务组全权负责。施工，由各部门单位负责人和工程师全权负责…… 如此，三人在大家面前消失了整整五天。 尽管他们平时的每时每刻都在学校里忙忙碌碌，可因为高职位领导到场的太多，只能退避三舍了。现在，三领导一个比一个热情，一个比一个客气，而两位学校领导，师生们和母女俩共计九人，则站成一排，接受着领导们的握手与告辞。 陶校长握手后，就紧紧抓住程乡长的右手不放。 “怎么回事，东西都留下哩？学校就只有俺们俩人，纵有十双眼睛也看管不了哩。程乡长，行行好，你们还是运走哩。”教务主任也是这样担心，一样紧抓着顶头上司的右手不放：“去年哩，阅览室的三台电脑突然都坏了，你批评俺保管不善，俺可是睡着了都记在心上哩。不行，无论如何得把东西统统都拿走，不答应，俺不松手。” 和她同龄的程乡长，可不怕这一套。 “行，不松手就不松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哩！”穷主任红了脸，啐他一口：“咋，你占俺便宜？哈哈，不怕你告你个为官不正，借口骚扰，丢了脑袋上这顶乌莎帽哩？”好开玩笑的程乡长兴致勃勃，冲着陶校长挤眼睛：“不怕，不怕，有人正巴望着俺倒霉哩。” 一旁的谢主任，笑着打圆场。 “行哩行哩！你这个程鹏远，也不想想，一连多天热闹非凡，烟火旺盛，人气鼎沸，转眼间就剩下了冷冷清清，这怎么了得？告诉人家哩，还卖什么关子哩？”程乡长就如实告之。两校领导听了，都跺脚摔手，脱口而叫：“苦也！”“行不得也，程大乡长。” 陶校长一把拉住了县教委主任。 “唉，不是五省现场会都开了哩？何苦又来个乡县教学现场会？学生会都有整整三天没正式上课了，耽误了学习怎么办哩？”听听不是味道儿，谢主任轻轻捋下陶校长的右手。 正色道：“乡县二级政府这么大的财力物力和智力投资，岂是一个五省教学现场会就能收回哩？以前也不是这样，为了政治任务，教学让让步哩？再说了，不就是二十五个小学生哩，有五个支教老师的大力协助，还不一补就补教了回来哩？” 他看看师生们，笑问：“是不是哩？” 大家不好不回答，只好勉强的点点头。可陶校长还是不高兴：“俺看哩，真没这个必要！唉，只要学生能学到真正有用的知识就行，何必弄这么些花架子哩？”此话一出，陶校长自己也吓一跳，现世——形容人差而无自知之明，怎么敢当面批评起县教委主任哩？这还了得？ 教务主任的脸孔也白白，陶傻瓜要坏事儿哩！ 虽然自己也被这多天折腾得苦不堪言，可毕竟，怎么说哩？这么说——值！开玩笑，随着五省教学现场会的举行，俩位校领导的业绩和大名，将会飞遍，不忙，得说谦虚谨慎点，将会飞遍五省的山山水水，为二人多年的艰辛付出，换来一点欣慰。 而且，说不定，还会由此为二人的升迁和离开，提借坚实有力的保障。 说真的，这高边远的半山寨小学，可真不是人呆的哩！别看现在有支教老师，还有校工大娘母女俩，大家团团结结，热热闹闹，可下个月一过，结束了支教任务的师生们一离开，上级也不会再同意招聘一个半人的厨工。 届时，又得回到以前。 不管多艰苦多疲累和多绝望，庞大的赫赫有名的半山寨小学校，永远都只有二个人坚守着，孤苦零丁，艰难疲倦，又有谁能分担谁知道哩？可陶傻瓜，偏偏还要当面得罪县教委主任？这是糊涂哩？不，是混球球儿！ 可二人都没想到。 听这些批评或叫牢骚话多之又多的谢主任，司空见惯，并没在意，而是哈哈大笑：“批评得好！可你咋忘哩，这世上的事情各有千秋？干实事儿有干实事儿的效益，花架子也有花架子的好处。这世上，并不是什么都只是干实事儿，那样会陷入庸俗主义的泥坑哩。好，就这样定哩，等几天乡县教学现场会后，立即全部拉走，不用你们保管哩。” 第157章 大致相同 如此，两校领导只好无奈何的点点头。 小林书记和苏丹握手时，又调皮的搔搔她掌心，并冲她一笑。苏丹心里一动，想起才来时，小林书记对自己也是这样，怎么回事儿？难道她原来就认识我？于是，苏丹就眨巴着眼睛，佯做费力回想之状。 “林书记，我好像，认识你呢？” 小林书记也哈哈大笑：“谢谢！承蒙想起，终于想起，那么，请说，我是谁？”苏丹窘住了，她哪说得出来？小林书记跺脚：“初既与余成言兮，后悔遁而有他。【《离骚》楚屈原】，原来是撞运打彩——冒的啊？不要紧，好好想想，一定会想起来的。” 转身和领导们，一起钻进了小中巴。 嘎——嘎！一歇轻尘扬起，小中巴慢悠悠开出了校门，随着几声车笛鸣响，最后消失弯曲的村道那边。一切，都安静了下来。下午四点钟的阳光，洒在操场上，空旷，寂寥，宁静得骇人。经过几天的喧嚣与热闹，此时的半山寨小学，又恢复了原有的旧貌。 山风吹动着高高旗杆上的国旗。 穿行于三层教学楼的走廊和窗口，抚过宽敞的食堂和厨房，最后扑向后面无言的高山。大家就那样默默的站着，想着各自的心事……犹如浮华过后，空留一地怅惘！教务主任先回过了神儿：“就是这样了，闹过嚷过吵过，然后，归于孤寂。唉，一场梦哩。” 转身：“何老师，忙了好几天，你们也累坏了，明天好好休息，睡个懒觉哩。我得回村看看去，一直顾不上哩。” 班主任点点头：“你也好好休息休息，你和陶校长都累坏了。半山寨小学的以后，不得靠你们撑起，真不容易。”穷主任摇摇头，也不给前夫兼顶头上司招呼一声，就走了。陶校长倒是一直注视她的背影，然后与何老师商量：“何老师你看，耽误学生整整三天的课程，俺们应该如何补哩？” “陶校长，我在这方面没有经验，” 班主任客气的回答，事实上，作为大学讲师，她也不可能清楚，小学校耽搁的课程，怎么补充更适当？“那只要在主课上抓紧哩，其他副课可以暂时放一放。”陶校长一表态，师生们就明白了。或许，抓紧语文算术，暂把体育，音乐，美术等放放，是个明智办法？ 对此，大家也只能先听从学校领导的统一安排，再考虑自己的支教工儿选项。 陶校长回到三楼宿舍休息，师生们则回到食堂，自由自在的散坐着聊天。崔大娘拎着大茶壶过来了：“几天没喝俺烧的凉茶，尽是瓶装，想不想哩？”大刘点头：“咋不想？我还想，崔大娘家的门窗怎么还没坏啊？” 校工大娘左手一晃，五个粗陶瓷茶碗，一一放在了桌上。 大茶壶尖尖的壶嘴一低，滋！随着轻响，五个茶碗都斟了半碗黄澄澄的凉茶水，晃晃悠悠的：“想喝的过来，大刘老师，你说什么哩？”大刘坐了过来，大家也跟着坐拢，又形成平时的五人同桌景象。 累了一整天，虽然喝了不少‘瓶装，可依然都感到口渴。 没想到，崔大娘这大半碗烧熬的凉茶水一喝下肚子，伴随了自己一整天的口渴感，消减不少。班主任关心的问：“崔大娘，累坏了吧？快歇歇，放下歇歇。”苏丹也不解的看看她：“我看，厨房外的小空坝上有武警野外厨车，厨房里还好多个武警忙忙碌碌，还有二个挎着医药箱漂亮的女军人，崔大娘，这一大天的，你母女俩干什么呢？” “耍哩！“校工大娘高兴的回答。 “真耍哩！俺母女俩本是炊事员，可武警一进厨房，就让俺们靠边站，想帮忙也不让。俺就寻思着，学校付了一个半人的工资，俺们不能白耍不干事儿，对哩？”没人点头，而是笑盈盈的看着她。 “可是，一伸手，就要俺放下。一动步，就问需要帮助吗？俺没办法，就只好拉着女儿东看看，西瞧瞧。腻了，想找俩位校领导聊聊，找点事儿做，可又找不到哩，就这样，熬了一天。幸亏只开了一天会，要多开几天，俺非耍垮架不行哩。” 大家都笑起来。 谢主任的承诺总算没落空。 一周后，乡县教学现场会，乘五省教学现场会春风，在半山寨小学召开了。虽说只是当地同行和上级领导，气势却一点不亚于上次。当然，与会代表人数减少了三分之二，可就这样，加上乡县二级的各媒介，记者和通讯员，挨边儿100余人，也是创了半山寨小学自成立以来的现场会参会人员纪录。 会务进程，也就是上次的精准复制。 忙忙碌碌大半天，也是于下午三点准时结束，一干人络绎不绝的离开，留下二位校领导和五个支教老师，加上崔大娘母女俩，在这高，边，远的山区小学校，续写现代教育和教师坚守的神话。不过呢，好在都是当地同行和领导，整个现场会比起上次来更接地气。 讨论，争论也更有针对性和更热烈。 甚至，在乡县小学校中，素有“成才基地”的县一小，还邀请半山寨小学男子足球队，到县一小男子足球队参观，举行两校邀请赛。崔大娘母女这次时来运转，没像上次主角成了配角，而是担当起了供应与会代表中餐的重任。 因为那辆武警野外厨车，要参加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会议，而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可这样的角色转变，母女俩也十分麻烦，毕竟，一个半人要准备100余人的中餐，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要命的是，原来还期望着师生五个能帮上点忙。可是，师生五人却被谢主任请进了现场会会场，坐在了贵宾席上。 同样，班主任也被内定代表支教老师发言，师生5个忙得一塌糊涂。 于是，指望不上的崔大娘，就叫来了自己的七大姑八大姨，在厨房旁的小坝上摆开战场。人多力量大，众老太太老头儿们谈笑间，供100余众享用的三菜一汤，热腾腾的端了上来，让领导和老师一起伸起了大指姆。 三点半左右，一切又重新安静下来。 五月未下午的太阳，照着沸腾了一天的校园，显得特别的空旷。虽然离上次又间隔了七天，可那根弦，却一直紧绷，没有任何人敢于松懈。那么，现在好啦，彻底的放下了啦，谢主任临走时说过，至少半年内，半山寨小学不会再有现场会。 还特地叮嘱大家。 要利用这段宝贵的时间，休养生息，松弛神经，补足缺课，正常教学，以利再战。事实上，经过两位校领导的艰苦努力，上次那三天的缺课，己在这七天内补了上去。山区孩子年龄不大，身体好，可塑性强，每节课延长一点时间，就把缺课补了进去。 缺课是补上去了，可孩子们的时间和精力都有限。 那些作文小组活动，足球队活动也就顾不上了。特别是适龄失学少女进一步的读书习字，就更没有时间。