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娘二嫁，糙汉世子别嘴硬》 第1页 [穿越重生] 《云娘二嫁，糙汉世子别嘴硬》作者：晨曦雨露【完结】 简介 重生+甜宠日常+二嫁+糙汉 宋锦娘的夫君萧景然，被晋王家的郡主瞧上了，身为明媒正娶的原配宋锦娘沦为了外室，就连儿子也成了被人唾弃的外室子，最终落得一尸两命的下场。 重来一世，宋锦娘回到了还未进京前一天，这一世她不再对那薄情寡义的畜生抱任何希望，带着儿子更名换姓，远走他乡，成了原州城卖包子，独自带儿子的江云娘。 势要远离强权纷争，不再与前夫有任何纠葛。 劫匪拦道要抢她做压寨夫人？嘎了换银子！ 第1章 一尸两命 宋锦娘做梦都没有想到，原本穷苦落魄的书生，会是齐国公府失踪已久的世子。 更没有想到，与自己情投意合，爱意深浓的丈夫会负了她。 让她这个明媒正娶的结髮妻子，成了见不得光的外室，他们的儿子也成了备受唾弃的私！ 宋锦娘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眼眶酸涩，却是一滴泪也流不出。 他们母子已经被圈养在这庄子上三年了，这不是她所愿，可她却无力改变。 「娘，爹爹已经许久没来过了，他说过要查看帧儿的课业的。」六岁的萧帧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失望。 宋锦娘掩饰着心里的苦涩，怜爱的抚了抚萧帧的脸颊。 「你爹爹有事要忙，过些日子等他忙完了就会回来的。」 她是恨萧景然，恨他欺她，瞒她，负了她，又不肯放她！ 可帧儿还小，不懂其中的缘由，生在这样的环境中，没有母族的助力，若是再没有父亲的怜爱和庇护，他该如何长大成人？ 好在齐国公府和萧景然对帧儿很好，如若不然，她真不知自己还在守着什么，又有何期盼了。 安抚好了帧儿，宋锦娘亦如往常，坐在院里的石榴树下乘凉发呆。 这棵石榴树是萧景然费了不少人力物力，从他们从前的小院里移栽过来的。 从入京城到现在两三年了，这颗石榴树就没有再结过果实，萧景然让侍候花草的奴僕想了许多办法，依旧如此。 眼看盛夏即将过去，这棵树居然出奇的留住了一颗果实。 宋锦娘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 他过些日子就要娶晋王家中的郡主了，此刻该是忙于婚礼的筹备吧？ 「夫人，夫人！晋王家的珍和郡主来了，门房就快拦不住了。」 宋锦娘惊慌站起，提着一颗心，心思百转千回，这一点她是十分确定的，珍和郡主来寻她绝对不会是存着什么好心。 「无论如何都得把人拦一拦，两刻钟就好。」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早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请杨护卫到院里来，我有事交代。」 这庄子上其他人她不知是否对她忠心，可这位杨护卫却是对萧景然和帧儿十分忠诚的。 不出半刻，杨护卫疾步匆匆的赶来，垂首站在垂花门外。 「杨护卫外面的情况你是清楚的，今日我恐怕是逃不出这一劫了，我知杨护卫对萧家忠心不二，又是个刚正之人。」 杨护卫抱拳道：「爷交代过，这院里必须平安，请您放心。」 「这院子里的情况我也是清楚的，珍和郡主既然来了，那便是做了十足的准备，且珍和郡主的身后是晋王，是皇帝陛下，你们又如何挡得住？」 这三年里，宋锦娘已经深知了强权的恐怖之处，并不觉得自己还能侥倖逃脱。 萧景然若能保的了她，就不会将她放置在这小院里，三个春秋，齐国公府更不会为了她与晋王作对，于齐国公府来说，她这个人，最好是没了，才能洗去萧景然身上的污点。 「就算是今日的齐国公府，也一样不能与晋王抗衡。我只拜託杨护卫一件事，带帧儿离开，送他去他父亲身边。」 「无论嫡庶帧儿都是齐国公府的长孙，齐国公府必定会想办法护住帧儿的，妾身在此谢过杨护卫。」 宋锦娘含泪拜谢，杨护卫也不再推辞，拱手答应。 「请夫人放心，定不辱使命！」 杨护卫这句话夫人叫的格外生硬，她若没记错，这院中的护卫从未尊称过她为夫人。 杨护卫带萧帧离开不到一刻钟，大门就被晋王府的护卫破开。 宋锦娘被两个护卫按着跪倒在地，树枝摇晃枝头上的那颗果实掉落在地，宋锦娘心中已是一片死寂。 「本郡主当是什么狐媚玩意，竟敢跟本郡主抢夫婿，也不过如此！」 珍和郡主一身光鲜，满头珠翠晃人眼，高傲的扬起下巴。 宋锦娘的一身素衫和两根素银簪，与珍和郡主的光鲜亮丽一对比，打眼看去，的确是无法争锋。 珍和郡主身边的嬷嬷捏着宋锦娘的下颚强制她抬起头时，珍和郡主瞬间变了脸色，咬牙切齿的愤怒和嫉妒丝毫不遮掩。 这个宋锦娘跟了萧世子七年，还育有一子，却丝毫不见岁月痕迹，脸上肌肤如同浸了水，光泽细腻，白如玉髓。 那双含了水光带着愤恨的杏眸，更是让她恨不能当场剜瞎！ 果然是个狐媚货色！ 宋锦娘甩掉那嬷嬷的手，冷笑道：「郡主说错了，并非是我与你抢，我本与萧郎结髮七载，是郡主抢了我的夫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页 珍和郡主气急败坏地指着宋锦娘，咬牙切齿道：「当自己是什么东西，还敢痴心妄想！」 「嬷嬷，让她把东西喝了，给本郡主将她那张狐媚脸划烂！」 是一罐已经凉透了的药汤，宋锦娘紧咬着牙不肯喝，却被护卫强行掰开了下颌骨，将那罐药汤分毫不差的灌入了腹中。 片刻宋锦娘只觉得小腹如同刀绞，这是落胎的药。 她怀孕的事情她从未声张，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萧景然都不知，珍和郡主又是怎么知道的？ 珍和郡主端坐在院中，冷眼看着宋锦娘因腹痛，匍匐在地的痛苦模样，嘴角微微上扬。 「原本本郡主也不是容不下你的，可你偏偏不知道好歹，在这个时候怀孕！」 「想打本郡主的脸？你也得看看你肚子里的东西，有没有那个命！」 宋锦娘额前青筋暴起，咬牙忍着疼痛，艰难的抬起头恶狠狠的盯着珍和郡主。 「郡主不过是出身好了些，便如此横行，夺人夫婿，杀人子女，就不怕报应吗？」 「我都觉得郡主可悲，这世上什么男子没有？可你那双眼睛，小到只能装下一个萧景然了！」 「贱妇！你、你！你......」 宋锦娘笑了，到底是年纪小，又是养在深闺的娇小姐。 「你该恨的不该是我，该是那个背弃婚约，抛妻弃子又于你许诺的萧景然啊！」 「凭什么男子犯了错，要两个女人替他背，而他只需要用一句轻飘飘的年少风流做了错事，就能遮掩过去？」 宋锦娘的话让珍和郡主有些恍然，宋锦娘身上的裙子已经被血液浸湿一片，殷红还在蔓延，宋锦娘忍着痛接着说道。 「郡主且好好想想，若是萧景然他不肯，又怎么会与我成亲，又怎么会有孩子的存在？」 宋锦娘可以死，但害死她宋锦娘的人，一个也别想好过！ 还未成亲便离了心，这辈子他们两人也只能做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了！ 她只后悔不该信了萧景然的允诺，不该随他入了这京城！ 她也恨！ 恨这世道不公，寻常百姓无处伸冤；恨强权当道，欺她弱小，无力反抗！ 虎狼之药落胎，轻则失了子嗣再无有孕的可能，重了便是一尸两命。 宋锦娘失血过多，不甘地死在了这方困住她的小院里，堪堪咽下最后一口气。 一向文弱的萧景然，提着带血的刀冲进来。 宋锦娘漂浮在半空中，看着他赤红着双眼，将她的尸体拥入怀中痛哭流涕，半点感触都没有。 心里甚至想着，若是真有轮迴，她就算是投身猫狗，也不愿再与萧景然相遇了。 再看到帧儿扑到她身边，哭的撕心裂肺，她心里还是痛的。 她没能护着帧儿长大成人，没能来得及多看他几眼...... 宋锦娘的魂魄不受控制的随风越飘越远，意识越来越恍惚，像是被吹散了，又像是被勾走了，陷入了无声的黑暗。 第2章 路遇匪徒 隆冬腊月，寒风凛冽，西凉官道白雪皑皑，少有行人。 铜铃叮咚作响，老黄牛拉着板车，一步更比一步缓慢，三岁的萧帧瑟缩在冬被里，露出一颗带着是毡帽的小脑袋，冻的脸颊通红，一双眼睛却格外明亮。 「娘，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不用再赶路？」 赶车的『男子』便是宋锦娘，同是一顶毡帽扣在头上，遮住了大半额头，鼻翼上还有颗豆大的痦子，有了那颗痦子，这人再有多精緻的五官，都称不上是好看了，甚至还有些丑陋。 袄子紧紧的裹在身上，肩膀缩的紧，不断用哈气来暖手。 回过头去，摸了摸小傢伙儿的脸蛋儿，一双心眼弯出了弧度，笑意明朗地道：「快了，还有大半日的路程，咱们就到原州城了。」 「到原州城之后，咱们就不再走了。」 老天垂怜她，让她回到了进京之前的那段日子，看着收拾好的行装和稚嫩的儿子，当机立断，赶在萧景然来接他们娘俩之前，典当了铺子和田地，更名换姓，远走他乡。 强权她惹不起，斗不过，那不如就躲远一些，好好将帧儿抚养成人。 原州城虽然在边陲，却是镇北侯管辖，镇北侯是出了名的治军严明，听说原州城内，根本没人敢胡作非为。 她一人带着儿子想要安身立命原本就不易，自然要寻一处安宁之地。 只是她没想到，一路向西而行，越发苦寒，走走停停三个多月，才终于到了原州边界。 今日晨起就飞扬起了小雪，眼看只有半日路程便能进入原州地界，途中客栈简陋，又常有匪盗袭扰，她怕夜长梦多，便选择与商队一起冒雪前行。 只是这一路走来，老牛疲惫，路途又艰难，出发不足一个时辰，他们母子就掉了队，半日的路程，恐怕要走整日才能到了。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宋锦娘闻声神色一凛，连忙跳下牛车，握住了老牛脖子上的铜铃。 商队男女的惨叫声和混乱的脚步声，马匹的嘶吼声混作一团，是山湾那边传来的，宋锦娘面上的血色瞬间退的干净。 遇到拦路匪徒了！ 宋锦娘一刻不敢耽误，连忙塞住铜铃，牵着老牛掉头。 「山湾子后面还有辆牛车，看样子还拉了不少的东西。」站在高处的匪徒已经发现了宋锦娘的牛车，手一挥就有五六个人追了过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页 老牛本就走不快，路面有积雪，调转方向之后更是连连打滑，还没等宋锦娘跳上车，就被奔袭而来的土匪团团围住。 「好汉饶命，我们也是逃难至此，身上并无钱财，只有一头老牛和两箱被褥衣物，若是对好汉有用处，只管拿去便是，莫要伤我们父子性命。」 宋锦娘这一路上千小心万小心，多是跟在商队和镖队的后面，这还是第一回见到提着钢刀的匪徒。 若是只有一两人，她还有办法逃脱，这一行人足有五六个，看样子远处还有同伙，她实在难有把握带帧儿全身而退。 「嘿~这小子比那些个掌柜还会说话，是个读书人吧？不过这细皮嫩肉的怎么也不像是个爷们儿啊。」 「读书人最是狡诈，没准银钱并不在车上。」 「对，不能相信他。」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恨不能现在就将这个面皮白细嫩的小白脸噼散了。 「哞~」老牛不安的仰脖长鸣，甩开宋锦娘手上的缰绳，往前冲去。 宋锦娘一个踉跄跌在了地上，头顶的毡帽歪斜着盖住了眼睛。车上的帧儿也被吓的哇哇大叫起来。 「哇呜~帧儿害怕~」 「帧儿！」 宋锦娘慌忙站起，刚刚扶正的毡帽连同裹着青丝的巾帼，一同被打翻在地，一头乌亮的青丝倾斜而下，随风飘散遮住了她大半容颜却也露出了她的一只耳朵。 一只粗糙的大手，拧着住了她的耳朵，在她耳垂处揉搓数下，被她封住的耳洞，已经露了出来，鼻翼上的那颗痦子也被人捏了下来。 那人略带惊喜又有几分轻蔑的笑道：「他妈的，真是个娘们，还是个细嫩的娘们！」 几个男人围着哈哈大笑了几声，目光如狼似虎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宋锦娘。宋锦娘尝试挣脱，却被捉的更紧，手腕几乎要被捏碎。 「不要乱动，要不然就摔死你那小崽子。」 宋锦娘紧紧抿着嘴唇，看到被男人单手提着的帧儿，停止了挣扎的动作，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小声安抚着帧儿。 帧儿虽然年纪小，这一路上也经歷了不少的事情，只要宋锦娘出言安抚，就能很快安静下来。 几个盗匪三两下捆住了宋锦娘的双手，拽她提着帧儿，绕过山湾，与其他人汇合。 这帮盗匪足有三四十人，个个人高马大，手持钢刀，面相兇狠。 为首的男人，带着狐裘毡帽，披着羊皮大袄，手里的钢刀上带着还未凝结的血渍，地上已是一片狼藉，惨烈无比，早上还跟她说笑的几个伙计，此刻已经倒在血泊之中没了气息。 商队掌柜跪在地上，响头一个接一个的磕，嗓音嘶哑的求饶。 男人不为所动，面色阴冷，将钢刀缓慢的架在了掌柜的脖颈上。 「邱老大，发现个细嫩的小娘们，这是她的小崽子，您看怎么处置。」 「妈的，这也要问老子，当然斩草除......」 邱老大怒然回首，目光扫到了宋锦娘的脸上，嘴里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眼里满是惊艷。 女人青丝披散，却能清晰看出五官端正，不止是端正，他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鼻子眼睛，薄唇细细的抿成一条线，眼里带着不屈和坚韧，他那心窝子就像是被什么戳了一下，停滞了一瞬又勐烈的跳动起来。 「嘿嘿~这娘们要是不好看，咱们也不会问老大。」 宋锦娘被人狠推一把，推到了邱老大面前，邱老大动作粗暴，一把薅住宋锦娘的头髮，强迫她仰起脑袋，将人裹在怀里，握着钢刀的手，拨弄开她的碎发，眼底露出了几分张扬的笑意。 宋锦娘紧咬唇瓣，杏眼愤恨的盯着邱老大，这男人满脸络腮鬍子，看不出年纪，皮肤黝黑，一双眼睛即使带笑都带着几分狠厉，瞬间心里没了底。 「邱老大，虽说是个生过崽儿的，可这样貌，咱们几年也未必能遇到一个，就这身段儿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 就算邱老大瞧不上，也能拉回寨子，让他们兄弟好好享受一番。 邱老大抬头看了一眼说话那人，放开宋锦娘的头髮，手一路朝下，隔着衣裳从腰间捏到了屁股，越发满意。 宋锦娘受此侮辱，红了面颊却也只能紧咬牙关，一声不吭，僵着身子不敢动。 钢刀就架在帧儿那稚嫩的脖颈上，帧儿的脸颊上还挂着两行泪，却紧抿着嘴唇不哭不嚎。 邱老大顺着宋锦娘的目光看过去，大笑两声，在宋锦娘的侧脸狠嘬了一口，粗声粗气的在她耳边道： 「只要你老老实实的给爷生儿子，爷就不杀这小崽子，爷还让你穿金戴银享清福。」 第3章 贞洁算个屁 宋锦娘瞪着邱老大，咬牙不吱声。 她就算再蠢笨，也不会蠢到相信一个盗匪的话! 宋锦娘强装镇定，心里不断盘算着该如何带孩子脱困，这一地的血迹和尸首，让她整颗心颤了又颤。 「我有男人！男人在镇北侯爷身边做副将，是正儿八经有品级的将军，若是让我男人知道了，定会找你们寻仇的！」 这伙盗匪敢在原州边界打劫，也未必就敢惹原州城内的正规军，若是他真信了，就能换他们娘儿俩一线生机。 若是真被他们掳了去，那才是凶多吉少，宋锦娘不在乎名声，可就算她屈从于他，他现在不杀帧儿，也难保往后不会起杀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页 邱老大的神情果然僵住了，不过他也不傻，眯着眼露出几分兇相，捏住宋锦娘的下颚。 「镇北侯手下副官，大大小小加起来一共二十一人，你男人姓甚名谁？」 宋锦娘心口一滞，她没有想到这男人会对军营这样熟悉，她那不过就是灵机一动编的瞎话，还没想好怎么往下圆，这可如何是好？ 「敢骗老子！」 邱老大怒，一把薅住宋锦娘的领口将她扔到已经被搬空大半的板车上，摔的宋锦娘嵴背发疼，美眸中凝起了一层水雾，挣扎起身，却又被邱老大一把按了回去。 一把扯开她大半的外衣，小衣的领口也被他扯开，纤细白嫩的脖颈和香肩暴露在寒风中，让她忍不住瑟缩，原本就被束缚的双手，让邱老大用力一勒，险些痛的她叫出声儿来，眉心紧拧，一颗泪珠从眼眶滑出。 「老子现在就睡了你，看你男人还愿不愿要你！」 邱老大再次将手伸向她的小衣，宋锦娘不顾手腕的疼痛，勐然挣扎起身，一口咬住了他的虎口。 「嘶~还挺烈气！是我邱老大的女人。」邱老大收回手的瞬间，扬起了马鞭只是没捨得打下去，看着一排带血的牙印，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 「把那小崽子给老子扔进沟里餵狼！」 「娘~」 「别！」 宋锦娘彻底慌了，眼里闪着泪光，语气几近哀求，又深感绝望。 为了帧儿，她忍一时屈辱又如何？ 那所谓的贞洁算个屁！ 难道能比他们娘俩的命重要吗？ 宋锦娘深感无力，看着被高举起的帧儿，眼泪瞬间夺眶而出，语气也放软和了，眉眼也低垂了下来。 「求、求爷，别伤害他。求求你，放了他......」 邱老大拍了拍宋锦娘的脸颊，笑意凛然「早这样多好？只要你乖乖听话，你的崽儿就是我邱老大的义子。」 邱老大那只布满老茧的手掌在宋锦娘的脸颊上反覆摩挲，看着她泪盈盈的模样，心里痒痒的厉害。 「娘的，难怪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老子今天才知道，满花楼里的那些婊子算是个屁的美人！」 这娘们越看越好看，越看就越挠心挠肺，恨不能立刻将她占为己有。 「这娘们老子要了！哈哈哈~」 「今晚就是老大的洞房花烛，兄弟们先给老大道喜了。」 「恭喜老大！ 一阵阵恭维的笑声，迴荡在整个山湾里，让宋锦娘头皮发麻，心里九转十八弯的盘算着。 「禁声！」邱老大突然神情紧绷，一声大喝，将钢刀插在地上，自己也跟着趴了下去，周遭的盗匪瞬间安静。 「是军马！撤！快撤！」 邱老大起身的瞬间，宋锦娘似乎也听到了马蹄的声音，连忙朝着山湾那边看去。 盗匪们都忙了起来，翻找着值钱的东西往怀里塞。 邱老大提着刀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眼神里是不甘心，宋锦娘大惊失色，连忙爬起来往板车底下钻，还没钻进一半就被邱老大提着脚腕拖了出来。 「放开我！」 「老大这小崽子......」 「丢在这里，看他自己的造化。」 别人的崽子，他可不想费那么多心思，至于这女人，往后再让她多生几个崽子就是了。 宋锦娘瞬间六神无主的哀求道：「不要！我求你了，我的孩子，你放了我吧。大爷、好汉，我求你了。呜~」 嘴被塞了两颗东西，邱老大扛起人勐窜了两步将她扔到了马背上，自己也紧跟着翻身上马。 帧儿被丢给了商队掌柜，宋锦娘手脚并用的挣扎，也没能逃脱。 黑马奔跑起来驮着两人，明显吃力，很快就落到了队伍最后，一只箭羽划破天空，邱老大伸手去拔刀，宋锦娘倾尽全力死死的按住刀柄，愣是让钢刀没能出刀鞘。 「噗嗤」箭羽入皮肉的声音，宋锦娘听的一清二楚，唿吸瞬间停滞，显然没伤到要害！ 「贱人！」邱老大肩甲被射中，气急败坏，大喝一声提着宋锦娘的衣领扔下了马。 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狠狠的摔在了路边，痛感密密麻麻传来，宋锦娘觉得自己像是被摔散了架，趴在地上一时起不来。 马蹄声由远至近，轰隆隆的声响震耳欲聋，宋锦娘费力的抬起头，恍惚间看到身穿银甲胯下一匹黑色骏马的将军，一马当先的沖在最前端。 心里却松下一大口气，好在没丢掉性命！ 第4章 美人在骨不在皮 「咻~」一只利箭再次追着邱老大而去。 紧接着无数利箭离弦，直冲云霄，马匹嘶鸣，惨叫落马的声音不断传来。 宋锦娘挣扎数次才坐起身，尝试几次都站不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原先打头的那匹马又掉头回来，马蹄声却少了许多。 到了宋锦娘面前，缓步停下，骏马上身穿银甲那位青年将军顾瑞霖，居高临下的瞥了一眼宋锦娘神情一顿，迅速将目光移开，又看了一眼周围的下属，拧着眉心将马袋中的一件斗篷甩到了宋锦娘的身上，盖住她那裸露在外的脖颈和半边香肩。 宋锦娘感觉到了温意，她嘴巴里的东西，麻了她的舌头，此时是半点儿声音也发不出，只能无可奈何的举起被束缚的双手，好歹能有个人来给她松绑，她还得赶紧去寻儿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页 顾瑞霖点了点身边一身儒衫带儒帽身披狐裘斗篷的青年男子。 「去。」 儒生连连摆手拒绝道：「将军，那是个女子，属下可是有家室的人。」 「瞅你那怂样子，我去！」另外一位彪形大汉，笑的露出了白牙，带着一丝贪恋就要下马。 「滚一边去！」顾瑞霖立刻制止，横眉冷脸。 让辛周虎去，镇北军这治军严明的名声怕是要塌了！ 「卢先生不去，也不让我去，那.....要不顾将军自己去？」 宋锦娘无力地垂下了手臂，只觉得眼前这几个男人是真的磨叽，松个绑而已，又不是让他们做什么！ 顾瑞霖的注意力定在了宋锦娘手腕上的绳子上，翻身下马，两步跨到了她的面前，仔细看了一番，才伸手去解开她手上的束缚。 手被松了绑，宋锦娘的手腕上已经有了几道很重的勒痕，她也顾不得许多，扣掉嘴里的两颗麻核，双手缩进斗篷里，迅速整理好了衣衫，颤巍站起身将斗篷整理好，递给那位将军。 吐字不大清晰的跟这位将军道谢「谢将军搭救之恩。」 宋锦娘此时浑身狼狈，髮丝散乱，半边脸上还沾着雪和黄土，化开之后成了泥，根本看不出容貌，可顾瑞霖也不知为何，脸颊戳烧从耳朵红到了脖颈，拧着眉迟迟不肯去接斗篷。 宋锦娘自是识趣的，知道大户人家的公子们不会随便与女子有接触，将斗篷放在了他的马背上，再度道谢一瘸一拐的朝着儿子的方向跑去。 辛周虎有一搭无一搭的空甩着马鞭，络腮鬍须都快笑出了花纹儿，看着宋锦娘远去的背影，余光瞥着自家大公子出神的样子。 「啧啧啧~咱们大公子的喜好就是不一样哈，春风楼的姑娘瞧不上，路边的小野花儿，倒是拔不出眼。」 顾瑞霖转过头不理会他，翻身又跨上了马，将斗篷塞进了马袋中。 「胡说八道什么，那绳子打结的样子，是军中惯用的，想来那盗匪该是从过军的。」 胆敢在原州地界行兇，只怕事情也没那么简单。 再看看周围的山湾密林，顾瑞霖沉声道：「拨几个人过去，收拾一下，让他们跟上一起进城。」 辛周虎饶有兴致的打趣道：「我的小将军，你是回来省亲的，过完年咱们还得回京城去呢。您这是想一个再顺道端一窝盗匪？」 他这身快长出了锈的骨头早就已经跃跃欲试，两眼盛放着光芒。 无视了顾瑞霖的愤怒，目光回顾一圈又落在了一瘸一拐没跑出多远的宋锦娘身上。 浑身狼狈相儿都遮不住的俏丽，洗干净了得是什么样儿？ 美人在骨不在皮，骨子里的东西是遮不住的。 辛周虎咂嘴的神情带着几分猥琐，顾瑞霖拧紧了眉心回过头去，目光冷清又嫌弃，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脏东西。 辛周虎也不在意他嫌弃的神情，摸了摸自己的络腮鬍笑道： 「你这样无趣的人，定是看不懂咱们对漂亮女人的欣赏。」 顾瑞霖此刻眼里不单单是嫌弃了，更是透露出了一丝诡异和不屑。 他居然说那女人漂亮？ 哪里漂亮？ 浑身脏兮兮的！粗布袄子裹的跟桶似的...... 那节脖颈似乎还不错......呸！ 果真不能跟这位辛将军待在一起太久，心思都脏了！ 顾瑞霖被自己突然冒出的念头吓了一跳，连忙转移视线，强行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 「大公子也是成过亲的人，怎么都不懂美人在骨不在皮囊的道理？」 「这男女之间，可不止是传宗接代那么回事儿，它还得有乐趣。」 「空有好看皮囊可不行，这女人啊，得有趣才能取悦咱们爷们儿不是？」 辛周虎不依不饶的跟着顾瑞霖唠叨，有种势要让这位大公子对男女之事融会贯通才好。 顾瑞霖想要假装听不见，可这辛周虎的大嗓门无孔不入，他即将压下去的那点邪念，又被他挑了起来。 他不明白，不过就是一节脖颈，怎么就有那么大的吸引力，莫非那女人会什么邪魅之术？ 他自认是个严以律己的，娶林氏之前，后院并无通房妾室，娶了林氏之后，林氏从进门汤药不断，根本无法承受房事，他的心思也不在那上头。 直到林氏养了一年多才圆房，房事对于他和林氏更像是例行公事，她为了要子嗣站稳脚跟，他为了传宗接代对侯府双亲有个交代，并无像辛将军说的那般，有什么乐趣可言。 林氏死了两年多了，他那先天不足的长子，打生下来就一直用汤药吊着，未满周岁也随林氏去了，他和林氏的目的都落了空。 他很少会想起林氏，可偏偏今日他见到这女人之后，就忍不住的做比较...... 辛周虎嘴角勾出笑意，大家都是男人，谁还不了解谁？他们这位大公子只是还没开窍儿罢了。 「大公子，我说你这守节也守了两年多了，一直这么素着不难受啊？要不要哥哥给你安排安排？一个妾，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到不远处的宋锦娘急切的将小童抱在怀里，顾瑞霖不自觉的蹙了眉，她都有孩子了，是有男人的。 顾瑞霖立刻冷了脸怒道：「辛将军这张嘴该好好管管，那女子是有丈夫的，如此编排一个女子，不是.....不是大丈夫所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页 「你看你这人，我也没说让她给你做妾不是？」辛周虎不恼，反而乐了，他们大公子动心了。 能动心就好办，也不枉费他这两年的口舌。 自觉失态的顾瑞霖立刻闭上了嘴，收敛心神，任凭辛周虎再如何套话，他都不肯再说半句。 第5章 火眼金睛 商队只剩下了掌柜一人，除了额头上有些磕伤，并无大碍，马车还载货物损失不大，财物却被洗劫一空。 掌柜惊魂未定，老泪纵横的跪在马前，感谢几位将军的救命之恩，甚至对着宋锦娘都拜了三拜。 宋锦娘抱着受了惊吓的帧儿，看着横七竖八尸体被装上了板车，越发后怕，嵴背绷的紧紧的。 她虽然长在市井，泼皮无赖见的多了，跟人打架打的的头破血流的时候也有。 这一路上也不是没有遇到过盗匪，但大多时候只要舍些钱财，便可平安无事。 这样惨烈的场面也是第一次见，说不害怕都是假的。 今日是他们母子出行几个月以来最兇险的一次，若是没有赶上两位将军回城，他们母子跟这些人也是一样的下场了。 邱老大还会不会再找到她？ 她当时是真的想让邱老大死，若是被他寻到，她和之行恐怕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商队马车和她的牛车，拉慢了行军速度，队伍徐徐前进，朝着原州城的方向进发。 辛周虎这一路上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宋锦娘的身上，他看女人的眼光向来毒辣，家中小妾虽算不得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但也个个都是姿容姣好的清丽佳人。 他绝对不会看错，若是带回后宅去好好将养一段时日，必定是一副倾国倾城的姿容。 辛周虎趁着顾瑞霖不注意，就凑到了宋锦娘的身边去套话。 宋锦娘知道他是来套话的，只是她不明白，她这一路连脸都不敢擦拭，这位将军怎么还是注意到她了呢？ 宋锦娘警惕的抱着帧儿，有一搭无一搭的搭着他的话，也小心观察着这位将军，也试探着他的用意。 这男人肆无忌惮的眼神让她厌恶，心思却是单纯的很。 他这人，也就只是面上带着几分猥琐，语言从没有任何的冒犯之处，比那些面相斯文，却只行龌龊之事，还自称君子的人好多了。 宋锦娘心里有了几分笃定，便亦真亦假，连哭带诉，凄凄楚楚的说了些自己的遭遇和来原州城的目的，一双杏眼格外的真诚坦荡。 到原州城时，到底还是没赶上时候，城门已经关闭，辛周虎提议通报守城将，再开城门，却被顾瑞霖拒绝了，既无特殊情况，又无加急令，就算他是镇远侯公子也不可不守规矩。 看着母子两人在寒风中瑟瑟相依，辛周虎那股子怜香惜玉的劲儿瞬间上头，甩手就将自己的那间房给了母子俩住，还嘱咐着驿站管事好生伺候。 转脸就屁颠屁颠的去寻顾瑞霖，顾瑞霖已经解下甲冑，赤裸着上半身。 烛火之下，古铜色的皮肤有了光泽，身高足有八尺，虎背猿腰，苍劲如松柏，又凌厉如枪。 听到有人推门而入，不急不缓的回了头，剑眉虎眼带着寒光。 「何事？」 辛周虎乐呵呵的关上门，一边说一边在桌前给自己倒茶水，三口一碗，足足喝了三碗热茶才停下。 「打听清楚了，小娘子姓江，闺名云娘，丈夫进京赶考路上病死了，新寡又受族人欺凌，无奈之下才带着三岁幼子前来原州城。虚年双十，正好的年纪，绝对是个美人胚子！」 顾瑞霖面无神情，披上长衫，打理衣裳依旧不理会他。 辛周虎见他不予理睬，放下茶碗往前凑了两步，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道：「大公子，小寡妇有小寡妇的妙处，上了手便知道其中奥妙。」辛周虎朝着顾瑞霖挤眉弄眼的神秘一笑。 「小寡妇没什么背景，要是觉得她带着孩子进府不好看，那就安置在外面，若是腻了给上一笔钱财打发了就是。」 顾瑞霖带着三分嫌弃，两分不屑，五分的不以为然瞥了他一眼道：「你就能确定她跟你说的一定就是真话？」 一个女人，拖着个孩子，能走这么远的路，绝对不是个简单的，既然警惕性那么高，又怎么可能轻易的将自己情况都透露出来？ 「呵~大公子，真不是我辛周虎吹牛，这女人我见的多了，还没有哪个女人说谎能逃出我的火眼金睛。」辛周虎还得意洋洋的指了指自己的一双眼睛。 「嗤~」 他可不信！ 「顾时，传话下去，本将军要问话。」 * 宋锦娘有了住处她也不敢大意，只做了简单的梳洗，想着那位将军恐怕还要问话，就连衣裳都没换，只拍了拍灰尘。 帧儿今日受了惊吓，又累了一场，身上暖和了就犯了困意，宋锦娘估么着等会肯定还会有人前来问话，给帧儿餵了些软烂的面条儿，哄着他睡着了。 自己也趁热吃了一碗，不得不说，这味道......真不怎么样。 这一路上她很少用客栈的餐食，大多时候都是借了人家的厨房自己做些吃的，一是沿路的客栈餐食实在不好吃，再者帧儿还小，肠胃弱，万一吃的不顺口恐怕又得闹病，她实在是赌不起。 但今天情况不一样，有贵人在，也有不少兵甲，她一个女人，无亲无故，若是真有人存心，那两位将军也未必会向着她说话，还是少露面小心谨慎些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页 接到传话，她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将那顶毡帽扣在了脑袋上，将巾帼包裹的头髮更是遮的严严实实，劳烦伙计照看孩子，才出了门去。 「你叫江云娘？」 顾瑞霖坐在上首，卢先生站在他身侧，辛周虎坐在下首的位置上，三人都在细细审视着面前的女子，商队的那个掌柜同时被三人都忽略了。 从进屋开始，她就一直垂着脑袋，见眉不见眼，脸颊受了冻，刚刚回暖红扑扑的，鼻子嘴巴都很娇小，洗干净了这样貌也顶多算的是上乘，但也算不得什么国色天香。 辛周虎那双火眼金睛该丢回老君的炼丹炉里去了。 还穿着那身粗布袄子，带了顶毡帽，若是不知道她是个女人，恐怕第一眼瞧上去都会认为这是个少年。 第6章 祸水 「民妇江氏，见过将军。」 宋锦娘跪在地上，脑袋埋的更低了，装作紧张的样子。 「找你来是想问问盗匪的事情。」顾瑞霖从她进来那一刻起，就知道她并不紧张，猜想可能她是知道自己那张脸会引来灾祸。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并不想攀附凤？ 也或是以退为进？ 宋锦娘自然察觉到了那些审视 「是。」宋锦娘依旧低着头垂着眼帘，将关于那群盗匪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她觉得邱老大肯定不会放过她，想要永久的解决这个麻烦，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镇北军的身上。 眼前这位将军，应该就是镇北军中之人，她自然是知无不言。 顾瑞霖听了她的叙述，对眼前这个女人又增添了一分兴趣。 口齿伶俐，条理清晰，可不像是普通村妇，恐怕就连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也未必能有她说的如此清晰有条理。 卢先生却对宋锦娘生出了几分警惕心理，目光越发不善。 「还有......」宋锦娘犹豫一瞬，还是继续说道：「邱老大说镇北侯身边共有二十一位副将，似乎是对军中很熟悉。」 「他们还提到了满花楼，不知是不是原州城内的花楼。」 卢先生挑起了眉，饶有兴致的问了一句：「邱老大为何要在你面前提这些？」 宋锦娘心中一紧，却不敢抬头。 那位卢先生怎会不知其中缘由？他是想故意让她难堪！ 细想了想，她心中瞭然了，这多半是对她的试探，也难怪说镇北侯的统辖之内，晋王是无论如何都插不进手的。 对于大户人家的闺阁女子或是会很难堪，可她出身市井，又有什么好难堪的？ 以前因为要在萧景然的面前维持形象，或许她会生气，会辩驳，可她现在只是她，她自小学的可不是如何当闺秀，她只学了傍身手艺，和生存本领。 宋锦娘十分坦然的答道：「因为邱老大和他的兄弟们在拿民妇与满花楼里的姑娘比。」 「哦？」 卢先生不轻不重的疑问，故意拖长了尾音，显然并没有打算相信她。 卢先生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她「江氏，抬起头来。」 宋锦娘唿吸一滞，连同边上的商队掌柜都替她捏了把汗。 宋锦娘缓缓抬头，却依旧低垂着眼皮，目光正好看到了顾瑞霖的靴子。 她知道这位将军很高，居然脚都比平常人大许多。 卢先生半眯起眼，在她脸上认真打量，眉眼之间带着狐媚之相，算不得国色，但也足以勾起男人的欲望！ 祸水！ 「呵~也难怪那盗匪逃跑的时候都捨不得扔下你，的确是可以跟花楼中的姑娘一较高下。」 卢先生出了这样的轻佻之言，是顾瑞霖也没有想到的，不禁微微蹙眉，又下意识的去看『江云娘』的神情。 宋锦娘故作镇定，却紧咬住了后槽牙，垂着眼帘不紧不慢的出声：「先生说笑了，盗匪戏言先生怎能当真？民妇已为人妇，为人母，又怎能与花楼中的姑娘们一较高下？」 蛮不讲理的盗匪也就罢了，你一位知书达理的先生，是怎么好意思将我一个妇人与娼妓相比的？ 此时，就算是心思单纯的辛周虎，也听的出她这是柔声细语的讽刺，摸了摸鼻尖目光在卢先生和顾瑞霖身上乱转。 顾瑞霖有些失神，又觉得有趣，他还是第一次见卢先生被嫂夫人以外的女子回怼。 果真是伶牙俐齿，她从前在家时，也是这么对她那书生丈夫的吗？ 「呵呵~江娘子的胆识不一般啊？为何要来原州城？」 卢先生冷笑一声，淬了冰的眼神，似乎已经给她定了罪，开口便是审问的语气。 宋锦娘挺了挺僵硬的嵴背，半点不怯弱，她深知若是她怯懦了，这位卢先生恐怕会第一时间将她当做细作押进大牢。 「民妇夫君死在了赶考路上，亲族不善，我儿幼小，民妇也是迫不得已，才选择远走他乡。」 「民妇是孤女，早就没了娘家人，原本也没什么目的，只想带着孩子寻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但听人说，镇北侯统辖民生安定，原州城制度森严，所以民妇就带着孩子来。」 「难道先生觉得有什么不妥？」 卢先生没从她的言辞中挑出什么罪证，但她如此淡定的回答，却让他很不适。 若是寻常人家的妇人，如何能这般清晰冷静的答话？ 顾瑞霖嘴角勾出一抹笑意，挥手示意让宋锦娘下去，这才缓解了屋内的气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页 宋锦娘离开，三人又问了掌柜几句话，也将人是打发走了。 卢先生若有所思了片刻沉吟道：「将军，这女子留不得。」 顾瑞霖抬眸「为何？」 卢先生看着辛周虎那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心中气不打一处来，真当别人都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将军，此女子，样貌出众，细腻且有心计，属下虽然一时没寻到她的错处，可属下能断言，若有来日，她必定不是池中之物。祸水小则祸一家，大则祸一国啊！」 「哈？」没等顾瑞霖说话，辛周虎先发了笑。 「先生这话说的，照先生这话，天下有些姿色的女子都是祸水不成？」 「末将还是头一次听说，长得好看有错。若是如此，这天下之大，祸水岂不是满处都是？我大靖国早该亡在这群祸水手中了。」 顾瑞霖神情一顿立刻呵斥：「辛将军莫要胡言！」 辛周虎悻悻闭上了嘴，却依旧对卢先生说的话表示不满和不屑。 顾瑞霖呵斥了辛周虎又转向卢先生道：「卢先生所言也未免太严重了些，这世上软弱无能之辈何其多，怎么能把祸水之名只冠在女子身上。」 辛周虎握着粗陶茶碗，眼珠转了一圈，嘿嘿一笑道：「卢先生也太过谨慎，一个带着稚子的小寡妇，怎么可能是细作？」 「若是真怀疑，这事儿也好办，寻处地方儿，圈养上一阵子，若是细作总归是会露出马脚的。」 顾瑞霖听了他的话，神色不免冷凝，眼神犀利的扫过辛周虎怒斥道：「辛将军又在胡说些什么！」 未曾作奸犯科，怎么私自关押，更何况还是对寡母！ 「嘿嘿嘿~说笑了，不过就是说说而已。」辛周虎嘿嘿一笑，两口灌下了碗里的茶水，余光瞥着顾瑞霖勾起意味深长的唇角儿。 第7章 一梦黄粱 夜里顾瑞霖做了个梦，梦里『江云娘』一身轻纱，面颊绯红，含羞带笑的扑在了他身上，他没躲，也不想躲，任由她解了他的长衫，一双嫩滑的小手在他身上四处撩拨，白皙娇嫩的脖颈依偎在他的肩头。 他有种前所未有的美妙感觉，灼热感从心口蔓延至全身，烧的他口干舌燥，浑身难受，隐隐有了失控的徵兆。 陡然惊醒，窗外一片肃静，顾瑞霖闭了闭眼，深吸了两口气起身喝了一整壶的凉茶，才降下烧心的那把火。 换下亵裤，咬牙嘟囔「她果真会邪术！」 也难怪卢先生会疑她是细作！ 平復心情之后，他又觉得这想法十分荒谬，若真是细作，又怎会带着一个三岁稚子前来？ 若是存心勾引，也该寻个绝色，而非样貌仅算上乘的小寡妇。 定是他太久没有舒缓过了，辛周虎今日的荤话扰了他的心智，说到底是他自己心智不坚，怨不得别人。 昨夜宋锦娘几乎一夜未眠，有种很不安的感觉。 今日一早她便想离去，等城门一开就进城去，却被人拦了去路。 现在进了城，商队掌柜的车队在城门口就与他们分开，而她的牛车却一直被身穿甲冑的军士牵着，丝毫没有要停下。 牛车脚程慢，那几位将军早就没了影，她这牛车除赶车的士兵，左右两边还各跟着两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士兵。 「劳烦军爷，停在这里就好。」 「江娘子，还没到地方儿，您坐好一会儿就到。」 士兵对她的态度都比昨天好了许多，此刻还带着一脸谄媚的笑，令她毛骨悚然。 宋锦娘十分利落的跳下了牛车，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缰绳笑着道：「怎能劳动军爷相送，我们母子找处客栈安置便可。」 士兵犯了难，辛将军可是让他们将人送到东四街去的，还嘱咐要对这位小娘子客气些，现在...... 人若是没送到，他们会不会挨板子？ 宋锦娘没有理会他们的为难，牵着牛车缓慢的前行，他们所说的地方，恐怕是那位将军的后宅吧？ 男人果真没一个好东西！ 她不愿，他们还能当街逼着她去不成？ 两匹马三个人，看着宋锦娘的背影不知所措，商量了一下，还是得跟上去。 「江娘子，您还是跟我们一起去吧，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若是人送不到，是我们兄弟恐怕是要挨板子的。」 宋锦娘嗤笑一声，没看那士兵「那你们倒是说说，奉了谁的命，打算把我们母子送到哪里去？」 「......」 宋锦娘回眸「不能说啊？难不成你们奉的命就是强抢民女不成？」 三人连连摆手「咱们原州城内可不会有这种事情，娘子说笑了。」 宋锦娘也不在意他们说什么，找了处看起来还算不错的客栈，也没打算赶走这三人，她没那本事赶的走。 她本就人生地不熟，有这么三个人跟着她，必定不会有人敢诓骗她。 入住客栈十分顺利，行李和老牛都有伙计帮忙安置，就连带路都是掌柜亲自带她去的，事事妥帖，比她这一路上任何一家客栈都要热情。 那两位就跟门神似的，站在她房间门口，另外一个应该是去报信了。 宋锦娘也不闲着，收拾妥帖就跟客栈掌柜打听起铺子的事情，了解了城中铺子的价位。 宋锦娘现在手中的余钱，不够买铺子，倒是够买上一两间房产，可她不能只有这一两间房，还得有足够支撑他们娘俩的营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页 租赁合适的铺面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客栈掌柜应下了，让她只管等消息。 夜里雪停了，月光撒在原州城，一片片屋顶，白的发光。 帧儿喝了一碗安神汤药，沉沉的睡在了宋锦娘的怀里，宋锦娘却迟迟睡不着。 从回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分不清，过去和现在，常常一闭眼，就是曾经的苦楚和无尽的痛，原以为远走他乡，入了原州城就能安定且安心。 盗匪邱老大没死，那位辛将军又虎视眈眈，她的一颗心是怎么也安宁不了的。 她现在只能盼着镇北军能尽快将邱老大那一伙盗匪剿灭了，在邱老大未伏诛之前，他们母子无论如何都不能出原州城。 看着熟睡的儿子，宋锦娘呆呆的望向窗外，她想宋城了。 她是宋城养大的，宋城却从来不让她叫他父亲，后来她执意要叫，宋城也拿她没了办法，也只能默认了父亲这个称唿。 其实宋城留给她的银钱远不止这些，从她记事起，他们父女就经营着一家包子铺，有些余钱宋城就会去买土地，多有就多买，少有就少买，就那么一年一年攒着。 总说等他死了，她什么也不用干，只管收地租养活自己就好。 后来大概是觉得包子铺挣钱买地太慢，宋城在城中又开了家不大不小的客栈，可事实上，客栈的餐食要比住宿更火热。 宋城做的菜餚真的很好吃，但他不肯收徒，又不肯将生意做大，到他死的时候，也只买了十五亩的田地。 她接手客栈之后，生意虽然不如宋城在时那般火爆，却也能让她活的富裕。 再后来，她遇到了萧景然，他是饿晕在她店铺门前的。 她那时也只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萧景然英俊，又有些文采，说话有礼，做事有寸，她又哪里能不喜欢？ 原本她以为，萧景然只是个落榜的书生，带着病重的母亲，前来投亲。 亲戚搬了家，他们母子又没了盘缠，才流落到了街头。 她收留了他们母子，给他母亲治病，招他为婿，供他读书，可他从头至尾，没跟她说过一句实话！ 成婚一年，儿子出生，萧母去世，她陪着萧景然一同悲喜，陪他一道沉寂。 守孝一年之后，他说要上京赶考，她更是将家中所有的现银拿出来，甚至还典当了五亩良田，给他做盘缠。 现在想想看，她都想笑话自己，那时她的心思也并不单纯，至少在进京之前都还一直抱着要做官太太的美梦。 后来呢？ 他说他会倾尽全力给他们母子最好的，可那有什么用？ 拜过天地下过聘书的妻成了见不得光的外室，孩子也成了受人唾弃的私生子，她们母子被困在那处庄子上，只能依附着他而活。 萧景然从不对她吝啬珠宝银钱，被他养在庄子上的三年，他是真的金娇玉贵的将她养着，可他从未问过，那些是不是她宋锦娘想要的。 金银细软，宝珠碧玉如同一梦黄粱，看似美不胜收实则，是一场她逃不出，受不住的噩梦！ 宋锦娘的思绪飘的远，手掌也忍不住握成了拳头，眼眶还是忍不住的红了。 第8章 落户 辛周虎得了消息之后，脸上的笑意更加肆无忌惮了，并没有责罚任何人，回头看到自家屋里的娇妻美妾，神情一顿。 打头的余氏一双丹凤眼中流露出了失落，语气极酸的打趣道：「将军一走两年，也不说惦记咱们姐妹，这可倒好，一回来就要纳新人了呢！」 辛周虎连忙摆手解释：「没有，没有的事儿！答应过你们，生了儿子就不再纳妾，本将军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到做到的。」 余氏疑惑：「那将军为何还想要将人安排在外面？」 众美妾都点头，表示好奇。 「那还不是......想帮兄弟牵线搭桥，谁知还真碰到个宁折不弯的。」 辛周虎呵呵笑了两声，目光在屋里巡视了一圈。 「哎？儿子呢？」 辛周虎岔开话题，用宝贝儿子让屋里的女人们都动了起来。 第二日晨起，街上少有行人，一夜过去，昨日化开的雪水又凝成了冰，厚底的布鞋踩上去都打滑。 「江娘子，这一大早的天寒地冻，若是有什么差事，还是咱们兄弟替您去跑一趟吧。」 「呦，两位兄弟还没回呢？」昨天夜里就不见了这两位，她还以为是回去交差去了，原来是被掌柜请到这厅堂里安置了。 宋锦娘眼珠一转，立刻将手里的十来个铜板放在了桌上。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二位兄弟帮我们母子买上两碗素面，多的银钱就当是请两位兄弟喝茶了。」 两人出去了一人，另一个依旧守在店里，宋锦娘不以为意，泰然自若的坐在了厅堂里。 既然人还守着，那便是没死心，今日必定有人来当说客。 也说不定能能顺便将户籍的事情解决了，她手上的户籍单子和路引都是假的，在城门处还能煳弄人，到了衙门未必能用得。 从前的户籍单子也不能用，萧景然现在恐怕已经接受了齐国公府，若是真用了原来的户籍，万一真被他寻来了倒是麻烦事。 虽说事情是她占理，可她毕竟是无权无势的白丁，没人庇护，萧景然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母子的，她若真与萧景然对上几乎是没有胜算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页 刚过了午时，辛周虎果真来了。 未穿甲冑，寻常的长袍，比昨日整齐了不少，鬚眉都是精心打理过的。 宋锦娘见他进了客栈，杏眼微眯，心道来的是他，那就好办了。 立刻抱起帧儿，拿起包裹往外走。 「既然将军来了，那我是不是能出趟门了？」 「啊？哎？谁不让我妹子出门了？」辛周虎恶狠狠的扫了一眼值守的两人，两人支吾着，谁也不敢说话。 宋锦娘并不理会他们，心如擂鼓的继续大步往外走。 「妹子，妹子，慢些！有什么事情让这两个小兔崽子去办，何苦带着侄子辛苦一趟。」 辛周虎转脸的功夫，宋锦娘已经到了街上。 她早打听好了衙门的方向，一路快步疾行，就连辛周虎也得跨着大步才能跟得上。 宋锦娘：「这事情恐怕两位小兄弟办不得。」 「啧~」这小娘子是不是太小瞧他辛周虎了？ 堂堂五品先锋将军，这原州城里有什么事情是他办不了的？ 衙门主簿见到辛周虎，连忙放下手中的笔桿子，提着长袍满脸笑意的迎了上来。 「将军今日怎么得空到衙门里来？若是有什么事情，知会一声便是。」 辛周虎挺了挺腰板，眼神扫向宋锦娘道：「是我这妹子要办事。」 宋锦娘客客气气展笑道：「主簿大人，民妇来时，路遇盗匪失了籍册，民妇是想问问可有补救之法？」 主簿的目光从辛周虎身上转移到宋锦娘和怀里的娃娃身上，眼神变了又变，透着些许古怪，不过很快掩饰了过去。 「要什么补救之法？重新落户不就好了。」辛周虎见宋锦娘对小小主簿如此客气，登时横起了眉，怒视主簿。 「是是是，不知这籍帐上如何写？是来投亲还是落户？」 辛周虎：「投亲！」 宋锦娘：「落户！」 主簿会意，问了宋锦娘的房产情况，得知宋锦娘此时还居无定所，便登记了投亲。 「不知江娘子原籍为军籍，还是良籍？」 辛家一门都是军籍，亲戚中最次也该是个良籍。 宋锦娘如实回答：「是商籍......」 辛周虎不耐道：「写什么商籍，既是投入了我家门，那便是军籍。」 靖国建国之后，剔除了从前的三六九等之分，分而简之。等级分别为贵籍、军籍，、良籍、商籍、奴籍、贱籍。 虽说商籍不算最下等户籍，却在人们心里还是下九流的地位，容易被人看轻。 主簿见两人意见不统一，笑眯眯的对辛周虎道：「将军，您这位表妹新寡，又只有一子，依学生看还是入良籍更为妥当。」 辛周虎想了想，也明白了主簿的用意。 若是军籍，往后家中无壮丁，这娃也就只有从军一条路了，人在边关，这军籍并没有什么好处。 良籍就良籍吧，也不算太差。 宋锦娘只缴纳了几十个大钱的赋税，就将籍册拿到了手，从今往后她就不再是宋锦娘而是新寡的江云娘，她的儿子不再是萧家儿郎，而是随她姓名为宋康平。 户籍也从原来的商籍转为了良籍，从前宋城为了从商籍转为良籍，没少想办法，只可惜到他离世前也没能将她转为良籍。 她有了良籍，往后开铺子做营生，也跟从前的商籍完全不一样了，能省去不少的麻烦，康平也不会因为商籍被人看轻。 江云娘再看辛周虎的时候，脸色都好了不少。 这人若是真有不良之心，完全可以在入籍这件事情上，与她谈条件，可他并没有为难她，甚至全力帮她落了户。 看样子是她误会了辛将军，昨日她还以为是辛将军想要纳她入后院。 至于他究竟是为什么要卖她这个人情，也能经得起推敲，她这副样貌很惹人眼，他若是帮他的同僚或是下属来做媒。 既然不是想纳她入后院，那就好商量，辛将军这个靠山，她也不能放过，毕竟她一个弱女子，想要在原州城中立住脚，有靠山和没靠山是两码事。 扯虎皮做大旗的事情，宋城以前没少做，她也不是不会。 第9章 差事 辛周虎瞅着她脸色好转，立刻开口道：「妹子，昨个儿的事儿，是我没嘱咐清楚，他们也没把事儿办清楚。先跟你道个不是。」 江云娘微微颔首：「将军客气了，将军救了我们母子的性命，又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该是我向将军道谢才是。」 「救命之恩我可不敢认，是顾将军的功劳。这点小忙也算不得什么，就当是给妹子你赔不是了。」 江云娘眉梢微翘，不动声色的继续前行，并没有在意他口中说的那位顾将军，也没想起顾将军的模样。 辛周虎一路跟着她回了客栈喝了一盏茶，才缓缓开口。 「妹子，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江云娘揽着儿子认真答道：「从前在家时，与家父经营着一家包子铺，也学了几分手艺，打算在原州城内租赁铺子，好歹也能养活我们母子。」 「开包子铺？！」辛周虎看着江云娘那漂亮的脸颊，露出错愕的神情。 「妹子去开包子铺，岂不是明珠蒙了尘？太辛苦了！妹子这样的人，如何做得如此辛苦的营生。」 「不如老哥我替你寻个好人家，如此妹子就算不是荣华富贵，往后生活也不必操劳，妹子你看如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页 江云娘摇了摇头，眼神清澈如水带着淡淡的哀伤。 「夫君生前待云娘很好，如今夫君尸骨未寒，云娘实在做不出立刻就嫁人的事情。若真是要寻人家，也该替夫君守节三年之后。」 江云娘并非是想替萧景然那畜生守着，只是她不想将他们母子往后几十年都赌在一个男人身上。 若真是要嫁，也得选个待儿子和她都好的，那人若是容不下康平，那她宁愿这辈子不再嫁。 被江云娘拒绝之后的辛周虎格外郁闷，守节三年，三年之后顾大公子刚刚起的那点儿心思，恐怕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怎么也不想想，女子的三年，能跟男子的三年一样么？ 侯夫人这差事，果真难办！ 大公子也真不是一般人能教的了的，要不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去领罚，守上三年城墙算了。 辛周虎愁眉苦脸的回到府里，余氏替他宽衣主动询问。 「将军这是怎么了？一直愁眉不展的，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辛周虎看到余氏，眼神又亮了起来，他劝说不动，或许余氏去就能说动了呢？ 余氏听了情况，不禁面露苦色，自家将军居然想做媒，还是替侯府大公子娶外室，这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说出去这原州城的夫人们恐怕都得笑话她家将军。 「将军为何执意要......这不是什么讨好的事情。」 辛周虎低头看了看余氏，弯腰一把将余氏抱起进了内室，坐在榻上依旧将人圈在怀里。 「并非是本将军心思龌龊，你也知，两年前本将军是领了侯夫人的命前去的京城。」 「本将军原以为不是什么难的差事，不过是游说大公子纳个良妾而已，谁成想，两年了，莫说是让大公子纳妾了，就连美人儿都没送到他榻上去。」 「回来的路上，遇到江氏，大公子虽然不说，本将军也能看的出他对江氏不大一样。」 「本将军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个江氏合该是大公子的女人，那股子劲儿跟大公子能对的上。」 「只是江氏是个寡妇，就算是进侯府做妾只怕也不够格。那江氏是个精明的，若是能入了大公子的院子，往后挣个名分也不是不可能。」 「她若是真能飞上枝头，必定会念起咱们府上的好，往后若是......对你们也能有个照应。」 他是先锋将，怎么可能没有那么一天，辛家世代军籍，如今也就只剩他一支，子嗣又单薄，他总得多为这一屋子女眷多想想不是？ 若不是想着这些，他又怎会上赶着去接了这份差事？ 余氏红了眼眶，温温柔柔的靠近他怀里：「将军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府中的老小都倚仗的是将军，要别人的照应做什么。」 辛周虎抚着爱妻的肩头，语气柔软道：「娇娘，我跟别人说不着这些，但你得懂，你是这府中的主母，往后我若真有那么一日，这府里还得仰仗你的支撑，苦了我的娇娘。」 余氏用帕子擦拭了眼角儿，点头道：「将军莫说了，将军怎会有那么一日。妾身按照将军意思去办就是了。」 江云娘也没闲着，赶在天黑之前看了两处铺子，又约了第二日与牙子人再去看三处，合适的话，就赶紧定下来，好在年前就安定下来，安心过个年。 江云娘满脸喜气的抱着康平一遍一遍的底喃：「康平，娘的康平，从今往后娘的康平不再是萧家儿郎，是宋氏康平，往后一定会康健平安的长大成人。」 康平被母亲护在怀里，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江云娘看着儿子笑的眯缝的小眼睛，恍然失了神。 从今往后她便是江氏云娘，他们母子跟萧景然不会再有任何关系，此生若是死生不復相见便是最好！ 母子俩玩闹了还一会儿，客栈的院落里渐渐寂静。 余氏一早就备了礼品，到了客栈寻江云娘，没成想却扑了个空，江云娘母子去看铺子了，不想空跑一趟的余氏，在隔壁酒楼的雅间里，一等就等了一个上午。 到了正午时分，才得人来报说她们母子二人回来了。 余氏亲自到了客栈，看到江云娘的第一眼，她就有些明白丈夫为何会有那样的想法了。 这位娘子虽穿着一身寻常百姓的粗布袄子，带着帽子几乎遮住了大半的额头，却也遮不住那不俗的长相和落落大方的仪态，澄澈的眼神里透着坚韧，骨子里的东西，绝不是一般女子能拥有的。 与侯夫人身上的某种气质很相似，虽不如那般浓烈，可年纪也在这里摆着，能有如此气度也实在难得。 「这位就是江家表妹吧，若不是将军说遇到了你，做嫂嫂的都不知你来了。怎么到府上来，也好让嫂嫂帮你安排一番。」 余氏是个美人，皮肤白皙，身材窈窕，又张着一双桃花眼，笑起来如春日暖阳，这样的热情，让江云娘心里发颤，却没乱了阵脚。 客栈掌柜却眼里冒了金光，似是得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一般，连忙招唿着小二沏好茶。 「掌柜不必客气，本夫人在隔壁准备了席面，是特意来请我们将军这妹妹的，往后还劳烦掌柜多照应我家这妹妹。」 江云娘知道余氏没有恶意，而且还有替她撑场面的意思，也就没有闪躲开她那双手，欣然接受了她的好意。 第10章 富贵荣华之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页 「江家妹妹好气度，嫂嫂还真没见过，谁家姑娘能淡然应对这般情况。」 「将军说，你是独身一人带着侄儿前来原州城的，当真是有胆有谋，令人心生敬佩。」 余氏刚刚落座，就对江云娘一顿夸赞，肆意却不唐突的打量着母子二人，满脸的笑意，足以表现她的真诚。 「嫂嫂谬赞了，不过是运道好，若不是遇到了将军们回原州城，我们母子只怕就要埋骨在那山湾子里了。」 她不是小姑娘了，不会轻易迷失在人家的夸赞里，也懂得人情世故，看破不说破。 「还有这样的事？」余氏故作惊讶。 握住江云娘的手以示安慰道：「妹妹是个有后福的，往后必定富贵荣华。」 江云娘心里却是咯噔一下，余氏是五品将军夫人，也未必敢说富贵荣华，这个富贵荣华究竟说的是谁家？ 再者说，若是真的富贵荣华之家，她一个新寡带一子的女人，又如何进了？ 必定不会是娶进大门。 不是娶，那便是纳了！ 「我一新寡妇人，如何富贵荣华，嫂嫂说笑了。」江云娘面带笑容不动声色的抽回手。 「感谢嫂嫂盛情，莫要让菜凉了。」 余氏的笑容稍有收敛，迟疑了片刻，赶紧招唿自家的女使上前伺候。 江云娘丝毫不客气，带着儿子一起大吃了一顿。 也并非是她过河拆桥，若是辛将军是想正儿八经的给下属做媒，或许她也能认真考虑，遇到合适之人，她也愿意替辛府帮衬。 只是辛府的心思不干净，想用她去攀附权贵，这顿饭她吃的也问心无愧。 余氏放下漱口的茶盏，依旧好言好语的劝说。 「我知道妹妹与先夫感情要好，只是嫂嫂还是不免多啰嗦两句。」 「三年说长不算长，却对咱们女人家来说，就是错过了大好的年华。」 「靖国民风开放，守节也没有那么多的要求，平民百姓家里，替夫君守节到不了七十七日的大有人在。」 「咱们女人家不似男人，咱们手中无权，妹妹娘家又无势，若是不进富贵荣华之家，良民百姓家又如何护的住妹妹这般无双美貌？」 江云娘苦笑，心道：瞧瞧这世道多好笑，明明是女人赋予了男人生命，到头来，女人的地位，甚至生存权利却需要男人来施捨赋予。 余氏见江云娘神色有了变化，只当是她想明白了些，紧接着说：「不瞒妹妹说，见到妹妹的第一眼，我才知道什么叫美人在骨不在皮囊。妹妹这样的人，合该到权势之家搏一场富贵。」 江云娘忽然掀起眼帘，眼神澄澈的反驳道：「嫂嫂错了，这世道是对女子不公，却不是无法安身立命。云娘来之前，便听说原州城内法度森严，想来也不会出现强占人妻之事。」 余氏眼神闪烁，面露羞愧之色。 江云娘：「云娘若云英未嫁，或许会听了嫂嫂的劝说，挤进那富贵之门。但如今云娘残破之人，蒲柳之姿，实在无颜，也不敢抱此幻想。」 就算是为了康平，她也绝不能去给人做妾！ * 余氏也是无功而返，进门就看到自家将军满是期盼的眼神，心虚的垂下头。 「将军，妾身无能，有负将军嘱託。」 「江氏是如何说的？还是要守节？」辛周虎心里是有些失望，不过也在情理之中。 余氏摇了摇头， 辛周虎见她摇头拧紧了眉心，不明所以。 「为何？」 她一个商籍寡妇，能入贵人的眼，已经是天地造化了，她还有何不满？ 「是你没跟她说清，那是富贵之家？」 余氏思量片刻道：「江氏比妾身想像的更加聪慧，妾身只说是富贵荣华之家，她便知道，她入不得门。」 「将军，江氏有儿子，她就算是为了儿子也不会去给人做妾，更何况是被人唾弃的外室。」 「若是她为妾，她的儿子就成了妾生子，若是做了外室，她的儿子便是外室子。」 「其中的差别，就算妾身不说，将军也是一定明白的。」 「妾身想，若是她江氏孑然一身，那侯门富贵她定然是不用多想的，可她有骨肉相连的孩子。这是为人母的天性，就算自己苦也就罢了，怎么能让孩子因自己吃那不该吃的苦头呢？」 辛周虎感觉胸腔里憋了一团火，这个江云娘简直是油盐不进！ 「她怎么就不想想，她那样貌，那是普通人家能要的起的？还没进原州城，就被盗匪头子看上了，往后在这原州城中，她也难以安生！」 余氏朝他翻了个白眼「将军真当人家心里没数儿啊？昨日是将军亲自带她去的衙门，又说是家中表妹，这城里有几个能跟您作对的？又有几个有胆子强占民妇的？」 辛周虎胸腔里的那口气，像是卡在了喉咙，连话都说不出。 事实就是如此，还要镇北侯一家在原州城内，就绝对不会有人敢如此行事。 余氏也不等他回神继续道：「而且江氏是早就知道，镇北侯府的威名，才前来安家的，昨日又心安理得的受了将军的示好，您觉得她是能任人宰割的女子？」 余氏的话让辛周虎的气沉到了肚子里，憋的难受，又发不出来，半晌才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既然她不愿，也没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页 余氏浅浅憋着笑意问道：「将军，那江氏那边咱们还走动吗？」 「哼！就她那性子，不走动恐怕她都能扯了本将军这张虎皮做大旗，若是再走动起来，她还不得拿本将军当梯子，窜上天去！」 现在再想想，昨日去办户籍恐怕都是她算计好的！ 他娘的！ 真当老子好脾气啊！ 「成，那妾身就吩咐下去，不必对他们母子有照顾了。」 余氏作势要走，辛周虎愕然回头。 「哎......」 「也不必特意吩咐。」 那么一朵儿小娇花儿，若是真无人庇护，只怕早早晚晚的都得让那些不长眼的糟践了去。 再说，怎么也是大公子看上的人，就算今日不成，也难保往后不成不是？ 「就当个远亲来相处吧。」 余氏彻底憋不住了，咯咯笑了两声儿，帕子掩着嘴笑道： 「妾身谨遵吩咐，谁让咱们将军最是怜香惜玉呢？这往后可不能让将军一人去办差，要不然，今儿一个妹妹，明儿一个妹妹，妾身可照看不过来。」 辛周虎也被余氏的话给逗笑了，伸手颳了她的鼻子。 「哼~这将军府里也就只有你这么大胆子，除了你，谁还能拿本将军说笑？」 第11章 铺子 江云娘挑中了一处铺子，地段也不错，一间铺子连带着一间房，可以做仓库，也可以做他们母子俩的住处，还有一小片的院子，最难得的是角落里还有口水井，原州城干旱少雨，城中有水井的人家并不多这一点难能可贵。 只是这铺子小了些，大户看不上，小户又交不起租，前面那租户就是年前凑不齐明年的租金，提前退租回老家过年去了。 刚刚空下来没几日，她这不就赶巧了。 房主与客栈掌柜站在一处，唾沫横飞，说着这房子的好处，什么聚财、养财之类的话她一句都没听进去。 她才不信这些话，虽说做生意要看天地人和，可她觉得最关键的不在别的，而是在人。 刻薄之人不聚财，仁厚之人不留财。 懂得为人处世，顺势而为才能把生意做长久了。 「掌柜的不妨说说租赁费用。」江云娘并未露出欣喜之色，反而神情淡淡似乎对他说的话不怎么感兴趣。 房主的话被打断，并没有恼怒，而是细细观察着江云娘的神色，又看看他边上站着的客栈掌柜，心里没了底。 犹豫片刻伸出手比划了数字，十五两银子。 江云娘忍不住的暗暗吸气，可真是敢开价，一年十五两银子，从前家中那客栈，才二十两银子的租金！ 更何况她现在身上满打满算也就只剩下二十二两银子，若是租了这铺子她连置办东西的银子都不够。 可有那口水井，她就省去了挑水这一项力气活儿，若是请脚夫挑水，恐怕一年也要花些银子...... 若是能将租赁费用控制在十两银子以内，她立刻租下来。 「掌柜给个实诚价，实话跟您说，我们孤儿寡母初来乍到也实在不太容易，手上银钱并不充裕。」 房主一听这话，神情立刻了不少，回头关上了铺子门板，声音放轻道： 「妹子我也跟你说句实在话，这铺子看上的人不少，只不过是地方太小，要不然就沖院里那口井也不至于一年只租十五两银子。」 「既然是海掌柜带来的，那我也就给个面子，十四两银子，你看......」 房主看向海掌柜，海掌柜略显急切的朝他眨了眨眼，让他嘴里的话瞬间收住。 江云娘嘴角勾勒出浅笑，朝着海掌柜点点头道：「掌柜您再考虑考虑，我到后面去看看。」 江云娘牵着康平穿过小院，进了后面那间大开间，这里显然之前也是用来住的，有张大通炕，除此之外空荡荡的连层窗户纸都没有。 透过窗户，隐约能看到海掌柜和房主站在一处耳语着什么，两人目光看过来时，江云娘装作不经意的扫过，继续上下打量。 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扬着笑脸往外走，房主的脸上显然增添了几分热情，迎了两步，寻了张干净的板凳，用袖口抹了抹。 「江娘子请坐。」 江云娘摆了摆手「不必了，咱们还是谈正事吧。」 「好，好~那个......小的这小铺子，本不该收贵人的银钱，只是院中那口井，花了小人半辈子的积蓄，实在是.......」 房主略显不安的搓着手，江云娘扬眉瞧了瞧海掌柜，海掌柜恭敬有礼的退到后面，此时却是一声不吭。 她是扯了辛将军这张大虎皮借了些势，可她不能仗势欺人。 「既然租赁你的铺子，给你银钱是应该的，只是我觉得价格有些高了，只是希望大家都有个公道。」 房主似是长长地舒了口气，眉眼都展开了。 「实不相瞒，小的这铺子现下是有人出了八两银子，是小的嫌那家给的低，所以才一直压着没租出去，若是江娘子喜欢，小的这铺子，就八两银子租给江娘子了。」 江云娘浅笑出声，摆手爽朗道：「你都说了是嫌八两银子嫌少才不肯租，我又怎么能强求？」 「掌柜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出十两银子，但我今日只能给你付五两，年后，最迟到春耕时节，我再把另外五两一併付清如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页 房主愣了愣，似乎是没有想到江云娘会给他出到十两银子，在听到江云娘只付一半租金的时候，眉心微蹙迟疑的看向海掌柜，半晌才沉声道：「行吧！」 「有海掌柜做中人，您又于辛将军有亲，小的也没什么可怕的。」 江云娘也松了口气，其实十两银子她不觉得亏，手上的银钱也够，但做生意，手上还是多备些银钱，而且进了年关她也得有钱过年才行。 更何况，她不能让人说她借着辛府的势，欺人太甚，多这二两银子，在她的预算之中，也能堵了其他人的嘴。 铺子定下了，她第一时间就给辛府捎了口信儿，借人的势，她也得念人家的好。 恩情她会记下，总归是有归还的一日，当务之急他们母子安身立命更要紧。 在海掌柜的见证下，写了契约，交了银钱，约定了第二日搬家。 海掌柜安排伙计一大清早的就帮她将东西搬了过来，又帮她将老牛和车卖掉，收了一两银子回来。 房主还特意带着家人将铺子打扫了一遍，煳好了窗户纸。 有人帮忙，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将铺子打理出了模样，火炕暖和了，屋里也不冷，母子两人一整日都乐的合不拢嘴。 夜里给康平洗脚的时候，小傢伙儿还一点都不困，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屋子，看着他和娘一起剪的窗花儿，一张小脸都乐出了花儿。 「娘，康平喜欢新家，比客栈暖和，也比客栈宽敞！」 江云娘抬起头来，脸上映着轻柔的烛光，比白日里更加温柔。 「娘也喜欢，不过娘更喜欢康平，有康平在，娘住哪里都不要紧。」 这屋里就只有一张土炕，两口大箱子和一张炕桌，胜过无数奇珍，让她安心无比。 康平不太明白娘的意思，但他知道，他不能没有娘。 抱住江云娘的手臂，声音又暖又糯，口齿清晰地道：「康平也最喜欢娘，娘去哪里，康平就去哪里。」 「好！娘以后带着康平换更大的铺子，换更大的房间好不好？」 「咯咯咯~好~」康平拍手叫好。」 第12章 花馍 离过年还有十来天，现在是冬季，又是在年前，没有储备干菜，包子的成本就会增加，卖着不划算，馒头、窝头又挣不了两个钱。 江云娘打算做些过年用的花馍，她早就打听过了，原州城也有做花馍的习俗，不过比他们龙城粗犷多了，样式也少，没那么精细。 原州城中一共三家包子铺，她的这条街上并没有，卖花馍的更是一家都没有。 她从五六岁起就跟她爹宋城捏花馍，包包子，对自己的手艺还是有自信的，辛苦十来天，就算能挣个过年钱也是可以的。 有了新的开始，江云娘也难得睡了个好觉。 第二日江云娘带着康平，在城里採买了不少所需的材料，发了小半缸的面，又手脚利索的将铺子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遍，锅、灶、蒸笼等器具，都检查了一遍，蒸煮开锅。 清晨天不见亮，江云娘起身简单梳洗，挽起头髮，用巾帼包裹的严实，一根半旧的襻膊束缚住衣袖，就在铺子里忙碌起来。 面团上了案板，在她手里就生出了花样儿，剪刀、梳子、筷子都成了她的工具，配上豆粉，红枣，各种豆类，不一会儿简单却栩栩如生的动物形态，就排了一整排。 小心翼翼的放在蒸笼里，她又开始做比较复杂的五蝠拜寿、龙凤呈祥、年年有鱼、五谷丰登...... 捡了几样吉祥如意，过年能用的到的，做了双份，其余的都只做了一份。 待蒸好，晾凉之后，小心翼翼的分装在食盒里，带着康平先送到了辛府去。 他们母子在原州城安置下来，受了辛府很大的恩惠，做了能拿的出手的东西，自然也该奉上一份。 第一次来辛府的江云娘，府门一开她就傻了眼，谁家的门房会用个瘸了腿的华发老伯？ 原本她是想放下东西就走，却被老伯追出来劝进了门，还说是余氏特意吩咐过的。 辛府内偌大的厅堂，摆着两张八仙桌，齐齐坐了两桌美人儿，在......在打骨牌？！ 她以前听过不少打骨牌的趣事，却才是第二次见到这东西，见来人了，两桌子美人的手都停了下来，齐齐望向进来的这对母子，露出探究的目光。 一个五六岁身着锦衣的小胖娃娃，一轱辘从桌子底下滚了出来，半点不害臊的拍拍手跳到了康平旁边，足足比康平高出大半头的小胖娃娃歪着脑袋细细打量着康平。 「平乐见过表姑姑，这是表弟吧？」 云娘面上带着一丝窘迫，眼前这孩子必定是辛将军的儿子了，可她并没有准备见面礼，似乎很失礼了。 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了几枚桂花糖递给了平乐：「他叫康平，过年就四岁了。」 平乐礼貌的双手捧过糖果，却没往嘴里塞，而是朝着云娘行了一礼，眉眼弯弯的看着她身后的康平。 康平有些怯怯的往云娘身后躲，忍不住的往外弹脑袋，看着这位热情的表哥。 余氏站在一旁笑笑不语，食盒打开的那一瞬间震惊道：「我的天吶，这是妹妹自己做的？这也太好看了。」 花馍倒是见过，只是她没见过这样好看又精巧的，回想了一下，家里的厨子，好像年年都捏的是枣花馍，半点新意都没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页 听到余氏的震惊，其余的美人们也都放下了手里的骨牌，朝着食盒探脑袋。 「真的好好看，这哪里下的了口？」 「这样好看的东西，就该摆在供桌上，日日看着，日日拜着才是。」 美人们七嘴八舌的你一句我一句，掩着嘴咯咯笑。 余氏眉眼含笑，也不管她们，平乐拉到了自己面前前：「这是将军的长子，妹妹来也没早些说，姑娘们还在后宅练字。」 「翠湖，让她们也出来见见表姑姑。」 江云娘笑着摆摆手道：「嫂嫂不必打扰姑娘们的学业，今日来的匆忙，什么也没给孩子们带，就不见了。往后日子长久着呢，等过些日子我收拾妥帖了，再来拜会。 「那......行，平儿咱们一起送表姑姑出去。」余氏也是懂其中缘由的，并不强留。 「我送送表弟。」平乐两只眼笑成了一条缝儿，牵起康平的手， 往外跑。 余氏笑盈盈的拉着江云娘一边往外走，一边看着两个小傢伙儿跟撒欢儿似的，在院子里跑。 「我家这孩子是一点也不认生的，却并不喜欢和同龄孩子玩耍，也难得对你家康平一见如故。妹妹若有时间，就常带康平来府中玩耍。」 江云娘知道余氏是客套，也只是点头应承。 出了辛府大门，康平有些不高兴了，江云娘眼里带着心疼，她从西城出发去京城时，康平才刚刚过了三岁生辰，折腾了大半年，康平再没跟同伴玩耍过。 江云娘弯下腰将康平抱起，整理了一下毡帽，又摸了摸他的脸颊。 「咱们得回去守铺子，卖花馍，卖了花馍给康平换肉吃。」 刚才还阴着的小脸儿，立刻转了晴天，拍着手缩在母亲的怀里。 「康平要吃肉肉，长高个，长哥哥那么高！」 江云娘不觉顿了一下脚步，将康平又往怀里揽了揽。 「好！咱们吃肉肉长高高。」 江云娘加快了脚步，丝毫没有察觉路中间的有两匹马原地踱步，注视着他们母子。 江云娘前脚走，余氏就让人将花馍分成了两份，让人送到了镇北侯府去，另外一份留在家里。 江云娘将这些花馍就摆在门口，引来了不少人来围观，能预定的却寥寥无几，数量更是少的可怜。 江云娘也不着急，毕竟普通百姓家里大多都是自己做，她也不指着那一两个的订单能挣什么钱，这东西摆在门口就是为了让人看的。 若是有一两户大户人家肯下订单，他们母子的过年钱就有了，能多做几户，便是小赚一笔了。 第13章 留之无用 顾瑞霖自那天回了侯府之后，就格外的忙碌，只是得了空闲，总是还能想起那天的事情，原以为过两日就会忘得干净，没成想还没忘干净，今日又碰上了。 江氏换上女装之后，的确好看了不少，即使穿着冬日的大袄，也能看出她身材窈窕。 只是她没有一双白嫩的小手，手指略略有些红肿，像是生了冻疮。 她到辛周虎的府上去做什么？ 母子俩的话他也是一句不落的听到了，目光在她怀里的小东西上，转了又转，还是拧起了眉。 她一女子要如何养活这小东西？ 顾瑞霖压制住心里的疑问和杂念，又觉得这些都不该是他担忧的问题，扬鞭回了侯府。 * 第二日去城外拜会老师回来的路上，见到树丛边上有野兔在觅食，顾瑞霖鬼使神差的就勒马驻足。 「顾时，拿爷的弓来。」 「嗖~」箭离弦。 箭羽横穿过野兔颈部，被钉在了雪地里，挣扎了几下没了动静。 顾雨乐呵呵的捡回猎物，奉到了顾瑞霖马前「爷的箭法无双。」 顾瑞霖伸出手去，顾雨愣了一瞬，怎么能让爷拿这种东西？ 看了看自家爷身后的顾时，顾时点头他才近了一步，将猎物双手奉了上去。 江云娘没想到第一个订了花馍的大户人家，居然是镇北侯府，这笔订若是做成了，她这铺子的租金就赚回来了。 江云娘拿出了十二分的热情，来介绍自己做的花馍。 管家看了她做的东西，也是眼前一亮，不出两刻钟就豪爽的选了款式，给江云娘开了订单。 侯府管家来交付定金时，她的手都是颤的，按照管家给她的价格，她只要不出差错，年前就能赚到足足十五两银子！ 侯府如何知道她这小铺子，不用想都知道，必定是辛府的功劳，她这次又欠了辛府一个大人情。 云娘客客气气的将人送出门，连送出去好几步，整个人都跟做梦一般。 若是她谨慎仔细些，不出错，不误事，这一单生意至少能让她赚十五两银子！ 就算是当年的宋城也是做不到的，他们那客栈生意最好的时候，一个月也就是二十两银子的纯利。 遇到几匹骏马过街本能的垂着头避让两步，马却在她身前停了下来。 「留之无用，给你了。」 野兔从天而降，砸在江云娘的脚边，顾瑞霖身后的顾时、顾雨两小厮，面面相觑都是一脸见了鬼，却又不敢声张的模样。 原以为是自家爷来了兴致，没成想却是想拿野兔讨人欢心。 江云娘惊愕抬头，那人已催马离去，留了一片青色衣衫，在这冬日里格外亮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页 「谢......哎？」 这人怎么这么奇怪？ 江云娘用脚戳了戳地上的兔子，身子都还软着呢，显然是新猎的。 这么好的东西，随便就给人了？ 那就算她今日运气好，遇到好人了？ 江云娘提着兔耳掂量掂量，好傢伙，这得有十来斤吧？ 这么大一只野兔，怎么也够他们母子吃上两日了。 江云娘喜笑颜开的提着野兔进了门「康平，咱们晚上吃红烧兔肉！」 从接单之后，江云娘就忙碌起来，面一缸一缸的发，从早起到天黑，都在忙碌着。 那只兔子炖了一大锅，母子两人美美的吃了三顿，也没吃完，剩下一小盘，江云娘打算晌午炖些土豆还能吃一顿。 「咚！」 原本半掩着的大门，不知是被什么砸了，吓的江云娘手上一抖，差点把正捏的花儿给扔在了地上。 放下手里的东西拍拍手追出去，只看到了几匹马经过，再看铺子门上沾着些许血迹，地上躺着一只已经死透了羽毛依旧光鲜的锦鸡。 江云娘再回头看那几匹扬尘而去的马，心里五味杂陈，一次是她运道好，两次就真不是了，不是那人心血来潮，那就是有所图谋。 就是突然觉得吃下去的兔肉都没什么滋味儿了。 紧接着又联想到辛周虎说的那事儿，打头那人的样貌她没看清，听声音怎么觉得有些相熟？ 「娘~咦？」康平冒出脑袋，一双黑眸亮晶晶的，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锦鸡。 「娘！咱们又遇到好人了？好棒啊！有鸡肉吃喽~」 看着手舞足蹈的儿子，江云娘也只能压制住无奈的苦涩，陪着儿子一道傻笑。 第二日江云娘特意将案子挪到了离大门近一些的地方，耳朵时刻注意着过往的声响，在听到几匹骏马靠近，且减慢了速度时，她提着早就准备好的食盒，迅速出了门。 顾瑞霖正准备扔下手中的猎物，铺子门突然大敞，江云娘提着食盒已然立在了门前。 顾瑞霖那只手紧了紧，喉咙发干而嘶哑的道：「留之无用......」 江云娘面无表情的跨前一步，截断了他的话：「留之无用，公子赏给你这些家奴便是，民妇不能占了公子的便宜。」 「这是民妇家中做的花馍，算是跟公子换了那野兔和山鸡，祝公子富贵安康，平安顺遂，还请公子往后莫要再送东西来。」 顾瑞霖手里的东西没丢出去，一滴鲜血滴在了他的鹿皮靴上，听到江云娘的话心里更是烦躁，正要再扔出去又被云娘的食盒挡了回来。 江云娘高举食盒，顾瑞霖气急败坏的将手中猎物挂了回去，却不肯伸手去接，见状她也不纠结于此，转头递给了他身后的顾雨。 顾雨下意识的伸手接过，抬头却对上了自家爷怒不可支的眼神，手上一哆嗦，想再还回去，江云娘却已经转身进了铺子，门板更是哐当一声合了个严实，手里的食盒此刻就像极了烫手的山芋。 「哼！」顾瑞霖冷哼一声，愤恨的甩鞭扬长而去。 顾瑞霖这一路上胸口像是堵了什么东西，气息不顺，脑袋更是昏沉。 腹诽着江云娘不识好歹，又怨自己多管闲事，亏得他还觉得她一人难支撑，原来不过是自己多了事。 黑着脸一路催马回到侯府，在二门下马，长舒出一口气，在茵茵雾气中定住了心神。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修身不正，才会对一个小寡妇上了心！ 第14章 扔出去 顾瑞霖满身怒气的回了侯府，在后院练了三套拳法，大汗淋漓。 晚间去给母亲请安时，面色已如常。 镇北侯夫人杜氏，杜氏将门虎女，与镇北侯年少结髮，至今依旧恩爱。 府中无妾室，三子二女皆是杜氏所出，莫说是原州城了，就算是京城中那些达官贵人的家眷也没有几个不羡慕的。 向来没什么烦恼的侯夫人，最近这些日子，可是惆怅的很。 她的长子，自小就被送到京城中去，十几年里，他们相见的日子都能数得过来。 要说她最愧疚的人，也就只有这个长子了。 自小不在她身边也就罢了，就连那亲事都是摄政王从中作梗，让儿子娶了个病秧子，成亲不过三年，就让她儿子成了鳏夫！ 自那以后，长子身边竟然没有再是出现过任何女子。 原本她让小辛将军去京城，一是看着他，开解他，二是想让小辛将军想想办法，让她这儿子开开窍儿，哪怕不娶，纳上一房能知冷知热的妾室也好。 谁知两年过去了， 他两个弟弟的孩儿都能打酱油了，他还是孤身一人。 一个正直青壮的大小伙子，两年多没上过女人的床榻，到底是正常还是不正常？ 这次回来，她想着若是能行，就赶紧把他的亲事再定一定，哪怕家世低些，哪怕只是个良籍女子都成。 她拿了不少美人画像给长子看，他愣是一个都没挑中！ 放他院儿里那两个通房丫头，已经半个多月了，还没有任何的动静。 真是操碎了她这颗心了！ 杜夫人放下认真擦拭过的佩剑，认真打量着这个比他爹都高出小半头的长子。 鼻樑高挺随了他爹，那迥然有神的双圆眼随了她，这样高大威武，又英俊的小伙儿怎么会不着女孩子喜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页 「那两个丫头用的可还顺心？」 顾瑞霖剑眉微动，这才想起来，他刚回来那几天，娘似乎是给了他两个丫头。 「尚可。」 杜夫人忍不住的扬起笑脸，身边嬷嬷轻咳一声，才让她没立刻扑上去问情况。 「那、呃......既然觉得尚可，那就仔细瞧瞧，若是觉得可心，收成通房，给个名分都可。」 若是其他两个儿子，她才不会操心收不收通房，纳不纳妾的事儿呢，只盼着这个傻大儿能早些开窍儿，身边有个能知冷知热的人，她也就能少操些心了。 顾瑞霖有些诧异，原来母亲是这样的意图。 想到这些日子困扰他的梦境，或许这也是个解决的办法。 顾瑞霖点头，杜夫人也就舒心多了。 夜里到了点灯的时候，顾瑞霖才回到自己院子里，瞧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只穿着单薄粉衫的两个小丫头，不禁蹙起了眉。 那女人似乎穿的总是灰扑扑的，她若是穿上这样的粉裙子会是什么样？ 哼！爱啥样啥样！关爷狗屁事儿！ 「抬起头。」 二女娇羞抬起头的瞬间，他就失了大半兴致，比那女人差远了！ 都是鼻子眼睛，怎么凑一块儿差距就那么大？ 「叫什么名字。」 「奴婢春桃。」 「奴婢秋月。」 顾瑞霖点了点头，却不知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跪了许久的春桃、秋月，有些受不住了，两人交换了眼神，秋月柔声娇软道：「爷，奴婢们伺候您宽衣吧。」 这声音让失神的顾瑞霖瞬间从后脖颈，麻到了天灵盖儿，浑身都不舒服了。 这个也太矫揉造作了！ 「你......」叫什么来着？ 秋月以为是公子要留下她，心头一喜「奴婢秋月。」 「你下去。」 秋月的小脸瞬间僵住，又羞又臊的垂下脑袋，心有不甘应了一声，缓缓退了下去。 春桃看着恋恋不捨的秋月出门，门合上的瞬间，她喜上眉梢的回过头。 春桃的那点儿小心思就差明晃晃的写在脸上了，顾瑞霖虽然不喜，但也不是不能忍。 「给爷宽衣！」 春桃喜滋滋的上前，先开始还算老实，从解开他的腰带起，就小动作不断，偏偏还要装作一副含羞带笑的模样！ 顾瑞霖觉得自己忍不下去了，就在她那双手再次碰到他胸膛的时候，他忍无可忍的掐住春桃的脖子。 提着脖颈到门前，丝毫不留情面的扔了出去。 一声尖叫响彻了半个侯府，紧接着传来惊魂未定的呜呜哭声。 「哐当」门被合住，哭声却更大了，紧接着还有秋月的安慰声，顾瑞霖越发烦躁。 「顾时！那个贱婢若是再哭就提着卖了去！两个都给爷赶出去！」 哭的梨花带雨的春桃立刻闭上了嘴，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的声音，秋月也顾不得幸灾乐祸了，双眼充满了恐惧盯着那扇门。 * 杜夫人得了消息，从暖炕上爬起来，连外衣都没顾得上披，在冬日里喝了半盏凉茶，才压住了胸腔里的火气。 诧异的问来禀话的人「真就扔出了门？」 「奴婢亲耳听到的，千真万确！」 杜夫人将人打发下去，泄了气似的，颓坐在那里，闭了闭眼才看向身旁的栗嬷嬷。 「嬷嬷，你说......你说我这儿子，他、他、他不会是不喜欢女人吧？」 身边的栗嬷嬷虽然头髮花白，精神头儿却足的很，身材微胖，眼神清亮，笑起来就是一副慈眉善目的菩萨模样。 「夫人这说的是什么话？大公子不过是没遇到合眼缘的。早跟您说了，若是命定之人未到，您就是急的火烧眉毛也未必能有什么用？」 杜夫人有些泄气的放下茶盏「可瑞霖他如今已经二十有三，他弟弟们的孩子都能满地跑了，他还一个人孤零零的......」 栗嬷嬷依旧和蔼笑着「夫人莫急，您和侯爷也都是宁缺毋滥的脾性，大公子必定也是。大公子这样优秀，又怎么会寻不到可心之人呢？」 栗嬷嬷这话说的是不错，可她这儿子......杜夫人轻嘆一声，伸手揉了揉额角无奈道：「若真是如此，我该谢天谢地再拜谢他们顾家的祖宗才是。」 * 顾瑞霖拧着眉躺在榻上却迟迟无法入睡，他觉得自己的行为十分荒唐，甚至他都无法给自己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何会对那女人产生莫名的情愫。 到了后半夜，他终于下定决心，一定要将那女人抛之脑后，忘到九霄云外去。 「爷，查到邱老大一伙盗匪的下落了。」顾时站在门外禀报。 顾瑞霖赫然睁开双眼，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搓了把脸。 「备马出城！」 第15章 你喜欢弱不禁风的？ 顾瑞霖进山剿匪，一出去就是十来天，抄了邱老大的老窝，却没抓住几个人。 邱老大狡猾的像只狐狸，这十来天再没搜寻到任何的痕迹，悬赏邱老大的告示贴了一个月，赏金从十两银子，变成了五两黄金，却久久也没能得到什么可靠消息。 云娘年前一直忙碌着，牟足了精神赶年前侯府祭祀和送礼的单子，在这条街上有了些名气。 直到年三十早上，交完最后一批花馍才有空闲时候歇息，匆匆忙忙到肉铺 去，也只买了到了一根羊脖子，半个羊尾，好说歹说的搭上了一只财源广进的花馍才让肉铺老闆又匀了两斤猪后腿给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页 她早让粮食铺子的老闆给她留了些瓜子花生干桂圆，又称了挑了几样果干和蜜饯，也算是凑合将年货备齐了。 他们母子初来乍到，她又忙活了大半个月，这个新年实在是迎的匆忙，到了年三十儿夜里她才想起，他们母子甚至没有置办新衣。 初一到初五母子两人没再出过门，整日睡到自然醒，初二又下了一场雪，院子里和门前的积雪，足足让他们母子玩儿了三日，堆出了一大一小两个雪人儿立在院子里。 辛府年前就差人给她送过口信儿，初六办宴席，让她务必到。 江云娘准备了几个荷包，剪了几个银角子，给辛府几个孩子们准备的压岁钱。 初六那日一早余氏专门派了车来接母子俩，江云娘年前并未置办新衣，身上的袄裙半新不旧，夹袄颜色虽然鲜亮，袖口却已经起了毛球。 头上只有一根素银簪，素面朝天连口脂都未涂抹，坐在那桌与她衣着相差不离的那一桌，只想十分低调的吃了场席面。 从进了门，平乐就一直拉着康平不肯松手，走哪里都一直带着康平。 余氏要待客，实在顾及不到像个小子，只嘱咐嬷嬷多带了两个小丫头，跟着他们一道，让云娘安心吃席面。 云娘哪里放心，被按在位置上，目光也一直追着两个小子转。 吃的有些心不在焉，遇到搭话的，她也只是含煳搭上一两句。 辛家没剩下什么亲戚，据说是连年征战的那几年打没了。 辛家最早时期也辉煌过，跟着太祖打江山，曾经也有过爵位，只可惜家中子孙有犯了忌讳的，辛家几百口人一起被贬到了漠北来。 几十年的功夫，辛家老小，就只剩下一屋子的老弱妇孺，如今只剩下辛周虎这么一支，如今也只有六个闺女，一个儿子。 一心三用的云娘忍不住感到唏嘘，也难怪辛家无论妻妾都将平乐当做眼珠子宝贝着。 天寒地冻的，辛家地方有限，官宦人家的女眷在屋里摆了两桌，她们这里就算是院里搭了天棚，席面上也不暖和，最后一道汤水上桌之后，就陆续有人离席。 云娘也不打算多留，在桌上有人告辞之后，她也跟着跟各位告辞离去。 只是两个小傢伙儿一会儿的功夫儿就没了影子，她不好打扰余氏，询问了奴僕得知他们是出了这个院子。 想来两人并未走多远，她也就快步跟了过去。 走到了岔路口，却没再听到什么动静，一墙之隔便是待男客的外院，她也不敢随意走动，准备回去找个奴僕陪着她一道去寻。 只是还没走出几步，云娘就被从墙上跳下来的人，吓了个趔趄，连忙往后退。 那人从院墙上跳下来，重重的跌了个屁股蹲儿，挣扎着站起，身上的皮袄沾了些尘土，跌跌撞撞的扶着墙才站稳。 云娘环顾四周，又抬头看了看那道墙，鹿皮靴，貂皮袄，脑袋上还扣着一顶狐皮帽，虽然没站直却也比她高出了小半头，红着脸颊，双眼带着朦胧的水雾，年纪不大，十六七岁的样子，眉清目秀一看就是哪家的小公子。 谁这样狠心，将这孩子灌多了酒？ 「你没事吧？需要我帮你唤奴僕来么？」 今日能来这场宴席的，多是辛将军的亲友，辛将军待她有恩，余嫂嫂也待她很好，她总不能看着这院子里出什么事故，更何况叫个奴僕也只是顺便的事情。 可能是真的喝迷煳了，小公子抬起头才发现云娘的存在，歪着脑袋醉眼朦胧的笑着。 「这位姐姐好面生，不知这位姐姐是我姐夫哪房小妾家中的亲戚？」 云娘沉了沉脸，突然就不想帮这小孩儿了。 还没等她开口，小公子扶着墙踉跄着朝着云娘走了两步，一双眸子都笑出了弧度，一脸天真无邪。 「姐姐，有没有人说过你长的好看？」 「哦，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我姐夫新纳的小妾对不对？」 云娘深吸了一口气，才忍住没将巴掌扬过去，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不是！」 但这位小公子却像是完全没听到一般，垂着眉眼自顾自的嘀咕。 「我姐夫最喜欢漂亮女人了，可他明明答应过我姐姐，往后不会再纳妾了的。」 云娘心中已然有了猜测，这位小公子很有可能就是余嫂嫂家中的兄弟了。 「余公子，我并不是辛将军的妾室，只是来府中做客，我这就去叫人来寻你。」 余公子呆头木脑的点点头，脚下一晃荡，差点儿又摔个翻仰。 云娘下意识的上前一步伸出手去扶，却被人截住了手腕，往后拉了一把。 「顾时，送余公子回前院去。」 云娘愕然抬头，看清了来人，她几乎忘记了挣扎自己的手腕。 怎么会这么巧？ 居然在这里遇到了这位公子...... 只是片刻，云娘就镇定了下来，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也没欠他什么，怕他做什么？ 这人个子很高，她的头顶甚至够不到他的肩膀，他只穿着一件青色长袍，甚至连下颌如斧凿，五官刚毅，不怒自威，身上还带着酒气，耳朵通红。 云娘的手腕被他的大手握着，在他手中如同细柴，根本没什么份量。 只是他为何还不放开她？ 「公子，请松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页 顾瑞霖的手迅速移开，背到了身后，绷着一张脸，一双虎眸毫无顾忌的细细打量着云娘。 云娘并不想知道他是在想什么，微微欠身算是打过招唿，打算快步离开这里。 顾瑞霖心底不悦，她真就连招唿都不愿与他打？ 可她刚才跟那小子说话了，还想伸手去扶他！ 「你就喜欢那样弱不禁风的？」 顾瑞霖说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就是觉得莫名气愤，鬼使神差的跟上了她，莫名其妙的就脱口而出。 第16章 给爷把门卸了 「什么？」云娘顿住了脚步，疑惑且带着隐隐愤怒回头。 是她听错了，还是这人真的如此无礼？ 在云娘回头的瞬间，顾瑞霖就察觉到了不妥，微垂眼眉，却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女人这些日子似乎又好看了些，她一个女人家，撑着一个铺子，还要养活儿子，日子该是很不好过。 若不然，怎么出门吃酒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 「没什么，有几句话想跟江娘子说，不知娘子可方......」 没等他把话说完，云娘直接拒绝。 「不方便。」 顾瑞霖的话尾巴被卡在了喉咙里，严肃的黑脸上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云娘眼皮微垂接着补道：「男女大别，还望公子自重，告辞。」 云娘没等他再说什么，步子能迈多大，就迈多大，闪身进了通往内院的垂花门。 进了内院之后，才堪堪松了一口气，在奴僕的带领下找到了康平，又让小丫鬟带话，她准备带着儿子回去了。 她若没看错，他就是上次给她送兔子和锦鸡的那位公子，真是莫名其妙。 她从辛府偏门上了马车，一路上还是觉得忐忑不安，回想了一路，觉得这事儿没准能跟辛将军提起的那富贵荣华之家扯上关系。 突然她的脑海里就冒出了那么一个身穿银甲，气宇轩昂的身影。 是那天帮她松绑的那位将军？ 当时她的脑子被摔的晕晕乎乎的，只知道那将军应当是很高，很年轻，并没敢仔细看，那日问话时，也只看到了一双很大的皮靴...... 声音......似乎是能对的上的...... 相比起她的嗅觉，她的对声音实在是不太敏感，若不是刻意去做对比，她是肯定分辨不出不相熟的声音的。 就见了那么一下午而已，她还有刻意用毡帽遮掩，他怎么会瞧上她？ 这位将军要么是火眼金睛，要么就是酒色之徒，骄奢淫逸！ 她更偏向后者。 辛将军之前似乎说过，他们是回来省亲，还要回去述职的。 那是不是只要过完年，她就安全了？ * 顾瑞霖看着江云娘的背影远去，心里又气又恼。 区区妇人，居然敢说教他！ 谁给她的胆子？ 他是喝多了酒，还是发了什么疯，才会对她又起了心思！ 「大公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走咱们继续喝酒去。」 顾瑞霖还来不及多想什么，就被两个人拉着继续回了外院去喝酒。 酒局散了，都已经是日落西沉的时候了。 顾瑞霖饶是能喝，也有些醉了，拒绝了马车，迈开长腿迈入了长街。 顾时和顾雨，牵着马跟在他身后不远的位置。 春节期间，街上没有商贩，原本行人就少，过了傍晚就更是安静了。 顾瑞霖似是漫无目的，走到了岔路口却转向了与侯府相反的方向。 顾时提醒了一句，被他自动忽略了，脚步反而更快了。 * 康平在辛府玩累了，在回来的路上就打着哈欠，进家之后又撑着脑袋玩儿了好半会儿，才被云娘哄着睡着。 云娘给土炕添了火，又绕到前面铺子里去，盘了盘他们娘俩剩下的食材还能撑几日，生火又熬了些肉糜粥，等着康平夜里醒了还能垫垫肚子。 「咚咚咚！」 坐在灶火边看书的云娘，被这敲门声吓了一条，站起身的同时也屏住了唿吸。 敲门的顾时心里十分复杂，自从回了原州城后，他家爷的心思越来越难猜了。 难不成是真的看上了这个年轻寡妇？ 他觉得实在不该，无论是在原州城还是在京城，他家爷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怎么就偏偏看上了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寡妇？ 虽说那江氏是有几分颜色，可也算不得什么倾国倾城的姿容，而且还三番两次的拒绝了他家爷...... 「是谁啊？」 云娘头皮发麻，她来原州城的时间不长，认识的人并不多，能半夜敲她铺子们的更是屈指可数。 这大过年的，左邻右舍多数都回了老家去过年，这个时候，她更不可能随便去开门了。 门外的顾时，回头看向自家爷。 似乎江氏并不知他家爷的姓名，他就算报了，江氏也未必知道。 顾瑞霖嗓音低沉带着醉意「是我。」 云娘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虽说这嗓音带着醉意，比下午更加沙哑，但她能分辨的出了！ 这大半夜的，他怎么就找来了？ 「公子是有何事？家中无男丁，就不开门迎公子了。」 她不用去打听，也知道这位将军的品级要比辛周虎高，辛周虎都要叫他一声大公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页 再往深里想一想，他的年纪是与镇北侯家的大公子也是能对的上的。 她不能把人得罪的太狠了，可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劝退这位将军啊。 顾瑞霖往前挪了挪，隐约听清了她说她不开门。 又拒绝他是吧！ 东西不肯收，话不让说，门也不肯开！ 事不过三，她拒了爷三次！ 顾瑞霖只觉火大，那火气从胸腔一直熊熊燃烧到了脑子，扶着门框大着舌头恶狠狠道：「顾时，给爷把门卸了！」 「是......」 本能应声的顾时，瞬间嵴背都僵住了，眼睛瞪圆了看向自家爷，跟在后面牵着三匹马的顾雨也好不到哪里去，手上的缰绳都抖了三抖。 他家爷很少醉酒，即使醉了酒一般也都是寻个地方睡觉，今日这是怎么了？ 这要是放他家爷进去，万一做出什么事情，侯爷还不得把他们俩打死？ 云娘站在门内，听了他的话，僵了一瞬哆哆嗦嗦的找出了菜刀握在手里，紧紧盯着那扇门。 那人显然是喝多了，若真冲进来，她.....他们母子还有活路吗？ 「爷，不能破门。入夜了，要不咱有什么话还是明日来说吧？」顾时小心翼翼的劝道。 「哦，天黑了。」顾瑞霖抬头看了看已经挂在天边的月亮，木讷的点了点头。 紧接着又扬着脑袋道：「江氏那你出来，爷有话要说。」 顾时刚松下半口起，瞬间又提了起来，他家爷到底是听没听懂他说的？ 云娘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学着他僕从的话，声音尽量保持温和不似刚才那样生硬。 「将军，今日太晚了，有什么话明日天亮了再说可好？」 顾瑞霖拧着眉，似是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默默的点了点头。 「好，明天说。」 脚步声渐行渐远，云娘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人居然这么听劝？ 第17章 将军有话好好说 太阳刚刚升起，镇北侯府的校场上已经开始操练了，镇北侯一边看着三兄弟相互切磋，一边亲自指导两个孙儿的基本功。 顾瑞霖昨日被灌多了酒，今日晨起有些力不从心，不过两个弟弟依旧不是他的对手，只是赢得没那么容易了。 早饭之后，镇北侯将顾瑞霖叫到了书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并没有问起昨天醉酒的事情。 「封你为世子的旨意，这一两日就到了，这次恐怕又不能留你在家过元宵节了。」 他对长子是十分愧疚的，长子十一岁就奉诏入京，面上是皇帝的伴读，事实上就是晋王手中的质子。 有他在京城周旋，才换得镇北侯府中其他兄弟姐妹的顺遂。 可瑞霖他...... 那段婚姻都是被晋王算计的，到现在身边连个子嗣都没有。 原本早就该给长子请封，可长子却怕京城有变故，不肯让他请封。 「父亲不必忧心，这一两年内，陛下就能顺利亲政，到时儿子就能回漠北来与父亲一同镇守边关。」 顾瑞霖并不想让父亲愧疚，他是家中长子，他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镇北侯轻轻点头，心中有了几分安慰。 「卢庆轩此人迂腐有余，恐难成大事，你若用的不顺手，父亲再委派给你两位先生。」 顾瑞霖摇了摇头「迂腐也有迂腐的好处，儿子在京城的处境，有卢先生这样的人辅助最合适不过。」 「既然你觉得好，那就先用着吧。若是缺人手，只管到凌云阁去调，人力物力咱们镇北侯府还是有的，你的安全万不可大意，明白吗？」 「儿子明白，请父亲放心。」他此前基本上没有用过凌云阁，父亲即使在信中也时常提起，只是他现在并没有什么能用的到的地方。 镇北侯再次点头，盯着儿子若有所思片刻，才斟酌着开了口。 「霖儿，若是有心仪之人，哪怕身份差一些......呃，早些娶进门。」 镇北侯又补充道：「纳妾也成，爹娘只盼着你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身份差些也无碍，只要家世清白即可。」 镇北侯自己没有妾室，养在身边的两个儿子都有了子嗣，也没有妾室，对于纳妾这事儿，他自己都说不上是好是坏，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可妻子有交代，他又不能不说。 只盼着他这一向聪慧的长子，能听明白他的意思吧。 顾瑞霖神情一怔，脑海里就突然出现了江氏那张微嗔的脸。 「儿子明白。」 顾瑞霖从书房出来，没到后院去给杜夫人请安，而是回了自己的院子。 「准备一下，爷要出趟门儿。」 顾雨跟在后面震惊道：「爷您真要去寻江氏啊？」 顾时赶紧拉住顾雨的衣袖，可已经来不及了，恼怒的瞪了顾雨一眼。 爷从晨起就没提过这事儿，说不定根本就不记得那回事儿，爷出门也未必就是为了那事儿，顾雨这傻子倒是嘴快的很！ 顾瑞霖脚步一顿，回头看去，很快就在这两人身上察觉出了不对，他昨天被灌多了酒，从辛府出来之后，怎么回的侯府都不记得了，难道他昨天夜里说了什么？ 「爷昨天说了要去寻江氏？」 顾雨：「嗯！」 顾时：「没有！」 两人对望，回头看到自家爷审视的目光，都心虚的垂下了脑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页 「哼！滚去给爷备马！」转身自己回了屋儿。 顾雨拉着顾时嘀咕了几句，被顾时踹了一脚，呲牙咧嘴的去备马，回来伺候自家主子更衣时，差点惊掉了下巴。 他家爷在干什么？ 居然提着两件外袍在万年都用不到的铜镜前比划？！ 这也怪不得他惊讶，主要是他家爷，自小就对外表没那么看重，说不好听点，若是没有他们这群小厮伺候着，他家爷恐怕是这侯府中最不修边幅的那一个，如今都自己挑起衣服来了。 这正常吗？ 「顾时，你去给江氏传话，约在......」 他对原州城并不熟悉，而却才初几，茶肆也未必开门。 顾时立刻就明白了自家爷的意图，半垂着脑袋答道：「爷，安排在尊园如何？那是夫人的私产，今日该是还没待客。」 爷这是要与江氏见面，尊园那地方不会有人乱说话。 「让人同传一声，准备茶水。」 顾瑞霖说着话提着袍子往外走，顾时心里却是忐忑不安的。 * 云娘知道那位公子身份不简单，没准就是他託了辛将军前来说和。 可他那样身份尊贵的人，又怎么可能看的上她这样无依无靠，空有一副皮囊的寡妇呢？ 她自认为那日已经足够 小心谨慎，可...... 还是说，这位大公子就有好人妻的癖好？ 那人是侯府公子，他若是强行纳她为妾，她真能逃脱吗？ 云娘越想就越觉得头皮发麻，嵴背发凉。 惴惴不安的过了一早上，铺子大门还是被人敲响了。 「江娘子，我们家主子邀您见面，请您......」 云娘隔着门板，心提到了嗓子眼，忐忑拒绝道：「我与你家主子并无交集，前去见你家主子多有不妥，还望见谅。」 来传话的顾时，盯着那扇门板眼角抽搐，心里大骂江云娘给脸不要脸。 「江娘子可知我家主子是何人？」 江云娘自然听出了他的威胁，被他这么以威胁，却出奇的镇定下来。 「民妇不知，你家主子若是什么大人物，就更不该与民妇私下见面了，以免坏了你家主子的名声。」 门外那人半晌没说话，冷哼一声，骑马离去。 * 顾时赶到尊园时，顾瑞霖还未下马。 「爷，江氏不肯来。」 顾时心口还堵着一口气，只觉得这女人实在不识好歹。 「嗯？」 江氏拒绝与他见面？ 也没什么好稀奇的，若是一请就来，反倒不像她了。 顾瑞霖没说什么，而是催马朝着江云娘的铺子去了。 敲门声震的云娘头皮发麻，灶膛里的火，有些不耐烦道：「我不是都说了，不去，怎么......」 「是你出来，还是我让人拆了门板进去？」 「嗝~」 云娘捂住了嘴，震惊无比的瞪大了眼睛。 这人怎么没醉酒跟醉酒时是一副德行！ 「公子这是何意？」 江云娘定了定心神，并不觉得他会真的拆了她的门，有意周旋。 「来人，拆门！」 「是！」 「嘶~」江云娘倒吸一口冷气，急忙上前。 「别！将军有话好好说。」 第18章 本将军有意聘你为外室 「公子有何事？」 江云娘缓缓打开一扇门板，只探出了半颗脑袋。 「好歹本将军对你们母子也算是有救命之恩，如此警惕，怕本将军吃了你不成？」 顾瑞霖十分不满她那眼神，经过几次接触，这女人到现在也没将他记住，实在是笨的很！ 自己若是不给她提醒，只怕这辈子她也想不起他是谁！ 江云娘心中咯噔一下，果真是他。 他不单单是个将军，还是侯府的大公子，是未来的镇北侯，当之无愧的权臣顾瑞霖，不是她能惹得起的人。 上辈子萧景然没少提起这人，他们是敌对之人，萧景然每每提起他时，都会恨的咬牙切齿。 可萧景然不是说这个他不近女色吗？ 「上马车，你这里也没个说话的地方。」 江云娘的目光呆滞片刻，震惊疑惑掺杂在一起，却独独没有要感激他的意思，顾瑞霖心里恼火，语气也就跟着不太好了。 江云娘恍然收回目光，露出迟疑，顾瑞霖半眯起眼睛满是危险的警告。 「将、将军，家中有幼子，实在离不得人......」 「那就一同带着！」 顾瑞霖的语气丝毫不容拒绝，江云娘也只能认命了。 「稍等片刻。」 江云娘转身回去，先灭了灶膛中的火，又洗洗手到里屋去抱康平。 康平对门前的高头大马十分好奇，坐在马车上，也探着脑袋出来看那一匹一匹俊朗油亮的大马。 「娘，咱们去这是要去哪里？」 江云娘坐在边上心中忐忑，却没有阻止儿子那双好奇的眼。 康平一直都很喜欢马，每每看到路上有骏马经过，都会多看几眼。 上辈子的康平在进京城的路上就得偿所愿的骑了骏马，如今跟着她东躲西藏的到了原州城，就连马儿都没摸过一把。 她有时也在想，她这样做对康平到底公不公平。 尊园虽然对外营业，但真正能进的了这门的人并不多，江云娘从前也只听说过这样的园子，踏足还是第一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页 尊园的掌柜亲自来迎，看到顾瑞霖身后的江云娘和小男孩时，神情一顿，立刻压住了心中的疑惑，镇定自若的引他们入了景致最好的院子。 院内只清扫了小道，小池、拱桥、树梢都还被白雪覆盖着，屋内炭火正旺，带着似有似无的香气，暖烘烘的令人舒适。 桌上摆满了各色点心，这个时节居然还能看到瓜果，更是难得。 这屋子算不得奢靡，布置的却十分讲究，该有的气派都有。 顾瑞霖让伺候的人都退下，身边只留了顾时。 康平紧跟在云娘身侧，虽然看到了桌上的东西，却也并没有露出渴望的眼神。 顾瑞霖对这一点还算满意，伸手递给他一块点心。 康平没接，而是抬头看看母亲。 「拿着吧，谢谢将军。」云娘抚了抚康平的小脑袋。 「谢谢将军。」康平双手接过点心，目光却落到了顾瑞霖的身上。 「坐吧。」顾瑞霖的目光从康平身上收回。 江云娘也不客气，落落大方的坐下来。 「不知将军有何吩咐？」 最好是有话直说，别跟她弄那些弯弯绕绕的，什么救命之恩之类的话。 她就不信，他堂堂侯府公子，又是有品级的将军，能对这点事情上心。 还要让她一个寡妇，对他以身相许不成？ 「本将军有意聘你为外室......」 「哐当！」江云娘手边的茶盏翻了，她手忙脚乱的护住康平，忍着胸腔中的波涛汹涌，很快隐去眼中的厌恶与恨意。 江云娘皮笑肉不笑的抢了答道：「将军说笑了，民妇江氏福运不济，新寡在身，可没福分伺候将军。」 「呵~」江氏是拿他当傻子哄呢！ 顾瑞霖身形不动，脸上格外的严肃「是没福分，还是不愿意？」 江云娘揽过康平，仔细检查了一番并没有被茶水溅到，才放心。 「民妇不愿！」 「你......」 她倒是回答的直白！ 顾瑞霖其实并没有想到他摆出身份，还会被她拒绝的这样利索。 「为何？」难不成是对她那短命书生的丈夫情根深种？ 江云娘其实心里是慌乱的，辛周虎那样的人，心思简单，说话也是直来直去，拒绝辛周虎她是有把握的。 眼前这位，不但比辛周虎的地位更尊贵，心思也是更难揣摩的。 能忍辱负重十多年，辅助皇帝亲政的人，心思怎么可能会被人轻易的看透？ 在这样的人面前耍心思，那岂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将军要听真话？」 顾瑞霖「自然是要真话。」 「在将军眼中，民妇能做您的外室该是天大的福分，可在民妇看来，那不是福分，是场灾难。」 顾瑞霖眉心微蹙，并不明白她说的话。 「外室是什么？做了将军的外室虽然能享受将军带来的富贵，可从做外室那天起，我这个人，就成了见不得光的物件儿。」 江云娘抚着怀里的康平，眼里满是哀伤，她不想再有那种被监禁着，见不得光，甚至寸步难行的感受了。 她宁愿日子过的苦一些，也不愿做那笼中的金丝雀！ 「我的孩子，也会遭人唾弃，被人瞧不起。」 江云娘受伤落寞的神情，刺痛了顾瑞霖的眼。 「在这原州城内，有谁敢说爷的外室是见不得光的物件儿！」 江云娘眉梢微动「爷说这话，自己信吗？」 顾瑞霖喉咙一哽，瞬间哑然。 江云娘失笑，看他的神情就知道，其实他也是瞧不起外室的。 「民妇如今日子过的是清苦，可好歹是自由身，若成了物件儿，恐怕就多是身不由己了 。将军金尊玉贵，又何必为了」 她的话已经说的十分客气了，生怕惹恼了他，苦果还是得自己吞。 只盼着他这样的天之骄子，能听的下劝。 「江氏，你该是知道，就算你是良籍，本将军若是要你，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这女人拒绝，顾瑞霖面上无光，更是觉得江云娘身上的淡然很刺眼。 江云娘摇了摇头，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将军身份尊贵，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更何况，侯爷和夫人，定然也不希望将军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很好，居然是知道他身份的，竟然还威胁他！ 顾瑞霖目光深邃的盯着江云娘的一双眼睛，片刻之后嗤笑一声，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褶皱。 「既然你不愿，本将军自然不会勉强。」 顾瑞霖离开，云娘绷的发僵的嵴背，终于有了片刻的松缓。 侯爷家的大公子，该是一身傲骨，被她这样当面拒绝，没有恼羞成怒，那就该是真的放弃了。 顾雨身后跟着几个伙计，撤掉了桌上原本摆放的点心瓜果，摆上了铜锅和餐食。 「江娘子，我家爷说打扰了您用中饭，这顿就算补偿您了。」 江云娘颔首道谢「劳烦，替我跟顾将军道声谢。」 第19章 主动示好 顾瑞霖初八接了旨意，受封镇北侯世子，初十便启程回京谢恩去了。 临走前路过江云娘的铺子，大门还是紧闭着的，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辛周虎意味深长的目光在那道铺子门和顾瑞霖的身上转，甚至还笑出了声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页 「 世子放心，世子回来前，末将定然不会让她嫁了人。」 跟在顾瑞霖身边的卢先生，仿佛是听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回头看了一眼辛周虎，拧了拧眉。 「哼，与我何干！」顾瑞霖冷哼一声，收回了视线。 一个女人而已，他早就忘了！ 辛周虎这一次并没有跟随顾瑞霖前去京城，而是要留下来辅助镇北侯剿匪。 * 送顾瑞霖出城之后，当天下午就让余氏带着自家弟弟和平乐，前来给江云娘道歉。 「表妹那日宴席上是嫂嫂我招待不周，今日才知这混不吝的东西，那日冲撞了表妹，今日带他来是给你道歉的。」 余氏对江云娘笑的温柔，转头看向余天奇就换了副兇狠的面容，拧了他一把，又把他往前拽了拽。 「对不起。」余天奇垂着脑袋，有些不情愿的道了一声。 江云娘本想摆手说不用放在心上，没成想却让余氏抢先。 「好好说！」余氏疾言厉色的又拧了他一把，恶狠狠道。 「呃......」余天奇抬起眼满是委屈的无声抗议，却被自家大姐的眼神斥退了。 恭敬的朝着江云娘拘了一礼「那日是小子酒后无状，冲撞了姐姐，还请姐姐莫要介怀，小子给姐姐赔不是了。」 「无碍，无碍，本也没什么。」江云娘见过余氏三四次，还是头一次看到她这样威严的样子。 余氏递给江云娘一个温柔的笑意，转头又严肃的教育起弟弟。 「你江家姐姐既然原谅你了，那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但这次你得从中吸取教训。」 「你二姐的话，你得一字一句刻到心里去！听明白了没有？」 余天奇木讷的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地答「听明白的，谨记于心不敢违背。」 「行了，你先回去吧，我跟你江姐姐再说几句话。」 余氏将余天奇打发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对上江云娘疑惑的目光解释道：「 我家这弟弟其实是太过乖巧，那日宴席上，让他姐夫的几个下属灌多了酒，却连推辞都不知。」 「着了急居然只想到了跳墙逃跑，我和他二姐，也就是我妹妹合计了一下，得让他吃个教训，否则往后如何能继承的了家业。」 江云娘只觉震惊，这样的话，余氏居然毫无遮掩的跟她说了，余氏就真的这样信任她？ 「我那妹妹白薇本也想跟来见见你的，只可惜她今日被生意上的事情绊住了脚，没法脱身了。」 「你们若是见了，必定会成为惺惺相惜的好朋友。」 余氏提起自家妹妹，眼里满是骄傲和温柔，热烈的云娘都难以插话。 白薇？ 不是亲姐妹吗？为何不姓余？ 江云娘客套了几句，将人迎到了后面屋子，两个小傢伙儿一见面就玩儿到了一处，此刻正拿着小铲子，在院子里，修补雪人儿呢。 「我这地方简陋，要委屈嫂嫂了。」 江云娘这屋里的确是简陋，连张像样的桌子都没有，只能坐在炕上，用炕桌摆放茶水。 「你这地方也挺好，屋子小了，咱们姐妹倒是更亲近了。」 余氏倒是毫不在意，褪下披风，脱鞋盘坐在了炕上。 「我这人，自小就不爱尊着什么规矩，这么多年，也多亏我家将军容着我。」 「往后没外人的时候，你就叫我姐姐吧。叫嫂嫂怪隔心的。」 江云娘装了干果捧上桌，笑的眉眼都舒展开了「好，姐姐也莫要跟我客气。」 「妹妹年纪比我小几岁，心思却比我这做姐姐的更通透，咱们第一次见面，你跟我说的那些话，我回去想了许久。」 「我活了快三十年，从未想过脱离了母族，脱离了将军府该如何安身立命。」 「说出来都不怕妹妹笑话，我活的甚至不如我那妹妹。」 余氏到她这里似乎是敞开了话匣子，一下午絮絮叨叨的讲了许多，似乎是能说的，不能说的，全都跟江云娘说了一遍。 说到委屈之处，还吸吸鼻子，哽咽一两声儿。 说到精彩之处，两人又一起展颜欢笑，前仰后合。 从她们余家，说到了她外祖白家，又从辛府说道了原州城中的趣事。 直到天色暗了，翠湖再三提醒，两人才看看窗外，又看看歪倒在炕上，挤着一个被窝的康平和平乐。 「过的可真够快的，若不是怕耽误妹妹做生意，姐姐我还真想日日都来。」 平乐被抱上了马车，余氏却依依不捨的拉着云娘。 云娘拍了拍余氏的手背「那这几日姐姐空闲了就来，我这铺子要出了十五才开张，还有几日。」 「成，后日我还过来。」余氏提着裙子上了马车，挥手跟她告别。 云娘目送马车走远，脸上的笑容才垮了下来。 这世上哪有人对你无缘无故的好？ 余氏今日看似对她不设防备，其实处处又都是算计。 她今日依旧是来示好的，要不然商贾家的大姑娘，就算再天真，也不会将自家的事情都摊开摆在明面上。 所以今天登门道歉是次要，主动示好才是正题。 为什么会跟她示好？ 那自然是因为顾将军，哦不，现在改叫顾世子了。 只是那顾世子都已经去了京城，该是没有再将她收为外室的打算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页 难不成他还没死心？ 「唿~」 天地良心，她到原州城来，并没有想跟这些权贵有什么牵扯。 可从她入了原州城那一刻，这事情似乎就不受她的控制了，扯了辛府做后盾，现在又牵出了镇北侯世子。 她现在甚至有些后悔，扯了辛府这张虎皮来做靠山，如今顾世子这张虎皮又强塞了来，她怎么能受得起？ 第20章 同性相斥 回到府中的余氏，白薇也才刚刚赶到，白薇二十出头的年纪，身上的装饰少之又少，一副朴素的模样，眉眼之间倒是与姐姐余氏有几分相像，只是白薇更加英气凌厉，而余氏温柔大方。 「要我说，姐姐就不该白费这趟力气，就算她真成了顾世子的女人又如何，不过就是个外室，至于让你一个将军夫人上赶着去讨好？」 「姐夫也是的，整日担心辛府日后无人照看，那余家和白家都不是人么？」 白薇今日本就是故意推脱，一个卖包子的寡妇罢了，能有多大的本事？ 余氏却不以为然，挽着妹妹的手臂往内院走。 「瞧你这话说的，怎么就是上赶着去讨好了？那江氏也的确是有可取之处，我很爱与她说话，你见了她就知道了。」 「姐姐这话也未免是夸大了，一个卖包子的妇人，能有什么可取之处？若真是有可取之处，至于带着幼子抛头露面卖包子？」白薇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神情，她就是觉得姐姐这一趟委屈。 「薇薇，你这是怎么了？你从前可不会如此，你前两日不是还说，她一女子，能带着孩子在这世上艰难安身很不容易吗？」 「怎么今日就处处瞧不得了？」 余氏松开妹妹的臂弯，上下打量着白薇，心里咯噔一下，试探着开口。 「薇薇，你......你不会还想着要入侯府的事情吧？」 白薇似是被戳中了心事，眼神闪躲又气急败坏的甩了甩衣袖「才没有，谁稀罕！」 余氏对妹妹十分了解，她越是如此，就越是心虚。 说来也不知算不是算场孽缘，顾世子在没去京城之前，母亲和祖父还健在之时，顾世子偶然救过妹妹一回，那时的妹妹也才八九岁的年纪。 等白薇伤好了之后，余家和白家准备了厚礼，带着他们姐妹上侯府大门谢过顾世子。 那之后不久，顾世子就进了京城，自此之后他们家跟侯府就再没有过什么牵扯，妹妹跟顾世子也应该是再无交集才对。 到了她十六岁出嫁那年，十四岁的妹妹第一次抗拒白姓，想尽办法希望自己能改回余姓。 谁也不知其中缘由，可身为姐姐却猜到了一二。 余家和白家本就是世交，又是生意上的伙伴，白家到了她母亲那一辈儿却只留下了一个独女，也就是她们姐妹的母亲。 余家和白家当年结亲时，就相约好了，往后第二个孩子无论男女都要随着白家姓，往后是要挑起白家生意的。 这也就意味着，她这二妹，往后只能招婿入赘，不能外嫁。 从顾世子救过妹妹之后，妹妹时常都会将世子挂在嘴边，总是想法子偷偷打听顾世子在京城的近况，甚至不惜重金想要买通侯府的婆子，好在被她及时制止。 她出嫁前夕，外祖父和母亲已经在给妹妹想看人选，大约是生了妄心，所以才抗拒白姓。 闹到了最后，妹妹也没能改变事实，哭着与海家三子定下了亲事。 海家虽然也是富户，三子却是庶出，自小没了亲娘，虽然养在正头夫人名下，却实实在在的是那位夫人的眼中钉。 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的海章，只站在那里就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实在很难让人喜欢。 但为了白家，妹妹别无选择，因为他们两人的结合，不单单是成就一桩亲事，更是成就了两家生意上的往来。 只是这命运似乎总是在捉弄妹妹，她从十五岁接手白家的生意，母亲和外祖相继病逝，她的亲事就耽搁了下来。 妹妹出了孝期，亲事也提上了日程，海家祖父又意外离世，亲事就这样又耽搁了。 那时的妹妹已经到了双十年华，所有人都以为妹妹会退亲，却不成想她硬是一句也没提。 去年海章就出了孝期，可海家和白家似是有了什么默契，各自都绝口不提两人的婚事。 现在她似乎找到了为何妹妹不提婚事的原因了。 看着姐姐探究的眼神，白薇的心虚越发难掩饰，嘆了口气道：「我没妄想，我只是觉得不服气。」 「哎......那顾世子的眼神也不怎么好，寡妇他都看的上，是我高看他了。」 余氏听她这样说，也就松了口气。 「那你和海家的婚事，你是怎么想的？」 白薇耸了耸肩，无所谓道：「他们海家不提，难不成让我上赶着？」 「那也不能这么一直拖着，海章他是男子，比你又小三岁，他是无所谓，可你呢？你若是不满意，姐姐就让你姐夫做主，帮你退了这门婚事算了。」 她怎么会不知妹妹心里的苦，她这做姐姐的，这么多年也没能帮到她什么，心里也实在有愧。 白薇犹豫片刻，目光逐渐黯淡，还是拒绝了。 「不必了，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挑什么？谁能知道挑到的下一个是不是好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页 「薇薇......」 余氏正要安慰，白薇却扬起了灿烂的笑脸。 「姐，你什么时候还去见那江氏？带我一起，我也想看看，你口中那个与众不同可交心的江云娘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她也要看看，那目中无尘的顾世子，看上的女人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 * 看到江云娘的那一刻，她终究是知道为何顾世子会看上一个小寡妇了。 即使粗布旧衣，不施粉黛，也能看出她那一副天生的好颜色。 姐姐说她气度不凡也是真的，即使她此刻身无长物，满身的东西加起来都没她一只簪子贵重，她也依旧是一副不卑不亢。 按理说，她是该喜欢这样的人的，可她喜欢不起来。 甚至还有种说不上的排斥，或许是不想承认这女人比她更有气质，或许是嫉妒她的那副好样貌，总之她不想与她再有什么交集了。 江云娘自然也感受到了白薇对她的排斥，她嘴上虽然说着客套的话，眼里却是冷漠与疏离。 宋城说过，异性相吸，同性相斥是这世上最正常不过的道理，这世上的女子有一千一万个讨厌她的理由，也或许连理由都不用。 她不在意白薇对她是什么态度，也不会轻易去得罪她，毕竟日后在原州城中，还是会相见的。 余氏与她相交是为了未来的利益，就算她不会进侯府，她也可以与余氏有其他的利益相交。 她不会一辈子都屈居于这个小小包子铺，总会有给他们回报的时候。 余氏大概也是看出了妹妹和云娘之间的微妙，并没有像那一日一般到了天黑才回府，而是只坐了半个时辰，就带着白薇离开。 第21章 房主求助 江云娘年前小赚一笔，足足有十七两银子，手上的银钱还算宽松，江云娘索性修整过了正月十五，从小贩手中收了些干菜和周围农家窖藏的大白菜，挑了正月十八才开了铺子门。 江云娘从前最爱美，现在为了不给自己添麻烦，从来都不会刻意去打扮，就连身上的衣衫也不会挑亮丽的颜色了，头髮也总用一块巾帼裹着。 她自小就长在市井，自然是懂得与街坊邻里之间的相处之道的，闲下来都会做些好看的小东西送给邻里，很快就有了两个要好的邻家嫂嫂。 一位是对门面食铺子的朱家嫂嫂，一位是东边与她隔了三个铺子的李家大嫂。 其余的邻里也都能见面点个头，遇事搭把手了，相处的还算不错。 康平也有了自己的小伙伴儿，日常也总在铺子门前玩耍。 每逢初一、十五，或是其他祭祀的日子，江云娘就能接到不少做花馍的订单，铺子做包子的生意也不差，一个人总有忙不过来的时候。 她想请长工，可她毕竟是女子，需要忌讳的多，需要防范的更多，便让请长工的事情一拖再拖。 每每到了数钱的时候，江云娘都能忘记一身的疲惫，笑的开怀。 出了正月没多久，就陆续有人上门提亲了，江云娘都以新寡伤怀，为亡夫守节的理由推拒着。 一次两次还有人上门，四五次之后，她要为亡夫守节三年的消息，不胫而走，渐渐也就少有媒婆愿意再上门来白耽误功夫。 偶有那么几个死心眼儿的，死皮赖脸往上凑，也不敢给她造成什么麻烦，后来又被余氏当了回去，她也就乐得清静了。 靖国，原州城四月。 清早，春雨细蒙蒙，道路两旁只有个别店家中透着盈盈烛光。 街上早有脚夫忙碌起来，泥泞的小道也有人轻手轻脚的穿梭着。 前两日天气暖和，有不少人已经典当掉了冬衣，换了春衫，如今一夜细雨，不少人只能裹着单薄的春衣瑟缩前行。 「包子~刚出笼的包子，皮薄馅儿大的包子嘞！」 同是一身春衫江云娘巾帼裹着头髮，忙碌身影隐在裊裊炊烟中，热的满头细汗。 江云娘生的一张鹅蛋脸，皮肤白皙，身材略微丰盈，五官明媚，那一双杏眼细眉动人心魄，她不娇弱，更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模样。 响亮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仿佛开出了一道痕迹，包子铺大门一开街上的烟火气都多了三分。 三三两两路过的人，都会买上一两个，攥在手中取取暖再放入口中，满眼的满足。 来原州城已有一年多的时间了，相貌出众，再加上独具特色的好手艺，让她的包子铺在原州城内小有名气，生意也做的不错。 每天不到中午，清晨准备的包子就能卖空。 这一年多，母子两人的日子还算过的去，江云娘的脸上时时挂着笑容，也很少会想起从前的过往了。 未到正午，江云娘的三百个包子就卖的所剩无几，江云娘打扫门前时，在不远处的街角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缩着肩膀朝她这边看来。 那是这铺子的房主姓陶，今年的租金，年前一个多月就结清了，他这是又来干什么？ 见她瞧到了，那人也就不躲了，拢着袖子小跑着跨过水坑，提着染湿的袍角，露出一双泥泞的鞋子，奔到了门前。 「陶掌柜？这是有什么事？」他这样急急忙忙，又一身狼狈，怕是没什么好事。 陶掌柜侷促的站在原地，搓着手眼神有些飘忽的瞟着江云娘的身后。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页 江云娘往后退了一步，回头顺着他目光所到之处看去，果真有几个人朝着这边看来。 其中一人她是认得的，经常来她铺子里买包子的牛二，是在城北赌场做打手的。 江云娘回过头看着陶掌柜，半眯起了眼睛。 「陶掌柜，年前咱们已经将今年的租赁钱结清了。」 陶掌柜迅速点头，面露愧色艰难开口。 「我是想、我是想能不能，能不能将明年的租赁钱......」 她现在十分确定，陶掌柜是欠下了赌场的债，有种恨铁不成钢感觉。 年前收租就提前了半个多月，那时她就听闻了陶掌柜偶尔会去赌坊玩上几把，她还好心提醒过。 看这样子，是完全没将她的劝诫听进耳朵里！ 「陶掌柜，租金一年一结，是咱们早先就说好的，也有字据为证。」 陶掌柜连忙点头，卑微道：「我知道，我知道，是真的遇到了急事，若不然我也不会求到江娘子这里不是？」 「咱们也是老熟人了，这条街上谁不知道你江娘子的生意最好，江娘子就看在我便宜将这铺子租给你的份上，看在这铺子聚财，与你相合的份上......」 陶掌柜急切的口不择言，江云娘拧起了眉，心里却十分笃定，这钱不能给他。 陶掌柜如今已经沾染身上了赌瘾，就算解了现在的危难，就肯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到最后他这铺子能不能保得住还是两码事。 若是这钱给了他，铺子到最后也保不住，那她这一年多的租金可就打了水漂，无处可要！ 「陶掌柜，看在什么面子上也没用，咱们有凭据，您这样做是坏了规矩，再说十两银子也不是小钱，怎么能说拿出来就能拿得出来？」 陶掌柜面色更加急切，甚至带了几分气急败坏的嚷嚷道：「别人或许拿不出，可你江娘子怎么可能拿不出？」 「这原州城中的包子铺就数你家生意最好，还有花馍生意，我听人细算过，你那每年做花馍就能赚几十，上百两银子，你连长工都没顾，就租金这一项花销，你手头上怎么可能没钱！」 江云娘冷笑，这些人还真是无孔不入，居然以讹传讹到了这种地步。 挣钱她承认，但做个花馍就能挣上百两银子，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陶掌柜也不是没做过生意，这些话你也信！我手上真没那么多银钱，陶掌柜还是想别的法子吧。」 江云娘转身打算关铺子，陶掌柜却不顾形象的扑通一下跪在了她脚边。 第22章 闲事莫管 江云娘深吸一口气，扶了他一把，被他无声躲过，看着他那副声泪俱下的模样，江云娘往边上退了两步，与他拉开距离。 「江娘子啊，我是实在没办法了，才会求到你面前来，是真真的十万火急，求求你了，救救我们一家。」 江云娘被气笑了，手臂交叉抱在胸前冷声问道：「是真的十万火急，还是你在外面欠了赌债，想拉我给你填坑啊？」 他自己有宅子，有铺子，怎么就弄不到区区十两银子了？ 不过就是看他们孤儿寡母，面相和善，想着就算坑了她，那也是她心甘情愿的帮助，辛府也没办法为了这点事情追究他。 这是专门找了街上人最多的时候，若是多几个王家大娘子那种人，她若是不愿帮忙，还不得被那些人的嘴给戳成筛子？ 心思可真够歹毒的！ 提到赌债陶掌柜的目光又闪烁起来，甚至他自己都没有注意，他的肩膀在下意识的颤抖。 「怎么会......我这铺子好歹也租给了你一年多，咱们的情分在这里，我们全家都会感念江娘子你的大恩大德的。」 「您可别，我受不起这个，实话跟您说吧，就算您跪死在我门前，我现在也拿不出明年的租金，您愿意跪着那就跪着吧！」 「嗤~亏得我大姐总夸江娘子人美心善，依照小爷看，也就那么回事儿。」 江云娘勐然回头，目光不善的锁在了余天奇的身上，余天奇讪讪摸了摸鼻尖，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是啊，江娘子，人家陶掌柜也不是什么不相干的人，不过就是提早预支一年的租金......」 江云娘目光转移到另外一侧，看到的还是个熟面孔，戏嚯笑笑道：「不过是预支一年的租金？那王家娘子你来发发这善心，您借给陶掌柜十两银子，回头到今年年底我再将租赁的费用给您，就当是陶掌柜还债了怎么样？」 谁家就算有十两银子，也不能随便借出去啊，江云娘这小贱人，怎么就把火引到她这里来了。 「这......这关我什么事，你......」 江云娘冷哼一声，笑容里掺着嘲讽，打断了王家娘子的话。「是啊！不关你的事，你在这里放什么狗屁？」 这王家娘子平日里就爱在这条街上搬弄是非，东家长西家短的事儿她都想掺和一把，今日居然想在她江云娘这里讨便宜，没门！ 「你！江云娘，你说话也未免太难听了！」王家娘子梗着脖子瞪圆了眼睛，扯开了嗓门，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 跪在地上的陶掌柜脸色阴沉，裤腿被泥水打湿，身上瑟瑟发冷，膝盖酸痛，偏偏这两个女人还斗起了嘴，根本没人关注到他还跪在这里。 若是起来，就是功亏一篑，若是不起，那还不知要跪到什么时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页 「嫌我话难听？那你莫管闲事儿啊！」 「真是咸吃萝蔔淡操心，自家那三分半的地方事情都管不清楚，到我江云娘这里逞威风，好大一张脸！」 「好你个江云娘，嘴毒心狠的泼妇！」 眼看着王家娘子要冲上前去，他家丈夫王顺一把将她按下，对着江云娘露出歉意的笑容，拉着自家媳妇往铺子走。 「你可真是个不省心的，那江云娘什么人，也是你我这样的小民贱商能惹的起的？」 都是街坊邻居，谁家不知那辛府的大夫人一年总会亲自来那么一两回，还时常会送些东西来，显然关系不一般，再加上江云娘平日和善，这街上有哪个妇人敢与江云娘作对？ 偏生他家这个蠢妇看不明白其中道理，时不时的要拿话挤兑人家，今日若是不拦着，她恐怕是要闯出大祸了。 「王顺！你干什么！看我不撕了那泼妇的嘴。」 「蠢妇！闭嘴！你是想在这城中待不下去么？」 夫妻两人手臂拧成了麻花儿，相互钳制着进了铺子，门板被哐当合住，周围人哈哈笑着，又将目光转移回了包子铺门前。 「江娘子，就帮我这一回，我们全家人都会感念你的大恩大德。」 陶掌柜跪在地上往江云娘身边凑，江云娘急忙再次躲闪。 「您可别！我可担不起。」 想坑她银子的时候说会感念她的大恩大德，若是有一日她们母子落了难，恐怕他陶掌柜是最先落井下石的那一位。 人心这种东西，怎么能轻易相信？ 「我一介女流，又孤身带着孩子，能帮你什么？」 江云娘这话一出，不远处的余天奇嗤笑一声，就在袖口里摸索着什么。 周围有明事理的到是点了点头，江云娘狠狠瞪了余天奇一眼，接着道： 「您若是真为了家里人着想，就不该碰那不该碰的，今日就算有人帮了你，也难保你日后不会再犯。」 「您也不是不知那东西害得多少人倾家荡产，妻离子散，怎么就这样不开眼的要去沾染？」 江云娘不打算再跟他僵持下去，看着对面那余天奇一只手还僵持在袖笼里，没好气的道：「余家公子今日的课业做完了吗？还有功夫在这里观闲事？我劝你闲事莫管，莫惹腌臜事。」 余天奇被江云娘当众说的面红耳赤，正要回嘴，却见江云娘跨进铺子门，手脚利索地将门板合上。 「哼，果真是市井泼妇！」 余天奇小声嘀咕一句，满脸不平地看看跪在地上的陶掌柜心道：不过赌徒也的确不值当他同情。 江云娘躲在门板背后，看着余天奇甩袖离去才松下一口气。 陶掌柜这铺子怕是留不了多久了，一家子原本只收租钱，就已经吃喝不愁了，他偏偏要沾赌博。 原本她是想做完今年，就将东头那处客栈盘下来做酒楼的，可现在陶掌柜出这么一档子事儿，她也不得不早做打算了，若是这铺子真被陶掌柜拿去抵了债，只怕她后半年的租钱都要不回来。 若是她把这铺子买下...... 不成，若是买下来，他们母子恐怕就得多窝在这小铺子里一两年,能挣得到的银子也是有限的。 陶掌柜心有不甘的一边对着众人抹着眼泪，一边敲铺子门，足足有一刻钟，见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才缓缓离开。 第23章 江娘子有什么错？ 余天奇一脸怨怼的进了自家丝绸铺子，拔腿进了后面的帐房，白薇一手 握着帐本，一手娴熟的拨弄着算盘，边上还摆放着一盘点心和大壶果茶。 余天奇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碗，用力过勐，茶水都洒了出来。 原本懒得理会他，见他这样莽撞，不耐的抬起眼皮。 「我布置给你的课业完成了吗？」 余天奇端茶碗的手一顿，立刻心虚了。 「还没......」 白薇瞥了他一眼，又拨弄了两下算盘珠子。 「那是你姐夫特意给我调配的果茶，你要喝茶让他们给你沏。」 刚刚把茶碗凑到唇边的余天奇，瞪圆了眼睛看看茶水又看看二姐，一副难以置信，无法接受的模样。 二姐自从成亲之后，似乎对他就越来越疏远了，如今更是连碗茶水都不肯分给他了！ 原本就在江云娘那里吃了瘪的余天奇，此刻心中的怒火更大了。 「嘭！」 茶碗被重重的放在桌案上，茶水洒出大半。 「嘶~」 白薇倒吸着冷气，手忙脚乱的放下手上帐本，将边上的纸张移到安全处，她身旁伺候的小月连忙用帕子擦拭着水渍。 余天奇原本还觉得歉意，见没造成什么损失松了一口气，自顾自的坐到一边去了。 「余天奇！你是皮痒了是不是？」 白薇原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被余天奇这么一折腾，瞬间怒从心来，怒视着余天奇。 「不是我皮痒，是二姐你心长偏了！」 「若是从前，二姐怎么可能连碗茶水都捨不得赏我喝？」 那海章有什么好？ 不过就是个挖空心思吃软饭的，也值得他二姐真心相待？ 白薇：「余天奇！你......」 小月手上的活儿不停，又连忙抬起头提醒自家姑娘「姑娘，莫要动气。」 白薇听了小月的话，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小腹，深吸气稳了稳心神。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页 「唿~」 「说吧！这又是在哪里吃了一顿邪火？」 自家的弟弟她怎么会不知道？绝对不是只为了一碗茶的事情。 余天奇的神情变得古怪，原本靠在椅子上是一副松散模样，渐渐不自觉的挺起了嵴背。 「也没有。」 见他否认，白薇也没心思跟他计较了，重新拿起了帐本。 余天奇枯坐了半晌，神情一阵犹豫，一阵心虚，很快就坐立不安的站起了身。 「二姐，你说大姐究竟为什么要与那江氏有来往啊？还那样护着她。」 反正他是瞧不上那江氏的，一个寡妇，仗着一张脸，抛头露面卖包子，见谁都带笑，也不知是想勾引谁。 费力搭上辛府，没准就是想给他大姐夫做妾室呢！ 他知道二姐定然也是讨厌那江氏的。 白薇抬眸瞥了他一眼「大姐做事有你插嘴的份？」 「你瞧不惯就躲远一些，何必三天两头的往前凑，又不是只有那一条街能过人。」 她的确瞧不上江云娘那样钻营，又长相张扬的，但她从不觉得江云娘有什么错处。 她若不钻营，这样的世道，还不得将他们孤儿寡母生吞了，哪有什么立足之地？ 「我就是怕她打着辛府的旗号，四处招摇，给大姐惹下祸事。」 「二姐你不知，那江云娘简直就是没有半点软和心肠，冷心冷情之人。」 「我早就听说她那房主看在大姐夫的面子上，给她便宜了不少租金，今日那房主求她早付租金，她却冷眼拒绝，人家都给她下跪恳求了，她都不理会。」 白薇手底下的算盘不曾停过，但听他将整件事情说完，却停下动作，合上帐本，抬起头一本正经。 「江娘子做的没什么错，若是我也得如此。」 余天奇蹙眉「为何？」 「家中教你与人为善，也常与你说人心险恶，其中许多事情，是需要你自己去判断去瞭然的。」 「你到底还是年少不经事，你换个身份去想想，你若是那房主，你有房产，有亲友，会去寻租客讨要隔年的房租吗？」 余天奇的眉心皱的更紧了，他还有大姐、二姐，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去寻租客。 「再者，就算你穷途末路，无计可施，会去寻孤儿寡母借取钱财吗？」 这一次余天奇虽然还皱着眉心，却坚定的摇了摇头，很快又惊讶的半张开了嘴。 「若是真心寻求帮助，你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人难堪？」 余天奇彻底沉默了。 白薇伸手探了探茶壶的温度，让小月帮她添了茶，抿了两口才继续道： 「那么你再换换身份，站在江娘子的角度，孤身一人带着孩子，经营包子铺为生，手上只有几十两银子的积蓄，你会拿出几十两银子帮房主度过难关？」 「呃......大概不会吧......」 「那江娘子有什么错？」 白薇看着余天奇抓耳挠腮，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的模样，眉心微蹙，语气更加严厉道： 「那房主并非是真心求助，而是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裹挟江娘子拿出钱财。若是江娘子心智不坚，一时心软便是遭了他的道。」 余天奇惊讶道：「那一年的房租也不过区区十两银子，他怎么有胆子为了区区十两银子得罪大姐夫？」 那江氏被大姐夫认作表妹的事情，那条街上没有几家不知道的吧？ 「对啊，区区十两银子，你都不放在眼里，大姐夫又怎么会放在眼里？再者说他今日闹到了街上，放在了大庭广众之下，江娘子若是拿出钱财，那便是她愿意帮那房主，既然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又何来得罪一说？」 「他日房产易手，这租赁的手续不曾交接，那房主再举家搬迁，江娘子该寻谁说理？」 「你我家中富足，十两银子不过二两茶叶，一匹布料的事情，可在穷苦人家，那或许是全家十年的收成。」 「你觉得江娘子有错，是因为你先入为主，窄了心肠，也低估了人心的险恶。」 余天奇赤红着脸颊，连连点头。 「可二姐不是也不喜欢她，为何......」 白薇眼里有一丝窘迫闪过，清了清喉咙道：「这事情你该好好想一想，往后遇事万不可如此，不该因人断事，该就事论事。」 「还有！我很欣赏江娘子的为人处世。」 只是单纯的不喜欢江娘子比她长得好看而已。 第24章 浑水不能趟 江云娘一直守在铺子里，等着外面没动静了，才开始 准备他们娘俩的午餐。 陶掌柜会算计到她，她并不感到意外，毕竟这一年多里，她在这条街上风头无两，刚刚开张就接了侯府的生意，包子生意也比城中其他几家要好。 不过是有辛府给她撑腰，那些人不敢明面上挤兑她罢了。 外面那些眼红的，只看到了她赚钱，却没看到她起早贪黑，脚不沾地的辛苦时候。 江云娘摇了摇头，嘴角还带着一丝苦笑，收回了思绪，专心准备起午餐。 午后乌云涌动，天色更加灰暗，如同黑夜降临，不多时便下起了雨。 又是一夜过去，江云娘的身影依旧在铺子里忙碌，濛濛细雨更添寒意，刚下灶那热气腾腾的包子，成了抢手货。 江云娘忙的满头细汗，却在排队的人群里又看到了早起给老母亲买包子的牛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页 牛二没像以往那样嬉皮笑脸的跟她说话，而是垂着脑袋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 「还跟往日一样？」牛二常来，次次都是五个素馅儿包子，入春之后又换成了野菜包子。 「嗯。」牛二依旧垂着脸点头，从手里数出了五个铜板。 江云娘裹了五个野菜包子，又顺手裹了五个肉馅儿包子一道塞进了牛二的手里。 牛二家就剩下他与老母亲两人，每日买五个包子，也只是给他那瘫在床上的老母亲准备的一日吃食，自己从来都捨不得吃上一口，也算是个孝子。 牛二惊愕的抬眸，手足无措的又想去掏钱，江云娘不动声色的，一把将他手中的铜板，拨进了钱匣子，再没分给他一眼，接着做生意。 牛二抱着热腾腾的包子，离开人群，又往怀里裹了裹，回头又看了一眼被人群簇拥着的江云娘，眸光加深几分，快步离开。 江云娘没盼着这五个包子就能让牛二跟她说什么实情，毕竟牛二也并非是赌场内的重要成员，但这五个包子或许能让她早一步得到些消息，哪怕早一刻钟，也足够她提早做准备。 「云娘，那陶掌柜这次怕是真的穷途末路了，我听说......」 李家嫂嫂站在她铺子门前，一脸的八卦神情，探着脑袋凑到江云娘身边，压低了声音道： 「我听说那陶掌柜为了还赌债，要将他家大女儿，送到海家去给海家家主做小妾。」 江云娘拧起了眉，她昨天想着陶掌柜要么会把铺子或是宅子典当了，可万万没想到，这陶掌柜两样都没选，而是选了卖女儿。 他家大女儿也不过才刚刚及笄，那海家的家主，也就是白薇丈夫海章的父亲，该是有五十了吧？ 「要说这陶掌柜也是够有本事的，海家那样的大户人家都能搭上，若真是将女儿送进了海家，还愁什么债不债的。」 江云娘神情一顿，很快恢復如常，只是嘆了口气道：「那岂不是要苦了那丫头。」 李家嫂嫂却一副江云娘不懂的模样笑道：「这有什么苦的，他们陶家虽说算不得有多苦，可有陶掌柜那样的爹，她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能去海家多好啊？」 「吃穿不愁，绫罗锦缎享之不尽，往后就连她爹娘恐怕也得对她点头哈腰了。」 江云娘没再接话，李家嫂嫂认准的理儿哪里是她能辩驳的过来的。 而且李家嫂嫂这样的想法，也是这街上大多数女人们的想法，宁为富家妾，不嫁穷鬼妻。 这些女人羡慕那些大户人家里的妾，可谁又知道那些妾真正过的是什么日子呢？ 傍晚时分，送野菜的张大娘推着独轮车到门前时，后面小巷里传来一阵吵嚷和女孩子悽厉的哭声和恳求声。 江云娘的目光暗了暗，知道那声音是从陶掌柜家传出来的。 「姚华莫要怪爹爹，爹爹也是走投无路，到了海老爷身边，你可一定要小心伺候，一定要尽心尽力。海老爷身体康健，你若是再能给他添个一儿半女，定然......」 「爹，姚华求求您了，姚华不想做海老爷的妾，您就放过女儿吧！」 「胡说什么呢！能做海老爷的妾室，那是你修来的福分！」 陶掌柜厉声呵斥，转头又讨好似的说道：「海管家，我这闺女还小，不懂事，到了海老爷面前，您可千万要替她美言几句。」 「行了，抬走吧，可别误了我们老爷的吉时。」 不多时，一顶小轿从巷子出来，轿中还传出姑娘细细的啜泣声，令人生怜。 「啧啧啧~这是什么样的爹啊，怎么捨得将自己的亲女送给人当妾室。那与将亲女推入火海有什么分别？」 张大娘握着铜板看着那远去的小轿，摇头感嘆，眼里生出了无力的怜悯。 江云娘静静的站在门前目送小轿远去，神色有些麻木。 她知道，就算她生了怜悯之心也没有用，她自己也不过刚刚立住脚跟，是个在市井讨生活的小民而已。 她更不能趟那深浅不知的浑水，弄不好就会让他们母子跌入万劫不復的深渊中，谨小慎微才是他们母子的保命符。 这一夜江云娘睡的并不安稳，梦里她回到了那一方小院里，那些僕从、护卫当着萧景然的面，恭敬有礼，暗地里却从未将她当人看待。 萧景然一次两次会替她出面裁决，时间久了，他也会有不耐烦的时候。 萧景然入仕，公务繁忙，这院里的僕从就更是肆无忌惮了，她势单力薄，孤立无援之时，为了孩子也只能委曲求全，低调行事。 那些人鄙夷的眼神，恶毒的嘴脸那样清晰真实，让她无处可逃...... 从恍惚中醒来的她倚着墙，久久不能回神。 她的行为低调顺从了，日子反倒是好过了，后来她才知道，那些不过是齐国公府为了训诫她的手段罢了。 既然只是些手段，萧景然那样聪明的人，又怎会看不出？ 那么他的不耐和沉默代表着什么，她又怎会不知？ 如今再想起那些往事，她的心里竟然没有了委屈和愤恨，她对自己现在的心态还是很满意的。 第25章 早做打算 江云娘依旧天不见亮就起身，忙碌了一个多时辰，包子刚刚上笼屉，就有人敲响了铺子的门。 江云娘捧着烛盏，凑在门前往外瞧了一眼「哪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页 「江娘子，是我，牛二。」 牛二压着嗓子，目光在黑暗中警惕的扫着四周。 「不必开门，我来只跟你说一句话就走。」 「这铺子有人瞧上了，陶掌柜恐怕保不了多久，江娘子早做打算。」 江云娘微愣，紧接着就是一阵心惊肉跳，连忙应声「我知道了，谢谢牛二兄弟。」 牛二走后，江云娘坐在炉灶边一边添火，一边细细琢磨这句话的含义。 有人瞧上了这铺子，所以希望陶掌柜能出手，可这铺子是陶家一年中大半的收入，又投了不少心血才开出这么口水井出来，怎么可能会轻易出手？ 陶掌柜到了迫在眉睫的时候，选择了卖女儿，都不肯出手铺子，足以看出他对这铺子究竟有多看重了。 那陶掌柜沾染上赌博，会不会也是有人算计？ 必定是了！ 这样的事情，她也不是没有听说过，引人去赌，先小赢，后小输，人都是贪婪的，尝到了甜头，是怎么都不会放过机会的。 输赢越来越大，渐渐的也就泥足深陷了。 这种做法虽然很不光彩，也不合规矩，但它的确成效显着，少有能从这种局中逃脱。 做这样的事情都有恃无恐，那人必然在原州城中势力不小，对这铺子势在必得。 虽说她现在手上有些银子，却并不想让自己陷入这场纷争之中，她只想安安稳稳的将孩子养大，并不想充当什么好人，也不想惹上仇家。 原本她也没想只窝在这小铺子里，只是手头的银子还不够，原本是想再攒半年，现在看来，只能去求求人了。 江云娘不敢耽搁，包子卖完匆匆带着康平出了门。 「大掌柜，您就通融通融，租金半年一交成吗？着实是手中没那么多银钱。您放心，明年绝不会这样给你缴纳租金。」 齐大掌柜一副倨傲的神情，上下打量着这母子两人，眼里闪现出意味深长，嘴角上翘笑的猥琐。 「江娘子，咱们家商号可没有这样的规矩，莫说是半年了，起先跟你说的一年，还是我在我们东家那里求来的。」 江云娘赔着笑脸，连连点头。 「小妇人知道您帮了大忙，只是......」 江云娘话还没说完，齐大掌柜抬手打断了江云娘的话，笑的一脸不怀好意。 「只要江娘子愿意，这租金不付都可以。」 江云娘牵着康平的手下意识发紧，嘴角的弧度也掉了下来。 「在下也才刚刚过了不惑之年，髮妻年前病故，家中有些薄产，子女也都大了，用不着你看顾，只要江娘子肯，咱们条件都好谈。」 江云娘紧咬着后槽牙，舌尖紧紧顶着上颚，才让自己冷静着没有打断齐大掌柜的话。 她想租赁这铺子就不能得罪齐大掌柜，可这不代表他就能提无礼的要求。 实在不行，她也只能继续扯辛将军这张虎皮了。 「谢齐大掌柜错爱，小妇人新寡才刚过一年，曾在寺里发过愿，是必定要替亡夫守孝三年的。」 齐大掌柜替东家掌管着这原州城中的几家商铺，混迹商场半辈子，怎么可能看不出这是江云娘的託词，面色肉眼可见的黑沉下来。 「既然如此，那还是请江娘子回去准备银子吧！」 齐大掌柜甩甩衣袖抬脚离开，江云娘白了脸，这铺子难得，怎么可能这样轻易放弃，牵着康平紧跟了上去。 「齐大掌柜，小妇人知道您这客栈月月亏损，又无人接手，长此以往您在您东家那边也没法交代，不如租赁给小妇人，小妇人现在手中虽然银钱不足，但能保证，在营业之后三个月，最多三个月，就把今年的房钱给您结清。」 「我可以让辛将军帮小妇人做担保.....」 齐大掌柜冷眼瞟了她一眼，不耐烦道：「江氏，身为女子就该守本分，野心太大不是什么好事！」 「莫要说辛将军如今不在城中，就算辛将军在，他也得顾及我们东家的几分颜面。」 「送客！」 母子二人被伙计请了出去，江云娘站在街上看着这客栈的全景，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的。 若是能盘下来，做客栈带吃食，定不会比在西城时的差...... 看来是时机未到，她也只好再做打算了。 「娘，其实咱们现在的铺子也不错的。」康平闪烁着一双大眼睛，仰头看着她。 娘总说换了更大的铺子，他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他不懂什么是好日子，但他知道他们现在的日子也不差。 比大毛家好多了，大毛家一天只能吃两顿饭，还餐餐都吃不饱。 他每天不管什么时候饿了，都会有吃食，顿顿都能吃的饱饱的，他觉得这样的日子就是很好的日子了呀。 江云娘半弯着腰，十分怜爱的抚着康平的小脑袋，带着笑意道：「可我们不能一直都在那小小的包子铺里，咱们母子想要过的好，就得变强大，才能不被人欺负。」 她这算不上是什么野心，她只是想让孩子跟着她能好过些。 能在遇到事情时，有处理事情的能力，而不是事事都要求人。 康平还是不太明白，但娘说的话一定是对的，于是迟疑了一下认真的点头道：「康平要快快长大，绝对不会让人欺负娘的！」 江云娘眉眼弯弯，抱起康平，笑的温柔：「好，娘等着康平长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页 「不过在康平长大之前，还是要由娘来保护康平。」 这铺子她是还是得再找找，康平该启蒙入学堂了，若是没有足够的银子，她就算有良籍也未必能将康平送入学堂。 「娘，康平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恩，能康平的个头比娘高了，那就是长大了。」 「那康平长大之后会是个很厉害的人吗？」 「当然会！」 「会比顾将军还厉害吗？」 「呃......」这孩子怎么想起他来了？ 「会的。」 「那康平也要当将军，比顾将军更厉害的将军！」 「......」 「其实要比顾将军厉害，也不一定要做将军。」 想当将军就要打仗，打仗多危险啊！ 「那、那做什么能比做将军更厉害呢？」 「很多啊，比如说做丞相，做......其实每个人都有不同分工的，将军是管辖军队，负责打仗镇守一方的。文臣则是管理内政，保国家安宁。」 康平更是疑惑了「那娘希望我做将军还是文臣呢？」 「娘希望你能平安、康健、肆意洒脱一些也无碍。」若是可以她倒是希望康平不做文臣武将，做个富贵商贾平安一生便好。 第26章 欺负我娘的都是坏人 余天奇忙着做二姐留下的课业，连门都顾不得出，好不容易按照二姐要求做完了，揉着肩膀准备出门散散心，就听到了一桩糟心事。 那个姓陶的，将自家的女儿卖了，还是卖到了海家， 给他二姐夫的爹做小妾！ 哈？ 真是绝了！ 这是什么货色，也配污了小爷的耳朵？ 余天奇想到那日在包子铺门前的事情，蹙着眉愣了半晌，才悠悠准备出门。 姚华回门的那天，陶掌柜在巷口就拦住了轿子，硬是让姚华在巷口下了轿。 姚华不似那日离开时只穿着一件红色小夹袄，今日一身绫罗，头上有了珠翠，站在巷口浑身上下尽显贵气。 姚华大抵是觉得有些难堪，尽管对上了爹爹迎合讨好的笑脸，却还是红了眼眶，绷着一张脸提着裙子往里走。 云娘只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招唿手中的生意去了。 她人微言轻，不会再去劝说陶掌柜，也并不想掺和这一家人的事情，自讨没趣不说，还会惹上一身腥味。 江云娘卖完最后一屉包子，康平已经坐在桌前乖巧的吃下了一个包子，还喝了一小碗的粥。 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露出一排贝齿，笑的憨态可掬。「娘，我去跟二柱他们玩儿了。」 「好，别跑远了。」 江云娘目送康平出门，转头就看到了红着眼眶紧紧捏着帕子的姚华从巷子里出来，看到她时眼里有种莫名的情绪，似是有话想跟她说。 「姚华，你如今虽然已出嫁却也还是我和你娘的女儿，多想想家里，和家中的弟妹。」陶掌柜紧紧跟着姚华，姚华娘满眼心疼却抿着嘴隐忍着一言不发。 「爹娘不必再送，姚华往后不能在家尽孝，还请你们多加保重。」 姚华站在巷口，低垂着眼眸语气没有什么起伏，上轿时偏头看了江云娘一眼，眼里隐隐有了泪光。 江云娘并没有在意，她就算同情姚华，也做不了什么，也只能感嘆一声各人有各命。 只是让江云娘想不到的是，不出半个时辰，姚华换了一身普通的装扮，戴着帷帽出现了在铺子门前。 「云娘姐姐，姚华有事相求......」姚华伸手合上了门才解下帷帽露出真容。 「.......」江云娘并不想掺和他们家的事情。 「云娘姐姐，姚华知道您心善，也知道您不想管我家这摊子烂事，可姚华实在无人可托......」 「父不慈，母不立，我们的姐妹这一生只怕都会断送在父亲手中，姚华这一生已经没什么可盼的了，可姚仙她才十一岁，若是也如我这般，我这做姐姐的实在于心不忍。」 江云娘眉心锁的更紧了「既然你心里不忍，那便好好活着，在你妹妹有难之时，帮扶一把，这便是姐妹。我毕竟是一个外人，你託付于我，我若不上心，你妹妹往后的前途依旧会被葬送。」 姚华目光暗了暗，咬了咬唇继续道：「姚华知道是这么个理，可姚华前途渺茫，往后只怕想出府都难，又如何照看姚仙。」 「姐姐不必做什么，若是姚仙有难请姐姐寻人给我托口信便好。」 姚华从袖笼中取出一只手帕裹着的银镶红宝八宝簪，塞入了江云娘的手中，又迅速褪下手上的那一双成色极好的和田白玉手镯。 云娘连忙推拒又塞回姚华手中「这些我不能收，不过就是捎口信，举手之劳罢了。」 东西都是好东西，可这些东西她要是收了，有些事情就说不清了。 「还请姐姐务必收下，这些东西留在我这里，没什么用处，也未必能留得住。」 想到今日父亲母亲在她面前哭穷，眼里满是贪婪的模样，她的心就不断往下沉。 这些东西若是落到了父母手中，肯定也改不了家中的现状，多是被父亲拿去当做赌资。 比起父母，她宁愿相信江云娘。 「不可，无功不受禄，东西你拿回去，我是不会收的。」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道理她是懂得，一句託付原本没什么，她只管尽力去办，若是办不成也是天命不可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页 东西若是收了，她若是没办成事情，必定会落人口实。 江云娘严词拒绝，姚华也没办法，只能揣着东西沮丧离开。 刚刚送走了姚华，转个身又看到了满面含笑的余天奇，江云娘顿感头大，怎么麻烦都赶在了一起？ 不知为何，余天奇明明是一脸笑意，却看的她一身恶寒，浑身不得劲儿。 「江娘子，那日的事情，是小子误会了，今日上门，跟您道个不是，还请江娘子大人有大量，原谅小子这一回。」 其实上一次被二姐教育了一顿之后，他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只是这几日忙着赶课业，才拖到了今日来致歉。 余天奇的小厮提着几包东西，笑意盈盈的递了过来。 江云娘没有伸手去接「余公子大可不必，各人论各理，我不会因你几句话生气，也就不所谓什么误会不误会了。」 「东西你拿回去，我不需要。」 被人误会的时候多了，若是都放在心上，她还不得被气死？ 「江娘子您......大人有大量，小子这次是真的认识到错误了，您......」 「哐！」江云娘迈腿进了铺子，给余天奇吃了闭门羹。 吃了一鼻子亏的余天奇，站在原地摸了摸鼻尖。 『怎生心眼这样小，跟他二姐有的一比！』 转身看到了在街边玩耍的康平，余天奇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提着袍角热情洋溢的奔了过去。 「康平，来！小舅给你买了好吃的。」 蹲在地上与人一起玩耍的康平抬起头，扫了一眼余天奇道：「我娘没有弟弟，我也没有小舅。」 哼！坏人，那天他说的那些话他可都听见了！ 余天奇耐着性子又弯了弯腰，「啧~这孩子，你平乐哥哥叫我小舅，你叫我一声小舅还亏了你不成？」 「别想拿我当三岁小孩儿，我才不上你的当！哼~欺负我娘的，都是坏人，我不跟你说话！」 康平听他这话就更来气了，平乐哥哥才不会有这么坏的小舅，他肯定不是亲生的！ 康平这下也不玩了，拍拍屁股，朝他做了个鬼脸就朝家里跑去。 「嘿~小破孩儿脾气还挺大，才几岁啊！大人的话都不听了，哪有你这么不乖的小孩儿，小心被狼叼去。」 余天奇余光瞥见大壮，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小孩儿你说是不是？」 「我娘说了，吓唬小孩儿的都是坏人！」大壮缩了缩手，惊恐的看着余天奇。 「呃......」 「康平说，不能跟陌生人说话，我也要回家。」 「.......」 大壮脚底抹油，一熘烟儿的也钻回了自家铺子。 「小爷像是坏人？真是......小破孩子。」 余天奇目光扫向自家的两个小厮，正巧看到他俩面面相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伸手给两人各赏了一个爆栗。 第27章 小林大夫 「江娘子可在家？」林寻一身青蓝衫子，理了理袍子，清了清脚上的泥，轻声叩门。 「林大夫，这是外出採购药材回来了？」正巧江云娘在摘菜，听到是小林大夫的声音连忙开门。 「嗯，回来了。」小林寻看到江云娘的那一刻，眼神都亮了，下意识的退了半步，点头浅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江云娘见他拘谨的浅浅带笑，红了耳尖的样子，笑意加深。 林寻是在她的这群追求者里，她最中意的了。 世代从医，家世不显，与她年纪相当，为人老实又谦和有礼。 林寻的妻子生下女儿得了病，林家父子拼尽一身的医术，也只让他妻子支撑了一个多月，留下了一个女儿。 林寻的女儿年纪比康平小两岁，林寻为人老实，真诚，还有一技傍身，跟这样的人过日子，虽说不会有什么大富大贵，但也不会太累。 而且林家是大家族，不但在原州城中有族学，在大兴城也有供奉的书院，若是真能成，对康平读书的途径也是有很大帮助的。 至于情投意合...... 已经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江云娘的笑容，让林大夫失了神，瞬间恍若遇仙，飘飘然的发呆起来。 「林大夫可是将奴家要的药配好了？」 「配、配好了，就是来给你送药的。」林寻慌忙从药箱里取出两包药粉。 「江娘子可是睡眠不好？这药的确对症，不过药效勐了些，掌握不好用量的话可能会误事。若是江娘子信得过，在下给江娘子把把脉，再另开一副方子。」 江云娘拿到两包药粉迅速收好，心里就踏实了不少，这东西她也是上辈子无意之间得到的，她是知道药性所以才打算用来防身的。 「不用麻烦林大夫了，这药我从前也用过，知道用法。」 江云娘笑盈盈的拒绝了林寻，从钱匣子里取了一角银子给了他。 林寻心中总觉得有些古怪之处，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再三嘱咐她，此药不能与酒水同时服用。 「谢谢林大夫， 我会注意的。」 林寻背着药箱依依不捨的转身，走了几步再转头正巧看着江云娘关上了门，张了张嘴，摇摇头独自离去。 清早晨雾还未褪去，城外三里地处，一片隐秘林子里，聚集着七八个人，装扮迥异，有小厮装扮，有乞丐装扮，还有商贾和伙计的装扮，隐在林子里，齐齐看向城门方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页 「可算是能入城了，都快憋死兄弟们了。」 「哈哈哈~」 「可不是嘛！满春楼里的姑娘怕是都换了一批了，就是不知道今年的烧酒酿的好不好。」 邱老大一行人小心谨慎的朝着城门方向扫了一圈又一圈，确认没有挨个盘查才稍松了口气。 「进城之后低调行事，万不可大意。更不要节外生枝，待明天採购完粮食，城门外五里亭汇合！」 「放心吧老大，这都一年多了，顾侯爷忙着在前线布防，哪里顾得上咱们兄弟。要我说，就是邱老大你太过谨慎了。」 邱老大怒了，低声呵道：「柱子！你若是如此态度，还是别进城的好！以免坏了兄弟们的事儿！」 柱子一听邱老大来真的，立刻正经了起来。「不了，不了，我保证，一定听老大的话，小心谨慎，绝不会节外生枝！」 「我再说一遍，切莫大意，小心谨慎抓紧办正事！还有，管好你们的嘴，不许跟花楼的那些婊子胡说八道，听到了没有！」 兄弟们都被邱老大的阵势吓到了，赶紧点头，再三保证，绝对会谨言慎行。 邱老大一副伙计打扮，赶着牛车，进了城门，前往粮铺路上，看到一处围了不少人的小铺子，隐在炊烟里的那个人影，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邱老大如同鹞鹰盯住了猎物一般专注，又掺杂了不甘和悔恨，而忙的焦头烂额的云娘， 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眼神。 满花楼中一处很不起眼的雅间内，邱老大坐在最上首的位置，屋里并没有满花楼的姑娘，几人无声的递上了凭据，邱老大则是推给了他们一箱金银。 几人清点了箱子里的金银，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果然邱爷爽快，往后有什么需要只管跟我们兄弟说一声儿，一定给邱爷准备齐了。」 邱老大与几人相互寒暄吹捧了几句也没了兴致，只觉手中的烈酒也是索然无味。 挥了挥手招来了自家弟兄，只说还有别的事情，就将这几人推给了兄弟们招待，自己则是顺着满花楼的角门摸了出去。 「邱老大不是不让咱们到处乱跑么？他这是做什么去了？」街角暗处隐着的两个人，看着邱老大的背影，不免疑问。 「害~还能是做什么，找老相好儿去了呗。管他呢，好不容易出来一回，咱们兄弟也得好好畅快一回。」 「走了，走了，喝酒去！」 「可邱老大不是说街上得有人守着吗？」 「守什么呀？这城里根本就没人在意咱们，哪有人问起过咱们的事情，连张悬都没贴，是邱老大太疑神疑鬼了。」 守着能干什么？ 大家都是兄弟，没道理他们在屋里喝酒吃肉玩女人，他们却在这里忍饿、挨冻、被蚊虫咬。 两人一推一搡的进了满花楼，没多一会儿，镇北侯府那边就得了消息。 「几个小毛贼，胆子不小，真以为我镇北侯府没人了。」杜氏身披银甲，低垂眼眉，一寸一寸仔细擦拭着银枪。 「让明顺一切就绪。」转头看向跟自己一样身披甲冑的婢女，兰英「备马，本夫人亲自去瞧瞧这几个毛贼胆子究竟有多大！」 栗嬷嬷看着一行人的背影，默默地摇头。 她家姑娘，果真是到多大岁数也改不了，即使这些年收敛了锋芒，她也终究还是那个虎威将军家的大姑娘。 第28章 奴家什么都听爷的 云娘一如既往收拾好铺子里的东西，发上两缸面天刚刚黑下就带着康平歇下，今日不知怎么的，睡的格外不踏实，打更人从门前过去，她索性睁开了眼。 披上衣衫在一帘之隔的外间点燃了油灯，点点火光摇曳燃起，打更人越走越远，夜里寂静的可怕，那股惶惶不安的感觉又涌上了心头。 窗户有半扇敞开着，窗纸被风吹的轻轻响动。 云娘拢了拢衣衫，走到窗前正准备关上窗，却不想被人一把拽了个踉跄，险些拽出屋子。 「啊.唔!」口鼻被一只粗粝的大掌捂住，声音戛然而止。 那人已经翻身进了屋子，云娘瞳孔放大，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人。 她早料到这人一定会寻她报仇，却没想到这人会这样大胆，竟然熘进了原州城中！ 纵然早就预料到会与这人再见，此时她也忍不住的惊讶且害怕。 「莫要出声儿，若是不听话，你那小崽子可就没命活了！」 邱老大一手捏着云娘的脖颈，一手捂着她的口鼻，那张黑脸上，是遮掩不住的笑意，阴恻恻的看了土炕一眼。 云娘佯装着被吓破了胆，满眼的惊慌失措，连连点头。 「不错，学乖巧了。」邱老大抽出云娘脖颈上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云娘光柔白皙的面颊，又忍不住用指腹揉了揉，另一只手从口鼻缓缓下落，从嵴背划到了细腰。 云娘不动声色的咬破了舌尖，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红着眼眶楚楚可怜的看着邱老大。 这样的眼神在邱老大这里显然有用，语气都柔和了几分「在这城里累死累活的有什么好？跟了爷，爷让你吃香喝辣穿金戴银。」 「求大爷放我们孤儿寡母一条生路......」 云娘颤着嗓音，娇娇柔柔的仿佛就要站不住，隐隐有朝着邱老大身上靠过去的样子。 「嗤~爷何时不给你生路了？你跟了爷，就是最好的出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页 邱老大嗤笑一声，顺势将人按在了怀里。 一股浓重的汗臭味交杂着羊膻味儿，云娘差点没忍住，垂着眼眸屏住唿吸艰难的隐忍着。 这是把羊生吞了还是跟羊睡一个窝棚了？ 从前自家养的山羊身上都没这么大的味！ 「让我跟了爷也不是不行，爷得答应我，不能伤了我的孩子。若是爷不应，那奴家宁死也不会从的。」 云娘忍不住的抖了抖肩膀，把自己都膈应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邱老大的笑意直达眼底，这女人的性子他可是领教过的，她若是不谈条件，他这心里才是没底。 主动谈条件，就说明她是有些诚心的，不过就是养的小崽子，有什么使不得的？ 「呵呵~行行行！应了你，都应你！啵~」 云娘捂着脸颊，推搡了邱老大两下，后槽牙都咬紧了，可她力气就算比一般女子大，在邱老大这里也根本不算什么，根本推不开他。 而看在邱老大眼里却是他欲拒还迎的小把戏，更是给她添了几分兴致，扶在腰间的那只大手越发不老实了。 「爷真的什么都应我？」云娘迅速捉住他那只肆意非为的手。 「嗯！」 美人儿在怀，香气肆无忌惮的往他鼻子里钻，一年多没碰过女人了，他就算是个柳下惠也忍不住，低下头埋在云娘的颈肩，贪婪的嗅着美人的香气。 「那爷得明媒正娶我，至少得让我坐八抬大轿入门。」 「行，都依你。」 云娘眼里的笑意越发森冷，语气却依旧柔软娇媚，扶着邱老大的肩头继续加码谈条件。 「我还想要一支赤金簪，是凤簪最好。」 「呵呵~你还挺贪心。」 邱老大终于捨得抬头来打量江云娘了，云娘瞬间收敛了森冷目光，换做一副带着几分无辜，又有几分期待，还透着一丝丝狡黠，雀跃的目光含笑迎上邱老大的目光。 凤簪那东西哪里是一般人敢想的，那都是侯爵夫人王孙贵胄才能戴的东西。 果然绝色的女人都有野心的，仅凭姿色就敢肖想赤金凤簪这种东西。 不过他一山大王，哪里有那么多的忌讳，只要她肯提要求，就说明她是真的想跟他，他邱老大可不会亏待自己的女人。 更何况还是个绝色的女人！ 「爷刚刚还说会让奴家穿金戴银，现在不过才跟爷要了一根金簪，爷就嫌奴家贪心了。」 「哼~爷莫不是只想将奴家哄骗到手才这么说的吧？」 云娘用力推开的邱老大的脑袋，佯装生气，手脚并用的挣扎。 云娘掌握着力道，也不让自己看起来太扭捏，并不会让邱老大感觉厌烦。 「哪能啊？爷向来一个吐沫一个钉，怎么会哄骗你，凤簪就凤簪，爷给你就是了。」 除了他邱老大，还有哪个男人敢承诺给她这个？这女人他势在必得！ 云娘娇嗔道：「赤金的，爷可不能拿银的来煳弄我。」 「行，行，行！爷现在就给你，赤金的！」 邱老大笑呵呵的一手搂着云娘的腰，一手在怀里摸索，片刻还真从怀里掏出一支赤金簪，不过不是凤簪，而是梅花簪。 「这个先给你，回头爷再给你打一支凤簪。」 云娘『惊讶』又『欣喜』的睁大眼睛，渴望的看着他手中的那支赤金梅花簪，嘴角一点一点的扬起笑意。 「爷真的给我？」 此刻的云娘，表现的就像是个见钱眼开、贪婪的市井妇人，毫无灵气可言。 但对于素了一年多的邱老大来说，眼前的美色已经足以让他浑了头脑，根本想不起之前的江云娘是个什么性子。 说白了，就是有这张脸足矣。 「咕噜~咕噜~」 从看到江云娘的那刻起，邱老大心里眼里就都是这道倩影了，无心正事更是没有胃口吃饭，现在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 听到声音的云娘，手里把玩着簪子，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了。 「先让爷舒缓舒缓，明日就带你们娘俩出城去。」说着就朝着那娇嫩的红唇压下去。 「您别急啊，孩子还在呢~」 云娘伸手一挡，笑的更加柔媚了。「爷夜里没用饭吧？」 「正赶巧儿，奴家灶台上还温着一锅鸡汤，整只鸡炖的，再给爷配一碗面条儿，爷吃饱了再舒缓。」 邱老大眉心一滞，眯起眼打量着云娘。 云娘神情不变，笑盈盈的一手扶上邱老大的胸口「奴家这里还有半罐自己酿的米酒，反正也带不走，不如今日奴家陪爷喝上几杯，全当助兴了。」 云娘的镇定自若，仿佛真的就死心塌地的认准了邱老大，从这一刻起就真心待他一般，邱老大依旧不放心。 「孩子刚刚睡下，若是把他弄醒了，岂不是坏了咱们的好事。等爷吃饱喝足了，这孩子也就睡熟了，到时候......」 云娘主动环住邱老大的腰，附在他耳边轻声道：「奴家什么都听爷的~」 云娘娇软暧昧的声音让邱老大晃了神，鬼使神差的就应了。 第29章 小心无大错 云娘跳脱出他的掌控，迈开盈盈的步伐，开门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含羞带臊的望了一眼邱老大。 邱老大只觉得自己浑身酥软，心里如春水，融化开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页 等云娘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前，邱老大一拍脑门，倒吸了一口凉气。 万一这娘们表面柔情似水，暗地里给他下毒可怎么办？ 啧！自己也不是没见过女人，怎么到这娘们面前，脑子就浑了？ 不行，他得跟过去看看，若是她真一心一意的待他，那他也没什么说的，只要她能给自己生个大胖小子有了后，把她当姑奶奶一样供起来都行。 若是她还敢像上次那般，耍花样儿...... 那就别怪老子心狠手辣，这娘俩一个他也不会留！ 进了厨房的云娘，用手中的金簪挽起青丝，系上围裙舀面，舀水一气呵成。 邱老大进来的时候，正巧看到云娘准备和面「等等！」 云娘手上动作一顿，疑惑不解的抬起头。 邱老大一边打量着云娘，一边将她手中的东西一一夺过，嗅了嗅。 灶里新添了火，锅里的鸡汤香气四溢，揭开锅盖的那一瞬间，邱老大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 可真香！ 这不比老刘炖的羊肉汤好喝百倍？ 没想到这小娘们不但长得美艷动人，还做的一手好饭菜，可真是贤惠。 邱老大依然没忘记自己的目的，认真嗅了嗅，手指沾了一点点汤汁，用舌尖试了试，没有察觉到异样，才有些不舍的又将锅盖盖上。 心满意足的转身却对上了云娘那双带着水波，含着怒气的杏眸，让他神情一怔。 「奴家这一片好心，担心爷饿肚子缺了兴致，你却这样怀疑奴家？」 云娘一副被气坏了的模样，红着眼，喘着粗气，一把拽下头上的金簪甩到邱老大身上。 男人就是贱皮子，你要十成十的对他好，他定然不会珍视你，若是时不时的发些小脾气，让他日子不那么好过，他反而才会知道心疼人。 就连萧景然那样的人也不例外！ 「真当老娘稀罕你的破簪子，想娶老娘的人多了，还不差你一个！不过就是想着你能明媒正娶我，好好待我和孩子，没想到你......」 云娘两颗眼泪瞬间滚落，邱老大见她这样激动，有些手足无措，生怕她把巡查的官兵招来。 「你竟这样想我，拿着你的破簪子，现在就滚！」 「够了！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云娘吵吵的邱老大有点头疼，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女人，柔起来如春水，这泼起来也真的是闹人。 果然长的再好看，她也就是个妇人！ 蠢妇！ 原来这女人想让他明媒正娶，呵呵~ 老子就说嘛，这么漂亮的娘们怎么会没人看上？ 原来是这样，没钱的她定是看不上，有钱的不会娶她做正妻，更何况她还带个拖油瓶，有哪个男人能接受的了？ 若不是遇到他，这个蠢妇只怕是得在这里卖一辈子的包子！ 遇到了爷是她天大的福分，她居然还敢这样对爷！愚蠢至极！ 云娘受了惊吓，瞬间禁声闭上了嘴，眼神里带着恐惧，眼泪吧嗒吧嗒就往下掉。 邱老大看到云娘的眼泪就心软，到了嘴边儿的硬话，愣是一句也说不出了。 这还在原州城里，闹出什么动静来不好，暂且饶了这小娘们，等回到山上爷再跟她算帐！ 再看看那锅香气四溢的鸡汤，邱老大咽了咽口水，扯了扯嘴角儿主动求和道：「做饭吧，爷饿了。」 是真他妈的饿了，没闻到味道还好，闻到这鸡汤的味道他就像是三五天没吃饭一样，五脏庙造起反来了。 云娘眼里的恐惧渐渐消散，可提起做饭却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了，站在原地没动弹。 邱老大撇了撇嘴，心道：女人就是麻烦！ 可人还没到手儿，还得哄着不是？ 无奈弯腰捡起地上的金簪，换了一副笑脸朝着云娘走过去。 「好了，是爷错了，爷不该怀疑你，等回到山上，爷再给你......五支、不十支金簪给你陪不是好不好？」 「嗤~」云娘嗤笑一声，又往邱老大身边靠了靠，抬起眼眸看他。 「爷可得说话算数！」 云娘眼波流转，含着水光，这么个娇俏可人在怀里他还有什么不能应的？ 「那爷坐，奴家这就给爷做饭。」 云娘指了指桌前的长凳让邱老大坐下，自己则是将和面的傢伙事儿都挪到了那张小桌子上，弄的动静还有点大。 邱老大：「呃.....」 云娘丢了个白眼给他「奴家这不是怕爷信不过奴家么？让爷看着，爷总该放心了吧？」 「咳~咳！」邱老大有些心虚的咳了两声，却也没有阻止云娘做法。 云娘的动作熟练又利落看起来就让人很舒心，这一小会儿，邱老大已经无数次暗自点头，心里又十分窃喜自己冒着风险跑了这么一趟。 他邱老大出生入死、东躲西藏的这么多年，总算是让他捡到了个宝贝，跟她比起来，那些金银珠宝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她能老老实实的跟他回山上去，这么知冷知热的伺候他，再给他生个大胖小子，他邱老大这辈子就算没白来这世上一遭。 一大老碗热腾腾的鸡汤面，摆在了他面前，云娘有转身端上了一大盆鸡汤里面有一整只鸡，还有些蘑菇，黄澄澄的油脂飘了薄薄一层，若是平常云娘肯定会将油脂弄出来露出鲜白的汤汁，但她图了省事没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页 「爷等一下，奴家给您取酒去。」 邱老大早就拿起了筷子，顾不上搭理云娘，唿噜就是一筷子面，有些烫嘴可也不影响香味在嘴里蔓延。 云娘抱了一只陶罐和两只陶碗过来，当着邱老大的面开封，米酒的香气瞬间溢了出来，甘香入鼻，比外面卖的米酒醇香很多。 邱老大虽然好酒，却从不喝米酒，他嫌米酒不够烈，不够爽口，但这罐米酒她倒是不介意尝一尝。 云娘倒了两碗米酒，将其中一碗推给了邱老大，邱老大却迟疑了。 「哼！」云娘没好气的将酒碗抽回来，自己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哎......」 邱老大见云娘喝了自己的那杯酒，讪讪的笑没出言阻止。 再次倒上米酒，云娘却将两碗都推到了他面前。 邱老大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了云娘刚刚用过的那只碗。 小心无大错嘛。 云娘也并不怎么在意，将他手边的另外一碗酒抽回来，放在自己面前。 第30章 她杀人了 邱老大在美色和的诱惑下，渐渐放下了戒心，一手捏着筷子，一手拿着一只撕下来的鸡腿。 大口大口的吃鸡腿，一口米酒入口，瞬间满足的眯起了眼。 云娘笑盈盈的坐在对面，并不打扰他，倒是邱老大，两碗米酒下肚，开始跟云娘讲起山上的生活有多好。 没看出来，看着这样狠厉寡情的一个盗匪头子，居然还会吹牛，而且吹的那叫个云里雾里，她若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可能就真信了。 一大碗面让他唿噜唿噜几口吃了个干净，一整只鸡也风捲残云般的进了他的嘴，半罐子米酒，也见了底。 邱老大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用汤勺将陶盆里的残渣都捞入了自己碗里。 「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样的手艺。」 「你只管放心，爷定然会好好待你和你那小崽子。」 邱老大此刻坚定无比的决定，就算她不肯跟他走，他也得想办法将她掳到山上去。 女人嘛，就算一时的不乐意，她也总有屈服的一天。 到了山上，他有的是时间和精力让她屈服！ 「好！奴家相信爷！」只可惜你没那机会！ 云娘笑容甜美的主动拿起汤勺，给邱老大盛了一碗汤。 也不知是怎么的，美人儿这笑容，有些晃眼。 本来已经酒足饭饱的他，鬼使神差的又干下一碗汤，脑袋越来越晕乎，手上的筷子都变成了三只。 「你.....」这臭娘们给他下药了？ 不可能啊！ 她做饭的时候，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难道是米酒？ 不会，米酒里若是加了东西他不可能察觉不出来！ 「嘭！」邱老大拍桌站起恶狠狠的指着云娘，身形晃了晃，甩了甩脑袋。 「臭娘们！你给老子下药！」 他确定这东西不是什么毒药，顶多就是点儿蒙汗药！ 「无知蠢妇！居然妄想这点蒙汗药能放倒老子？老子一根手指头就能掐死你信不信！」 云娘戏嚯一笑，将自己碗里的米酒喝了个干净，不屑的抬起眼看着这个东倒西歪的大块头。 「对啊，给你下药了。」 林寻帮她配的那两包药粉，她可是一点儿没浪费，进了厨房门她就倒进了鸡汤里。 邱老大也没辜负她的一片心意，将她这一锅汤吃了个干净。 米酒虽然不能让这药效发挥到极致，但也足够他睡死过去了！ 这盗匪头子也真是自以为是，那就让他看看她这药能不能将他放倒！ 「你也别怪我，谁让你用孩子威胁我呢？」 天底下恐怕没有哪个母亲会容忍，别人拿自己的孩子做威胁！ 敢动她的孩子，那就不能怪她心狠！ 「你...你！」 邱老大肘着自己昏沉的脑袋，满脸的愤怒，胡乱抓了一把，却连云娘的一根髮丝都没抓到。 邱老大自诩身壮如牛，一般的蒙汗药也就只能让他打几个瞌睡，没想到这次居然让他如此头晕眼花，浑身无力...... 「咚！」 邱老大倒下了，一直很镇定的云娘却乱了手脚，接下来该怎么办？ 邱老大肯定不会一个人进城，她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人，她能认得出来的恐怕也不多。 能解决邱老大，已经实属侥倖，她一个弱女子根本没办法解决那么多人。 她早就查看过了，门外并没有人把守，那就说明邱老大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他的那些同伙...... 说不定就再满花楼！ 她不知道他的那些同伙知不知道这里，为了安全起见她和康平不能留在这里了。 那邱老大怎么办？这些药量就算是头牛也能睡到明天了，可明天以后呢？ 把他交给辛周虎？ 万一又让他逃脱了，她和康平肯定会没命的！ 想到这里，云娘眼眸中闪透着冷光，瞬间起了杀心。 她不能允许任何意外！ 云娘的目光挪到了案板上，菜刀的边上还挂着一把小巧的剔骨刀。 趁他睡过去，要了他的命，从今往后这个人，就不会再对他们母子有任何威胁了！ 云娘心里有了想法，便立刻付出了行动，剔骨刀握在手中，一步一步朝着邱老大逼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页 她不能让康平出意外，更不想毁了现在这样平静的生活，他必须死！ 死透了才行！ 云娘深吸了好几口气，微微颤抖着手将刀伸向趴在地上的邱老大，在邱老大脖颈上划出一道血口。 云娘咬紧牙关，心一横用力像宰鸡一样一刀割破喉咙，血液瞬间喷溅而出。 血液喷溅出来的那一刻，云娘下意识的用手去遮挡，手掌被温热的血液侵染，顺手拿过桌上的抹布，搭在喷溅鲜血的伤口上。 鲜血不再喷溅，而是流淌到了地上。 此刻的云娘满目猩红，心脏跳的极快，连退三步手上的刀掉在了地上，自己撞到了柜子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地上的殷红越来越大，胃里翻江倒海翻涌着，几乎要站立不住。 「呕~」 她杀人了！ 她从没有杀过人，此刻她的手上沾满了温热的血液，她紧张的要命，却也隐隐的感觉到了一丝兴奋。 原来杀人是这种感觉吗？ 倚靠柜子才能站稳的云娘，呆愣的看着那人，抽搐几下又没了动静，过了好一会儿，才敢上前去查看情况。 血液浸入青石板，留下大片痕迹，人已经彻底没了气息。 云娘跌跌撞撞的起了身，不敢耽搁。 她杀的是被城中悬赏的盗匪头子，不会有人追究她的罪过，但她并不敢保证这事情能顺利处置，最好还是要通过辛府。 有辛府做她的后盾，该是不会有人刻意为难她。 只要她带着孩子进了辛府，他们母子就算是安全了，邱老大的同伙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闯将军府替邱老大报仇。 云娘不敢多停留，胡乱洗了把手，到后屋抱起康平就跑，经过铺子时，还不忘遮住康平那双睡眼惺忪的双眼。 第31章 你没有做错 她到了辛府门前，辛府这个时候居然灯火通明。 「表姑娘怎么这个时候来？可是有什么急事，快进来。」辛府门房没有人不认识江云娘，余氏也特意交代过不可怠慢，所以老李开门一看是江云娘，二话不说就开了门。 「可是辛将军回来了？」 老李连忙解释「将军并未回来，是侯夫人给我们夫人带了话，说是有盗匪入了城，让我们加强戒备。」 「盗匪？」云娘立刻想到了邱老大，原来镇北侯府从未松懈过。 「嫂嫂歇下了吗？可方便通传？」 有镇北侯府剿匪，她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更不用估计无人来管此事了。 云娘通过余氏将邱老大的事情上报给了镇北侯夫人，当知道指挥剿匪的是镇北侯夫人时，云娘十分震惊，想起从前余氏给她讲的那些关于镇北侯夫人的那些传奇故事，心里突然就平静了些许。 得了侯夫人的传唤，她也并没有紧张，将康平託付给余氏，自己去了衙门。 衙门里除了邱老大的同伙，还锁了与邱老大交易的几个掌柜，堂上跪了一片，审案的并不是侯夫人，而是太守大人。 云娘被安排在堂外休息，没多久邱老大的尸体也被抬了进来。 云娘冷眼看着那具尸体，心里已经没有什么波澜了，她只不过是杀了一个恶徒罢了。 镇北侯夫人杜氏，站在衙门的耳房里，听着堂上的问话，眼睛却盯着端坐在堂外的江云娘。 大儿子去盛京之前，见过这个江氏，一个丧夫还带着孩子的小寡妇。 原本她并没有将这个江氏放在心上，甚至连打听都没打听，只觉得自己的儿子，再不济也不会看上一个寡妇。 现在看来，也不是不可能。 粗衣麻布都遮不住的好颜色，有几个男人能顶得住？ 不过越是美艷的东西，就越是有毒。 堂上躺着的那个，不就是个例子？ 毒性还不小呢！ 堂上审完了，已经过了申时，云娘在堂外等的腿都麻了，堂上空了却无人传唤她。 「可是江氏？」 云娘是第一次见到身穿甲冑的女子，的确是英姿飒爽，很是新奇又很是崇拜。 「是。」 「随我来，我家夫人要见你。」 「你就是江云娘？」杜氏一手扶着腰间的佩剑，仔细打量着镇定自若跪在她面前的江云娘。 事情的原味原委她已经听过一遍了，她此刻倒是有几分欣赏面前这个小寡妇了。 「回夫人的话，民妇是。」江云娘知道这些贵人不喜被直视打量，进门之后只扫了一眼便十分识趣的跪在了地上。 面前身穿红衣金甲的，该是镇北侯夫人没错了。 「邱老大是你杀的？」 「是。」云娘回答的利落，没有迟疑。 杜氏的嘴角微微勾起「 抬起头来。」 云娘挺直嵴背，将头抬起，让侯夫人能看清她的样貌。 「你已经将他迷晕，又为何非要置他于死地？」 「为自保。」云娘不卑不亢的吐出三个字。 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民妇并非第一次遇到邱老大，一年半以前，民妇在来原州城的路上，就被邱老大劫过一次，幸有世子和辛将军才保住了民妇和儿子的性命。」 「此次邱老大进原州城也并没有打算放过民妇，他想强娶民妇，还用民妇孩儿的性命做要挟。」 杜氏并不惊讶，哪个孩子不是母亲的命，让她惊讶的却是她那双澄澈的眼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页 她的问心无愧并非装的，而是从浑身上下，从眼眸自然而然的散发出来的，不似有些人有点什么事情，从头到脚都会散发出一股小家子气，心虚不能自已。 「所以你将他杀了，是为了以绝后患。你不怕吗？」 云娘有些疑惑，侯夫人为何要这样问，她又应该怕什么呢？盗匪不是人人得而诛之吗？ 「回夫人的话，杀他的时候，民妇的确怕，但民妇必须这么做，也不后悔这么做。」 杜氏点了点头「明日到衙门来领赏钱。」 云娘错愕的抬起头，又迅速低了下去，她原本是想，若是侯夫人不提她也会张口要的，却没想到侯夫人居然都没有深究她细节，就直接开口让她明日来领赏钱了。 「既然是盗匪，那便人人得而诛之。是你手刃了盗匪头目邱老大，这人头赏钱自然该是你来领。」 「江氏，你记住，你没有做错。」 虽然云娘并不理解侯夫人为何跟她说这些，却也依旧叩头道谢。 「谢夫人，民妇记住了。」 杜氏差人送云娘离开，看着她的背影又忍不住一阵惋惜。 这样颜色好，性子也好的女子，怎么就没早些让她遇到？ 这样的女子不比府中那两个娇滴滴、揉了吧唧、矫情造作，中看不中用的两个儿媳有意思多了？ 若是没有嫁过人，没有孩子，家世上能...... 哎，真是老了，净想那些没用的！ 都怪那臭小子，婚事又耽误一年多了，害她不得不胡思乱想！ 「夫人，就只问这几句就放江氏回去了？」 之前夫人不是还怀疑江氏不那么简单的吗？ 杜氏回过身看了一眼朝露「比瞧她那镇定自若的样子，她若真是细作，能问出来什么？」 原本她以为这个江氏这么厉害，有可能是敌国派来的细作，但看了邱老大的伤口，又见了江云娘之后，她的直觉告诉她，江云娘不是细作。 邱老大不是一刀毙命，没有反抗的痕迹，仵作也看过他是喝了不少蒙汗药，在睡梦中被人割了喉咙。 那刀口都不平整，她下刀的时候有迟疑过，甚至还很害怕，手都是抖的，而且现场有大量喷溅的血迹，说明她经验不足，这她是第一次杀人。 不管是哪国派出的细作，都会是经过训练，绝不会将杀人现场弄成那样。 不过这个江云娘，第一次杀人还能这么快恢復镇定，真是让她有些惊讶了。 「夫人真觉得她不是细作？」朝露怎么看都觉得这个江云娘像是细作，原因无他，只看她这样镇定，就很可疑了。 杜氏摇了摇头「她不会是。」 她见过不少的细作，有手段高明的，也有自作聪明的，但无一例外，他们都会想尽一切办法获取侯府的消息。 江云娘独自一人带着孩子不远千里，来到原州城，能算在那市井中养活自己和孩子，说明她是聪明的，且有些手段。 以江云娘的聪慧，若是细作，早就跟镇北侯府搭上关系，窃取到有效情报了，可她就算接着侯府的生意，也从不逾越半步，也不曾刻意讨好。 一个不会武艺的女人，三更半夜遇到闯入家门的盗匪，没有恐慌，而是周旋其中，将盗匪一击毙命，那药物是她早就准备下的，所以她早就猜到邱老大不会放过她。 她不得不承认，若将她自己换到江云娘同等位置上，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朝露不明白自家夫人为何那么笃定，但她知道夫人从未看走过眼，夫人说她不是细作，那就一定不是了。 第32章 找麻烦 江云娘给辛府带了话儿，没有去接康平，康平在辛府比在她身边安全，再加上，铺子里还需要费些力气收拾一番。 云娘马不停蹄的回到铺子，将现场的血迹仔仔细细的收拾了一番，满头的汗珠，衣裳后背都被打湿了一片。 云娘像往常一样在铺子里点起了油灯，却没有准点开铺子，熬了一整夜的云娘，在收拾完最后一个角落之后，身体就有些撑不住了，在屋里仔仔细细洗了个澡，回到炕上倒头就睡，直到下午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江云娘，你给老子出来！」 陶掌柜怎么这个时候来？ 云娘迷迷煳煳的披上衣服，听到陶掌柜的声音瞬间清醒了。 听那不善的语气，看样子是知道昨天夜里的事情了。 他想做什么？ 又想找她麻烦？ 想找由头将她赶走？ 云娘觉得这个可能很大，毕竟因为上次借钱的事情，陶掌柜一直怀恨在心，这一个多月就没给过她好脸色。 「陶掌柜这是做什么？门板拍坏了可还得花银钱修补呢。」江云娘装作什么事情都不知，打开门还带着一副盈盈的笑脸。 「做什么？」 「呵~你将我这好好的吉利聚财的铺子变成了凶铺，还好意思问我要做什么？」 看样子邱老大死在这铺子里的事情已经传开了。 「自然是要跟你讨个说法！说吧！怎么解决！」 「我可告诉你，莫要再用辛将军来压等小民，这件事情，就算是辛将军在此，也是你理亏！」 打开铺子大门，看到陶掌柜身后站了许多人，看样子他是做了十足的准备，才来敲门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页 「若是给不了我满意的答覆，休怪我与你公堂对峙！」陶掌柜此刻十分有底气，再加上身后还有那么多人，整个人都硬气不少。 「陶掌柜想要怎么解决，或许可以说出来听一听。」云娘的笑意加深却不达眼底，嘴角勾勒出了一抹讽刺的笑意。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她早就摸清了陶掌柜德行她早摸清楚了，他这样带着人来围堵到她铺子跟前儿，定是想趁此机会从她这里捞些好处。 行径卑劣的小人，她又怎么可能会让他如愿！ 既然如此，那大家还绕什么弯子，直接让大家清楚明白他此行的目的不就好了？ 他自己要蛊惑人心前来找她麻烦，那就将他自己的野心放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晒一晒，让大家看一看。 陶掌柜半眯着眼，上下打量着云娘，又看了看身后窃窃私语的人群，心里总觉得有些古怪。 铺子里三更半夜的死了人，她一个女人家，不是该被吓的缩起头来吗？ 江云娘这娘们看起来怎么一点事情都没有？ 要说那盗匪头子也真是不长眼，死在哪里不好，偏偏死在了他的铺子里，这下可好，他想卖都卖不上高价了。 不过能趁机找找江云娘的晦气也很好，他就是看不管这个小寡妇一人带着孩子还这样高傲，目中无人！ 若是能从她手中敲上一笔，那就再好不过了！ 想到自己现在也算是海老爷的岳丈，海老爷家的三子娶的又是辛府余夫人的亲妹妹，四捨五入自己也是辛府的远亲，头又昂了昂底气十足地道： 「也简单，赔给我五十两银子，从这里搬出去，这事儿就算解决了。」 云娘戏嚯一笑，轻声细语道：「陶掌柜，您这铺子若是卖也就值八十两银子，您要我赔您五十两银子，还要搬走？」 「我瞧着您这不是解决问题，而是趁火打劫吶。您是觉得我们孤儿寡母好欺负？」 听到趁火打劫，欺负孤儿寡母等字眼，陶掌柜心底瞬间起了火，心虚的火！ 「嘿！~你还有理了，我这铺子现下成了凶铺，价值上大打折扣不说，我还得请大师来做法事，说不准往后都租不出去，这些损失不得你来承担！」 「欺负你们孤儿寡母？你这伶牙俐齿的，我能欺负的了吗？」 「来啊，大家给评评理！这江氏，让我好好的铺子变成了凶宅，还不想赔钱，她想赖帐！大傢伙儿说说，天下有没有这样的道理？」 呵~他这是打算跟她这儿耍无赖呢？ 云娘也不让着他，暗自掐了一把大腿，双眸瞬间充盈了水光，声音虽然拔高，却隐隐带着哭腔道：「陶掌柜，您......您这就太欺负人了。」 「小妇人何时说不愿负责了？这不就是想问问您的意见，跟您商量商量么？您何至于此啊？」 云娘的眼泪说掉就掉，陶掌柜身后的立刻出现了异样的声音。 「是啊，人家也没说就不赔你银子，你那狮子大张口也太夸张吧？」 「可不是吗？人家小妇人也是倒霉，人家提前也不知道那盗匪会死在这铺子里不是？」 云娘听了这些话，倒是松了口气，原来这些人并不知道邱老大是她杀的，甚至都不知道死的那个盗匪是邱老大。 陶掌柜听到这些言论，气的老脸涨红，狠狠瞪着云娘，像是要将她生吞了。 「你们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一家老小还指着这铺子活呢，她这么一闹，是想断了我们一家老小的活路啊！」 「哈哈哈~得了吧老陶，你们一家哪里用的着这么一个小小的铺面养活？昨个儿不是还跟我们说，你是海老爷的老丈人，海老爷随便从指缝里漏点儿出来，就够你们一家活后半辈子了么？」 「是啊，你家大丫，前些日子穿金戴银的回门我们可都看到了。」 云娘是真没预料到会是这种场面，根本用不到她自己反驳，这些邻居们就已经将陶掌柜的话给堵死了。 结合这段时间陶掌柜的做派，这一点也不难理解，从他家姚华进了海家之后，陶掌柜那尾巴都 翘到天上去了，左邻右舍有谁还没被他数落教育过？ 大家平常不愿跟他计较，也都是忌惮着海家于辛府有些关系，现在这种情况，大多数人也没盼着他好，谁不想奚落他两句让大家乐呵乐呵？ 这就是人性，没有几个人会真的盼着你好过。 「你、你们......」墙头草！ 刚才明明还说会帮他讨公道，现在却一边往江云娘那边倒！ 第33章 稀里煳涂铺子就到手了 「让让，让一让！衙门办事，闲人退避！」 铺子中间被让出了一条道，居然是郭主簿带着一队官兵来了。 一群人眼睛瞬间都亮了起来，个个伸长了脖子，就是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事情居然让太守身边的郭主簿亲自来了。 江云娘的心里却有种不好的感觉，她今天还没去衙门领赏钱，不会是因为这件事情吧？ 「江氏云娘手刃盗匪头子邱刃有功，按照朝廷颁布的悬赏令，这十两黄金就是赏钱。」 郭主簿当众揭开匣子，金灿灿的金锭，闪人眼。 围观的人群瞪大了眼睛盯着那匣子里的东西，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江氏这么个小妇人，居然将那朝廷通缉许久的盗匪头子给杀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页 而云娘的脑子里只有一个词，怀璧其罪！ 她这一年多来，赚的那几十两银子，就已经让这半条街的人都眼红了。 大庭广众之下，朝廷又赏了十两黄金，这不是给她招惹祸端吗？ 侯夫人为何要如此？ 难不成是想要借刀杀了她？ 为什么？ 难不成是因为镇北侯世子？可那都是一年半之前的事情了，她不是也拒绝了吗？ 更何况镇北侯府向来以仁义着称，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郭主簿是个看起来很瘦弱的小老头儿，此刻朝她笑着，她却觉得心底发寒。 「江氏云娘，这是你应得的赏钱，就别不好意思拿了。另外侯夫人特意吩咐过，会给你记上一功。」 「郭大人说的可是真的？那盗匪头子真的是江云娘杀的？」有人好奇发出疑问。 郭主簿捋了捋鬍鬚，点头道：「那还能有假？」 「嘶~」 「看不出来，这么好看的小妇人，居然还是个心狠手辣的。」 「要不怎么说最毒妇人心呢？」 原本就被气了个半死的陶掌柜，听到这些话，畏惧、不甘、愤恨交杂在一起，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儿。 云娘的后槽牙咬在了腮帮子上，痛感让她清醒不少，心一横，接过了匣子。 怕个屁！ 老娘杀的本就是该死之人，凶名在外他们这些人该怕的是她才对！ 若是有谁敢打她钱财的主意，她也绝对不会让那人好过！ 至于侯府夫人...... 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若是这原州城内真的容不下他们母子，大不了再去别处就是了。 「郭大人来的正是时候，陶掌柜说昨个儿邱老大死在这铺子里，就是将他的吉铺变成了凶铺，让我赔给他五十两银子，还得搬出这里。小妇人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陶掌柜说的是否合乎情理。」 「这铺子一年的租金才十两银子，五十两那可是五年的租金......今年的租期也才过了一半，赔了钱还要小妇人搬走，小妇人是觉得不合情理的。」 郭主簿听言，左右看了看，立刻就认出那个心虚到往后退的人，是云娘手中的陶掌柜。 郭主簿又外号万事通，这位陶掌柜算不得是什么人物，在他那里排不号，却不代表他对陶掌柜一无所知。 「陶掌柜这是要去哪里？事情说清楚了吗？」 陶掌柜怎么可能不心虚，郭主簿背后是谁？那是原州太守门下的得力助手，就算是辛将军在，也得给郭主簿几分面子。 「呵呵~郭大人都是些小事，这样的小事哪里劳烦您来劳心，我们自己解决，对吧云娘。」 陶掌柜虽说在左邻右舍耀武扬威了一阵子，但该有的自知之明还是有一点的，既然想走走不掉，那就只能硬着头皮给江云娘使眼色了。 江云娘心中冷笑，装作没有看见，捧着匣子一副可怜楚楚的模样垂着脑袋，偶尔还用袖口擦一擦眼眶那根本不存在的泪。 「小事？」 郭主簿绷起了脸，一双沧桑深邃的眼睛在陶掌柜身上打量了一番。 「陶掌柜这铺子牙行给估过价格没有？五十两银子，呵~你也要的出口！」 他前半生因那些猖狂小人，受苦良多，最是记恨这样欺软怕硬的小人。 这位陶掌柜，平常拉踩邻居，大话吹牛也就算了，居然还会做出这等趁火打劫，欺负妇孺之事，当真是无耻！ 郭主簿厉声呵斥，陶掌柜就像是个鹌鹑似的一声不吭，缩着肩膀和脖子，一双眼珠来回乱转了好几圈。 他自然是不会说实话，这是想法子编瞎话呢。 云娘也不给他编瞎话的机会，抽抽搭搭的道：「今年开春的时候，牙行给这铺子估过价格，因为那小院儿里有口水井，所以是我们这几个铺子中最贵的一个，八十两银子。」 「八十两？可陶掌柜跟我说的是一百二十两！当时我就觉得太贵了些，手上也没那么多银两就没买。」 江云娘这话一出，立刻有人惊讶了。 「一百二十两谁当那冤大头啊？」 陶掌柜面露囧色，很快又恢復了正常，义正词严道：「牙行的估价归估价，我卖的价格是我卖的价格！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郭主簿轻蔑的扫了陶掌柜一眼，冷冷道：「镇北侯接管原州城之后，明文规定过，房屋买卖，不得超过牙行估价的三成，牙行估价八十两，你要卖一百二十两，已经超出了三成范围。」 「得亏你这比买卖没做成，否则本官今日非拉你去打板子不可！」 郭主簿眼珠一转，看了云娘手中的匣子一眼道：「既然你嫌弃这铺子成了凶宅，也有意出售，不如就卖给江氏，这样这件事情不就圆满解决了？」 江云娘下意识的抱紧匣子，她并没有打算买这铺子！ 「郭大人！」 「不是，郭大人，我们一家老小都还指着这铺子......」 郭主簿小鬍子一捋，笑呵呵的道：「这有什么为难的，你这铺子既然成了凶铺，定然会折了价儿，江娘子如今手上有银子，正好买了你的铺子，不让你吃亏，牙行估价多少，就给你多少。」 「江娘子，一瞧你就是个会做生意的，如今这手中有闲钱，不如就将这铺子盘下来，一年十两的租金也不算少，如今花八十两买下这铺子，也就是多付了几年的租金，落下一处产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页 ...... 稀里煳涂铺子就到了手。 江云娘拿到一纸地契的时候，终于知道了什么叫老谋深算！ 她和陶掌柜两人完全就是被牵着鼻子走，哪里有反驳的余地，稀里煳涂的就将这铺子给交易了。 第34章 谣言 十两黄金、一百两银子，现下就只剩下了二十两，加上自己的存下的银子，还是不够交齐大掌柜那边的房租。 开酒楼的想法，还是得继续搁置。 啧~ 不过也有好处，这下大家都知道她的赏银换成了铺子，该不会再有人惦记她的银子了。 陶掌柜哭丧着一张脸，回了家，这事儿是郭主簿做主办的，他就算心有不满，也有苦难言。 事到如今他也就只能认命了，手里有了银子，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做生意，打听了两天，不知怎么的，就又歇了心思。 江云娘听到他的消息，就是陶掌柜又成了酒肆、赌桌上的常客。 不过江云娘也只是听了一耳朵，一笑了之，自从她凶名在外之后，生意都没从前好了，她现在根本就是自顾不暇。 她杀-邱老大的事情被传的沸沸扬扬，以讹传讹，就传成了她是个杀人女魔头。 甚至还有人传出她的肉包子是人肉馅儿的，传这种谣言的人，肯定是没长脑子，真是离谱！ 她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这世道，本就对女人恶意满满，前面一年多，他们畏惧辛府，造谣还有几分顾忌。 现在这种时候，就算有十个辛府，恐怕也堵不住他们的嘴了，这些人就这样肆无忌惮，甚至说闲话都不避着她了。 这些人的脑子也不知都装的是些什么，明明都那么畏惧、痛恨邱老大，邱老大真的死了，他们又将矛头对准了她。 造谣一张嘴，闢谣却要跑断腿。 江云娘跟人争辩了几回，没争出高低，反而促进了那些人的气焰，几次下来，她也不想再争辩了。 谣言总有被沖淡的一天，她不理会就是了。 「江娘子包子卖的好，这身子若是卖的话，肯定能卖的更好！哈哈哈~」 江云娘手上的动作一顿，眉眼瞬间变冷：「张二赖子！你是早起吞了粪还是怎么的？嘴巴这么臭，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抽你！」 这一大清早的开门就遇到这样的下流人，让她怎么可能不生气！ 见云娘瞪了眼睛，那人也毫不惧怕，反而笑的更加猖狂了。 「不卖身，那人家三更半夜的怎么翻你家墙头，不翻别人家墙头啊？」 「哈哈哈......」 云娘眼皮抽搐，扬手将手中还冒着热气的包子，扣在了张二赖子的面门上。 「啊！臭娘们......」 云娘双手叉腰，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门前瞬间禁了声。 「别人长得是嘴，你那长的是粪坑是不是？说不来人话就趁早闭嘴，再敢不干不净的胡咧咧，别怪老娘撕了你的嘴！」 「瞪什么瞪！嘴欠要挨打，你爹没教过你啊？」 「瞧着岁数也不小了，嘴上还不知轻重，老娘也是你能调戏的？羞你家仙人！」 「给老娘滚！」 「王八玩意儿！」 张二赖子捂着被烫红的鼻子，被骂的狗血淋头，垂着脑袋挤出了人群。 门前稀稀拉拉的人流又走了几个，云娘的目光暗了暗，收拾好心情继续售卖包子。 过了午时，还剩下半屉包子没卖出去，云娘暗自嘆气，取了几个包子出来准备当午餐。 康平看着桌上的包子，苦着一张小脸：「娘，康平不想吃包子......」 他知道娘很辛苦，包包子不容易，可他是真的不想再吃包子了，他们已经吃了很多天的包子了。 云娘心疼的抚了抚康平的小脸蛋儿，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决定。 康平若是没跟着她到这边境小城来，而是跟在他父亲身边，现在该是已经有了启蒙师傅，生活也会比现在好上许多倍...... 康平以为是自家娘亲因为他的话伤心了「娘，是不是康平说错话了？娘做的包子很好吃的......那......康平吃就是了。」 说着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般的抓起桌上的包子。 「咱们今日不吃包子了，娘带你去吃肘子！」 他们母子现在的生活也不算差，铺子也有了，积蓄也有一些，包子铺的生意再不好，也是可以维持他们母子的日常开销的，过年过节做花馍也能挣不少，也不是供不起康平读书。 林寻外出了半月余，入城就听说了江云娘的事情，亦真亦假，但她杀了邱老大的事情绝不是假的，毕竟那赏银是朝廷当街给的。 他下意识的就想起，她给他的那张方子。 那方子看似是张安神的方子，药材用量都没什么问题，但若是跟酒水同饮，那便是药效极佳的蒙汗药！ 一小包的药量下去，就是头牛也得睡上一天！ 江娘子能杀了邱老大，恐怕那药占了一大半的功劳。 她说那方子是老家大夫给开的，但他不信，那方子他以前听人说起过，应该是盛京名医家中的秘传方子，能得到这种方子的人，绝对不是简单之人。 更何况她一个弱女子，能哄骗盗匪头子喝下药和酒，还能镇定自若的抹了他的脖子...... 这样的心计、这样的胆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页 太可怕了！ 「小林大夫有问诊。」 「好，这就来！」 林寻回了神，又觉得自己太过狭隘，像云娘这样的弱女子，若是没有心计和胆识，又如何能安然活在这世上，不过都是些自保之道罢了。 心里这样想，可他却再也没去过江氏包子铺，甚至需要路过时，他都会选择绕道而行。 江云娘带着康平到酒楼里吃了顿好的，又买了几本启蒙的书籍和笔墨纸砚，第二日开始包子又减了量，早早卖完，便带着康平，一起读书认字。 上一世宋城在她十岁时，就教她认字，后来遇到萧景然，跟着萧景然也读了不少书籍，算不上多么有学识，但小孩子读书认字她还是能教的。 又过了半月，江云娘才意识到，那位小林大夫似乎已经许久没有来过了。 想来是听说了她的事情，也觉得她是个心狠手辣的危险人物，所以打算跟她断绝来往了。 若真是这样，那他也不过就是个听风是雨的狭隘心胸，这样的男人并不值得她託付，她也没什么值得惋惜的。 哎...... 她只是想带着儿子过安稳日子，可事不如人愿，看来安稳日子也实在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第35章 林大夫是不是想做我爹爹？ 不知为何，她最近总觉得原州城内的气氛有些紧张，街上巡逻的次数都有所增加，也不知是不是朝廷中出了什么大事。 「听说皇帝陛下亲政了，为了防止敌军来犯，镇北侯已经提前做了边防布控，这些日子城里城外都盘查的格外严格。」 「我是说呢。现在这种时候，可千万别惹是生非，前些日子东街有人打架，人被抓进大牢现在都还没放出来呢！」 「你可别胡说八道了，那哪里是打架，那是抓了两个敌国的细作。」 云娘外出採购听到茶肆里有人谈论，便放慢了脚步多听了几句。 这才明白为何最近城内的气氛这样紧张，原来是小皇帝要亲政了。 亲政？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上辈子皇帝亲政是她死之前才听到的风声，该是一年以后的事情。 怎么会提前？ 难道是出现了什么变数？她可不会无缘无故的往自己身上牵扯，毕竟她只是个小人物，就算有变数也肯定不是在她这里。 江云娘一手挎着篮子，一手牵着康平，与林寻走了个正对面，却丝毫没有察觉。 时隔几个月，林寻再次看到江云娘，仍旧眼前一亮，越过几人往近走了些，江云娘牵着康平措身避开。 错愕的林寻，愣了那么一瞬，母子两人就已经隐入了人群，林寻连忙追上去。 「江娘子......」 「嗯？小林大夫，许久不见。」 的确是许久不见了，上一次见面还是春日，现在都已经八月入了秋。 「许久不见......」 林寻灼灼的目光，似是诉说着对云娘的思念，短短几个字的问候，却让他心虚无比。 云娘对此毫无感触，反而对林寻的印象又降低了几分。 她不是察觉不出林寻对她的心思，在没有邱老大那事情之前，她一直都认为林寻这样的老实人，要比萧景然那样才华横溢心思深沉的人更值得託付。 但现实又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林寻从前的热心和这几个月的刻意疏离，让她彻底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就算是老实人，也未必值得她託付，虽说女人不易，可她有手艺傍身，费力周旋周旋，也并非是不能过。 「我帮江娘子拿着......」 江云娘淡淡的神情让林寻有些失落，看到她手上提着篮子，背上还背着背篼，连忙扶着药箱伸出一只手去。 「不必了，莫要脏了小林大夫的衣衫。」云娘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他示好的手，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林寻的手还僵在半空，佳人的身影已渐渐远去，强烈的失落感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心头似是缺了一角，似乎是有很重要的东西被他丢了一般。 时间果然会沖淡一切，包子铺的生意在两个月之后，渐渐回暖，到了巳时包子就能全部卖完，还能多出来一个时辰读书练字。 这几日林寻几乎天天都来，有的时候只是买几个包子就走，有时却要没话找话的说上几句。 又过了两日，他明显是想讨好康平，来的时候总会带上一两样小玩意儿。 「娘，林大夫是不是想做我爹爹？」 康平虽说年纪小，却是个聪慧的孩子，林寻一改常态总送他东西，他也是能察觉的出的。 「那康平喜不喜欢林大夫呢？」 云娘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毕竟林寻现在只是小心翼翼的讨好，并没有做出实质性的表示，她就算拒绝恐怕都显得自作多情了。 康平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 他不喜欢林大夫看他娘的眼神，而且他的刻意讨好太明显了。 他虽然是小孩子也能察觉到，林大夫并非是真的喜欢他，而是因为娘，才来讨好他。 比起林大夫，他还是跟喜欢威武的顾将军！ 「既然康平不喜欢他，那他就没有资格成为你的爹爹。」 「江娘子可在家？」 江云娘挑眉，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真不经念叨！ 「林大夫这个时候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页 林寻站在门前捧着一刀宣纸，像是献宝似的举到云娘面前。 「在下新得了些好纸，想着康平现在也开始席字了，就......」 云娘瞟了一眼，那纸算不上什么好东西，不过也比他们现在用的好上许多。 原州城不比盛京，这样的纸张，在原州城中的确算是上等货。 之前那些不值钱的小玩意也就罢了，这样贵重的东西，她是说什么也不能接受的。 「这可受不得，小孩子不过是在启蒙期，怎么能用这么好的纸，林大夫还是拿回去自己用吧。」 林寻被云娘干脆利落的拒绝了，心里有些失落，却没显在脸上。 「不过是些纸张，算不得什么贵重东西。」 「小林大夫还是有话直说吧。」 今日已经收了档，她还要收拾一下去带康平读书，实在没有闲心跟他闲扯。 「呃......」 林寻有些窘迫，迟疑了片刻，还是咬牙决定说出此行的目的。 「恕在下冒昧，在下......在下就是想问问，可否上门提亲求娶？」 「小林大夫，抱歉。」 不是林寻不好，而是林寻这样的并不是她想要的。 林寻其人品不差，自身条件也很不错，就算是娶续弦，也有大把的姑娘等着排着。 想过安稳日子，选择林寻这样的人，自然是不错。 但她的要求很高，她不希望，她的男人，听风是雨，耳根子软。 她希望能找到能与她同舟共济，再不济也不能将她随意抛弃的人。 很显然，林寻不是这样的人，几句风言风语，他甚至是没有向她求证过，就已经放弃了她。 或许这辈子她都遇不到这样的人，不过没关系，只要能将康平健康平安的抚养长大，她就算这辈子不再嫁也没什么。 又不是没男人就活不了。 第36章 来养老的胡老爷 林寻自那日被拒绝之后，一连三日没再来过，第四日一早江云娘又在排队买包子的队伍里看到了他。 林寻眼眶泛青，面色发白，看起来有几分病态，到了云娘面前，几度张嘴，却始终没说出什么。 买了五个包子，几乎是落荒而逃的挤出了人群。 江云娘暗自摇了摇头，看样子她的拒绝，对他的打击还不小，只能希望他能早日想开了。 ****** 申时末，烈日西沉，秋日的燥热还未褪去，鸣锣之声从城门前，一路向西，经过了云娘门前。 不少人驻足看起了热闹，众人不免好奇，青蓝小轿里坐的究竟是何人，进城都如此热闹。 「听说这位胡员外的儿子，在朝廷得了重用，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就已经升到了四品大员。」 「胡员外本就是原州城人士，这些年一直在外经商，说是回原州城里来养老的。」 「到原州城来养老？」 云娘拉着康平站在门前，静静的听着他们的议论。 也不怪别人诧异，原州城地处边陲，自古即是兵家必争之地，哪里会有人上赶着到这里来养老的？ 云娘含笑低头，说是什么养老，不过就是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过就是因为孩子有了出息，想回来在家族里，争个脸面罢了。 只是在盛京做了个四品官，就弄出这样大的动静来，想来这位胡员外的生意也做的并没有多大。 要知道在盛京那样的地方，一个区区四品官员，是连进大殿的资格都没有，更是没有办法跟那些达官贵人相提并论。 萧景然从前就说过，若是从今朝楼上扔下一条长凳，恐怕都能砸死三四个四品五品的京都官员。 就算是二品三品大员，在街上也得夹着尾巴做人，若是不小心，谁知会不会得罪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她上辈子虽然没出过院子，可那些达官贵人之间的较量、趣事她可没少听，像胡员外这样的人，放在盛京只怕没人会多看他一眼。 青蓝小轿里的胡员外，享受着外面围观之人的艷羡目光，得意的一双三角眼都眯成了一条线。 那一条线在看到一处俏丽风景之时，赫然睁开，趴在窗口前目不转睛的盯着，直到佳人的身影消失，也良久回不过神。 「胡生，去打听那女子的来歷。」 盛京中的美人都会名花有主的，就算是有名些的伎子都不是他这样的商贾能碰的，从儿子入了仕途，就更是要求他严以律己，花楼他都没逛过几回，家中妻妾更是人老花残，毫无风趣。 没想到到了原州城，还能遇到这样天然去雕琢的美人儿，最重要的是，这里是原州城，他那儿子就算再有本事，天高皇帝远的他也管不到这里来！ 胡生拧了拧眉，虽然不情愿却也遣人去了。 当天夜里，胡员外就请来了张媒婆。 张媒婆一听要做媒的是，江氏包子铺的江云娘，立刻面露为难之色。 「胡员外有所不知，那位江娘子，早先就放过话，要替亡夫守节三年，如今三年之期还未过......」 「嗤~」胡员外十分不屑的嗤笑一声。 「我当张娘子有多大的本事，原来也不过如此。」 张媒婆被人底看，挤着笑脸立刻说道：「主要是这位江娘子，是辛将军的表妹，这事儿不好办。」 辛将军？ 辛周虎？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页 胡员外的三角眼动了动，沉吟片刻，扬着下巴道：「你怕甚，辛将军不过是边陲小城的五品武将，我儿子可是盛京的四品大员，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皇帝陛下的左膀右臂。」 「说不定那位辛将军也很想攀这门亲事呢，你只管去说媒就是了，酬劳自是少不了你的。」 胡员外一个眼神，就有人又地上来两锭银子。 张媒婆一脸为难，可想想丰厚的酬劳，也忍不住的动心，一阵挣扎之后，手还是伸向了那两锭沉甸甸的银子。 「不过胡老爷可得等些时候儿，那位娘子性子倔强，也不是奴家一张口，事儿就能成的。咱们得循序渐进，多想想法子。」 ****** 太阳初起，天边霞光印山，身披轻甲的顾瑞霖，大步到了驿站门前，手扶马鞍，纵身一跃上，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轻巧跨上马背。 精神饱满的枣红马，打了个鼻响，优哉游哉的晃了晃脑袋，原地踱步蓄势待发。 「爷，小的瞧着卢先生怕是撑不住了。」 盛京到原州城，快马也要跑半月有余，他家爷，才过了一半的路程就改成了急行军，他们这些人也就罢了，那卢先生是个白面书生，自然是受不住。 顾瑞霖一回头就看到，刚刚上马就已经面色发白，摇摇欲坠的卢先生。 「顾时，让驿站管事去请大夫，再安排几个人留下来跟着卢先生。」 顾瑞霖吩咐这一句，便催马出了驿站。 「爷究竟是怎么了？往常回来，也没见过爷这么着急。是府中出了什么事情？」顾雨凑到顾时身边小声问。 顾时瞥了他一眼：「不该问的别问！你留下来看顾卢先生。」 「哎？不是......那啥，我是爷的护卫，我得跟着爷！」 顾时跟驿站管事打了声招唿，自顾自的跨上了马「这里哪个不是爷的护卫？卢先生就交给你了。」 「卧艹，顾时你是公报私仇吧！」 「哎！你给老子回来！」 顾雨追了几步，连驿站的院子都没敢出，毕竟他就是有一百八十个胆子也不敢违抗爷的命令。 望着尘烟远去，气的咬牙跺脚的问候了顾时八代祖宗。 顾时回头看了看气的一蹦三尺高的顾雨，心里一阵暗爽，终于把这个聒噪的傢伙甩掉了！ ****** 刚刚结束早上的经营，云娘打扫着铺子，偶尔也会抬头去看在院子里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的康平，嘴角上扬，眉眼温和。 张媒婆来的时候，正巧看到一脸柔和的云娘，就连她这个经验丰富的媒婆，也被她的笑容震惊到了。 这样好看的人儿，也难怪艷名远播，就连刚刚回到原州城的胡员外也是一眼入心。 云娘回头看到一身艷丽秋衫，头戴牡丹的张媒婆，笑容却僵在了脸上。 这位张夫人是原州城中有名的媒婆 ，一张巧嘴不知说成了多少对怨侣，云娘自然也听过不少她的事迹，现在只觉得眼前这片地方晦气的很。 「呦，云娘今日铺子收的可够早的，我可真是个没口福的。」张媒婆一步一扭腰的进了铺子，目光就一直在云娘的身上打转。 「张夫人有何贵干？」云娘放下手里的抹布，站直了身子，警惕的盯着她。 第37章 等我请你喝汤么？ 「自然是好事儿，云娘福气不浅，往后定是大富大贵之人。」 媒婆上门，自然是冲着她的亲事来的，原本她还以为是替林寻前来说亲的，现在看来并不是。 云娘神色不变，目光毫无顾忌的上下审视着张媒婆，两人相对无言，场面渐渐变得尴尬。 张媒婆见云娘迟迟不说话，心里也清楚这位江娘子是个心高气傲的，又仗着自己有辛将军做后台，这次来并不好对付。 眼珠转了转，笑眯眯的开了口：「姐姐我这次来，是受了胡老爷的委託，胡老爷可是一眼就瞧中了江娘子，胡老爷家大业大，也不在乎多不多一口人，只要江娘子用心伺候，胡老爷定是不会亏待江娘子你......」 云娘算是明白过来了，她这口中的大富大贵之人，就是前两日高调入城，闹的满城风雨的那位胡员外。 儿子在京城做了官，打发他回来养老的那位！ 那位没有七十也有六十五了吧？ 她可真能说的出口！ 云娘压着满腔的怒火，犹豫着，是坚决拒绝，还是将这张媒婆打出去。 「不知这位胡老爷贵庚啊？」 她就算拒绝的再坚决，恐怕往后还得一趟两趟的骚扰她。 就算没有张媒婆，那位胡员外也会请刘媒婆、李媒婆，烦不胜烦。 如果是这样，那就只能让张媒婆这次吃个亏，给城中其他媒婆做个反面例子了。 「刚刚过了六十六的大寿，我一早就看出江娘子一脸福相，胡老爷可是......」 「呵呵~六十六，还挺年轻哈！」 云娘将手中的帕子，丢进脚边的水桶中，咬紧了后槽牙。 六十六，这年纪都足够做她祖父了，这媒婆也说的出口！ 「呵呵~胡老爷身体还算硬朗，江娘子，姐姐跟你说啊，这女人可不能如你这般辛苦。」 「胡老爷在京城有不少的产业，在原州城内也有一处茶庄，一处布庄。」 张夫人笑的倒是半点儿都不觉尴尬，熟门熟路的岔开话题，一双眼睛时刻注意着江云娘的面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页 话语像是在疯狂的试探，若是说到了底处，她就立刻切换话题。 「江娘子这般样貌，就合该被人娇养在府中才是。呦，瞧瞧江娘子这手，怎么粗糙成这样了，啧啧啧~」 「你听姐姐说，那胡老爷家产丰厚，你若是进了门，必定锦衣玉食，从此往后再不用干这种粗糙活儿计了。」 云娘深吸一口气，避开她的那双爪子，胸中又起了几分愤怒，冷笑道：「既然胡老爷那么好，你怎不嫁过去，享受那份锦衣玉食？」 云娘的声音不小，周围铺子的掌柜也都探出了脑袋张望，更是有闲来好事儿的人，驻足了脚步。 「早听闻张夫人长的一张巧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能把死的说活了，今日可算是让我见识到了。」 云娘这话一出，就算是身经百战的张夫人，也一时哑口无言，愣在了当场。 「我云娘是死了丈夫，可还不至于寻个半截入土的祖宗去伺候！」 张夫人在这行当也干了不少年，什么场面没见过，还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面门这么羞辱，自然不愿忍气吞声。 「嘿~江云娘你可别不知好歹！就是个面皮好点儿寡妇而已，还真是把自己当成娇小姐了。」 「还带着个半大的儿子，人家胡老爷看的上你，可是你天大的福气，你还尾巴翘起来了！」 云娘自小也是在这市井长大的，这场面也不算什么，见她来劲，插着腰隔着柜檯，毫不客气的开口便骂。 「是啊，我云娘算不上是什么东西，你又把自己当成了什么菜啊？」 「我江云娘是比不得你张夫人，你是蒙了西头儿的老李家，又骗了东头的老王家，白变黑，绿变黄，死人儿都让你说的活蹦乱跳了。」 「这么能干，我看你该是到医馆门前树招牌去，来我这儿干嘛呀？」 「三姑六婆里，就数你们这帮媒婆儿最会，走东串西，搬弄是非，颠倒黑白，没见过你这样平地生事的泼妇。」 「你蒙的了别人可蒙不了我！你这是想顺道儿把我一起往坑里埋，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云娘可没什么顾忌的，她巴不得一战成名，让这些媒婆烂嘴子能退避三舍才省事。 张夫人脑袋上那朵娇花都被气的东倒西斜，脸面更是哗啦啦的烧，看着江云娘的那张小嘴儿一张一合的巴巴往外倒，急了眼又张不开嘴，手里的帕子都拧成了抹布，两只脚也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她做媒婆也有十来年了，背后挨骂的时候多了去了，可被当面这么下面子还是头一回。 也就是胡老爷给的银子多，要不然她还真就不伺候了！ 经过一番自我安慰的张夫人，咽下一口恶气，继续好言贴上来「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江云娘可不会买她的帐「呦呵~瞧您这话说的。」 「还为了我好？该说你缺心眼还是缺德啊？你一大把年纪了没儿没女吗？你捨得把你家闺女嫁给六十六的老爷子啊？」 「可别拿什么为你好，在这街坊邻居之间招摇撞骗了，谁给你的脸吶？大傢伙儿说我江云娘说的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江云娘也不急也不燥，脸上挂着笑，嘴上不饶人，眼看着门前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还不忘把大傢伙儿都捎带上。 果不其然就有安耐不住的控诉起张夫人做过的那些缺德事，眼看着火被越烧越旺，大有一副受不住的架势。 「你......」张夫人看了看周围人对她的声讨，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腮帮子鼓起，却吐不出什么话来。 「我说张夫人，您手上那点儿歪瓜裂枣儿的，可就别在我们面前显摆了。」 「还不走？等着我请你喝汤么？」 这若是在她铺子门前打起来，可不太好收场，明日她可还要开门做买卖呢！ 第38章 劝说 张夫人一腔怒火的离去了，人群也渐渐散了，对街的朱家嫂嫂才进了她的门，忙着她一起擦起了灶台。 「我知道你是个性子烈的，可你这样得罪了媒人，往后可怎么是好？」 前面邱老大那事情，本就让好些追求云娘的男人打了退堂鼓。 云娘虽然是个能干的，可她毕竟是女子，家中没有男人支撑，一年两年还有辛府给她撑腰，可时间久了，难保会被人欺负了去。 「能怎么好？大不了不嫁了呗？」 现在这铺子都是她的了，虽说是手上还是没有几个钱，可她这营生只做半日，但也够他们娘儿俩餬口，往后的日子，往后走着再瞧呗。 「云娘，这些话嫂嫂说了，或许你不爱听，但嫂嫂还是得说。 咱们都是女子，在这世上本就不易，更何况你还带着个孩子，没个男人替你们遮风挡雨，顶门立户，这日子恐怕过的都不止是辛苦......往后真要有人上门欺负，辛将军也不是时时都能帮的到你。」 朱家嫂嫂眉心不展，苦心劝道。 云娘到这里快两年了，为人爽朗，有什么也都想着她，她也早把云娘当做妹妹了。 她不知道云娘是怎么想的，她这几个月以来，生意上受了损也就罢了，若是她还一直这样强势，落下个泼妇的名声，往后可怎么再嫁？ 云娘苦笑，她当然知道，所以她从来不敢惹是生非，不就是怕有一天招来灾祸吗？ 就算她不惹事，也总有事情来寻她不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页 今日她若是不发作一回，谁知明日会不会有人来给她说七十七的老头子啊？ 「我知道嫂嫂是为了我好，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我也只能顺其自然，走一步看一步，往后若真是生意做不下去了，我就单另买间房子，将这铺子租出去，省着点用我们母子也能活。」 「但真要是为了名声，为了堵住别人的嘴去嫁人，我才会觉得不值当。」 更别说是让她去伺候一个年近古稀的糟老头子了！ 朱家嫂嫂挤了挤云娘的胳膊，笑的别提有多妖娆了，云娘一抬头只觉头皮一阵发麻。 「其实我觉得小林大夫就很好，姐姐也不知你们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但我看的出，小林大夫最近是真的待你不错。」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小林大夫家世代从医，是有些家底的，缺不了吃喝。你也有铺子傍身，他家也不会看轻了你。」 「小林大夫心善，为人又谦和，从不摆架子，就算是穷苦人家去寻他看病，他也是一样的态度。」 「你再看看东街那王记药铺，穿的破点儿，药童都不肯多看你一眼，那鼻孔都快扬到天上去了。」 朱家嫂嫂絮絮叨叨的罗列着林寻的长处，甚至还与其他人做起了对比。 顾时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家爷这辈子还能干出偷听这种事情来，他也只能跟着爷站在这里，大气不敢喘的跟着爷。 那道半掩的门，如同魔盒一般，控制着他家爷的情绪，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儿，他家爷脸上由万里无云的宽广舒畅，变得阴云密布风雨欲来。 「我再想想吧。」 顾时听到这话的时候，脑门都发了麻，垂着眼眼睁睁的看着他家爷手中那只赤金虎头马鞭被捏变了形。 「哼！」 好个江氏！瞧不上爷，却能瞧的上小大夫是吧！ 顾时浑身紧绷着，真怕他家爷生气起来一脚踹掉了这半边门。 有朱家嫂嫂的帮忙，铺子很快就收拾干净了，不知她是幻听还是怎么地，突然声音不大的冷哼，让她浑身抖了个激灵。 「那你就认真好好想想。」 门外的顾时总算是松了口气，爷没发火......至少是没当街发火儿。 顾瑞霖跨上马背，眼神不善的又看了一眼那铺子门，催马离去。 朱氏家中也有活儿要操心，见云娘答应考虑脸上也去了愁容。 云娘送朱氏出门，顾瑞霖连人带马早就没了踪影，但门前那双大脚印，却让她心头莫名一紧。 她很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可她带着孩子在这世上的夹缝中生存，也不得不多想。 ****** 顾瑞霖一路急行军回到原州城，原本还有着满心的期待，结果刚刚进城就被泼了一桶冷水。 他实在想不出，他究竟是比那大夫差在哪里了，要论身份地位，他不知要甩那姓林的多少条街。 她怎么就看上了那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 急行军让他的身体疲惫，他却躺在床榻上没有半丝睡意，即使是闭上眼，也能看到她今日插着腰骂人的模样。 那张伶牙俐齿的嘴，那双锐利澄澈的眼，那张愤怒兇恶的面庞...... 又想起她那般坚定拒绝他时说的话，刚刚上扬起的嘴角又落了下来，翻身起来叫了顾时进来。 「顾时！去查查那个姓林的。」 「是。」 顾时实在想不明白，爷究竟为何会对那个姓江的寡妇上心，但爷的话他不能不听。 顾时退出去之后，顾瑞霖盘着长腿如罗汉金刚一般坐在榻上。 知道她杀了邱老大那件事情时，陛下已经亲政成功，晋王虽然还未倒，但势力已大不如从前。 原本陛下是想让他留到年前再回原州城，可他拒绝了。 一方面是因为父亲身边缺乏人手，归乡心切，二是他并不想成为天子近臣，顾家如今的地位原本就遭人嫉妒，他若是再成了天子近臣，顾家往后恐怕是要成了众矢之的。 或许所有人都认为是再合理不过的理由，他自己却知道，并不止如此。 江云娘啊！ 你到底是有什么魔力，为何就能让人对你念念不忘呢？ 快两年没见，他似乎从没有一刻忘记过她，这一趟回来的如此急促，更多的也就是心中不安。 从前他并不觉得，他会对哪个女子念念不忘，更不会对她到非卿不可的地步，但他此刻心里却十分确信，他心要她！ 他曾经也替自己找过无数理由，来开脱这种莫名的占有欲，到此刻他才察觉到自己真正的内心，甚至荒唐到没有任何理由，只是想让她能常伴在他左右！ 他要她，她必须是他的！ 第39章 只想过安生日子 镇北侯世子回来了！ 已经是两三天前的事情了。 余氏没有给她透露任何消息，那位世子也没有出现在这条街上过，而她的生活一如既往看似风平浪静，但她心里仍旧不安。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余氏之所以亲力亲为的维护着她们之间的联繫，她却不相信余氏是毫无目的。 如果没有镇北侯世子，余氏就算看她顺眼，也不会这般照顾有加。 就像她真心诚意的结交辛府一样，从来都不止是感恩，而是为了更好的生存。 若是那位世子爷真的不顾一切要收她做外室，会有人给她撑腰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页 她能逃得掉吗？ 用不着分析形势，她都能下定义。 不会有人替她出头，逃掉的机会几乎不存在！ 她就只是想过安生日子，怎么就那么难？ ****** 「云娘怎么这个时候来？」朱氏摘着菜，疑惑的看了一眼江云娘。 往常这个时间，该是江云娘卖完包子，收拾铺子的时候。 「想麻烦嫂嫂帮个忙，帮忙给小林大夫带个话。」 云娘此刻的笑容十分腼腆，朱氏立刻明白是什么意思了，放下手里的青菜，连连点头。 「放心，嫂嫂这就去给你带话。」朱氏给自家掌柜的打了招唿，风风火火的就拉着云娘出了门。 「我早上还跟我家掌柜的说起，我就说这妹子怎么可能看不上小林大夫这样好的人。」 「想通了就好，想通了就好，像小林大夫这样条件的男子，原州城里不知有多少人家巴巴地望着呢！」 「不过谁也没我妹子好，又好看，又能干，又能持家的能有几个，那小林大夫若是不同意，才是他眼瞎！」 朱氏此时高兴的如同是自己议亲一般，眉眼都快飞起来了。 云娘看着朱氏远去的背影，心里却五味杂陈，她之前也的确拿林寻与其他人做过对比，但后来邱老大的事情过后，林寻突然就单方面的与她断了联繫。 林寻几乎与她断绝了来往，不过就两种可能，一是听信了闲言碎语，觉得她是个不知检点的，二是因那药粉，害怕受到牵连。 无论是哪一种，都是不信任她的表现，且足以说明，这个人是个耳根子软，没有担当的男人。 也并非是她瞧不起林寻，但若是具备了这两点，她便觉得他林寻是配不上她江云娘全心全意去爱重的人。 所以她也将林寻从她的筛选名单中剔除了，但现在不一样，前面有个胡老爷还未对她死心，后面还有个顾瑞霖，虎视眈眈。 这两个人，一个是想纳她为妾，一个是想让她做外室，若是能做明媒正娶的妻，谁会愿意去做妾、做外室？ 林寻就算耳根子软，没什么担当，但只要他不犯滔天大错，这日子总归是能过的下去的，这算是两相其害取其轻。 镇北侯世子那是天之骄子，自是有自己的高傲，只要她定下了婚事，就绝不会再对她纠缠不清。 她反而担心的是那位胡老爷，能在盛京那种地方，拼出一条路的商贾，手底下的腌臜事必定不少。 那些卑鄙无耻的手段，才是让她最担心的，若她孤身一人，她自是不怕，大不了赔上性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可她的身后有康平，这些天不得不警惕一些。 ****** 坐堂问诊一脸淡然的林寻，被朱氏叫到一旁告知可以准备上门提亲的事情，整个人都懵了。 前些日子去，江娘子都不愿搭理他，又毫不犹豫的拒绝他上门提亲，他还以为...... 定然是江娘子在考验他！ 江娘子究竟在考验什么？难不成是他的人品？ 「林大夫？成不成的，您倒是给回个话儿。」朱氏见他不说话有点着急了。 「啊？哦哦，有劳朱娘子跑这一趟，在下谢过。在下这就去准备，放心！」 林寻一连拱了几次手，一直目送着朱氏离开，扬着眉梢儿回到了林氏药堂。 给病患把脉之时，也上扬着嘴角儿，林老大夫回来，一眼就瞧到了儿子这副德行，绷着一张脸。 「咳，咳！戒骄戒躁，正己正物，心不静，不问诊。」 「爹，儿子今日心绪难平，不宜再问诊，劳烦爹辛苦一下，儿子要出去一趟。」 林寻起身一拱手，连药箱都顾不得背，快步出了药堂。 一路上神采飞扬，脚步也越来越快，后来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到了江氏包子铺。 「云娘！」 林寻在秋日里满头汗珠的出现在门前，脸上尽显欢喜。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朱家嫂嫂给他带话了吗？ 「朱娘子、朱娘子说、说让在下准备上门提亲，在下、在下就是想确认一下。」想听她亲口说。 江娘子见他一脸真挚，眼里含着光芒，嘴角轻轻上扬「怎会有人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林寻的那点小心思，她也看的明白，既然是选了他，一点小心思，满足他就好。 「是我让朱娘子给你带的话。」 「若是心意未改，就请林大夫禀明双亲，准备提亲事宜吧。」 林寻觉得自己长这么大，从未像此刻这般心如擂鼓。 「谢云娘信任在下，在下林寻此生定不负江氏云娘，若有违背，此生......」 江云娘连忙打断他的山盟海誓，她不信这些，若是誓言真的能约束一个人，她也不必远走到这原州城来。 与林寻结亲，也并不是冲着他的海誓山盟，她只是想过安生日子罢了。 「林大夫不必如此，云娘信得过你。」 「还请林大夫早日禀明双亲，亲事若能今早定下，云娘也就安心了。」 林寻将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咽回了肚子里，郑重道了声好，离开包子铺时，已经笑的见牙不见眼了。 出了这道门，也没急着回家，而是去了首饰铺子，一眼就看重了一直镶着四颗小红宝的梅花银簪，用身上所有的银子，买下了这支银簪，用手帕包裹的严严实实，揣进怀里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首饰铺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页 ****** 「这就是林家的药铺？」顾瑞霖骑在马上，扫了一眼。 这药铺实在算不上大，三间小铺子并在了一起，门前招牌也是多年前的制作的了，应该是前几个月，描了新漆，所以并不显得破败。 就是很不起眼，很普通。 来往抓药的人不少，前来问诊的人也有那么十来个，二三十个人，站在这里，将这铺子显得格外拥挤。 顾时：「回爷的话，这便是林寻家的药铺。」 江氏这是什么眼神儿，就这么屁大点儿的地方，也能算是有些家底？ 顾瑞霖木耐烦的跳下了马，江氏的眼神儿不好，只能爷替她洗洗了。 顾瑞霖人高马大，又身穿甲冑，一跨进门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林寻的父亲林宏眸光闪了闪，连忙起身上前去迎。 「林寻可在？」 「回禀将军，小儿有事外出，并不在，将军可有事情寻他？小的这就派人去寻......」 「不必了，你在也是一样的。」 顾瑞霖不紧不慢的抽出腰间的刀，周围人被吓的花容失色，不管不顾的夺门而出。 第40章 警告 林宏额头冒汗，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那柄，锋利无比削铁如泥的利器。 顾瑞霖的长刀扫过柜檯，一罐罐的药酒、药丸、药草、摆件，甚至是算盘帐本，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地。 林宏看着自己的心血，被如此糟蹋破坏，心中狂吼，面上却不敢表露出一丝不满。 藏在袖笼里的手紧紧握成了拳，眼眶酸痛渐渐充血，也只能咬牙坚忍着。 他没想到，一向军纪严明的镇北侯会养出这样一个目无法度的儿子，更是没想明白林家究竟是怎么惹到了这位-煞神，遭此劫难。 在那颗百年人参，被顾瑞霖捏在手里把玩之时，林宏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咬牙扑通一下跪在了顾瑞霖的脚边。 「世子爷，还望住手，小人一家的性命都系托在这铺子里。若是小人有什么得罪世子爷的地方，请世子爷责罚小人，莫要......」 那可都是他的心血啊，半辈子的积蓄都在这些药丸和人参上了，若是就这样废了，可让他怎么活啊！ 「心疼？」 顾瑞霖寸步未挪，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林宏，手指微动，几根参须飘飘然落了下来。 参须落地的那一刻，林宏觉得自己都不能唿吸了，那可是他用来充脸面的东西，花费银子不说，是他花了好大力气才找到的镇店之宝。 平常急需之时他也只是用参渣来煮汤，参须他都没捨得碰过，现在这位爷随手一搓，就掉了三四根...... 哎呦我的娘唉！心咋能不疼呢？ 瞧着林宏那狰狞纠结的神情，顾瑞霖目光更加生冷了。 东西是好东西，人却不是什么好人。 当初他若是捨得用掉这一半的人参，他那儿媳就不会死。 为了一根破人参，能捨弃家人的东西，能是什么好东西？ 那林寻也不是个东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媳妇儿死，却不敢反驳他父亲一句。 这东西留在林家手里也救不了人，顾瑞霖将人参装回盒子里，顺手丢给了顾雨。 「这东西爷收了，顾时给银子，给足！可别说爷欺负他林家。」 顾瑞霖四下扫了一眼，没再见到什么值钱的东西，这再看看自己脚下的一片狼藉，还是比较满意的。 「告诉林寻，不该肖想的东西，别妄想。」 顾瑞霖丢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大步出了药铺。 林宏跪在地上抖如筛糠，冷汗直流，再看看自己面前的两锭金子和地上的满目狼藉，心里五味杂陈，脑子里全是顾世子说的那句话。 是寻儿夺了顾世子的什么东西？才让顾世子发这么大火？ 顾世子真的只是来警告的吗？ 顾瑞霖跨在马背上，一步一踱的缓缓行进，老远就看到了那个乐的见牙不见眼的林寻，腹中窝的那团火苗儿噌蹭往起冒。 林寻怀里揣着东西，脸上满是藏不住的欣喜，脚步十分轻快，一时没注意，躲避人的时候，撞到了路边的小摊。 摊主眼疾手快的护住了自己的摊位，林寻却一行护着怀里的东西，展展的摔在了地上。 顾瑞霖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这样也能摔？ 还摔的这么平展，确定不是故意为之？ 林寻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已是一身的灰头土脸，下嘴唇还溢出了鲜血，第一时间检查自己怀里的东西，之后又连连拱手向小摊贩道歉。 那小摊贩眼珠一转，将手里的什么东西扔在了地上。 顾瑞霖十分嫌弃的撇撇嘴，这是个木鱼脑袋吧？ 林寻顺着小摊贩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副十分惊愕的神情，又是两三个拱手作揖，小摊贩与他撕扯了两下，不知说了什么，他还真就乖乖的将钱拿出来了！ 这是个傻子吗？ 顾瑞霖只觉得一阵心塞，他究竟为什么要跟这种人计较？ 还让人去扒了林家的几代往事...... 今日还特意走了一遭去警告，就这种傻子，他真的能明白那是警告吗？ 江云娘！瞧瞧你究竟什么眼神儿？ 顾瑞霖不再看林寻，咬牙切齿的扬起了马鞭。 没眼再看了！ 「爷，咱们现在去马场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页 「嗯。」 原本是想先去看看江氏的，现在他得先去马场洗洗眼睛！ ****** 「爹，儿子......」 林寻跨进门的时候已经不是刚才那副狼狈样儿，衣冠整洁，嘴唇上的伤口也做过处理，显然是回家去收拾了一番，换过衣服才来的。 进门时，铺子里的狼藉已不在，可林宏却久久没缓过神来，面色煞白的坐在那里。 「爹？你这是怎么了？」 林宏看到儿子，眼神里带着不安和慌张，却没有半丝的责备的摆了摆手。 「累了，今日关半日铺子。」 林寻就算再迟钝也明白，他爹不可能只是单纯的累了，必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他那满心欢喜求爹上门求亲的话，又只好咽回了肚子里。 回到家中半日有余，林宏依旧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林寻心急火燎，吃饭都吃的不怎么专心。 犹豫再三还是跟父亲母亲开了口「儿子想求娶江氏，江氏包子铺的江云娘，还请爹娘替儿......」 「哐当！」 还没等林寻把话说完，林宏的茶碗就扣到了地上，抬头对上儿子那惊愕的眼神，他似乎明白了。 多半是跟这门亲事有关，那江云娘长得就是一副狐狸精样儿，本来他也不觉得那小寡妇合适给儿子做填房，现在还摊上这么个事儿，他就是拼了老命也要阻止这门亲事。 「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林寻的大脑都空白了，他不明白父亲为何一口就拒绝了。 林寻的母亲不明所以的看着父子俩，却又说不上什么，她整日都在家中，她甚至连江氏是谁都不知。 按理说儿子丧妻已有三年，是该考虑续弦的事情了，儿子好不容易自己瞧上了，就算对方家中条件不堪，丈夫也不该拒绝的这样决绝啊。 「父亲......」 「为父前些日子就觉得你这心性该磨一磨，已经跟你大伯父打过招唿了，让你去他那里，这一路上就当是游学了，也增长一下见识，在你伯父那里学习两年再回来。」 林宏并没有与林寻说实话，而是选择然支走他，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不保他保谁？ 林寻拧着眉，他从小到大一直都很听父亲的话，父亲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父亲不让他做什么，他就一定不会越雷池半步，哪怕父亲半句解释都没有。 可这一次，他想知道为何？ 「父亲，儿子想知道为何。」 林宏沉着脸「那江氏太过美艷，不是有福之像。你是我林宏的独子，娶妻自是要娶贤良，有福之人，怎能为了贪图一时美色，误了家族。」 「父亲，儿子并不是......云娘能独自一人撑起铺子，可见她是精明能干的，儿子相信，她若进了林家门，一定也能帮儿子打理好林家的铺子。」 「林家的铺子需要她一个妇人来打理？我说不行就不行！此时往后休要再提！」 第41章 讹诈闹事 云娘一如既往的早起准备包子，准时准点的开门，有条不紊的数钱装包子，很平常的一个早晨。 日头起来了，街上人流最多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了一行七八个青壮年都是生面孔，抬着块破门板，门板上还躺着一个人，面色不好，瞧着该是生了病。 云娘的感觉一向很准，她觉得这些人是冲着她来的。 至于是因为什么，她不用想也知道，她最近几天就只得罪了胡员外和那张媒婆。 原以为在原州城的地界，这位胡员外应该不会做的太过，现在看来，她想错了。 几人将门前的顾客全部赶走，将门板和门板上的人，横在江氏包子铺门前。 「我兄弟吃了你家包子，回家之后上吐下泻，人都已经不行了。江娘子，你说该怎么办吧。」 这是报復，更是讹诈！ 今日她若是伏低做小，赔了钱财，明日后日大后日，往后的日子必定都无法安宁。 这样的事情从前在西城她时常见到，只是来了原州城两年多，她可从未听到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位胡员外是想用这种方法逼得她走投无路，他以为这样她就能屈就了？ 无耻！下三滥的东西！ 云娘的神情没什么变化，目光森冷的扫过门板上躺的那个人。「几位兄弟，是如何确定他是吃了我家包子成了这样的？」 穿着破破烂烂的，骨瘦如柴，面色蜡黄，的确是病了，却不是这一两天病的。 「几位兄弟，是如何确定他是吃了我家包子成了这样的？」 打头阵的年轻人，一身褐色衣衫，裤腿上还打着两个补丁，一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痞子模样，瞪着一双大眼，怒视着江云娘。 「我们如何不能确定？他昨日就是在你家买了五个包子，吃了才成这样的。你这婆娘还真是狡诈，敢做不敢认！」 「我兄弟因为你家的包子，都去了半条命，往后还不知有多少人得遭你毒手，我们今日就掀了你的摊子，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这几人根本不给江云娘再说话的机会，疾言厉色的一顿呵斥，上手就打砸。 江云娘反应极快的护住了钱匣子，眼里露出了惊慌，迅速往后退了两步，还不忘高声辩解。 「我家卖了十多年的包子，在这原州城内也卖了两年多，从来都是早起调馅料，每日每样只有一盆馅料，现做现包，为何别人吃了没事，偏偏只你兄弟一人有了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页 「莫不是有人寻你们来，找我的事？」 「还是说你们无中生有要讹我钱财？」 「这里可是镇北侯管辖，你们就不怕被捉去挨板子吗？」 看着自己的柜檯被人一点一点砸的稀烂，蒸笼倾倒，包子馒头滚落一地，三五个小乞丐猫着腰极快的将几个滚落的包子馒头揣入怀中，一熘烟儿的没了影子。 这些人哪里会管那么多，昨夜吃了一顿好酒，办成事儿还有丰厚的报酬能拿，江氏包子铺的信誉如何，又关他们什么事。 江云娘本也没打算这些人能听的进去，只是想引起对面朱氏的注意，别的邻居她靠不住，但朱氏一定会想办法帮她报官的，她只要将时间拖的够久，人能抓的到，她店里的损失就有人来赔。 几人不惧反笑，一个个眼神里冒光的上下打量江云娘。 「你这粗鄙妇人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镇北侯何其忙碌，怎会为了这点小事，捉人去打板子。」 「再说了，是你害人在先，闹到公堂之上，还不知是谁该被打板子！」 「哈哈哈~」 「大哥说的对，就算颜色好些，也就是个粗鄙妇人！」 「听说这妇人是个新寡，啧啧啧~颜色好有什么用，说不定是个克夫的，她那死鬼男人就是被她剋死的吧！」 污言秽语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在她铺子门前调笑。 江云娘战战兢兢的继续往后退，冷眼瞧着这群泼皮，隐在铺子里，没有多少光亮，那些人看不到他的神情。 她在等待机会，只要他们进了这间铺子，被打伤打残都用不着她挨板子。 见江云娘半晌都没有再出声儿，他们以为江云娘是被他们的阵仗吓到了，笑声更加猖狂。 终于有人将目光落到了她这钱匣子上，几人耳语了几句，不约而同的都将目光聚焦在了她怀中的钱匣子上。 「既然她不肯赔偿，那咱们就只能自己拿赔偿了，把她那钱匣子抢回来。」 江云娘冷笑将钱匣子从后窗放在了后院的水缸上，又将通往后院的门堵上，抽出比手臂还长的擀面杖，丝毫不犹豫的朝正冲过来那人的脑门砸去。 几人冲进来的时候，完全没有预料到江云娘会反击，而且还是拿着擀面杖打人。 沖在最前面的那人，虽然脑袋躲过去了，擀面杖却结结实实的落在了肩膀上，疼的他差点唿唤祖宗。 江云娘虽然是女子，力气却是在这铺子里日以继夜的干活练就出来了，这一擀面杖的力道丝毫不逊色普通男子。 被打的那人，嗷一嗓子「泼妇！爷爷给你脸了，赶紧停手要不然爷爷就不客气了！」 「一群泼皮无赖，还敢自称爷爷！想讹诈是吧？今天就看看姑奶奶的擀面杖硬还是你们的骨头硬！」 江云娘双手抓着擀面杖,一下接着一下的砸在这几人的身上，嘴里还发出悽厉的哭喊声。 「天吶！没有王法啦，光天化日之下，有人讹人，还入室打劫啊！」 「我的铺子！」 「我的东西！」 声音完全盖过了抱头乱窜的那几人，被她这么一喊，挨打的人也懵了。 这女人力气大的人，手里还有东西，从进了这铺子，他们就没还手的机会，她咋还哭上了呢？ 刚才气势汹汹，满面笑意进门的人，此刻正慌不择路的找出口。 最后面那两人见势不对，连忙往后退，到门前还被那门板绊了腿，差点摔个狗吃屎。 后面被江云娘追着打的这三人，齐齐朝着那铺子门前跑，本就不宽敞的铺子门，将三人齐齐卡住，三人愣是谁也没能出去，后背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两下。 中间那个发了狠劲儿，冲出了门躲过了门板，却被门板上那人拉了一把裤腿，一个踉跄扑倒在地，紧接着出来的两人，无一例外都摔在了他身上。 第42章 莫哭，并无性命之忧 伸长脖子看铺子里面热闹的人，还没靠太近，就见有人往外跑，紧接着有人摔出来，一个、两个、三个，叠罗汉似的，摔在了一起，看热闹的人群目瞪口呆的连连往后退。 江云娘抱着擀面跟杖站在了门口，目光一扫，顿感不对，刚才他们一行人至少有七八个，这里怎么才五个？ 「你们是坏人！我不跟你们走，放开我！」 稚嫩的声音从院内响起，江云娘顿时头皮发麻，脑子一片空白，身体都比脑子快，飞快的朝着后院扑去。 后门被打开，江云娘的心瞬间凉了半截，康平小小的一个，被人提着衣领悬在了半空。 另外一人抱着她的钱匣子，一脸得意的跟在后面。 「银子可以给你们，放了我儿子。」 此刻的云娘像是被人抓住了七寸，身上刚才那股子气力瞬间消散大半，手上的擀面杖都差点儿拿不住。 那人瞥了江云娘一眼，戏嚯道：「你这娘们好狠毒的心，将我家兄弟害成了这般模样，拒不承认不肯赔偿也就罢了，居然又打伤了我家几个兄弟。」 「这帐咱们得好好算算，让大伙儿帮咱们一起算算！」 江云娘人狠狠推了一把，踉跄两步跌坐在了地上，顾不得捡起滚落的擀面杖，爬起来就跟着两人往外沖。 朱氏的丈夫朱有才和伙计刚刚冲出人群，就被那帮泼皮按住。 「大家来帮忙啊！咱们一条街的人，还能让几个外乡人给欺负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页 朱有才的唿唤，并没有得到周围人的回应，陶掌柜拉着几个人，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指指点点的看着江云娘的热闹。 一向跟江云娘不和的王氏更是当众数落起江云娘的罪状，甚至还拦着不让人去报官。 人群里的林寻，看到康平被人这样揪着出来，想冲上去抬脚却有犹豫了，一共八个人，他一个人如何应对的了？ 直到江云娘跌跌撞撞，一身狼狈的从铺子里冲出来，咬咬牙正要冲出去，却被急匆匆赶来的林宏一把拽住。 「爹！」 「急着出诊，你跑这里来看热闹，爹平常是怎么教你的！」林宏和身边的背着药箱的徒弟一起，连拉带拽，不由分说的架出了人群。 「我求你们了，银子铺子我都可以给你们，放了他，他还是个孩子！」 康平看到娘被推倒，手脚并用的挣扎起来。 「不许欺负我娘，你们都是坏人！坏人！放开我！」 江云娘见他挣扎，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扑上前去夺康平，却又被人力道极大的拽了回来，一个踉跄跌跪在了地上。 「嘶~小兔崽子，居然敢咬老子！」 江云娘最担心的还是发生了，那人双手将康平举过头顶，像是早有预谋一般，没有半分犹豫就将小小的身影摔了出去。 「康平！」 江云娘只觉自己瞬间心神俱碎，飞身扑了过去，只可惜还是差了半步，没完全接到康平。 江云娘摔的浑身是土，顾不上身上的擦伤，爬到了康平的身边，抱起康平。 「康平，康平！你别吓唬娘，康平！」 康平的前额破了道小指长的口子，隐约见骨，被江云娘抱起时，就已经满面鲜血，很是骇人。 缓缓睁开眼，哭都没哭出来，便昏了过去。 江云娘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连哭都没了声音，面色煞白，肩膀抖动抽搐着，想抱起康平，却发现自己的腿像是被人抽了骨头一般，无力站起。 「啊！~」 泪流满面的江云娘，一声泣血悲鸣，便能听出她的无助，与悲凉。 「全部关押起来，交由崔太守提审！」 顾瑞霖今日去了衙门，在衙门遇到朱氏前来报官，听到消息他便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此刻黑着一张脸，周身充满了杀气，不单单是因为这伙人欺负了江云娘，而是光天化日之下，这群地痞公然在原州城内有恃无恐的行兇！ 这是完全没有将他们镇北侯府放在眼里！ 这个笨女人！ 不是挺会扯虎皮的么？关键时刻怎么就不知道用用他镇北侯府的名号了？哪怕用用辛周虎的名号也不至于把自己弄的这般狼狈吧？ 「孩子给我。」 「顾时，去请杨大夫。」 顾瑞霖接过康平，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这孩子性命无虞，只是伤口骇人了些。 「爷还是奴才来吧。」顾雨紧跟了上来。 「你去准备东西。」他的小厮都是上过战场，处理过外伤的，知道该准备什么，做什么处理。 这点儿小伤，顾时、顾雨也真处理，去让顾时请大夫，还不是为了让那笨女人放心。 哭成那样，还以为她活不成了呢，吓爷一跳！ 江云娘认出那是顾瑞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的跟了上去。 顾瑞霖抱着康平一路进了穿过铺子和小院进了屋，康平眼睛微微睁开，眼眶里流出两滴泪水，往顾瑞霖的怀里缩了缩，嘴里低声喃喃：「爹~」 顾瑞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这个小傢伙儿，小傢伙儿已经又闭上了眼，他的嘴角儿上扬出了弧度，嗤笑道：「臭小子，这声爹叫的有点儿早了！」 不过也无所谓，早晚的事情。 江云娘才追上顾瑞霖的脚步，并没有听到康平的那句爹，却听了半句顾瑞霖的话，她没做声，一心都系在康平的身上。 康平被安置在了炕上，顾雨也端了热水进来，熟练的用干净手帕清理伤口，连江云娘都插不上手，只能在一旁站着。 额头上的伤口被清理之后又冒出了新鲜的血液，鲜血涌出的那一瞬，江云娘的泪水止不住了。 她的康平前世从未受过这样的伤，如今跟着她，她非但没保护好他，还让他受了这场无妄之灾。 她还是低估了人心的恶，也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原本她以为仅凭自己就算不能给康平富裕的生活，安全平淡的环境，可现在看，她都给康平了一些什么？ 「莫哭，并无性命之忧，安心！」 顾瑞霖看到她的眼泪，心头莫名一痛，又有些烦躁，恨不能将那几个刁民歹徒现在就给活剐了。 江云娘回头看了看搭在自己肩头那只粗糙布满老茧的大手，晃了神。 第43章 求爷放我们母子一条生路 她在这世上就只有康平了，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定是不会苟活于世的。 可她不够强大，无权无势，无亲无族，就算给自己拉了靠山又如何？ 在这法度严明的原州城内又如何？ 她依旧避免不了被人欺负，依旧没有办法躲过那些黑心烂肺之人的算计。 她是女子，从商无门，从仕无路，或许就像余嫂嫂说的那般，她这样的女子在这世上，就只有依附于男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页 她不愿承认，但事实似乎就摆在眼前。 从前她以为，寻个像林寻那样，老实踏实，有一技傍身的男人，能安稳过日子，但她真的是大错特错。 林寻今日就在人群之中，他的怯懦让她心生寒意。 原本她以为，林寻只是性子内敛，不善与人沟通，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就连朱有才和伙计都可以挺身而出，可他却依旧在人群中望而却步。 胆小怕事，怯懦无能是骨子里的东西，是改不掉的东西！ 再来回想今日之事，背后那人心思太过歹毒，他不单单是想要逼她到走投无路，他甚至还想除掉康平！ 试想一下，如果一个女人失去了唯一的孩子，又没了生存资本，要么走投无路之下选择了轻生，要么就是寻求依靠。 那人这几天一定做了十足的准备，不会让第一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在她受了沉痛打击之后，他再趁虚而入，就算事后被发现也无所谓，她已经没有了任何依靠，想要活着就只能依附于他！ 呵~ 他以为全天下的女子都是如此？ 若是今日康平真的殒命在此，她定然不惜一切代价，拉那人的老小一起陪葬！ 这位顾世子...... 想到这个，江云娘的心里就没了底，直觉告诉她，顾世子是个很危险的人物。 上辈子萧景然与他敌对，萧景然也在他手中讨不得半分好处。 她也听了不少关于顾世子的传言，可她却无法将那些传言与现在的顾世子对上。 传闻中那个对髮妻深情专一，不亲近女色的顾世子，真的是眼前这人吗？ 顾瑞霖还不太习惯与女子亲近，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也只是想给她一些安慰。 杨大夫被顾时连拖带拽的弄进门，大口喘着粗气，见到顾瑞霖连忙整整衣衫上前行礼。 顾瑞霖不自然的收回手，制止杨大夫。 「不必行礼，先看病患。」 这屋子实在太小，顾瑞霖率先退了出去，在外间找地方坐下来。 顾时跟在顾瑞霖的身边，顾雨则是去了外面。 杨大夫原本是顾家军的军医，对外伤颇有研究，如今年纪大了，没有再跟随军队，而是留在城中专心教徒弟，今天是被顾雨从课堂上拽出来的，实在仓促了些。 原本心里还有些怨言，结果见到自家世子爷揽着女人的肩头，心里的那点儿抱怨就消散干净了。 瞧世子爷那眼神儿，就跟当年侯爷看夫人的眼神儿如出一辙，不过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杨大夫人精儿似的，虽然好奇也不会去探究，把脉，银针止血，上金疮药，包扎，一气呵成。 「夫人放心，小公子这只是外伤，至于昏迷多半是被吓的，等会儿醒了便无碍了，老夫开上一副压惊安神的药喝上两日就没事了。」 「小公子夜里若是发热夫人也不必惊慌，只管让人到春晖堂传老夫便是。」 「有劳杨大夫，辛苦您跑这一趟。」 春晖堂的大夫出诊，至少是二两银子，这位杨大夫一看就不是这一般的出诊大夫，江云娘递上了三两银子。 杨大夫为难的看向顾瑞霖，得了顾瑞霖的首肯，才接了银子。 云娘的心绪恢復的很快，但现在即使知道康平没事，也无法平息她心头的那口恶气。 她不管那胡员外的儿子是个什么东西，她只知道，那老不死的伤了她的儿子，就该付出代价。 送走杨大夫之后，云娘在门前停了片刻。 今日之事，若是交给太守去处理，也就顶多是将行兇的那八个人打顿板子，只要那位胡员外做的干净，完全可以将自己撇清关系，太守若是与胡员外的儿子有些交情，大概率胡员外是不会得到处罚的。 只要衙门那边做足了准备，就算有顾世子给她撑腰，也未必能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更何况顾世子，会不会给她撑腰，要怎样才能给她撑腰都还不知，她不能就这样放过那个老不死的！ 江云娘闭了闭眼，那就只能赌一把了。 江云娘噙着眼泪，转回了屋里，进门看到顾瑞霖愣了一下，顿住了脚步，神情复杂的垂下了眼眉。 顾瑞霖：？ 怎么看到他是这副表情？ 「过来。」顾瑞霖伸出一只手。 江云娘往前挪了两步，距离顾瑞霖还有两三步距离的时候，江云娘突然就抽泣着跪了下去，五体投地的磕了个响头。 「求爷放我们母子一条生路吧！」 顾瑞霖伸出去的手掌，轻攥成拳，眉心微拧的收回了手臂。 这是什么话？ 让爷放他们母子...... 嘶~ 往常巡逻到时间没来，让人去衙门报官却被人拦在门外，若不是他正巧去了衙门，没有人管此事，那孩子和江氏还能活吗？ 可偏偏！恰巧！危机时刻他到了这里。 所以这女人是以为，这一切是他故意安排的！ 安排了这么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 顾瑞霖知道眼前这女人又想差了，心里气愤的不行，又莫名生出了一丝委屈。 「你居然怀疑到爷的头上来了！」 江云娘不抬头，不说话，只是抖着肩膀低低啜泣。 果然是！ 蠢女人！ 她居然是这样看待爷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页 「江氏！你！」 这事情也就是凑巧了，江氏是个女子，那脑子也就只能想到这么深了，这怪不得她！ 「哼！」 虽说怪不到她，可爷这气还是有的！ 爷倒是要看看究竟是哪个乌龟王八整出来的事情！ 敢让爷替他背锅，怕是嫌命长了！ 等爷查清了事实摆在她江氏面前。 顾瑞霖带着一肚子火气离开，江云娘却松了口气，瘫坐在了地上。 只要这件事情顾世子肯插手，以顾世子的铁血手腕，胡家就一定落不得到好，更何况那位胡老爷还无意之间让顾世子替他背了锅。 第44章 前途尽毁 顾瑞霖出了江氏包子铺，留下顾雨安排人收拾残局，自己则是带着顾时去了衙门。 这几个泼皮是顾世子命人送来的，只见闹事行兇之人，不见苦主，崔太守依旧丝毫不敢懈怠，认认真真的审了一遍，讹诈，闹事的罪名肯定是有的，算不得什么大事。 理清楚了案情，就准备交给长史和郭主簿来处理此事。 还没等他吩咐下去，就看到顾世子带着怒意昂首阔步的进了衙门，崔太守登时觉得此事没有那么简单。 立刻招手叫来了郭主簿，两人耳语了几句，郭主簿提着长袍一路小跑的出了大堂，给顾瑞霖行了礼，又急匆匆的往外跑。 崔太守起身下了高堂迎了几步禀报导：「世子，这几个泼皮并非是原州城内之人，那三个是永安镇上的平时给人做脚夫， 拉运货物为生，另外四个，是永安镇外的佃户，那个躺着的，说是从城外破庙捡来的，跟他们并不是一伙儿的。」 顾瑞霖甚至没有正眼瞧跪在地上的那几人「幕后指使查到了吗？」 幕后指使？ 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受人欺负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对！如果没有人指使，这几个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目前还未查到，郭主簿已经带人去查了。」 顾瑞霖侧目淡淡的瞥了崔太守一眼，就是这一眼，让崔太守在这深秋时节嵴背冒了冷汗，他在顾世子的眼神里，似乎看到了两个字『无能』。 「崔太守不如先从自己人里查一遍，怎么就那么恰巧巡逻衙役绕了道，又怎么那么凑巧，有人前来报，衙门却无人可派？」 「原州城的衙门何时变得如此松散！」 顾瑞霖的目光生冷异常，崔太守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跟在崔太守身后的尤督尉，肩膀颤了颤，紧接着浑身都开始抖。 顾瑞霖的目光如同草原猎豹，扫过几位垂头耷脑的官员，锁在了尤督尉身上。 「拉下去审。」 尤督尉被打了鞭子，惨叫声迴荡在衙门中的每一个角落，衙门之中陷入了一种人人自危的恐慌，就连崔太守也不例外。 在漠北，镇北侯便是王，这位世子在漠北无疑就是于太子一般无二的地位。 这位世子年仅十岁时，就被送到了盛京，美名曰天子伴读，实则就是质子一枚。 十多年里这位世子，在盛京也没闯出什么名堂，反而落得了个鲁莽匹夫的名号。 可就在这一两年里，顾世子陪着小皇帝，一路冲杀居然与把持朝政已久的晋王持平手，成功辅助皇帝拿回了亲政大权。 漠北局势紧张，顾世子回了原州城，短短几天时间，整治了守城军不说，连粮仓、战备、马场都整治了一圈，现在原州城，哦不，是整个漠北，谁还不知世子爷的威名？ 看样子顾世子是要拿这件事来整治衙门了，崔太守也想明白了，这衙门早晚都要整治，早一天晚一天的也没什么差别。 他自己又没做什么玩忽职守，贪污腐败的事情，他怕什么？顶多就是个御下不严，挨顿骂就是了。 审了尤督尉，其他人也就跟着招了供，供出了胡员外，还牵扯出了个盛京四品官。 提到这个胡员外，崔太守还是有印象的，前些日子给他送了礼，还下了帖子，让他一个堂堂从三品官员，去拜访他？ 当时一笑了之，也就将帖子处理掉了，没多在意。 初来乍到，就敢买通督尉，干出这种事情来，这位胡员外是真的不知天高地厚！ 崔太守小心翼翼的查看顾世子的面色，瞧着是面无波澜，可那面皮底下的咬牙切齿怎么能逃得过他这万金油的眼睛呢？ 心里有股莫名的不解，怎么有种这幕后指使，跟世子爷有仇的感觉呢？ 「来人，将胡员外传唤来！」 「顾时，你也跟着去。」 口供都已签字画押完毕，顾瑞霖依旧坐在崔太守侧后方的位置上，一动不动，似乎并没有要整治衙门的意思。 崔太守惴惴不安又不敢贸然上前，只能陪着一道，默不作声的喝茶。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顾时才带着人回来，人却没带回来。 顾时：「回禀世子爷，崔大人，那胡员外来不了了，奴才回来的时候已经病的咽气了。」 顾瑞霖挑眉冷笑。 崔太守满脸错愕：？ 只是欺负了一对孤儿寡母，就落得前途尽毁的下场？ 「既然人已死，本世子也不好揪着不放，让他那在盛京做四品官的儿子回乡守孝吧。」 回乡守孝？！ 可真是家里老的不做人，连累子孙五代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页 啧啧啧！ 那胡老爷的儿子，还不到四十的年纪，就已经做到了四品官，再往上一步就有可能是封疆大吏，前途无量。 此时回乡守孝，那不就是断了前程？ 朝堂之上瞬息万变，守孝三年之后，就算再被启用，恐怕也再难挤到四品行列中去，更别说想升官了。 哎......世代从商，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一个翘楚，眼看着就能带着家族摆脱下等商贾的命运，如今却被这位胡员外搅合的满盘皆输，可惜了。 崔太守送顾瑞霖离开之后，不由的感嘆了许久，摇着头回到了衙门。 招来与顾时一道前去的人问情况，这问才知，那胡员外完全就是被吓死的。 顾时到了人家府里，没报衙门，而是直接报了顾世子的名号，又不知跟胡家的管家说了些什么。 那胡员外之前一直在盛京，对顾世子的手段很是了解，自知事情已经败露，一口气没上来，昏了过去，没等来大夫人就咽了气。 他还是抓紧时间将自家衙门的漏洞都补上吧，省的人家要来查的时候，自己连话都说不利索。 「大人，小的查问清楚了，苦主是江氏包子铺那对母子......」 「江氏包子铺？江云娘？」没等郭主簿把话说完，崔太守就拧眉忍不住的插话道。 这女子他有留意过，说是辛周虎的远亲，落户都会辛周虎做的担保。 前些日子割了邱刃喉的也是她，还是侯夫人亲自吩咐让给赏金的那一位。 「回大人，是她，是顾世子给解的围，还专门让人去请了杨大夫，亲自守着，杨大夫离开了足有半盏茶的时间，顾世子才离开。」 听了郭主簿的话，崔太守就更不解了，辛周虎的远亲，怎么就又跟侯府扯上关系了呢？ 难道......顾世子看上那小寡妇了？ 怎么可能！ 那小寡妇嫁过人不说，还是个带孩子的。 就算顾世子看上了，那侯夫人也不可能同意啊，又怎么会加以照顾呢？ 难不成那孩子......是顾...... 不不不，打住，不能再继续想了。 「老郭，你去盯着，别让那几个泼皮好过，那个动手摔孩子的，一定要重重判！本官去歇会儿。」 崔太守觉得自己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心里突突突的跳，他得赶紧到后院儿去喝口茶压压惊！ 第45章 这个结果她很满意 傍晚衙门来了人，又是郭主簿亲自来的，江云娘守了康平一天，连眼睛都没敢眨一下，铺子里的东西，被收进来之后，她也无心去整理。 郭主簿来的时候，她守在炕边上下眼皮正打架呢。 「江娘子不必客气，这是胡家给您的赔偿，一百两银子，您看一看。」 跟上一次不同，这一次郭主簿，一双锐利的小眼睛不经意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的将江云娘打量了一遍，说话也比上次客气了不少。 而且也不像上次那般，明晃晃的捧着东西来，这次在给的是一百两整的银票。 还告诉她最终的处理结果，胡员外急病死了，顾世子已经发了话，让胡员外的儿子回乡守孝，那个下了死手的泼皮，被打了五十重板子，其他人都被判了三十板，还要做半年的苦力。 江云娘点了点头，被判五十重板，衙门肯定是不会让那人活着走出大牢的，三十板子下去，人倒是死不了，恐怕也多是要落下残疾的。 「既然那位病人并非与那些歹人是同伙儿，能否劳烦郭大人帮忙替他寻个大夫？」 那人横在她门前并非本意，在她与歹人纠缠之时，那人拖着病体还帮了她一把，说明此人也并不想与他们这群歹人同流合污。 「请大夫的银子民妇出。」 并非是她财大气粗，胡家就此断了前程已经是对他们母子最大的交代，一百两银子算是意外之财，请大夫替那人治病，就当是作了善事，替康平积德，能不能保住性命，就看那人的造化了。 郭主簿愣了愣神，今日衙门里兵荒马乱的，还真没想起这位病人该如何处理。 「江娘子心善，回去之后在下就安排。」 「有劳郭大人跑一趟，辛苦了。」赶紧从荷包里取了两角银子，想要塞给郭主簿。 又从梳妆盒内侧摸出了一张二十两银票。递给了郭主簿。 「这点碎银不值当什么，请郭大人喝茶用。」 「江娘子客气了。」郭主簿迟疑一瞬，还是伸手接过了两角碎银。 二十两的银票犹豫了一下，也接过来了，既然江娘子说要救，那他就决不能让那人死在衙门里。 他不缺这点儿银子，但那可是顾世子看上的女人，往后无论是外室还是妾，那都是可以吹耳旁风，给他们穿小鞋的人，惹不得。 江云娘并不知道郭主簿所想，但也明白，郭主簿这样客气定是因为顾世子，但该给的银子也不能少，该懂得人情她还是懂的。 江云娘知道顾瑞霖肯出手，就一定很快就有结果，这个结果她很满意。 那胡员外是死有余辜，至于断了他儿子的前程，她也不觉得有什么错。 胡员外伤了她的康平，她断胡家的前程，很公平！ 这个结果她很满意！ ****** 康平昏昏沉沉的睡着，醒了两次，喝下了两碗药，还有半碗粟米粥，倒是没哭过，也没有其他不适。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页 云娘坚持到深夜，迷迷煳煳的打了会儿盹儿，再次伸手查看康平的情况。 烫手！ 这是起高热了。 点亮烛盏，康平的小脸蛋儿烧的通红，嘴里喃喃不知是在说什么，云娘靠近恍惚听到康平叫爹。 江云娘晃了神，萧景然离家去盛京时，康平才是牙牙学语，刚刚会叫爹爹的时候。 她离开西城之后，康平就很少在她面前提起爹爹这个称唿了，这两年里她没刻意提过，小傢伙儿也懂事的从不过问。 可孩子毕竟是孩子，有哪个孩子会不嚮往爹爹的疼爱？ 这是她亏欠孩子的，却不后悔。 萧家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若是将孩子交给萧景然，才会真的后悔！ 江云娘按照杨大夫说的方法，温水擦身，多餵清水，一个时辰过去了，却一点效果都没有，反而额头的温度越来越高了。 孩子高热可不是小事，她不敢大意，虽然现在是深夜大多数大夫都不愿去出诊，杨大夫下午虽然说了，但那也只是当着顾世子的面那么说。 她自己去请，能不能请的来还不一定。 江云娘打开柜子，取出所有的现银，想了想又将几张小额银票也带上了，准备出门去寻杨大夫。 刚刚出了屋门，就有一道身影鬼魅般的出现在小院里，吓的云娘差点灵魂出窍。 「江娘子可有什么吩咐？」 是顾瑞霖的人，是派人监视她吗？ 「小儿起了高热，劳烦帮忙请杨大夫前来问诊。」 既然是顾瑞霖的人，那她就不用担心请不来大夫了，江云娘只管安心等着。 果然还是有钱有势的好，若是她自己去寻大夫，这深更半夜的，不知要求多少人，砸多少银子，才能将大夫请到家中来。 想到顾瑞霖，江云娘心脏瞬间发紧。 她今日用激将法，让顾世子替她出了头，也不知那位会不会察觉到。 而且快两年了，他居然存着让她做外室的心思，这一次恐怕她就是拒绝也起不来什么作用了。 若是他肯放下，这两年足够让他想明白了，快两年过去了，他虽然现在还什么都没有说，可那炙热的眼神，已经让她明白了这个男人的占有欲。 那她现在该怎么办？ 难道要带康平再搬一次家吗？ 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先不说要去哪里，康平才受了伤，根本经不起长途跋涉。 况且当年的萧景然还未得势，想要找她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所以她逃脱的很顺利。 现在换做已经在盛京沉浮十多年，手中又握有权利的顾瑞霖，她实在没有把握能成功逃走。 摸约一刻钟，杨大夫果然被带来了，身后还跟着个十岁上下的小徒弟。 「江娘子莫急，待老夫施针之后小公子就能退烧。」 十来岁的小徒弟，忙打开药箱，点燃烛火，将银针铺好，动作十分娴熟。 江云娘抱着康平，防止他碰到银针，又这样了两刻钟，康平身上开始发汗，额头、前胸后背，甚至手心脚心都被汗水打湿。 杨大夫笑的一脸慈祥，将康平身上的银针一根一根的拔下来。 「好了，好了，汗发出来就没事了。」 「我这小徒儿容止基本的药理都懂，不防让他留下来照看小公子，给江娘子搭把手儿，等明日小公子没事了，再打发他回来便是。」 江云娘本想说不用，毕竟家里就这么大点儿的地方，多一个人就显挤，更何况容止也只是个孩子。 可想了想，她毕竟不懂药理，有个会的在身旁定然比没有更好。 容止今年十二岁，云娘以为他只有十岁上下。 这也怨不得云娘错估，实在是容止个头儿比同龄的男孩子娇小，骨架也小小的，显得很小的样子。 烛火昏暗，她看不清容止的样貌，只觉得他应该是个样貌清秀的孩子。 容止是个孤儿，从小就跟在杨大夫身边，以前杨大夫要去军营，他就跟着师娘师兄，整日认字，背医书，从五年前杨大夫不去军营之后，他就一直跟在杨大夫身边。 别看年纪小小，普通的头疼脑热，他自己都已经能开方子了。 江云娘问他什么他就答什么，却始终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即使两人已经说了半个时辰的话，他也依旧是一副我跟你不熟的模样。 杨大夫让他守在康平身边，他就那样认真守着，盘腿坐在炕上，时不时的查看情况，一双眼睛睁的像铜铃似的。 要不是她无意中看到他暗自掐自己的大腿，她还真就以为这小傢伙儿不困了。 云娘没说什么，嘱咐了一句，自己进了厨房，晚上怕康平会饿，她就多准备了些面，现在康平睡的踏实，估计是不会吃了。 容止正在长身体的时候，熬到这大半夜，该是饿了。 第46章 没用的东西 容止看到那碗热腾腾，冒着香气，还加了鸡蛋和青菜的面条，眼里终于有了些波澜，那波澜转瞬即逝。 涩口的说出一句谢谢之后，就毫不客气的大口吃起来。 江云娘与容止面对面，在昏暗的烛光之下，她还是察觉出了这孩子的与众不同。 这孩子鼻樑高挺，眼眸深邃，睫毛浓密，那瞳色也与中原的小孩不太一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页 容止是异族人？ 亦或者说他是有一半的异族血统？ 康平是清晨太阳高升之后醒来的，一眼就看到了趴在炕桌上睡的香甜的容止，瞳孔一缩呢喃道：「容止？」 「嗯？小公子你醒了，我这就去叫江娘子。」容止丝毫不耽搁，揉了把眼睛，翻身下炕，拖拉着鞋子就往外跑。 正在熬粥炒咸菜的江云娘，听到康平醒了，擦了擦手就要往外跑，跑了两步又转头回来将灶头里的火撤掉，才快步回屋里去。 刚刚撑着身子坐起来的康平，看到江云娘进来，委委屈屈的叫了声娘，眼泪吧嗒就落了下来。 「康平不哭，可是哪里不舒服？头还疼吗？」 江云娘坐在炕边，小心翼翼的将康平揽在怀里，温声哄着。 「不疼了，娘~就这样抱我一会儿好不好？」 「好，娘抱着你。」 这孩子昨夜做了一夜的噩梦，刚醒来定是还没回过神儿。 康平在云娘的怀里趴了好一会儿，情绪终于平復一些了，云娘才轻拍着他的后背道：「康平饿了吧？娘给你做鸡蛋汤面条吃好不好？」 康平最喜欢吃鸡蛋面条，以前每次闹病的时候，都吵着要吃鸡蛋面条。 康平的嵴背一僵，半晌才幽幽出声儿试探道：「我可以要两个鸡蛋吗？」 「当然可以！」这傻小子，怎么要鸡蛋还跟她小心翼翼的了？ 容止虽然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却比昨天话多了两句，还主动帮江云娘添火，煎药的活儿也被他主动包揽了。 容止上桌儿时，看着自己碗里也有两个鸡蛋时，诧异的眼神闪过，又被感动代替。 他自小跟着师娘，虽说没挨过饿，却也从来没有与其他师兄享受过同等待遇，因为师娘并不喜欢他。 因为他与其他师兄长得不一样，他有着一半外族血统...... 他以为所有人都会瞧不起他，可江娘子似乎不是，她从未用异样眼光看过他，也没有区别对待他。 这是为什么呢？ 「你为何知道我叫容止？」 他昨夜来的时候，康平一直昏睡着，可他一醒来就叫出了他的名字。 江娘子为何待他好，他没有勇气去问，只好鼓起勇气问了困扰他的另外一个问题。 康平手里的筷子顿住，没抬眼眸，而是下意识的看向江云娘。 江云娘十分不解的看向容止，又看向康平。 昨夜康平发了高热，一直睡着，此前两人应该也不认得，那么康平怎一睁眼就认出了容止呢？ 「我......我昨天夜里听到了呀，杨大夫让你照顾我。」康平解释一句，赶紧捏着筷子往嘴里送面条。 「嗯？哦，原来如此。」容止豁然开朗。 「师父说，有些人虽然昏睡着，但他的意识是清晰的，有些人甚至有比正常人更敏锐的感知力。」 容止的解释，让江云娘也解开了疑惑。 康平喝了一碗汤药没过多久，就又睡了，面色看起来比昨日要好许多。 容止原本看着康平喝完药，就要回去，却被江云娘留下来吃了午饭才肯放他走。 晌午送容止出门，江云娘却没有看到昨天夜里的道身影。 昨天那人在深夜里形同鬼魅，想来身手不差，应该是镇北侯府培养出的暗卫。 她能感觉的到，那人还在。 顾世子让价值千金的暗卫来看着她，也太抬举她了，她一个弱女子，还能跑了不成？ 顾雨这两天忙的脚不沾地，爷要离镇北侯府近的宅子，精緻些，大小合适的。 显然是为了安顿那位江娘子，爷交代之后就带着顾时去巡营了，他跑了两三天，选了三四处，却始不敢擅自做主。 顾时不在他也没法儿跟顾时商量，更不敢到侯府去寻夫人拿主意。 头一次做这种事情的顾雨，那叫一个心力交瘁。 他怎么就没抢上顾时的差事呢？ 跟着爷去巡营多好，至少都做的是熟门熟路的事情，而他现在却是天天要琢磨着，爷和那女人的喜好。 接了爷要回城的消息，他也不敢再拖着了，闭着眼睛选了离侯府最近的一处两进院子，院里有颗杏子树，还有口水井，景致......呃，应该还算不错吧。 那江娘子本就出身市井，能知道什么？怕是连这么大的院子都没见过。 至少爷要求的离侯府近这一条儿没问题！ 顾雨很满意自己的这个决定，拿到地契之后，沾沾自喜的到城门口去接世子爷。 顾瑞霖站在小院水井边上，盯着那颗半死不活的杏树，着实是气不打一处来，面色是一层一层黑下来的。 顾雨进院子前那满面得意的神情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焦灼和不安。 顾瑞霖抬脚踹到顾雨的屁股上，踹的顾雨踉跄的扑出去两三步，回过身去满脸无辜的跪在顾瑞霖面前。 「给了你五天的时间，你挑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难堪大任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回去自己去领罚！」 「顾时，你去办，今日申时末，爷要看到地契！」 顾瑞霖胸中气闷，背手离开路过顾雨时，又忍不住给了他一脚。 「没用的东西！」 顾时顾雨二人，低眉顺眼的任凭世子爷发火儿，甚至不敢申辩半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页 「明明是爷说的，要离侯府近，这已经是能选到离镇北侯府最近的宅子了，爷怎么还不满意。」 顾瑞霖离开之后，顾雨才揉着屁股，一边起身一边嘟囔。 「呵~你也就是命好，跟在了爷身边儿，若是给你换个主子，你怕是早死了八百回了！」 顾时冷眼瞧着这个没脑子的搭档，嘲笑是半点儿也没遮掩。 简直没眼看，蠢货居然想让自家爷住在这种地方，也不知他那脑袋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两人肩并肩的出门，顾雨身上还顶着两只大脚印，仍旧是满眼的迷茫，看着自小一起长大的份上，顾时还是没忍心。 「那江娘子就算再不好，也是咱们爷惦记了两年的女人，你见咱家爷什么时候对哪个女人这样上心过？」 顾雨摇了摇头，别说对女人上心了，他家爷都没正眼瞧过别的女人。 「就爷对她上心这一点，咱们也得敬着，伺候着，明白了吗？」 第47章 她不会再做外室！ 顾世子一连五天都没有出现，江云娘可不认为他是对自己没那心思了。 若是这么简单就能让他放弃，那差不多快两年的时间里，他早该把她忘记了。 无论他是真的忙碌，还是刻意晾着她，她都不在意，甚至是很庆幸。 这五天里，她没有做生意，安心照顾康平，康平在这五天里恢復的也极快。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就可以下炕，行动自如了。 今天结痂的地方，已经渐渐有脱落的迹象。 而这五天里，隐在暗处那人，也被她发现了藏身之处。 她不知道他收到的命令是什么，但她发现那人，不会限制她的自由。 不限制自由，那就够了！ 从事发到今天，她想了许多，也挣扎了许久。 她从重生到现在，一直都只想带着康平过平静安稳的日子，但世事难如人意。 就算她是个带孩子的寡妇，也一样会有人打她的主意。 就算她拉了个五品将军做靠山，也依旧挡不住那些人的歪心思。 就算她安稳做生意，低调做事，也会有人不断用恶意揣测她，被造谣也成了家常便饭。 她不清楚自己这般独立支撑，能撑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躲的过，这样的无妄之灾。 人心叵测，她需要更强大的靠山，她不敢再期望下次还有人救他们母子于水火。 也或许，顾世子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做外室...... 为何又是外室！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做外室！ 不做那见不得光的东西，更不能让康平因为她，成了被人嘲笑欺辱的对象！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或许她可以试一下，若是不成，大不了远走高飞，再次远遁他乡。 她江云娘从来都不是善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朱氏这两日天天来，要说的话，却始终没说出口。 这不，又带着半筐鸡蛋，上门来了。 「今日我家男人去村子里收鸡蛋，多收了些，就给你拿过来了。」 「你家康平要养伤，这东西少不得。」 她不知为何朱氏总带着愧疚的目光看她，但她知道，朱家夫妻对她自始至终都是诚心相待的。 那日她遭遇无妄之灾，街坊邻居里，也只有他们夫妻出手相助，就算康平受了伤，也怪不到他们身上去。 「朱家嫂嫂客气了，这东西我不能白拿你的，我这就给你拿钱去。」 朱氏放下筐子，连忙伸手去拦「快别，不过就是几个鸡蛋，不值钱的。」 江云娘却不肯「朱嫂嫂这说的是哪里话，鸡蛋什么价格我又不是不知道，这半筐鸡蛋，你得卖多少碗面才能挣的回来？」 「咱们两家关系再要好，也没有我平白占便宜的道理。嫂嫂和朱大哥已经帮我许多了，该是我送东西给你们才是。」 朱氏微蹙的眉，这才舒展开爽朗的底笑「妹子这说的是哪里话？照你这么说，我家也拿了你不少东西，你要这么算，我也该给你清点银子才是。」 「拿着吧，这是我家男人和我对康平的一点心意，给孩子养伤用的。」 朱氏这话一出，江云娘的确是没什么拒绝的理由了。 「那行，这次我就收了。」 江云娘当着朱氏的面儿，将鸡蛋收到柜子底下的陶罐里，朱氏也没走，而是坐在了长凳上，张望了一眼后院，见康平不在才放低了声音。 「我家男人说，那日小林大夫在场，却没出来帮着你说一句话......」 不光是如此，明明应了她的话，却在事发之后连招唿都不打一个，就离开了原州城。 这样没骨头的男人，要是她，她也不会选！ 「嗯。」 「这小林大夫也真是......是我看走了眼，亏得我还帮他说好话。妹子我可跟你说，这样的男人咱不能要！」 朱氏这些天总觉得这事儿自己有错，愧对云娘，好在两人的事儿还没成，要不然她得悔的抠嗓子眼儿！ 「妹子你也别伤心，这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他林寻再优秀，也排不上号儿！」 说到优秀，江云娘讥讽一笑，他林寻真的算优秀吗？ 她倒是觉得林寻那点医术，恐怕还不如容止这个十二岁的孩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页 「我没伤心，不是一路人，也没必要硬要往一次凑。」 朱氏晃了晃神「妹子，咱们女子这一辈子，能选择的机会不多，可得擦亮眼睛。」 身为女子，出身没的选，甚至婚姻也一样没得选，有几个像云娘这样的女子，自己能养活自己，还能自己做自己的主？ 「你嫂嫂我，遇到你朱大哥，那是天大的福分，虽然过的不是多富裕，但我知足了。」 江云娘站起身，笑呵呵的给朱氏倒了碗茶水。 「可别说，我还真是羡慕嫂嫂，你们夫妻又儿女双全，朱大哥体贴照顾，如今生意也越来越好，日子可不就过起来了吗？」 「妹子，都不怕你笑话，我十二岁之前，过的是真的连牲口都不如。我娘只生了我和妹妹两个女孩子，我祖母请神棍算了卦，说我娘命中无子。」 「回到家中发狠，生生让我爹把我娘勒死了，我那年五岁，我妹妹才三岁。原本我们姐妹俩，在家中就不受待见，后娘进了门，我们姐妹就更是没活路了。」 「冬日里睡在牛棚里，风雪都遮不住，没被冻死都是靠着我家那头老牛。」 「后来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去求我爹，我爹却说，炭火昂贵，若是让我们进屋，炭火就无法让一家人过冬。」 「后娘却给我爹出了个主意，让我爹将妹妹卖了换炭火，这样就能让我在屋里过冬。」 朱氏冷笑着流下了泪水「其实我后娘早就打起我妹妹的主意了，只因我妹妹长得好看。花楼里的嬷嬷给了高价，她只是没找好理由罢了，我这一求，倒是给了她正当的理由了。」 「那时我才八岁，就算拼了性命也没能将妹妹留住，我搬进柴房的那天，是我最后一次见我妹妹。」 「我原本以为我足够听话，就不会落得妹妹那般下场，但就算我给那个家当牛做马，也没换来那个家的姓氏。」 「我十二岁那年，家中收成不好，到了年底，我就被卖给朱家做童养媳了。」 「也幸好他们把我卖给了朱家，婆婆仁慈，丈夫体贴，到了朱家我才知道人该活成什么样儿。」 「可天下又有几个像我这般幸运的？」至少她妹妹不是，她后来找到过那个买走她妹妹的嬷嬷。 嬷嬷说因为妹妹的长相难得，所以被送到盛京去养着了，前两年再见那嬷嬷的时候，嬷嬷却说妹妹死了。 死了...... 就连尸身都没留下，只因贵人嫌她晦气，一把火烧了，化作了一捧灰烬，扬了！ 妹妹这一生最不幸的便是投了女儿身，又生了一副好样貌，生在了贫苦人家里。 她也无数次在想，若是她妹妹能托生在好人家里，是不是就可以像云娘这般，不用依附男人而活？ 第48章 爷饿了 朱氏打开了话匣子，就像是倒豆子一般，将自己这三十年的过往向江云娘倒了个干净。 一阵哭一阵笑的有些滑稽，江云娘深切的感同身受。 这个世道由男人们把控着，处处限制着女子，一句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就将女人大半选择自由的权利剥夺了。 从前她就半点都不羡慕盛京的那些夫人、姑娘，她们出生在那一方天地里，也生活在那里，在家的短短十几年里，想出门都不容易。 嫁了人之后，除了受自家的节制，还要守着夫家的规矩，纵使是泼天富贵又有何意义呢？ 她也曾被困在那一方天地里，那种失去自由的滋味，她这辈子都不想再体会。 那么她又该如何跟那位世子周旋？ ****** 「爷，院子的地契，那宅子原先是个商户的宅子，东西用的都是极好的，只需要简单收拾一下，最多五日就能住人。」 三进的宅院，不大不小，安置她们母子绰绰有余，离侯府也不远，只隔着一条街，就算是步行也用不着一刻钟。 「去看一眼。」 有顾雨那丢人现眼的事情办在前面儿，他不得不亲自看看，万一就那么乱七八糟的把人接进去了，还不得把他的这张脸都丢干净了。 **** 果然还是顾时办事最让人放心，宅子维护的很好，能看的出，建房时用的材料都是顶好的，景致也还行，让侯府的花匠再来捯饬一下，应该就很不错了。 「顾时，你看着让人收拾，银子不够到爷的私库里去支，江娘子若是还要添置什么，你就让人去添置......」 「屋里的东西，都按照林氏的规格去置办。」 跟了爷，爷自然不能委屈了她。 那小崽子的伤应该恢復的七七八八了，这回总有时间跟爷说说话儿了吧？ 顾瑞霖脚步轻快，看了看自己一身臭汗的衣袍，蹙了蹙眉心，打马先回了侯府。 傍晚天擦黑的时候，顾时来传话，说是顾世子晚些时候要过来，让她准备好茶水。 这话听的江云娘心惊胆战，却无法反驳，再说顾时也不过是顾瑞霖身边的奴才，她反驳顾时又有什么用？ 能看的出那个顾时并不待见她，说话客气，也只不过是因为职责所在。 可这位爷为何要半夜三更来？ 夜半三更，孤男寡女......这天下男子果真都是用不着顾及名声的！ 不管怎么样，她是得见一面顾世子的，若是能讲通最好，若是讲不通，那她也只能找机会跑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9页 顾瑞霖真就到了月明星稀的时候才来，康平已经睡下，江云娘点着一只烛火，肘着脑袋在铺子里犯困，叩门声响了三下，江云娘的瞌睡瞬间消散殆尽。 铺子门打开的瞬间，另外一只手也扶住了门板，江云娘几乎没用什么力气，厚重的门板就被移到了一边。 「有吃的没有，爷饿了。」 顾瑞霖这语气，一点儿也不像是第二次来，倒像是进了自家一样，张口就来，十分娴熟。 江云娘退了半步：「？」 江云娘愣的这么一瞬，顾瑞霖已经合上了门板，抬脚就朝着灶台走去。 果真就在那陶盆里，看到一块揉的光亮的面团，嘴角上扬道：「爷不挑食，随便来碗面就成。」 江云娘：「......」 那是她和康平明日的早饭！ 堂堂镇北侯世子，怎么这么没脸没皮？ 进门就要吃的！ 江云娘站着没动「顾世子就不怕民妇给你下、药？」 这人怎么就跟换了个芯子似的，跟前几次见到的顾世子都不一样，难不成之前那冷清严肃是装出来的，这个没皮没脸自来熟的才是真正的顾世子？ 还是说，今日这个是被人夺了舍？ 顾瑞霖咧嘴一笑，露出了一排整齐的白牙「放心，爷今日滴酒不沾。」 他果然知道她是怎么弄死邱老大的，那他怎么有胆子将她留在身边？ 「爷若是真死在你这里，你也一样走不出原州城，你给爷陪葬你也不算亏。」 顾瑞霖今天的心情是真的好，说这话都跟开玩笑似的。 守在门外的顾时，只觉身上一阵恶寒，抖了抖激灵，这还是他们那个不近女色，不苟言笑的世子爷吗？ 江云娘觉得这人看似人高马大、一身正气的皮囊底下，却藏着一个厚颜无耻之徒！ 让他这么一闹，将她费心力想出的计划全给打乱了。 就被他那么寸步不让的盯着，她也只好洗手支好面板做面条儿。 顾瑞霖站在一旁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江云娘擀面条，有揭开了灶上两口锅的锅盖，无一例外都是空空如也。 「今天没鸡汤？」 江云娘回头瞥了他一眼「没有。」 呵~刚谁说不挑食来着？这就准备挑起来了？ 难道他不知道那邱老大就是嘴馋吃了她的鸡汤面，才着了她的道么？ 「......，那鸡蛋面也行。」虽然不太满意，但也不是不行。 今日吃不到，明日......他还得去巡营，时间来不及。 下次回来，就提前让人送只山鸡回来，往后总能吃的到，不急。 江云娘严重怀疑屋顶上那位，将她的一举一动都报给这位爷了。 气恼的江云娘，正准备说没有鸡蛋，就见那位爷已经蹲在了她的柜子前，准确无误的从陶罐里拿了四个鸡蛋出来。 江云娘握擀面杖的手一紧，努力的深唿吸着。 他若不是镇北侯世子，她真的会用擀面杖抡他！ 「顾世子还是往边儿上站站，省的起了烟燻到您。」 以前只觉得这人高大，如今站近了才发现，她这算不得娇小的身高，也只能堪堪到他肩头！ 她坐在这里生火，他站在边儿上看着，就好似兔子被猎豹盯上了，浑身不自在。 顾瑞霖倒是听话，战术性的往后挪了挪，满共挪了不到一步的距离。 火升起来，江云娘前脚刚到灶台边儿上，顾瑞霖就又贴了过来。 江云娘的表情管理彻底失控了， 眉心拧紧，一脸不悦。 「小心油崩您！」 「嘭~」锅里果然溅出了油，溅到了江云娘的衣袖上。 江云娘唿吸一滞，手里的锅铲动了动，顾瑞霖盯着那锅铲，摸了摸鼻尖儿，笑了笑退到了餐桌前坐下。 在顾世子的再三要求下，那盆里的面团是一点都没剩， 四个油煎蛋，一把青菜，做出了半盆的鸡蛋汤面条儿。 第49章 看着他想起了谁 堂堂镇北侯世子，吃饭一点儿都不斯文！ 半盆子汤面，硬是连汤儿都没剩！ 饿死鬼托生的吧！ 江云娘带着满肚子怨气收拾灶台，手上的抹布极用力的搓洗陶盆，心里念叨着这位爷赶紧走。 顾瑞霖吃饱了倒是更不着急了，坐在长凳上，双手撑着两边，双腿逐渐向前方伸展，嘴角不经意间一点一点的上扬。 江云娘的期盼终究还是落了空，她磨磨唧唧的收拾完灶台，一转身就见这位爷，像是吃饱了的猫，懒洋洋的四肢舒展开，一双虎眼饶有兴致的盯着她。 「过来坐，爷跟你说说话。」 顾瑞霖收回了长腿，拍了拍自己的长凳。 前面二十五年里，他是真没说过这么下流的话，但看到江云娘那惊愕，又后怕的眼神，他心还是冒出了几分快感，眼角也跟着上扬了几分。 原本他今日来也只是想跟她说接她去宅子的事情，并没想做什么，就算是做外室，也得有个正儿八经的进门儿规矩不是？ 但看她这个样子，他就还真想再继续逗弄逗弄她了。 「民妇这一身的油烟味儿，仔细熏到顾世子，民妇坐边上。」 江云娘说着就朝着距离顾瑞霖最远的那张凳子走。 人还没到边上，手臂被一把牵制住，再回神整个人就已经在顾瑞霖怀里了，她.....坐在了顾瑞霖的腿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0页 脑子都空白了，这人怎么这样下流！ 顾瑞霖怎么可能让她挣脱，一只手臂困住了她的肩膀，另外一只手臂压住她的一只手和大腿，环住了她的腰肢。 「用的着的时候，爷就是爷，用不着的时候，爷就成了顾世子，你这副嘴脸是怎么变幻自如的？嗯？」 顾瑞霖戏嚯的笑着，将她肩膀摆正，让她面对着他。 江云娘停止了挣扎垂眸「不知道顾世子在说什么。」 那天出了门他就回过味儿来了，猜到她是利用他，却也没计较，到了崔太守那里，也就明白为什么江氏要利用他了。 那老不羞家中到底是有个做官的儿子，江氏要靠自己报復，难如登天。 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想到借他的手报仇，说明她还真有几分聪明和胆识。 早晚都是自己的女人，替自己女人报个仇，又有什么？ 他也就不计较这些了。 但瞧瞧她今天这副嘴脸，简直就是过河拆桥，利用完了翻脸不认人！ 从他进来，要么就是假笑，要么就是横眉竖眼。 爷心里不舒服，爷就得计较起来！ 「嗤~说的是你拿爷当枪使，事后翻脸不认人的事儿！」 江云娘没妄想他一点都猜不出，但被人当面这样戳穿算旧帐，她就算是有再厚的脸皮，也没办法做到理直气壮。 很好，还知道心虚，还有点儿良心！ 这样低眉顺眼的时候，不是就挺好？ 比瞪他的时候好看多了。 呃...... 其实瞪他的时候也好看，江氏这皮肤怎么这么白，细细嫩嫩的，想亲一口。 「啵~」 真软和，好香！ 「你！」江云娘抽出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脸颊，怒视着顾瑞霖。 下流！无耻！不要脸！...... 江云娘此刻想骂街的心都有了，奈何眼前这人，她得罪不起，又解决不掉。 她还得装作乖顺，伺机逃跑，不能打草惊蛇。 「这些是小事，爷就不跟你计较了，下次记得，若是想让爷办什么事儿直接开口，能办的爷肯定给你办了。」 整日在外面提防这个，猜忌那个的已经够累了，他可不想，连枕边人的心思都需要猜。 「若是再敢有下次，爷可不饶你！」 江云娘尽力控制情绪，眼眶还是憋红了，后槽牙都快咬酸了，还是没想到该怎么报復回来。 顾瑞霖说着话，从她的眼睛盯到了鼻子，又从小巧的鼻尖儿转移到了，红润的嘴唇，喉咙瞬间发紧。 他不经意间的一个喉咙吞咽的动作，让江云娘瞬间警觉，嵴背僵直，下意识的垂头。 红润的小嘴不见了，顾瑞霖双耳通红，心跳也加快了几分。 「爷给你置办了宅子，过几日收拾好了让人来接你们母子过去。」顾瑞霖的嗓音变的沙哑，却比之前要柔和许多，语气里还带着几分亲昵的哄。 江云娘拒绝道：「我不做外室。」 顾瑞霖的眼皮跳了跳，对她的话置若罔闻：「爷院里没有其他女人，放心，爷定然不会委屈了你们母子。」 他这意思就是不允许拒绝，那就是不能好好商量了。 江云娘的手上出现了一件凉丝丝的东西，垂眸去看，是一对成色极好的翠绿玉镯，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好东西。 「爷明日一早要出城去巡营，莫约要十日左右归，你.....在家中等着爷。」 顾瑞霖小心仔细的将手镯一只一只的套在了江云娘的手腕上，轻轻捏了捏她那纤细的手腕，又揉了揉她手掌上的那几片老茧，小心翼翼的，生怕一用力就将她手腕折了。 江云娘看着手腕上的镯子，心思却没在这对镯子的贵贱上，而是满心都在盘算着这十日的时间，够不够她带着康平逃出城。 顾瑞霖见江云娘一直垂着脑袋，盯着那副镯子，心里又有几分不爽快了。 一副破镯子，值当她看的这般入神？ 顾瑞霖也不惯着她，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强制让她抬起了头。 「从现在开始，把你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忘了。」尤其是那个短命鬼和那什么姓林的大夫！ 「踏踏实实的跟着爷，爷就护着你们母子，从今往后在这原州城里，在这整个漠北，就没人能欺负的了你们母子。」 被强制抬起头的江云娘，浑身带着抗拒，但看到他的眼神那一刻，她晃了神。 她在这位顾世子的眼眸里，看到了真挚、纯粹...... 这样的眼神，萧景然也曾经又过，年少之时对待感情都很真挚，她曾因为萧景然这样的眼神而一度迷失自我。 就算宋城提醒她，萧景然并非面上那么简单，与他在一起，后面的几十年或许都要活在尔虞我诈之中。 宋城曾经那么认真的给她分析过利弊，她却还是一头扎进去了。 事实说明，宋城是对的。 萧景然得势之时，便是她深陷泥潭之日。 莫说是往后几十年，她连七年都没撑过去...... 顾瑞霖怒了，手上的力道都不自觉的加重了几分。 江氏看着他想起了谁！ 她于那姓林的没那么深厚的感情，那就只有她那短命鬼前夫了！ 顾瑞霖心头酸胀，将人死死的圈在怀里，低头狠狠地吻上了那张红润小巧的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1页 第50章 你一个人在这里干嘛？ 「嘶~」 顾瑞霖毫无章法的疯狂侵略，突然就被脸颊和唇瓣儿的双重痛感打断。 江云娘不顾一切，用尽全身力气，手脚并用的在顾瑞霖晃神之际，挣脱出来，连着后退两三步才勉强站稳。 「好歹也是镇北侯府的世子，怎地行事就如此下作！」 「顾世子是把我江云娘当做什么了！」 顾瑞霖也被江云娘推的踉跄，屁股底下的长凳差点就带着他一道翻仰过去，他借着身后桌子的力，才跳了起来。 脚下站稳还未来得及去扶江云娘，就被她一通噼头盖脸的指责。 他也知道这不合规矩，实属冒犯，但被江云娘这么一指责，他的火气蹭的一下又起来了。 「你说爷把你当什么人？自然是爷的女人！」 顾瑞霖绷着一张脸，瞬间让江云娘感受到了凶神恶煞四个字。 就算是邱老大那种恶贯满盈的盗匪头子，也无法与他身上这股煞气相提并论。 江云娘心底一寒，却瞬间镇定了下来，情绪极快的做出转变。 双手捂住脸，努力吸了吸鼻子，像极了抽泣，鼻头一酸，眼泪掉了下来。 「就算云娘嫁过人，到底也是良家女子，是正儿八经的良籍，顾世子让云娘做外室，连一顶轿子都捨不得安排，还对云娘这般......」 顾瑞霖的神情瞬间有了松动，到底是他理亏在先。 「顾世子说不会委屈云娘，这般算是不委屈？」 「若是这般，云娘就是宁死......」 云娘原本是演戏给顾瑞霖看，说起外室这两个字眼，她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上一世，心底是拧着那股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劲儿的，语气里也就带着歇斯底里。 顾瑞霖几度欲言又止，宁死两个字刺的他头皮发麻，连忙打断她开口道：「是爷错了，爷轻浮了，不该这般待你。」 「别说什么死不死的话，等着爷派人来接你。」 话语毕，顾瑞霖大步离开了铺子，临走之前将宅子的地契也留给了江云娘。 江云娘的眼泪瞬间收回，没了刚才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目光深沉的扫了一眼地契。 倒是很大方，三进的宅院，说送就送了，这地契上明晃晃的写着她的名字，不得不说若是有心攀附权贵，这位顾世子绝对算的上是绝好人选。 顾瑞霖出了这道门，快步走在街上，还是心有余悸，一直自诩洁身自好的他，遇到江云娘似乎就能把规矩，礼法全然抛之脑后。 他刚才是真的动了淫慾，若不是......抿了抿唇，淡淡的铁锈味儿瀰漫在口腔，下口可真够狠的，咬破了。 嘶~ 一阵小风吹过，左侧脸颊被吹的生疼，伸手抹了一把。 哈？爪子够锋利啊？ 破皮儿了？ 等爷这趟回来，一定好好收拾她，看她往后还敢不敢跟爷伸爪子！ 他现在似乎能理解辛周虎的行为态度了，只是辛周虎那人，心里装的人太多，也不知他是怎么从中周旋的。 只一个江云娘，就能让他昏了头，若是多几个江云娘，他还做的了其他事吗？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常应常静，常清净矣！...... 顾瑞霖一路上默念了三遍清静经，才平復了心里的躁动，幸好刚才还能存有一丝理智，要不然他今日肯定是回不了侯府了。 一夜无梦，次日江云娘醒来已经是日照三竿，依旧没有开门做生意，而是带着康平在城内四处熘达，衣裳首饰的铺子没少进，一整日下来大包小包的也没少提。 夜里江云娘开始写写画画，标註了这些店铺的地理位置，还有基本情况。 那个暗卫还在，但她进店之后，那人只是守在门外，不会进铺子，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也看守着后门。 这个好办，试试便知。 只要甩掉这个暗卫，她和康平稍微乔装打扮一下，就能出的了城。 第二日，江云娘依旧是日照三竿才起，早饭也不做，梳洗好了就带着康平去酒楼饱餐一顿。 康平似乎察觉到了娘与平常的不一样，不过他很乖巧的什么也没问，娘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娘让他去哪里，他就去哪里。 只要别让他一觉醒来，娘又不见了，只剩下他孤身一人就好。 到了第二日，他终于知道娘想做什么了。 娘这是在做逃跑的准备！ 为什么？ 到底什么事情，让娘连铺子都不要了，还要费这么大力气计划逃跑路线？ 看样子娘是真的不喜欢顾爹爹，那顾爹爹怎么办？ 还会像上一世那样孤独终老吗？ 哎...... 不管娘做什么决定，他都会支持，只要娘不去寻萧景然，就能好好活着，就能陪在他的身边。 他不想让娘出事，不想再做没有娘疼的孩子。 至于顾爹爹，若是他不能在他身边长大，那就等他长大了，到他麾下给他效力吧！ 康平的余光瞟向隐在乔装改扮隐在铺子附近的暗卫，娘似乎低估了镇北侯府的暗卫。 没关系，有他在，哪有甩不掉的暗卫？ 江云娘计划了两日，决定宜早不宜晚，第三日就离开原州城，铺子里的东西，包括穿的用的，都不带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2页 只是......她现在手上满打满算也不够二百两银子，若是这样两手空空出了城，只怕他们母子走不了多远。 那就只能出城之后将那对镯子和邱老大的金簪典当了换盘缠了，顺便还能虚晃一招，乱了追兵的眼。 打定主意的江云娘早早上炕休息，第二日一早将首饰，银票都全部都贴身藏好，地契压在了枕头底下。 若无其事的在家做了顿早饭，还给中午准备了些蔬菜，才牵着康平慢悠悠的出了门，才朝着东街的水粉铺子去了。 「康平，什么也不要问，什么也别跟别人说，只要跟着娘走就好，知道吗？」 江云娘在脂粉铺子里挑了些上妆用的东西，在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才蹲下身来，用刚好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嘱咐康平。 「嗯，康平跟着娘。」康平认真的点头答应。 从脂粉铺子出来，江云娘又朝着成衣铺子去了，一进铺子江云娘就小心注意着那个暗卫的动向，很可惜她并没有看到那人的藏身之处。 这个成衣铺子的后门离城门只有五十丈的距离，只要有一刻钟的时间，足够她带康平出城门。 康平换好了衣裳，江云娘还没出来，他这次并没有听娘的吩咐，老老实实的在铺子里等，而是趁人不注意，熘出了门。 「你一个人在这里干嘛？」 康平歪仰着脑袋，看着那个化妆成老头儿的暗卫，眼里亮晶晶的充满了好奇。 暗卫左右瞧了瞧：「......」 「你是在跟人捉迷藏吗？」 暗卫：「嗯。」 「我给你看样东西好不好？」 康平朝着暗卫招手，待人靠近，身后藏着的东西，朝着他的面门拍了过去。 「(⊙o⊙)…！」 「咚！」老人家倒在了暗巷之中。 第51章 跑了 江云娘一身中年女子的装扮，脸画的黝黑，脸上点了雀斑，还隐隐有了皱纹，微微佝偻着肩膀，牵着带着连帽的康平，缓缓走出了城门。 出城门的那一刻，江云娘的心忍不住加快的跳动，她甚至不敢多做一个动作，也不敢回头去看，生怕被人发现了端倪，手上都冒出了一层薄汗。 康平看了看娘的那只手，又仰头看了看娘那严肃的神色，心想告诉娘可以不必那么紧张。 他怕在戳破了之后，娘没法再像现在一样对他，也不想让娘恐慌，不想让娘知道她上辈子过的那么辛苦，更不想让娘知道，她去世之后，他过的很不好。 更怕美梦被戳破，他又回到那无尽杀戮的战场...... 想到这些，康平不再纠结，选择了默不作声的被娘亲牵着走。 城外老君庙边上，老翁站在树下，牵着一头老黄牛，载着半车的麻袋，在树底下等着人。 「劳烦许伯，咱们走吧。」 许伯是常给她送菜的张大娘介绍的，老实可靠的庄稼人，这次是去临县送粮食，正好可以带他们母子一程。 「啊？哦，是你们，那.....咱们这就走。」许伯有些迟钝的打量了两人一番，连忙点头，指了指前面空出来的一小片地方。 ****** 暗卫昏沉了小两刻钟，起来捂着满脸是血的脑袋，踉跄着去寻顾时。 「什么？！」 「人跟丢了？」 顾时面上镇定的捋了捋暗卫说的话，难以置信的重新组织语言道：「你的意思是说，一个五岁的孩子，把你打昏了？！」 暗卫坚定点头。 无稽之谈！侯府花重金培养出来的暗卫，居然能被屁大点儿的孩子给打伤？还打的昏死过去了！ 「属下句句属实，并无欺瞒，真的是、真的是小公子将属下打伤，属下醒来的时候，两位就已经不在成衣铺子里了，包子铺的门也锁着。」 顾时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咬牙切齿地道：「召集人，现在立刻去找！」 顾时第一时间带着侯府的几个侍卫到了包子铺，大张旗鼓的撬开了锁，进门去搜查。 其他人分出了两组，一组去了成衣铺子，另外一组去了离成衣铺子最近的城门。 包子铺里的东西都还在，并不像是主人离开的样子，甚至灶膛里都还有温度，盆子里还有洗好的青菜， 藏在枕头下的地契，还有柜子里的两角碎银子，几十个大钱...... 「成衣铺子那边说，江娘子今日的确是去取了前几天定的衣裳，但具体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们都没注意到。」 「画像给东门当值的人都看过了，他们确认今天没有看到江娘子和小公子出城门。」 「那就去问其他三个城门！让四个城门都盯紧了，江娘子若是要出城，万不可放行！」 这女人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趁着爷不在城中出逃！ 卢先生果然没说错，江氏这女人就是个祸害！ 顾时虽然气恼江云娘，却也不敢将消息欺瞒下来，第一时间用鹞鹰给自家世子爷传了消息。 云娘并没有进入临县，而是换了一身男装，带着康平借宿到了附近农家，第二日一早『父子俩』背着行囊再次出发，一路步行到了二十里舖。 在镇上以五百五十两银子的价格，当掉了镯子和金簪。 化妆成了老妪，将康平伪装成了女孩子，在二十里舖租了辆牛车，给镖队添了五十两银子，跟在了从塞外归来的商队后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3页 康平这几日非常不开心！ 两辈子加起来活了三十年，他从没这么丢人过！ 娘居然让他穿女孩儿的裙子！ 还是粉色的！ o(╥﹏╥)o内心抗拒...... 有娘的孩子也不容易。 ****** 辛周虎风尘僕僕的回了家，接过余氏递来的帕子「我就说世子肯定放不下江氏，你还不信，人这会儿怕是已经被接到世子的宅子里了吧？」 余氏抿着笑意白了他一眼「爷这是哪天听的消息啊？可真是够不靠谱的。」 辛周虎一愣「？」 余氏看着自家爷疑惑的样子，好心解答道：「人跑了。」 「跑了三天了。」余氏心情愉悦。 「跑了？！」辛周虎诧异非常。 「她一个人带着孩子，能跑到哪儿去？真是胡闹！」 余氏却不以为然，甚至有几分得意道：「人家云娘不就一个人带着孩子来的么？怎么就走不得了？」 「哎呀喂！这个江氏！......」 「你说你，平常跟江氏的关系不是挺好的，到了这种关键时候儿怎么就不劝一劝！」 这江氏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跟了世子不比在外面漂泊踏实？ 余氏轻挑起眉梢儿，夺过辛周虎手里的帕子「我才不去劝，做外室又不是什么好事。」 她避嫌还来不及呢，就连听说康平受伤，她都忍着没去探望，就是不想劝云娘。 云娘这样的女子，嫁到哪个人家做正牌夫人不行？凭什么就要去给人做外室，当那见不得光的东西？ 两年前吧，她跟云娘还没那么熟，劝她做外室都不太能开口，更何况是现在。 ****** 「江氏！」远在小岔沟军营的顾瑞霖，接到鹞鹰的传信，瞬间火冒三丈！ 「加派人手，这附近的镇、村、都找一找，重点盘查五岁左右的孩童。」 第一次见江云娘，她就穿着一身极普通的男装，若是一般人，根本认不出她是个女子。 倒是小孩子的身高体态无法改变，盘查起来更加容易。 江云娘啊，江云娘！爷倒是小瞧你了！ 哼！ 让爷抓到，定打断你一条腿，看你往后还敢不敢跑！ 第52章 真是个狼崽子 靖国盛京，齐国公府，已近子时，深秋月圆，府中已是一片寂静。 烛盏摇曳，国公府世子，萧景然的书房内，灯火通明，小厮倚在连廊的柱子上打盹儿，书房内的萧景然，满怀期盼的拆开信件，又格外失望的烧毁。 拆到最后一封信件时，眼里只剩下了麻木。 果然，依旧没有消息。 