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学校也走上了正轨，六一儿童节过完，师生们就又开展起自己的支教帮助工作。 原先对旁听改时间还一直犹豫不决的二位校领导，毅然同意了。 可当天放学后的作文小组活动，就遇到了挫折。这天刚好是礼拜一，通知发出以后，除了原先的六个组员，定于旁听的六个小姑娘除了张花，一个也没到。问之，不是因为家庭旅店生意好离不开，就是进山的旅客增多，需要带客进山，抽不出时间。 一句话，家里有事，来不了啦。 或许的确是家里有事无法前来，或许是姥姥姥爷们的托词，这件本来干得风生水起，功在小姑娘，利在全家的大好事儿，就此搁浅。师生们自然不服气，两位校领导也不服气。师生们不服气，是因为花了大家大量时间精力，好容易才让那些可怜的小姑娘们，有了一点希望的曙光。 然而稍纵即逝，眼看着又走回头路。 各种必须和必办的事情纠缠着自己，离读书习字渐行渐远，碌碌无度的琐碎生活，完全主宰她们，最初学的一点生字也就慢慢忘记了，最后，连自己的名字也写不起了，一个新的大龄文盲就此诞生。 陶校长穷主任不服气。 因为这六个适龄失学少女，己成为典型，她们的名字，正在五省联播新闻报道中频频出现。正化为现代高科技的音像画，经近三百多个与会代表和新闻记者的传播辐射，传进了千百万个关心山区儿童，关心支教工作和关心祖国明天的心中，又由千百万个颗心灵，飞向了更多人的心里……绝对不能让六个少女，就此退出！ 而且，那样做也让两位英勇坚守多年的老师，感到自己人生的失败。 也为无辜的小姑娘们深感到于心不忍……于是，大家一起写了封简短易懂的信，托张花带给四个小姑娘，（盼弟由穷主任自己回家处理。），担心她们看不明白，又托张花捎口信，让她们务必在第二次课外活动时参加。 穷主任第二天回话。 盼弟带人进山没来，自己和老爸因此争了许久，谁也说服不了谁，可第二次活动。一定来。第二天张花来校告之，信与口信都送给了四个小姑娘。小姑娘们都表示想来，可的确是家里太忙抽不开身，第二次放学后的作文小组活动和第二天上午的旁听，一定来。 师生们和位校领导稍稍放心。 很快，第二次课外活动到了，然而，除了盼弟张花，另外四个小姑娘仍然没来。第二天上午的旁听课，也依然不见其踪影。师生们与两位校领导商量后，立即赶到了村里。果如师生们所料，上午的半山寨村里十分安静。 喜欢在村道二侧墙根蹲聊的老少爷们儿，基本上都还在自家或茶地忙碌。 一缕缕淡蓝色炊烟还在天空袅袅，雄鸡还在打鸣……村道空旷，除了几个老弱妇孺，师生们一路上没碰到任何人，更莫说那些要赶急进山的旅客了。师生们一路寻过去，一一登门崇拜访，结果，四个小姑娘均在家。 艳艳和顺顺在家背着小弟弟忙家务。 一大群鸡鸭鹅兔转着她们打转，咕咕，咕咕的叫着要吃的，屋外的猪圈门，被拱得嘭嘭直响。竹篱笆墙那侧，家庭旅馆里还静悄悄的，可以听到从里面传出客人香甜的打鼾声……同样的，两家的姥姥姥爷，都端着一个大碗在吃饭，一个吃完后仍端着碗，舒适的坐着看着小孙女儿忙活。 一个干脆把空碗仰过了自己脑袋，大约正常喝里面剩下的汤。 一个大概刚吃完，一手端碗一手叉腰慢腾腾的扭动着，一个则一面呼隆隆的边吃面条，边呵斥着小孙女儿：“想去学校哩，没门儿！自己给你爹娘写信打手机说说，一个小姑娘该不该为自己找嫁妆钱哩？书不读不死人，没嫁妆嫁不出去，那才叫丢脸哩。” “艳艳！”“啊，何老师苏老师朱老师，你们都来了哩？” “来了，你歇歇，我们和你姥姥姥爷商量事情。”师生们围着老人坐下了……四个老人的态度，都惊人一致：不准去！换了时间也不准去！俺孙女儿要背小弟弟，要喂鸡鸭鹅猪狗猫，还要经营家庭旅馆，带人进山赚钱，哪像你们大城市那样，事事有政府管，百事不操心哩？ 师生们愤怒指责。 你们年不过花甲，身体也好，为什么要把这么重的家务活，全部推给一个不过12.3岁的小姑娘？回答，也是惊人的一致：俺们像她这个年纪，己担负起一大家人的吃喝拉撒哩，如今累够哩，做不动哩，应享享福哩。一个小姑娘读不读书，识不识字不是大事儿，没钱办嫁妆嫁不出去，那才把全家祖宗八代的脸都丢尽了哩…… 到了另外二个小姑娘家，情况大致相同。 第158章 大刘老师 到了另外二个小姑娘家，情况大致相同。 稍有点不同的是，二小姑娘都背着小弟弟在茶地里忙活。师生们都担心那茶树枝桠稍不慎，就会刺着她们背上的小婴儿。可俩小姑娘一面回答着师生们的问话，一面弯腰除草，那些枝枝桠桠的却总是灵活避开，一点儿也伤不到小婴儿。 小弟弟们在姐姐的背上，沐浴着初夏的阳光。 红红的小脸蛋儿上笑微微的，机灵可爱，安然无恙……师生们无功而返，四个小姑娘，一半的确是家务繁琐沉重，一半是人性的惰性始然。对她们而言，沉重繁琐的家务，比起坐在学校费力的‘读书习字，要容易接受得多。家务虽沉重繁琐，做了会受到姥姥姥爷的表扬，自己也会有一种成就感。 冒险去读书习字呢？ 姥姥姥爷要吵骂阻拦，爹娘也大半倾向老人，对自己没好脸色，再说了，半山寨村习惯就是这样，小姑娘为自己找嫁妆钱，天经地义，受到村民们广泛的夸奖和好感。可若是那个小姑娘不务正业（比如，上学读书），村民们可是当面冷言冷语，背后可都要戮背脊骨的。 就如大人们说过。 那些城市人没在半山寨村生活，凭什么来对俺们指手划脚？让她们从小在半山寨长大，一定比俺们还落后哩……无功而返的师生们，一路沉默无语，一面在心里问着自己，坚持还是放弃？走一歇，大刘拍拍手：“哎我说，别都这样哭丧着脸行不？依我看呀，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小姑娘重新读书习字。” 大家齐声而催：“说！” “我们空了就去帮她们做家务，帮她们经营家庭旅馆和带人进山赚钱，这样，小姑娘们一准重返学校，老头儿老太太一定也没意见。”大家听了，无语，甚至连自我调侃一下的心情都没有。大刘不干了：“总得想想办法啊！吃了败仗也要有吃败仗的说法嘛。” 燕子瞪瞪他。 “拜托！大家心情都不好，别乱开玩笑了行不？”“我哪是开玩笑？我说的是办法嘛。”大刘感到冤枉：“再怎么着，也比一路上不说话好，”“好了，大刘同学。”班主任摇摇头：“我看，这个回合，我们是失败了。弄不好，恐怕只能放弃了。” 左右看看闺蜂俩。 “还是刚开始那句话，我们努力，尽最大力量，能挽救一个是一个吧。毕竟，在我们努力下，己有盼弟张花成功脱离了自我摇摆的状态，上升到了能自觉读书识字层面，这就是个极大的胜利。”可尽管这样自我安慰，大家还是觉得自己灰头土脸的，被一种失败的沮丧气氛扼住了咽喉，有一步步窒息的感觉。 忽然，山坡上传来了叫喊声。 “何老师，苏老师，朱老师，大刘老师小刘老师！”师生们站住抬头看，马路对面的小山坡上，几个人影站着，一个小小的人影正对这边招手：“你们好哩！”何老师惊到：“这不是那个顺顺小姑娘吗？”又瞅瞅：“可不是，那么沉重的家务做了，鸡鸭鹅兔独猪狗猫喂了，就又带人进山啦？真是不要命了啊！” 苏丹双手圈着自己嘴巴。 “顺顺，是你吗？”“是我哩，苏老师，我就是顺顺哩。”“你到哪儿去？是不是又带人进山啊？”“是哩，是我家的旅客，昨晚上就说好的哩。”师生们都跺脚骂到：“真是要钱不要命。”“还不是她家人逼的？”“可怜这些小姑娘，长大了一字不识怎么办啊？” 议论间，顺顺小姑娘带着旅客们走远了。 师生们又默默动步，小刘眼尖，这时幽幽儿说：“可不简单，加上顺顺一共七人，足足一个班哦。”苏丹边走边沉思到：“五一过啦，六一也过了，按理，现在进山的价格也落了下来。”不想，燕子呸的一声，嗤之以鼻：“you''refallingbehind（英语，你落后啦）！苏大姐，你忘记了现在是儿童时代？” 苏丹回过了神，点点头。 “当然，这不需要你教。这么说，带人价格不落反升了，我刚好说反。”燕子扳开了手指头：“平时15—25元月人，五一节，涨到了25—40元人，六一呢，小皇帝出行，全家开道，算50元人，顺顺带了六人，也就是说，小姑娘来回一个多钟头，就收入了纯300块，天啦！” 何老师也算开了。 “东山风景区这个季节，全票190元月人，半票95元人，即或凭学生证和身分证60岁以上老人半票，也要每人95元，减掉进山费50元月人，旅游者仍能节约一半的门票钱，算起来，还是划算的。” 大刘插嘴。 “我知道，在我们学校的临工，每天的工资是三百元，和街坊上候着业主雇用的手艺人力资差不离，可那累啊，毕竟是体力技术活儿，而且一般都要高强度劳动好多个小时的。可这带人进山，不过就是借着路熟，跑跑腿散散步，耍耍搭搭就找了钱，轻松加愉快，难怪，半山寨人都可以大言不惭的说，半山寨村不差钱。” “的确不差钱，” 小刘也插嘴到：“上次，我和大刘到芳芳爸帮他修理电脑，你们猜，老油条用的是什么牌？”“联想！”“惠普！“华硕！”小刘均摇头：“小看啦，小气啦，往上高大上猜。”何老师笑到：“我用的是苹果。”有点不屑：“难道？” 小刘也笑。 “何者师，不是难道，而是的确，这家伙用的是apple苹果2017新款imac27英寸一体机台式电脑，银色八代i5-8g-1tb六核mrqy2cha。”大家都摇头，苏丹愤愤不平：“俺好歹也是名牌大学中文系的文硕，至今用的是网上买的差100元才三千元的酷睿，妈妈的，这世道真不公平！” 莎沙也咋舌。 “要知道，本姑娘家境也还行，入学四年，用的还是当年花二千多元组装的联想呢，这老油条也太奢华了点吧？”大刘原地转个大圈子：“美女们，省省吧，人家有钱想买什么，还得事先向你们请示汇报？天啊！”向天空伸出双手晃晃悠悠。 “我怎么觉得，满天空里都是酸葡萄哇？” 闺蜂俩双双一瞪眼，挥起粉拳就打，大刘一哈腰，快乐的跑开了。闺蜂俩挥着粉拳就追，可给小刘叫住了：“等等，俩美女，我突然起起了一件大事儿，忘了告诉你们。”闺蜂俩停下，杏眼圆睁，粉拳挥向始作俑者：“敢寻阿拉们开心，侬死定了。” 小刘就认真的眨巴着眼睛。 “不敢，不敢，真的。还记得我们在半山寨遇到的二大悬疑吗？”班主任笑：“当然！然而，不是己经揭密了一件吗？”燕子点点头，又后怕地后退退：“那个白影鬼影？”为了保险起见，小刘转向大刘，招招手：“过来啊，有事儿呢。” 大刘就嘻皮笑脸的摇摇头。 “我的脚，是想过来，可我的心，却不愿意，我是怕某某打啊！”大家喷笑，燕子也气笑了，边叉腰笑着，边跺脚费力的吼叫：“你，过不过，来，啊？”大刘就跑了过来：“小刘，说！”“五一切茶话会，我们和芳芳爸，莽夫村民的聊天，你给燕子讲没啊？” 可这家伙完全忘记了，只是眨巴着眼睛。 “和他二个聊天，好像没有哇？”小刘心里有底了，就拍拍手，宣告般说：“剩下的白影鬼影悬疑，也破了，如要我说出来，”闺蜜俩眼一瞪：“如何？”瞧她俩咬咬牙切齿狰狞样，小刘不禁后退一步，不料，一向好脾气的班主任，也瞪瞪他。 “你也学会了要挟，转折？说吧，我想，我早就有点猜着了呢。” 小刘只好如实告之，结果，除何老师外，大家都不相信。燕子跺着脚，伸出自己右手掌：“如果真像老油条自己承认那样，那白影鬼影是他装扮的？我手板心剪鱼给你吃。请问，有自己说自己是强盗，坏人和犯罪分子的脑残吗？” 苏丹也迟疑不决的摇摇头。 “不可能吧？先是拒绝家访，然后装神弄鬼，其次又一反常态，竟然为我们当了一回正能量的见义勇为，这之间的逻辑，缺乏联系不通嘛。”大刘也一脸懵懵懂懂：“不可能吧？就老油条那油腻圆滑狡诈样，他也配？” 哭笑不得的小刘，就笑着踢他一脚。 “老大，醒醒吧，你真的忘记了当时你也在场，亲自听到的吗？”大刘有点似醒非醒：“嗯，让我想想，好像，有一点，有一点哦。”苏丹也就趁机损他：“还有，那晚上，你在我宿舍，”挤挤眼睛：“也忘记啦？”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 尽管聪明的燕子也不相信，可按捺不住猛然冒上来的醋酸，粉拳一挥，尖叫着扑 过去。 可怜的大刘没跑。 他知道苏丹的玩笑开大了，燕子倒是未必真的相信，可当着师生们，这醋酸这口气和这面子，无论如何得有个下台阶才行。直到他被准女友兼同行扭住，狠狠打了几拳后，才合着双手作求饶状：“俺哪敢啊？以后，俺真要再去，一定事先取得您老人家同意，不然，就是被您老人家双规，也保证毫无怨言，引颈就辱。” 燕子咯咯咯的笑着，又是几粉拳打去。 当然，大刘就像在被准女友当众搔痒痒，也心满意足的笑着……大家笑闹一歇，班主任说：“你们都不相信，可我信。人的所作所为，往往也就是一闪念之间。芳芳爸先是态度横蛮冷漠拒绝，后装神弄鬼，接着又正能量了一回，从逻辑推理上看，是成立的。何况，小刘大刘还亲耳听到他自己的承认。” 哈哈一笑，转向小刘。 “小刘同学，你忘啦，当时下来，你就给我通报了，我还对你说，老油条有错就改，值得学习，对吧？尽管他改的前提，是建立在自私的需要上。”小刘摇头：“何老师，我要说明，自那次我假话真说后，每次给他维修电脑，老油条都是给了钱的。也不能说是白帮忙，只要他不动歪脑筋，我看也算条汉子。” 苏丹不屑的瘪瘪嘴唇。 “好好，不说他啦。嗯，不过，还是得说他，你，接着前面的说。”“好，我看看是苹果台式电脑，而且配置都是最好的，只是他自己使用不当，老是自动关机和突然死机，一面打开主机检查，一面正想问话，他却突然说，这苹果台式电脑不好使，打算换一台现在最好的世界电脑品牌。老实说，我当时那个气呵，愤怒的斜着他说，现在最好的世界电脑品牌，也是这个苹果，你还想怎么换？而且，你现在用的这台，什么都是好的，主机原件都是簇新的，是你自己使用不当，借此炫什么富？” 俩闺蜜高兴的拍拍手。 不约而同，齐声夸奖：“骂得痛快！帮我们出了一口乌气。”小刘又苦笑着摇摇头：“我那哪是骂呵？不过是脱口而出，倒把有钱的半山寨村民，吓”得一个劲儿直摇头，一再申明自己不是借此炫富，而是没有文化，早知道用国产的便宜得多的电脑，可能还没这样麻烦。” “何老师！苏老师！朱老师！小刘老师大刘老师！” 小山坡上又传来了清脆的叫声：“你们好哩。”师生们又朝上望去，这次是13个人影加一个小人影，而且，这才查觉大家停在这儿争论，竟然一直原地踏步，没有前行。班主任警觉的睁大了眼睛：“好像是，盼弟嘛！” 苏丹说：“盼弟不是正在课堂上旁听吗？怎会是她？” 可燕子也肯定道：“听声音，看人影，都是盼弟呢，不信，问问？”大刘就双手圈在自己嘴唇上，大声问到：“盼弟，是你吗？”十几条人影且站且行，小小的人影向前几步，清脆的嗓音传了过来：“是俺哩，大刘老师，回来见哩。” 一闪，人影们隐入了茂密的灌木林。 第159章 高度集中 一切都清楚了，今天上午的这节课，正是教务主任的算术主课。也正是她和陶校长同意，师生们立即到村寻找四个小姑娘踪迹。经过应该是这样的：师生们走后，张花与盼弟也正在旁听得津津有味，忽然，家里来人告之云云。 穷主任大约是想到，算术课哩，难道自小与数字打交道的山区孩子，还要学？ 至少最基础的1+1=2。9x8=72。17÷5=3.4。不用学哩？因此，盼弟去跑一趟，个把钟头就赚了650元人民币，很爽哩！钱，不烫手哩！至于师生们回来后怎样给他们解释？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盼弟带回来了10张百元大钞，一张50元小钞！ 须知，650元人民币，在高，边，远的半山寨村，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望着吞咽了盼弟和进山人的灌木林，师生们心情复杂，欲罢不能。燕子怒火熊熊，猛跺地面：“俗子胸襟谁识我？英雄末路当折磨。简直太不像话了，姑奶奶要断了你这条财路，如何？”苏丹一昂头，大声地接上去。 “说得好！就断了他们进山这财路。燕子，我们去网上举报，一准一举报就会见效。”大刘小刘都点头：“我早就说过，这是比偷税漏税还要严重的事情。我同意举报，我第一个签字。”“眼看着国家财产就这么悄悄流失，流进了不法分子的腰包，我从来就没有感到安心过。签字算我一个。” 四人一齐看着班主任。 此时，班主任也看着大家，漆黑的眼睛一动不动，在思忖着什么。半晌，班主任轻轻反问闺蜜俩：“举报，无错！除去山区环境等特殊因素，每一个中国公民，都有向政府举报违反行为的权利。可是，苏丹燕子，我们都知道带人进山是在大揩国家之油的违法行为，可若对方要问了，这条违法小路在哪里和请你们带路，我们去执法查封，蹲点拦截，彻底摧毁这条秘密的进山小路，你们怎么回答？” 俩闺蜜，张口结舌，大刘小刘也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 好半天，苏丹才回过神来，对班主任感激道：“谢谢何老师，一语点醒梦中人！我想，我们马上亡羊补牢，或许还来得及。”何老师平静的点头：“只有你二人不行，他们也一起去，陌生之地，山高林密，太危险。那，让谁领你们去呢？” 苏丹说：“艳艳吧，反正一样给带路费，我觉得她机灵，懂事儿。” “好吧，路上小心点，”班主任叮嘱到：“快去快回，我在学校等你们。”四个年轻人重新进村，轻易就找到了艳艳。大约是繁琐的家务刚做完，艳艳坐在椅上，解下背兜里的小弟弟，姐弟俩人正嘻嘻哈哈的玩乐。 清脆的笑声，传得很远很远。 “艳艳！”“苏老师，朱老师，大刘老师小刘老师，”见老师们又转来了，艳艳很惊奇，飞红了脸蛋儿：“唉，俺，俺笨哩，所以俺，”苏丹摇摇头：“艳艳，老师们不是来和你说理儿的，实在是，我们来了快三个月啦，整天就忙忙碌碌的忙着教学，今天刚好有空，所以，我们就想请你带路，让我们也进东山风景区，愉快的玩一次。” 燕子补充到：“艳艳放心，我们一样给带路费。” 掏出了二张崭新的百元大钞，递过去：“按现在是小皇帝月的价格，给，不知够不够？”艳艳毫不客气，一把接过，还老练地在手指缝间捏捏，回头欢叫着：“姥姥姥爷，你们快来哩。”稍会儿，俩位老人出现了。 姥姥手里抓着一小把棕榈色的茶籽。 戴着一副断了腿儿，用二根麻绳绑着的老花眼镜。姥爷系着张蓝布大围腰，腰缝上也全是棕榈色的茶籽，大约，两老正在选茶籽。两老看到又是师生们，都缺着一颗大门牙的嘴巴微微张开，仿佛有些吃惊：“咋哩？” “姥姥姥爷，瞧！” 艳艳骄傲地摇着手里的二张百元大钞：“今早上才五点钟，二只小鸟就在俺们窗外叽叽喳喳。你们不是说，喜鹊闹喳喳，好事要到家哩？瞧，这不是？”姥姥姥爷开心的笑了，笑得合不拢嘴巴：“艳哩，这大上午的，就有客人来哩？” 艳艳点头，指指老师们。 “客人就是老师们，俺马上带他们进山去哩。”毕竟，见多识广，饱经风霜，听小外孙女儿如是说，俩老人眼珠子转转，不说话了，而是充满警惕的瞅着四个年轻人。苏丹上前一步，说明了情况，可俩老就是不说话，只是狐疑的无声看着他们。 苏丹不敢与他俩眼光对峙。 因为，她感到自己的心思己被俩老窥破，继续说明下去，自己就是公开撒谎，有被对方当面当众戮穿的危险。“真是想要进山看看？”姥爷的声音冰冷，说明他根本就不相信这件事儿，故意发难：““真想！”可你们，不是说……” 大家面面相觑，啼笑皆非。 真没想到，貌似无精打采，糊糊涂涂的俩老人，居然头脑明白，思路清晰和毫不客气，连讥讽带不屑，把四个老师嘲笑了一顿。苏丹急忙挥手，打断了他：“既然你们如此反感，我们不进山了也罢。艳艳，”对艳艳做了个还钱的手势。 小姑娘急眼了。 “胡大胡二——糊里糊涂。蘑里蘑菇的——指某人说话办事不晓得轻重，没什么分寸。有钱不找，发什么神经病哩？”想想，平时在姥姥姥爷面前，低眉顺眼温和得像只小绵羊的小外孙女儿，如不是急眼了，哪敢如此大胆？ 更没想到。 平时里趾高气扬，倚老卖老的俩老人，此时却乖乖儿的谦意的笑笑，慢吞吞转身，丌自进屋去了。艳艳就将摊开的背兜布，将小弟弟包裹好，顺势就背在了自己身上，一面系背带，一面甜甜的说：“苏老师，俺们走。” 苏丹却有些担心的看看，正在姐姐背上咿咿呀呀的小家伙。 “艳艳，你，你方便吗？”