锦娘，这两年多，你到底去哪里了...... 「世子爷，郡主院里的嬷嬷前来传话，说是郡主殿下已经发动，入了产室，请世子爷过去。」 「嗤~」有产婆、太医、奴才们侍候着，还要请他过去做什么？ 生孩子他能帮上什么忙？ 「告诉她，爷忙完就过去！」 萧景然麻木的烧掉最后一封信件，看着火盆里的纸张渐渐化作灰烬，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锦娘定是知道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所以才躲着不肯见他。 不！ 锦娘怎么可能知道？ 锦娘不会知道，而且他也只是迫不得已，锦娘不可能连句解释都不肯听。 从两年前知道锦娘失踪起，他想了无数种可能。 起初怀疑是珍和郡主知道了锦娘的存在，让晋王截杀了锦娘。 后来发现，珍和郡主根本就是个没脑子的，根本就不是能藏得住事情的人，她也并不知道锦娘的存在。 他将身边的这些人都暗地里排查了一遍，包括他父亲在内，在锦娘失踪前后都没有派人去过西城。 西城那边回来的人，也确认了，是锦娘自己出了城，并没有等到父亲派去的人。 锦娘没有来盛京，也没有去江南，他将锦娘跟他提过的地方，几乎都找遍了，就是没有半分踪迹。 仅仅半个时辰，珍和郡主身边的人来了三四趟，扰的他不得清闲。 这是珍和郡主的惯用伎俩，他若是不肯去，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罢手的。 第五趟是珍和郡主的奶嬷嬷蒋氏，面色极其难看的来质问他。 「我家郡主金枝玉叶，替世子生儿育女，为萧家延绵子嗣，萧世子竟然连看都不肯前去看一眼？」 「奴婢倒是不知，萧家竟然如此......」 「你也知道你就是个奴婢啊？竟敢如此质问本世子，谁给你的狗胆子？」 萧景然手上的笔墨不停，连眼睛都没抬一下，便吩咐道：「来人，掌这狗奴才的嘴！」 「我看谁敢！」 「世子......蒋嬷嬷......」 萧景然挥手便将桌上的茶盏，掀翻在地，哗啦一声，书房内瞬间鸦雀无声。 「你们到底是谁家的奴才？本世子说掌她的嘴，没听到吗？」 「蒋嬷嬷得罪了。」小厮极小声的道了一句，左右开弓打得响亮却没敢用什么力道。 「国公府是没给你吃饭吗？力气呢？」 萧景然的目光森冷，看蒋嬷嬷就好似看的是什么死物。 「本世子没说停就不许停！」 「啪！啪！啪！......」 书房内足足响了小半刻钟的响动，直到萧景然落成最后一个字，才叫了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4页 「本世子不止是齐国公府的世子，也不止是你们珍和郡主的丈夫，还是陛下的朝臣，你可明白？」 蒋嬷嬷的脸颊已经没了形状，满嘴是血，整个人似乎也不大清楚了，恍恍惚惚的听着，迟缓的点头。 「江南秋季水患，损毁田庄、房产无数，如今流民遍地，暴民更是趁机闹事，陛下苦恼，夜夜难免。本世子今日也忙碌非常，这份摺子，草拟了赈灾平叛的对策，明日一早，朝堂之上，陛下就要看。」 「你说是你家郡主生孩子重要，还是陛下和天下黎民百姓重要？」 蒋嬷嬷总算是听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了，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刚刚张口便吐出了一口鲜血，连带着滚落了一颗带血的牙齿。 「本世子念你初犯，这次便饶了你，若胆敢有下次口出狂言，不管你是从晋王府出来的，还是从皇宫里出来的，本世子定要治你个叨扰公务之罪，将你拖出去乱棍打死！」 萧景然缓缓起身，将晾干的笔墨的摺子放进了袖笼中，冷眼瞧着瘫坐在地的蒋嬷嬷。 「将地上收拾干净！」 后院之中无一人宁静，娇生惯养的珍和郡主，从小到大连皮儿都没破过一回，生产之痛，她哪里受得住。 没到阵痛之时，悽惨的哀嚎声响彻整个后院，无论男丁还是女眷，都被吵的睡不得，只好穿好衣裳，到这院子里来问候几句。 家中女眷更是不敢错过这次表现的机会，纷纷前来表示关怀，还带好些药草、补品。 就连齐国公都到了，却迟迟不见身为丈夫的萧世子。 齐国公听闻萧景然私自给蒋嬷嬷上刑，面色顿时黑下来。 「去把那孽障叫来！」 「父亲发那么大火作甚？」萧景然姗姗来迟，这院子里的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靠前。 后母嘉荣郡主，抿着嘴角的笑意，端过茶盏做掩饰，已经做好了看热闹的准备。 萧景然薄唇微勾看向嘉荣郡主「听闻母亲又与连氏闹的厉害，父亲可是因为此事恼火？」 嘉荣郡主：「你！」 齐国公：「逆子！」 「啊！痛痛痛！痛死我了，本郡主不要生了，快把那东西从本郡主肚子里拿出去！啊......」 珍和郡主的一声嚎叫，打断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产室里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萧景然微眯着眼眸，眼神如同淬了寒冰，盯着产室内的人影。 他的锦娘，当年生帧儿之时，也是痛不欲生，却不曾说出这样狠毒的话，珍和这个泼妇，哪里配做人母？ 更不能与锦娘相提并论！ 萧景然揉搓着自己的右边肩膀，眼里流露出哀伤。 锦娘生产痛到几乎昏厥时，用力咬了他一口，隔着衣裳都咬出了血，现在还能想起那种皮肉之痛。 事后锦娘说，他这辈子若是敢负了她，一定会让他尝尝碎骨凿心的痛。 可她说话不算话，她没来寻他算帐，没来让他体会碎骨凿心的痛...... 「蒋嬷嬷可是晋王府......」 「父亲若是有闲工夫不如先关心关心自己的后院儿，我的事情就不劳父亲操心了。儿子明日还要上早朝，就不在这里陪父亲了。」 「告诉郡主，本世子来过了。」 萧景然阔步离开，气的嘉荣郡主面色涨红，齐国公抚着心口，死死的瞪着他的背影。 「真、真是个狼崽子！」 第53章 爷哪里对她不好了？ 五日了！ 这群蠢材，到现在没找到人！ 他镇北侯府居然养了这样一群废物！ 顾瑞霖心里不安，若是再晚几日，人怕是都跑的没影子了，他就是插着翅膀也未必再把人追回来了。 接连几日加快了巡营的进度，整改已结束，立刻跨上了马背，带着一小队人马朝着他这几日圈出来的地方进发。 一路上他眼如草原苍鹰，不放过所及之处的任何角落，一天一夜，接连跑了两个镇子，沿途官道，小道都让人搜查了个遍，也不曾寻到她的半点踪迹。 顾雨看着自家爷熬红了双眼，忍不住劝道：「爷，您还是停下来休息片刻吧。」 从爷知道江氏出逃的消息之后，营里就开始加快整改，他家爷就没睡过几个囫囵觉，好不容易营里整改完了，爷是一个时辰都没歇，一天一夜搜了近方圆百里。 那江氏可真是个祸害！ 想到江氏他现在屁股都还觉得疼。 害人不浅！ 前方驼铃阵阵，马蹄声声，商队的规模还不小，有镖师护航。 顾瑞霖没有理会顾雨，而是将目光锁在了由远至近的商队上。 「军旗放下来。」 军旗太过招摇，若是被那狡猾的江氏看到，定会提前躲避。 顾瑞霖放慢了速度，迎着商队的方向去了。 江云娘的牛车走的慢，一直跟在商队的最末尾，押尾的三个镖师后面。 路行转弯处，江云娘隐约看到一队人马，个个都是高头大马，虽然看不清骑马者的样子，也知道个个都是英武不凡的。 江云娘心中隐隐不安，抚着额头叫住前面的镖师。 「老妇人有些头昏，能否请那位师父帮忙赶一会儿车。」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这老妇人虽然走的慢，但这几日，也给了他们三人不少吃食，只是赶一会儿车而已，自然不会拒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5页 推举了一人，接过了江云娘手中的长杆，还不忘颳了一下车上那带着虎头帽，穿粉裙子的粉嫩女娃的鼻头。 「谢谢您，劳烦。」 江云娘退到了后面，钻进了那灰扑扑的旧棉被里。 枣红千里驹，亦步亦趋地昂头走过商队，顾瑞霖的一如既往的巡视着商队里每一个人，每一处细节。 都是当兵的，商队管事也不敢造次，放慢了队伍的脚步，经受着这一番巡视。 队伍眼看到了末尾，顾瑞霖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康平远远的就看到了那匹格外俊朗的枣红千里驹，那是爹爹的最喜爱的坐骑之一，追风。 他的第一匹马，就是追风和逐日生的小马驹，遗传了逐日的黝黑马鬃和追风的日行千里！ 爹爹....... 果然还一如既往的英俊神武！ 康平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盯着远处的人和马，直到那队人马靠近，才依依不捨的移开视线，将自己的脑袋埋在了包袱里。 顾瑞霖的目光扫到了牛车，车是镖师赶着，前面还坐着个粉衫小女娃，后面那破被子里裹着的看不出是什么，只看到了花白的头髮。 心里有些失落，难道是他判断失误了？ 商队和马队很快就错了过去，躲在被子里的江云娘渐渐放松，唿吸都顺畅了，伸手拨开贴着鼻子的头髮。 顾瑞霖说不清自己为何有些不甘心，再次勒马放慢步伐，回头一眼就看到了牛车上那人露出的小半截手腕。 对，是手腕！ 那可不是老妇人的手腕！ 他只一眼，就认出那是江云娘的手腕！ 顾瑞霖立刻调转马头，催马跟上去，一把拽掉了牛车上那床破旧的被子。 江云娘吓的抖激灵，刺目的阳光让她睁不开眼，下一秒便是天旋地转，被顾瑞霖提着扔在了马背上。 「顾雨，这里交给你了，把小崽子带着跟上来！驾~」 这女人把自己画的人不人鬼不鬼，难怪顾时他们一路寻不到人！ 他若不来，恐怕真就让她出了漠北管辖。 江云娘被挂在马背上，硌的内脏挤在了一起，颠簸起肋骨都痛，紧咬着牙关没叫疼。 被捉住也没多害怕，心里倒是像巨石落地，安宁了几分。 既然怕的还是来了，那就面对吧，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被捉回去做外室，只要能保住他们母子的命就好。 追风一口气跑出去二三里地，停在了乱石滩的边缘，这里有一条三丈宽的小河，一边是戈壁滩，另外一边则是无垠的沙漠。 河水不深又很清澈，水浅时像是一条蜿蜒的溪流却阻隔着沙漠和戈壁滩的结合。 顾瑞霖翻身下马，将江云娘从马背上提下来，夹在腰间，气鼓鼓的大步朝着河边走。 到了河边，寻了块相对平坦的地方，将江云娘扔了下去，伸出去又怕摔到她，伸手去接了一把，见她稳稳的站着，才收回手去。 「去洗干净，画的什么玩意，人不人鬼不鬼的！」顾瑞霖嗓音粗粝，几乎字字都是咬牙切齿。 「洗不干净爷打断......剥了你的皮.......」 是不是太吓人了...... 顾瑞霖舌尖顶了顶上颚，改口道：「洗不干净爷扔你到河里去亲自给你洗！」 呵~ 她可不信！ 「清水可洗不干净，我包袱里有皂角粉末儿，用那个才能洗净。」 「哼！等着。」 顾瑞霖转身走了一步，又退了回来，恶狠狠地道：「你若再敢跑，爷就打断你的腿！」 江云娘别过头去不理他。 顾瑞霖三步一回头的上了岸上，瞧了一眼坐在顾雨马背上穿着粉裙子，带着虎头帽一脸委屈的康平，吩咐人找包袱。 拎着包袱回到河边时，江云娘已经蹲在那里开始用清水扑面。 顾瑞霖只好自己从包袱中翻找，找出一大一小两包东西，挨个用鼻子嗅了嗅，将大的那一包打开放在了她的手边。 另一包又塞回了包袱里，将包袱挂在臂弯里，站在两步之外看着她的背影，觉得那颗花白的脑袋实在碍眼，再看看自己臂弯里的包袱，瞬间来了火气。 要跑的是她，凭什么爷还得伺候她！ 惯的她了！ 包袱被他一把扔到了三丈之外，自己则找了块大石头坐了下来，摆好姿势。 他倒是要好好问问她，爷哪里对她不好了？！ 竟然让她如此煞费苦心的逃跑！ 江云娘洗着脸，却将身后那男人的一举一动，都观察的仔细。 看着凶神恶煞的，倒是也没那么难对付，只是那狗脾气有点吓人罢了，肚子里软和着呢！ 这样她就放心了，命肯定是保住了。 第54章 说吧！为何要跑？ 也不知道江云娘洗了多久，顾瑞霖姿势都重新摆了好几回，胸腔里的那股子怒气，起了消，消了又起，几经波折已经散了一小半儿。 想着他一个大男人，跟她一个女子计较什么？ 转念又想，自己若是不计较，下回她岂不是还敢跑？ 若是往后她混杆子往上爬，岂不是家宅不宁？ 江云娘站起身，天边的太阳已有西沉之势，身影被蕴染出光圈，看不清模样。 顾瑞霖看的出神，江云娘已经提着假髮，捡起被他扔掉的包袱，走近了两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6页 「咳咳~说吧！为何要跑？」顾瑞霖不自然的轻咳两声。 还是要计较计较的。 「顾世子连我走的路线都能猜得出，就猜不出理由？」他大抵是在等着她编个理由，顺势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把这事儿揭过去了吧？ 她若真的这么做了，那她这一趟就算是白费力气了。 看着比自己还镇定的江云娘，顾瑞霖微眯起眼睛。 到了这个时候，她居然都不为自己辩解？ 若是瞎编个理由，只要她能自圆其说，他就肯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这事就过去了。 「也不是没跟顾世子说过，云娘不做外室。」就算顾瑞霖不想听，她也要再说一遍。 「你想入府做妾？」也不是不行，可她怎么就不想想，他带着个孩子，若是入府，她那小崽子该如何自处？ 江云娘默默摇了摇头，她自然知道做妾的不易，更何况她还带着孩子。 「江氏！」 顾瑞霖唿的一下站起来，怒道：「你难道不知道你自己是什么身份吗？做正妻？你怎么有胆子想！」 江云娘一双杏眼直视着暴怒的顾瑞霖，默不作声。 顾瑞霖见江云娘不答话，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样，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他明白了，她不想做外室，也不想做妾，也没想过要做他的正妻。 所以她近两年来没有议亲，他一回来，就答应了林寻。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而是太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了....... 顾瑞霖胸口阵阵酸胀，闭了闭眼。 「这由不得你，爷不会再给你出逃的机会！」 江云娘不以为意「有没有机会，也不是顾世子能说了算的。」 顾瑞霖再次被她一句话气的跳脚。「江云娘！别挑战爷的底线！」 江云娘低头看着被顾瑞霖踩碎的石块，心中仍旧不惧。 「可顾世子是从一开始就将我踩在了最低处。」 顾瑞霖瞳孔一震，眉心渐渐舒展，怒气也消失不见，搓了搓脚下的碎石块，发出相互碰撞的声响。 的确是他一开始便先入为主了，信了辛周虎的那套说辞，总觉得是个女子都不会拒绝这样的邀请，更何况是个二嫁还带着孩子的女子。 一开始他就觉得江云娘答应他是理所应当，所以被她拒绝他会觉得面上无光，所以他会觉得她不识好歹。 可这一切都是因他自己的欲望而起，并非是江云娘的意愿...... 她不愿！ 他也一直都知道她不愿，也知道他给不看她想要的，只是他为了一己私慾，装作不知。 他堂堂镇北侯世子，不该做出逼迫、勉强女子的事情，那要放手吗？ 不！ 若是能放得下，早在她第一次拒绝的时候放下了，何必有此一遭。 既然放不下，那就不急于一时，总有让她答应的办法！ 而且以江云娘的性子，知道周旋不过，必定会屈就，她最致命的弱点，便是那孩子...... 江云娘细察入微的观察着他的神情变化，垂了垂眼眸，似乎道理也是讲不通的。 江云娘不由露出一丝苦笑，可笑，自己就算重活一世，也一样摆脱不了做外室的命运。 「爷再给你几日考虑的时间，等回了原州城，你若不愿......那便再说。」 江云娘抬起眼眸惊讶，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差别？ 「自己走，还是爷抱你走？」顾瑞霖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错，依旧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江云娘「......」 太阳快要落山了，再僵持下去，晚上就赶不到驿站了。 「我自己走。」 乱石滩果真是难走，江云娘时刻注意着脚下，却也很难走稳当，再看旁边的顾瑞霖走一步等一步，如履平地，差别可真大。 康平不知何时换了衣裳，穿回了青蓝色衫子，手上把玩着虎头帽，跨在顾雨的马背上，不知是在跟顾雨说什么，两个人都笑眯了眼。 顾瑞霖见她抬眼就是朝着那小傢伙儿看去，心里又有些不舒服了，没话找话道：「今日运气算好，前几日山上下了场雨，这小河里还有些水。」 江云娘回眸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顾瑞霖，她并不关心这河的水从哪里来的呀。 顾瑞霖见她看过来，立刻露出笑容，伸出一只手臂前去扶她。 「这些石头都是往年爆发山洪时，冲下来的，时间久了，河岸两边就都成了乱石滩。」 江云娘回头看了看，并没有理会他伸过来的手，反问道：「那为什么河的那边又是沙漠呢？」 「那边便是漠北规模最大的沙漠，这片沙漠阻断了凉州与靖国之间的联繫，让靖国少了一个敌人。」 「别看拉姆河不宽，水量也不充足，但它却阻挡沙漠前进的脚步，有它的存在，才没有让原州城成为沙漠之城。」 江云娘点了点头，继续费力的跨过脚下的大石头，顾瑞霖的手臂却一直未收回，护在她的身侧。 江云娘到了岸边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到了康平身边，将那虎头帽扣到了康平的脑袋上。 「伤才刚刚好，招不得风。」 「嗯！」 康平十分乖巧的整理好虎头帽，将额头上的伤口遮的严严实实。 顾瑞霖跟在江云娘的身后，耐心的看着母子俩之间的交流，可江云娘嘱咐完了康平，却没有挪动的意思，而是往队伍最后面张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7页 云娘在找她的牛车，殊不知她那牛车，早就被顾雨送给了商队，哪里还能找到牛车的踪影。 「走了！追风来。」 听到主人的指示，追风甩了甩脑袋，欢快的从不远处跑过来。 「上马。」 江云娘看了看眼前这匹比自己还高出许多的马，脑子有些晕眩。 她连驴都没骑过，更别说是马了，还是这么高大的马。 让她上马？ 这位爷也太看得起她了。 「手抓住马鞍，左脚踩马镫。」 江云娘的手刚刚触碰到马鞍，追风十分不耐的大了个鼻响，踩着小碎步朝着边上挪了挪，吓的江云娘立刻收回了手。 顾瑞霖牵着缰绳，拍了拍追风的肩。「不许动！」 追风果然不动了，江云娘鼓起勇气再次伸手抓住马鞍，左脚抬高最高差点儿没够到马鞍，还没等她使力气，屁股被人托起，稍稍借力就稳稳的坐在了马鞍上。 紧接着顾瑞霖也跳上了马背，两人共乘一骑，紧贴在了一起，江云娘不自在的往前挪，下一刻就被一只大手捲住了腰。 「别动，坐稳。」 第55章 诡计多端的男人 江云娘活了两辈子，这还是她第一次骑马，追风跑起来的速度不知要比老牛快了多少倍。 风沙吹在脸上，像是针扎似的，风稍大点儿就让她睁不开眼。 颠簸久了，江云娘的大腿根部和屁股开始隐隐作痛，挺直的腰也发酸了。 「坚持不住就靠过来，还有一段路要走。」 顾瑞霖的那只手臂自始至终都没从她的腰间移开过，她身体上的变化，他很容易察觉的到。 瞧她的样子，这肯定是第一次骑马，也难为她能僵着身体坚持这么久。 「不用了。」靠过去跟钻他怀里有什么差别？ 太阳落山，仅剩余晖，马队即将走出戈壁滩，偶尔能看到几棵旱柳和沙枣树林立在两旁。 顾瑞霖勒马，比了手势，马队跟着都停了下来。 江云娘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看着天边的一丝余晖有些着急，回头问：「不走了吗？」 「嗯，马累了。」 「吁~」追风原地踱步表示抗议。 它可是千里驹，这点路程怎么可能会累！ 江云娘狐疑。 顾瑞霖面不改色道：「爷也累了。」 翻身下马，朝着江云娘伸出手。 好吧！好吧！ 马是人家的，这些人都也都是他的部下，她能说什么？ 江云娘想自己下马，但看了看这个高度，心里还是犹豫了。 康平被顾雨接下马，抖了抖不适的腿，就要朝江云娘那里跑。 江云娘迟疑着慢慢伸出手，两只手触碰在一起的瞬间，她的手被紧紧握住，一道蛮横粗暴的力量将她从马背上拽了下来。 「啊！」这下惨了！ 天旋地转的失重感，让她本能的攀住了手臂能够到的地方。 没有预料之中的疼痛，她整个人落到了温暖的怀抱里，而她的双臂紧紧抱着的是他的脖颈...... 江云娘松开手臂的瞬间，失重感再次袭来，恐慌之中手臂本能的再次攀了上去。 顾瑞霖的嘴角高高扬起。 江云娘：『诡计多端的男人！』 康平跑到一半的路程，紧急顿住了脚，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啊！啊！啊！』 爹，你的正直呢？你那副拒人千里的面孔呢？ 讲真，他醒来之后，世界好像都变了，唯一没变的是他娘做的鸡蛋面，还是那个他想念的味道！ o(╥﹏╥)o 顾瑞霖察觉到了小傢伙儿的存在，挡住江云娘的视线，递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康平呆若木鸡，紧张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好吧！ 拒人千里的面孔都留给我了。 「你.....放我下来！」 「别动，小心摔到你。」 顾瑞霖大步的往前走，追风迈开步子，不急不缓的跟在后面。 江云娘被放在了旱柳下一处还算平整的地方坐着，后背几乎就贴在了旱柳的树干上，屁股底下是柔软的细砂粒。 还没等她起身，双腿就被按住。 江云娘「？？」 顾瑞霖跟着坐下，黑影压下，脑袋枕在了江云娘的腿上。 江云娘腿上一重，难以置信的看着顾瑞霖。 「喂！」 江云娘推了推这人的肩膀，纹丝未动。 「爷困了。」 「困了你靠别处睡！哪有你这样的，堂堂顾世子不晓得男女有别吗？」 「你......要点脸行不行！」 顾瑞霖丝毫不以为然，晃了晃脑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懒洋洋道：「辛将军跟爷说过，男人若是要脸，是不会有女人喜欢的。」 「再说爷不这么困住你，你要是趁爷睡着再跑了怎么办？」 江云娘：「......」 就没见过耍不要脸还耍的这么理直气壮的人！ 不远处的康平，一屁股坐在了石头上，肘着脑袋看着姓顾的，心里怒道：『不要脸！』 跟他抢娘，一下午了，他连跟娘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我不跑，你起来！」 「这荒郊野岭的我能往哪里跑？」 「喂！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8页 「别动，爷真的是困了，乖点儿！」 顾瑞霖伸手拍了拍江云娘的腿，眼睛已经闭上了，伸手捉住那只在他肩膀上不老实的手。 「再动爷就抱着你睡！」 不要脸的男人！ 唿吸声变得深沉绵长，这样也能睡到着？ 江云娘彻底泄了气，荒郊野岭，又是黑夜，周围三四十人，个个都是精锐，她哪里敢做什么？ 康平就坐在五步之外的地方，面前有一堆燃尽的草木灰，又被架起了新柴。 秋日里太阳落山温度迅速下降，远处的火堆还未升起，江云娘就已经感觉到了嵴背发凉。 顾雨指挥着人，警戒、生火、打野物...... 回过头看到树下的情景，又惊讶，又手足无措。 若是往常，他会毫不犹豫的去给爷递斗篷，现在江娘子在，他不敢！ 他怕爷会捏死他！ 目光移到孤零零枯坐在那里的康平身上，心里顿时灵机一动。 江娘子最心疼儿子，爷肯定不会伤了这小傢伙儿，嘿嘿~ 聪明！ 顾雨从追风的马袋上，取出自家爷的斗篷，递到了康平面前。 「去给......」这该怎么称唿？ 「去给我家世子爷盖上。」 康平在娘身边要伪装成懵懂，可爱的模样，在这个蠢货跟前儿可不用！ 一双小眼睛微眯，紧紧盯着顾雨，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打算。 他是怕自己过去打扰到顾爹爹和他娘，被顾爹爹处罚，所以准备拿他当枪使！ 真当他是三岁小孩儿呢！ 康平不接斗篷，顾雨微微蹙眉，直视着那双小眼睛，心里却莫名的发虚。 小东西才五岁，不会看穿他的打算的......吧？ 「再拿一件来！」 顾雨：「？」 「没看到是两个人吗？」 蠢货！冻到他娘，爹也一样饶不了他！ 顾雨迟疑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斗篷取了来。 康平抱着两件斗篷，迈开小腿蹬蹬蹬地跑到树下，将顾雨的那斗篷胡乱搭在顾瑞霖的身上，将顾瑞霖的斗篷，仔仔细细的给娘披上。 顾瑞霖察觉到有人靠近，动了动眼皮，却没下一步动作。 康平帮娘系上斗篷，乖巧的蹲在一边，眼里像是装了星星，等待娘的夸奖。 江云娘压低了声音，笑的眉眼温柔。「康平好棒，饿了吧？娘包袱里有干粮和水，再添一件厚衣裳。」 康平乖巧的点头，心里却想的是：他才不要吃干馍，等会肯定有肉吃。 第56章 爷尝尝吗？ 果然，没过一会儿，有几个人，手里提着野兔，走在前面，还有两个抬着一只岩羊走在后面。 火光燃燃，几十人围在五堆篝火旁，烤羊和烤兔发出阵阵香气。 江云娘披上了斗篷，身上暖和了，靠着树干昏昏欲睡，篝火升起不知不觉也陷入了一片黑甜。 顾瑞霖悠悠醒来，火光映衬下，江云娘的脸格外温暖柔和，让人移不开眼。 江云娘睡到这会儿也并不怎么舒服了，腿被压的又麻又痛，睡梦中拧起了眉心。 顾瑞霖对此却毫无察觉，躺着依旧不动，而是抓起她的一只手，揉了揉，搓了搓，又跟自己的大手放在一起比了比。 软软的手感真好！ 好小的手，是怎么把面团捏的那么好看的？ 毫无防备的手被抽走了，顾瑞霖的目光也追了过去。 江云娘微怒，眉眼凌厉。 「醒了就起来！」 哪儿都好，就这脾气不怎么好！ 顾瑞霖撇了撇嘴，腾地坐起身。 腿上的重量没了，又痛又麻，江云娘呲着牙倒吸一口凉气。 顾瑞霖回头就看到江云娘那副狰狞痛苦的表情，无辜发问：「怎么了？」 「被你压的腿麻了！」 还好意思问，无耻的男人！ 顾瑞霖愧疚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儿，女人怎么这么娇气？ 到底是自己有愧，挪过去伸手替她按摩。 「嘶~别动！麻的！」 他这样一按，大腿更麻了，江云娘气的想给他两锤！ 「忍忍，按一按穴位就好了。」 爷为了她好，瞧她那什么眼神儿？ 哼！ 不知好歹的女人！ 江云娘咬牙忍着，穴位按了好一会儿，又在她的膝盖窝按了按，果真好一些了。 「站起来走走。」 顾瑞霖先站起来，伸手去拉江云娘。 虽说是好些了，但站起来仍旧是一瘸一拐，腿脚又麻又木。 「爷，烤羊好了。」顾雨一副狗腿模样，屁颠屁颠的来邀功。 「嗯。」顾瑞霖盯着江云娘那条瘸腿，眉心紧拧，敷衍的应了一声儿。 又扶着江云娘走了两步，彻底失去了耐心，弯腰把人抱起来就走。 「哎~！」 什么毛病！ 不是说让她自己走吗？！ 康平边上空着两个位置，顾瑞霖不动声色的将江云娘放在了最右边，自己则是坐在了中间，将母子两人隔开。 康平对此毫无察觉，他盯着那条肥美的羊腿已经许久了，垂涎欲滴！ 这几日跟着娘在外奔波，虽然也偶尔那么一两顿吃肉，但跟这肥美的羊腿比起来，真不算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9页 娘还总担心他会积食，不肯让他吃多。 真是馋死他了！ 顾雨将一只羊腿卸下来，用柳枝穿好，放在了顾瑞霖面前临时搭建的两个三脚架中间，又取了一只烤的最好的兔子，放在了江云娘面前。 顾瑞霖伸手撕了一只兔子后腿，递给康平。 相比起烤兔腿，康平更喜欢烤羊腿，可是没办法，爹给啥就吃啥呗~ 另外一只兔腿，顾瑞霖没撕下来，而是取了一柄匕首，削下一块薄薄的羊腿肉，递到了江云娘嘴边。 江云娘没张嘴，而是用手接了过来，顾瑞霖虽然有些不满，却也没说什么。 顾雨自从上次挨了罚，脑瓜已经灵光多了，但看到这种场景，还是不免惊讶。 他们爷可没这么伺候过人，江氏是积了八辈子福还不知好歹，竟然抹他们爷的面子。 呃...... 下一刻顾雨更是睁大了眼睛，江氏居然摇头！ 江云娘勉强将刚才那片吞下去，说什么都不肯吃第二片。 东西是好东西，但这么烤的又干又柴，连点盐味儿都没有怎么能吃的下去？ 康平咬了一口兔子腿，也觉得索然无味了，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从前是怎么吃下这些东西的。 「嗯？」见江云娘摇头，顾瑞霖拧眉，以为是江氏嫌弃他切的肉，带着些气恼的将肉片塞进了自己嘴里。 江云娘没理会他的疑惑，而是转头对顾雨说道：「劳烦这位兄弟，帮我拿一下我装着陶罐的那只包袱。」 她不知道她的东西都在哪里，更何况现在腿还酸麻着，只好麻烦别人帮他取了。 顾雨没动看向自家爷，等来的却不是爷的指使，而是一记眼刀，吓的顾雨腿肚子打转，顿时就想到了惩罚他那十鞭子。 「什么劳烦不劳烦的，他是奴才使唤便是。」 怎么不见她对他这么客气，兄弟都叫上了！ 顾雨僵直了嵴背，不敢造次，撒腿去找东西。 江云娘装作听不出他话里带的那股酸味儿，平淡道：「我若做了爷的外室，那就是奴婢，大家都一样，用个劳烦怎么了？」 「你！......」 顾瑞霖胸口像是挨了一记重锤，气息都不通畅了，回头看了一眼康平。 康平立刻眼观鼻，鼻观心低头重重的咬了一口兔腿。 虽然他也不想让娘做外室，但是爹要是真发火儿，谁能顶得住啊？！ 这几天他跟娘走了这一路，他也算看明白了，娘带着他想要在哪里生活都不会容易。 做外室的确不好听，可做顾爹爹的外室，起码吃穿不愁，安全无忧，而且顾爹爹身边也没有其他女人…… 至于名声，地位，等他长大，最多十来年，他肯定能给娘挣回来！ 江云娘盯着火堆，轻轻嘆了口气。 顾瑞霖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儿到底还是软和下来了。 「你跟他们不一样，不能相提并论。」 江云娘不再说话，似乎并没有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包袱被摆在江云娘面前，一共四个比拳头大些的陶罐，江云娘先挑了三个出来，取了用来密封的小块布料，从三个陶罐里各倒出来一点，调和均匀。 「劳烦爷取片肉。」 江云娘隔着顾瑞霖朝着康平伸出手，康平眼睛一亮，立刻将自己手里的兔子腿递过去。 自己则是跑到云娘身边，守着去了。 难怪觉得这肉没滋没味儿，这些日子跟着娘吃好的吃惯了，军营里常吃的那些东西，自然觉得不好吃了。 云娘捏着调料，一点一点的撒在康平的兔子腿上，将兔腿递给康平，又用帕子擦了擦他那黑乎乎的嘴角儿。 「去吧。」 接过顾瑞霖手里的肉片儿，沾了点儿佐料，又递到了他手边儿。 「爷尝尝吗？」 顾瑞霖没有说去接，而是低头直接把肉叼进了嘴。 「爷！不能......」 顾雨急了，爷怎么能随便吃江氏手里的东西呢？！ 难不成爷忘了，江氏那一碗夺命鸡汤，是怎么把邱刃那盗匪头子给送走的了？！ 顾雨那日受了罚，在屋里养伤，并不知道那晚他家爷还主动要鸡汤喝来着。 江云娘回头冷冷的瞟了顾雨一眼，突然就看他不顺眼了！ 顾瑞霖若无其事的继续一片一片的削肉，都放在江云娘的那小块布料上，嘴里还回味着味道。 是比之前好吃！ 「爷要不要再让人给您寻点儿酒水？」江云娘低头给自己沾了一片塞进了嘴里，语气凉凉道。 顾瑞霖虎躯一震，抬头瞪向顾雨「滚一边儿去！」 好端端的又提起这事作甚，这蠢货怕是该回营里被重新调教了！ 他若是有顾时一半的机灵，都不至于把事情办砸！ 第57章 哪有你这样当娘的 顾雨狼狈离开，江云娘沾好了一片，眉眼带笑，笑的意味深长的递到了顾瑞霖的嘴边儿。 「爷就真的不怕我下毒？」 顾瑞霖毫不犹豫的将江云娘手里的肉含在嘴里「你手里早就没那药了，药方我见过，不是些什么贵重药材，却不怎么好找齐。」 「原州城这地方，药房备量最大是止血，治疗外伤的药草，你那方子，林寻也是花了不少时间，费了不少力气才配到的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0页 江云娘收敛了笑意，瞬间索然无味了。 这就是有权势的好处，能有什么瞒得过他顾世子？ 「爷不怕你下毒。」 「爷早就跟你说过了，爷若是死了，你也得给爷陪葬。咱们生不同衾，死能同穴，爷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好好吃肉，凉了就不好吃了。」 几句话的功夫儿，肉片儿已经堆积成了小山，江云娘也懒得一片一片沾了，捏住布料的四角，晃了晃，又用红柳做的筷子拌匀，放在了两人中间的位置。 「没事儿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活着不比什么强？」 「只要爷在一日，爷就保你们母子平安无虞。」 江云娘安安静静的坐在边上，目光盯着火光，往嘴里塞肉，仿佛没听到他的话。 半晌没得到回应的顾瑞霖，回头看她，心里到底还是失望了。 这女人真是对他一点儿都不信任。 爷有那么不可靠么？ 抹了佐料的兔子腿太香了，康平根本没注意到大人们说的是啥，风捲残云般的吃完了兔腿，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手指，目光再次馋在了羊腿上。 顾瑞霖的余光注意到这只小馋猫，笑了笑，看在这小傢伙儿今日给他盖了斗篷的份上，递给了他两块沾好佐料的羊腿肉。 康平接过肉，直接塞进了嘴里，腮帮子瞬间鼓起来，像只偷吃东西的小老鼠。 臭小子~ 还别说，家里有这么个小东西，似乎也不错。 顾瑞霖大发善心，准备继续投喂，却被江云娘按住。 「小孩子脾胃弱，不能吃太多肉。」 顾瑞霖却不以为然：「哪有那么娇气，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一个人能吃半只兔子，这才哪儿到哪儿。」 「这小子也太单薄了，男孩子就该多吃些肉，长的壮实才招人稀罕！」 说着就从羊腿上削下一大块，伸手到江云娘那里沾了她刚调好的佐料，递给康平。 「康平！」顾瑞霖她是劝不动了，就指望孩子能听的了话了。 康平的目光，在娘和羊腿肉之间来迴转，抿了抿嘴手还是伸向了羊腿肉。 抱歉啊娘！儿子以后肯定会听话的。 「谢谢，顾将军！」康平接过肉不忘礼貌道谢。 「康平！」 这次轮到顾瑞霖将江云娘按住了。 「哪有你这样当娘的，孩子没吃饱，你就让他吃呗，大不了等会儿让顾雨带着他多走两圈儿。」 顾瑞霖拦住江云娘，给康平递了个安心的表情。 「我......」 照他这么说，要是不给吃，她岂不是就成了恶毒后娘了？ 关键是平常很听话的康平，竟然也不肯听她的了，反而更听顾瑞霖的话，这让她心里有了些许的挫败感。 两人拉扯一小会儿，康平手里的那块肉已经吃下了大半，现在就算拦下又有什么用？ 「再吃点儿？」顾瑞霖讨好似的将肉递到江云娘嘴边儿。 「不吃了，饱了。」吃惯糙粮的人，吃那么多肉她还怕消化不了呢！ 顾瑞霖见她不像是生气，才放心，自顾自的大口吃起来，削的肉片都比刚才大许多。 康平吃完手里的肉倒是没再要，也乖乖跟在顾雨身后围着大圈走了好几圈，回来躺在草蓆上四仰八叉的睡着了。 江云娘将自己身上的斗篷接下来，盖在了康平身上，又从自己的包裹里，取了件外衫披在身上。 顾瑞霖面前的东西都被收拾干净了，地方也宽敞了不少，擦净了手上和嘴上的油脂，侧目关注着江云娘的一举一动。 他不记得太久远的事情，但他十分确认一点，那就是他的亲娘，从未像云娘这样温柔的对待过他们兄弟三个。 从他记事起，他爹忙着守边疆，而她娘就忙着训练他们兄弟三个。 他去盛京之前，功夫都是他娘亲自教，亲自教考的。 后来去了盛京，除了与皇帝一起习武学文，父亲还单独找师父给他加课...... 顾瑞霖的思绪飘的有点儿远，回过神时，目光所及之处就只剩下了康平的小小身影。 不得不说，他羡慕这小东西了。 「坐过来些。」顾瑞霖回过头，向江云娘招手。 「不必了，不冷。」 这样烤着火的确是不冷，虽然知道自己逃不掉，但她还是想跟这个男人保持些距离，至少能力所及，哪怕暂时也好。 顾瑞霖当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她不肯过来，那他就自己挪过去。 盘腿坐下，伸手就将江云娘裹入自己的斗篷里。 美人入怀，心里舒坦极了。 两人片刻无话，顾瑞霖揽着江云娘的肩膀，两只大手将她的小手握在手里，从手指到掌心一直把玩到手腕。 就觉得她的手好绵好软，捏不够，比在原州城时干燥了些，手上这茧子怎么还大了些？ 这一路都是她自己赶得车？ 嗯？ 手腕上怎么是空的？ 「爷给你的镯子呢？」 江云娘嵴背一僵「......」 他还不知道？ 「当了。」江云娘细若蚊声。 「嗯？你说的啥？」顾瑞霖低头疑惑的看着怀里的人。 之前不是还中气十足，像是要跟爷干架似的，这会儿怎么说话都没力气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1页 江云娘咬了咬嘴唇，想着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反正他总要知道。 「我说，我把它当了！当了还盘缠了！」 顾瑞霖喉咙一哽，眨了眨眼，难以置信道：「你把爷送你的镯子当了？！」 第58章 爷若是英年早逝，定是被你气的 「爷送你的东西，你都敢当？」 「不是......你、江氏！你太过分了！」 顾瑞霖忍着想把江云娘从怀里扔出去的冲动，深吸了一口气，胸腔中瞬间有了一丝凉意。 「在哪儿当的？当票呢？」 江云娘「二十里舖，纪氏。没有当票，死当。」 二十里舖，死当？！ 真是要被她气死了！ 等等...... 二十里舖跟这里是相反的方向，这是又给爷留的迷魂阵，顾时到现在还没发现，他是不是该庆幸。 若是真在二十里舖发现了那对手镯，他大抵也会朝着二十里舖的方向去找人，等朝着那个方向找不出蛛丝马迹之后呢？ 到那时，人恐怕就出了漠北的管辖，再想大张旗鼓的去找，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顾时办事何时也这般靠不住了？到现在都没有发现镯子的消息吗？ 自己的人接二连三办事不力，他还庆幸个屁，该警醒了才是。 「当了多少银子？」 江云娘想挣扎出来，却没能成功，沉吟片刻道：「五百两。」 她当时是连同金簪一同打包典当的，那对镯子也就莫约是五百两的价格吧。 她知道那镯子远比五百两高，可她没有来路证明，当铺肯顺当的收，已经很好了。 更何况她要是离开漠北，自然也没打算再赎回来，当然是死当。 顾瑞霖哭笑不得：「爷挑了一下午，跑了三家首饰铺子，花两千两银子给你买的镯子，被你五百两就卖了？！」 「我哪儿知道那镯子值多少银子。」 两千两银子啊？ 那是有点儿可惜了，那样成色的镯子，还真不多见。 江云娘抬起头，小心打量他的神情。 这......就不生气了？ 刚才还挺吓人的，这男人真的只是看起来凶神恶煞。 「爷若是英年早逝，定是被你江氏气的！」 江云娘收回目光，低眉顺眼的噙着笑意。 「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爷若是英年早逝，肯定是因为爷的气量小。」 「呵？~」顾瑞霖伸手捏起江云娘的下颚，低头凑近了些。 「你的意思是，爷不能生你的气，生了你的气，就是爷气量小？」 拐着弯儿的骂他呢？ 胆子不小！ 胆子能小吗？ 砸伤了他的暗卫，乔装逃跑，还给爷摆迷魂阵，若不是爷一眼认出了不对之处，恐怕还真就让她诡计得逞了！ 「我可没说，是爷自己的猜测罢了。」 他要这么理解也成。 顾瑞霖盯着她那隐隐上扬的唇角儿入了迷似的，不愿移开。 「那你可得盼着爷长寿！」 江云娘在温暖的斗篷中，冷不丁的大了个寒颤。 他这话什么意思？ 他不会真的要拉她陪葬吧？ 顾瑞霖那认真坚定的眼神，让她相信了他的话，这个男人绝对是个说到做到的主儿。 「云娘，别走了。就留在爷身边，爷护着你们娘儿俩。」 江云娘默默挣脱下颚的束缚，移开目光，没说话。 说了又有什么用？ 他真能放他们母子走吗？ 都多余问！ 顾瑞霖默默收回那只被他摆脱的手，藏在斗篷下，跟着云娘的目光，看向篝火。 柴火噼里啪啦发出阵阵响声，鸟叫蛙鸣、虫飞兔跑，城外的夜还真是热闹。 弯月挂空中，漠北的夜空星星格外璀璨，秋日的夜风习习，身后柳枝瑟瑟摇摆。 「你可要好好想想，你一个女人家带着孩子，又能去哪？出了原州城，你自己也能看到，就算在漠北管辖，也一样有盗匪作乱，没人庇护，若真是遇到什么事，你可是后悔都来不及的。」 顾瑞霖率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寂。 「这些年皇帝与晋王纷争不断，民间也是乱象百出，不是爷吓唬你，这世道是真的比你想的要险恶。」 江云娘的目光移到了更远的地方「我知道。」 当年她带着康平来原州城，那一路上也并不太平，躲躲闪闪，费尽心力才好不容易到了原州城外，却还被邱老大那群盗匪给截住了。 若不是有顾世子他们，她和康平现在如何，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但那又怎么办呢？ 顾瑞霖低头看着她光洁的前额，小巧的鼻尖，心跳都加快了几分。 「你若不想做外室，爷安排你入府，做良妾。康平......跟爷姓顾，往后会省了许多的麻烦，等你生下爷的儿子，爷想办法让他入族谱。」 就算辛周虎认了云娘做表亲，云娘的身份也还是太低了，入府做良妾，等她有了他们的孩子，他再想办法给她提提身份，也不是什么难事。 江云娘依旧看着远处，默不作声。 「你若是不想让他改姓顾，爷也不强求。」 云娘似乎那短命书生还是难以忘怀，爷早晚都会把那短命书生从她心里挖出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2页 江云娘不应声，顾瑞霖的心里瞬间忐忑起来，焦躁不安的握住她的一只手，附在他的膝盖上。 江云娘收回目光，迟疑的看着两人交缠的手片刻，用力抽回，往外挪了挪身子，与他拉来一段距离。 顾瑞霖屏住了唿吸，抿着嘴赌气般的收紧臂膀，又将她的肩膀按了回来，紧贴着他的胸膛。 江云娘也不再挣扎，坐正身体淡淡道：「顾世子觉得是我不知好歹？」 顾瑞霖：「哼！」 难道不是吗？爷又变成顾世子了！ 「顾世子觉得是那就是吧。」 「云娘若是嫁给林寻那样的人，虽然没有大富大贵，却有妻子的身份，我就护得住康平，往后再生了孩子，我也不至于让孩子跟着受委屈。」 「这辈子，只要不出意外，云娘可以过夫妻和睦，平安顺遂的生活。」 顾瑞霖不自觉的身体绷的笔直，神情严肃。 「入侯府为妾，就算有顾世子的宠爱，云娘恐怕也难以让康平不受委屈。若是哪日爷厌弃了云娘，云娘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很难让孩子们过的平安顺遂。」 「江云娘，爷只要还活着，就不可能有别的男人敢娶你！」 顾瑞霖其实心底是认同她的话的，盛京中那些大户人家中的腌臜事多的数不胜数，妾生子能活下来的机率都不大，能有出息的更是凤毛麟角。 虽然镇北侯府中人口简单，但他那两位弟妹，都是盛京名流人家的闺秀，他并不了解她们的心性，更何况他往后的妻子能不能容得下云娘和孩子，也是未知数。 他总不能时时看护着他们母子...... 「那云娘就谁也不嫁，云娘就守着康平和我那包子铺，盼着爷长命百岁。等爷去了，云娘给爷陪葬便是了。」 ！！！ 亏她想的出来！ 这是存心要气死他吧！ 第59章 你不出声儿，也就当你答应了 被人强行圈在怀里的滋味并不好受，江云娘努力的保持坐正的姿势，却架不住困意来袭。 奔波的这几天，白天要赶车，还要时刻注意周围情况，夜里睡觉都恨不得睁着眼，说不累是假的。 烤着火，斗篷里暖烘烘的，到了后半夜眼睛已经困的睁不开，挣扎了许久，整个身体陷入一片柔软，江云娘倚在顾瑞霖的身上彻底睡着了。 江云娘的力道压在身上，原本假寐的顾瑞霖缓缓睁开了眼。 理了理斗篷，给她盖严实，又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轻轻的点了点她的鼻尖儿，轻声道： 「爷劝你别白费力气，爷这辈子都不可能放你走的！」 「嘤~」 顾瑞霖瞳孔一缩，连忙收手背到了身后，身体坐的板正，紧紧闭上了眼。 江云娘眉心微拧，发出一声嘤咛，晃了晃脑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顾瑞霖屏着唿吸，听到她那清浅，均匀的唿吸声才再次睁开了眼。 「唿~」 爷又没做亏心事，怕她作甚？！ 想到这里，顾瑞霖含笑再次伸出手，这次直接大胆的捏了捏她的鼻尖，又摸了摸她露出来的那片脸颊。 「啪！」 手没及时收回，顾世子那只不老实的爪子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 不疼不痒。 观察半晌，江云娘依旧没有要醒的迹象，顾瑞霖就笑的更加肆无忌惮了。 低头指了指自己黝黑光亮的脸轻声道：「瞧瞧，爷被你挠破相了，跟你要点儿好处不过分吧？」 「你不出声儿，爷就当你答应了。」 「啵~」 意犹未尽，回味无穷...... 算了，江氏面皮薄，被发现不好，爷也不是不能等。 等她进了门，欠爷的，爷都得双倍讨回来！哼！ 「姑且饶过你！」 弯月星辰隐去光辉，东方晨曦微光初现，深秋露重如霜凝，篝火仅剩零星的红光和一地残灰。 江云娘这一觉睡的太深了，鼻尖被冻的冰凉，隐隐有些痛感。 打了个哈欠，凉气入了口，江云娘整个人都清醒了。 撑着身体离开顾瑞霖的怀抱，目光寻找着康平的身影，盖的严严实实，她这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在江云娘抬头睁眼的那一刻，顾瑞霖也就醒了，没阻止江云娘起身，自己也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解下斗篷披在江云娘身上。 顾瑞霖一动，守夜当值的顾雨就快步走了过来。 江云娘盘坐在康平的草蓆上，伸手抚了抚小傢伙儿的额头。 嗯？！ 伸手翻了翻康平的下眼皮，再试试脖颈的温度。 果然是积食了，恐怕昨夜里还是有些着凉。 「爷，咱们何时能到镇上？」 「怎么了？」这小傢伙儿怎么了？ 「有些低烧，得寻大夫。」 康平在原州城的时候，身体一直很好，偶尔伤寒、积食都不用药，两日就好。 可他前些日子才受了伤，还发了高热，又跟着她连日奔波，她不敢大意，还是请大夫开些药比较稳妥。 顾瑞霖扫了一眼睡的不太安稳的康平，吩咐顾雨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这小崽子身体这么弱，是随了他那短命书生爹？ 队伍要出发的时候，康平还安安静静的趴在江云娘的怀里，已经流起了清鼻涕，精神明显不如昨天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3页 「把孩子交给顾雨，放心冻不着他。」 江云娘迟疑了一瞬，还是安慰着康平，将康平交给了顾雨。 她的牛车不见了，她又不会骑马，也只能将康平暂时交给顾雨照看了。 马背上的康平被裹的严实，江云娘再三嘱咐，顾雨连连点头，她才放心跟着顾瑞霖上了马。 顾瑞霖用斗篷也将江云娘裹严实，才夹了马腹，队伍缓缓前进。 这一路要比昨天下午走的慢多了，江云娘心里不免泛起了疑惑。 直到两刻钟之后，她看到名沙县的城墙！ 若是按照昨日的速度，最多也就一刻多钟，城门关闭之前，他们肯定是能进城的！ 顾瑞霖是故意宿在郊外的，其中目的不言而喻！ 江云娘回过头怒视他一眼，心中气愤难掩。 卑鄙狡诈，诡计多端的臭男人！ 顾瑞霖面色如常，揣在胸膛里的那颗心，却是突突突的跳的厉害。 他昨天是故意宿在城外的，就是为了跟云娘能有相处的时间，谁知道那小崽子身子那么弱，这才一晚上就病了。 这下被发现了不说，往后的几天，恐怕也别想故技重施了。 「风寒不要紧，回去多喝两碗姜汤就好。」 「老夫开两副药，小孩子恢復的快，这两日吃清淡，忌油、忌辛辣、忌生冷，养让两日肠胃便好。」 「小孩子肠胃脆弱，虽然恢復的快，你们当爹娘的也不能大意。万不可再这么折腾，食要适量。」 老大夫捋着鬍鬚，絮絮叨叨的写了一张药方。 江云娘全程没给顾瑞霖好脸，抱着康平去抓药。 顾瑞霖这一路都是心虚的跟在后面，不敢多言，生怕江云娘闹着要跑。 「给我抱着吧......」 「不敢劳烦顾世子。」江云娘默默避开他伸过来的臂膀。 康平趴在江云娘的肩膀上，难受的是一根指头都不想动，看到顾瑞霖那受伤，落寞的眼神，他于心不忍了。 「娘，是康平自己贪嘴，不怪顾将军。」 昨天是他自己高兴过了头，完全忘了，自己现在没有习武，身体一点底子都没有，才会贪嘴吃多了肉。 他也没想到五岁的自己，肠胃居然差成这样...... 「康平以后再也不敢了，康平以后听话，娘别生气好不好？」 说好要好好陪着娘，好好孝敬娘的，结果他又让娘担忧受累了。 顾瑞霖没想到这小傢伙儿会为自己说话，盯着那小傢伙看了半晌，给小傢伙儿露出一个友好的笑意。 康平紧紧抱着娘的脖颈，并没有对顾瑞霖做出回应。 他现在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帮姓顾的，目前他们还不是伙伴。 姓顾的现在是跟他抢娘的『敌人』！ 哼哼哼！╭(╯^╰)╮ 康平可是很记仇的，谁让姓顾的昨天都不肯让他靠近娘！ 还凶他！ 他可都记着呢！ 虽然说姓顾的上辈子对他有教养之恩，但那是上辈子的事情，一码归一码。 天大地大，我娘最大，我娘不愿跟他，那他也不会认姓顾的！ 第60章 噩梦 江云娘：「康平要吃两日的药，我们母子需要在这里休整两日。」 「好。」 顾瑞霖理亏在先，江云娘要在城内休整，他想也没想就应下了。 「顾世子若有事尽管去忙，留两人看着我们母子两人回原州城便可。」 「爷这几日没什么要忙的公务。」 其他事情他都可以安排其他人去做，当务之急便是将她送回原州城他才能放心。 江云娘神情不变，也没再理会他，伸手提过包好的药，听药童嘱咐如何煎药。 她也知道康平生病的事情，她不能全怪在顾瑞霖的身上，可他昨天是怎么说的？ 『你是怎么当娘的。』 说的好像她是后娘，他才是亲爹似的。 那她自己的孩子，自己能不知道是啥样儿的吗？ 「客栈安排好了，咱们等会儿到客栈煎药。」 见江云娘又抱康平，又拿药有些吃力，顾瑞霖这次没徵求她的同意。 提着康平的衣裳，将康平从江云娘的怀里给拎了出来。 刚刚还为脱离娘怀抱而不满的康平，落入了一个更宽广硬朗的怀抱，瞬间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虽然没有娘的怀抱软和清香，但也还凑合吧。 毕竟是上辈子从来都没有过的待遇。 康平万万没想到，那老大夫的药方，就是一副让他腹泻的药，原本就没什么力气的他，跑了五六趟茅房之后，连眼皮子都快抬不起来了！ 这是什么庸医！ 「药方是不是搞错了，怎么会这样？」 江云娘看着面色发白躺在榻上的康平，很不安，无助的看向顾瑞霖。 「药方爷的人看过，的确是治疗积食的方子......」 他随身带的人，虽然懂药理，却都擅长的是治疗外伤，哪里会看孩子的病症。 「让顾雨再去请个大夫，你别着急。」 云娘是不是把这小崽子看的太重了些？ 就是屁大点儿的小病，折腾的她晌午一口饭没吃。 让她交给别人来看顾，她还不肯。 小崽子也是够娇气的，等他这场病好了，得让他习武了，要不然三天两头的病，云娘怎么能受得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4页 「嗯，谢谢爷。」 唿~ 这一早上，总算听到一句软和话了。 「去吃饭，别等他病还没好，你再病了，爷可伺候不了你们两个。」 江云娘回头看了他一眼，话虽然有些难听，但是这么个道理。 康平病着，她就更不能有什么头疼脑热了。 「哪里用的着爷伺候。」 再说了，他真的会伺候人吗？ 江云娘被顾瑞霖推着出了门，在隔壁房间里，给她准备好了四菜一汤。 「这么多？」 顾瑞霖拿起碗筷，给自己也拿了一个馒头。 「爷陪你一起。」 康平隐隐唿唿的睡着，看到的却是满目血红。 他看到一身素衣，身形单薄的娘，倒在血泊里，血渍染透了她半边衣裙，上一世的恐惧瞬间袭来，内心不受控制的吶喊。 『娘！娘！娘你不能死，不能抛下帧儿，帧儿不能没有娘啊！』 他上一世的悲剧，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的，他不想让娘有事，不想再重新经歷一遍过去！ 「娘，别死！娘......」 领着大夫进门的顾雨和守着康平的顾欣耳力都是极好的，听到这话，勐的一震。 「没事，没事，小孩子身子虚，做噩梦了。」 跟在老者身后，有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笑着摆手，越过老者和顾雨，上前去给康平把脉。 「？？」顾雨愣住了，难道不是该这位老者去把脉吗？ 老者尴尬一笑，赶紧接过顾雨手中的药箱，慌忙上前去。 「老曲，拿银针。」 「是师父。」 顾雨和顾欣相互交换眼神，都是懵懂疑惑的样子。 那年轻人，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斯斯文文，皮肤白皙，身材纤细，五官干净俊朗，但.......看起来有那么一点像娘们儿。 老者头髮，鬍子通通白了，满脸的褶子，却面色红润，看起来就算没有八十，也过了古稀之年吧？ 两个人看起来怎么都像是老者是师，年轻人是徒啊？ 怎么反而是老者叫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师父呢？ 老者体态十分灵活，身手也挺矫健，不用顾雨他们帮忙，自己就搬了桌几，摆开了工具。 年轻人刚刚扎下一针，康平胡乱挥舞起双臂，甚至腿脚也胡乱蹬起来。 「你不是我爹！我娘死了之后我就没爹了！你不是我爹！」 刚才的梦话他们要是没听清楚，现在可是全屋子人都听清楚了，就连正在隔壁吃饭的人都被惊动了。 「愣着做什么，按住他，针扎下去就好了。」 听到动静的江云娘，忙不迭的放下碗筷，快步沖了回来。 年轻人手法娴熟，速度极快的扎下去十来针，康平终于平稳了下来。 「这是给吃了什么药？怎么把孩子给弄的虚成这样了？」 年轻人回头，恰巧就看到了几乎是撞进门的江云娘。 顾瑞霖紧跟其后，是谁让这白脸书生进来的？！ 顾瑞霖伸手就要去挡江云娘的目光，江云娘却一个箭步冲到了床榻边，查看康平的，根本没看清大夫长什么模样。 哇靠，大哥！我给你儿子治病，你那是什么眼神？ 要吃了我啊？ 要不然是看在能多挣几个诊金的份上，你当老子乐意来啊？ 有钱人果真难伺候！ 哎......看在银子的份上，还不是得伺候。 「孩子用的药方给我看看。」 江云娘连忙将药方递过去，肩头一重，顾瑞霖揽住了她的肩膀，见江云娘并没有注意这个白面书生，才稍稍松了口气，却依旧警惕的盯着他。 「这是哪个庸医开的药方啊？这不害人吗？给一个五岁的孩子下这么重计量的药，这哪是化食，这不是害命吗？！」 江云娘听了他的话，面色一白，腿都软了，得亏顾瑞霖从后面托住了她。 「大、大夫，我孩子还有......」 「云娘，咱们先听大夫说。」顾瑞霖狠狠瞪了年轻人一眼。 「有的治，遇到本神医怎么会没的治。一副药，包好！」 年轻人眼眸清亮自信，但与他的年纪和说出的话相结合，就让人觉得他是在说大话了。 「年轻人莫说大话，若是治不好，小心你自己的小命！」顾瑞霖剑眉冷横威胁道。 第61章 他是谁？ 晌午扎了针，又灌了一碗药下去，康平的气息果真平稳了。 师徒二人被扣在了客栈内，年轻人四仰八叉的躺在榻上唿唿大睡，老曲却是忧心忡忡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顾瑞霖让人去查师徒两人的身份，隔了一个多时辰，才有了消息。 那年轻人叫赵钰，据说是江湖游医，自称神医，老曲名叫曲祥文，在城中已经做了几十年的大夫。 两人在一起，是因为曲祥文跟赵钰打了个赌，没成想赌输了，按照赌约就得拜赵钰为师。 今天顾雨的确是冲着曲祥文去的，赵钰见了顾雨，觉得请大夫的必定是富贵人家，诊金应当丰厚，所以就跟着来了。 康平看似睡的平稳，事实上，梦里却是将自己的这一生，好似又重新过了一遍。 萧景然的无情冷意，齐国公府的外强中干，狭隘混乱，后娘愚蠢毒辣，堂兄弟对他排挤孤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5页 杨护卫为救他，命丧乱刀之下，而他被人推入护城河。 原来那时的自己，那么孤苦无助，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想起过这些了。 他刻苦习武，用心学兵法，为的从来都不是保家卫国，而是有朝一日，能将害死他娘的人，一个一个的斩于马下，将他们碎尸万段！ 「少将军，少将军，援军来了！」 焦土、尸骸，军旗、战马...... 血腥味和焦煳的尸臭掺杂在一起，血痂凝结在脸上的感觉如此真实。 痛！ 双臂撕裂般灼热的疼痛感袭来。 他依旧在麻木的挥刀砍杀...... 「传令，突围！」 「突围！兄弟们杀啊......」 「杀啊......」 战马奔腾，血光四溅，八方都是喊杀声和刀枪入皮肉的声音，此刻这里便是人间炼狱。 他支撑不住了，娘，儿子来见你了...... 「念景，顾念景！你给老子回来，你老子还没死呢！」 「臭小子，你死了谁给老子养老送终！回来，念景，顾念景！」 无尽的黑暗，虚无缥缈。 他是谁？ 六岁以前，他是娘的掌上宝帧儿，是爹娘宠爱的萧帧。 六岁之后，他是没了娘，没了爹，受尽冷眼，被冷待，被排挤，被欺辱的可怜虫儿。 十岁之后这只可怜虫终于死了，活着的是顾家大郎，顾瑞霖的独子，顾念景。 那康平是谁？宋康平......康平，康健、平安...... 「念景，念景，坚持住，大夫来了。」 被血痂煳住的眼，突然有一丝光透了进来。 「爹，顾、顾老头儿......我娘、娘来接我了......」 黑暗再次来袭，迎接他的却是昏黄烛光。 妇人搂着他，轻拍他的后背，哼唱着他许久不曾听过的旋律。 哦，他就是宋康平，娘给他取的名字。 可他也是萧帧，是顾念景...... 「娘......」 康平恍恍惚惚的睁开眼，喉咙干涩，疼痛感却消失了。 「娘在，康平哪里不舒服吗？想不想喝水？」 被睏倦袭扰的江云娘，瞬间睁开了眼，睏倦一扫而空。 「喝水。」 他真的又回来了，到底哪里才是梦境？ 这一次他又能留在娘身边多久？ 那战场上的他是死了吗？ 江云娘去兑了一碗温水，转身就看到康平盘腿坐在榻上，看着她发呆。 「怎么了？」江云娘到了跟前儿才发现，康平的两只眼睛通红的像只小兔子，眼里蓄着水光。 康平摇了摇头，双手捧过碗，低头小口小口喝，喝的极慢，情绪低落到了极点。 用尽力气去忍着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前面一次他原本以为是梦，这里的娘没有带他去盛京，没有去那个人的身边。 娘没有漂亮的衣衫，没有华丽的首饰，却整日都是笑意盈盈的忙碌着，不再是他记忆里那个坐在树下发呆的娘。 可这样的娘，真的很好看！ 他在娘身边足足过了半个月，舒心又踏实，梦不曾醒过，原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 但毫无预兆，让他措手不及的，他又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片焦土之上。 还是说......他终究是要回去的？ 康平的心里十分恐慌，他并不想离开娘。 可他平生所愿还未完成，晋王已死，可那人还没死，毒妇还没被他碎尸万段，齐国公府还没有倒....... 「娘，我做了个梦。」 康平再次抬头，神色已经恢復如常，一副天真的模样，眼巴巴的看着江云娘。 「梦到了一个大哥哥，跟我长的很像的大哥哥。」 江云娘的身子一震，手上的碗都差点掉到了地上，目光闪了闪，提了提嘴角儿笑道：「是吗？那大哥哥跟康平说什么了？」 康平将自家娘的这些细微的动作都看在了眼里，娘果真跟他一样，都是从上一世来的。 那么是不是，上一世的自己死了，他就可以永久的留在这里了呢？ 「大哥哥说他过的很好，已经是将军了，让娘不要担心他。」 他是存了私心的，他希望娘还能挂记着他，但并不是希望娘为此伤心。 江云娘几乎是同手同脚的走到了桌旁，放下手里的碗，却没及时回身。 用衣袖抹掉了眼泪，整理了一下情绪，心情平復了，才回到床榻边。 晌午康平说的那些梦话，她知道了，那孩子，帧儿......长大了吗？ 去做了将军，那就说明他并没有受到齐国公府的庇护，他的每一步都走的很辛苦吧？ 「康平若是再见到那位大哥哥，就跟他说，娘为他骄傲，只要他过的好，娘就心满意足了。」 江云娘揽着康平，一下又一下的抚着他的小脑袋，心里五味杂陈。 康平往江云娘的怀里缩了缩，眼眶再次湿润，娘是记得他，惦记着他的，这样他也心满意足了，哪怕过了今夜，他就让他回到那片焦土，他也无怨无悔了...... 第62章 连句好话都没有，就想拿爷当打手？ 赵钰还真没吹牛，一副药下去，第二日的康平活蹦乱跳，像是没生过病似的。 一早醒来蹑手蹑脚的熘出了房间，一眼就看到站在客栈院子最中央，光着膀子练拳的顾瑞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6页 顾瑞霖早在门发出响声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个小傢伙儿。 康平没有上前去打扰，而是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一套拳结束，顾瑞霖的身上，冒起了氤氲白雾，身上皮肤瞬间湿润，渗出层层汗珠。 「顾将军不怕冷吗？」康平迈开小短腿，一路小跑着到了顾瑞霖身边。 顾瑞霖接过顾雨递来的衣裳，瞧着这个还没他腿长的小傢伙儿，眼里倒是没那么冷硬。 从前没细看过，这小崽子长得其实像他娘多一些，长大之后定是个玉面俏郎君。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又泛起了几分恶趣，若是让他从了武行，不就成不了白面书生了么？ 往后肯定也长不成他爹的那短命模样。 「你要不要跟我学拳？」 康平眼神亮闪闪的，有些难以置信的问：「我真的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来，先看看你的筋骨如何。」 ****** 江云娘昨夜一直守着康平，不知什么时候才睡的，醒来时屋里已经大亮，怀中是空的，康平不在身边。 江云娘慌慌张张的将屋里每一个角落都寻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康平的身影。 急急忙忙的穿鞋下地，披上衣裳，连头髮都没顾得上盘，就出了房间。 院里一大一小的身影重叠在一起，神情都格外认真，仿佛周围的事务都无法打扰他们似的。 江云娘安了心，默默的回了屋里。 梳头髮时还顺着窗缝往外看了几眼，康平学的格外认真，比识字看书时还要认真。 回过头看到梳妆檯上摆放整齐的两套衣裙首饰，迟疑了一瞬，指尖缓缓划过衣料，摇了摇头又将手缩了回来。 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好衣裳，漂亮的首饰，但这些东西可能会让她付出更大的代价。 江云娘从包袱里取出自己的衣裳，套着半新不旧的褂子，头髮用一根桃木簪挽在脑后，依旧一副素容，出了门。 江云娘刚刚出门，就被快步跑来的康平抱住了腰「娘！顾将军教康平打拳了。」 顾瑞霖跟在康平身后，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儿，忍住了想把小傢伙儿从江云娘身上剥下来的冲动。 「顾将军说康平很有天赋呢！娘，康平打给你看。」 康平兴致勃勃的跑到了一丈开外，一脸认真的打来了架势。 顾瑞霖则是挪着步子凑到了江云娘身边，与她并排而立。 「东西不喜欢？」那些东西都是他亲自过目过的，比不得原州城内的东西，但也都是镇上能挑出来最好的东西了。 江云娘摇了摇头，目光看着康平那认真却笨拙的拳法。 「谢顾世子的好意，无功不受禄，云娘不能收。」 「就当爷将功补过也不成？」顾瑞霖眉心微皱，扫了一眼康平意有所指。 江云娘回过头瞧了他一眼，再次看向康平。 「这就是顾世子给的最好的补偿了。」 能劳烦顾世子亲自教授拳法，天下能有几人？ 「娘，娘！康平打的好不好？」 「好！康平怎么这么厉害呢？才不到一个上午，就将一套拳法学会了呢。」 江云娘蹲下身子，用帕子给康平一点一点的擦拭去细细的汗珠，毫不吝啬的夸赞让康平露出了两排小白牙。 「顾将军肯教你，你就要好好学，不能忘了顾将军的传授之恩，知道吗？」 「康平知道。」康平重重点头，转身到了顾瑞霖面前。 整理好自己的衣着，郑重一拜。 「康平谢过顾将军传授之恩。」 顾瑞霖背着手，没有立刻去扶他，而是一板一眼的认真说道：「康平，你要记得，一日练，一日功，一日不练十日空，习武非一时之事，在于积累，脚踏实地才能强身健体。若是意志不坚，再好的师傅，也白费。明白吗？」 「多谢顾将军教诲，康平记下了。」 顾瑞霖这才弯腰虚扶起康平，大手轻轻拍了拍康平的脑袋「去洗把脸，到前面用早饭。」 江云娘正要牵着康平进去，却被顾瑞霖一把拉住。 「康平是男孩子，让他自己来。」 康平也点头，表示贊同，江云娘愣了一瞬，想想也对，就放任他自己去了。 「这位爷和夫人都在哈。」 顾瑞霖正准备跟江云娘说话，赵钰不合时宜的跳了出来。 「小公子的病也好了，您二位看，是不是该把诊金结一下了。」 江云娘点头「好......」 「赵大夫，诊金好商量，不过得劳烦赵大夫随我们去趟原州城。」 顾瑞霖抢过江云娘的话，闪身将江云娘挡在了身后。 看样子这位赵大夫对顾世子还有别的用处，江云娘见状也就不再多言了，老老实实的站在他身后。 「啊？不是......你们问诊的时候也没说......」 赵钰看到顾瑞霖凶神恶煞，不好招惹的模样，立刻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环视四周，那身板儿个个都如狼似虎，果真不是好招惹的。 曲文祥在他后面使劲儿的拽他衣角儿，赵钰回头看了一眼，磕磕巴巴的道：「那，那什么，出诊可是要另外算费用的。」 顾瑞霖点了点头「没有问题。」 曲文祥眉头拧的能夹死苍蝇，还是没挡住这位小祖宗犯傻，一抬头对上了顾瑞霖的目光，吓得肩膀都抖了三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7页 他这师父还是太年轻了，不懂医者生存之道啊！ ****** 吃过早饭，江云娘让康平先回了屋，又拦住了顾瑞霖。「爷等会儿可否借云娘几个人手？」 顾瑞霖眉梢微挑，瞧着她那副浅笑讨好的模样就来气。 这是有用的着他的地方了，知道张口叫爷了。 用不着的时候，爷就成了顾世子，要多生疏有多生疏，恨不得把爷推到八丈之外去。 借人手？ 这怕是要去掀了那庸医的招牌吧？ 顾瑞霖直直对上江云娘那讨好的眼神，伸手将她拉到身边，江云娘猝不及防的差点扑进他怀里，脑门一头撞在了他的胸膛上，磕的生疼。 「那爷也跟你打个商量，跟爷进侯府怎么样？」 「爷不借就算了！」江云娘绷着脸从他身边退出来，在客栈门前寻了一把顺手的扫帚，提着裙子大步走出客栈。 「这是什么狗脾气，求人倒是说两句好听的啊！连句好话儿都没有，就想拿爷当打手？」 顾瑞霖嘟囔了一句，江云娘就已经快跑没影了。 「江云娘你走慢点儿，等等爷！」 第63章 背靠大树好乘凉 江云娘气势汹汹一路走的极快，就连顾瑞霖也是小跑了几步，才追了上来。 鸣沙镇原本就不大，庸医的药铺离客栈也不远。 药铺刚刚开门，小药童见江云娘气势汹汹的提着扫帚朝着铺子走来，连忙将刚刚打开的大门，合上。 「叔爷爷，不好了！昨日带孩子看病的那女人拿着傢伙事儿冲过来了！」 给康平看病的老大夫，听闻，眯缝着的双眼，顿时睁的熘圆。 「什么？！」 怔怔的念叨「不可能啊，我都是照着医书上的方子开的，怎么会有错？」 「那小儿的确是，受了风寒，又有积食之症......」 「我的叔爷爷啊！都什么时候了，咱们还是想办法躲上一躲吧！」药童着急的不行，一股脑的将铺子里贵重的东西都往墙角儿的暗格里塞。 「不可能，不可能，我肯定没看错，小书啊，是不是你抓错药了？」 小药童语气急促，说话就跟连珠炮似的，也不给老大夫半点面子。 「哎呦喂，我的叔爷爷啊！我这抓药的手艺可是跟着我爷爷练出来的，打小儿就没出过错。」 「定是您又断错了症，下错了剂量惹出的祸事。」 「我爷爷临终之前就嘱咐过，让您把这药铺兑出去，可您偏偏不听。」 「这三天半月的就出事儿，谁受得了啊！」反正他是受不了了，这次躲过去，说什么他也不能跟着叔爷爷干了。 「那夫妻俩是外乡人，咱们从后门出去，到乡下躲几日就好，您还是赶紧跟我走吧！」 江云娘老远就看到那小药童冒了头，打开门又合上一气呵成，定是做多了亏心事，熟能生巧了！ 「庸医！别做缩头乌龟，给老娘滚出来！」 「要不然老娘就踹门了！」 江云娘话落「嘭！」 一声巨响，门板飞了，落地瞬间尘土飞扬。 拿着扫帚的江云娘，肩膀一哆嗦，回过头错愕的看着身旁，刚刚收回长腿的顾瑞霖。 「愣着干什么？进，爷先进吧。」 小药童抱着脑袋蹲在了墙角儿，拉了拉自家叔爷爷的裤腿。 老大夫像是被吓傻了，瞪圆了眼睛，呆愣愣的看着倒地的门板，又转到大步跨进来的人身上，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呵？胆子倒是不小，敢开药铺招摇撞骗，谋财害命！」 顾瑞霖上下打量着这个个头不高，鬍子头髮花白的老大夫，明明是一副名医的打扮儿，却做的是招摇撞骗的活计。 「没、没有，实在是因个人体质、体质不同，对因体质不同，所以药效不同......」 「跟我这儿背书呢？我儿子因为你一副药，差点没了命！」江云娘跨进来，就听到了他这副背书的言论，肚子里的火气更大了。 「老夫没诊错脉，也没开错药，真的是因你儿子的体质.......」 「啪！哗啦......」 江云娘一扫帚唿啦倒了柜檯上的一片瓶瓶罐罐，陶片碎裂的声音让老大夫心疼的眼角儿都抽搐。 「那我当傻子哄？我们找了其他大夫，看过药方，就是你的剂量出了问题，你还敢大言不惭的说因为我儿子体质的问题？！」 「瞧你这样子，倚老卖老的装名医，怕是没少煳弄人吧？」 「今天你必须给我个说法儿，否则咱们官府见！」 一听官府见，小药童立马急了，连忙摆手「不能去官府，不能去官府，那什么，我们赔，赔银子，昨天的诊费和药费我们都不要了，都退给你们行不？」 「不行！」 江云娘和顾瑞霖难得这样的异口同声，同仇敌忾。 两人对视一眼，江云娘道：「得亏是我们遇到了好大夫，救了我儿子一条性命，要不然，你们今日就算把命赔上都不算重！」 「不但要退昨日的诊金和药费，另外那位大夫的诊金和医药费用也得赔给我们！」 「那......」小药童转了转眼睛，刚要张嘴同意，就被怒气冲天的老大夫给打断了。 「你这是讹诈！」 老大夫气的唾沫横飞，鬍鬚乱挥，怒不可遏的指着江云娘和顾瑞霖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8页 「你们！你们！不要欺人太甚！脉老夫没把错，药老夫没开错，都是医书上明明白白写着的，有据可查！」 「凭什么要赔你们钱，大不了官府见，老夫不怕你们！」 小药童瞬间泪流满面，抱着脑袋又往墙角儿缩了缩。 「我的老天爷爷啊，这个叔爷爷谁爱要谁要，真是要了命了！今天怕不是小命要丢在这里了。」 江云娘也愣住了，这人明明做错了事情，还这么理直气壮？ 「你！......」 顾瑞霖伸手拦住就要往上沖的江云娘，递给她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如果我们能证明你是错的呢？」 老大夫大袖一挥，豪迈道：「如果你们能证明是我的错，我不但给你们赔银子，还给你们赔不是！」 「去请赵大夫和曲大夫来。」 顾瑞霖拉着江云娘出了铺子，在对门的茶摊子坐下来，提着茶壶倒了两碗茶水，递给云娘一碗，才缓缓开口。 「这位姓老的大夫，就是个死读书的，你我都不懂医，自然是跟他掰扯不清楚的。」 江云娘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似乎又没想明白，怔愣的接过冒着热气的茶碗。 「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要用自己的短处，对别人的长处，否则不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江云娘这下彻底明白了，那位老大夫，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只是一味的背书，不懂变通，所以才会出现误诊。 医术她不擅长，人家说的是对是错，她分辨不出，一味的白扯终究讲不清道理，武力是无法让一个书呆子屈服的。 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赵大夫和曲大夫这样专攻医术的人，来与他论理，理讲明白了，事情的对错就明了了。 「事情交给他们去办，咱们安心在这里等着那老东西给咱们赔不是。」 也不对！ 能请得动赵大夫和曲大夫，是因为顾瑞霖的权势和财力，今日若只有她一人，又该如何替孩子讨回公道呢？ 顾瑞霖吹了吹茶汤，抿了一大口「云娘，人只有站在高处才能看的更远，才能办更多的事。」 「俗话说的好，背靠大树好乘凉，你认了辛周虎这个表哥，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么？」 放下茶碗，顾瑞霖朝着云娘的方向倾了倾「爷这棵大树，比辛周虎更好使，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哈？ 在这里等着她呢！ 云娘瞧着近在咫尺的那张厚脸皮，嘴角抽了抽，伸手将他推走。 「顾世子这哪里是大树，明明就是牢笼，我们娘俩跟您进了侯府，这辈子能出几次门还不知道，还要大树做什么？」 「啧~」 顾瑞霖啧了一声，悻悻地闭上了嘴，嘴巴抿成一条细线，目光在药铺和江云娘的脸上来迴转。 第64章 无比的舒畅 来的只有赵钰，曲文祥说是回去照看自家药堂去了，顾瑞霖点了点头，有赵钰就足够了。 不是号称神医么？这点事若还办不了，还算什么神医？ 赵钰一听这就是昨日那开药的庸医，立刻就斗志昂扬的挺起了胸膛，不用多嘱咐什么，便迈开腿大步进了药堂。 顾瑞霖挑眉坐正，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认真盯着药铺里的动静。 江云娘看着赵钰若有所思，时不时的转头偷偷瞧顾瑞霖。 这个男人这两天里已经试探了她两三回，她不明白的是，为何都已经抓住了他们母子，却还要问个愿不愿意？ 难道只为求个心安理得？ 还是说他在怀疑她是欲擒故纵？ 其实她很识时务，她没那么多命去跟命运较真儿，她们母子加起来也就两条命，舍了谁都不行。 顾瑞霖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 蝼蚁撼不动大树，她自然也搏不过顾世子。 若说欲擒故纵，或许也算是吧！ 既然跑不过，那就只能尽最大可能，为他们母子搏些利益，为往后的路做些铺垫，这样他们母子才不至于过的太辛苦。 经过这两日的试探，这位顾世子对她的纵容已经超出了她的预估。 跟从前她了解到的那个顾世子，完全不一样。 从前听人说的顾世子，是个有胆有谋，脾气暴虐，嗜杀成性，才干卓着的人。 可她看到的这位顾世子，有胆有谋许是真的，才干卓着或许也是真的，脾气暴虐和嗜杀成性......不太像。 就是长相凶了点儿，脾气呃......想起被他轻而易举就踩碎的那块河边石头，脾气可能的确不太好，但好歹没有随意出手伤人。 也没对他们母子说过什么重话，今日竟然还主动教了康平拳法。 江云娘的目光再次瞟来，顾瑞霖直了直嵴背，清了清嗓子「要看就大大方方的看呗，又不是不让你看。」 江云娘没露出半点心虚，而是大大方方的仔细又瞧了瞧惊讶道：「爷今日没刮鬍须？」 江云娘这话一出，顾瑞霖惊愕回头，手摸了摸下巴，眼里更是慌了。 还真是！ 江云娘回过头，挑了挑眉梢，紧紧抿着嘴角抑制着即将上翘的唇角儿。 赵钰与人争执的热闹，两人一会儿急了眼，指责对骂，一会儿又抵在一起翻书，留药童一人默默收拾着残局。 不出两刻钟，老大夫就落了下风，几乎被赵钰垂着脑门骂，也只垂着脑袋听训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9页 江云娘看着这副场景，心里的那点儿郁气一扫而空，还笑出了声儿。 顾瑞霖也不看对面的热闹了，专心看着看热闹的江云娘，自己的嘴角儿也上扬，也不知道自己在乐呵什么。 赵钰呜呜喳喳的不知在里面说了些什么，瞧那样子似乎是对为人师这件事情，很有兴致。 又过了一刻钟，两人才一前一后的出了铺子。 「老朽，老永年，给二位赔罪，这是昨日问诊和拿药的银子，这是赵大夫的出诊费用。」 「是老朽学艺不精，请二位宽宏大量，原谅老朽这一回。」 赵钰绷着一张脸，严厉教育道：「你那是学艺不精吗？啊？」 「我都不知道你这大半辈子都学了些什么东西，望闻问切，『灵、化、觉、情、和、道、法、用』你一样也没参透，就你这样的，行什么医！还敢给人开方子，说你谋财害命都是轻的！」 老永年缩着脖子，默默听着教诲，连大气都不敢出。 「赵大夫说的没错，依我看，从今日起你还是莫要再给旁人问诊了。」顾瑞霖发了话，周围瞬间肃静下来。 愕然半晌，老永年肩膀挎了下来，闭眼如释重负的唿出一口浊气。 「好！」 「老朽不再行医！」 ****** 赵钰并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人，只知道他们个个都是凶神，他从答应去原州城开始，就已经后悔了。 可这世上哪有后悔药卖啊？ 任凭他好说歹说，说破了嘴皮，说冒烟了喉咙，也没能说通。 老曲这个徒弟也很不称职，竟然不肯陪他这个师傅走一趟。 被人提着塞上马车的那一刻，他算是彻底绝望了。 早知如此，打死他，他都不会接这趟诊！ 这一家子，简直就是毫不讲理的强盗！ 江云娘看到后面的马车，眼睛一亮。 「不用爷带我，我坐马车......」 顾瑞霖的面色瞬间黑沉，打断江云娘的话，一把将人举上了马背。 「那马车里坐的是赵大夫，你去不合适。」 江云娘：「.......」 能给赵大夫准备马车，就不能再给他们母子准备一辆？ 「放松些，爷教你骑马。」 「腰松下来，随着它的步伐动，肩膀别架着，嗯，对！」 「别紧张，别一直夹着马肚子，放松......」 「......真笨。」 顾瑞霖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口干舌燥，抓起马背上挂的水袋，咕嘟咕嘟牛饮了几口。 江云娘回头瞟了他一眼，心里有些委屈。 才出城门不到二里地，他就没耐心的骂人了！ 江云娘还是第一次被人说笨，若是往常她定会反驳，可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说你还不乐意，连康平都不如，你自己瞧瞧。」 顾瑞霖挥着马鞭指了指已经到前面去了的顾雨和康平。 康平自己握着缰绳，笑的见牙不见眼，显然是已经学会了怎么骑马。 「好了，别气，过了晌午，路程就平坦了，爷再找匹小马让你试试。」 追风高大，新手骑它很难有不害怕的，云娘害怕学不会也正常。 「咱们现在追过去，让你看看追风的速度。追风咱们走！」 「吁！~」 追风早就受够了跑在队伍末尾了，接到主人的指令，前蹄一抬，扬着脖子嘶吼一声，吧嗒吧嗒的飞速跑起来。 追风那一抬头，江云娘更害怕了，抓马鞍都没抓住，整个人都跌到了顾瑞霖怀里，被震得晕头转向，还没反应过来，追风就奔跑着超过了一匹又一匹的马，朝着队伍的最前端去了。 秋风如刀一般割在脸上，生疼，碎发随着风飘荡，追风脚下沙砾飞走，扬起阵阵尘土，很快就将马队甩在了后方。 这种感觉令人，无比的舒畅。 江云娘从来没有这样的感受，就像自己成了一只鸟儿，乘风而起，不受拘束...... 她慢慢的一点一点试探着伸出手臂，张开臂膀和五指，风穿过五指之间的缝隙，如水般涌动。 第65章 得寸进尺 「舒畅了？」 他就知道，哪有人不喜欢骑马？ 「嗯。」 好些年都没像这般舒畅过了，心里的烦躁事似乎都被扫空了。 「这样就对了，别把自己绷太紧，做人要松弛有度。」 顾瑞霖的话，让江云娘一愣，缓缓收回了手臂。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 以前的她，从前在西城，人称她为小西施，活的肆意张扬，那一条街上有谁敢惹她？ 做事只凭一时意气，从不想后果如何，再不济还有宋城给她兜底。 嫁给萧景然的前两年，她虽然有所收敛，却依旧我行我素，直到入了盛京...... 被圈养在那一方天地里，实在不怎么好受，她也不得不开始为自己打算，为孩子打算。 她也跑过，闹过，只是......没有一次能尽如人意，齐国公府和萧景然总是有办法整治她，让她再没了还手的力气。 重来一回，她自然是一刻都不敢放松，生怕再落入上一世那般绝境，落得那般下场。 事到如今，她无论是做外室还是做妾，恐怕都要重蹈覆辙，那滋味儿真的不好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0页 「爷，放了我吧。」 顾瑞霖上扬的嘴角赫然僵住，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的什么？」 「顾世子，您是镇北侯世子，是陛下宠臣，是万里无一的天之骄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又何必非要我一个市井妇人。」 顾瑞霖手臂一紧勒了马，追风不满的嘶鸣两声，放慢脚步缓缓停了下来。 「顾世子，你就放了我们母子......」 「门儿都没有！」 真是要被气死了，好好的带她玩儿，想着这两日让她受了惊吓，又为康平的事情劳心劳力，带她散散郁气。 她倒好！ 她就想到这个了？！ 「可......」 「下来！你看着爷说！」 顾瑞霖先跳下了马，后面跟上来的马队也都缓缓停下。 江云娘坐在马背上，眉心拧的能夹死蚊子。 顾瑞霖没了耐心，伸出长臂，掐着江云娘的腰，将人放了下来。 「看着爷，好好说！」 被拎下来的江云娘，扬着脑袋看着顾瑞霖，咬着唇不肯说话。 「别以为不说话，你就能煳弄过去，爷可都听清楚了！」 「是爷待你待你太客气了是不是？是爷对你不好还是怎么着？」 江云娘扫了一眼满脸担忧的康平，红了眼眶，却倔强的昂着头。 「你......」 顾瑞霖被气狠了，恨不得当场骂娘，张口看到她那通红的眼眶，硬生生的把话又吞了回去。 「把刚才那话收回去！」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了。」江云娘别过脸去。 顾瑞霖喉咙一哽，眼睛又瞪圆了几分。 爷都退步了，她还得寸进尺是吧！ 顾瑞霖一弯腰，将人扛在肩上就走。 「你......你干嘛！放我下，咳咳......」江云娘脑袋朝下，肚子在顾瑞霖的肩膀上，说了两句话就被呛的七荤八素。 追风也哒哒哒的跟了过来，顾雨下了马，追在追风的后面。 「都不许过来！」顾瑞霖回头低呵一声。 「吁？」 追风停了脚步，不高兴的晃晃脑袋，口中发出不太愉悦的哼声。 顾雨也僵在了原地，爷这是要干嘛？ 顾瑞霖扛着人进了一片沙枣林，脚下盐硷土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直到听不到外面的声响，顾瑞霖才把人放了下来。 「现在就咱们两个，有什么话说明白。又怎么了？还是又想到什么了？怎么就突然说那些话了？」 江云娘腹部还没缓过来，隐隐的痛感让她微微弯着腰，话还没出口，眼泪就先掉了下来。 「啧~怎么还哭开了，爷又没做错什么......」 顾瑞霖伸手想给江云娘擦眼泪，被江云娘一把推开。 「那我又做错什么了？我招爷还是惹爷了，爷就非抓着我不放？」 「我就是不想做外室，不想做妾，不想被圈养在那金丝笼子里，又有什么错？」 「我就想好好开我的包子铺，好好把孩子养大，过我的安稳日子，又有什么错？」 顾瑞霖愣在了原地，眼睁睁的看着她那张小嘴儿，一张一合，连弩似的，叭叭的话往外倒。 就.....就合着全都是爷的错呗？ 「不是......谁说要圈着你了？」 他是纳妾，又不是养羊，圈着她干嘛？ 她那包子铺能挣几个钱？能让他们母子俩过安稳日子？ 不做外室，不做妾，那...... 这个他还真不敢应，就算他应了，爹娘那里不同意，就等同于失信，他可就真里外不是人了。 顾瑞霖挠了挠头「就一点儿商量余地都没有？爷不是好色滥情的人，侯府也没那么多腌臜事......」 瞧着她那冷静，疏离落泪的模样，顾瑞霖就知道，这事儿还是商量不成。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在她面前，一点儿主动权都占不到，她的情绪太容易影响他的决断了。 自己不知不觉的就会被她牵着鼻子走！ 她今日这又是闹脾气，又是掉眼泪的，再聊下去，怕是真就一个没忍住说出什么自己承担不住的决断了。 若放她走，他受不住，若是承诺娶他，他怕爹娘受不住！ 「你让爷再想想。」 江云娘心里诧异，脸上却仍旧是冷淡疏离，抿着嘴唇。 他竟然说再想想，她原本以为他会强硬威胁，或是条件加码多承诺给她些什么。 可他说他要想想！ 想什么？ 想放她走？想想条件？还是想想......娶她？ 娶她不可能！ 她江云娘就算再自信，也不至于自信到，凭藉自己的身份，能够嫁入镇北侯府，还是给世子做夫人的地步。 「爷要想多久？」 江云娘拖着浓重的鼻音问道。 「江云娘你别得寸进尺！」 爷都答应她想一想了，她还要要求爷时间！ 江云娘垂下脑袋，伴着几分委屈道：「那爷若是要想个十年八年的，难不成还要让云娘跟您耗着十年八年？」 顾瑞霖拧眉「到原州城再说。」 江云娘抬头「入原州城之前。」 不能拖到入城，入了城进了他的底盘儿，她还能谈什么条件？ 那不得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1页 顾瑞霖盯着江云娘看了好一会儿，眼皮跳的厉害。 莫不是在跟他耍弄欲擒故纵的那一套？ 她是想要什么？ 江氏的小心思实在是太多了！ 爷不能再被她这么牵着走，得让她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地位！ 「哼！江云娘！到原州城之前，你最好也想清楚。」 第66章 别扭的男人 顾瑞霖大步回到追风身边，江云娘迈着小步，垂着头，一步一步的想着刚才的事情。 顾瑞霖是个很聪明的人，她一直都不觉得自己的心思能瞒得过他，他不说，只是不想与她计较，或是说，现在不想与她计较。 那么她刚才的行为，在他眼里无疑是得寸进尺了。 回想这两日，他就算在恼怒，也不曾丢下她不管，现在却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定是她今日的举动踩到了他的底线。 江云娘心头有那么一瞬的不适，却并不影响她的思考。 若是真踩到了他的底线，那他刚才说让她考虑清楚的话，就是在给她下最后通牒了。 如果真是如此，那便好办了。 能谈便谈，谈不拢那便一拍两散，大家都省事了。 她倒是觉得，最好是能一拍两散。 往后他顾世子只管去走他的康庄大道，她带着孩子，走她的独木桥。 她相信，他堂堂镇北侯府的世子，是万万做不出报復她的事情的，只要她收好本分，不嫁人，过上两年有些积蓄，她可以带着康平离开原州城...... 江云娘一步一踱的慢慢走，思绪已经飘到了如何再次离开原州城。 而顾瑞霖抓了一把黑豆给追风，却是盯着追风的眼睛发呆，用余光瞟了一眼，远处的江云娘，心里那火气，真是噌噌往上冒。 一把拍在了追风的马脸上「不识好歹的女人！」 开心咀嚼黑豆的追风，莫名其妙的挨了主人一巴掌。 Σ(⊙▽⊙"a ！！！ 「？？？」 江云娘回来，顾瑞霖抱着手臂不理她，上马都不肯扶了，眼睁睁的看着江云娘吃力的爬上马背，自己才跳上马背。 一路不急不缓，两人相对无言，马队的气氛也格外安静。 就连聒噪了一上午的赵钰，此刻也坐在马车里不探头了。 「爷不教我骑马了？」江云娘其实还挺想学骑马的，只是追风实在太高大了，她感觉自己时刻都要掉下去。 还教她骑马？ 她怎么好意思问的？ 是怕她跑的不够快么？ 「不教，爷没心情！」 好吧！ 不教就算了，反正她一个平民百姓，往后再想骑马也是不可能的了，学不学的也无所谓。 江云娘闭嘴不再说话，顾瑞霖的眉心又越拧越紧。 怎么就不说话了？ 好歹求两句，没准儿他心情一好就教了呢？ 真不想让爷教了？ 她是就不会说软话是吧？还是就不想跟爷说软话？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江云娘早就收拾好了心情，心如止水的欣赏着，蓝天白云，根本什么都没想。 午后马队总算是找了一处阴凉地儿休整，顾雨迟疑了许久，还是将他们母子的位置放在了自家爷身边。 虽然这女人实在不识好歹，但......爷的心思实在不好猜...... 下了马江云娘微微欠身算是致谢，快步到了康平的身边，顾瑞霖的目光不自觉的也跟了过去。 江云娘带着浅笑，牵着康平的小手，步伐缓慢。 康平的小脸上，写满了张扬明媚，欢乐的像只小鸟儿似的，说着这一上午自己的收穫。 江云娘不插话，静静的聆听，也跟着康平一起笑，母子两人之间的气氛别说有多和谐了。 顾瑞霖的脸越来越紧绷，肉眼可见的黑沉，收回目光，取下水袋大步朝着顾雨走去。 江云娘和康平一人拿了一块青稞饼，牵着手笑呵呵的坐在了顾雨单排的位置上。 「娘，你猜猜顾雨叔叔的马叫什么？」 「叫什么？」她可真不知道，只能虚心请教了。 「顾雨叔叔的马叫二蛋！哈哈哈......」 江云娘也半掩着嘴，咯咯咯的笑，眉眼弯弯的温柔好看，哪里还看的出她早上那伤心的模样了？ 「哼！」 爷还生气着呢！ 她倒是笑得出来，看不出爷很生气吗？ 那一声冷哼，引起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包括想凑上前来的赵钰。 赵钰一手拿着饼，一手拿着水袋，愣了一瞬，腿脚一转弯儿，到了另外一处阴凉地儿。 江云娘偏头看向顾瑞霖，顾瑞霖立刻将脸转了方向，不理会她。 还是个别扭的男人！ 江云娘收回视线，重新站起来，将手里的饼递给康平，捲起地上的坐垫，牵着康平离开了这片地儿，找了从不大的红柳树下。 她的一系列动作，都落在了顾瑞霖的眼里，顾瑞霖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可一双眼睛却瞪得跟牛眼似的，目光跟着江云娘的身影到了红柳树下。 江云娘察觉到了那道不善的视线，却没看过去，而是跟康平一起，慢慢享用青稞饼。 母子两人有说有笑的，度过了晌午休整的时光。 顾瑞霖憋着一肚子气，黑沉着脸，沉默不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2页 守在一旁的顾雨大气都不敢喘，时不时的望向江云娘，他甚至盼着江云娘能过来跟他家爷服个软儿，哪怕说上两句话也好。 下午的路程，顾瑞霖怄这一口气，骑马骑得飞快，风沙有些迷眼，江云娘索性全身放松下来，半闭着眼，任由他去。 这短短两个时辰的时间，可是让江云娘的屁股遭了罪，下马的时候差点摔了下去，还好她紧紧的抓住了马鞍。 顾瑞霖伸出去的手臂僵在半空，又迅速收回，装作无事发生。 江云娘自然知道他是在跟她怄气，但那关她什么事？ 反正她不生气，谁爱生气谁生气。 夜里没入城，宿在了驿站，江云娘和康平今日累的够呛，吃过晚饭就没再出过房门半步。 顾瑞霖却进进出出的好几趟，大多数什么也不说，就又回了屋。 夜里星光璀璨，顾瑞霖枕着手臂躺在炕上，却孤枕难眠。 就算是什么都不想，江云娘的身影，神情，甚至眼泪，还是会往他脑子里钻。 他不想等了，明日若是脚程快些，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就能到原州城。 不如早做决断！ 江云娘她最好是个聪明的，知道自己该要什么，不该要什么！ 可她若真的是想走可怎么办？ 第67章 对！爷说话就是不算数了！ 第二天一早，赵钰的马车就被单独分了出来，五人专门负责护送赵钰，其余人跟着顾瑞霖天不见亮就出发了。 太阳升起时，康平还窝在顾雨的怀里打哈欠。 江云娘从被叫醒的那一刻，就在怀疑顾瑞霖的意图，这一路上疾行的速度，让她确定了心里的猜想。 堂堂顾世子，还是要因为自己的骄傲和对她的低估，而输掉这场博弈。 顾世子觉得她是在欲擒故纵，那她就真的欲擒故纵给他看。 果然再优秀的人，也是有劣根的，顾世子也不例外。 她该好好想想，该跟他谈什么条件了！ 顾瑞霖这一路依旧绷着脸，对江云娘的态度也冷淡至极，却并没有得到江云娘的任何回应。 到了午后他那原本坚定的信念，就开始动摇了。 若江云娘真的是在欲擒故纵，自己这样的态度对她，她不该着急吗？ 为什么不见她半点着急？ 还是说，她有异于常人的忍耐力？真能如此冷静...... 他不信江氏有这样的自持能力，也不信一个市井妇人，就真的对镇北侯府不动心！ 落日余晖映山嵴，烧红了半边天，队伍已经到了城墙之下，追风缓缓停住了脚步。 顾瑞霖率先跳下了马背，牵着缰绳，神情严肃，的看向江云娘。 「江云娘，爷再问你一遍，愿不愿跟爷进府？」 江云娘稳坐在马背上「云娘也问爷一句，愿意如何？不愿又如何？」 「你若愿，爷堂堂正正抬你做入府做贵妾，入我顾家族谱，爷保证侯府无人敢苛待康平，只要爷在一日，便有你们一日的平安富贵。」 「你若不愿......今日，此地，你们母子与爷再无瓜葛，从此天涯路人！」顾瑞霖一字一句咬的十分清晰，说是咬牙切齿都不算为过。 江云娘缓缓跳下马背，施了一礼道：「谢顾世子抬爱，云娘还是那句话，云娘是福薄之人，这一生只想守着孩子过安稳日子。」 顾瑞霖那只握着马鞭的手，渐渐握紧，一双虎眼紧盯着江云娘，不想放过一丝一毫，目光如炬带着警告，好似在说『你敢说拒绝的话试试！』 明明很像抓住她的异样，哪怕有那么一点点，他都可以认定她是在欲擒故纵，可她却浑身上下都透着坦荡，令他心中不安。 「云娘不愿入侯府！」 七个字，掷地有声，字字都能在顾瑞霖的心头砸个坑。 「江、云、娘！你好样的！」 「顾雨！把他们母子的东西都给她！」 爷就不信她真敢走！ 江云娘对他的怒视，视若无睹「我们的牛车，让爷的人送给商队了，顾世子可否匀给我们一匹马？」 顾雨此刻浑身每一根弦都绷紧了，生怕他家爷当场发飙，斩了这个江云娘，到时候可怜的还是康平。 心里又怨怼江云娘，明明跟了他家爷，是她天大的福分，可偏偏这女人就是不知好歹，非要拒绝！ 害得他也跟着遭殃！ 现在居然还有胆子跟他家爷要马！ 「给她！」 说的好像给她马，她就能骑得走似的！ 顾雨：「......爷，咱们的马可都是百里挑一的军马......」 顾瑞霖紧盯着江云娘，一字一句道：「爷说给她！」 「是.....」 顾雨捨不得也没办法，只好挥手让人牵马来。 江云娘原本也没带样东西，被褥还连同牛车被一道送了人，三个包袱都挂在马背上。 马袋里还有水和少量的干粮，江云娘稍做检查，就将康平扶上了马背。 「谢过顾世子，就此别过。」 说罢，江云娘略显笨拙却十分顺畅的上了马背，抓住缰绳，腿下一动，马儿掉头，朝着是反方向跑去。 顾瑞霖唿吸凝滞，目光死死盯着那道身影，眼看着她用那不太娴熟的骑马技术，带着康平越走越远...... 胸腔像是被人挖开，究竟是痛还是酸胀他自己都分不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3页 周围几十人几十匹马寂静无声，个个都默默的盯着自家爷。 她怎么敢！ 她竟然真就头也不回！ 马蹄声几乎听不见，身影也只剩了是一个移动的小点儿。 唿~ 终究是爷输了！ 谁让他捨不得！ 顾瑞霖跳上追风的马背，立刻掉头，与此同时还吹响了马哨。 马哨一响，江云娘胯下的马立刻不走了，抬着脑袋，嘶鸣着原地踱步。 江云娘慌了，她才算是刚刚学会，哪里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勒着缰绳，又不敢乱动。 康平紧紧抓着马鞍，悄悄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那匹枣红马追上来，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马哨声再次响起，这马便不管不顾的掉头往回跑。 江云娘气恼的拍了一把马屁股，浑身透着恼怒，却又无可奈何。 与追风迎面相遇，江云娘胯下的马，立刻低了头十分乖顺的站住了脚步。 追风也放缓了脚步，围着江云娘母子转了一圈。 「顾世子这是做什么？！」江云娘恼怒质问。 「不做什么，就是突然不想让你走了。」顾瑞霖见她恼怒又无可奈何，咧着嘴笑出了一排白牙。 「驾~」追风前面跑，江云娘胯下这匹马也跟着跑，无论江云娘怎么摆弄缰绳，都不起任何作用。 江云娘咬牙切齿「顾世子！你刚刚明明说，放我们走的！」 顾瑞霖笑着回头：「爷可没说。」说了也不作数！ 江云娘气急败坏道：「你刚才明明说，若云娘不愿意，顾世子就跟我们母子再无瓜葛，从此天涯路人！」 顾瑞霖骑在马背上，漫不经心的听着江云娘的控诉，悠哉游哉地再次回头：「爷说了吗？谁听到了？」 「你！......」周围都是他的人，他说没说，谁敢说他说了？ 「堂堂镇北侯世子，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对！爷就是说话不算数了！」 顾瑞霖点头，干脆大方承认了。 江云娘：「......」 果然还是一样的不要脸，不要脸的理直气壮！ 回到队伍里，两匹马肩并肩，顾瑞霖侧目，向江云娘伸出一只手臂道：「江云娘，爷说过，你跑不掉！」 江云娘骑在马背上，怒瞪着他，并没有理会他。 「过来！」顾瑞霖的手臂伸的更近了些。 第68章 提条件 江云娘冷冷瞥了他一眼，翻身就要下马，顾瑞霖眼疾手快的反手抓住了马鬃。 马儿被受了惊吓，脚下的步子踱了踱，摆着脑袋，也甩不开脖颈上的那只手。 胯下的马一晃动，江云娘又坐了回去，就在顾瑞霖下马的瞬间，江云娘也从马上滑了下去，伸手抱起康平掉头就跑。 顾雨这次反应极其灵敏，抢先一步追了上去，没出几步就挡在了江云娘的面前。 顾瑞霖追了过来，伸手去夺江云娘手里的康平。 「骑马都跑不了，想靠两条腿跑？腿给你打折，爷看你还跑不跑！」 「是你说话不算数！」江云娘死死抱着康平，怒视着他，缓缓后退，两人就像是猫戏老鼠似的，你躲我追。 顾瑞霖长臂一伸稍稍使力，还是将康平从江云娘怀里抽了出来。 一手抱着康平，一手捉住江云娘的手腕，弯腰扛起江云娘。 「爷也不是说什么都不算数，只要你不跑，咱们什么事儿都好商量。」 康平还是被交给顾雨照看，江云娘则是被他扔上了追风马背。 「进城。」 江云娘神情木然，沉默着。 顾瑞霖脸色依旧黑沉，低头瞧了瞧江云娘道：「别想那些没用的，爷不可能再让你跑的掉。有这功夫儿，还不如好好想想，跟爷要点儿什么。若是等会儿人进了府，你再要，爷给不给可就看爷的心情了。」 「真能提条件？爷能应？」 「爷......你先说说看！」顾瑞霖迟疑了一下，还是觉得江云娘这话里有坑在等着他。 江云娘：「我不进府。」 「好。」宅子是现成的，不进就不进吧。 江云娘：「爷给我一万两银子。」 「行！」胃口不小，不过也就是一万两银子，爷不缺银子。 江云娘：「我不给爷生孩子！」 顾瑞霖犹豫：「......不行！」 江云娘：「那等爷定了亲事就放我走！」 「江云娘！爷跟你说了半天，白说了是不是？！你还想去哪儿？你能去哪儿！」 敢情跟他这儿兜了一圈儿，还是要跑！ 「我去哪儿爷管不着，爷就说应不应吧！」江云娘此刻说话十分硬气。 「前两条儿都成，后两条不成，要么你换别的。」 不进府，要银子也就罢了，还不想给爷生孩子，仔细想想，前面这三条不都是在给最后这一条儿铺路么？ 拿爷当傻子煳弄呢！ 「爷说让提条件，现在提了条件，爷又不允！」 江云娘回过身半仰着脑袋，戏嚯地道：「那......要不爷娶了我吧？娶了我，就用不着这些条件了。」 娶她？那不是开天大的玩笑吗？ 江云娘自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就是想激将他一把，让他同意了自己的要求。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4页 顾瑞霖沉默了，不是因为江云娘提的要求过分，而是...... 江云娘根本就没想过，要嫁给他。 他还以为她是欲擒故纵，以为她是想要正妻之位，结果人家压根儿就没往这上面想！ 爷长得虽说算不上美男子，也不至于丑陋吧？ 爷的身份地位摆在这里，她就没一点动心？ 为什么？ 心里的挫败感越发浓重，顾瑞霖抿着嘴，没有回应江云娘。 追风入了城门，脚步越发慢了，江云娘回过头去，在身上找了找，也只找到了一块手帕，用手帕遮住了大半张脸。 江云娘的此举，瞬间惹恼了顾瑞霖。 跟爷在一起连脸都要遮着？！ 爷在她这里，就这么不受待见？！ 「哼！」 顾瑞霖一把扯下江云娘的手帕，握在手心。 「哎？！......爷这是干什么？！」 「跟爷在一起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正好都让那些没长眼的都瞧瞧，看谁还有胆子敢惦记他的女人！ 「不是见不得人，是人言可畏！我怕被唾沫淹死。」 其实她也不是怕谣言，就只是不想被人盯着瞧。 江云娘试图将自己的帕子拽回来，却被这人握的更紧了。 「爷到底应不应，给句话！」 「爷若是能娶你呢？」他很想知道，如果他能明媒正娶她，她还会不会惦记着跑？ 「？」江云娘惊愕万分的回过头。 「爷这事儿可开不得玩笑。」 堂堂镇北侯世子，娶个市井妇人，还带着个孩子，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反正她不信！ 「爷就想知道，爷若是真能娶你，你当如何。你就当满足爷的好奇心了。」 江云娘缓缓回过头，盯着前方。 他若真是排除万难，不怕闲话，明媒正娶她....... 「那自然是一心一意的待爷，给爷生儿育女，努力操持家务，替爷解决后顾之忧......」 「但是爷，那可能吗？」 江云娘忍不住自嘲。 她这样的身份，给人做髮妻都能下堂沦为外室。 她又怎么敢奢望能做镇北侯世子的正妻？ 就算是继妻，那也是明媒正娶，正儿八经的世子夫人！ 「爷现在还不能给你准确答覆，你且安心等几日可好？」 顾瑞霖低头看着她，说不清为何，心里一片柔软。 江云娘眼里的自嘲没有消失，提出的条件没得到准确回復，只当顾瑞霖这是缓兵之计，想先稳住她罢了。 「云娘原本以为爷是果断之人，却没想到......」 「父母尤在，怎敢擅自决断。」 顾瑞霖嘴角上扬，云娘跟他想的似乎不是一回事儿啊？ 那便先不跟她说明白了，爷被她牵着鼻子走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这次爷也戏弄她一回。 「都跟着爷回到原州城了，再让你等上两日又何妨？还是说，你想今日就跟爷入府？」 「哼！」这人说的话果真不值得信！ 刚才还应了她，不让她进府的！ 「又不是我想回这原州城，爷可是答应了我，不进府的！」 「爷若是如此失信于人，又如何部将信服？」 「往后云娘可是不敢再信爷的话了。」 顾瑞霖见江云娘是真的急了，嘴角扬的更高了。 「还真是一点儿都饶不得人！」 「今日不带你入府，安心。回头我就让人把那一万两银子，给你送过去。」 「不过，爷得把丑话说前面，收了爷的银子，你可不许再想着跑的事儿了。」 江云娘瘪着嘴很是不乐意「一共四个条件，爷应了两个，满足一个，还想让人安心？」 回头抬眼瞥了一眼顾瑞霖，顾瑞霖下沉的嘴角有些吓人「爷可真是......威武的很！」 「到了，到了！」江云娘回过头就看到了自家的包子铺。 「这几日你住辛府！」 哪能让她继续住这里，谁知道什么时候又得让她给跑了呢？ 第69章 儿子要娶妻 辛周虎一身甲冑准备上马去城墙换防，谁承想，这一抬头就看到了顾瑞霖的追风。 再往上看，看到顾瑞霖怀里抱着个人儿，便站在门前咧嘴笑起来。 「嘿，我说今日怎么喜鹊在我这门上叽叽喳喳的就走呢？原来是有贵客到啊？」 世子出马，终究还是把人给追回来了呗。 「快去跟夫人说，我家表妹来了，让她准备客房。」 都这个时候了，没把人直接带进府，那就是不方便，得先将人安置到他这里，这点儿事儿他还是懂的。 「云娘得在辛将军这里叨扰几日，劳烦嫂夫人安排。」 「自家表妹，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有劳顾世子送江表妹回来，哈哈哈......」 「去，给表姑娘带路。」 辛周虎使着身边的随从，去取江云娘的行李，翠湖带着一脸笑意刚出来，也被辛周虎派了带路的差事。 顾瑞霖伸手准备去拦，却被辛周虎一把拦住「从世子回了原州城，咱们兄弟还没好好聚过，今日末将当值，改日，改日末将请世子喝酒。」 顾瑞霖拧着眉，看着江云娘牵着康平就要进门，赶紧出声儿「云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5页 「咱们兄弟的事情，你叫江表妹做什么？难不成还要江表妹同意了，你才能跟末将喝酒？」 辛周虎这么一搅合，江云娘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门前。 顾瑞霖冷脸盯了辛周虎片刻，辛周虎却一脸问心无愧的模样，好似什么都不知似的。 「改日再说。」 顾瑞霖恼怒的丢下四个字，上马离去。 「呵呵呵~」 辛周虎站在门前傻傻的笑了好一阵，才在门前上了马，朝着城门方向去了。 余氏听说江云娘回来了，高兴的不得了，赶紧让翠湖亲自去接，自己则是使了几个人去，打扫了一间大客房出来。 「我当我们姐妹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面了呢！」 「你能回来啊，我真是又高兴又忧心。是世子送你回来的？」 江云娘没上前去，她这一身灰头土脸的，余氏身上干净贵气，她哪敢上前去蹭。 「嫂嫂可别过来了，我这一身的灰。」 余氏这才打量起这母子俩，果真是风尘僕僕。 「翠湖，让人去准备水。」 「晚饭还没吃呢吧？我让人去准备。先洗洗，去去风尘。」 余氏利落的安排了琐事，笑眯眯的盯着云娘看了半晌。 「世子怎么跟你说的？嫂嫂可跟你说，世子若是不承诺些什么，咱们就不进侯府去。」 「我这和将军想着，有辛府这层关系在，怎么也得替你争取个贵妾，我倒是觉得平妻也不是不行，但将军说，侯爷那关恐怕难过。」 「贵妾咱也不怕，世子这些年后院无人，先林氏，留下一子，还没过周岁就夭折了，世子现如今二十五了，还没有子嗣，只要你入了府，先替世子诞下子嗣，往后的日子绝对差不了。」 余氏说的起兴致，江云娘没打断她的话，也没去接。 她就算做了那贵妾又如何？康平在侯府里该如何自处？身份地位能不尴尬吗？ 往后顾世子娶了妻，而她身旁有长子傍身，难道世子夫人会不把她当做眼中钉肉中刺？ 若是世子夫人娘家强悍，她和孩子们往后的日子，能好过到哪里去？ 原先她不想做外室，现在看来，外室也有外室的好处。 只要没孩子牵绊，在顾世子成亲之前，她就离开原州城，或者让顾世子厌弃了她。 她和康平还是有希望过平安稳当的日子的。 余氏说的那些，的确是大多数人的想法，但不能代表她的。 余氏一股脑的将自己心里的想法都说了出来，才注意到江云娘兴致缺缺，狐疑的闭上了嘴，想了又想，还是没问。 是她大意了，都没问清楚就一股脑的全说出来了。 若是顾世子什么也没承诺，或是说，顾世子坚持不肯给云娘名分，那她这不是给云娘伤口上撒了把盐吗？ 啧~她这嘴快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改掉！ 江云娘带着康平去洗了澡，回来的时候，面色如常。 余氏这才放心，拢着江云娘的臂弯，一起上了餐桌。 ****** 「世子回来了？让厨房去备餐食，院里备热水了没有？」 杜夫人抚摸着刀鞘，不咸不淡的吩咐着，原本这些都该是儿媳或者房里的女使该操心的事儿，现在可倒好，还得要她来操心！ 「没人提前告知，顾时也不在府中，世子的院子都黑着，恐怕是没备下。」 杜夫人撇了撇嘴，将刀放回了刀架上，回过身去「朝露带着人去将世子的院子收拾一下。」 自己则是进屋换了衣裳，提着新得的刀，去了后院的演武场。 顾瑞霖进门寻杜夫人，却扑了个空，听说他娘是得了新刀，去了演武场就知道，他娘现在肯定没工夫搭理他，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杜夫人得了新刀，爱不释手的耍了接近一个时辰，才恋恋不捨的回了院子，顾瑞霖已经又吃了两块点心，喝了一盏茶水了。 见杜夫人进来，连忙放下手里的点心起身。 「这么晚了不好好歇着，在这里等我做什么？明日见不也是一样的？咱们家什么时候讲过这些虚礼？」杜夫人小心翼翼的将刀放回去。 「是有事想跟娘商量。」 「嗯。你说。」儿子说有事跟她商量，真不容易啊，他还能有事情需要跟她这个当娘的商量。 「儿子要娶妻。」 『儿子要娶妻』杜夫人反覆咀嚼着这五个字，再看看儿子那张义正言辞的脸。 不是『儿子想娶妻』也不是『儿子想要娶妻』是『儿子要娶妻』 他自己都已经决定好了，这语气就是来通知她的，哪里是商量？ 杜夫人接过热帕子，擦了脸上的汗，十分平静的问「江氏？」 母子俩也不打哈哈，杜夫人早就见过江云娘，邱老大被江云娘割了喉的事情，也是杜夫人让人传到顾瑞霖那里去的。 顾瑞霖：「是。」 杜夫人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用帕子擦着手吩咐道：「凝霜，去将东西取出来给世子看。」 第70章 你自己要考虑清楚 凝霜很快从里间取出一只匣子，捧到了杜夫人面前，杜夫人将帕子放在一旁，从匣子里取出一只信封递给了顾瑞霖。 顾瑞霖接过信封，从里面抽出几张纸，细细查看起来。 杜夫人盯了儿子片刻，垂了眉眼，接过凝霜递上来的茶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6页 「咳咳......咳咳......」 「这个江氏，是个有胆又有心眼的，只可惜身份上差了些。」 邱老大那件事情，她早就有了预判，也做了准备，行动果决，下手狠厉，以绝后患。 「邱老大那件事，我是有意试探她，故意让郭主簿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她送去的赏金。」 「又在郭主簿的大力主导之下，让她用赏金买了那铺子。」 「这一来一回，赏金来了，又没了，她却好似没什么大事发生似的，短时间内就接受了事实。」 「邱老大死在她手里的事情，也是我让崔太守放出的风声，只是谣言却比我想像中的更勐烈，原本还担心，那些谣言真的会伤到他们母子......」 原本她还担忧了好几日，却不曾想，没过几天， 江云娘就有了对策，减少了每日做的包子，母子两个，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并没有跟那些人计较，也没有被气的要死要活，，就像是从来没受过影响似的。 「江氏的脾性，让我很惊喜！」 「随遇而安，能有几个人做得到？」 反正是比府里那一点就着炮仗脾气的二媳妇和那遇到点事儿就哭唧唧的三媳妇要好太多了！ 「咳咳......」 「不过，她的麻烦也不少。」 她在第一次见过江氏之后，就派人去查江氏，几个月了，拿到这点儿东西还真是不容易。 此时的顾瑞霖也看过了这里的所有消息，神情淡然的抬头看向杜夫人。 「娘这两日可是咳疾又发作了？」 杜夫人摆了摆手「不过就是到了秋日里会咳两声，也不碍的什么。」 顾瑞霖的目光沉了沉，娘每日习武，身体一直康健，唯独这咳疾，一直好不彻底。 「儿子这一趟在路上遇到了一位小大夫，医术很是了得，最迟明日就能进城了。」 杜夫人笑笑，眉眼微微柔和了些。 「瑞霖有心了。」 紧接着杜夫人又将话题拉回了那几张纸上的内容「江云娘来原州城的这一路上，是隐藏了自己的身份的。」 「可以说，她跟辛周虎说的那些，没有一句是实话。」 顾瑞霖的唇抿成了一条细线，沉默着。 「凌云阁费了不少的功夫，才查到西城，但西城那边似乎也有人掩盖了她的存在，再无头绪可查。」 凌云阁都调查不清楚的事情，可见出手之人，实力也不一般。 「这些事情，不是她能做的到的，其中肯定还有其他的缘由，日后或许都会给你带来麻烦。」 若是放在从前，江云娘这样的女子，她大概瞧都不会多瞧一眼，更别说让大儿子娶她了。 可这两三年里，她也算看明白了，她这儿子，若是瞧不到可心之人，怕是要孤独终老了！ 「而且江云娘那脾性，只怕日后也不是能让你随意拿捏的脾性。你......」 「你自己要考虑清楚。」 顾瑞霖神情恢復如常，眼里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儿子是娶妻，夫妻之间何来拿捏一说，儿子没事拿捏她做什么？」 「娘说的，儿子都会考虑，只是娘......」 杜夫人立刻接话道：「只要你考虑清楚便好，你认真做的决定，娘不会反对。」 「但有一条，你得自己说服你爹，别指望娘能帮你。」 他那驴脾气的爹，若是知道儿子要娶个带孩子的寡妇，还不得原地炸锅？ 顾瑞霖有些错愕，原本以为，娘也会反对...... 原本以为需要费些口舌才能说服他娘的，现在这样......反而让他内心难安了。 「儿子知道，谢谢娘。那儿子就不叨扰娘休息了。」 顾瑞霖将几张纸，揣进了自己的怀里，跟杜夫人告辞。 杜夫人静静看着他的动作，也并未出声阻止。 * 云娘来原州城的路上就一直隐姓埋名着，西城那边又有人刻意掩盖她存在的痕迹。 那么究竟是什么缘由，让她一个女子，带着孩子，不得已背井离乡，千里迢迢的到原州城来？ 又是谁在刻意，掩盖她的痕迹和过去？ 是她的仇人？ 还是她那死鬼前夫的仇人？ 连凌云阁都查不出来的事情，他若想知道，恐怕只能去找当事人了。 但现在还不行，云娘自始至终都不曾信任过他，他现在去问，万一她又想歪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可她连身份都用的是假的...... 顾瑞霖回自己院子的路上，心里百转千回，脑子里不断回忆着从认识江云娘起的所有事情呃细节。 时到今日，他仍旧说服不了自己，放弃这个女人。 无论她从前是谁，到原州城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是江云娘，谁也改变不了！ 至于那麻烦不麻烦的，往后再说，只要在靖国，乃至于在这普天之下，只要镇北侯府不倒，谁又能动的了他们母子？ 想通了这一点，顾瑞霖长舒出一口气，整个人都舒畅了。 至于过去...... 爷相信，她终会有一天对爷放下戒备，心甘情愿的告诉爷。 若是她这辈子都不肯告诉爷，不说就不说吧！ 反正爷也不想知道，她和那短命鬼书生的事情！ * 回到原州城，江云娘的心依旧轻松不下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7页 离开之前，她就有想过，自己若是跑不掉，那便保命为上。 顾世子这人，看着说话做事粗糙，事实上是个难得的聪明人，在他眼皮底下，她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编瞎话更是不可能。 为了跟他谈条件，她也是左右思量，不敢掺杂一丝假意，只能把每一个细节当做真的去做，只有她自己都相信了，做出最真实的反应才能让人相信。 其实顾世子已经很不错了，至少现在待他们母子是很不错的，至少这一两年内，这股热乎劲儿不会过去。 有这一两年，也足够让她给自己和孩子铺路了。 这一两年过去，就算他待她不如从前，有银子傍身，哪怕是换个地方，她和孩子也一样可以过的滋润。 第71章 我家云娘 一连过了两日，没人给她送银子，顾瑞霖也没再来过。 呵~ 果真是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到了第三日，江云娘也打算在这府里等了，她准备回一趟铺子，将自己的东西收拾收拾。 康平进府第一日睡了个懒觉，起来也不忘跟着平乐一道练拳。 两人平常就十分要好，现在住在一个府上，更是恨不得时刻都黏在一起。 江云娘回铺子收拾东西，也没让康平跟着，坐着辛府的马车，回了铺子。 一下马车，江云娘就看到了王大娘子，端着半盆清水，在她门前张望，回过头来瞧见她，尴尬的挤出一丝友好的笑容。 江云娘没跟她打招唿，提着裙子下了马车。 「王大娘子不忙铺子里的事情，总盯着我家铺子做什么？」 江云娘这铺子有十来天没开门，门前都长了两处蜘蛛网，锁被换了新的，顾世子的人肯定是来搜查过了，就是不知道她的东西都还在不在。 「这不是......这不是听着有响动，咱们邻里邻居的，总是该过来看一眼才放心不是？」 「那还真是有劳您了。」 江云娘依旧没给她好脸色，王大娘子跟她针锋相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鬼才会相信她是好心！ 「云娘，妹子，还真是你。」 朱娘子远远的就瞧着像是江云娘，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赶了过来。 「你.....可算是回来了，你说你回老家去，也不提前跟我打个招唿，我还以为你是出了什么事儿！」 看到王大娘子，嘴里的话拐了个弯儿，又看了看跟在她身边的两个人和一个女使，一大堆的话想说却说不出了。 「嫂嫂咱们进去再说。」 门锁被砸开，江云娘总算回到了自己家里，环视四周熟悉的东西，瞬间心情都好了不少。 跟着她来的三人，都留在了外面，江云娘拉着朱嫂嫂进了屋里。 「王家那位，说前两日看到你同，镇北侯世子一起入的城，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家那位向来都跟云娘不对付，有了前两日的事情，王氏那张嘴，恨不得嚷嚷的全原州城都知道。 那话传的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嗯，就是路上遇到了，顾世子顺道就送我们母子回了辛府。」 江云娘神情淡然，仿佛就是这么回事。 她就知道，那日肯定是有人看见了。 那王大娘子这几日，肯定没少编排她。 朱氏见江云娘没打算细说，也就不问了，心里却还是担忧。 若只是顺路，为何没有将他们母子送回铺子，而是送到了辛将军的府上？ 云娘避而不谈，难道真的像王氏说的那样，云娘要给那顾世子做妾去？ 云娘一向都想的明白，可别在这事儿上犯煳涂。 不管那人是谁，都犯不着！ 宁做穷人妻，不为富人妾，这话可不是没有道理的。 「康平可还好？脑袋上的伤都好了吗？」 「好了，那小子现在脑袋上就剩下一点淡淡的痕迹了，前日他还惦记着，要吃嫂嫂做的胡饼呢。」 江云娘见屋里的东西都还摆放在远处，只少了枕头底下的房契，心里念叨着，顾世子可真够小气的。 给了人的东西，还真往回收！ 「那我就放心了。对了，这铺子得亏你当时买的及时，那陶掌柜又在外面欠了一大笔的赌债，这次说是把他住的那宅子都抵出去了。」 「天天还有人去堵门，瞧那样子，宅子也没够抵债。当时你若是没买这铺子，这铺子八成也得让人收了去。」 到时候不但生意没的做，连后半年的租钱都得赔进去。 这只是早晚的事情，她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姚华那孩子也真是可怜，被爹卖给了老头子做妾不说，她那爹还三天两日的去寻她要银子。」 「姚华不肯给，他就撒泼，说是姚华因为这事儿没少挨挤兑，要不是怀了孩子，恐怕是要被赶出家门的。」 朱氏边说边摇头，心想，自己家的爷们儿要是这么对待孩子，她非跟他拼命不可。 江云娘想起姚华那张稚嫩，俏丽的脸，不免也是一阵唏嘘。 孩子是个好孩子，就是没托生到好人家家里，偏偏遇到了这么个爹。 「救命！救命啊！我不要跟你们走！我不跟你们走，爹，娘！」 两人说话间，后面巷子里，传出了是悽厉的哭喊，叫骂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8页 「又是陶掌柜家，这陶掌柜究竟要干什么！难不成又要将姚仙也卖了不成？」 朱氏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跑，江云娘嘆了口气，也跟了过去。 「当家的，我求求你了，咱们几十年的夫妻，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但这一次，我求你了，不能把姚仙卖到那种地方去啊！」 姚华娘抱着陶掌柜的衣袖，声嘶力竭的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姚仙被人堵住了嘴巴，一张小脸憋的通红，奋力挣扎着，可毕竟年纪小，力气小，在两个粗壮的婆子手里她的挣扎根本就不够看。 「我的老天吶！这陶掌柜也太不是个东西了，怎么能把姚仙卖到那种地方呢？！」朱氏看着跟自家闺女差不多年纪的姚仙，着急上火，又无计可施，只能在一旁干着急的骂陶掌柜不是东西。 陶掌柜也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像是忍着天大的痛苦道：「我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要不然怎么可能让姚仙去那种地方！若是姚华肯帮忙，怎么可能到这种地步。」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要是有银子，我至于卖儿卖女吗？」 江云娘站在人群最后面，冷漠的看着陶掌柜这番无理取闹的狡辩。 这便是他本性，就算明知造成错误的是自己，也一样要将错处按在别人的身上，就算知道赌博会让他倾家荡产，他也依旧觉得，他那做妾的女儿，应当帮他解决问题。 「朱嫂嫂，麻烦你到海府上去给姚华报个信儿，海府若是有人不让你进，你就说是辛府的表姑娘让你去的。」 这是当时她承诺姚华的，今日算是兑现承诺了。 朱氏想了想立刻明白了，这个时候，只有自家人能救自家人。 点头应下，快步出了人群。 虽然她让朱家嫂嫂帮忙带了话，但她不会出手帮忙，更不会多管闲事到陶掌柜这样的白眼狼身上。 再说，就算她帮了忙又如何？ 这次卖不成女儿，难道下次就不卖了？ 拦得住一次，还能次次都拦吗？ 依照陶掌柜的品性，她只要出来说一句话，他就能像块狗皮膏药一般，贴上来，撕也撕不掉！ 「爷倒不知道，我家云娘还好管闲事呢！」 江云娘根本没注意到有人靠近，顾瑞霖赫然出声儿，惊的江云娘肩膀抖了好几抖。 回头看到是消失了两天半的顾世子，瞬间没了好脸色。 「爷可莫要乱说话，谁是爷家的？爷是来给云娘送银子的？还是爷想明白，想答应云娘其他两个条件了？」 顾瑞霖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儿，低着头瞧着江云娘的那张脸，恨不能上手捏一捏。 瞧瞧，瞧瞧，爷不过就是两日没来见她，这臭脾气又发作了！ 第72章 我还是欣赏你不畏权势的样子 「前两日请赵大夫替我娘看了看多年的顽疾，又有公务交差，这不是一空下来就来寻你了吗？」 江云娘淡淡的嗯了一声，转身往回走，热闹留给别人去看吧。 有顾世子在，再看下去，只怕她就成了下一个热闹。 「不是让你好好在辛府住着，怎么又跑回来了？」害他扑了个空。 江云娘将自己的银匣子抱出来，一个大钱也不放过的数。 「回来收拾些东西。」 顾瑞霖四处瞧了瞧，这屋里还有什么能值得收拾的？ 愿意收拾就收拾吧，反正今日也没什么事儿了。 顾瑞霖瞧了瞧那简陋的炕头，也不嫌弃，坐了上去挪了挪身子正好正对着江云娘。 看着她那一个大钱一个大钱数的认真，摸了摸怀里的东西，忍住没拿出来。 这会儿给了她，没准儿一会儿出了门，就又当了换盘缠，现在她手里最好还是没银子的好。 江云娘朝着顾瑞霖伸出手，顾瑞霖一愣神的功夫，面前多了一只手，有些茫然。 「爷应了云娘的事情，当真是一条也不打算做到啊？」 顾瑞霖这下算是明白江云娘跟他伸手做什么了，剑眉微挑，双肩往后靠了靠，双手撑在炕上，理所应当道： 「你信不过爷，爷也信不过你啊！爷要是把银子给你了，回头你再跑了，爷找谁去？」 江云娘张了张嘴，又悻悻地闭上了嘴，目光里带着隐隐的怒意。 「哼！云娘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再有本事恐怕也难逃顾世子的掌心吧？」 江云娘悻悻收回手，低垂着眼帘，眼尾注意着顾瑞霖那逐渐上翘的嘴角儿。 将匣子里的碎银角和铜板，都收进了钱袋里，又捧着匣子放回了柜子里。 从柜子里取了两件给康平新添的衣裳，又装了些零零碎碎的东西，裹了一大包出来。 「收拾好了？爷送你回去。」瞧着她收拾的差不多了，顾瑞霖也站起了身。 「爷还得稍等一会儿。」 江云娘伸长了脖颈往外张望，见朱氏快步进来，才迎了出去。 「这一家子，可真是没有消停的时候儿。海家那边，说是早些时候儿，陶掌柜去闹了一场，让姚华动了胎气，这个时候儿孩子保没保住还不知道。」 朱氏一面恨铁不成钢的说着陶家，一面又心疼着姚华，更惋惜心疼姚仙。 「我也没敢往里去，只给姚华贴身伺候的婢女说了一声儿。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多不是东西的爹娘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9页 门前已经没了闹腾声儿，人群也散了，朱嫂嫂进来的时候，就看着陶掌柜家里的东西都被扔在了门外，乱七八糟的一堆，估摸着是要把宅子也收走了。 「嫂嫂，云娘知道您心善，见不得这样的事情。」 「但这件事情，咱们也只能做到这份上了。这毕竟是别人家的事，咱们不便再插手。」 朱氏有小时候的那段不美好的回忆，见到卖儿卖女的，总是会骂几句那不称职的爹娘，也会心疼那孩子好一阵子。 姚华和姚仙两姐妹，是在这条街上长大的，朱氏也多了几分疼惜。 陶家有陶掌柜在，就会是无底洞，但凡是伸了援手的，恐怕都有可能被他拖入深渊，陶家谁也救不了！ 朱氏迟疑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顾瑞霖原本是跟着她一起出来的，见到朱氏进来他又转身进了屋儿，等了好一会儿也没了耐心。 都有什么好说的？ 拎着江云娘收拾好的包袱，大大咧咧的走出了房门，吓了朱氏一跳。 朱氏半张着嘴，惊愕的看着顾瑞霖，说不出话。 江云娘回头看到满眼写的你完事儿没的顾瑞霖，很是无奈。 「嫂嫂千万记住，你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他们一世！既然已经通知了姚华，姚仙的事情，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朱氏略显侷促的点了点头，目光都不敢落到顾瑞霖的身上。 三人先后脚出门，王家那位见江云娘出来，抱着东西满脸欢喜，都不嫌尴尬的往过跑。 「江妹子，前些天老家寄了些干货，成色极好，我们两口子也吃不了这么多，就分出来给你一份儿......」 江云娘冷着脸瞧了一眼王家大娘子手中的东西，成色的确不错，但这点东西就想让她忘了往日嫌隙，是不是太廉价了？ 江云娘伸手将东西推回了她怀里「王大娘子还是自己收着吧，云娘可不敢用的你的东西。」 王大娘子想做什么她还能不清楚吗？ 扯虎皮的事情她自己也做，可她不会胡作非为。 王大娘子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东家长西家短无她不知，这家喜那家忧，她无一不乐。 这样的人，用不着做什么坏事，就她那张嘴就是最大的坏事了。 无论她得不得势，她都不打算与这样的人交往。 她刚搬过来的前几个月里，王大娘子也出手帮过她的忙，可就她那么点伸手的功夫儿，却想让江云娘付出更大的代价。 江云娘后来拒绝了她的帮忙，也渐渐与她疏远，见在江云娘这里讨不到好，就想方设法的拉拢其他人，一同孤立江云娘。 两面三刀都让这位王大娘子玩儿明白了，江云娘若是再与她交往，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王大娘子似乎是没想到江云娘会拒绝的这么干脆，惊愕的同时，又乐呵呵的扫向了江云娘身后的顾瑞霖。 江云娘一把挡住王大娘子，用力推了一把，将王大娘子推的倒退三步。 「我还是欣赏王大娘子不畏权势的模样，别让我瞧不起你！」 顾瑞霖饶有兴致的跟在江云娘身后，扶了她一把，让她安稳的上了马车，自己才绕到另外一边去上了马。 王大娘子抱着东西，一脸的不甘和委屈，心底积满了怒火，眼睁睁的瞧着马车走远，瞪着眼睛往地上啐了一口。 「呸！不就是个下贱玩意儿，给人做妾，当玩物的东西，还真把自己当人物儿了！」 朱氏拧眉，极其看不惯的扫了她一眼，忍着脾气没张口骂她，转身准备离开。 「别以为当了人家的狗，就能得什么好处！就她那样的下贱胚子，不过就是凭着一张好脸，往后人老珠黄，不定过的比谁都惨！」 朱氏不似江云娘那般嘴厉，也没有江云娘那样豁得出去的气势，回头死死的瞪着王大娘子，肚子里有一堆话想要骂，到了嘴边却吐不出来，瞪到眼眶发酸，才气鼓鼓道：「闭好你那张臭嘴！」 第73章 把他爹当傻子哄呢！ 顾瑞霖往辛府送了不少的东西，却依旧没有正面回应江云娘的那些条件和问题，江云娘不急，余氏却急了。 「将军，你说世子爷究竟是何意啊？总不能就将云娘一直晾在这里吧？」 「家不让人家回，生意不让人家做，名分也不给，这算是什么事儿啊？」 余氏缠着辛周虎，就像是自己是吃了亏一般，十分不满的发起牢骚。 「你急什么？人家江表妹都没着急，世子现在不给回话，那就说明事情还没办妥。咱们世子可从来不会诓骗人，你别瞎搅合就成。」别人不知道世子爷什么性子，他还能不知道了？ * 镇北侯得了儿子回来的消息，却一直都还不得见，前些日子，听闻他大张旗鼓的在找一名女子，让他不免心生疑惑。 赶在这几日，朝廷派发的粮草要到了，镇北侯安排了边防事宜，快马加鞭的回了原州城。 进门风风火火的先进了妻子的院子，这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儿，让镇北侯拧起了眉心。 「谁病了？夫人？怎么没人通知本侯？！」 他的本能反应是妻子向来身强体壮，不会生病，想了想这就是妻子的院子，又怎么会在这里给别人熬药，质问了一句，疾步匆匆的往屋里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0页 「朝露，凝霜！夫人呢？！」 进了堂屋没见到人，镇北侯一嗓子让在里间收拾东西的赵钰，腿肚打转，差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杨大夫默默的扶了他一把，沖他尴尬一笑。 他家侯爷就是这么个样子。 「侯爷怎一进门就一惊一乍的，人这不是好好的么？我若是胆子小些，怕是吓都让你给吓出毛病了。」 杜夫人刚刚扎完针，身上爽利了不少，转了转脖颈，不耐烦道。 「这是怎么了？」镇北侯跟着动静阔步进了里间，一眼就看到坐在那里揉脖颈的妻子。 察觉到屋里还有其他人的视线，一转头看到了眼含笑意的杨大夫，和一脸无措的年轻人。 「杨大夫也在呢？这是你新收的徒弟？」 赵钰神情一怔，老头儿可不是他师父，他做这杨老头儿的师父还差不多！ 杨大夫连忙摆手，他这儿还跟着赵大夫学习呢！怎么能是赵大夫的师父。 杜夫人抬眼看了一眼丈夫，解释道：「那是赵大夫，老大帮我寻来的神医，我这秋日里的咳疾，总算是能治好了。」 镇北侯这才正眼打量起赵钰，夫人从生下清芳之后，秋日里总会咳上那么一段时间，原州城内的大夫都看遍了，也没能条理明白，他倒是小瞧这位年岁不大的年轻大夫了？ 「赵大夫年轻有为，是本侯眼拙，冒犯冒犯。我家夫人的顽疾有劳赵大夫了。」 「不碍的，不碍的。侯爷客气了。」 哈！他还以为镇北侯该是，三头六臂，一脸兇相，没想到，长得是凶了点儿，但人还挺客气的嘛！ 赵钰刚刚那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嘴角添了几分笑意，跟杨大夫一道告辞。 屋里人退干净了，镇北侯才问道：「你那咳疾真的好些了？」 「是好多了，人都轻松了不少，昨夜里愣是大半夜都没咳，到了天快亮的时候才磕了几声儿。」 镇北侯欣慰的点了点头，上下打量着，妻子的面色，看着好像是比往年好些。 「老大那里是怎么回事？」 杜夫人甩给她一记冷眼，问她呢？她还不知道问谁呢！ 「回头您还是自己问他，让他自己说吧。」 吃了瘪的镇北侯也没脾气，转身拿了自己的东西，让人准备水沐浴。 大半年里，这是镇北侯府家人聚的最整齐的一次，除了远嫁西山的大女儿，其余人都在。 镇北侯今日高兴，晚饭时，跟三个儿子多喝了两杯酒，差点儿就忘了问顾瑞霖的事情。 晚饭撤去，其余人陆续告辞，顾瑞霖却一直坐着没动。 「老大......」 「爹，儿子要娶妻。」 「咳咳......我该喝药了，你们父子先聊。」杜夫人也火速撤离了现场，厅堂里只剩下了他们父子二人。 镇北侯疑惑的看着妻子的背影，儿子要娶妻，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吗？她跑什么？ 「嗯，要娶哪家的姑娘？」镇北侯端起茶盏漱口。 「辛将军的表妹，江氏。」 辛家的表妹？辛周虎的表妹？江.......江氏？ 噗....... 镇北侯一口茶水喷到了青石地板上，一双眼睛瞪的跟铜铃似的，瞪着自己的大儿子。 辛周虎哪有什么姓江的表妹！ 江氏，不就是将那个盗匪头子，一刀割喉的那个江氏吗？！ 还是个寡妇，带着孩子的年轻小寡妇！ 「顾瑞霖！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年轻小寡妇，他若是纳妾，他也就不说什么了，就当府里多养个人，没什么！ 这混帐小子，居然说要娶！ 顾瑞霖站起身，给镇北侯深作揖「儿子要娶江氏为妻，还请父亲应允。」 若是其他两个儿子，如此跟他说要娶个寡妇，他定二话不说，一顿鞭子先抽在身上，可这是他的大儿子啊！ 镇北侯鼓着腮帮子，也只好耐着性子道：「瑞霖，娶妻不是小事，那江氏她......她是个寡妇。」 「爹不是说她不好.......哎......她......」 「爹就跟你直说吧！你若是纳她为妾，爹应。你若是想娶她为妻，爹绝不会应！」 「堂堂镇北侯世子，怎么能娶个平民寡妇为妻？」 顾瑞霖没有起身，而是撩袍子直挺挺的跪在了镇北侯面前。 「儿子与江氏情投意合，还请父亲成全。」 「啪！」 镇北侯拍桌子站起来，指着顾瑞霖「你......你让我说什么好！」 「那江氏就不是辛周虎的表妹，她若是云英未嫁的姑娘，爹都能遂了你的愿！可她是个寡妇，还带着孩子！」 「你若娶了她，你怕是要让同僚们笑话一辈子！」 「就算你自己无所谓，你有没有替你娘，替你姐姐，弟弟们想想？你妹妹还没嫁人，你给她娶个寡妇嫂嫂，到时候婆家人谈起此事，你让她如何应对！」 「爹！」 「那孩子是儿子的骨肉，是儿子年少做下的错事，儿子......」 镇北侯被气的头冒青烟，抬脚踹在了顾瑞霖的肩头。 这个逆子！把他爹当傻子哄呢！ 「双喜！去请家法，看我不打死这胡说八道的逆子！」 全家人都感念他这些年的不易，自己这些年也从来没跟他说过一句重话，他倒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1页 张口就跟他爹胡说八道！ 竟然还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真是不知轻重！ 第74章 老子什么时候同意了！ 顾时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动静，阵阵心惊，侯爷让人去取家法的时候，顾时的神色更加凝重了。 顾时和顾雨两人对望了一眼，极其有默契的指了指后院儿，顾时点头，立刻迈出步子，前往后院去请夫人。 顾瑞霖跪在地上，面色沉静，镇北侯却是捂着额头，又坐回了椅子上。 不多时，双喜取了一只油光发亮的棕色皮鞭，双手捧到了镇北侯面前。 镇北侯伸手去拿鞭子的手顿住，回过头问：「再问你一遍，真的要娶那江氏？！」 「儿子的确要娶江氏为妻。」 顾瑞霖跪的笔挺，伸手解了自己的上衣，露出宽广结实的后背，双目沉静而坚定。 「看我今天不打碎你这一身的反骨！」 「啪！」 麦色的紧实后背上出现一道血痕，顾瑞霖面色如常，纹丝未动。 「这一鞭打你信口胡说，煳弄双亲！」 「啪！」 「这一鞭打你肆意妄为，胆大包天！」 「啪！」 接二连三的鞭子落下，顾瑞霖后背上的血痕已是纵横交错，父子二人谁也不肯让步，镇北侯咬着牙再次落鞭。 「逆子，你可知错！」 「儿子与云娘情投意合，是儿子年少无知犯下了错事，让云娘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嗯~」 「啪！」又是一鞭落下，顾瑞霖闷哼一声闭上了嘴。 「还敢胡说八道！」 真是要气死他老子了！ 为了个女人，甘心给别人养儿子也就罢了，还敢说那孩子是他们顾家的血脉！ 真当他爹是吃素的，这点事情都弄不明白吗？ 「儿子要娶江云娘为妻，请父亲成全！」 「你！.......」 镇北侯手上的皮鞭紧了紧，深吸一口气进了胸腔，冷静片刻道：「你纳她做贵妾，爹允许你将那孩子改姓顾，但不鞥入族谱，如此......」 顾瑞霖面无表情的再次重申「儿子要娶江云娘为妻，请父亲成全！」 镇北侯喉咙一噎，手里的鞭子甩在了地上「你是不是想把老子气死！」 此时的镇北侯心底的愤怒是差滴绷不住了，指着顾瑞霖破口道： 「娶娶娶！娶你娘的腿！那么多黄花大闺女你瞧不上，偏偏要娶个带孩子的寡妇，你娘的缺心眼儿玩意！老子看被同僚们笑话死，你该怎么办！」 「被笑死都活该！老子怎么生出你这么缺心眼的混帐东西！」 顾瑞霖微微上扬着嘴角儿，挪了挪腿，给镇北侯叩头，「多谢父亲成全，儿子明日就让母亲托媒人上门提亲！」 镇北侯震惊无比的指着顾瑞霖「你......我.......老子什么时候同意了！」 顾瑞霖从地上跳了起来，满脸欢喜的抓起自己的衣裳道：「爹你刚才可是连说了三个娶！这还不算同意？」 看到门外有灯光靠近，顾瑞霖笑的越发狡黠。 「您放心，您刚才骂我娘的话，儿子是一个字儿都不会透露出去的！」 顾瑞霖面对着父亲，一边穿衣裳，一边朝着门外的母亲眨眼睛。 「我什么时候骂你娘了，你个小兔崽子！十来年都还是这副德行，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又想拿你娘来压我！我告诉你，门都没有，那江氏老子是绝对不会让你娶......」 「嗯嗯嗯！」 杜夫人清了清嗓子，镇北侯瞬间虎躯一震，伸手给了顾瑞霖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肩头。 兔崽子又算计他！ 镇北侯指着比自己还高些的顾瑞霖道：「我没骂人，是这臭小子算计我！」 杜夫人瞪着镇北侯，跨进了门，冷眼扫着这爷俩，又瞧了一眼被甩在地上那只带血的鞭子，眼眶一缩。 「娘，爹同意了，劳烦娘明日请媒人前去提亲。」 顾瑞霖穿好了自己的衣服，跟没事儿人似的，凑到了杜夫人身边。 杜夫人挑着眉梢儿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哪有直接就上门提亲的，那不得问问人家家里人的意思？」 「你要娶亲，就算是续弦，三书六礼也得走一遍，着什么急？慢慢等着！」 镇北侯张了张嘴准备说话，被妻子的一记眼刀震慑，把嘴里那说不同意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是是是，是儿子急躁了，规矩是不能少的。」反正爹娘都答应了，他就绝不会让他们反悔，早一天晚几天都是一样的。 不过他相信，他爹娘也不会不着急，只要同意了，不出意外，最迟今年冬日里，他就能将云娘娶回家。 「那儿子就不叨扰爹娘了，儿子明日一早去给娘请安。」 顾瑞霖脚步轻巧的离开了厅堂，嘴角的弧度越扯越大，黑暗里一双虎眼如同星辰，闪闪发亮。 第75章 听说你骂我了？ 「你怎么能答应呢？！」镇北侯无可奈何，可自家妻子都已经应了儿子，还怎么反悔？ 「你不是也答应了？」杜夫人提着裙子坐下。 镇北侯绕到了杜夫人身边，急的恨不能跺脚「上堂堂镇北侯世子，娶个带孩子的寡妇，说出去不被人笑掉大牙？」 杜夫人不以为然道：「鳏夫配寡妇，这不是登对的很么？让你白捡个大孙子，你还不乐意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2页 「哼！呵~」镇北侯已经没了脾气，瞪着眼背过手去「老子又不缺孙子！」 「是是是，你不缺孙子，可你儿子缺儿子啊！」 杜夫人也不跟他硬槓，转变了策略，指着顾瑞霖背影消失的地方道： 「你瞧瞧你那儿子，天生的犟种，一身的反骨！抛开林氏咱不说，你瞧瞧他还正眼瞧过哪个女人？」 「给他两个女使，都让他扔出了门，在盛京跟人逛了趟花楼，差点把人家花魁给掐死！」 「照这样，他怕是这辈子都别想娶妻生子了！」 「你就真忍心看你儿子，就这样一直孤家寡人啊？」 镇北侯歇了火儿，想又想道：「我就不信了，他能看的上那江云娘，就看不上其他女人了？」 他儿子这是什么眼神儿，一点儿也没随了他爹！ 杜夫人反问道：「那你这么多年怎么没看上其他女人？」 镇北侯惊愕：「那......那能一样吗？」 他跟妻子那是青梅竹马的感情，那兔崽子跟江云娘怎么能比！ 「怎就不一样了？谁当初在知道我要议亲的时候，在我爹娘跟前儿撒泼打滚儿，非不让我跟别人议亲的？是谁......」 「哎？哎！」镇北侯连忙打断杜夫人的话。 被揭了老底的镇北侯老脸一红「咱们说的是老大的事情，你提那几十年前的事情做什么？」 「那个江云娘......」能将盗匪头子割了喉的女人，可见心狠手辣成什么样儿了，这样的女人，真能往回家娶？ 「你真觉得她能给老大当媳妇儿？咱不提，人家会不会笑话的事儿。」 其实笑话不笑话的，他也没多在乎，天高皇帝远的漠北，听不到他们那些言言碎语。 「就说这江云娘，心机深沉，心狠手辣......」 杜夫人没等镇北侯说完话，蹙着眉道：「不就杀了个人，我也不是没杀过，你上战场的人，还怕这个？」 他怎么可能会怕这个？这都哪跟哪儿啊？ 「我不是怕她杀人......」 杜夫人再次截断了他的话，慢悠悠的道：「我还真就看上了江云娘这点，你瞧瞧咱家那两个儿媳，瞧着如花似玉，可哪个是能顶事的？顾家要往后走，后宅没有能镇得住场面的人怎么行？」 「咱们两个都有老的一天，这一院子若都是绣花枕头，顾家往后可怎么办？」 「江云娘是身份差了点，还成过婚，生过孩子，可她这心计，手段，和冷静的头脑，你就算把盛京和漠北翻过来，也找不出几个吧？」 「也难得是你儿子瞧上的人，咱们做父母的，不都盼着孩子过的好么？」 「你以为我没想过让儿子纳她为妾啊？可人家不乐意啊，你儿子不又去把人追回来了？若你儿子真把人强占进了门，这后宅恐怕才是不会安宁。」 「你啊，常年也不在家几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 镇北侯争辩不过，心里又觉得有气，这娘俩只怕早就商量过这事儿！ 就合起伙儿来气他呢！ 犹豫了片刻，镇北侯也只能无奈道：「你们娘俩都商量好了，那我能怎么办？既然都瞧上了，那......那就这样吧！」 「既然你同意了......」 镇北侯瞧了一眼妻子不满的嘟囔道：「什么叫我同意了？」 他不同意能行吗？那兔崽子能罢休？ 被打断话的杜夫人，眯起了眼，镇北侯立刻闭上了嘴。 不同意也没办法，那兔崽子为了娶江氏，连那种谎都扯，谁知道他要是不同意，他还能做出什么事情来给他添堵。 再说了，他家夫人也瞧上这儿媳了，已经很是难得了。 「我是想赶在入冬之前就将这婚事办了，侯爷意下如何？」 镇北侯认真思量，微微拧起眉心。 快是快了点儿，但今年入冬之后，必定不太平，说不定就有场硬仗要打。 「可。」 杜夫人整了整衣裳「既然这事儿商量妥了，那咱们再来说说别的。」 镇北侯瞬间有种很不好的感觉，惊愕的瞟了一眼妻子，回想最近自己有没有做过出格的事情。 「听说你骂我了？」 「不是！没有！是那小子陷害！」 镇北侯极力狡辩，脑子转的飞快，直觉告诉他肯定不是因为这事儿，她是又惦记上他的什么东西了吧？ 「那你给我解释解释，『你娘的腿儿』是什么意思？『你娘的缺心眼玩意儿』又是什么意思？」 镇北侯瞬间觉得牙疼「啧！不是......好吧好吧！爷错了还不成吗？说吧，想要啥！」 「听说你新得了两块玄铁，用来打了两把刀？」 镇北侯着急的手舞足蹈，用两只手比划着名那玄铁的大小「不大两块！就打了两柄刀！我用双刀的！」 杜夫人不说话，静静的瞧着他着急上火，又心疼的模样。 镇北侯肩膀瞬间垮下来，仿佛是认了命，小声恳求道：「你好歹让我把这场仗打完.......还剩一小块，我让人给你打个匕首成吗？那刀我是真用的顺手，这么多年好不容易......」 杜夫人抿了抿嘴淡淡的笑：「成吧！匕首就匕首，我也不要你的刀，不过你下回回来，得带上，好歹让我瞧瞧过个瘾。」 「唉！好嘞！」不要就好，不要就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3页 第76章 加更一章！爷真要娶我？！ 顾瑞霖脚步轻快，到了院子门前，脚步一顿，又往外走。 「爷，您的伤......」 顾雨捧着金疮药和处理伤口的东西跟在后面，结果爷到了院子门口又不进去了。 「金疮药拿来。」顾瑞霖朝着顾雨伸手。 接过金疮药的瓶子瞧了瞧「让顾时跟着就行了。」 顾雨惊愕了一瞬，拽住顾时问道：「爷还带着伤呢，这是要去哪？」 顾时沉着脸，拍开顾雨的手道：「主子的事儿，少打听，听命令就是了！」 还能去哪儿，肯定是去找江氏呗！ 这一路上顾瑞霖的心情都十分愉悦，直到到了辛府吃了余氏的闭门羹。 「世子爷，我们家夫人说了，我们将军当值不在家，这一院子都是女眷，实在是不方便。有什么事儿，明日等我们将军回来，您再来。」 说着老伯跛着腿，合住了大门，将顾瑞霖关在了门外。 顾瑞霖的面色肉眼可见的黑沉下来，背着手走下阶梯，又回头看了看，辛府的匾额。 「让人去找辛周虎，问问江氏住哪个院子！」 「算了，我自己去！」 顾时一声不吭的跟在后面，他家爷今天若是不见到江氏，定是不肯罢休的了。 辛周虎一身甲冑，瞧着顾瑞霖的那张脸，嘿嘿傻笑了好半晌，也没说江云娘住那间院子。 「兄弟当初说什么来着，兄弟早就说那江氏合该是你的女人。」 「你说说你，若是早听劝，还至于耽误那么多日子？怕是娃娃都能下地走了。」 「江氏现在好歹也算是辛家的表妹，爷是不是该给个名分才行？给个贵妾不过分吧？」 顾瑞霖黑着脸道：「少废话！说还是不说，就一句话！」 「啧~两句话就急啊？」 咋这么经不住逗呢？两句就急，忘了是谁给他牵了线是吧？ 「咱们可是打小儿的兄弟，兄弟我能不想着世子您吗？」 「专门安排在离角门儿最近的院里了，就两道门，三堵墙的事儿。」 顾瑞霖拔腿就走，辛周虎跟了半步「嘿~连句谢都不道啊？世子爷这是不想把人接走了！」 「爷要接人，你还能拦得住爷？」 「放心吧！有谢你的时候！」 「哼哼~」辛周虎瞧着他疾步的背影，撇撇嘴「但愿你小子有良心！」 ** 辛府的格局十来年也没有变过，想找到江云娘的住处，对于顾瑞霖来说，那就是轻而易举。 江云娘母子的住处，只有小丫头守着，此时正在耳房里打着盹儿，康平已经睡下，江云娘也沐浴过，披散着湿漉漉的头髮，用干帕子一点一点的绞干。 顾瑞霖翻墙进来，没发出什么动静，耳房里的小丫头毫无察觉，江云娘却敏感的察觉出了异动，那不是风颳树叶的声音。 这里是辛府，会有不长眼的前来行窃？ 自然是不可能，就连她那小铺子，这两年里也没遇到过行窃的。 江云娘还是披上了外衣，就系个腰带的功夫儿，她刚刚打开用来通风的窗户，跳进来一个人影。 江云娘被吓了一跳，只看到进来的人是个高大的男人，声音卡在喉咙里生疼的又将那声尖叫咽了回去。 快步到了他面前，小声质问：「爷怎么这个时候来？！让人瞧到......」 他是疯了吗？这里是辛将军的府上，大半夜的他也敢这么闯啊？ 生怕她的名声不够臭么？ 「放心吧，你耳房那小丫头已经睡死了。」 江云娘身上的清香让他有点眩晕，张开双臂将人拥入怀里。 「让爷抱一下。」 软香玉入怀，他后背那伤都不疼了，这顿打值了！ 「爷这么晚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江云娘敏感的察觉到他今日的不同，似乎比平时更加柔和了，说不上......好像是很高兴。 不想败了他的兴致，江云娘没有反抗，默默的附在他胸膛。 「嗯。」 顾瑞霖现在脑子里，全是好香，好软，好想亲一个，要是一直能这样抱着就好了。 哎......算了，往后有的是时候儿。 还是正事要紧！ 顾瑞霖将怀里的人，打横抱起，朝着罗汉榻走去。 身体腾空的那一刻，江云娘慌了，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独处一室...... 「爷！康平还在屋里呢！不能......」 顾瑞霖脚步一顿，喉结滚动，低头瞧了她一眼「你想哪儿去了，爷是那种人吗？」 江云娘持怀疑态度。 「爷、爷就是想跟你说说话，说正事儿！」 江云娘目光一闪，松了口气，瞬间脸颊又烧了起来。 他不会多想吧？ 顾瑞霖大马金刀的坐在了罗汉榻上，将人放在自己腿上，还是没忍住在佳人脸颊上浅啄了一下。 没等江云娘伸手来推，他自己已经迅速撤离，将她那半湿的头髮，从他怀里抽出去，将人抱紧，谨防着她逃跑。 「爷这两日就上门提亲，可别忘了你答应爷的事儿。」 江云娘被他紧搂着，有些不舒服的挪了挪身体。 「我答应爷什么......爷说什么？！」 她没听错吧？提亲？！他是说的提亲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4页 江云娘惊讶又迟疑的抬头。 顾瑞霖看到她那副，惊讶又难以置信的模样，很满意的扬起了嘴角儿。 「爷说，这两日就上门提亲，娶你。」 「明媒正娶！」 「听清了吗？」 江云娘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他的话就好像把她之前所有的想法都给推翻了，她的信念，轰然倒塌，废墟都不剩，什么都没有...... 江云娘难以确信「爷、爷要娶我？！」 「对，爷要娶你。那你说的话算数吗？」顾瑞霖腾出一只手，捏了捏江云娘的脸颊。 「不是......你、你怎么能娶我呢？」 江云娘觉得自己那原本清晰的脑袋，此刻彻底成了浆煳，根本什么都想不明白。 顾瑞霖眨了眨眼反问道：「爷怎就不能娶你了？爷的话绝不失信，说到做到！」 江云娘缓缓垂下脑袋，一颗心砰砰乱跳，还是没能从震惊中缓过神。 「可云娘身无长物，又怎么配得上世子爷？」 顾瑞霖轻捏着她的下颚，让她抬起头看着自己。 「你是寡妇，爷是个鳏夫，有什么配不得的？」 「你若实在过意不去，多给爷生几个儿子就是了。」 江云娘刚刚还鼻子发酸，眼里蓄泪，听了他这话，这会儿哭笑不得，脸上的情绪转换更是五彩缤纷。 「爷是把我当什么了！」母猪吗？还多生几个！ 第77章 爷怎么会受伤？ 「你就跟爷说你嫁不嫁吧！」顾瑞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丝得意。 转念又掉了脸，认真道：「不嫁也得嫁！爷说话算数，你说话也得算数！」 「从今往后一心一意的待爷，替爷生儿育女，给爷操持家务，替爷解决后顾之忧。这都你自己说的，爷可没给你添别的！」 「爷真的没开玩笑？真的要娶我？不介意我嫁过人，生过子？」经他这么一闹，江云娘的思路也清晰了。 嫁吗？ 自然是嫁了，明媒正娶，正儿八经的世子夫人，这比她想要的要多太多了。 且不说这男人对她的感情究竟到了哪一步，就单单是镇北侯府的分量就足够重。 有镇北侯府，她也用不着害怕萧景然能跟他抢孩子了，只要顾瑞霖站在她这边，就算萧景然知道她在那里，也没有办法用孩子来拿捏她！ 其次，继子和外室子、妾生子的身份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只要她能稳固自己的地位，就算有人嘲讽，也没人敢看轻！ 就算退一万步讲，镇北侯府世子夫人这个名头，就足够给她带来足够多的好处，往后几十年，就算没了顾世子的宠爱，她也能攒够足够多的家业给康平！ 顾瑞霖收起了笑容，收敛了情绪，一本正经道：「爷跟你开过玩笑？爷是真心待你的。」 「爷若介意那些，就不会再带你入原州城。」 江云娘心里有惊有喜，有忧有虑，还有些说不出的情绪掺杂在一起。 两辈子加起来，虚情假意的男人她见多了，她肯相信的也就萧景然那么一个，起初他也是十成十的真心待她，可后来呢？ 萧景然自然是没法跟顾世子相提并论的，毕竟顾世子用不着攀附权贵搏前途。 反之，顾世子要娶她，才是真的要遭受许多非议...... 顾世子说是真心待她，她信的！ 顾世子不屑于花言巧语，就更不会煳弄她，更何况她有什么可煳弄的？ 她身后无人，无势，没银子又没才华，若是说有什么能拿的出手，大概就只有这副样貌和身子了。 但他顾世子会缺女人吗？ 若是他是手段强要了她，她也是无力反抗的，可他没有。 她已经随他入了原州城，就算他要将他们母子圈养起来，让她入府，她恐怕也很难反抗，可他还是没有。 他要娶她，明媒正娶啊！ 世家子弟，要娶妻，那便是上了族谱，不能随意更替，也不能随便抛弃的，她就算做梦也梦不到这样的好事情。 江云娘柔顺的将侧脸贴近他的胸膛，双臂拥住他精壮的腰。「只要爷是真心待我，那我便嫁。往后爷可不能后悔......」 顾瑞霖欣喜之余又将人往自己怀里揉了揉，花言巧语他不会说，但云娘明白他的意思了。 「嘶~哎呀呀~」 挨打都没有叫一声儿的顾世子，此刻露出痛苦的面具。 江云娘迅速抬头，神情紧张道：「爷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没事儿，就是碰到伤口了。」顾瑞霖神情有些古怪的，将放在他腰间的两只手移开。 江云娘拧眉，伤口？这是伤在后背了？ 怎么会受伤呢？ 「爷怎么会受伤呢？伤在哪里了？我瞧瞧。」 江云娘一边问，两只手就已经上前去掏顾瑞霖的衣领，伸长了脖子去看。 顾瑞霖捉住她的手笑道：「着急来见你，还没来得及上药，要不你帮爷上药？」 「那爷等会儿，我去取些热水。」 虽然猜他是故意存了些小心思，但她也心甘情愿做了，他那伤多半是因为这门婚事挨的。 江云娘刚刚打开门，就瞧见端着水，提着桶，端着干净帕子守在门前的两位，吓的她神情一怔，定睛再看，那个叫顾时的她记得。 「端进去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5页 江云娘跟在两人身后，慢悠悠的再进去，顾瑞霖已经挪走了罗汉榻上的小桌，自己褪去了上衣，光着膀子在榻上趴的板正。 虽然他受了伤，可她还是想笑，这男人......有的时候真的像个孩子！ 再走近些，江云娘就笑不出了，昏暗的烛光之下，一道道交错的血痕，已经结成了一道道血痂，几乎布满了整个后背，就连腰间也有两道，瞧着都令人心惊胆寒。 他是怎么像是没事儿人似的，翻墙到这里来的？ 见江云娘过来，顾瑞霖又挪了挪身子，在边上腾出了一块地方，将装着金疮药的小瓷瓶递给了江云娘。 江云娘用一根红绳将自己的头髮挽在脑后，净手之后才接过瓷瓶，指尖轻轻触碰到他背上的血痂那一刻，她的鼻头一酸差点掉了眼泪。 前世那个口口声声，爱她，重她，视她为生命的男人，可从来没有为她做过这样的事情。 