小姑娘失笑，一口整齐雪白的牙齿，很是吸引人：“苏老师，山寨都这样哩，没事儿。刚喂了奶粉，累了他知道自己睡，饿了知道哇哇乱叫，俺们走哩。”艳艳在前，领着四个大学生出了家门。 艳艳没走村道，而是顺着左侧的小巷转出。 走过一段长长的小陡坡，就踏上了另一个小高坡。苏丹一看，这地势好眼熟，好像来过？就低低的对三人道：“记路记路，”又看看大刘小刘：“我们女生地理能力差，过了就忘。你们负责记路，最好是在脑子里把它完全画出来。” 两个刘，默默点头。 “哎大婶，吃哩？”前面的艳艳，大声的招呼着，好像对方听不清楚似的。“吃哩，艳艳，真能干，又是二百块哩。”对方羡慕的回答。山里人耿直，也不用拐来弯去的，直接点人头，结合时价一口出。艳艳呢，回答得更绝：“俺哪能比哩？你家盼弟一次就是二三百块哩。” 苏丹听到“盼弟”二字，惊讶抬头。 这才发现艳艳带自己路过的，居然是老村长家。老村长大约不在，灿烂的阳光下，小坝子上鸡飞狗跳，小青砖的墙壁上，挂着三大排沉甸甸的谷物，大红尖椒……大家逃离般穿过了老村长的家门口。 大刘问：“艳艳，从村里到东山，就只有这一条路？” “哪能哩？”小姑娘信心满满，轻车熟路的走着，还随手顽皮的扫着那些，刚长及她膝盖之上的野花青草，花瓣草尖便随她一路纷纷扬扬：“这条路，俺最好走，还有许多条哩。”小姑娘胸无城府，有问必答，这让大刘小刘抿抿嘴唇，觉得自己有点儿卑鄙。 苏丹燕子自然明白他俩的心思。 忍不住暗笑：这俩家伙，记路的任务，看样子艰难着呢。“艳艳，知道不？”燕子和苏丹轮流发问，一是的确感到新奇，二是有心，既然是怀了点阴谋诡计和小人之心，就不妨认真的寻寻觅觅，旁敲侧击。哎！唉！哎！ 虽然显得卑鄙下作，有点儿像狗特务。 可为了彻底扼断让适龄少女们，自觉或被迫失学的这条赚钱之道，一个字儿，值！“知道什哩？”“盼弟今上午带了13个人进山。”燕子佯装漫不经心的随口说说，暗地里却认真观察着她：“啧啧，这要收多少带路费啊？”“1人五十，一共650块哩。” 小姑娘基本没思忖，随口就答。 “将近千块钱哩。唉，这也难怪，谁让她家里，都是当官的哩？俺们没法比。然而，”小姑娘忽然站下，转身看看燕子，又继续领行：“俺听说，盼弟不是到校旁听她姑姑讲课哩？怎么会带人进山？”燕子只好如实回答：“我们上午从村里回校时，她在小山坡上喊我们的。” 艳艳站住了，转过身。 “是不是这里哩？”大家一看，暗暗叫绝，从艳艳家里，越过老村长家门上高坡，再到这儿也不过几分钟，可如走村道直线到此地，至少十几分钟，好快啊！四周，灌木林丛生，长及人胸脯，个子矮的就被遮掩了。 山下，视野开阔，一望无际。 一条宽敞的弯曲的山路，就是大家熟悉的村道了。村道前面一个大拐弯，大家知道，过了大拐弯，就可以看到学校的校门了。“就是这儿。”苏丹如实回答：“从村道望上来，人影小得很也远得很，可能清楚听见彼此的问答，这是什么原因呢？” “俺也不知道，” 艳艳用力托托背后的小弟弟，迈开了步子：“走，抓紧时间哩。”“艳艳，”大刘忽然想起了个什么事情，在后面大着嗓门儿问：“你们带人进山在路上，也就是在这儿，看到熟人都要招呼吗？这是规矩，对吧？”艳艳摇头：“不一定，不过哩，谁能带更多的人进山，谁就更能获得大家的尊敬，因为挣钱多哩。” 闺蜜俩明白了，同时都感激地瞟一瞟后面的大刘。 事情是明摆着的：盼弟既然被动员来校旁听，却中途擅自离开课堂去带人进山赚钱，逻辑推理上，应该是尽量避免与苦口婆心，充满爱意的老师们碰面，她却毫无顾异的高声招呼，主动积极的暴露自己，这？ 现在，有口无心的艳艳，明确的回答了苏丹和燕子。 促使盼弟这样做的，是无比的虚荣心，攀比心。想想，不过才12岁的小姑娘，为了让同伴，村民和老人们看得起，不顾自己成为文盲的危险，一门心思赚钱，还担心别人不知道，就差举着个大喇叭，到处宣传自己了。这真是可怕！ 特殊的地理环境。 百年山寨的陋习恶俗，就这样活生生的毁掉了一个如花生命。虽然活着，而且还可能因为有钱而活得滋润，却不过只是一个大字不识的行尸走肉。遥想过去，半山寨百年走过的路程上，又有多少个盼弟，艳艳和顺顺，就此淹没在历史的烟尘中。 想想，真是令人万分痛心啊。 同样的思忖与愤慨，都坦现在四个年轻的大学生脸上，大家回头，示意，都默默而绝然的交换着眼色，为了那些消失在历史烟尘中的盼弟，艳艳和顺顺，也为了将来不再出现盼弟，艳艳和顺顺，一定要，彻底扼断这条非法的赚钱之道！ 前面的山岗，越来越陡。 树林越来越密，一股从未嗅过的大森林潮湿味道，扑面而来，泌人肺腑……“注意哩！”领头的艳艳，像个大人般提醒着：“跟着俺，踩着俺的脚印走，尽量不要偏离哩。”大家精神一振，注意力高度集中，紧紧地跟着小姑娘前行。空气越来越清新，深深呼上一口，顿觉耳清目爽，精神百倍。 苏丹知道，这是高山森林中负离子高度集中的原因。因为日夜都想着这个问题，中午到阅览室电算化室巡示，有时上网，苏丹知道，东山风景区为典型的花岗岩体峰林地貌，冰川遗迹地貌和断层崖及断层三角面。 第161章 进山赚钱 好发奇想的燕子一高兴，就非要艳艳放下背上的小弟弟。 说是要自己抱着来一张空前绝后的“母女照”，尝尝当母亲的味道儿。或许是山寨习俗始然，艳艳则撅着嘴唇，无论如何就是不同意。面对销魂仙景，可爱的燕子姑娘，就又准备掏钞票了。哭笑不得的苏丹，担心惹恼小姑娘，大家岂不要呆在这迎客松下喝西北风了？ 她看看大刘。 大刘却笑呵呵的：“要得，要得！全世界最伟大的，就是母亲了。”苏丹只好拿出最后一招：“拜托！亲爱的，你那董事长老妈看了你的‘母女照’，要是不懂事了咋办？”作为燕子最好的闺蜜，苏丹可是知道，闺蜜那个与女儿一样好发奇思妙想的老妈，可不是省油的灯。 生意作得哗啦啦的，平时与女儿也哗啦啦的。 对燕子任何不按自己审美要求做的事，均断然给予经济制裁——切断经济来源。要知道，燕子的大咧咧和一切，都是在董事长老妈每月打在金卡上，任由女儿自由支配的六位数支撑着的。所以，燕子手一摔：“她不懂事我懂事，算了吧，我们就回了吧？” 正等得焦急的艳艳，立即露出笑脸。 “好哩，朱老师，我们回哩。”这样，苏丹平生第一次到得东山，在迎客松下停留了大半点钟，嚓嚓嚓一番后，便返身踏上了归程。瞅瞅艳艳重新踏上山坡矫健的身影，苏丹鬼鬼祟祟凑近了燕子：“把你那位盯紧点，记路！记路！记路！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可燕子苦笑笑，悄悄道。 “莫说三遍，你就是三十遍也没用。亲，不信你试试，这鬼山路，不走个上一年半载，谁又能记得住？”“本姑娘就偏不信邪！”苏丹顽强的摇摇头：“你好像忘记了，我们真是逛东山旅游来啦？”“哪能呢？”燕子被大刘重新搀扶上路，回头道：“放心，尽量，能记一点，算一点吧。” 半点钟后，不，准确时间是47分钟后，四个大学生重新回到了半山寨村。 想想从那东山陡坡下去，都走了二十分钟，大家越感到这进山小道的神奇。“拜！”艳艳把四个老师送到村口后，也松了一大口气：“苏老师，朱老师，大刘老师小刘老师，俺回哩。”挥挥手，就转身离开。 燕子急忙一把拉住她，正色的问。 “艳艳，你姓朱，老师也性朱。我们朱家人说话从来实在，不假打不乱来。请你认真告诉朱老师，下次作文活动和旁听，你还来不来？”艳艳没说话，而是垂下了头。一会儿重新抬起，两眼热泪：“朱老师，对不起，俺得给你说实话，俺不来哩！俺谢谢你们哩！” 逐一给老师们鞠躬。 然后，噙着泪花说：“俺们半山寨的女孩，从来就是这个命。上几次，几批支教老师也和你们一样，可是，俺们没法抗命。爹娘骂，姥姥姥爷压，全村的老人见了俺们的面，都往地下吐口水哩，家务沉重，小弟弟也无人背……所以，俺不再来了哩。识不识字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找到足够的嫁妆钱，把自己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哩！” 虽然早在自己的意料之中，苏丹仍忍不住追问。 “你不来了，盼弟顺顺还有三个小姑娘她们呢？”“老师们不知道哩，那天五省现场会结束后，俺们五个人，披着同一种颜色的背兜，背着各自的小弟弟，来到人群中欢送老师们，那是陶校长穷主任事先特地打了招呼的哩。可俺们回去后，俺和盼弟被姥姥姥爷责骂，骂俺们丢人现眼。顺顺被她的跛子爹，捆起来用树条抽，至今她背上和胳膊上，都还残留着青色的鞭印……” 年轻人都听红了眼睛。 沉默小会儿，苏丹不服：“那么，张花，总应该继续来了吧？你看人家进步多大啊！”艳艳抹抹自己眼睛，继续到。 “俺也给老师们实话实说了吧，只是请求老师们，莫去当面责怪崔大娘。崔大娘给俺们几个小姑娘说过，看在每月有一个半人的工资份上，还有，就是那个大刘老师小刘老师，免费帮她修理门窗家具和猪圈羊栏狗窝份上，暂时让张花参加，等你们三个月后离开，张花也就不会再读书识字哩。” 无言的寂寥，似水无波。 六月中旬的太阳光，己经挟带着了足够的炎热，照在人身上火辣辣的。四下，各种鸟啼，扬起彼落，会讲故事的山风，一反往日的柔言细语，吹得鸣咽如泣，刮起纷飞的落叶，凋谢的枯枝和纤细的灰尘，仿佛在哭诉着那些没有名字的历史…… 大刘一跺脚，发出了愤怒的吼声。 “他妈的，这是个什么鬼地方？”小刘却理智的劝告：“”艳艳别怕，半山寨不是世外桃源，有党组织，有政府，还有公安民警，这一切，难道就没人管吗？”“俺不知道哩，”小姑娘摇摇头：“也来过大小领导。来过很多批记者，还来过各种老师，可是，这就是命哩！” 小姑娘又抬起了头，两只大眼睛里没有了眼泪，只是凄婉的平静。 “俺太姥爷说过，在这世上每个人都有命，俺们认命，也要活下去。老师，俺再一次谢谢你们哩。”又给大家鞠躬，然后离开了……忽然，苏丹像一头雌狮，恶狠狠的逼到了大刘小刘面前：“你们俩，如果还是男人的话，就把那进山小路给我，给我，给我们，画出来！” 最后三个字，简直是用了全身力气吼叫出来的。 大刘小刘周身凛然，相互看看，突然拔腿就往小山坡上跑……“苏丹，”燕子一把抱住闺蜜：“你冷静点，他们重新进山去了，一定能画出那条小路，举，举，啊！啊！我的天啊！” 自己却一下情绪失控，仰天大哭起来…… 闺蜜俩回到学校，己是上午最后一节课的课中了。 代替红领巾监督岗的何老师，从三楼下来，正准备进会议室巡示，一眼看到操场中间的闺蜜俩，正朝这面走来，便迎了上去。“苏丹，燕子，怎么样？”再往后面瞧瞧：“咦，大刘和小刘同学呢？” 苏丹说：“何老师，一言难尽，稍后给你汇报吧，现在我俩的心里，都很难过。” 班主任点点头：“看出来了，俩美女都喜怒于色，这可不是好优点哦。”想想，说：“还有二十分钟就下课了，你俩是不是先回宿舍休息休息，一会儿出来吃饭？” “好的。”“莫忙，” 班主任轻轻道：“盼弟上午就出去了，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我想，一准又是带人进山去了。吃饭时，若见了穷主任，你俩说话可要注意了。”燕子说：“我们装作不知道，不问她，也就算了。”班主任摇摇头：“穷主任可是个明白人，弄不好，你不问她，她反找你们，就为求个面子和主动。所以，不问则罢，如果找上来，该回答的，还是要回答，只是注意自己的语气就行了。” 回到宿舍的苏丹，依然愤怒和伤感。 噙着泪花的艳艳，与其是在对老师们诉说，不如说是在向老师们求救。可是，几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讲师，就真能救她们吗？苏丹相信，艳艳说的是大实话，是的，有多少大小领导来过，有多少大小记者来过，还有多少各种老师也来过。 他们中间，很可能绝大多数人都和我苏丹一样。 热血沸腾，善良正直，富有恻隐之心，都渴望改变现实，还适龄失学儿童们一个正常的读书识字环境。然而，严酷的现实依然存在。没说的，一定是他们的办事方法没有对路，也就是说没对症下药。 如果像我们现在这样，哼哼，恐怕早改变了现状…… 躺在床沿上的苏丹，就这样反复的想着，捉摸和审势自己的决定。叩叩！“门没关。”燕子推门进来，抱着自己胳膊，站在闺蜜面前，欣喜的说：“苏丹，我又仔细推演了我们的方案，我觉得，一定万无一失，必然成功。” 苏丹慢慢儿坐了起来。 “你还记得，艳艳带着我们刚要下坡，几个制服迎面走来，一个年轻男停在我们面前吗？”燕子点头。“你没查觉有点儿不对？”燕子愕然：“不对？是吗？为什么？” 苏丹摇头：“我要知道，就好了。我总觉得奇怪，明明知道我们是偷着进来的，只要抓住我们，他们不但可以立功，而且还能受奖，一举二得。再说，这也是他们身为管理处员工的职责，却放了我们一马，为什么？” 燕子的确没想那么多。 也只得跟着问：“是呀，为什么？”“还有艳艳见了他们，按理说是老鼠见了猫，尽快逃命，反而？”燕子眨巴，眨巴眼睛，也高兴的叫了起来：“反而视若无睹，还有点得意洋洋，小姑娘这是在干什么？”“我不清楚，我只能模模糊糊的猜测，或许，他们之间有着什么默契？” 燕子想想，连连摇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真要这样，岂不成了蛇鼠一窝，内外勾，”最后那个字儿断了，燕子像是偶然间发现了惊天的大秘密，要被对方杀人灭口似的，脸蛋惨白，不由得自己先害怕起来了。闺蜜的害怕，也影响了苏丹。 不过，她倒没有这种看法，而且恻重于另一方面。 所以，苏丹站起来，抱抱她：“省省吧，哪有自己吓自己的？还是你那句话，绝对不可能。你估计，两个刘，这次会不会成功？”“难说，毕竟山高林密，没点真本事，只怕真记不住。届时，你莫乱骂人哦。” 燕子看看闺蜜，有些郁闷。 “路上你那母老虎模样，还真吓我一大跳。”苏丹心领神会，拍拍闺蜜：“放心，一万个放心，本姑娘不会乱骂人啦，就是骂，也只骂小的，大的，归你啦。”铃！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了。听到楼下欢快的嘈杂声，两闺蜜锁上门便下了楼。 吃饭的时候，穷主任敏感的四下看看。 “嗯，怎么差二个人哩？”陶校长也问：“大刘老师小刘老师，怎么了，还没回来哩？”燕子就信口答到：“我们先走，他俩随后，估计一会儿就会到吧？”这种时候很少插话说话的崔大娘，意外的问：“苏老师，结果，你们也没把那几个小姑娘叫来哩？” “没有！”苏丹老老实实的回答。 “姥姥姥爷反对啊，如果，他们都像你崔大娘就好了。”“结果，轰轰烈烈的弄着，现在就剩下了俺家张花，还在坚持哩。”“是的！”苏丹点头：“幸亏还有，嗯，还有盼弟呢。”“拉倒哩，”崔大娘巴答巴答哦嚼着菜，看样子，如果不是顾异着教务主任，她一准要幸灾乐祸了。 “哎哎，今天的天气真好哩。” 苏丹看一眼校工大娘，不明白她今天为什么这样罗嗦？啪—答！穷主任重重把自己的碗筷，拍在了桌上：“俺说俊花哩，你也就别绕来绕去的哩，你那点花花肠子，俺还不清楚？”站了起来：“”爱干不干，不干滚蛋。”出去了。 张花涨红着脸，埋怨的恨恨母亲，端起自己和母亲的碗筷，进了厨房不再出来。 崔大娘则一副想发牢骚又不敢的沮丧模样，呆呆的坐着发怔。陶校长几口吃完最后一点饭菜，看看校工大娘：“俺说你哩，哪根神经错了茬？真是，番生、番僧吊顾地——大意是指一个人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一定要弄出点波折来。” 对三个女生打个招呼，回三楼自己宿舍去了。 看看二位校领导都离开了，何老师这才和颜悦色的说;：“算啦崔大娘，你也别生气了，事情都去了，自己以后说话办事注意的，就行了。”崔大娘这才眼红红的，欲哭无泪：“俺错了哩？盼弟明明是带人进山赚钱去了哩，教室里就剩下了俺张花一人哩。” 第162章 花容失色 “行了！” 班主任也有些生气了，轻轻喝到：“无凭无据的，你为什么要一口咬定，盼弟是出去带人进山赚钱呢？”崔大娘拍拍自己脑门：“俺凭直觉，老实说，今天一早就有客上门来，俺给推掉了哩。小皇帝月，不管大人孩子，每人就是50块带路费哩。” 要说，两闺蜜平时对崔大娘的印象不坏。 觉得她心直口快，又大咧咧的挺合得来，这时忽然都讨厌她了，真是个钱串串脑袋，开口闭口就是钱。还知道拿女儿来要挟呢。怎么。如果张花也不来了，我们就全失败了么？叩叩！“何老师！”大刘小刘风尘仆仆的进来了。 两闺蜜大喜，异口同声。 “回来了？顺利吧？”“还行。”小刘坐了上来，紧挨着苏丹：“饿坏了，饿坏了。”崔大娘就一扬脖子：“张花，大刘小刘老师都回来哩，端饭菜哩。”“包你满意，”大刘也紧着燕子坐下：“饿坏了，饿坏了。”张花端来了香喷喷的饭菜。 崔大娘起身，把菜饭朝俩刘身推推。 又替他俩舀好饭，塞在俩人手里：“快吃快吃，饿坏了哩？”两刘也真是饿坏了，不说话，大口，大口的吃起来。班主任对两闺蜜使眼色，三女生便借口出了食堂，站到了操场上。苏丹简略地汇报了今天的事情经过，以及大家商量的下一步方案，班主任听了，没有立即表态，而是一个人默默的低头踱来踱去…… 一会儿，大刘小刘吃完饭出来。 师生们就一齐回到三楼班主任宿舍。这时的同学们呢，由于阅览室电算化室撤建后一直没有恢复，基本上也就习惯了在3.1班教室午休。午休时间，宽敞的大教室里，也再没要求同学们必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于是乎，几个挤在一块儿窃窃私语，二三人跨坐在椅子上叽叽喳喳，单人独个双手放在桌子上，脸朝上一扑，想心事儿或梦周公的，各得其乐，倒也互不干涉，快快乐乐。 班主任宿舍里，两刘坐在门口，把人的视线堵得严严的。 一张a4纸手绘地图，平放在班主任手上，供左右而坐的闺蜜俩一起观看。显然，大刘小刘对绘图并不内行，小号水写笔绘的地图弯弯曲曲，代表进山小道在密林山岗里穿行，至于方位，经度纬度，比例图等，统统没有。 也就是说，其实，两刘费了不少力气画的这张进山图，根本就不能用…… 三女生看了半天，揣摩和研究了半天，最终不得不痛苦的承认，绘图失败了！不过，苏丹很快就高兴起来：“毕竟，我们四人都亲自走过。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在举报材料中承诺，若不相信，让检查组随我们重走一遍，不就得了？” 大家认真想想，无奈也只好承让，这是唯一的必杀招了。 可是，究竟举不举报？怎么举报？以什么名义举报？班主任都还没正式表态，大家的目光，又一次投向何老师。班主任终于说话了：“举报吧！尽管有困难重重，责任如山，可为了千百个艳艳，盼弟和顺顺，我们必须举报。” 四个年轻人给予了轻轻的掌声。 “建议以支教老师的个人名义举报，至于是匿名还是真名，我还没考虑好。但可以先准备举报信了。”苏丹举起了右手：“何老师，”“你说吧。”“举报信我早己拟好，马上发给大家共商修改。还有，建议网上，东山风景区网站，东山管理处网站，电话和乡县的网站等，一齐举报，这样面更广，信息传达得也快。” 班主任点点头。 “这样行！可是，除了具体地点和管理部门，再向上一级网站举报，必须慎重，至少要我同意后再发出，这也是纪律，明白吗？”大家点头。 “按支教时间，今天是六月23号，，还有一周，我们的支教工作就结束了。因此，作为这次的支教领队，我不得不提醒大家，我们满怀信心的来，也要问心无愧的去，不能给学校和领导，留下太多的遗憾和难题。因为，我们离去，生活还得进行！不能只逞自己之快，让当地工作的老师和领导为难。” “好的。”四个年轻人齐声回答。 苏丹举起了手机，嗒！标题为《关于有人常年带人进山赚钱，大揩国家之油的举报信》发到了大家手机。于是乎，手指飞动，眼神炯炯，宿舍里一片寂静。