哪一次不是求她，哄她，让她忍让，让她一忍再忍？ 「爷为了云娘，真的值得吗？」 他可是堂堂镇北侯世子，要比萧景然那齐国公世子还要尊贵，更何况他如今在朝堂上的地位，也远超那个齐国公世子，他这又是何苦...... 「别人怎么想，爷管不着，爷觉得值得！」 「别想没用的，好好给爷上药。」 顾瑞霖偏着头枕着手臂趴在那里，正好就能看到江云娘那满目疼惜的样子，伤口也不觉得疼了，嘴角扬起大大的弧度。 「爷以前陪着陛下偷摸读书、习武，还得防着被人算计，从没想过，会娶个什么样的妻子，只想着，若是陛下早日亲政，爷就能回漠北了。」 「后来还是遭了算计，莫名其妙的就娶了林氏，虽说林氏也无辜，但爷对她......就只是承担丈夫该有的责任，那时候爷就觉得，男女其实也就那么点儿事儿，传宗接代而已，各尽义务。」 「爷也没少见过女人，漂亮的也不少，能让爷记住的不多。能让爷一眼就记住的，更少。」 「爷的意思是，一眼就记得云娘了？」江云娘笑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啥样儿啊？ 一身破旧的男款袄子，摔的浑身是土，满身狼狈，连原本样貌都看不出。 后来脸洗干净了，她也用帽子遮着，连头都没敢抬，更何况那个时候脸上被冻的粗糙，黑丑黑丑的。 「嗯，一眼就记住了。」浑身狼狈的不像话，脸都看不出是什么颜色，可偏偏那接脖颈和锁骨格外的白嫩。 那双眼睛，没今日这样柔和，却带着坚韧不屈的光芒。 再后来见过几面，她的模样就好像刻在脑子里了，想忘都忘不掉！ 「在盛京的时候，爷想着，不过就是个女人，没了你还能有其他人。」 江云娘手上的动作一顿，不小心就按压住了伤口，疼的顾瑞霖倒吸了一口凉气。 「爷试过了，她们都不如你，爷不喜欢那些女人。」 意识到压住伤口的江云娘，立刻抬起手，轻轻的擦拭其他地方，心里有些发酸，这是试过多少女人才试出来的？ 第78章 你都不稀罕爷！ 「爷从盛京回来的路上就在想，江云娘这个女人，必须得是爷的女人，不管你愿不愿意。」 江云娘没说话，这个她知道，要不然她也用不着跑。 「没找到你的时候，爷想着，就算把你腿打断，也得把你带回来。」 顾瑞霖摆正了脑袋，不看江云娘，盯着罗汉榻边上摆放的那盆他也不知是什么名字的花。 想想自己当时明明那么生气，怎么就捨得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呢？ 呵~ 别说动她手指头了，就连句重话都没说出口！ 顾瑞霖啊！顾瑞霖！瞧你那点儿出息！ 顾瑞霖自嘲的咧了咧嘴，继续道： 「可爷真见到你人了，爷又捨不得，不想伤了你。」 江云娘将他后背的血痂全部清理干净，刚刚拿出金疮药的瓷瓶，顾瑞霖就肘着脑袋侧躺过来，正对着她。 「江云娘，你说你怎么那么大的本事呢？拿什么勾住爷心的？」 江云娘赏了他一个大白眼「我可没那么大本事，头两次见面，我连爷长什么样儿都没敢看。」 「爷趴好，还没上药呢！」 顾瑞霖老老实实的趴了回去，双手垫在下颚「是，是爷自己扑上来的，你都不稀罕爷！」 江云娘差点把手里的药都洒出来了，略有些错愕的看了一眼他的后脑。 怎么说的好像很委屈似的？ 他们两人差距那么大，她怎么敢？ 弄不好，就是把他们娘俩的性命搭进去了，她才干不出那种主动勾引的事情！ 见江云娘不说话，顾瑞霖也沉默了，难怪以前爹受伤总是让娘给他上药，是比顾时他们手轻多了，手软软的，弄的他心里都痒痒的。 「好了。」 江云娘伸手取过顾瑞霖的衣衫，一眼就看到了里衫上一块一块的褐色血迹，这没法儿穿了。 「爷可有备用的衣衫？」 「顾时那里有。」 江云娘将带血的衣裳扔到了一边，转身往门外都，打开门顾时已经捧着衣裳候在外面。 接过衣裳，江云娘不免感嘆，有这样的奴僕在身边，真的是太省力气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6页 江云娘主动帮顾瑞霖套上衣裳，顾瑞霖倒是有几分受宠若惊的样子，默默的看着江云娘在自己周围忙活。 扣腰带的时候，江云娘不太熟练，扣了几次都没扣上。 「爷自己来。」接过腰带，『吧嗒』细微的一声响动，顾瑞霖有些不舍的抬起头。 正事说了，药也上了，他该走了...... 「没事儿的时候，少瞎想，就想想该怎么跟爷好好过日子，明白吗？」 好好......过日子？ 江云娘的胸膛隐隐发酸，又有些发胀。 她以前也想好好守着宋城留给她的客栈，守着丈夫孩子好好过日子的，那男人说会让她过好日子...... 「想什么呢？不想跟爷好好过日子？」 江云娘立刻摇头，目光却迟疑了。 若是嫁给顾瑞霖，往后必定是要与萧景然碰面的，她不知会是在一两年后，还是五年十年后。 她又能瞒到什么时候呢？ 若是事发，他们......真的还能好好过日子吗？ 若是他们夫妻不合，没了顾瑞霖的庇护，或是招了他的妒恨，他们母子的日子，还能好过吗？ 「那就好，爷走了，过几日再来看你。」 知道摇头啊？那就是想好好跟爷过日子呗，算你还有点良心！ 顾瑞霖转身要走，江云娘却急忙拉住他的衣袖。 「爷！」 「嗯？」捨不得他走啊？ 「云娘也有话想跟爷说。」 顾瑞霖十分麻利的又坐回罗汉榻上，朝着江云娘招手。 「坐下说。」 江云娘咬着唇，小步挪到了罗汉榻前，与顾瑞霖并排坐在了一起。 她思来想去，这事情还是要放在前面说，她若是做妾，或是外室也就罢了，这辈子没什么机会走出原州城，与那人大概也不会再见面。 可他要明媒正娶她，往后与他一起应酬的时候不会少，若是等碰了面，事情被揭发，他的面子恐怕就要被人拍在地上踩了。 男人在人前丢人，没了面子，她又怎么敢奢望后面的日子好过？ 不如说在前面，婚事还未成，他若介意，反悔还来得及。 大不了就是一拍两散，至少他们母子还能继续过平淡日子。 顾瑞霖见她不说话，伸手捉住了她的一只小手，静静的等着她开口。 她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便试探着开口「爷，云娘原本不叫江云娘。」 「嗯，爷知道。」那户籍是她利用辛周虎落下的。 江云娘嵴背一僵，随后又释然了。 那可是镇北侯府，怎么可能不查她的身份，就同意这门亲事呢？ 说不定他早就知道这些了吧？ 那为什么不说？ 还是说，他在等她自己说？ 那他今天来，跟自己说他先夫人的事情，是因为这个吗？ 「云娘是被养父宋城养大的，从记事起就跟着他，他在西城开包子铺养活云娘，后来我们父女俩又开了家客栈，过的算不上富裕，也不算差。」 「宋城，在云娘成亲第二年就病死了，葬在西城了。」 「康平他爹......」 提到那个人，顾瑞霖浑身上下都认真起来，嵴背挺的笔直。 「他不是死了，是在盛京攀上了权贵人家。」 顾瑞霖咬牙切齿道：「所以他抛弃你们娘俩了？！」 江云娘红了眼眶，摇摇头，反握住他的一只大手，与他十指相扣。 「他想接我们母子去盛京，让我做外室。所以我带着康平从家里跑出来了，更名换姓，到原州城来，就是觉得他找不到我们母子俩。」 顾瑞霖的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脑子像是炸开了锅。 她丈夫没死！ 依照云娘的性子，能嫁给那人，肯定是因为情投意合！ 情投意合！ 他们俩之间有情分！ 那人攀了富贵，都要冒着风险将他们母子接到身边...... 顾瑞霖身上疼极了，不知是伤口在痛，还是心口在痛。 闭了闭眼，低头看到江云娘的那只手与他十指相扣，缓缓抽了出来。 江云娘心头一紧「爷......」 顾瑞霖站起身，跨出一步听到江云娘叫他，脚步顿住。 「让爷想想。」 第79章 身为女子你得矜持！ 穷书生攀上了盛京的富贵之门，他想了一圈也没想能跟谁对上号。 一个穷书生，他怎么敢！ 攀上了盛京的富贵人家，还想养着云娘做外室，他怎么就不想想，他们母子日后怎么过生活？ 那富贵之家的姑娘，能容得下他们？！ 顾瑞霖气恼之后，逐渐冷静。 是了，云娘必定也是知道这些，所以才带着孩子，远走异乡。 所以才不肯做外室！ 那不肯跟爷，没想要嫁入镇北侯府，是不是因为不想与那人碰面？ 是不是想的太简单了？ 情投意合，少年夫妻的情谊，是说能忘就能忘的吗？ 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个孩子牵绊着...... 那爷怎么办？ 爷这颗心就餵了狗了？！ 江云娘双目充着水光，已经看不清顾瑞霖的神情，心也凉了一大半。 这样也好，至少不用寝食难安，担惊受怕的过日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7页 「爷，云娘送您出门。」 顾瑞霖惊诧 ，又震怒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字的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 「江云娘！」 干什么就要送爷出门？！ 爷说想想，没说要走！ 哦！ 爷明白了，这是又想着撇开爷，自己过安稳日子是吧！ 想得美！ 爷不好过，她也休想过安稳日子！ 「江云娘，爷就问你一句。」 江云娘被他呵斥了一声，有些委屈的垂下眼帘，两只手的手指都纠缠到了一起。 「你跟......你对那人，还有余情没有？」 江云娘抬起头仰望着他，坚定摇头。 「若对他还有余情，云娘就不会涉险带孩子跑到这里来。从他弃我们母子，另攀权贵开始，我们母子就与他毫无瓜葛了。从前的宋氏已经死了，现在在爷面前的人，是江云娘，江氏。」 上一世她并不知，他接他们母子去盛京是打着让她做外室的主意，若是早知，她也定然不会去！ 只是上一世她知道的太晚，想抽身撤离已经来不及了，才会落得那般田地。 顾瑞霖松下半口气「那便好......」 「爷丑话说在前面，你若是敢与那人旧情復燃，爷宁愿你死在.......爷就让那男人不得好死！」 要她死做什么，她得长长久久的陪着爷！ 要死也是那个抛妻弃子，攀附权贵的狗东西去死！ 只要那狗东西死了，她一样是寡妇，娶了她，谁又能说什么？ 「好，若真有那么一天，云娘宁愿自戕，也不会脏了爷的手的。」 若是她再与那人旧情復燃，岂不是又白活了一次？ 还不如，早些投胎的好！ 「呸呸呸！说什么呢！你......你自戕了你那小崽子怎么办？爷可不会带孩子，你休想让爷帮你养活孩子！」 「从今往后不许你再想着那个狗东西！就算爷哪天落得马革裹尸的下场，你也不许去找他！」 江云娘主动伸出手，去牵他的衣袖，反被顾瑞霖握住了手。 顾瑞霖心头的郁气，瞬间消散大半。 是了，从前的宋氏已经死了， 「好，那云娘往后就好好跟爷过日子，只要爷不负云娘，云娘就一直陪着爷。」 「爷出去打仗，云娘替爷守着家，爷受伤，云娘给爷上药包扎，爷若真有马革裹尸的那一日......云娘替爷收尸，等云娘养大了咱们的儿女，云娘再去找爷。」 顾瑞霖心里乐了，恨不得立刻满意的点头，面上却装作郁气未消的样子。 「想跟爷好好过日子，还跟爷说这些？就不怕爷反悔？」 江云娘带着浓重的鼻音，盈盈一笑「爷不是说要云娘跟爷好好过日子吗？这事儿放在那里，便是隐患，若是哪日东窗事发，爷再后悔可来不及。」 「不如现在主动跟爷说了......」 「哼！跟爷说了，爷若是接受不了，大不了就是一拍两散对吧？」 顾瑞霖冷哼一声，神色不怎么好。 她话没说完，但依照他对她的了解，那哪里是为了他着想？！那就是担心给自己埋下隐患，来日无人护着他们母子，让他们母子再陷入绝境！ 江云娘脸上带着一丝窘色，沉默代替了她的回答。 顾瑞霖暗自嘆了口气：她就算答应嫁给他，对他也是没有半点信任...... 也不要紧，往后日子长着呢，爷早晚会让她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是值得她託付的。 顾瑞霖突然想起了什么，挪了挪脚步准备往外走，抬脚想起来还牵着江云娘的手，又退了回来。 「顾时，把爷的东西拿来。」 牵着江云娘又回到罗汉榻前坐下。 顾时很快进来，双手托着一小包不知是什么东西，装的鼓鼓囊囊的。 顾瑞霖接过东西，放在自己掌心，小心翼翼的打开。 「镯子爷给你赎回来了，还有你的金簪，爷可跟你说，这是爷给你的定情信物，你要是再敢当了换银子，看爷怎么收拾你！」 镯子被塞进江云娘的怀里，拿起金簪的时候蹙了蹙眉「这是谁给你呢？」 从来都没见过她带什么贵重东西，她手里就那么点儿银子，自己肯定捨不得买，不会是那个狗东西给的吧？ 「呃......」江云娘当着顾瑞霖的面儿将手镯套在了手腕上，抬头小心翼翼的瞧着他的神情，老实道：「邱老大身上的。」 顾瑞霖半眯起眼，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江云娘。 哼！怕不是邱刃身上的，是邱刃送给她的吧？ 「他身上的东西，你还留着做什么？」 江云娘无辜道：「也没打算留，这不是当了，又让爷给赎回来了吗？」 呵？合着又是爷的错了？ 「行，那这个就不还你了。」 江云娘不舍的盯着那支簪子，那可是银子啊！ 顾瑞霖嫌恶的瞧着手里的簪子，随意丢进了袖口「放心，不亏你。」 「哝，这宅子原本就是给你置办的，现在算是给你置办嫁妆了，这是一万两银票，是爷之前答应你的。都拿着吧！」 将包里剩下的两张纸递给江云娘，又恨铁不成钢的戳着她额头警告道： 「记住，没银子跟爷说，你要是再因为缺银子典当爷送你的东西，爷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8页 江云娘将东西放在一边，双手将他戳在自己额头的手拽了下来，双臂缠住他的胳膊，往近贴了贴。 「记住了，云娘记住了还不成吗？有银子，谁会当东西啊，爷放心吧！」 顾瑞霖浑身一僵：不想走了怎么办？这娇娇软软的谁受得了？回去得念几遍清静经才能睡的着？ 「好好坐着，你......身为女子、你、你得矜持......」顾瑞霖将人从自己手臂上撕扯下来，心还跳的飞快。 江云娘被扯了个踉跄，往后挪了挪，没好气道：「爷要亲，要抱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要矜持？哼~」 「我......」顾瑞霖张了张嘴，无力反驳，两只耳朵火辣辣的灼烧着。 「爷走了，你、你自己休息吧！」 看着顾瑞霖落荒而逃的背影，江云娘抿着嘴偷偷的笑，憋的鼻尖发酸。 第80章 爱恨情仇的话本子 余氏的屋里还亮着一盏小烛火，余氏守着那一小撮的光亮，静静的等着什么。 「吱呀~」 房门传出声响，余氏立刻抬头望去「那位可是走了？」 「是，刚走，没人瞧见。」翠湖快步到了余氏跟前儿，小声回答。 余氏抚着胸口，长舒出一口气来。 「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堂堂世子，居然也能干出，翻人院墙，入室偷香的事情来！ 真要喜欢，早些给了人名分，接到身边儿去，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这都回来几天了，就送了些东西过来，连句话都没有...... 原以为顾世子是个稳重的，没想到，在盛京这么些年，也学了那些纨绔子弟的臭毛病。 云娘...... 这世上，女子可真是太不易了！ 她也实在是无力改变，她早知她就算拦也拦不住。 这可倒好，知道人闯进了门，又不能声张，生怕一个不慎，惹怒了那位，连带着自家爷也遭殃。 这将军夫人也过的憋屈...... 不成！ 这两日顾世子还不给回话儿，她就要去找侯夫人要说法儿了！ * 江云娘摩挲着手腕上那对失而復得的镯子，心里说不出的喜悦，起身将一万两的银票和地契收起来。 今夜的惊喜实在太多了，让她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顾世子之前明明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表露出会娶她为妻的行为，怎么突然就说要娶她了呢？ 她的过去，他竟然也接受了。 原本她以为这些是没有哪个男人可以接受的，可他却...... 他究竟是怎么说服他爹娘的？ 江云娘想到镇北侯夫妻，心里又不免生了惧怕。 就算再开明的爹娘，恐怕也很难接受她这样的儿媳吧？ 江云娘想了片刻，能教养出顾世子这样的人，镇北侯夫妻又怎么会难相处呢？ 就算暂时的不满意也没关系，她会学着做好世子夫人，会得到他们的认可的。 * 杜夫人清早起来，难得没去练武，镇北侯一出门，杜夫人就请了官媒入府，又请了崔太守的夫人，金氏过来说话儿。 金夫人在得知镇北侯世子，要娶的是辛将军外面认回来的表妹，一个寡妇，还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年轻寡妇时，惊的差点儿把手里的茶盏都摔了。 若不是知道杜夫人从不会说玩笑，她还真会以为这是个天大的玩笑呢！ 金夫人从侯府出来，没直接去辛府，而是去了衙门，将崔太守叫回了府。 「不是说去侯府了么？是发生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 杜夫人是出了名的不爱应酬，若不是逢年过节的都有礼数，他们只怕一年到头也见不到杜夫人一回。 杜夫人一早就传他夫人去侯府，定是有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儿，他在衙门也一直等着，就没成想自家夫人居然亲自到衙门去了。 金夫人让人关了门窗，才凑到丈夫跟前儿小声道：「世子要娶妻，你猜要娶的是谁？」 崔太守转了转眼睛：「不会是......江氏？就那个江氏包子铺那个江......」 金夫人诧异，她家老爷怎么会知道？ 「江云娘！老爷怎么知道是她？」 「嘶~这话要说就有点儿长了，夫人先跟我说说，侯夫人怎么说的。」 「侯夫人就说要让我帮忙做个媒人，今天到辛府去通个气儿，问上一句。听侯夫人那意思，是要急着把人娶进门......老爷，我怎么觉得不对啊？」 「难不成是又有了？」听完金夫人的话，崔太守忍不住小声嘟囔。 「嗯？老爷说什么有了？」金夫人又探近了几分。 崔太守连忙摆手「没什么，就按照侯夫人说的去做吧！许是侯府......世子翻过年就二十六了，侯府着急给世子娶妻也正常。」 金夫人满脑子的疑惑，这......正常吗？ 「侯夫人的决定肯定有道理，怎么吩咐咱们就怎么办事，别多问，别瞎传！」 「记住，往后万不可得罪了那江氏，也跟家里的小子们说一声儿，不许小瞧江氏的儿子，更不可与他作对。」 不管江氏那儿子是不是顾世子的，顾世子现在护着江氏护的紧，人肯定是不能得罪的。 金夫人就更是疑惑了，这也值当老爷亲自嘱咐？ 那江氏究竟什么来头儿？不就是个卖包子、花馍的妇人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9页 金夫人带着疑惑又重新出门，她怎么就那么想不通呢！ 这顾世子丧妻也有几年了，盛京放着大把的世家姑娘，漠北也有不少的好人家，他怎么就偏偏要娶个带着孩子的小寡妇？ 听说前段时间江氏莫名其妙的失踪，没几天又跟世子一起回来的。 这才没几天，侯府怎么就急着要把事情办了呢？ 老爷说又有了......难道是有那个了？ 啊！ 对对对！对了！ 这下能对上了，定是江氏怀孕了，所以侯府着急办婚事......哎？ 也不对啊！ 那江氏就是个商户，就算怀上了，接进府纳个妾不就行了，何必大张旗鼓的娶进门？ 金夫人换了个姿势靠着，眉心紧锁，仍旧想不通。 老爷为什么要说『又有了』？ 嘶~ 难道是...... 这江氏原本就跟顾世子认得，两年前也是顾世子将她带回原州城的，难道说那孩子原本就是顾世子的？ 那江氏以前是顾世子养的外室？ 林家那位难产去的，孩子也没能留住，那江氏那孩子......按照岁数来算，原本也在林氏那孩子的前面，所以说，那孩子才是顾世子的长子？ 顾世子养了她这么些年？ 那为什么一直没给名分？ 江氏还一直对外宣称自己是寡妇...... 能一刀杀了盗匪头子的女人，那能是什么善茬？ 定是不愿做外室呗，所以跑了，跑了世子就追呗，追了那不就一路回来了嘛！ 这是多年的心头好，人不乐意，也得往家里哄啊！ 哈！没准儿这江氏，原本就在林氏之前就跟世子好上了，结果被林氏这么横插一脚...... 金夫人脑海里已经补齐了这场爱恨情仇的话本子，心里又兴奋又紧张，眼里闪烁着各种情绪的光，神情眉飞色舞的变换着，不知不觉身体都坐板正了。 第81章 问嫁 金夫人上马车时，满面愁容，此刻却是满面春风。 这个问嫁，做媒的事儿找她可真就找对人了。 正巧了！ 她也想看看这被顾世子放在心尖儿上的人儿，到底长什么样儿！ 从侯府出来，她就已经下了拜帖，余氏也早就做了准备，此刻正侯在二门，等着金夫人。 余氏此时也是满心的疑惑，不就是纳个妾吗？ 至于让太守夫人前来说媒？ 要知道，就算是他们这样的人家嫁娶，想劳动太守夫人，也得看人家乐不乐意。 顾世子这是不是也太给云娘面子了？ 「本夫人今日来，就是为了顾世子和辛将军表妹的事情来的，有劳余夫人可否请江姑娘出来。」 「好，金夫人稍等。」余氏礼数还算周全，可毕竟是第一次办这种事情，心里不免紧张。 「我家老爷最是佩服辛家满门忠勇，时常提起辛将军，也是赞不绝口。只是文臣武将，总是走不到一处。」 「我啊，一直都听说余夫人是个贤惠的，哪次见面咱们也不得空多说几句，今日倒是沾了云娘的光儿。」 金夫人的热情客套寒暄，让余氏实感意外，有些应接不暇，好在还算是能稳住场面，金夫人又是个热络的，两个人倒是没有一点违和之处。 「侯夫人很是中意云娘，今日还嘱咐本夫人，一定要得了辛家和云娘的准信儿，好尽快上门提亲。」 余氏表现的再怎么镇定，说到提亲两个字，余氏是真的被震惊了。 「啊？提、提亲？」 给谁提亲？顾世子跟云娘提亲？！ 她替将军纳过六房妾室，可从来没听说过，纳妾需要提亲。 向普通人家也就是问个女子家中父母的意见，再给上一笔纳妾之资，挑个好日子，将人抬入府就成了。 何来提亲一说？ 余氏半晌才缓过神来，难怪顾世子迟迟不肯给云娘名分...... 可顾世子怎么连她家爷都没知会一声儿？ 不管怎么样，提亲是好事儿！ 云娘能从辛府嫁到侯府去，日后就与辛府有了密不可分的关系，辛府往后定然少不了求她的时候。 「对啊！哎呦，这事儿怪我没说清楚。」 「咱们侯夫人和世子都相中了云娘，世子要娶云娘为继妻，这不，特地託了本夫人前来问嫁的。」 金夫人反应极快，瞧着这余氏也跟她一样，什么都不清楚，就被赶鸭子上架了。 不过好在她多问了几句，也得亏多问了几句，这事儿决不能把她这儿给办砸了。 一定得办的漂漂亮亮儿的，好在这位新世子夫人面前露个脸，也不负侯夫人的嘱託。 江云娘今日没再穿自己的旧衣裳，而是挑了一套不算太出挑的，玉色的衣裙，配霞粉色的外褂。 头髮也不似从前那般随意挽起，巾帼包裹，而是稍稍用心挽成髮髻，打开顾世子送来的首饰匣子，挑了两只白玉簪子做了点缀，耳垂上戴了一副银镶白玉的耳坠，水粉轻薄附在面上，修眉成柳，朱唇轻点。 江云娘嘴角儿微微勾起，眼眸明亮如星，已如画中美人。 哪个女人不爱美，从前不打扮，只是为了不招人眼，少些麻烦。 如今她要嫁的是顾世子，又有哪个来寻她的麻烦？ 江云娘款步走来，还未入厅堂，就已经看呆了捧着茶盏的金夫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0页 我的天爷爷，难怪顾世子抓着不肯放手，这样丰韵娉婷的身段，面如白玉，柳眉星眼，朱唇皓齿，用花容月貌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也是个会打扮儿的，瞧瞧这一身儿，干净爽利，清新不俗，身上没几件首饰，既不单调，也不会夺了她的光彩。 只站着就够勾人的，她若是男子，定然也不肯放手！ 还得好好藏着，天天带着，时时不离才行！ 金夫人的目光在江云娘身上，打量了几个回合，目光渐渐移到了江云娘的腹部，手里的茶盏差点掉到了地上，好在她反应灵敏，将茶盏接起放回了桌上。 余氏早知道江云娘的样貌好，但没想到稍稍打扮一下，就如此闭月羞花。 震惊了一瞬，她的注意力又落在了金夫人身上。 顺着金夫人的目光看到了，江云娘的腹部......肚子？ 为什么要看肚......子！ 难不成云娘怀孕了？！ 余氏凌乱了一瞬，立刻警醒，正事不能耽误。 云娘是要从辛府嫁到侯府去的，他们辛府也不能拖后腿不是！ 江云娘也暗自打量了一番金夫人，金夫人四十岁上下，身材略微丰腴，圆脸圆眼，柳眉弯弯，头上带着两支金簪，一只红宝石步摇，身上秋香色的褂子，面料极好，看起来十分贵气。 「是云娘吧，我是崔太守的夫人，姓金。今天来这儿，也是受了镇北侯夫人的嘱託，来问一句，云娘觉得咱们顾世子如何？」 江云娘含羞低头「顾世子自然是好的。」 「有云娘这句话就好，那咱们接下来就能商量上门提亲的日子了。」这问嫁的差事算成了！ 原本她还担心万一江氏不愿，这台她可难圆，没想到她这么爽快就应了。 金夫人瞧着江云娘的模样，越看越欢喜。 「云娘家中已无双亲，如今客居在表哥家，亲事自是由表哥和表嫂做主。」 她客居在辛府，世子的意思也是要她用辛将军表妹的身份从辛府嫁出去，那这些事情自然是没有她自己操心的道理。 余氏笑面如花，连连点头，想想好像不太对，又赶紧收敛了笑容。 余氏也是第一次上手办婚事，没经验，又没心理准备，几乎全程是手忙脚乱的状态，好不容易完成了礼数，送走了金夫人，来不及歇口气，世子又送了东西来。 是一大一小两套骑马装，连同马具都带着，只说过两日要带他们母子去骑马。 余氏想说这婚期都快定下了，哪里还能这么肆无忌惮的见面？又想到江云娘肚子的事情，连忙喊了人来问。 得知江云娘前几日才来了月事这才放心，原来是她误会了。 看着世子送来的这些东西，又蹙了一阵眉。 索性交到江云娘手上去，看她自己的决断。 灰头土脸，气鼓鼓进来的辛周虎进门，瞧着余氏那犯愁的样子，问了两句没好气道：「哪有那么多规矩，又不是在盛京。怕什么？就算有人要嚼舌头根，也不敢当着云娘的面儿说。只会背地里嚼舌头的人，理会他们做什么？」 「再说了，世子那是跟你商量？那就是通知你一声儿。」 那狼心狗肺的傢伙，说的好听，『有感谢你的时候儿。』昨天才说的话吧？ 今天就给爷派苦差事！ 没良心！没人性！ 第82章 那娘喜欢顾将军吗？ 顾瑞霖送来的东西，被原封不动的送到了江云娘院子里。 康平一阵风似的，围了上来，目光几乎黏在了马具上。 江云娘却盯着那一堆的东西有些愣神，不是说明日就要上门提亲吗？ 听金夫人今日的那些话，侯府似乎是想尽快把婚事办了，那他们还真的有时间去骑马吗？ 「康平很喜欢这些？」江云娘伸手摸了摸康平的小脑袋问道。 康平回头看了一眼娘，认真点头「康平喜欢马！」 「那康平喜欢顾将军吗？」 不知为何，康平从不叫顾世子，反而很是执着顾将军这个称唿。 康平想也没想的就点了头，又有些迟疑的看向江云娘。 「娘，他们说顾将军要娶娘，那娘喜欢顾将军吗？」 江云娘愣住了，起初她是因为自己跑不掉，所以就想着，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做外室了。 往后赶路的那两日，她知道顾瑞霖会对她让步，所以想顺势而为，争取利益。 再后来...... 他说要娶，还真就这么做了。 她的心里是欢喜的。 至于喜欢？或许是有的吧？ 「娘，顾将军很好，但康平不想让娘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康平将自己的一只小手塞进了江云娘的手中。 「顾将军那么好，娘又怎么可能不喜欢呢？小孩子一天都在想什么啊？」 也不知这些话都是谁教给他的，这孩子似乎比同龄孩子要懂事很多。 「康平真的愿意顾将军给你做爹爹吗？」 江云娘轻轻拨开康平额前的碎发，额头上那道疤痕已经淡了许多，被碎发遮着几乎看不到。 能嫁给顾世子，对他们母子而言，自然是好处更多，决不会再被一个小小员外给这么欺负了！ 「娘，顾将军真的愿意做我爹爹吗？」 康平立刻有了几分委屈涌上心头，低着头撅着小嘴道：「她们说，娘是继妻，我是继子，若是讨不得顾将军的欢心，就没人要我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1页 「是谁胡说八道！」 江云娘故意扬了声音，院里打扫的人和伺候他们母女的那小丫头都听到了，个个低着脑袋不敢吱声。 江云娘牵着康平的手到了屋子门前，大声警告。 「若是让我知道是谁在我背后跟孩子胡说八道，我定要撕烂了她的嘴！」 她这样的身份，能嫁给顾世子，自然会招来不少的闲言碎语，说她也就罢了，都将闲话说到小孩子跟前儿了！ 她的确是客居在此没错，但不代表她不能处置了他们！ 「今日只是个警告，若是让我知道，谁还在我背后说三道四，别怪我江云娘翻脸不认人，定要让嫂嫂将那人提脚卖了！」 「康平，娘告诉你，娘就算是继妻，三书六礼也一样不少，明媒正娶进门的，只要有娘在，就没人敢说不要你的话！」 康平扫了一眼院子里的几人，重重点头。 江云娘牵着康平进了屋，顺手合上了屋门。 「顾将军对咱们好，咱们自然也得敬着他，康平说对不对？」 康平扬着笑脸道：「那是自然！康平一定像孝敬爹爹一样的，孝敬顾将军！」 江云娘的警告自然是管了用处的，不出半日，这院子里外都没了议论声儿。 顾瑞霖早早结束了差事，下午带着人钻进了山里，直到傍晚才带着一对活雁，一头母鹿回到了原州城。 金夫人回到府里这一下午，依旧无法从自己的思绪里拔出来。 越想就越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派人专门守在了辛府和城门前，就是为了证实她自己的想法。 当得知顾世子今日不但送了东西去辛府，还亲自外出去找大雁的时候，兴奋的差点跳了起来。 她就说吧！她就说吧！ 这位世子，肯定是把那江氏放在心尖尖儿上的。 百忙之中还跑到郊外去找大雁，自己亲自去！ 侯府那么多人手，顾世子还要亲自去！ 啧啧啧 咱该说不说，就江氏那长相儿，她若是顾世子，那也得一头扎进去！ 只可惜今日没见到那孩子，也不知道那孩子究竟是像江氏多一些，还是像世子多一些。 老爷说的对，得给家里那几个小子，嘱咐嘱咐，不能得罪了那位小公子。 不行，她得给要好的几位夫人也提个醒儿，免得今后闹出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来，得罪了江氏。 哎呦呦~ 江氏究竟是什么托生的啊！怎么长的就那么喜人呢？ 这要是她家的闺女该多好？ 要是她家的贵女，恐怕她都捨不得往外嫁！ 金夫人这一下午，脑袋和身体都没闲着，准备着明日的提亲，想着顾世子和江云娘的过去和未来...... * 八月二十八，吉日，吉时，拴着红绸的一对大雁，与提亲的礼品一起到了辛府。 杜夫人带着顾瑞霖与金夫人一道上门，余氏昨日知道这事儿之后，就有了心理准备，更是昨天下午就准备起来了，还请了有经验的嬷嬷替她操持，今日便不像昨日那般手忙脚乱了。 这边侯府的提亲队伍浩浩荡荡进了辛府，后脚街头巷尾的就热闹了起来，纷纷猜测起侯府和辛府是给谁结亲。 侯府家就剩下一个还未及笄的姑娘在家中，而辛府六个姑娘最大的也就十一二岁，小公子与侯府姑娘的年纪也不相匹配，这是结的哪门子亲？ 「嗐~你们可猜错了，侯府不是还有个世子么？」王大娘子生意都顾不得照看了，站在自家门前洋洋得意，摆出一副我早知道的模样。 「嘶~世子跟辛府的大姑娘，年岁是不是差......」 「什么辛府的大姑娘啊，辛府还有个表姑娘知道不？就我旁边儿，原先开包子铺的那位，跟我关系不错的。」 众人疑惑，有摇头也有点头的。 「可那位不是寡妇，还带着个孩子吗？给侯府世子做正妻不太合适吧？」 「呵~她倒想得美！」 王大娘子低声嘲讽了一句，立刻又仰起笑脸道：「做不了正妻还做不了个妾么？谁让人江云娘是个有本事的呢？」 众人唏嘘，又觉得王大娘子的话不可信，纷纷挪开了脚步。 「我可亲眼看到，那提亲礼中，打头的就是一对大雁，那能是纳妾？可别听她胡咧咧了，往常就数她跟江氏闹的最凶，可没少吵架。如今见人得势了......」 那人回头看了一眼，瞧着王大娘子兴致缺缺的转回了自家铺子，才回过头来学着王大娘子的模样甩着手，拧着腰「跟我关系不错的！呵呵~哈哈~」 周围笑成了一片，侯府世子要娶亲的消息，也如同这片笑声一般，扩散的极快，遍地开花。 第83章 来的刚刚好 辛周虎今日也特意留在了家中，辛周虎没了双亲，连夜请了族中亲长前来主持局面。 提亲交、换庚帖，侯府请了先生翻黄历，当天就定下了九月二十八的吉日办喜事。 余氏觉得这日子定了急了些，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一个来月的时间筹备，先不提侯府那边能不能准备齐整，就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想凑一副像样的嫁妆出来，实在困难。 婚事敲定的十分顺利，前面礼数走完，辛周虎就拉着顾瑞霖到了外面去。 「我说顾世子，你这就不地道了。这么大的事儿都不提前说一声儿，害的末将可是好一通的手忙脚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2页 「还有，让我去运粮的差事，是不是你的主意？」 「我说，咱们俩好歹也是一个院子里长大的，你怎么就那么狠的心啊？」 顾瑞霖闷着头往外走，没什么神情，又似乎没将他的话听进去。 「是我爹。」 「嗯？侯爷让我去运粮？」辛周虎迟疑了一瞬，就落后了两三步。 顾瑞霖并没有要停住脚步，而是跟顾时说了什么，顾时快步朝着外面走去。 辛周虎大步追上来「世子你慢两步，咱们可是打小一起长大的交情，你老实跟我说一句，前面是不是要开战了？」 「不知！」顾瑞霖没有放慢脚步。 辛周虎急了，一把拉住顾瑞霖。 「你肯定知道！不然你和江表妹的亲事怎么那么着急？侯爷还把我往后方调，你就跟哥哥我说句实话。」 「就算要开战，也不会是在九月二十八之前，你急什么？」 顾瑞霖没什么表情，但心里清楚的很，就算要开战，辛周虎也没机会上战场。 辛伯父和伯母是怎么死的，他不是不知，父亲是绝对不会让辛周虎上战场的！ 辛周虎拧眉想了想，缓缓放开顾瑞霖。「是，不用着急，若是开战粮草便是重中之重，侯爷交给我，也是信任我。」 顾瑞霖见他松了手，抬脚又往后院走。 「哎？你干嘛去！那是后院儿！」 这臭小子，二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跟毛小子似的，前天不是才翻了院墙，就又急成这样了？ 「不去后院儿，去演武场，你前些日子不是还说咱哥俩许久没有切磋了吗？你让人把云娘叫来，爷有话跟她说！」 「呵~想当着江表妹的面，戏耍我？我可不上那当！」 辛周虎被气笑了，眼珠转了转接着说到：「正巧你来了，平乐那小子练了三年的拳了，就是没什么长进，你给瞧瞧究竟怎么回事！」 他是想瞧瞧自己的武艺长进了没有，但也不能在女人面前丢人不是？ 想见江表妹啊？ 让你见，不过你小子也别闲着，咱们一起热闹热闹！嘿嘿~ 本想去叫两个小东西，没成想这个时候，两个小东西还在演武场上。 辛周虎还纳闷儿，自家的懒儿子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勤奋了。 「顾将军！」 康平一回头就看到了两个高大的身影，一眼便认出了顾瑞霖，迈开小短腿快步沖了过去。 到顾瑞霖身边儿，没剎住脚，差点扑在了顾瑞霖的腿上，被顾瑞霖提着衣服一把薅了起来，抱在了手臂上。 「这些天可有好好练拳？」 「天天练，康平打给顾将军看！」 顾瑞霖抱着康平，大步继续往前走，辛周虎眉梢挑的老高，瞅着这一大一小的背影。 若不是知道其中内情，他恐怕都会以为康平是他顾世子的种儿了。 「爹！」平乐满头大汗的飞奔过来，顺势就贴在了辛周虎的身上。 那继子都抱在怀里了，咱这亲儿子没道理不抱！ 辛周虎伸出一只手去提，险些没提起来，两只手才将自家儿子抱稳当。 「好小子，又沉了！」 「没有！连许伯都说平乐这些日子清减了不少！爹怎么又说我胖！」 「平乐这些日子习武可用功了，不信爹等会儿瞧我打拳！」 辛周虎很是意外，他这懒儿子，原先叫他多练会儿拳就好像要了他命似的，逼急了就是一阵吱哇乱叫，更别提让他教考了，今日居然这样主动！ 「好！难得你这样积极，若是打得好，爹有奖励！」 两个小傢伙儿站成一排，又打了两套拳，康平的额头上也出了汗珠，平乐的后背都被汗水打湿透了。 「嘿~你这继子还真是有几些天分，这才学了几日拳，比我家平乐打的还要好！」 辛周虎心里不免有些嫉妒，还能上哪儿白捡这样的儿子去？ 「这小子筋骨不算上乘，贵在勤奋。」顾瑞霖对康平这些天的成果也很满意。 辛周虎瞥了一眼顾瑞霖，瞧，这还得意起来了。 江云娘得了传话，换了衣裳，上了淡妆才不急不缓的前往演武场。 顾时带着人，扛着大笼子先一步到了演武场，两个小傢伙儿围着笼子里的母鹿，转了一圈又一圈，还顺手撇了树枝，餵给母鹿。 那母鹿肚子明显凸起，显然是怀了孕，要不了多久，就该生了。 此刻老老实实的在笼子里，享用着两个小傢伙儿的投餵。 顾瑞霖心不在焉的看着那鹿和两个小傢伙儿，时刻注意着外围的情况。 江云娘刚刚进了门，顾瑞霖的目光就跟着到了门前，眼前一亮，大步朝着江云娘走去。 辛周虎原本注意力都在两个小傢伙身上，生怕自家儿子手欠惹疯了那母鹿，原本与他并肩而立的顾瑞霖离开，他才回了头。 「啧~之前不是不稀罕么？」 瞧瞧这上赶着的劲儿，往后有你小子的苦日子！ 不过他这便宜表妹，漂亮是真漂亮！ 要不怎么说，爷这双眼睛，看女人从来就没错过呢？ 顾瑞霖站在三步之外，等着江云娘，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底的惊艷毫不遮掩。 江云娘步伐不急不缓，笑盈盈道：「可是云娘来的慢了，让爷等着急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3页 顾瑞霖眼底带着笑意伸出手，想了想又收回来背在身后，转身与江云娘并肩立着。 「没有，来的刚刚好。」 指着那笼子里的母鹿道：「昨日爷去寻大雁，这只母鹿自己撞上来的。想着这些日子你定是不方便出门，就给你送来解闷儿。」 第84章 一头扎进他怀里 辛周虎远远站着，听不大清楚顾世子说了些什么，只瞧着他样子，就一阵牙酸。 想想又傻乐起来，打小儿就跟魔王似的人，如今也有这般小心翼翼讨好别人的时候。 多新鲜吶！ 江云娘略显矜持的跟顾瑞霖保持距离，瞧着笼子里的鹿，也只是轻轻点头「谢谢爷。」 顾瑞霖瞧着两人之间空出的距离，微微拧眉，装作无意的往江云娘身边靠了靠。 「婚事定在了九月二十八。」 江云娘装作不知道他故意靠近，轻轻点头「嗯。」 顾瑞霖跟着江云娘的脚步，一步比一步更慢。 「时间有些紧蹙，嫁妆的事情你不用操心，爷想办法。」 江云娘抬起头仰视着他：「好。」 「明日爷要去军营，最迟九月初回来，顾雨和顾欣留给你，有什么事情就使唤他们去办。」 江云娘稍稍偏头试探问道：「那爷能不能替云娘寻两个得力的女使？」 她不方便出门，世子就算给她留了人，她也不方便联络。 她院子里那小丫头，是辛家的家生子，人看着老实，实际上嘴碎的很，她信不过。 「行，明日就将人给你送来。」他手上没有，不过他娘那里肯定是有的。 江云娘微微屈膝「那就太谢谢爷了，云娘正愁着无人可用呢！」 顾瑞霖浑身僵直，目光片刻不离江云娘，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辛周虎十分有眼力的带着两个小傢伙儿去了别处玩儿，将这片『酸臭』的地方，留给了两人。 江云娘看着三人离开，凑近低声问道：「爷的伤好些了吗？」 顾瑞霖挺了挺发痒的嵴背「小伤，不碍事，已经好了。」 「小伤爷也不能大意。」她现在想起那些伤口，都还浑身不适，也不知他是怎么扛住的。 顾瑞霖心里酥酥麻麻，细细痒痒，说不出的温意笼罩心头。 「好，以后爷都注意。」 江云娘瞧着他隐隐上扬的嘴角，继续道： 「爷，我能继续做生意吗？」 江云娘这几日细细想过，嫁入侯府虽然算是一步登天，可这登天之后，也得有银子支撑啊！ 往后总不能一直手心朝上的跟丈夫要钱，权势要男人去拼，银子她还是自己想办法的好。 要不然真到了用银子的时候，再看别人脸色，得多难受？ 趁着他今日心情还不错，应该是不会拒绝她的。 「不成！你那包子铺往后还是别干了，缺银子爷给你。」那包子铺累死累活的一年到头怕是也挣不了几个银子，有什么好值得惦记的！ 「不是包子铺，云娘想把城东头那顺福来客栈兑下来。」 江云娘笑意盈盈的凑近了些，语气放低解释道：「云娘原本就没什么家底，往后站在爷身边儿，总是有需要应酬的地方，也总不能什么事儿都问爷要银子不是？」 「再说康平一日比一日大了，总有用银子的时候......」 往后读书，成婚，也不能全都让侯府出，就算顾世子乐意，她也不能理所应当。 「不是说爷养不起我们母子俩，云娘只是想，在自己能力范围内，为爷分半点忧也好。」 「爷不是给了云娘一万两银子吗？就当让云娘试试手了，若是不能盈利，云娘往后就不再想做生意的事儿了成吗？」 顾瑞霖却不以为然「一个客栈，能替爷分什么忧？」 还不如多给他生两个儿子来的实在！ 江云娘眼眸如水，两只手拽着他衣袖的一角，晃了晃「爷~」 顾瑞霖：「......」 「说好了，就这一次，若是不成，你就老老实实的在家待着！」 江云娘立刻喜笑颜开，再次屈膝「谢谢爷！」 顾瑞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胸腔快要被撑爆了，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没其他事儿，今日叫你来，也就想当面跟你说那几句话，让你安安心。爷、还有事儿，就先离开了。」 顾瑞霖后撤几步，转身要走。 「爷！」 江云娘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张口就叫住了他。 「嗯？还有事儿？」顾瑞霖又转了回来，立在几步之外。 他的身材高大，五官硬朗，总是面色黑沉着，有时说话格外声音狠厉，却总是会对她心软。 江云娘咬着嘴唇，往前迈了一步，又是一步，由慢至快，小跑着到了他面前，张开双臂环住他的腰，一头扎进了他怀里。 她知道这样挺没规矩的，也知道这样的主动，会被他们那些世家之人所不耻，但她今日就是想主动些，没有缘由，没有目的！ 江云娘侧耳贴在他的胸膛，能清晰的听到他的心跳。 「云娘知道爷为了这门婚事，要承受许多非议，也知道爷为云娘做了许多，云娘现在还无法替爷分忧，也不知该如何......」 顾瑞霖原本心跳的极快，被她这么一扑，头脑倒是清醒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4页 究竟是什么事儿，能让她这样投怀送抱讨好他？ 顾瑞霖目光冷冽了几分，定是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传到她耳朵里了！ 还是说那些不长眼的东西，欺负到云娘这里来了？ 「让你少想些没用的，爷要娶你，自然会去应对那些非议，这不关你的事！你若真过意不去，就时常惦记惦记爷，记得一心一意对爷！」 「外面的事情不用你管，爷接纳了你，就是侯府接纳了你。外面那些闲言碎语，能不听就不听，谁若是敢到你面前来叽歪，伸手打回去就是！」 原本就紧张的江云娘，意识到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顿时觉得脸面酥麻。 「嗯，云娘知道。云娘今日就是......就是想谢谢爷，不是想别的。」 顾瑞霖心情顿感愉悦，只要不是那些没长眼的欺负她就成。 他伸出一只手，轻轻附在她脑后，轻轻拍了拍「往后日子还长着呢，有你谢爷的时候儿，别只挂在嘴上。」 余光瞟到探着脑袋往这边看的辛周虎，随口道：「有空的时候给爷做两双鞋......袜子也成。」 江云娘身体一僵，面露难色，从他怀里钻出来。 「那爷可真是为难云娘了，云娘是真不会针线活儿。」 从小到大她也没人教过她，针线更是没拿过几回，补衣裳都是七扭八歪的，更别说做鞋袜了。 顾瑞霖抿了抿嘴，针线活儿不是每个女人都会的么？ 余氏就给辛周虎做了不少的东西，娘给爹做过什么没有？ 这还真不知道，大抵是没有吧！ 他娘那握刀枪棍棒的手，能捏绣花针？ 想想都觉得可怕！ 「那......那你看着办吧！」 第85章 顾清芳 顾瑞霖回到侯府亲自就跟杜夫人要人，杜夫人愣了一瞬，看向儿子。 「江氏让你来要人的？」 世家女子出嫁之时都会有陪嫁奴僕，江氏没有，但老大给了她一笔银子，她不是应该去买些奴僕，将身契牢牢握在手里么？怎么反而是跟她要人呢？ 就不怕那些人，变成了监视她的么？ 顾瑞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她身边儿没有可用之人，儿子就想着娘这里应该是有的。」 杜夫人想了想，点了头「你明日来将人带走。」 既然是江氏自己要的，她也好看看这个江氏究竟如何。 「你妹妹跟我说，让你回来无论如何都要去她那里一趟，你去瞧瞧吧！」 「是。」 顾瑞霖当年离开的时候，这个妹妹才出生没多久，猫儿一样的奶娃娃，后来每次回来都变个模样，只是依旧身子不大好，跟个瓷娃娃似的，与他也并不亲近。 想到他要娶云娘的事情可能会对妹妹的婚事造成影响，他的心里还真是过意不去，往后定是要想办法补偿回来的。 顾清芳是他们兄弟姊妹中身体最弱的一个，当年因为先皇突然驾崩，内忧外患乱的很，娘早产生下清芳也落下了每逢秋日就犯咳疾的毛病，早产的清芳身子也一直都不好，也是侯府之中唯一一个没被爹娘强制习武的。 顾清芳才刚刚及笄没多久，个头不高，看起来很瘦弱，一双丹凤眼像了镇北侯，许是因为皮肤白皙的缘故，五官显得格外秀气。 「大哥，恭喜大哥定了亲事！」顾清芳见到顾瑞霖，有些怯懦，又带着几分欣喜。 看样子并不是兴师问罪的。 顾瑞霖眉眼带笑「谢谢你清芳，听说你前些日子染了风寒，可好些了？」 「已经大好了，还要多谢大哥寻来的那位赵大夫。赵大夫说我这身子调养一段时间，就不会像现在这般容易感染风寒了呢！」顾清芳声音清丽，带着愉悦。 「那便好。」没想到这顺手捡的大夫还挺好用。 「清芳知道大哥定亲定的急，大嫂定是来不及准备嫁妆的，不如就先拿清芳的嫁妆去用，回头大哥再给我补上便是了。」 少女笑的甜美，眼里没有一丝杂质。 「也不着急，清芳还想多陪娘几年。」 顾瑞霖没想到这个与自己并不亲近的妹妹找他来，是要让出自己的嫁妆。 「你那嫁妆是爹娘替你准备许多年的，大哥不能要。大哥尽力去筹，若是......」 顾清芳咬了咬嘴唇赶紧抢话道：「若是大哥筹不到，只管拿去用便是。清芳与大哥大嫂是一家人，又何必说两家话呢？」 顾瑞霖喉咙梗了梗，心里对这个小丫头似乎有了新的认识。 「好，谢谢你清芳。」 顾瑞霖当午就带着人出了原州城，临走之前交代顾雨和顾欣要用心伺候。 * 顾清芳送走了大哥，心情极好的坐在窗前的绣架旁，一针一线的绣着鸳鸯，嘴里还时不时的发出两声小调儿。 阳光撒在她的绣布上，秀髮上，像是镀了一层金光。 「姑娘，三夫人来了。」 顾清芳扎下最后一针，直起脖颈抿了抿嘴朝窗外看了一眼，果然是她那三嫂嫂上陵汪氏。 「去备茶吧。」 「妹妹这是在做绣活儿？那三嫂岂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妹妹绣嫁妆？咯咯~」 汪氏风风火火的进了门，瞧了一眼窗前的绣架，咯咯笑着，用帕子掩住半边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5页 汪氏是上陵郡出了名的美人儿，眉黛如远山，眼眸水亮清澈，一头乌髮黑亮浓密，金簪步摇随着她的笑声摆动，似是爽朗不羁的性子。 顾清芳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笑着。 往常这个时候，三嫂可是一定要守着她家念琛习武的，今日居然捨得到她这里来了。 「三嫂这个时候来，是有什么事情吩咐清芳？」 汪氏眼皮跟着那张嘴一同动，笑的十分亲和。 「三嫂就是有事儿也不能吩咐你啊，这不是听说大哥到你这里来了，三嫂担心你做出什么傻事么？」 顾清芳诧异的瞧着汪氏，似是明白了什么，又不太敢信自己的猜测。 「三嫂也是关心你，你自己的东西，可得握紧了......」 顾清芳瞬间恍然大悟，原来三嫂是怕大哥跟她来要嫁妆的。 「三嫂！我跟大哥是亲兄妹。」不过就是一副嫁妆，有什么给不得的？ 阖府上下若是没有大哥在盛京的多年斡旋，又怎会有这么多年的平静日子？ 汪氏敛了敛笑容，好声好气道：「你们自然是亲兄妹，可也有旁人不是？」 顾清芳冷了脸「三嫂这话就不对了，自打三嫂进了侯府的门，清芳可也没把三嫂当过外人。如今大哥要娶大嫂过门，三嫂却要让清芳将大嫂当外人？」 汪氏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眨巴眨巴眼，就红了眼眶。 「妹妹这真是误会你三嫂我了，三嫂也只不过是担心你年纪小，被......」 汪氏欲言又止，顾清芳不耐烦的摆弄着手里的帕子，依旧沉默。 「三嫂知道咱们清芳最是善良，可清芳啊，侯府之外的世道和人，它不是如同侯府这般美好的。那江娘子，是个市井出身，如今又将你大哥捆的牢牢的，你说她若是没有几分手腕和心思，怎么能做到？」 「三嫂的意思清芳明白了，但清芳相信大哥，也相信爹娘。」 大哥是什么人？又怎么会被一个女子轻易拿捏？ 再说那江娘子若真是心思不纯，摆弄手腕的女子，爹娘又怎么可能同意大哥娶她？ 市井出身怎么了？ 她们顾家的先祖，不也就是市井街上帮人杀牛宰羊屠户么？ 英雄何问出处，那江娘子身为女子也能凭藉智谋，将侯府缉捕多年的邱老大给杀了，足以看出江娘子的不凡。 「我......好吧！算三嫂没说成了吗？」 汪氏气鼓鼓的出了顾清芳的院子，三步并两步的疾走，一边走一边用帕子抹眼泪，嘴里嘟囔道：「我还不是为了她好，好心当做驴肝肺！」 「亲兄妹？亲兄妹会惦记她的嫁妆，不过就是给她提个醒儿，还说教起我来了！」 「呜呜~这都一家子什么人吶！」 第86章 讨主意 「姑娘知道那三夫人是什么性子，她说的话，咱们听听就行了，又何必跟她呛话儿。」 汪氏前脚走，顾清芳的奶嬷嬷容氏就急急忙忙的进了门。 「那三夫人面上看着柔弱，爽朗，事实上最是记仇，您这亲事还没个着落，又何必与她争执？」 「若是名声上有个什么损失，姑娘的亲事......」 顾清芳原本就憋着火儿，此刻容氏再这么一说，她就更是窝火了。 「名声损了，大不了就不嫁！难不成偌大的侯府，还能少了我一口饭吃？」 她就是忍让过了头，三嫂才会跑到她这里来肆无忌惮的挑拨离间！ 「哎呦我的姑娘啊！这都说的是些什么话哎~可让老奴心痛死了哟~」 容氏抚着心口，说这话儿眼泪就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姑娘啊，这世上哪里有女子不嫁人的？姑娘是侯府的姑娘没错，可姑娘今年已经过了及笄之年，亲事却还没个着落。」 「世子爷这门亲事不知让多少人看了笑话，姑娘的亲事就更加艰难了。」 「原本三夫人已经派人传了家书去，帮忙打听合适人选，您说您如今这么一闹，汪氏还能说您的好话吗？」 「我的姑娘唉~老奴的姑娘唉~您说您打小儿身子就弱......」 顾清芳捏紧了帕子，一双小手紧握成拳藏在袖子里，双眼通红咬着下嘴唇隐忍着。 许久才呜咽出声儿「嬷嬷！别哭了，你、你哭的我心烦意乱，大不了我往后不与几位嫂嫂争执便是了。」 ****** 汪氏出了顾清芳的院子，又一路绕到了二夫人崔氏的门前。 「三夫人，我家夫人早起身子就不爽利，今日就不见客了。」 汪氏吃了闭门羹，扑朔着眼睛，回了自己的院子。 崔氏坐在鞦韆架上，晃晃悠悠的盪着腿，看到传话的喜梅进来，从边上捻了颗梅子放在嘴里。 「人走了？哭着走的吧？」 喜梅掩着嘴笑道：「哭没哭，奴婢没看到，不过来的时候就红着眼眶呢。」 「夫人不是说，咱们不能随便跟三夫人为敌么？」 「本夫人跟她为敌了么？本夫人只是不舒服而已。」 那汪氏是想干什么，她还能不知道吗？ 先去了清芳那里，又跑她这里，这是挑拨离间，还没等江氏进门，先拉好阵营。 自以为是，她就算不喜江氏，也轮不到汪氏来给她点炮仗，拿她当枪使！ * 翌日一早，顾雨带着从杜夫人那里领来的五个女使，进了辛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6页 「奴婢凝霜。」 「奴婢秋瑾。」 「奴婢莲香。」 「奴婢宜兰。」 「奴婢桂芳。」 「见过江娘子，江娘子安。」 一进门江云娘就认出了凝霜，那日虽然是夜里，看不大清样貌，但 杜夫人身边几位身穿皮甲的女使，却让她印象深刻。 这位凝霜姑娘她记得，左边脸颊到耳根有条一指长的疤痕，皮甲披身英气十足，许是有那条疤痕在，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怎么将杜夫人身边的得力女使都送来了？杜夫人捨得？ 「几位都是侯夫人身边的得力人手，跟了我实在是委屈了各位，从今往后有劳各位了。」 「夫人说了，今日只要江娘子肯收奴婢们，从今往后奴婢们就是江娘子的奴婢。往后江娘子便是奴婢们的主子，江娘子不必如此客气。」 江云娘点了点头，仍旧让凝霜做一等女使，其余人为二等。 多问了几句才知道，这些女使都是会拳脚功夫的，凝霜如今也不过跟她差不多的年纪，还有军功在身，武艺也是杜夫人身边数一数二高的女使。 江云娘没有避讳什么，当日下午就问了凝霜侯府的基本情况。 侯府人口说简单也简单，镇北侯没有纳妾，如今府中的三子两女都是杜夫人所生。 长女顾清莹已出嫁到了平洲郡，长子也就是顾瑞霖， 次子顾瑞绥与三子顾瑞骏是双胞胎，次子顾瑞绥娶了盛京庆国公的孙女，姓崔名容嫣，如今已育有两子。 三子顾瑞骏娶了上陵名流之家，汪氏之女，汪蓉淳，只有一子，今年也已四岁。 还有个么女，因早产身子骨不大好，去年才及笄，还未定亲。 凝霜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句没透露，更是没评价几位主子的性子如何。 但听了其他几位夫人的身份，她的心里还是不由一紧，都是世家出身，她这样一个市井出身的女子进门却要做嫂嫂，就像是鸭子入了天鹅群，又怎可能跟她和平相处呢？ 江云娘没说什么，她还未进侯府，什么也做不了，具体情况她也不清楚，只能等进了侯府走一步看一步，如今就算是给自己做个心理准备。 凝霜时刻观察着江云娘的神情变化，默不作声的立在一旁，江云娘没再问关于两位夫人的问题，她也松了口气。 * 西街的朱氏，踌躇了几日，还是决定到辛府求见江云娘。 余氏专门将下花厅让了出来给江云娘用，江云娘就在小花厅里见了朱氏。 朱氏还是第一次进这样的高门大户，从进了大门，就十分拘谨，进了小花厅，见到江云娘才露出了笑容。 但她清楚，如今的江云娘已经跟他们这些做生意的商户不一样了，说话也不敢似从前那般随意。 「我也是实在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才想着来跟妹妹讨个主意。」 江云娘见到朱氏，还是那般亲切，开包子铺时，街坊邻居倒是不少，真心对她的，却只有朱家一家人。 「有什么事情，朱家嫂嫂只管说便是。」 朱氏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牙一咬道：「那陶掌柜实在不是个东西，将姚仙卖到那种地方，自己却带着一家连夜逃走了。」 「姚华没了孩子，本来身子就虚，爹跑了，债主找到了海家。这么一闹，当夜海夫人就让人将姚华勒死扔了出门。」 「姚华临死之前，託了一个对她忠心的女使，带了些东西出来，让我帮忙将姚仙赎出来......」 江云娘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蹙着眉心看着朱氏，朱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你将人赎出来之后呢？放在你自己家了？」 这位朱家嫂嫂，说她什么好！ 早就说了，那是他们陶家自己的事情，如今陶掌柜跑了，姚华死了，那姚仙年纪小小，就算被赎出来，又该如何活？ 「是暂时留在我家，可云娘你也知道，我家就那么大点儿地方，我也是......」 江云娘冷声道：「那就送回她爹娘身边便是！」 「可......」她那爹不是个东西，那娘又护不住她，债主现在还虎视眈眈的盯着。 江云娘真是被她气到了，语气严厉道：「可什么可？那陶掌柜心再狠，也是她亲爹，你又是她什么人？」 十来岁的姑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最是没有定性的时候，家中又乱糟成这样，往后若是有人引导也就罢了，可她那唯一能依靠的姐姐已经死了！ 「可她爹娘如今跑到了哪里，咱们也不知道，又如何将她送到爹娘身边？」 江云娘瞧了瞧朱氏：「这个嫂嫂不必管，等我让人打听到了，就让人把她送过去。」 「嫂嫂往后还是少管这样的闲事，咱们也都只是普通人家，又如何救得了别人的苦难？」 第87章 救命之恩 江云娘知道朱氏是个心软的，故意把话说重，让朱氏好好思量。 毕竟朱家的情况也就是能解决自己家人的温饱而已，并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 善事可以做，但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 她若把姚仙留下，就难保陶掌柜不会转过头来缠上朱家。 姚仙是陶家人，债主若是寻来，朱家又该如何自处？ 看看姚华的下场，那些债主可没什么良心，那海家也是原州城中的富户了，他们一样敢上门寻事，他们朱家又算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7页 朱氏垂着脑袋出了辛府，当天下午江云娘，就让顾雨去找陶掌柜的下落。 到了午后申时，又有人上门求见江云娘，说是郭主簿让他来的。 江云娘满心的疑惑，她与那位郭主簿算是打过两次交道，但......算了，还是见见吧！ 凝霜陪着江云娘再次来到小花厅，进来的却不止一人，之中有一人她印象深刻，那便是当初她想租下的那客栈的掌柜，齐大掌柜！ 另外一人，个头儿不高，面色微黄，瞧着怎么也是而立之年上下。 算不上瘦骨嶙峋，脸上的颧骨凸起，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 「齐大掌柜可是有什么事？怎么还託了郭主簿的人情？」 江云娘的目光深冷，连余光都没放在齐大掌柜的身上。 另外一人的目光，却紧盯着江云娘的神情瞧，也不知在想什么，甚至连凝霜那警告的眼神都忽略了。 齐大掌柜颤颤巍巍的往前走了两步，差点就跪了下去，带着百分的讨好笑意，作揖。 「江娘子，我们东家知道您心仪咱们客栈，特意减免了咱们今年的租赁银子......」 「呵~谁跟你是咱们？」出声的不是江云娘，也不是凝霜，而是站在一旁观察江云娘许久的钱玉生。 「你们东家若真有诚意，就该将铺子双手奉上，怎生还要我们江娘子出有银子租赁你们那破客栈？」 江云娘饶有兴趣的挑起了眉梢儿，凝霜满脸错愕中带着警惕。 齐大掌柜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江云娘，江云娘收敛了眉梢儿，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小妇人要你们那铺子做什么？齐大掌柜不是说，身为女子就该守本分么？借了齐大掌柜的吉言，如今小妇人也有本钱守着个本分了。」 齐大掌柜看着江云娘那眼底的讥讽，胸中涌上一股寒意，果真是记上仇怨了。 如今他也只好回去说服东家，将这铺子送到江娘子手上了，如若不然，他恐怕性命难保啊！ 「这......这小的做不得主，得回去跟东家商议一番，还请江娘子宽限几日。」 江云娘态度冷淡的点了点头，挥手让他退下。 站在江云娘身旁的凝霜，盯着钱玉生不知是在想什么。 「你......」 江云娘刚刚开口，钱玉生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小的钱玉生，多谢江娘子救命之恩！」 江云娘愣了一瞬，想到跟郭主簿打的为数不多了的两次交道，就想起他是谁了。 当初她出了二十两银子，嘱咐郭主簿要给他请大夫来着。 那时想着他也是备受牵连，是个无辜之人，再加上当时康平受了伤，她就想着，哪怕是当即行善，替康平积一点点德都是好的。 「起来吧，那日你也出手帮了忙。病都好了？」 江云娘没打算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准备客套两句就将人打发走。 「托江娘子的大福，小的病都好了。小的原是徽州郡林记商号底下的一个二掌柜，由于得罪了上头的大掌柜，被大掌柜打发到了漠北，没成想跟着小的来的那那小伙计，也是被大掌柜买通了的，不但偷了小的的银钱，还害小的染上了风寒。」 「如今小的已是无处可去，江娘子要做生意必定缺人手，小的愿投身，只要江娘子肯用小的，小的必定刀山火海，也会在这茫茫商海中拼出一条血路......」 江云娘听他这话越说越不着边，拧了拧眉，打断道：「钱先生，小妇人虽然高攀了侯府，却也没打算做生意，先生大才，只怕在我这里没什么用武之地，要不先生您还是另投他处吧。」 钱玉生一口气说了许多话，此刻脑子清醒起来，才觉得自己急躁了。 他是太渴望这个机会了，从徽州郡到漠北这一路，不说九死一生，也让他至今心惊胆寒。 原以为自己就要曝尸在那破庙里，却不曾想被那几人抬到了江娘子面前。 得知江娘子即将嫁入侯府之时，他就觉得自己有报仇的希望了，可现在...... 他似乎把这个希望给毁了。 「江娘子，小的是真有几分本事，江娘子可随时查验！小的不求富贵，哪怕只是做个管家，做个帐房先生都可。」 江云娘不是不缺人用，而是这突然自己送上门来的人，她也不敢用啊！ 凝霜小声道：「主子，若是信不过可以先考量考量，再派人去查一下他的底细。」 江云娘抬眸看了一眼凝霜，这个办法的确可行。 考量这人有没有本事，还是有很多方法的。 钱玉生若是真有几分本事，也不是用不得。 「我在西街有处铺子，你是知道的，那处包子铺，你若是能将那铺子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做起来，我便用你。」 「本钱只有二十两银子，其余你自己瞧着办。」 钱玉生心头一喜，立刻点头道：「小的不用银子，只要有落脚的地方儿，还有铺子即可。」 「不知小的在这一月之中挣下多少银子，算是合格？」 江云娘想了想比划出两根手指，抿着嘴还没想好要说多少，钱玉生先笑呵呵的接过了话。 「两千两？不多，不多！小的定不辱命！」 江云娘目瞪口呆，她刚刚明明还在二十两和二百两之间做心理斗争，他可张口就是两千两！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8页 「还有！万不可用侯府的名头在外胡作非为！否则别怪世子爷翻脸无情！」 她的震慑力当然是不够的，只能扯她背后这棵大树来当旗子了。 「小的明白，请江娘子放心！」 江云娘那铺子里原本也没剩什么东西，剩下的那些东西，往后也是用不上了，索性就将铺子的钥匙交给了钱玉生，又交代顾欣注意他的动向。 第88章 掌家的一把好手 江云娘这几日住在辛府也不得清闲，前几日倒是没什么人上门，自从她与顾瑞霖的亲事定下来之后，辛府的门庭就热闹起来了。 无论是辛家多年不联繫的远亲，还是从前并不亲近的同僚，甚至还有辛周虎上将的夫人，都一一的下了帖子，前来拜访。 余氏嫁过来十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阵仗，原本为了筹备江云娘的婚事，就已经废了不少的心力，再这么一闹，一时间手忙脚乱。 连夜让管家去採购了待客用的茶水，点心、干果，蜜饯之类，还准备採购了一批能充当门面的瓷器。 第二日一早，余氏就来与江云娘商议，看是前请哪家过府比较好。 江云娘一张一张的看帖子，这些人，从前她可是哪个都惹不起的。 现在倒好，都要下帖子排队来见她了。 「都不见。」 「啊？」余氏蒙了，这些可都是原州城中的大户人家，多数都是有官职在身的，云娘居然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说『都不见』？ 「嫂嫂还能忙的过来？」手掌厚一摞的帖子，就算一天见两家，恐怕也得空出来大半个月才成。 余氏也看着这些帖子发了愣，似乎......好像还真忙不过来，茫然的摇了摇头。 江云娘继续问：「那嫂嫂能挑着捡着见？」 余氏这次想也不想的就摇头，就算他家将军是从侯府出来的，就算云娘要嫁到侯府去，她也不能这样倨傲。 「既然忙不过来，又不好挑着捡着见，那就一律都不见，家中要操办喜事，无力接待，这又算不得什么失礼。大不了就是多说几句好话儿，回头年礼多添上一两样儿。」 江云娘这样一说，余氏彻底不慌了，镇定想想，的确是这么个理儿。 「明白了，那我这就去让管家挨家去回信儿！」 余氏站起来，又坐了回来，朝着江云娘的方向伸长了脖子，小声道：「我妹妹想要见你，可方便见？」 白薇？白薇不是要生了么？ 「她身子恐怕不方便吧？要不然云娘随嫂嫂去白府探望她好了。」 「也成！」余氏看到凝霜就发憷，真不知云娘是怎么跟这位相处的。 世子爷也真是的，怎么将杜夫人身边的女使给要来了！ 云娘现在岂不是无时无刻都在杜夫人眼皮子底下了？ 余氏想到的这些，江云娘早就想到了，只是她势单力薄，进了侯府就得有依靠才行。 瞧这样子，顾世子只怕一年到头能在家的日子用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肯定是指望不上的。 杜夫人作为未来婆母，能将自己的心腹女使给她用，就说明对她是器重的，其次才是要观察考验她。 她没有娘家，没有靠山，只有一个儿子，其实也没什么需要瞒着杜夫人和顾世子的事情了。 既然没什么要瞒着的，那不如光明磊落些，也用不着杜夫人猜忌她。 所以这几日里，她做什么都带着凝霜，什么也都不瞒着她。 她相信，杜夫人会看到她的诚意。 事实上，杜夫人还真就看到了这些，也表示很欣慰。 原本她让凝霜去，就只是想看看江云娘的反应，若是江云娘有犹豫，凝霜当日就会将其他四人放下，自己回侯府。 却没想到，江云娘认出凝霜之后，还欣然接受了。 「她真的这么说？」 凝霜披着黑色斗篷，站在杜夫人的卧房中，刚刚已经将这些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讲述给了杜夫人。 「是。」 杜夫人点了点头，目光幽深且明亮的沉思了片刻。 无论是齐大掌柜送铺子，还是余氏那些帖子的事情，她都处理的很好。 那齐大掌柜显然是得罪了云娘在先，此番赔罪，只想用几个月的租赁银子就将人打发了，也实在太小气。 要他们一处铺子，不算过分！ 至于那些帖子，若真是目光短浅的人，必定会想方设法的将那些原州城中的权贵们见上一遍的。 但她没有，她很清楚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 看样子，江云娘还真是掌家的一把好手！ 她知道凝霜是她的人，还敢这样毫不避讳的用凝霜，这就是在告诉她，她江云娘没有什么瞒着侯府的事情。 「既然跟了江娘子，往后你就不必来了。从今往后你只听命于江娘子，明白了吗？」 凝霜抿了抿嘴，刚毅的眼神里，透出了几分不舍。「凝霜明白......夫人，凝霜......」 「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必了。往后还是在侯府，又不是见不到了。」 「好好用心服侍江娘子，你依旧是在为侯府效力。」 「奴婢明白，奴婢一定好好服侍江娘子，视江娘子为主。」 凝霜跪下对杜夫人磕了三个响头，起身缓缓退出房门，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9页 ****** 「本该是我去拜见江娘子的，倒是劳烦江娘子跑了这一趟。」白薇挺着大肚子，出来迎江云娘和余氏，笑的满面温意。 「这算是什么劳烦，我正在府中憋闷，得亏嫂嫂给了我出门的机会。可是要足月了？」江云娘与白薇也算熟人，见了面倒是没那么生疏。 白薇笑盈盈的抚着肚子道：「已经足月了，就等着发动了，这几日也没个动静，我和相公想着，估计是个女娃。」 余氏挽过妹妹的手臂，盯着她的肚子没好气道：「人家家中都盼着能得长子，你们夫妻俩倒好，整日盼着是个女娃。也不小的这次若是个小子，你们夫妻俩该如何是好！」 三人有说有笑的进了屋，各自坐下之后，又寒暄了几句，白薇先开了口。 「我知道江娘子不是个喜欢绕弯子的，是我托姐姐想见江娘子一面，没想到江娘子亲自来了我这里。」 「我就有话直说了，白家今年年底有商队从塞外归来，江娘子有没有兴趣做生意？」 江娘子第一反应便是警觉，塞外回来的商队，找她做在生意？ 「不瞒白娘子说，我是有做生意的打算，但生意上的事情我懂的不多，还是需要时间考虑的。」 塞外回来的商队，多是带着塞外的土产和一些带有异国风情的饰品，宝石，之类的东西，进了盛京就能卖高价。 她不觉得从商多年，基石深厚的白家，会没有消耗这些货品的渠道。 白薇如此做法，无非是想通过她，拉拢侯府。 关于侯府的事情，她就不能擅自做主，必须得问过顾世子，经过了他的首肯这事情她才能应。 「无碍，随时等着江娘子的消息。」白薇淡淡一笑，气质比从前温婉了许多。 第89章 莫要因为她小，就忽略了她的本性 趁着出来的功夫，江云娘又带着凝霜去了成衣铺子。 顾世子临走前说，让她看着办，那意思就是说，他不是不想要，就看她该怎么办。 让她学做针线，那是不可能的了，挑个料子花样什么的让别人做，她还是能做的到的。 凝霜带她来的这家成衣铺子，是原州城中数一数二的，侯府主子们的衣物也大多都是出自这里。 顾世子的衣裳，鞋子尺寸都是现成的，不用再重新量，倒是也省去了麻烦。 掌柜四十多岁的年纪，留着山羊鬍，个头和五官都很小，那双小眼睛里透着精明，他认不得江云娘，却一眼认出了凝霜，哈着腰快步迎到了铺子门前。 得知江云娘的身份之后，态度就更加热情了，亲自带着江云娘挑选布料，推荐款式，细緻入微。 当然价格也十分好看，两套衣裳，两双鞋，就花了她那包子铺三年的营收！ 想想自己辛辛苦苦三年，都挣不来顾世子两套衣裳钱，心里那叫一个酸、胀、痛！ 心痛也没有办法，谁让顾世子是她往后最大的靠山呢？ 看来，她必须要好好赚银子，开销实在太大！ * 找陶掌柜倒是一点力气都没费，原本都已经跑出了原州城，听到姚华死了的消息，人家拖家带口的又找了回来。 将姚华的尸体用草蓆裹着，抬到了海家的门前，哭闹着要让海家赔银子。 江云娘对这种事情倒是见怪不怪，陶掌柜就是个赌徒，赌徒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她现在倒是担心朱氏看到这种场景会心软！ 果不其然，陶掌柜回到原州城的半日后，朱氏就带着姚仙上了门。 见到江云娘进门之后，姚仙挣脱了朱氏，一头冲到了江云娘面前，扑通跪下，哭的惨痛无比。 「求江娘子救救姚仙，求江娘子可怜可怜姚仙吧！」 江云娘没有过多关注姚仙，瞅了一眼抬起头看向满面尴尬的朱氏。 朱氏迅速上前拽了拽姚仙「有什么话起来好好说。」 姚仙的膝盖就好像是狗皮膏药贴在了地上一般，任凭朱氏怎么拉她，都扯不起来。 「求求江娘子，姚仙这辈子给您当牛做马......」 江云娘有些厌烦，这丫头的性子倒是跟她爹如出一辙！ 「呵~当牛做马？你知道牛马整日都做的是些什么活儿吗？」 她也不过坠入到花楼里不到三日，就被朱氏接到了家中，若说朱氏待她不好，江云娘一万个不信！ 那她又何故在这里哭的死去活来呢？ 必定不是为了她那无辜死去的姐姐！ 若她江云娘不是要嫁入侯府，她陶姚仙必定也不屑于哭到她这里来！ 那她今日见了她的面，就哭的死去活来是想做什么？ 自然是想在她这里搏个前途。 年纪不大，心思却不少！ 姚仙满面泪痕的抬起头，错愕的看着江云娘，甩了甩头。 「牛能耕地，马能驮物，你能做什么？」 朱氏觉得江云娘这问题对一个孩子来说实在是太刁钻了，正要张口，被江云娘挥手制止了。 「我......姚仙......」到底才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被江云娘这么一问就不知所措了。 「想要让我帮你，那么你就得告诉我，你有什么价值值得我帮你，你若毫无价值，我又凭什么帮你呢？」江云娘一脸冷漠，连正眼都没给姚仙一个，径直走到了主位上，款款坐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0页 朱氏跟了过去，终究还是没忍住开了口「云娘......」 江云娘立刻打断了她的话，眼神里带着警告「嫂嫂，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情！」 朱氏讪讪闭上了嘴，回头看向了姚仙。 姚仙这孩子，明明跟她说，想见江娘子一面是为了道谢，现在这...... 姚仙泪眼汪汪的看着朱氏，眼神里的期盼遮掩不住，见朱氏面露同情，却不肯再说话，咬了咬牙道：「姚仙什么都能做！」 江云娘嘲讽一笑，点头道：「好！」 「桂芳，去厨房给她装一斗米来，她若能背着在这院子里走上一下午，我就收了她！」 桂芳去的极快，用布袋装好了半袋米，回来就放在了姚仙的肩上。 姚仙依旧是一副泪眼汪汪的模样，小心打量着江云娘，又转向朱氏。 朱氏欲言又止，看看还跪在地上就被压弯了腰的姚仙，又看看冷着脸紧盯着姚仙的江云娘，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 姚仙抽泣两声，在众人的目光之下，挣扎几次才挣扎着站起，踉踉跄跄的背着半袋米，到了院子里去。 见姚仙踉踉跄跄的走远，朱氏才心有不忍的开口「云娘，姚仙她还是个孩子，你这是做什么啊！」 「她还是个孩子？」江云娘偏过头疑问道。 「她若还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怎么会骗你来见我？嫂嫂会猜不到她想做什么？」 江云娘再次回过头，看着一步三踉跄的姚仙，瞧瞧才进了几日花楼，就学会了装柔卖娇的那一套，牟足了劲儿样要往她身挤，怕不单单是为了在她面前奔前程吧？ 「一斗米才多重？嫂嫂像她这个年纪能背几斗米啊？」 朱氏一愣看向院里的姚仙，想到自己像她这个年纪，莫说是一斗米了，就是五斗米也是能往身上背的。 「嫂嫂莫要因为她小，就忽略了她的本性。」 她的本性若是有姚华一半的实诚，或许她都不会这般绝情，但偏偏她的性子就随了她爹！ 奸猾至极又忘恩负义！ 「我是不会要她的，嫂嫂若是执意收她，我也不拦着。但有一条，莫要让我再看到她！」 朱氏抿着嘴，目光幽深的盯着姚仙。 不到一刻钟，姚仙连同那半袋米一同摔到了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江云娘将人叫了进来，姚仙泪流满面的进了门，提着半袋子米扑倒在地米撒了小一半。 江云娘心疼的蹙了蹙眉，桂芳赶紧上前接过剩余的米。 「这点力气都没有，又怎么给我当牛做马？」 姚仙听到江云娘的话，连滚带爬的扑到江云娘面前，又被凝霜用脚拨拉开。 「姚仙是没什么力气，可姚仙会洗衣会做饭，一定会伺候好江娘子和世子......」 江云娘挑着眉梢语气凉凉瞥着她：「世子？」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小小年纪，想的可还真不少！ 「呵呵~想伺候世子？轮得到你吗？」 转头看向朱氏「嫂嫂，你说呢？」 她是真希望朱氏能在这件事情上得到教训，将她心里那泛滥开来的同情心抹去。 朱氏咬了咬牙恨铁不成钢的盯着姚仙，突然伸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我若知道你来了就如此胡说，我是说什么都不会带你来的！现在就跟我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朱氏强拽着姚仙出了门，江云娘眼皮直跳，憋着一口气。 看样子朱家嫂嫂是没将她的话听进去，罢了，各人有各命，从今往后不关她的事了！ 第90章 云娘的眼光好 钱玉生这人，倒是给了江云娘很大的惊喜。 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两手空空，仅凭一张嘴，就在十天的时间里，拿到了两家商队的货物，又在一天的时间里，转手卖给了准备前往塞外的一家徽州郡的商队。 这一来一回，三千两银子到手，喜滋滋的到了辛府给江云娘交差。 江云娘也在一天之前，拿到了钱玉生的过往信息。 钱玉生是以学徒的身份进了徽州郡林记商号，从十三岁，跟着大掌柜，一直到了三十三岁，娶了大掌柜的女儿，做到了二掌柜的位置，可以说前半生他过的十分顺遂。 只可惜老东家离世，新东家有了新的大掌柜人选，就将原先的大掌柜，也就是钱玉生的岳丈赶出了林记商号。 钱玉生年轻气盛，递了辞呈，要随岳丈一同离开。 新东家上任，看重了钱玉生的才能，不想让他离开成为对手，而钱玉生又不肯折腰屈就。 就得罪了东家，岳丈突然离世，他被人诬陷下了大牢，挨了板子，妻子用了一大半的家当才将他捞了出来。 别无选择的回到了林记商号，又遭了大掌柜的嫉妒，被发配到了漠北来做分号。 几个伙计领的命却是，出了徽州郡之后，夺了他的性命。 伙计们合计着，弄点什么意外，让他死在路上，他们也就好交差了。 没成想，钱玉生一路磕磕绊绊的一直就到了原州城地界，伙计们眼看着计划要落空，就偷了钱玉生的所有财物，返回了徽州郡去交差。 此刻他家里人只怕已经收到了他意外离世的消息了，江云娘摇了摇头。 这世上果然只有绝对的权利，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1页 钱玉生半生顺遂，到了中年遭此劫难，那带棱带角的脾性只怕也已经被磨没了。 他想要投身到她这里，只怕也不是单纯的想要某个出路吧？ 那徽州郡林记商号，与他算是死仇，他必定是想借她的手，除掉徽州郡林记商号的。 此人究竟能不能用？ 「江娘子，顾世子回来了，在小花厅等您。」 江云娘眉心瞬间舒展开，甚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嘴角已经微微上扬了。 「让钱玉生明日再来！」自己提着裙子，步伐欢愉的朝外走去。 说好的九月初回来，现在都快到了九月中，连口信都没给她捎来一个！ 江云娘的脚步越来越快，进了前院几乎就是一阵小跑，直到看到了顾瑞霖那高大的身影，才停住了脚步。 顾瑞霖满身尘土，站在院子中央，顾时正拿着帕子，擦拭着他身上的甲冑。 江云娘放下裙子，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朝着他的方向走。 顾瑞霖低头指了指自己那已经看不清颜色的马靴，跟顾时说了什么，抬起头就看到笑盈盈的江云娘朝着自己靠近。 「别过来，爷身上脏的很。」 江云娘止住了脚步，站在几步之外，静静的等着，依旧笑盈盈的看着顾瑞霖。 顾时蹲着擦拭了几遍，还是没达到顾瑞霖的预期。 索性踢了踢脚，顾时退开，顾瑞霖往前跨了一步，凑着鼻子闻了闻。 ...... 酸臭！ 顾瑞霖迈出去的脚，又拧着眉收了回来。 瞧着笑盈盈的云娘，那心里就跟抹了蜂糖似的，舒展开了眉心，也跟着咧嘴笑起来，挥了挥手里的马鞭道： 「爷刚刚进城，就想瞧你一眼。明日一早爷来接你，带你去马场。」 江云娘点头「好！」 「那、那爷先回去了。」 顾瑞霖有点捨不得走，可自己一身的味儿，浑身的土，也实在没法儿在她跟前儿待。 「爷！」 顾瑞霖抬脚要走，江云娘突然想起前两日送来的两套衣裳，出声叫住了顾瑞霖。 「嗯。还有事儿？」 「给爷做的衣裳送来了，爷顺道带回去吧。 顾瑞霖瞬间喜上眉梢儿。 江云娘也笑了笑，生怕他误会是她做的，连忙解释道：「云娘挑的料子和样式，让成衣铺子做的。」 「成，知道了，让顾雨送到侯府去吧。」 * 回到侯府，顾瑞霖从来没在沐浴桶里泡过那么久，仔仔细细的将身上都好好搓了一遍。 穿着中衣，披散着头，伸长了脖子找了一圈，没看到自己想找的东西。 「顾时，顾雨还没把爷的衣裳送来？」 顾时丝毫不敢怠慢，赶忙应声「送来了，奴才这就去给爷取。」 大意了，他以为爷不会急着穿...... 顾瑞霖拿着干帕子，随意绞了几下湿漉漉的头啊，坐在了罗汉榻上，又伸长了脖子往门外看。 两个小厮捧着两托盘衣裳，顾时端着两双鞋袜，前后脚进了门，顾瑞霖从罗汉榻上站起来，连鞋子都没穿，赤着脚将衣裳小心翼翼的往身上比划。 最终穿了那套不太鲜亮的藏青色，配着同色的靴子，前去给杜夫人请安。 杜夫人屋里比平常热闹，老二顾瑞绥也回来了，先了一步到，正跟顾清芳说着笑，崔氏也跟在旁边一同陪着笑。 兄妹俩见顾瑞霖进来，同时敛了笑容，三人一起站起来，异口同声叫了声「大哥。」 杜夫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大儿子，总觉的他今日哪里有些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儿子来给娘请安。」 「嗯，先坐吧，等会儿一道吃晚饭。」 杜夫人瞧着大儿子那副沾沾自衒的模样，将目光落到了他那身衣裳上。 面料上乘，款式很合适，颜色......的确比青色更适合他！ 「今日这身衣裳不错。」杜夫人随口夸了一句。 顾瑞霖到了杜夫人边上的位置，将桌上的点心推的离自己远些，回头看了看椅子，挥手抹了一把，才小心翼翼的坐下。 听到杜夫人的夸赞，露出了一排白牙「云娘挑的料子和款式。」 杜夫人手上一顿，眼睛睁圆了重新打量起大儿子。 在场的其他几人，也重新审视其他。 顾瑞霖对此毫无察觉的补了一句：「云娘的眼光好！」 众人目瞪口呆，骤然无言以对「......」 第91章 拒绝招揽 钱玉生揣着银票又被打发了回来，回到那小铺子里，也不敢将银票放下，就那么一直揣着，生怕银票又被人偷走了。 忙了十几日，终于能交差了，他也空闲了下来，将自己摔在了炕上，想着自己前半生的经歷。 他是大掌柜从二十多个同龄人中选出来的，跟着大掌柜风里来，雨里去，学打算盘，学记帐，学低进高出的门道，学为人处世，看人脸色的本事...... 大掌柜很看重他，所以大掌柜成了他的岳丈，岳丈对他不但有知遇之恩，还有养育之恩，他这辈子都会念着岳丈和妻子的好。 妻子为救他，散尽了家财，他们一家却还是落得了家破人亡的下场。 他来之前不是不知其中的兇险，可妻儿还在徽州郡，他若不来，又如何保全妻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2页 一路兇险，跌跌撞撞的到了漠北，他也算琢磨过来了。 他不死，那位新来的大掌柜就不会罢休，自古祸不及妻儿，只要他死了，妻儿就不会再遭人报復。 所以他给了他们机会，原本以为，自己就要曝尸在那破庙之中...... 这都是机缘巧合啊！ 他钱玉生命不该绝，遇到了江娘子。 在没去辛府之前，他在街头巷尾，亦真亦假的听了不少传闻，只觉得这位江娘子有几分不凡，所以寻着去道谢的藉口，想见一见这位江娘子。 没见到的时候，他以为只是个长相艷丽，有几分姿色的普通妇人，是街头巷尾的传言将她美化了。 见到之后他并不这么想了，江娘子虽然长相明媚，艷丽，却并非绝色，只是她身上的那股子气度，相比大户人家的姑娘、妇人，都要凌厉的多。 他跟着岳丈多年，观人察色的本事，早就不比岳丈差了。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子，心里有乘算，身上有气度，只是还缺了几分阅歷，若是再把那几分阅歷补上，他相信，这位江娘子，若是混迹商界，不出十年也能成为响噹噹的人物，更何况，她往后还有镇北侯府做依靠。 若是能跟着她，莫说是一个小小徽州郡的林家商号了，就是盛京的那些大商号，往后恐怕也得给他几分薄面。 又想到自己身上的仇，那日就有些急切了。 好在江娘子最终还是犹豫了，那今日又为何要将他打发回来？ 钱玉生百思不得其解，抱着银票一夜未曾合眼，一早又等在了辛府门前，等着传唤。 * 江云娘早起看着康平打了一套拳，带着他回去梳洗，母子两人换好骑马装，用过早饭等着顾瑞霖。 得知钱玉生来了，江云娘又犯了难。 若是他投靠她单纯只是为了前程，让他做个掌柜也没什么，可钱玉生遭此大难，又怎么可能不想着？ 虽说有镇北侯府，有世子做了靠山，但她对于侯府而言，没有任何的价值，若是行差踏错，必定会给世子招惹麻烦。 也并非是她胆小怕事，而是如今她还没有入侯府，更别提站稳脚跟，现在这种时候，更是她该小心谨慎的时候。 想到这里，她也不犹豫了，让人叫钱玉生进门。 钱玉生被放进了门，心里总算踏实了一半，小心翼翼的将三千两银票递了上去。 江云娘没有伸手去接，眼神从银票又转回到了钱玉生的身上。 「你和林记商号的事情，是怎么打算的？」 钱玉生心里咯噔一下，双手都颤了颤，余光瞄到凝霜那虽然垂落在两侧，却依旧保持戒备的双手，只好实话实说了。 「那林记逼死小的岳丈，林大掌柜又要置小的于死地，这事情终有一日小的是要找不回来的。不过，请江娘子放心，就算要寻仇，小的也不会做给侯府和江娘子惹麻烦的事情。」 江云娘并不信任他的话，人在想达到某种目的的时候，很难会不去利用别人。 就像她，为了祛除许多麻烦，不是也一样扯着辛府这张旗，过了接近两年。 她是了解这种心态的，有的时候明明知道可能会给辛府带来麻烦，她还是会犹豫要不要去做。 她不做给辛府招揽麻烦的事情，是因为她知道，若是失去了辛府这个靠山，她带着孩子很难不被欺负。 那么钱玉生呢？ 她信不过他！ 「这三千两银子是你凭本事挣来的，银票你拿着，回徽州郡去吧。」 钱玉生勐然抬头，江云娘那张脸上波澜不惊，对三千两银子没有半点不舍。 看样子是真不打算用他！ 就因为他身上这点儿仇吗？ 那这位江娘子的胆量也太小了些吧？ 「江娘子，小的并非......」 「小妇人知道钱先生，并非是想要利用侯府替自己寻仇，但小妇人也有小妇人的难处，请钱先生谅解。」 钱玉生有些恍惚的走出了辛府，站在门前恍然看着匾额，垂下头去，却站在门外久久未动。 顾瑞霖换了江云娘给他添置的另外一套衣裳，仔细剃了鬍鬚，匆匆吃了口早饭带着人和马车朝着辛府去了。 远远看到一小老头儿似的人，垂着脑袋站在拴马桩旁边儿，不起眼，却挺碍事儿。 有马队来，钱玉生识趣的往后退了退，将门前的位置让了出来。 抬眼看到跛着腿的许伯往外迎，一口一个世子爷叫着，他这才意识到，昨日看到的那位灰头土脸的将军，就是镇北侯世子。 再想想今日江娘子的装束，钱玉生瞬间恍然大悟，今日江娘子跟顾世子是约好要外出的。 江娘子没有胆量招揽他，不如就找个有胆量的帮她招揽了？ 顾瑞霖一身新衣裳，这一路过来都十分小心，出门前马具都是新换的，追风也洗了澡，进辛家的大门，都是跳过去的，一丝儿都没挨到他的新衣裳。 江云娘牵着康平出来，远远就看到了一身青蓝衫子的顾瑞霖。 嗯，颜色还行，款式下次得再改改，该把那匹青绿水文的布料也买了，给爷做春衫正合适。 念头一闪而过，顾瑞霖已经迈着大步到了他们母子面前。 因的是今日要骑马，江云娘今日连髮簪、耳环都没带，一身简洁素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3页 顾瑞霖上下端详了一番，从袖笼里取了一只小巧的红宝钗，插入她的髮髻间。 「正巧合适，走吧。」 第92章 有爷在你怕什么 钱玉生往前面凑了凑，被顾瑞霖的护卫伸手拦住，挤着一副笑脸道：「小的姓钱，是江娘子的那铺子的掌柜，是来见江娘子的。」 护卫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一番钱玉生，这副打扮和这副嘴脸，的确像是做生意的。 「站远些候着。」 就算是未来世子夫人的掌柜，那也不能靠的太近。 钱玉生见没赶他走，心里瞬间也有了底，连忙点头哈腰的往后退，目光逐渐转移到大门前。 顾瑞霖先跨出门，江云娘牵着康平稍慢一步，两人一下阶梯，钱玉生就扑了上来。 「小的给世子爷请安，见过江娘子，小公子。」 顾瑞霖侧身挡在了母子两人身前，目光落在了身形如同小老头儿的钱玉生身上。 江云娘有些不悦「钱先生怎么还在这里？」 「小的想过了，银票小的不能拿，原本就是与江娘子约定好的，银子也是打着江娘子的旗号赚下的，就算江娘子不肯收小的，小的也不能昧了这银子。」 「江娘子救过小的，小的又怎么能做出忘恩负义之事。」 「还请江娘子，将这三千两银子收下。」 顾瑞霖挑着眉，一双虎眼细细打量了钱玉生一番，戏嚯的笑道：「想投身？」 昨日他回来这小老头儿就等在门前，今日满面愁容的又等了许久，听他那话是跟云娘有什么约定在，但云娘问他为何还在，那就说明在他来之前，这小老头就已经见过云娘了。 短短几日的时间，就能赚三千两银子，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那云娘为何不招揽他？ 作揖躬身极低的钱玉生，听到顾瑞霖这三个字，差点给跪了。 想想也是，这位顾世子小小年纪就在盛京之中替侯府周旋其中，又怎么可能是真的粗鲁无能之辈呢？ 更何况，陛下亲政也有这位的一份功劳，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的这点小心思。 钱玉生膝盖一弯跪了下去，头的不抬的举着银票磕在了地上。 「小的的确是想投身，可江娘子担心小的身上有仇怨，会给侯府带来麻烦，所以坚持不肯收小的。」 「仇怨？」顾瑞霖回头看了江云娘一眼，没打算听江云娘说，转头过来继续盯着跪在外围的钱玉生。 「是......」钱玉生一颗心跳的极快，将自己与徽州郡林记商号的纠葛过往和新仇旧恨简洁明了的讲述了一遍。 「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情，还能给侯府带来麻烦。」 云娘还能被这点小事吓到？ 她是为了不给侯府添麻烦，也难为她了，放着这么能挣银子的人都不要。 「既然你是真心投靠，那爷就替江娘子做了这主，但你得与江娘子签个身契，对你有个约束，也让江娘子放心。你可愿意？」 「爷......」他怎么就替她做主了呢？ 钱玉生眉心都跟着跳起来，这是要让他卖身为奴啊！ 入了奴籍，除非主家仁厚，得了主家的器重，主家赏了他或者妻儿入良籍，否则他的儿子，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去考功名，搏个出人头地的前程。 再想想，就算卖身为奴又如何？ 横竖他如今都是走投无路了，若是不回徽州郡，有家不能回，他只能在外浪迹漂泊，见不到妻儿。 若让他们孤儿寡母的留在徽州郡，还不知道要受多少欺负，断了儿子的读书路，想搏出人头地的机会，那就是难上加难！ 卖身到江娘子这里，他兴许还能求个恩典，将妻儿接到原州城来。 到时候儿子还能继续读书，往后他若是立了功，也能开口讨个恩赏。 「小的愿意！」 钱玉生掷地有声的说出四个字，心瞬间似乎坚硬成石，哐哐哐一连磕了三个响头。 江云娘眉毛微拧，朱唇抿成了一条细线，盯着磕头的钱玉生。 「有爷在怕什么？不过就是一个小小商号，还能翻了天不成？不是想做生意么？有他帮你打理，能省不少的事情。」 原本他并不想让云娘做生意，可回到侯府想想，两位弟弟的媳妇，都有娘家做后盾，陪嫁的有铺子，有掌柜，一年到头手里总是有活钱的。 云娘原本就没有娘家，若是手上再没有进项，恐怕时常都会被两位弟妹笑话。 所以说，云娘的想法还是对的。 既然有做生意的想法，那就不能只有一家客栈，总得有人帮她操心外面的事，她才有时间操心爷的事儿不是？ 「爷说的是。」既然靠山都这么说了，那她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更何况，身契在手，他若是敢胡作非为，也别怪她处置了他！ 凝霜过去接过钱玉生手中的银票，裹了帕子递到了江云娘面前。 江云娘瞧了一眼还是那三张一千两的银票「给他一千两，当做安置他家人的费用。另外两千两，给余夫人送去。」 辛府这些日子为了她的事情，已经花了不少的人力物力，这两千两银子也不知道够不够。 钱玉生接银票的时候，心里都不免感嘆，这位江娘子虽然出身市井，却真的是没将银子当银子。 他给林记商号，干了十年都没挣过一千两银子，这位江娘子，居然将这一千两银子随手就给了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4页 「爷真的觉得没什么？」 江云娘拉着康平到了马车前。 康平牵着江云娘的手，一只脚已经踩在了马凳上，回头看了一眼钱玉生，迅速上马车钻进车厢中。 「这又有什么？跟镇北侯府有仇的人多了去了，但只要镇北侯府不倒，爷还活着，他们就不敢有任何动静。」 顾瑞霖的笑容似带嘲讽，伸手去扶江云娘。 「别自己吓唬自己，只要做的不是什么通敌卖国的生意，爷都能替你摆平。」 江云娘想了想，踮起脚尖附在顾瑞霖耳边，将白薇找她的事情，简单说了两句。 「无碍，让那个......」那小老头叫什么来着？ 「现在想跟你搭上关系的人不在少数，白薇和余家、海家，跟侯府都多少有些关系，这是白白给你送银子的事情，你若不收，他们恐怕才会坐立难安。」 顾瑞霖回过头，见钱玉生还在一旁站着，就指了指他。 「让他去办就是了。」 这是好事，是变相在给他媳妇送嫁妆，有什么不能接的？ 「那有爷的话，云娘就放心了。」 顾瑞霖点了点头，又补充道：「若是觉得哪里有问题，只管让顾雨他们去查便是了。 」 云娘的阅歷实在太浅了，得让娘好好教教她。 云娘聪慧，他相信，云娘很快就能学的会。 第93章 离谱的传言 顾瑞霖带江云娘来的马场是专门给镇北军发育军用马匹的马场之一。镇北侯府的马匹，都是在这里繁育出来的。 马场很大，占了附近的一整座山头和附近几十里的草场，顾瑞霖的马队在这里畅通无阻的带着马车进入草场。 江云娘和康平的两只脑袋，趴在窗前，往外张望。 蓝天，白云，青草地、肥硕的羊和奔驰自在的马儿...... 江云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辽阔且美丽的景色，跟原州城另外一边的戈壁、荒漠完全不一样，仿佛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这里真的是原州城？ 真的是漠北吗？ 马车在草场的中心停下来，江云娘钻出马车就看到远处有人牵着一大一小两匹马朝着这边来，她的目光一下子就被那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吸引住了。 顾瑞霖跳下马背，朝着站在马车上痴迷凝望白马的江云娘伸出手。 「爷昨个儿特意来挑的，猜着你会喜欢，来，试试看。」 江云娘笑盈盈的伸出手，嘴里的谢还没说出口，就被他一把抱下来，稳稳噹噹的放在了地上。 康平先江云娘一步下了马车，已经蹦跶到了小马跟前儿，仰着脖子跟小马比身高，又围着小马转了好几圈，才蹬蹬蹬的跑回两人身边。 虽然高兴又急切，却也没往人身上扑，靠近之后恭恭敬敬的行礼，才扬着脑袋满脸期待的问道：「顾将军，顾将军，那匹小马可以给我骑吗？」 也不知为什么，就这小傢伙儿，跟他娘一样，越看越让人稀罕，讨人喜欢。 「这是给康平的奖励，康平这些日子练功一日不落，练的很好，这匹小马就归你了。」 「谢谢顾将军！顾将军是天底下最最最厉害的将军！」康平原地起跳，蹦的老高，浑身透着欢快。 「呵呵呵~臭小子还拍上马屁了，你知道什么样的将军最厉害吗？」 顾瑞霖爽朗大笑，忍不住的拍了拍康平的小脑袋，又回头看了看带着淡淡笑意的江云娘，心里说不出是啥滋味。 就是人活着该有的滋味儿！ 白马身上的马具，是全新的不说，上面还镶嵌了好些装饰，红的绿的煞是好看，白马温和步伐稳健，跑起来身上叮铃作响，阳光底下还闪闪发亮。 纵然江云娘不懂马，却也知道，这马是难得一见的千里良驹。 顾世子送的，又怎么可能不是好的？ 有了上一次骑马的经验，江云娘这次就更加大胆了，渐渐加快了速度，驰骋在广袤草场之上。 顾瑞霖骑着追风，时刻控制着追风的速度，紧紧跟在她身侧。 康平则是被顾雨顾欣围着，骑着小马在圈里悠悠达达的骑。 难怪总有文人嚮往在草原驰骋，牧马放羊，这种追风逐日的感觉她也喜欢！ 听着风从耳边唿啸而过，追着太阳飞奔，在马背上的这一刻，她可以什么都不用想，抛下所有...... * 正午已过，顾瑞霖带着母子俩，到了附近的酒肆。 酒肆嘈杂，说书唱曲，喝酒划拳，说笑打闹在大厅之内随处可见，江云娘在来原州城的路上见过这样的酒肆，给她的感觉很不好，有种很不安全的感觉。 她也没有想到，顾瑞霖竟然也会带他们母子到这种地方来。 「贵人，后边儿的雅间已经收拾好了，请贵人挪步。」酒肆掌柜迎过来上前带路。 「别看着酒肆吵嚷，羊肉可炖的一绝。」 顾瑞霖护着江云娘往里走，凝霜牵着康平紧随其后，酒肆门前停了大队人马，大厅里瞬间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这一行人，十分认真的打量。 郊外酒肆的确简陋，说是雅间儿，也就是一间普通木板钉出来的房子，九月的天气都漏着风，若是遇到雨雪，还能进的了人吗？ 秋瑾莲香抱着垫子、毯子，进门便手脚麻利的将那三把已经看不清原本颜色的椅子包裹的严实。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5页 「掌柜，刚进去的那是哪家的爷？怎么面生的很？」 江云娘回头看了一眼那透风的墙壁，这里不但漏风，还不隔音。 掌柜不知说没说话，总之后面的声音都小了，众人恍然大悟的嘘声，让江云娘的身体略微紧绷起来。 掌柜和伙计端了两大盆清炖羊肉进来，又笑呵呵的飞快退出去，合上门。 「听说那位是二嫁，是个寡妇，还带着个孩子。」 「兄弟你哪天听到的消息啊？」 「那江氏原本就是咱们世子爷的相好儿，那孩子就是顾世子的。」 江云娘竖起耳朵，心不在焉的捧起茶碗，刚刚抿了一口，也不知是被这离谱的传言惊的，还是被这茶汤烫的，一口茶汤全吐在了帕子上，放下茶碗勐烈咳了几声。 顾瑞霖和康平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一人抓着一块羊肋条，那姿势，那神态，连吃相都一模一样！ 若那崽子不是自己亲生的，她恐怕也会以为这是父子俩！ 「只是被先头那位夺了先机，又有那什么狗屁晋王从中作梗，顾世子只能将这母子俩藏起来。这不，尘埃落定之后就带回原州城了。」 「还有这么一段儿呢？那这江氏可不简单，这么多年还能笼络住。」 「......」 离谱的谣言还在继续，江云娘越发坐不住了，面对着那香气四溢的羊汤，她也没什么胃口了。 顾瑞霖已经吃了个半饱，康平这次倒是十分乖巧，并没有多吃，吃好了就到一旁玩儿去了。 顾瑞霖见江云娘面前的那碗羊汤都还没有动过，伸手拿过她的碗，添了半勺羊油辣椒，又放了点沙葱进去，推到她面前。 「尝尝看。」 转手又夹了一根肋条放在了她的羊汤里「快吃，凉了不好吃。」 江云娘在他的注视之下，吃了两块肉，几块青萝蔔，喝了一大碗羊汤。 味道的确不错，不过她没什么心思细细品尝这美味。 「从前喝过烧酒吗？」 江云娘这才注意到，他面前放了一只大碗。 江云娘摇了摇头，没成亲前宋城不让她喝酒，成亲之后萧景然也不让她喝，她是到了原州城之后，才学会了酿米酒，有的时候自己泯几口，烧酒还真没喝过。 「尝尝。」顾瑞霖将酒碗推到了她面前，暗怀期待的看着她。 第94章 我对老大这媳妇十分不满意！ 江云娘看了看酒碗，犹豫了一瞬还是端了起来，凑在嘴边闻了闻，没有米酒好闻，轻轻抿了一口，蹙起了眉。 不好喝！ 火辣辣的，怎么会有人喜欢这种东西？！ 顾瑞霖在一旁笑的得意洋洋，接过江云娘手里的碗。 「多喝几回就能品出其中的滋味儿了，等往后入了侯府，爷多陪你喝两回。」 江云娘挑着眉梢，瞥着他手里的那碗酒道：「到底是爷想让云娘陪爷喝，还是爷想陪云娘喝啊？」 说的好听，明明就是想让她陪着他喝酒！ 顾瑞霖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呲了呲牙咂了咂嘴里的味儿，咧嘴笑道：「谁陪谁还不都一样，往后咱们夫妻俩一起喝，一起乐呵。」 江云娘先让康平上了马车，自己则是忧心忡忡的拉住顾瑞霖的衣袖问道：「外面都传成那样了，爷......」 「传让他们传去呗，爷也不能堵了他们的嘴。」顾瑞霖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江云娘听了他的话却拧了眉「这对爷没有影响吗？爷的名声......」 萧景然就是顾忌着名声，才将她困在那郊外的院子里的，她其实并不知道，名声会给他们这些世家子弟带来什么，但萧景然告诉她很重要。 「名声？名声是个什么东西？你觉得爷会在意那些？」 爷打小就没什么名声可言，唯一在乎的是侯府的名声，但也不在这上头！ 「想那些没用的做什么，横竖都是要娶你进门的，等你进了门，他们就算多两个胆子也不敢再到你面前胡说八道。」 「回去了，爷明日起要忙婚礼的事情，若是有事让顾雨他们给爷捎信儿。」 ** 那些离谱的传言，如同秋风，四处散落，八方开花，就连在军营之中的镇北侯，都听说了。 镇北侯胸腔窝火，嘴上又不能解释，趁着检查军粮的功夫儿，绕道回了趟家。 进门就听说长子，带着那母子俩去了马场，更是让镇北侯脸黑如锅底。 腰间挎着双刀，黑沉着一张脸，越走越快，直到进了杜夫人的屋子，一连喝了三碗茶，才喘着粗气道：「那混蛋玩意儿，眼他就等不及那几日了！昨日才回城，今日就又带着江氏出去了！」 「外面传成那样，老子在营里都听到了，他自己会不知道？」 「是不是他自己放出去的谣言！老子都答应让他娶了，他还想干什么？！」 「他娘......奶奶的！」 杜夫人一挑眉梢儿，镇北侯就歇了大半的气，鼓着腮帮子一屁股坐在了杜夫人边儿上。 「我给你说，这兔崽子就不能这么惯着他！从小就是一天不挨打就皮痒痒的性子，你看看，都二十好几的人了，做的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你就不怀疑怀疑那东西是不是你大孙子？」杜夫人听了镇北侯的一顿牢骚，饶有兴致的凑近压低声音问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6页 「哼~你那儿子是什么东西，你自己还不知道吗？那孩子若真是他的，恐怕早就给你送回来了。」 这一点他是无比自信的，这小子就算自己是迫不得已，也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在外面吃苦，更不会把他们放在晋王的眼皮子底下，担惊受怕。 杜夫人悻悻地坐直身子，目光又放在了他腰间的那两把刀上「不是老大干的。」 「是我让崔太守的夫人，去说媒，不知怎么就传成这样了。」 镇北侯抚了抚刀柄，蹙眉道：「难不成是江氏？」 「啧~」杜夫人啧了一声，白了镇北侯一眼。 「你那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江氏就算急着站稳脚跟，也不会用这么愚蠢的法子啊！她若是只有这点能耐，你儿子能瞧的上她吗？」 突然被训斥的镇北侯，十分不满的瞪圆了双眼。 「那臭小子什么眼神儿，老子可不知道！」 「你......」 「侯爷，夫人，世子爷回来了。」双喜的通报正好打断了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 「哼！让他立刻滚进来！」 顾瑞霖眼含笑意的进了门，一眼就瞧出气氛不太对，收敛了笑意。 「顾瑞霖！老子问你，外面那些传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别跟你老子说不知道！」 镇北侯气急败坏的差点跳起来，又被杜夫人一把按了回来。 「具体怎么回事儿，儿子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这消息是从崔太守府中传出来的。」 大抵是崔太守的那位夫人，闲来无事看多了话本子。 「哼！那你就没想法子澄清一下，你还嫌你的名声不够糟是吧？」 顾瑞霖十分淡定的耸了耸肩「那再遭点儿又有什么关系？儿子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小兔崽子！老子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混帐玩意！」 「咳！」杜夫人重重的咳了一声，镇北侯回头的瞬间，递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镇北侯无奈的撇了撇嘴：「嗯！你娘怎么生......唿！你......就是个混帐东西！」 顾瑞霖认真起来，五官生冷带着几分寒意「儿子不认为这是什么坏事，若是盛京那几位能信，那就是好事。」 听了顾瑞霖的话，镇北侯也沉默了。 从十几年前起，镇北侯府就成了盛京那些所谓贵人们的眼中钉，长子年纪小小就在那群狼环伺的地方周旋，说出的话必定不是没有道理的。 可那江氏的身份...... 若非是长子一意孤行，他的是......给长子纳妾，他都嫌江氏身份低！ 行了，行了！ 婚期都没剩几天了，他还能怎么办？ 顾瑞霖前脚刚走，后脚 杜夫人就伸手要去抽镇北侯腰间的刀，镇北侯身手灵敏的将两只刀柄都按住，起身跳出了两步远。 「我可跟你说，我对老大这媳妇十分不满意！」 杜夫人也起了身，不急不缓的迈着小步子，往镇北侯身边凑「不满意又有什么用？又不是你娶妻，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改变什么了？」 「咱们上次不是已经说过了这个？你现在又翻出来找旧帐是什么意思？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么刀让你这样无理取闹都捨不得给我用用！」 杜夫人先出了招，镇北侯闪身躲过，朝露摇了摇头，指挥着小丫头们迅速将屋里值钱的摆件儿都撤了出去。大门一合，里面乒桌球乓的声音立刻响起。 第95章 你若不满意就自己滚蛋！ 朝露将这院子里里外外的人全部清的干净，三令五申不准任何人靠近，杜夫人屋里的响动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才停。 屋里早就是一片狼藉，桌椅板凳碎了一地，随处可见的都是断成两三节的木块、渣滓。唯一看着还算好的就是那张缺了角儿的罗汉榻，榻上的垫子靠背，也都不见了踪影。 镇北侯捂着被打的肿起的脸，坐在地上恶狠狠道：「杜红英！说好不打脸的！」 「顾成忠！我忍你很久了！」 杜夫人粗鲁带着烦躁，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髮，将自己身上那已经被撕扯的不成样子的外褂甩到一边，指着镇北侯的鼻子道：「是你自己说的，在家不骂人，不摆谱！」 「你瞧瞧你这两回，回来，那鬍子都要吹到天上去了，吹眉瞪眼，上蹿下跳的要干什么呀啊？！」 「真当你有了儿子，有了孙子，老娘就不敢揍你了是不是？」 「哼~」 「老子怕使全力打的你哭鼻子！」 镇北侯撇开脑袋，嘴里嘟囔着从地上爬起来。 「你说什么？」杜夫人虎眼微眯，散发出危险气息。 「我说好男不跟女斗！行了吧？你这护犊子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打了你儿子一顿，你就非要找补回来是吧！」 镇北侯也将身上那脏兮兮，破了大口子的外袍脱下来，低头寻着自己的佩刀。 「什么就叫护犊子了，我自己生的，我自己还不能护了？我不护，还指望别人护不成？」杜夫人先一步瞄到了他的刀，挪了挪步子用身体挡住了镇北侯的视线。 「行行行！你护，你护着！」 「以前护儿子，护闺女，现在连那江氏也要护着了？我又说的有什么错，那江氏是什么身份？凭什么做我镇北侯府的宗妇？」 镇北侯终于在一片『废墟』之下找到了自己的一把刀，弯腰去捡的瞬间露出了痛苦神情，回头瞟了一眼杜夫人没往他这里瞧，才伸手扶住了老腰，迅速扒拉出自己的刀，又找另外一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7页 杜夫人也没空儿关注镇北侯的小动作，小碎步往后退着，将裸露在外的刀柄藏在了自己的裙摆下。 「你怎么就知她做不得？人是你老大自己挑的，我也过了眼，同意了，老大这回老老实实的挨了你一顿鞭子，该骂的我也都容着你骂过了，你若是不满意就自己滚蛋！」 镇北侯略有些吃力的直起身板儿，用袖子擦了擦刀鞘「呵~我算明白了，只要你那宝贝大儿子能娶妻，你就没什么要求，女子，活的就成了是吧？」 杜夫人赏了他一个大白眼「滚滚滚！滚回你的军营里吆五喝六去！」 居然质疑她的眼光！往后有他打脸的时候。 杜夫人一踩一踢刀从『废墟』里飞起，转瞬就到了杜夫人的手中，杜夫人粗略打量了一眼，扬起了嘴角大步朝着门外走。 「哎！我的刀！杜红英！你给我回来，哎呦~」 镇北侯一抬脚，腰上『嘎巴』一声，只好扶着腰站住了脚步。 这虎娘们，下手越来越狠了！ 「你小心着点儿，那刀还没上过战场呢！」 杜夫人出了门，仔细打量了一番手中的刀，拔开刀鞘银光乍现，眼睛瞬间亮了。 兴沖沖地就要去演武场，迈了两步倒吸了一口凉气，甩了甩腿，活动活动胳膊，回头瞧了一眼合住的门，嘟囔道： 「这老乌龟王八，老了老了骨头还这么硬！为了把破刀，要跟老娘拼命是吧！」 * 顾清芳得知父亲回来了，急急忙忙赶过去，却被朝露拦了回来，她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心里有疑惑却也不敢直接问。 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大哥那里瞧瞧有没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 顾瑞霖在自己院子里的小库房翻箱倒柜，还真没翻出什么江云娘能用的东西，都是他小时候的一些宝贝，镶了宝石的匕首，刀鞘、剑鞘，长刀、短刀，重剑，大弓，小弓...... 还有镶了宝石的小弹弓？这玩意儿是他的？ 缺了脑袋的木马，折了枪尖儿的小红缨枪，早就瘪了气的猪尿泡...... 都是些什么玩意！ 「顾时！爷的库房都多久没收拾过了！」顾瑞霖一脚将那瘪了气的东西踢的老远，落在了顾时的脚底下。 顾时眼皮子直跳，这东西当初可是他家爷的宝贝，整日都在演武场上踢...... 顾时连忙让人将这已经尘封了十来年的东西拿走，又帮着自家爷找出了两箱料子。 顾瑞霖打开箱子瞧了瞧，满脸的嫌弃，还要么是黑的，要么是青的，这也不好看啊！ 採买了小半个月，他的人把原州城反过来，也没凑上当初林氏的半副嫁妆，也难怪爹娘在大姐和妹妹那么小的时候，就开始准备嫁妆了。 「江氏的嫁衣做好了没有？」时间紧，估摸着也找不到什么好料子。 「按照约定，明日一早江娘子就能试穿嫁衣了，爷放心。」 顾瑞霖点了点头，看样子赶上林氏的嫁妆是不可能了，往后慢慢补吧。 「你把咱们採买的东西送到辛府去，问问余夫人，看看还缺什么。」 「大哥可是没採买够大嫂的嫁妆？」顾清芳进门就看到大哥站在树底下插着腰，刚毅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愁容。 「已经差不多了，就是採买不上，大哥也不能动你的嫁妆。」 其实若不跟林氏的比，他採买的这副嫁妆，在原州城中也是相当可观的了，不至于让人看轻江氏。 只是...... 他不想委屈了云娘。 顾清芳说不上为何心里会有些失落，可能是因为大哥跟她比较生分吧？ 「那好吧！原本是想看看大哥这里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看样子没有了，那我走了。」 顾清芳抿着嘴转身就要走，顾瑞霖想了想，还是把人叫下了。 「清芳......」 顾瑞霖张口让妹妹帮忙，还有些不好意思，双手从腰间放下，有些无处安放。 「还真有事儿麻烦你，大哥这里也没人懂布料，挑的不一定好，你眼光好，帮大哥挑两箱女子用的布料。」 顾清芳眉眼上扬，笑的有些别有深意「大嫂的眼光不是也很好？」 「那不一样，总不能让她自己去挑，你大哥的眼光......不怎么好。」 那些个粉的，红的，他实在没看出有什么差别，看到那堆什么色都有的布料她就犯愁。 「成，我下午就去帮大哥挑。」 顾清芳笑着离开顾瑞霖的院子，脚步轻快的又绕到了爹娘的院子前，只看爹疾步匆匆的往外走。 「咦？爹？又要走吗？」不是才回来吗?一个晚上都不能留？ 「嗯？嗯！」余光瞟到女儿的镇北侯，连忙用半边大袖遮住了半边脸，很不自然地点点头又加快了脚步。 第96章 应战 卢庆轩回到原州城之后，就被派遣到了别处，前些日子听说世子爷大张旗鼓的寻江氏，就恨的牙痒痒，心里不知暗骂了辛周虎多少回。 今日刚刚进了原州城，就听说世子爷九月二十八成亲，成亲对象还是那个狐媚的江氏！ 这婚事究竟是谁一手促成的？！今日就已经九月十五了。 卢庆轩扶着额头，只觉得自己脑子都要炸了。 他的主子，他的世子爷啊！ 怎么能这样煳涂！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8页 那狐媚货色，除了有一副好颜色，还有什么？！ 色令智昏，利令心迷啊！ 这个辛周虎，简直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镇北侯府如今多艰难，再让世子娶这么个狐媚货色，他是嫌镇北侯府的路不够艰难吗？ 那狐媚的江氏，就不知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吗？！ 卢庆轩胸中怒火熊熊燃烧，虽说如今他已不在世子身边做事，但一日为主，终身为主。 主子心迷，他这做谋士的，必定不能袖手！ 好在他回来了这一趟，险些来不及！ 卢庆轩拖着疲惫的身躯，再次爬上了马背，一路朝着辛府去了。 卢庆轩到了辛府门前，跳下马背，站在门前扬声道：「辛周虎，你出来！在下有几句话，想好好问问你！」 许伯跛着脚先探出了脑袋，见来人是卢先生，连忙迎出来。 「卢先生找我家将军，只管进门......」 「哼！进门？！在下嫌这门庭脏了风骨！去叫你家将军出来见我！」 许伯见卢庆轩神色不善，也没再往前迎，而是转身进门让孙子去同传夫人。 「卢先生我家将军前去运粮，已经许多日都不在家中了，您要不改日再来？」 卢庆轩是打定了主意，要让江氏知难而退，就算辛周虎不在也无所谓。 「那江氏呢？让江氏出来见我！」 许伯蹙眉，他家表姑娘，再怎么也是世子爷的未婚妻，这卢先生也太不尊重人了！ 许伯上过战场，也有血性，但他现在做的是给将军看门的活计，不能给将军树敌，想到这里，刚刚绷紧的脸，瞬间舒展开。 「卢先生，我家表姑娘是女眷，如今又在筹备婚礼，不方便......」 卢庆轩听了许伯的话，更是气愤不已，毫不顾形象的大骂道：「呸！你家爷四处认亲，一个不知是从哪里捡来的江氏，也值得让你们叫一声表姑娘？！」 「去通传！告诉江氏，她今日若是不肯出来，别怪在下让她颜面扫地！」 许伯拧着眉盯了卢庆轩片刻，也只好道：「请卢先生稍等。」 余氏听的人是卢庆轩，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是没怎么接触过这位卢先生，但没少听将军提起过。 为人愚忠又迂腐，更是对云娘带着极大的偏见，他来，定是没什么好事！ 「翠湖，让人去寻顾世子传个话，表姑娘那里......算了，先不告诉表姑娘了。」 余氏回头看了一眼欢天喜地试嫁衣的江云娘，挤了几分笑容道：「云娘，前面有些事情等着我处理，你好好试试看，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告诉他们，让他们改。」 「好，嫂嫂只管去忙。」江云娘温和一笑，待余氏转身，江云娘的眼帘垂了下来，似是思索着什么。 紧接着抬头提起笑容，指了几处需要改动的地方，手指轻轻划过这鲜亮奢华的嫁衣，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心里不止有欢喜，更多的是忧愁，这奢华之下，等待她的又是什么？ 「有劳二位跑这一趟，秋瑾送两位离开。」 将人打发出了院子，江云娘回过头去询问凝霜「外面出什么事了？」 「是卢先生来了，先是要见辛将军，知道将军不在，又说是要见主子。」 凝霜迟疑一瞬接着道：「卢先生这趟恐怕来者不善。」 江云娘自然知道是来者不善，那位可是对她有天大的偏见呢！ 「出去瞧瞧。」 江云娘不打算龟缩着不露头，她就算今日能躲来日也躲不掉。 既然要嫁，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 「主子......」凝霜为难了，她觉得这件事情最好是交给世子来处理。 「我是堂堂正正的嫁进侯府，又不是见不得光，难不成任由他在外挑事，我却要缩在这里一言不发？」 她这样的身份，很难不被人轻看，只有她自己把腰杆挺起来了，他们才会将那些嘲讽奚落的话藏起来。 她如今是再嫁，不是做见不得光的东西，又如何不能应战？ 江云娘身上光鲜，出门前还特意重新点了朱唇，挺直了腰背，大步往门前走。 「此事我不与你多讲，夫人将江氏叫出来，在下倒是要见识见识江氏的本事！」 「在下要看看，她究竟使了什么狐媚之术，竟然让世子爷娶她！」 「卢先生！」 余氏被气的够呛，早知这位迂腐，却没想到他不但迂腐，还蛮横无理！ 「不知卢先生要见小妇人有何贵干？」 江云娘已经在大门后面听了几句，果不其然，这位卢先生对她的成见有增无减，甚至还添了几分的憎恶。 她就不明白了，她究竟做了什么，让这位卢先生如此嫌恶，竟然要在这门上当众羞辱她！ 卢先生已经在门前闹了好一阵子，这街上一传十十传百的，已经聚了不看热闹的人，见江云娘出来，有人唏嘘，有人吃惊，有人好奇，无一不是想看热闹，看笑话的。 至于这笑话是看谁的，那倒是无所谓。 江云娘立在门前，不卑不亢，娇艷欲滴，不似少女羞涩稚嫩，江云娘的身上多是一股韧劲，坚定，如凛冽寒冬中盛开的梅花，冷冽、艷丽，不屈。 卢庆轩看到江云娘的那一刻，愣了愣神，险些没有认出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9页 上一次见到江氏，她穿着普通，一顶帽子遮住了髮丝和额头，他是仅凭眉眼看出她的容貌不凡。 而如今的江云娘，面色红润，衣着不凡，髮饰简单却不失大气，立在朱门前，便是一朵出水芙蓉，也难怪让世子爷色令智昏！ 第97章 咄咄逼人 「在下，身为世子的谋士，就有世子分忧的之责。江氏！我问你，你可知你是何身份？」 「竟然蛊惑世子，娶你为妻？！」 看到江云娘这副艷丽的样子，他就更是坚定了这江氏有祸国之姿，魅主之相。 这样的女子，绝不能进侯府！ 「卢先生是在说笑？」 江云娘脸上不见怒意，反而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卢庆轩在其中嗅到了一丝嘲讽的味道，眼角抽了抽，气急败坏的盯着江云娘，正欲开口，却被江云娘抢先一步。 「难不成堂堂镇北侯世子娶妻，还要得你一个小小谋士的首肯？」 「小妇人是何身份，又何须卢先生前来过问？」 「自打卢先生见小妇人第一面起，卢先生便不喜小妇人，如今更是将狐媚时刻挂在了嘴上。敢问卢先生，何为狐媚？小妇人又何时何地做过狐媚之事？」 周围看热闹的人，无一不是倒吸凉气，好凌厉的一张嘴！ 「让大家瞧瞧你那副长相，还敢说自己不是狐媚货色，若不是这副好皮囊，世子爷又怎会......」 没等他继续往下说，江云娘冷着脸打断了他的话：「小妇人明白了，卢先生所谓的狐媚，便是这副好长相。天下之大，国色天香之女子又岂会只有小妇人一个？」 「与那些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们比，小妇人这容貌又算得了什么？」 「再者照着卢先生这样说，这狐媚惑主之人，又何其之多？那为何我靖国如今依旧繁荣昌盛啊？」 「你！你强词夺理！」卢庆轩咬牙切齿道。 江云娘又故作沉思，带着浅淡笑容再次开口：「小妇人很是好奇，在卢先生的观念里，是不是只有丑陋无颜之人，才是好人啊？」 「那卢先生的夫人，又是何等样貌啊？」 「哈哈哈~」门前众人笑成一片。 余氏掩嘴笑着道：「本夫人倒是在有幸见过尊夫人一回，尊夫人算不得倾国倾城，也好歹是清丽佳人。」 「要照卢先生这样说，那这街上少说也能捉出十个八个狐媚子了吧？」 卢庆轩对余氏的话气的面目通红「余夫人休要胡言！我家夫人好歹也是良籍，读书人家的女儿。她江氏......」 江云娘立刻怒怼道：「卢先生这又是什么话，难道小妇人就不是良籍，不是好人家的女儿了？」 「卢先生莫要欺我太甚！」 江云娘的怒意，让现场的氛围达到了冰点，周围刚才还哈哈大笑看热闹的人，此刻都不敢大声说话了，转为窃窃私语。 卢庆轩怒火沖脑，指着江云娘道：「既然不是狐媚之人，又如何让世子爷，不顾礼法，不顾身份悬殊，硬是要娶你过门？！」 江云娘抬了抬下巴，浅淡的笑容里满是攻击性。 「那卢先生不该问小妇人，卢先生该去问问世子爷！」 「今日我是敬重卢先生，才出门相见。没想到，卢先生却是如此这般满口歪理谬论，企图重伤我一弱女子！」 「卢先生好歹也是读书之人，竟然将女子祸国这类荒谬言论奉为真理！实在有失君子风范！小妇人都替你臊得慌！」 话语至此，江云娘依旧没打算放过他，飞快整理的心绪，极为认真的直言道： 「卢先生既然身为世子爷的谋士，有谏言之责，那便该将自己心中之想，不满之言，都与自己的主子说上一说，为何要跑来与我一女子为难？」 「怎地？卢先生是怕世子爷听了这些歪理谬论处罚了你，所以才在小妇人这里逞英雄是吗？」 「小妇人没明白，卢先生一口一个狐媚，一口一个惑主，合着这家国天下都繫于小妇人一个女子身上了吗？」 「小妇人是扒了卢先生家的祖坟，还是断了卢先生家的香火？卢先生要如此恶意污衊小妇人？」 卢庆轩站在台阶下，看着台阶之上的江云娘那张嘴，张张合合，合合又张张，只觉有些头晕目眩，她那些话又如钢针一般朝他刺来，字字入骨，胸腔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炉，火热又憋闷，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去反驳。 侧目再看人群，有人点头，有人摇头，对他投来不屑和讥讽的目光，卢庆轩愤怒不已。 一手指着江云娘，一手扶着前额，胸腔剧烈起伏几下，才闷闷道：「泼、泼妇，市井泼妇！」 江云娘点点头呵呵一笑，眉眼如刀的盯着他反驳道：「这便是君子所为？讲不出理，便要开始骂人了是吗？」 「小妇人还没骂人呢！卢先生当众羞辱，口出谬论可曾想过，你此番行为会对小妇人造成何等影响？」 卢庆轩神情略带木讷，很快又被愤怒遮掩了，指着江云娘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喉咙似像是被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卢先生不知？」 「还是卢先生不想说？那小妇人替你说，卢先生此番轻则让小妇人备受诟病，若是重了，那便会让有心之人搬弄到朝堂之上去，到时可就不止是小妇人性命不保了，还会连累侯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0页 「咳！.......云娘，不能如此咄咄逼人。」顾瑞霖紧赶慢赶，生怕江云娘吃了亏，到了跟前儿才发现，自己完全是多虑了。 卢庆轩根本不是云娘的对手，仔细想想也是，第一次见面卢庆轩就没在云娘手底下讨到什么好。 瞧着卢庆轩那样子，怕是被气的不轻，他是生怕云娘把卢庆轩给气死了，往后让人诟病，才出声制止。 顾瑞霖给顾时递了眼神，让顾时去扶住卢庆轩，自己则是跨上了台阶，站在江云娘身侧。 谁知江云娘在他靠近站定的那一刻，往边上挪了挪，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世子爷问问大家在场的，究竟是小妇人咄咄逼人，还是卢先生咄咄逼人？」江云娘冷着脸，没抬头看他。 刚在人群里躲半天了，这会儿跳出来说她咄咄逼人是吧！ 「若爷不娶我，也就没那么多咄咄逼人的事儿了！」江云娘甩给顾瑞霖一个大白眼，转身就进了辛府。 「爷......」顾瑞霖下意识去追，却让凝霜伸手挡住。 「爷，不合规矩。」 顾瑞霖看了看冷着脸的凝霜，又看看台阶之下，已经瘫倒在顾时身上的卢庆轩，抿了抿嘴角。 卢庆轩啊！你说你惹她干嘛？！ 害爷也跟着你遭受无妄之灾！ 忽然神情一凛，脑子里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她不会悔婚吧？ 第98章 卢先生果真如此小瞧本世子？ 卢庆轩被抬回了家，找了大夫前来诊治，连日疲劳再加气急攻心，得养上一段时日了。 顾瑞霖听没有性命之忧，就松下了一口气， 卢庆轩这人，迂腐过了头，刻板也就罢了，还格外不喜有娇艷容貌的女子，鬼知道他那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这下好了，惹了自己惹不起的，招了这顿骂，可得病上这一回了。 也不知云娘的这一顿骂，能不能给他洗洗那迂腐不堪的脑子。 卢庆轩卧在榻上，精神气儿倒是缓过来了些，吃力的肘起了脑袋，朝着顾瑞霖的方向伸出手。 「世子，在下有一言......」 「先生还病着，有什么等养好了病再说吧。」 顾瑞霖怎会不知他是想说什么，只是念着他还病着，不想给他火上浇油罢了。 无论卢庆轩此人究竟有多迂腐，他终究还是尽心尽职的辅佐过他好几年的，功劳自然也有。 但今日之事他越矩了！ 卢庆轩仍旧坚定不移，竟然伸手拽住顾瑞霖的一片衣角，死死的捏住「不、不成，在下今日必......」 「卢先生不必说，本世子也只问一句，卢先生果真如此小瞧于本世子？」 卢庆轩睁大了双眼，仰望着顾瑞霖，缓慢的松开了手。 顾瑞霖让人留下好些进补的药材，又嘱咐了几句，让他好好养病，便离开了卢家。 「顾时，去跟顾雨说一声儿，时刻注意江娘子的动向，若有异常即刻来报！」 顾瑞霖想了想又改口道：「无论有没有异常，一日一报。」 * 卢庆轩的夫人张氏，是个二十来岁，样貌清丽的妇人，衣着简朴，连花样儿都没有，脸上更是不曾上妆，一副温婉贤惠的模样，端着药碗坐在了卢庆轩的身旁。 「夫君这又是何苦呢？」 卢庆轩在小厮的搀扶下坐起身，接过药碗抬眸瞧了一眼「你一个妇人懂什么！」 张氏愤愤坐正了身姿「那江氏就算身份再差，也是得了侯爷和侯夫人首肯的。世子就算一时被美色所迷，难不成侯爷和夫人也能被江氏所迷惑？」 又回头瞧了瞧端着碗沉默的卢庆轩接着道：「夫君总说世子为人鲁莽，做事不计后果，妾身却不这么认为，一个能在盛京独自一人周旋了十来年的人，做事是真的鲁莽吗？」 「若真是做事不计后果，又怎么可能十来年，依旧安然无恙？」 卢庆轩依旧沉默着，目光转移到了他那碗药汤上。 「世子爷若真是被江氏的美色所迷惑，又何须等到如今才准备正大光明的娶进府？两年前就该将那江氏收为外室、纳为妾室了。」 「行了！」卢庆轩毫无徵兆的发火，手里的药汤都撒了小半碗。 张氏瞧着他的模样，抿了抿嘴，深吸一口气道：「夫君不喜聪慧、艷丽的女子，可妾身自始至终都没有明白，聪慧娇艷的女子究竟有什么错！」 「莫要拿你那些典故来塞我的嘴，在我看来，那些亡国帝君，并非是因美色误了国，而是因他自己的无能无知，到头来却要将错处强加到女子的身上，无能无知又无耻！」 「张氏！莫要以为自己多读了两本闲书就能肆意点评......」 「我说的难道有错？怎么书还有高低贵贱的差别吗？夫君读的是圣贤书，我读的就是闲书了？」 张氏的讽刺，让卢庆轩内心十分受挫，将手里的药碗塞给了小厮，撑在床榻上大口喘气。 「夫君就是再不想听，我今日也要把话说开了！以免夫君日后因为你自己的这份迂腐愚蠢惹下了祸事，还要我与你一同分担！」 「咳咳咳......张氏你别胡搅蛮缠！」 一句胡搅蛮缠，让张氏彻底失去了希望，眼神也黯淡了下来。 「夫君果真是从来没瞧的起我，若不是因为我是女子，又怎会依附于夫君？这世道若是对女子多一些容忍，我又何至于被困在这内宅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1页 「夫君若是不满，便写休书吧！」 张氏毫无留恋的离开，卢庆轩也傻了眼。 平日里与他斗斗嘴也就罢了，今日竟然这样不顾他的死活？ * 一连两日，江云娘那边并没有什么反常之处，顾瑞霖才放下心来。 嫁妆进辛府的那一日，余氏叫着江云娘一起来清点嫁妆，江云娘第一次见到这样『庞大』的嫁妆，箱笼摆放了整整一院子。 金银玉器，陶瓷器皿，名贵摆件，绫罗绸缎，一应俱全，就要让她目不暇接了。 「原本以为世子採买不了这么齐全，我瞧着世子爷可是真的对妹妹用了心。」 「你再瞧瞧这些。」余氏推给她了一只小匣子。 江云娘愣了神，缓缓接过打开，都是地契，有田庄，宅院，铺子.....这打头第一张的铺子地契，应该就是齐大掌柜的那个客栈的地契吧？ 怎么到他手里了？ 其实也不难猜，既然都是要用来赔罪讨好的，自然这东西送到顾世子手里，要比送到她手里更管用了。 呵~果真是无奸不商！ 「这里是四十抬嫁妆，可都是实心儿的，加上你手里的这些田庄地契，怎么也能凑够四十八抬，嫂嫂我呀，也给你准备了一些，再加上侯府抬来的聘礼，都给你添上，给你凑出个六十八抬，让你风光进侯府。」 原本余氏是想着，实在不行就将给大姑娘准备的嫁妆中抽调一些，再把她的嫁妆添几箱进去，如今看了顾世子採买的这些，她倒是不好意思将拼凑的那副嫁妆拿出来了。 江云娘神情有些恍惚，她自认为上一世在萧景然那里，也见过不少好东西，可现在再看，与顾瑞霖给她准备的这副嫁妆比起来，那几匣子的金银玉饰，又算得了什么？ 也难怪无数女子，挤破头，拼了命都要嫁进世家贵族里去，如此富贵，她从前就算是做梦都梦不到的！ 她现在的心态，就有种穷人乍富的不真实感，恍若如梦...... 眼看着婚期越来越近，陆续有城中的世家夫人，上门来添妆，第一个上门的，自然是已对江云娘过往『了如指掌』的金夫人。 一对成色极好的玉如意和六对金羊，足以当做两抬嫁妆抬出去了。 金夫人前脚出了门，后脚就有人搭伴前来，这些夫人们大半都是人精，见了江云娘说几句吉祥话，在江云娘面前露个脸，就离开，两日下来江云娘就算是将这原州城中大多数官员夫人都见了一遍。 总结了一下，应酬比她卖包子还要累！ 不是体力上的劳累，而是心累。 这些夫人们，哪一个是存着单纯心思来的？十句话里至少有五句都别有深意，尤其是从盛京嫁过来的那些夫人们，有的时候一个动作都在透露着小心思。 最烦的就是那些，明明很瞧不上她，还非要说吉祥话，说高捧她的话，那副嘴脸...... 看的懂，又不能说破，还要强忍着不适，与人相互吹捧，啧啧啧！ 看来嫁个有权势的夫君，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第99章 鲜衣怒马顾清莹 半里长的马车队伍，掀起了 茫茫黄土，风沙阵阵。 队伍最前端，被围簇着的女子，红衣软甲，腰挎弯刀，半纱遮面，一双虎眸目光如炬，骏马飞驰，时不时的会停下来等着后面的马车。 顾清莹骑在高头大马之上，一手牵着缰绳，一手附在刀鞘的松绿色宝石上，手指一下一下轻轻叩着，会看着后方的马车问道：「前方探查如何？」 「回禀夫人，距离此处五里，高陂之上有埋伏。」 顾清莹目光渐冷，微微眯起「你去给大人传话，让他带着孩子们在此休整片刻。」 顾清莹说罢，命人打开舆图，指了两处地方，交代好了包抄路线，便开始点兵。 杜斯年面目发白的从马车上下来，听到那人传来的话，紧紧拧着眉连忙道：「你快去！拦住夫人，万不可让夫人亲自前去剿匪！」 「可......可夫人她......」 那人回头就已经看到了出发的马队，就算他长了飞毛腿，恐怕也追不上了呀！ 「哎呀！顾清莹呀顾清莹！」杜斯年此时捶胸顿足也无力回天了。 「加派人手，只留下三百人看护这里，其余人都跟着夫人去，要确保夫人的安全，不能伤到一丝一毫。听到没！」 杜斯年急的跳脚，眼看着队伍越走越远，推着前来传信的人前去传命令。 顾清莹身边的女使含光，催马到了马车前，跳下马背「大人，夫人让奴婢前来看护您和小主子们。」 「夫人说，不过都是些小毛贼，请大人不必担忧，夫人去去就回。」 「哼！」 每次都这样，先斩后奏，每每受伤跟他做的那些保证都是假的！ 骗子！ 等她回来，再与她算帐！ 顾清莹带人围追堵截，弯刀挥舞，一个又一个的盗匪被她斩落在马下。 将一群埋伏在此地的盗匪，都逼的走投无路，一行七八十人，如今就剩下了三四十人，其余的死的死伤的伤，要么就是跑散了。 剩下的这些人，连滚带爬的已经如同泥猴一般，看不出人样儿了。 「饶命，女侠饶命，女将军饶命，我们是遭受了天灾，地里颗粒无收，无奈之下才做起了打家劫舍的事情。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嗷嗷待补的孩童，求女将军饶了我们，我们再也不敢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2页 顾清莹十分冷淡，如同苍鹰看中了猎物一般，毫无怜悯之心。 这些话，她听的多了，但没一句是真话！ 能在这条路上打劫的，说明他们的势力已经非同小可了，而且一次出动七八十人，还这么有经验的设伏，做陷阱，他们的手上必定有不少的人命。 「杀了！」 顾清莹冷硬的吐出两个字，立刻让马下的人心惊胆寒，面露恐惧。 顾清莹的弯刀上，满是鲜血，血滴滴在黄土上，砸出一个微小的坑，很快又被另外一层黄土掩埋。 那人愤然起身面目兇狠的扑上来，顾清莹眉目冷清，手臂一展，手腕转动，弯刀划开了那人的脖颈，血液还未喷溅，就被顾清莹补上了一脚，踹出五步开外。 顾清莹留下了承影收拾收尾，自己则是带着一小队的马，先行赶回休整点。 快到马车前，她将腰间的弯刀丢给了赤霄，低头看了看，确定自己身上没有血迹，才放心。 「顾清莹！你你你......你给我下来！」杜斯年急不可耐的从营帐里钻出来，气愤不已的朝着顾清莹挥手。 紧接着营帐里又探出两颗小脑袋，顾清莹摘下纱巾，朝后面两颗小脑袋招招手，笑呵呵的跳下马背。 「顾清莹，上次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你手底下那么多能人，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豪杰，自己就非得去？」 顾清莹抿着嘴往前凑了凑，把马鞭背到了身后。 「这不是没事嘛......我知道那就是几个小毛贼，若是难办的，我定然不上前去！」才怪！ 杜斯年抚着胸口，被她实在气的不轻，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他又说不得什么，只能牵着她往营帐里走。 「你怎么就不想想，你若有个好歹，让我们父子三人怎么办？」 「上次有多兇险你都忘了吗？」 提起上次的事情顾清莹就觉得难为情，真的只是个意外而已，就擦破了点儿皮儿，多流了些血。 这个书生当时就被吓晕过去了，醒过来之后趴在她跟前儿哭，哭的好似她不是受伤，而是身死当场了一般。 那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样子...... 还非要她保证，往后不能再去冒险剿匪！ 堂堂男子汉，陛下钦点的探花郎，哭唧唧的简直难以直视！ 她当时也真是信了他的邪，居然就心软保证了，哎...... 「上次真的是个意外，而且就是被流箭擦伤了点儿皮儿......」 杜斯年一听她只是轻描淡写的说破点皮儿，立刻不干了，也顾不上外面有没有人了，扬声道：「你那是只破了点皮儿吗？！」 杜斯年用手给她比划出一扎长「这么长的伤口，血都流了半盆！」 「不是，那是清洗伤口的水，不全是血！」 解释很多次了！ 顾清莹被杜斯年唠叨了小半个时辰，如同嚼蜡般的吃下半块烤饼，急匆匆的让人收拾启程。 路过刚才恶战之处，却不见一丝恶战过的痕迹，尸体都已被掩埋，血迹也都被黄土再次覆盖，队伍畅通无阻的通过。 杜斯年为了看住顾清莹，用那笨拙的骑马技术，紧紧的跟在她身边，路上时不时的还要唠叨几句。 「我知道了，知道了，快不上嘴吧！黄土很好吃吗？」 顾清莹恨不能将这双耳朵闭上，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唠叨了！ 她当初究竟是抽了什么风，选了他？ 不对，是他装乖卖惨，讨好她和她爹娘才让她上了当！ 第100章 姐弟俩 路上还遇到了两波小股的盗匪，顾清莹被杜斯年看得紧，没再上手，指挥着含光、赤霄她们前去清缴，好不容易到了漠北地界，顾清莹松了口气，这段该是再不会遇到盗匪了。 驿站休息一夜之后，清早顾清莹就带着小队人马赶在杜斯年和孩子没起来之前，离开了驿站，直奔原州城。 含光和赤霄被留下来带领队伍看护，两个孩子倒是没什么，嘻嘻哈哈的吵着要含光赤霄，带他们骑马。 杜斯年却被气的连连跺脚，又毫无办法，就他这骑术，根本追不上，更何况还有两个孩子需要照看。 最多也就一日的路程了，最迟明日一早他们也能入城。 瑞霖的婚事在三日之后，就算她去了，也做不得什么，顶多是再跟瑞霖打上一架。 顾清莹骑马一路疾驰，赶在日落之前进了原州城。 侯府从门外到府内忙碌不已，世子成亲，虽说娶的是继妻，却也不能丝毫怠慢，管家顾双喜带着奴僕们，甚至将侯府门外的路面都修补了。 新修补的路面可不能再被踩坏了，顾管家听到马蹄声，一抬头就看到是自家大姑娘回来了，老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 「大姑娘，怎么今儿个就到了？不是说明日......」 「顾瑞霖回来没有？人在哪儿呢？」 从接到顾瑞霖要成婚的消息，知道他要娶的是个一无是处，且带着孩子的小寡妇开始，她这心里就点了一把火，到了原州城之后，这把火就更旺了。 「呃......世子刚刚回来，此时该是在......」 没等顾双喜把话说完，顾清莹就将缰绳扔给了他，自己提着马鞭冲进了府。 「顾瑞霖！顾瑞霖你给我出来！」 刚刚浇了一桶水在身上的顾瑞霖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连忙拿帕子胡乱擦了几下，伸手去拿衣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3页 「顾时！把她给爷挡在外面，不许她进！」 与此同时杜夫人也得了消息，头疼的戳了戳脑袋。 「这个臭丫头，都成婚多少年了，这毛病怎么还不改！」 「朝露你带栗嬷嬷去，别让两人打起来，怪难看的！」 一群破孩子，都是来讨债的！ 杜夫人低头继续一点一点的擦拭刀，最后再仔细看了看，缓缓合上刀鞘，爱不释手的抚了抚，交给晚霞。 「给侯爷送过去。」 刀是好刀，削铁如泥，难得的利刃，放在她这里倒是可惜了。 「顾瑞霖你脑袋是长了包，还是灌了水啊？！」 见顾瑞霖出来，被挡在门外的顾清莹一把推开顾时，沖了进去。 顾瑞霖头髮还湿着，匆忙束起还滴着水，衣裳也被浸湿出一小片一小片的阴影。 「顾清莹你怎么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男女大别，你那探花相公还没教会你？」 顾瑞霖也毫不示弱，姐弟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顾清莹箭步上前扬起马鞭，顾瑞霖神色大变闪身躲过了这一鞭。 「你干嘛！动手啊？你以为我怕你！」 顾清莹一鞭落空，回手又是横扫一鞭。 「你什么时候怕过我？若是你能打赢，我便不会再对你那荒唐的亲事说什么，你若是输给我，可别怪我搅黄你的亲事！」 顾瑞霖再次躲过一鞭，气愤不已的跳出三步远，气急道：「顾清莹！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顾清莹收手挑衅道。 栗嬷嬷一听是大姑娘回来了，还怒气冲天的去了世子的院子，瞬间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提着裙子几乎一路小跑的往前走，朝露迈开大步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赶到的时候，顾时垂着手臂站在门外，姐弟俩在院子里已经打的不可开交，你来我往的谁也不吃亏。 「哎呦我的小祖宗们啊！都是孩子的爹娘了，怎么还这么不知轻重！」 「还看着干什么啊？还不快将大姑娘和大公子拉开！」 顾时看了看朝露又收回眼神，栗嬷嬷见两人都不回应，先看看顾时，顾时立刻垂下了脑袋。 再看看朝露，朝露抱着手臂往院子里看，察觉到栗嬷嬷的目光，立刻站直了道：「嬷嬷可别看奴婢，奴婢可拉不开的。」 栗嬷嬷的眼神依旧紧盯着她不放，朝露只好解释道： 「咳咳......大姑娘和大公子都没下死手，姐弟俩闹着玩儿呢......」 「一会儿就好......呵呵......」 栗嬷嬷站在门前，喊了几声别打了，没得到两人的回音，焦急无奈也没办法。 这姐弟俩见面就打架，几乎是常态，一个两个的都不肯拉，她这老胳膊老腿的能做什么？ 「顾清莹！你再敢打我脸试试！」 爷还要成亲呢！让她打花了脸，这亲还怎么成！ 「你那脸皮天下无敌，还怕被我打？」 「小崽子，姐姐今天就让你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半刻钟之后，顾清莹被捆在了柱子上，用脚踢了顾瑞霖一脚，又被顾瑞霖把脚一併也给捆在朱红色的柱子上了。 顾瑞霖打好了绳结，拍拍手，嘚嘚瑟瑟的叉腰站在顾清莹面前，看着被气的圆鼓鼓的顾清莹小道： 「我看是你不知道天高地厚！小爷要成亲，心情好，不跟你一般计较。」 「顾清莹！这次可是你输了，不许破坏小爷的亲事，也不许你对江氏横眉竖眼！她胆子小的很，你可别给小爷吓跑了。」 顾清莹扭动着身体，挣扎几下没挣扎开，瞪着与杜夫人极像的一双虎眸，讥讽一笑「呵！顾瑞霖你那脑袋是不是被江氏灌了水？她胆子小？」 「她胆子小，能把纵横漠北十来年的盗匪头子，给杀了？她要是胆子小，能千里迢迢的跑到原州城来？」 「她要是胆子小，能在你眼皮子底下逃出城？」 「顾瑞霖，江氏不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你可别被她给骗了！」 两人一停手，栗嬷嬷和朝露就立刻沖了进来，栗嬷嬷伸手去解绳子，顾瑞霖也没有反对。 「就你聪明，不还是被那杜斯年给拐回家了么？」 「顾瑞霖！你皮痒是不是！」提起杜斯年，顾清莹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 「你那二嫁的江氏，怎么能跟杜斯年比！再说了，你的夫人往后是要做宗妇的，她能担得起么？」 顾瑞霖不想再跟她在这里瞎掰扯，刚刚沖了澡，现在又白洗了！ 烦得很！ 「能不能担得起，也不是你说了算。我只说一遍，你别欺负江氏，要不然......」 顾瑞霖虎眸微眯「要不然我就揍你家夫君，吊起来揍！」 「顾瑞霖你怎么耍无赖，你我的事情跟杜斯年有什么关系！」 顾清莹气的跳脚要往上扑，又被栗嬷嬷和朝露给拦了回来。 「大姑娘，我的小姑奶奶，夫人还在正院儿里等着您呢！咱们还是先去寻夫人吧。」 「还有，往后未经允许不许进来！」顾瑞霖又扔下一句警告，转身进了屋子。 顾清莹捡起马鞭「顾瑞霖！你要是敢欺负杜斯年，你看我弄不弄死江氏！」 第101章 两两相望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4页 江云娘这几日除了忙碌，还是忙碌，不过再忙碌，她也要去看康平练功，每日也要看他写的字。 也不知康平是用了什么法子，将平乐治的服服帖帖，从前最不爱练功写字的辛平，如今每日都跟康平一起，一刻也不曾落下。 这些日子在辛府住着，平乐和康平两个人的进步都很大，就连余氏也很惊讶。 平乐是辛府唯一的独苗，虽说不是余氏生的，却记在她的名下，这么多年也一直都养在她身边，这府里哪个不是对他宠爱有加。 原本以为这孩子贪玩，调皮，就连她家将军都没对他抱什么希望，如今看到他能这样进步，余氏也是打心底里高兴的。 只可惜她生下大女儿之后就伤了身子，无论这么多年做过多少努力都没能再有身孕，瞧着这一屋子的妾室，也没能多给将军多生几个儿子...... 眼看着婚期就只剩下三天，一切都准备就绪，江云娘却紧张的连觉都睡不好了。 * 顾瑞霖提着两坛酒，夜里爬到了侯府内最高的楼宇，藏书阁顶上，脚下瓦砾作响，他轻手轻脚的找到了隔着一条街的光亮之处，放下手中的酒，缓缓坐下，又慢慢躺下，打开一罐酒，嗅了嗅，抿了一小口，又灌了一大口。 心满意足的翘起了二郎腿，悠哉晃动了两下那只大脚，黑暗里嘴角上扬。 楼下有了动静，让他上扬的嘴角下滑，很快瓦砾传来的声响，不用猜他都知道是谁。 除了他姐，没人会这么无聊的跟着他到屋顶上来。 「你跟上来干什么？」 顾清莹指了指天上那轮弯月和漫天璀璨的星辰道：「看风景、看星星、看月亮啊！顺便看看你爬上来干什么！」 顾清莹走到顾瑞霖的另外一侧，一股坐下，伸手拿走了另外一坛酒。 赶在顾瑞霖伸手来夺的前一刻，扯开酒罈，勐灌了一口。「咱姐弟俩也许久没在一起喝酒了......」 一口下去顾清莹拧起了眉。 「什么呀！甜丝丝的，米酒啊？」 「不是，顾瑞霖你什么时候喜欢喝这种绵绵柔柔的酒了？府里有这种酒？」 顾瑞霖见她都已经喝了，撇撇嘴给了她一个大白眼收回了手。「又没让你喝。」 府里当然没有这酒，这是他让顾雨从云娘的小厨房里偷出来的。 从那次骑马回来之后，他连跟云娘单独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有凝霜她们在，他更不能翻墙了。 婚期越近他这心里就越挠的慌，总觉得她要跑，自己就跟神经病似的，一天总想问两遍她那边的情况。 「哝，城东李记的肘子，我当你带了多好的酒，真是白瞎了我的肘子！」 顾清莹从身侧拿出了一个纸包，打开放在了两人中间。 顾瑞霖瞅了一眼，伸手捏了一块扔进嘴里，又灌了一大口的米酒。 顾清莹略略有些嫌弃的抿了口酒，总算尝出了点味儿，又喝了一大口，往顾瑞霖那边凑了凑闪烁着探究的眼神，问道：「唉！你跟姐姐说说，你到底为什么娶江氏？」 顾瑞霖瞥了她一眼，没理会她，继续瞧着那处闪着光亮的地方。 顾清莹自觉无趣的收回了脑袋，手臂肘着身子，仰望着天上的繁星。 「我总觉得你这亲事没那么简单，你要是不方便告诉爹娘，就告诉姐姐呗？」 顾瑞霖转过头去，一脸无奈「你这次真的想多了，我娶江氏，就是因为喜欢。」 「喜欢你纳她做妾不就好了？何必......你是镇北侯府的世子，要权势有权势，要本事有本事，要样貌......虽然没有杜斯年好看，但也不差什么呀！你要娶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顾瑞霖收回目光继续盯着那处光亮，一只手臂枕着脑袋，一只手抱着酒罈子，舒舒服服的躺下去。 「小爷没瞧上有什么办法？就瞧上江氏了，捨不得委屈她，又捨不得放她走，就娶了呗。」 其实想了想，若江氏真的为了攀附权贵，做了他的妾，可能还真就不是他喜欢的那个江氏了。 「酸不酸啊？你今年几岁了啊？」 她就还不信了，难不成那江氏还是个倾国倾城的绝色？ 若不是知道他前面娶过一回亲，她还真以为他是头一回娶妻呢！ 那个方向她要是没记错的话，是辛府吧？ 啧啧啧~两两相望啊？ 「只许你见色起意，我就不能？」 虽说她这弟弟这些年变的不像小时候那般，一眼瞧上去就很聪明的样子，但她觉得，现在也不会差。 「不是，那......你比我聪明，怎么会做出......唉？你说谁见色起意了，明明是杜斯年他哭着求着本姑娘嫁给他的好不好？！」 话说了一半，顾清莹才察觉出不对，这臭小子又奚落她！ 顾瑞霖侧目毫不留情的接起顾清莹的老底，嬉笑道：「怎么不是？究竟是谁啊？见人家第一面就夸人家好看，眼不见的就把人给扒光了。」 要不然杜斯年为什么哭着喊她负责？ 「不是！那是我不小心把茶水撒他身上了，我怕烫到他！就只脱了上衣！再说他当时只有六岁！六岁！他能记得什么？」　她当时也才七岁，哪里知道什么见色起意！ 顾瑞霖满眼的不信，只静静的瞧着她，很认真的听她说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5页 顾清莹彻底放弃了挣扎，这事儿她是跳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无奈的摇摇头，也不再去与顾瑞霖争辩。 「你放心吧，只要江氏不来招惹我，不做对不起侯府的事情，我是不会为难她的。」 反正又不是她娶妻，她一年到头也回来两次，为难那江氏做什么？ 「不过我可提醒你，府里另外两位，可没表面上那么亲和，更何况江氏的身份那么差，你可别指望妯娌之间能和睦相处。」 今日她刚刚得了空，那汪氏就在她这儿扯东扯西的说了好大一通话，那大意就是江氏如何不配进侯府。 那能是什么意思？ 顾瑞霖狐疑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还有，清芳那奶娘......」 从小她就不喜欢那位奶娘，总觉得怪怪的，说话总带着一股阴阳怪气，又十分狡猾，从不犯什么大的错处。 清芳的性子，被她养的实在不像是侯府的姑娘，反倒是有几分唯诺的小家子气。 「我总觉得她不安好心，跟娘说，娘又总惦记着她那夫君的恩情。恩情是恩情，清芳是清芳，总不能因为恩情将清芳的后半辈子都搭进去。」 原本以为是因为清芳年纪小的缘故，今日瞧着她与那两位坐在一起总是小心翼翼的模样，真是一肚子火气！ 「你现在时常在府上，多注意着些，若是抓住她的错处，早些打发她出府算了。」 顾瑞霖这十来年没在府里，清芳那奶娘他见过的次数并不多，也并没有察觉出有什么不对。 但他是相信姐姐的，他这姐姐，虽说脑瓜子不太灵光，但有些事情她没看错过。 「知道了，回头我让江氏多加注意。」 顾清莹听他说这话，白了他一眼「呵~还真是三句话离不开你的江氏！」 第102章 小子见过镇北侯 那点光亮熄灭了，顾瑞霖也收回了目光，姐弟俩将罈子里的酒，纸包里的肉吃干喝净，拍拍屁股离开了屋顶。 第二日算着杜斯年进城的时间，顾清莹早早的等在了城门外。 倒不是她有多迫不及待，主要是怕他跟她哭鼻子啊！ 杜斯年从马车里探着脑袋，老远就看到了她，缩回脑袋，心里松了口气，紧接着在马车里一左一右的抱着两个孩子，整理起情绪。 顾清莹有些踌躇，硬着头皮，凑到马车前，提着笑脸道：「斯年，我来接你们......」 「哼！都抛下我们父子了，还来接我们做什么？」 这语气，凄凄楚楚的，好似她真就是那抛夫弃子的负心人似的。 「我那不是......」顾清莹把嘴里的话又咽了回去，继续把语气放软，掀了帘子探了颗脑袋进去。 瞧着杜斯年委委屈屈的模样，怀里还抱着两个儿子，她又有些心虚了。 将马鞭和缰绳都给了含光，自己跳上了马车。 「这次算我不对，下次肯定不抛下你们爷儿仨。」 顾清莹的语气放软，杜斯年的脸上立刻就有了松动，目光不断朝着顾清莹身上瞟。 「我都大半年没回过家了，每次回来也只能留一两日，这次瑞霖成亲，满打满算也就只能待七八日。」 杜斯年彻底泄了气伸手去拉顾清莹的手「我生气的不是你先一步回家，我生气的是......」 「你不能每次都擅自做主，让我从别人的口中知道你的决定啊！我是你的丈夫，有什么事情不能跟我好好商量呢？」 「你想早一日回家，你只跟我说一句就成，难不成我还会拦着你？」 「我......我知道了。」 * 当日下午，镇北侯也回了原州城，二子三子也都一同回来了，侯府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成婚前一日，侯府会先将康平接进侯府，嫁妆成婚当日早起过府，黄昏迎亲，新娘却要在天不见亮的时候就上妆，等着各个府上的祝福。 江云娘已经学了几日的礼仪和规矩，心里还是会惶恐，她自小就没什么规矩，最大的规矩大抵就是按时吃饭，到点睡觉，读书写字的事情，宋城都没有强制要求过她。 现在突然之间学了这么多的规矩，她还真有些浑身不自在。 也还好有嫂嫂帮忙，要不然她恐怕连被平白坑了都不知道。 侯府派来的嬷嬷，不知是得了谁的命，教她规矩的最后一日，将叩拜大礼都教错了。 若不是嫂嫂察觉出了异样，她恐怕婚礼上就会闹出笑话。 真是没想到，她人还没进侯府，就有人迫不及待的送她这么大礼！ 有了这次，她是更不敢放松了。 可康平要提前一日进侯府，到时若是有人刻意刁难，或是有人生出了歹心该怎么办？ 「你也别慌，那人终究是使得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到了侯府有秋瑾和宜兰照看着，我再让张嬷嬷跟着去，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秋瑾和宜兰也跟了她一些时日，要说可靠，那是绝对的可靠。 张嬷嬷是嫂嫂的家僕，也是忠厚老实的可信之人，三人陪着康平一起，她倒是也放心些。 康平提起要提前去侯府，倒是没有半点抗拒，直到坐上马车才有了不舍的情绪，抱着江云娘的脖子，好久才肯撒开。 「娘，我在顾将军家等你，你一定要来。」 「好！你要乖乖听张嬷嬷和秋瑾她们的话，有人欺负你，就去找顾将军好不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6页 江云娘眼泪差点掉下来，康平打出生起就没离开过她这么久，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适应，夜里会不会哭...... 「娘放心，康平不会受欺负的。」 江云娘依依不捨的将康平抱上马车，看着侯府的马车缓缓动起来，越走越远。 虽说只隔着一条街，可她怎么就感觉是相隔了千山万水呢？ 「表妹别忧心，咱们人吶，路都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你就算今日算好了明日，也保不齐明日又出了什么偶然。」 「你家康平是个心里有主意的，瞧我家平乐不是都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 「你就放心吧！」 江云娘此刻就算再忧心，也无法守在康平的身边，她更清楚的知道，往后总有她看顾不了康平的时候，他总是会长大的。 如今入侯府，就是他要迈出的第一步，也是她要迈出的第一步。 江云娘点了点头，跟随余氏一同回了院子。 * 康平进了侯府，先进了正院，镇北侯和杜夫人和侯府其他人都在。 顾清莹家的两子，大的刚刚过了七岁，名叫杜淳礼，个头很高，明明只比康平大了两岁，却比康平足足高出一头。 次子杜淳义，跟康平同岁，虎头虎脑的，看着就很壮实，两人围在镇北侯的两侧，也不知是在笑什么。 顾瑞绥的长子顾念章，今年五岁，五官像极了崔氏，清秀精神，站在杜夫人身旁笔直如小白杨。 次子顾念安今年三岁，这会儿正缩在崔氏怀里犯着困，无精打采的玩着崔氏的髮丝。 顾瑞骏只有一子，便是四岁的顾念琛，揪着汪氏的衣袖，半个身子躲在汪氏的身后，一双小眼睛偷偷的上下打量着康平，带着些许敌意。 「呦！这小傢伙儿还真是长了一副好样貌，带着一股书卷气，瞧着就让人喜欢。」汪氏笑的爽朗，看似十分热情。 「还不快见过祖父、祖母。」汪氏朝着康平招了招手，指了指镇北侯和杜夫人的方向。 镇北侯知道这事儿已成定局，心里却还是十分抗拒了，汪氏此举，让他有些厌烦。 微微蹙眉瞧了一眼满脸笑意，浑身热情的汪氏也没说什么。 康平抬起头瞧了汪氏一眼，牵着凝霜十分平静的走到镇北侯和杜夫人面前，不慌不忙的朝着两人各作了个揖。 「小子宋康平，见过镇北侯，见过侯夫人。」 第103章 见面礼 在场的大人都是一愣，包括坐在镇北侯下首的顾瑞霖，原本听着汪氏的话有些刺耳，担心这小子会出了丑，却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能如此淡定应付。 想上前解围的心，就此歇下了，身子往后靠了靠，认真瞧着这小子接下来的表现。 顾清芳站在杜夫人的身后，是将小傢伙儿表现都看在了眼里，嘴角上扬着给他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汪氏眼角动了动，面上维持着笑容，正欲开口，抬眼就瞧到了婆母不善的目光，悻悻地闭上了嘴。 镇北侯原本以为这小子会顺势叫起祖父祖母，没成想...... 那不慌不忙的模样，就好似见到的不是什么大人物，而是寻常长辈。 他若没记错的话，这小子才五岁吧？ 五岁的小崽子，能有这样的气度？还是说江氏提前教过？ 「为何叫镇北侯和侯夫人？难道你不知，你娘明日就要嫁给我的儿子吗？」镇北侯语气平淡，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指了指自己下首的顾瑞霖。 康平再次恭恭敬敬的作揖起身回答道：「回禀镇北侯，小子知道，但礼数未成，小子不敢贸然越矩。」 「呵呵~你才多大点儿，还知道越矩？」镇北侯毫不吝啬的笑了。 镇北侯这一笑就代表着认可，汪氏的脸面顿感火辣辣的，这孩子都知道越矩，她却提议了越矩之事，这不是活活打她的脸么？ 汪氏的眼睛不住的往崔氏身上瞟，又看向了顾清莹，见顾清莹也没什么反应，才丧了气，安安静静的站在丈夫身边。 镇北侯接连问了几个问题，面上也没有了之前的紧绷，看康平就像是看一个普通的孙子辈。 康平回答的十分利落，给人一种很乖巧，很有礼数的感觉，就连一直跟在身边的凝霜也被他这样的表现震惊到了。 这孩子平常在他娘跟前儿乖巧的不像话，事实上私底下却是调皮捣蛋的主儿。 要不然也不至于把那辛家的小公子收拾的服服帖帖，上树抓鸟儿，下湖摸鱼，从来都是使唤平乐去干，把自撇的干干净净。 这么一想，今日如此表现，倒也正常。 镇北侯递给康平一把镶着宝石的小弯刀，康平欣喜接过，双手托着刀跟镇北侯道谢。 「可知本侯为何要给你刀，而不是别的？」镇北侯一改刚才的笑颜，神情认真且庄重。 康平低头一寸一寸的看着手中托着的刀，看似是在沉思，屋里没人催促，小片刻之后康平抬起头，一双眼眸灿若星辰。 「小子明白了，侯爷定是希望小子长大后，能像顾将军一样，成为将军，上阵杀敌！」 虽然粗浅了些，不过意思差不多，镇北侯眼角上挑，露出了几道岁月的沟壑。 「那你可愿意？」 康平郑重点头：「小子愿意！」 镇北侯欣慰地点了点头，瞧了一眼杜夫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7页 凝霜接过康平手中的小弯刀，杜夫人又招唿康平到了自己身边，拿出一块白玉的平安扣，亲手系在了康平的腰间。 接着顾瑞霖给了康平一把通身银闪闪，两端镶嵌红色绿色宝石的短弓，摸了摸他的脑袋。 顾瑞绥和顾瑞骏不愧是双胞胎，出手同样都是赤金的长命锁，就连款式都所差无几。 顾瑞骏撇了撇嘴朝着杜夫人的方向道：「晚了半刻钟，我这一辈子都註定要吃亏，瞧，明明挺显眼的见面礼，又成多余的了。」 「不多余，不多余！」康平连连摆手，将两块长命锁都揣进了怀里，一双小眼睛都笑眯缝了。 「多多益善！」 「哈哈哈~」 康平此举惹的众人欢笑，就连刚才还有些沮丧的顾瑞骏也被他这副财迷模样给逗笑了。 果真还是个孩子！ 崔氏抱着孩子不方便，让自己的贴身女使给了一套白玉棋盘棋子。 汪氏看到崔氏给的那套东西，眼睛都快瞪出了血，再看看自己准备的那双云锦祥云靴，恨不能钻到地里去。 可事已至此，她就算骂崔氏再狠，她也扳不回这一局了。 崔氏装作丝毫没有察觉汪氏递来的目光，继续安心抱着睡着的儿子。 杜斯年给的是一套文房四宝，顾清莹则是随手给了一把金灿灿的匕首。 到了顾清芳这里，顾清芳笑盈盈的将一块暖玉塞进了康平的手里。 「它个头不大，却是小姑姑自小带着的，现在给你了。」 「谢谢小姑姑，康平一定会好好保存它的。」 到了顾清芳这里，是康平唯一一个改了口的，这个时候大家也没有多大的诧异。 杜夫人也有了几分笑意，拉过家里的小辈，从年岁最大的杜淳礼开始介绍，孩子们相互打了招唿，有些生硬，大人们却没人放在心上。 顾念琛上前跟康平站在了一起，几乎是紧贴着，趁着大家不注意，捏了康平一把。 康平皱眉回头，顾念琛做了个鬼脸，小声道：「我不喜欢你。」 康平默默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说的好像谁喜欢你一样。背后搞小动作，小人行径！」 听到康平这么说，顾念琛眼眶一红，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瞬间吸引了屋里所有人的目光。 「琛儿，琛儿，怎么了这是？」 汪氏火急火燎的冲到了顾念琛身边，急切的问究竟怎么回事，又恶狠狠的瞥了一眼康平。 顾念琛干嚎了几声，眼泪还真就掉下来了，要看到娘来了，正准备张口，就看到了黑着脸的祖父，瞬间咬住了嘴唇，默不作声的低下头。 祖父不喜他哭...... 「琛儿究竟怎么了？你给娘说......」 「能是怎么了？许是闹觉了，你带念琛先回去吧！」 杜夫人沉脸开口，汪氏回头看了看，心里觉得委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再看看丈夫一脸懵懂的样子，顿时腹中火气上涌，红了眼眶，吃力的抱起顾念琛往外走。 「好了，你们几个小的，趁着天气好，出去玩儿会儿吧。」 杜夫人发了话，几个小的先后都出了屋子。 家里明日就要办喜事，各处都还忙着，屋里散了，大家也就各忙各的去了。 出了这道门，杜淳礼就带着杜淳义和顾念章跑没了影儿。 康平原本也没想跟着他们去，就让凝霜带他回了自己的院子，站在小院门前，有些失落。 终究还是要把他和娘分开的...... 第104章 看热闹 康平的院子就在新房的隔壁，新房今日已挂上了红灯笼，红色彩绸也在网上挂，他这院子里，从上到下也都用的全新的，重新修缮过，院子里要铺出了一小片空地，足够他练功用了。 康平自己一个人在这屋里屋外的都转了一圈，熟悉着这里的环境，瞧着与从前的不同。 「唉！唉！宋康平！」 「出来玩儿！」 院子门前探进来两颗小脑袋，见他朝那个方向看过去，连忙跟他招手让他出去。 康平看了看忙碌的宜兰和往进搬东西的凝霜，趁着张嬷嬷背过身去，撒腿跑了出去。 三人见宋康平跑过来，捂着嘴躲到墙后面偷着笑。 「你们笑什么？」康平默默的站在三人身后出声，让三人大惊失色的站的笔直。 大些的杜淳礼最先掩饰好心情，若无其事道：「没什么，咱们刚刚认识，以后你也是我表弟，我们给你备了份见面礼。」 「好哇」　\(^o^)/~ 鬼才信你！ 面甜心黑的傢伙！ 三人前面跑，康平在后面一蹦一跳的跟着，一直跟到了演武场。 这地方清净的很，就算主子们练功，那些奴才也只是远远的候着，平常不会有人来。 一行四人到了演武场之后，另外三个立刻变了脸，由杜淳礼打头，将康平团团围住。 镇北侯嫌院里乱闹闹的，他又帮不上什么忙，这几日又没什么能做的事情，便换了身衣裳，到演武场来了。 还没进门，就听到有小傢伙儿的声音，镇北侯顿住了脚步，退到了墙后。 「你们要干什么？」 「当然是送你见面礼！」杜淳礼抱着手臂，学着他娘的姿势扬起下巴，垂着眼皮瞧着康平。 「进了侯府就得听我们的使唤，让你当牛做马，你就得当牛做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8页 「对！让你去东、东边你不能去西边！」顾念章点头附和道。 「那我要是不呢？」康平挺了挺腰板，也扬起了脑袋。 杜淳礼稚嫩俊逸的小脸上，浮现出了几分怒意，挥着拳头道：「那你问问我的拳头答不答应！」 康平看起来比这三人都要娇小，身子却十分灵活，转身一把扒开了杜淳义和顾念章之间的缝隙，从缝隙之中挤了出去，得快的在这演武场上跑起来，杜淳礼仗着自己身高腿长，紧跟在康平的身后，另外两个小的愣了一瞬也跟了上去。 镇北侯在外面，伸长了脖子看的有些不耐烦了，瞅了瞅头顶的柳树，灵机一动。 镇北侯身后的顾双喜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阻止的话，眼看着他家侯爷就那么毫无美感的爬上了柳树，去看热闹。 蹲在树干上还跟他摆手示意让他自己去忙...... 他家侯爷竟然还有这种闲心，看小孩子打架，顾双喜手里的事情还有不少，侯爷让他去忙，他还巴不得呢。 康平一路跑一路躲，没出一会儿，两个小的就已经跟不上了，只有杜淳礼还在咬牙坚持。 蹲在树上的镇北侯，远远这瞧着，四个孩子，目光紧跟着上蹿下跳，东躲西藏的康平，不免在想『这小子是猴子托生的吧？』 『这小子还挺聪明，知道怎将敌人拖垮。』 『嘿~这三个笨小子，还硬追！破局啊，围困，包抄.......合着一样儿也没学会！』 康平这东躲西藏的战术，看着十分轻松实则很耗费体力，一路边跑边回头，瞧着那两个小的已经蹲在那里大口喘气，不会再跟上来，他才跑到了演武场的一角。 眼看着康平往角落里跑，杜淳礼眼睛一亮，加快了速度去追赶。 谁知康平越跑越慢，眼看着杜淳礼就要追上的时候，侧闪伸脚动作一气呵成，紧接着杜淳礼就飞扑了出去。 『好傢伙，这小子够阴的，玩儿出其不意！』 蹲在树上的镇北侯来了兴致，换了个姿势准备继续看，想了想，好像不对！ 这小子打的是他的外孙和孙子啊！ 再看演武场的院里，杜淳礼啃了一口草，还没爬起来，就又被康平给踩了回去。 康平踩着杜淳礼的肩膀，将人死死的按在了地上，插着腰对那两个小的道：「别过来，否则我就把他揍哭！」 顾念章和杜淳义两人被吓到了，愣愣点头，站在了原地。 「宋康平！你使诈！你耍赖！有本事咱们单挑！」 康平冷笑看着趴在地上挣扎不起来的杜淳礼，收回了脚「好啊，单挑！」 镇北侯跳下是树干，听到两个孩子要单挑，他又犹豫要不要进去了。 杜淳礼爬起来连身上的杂草都没拍，张牙舞爪的就要扑过去，镇北侯看到这种情景都不好意思往前凑了。 哪有这么打架的，清莹就是这么教孩子的？ 真是丢人现眼！ 果不其然，眨眼的功夫儿，杜淳礼就被矮了自己一头的康平给踹翻在地，扑上去按住又是两拳。 杜淳礼也还手却毫无章法，根本打不到要害，三两下就只剩下哇哇大叫着挥舞手臂，乱踢腿了。 镇北侯站在门前看着直摇头。 「你们俩，还有谁要跟我单挑？」康平站起来，指着杜淳义和顾念章大声问道。 两人见个头高的杜淳礼都被揍的哇哇大叫，毕竟都只是五岁的孩子，在府里被保护的极好，哪里见过这种情景。 眼里满是恐惧的往后退，突然被点了名，慌慌张张的摇头。 「咳！」 瞧那点出息！这怎么能是他镇北侯府养出来的孩子呢？！ 听到有大人的动静，顾念章瞧都没瞧清楚是谁，撒腿就往过跑，杜淳义看了看还被按在地上的哥哥，心里犹豫一下，还是跟着顾念章跑了过去。 镇北侯也没想到顾念章会扑过来，伸出一只手按在顾念章的脑袋上，不让他靠近，再看他那副鼻涕眼泪一起流的样子，闪身都来不及。 这一扑一闪，顾念章就摔在了地上，原本还只是无声流泪，这下可好，爬起来哇哇的哭，揉着眼睛看到是自家祖父，又惊又慌，拔腿朝着自家院子里跑。 杜淳义看到是外祖父，也慌了，不过没像顾念章那样没出息的哭鼻子，而是剎住了脚步，咬着嘴怔怔的盯着外祖父。 「怎么回事？」镇北侯背着手往里走，沉声问道。 康平起身，身下的杜淳礼一轱辘爬了起来，指着康平道： 「外祖父！这个混帐，他打我！」 镇北侯脚下一顿，顿时瞪圆了眼。 这小崽子，自己挑事儿，打不过人家挨了打，还要恶人先告状！ 「你瞧瞧你比人家高了多少，还被人家打，你怪谁？！」 第105章 今日三更 断官司 一 「你说，是怎么一回事？」镇北侯点了点康平，看看这小子会不会添油加醋。 「回禀侯爷，是他们叫了小子出来玩，说是给小子备了见面礼，只是小子没想到，他们的见面礼竟然是要动拳头，所以小子还手了。」 康平站直了，恭恭敬敬的回答，轻描淡写。 镇北侯满意的点了点头，再一回头，杜淳礼已经牵着弟弟跑了。 「嘿！这个小兔崽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9页 回过头看到康平一脸真诚，问心无愧的模样，他心里更是对家里这几个孙子，外孙不满意了。 他长久的不在家，听红英说提起习武，那几个就喊叫辛苦，孩子喊叫也罢了，那两个当娘的也拦着。 若是再这样下去，他镇北侯府的孩子，岂不是都要被养废了？ 镇北侯对这孩子原本是抗拒的，现在看来，有这孩子给其他孩子做榜样，也未必是件坏事。 「谁教你的武艺？」 康平依旧正经作揖回答：「回禀侯爷......」 镇北侯挥了挥手打断了康平「这里就咱们俩，别老回禀回禀的了，你就当随便说说话儿。」 「是顾将军教我的。」康平松了口气，轻松回答。 「学了多久了？」镇北侯索性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康平佯装迟疑，掰了掰手指头道：「也就两个月吧。」 镇北侯怔了怔，难以置信「两个月？」 康平自豪的点头。 「你打套拳让我瞧瞧？」 「有何不可！」 康平说着往后退了两步摆开架势，一招一式，不急不缓的打起拳。 镇北侯瞧着康平的模样，心里五味杂陈，虽说稚嫩，可这身法府中这几个孩子都不及一半！ 这么好的苗子，怎么就不是老大的种？ 康平适时的做错了两个动作，镇北侯回过神来，立刻起身纠正，教的十分认真。 * 顾念章哭着跑回崔氏身边，脸上还带着伤，崔氏手上捏着只手镯，听到震耳欲聋的哭声，瞧着儿子这副惨状回来，惊的手镯落地，碎成了三瓣儿，惊慌不已的站起来。 「这是怎么了？被谁欺负了？是那杜家的表哥又欺负你了？」 崔氏慌忙站起来，一把将顾念章拉入怀里，仔细打量了一番，之后脸上那一处伤口，沾了点儿土，已经不流血了。 顾念章还是有些惊慌，摇了摇头，却咬着嘴唇迟迟没说出究竟是谁。 崔氏想了想，既然不是杜家的，那便是念琛？ 不会的！那孩子跟念章要好。 「是不是那个宋康平？」今日家里就这么几个孩子，能想到的也就是他了。 顾念章咬着嘴，迟疑着不肯说话，许久才略略点了个头！ 「这还了得！才来头一天就敢欺负人，往后还不得让他翻了天去！」 「走，娘这就带你讨公道去！」 * 杜淳礼带着杜淳义一起回到顾清莹的院子，杜斯年端着茶碗，瞧着一身脏兮兮的长子，拧起了眉，却没第一时间说话，静静的观察着。 顾清莹一抬头看着兄弟俩，一个浑身脏兮兮，一个红着眼，不慌不忙的问：「跟人打架打输了？」 再一想，这府里今日也没来外人，其他几个孩子都比淳礼小，怎么可能会打输？ 「那宋康平耍无赖，使阴招！」 顾清莹一听这个立刻拍案站起身，杜斯年赶紧放下茶碗，拽住顾清莹。 「别急，我先问问怎么回事。」 「淳礼，你过来。」杜斯年将长子叫到身边，杜淳礼到了父亲身边，立刻低下了头。 「说实话，你自己知道说谎是什么后果。」 杜淳礼眉心紧蹙，瘪着嘴不肯说，杜斯年挑了挑眉瞧了一眼顾清莹，又转向次子：「你替你哥哥说？」 「我说！」杜淳礼立刻张了口。 「是宋康平先欺负念琛的，所以我们才想法子......」 「什么？你们三个，加起来没打过他一个？！」顾清莹难以置信的瞪着两个儿子。 杜淳礼和杜淳义相继低头。 「呵~三个打不过一个，还告什么状？活该！」 「清莹，你先让我问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杜斯年赶紧挥手安抚顾清莹。 顾清莹在两个小崽子身上转了一圈，气沖沖的又坐了下去。 「你怎么能确定是康平欺负了念琛？」杜斯年转过头继续正视着儿子问道。 「我们都看到了！要不然念琛怎么会哭？」提起这事儿，杜淳礼还存着一肚子火，怒气冲天的回答。 「三舅母都说，念琛身上被掐青了一块！」 杜斯年瞬间明白了，面不改色地沉声道：「这事情，爹不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词，爹还得再去问问康平，还有念琛，等爹问清楚了事情原委，再替你们断这场官司好不好？」 让人将兄弟俩带下去，杜斯年意味深长的看了顾清莹一眼「你瞧出什么了没有？」 「就两句话，我能瞧出什么？......」 顾清莹差点闪了舌头，今日她和斯年离孩子们最近，康平根本没有掐念琛，反而是念琛...... 顾清莹想了想不确定的问「你是说......汪氏在作妖？」 杜斯年没说话，静静的喝完了他的那碗茶。 「汪氏她要不要脸啊！这么大点儿的孩子她也利用！把侯府当什么地方了？！」 「不行，我去找她！利用到我儿子身上来了，给她的脸！」 杜斯年再次伸手拉住她，嘆了口气道：「明日就是瑞霖大喜的日子，今日闹起来想什么样子？你就当是为了瑞霖，为了侯府的脸面忍一忍，咱们等喜事办完了，再与她理论。」 那汪氏做的绝对不止这一件事情，下午在屋里故意提起书生气，不就是想提醒众人那孩子不是侯府的孩子，还好那小子是个机灵的，没进了汪氏的圈套，若是今日当众改了口，岳父定然会对江氏的印象更差几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0页 拿小孩子来作伐，真是令人不齿！ 侯府往后恐怕不会清净了，也好在如今他们不在原州城中，要不然他家这个傻妻，恐怕也得让人当了棍棒使。 顾清莹虽然拧着眉，没应声，却也明白其中的道理终究还是没再往外沖。 第106章 断官司 二 崔氏拉着顾念章怒气冲天的直接到前院儿，找到了顾瑞霖兄弟三人，兄弟三个忙着指挥布置院子，同时还要处理军务，三人在院里这一大会儿，连水都没有喝到。 「大哥！您不能这么任由康平如此放肆，您瞅瞅给我家念章都被欺负成什么样儿了！」崔氏的嗓门一开，前院包括奴僕都投来了目光。 顾瑞霖狐疑，康平欺负人？ 顾瑞霖上下瞧了两眼念章，念章瞬间低了头。 「康平呢？」 这只见到一个人，听一面之词，官司怎么断？ 「大哥怎么能这样偏心眼儿！我家念章都伤成这样的了，您连问都不问一句，反而是先问那个......康平！」 「都说血浓于水，到大哥这里怎么就不管用了。」 「崔氏！你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顾瑞绥闻声一刻都没敢停，就往来赶，这一进门就看到她那气势汹汹的样子跟大哥讨说法。 崔氏胸中的怒气彻底被点燃，直直对上了顾瑞绥，比刚才更加兇狠。 「我说的有错吗？现在伤的是你儿子，你连瞧都不瞧一眼！你还有没有点良心的你！」 顾瑞霖眉心蹙成了沟壑，嫌恶的往后退了退冷声道：「你就算是要判罪惩罚，也得问一声认不认罪吧？」 凝霜带着秋瑾宜兰两人，在院子附近都找遍了，也没找到。凝霜想到了演武场，先让秋瑾宜兰两人回去，自己朝着演武场去了。 镇北侯牵着康平从演武场出来，一路走，一路说着话，康平扬着脑袋，镇北侯低着头身子微勾，场面和谐。 凝霜迎面撞见，给镇北侯施礼，镇北侯轻轻挥手止住了她的话，凝霜只能默默的跟在了两人身后。 镇北侯佝着身子觉得有些累，干脆将人抱了起来，两人依旧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 「所以说，你今天这招使的是擒贼先擒王？」 康平挠了挠头，沉吟片刻实话实说：「其实不是，我是怕他们三个一起扑上来我肯定打不过，所以只能先跑，找机会一个一个的解决......」 「呵呵......好小子！」足够灵活，有勇有谋是块带兵的料！ 才五岁！假以时日培养，定是个了不得的少年将军！ 镇北侯带着康平直接进了前院，迎头撞见顾时，顾时惊愕的看着眼前的场景，一时连行礼都忘了。 「什么事？」镇北侯脸上的笑容未收，心情极好的看了一眼顾时。 顾时立刻行礼如实回禀：「二公子夫人说是康平公子打了念章公子， 来找世子理论，世子让奴才来寻康平公子，瞧瞧康平公子伤到没有。」 「哼！」镇北侯的笑脸立刻垮没了，咬着后槽牙「带路！」 这一个两个的！能不能让人省点心！ 孩子养成那样儿，老子还没跟她们算帐呢！ 她们倒是先搅合起来了！ 「侯爷放小子下来吧。」 若是就这么被抱着出现在众人面前，那两位定然会觉得侯爷偏心，往后少不了的麻烦。 镇北侯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康平放在了地上。 崔氏看着跟康平一道进来的还有自家公爹，心里顿时就发了虚，回头看了一眼儿子，才重拾信心挺直了腰板。 顾瑞霖见镇北侯来，从立刻起身把主位让出来，朝康平招招手，将康平叫到了自己身边，蹲下查看他身上只有些土，并没有受伤才放心。 「今日在场的也不止念章一人，去把其他几位公子一併叫来，念琛也叫来！」镇北侯坐下之后没有问情况，而是立刻发号施令。 想了想又道：「让大姑爷也过来。」 断官司的好手这个时候不用，什么时候用？ 汪氏听说是公爹让人来叫念琛的，慌的手心出了水，但也只能强装镇定，硬着头皮跟儿子一同前去。 杜斯年神情自若，装作什么都不知，牵着两个儿子一同到了前厅。 人差不多都聚齐了，镇北侯已经喝了一大碗茶，清了清喉咙余光瞄着杜斯年道：「今日府里这几个小孩子起了争执，现在弄的现在大人们也跟着闹腾。实在不像话！」 「既然要问个谁对谁错，那今日咱们就把人都叫齐了，说说到底是谁对谁错！」 「斯年！你是查案办案的行家，本侯也信得过你，你来查问。」 「小婿领命！」 崔氏和汪氏十分忧心，站在原地，紧紧的攥着帕子，相互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 杜斯年将一群孩子聚拢在身边，不出一盏茶的时间，就将事情的始末问的一清二楚，就差让几个小子签字画押了。 「既然事情清楚了，谁对谁错你们都清楚了没有？」 「清......清楚了......」 几个小的，脑袋低垂着，两只小手或是背在身后，或是紧紧交握在一起，又或是捏着衣角。 只有康平腰板挺的笔直，双手自然垂落，下巴微微扬着。 「有错就得改，该认错认错，该道歉道歉。」杜斯年并没有因为他们这副样子而心软，依旧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1页 「淳礼，你最大，你先来。」 被点了名的杜淳礼抬起头，没犹豫：「对不起康平，是我误会了你，我为我的行为向你道歉。」 有了杜淳礼的带头，其他人也跟着一一道歉，到了顾念琛道歉的话还没说完，眼泪就掉了下来。 看的镇北侯直皱眉头，又看了一眼汪氏，果然也是红了眼眶，有这样的娘，能教出什么好儿郎？ 「既然是误会，那我就原谅你们了。」康平十分大方，豪迈道。 杜斯年揉了揉两个儿子的脑袋「好了，从今日起，康平也是侯府的一员，从今往后你们兄弟之间要相互扶持，团结友爱，万不可再因小事，因猜忌做出今日之事。明白了吗？」 「明白了。」六个小傢伙齐齐点头。 「既然官司断明白了，本侯也就不说什么了。从今往后小孩子之间的事情，就让他们兄弟自己去解决，讲不清楚那便用拳头说话！」 镇北侯这话一出，崔氏和汪氏齐齐抬起头看向镇北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这......侯爷这不是在变相鼓励孩子们打架吗？ 「谁的拳头硬，谁的道理就硬！」 一家之主发了话，没人敢反驳和质疑，崔氏和汪氏就算再有底气，也不敢。 第107章 二更 很有灵气的孩子 凝霜明日还要在江云娘身边照看着，这边安排好了康平，就准备动身回辛府去了。 凝霜还没到二门，就被碰巧路过的顾瑞霖叫住。 「你家主子，这些天可还好？」 凝霜恭敬回道：「回世子爷，我家主子一切都好。」 「......」顾瑞霖觉得自己好像憋了一肚子的话，又没法往外说。 「你家主子知道你今天来吧？」 凝霜疑惑，她来侯府，主子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家主子就没让你带什么话？」 凝霜恍然大悟的看向顾瑞霖，抿了抿嘴老实回答道：「没有。」 顾瑞霖张了张嘴，心里说不清的失落，就连林氏当初成亲前也让人给他带了话儿，云娘怎么能...... 「那你跟你家主子说......康平这里一切有爷......」 顾瑞霖顿了顿，挥手道：「算了，别跟她说了！就当爷没问！」 她都不搭理爷，爷还要上赶着替她看顾儿子不成？ 凝霜瞧着自家世子爷那副纠结又委屈的神情，神色淡定道：「奴婢记住了，若主子问起，奴婢就说今日没见着世子爷。」 「？？？」他说的是这意思吗？ * 镇北侯府今夜里也一样不得闲，一家人匆匆吃了晚饭，又开始为明日的事情忙碌起来。 为了不出什么纰漏，杜夫人带着朝露和栗嬷嬷，从外院到内院都要走一圈看一遍，镇北侯追着杜夫人，针对府中孩子的教养问题，一路输出自己的想法。 杜夫人像是听不见一般，继续指挥着人查漏补缺，偶尔抬眼瞧瞧，这二十多年，也没管过几天孩子的男人。 走完了一圈回到屋里，镇北侯满腹憋屈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瞧着朝露她们退出去合上门。 杜夫人才幽幽开口：「你这几十年也没管过几天孩子，如今孩子们大了，你到是操起孙子的闲心了？」 镇北侯正欲张口立刻被杜夫人打断「儿子是我自己的，我想怎么教，就怎么教，你管不到，别人也管不着。」 「可孙子不一样，你的孙子们，有母亲。」 镇北侯沉声道：「顾家的规矩，三岁起习武，五岁起习文，谁敢反对不成？」 杜夫人瞟了他一眼，捧起茶碗「的确没人反对，但也架不住阳奉阴违啊？」 「三岁起站桩，孩子们哭，当母亲的就站在边上跟着一起哭。」 「三日打鱼两天晒网，今日病了，明日摔坏了。当母亲的跟着一起打掩护，我能怎么办？」 「难不成要让我这当祖母的，亲自到他们院子里，将他们从被窝里拉出来练功？」 「那......」那也不是不行，又好像真的不行。 杜夫人淡淡的抿了一口热茶，放下茶碗继续道：「你那三个孙子，也有学的好的。诗文背了不少了。」 「诗文？！」镇北侯差点儿没跳起来。 「堂堂镇北侯府的公子，背那玩意有什么用？！将来他们是要镇守边关，上阵杀敌的！难不成到了边关，先给敌寇背几首诗？扯犊子玩意！」 「早就说了不能娶那些个文人家的女儿，现在好了，这是要掘了我镇北侯的根啊！」 杜夫人烦躁的皱起眉「你在这里跟我嗷嗷什么？」 「你放眼看看，再仔细数数，咱们经歷过三代君王，从几十年前起，朝廷就重文轻武起来了。镇北侯府如今还能镇守边疆，经受了多少明枪暗箭，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如今满朝武将，谁家的女儿不是照着问人家的姑娘娇养的？」活活把姑娘都养成了四不像！ 「当初挑儿媳的时候，也不是没跟你商量过，再说就算娶了武将家的女儿，你也未必能保证比这两个强吧？」 「如今就算后悔，也轮不到你后悔！」 镇北侯一肚子的火气，瞬间被浇灭，眉心的沟壑越来越深，整个人瞬间沉默了。 杜夫人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不急不缓的问：「觉得康平怎么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2页 「很有灵气的孩子。」只可惜这孩子往后成不了侯府的继承人，总之是比府里那几个兔崽子强许多！ 杜夫人嗤笑了一声儿，就是不肯承认，别人的孩子比他孙子优秀呗。 「康平到辛府的第三天，就带着辛家的独苗儿练起了功夫，听说最近长进不少。」 「嗯？」镇北侯抬起来眼，震惊疑惑道：「辛家那懒小子？」 辛家为了让他好好习武没少想办法，前一两年哪天不是鸡飞狗跳？就那也站不住一炷香的桩！ 康平去了三天，就能带着那懒小子练功了？ 嘶~ 镇北侯的目光锁定在了妻子那张淡然自若，又胸有成竹的脸上，恍惚明白了妻子的计划。 * 顾瑞霖忙到了亥时才回到屋里，刚刚坐下，又出门去新房转了一圈。 顾时心中腹诽，这新房里什么都没有，又有什么可看的？他家主子今日已经来了第三趟了。 要看不是也该是明日嫁妆搬进来之后再看么？ 「明早抬嫁妆的人手都安排好了没有？」 顾时今日第五次回覆：「回爷，已经安排好了，个顶个儿的都是从军里挑出来的老手儿，不会出一丝儿错处。」 「嗯。」顾瑞霖状似无意的嗯了一声，抬脚出了院子，又问了一声儿康平的情况，知道康平已经乖乖睡下，点了点头朝着自己的院子里走。 走着走着又掉了头，朝着藏书阁去了，站在屋顶上看着有抹光亮，毫不犹豫的跳下了屋顶。 「给爷备马！」 侯府忙碌非常，辛府也差不到哪里去，前院灯火通明，清点过最后一次嫁妆之后，余氏催着江云娘回屋里去休息，明日才是主场，有她劳累的时候。 江云娘回院子，看到康平那屋的黑着，心里顿时空落落的。 梳洗之后，对着梳妆檯摆放的那套喜服，发起了愣。 凝霜听到院里有动静，浑身绷紧警惕起来，随时准备进攻，脚步靠近，她又放松下来，伸手挡住了黑夜里的来人。 「世子爷请回，这不合规矩。」 「爷知道，爷不跟她见面，爷就在窗外跟她说句话。就一句！」 顾瑞霖闪身躲开她的拦截，一边说着，一边飞走箭步，朝着窗边去了。 第108章 三更 花冠 江云娘听到动静，就伸着脖颈往外看，隔着窗户纸，看到那道高大的身影，紧张的一下子将头缩了回来，端端坐在梳妆檯前。 顾瑞霖站在窗前踌躇半晌没开口，看着窗前倩影，心跳都加快了几分，那双手似乎放哪里都不合适，搭在紧闭的窗沿上，又放了下来，垂在两侧紧接着又交握住。 「那个......爷就来看看你。」 凝霜识趣的退到一旁，隐到黑暗中去，顾时更是退出了院子。 「明日咱们就成婚了。」 屋里的江云娘脸颊瞬间烧了起来，抿着嘴轻轻应了一声「嗯。」 顾瑞霖喉结上下浮动，双手从开又放回两侧「你、你只管安心嫁过来，有爷在。」 「云娘知道，有爷在云娘安心的。」江云娘心里也莫名发慌，明明也不是第一次出嫁，没有第一次出嫁的兴奋，这一次倒是有些兵荒马乱了。 原本还不觉得什么，现在他来了，却让她不由的紧张起来了。 「那、那你早些休息，明日早些来接亲。」 凝霜隐在暗处默默的翻了个白眼，瞧她家世子爷都说了些什么？ 哪有早些来接亲的？那不都是掐算好的吉时？ 「你放心，康平好好的，爷来的时候他已经歇下了。」 「好！」 江云娘从凝霜口中也知道了一些，好在是平安渡过去了，臭小子还挺机灵的。 「那爷走了。」 顾瑞霖往后挪了挪，磨磨蹭蹭的转身，目光时刻盯着那扇窗。 「爷。」 江云娘一出声儿，顾瑞霖立刻一步跨回到了窗前，眼里泛着柔光，盯着窗前那道影子。 「唉！爷在呢！」 「已是深秋，更深露重，爷莫要着凉。」 江云娘的柔声传入耳，顾瑞霖立刻浑身舒畅，嘴角提起了弧度。 「知道了，你早些睡，明日忙的紧。」 江云娘红着脸，咬着下唇踌躇一瞬小声道：「云娘等着明日爷来接。」 「好！」 顾瑞霖身心愉悦的盯着那扇窗往后退，退了两步一转身，撞在了柱子上，发出闷闷一声响。 「爷怎么了？」江云娘站起身伸手去推窗框，想了想又止住了动作。 「没事！没事！是顾时踩空了。」顾瑞霖回头看了一眼，连忙解释，跟柱子拉开距离。 院外的顾时看了看脚下平整的青石板，这怎么踩空？ 顾清莹等在顾瑞霖院子门前，等了许久都不见人回来，插着腰来回踱步，都快将他门前的青砖踩出了坑，总算是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 在昏暗的月光之下，总算是看清了顾瑞霖的轮廓，震惊无比的指着他身上的斗篷道：「这才几月？你怎么还把斗篷披上了？」 「云......明日成婚，不能着凉。」 顾清莹冷冷的嘲笑了一声：「呵~我看是大尾巴狼会摇尾巴了！」 接过含光手中的匣子，塞进了顾瑞霖的怀里「哝，之前答应过你，只要你再娶妻，我就送你，说到做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3页 顾瑞霖打开匣子，月光之下看不太清楚，只能看到几颗水晶闪闪发亮，还有点点坠坠印着光的珍珠，该是一顶价值连城的花冠。 「出门急，忘了带，让人快马加鞭送来的，还好赶得上。」 「谢了！」顾瑞霖合上匣子，抱着就要往里走。 「连声姐都不叫，这也谢的太敷衍了吧？」顾清莹追了一步站定伸长了脖颈不满道。 「你不是嫌我叫你姐烦得慌？那你还要我怎么谢你？五体投地的叩拜啊？」 顾瑞霖已经站在了院门内，转过身道：「咱姐弟用的着说谢么？你若是再嫁人，我定送你更好的，行了吧？」 顾清莹握紧了拳头，一回头看到提着灯笼，黑着脸站在不远处的杜斯年，暗骂一句『臭小子又坑我！』 「顾瑞霖你给我等着！」 「斯年，你听我解释......」 * 第二日天不见亮，辛府就忙碌的热火朝天，门前两列笔直划一的队伍，一直排到了街角儿。 不光队伍整齐，就连衣衫手穿的是镇北军中的轻甲，显然都是百里挑一挑出来的，身高身形都所差无几，精神头儿十足，手中就算没有武器，也一样的威风凛凛。 红绸统一系在腰间，压下了那股煞气，多了几分喜气。 卯时末侯府的催妆女眷到了，江云娘的房间里瞬间热闹了起来。 顾时带着匣子也赶到了院门外，亲手交给了凝霜，才回了侯府。 「嗷呦！瞧瞧咱们世子，得多心疼江娘子啊！」 匣子被打开的那一刻，众人惊唿，花冠从匣子中取出来，更是赢得惊嘆无数。 花冠并不算大，难得的是那工艺和用料的巧，赤金打底，花朵祥云交织，大大小小红宝足有六十四颗，透明水晶七颗做了花蕊，珍珠三十二颗镶嵌其中，中间那颗最是难得，足有拇指指甲盖大小，光泽鲜亮的东珠。 两侧各一只吉祥鸟，坠着米粒大小的红宝石做的两尺长的流苏，仔细看，那吉祥鸟的眼睛都是用琥珀镶嵌，活灵活现。 「这......会不会不符合规制？」 江云娘看的有些心惊胆战，这东西都不能用贵重来形容，绝对算的上是价值连城！ 这东西真的要戴在头上？会不会太显眼了？ 今日盛京中前来道贺的人也不少，会不会因为这东西被言官告到皇帝那里去？ 「正好符合侯府的规制，江娘子放心戴吧。咯咯咯~世子爷也太会心疼人了，往后江娘子可有福享了。」 一阵嬉笑过后，众人忙着给江云娘试戴花冠，也幸好送来的及时，若不然恐怕还得手忙脚乱的换妆容。 早起连口水都没喝到的江云娘，被狠狠的捯饬了一番，嫁衣裹在身上，准备上妆绞脸的时候，妆娘都忍不住赞嘆。 「江娘子这脸上就像是那被剥了壳儿的鸡蛋，哪里还有什么需要绞的？」 「美人儿就是不一样，江娘子这样的怕是被老天爷开了小灶儿吧？」 江云娘脸面再厚，也被一群人夸赞的红了脸，腼腆至极的垂眼帘，嫣然淡笑。 花冠簪上了头，江云娘就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只能端端正正的坐在床榻上了，连转脑袋都是小心翼翼的。 辰时初，太阳冒了头，第一抬嫁妆从辛府出发，要绕道在这原州城内走上一圈，敲锣打鼓的街上登时聚起了不少人。 不少权贵家眷，老早就在街上的酒楼，茶楼订好了包间，绝好的位置，就是为了看一看镇北侯府的热闹。 第109章 云娘爷来接你了 聚德楼上，秦家的包间内，两扇窗直对着街道，风景绝佳，看嫁妆也是绝佳的。 秦家的小姐妹们，一个个盛装打扮，娇花朵朵。 「早就听闻这副嫁妆是顾世子亲自採买的，果真货真价实。」 这一抬一抬都是沉甸甸的，抬嫁妆的若不是镇北军中的人，恐怕这一路抬着都吃力。 「那可不？听说原本订的是，四十八抬嫁妆，后来添到了六十四抬，各府上再一添妆，就凑到了如今的七十六抬。」 「可不是吗？那说书的都说，顾世子将江氏视作掌心宝。」 「依我瞧，那岂止是掌心宝，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唯有揣在怀里，装在心上才能让顾世子安心。」 「咯咯咯~」 「还真是！」 众位姐妹都凑在窗前，笑的娉娉婷婷，花枝招展，身后却传来了一道不那么和谐的声音。 「真是虚伪！」 「这婚事刚刚传出来的时候，那一张张嘴，咧着都说要等着看笑话儿。如今顾世子真的要娶，她们倒是一个个都扑上去贴了。」 众人互相瞧了一眼，多数抿着笑意，继续探头去看楼下的嫁妆队伍去了。 「宝盈今儿个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秦家的表姑娘，董芝一身素净，站在窗前最角落的地方，瞧了瞧众位姐妹的神情，款步到秦宝盈的身边。 「关你何事？打秋风还要管闲事不成？哼~」秦宝盈转过了脸，看都不看董芝。 董芝尴尬的笑了笑，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理她做什么？自从因为名字与侯府大姑娘重了，被从世子夫人候选人名单中划了出来，她那说话就跟点炮仗似的。逮谁炸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4页 「与她说话，还不如多看两眼江氏的嫁妆！」 有人给董芝解了围，董芝提着嘴角朝秦宝盈笑了笑，转身回到了自己的那个角落。 「我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这么厚重的嫁妆，往后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的到。」 「你嫁到盛京去，嫁到盛京去年年都能看的到。盛京那些官家姑娘，个个都是六十多抬，八十几抬的嫁妆，好看着呢！」 「我才不嫁那么远，盛京规矩大，我可受不起！」 「哪里是规矩大受不起，我怕你是没人要哈哈哈......」 几个姐妹又嬉闹成了一团，楼下锣鼓喧天，楼上热闹非凡。 * 钱玉生早早的就等在辛府门前，跟人要了根红绸，系在了腰上，跟陪嫁的奴僕站在了一起，他今日也是陪嫁之一。 主子忘了，他可不能忘。 那日得了应允之后，他就马不停蹄的去衙门写了契书，将身契送到了江娘子手中，只是江娘子似乎并不看重他。 只嘱咐他先去安置家里，就再没让人给他传过话儿。 他是前两日赶回原州城的，家里老小都一併安置在了那处小铺子里，他还没来得及置办宅子，想着看主子这里有没有他能帮的上忙的地方。 不成想，这里里外外不是辛府的人，就是世子爷的人，他根本就插不上手脚。 只能等着今日，一起随着陪嫁队伍一同进侯府了，尽早能在主子面前露个脸面，讨个差事。 嫁妆队伍辰时出辛府，到了午时才全部进了侯府。 作为新郎的顾瑞霖今日一早就在门前接待前来祝贺的宾客，不知偷偷熘走过多少回，一遍一遍的问顾时时辰。 嫁妆安置好之后，顾瑞霖进新房看了一眼，原本空荡荡的房间，已经被布置好了，红绸，幔帐都挂上了，总算是有了喜气。 「爷是不是可以去迎亲了？」 顾时神情都快绷不住了，只能尽力安抚道：「爷还没到时候呢，您再耐心等等。」 「等到了时间，管家会派人来通知咱们的。」 顾瑞霖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把爷的马洗干净了没有？」 顾时有些语塞，他家爷昨天晚上就嘱咐了，今早已经问了三遍了！ 「您放心，逐日已经给您洗的干干净净，锃白瓦亮！」 「走，去前面。」他得去前面等着，要不然管家找不到他，可就耽误正事儿了。 顾瑞霖心不在焉的招待着宾客，余光总是找着顾双喜，只觉得每一刻都很难熬。 究竟是谁算的吉时！这么晚，还能赶得上黄昏拜堂吗？ 「顾时，你再去问问管家，到底什么时候能出发。」 「来了来了，世子爷，准备迎......亲！」 顾双喜话还没说完，顾瑞霖两步跨下了台阶，站在了白马逐日的边上。 「......」 他家世子身手真矫健！ 迎亲队伍喜气洋洋的出发，身披红绸的顾瑞霖更是一脸喜气，若不是前面有锣鼓开道，恐怕他早就纵马狂奔到了辛府。 侯府要办喜事，这是早就传来了的，道路两旁早就被围得水泄不通，开道的锣鼓硬生生从人群拥挤的街道上撕开了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 照理说在辛府拦门的该是好好为难为难这位新郎的，但这原州城中，谁能是顾世子的对手？就算是武将也不敢朝顾世子真动手。 这原州城里更是没有盛京那套，吟诗对对的拦门方式。 中间儿有一个跟着放水的，大家也就都装模作样起来了，辛府的这道大门，进的十分顺利。 进了正门，顾瑞霖提着袍子拔腿就跑，扔下众人一脸懵，可是苦了前来给顾瑞霖做伴郎的表弟们，这边进门还没理清楚，新郎就跑了！ 反应快的跟上去，也追不上，反应慢的到了人影不见才觉得自己应该跟上去，想想自己反正也追不上，索性就不跑了，慢慢悠悠的往里面晃。 顾瑞霖的速度极快，前去报信的都被他甩在了后面，女眷们看到一身喜服的顾瑞霖，想要关门已经来不及了。 余氏见势不对，赶紧对喜娘道：「快，快盖盖头！」 这果然是有经验的，熟门熟路根本拦不住！ 余氏连同喜娘，手忙脚乱的给新娘盖盖头，塞苹果，整理嫁衣，下一刻身形高大的新郎就进了门。 站在门前的顾瑞霖放下手里的袍角儿，匀了匀气息，顶着满头细汗，揣着满怀的欣喜道：「云娘爷来接你了。」 第110章 礼成 辛周虎得知门前连半刻钟都没拦住，气的直跳脚，大骂这些人放水，若不是大喜的日子，他是真想张口骂娘！ 人都进了门，他还能怎么办，只能耐着性子的喜气洋洋的背着表妹出门。 辛周虎力气大，身材又魁梧，背着人走起路来也是四平八稳，在顾瑞霖虎视眈眈的注视下，将人小心放上花轿。 「便宜你小子了！往后若是让我知道你对云娘不好，你且小心些......」 辛周虎退了一步跟顾瑞霖紧并排站着，几乎贴在了一起，压低了音量，暗暗跟他比划拳头。 「小心什么？难不成你还能揍的过我？」 不是小瞧他，这么些年爷什么时候输过？ 江云娘盖着盖头被送上了花轿，心中一路忐忑，进了花轿，小心翼翼的捧着苹果挪了挪身子，隐约看到了脚下的红毯，这花轿似乎很宽敞。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5页 辛府门前爆竹响彻云霄，锣鼓喧天，随着一声「起轿！」迎亲队伍缓缓动起来。 新郎身形高大，魁梧英俊，喜服披身，红花挂胸前，一手持缰绳一手扶在腰间，剑眉高扬，眼角上提，满面喜悦难以抑制，胯下白马一尘不染，精神抖擞，不疾不徐。 顾瑞霖时不时的往后看看，只觉得那花轿实在走的太慢。 「顾时，让他们跟紧些。」 顾时神情漠然点头应了一声，心道：他家爷难不成还怕花轿跟丢了不成？ 迎亲不走回头路，队伍绕了大半座城，顾瑞霖自己都不知回过多少次头，只觉时间过的太慢，路程太过遥远。 花轿中的江云娘捧着手中的苹果，反覆摩挲也难以抑制心中的忐忑，就好似做梦一般。 两年前从那场噩梦中醒来，惊愕又惶恐，带着孩子仓皇从西城逃出来的时候，同是对未来的迷惘，那时的她心里是没有底的。 时刻紧绷着，时刻小心着，不曾有半点松懈。 回想当初，与世子初见...... 盖头之下的一张娇美容颜浮现一抹羞涩的笑容。 虽说她身份卑微，攀附侯府，前途不明，不知为何，她却是不怕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花轿缓缓落地，江云娘下意识的攥紧了苹果，心跳瞬间加速。 轿帘子被踢开，一只大手也跟着伸了进来。 「云娘爷带你回家。」 江云娘的眼皮动了动，心也跟着颤，『回家？』 脑子里快速浮现的是宋城在西城中赁下的那巴掌大的包子铺，白日里包包子的两张桌子，夜里铺上铺盖就是床；是客栈角落处的半间卧房，一张青砖砌的炕。 还有那绫罗堆砌的金丝牢笼.......不！那不是她的家，从来都不是！ 江云娘红了眼眶，心里酸楚又膨胀。 顾瑞霖的手伸进轿子，没有得到回应，心瞬间提了起来，伸手掀起轿帘。 人还在。 心才缓缓放下。 「云娘？」 江云娘缓缓伸出手，被顾瑞霖的大手握住，小心翼翼的将她带出花轿。 炮仗礼乐之声交错，江云娘被顾瑞霖牵着，一步一步走向侯府，跨过火盆，顾瑞霖搭弓射箭，正中靶心引得周围一片欢唿。 大手继续带着她走上台阶，小心翼翼的过了台阶，刚刚迈出一步，便被人腾空打横抱起。 「爷？！」江云娘也不知道自己用了什么意念，才没让自己惊唿出声儿，死死捏住差点飞了的苹果。 「嗯，爷走的快，莫要错过了吉时。」 顾瑞霖抱起江云娘健步如飞，周围众人哪一个不是震惊不已，回过神来又意味不明的对视而笑。 原本就恍然若梦的江云娘，接下来的流程几乎都是神游状态下完成的，莫约两刻钟就被人簇拥着进了洞房。 新房内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顾清芳牵着康平，挤在离床榻最近的地方，周围几位夫人，掩面耳语了几句。 康平回头恶狠狠的瞧了一眼，顾清芳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康平才回过头来，乐呵呵的看着身着华丽喜服的娘。 盖头被挑起，烛光晃眼江云娘几乎闭上了眼，眨了眨才抬起头，目光盈盈看向手里握着玉如意和红盖头的人。 娇羞一笑比那烛光还要晃人眼。 「果真是玉一般的美人儿，让顾世子都看呆了。」 顾瑞霖这才回过神，将手里的盖头和如意交给喜娘，坐到了江云娘的身边，抿了抿唇，原本放在膝上的手，伸出去握住了江云娘的手，静静的等着喜娘的安排。 前面的环节二人都一一照做，两只串着大红同心结的苦葫芦瓢递到了二人面前，顾瑞霖迟疑一瞬，江云娘伸手接过他才恍然接过。 金夫人上前添了酒，喜娘唱和道： 「共饮合卺酒，夫妻同甘苦。」 「祝世子与夫人和睦美满如琴瑟和鸣，福禄绵长。」 「礼..成…」 「可还有什么余漏的？」顾瑞霖神色透着几分不悦。 这怎么就直接礼成了？该是还有别的礼数吧？ 江云娘也愣住了，呆呆的看着喜娘那一脸为难的样子，突然恍然大悟了。 昨日嫂嫂跟她讲过，娶原配和娶继妻礼数上是有差别的，侯府没人跟他讲过吗？ 侯府怎会出现这样的纰漏？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呃......世子爷，这.......」 眼看着新房里的气氛凝结，那顾瑞霖的脸越发沉，汪氏往后退了退隐在他人身后，嘴角轻轻上扬，很快又掩饰住了喜悦，用帕子遮了遮嘴角儿，挑着眉梢儿要往前凑。 江云娘注意力都在顾瑞霖的身上，并无暇观察这满屋子的人。 但她知道今日若是新郎在屋里就这么发了怒，无论是什么原因，都会对她、对侯府造成影响，这影响具体有多大她不知，但绝对没有好处。 「爷！」 赶在汪氏发声之前，江云娘握住顾瑞霖的手轻声唤道。 顾瑞霖侧目，面色柔和了许多。 「爷该去宴客了，云娘等着您回来。」 顾瑞霖胸中的火气往下压了压，拍了拍江云娘的手背。 「等会儿爷就回来。」他又怎会不知轻重，今日必定是有人从中作梗！ 江云娘笑盈盈的点了点头，余光瞟到了一抹惊愕的神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6页 那位是二公子的夫人，还是三公子的夫人？ 第111章 妖魔鬼怪倒是不少 顾瑞霖出了新房，并未第一时间到前厅去，而是站在院子里等着喜娘出来。 在得知娶原配和娶继妻的礼数上并不相同，却无人告知他时，他那一双虎眸眯成了一条缝隙，沉声道：「有劳！你先下去吧。」 有人算计到他头上来了！ 「顾时，去将事情始末告知母亲。」 「是，奴才这就去。」顾时丝毫不敢怠慢。 顾瑞霖阔步进了前厅，依旧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 「我们当是新娘太过美貌，引得世子爷都捨不得出来了呢！」 「哈哈哈~」 「世子爷，今儿这顿酒你可是跑不掉的，兄弟们加把劲儿，咱今儿个非让世子爷入不了洞房才好！」 * 杜夫人得了告知，立刻让栗嬷嬷去查，想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汪氏。 不出一刻钟，管着此次礼仪杂事的管事嬷嬷，就被带到了杜夫人面前。 「你可是忘了，本夫人也是有雷霆手段的人？」 杜夫人只一句话，那嬷嬷便跪在地上瑟瑟抖起来。 杜夫人横眉冷眸瞥了她一眼「是你自己说，还是我让人撬了你的嘴？」 「奴、奴婢，奴婢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求、求夫人开恩！」 「是、是、是三公子的夫人，汪夫人.......」 杜夫人眼眸更加生冷，原本待担心冤枉了她！ 这奴才该死！是觉得本夫人这些年柔和了许多？ 罢了，大喜的日子不宜见血。 「栗嬷嬷，明日让双喜将她一家老小，全数发卖。」 「夫人！请夫人开恩，求夫人开恩，是奴婢一时鬼迷心窍，是奴婢一人的错处，跟奴婢全家......他们都不知道的呀！夫人。呜......」 朝露噼手一巴掌，没见血那嬷嬷的脸上却多了个巴掌印，手帕塞了她的嘴，再没让她发出半点声响，提着她的衣领出了房门。 屋里只剩下了杜夫人和栗嬷嬷，杜夫人肘着脑袋揉着太阳穴，一副苦恼模样。 「去让汪氏跪祠堂，没本夫人传唤不得起身！」 她原本就不爱打理家中琐事，有了儿媳之后就更是撒懒，将一些琐事交给两个儿媳去做。 有些做不周到的地方，只要不是大错，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了，毕竟年纪都不大，哪里会有那么周全？ 现在想想，她才是大错特错！ 如此她便是助长了风气，到如今汪氏的胆子已经大到在世子的婚礼上做小动作了！ 若是没有江氏压着，依照瑞霖那脾气，只怕当场就翻了脸。 婚事上闹这么一齣戏，说小了是他们侯府出了疏忽，说大了，那就是他们侯府御下不严！ 若是招了那心思不良的人，趁机见缝插针，怕是要留下许多祸患！ 栗嬷嬷有些迟疑的看了看外面「夫人，前面还办着喜事......」 杜夫人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不要惊动其他人，现在就让她去跪着！」 现在不让她跪，后面还不知要被她生出多少祸端！ * 「三夫人，侯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汪氏正跟几位夫人扯着闲话吃着酒，栗嬷嬷就带着两个婆子站在了她的身侧。 汪氏愕然回头，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想到婆母从不管那些琐碎之事，她的心里又没那么慌张了。 笑着与几位夫人打了招唿，便跟着栗嬷嬷离了酒席。 出了院子，汪氏身边的女使嬷嬷就被两个婆子给捆了，汪氏大惊，登时眼泪就掉了下来。 「栗嬷嬷这是做什么？！」 栗嬷嬷冷眉冷眼的瞧着她的眼泪，内心毫无波澜。 「侯夫人有令，让汪夫人到祠堂里跪着去，不得命令不得起身！」 * 金夫人带着看热闹的人都出门去吃酒了，新房内才终于清静下来，江云娘挺了一天的腰板儿，此刻腰酸背僵。 凝霜手疾眼快的拉过靠枕给江云娘垫在腰后，莲香连忙去倒茶水，没松缓多久，茶水都和没捧在手上，门口又传来了响动，江云娘慌张地收回手，挺起腰板。 「大嫂莫慌，大哥让我来给大嫂送些吃食。」 顾清芳带着两个女使牵着康平进来，将一盘饺子，一盘羊肉汤放在了桌上。 「娘今天真好看！」 康平松开顾清芳的手，快步跑到江云娘的身边，却没往上扑，睁着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仔细端详着。 「大嫂真好看！」 顾清芳往前靠了几步，也跟着附和道。 「早听小妹是个伶俐可人儿，瞧着就让人喜欢。谢谢你，我这一大早连口水都没喝到，这会儿早就饿得发慌了。」 江云娘没跟顾清芳客气，笑盈盈地被凝霜扶起，慢慢悠悠的坐在了桌前。 顾清芳的奶娘在门口轻咳了一声儿，顾清芳原本带着俏皮喜色的容颜瞬间变幻，捏了捏帕子，提着嘴角儿道：「清芳就不打扰大嫂用饭了，康平的院子就在旁边儿，等会儿回去也方便。」 江云娘的目光随着那声轻咳跟了过去，却没见到人影，悻悻地收回目光，点头应了顾清芳的话。 「今日多谢你帮我带着康平，往后有了空闲多到我院里来坐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7页 顾清芳诺诺点头，快步离开的新房。 见顾清芳走远，康平趴在江云娘的耳边小声道：「我觉得小姑姑身边的那个奶娘，就是个老巫婆！她不让小姑姑吃好吃的，还不让小姑姑跟娘说话！」 一个奶嬷嬷，能把侯府的姑娘磋磨了，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江云娘深深看了一眼门外，侯府说起人口简单，妖魔鬼怪还真不少！ 「就你鬼精，怎么还学会背后说人坏话了？」江云娘回过头，颳了一下康平的小鼻子笑道。 第112章 醉了酒 顾瑞霖在宴席上，一碗一碗的干下掺了水的酒，喝了个肚儿圆，好不容易挨个桌子都敬了一遍酒。 正准备抽身，又被熟人拦下，硬生生的被再灌下三碗酒，在两位弟弟和几位表弟的掩护下，终于脱了身。 快步回到了新房，院里格外清净，康平都已经回了自己的院子。 谁不知顾世子对江氏呵护有加，杜夫人又等着抱孙子，再加上顾世子那脾气、身手，谁又敢闹的过火儿？ 既然不能痛快闹，那不如就不闹了，所以这新房院里，早早就没了人，清净的很。 顾瑞霖站在院里，揉了揉发沉的脑袋，继续往前走。 世子爷一进院子，凝霜就知会了江云娘，江云娘不自在的理了理衣裙，伸手轻扶了扶花冠，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有没有不得体，门一响就坐的板板正正。 顾瑞霖大步进了卧房，两三步就跨到了床榻前，乐呵呵的仔细瞧着江云娘，又觉得不舒坦，踢掉靴子长腿盘坐在榻上，捧过江云娘的一张脸，像是在一寸一寸的瞧。 「这是谁家的媳妇儿，这么招人稀罕？」 原本紧张到忐忑的江云娘，被他这句话，惹的哭笑不得。 这谁家的汉子，傻成这样？ 「也不是倾国倾城的姿色，怎么就让爷念念不得忘呢？」 「.......」是嫌她不够好看？ 凝霜带着莲香她们默默关上了窗，退出了房门。 门被合住，江云娘浑身闪了个激灵，她这身行头儿还没卸掉呢！ 「云娘......」 顾瑞霖眼神有些迷离的将脑袋靠过来，用额头抵在她的花冠上，头皮被扯的生疼。 「嘶~」 顾瑞霖的额头又往下挪了挪，一双眼睛盯着她的鼻尖儿。 「咱俩成亲了。」 这男人是喝醉了吧？ 江云娘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扯了扯，没扯动。 「爷，我这花冠还没卸下来呢。」 这副样子，一定是醉了酒没错了。 「嗯！」 顾瑞霖十分干脆的应了一声，抬头轻轻磕了一下江云娘的额头。 「云娘现在是爷的媳妇了！」 唿~ 这都什么呀？驴唇不对马嘴的！ 到底听没听清她说的话啊？ 江云娘深吸一口气，扬着笑脸也学着他的模样，捧着他的脸。 「对对对！云娘现在是爷的媳妇了，爷先松开，让云娘把这一身东西卸下来，好不好？」 「嗯！」 终于松开了手，江云娘揉了揉脸颊，松了口气。 还好，有听劝的优点！ 「爷帮你拆。」 说着就伸手抓住了一侧的吉祥鸟，那么一扯，簪子没抽出来，鸟掉了。 给江云娘心疼坏了，这花冠很贵的，拿来当传家宝的！ 眼看着他又要伸手，江云娘立刻伸出双手去挡，若不是这一身喜服碍事，她得跳起来。 「爷还好好在这里坐着，让凝霜她们进来弄。」 说着利落的起身，不忘从他手里夺过被扯掉的吉祥鸟和红宝流苏。 凝霜几个在外面憋笑憋的辛苦，听到主子唤她们，连忙收起了情绪。 钗环一件一件从她身上取下来，江云娘身上越来越轻松，顾瑞霖一直保持着姿势，盘坐在床榻上，痴痴看着江云娘的背影。 「江云娘你得给爷生儿子！」 顾瑞霖没头没脑的吐出一句，惊的江云娘嵴背发硬，她怎么忘了，这位爷喝多了酒，还在屋里呢！ 「好！」 这位爷酒喝多了，不能激他，得哄着。 「嗯！」 顾瑞霖十分满意的点头，沉着的眼皮又抬起来，歪着脑袋一本正经的接着道：「生几个？」 凝霜几人对视一眼，紧紧的抿着嘴，江云娘抬头瞧了瞧凝霜，回头看了看醉眼朦胧的顾瑞霖，木着脸敷衍道：「给爷生一堆！」 「嗯！」顾瑞霖再次满意点头。 江云娘自己都忍不住捏了捏鼻尖抿起了嘴，几人都强压下了笑意。 谁知顾瑞霖再次歪着脑袋语出惊人：「一堆是几个？」 「噗~」 桂芳最先没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紧接着屋里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 江云娘红了脸，捂住了脸。 她给自己挖了个坑！ 江云娘用手捂着脸颊回头道：「爷该沐浴了。」 顾瑞霖不悦的蹙起了眉「你嫌弃爷？」 「爷早上才沐浴过！」 又凑了凑鼻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哦！你嫌弃爷这一身酒味儿！」 「不是爷想喝多，是他们灌爷酒！」 江云娘捂着脸颊震惊又好笑的瞧着盘腿坐在床榻上的魁梧男人，心想着是不是该给他搭个戏台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8页 「也就你敢这么嫌弃爷。」 「那爷去沐浴！」 说着这位爷还真就跳下了床榻，只穿着一双白袜子，踩在地上。 「你可不许跑！」 江云娘「......」 她什么时候说要跑了？ 顾瑞霖离开房间，凝霜她们的手脚也变快了，卸下花冠，散下头髮，脱去沉重的喜服，整个人都轻松了。 净面之后，江云娘坐在梳妆檯前，映着昏暗的灯光左右瞧了瞧自己的脸颊。 那位爷醉了酒，今夜应该也就这么过了吧？ 想起洞房花烛那点儿事儿，她还是会面皮发热，臊得慌。 顾瑞霖醉了酒，她倒是有几分庆幸了。 第113章 洞房花烛 顾瑞霖沐浴过后，酒醒了大半，迅速将头髮绞的半干，喝下了一碗醒酒汤，让顾时帮自己束起发，又往卧房里走。 「爷刚才没说什么胡话吧？」 他只记得自己想跟云娘聊天来着，恍惚间就忘了都聊了什么。 顾时顿时浑身紧绷着摇了摇头，就当他没听到好了！ 「没有就好。」幸好他没有醉酒胡说八道的毛病。 不然新婚当天就丢了颜面，爷还怎么做这一家之主？ 顾瑞霖重新回来，江云娘起身准备去沐浴，迎头撞上他那火热的视线，心里一阵莫名发虚。 「我、我当爷醉了酒......」 「今儿可是咱俩的洞房花烛。」 「该办的事儿还没办，爷怎么能醉酒？」 怎么瞧她那样子，好像是爷醉了她才高兴呢？ 她以为她还能逃得了？哼！ 箭步上前，弯腰将人打横抱起。 「爷，我还没沐浴......」 江云娘慌了手脚，一手扒着他的肩，一手推在了他的胸膛。 「爷不嫌弃你。」顾瑞霖深深看了她一眼，面上带了几分喜气的笑意。 将江云娘轻放在床榻上，踢掉了自己的鞋，又将江云娘脚上的衣裳红色绣花鞋也扔了下去。 再伸手便准确无误的落在了江云娘衣裳的绑带上。 「爷，帘子！帘子还没合！」 顾瑞霖腾出一只手，长臂一挥，红鸾帐被放下，仿佛瞬间与世隔绝。 皎皎秋月高挂空，瑟瑟秋风喜烛摇， 红鸾帐内春宵暖，云收雨歇人未眠。 **** 顾瑞霖浑身舒畅，一只手臂搂着娇美人，一手枕着在脑袋下，心满意足的望着帐顶。 低头吻了吻江云娘的额头，又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 江云娘面色潮红，浑身疲惫，已经有了困意，半边额头抵在他的肩头，被他弄的不大舒坦，挪了挪身子，又往平躺了躺。 顾瑞霖抽出脑袋底下的那只手，扯着百子被轻轻盖住她的香肩。 「这就累了？」又没让她做什么，力气活儿都是爷在做，她怎么就累了？ 哦哦哦，定是今日婚礼将她累坏了，那算了，反正还有明日...... 顾瑞霖喉结上下滚了滚，收回手躺了回去，继续枕在脑袋下，视线恋恋不捨的离开江云娘，继续望着帐顶。 「困了就睡吧。」 搂着江云娘的那只手，在她腰间不老实的摩挲了两下，抬起了她的臀部。 江云娘的困意少了三分，睁开眼抬头疑惑的看向顾瑞霖。 顾瑞霖用余光瞟了一眼江云娘那双疑惑的眼睛，又迅速收回目光。 「......助孕。」 江云娘的困意又少了三分，敛了敛心神，转了转脑子，终究还是放弃了，早些有孕似乎对她也没坏处...... 但这男人是不是也太着急了些？ 顾瑞霖又瞧了江云娘一眼，无奈解释道：「不是爷着急......」 江云娘抬起头一脸不信的看着他。 「好吧，爷这都快而立之年了，身边还没儿子，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着急。」 「那也不是只为了爷，也是为了你和康平。」 「家中那两位弟媳都是出自名门，爷没怎么接触过，但......可能是不大好相处的。」 「你若有了身孕，给爷生下了儿子，在这府里地位就稳当了......」 「爷不必再说，云娘知道。」江云娘往近靠了靠，脸颊贴着他宽厚的胸膛。 「云娘知道爷是为云娘和康平考虑。」 她其实也并不抗拒给这个男人生孩子，只是她希望她的孩子都是在父母的期盼中来的。 莫要像那个孩子一般，来的不是时候。 「只是这万一要是生下了女儿，岂不是让爷失望了？」 「怎么会？」 「只要你给爷生，生什么都好，只是这第一个还是儿子最好。」 上阵父子兵，儿子往后是要跟着他上战场的，有了儿子，爷就算后继有人了。 「等有了儿子，再多几个女儿都没关系，最好个个儿都长的像你，好看！」 江云娘抿嘴嫣嫣笑着，手无意间搭在了他的肩头，环住了他的脖颈。 「瞧爷这话说的，云娘也不是那圈里的老母猪，随便生就能生好几个啊？」 顾瑞霖转过头用下巴碰了碰她的脑袋，揉了揉她的头髮。 江云娘打了个哈欠，收回那只手，掩着口鼻，眼睛已经半合上了。 生不生的，明天再说吧！ 「折腾了一天，真的困了，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9页 「爷想再来一回。」顾瑞霖欺身过来。 「爷刚刚还说......呜！」说了困就让她睡的！ 顾瑞霖钻了空子，将怀里的人吻了个七荤八素，抬起头笑了笑柔声哄道：「爷素太久，刚刚那会没表现好。」 「万一今夜就有了呢？爷的儿子可不能是歪瓜裂枣儿，再给爷一个描补的机会。」 江云娘原本就昏头涨脑，更是被他这一系列的行为整的摸不到头脑。「这事儿哪还有描补的？」 这不是胡扯吗？ 「云娘乖，躺着就成，其余交给爷。」 「顾瑞霖！你不能总说话不算......呜！呜呜......」 狗男人！！！ ...... 第114章 以观后效 「红英！嘿嘿......」 「侯爷我今天高兴的很！瑞霖那臭小子，今天终于又成婚了！」 「康平那小子，果真是个好的，带着淳礼他们几个，把那几个不懂事的兔崽子收拾的服服帖帖！哈~小子有前途！」 「你说的对，康平这孩子，的确是能给孩子们做表率！」 「这孩子，灵活细緻，大胆有谋，是个领兵的好材料，回头得跟瑞霖好好说说，不能把这小子耽误了！」 镇北侯被顾瑞绥和顾瑞骏兄弟俩架着进了门，眼里透着迷离的喜悦，进门就拥住了神情淡然甚至还带着一丝怒意的杜夫人。 杜夫人瞧着他咧着嘴笑的像个傻子的模样，一脸的嫌弃，又碍于两个儿子在面前，又不好拧着他的耳朵教育，再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那汪氏还在祠堂里跪着呢！ 兄弟俩今日酒也没少喝，不过都比爹和大哥喝的少，现在人还清醒着。 对老爹的这副做派，他们兄弟早已习以为常，动作统一的摸了摸鼻尖儿，抿嘴一笑拱着手就打算赶紧离开。 「爹娘，儿子先退......」 「老三留一下。」杜夫人发了话。 镇北侯身子也僵了一下，悻悻地松开了妻子。 两个儿子自然也听出了母亲的语气不悦，顾瑞绥递给顾瑞骏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赶紧退出了房门。 顾瑞骏仔细回想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是没犯什么大错，挪了挪步子准备坐下。 「你站着！」杜夫人端端坐下，目光凌厉的扫向顾瑞骏。 镇北侯提着袍子准备坐，听到这话迅速站的笔直，目光迴转才发现说的不是自己，准备继续坐，又迟钝的想了想道：「要训儿子啊？那本侯先去沐浴。」 「你也坐着听！」杜夫人横了镇北侯一眼。 这么些年他在外打仗，家里顾不上也就算了，如今在家，还能少了他的事情？ 也得让他知道知道，这家里的不易！ 镇北侯又瞪了顾瑞骏一眼，提着袍子坐在妻子的边上。 杜夫人冷眼瞧着自家儿子道：「那汪氏买通了侯府的两位嬷嬷，一位是教你大嫂规矩的，一位是管着这场婚礼礼仪教习的。」 顾瑞骏听到一半后槽牙就已经咬紧了，收买的都是教习嬷嬷，她是想干什么？ 还不是想让大哥大嫂在婚礼上丢丑！ 「这个毒妇！」 杜夫人收回了目光，沉沉嘆了口气。 「我已经让她在祠堂里罚跪了，你也别急着数落汪氏的错处，你也得好好反省反省你自己。」 「君子当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自己的小家都难管理好，又何谈管理一方，治理一军？」 「你那小家之中，又都是汪氏一人之错吗？」 顾瑞骏默默垂下了头，镇北侯双手放在膝上，腰板挺的笔直，正襟危坐。 「咱们这一家，就你们弟兄姊妹五个，咱们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夫妻亦是如此，若是隔了心，那便成了同林鸟，有难之日各奔东西。」 杜夫人仔细观察着顾瑞骏的神情，眉心微蹙了一瞬，继续道：「你们两个之间，究竟有什么误会，娘不过问。」 「但这夫妻之道，便是不能有隔夜的误会，这误会隔了夜，就生出了怨，怨念扎了根，它就成了仇！」 「误会好解，仇却难平！」 「其中的道理你可懂？」 顾瑞骏点了点头，却是满眼的苦涩。 他娶了汪氏，才知道，原来这世上不是所有的女子，都如他母亲这般，豁达聪慧的。 那汪氏...... 这误会若能解开，他也不愿放到今日...... 「你们是夫妻，就没有一人独行的道理，该是相互扶持前进，你这做丈夫的，领兵在外，一年回不了几次家，你也该体谅她的辛苦之处。」 说到这里，镇北侯木木然的回过头，瞧着妻子若有所思。 杜夫人懒得理会镇北侯，挥了挥手，不再多说什么。 「你去接她吧，只要反省过了，往后不会再犯，这事儿我去跟你大哥大嫂说，往后不再追究。」 「是，儿子明白了。」顾瑞骏面色沉重，缓步退出了屋子，站在屋檐之下，看着明月朗空良久，才垂下脑袋快步出了院子。 镇北侯眼神里还带着些许的迷离，眉心越拧越深，他听明白了，那汪氏就是个搅家精！ 「夫人就这么放过那搅家精了？」 杜夫人瞥了他一眼「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为了这事儿让你儿子休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0页 镇北侯沉默了，休妻有点严重了，但也不能只让她跪几个时辰就算了事啊？ 「以观后效吧！」杜夫人觉得疲惫，这家务事可比她习武更费心神。 镇北侯犹豫了一瞬，伸出手去揉了揉杜夫人的肩膀，又往近靠了靠。 「这些年......这家里家外的都由你一人操持，实在是辛苦了，往后......」 往后能如何？他还不是依旧得领兵打仗，依旧一年到头回不来几次家，依旧帮不上什么忙...... 杜夫人轻嘆了一口气，将额头抵在镇北侯的肩膀上。 「往后啊！我就把这些琐碎事都教到老大媳妇手里，我只管教教孩子们武艺，帮你守着这原州城。」 镇北侯揽住杜夫人，心里松了口气，又起了酸胀滋味。 想当初自己也是发过誓言，要让红英过好日子的，可红英嫁给他快三十年了，又过过几天的舒坦日子？ 「红英啊！是我对不住你，娶你进门，原以为能给你安稳日子，却不曾想，从咱们成婚第一年起，就驻守在了这原州城。」 「当年若不是有你，这原州城和顾家恐怕是都要保不住，这辈子，都是我欠你的，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还的完了。」 杜夫人摇了摇头：「我知道侯爷才是家中最难的那一个，漠北三十万大军，数道关隘，那便是数道国门，都需要侯爷坚守，又怎么会容易？」 「侯爷曾经说过，咱们顾家守的从来都不只是靖国的国门，还有这国门之后的万千百姓。」 「侯爷都将万千百姓挑在肩上了，我只挑咱们一家，守着这一道城门又有什么？」 「让侯爷听这些，并不是想让侯爷帮我分担什么。我只是想让侯爷知道，这里是侯爷的家，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是！」 镇北侯那只揽着杜夫人肩膀的手，紧了紧感动道：「红英，今生能娶你为妻，是我顾成忠最大的幸事！」 第115章 好自为之 汪氏跪在祠堂里，满面泪流，盯着摇曳的烛火和高台之上的上百牌位，心里又虚又怕。 祠堂里的老嬷嬷，满脸皱纹，一双眼睛如鹰一般盯着她，让她不得不跪的笔直。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侯府的酒席散了，祠堂更是寂静，汪氏哭肿了双眼，依旧诺诺抽泣。 老嬷嬷神情木然，上前给剪了灯芯，又新添了灯油，目光扫过跪着嘤嘤哭泣的汪氏，忍不住摇了摇头。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被推开了，汪氏眼里一闪而过的喜悦，眼泪掉的更凶了。 「嬷嬷，我来接汪氏回去。」顾瑞骏没有看汪氏，而是上前跟老嬷嬷搭了话。 老嬷嬷点了点头，顾瑞骏才冷漠的瞧了一眼汪氏「还不走？」 汪氏挣扎了几下，没挣扎起来，眼巴巴的瞧着顾瑞骏，却没的大回应，呜呜哭出了声儿，顾瑞骏冷眼瞥着她，抬脚便往外走。 顾瑞骏大步走的极快，汪氏一瘸一拐的在后面跟着，出了祠堂的院落，汪氏的女使才围上前来，扶住了她。 夫妻二人一前一后的回到院子里，顾瑞骏不等点灯，便怒气沖沖的坐了下来，紧盯着门外那被人搀扶，浑身狼狈看似虚弱至极的汪氏。 「汪氏！你可知错！」屋里莹莹烛火，照不清顾瑞骏的神情，一声暴喝让汪氏浑身颤抖，哭声渐起。 「闭嘴！休要用你那鳄鱼眼泪矇混过关，往日我就是对你太过宽容，才让你今日如此放肆，竟敢在大哥的婚礼上做出这种龌龊之事！」 「夫君......」汪氏一激灵闭上了嘴，眼里却没什么慌张，瑟瑟往前凑了凑，怯懦道：「妾身不知......妾身不知究竟犯了何错......」 「呵~」顾瑞骏冷笑一声，那双眼眸更加生冷。 「汪蓉淳，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知错，认错，改错？难不成非要让我将证据摆在你面前，休弃你出门，你才能知错？」 「夫君！你、你竟然要为这种小事，就、就要休弃我？」汪氏连掩饰都忘了，震惊无比的睁大了眼睛。 顾瑞骏满脸的失望，嘴唇抿成了一条细线，咬着后槽牙，一副恨铁不成钢又身心俱疲的样子。 「小事？你觉得毁了大哥的婚礼是小事？你觉得让侯府丢颜面是小事？你觉得让侯府被人诟病是小事？！」 「成婚之时我就告诉过你，入了镇北侯府，那便要与我镇北侯府共存亡，侯府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瞧瞧你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与二嫂攀比，挑唆二嫂与人为敌；拈酸吃醋，谋人性命......」 「我没有！」 提到谋人性命这事儿，汪氏立刻反驳！ 顾瑞骏嘲讽的笑了笑，站起身指着汪氏道：「我不管你有没有，如果再有下次，你胆敢做对侯府不利的事情，我立刻就写休书！」 说着便阔步往外走去。 汪氏再次泪眼朦胧，看着顾瑞骏从她身边经过，却不曾给她一个眼神。 「难道就都只是我一个人的错吗？」 「难道夫君你就没错？」 顾瑞骏顿住了脚步，汪氏缓缓转身。 「你娶我过门，却又冷待与我，为何这些又都成了我一人之错？我生下念琛之后，你连我这房门都不肯进了......」 顾瑞骏心中怒火实在难忍，转身怒道：「我为何冷待与你，你自己还不清楚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1页 「刚刚新婚，我就跟你说过，巧玲和顾庄是与我一起长大的情分，你见不得巧玲在院子里伺候，我便将人打发到了书房。你却依旧不依不饶，我平日军务繁忙，你却在家中磋磨于她。」 「那不过是她的一面之词！」汪氏仰着下巴争辩。 「汪氏你无可救药！」顾瑞骏气急败坏的踢翻了窗边的花架，接连巨响，花盆碎了一地。 「你是觉得反正如今人都死了，我也没办法拉她与你来对峙了吧？！」 顾瑞骏忍了口气，平稳了几息才继续道： 「我跟你讲了，顾庄已经向母亲提了求娶巧玲之事，你却依旧认为是我与巧玲有私情！谋害了她的性命！」 「我没有！是她自己倒霉遇到了那事，是她自己想不开上了吊，与我有什么关系！」汪氏再次大声反驳，几乎声嘶力竭，狰狞可怖。 「你凭什么要将那些事情都栽在我的身上？我是你的妻子，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不信我，却要相信一个贱婢！」 「你......究竟是谁的夫君啊？啊？顾瑞骏？」汪氏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扯住了顾瑞骏的衣袖。 顾瑞骏一把甩开她的手，觉得自己与这个恶毒女人争辩实在是白费力气。 「你真当你做的天衣无缝？侮辱巧玲的那名贼人，并没有按照你的指示离开原州城，他被我抓到了，你还想狡辩吗？」 汪氏听到这里，震惊不已的往后退了半步，身体摇摇欲坠的晃了晃，勉强没让自己瘫倒下去。 顾瑞骏觉得自己有错，当年他终究还是包庇了汪氏，没将汪氏拉去见官。 他本想说服爹娘，让他写下休书，可汪氏那时已怀有身孕，他犹豫再三还是一时心软将这事隐瞒了下来。 他以为那个笑起来爽朗，遇事娇柔的汪氏，不过是一时煳涂，才会犯下大错。 他以为她会知错，往后会改！ 可他低估了汪氏的歹毒，那柔弱娇嫩的皮囊之下，藏着一副比毒蛇还毒的歹毒心肠！ 那爽朗的笑，那柔弱的模样，那楚楚动人的眼泪，不过都是她用来伪装自己的武器罢了！ 他都没有脸跟娘说起这些，这便是他一眼瞧中，日思夜想娶回来的蛇蝎妇人！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从今往后你若是再做对不起侯府；对不起我家人的事情，你就莫要怪我无情了！」 「你......好自为之！」 第116章 爷说它是，它就是！ 江云娘累极了，男人没有一个说话算数的！ 说好了让她睡，又哄着折腾她一回！ 江云娘坐在浴桶中，被温热的水包裹着，就犯了困，勉强起来擦身困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 顾瑞霖抱着手臂站在不远处，瞧着她那困的要死，都不肯求他帮忙的样子，心里有些窝火。 求他一声儿能怎么？ 好歹吱一声儿，爷抱她回去不就行了？ 她那张嘴怎么就那么硬！ 算了，爷的媳妇爷不疼怎么办？ 顾瑞霖上前将正在穿小衣的江云娘一把抱起，江云娘想也不想的推拒道：「爷真不能再来了！」 「想什么呢？！爷抱你回去。」 说着手脚并用将毯子裹住了打哈欠都打出了泪光的江云娘身上，大步往回走。 顾瑞霖躺在江云娘身侧，在昏暗之中，时不时理理她的碎发，拉拉被角儿，又嫌太过昏暗，轻手轻脚的拉开半边床幔。 江云娘已经睡沉了，没受到分毫影响，这让顾瑞霖更加放心大胆了。 蹑手蹑脚的下了榻，在梳妆檯上找到了喜剪，回到床榻上，盘着腿剪掉自己一缕头髮，又小心翼翼的靠近江云娘，剪下了江云娘的一缕。 宽大粗壮的手笨拙的捆了半晌才将两缕髮丝捆在了一起，尝试着打同心结，只可惜试了几次越弄越乱糟，好不容易将头髮再捋顺，江云娘一翻身，惊的他差点把头髮藏背后。 爷又没干什么坏事，怕她做什么？ 见江云娘只是换了个姿势又睡着了，顾瑞霖才又将头髮捧到了面前，泛起了愁。 不管了！都拴在一起了，有没有那同心结有什么打紧？ 这也算是结髮了吧？ 爷说它是，它就是！ 顾瑞霖再次蹑手蹑脚的下了床榻，放回剪子，又找了个红色的荷包，将头髮小心卷了卷塞进荷包里。 * 深夜，盛京齐国公府，珍和郡主一身寝衣，坐在梳妆檯前对着镜子沮丧不已。 生了孩子之后，面上生了许多斑点不说，身体还走了形...... 「世子爷又去了西郊那庄子上了？」 珍和郡主有些不耐烦的拧了拧眉，每逢休沐他必定会夜宿在那里，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那庄子里藏了什么。 那女人早该死透了，也不知他守着那棵破石榴树能做什么！ 「郡主，兴许是最近姑爷在朝堂上有什么不顺心，才会时常去那庄子上去。郡主莫要多了心，伤了夫妻的感情。」 站在一旁的洪嬷嬷拿起梳子，轻轻慢慢的给珍和郡主 梳着头髮，耐心的劝着：「如今的齐国公府与从前大不相同，这都是咱们姑爷的功劳，就连王爷如今也不会小瞧了咱们姑爷。」 「郡主啊~夫妻之道不是谁比谁更强势，而是相互包容才能更长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2页 「您自小是被千娇万宠着长大的，又怎么知道世子爷流落在外那些年受了什么罪？在朝堂上又受了什么气？您听老奴一句劝，收敛收敛您的性子......」 「可他根本就不愿理会本郡主，本郡主就......」 珍和郡主再低头看看身上自己都嫌弃的赘肉，眉心拧的更紧了。 「我的郡主啊！哪家的男人不喜欢温柔体贴的，您再好好想想，您最近的脾气是不是大了些？」 珍和郡主仔细回想回想，自己最近是似乎的确是脾气大了些，难道他是因为这个才对自己冷待的？ * 西郊庄子上，细细秋雨打在屋外石榴树叶上，沙沙作响。 屋内烛火通明，萧景然伏案作画，画了数张美人图，却越发不满意了。 瞧着满书案的画，都是站在石榴树下是愁眉不展，或是暗自流泪。 「明明我的锦娘最爱笑，如今我却一张笑颜也画不出......」 萧景然的手指轻轻划过画上美人面「锦娘，你亲手栽下的那颗石榴树，我从西城给你挪过来了，最迟明年它一定能结出果实，锦娘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肯来？」 「若......若你是真的遭遇了什么不测，好歹、好歹入梦告诉我一声，究竟是谁害了你。」 「锦娘......我是不是很没用，我怎么就寻不到你呢？」 豆大的泪珠滚落，落在画上，在美人脸上晕开一片。 「我果然最没用，连张画都画不好。锦娘你若在，定然会骂我对不对？」 「我还是不信你会遭遇不测，我的锦娘最是聪明，又怎么可能会被人戕害？」 「你定是生了我的气，才不肯来寻我的对不对？」 他后悔了！ 从前没有银子，没有权势，但有锦娘陪着他，日子过的忙碌，平静却也有滋有味儿。 如今有了权势，有了钱财，日子却过的什么滋味儿也没有了，他的锦娘也不知所踪...... 可他也只是想替娘报仇，给自己搏个前程，能带锦娘和孩子过好日子啊！ 又有什么错？ 萧景然从桌案下取出一只精美的小匣子，摆在了桌案上，缓缓打开。 昏暗的烛光下，匣子里的凤头金簪闪着光芒般。 「锦娘你看，以前咱们可望不可即的东西，我都能给你了。」 「只要你肯回来，只要你不生气，莫说一支金簪，就算十支百支我也都能给你的......」 「叩叩叩！」 萧景然慌忙用衣袖擦拭了脸，揉了揉眼道：「进！」 雁回带着一身雨气躬身道：「世子爷。」 「可是有消息了？」萧景然的目光里隐隐闪着期待。 雁回愣了愣：「是陛下急召您进宫。」 萧景然的期待瞬间落空， * 雨夜急召，萧景然原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没成想只不过是因为顾瑞霖今日成亲，上了摺子给他新婚夫人请封。 靖国皇帝周安澜，甩了甩手上的摺子，神情不耐的道：「你说这个顾瑞霖，娶个带孩子的寡妇也就罢了，还真要当宝贝供起来不成？还上摺子请封？！」 「这时候掐的好的很！今日成婚，今日夜里就将这摺子给寡人呈上来了！」 萧景然低着头，眼眸冷清「依臣看，或许真如传言所说也不一定。」 「嗤~顾瑞霖什么性子，别人不知，寡人还能不知么？那江氏若真是他心尖儿之人，他必定等不到如今才将人娶过门！」 什么娇养的外室，什么长子，通通都是胡编乱造！ 萧景然不多言，静静的站在那里，如同老僧入定。 「依敬之所看，镇北侯府这请封的摺子，寡人是准还是不准？」 周安澜那双杏眸眯成狭长的缝隙，紧紧盯着萧景然。 萧景然不慌不忙的躬身道：「镇北侯府镇守漠北，世代功勋，臣认为，可准！」 「该准？」周安澜反覆咀嚼着这两个字，眼皮微垂「那便准了吧！」 第117章 白头偕老 江云娘一直有早起的习惯，就算不开包子铺了，也会在天亮之前醒来。 尽管昨日累的厉害，沐浴之后自己怎么回的屋儿都不知道，可江云娘还是在清晨时分缓缓睁开了眼。 「醒了？」 江云娘有一瞬的震惊和恍惚，身子往后挪了挪，又被顾瑞霖抱了回来，她很快又想起，她昨日已经跟这个男人成婚了。 「爷也刚醒，天儿还早，还睡会儿吗？」 顾瑞霖肘起脑袋，眼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江云娘哪里会不知他想做什么，慌张点头合上了眼，紧紧的闭着眼，恨不能连唿吸一同闭上。 「还真睡啊？」顾瑞霖语气有些失望，还是替她拢了拢被子。 醒来之后他这心里燥热的很，美人在怀怎么能睡？ 她怎么还能睡的着？ 哎...... 怎么成了婚也一样难忍？ 顾瑞霖百无聊赖的伸着手臂掀开半扇床幔，伸长了脖子瞅了瞅那一对龙凤喜烛。 还行！ 快燃尽了还没灭，白头偕老这彩头是有了。 再回过头，那张美人脸被烛光映照着，眼睛紧闭，嘴巴微抿，这怎么也不像是睡着了。 顾瑞霖再次靠了回来，手搭在她的肩头，江云娘微微一颤，霎时浑身紧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3页 顾瑞霖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轻笑一声儿，将人揽入怀中 ，伸手就要去扯她的小衣。 「哎！不行！」江云娘瞬间睁眼，慌慌张张握住了绑带。 「不装睡了？」顾瑞霖轻笑着蹭了蹭她的鼻尖儿，又轻啄了啄那张小嘴儿。 江云娘撇过头去，推着他的脸，表示抗拒。 「爷不闹你，真不闹你了。」顾瑞霖笑的得意，将江云娘的小手从脸上取下来，握在手心。 「既然醒了，跟爷说说话总成了吧？」 「就说说话。」 江云娘满眼的不信任，男人在床榻上的话，哪有一句能信的？ 顾瑞霖无奈撑着身子半坐起来，伸手将江云娘也提了起来，揽在怀中，摊手道：「坐着说，这下行了吧？」 江云娘撇了撇小嘴，不信又有什么办法？他这是没打算放过她。 顾瑞霖见江云娘垂了眉眼，心头一喜，让她倚在他的胸膛，喜滋滋的将被子拉起来，给江云娘盖上。 自己则是只盖到了腰间，枕着一只手臂舒舒服服的靠在床头。 「爷想说什么？」 顾瑞霖想了想，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从哪儿往起说。 「你第一次见爷，真就没什么感觉？」 江云娘浑身一颤，这位爷当真是不会聊天儿！ 「算了，换一个聊。」 大喜的日子，爷怕她一张口就把爷往死里气！ 顾瑞霖沉思片刻，可他还是想知道，云娘心里到底有没有他。 「今儿个认亲，不必紧张，一切有爷。」 「嗯，好！」怎么可能不紧张，从前住在别院三年，她都没见过萧景然的父亲，更没进过国公府。 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八抬大轿进的镇北侯府，那是镇北侯啊！她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这么大的人物。 「下午爷带你去骑马可好？」 江云娘迟疑了「今日下午？」 昨日才成亲，今日就出门，不太好吧？ 「侯府没那么大的规矩，爷说行，就行！你只说你想去不想去。」 江云娘抿了抿笑意狡黠道：「爷带我去，我就去。」 顾瑞霖低头瞧了瞧怀里的人儿，笑出了声儿：「真是狐狸似的，狡猾的很！」 「爷要带你去，跟你就没关系了是吧？」 江云娘笑颜如花，往他怀里窝了窝。 「那跟我能有什么关系？爷提的意，爷要带我去，那我怎么能不去？」 顾瑞霖笑着点头，手不自觉的附在了她的腰间。 「行行行，是爷非要带你去骑马，不是你想去的，成了吧？让爷亲一下。」 江云娘瞬间收敛了笑意，警惕的往后躲了躲，自然还是没躲过的。 「吧唧！」 没亲到那张小嘴，只亲到了脸颊，顾瑞霖不那么满意的退回到了原位，指着床榻两边的龙凤喜烛道：「云娘，喜烛一直到天亮了，咱俩肯定能白头偕老。」 江云娘有些震惊他的举动，依照他那霸道又急躁的脾气...... 她的目光也移到了那对龙凤喜烛上，蜡烛快燃尽了，中间的那一撮火苗儿却依旧顽强。 「云娘，往后你那心里，不能只念着康平了，还得念着爷知道吗？」 江云娘疑惑的收回视线「爷怎么就知道云娘没念着爷？」 顾瑞霖捉住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手上揉捏，垂着眼眸带着一丝委屈道：「那还用问，康平来的时候可带了不少的新衣裳，你就只给爷做了两套！」 「您是侯府的世子爷，还能缺了那两身儿衣裳不成？」江云娘故意不明所以的道。 「那、那不一样！」 顾瑞霖表示抗议，一抬头就看到了她那一脸狡黠的笑意，瞬间明白了，她又在这里拿爷寻开心呢！ 惯的她了！ 爷不发威，她当爷是...... 「怎么能不给爷准备，春夏秋冬各八套，连扣子都是云娘亲自选的！」瞧他那点儿心眼儿，连小孩子的醋都吃！ 逗一两句还要急眼了！ 顾瑞霖脸上的神情变幻，刚一刻黑了脸，下一刻就是喜笑颜开，比六月的天变的还快。 「该是搬到屋里来了，云娘下去给爷找找。」 江云娘刚刚起身又被拦了回来，被顾瑞霖抱着翻了身，按回了床榻上。 「不急，云娘这么用心待爷，爷不得有些回报？」 江云娘：「？？？」 顾瑞霖俯身瞬间她就明白所谓回报是什么了，再次暗骂这个狗男人！ 这究竟是给谁的回报？！ 「不行！等会儿还要敬茶，认亲呢！」 「时候还早，足够了。」 ...... 半个时辰之后，江云娘慌慌张张的坐在梳妆檯前，梳妆，时不时的冷眼瞥一眼身后的男人。 「云娘算是明白了，顾世子的话，是一句都不能信了！」 顾瑞霖自己扣上腰带，摸了摸鼻尖儿，低眉顺眼道：「也不是一句都不能信，爷大多数话还是可信的......」 「这也不能全怪爷，爷都惦记快两年了......」 江云娘梳头，梳到一缕断髮，齐齐断开的，这是被剪了！冷眼扫过顾瑞霖。 顾瑞霖慌张垂眸迈出步子，到门前：「凝霜，伺候夫人梳妆。」 第118章 有爷这话云娘就放心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4页 顾瑞霖梳洗束髮之后重新回到了屋里，站在一旁瞧着江云娘的青丝一点一点的被挽发起，成了繁复的髮髻，往后退了退坐下来，瞧着她身上的石榴裙，勐然想起什么站起身快步出了门，不多时又转了回来，手里多了只匣子。 「前两日才送过来的东西，正好配你今日的石榴裙。」 顾瑞霖倚在梳妆檯前，打开匣子一只手托着奉到了江云娘的面前，笑的有些讨好。 江云娘瞟了一眼，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裙子，有了几分赞许的眼神。 还别说，这男人的眼光还不算差！ 桂芳笑盈盈的接过里匣子，将里面那只赤金红宝石榴步摇，取出来双手奉在江云娘面前展示。 那红色的石榴花栩栩如生，石榴被胀的裂开，里面的籽清晰可见，看的江云娘有些晃神。 「爷觉得你适合这红宝石，做鸟儿啊，花儿的，太多了，爷想着这个寓意好，就让人给你做了这一套。」 顾瑞霖倚在边上不太碍事的地方，上下仔细打量着江云娘，笑着解释道。 她自小就喜欢吃石榴，到了石榴成熟的季节，也未必能买的到几颗。 宋城那时也不知是从哪里找了棵小石榴树给她，是她自己亲手栽到院子里的，每年都能结上几颗，也算是能给她解了馋。 后来萧景然为了讨她欢心，将那棵石榴树一併挪到了那庄子上去...... 「谢谢爷，云娘很喜欢。」 寓意的确是很好的，算起来她似乎也有五六年没有吃过石榴了。 江云娘点了点头，那只赤金红宝石榴步摇就簪在了她的头上，轻轻转动脑袋，一步一摇为步摇，果然别有一番风趣。 好像是笑了，笑了就是不生气了呗？ 顾瑞霖伸长了脖子，穿过凝霜桂芳两人之间的缝隙，瞧到了她唇间那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看到入神。 「爷。」江云娘偏头轻轻唤了一声。 「嗯？」顾瑞霖瞬间回神。 「我想吃石榴。」 吃石榴？这算什么难事？ 算算时间，这个时候石榴应该还没下市，府里也不知道有没有。 「成，爷这就让人去给你寻。」 顾瑞霖出门吩咐了一声，回来的时候江云娘就已经上好了妆容，朱唇黛眉眼含柔光，娉娉婷婷的站在那里，就已经成了一幅画儿。 爷的媳妇儿果然招人稀罕！ 「爷瞧什么呢？咱们得走了，要不然误了时辰。」要不是他早上非得折腾那一回，也不至于时间这么紧张，连早饭都顾不上吃了。 顾瑞霖转身牵住江云娘的手，缓步往外走。 「咱们家人少，用不了多长时间，回来爷陪你一起用早饭。」 「嗯。」 「往后都要像今天这样，想吃什么，想要什么，还是想做什么，只管跟爷说。」 「嗯。」 两句话换了两个『嗯』这是还跟爷生气呢？顾瑞霖低头瞧了瞧江云娘的神色。 没什么表情，看着像是很认真的看路，又好像是在想别的...... 「云娘？」 「嗯？」江云娘有些恍惚的抬起头。 「别跟爷闹气，爷......已经给你赔不是了。」 江云娘眨了眨眼，伸手抚了抚鬓边的步摇，轻笑着道：「那可说好了，没下回！」 「那......那哪能没下回？」才让爷尝出滋味儿，没下回怎么行？ 以前他总觉得那事儿不舒坦，跟军营里那些大老粗描述的不一样，爷甚至怀疑可能是自己的问题。 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爷的问题！ 江云娘立刻收敛了笑意，顾瑞霖紧了紧手生怕她抽走「那、那下回，下回爷轻点儿，绝不弄疼你成吗？」 江云娘下意识的环顾四周，恨不能立刻捂住他的嘴！ 他怎么能这么大声儿的说出来！ 「爷真不是故意的！」 江云娘面颊涨红「别说了！」 顾瑞霖想了半晌，总算是想出了那么一个词「就......就是情难自禁......」 江云娘慌张不已的一只手去捂他的嘴，没捂住，费力抽出另外一只手，恨不能跳起来给他捂住。 嘴是捂住了，人也整个都扑进了顾瑞霖的怀里。 「不许再说了！」 顾瑞霖此刻心情愉悦，拨开她的小手，痛快答应：「行，不说了。」 「回屋只剩咱俩的时候爷再说。」 江云娘瞪圆了眼睛「你......」 顾瑞霖将人圈在怀里，低头就是一吻，浅啄一下立刻离开。 「不是赶时间么？能不能走的动？爷抱着你走？」 江云娘扫了一眼远远跟着的凝霜她们，气鼓鼓的从他身边挪出来，相隔两步远。 「哼！」 江云娘冷哼一声，转身自己走在了前面。 「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夫妻之间有什么话不能说？离爷那么远做什么？」 眼看着江云娘越走越远，顾瑞霖跨大了步子，凑了上去，牵住她的手被甩掉，又伸手揽住她的腰肢。 「你总得让爷知道，你是不让说，还是不让爷在外面说？」 「爷跟你说哈，这夫妻之间不能猜来猜去的，猜多错了伤感情，猜多了伤情分，有什么高兴的，不高兴的，咱都说出来，不憋着，不猜忌。」 「爷能不能先闭一会儿嘴！」原本就紧张，现在让他弄烦躁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5页 顾瑞霖登时闭上了嘴，揽着江云娘，小心翼翼瞧着，跟着她急躁的步伐往前走。 走出几步，江云娘的步伐渐渐缓下来，顾瑞霖接着开口道： 「真不必紧张，爹娘都是好相处的人，至于我那姐姐，她不会给你使脸色，两位弟媳就更不用说了，她们明面儿上不敢，清芳你见过，还有什么可怕的。」 「有爷在呢！」 江云娘快走了几步，将烦躁疏解了，仰着脑袋认真道：「爷，我总觉的这侯府没你说的那么平静。不是云娘上纲上线，还没入府就有教习嬷嬷教错了大礼，再加上昨天的事情，云娘很难相信不是有人从中作梗！」 「这事儿爷知道了，不必忧心，娘自有公断。」 他都不知，原来不止是在他这里使了手段，竟然也算计了云娘！ 「往后若是再遇此事，不必想，伸手打回去便是！自有爷替你撑腰，爷要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家养出来的姑娘，竟然如此猖狂，敢算计爷的媳妇！」 江云娘等的就是他这话，低下头来轻点了点头。 「有爷这话云娘就放心了。」 第119章 帐算一算 顾瑞霖带着江云娘一进院子，就引起了镇北侯的注意，仔细瞧了瞧，朝着杜夫人歪着身子过去小声道： 「我当是你儿子为何不肯娶妻，原来是没能让他入眼的！这样貌，也难怪你们母子俩都喜欢！哼！」 「瞧你那么大个人，说的都是什么话？」杜夫人冷眼瞧了他一眼。 「喜欢好看的还有错处了？谁不喜欢好看的？你打刀不是都要往刀鞘上加两颗红宝石做装饰么？」 瞧着人已经进了门，镇北侯立刻坐正「就你理由多！」 一身大红石榴裙，再配上那支寓意极好的石榴步摇，再加上那白皙的皮肤，精緻的五官，一双杏眸如同含了水，瞧着就觉得是个很温柔，端庄的女子，惹人怜惜。 崔氏和汪氏也看愣了，早就听说江氏有一副好姿容，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令人惊艷的。 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也同样都是孩子的妈，她们就算平常保养的再好，也经不住漠北的干燥的气候和烈日的灼烧，可江氏她......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顾瑞霖牵着江云娘到了镇北侯面前，蒲团已经备好，直到江云娘要行礼，顾瑞霖才不舍的松了手。 「江氏云娘见过父亲，给父亲请安。」 江云娘端端正正的行礼，虽然略显生疏，却也能看的出她是认真学习过的。 「父亲请喝茶。」 镇北侯端着肩膀，坐的笔直，绷着一张脸，接过江云娘奉的茶，抿了一口。 「既然进了我镇北侯府的大门，这里便是你的家，与镇北侯府是一体，莫要做抹黑镇北侯府门楣之事。」 「父亲也希望你们夫妻和睦，白头偕老。」 「这是父亲的一点心意。」镇北侯给的是块像玉牌，又不太像，黑漆漆，亮晶晶半个手掌大小一指厚的牌子。 江云娘双手接过「谢谢父亲。」 「嗯，起来吧。」 镇北侯一发话，顾瑞霖便伸手去接人，惹的镇北侯一通白眼。 守在江云娘身后的凝霜压根儿就没想上前去扶，另外一边的嬷嬷尴尬的收回了手。 「江氏云娘见过母亲，给母亲请安。」 到杜夫人这里，江云娘就轻松多了，杜夫人带着浅笑，点了点头。 接过她手中的茶，抿了一口，和蔼道：「母亲希望你们夫妻同心，多子多孙，和和美美。」 「这是给你的，往后你是家中长媳，有些事情还需要你多操劳。」 「娘，云娘才刚进家门，您不能欺负人！」顾瑞霖就算十来年不在家，也知道他，母亲是什么意思。 这是想把家里那些鸡零狗碎的事情都交到云娘这里，自己好清闲快活吧？ 「这怎么是欺负人？这叫委以重任，臭小子！」 多大的胆子，居然敢拆老娘的台！ 那两个眼巴巴望着，她都不肯给管家权，到了他媳妇这里，给管家权就是欺负他媳妇了！ 崔氏和汪氏两人看着眼热，又眼酸。 崔氏捏了捏帕子很快就恢復了神情，长媳管家合情合理，不劳她费心，还多了一份清净呢！ 只要不是汪氏管家，她也懒得去争。 汪氏昨日才跪了祠堂，又受了夫君的训斥，就算不满现在也不敢表现出来了。 过了二老的关，接下来顾瑞霖依旧陪在她的身边，一一见礼互换了见面礼。 侯府果然是人口简单，不到两刻钟就认亲结束了。 接下来康平也敬茶改了口，全程没出半点错误，一声祖父叫的镇北侯连连点头，抿茶的时候有种沾沾自喜的感觉。 「父亲喝茶。」顾瑞霖接过茶水揉了揉康平的小脑袋，带着淡淡的笑意。 喝了茶，顾瑞霖也毫不吝啬的给了康平一把小弓，上面镶嵌了红色绿色的宝石「这是父亲儿时得的第一把弓，现在这把弓给你了。」 「谢谢父亲！」 江云娘瞧着汪氏那一脸憔悴，又微微肿起的眼睛，也猜测到了她是罪魁祸首了。 看样子是已经被惩戒过了，那这事儿她也就不问了，不过往后她必定会防着这个汪氏，以免她再给自己使小绊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6页 「好了，今日礼成了，大家各忙各的，晌午坐在一处吃顿团圆饭。」 镇北侯说了散去的话，大家也就准备离开了。 「汪氏，你等一下！」 顾瑞霖扶着江云娘前脚刚刚迈出大门，后脚就听到顾清莹的一声呵斥，包括镇北侯和杜夫人在内的所有人，齐齐朝着顾清莹望了过去。 顾清莹让栗嬷嬷将屋里所有的孩子都带了下去。 「瑞霖的喜事办完了，咱们的帐也该算一算了。」 汪氏捏着帕子，看向自己的夫君顾瑞骏，顾瑞骏拧着眉也瞪向她。 「我...没....」 「啪！」顾清莹伸手就是响亮的一巴掌，根本没有给汪氏说话的机会。 「这一巴掌打你下作不为，拿孩子来作伐！」 「姐.....」 「啪！」顾清莹反手又给了汪氏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你，利用了我的孩儿！从今往后，若是再让我知道你再如此下作，在这家中作妖弄乱，别怪我打残你再将你送回娘家去！」 「姐，你息怒......」 「啪！」 顾清莹再次抬手，这一巴掌牟足了劲儿，甩在了顾瑞骏的脸上，打的顾瑞骏整个人差点儿翻仰过去。 「瞧瞧你娶了个什么玩意回家？娶回来又管不住，还指望我息怒？煳涂东西！」 「夫君！」 汪氏刚才自己被打的时候，都只是捂住了脸颊，红了眼眶，看到顾瑞骏被打，都顾不得捂自己的脸了，上前去扶顾瑞骏，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夫什么君，你要再敢作妖，就算他不写休书，我也一样能让你滚出这个家！」 汪氏无助的看向杜夫人，杜夫人一双虎眸也盯着她，眼神相互碰撞的那一刻，汪氏心虚的躲开了。 镇北侯瞧着顾瑞骏夫妻二人，脸色越发深沉，再看汪氏那副心虚的神情，心里更是火气难平。 但家里如今刚刚办过一场喜事，总不能今天就休一个出去，再怎么说汪氏也替顾家添了丁，于情于理都还是要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的。 昨日让她跪了祠堂，今日又挨了清莹的两巴掌，受了一顿警告，若是聪明些，就该改过自新。 镇北侯携着杜夫人离开了堂屋，顾家人前后脚的离去，堂屋里就只剩下顾瑞骏夫妻二人。 顾瑞骏半边脸已经高高肿起，满眼冷漠的扫过汪氏，扯出自己的手臂，抬脚离开了堂屋。 顾瑞霖让江云娘先回了院子，自己跟着爹娘留了下来，说起昨日汪氏买通嬷嬷的事情。 「爹娘要留给汪氏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也没有意见，但！若再敢有下一次，也别怪我这做大伯哥的无情。」 镇北侯一手轻拍着椅子扶手，咬牙道：「若再敢有下次，就算瑞骏不肯写休书，本侯也要做主将这个搅家精给休了！」 杜夫人默不作声，原本她只是不喜汪氏有点事情就哭，又爱跟崔氏争个高低，现在她是彻底对这个三儿媳失望了，只一件事就忍不住作出这么多么蛾子，这是容不得人！ 这样的性子，她很难相信，汪氏能与他们顾家共存亡。 第120章 太过分了！ 侯府父子四人去了书房，杜夫人想了想「去看看汪家来道贺的人走了没有，若是没走，请汪家人来一趟。」 汪氏挨了两巴掌，又被顾瑞骏甩在了原地，哭着回了院子。 「念琛呢？念琛怎么还没回来？」她远嫁到了漠北，没有娘家支撑，丈夫冷漠，婆母寡淡，如今她只有念琛这一个亲人可以慰藉她了。 「小公子说他今日要去演武场练功，让夫人不必急着寻他。」 「去演武场练功？」好端端的念琛怎么会想去演武场练功，那得多辛苦啊？ 「夫人，侯夫人让人去请汪家人了，您......现在怎么办？」 汪氏也慌了神，嘴巴一张一合的话还没说出来，眼泪却先掉了下来。 「祠堂也跪了，夫君也骂过我了，这巴掌也挨了，他们还想做什么？非要将我逼死不成吗？呜呜呜~」 「难不成真要我一条白绫吊死了，他们才高兴是不是！」 「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大哥放着那么多好人家的女儿不娶。偏偏要娶个带孩子的寡妇，还是个市井卖包子的！大嫂三嫂都写信来笑我两回了！往后我哪里还有脸回娘家？」 「凭什么？他有本事娶，就别怕人挤兑啊！」 汪氏一屁股坐在绣墩上，抽出帕子一边抹眼泪，一边滔滔不绝，屋里的婆子，女使都鸦雀无声的看着。 「凭什么就都成了我一人的错？他们顾家人就没错了？崔氏她就没有错吗？那卖包子的江氏，她就没错了？」 「还没进门，就惹的满城风雨，流言怕是都吹到盛京去了，她怎么还有脸进这个家门？」 「大哥他要娶，怎么就不想想我们后面这一院子的女眷怎么活？」 * 江云娘先回了院子，原以为顾瑞霖过去，也就是几句话能说完的事情，却没想到过了一刻钟之后，就让顾时前来带了话，让她一人先吃早饭，他在前面有事要商议。 当江云娘看到这满桌子的餐食后，江云娘问起凝霜，「能给爷送些早饭去吗？」 他昨夜喝了大酒，今早又没吃早饭，肚子里怎么能舒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7页 这么多她一人也吃不完，康平早起已经吃过了，现在估计是去练功了，不会回来吃。 不如都给他送去，不浪费。 凝霜迟疑了一下道：「自然是可以，侯府没那条规矩是不许往前面送餐食的。」 「那就让人将这些给世子爷送去吧。」江云娘指了桌子上的一大半出来，让凝霜装了食盒，给顾瑞霖送去。 自己吃了些清粥小菜，回去睡回笼觉了。 前面书房父子四人围着舆图看战报，顾清莹不知何时也熘了进来，背着手踮着脚尖默默的站在父亲身后。 「你来做什么？不是要收拾东西准备回程吗？」镇北侯回头看到大女儿，没气恼，伸手指了指桌案上的茶水。 顾清莹瘪着嘴，瞧了瞧父亲还是老老实实的将茶水送到了父亲身边。 「我这不是听说要开战了，担心你们嘛。收拾东西哪里用的到我，杜斯年不嫌我碍事就算好的了。」 顾清莹又瞧了瞧顾瑞骏那半边肿着的脸，从袖子里掏出瓷瓶丢过去。 「让你二哥给你上药，我可不给你弄。」 顾清莹也懒得理会他，更不想看他那可怜吧唧的模样，转身围到了镇北侯身边。 「爹真要开战了？」 「一边儿玩去，别凑热闹！」镇北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侯爷，世子夫人让人给世子爷送了早饭来。」 顾瑞霖恨不能竖起耳朵听，听到一半没等镇北侯招唿，自己便快步去开了门。 一屋子人，包括镇北侯都伸长了脖子看，顾瑞霖瞧着凝霜打头提着一只食盒，顾欣跟在后面一手一个，登时翘起了嘴角儿。 目光在这书房里扫了一圈，指了指边上常年也用不到的那张陈旧桌几。 「咳！」 镇北侯瞧着顾瑞霖自己一人端起了碗，完全没有要请他的意思，轻咳一声道：「再添一副碗筷来。」 「要添就添两副！」顾清莹竖着两根手指，紧跟在镇北侯的身后。 顾瑞霖端着碗筷正准备下筷子，惊愕的回头看自己那亲爹。 「我媳妇给我......」 「怎么？你媳妇儿给你送的，你爹吃不得是吧？」镇北侯丝毫不客气的坐在了顾瑞霖的对面，一把夺过顾瑞霖的筷子。 在一旁上药的顾瑞绥和顾瑞骏交换了眼神「那、那再加两副，我们一起。」 有爹在，他们还怕什么？ 顾瑞霖那恶狠狠的眼神，从顾清莹身上转到那双胞胎的身上，气鼓鼓的勐喝了两口碗里的清粥。 三个食盒加一钵清粥，原本装了不少的吃食，没成想被四人合起来围攻，顾瑞霖只吃了个半饱，气唿唿的用手里的半块馒头，沾了菜汤全塞进了嘴里。 这群土匪！ 吃过早饭还跟他抢！ 他媳妇给他准备的！ 太过分了！ 老头还带头抢！ 哪有这么给人当亲爹的？！ * 汪家人来的很快，前来道贺的是汪家大公子，也就是汪氏嫡亲的大哥汪孝淳，在得知自己妹妹在镇北侯世子成亲期间闹出那么多混帐事之后，面色极差的连连赔礼。 「汪氏进我侯府已有五年，为我顾家诞下一子，这是功劳，但没有谁家媳妇能仗着这份功劳，便在家中肆意妄为的做派。还请汪家大公子禀明亲家，我顾家也等着一个说法。」 杜夫人那一个『亲家』让汪孝淳松了口气，这说明镇北侯府还没有打算彻底放弃他这妹妹，还有迴旋的余地，如今只看他们汪家和妹妹的态度。 「小子这就回家禀明父母，定然会给侯府一个交代。」 杜夫人点了点头「汪氏就在她自己的院子里，大公子可要前去一叙？」 「正有此意，有劳侯夫人安排。」 朝露带着汪家大公子，进了汪氏的院子，门刚刚合上，汪孝淳就再也忍住，指着汪氏的鼻子道：「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净给家里添麻烦！」 「原本这一趟，我是有事求侯爷的，让你这么一闹，我怎么还有脸！」 「你瞧瞧你办的这些事，愚蠢又下作！」 第121章 正儿八经的夫妻 江云娘睡了个回笼觉，起身顾瑞霖还没回来，石榴倒是被送过来了。 一盘石榴又大又红，摆放在罗汉榻的小几上，十分喜人。 江云娘上前，拿起一颗，放在鼻子下嗅了嗅。 「这石榴可要给您打开？」 「嗯，开成两半即可。」自己吃，她更喜欢一颗一颗的慢慢剥离，送入口中，慢慢享受果粒的味道在口中蕴染般融化在口中。 「娘！娘！娘！我好想你啊！」康平从外面扑进来，满身是汗，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黏在了前额上。 一路跑着一路叫唤着，似乎给他换了个地方，也对他没有丝毫的影响。 「才习武回来？今日怎么练了这么久？」江云娘用帕子轻轻替他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今日我们一起习武了，念章和念琛的动作不对，也不知他们这么久是怎么练得，连我都不如。」 宜兰跟在康平身后进来，取了干帕子，替康平擦了擦后背脖颈的汗水。 「帮他们纠正动作，让我和淳礼表哥费了好大力气，才给他们纠正过来。」 「念琛那没羞没臊的，还哭鼻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8页 康平自己爬到凳子上，伸手去拿水壶，只可惜小胳膊不够长，努力两次都没够到，宜兰连忙上前，倒了杯茶水给他。 咕嘟咕嘟几口喝下去，康平依旧滔滔不绝的讲着他们今早习武的琐碎事。 江云娘接过半个石榴，一颗一颗的往嘴里慢慢送，听的津津有味。 宜兰接过凝霜手里的另外半个石榴，取了只干净的碟子，小心翼翼的剥成小粒儿，放在了这康平的面前。 「爹爹还没回来吗？」康平塞了一勺子的果粒到嘴里，抬头扫了一圈问道。 江云娘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这孩子说的是谁。 这叫的也太顺口了吧！ 「世子爷在前院儿有军务要忙，晌午饭前就该回来了。」凝霜解释道。 「哦......」 康平的心里还有些失望，想了又想接着问道：「凝霜姑姑，是不是要打仗了？」 提到打仗两个字，江云娘心中也莫名一紧。 「不一定，漠北是靖国的边境之地，年年都会遭受外族部落的袭扰，袭扰有可能只是袭扰，未必就一定会打仗。」 「每年从九月秋收时节起，都是漠北军务最繁忙的时候，就算没有战争，也要守护城池和领土。」 凝霜解释的很细緻，江云娘和康平听的格外认真。 「我知道了！有备无患！」康平嘿嘿一笑，又往嘴里添了一大勺的石榴。 这屋里的人都被他逗笑了，凝霜赶紧点头「对，对！我们小公子怎么这么聪明！」 顾瑞霖一踏进院子，就听到屋里的欢声笑语，嘴角也忍不住的往上扬了扬。 「这是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顾瑞霖阔步进门，一屋子的欢笑止了大半，康平率先跳下凳子，迈开短腿朝着顾瑞霖跑过去。 顾瑞霖提着小傢伙儿的腰带，将人提起来单手抱住，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 「爹爹，凝霜姑姑说你在忙军务，我问是不是要打仗了。」 「凝霜姑姑说只是防止敌寇袭扰，我说是有备无患，凝霜姑姑夸我聪明呢！」 「呵呵~你还知道有备无患呢？是挺聪明。」顾瑞霖听的认真，又认真的审视一番怀里的小傢伙儿。 「这一身的汗，是刚练功去了？」 这小子比他意料中的还要勤奋，这点随他娘了。 「嗯！跟杜家的表哥还有念章、念琛他们一起。」 康平很快心似的，认真回答，看的江云娘心里都发酸了，怎么觉得康平对他这继父，比对她还好？ 「看样子你们相处的很好，那你娘就该放心了。去把衣裳换了，仔细别着凉，等会儿咱们一起去吃饭。」 到了江云娘身边儿，顾瑞霖将这小傢伙儿放了下来，拍了拍他的脑袋，让宜兰带他回去换衣裳。 康平出了门，凝霜带着桂芳也出了，顺道合上了门。 「这石榴可还行？」顾瑞霖从江云娘手中捻了一颗果粒丢进嘴里。 「还是有些酸。」顾瑞霖从盘子里扒拉两下挑拣了一番，找出一颗在手里掂量掂量。 「吃这个。」 顾瑞霖递给江云娘，愣了一瞬又收了回来，在桌几上找了找没瞧见有果刀，就掏出了自己的匕首，将皮小心割开，掰成了两半，将其中一半推给了江云娘。 又取了只小碟子，将手里那一半笨拙的剥成果粒。 江云娘尝了一颗，的确是比之前那个甜，吃了几颗她也停了嘴，静静的瞧着顾瑞霖全神贯注的剥果粒。 拿起一旁的帕子，将手擦干净，朝着顾瑞霖伸出一只手。 顾瑞霖瞧着那双白净的手，愣了愣一只手端起碟子。 「不是这个，爷昨晚剪的头髮呢？」 顾瑞霖眼眸一缩，手里的碟子缓缓收回来，磨磨蹭蹭的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拿来我瞧瞧。」江云娘的手又往前伸了伸。 顾瑞霖一双虎眸上下瞟了瞟，还是擦干净了手，将那只红色的荷包从怀里取了出来。 十分犹豫的放在江云娘手心，又似乎时刻都准备着夺回去。 江云娘缓缓收回手，一面瞧着顾瑞霖，一面打开荷包。 瞧着那一团略微有些凌乱的头髮小心去取，十分细緻的一点一点解开，捋顺，又用随身的小梳子疏通。 顾瑞霖见她似乎并没有要收回，扬起嘴角儿，放心的再次剥起果粒，时不时的抬头瞧一瞧。 江云娘也不是很熟练，但好歹慢慢能打出工整的同心结，顾瑞霖剥好了果粒，江云娘将同心结也打好了，重新放回荷包里。 「是爷保管合适放我这里？」江云娘提着荷包的绳子，在两人中间晃了晃。 「给爷吧。」 爷是一家之主，自然是爷保管！ 顾瑞霖将荷包再次小心翼翼的收入怀中。 对嘛，这才是同心结！爷昨天弄的那是什么玩意？ 尖尖一小碟的石榴籽果粒被推到江云娘面前。 「爷早起还跟我说，云娘想要什么只管跟爷说，那爷剪我头髮的时候，怎么不见您跟我说一声儿？」 江云娘没伸手去接碟子，顾瑞霖又不知是从哪里寻了只勺子递给江云娘，心虚地笑了笑。 「爷是觉得云娘小心眼儿到连一撮头髮都捨不得给爷？」 顾瑞霖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子一般，欲言又止，江云娘瞧他那副模样，心一软就接过了他手里的勺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9页 「爷，从昨天起，咱们就是夫妻了。」 「当然！」正儿八经的夫妻！ 「既然是夫妻，那便是一体，爷往后也不能什么事儿都瞒着云娘。想吃什么，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也要与云娘说。」 顾瑞霖立刻点头，喜笑颜开「唉！爷明白了！」 第122章 自然是瞧爷英俊！ 晌午一家人在一起吃团圆饭，汪氏红肿着眼睛，坐在最下首的位置，一言不发的闷头吃饭。 顾清莹明日一早就要离开，坐在了杜夫人的身旁，顾清芳在顾清莹的身边，脸上带着笑意，眼里却有几分闷闷不乐。 江云娘略微有些拘谨，她家里人口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哪里见过这么一大家子人？ 「咱们一家今日难得聚的这么齐整，云娘你刚刚归家，不必拘谨，镇北侯府不是龙潭虎穴，安心。」 「你是老大的媳妇，往后要跟在你母亲身边，多多学习。」 「这家里人口少，事情却不少，老二，老三媳妇，也一样要多多帮衬你们母亲，家中少不得你们在家中的操持。」 「午后还有军务，酒不能多喝，就此一杯！」 「来，干了！」 江云娘瞧着女使递到自己面前的那杯酒，没第一时间端起，而是转头看向顾瑞霖。 「没事，就这一小杯，不醉人。」 有了顾瑞霖的首肯，江云娘这才端起酒杯，桌上除了小孩，无论男女皆举杯，一饮而尽。 烧酒入口有些辣嗓子，江云娘抿着嘴将这一口酒喝下，嘴里倒是有了几分回甘的滋味。 饭后杜夫人要拉着两个女儿说话，顾瑞霖拉着江云娘紧跟着出了堂屋，早起就答应云娘要去骑马，下午父亲不让他跟着，也正好兑现了对云娘的承诺。 康平说下午与杜家的表哥约好了，不肯跟他们一道去，这一趟就剩了他们夫妻二人。 江云娘第二次来马场，驾轻就熟的跨上了马背。 「长进不小，我家云娘也是有骑马天赋的，今儿个爷教你更难的骑术，看你学不学的会。」 顾瑞霖跨上马背，追风已经跃跃欲试了。 「爷只管教，今日学不会，下次总能学的会！」 她特别喜欢骑马，喜欢骑马在这草场上驰骋。 「这可是你说的，下回爷可要查你课业！走！」 顾瑞霖领先一步沖了出去，江云娘马鞭一甩紧跟了上去，两人一时一前一后，一时又并肩而行，在这草场上，肆意奔驰。 秋高气爽，草场内的胡杨已经黄了叶儿，阵阵秋风吹散胡杨的树叶，如同翩翩而舞的蝴蝶，一群一群的涌动，旋转，散落又腾起，再散落，马蹄踏过，发出沙沙的响声，捲起三两片。 艷阳西斜，两人才在草场的深处停下来，江云娘笑容肆意，带着几分骄傲的跳下马背。 顾瑞霖取下马背上的水袋，打开递给江云娘。 「别骄傲，这才刚刚开始，没有十年八年的经验，怎么可能赶超的了爷？」 江云娘接过水袋，毫不在意道：「云娘可没想着能赶超爷，再说了，云娘练十年八年，爷不是也又骑了十年八年？这怎么赶超？」 江云娘往嘴里倒了两口水，歪着脑袋笑盈盈道：「不过也没关系，爷总会让着云娘的对吧？」 「呵呵~就你机灵，爷能让着你，别人可不会让着你。」顾瑞霖颳了江云娘的鼻尖，从她手里夺过水袋，往自己嘴里灌了几口。 「在漠北比在盛京要舒坦多了！」顾瑞霖感嘆一声，将空了的水袋丢给顾时，自己牵着江云娘到了一处树荫处。 两人席地而坐，相拥倚靠，江云娘仰望着天，心里不禁感嘆天地之辽阔。 从前为了生存而忙碌，只看脚下，似乎极少仰望天空，后来被困在那一方天地里，养成瞭望向天空的习惯，却只能见得方寸。 南方多雨，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日这样的蓝天白云，更不会有这样的辽阔，天高...... 江云娘缓缓收回目光，挪了挪脑袋，看向男人的下颌骨。 这个男人，给了她的，似乎不止是优渥的物质，真挚的爱重，还有她从前可望不可即的自在，还有许多...... 顾瑞霖原本望着天的时候就心猿意马，感受到江云娘的视线落在他脸上之后，嵴背都绷直了，有几分愉悦，又有几分忐忑。 「嗯！瞧着爷做什么？」 顾瑞霖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另一边的脸颊。 「自然是瞧爷英俊！」 江云娘毫不吝啬的夸赞，让顾瑞霖脑子一片空白，浑身僵直。 她可没说谎话，他的长相併不似当下人们口中玉面郎君那般，白皙秀美，带有书生气。 他的五官刚毅，硬挺，皮肤黝黑带着野性，剑眉之间带着几分戾气，身躯高大俨然是一副英武不凡的姿态。 若说英俊，这样的人才该被称之为英俊吧？ 顾瑞霖愣了愣，才回过神，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不确定道：「你、你真觉得爷英俊？」 「嗯，难道没人说过爷英俊么？」不过就夸了他一句，这算是什么反应？ 顾瑞霖喉咙滚动，握住江云娘的一只手。 「别人说的，爷从不在意。爷以为你喜欢那种......」 这也不怪云娘，如今世人追捧书生，将那些书生的长相吹的天花乱坠，事实上还不都一样，一张鼻子一张嘴，两只眼睛两条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0页 他就不明白，那白面弱鸡，一阵风都能颳走的玩意儿，有什么好看的？ 「云娘喜欢什么样儿的，跟爷说过？爷自己瞎想，可怪不到别人。」江云娘收回目光，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继续看着蓝天白云。 顾瑞霖心跳的厉害，目光肆无忌惮的往江云娘脸上瞟，挪到她那上扬的嘴角儿上，捏了捏如火烧似的耳朵。 这说话怎么也不说明白的，她那意思到底是不是喜欢爷这样的？ 她夸爷英俊啊！那肯定是喜欢爷呗！ 周围一片寂静，身后草丛里突然有了响动，一只野兔从草丛里飞奔出来，见到有人，慌不择路的奔跑在草地上。 「爷，有兔子！」 「等着，爷给你猎回来。」顾瑞霖一跃而起，从顾时手里接过弓箭，追了几步，箭羽飞出，一击而中。 江云娘缓缓起身，瞧着他搭弓射箭的样子笑意灿烂。 之前他那一箭，射中了盗匪的肩膀，救下了她，成婚那日他也是一箭射中靶心，两次她都没能看到，这次算是她第一次瞧见他开弓射箭的样子。 箭无虚发，百发百中，怎么能不叫英俊？ 顾瑞霖一手提着兔子，一手提着弓，在远处朝着江云娘晃了晃手里的兔子。 瞧他那憨憨的啥样儿，江云娘不禁笑弯了腰，扬声道： 「晚上云娘给爷炖兔子吃！」 第123章 这算什么放纵？ 两人牵着马并肩走在这蓝天白云之下，江云娘仰头瞧着他好奇问道：「爷什么时候开始学骑射的？」 顾瑞霖想了想：「大概就像康平那么大吧？」 「那得有二十年了，很辛苦吧？」天天都要练功怎么可能不辛苦。 顾瑞霖捏了捏马鞭没敢看江云娘「还行，早就习惯了。平时多流汗，总比上了战场多流血强。」 如果可以，他也想守在云娘身边，日日陪着她。 但......顾家的男人哪有不上战场的？许是明日，也或许是后日，他就得走。 江云娘沉默了，她明白了，不管前面是真的开战，还是提前防备。 这一趟，就算是新婚，他也是要去的。 「爷也教云娘射箭吧？」江云娘很快整理好情绪，再次仰头依旧是一副笑面如烟的样子，好似并不知顾瑞霖要离开。 「嗯？你想学这个？」骑马还行，练习射箭是真的很费力气。 「爷刚才那搭弓射箭的样子十分神勇俊逸，云娘也想学。」 江云娘只笑盈盈的一句，就将顾瑞霖夸的翘起了尾巴，欢喜中带着几分得意，二话不说就从马背上重新取下了弓箭。 「这有何难，爷现在就教你。」 长弓到手上，江云娘才察觉，她这是给自己挖了个大坑，这弓可比她的笼屉还要重许多，双手抬着都费劲，更别说拉弓了！ 「力气不小啊！」顾瑞霖将弓交给她却一直没将手拿开，护着两头，生怕她拿不住砸了自己的脚。 没成想，她这娇娇小小的模样，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还能抬动他的弓。 顾瑞霖也不再逗她，站在她身后，单手拿着弓，摆正了她的姿势「试着拉弓看看。」 江云娘牟足了劲儿，尝试着拉弓，脸颊通红，紧咬着下嘴唇，鼻尖儿上已经冒出了细汗，弓弦却只被拉开了半寸，。 他这媳妇儿力气还真是不小，莫要说是寻常女子了，就是寻常男子，也没有几个能拉开爷这弓半寸的。 「顾时，找把轻些的弓来！」 顾时很快找来了一把大小合适，重量也合适的弓，不远处也立起了箭靶。 江云娘稍稍费力就能拉开，不似刚才那把，总算是能让她松口气了。 「腿脚要稳，肩和腰也要稳，全神贯注，盯紧目标，臂膀手腕稳住，对！很漂亮！」 「放！」 「嗖~」 江云娘放下弓箭，伸长了脖子往箭靶上张望，看到箭羽落定的地方还是有些失望。 见江云娘失望，顾瑞霖揉了揉她的肩膀安慰道：「不错了！爷当初放第一箭的时候，连草靶都没上。你瞧瞧，好歹上了草靶，只是没入环内而已。」 「来咱们再试试看。」 顾瑞霖一边纠正江云娘的动作，一边跟她讲要领，江云娘连放几箭都只扎在了草靶上，没入环，手臂已经酸痛了。 江云娘拧着眉失望的看着草靶，揉了揉臂膀有些想放弃了。 顾瑞霖十分耐心，替她捏了捏臂膀，又递给她一只箭羽。 「最后一箭，戒骄戒躁，稳住心神，什么也别想，只盯着靶心！」 江云娘深吸一口气，再次搭弓，照着顾瑞霖说的去做，屏气凝神再次放手，江云娘盯着箭羽的方向，一直盯着它上了箭靶。 「爷！中了！中了对吧！」江云娘难以置信的瞧着箭靶，紧张又兴奋的拽着顾瑞霖的衣袖。 「呵呵~爷瞧到了，的确中了，咱们过去看看。」顾瑞霖笑的张扬，带着几分骄傲。 江云娘一路小跑到了草靶跟前儿，虽说没正中靶心，但好歹是入了环内。 兴高采烈的围着草靶转了好几圈儿，眼里的笑意都能装下天上的星星，明亮至极，好看的紧。 顾瑞霖陪着她傻呵呵的笑，跟自己第一次正中靶心的心情差不多。 两人一人一马出了草场，已经是夕阳时分，天边云霞似火烧，染红了半边天，偶尔还能见到一队南归的大雁，美景收不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1页 江云娘觉得这日子就跟做梦似的，再瞧瞧身旁的那被镀了一层金光的顾瑞霖，笑意更是掩藏不住。 原来嫁人成家之后，也可以不用时刻收敛脾性，也没有那么多不能做的事情。 「爷，你对云娘真好！」 顾瑞霖侧目「这算什么好？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这就算好了？可真是没见识...... 顾瑞霖转过头去，微敛笑意。 她那从前的那......那书生待她不好吗？ 哼！那狼心狗肺的书生，拿什么跟爷比！ 「爷这么放纵云娘，爹娘真的不会说什么吗？」 新婚第二日就出府，骑马射箭，玩儿到夕阳西下才回府，她自己都觉得挺过分的。 放纵？顾瑞霖再次转过头，挑起了剑眉。 「这算什么放纵？娘和大姐也都骑马射箭，舞刀弄枪一点儿也没耽误，你还差得远。」 「爷若是忙，你又想学射箭，你可以去缠着娘，娘最爱教人功夫儿。」 那事儿他娘做起来比管理家务顺手多了。 江云娘抿了抿嘴，她可不敢！ * 两人骑马回了原州城，大大方方的穿过几条街回到侯府。 江云娘洗漱一番就钻进了小厨房，兔子已经收拾好，江云娘拿起菜刀十分熟练的将兔子剁成小块，不出一刻钟就下了锅。 手法熟练地又和了一盆面，准备烙几张饼，大厨房那边有玉米粥，配着正好。 顾瑞霖梳洗换好衣服之后，站在小厨房门前张望了一眼，转身去找好酒，他媳妇儿下厨，那好赖不得小酌两杯。 回来之后就守在了小厨房门前，不是他不想进去，实在是地方太小转不开。 在门前转悠了一圈，又站远了些，叉着腰看着这间小厨房。 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憋屈，太小了！ 不成！ 这屁大一点点的小厨房，实在是配不上他媳妇儿，回头就将它拆了，重新盖！ 嗯！必须拆！ 明日回门，后日就让人拆了它！ 媳妇亲自下厨，再来两杯小酒，嘿~想想都美得慌！ 第124章 蹭饭成瘾 「杜斯年，你闻到什么味儿没有？」 顾清莹站在院子里嗅了又嗅，早就过了晚饭的时候了，从哪里传出来的肉味儿？ 「哪儿有什么味儿啊？......好像是有什么味儿哈，还挺香！」杜斯年刚才在屋里没闻到，出了门之后就闻到了这股似有似无的香气。 「肯定是瑞霖那边开小灶了，我去瞧瞧。」 晚饭时候就只有他们夫妻俩没回来，这是打猎回来了？ 「哎......」杜斯年根本来不及阻拦，顾清莹已经冲出了门，想想他们姐弟感情最好，明日这一走，再想见又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由着她去吧！ 新婚燕尔横竖也不差这一天。 杜斯年唇角儿微勾，继续回屋里去收拾书简。 * 顾瑞绥顾瑞骏兄弟俩晚饭之后，躲在了后院池塘的亭子里，顾瑞绥抱着臂膀倚着朱红色的柱子，顾瑞骏坐着手里捏着一盘鱼食，也不知瞧没瞧那池子里的鱼，就那么一颗一颗的鱼食往水里砸。 「你可真想好了？不休妻？」 他们兄弟二人毕竟是双胞胎，弟弟心里其实也不好受，他是知道的。 「嗯。」汪氏接二连三做出那样的事情，他不休弃她，都已经是看在孩子的面上了。 「你可想好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将来若是生出什么事端，你又如何向家里人交代？」 那汪氏在大哥婚礼上动手脚，也真是让他大开了眼界，他知道弟弟为了孩子心软，可那汪氏真的会改吗？ 顾瑞骏沉默了，手里的鱼食在指尖来回揉搓，渐渐成了粉末。 「可我若休妻，她只怕也回不了汪家了。」汪家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家，他这两年早看清楚了。 她那大哥就是个善于钻营，又极好面子的小人，那几位嫂嫂面上和善，实则也是小心思满怀，就连还未出嫁的庶女都容不下，又怎么可能接受被休弃回家的汪氏呢？ 「那便和离，和离总比休弃好听些吧？」 也就是他们兄弟俩他才敢说这话，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他这是不是犯了大忌？ 阿弥陀佛！ 那也得说啊！他们可是亲兄弟，搅家精在家里，祸害的可不止弟弟一人。 「大哥那性子，忍了你们这一回，已经算是看在咱们是亲兄弟的面子上了，若是再有下次，恐怕分家的事情他都能张罗起来。」 顾瑞骏回头瞧了一眼他，抓了小半把的鱼食，撒进了池塘里。 和离又谈何容易，无论是汪家还是汪氏，都不可能轻易同意，弄不好还要在家中闹上一场，更何况在这个当口。 若是真的开战，闹起来又如何收场？ 「大哥不会。」 父母尤在，这家如何分得？ 顾瑞绥换了个姿势，瞧着这一池塘的残荷和水里的几条大锦鲤，定睛再瞧瞧，这锦鲤里面还混杂着两尾大草鱼。 嘿？这两条是怎么混进来的？ 顾瑞绥瞧着有些眼馋，就忽然好像闻到了香味儿。 香味儿？ 抬起头四处环顾，还真让他看到了炊烟。 「那是大哥的院子？天都快黑了，这个时候做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2页 顾瑞骏也抬起了头朝着炊烟的方向看去，香味传来他的肚子忍不住咕噜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又瞧了瞧水里的鱼儿，瞬间都露出了笑意，各自挽起袖子：「横竖上冻之后，它们也未必能活。」 * 顾瑞霖喜气洋洋在院子里谋划着名给媳妇儿盖大厨房的事儿，抬头就瞧见顾清莹提着两罈子酒进来，瞬间笑容消散。 「怎么还不欢迎啊？」顾清莹没理会他的不情愿，将手里的酒强塞进他的怀里，自顾自的大步往里走。 「明儿个你姐姐我就要走了，咱们姐弟还不知何时再相见，瞧瞧你那小气样儿！」 「回头我晚些时候去找你，我媳妇儿可没做多余的！」 就一只兔子！ 勉强能够他和媳妇儿吃，还得加个小崽子，再加个顾清莹，他要喝西北风么？ 「放心，我已经让寒光去买肘子了。」 顾清莹回过头拍了拍顾瑞霖的肩膀，凑近小声道：「你再敢赶我走，我就把你和尿泥那点儿破事儿全都告诉你媳妇！」 顾瑞霖「......」 什么事儿？他怎么不记得了？ 「大哥，大姐，都在呢？嘿嘿......我和瑞骏弄了两条鱼，正愁没地儿做呢。」 「这不瞧着烟囱还冒着烟我们就过来瞧瞧，嘿嘿......」 真好，有大姐打头阵，挨训也轮不到他俩了。 顾瑞霖咬牙切齿，眉心拧的能夹死苍蝇，蹭饭成瘾是吧！ 「咦？」江云娘挽着袖子从厨房出来，瞧着顾家姐弟四人齐齐站在院子里，疑惑又惊讶。 「大嫂！」顾家老二老三略有些拘谨的异口同声道。 「爷，要不把清芳一起叫来吧？」 虽说他们是新婚，但侯府的兄弟姊妹也很难聚在一起，这个她能理解。 顾瑞霖带着几分愤怒又委屈的回头瞧了她一眼，她怎么就答应了呢？ 爷都备好了酒，准备与她共饮的！ 江云娘这话一出，顾清莹倒是对她有了几分改观，审视的眼神也没那么尖利了。 「大姐，里面先坐一下，我在去再炒两个小菜。」江云娘瞧着两兄弟递上来那还甩着尾巴的鱼，迟疑了一下才准备伸手去接。 顾瑞霖一把拦住江云娘的手，拉她回到自己身边。 「让顾雨他们去收拾，你别伸手了。」 「我去叫清芳。」 顾清莹主动请缨，她怕别人去叫，未必能将清芳叫出来。 * 「大姑娘，我们姑娘还未出阁，喝酒您就别带上我们姑娘......」 容嬷嬷捏住了自家姑娘的衣袖，挡在了两姊妹的中间，却被顾清莹一手扒拉开，将清芳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冷眼瞧着那容嬷嬷。 「我们姊妹之间喝两口酒怎么了？难不成我们侯府的姑娘还愁嫁不出去？嬷嬷您这心是不是操的也太过了些？」 「我顾家记着您的大恩，但您也该清楚自己的身份，手莫要伸得太长！」顾清莹说完便拉着顾清芳离开。 容嬷嬷揪着手帕几度欲迈脚去追，都缩了回来，眼看着两姊妹出了院子。 「大姐，我若是这么走了，嬷嬷......」嬷嬷回头肯定又会跟她哭的！ 「你是侯府的么女，怕她做什么？」顾清莹有些恼火，看着妹妹那副谨小慎微的神情，更是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第125章 和想像中的不一样 「今日沾了弟妹的光，也感谢弟妹辛苦为我们操持了这一桌酒席，这第一杯酒，自然是敬最辛苦的。」 「弟妹，来碰个杯！」顾清莹原本就是侯府里性子最跳脱的一个，在婆家需要收敛，在父亲面前也不敢太放肆，如今他们兄弟姊妹几个凑在了一起，算是彻底展露了本性。 「大嫂辛苦了。」 顾瑞绥兄弟俩也紧跟着举起了酒杯，却被顾瑞霖冷脸按下。 「哎！一起碰一杯得了，你大嫂没喝过烧酒。」他媳妇儿忙活了半晌，一口菜还没吃上，再让他们几个给灌醉了可不成！ 顾清芳坐在顾清莹身侧，笑的眼睛弯弯，透着光芒，十分艷羡的看着大哥大嫂。 顾清莹拿起筷子就将一整个鱼头夹到了顾清芳的碗里。 顾清芳愣了愣瞧着碗里的鱼头，抿了抿嘴，没去拿筷子。 顾清莹瞟了她一眼道：「喜欢吃就吃，这里又没外人，谁也说不得你！」 只见顾清芳还真就笑盈盈的拿起了筷子，一点一点拆起了鱼头。 江云娘的注意力被这姐妹俩吸引，一时间想起了许多，又有些想不明白。 同是侯府的闺秀，怎么差别会这么大？ 「快吃，愣什么神？」顾瑞霖夹了块兔子肉给江云娘，又回头瞧了瞧坐在自己身边儿的康平，见他乖乖的自己吃东西，满意的收回视线。 「大嫂的手艺真好，比府里的那刘胖子做的好吃多了！」顾瑞绥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还没等江云娘回应，顾瑞霖先瞪着眼睛道：「拍马屁也没用，没有下次！」 江云娘抿嘴笑了笑，回头看了看顾瑞霖那副气鼓鼓的模样，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几人吃饭先头跟江云娘不熟悉，还有几分收敛，没过多久在顾清莹的带领下，逐渐活跃，却也没忘了时辰，酒足饭饱当即就撤。 临走之前，顾清莹揽着顾清芳，又将江云娘从顾瑞霖身边牵了出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3页 江云娘喝了六七杯酒，此刻脸颊火热。 「往后若是这小子欺负你，你就跟娘告状，可千万别客气！若是觉得不好跟娘说，就写信告诉姐姐，姐姐回来替你出气！」 「切~」顾瑞霖一把将人拉了回来「可别信她的话，武艺不行，口气大的很！」 「顾瑞霖，你是欠揍吧！」 「赶紧回去找你的探花郎去。」顾瑞霖根本没把这威胁的话放在心上。 顾瑞霖一手揽着江云娘，一手牵着康平，往康平的院子里走，半点也不理会顾清莹的气急败坏。 江云娘回头看了一眼，顾清莹立刻收起了那副张牙舞爪，站的端端正正，带着顾清芳离开。 进了康平的小院儿，顾瑞霖就将让给了母子俩，康平牵着江云娘到自己的屋里参观，歪仰着脑袋笑盈盈地问：「娘，侯府是不是跟你想像的不一样？」 「是啊，跟娘想的不一样。」比她想像中的轻松多了。 「那跟康平想的一样吗？」 康平认真的摇了摇头「跟我想的也不一样，这里很好，祖父祖母，父亲也很好，表哥和其他几位弟弟，姑母，叔叔们都很好。」 江云娘抚了抚康平的小脑袋，缓缓坐下，与康平平视。 「我们康平很优秀，娘为你骄傲。往后无论遇到什么，开心的，委屈的都可以像今天一样跟娘分享，好不好？」 「娘就算嫁给了顾将军，也一样是康平的娘，无论遇到什么事，娘都在康平身后。」 也不知康平究竟听没听懂，只见他十分欢乐的点头，似是遇到了什么让他开心的事情。 夫妻两人缓步回到自己的院子里，顾瑞霖点着江云娘的脑门道：「下次谁来也不给他们做饭吃！自己又不是没家，怎么能时刻惦记到别人家来蹭饭！」 江云娘双手抱着他的胳膊，笑盈盈道：「知道了！知道爷是心疼云娘。」 「哼！」知道就好！ 两人携手进了屋子，顾瑞霖随手将门合上，将人抱起，放在了桌子上，微微勾着腰，双手捧着她的脸，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爷也得谢谢云娘，好些年了，这还是我们兄弟姊妹第一次私下里聚的这么整齐。」 他总觉得他与其他两位弟弟一位妹妹是不亲近的，今日才知道，原来是他错了，弟弟妹妹们从来都没有把他当做外人，他们与大姐一样，是惦念着他的。 江云娘双手轻拂在他的腰间，轻笑着「爷跟云娘还见外什么？若是要谢，云娘不知要跟爷说多少谢谢了。」 顾瑞霖吻了吻江云娘的额头，将人狠狠的揉进怀里，依旧忍不住的心动。 「就是可惜了，原是想着和夫人二人好好共饮几杯的，都让他们给搅和了！」 他该庆幸自己下定了决心娶了她，她比自己预想的还要识大体，还要懂爷的心思。 他现在似乎也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心动了，云娘她真的是爷的知己。 也是她聪慧，她这样的女子，无论嫁到谁家去，大概都会过的游刃有余。 那书生也真是瞎了他的狗眼，竟然弃她...... 呃...... 也多亏他长了双狗眼，要不然怎么能让他遇到了云娘呢？ 顾瑞霖放开江云娘，从柜子里取了了一只小匣子，两人坐在罗汉榻上中间隔着一张小几。 江云娘觉得自己可能是有些醉了，眼前仿佛有一层水雾，恍恍然的看不太清眼前人。 「这是爷私库的钥匙，这是十万两银票，都给你，喜欢什么自己买，不用替爷省着。」 「爷明日......最迟后日就得随军出发，什么时候能回来，不好说。照顾好自己，有什么解决不了的，直接跟娘说，时常给爷写信，顾雨他们知道怎么交到爷手里，最好三日......最好一日一封。」 「爷怎么跟我想的不一样？」 江云娘托着腮眼眸带着几分迷离，脸颊越发红润了，就那么盈盈望着他。 望的他浑身发紧，喉咙发热「什么不一样？」 「就是......哪哪儿都不一样，侯府比云娘想像中的好太多了！爷知道吗？云娘都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了，本以为我这样的出身，会被瞧不起，会被百般刁难。」 「也很担心，康平会受委屈，会被人冷待......」 「爷真的待我们母子很好，不但爷带我们好，爷的家人待我们也很好！」 顾瑞霖瞧着她那张小嘴儿一张一合，脸颊绯红，又托着腮，双眼迷离的模样俨然是一副任君採集的模样，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别这么看爷，爷正事还没说完！」 正事儿还没交代清楚，她这么勾引爷，爷怎么受得了！ 还怎么往下说！ 江云娘十分不满的推开他的手，眉黛微蹙，紧接着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挪步到他跟前儿，揽住他的脖颈，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腿上，还十分认真的对他点头：「爷继续说，我听着。」 「江云娘！你这是勾引......」 好像勾引爷也没什么错处。 算了，明日再交代正事，先把眼前这事儿办了！ 第126章 绾髮 回门要趁早，夫妻二人辰时初刻便起了身，江云娘披散着头髮，拿起梳子，瞧了瞧身后的顾瑞霖，又将梳子放了回去，用一根红色的束带将自己的头髮捆在了脑后。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4页 「爷，云娘替您绾髮可好？」 「再好不过了。」 顾瑞霖坐下来，江云娘解开束带，用双手一下一下的拢着他那浓密乌黑的头髮，捋顺了，才拿起梳子，一点一点的从最末端开始疏通。 江云娘的动作细细柔柔，力道轻软，微微仰头便能看到她那光洁的面庞。 不知为何，明明昨日沐浴连香胰子都不曾用，她的身上还是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那香气时而沁人心脾，时而让他燥热难耐。 成婚两日，她那面皮似乎更白嫩了，有了血色，洇出来化为蕴红，比从前更加光彩。 从前他只觉得云娘的五官长得好看，现在再看，那简直就是老天偏了心，给她生了一副仙女儿的模样，稍稍打扮起来，说是绝色也不为过。 这两日他总是恍惚，自己似乎从未有过如此舒心的日子，又好像一切都是在梦境之中，如此温婉娴静，又俏皮可爱的云娘，像是他梦境中幻象出来的。 那年冬日里见她，原本以为她是个很不起眼的年轻寡妇，自己本不该生出什么别的心思。 可那心思不但生了，还生的根深蒂固，拔不出，祛不除。 魂牵梦绕一过就是一年多，得知她倚着辛府，做那小生意做的有声有色时，他是觉得她有几分本事的。 一个女子带着孩子千里迢迢到了原州城，凭着手艺能养活自己和孩子，就已经比这世上大多数只能依附男子而活的女子要强上许多了。 再后来，她迷昏了邱老大，割了他的喉咙，他就觉得这女人有胆识，果断敏锐，做他的女人，半点不差。 确定了自己的心思之后，他便是一天比一天更加急切，得了旨意的当天，他是一刻都没多留，从盛京赶了出来。 再见她时，想着无论用什么法子，都要将她留在身边，哪怕她不愿...... 可越是靠近她，他就越是不忍心，不忍心强迫于她，不忍心见她落泪，到了后来甚是害怕...... 是了，爷自小天不怕地不怕，如今却怕一个女人对他心生了怨怼，怕她会悄无声息的再次逃走，怕她就此没了下落，就此错过这一生。 顾瑞霖双手放在膝上，静静的盯着铜镜里那窈窕的身影。 他知道她并非是中意他。 应了他，不过是因为她清楚，以她现在并没有能力与他抗衡，没有办法带着康平全身而退。 可若是有一天，他失了权势，或是她有能力与他抗衡了呢？ 直到现在他都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如此的杞人忧天。 她说爷跟她想像中的不太一样，可她却跟他想像中的所差无几，倒是让他这两日如梦似境了。 他不想去猜她是真心诚意还是虚情假意，他宁愿沉浸在她替他包裹上的糖衣里。 让她早些有孕，又何尝不是他的私心在作祟？ 有了孩子，他们就有了共同的血脉，有了能牵绊她的绳索，若是终有一日到了抉择时刻，他盼着孩子能绊住她的脚步...... 白皙的手腕从他前额绕过，手指捻着束髮的丝带子，接连绕了两三圈，双手在他发顶将那带子打了结。 探着身子从梳妆檯上取了他那只金镶宝束髮冠，他日常并不喜那些个镶嵌宝石的发冠，瞧着那发冠上十分喜庆的红色宝石，他也默认了。 发冠簪好，江云娘将双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倚在他的身上，瞧着镜子展露笑颜。 「爷可还满意？」 顾瑞霖握住搭在他肩膀上的一只手，轻轻捏，又侧头去吻。 「夫人替爷绾的发，岂有不满意的道理？」手指在她掌心的茧子上摩挲两下，缓缓松手。 只可惜他这双手粗粝又笨拙，替她绾髮都怕弄疼了她。 江云娘今日依旧一身喜庆的红裙，红色百子图的夹袄，穿在身上，配着昨日那支石榴步摇，妆容淡淡，却如牡丹初绽，艷丽不减，平添一抹娇羞。 顾瑞霖的目光在那支石榴步摇上停了一瞬，想想云娘替他挑的发冠，瞬间觉得十分般配。 又瞧见了一件熟悉的物件儿，那百子莲荷包..... 昨日她似乎也带着，瞧着似乎不是很新。 夫妻二人带着康平在自己院子里吃过早饭，拜了爹娘，便出门去。 镇北侯府再次忙碌了起来。 大姑娘顾清莹要随夫君回去了，镇北侯要回军营去，家中两个儿子也要前去不同的驻点去镇守。 眼看着才团圆两三日的家人，又要再次各奔东西，纵使杜夫人经歷了几十年，心里也依旧忍不住难受，待他们父子出了门，她便闭了门，谁也不想见了。 * 辛周虎在家中坐立不不安，倒并不是因为江云娘今日要回门，而是昨日下了调遣令，又没他的份！ 今日回门礼又不可改动，他还等着回门礼结束之后，前去跟侯爷讨要个说法呢！ 余氏哪里不懂夫君的心思，也明白侯爷回回不肯让她家夫君上战场的缘由，如今的辛家，只有她夫君这么一脉。 不上战场便是能保的住的，若是上了战场..... 可她的夫君呢？ 急切又渴望那战场，一是为了与敌寇杀个痛快，为死去的爹娘以及辛家报仇，二也是想要立战功，夺回辛家已经消散多年的荣光。 可这两样，都是需要流血付出的，她又怎么捨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5页 每到这个时候，她便像是将自己分成了两半，一半希望夫君永远都不用上战场，一半又觉得，夫君这夙愿已久，该成全与他。 辛府这夫妻二人，坐在厅堂之中，也是各怀心思，等啊，盼啊，终于将这对新婚燕尔给盼来了。 该过的礼数过了一遍，坐下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儿，辛周虎就将顾瑞霖推搡到了一边。 「昨日商议调遣令时，你可在？给你分了什么差事？侯爷可有提到了我？」 顾瑞霖摇了摇头「昨日我与云娘去了马场，今早才知调遣令一事。」 「啧！那必然是又将我排除在外了。」 拳掌相交，发出啪的一声，辛周虎拧着眉眼，抬头询问道：「回门的礼数也过完了，可要回侯府去？我与你们一道前去。」 顾瑞霖回头瞧了瞧正与余氏说话的江云娘，没回答。 江云娘和余氏的话题就此戛然而止，两人回头看了看自家男人，嘴里都是五味杂陈。 第127章 爷一定要平安归来 辛周虎与夫妻二人，一道回了侯府，正巧遇到要出门的镇北侯，辛周虎扬起马鞭，窜到了镇北侯的马前，翻身下马飞速扯住了镇北侯的缰绳。 「臭小子！你想摔了本侯不成？！」这若是别人，镇北侯恐怕早就将马鞭挥上前去了。 「嘿嘿，那哪能摔了侯爷，侯爷您是不是忘了点儿什么？」辛周虎一边拍着后脑勺，一边朝镇北侯眨眼。 「本侯还没到老的人事不知的时候，怎么会忘事情！」 镇北侯自然知道他想做什么，他可没打算让这小子如愿。 辛周虎瞧着镇北侯的神情就知道，他根本就没打算带他去！ 「不是，您上次都答应了，一旦开战就会带末将上前线的！末将有儿子，有后了，您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辛周虎急了眼差点跳起来，镇北侯抿着唇，不紧不慢地道：「还没开战，你急什么？往后有的是......」 辛周虎看向镇北侯身后的双胞胎兄弟，两人齐齐将目光撇开，他只能又望向顾瑞霖。 顾瑞霖正扶着江云娘下马车，哪有功夫理会他，辛周虎一咬牙一跺脚：「您这话说了好几百遍了，末将可不信！末将不管，您今日若是不给末将差事，末将就不走了，您也别想出这城门！」 镇北侯嗤笑一声，也不恼不怒地道：「呵~长本事了？」 「成，本侯现在就调令你为，原州城西营守备官，负责守卫原州城。」 原州城西营守备？那还不是一样上不了战场！ 原州城便是漠北的最后一道防线，一直是由镇北侯夫人统辖，除了十五年前那一回，敌寇再没攻打过来过。 「那可不成！」这差事有跟没有，没什么差别！ 镇北侯瞬间冷了眸子「来人，将辛周虎给本侯捆了！」 「哎？侯爷有话好好说！西营守备就西营守备，末将去还不成吗？」这若是被捆了，八成就是将他押在牢里了，等着尘埃落定了才会将他放出来。 西营守备怎么也比被捆到牢里去强，再说西营守备也未必就没有上战场的机会！ 镇北侯回头瞧了大儿子夫妻二人，欲言又止，干脆催马启程了。 「走吧，我先送你进去。」 顾瑞霖知道父亲是什么意思，父亲也知他是新婚，并不想让他去，可他是镇北侯世子，是父亲的儿子，怎么可能不去！ 江云娘心里发沉，憋闷的紧，步子盈盈跟在他的身后，却越走越快。 嘱咐了康平几句，就先让康平回了自己的院子，回头瞧着似是满腔的话，却一句都说不出的顾瑞霖，轻嘆了一口气，朝着顾瑞霖走去。 「昨日爷说的话，云娘并非没听到，只是不想爷那么快离开。」 江云娘主动挽住顾瑞霖的手臂「那是爷的职责所在，云娘理解，爷只管去吧。」 顾瑞霖满心的愧疚「抱歉，本想多陪你几日，熟悉熟悉......」 「云娘知道爷心疼云娘，爷放心，娘再和善不过了，这府里就没什么能让云娘为难的地方。」 她就算出身再差，也是镇北侯府世子明媒正娶回来的，除了婆母还有谁能为难的了她？ 虽说相处不多，她也知道，婆母绝不是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的人，既然不会当着他的面为难她，他离开了婆母也一样不会为难她。 至于那两位妯娌，大不了躲着些，躲不过那就照爷说的，打回去便是。 「私库的钥匙，还有银票爷都让凝霜帮你收起来了，喜欢什么就买，不必为爷省钱，至于你那几个陪嫁的铺子，若是没有精力去经营，那就租赁出去，别为了那点儿东西劳心费神。」 顾瑞霖想起她说什么要开客栈为他分忧的话，就十分头疼，客栈一年赚的那点儿银子，他还真看不到眼里去。 又何必为了那么点儿银子，劳心劳力。 江云娘面色发窘色点了点头，她哪里知道，这位爷一出手就是万两，十万两银子啊？ 可她那嫁妆都是侯府採买的，也不能一直都倚仗着侯府，往后康平娶妻生子总要另开府，哪里不需要用银子？ 不想那么多了，有十万两银子在手里了，她还慌什么？ 江云娘替顾瑞霖卸下了发冠，换上了甲冑，一步一步的送他出了门，心里越发难受，眼瞧着他跨上马背，她的一双眼忍不住的酸胀，通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6页 「爷一定要平安归来。」 顾瑞霖颔首「嗯，回去吧！若是前方不吃紧，过几日爷就回来看你，记得给爷写家书。」 「好！」 顾瑞霖催马离去，江云娘站在门前，一直瞧着马队没了影子，才肯回府。 转去了杜夫人的院子，杜夫人却不在院子里，她也只好回了自己的院里去，正好也能歇一歇，成亲实在是件累人的事儿。 崔氏在自家园子里，盪着鞦韆打着哈欠晒着太阳，闲来无聊让自家女使们讲讲这府中的八卦。 「咱们那位三夫人，可真是有流不尽的眼泪，这几日时时都能听到她在哭，那日汪家大公子来了，听说骂的很难听呢！」 崔氏戳了戳脑袋，并不是很想听汪氏的话题，可不听她的又哪里还有笑话儿呢？ 「奴婢还是没想明白，世子爷成亲的前两日，三夫人究竟为何命人偷偷摸摸的将两尾草鱼放的池子里去。」 崔氏不耐的冷哼一声「她那心眼儿就针眼儿那么大，还九曲十八弯的。」 「还能做什么？那池子里养了一群锦鲤，混进去两尾草鱼多显眼啊？」 她那是想借着锦鲤和草鱼讽刺大嫂，她怕是没想到，那草鱼还没派上用场，自己先遭了殃吧？ 想到那位大嫂，她就又想起丈夫昨天夜里回来要求她下回给他送饭的事儿。 她怎么就觉得那是没事儿找事儿呢？ 那书房是什么地方？侯府的书房那就是军机重地，她日日往里送饭算怎么回事？ 他那是商议军务，还是去吃东西去了？ 又忍不住想起丈夫对大嫂那饭菜的夸赞，撇了撇嘴，有几分不服气。 她的厨子可都是从盛京带来的，还能比不过一个市井妇人？ 定是昨日他喝多了酒！ 第128章 想做永远不会晚 「娘，儿子去演武场了！」顾念琛一路蹦跳着从房间里出来，到了汪氏身边，行了个不算工整的礼，话音刚落便转了身。 汪氏心头一急，伸手拉住了他。 「早起不是去过演武场了，怎么这日头来没落，就又要去？」 「在自家院里，娘陪着你练不好吗？到演武场去跟祖母练武多辛苦啊？」 提起让孩子练武的事情汪氏心里就疼的慌才多大点儿的孩子，成日里风里来雨里去，烈日晒，大风吹的，孩子累成那样，婆母都不曾说过一句软和话。 在自家院子练，练得好不好的也不会有人说，关键孩子也不会太辛苦。 「儿子于哥哥们一起约定好的，以后每日早晚各一个时辰，娘放心，课业也不会落下的。」 顾念琛火急火燎的往院子外跑，汪氏上前追了一步，无奈的看着儿子的背影已经出了院子，又退了回来。 * 崔氏到了时间，替两个儿子收拾好，笑盈盈的送两个孩子出门，松了一大口气。 往常是因为孩子怕苦，她怕孩子哭，再加上汪氏把念琛接回了院子去习武，她不好做那个特立独行的，也就跟着把孩子接回来了。 可天知道这两个小东西有多闹腾，她早就想把这两只送回婆母那里去教养了，只是一直也没遇到提这事儿的机会。 再加上，她也不好得罪汪氏，也就一直这么拖着。 这一两日，两只小崽突然主动要去演武场了，还早晚各一趟，能给她两个时辰的清静时候，她高兴还来不及。 下午闲来无事，江云娘依旧像在辛府一样，陪着康平一道去了演武场。 这一进门就看到杜夫人穿着练功服，耍的一套虎虎生威的枪法，虽说衣衫单薄，却也比身穿甲冑之时还要英姿飒爽。 康平牵着江云娘，站的远远地，母子两人看的都入了迷。 杜夫人也瞅到了那母子俩，手上的红缨枪却没停，直至一套枪法行如流水的施展完。 朝露递上帕子，接过杜夫人手里的枪，杜夫人缓步朝前，向母子二人招了招手。 「康平怎么来这么早？」 康平上前「小子想带母亲到演武场来看看，所以就比昨日早来了一刻钟。」 杜夫人点了点头，便看到另外三个孙儿也进了门。 三人上前行礼，不必杜夫人多言，就与康平一道到了角落里去习武了。 「康平说平日里都是你陪着他一道，看到孩子流汗又流泪的，你不心疼？」杜夫人先坐下，又指了指自己身边是的椅子，婆媳两人并排坐在了阴凉处。 「康平这孩子懂事，也喜欢这个，从来没有跟儿媳抱怨过苦累。不瞒母亲说，心疼是有的，但夫君说，现在多下功夫，往后就能少流血，为了往后的长远，忍了这一时的心疼也是值得的。」 江云娘这样直面着自家婆母，心里还是略微有些忐忑的，手里的帕子捏的更紧了。 杜夫人轻轻点了点头，不言语，接过朝露递过来的茶碗，细细的抿了口茶水。 「瑞霖说是想给你找把弓，想要什么样子的？」 「？」婆母怎么会知道这事？ 江云娘愣了一瞬，想来爷是将这事儿拜託给婆母了，他怎么...... 江云娘瞧着杜夫人仍旧是一副淡淡的神情，提着心道：「儿媳才刚刚学起，并不懂，日常练习用的，简单些就好。」 杜夫人听了她的话，眉眼更是舒展开了一分，回头瞧了一眼朝露，朝露立刻屈膝退了出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7页 「身处漠北，侯府也没那么大的规矩，若是哪日想骑马了，来知会一声儿，去马场便是。」 「谢母亲。」江云娘一时有些激动，眼角透了几分笑意出来。 杜夫人起身，江云娘也跟着站起来，缓步跟在杜夫人的身后。 杜夫人拿起自己的红缨枪，递到了江云娘的面前。 「要不要试试看？」 江云娘连忙摆手，她真没碰过这些东西，且这东西锋利的很，若是拿着误伤了人可怎么好？ 「只让你拿着试试，又没让你扎人，有什么可怕的。」 这说话的语气，好似跟她家那位爷，丝毫不差...... 江云娘犹豫了片刻，还是颤颤伸出了手，缓缓接过杜夫人手中的红缨枪，几乎是抱在怀里退出了五步远。 杜夫人赞赏的瞧了她一眼，又从武器架上，取下一把戟，大跨步到了演武场的中心。 「瞧着我。」 杜夫人只摆了几个十分基础又简单的动作，江云娘穿着一身喜气繁琐的裙子，咬牙吃力的紧跟，样子笨拙且滑稽。 杜夫人停了下来，将戟放了回去，江云娘却没有第一时间收回手里的红缨枪，杜夫人走近一些，上下左右的打量。 「行了，收了吧。」 江云娘这才颤抖着双腿，小心翼翼的收起步子，一不小心还是踩到了裙角，连人带枪差点儿都摔在了地上。 幸好杜夫人眼疾手快一手接住了枪，一手拽住了江云娘。 江云娘站稳之后，窘迫的提着裙子连连道谢，这身儿裙子穿起来好看是好看，但又重又不方便也是真的。 杜夫人并不在意，掂量掂量手中的红缨枪问道：「拿着它是什么感觉？」 江云娘回想了一下，有些迟疑的思量，最终还是老实答道：「刚刚握住此枪，让儿媳有种热血渐沸腾之感，似乎隐约想到了战场，想到了......鲜血！」 想到了邱老大脖颈鲜血涌出的瞬间，但此刻的鲜血并没有让她畏惧恐慌，而是给她添了几分兴致和嚮往。 她自己也不知是为何...... 杜夫人点了点头：「你的臂力还行，悟性尚可，下盘不稳，可愿跟着我与孩子们一同习武？」 「我？！......儿媳真的可以吗？这个年纪了......会不会太晚了？」 杜夫人轻笑一声，将红缨枪放了回去「这世上哪有什么太晚的事情，只有愿不愿做的事情，想做就永远不会晚。」 「瑞霖三岁习武，四岁起就拉弓了，射箭你不是也学了吗？觉得晚吗？难吗？」 江云娘很难描述此刻自己的心境，就像是得了天大的认可，又好像是，内心放出了一头什么兇狠的勐兽，将那谨小慎微，恪守规矩的外壳通通撕碎...... 杜夫人只瞧着她那双明亮娇美的眸子里，透出的光芒就知道了她的决断「明日一早过来，别穿这身儿碍事的裙子。」 杜夫人背过手去，瞧着朝露捧着弓来道：「去试试，若是不顺手，回头再给你寻上一把。」 江云娘回去时，牵着康平脚步轻快，眸子里的光芒越发明亮，时不时的瞧瞧凝霜手里的那把弓。 康平也上扬着嘴角儿，安静了一路，偶尔仰头瞧瞧，自己也忍不住的挺胸抬头，步伐轻快了起来。 第129章 鱼呢？ 「我的好姑娘啊，您是老奴亲手带大的，就如同老奴的亲生女儿一模一样儿，老奴又怎么会害了您。」 容嬷嬷一面痛心疾首，一面拿着梳子亲自为顾清芳通发。 「大姑娘也就罢了，那是您的亲姊妹，断不会做了有损姑娘名声的事情，可那江氏又是什么？」 「哪家的姑嫂不是明争暗斗，就算是平头百姓的家中，也有一日两拌嘴的时候儿，那江氏出身市井，她能懂什么礼仪规矩？」 「您又是什么身份？您可是侯府的嫡出姑娘，怎么能与江氏常常搅合在一处？」 顾清芳几乎屏住了唿吸，眼里心里都泛着酸，她是真不认同嬷嬷的话，可她更不敢反驳，嬷嬷这些日子，没少落泪。 嬷嬷这一落泪，她就总想起她那还没满月的女儿，想起她那为了护住她被乱刀砍死的丈夫。 嬷嬷的丈夫和女儿是为了她而死，这些事情在侯府不是什么秘密。 娘怀她那年，原州城正乱，娘是在城墙上发动，在回侯府的马车上生下了她。 路上又遭了细作的截杀，娘和当时早产的她都是险象环生，也折了不少人的性命进去，才保住了她和娘的性命，其中就有刚刚入府做乳母的容嬷嬷。 为了引开细作，嬷嬷用自己的女儿顶替了她，她那丈夫也是在护她逃跑的路上，以身挡刀死惨死在了街上。 这些事情嬷嬷早就不提了，可这些事情却一直深深扎在她的心里，有时那些场景似乎就在眼前，每当嬷嬷对着她哭泣时，就会自动浮现。 她不敢说让嬷嬷离开的话，她生怕让人说起侯府时，扣上一顶忘恩负义的帽子...... 「嬷嬷，你口中的江氏，是我的大嫂，是侯府的世子夫人，这样说她......不合适！」 容嬷嬷立刻放下了梳子，哭丧着一张脸，那泪光说挤出来就挤出来，站到了顾清芳的身侧，拍了拍大腿。 「我的姑娘唉！老奴.....」 顾清芳只觉喊一唿吸的愧疚，又无法容忍嬷嬷对她家人的贬低，垂着眼眸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回了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8页 「我累了，嬷嬷也去歇了吧！」 容嬷嬷满腔的委屈话，没倒出来，如鲠在喉卡的难受，再看看自家姑娘那决绝的背影，她这心里顿感危机，蹙了蹙眉终究还是缓步出了房门。 * 早起前去给杜夫人请安，崔氏和汪氏都到了却迟迟不见江云娘。 汪氏掐算着时间，该是到了婆母回来的时候，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掩了掩嘴角儿道：「想起了件好笑的事情，这都到了深秋时节，也不是池塘放水的时候，咱们那后园子的池塘里，竟然混进来了两条不知死活的草鱼，混在一群锦鲤中，真真儿的好笑。」 崔氏轻轻掸了掸裙子，仿佛什么都不知似的，跟着笑道：「是吗？那可本事够大的，不但能混的进来，还能跟池子里的鱼混到一起。」 「不过弟妹是哪日去的？我昨个儿也去了池塘边上，怎么没瞧到弟妹说的那两条草鱼？」 汪氏蹙了蹙眉「没看到？」 崔氏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道：「你也知那池子里的锦鲤，二爷三爷是最宝贝不过的了，只要在府中，便是恨不能扒着数上一遍，我又怎会不知那池子里有多少鱼呢？」 「昨日的确没见过，会不会是弟妹瞧错了，亦或是说，那草鱼变锦鲤了？」 崔氏掩着嘴咯咯笑了两声，杜夫人就带着江云娘和顾清芳，一道进了门。 顾清芳是在门前遇到的母亲，江云娘的一身儿打扮，桃红的衣衫，束着袖口和裤脚儿，腰间裹着一层裙面儿，似是用骑马装改的，有几分怪异却不影响美感。 头髮用一根红绸带高高束着 ，额头带着几分细汗，面颊红润，精神头十足，眼里涌着热烈的光芒。 不止是让顾清芳眼前一亮，更是让崔氏疑惑，让汪氏咬牙，暗骂了一句不伦不类。 这一大家子就只剩下了老的小的冷清了不少，杜夫人今日不曾像往日那般说两句话就将他们打发走，而是留下他们一起吃早饭。 汪氏在私底下还敢说几句含沙射影的话，到了婆母这里，变得十分谨小慎微，生怕又出了什么错处。 倒是站在顾清芳身后的容嬷嬷，眼神里倒是有几分毫不遮掩的厌恶，那厌恶自然是对江云娘的。 「今日起，清芳也跟着你大嫂一起到帐房里去学些东西。」 