一会儿，大家都抬起了头，对信中的某某敏感提法和用词定语，讨论修改。几经争议后，终于达成了一致。 这时，苏丹拟定的举报信，己从原来的3000字，减少到了1700字左右。 经班主任认真审看，觉得可以了，点头默认。苏丹决定采用“某某大学支教老师”为总落名，可燕子和大刘小刘不同意，建议在这落名后，加上四个年轻大学生的真名，班主任反对：“这样就可以了，模糊一点好！何况，大家想知道是事实，不是必须要知道是谁举报的。”于是，就这样定了下来。 可为了保险，班主任又决定，让大家先不用发出，利用这么一个下午，大家再认真想想，还有没有遗漏或可以增加的内容和证据？下午放学后，师生们一起爬山上小山坳，再发出去不迟。 放学后，师生们愉愉快快的爬上了小山坳。 班主任让苏丹，把定稿的举报信发给大家，让大家最后再慎重想想。不久，举报信终于定稿，遣词用句，行文语气也比以前的热血沸腾和咄咄逼人，平和多了，重在举例和证据。在班主任同意下，四个年轻人正准备同时按不同的网址发出时，何老师的手机，不详地响了起来。 黄昏中的小山坳，山风轻吹，凉爽无比。 可山风也把何老师的通话声，送到了同学们耳朵：“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同理，遇之半山寨如此顽劣简陋习，莘莘学子拍案而起，此为大勇大智也！我佩服敬重四个年轻大学生勇敢的举动，请代我向他们转达问候。” 大家尽情欢呼起来。 因为，说这话的是，国内着名教育家，政协委员和全国人大代表，某盟代理主席，某某大学校长xx先生。“然而，我不同意用某某大学这四个字……”通话完后，班主任过来了：“同学们都听到了？就用‘支教老师’作总落名吧。” 大家默默点头。 苏丹率先举起了自己的手机，燕子和大刘小刘的手机也举了起来，苏丹庄严地凝视着天边鲜艳欲滴的太阳，激动的说：“开始吧！”四根手指头同时滑动，承载着大家希望的信件，嗒嗒，嗒嗒的飞向了天空…… 前三天，毫无动静，就像大家根本就没有发出举报信一样。 可第三天吃晚饭时，陶校长穷主任的脸色都不好看，对师生们有意的聊天谈话，爱理不理的，表现出了明显的不高兴。吃过晚饭，这段时间以来，己经喜欢留下来坐一坐，聊一聊的教务主行，却立即回了村。 而且出门时，不知是无意或是有意，把厨房门和食堂门，都用力关得震天响。 不明就里的崔大娘，偷偷倒吸一口冷气：“孬子——形容人不正常，谁招惹了小姑奶奶哩？”张花摇摇头：“俺没有。”陶校长忽然发火了：“你这个小张花，又没说你，你慌什么哩？真是做贼心虚！”起身，强压着恼怒，对师生们说句：“慢吃，俺先上去哩。”走了。 一校之长离开。 校工大娘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往椅子上一靠，双手一抄：“真是怪哩，小姑娘说句话，也要冒火，吃了枪药哩？要说，俺来了这么久，还没看到过陶校长冒火，没想到，陶校长居然也会冒火哩？” 师生们自顾自的吃着，默默的听着，想着。 没说的，两位校领导的不高光，一定是与我们的举报有关系，不然，找不出任何一点，近来师生们和他们之间的不和睦。可这样想着，却又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表面上，举报信发出三天了都没动静，可暗地里却潮水涌动，暗河奔流，说不定，收到举报们的几方，正在暗地里联合想着办法？ 而且，一定通知或叫联合了二位校领导。 不然，中午时都好好儿谈笑风生的他俩，现在何故如此？师生们吃完，张花照例出来帮助老妈收拾，收碗筷时，张花不注意撞了何老师一下，急忙抓起抹帕为她擦拭，一面赔礼道歉：：“对不起，真对不赶哩何老师，我不是故意哩。” 何老师有些讶然的看看她。 “没什么嘛，你道什么歉啊？真没什么。”崔大娘则趁机对女儿吹胡子，瞪眼睛的：“滚着嘎起过二十四其——大概意思是有多远滚多远。抹桌子收碗都干不好，白养活你哩，俺看你一天混呀混哩，没嫁妆钱怎么嫁得出去哩？” 事先听了艳艳的失口，师生们都明白她这是在借题发挥，指桑骂槐。 也没想到，她的嘴脸会暴露得这么快？苏丹就看看大家，捋捋自己的衣袖，班主任对她瞟瞟，开口道：“以前呢，我们都认为崔大娘比那些落后村民们都强，现在看来，有过之无不及。中午二位领导还在和我商量，我们支教结束后，你们母女俩还留不留？” 校工大娘立即笑容可掬，就差点头哈腰了。 “何老师，您老人家，怎么回答哩？”“我们还要商量商量呢，”班主任面无表情：“到时再说吧。”大家走了出来。操场上，落英缤纷，奇异变幻。 六月未的太阳光，遇上红绿胶塑跑道，组合出了立体式的想象和浪漫，在那些明显的无数柱光波里，无数轻尘颗粒在怒号翻腾，犹如无数个小精灵在浩渺中婆娑起舞，抒发着唯有它们所知的欢乐和愉快…… 现在这一切，本也在师生们的预料之中。 可当它们真的到来，仍感到沉重和无奈。如果以这种沉闷的方式，结束三个月的支教工作，不会让每一个人感到高兴。可它，又是自己做出了最后选择的必然结果。你们总共五个人，年龄相加还没150岁，却砸碎了全村1500余人发家致富的美梦，还想要大家对你们咋的？ 你们倒是英雄了。 可全村长的老少爷们儿却倒霉哩。没有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半山寨就成了真正的高，边，远，一二千号人如何生活？师生们眯缝着眼睛，看着风云起伏击的大操场。然后，班主任习惯性双手一插兜：“走，上，”最后那个字没说出来，班主任忽然不动了，站得笔直，像一座雕塑。 第60章夫复何言 看到班主任的模样，四个年轻大学生心知有异，都警惕地围了过来。 在同学们紧张的注视下，何老师慢吞吞伸出了左手，左手指卡着一张纸条，她轻轻地把纸条析开，里面有五个张牙舞爪的大字：注意，有危险！字迹潦草，缺胳膊少腿儿，几乎认不出来，所以，一看就知道了，张花写的。 顿时，师生们都紧张起来。 如果说，两位校领导是因别的事儿，空穴来风，崔大娘也是有嘴无心，劣性难改，那么，张花这张纸条，也就清楚的提醒了师生们，三件事之间的必然因果。现在，事情很清楚明白了：那些网站，各单位和各部门，不但接到了举报信，而且己经在开始行动。 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劈头盖脸的向师生们笼罩过来。 那么，这张网到底会是什么呢？是围攻，堵截，漫骂驱赶，还是反唇相讥，拳打脚踢，恶人先告状？可不管怎样，在这远离大都市，学校和亲人的半山寨小学，师生们危险了。难怪张花会冒险警告。燕子花容失色，颤抖着叫声：“何老师，我们？”差一点儿就哭起来。 第163章 脱口而出 苏丹急忙扶住了闺蜜，勉强露出笑容。 “固身已矣，于义得矣，夫复何言！【《后汉书.李固传》】”却手一软，自己差点儿跌倒。早站在了她身后的小刘，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了她：“苏丹燕子，别怕，我们和你们在一起。”那边的大刘，翃纠纠，气昂昂地晃着自己一对钵大的拳头：“谁敢来送死？我说燕子，我们还要回去成双成对，做一番事业呢，别怕，我们在一起。” 班主任摇摇头，扑嗤笑了。 “好了，怕也怕了，态也表了，我们，上山吧。”一面把小纸条珍惜的折好，重新入进自己衣兜，一扬头：“走！”四个大学生簇拥着她，向教学楼走去。被大刘小刘挤在中间的苏丹，有意回头，瞟到食堂窗口上有张年轻苍白的脸一晃，就不见了，那是张花。 师生们刚走到教学楼后的彩砖小路，五个人的手机同时都叮当一下。 那是玩手机人都熟悉的短信声音，因为无信号，自然也就看不见。情急之下，谁顾不上那么多了，嗒！五根指头都轻轻一滑，打开了流量，短信终于显示出来。 支教老师们，您们好！接到你们的举报信后，我们为你们这种敢为天下先，嫉恶如仇，挺身扞卫国家财产的勇敢作法，感到高兴和鼓舞。长期以来，偷偷带人进山，致使国家财产大量流失成风，令人痛心。谓之：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我们也一直采取严厉措施，组织专人，日日巡逻，防，堵，抓，无奈东山面积太大，警力人力和财力都不足，虽有努力，效果不大。接到你们的举报信后，领导组织我们认真研究商量，在拟定更为细致，更为科学和更为有效的管理办法之余，我们于明天上午十点正，在半山寨小学会议室与你们会面，倾听，解释，共商此事。东山国家风景区管理处及东山旅游网，半山寨乡乡情网，某某县人民网，201x年6月27日。 读完，师生们欢跳起来，相互拥抱，互相祝贺。 班主任像个小姑娘一样，拍拍这个肩膀：“祝贺，瞧你高兴的，我们成功了。”拍拍那个脑袋：“拜托！放声笑吧，我们成功了。”一天的郁闷，三件事带来的不愉快和张花纸条造成的惊慌，一扫而光。 趁着愉快的心情，师生们欢笑着登上了小山坳。 看着晚霞沐浴着的群山，丘陵，师生们畅谈着明天的会面。苏丹颇具深度的提醒到：“同学们，我们不过一介普通大学生，人言微轻，没想到还能与各级领导和大小记者们会谈，共商大事。所以，我提议，我们边放松边在脑子里想想，明天如何发言？说些什么？一定要有的放矢，精准目标，报效祖国。” 燕子拍拍手，提高嗓门》 “注意了，我想问各级领导和大小记者们，对多年未解决的顽疾，如何采取更有力的措施？”大刘摇头：“不行，太咄咄逼人。恐怕连我也接受不了。”“那，各级领导和大小记者们，”燕子立马换脸，温和微笑：“我想把支教老师们商量的办法提出来，供你们参考和采纳。” 大家一起拍手，班主任点头。 “就是要用这口吻说话和提出问题，明天来的都是领导和记者，还有政府工作人员，所以，务必谦虚，谨慎，求实！毕竟，我们只是大学生，参与这种事情的经给并不丰富，而且，很可能许多提法说起来容易，行动起来恐怕行不通。别忘记了，四个字，中国特色。” 大家心领神地点头。 