杜夫人这话一出，容嬷嬷倒是先拧了眉，蹭到杜夫人身后去，小声道：「夫人，咱们姑娘身子弱，长房那地方，阴冷不说，还离姑娘的院子远......」 顾清芳眼里刚刚闪烁起的光芒，因为容嬷嬷这话，又消散大半，咬了咬筷子反驳道：「也并不是多远，那几步路我还是能走得的。」 「是啊！不过多了几步路罢了，有赵大夫在，我们清芳的面色都好了许多，我瞧着这身上也轻松了是不是？」 杜夫人笑着拍了拍容嬷嬷的手道：「你啊，就是把我这孩子抓的太紧了。」 随后转向顾清芳又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顾清芳抿嘴一笑，继续吃饭。 江云娘这是第二次见到容嬷嬷，却是第一次认真打量观察这位将侯府姑娘拿捏住的奶嬷嬷。 容嬷嬷那一双慈爱的眼睛，时刻都盯在顾清芳的身上，大多数事情都会亲力亲为，甚至吃饭都怕她会噎住，茶水就准备在身边。 再反观对她的态度便是带着几分嫌恶和瞧不上，在瞧瞧自家婆母对孩子们的态度，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婆母无论是对待自己的孩子，还是孙儿几个，都是能不插手绝不插手，恨不能话都省了，只要不是打架、受伤，她连靠近都懒得靠近。 但为什么无论是婆母，还是她这小姑，对容嬷嬷都是一味的迁就呢？ 这屋里就算是更为年长的栗嬷嬷都对她有着几分客气。 其中是什么缘由她也不想去深究，能不能瞧得起她，她倒是并不在意，只要那容嬷嬷别惹到她面前来，她也管不到清芳的院子里去。 用过早饭，汪氏连院子都没回，步伐急促的去了后花园，围着找了一圈，竟然真没找到！ 鱼呢？她瞧着人放进去的鱼呢？！ 第130章 讨差事 「夫人，那个叫钱玉生的奴僕，託了人递话儿进来，说是求差事。」 凝霜对这个钱玉生的印象很深，也知道自家夫人早就把这一号人物扔在了脑后。 「钱玉生？」江云娘在进门之前，挑挑拣拣的买了些奴僕，也收了些嫂嫂赠的，唯独将钱玉生的身契单独捡了出来，没放在嫁妆之中。 她总是想着，若是他有一日想明白了，她还是会将身契归还于他，毕竟就算是商籍，也比贱籍的奴僕要好些。 「这个人......」江云娘眼眸深沉了几分，欲言又止。 凝霜犹豫了一瞬开口问道：「夫人是有什么顾虑？」 「是有些顾虑，钱玉生手上是有几分本事的，做了奴僕可惜了。」若是她，就算为了孩子，也不会选择给人做奴僕的。 凝霜神情淡然轻轻摇了摇头「夫人是惜才的，可夫人大概是不知，这世上有才之人何其多，伯乐贵人却更难寻。」 江云娘侧目，随后又陷入了片刻的沉思。 她是一直都知道钱玉生想利用她，获得侯府的一些好处的，所以她并不想将钱玉生收揽，但爷替她做主收了。 再细想想，她若是没有爷这个靠山，又怎会有人前来投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9页 有才之人盼着能得赏识，有权之人不也需要有才之人来办事吗？ 她如今有地契，有权势地位，可手边也没有十分趁手的人，若是钱玉生能胜任，他那点私仇，只要他谨慎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将那顺福来客栈的交给他，告诉他不拘什么生意，只要不违礼法，任由他去做。半年之后看成效，若是好，大掌柜便是他的。」 没有成效之前，她也没什么必要见他。 * 钱玉生沉在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从侯府出来之后，没有回家，而是在紧闭房门的顺福来客栈门前，插着腰上下打量了许久，眼里满是欣喜与跃跃欲试的野心。 这哪里是简单的一个客栈，这是他的新生！ 是他一家人未来的前途！ 他钱玉生也算是像戏文里说的那般，浴火重生了一回！ 钱玉生回到家中，一刻也不曾耽误，这些日子，他虽然没得到主家的吩咐，不敢妄动，但准备工作也是一寸都没落下的。 如今得了吩咐，又有了那么大一间铺子，什么生意还做不起来？ * 朱有才瞧着钱玉生喜气洋洋一身新装从自家门前路过，就知道他定是已经得了差事。 「我出去一趟。」 朱氏一把将朱有才拉住，警惕的瞧着他「你做什么去？可是要去寻钱玉生？咱们不是说了，往后不能给云娘添麻烦吗？」 「这算是什么添麻烦？不过就是讨份差事，说到底那是帮忙，不是添麻烦。」 他这些日子也算看出来了，那位钱先生，这个有本事的，若是能跟着他，就算从指缝里漏出一星半点儿，也比他们死守在这面馆儿里强上许多。 「再说了，家里又添了一口子人，这么一大家子人，只守着这么个小面馆儿，若是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都够咱俩蜕一层皮，不想着挣银子怎么行？」 他是能理解妻子对姚仙的同情，但妻子拦着他，不肯让他到世子夫人那里讨差事也就罢了，如今在钱玉生这里也不成了。 可他现在能搭上的线，也就这么一条，不去试试难不成要一家人抱着挨饿不成？ 朱有才下定了决心，不顾朱氏的阻拦，出了门，在巷口酒肆提了一坛酒，又买了一斤点心，朝着钱玉生家中走去。 * 钱玉生得了江云娘的一千两银子，也没敢乱花，还了旧帐，接来了妻儿，只给妻儿买了一处小宅子，手里还剩下四百两银子都交给了妻子。 钱玉生妻子周氏得知这些银钱，是丈夫卖身为奴的卖身钱，忍不住的哭了两场。 惦记着早日为丈夫赎身，如今生活上依旧简朴，与儿子女儿身上的衣衫都还是从徽州带来的旧衣衫。 钱玉生一进门就见妻子又带着长子准备出门去挑水，连忙上前阻拦。 「早就跟你说了，不必如此，家中银钱尚且丰足，不差那一二钱的挑水钱。」 钱玉生将两只扁担连同水桶都放到了墙角去，回头看看长子和妻子道： 「让林枫去读书，你也别瞎忙活了，去买些酒肉回来，再给你和秋晚......给几个孩子都好好儿的裁两身衣裳，林枫和林嘉如今都是正长个子的时候，旧衣裳短着半截，孩子就要受冻。」 往日他也提过，可妻子不愿听，再加上自己也没得到差遣，心头也没几分底气，如今他得了差事，自然是要这家里过的像个日子。 「秋晚是女孩子，又到了爱美的年纪，多裁两身衣裳也不要紧，再添上几只珠钗，你从前那些钗环也都典当的干净，该添置就添置，莫要省银钱。」 周氏闪着泪花，推走长子，眼瞧着他进了屋，才与钱玉生道：「你这是做什么？日子不过了？你如今......」 「好了，莫要在提及此事，总惦记这个做什么？成了世子夫人的奴僕，又不是要去受苦受难，如今你家夫君也得了夫人的赏识，领了差事，以你夫君的本事，日后还成愁没有银钱？」 「你且安心在家教养孩儿们，日子还如从前岳父在时一般，不必省着那几口吃食。」 钱玉生拉着周氏往屋里走，压低了声音，却忍不住内心的雀跃道：「夫人说了，给我半年的时间，若是这半年生意上有成效，就提我做大掌柜。」 「那可是侯府世子夫人的大掌柜，可不得比那徽州林家的大掌柜更威风？」 「你莫要看我如今是个奴僕，可要比一般人家的那些大掌柜更要有面子，往后再立几件有功之事，替林枫，林嘉讨份恩典，让他们去盛京科考，就算能在衙门里讨一二个差事，也比长久的做生意做商户要好的多不是？」 「咱们晚秋也不能寻随便的人家嫁了，那好歹也得是有官身的人家，才能配的上咱们晚秋不是？」 钱玉生忍着兴奋，跟妻子畅想着这一家子的未来，周氏跟在他的身后却早已泣不成声。 奴僕再威风也只是奴僕而已，若不是有这一大家子的拖累，他这样有本事的人，又何苦卖身为奴...... 「我可跟你说啊周桂花，你可别再跟孩子们提什么我都是为了他们如何如何。你夫君是这一家之主，理当承担家中老小，做什么不是应该的？」 「我这日子可比从前过的舒坦多了！」尤其是今日，这差事一领，是甭提他有多舒坦了。 「钱先生在家吗？我是西街的朱有才，前来拜会钱先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0页 钱玉生拍了拍妻子的肩头，柔声道：「从今往后到家中前来拜会的人不会少，快去置办东西吧。」 第131章 夫人来信了没有？ 江云娘如今每天早上，跟着康平一道去演武场，回到院里换了衣裳到前厅吃早饭，再跟清芳一道到帐房去学习打理内务。 抽空还要查看康平的课业，自己也需要练练字，学学礼数什么的，一天到晚的时间被占的满满当当。 一晃三天，压根没想起要给顾瑞霖写家书的事情。 顾瑞霖在几个堡子之间巡防，停在了宁安堡，命人加固堡子的防御城墙，晚上夜半三更才回到营地。 「夫人来信了没有？」 都已经三天了，这第一封信怎么也该来了，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没送到他手上？ 顾时回禀：「今日并未收到信件，想来.....还在路上。」 顾瑞霖的脸沉了沉，目光不悦的扫过顾时。 这个时候信都还没来，只怕是她根本没把给爷写信的事儿放在心上！ 「去取纸笔来。」 她不给爷写，爷就给她写，爷有事要吩咐！ 顾瑞霖洋洋洒洒的写了两张纸，一大半都是控诉江云娘不给他写信害他白等，到了末尾才提及起顾清芳和她那奶娘容氏。 原本想在家就跟她说，可她才刚进门怎么能掺和小姑子院子里的事情？ 如今写信也写的隐晦，并没有说其中的缘由，只是让她多加观察，他想她那样聪慧，不可能不知道他的意思。 * 江云娘还没收到信，这两日也注意到了那容嬷嬷，容嬷嬷身为清芳的奶嬷嬷，若说关心清芳无可厚非，可她这关心也实在太过了！ 她只看着都觉得有些压抑之感，也不知清芳这么些年是怎么忍受过来的。 而且她都能瞧的出来的事情，难道侯府其他人没看出来？ 那容嬷嬷明明自己也是奴僕，却总在其他奴僕面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在她面前算是稍有收敛，却能看的出，容嬷嬷是从骨子里就瞧不上她的。 「姑娘可是累了，不如今日咱们就到这儿......」 容嬷嬷再次劝着顾清芳回屋，江云娘实在忍不住了，抬头瞧了她一眼，容嬷嬷却丝毫不畏惧的瞪了回来。 顾清芳直觉尴尬，顿时小脸一红怒斥道：「嬷嬷！今日掌柜和帐房先生们也是百忙之中抽出闲暇教授我和嫂嫂，又怎能因一点点睏倦便抛下他们，回屋享乐？」 「不过是些把子奴......」 「嬷嬷，到外面候着吧！」没等容嬷嬷将话说完，顾清芳就拧着眉打断了。 顾清芳是容氏一手带大的，这么些年也从未对她发过脾气，突然来了这么一遭，容氏心头说不上的委屈，用帕子沾了沾眼角儿，灰熘熘地出了房门。 屋内的帐房和掌柜哪个不是人精，只片刻这事儿就成了过往云烟，好似从未发生一般。 到了后半段，明显就能看出，顾清芳有些疲倦，硬撑着脑袋在听帐房先生们讲如何看帐记帐。 「先生且停上一停，天儿也不早了，且我们两个从前也都没接触过这个，贪得多了恐嚼不烂，不如今日就到这里，明日咱们再继续。」 最忙的几位掌柜，也都介绍过家里的情况，以及各行业的简单门道，帐房先生是日日在府中的，也倒是不必急于一时。 江云娘隔着帘子叫停，那帐房先生抬头看了看窗外连声道：「倒是老夫顾虑不周了，夫人和姑娘今日定是倦了，咱们明日再继续。」 帐房先生瞧着江云娘并没有先离开的意思，自己便抱着帐簿先一步离开了。 江云娘侧目瞧着有些忐忑的顾清芳：「可是睏倦了？」 顾清芳小脸通红，细声道：「的确是有些，这两日先生们讲了不少，清芳从未听到过这些，回去细想想，也难怪母亲说家中不易，想的多了，夜里就睡不大安稳，今日才疲乏的很，让大嫂见笑了。」 江云娘笑了笑「这有什么见笑的，是不瞒你，你大嫂我，昨日梦里都在拨算盘，醒来也是睏倦难忍。」 顾清芳用帕子掩着嘴角儿，笑的眼里光芒四溅，却腼腆的不肯出声儿。 「下回若是倦了，就早些说，母亲让咱们学，也没指望咱们一两日就能学的会，循序渐进才能学的稳固。」 「嗯！」顾清芳点了点头，看了看窗外「今日约了赵大夫前来复诊，就不与大嫂闲聊了，改日请大嫂到我院里去吃茶。」 江云娘点了点头「好，嫂嫂可等着你这顿茶水。」 顾清芳神情轻松的从帐房出来，正巧就遇到了从大门进院子的赵钰，顾清芳屈膝见礼，赵钰想说笑两句，瞧着容嬷嬷在顾清芳身后一脸兇相，那说笑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赵大夫在原州城可习惯？」顾清芳捏着帕子慢了半步跟在赵钰身后，说话间一张小脸又浮上了一层绯红。 「还算上好。」赵钰目视前方，丝毫没有察觉到小姑娘的异样。 容嬷嬷眼眸微眯，越是瞧着这个大夫越是不顺眼。 「那、那便好。」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小花厅，容嬷嬷寸步不离的守着顾清芳，似是生怕赵钰将顾清芳掳了去。 赵钰瞧着容嬷嬷那样子，实在不怎么舒坦，只看在银子的份上，压着脾气替顾清芳诊了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1页 「姑娘身子并无大碍，在下再给姑娘开个方子，三副药之后若是精神好些，就不必再吃。」 赵钰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细细嘱咐。 「停上两三日再继续吃那温补的药即可，姑娘身子比较起刚刚入秋时，已经好了许多，到了冬日该不会畏寒了。」 「到了冬日再开冬日养身的方子，养上一养......」 容嬷嬷瞧着这个年轻大夫，在这里三碗豆腐，豆腐三碗的唠叨个不停，绷着脸道：「赵大夫，我们姑娘倦了。」 「嬷嬷！」顾清芳不知嬷嬷最近是怎么了，好似看她身边谁都不顺眼。 小花厅里瞬间冷了场，赵钰将东西都收进药箱里，便起了身。 起先看在银子的面子上忍了一回，被人如此轻贱，他纵然是泥人儿也有了几分气性，自知这侯府里的人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忍下腹中的汹涌，拱手道：「在下告辞，方子姑娘记得让人来取。」 第132章 得自己立起来 顾清芳看着赵大夫急促的背影，心里更是不好受，眼泪差点儿掉了下来。 「嬷嬷你这是做什么？赵大夫是大哥请来的神医，给母亲诊治好了多年的顽疾，您怎么能这样对待他？」 容嬷嬷却不以为意，冷眼瞥着远去的背影。 「他那年纪哪里配的上一句神医，不过就是世子爷客套罢了，他还真拿自己当神医摆起谱来了？」 「少年郎的心思，姑娘如何会懂，他那个样的，最是会撩拨深闺女子的心。」 「姑娘您是千金之躯可不能上了他的当！」 顾清芳被容嬷嬷几句话堵的哑口无言，羞臊不已，涨红着小脸儿疾步往自己院子里走。 回到屋里才冷静下来，只觉得大嫂和赵大夫这些日子因为她忍受了不少的委屈，若是任由嬷嬷如此，她日后恐怕无颜再见人了。 「嬷嬷，大嫂进了侯府的门，便与我是一家人，您不可再说三道四贬低于她！」 顾清芳的态度十分坚决，看似十分认真，容嬷嬷心里打了个颤，心里倒并不怕。 「我的好姑娘啊，您莫要被她两句话哄了去，那江氏原本就是......」 「叫世子夫人！」顾清芳冷着脸没有回头，语气更加凌厉。 容嬷嬷手中的帕子紧了几分，面色不大好，回头瞧了瞧屋里的两个小丫头使了个眼色，那两个小丫头犹豫了一番，又看了看顾清芳，低头出了门。 「姑娘今儿个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容嬷嬷仔细观察着顾清芳，往前探了一步。 顾清芳撇过脸去不肯看她只道：「嬷嬷莫要忘了，您也是我顾家的奴僕。如此作贱我大嫂，若是让大哥知道了，该与我生出嫌隙了。」 「赵大夫无论如何也是我顾家请来的客人，又是治好母亲顽疾的大夫，您也不该如此态度！」 容嬷嬷喉咙梗了梗，『为您好』之类的话，却如何也吐不出，愣愣的瞧着顾清芳回过头。 「嬷嬷若是执意如此，我便只能求母亲，让您到庄子上去容养了。」 容嬷嬷恍恍惚惚的出了门，站在门前愣了好一会儿，才掉下一颗眼泪来。 姑娘，她的姑娘，她自小养到大，凡事亲力亲为，当做亲生闺女的姑娘，竟然...... 竟然要赶她走！ 这究竟是受了谁的挑唆，受了谁迷惑！ 「嬷嬷这是怎么了？」守在门前的小丫头，瞧着嬷嬷暗自落泪，提着胆子上前问了一句。 「有你什么事儿了，小贱蹄子收好姑娘，莫要操心不该操心的事儿！」 容嬷嬷往前跨了一步，转过头来幽幽道：「今日之事若是传到院子外头去，仔细你的皮！」 江云娘晚间练习了基本功之后，又拉弓五十开合，到了夕阳落山后，才披上衣衫回院子去。 杜夫人晚膳过后就知道了清芳与容氏的事情了，一时间也不知该是喜还是忧。 「嬷嬷，是我这做娘的对不住清芳，若不是噹噹初的冲动之言，也不至于让容氏如此放纵。」 「是我为了维护侯府的名声，委屈了清芳这么些年。」 栗嬷嬷是知道其中缘由的，当初夫人的话一出，就被宣扬的满到处都是，就连盛京之中也无一人不感嘆容氏一家的忠心可照苍天。 就连晋王也拿这事儿没少挤兑侯爷，当时发现容氏暗地里十分猖狂，又将姑娘死死捏在手里时，夫人就想处置了那容氏。 可偏偏有那么份恩情横在那里，让侯府进退两难。 这么些年，瞧着姑娘的性子越来越软，最心痛的自然也是夫人。 夫人这么些年，上马可征战，提刀可杀人，偏偏就是见不得那眼泪泡过的软刀子，那容氏回回哭的悽惨，哭自家男人哭自家闺女，姑娘也跟着哭，哭到最后，也只有夫人和侯爷让步。 「夫人也莫要太过自责，二姑娘终究是您和侯爷的孩子，性子不会是真的软。」 「等她明白过来了，自然就能立得起来，您不是跟侯爷都商量过了么？」 「就算姑娘自己真立不起来，赶在她出嫁之前，也会想法子让她立起来不是么？」 「如今这也算是好兆头儿，依老奴看，姑娘定是渐渐明白过来了。」 栗嬷嬷的一席话让杜夫人渐渐安下了心。 若是急于戳破此事，无异于将清芳从容氏的羽翼之下，挪到了她自己的羽翼之下，清芳那性子从小就已经养成，若是有的靠，只怕她永远也立不起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2页 放弃了这一次的机会，日后到婆家去，不知要受多少的磋磨，才能醒悟过来。 如今好歹都还在家中，容氏就算再大胆也不会让清芳受委屈，只要清芳能反应过来，自己摆脱了容氏，那便是真的立起来了。 性子自然而然的会有所转变，往后到了婆家也不至于让人轻易的拿捏了去。 但若是让人帮着她过了关，下一关无人帮衬于她，她又该如何度过去？ 晚些时候儿，顾雨接到了鹞鹰的传信，以为是什么重要之事，火急火燎的递信儿进了内院。 江云娘接到信时，才恍然想起那男人临行前的嘱咐，让她忙碌起来，全给忘了。 慌张打开信件，打头第一句话，便让她展露出了笑颜。 「不是说世子爷言语金贵，沉默寡言吗？」这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究竟是谁写的？ 凝霜抬眸，一本正经道：「奴婢到夫人身边时，世子爷已经去了盛京，故而奴婢并不知世子爷是什么样的性子。」 「但平日里，世子爷与我们这些奴婢的确是没几句嘱咐的。」 江云娘盯着两张信纸，看了好一会儿，才笑嘻嘻的装回了信封里，命人取了笔墨纸砚。 提起笔来又不知该从何写起，迟疑片刻，笔尖的墨在纸上蕴染开一片。 江云娘迅速将纸张收掉，又换了干净的，抿着嘴提笔从自己练功，学习家中事务开始写，写满了一整张，才罢手。 拿起纸张，细细吹了吹，瞧着自己写出的东西，又红了脸。 这哪里是家书，可不就是日常起居记录？ 可想改，又不知如何再改，犹豫许久墨也干了，干脆咬着唇折起来塞进信封里。 「让顾雨给爷送去吧。」 信送了出去，江云娘又想起在信的最后那两句，说的十分隐晦，但她明白了。 爷是想让她瞅准时机，将那容嬷嬷赶出去。 唿~ 爷当她有多大的能耐呢？ 才入府几日，就能将在这府里待了十几年的嬷嬷赶出去？ 第133章 什么破差事 「凝霜，那位容嬷嬷你知道多少？」 经过这几日的观察，那位容嬷嬷在府中似乎地位是很高的奴僕，可以说除了家中的几位主子，就连管家见到她也是客客气气的。 「这个奴婢是知道的。」凝霜语言简单，却表述的十分清楚，这样一来她就明白了，为何这位嬷嬷能将侯府中的姑娘拿捏的死死的。 但......在她看来，就算有这份恩情在，也不该如此。 婆母究竟为何要如此放纵？ 就算那容嬷嬷的丈夫和女儿是为了护着清芳而死，那也不该由清芳来背负，她当时也只不过是个奶娃娃，能知道什么？ 说句无情的话，那两条命再矜贵，也不至于比主人家的性命珍贵了去。 难道保护主人的安危不是奴僕应当做的事情么？ 那容嬷嬷的确是关心爱护清芳，但这种关心和爱护又何尝不是一种控制？ 若是她的孩子，她就算赏了容嬷嬷大笔金银，赐她自由之身也绝不会将她留在自己孩子身边的。 * 江云娘亦如往常，早起与侯府的孩子们在演武场习武，崔氏一如既往到了时辰就在杜夫人的院子里等着请安。 汪氏来了不早不晚，瞧着屋里依旧没有江云娘的身影，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 「装腔作势，也不看自己多大年纪了，能学出来个什么？」 崔氏挑了挑眉，原本想装作听不见，眼角余光瞥到了阴影，便立刻改了主意：「学不学的会要什么紧？贵在坚持！」 「二嫂今日怎么......」 「咳！怎么今日这嗓子又不太舒坦了，回头得请赵大夫来瞧瞧了。」杜夫人轻咳了一声儿进了门，瞥了一眼汪氏，有些厌恶却并未追究。 汪氏往后瞧了一眼，没看到江云娘，心里舒了一口气，贴着笑脸上前给杜夫人奉茶。 江云娘换过衣衫，带着康平晚了一步，跟着顾清芳后面进了院子。 饭桌上江云娘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杜夫人、容嬷嬷和顾清芳三人。 她这才发现，她这小姑子似乎跟杜夫人也不是十分的亲近，再想想，那日他们兄弟姊妹五个，在她院子里的吃饭喝酒，清芳也总是默默的坐在一旁笑，仿佛自己只是个旁观者。 容嬷嬷今日似乎比起前几日，更加殷切，伺候清芳吃饭时，带着十分明显的讨好。 杜夫人往过看了两眼，又瞟了江云娘一眼，接着低头吃饭。 进帐房时，顾清芳在门外就嘱咐了容嬷嬷在外面候着，这一早上也没再见容嬷嬷往屋里凑。 江云娘原本还疑惑今日容嬷嬷怎么如此乖顺的听侯清芳的吩咐了，谁知两人前脚还说笑着走出来，下一刻就看到容嬷嬷满额细汗，面色苍白，却依旧守在门前，将两人都吓了一跳。 「嬷嬷您这是怎么了？」顾清芳十分担忧的伸出手去，江云娘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容嬷嬷这是病了，怎么还在这里守着？你们几个还不赶紧将嬷嬷送回去，凝霜让管家去请大夫。」 若是病了，就该回去休息，找大夫看病，不能将病气过到主子的身上，这是院子里那些小丫头都懂的道理，在府中十多年的嬷嬷又怎么可能不懂？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3页 上演这么一出带病坚守的戏码，她又是想做什么？ 无非就是想演一出苦肉计，让清芳心疼她几分。 「不必，不必，奴婢也不是什么大病，回去歇歇，喝上两碗热水就好了。」 容嬷嬷虚弱至极，连连摆手。 顾清芳原本伸出去的双手渐渐收回，站在江云娘的身后，瞧着容嬷嬷眼里的热度渐冷。 「那怎么行，嬷嬷可是对我们侯府有大恩之人，即是病了又怎可不请人前来诊治？」 容嬷嬷讪笑，没有接江云娘的话，而是朝着顾清芳招招手：「姑娘可是要回去？老奴与姑娘一道。」 「那可不成，嬷嬷您是最心疼清芳的，咱们清芳身子原本就弱，您这身上还带着病，又怎么好跟清芳站在一处？万一过了病气给清芳，岂不是又要让清芳跟着您遭罪？」 江云娘寸步不让的挡在顾清芳面前，容嬷嬷那神色就如同是见了鬼，嘴角抽搐了几下，瞧了瞧顾清芳并没有要接话，也只能作罢。 「那老奴就先行回去，你们几个小心看顾姑娘，不可有半点闪失！」容嬷嬷转身那一刻狠狠的瞪了江云娘一眼，迈着小碎步，两步三摇晃的慢慢离开。 眼看着容嬷嬷离开，江云娘才缓缓回头，看着顾清芳低垂着脑袋不知是在想什么。 「清芳？」 「谢谢大嫂，清芳先回去了。」顾清芳微微屈膝，依旧埋着头，话语毕像逃似的，迈开步子小跑着离开。 江云娘看着顾清芳远去的背影，觉得自己又冲动了，阖府上下无一人戳破的事情，她又是何苦呢？ 万一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岂不是里外都不是人了？ 爷这是交代了个什么破差事给她！ 这府里又不是她能当家做主的，若是婆母要庇护那容嬷嬷，岂不是让她做了罪大恶极之人？ 第134章 母亲才是孩子的底气 落日时分，演武场上的侯府四个小辈挥汗如雨，江云娘跟着练习一套拳法之后，在一旁练习拉弓，这弓比她在马场用的那把要稍重些，她连拉十下就要歇一会儿，五十开合硬是要练半个时辰。 往常练习完五十开合之后，演武场上已经没了人影，今日杜夫人却是等在这里喝了一碗烧酒。 「娘？您这是......」 江云娘瞧着那酒罈子和大碗，惊诧不已。 杜夫人指了指自己的酒碗问道：「要不要来一碗？」 江云娘连忙摆手，那是烧酒，可不是米酒，上次用丁点儿小杯子就把她喝的头昏目眩，她可不敢像婆母这般喝的豪爽。 杜夫人轻抿笑意，将碗里的酒仰脖喝的一干二净，放下酒碗，指了指演武场边上那一排房中的一间道：「带你去那里瞧瞧。」 江云娘上前一步，搀扶了一把，杜夫人笑着摆了摆手。 婆媳两人并肩朝着房间走去，朝露走快几步，打开了房门，又紧接着进门去点上了烛火，原本昏暗的房间瞬间明亮起来。 江云娘在门外就被眼前景象震惊到了看样子这是间兵器房，跨进门之后，一面面墙上，挂的都是兵器，分文别类，或长或短，终是有它合适的地方。 屋里只摆放着一张罗汉榻一张带着一张小几，这个位置几乎是对屋中的各个角落都一览无余。 杜夫人坐在了罗汉榻的一边，指着另外一边对江云娘道：「坐吧。」 朝露和彩云两人不知是从哪里捧来了两托盘的瓶瓶罐罐，还有纱布，帕子，摆放在小几上。 杜夫人指了挂在墙面上的一把刀，朝露便点这脚取了下来，递到了杜夫人的手中。 江云娘大大方方的坐下，盯着自家婆母手中的刀并不感到惊讶，东西端上来的时候她就大概猜到了。 杜夫人缓缓拔出刀刃，利器出鞘的瞬间发出了特有的嗡鸣声，彩云接过刀鞘，朝露在一旁递上了帕子。 杜夫人接过帕子，目光在刀上认真的打量。 江云娘安安静静的看着，杜夫人开始一寸一寸的擦拭刀面，才缓缓出声儿。 「这府上三个媳妇里，只有你出言维护了清芳，娘知道你是好的。」 杜夫人这话，瞬间让江云娘的心里打起了鼓。 婆母今日并未处置那容嬷嬷，难道婆母觉得是她做错了？ 「我与侯爷成婚时，侯爷只是永安伯府的次子，就在我们成婚不久，公爹和侯爷大哥，也就是永安伯和永安伯世子便战死在了这漠北，侯爷是临危受命承袭了爵位，带着我来到了原州城。」 「我们一家在这里一守就是二十多年，刚刚到这里原州城几乎是断壁残垣，城墙都被打塌了一半。」 江云娘的眼皮颤了颤，似乎都能想到那是幅什么样的场景，想必很是艰难。 「那个时候都不是最艰难的，最艰难的时候是清芳出生的那一年。」 杜夫人此刻嘴角儿上带着笑容，似乎沾染了那些年的风霜。 「那一年，先皇下旨要侯爷西征，指派了殿前指挥使王振将军做原州城总守备官，督促侯爷西征。」 「侯爷被逼无奈，筹集十五万兵马，西行寻找大贺氏突厥部落，却在沙漠边缘被突厥部落伏击，以至于十五万兵马被打散，城内也失了侯爷的消息。」 「突厥未平，又引来了草原上的野狼，东胡横跨突厥东部领土，直插到了原州城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4页 江云娘听到这里，紧紧捏住了拳头，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杜夫人嘲讽一笑接着道：「王振那厮，守了十五天的城池！趁着月黑风高，带着家眷出逃了！」 「总守备官弃城出逃，原州城就要乱了，当时我已身怀六甲，为保原州城也只能同辛将军，也就是辛周虎的父亲一起披甲上了城墙。」 「那一战十分惨烈，辛家老小十余位儿郎，就只剩下当时还年幼的辛周虎。」 提起十多年前的往事，杜夫人的声音还是忍不住发颤，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苦守了城池一个多月，侯爷那边也终于传来了消息，我在城墙之上坚守，却因这一个多月里劳累过度导致早产。」 「却不知城内的那些细作，等了就是此刻，西边城墙之下，到侯府这一路，侯府护卫折损了一多半，容嬷嬷用自己的女儿换下了清芳，她的丈夫也被细作乱刀砍死，是容嬷嬷护住了清芳，她才能活了下来。」 「事后回到侯府，也是我冲动之言，就说往后清芳便是她的女儿......」 「那一战之后，虽说突厥遭受重创，东胡来的十万大军也折损半数，但原州城也被打的稀烂，侯爷领出去的十五万大军，也只回来了四万。」 「我和侯爷忙着原州城的百废待兴，先皇却下令要侯府家眷回盛京受封！呵~受封？」 「不过是掌权之人的权衡把戏罢了，不过就是怕侯爷对朝廷不满，趁机反了，可他怎么不想想，仅此一战漠北哪里还有余力！」 「正因没有余力，我只能带着孩子们，回到了盛京，独独没有带走早产体弱的清芳，将清芳拜託给了容嬷嬷。」 「这一走又是四年，还多亏了姜贵妃，才让我带着孩子们顺利离开盛京。只是我们离开盛京没多久，齐王设计戕太子，嫁祸姜家，逼死了姜贵妃，灭了姜家满门，险些气死了先皇，晋王进京齐王伏诛又辅佐七皇子也就是姜贵妃的儿子，如今的陛下上位，乱乱闹闹的又是两年。」 提到姜贵妃，杜夫人的眉心颤了颤，那神情似是惋惜，又似是心痛。 「晋王挑中瑞霖去给陛下做伴读，他在盛京那边落稳了脚，我才有了些许闲暇，那时的清芳一月里至少有半月都病着，都是容嬷嬷守在清芳的身边，当时并没觉得有什么，反倒是觉得容嬷嬷尽心尽力。」 「到了清芳十二三岁，原州城内外都稳妥了，她姐姐哥哥们也都成家了，我才察觉出不对。」 「原本侯爷是想给容嬷嬷一笔银钱，再给容嬷嬷的儿子一些恩赏他调到别的地方去。可......终究还是我和侯爷心软了。」 江云娘心往下沉了沉，她算是明白了，婆母放纵容嬷嬷并不全是因为恩情，而是出于对女儿的愧疚，诚惶诚恐的担心这孩子再次受到伤害...... 为人父母不易，但她并不觉得如此的心软，是对孩子的好。 她虽然为人母时间并不久，却已深深体会到，母亲才是孩子最大的底气，最后的屏障。 她的公婆往日里恐怕也没见过多少后宅的阴私，不知那恶人的手段有多磨人，才会觉得容嬷嬷这样的事情，也是对孩子的锻鍊。 「这孩子到底还是跟我这亲娘生疏了，若是强行将容嬷嬷送走，我又怕会伤了清芳的心，也怕就这样将容嬷嬷赶走，不过是将她从容嬷嬷的手里挪到了我的羽翼之下，如此她这性子只怕就更纠正不过来了。」 「怕她往后嫁了人家，还像如今这般，软弱任由人拿捏。」 江云娘微微拧起了眉心，婆母这想法实在天真了些，若是清芳在侯府内都立不起来，往后又如何应付婆家？ 再说母亲的羽翼不就是为孩子遮风挡雨的么？娘家本就该是出嫁女子的后盾。 「这一二年里，我也总盼着清芳能早日挣脱出来，可......」 「娘，儿媳是要插句嘴的。」江云娘适时打断了杜夫人的话。 「您和侯府，还有清芳的哥哥姐姐们，才是清芳最大的底气，她是您的孩子，又如何不知您的苦心？」 「一二年前清芳还小，如今她已过了及笄之年，是个大人了，有些道理必定比从前更明白些。」 既然婆母并不是不想将容嬷嬷赶走，那这事情就没那么难办了。 第135章 前所未有的热情 「容嬷嬷许是真心待清芳，可容嬷嬷毕竟是奴僕，这些年在侯府中的地位再高也无法与主子相提并论。」 「若是她知道分寸，就该清楚，清芳就算身弱，也是侯府的姑娘，不该如此畏首畏尾。」 「就算她是真心为了清芳好，但这份好如今也成了清芳的负累。」 江云娘将这些说与婆母听心里也是如同擂鼓滚动，她进家门的时间并不长，如此的实话实说，必定是会得罪人的。 这也就是为何那两位弟媳，就算看出其中的缘由，也不肯插半句嘴的缘故。 但爷既是吩咐了她做此事，她就没有退缩的道理。 「依儿媳所见，清芳是个明事理，懂轻重的好孩子。爷说儿媳嫁进来之前，清芳还担心儿媳的嫁妆凑不够，跑了两趟要将她的嫁妆让给儿媳，儿媳不慎感动。」 「可清芳她也只是个孩子，容嬷嬷家中的事情，太重压的她难以喘息，难以抉择。」 「这个时候家中人若是再不帮她，往后又让她如何自处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5页 「如今是在侯府，还有娘您在这里压着，往后清芳若是嫁人了，那容嬷嬷时刻在清芳耳畔，提及起她的丈夫，她的女儿，清芳又该如何？难道要让清芳将那两条人命一直背在身上，一直背到棺材里去？」 江云娘这话说的并不重，若是那容氏心思再歪一些，祸害清芳便是有更多办法的。 杜夫人面色凝重，双手紧了紧，手中刀刃也跟着颤了颤：「不会让容嬷嬷跟着清芳陪嫁过去的。」 江云娘瞧着婆母的神情，心里也算松了口气，果然没有哪个母亲是忍心看到自家孩子受伤的。 「其实这事儿也不难办。」 江云娘垂着眼帘，似是迟疑，杜夫人缓缓侧目，江云娘才继续说道：「娘若是惦念从前的恩情，不好张口，那便由儿媳出面去做这件事情。」 * 江云娘离去之后，杜夫人将手中刀刃递给朝露，呆呆坐在那里良久，才念叨出一句「是我错了？」 「夫人，您只是关心则乱，姑娘当初哭成那样，又病了一场，您和侯爷又如何忍心？」 朝露将擦拭过的刀具重新挂回去，回过头来继续安慰道：「好在世子夫人看的清，解析的透彻，世子夫人不是也说了这事儿如今不难解决么？」 杜夫人心里却是明白，并非是云娘一人看清了时局，而是只有她一人真心为侯府着想，与她将事情剖开了说。 杜夫人瞧着江云娘离开的方向，灯笼的那一点点光亮也消失不见，心里既是欣慰，又是酸楚。 瑞霖果真是没有看错人，江氏是个好的！ 舌尖又泛起了点点苦涩，后院那两个儿媳也是千挑万选的，却在这种事情上，多年闭口不言...... 究竟是怕得罪人，还是压根没将自己当做侯府的人？ 这事儿最该怪的就是她这当家的夫人，对女儿的亏欠，终究是让她迷了眼，如何怪的到别人头上！ * 容嬷嬷装了一日的病，终究还是忍不住回到了顾清芳的身边，顾清芳对她的态度明显不似从前那般关爱，这让容嬷嬷更加急躁了。 江云娘却看的清楚，清芳虽然在容氏面前表现冷清，但闲暇之余，还是会愣神瞧着容氏。 这是心中还有不忍，却不想再让容氏拿捏自己了。 但清芳这法子治标不治本，十几年养成的习惯，又岂是这一两日的冷淡态度能让她改变的？ 她倒是并不急于一时，且等两日。 江云娘这两日与顾清芳的关系更近了一步，想邀着顾清芳去她屋里去喝茶，却再次被容嬷嬷以姑娘还要习字的由头给挡了。 江云娘观察到顾清芳的不悦，也不再说什么，笑笑便将事情揭过去了。 又过了两日，江云娘主动到了顾清芳的院子里去，站在门前瞧着小巧端绣的匾额，不禁便想起了顾清芳那张小脸。 顾清芳的长相，是他们兄弟姐妹里最清秀小巧的，也是最白嫩的一个，但那双眸子却是跟其他兄弟姊妹一样，随了婆母。 「集芳」江云娘轻轻念出匾额上的两个字，在这深秋即将入冬之时，似乎也闻到了一股芬芳。 「可是大嫂来了？」顾清芳笑盈盈的探出一颗脑袋，急忙轻跳出来，挽住了江云娘的手臂。 「算着时候就该是大嫂来了，上次拒了大嫂的好意，清芳十分过意不去。大嫂不跟我计较，还肯来清芳这小院里坐坐，清芳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顾清芳拽着江云娘往里面走，进门就瞧见几朵还未衰败的花朵，想来刚刚她闻到的那似有似无的香气，该是它们散发出来的了。 屋里屋外的也没看到容嬷嬷的身影，想来是清芳将她暂时调到别处去了。 江云娘落下坐来，新鲜的葡萄和几样十分养眼的点心就摆放在了桌上。 「也不知大嫂爱吃什么，就多备了几样小点，都是清芳平常爱吃的，大嫂也尝尝。」 顾清芳笑意莹莹的前后张罗，带着前所未有的热情，活像个六月的小太阳，耀眼夺目。 「好！」 「我这院子常年的清净，也难得大嫂愿意过来。」二嫂三嫂前来，不是带着目的，就是前来探病不得不来，来了跟没来也没什么差别。 「那往后大嫂常来，你可别嫌大嫂烦。」江云娘淡淡的笑着，心里还是有几分欢喜的，瞧这样子，清芳的性子只是被那容氏压着，并非是养成了沉闷畏缩的脾性。 「大嫂这样的美人儿能常来，清芳欢迎还来不及，怎么会烦？就怕来的多了，大哥不乐意。」 也难怪大哥要一意孤行的娶大嫂，她也喜欢大嫂的容貌和性子。 只可惜了，她是女儿家，要不然她也得跟大哥争上一争！ 想到这里，顾清芳不免想起坊间的那些流言，噗嗤一声儿笑了出来。 「怎么？」江云娘见她笑的开怀，心里又生出几分疑惑，她这身上是有什么好笑的？ 「没什么，就是在想，娶了大嫂这样的美人儿回家，大哥那心里恐怕仍旧是慌的紧。」 「嗯？」江云娘仍旧是一头的雾水。 「大嫂这样漂亮，大哥自然是要怕别人来抢啊！」 江云娘唿吸滞了滞，这才反应过来，这小姑娘居然拿她说起笑来了！ 这倒也好，原本她还以为清芳这性子需要些时候来调整，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必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6页 「好哇，胆子肥了，竟然拿你大嫂说起笑了，瞧我不好好收拾你一番。」江云娘佯装着绷起脸，双帕子拍在了桌子上，挽起袖子就朝着顾清芳伸出手去，挠她腋下。 顾清芳极快的跳了起来，肆无忌惮的笑着，嘴上却说着求饶的话：「大嫂饶命，清芳不敢了！哈哈哈~」 第136章 侯府的荣耀，外族的耻辱 自此以后，姑嫂两人的关系更近了一步，不过江云娘也明显察觉到，容嬷嬷对的态度，也从原本的瞧不上和些许的厌恶，变成了如今的敌意带着些憎恨。 这正合她意！ 一晃眼，姑嫂两人一同学习管家，已有半月。 容嬷嬷那急躁的性子，已经将顾清芳的好性子磨的快要失了耐心。 这日江云娘一如既往的跟顾清芳有说有笑的出了帐房的门，迎面便瞧见了疾步匆匆往来赶的容嬷嬷，江云娘嫣然一笑嘴角儿带着挑衅，转身挡住了容嬷嬷的身影。 容嬷嬷自然是看到了她那挑衅的笑容，心中又急又气，脚下的步子不曾停，咬着牙继续往前沖。 「清芳今日到我院子喝茶可好？」 江云娘话音未落，也不知是容嬷嬷剎不住了脚，还是有意为之，伸手将江云娘扒拉的踉跄，手臂重重的撞在了门板上。 众人皆是一阵惊慌，顾清芳看到江云娘身后来人是容嬷嬷之后，瞬间红了眼眶，也不顾的理会她，连忙上前扶起江云娘。 容嬷嬷那手上使的力道并不大，江云娘只不过是顺势而为自己撞了上去，只是声音动静儿大了些，自己倒是没什么事情。 凝霜在侧面瞧的明白，却也装作一副慌张的模样扶住江云娘。 就连容嬷嬷自己也难以置信，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气不过伸了手，还推的这样重！ 江云娘立稳之后，当即冷了脸：「嬷嬷真当我是泥捏的人儿，没有脾气吗？」 「往日里对我横眉竖眼也就罢了，谁让侯府欠了你家两条人命，可你这也太没有分寸了！」 容嬷嬷慌了神，欲言又止「我、奴婢......」 江云娘并不理会她，而是挤着笑脸递给顾清芳一个笑容，抬脚离开此地。 江云娘那硬挤出来的笑容，心里更加难受了，大嫂嫁进来大半个月，容嬷嬷在她面前就说过几次大嫂的不是，那背后还不定在如何编排大嫂。 大嫂早就知道容嬷嬷对她有恩，所以那些冷眼相待才会忍着...... 「嬷嬷！您也太过分了！」 顾清芳跟着江云娘走出前院，一路疾步匆匆，愤怒难忍，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嬷嬷，您收拾一下，清芳让母亲送您回家去。」 就算嬷嬷有恩于她，她也不能任由嬷嬷仗着于她有恩，肆意对侯府的主人们横眉冷眼，不能任由她胡来！ 「姑娘，奴婢回想了一下，奴婢并没有用那么大的力气，是江氏......是世子夫人她、她自己没有站稳当......」 顾清芳回过头来，惊诧又失望，心里也凉了三分。 「就这么定了，嬷嬷去收拾行装吧！」 顾清芳下定了决心，大不了她再多跟母亲要些银钱，作为给嬷嬷的补偿。 「姑娘......姑娘您这是，哎呦真是气煞老奴了......我的姑娘啊......」 「来人，嬷嬷不舒服，将嬷嬷扶回去休息。」 她不能心软，不能因为她，因为嬷嬷将这家里的关系弄的一团糟！ 容嬷嬷抽抽噎噎的被扶了出去，顾清芳看着她的背影暗暗掉眼泪。 那是带她长大，全心全意待她的嬷嬷啊！ 如今就算不舍，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但愿嬷嬷她自己也能想的清楚。 * 江云娘晚间又与自家婆母坐到了兵器房内，这次江云娘主动学着婆母的样子，擦拭着一把细窄的刀刃。 杜夫人抬眼瞧了瞧她的手法没错，问起了今日之事「容氏可有伤到你？」 江云娘摇了摇头「那是儿媳故意的，容嬷嬷并未伤到儿媳半分。」 杜夫人怔了怔，故意的她还说的如此理直气壮？ 「今日之事，儿媳已算是将矛盾激化，接下来只看清芳怎么选了。」 江云娘并不觉得她这算是什么手段，毕竟她在盛京那三年里，听那些闲话听到的手段，要比她这高明，残忍百倍，也阴私恶毒了百倍。 杜夫人心里五味杂陈，却也知道云娘做的没有错，甚至可以说做的很好。 她起初的目的不也是想让清芳自己做出抉择么？ 杜夫人沉默了一小会儿，擦拭好了手中的宽刃刀，手腕转动，那宽刃刀随着转动。 「这兵器房里的东西，多是侯府的荣耀，这把宽刃刀是东胡左贤王，唿延巴尔虎的佩刀，紧靠着它挂的那把弓箭，是他的儿子，唿延巴特尔的弓箭。」 「正对着的那把斧头，是大贺氏突厥部落大祭司的祭祀所用的钺，还有......」 江云娘呆呆看着这房间内的武器，心中不免生出一股寒意，这里的每一把兵器，都是身经百战，沾染无数鲜血的，可这些也是侯府无上的荣耀。 杜夫人嘆了口气道：「它们是侯府的荣耀，也是那些外族的耻辱，镇北侯府就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侯府若是稍有差池，他们会像草原之上的秃鹫，像豺狼一般将侯府分食而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7页 江云娘紧盯着那把黑黢黢的钺，嵴背爬上一股寒意，打了个寒颤，脑袋却在瞬间清醒的很，好好的为什么要跟她提这些？ 绝对不是为了吓唬她，那便是需要她来表态了。 「儿媳明白，儿媳进了侯府，便与侯府、与世子爷融为了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是她跟爷约定好的，爷明媒正娶的娶了她，她便要真心实意的待爷，爷的家便是她的家，荣与损她都不会跟爷分开！ 杜夫人点了点头，看着她将手中的刀擦拭完，合上了刀鞘，才缓缓道：「清芳的事情，娘要谢谢你。」 江云娘心有擂鼓，面如平湖带着浅笑道：「娘，咱们是一家人，又如何要说谢呢？就算清芳往后嫁了人家，她也是世子的妹妹，是侯府的姑娘，不会是外人。」 看着婆母的面色渐渐松缓，江云娘的心里也慢慢恢復如常，看样子她的回答是让婆母满意的。 她不知怎么才能让婆母相信，她是真心相付，空口白话也难以让人信服，她不指望婆母现在就能完全信任她。 只看往后且长的日子吧！ 第137章 姑嫂 顾清芳第二日清早是肿着眼睛进的前厅，杜夫人瞧着让朝露去给她取了两个水煮蛋，迟疑良久却依旧没将关心的话问出口。 在两人边上的江云娘看着干着急，这母女俩，一个有委屈不说，一个关心不问，活脱的像是一对怨侣！ 又碍于崔氏和汪氏也在场，生怕多言有错，被这两位弟妹抓了把柄，也怕当众说错，让清芳和婆母失了面子，便将话暂时咽了回去。 直等着两人一道去帐房的路上，江云娘才问起缘由。 「可是昨夜没睡好？要不今日就不到帐房去了，请赵大夫来请个脉，回去好好睡上一觉。」 顾清芳瞧着江云娘似是委屈，又似是感动，眼眶又红了，眼泪就在那眶里打转，摇了摇头道：「大嫂，清芳并无大碍，只是这心里头不大舒坦。」 「要不就跟先生说，今日休息，清芳想跟大嫂说说话儿。」 「好，那咱们回院子里去说。」江云娘让凝霜去找先生说了一声，带着清芳回了自己的院子。 顾清芳自半月前那次，再就没来过这里，这次是跟大嫂一道，又是白日，还是忍不住对着那两个龙飞凤舞的字吐槽起来。 「大哥是真不会起名儿，好好的院子叫什么清风，说了也不听，自己还觉得挺骄傲，回头大嫂可一定要把它改了！」 她记得小时候听嬷嬷提起过，爹爹从前有匹马叫清风来着，跟马用一个名儿，大哥可真是...... 江云娘这才抬头，她还真没注意，都住了半个来月了，只管着自己没认错门就成，那两个龙飞凤舞的字是什么她还真没往心里去。 现在这么一看，似乎还真不太好。 「成，回头大嫂就把它换了！」 进了江云娘的小院儿，顾清芳就又像是小太阳挂高空了一般，红肿的眼睛明亮起来，脚步轻快，笑容也有了，朝着厨房的这方向嗅了嗅。 「大嫂这厨房里炖的是什么？好香啊！」 江云娘瞧着她那副伸长了脖颈，凑着鼻子嗅啊嗅的模样，心里的担心也就全消散了。 「炖了一锅羊肉汤，不过这个时候该是还没好，等好了给你盛一碗。」 康平现在早起要习武，早饭之后又要跟着先生学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的快，她这厨房里是就时常炖着些汤水肉食什么的。 「咦？上次来，这厨房好像没有这么大啊！」好像足足大了一倍出来。 江云娘面上露了一丝窘色，她说这院子里原本地方就不算太宽敞，小厨房足够用就成了，可她家爷...... 真是拿他没法子！ 「你大哥让人将那厨房扩充了半间出来。」足足比之前那小厨房大了一倍。 顾清芳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却也没揪着此事不放。 在屋外的那颗小太阳，进了屋里似乎就打了蔫儿，盯着那盏茶支吾着，半晌才吐出半句话。 「让大嫂因为清芳受委屈了......」 江云娘抚了抚顾清芳的脑袋「你大嫂可没受委屈，小小年纪都想了些什么？」 「再说了，我是你大嫂，为了你受些委屈又算什么？」 「咱们是一家人啊！」 也不知是江云娘那抚摸头的动作安慰了她，还是这些话安慰了她，总是就那么一瞬，她感觉心里好受多了。 大嫂跟其他两位嫂嫂真的不一样！ 大嫂娇美耀眼，又给人一种很温和，那种暖洋洋的感觉，总是会让人忍不住靠近。 不像其他两位嫂嫂，嘴上说着关心的话，眼里却察觉不出什么温暖的感觉，总觉得她们不是真心实意的。 顾清芳在这里似乎轻松的多，没有提及起什么烦心事儿，江云娘也没有上赶着去问，只是默默的听着她说的那些话。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艷阳已经高照，康平那小身影从门前飞快的冲进了门，宜兰紧跟在后面一阵小跑都跟不上。 「娘！今日炖的是羊肉汤吗？好香啊！秋瑾姑姑快给我盛一碗，要一大块肉！」 「咦？小姑姑也在，小姑姑康平可想你了。」 康平抹了一把脑袋上的细汗，笑嘻嘻的凑到了顾清芳的身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8页 顾清芳在他脸颊上轻捏了一把，笑着道：「你这小子惯是会煳弄人，整日里见，也不见你往小姑姑身边儿凑，今日来了你娘的院子里，你到是说想我了？」 「油嘴滑舌！」顾清芳没忍住，又在他那小鼻子颳了一下。 「嘿嘿~秋瑾姑姑，羊肉汤给小姑姑也盛一碗，要两块肉！大的！」康平像是得了奖赏一般，嘿嘿笑两声儿紧跟着秋瑾的步子朝着厨房走，边走边嚷嚷着。 秋瑾回来时，端着三大碗的羊肉汤，还有两块烙馍，两碟小菜。 「这么大一碗？！」顾清芳瞧着眼前这比她脸还大的大碗，不由迟疑。 「我......我可吃不下这么多。」瞧着那大碗里的大块羊肉是和萝蔔，顾清芳心里更是慌的紧，嬷嬷从来都不让她吃这么多肉的！ 「吃吧，能吃多少就吃多少，说了这半晌话，肚子里早该空了。」 离晌午还有大半个时辰，这个时候肚里空着怎么能好受？ 顾清芳的确是饿了，但通常这个时候嬷嬷只会让她忍一忍，教她不可放纵贪慾，要保持身形，说外面那些平头百姓，一日两餐都难保证...... 她从前从没有疑过嬷嬷说的话，但她有时也想不明白，她生在侯府，又为何要与平民去比？ 难道就只有身形纤细才能得到别人的疼爱？ 她又为什么非要得到别人的怜惜和疼爱呢？ 「小姑姑吃吧！我娘炖的肉可香了！」康平笑的眉眼弯弯。 「娘说，要多吃饭，才能身体好，才能长得高！」 这不比那四处透风的酒肆里炖的羊肉汤好？下次再也不去了！ 顾清芳缓缓拿起筷子，瞧了瞧吃的满口汤水的康平，又瞧瞧拿着勺子一口一口端秀喝着汤的大嫂，她也夹起了一块羊肉咬了一口。 果然是好吃！ 比大厨房里做的好吃多了，一点膻味没有，软烂入味！ 再来一口汤，青萝蔔的清甜味道融到了羊肉汤里，鲜香无比，让她忍不住一口接一口，畅快淋漓！ 江云娘瞧着顾清芳从小心翼翼将肉放入口中，再到畅快地露出了笑颜，心里不免泛起酸意。 亲娘忙于政务，忽略了她，那奶娘又事无巨细的管着，对的不对的都往她身上强加，再加上自小身体娇弱，这小姑娘究竟是怎么长到今天这样，没被养歪脖儿的？ 第138章 信任 顾清芳吃的畅快，却也没全忘记容嬷嬷的嘱咐，只吃了碗里其中的一块肉，倒是汤和萝蔔都见了底，肚里暖了，身上也暖和了，鼻尖上甚至还冒了一点点薄汗。 「不碍事，都是些汤水和萝蔔，等会儿到外面去晒晒太阳，不影响晌午饭。」 这大概就是做了母亲之后，她似乎见不得任何孩子受苦，即使眼前这小姑子比她只小七八岁，可在她眼里，她仍旧只是个孩子。 顾清芳此刻就像是个懵懂的孩子一般，认真的点头，恋恋不捨的将碗推给了秋瑾。 晌午用饭时，杜夫人瞧着清芳的眉眼舒展开了，心里也就松了口气，赞赏的瞧了江云娘一眼。 晌午饭后，清芳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上了江云娘的步伐。 「大嫂，我能不能......能不能跟大嫂一起回去？」 她不想回自己院子里去，怕嬷嬷跟她哭，怕自己会心软。 「可以啊，走吧。」 江云娘是一直等着她自己说心里话的，只是这一早上小姑娘跟她东拉西扯的，也没起过容嬷嬷的事情，她猜想小姑娘心里还是有不舍的，毕竟那是看顾了她十几年的奶嬷嬷。 顾清芳一直跟着江云娘回了清风院，江云娘打算让凝霜她们将厢房收拾出来给清芳午睡，清芳却咬着嘴唇拽住了江云娘的袖子。 「大嫂，我......清芳能不能跟你一起。」 江云娘瞧着她湿漉漉的眼神，实在不忍拒绝，便点头答应了。 江云娘卸了钗环褪去外衫，顾清芳已经端端正正的躺在了靠里面那一侧，眼巴巴的望着江云娘，似乎是在观察她的神色。 「大嫂不会嫌清芳麻烦吗？」 江云娘刚刚爬上床榻，带着愕然回过头，抿了抿嘴躺了下去。 「以前在西城的时候，我总问我的养父，为什么我没有兄弟姐妹。知道为什么吗？」 顾清芳摇了摇头，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等着江云娘的解答。 「因为兄弟姐妹们多，就热闹，冬日里就算火炕灭了还能相互依偎着取暖，而我......若是忘了烧炕，只能圈在角落里等着天亮了。」 江云娘带着浅笑回过头，对上顾清芳那懵懂的眼眸，加深了几分笑意。 「在这个家里，没有人会嫌你麻烦。你大哥时常来信都会让我多多关照于你，娘也为你的事情很忧心。」 「若是有什么不好跟娘讲，那便跟大嫂说说，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一个人解决不了，咱们整个侯府还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吗？」 「遇到事情不要怕，也不要一个人硬扛，侯府是你的家，也是你的靠山。」 江云娘温声细语的讲着话，那话就好似一股温泉涌入了顾清芳的心怀。 这样类似的话，只有大姐跟她说过，可大姐的话，在她这里总是要打些折扣的。 现在大嫂说这样的话，她却愿意全心相信，她也不知道为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9页 顾清芳将一只小手从被子里伸出来，试探着抓住了江云娘的衣袖，抿着唇呆愣了许久，才缓缓地犹豫地慢慢吐出。 「清芳昨日说了让嬷嬷回家去的话，嬷嬷半夜就病了......」 「大嫂，嬷嬷她仰仗着清芳，给了大嫂气受，大嫂大人大量看了清芳的面子不与嬷嬷计较，可清芳不能当做无事发生。」 「嬷嬷她......实在过分了，清芳觉得不该放任她如此，可......可清芳总是不争气，会心软......也怕若是强行将嬷嬷赶走，会给侯府招来祸端，嬷嬷是对清芳是有恩的......」 江云娘心疼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又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道：「心软可不算是不争气，你才多大啊？能想到这些，能明辨是非已经很好了。」 顾清芳垂着的眼眸睁开，难以置信的听着江云娘说话。 大嫂难道不觉得她把事情办糟了吗？不觉得她优柔寡断吗？ 「往后有什么事情拿不准的，就跟娘商量，若是不好说，那便跟大嫂说。」 「嬷嬷那里，咱们该记得恩，咱们也记着，该还的情分咱们也会还，但不是你一个人来做这件事情。」 「既然你已经做出了抉择，那便安心等着事情的发展便好，剩余的事情，交给娘和大嫂来做。」 江云娘侧了侧身，伸出手轻拍顾清芳的后背「我们清芳现在什么都不必多想，只需要好好睡上一觉。」 顾清芳不安的心慢慢放了下来，她觉得大嫂肯定早就知道其中的事儿，只等着她来做抉择。 娘真的会为她的事情忧心吗？ 大哥会写信让大嫂关照她？ 她从小就是侯府的孩子里最差的一个，讨不得爹娘的喜欢，也不能像哥哥姐姐那般走出门去。 嬷嬷时常说她往后还是要依靠家中的哥哥姐姐还有嫂嫂的，尤其是对那二嫂和三嫂，因为她们出自名门，所以她就该表现的谦恭有礼，就该有什么事情都多想着她们...... 可她不想，她们都不是真心实意的待她，她又何必贴着脸上前讨好？ 大嫂不一样！ 大嫂真的好温暖！ ....... 顾清芳闭着眼睛不大一会儿，便弯着嘴角儿香甜的睡了过去。 江云娘缓缓收回手臂，躺平盯着帐顶，轻轻探出一口气。 爷的银子果真不好收，这差事......远比她想的更累人！ 再回头瞧瞧脑袋抵着她肩头的小丫头。 这丫头这样信任她，她又怎好辜负？ 累就累点儿吧！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关系？ 第139章 做恶人 江云娘浅睡了一刻钟，便起了身，悄悄撤出房间，朝着后院里供家中奴僕们住的地方去了。 容嬷嬷在这方大院子里，住的算是最好的房间，不大点的半间房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江云娘进了门，容嬷嬷倚在床榻上，微微欠身算是给她行礼了。 江云娘也不在意，让凝霜搬了椅子，坐在离容嬷嬷三步远的位置。 「听说嬷嬷病了，本夫人来瞧瞧，给嬷嬷带了些补品。」江云娘扬着嘴角儿，笑的却有几分不那么真心。 容嬷嬷自然也不会觉得她是真心的，挤了挤眼，硬是憋出了几分假笑「那倒是多谢江夫人了。」 这府中上下，都知道世子爷已经替她请了封，这府中大大小小的奴僕，谁见了她不是尊称一声『世子夫人』。 到了容氏这里，她却连江夫人都叫的心不甘情不愿，可见她是有多瞧不上她这出身市井的人。 「前些日子就听说容嬷嬷是我镇北侯府的大恩人，前些日子母亲也与本夫人讲了其中缘由，清芳能有今日，嬷嬷功不可没。」 容氏挺了挺嵴樑，又察觉出几分不对，不明所以的看着一脸坦然的江云娘。 「但清芳她终究是侯府的姑娘，是镇北侯和侯夫人的么女，她不是嬷嬷的掌中布偶。」 「我......谁敢把我们姑娘做掌中木偶了！江氏你莫要血口喷人！」 「啪！」凝霜一个箭步上前，毫不犹豫的给了容氏一耳光，又迅速退回了江云娘身边。 凝霜那一巴掌打的并不是十分重，只是落下了个红掌印，容氏却瞬间安静了。 十几年了，在这侯府中，莫要说是有人打她，敢跟她说重话的人都没有，就连侯爷和夫人跟她说话那也是客客气气的，江氏她凭什么？ 「嬷嬷一定是在想，凭什么我一个新进门的妇人，敢如此待你。」 江云娘嘴角儿微勾，眼里波澜不惊，容氏却是愤怒消退，恐惧袭来。 「因为嬷嬷是奴僕之身啊！」 「嬷嬷是不是忘了，就算嬷嬷对侯府的姑娘有恩，可你没得恩赏，没赎身，那便是我镇北侯府的奴僕，便是我这当主子可随意发卖，随意打杀了的！」 江云娘的话，让容氏从脚底冒上一股寒意，直冲脑门，震的脑子嗡嗡作响。 「当然，本夫人今日也并非是要将嬷嬷发卖了，或是打杀了。」 江云娘悠悠往椅背上靠了靠，动作没那么端庄，却令她十分舒适。 「本夫人前来只是想提醒嬷嬷，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别等那点儿恩情磨没了，才想起自己的孩子在何方。」 江云娘适时闭上了嘴，一双清亮无波的眸子，盯着容氏半晌，才缓缓起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0页 「嬷嬷再瞧不上本夫人的出身，本夫人也是这府里的主子，嬷嬷自持身份，再人前显贵，也不过就是一介奴僕。」 江云娘轻轻抖了抖裙子「忠肝义胆的佳话总有被世人遗忘的时候，这罗裙上的污点，洗了便是，若是洗不掉那便扔了也没什么。」 「行了，本夫人今日话多，有劳嬷嬷多听了几句，嬷嬷好好养病吧。」 江云娘转身脚步没停，似是无意的又补上了一句「也该好好想想今后该何去何从。」 凝霜跟在江云娘的身后，眼里还有带着些许的疑惑，一直出了大院，进了内院到了清净之处才开口问道： 「夫人为何不将话说明白，直说让她离开侯府？」 江云娘一边走着一边整理衣袖， 神情淡淡「怕本夫人说的她听不懂吗？」 身后的凝霜和秋瑾都是略微颔首，她们觉得夫人的话说的太过委婉了。 「这天底下只有愿不愿听的话，却没有听不懂的话，她会明白的。」 「再说了，自己想明白的事情，可比别人给讲明白的事情珍贵多了。」 她自己想明白了，那便是心甘情愿。 若是她说明白了，那便是她逼迫容氏，赶容氏走。 就算这恶人要由她来做，她也不能担了日后的恶名。 就连容氏都瞧不起她这样的出身，若是往后那恶名背多了，也难保日后会出现她难以意料的差错。 是差错就有大有小，若是小她还能化解一二，若是大了......太难以意料，她不想担这个风险，也未必能承担的了这风险。 * 江云娘回来的时候，两个小丫头正在伺候顾清芳穿戴，离习武的时间还远，顾清芳便让人拿来了棋盘，教江云娘下起了围棋。 江云娘学的很吃力，顾清芳却教的很耐心，姑嫂两人又欢欢乐乐的打发了一下午的时间。 康平蹦跳着进了院门，来找娘一道去演武场，顾清芳眼神透着不舍，却准备起身告辞了。 「若是空闲，不如一道去演武场瞧瞧。」江云娘这样提议，其实是有意让清芳多与婆母多些相处的时间的。 「是有空闲，可清芳怕打扰了你们习武。」 她从前身子就差，能去的地方少之又少，去演武场的机会就更是没有了。 从前看着二哥三哥在后花园那池子边上打拳，她就羡慕的紧，只可惜她这身子...... 「有什么可怕的？忘了大嫂今日跟你讲的话了？」 顾清芳露了窘色，垂了垂眸有些举棋不定。 江云娘挑了挑眉，给康平递了个眼色，康平立刻凑了上去，拉起顾清芳的衣袖缠着她往外走。 「小姑姑去吧，去吧！若真是因为小姑姑去了，他们就不好好练功了，那就是他们意志不坚，跟小姑姑又有什么关系？」 「小姑姑就不想看康平打拳吗？走吧！走吧！」 第140章 母女 康平牵着顾清芳在前面走，江云娘才换了衣裳，后面跟着去了，今日脚步慢了些，到演武场时，杜夫人和其他几个小傢伙儿已经到了。 几个小傢伙儿见到顾清芳来，一窝蜂似的就把她团团围住了。 杜夫人看到女儿，神情先是一顿，似是紧张的手中红缨枪都差点儿甩脱了手。 停下动作瞧着女儿灿烂的笑容，杜夫人也露出了些许的笑意。 顾清芳的余光一直偷偷瞄着母亲，生怕母亲有不高兴，看到母亲没有不悦，她才放心跟着这群小傢伙儿到了演武场的一角。 朝露给她搬了张椅子，放在了阳光不太足，又不阴冷的地方，又让顾清芳的小丫头回去取了手炉和斗篷。 瞧着几个小傢伙精神抖擞的打拳，顾清芳是一点儿也不觉得无趣，反倒是有种百看不厌的感觉。 腿脚坐的发麻了，就起来绕到江云娘的这边，看看母亲和大嫂凌厉的枪法，才看看天边的红霞夕阳。 她有些不敢看母亲，若是往日还好，这两日因为嬷嬷的事情，她定是又让母亲忧心了。 自小到大，家中兄弟姊妹里，就她最是让人操心，半点儿也不像侯府的孩子。 前面还因为嬷嬷的事情，忤逆了父亲和母亲，如今才明白父亲母亲的苦心...... 大嫂说这个家不会有人嫌弃她，可她此时是自己都嫌弃自己的。 她怎么就没有一副好体魄，怎么就不能争气些，少生几场病！ 顾清芳的目光从自家大嫂的身上移开，脚下不动声色的搓了搓脚尖，瞧着如同火烧般的云彩，心里苦涩散开了几分。 至少还有大嫂不嫌弃她的。 杜夫人带着江云娘练了一套枪法，也没了继续练的心思，目光略带灼热的瞧着自家闺女仰头看天空的样子，心里有些密密麻麻的痛感。 她忽略这个孩子太久了，是她这母亲不称职，才让她长成了如今这样。 江云娘似乎明白了这母女俩的心思，一个是不善于说，一个是不敢说，那就给她们娘俩一些提示，总能说的出口了吧？ 江云娘提着枪到了杜夫人的身边，小声道： 「娘，清芳这次是真的下定了决心，您别总觉得她还是个孩子，她那心里什么都清楚。您带她回去，母女两人好好聊一聊，聊开了就好了。」 杜夫人认真的瞧了一眼江云娘，略略颔首，喉咙里的话咽了又咽，才缓缓开口，轻声唤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1页 「清芳。」 顾清芳回首，看到是母亲，稍稍垂了垂眸，乖巧的往前走了两步福了福身。 「天气凉了，跟娘回屋里坐着。」 顾清芳并未感到欣喜，而是有些惶恐的抬起头看向江云娘。 江云娘笑了笑「去吧，我们还要晚些时候才回去。」 有了大嫂的笑意，顾清芳心里也安定了些，她也不知自己在怕什么。 可能是怕之前让母亲伤了心，也可能是怕母亲因此而说道她...... 大抵她是怕父亲母亲对她失望的，且母亲日常总绷着一张脸，少有笑容，就算有笑容，也不似大嫂那般温润。 她的母亲就算是笑起来，也是带着两分凌厉的杀伐之气的，令人难以靠近。 她又没法子像二哥三哥那样，耍着赖皮凑到母亲身边去...... 顾清芳垂着头小步走在杜夫人的后面，杜夫人也放慢了步子，慢慢跟她并肩，抿了抿嘴角伸出手去，将她那只冰凉的小手裹在自己手心。 「身上凉不凉？」 顾清芳抬头寻着那道冷清的声音看去，仿若受宠若惊一般摇头，垂眸看到母亲的那只带着疤痕的手，也不知道该不该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容嬷嬷的事情莫要怪自己，是母亲的错。是母亲在你最需要母亲爱护的时候，忽略了你。」 云娘说的对，母亲才是孩子最大的底气，她没给清芳底气，又怎么能指望她能硬气。 更何况她家清芳原本就是娇花儿，她又怎么能奢望她如同她那几个哥哥姐姐那般，自由疯长呢？ 那几个坏小子，野丫头是自己的孩子，这朵娇花儿也一样是自己的孩子，是她自己撒了懒，没能好好呵护这朵花儿，又怎么能数落别人养的太过娇贵呢？ 容嬷嬷固然有错，但更大的错处在她这里。 「容嬷嬷的事情，你且放心，母亲会给他们母子恩赏，也会给他们大笔银钱，容嬷嬷就算离开了侯府，也不会过的差。」 顾清芳的眼眸抬了抬，细细密密的点了点头，鼻头便有些酸了。 「往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只管说你心中所想，做你想做之事，你是侯府的姑娘，爹娘，哥哥姐姐们，整个侯府便都是你的底气。」 「这世上，除了皇权，没什么是值得你怕的。」 顾清芳抬起含着泪光的眸子，惊讶非凡的细细地反覆地咀嚼，越咀嚼越是心惊肉跳，诚惶诚恐。 母亲说的，跟嬷嬷说的那些话，简直就是背道而驰！ 顾清芳继续小步跟在杜夫人身侧，那只手被娘的手捂的暖烘烘的，一直从手上蔓延到了手臂，从手臂蔓延至了全身以至心田。 「娘......」 顾清芳咬着唇犹豫了许久许久，还是忍不住出声问出了压在自己心头许多年的问题。 「娘，女儿、女儿是不是让您很失望？」 杜夫人瞬间心颤，心里揣着疑惑，强行让自己温和起来「怎么会这么问？你是娘的女儿娘怎么会对你失望？」 「可是我......女儿不能像哥哥姐姐们那样，活成父亲和您所期盼的样子，女儿胆小畏缩，常常生病引你们忧心，女儿还不知父母苦心，因容嬷嬷的事情忤逆了您和父亲......」 顾清芳心颤颤的吐出这些话，热泪早已拥挤再了她的眼眶。 「我的傻孩子.......」 杜夫人停住脚步，一把将娇小的身躯拥入怀里，多年不见的泪光也涌了出来。 温暖的双臂紧紧裹着她，一下一下的抚着她脑后的髮丝。 「我和你父亲对你们的期盼，便只有平平安安，无论是你们兄弟姊妹哪一个，都是如此期盼！」 「若说缺点和错处，你还不及你二哥三哥的一成。」 「就连你大哥，为了娶你大嫂进门，那也是忤逆了你父亲的，你这又算什么？」 「再说你体弱，那是先天不足，又跟你有什么关系？父母为你忧心那是天性，与你又有何关系？」 「莫要往自己身上揽错，你是家中么女，整个侯府哪个不是你的靠山？我的乖女儿，只管大胆往前走，娘在你身后替你托着底。」 第141章 保重 江云娘走后，容嬷嬷呆呆坐在床榻上，抚了抚略微有些红肿的脸颊，掉了一颗眼泪，很快又用袖口擦拭掉。 她开始细细回想过去，从家中败落，到走投无路与夫君孩子一同卖身到侯府。 再到她与侯夫人先后有孕，被挑选入了奶娘的名列之中，再到后来那场惨烈无比的战争...... 她是什么时候起，忘了自己也是奴僕身份的？ 侯夫人英勇，是巾帼不让鬚眉的人物，她打心底里敬佩。 能在侯府做奶娘，替夫人看护着姑娘，该是她这一生最荣耀，最值得骄傲的。 可她也惶恐啊！ 就算家中没有败落之前，她也不过就是小门小户的出身，如何能教养的好侯府的姑娘？ 她只能一点点的摸索着，一点点的听着，一点点的打听着，再慢慢的教着...... 总怕姑娘行差踏错，又怕姑娘伤了身子，怕姑娘冷了饿了，伤了病了，等姑娘大一些，又怕姑娘的言行举止出了错，怕她身子将养不好，怕她胖了，瘦了...... 她对姑娘绝对是问心无愧的！ 若说错处，无非是她这些年，眼睛长在了天上，小瞧了些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2页 江氏...... 世子夫人！ 唿~ 她说的对！ 前一二年时，侯爷和夫人就想让她离去，主家想让她走，无非就是觉得她教姑娘，教的不好。 可她却昏头涨脑的忘了自己是谁，死皮赖脸的拿着那份恩情做砝码，硬是留在了侯府。 恩情总有磨没的一日，若真到了磨干净那日，这府里的主子，哪一个不能要了她的性命？ ****** 次日早饭过后，容嬷嬷一身体面的来到杜夫人的面前，低眉垂眼不復之前的傲气，跪在杜夫人面前。 「老奴今日来，是向夫人请辞的。」 「老奴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如今都成了家，有了娃子，早些日子就跟老奴来信，想叫老奴回去，老奴舍不下姑娘，所以一直未曾叨扰夫人。」 「昨个儿，家中又来了信，说是二儿媳做活儿时摔了身子，不大安好，想让老奴回去搭把手儿。」 「老奴想着这十几年里，尽心尽力的照顾姑娘，却对家中孩子有所缺失，如今也实在于心不忍。」 「还请夫人赏了老奴这个恩典，放老奴回家去吧！」 杜夫人不动声色的瞧了朝露一眼，朝露扶起容嬷嬷，又退到了一旁，点了彩霞与她一道出了门。 「你是府中的老人，又尽心尽力的替本夫人看顾了清芳多年，纵是本夫人再不舍，也不能耽误了你家中之事。」 「这就命人去给拿了身契，还有什么要求你只管提，本夫人和侯爷一直都感念着您的恩情，自然是不会亏待于你。」 容嬷嬷眉心跳了跳，小心抬眸瞧了一眼杜夫人脸上的那几分笑容，有些恍惚，不真切。 这是要用恩赏买断她与姑娘，与侯府之间的联繫。 也好！总算也能给子子孙孙留条路出来！ 想明白之后，容嬷嬷便再次跪了下去，头磕的真心诚意。 「老奴斗胆，想请侯爷夫人，给老奴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一份恩赏。」 杜夫人目光如炬，盯着容嬷嬷那略微佝偻的嵴背， 心里的石头算是彻底放下了。 「若是本夫人没记错的话，你那两个孩儿早年间也是读了几年书的。」 「是，蒙侯府大恩，老奴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也识得几个大字。」容嬷嬷依旧跪在地上回答道。 「宁安堡和城中左守备营中各缺一个记粮官，你回家与你那两个孩儿商量一下。」 「另外......」 杜夫人的语气稍顿，朝露已经带着彩霞托着两个托盘进了门。 「这是你一家的身契和五百两的银票，另外再赠予你二十亩旱田，作为你养老之用。」 容嬷嬷直起身子再次叩首「谢夫人恩赏！」 * 容嬷嬷领了东西却没有直接回住处，而是候在了江云娘的清风院垂花门外，康平比江云娘早回来一步，瞧了容嬷嬷一眼，没等容嬷嬷行礼，一熘烟儿的跑进了门，嚷嚷着让秋瑾给他盛肉汤。 江云娘远远的就瞧到了容嬷嬷的身影，心往下沉了沉，难不成这是来寻她理论的？ 「容嬷嬷您这是......」 江云娘还未靠近，容嬷嬷先行了一礼「老奴今日来是特意谢过世子夫人的提点，也谢世子夫人不与老奴一般计较。」 「老奴今日跟侯夫人讨了恩赏，今日便离开府中。」 「老奴也有几句话，想要忠告世子夫人，若是说的不对，夫人也莫要往心里去。」 江云娘眉梢微微上挑，却还是礼貌颔首「嬷嬷请讲。」 见江云娘愿听，容嬷嬷的神色松软了些，认真忠告道：「夫人刚刚归家，根基不稳，切莫要强出头，该懂得明哲保身才最好。」 江云娘点了点头「嬷嬷的话，本夫人记下了，也谢过嬷嬷。也愿嬷嬷归家之后，平安顺遂，子孙满堂。保重！」 * 容嬷嬷离开了清风院，径直又到了集芳院的垂花门外，顿了顿脚步，才神情复杂的迈进了门。 「姑娘，嬷嬷回来。」 刚刚褪去外褂，提着裙子不太雅致的坐在贵妃榻上的顾清芳瞬间慌了神，连忙坐正，慌手慌脚的理了理衣裙。 「姑娘......老奴、就不进去了。」容嬷嬷手扶在了门上，又怯怯收回。 「站在门前儿说，也是一样的。」 顾清芳抬头朝着门看去，只看到了一道影子，手上捏紧了裙子。 「老奴家中忙不开，今日已经向夫人讨了恩赏，这就准备离开侯府了。」 「姑娘自小身弱，如今调养有方也切莫大意，天冷记得添衣，天热也莫要贪凉，食不可贪多......」 容嬷嬷细细嘱咐了几句，又觉得自己像是多言了，悻悻闭上了嘴，依依不捨的瞧着门里那道小小身影，忍不住通红了眼眶。 「姑娘......老奴走了，请、请姑娘保重！」 容嬷嬷不舍的缓缓转身，背过身去却加快了脚步。 「嬷嬷！」 小姑娘愕然站起身，提着裙子朝着门前跑去。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容嬷嬷的脚步顿住，却不敢回头去看。 「嬷嬷......」 看到容嬷嬷背影的那一瞬间，小姑娘依旧是不舍的。 顾清芳抿着小嘴儿，眼里含着泪光，片刻才艰难吐出「嬷嬷，保重！」 第142章 有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3页 杜夫人母女自那日起，像是破了窗户纸，渐渐亲密起来。 清芳的性子也不似从前那般，人开朗了，话也多了，时常见到她都是跟人有说有笑的模样。 十月末，寒风阵阵，院内院外的树木都已剩下光秃秃的树杈，枯草也都被奴僕们打扫干净，仅剩下一片萧索之气。 屋里已经用起了炭火，江云娘如今写上两篇字都要用手炉烤一烤手了，回復完她家世子爷的信件，江云娘捧着手炉，细细的检查了一遍桌上的冬装。 「一併交给顾雨，给爷送去。等会儿康平回来让他试试看，我总觉得他这些日子似乎有长个子了。」 秋瑾站在一旁忍不住的笑：「夫人放心，前半个月才给公子量的身，不会给公子做小了的。」 江云娘点了点头，皱了皱鼻子，眉心微拧「这两日送来的羊肉膻味儿怎么这么重？」 江云娘忍不住的嘟囔一句，又觉得这屋里的炭火味道也比前几日味道大了，熏的她难受。 凝霜和秋瑾相互看了一眼，这几日了，用的都是同一只羊，怎么会膻味儿突然大了？ 江云娘披了件斗篷，站在了门前，瞧着阴霾的天，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憋闷。 「瞧着像是要下雪了，打入了冬，连场雨沫子都没见到过，真盼着能好好儿下场雪，明年的收成就有指望了。」 张嬷嬷来取康平的冬衣，瞧着天，带着几分喜气的嘟囔着。 秋瑾给江云娘换了手炉，回来正巧与张嬷嬷碰了个面对面，笑盈盈的请张嬷嬷进门，调笑道：「嬷嬷您可是真是什么都懂，一场雪也能看出明年收成好不好？」 张嬷嬷进门先给江云娘行礼，眉梢儿高挑着：「你们这些丫头，没种过田，自是不知道。这老话儿说的好，今冬大雪落的早，来年收成一定好！」 「就是......瑞雪兆丰年！反正是好兆头！」 秋瑾神色顿了顿「咱们的确是没种过地，不过咱们倒是不盼着下大雪。」 「漠北苦寒，也不知今冬会不会开战，若是开战之时，再下上一场雪，边防的兵将恐怕就又要多受些罪了......」 她哥哥也跟着侯爷去了前线，她可不盼着哥哥受那样的罪。 江云娘提了提气，迈过门槛，站在了屋外。 哪件事没有利弊？ 下场大雪，明年能救多少的庄稼，活多少的人。 可若下了大雪，今冬又要冻死饿死多少人，谁也不知。 这便是轮迴吗？有去有回，有死亡，有新生...... 新生？ 江云娘捧着手炉碰了碰自己的小腹。 她身体康健，月事向来最准时，嫁进来有整一个月了，月事还未来....... 她是有过两次身孕的人，结合她这两日的反常，心里便有了些许猜测。 院外一阵阵欢快的笑声传来，让江云娘下意识的侧目。 康平欢欢喜喜的从院外冲进门，风风火火的朝着江云娘扑过来。 「娘！二婶娘要给念章念安生妹妹了！」 外面的欢闹原来是因为崔氏有了身孕，也难怪她今日都没到前厅去过。 江云娘的眉宇舒展开，伸手接住康平，拂去他额前的汗珠。 「娘，今日的羊肉汤还加了红枣？闻着就是一股香甜味儿。」 「先生说今日要下雪，也不知会不会真下。」 「秋瑾姑姑！我的汤可晾上了？小姑姑的那份送去了没有？」 江云娘轻笑着捏了捏他的耳垂，站直了身子。 「你这性子到底随了谁？小小年纪操的心倒是不少！」 江云娘没好气的接着道：「放心吧！你小姑姑那份这会儿怕是已经吃到嘴里了！」 康平坐在桌前，狼吞虎咽的吃下一块肉，又吸熘了一口汤，心满意足的眯起了眼睛，捏着一块饼晃着小脚丫歪着脑袋道：「二婶娘要给念章，念安生妹妹了，娘什么时候能给康平生个弟弟？」 江云娘只喝了两口，就有些忍受不了这汤的气味了，将碗推到了一旁，抬眸就瞧到儿子那一脸天真无邪的发问，神情一滞，双手垂到桌下，放在了自己的腹间。 「康平为何想要弟弟？」瞧着儿子那天真的模样，她心底里还是涌上了一丝亏欠。 若是真有了孩子，往后势必不能将全部精力都放在康平的身上了。 康平佯装认真的思考，一张小脸儿都快凑成了一团。 「还是弟弟好！弟弟能跟我一起习武，跟我一起读书......嗯......也不是妹妹不好，妹妹得要让人宠着......等先有了弟弟，往后再要妹妹好了！」 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自然都是好的，只是爹娘现在更需要男孩子。 如今府中上下都在为崔氏高兴，江云娘不想去凑热闹，更不想抢了崔氏的风头，纵然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也没有声张。 只是默默的将几样食物，从小厨房的食谱上划了出去。 又让凝霜备了份礼，亲自给崔氏送了过去。 天气阴霾了两日，没降下雪，却迎来了晴空万里。 三日之后江云娘才请了府医前来诊脉，大夫来的那一刻，她就算自己有了猜测，还是忍不住的心中忐忑。 前两日才刚刚为府中二夫人诊出喜脉，大夫这次也是格外谨慎，屋内在那片刻之间仿佛静止了，连唿吸声都听不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4页 再三确认之后，大夫才缓缓起身拱手道贺：「恭喜世子夫人，添丁之喜！」 江云娘心头一滞，半喜半忧，欣慰又带着几分无助。 她这两日，总会想起那个跟随她一同死去的孩子，也总会想起康平提起过，那个长大了的帧儿。 再次做母亲的心情，比起第一次有康平的时候，少了几分欢喜，又多了几分担忧，她总是会莫名的不安，总怕又有人会像上一次那般夺走这个孩子...... 杜夫人风风火火进了院子，见到凝霜连忙问道：「听说你家夫人请了大夫，可是身子有什么不爽利？」 凝霜平日里多是严肃的，此刻也忍不住带着笑颜，回头瞧了瞧屋内，摇了摇头道：「您还是进屋儿听大夫说吧。」 瞧着凝霜这副神情，杜夫人的心也就放了下来，迈开大步往里走。 「娘，儿媳没有不爽利，就、就是......有身孕了。」 江云娘如同没经过什么事儿的小媳妇一般，不好意思的涨红了脸颊，垂下了眼眸。 「嗯？有身孕了？」杜夫人来时满心担忧，突闻喜讯，神情错愕来不及变幻，转瞬才意识到这是好事。 脸上的坚毅，化作春水，柔光四起「好！好！好！」 「这是双喜临门！」 第143章 偏心 得知江云娘是有了身孕，杜夫人喜不胜收，握着江云娘的手，说什么也捨不得放开，接连让人取了了好几趟东西送到了清风院。 「如今这是还没到折腾你的时候儿，这些日子，想吃什么只管跟管家说，总有法子能给你弄到。」 「等过些日子，这腹中孩子闹腾起来，恐怕是要受些罪。」 「练功的事......」杜夫人内心挣扎了一下，她这身子是打小磨鍊出来的，云娘跟她比不了。 但这一生孩子就将功夫儿扔下，那就彻底练不出来了。 「虽说你才练了一个来月，但娘也不建议你一下子就把前面的全丢下，回头娘教你两套养身的功夫，对生产也有帮助。」 「好，都听娘的。」她原本也没想将功夫扔下。 「若是乏得慌，就莫要逞强，怀了孕跟平常是不一样，容易乏困。」 杜夫人原本是个嫌麻烦的人，现在却唠唠叨叨的跟江云娘嘱咐了小半个时辰。 朝露带着人进进出出好几趟，将这房里都快塞满了。 * 杜夫人回了自己的院子，这脸上的笑容依旧抑制不住，栗嬷嬷都瞧着欢喜。 「朝露拿纸笔来，我给侯爷写信。」 「横竖前面还没开战，让他放世子回来一趟。」 栗嬷嬷笑的和蔼，又带着几分调侃「夫人您这信若是写出去，这偏心可就坐实了。」 杜夫人瞧了瞧栗嬷嬷，依旧是喜上眉梢儿的模样道：「难道我偏心不成？」 「那俩若是像云娘一样，一心为侯府，我也不至于心往偏里长。」 「她们若是觉得本夫人偏心，那本夫人还就是偏心给她们看了！」 栗嬷嬷笑笑不再说话，而是取了墨条替自家夫人研墨。 * 汪氏从知道崔氏又有身孕开始，这心里就泛着酸水，如今江氏也有了身孕，婆母还明目张胆的偏爱，亲自去清风院探望不说，东西还如流水似的往进搬，这让她如何能平心静气。 想了又想，她最终还是坐不住了，让人准备了两份礼，先带着一份去了崔氏的院子。 崔氏有了身孕，原本是欢喜的，又听闻江云娘也有了身孕，心头稍稍有些涩意涌上，却很快也没被喜悦淹没了下去。 知道婆母亲自去探望江云娘也没多大的反应，江云娘是新妇，又是世子夫人，这也没什么。 一样欢欢喜喜的让人准备给江云娘的贺礼，有人通报说汪氏来了，她这兴致就缺了一大半！ 让人将东西都挪了下去，这才叫人放汪氏进来。 「这天儿可真是一天比一天冷了，才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手指都麻木了。」 汪氏进屋褪下暖袖，搓了搓手往里走。 崔氏抬了抬眉，装作不知她那话是何意，带着浅笑接话道：「可不是嘛，前两日才给我家爷送了一批冬衣过去，也不知够不够，这还想着，要不要再给送去两套。」 汪氏嘴角不自然的提了提，眼里是遮掩不住的黯然，她家爷如今连她送去的冬衣都不肯收了。 「前两日不太爽利，也没敢亲自过来，今日才来给二嫂道贺。」 「我这都走到半路上了，才听说大嫂也有了身孕，今年咱侯府也有了双喜临门。」 崔氏不动声色的道了谢，心知汪氏虚伪，也没想着戳破她。 「可不是嘛，自从大嫂进了门，这喜事是一桩接一桩！何止双喜临门？」 汪氏眉心紧了紧，怎么听崔氏这意思，像是替江氏说话呢？ 两人寒暄了几句，汪氏都不知这话该怎么往下说了，崔氏硬是也半句也没提到婆母偏心的事。 崔氏心里却实在不耐烦，她这明里暗里的将话往没里聊，汪氏就是听不出！ 这蠢的也没谁了！ 「听说婆母亲自去了清风院看大嫂，朝露进进出出的好几趟从仓库往进搬东西。」 崔氏摆弄摆弄茶碗，抿了一口，没搭话。 汪氏见崔氏不接话，又将话圆了圆「要说，这婆母还真是心疼大嫂......」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5页 崔氏一个没忍住，张了口：「难道婆母就没心疼过你我？你我刚刚进府有身孕时，婆母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亲自探望，东西不也是像流水似的往你我院里搬？」 「你生产之前，稳婆说你胎像不好，婆母是连夜让人满城找擅长妇科的大夫，轮番替你诊脉，这还不算心疼？」 汪氏被崔氏打了个措手不及，张着嘴被堵的满脸通红。 「我......我也没说婆母不心疼我，我就是......」 崔氏捻着帕子沾了沾嘴角儿，像是训斥似的「咱俩都进府六七年了，你非跟大嫂一个新妇比什么？」 汪氏是涨红着脸颊，酸着眼角儿从崔氏的院子里出去的，崔氏瞧着她送来的东西，却满是嫌恶。 「自己日子都过不好，还要四处挑唆！」 「夫人可别生气，当心身子。」喜梅连忙上前劝了一句，将汪氏用过的茶碗端走。 喜兰也连忙上前指挥着小丫头们将汪氏带的贺礼撤下去。 「是啊！您不是说了不与她计较，不与她为敌么？今日怎么还忍不住了？您现在可是双身子，不能因为她生气。」 崔氏想到汪氏如今跟三爷的关系又下了一层，心里也没那么气了。 三爷如今连汪氏准备的冬装都不肯收，反倒是要劳烦她夫君来向她这二嫂张口，想来汪氏的日子比谁都难过。 「你瞧瞧她那蠢样儿，值得本夫人与她为敌吗？本夫人不过是怕她犯起蠢来，误伤了本夫人和孩儿们！」 她还嫌婆母偏心起来了，她有什么资格！ 难道婆母不该偏心？那江氏出身再不好，这一进门就帮婆母解决了一道难题，若是换做她，她也得偏心！ 「得了，你们去准备东西，本夫人要睡一会儿，两刻钟之后再叫本夫人。」 原本是想去江氏那里道贺的，接待了汪氏，她也是实在没心情，更是疲乏了。 她更不想去的时候再撞上汪氏，缓一缓再去，对谁都好！ 同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了六七年，她倒是越来越觉得汪氏跟她不是一家人了！ 到是江氏那个大嫂...... 她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她没见过这样的女子，明亮耀眼，做事也是光明磊落...... 不想那么多了，横竖都是在一个府上，往后相处着再看吧。 第144章 嫌弃爷呢？ 「爷冬衣都已经装好了，随时都可以启程。」 顾瑞霖望着不远处的原州城，有几分心不在焉，瞧了一眼顾时，又抬眼看了看天掐算起了时辰。 「一个时辰之后出发，夜里停宿在拴马驿，等爷明日一早到了再出发往小岔沟。」 顾时往原州城的方向瞧了一眼，心思转的飞快，连忙前去传令。 顾瑞霖跨上马背，朝着原州城的方向奔去。 顾时传完令，又紧跟着往自家爷身边儿追赶，到了城门跟前儿才追上。 「你去翡翠阁将爷定的东西取了，送到府里来。」 「奴才这就去。」翡翠阁......他家爷又给夫人打首饰了？ 顾瑞霖没让人去后院通禀，进了二门直奔杜夫人的院子请安。 杜夫人瞧见顾瑞霖，有一丝惊讶，昨日她才写的信，信怕是都还没到，他怎么就回来了？ 转念一想，家里放着个才娶回来的美娇娘，哪个男人心里不痒痒？ 挑了挑眉梢儿，实在没眼看他那浑身脏兮兮的傻乐样儿，朝着挥了挥手。 「行了，安也请了，回去看你媳妇吧！」 「谢娘体谅，儿子告退。」 栗嬷嬷瞧着顾瑞霖的背影，不由发笑出声儿。 「世子如今的模样，倒是跟侯爷当年相差无几。」 杜夫人缓缓侧目，又瞧了一眼儿子那憨傻的背影，不可思议道：「侯爷当年哪有......应当没有吧？」 「呵呵呵~夫人是不记得了，老奴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杜夫人敛了敛神情，小声嘟囔道：「我就说这孩子怎么傻成这样，敢情儿是随了他爹。」 * 江云娘是顾瑞霖进了婆母的院子才得到的消息。 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将有孕的事情写信告诉爷，他怎么就回来了？ 江云娘这心里又是惊讶，又是惊喜，放下手中的笔，连忙净手披上衣裳往外赶。 凝霜又顺手带了件斗篷跟着一道出去，快赶了几步才将斗篷披到自家主子身上。 江云娘到了垂花门前又却了步，咬着嘴唇想，爷给娘请了安，必定是要回来的，若是走岔路了怎么好？ 想到这里施施然的止住了步子，就站在了垂花门前张望着。 顾瑞霖的脚程快，眼力好，老远就瞧见了站在院子门前的人影儿，再次加快了脚步。 江云娘瞧见那抹高大身影时，差点儿忍不住内心的激动，往前迈了两步，想起自己有孕在身，就又止住了脚步，眼巴巴的望着那高大的身影靠近。 顾瑞霖瞧着江云娘的脚步动了，眼角儿翘着，都做好了伸手去接的准备，谁知人迈出两步又停下了，瞬间自己的脚步也顿住了。 敢情儿没打算投怀送抱啊？！ 行吧！行吧！ 女子要矜持，那爷主动还不成吗？ 顾瑞霖迈着大步，到了江云娘跟前儿，弯腰要去扛人。 他那一身甲冑，若是硌到了她的肚子可怎么了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6页 江云娘瞬间头皮发紧，护着肚子往后跳了一步，险险躲开了他那双臂膀，踩到了斗篷又往后倒了下去，好在被凝霜扶住。 她这么一躲，双臂落空的顾瑞霖，眼角、嘴角耷拉了下来。 不投怀送抱也就罢了，还不让爷碰了？ 顾瑞霖眼里带着疑惑，直起身躯，又往前迈了一步。 脏兮兮浑身汗臭味儿，满脸胡茬子，黑的只见眼仁儿和牙齿是白亮的顾瑞霖，让江云娘第一次产生了不适，帕子掩着口鼻，险些干呕出声儿。 「咋了？」 顾瑞霖低头瞧了瞧自己，也拧了拧眉。 「嫌弃爷呢？」 江云娘有些慌张又忐忑的摇了摇头，秉着唿吸道：「不是嫌弃爷，是......那个，有了。」 顾瑞霖拧着眉低头看了看，似乎好像，的确是太脏了，嫌弃爷就嫌弃吧。 「那爷这就去洗洗，你回屋儿等着，外面冷。」 江云娘羞涩的咬着唇，小心翼翼的瞧着他的神情，心口颤了颤，他......这是什么反应？ 顾瑞霖觉得心里憋闷，才成亲一个多月，她就嫌弃爷了？ 合着这一个多月里，只有爷想她想的心慌，她是半点儿都没想着爷呗！ 两人并肩往里走，顾瑞霖有意识的离江云娘远了些。 垂着脑袋偷偷瞄着她的脸颊，心里又起了些不忿。 胆子肥了，都敢嫌弃爷了！ 看爷等会儿怎么收拾你！ 先亲那张小脸儿还是先亲那张能气死人的小嘴儿？ 江云娘心里觉得委屈，也不肯往近靠。 明明是他先盼着有孩子的，如今真有了，他倒还不高兴了！ 手里的帕子越捏越紧，最终还是没忍住伸出一只手去塞进了他的大手里。 「手怎么这么凉？」他没让人通禀，就是想着外面天寒地冻的，不想让她到外面来接，没成想她还是出来了。 出来知道披斗篷，就不知道取只手炉握着？ 顾瑞霖回头认真瞧了一眼，抿着嘴角儿更是忿忿不平。 出来有什么用？嫌弃爷，给爷气受？ 哼！ 顾瑞霖瞧着她进了屋子，又嘱咐凝霜给她装个手炉，自己才去了浴房，认真到不能再认真的将自己浑身搓洗了一遍，脸上的胡茬刮的干干净净，头髮都没绞干，捏着干帕子就进了屋。 江云娘坐在屋里心里也不安生，生怕他是厌弃了她，心里又委屈又憋闷，想了想又嫌弃自己不争气，明明已经吃过一次亏，到头来还要将那不值钱的真心往外交。 替自己不值，又担心往后的日子。 顾瑞霖一进门瞧着她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嘴角垮了又垮，慢慢挪着步子到她跟前儿，一句话都没说，将干帕子塞进她手里，转身坐到了她那窗前的梳妆檯前。 江云娘低头瞧着被强塞进手里的干帕子，再抬头看看那男人披散着头髮的背影，鼻头髮酸，心不甘情不愿的起了身，迟疑片刻才上前去。 夫妻两人的房间里，格外寂静，一个捧着干帕子，盯着那一头乌黑湿漉漉的头髮，不知在想什么。 一个盯着桌上的铜镜，若有所思。 「咳！」 顾瑞霖轻咳一声儿，江云娘依旧没有反应。 爷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时间，她倒是不领情了！ 她不说话，爷也不说话，这一趟岂不是白回来了？ 「你刚才说什么？」 「什么也没说！」她说什么了？从进了这个屋儿，她可声儿都没出过！ 「你刚在门前说的，说的什么有了？有什么了？」他进来的时候恍惚听到了一句，她肯定是跟他说什么了！ 第145章 爷真知道错了 江云娘那双替他擦拭头髮的双手，紧紧攥了一把，她在这里担心他是不高兴，担心他是厌了她...... 到头来是他根本没听清楚她说了什么！ 「嘶~媳妇儿，疼！」 顾瑞霖被扯的头皮疼，呲牙咧嘴的握住江云娘的一双手，小心翼翼的瞅着铜镜，心里有些发虚。 这是说了什么重要的话，他没听清楚？ 可明明就那么一句...... 「我怀孕了！」江云娘这语气多少带着些怒气和幽怨，咬了咬牙瞪着顾瑞霖的后脑勺，松开了手将帕子垂了下去。 顾瑞霖眉心动了动，愕然转过头去，一双虎眼满是惊诧。 「啥？！怀......这就怀上了？那爷咋办？」 这么容易就怀上了？爷还没使什么力呢...... 江云娘又冷了几分脸，将手里的帕子摔在他怀里，转身回到了罗汉榻上，端端坐着。 「我哪儿知道爷怎么办？这不是爷盼着来的么？如今真有了，爷倒是不高兴了！」 「都揣进肚子里了，我又能怎么办？！」 现在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只是没听清，可她这心里还是委屈的慌。 顾瑞霖手忙脚乱的抱着帕子，心里这才有了几分欢喜，再回头去却瞧见自己媳妇儿红着眼坐在那，刚刚起来的那几分欢喜又被生生的压了回去。 这是因为爷没听清生气，还是因为怀了爷的孩子......不会！ 媳妇儿答应要给他生孩子的，肯定是爷刚才晃了神，没听见媳妇说的话！ 帕子被扔到了一边，顾瑞霖站起身揉了揉脸，挤那一脸柔和却不自然的笑脸，往江云娘身边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7页 「这事儿怪爷，爷进门的时候是真没听清，只当是你嫌弃爷这一身的狼狈。爷哪能不高兴？嘿嘿......」 顾瑞霖挤到江云娘身边坐下，长臂揽过江云娘的肩头，那语气放的柔和。 江云娘低头瞧了一眼肩头那粗粝的大手，撇过脸去不看他。 「爷给你赔不是，别生气......」 放在江云娘肩头的手挪到她的脸上，小心往回掰了掰，没能成功索性自己起身跨到了另外一边去。 江云娘身边的位置被小几占着，他索性蹲了下去，双手捧住江云娘的脸颊。 「爷就是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咱们才新婚，爷在家也才不过两日......别生气，爷真知道错了，下次云娘说什么，爷都认真听。」 江云娘眼里有了松动，鼻尖还是酸的，抿着嘴不肯说话。 顾瑞霖瞧着她那目光柔和了，心里想着顾时那小子该是回来了，起身在江云娘那紧抿着的小嘴儿上，吧唧亲了一口。 「顾时回来了没有？」 「爷，回来了，刚到！」顾时刚到了廊下，就听到他家爷唤他，两大步跨到了门前，门也被打开了。 顾瑞霖一身薄衫，披散着半干的头髮，一把夺过顾时手里的匣子。 『哐当』门又被合上了。 顾时盯着那紧闭的房门，愣了愣。 抱着匣子进门，顾瑞霖就像是献宝似的，抱着匣子到江云娘的身边，将匣子打开捧到她面前。 「瞧瞧喜不喜欢。」 江云娘瞧了一眼，眼里是惊艷错愕，又带着一分欣喜。 是一支做工十分精细的五尾赤金凤簪步摇，比起那支红宝石榴步摇，并没有那么艷丽，却是身份的象徵。 「就当爷给你的赔罪礼了成不？」 「哼！」江云娘心里的气恼早消了一大半，却不想就这么放过他。 江云娘一只手伸进匣子，拨弄着簪上那会动的翅膀。 「爷这是回来一趟，专门惹我生气，好送礼呢？」 顾瑞霖下意识的想应，张了张嘴，才察觉出这话似乎不太对。 他哪能专程跑回来惹她生气？ 给她送礼也不能找这由头儿不是？ 「那哪能.....」 哦哦哦，这是嫌礼轻了。 「回头爷再打副花冠配它，款式是你自己挑，还是爷替你挑？」 「爷还找了块粉色半透的宝石，想做什么？一併给你做了成不？」 江云娘嘴角儿渗出一丝笑透着几分蜜意，故作正经道：「那是爷送礼，怎么还让我挑？」 「成！明白了，爷送礼，爷自己挑样子。」 小狐狸似的，直说想要首饰爷还能不给她置办？ 「不生爷的气了呗？」 江云娘笑笑不语，却从他手里接过了匣子，眉眼弯弯温柔又小意。 堂堂镇北侯世子，跟她这般好声好气的道歉赔礼，她还能有什么不知足的？ 顾瑞霖瞧着她那小模样，心动了动伸手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在她脸颊上又浅浅亲了一下。 爷这媳妇儿怎么就这么招人稀罕呢！ 「不生气了就把没做完的事儿做完，爷这头髮还散着呢！」 江云娘抬眼瞧了瞧他那一头乌黑半干的头髮，指了指妆檯。 「爷先坐着去。」 江云娘十分耐心又认真的替他打理着头髮，顾瑞霖的目光却格外是的不老实，一会儿抬头瞧瞧媳妇儿的脸，一会儿又低头往媳妇儿的肚子上瞅。 跟做梦似的，出门一个月，他就要当爹了？ 这孩子来的也太快了些...... 「爷莫要动。」 「嗯。」 顾瑞霖老老实实的盯着铜镜，任由江云娘摆弄着他的头髮，瞧着铜镜里的倩影，突然想起了些什么。 「请大夫来看过了吗？可有什么不舒坦的？这孩子折腾你了没有？」 江云娘手上动作不停，抬眸瞧了瞧铜镜里的影子。 这人总算是想起问两句了，她还以为他是真不关心这孩子呢。 「大夫昨个儿请了，原本今日想给爷写信的，没想到爷回来了。现在日子还浅，没什么不舒坦的。」 束髮带打好了结，又整了整碎发，江云娘左右瞧了瞧很是满意。 「好了。」 顾瑞霖起了身，江云娘将梳子放回妆盒里，刚一转身，就被人打横抱起。 「爷！」江云娘慌张不已的紧紧搂住顾瑞霖的脖颈。 「放心，放心，爷小心着呢！摔不着你跟儿子。」 「爷这就有儿子了！」 顾瑞霖抱着人，原地打了个转，脸上那肆意张扬的笑脸看起来带着几分傻气。 阔步走到了床榻前，也没捨得将人放下，而是自己坐下，将人放在腿上，紧盯着那张温柔明媚的小脸，又有无数心思涌上心头。 今年年前必有一战，这一战要打到什么时候，谁也说不好，妻子如今有孕，他却不能陪在她身边...... 第146章 别捨不得花银子 江云娘被他圈在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也不盼着他说什么，只静静靠着就已经有了心安的感觉。 顾瑞霖扶着她的肩膀，目光落在了她那平坦的小腹上，伸出另外一只手，想摸又怕伤到小东西，悻悻地要收回手去。 江云娘是察觉出了他的小心翼翼的，但她没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双手握住他那只即将收回去的手，轻轻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8页 「又不是泥捏的，还碰不得了？」 顾瑞霖的手缩了缩，又小心翼翼的放回去，这种感觉很奇妙...... 那小东西还不如泥捏的结实，当年林氏怀孕是说什么都不肯让他碰的，后来就是林氏那间屋子他都进不得...... 那不能比，林氏那一捏就碎似的身子，怎么能跟云娘比。 顾瑞霖也不敢放许久，抬起手抚了抚她的脸颊不舍地道：「爷明日一早就得走......」 「辛苦你了。」 江云娘伸手环住他的健硕的腰，脑袋抵在他的胸膛，细细软软倚在他身上。 「爷能百忙之中抽空回来看云娘，云娘已经很满足了。爷只管忙爷的，府中还有娘看顾云娘，爷只管放心。」 顾瑞霖心里一片柔软，小心翼翼的又将人往怀里揉了揉。 他媳妇儿怎么就这么善解人意呢！ 「银子够不够？想吃什么，需要什么进补的，别捨不得花银子。」 江云娘心头颤了颤，他上次一给就给了十万两，怎可能这么快花完？ 府中还有月例银子给她和康平，四季衣裳也是府中出银子，食材也都是大厨房送来的，日常也就是买些点心，茶叶什么零碎东西，再就是昨日打赏了一笔银子，也不过百两有余。 哪有什么用银子的地方？ 「够！爷给了那么些银子，养活我们娘儿几个这一辈子都够了。」 顾瑞霖听了他这话，却拧了眉心「爷不在府上，你是不是没好好吃东西？爷那银子就是给你花的，你省着它做什么？」 十万两银子用一辈子？想什么呢？ 林氏一年少说也花了十来万两银子，名贵补品就不知要採买多少，这还不算她自己娘家填补给她的。 江云娘一愣，她是从来不从吃食上省银子的，可她就是再败家也做不出短时间内就花十万两银子的事情啊！ 那得天天吃什么？龙肝凤胆吗？ 「知道了......」 爷不让省着用，那就不省着用，回头多给爷和康平添置些东西...... 「爷再给你留......算了，不给你留银子，爷去跟管家打招唿，让他替你採买，省的你这也捨不得，那也捨不得！」 跟爷阳奉阴违的事儿她可没少做，这事儿可不能大意了！ 江云娘撇了撇嘴，也没反对。 「爷先在屋里歇会儿，云娘去趟厨房，晚上给爷包饺子吃。」 江云娘刚刚挪了挪，就又被他按了回来。 「啧~你去做什么？让她们去做就成了，你现在这......怀着孕呢！哪能做哪些，好好在屋里歇着。」 她这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江云娘疑惑不解的瞧着他那副紧张神情，恍然觉得他是太过小心了。 「爷这是做什么，只是怀了孕，又没断胳膊断腿儿的，这点儿活儿还能做不了了？」 「那怀了孕也变不成泥捏的呀！」 顾瑞霖拧着眉「那也不成，你和爷的儿子，哪个都不能有闪失！」 「让她们去做，她们做不好就去找两个厨艺好的婆子来做。」 爷也不差这一顿饭，她现在是孕妇，怎么能累着！ 「时候还早，爷陪你躺会儿。」 顾瑞霖将人放到床榻上，拆了她发间的两支金簪捏在手里，顺手拉了被子给她盖上，裹了个严实，随手将她那两只金簪丢在了花架上，踢掉这鞋子也躺了上去。 听到金簪落到花架上的噹啷声儿，隐约是觉得金簪上嵌的宝石掉了，江云娘心头髮紧，探着脑袋去瞧，却又被他按了回来。 成婚那日的花冠到现在都还没修补好，这男人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知道爱惜东西！ 顾瑞霖将人按了回去，想了想又揽到怀里，不过这次不似从前那样将人生拉硬拽的往怀里带，而是自己小心翼翼的往近挪。 「江云娘，爷再跟你说一遍，家里这些事情，轮不到你上手，你就别上手！你有身孕了，跟从前不一样，别不当回事儿！」 「爷的儿子若是有什么好歹，唯你是问！」 江云娘也顾不得心疼自己那两支金簪了，抬眸瞧着他那副一本正经的警告模样，抿嘴憋着笑意道：「瞧爷这话说的，肚子里的也不是爷一个人的孩子，云娘还能把她怎么着？」 「也不是第一回生孩子了，爷还能比云娘更有经验？」 顾瑞霖想了想似乎也是，康平那小子现在不是也活蹦乱跳的，似乎真是自己过于紧张了。 「那也不能大意。」 顾瑞霖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儿，目光一直在江云娘的脸上和腹部转悠，大手托住她的脸颊，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让爷好好瞧瞧，一个多月不见怎么瞧着还瘦了？」 江云娘可没觉得自己这一个月有瘦，不过这个月跟着婆母练功，身上倒是紧实了些。 练功的事儿肯定是不能跟爷讲的，若不然，就他那性子，只怕是要让人专门看着她不许她练了。 「爷肯定是瞧错了，云娘怎么还觉得这一个月里还胖了呢？」 江云娘一手扒着他的胸膛，一手搂住他的腰，往他身上靠了靠，笑的几分明媚掺杂着几分小心机。 顾瑞霖浑身紧绷，红云顺着脖颈爬上了耳垂，唿吸都变沉了几分，不自觉的往后让了让，将两人之间拉开了半拳的距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9页 「没、没瘦就好......云娘，你、你先松开爷。」 江云娘挑着眉梢儿，眼角带着几分憋笑，一脸无辜道：「爷这是怎么了？」 顾瑞霖觉得自己唿吸不大畅快，身上像是被人点了火，他怀疑他媳妇儿就是故意让他难受的，可再瞧瞧自家媳妇儿那一脸无辜的神情，他又怀疑是自己想多了。 「没、没事！这屋里太热了，爷出去透口气！」 说着顾瑞霖掀开被子，光着脚踩在地上，弯着腰去找鞋。 「你躺会儿，爷等会儿就回来。」 瞧着顾瑞霖那逃跑似的往外走，江云娘用被子掩住着半边脸，得逞的笑着，笑的花枝乱颤。 进门儿连句话都听不清，那能是想什么？ 她也不是不经世事的小姑娘，男人那脑子里装了些什么，她能猜不出？ 定是把那脑袋都装裤裆里了，真以为给点儿东西，说几句好话，她就能信他会改了？ 不让他难受一回，怎么能长的了记性？ 「爷，厨房备的有吃食，让她们给您弄些热乎吃的！」 「唉！爷知道了！」 第147章 该是被保护的那一个 江云娘裹在被窝里，身上暖和了，困意还真就来了，顾瑞霖出来门之后，江云娘打了两个哈欠，裹紧被子舒舒服服的躺着，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顾瑞霖出门吹了阵冷风总算是将身上的燥热退了下去，瞧到从垂花门外往进沖的康平，连忙示意他禁声，康平瞬间懂了连连点头脚步都放慢了。 康平凑到顾瑞霖身旁，朝他招手，顾瑞霖摸着他的脑袋蹲下来，康平才附在他耳边道：「爹，我娘要给我生弟弟了！」 顾瑞霖被他的话逗笑了，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这你都知道？」 「你娘给你添个弟弟，你很高兴？」顾瑞霖问完就觉得自己这话多余，他一个孩子只知道玩儿，能知道什么？ 「当然高兴了，那可是我亲弟弟！以后我也是有弟弟的人了！」康平骄傲的挺挺胸膛，一副已经做好准备当哥哥的模样。 顾瑞霖笑着点了点头，似是十分赞扬。 「行，有做哥哥的模样，回头让你娘多给你添两个弟弟，都让你这当哥哥的带着！」 康平刚才还挺得板正的胸膛，瞬间垮了下来。 「啊？都是弟弟吗？不能有妹妹吗？」 顾瑞霖换了个姿势蹲着，一脸认真的问到：「那你到底是想要弟弟，还是想要妹妹？」 「那还用问吗？肯定是都想要啊！爹，难道您不想要女儿？妹妹也很好的！」 康平一脸懵懂又天真的反问回去，顾瑞霖愣了一瞬，略微有几分心虚，站起来道：「女儿当然也好，臭小子！你爹什么时候说不想要女儿了？」 「嘿嘿......爹，儿子饿了，厨房里的鸡汤和油酥饼你吃了没有？」 不是不喜欢女儿就好，虽然知道爹娘现在需要的是儿子，可那小傢伙儿还在肚子里，谁知道是男是女。 万一是个女孩子，爹可不能不高兴！ 父子两人到了旁边的暖阁里去吃东西，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相处的十分和谐，像极了亲父子。 「看在你这些日子课业和功夫都没落下的份上，爹许你提个条件。」 不愧是云娘的孩子，招人喜欢又勤奋好学，这样的孩子谁能不待见。 康平那双小眼睛瞬间锃亮「真的吗？那爹能不能赏儿子一匹马？」 「不是给你挑了匹小马么？不满意？」一匹马而已，其实也不是不能给的。 「嗯......儿子想要逐日和追风生的那只崽。」 那可是陪了他十来年的老伙计，不过不是今年这一匹，今年这一匹似乎已经送人了。 顾瑞霖拧了拧眉，有些为难了。 他那两匹马是难得的千里驹，前不久的确是生了小马，但那匹小马他已经应了给清芳。 「今年这一匹不成，爹已经答应了给你小姑姑，下次再有了就给你。」 「好嘞！」他的老伙计还是会来跟他作伴的，真好！ 顾瑞霖瞧着他那心满意足的模样，不由想发笑，这小子好像从来不会像他那几个侄子那般撒泼打滚儿的要东西。 「那爹也交给你个任务好不好？」 康平嚼着嘴里的油酥饼，瞬间警铃大作！ 这老头儿但凡是跟他好言好语的商量，肯定不是多好的事儿！ 「嗯......」 「你在家要看顾好你娘，不能让她做重活，送进来的补品也得盯着她喝完。」 顾瑞霖想了想，就这两样算是最重要的，别人说云娘未必能听，康平说的话，她该不至于不听了吧？ 康平抓耳挠腮的犹豫着，那练武算不算重活儿？娘今天早上还去了演武场的...... 可是祖母说没事儿，若是爹知道了，会不会就不让娘练了？ 不管了，先应了再说。 反正他是要出去打仗的，没准这一仗结束了，弟弟都出生了。 「好。」 康平回到自己院子里，心里却不怎么淡定了，他想起了好些过往。 侯府常年镇守漠北，不打仗是不可能的，这一仗他不知道打成什么样儿，但他知道后年秋日里那一场，才是非常惨烈的。 他只是听人说起，都觉得令人心惊胆寒。 那一战足足打了三年之久，祖父被围困在沙漠里整整半月余，伤了根本，强撑病体又与敌人战了两年，死在了小岔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0页 二叔三叔一个落了残疾，一个战死沙场连尸骨都找不全，祖母死守原州城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爹爹带兵马退守萧关，好不容易坚守住了，一直到了敌军退去，却被皇帝贬斥，削了爵位，就连小姑姑也被逼着到塞外和亲，没过一年就死在了异乡！ 那个时候应当是顾家最晦暗的一段时候，也是爹进京听训，才机缘巧合的救了他一命，带他回了萧关，不顾其他人的反对，将他记入了顾家的族谱，成了他名义上的长子...... 他并不贪恋那长子的名头，他只是在想，有没有法子能让侯府避开那场浩劫，亦或是说怎么才能让侯府平安度过去？ 他和娘不一样，娘是死后重生才到了今日。 而他......那副身子还活着，只是伤重昏迷着，他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就会离开。 他如今只是个小孩子，又怎么才能提示侯府做准备呢？ 要告诉娘吗？ 他不想，娘若是知道了，必定会问起那些年的过往。 他不想提起，也不想让娘知道。 更何况娘负担的已经太重了，她就算再聪慧也是女子，该是被人保护的那一个。 告诉爹？ 爹根本就不信鬼神那一套，没准儿还会抽他一顿鞭子...... 让他先好好想想，他得将那些年听说过关于侯府的事情全部捋一捋，捋清楚了再做打算！ 最好是这两年内就想办法将娘送到别处去，这样就算万一改变不了侯府的命运，也不会伤了娘和弟弟。 只要有他和爹在，原州城还会重建，顾家也会重新振作！ 康平自己顶上了门，找出了笔墨纸砚，平铺在了地上，拿着笔一点一点将要点记下又依照他当时听说的情况，一一画下了图纸，挑出最后可能的几个，将其余的裹到一旁撕碎，扔进炉火中。 「天吶！怎么这么大的烟雾？小公子？公子在里面吗？」 「宜兰！宜兰快将门打开，公子该是在里面！」 听到张嬷嬷的声音，康平连忙捲起自己写写画画的数张纸，手忙脚乱的塞进了床榻底下。 自己则若无其事的趴在地上胡乱画了几张不成型的画儿，眼里慢慢沉静下来，恢復成了那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宜兰用匕首撬开了门栓，一眼看到趴在地上的康平，松了口气，大步上前将康平从地上提了起来，抱在了怀里。 「我的老天爷啊！公子你这是往炭火里添了什么？着了火可怎么得了？」 张嬷嬷瞧着炭火中那些燃尽了的纸张灰，吓的满脸惨白，手忙脚乱的去开窗，又转了一大圈去瞧外面的炭火。 「公子下回可别将那门从里面拴上了，也不能将纸张随意丢火盆里去。」 「怎么还趴在地上作画？这天寒地冻的，也不怕冻着！真是......」 「不成，老奴等会儿就去禀夫人......」 「嬷嬷！嬷嬷！小子下次不敢了，您别跟我娘说！」 康平死缠烂打了好一阵子，总算是让张嬷嬷松了口，松下一口气的同时，这心里更是郁闷了。 他原本就被张嬷嬷和宜兰看得紧，往后想要摆脱两人的视线，恐怕就更难了！ 都怪他从前的破习惯，扔的顺手了！ 哎呀呀...... 这可怎么办？！ 第148章 这法子很不错 顾瑞霖绕回卧房，蹑手蹑脚的爬回了床榻上，江云娘在床榻上缩成一团睡的并不大安稳，被人抽开了被子，拧着眉翻了个身。 顾瑞霖小心翼翼的凑上来，给江云娘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往她身边儿挪了挪，肘着脑袋瞧着媳妇的这副睡颜。 一寸一寸的从额头，看到了那如柳的眉，轻合的眼皮、睫毛，再到弧度好看的鼻樑，小巧的鼻尖，饱满光柔的脸颊透着粉嫩的血色，那张透着粉光小嘴...... 不开口气爷的时候是真好看！ 低下头去浅浅啄一下，没什么动静，看样子是睡沉了。 顾瑞霖继续肘着脑袋瞧着，心里痒痒的，再次低头吻了吻媳妇儿的额头。 这次力道没掌握好，江云娘蹙眉伸手挥了挥，险些让他没躲过去，这下是真不敢肆意妄为了。 有顾瑞霖在边上，渐渐暖和了，江云娘也就慢慢舒展开不再蜷成一团，还朝着那片温暖处靠了靠。 娇小柔软的人儿贴了过来，顾瑞霖心头一颤，浑身僵直。 忍了几息，才让自己平復下来，目光移到了那张红艷艷的百子被上。 哎...... 这怎么就揣上崽儿了？ 爷日夜兼程，好不容易挤出的时间，只能瞧着，碰不得...... 也行吧！ 这样也挺好，见一面得了个惊喜！ 有了这小崽也挺好，云娘厉害这一下子就有了，爷也挺厉害！ 往后日子长着呢，爷争取跟云娘三年抱俩。 若是儿子爷就亲自教导，往后定也是一表人才，有勇有谋的良将。 若是女儿就交给云娘......爷也得教她武艺，往后不能让谁家臭小子欺负了去。 女儿像云娘多一些好，儿子......还是长得像爷好些，爷们儿长那么好看，在军营里不得让人笑话？ 顾瑞霖的目光从百子被上挪开，到了江云娘的面上，又转向帐顶，思绪越飘越远，眼睛累了，就放下了床幔，小心翼翼的抱着江云娘睡了片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1页 夫妻二人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饭点儿，到了夕阳落尽的时候。 江云娘这一觉睡的沉，足足睡了一个时辰，疲倦扫尽，精神十足。 顾瑞霖将管家顾双喜叫到了前面书房，去议事了。 江云娘则是闲不住的绕进了小厨房，跟着厨娘一道包起了饺子。 顾瑞霖阔步进了院子，就见匆匆忙忙从小厨房出来的江云娘还带着一手的面粉，瞬间气不打一处来，瞪了好一会儿眼。 江云娘眼里发虚，却没上赶着去认错，用温水净了手之后，端端正正的坐到了顾瑞霖身边儿去，顾瑞霖不理她，脸上带着几分气恼。 江云娘给秋瑾使眼色让厨房快些将吃食端上来，秋瑾抿着笑意出门去。 屋里没了人，江云娘往顾瑞霖身边儿凑了凑，笑的一脸讨好道：「爷，我真没做重活，就是给爷包了几个饺子。」 顾瑞霖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哼！给爷包饺子？到又成了爷的错了？」 江云娘抿了抿唇继续扬着笑脸，去拉了拉他的衣袖「这哪有谁对谁错啊？爷嘱咐云娘不做重活儿，这是爷关心云娘。云娘给爷包饺子，那也是一片心意。」 江云娘这话一出，顾瑞霖的神色就有了松动，心里的气消散了一半。 「爷百忙之中抽了时间回来看云娘，云娘心里也是感动的呀！又没什么能帮爷做的，也就包几个饺子表个心意......爷不生气行不行？」 行不行？她开了口，哪有不行的...... 顾瑞霖僵硬的抬起另一侧的手臂，捏了捏自己酥到发软的脖颈，紧紧闭着嘴，生怕稍有松动，自己就轻易说出应下的话。 「爷~」 「嗯......」 顾瑞霖嘴里出了声，下一刻就懊悔的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子，咬着后槽牙转过脸去不看江云娘。 「就知道爷对云娘最好！啵~」 江云娘眉眼弯弯的笑着，突然就凑上去亲了他的脸颊，迅速起身逃离。 顾瑞霖迟钝非常的缓缓抬起手，抚了抚自己的面颊，只觉得自己脑袋有些迷煳。 瞧着她那轻盈迅速的步伐，顾瑞霖终究妥协了。 「江、江云娘，你动作慢些！」 唿~ 爷果然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江云娘心头愉悦，步伐轻盈的到了门前去，瞧着秋瑾带着两个小丫头，捧了三只托盘过来，回头再瞧了一眼神情无奈的顾瑞霖，眉眼更加柔和了。 「夫人，小公子说他在自己院子里吃，等会儿还有课业要做，就不过来了。」 江云娘挑了挑眉，课业？ 这小子肚子里又装了什么鬼，是不想让她知道的？ 「那就趁热给他端过去吧。」 飘着茵茵热气的饺子，端上饭桌，一口下去口齿留香。 果然还是媳妇儿包的饺子香！ 军营的厨子做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比起这桌上的饺子、小菜简直就是猪食！ 白瞎了好粮食！ * 「爷不在家中也顾及不到你，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 江云娘静静倚在他怀里听着他说话，这话她今日也不知听了多少回了。 顾瑞霖一手揽着她手指绕着她的发梢，带着几分惆怅。 「原本是想完婚之后就挑个日子将康平记在族谱上的，现在恐怕也只能等这一场仗结束之后再办了。」 「嗯，爷什么时候还能再回来？」 这话说出口江云娘就后了悔，她不该这样依恋他，即使他是她的丈夫。 「说不准。许是年前，也可能是年后。仗若是打的厉害，爷恐怕要等结束之后才能回得来。」 顾瑞霖低头侧目瞧过去，有些于心不忍又不得不忍。 「若是真惦记爷，就多给爷写几回信，多让人给爷送几趟东西。」 云娘替他准备的冬衣，暖和又实用，比那些花里胡哨的锦缎舒服多了，他十分满意！ 「嗯。爷早些歇下吧，不是明日一早就要走？」她怕这话说着说着她就捨不得他走了。 捨不得，又不能拦，多难受啊！ 幔帘放下，将外面那一盏昏暗的烛火与床榻内隔离开，床榻内陷入一片黑暗。 江云娘钻在顾瑞霖的怀里，扬着脑袋闪着一双莹亮的眼眸，盯着顾瑞霖的下颌，没有半点睏倦。 顾瑞霖虚扶着她的腰间，身体渐渐僵正，唿吸一点一点变沉重，身体从腹部开始像是点了火，一寸一寸的烧着，烧的他浑身燥热，口干舌燥。 他这一趟，终究是回来给自己找罪受的！ 不见到人还好，见到了吃不到，这心里火烧火燎的，身上快胀裂了似的，隐隐发疼。 江云娘并没有困意，自然也察觉到了自家男人的异样，垂下眼眸额头抵在了他宽厚的胸膛上，咬着下唇在犹豫。 男人这反应实属正常，啥时候抱着她没反应了她才该忧心，也不是不能解决。 可要真替他解决了，他不会嫌她不知廉耻？ 爷院子里就她一个，长久这么憋着，若是让外面的小妖精勾去了...... 她家爷一年给十万两银子啊！ 多讨几年爷的欢心，不比什么都重要？ 真等她年老色衰，爷不待见她了，有银子不比啥都强？ 顾瑞霖脑袋里紧绷着弦，往外挪了挪，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一些，犹豫着要不要出去吹吹风。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2页 一只带着温意的小手，搭在了他的腰间，让他瞬间浑身颤慄，那只手却并未停下而是钻进了他的衣衫，柔软的指尖划过他的腰腹，脑袋里的那根弦就要绷断了....... 顾瑞霖咽了咽干涩的喉咙，一把捉住那只在他身上肆意作乱的小手，带着急促的唿吸道：「云娘，别闹爷，你......爷不是次次都能忍住的！」 「我知道......就是有个法子......」 ****** 江云娘将脑袋，埋在了被子里，顾瑞霖从浴房回来，浑身舒坦，神清气爽，掐了外面两根烛火，钻回床榻上去。 「云娘这法子很不错，嘿嘿......」 顾瑞霖这话让江云娘更是面颊滚烫，将头埋的更深了。 「害羞呢？这有什么？咱们夫妻两个，闺房之乐，有什么可羞臊的？」 早知有这么好的法子，他下午何必去吹那冷风。 嘿嘿..... 还是云娘最心疼爷！ 第149章 掌家不严 顾瑞霖天不见亮便蹑手蹑脚的起了身，悉悉索索穿衣裳的时候，还是将江云娘吵醒了。 江云娘从床幔中探出脑袋，外面已经是烛火莹亮，揉了揉眼轻唤了一声「爷。」 「爷准备走了，你继续睡，天儿还早着呢！」 顾瑞霖怕再吵到她，提着衣裳就准备往外走，江云娘缓缓起了身。 「我帮爷束髮。」 江云娘有了两次的经验，打理起他头髮十分顺手，顾瑞霖瞧着似乎比顾时给他束髮束的还要好，还要快！ 顾瑞霖照了照铜镜，满意的起身，转身看到江云娘披散着头髮，披着袄子，眼尾泛红的样子又是一阵不舍。 伸手捏住她的一双小手，再次嘱咐道：「爷不在家你照顾好自己，管家送来的东西，一样也不许落下，都得吃到肚子里去。」 「缺什么少什么，也吩咐管家去帮你置办，天寒地冻的，你自己少出门儿。」 「答应你的首饰，等匠人大好了，就给你送来。」 「嗯。」江云娘柔顺非常地，轻轻点头。 「爷在外也要好好保重，缺什么少什么，给云娘来信，让他们给爷捎过去。」 顾瑞霖的目光又移到江云娘的腹部，用手背轻轻碰了碰。 「莫要折腾你娘！」 「噗嗤~哪有孩子不折腾娘的，爷可别胡说了，云娘好着呢，孩子也好好儿的。爷放心！」 江云娘噗嗤笑了一声儿，嘴角儿微微上扬，眉眼弯弯柔和又带着几分暖意。 「都好好的，就好......爷走了，别往外送，回去再睡会儿！」 江云娘跟着他的步子到了门前，目送他出了院子，顾瑞霖站在院子门前又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进去。 直到顾瑞霖的身影瞧不到了，江云娘才抖了抖肩膀，搓着手，钻回被窝里。 冬日里，还是火炕睡的舒服，这床榻虽说做工精良，精美无比，却在这冬日里日日都将她在清晨里冻醒。 爷那火炉似的身子不怕冷，她却撑不住，爷这个冬日里又不在家中...... 回头还是让人将那东厢房的火炕通了吧！ * 真是怀孕之后就变睏乏，她这一个回笼觉连习武的时间都错过去了，起来吃了小厨房准备的包子和粟米粥，就有人传话儿来说是汪家来了人，婆母让她前去打个照面。 三弟妹的家人来了，出去见见也是应该的，江云娘一身素净端庄的打扮，跟崔氏前后脚进了前厅，进门就见汪氏红着眼坐在最下首的位置。 崔氏有意放慢了脚步，跟江云娘并排站在了一起，给她了一个浅浅的笑意，与她一道上前行礼问安。 来的人是汪氏的母亲，老人家有五十了，花白着头髮，又是天寒地冻的时候也要跑这一趟，可见父母之心。 「这便是侯府的新媳妇吧？可真是妩媚之姿，艷丽之色。」 汪家夫人这一张口，就让江云娘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大族妇人是这么夸人的？就算她出身市井，也知道这两个词并非描述良家女子。 「汪家夫人谬赞了，云娘于三弟妹比起，就是那屋檐底下的燕雀，如何与三弟妹争这艷丽二字？」 汪氏此刻瞧着婆母面上的神色，简直如坐针毡，她不是跟哥哥说了，不要让母亲来么？！ 这下如何是好？ 汪家夫人鼻孔上扬，冷眉冷眼的瞥着江云娘，对杜夫人道：「夫人家这新媳妇倒是个不肯吃亏的，也难怪我家荣淳被气到做了蠢事。」 杜夫人双手一紧，抿着嘴十分不悦，站在杜夫人身后的顾清芳，惊愕的睁圆了眼睛。 江云娘心口像是被人堵了东西，憋闷的很，若不是在侯府中，她必定要将这蠢妇骂个狗血淋头！ 崔氏眼睛在汪家夫人和汪氏的身上转了转，心下瞭然，能养出来这么个蠢东西的人，那必定比这蠢东西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到不知，自家闺女做错了事，还有你这样包庇的！」 「照着你这意思说，她是一点儿错都没有，错都在别人身上了是吧！」 她从前怎么就没打听出这汪家夫人，是个如此煳涂之人？！ 打一进门儿那说话就带着股子阴阳怪气的味儿，云娘这一进来，她连阴阳怪气都懒得用了！ 是觉得云娘没娘家做靠山，将云娘当做软柿子了是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3页 「亲家母也别忙着说我说的不是，你且听我论论这个理对不对！」 汪家夫人点着江云娘，就连眼尾都满是瞧不起。 「若不是这妇人生了妄心，嫁到侯府来，侯府家中其他两位儿媳也不至于被家中嫂嫂弟妹们嘲笑，若是没这番，我家这乖顺的荣淳又怎么会做出这般蠢事来？」 「荣淳固然有错，可平心而论，您这做婆母的就一点儿错都没有吗？」 「掌家不严，让堂堂世子娶了这么个东西进门，这不是让家宅不宁么？」 杜夫人面色铁青，紧紧攥着袖子，才忍着没让自己伸手拍死这个到她家来教训她的蠢妇人。 「是，是，是！是我掌家不严，所以才瞎了眼聘了这么个搅家精回来！」杜夫人毫不留情面的指着汪氏道。 汪家夫人更是不乐意了「哎，你.....」 「咱们可是亲家，我才不跟你说表面话，杜夫人可知如今外面是如何笑话镇北侯府的？你又可知，你家这么女的亲事为何无人问津。」 「枉你一大半的年纪，连这人口简单的侯府都......」 杜夫人冷哼一声站起身，一把摔了面前的茶盏「我当是什么样的家教才能教出这么个不知好歹，四肢乱伸的东西，如今见了你，本夫人倒是不觉得稀奇了！」 「这里是镇北侯府！你当是你家后院呢，任由你撒泼！」 「即是不知悔改，那你们汪家就将人接回去吧！这样的儿媳，我们顾家要不起！」 「来人！给汪氏收拾行装，让她今日就跟她母亲回汪家去！」 什么东西！ 「娘！婆母，您......您不能如此，三郎，三郎未在家中，您......」 汪氏彻底慌了神，几步扑到了杜夫人的面前，拽着杜夫人的衣袖，眼泪横流，半晌也没说句完整的话出来。 「怎么？这家中里我还做不得主了？」 「你若要早知悔改，也不至于如此，既然汪家也是如此态度，那顾家与汪家就只有断亲一条路走了！」 汪家夫人似乎也没有想到侯府的态度会如此强硬，这杜夫人竟然为了一个出身市井的儿媳，竟然与他们汪家为敌！ 还要将他们汪家的女儿赶回娘家去！ 真是欺人太甚！ * 「娘！您这是做什么，女儿原本就过的不易，你这倒好......女儿往后可怎么活啊？」汪氏从镇北侯府出来，眼泪就没停过，上了马车更是忍不住埋怨起自家母亲。 「我的乖女~娘也没想到，你那婆母简直就是个没脑子的东西。乖女不怕，你父亲如今已经是朝中二品大员，自有方法替你讨回公道！」 汪家夫人看到女儿哭，也是很心疼，可是想到刚才杜夫人那般无情的摔打她们母女的脸面，咬着后槽牙便发了狠。 「咱们就等着他们镇北侯府上门来赔罪！」 汪氏拧着眉，哭的没那么凶了，眼泪却依旧含着泪水。 汪家夫人收敛心神，又教训起女儿「你也是个没脑子的，做事不周，周而不密！只让那泼臜妇人出丑有什么用？」 「要做，就该让她永远进不得那府上去！」 「如今让人抓了把柄，你也怪不得别人，咱也不怕，你父亲自会有法子替你出了这口气！」 第150章 猜想 江云娘被前厅里的场景震的心惊肉跳，她也没有想到，她的一句话会成为点爆婆母和汪夫人之间的关系，也更没有想到，婆母会直接将汪氏赶出了家门。 女子被如此赶出夫家的门，无论是放在市井还是放在士族中，都是非常严重的后果，是会被人当做笑话来看的。 她不同情汪氏，但她担心婆母这样的冲动之举会给侯府带来麻烦。 毕竟那汪氏的父亲如今已经是朝中二品大员，陛下的近臣，又怎么能轻易得罪？ 崔氏与那汪氏的关系一直不远不近，不得罪不巴结估计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小心思动到侯府世子的婚礼上，最终也就是被打了两巴掌，跪了跪祠堂，可见侯府还是忌惮着汪家的。 如今这一场，算是将这面上功夫彻底扯破了，前面会不会开战也不知，万一汪家在朝堂上给侯府使绊子，也不是能闹着玩儿的。 江云娘也不知自己为何就会想到这些，就像是本能的警觉。 崔氏站在一旁也没了看好戏的架势，捏着帕子眉心微蹙，抿着嘴不知是在想着什么。 杜夫人发了好大一通火气，将汪氏赶出了府，自己才抚着胸口缓缓坐下，大口大口的喘息。 顾清芳连忙上前去替她顺气，又让人找府医前来。 「你们两个先回去吧，晚间也不必来请安。」 杜夫人的神情不似刚才那般兇狠，却也没柔和下来几分。 深深地看了崔氏一眼，看的崔氏瞬间毛骨悚然，以至于崔氏转身之时脚下都踉跄了一下。 江云娘不明其中缘由，心里就更是不踏实了，难不成将汪氏赶出侯府，还有别的深意？ 她进侯府的时间短，其中缘由她不清楚的地方很多，但她家爷必定知道些，这是大事，她肯定是要跟她家爷说一声儿的。 江云娘回到院子，立刻提笔给顾瑞霖写了信，又交给顾雨让加急送出去。 崔氏有些心神不宁的回到了院子，愣坐了片刻，才想起来给丈夫写信的事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4页 汪氏的那些小动作的确是令人不齿，但她没有想到婆母会突然这样决绝，婆母瞧她那眼神，又是什么意思呢？ 是警告？还是婆母将她当做与汪氏一样的人了？ 不是说前面要开战了吗？ 父亲前些日子还给她来信说，汪氏的父亲已经代理了户部，接下来很有可能顺理成章的接手户部，户部是什么？那可是靖国的钱袋子，那是一国之命脉，是侯府军饷来源之处。 连父亲都告诫她莫要与汪氏起了争执，难道婆母会不知？ 她在这府上六七年了，婆母可从来不是这般冲动之人，为何要在今日借题发挥？ 又为何要在这紧要关口，得罪了汪家？ 信件送出之后，崔氏又有了新的迟疑，她知道其中的一部分事情，大嫂必定不知，要不要告诉大嫂一声？ 大嫂该不会认为这事儿真是因为她才闹成这样的吧？ 同是一家的妯娌，又在同一时间有了身孕这是缘分，她也不忍一个孕妇在这个时候多思多忧，还是跟大嫂讲讲其中缘由吧！ * 江云娘也没想到，崔氏会赶在午饭前来她这里，她成婚到现在，崔氏是第二次来，上一次还是前两日传出有孕的消息，崔氏送了好些补品。 崔氏进门就闻到了香气，这两日一直没什么胃口的她，也忍不住吞咽了口水，碍着面子只笑了笑作为遮掩，快步进了屋去。 「我是来看看大嫂，想着大嫂莫要为了今日之事伤了怀，其中其实是有些缘由的......」 崔氏将自己也不大能想通的缘由，给江云娘讲了个大概，江云娘越听眉心蹙的越深，照理说汪家得了势，要接管户部，侯府不是...... 不对！ 汪家得势，可以跟侯府有关系，也可以说是没有什么关系。 汪家又不是只有汪蓉淳这么一个女儿，汪家无论是在上陵还是在盛京，那张关系网都是十分错综复杂的，侯府又怎么可能上赶着贴着汪家。 汪家必定也不会只因一个女儿，就与侯府站在一起。 「汪家是不是挡了侯府的什么路？」 「啊？」江云娘沉思片刻不出声儿，这突然冒出的一句猜想，将崔氏吓的不轻。 「这我就不知了，大嫂是想到了什么？」 江云娘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感觉罢了。」 她没什么头绪，毕竟她知道的本就不多，只是凭感觉罢了。 将出嫁的女儿赶回家，这也未尝不是一种警告，尤其是汪家那种自称士族的人家，这是将汪家的脸面往泥里按。 若不是威胁到了侯府，她觉得婆母不会这么做。 在边疆或许感觉不到，但在盛京，侯府这封疆大吏的地位，可是在朝廷上举足轻重的。 但这举足轻重的地位，却未必是好事。 就像是她在西街卖包子一般，生意好了就会遭人嫉妒，受人算计，遭难之事平常那些关系要好之人，也未必会出手帮忙。 当你一飞沖天之时，多的是人，想与你攀关系，讲交情。 侯府如今还没到那一飞沖天，深得陛下器重的地步，反而正是遭人嫉妒，容易遭人暗算的时候。 汪家许是起了什么龌龊之心？ 崔氏想了想，也未必就没有这种可能，但这跟她这宅内妇人又有什么关系，朝堂上的事情，还是交由外院的爷们儿去权衡，她只管教好她这两个孩儿，看顾好肚子里这个便是。 江云娘将这事先放在了一边，毕竟她不知情况，想多了也都是空想。 婆母和爷若是不肯跟她说，那她就不必往下猜想。 「也到了午饭的时候，我这小灶上备了些吃食，弟妹若是不嫌弃，不如叫孩子们一起？」 她嫁进来一个多月了，也算看出了几分，崔氏不是个爱热闹的性子，也不想管这侯府中的闲事，能来走这一趟，已经是没把她当外人了。 说不定往后几十年可能都要住在一个府上，她也不介意将妯娌之间的距离拉近一些。 「这.....这好吗？会不会麻烦大嫂？」惦念着那香气，她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肚子里的这个小崽，必定是个贪吃的主儿！ 「这有什么麻烦的，我还巴不得这院子里能热闹些呢！」 这并不是在敷衍崔氏，从前在那包子铺里，一天不知要说多少的话，如今进了侯府，凝霜她们几个又不是爱说笑的性子，她也跟着话少了起来，可日子久了，谁不会觉得寂寞？ 第151章 书房议事 一夜之间，原州城内外，银装素裹满目洁白。 江云娘将那东厢房的火炕通了，试过火之后，立刻就让人将日常用的搬到了东厢房来，康平那院子里，也升起了了 火炕，康平却不大愿意用。 杜夫人站在廊下，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却是说什么也高兴不起来的。 「侯爷那边可来信了？」 朝露摇了摇头「还没有。」 杜夫人低头沉了沉眼皮，前面恐怕已经打起来了。 「让左、右守备营备战，从现在起，城墙上时刻戒备，再让崔太守前来见我。」 「娘，您怎么不多披件衣裳？药可用过了？」 顾清芳一身皮袄，外加了一件小斗篷，脚上也穿着小皮靴，顶着一身的风雪进了院子。 「这么大的雪，你怎么跑出来了？」杜夫人惊讶，天气这样冷她不该出来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5页 「姑娘，您可算来了，夫人这药都热了两三遍了。」朝露笑呵呵的瞧着顾清芳，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让小丫头去端药汤。 「我就知道，栗嬷嬷才休沐一日，您就不愿喝药了。那只好女儿伺候着您喝了。」 顾清芳推着杜夫人进了屋子，解下身上的狐裘披风，端过刚送进来的药汤，围在了杜夫人身旁。 「昨日赵大夫可说了，您这是忧思过度，伤了心肺，得好好调养。」顾清芳神情里带着担忧，三嫂的事情，是真让娘伤了心，那日之后娘的身子就不舒坦了。 杜夫人看着那碗药汤，十分不情愿的接过手，压着一口气扬着脖子灌了下去，将空碗给顾清芳瞧了瞧，递给了身旁的朝露。 「夫人，夫人战报！」 顾双喜一路疾驰，不知打了几次滑，才勉强在门前站定，将战报交给了朝露，自己则候在了门外。 杜夫人起身往外走了几步，接过战报定睛看了两眼，抬眸吩咐道：「让城内所有丛四品以上武将，四品以上文官到侯府中来议事！让崔太守将郭主簿带上。」 * 江云娘在刚刚铺好的火炕上坐着，烤着手，盪着腿，心里忍不住感嘆一句舒坦。 就见凝霜疾步匆匆，连脚上的雪都没在门前清理，就进了门。 「夫人，前面开战了。」 江云娘手上一紧攥成了拳，瞬间坐直了身子。 「可有爷的消息？」 「世子爷奉命送冬衣到小岔沟，正巧遇到了准备偷袭小岔沟的敌军，昨夜雪刚下起来的时候，就跟敌军打起来了。于侯爷里应外合，这一仗该是不难打。」 「敌军不止偷袭了小岔沟，还分兵掳掠了宁安堡外的庄子，袭击了常平堡，不过似乎都不是主力军，夫人怀疑敌军主力要攻打原州城，此刻正在与崔太守和众位将军议事。」 江云娘愣了愣，凝霜跟她说的是不是太细緻了？ 这婆母允许凝霜跟她说这些的吗？ 「那......那我能做什么？」 婆母定然不会无缘无故的就让凝霜将这些事情都告诉她，定是有什么用的到她的地方。 「侯夫人让夫人一个时辰之后，到前院书房去找她。」 江云娘唿吸一滞，不可思议的瞪着凝霜，片刻才回过神来。 不是...... 书房啊！那是爷与侯爷他们议事的地方！ 江云娘脑子里突然就闪过了一些念头。 婆母不但让她学打理家务，还让她习武......现在又让她去书房...... 不是啊！她一个区区弱女子，也不是出身武将世家，只是个市井妇人罢了！ 难不成婆母还想将她培养成，与她一样的巾帼英雄不成？ 她、她、她做不到啊！ 能不去吗？ 这家里似乎还轮不到她说不...... 「知、知道了。」 更何况她答应过自家爷，若是他肯明媒正娶她入门，她就一定会守好这个家，替他解决后顾之忧的。 凝霜挪了挪脚步，转身又回头道：「夫人也不必恐慌，这侯府内外的事情本就繁杂，侯夫人估计也只是想让夫人提前适应适应罢了。」 凝霜这句看似安慰的话，却真没在江云娘这里起到什么作用，她怎么会不恐慌？ 刚刚入秋的时候，她还只是个整日只知道包包子，卖包子，只操心他们母子俩今后生活的市井小妇人罢了。 如今才进府一个多月，整日里都操心的是些什么？ 前两日还在担心侯府会不会遭人暗算，今日就要担心起敌军会不会攻打原州城了？ 婆母也真是的，也不怕将她肚子这个小的吓掉出来！ 「知道了......那什么，能找张舆图给我看看吗？」 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她不得瞧瞧敌军的路线及分布，省的进了书房的门，一问三不知，怪丢人的！ 「有的，奴婢这就去给您取。」 * 一个时辰之后，江云娘披着白狐斗篷，准时到了书房门前，正赶上将军们离开，江云娘站在边上低垂着眼眸，偶尔有人认出她前来行礼，她也是一一回礼，举止上没出什么错。 辛周虎大步出来，一眼就瞧到了江云娘「这大冷天儿的，表妹怎么在这里站着？」 「辛将军。」江云娘微微欠身，虽说她如今名义上是辛将军的表妹，但这原州城里没有几个不知道其中缘由的，又何必在众人面前表演这一出亲昵的戏码呢？ 「婆母传唤，也是刚刚到。」 江云娘的疏离，并没有影响到辛周虎，而是往江云娘跟前儿凑了凑，低声道：「叫你来议事的吧？等会儿侯夫人若是问起你表哥我，可得帮忙美言两句，万不可将表哥我调下城墙。你嫂嫂的诰命，还得等着你表哥我去挣呢！」 江云娘抬了抬眼，没说话，心里可是一句没信他的。 他想挣军功不假，但绝对不是只为了余嫂嫂。 「别忘了！」辛周虎嘿嘿笑了两声儿，临走前还跟江云娘挤了挤眼睛。 「可是云娘来了？进来吧。」杜夫人面上有了一丝疲色，招手让江云娘上前。 江云娘这是第一次踏入书房，屋里陈设及其简单，书籍也不过就只放了两架子，主位上摆放着一张矮桌几，挂着一张比她还高些的舆图，地上有几张还未来得及收的蒲团，说是书房，其实更像是个议事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6页 「瞧瞧可能看得懂这个？」杜夫人端坐在主位上，指了指身侧的舆图。 第152章 土墙 江云娘在屋里已经研究了一阵子，现在看着这块标註着路线的舆图，又有了些新的想法。 但她也不知她自己想的对不对，认真看了半晌，也没敢说自己看的明白。 「我身后这书架上，那一卷，对！就是那个，那是敌军往年行军路线，你也打开看看。」 江云娘在凝霜的帮忙下，将那一张一张的舆图铺展开来，在这偌大的议事大厅里，来来回回穿梭在数张舆图之间。 仔细看过两三遍之后，她才觉察出其中的不对。 往年敌军都是快进快出，集中一点进行突破，击杀，掠夺，援兵一到就撤离，不会驻守，也不会恋战。 这一次却是在不同的点发起了攻击，并没有像以往那般如此的目的是什么？ 婆母担心他们的主力军这要攻打原州城...... 原州城还边陲数个堡子之间，都是有供应联繫的，无论哪个堡子遭受袭击，原州城都能派兵增援，周围堡子也能接应。 现在他们一次性袭击了三处堡子，原州城若是都予以接应，那城内必定空虚，敌军大举来犯，大雪路难行，派遣出去的援军想要回援也多了几分难度，破城也就多了几分可能...... 那若是不增援，边陲的堡子，爷...... 江云娘怔怔站在原地，只觉手脚瞬间冰凉。 「看明白了？」杜夫人看到江云娘愣怔的神情，就知道她看出了其中的兇险，满意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到身侧那块舆图跟前。 「你来。再仔细看看，这张舆图跟其他几张有什么不同。」 江云娘再次回来，细细查看指了指小岔沟到宁安堡之间的一条像是新添上去的细线问道：「这是什么？像是新添上去的。」 杜夫人点了点头道：「不止这里，还有这里，这里......」 杜夫人在舆图上用指尖划过几处地方，有的是堡子之间的连接，有的从堡子延伸外展。 「这是顾家三代人，几十年的努力，一道两丈半高的土墙，与城墙类似，足够挡住敌军的铁骑。 如今已绵延近百里，如果进度顺利，五年之内，原州城这处边陲，便是靖国最稳固、最坚实的一道边陲。」 江云娘满面震惊，延绵数百里，那便是要将原州城周边的堡子全部用这道土墙连接起来，两丈半的高度，依靠战马快进快出做突袭的外族部落，无法将战马和速度发挥到极致，那便是折损了战力。 如此宏伟、庞大的工程，歷经几代人，几十年的心血，又是多少人付出的劳动...... 只听着婆母的轻描淡写，她这心里便已经是一阵热血沸腾。 「这一战，或许是试探，但我与侯爷猜测，在这道土墙完工之前，我们与敌军必定有一场恶战。」 「镇守一方，便是要时刻准备，丝毫不能懈怠。」 「每一个大意举动，都有可能是断送整个顾家。」 杜夫人看着那张舆图，目光锁在了盛京，沉沉往下咽了一口气「如今地处边防，不但要防着外部的敌人，还要防着身后的朝堂，还有家中的混不吝！」 江云娘被杜夫人这话，撞的脑袋嗡嗡作响。 看样子，她是猜对了。 许是婆母起初是有意容忍的，但汪家挡了侯府的路，给侯府造成了威胁。 而汪氏......除了自己作妖的错处，也同时成了两个家族之间斗争的牺牲品。 「你也莫要见怪，这侯府之中，向来都是将男人当驴使，将女人当男人用的。」 「你是家中长媳，娘自然也是对你寄予厚望的。」 江云娘神情木然「......」 婆母这话，说的可真够直白！ 「虽说对你寄予厚望，你也不必慌，横竖爹娘身子都还硬朗，用十来年学习这些事情，足够了。」 她这大儿媳有这方面的天赋，或许也用不着十来年。 * 「大嫂被婆母叫到书房议事去了？」 崔氏难以置信的回头瞧着前来回禀的喜兰，心里有了瞬间的酸涩，瞧着桌上那一大罐的鸡汤，瞬间又将那酸涩压盖下去了。 上次在大嫂那里吃了顿饭，回来她就馋这口鸡汤的紧，只是不好意思开口。 这两日起了反应，肚子里这小馋鬼，就更是闹腾她了。 厚着脸皮找大嫂抄了方子来，做出的东西却不是一个味儿，可苦了她大半日，闻到那鸡汤的味道就吐的不成样子。 她昨个儿饭桌上只提了一句，大嫂就说今日起，每天给她送一份，还真就送来了。 大嫂那是长媳，侯府未来都是她的，婆母对大嫂寄予厚望又有什么不对。 横竖大嫂和善，她往后的日子也就能过的顺心了，婆母不看重她，她才该高兴嘞！ 少操闲心！ 「快拿只碗来。」 她已经闻到香气了，就是这个味儿！ * 江云娘那小厨房里原本每日都炖着一口砂锅，早晚都有汤水备着，现在要给崔氏每天送一份，小砂锅不够用了，索性就换了一口大砂锅。 侯府人口原本就不多，她现在早起炖上一锅，除了给崔氏送一份，给清芳和婆母也各送了一份。 从知道江云娘怀孕起，杜夫人给她调整了练功的方法，又缩短了练功的时间，不过现在除了学习管家务，还要抽空看兵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7页 开战之后，杜夫人每日往返城墙至少一趟，抽空还要将江云娘叫到书房，分析战况。 江云娘只觉得这日子过的时间总是紧巴巴的，哪里还有从前那种紧绷到睡不着觉的毛病，时常都是进屋之后倒头就睡。 好在这家务，还有管家和清芳支撑着，要不然她怕是累的惨。 崔氏那边被孕吐折腾的不成样子，听说每日就靠着她这一罐汤，能吃下些东西。 她怀里揣的这个，倒是没怎么闹腾过，就是这口味越发古怪了，她从不喜酸食，现在酸枣，酸蜜饯儿，拌酸菜倒是都能入口了，连喝碗汤都要加上一勺老陈醋。 看的跟她一桌吃饭的康平都忍不住牙酸，每次看到她拿醋罐子就背过脸去。 江云娘连续发出三封信，都没得到回覆，若不是这些日子在书房里听了不少战况，她还真的以为爷在前面出了什么事儿。 眼瞅着到了十一月中旬，原州城内已经接连下了两场雪，她才终于收到了她家爷的回信。 小岔沟的敌军已经退了，人已经平安入了堡子，江云娘堪堪松下半口气，还是有种提着心的感觉。 她没见过战场什么样儿，但她知道，战场定然比遇到盗匪更加兇险百倍，那情景她是无法想像的。 想到自家男人在外拼杀，是为了保一方平安，为保国家安宁，她这心里又是忧心又是骄傲。 第153章 无知妇人 汪氏跟着母亲出了原州城半日，就后悔了。 念琛那孩子被留在府中没了娘得多可怜啊？ 可若是她就这么退缩了，往后她在侯府的日子得多难过？ 如今他的父亲上正是得意之时，此时若是她的嵴樑都硬不起来，那往后几十年，她也只能受人欺负了。 汪家夫人来时怄这一口气，加快了脚程，从接到儿子的信便马不停蹄的赶来，只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回程的路上，身体上到底还是吃不消了，一路走走停停，终于赶在年前进了盛京。 盛京刚刚下过一场雨，路上泥泞，带着泥土芬芳，仍然是满目新绿，汪氏瞧着窗外的景色，欣喜不已。 汪氏自小长在上陵，又嫁到了原州城，哪里见过盛京这番繁荣景象，一时间将和一路上的惆怅忘的一干二净。 父亲如今恩宠正盛，马上就要接管户部，直管着国库，镇北军的军饷发不发，什么时候发，也得看她父亲的脸色。 婆母此时将她赶出家门，简直就是走了一步大错特错的棋！ 母亲还是明智的，说不定年后三郎就得亲自前来，请她回去！ 往后她的日子哪里有不好过的道理？ 「夫人，八姑娘，老爷已经在花厅里等着了。」 汪家管家站在靠近汪家夫人的身侧，冲着汪氏挤出了个笑容，笑的十分不自然。 汪氏满心欢喜的瞧着家中如今的高门，丝毫没有察觉出异样，汪家夫人倒是沉下了脸面，暗骂了一句『老不羞』在婆子的搀扶之下上了台阶，汪氏欢欢喜喜的提着裙子紧跟了上去。 汪志鸣背着身站在花厅之中，直到妻女进了门，才黑着一张脸缓缓转过身来。 汪氏笑容明媚，提着裙子小跑了两步「爹。」 「无知妇人！」 汪氏还未靠近，汪志鸣便是一声暴喝，吓的汪氏顿住脚步，哆嗦着站在了原地，呆呆的望着已经数年未见的父亲。 汪家夫人嘴角动了动，一双眸子紧紧盯着男人，一丝不怯。 「你知不知道，你此举坏了我多大是事！」 汪志鸣见到这母女俩便是怒火中烧，若不是这两个妇人坏事，他便已经上任了户部尚书！ 如今倒好，不但丢了户部，还被降了一个品级，要知道他是花费了多少心力，用了多少年，才升了那一个品级，如今...... 「现在，立刻将她送回原州城去！」 「老爷！荣淳是您的亲闺女！」提到要将女儿送回原州城去，汪家夫人彻底不干了。 汪志鸣怒气尤在，指着汪氏瞪着自家夫人道： 「身为汪家的女儿，嫁人这么多年，对家中毫无帮助也就罢了，如今还因为琐事让婆家来信教导，已经够让汪家蒙羞了！如今你还将她带回来，是嫌我这张老脸丢的不够干净吗？！」 「汪志鸣，你心心念念的只有你的仕途，你的官职，从进了这个门，你可有问过，女儿有没有受过委屈，这么多年未见，你也不曾说起一丝的思念，你......你到底有没有心啊你汪志鸣！」 汪家夫人不顾形象的冲到了汪志鸣的面前，丝毫不顾身体的疲惫，撕扯着汪志鸣的衣袖，哭的撕心裂肺。 「我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年你也只是个三流进士，是我家......」 汪志鸣冷眉冷眼的盯着妻子的眼睛，话如寒刀「你家当初的确是提携了我，可我也是豁出去，顶着被罢免的风险救了你那不成器的哥哥一命，如此算来，我欠你家的那点人情也该还罢了！」 汪家夫人被丈夫的话噎的哑口无言，只觉阵阵晕眩，这人如今已经冷心冷血到了这种地步！ 汪氏噙着眼泪，上前扶住汪家夫人，神情悲凉，仿佛自己是真受了天大的委屈。 「爹，女儿已经数年没有见过爹娘，如今女儿受了委屈，您不开解也就罢了，还埋怨女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8页 「啪！」 汪志鸣甩手就给了汪氏一个巴掌，打的汪氏嘴角溢出了血，边上的汪家夫人也忘了哭，愣在了当场。 「你真当你爹不知道你在侯府都做了什么？你今日不回去，难不成要等着前面仗打完了，让顾三给你写休书你才知道着急？」 「管家！让人押送姑娘回原州城去！」汪志鸣对着门前的管家道。 又指着肿着半边脸的汪氏，恶狠狠道：「警告你！回去好好相夫教子，敬重公婆，与妯娌和睦相处，若是再有一次，被侯府送回来，或是私自跑回来，你干脆就一根麻绳吊死在外面！我汪家没有你这样无知无畏的蠢人！」 「好哇！汪......」 「啪！」 汪志鸣反手又给了妻子一巴掌，直接将疲惫不堪的妻子拍的当场倒了下去，差点连带着汪氏一同摔倒。 「蠢妇！你若再敢肆意妄为，休怪我不顾夫妻情分！」 汪家夫人被一巴掌打的昏头涨脑，又听丈夫对自己也放了这样的狠话，一时气急攻心，两眼一翻，瘫软着昏了过去。 「娘！娘，您怎么了？快来人！」 汪家花厅里瞬间乱成了一团，汪志鸣冷着眼，往后退了两步，看哭成一团的女儿和昏倒的妻子如同陌生人。 汪家夫人还未醒，汪志鸣便吩咐人将哭嚎十分厉害的汪氏，被人堵了嘴押着上马车。 汪志鸣背手站在门前，瞧着马车渐行渐远，眼里冷漠异常，甚至是起了几分憎恶。 顾成忠！ 老匹夫！ 辱我至此，焉有不报之理！ 「管家，告诉跟去的人，镇北侯府若是不肯让她进门，就让她吊死在镇北侯府的门前吧！」 如此愚蠢，丢人败兴的东西，也就一根绳子吊死在那老匹夫的门前，才算是有点用处！ 第154章 救不救 入了冬月，敌军并未大举进犯原州城，顾瑞绥顾瑞骏两兄弟，接连主动出击，在宁安堡，镇北堡附近接连小胜。顾瑞霖一万人马，清剿外部驻军，又赶走了常平堡外驻军。 敌军已退出三十里外，敌军大多都是轻装铁骑，苦寒天气不适宜久战，失了常平堡外的驻地，又未强占到新的驻地，饥寒之下只能选择退兵。 白雪皑皑，眼见着乌云近，寒风肆虐，大雪再次落下。 一辆马车二十多个骑马的随从，从宁安堡出发，前往原州城。 车上两个姑娘裹着厚厚的棉布斗篷只露着两双眼睛，手里抱着只剩下一丝温度的手炉，两个小丫头则是穿着厚重的棉衣，带着耳套，冻得脸颊通红，挤在马车边缘，紧紧封着轿厢的门窗。 「还有多久才进城？」 秦宝盈缩着肩膀及其不耐烦的，抓开布帘子，扯着嗓子问了一声儿，同与她坐在一处的董芝紧紧抿着嘴，半闭着眼，生怕风雪寒气殃及到她。 从宁安堡出来的时候天还是晴着的，原本路上就有积雪，并不好走，谁知走出一半的路程，又下起了雪，后面的路就走的更艰难了。 这一趟去宁安堡一是为了替舅父送些东西，二也是为了替她相看亲事，也是倒霉，她们刚刚进了宁安堡，就有了敌军入侵的消息，她们表姐妹被困在了堡子里。 更糟糕的是，舅父让她相看的那个年轻小将，在堡子外的庄子上受了腿伤，虽然被救了回来，高热了好几日，人救回来了，腿却废了。 到她离开的这一日，舅父也没表明态度，她怕...... 很怕舅父会将她许给那个瘸腿小将，也更怕，若是不应了舅父的，会被舅母强行送到别家去做妾。 「姑娘，还有不到十里地就能进城了，雪深路难行，咱们最多一个时辰就能到，还请姑娘多忍耐一时。」 秦宝盈气恼的放下帘子，狠狠瞪了董芝一眼「都是你个倒霉催的，若不是为了你，我何苦遭这趟罪。」 董芝只能苦笑，语气放的卑微，哄着秦宝盈道：「是我的不是，回去我定给表妹绣一副喜鹊登枝的枕头给表妹添做嫁妆。」 秦宝盈冷哼一声儿，拢了拢斗篷「谁稀罕！」 董芝默默的垂下脑袋，眼里一阵酸涩。 谁叫她寄人篱下，谁叫她失了双亲没了兄弟，谁叫她误打误撞的苟活了下来...... 事到如今她只能忍着，要忍到什么时候，忍到哪种地步，连她自己也不知。 她也不知这辈子她还有没有翻身的机会，有没有翻身之日。 董芝偷偷瞄着秦宝盈那缎面绣花精緻且崭新的棉鞋，心里莫名出了一股狠意。 秦宝盈眼珠转了转，又叫停了车：「我要出恭，表姐陪我去吧！」 董芝闪烁着眼睛，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秦宝盈却不由分说地拉着她下了马车。 原本董芝前几日感染了风寒就没好彻底，如今被冻了半日了，更是头重脚轻，腿上僵硬，被秦宝盈这么硬拽着，哪里还有挣扎的力气。 下了马车就是一个踉跄，差点就滑倒在地，走出五六步远，秦宝盈突然推了董芝一把。 董芝险些被推下路基，堪堪站稳，秦宝盈抬脚补了上去，董芝结结实实的摔在了雪坑里裹了浑身碎雪，像个活雪人儿。 秦宝盈咯咯咯地笑，笑的前仰后合，笑的花枝乱颤。 董芝自然知道这是秦宝盈故意在捉弄她，只是她根本无暇顾及许多，一股熟悉的恐惧萦绕着她，她不敢有一丝犹豫，使了全身的力气，从雪坑里爬了出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9页 秦宝盈见她爬起来，拍了拍手，朝着雪地啐了一口，提着裙子上了马车。 「宝盈！你不能这样，把我弃在这里，我会死的！」这是十七岁的董芝第二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胁，那种恐惧，是从灵魂深处激发出来的，此时她浑身都在颤抖，似乎已经预见了自己悽惨的结局。 「那你就去死啊！」 秦宝盈替自己重新盖上帽子，站在马车上凉凉的笑着，笑的那样凉薄，且还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你死了，秦家就少了个打秋风的穷亲戚，还能少备一副嫁妆。」 「倒霉催的！真是晦气！走了，一个时辰若是还进不来城，我就让人抽你们鞭子！」 秦宝盈钻进了马车，队伍缓缓动起来，董芝几乎绝望的爬上路基大喊道：「秦宝盈！你不可以这样，等等我，求求你了。」 「我......我不想死啊......」 身上沾了雪，钻进了她的脖颈，衣袖，冰丝丝的雪化成了水，让她浑身颤慄。 慌慌张张地，一步一扑往前追赶。 可她两条腿，又如何跑的过马车？ 追出百米有余，董芝狠狠滑倒在路上，两行清泪滑下，她艰难的挣扎，马车却越走越远，隐到了风雪中去。 董芝再次爬起，不再追逐马车，一步一缓的搓着手，小心拍去身上的雪，裹紧了斗篷，环视四周。 四处都是皑皑白雪，根本分不清方向，也看不到人家，大雪纷飞着，又怎么会有行人。 若想活命，恐怕只能往城门跟前赶，赶到了有庄户人家的地方，她就能活下来了。 董芝咬着牙，跟着队伍留下的痕迹，一步一步缓慢行走，也不知走了多久，她的棉鞋已经被雪水浸湿，双脚被冻的没了知觉，身上寒意越来越重，身上的斗篷几乎没什么作用了，脸颊开始发烧，火辣火辣的痛。 老天似乎也要她死在这里的，阵阵寒风，雪如鹅毛，丝毫没有要停下，反而越下越大......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连腿都迈不开了，意识也越来越模煳，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爹娘，看到了兄长和弟弟，董芝此刻热泪涌出，喃喃道：「如此也好，爹、娘、哥哥，小雷咱们一家总算是能团聚了......」 「三爷，前面像是有个人。咦？怎么倒下去了？」 顾瑞骏带人顶着风雪回城办军务，此时甲冑上已经积了不少的雪，口鼻虽被盖着也已经凝了厚厚地一层霜。 「顾迟，去看看。」 顾瑞骏隐约也看到是个人影倒下去了，这样的大雪天，怎么会有人在此前行？ 这样的天气若是倒下去了，无人发现那便是必死无疑。 不过他运气不错，遇到了他们回城。 顾迟走近将人扶起了一半，帽子落下露出一头乌黑光洁的秀髮，登时撒了手，人又跌了回去。 「呀！三爷，这、这还是个女子，是个姑娘家，咱还救不救？」 顾迟缩着手无辜又无奈的指着地上的人道。 「救人还分男女？你小子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 顾瑞骏怒视顾迟一眼，跳下马背，抖了抖身上的积雪。 这里人烟稀少，离原州城还有七八里的路，他们若是不救，这个人必死无疑。 顾迟哈着气，有些委屈道：「不是......奴才......您忘了前些年您战场上救下一个小姑娘，被夫人闹腾了小半年的事了？三爷您当时不是还......还发誓来着。」 提起汪氏，顾瑞骏不由地皱眉，半蹲在地上，伸手探了探董芝颈部的脉搏。 「一个姑娘家，天寒地冻的往城外跑什么？」 嘟囔了一句，将人提了起来，扔到了顾迟的马背上。 「救人要紧，我记得这附近该是有个老道守着那破道观来着。」 「有！天真观！」 「走吧，顺道找老道讨杯热茶喝。」 第155章 你算计我？！ 风雪渐歇，观内三间厢房一间大殿，都升起了火盆，釜中热茶沸腾，茵茵雾气飘散开来。 谭老道鬍子花白，身材瘦小，一双眼眸却格外清亮有神，与卸下甲冑的顾瑞骏盘腿对坐着，提着袖子又给顾瑞骏添了一碗茶水。 顾瑞骏连着灌下三碗热茶，才将身上寒气散尽，干涩的嘴唇也恢復了血色，回头看了看隔了一张草帘，躺在炕上的那道小小身影，又瞧了瞧谭老道，有种坐如针毡的感觉，准备起身。 「本将军还有军务在身，这姑娘就麻烦道长，待风雪停了替她雇辆马车，将她送回府上去。」 瞧着她那一身儿，也不是贫苦人家的姑娘，至于为什么大雪天会到郊外来，他也无心过问，人既然没什么大事儿，就交给老道照看便好。 「哎哎哎......将军莫急，你与这姑娘是老熟人了，怎么也该打个招唿再走。」谭老道急急忙忙将顾瑞骏按了回去，劝说道。 「嗤~熟人？你这老道是不是年岁大了，记错了人。本将军跟这姑娘怎么可能是熟人？」顾瑞骏嗤笑着，挣脱了老道的手，利落地起身。 「哝！算是给贵观添香火了，谢谢道长的茶水。」从荷包里取出一个小金锭，放在了桌上，便准备去穿甲冑。 「咳咳咳......别、别丢下我。」董芝晃了晃脑袋，瞬间被惊醒，看到那芦草屋顶，眼里满是疑惑，转瞬又露出了惊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0页 转了转头，一眼就认出隔着草帘，往身上套甲冑的顾瑞骏，更是又惊又喜。 「顾将军，是您救......」 「不是！是这老道！」顾瑞骏双手都站着，连忙摇头点了点还坐在原地的谭老道。 谭老道笑的眉眼弯出弧度，捏着鬍鬚瞧了瞧顾瑞骏。 「姑娘醒了，老道这就去给姑娘端药。」说着起身健步如飞地离开。 「喂！老道，等等......」 这一身笨重的甲冑，卸不好卸，穿还得慢慢往回套，门哐当一声儿被合上，顾瑞骏都要怀疑这老道是不是算计他了。 「哎！你别起来，等我出去你再起来。」董芝要起身，顾瑞骏却慌了手脚。 男女有别，那姑娘年纪不大，也该是到了议亲的年纪了，这老道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要让他坐在这外间。 就算这道观只剩下这么一间能遮风挡雪的屋子...... 他宁愿去坐到那供奉神像的大殿里去！ 哎？ 不对啊！她怎么知道他姓顾？救她进来的时候，她昏着，现在还隔着一条帘子...... 董芝缓缓坐起来，也顾不上身上哪里不舒服，伸长了脖子往外瞧，心里酸的很。 顾家三爷到底还是不认得她了！ 董芝的目光暗了暗，这才察觉到自己的手指红肿的光亮，这是冻伤了，上了膏药，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果然还是那个味道。 董芝又朝顾瑞骏的方向看去，眼眶也跟着酸了。 上一次也是他将她从雪坑里将她抛出来的，是他让她苟活在了这世上。 「顾将军，您又救了董芝一次，董芝无以为报，还望顾将军允董芝给您当面磕个头。」董芝的眼泪默默流成两行。 顾瑞骏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依旧低头看着自己因为慌张系错了的绑带。 董芝？谁啊？ 他救过......呃...... 「你是董鑫将军的女儿？」 五年前他奉命跟随支援常平堡，的确救过一个小女孩儿，是常平堡守备董鑫的女儿，为了这事儿，汪氏没少因为拈酸闹腾他。 当时才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儿，现在想想汪氏还真是不可理喻。 顾瑞骏摇了摇头，穿戴好了甲冑。 「是我！」董芝的眼睛亮了亮，用衣角儿擦掉眼泪。 他还记得！ 顾瑞骏整理好浑身上下，提起佩刀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 「举手之劳罢了，你父亲英勇杀敌，以身殉国，我又怎能坐视不理，不必说什么救不救命的话，姑娘过的好便好。」 「老道会将你送回原州城，我还有军务在身，得先走一步。」 董芝脑子转的飞快，也顾不上许多，赤着脚从火炕上跳了下来，一步一步的往帘子那边走。 「顾将军！我若是被道长送回去，恐怕就真的没有活路了，顾将军救了我，就不能送佛送到西吗？」 「你，你就站那，别动！」 顾瑞骏拧了拧眉，这姑娘是想赖上他？ 可他有家室！ 她想做妾不成？ 「顾将军......董芝过的不好！一点都不好......呜呜呜~」 董芝站在原地，由默默掉泪转做了呜呜抽泣，抖动着肩膀哭的天可怜见。