然后，在何老师提议下，四个年轻人分成甲方乙方，分别就一些比较敏感和现实的问题，进行了推演和争辩，直到双方和当评判的班主任，都感到可以接受才罢休……凝望着远方横亘在光明与黑暗之间的地平线，面对四双年轻的眼睛，班主任平静的说到。 “估计明天会面有三种结果：1，双方面谈和睦，相见恨晚。2，对方虚与委蛇，避重就轻。3议而不决，不欢而散。可不管以哪种结果结束，我们都达到了我们的目的，即，提出问题，反映问题，督促解决。充分展现出了我们当代大学生，忧国忧民，注重民生和踏实思考的青春风采。充分证明了我们支教老师，不是走走形式，高高在上，不接地气，而是主动积极，投身当地教学工作，立志为当地的教学工作，闯出一条新路的勇敢精神。” 大家鼓掌。 掌声中，班主任的手机响起，原来是学校支教团领导打来的：“何老师，后天，6月30日中午11点，支教团的大巴准时到半山寨小学校门口，接你们5人回校，请提前准备好！”“好的，谢谢！”放下手机，何老师把校领导的话重复了一遍，大家又热烈鼓掌。 师生们激动地在小山坳上走来走去，眺望着伴随了自己三个月的无限风景。 苏丹忽然站下了：“燕子，如果明年仍可志愿支教，我还报名参加，重返半山寨。你呢？”“和你一样！”闺蜜简洁的回答。“你们两位，”苏丹严肃的看着大刘小刘：“表态！”“苏丹，有时我发现你真笨。”燕子哈哈一笑：“你要他俩位，表什么态？” “什么意思？”“我们都来了，他俩还不来吗？” 燕子大笑起来，俏丽的脸蛋儿上，浮着两块红云。苏丹恍然大悟也笑起来，大刘小刘则相互看看，伸出双手，紧紧握在了一起。班主任看得热血沸腾，眼睛湿润，忍不住也说到：“如果，明年我还能来，我愿意仍和你们在一起，欢迎吗？” 四个年轻人齐声欢叫：“怎么不欢送？我们愿意啊！” 苏丹一昂头：“鲜红的校旗高高飘扬”大家精神抖擞，一齐接了上去：“鲜红的校旗高高飘扬理想写在青春的翅膀我们是快乐的支教老师为了祖国明天的希望勤奋学习认真备课主动询问积极家访沟通交流不惧困难勇敢顽强职责担当啊！我们多么骄傲啊！我们多么荣光我们把年轻的名字写在了蓝天白云之上” 第二天上午十时正，半山寨小学二楼会议室。 师生五人与陶校长和穷主任，横坐在大椭圆型会议桌东端，西北侧和南端，坐满了来客，他们是，东山国家风景区管理处领导，巡逻总队队长与干部队员，某某县公安局领导，刑警队队长和指导员，县人民网主编和记者加县教委领导，半山寨乡乡长，书记和半山寨乡乡情网主编与记者，半山寨村委会和治保组代表，足足三十多人。 临到快开会前，谢主任通知何老师。 本次协调会由陶校长主持，教务主任协助，希望理解支持云云。何老师点头，并代表师生们表态，一定不会节外生枝，只围绕着如何防止国家财产悄悄流失核心，就事论事。会议一开始，就倾向一边倒。 各单位各部门纷纷表态，赞赏师生们忧国忧民，一腔热血的勇敢精神，一定为彻底杜绝国家财产的流失而努力。师生们都高兴地笑了，不断为各领导记者的精彩讲话而热烈鼓掌。 东山国家风景区管理处领导。 一位双眼炯炯有神，精气神儿充沛的中年男，铿锵有力讲完后，充满感情的看着师生们：“我再一次代表东山国家风景区管理处全体干部员工，感谢你们的支持和监督。在你们身上，我看到了当代大学生的风采和精神，再一次谢谢你们。” 热烈的掌声中，他介绍着自己身边的中年汉子。 “管理处巡逻总队付队长，周指导员，李中队长，颜中队长。”四人起立，以标准的保安姿势，向师生们敬礼，掌声再起，复坐下。“这次会议后，防堵抓的重任，就落在了你们四位肩上了，”管理处领导严肃的看着四个下属：“如再有此类事情发生，我唯你们是问。” “是，保证完成任务！” 四人洪亮的回答，并举手敬礼。大刘轻轻碰碰小刘：“那个付总队，不就是我们那天进了东山，站在小坡上与他们相遇的那个付队吗？”“嗯，是他，”小刘看看坐得笔直的付队：“当时，不是对我们，不理不睬嘛？” “是啊，还有个小年轻提醒他，不肯走呢。” 大刘晒笑着，摇摇头：“原来是总队长啊，大官儿哦！”一边倒后，陶校长就正式主持会面对话，宣布：“下面请，支教老师们提问。”素有快嘴快脑雅称的苏丹，打了头炮，然后是燕子，大刘在三，小刘断后，四人的提问，集中一个点上。 防堵抓措施是否确实有效？ 具体的布置和开始时间？如有风景区内员工擅自带人怎么防范？管理处领导听了微微一笑，翻开了本来就摆在他面前的一个大笔记本，清清喉咙，娓娓道来。大约一个多钟头念完后，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润润喉咙，说。 “如果师生们对此还有异议，请尽管提出，我们一定继续改进。” 然而，师生们相互看看，均无议提出。笔记本提出的方案和办法，正是针对师生们提出的一个大点拟定的。其详细，具体和周密，给这些只知道热血沸腾的大学生们，上了一堂生动的大课。 最后，陶校长宣布。 “会议最后议题，半山寨村，是否存在着带人进山赚钱，偷盗国家财产的罪恶现象？”于是，出席会议的老村长，三个银须飘忽德高望重的耄耋老者和芳芳爸，成了几十双眼睛注视的目标。管理处领导第一个质问。 紧跟着，各单位各部门的负责人，也一一追问，并记着笔记， 记者们的镜头直接对准他们拍摄……老村长和三个耄耋，颇具大将风度，兵来将堵，水来土淹，一一从容回答，令人惊艳。他们的回答是：据调查，的确有极少数人有此罪恶行为，经批评，都表示接受悔改，保证不再犯云云。 半山寨的绝大多数村民是好的。 是正直无私，为国家着想的好村民。决不能因为几个人的所作所为，就认定绝大多数村民不好，是错误的和决不充许的云云。芳芳爸也跟着附议……听着一脸老相的老村长，穷主任老爸，在如此兴师动众，济济一堂的严肃会议上当面撒谎，苏丹忽然感到一阵难受。 这就是平时颇为担当，也贯彻执行党和政府政策。惩恶扬善的老村长吗？ 还有那三位耄耋，据说平时都受到全村村民的由衷爱戴，作为全村村民的定海神针和精神领袖，一般不露面，却也一样在会议上撒谎，这都是为了什么？燕子凑了过来：“苏丹，没用！一切都是事先商量好了的，只是演给我们五个人看看而己。” 苏丹默默看看闺蜜，又看看何老师和大刘小刘，有一种被庄严神圣所愚弄了的感觉。 小车，一辆辆的驶出了校门，师生们被各个领导，记者和负责人的表扬，感叹和保证，弄得几近麻木的神经，才开始有了一点知觉。“何老师。”陶校长和教务主任，满面笑容过来了：“谢谢你们的举报，有了各领导的表态和积极措施，俺们也放心哩。” 班主任强露笑颜，皮笑肉不笑。 “谢谢，我们做得还很不够，但愿意各领导的指示和措施，能很快见效。”“不急不急哩！”陶校长摇摇头：“想当年，俺们和你们一样，不，甚至比你们来得更猛烈，更着急。到这时方明白，路，要一步步的走，饭，要一口口的吃。五千年的文化浓缩成一句成语，欲速则不达，很有道理哩。” 教务主任也心直口快。 “乍一接到各领导的电话，俺们都急哭了哩，整整三天晚上不能入睡哩。现在好，各领导各部门各单位都来了，防堵措施也科学有力，相信能彻底堵住偷资国家财产的罪恶之路。”苏丹实在忍不住了，不顾燕子的一再暗示，脱口而出。 第164章 喷洒燃烧 “穷主任，你真认为那一大本措施有效？” “真认为！”教务主任认真的点点头，然后，猛一抬眼，直视着对方：“俺早就想请教，换了领导如果是你，怎么做？”苏丹脸色一变，上前一步，穷主任也上前一步，双手向下压压：“不必，不必，稍安勿燥！来不来就热血沸腾，慷慨激昂，那叫清谈误国，于事无补，或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来到半山寨三个月了，经验教训还不够哩？”说罢，扬长而去。 从此，直到师生们离开，双方都再没说第二句话。 第二天，6月29日上午，半月一次的快递车又上来了，也给明天就要离开的师生们，带来了最后的礼物。 一册正版印刷，包装精美，有书号和发行日期发行量，由东山国家风景区管理处领衔，昨天现场开会商议的各部门，各单位和各负责人联合署名的《关于表彰半山寨小学支教老师见义勇为书》，《关于大力提倡半山寨小学支教老师见义勇为行为，号召全乡县青年教师向师生们学习的倡议书》和《东山国家风景区旅游指南》。 虽然这次没有了同学们的围观和女粉丝的尖叫，卡通战士依然在自己的中巴车厢上上下下的蹦跳：“呶，拜托！渣男，这是你的。”一封信扔给了小刘。“呶，美女，你好漂亮耶，拿好了，这是给你的。”一个软包裹砸向苏丹。 大刘燕子和班主任，也各领到了亲人寄来的安慰，师生们都高兴的当场折看起来。 小刘忽然跳了起来，挥着信兴奋的高叫道：“天啊，你们看，你们快看。”于是，九颗脑袋挤在了一起。读罢，陶校长兴奋得一拍手：“小刘同学，真有你的，来，抱抱！抱抱！一定抱抱哩！”张开双臂，狠狠地给了小刘一个熊抱。 穷主任虽然仍不说话，可也高兴地上前，紧紧握住小刘的双手，摇了又摇，摇了又摇。 师生们更是即兴奋，又伤感：接到小刘寄回的石颗粒，其地质工程师老爸通过老同学，迅速送到了北京国家地质局，经现代高科技和专家学者们多次检测和严密鉴定，断定小刘送回去的石颗粒，是国家重要的工业矿物原料——石英砂。 此检测鉴定正在申报立项主课题。 主课题一旦申报立项成功，国家就会投入经费，人力和物力进行挖掘开采和生产。由此，一个能彻底改变半山寨生态状态，村民们生活方式的百年难遇机会，突然幸远地降落在了半山寨人头上。 然而，幸远又可怜的半山寨人，又能是否真的摆脱东山的诱惑，过上自己和后代孩子们真正幸福和平的小康生活？ 苏丹折开自己的软包裹后，吃了一惊。 竟是一件纯白黑绒毛领的女式时装羽绒服，看看衣角下的吊牌价，原价5700元，反季销售优惠价1200元。可问题是，本姑娘马上就回大都市校园了，又正是大热天，老妈神经短路哇，还寄来了这玩艺儿？ 燕子看到了，一把夺过去，上下看看。 “阿姨好眼光，样式不错哦，你不穿，送给我算啦。反正你苏丹也欠我燕子许多人情，两清啦。”