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过的好不好，也没有人真心想让她过的好，那一院子的饿狼，她又怎么可能过的好！ 她寄居在舅舅家，舅母私吞了她娘的嫁妆，霸占了董家在原州城内的家产，却依旧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磋磨、排挤，她也只能忍着。 可就算她忍着，那些人也没打算放过她，舅母前些日子有意要将她送到季将军的府中去做妾，那季将军都已经四十多岁了，从前是她爹的部将，家中最小的女儿都要比她大！ 不过就是因为季将军能给舅母娘家一些好处！ 就算舅舅拦下了当时，却也没能打消舅母的念头，如今就连表妹都想置她于死地，她这趟就算平安回去又能如何？ 说不定日后死的要比今日还悽惨...... 「怎么还哭了，你、你有话好好说！」他最愁女人哭，哭起来就没完没了！ 想想她一个姑娘家，大雪纷飞的时候出现在郊外，险些被冻死在外面，想来的确是有什么委屈。 可她一个姑娘家的委屈，怎么好跟他一个男子说？ 董芝正在挣扎着该怎么说，从哪里说起，就听顾瑞骏开口道：「你若是有什么委屈，只管到侯府去跟我母亲说，你父亲有功在身，我母亲不会不管的。」 董芝的神情瞬间僵住，她若是有机会入得了侯府，她又怎么会被欺压至此...... 顾将军这是不愿管她的事情，可他那年明明说过，日后有事可以寻他的。 顾瑞骏抬脚要走，董芝着了急，她回到原州城，就必定寻不着机会出那道门了！ 「顾将军！」 董芝掀开帘子，扑了出去，没掌握好力道生扑进他怀里，铁甲磕到了牙齿，疼的她闪了泪花。 顾瑞骏手忙脚乱的一把将人从怀里提出来，拧着眉狠厉地教训道：「你一个姑娘家，这是做什么？！」 「往男人怀里扑你知不知道后果？若是败了名声，你恐怕就只能给我做妾了，知不知道！」 「站好！像什么样子！」 这小姑娘站直了也就才能到他胸口，披散着头髮，脸上被冻得红一块白一块，眼里蓄着泪，咬着嘴唇垂下头去的样子，他又有些不忍心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1页 他也不知这姑娘究竟存的什么心思，还是说原本就是场算计，他忍住了那份不忍，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片地方。 顾瑞骏伸手去开门，抽了两下却没抽动，心里瞬间警铃大作。 董芝将脑袋垂的很低，咬着嘴唇被训的委屈，心里又堵这一口气，小声道：「若是能给顾将军做妾，我也是乐意的。」 顾瑞骏愕然回头，怒视着眼前这个可怜巴巴的小姑娘：「你算计我？！」 第156章 真是作死 顾瑞骏这话一出，董芝也愕然，慌张抬起头，正巧与他对视上，带着涩意摇了摇头。 她怎么可能算计他？若是能行，她宁愿用命挡去他一切灾祸...... 董芝羞恼的垂下头去，默默捏起了拳头。 她现在抓着他，是顺心而为，也将他当做了最后的希望，不是算计又是什么？ 「哎呦！这门怎么坏了，各位军爷，快来搭把手。」 门外有了动静，是那谭老道回来了。 顾瑞骏的神情松了松，小姑娘跟他一样惊愕，心里已经否定了大半自己的猜测。 「回里面去！」 她那一身轻薄，还赤着脚站在这里像什么话！ 这回董芝倒是乖乖巧巧的回了里面，自己的衣裳在土炕上已经烤的半干，咬了咬牙套在了身上。 门开了，顾瑞骏迈了一只脚出去，又被老道一把给挡了回来。 「嗷呦呦，真是老了，不中用了，站都站不稳了。这门也是，年久失修。姑娘？姑娘，让王婆子把药给你端进去，你把这汤药喝了，保准你明日便能健步如飞！」 顾瑞骏被强行挡回了屋里， 原本就很不舒坦，再瞧这老道吹起了牛，面色就更加黑沉了。 「老道别的本事没有，最精通的便是占卜吉凶和这汤药之术。」 顾瑞骏抿着嘴心道：这老道最厉害的该是那三寸不烂之舌和那铜墙铁壁的面皮！ 「告辞！」 「顾将军！」董芝用衣袖擦拭了嘴角的汤药汁，急急忙忙抱着斗篷跑出来。 「我同顾将军一道回城。」董芝那头髮只用一根簪子挽着，碎发垂在脸颊上，再配上那被冻的红红白白的脸颊，实在是狼狈不堪，偏偏闪烁着一双稚嫩，灵动的眸子。 「你是真不知天高地厚！」 顾瑞骏恨不得戳开她那脑袋，瞧瞧里面究竟装的是脑子还是浆煳。 董芝瘪着嘴，眼巴巴的望着他，一声不吭。 谭老道站在一旁，收敛着笑意，眼珠转了又转。 「唿~」顾瑞骏插着腰长长唿出一口气。 他这救了个什么玩意儿！ 才多大点儿小姑娘，及笄了吗？还没清芳高，就惦记着给人做妾！ 「顾迟，把备用马给她！」 人是他救的，还救了两回，那他便送佛送到西，今日将她那心思好好的拧正了！ 他一个男人也用不着在意什么名声！ 小爷不想纳妾，谁又能勉强他！ 顾瑞骏大步迈出，两三步就将董芝甩在了后面。 董芝出了厢房，一眼就看到了那尊似曾相识的神像，恍惚间又想起了，父亲带全家上任常平堡守备那一年。 她回头瞧了瞧，逐渐远去的高大身影，提着裙子到大殿之中，在神像前，虔诚无比的三拜九叩。 自称年纪大了不中用的老道却是紧紧的跟上了顾瑞骏，老道步伐轻盈，神态盎然的浅笑着。 「缘来则聚，缘去则散，顺应天道，常保平安。」 「三生修得一世缘，你若不惜老天怜......」 「我说老道，你这保媒拉縴儿的功夫也是一流啊！」顾瑞骏咬着牙，忍无可忍侧目道。 「可惜你用错了地方，本将军家中有妻室，难道老道你还要劝人做妾？」 谭老道捋着鬍鬚，依旧是带着一副和善的浅笑：「老道说的只是缘，并非是劝说将军纳妾。」 「哼！」狡猾至极！ 顾瑞骏利落地跨上了马背，谭老道仰着面瞧着他又补上了一句。 「将军此行，记得走西北方向大道，莫要贪图省事，走了小道。」 「若本将军执意要走小道呢？」神棍还想骗本将军！ 谭老道捋着鬍鬚，笑的见牙不见眼「呵呵~轻则头破血流，重则卧榻三月。」 顾瑞骏根本不信这老道的话，轻嗤了一声儿，拍马走人。 谭老道盯着渐渐远去的人马，转而望向灰濛濛，还飘散着小雪粒的天，喃喃道：「天已经在变了。」 董芝原本就会骑马，只是到了秦家之后没有机会再骑，略显生疏的骑在马背上，也能勉强跟上队伍。 路上积雪能没过脚背，马跑的也并不快，跑了一半的路程，董芝就被冻的浑身僵直，有些恍惚却死死的捏着马鞍和缰绳。 顾瑞骏跑在前面，消了从老道那吃的一肚子恶气，掉转马头跟董芝并排。 「喂！你知道什么是妾吗？」这姑娘叫董什么来着？ 董芝略微有些艰难的转过头，看着他并不说话。 顾瑞骏微微侧目，嘴角儿 无奈的抿了抿，这是家里没人教吧。 「你父亲是为国捐躯，嫁到谁家去，也不会委屈了你。可你若是成了妾，那便成了男人手里的物件儿......」 董芝哑着嗓子，脑袋有些晕眩，可气势却不少分毫，打断了顾瑞骏教训她的鬼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2页 她父亲的确是为国捐躯，她从前也以为会得人善待，但她现在不信了，人走茶凉，人都不在了，谁又能惦记着她父亲的军功呢？ 「将军这话不对，妾也有贵妾，良妾，贱妾之分。有父亲的战功，就算做不得将军的贵妾，也是勉强能做个良妾的。就算是良妾，也不是能随意买卖的玩意儿。」 「更何况.....将军不会把我当物件儿。」 顾瑞骏鼓着腮帮子，像是被噎住了喉咙，怒视着她。 她不是什么都不知！ 董芝只装作瞧不见，僵硬的转过头，将双手放在嘴边，哈出一口并不太热的气，搓了搓。 顾瑞骏像是赌气一般，咬着后槽牙道：「那你可知，就算是贵妾，也得听正妻的话，家中正妻若是个心眼坏的，你又有什么好日子过？」 董芝垂了垂眼皮，日子再坏能坏的过现在吗？ 「有侯夫人在，定是不会让正妻做出打杀妾室的事情来......」 「啧~你这姑娘怎么这么犟呢！哎？」 顾瑞骏话音还没落完，就看到旁边的人来回晃了两下，缓缓往后仰倒过去。 顾瑞骏眼疾手快的接了一把，人又毫无知觉的往另外一边栽。 「小姑奶奶！」 顾瑞骏咬着牙使了浑身的力气，将人拽回来，又提上了自己的马。 这才发现这位小祖宗身上的斗篷都被冻的梆硬，浑身冰凉。 「真他娘的是捡了个祖宗！顾迟，将爷的那件狐裘大氅哪来。」 她那身上的衣裳根本就没干透！ 真是作死！ 她若不是董将军的遗孤，他定要将她扔回雪堆里去！ 真要命！ 顾瑞骏伸手解开她身上的斗篷，一把扔到了边上人的手上，将人拢在怀里，隔着衣服搓着她的后背，捏虎口、掐人中...... 「别睡！不能睡！对睁眼，能说话吗？喂！」 「马上到城门口了！你若现在睡过去，恐怕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狐裘大氅裹在了她身上，又裹了一张顾迟的斗篷。 好一会儿才恢復了些许意识，缓缓开口，一字一顿艰难道：「以、以前，以前侯爷也是这么说我爹的，说、说我爹倔强，倔强的像老牛......」 「我爹说、说侯爷那是在夸赞他，他若是没了那股子倔强，定然成不了将军，守不住关口。」 「所以.....顾将军也是在夸我吗？」 「你.....我......唿~对对对！夸你呢！」 真是个祖宗！ 第157章 莫要伤了名声 「本将军丑话说前面，本将军不想纳妾，就算我爹娘说了也没有用！更别想着用你的清白来压我！」 到了城门前，顾瑞骏将她那颗脑袋也盖在了大氅里，董芝费力的缩了缩脚，将全身都藏在了大氅和斗篷里。 刚刚下过雪，城里城外都少有人烟，顾瑞骏加快了速度，直奔到了尊园，门前没下马，从后院骑马进了园子，到了一处偏僻的小院落，才停了下来。 「请个大夫来，再给她找身干净衣裳，找婆子来帮她换上。」 「三爷这是......」前面打着仗，又是连日的雪，尊园里没什么生意，郝掌柜本就空闲着，得知自家三公子骑马进了尊园，就知道是有什么紧急事的。 瞧着眼前被放在椅子上露出一颗脑袋的姑娘，郝掌柜也愣了一瞬。 前两年世子也是带着世子夫人来了一回的......呃.....不对，他家三爷有妻室。 「郝掌柜，您来的正好儿，等会儿请大夫给她瞧瞧，回头找妥当人将她送回......送回她家去。」 她现在住在哪个府上？ 「别伤了她的名声。」 顾瑞骏放下人，嘱咐了郝掌柜就要走，手腕上的护腕却被人捉住。 「歇了你那份心思，好好的，寻个如意郎君，少年夫妻一心一意，携手度一生，比什么都强。」 顾瑞骏回头瞧着她那副含泪欲哭的神情，沉着脸劝诫一句，甩了甩手臂，却被她那红肿的小手双手攥住。 「顾将军，真的就不能要了我吗？」 顾瑞骏那张脸更加阴沉「放手！别犯蠢！遭人恨！」 董芝眼眸闪了闪，缓缓松开手，忍着没让眼泪往下掉，却还是忍不住去注视他的背影。 「顾将军！」 「那老道的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顾瑞骏连脚步都没顿，她的话音还未落，他就已经跨出了院子。 董芝垮了肩膀，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五年了，从没有离她这样近过，可他依旧是她最珍视，最想感谢的人。 今日得见，又是她落险之时，她就如溺水抓浮木，落崖抓草藤一般无二。 明知他并非见异思迁之辈，还是妄想他解救她此后半生，是她生了妄念，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又将那妄念说了出来，讨了人嫌。 如此也好，她该死心了！ 郝掌柜瞧着小姑娘泪流满面的模样，心想这小姑娘不简单，这是想赖上他家三爷，想着该怎么替他家爷收拾残局，要不要跟夫人禀一声。 「郝掌柜，麻烦您......」 「帮我弄碗姜汤来就好，别让人知道我来过这里，就当做我没来过。」 「再寻个可靠的婆子，最好是家住在城边儿上的，送我回秦府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3页 「请郝掌柜务必做好善后，莫要因为我，伤了顾将军的名声。」 郝掌柜抬起眸子，眼里闪过迟疑，凝视着眼前这个被冻的面色惨白的小姑娘。 「郝掌柜不必如此怀疑，顾将军救了我两次，替我家人收敛尸首，我若真恩将仇报要挟他，我父亲泉下有知都不会放过我的。」 「我叫董芝，郝掌柜见过我的。」 她求过了，今生不会再因此遗憾了，既然他不愿，那她又怎么会恩将仇报，拿那样腌臜的手段去诋毁他？ 「原来姑娘是董鑫将军的女儿......」 那一仗若是没有董鑫将军带着全家拼死守住常平堡，原州城必定又要再次遭遇战火，也可怜了董鑫将军一家，如今就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孤女。 说起来，秦将军家中女眷这几年也来过尊园，他怎么没见过董姑娘？ 董芝依旧瞧着那道高大背影离开的方向道：「不知能不能劳烦郝掌柜，帮我给侯夫人带个话儿。」 「姑娘请讲。」郝掌柜眉心发紧。 「董芝想求条活路。」 表妹之所以如此明目张胆，又何尝不是得了舅母的应允？ 既是舅母应允的，她就算囫囵着回了原州城，她也不知后面等她的是什么，或许会是比今日更恶毒的法子...... 她也大概猜到了究竟是为什么，舅母非要除掉她，或是急着将她送去做妾。 不过是因为舅舅当时答应要将董家的家产以及母亲的嫁妆留给她充作嫁妆，舅母一直拖延着她。 不肯给她议亲，又不肯让舅舅替她相看，恐怕家产和母亲的嫁妆，都已经让舅母拿去填补了她的娘家和供她的两个女儿日常奢靡。. 就算有这次机会，她也不敢奢望多的，只求一条活路，至于以后.....就看她运道吧。 若是实在过不去，早些下去跟家人团聚也没什么。 郝掌柜也是在商场混迹但辈子的人，听到董芝这么说，大概猜到了一些。 这姑娘想给夫人带话，求的不是替她做主，不是想入侯府，而是说想求一条活路。 但这话却是最戳心窝，一个功臣遗孤，却要到了求一条活路的地步。 侯爷和夫人本就看重战后遗孤之事，有家人的让家人带回领养，领回去之前也是要在衙门做好允诺书的，很少会出现遗孤被虐待，或是不明不白身死的情况，但也不代表没有。 那些彻底没了家人的，也会有人负责专门抚养，终归是有处可去，不会流落在外受尽饥寒的。 「姑娘的话，在下必定带到，只是姑娘就这样回去......」 「若是不回去，麻烦恐怕会更大。」董芝苦笑，她若是今日不回，明日回去她那舅母便更有理由刨根问底了，万一哪个环节漏了，恐怕就要将顾将军牵扯进来。 将她打杀了不要紧，伤了顾将军该如何是好？ 董芝喝下一碗热腾腾的姜汤，身上有了少许的暖和气儿，郝掌柜替她找的婆子也来了，她一身遮的严实，被婆子从一处没什么人烟的角门儿扶了出去，有小厮一路放哨儿，躲过行人进了街道。 郝掌柜身边的人已经将今日自家三爷和董芝之间的事情打听出来了，拧了拧眉还是不太能相信那位董姑娘。 「你去想办法将董姑娘今日被丢在路上的事情传到贺将军府上去，别露咱们的路子。」 他得亲自去趟侯府，事关三爷，不能大意！ 顾瑞骏虽说很恼怒那姑娘不知羞耻，可他也没忘记最初答应过她的事情。 她那副狼狈样儿，若不是故意算计他，那便是真的受了人的欺负，无论是哪一种可能，他都得提前跟母亲说一声儿。 若是算计他，他也只能交给母亲来处理，他得回军营里去。 若是受了人欺负，那也不能坐视不理，爹说过，若是有功之臣的遗孤都任由人欺辱了，往后便不会有人想上阵杀敌，保家卫国了，人心伤不得，军心更不能动摇！ 杜夫人听说此事之后，硬是想不起这小姑娘的模样，恍惚觉得这小姑娘该是许久没出现在过她面前了。 但她知道那姑娘是在她亲舅舅，秦玉璋的府上住着，她母亲跟贺众鹏的夫人云初是闺中密友，云初从前是跟她一起守过城门的功臣，那一把长柄锤使的极好，就连军中也没几个能与她相较力气的。 贺家前些日子已经调回到原州城了，云初早些日子就递了拜帖给她，只是她这些日子忙着军务，还没工夫见她。 「朝露，你亲自走一趟，让云初去一趟，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杜夫人此时不知的是，云夫人早就提着锤打到了秦府的门上去了。 云夫人提着锤沖开秦府大门，到了秦家主院时，董芝正被按在地上，打板子，逼着她承认是与人私奔，才与秦宝盈走散的。 云夫人躲在外面听了几句话，就有种七窍生烟的感觉。 「张桂！你倒是好狠毒的心，听了几句闲话，我还以为是夸大其词，现在看来，那闲话倒是说的没有你做的一成！」 「当初你也是在衙门里写了保证，签字画押了的，你就是这么照看孩子的？逼着人承认与人私通？！」 「你是好歹毒的心啊你！」 云夫人提着锤进门，董芝舅母张夫人也是心头一颤，不由往后退了一步，被指着骂了半晌，才想起是云夫人硬闯了她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4页 「云初！莫要仗着侯夫人偏心你，你就肆意妄为，这是我家，是秦府，你也敢擅闯，若不赶紧退出去，我明日就到崔太守那里告你！」 「这是我家之事，又干你何事，识相快滚......」 「看我不锤烂你这副黑心烂肺！」云夫人一肚子怒火，算是彻底被激怒了，举起锤便朝着张夫人沖了过去。 云夫人几乎将这一屋子的男女都捶翻，一直闹到了天黑，董芝的舅母被打的脸肿，才松口老老实实的给董芝请了大夫。 只是可怜董芝被冻了半日，又被打了板子，吊着一口气等到了大夫，就连杨大夫也是直摇头，好好的姑娘身子就这样被糟践坏了。 在场的几位夫人都懂其中的含义，就连一直在屋里骂骂咧咧的云夫人，也闭上了嘴，满目疼惜的瞧着董芝。 有气无力躺在炕上的董芝，也明白，神情却是格外的麻木。 她这样的人，连自己都护不住，要孩子做什么？ 这便是她的命！她认！ 第158章 有一个小秘密 顾瑞绥在城墙上就看到了队伍，猜想肯定是他家顾三儿来了，腿脚麻熘地蹿下高台，到堡子外去接。 「嘿？我说顾三儿，你这是遇袭了？怎么脑袋还带上伤了？」 遇袭不太可能吧？ 防线百里可都守的死死的，不可能有敌寇进来，若是毛贼盗匪，也不可能伤得到他顾三儿啊！ 顾瑞骏抿着嘴，目光深幽，没搭理二哥，抬脚就要进堡子。 一直跟在队伍最后面的顾迟，也不知何时窜了上来，到了顾瑞绥的身边，嘟囔着告起状。 「二爷，您可劝劝我家三爷吧！我们路过天真观，那谭老道都已经跟爷说了莫要走小道，有灾祸，轻则头破血流，重则卧榻三月。」 「我家三爷就是不信，奴才也劝不动，结果被沙枣树枝挂下了马，险些摔坑里去，额头上颳了半掌长的口子，流了好些血......」 「就你话多！滚蛋！」顾瑞骏原本都已经走出五六步远了，听到顾迟告他状，立刻返回来，朝着顾迟的屁股踹了一脚。 顾迟拍了拍屁股，往顾瑞绥身边躲了躲。 「您瞧瞧，我家三爷现在是话都不让人说了。」 顾瑞绥笑弯了眼，拍了拍顾迟的脑袋，回过头去对着顾瑞骏道：「我瞧着吧，甭管人家是瞎猜还是真会看像，回头你还是到那老道那里还个愿。」 「嗯，过完年再说吧。我喝口热茶就得走，去替大哥顶两天。」兄弟俩朝着堡子里去，顾瑞骏有些心不在焉。 「的确是该让大哥回去，大嫂今年才进门过的第一个年大哥都不在身边怎么能行？你二嫂怎么样了？你瞧到了没有？胖了瘦了？」 顾瑞骏侧目瞧着二哥那一脸憨傻的模样，眼神里带着些酸，又带了几分嫌弃，不太情愿地答道：「胖了瘦了我不知道，反正是吐的厉害，说是整日就靠着大嫂给送的一罐汤水才能吃下些东西。」 顾瑞绥拧着眉：「那肯定是瘦了，回去得好好谢谢大嫂。」 「你赶紧去换大哥吧，能让大哥在家多留几天最好。」 顾瑞骏瞪圆了眼，震惊不已的瞧着眼前的人「不、不是！我才刚来，再着急也不差我一顿饭的时候吧？」 * 春节前夕，军务不多，年节备礼，还有各项祭祀都需要准备，侯府上下忙忙碌碌，江云娘这两日疲乏的很，跟婆母告了假，在屋里多补了两觉，懒怠的在炕上躺着也不想动。 还是见厨房送来的花馍实在丑的不像话，才起来叫了两个婆子进来在小厨房跟她学了一下午。 康平这些日子想了不少上辈子的事情，觉得之所以造成上辈子那场恶战，顾家折损严重的原因可能是有几个。 其一，皇帝的猜忌心，他虽然只面圣过一次，却也知道，皇帝虽然面上待父亲很好，背地里却是十分防备漠北，忌惮父亲手中的兵权的。 其二，军需供给不足，汪氏那个爹叫什么来着？那老匹夫太遭人恨了，当时应该也是他统筹着户部的钱，那用心很是险恶又歹毒！比汪氏可恨多了！ 还有那个他血缘上的生父，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也没少给顾家使绊子！ 其三，土长城未完工，他从前听说过的那些信息里，多是将战败的原因归功于此，但他觉得这并不是最大的原因。 其四，缺少良将，新旧不交，这是重中之重！祖父现在手下有二十多位副将，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手，但大多都与祖父差不多的年纪，年轻的将军根本没有几个。 当年父亲从盛京赶回来，遇到最大的问题不是缺兵马，也不是粮草，而是缺良将。 其他的问题或许还有，但他当年还小，又没有亲身经歷，听人说起，总结出的也就这么多。 跟上辈子也有了不一样的地方，汪氏提前回了娘家，或许顾家和汪家会提早翻脸，多对汪家那老东西有些防备，无论多少都是好事。 皇帝的猜忌避免不了，无论是侯府是强是弱，只要兵权在手，只要还在漠北，只要人还活着，他那猜忌之心必定不会死！ 要么让皇帝早死？ 这事儿太远了，还是先过眼前这关口，只要顾家好好的，他迟早要去盛京将那狗男人弄死，替娘报了仇！ 他得想法子提醒父亲和祖父选拔良将，提前囤积粮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5页 还有小姑姑的亲事也得赶紧定下来，这一次和亲的事情怎么也不能落到顾家来！ 「康平？」江云娘最近觉得儿子总是怪怪的，时常看到他蹲在那里，坐在那里发呆。 「娘~」康平惊了一瞬，那一脸阴郁的神情转过头便换了一副带着甜笑撒娇的模样，站起来围到江云娘的身边去。 若是往常，康平这么跟她撒娇她这颗心早就化了，可他最近真的很不对劲。 江云娘捧着康平的脸，揉了揉「你老实跟娘说，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康平内心慌成了一片，脸上却不敢有任何的显露。 糟了！糟了！被娘察觉出了？这下怎么办？啊呀呀...... 康平沉吟片刻，眼神闪躲两下，抿着小嘴巴，缓缓开口。 「是有一个小秘密，我跟娘说，娘可别说是我说的！」 江云娘松开了手「还有秘密了？你说吧，娘肯定不告诉别人。」 康平伸着小脑袋附在江云娘的耳边，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念琛这几日天天躲起来哭鼻子。」 「他是不是怕她爹娘不要他了？」 康平收回脑袋，摊了摊手一副无所谓的语气继续道： 「害！要我说这也没什么，我亲爹不是也不要我了？我可从来没哭过。」 「爱要不要！大不了让三叔再给他娶个后娘不就行了......」 江云娘听的脑瓜直突突，这小子怎么进了侯府反而越来越皮了，什么都敢胡咧咧！ 「那不一样，你可别出去胡说八道，这种话以后不许说了！」 江云娘的严厉语气，并没有让康平害怕，反而是松了口气，这次算是让他煳弄过去了，可不能再有下次！ 江云娘蹙着眉，犹豫着缓缓开口「你亲爹.......」 「娘您不用说，我当他死了，往后我不提了，您也别跟人提，尤其是爹面前。」 他老爹那醋劲儿大着呢！ 他这做儿子的醋他都吃，若是让他知道那狗男人还没死，不得掉醋缸里去！ 哼！ 真是看走了眼，他以前还真以为他不喜欢女人呢！ 还好他也不是时常在家，要不然他靠近娘的机会都难得。 第159章 过年 大年三十，原州城内路上行人极少，挨家挨户却都是灯火通明，屋里热闹非凡。 侯府上下已经挂上了红灯笼，男人们依旧没有回家，吃过守岁宴，孩子们就玩儿疯了，屋里婆媳三人说着话烤着火，顾清芳跟几个小的闹到了一处去。 杜夫人抬头瞧了瞧两位儿媳，又瞧瞧几个孩子围着清芳玩闹的场景，露出了笑意回头道： 「云娘今年是第一年归家，也莫要见怪，驻守边防的将士们都是如此，十年里有八年都归不得家，身为将领统帅也不能放松。」 「本是想让老大回来的，年前雪停了，那群敌寇又反扑了一回，糟蹋了两处村庄，抢了不少的粮食，这一忙活，估计又得耽误几日才能回得来。」 江云娘早就得了自家也不能回来的消息，心里早就做了准备，到了今日心里到底还是有一丝牵挂的。 现在被婆母这样提及起，脸上还浮出了一丝红蕴：「世子爷早些天就已经跟我说了，儿媳知道其中的道理，并未觉得有什么，儿媳能体谅侯府的难处，也知道其中的不易。」 杜夫人点了点头，又看向崔氏：「容嫣也辛苦了，这一胎也把你折腾坏了。」 「这孩子的确是折腾了些，不过比起婆母和大嫂，儿媳这真不算辛苦。」大嫂整日忙的像什么似的，还要给顾及着她。 以前跟汪氏比较着，大家都是什么都不管，什么也不做，只照顾着自己的孩子便好。 如今有了大嫂作对比，她才察觉出，这么些年自己就跟个废物没什么两样儿。 自己房里的帐务都要算几遍才能算明白，就更别说替侯府操持了，这么些年，除了生孩子养孩子，她好像什么也没为侯府做过。 「在肚子里折腾的孩子，或许生出来更省心。」杜夫人盯着崔氏的肚子，笑的少有的和蔼。 「我生头两个的时候，两个都是在肚子里不闹腾，出来之后三岁上下，就开始上房揭瓦，招猫逗狗的事儿一样儿不落。头到生双子和清芳，都是闹腾，但这三个孩子，都算省心。」 崔氏掩着帕子笑起来，她夫君和三弟可不是省油的灯，不过是有哥哥姐姐在前面挡着，做了坏事也扣不到他们头上罢了。 江云娘那只手下意识的放在小腹上，又看了看康平。 她怀康平的时候，也闹腾过一阵子，早起就吐的昏天黑地，晌午吃饭的时候就没什么影响了，康平这些年也是十分省心的。 肚子里这个呢？ 到现在她是吃什么都香，睡的也好，这都三个月了，一点儿都不闹腾，会不会是随了他爹吧？ 江云娘甚至都脑海里都出现了顾瑞霖招猫逗狗闯祸时的场景，觉得好笑。 婆媳三人又聊了一阵子闲话，也说起了往年，提了几句往后，瞧着时间不早了。 「你们两个都是有身孕的，就别守在这里的，早些回去歇息，明日一早各府上前来拜年，还有的忙活。」 打发走了两位儿媳，屋里就剩下念章、念琛、康平和清芳陪着她一道守岁，杜夫人喝了两碗酒，给孩子们一人一份压岁钱，瞧着他们踩了岁，被几个小的闹的笑起来合不拢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6页 一直到了晨曦初晓之时，其他几个小的早就趴在炕上睡着了，康平依旧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娘怀有身孕受不得岁，他这做儿子的自然要代劳。 还望今年娘生产顺利，平安顺遂！ 康平端端正正的给祖母磕头拜年之后，请辞回了自己的小院儿，洗了冷水脸，换了娘给他准备的新衣，瞧了瞧那顶花哨的虎头帽，虽然十分嫌弃却还是扣在了脑袋上。 急急忙忙的赶到隔壁清风院去，他要赶第一个给娘拜年。 * 江云娘还是第一次过这样热闹的年，初一一大早，侯府大门一开，就有人排着等着前来拜年，她有些应酬不来了，好在有崔氏在一旁提点她，两人互补着，倒是礼数做周到了，也没出什么岔子。 这一天下来，就连她这平常还练着功夫，体力算好的都见礼见到腿酸。 云夫人是最晚进来的，高高瘦瘦，看似还有些单薄的身影，让江云娘怎么也没能将她和长柄锤联繫到一起，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嘿嘿......我今日可是最晚来了，总算是能跟夫人多待一会儿了。几年不见，夫人可有想过我？」 崔氏见怪不怪的见了礼就坐了回去，江云娘显然是愣住了，崔氏拽了拽她的衣袖，她才想起见礼的事情，上前去。 「这便是夫人家新进门的长媳？好生标志，比话本子里讲的还好看，夫人好福气。」 有那句『夫人可有想过我』在前面，江云娘听到什么都不算稀奇了，只大大方方的浅浅笑着，退了回去。 杜夫人似乎总算是放松了下来，推掉了茶盏，换成了大碗，灌下了一碗的茶，才有功夫搭理云初。 「叫你办个差事，你倒好，进门儿就掀翻了一院子，年纪也不小了，也是要做祖母的人了，这脾气怎么还是如此！」 原本她是想问清楚情况，该处置的处置，该罚的罚，这倒是好了，事情始末她还没搞清楚，人家就先把云初告了，状纸都递到她这里来了，让她怎么办？ 云夫人显然是有些心虚，搓了搓手将手边的茶盏推了推看了看朝露，让朝露也给她换成碗。 「这也不能劝怪我，是张桂那毒妇太气人，我一听说这事儿，就冲出去了，我都到了秦家，朝露才进了我家门。」 「不过这两日我把事情都打听清楚了，张桂霸占了小娇的嫁妆，全都贴补到了她那娘家不成器的哥哥弟弟那里，如今秦玉璋催着张桂给芝芝找婆家，准备嫁妆，她填补不上，就起了歹心。」 云夫人将自己打听清楚的，自己想的，啰里吧嗦的都讲了一遍。 「芝芝也是可怜，这么些年定是没少受欺负，如今身子也坏了，这婚事恐怕就更艰难了。原本想着不成就让我家......大过年的，不说这个了。」 这话说的含煳，江云娘也听明白了，云夫人原是有将董芝娶回自己家的，但那姑娘坏了身子，这事儿不成了。 婆母将事情交给她，也是想让她出面看顾那姑娘的，现在她是觉得自己看顾不成，前来告罪了。 前面几句瞧着这位夫人像是没什么心眼儿的，可这样再看，这位不是没心眼儿，而是心眼儿多了去了。 婆母并没有说让她做到什么程度，现在她提前请罪，婆母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了。 也难怪婆母对家事懒怠，就今日这些上门拜年的夫人们，有几个省油的灯，家长里短的官司动不动就捅上来了。 原州城中不知有多少需要操心的，偏偏那崔太守，每逢大事都要进来问上一句，仿佛这原州城的太守不是他，他只是个副手，这侯府夫人才是太守一般。 「年后让秦玉璋自己来解决这事儿，毕竟是家事。听说那姑娘伤的重，现在可好些了？」 说是家事，她也得给崔太守打声招唿，侯爷是明文禁止虐待遗孤的，此事不得敷衍了事。 「我把我家康婆子留在那里照看了，说是精神好些了，我这打算初五过后再去瞧瞧。」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江云娘早几天就听说了那姑娘的事情，只觉这姑娘过的悲苦，但自己似乎又什么也做不了。 说到底男人其实比女子更现实，那姑娘伤了身子，就一定嫁不得什么好人家了。 要么去给人做继妻做后娘，要么在秦家养上一辈子，这两种还算好，依照她那舅母的歹毒性子，又怎么可能让她在秦家养着？ 婆母身为侯夫人，却不能随便将手伸到别人家去，替董姑娘强出头，能照看一二，也只是一二而已。 让云夫人去，也是因为云夫人跟董姑娘的母亲有些旧交，现在看来，替那董姑娘解了这次的危难，已经是云夫人的极限了。 后续婆母也只能用当初收养功臣遗孤时，在衙门写下的承诺书压一压秦家了，东西要回来容易，可董姑娘的身子却未必能好了。 归根结底能不能成功挣脱出来，能不能遇到好人家，还是得靠董姑娘自己和运道了。 这便是没了娘的孩子，无人看顾...... 也不知帧儿是受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到边关做了将军...... 第160章 聪明人和狠人 「大嫂可是因为听了董姑娘的事情伤怀了？」崔氏自小长在盛京，那些腌臜事情的多了，比这还悽惨的也不是没有，看待这些事情，也就没有多少感触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7页 「也不全是，只是觉得婆母辛劳多有不易。」 侯府之内可不是她原先想的那么简单，支撑这么大一座府邸，要面面周到，处处细緻并非易事，也难怪婆母希望她能多学多做，就算能分担一星半点儿，也能给婆母减轻一些负担。 崔氏沉默着抿了抿嘴「婆母撑着侯府是不容易。」 她知道不容易，但她又能做什么？ 自小母亲教她的，就是后宅那点儿事儿，有那么一两样才艺，学了些诗书，在这侯府里又有什么用呢？ * 正月初十，一早，崔太守一身官袍，顶着寒风又到了侯府。 杜夫人是从演武场带着江云娘一道去前厅的，崔太守先是对杜夫人恭敬行礼，转身又对江云娘欢喜道贺。 「陛下年前就让礼部拟好了恩赏的旨意，如今传旨意的官差已经在路上，十五之后便能到达原州城。」 这是世子爷为她请封的旨意到了？ 世子爷果然是了解皇帝的，成婚一月有余，恩赏迟迟不到，她家爷就跟她说了，恐怕要等这一仗出了结果，恩赏的旨意才会到。 这不，前方小胜，恩赏便来了！ 总听人说起的，都是她家爷自小陪伴在皇帝身边，跟皇帝的关系有多么好，可她现在不这么觉得了。 恐怕她家爷也没觉得自己跟皇帝的关系有多好，皇帝借着朝臣和侯府的力量将晋王从摄政王的位置上拉下来，可皇帝终究还是皇帝，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多年的陪伴又算得了什么？ 「有劳崔太守跑这一趟，让我们心里也有个准备。」杜夫人这话一出，崔太守立刻起身告辞。 杜夫人带着江云娘站在迴廊之下，看着崔太守的背影渐渐远去，才缓缓开口道：「别觉得崔太守有事没事小题大做，也别觉得他是毫无作为。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江云娘心头一震，微微侧目，她从未在婆母面前提起过这些，难道婆母看出了她所想？ 杜夫人回头瞧了她一眼，缓缓转身继续道：「崔太守家中与你二弟妹家中，同属一宗却非一族，崔太守家中很早就家道中落了，也就得亏崔太守的父亲，中了进士为官稳重，从外放官员升到了五品京官，又出了崔太守这么个状元郎，东洲崔家也算是 展露了头角。」 「崔太守这一任已经是外放的第三任，这一任上只要平稳无大错，他回去，至少也是个三品京官。五十岁上下入内阁，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侯爷是个急脾气，这些年一心都扑在了边防上，哪里有心思顾及原州城内的这些琐碎事，太守本该与侯爷是各司其职，可前面两位太守，一个是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一个又纵子作恶。一个被贬下狱，一个被赶出原州城降了职。」 「崔太守前面两任建树不错，到了原州城内，却要事事都向我讨主意，你说又是为何？」 江云娘恍然想了想回答道：「儿媳明白了，崔太守并不是无作为，而是这一任他要求稳。他事事都来问上娘一句，是因为娘是可以代表侯府的，只要您点了头，就代表侯爷点了头。」 就算真有了什么错处，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错。侯爷就算看在婆母的面子上，也会三思而行。 老奸巨猾！ 「崔太守的聪明之处可不止于此，你日后且仔细观察。虽说咱们女子入不得朝堂，可朝堂之上的为官之道，却是值得人终身学习的。」 江云娘认真的点了点头应承下来。 「汪氏只怕是要回来了。」 杜夫人这一句话，让江云娘眉心直跳，上次赶走汪氏之后，婆母只是将念琛带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去，却再未提起过事情的后续。 汪氏要回来了，那不就意味着，这侯府内宅里又要不得宁静了？ 「是不是在想，为何我放了狠话，却还预料着汪氏还会回来？」 江云娘抿着嘴角，老老实实的点头。 「士家成婚，成的不是两个人的家，而是两个家族的利益。汪家与顾家是亲家，可汪家却妄图试探拿捏顾家，在今年秋冬的军需上为难顾家。赶走汪氏给侯爷发火找了个由头，也是给汪家的一个警告，不成想的是，陛下顺势断了汪志鸣那即将到手的户部的念想。」 「无论这是不是顾家的意思，汪志鸣都会把这笔帐挂在顾家的头上，这结算是系死了。」 「汪志鸣这人，在没有调任盛京之前，伪装的极其老实，无论做事还是面相，都是个十足的实在人。入了盛京之后，那副面孔才终于显现出来。他的本质于他那夫人是如出一辙的，她那夫人容不下后宅的庶子庶女，而他则是容不得所有挡了他路的人，就算是亲子也是如此。」 江云娘的目光闪了闪，恍然大悟。 这样的两个人，能教出汪氏这样，没什么脑子又四处作妖的女儿，也就不足为奇了。 「汪志鸣......那人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他是一定会把汪氏送回来的，就算汪氏死也只能死在顾家，这样他还可以拿汪氏的死做文章。」 江云娘紧紧的锁住了眉，那这是不是这些年婆母一直容忍着汪氏的理由呢？ 「汪氏到底是念琛的母亲，是瑞骏的髮妻......」 她这人就是这样，上了战场，对敌人如何狠厉都能下得去手，可到了家里，这些人情世故却如何都处理不好，总是要念着这个，念着那个，最终这个家里，还是平衡不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8页 「儿媳知道娘的为难之处......」 但她觉得这样不对。 江云娘欲言又止，始终不知这话该不该说，该不该由她来说，毕竟她也只是婆母的儿媳之一，又如何能说妯娌的不是？ 「跟娘还有什么不好说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就算错了也不要紧，不怪你。」 从第一次见到云娘，她就觉得这个女子不一般，云娘进门之后，她更是觉得，云娘比她更适合管家。 这事儿她想了一两个月，也没想明白这事儿究竟该如何处理，若真是像瑞骏说的那样，写了休书，汪家不顾一切的闹起来，又该如何收场？ 江云娘犹豫几许，斟酌着开了口：「这事终究是三弟的家事，儿媳觉得该遵循三弟的意见，只要三弟不是冲动之举，想清楚了前因后果，只要三弟的决定是侯府能承受的起的，又有何不可呢？」 其实她这话算是打了太极，将事情又扔了出去，可这也没什么错处，毕竟汪氏如何，恐怕没有人比三弟更加清楚。 婆母之所以看不清楚，就是顾及的太多，可无论是家事还是外面的事情，一旦顾及太多，便是无从下手。 有的时候，顾及的太多，未必是对这个家真的好。 杜夫人若有所思的端坐下来，江云娘小心打量着她的神情，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第161章 看灯会 从初一到十五江云娘几乎没有一日是闲着的，日日都跟在杜夫人的身侧，到了上元节下午，又跟崔太守确认了一遍灯会的准备和防范措施，巡逻部署，才算是没了她的事情。 处理完事情之后，就有种身心俱疲之感，让人关了院门，准备昏天黑地的补上它一觉。 顾瑞霖快马加鞭和秦玉璋一起入了城，进了侯府到书房见了母亲，交代了父亲来时让他代为转告的几件事，得了允许，便快步回了自己的清风苑。 「夫人歇着呢？」敲开清风苑紧闭的大门，顾瑞霖压低了声音问起凝霜。 「是，夫人这些日子有些疲倦，今日得了空闲，才歇下不久。」凝霜也同样压低着声音，将顾瑞霖让进了门。 「不要惊扰夫人，让人给爷准备热水沐浴。」 路上的雪开始融化了，他这趟回来弄了一身的泥，狼狈的很，云娘若是醒着，必定又得给他一顿嫌弃。 换了两次水，顾瑞霖才终于将自己洗干净了，出浴房之前仔细嗅了嗅，才放心的回屋去。 空荡荡的卧房让顾瑞霖傻了眼，这才想起紧追在自己身后的秋瑾。 「夫人呢？」 「夫人搬到东厢房去了......」 还没等秋瑾多说什么，顾瑞霖便从卧房里退了出来，大步流星地朝着东厢房去了。 东厢房原本就不大，又紧挨着灶房，如今灶房扩建了，东厢房就更显得窄小了。 那火炕早就有，但他常年不在家，那火炕更是从来没用过，原本不大的房间，烧着火炕，一进门便是一股暖气扑面而来。 怕冷成这样？ 顾瑞霖褪去身上披着的衣裳，蹑手蹑脚的上了炕，用手握了握江云娘露出来的那只脚，是暖的，才放心收回手。 江云娘察觉到身侧有人，挣扎着翻了身，抬了抬沉重的眼皮。 「没事，没事，是我，你继续睡。」顾瑞霖将人揽入怀里，安慰道。 江云娘察觉到熟悉的怀抱，往他怀里拱了拱合上眼皮继续沉沉的睡，再睁眼就已经到了夜幕初临的时候。 顾瑞霖光着膀子，连被子都没盖，躺在江云娘的另一边，头上还是一层细汗，也难得的没将人牢牢抱在怀里。 江云娘一翻身，他也睁开了眼。 江云娘怔怔的瞧着他，恍然如梦，伸手碰了碰他的下颌，才有了些许的真实感。 「爷回来怎么也没说一声儿？」这些天一直有通信，他可一句也没提要回来的事情。 「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么？想爷了没有？」 顾瑞霖往近靠了靠，却没伸手去拉被子，肘起脑袋笑意温柔的看着江云娘，满眼都是期待。 江云娘闪着一双杏眼，笑意盈盈的靠过去，钻进他怀里，轻轻『嗯』了一声。 顾瑞霖轻轻揽着江云娘的腰，顿时笑的见牙不见眼。 「起来收拾收拾，爷带你去看花灯。」这屋里太热，这才抱紧些就热的一身汗，难受的很。 「可以去看花灯？」江云娘抬起头，眼神都亮了。 她上一次在街上看花灯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十岁出头的年纪，后来灯会上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失踪妙龄少女，宋城就再也不肯带她去了，宋城开了客栈之后，她每年上元节也只能趴在楼上的窗户前，看看远处如火龙般延绵的街道。 和萧景然成婚之后，那年冬天她已是身怀六甲，不便出门，萧景然哄着她说往后带她去看盛京的灯会，可到了盛京，她连门都出不去，更别说是去看灯会了。 到了原州城之后，她一个人夜里也不敢轻易带着康平出门，更别说是到人多眼杂的灯会上去了。 「有什么不可以？这炕烧的太热了，晚上回来让她们少添些柴。」顾瑞霖跳下炕，舒出一口热气，抹了一把额头。 「嗯，既然爷回来了，那晚上搬回卧房去。」 她家爷那身上就跟火炉似的，她还要什么火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9页 江云娘换好衣裳，顾瑞霖已经牵着康平进了门，一家三口在屋里用了晚饭，才从二门做马车朝着东市去。 东市灯火如白昼，早就是人挨人人挤人的情景，哪里还过的了马车。 江云娘一下马车，就被护卫团团围住，硬是在人潮拥挤的街道上，圈出了一片地方。 两边搭着跟房一样高的架子，挂着各式灯笼，兔子灯，青蟹灯，四角、六角、八角宫灯，莲花灯...... 小商贩叫卖着，杂耍艺人唱着词，卖力表演着，时而喝彩成一片，时而起闹闹腾着，花灯和热闹混在一起，令人目不暇接， 顾瑞霖一手揽着江云娘，一手牵着康平，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低头看向江云娘时，比平时不知温柔了多少。 江云娘瞧着满街的灯火辉煌，欣喜不已，时不时的瞧瞧另外一侧的康平，再抬头看看将她护在身侧的高大男人，嘴角上扬的弧度格外好看。 康平心不在焉，却还得装作一副十分好奇的模样，时不时的抬头瞧瞧爹娘，更觉得此时的自己十分多余，算了，还是看灯吧，虽然以他现在的身高，只能看到一片一片的人...... 「康平可是看不到？」江云娘没走几步就察觉出了儿子有些兴致缺缺，同时又犯愁，若是她没有身孕在身，还能抱着康平，让他看远一些...... 顾瑞霖转过头垂眸看了看还没自己腿长的小不点儿，二话不说伸手将人提起来，举过了头顶，将人放在了自己一侧肩头坐着。 「坐好，不乱动就不会掉下来。」顾瑞霖觉得似乎不太稳当，又让康平换了个姿势，骑在了他的脖颈上。 「爷！」 康平神情震惊，被举到了肩头，跨在了肩上，他才渐渐平復了心情。 虽然很不喜欢被人随时提起，但......感觉还是挺好的！ 顾瑞霖这样的举动，让江云娘震惊不已，就算是自己的孩子，也未必有多少父亲愿意如此...... 「原州城能有这样的灯会，崔太守已经很用心了。不过比盛京的灯会还是差了些。」 顾瑞霖牵起江云娘的手，继续缓缓往前走。 「等往后有了机会，爷一定带你到盛京的灯会上去瞧一瞧。」 「爷，您要的灯。」顾时提着一盏十分精美的八角宫灯进了护卫们围着的这片空地，将八角宫灯递到了顾瑞霖的面前。 顾瑞霖接过灯，提起来瞧了两眼递给了江云娘。 「爷不会猜谜，但这街上最好的灯肯定是你的，爷瞧着还行，你瞧着喜不喜欢。」 江云娘这才仔细打量起着盏宫灯，做工十分精美，四角坠着的流苏都是用小玛瑙珠子串成的，灯面儿画的各式花鸟，寓意吉祥，活灵活现，她就没见过比这更好看的灯了。 「喜欢的。」 江云娘这话一出，在一旁守着的顾时和顾雨也松了口气，只要夫人喜欢，他们这趟差事就没白干。 说起来他们这俩也是同病相怜，从前伺候好爷，护好爷的周全，传送情报，办好爷吩咐的差事......谁见了不觉得他们威风八面。 自从有了夫人，他俩就没办过什么正经差事，伺候爷都成了次要的，整日里不是在搜集各色宝石，就是找各种好看的玩意儿。 顾雨如今更是沦为了跑腿传信的小厮，跟人打架是什么滋味儿都快忘了，手里那把刀都快生了锈。 再瞧瞧如今扛着娃还一脸傻笑的自家爷，两人也只好垂首跟着。 算了吧！ 从前他家爷就把夫人放在手心里捧着，如今夫人还怀了少主，他家爷现在那是把夫人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他俩除了认命还能说啥？！ 江云娘披着厚重的斗篷，一只手提着那盏八角宫灯，一只手放在顾瑞霖的手心，脚步越发轻快。 康平看的最远，时不时的指着形态迥异的灯笼给江云娘看，手里被塞上了一只兔子灯笼，生怕将蜡油滴在了爹的身上，才老实了些。 江云娘虽然兴奋不已，却也顾及着肚子里这个小的，不敢太过放肆，逛到了一半便拽了拽顾瑞霖：「爷咱们回吧。」 「累了？爷抱你......」 江云娘坚决地摇着头，原本这一路上就招惹了不少目光，若是让他抱着一路，明日她就又成了原州城内民众们，茶余饭后的闲聊话题。 「好吧，那咱们慢慢往回走。」 云娘肚子怀着他的儿子，的确不能劳累，只是这面皮也太薄了，爷抱着她回去，别人还能说什么不成？ 第162章 不都是缘分吗？ 董芝这些天在炕上养病，想了许多许多，想起了他们一家的欢乐，想起了战争肆虐，夺走她所有家人的场景，想起了这些年的隐忍，也想到了未来的悲苦。 好在这些天她这一间小厢房里，是没什么人来打扰的，也能让她好好的想，仔细的想。 「芝芝可是醒了？」 「舅舅......」昏黄的灯光，让董芝迟疑了许久，才认出眼前这道黑影是她的亲舅舅。 秦玉璋轻嘆一声，让人端来了药碗，亲自捧到了董芝的嘴边。 「舅舅才知道.....是你舅母和你表妹做下的孽事，舅舅自会为你讨回公道。芝芝可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只管与舅舅说......」 董芝捧着药碗，小口小口的细细抿着，只觉这碗里的汤药，也不及她心头的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0页 她丢了半条命，也只换来了舅舅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想做什么事？他恐怕只是来套话的吧？ 「是有件事情，想与舅舅说。董芝混沌之时，得玉清真人度化，董芝已向真人发愿，待魂魄归位，便到城外天真观中去出家。」 「芝芝！这都说的是什么胡话，你年纪轻轻，怎能......」 秦玉璋面色有些挂不住了，这孩子身子糟践成这样，若是再出了家，他该如何去向姐姐交代，如何向侯爷、夫人交代！ 「舅舅听闻那日大雪你是得了顾......」 「舅舅这是哪里听的闲话！」董芝挣扎坐起，眉眼都凌厉起几分。 「莫不是舅母真想逼死我不成？是啊，是我没死在那冰天雪地里，碍了人眼！」 知道是外甥女误会了他的意思，秦玉璋连忙解释道：「不是，芝芝莫要多想，舅舅只是想，侯府和善......」 「那也不该是舅舅能肖想的，舅舅说过，忘恩负义最是招人恨！」董芝目光深冷的再次打断秦玉璋的话， 秦玉璋神情立马变的不自然，这话的确是他跟外甥女说的，可他那时并不知是张氏挑唆...... 「侯府的三爷从前救过我一命，舅舅现在让我凭着那几句闲言碎语去要挟侯府？那不就是恩将仇报么？」 秦玉璋黝黑的面庞上，爬上了一丝红蕴，喉咙像是被鱼刺卡住，有种尖锐的疼痛感。 董芝倚在墙边，眼里闪着泪光，动了动嘴唇，又沉默了片刻才柔声道：「舅舅，别为了我让这家里不得安宁，舅母对我也有养育之恩，此番也只是一时疏忽。」 「我出家之后，董家的其他家产和母亲的嫁妆可以都留给舅母，我只有一条要求，东市那处宅子，我们一家住了多年，最美好的都留在了那里，我只要那一样，可好？」 秦玉璋嘴唇抿成了一条细线，目光深幽带着愧疚，迟疑片刻还是应了。 秦玉璋离开片刻，主屋内就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打骂声、求饶声还有皮鞭落下的声音...... 董芝浅浅闭上了眼，嘴角露出一抹惨澹的笑意，泪水却再一次落下。 嫁人？ 不过就是让她从秦府，挪到另外一处宅子里去受委屈，受欺负，那又何必呢？ 张夫人再三保证，会将董家的东西交出，整个秦府上上下下清点了一夜，也只找出了一小部分董芝母亲的嫁妆。 秦玉璋怒不可遏的离去，张夫人瘫坐在地，片刻却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叫了自己的亲随疾步匆匆的出门去。 许是出于愧疚，也或许是出于侯府的压力，秦玉璋第二天一早就将董府从前的宅院地契和董芝母亲嫁妆中的两处地契交到了董芝的手中。 「终究是舅舅没有照看好你，让你遭此大罪......」 董芝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面上笑的天真。 「舅舅，陪我回趟家去瞧瞧可好？」 秦玉璋自然是应下了，担心董芝的身体，还特意命人将马车多铺了两层被褥，给她新添置了手炉，又找来了一件秦宝盈平常都捨不得穿的羊皮斗篷。 昨夜上元节，一大早东市街上的人也格外忙碌，马车在集市中间穿过，行走的格外缓慢。 董芝缩在羊皮斗篷里，一只手掀开了车窗的一角，瞧着街上伙计们一边吆喝着什么，一边 手脚并用拆卸着昨日的灯架，脸上有笑，有怒，有欣喜，卖早饭的小贩挑着担子，沿街叫卖，脚夫裹着破烂厚重的棉衣背着比自己还高的货物，喘气如牛，脚步飞快的从马车边穿过...... 这条街上还是依旧如此鲜活，她仿佛又看到了和兄长一起熘出家门，在这街上闲逛的日子..... 董芝的家并不在镇街上，当初父亲为了让他们兄弟姐妹住的宽敞些，选择了这齣被夹在中间的宅子，说起来是处两进院儿，事实上跟三进院落的大小差不多。 如今朱门褪了色，门庭冷落，显得有些破败，就连父亲的拴马桩都不知丢到了哪里去，董芝在两个小丫头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看着眼前的场景眼前发酸，却并未落泪。 当进了院子的那一刻起，她却再也忍不住了。 院内如同遭人洗劫，满地狼藉，几乎没一件好物件儿，董芝默默吊着眼泪，从地上扒拉出一只破了半边的拨浪鼓，回头望向秦玉璋，眼里细碎的怨念，让秦玉璋心底抽痛。 他也不是傻子，这场景显然就是前不久才成的这样，究竟是谁做的这种事，不言而喻，只是他现在似乎再说什么，都弥补不了对外甥女的亏欠了。 「芝芝且等上一等，舅舅这就去将你舅母拉来，给你赔不是。」 董芝苦笑着收回目光，秦玉璋离开董芝也跟着出了院子，上了马车之后却没有回秦府，而是往城外天真观去了。 谭老道看到董芝惨白的面庞，听了她的来意，终究还是没忍住嘆了口气。 「你这又是何必，一个小姑娘家，到这观中来清修伴青灯？这可不是闹着玩耍的，再说你与那位......」 「师父，何为缘分？」董芝打断了谭老道的话，问了一句却未得到谭老道的回覆。 董芝浅浅带苦的笑了笑，低下头去。 「正缘，逆缘，孽缘，不都是缘分吗？今日与我擦肩而过的脚夫，卖了糕点给我的伙计，也是与我有缘的。」 「我欠了三爷两条命，自然是有缘的。」也不知她今生还有没有机会还了这两条命的缘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1页 「也说不定是我欠人太多，这辈子是来还债的呢？」 「师父当比我更懂这世间缘分的。」 谭老道身子僵的笔直，有些难以置信的瞧着这个小姑娘，捻着鬍鬚片刻，垂了垂眸子，掐指念念有词，又是片刻。 「是啊，缘分可深可浅，可好可坏，是老道我想差了。」 「罢了，既然是缘，那老道便留下你，只看你跟祖师爷有没有缘分了。」 董芝换了一身道袍再次出现在门前时，跟着董芝一起来的两个小丫头坐不住了，连忙上前。 「姑娘，出家是大事，真的不用跟老爷......」 董芝神情冷淡道：「你家老爷姓秦，我姓董，你家老爷又如何做得了姓董的主？你们且与那马夫一道回去吧！」 第163章 爷错了还不成吗？ 秦家从十五那天晚上，闹起来鸡飞狗跳了好几日，秦玉璋要休妻，张夫人连同张家一起闹着不肯，两家闹的不可开交，眼看就要械斗起来。 最终还是崔太守将两人拉到了公堂之上，都打了板子，判了秦家和张家需全部归还董家的财物和董芝母亲秦氏所有嫁妆，才暂时平息了此事，秦家和张家也暂时老实了下来。 恩赏的旨意，正月二十才入的原州城，这几日恨不得时刻跟在江云娘身侧的顾瑞霖，听到旨意来了，才一本正经起来。 让人备了茶水，点心和赏银的荷包，又盯着江云娘选了合适的衣裳，才到了前院去招待来使。 江云娘一身光鲜正红的衣裙，带着成婚那两日戴的石榴步摇，大大方方的出现在来使面前，与顾瑞霖站在一起，跟侯府其他人一道接了旨意。 「早就听闻世子夫人是绝色之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顾世子当真好福气。」 双鬓斑白的老太监压着公鸭嗓，笑眯眯的打量着江云娘，也不耽误手上接过顾家给的丰厚香囊，说了好些奉承的话，虚虚实实的说了说近来朝堂上的一些事情，喝了一盏茶才带着顾家的厚礼出了大门。 「我怎么瞧着这位世子夫人有些眼熟呢？」老太监跨出侯府大门，回头瞧了一眼侯府大门，紧了紧眉心喃喃道。 「师傅莫不是风寒未好？怎么又说起胡话来了？」老太监身边年岁稍长些的小太监只以为师傅是在说玩笑话，笑意莹莹的上前伸手扶他上马车。 老太监也着实是没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摇了摇头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顾瑞霖在送走老太监之后，紧捏着圣旨，神色变了又变，眼神也越发冰冷。 杜夫人与江云娘一道端坐在书房，神色凝重，江云娘并没有感受到喜悦，反而心里有一丝不安。 顾瑞霖进了书房，神色依旧难看，杜夫人瞥了一眼顾瑞霖手上的圣旨道：「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天生就会打洞！手段如出一辙，卑劣无比！」 江云娘只觉头皮发麻，瞬间恍然大悟，什么让她进京谢恩，不过是託词。 皇帝是打算将她留在盛京制衡她家爷！ 不，她恐怕在皇帝的眼里没那么大的作用，有作用的是她腹中的孩子！ 「儿子会请旨，让云娘生完孩子再去盛京，拖上大半年，说不定朝堂之上就有了转机。」自小跟皇帝一处长大的顾瑞霖又如何不知，皇帝打的是什么主意。 只是他没想到，皇帝这么快就将矛头指向了他，指向了镇北侯府。 谢恩可以，但休想让他将妻儿留在盛京生活！ 杜夫人自然也不会反对儿子的决定，请旨这一来一回，也要差不多两个月，到时儿媳的月份大了，若是皇帝依旧一意孤行，让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长途奔波进京谢恩，无论是在 哪里都说不过去这个理。 江云娘坐在一旁只听着婆母和丈夫的两句话，就觉得心惊胆战。 这才是真正的博弈，没有硝烟，甚至没有愤怒，只在一来一回之间。 皇帝要拿捏侯府，侯府却不肯让皇帝任意拿捏，这只是她见到的第一回，往后还有很多回，甚至十回、百回胜负也或许就代表着生死..... 「莫怕，爷说过会护你们母子平安，就绝不会让你死在爷的前头。」 江云娘恍惚着被顾瑞霖带出书房，撑着她的嵴背，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的安慰道。 「爷......」江云娘惶惶抬头正视着他的眼睛，心头有些动容，下意识的抚着略微显怀的肚子。 「我不是怕，只是觉得侯府真的不易......」 顾瑞霖心头咯噔一下，放在她后背的手圈住了她的腰，神情变了变有几分恼怒道：「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你是爷明媒正娶进来的，当与爷同生共死！」 江云娘再次抬头满脸愕然，嘴里含着的半句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刚刚那点动容闷在了胸口，闷的阵阵发疼，着实是被他的话噎个半死。 顾瑞霖咬着后槽牙不去看她，紧盯着前面的路，脚步依旧慢慢跟着江云娘的步伐，像是被人欠了八百万两银子。 江云娘柳眉一横也不惯着他，甩开他的手臂，走快了两步，回头边走边道：「世子爷惯是会冤枉人！哪个说是后悔了？」 顾瑞霖手上一空，愣了神，再伸手去拉她，被江云娘甩手推开，又遭了一记横眼：「我若是真后悔了，也不会当着爷的面儿说。」 爷说错了？「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2页 江云娘快步走着，顾瑞霖刚一张口，她便又回头甩了一记白眼，甩了甩帕子将他伸出来的手挡了回去。 「等哪日拿足了银子，用不着世子爷恼，我自会带着孩子离开原州城！」 顾瑞霖心头一梗，绷着脸没太做足的架势道：「江云娘，你这话过分了！」 肚子揣了爷的崽，她还想去哪儿！ 江云娘横眉冷对立刻反驳道：「我话过分了？那世子爷的话就不过分了？」 「世子爷连话都没听明白就冤枉我就不过分了？」 「我......」 江云娘一步下了两个台阶，紧跟在身后的顾瑞霖心惊胆战的伸手去接，却又被帕子抽了手。 江云娘瞧着他那副模样仿佛就充了一肚子的气，瞪了他一眼，原地转了个圈儿继续往前走。 「世子爷整日将好好过日子的话挂在嘴上，却一句也没往心里去！睁着那么大的眼睛，愣是真假分不出？」 什么真假分不出，明明就是她先表现出后悔的，这话顾瑞霖是一个字都不敢往外吐，紧盯着她的步子，半扎着臂膀护在边上。 「你慢着些......」 江云娘气恼是真气恼，委屈也是真委屈，从进了侯府的门，她就没什么空闲日子，到头来他是一句没听明白就要冤枉她！ 「我说我就守着我的包子铺过安生日子你不让！让你放我走你又不肯，娶进门你又不信我。这些日子我是一刻都不敢懈怠，生怕拖了世子爷的后腿，我又是为了谁啊！」 顾瑞霖得了上次的教训，这次是真的一字一句都听在耳朵里了，这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低头一瞧，这怎么还抹起眼泪了？！ 「哎？唉！怎么还哭了，爷就一句话没说对......」 顾瑞霖心里慌，又没什么办法，捏了捏自己的耳朵，又拍了拍后脑勺儿，回头去寻顾时的身影。 顾时听着自家夫人的话不太对，就开始慢慢与爷拉开距离，此刻已经在七八步开外了，瞧着自家爷回头，顾时飞速往侧面挪了半步，隐在了柱子后面，恨不能当即隐身。 顾雨傻呵呵的跟在顾时后面张望着，一眼就被顾瑞霖逮了个正着，浑身一震愣在了当场。 顾瑞霖瞧着顾雨半晌，拧了拧眉，并不觉得这个时候顾雨能有什么用处。 收回目光抿了抿髮干的嘴唇，过了这道垂花门，放低了眉眼，低声温柔道：「爷错了还不成吗？」 第164章 谁也别往心里去 「慢点儿，慢点儿......」她这是真没把自己和肚子里那个当做一回事儿！ 顾瑞霖脑袋发麻，神经紧绷，一路小心护着。 认了错也没得回应，此刻心里像是一团乱麻，总算是进了清风苑，还没松下半口气，就被关在了门外。 「江云娘！你这狗脾气......」 顾瑞霖摸了摸鼻尖儿，咽下后半句话，舌头顶了顶后槽牙。 爷堂堂八尺男儿，不跟她小女子一般见识！ 「云娘，爷真知道错了，让爷进去成不？」 江云娘靠在门边儿上，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世子爷回回都这么说，次次也没耽误您冤枉人！」 顾瑞霖「......」 他什么时候还冤枉过她？没有的事！ 「爷的错，爷往后再也不会冤枉你了成吗？你先让爷进去，咱有话坐下来好好说。」 江云娘回头隔着门瞧着那道高大身影「爷这话真能信？」 「啧~爷保证！往后肯定把你的话都听清楚，听明白再说话，绝不冤枉你，也不随便发脾气。」 他哪儿还敢？ 就说错了一句话，发这么大脾气，还把爷关外面了。 若是再多说错两句，还不得把爷生吃了？！ 江云娘抿了抿嘴唇，陷入沉思。 这毛病也不是一次就能都让他改完的，该闹的闹，该下坡的时候也得下，若不然闹的他失了耐心反而麻烦了。 江云娘转过身，手扶着门栓，理了理情绪才打开了门，往后退了两步，定定的看着门前的人。 顾瑞霖露出讨好的笑意跨进了门，细细打量着江云娘的神情，心里还揣着一丝忐忑。 「瞧这委屈的，让爷瞧瞧。」 顾瑞霖伸出双臂，又往前半步，江云娘委屈巴巴的含着泪，往前凑凑扑到他怀里，眼泪说掉就掉。 「往后别生那么大的气，有什么是不能跟爷好好说的？你瞧瞧，这脸都哭花了。」 顾瑞霖将人圈在怀里，用手擦了擦眼泪，索性将人打横抱起，进了里屋。 「也不是我先发的脾气。」江云娘双臂圈着他的脖颈，盯着他的侧脸委屈道。 「呵~」顾瑞霖侧目瞧了她一眼，深吸了一口气。 「是爷不该惹你生气，可别再哭了，肚子里这个若是随了你，成了小哭包可就麻烦了。」 「才不会！」江云娘低垂着眉眼，十分肯定地呢喃道。 「爷可把你怎么办好？脾气又大，还娇气的不行......」 顾瑞霖坐在罗汉榻上，将人放在自己腿上，捧着江云娘的脸，又轻轻擦了擦。 「别的爷都能依你，往后可不许再提带孩子离开的话，伤人不伤人？」 江云娘垂着脑袋，语气却是理直气壮「那也不是我先提的，那不是话赶话么？」 顾瑞霖喉咙像是梗了棉花，想了想，归根结底还是他理解错了意思，说错了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3页 「行，是爷有错在先。那往后爷不提，你也不许提了。」 「咱俩是夫妻，拜过天地，结了发，喝过合卺酒的夫妻。今日你又得了诰命，就是史书上也得把你跟爷写在一起，往后谁也离不开谁，没有一拍两散的时候儿，就是死了也得埋一块儿！」 江云娘柔顺地将脑袋抵在他的肩上「嗯，听爷的。」 听她这样乖顺温柔的应声，顾瑞霖心里柔软的不像话，盯着她的腹部语气也放软了几度。 「往后不管什么时候，都别不把自己当回事儿，置气伤身，更何况还怀着孕呢，对你和孩子都不好。」 顾瑞霖拧了拧眉从江云娘的腹部，转到她的脸上，仔细瞧着她的面色。 「刚刚那样闹了一通，有没有什么不舒坦的，爷还是请大夫来瞧瞧吧？」 江云娘咬着唇，回想了一下，自己也是真的有错。 刚才生起气来，走的飞快，完全没顾及到其他，好在也没什么不舒服。 江云娘摇了摇头，顾瑞霖也就跟着放心了，轻轻拍了拍江云娘的腿。 「去瞧瞧妆檯上那只匣子。」 江云娘缓缓下地，嘴角微微上翘，回头瞧了一眼顾瑞霖，脚步轻盈透着雀跃，到了梳妆檯前，满怀期待的缓缓打开匣子。 是条赤金镶珍珠的璎珞，嵌着八块淡蓝色宝石，还坠着一块粉色盈透的水晶。 从成婚到现在，他也送了她不少好东西，一件比一件惊艷，件件都让她喜欢的不得了。 顾瑞霖起身缓步过去，瞧她那副模样就知道，东西她是喜欢的，不觉嘴角也往上扬了扬，轻手轻脚的到了外屋儿，在江云娘对着铜镜，在脖颈处比划的时候，又走了进来，手里多了一只稍小些的盒子。 点了点装璎珞的匣子道：「这是今日给你得了诰命的贺礼。」 又将手里的盒子放在桌上，推到江云娘面前：「原本是想过两日给你的，就当今日爷给你的赔罪礼了。」 江云娘将手里的璎珞轻轻放回匣子里，又打开另外一只盒子，显然是跟这璎珞是一套首饰，同是镶嵌了珍珠，粉水晶的赤金手镯。 「哪有爷这么送礼的，一套首饰拆开了送？」 这是知道她没见过世面还是怎么的？ 被看穿了的顾瑞霖背过手，笑的有几分尴尬，手指在背后勾在了一起。 「呵呵......这不是想多给你送几回礼吗？」 他这手上本就没什么好东西，从前也没在意过这些，工匠做的又慢，他也是怕没的送，又不想拿那些不入流的东西凑数目...... 江云娘也不恼，放下盒子，凑到顾瑞霖身边，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脖颈，扬着脑袋问：「那爷打算什么时候把这一套送齐整？」 顾瑞霖抽出背在身后的手，扶住她的腰，瞧着她那还泛着红的眼尾，微微上翘的嘴角儿，还有那红润的唇，心猿意马。 心软浑身就都跟着软了，那张嘴就更是没了把门儿的，半点原则都坚持不住。 「明日......明日都给你送来。」 「谢谢爷！」 江云娘眉眼一弯，踮起脚尖在他唇边轻轻落吻，准备抽身时却被他一把捞起，放在了妆檯上，落下长长一吻。 片刻两人额头相抵，顾瑞霖捧着江云娘的脸，手指指腹轻轻划过江云娘那红润的唇。 「明明又软又甜，怎么凶爷的时候，就一点儿情面都不留？」 江云娘好不容易把气喘匀了，眼里充着水光，盯着他那高挺的鼻樑，缓缓出声。 「云娘今日也有做的不对，不该跟爷使小性子，云娘也给爷道歉。」 「嗯？」顾瑞霖抬了抬头，神情从疑惑到欣喜，再到满眼的柔光。 「不碍事儿，爷是男子，还能跟你计较这点小事儿？」 顾瑞霖揉了揉江云娘的脸颊，将人从妆檯上小心翼翼的抱下来。 「行了，今日这事儿就算过去了，该改的改了就成，咱谁也别放心里去，往后也不翻旧帐。」 「爷还得出去一趟，有军务，晚饭别等爷，给爷留门就成。」 顾瑞霖大步出了院子，摸了摸唇角儿，脚步越发轻快。 直到出了府门，跨上马背，才想起。 他给媳妇赔不是，赔上了一套首饰，媳妇给他赔不是，他怎么就两手空空出来了？！ 第165章 话说开了，心里才通畅 江云娘得了诰命，下午崔氏和清芳都带着好些东西，过来道贺，这三个多月相处下来，江云娘和崔氏的关系也近了不少。 崔氏虽然出身士族大家，却丝毫没有骄奢之气，性子耿直，有什么就说什么，跟她想的很不一样。 她原本以为崔氏不与人亲近，是因为瞧不上她的身份，现在看来，是她想错了。 清芳最近的变化也很大，明显比从前更爱笑了，更像是个小姑娘了。 三人围着火炉说说笑笑的就是一下午，到了时候才一起结伴去了前面陪娘一起吃晚饭。 江云娘倚在床榻上，缩成一团捧着书也看不进去，打着哈欠瞧了瞧外面还没动静，放下书，整个人缩进被子里。 顾瑞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披星戴月的深夜，屋里亮着烛盏，书掉在了地上，床榻只放下了半边幔帘，床榻上的人蜷成一团紧紧抱着被子，睡的不大安稳的模样。 顾瑞霖身上带着寒气没敢靠太近，瞅了一眼，又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4页 过了两刻钟，梳洗过后，身上暖和了才回到卧房，身边有了熟悉的暖意，江云娘才渐渐舒展开身体，睡的越发踏实。 * 顾瑞霖依旧比江云娘早醒，幔帘遮挡着光，黑暗中枕着手臂侧卧着，瞧着身边的人，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 就这么不知看了多久，顾瑞霖才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榻，身边有了动静，江云娘也蹙起了眉，温热渐渐散去，她也不得不醒来了。 顾瑞霖往窗外瞧了两眼，见外面飘着雪花，打开门跟顾时小声吩咐了几句，又回了卧房。 幔帘掀起，正巧看到坐起身的江云娘，瞬间展露笑容踢掉鞋几乎是跳上了床榻。 「外面下雪了，不着急起，再陪爷躺会儿。」 下雪了？昨日还晴空万里的...... 江云娘探着脑袋往幔帘外面瞧，被顾瑞霖拥在怀里躺了下来。 「开春前下雪是好事，今年雨水富足，定是个丰年。」 顾瑞霖理了理江云娘的长髮，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眼睛瞧着江云娘的神色，又理了理被子，不知是在犹豫着什么。 「云娘，爷的脾气是急躁了点儿，往后若是再惹你不高兴了，你也别往心里去，别跟爷一般计较，咱好好讲理，没有讲不通的。」 江云娘揉了揉眼睛，抬了抬眼皮，觉得他这话有些不对劲，不是说昨天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吗？ 怎么又提起这个？ 「爷是想说什么？」他这话不太像是说起昨天的事儿，倒是有点像做铺垫。 「爷这是第二次成婚，上心不上心的婚姻天差地别......」 「爷从前没跟你说起过，我和林氏是遭了人的算计，也是爷大意了。成婚之后，林氏就一直病着，她瞧不上爷粗糙，爷也瞧不上她矫情。」 「本想着就那么，同在一个屋檐下，做一辈子有名无实的夫妻也就那么回事，爷也无所谓。」 「林氏将养了一两年，身子好些了，突然就对爷上了心，嘘寒问暖，笑脸相迎......」 顾瑞霖止住了话，无声的冷笑，抚了抚江云娘的长髮。 「爷是第一次见识到，女人的爱慕是能装得出来的！林氏想要孩子，所以待爷好，有孕之后，爷就被她当狗似的嫌弃了。」 江云娘听的心惊，耳朵都似是在嗡嗡响，也不敢抬头去瞧他的神情，只好乖顺的趴在他怀里。 「她心里有人也好，不在意爷也没关系，爷失望归失望，但这心里没什么可难受的。」 江云娘不好评价林氏，毕竟人都去了。 可她家爷这嘴上说着不在意，事实上还是在意的。 她家爷那个时候正是年少，能与林氏有孩子，那就说明他是接受了林氏的，对那孩子，必定也是期待的，可林氏...... 哪个男人能受得了将自己的脸面往泥里踩，还不记恨的？ 她家爷只是不计较，不是不记恨，也不是没往心里去。 说起来，她家爷这么些年，身边再没有过女人，恐怕跟这件事情也逃不了干系。 「云娘，爷待你不一样，你不在身边儿的时候，爷惦记你过的好不好，想着你吃的顺不顺口，穿的够不够暖，盼着你也能想着爷，哪怕一点点都成。」 顾瑞霖把玩着她的一只手，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爷在你身边儿，盼着你能高兴，盼着你能对爷笑。」 「爷都不怕你笑话，你生气的时候爷就乱了方寸，哭的时候爷这心里也跟着难受。」 他是想也不敢想，她心里若是有别人，爷肯定会疯，肯定会杀了那人，到时候......他不敢往后想。 「爷总觉得你喜欢的不是爷这样的，心里不踏实......」 江云娘精神崩了好一阵子，终于松动了下来，前面做那么多的铺垫，总算是说到正题上了。 他心里不踏实，是信不过她，还是她做的不足以给他安全感？ 细想想她也能想明白，他为什么心里不踏实。 那人不是死了，她与那人之间还有个孩子牵绊着，换个角度就算是她，恐怕也难以安心。 他没有追根究底的问那人是谁，已经是对她莫大的尊重了。 江云娘抬了抬头，下巴抵着他的胸膛，一双杏眼带着几分迷濛，望着顾瑞霖。 「爷怎么会这么想？爷待我好，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我又怎会不放在心上？」 「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让爷这般不信任我了？」 顾瑞霖目光闪了闪，勾头在她额头落吻「没有，你做的很好，比爷预想的要好。」 「我知道爷将我放在心上，所以才敢肆无忌惮的跟爷发脾气，使小性子，是爷的爱重才让我这般放纵。」 「爷也想想，若不是将爷放在了心上，我又怎会事无巨细的学着打理家务，又怎么会因为爷的一句话，气成那样？」 「我江云娘书读的不多，却也识好歹。」 「爷把我放在心上，我也就将爷放在心上。有些因果它就在那里，目前我也改变不了，但这辈子，只要爷不负我，不弃我，我就绝不会离开爷。」 江云娘换了个姿势，耳朵紧贴着他的胸口，能清晰的听到他的心跳声，再次缓缓开口。 「这样说若是爷心里还不能踏实，爷就只能瞧着往后几十年里，咱们这日子怎么过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5页 「我答应过爷，要跟爷好好过日子的，嫁进来三个来月，我可没有一丝的懈怠。爷不能总因那些有的没的怀疑我，爷知道伤心，我这心也有被伤透的时候。」 既是夫妻，有了什么问题就不能往心里憋着，把话说开，就算吵一架，闹一场，说通了也就过去了。 你不说，我不闹，都憋在心里才是最伤人的，顾瑞霖能跟她说这些，其实也是好的，至少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不像那个人，相识、相知、成婚那么多年，她终究猜不透他是在想什么，到了最后她甚至都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云娘是女子，没爷那么大的胸怀，心眼儿也小，在意的事情就是会斤斤计较。就像爷说的，道理讲通了，话说明白了，事情该过去的就过去了，日子该过还要好好过，比以前更要好好过！」 顾瑞霖这心里也不知是欣喜还是欣慰，反正一颗心都装的是她，她说什么他都信，她说她心上有他，说会好好跟他过日子，也明白她后面那几句是什么意思。 他也不是怀疑她，就是......就是被吓怕了，怕她真的再抛下他跑了，怕她心里还有那个人...... 其实他也知道，成婚之后是真心待他的，对他的事情从来没有不用心的时候，说到底是他胸怀不够大，才闹出昨日的事情，也是因为他把她从前的事情看的太重，才心里难安。 唿~果然还是要把话说开了，心里才通畅。 她说往后还有几十年，此生不负她，他们后面就一定还有几十年！ 「爷往后只信你说的，再也不疑神疑鬼，咱们往后几十年都要好好过日子。」 第166章 旧物 两人起身时，小雪纷纷扬扬的下着，昨日应她的那一套首饰，都已经放在了她的梳妆檯上，钗环，耳铛，步摇七八件儿，于昨天那两件儿都是取了同一块料子，整整齐齐的一套。 江云娘十分欢喜，简直是爱不释手，在铜镜前比划了半晌，想着练武不方便，也只取了一只最素净的簪子，让顾瑞霖帮她插在了发间。 「瞧你那见钱眼开的样子，这下高兴了？」他媳妇儿见钱眼开的样子也好看！ 江云娘努了努嘴，把玩着另外一支簪子，歪过脑袋瞧着他认真道：「我这可不是见钱眼开，这些东西比银钱贵重多了。都是爷对我的一片心意，银钱哪能买的到？」 顾瑞霖跟在媳妇身边，寸步不离的跟到演武场，看着江云娘和几个小的练功，自己站在一旁抱着胳膊傻笑着。 杜夫人实在看不下去，提早收功，从演武场出来便道：「天冷路滑，你就别带着你媳妇往我那里跑了。朝露，也跟老二家的说一声儿。」 「是。」顾瑞霖笑嘻嘻的应了一声儿，转头对江云娘眨眨眼。 杜夫人离开没两步，顾瑞霖便牵起了江云娘的手，旁若无人地道：「小心路滑，若走不了，爷抱着你走。」 「哪有那么滑？我自己能走。」她可没他那么厚的脸皮。 康平跟在两人身后，紧盯着两人的后脚跟，后槽牙都是酸的，原本还想找机会跟爹说说话...... 今日还是算了吧！ 满身酸臭怪熏人的。 「那成，爷护着你。」 不是说昨个儿两人吵架了么？看样子也不用给爹上眼药了，感情还越吵越好了？ 「冷不冷？让人给你取个手炉来。」顾瑞霖往前迈一步等半步，注意力全在江云娘的身上。 「不冷，就半截路，用不着。」 江云娘面颊发热，也不知这男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当着孩子的面呢，一点面皮都不顾了？ 「爹，娘，我去找念章他们玩儿了，等会儿直接去先生那里上课。」 此地不宜久留，他还是赶紧熘吧！ 「慢些，路滑别跑。」 康平跑着跳着离开，像是完全没将江云娘的话听进去，江云娘摇了摇头，瞧了身边的顾瑞霖一眼，继续往前走。 回到屋里江云娘解下斗篷，搓了搓手，到了里屋去，捧了只稍大些的匣子递到顾瑞霖面前。 「昨儿个给爷赔了不是，今天也把赔礼补上了。」 「爷哪儿需要你赔礼......」 顾瑞霖笑的腼腆，嘴上说着，却在身上擦了擦手准备去接匣子。 「爷不需要那就算了。」江云娘火速收回双臂，将匣子抱在怀里。 「哎......说了给爷，怎么能收回去！」 顾瑞霖眼疾手快一把从她怀里将匣子夺出来，放在桌上小心打开。 匣子里是一大一小两只赤金髮冠，还有一对赤金狮头带扣。 江云娘的指着那只小的发冠道：「这只爷穿戴甲冑应当也能戴。」 顾瑞霖将那只大的取出来，递给江云娘。 江云娘心领神会，接过发冠，转回屋里去拿梳子。 顾瑞霖接着又将带扣取出来，在腰间比划比划，握在手里好一阵的端详，才挪了挪凳子坐了下来。 江云娘替他束髮十分仔细，簪好之后又绕到前面去瞧了瞧。 顾瑞霖脸上的笑意今日就没散过，放下手里的带扣，又瞧上了江云娘身上的荷包。 还是上次那只百子莲的荷包，想了想该是带了好几个月了吧？ 「怎么老带着这只？」顾瑞霖伸手捏了捏，里面像是装了什么东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6页 「嗯？是该换了。」装着东西她不习惯倒过来倒过去，这只荷包也不是一直带着，只是换的少。 江云娘也没避讳顾瑞霖，直接将里面一只挂着红绳的白玉，取了出来，大小像是平安扣，样式又像是枚玉璧。 「家里的旧物，我记得我小时候就一直带着，缺了一小块，不仔细看也瞧不出来。我那养父说这平安扣大抵是替我挡了灾祸，我就没捨得扔，一直带着。」 顾瑞霖捏着那枚玉仔细瞧了瞧，眸色加深，指腹摩擦着那块缺了一小块的地方，有些出神。 玉质是极品，不大一块料子，上面雕的是龙凤纹，龙纹的龙头部分缺了一小块，哪里是一般人家能用的，云娘那养父究竟是什么身份？ 还是说......云娘的身份...... 再仔细瞧瞧，觉得这东西十分眼熟，他肯定是在哪里见过的！ 「是好东西，是你父母留给你的？你家......」 江云娘苦笑「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父母留给我的，也不知道我家究竟在哪里。我跟别的孩子不太一样，别的孩子，三五岁就能记事，可我十岁之前的事情，是一件也没记住。」 「我养父......或许知道，也或许不知道。反正从来没跟我提起过，也不许我问。」 江云娘提起过往风轻云淡，重新找了一只新的荷包，从顾瑞霖手中接过那枚玉佩装了进去。 顾瑞霖瞧着她的神情，一丝也不想放过。 「你若想寻你父母，爷帮你。」 「不必了，都十来年了，就这么一件东西，上哪里寻？寻到了又能怎么样？」 宋城当初说，她不知道比知道了好。 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没起过去寻人的心思。 宋城未必不知道她的身世，但他半句未曾透露过，那就说明，她的身世可能会给他们带来麻烦，宋城辛苦将她养大已是不易，她又怎么能给他添麻烦。 至于现在...... 她依旧没有多嚮往那个没出现过在记忆里的家，似乎也不需要。 「爷不必为这事儿上心，太久远了，没必要。」 顾瑞霖看着她将新的荷包重新挂在腰上，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起身到铜镜前瞅了瞅，又抓过扣带。 「这狮子跟爷一样威风，云娘眼光真好。」 江云娘忍着笑意，夺过他手里的带扣，伸手解了他身上的腰带，坐在一旁慢慢换上，带扣上身的那一刻，他那腰板都挺直了两度。 江云娘笑眯眯的点了点头「的确跟爷一样威风！呵呵呵......」 第167章 身世 顾瑞霖趁着江云娘午睡，去了杜夫人抄经的房间，房间内香火从未间断，供奉着一个无名的牌位，边上还挂着一张画。 那画上的美妇便是美名千里，当年的盛京第一美人姜贵妃，姜贵妃倚在一张贵妃榻上，边上站着的小男孩便是如今的皇帝陛下，另外一边笑意莹莹的粉衫，浑身金饰耀人眼的小女孩便是姜贵妃的侄女，姜太傅的么女姜云锦。 画上还有不少的宫女，太监，一张画显得外拥挤。 顾瑞霖伸手将画取了下来，铺在桌上，细细瞧着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拧着眉。 当年那画师画技真不怎么样，只画了张侧脸，连眉眼都瞧不出，倒是把那粉衫子和金项圈金镯子，脑袋上的金蝴蝶画的格外浓重。 「顾瑞霖！你动我画做什么！皮痒是不是！」 杜夫人进门便被顾瑞霖惊出一身冷汗，快步上前，伸手去夺画儿，画却被顾瑞霖一把按住。 「我这里只有这么一幅贵妃的画！你敢......」 「娘，还记得这枚玉佩吗？」 顾瑞霖指着姜贵妃身上那串玉佩禁步，手指圈在了最上头最小的一枚玉佩，画上根本看不清纹路，但当年做这张画时，他们母子就在边上。 杜夫人瞧了一眼，还拧着眉道：「怎么不记得，画这副画儿的当天，先皇给陛下和姜家那小姑娘指了婚事，姜贵妃当时就将自己的禁步拆了，将那枚跟先皇定情的龙凤纹玉佩给了姜家小姑娘。」 她已经记不起那小姑娘的长相了，只记得是个粉雕玉琢般的小人儿，嘴甜面善，招人喜欢，姜贵妃时常都把她带在身边，深得姜贵妃的喜爱。 「哦，那姜家的小姑娘还用那玉佩砸掉了你一颗牙，玉佩也缺了一小块，为了这事陛下还跟你打了一架。」 就是可惜了，那么好看的小姑娘，还有百年的姜家...... 最令人心痛的，还是心地和善，美丽端庄的姜贵妃，明明是那么好的人，怎么就.....引火自焚，她当时的心里究竟有多么绝望啊？ 顾瑞霖神情窘迫，清了清嗓子道：「儿子说的不是这事儿！」 那也不是她故意砸的，是有人故意推她，他拉了她一把，这才让那玉佩撞到了他那本来就松了的牙上。 「那你好端端的提玉佩做什么？不是为了你那颗牙？还是急着陛下的仇呢？」 顾瑞霖抿着嘴唇，感觉脑袋被他娘的话，震的噹噹响。 这都什么跟什么！ 那颗牙本就是要换掉的，他当年跟陛下打架，也不是因为那玉佩！ 顾瑞霖大步出了门对门口的朝露吩咐道：「莫要让人靠近！」 顾瑞霖合上门，缓步回到桌前，杜夫人的神情也紧绷了起来。 直到外面没了任何动静，顾瑞霖才盯着画缓缓开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7页 「这枚龙凤玉佩，在云娘身上。」 杜夫人眉心直跳，晃了晃神指着画上那粉衫小姑娘，半晌没说出话来。 「儿子不确定是不是她，云娘说她十岁之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她的养父姓宋。」 「姓宋？！哦，对，是姓宋，叫宋城。」杜夫人的目光移到了画上那张贵妃榻边上，看着那个垂手而立，一脸笑颜的中年太监，心往下沉了沉。 「以姜贵妃的本事和手段，让人将姜姑娘送出来，也不是不能。但......」 杜夫人瞧着儿子那副神情慾言又止。 这么久过去了，姜家当时被灭了门，全府上下，连活着的奴僕都没有，谁还能确定云娘是不是姜家那姑娘。 她这儿媳的行事做派，并不小家子气，也或许就是小时养成的性子，而且姜贵妃身边当年也的确有个姓嵩的太监。 就算无从查证，儿子的心里恐怕已经有了定数。 「云娘是怎么打算的？」 顾瑞霖仔细观察着母亲的神情，一只手捏着画，一只手紧紧握成了拳。 「云娘说她那养父不曾说，也不让她问，她并不想寻家人。」 杜夫人垂眸看着画上的姜贵妃，这些年，这画她一直好生保存着，却依旧是褪了些颜色。 隐约想起姜贵妃的笑颜，与儿媳的笑颜相重合，眉眼之间还有几分相像，尤其是那双杏眸...... 云娘这样说，要么是真的不记得了，要么就是知道姜家的情况，不想节外生枝。 事发之时她也不过是七八岁的孩子，也不知是受了多少磨难，无论是真的忘了，还是绝口不提，深埋心底，都是有她的道理的。 当年的情况原本就混乱，齐王虽已伏诛，但无论是先皇还是如今的陛下，都没有为姜家翻案，姜家到如今还背负着戕害太子的污名。 姜贵妃就算贵为陛下的生母，至今也没有一块属于自己的牌位。 周家这几代，个个都是些丧良心的东西，谁知他们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那身世若是曝光，只有百害而无一利。 「既然如此.....」 「将这画毁了吧。」 姜贵妃最是心疼她这个侄女，想尽办法将人保下来，也定然不会希望她再被当年之事所累。 「那玉佩，能毁则毁，若是毁不了，就不要让它展露人前。」 「今日之事，不必再跟任何人提起，跟你爹也不必。」 「若是能不去盛京，最好还是不去......就算去了也没关系，谁也不能因为一些无端的猜测，就定了我顾家人的罪！」 杜夫人嘲讽一笑，最后看了那画上的人一眼，转身离开厢房。 顾瑞霖捏紧的拳头渐渐松开，有娘这话他就放心了，又看了看那粉衫的女孩。 十多年了，他早就记不得画上的人长的什么模样了，只记得她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身金灿灿的十分耀眼。 也不知为何，他竟然还能认得出那枚玉佩，也或许这便是缘分，就像他一眼就忘不掉云娘一般。 无论她是不是姜云锦，他都当她不是。 她只是他的妻子，是他的江云娘！ 画捲入了火盆，火光起，烟雾上升四散开去，画上的人物一个个消失，直到全部化为灰烬，顾瑞霖才点了三炷香，对着那无字的牌位恭敬鞠躬，敬香，然后无言离去。 第168章 配不上 「还下着雪，赵大夫怎么来了？」顾清芳一双眼睛透着欢喜，脚步轻盈地迎了上去。 赵钰拍了拍身上的雪沫，又跺了跺脚，才进了门，身后背着药箱的容止也是如此动作，又用袖口擦拭了药箱，跟着赵钰一同进了门。 「与姑娘约好的今日，又怎能失约。」赵钰收起了平日的那副嬉皮笑脸，挺直了腰板，一本正经道。 「姑娘这些日子觉得如何？」 顾清芳迎着他转身，两人相隔着两步的距离，一步一步缓缓的往里面走，顾清芳低眉顺眼，带着欣喜答道：「比往年好了许多，不畏寒，也没咳嗽，冬日以来更是一场风寒也没染过。」 「赵大夫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医术，真是令人佩服。」 向来脸皮厚的赵钰，也被顾清芳夸了个大红脸，连连摆手「也并不是多高的医术，姑娘只是身弱，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 容止低垂着脑袋，跟在赵钰身后，偷偷瞄了一眼顾清芳，正巧就瞧见了她那副含羞的模样。 再看看赵钰，这个大傻，啥也没察觉出来！ 诊过脉，赵钰连连点头「姑娘只要好好将养着就好，这副药之后可以停一停了，注意饮食温补就好。」 「赵、赵大夫可到了弱冠之年？」顾清芳收回帕子和手腕，心中忐忑。 「没到，过了年才算十九。」赵钰写着方子，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容止在一旁收药箱收的战战兢兢，心不在焉。 「那......那赵大夫家中可给赵大夫定下亲事？」顾清芳问完狠咬了嘴唇，目光有些散乱，脸颊绯红的垂了脑袋。 亲事？ 赵钰愣了愣答道：「没有。」 他师兄都快到而立之年了，也没成亲，哪里就轮到他了？ 再说他现在银子都没攒下多少，哪有成亲的资本？ 哎......还是山上好，下了山之后，哪哪儿都要银子，也就到了这原州城，靠着侯府这颗大树，才让他不必风餐露宿飢肠辘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8页 这小姑娘的身子也好差不多了，他怕是又该找下家儿了！真惨！ 出了侯府的门，小雪还在纷纷扬扬的飘着，容止跟在赵钰身后，几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跑了两步追到了赵钰的前面。 「师父，你真没看出来顾姑娘对你的......」 呃......这话好像不能说！ 「她对我怎么了？你也瞧出她对我很敬佩了是不是？你师父我可是神医的徒弟，就凭你师父这医术，配得上一声小神医吧？」 赵钰得意洋洋，脚下带风的迈了两大步，脚下一滑，趔趄好几步才没摔出去。 容止瞧着他那副模样，都懒得伸手去扶他，他那年纪也不知是怎么长上去的，这么多年的饭定是白吃了，人家姑娘做的那么明显，他愣是啥也没看出来。 「喂！我说小容止，你这是什么神情啊？我好歹是你师父，你连扶都不扶我一把，还看笑话是吧？！」 「您这不是也没摔着吗？哪里就是我看您笑话了？」容止收敛了嫌弃的目光，垂着脑地继续跟在赵钰身侧。 赵钰拍了拍身上，一本正经道：「哼！我知道你不服气，你师父我，若不是看你有几分学医的灵气，又肯吃苦，你当我愿意带着你啊！」 这小子一月能吃掉他不少银子，都是他辛苦挣来的银子！ 臭小子倒好，吃了饱饭还不念他的好！ 「我没有不服气......」 这个白捡的师父哪里是看他有灵气，明明是看他会洗衣做饭！ 不过好在，这师父懒归懒了些，本事是真有，也从没亏待过他。 「师父......徒儿觉得，顾姑娘是瞧上你了。」容止追上去，踮着脚凑到赵钰耳前小声道。 「胡说八道什么呢！切~」赵钰丝毫不以为然，瞪了一眼容止，扫了一眼四周，瞧着没人才压低了声音道。 「人家金枝玉叶，侯府的姑娘，你师父我是什么东西啊？赤脚大夫！人能看的上我？你小子一天尽痴人说梦！」 「我没痴人说梦，要不然人家姑娘问你年纪，又问你家里定没定亲做什么？您刚才不是还说自己是神医来着，怎么这会儿就成了赤脚大夫了？」 容止拧着眉，搓了搓冻得发僵的脸颊，带着几分疑惑狡辩。 「呵~」赵钰斜着目光瞥了他一眼，将手往袖笼里揣了揣。 「好吧，就算人家瞧上了你师父我这副俊逸潇洒的模样和我这一身惊人的医术，可就我挣的这点儿银子，怎么养得起人家？总不能让人跟着我粗茶淡饭，粗布麻衣的过着吧？」 他可不敢想，人家金山银山堆里的姑娘，瞧上他？图什么呀？ 难道真瞧上他这副英俊......呃......我的祖师爷爷！ 不会像话本子里说的那样，招他做赘婿？吃软饭？强抢入府？...... 赵钰神情一凛，身体紧跟着一哆嗦。 那怎么行，师父让他下山是悬壶济世，挣银子的！ 他现在跑还来不来得及？ 「呃......为师得出城去採购些药材，你先回你杨师父那边待几天。」 * 顾清芳心里十分忐忑，不知赵大夫能不能明白她的心意，也不知他会不会觉得她如此，太过轻浮...... 她从没这么大胆过，心里七上八下的，想了许多，担心他不明白，怕他会拒绝，却从没想过侯府的门第会吓退了他。 在得知赵钰要出城的时候，顾清芳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失落、失望、伤心、也可能是因为被拒绝的不甘，颓坐了一会儿，心静了静，也释怀了。 「碧如，你带五十两银子，你代我去送送赵大夫。告诉他不必如此......若是他执意要走，那这五十两银子就当侯府给他的谢礼了。」 碧如红着眼为自家姑娘打抱不平「姑娘，那赵大夫不识好歹，您可是侯府的姑娘，金枝玉叶！他.....」 「你我都不是赵大夫，又何如知他所想？去吧，和和气气的，好歹赵大夫尽心尽力的为我和母亲调理了这么久的身子，该送这一趟的。」 赵钰回去急匆匆的收拾了几件行装，雇了牛车冒着风雪准备出城，在门前被侯府来的人拦住，赵钰几乎下了必死之心，挪步上前。 「我们姑娘让奴婢给赵大夫带句话。我们姑娘说赵大夫不必如此！」碧如压着脾气，横着眼气唿唿的说完，一双眼睛瞪圆了盯着赵钰。 赵钰怔了怔，尴尬的笑了笑，拱手道：「小可只是去外地採买药材......」 「哼！」碧如挥了挥手，身后的护卫捧着鼓鼓囊囊的钱袋子递到赵钰面前。 「我们姑娘说了，赵大夫若执意要走，这便是给你的谢礼。我们走了！」 碧如见他不接，直接将那钱袋子推到了他怀里，转身就走。 「哎......碧如姑娘，你、你回去也告诉你家姑娘，是我赵钰......配不上她。」 碧如愤然回头，脚步放慢却没停，怒气冲天道：「当然是你配不上我家姑娘！」 第169章 既然走了，就不该再回来 「我和你爹，相商许久，还是觉得你自己的亲事，要你自己相看一下才行。」 「人选在这里，你瞧瞧，回头春日宴上，咱们好好瞧一瞧，看有没有合眼的。」 杜夫人将一份整理好的名单推到了顾清芳的面前，顾清芳没有伸手去接，垂着眼眸，遮掩着自己那泛红的眼尾，轻轻吐言：「我听爹娘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9页 杜夫人满眼心疼的抚了抚清芳的髮丝「爹娘是要替你把关的，但必定是要与你共度一生的人，你总要看看。」 「你哥哥姐姐们的婚事，也都是自己相看的，虽说也有不足，但好歹都是曾经自己心仪的。」 「咱们这样的人家，用不着攀附什么，皇帝也不会让咱们挑选皇亲贵胄，爹娘挑选的这份名单里，多是家事尚可的，家中不算复杂的，人品上乘，还算上进的。」 「要说起，我们清芳，配什么样的人都是配得上的！只是你父亲如今手握重兵，又是镇守一方，难免遭人猜忌，终究还是要委屈你了。」 杜夫人笔直的腰杆微微弯下，轻嘆一口气，神情凝重道： 「你这身子才将养好些，本想让你在家多留两年......可今年皇帝要选妃了，我和你爹都担心......他们周家的皇宫，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爹娘不想让你到那种地方去受苦。」 顾清芳这才怯怯拿起那份名单「娘......清芳知道您和爹爹的苦心，女儿并不觉得委屈，您和爹亲自挑出来的儿郎，定是都不会差的。」 「春日宴是三月三，还有一个多月，我先拿回去瞧瞧。」 杜夫人欣然点头，嘱咐道：「若是上面写的不明白，只管来问娘，问朝露或是你大嫂也行。」 * 正月底，城内的积雪已开始融化，正午时分，屋檐便滴答出水帘，杜夫人站在窗廊边上，看着屋外冰雪消融的景象。 双喜管家带着奴僕清理屋顶上的积雪，已经开始融化的雪块，一大片一大片的被推下屋顶。 「夫人，三夫人已经进了漠北的地界，最多七日，四五日，就该进城了。」 杜夫人嘲讽一笑。 「病了都要赶路，真是不容易！」 汪氏是腊月底从盛京被送出来的，现在是正月底，天寒地冻的赶了一个月的路，脚程不慢！ 「驿站的人说，看那样子三夫人病的厉害，是想在路上歇息几日的，但同行之人不肯歇息。」 杜夫人冷笑出了声儿「呵~老匹夫够阴毒的，这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交到我顾家，死在我顾家就只会是顾家的错！」 「让世子将老三换回来，自己娶回来的，休不休让他自己决定吧！」 * 寒风凛冽，清早马蹄踩在昨日化开，夜里又上了冻的泥上，发出咯吱声，群马奔腾，那『咯吱』的声响渐渐变得渺小，微不可察。 晨雾还未散去，马队已经奔袭了几十里地，身上的甲冑早已凝上了一层薄霜，唿吸产生的热气，形成了水雾，或是四散开来，或是凝结在遮掩口鼻的巾帕上成了一层霜。 顾瑞霖昨天下午得了消息，先让人给顾瑞骏捎了信儿，约定好了出发时间和交接地点，多陪了妻子一晚，清早天不见亮就从原州城出发，一路奔袭到了正午才下马休息，一天一夜终于在常宁堡外十里地的地方与顾瑞骏碰上了面。 「大哥。」顾瑞骏跳下了马背，上前迎了几步。 顾瑞霖也跳下了马，上前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道：「回家去吧，妥善处理。」 「嗯，给大哥大嫂添麻烦了。」顾瑞骏垂着脑袋应声。 「什么添麻烦不添麻烦的，咱们是一家人，快回去吧。」 顾瑞霖看着三弟上了马，才朝着常宁堡去了。 顾瑞骏快入原州城时，路过天真观，顾迟催马上前提醒道：「三爷，要不要去还个愿？」 顾瑞骏用手背蹭了蹭脑袋，狠瞪了顾迟一眼：「你家三爷什么时候信过那个！不过碰巧罢了，小爷现在可没心情听老道胡咧咧！」 越想越来气，那老道张口就是一通胡咧咧，说不定他这事儿就是让他给咒的！哼！ 顾瑞骏马不停蹄的回到侯府，给杜夫人请安之后回去换了身衣裳，就准备出门。 「爹爹！爹爹！」顾念琛从祖母的院子里追过来，却只见到了父亲的背影，急急忙忙的大喊着追上来。 顾瑞骏停下了脚步，转身的功夫，顾念琛已经扑了过来，顾瑞骏弯腰去接，一把将小傢伙儿抱起来。 「爹爹......」看到父亲，这一两个月在祖母屋里一直很乖巧的小傢伙，还是委屈的流下了眼泪。 顾瑞骏沉下一口气，用袖子给儿子擦了额头上的汗，又去擦他的眼泪。 「爹爹，真不要娘了吗？我不想没有娘......」 「呜呜~不是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吗？娘、嗝~娘她一定能改好的！爹爹......」 顾瑞骏紧锁着眉，倒不是厌烦儿子说的话，而是汪氏实在令人太失望了。 「念琛，大人的事情你不要管.......」 顾瑞骏想了想，又改口道：「念琛，大人的事情，比你想像中的要复杂，爹爹给过你娘很多机会，爹爹你是的父亲，也同样是你祖父祖母的儿子，是顾家、是侯府的一份子。爹爹不能因为你娘一人，不顾整个顾家。」 看着儿子懵懂无知的眼神，顾瑞骏心里嘴里都发着苦，他又何尝不是盼着她能改，可她一次次的...... 那日虽说是娘先开口驱逐了她，可最终选择走的，却是她自己。 她回娘家去做什么？ 这么多年的夫妻，就算是聚少离多，他也能猜到一二她的心思。 不过就是因为她的父亲得了势，她想趁此机会拿捏顾家，拿捏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0页 既然走了，她就不该再回来！ 「念琛，长大之后你就会明白了，先去祖母那里，等爹爹回来。」 「顾迟，送念琛过去。」 顾瑞骏背手而立，神情冷峻。 他知道休了汪氏，对孩子会造成伤害，可若是留下汪氏，迟早会成为祸患，后患无穷！ 顾瑞骏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浊气，抬脚继续大步前行。 第170章 明路 汪氏这一路上流了不知多少眼泪，却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成了今天这样！ 丈夫不喜她，父亲不疼她，公婆也容不下她，现在就连奴僕都能欺辱她！ 她病了，病的很重，没人悉心照看，没有人肯听她说话...... 夜里那寒冷刺骨的冷风，让她痛苦万分，甚至每到夜里她都觉得自己快要熬不过去，就要死在这四处透风的驿站里了。 她想念娘，想念夫君，想念她的孩儿，也想念侯府...... 她没想过会成这样，她不明白，为何婆母会如此偏心，偏心的还是一个市井寡妇，二嫁的妇人！ 她也不明白为何，她做什么在那些人眼里都是错的。 夫君为了一个奴婢，为了一个不知死活的奴婢！冷落了她多年！ 为了那市井妇人，让她跪祠堂，放狠话，他竟然.....竟然真的想休了她！ 他们多年夫妻啊！他竟然如此不顾念情分！ 汪氏面色苍白，嘴唇干裂，散乱着头髮，蜷缩在马车里，身上裹着一床厚棉被，呆呆望着窗外，眼里发酸，却留不下泪水。 「来人，本夫人要喝热水......」 「夫人，这都走了半日了，哪儿还有热水给您喝？您且忍一忍，再有两三个时辰就到原州城了，等到了侯府，您别说是要喝热水了，您就是喝鱼翅燕窝也是有的！」 管事骑在马背上，跟在马车的侧边，十分不屑瞥着马车的那道帘子，谎话说的十分顺口，且没有一丝的愧疚。 这一路他早就被这女人折腾够了，她但凡没有汪家姑娘和侯府儿媳的身份， 都不知要在这一路上死多少回了。 一个被夫君和父亲都厌弃了的女子，她还想过多好的日子？ 若是侯府不肯要她，他定要亲手勒死她，再挂到那侯府门前去！ 「你这个恶奴！我好歹也是汪家嫡出的姑娘，是镇北侯府的儿媳，有陛下亲封的六品诰命在身！你这恶奴竟敢如此对我、唿~等到了原州城......」 「我说夫人，您不是口渴吗？还是省省口舌吧，若不然这后面的两三个时辰，您可怎么熬？」管事冷哼一声，催马向前，不再理会汪氏的咒骂。 汪氏也没多少力气可以大骂那恶奴，在马车里大口喘着气，面色通红，像只离了水的鱼。 不多时，马车停了，马婆子提着一壶冒着热气的茶水上了汪氏的马车，含笑给汪氏倒了碗热茶。 汪氏瞪着眼，一脸防备的盯着马婆子，迟迟不肯去接那碗茶水。 马婆子也不恼怒，当着汪氏的面儿，将那碗热茶从马车上倒了出去，空留一丁点儿的热气在这马车里。 汪氏浑身颤了颤，面上更加兇恶，但她的那点儿兇恶，却没有丝毫震慑的威慑力。 马婆子又倒了一碗茶水，依旧是递到了汪氏的面前，依旧还是热气腾腾。 汪氏死死咬着嘴唇，脸上满是委屈和不忿，隐忍着无可奈何，却又不肯去接。 马婆子将那茶碗倒了个手，笑了笑道：「可真烫手，夫人真的不喝？」 第二碗还是从刚才的地方泼了下去，马婆子再接着倒第三碗。 「夫人啊，这茶壶，瞧着大，可事实上也就只能装得下三四碗的茶水，若是都浪费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茶壶也好比人的耐性，被磨光了，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汪氏的目光闪了闪，依旧一副高傲的模样。「本夫人是主，你们是仆，你们如此待主家......」 「夫人错了，我们是汪家的奴僕，您是顾家的儿媳，我们这些人，虽说是奴僕，却听命的不是您，而是您的父亲。」 「夫人这一路跟我们闹也闹了，打骂也打骂了，您还不是好好儿的？可那替您赶马车的孩子，却是被您打残了，这辈子怕是就这么废了。他才不过十七岁的年纪，夫人您于心何忍？」 汪氏正欲狡辩，被马婆子抢了话去。 「老爷在我们出发之前，已经交代过了。顾家若是不肯要您，就让我们看着您自戕在那顾家门前，您可知道何意？」 汪氏彻底愣住了，呆呆望着马婆子。 父亲是要她死！ 父亲真的不要她了！ 马婆子将第三碗茶水，递到了汪氏面前。 「您可知，您的出身，您的亲事是多少人奢望都奢望不来的？您本该过的是人人都羡慕的生活，却硬生生的让您自己作贱成了这样，又能怪的了谁？」 「这茶，夫人到底是喝还是不喝？」马婆子轻轻晃了晃碗里的茶水，氤氲雾气迷了汪氏的脸。 汪氏眼神涣散，神情恍惚，再去看那碗茶水，却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双手捧过也顾不上烫不烫嘴，三五口灌下了肚子，用手背擦了擦唇角，满眼期待道：「请嬷嬷给我指条明路。」 也难怪这一路上，奴僕们待她的态度越来越差，父亲不要她了，夫君若是再不要她，她恐怕真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1页 她不是傻子，马婆子这一路上也没怎么说过话，这个时候来寻她，定是有办法的。 马婆子笑的满脸慈祥，抚了抚汪氏那凌乱的髮丝「夫人莫要慌，老爷毕竟是您的亲生父亲，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瞧着您去死呢？这不是派了老婆子来了吗？」 「您与侯府三爷终究是少年夫妻，还有小公子牵绊着，三爷也未必就一定狠得下心弃了您。」 「您只管听老婆子我的，放下身段儿，说几句好话，莫要使性子，只要能见到小公子，再哭上两场......」 马婆子似是打开的话匣子，一句接一句的不停歇，汪氏垂眸听着，心里乱的不像话，可她如今也只能听着。 「夫人且放心，只要您往后听老婆子的话，好好做您的侯府三夫人，汪家又怎么捨得下您？」 「夫人您还年轻，有汪家这样的娘家，只要过了这一回......呃.....」 一支利箭穿胸，马婆子神情木楞的低头瞧了瞧自己胸前的箭头，吃力抬起头转瞬间人就没了气儿。 「啊！~」汪氏大叫一声捂住了嘴，拉着棉被缩到了角落。 第171章 虐杀 马车外刀剑相交的声音在冬日里格外刺耳，惨叫声更是不绝于耳，汪氏眼看着马车壁上穿过一个又一个的箭头，车窗上那厚重的帘子，已经残破不堪，用被褥紧紧裹着身子，蜷缩在角落，即使马车毫无徵兆的狂奔起来，她也不敢出声。 马儿惨叫嘶鸣，马车晃荡几下也跟着倾倒，汪氏从被褥里摔了出来，瑟瑟抖着身子，趴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汪氏此时脑子一片空白，指尖被一点点的温热侵染，惶惶抬头，竟然是血...... 是马血，马头没了，马头被人剁了...... 汪氏的泪水大滴大滴的滚落，瞬身抖如筛糠，张着嘴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沉稳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的靠近，汪氏紧闭着眼，不敢有任何声音，生怕被那人发现。 车帘被粗暴的扯掉，外面刺眼的阳光照进来，紧接着一道人影又遮住了光，那人浑身黑衣，只露出一双兇恶的眼眸，瞧了一眼汪氏，伸出手薅住她的头髮，将人拽了出来。 「救、救、救我，救我，救命......」 汪氏满手的马血，护着自己的头髮，颤抖尖叫着，被人拖出马车，那人一步一步走的及其稳当，拖拽着汪氏也丝毫不影响他的步伐。 「救我！呜呜~夫君.....爹救我.....」 谁能救救她啊！天啊！她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嗤~」那人嗤笑一声，停住了脚步，一手扯着她的头髮，一手捏住她的下颌，强行转过她的脑袋。 此刻的汪氏哪里还有往日的光鲜，浑身血和泥混杂，脸上也有了擦伤，满脸都是惊慌失措。 「看看，这里还有人救得了你吗？」 汪氏勉强睁开了眼，阳光之下，雪和血水融在一起，几十个奴僕护卫倒成一大片，有人身首分家，有人开肠破肚，白花花的肠子淌了一地...... 她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张着嘴『啊啊』也没发出什么声音，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汪氏是被磨刀的声音吵醒的，磨刀石就在她的耳边，一下一下刺耳又惊心。 汪氏被惊醒的瞬间，腾然坐起身蜷缩着，惊恐的看向磨刀那人。 那人依旧一身黑衣，却没有遮面，冷笑着不屑发声道：「夫人可还记得奴才？」 「你、你......你是顾庄？！」汪氏细看了两眼，瞪大了双眼，惊讶的伸出手指，指向顾庄。 「呵呵~夫人记性不差，就是这手指有些多余了！」 顾庄回手一挥，转动手中的剔骨刀，汪氏的那根手指，就掉到了地上。 「啊啊啊.....顾庄你敢！」汪氏抱着手，看着那往外涌的血液，又惊又惧。 顾庄也不理会她那吱哇乱叫的模样，盘腿坐下「夫人既然没忘了我，那就一定还记得巧玲，就是不知，夫人午夜梦回的时候，梦没梦到过她。」 「不是我！是她自己自杀的......」汪氏疼的满头细汗，紧紧捏着自己的断指，挣扎的爬起，想跑却又被绊倒。 顾庄缓缓站起身，踩着她的一只脚，狠狠用力，处一声响动，脚踝处变了形。 「啊！你这畜生！啊.....痛痛痛.....」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破庙以前藏污纳垢，也难得你能让人找到这种地方。」 顾庄带着浅浅阴翳的笑，目光幽深阴暗，扫过四周。 再度看向汪氏时，眼里迸发出冷冽，仿佛是淬了毒的利箭「巧玲在这里生不如死的过了一夜，今日我也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 顾瑞骏掐算着时间，在城门前，准备在城门前就拦下汪家的车队。 一直从午后等到了天黑，也没等到汪家的车队。 辛周虎带着一队人马，飞奔到城门处，顾瑞骏紧紧锁了锁眉，叫停了辛周虎。 「辛将军怎么这个时候出城？」 「嗯？三爷怎么在这里？有人报案，说是城外五十里处，有商队遭了劫匪，崔太守请了守备营做支援，我亲自带队去瞧瞧。」 顾瑞骏心口勐跳了几下，汪家的车队..... 「我随你一起去瞧瞧。」 天黑路滑，快马也跑了一个半时辰才到了现场，这场景让辛周虎都狠狠一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2页 「这么狠？可不像是打劫，更像是寻仇啊！」 「三爷，是汪家的车队，没见到夫人。」顾迟看完现场，慌慌张张的跑来回话。 顾瑞骏面色黑沉，看着眼前的场景，直觉有些眼冒金星。 「找！」 她的确不是个很好的妻子，算不得好人，也不是称职的儿媳，可她毕竟跟他夫妻一场，她是念琛的母亲！ 辛周虎也沉了脸，严阵以待。 这汪氏的事情他也是有所耳闻的，就算这人再怎么不好，毕竟还是侯府的三夫人，贼人这样大胆，竟然在城外截杀，这不是在打镇北侯府的脸面么？ 这一找，就找到了后半夜，终于在一处半山腰的破庙里，找到了汪氏的尸身，只是已经被虐待的不成样子。 辛周虎看了一眼，眉心直突突，这是虐杀！ 立刻回身拦住顾瑞骏：「别看，让人整理好......」 「不必，我什么惨烈的情况没看到过？」顾瑞骏的声音有些颤抖，双手搓了搓冻到麻木的脸，让自己冷静。 「她就算有错，身为她的丈夫，也该送她最后一程，死、死者为大。」 说着推开辛周虎，解下自己的斗篷，盖在汪氏的身上。 让人点亮火把，亲自将她的断指，一根一根捡起，颤抖着用帕子裹好收进怀里。 在城门前等着汪家车队的时候，他想的都是汪氏的不该和错处，想着该如何写下休书，赶她回盛京去。 现在他能想起的，却都是他们青葱年少的时候，想起在上陵第一次见到她时的场景，想起她的笑...... 收敛尸身时，仵作都是连连摇头，汪氏身上，处处都是血痕，十根手指断了九根，都是快刀斩掉的，一根一根斩断的。 手腕脚踝都是被外力击碎，大小刀伤一百三十八处，只有心口那一刀是致命伤，是身上的血快放干了，才给的那致命一刀。 手段太残忍了！ 顾瑞骏呆呆的坐在屋外，身上连斗篷都未穿，手上残留的血迹已经干涸成了血块，辛周虎守在一旁，无声的嘆息，并不上前打扰。 第172章 树敌 夜里就得了消息的杜夫人，一夜未眠，紧紧拧着眉，让人连夜去准备了寿材。 江云娘和崔氏是晨起知道这事的，江云娘跟汪氏交集并不深，但听到被是被虐待的，心头也是狠狠一震，头一回吐的昏天黑地。 崔氏平常的确是看不上汪氏，但毕竟两人是一起进的府，相处了这么多年，同在一个屋檐下，现在人说没就没了，她心里也难受的紧，哭了一场，又让人去帮着三弟打理丧事。 清早顾瑞骏失魂落魄的回到侯府，杜夫人第一时间让人将顾念琛带了下去。 顾瑞骏看着儿子，突然就红了眼，强忍着在儿子出了院子，顾瑞骏哽咽着扑通，跪在了杜夫人的面前。 「娘，儿子有错。」 汪氏说的对，家成这副样子，错不在她一人，他常年不在家，本就没有做到丈夫应尽的职责，又没能将她引入正途，让她做下了那等恶事，他却选择了替她遮掩、善后，以至于得了现在这样的恶果...... 此番汪家必定也不会善罢甘休，必定还会给家中带来麻烦。 杜夫人站起身没有去拉儿子，闭了闭眼道：「谁没有错？娘也有错，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娘，儿子想将她接回来，在侯府办丧事......」 杜夫人挥了挥手道：「这个你不必担心，娘已经安排人去准备了，你既没写下休书，她就还是我镇北侯府的儿媳，在侯府办后事是应该的。」 「汪家此番必定会在朝堂上闹上一闹，儿子又给侯府添麻烦了。」顾瑞骏依旧直挺挺的跪着。 「意料之内，这点事情侯府还是担待的起的。」杜夫人缓缓坐下。 「可查到贼人踪迹？究竟是何人下此狠手？是冲着汪家，还是侯府来的？」 「并未查到踪迹，但儿子已有猜测......是顾庄，是找汪氏寻仇的......」 杜夫人看着儿子，半眯起眼「顾庄？寻仇？！」 顾庄求了恩典，早就离开了侯府，他找汪氏寻仇？ 「汪氏到底做了什么？你又做了什么！」 顾瑞骏垂着脑袋，也只是一五一十的将当年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听的杜夫人咬牙切齿，顾瑞骏话音刚落，杜夫人扬手便是一巴掌。 「行事如此下作！你竟然还包庇她，替她瞒了这么多年！如今这事，有一半责任在你！」 「你当初若是处理的妥当，又何至于让顾庄做出如此狠厉的报復！」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你以为替她瞒着，她就能改了？这种事情，不拿到光天化日之下晒晒，她又怎么知道痛！不痛不痒，她只会变本加厉！」 他但到本事的很！这么多年一丝风儿都没透出来！ 「我当是以为你们两个，闹了什么误会，原来是在这里！」 杜夫人狠狠的拍了两下桌子，咬了咬牙。 「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用处，死者为大，先办丧事。办完此事之后呢，你自己滚去跟你爹讨罚！」 打发走了顾瑞骏，杜夫人又叫来了崔太守和辛周虎。 「贼人必须尽快归案，这事必须尽快有个结果。」 虽说人没死在侯府里，也还没进城，那汪家的老狗，恐怕也会想办法咬他们一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3页 两人应下，杜夫人先让崔太守出了门，留下辛周虎。 「找到顾庄，把人带回来！」 辛周虎神情凛然应下此事，才不慌不忙的出了门。 「朝露，拿纸笔来。 」 事情是在原州城外发生的，现场无一人生还，有品级的命妇被人虐杀，事情传出去必定是恶劣至极的，得让侯爷提前写请罪摺子，先行堵上汪家人的嘴！ 「用鹞鹰传信，片刻都不要耽搁。」 * 汪氏的死令侯府上下始料未及，刚刚出了正月又办了一场丧事，纵使是身体康健的杜夫人也有种身心俱疲之感。 江云娘端坐在杜夫人身边，整理着这些天的帐目，抬眼便看你到婆母肘着脑袋打盹儿，缓缓起身找了件披风轻手轻脚的提她盖上。 杜夫人缓缓睁眼，轻嘆一声道：「你也别忙活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怀着身孕还让你跟我这么折腾，辛苦你了。」 杜夫人撑着桌案站起来「事情琐碎，却是一件接着一件。等你老三家的事情办完了，你也好好休息几日。」 「原本以为老二家的也是不顶用的，现在看来是我看错了，这段时间她也辛苦，你们两个能齐心为侯府，这是顾家的幸事。」 杜夫人缓缓踱步到桌案前，眼眸有着片刻的空洞，大抵是年岁大了，精力跟不上了，这才办了多少事情，就累成了这样...... 「瞧我说这些做什么，赶紧回去歇着吧。」 算着时间，侯爷请罪的摺子，和汪氏被杀的消息该是都到了盛京，接下来朝堂上的仗，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只看那小皇帝还用不用的到他们顾家，会不会因这件事情治罪于顾家。 * 萧景然深夜又被叫进了御书房，心里大抵已经知道了是什么事情。 镇北侯上了请罪摺子，身有诰命的儿媳被盗匪在城外截杀了，请的是疏于管漏之罪。 而汪志鸣今日下午携着妻子，一同哭着进来，要状告镇北侯府草菅人命的罪过。 「瞧瞧，瞧瞧！这一天到晚的，交到寡人手里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镇北侯府的三儿媳，被人在城外截杀，镇北侯亲自上书请罪。这汪志鸣夫妇，却一口咬定是镇北侯府草菅人命害了自家女儿。呵~」 「这等家事，都要闹到寡人的面前来！」皇帝挥手便将东西甩到了萧景然的脚下。 萧景然弯腰去捡时，眼神暗了暗。 这对亲家反目，本就是陛下的意思，现在陛下跟他说这些又是要做什么？ 搅浑水，和稀泥？ 也是，顾家刚刚才打了一仗，虽说是小胜却也是功，这个时候，陛下是绝对不能下旨斥责镇北侯的，以免伤了边疆将士们的心。 就算陛下要除掉顾家，也不是在这个时候，用这么丁点儿的罪过。 至于汪家...... 上一场就败给了镇北侯府，如今再这么闹一场，也混不得什么好处，但也未必没有用处。 萧景然起身面不改色的佯装看着摺子上的内容，心里却已经有了计较。 「陛下，汪大人不过是突闻噩耗，一时难以接受迷了心智，或许明日自然会想的明白。」 周安澜懒洋洋的闭上了眼，肘着脑袋瞧了瞧桌案「那他若是想不明白呢？」 萧景然恭敬作揖道：「自会有人规劝。」 「敬之办事，寡人最是放心。那依敬之见，镇北侯请罪的摺子该怎么处理？」 萧景然恭敬回道：「臣以为，既然是疏漏那便该罚，陛下掌政以来最是赏罚分明，陛下英明。」 周安澜挥了挥手，萧景然退了下去，缓缓睁开眼，一双眸子闪着阴翳的光芒，丝毫不遮掩野心。 萧景然沉着步子，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前面为他提着灯笼的小太监勾着腰，步子小且快。 萧景然盯着那小太监的背影，有些心不在焉，看似是找他来将这事情劝阻下来，事实上陛下这是要给镇北侯府树敌啊！ 这敌树多了，墙塌的时候，自然推墙的人多，补墙的人少，一旦倒下就再无翻身之地了。 看样子陛下已经下定了除去镇北侯府的决心，已经在做布局了。 萧景然摇了摇头，这关他什么事？镇北侯府倒不倒的跟他没什么关系，他只要得到他想得到的，就算靖国倒了跟他也没关系！ 萧景然并未回府，而是直接到了汪家的门前，汪志鸣披着衣裳在书房见了萧景然。 萧景然眸光微冷，在这昏暗的烛光中也并未显出什么异样。 「汪大人，还请节哀。」 「小可也就不跟大人兜圈子了，如今镇北侯府势大，又新添战功，汪大人今日之举并不明智。」 汪志鸣紧拧眉「萧世子......」 萧景然摆了摆手阻止他的话「汪大人且想想，就算是要告状也不能空口白牙的告不是？」 汪志鸣瞬间眉心舒展开，瞳孔里带着些许震惊。 送萧景然出门之时，汪志鸣紧跟在身边，小声问道：「萧世子此番前来，是陛下的意思？」 萧景然跨出大门，冷眼瞧了汪志鸣一眼。 「只要汪大人想明白了，这是谁的意思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173章 一匣子点心 时隔一个月，侯府有新丧三月三的春日宴也推迟了，汪家只有外放离这里不远的大哥来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4页 吵吵一顿也没吵吵出什么水花儿，侯府里的几位主子却都听明白了，这哪里是来弔唁，分明就是来讨价还价，要好处的。 汪氏下了葬，杜夫人让顾瑞骏在府里陪陪儿子再回前面去。 前面战后事宜也安排的差不多了，这个时候自然是孩子比较重要。 念琛这几日不怎么爱说话，康平拉着念章总默默关注着他，尤其是他大舅舅来的那两日。 他大舅舅离开之后，念琛就不怎么对劲了，似乎对谁都是一副装满了火药的 样子。 虽然说那汪氏不讨人喜欢，这个念琛也挺讨厌的，但也比齐国公府的那几个堂兄弟做事更磊落。 汪氏现在死了，念琛那古怪的性子，该是能改一改的。 康平和念章正远远站着，念琛也不知怎么就突然爆发了脾气。 「你走开！是你不要我娘的，我没娘了你好再娶新媳妇是不是！我讨厌你！呜呜呜~」 「念琛......」顾瑞骏被儿子推了个趔趄，手臂无力的摆了摆，又不知该怎能跟儿子解释。 「你走！你走远点！我不要你......啊呜，啊呜......」 顾念琛一边跑着一边用袖子抹眼泪，横冲直撞的朝着康平和顾念章扑来，康平眼疾手快的拉了顾念章一把，才没让顾念章被撞倒。 「念琛！你这孩子......」 「三叔，您别跟太近，我和念章去瞧瞧。」康平拉着顾念章，两人一路追着念琛到了他汪氏的卧房。 念琛扑到床榻上，哇哇哇的哭，两人默默的站在边上，就那么瞧着。 念章扣着手指，小小的一张脸上，皱成了花儿，又看了看康平，没忍住出言安慰道：「念琛你别哭了......」 「你让他哭吧，哭够了才能说的出话。」 「我才不要哭给你们看！你们都想看我笑话！哼！」顾念琛听康平说这话，立刻直挺挺的坐了起来，用袖子抹着眼泪，眼泪还是不停的往下掉。 「谁说我们会看你笑话？你这话听谁说的？咱们可都是兄弟，你也承认的。」 他就知道，念琛那大舅舅没憋什么好屁！定是跟念琛说了什么不好的。 「哼！」念琛撇过头去，不看康平和念章。 「他们还跟你说什么了？说是你爹害死你娘的？」康平歪过头去，盯着念琛看。 「那怎么可能！三叔怎么可能害死三婶！这话你可不能信念琛。」顾念章不可思议的坐到顾念琛身边去，掰着他的肩膀道。 顾念琛却固执的不肯领情，再次将头撇到另外一边「哼！就是我爹不想要我娘了，我娘才......」 康平抿着嘴做到了另外一边，小大人儿似的，揽住顾念琛的肩膀。 「你爹和你娘，又没有深仇大恨， 就算三叔不喜你娘，大可和离，写休书便是，干嘛要害死你娘？这话别人胡说你也能当真？」 「你娘明明是遇到了劫匪，那是意外，祖母和崔太守，不是都在捉拿那帮劫匪么？怎么就成了你爹害死的你娘呢？」 康平的两句道理，让念琛有些发愣，康平也不给他思索的时候，岔开话题问道：「你大舅舅可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一匣子点心......」 「吼~一匣子点心就被人收买了？不是我说你，念琛你也太没出息了！」 「你爹和祖母多疼你啊，一匣子点心就让人给收买，记恨上你爹了？这让你爹和祖母知道得多伤心啊！」 念琛被说的脸红，气急败坏却又底气不足的反驳着康平的话。 「康平你别胡说！我大舅舅是疼我，才给我买点心的......」 康平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瞧着这个小不点儿，叉腰道：「不是我说你，顾念琛，你翻年就已经是六岁的人了，谁真疼你，谁假疼你都分不出？」 「心疼你，只给你买一盒点心，就挑拨你和你爹之间的关系？」 「心疼你，怎能不提将你接到他身边去教养的事？」 「让你记恨你爹，对你有什么好处？一匣子点心，骗的你团团转，赶明儿要是多给你几匣子点心，你就得把我们这些兄弟也记恨上，把整个侯府的人记恨上？」 「我......我没有！」顾念琛委屈的瘪着嘴，却没再哭。 「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大舅舅是真的疼你，还是要害你。让你记恨你爹，你跟你爹的关系不好了，你的日子怎么过？指望汪家能把你接走？我觉得不可能，他跟你说这些，肯定还有别的什么想头！」 康平语气稍微和缓了点，拍了拍顾念琛的肩头。 「哦！我想起来了，我那天上屋顶玩儿的时候，听到他大舅舅跟祖母讨要什么官职，祖母没答应......」 「会不会是因为这事儿？」顾念章拍着自己的脑袋，感觉有好些事儿没想明白，又好像想明白了一些。 「你还背着我到屋顶上去玩儿了？！」康平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念章身上，半眯起了眼，似是威胁和警告。 顾念章缩了缩脖子，手收回来都不知往哪里放了。 「我.....雪都融化了，瓦片不滑了......我这不是也没摔着嘛......你干嘛啊康平！那眼神儿跟我娘似的，我下次不上去了还不成吗？」 大伯，大姑姑，他爹，三叔谁没上过房顶？尤其大伯，那功夫......如履平地！ 他就没明白，康平为什么就是不肯让他上房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5页 「自己功夫都还没练到家，还敢成天效仿这个，效仿那个，哪日真给你摔成了小瘸子，我看你怎么办！」 这玩意儿小时候怎么这么熊啊！说什么都听不进去是吧！操碎心了！ 「啊？那我不上去了......我不要当小瘸子！」 第174章 婆媳对话 康平琢磨了一下，虽说是一匣子点心，现在不是什么大事儿，往后真说不准还有什么别的等着。他能看的住一次两次，那三次四次他要是没看住呢？ 自家人若是都离了心，相互猜忌排挤起来，还能往前走多远？ 顾家腹背受敌的时候，这宅子里的自家人再乱起来，那就不是小事了。 这事儿要告诉娘？ 这些事情不能总让娘去沾边儿，哪有总做这恶人的？ 康平瞧了瞧身边的念章，心里有了主意。 当天下午他就看到二婶去找了祖母，想来也是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其实他二婶不差，至少是在他到顾家之后，一直都是二婶掌着后宅。 这事儿让祖母知道就成，他也用不着多操心了。 江云娘空闲了两日，又跟着杜夫人准备起将士回城的庆功宴，朝廷的恩赏下来了，婆母说那是重赏，请罪摺子也有了回復，与恩赏是一道来的。 瞧着像是恩威并施，江云娘心里却总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 按照婆母说的，汪家并非善类，又怎么会只在朝堂上闹了一场，弔唁的时候闹了一场，什么都没得到就罢了手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娘，儿媳有不太明白，汪家这次为何这么轻易的就罢手了？」 杜夫人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瞧了江云娘一眼，继续低头写着什么。 「这哪里是罢手，不过是蛰伏罢了。」 「去岁南边水涝、绝收、饥荒、暴民作乱，一年半载的未必能平息下来，就算这一两年平息了，百废待兴，又得是两三年甚至三五年的事情。」 「这个时候，北边不能乱.....」 杜夫人的话戛然而止，江云娘却默默的垂下了头，她听明白了。 顾家镇守北边，之所以小仗重赏，请罪却只给了小惩，并不是因为陛下多偏袒顾家，而是顾家还有用处。 那南方好起来了呢？ 「树敌而已，不怕！」杜夫人放下手中的笔。 「一将成名万骨枯，侯府能有今天的成就，脚下又何止万骨？都是从步步兇险之中淌过来的，还怕几只虱子？」 「无论到什么时候，自己的拳头硬，才能真的保住自己，保护家人。」 「云娘啊，你且记住，眼要往远里看，路却要一步一步走，盯紧你的目标，脚踏实地的走。」 「不要怕，该来的总会来，怕也没有用......」 杜夫人的话被朝露的叩门声打断，原本听的津津有味的江云娘，也被叩门声吸引。 「夫人，二公子夫人来给您和世子夫人送点心和汤水了。」 「叫她进来吧。」杜夫人没有丝毫的犹豫。 侯在外面的崔氏却有些惊慌了，她从未到过书房这等重地，这些日子忙起来，最多也就是在帐房帮帮忙，今日也是知道大嫂和婆母在书房里辛苦了整日，连晚饭都没顾得上好好吃，这才起了前来送糕点和汤的心思。 婆母怎么还要让她进书房呢？ 崔氏带着忐忑不安进了书房，不敢四处去瞧，只低着头，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 「你来的巧，让你大嫂歇口气，你和你大嫂将这点收尾的东西整理了。」 杜夫人这话一出，受宠若惊的抬起眼，目光看向婆母，又扫向大嫂。 江云娘朝崔氏笑着招了招手道：「正巧二弟妹来了，我整理，你来记。给我来块点心，再来碗汤。」 有人能搭把手，她自然是乐意至极的。 虽说下面交上来的都是总帐目，可她需要熟悉，核对，整理了这一天了，也是累的够呛了。 崔氏一上手就震惊了，打仗花银子，战后还要花银子，祭祀也要花这么多银子！ 「也难怪都不愿打仗，这哪里是打仗，打的分明就是银子。」 杜夫人站起来捧着一碗汤，淡淡的笑了笑。 「养兵，养马，打刀，做甲冑，哪一样不要银子？兵马钱粮，兵马钱粮，打仗可不是动动嘴说出『打仗』两个字那么简单。」 「都是拿人的血肉和家底拼出来的。」 崔氏傻了眼，暗自感嘆侯府和自家爷们的不易。 江云娘默默喝着汤，心里五味杂陈。 杜夫人低头喝了口汤，再瞧瞧崔氏，点了点崔氏道：「我跟你们说这些，可不是让你们心疼男人的！」 崔氏和江云娘两人愕然抬头，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婆母？ 「男人都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东西，你对他好可以，但不能狠劲儿的心疼。」 「无论是丈夫、儿子、还是孙子都是如此。你疼他，爱他，时间久了，他反倒不把你放在心上了。」 「女人才是这个家的定海珠，你们该做的是要将这个家守好，将家底守好。」 「至于男人，让他到外头去拼杀，去摔打，去受苦用不着管他！」 崔氏最先从惊诧中醒悟过来，噗嗤笑出了声。 「娘，哪有婆母跟儿媳说这些的？我们的丈夫，不是您的儿子，您怎么还劝着我们对您儿子不好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6页 江云娘将最后一口汤喝进了嘴里，眉眼带笑的望着婆母，也不曾插话。 杜夫人耸了耸肩又坐了回去「我可没劝你们对我儿子不好，我说的就是个事实而已。」 「再说了，我就是劝了，你还真能对瑞绥不好？瞧瞧你给他置办的那些东西，成天在土里摸爬的男人，你给他弄那些个锦缎能当什么？回来的时候，还不是一身的窟窿，补都补不得，白瞎了好料子。」 崔氏抿了抿嘴，的确是这么回事儿，她家爷最费的就是衣裳和鞋子。 可夫妻是相互的呀！ 她的夫君不像她父亲，娶了一院子的小妾，让她母亲整日都是烦心事。 她的夫君从不提纳妾之事，也从未跟她说过重话，常年奔波在外，辛苦征战，她不对他好，还能对谁好？ 得了，以后还是学着大嫂，用老布给他做几套衣裳和鞋子，大不了在家穿好些，到外面随便他造去，一年也能省下不少银子。 省下的那可不都是家里的家底？ 江云娘对婆母的话，是心有体会的，男人和女人骨子里的东西就不一样。 若是待他太好，久而久之他就习以为常，将这些当做理所应当了。 你待他时好时坏，他心里就慌，若是彻底冷了他，他那心里又该不甘，追悔了。 「该说的我可都说了，至于怎么理解你们自己瞧着办吧。」 杜夫人再次提笔，未点墨汁先用笔尖点了点崔氏的方向道：「到时候，他把那池子鱼，看的比你们娘儿几个还重的时候，你可别来找我哭！」 崔氏脸颊微红，缓缓垂下了头，嘴里憋出了三个字：「才不会！」 第175章 归城 三月十五，大军归城，镇北侯队伍在城外祭祀之后再归城，到城门前已经是接近正午，老百姓们早就在城门前迎候了。 杜夫人和顾瑞骏带着府里的几个小的，一同去迎接，江云娘和崔氏，都是身怀六甲，身子沉，行走不方便，也怕人多磕到碰到，就在侯府里等着了。 康平站在前排的马车上，踮着脚尖跃跃欲试。 顾念琛坐在父亲的马背上，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场景，抓着马鞍的小手紧了又紧，薄汗涔涔。 漠北军三十万，除了驻守在外的和守城的，这次跟镇北侯回来的还有十五万，队伍庞大而壮观。 马蹄扬起了尘土，又被春风吹散，顾家的军旗随风飘着，发出赫赫的声响，如同潺潺诉说着歷年风霜，血雨。 「祖父，爹爹！」康平站在马车最前面儿，顾念章抓着康平的衣裳紧跟在后面，年纪最小的顾念安也亮着一双小眼睛，手舞足蹈的跟着哥哥们喊。 仪仗队后面，打头的是穿着金甲的镇北侯，紧跟着的是身穿银甲的顾瑞霖和顾瑞绥。 三人神情绷的紧紧的，显得十分威仪，到了马车旁，镇北侯却伸出手臂，一把将康平捞上了马背。 这让康平和顾瑞霖还有顾念章都没意料到，康平扑腾着双臂是指望爹能来接他，没想到让祖父接走了。 跟在康平身后的顾念章，手都没松开，差点儿连带着被拽到了地上，顾瑞霖伸出一半的手，来不及收，又紧跟着调整了姿势，将顾念章捞了上来。 顾瑞绥瞧着走在自己前面的自家爹和大哥，怀里一人揣了一个，再回头，三弟怀里也有一个，催马上前，将小儿子也就捞上了马背。 康平伸长了脖子往后看，让镇北侯捏着脖颈捏了回来「老实坐着！」 「哦~」康平老实了一瞬，仰着头，盯着镇北侯已经有些花白的鬍子。 「祖父，后面跟着的都是将军吗？」 「嗯！」都是跟随他多年的得力部将！ 「原来将军都这么大年纪啊！祖父身边就没有年轻的将军吗？」 镇北侯的脸差点儿没绷住，敢情这小子是嫌他的将军们年纪大！ 「也有，但年轻的将军资歷尚浅，并不在此列之中。」 康平低下头，若有所思了片刻，继续问：「资歷尚浅是什么？是说他们没打过仗吗？打仗不是应该要年轻力壮才好么？」 镇北侯被康平这三连问，问的有些发蒙，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没琢磨过味儿来。 顾瑞霖深吸一口气，赶紧催马上前，又跟紧了半个马身子：「你这臭小子，就你问题最多。」 「哪位将军不是歷经几十年的拼杀，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打仗可不是只有年轻力壮的好，还需要不断的歷练和经验的积累。」 康平转了转脑袋，抓着马鞍从镇北侯的胳膊底下钻出去，好奇的问：「那等这些将军老了，打不动了可怎么办？」 顾瑞霖回头瞧了一眼身后的队伍，转过头来，一本正经道：「自然还会有新的将领更替。」 顾瑞霖说完这话，镇北侯父子几人都拧起了眉，若有所思。 康平也不再多说什么，都是打过仗的人，其中的道理多想一想就都能想的明白了。 * 进城安置好，就已经是正午时分，镇北侯府真正的热闹起来。 镇北侯下了马，接下康平，绕到后面去将手伸向马车，扶着杜夫人下来，两人携手一道跨了火盆，才缓缓进了府门。 顾瑞霖老远就看到他媳妇挺着肚子朝他张望了，目光再就没移开过，直到下马，将马鞭甩给顾时，连他马背上的顾念章都忘了，两步跨到了台阶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7页 「世子爷，跨火盆！」 顾瑞霖回头瞧了瞧管家指的那火盆，退了回去，从火盆上跨过，一步三阶的跨了上去。 「怎么在外面等着？」 顾瑞绥跳下马，一手一个将两个儿子都夹下了马背，牵着两个小的一道跨了火盆，崔氏抚着肚子带着浅笑，往前迎了两步。 一大家子进了门，各回了各的院子。 镇北侯换了衣裳，擦拭着手，对杜夫人道：「今个，康平那小傢伙倒是给我提了个醒儿。」 「康平？康平能给侯爷提什么醒儿？」杜夫人给镇北侯递了碗茶水。 「镇北军中，年轻一代的将军太少了，该着重提拔上来一批才行。」镇北侯将帕子扔在桌上，端起茶水吹了两口抿了抿。 「康平还能跟你说这些？」这些哪里是小孩子能想的到的。 「嗯！那可不是，康平那小子机灵的很！」镇北侯学着康平的话，跟杜夫人说了一遍经过，学的有模有样。 杜夫人掩嘴笑着往后靠了靠：「你这老不羞的......」 「也难得，孩子的话都能让你有了警醒。」 镇北侯逗乐了妻子，神情也正经起来：「一场小仗，就又让我损失了两员心腹，这些年一直跟着我的，最小的也快到了不惑之年。就连我，今年这一仗多多少少也有些力不从心了，没有小将顶上来怎么行？」 杜夫人收敛了笑意，一只手搭在镇北侯的手臂上「今年起就提拔，边关歷练的机会多，多歷练两年也就出来了，不必忧心。」 「嗯，家里如何？汪氏的事情......」 「家里都还好，这事儿咱们做父母的也有错。」杜夫人轻嘆了口气，若是两人定亲前再细细打听打听汪氏的人品，这么多年，她要是早有察觉，都不至于如此。 事情出了，也没有一味怪罪孩子们的道理。 「嗯。另外两个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妻子原来跟他说，儿女都是债，他还不信...... 「那倒是没有，这些日子也多亏她们两个帮我忙了，要不然又是军务，又是内务的，我哪里忙的过来。」 「云娘那孩子，平常瞧着她只听，不说话，偶尔提出的问题，那都是直击要害的。」 「脑子灵活，眼光也放的远，再歷练歷练接侯府这一摊子，绝对不差。」 「容嫣这孩子，也不是不能干的，学的也快，往日里也没看出来。」 镇北侯瞧着妻子，心里松了口气，却也没高兴的起来。 镇北侯府这担子有多重，别人不知，他还能不知吗？这么些年若是没有妻子帮他担着，他恐怕早就倒在人前了。 他怎么可能那么乐观的相信，一个新妇能将这侯府的事情担起来？ 「陛下的意思，是想让我回盛京被我婉拒了，上摺子要了五次军饷，被驳回了四次，这一次，倒是应了，不过说是南方困难，要先紧着南方，只能拨给我所需四分之一，剩下的自己想办法。呵~」 镇北侯毫不顾形象的踢掉鞋子，盘起腿坐在罗汉榻上。 「狼崽子长大了，就跟他爹一个模样了！」 「想尽办法让侯府在朝中树敌，找理由藉口排挤侯府，压缩军饷！」 「没有军饷，要么解散队伍，要么自己筹集。」 「十来年没打过大仗了，我们休养生息了十来年，难道外部的敌寇就没有休养生息吗？这个时候解散了队伍，那不是自己给敌寇开了国门吗？」 「若真自己筹集了军饷，又该给侯府扣上一顶拥兵自重，供养私兵的帽子了！」 「坐在高位上，成天猜忌这个猜忌那个，卸磨就杀驴，过河就拆桥！」 「真他娘的操*蛋！」 第176章 婆母说的对！ 顾瑞霖知道自己身上脏，也不往江云娘身边凑着惹嫌弃了，这一路上总隔着两三步远，瞧着她那走路姿势就傻乐。 「这才多长时间，就这么大了？闹腾你没有？」 「很乖，没怎么闹腾过。」 江云娘抚了抚肚子，这孩子除了好动些，还真没闹腾过她。 小傢伙儿似乎是感受到了母亲的夸赞，也不知是伸出的小手还是小脚，将江云娘的肚子戳出一个小鼓包。 正盯着肚子傻乐呵的顾瑞霖止住了笑容，眨了眨眼，指了指已经收回去的那个小鼓包道：「这小东西还会动呢？」 江云娘眉眼微弯「小孩子在母亲肚子里四个月左右就会动，到了六七月是最活泼的时候，八月足月之后会好些。」 「我倒觉得这孩子活泼些是好事，至少证明这孩子在好好的长。」 顾瑞霖也想摸摸看，又忍了忍一进院子就冲进了浴房，出来时，头髮已经绞干束好。 江云娘坐在贵妃榻上，半倚着，晃着发酸的腿脚等着顾瑞霖，半块点心下了肚，抿了口花茶，那股飢饿感没那么强烈的，但看着那半块点心还是有些眼馋。 「可是等饿了？怎么不叫他们给你准备些燕窝，炖补什么的。」顾瑞霖进门就瞧到媳妇看着那半块点心发馋，拧了拧眉。 「赵大夫说，那些补品也不能多吃，补的太过，孩子太大不好生产。是有些饿了，等会儿该去前面吃饭了。」江云娘缓缓坐直身子。 「从有了这孩子，就没怎么被闹腾过，就是这嘴闲不住，总想吃东西，我这脸都比从前大了两圈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8页 前些日子忙，她也顾得上好好瞧自己这张脸，今日一早照着镜子才发现，自己这脸都多了层肉出来，上个月做的衣裳，肩甲又紧了，也不知生下这孩子，自己得胖成什么样儿！ 怀康平的时候可没这样过，她那时身形都没怎么能看得出来，到了七八个月的时候才觉得身子重，衣裳也就中间做过两回。 这次倒好，才六个多月，衣裳换了三回了！ 「是吗？爷瞧瞧。」顾瑞霖瞧她那不怎么高兴的样子，就想笑。 将人揽在怀里捧着那张脸，仔细端详了片刻「是比从前丰腴了些，气色倒是比从前更好了，还是那么好看！」 「爷净哄我！」丰腴和胖可不是一回事！ 她若真的胖到走不动路，他还能多瞧她一眼才见了鬼！ 「哪能是哄你，就是好看。」他说的是实话！ 「臭小子再动了没有？爷也摸摸。」顾瑞霖伸出手放在江云娘的肚子上，肚子里的小傢伙十分不给面子，一动不动。 江云娘试了试也没管用，笑着道：「估么着是动累了，晚些时候爷再试试。」 「行，咱先吃饭去。」 * 今日这顿饭推迟了些，好在一家人在今日聚在了一起，清芳的改变让镇北侯和两位哥哥都很吃惊，饭后多聊了几句，就快到了申时。 杜夫人瞧了瞧两个儿媳道：「先到这里吧，总得体谅体谅玉娘和容嫣，你们在前面打仗，她们可也没闲着，帮了不少忙。」 「都是要在家休整些日子的，也不差这一会儿半会儿，老大老二，带媳妇回去休息。」 「老三，跟你爹去书房。」 「康平，今日让念琛去你院子里可好？」到康平这里，杜夫人的语气软了几分。 康平乖巧的点了点头：「自然是好的。」 杜夫人露出一抹笑意，目光又转向江云娘「云娘你照看着些。」 「好。」江云娘颔首应下。 * 顾瑞霖小心翼翼的扶着江云娘，带着康平念琛回了院子，顾瑞绥牵着俩儿子一路闹着，崔容嫣浅浅带笑的缓缓跟在后面。 到了门前，顾瑞绥止住了脚步：「你们先回，我去后院儿瞧瞧，一会儿就回来。」 刚才还一脸浅笑的崔容嫣，渐渐变了脸。 他去后院儿能干什么？ 还不是去瞧他那一池子的鱼！ 这才刚回来，跟儿子逗弄了一会儿，跟她都没说上两句话！ 他就要去瞧他那一池子的鱼！ 每回出门前要嘱咐好生看顾他那池子里的鱼，家书里也时常念叨着，让她看着管事，别疏忽，这也就算了！ 有半年没回来过了，现在连问都懒得问她几句了是吧！ 婆母说的对！ 男人都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主儿！ 想着，想着崔容嫣的眼眶就红了，顾瑞绥丝毫没有发现妻子的异样，笑着跟两个儿子挥手，脚步轻快的往后院儿走。 他那一举一动都落在了崔容嫣的眼里，心里就越发不舒服起来。「顾瑞绥！你今天要是敢去看你那一池子的鱼，往后就别进我的院子！」 顾瑞绥回头却没停住脚步，嬉皮笑脸的朝着崔容嫣眨了眨眼，又挥了挥手「我一会儿就回来！」 念章和念安仰着头瞧瞧母亲，又瞧了瞧远去的父亲，不太明白髮生了什么，被嬷嬷牵着进了门，又是一副欢笑的模样，没走几步两人又打闹起来，似乎也没察觉到她的异样。 崔容嫣眼泪吧嗒吧嗒的就掉了下来，心里恼火又委屈。 「夫人，您还有身孕呢，这个时候可不能哭啊......」 「呜呜......我就是想哭！怎么了！把门顶上，往后二爷不住这个院儿！呜呜......」 这边顾瑞绥脚步快，到了后院儿的池塘，冬日里结的冰都已经融化干净了，也没了去岁的残荷，前些日子又添了水，此时阳光正足，水面波光粼粼。 顾瑞绥此刻十分欢愉，拿着鱼食就在亭子周围撒了一圈儿，趴在围栏上，仔细数着鱼，又认真辨别着，又围着池子找了好几圈儿，插着腰重重的嘆了口气。 「一个冬天又报废了二十三条，可惜了我的大财神！好不容易找来的......」 顾瑞绥垂头丧气的手里还捏着根枯草，到了老三的院子前，停了停脚，想了想。 老三被爹留书房了，再说老三刚刚丧妻，哪有心思关心这个。 抬脚又朝着自己的院子走，这一来一回就耽误的一个多时辰，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了，才到了自家门前。 嗯？ 这门怎么关上了？ 轻轻一推，还没推开，顾瑞绥就更纳闷了。 轻轻叩了叩门，有了回应他也就没多想，兴许是下人疏忽了。 崔氏哭了一会儿，想着肚子里的孩子，止住了哭泣，躺在床榻上却迟迟也睡不着，听到院门处有响动，立刻抬起了头。 开门的是崔容嫣的陪嫁婢女喜梅，只开了个一扎宽的小缝隙，探出了一颗脑袋，瞪着眼道：「夫人说了，二爷打今儿起就不住这院儿了。」 「啊？」这是谁把他家的炮仗点了？！ 第177章 谁惹的？ 唉？ 不对啊！ 就算谁惹他家媳妇生气了，也不该把他关门外啊！ 刚退出去一步的顾瑞绥又掉头回来，再次轻轻叩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9页 「夫人歇着呢，二爷莫要敲了！」 喜梅守在门边儿，门一响就丢了一句出来。 顾瑞绥莫名其妙的吃了闭门羹，往后退了退，偏着脑袋看了看紧闭的大门，再抬头瞧瞧已经不大亮的天。 也到吃饭的时候了，总要去爹娘那里吃饭吧？ 那就到爹娘那里去等。 到了爹娘的院子门前，屋里都是黑灯瞎火，只有廊下亮着灯笼。 「我爹娘不在？」顾瑞绥探着脑袋往里瞧着没进院子。 「侯爷和夫人用过晚饭就去演武场了。」看门的女使欠了欠身答道。 都用过晚饭了？ 不会吧？没人等他也不没人叫他？ 「三爷回院子里去了？」顾瑞绥又问了一句。 女使答道：「三爷被侯爷罚跪了，现在该是在祠堂里。」 被罚跪了？！ 爹都多久没这么罚过他们了，老三这是犯什么错了？ 顾瑞绥一脑门子的问题，恍恍惚惚的往外挪了两步，又转过头问「二夫人来过没有？今日谁惹二夫人生气了？」 女使茫然，接连摇头。 「啧~」 回院子的时候都还喜气洋洋的，这才多大会儿，怎么就成这样了？ 难道是家里那两个小崽子？ 关起来打一顿不就完了吗？ 怎么还牵连到他这里来了呢？ 顾瑞绥在内院和外院之间踱步了好一会儿，还是抬脚入了内院去寻顾清芳。 想着清芳平常跟自家媳妇儿关系不错，该是知道些什么。 清芳听了哥哥的来意，一脸茫然，眨巴眨巴眼睛。 顾瑞绥明白了，妹妹也不知道。 老三在罚跪，大哥...... 也只能找大哥了，就算大哥不知道，大嫂也该知道一点儿吧？ 顾瑞霖这一下午都盼着肚子里的小东西能跟他动一动，谁知这小东西，从晌午到下午他娘睡醒了都没动过。 好不容易吃过晚饭，让江云娘倚在他身上，肚子里那小东西才懒洋洋的动弹了两下。 「嘿~这是真不待见你爹是吧？」 顾瑞霖就差把脑袋贴江云娘的肚皮上去了，这小东西就是不搭理他一下儿。 「世子爷，二爷找您。」凝霜进门垂着眼帘欠身禀报。 「啧~这个时候他不陪他媳妇，找我做什么？」 不被小东西待见的顾世子十分不耐烦，根本不想搭理顾二。 「去瞧瞧吧，兴许有什么急事呢？」江云娘拢了拢外衫，毯子搭在了腿上坐起来。 顾瑞霖瞧了瞧自家媳妇，又摸了摸媳妇的肚子。 「我马上回来。」 顾瑞绥连院门儿都没进去，顾瑞霖单衣薄衫大步走了出来。 「啥事？」 已经府里转了好几圈的顾瑞绥，抖了抖肩膀，瞧着大哥那严肃的模样犹豫着开了口。 「下午也不知哪个不长眼的惹了我家那炮仗媳妇，呵呵~我也不知道怎么个情况，就不让我进门儿了......」 顾瑞霖嘴角耷拉着，横了他一眼，转身就要回屋。 嘴里眼里都是嫌弃，冷哼一声嘟囔着。 「哼！除了你还能是谁！」 顾瑞绥见大哥要跑，也顾不得许多上前一步，抱住大哥的一条手臂，又将人从院门里拉了出来。 「大哥！别走啊！怎么能是我呢？我回来连话都没说几句，不可能是我惹她不高兴了。」 顾瑞绥十分笃定。 「兴许是你不知道，大哥你帮我问问大嫂，大嫂肯定知道。」 顾瑞霖压着脾气道：「你大嫂一下午都跟我在一起，我不知道，你大嫂更不知道。」 说着就去扒拉顾二的胳膊，使劲儿撕下来一只，另外一只又攀了上来。 「那还能有谁知道？」顾二像是攀上了救命稻草，就是不肯放手。 被扯着踉跄出门的顾瑞霖，此刻恨不得把顾二一脚踹走，咬着牙道：「那我那我哪知道？实在打听不出，跳墙进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跳墙？爹娘不准在家里跳墙.....哎哟哟......」 顾瑞霖彻底失了耐心，狠捏着顾二的手腕儿「撒手！」 此时的顾二挣扎不掉，也只能一脸痛苦带着委屈的撒了手，手腕这么被捏着一转，身体也就跟着转了圈，紧跟着顾瑞霖对着顾二的屁股就是一脚，将人踹出一丈远，差点儿扑地上摔个狗啃泥。 「方法都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滚蛋！别再来扰我！」 顾二踉跄着站稳，回过头门已经被哐当合上。 「什么人，哪有这么当大哥的！哼~」 「斯哈~斯哈~对亲弟弟也下手这么狠！」 顾瑞绥一时也不知道该揉手腕还是该揉屁股了，一瘸一拐的朝着祠堂的方向走。 翻墙？ 那不能够！ 让爹知道了，还不得罚他跟顾三一起去跪祠堂啊？ 再说，他没弄清楚情况，也不能再上赶着点一回炮仗啊！ 顾瑞霖回到屋里又恢復了笑脸，在门前站了站，带进来的冷风都散了才往里走。 「那小东西又动了没有？」 江云娘带着浅笑摇了摇头，又问道：「没什么要紧的吧？」 「没事，顾二惹他媳妇不高兴，不让他进门了，不管他！」 顾瑞霖提起这事，微微蹙了蹙眉，暗骂顾二是傻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0页 江云娘见顾瑞霖不耐烦，便知他肯定没细问，只看了身侧的凝霜一眼，立刻凝霜微微欠身退了出去。 不到一刻钟，凝霜便回来了。 「春喜院那边的喜梅说，午饭过后，还没进院子二爷就要去看鱼，二夫人不让去，说是二爷去了，就不准二爷再进院子。」 江云娘抿嘴一笑，还真让婆母说中了。 顾瑞霖不耐的嘴巴一抿，嗤笑出声儿。 就说顾二是个傻的，半年没回家了，不好好陪媳妇儿，非要去看他那破鱼做什么？ 媳妇生气了，都不知道为啥，真是蠢到家了！ 「二夫人可还好？」 之前听婆母那话音，就知道弟妹平常就很迁就忍让着二弟，现在这样她怕弟妹自己想不开。 「二夫人回院子里就哭了一场，好不容易被劝住了，听着二爷回来又没进门，眼泪就没停过。」 凝霜如实禀报，顾瑞霖却垮了脸，笑容消失大半，唯有嘴角还未来得及落下。 凝霜的话音未落，江云娘就已经准备穿鞋下地。 「你干嘛去？他们夫妻俩的事情，让他们自己闹去！」顾瑞霖伸手拦住自家媳妇。 凭啥顾二惹了自己媳妇不高兴，还要让他媳妇去哄！ 「爷，您可是家里的大哥，我这做大嫂的不去劝，难不成还要让娘亲自去劝啊？」 江云娘戳了戳顾瑞霖坚实的手臂，眼眸继续道：「若是平常也就算了，二弟妹如今也是有身孕的，若是有个好歹怎么办？」 顾瑞霖依旧拧着眉，手臂却渐渐放下了。 江云娘下了地，穿好了鞋，顾瑞霖依旧没什么好脸色。 「多披件儿衣裳，多带盏灯......算了，爷陪你去一趟，在门前等你就是了。」 这夫妻俩事儿可真多，顾二欠收拾了！ 第178章 委屈 顾瑞霖不放心江云娘自己去，亲自提着一只灯笼，牵着她的手，送到了春喜院的门前。 「别逗留太久，爷就在这里等你。」 江云娘虽然刚才就没劝动，还是忍不住又开了口。 「爷还是回去吧，虽说开了春可夜里还是风凉的......」 「你少两句废话，爷就能少吹阵冷风，快去快回。」顾瑞霖绷着脸轻轻推了推她的小手臂，示意让她赶紧去。 江云娘也只好听话照做了，提着裙子迈进春喜院，又回头瞧了瞧，顾瑞霖在外面站的笔直，朝她挥了挥手让她快去。 崔容嫣知道大嫂来了，擦了擦眼泪，从榻上爬起来，想装作精神些的模样，却看到她进来的那一瞬，又绷不住的掉了泪。 她嫁进侯府，这已经是第七个年头了，家里虽说会时常来信，却没有一人来看过她。 母亲最常跟她说的，不是问她过的好不好，而是要让她在侯府想尽办法站稳脚跟。 也从未问过她，受过什么委屈没有，也没问过她过的好不好...... 父亲那头，这么多年，只来过一封信，便是汪氏的父亲成了他的顶头上司，来信嘱咐她要与汪氏和平共处，莫要生了嫌隙。 虽说这些年她过的不差，也没人会威胁她在侯府的地位，可她这心里还是会觉得委屈。 「好了，好了，不是什么大事，莫要伤心。」 江云娘虽说跟崔容嫣是一般大的年纪，个头也没有崔容嫣那般高挑，伸出手臂去拥抱崔容嫣的那一下，却是温暖的很，十足的像是个长辈。 「咱们坐下说，别哭，你在这里哭，他连自己错在哪里了都不知道，这样终归不是办法。」 江云娘牵着崔容嫣瞧了瞧喜梅，喜梅喜杏立刻会意，将罗汉榻上的小桌案放到一边去，又找了两床缓和的褥子垫在了两位夫人的身后支撑着腰。 「错又不在你，你哭什么？要哭也该让那不知错的去哭，去着急不是？」 崔容嫣睁大了眼睛，觉得是这个理儿，可...... 「男人没有咱们女人这般细緻，有些事情他一下两下，三四次他都未必能想到正头上去。」 「我来之前，也是因为他找到他大哥那里去了，问谁惹你不高兴了。你说......」 崔容嫣微微张着嘴，一时也说不出话来，更是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江云娘伸手掖了掖身后的褥子，继续找了个舒服姿势靠着。 「你说他是真不关心你？不在乎你？」 崔容嫣摇了摇头，此刻已经不再想哭了。 「对吧，我也觉得不是。要不然他不至于都找到他大哥那里去，也可见他这不是一般的笨拙。」 江云娘往崔容嫣跟前凑了凑头压低了声音道：「笨拙也有笨拙的好处，至少你不会担心他有外心，真要是那一张口就把人哄的死去活来的，那日子才是最难过。」 崔容嫣十分贊同的点了点头，眼睛都亮了几分。 「那......那我要直接跟他说错在何处？」崔容嫣又犯了难，这要怎么说？她又真能说吗？ 她的确是个炮仗脾气，可那也是对外，夫君就是她和孩子的靠山，她怎么能...... 江云娘犹豫了一下，都已经将人关在门外了，这时候再放进来说，你哪里哪里错了，语气就算再硬也不是兴师问罪，而是主动求和。 要么当面儿就说，要么就干脆关在外面关着，等他自己想清楚再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1页 「等他来问，他若不问，那就等他自己想清楚。」 「他若来问，你也不必藏着掖着，把委屈都倒出来，让他听听，若是误会就解决了，莫要憋闷到心里去。」 「若是错处，相互都改一改，这一次改不了，那就多改几次，毕竟你们两人是要相守一辈子的，相互总是要包容的。不能只让你包容他，他却不知体贴你。」 崔容嫣似乎一下就将自己多年都想不明白的，想明白了，心里瞬间畅快不少。 她也觉得就是如此，夫妻就是该相互体谅才好！ 江云娘见她想通了，也就打算告辞了。 「不管什么事情，不能耽误了你自己的身子。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何必让他的错处来折磨你？」 「难不成还指望他瞧见了，多心疼你几分？」 「他连自己的错处都瞧不见，还能瞧到这个？弟妹你说是不是？」 崔容嫣眼眸亮晶晶的点头：「大嫂说的对！咱们还是得自己心疼自己！」 她娘一辈子都盼着爹能多疼她几分，可十次里至少有九次爹都是看不到的，偶尔有那么一次，也就只是说两句好听的，哪有什么疼惜？ 还不如像大嫂说的，自己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这就对了，瞧你这样，我也就放心了，我就回去了。」江云娘往外挪了挪，凝霜伸手过来扶她。 崔容嫣心里舒坦多了，也有了笑容，听大嫂说要走，立刻又不舍了。 「大嫂这就要走？」崔容嫣也跟着下来。 江云娘浅笑着「天色暗了......」 喜梅笑的十分喜庆，扶着崔容嫣道：「夫人，您可别留世子夫人了，咱们世子爷，还在门前儿吹着冷风呢！」 崔容嫣张了张嘴，恍然大悟的笑了起来：「那我可真不敢留大嫂。」 真难相信，那么严肃的大哥，竟然......还在门前等着大嫂。 她家二爷可从没干过这样的事情。 * 顾瑞骏在祠堂正中的蒲团垫上跪的笔直，顾瑞绥则是在边上，将两个蒲团并排放在了一起半躺着。 「大哥说是我的错，我这才回来一下午，话都没说上几句，哪里就惹她不高兴了？」 顾瑞骏微微侧目，瞥了他一眼，继续板正的看着前方，数百个牌位。 「我觉得大哥说的没错，你再仔细想想，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顾二肘着胳膊侧身看过去，紧拧着眉：「我想了啊！可我真没想起来我哪里做错了，进了院子梳洗，换衣裳没错吧？」 「问她肚子里的好不好，又问了念章和念安的功课和武艺，然后前厅吃饭，我把她送回去，我就去后院瞧鱼了，回来就......」 「我回来就干了这么些事情，哪里错了？」 顾瑞骏又侧目看了他一眼，并未开口说话。 「你倒是帮我想想，我真没想出什么错处！」 顾瑞骏嘴角一抿「我也不知道，是你跟二嫂过日子，我哪能知道二嫂什么脾性？」 说完端端正正的磕了三个头，费力起身。 顾二若有所思的时候，见顾三站起来了，疑惑道： 「你干嘛去？」 「回去睡觉！」顾瑞骏没什么神情变化，揉了揉发僵的腿转身。 「不是罚跪半个月......」 「是罚跪半个月，也没说不让吃不让喝，不让睡觉！」 顾三不理他，继续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外走，顾二跳起来「等等我，我跟你一起。」 「咳！」照看香烛的嬷嬷轻咳一声。 顾二一哆嗦，立刻回来将蒲团垫归了原处，摆放整齐，老老实实的跟嬷嬷欠身，缓缓退出去。 到了门前，小声到不能在小声的对顾三道：「我以为嬷嬷不在，你也不提醒我！」 第179章 要媳妇还是要鱼 江云娘从春喜院出来，顾瑞霖果真还在门前笔直的站着，江云娘一伸手，顾瑞霖才飞快的将手从背后抽出来，扶住她。 「有劳爷久等了。」江云娘虽说比从前丰腴了些，脸上也有了肉，可笑起来还是一如从前，眉眼弯着，温温柔柔的，带着几分欢愉和喜气，瞧着就让人舒心。 「嗯，是够久......」 「哎呦~」江云娘顿住了脚步，扶住了肚子。 顾瑞霖这牢骚话还没说出来，江云娘哎呦一声，差点让他自己踩了自己的脚。 「怎么了？！」 江云娘垂眸抿着嘴，牵起他的一只手放在了肚皮鼓起来的地方。 这次小傢伙的动静很大，也持续了很久，顾瑞霖几乎是屏住了唿吸，跟着那小傢伙儿的动作，缓缓的，轻轻的转动着手。 江云娘抬起眼眸，瞧着男人的侧脸，带着几分欣喜。 「这是翻了个跟头啊！他在里头动成这样，你不难受？」顾瑞霖目光没离开她那高挺着的肚子，眉梢挑了挑，缓缓收回手继续扶着江云娘。 「动静大的时候是有点难受，一下两下的时候也没什么感觉。」其实这个时候还好，里面那小东西的力气也不大，往后面难受不难受，就不好说了。 两人重新迈开步子，慢慢往回走，顾瑞霖往她身边靠了靠，让她尽量倚着他走。 「这才六个月，那七个月，八个月，岂不是更难熬？」顾瑞霖也不知道是想了什么，走出几步突然问道。 「难熬也就这几个月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2页 江云娘可不想说宽慰他的话，毕竟难受的是她，凭什么她还要宽慰那不难受的？ 顾瑞霖眉心紧了紧，又走了几步问道：「稳婆，女医，还有乳母都备下了没有？」 顾瑞霖有种很无奈的感觉，这时候，他好像一点儿忙都帮不上。 「稳婆和女医都是城里的老手，乳母人选，娘说要再斟酌斟酌。」江云娘老实答道。 这有权有钱是不一样，她生康平的时候，稳婆那条街上的两个稳婆都不在，求了各条街的稳婆，出高价人家都不不乐意来，磨磨唧唧人到了，康平也落地了，彩头也没少给人包。 如今只要这府里说话，有的是上赶着的，手艺好的稳婆，女医往前凑。 婆母怕她俩同时发动，准备的人手还多出一倍。 