逐穿上，得意地转来转去，让大家帮助欣赏。双手一插，掏出一张纸来，读过，哈哈一笑，连同衣服一起脱下，灰溜溜的还给了苏丹。 “哼，讨厌啦！你自己看清楚了，阿姨可不是给你的。” 苏丹感到奇怪，接过衣服和纸条看看，方恍然大悟：苏丹，把这衣服交给你三表妹，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她就在你支教的那个什么半乡里当村官，任乡党高官。啊哈哈，原来那个一见了面，就爱在我手掌心里搔搔玩儿的小林书记，居然是我的三表妹？ 苏丹拍拍自己额头。 又使劲儿的眨巴着眼睛，三表妹？我多会儿时还有了个三表妹啊？真是匪夷所思，我怎么一直没印象？当然，遵母命吧，不然把这一堆毛绒绒的玩艺儿，怎么办？当即重新包好捆好，匆匆在那纸条后面加上一句：岂知灌顶有醍醐，能使清凉头不热。【《行路难》唐顾况】，三个月九十天，瞒得我好惨！回家找你算账！表姐苏丹，即日！ 重新交给了卡通战士，委托他亲手交到三表妹手上。 那边儿，何老师进食堂找水喝，正好张花一人在。“张花。”“何老师。”“你妈呢？”“方便去哩。”“嗯，那纸条？”张花背朝着她低头做自己的事，嘴里说：“要不是老村长，陶校长和穷主任，出面拚命拦截劝阻，村民们早就怒骂着涌进了学校哩。老村长他们，他们是好人哩，何老师，不要记恨他们哩。” “谁，谁告诉的？” “俺真不知道哩。你们回去哩，安全哩，俺也放心哩。”叩叩：“何老师，回家哩，高兴哩？”崔大娘回来了，大咧咧的她，根本就没注意到屋里师生的小动作，而是高高兴兴的系上围腰：“今一早，穷主任通知我了，明天你们离开后，俺可以仍留在学校帮厨。何老师，谢谢你们帮了俺。” 6月30日一早，师生们就起来了。 行李本来就简单，每人一个棕榈色双肩包，上面印着：xx大学支教留念，201x年4月1日—6月30日字样，包里放着同学们简单的换洗衣服，洗漱用具和手机充电器。9点正，师生们由陶校长穷主任陪同，走进了会议室。 乡县教委负责人迎接握手，讲话致谢，颁发支教证书和感谢信。 最感人的是，25个同学穿戴一新，人人手捧一朵小红花，随着《感恩的心》优美旋律，给师生们献花。然后，学生代表周都都发言。可周都都刚说出第一句：尊敬的何老师，就哭了起来，顿时，会场里哭声一片…… 9点50分，师生们在校领导和学生们的簇拥下，慢慢出了会议室。 下教学楼，协操场，到校门。校门外没有欢送的村民，一片寂静，山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只听见漫山遍野和天空里，都响着欧阳菲菲如泣如诉的歌声。 我来自偶然像一颗尘土有谁看出我的脆弱我来自何方我情归何处谁在下一刻呼唤我……我还有多少爱我还有多少泪要苍天知道我不认输感恩的心感谢有你伴我一生让我有勇气作我自己感恩的心感谢命运花开花落我一样会珍惜 歌声中，一辆高背大巴缓缓停在了校门外的小空坝上。 和半山寨小学校的领导和同学们，久久握手拥抱，师生们上车与大家挥手告别。车过大拐弯，师生们仿佛心有灵犀一点通，都抬头望着前面右侧的小山坡上。 果然，中巴车缓缓驶拢时，那小山坡上，突然响起了带着嘶哑哭声的叫喊：“何老师！苏老师！朱老师！大刘老师小刘老师，俺们盼你们回来哩！你们一定要回来哩！” 全车人都激动地探出身子，朝小山坡上望去。 那儿，茂密的树林花草之间，站着五个小姑娘，清一色的鲜红背兜布，在六月的天空下，血一样喷洒着，燃烧着…… 全本完 第164章 喷洒燃烧 “穷主任，你真认为那一大本措施有效？” “真认为！”教务主任认真的点点头，然后，猛一抬眼，直视着对方：“俺早就想请教，换了领导如果是你，怎么做？”苏丹脸色一变，上前一步，穷主任也上前一步，双手向下压压：“不必，不必，稍安勿燥！来不来就热血沸腾，慷慨激昂，那叫清谈误国，于事无补，或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来到半山寨三个月了，经验教训还不够哩？”说罢，扬长而去。 从此，直到师生们离开，双方都再没说第二句话。 第二天，6月29日上午，半月一次的快递车又上来了，也给明天就要离开的师生们，带来了最后的礼物。 一册正版印刷，包装精美，有书号和发行日期发行量，由东山国家风景区管理处领衔，昨天现场开会商议的各部门，各单位和各负责人联合署名的《关于表彰半山寨小学支教老师见义勇为书》，《关于大力提倡半山寨小学支教老师见义勇为行为，号召全乡县青年教师向师生们学习的倡议书》和《东山国家风景区旅游指南》。 虽然这次没有了同学们的围观和女粉丝的尖叫，卡通战士依然在自己的中巴车厢上上下下的蹦跳：“呶，拜托！渣男，这是你的。”一封信扔给了小刘。“呶，美女，你好漂亮耶，拿好了，这是给你的。”一个软包裹砸向苏丹。 大刘燕子和班主任，也各领到了亲人寄来的安慰，师生们都高兴的当场折看起来。 小刘忽然跳了起来，挥着信兴奋的高叫道：“天啊，你们看，你们快看。”于是，九颗脑袋挤在了一起。读罢，陶校长兴奋得一拍手：“小刘同学，真有你的，来，抱抱！抱抱！一定抱抱哩！”张开双臂，狠狠地给了小刘一个熊抱。 穷主任虽然仍不说话，可也高兴地上前，紧紧握住小刘的双手，摇了又摇，摇了又摇。 师生们更是即兴奋，又伤感：接到小刘寄回的石颗粒，其地质工程师老爸通过老同学，迅速送到了北京国家地质局，经现代高科技和专家学者们多次检测和严密鉴定，断定小刘送回去的石颗粒，是国家重要的工业矿物原料——石英砂。 此检测鉴定正在申报立项主课题。 主课题一旦申报立项成功，国家就会投入经费，人力和物力进行挖掘开采和生产。由此，一个能彻底改变半山寨生态状态，村民们生活方式的百年难遇机会，突然幸远地降落在了半山寨人头上。 然而，幸远又可怜的半山寨人，又能是否真的摆脱东山的诱惑，过上自己和后代孩子们真正幸福和平的小康生活？ 苏丹折开自己的软包裹后，吃了一惊。 竟是一件纯白黑绒毛领的女式时装羽绒服，看看衣角下的吊牌价，原价5700元，反季销售优惠价1200元。可问题是，本姑娘马上就回大都市校园了，又正是大热天，老妈神经短路哇，还寄来了这玩艺儿？ 燕子看到了，一把夺过去，上下看看。 “阿姨好眼光，样式不错哦，你不穿，送给我算啦。反正你苏丹也欠我燕子许多人情，两清啦。”逐穿上，得意地转来转去，让大家帮助欣赏。双手一插，掏出一张纸来，读过，哈哈一笑，连同衣服一起脱下，灰溜溜的还给了苏丹。 “哼，讨厌啦！你自己看清楚了，阿姨可不是给你的。” 苏丹感到奇怪，接过衣服和纸条看看，方恍然大悟：苏丹，把这衣服交给你三表妹，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她就在你支教的那个什么半乡里当村官，任乡党高官。啊哈哈，原来那个一见了面，就爱在我手掌心里搔搔玩儿的小林书记，居然是我的三表妹？ 苏丹拍拍自己额头。 又使劲儿的眨巴着眼睛，三表妹？我多会儿时还有了个三表妹啊？真是匪夷所思，我怎么一直没印象？当然，遵母命吧，不然把这一堆毛绒绒的玩艺儿，怎么办？当即重新包好捆好，匆匆在那纸条后面加上一句：岂知灌顶有醍醐，能使清凉头不热。【《行路难》唐顾况】，三个月九十天，瞒得我好惨！回家找你算账！表姐苏丹，即日！ 重新交给了卡通战士，委托他亲手交到三表妹手上。 那边儿，何老师进食堂找水喝，正好张花一人在。“张花。”“何老师。”“你妈呢？”“方便去哩。”“嗯，那纸条？”张花背朝着她低头做自己的事，嘴里说：“要不是老村长，陶校长和穷主任，出面拚命拦截劝阻，村民们早就怒骂着涌进了学校哩。老村长他们，他们是好人哩，何老师，不要记恨他们哩。” “谁，谁告诉的？” “俺真不知道哩。你们回去哩，安全哩，俺也放心哩。”叩叩：“何老师，回家哩，高兴哩？”崔大娘回来了，大咧咧的她，根本就没注意到屋里师生的小动作，而是高高兴兴的系上围腰：“今一早，穷主任通知我了，明天你们离开后，俺可以仍留在学校帮厨。何老师，谢谢你们帮了俺。” 6月30日一早，师生们就起来了。 行李本来就简单，每人一个棕榈色双肩包，上面印着：xx大学支教留念，201x年4月1日—6月30日字样，包里放着同学们简单的换洗衣服，洗漱用具和手机充电器。9点正，师生们由陶校长穷主任陪同，走进了会议室。 乡县教委负责人迎接握手，讲话致谢，颁发支教证书和感谢信。 最感人的是，25个同学穿戴一新，人人手捧一朵小红花，随着《感恩的心》优美旋律，给师生们献花。然后，学生代表周都都发言。可周都都刚说出第一句：尊敬的何老师，就哭了起来，顿时，会场里哭声一片…… 9点50分，师生们在校领导和学生们的簇拥下，慢慢出了会议室。 下教学楼，协操场，到校门。校门外没有欢送的村民，一片寂静，山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只听见漫山遍野和天空里，都响着欧阳菲菲如泣如诉的歌声。 我来自偶然像一颗尘土有谁看出我的脆弱我来自何方我情归何处谁在下一刻呼唤我……我还有多少爱我还有多少泪要苍天知道我不认输感恩的心感谢有你伴我一生让我有勇气作我自己感恩的心感谢命运花开花落我一样会珍惜 歌声中，一辆高背大巴缓缓停在了校门外的小空坝上。 和半山寨小学校的领导和同学们，久久握手拥抱，师生们上车与大家挥手告别。车过大拐弯，师生们仿佛心有灵犀一点通，都抬头望着前面右侧的小山坡上。 果然，中巴车缓缓驶拢时，那小山坡上，突然响起了带着嘶哑哭声的叫喊：“何老师！苏老师！朱老师！大刘老师小刘老师，俺们盼你们回来哩！你们一定要回来哩！” 全车人都激动地探出身子，朝小山坡上望去。 那儿，茂密的树林花草之间，站着五个小姑娘，清一色的鲜红背兜布，在六月的天空下，血一样喷洒着，燃烧着…… 全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