「早早的就让稳婆和女医到府里来住着，以防万一，我去跟娘说。」他帮不上别的，说两句话还是好使的。 这女人生孩子，不亚于他上一回战场，怎可疏忽大意。 * 第二日清早，顾瑞霖怕吵到江云娘，自己悄悄光着脚到了外间，悉悉索索的穿上了衣裳，轻手轻脚的出了门，带着康平去演武场打拳。 顾瑞绥和顾瑞骏两人晚了一步到，顾瑞绥踏进演武场的那一刻，顾瑞霖就暗暗蹙了眉，朝着顾瑞绥招了招手。 顾瑞骏飞快的闪开，只留顾瑞绥愣了愣才明白过来，大哥这是要跟他切磋，摆开架势走了过去。 兄弟两个不到一刻钟就分出了胜负，顾二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哎呦呦的一时没爬起来。 顾瑞霖懒得理他那哎呦劲儿，伸手将他拉起来，往后退了两步。 「想清楚自己哪儿做错了没有？」 「嗯？」顾二惶然，摇了摇头。 「再仔细想，一项一项想，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别放过！」 顾二揉着自己的后腰，陷入沉思片刻，依旧是不明所以的摇头。 顾瑞霖捏着拳头，忍了又忍。 「昨天午后，回院子的时候，都跟你媳妇说什么了？一字别差！」 顾二看着大哥那紧捏的拳头，有些发憷，认认真真的回想答道：「没、没说什么，我跟念章念安走在前面，容嫣就跟在后面，到院子前还笑着的。然后我就看鱼......」 顾瑞霖松了口气，总算是找到缘由了，同时又气不打一处来。 「你媳妇怀着孕，你不陪你媳妇，你要去看鱼？！」 顾二没明白，为什么不能去，媳妇怀孕跟他去看鱼又有什么关系？ 「那、那往常不是......我媳妇也喜欢那些锦鲤。」 顾瑞霖摇了摇头，只觉得这顾二无可救药了。 「你昨天说去看鱼的时候，二嫂就没跟你说什么？」顾瑞骏忍不住插了一句进来。 顾二眨了眨眼，回想了一下，好像说了，又好像没说...... 「说了吧？没听清，应该是跟我说鱼......嗯？她跟我说鱼的事儿了？」 「爹，娘昨天说的是，你要是敢去看鱼，往后就别进院子。」顾念章探着脑袋朝着这边喊了一句。 顾瑞霖和顾瑞骏都是一脸恍然大悟，只有顾瑞绥瞬间惊慌，转过头去问：「你娘什么时候说的？真这么说了？！」 得到顾念章的肯定之后，顾二脸色都青了，转过头来瞧着大哥疑问道：「为什么呀？她平常也很喜欢鱼的！」 顾瑞霖往后退了退，跟这傻蛋保持距离。 「我二嫂喜欢鱼是因为你喜欢，所以才学着照看，现在她觉得你把鱼放在她前面了，自然心里不舒服，更何况二嫂也有着身孕，不是说孕妇的情绪本就稳定吗？」 顾瑞骏这才想起，他和汪氏刚刚成婚的时候，汪氏也因为鱼的事儿跟他闹过一场，还把他千挑万选选出来的花白鲤，给炖了汤。 「那......那我现在怎么办？」顾二虽说没琢磨明白究竟为什么，可他这心里已经开始发慌了，还慌得不得了。 顾瑞霖嘲笑了两声儿道：「那就看你愿意要媳妇，还是愿意要你那一池子的鱼了。」 「啊？这么严重？」顾二傻眼了，他说啥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可大哥那样子...... 似乎也不是假的。 鱼跟媳妇怎么能比？ 「我、我回去瞧瞧。」顾二此刻身上也不疼了，拔腿跑出了演武场。 早就进了演武场，坐在兵器房门前的杜夫人眉梢儿挑的老高，意味深长的瞧着顾瑞霖的背影。 她原本以为大儿子会是那个最不懂女人心思的，却没想到，她这老二才是真的蠢笨不通窍。 顾瑞骏和顾瑞霖看着小的练习完，跟爹娘请了安，一个回了院子，一个去了祠堂继续跪着。 顾瑞绥跳墙进了院子，好话说了一箩筐，才被允许进了屋，又是一顿赔礼道歉，又是再三保证的，总算是把媳妇和鱼都保了下来。 崔容嫣趁机哭了一场，委委屈屈的数落了顾瑞绥一顿，心里彻底通畅了。 「呀！喜梅快去厨房，可别让她们把爷的大财神给炖了！」 『大财神、厨房、炖了？！』这三个怎么能凑到一起！他的大财神，特别难得通体金黄的锦鲤啊！ 顾瑞绥听着直觉自己身上的汗毛都倒竖起来了，转念又想到，昨天他就没看到大财神。 「大财神在你这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3页 「嗯，冰刚刚融化那几天我天天都去看，看大财神翻着肚子我就让人捞起来了，原本想着就放在外面那莲花缸里救一救，若是实在救不了，我也没法子了。」 崔容嫣其实也挺喜欢那鱼的，但它们总不能比她和孩子们还重要！ 「没成想，过了两天它自己就好了。我也没敢大意，一直就放在那缸里，让人给换着水。」 「我话要跟你说的前面，往后不许把鱼看的比我和孩子们重要！要不然......」 顾瑞绥赶紧接话：「要不然你就把那一池子的鱼都炖了！」 随后又嘿嘿笑着道：「鱼怎么能跟你们比，我再不是个东西，也不能把鱼看的比你们重不是？往后我肯定改，绝对不先去看鱼！」 第180章 姐姐在这里做什么？ 镇北侯与顾瑞霖都有了提拔年轻将领的想法，父子二人商议过后，觉得此事不宜大肆宣扬，一是本就遭朝廷猜忌，若是大张旗鼓的选拔，恐被扔扣了帽子，招惹了麻烦。 二是，原州城这地方，大多数人家都是世代从军，若是大张旗鼓的选拔，也难保有些人就想了歪主意，到头来选不到该选的。 等大军稍做休整之后，各归原位，父子两人在巡营的时候多走走，多看看总能发现些有本事的小将。 多提上来一些也不怕，日后总有磨砺的时候，这人有没有调兵遣将的才能，多打两回仗，也就能看的出了。 大军归城的第三日，镇北侯父子又去了军营，在军营内犒赏将士，带了大批的酒肉和银钱。 顾瑞霖跟江云娘说，镇北军之所以英勇，是因为大家都是有盼头的。 能从军的无非是几种人，要么是家中世代军户，要么是走投无路，还有就是想出人头地的。 镇北军是出了名的军纪严明，赏罚分明，杀敌就有赏钱，立功就有官职，贪功冒认是死罪，能牟足劲儿去自己挣就不会去冒认他人的军功。 有些将士，一年到头就盼着能遇到战事，有赏钱拿，有军功可挣，若是运气好，立了功那便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自然大家也都盼着大军归来的这样犒赏宴，城里也一早就热闹起来了，将过年的红灯笼拿出来重新挂上的，也是大有人在。 顾瑞霖回来的这几日，江云娘懒怠了不少，一连几日都没有练过功夫了，今日他去了军营，她才有了空闲在院子里，伸了伸胳膊腿，练了一会儿养身功夫。 原本定在三月三的春日宴，延期到了三月二十，在尊园内办。 往年办这场宴席，无非是让边关将领们的家眷，相互熟悉熟悉，杜夫人也好认认人，也算是对边关将士们另外一种犒赏。 今年这场宴席，还有另外一层用意，那便是给侯府的么女选婿，大家各自心照不宣，默默的替自家儿郎准备起来。 杜夫人并不希望女儿嫁到武将家去，她自己也是武将家中的出身又嫁了个守边关的将领，这几十年里有数不尽的担忧和心酸，道不清的辛苦在里面。 再说，边关本就瞬息万变，一年到头与敌寇的磕磕绊绊，多的数不胜数，武将里没有几个是能寿终就寝的，稍有差池，男人马革裹尸，后面几十年里，还不是要辛苦女人来支撑？ 她宁愿女儿寻个普通人家的小郎君文弱些，也不愿女儿受这样的苦。 她如今最中意的其实是崔太守家的长子，崔志远明年才到弱冠之年，去年考过了府学，今年是可以参加应试的。 哪怕就是考个名次不高的进士，有着崔太守和侯府的帮衬，往后的官途也不会差。 如此安稳一身该是问题不大的，只看清芳是怎么想的，又能不能看的上那孩子。 顾清芳并未盛装打扮，青粉色的衣衫，素净又活泼，髮鬓上比平常多出了两支金饰，腰间一边挂着荷包，一边挂着快紫罗兰的花草佩，清丽的装扮正适合这个春日。 尊园内也分成了内外两处园子，两处园子中间隔着个不大不小的湖，也能隐约看得到对面的人，听得到对面的声音。 从原州城重建起，年年的春日宴都在尊园办，尊园自然也有一套十分纯熟的流程，根本用不着操心什么。 金夫人今日一早，连早饭都顾不得吃，就紧盯着大儿子的一身行头，为了今日这一场，她可是从年前就开始准备了，拖延了大半个月，今日说什么也不能有什么差错。 崔志远心不在焉的任由母亲和女使们折腾着自己这一身行头，面上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致。 眼看着这一身都整理好了，金夫人瞧着儿子的神情，让奴僕们退出去，还是忍不住的想叨叨两句。 「志远，不是娘盼着你高攀，侯府这样的人家真的难得......」 崔志远有些不耐烦的道：「娘，您这话说了得有十遍了，儿子记住了。今日定会好好表现，争取得了镇北侯的青眼。」 侯府那病歪歪的么女，他是没见过，但也听人说起过。 他实在不明白，父亲母亲为何要将这事儿这么上心，他并不觉得这是门好亲事。 金夫人抿着唇角儿，咽了咽嘴里的话道：「你自己知道就好，娘就不多说了，咱们这就准备出门。」 「稍微等会儿，明远也要去，回屋里换衣裳去了。」崔志远口中的明远是他的弟弟，崔明远。 「明远？今日一早才进的城......这孩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4页 十五六岁，可不是最贪玩儿的时候，去就去吧！ 那些个诗啊，画啊，字啊什么的，镇北侯完全欣赏不来，带着儿子来，也就是当个门脸，坐在主位上瞧着就好，其他的事情，都交给了他手底下的两位先生。 到了舞剑的环节镇北侯才算是又了精神，仔细瞧着那一个个精神极佳，身姿挺拔的儿郎，觉得个个都好，但配他家清芳还是差了些。 顾清芳从母亲手里拿到名单的那一刻，心里就是忐忑的，看起来又头疼，若是说选，那就更没头绪了。 隔着湖，那边作诗，舞剑，饮酒，也实在看不出什么滋味儿，盯了一会儿那波光粼粼的湖面，眼睛也有些发酸了。 「娘，清芳去去就回。」 顾清芳离开了座位，江云娘大抵也知道清芳为什么这样兴致缺缺了，隔着湖这能看的清楚什么？ 若是这样挑丈夫，那跟闭着眼抓阄有什么差别？ 顾清芳想到自己的亲事，心里就不知是什么滋味儿，想到未来丈夫，她那心里又羞愧，又不安。 从前嬷嬷也跟她提起过亲事，可她那时觉得还早，现在眼看着到跟前儿了，不想都不行了。 「姐姐在这里做什么？」 顾清芳带着两个女使，在小道上慢慢悠悠的走着，到了一处比人还高的太湖石处，突然从后面探出一颗脑袋，吓的她不轻，连连退了两三步。 崔明远没想到会吓的这么严重，慌手慌脚的从太湖石后面挪出来，红着脸不好意思的作揖道：「对不住，是小子吓到姐姐了。」 第181章 冒失鬼 顾清芳看着眼前这个，比她还高出半截，却叫她姐姐的男孩，定了定神。 看在他叫她姐姐的份上，摆了摆手道：「没事。」 四处瞧了瞧，周围并没有其他人，原来自己已经走到了僻静之地。 顾清芳不打算再往前走了，母亲和嫂嫂们都还在等着她，这就准备提裙子离开。 崔明远却急了，跳着脚往前挪了两步急急道：「姐姐是真的不认得我了？」 顾清芳顿住了脚步，又抬眼看了少年一眼，依旧没想起他是谁，便摇了摇头。 崔明远如同脚下着了火，快跑几步拦在了顾清芳前面三五步的地方，脸上满是急切。 「三年前，也是这园子里，我爹刚到任上，侯爷在这园子里给我爹办的接风宴。」 少年憋红了一张脸，羞恼又着急的指了指，后面那湖面：「我在那里餵鱼，姐姐提醒我莫要靠水面太近......」 顾清芳想起来了，她当时提醒了两回，他也不肯听，后来不放心就在边上看着了。 没成想他还真就掉进去了，可把掌柜给吓坏了，折腾了好一阵子才把他捞了上来。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崔大人的公子。」 少年红着脸手足无措的点了点头，一双眼睛就直勾勾的盯着顾清芳，似乎是像从她脸上看到别的什么神情。 顾清芳仔细瞧了瞧眼前的少年，惊奇道：「你长的可真快，那时，可比我矮了半头呢！」 现在却比她还要高出来半头了，也难怪她没认出来。 也难怪他会叫她姐姐。 崔明远像是得了什么夸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道：「我十五了，个头只能算中等，不过还能再长两年。」 顾清芳听道他说自己年龄的时候，心头一震，抿了抿笑意，止住了话题。 「母亲和嫂嫂们还在前面等着我......」 见顾清芳要走，崔明远退着步子，急切道：「姐姐，姐姐，小子就说两句......姐姐若是觉得不便，我站石头后面说也成。」 「崔公子于理不合，我们都到年纪了，这样被人瞧到不好。」 顾清芳虽说与他有一面之缘，却并不熟悉。他也不知是怎么到后院来的，又这样冒冒失失的到了她面前，心思多少有些...... 「我知道姐姐今日是来相看的，姐姐能不能考虑考虑我？」 崔明远知道自己这样冒失，可他也没法子，爹娘只考虑着哥哥，根本没想过他，他若是不出此下策，他定然是半点机会都没有的。 他从书院快马加鞭的赶来，就是为了见她一面，多瞧她一眼，能替自己争取个机会。 怕她对自己生了厌恶，也不敢拦着了，乖乖退到一侧远远的跟在后面。 顾清芳的心头颤了颤，凌乱的踱了两步，有些气恼的道：「崔公子这说的都是什么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怎会轮得到我考虑。」 「我......」崔明远心里慌得很，觉得是自己惹了她厌烦，可他这一肚子的话，不说出来，她又如何知道自己的心意？ 碧如跟在顾清芳的后面，故意挡住了崔明远的步子，瞪着眼兇狠道：「崔小公子好没眼色，你若诚心问，也该是让父母长辈，到侯府去问，怎么跑这里来问我们姑娘？」 「你要我们姑娘如何说？应或不应，传出去都会伤了我们姑娘的名声，崔小公子是男子自然是不怕，可想过我们姑娘？」 「啊？我......」不是边关没那么多规矩吗？爹娘不是也说，侯府的公子姑娘们选人全凭自己心仪，他这才想办法混进来的。 「对、对不住！我、我这就出去。」说着崔明远深深作揖，退了几大步，转身低着头就跑。 「哎......小心.....」顾清芳小心两个字还含在嘴里，崔明远就已经一头撞到了石头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5页 「哎呦！」撞过去的力气不小，崔明远整个人弹了出来，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地上。 弹坐起来晃了晃脑袋，嘴里又念叨了一句「对不住」爬起来跌跌撞撞的隐到了太湖石后面去。 顾清芳原本还担心这个冒失鬼撞个什么好歹出来，瞧着他那踉踉跄跄的样子，还是没憋住笑。 「崔大人那么稳重的一个人......」 碧如摇了摇头，没把后半句说出来，生怕那人还在石头后面没离开。 「走吧，别让母亲和嫂嫂们久等。」 江云娘和崔容嫣过了晌午就先离席回家去了，清芳和杜夫人一直应酬到太阳西斜，快到了落日时分，才从尊园坐马车回家。 上了马车顾清芳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她心里乱糟糟的，又怕母亲问起关于亲事的话题，她真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些公子们很好，但...... 只观其人，难知之本。 她很迷茫...... 杜夫人上了马车之后，盯着女儿瞧了一会儿，缓缓闭上眼休息起来，并没有问起今天的事情，这让顾清芳也轻松了不少。 一连两日，杜夫人都没在清芳面前提起过有关春日宴的任何话题，就好似从未发生过一般。 直到第三日一早，崔明远自己找上了门。 镇北侯和杜夫人还有顾瑞霖、顾瑞骏四人，八只眼，盯着崔明远打量，顾瑞绥捏了捏下巴，只觉得这种场面有种似曾相识。 崔明远脑门上还带着一块青紫，见到这种阵仗，心里也慌，但他来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定了定心神，正准备开口。 平常稳重儒雅的崔太守提着一手提着官袍一手拖着乌纱帽，鬍鬚两边飘着，疾步匆匆比管家还跑快了几步，沖了进来。 「对不住，对不住顾侯爷！下官这次子自小顽劣，给侯爷添麻烦了。下官这就将他带回去，严加管教。」 「爹！」 「闭嘴！」 厅堂内的四人默默的看着这父子俩拉扯着离开，相互对视一眼，谁也没看明白。 躲在垂花门后面的顾清芳，心都快跳出来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冒失鬼，真就找到了家里来。 还好，还好！还好崔大人来的及时。 正在她就要松口气出来时，挣扎的厉害的崔明远瞧到了她，顾清芳就像是被人使了定身咒一般，僵在了原地，连闪躲都忘了。 「姐......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崔太守也顾不得乌纱帽和袍子了，捂住这孽畜的嘴，卡着脖颈与小厮合力，将人拖了出去。 第182章 撒泼 崔明远是被亲爹和小厮，护卫一道抬着押上的马车，足足用了三个人，才将他按在马车里，送回了太守府。 崔明远被拖回了家，进门就坐在院子里，嚎啕大哭起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哭诉着爹娘偏心。 「大哥不喜，你们非要让大哥娶！到我这里怎么就不行了？」 「什么年纪小，没功名在身，都是骗人的！你们问都没替我问一句！呜呜~」 「府学我也考上了，文章做的也不比大哥差，你们不问，我自己问还不成吗？」 「哪有你们这样的，凭什么大哥就可以，我就不行？！」 「就说你们是偏心，还不肯认！顾家姐姐也没说不要我，是你们不肯替我问！」 金夫人紧捏着帕子，拧住了眉，以往那些满天飞的念头全没了，就剩下一颗空空的脑袋。 崔太守被气的不轻，额前青筋暴起，狠咬着后槽牙，捏着拳头恨不得此刻就将这不懂规矩的混帐玩意拍回他娘肚子里去重造！ 这是胆子有多大，自作主张跑来原州城也就罢了，竟敢自己找到侯府的门上去！ 「古今天下，哪有自己上门问亲事的道理？！你听......」 崔明远见爹搭了话，腾的一下跳起来，梗着脖子反驳道：「您少跟我扯什么古今天下！您没听说过，是您自己没见识过，不代表没有！」 「顾侯爷当年就是自己上的杜家门，去问的亲事，得了杜老将军的认可，才定下于侯夫人的姻缘！」 「还有侯府大姑娘，杜探花，也是得了功名亲自上门提亲，才感动了大姑娘。」 崔太守深吸了一口气，戳着崔明远那青紫的脑门道：「顾侯爷当年好歹也是伯府公子，有品级在身的小将军。」 「那杜探花就更是不用说了，本就是杜夫人家中同宗子侄，又得了功名在身。你再看看你，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崔明远一听这话，吸吸鼻子，原本收住了眼泪又掉了下来，哭的更凶了。 「我十二岁就过了乡试，前年要下场，会试您不肯，去年也不肯让我考！没有功名在身也不能怪我一人，我若下场必定......」 「闭上你的嘴吧！」崔太守知道他这次子聪慧，可这聪慧的太过，才是他最担忧的。 崔家新起，最是需要有才之人，可孩子太小，并不懂为官之道，太早下场，看似光鲜，但木秀于林又怎会让他不忧心！ 他是想让儿子晚上几年，到了弱冠之年，再下场会试，隔年参加殿试，同龄学子多，他这儿子也就没那么扎眼了。 崔明远并不知父亲在想什么，见撒泼不管用，抹掉眼泪，扑通跪在了爹娘面前，语气放软，苦苦哀求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6页 「爹娘，儿子自小也没求过爹娘什么，就求爹娘这一回，帮儿子这一回，好歹.....好歹问上一问。」 崔明远跪着往前蹭，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揪住金夫人的衣袖，抬起头眼泪汪汪，可怜巴巴的晃了晃。 「老爷......」金夫人慾言又止，满面的忧心，显然心思已经松动了。 她也不明白，侯府多好的人家，他家老爷怎么就这么反对呢？ 反对志远去也就罢了，他觉得志远才学不够出众，怕遭侯府嫌弃。 明远的才学远比他哥哥要好，先生都说了位列三甲只是早晚的事情，他怎么...... 崔明远又看向崔太守，眼里多了几分不甘和期盼「爹，儿子求您了。只要您问一句，不管结果如何，儿子往后都听您的安排，安心读书，您让儿子什么时候下场就什么时候下场。」 崔太守的嘴唇动了动，手也不住的抖了抖，拧着眉瞧着儿子又望望妻子。 崔志远急急忙忙的赶回来，瞧着这副场景，赶紧上前为弟弟求情。 「爹，明远把事情都告诉儿子了，儿子并不怪他。原本就是没影的事儿，何来抢亲事一说，您不必待弟弟如此苛刻。」 「您若非要怪罪，那连儿子一起处罚吧！」 崔太守这回肩膀也垮下来了，缓缓几步有些摇晃着坐在石墩上，看着妻子和两个儿子，片刻重重的嘆了口气。 他这孩子启蒙时，就察觉出这孩子聪慧，起初他是欣喜的，谁不喜欢聪明孩子？ 到了十二岁那年，抱着试试的态度去参加了乡试，不成想，这孩子头一回下场就考了头名，十二岁的解元！ 给他带来了多少光鲜的荣誉，他心里也就有多少忧心。 崔家到他这一代，只有他如今混了个太守之位三品而已，他深知，他能力不足，家中底子不厚，无法给他全盘托底。 他只盼着，儿子年岁大一些，做事再沉稳一些，如此再入官场，他们父子同心，有险阻也未必能伤其根本。 这门亲事，不是不好！ 而是太好了！ 罢了，亲事终归是孩子自己的，明远只怕早就存了心思，这两年才一直急着下场，又擅自主张跑到原州城来，恐怕就是为了这个。 若是他这做父亲的，连问一句都不肯，孩子心里该有多委屈。 就算问了，人家也未必能瞧得上他！ 「罢了！明日爹娘替你走上一趟，不过咱们可先说好，人家若是不愿，你莫要再纠缠！」 崔明远立刻眉开眼笑地从地上跳起来，冲着崔太守作揖道：「谢谢父亲。」 转一圈又到金夫人身前作揖「谢谢母亲。」 「谢谢大哥！」 「可别谢的太早，侯府什么样的人家？怎么可能说同意就同意？若是人家不同意，你再泼皮耍赖，别怪爹抽你！」崔太守指着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崔明远警告道。 第183章 求娶 顾家人自然也猜到了，崔明远自己跑这一趟是为了什么，毕竟先头就有个杜探花自己不远千里的跑来求亲，虽说没杜斯年那样大胆放肆，但异曲同工。 顾清芳羞臊的一天也没肯再出来，大家也没有去谈论这件事，毕竟如今崔太守的态度还不明朗，他们着什么急？ 第二日，崔太守忙完政务，携着妻子，带着两子，一道前来侯府。 杜夫人得了信，立刻让人将镇北侯和世子叫了回来。 崔太守说明来意，这一屋子的人尽数沉默了，崔明远只觉得自己那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被安置到屏风后面的顾清芳，涨红着脸，心也提了起来，又扑通扑通的跳着。 「子章咱们也相处了几年，我这人说话直来直去，你也莫要见怪。」 镇北侯开口就叫了崔太守的字，崔太守笑着心里却有了数，大概是要被拒绝的。 崔明远也听出来了，眼神黯淡下去，又朝着屏风的方向瞧了一眼，眼神又亮了起来。 「我家这么女，自小身子弱，我和她娘自小亏欠她也良多，想让她在身边多留两年。」 崔太守既然答应了儿子，也不能因这一句就全然退缩，笑了笑接着道：「明远是家中次子，就算定下亲事，也不急着操办，定是要等志远成了亲之后，少说也得等一两年上下。」 镇北侯侧目看了看妻子，杜夫人接过话道：「崔家的门风我倒是不担心，只是崔小公子这年纪还小.......」 没等杜夫人将话说完，崔明远快步上前，崔太守伸了伸手有收了回来，撩起袍子板正的跪在了镇北侯夫妇面前。 「小子虽年纪尚轻，但并非是一时冲动前来求娶，小子是真心求娶，此生非顾姑娘不娶，今生今世也只她一人，榖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皦日！还望侯爷、夫人成全。」 崔明远的话说的真挚无比，那双清亮的眼眸里，让镇北侯看到了少有的固执，真诚，此刻的他想起了当年的自己，亦想起了大女婿杜斯年。 虽说他不是读书人，却也知有风骨的读书人，是值得人敬重的，这小子看似乖张，莽撞，在这件事情上，却有着自己的章法，能拿捏的住崔太守，这小子也不算差。 杜夫人侧目瞧了瞧那道屏风，转头对这崔家人轻嘆道：「这孩子倒是难得的真诚，只是我们家，这亲事上，还是要遵循孩子们的意见的。不如今日先到这里，我们去问问孩子的意见，若是孩子同意，我们再议可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7页 崔明远定了定心，垂了垂眼帘，再抬起恭恭敬敬的抱手对杜夫人，也对着那道屏风后面的顾清芳道： 「还请夫人转告顾姑娘，小子此生之许她一人，她若要富贵荣华，小子便拼尽全力科考为官，入仕立功；她若要闲散无忧，小子便带她天南海北游歷四海为家。总之她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小子都可以去努力达成！」 既然杜夫人说了要问一问，那必定是今日不会有回覆，崔太守带着一家出了侯府，只见崔明远神采奕奕已经没有了刚才来时的那份忐忑。 金夫人面上也有了几分舒心的笑容，侯府没有明确拒绝，就说明这事还有进展的可能，而儿子刚才的那一番话，是对侯爷和夫人说的，也是对顾姑娘说的，小姑娘的心思其实很简单的，她当年也是一样。 金夫人悄悄的回头瞄了一眼，却见丈夫的脸上挂着的不是喜色，而是愁容，金夫人带笑的嘴角僵了僵，有些迟疑了。 崔太守这心里其实依旧是盼着这门亲事是成不了的，现在事情发展顺利，他这心里自然又积攒了几分惆怅。 镇北侯府战功赫赫，手握三十万大军，又盘踞一方，在靖国的地位显而易见，可就是这些无上荣耀，却也招来了无数猜忌和皇帝的忌惮，往后的路必定会越来越难走。 再瞧瞧自己家那有几分春风得意的小少年，他心里又多了几分责任担子。 他的父亲跟他说过，如果一个父亲连孩子的婚事都要算计，不能让这有情人得意眷属，那他就不配人父。 他的孩子，会跟他一样，变成一个薄情寡义之人。 孩子聪慧非他之错，重情也非是错，若是真有一天，这孩子因聪慧，因重情糟了难，那定是他这做父亲的错，是害人之人的错，也是老天的错！ * 「我觉得这孩子不错，有几分斯年当年的......」 镇北侯刚刚露出一丝喜色，立刻就被杜夫人甩了眼刀，乖乖闭上了嘴。 「你才听了几句话，见了几次面，成了亲就是要过一辈子的，哪里能如此轻易断定？」 到了晚些时候，杜夫人才将清芳叫到了跟前儿，问起她的意见，清芳垂着脑袋，捏着帕子羞涩道：「清芳，听爹娘的安排。」 杜夫人心里清楚，这是女儿答应了。 崔家算不得什么显贵的家境，家风却实打实的正，那孩子眉清目秀带着稚气，身姿挺拔。 外在条件姑且不论，崔家之前推出来的可是大儿子崔志远，是这小子自己，编了瞎话煳弄学堂替自己请了假，又再短短几天的时间里，让父母转变了心意，前来求娶，可见是个有主意，心有成算的。 但他与斯年不同，毕竟是个只见过两三面，没说过几句话的小子，她怎么能放心就这么将清芳交给他！ 杜夫人拍了拍清芳的手：「无碍，议亲一个一年半载的，都是常事，咱们也不急着定，好好瞧瞧这小子有几分真心。」 就算定了亲事也不怕，崔家上面还有长子，长子议亲完婚怎么也要一两年，一两年里这小子若真的对清芳真心，品性尚可，也就罢了。 若是让她发现不对，大不了退亲便是！ 第184章 半年之约 侯府的男人们，在家休整了几日，又开始了忙碌的日子，外出巡营，巡马场，军务上的事情，远比江云娘想像中的要多。 江云娘和崔容嫣月份渐渐大了，家务上的事情，都是由清芳和杜夫人管着，江云娘每日下午还是会去杜夫人的书房帮两个时辰的忙，熟悉军中和原州城中的一些杂事。 这一晃就进了四月，前两日颳了一场沙尘，这两日天气晴了，原州城内已经是花红柳绿的模样。 「娘，儿媳有件事情还是没太想明白。」 杜夫人放下手中的笔，抬眼正视着江云娘，似是做好了答疑的准备。 得了首肯，江云娘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开口问：「娘说，打仗拼的是人和家底，那家底我便理解成了军饷。」 「前些日子，儿媳看了本史书，先皇景康六年时，国库空虚，南边战事起，瞿叙，自筹军饷应敌，三年才得胜。这个自筹军饷，是怎么个自筹法？」 杜夫人听到自『自筹军饷』四个字，眼皮微颤答道：「瞿将军，当年是变卖了家产，以及妻子、儿媳的嫁妆，又从举国上下的豪商们那里，筹到的军饷。」 江云娘点了点头道：「真是不易。」 也就是说国家没了家底，只能拼将帅的家底了，那也豪商们，能捐一次两次，难道还能有人连捐三年？ 「自筹军饷这个词啊！」 杜夫人惋惜的摇了摇头，又重重的嘆了口气道。 「自筹军饷，不是那么容易的，不单是自筹不易，更是要看朝廷如何去想。那史书你可看完了？」 江云娘摇了摇头，史书实在枯燥，她到现在才看了一半。 「瞿将军景康六年，请旨自筹军饷战程越国，打了三年才得胜归来，收復国土百公里，斩杀程越大将蒋元，杀敌十多万，重创程越国军力，那是何等功绩。」 「景康十四年，瞿将军再次出兵，联合北越，姜夷二国灭了程越，才让靖国重列八国之首，何等功劳？」 「景康十七年，瞿家上下获罪，背上的是意图谋反的罪名。你可知那罪名是如何背上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8页 江云娘怔愣片刻，喉咙像是扎了鱼刺一般，生疼却没什么迟疑的吐出四个字：「自筹军饷？」 杜夫人嘴角露出讥讽的笑容，垂了垂脸面，继续道：「我当年比清芳还小一些，却记得十分清楚，家父与同僚们相互奔走，跪在殿外替瞿将军一家求情，却始终无果。家父还因此被打了板子罚了俸禄，被先皇怒斥不辨是非。」 「呵~这世上，真的有是非可分？」 江云娘几乎屏住了唿吸，需要的时候，自筹到军饷就是功劳，不需要的时候，自筹到的军饷就成了反叛的罪证。 这......这也太、太让人寒心了！ * 江云娘回去的路上有些晃神，走的格外慢，远远就听到崔容嫣厉声质问着什么，似乎是在教训孩子？ 「这是怎么了？」 前来接江云娘的秋瑾小声道：「念章公子又爬了屋顶，脚下打滑，差点儿摔了下来，二夫人吓坏了。」 「正斥责伺候的下人们，教训念章公子呢。」 「差点掉下来？没摔到吧？」 秋瑾摇了摇头「说是幸好抓住了房檐子，屋檐底下恰好有奴僕在打扫，接住了念章公子。」 江云娘听着心里直突突，好在没被摔着，回去她也得好好跟康平说一说，那屋顶可不能上去。 「世子夫人，您慢走一步。」 江云娘刚刚抬脚，管家顾双喜从后面低声叫了她，江云娘又顿住了脚步。 「管家，是婆母找我有什么事？」 管家摆了摆手，又恭敬拱手。「不是，您那位管事，钱玉生钱先生，在前厅等着您。老奴这还要去二夫人那里，顺道给您带个话儿。」 钱玉生？ 哦，该是半年之约到了。 「有劳管家。」 索幸今日她也不睏乏，就去瞧瞧她这位钱管事，究竟有多大的本事，这半年替她赚了多少银子。 钱玉生这半年，清瘦了不少，人也黑了，比初见他大病初癒时还显得老成了。 江云娘险些没认出来他，钱玉生见江云娘进门，连忙起身迎了上来。 「奴才钱玉生叩见世子夫人，给夫人请安。」 江云娘有些吃力的坐在了椅子上，背后放了张软垫，靠的舒服些了，才招招手让他起来。 「这是奴才这半年的成果，请夫人查验。」钱玉生抱着一只半大的箱子，放在桌上，占了桌面一角。 凝霜转过箱子，缓缓打开，查验过之后将箱子转到江云娘的面前。 里面是一本帐册、厚厚的一沓银票，还有几张地契。 江云娘打开帐册，钱玉生垂手立在一旁道：「小的将夫人给的那间客栈改成了商号，做的是南来北往的买卖。」 「小的找了从前结识下的货商，又寻了这城中做北边贸易的白家。」 「白家从北边进来的货物，宝石，以及牛羊，贩卖到城里城外甚至是南边去。南边来的茶叶，丝绸，布匹，再运到北边贩卖。」 江云娘知道这南来北往的买卖，他这商号说白了就是吃过水面，南边来的北边去的，吃一层中间的差价，来钱快，消息得灵通，人得机灵。 江云娘看到帐目后面的总数，神情怔住，抬眼瞧了瞧钱玉生问：「只做了南来北往的买卖？」 钱玉生嘿嘿一笑，头也垂了几分：「倒是还有一笔大买卖。」 「还还打通了一条商道，可直接从上郡关口，到陶日古特部落这一进一出，从原州城带来丝绸、布匹、茶叶、瓷器、银器过去，贩了一批好马，卖给了镇北军，只这一趟，就赚了五十多万两银子。」 江云娘不动声色的合上了帐目，放回了箱子里。 才半年就带回来八十万两银子，她不吃惊都是假的，好在这些日子跟婆母歷练的多，要不然她在看到那数目的时候，都得跳起来！ 爷替她收的这个，哪里是奴僕，简直就是个财神爷啊！ 「本事还真不小，大掌柜是你的了。我还是那句话，若是以我的名义，或是以侯府的名义在外作恶，我可饶不了你。」 第185章 名字 钱玉生拿了大掌柜的印章，又得了笔赏钱，出侯府的时候别提那脚步有多轻快了，两撇小鬍子都快翘上了天。 朱有才老远瞧到钱玉生，拍了拍今早刚穿上的新衣裳，挺了挺腰背，从铺子里沖了出去，屁颠屁颠的往钱玉生身边凑。 「钱掌柜，钱掌柜，怎么样？云娘......呃......世子夫人可将大掌柜之位给您了？」 钱玉生眼角上翘，瞥了朱有才轻轻点了点头。 「哎呦呦！我就说，钱掌柜哦不，钱大掌柜是有大本事的！世子夫人定会慧眼识珠......」 钱玉生懒得理会朱有才这些场面话，笑着道：「不是说要买宅子，可看好了？这一趟你也辛苦，回去好好休息两日，把宅子的事情办妥帖了，再来商号。」 朱有才眉开眼笑的应下，点头哈腰的道：「谢大掌柜！」 「哎......」朱有才刚刚转身，又被钱玉生叫住。 「回头你给你夫人说说，别再让人有事没事的往来送东西。家里也不宽裕，只要你能好好干，用不着办那些虚头巴脑的事儿。」 钱玉生又从身上摸出一小锭银子，塞给了朱有才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们两口子都是心善的，那姑娘要养着也没什么大些凑些嫁妆出去便是了，但不该动的心思莫要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9页 「家里孩子都大了，多有不便，咱们有事就在铺子里说，莫要到家中去了。」 朱有才没听太明白，他从来没让妻子给钱掌柜送过东西，就算要送他也会自己去，怎能会让妻子去呢？ 朱有才呆头木脑的点了头，朝着自家方向走去。 将人打发走，钱玉生在这街上包了肘子，烧鸡，又买了好些点心，糖块，大包小包的回了家。 他这大掌柜也是借了主家的面子，生意才会做的这么顺畅，比起从前轻松多了，他也没什么不满足的了。 赶明儿让家里两个小子也去考个功名，他们老钱家也冒一回青烟，嘿~这日子，可不就过起来了吗？ * 江云娘回到屋里再次打开这只箱子，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会儿，又亲自数了一遍，心里渐渐平復下来，开始考虑这些银子能做什么。 康平进门的时候，江云娘的银票摆了一桌子，探头瞧了一眼，康平愣了半晌。 我滴个娘啊！ 他娘这么有钱？ 「这是去哪儿玩儿了？」江云娘拢了拢银票，一张一张的捡起来收好。 「跟念琛去了祠堂，三叔现在每日都还在祠堂跪着。」 被罚了半个月呢！想想都悽惨。 「去哪里玩儿都好，可别靠池子太近，也不能上房听到没？」 「娘，您都说了多少遍了，儿子一直记得呢！」康平自己抱着茶碗，慢慢抿着茶，余光瞟着娘的那只装银子的箱子。 好奇，又不敢问，生怕娘察觉出他的不对。 「上族谱的事情，你爹给你说了没有？」江云娘语气轻松，却时刻关注着儿子的神情，生怕他有什么不高兴的。 「嗯。爹说日子挑好了，后日。」 提起这事儿他也犯愁，顾家从前是屠户起家，修订族谱的时候，专门请了人写，家里却没人会起名，就让人写了字，放在签筒里，要么孩子抓周自己抓，要么父亲代劳抓。 那名字都是抽籤决定的...... 上一世那名字，是他自己抓的，抓到啥是啥，不能改！ 起初他是牴触的，后来也只能当着仇恨念着，他到现在也一点儿也不想要那名字！ 既然他和娘都有了变化，那名字也该是有变化的，再说抽两次，都抽出同一个字的可能也并不大啊！ 母子又说了几句话，康平又被念琛叫了出去，这才知道是念章又上了屋顶，差点儿摔下来，所以他娘才又嘱咐他那些话。 这个念章，怎么就听不进去话呢？！ 还是说命运不可违？ 若真是命运不可违，他和娘又为何能回来？ 既然他们母子都能回来，那必定是能改变局面的！ 康平拧着眉回到了自己屋里，关上门，从床榻的隔板中掏出一摞纸张，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字，这是他这些日子整理出来的，大多关于侯府的事情，也有少量关于娘和齐国公府的事情。 其中大多数事情，他都不确定还会不会发生，毕竟侯府如今已经有了变数，若是那一战之后，侯府没有收到重创，就一定会有改变。 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如何备战那场战争，爹和祖父已经在开始在军中选拔小将了，城墙的事情他又该怎能提醒呢？ 军饷补给不及时的问题怎么办？ 朝廷那边的事情又怎么解决呢？ 这些问题真是一个比一个戳脑袋，比打仗还难！ * 到了给康平写族谱这一日，一大早晴空万里，日头渐升，镇北侯和顾瑞霖提早安排了军中事务，特意空闲下今日。 康平看到支抽籤的木筒时，难得的紧张起来，里面一根一根的竹籤，大小一样，长短一样，根本看不出区别。 小手放在木筒上，迟疑又迟疑，一咬牙，心一横，闭着眼睛抽出一支。 康平的小手中握着竹籤，江云娘忍不住的探头去看，这一看，让她这心彻底揪了起来。 康平缓缓睁开眼，一眼看到那个景字的时候，以为是眼花，闭了闭眼再睁开，果然还是『景』字！ 委委屈屈的去看娘，江云娘也是一副意想不到又无助的神情。 那现在怎么办？！ 他大爷的！狗屎一般的命运到底变了没变啊！ 他也不知是怎么的，鼻头一酸，眼泪就掉下来了，想着反正自己现在是小孩，也无所谓了！ 「哇......这个字太难写了！我不要~」 「爹~我不要这个字哇呜~」 顾瑞霖拧着眉，拿过康平手里的竹籤，深吸一口气，瞧了江云娘一眼，压着火气教训道：「抽到什么就是什么，一个景字都怕难，往后......」 「祖父，康平就叫康平不行吗？我不叫宋康平了，我叫顾康平还不行吗？」 镇北侯不喜小孩哭闹，可他头一次见康平哭，没有厌烦，反而是有了几分心疼。 被孩子拉着袖子，这么一晃，他这心里又软了几分，却不知该如何去说。 「本就是世子的继子，不按照族谱上去排序也是对的。」捧着木筒的嬷嬷开了口，那双眼眸似乎总是那般波澜无惊。 镇北侯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儿媳询问道：「云娘觉得如何？」 江云娘点头「也好。」 顾康平，总比顾念景好！ 康平吸着鼻子止住了哭泣，钻进江云娘的怀里，抽抽搭搭的松了口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0页 是小康平在哭，不是他...... 第186章 赏春 杜夫人带着清芳邀了金夫人一道去马场赏春，金夫人带了自己的两个小女儿和崔明远一道，两辆马车一同出了城，城内大多数有头有脸的人家也都知道是崔家在跟镇北侯府议亲了。 不少夫人捶胸顿足，可惜了自家没能攀上镇北侯府。 崔明远跨在马背上，笑意盎然如春风，又如这春日里的暖阳，时不时的回头，瞧着身后那辆马车，有时羞涩又有时怀揣期待。 这不是清芳第一次出城，却是第一次在马场跨上了马背，小心翼翼的夹紧双腿，握着马鞍的手，更是汗水涔涔。 「别慌，慢慢来，我替姐姐牵着马，咱们慢慢走。」崔明远接过奴僕手中的缰绳，抬起头一面抚着马儿的马鬃，一面安慰着顾清芳。 杜夫人远远的瞧着，还是觉得不放心，递给朝露一个眼神，朝露立刻垂头欠身，慢慢从杜夫人身边退出来，小跑着跟在了顾清芳的马后。 金夫人倒是不担心，她家明远，自小就聪慧，学什么都快，骑马的年头也不短了，教人骑马不在话下。 崔明远带着马儿缓缓的走着，偶尔抬起头，也不敢直视顾清芳，只敢用余光偷偷的瞧着。 别问为啥，问就是后面跟着的人，压迫感太强。 到了第二圈，顾清芳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马儿的脚步也渐渐加快，从走着，到一路小跑，被崔明远牵的稳稳地。 眼看着第二圈要跑完了，顾清芳瞧着满头细汗的崔明远，咬了咬唇道：「歇会儿吧，不急这一时。」 「好！」 休息就能跟姐姐说话了吧？ 崔明远一只手牵着马，伸出另外一只手，想了想，又将手收回袖子里，将整个小臂伸了过去让顾清芳扶着。 自己下马，顾清芳的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瞧到他那笨拙的模样，心里倒是安定了几分。 顾清芳下了马，站在树下，瞧着崔明远将马交给奴僕，还伸手摸了摸马的额头，不知是叨念了一句什么，那马儿也是有意思，打着鼻响，点了点头，像是真听懂了似的。 崔明远转身看到她的那一刻，笑容似乎变得更明媚了，他的袍角掖在腰间，小跑着朝这边奔来的时候，给她的感觉很不一样。 很单薄瘦弱，她不禁想起几位哥哥，她的几位哥哥，在同龄人中一直都属于高大壮硕的那一类，就连大姐也比她高出很多，只有她，站在哥哥姐姐们面前，总像是个小孩子，瘦弱的小孩子。 其实单薄的男孩子也挺好看的，跟几位哥哥有不一样的感觉。 崔明远没靠她太近，只低声叫了声姐姐，转头就去净手，擦汗，再回来的时候，脸上红云未散，眼神清亮亮的格外好看。 顾清芳歪着脑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开口道：「我以为你一直都很莽撞。」至少今天看起来沉稳多了。 顾清芳开口第一句话，就让崔明远慌张起来，连连摆手：「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小时候有些顽劣，并不是莽撞......」 崔明远懊恼的挠了挠前额，红着脸低声解释道：「那天我不是想看水里有没有鱼，只是想让姐姐看着我......」 「嗯？」顾清芳不太明白。 崔明远不好意思的垂着脑袋，又忍不住抬眼瞧了瞧顾清芳，咬了咬牙和盘托出。 「那日侯夫人说你我年纪相仿，让姐姐带我四处逛逛，可姐姐的嬷嬷说，姐姐已经十三岁了，不能和我一起玩。」 「我往湖边走了走，姐姐就急忙劝告我，不可靠的太近。我料到姐姐是心善的，定然不会不管我，所以我......」 顾清芳这才明白，他不是没听到她的劝诫，而是故意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 「那你就走到湖里去了？」 崔明远窘着脸抬头急忙解释「不是的！那.....那真是不小心脚滑了，才跌下去的！」 「噗嗤~」顾清芳用帕子掩着嘴角，笑出了声儿。 这个弟弟蛮好玩的！ 顾清芳笑了，崔明远却像是并没察觉到人在笑他，呆呆的看着。 「姐姐笑起来真好看。」 这话别人说可能会轻佻，可崔明远说的格外真诚，没有半丝轻佻之感。 这倒是让顾清芳红了脸，她可不这么觉得，她倒是觉得大嫂笑起来才是真的好看。 「我.....我能不能替姐姐作画？很早我就想画了，可没姐姐的应允，我不敢擅自画。」 顾清芳偏了偏头，好奇道：「你还会作画？」 「嗯，家中请了老师，学过几年。」崔明远老老实实的回答。 「那......是现在画吗？要我做什么？」她还没见过人作画，没想到他小小年纪也是会作画的。 崔明远摇头「不用姐姐做什么，嗯......姐姐只管坐着歇息就好，我很快就能画好！」 「重云，鹤鸣，快去拿笔墨纸砚！」 崔明远欣喜非常，脚步欢愉，轻巧的跳起来，让人准备笔墨纸砚，有劳烦马场的奴僕替他准备了桌案，眼尾都是喜悦。 喜悦与激动交织在一起，让崔明远提笔的手忍不住颤抖，自己在心里描笔无数次，该是无比熟练才是，到了下笔之时，手一抖墨掉到了纸上，蕴染出一抹花来，纸废了...... 崔明远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冷静下来，定了定神，将纸换掉，再次抬笔，行云流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1页 两刻钟之后，题字，盖章，轻轻垂了垂画纸，画成了。 顾清芳端坐在这里，不敢轻易的动，此刻腿脚都发麻了，瞧着他拿画走过来，顾清芳赶紧让碧如扶自己起来。 「呀！画的真好！画的真的是我吗？」 顾清芳接过画，万分惊喜，甚至都不敢认这画上的美丽少女会是自己。 「崔公子画的可真好！」 得了顾清芳的夸赞，崔明远红了脸，一双手无处安放的挠了挠额角，又揪了揪耳朵，最终藏到了身后去。 「姐姐喜欢便好。」 那日赏春会来之后，崔明远让人陆陆续续又送来了几幅画，有清芳站在春柳下的，有骑在马背上的，也有牵着马漫步的。 每张画都能让清芳高兴好几日，杜夫人也算清楚这小子的本事了，也明白了女儿的心意，喜欢就好。 五月初，二人的亲事算是小定了下来，并未过礼，一是崔家老大志远还未定亲，二是崔家还有亲长，需要禀明，三是明远还有学业要继续，不能耽误太多时候。 两家约定，最迟明年开春，等志远定下了亲事，就给明远和清芳过礼下聘，正式定下婚期。 第187章 送别 明远五月初十要回盛京去，临走前一天到侯府来辞行，交给清芳一只小匣子。 「姐姐，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都是我自己刻的些小东西，还望姐姐莫要嫌弃。」 顾清芳腼腆一笑，伸手接过了崔明远手中的喜匣子，缓缓放在桌上当着众人面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黄花梨的人偶，没上颜色，却油亮亮的，原本的木色十分好看。 顾清芳捧起人偶，仔细瞧了瞧，吃惊的抬眼，惊讶的用一只手指了指自己「这是我吗？」 崔明远腼腆的点了点头，他们小定了，也算是定亲了，送这些不算坏规矩！ 顾清芳忍不住的赞嘆「你的手怎么那么巧啊？」 会作画，会写诗，还会做这些小玩意，活灵活现的！ 再看看匣子里，还躺着一只小小的荷包，顾清芳将人偶小心翼翼的放了回去，将小荷包取出来，细细端详了一番，这该不会是他绣的吧？ 捏了捏里面有东西，是一枚碧玉的佩环，喜鹊登枝的样子，瞧着有几分喜气。 「这也是你做的？」 「嗯，找不到太好的料子，雕刻的功夫又粗糙，只能做成这样了，等以后......以后再给姐姐做好的。」 崔明远捏了捏自己的荷包，眼里闪过了羞涩。 顾清芳细细端详着「已经很好了呀！费了你不少的功夫吧？」 「莫要耽误了你读书，有这两样已经足够了。」他的心意她明白的。 「不会，不会耽误读书的！乏了，累了，读不进去的时候我再做，姐姐放心。」 他还要考取功名前来迎娶姐姐呢！怎么会耽误读书！ * 崔明远清早跨上马背，慢慢悠悠的跟着随从和护卫们出城，不知回过几次头，又不知压下了多少次想要调转马头的冲动。 今日一别，也不知何时还能再见到她了。 明年春日里才能定亲，还有大半年呢，这日子可怎么过。 崔明远缓缓的垂下脑袋，腰板都弯了下去，恍恍惚惚的出了城门，这天似乎都阴沉了。 「明远。」 崔明远立刻抬起头，挺直了腰板，四下寻找声音的来源，看到顾清芳站在马车前跟他招手，眼睛瞬间亮了。 姐姐来送他了！ 翻身跳下马背，扬着笑脸飞奔了过去。 「这么早，姐姐怎么来了！」 顾清芳嘴角弯着，笑的温温婉婉，瞧着他朝她奔来的样子，也欢喜的不行。 「自然是来送你的。」顾清芳从碧如手中接过了匣子，亲自递到崔明远的面前。 「收了你那么多礼，这个算是回礼。」 崔明远那双眼睛又亮了几分，难以置信的瞧着匣子，又抬头瞧瞧顾清芳。 转身将马鞭扔给了远处的小厮，在衣服两侧擦了擦手，才笑盈盈的接过匣子，捧在手里小心打开。 两只荷包，一只大红福寿绵长，一只青色喜鹊登枝，那喜鹊是一对，另外还有一副络子。 崔明远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荷包，更是欢喜的不像话，姐姐果然聪明，猜出那玉佩是一对了！ 顾清芳娇羞一笑，她的绣功还算能拿的出手「也来不及做别的了，就给你做了两只荷包，络子要我帮你系上吗？」 崔明远自是不会推脱「要的！」 说着从腰间接下荷包，递给了顾清芳。 顾清芳取出来瞧了瞧，转过身去，碧如已经将马车里的小桌搬了出来。 顾清芳将自己那块已经打好络子的玉佩拿出来，两块合到一起，两只喜鹊并站枝头，嘴尖对嘴尖。 顾清芳红了脸，目光下意识的瞟向身后的崔明远，抿着嘴赶紧将两块玉佩分开。 小心思被识破的崔明远，脸颊红着，一直红到了耳根。 顾清芳的动作不慢，肯快给玉佩系好了络子，又打了个漂亮的结，满意的递给崔明远。 「姐姐帮我系上好不好？」 崔明远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他知道就算定了婚事，让姐姐帮他将东西系在腰间也不合规矩的，可是他贪心啊！ 顾清芳愣了愣，招手道「你过来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2页 崔明远惊喜万分，连忙上前一步，将手里抱着的匣子高举起，将腰间的位置空出来。 顾清芳不算熟练的将玉佩系在了他的腰间，摆正，将络子捋顺才抬起头。 「好了，不能耽误你太久，此去珍重，一路平安。」 崔明远再次跨上马背，眼里不似刚从城门出来时那样灰败，神采奕奕的朝着顾清芳挥手。 「姐姐等我！」 * 到了五月下旬，江云娘走了几步就是满身潮热，脚肿的像是馒头，身子笨拙难行，难受的很，天再热起来，心里也甚是烦躁。 相比起她，崔容嫣的身子似乎轻盈多了，除了肚子大了，身上似乎哪里也没肿。 杜夫人早就不让她去书房帮忙了，也免了她和崔容嫣的早晚请安，有时还会专门绕道到后院来看她二人。 江云娘今日等日头不足了，才让凝霜他们几个扶着，在花园里散散步，散散这一身的热气。 到了藏书楼的东南角，与藏书楼还有一墙之隔，边上有条路，格外的平坦也鲜少有人来，江云娘偶尔喜欢在这里散步。 走了几步隐约听到藏书楼那边有人在说话，似乎还挺急的。 江云娘顿住了脚步，也让凝霜他们停了下来。 「念章公子，在这边在这边，您瞧那小猫儿就在这边房顶上。小的身材笨重，实在上不得，要不然也不会请念章公子过来。」 江云娘脑瓜像是被什么敲了一下，脑瓜仁儿生疼，却也明白了那年轻奴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哄着念章去爬墙！ 「去瞧瞧哪个大胆的奴才，竟然让府中的小主子爬墙！」 江云娘怕惊扰了里面的人，压低了声音，让凝霜去看。 自己慢慢往后挪了两步，抬头瞧着这三层的阁楼若有所思。 这人究竟是无意还是故意为之的？ 孩子若是从这么高的楼上摔下来，就算捡回来一条命，多半也就废了！ 若是无意，这人敢让小主子行危险之事，也该打残了卖出去！ 若是故意，其心歹毒，不是有仇怨，便是受人指使！ 不多时凝霜捆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厮，牵着念章气势汹汹的从藏书阁院子里出来。 「主子，抓住了，这小子撒谎的，屋顶上哪有什么猫，一块狗皮掉在屋檐缝隙上的！」 凝霜火气沖天，一脚将那被捆了手的小厮踹趴在了地上。 「奴婢还在发现上面有几片瓦砾有被桐油涂抹的痕迹，念章公子上去了，若是不小心踩到，必定会摔下来！」 江云娘肚子里的小东西，突然动起来，让她瞬间心烦意乱，挥了挥手道：「把人捆了交到前面去！」 她现在这个样子，连自己都顾不得，哪里还顾得了这些事。 第188章 不安 江云娘是傍晚将那小厮捆到前面去的，晚上就听说那小厮还没被查问，就自己嚼了舌头自尽了。 这让江云娘的心里更是不安，现在她可以断定，这个小厮定是故意为之，人死了，那就不知到底是有人指使，还是跟侯府有仇怨了。 若是有人指使，是不是他们的目标不止念章一个？ 又为什么要将魔爪伸向孩子呢？ 「夫人莫要担心，侯夫人和世子已经下令要连夜排查了。」凝霜跟江云娘久了，见她拧眉便知道她是担心这府里还有那小厮的同党。 「这些日子让宜兰和张嬷嬷多注意些，莫要让康平落单。」 「好，奴婢这就去吩咐。」 凝霜退了出去，江云娘挪了挪肚子，往后靠了靠。 「你这小东西，前面几个月不折腾娘，后面两个月是要把娘折腾死。」 这些日子她是没睡过一个囫囵觉，无论是躺着、坐着还是站着，都不舒坦，也不能怪她这些日子烦躁。 这事儿她总觉的还有疏漏，也或者说是没完，可她见识浅，真不知还要往哪个方向去想。 顾瑞霖稍晚些才回来，进门见江云娘还没睡下，又多了几分心疼。 「今日可是吓到你了？还是这小东西又折腾了？」 难怪说女人怀孕辛苦，这些日子云娘夜里就没怎么睡过好觉，脚也肿着，若不是大夫说这是正常现象，他还以为是生了什么病！ 「爷可查到什么了？那小厮究竟是跟侯府有什么仇怨，还是受人指使？」 提起这个，顾瑞霖的目光冷了冷「这小厮是八九岁上下就到了侯府，也有七八年了，跟府里其他人的关系都还不错，与侯府并没有什么仇怨。」 「你莫要多想，爷会查清楚的。」顾瑞霖缓缓坐到江云娘脚底的方向，十分熟练的替她捏那肿胀的脚。 江云娘眨了眨眼，也没阻止他手上的动作。 「爷，我这心里不安。」 「放心，有爷在。」 发生这种事情，让她心里不安也是正常，他今日在听说这事儿的时候，心里也是不安的。 「爷晚上睡别处吧。」 顾瑞霖猝不及防手上的动作都顿住了，瞪圆了眼盯着江云娘的脸「跟爷有什么关系？你赶爷走？！」 「不是，我是怕我夜里总翻身，打扰了爷休息。」 「我在府里又没什么事，夜里睡不好，白天还能接着补觉。爷白日里还要练兵，怎么能跟着我折腾。」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3页 她这产期也就在这半月了，他睡在身边儿她连翻身都不敢痛快翻。 「不折腾，这算是什么折腾？爷在这屋里，你要起身还能给你搭把手，你把爷赶出去，夜里若是有什么好歹，爷找谁哭去？」 还能因为媳妇打扰他睡觉就到别处去？那他这事就太不爷们儿了！ 江云娘没能把人赶出去，要说起他这也是为了她好，可她这心里就是又添了几分烦躁。 产婆和女医早先半个月就进了府，更是每日晨起，黄昏都会请一次脉，看一看胎儿的情况。 全府上下无论是奴僕还是几个小傢伙儿，都十分小心，生怕将两个孕妇冲撞了。 明明方方面面都已经准备齐全，可江云娘的心里就是越来越不安。 女使带着两位产婆女医疾步匆匆的朝着崔容嫣的院子里奔去，江云娘心神动了动，却没往那边去。 「去看看怎么回事。」 弟妹前两日与她一道诊脉的时候还好好的，大夫说产期在半个月左右，这才过了几日，要生产了？ 江云娘被秋瑾和桂芳扶着踱步回了清风苑，江云娘心里的揣测越来越清晰，甚至有是那么一瞬间她是十分确信的，有人要害侯府的孩子们。 会是谁呢？ 凝霜回来神情略微凝重「春喜院那边乱成了一锅，大夫说是可能吃到了什么催产的东西，二夫人现在已经进了产房。」 「侯夫人已经让人去寻杨大夫了吗，夫人莫要忧心。」 江云娘垂了垂眼皮，心里是抑制不住的烦躁，怎么能不忧心。 从怀孕起，无论是大厨房还是小厨房，都严查着食材，药材，怎么可能会有催产的东西进了院子！ 先是哄着念章上房，又是催产的东西进了春喜院，后面还有什么？下毒手的人又在哪里？ 妇人生产本就是一道鬼门关，今日是容嫣，明日是不是就算计到她这里了？ 真不怪她多思，事情到了这份上了她怎么可能不多想？ 「跟春喜院的人说，让她们看紧了产婆，女医，让杨大夫留下来，凡是入口，入产房的东西都要检查。」 「府里内外都要注意，若是有人下药，必定会要销赃。」 「咱们院子也要警惕起来。」 她承认她是怕死的，她还有康平要看护，还有肚子里这个崽，爷盼了这么久的孩子，不能有一丝儿的意外！ 这一夜，顾瑞霖在外巡营未归，江云娘睡的恍惚，几乎闭上眼就是噩梦。 天蒙蒙亮时，江云娘恍惚听到了孩子的啼哭声。 「莲香，二夫人可是生了？」 莲香推门进来，连忙扶着江云娘起身「夫人，秋瑾姐姐已经去看了，奴婢听到似乎有孩子的哭声，该是生了。」 外面有了动静，不像是凝霜，脚步声近些，掺杂着甲冑相碰，相摩擦的声音。 「爷回来了。」江云娘紧张了两三日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了，眼泪收不住的就往下掉。 顾瑞霖褪去身上的甲冑，简单擦洗之后才进了屋，凝霜也回来了。 「二夫人生了，六斤半的小公子。母子平安！」 江云娘听到母子平安的时候，晃了晃神，母子平安就好! 难道真是她想多了？ 并没有人要对她们和孩子下手？ 「嘿，又添个小子，老二前两天还说，怎么也该轮到个丫头了，瞧着他等会儿回来该是副什么神情。」顾瑞霖脸上带着喜气，坐在榻上伸手揽过江云娘。 江云娘倚在他怀里，鼻子有些发酸。「爷我总觉得有人要害我和孩子。」 顾瑞霖面上没有任何的不解和不耐烦，轻轻拍着江云娘的肩膀道：「放心，娘已经将这府中，里里外外的都查了一遍，爷今日回来就不走了，就在家守着你们母子，爷看谁敢动你们。」 「别怕，这个时候哭可没用，咱们该吃吃，该睡睡，休息好了才有力气生孩子。」 江云娘往他怀里蹭了蹭，心还是提着放不下去，她的感觉向来都很准。 第189章 要生了 崔容嫣顺利生产的第二天，两位产婆的其中一位，家中出了意外，连夜请辞，回家去了。 别人或许觉得那是巧合，可江云娘却觉得这事并非是巧合，她更偏向于有人故意为之。 侯府找了城中另外一位很有名气的产婆，顾瑞霖亲自去查了那产婆的底细，确认无不妥之处，才将人接进了府中。 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所有的事情发展的都是合情合理的，可她就是觉得不对劲，说不出合理的理由，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不安。 江云娘惴惴不安了三天，那天早起江云娘没知会顾瑞霖，独自进了小库房，在武器架上找取下一把一掌长的匕首，匕首鞘是纯银打造，上面镶着几颗松绿宝石，拔出鞘，匕首刃锋利且闪着银光。 回屋之后将那匕首压在枕头下，觉得不大合适，又压在了褥子底下，过了半日，还是觉得放在那里不合适，兜兜转转又将匕首放进了西厢房，准备好的产室的褥子底下。 接下来的无论是吃的饭菜，还是喝的汤药，江云娘都不愿再碰大厨房送来的，只吃自己院子里小厨房做的，送进清风苑的每一样东西，都要经过检查，就算是检查了，也不肯立刻就用。 她说不明白自己此刻的心理，甚至自己都觉得自己反应过度，可她又没办法不从心而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4页 接下来六七日都是如此，杜夫人很担心江云娘，担心的不是身体，而是精神状态，叫了顾瑞霖到前院来询问情况。 顾瑞霖却不以为意的捏起桌上的杏子塞进了嘴里，挤挤眼，呲呲牙，果肉囫囵吞了下去，将核儿吐在了掌心，扔在了桌上。 怀孕究竟为什么会喜欢吃酸的？ 「那能有什么事儿，我媳妇这几日就要生产了，比平常更谨慎些不是应该的吗？」 「儿子倒是觉得，这府上，或许该彻彻底底的大清查了。」 杜夫人不满的瞪了儿子一眼，又嫌弃的蹙了蹙眉。 「从念章的事情出了之后，这府里就已经清查过了。你还想掘地三尺啊？」 「娘是怕你媳妇被吓到了，才问你她情况如何，不是嫌她在院子里那些小心谨慎的动作。」 「都已经足月了，说不准哪日就生了，这个时候心里紧张，对大人孩子都不好。」 瞧着顾瑞霖依旧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杜夫人止住了话题，摆了摆手道：「算了，跟你说了也白说。」 还是等会儿忙完了，自己去瞧瞧儿媳吧！ 顾瑞霖丝毫不在意亲娘对自己的嫌弃，余光反而落到桌上那盘杏子，端起来，连盘子一起带走。 世子爷亲自端回来的杏子，自然没人阻拦，也没人敢上前检查，顾瑞霖就这么端了一路，捧到了江云娘面前。 「爷替你尝了，酸得很，你尝一个？」 江云娘摇了摇头，没胃口，也不想吃酸的。 顾瑞霖「？？？」 「昨个儿不是还想吃来着？今天又不想吃了？」 江云娘又摇了摇头，脑袋偏了偏倚在他肩膀上。 她今日别说是吃酸的了，就连饭都不想吃，晚上只勉强喝下了半碗肉粥。 迷迷煳煳的睡到半夜，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哪里不舒坦，肚子像是越收越紧了，半夜惊醒的时候，还隐隐的痛。 江云娘赶紧伸手戳了戳身边的顾瑞霖。 「嗯？要出恭吗？」顾瑞霖扬起脑袋，想也不想的慢慢坐起。 「不是，可能是快要生了。」 「嗯？！」顾瑞霖迟疑了一瞬，连忙掀帘子，往下挪的时候用力过勐，失了平衡，整个人翻侧翻了下去，一轱辘又爬起来，鞋都只穿了一只，就往外跑。 叫了凝霜，转身回来赶紧掌灯，慌慌张张的打开火摺子，连吹了几口气都没吹着。 「云娘？你等等哈，已经让凝霜去请产婆了，别慌......」 江云娘掀开帘子探出了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到底是爷慌了，还是我慌啊？」 「生孩子没那么快的。」 屋里的灯总算是点着了，顾瑞霖回来扶她的时候，细细打量着她，没瞧出有什么不妥，这才放心。 亲自抱着进了产室，安置好，顾瑞霖就被两位产婆赶了出来，江云娘被人扶着在产室里走了两圈，又吃下了半碗燕窝，到了晨曦破晓之时，才有了强烈的痛感。 江云娘说的没错，生孩子没那么快，但她也没想到，这孩子会出来的这么慢。 她从半夜等到了天明，又从天明折腾到了傍晚，喝了两回参水，衣裳不知被汗水浸湿了多少次，力气用完再蓄，再次发动时，再用力到力竭，如此反覆，到了傍晚时分，江云娘神志都有些恍惚了。 眼前像是被蒙了纱，听不清周围人在说什么，自己努力深唿吸，却依旧像是砧板上缺了氧的鱼，浑身无力到任人摆布。 有那么一瞬，恍惚到自己都知道，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 守在门外的父子俩，听着里面嘈杂的声响和时不时的惨叫声，都是一副心惊胆战的模样。 顾瑞霖从院子中间踱步到了产房外，隔着窗户纸往里面瞧，想找人问一问，出来进去的人，个个都是疾步匆匆的模样，根本没人搭理他。 康平已经被里面一声一声的惨叫，吓傻了，他没想到女人生孩子会是这样的惨烈。 从椅子上爬下来，站直了候在门外，腿脚站僵了，又艰难的爬回椅子上去。 杜夫人来了两回，想接走康平，康平却怎么也不肯走，目不转睛的盯着产室里那攒动的人影。 黄昏时分，顾瑞霖彻底失去了耐心，一把薅住了出来吩咐人取东西的女医，怒瞪着眼睛道：「人到底怎么样了？为何到现在还未生产！」 女医被顾瑞霖吓的够呛，哆哆嗦嗦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顾瑞霖气急，一把推开女医，就准备进门，被产婆慌慌张张的挡下。 「世子爷，产房可不是男人能进的地方，夫人无碍，只是因为孩子大了些，成产有些慢。世子爷在外面再等等，已经去煎催产的药了。」 顾瑞霖又被女医和产婆合力推了出来，他依旧放心不下，站在门前踱了几步，又将等在院子外面的杨大夫提了进来。 「杨大夫，产婆说是因为孩子太大，才耽误到这个时候的，劳烦您去瞧瞧，是不是这么回事，再想想办法，如何能让我夫人平安生产？」 「哎呦我的爷，您可慢点吧！我这把老骨头实在经不起您这么折腾。」 杨大夫原本是在外院的花厅里等着的，天刚刚亮就被顾世子捉到了清风苑来，到了夏日，厢房里有些憋闷，他就让人摆了茶水坐到院外来候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5页 谁能成想，这位世子爷比当年的侯爷还猴急，这才哪里到哪里？ 「我的世子爷哎！我也不是产科大夫，侯在这里不过就是以防万一，扎个针什么的，这生孩子的事情，我也哪能瞧的出什么时候生？」 「若是赵大夫在兴许能知道......」 「要我说，世子爷您还是踏踏实实的在外面候着吧，懂生产的都在里面伺候着呢。女人生孩子没那么快，要真慢的，生三四天的也有，切得折腾呢。」 杨大夫这话没吓到顾瑞霖，却把康平吓的不轻，从椅子上跳下来，脚绊脚的展展趴在了地上。 第190章 母子平安 「三四天？!」 趴在地上的康平和站的僵直的顾瑞霖同时震惊。 康平连滚带爬的起来，顾不上身上的土，迈开小短腿，揪住杨大夫的衣袖问：「怎么会那么长时间？！二婶生小弟弟的时候，也才一个晚上。」 「这......」杨大夫低头瞧瞧康平，抬起头就对上了同样期待他回答的世子爷。 心里颤了颤勉为其难的答道：「这个原因就比较复杂了呀，跟产妇的体质，孩子的大小，还有......总之它不是一个原因引起的，老夫也没办法解释清楚。」 「二位再耐心等等.......」 「啊.......」 「娘！」 「云娘！」 父子两人齐齐朝着产室奔去，顾瑞霖身高腿长，一步跨上了台阶，差点一头栽了进去，伸长了脖子也只瞧见了屏风缝隙里有一点点人影。 康平步子小，费力的跨上台阶，趴在门前踮着脚尖也看不到，瞬间急出了一身汗。 过了一阵子又没什么动静了，天也彻底的黑了，顾瑞霖低头瞧了瞧浑身脏兮兮的康平，蹙了蹙眉，这孩子怎么成了泥猴？ 「将康平公子送到侯夫人那里去。」 「我不去，我要守着我娘！」还没等人应声，康平先反驳。 顾瑞霖咬着后槽牙，想了想，这孩子是云娘带大的，有这份心也是好的。 「那你好歹去换身衣裳，吃些东西，你娘最爱干净，这个时候就不要让她再担心你了。」 顾瑞霖这一天也没吃什么东西，瞧着秋瑾和凝霜捧着餐食进去了，该是没什么事儿。 嚼了几口胡饼，又喝了碗汤，来来回回的在这院子里踱步，心越提越高，像是吊在了悬崖边上。 康平回来，只匆匆喝了碗汤，连饼都没吃一口，又紧紧的盯住了产室。 江云娘哪里能吃的下东西，不过是凭着意志，想着自己不能死，一口一口如同嚼蜡，硬咽了半碗燕窝，半倚着审视着产室里的众人。 但愿是她想错了，让她平平安安生下这孩子，往后她定会积德行善...... 腹痛感再次袭来，江云娘缓缓躺下，浑身上下都在蓄力，只等着产婆的口令。 「热水不够快去准备，汤药准备好了没有？哎呦这东西太碍事了，快快快，端出去......」 江云娘没等来口令，屋里却意料之外的乱了起来，她听到有人出门，还不是一个两个。 「哎呦，我这肚子......」 「都什么时候了，还你的肚子！主人家都快生了，真是的，怎么着你这样的来顶替......」 又是一阵乱闹闹，江云娘已经听不清那些人在说什么了，喃喃叫了一声凝霜，身侧却没应答。 「走水啦！」院子外面也嘈杂了起来。 江云娘起了疑心，挣扎着，摸索着，将匕首悄悄握在手里。 「凝霜......」肚子收紧的痛着，她觉得自己在叫，却又好像没发出声音。 「来人！」 她能感觉到肚皮收紧，肚子里的孩子在向下，探进来的那只手却用了相反的力道！ 她没感觉错，的确是相反的力道，她在将孩子往回塞！ 那只手的主人想让她和孩子死！ 恍惚了一下午的江云娘此刻头脑十分清醒，明白自己和孩子到了生死关头，任由汗水浸入了眼睛，也不敢眨一下眼。 「你是谁！」 「莫要怪我，阿弥陀佛......」 声音很小，隐在院子里的嘈杂声里，微乎其微，但江云娘却听的格外清晰。 江云娘狠狠吸着气，身上不断蓄力。 她和孩子谁都不能有事，想要他们母子性命的人必须死！ 「来人！」江云娘大喊出声，那人惊吓之余收回了手。 江云娘却在瞬间坐起，匕首出鞘，狠狠的朝着那人脖颈扎去。 「啊！啊啊啊！」 江云娘听到惨叫声也不敢停手，生怕一停，她就反扑过来。 江云娘紧咬着唇，手臂上有多大力气使多大力气，连扎了数下，扎到了哪里不知，扎的深浅也不知。 「夫人！」 女医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也或许是一直在边上，上前来夺江云娘手里的匕首，江云娘没有片刻犹豫，甩手躲过她的手，划伤了她的手臂。 「云娘！」 听到屋里有惨叫声，顾瑞霖毫不犹疑地踹开了门，冲进了产房，进门就见到江云娘手面目痛苦又兇狠的挥舞着匕首。 产婆捂着肩膀，趴在地上呻吟着，那女医抱着手臂也不敢靠近。 顾瑞霖瞬间心提到了嗓子眼，一脚踹开了女医，握住江云娘的手腕。 「云娘，别怕是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6页 凝霜和秋瑾扯下了东西，察觉出不对，紧跟在顾瑞霖的身后进了产房。 江云娘也不知煳住自己眼睛的究竟是血还是汗，察觉到熟悉的气息，勐烈的喘息片刻，紧张和恐惧渐渐消散。 「爷......」 江云娘心里的恐惧消散，又涌上了无尽的委屈，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终究还是印证了。 「爷！夫君......她！她要害我和孩子！」 顾瑞霖心口痛的发麻，接住江云娘的手臂将人揽入怀里，抚着她的头髮安抚着。 「不怕，不怕，爷就在这里守着你，哪里也不去。」 顾瑞霖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信云娘说的。 房里的人被支走了大半，另外一个产婆突然闹了肚子，后院杂物房还起了火，天下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 一晃神的功夫，里面就出了这样的事！ 贼人可恶！ 「拉下去交给顾时，将她们两个，家人也拘起来，别让这两个死了立刻审！好好审！」 明明已经追根究底的盘查过，为何还会出现这样的疏漏！ 「啊~要、要生了......」 匆匆去茅房的产婆被揪了回来，其他被支出去的人也都归了位，凝霜将刀架在了产婆的脖子上。 顾瑞霖绷着脸，紧紧握着江云娘的一只手，对产婆警告道： 「好好替夫人接生，夫人平安产子，自然有丰厚赏银，夫人和孩子若有个万一，本世子让你全家陪葬！」 「是......是......」 「孩子、已经看到头了，夫人听我口令，深唿吸......用力，对......」 「啊......」 「哇~」 江云娘只觉的肚子瞬间空了，也轻松了，听到孩子响亮的啼哭声，松了口气，可这一泄气，眼前一黑像是躺在了棉花里。 「云娘！云娘？云娘！江云娘！」 顾瑞霖看到孩子被抱起的那一刻，刚刚提起嘴角低头看过来，就见她眼睛一合，歪着脑袋昏了过去。 转头准备叫产婆，却看到了满满一盆的血水，顾瑞霖脑袋瞬间发了昏，有那么一瞬天旋地转的感觉。 林氏是不是就这么死的？！ 「云娘，江云娘，你醒醒！江云娘你别吓唬我......」 「你放我进去！我娘怎么了？！你放开我！」 「嘶~小公子，我的小祖宗，您可别进去添乱了，别咬~」 顾雨抱着用力挣扎的康平，这小祖宗连踢带踹不说，还下口咬人！ 顾雨被踢的满身脏，还被咬破了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小祖宗挪到了院子外面去。 屋里的顾瑞霖疯了似的，手足无措赤红着双眼，一边叫着，一边拍着江云娘的脸颊。 「江云娘，你给爷醒过来！你怎么能......」 「世子爷，世子爷！别喊了，别急，夫人只是力脱，昏睡过去了。」 顾瑞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被推出来的，接连几盆血水端出来，顾瑞霖用力垂了垂胸口，好似才唤过一口气来。 他还以为有了儿子，媳妇要没了呢...... 「恭喜世子爷，七斤八两的大胖小子，添丁之喜，母子平安。」 产婆前来道喜，将包裹严实的孩子递到顾瑞霖面前。 顾瑞霖垂着手，拧着眉扫了一眼襁褓里那又黑又丑的小傢伙，根本没打算伸手去接。 「我夫人如何了？」 「呃...夫人睡的安稳着呢，世子爷放心。」 嘿，真是奇了，这当爹的脸儿子都懒得瞅一眼，一心都扑在夫人身上了，夫人能比儿子还重要？ 她接生的没有千个也有几百个孩子，真没见过这样儿的。 要是女孩也就罢了，男孩儿还遭亲爹嫌弃的，仅此一个！ 「嗯，交给乳母吧！」 第191章 老熟人 孩子交给了乳母，顾瑞霖站在房檐之下，静静地望着天上那颗隐在黑暗之中的星星。 院子里里外外他查过两遍，从产婆到乳母，再到新进这院子里的人，他也都查过不下三遍，这些人家中情况，何时来的原州城，都让人查的底掉。 越查越查不出什么，可想而知背后之人的谋算，周密又歹毒！ 现在细细想，这手段还有种熟悉之感。 「顾欣去传令，今夜宵禁，让城墙上的都支棱起来，今夜连爬虫都不许放出去！」 「让辛将军带守备营，去盘查酒肆，客栈，画楼，赌坊越乱的地方，越要查，不管有没有文书，有可疑人员一律扣押！」 聘请的产婆起初是两人，给崔氏接生之后，告假一位，他去查了，那产婆家中的确有人亡故，这是巧合之一。 崔氏生产时并未出现异样，他自然是更注意这位新顶替进来的产婆。 却忽略了防备原本就在这院里的那位，现在细想，之所以会有产婆请辞，又候补一位进来的戏码，很可能就是障眼法！ 这院子里所有人都一样，对候补进来的这位产婆更加防备，对那恶妇却是少了一丝防备的！ 顾瑞霖抬脚踱步向前，又退了回去，叫出了凝霜。 「从现在起，你和秋瑾必须寸步不离的跟着夫人和小公子，带小公子的乳娘，也不能离开这里半步！夫人若是醒了，就说爷有军务，晚些回来。」 出了清风苑，又安排了人看顾康平，又通知了杜夫人，看顾好院子里其他孩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7页 那人绝对不是一人前来，若是背水一战，今日府中必定会遭场恶战！ 自己去了关押产婆和医女的地牢，迎着月光顾瑞霖的脚步很快，在夏日里如披寒霜，面目冷峻眼含杀意。 顾时将两人捆绑在刑房里，那女医哭的可怜，眼神里全然是不知所措，不明所以，皮鞭落下更是叫嚷着冤枉。 相比起伤势很重的产婆倒是平静多了，瑟瑟发抖着，却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就算落泪也紧咬着牙关不叫出声儿。 顾瑞霖进来时，那女医正哭喊着冤枉，边上的产婆虚弱的晃着脑袋，涣散的眼神里充了几分光。 「世子爷，求你，求您了。一人做事一人担，别、别牵连我的家人。」从进了地牢一句话未说的产婆吐出了第一句话，便是替家人求情。 顾瑞霖往近走了一步，边上的女医立刻哭的梨花带雨「世子爷，我是被冤枉的，我不知.....我并不知这老货要害世子夫人的性命！我什么都不知啊！」 「闭嘴！」顾时扬起鞭子狠狠的抽了上去，女医尖叫一声，哭的更加悽厉了。 顾瑞霖不曾回头看她，而是紧盯着那虚弱的产婆，缓缓开口道：「爷的人到你家中时，你全家上下十五口人，已经被人灭了口，包括你拿最疼爱的小孙子。」 「啊？！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产婆不顾身上的伤，突然发疯似的挣扎起来。 顾瑞霖看着她，平静道：「李氏，你觉得那些人真的可信吗？」 产婆李氏突然停止了挣扎，片刻嚎啕大哭起来。 刚才一直在喊冤的女医却悄然无声，停止了喊冤，顾瑞霖不动声色的侧目。 那女医垂着眼帘，抿着嘴唇，眼角还挂着泪痕，看似一副可怜楚楚的模样。 顾瑞霖毫不犹豫的挥拳，一拳砸在了女医的脸颊上，女医猝不及防，从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和四颗牙齿。 顾时立刻让人掌灯，在地上一寸一寸的寻找着什么。 李产婆惊愕了一瞬，立刻反应过来，盯着那女医道：「是她！是她给姓白的那产婆下了泻药，也是她给我带的话......」 女医的神情平静，舔了舔嘴角的血压，目光发狠，只在那一瞬间，顾瑞霖伸手卸掉了她的下巴，让她无力咬舌。 「爷，找到了。是毒牙！」 顾瑞霖嗤笑着瞥了女医一眼：「你最好现在把能说的都说了，爷给你留具全尸。」 产婆听到顾瑞霖这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随后哀求道：「世子爷，我是被逼的，我的家人都被他们杀死了，我是被逼的呀！我什么都交代，我都说，求世子爷，求世子爷放我一条生路......」 「你险些害了爷的妻儿，还指望爷放你一条生路？」 顾瑞霖那双虎眸，冰冷如锥，扫了一眼产婆李氏，「给她个痛快。」 被逼？难道她没有机会寻求侯府的帮助吗？难道她不知她如此做会害了两条无辜的性命吗？ 既然自己做了，那就不能怪爷心狠！ 产婆被堵了嘴，勒住了脖子，不出半刻钟就断了气。 「想好了该说什么了吗？」 女医点头，顾时上前将她那脱臼的下巴安了回去，女医活动活动下巴，看似十分真诚地道：「是、是晋王。」 顾瑞霖嘴角划过一抹冷笑「将她的骨头，给爷一寸一寸敲碎！」 「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是晋王培养出的细作.....啊~」 顾瑞霖出了地牢，掸了掸身上的脏污，快步出了府。 辛周虎带人已经围住了细作的老巢，就在东边城墙下的一处酒肆，鱼龙混杂的地方，每月都会被盘查，这样都查不出问题，让这个窝点成了细作的聚集地！ 鱼龙混杂的窝点，隐于闹市，从孩子入手，慢慢瓦解一个家族。 看样子领头之人，还是熟人呢！ 酒肆内的人，被带上了枷锁，排着队一个一个的从酒肆里走出来，顾瑞霖骑在马上，居高临下，面上毫无波澜的瞧着这些人。 直到一个蓬头垢面，抱着酒葫芦，嘴里还在胡言乱语的老头，从酒肆里被人用门板抬出来时，顾瑞霖微微眯起了眼。 顾瑞霖紧盯着老头，看着他每一个动作，全神贯注听着他嘟囔的话，直到抬着老头的一行人从他身边路过。 「等等！」 与此同时，一支利箭从酒肆屋顶方向发出，直直朝着顾瑞霖的方向射来，顾瑞霖及时反应用佩刀挡下了利箭。 在一抬眼，三束寒光疾驰而来，顾瑞霖飞身下马，还是被利箭划伤了手臂。 顾瑞霖看了看手臂，再抬眼就瞧着那道黑影已经上了屋顶，朝着城墙方向奔走。 辛周虎已经带人朝着后方包抄过去，顾瑞霖拍了拍追风的脖颈，追风往前挪了挪让出地方，顾瑞霖接过弓，从马袋中取出一支箭，沉稳搭弓瞄准了那奔走的黑影，利箭出，寒光现，黑影从屋顶跌落，被辛周虎的人团团围住。 顾瑞霖放下弓，提起佩刀，朝着那门板上的老头走去，打掉老头怀里的酒葫芦，葫芦落地烧酒撒了一地。 「祁先生，好久不见！」 第192章 厚葬 蓬头垢面的老头，起身盘腿坐在了门板上，盯着地上的破碎的酒葫芦和撒了一地的好酒，摇了摇头。 「年轻人，何必那么大火气？有话好好说不好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8页 顾瑞霖咬着后槽牙，发出咯咯的声响，拎起祁老头的衣襟，愤恨道：「祁先生还是依旧无耻！最擅拿妇孺开刀，顾某人说过，别来招惹我，否则顾某人连地狱都让你下不去！」 「呵呵呵~怎么？顾世子的妻儿有了差池？」祁老头丝毫不慌张，脸上反而露出了极尽嘲讽的笑容，老迈的声音低沉富有穿透力。 顾瑞霖松了手，将人丢了回去，拍了拍手道：「那到没有，我家夫人运道好，并没让你拿些下作手段伤到分毫！」 「世子，这人我怎么瞧着眼熟？」辛周虎提着重伤的黑衣人，到了顾瑞霖的身边。 顾瑞霖侧目瞧了一眼，眼皮抽了抽，神情略带木然和失望，喉咙似是卡了鱼刺，久久才微微颤抖着发出声来：「杨师父，我们终究还是成了敌对！」 「世子的箭术又进步了......」 「抱歉，各为其主，还请世子、请世子看在咱们师徒一场的份上，给杨某人一个痛快。」 顾瑞霖背在身后的那只手，紧握成拳，捏着刀柄的手已是青筋暴起，艰难吐出一个字「好！」 黑衣人灿然一笑，露出两排沾了鲜血的牙齿，对祁先生道：「先生，淮中先走一步！」 祁老头不去看杨淮中，只映着火光颔首，眼神有片刻的空洞。 顾瑞霖背过身去，闭了闭眼，眼前浮现的都是他与陛下在猎场上射箭的场景，杨淮中便是他和陛下的射箭师父。 他曾对杨师父说过，希望他们这一辈子都不要有敌对的时候，可现在......才短短几年！ 杨淮中双手抓着身上已贯穿胸腔的箭羽，盯着顾瑞霖的背影笑了笑，勐然用力，抽出箭羽的瞬间，人也咽了气。 * 侯府地牢中，顾瑞霖摆了酒菜，备了好酒，祁老头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被带进来。 「顾世子这么急着送老朽走？」祁老头看了看桌上的酒菜，笑着坐在了桌前。 「这一顿算是顾某人尽地主之谊。」顾瑞霖缓缓入座，神态却十分不自然，眼里也十分复杂。 「陛下可真是下了血本，竟然让祁先生和杨师父亲自前来！陛下就不怕我镇北侯府反了吗？」 祁老头呵呵一笑，自顾自的拿起酒壶，替自己斟酒，也替顾瑞霖斟上。 「你瞧，你这后生的心性到底不如陛下，世子难道自己不知顾家此时能不能反？」 顾瑞霖抿着嘴，眼神失望至极，他们的陛下啊！ 太狠！ 祁老头跟顾瑞霖碰了碰杯，自顾自的喝下杯中酒「好酒！」 「顾家！有从龙之功，数代人边疆，跟北边草原上的那些豺狼早就是死仇。十来年了，豺狼也休养生息的差不多了。」 「顾家就算此时手握三十万雄兵，也无法经受得起前后夹击，更承受不住天下人的唾骂。」 顾瑞霖仰头灌下一杯酒，重重将酒杯拍在了桌子上，愤恨道：「所以顾家不是不会反，而是不能反！」 「可陛下也该清楚，我顾家镇守边疆一日，就可保中原太平，他如此绝了我顾家的根对靖国又有什么好处！」 「世子此言差矣，边疆是靖国的边疆，就算没有顾家，还会有李家、王家、马家。只要靖国还在不怕没有忠君之臣，但顾家没了君主，就只是条丧家之犬！」 「顾家的强大，让陛下很不安，修根剪枝，削弱了你们的实力，才能让陛下安心，才能让顾家走的更长远......」 「哈？哈哈哈......」顾瑞霖不可思议的大笑，仿佛祁老头这番言论就是场笑话，笑着笑着，又戛然而止，只剩一身的悲凉。 「顾家从屠夫起家，跟随周氏先祖打拼天下，后又镇守一方，近百年了，我顾家男儿没有寿终正寝之人！祠堂灵位，至少半数，连尸首都找不全！」 「顾家不忠君吗？顾家不爱国吗？顾家有何对不起靖国之处！顾家有何对不起黎民百姓之处！」 顾瑞霖将手边的碗筷和酒杯尽数扫在了地上，手掌反覆捏成拳，面色青白又青红，努力压制着怒火，额前青筋暴露了他此刻的愤怒。 祁老头面上毫无波澜，镇定自若的自顾自斟酒饮酒，又将酒菜送入口中。 「顾世子，老朽曾经也跟世子说过，君要臣死，臣甘愿赴死也是忠君，臣若不死，就算无反叛之心也是该死。」 「莫要怨怼陛下，上位者，若是不懂权衡，那把椅子早就塌了千万次。」 「老朽自十七岁跟师父一道成了靖国的谋士，行的都是诡秘之事，顾世子瞧不起老朽行径，老朽明白缘由，草原上的雄鹰，自然看不上阴沟里的老鼠。」 「但老朽还是要劝世子一句，明哲保身才是亘古不变的......」 顾瑞霖再次嗤笑，垂了垂眼帘打断了祁老头的话「明哲保身？捨弃我的妻儿，捨弃我的父兄，捨弃我的族人明哲保身？！」 「那不是明哲保身，那是贪生怕死！」 用父兄、妻儿、族人的性命换来自己的苟活，那是无能之辈，他顾瑞霖不耻此等废物！ 顾瑞霖赫然起身「祁先生且安心住下，若到了临行那日，顾某人自然会来相送！」 顾瑞霖转身准备离开，祁老头的神情却变了变「顾世子，就算老朽在你手上，顾家也没办法质问陛下！」 「我知道！」顾家此刻不能以身犯险，就算知道是陛下所为，也只能隐忍不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9页 「世子为何不招降与我？世子该是知道老朽的本事的。」 顾瑞霖没有回头，背起了手道：「就像先生说的，雄鹰不屑于阴沟里的老鼠为伍，先生的那些阴谋诡计，也从来都不是顾家所推崇的。」 祁老头握着酒杯的手，不自觉的颤了颤，起身对着顾瑞霖的背影拱手道：「愿顾世子永如今日这般磊落，亦盼顾家前途光明！」 「多谢顾世子款待！」 顾瑞霖依旧未回头，抬脚出了地牢。 「败给顾世子，老朽没有不甘，棋逢对手，死而无憾！哈哈哈......」 顾瑞霖的背影消失，祁老头提着酒壶仰脖灌了几口酒，坐下继续吃菜喝酒，似是十分畅快。 顾瑞霖出了地牢，夜空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饶是他心坚如铁，此刻也感到无比孤寂。 「先生死后，与杨淮中一道，厚葬！」 第193章 认错 天蒙蒙亮的时候，顾瑞霖轻手轻脚的进了院子，瞧到值夜的凝霜，压低了声音问道：「夫人怎么样了？可又醒过？」 凝霜垂首回答：「丑时刚过夫人醒来过一回，喝了一小碗粟米粥，又睡下了。」 顾瑞霖神色不显，往屋里张望一眼，继续问道：「嗯，小公子和康平公子可还好？」 「康平公子晚间来陪了夫人一个多时辰，快到了亥时才回去。小公子很康健，刚刚还醒了一回，这会儿该是睡下了。」 顾瑞霖轻轻点头，示意她开门，进门在外间站了好一会儿，才进了卧房。 江云娘的床幔半敞着，屋里的窗门都紧闭着，屋内还有一丝丝淡淡的血腥味。 顾瑞霖慢慢的靠近床榻，掀开另外一边的幔帘，小心翼翼的坐下。 屋内唯一的烛火放的还远，仅能靠着还未消退的月光，看到江云娘的睡颜。 即使是睡着了，也还微微拧着眉，看起来睡的并不安稳。 顾瑞霖伸手出手轻轻拂过她的眉心，指尖蹭了蹭她的脸颊，自己的嘴角也微微上扬了起来，只是今日的笑，不似以往的那般纯粹，带着一丝苦涩。 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天色渐亮，已见晨光，顾瑞霖悄悄起身，退远了些十分贪恋的又看了几眼，蹑手蹑脚的挪开罗汉榻上的小桌，圈着腿躺了上去，枕着自己的手臂，调整了姿势目光正好能看到床榻上的江云娘。 江云娘似乎许久没有睡的这样安生，即使身体很不舒坦，依旧不影响她睡的很熟。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日照三竿，顾瑞霖倚在罗汉榻上捧着一本书，看的似乎很入神。 察觉她醒了，立刻放下书，腾起身子朝这边走来。 「醒了，饿了没有？要不要喝水？有没有哪儿不舒坦？再让大夫来请个脉吧？」 江云娘晃了晃神，一时间也不知该做什么反应，迟疑良久才哑着嗓子问：「孩子呢？」 「那胖小子好着呢，刚刚醒来我瞧了，啧~长得像我了！不过也好，男孩子长得好也没什么用处。」 顾瑞霖一边说着，一边壶里倒出半碗水，试了试温度觉得温度刚好合适，才捧到了江云娘面前，一手端着水碗，一手扶起江云娘。 「先喝些水，厨房备了牛乳燕窝粥、粟米饭、核桃酪，也不知你想吃什么，大夫又不让进补太过......生孩子耗损那么大，怎么还不让进补呢？回头我再去问问别的大夫，可别让大夫给煳弄了，错过进补的时候可不好！」 江云娘刚刚醒来，被他这一串一串的话，弄的又有些晕头转向了，迟疑许久没吱声儿，接过水小口小口的喝。 「我让厨房将吃食都端进来，你想吃哪样吃哪样，我陪你一起吃。」 「睡了挺长时间了，肚子肯定饿了，大夫不让进补，那咱们就多吃些。这才一日，怎么瞧着人都瘦了一大圈儿，下巴都尖了。」 顾瑞霖细细打量着江云娘，嘴里唠叨个没完，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瞧着那苍白的小脸又拧起了眉。 刚刚进了屋子的康平，难以置信的瞧着爹娘，脚都忘了迈出去。 不是，他跟爹一起生活了十来年，可从来都不知道他爹还有张墨迹嘴，又酸又臭，还贼没眼色的那种！ 没见到娘都不想搭理他吗？ 他都怕娘绷不住跟爹发火儿，爹挨骂不要紧，重要的是他娘还坐着月子呢，怎么能生气！ 「娘，您可算醒了，我去瞧过弟弟了，睡的可香了！弟弟比念章的弟弟壮实多了，像年画里的胖娃娃。」 秋瑾和凝霜紧跟着康平进了门，从顾瑞霖手中接过水碗，又给江云娘腰后垫上了厚厚的又递了净手的帕子。 顾瑞霖拉着康平退的远远的，生怕碍事惹江云娘嫌弃，跟康平耳语了几句，父子一前一后的出了房门。 顾瑞霖出了房门，江云娘才松了口气，说了半天话，一句也没说到正题上，她最惦记的是昨天的事情，有没有后续，查没查出背后主使啊！ 凝霜熬了一夜，眼睛微红，秋瑾神情拘谨，两人利落的替她梳洗完，屋里收拾妥帖，两人对视一眼，跪了下去。 「昨日之事，奴婢们有错，还请夫人责罚。」 「夫人再三叮嘱过，让奴婢们至少有一人不得离开您的身边，但昨日奴婢们......」 江云娘浑身没什么力气，但也明白昨日那产婆和女医是有目的性的将凝霜和秋瑾两人支开，当然她们两人也是不够警惕，是有错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0页 但她身边现在就这么三个得力的，若是罚了两个，她这月子还怎么做？ 「也不能全怪你们......」 「既然有错，自然是要罚的。」顾瑞霖抱着儿子后面跟着康平，进门就抢下了江云娘的话。 「夫人再三嘱咐，你们都没遵从，让歹人得了机会，就算将你们拖出去打死也是不为过的。」 顾瑞霖阔步走来，凝霜秋瑾两人垂下了脑袋。 顾瑞霖将襁褓递给江云娘，自己大马金刀的坐在江云娘边上，正对两人，康平乖巧的站在顾瑞霖边上，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爷.....」江云娘迟疑了一瞬，原本还担忧自家爷整会处死她们两个，接过孩子的瞬间，顾瑞霖对她笑了笑，她就明白了，她家爷这是要替她施恩， 「你们两个跟在夫人身边，也快一年了，一直都尽心尽力这个爷和夫人都瞧见了。这一次虽说歹人狡猾，但你们也有错处。既然夫人说了不能全怪你们，那这死罪便免了，但罚还是要罚的。」 「一人十军棍，全当警告，自己去领罚。」 「爷......」十军棍！是不是罚的太重了些，她可听说那军棍二十棍就能打当兵的，她们怎么受得住？ 顾瑞霖回头瞧了江云娘一眼，又改口道：「待夫人出了月子再去领罚！」 「是！」两人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连忙叩头。 「谢世子爷、谢夫人开恩！」 * 两人退出去之后，顾瑞霖才一改严肃的神情，咧嘴笑着道：「做主子的不能面情太软，这次的事情若是都不让她们受些惩罚，往后遇到再大的事情，再把你的话当耳旁风怎么办？」 「我想了想，你这身边人还是缺人手，现在又有了这个小东西，院子里这几个人怎么能照顾的好你们。」 江云娘看着怀里熟睡的小傢伙，若有所思，想着该不该问问昨天的事情。 「这事儿我也有错，是我看轻了夫人的判断，疏忽大意了，没保护好夫人，才让夫人遭了罪，受了惊吓，我也给夫人认错。」 「爷......孩子都在呢，别说这些了。」他是个做父亲的，怎么能在孩子面前折了面子。 「不必避讳孩子，孩子终归也要长大，我这做父亲的有责任言传身教。」 顾瑞霖却是毫不避讳，对着康平道：「父亲没保护好你娘和你弟弟，这是父亲的错，父亲认错也必须改正。」 「康平，你也记住，无论什么时候，男人该有男人的担当，错了就是错了，不必遮掩，错了就改，往后万不可再犯同样的错误，明白了吗？」 「父亲的教诲，儿子都记住了。」 第194章 趟出一条活路 也真是她家爷才能想出的主意，将屋里的大桌直接搬到了床榻前，又将小桌放在了她的面前。 大桌上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子，她的小桌上的小碟子也摆的满满当当，什么都让她吃上一口。 「爷，莫要再夹了，吃不下！」 康平坐在对面握着筷子都觉得尴尬，他爹这也殷勤的太过了吧？ 虽说他也心疼娘，可哪有这么心疼的？ 不过这样的爹，看起来笨拙又可爱，哈哈哈。 康平低头抿着笑意，吃了些东西放下碗筷提前告辞了，还是将这屋子让给爹娘吧！ 江云娘的胃口要比昨天好许多，喝了一碗牛乳燕窝粥，小桌上的东西也吃了一半。 康平离开之后，江云娘才开口问起昨天的事情。 「是细作布局，伤了孩子就等同于伤了顾家的根。细作头子已经抓住了，且放心，家里现在安全了。」 顾瑞霖没有细细解释，只告诉了江云娘是细作作祟。 江云娘丝毫不疑，细作做局自然是有可能的，无论是敌国还是晋王，早就将顾家视为眼中钉了，好在没伤到家里人，已经算是万幸了。 「夫人莫要多想，你的身子要紧，这些日子我都在府中，你就安心养身子。」他要趁着这次的机会，将城中的细作好好清理一遍。 夫妻两人坐在一起，瞧着襁褓中的孩子，江云娘这才发现，这孩子眉眼，鼻子还真是都像他爹，再细看看似乎没有一处长得像她的地方。 江云娘正努力寻找着这孩子与自己的相像之处，就见小傢伙瘪了瘪嘴，身体又拧了几下，扎着一只小手「哇」的一声哭起来，那哭声简直是震耳欲聋，惊天动地。 当值的乳娘，闻声立刻进了门，从江云娘怀中接过孩子查看。 「无碍，小公子大概是饿了，奴婢抱小公子去暖阁。」 接下来的半日江云娘也算是摸清楚了这小傢伙儿的脾性，若是尿了、拉了，大多都只是哼哼两声，嚎上一嗓子。 若是饿了，那可就嚎的没完了，任谁怎么哄都不成，只有奶水入了嘴，才能安静的下来。 顾瑞霖在这屋里陪母子俩到晌午过后，江云娘睡熟了才从房里缓缓退了出去，依依不捨的出了院子。 她在身边的时候，就算什么都不用做，也能让他心安，出了这院子，似乎烦心事一股脑的就都涌进来了。 顾时心情有些低落，将怀里折好的纸张拿了出来双手捧到顾瑞霖面前。 「爷，祁先生早上问人要了笔墨纸砚，写了这些，让奴才交给您。祁先生晌午要了几样酒菜，又要了一坛烧酒，用完之后，就服毒自尽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1页 顾瑞霖抿着嘴，伸出的手颤了颤将东西接过。 「祁先生和杨师父的后事可安排妥当了？」 顾时：「奴才都安排妥了，祁先生说想要安葬在原州城的西门外，能看到日落的地方，奴才已经派人去寻地方了。」 顾瑞霖缓缓打开纸张，深吸了一口气，心里五味杂陈。 这里写的居然都是城中各国细作的情况，名字，长相，居住地点，相关人员都在其中，很详细！ 这里有他已经查到的，也有他没查到的。 祁先生的本事，果然不减当年！ 「照着抓人，速度要快！」顾瑞霖将纸张又递给了顾时。 * 顾瑞霖得了祁先生给的名单，心里却没有欣喜，细作都落网了，给侯府清扫了不少的障碍，也减少了许多危机。 但他的心里始终无法释怀，皇帝的做法！ 傍晚时分，顾瑞霖独自一人进了祠堂，上来一炷香，又亲自添了长明灯，跪在蒲团上，垂着头，就那么一声不吭的跪着。 杜夫人进来时，顾瑞霖已经跪了小半个时辰。 「你跪在这里是能想通，还是能想出解决办法？」 「娘.....儿子......儿子想不通，也想不出解决办法。」顾瑞霖垂着头，有些手足无措。 「瑞霖，错不在你，错也不在顾家！」杜夫人在香案前，点香敬香喝成一气，回过头来才接着说。 「不是你没尽力，也不是你做的不够好，也不是顾家做的不够好。」 「怨怼没用，多想也无益，顾家现在能做的，只有守好边疆，伺机而动。」 在听到伺机而动的那一瞬，顾瑞霖抬起了头，满目迟疑的看着杜夫人。 「为何这样看着娘？难道你没想过？」杜夫人一本正经的跟顾瑞霖打起了哑谜。 顾瑞霖的心勐烈的跳动着「儿子想过，但儿子不敢赌。」 「不敢赌？那难道我们该赌那人会回心转意？该赌旁人会替我们做主？」 「想要活路，就不得不去赌。」 杜夫人闭了闭眼，回过身去一寸一寸的看着这里的牌位。 「这一点，你不如你媳妇。」 「你该想的不是你敢不敢赌，而是，该想如何给自己增添赢的筹码！」 顾瑞霖垂头想了想，的确如此，云娘当初并不知邱老大会不会来寻她，可她备下了蒙汗药，时刻都准备着。 这一次也是，仅凭着那么一丝不对的感觉，做了无数的准备，甚至将匕首藏在了产室的褥子下。 她并不知危险会从何处来，也不知事情会发展到哪一步，她做的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杜绝，防范未知的危险。 「你媳妇做这些，并非是她本性如此。她的机警是因为她是一个母亲，她不愿让自己的孩子受到任何的伤害，而你和你父亲当年一样，缺的就是这样的机警，也或许男人天性就比女子乐观。」 杜夫人再次缓缓转身，语重心长道：「这样的机警，需要日復一日的练习，时时刻刻的去揣摩，才能歷练的出来。」 「瑞霖，你是个聪慧的孩子，过去一直做的都很好，娘也相信你，往后也一定能做的好。」 顾瑞霖再次抬起头，不似刚才那般迷茫，眼神里渐渐多了坚定。 「如今，我们缺的是能赢的筹码和一个恰当的时机，顾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就算前面荆棘遍野，我们也得趟出一条活路来！明白吗？」 「儿子明白了！」顾瑞霖铿锵有力的回答，响彻了整个祠堂。 第195章 挺难伺候 「爷还是得给孩子起个名儿，总不能一直这样小傢伙，小东西的叫着。」 江云娘抱着怀里的孩子，碰了碰小脸蛋儿，心里有几分欢喜。 这孩子刚生下来那天，黑丑黑丑的，也难怪连亲爹都嫌弃他，没成想，长了几日一天一个变化，还好看了些。 顾瑞霖瞅了瞅江云娘怀里的小东西，拧眉愁道：「名字不是到抓周的时候他自己抓么？现在起什么名儿？」 「黑成这样儿，能叫个啥？煤球？黑蛋儿？」 江云娘抬起头，眼睛瞪的熘圆，心底有了几分怒气。 顾瑞霖收了收目光，讨好的笑着。 「嘿嘿~我哪儿会起名儿，你是他娘，你想叫他啥，咱们跟着叫就是了。」 江云娘也不跟他一般计较，低头瞧着怀里的小东西，想了想「抓周抓的是上族谱，往后示人的大名，周岁之前，还是要有个小名儿。」 那不如跟随着康平的名字走，兄弟两个总是该亲近些才好的。 「小名......叫康安可好？」 「行！康平、康安，兄弟俩这名字正好！那就叫康安了。」顾瑞霖立刻点头应了，伸手又轻捏了一把康安的这小肉脸。 睡梦中的康安瘪了瘪嘴，似是一瞬又忘了似的，往娘的怀里拱了拱继续睡。 「可真是能睡，哭都懒得哭一声儿。让乳娘抱下去睡吧，你也该歇着了。」 说着顾瑞霖将康安接过来，抱了出去，回来又替江云娘整理起被角。 「我出去一趟，晚些回来，好好歇息。」 这几日抓了不少的细作，审问的也差不多了，后续的事情还不少，他得亲自盯着。 * 军饷要不到手，镇北侯又上了增兵的摺子，一连上了七道摺子，将北边的形势的严峻，详细的分析了北边敌军的情况，以及对战事猜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2页 无一例外都被驳回了，不过这事情也在朝野上下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多数人都认为，镇北侯小题大做，因为一场小仗就怕成这样，也有人觉得，镇北侯是有了反叛之心，要用靖国的军饷养自己的私兵。 如此一来，就有人建议停止给镇北军拨发军饷。 又有人反对，此刻停止拨发军饷，等同于逼着镇北侯反。 朝堂上吵吵嚷嚷了半个月，最终还是被镇北军拨了军饷，驳回了增兵的摺子。 侯府一下子添了两个孙辈，连着两场满月礼热闹无比。 江云娘坐月子被顾瑞霖勒令休息，整整躺了一个月，人都快躺散了。 顾瑞霖又给她挑了好些人，足有七八个吧，江云娘整日被人团团围着，只觉得这院子都狭小了，想起身就更难了。 余氏托人送来了产后恢復身子的方子，还专门派了嬷嬷给江云娘讲解。 江云娘觉得该是有效的，月子里就照着方子上的方法做，果真一段时间之后，身上就轻盈了不少。 虽说还没回到她未怀孕之前的模样，也比刚生完那副丑样子好太多了。 康安满月的那天，白薇来了，身为辛家主母的余氏却迟迟未到。 「姐姐让我前来，给夫人赔个不是，她这些日子身子一直不爽利，不能前来了。」 白薇成婚生子之后，眉眼都柔和了许多，举止也比从前更加大方。 江云娘惊讶道：「嫂嫂是怎么了？」 白薇笑了笑，避开众人凑到了江云娘身边耳语了几句。 江云娘立刻放下了担忧，多年未曾再有身孕的余嫂嫂又有了身孕，只是不太安稳所以一直没透露出消息。 「这是好事。」 江云娘也没有声张，默默压下了这个话题。 江云娘抱着康安，康平跟在身侧。 「六公子可真是壮实，多少年都没看到这样的孩子了，跟年画娃娃似的，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 「瞧你这话说的，托生在侯府，怎么可能是没福气的？咱们六公子不但是有福气的，往后定然还是所向无敌的大将军！」 今日听了不少的夸赞，夸赞康安的声音最多。 这是镇北侯世子的嫡公子，不出意外那往后是要继承侯府的，谁进来还不说几句漂亮话？ 不过这小傢伙儿谁的面子都不肯给，全程睡的香，眼睛都没睁开过。 江云娘应对的还算顺手，好不容易熬到了开席的时候，腰已经有些发软了。 生产耗元气，这坐月子时时那么躺着，也属实是受不了，江云娘觉得自己的好体力都在这一个月里给躺没了。 下定了决心，从明日起要把功夫捡起来，继续练着。 顾瑞霖揽着江云娘敬了一圈酒，立刻带着江云娘到后面躲起了清净。 「累着了吧？这差事最是累人，不但得听人说话，还得陪着人说话，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不但要说，还要来回走动，走动的少了都不好。让他们前面吃着喝着去，咱们在这里休息半个时辰再出去。」 顾瑞霖早就看出自家媳妇累了，只是那场合他能做的也只有扶着她的腰，替她支撑些力道。 总算是能找地方歇会儿了，江云娘也不客气，不顾形象的倚在了贵妃榻上，抿着嘴揉着腰。 「还是没养好，我瞧你啊，过完今天还是继续在屋里修养着......」 顾瑞霖说着，凑上前去伸手替媳妇按摩起后腰。 「哪能那么一直躺着，我这腰就是被躺坏了！轻点儿！」 「还有爷可别再往回带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了，羊啊，鹿啊的也就算了，那带着甲壳还长着长尾巴的是什么东西啊？瞧着都可怕，我可不吃！我让人放了，往后您可别再抓那些个稀奇古怪的东西了。」 江云娘想起他带回来的那些东西，浑身都觉得不适。 「都是大补的东西，怎么就吃不得了？」 顾瑞霖眨了眨眼，那些东西，可都是盛京那些贵族想吃吃不到的东西。 「反正我不吃，也不许爷再往回带，怎么能什么都吃呢！」江云娘见说不听，立刻扬高了几分声调。 「行行行！不吃就不吃，怎么又急眼！」 顾瑞霖撇了撇嘴，继续嘟囔道：「可惜了，原州城附近也没有熊，没有虎，熊掌虎骨都是大补之物。不过山里有花豹，你吃不吃？回头爷给你猎......」 「不吃！」江云娘顿时火冒三丈，他到底听没听懂话？！ 「好！不吃！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挺难伺候......」 第196章 凌云阁 满月宴的第二日，传顾瑞霖和夫人去盛京的旨意又到了，送走传旨的人，顾瑞霖一把捏碎了拴马桩的上的狮头，愤怒不已的抬脚回了府。 江云娘惴惴不安的坐在杜夫人的身边，上一次是以她身怀有孕的理由推了过去，这一次恐怕没有什么理由能再推脱了。 盛京？ 如果可以，她宁愿一辈子都不踏足。 杜夫人神情凝重，严肃又夹杂着愤怒，片刻才好些，转头瞧了瞧江云娘，以为她是害怕，伸出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莫要怕。」 江云娘摇了摇头「儿媳不是怕危险，儿媳是怕给侯府添麻烦，儿媳长在市井，盛京......」 「盛京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只要镇北军还在一日，就没有人敢作伐镇北侯府的家眷！」杜夫人心有不忿，却也知道，这一趟儿子和儿媳必定是得去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3页 这样的胁迫镇北侯府，还是得咬牙忍着！ 要忍多久，许是五年，十年，也或许得是二十年三十年...... 但她期盼着顾家有朝一日，能不用再忍受这样的胁迫。 江云娘垂了眼帘，点了点头。 「娘，此行儿子一人前去，云娘和康平、康安就拜託给娘了。」顾瑞霖进了府就下了决心，他对盛京的情况熟悉，也没人奈何的了他，他走一趟也无所谓。 「你觉得陛下为何要下旨？又为何点名要让云娘去？」 满朝上下，谁不知她这儿子对新媳妇，非卿不娶？那就是赤裸裸露出的软肋，人家捏不动他，还捏不动他的软肋么？ 江云娘心头颤了又颤，坐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盯着自家爷瞧。 「不去就是抗旨不尊，你父亲因为军饷的事情，在朝堂上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这个时候咱们再抗旨不尊，朝野上下又该如何说我镇北侯府？」 「丁点儿大的事情，都能让那些言官扣上谋反的帽子，镇北侯府在备战，不能让那些言官胡说八道的太过！」 顾瑞霖烦躁的踱步，眉心紧拧「可......」 「当然，咱们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到了盛京，谁也别想安宁！」 江云娘带着几分惊愕侧目，婆母说的这是什么意思？ 「横竖也不急着这一两日内出发，云娘，将侯爷给你的那块青玉牌子拿来，到书房有事交代给你。」 青玉牌？ 她有那东西？ 顾瑞霖没等江云娘发问，拉着江云娘出了门，一路上步子越走越快，江云娘先是迈大步跟着，后来只能小跑着。 「爷走慢些，跟不上了。」 顾瑞霖这才从怒火中抽离，放慢了脚步，缓缓回头却不敢看江云娘的眼睛。 他好像的确说话总不算数，也给不了她想要的安定生活...... 江云娘这一会儿其实也想通了，她嫁入侯府，享受了侯府的荣华富贵，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她是侯府的儿媳，是侯府世子的妻，无论是公婆还是丈夫，都给了她全然的信任、包容、呵护，没有道理享福的时候在，遇到困难了就要跑。 她是世子爷的妻，理应跟爷并肩站在一起。 更何况，朝廷现在还需要顾家镇守北边，就不会刻意为难她，这一趟去或许会被当做人质，只要侯府不反，她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至于萧景然...... 让她再想想，爷从来都没问过关于那人的情况，爷也没问过那人是谁。 她如今改名换姓，完全可以咬死不认，但是她家爷会不会在意？ 「云娘，要不然就说你病了，我自己去盛京。」顾瑞霖犹豫着开了口。 江云娘抬头笑了笑，将手从他手心抽出挽住了他的臂弯「病总是会好的，逃了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总不能一直病着，再说若是真的病耗身子，若是装病难保会有走漏风声的那一日。」 「若到了那时，不单单是抗旨了，还有欺君。」 顾瑞霖眉心越拧越紧「我不能让你冒这趟风险，我答应过你的，要护你一生......」 「那侯府怎么办？」 江云娘依旧带着浅笑「爷要为了我，将整个侯府陷入艰难境地？」 顾瑞霖拧着眉，紧紧抿着嘴唇，眼眸幽深的看着江云娘。 「爷，我是你的妻子，爷护着我，我也该护着爷的家啊。」 江云娘的话，让顾瑞霖的眼眸又深了几分，心也跟着动了动。 「爷不是也要一道去吗？难道爷到了盛京就护不住我了？」江云娘歪了歪脑袋，头上的步摇缓缓晃着，在阳光之下格外耀眼。 顾瑞霖伸出双臂将人拥入怀中，沉默了片刻才缓缓放开。 他就知道，他没看错人！ * 「爷，爹给过我青玉的牌子？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江云娘回了院子，怎么想也想不起有这么个东西。 「就是敬茶的时候，给你的那块。」顾瑞霖指了指她妆檯上最底下的那支匣子。 「嗯？」 江云娘快步到了梳妆檯前，从最底下翻出了那块牌子，仔细瞧了瞧，明明是黑的。 「我还以为是块黑铁，这怎么能是青玉？」 顾瑞霖笑了笑，指了指窗外的太阳「你对着阳光瞧瞧。」 江云娘半信半疑的将手中那块牌子举起来，迎着阳光，果真泛着青色。 「呀！还刻着字呢！」 江云娘好奇的睁大了眼睛，将那牌子反覆又看了看，背着光牌子成了黑色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字迹，可迎着光的确是有字的！ 「这是凌云阁的令牌，至于怎么用，娘会告诉你的。」顾瑞霖伸手抚了抚江云娘的脸颊，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凌云阁原本就是姜家的，是姜贵妃临死前所赠，现在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江云娘呆呆的瞧着手里这块牌子，顿时感觉这东西很神秘，很重要了。 * 杜夫人在书房里等着江云娘，在江云娘进来的那一瞬，她莫名的眼热，忍了又忍才缓缓将江云娘叫到身边坐下。 「瑞霖跟你说没说过凌云阁？」 江云娘点了点头「刚刚听世子爷提起了，只是不知这凌云阁有什么作用。」 「凌云阁是专门替顾家收集消息，传递消息，查办事情的。也培养暗卫，凝霜、朝露她们都是从凌云阁出来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4页 江云娘瞭然了，算是顾家的谍报组织。 那该是家中最机密的存在，怎么就成婚头一天就将令牌交给她了？ 杜夫人从暗格里取出了一只匣子，交给江云娘「就在这里看，里面的东西莫要跟任何人提起。」 江云娘也不迟疑，打开匣子认真研究起来，足足半个时辰，她才将里面的内容全部看完，也大概摸索明白了这块令牌的作用。 只瞧过一遍，她就觉得这凌云阁的作用非比寻常，再看看手里的牌子。 这是不是也太轻易信任她了？ 「不过可惜了，这凌云阁到了我手里，作用不及在贵妃手里的时的三成。」 杜夫人苦笑着接着道：「我到底是辜负了贵妃的期望。」 贵妃一定很失望吧？ 第197章 探望 江云娘一连半月，都去杜夫人的书房，看歷年盛京的情报，杜夫人也跟她一道分析局势，婆媳两人常常在书房里一待就是一整日，府里的家务还是交给了顾清芳和崔容嫣照应。 这半个月下来，江云娘学了太多的东西，也想明白了许多，从前想不明白的事情。 没有她的干扰，萧景然这一世早早与珍和郡主成了亲，女儿都满了周岁。 仕途有了晋王的帮助，似乎比上一世更好了些，但为何明明是晋王的女婿，却成了皇帝的近臣？ 还是说，他原本就是拿晋王当垫脚石...... 她觉得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这样也好，如今他仕途顺遂，家庭美满，该是早就将她抛到脑后了，倒是能省不少的事。 顾瑞霖外出办差，还要去镇北侯的驻地，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她也不着急收拾行装，打算抽空去趟辛府，探望余嫂嫂。 再去钱玉生新开的商号、首饰铺子，还有一处酒楼瞧一瞧。 八月秋高，早晚都需要添衣服了，江云娘早早下了帖子，赶在外面温度升起来之后，才带着康平出了门。 「夫人本就不舒坦，奴婢代替您去接世子夫人便是，何必强撑着......」 余氏打断了翠湖的话「就算世子夫人是将军名义上的表妹，我这做嫂嫂的也不能托大，世子夫人可是陛下亲封的诰命夫人，亲自来辛家探望已是给足了辛家脸面，这时候我若是托大，岂不是惹人闲话？」 她也没想到，嫁给将军十来年，生了女儿伤了身子的她，如今年过三十还能有身孕，到底是年纪大了些，这一胎打怀上就不安生，如今快三个月了，依旧是整日吐的昏天黑地，整日浑浑噩噩的什么精神也没有。 这些日子哪里也不敢走，甚至自己的院子都没怎么出过，就是怕这一胎保不住。 「嫂嫂怎么出来了？」江云娘缓步下了马车，看到余氏的时候，震惊不已。 往日那个清丽的余嫂嫂，成了面黄肌瘦，颧骨高显的模样，走起来脚下也没什么力道，翠湖一直在边上扶着。 「嫂嫂怎么瘦了这么多？大夫如何说的？」江云娘快步走上前去扶住了另一边。 余氏温温笑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害口的厉害，直到今日表妹要来，精神都好多了。」 「听说了嫂嫂害口厉害，却没想到这样厉害，我带了些调节害口的东西，嫂嫂回头也试试看。」 她记得那时怀康平的时候，她也害口的厉害，找了好多土方子，去年倒是备下了，不过怀康安的时候没用上。 知道余氏害口她又让人临时备了一份，也不知有没有用。 她那时虽说也害口的厉害，却也不像是余嫂嫂这般。 「好，多谢表妹了。」 两人说话的空隙，康平上前见礼，甜甜叫了声「舅母。」 「呦，这才多久没见到康平，长高了这么多啊！越来越俊了。」 康平腼腆地笑了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平乐一把拉走，急急忙忙的要到后院去看鹿。 「康平我跟你说啊，小尾巴『小鹿』最近长得特别快，都比我高好多了，入秋之后，身上长了绒毛，像个小胖子！」 江云娘成婚前顾瑞霖送的那头母鹿，下了小崽之后就一直在辛府养着，一群孩子都喜欢，到了今年开春的时候，那母鹿又发了情，叫唤的没办法，辛周虎要将母鹿宰了，一群孩子哭着恳求，最终没办法将那母鹿放回山里了。 现在只剩下这只刚刚满周岁的小鹿，康平到了休沐的时候，就要带着念章他们来看鹿，最近两三个月也没来过了。 平乐也盼着康平来，这一见面两人就好的跟一个人似的，紧紧贴在一起，说不完的悄悄话。 进了辛府，江云娘瞧着余氏那副强忍着坚持的模样，也不敢多留，坐了两刻钟，让康平留在辛府玩耍半日，自己先去看看自家的生意。 江云娘没有通知钱玉生，带着人先去了商号，第一家铺面不算大，货品种类倒是摆放的不少，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客商还不少，瞧着很是热闹。 见江云娘带着斗笠，一身光鲜，身后还有女使随从，掌柜的立刻抽身迎了上来。 走近一瞧，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朱嫂嫂的丈夫，朱有才。 不过此时的朱有才跟从前那个开水面铺子的时候，大不一样了。 一身光鲜，春风得意，在客商之间周旋游刃有余，腰杆都比从前挺直了不少，看着像是比从前更年轻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5页 算起来她嫁入侯府之后，就再没见过朱嫂嫂了。 「这位娘子需要点儿什么？我们商号南来北往的东西在这条街上最全乎，您只管吩咐想要什么，在下给您推荐顶好的。」 江云娘垂了垂眼眸「都有什么？」 江云娘一出声儿，朱有才浑身都僵了僵，又看了看江云娘身后，心里有了数，很快恢復如常，腰杆低了几分笑着道： 「咱们商号做的就是南来北往的生意，南边的锦缎、丝绸、布匹，胭脂水粉、笔墨纸砚，上好的绿茶砖茶，北边的毛皮，宝石，药材，干货，咱们这里应有尽有，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一边介绍着，一边悄悄跟旁边的伙计打着手势，那半大的小伙计，立刻心领神会从后门出去了。 江云娘不动声色，装作并不知道，继续认真听着。 朱有才说着亲自带着江云娘，看了几样货品，介绍的十分细緻周到。 也难怪钱玉生会让他来做这个掌柜，不但有眼神，头脑灵活，这介绍起货品也是很有一套的。 这些日子，钱玉生给她送了不少好东西到侯府，这次出来原本没打算带东西回去，但还是没忍住，给婆母、清芳、还有容嫣都挑了些锦缎。 凝霜付银子的时候，朱有才略有迟疑，想了想东家是没打算暴露身份，这店里客商多，人多眼杂，还是将银钱收下了。 「送到府上去。」江云娘早就知道朱有才知道她是谁了，也不必多言什么。 她猜想这会儿钱玉生怕是已经等在另外一家商号门前了。 马车到了另外一间商号，这间铺子比刚才那间大了许多，上下两层，招牌都气派的多，『多宝楼』是个首饰铺子。 钱玉生果真在这里，江云娘的马车刚刚停稳，钱玉生便哈着腰地凑了上来，笑盈盈的像个十足的奸商。 第198章 恩典 一 「夫人里面请，小的给您备了雅间。」钱玉生客套归客套，并没有暴露江云娘的身份。 带着江云娘到了铺子后面的厢房中，进了厢房江云娘才取下斗笠，透过半敞着的窗，细细打量了几眼这院子。 「多宝楼开业才一个多月，瞧着生意倒是还不错。」 的确是不错，她进来的这间厢房是最靠里，最清净的一间，刚才进来的时候，靠前面的厢房，至少有半数都有女眷在试首饰，门前都有奴僕守着。 钱玉生像是受了什么夸奖一般，笑眯了眼，垂着头咧着嘴道：「託了夫人的福。」 「嗤~我可什么都没干，託了我什么福？」 有钱玉生在，生意上的事情，她根本用不着操心，一年到头可能最忙的时候，就是年中的时候看帐本的那半日。 「托夫人的福，小的才能活下来，若没有夫人这双慧眼，小的也做不成这点小事儿。」 钱玉生摸准了自家主子的脾性，就算拍马屁也不敢拍的太过，惹主子厌烦。 「夫人难得来一趟，小的拿一些还算能入得眼的东西给您瞧一瞧。」说着招唿门前守着的伙计，各式金银，一盘一盘的往进端。 江云娘回身转到桌案前坐下，再瞧瞧这间厢房，布置的很是清雅，又带有一些异域风味，融合在一起，倒是也不显突兀。 「这样的厢房准备了几间？」 钱玉生摆弄着桌上的托盘，垂着脑袋回答道：「仅此一间，专门给侯府准备的。其余的厢房要小上一些，小些的厢房一共七间。」 「首饰铺子跟商号不一样，来的多是女眷，若是都将人放在铺子里多有不便，有了这厢房，贵客们也能慢慢挑选，还能试试妆什么的。」 「试着试着，贵客们多带走一两件也是常事。」 江云娘点了点头目光放在了托盘里的首饰上，只觉眼前一亮，似乎跟她以往见到的不太一样，又说不上哪里不一样。 「夫人请过目，这些首饰算的上咱们多宝楼中的精品，在这城中的首饰铺子中也算的上别具一格。」 「取了南北不同的工艺相互融合，比起南边的首饰，用料更为大胆，配色也更广泛。」 「您瞧这副多宝金丝掐花手镯，取了南边的掐花工艺镶嵌了北边多色宝石，若是再配上今年从南方过来的烟云锦、绞罗做的衣裳，最适合今年的秋冬。」 江云娘算是知道钱玉生为何能将生意做起来了，这张嘴实在是了不得！ 「款式和配色的确是与众不同，销量如何？」想法和做法都很大胆，东西也很有特色，但客人们若是不喜，再好也没有用。 钱玉生讪笑，谦虚道：「小的不敢说大话，这些东西，在咱们原州城里还算不错，再往北面走走更受欢迎，但往南方走，恐怕就不太受欢迎了。」 「不过咱们也有南边受欢迎的款式。」钱玉生拍了拍手，伙计们将桌上的东西撤了下去，又重新换了一批摆放上来。 「这些就是咱们往南边走的款式，相比刚才那些配色更简约，款式更加繁琐有新意，前些日子往南边送了一批，还不见成果，下个月该是能见成效了。」 江云娘再细细看这些东西，的确是更像当初在盛京见到到那些物件儿，精巧也是更精巧。 「请夫人放心，咱们这些工匠，都是请的南方、北方顶好的工匠，手艺没的说，款式也都是当下最流行的，到了南方不敢说拔头筹，至少也能算上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6页 江云娘点了点头，这点她信的。 见江云娘点了头，钱玉生笑容更加自信。 「开业的时候，世子爷还在咱们这里挑了几件首饰给夫人，咱们世子爷的眼光好，挑的都是这铺子里的镇店之宝。」 江云娘挑了挑眉梢儿，嘴角多了几分笑意。 她家爷眼光的确好！ 钱玉生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带着几分谄媚笑脸道：「小的自作主张在德兴楼给夫人备了一桌席面儿，还请夫人赏脸，前去尝一尝。」 「好。」她也正有此意。 德兴楼是在东市最热闹的一条街上，在两条巷子交接的十字路口，人来人往的热闹地段。 此时还未到用午饭的时候，一楼已经三三两两坐了几桌人，喝着茶，大声议论着最近城中的趣事。 江云娘一行人进门瞬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钱玉生提着袍角，亲自在前面带路，德兴楼的掌柜明白是自家东家到了，也不敢怠慢，前唿后拥的将一行人送上了楼。 席面不大，十二道菜，西北菜为主，荤菜占大半，能看的出，这十二道菜的席面在原州城应该是很受欢迎的，她家爷肯定喜欢。 凝霜和新到身边的丫头柳月，替她布菜，每样尝了一点点，味道都还不错。 江云娘还未发声，钱玉生先介绍道：「这厨子原本是怀远驿的厨子，小的来原州城的路上吃过这厨子做的饭，当时就觉得不错，这次开酒楼之前，特意到怀远驿去将马师傅请来的。」 「这席面儿算不上什么难得的，但在原州城足够了，今日时间紧迫，备的是小席，大席可以增加至十六道菜。」 江云娘点了点头，也放下了筷子，看着这一桌子的席面缓缓张口。 「钱大掌柜的本事，本夫人算是见识了。钱掌柜可有所求？」 钱玉生心口颤了颤，憋在肚子里的话几乎唿之欲出，可最终还是忍了又忍。 「并非是小的有多大本事，主要是借了夫人的运道，小的才能做成这些事情。」 「都不怕夫人您笑话，小的若是没遇到您，莫说是将事情做成了，恐怕骨头都得被豺狼虎豹叼去了。」 钱玉生怀里揣的那颗心，扑通扑通跳的极快。 他怕讨了恩赏惹东家厌烦，又怕错过这次机会，不知何时才能遇到下一次。 江云娘抬头看了一眼钱玉生，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和挣扎，提了提嘴角浅笑道：「今日本夫人高兴，赏你一个恩典，你好好想想，想要什么恩典。」 钱玉生瞬间惊喜万分，又感激涕零，呆愣了片刻，提着袍子跪了下去。 「谢夫人赏识，谢夫人赏识！」 「不瞒夫人说，小的和内子，一直有个心愿，就是想让孩子走读书的路子，如今大的已经十四岁了，也读了七年的书，是个知道刻苦的孩子，也有那么一星半点儿的灵性。小的好些年前就想替孩子谋个身份，好些年了......」 钱玉生激动起来，语气显然有了变化，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起来，激动又感激的望着江云娘，欲言又止。 江云娘点了点头，她当然也是知道的，钱玉生家里能坚持那么多年，让孩子读书已经很不容易了。 就像当初，她想让康平上学堂是一样的心理。 「那本夫人就替你办了你家长子的身份，你只管等着消息便可。」 第199章 恩典 二（加更） 若是从前，江云娘或许想不到这些，可这半个月里，她学了不少的东西，也明白了施恩的重要性。 钱玉生之所以卖身为奴，跟着她，尽心尽力替她打理生意，不单单是为了自己，必定还有所求。 她身为主家，想要让人忠心，就必须学会恩威并施，不仅要让人惧她，敬她，还要让人知道，他们通过努力是可以从她这里得到好处的。 当然这好处，不能是他们唾手可得的，得是求而不得，求而不能得的。 这也是她今天为何要亲自跑这一趟的原因，钱玉生做生意的确有手段，目前对她也是忠心不二，辛苦了快一年，她得在去盛京之前，将这恩典放出去，好让他安心继续替她办事。 「谢夫人，小的代长子林枫，哦不！小的代全家老小，谢夫人大恩！」 他是真没想到，夫人会主动让他提这事，也没有想到这事会这么容易夫人就答应了！ 夫人大气！ 他这回果真跟对了主子！ 江云娘叫钱玉生起身，犹豫了片刻再次缓缓开口「还有件事，要麻烦钱大掌柜去办。」 江云娘前些日子一直在想的事情。 从前她没有能力的时候，只想着如何能过好自己，如何能保住康平，如何能让康平读书明理。 如今她有银子，有能力了，无论算是行善积德，还了当日生产之时的愿，她都能做一些力所能及，利于百姓的事情。 「本夫人想在原州城内，做善堂和学堂，只要肯上学的孩子，都可免束脩。」 钱玉生那一双小眼，再度睁圆，惊愕了一瞬，立刻拱手道：「夫人大善！」 「但小的并不建议免束脩，可比平常的学堂少收，象徵性的收，却不能不收。」 江云娘诧异：「为何？」 钱玉生垂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夫人，人的本性中便有贪婪，这是改变不得的。您若是免了束脩，这城中便有大把的人家想把孩子送进学堂，这学堂要办多大，才能容得下这么多孩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7页 「再者，束脩本就是对师长的敬意，若是没了束脩，学生们如何对师长表示敬意？长此以往，也难保学生们不把师长放在心上。」 「当然，这只是小的的浅薄之言，若是不对，请夫人莫要往心里去。」 江云娘思量片刻，觉得的确是这么个道理，便点了点头。 钱玉生见江云娘贊同他的话，又有了几分信心，接着补充道：「交束脩，可筛选出那些真心想学习，真心想让孩子学习的人家，孩子若是肯学，学的好，咱们也可以想其他办法，将这些交了的束脩，还补回去，这样也便于减轻那些贫困之家的负担。」 的确如此，占便宜的事情，谁不想？ 有时真正需要的人，反而得不到机会。 「钱大掌柜说的对，就按照你的想法来办，有劳了。」 钱玉生喜笑颜开的再次拱手：「能替夫人办这样的善事，是小的的福气！」 送江云娘离开，钱玉生笑的嘴都合不拢，提着袍子就朝着家奔去。 「桂花！周桂花快开门！哈哈，有喜事，天大的喜事！」 钱玉生顾不得许多，拍着门大叫大笑着，将刚才一直遮掩着的激动一股脑的全都表露了出来。 「哎呦我的天，什么了不得的喜事，你要把这门拍烂不成？这就来开门了，别拍了啊！」 周桂花在厨房里揉着面，手上还带着面粉，急急忙忙的拍拍手慌忙来开院子门。 「好事！喜事，天大的喜事！咱们进屋说！」钱玉生这一进门反手就将门顶了个严实，拉着周氏进了房门，又将房门顶了个严实。 「这是怎么了？什么好事还不能往外宣扬？」周桂花神情恍然。 「的确是不能往外宣扬。」钱玉生敛了笑容，故意卖关子道。 「嘶~快说啊！你要急死人啊！」周桂花被他吊着胃口，心里难受的紧。 「夫人给了恩典，答应给林枫一个身份，明年林枫就能参加应考了！」 钱玉生忍不住激动的告诉妻子这个好消息，又来回在屋里踱步。 「该给林枫添置的笔墨纸砚，书籍什么的，一样也不能少，还要是他那学院里的夫子，师父们，多动一份束脩，厚重些的！」 「要告诉他们，咱们林枫也能应试了，不必再坐那旁听冷板凳！」 多年的心愿终于达成了！ 周桂花这才有了些许的反应，难以置信的看着在屋里踱步的夫君：「真、真的？世子夫人真、真答应了？」 钱玉生瞧了一眼妻子「哪里是我求的，是夫人主动问我要什么恩典。你说说，哪里有这样大方的主家？」 「我钱玉生果真是大难不死转了运！能遇到这样好的主子，这样明事理，有善心又大方的主子！」 「你知道吗？夫人还要建立善堂和学堂，专门给那些战后余孤和穷苦人家孩子们建立的。」 「夫人信任我，交给我做！这是行善积德的事情啊！」 周桂花站在一边，惊喜又激动，神情带喜，却张着嘴说不出话，片刻红了眼圈。 自她爹在世起，就惦念着这两个孩子能有个身份，能读书应考，能摆脱商籍...... 七八年了！ 「我、我、我明日就去庙里给夫人供长明灯！」 钱玉生转身愣了愣又重重点头：「对！要供，常年供着！」 「我跟你说周桂花，我钱玉生这辈子，就跟定夫人了！无论夫人有什么吩咐，我钱玉生拼了命都要替夫人办成！」 「就算夫人要造反我也跟着！」 周桂花大惊失色的去捂住钱玉生的嘴。 「呸呸呸！」 「你说的都是什么胡话，好好的提什么......那都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夫人给了咱这么大的恩典，你盼着点儿夫人的好吧你！」 钱玉生推开周桂花的手，还是忍不住的笑。 「对！盼好的，就盼着夫人永保富贵，长命百岁！」 第200章 启程 江云娘一进门就瞧见乳娘从顾瑞霖手中接过康安，顾瑞霖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一大片痕迹，忍不住嘟囔起来。 「你这小崽子，果真是不待见你爹是不是？你娘给我新置办的衣裳，你爹才刚刚上了身......小兔崽子！怎么就......」 「哇~」顾瑞霖的话还没说完，康安蹬着小腿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行了，行了！你能干，你还委屈上了。」 顾瑞霖总觉得这小子是故意的，几次都是早不尿，晚不尿，他刚刚抱上就尿他一身！ 还说不得，两句半必哭！ 乳娘抱着康安下去，顾瑞霖咬着后槽牙，无奈的嘆了口气准备回去换衣裳，抬眼就瞧到了站在门前看热闹的江云娘。 顾瑞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水渍「瞧你儿子干的好事！」 江云娘掩嘴笑了笑，也不客气道：「那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儿子，怎能闯了祸就成了我儿子？难道没有爷的份儿？」 「我一个人可生不出儿子来。」 顾瑞霖蹙了蹙鼻子「哼！」 转身跨进门槛，又补上了一句「我不管，赔衣裳！」 江云娘忍了又忍，还是在他进门之后笑出了声儿，肩膀都忍不住的抖动着。 * 顾瑞霖回来，就说明他们就快要启程了，江云娘想起去盛京的事情，眸色不由加深，这一趟不知要去多久，也不知会不会被留在盛京做人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8页 孩子们是绝对不能跟他们一起去的，但要离开孩子，她这心里...... 「娘！我也要去盛京！」康平早几天就知道娘要随爹去盛京，还只能装作不知道，今日好不容易等到了二婶说漏嘴的机会，第一时间他就跑了回来。 这个时候的盛京，并没有什么危险，最多就是皇帝不想让爹娘回原州城。 但他娘还有另外一个麻烦，就是那个狼心狗肺的男人！ 在他印象里，那男人对娘是很好的，娘那时的用度都是最好的，他可没那么天真会认为那狗男人能忘了他娘！ 狗男人肯定要作妖！ 他得跟去，能替娘挡掉一些麻烦也是好的！ 「不可以！」江云娘没有任何的犹豫，坚定的拒绝。 这是康平也没有想到的，他觉得娘该是舍不下他的...... 「娘~」康平往江云娘怀里蹭了蹭，抓着江云娘的手臂恳求。 「我想去~夫子说盛京很繁华，您就带我去瞧瞧吧~」 「这次不行，下次有机会再带你去。」江云娘的语气柔和了几分，却依旧坚定的拒绝着。 康平不依不饶的追着江云娘恳求了许久都没能让江云娘松口。 他也只能将希望放在刚刚进门的爹身上了。 康平眨巴眨巴眼睛，红了眼眶，可怜兮兮的抱住顾瑞霖的大腿。 不是他想抱腿，是他目前的这身高，也只能勉强抱着腿！ 「怎么了这是？」顾瑞霖一如既往，提着康平的衣裳，将人抱起来。 「二婶说爹和娘也要盛京，我也想去，娘不肯带我。」康平委委屈屈的眨巴着眼睛说着，小心翼翼的回头去瞧江云娘。 「这点儿事儿也至于你一个男子汉......」 顾瑞霖捏了捏康平的小鼻子，转头瞧了一眼自家媳妇，谁知自家自家媳妇微眯着眼正紧盯着他们爷俩。 顾瑞霖前一刻还想说孩子想去，就让去见识见识，下一刻就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肚子里的话到了口中就转了弯儿。 「呃.....你娘不带你，自然有道理，呵呵~咱下回再去。」 啊啊啊！ 爹你咋还内惧呢！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你在军中的英明神武呢？！ 那个雄鹰一样的男人去哪里了？！ 啊啊啊！后爹果真靠不住！ 康平见爹娘两边都恳求不动，夜里就想着要不要在祖母那里下下功夫。 谁知当天夜里，江云娘就又去了趟前院。 「儿媳此去路遥，儿媳想将康平康安，放在娘这里，劳累娘替儿媳照看两个孩子。」 盛京那边情况不明，原州城刚刚清理掉了大量的细作，相比起盛京，她觉得孩子在原州城更加安全。 杜夫人也是这个想法，欣然点头道：「都是侯府的孩子，有什么劳累不劳累的。康平这孩子乖巧懂事，康安又有乳母照看，劳累不到我，你且放心前去，等你回来，孩子们肯定都是好好的。」 康平求到杜夫人那里的时候，杜夫人却笑着将他拉过去，还哄着他让他在府中照看弟弟。 弟弟有两个乳母，四个女使，那四个女使个个都是身手极好的，哪里需要他照看？！ 看样子明路是走不得了！ * 顾瑞霖带着江云娘启程的那日，艷阳高照的好天气，天空湛蓝，少有浮云。 三辆马车，五百护卫，还有一位许久不见的卢先生，浩浩荡荡的队伍，准备从侯府门前出发。 杜夫人、顾清芳、崔容嫣将他们送到门前，江云娘望着侯府大门内，盼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康平。 杜夫人对朝露招招手「去寻康平公子。」 江云娘眼里有些失望，但她却不能耽误行程，也只能收回视线，朝着众人道别。 顾清芳忍不住的抹泪，一路握着江云娘的手送她到马车前。 「大嫂一路保重......」 「放心，你大哥这一路不知走了多少回，不会太困难的。」江云娘拍了拍顾清芳的手背道。 那年她带着康平从西城到原州城，路上的确是困难重重，但现在出门，有护卫，有女使，爷甚至连厨子都带上了，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府中的事情，还要劳烦清芳和二弟妹多多协助娘，也劳烦帮我照看康平，康安。」 江云娘又拉清芳靠近了些，低声道：「娘秋日里有咳疾，这些日子好些了，但还是要叮嘱娘喝药，别让她躲了去。」 顾清芳点了点头，这事儿她记着呢。 江云娘上马车之后进轿厢之前，才瞧到许久未见过的卢先生骑在马背上，眼神暗了暗，什么也没说，钻进了轿厢。 「启程！」 马车缓缓动了，江云娘掀起窗上的帘子，看着侯府门前所有人，却依旧没瞧到康平的身影。 清早起来这孩子就因为不带他去盛京的事情，跟她闹了脾气，到现在也没出现过，这是真生气了？ 江云娘起身勾着身子，到了前面，掀开帘子朝着顾瑞霖招手： 「爷，我还是不放心康平，让顾欣留下照看康平吧。」 顾瑞霖点头，点了顾欣过来，耳语几句顾欣调转马头又回了侯府。 第201章 养病不易 队伍缓缓出了城，江云娘坐在马车里，时不时的掀开窗上的帘子，看着窗外那些并不熟悉的景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9页 也想起当初她进原州城时的情景，一头老牛带着破旧的板车，她们母子两人一路上小心翼翼，入了冬就更是辛苦，她手上的冻疮就是那个时候赶车落下的根，就算开了包子铺，冬日里不用受冻，手指还是会发痒，甚至是红肿。 江云娘伸出自己的一双手，再瞧瞧现在，去年冬日，婆母给了她一罐极好的药，去年冬日里就没红肿过，也没怎么痒。 如今的手，整日都做着养护，没有半点粗糙的模样了。 说起也好笑，她跟爷都过了一年日子了，孩子也有了，她却总觉得像是做梦似的。 再没有像上一世那般被困在小院里时的那种压抑之感，也算知道宋城说的肆意的活着是个什么滋味儿。 「吁~」 「爷，康平公子不在府中，侯夫人带着人府中上上下下都找了一遍，没找到人！」顾欣一路疾驰，总算在近黄昏的时候赶上了队伍。 「康平怎么了？！」江云娘急急忙忙的从马车里钻出来，车夫连忙拽紧缰绳，车还没停稳江云娘就跳下了车。 好在顾瑞霖就一直跟在马车的边上，眼疾手快的跳下马扶了她一把。 「别急！这个时候你着急也没有用，我先问问怎么回事。」 江云娘慌了神，脑子里一片空白。 康平从没离开过她太长时间，这次她也是不得已，觉得孩子在侯府总比跟着她奔波到那不明情况的地方去要好。 谁知这孩子...... 「夫人奴婢有罪，早起康平公子从演武场出来，不让奴婢跟着，说是要去找念章、念琛公子奴婢也没多想就没跟上去。」 「侯夫人让朝露姐姐来寻康平公子的时候奴婢才发现......」 「别着急了！」顾瑞霖眼神冷了几分，打断了宜兰的话。 事情都出了，请罪有什么用，说这些除了让云娘着急，半点用处都没有。 小孩子能有多大的心思，不过就是因为他娘不肯让他去盛京，自己又想了什么歪主意。 「去把后面大些的箱笼都卸下来！挨个检查。」 江云娘错愕的抬头瞧了瞧顾瑞霖，又悬着一颗心紧盯住后面的箱笼。 码放整齐的箱笼，一个一个被抬下来，一个接一个的打开。 「世子爷，夫人，找到康平公子了！」 江云娘悬着的心是放下了，火气又从心头窜出，快步朝着后面的马车走去，顾瑞霖紧跟了上去。 揉着眼睛的康平从箱子里被人抱出来，看到满面怒气的娘，心里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又有些怕...... 怕爹手里那马鞭抽他屁股...... 「娘~」 江云娘咬着嘴唇，气红了眼睛，心一横扬手就朝着康平的屁股打去。 康平根本没想到娘会动手，一时间愣在了原地，闭着眼硬生生的挨了这一下。 打了一巴掌，就被顾瑞霖蹙着眉拉开，圈在了怀里。 「你还护着他！才多大的年纪，这么大胆子！」 江云娘见顾瑞霖护着康平，心头怒气更盛，鼻头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了。 这孩子从进了侯府，胆子就越来越大，越来越有主意了，再这样下去没准哪天就要闯下大祸！ 顾瑞霖立刻换了张笑脸，半哄着道：「哪里是我护着他，是怕你打的手疼。咱不能在外面打孩子，前面就是驿站了，到了驿站，关起门来打，爷帮你打成不成？」 康平打了个寒颤，错愕的看着爹。 「别生气，气坏了不值当，回头爷帮你好好收拾这小崽子。天快黑了，前面还有一截路好赶。」 江云娘定了定心神，回头瞪了一眼康平，瞧着孩子垂着脑袋，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心里又软了几分，对顾欣道： 「回府去跟侯夫人说一声。」 府里为了他肯定也是人仰马翻，想到这里，江云娘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心软。 这次说什么也得给他个教训，要不然他下次还会心存侥倖！ 江云娘走在前面，顾瑞霖提着康平跟在后面，被提着十分不舒服的康平，咬着嘴愣是没敢反抗。 顾瑞霖将康平放在马车上，点着康平的脑袋「臭小子，别再惹你娘生气，再敢惹你娘生气，别怪我揍你！」 站在顾瑞霖身后不远处的卢庆轩，一直紧锁着眉盯着一家三口的一举一动。 顾瑞霖跨上马背，卢庆轩也上了马，跟在顾瑞霖的身后，往前凑了凑，犹豫着开了口。 「世子爷，您是君，江氏是妇人，不可宠溺太过......」 顾瑞霖回头冷冷瞥了卢庆轩一眼「爷自己的媳妇，爷想怎么宠着就怎么宠着！」 卢庆轩难以置信的张了张嘴，还未出声就又被顾瑞霖堵了嘴。 「爷的家事，就用不着卢先生来管了！」 卢庆轩悻悻地闭上了嘴，心里更是不安。 世子爷如此放任江氏怎么行，如今江氏都敢跟世子爷摆脸子，往后还不知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侯爷和侯夫人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会让这样的女子进家门做世子夫人。 到了驿站，顾瑞霖上前扶着江云娘下马车，又将康平抱了下来。 「你们先进去，驿站管事已经将热水、饭菜都备好了。」 这次跟往常外出不一样，周围警戒不可放松！ 江云娘带着康平进了驿站，卢庆轩提着袍子追了上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0页 「江夫人请留步，在下有几句话想跟江夫人说。」 江云娘瞧到他心里就不大畅快，但她家爷说这人还有用处，她也就当做看不见了，谁知他还上赶着来寻她！ 定是又没憋好屁！ 「卢先生有何赐教？」江云娘压着心里的不悦，提着嘴角带着浅笑转过身。 卢庆轩心里松了口气，看样子江氏还是愿意听人言的。 「夫人，世子爷是你的夫君，是侯府的世子，身为妇人，也身为侯府的宗妇，言行举止还是该改一改，万不可......」 江云娘的嘴角僵了僵「卢先生病好了？」 「呃......好了......」卢庆轩被打断了话，没摸到头脑江云娘为何突然关心起他。 「卢先生，养病不易，您还是少操闲心，少管闲事的好！」 江云娘依旧是笑盈盈的姿态，心里却想着，她能气病他一次，就还能气病他第二次！ 若一而再再而三，她可就管不得他还有没有用了！ 江云娘很有礼数的欠了欠身，牵着康平离开。 卢庆轩心头像是梗了石头，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好歹毒的妇人！ 笑的那般无辜，却是在威胁他！ 第202章 教训 江云娘将康平带回房间，驿站的客房多是大通铺，这间房该是整个驿站最好的，一张大炕，炕上一张小桌，前半间还放着一张八仙桌，四张长凳。 显然是刚刚擦过，八仙桌上还带着水痕，凝霜秋瑾莲香宜兰四人在屋里仔细检查了一遍，又添了一盏烛火，屋里比刚才亮堂多了。 另外四个二等女使，从箱笼中取了被褥，日常所用，通通取了出来摆放好。 江云娘坐在桌前，安静的看着她们几个忙进忙出。 康平站在江云娘身边，垂着脑袋，默不作声，心里盘算着，得赶紧让娘消气，要不然真让爹动手，他现在这小身板儿可真受不住！ 「娘，康平知道错了，您就原谅康平一次吧！」 康平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巴望着江云娘，往江云娘身边蹭蹭，又不敢靠太近的模样，实在惹人心疼。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万一发现不了你，你在那箱笼里会被憋死的你知不知道！」 「还让你一家人都担心着你，家里发现你不见了，得多着急？！」 康平再次将头埋下去「康平下次不敢了。」 「嘿~已经教训上了？」 顾瑞霖推门进来，瞧着母子俩一个怒气沖沖的坐着，一个垂头丧气的站着，只觉得好笑，又不能表露的明显，往进走了两步，对康平绷起了脸。 「觉得自己很聪明？嗯？」顾瑞霖坐在桌前的另外一边，将康平拉到了身前。 康平略带惊恐的摇了摇头，顾瑞霖拍了拍他的脑袋道：「惹你娘不高兴，让全家人跟着你着急，算什么男子汉？」 这事儿的确是他做错了，但就算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 「可娘不肯带着我，我长这么大从来没离开过娘，我要跟着我娘！」 他要是不去，万一那狼心狗肺的东西，又把娘哄骗了，怎么办？ 「不能跟在娘身边，男子汉不做也罢！」 顾老头！我劝你别不识好歹！ 你要真敢对我动手，等我长大，我就带我娘远走高飞，让你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嘶~」 顾瑞霖瞧着那双倔强的小眼睛，气的想笑，又回头瞧了瞧自家媳妇，那张脸都快绷裂了，眼里又带着复杂的颓败感，显然是气的不轻，又心疼这小崽子。 得了，恶人还是爷来做吧！ 「你娘让你留在府里，还不是为了你着想。你要跟着你娘，也得考虑你娘有没有功夫带着你不是？男子汉还能说不当就不当了？」 「前些日子还信誓旦旦的说往后会保护娘、保护弟弟来着？怎么今天就不作数了？」 康平立刻反驳道：「没有不作数！」 那怎么可能不作数呢？顾老头想诓骗他回侯府去！ 「错了我认罚，但我不要离开娘！我要跟你们去盛京。」 这才是正事，他不能松口！ 顾瑞霖转头看向江云娘，他倒是无所谓，多带个小的而已，没什么麻烦的，可康平毕竟不是他的亲儿子，得看他亲娘的意见。 「不可以！明天一早就让人送你回家去。」 江云娘再度强硬拒绝，她不能让孩子冒风险！ 康平瘪着嘴回头「娘~」 江云娘更加坚定了语气「撒娇也没有用！好好在家学习课业，跟着祖母习武，等着娘回来。」 康平的目光在娘和爹的身上来回扫，没再看到一丝希望，泄了气一般垂着脑袋。 * 「媳妇儿？」 顾瑞霖听着康平睡着了，往江云娘身边凑了凑低声唤了一声。 江云娘闭着眼，没应声，尽量将唿吸调匀，装作睡着了。 顾瑞霖探了探脑袋，蹑手蹑脚的掀开自己的被子，去扯江云娘的。 江云娘转身按住被子，睁眼怒视着他：「干嘛！好好睡觉！」 「康平睡着了，抱着睡，不抱着我睡不着。」 江云娘咬牙切齿，信他个鬼！ 让他抱着两个人怕是都别想睡了！ 顾瑞霖嬉皮笑脸的继续往里凑，一点一点从江云娘手里夺过被角儿，十分敏捷的钻了过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1页 江云娘哪有他哪力气，被他圈在怀里挣扎不动，狠狠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嘶~」顾瑞霖赶紧从腰间将那只作威作福的手捉住。 「不许乱动，孩子在呢！」江云娘咬牙切齿的低声警告。 「嗯嗯，知道了，让我抱着就成。」 顾瑞霖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一边将人往怀里揉，一边岔开话题道： 「康平这孩子挺聪明的，还知道给箱笼上开个小洞，憋不着他。」 提起这事儿她还是心有余悸的，她真没想到一直那么听话的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大胆子！ 「你也别生气，男孩子皮实些没什么，有胆是好事。好孩子需要打磨打磨，爹娘也都很喜欢他。」 送回去也好，赶在身边这一路上实在碍事...... 「卢先生今天是不是又找你了？」 「嗯。」提起卢庆轩，江云娘心口似乎就又堵了一口气。 「卢庆轩这人，本事是有，那今年在盛京也替我办了不少事情，对侯府也忠心，唯一不好的，就是他这那根深蒂固的迂腐思想。」 顾瑞霖的手在江云娘腰间的软肉上来回摩挲，被江云娘拍了一把才算老实一些，却并没有挪开。 「也不必委屈自己，他要说什么不中听的，直接回怼回去便是。」 「嗤~爷就不怕我把你那卢先生给气死啊？」江云娘嗤笑一声，将顾瑞霖的手又驱赶了几次。 「卢先生气性是小了些，但气死还是不至于的。上回他那是累到了，并非是被你气的。」 「其实吧，卢先生迂腐也不能全怪他，是他那爹，青山书院的山长，文采斐然，却真真是一身砸不碎的硬骨头。」 江云娘打了个哈欠，她不知道那卢先生的骨头硬不硬，只知道他是真瞧不起女子！ 「弱冠之年，便得了状元之名，到了三十岁上下就进了中枢，却三番五次的在朝堂上，顶撞先皇，逼着先皇认错，谁劝也没用，最后干脆就当着先皇的面儿褪去了一身官服，去青山书院教书育人。」 「他们这样的人，说好听了是刚正不阿，说难听些就是不知变通。」 「他家祖上立下的规矩，女人不能与男子同桌吃饭，卢家嫂子嫁到他家这么多年还真一直在灶房里吃饭。」 「你说哪有这样的规矩？辛苦做饭的人，到头来连桌都上不得。」 「这要放在咱们家，娘和大姐恐怕早把桌子掀了，不让上桌吃，就谁也别吃呗~」 「嗯？就睡着了？」 「啧~聊着天儿呢，怎么就睡着了？」 哎......明天赶紧把小崽子送走，尽碍事儿！ 第203章 与我何干？ 「爹，求求您了，您就跟我娘说说，把我留下呗~」 从早上起来爷俩一起练拳开始，康平就一直缠着顾瑞霖。 「您带我去也是有好处的，我帮你看着我娘，绝不会让我娘被人哄骗了去！」 顾瑞霖伸手揉了揉康平的小脑袋，被他气的发笑。 「你当你娘好哄啊？都谁教你的。」 弯下腰捏着康平的脸蛋，邪恶的笑着道：「我要是怕你娘被人哄去，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你和康安扣下。」 「只要你们俩还在我手里，你娘肯定不会跟别人走，知道了吗？」 「所以说，你还是在家里好好待着，若真有万一，好让我拿你要挟你娘！」 康平的脸肉眼可见的往下沉，突然眼睛闪了闪，将自己的脸颊从顾瑞霖手里挣扎出来，惊慌大叫着朝着顾瑞霖身后的方向扑去。 「娘！爹说要扣着我，怕你跟人跑了！」 顾瑞霖看到江云娘，错愕了一瞬，摸了摸鼻尖「臭小子，你爹是这么说的吗？」 「难道爹你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吗？」康平抱着江云娘的手臂，对顾瑞霖眨了眨眼。 「啧~」顾瑞霖无奈的叉起了腰。「臭小子......」 江云娘也不恼，眼尾带着笑，朝顾瑞霖挥了挥手，又捏了捏康平另外半边脸颊「行了，你今天就说说破大天，也得回侯府去。别想耍花招！」 「啊？~」康平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 顾瑞霖给江云娘竖起了大拇指，清了清嗓子佯装严厉道：「不但要送你回去，还得罚你！弟子规和孝经各抄五十遍，回来我检查！」 这下康平连肩膀都跨了下来，若是让他去了，被罚也就罚了，现在去也去不了，还要被罚抄！ 顾老头！你可真狠，还不如打他一顿呢！ 用过早饭，康平被心不甘情不愿的抱上了马背，瘪着嘴，眼含泪，频频回头。 江云娘心疼归心疼，却没有丝毫的动摇。 * 盛京城内，灯火辉宏，丝竹悦耳，广阔运河之上，华丽花船之内，琼浆美酒，歌舞昇平。 有人高声颂佳作，有人环抱美人品琼浆，欢声笑语不间断。 萧景然一人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面前只放着一盘瓜果和一盏热茶，冷漠的瞧着船舱内的热闹，仿佛此处与他毫无关联。 「听说顾家那霸王要回来了？」 「可不，陛下亲自下旨，让他携新婚妻子一道前来盛京谢恩。」 几个世家子喝的半醉，一边举杯，一边说起了闲话。 「嗤~听说顾世子那新婚妻子是个十分美艷的小寡妇。」 「在下怎么听说他那新婚妻子是他一直养在外面的外室，替他生了个儿子，那女子不想当外室，带着孩子跑了。顾世子为了留住人，才娶她进门的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2页 「切~不可能！顾家那霸王，是能干出这种事情的人？」 「顾世子能不能干出这种事情在下倒是不关心，在下关心的是......」 那人一脸坏笑，揉着怀中美人的脸蛋儿道：「在下就只关心，他那新婚妻子到底有没有传闻中那么貌美！」 众人哈哈笑着，点着说话那人。 有人捏着下巴若有所思道：「顾世子可是连花魁杜丹都瞧不上的，想来他那新婚妻子定是位绝色！」 「呵~行了吧，没准儿是山猪吃不来细糠，乞丐喝不得琼浆！」 「哎呦呦，怎么忘了，林家三公子也在这里。」 船舱内再次爆发震耳欲聋的笑声，许久才停歇。 「你啊你，林诚，那顾世子好歹也是你姐夫，这话回头若是传到他耳朵里，你就不怕挨揍啊？」 林诚咬牙切齿的灌了杯酒「姐夫？他那粗鄙莽夫也配！」 「没意思！走了！」林诚起身甩了甩袖子，让小厮唤了小船，离开了花船。 船舱内的其他人并没有因为林诚的离去而坏了兴致，而是更加激烈的探讨起顾家世子夫人的样貌。 众说纷纭，传出的都是神乎其神，甚至有说书的将她比作了天上的仙娥，几人越说越起劲，从顾家世子夫人又说到了杜丹，从杜丹说到了最近花楼中新起的头牌，说起了谁家头牌近期要挂牌接客...... 萧景然依旧是一副兴致缺缺，事不关己的姿态，瞧着这人群人丑态百出，嘴角扬起了一抹嘲讽。 「敬之兄！哎呦呦，怎能差点儿把萧世子忘了。」 此时有人终于想起了萧景然的存在，举着两杯酒，摇摇晃晃的到萧景然的面前。 「听说敬之兄没少与那顾世子在朝堂上发生龃龉，定是也很了解顾世子的脾性，你说他那新婚妻子，究竟是他的老相好，还是二嫁的小寡妇？」 萧景然半眯着眼，用扇子挡掉那人递过来的酒杯，冷然道：「与我何干？」 「嗤~」那人不恼，将手中的两杯酒，接连倒入自己口中笑道：「敬之兄还是这般无趣，怎地？家中郡主管的太严？」 萧景然漠然的脸上看不出喜怒，缓缓端起茶杯，仿佛没听见那人的话。 雁回快步到了萧景然身边，抱拳禀报「世子爷，芙蕖姑娘的船到了。」 众人一听，立刻起闹起来「哦~就说萧世子今日怎么肯屈尊降贵，登我们的船了，原来是等人吶~」 萧景然起身冷眼扫过船舱里的众人，视若无睹他们的起闹，抬脚出了船舱。 另外一条船上的芙蕖，换上了一身红色粗布衣裙，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边上的小女使不满道：「这萧世子到底是有什么毛病？每次见面都要姑娘穿这么破旧的衣裳，连普通农家的妇人都不如！」 「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只要姑娘笑......都说世家公子怪癖多，我可算是见识了！」 芙蕖抿了抿嘴，苦笑道：「那你定是没见过农妇，农妇哪里有这样好的衣服。」 萧景然进了船舱，芙蕖立刻换上了标准的浅笑模样，迎上去。 过了小半个时辰，芙蕖的脸都笑僵了，从始至终萧景然没说过一句话，要么痴痴的看着，要么哀伤的瞧着，边上伺候的小女使站着都打起了瞌睡。 「越笑越不像了！」 萧景然的脸上浮现一丝温怒，冷眼瞥着芙蕖，让芙蕖有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往后莫要再让本世子看到你穿红衣！」 第204章 行路 江云娘骑在马背上，与顾瑞霖并排而行，感受着漠北秋日里的荒凉与空旷，蓝天白云，偶尔还会出现一只盘旋的雄鹰。 附近该是有猎物出没的，江云娘往远望了望，果然不远处有一片胡杨林，树叶已经微微发黄，隐在这黄土旷野之中，并不显眼。 顾瑞霖从顾时手中接过弓箭，又转手递给了江云娘，又取了自己的弓握在手上。 「让我瞧瞧你有没有长进。」 「好啊！」她也想知道她苦练的箭术有没有长进。 夫妻二人催马向前，顾时顾雨等一众护卫紧跟其后，朝着胡杨林的方向奔去。 卢庆轩看着远去的一小队人马无奈的摇了摇头。 马蹄声惊扰了胡杨林中的动物，四散奔走，江云娘小心翼翼的松开缰绳，搭弓全身心投入。 「咻~」 弓离弦。 江云娘伸长了脖颈，视线跟着箭羽朝着前方看去。 奔跑中的岩羊群末端出现骚动，一只受了伤的岩羊蹦的极高，步伐散乱，冲撞着周围其他的同伴。 「咻~」 顾瑞霖补发一箭，那只岩羊瞬间倒地，躺在地上也在不断地蹬腿。 顾雨带着人催马上前，捡猎物，顾瑞霖收了弓，到了江云娘的身侧。 「进步不小啊！一箭射中，厉害！」 顾瑞霖竖了竖大拇指，紧接着又道： 「打猎可不能射猎物的屁股，不能致死，反而会让动物受惊。」 「岩羊体型不大，距离又远倒是无碍，若是体型大些的公鹿，恐怕会此刻它就在追着你的马跑了。」 「反应还要快，一箭没把猎物放倒，不要犹豫，立刻补箭。」 江云娘认真听，又仔细琢磨了一下，的确如此，她那一箭射在了羊的后腿，并不致命，所以它才会发狂的跳跃，四处冲撞。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3页 江云娘带着恍然大悟的愉悦感，看向顾瑞霖点头。 「明白了。」 顾瑞霖晃了晃神，觉得媳妇的笑实在晃眼，可他就喜欢她这样肆意的笑！ 顾瑞霖笑着指了指远处的羊群。 「走，再试试看。」 夫妻两人合力猎了三头羊，五只兔才出了胡杨林，前去追赶走远了的队伍。 顾瑞霖这一路带着江云娘，骑马、打猎、游玩、看沿路上的奇观风景，遇到喜欢的地方，时常一停就是两三天。 卢庆轩这些日子，头都快摇成了拨浪鼓，可他家世子爷不听他说，也不让他说...... 为了个女人，在路上耽误时间，这一趟可是去盛京谢恩的！ 这若是让陛下对侯府有了非议，她江氏如何担待得起！ 这一路出漠北，路过西凉，又从西凉进了关中眼看着这一路上，越是往南，风景越是秀丽。 「顾时，去瞧瞧，那片庄子上种的是不是石榴？」 江云娘披散着头髮，坐在马车里，打着哈欠，眼泪汪汪的掀帘子探出头来，凝霜连忙上前，递上了水袋。 顾瑞霖回头看到江云娘，调转马头朝着马车靠近。 「睡醒了？也没睡多大一会儿，瞧着还是不太精神的样子，再睡会儿吧。」 江云娘轻瞟了他一眼，懒洋洋的回了轿厢里，倚在轿厢壁上，话都懒得说一句。 顾瑞霖低头透过车窗瞧进去，咧嘴笑了笑「你等着，爷给你弄两个石榴来吃。」 听到石榴，江云娘稍稍有了些精神，叫停了马车，用一根金簪随意挽起头髮，站在车辕前点着脚尖，朝着顾瑞霖离去的方向看。 差不多两刻钟，顾瑞霖带着一兜子石榴，拽着追风，朝着马车的方向奔跑着。 个头那么大，长得又壮实，跑起来的样子...... 有点憨。 冒着傻气。 江云娘笑的肩头都在颤抖，挪了挪脚，坐了下来。 顾瑞霖松开追风，先把石榴放了上去，紧跟着自己也跳上了马车。 队伍缓缓动起来，顾瑞霖挑挑拣拣，找了个个头最大的，用匕首打开。 剥了几粒放在了江云娘的手心「尝尝，爷挑石榴的功夫可是一绝！」 江云娘捏了一颗放在嘴里，脸僵了僵，不动声色的继续抿着。 「怎么样？」顾瑞霖剥着石榴，侧目问道。 「嗯，还行！」 「爷也尝尝。」说着江云娘就将手里剩下的几颗都塞进了顾瑞霖嘴里。 「咦！呸呸！」顾瑞霖挤着眉眼，将嘴里的东西都吐了出去。 「这么酸！」 江云娘坐在一旁晃着脚，笑的别提多开心了。 见江云娘笑，顾瑞霖也跟着笑了笑，擦了匕首收起来。 「不吃了，给追风吃。」 顾瑞霖将切开的半个石榴递给了追风，追风却丝毫不给情面的，用脑袋将他手里的石榴撞到了地上，抬蹄子将其踩了个稀巴烂。 「嘿，你也越来越挑嘴了是吧！」 追风打了个鼻响，埋头快走了几步，跑到了前面去。 追风毫不给面子的跑了，江云娘在边上毫不给面子的笑着。 顾瑞霖也不在意，伸手将另外一半，递给了顾雨的马，那马跟顾雨一样憨，啃着一角就将那半个石榴都咬进了嘴里。 江云娘没想到越往南边，这路却越难走。 不是因为路难行，而是这一路的流民，乞讨者，打家劫舍的越来越多。 他们人马多，倒不至于遇到劫道的，可那些妇孺孩童，不断朝着马车伸手，让她实在心里难受。 她知道这个时候，她不能伸手施捨，因为这几十个人身后必定还有几百人，甚至上千人。 一旦伸手，这些妇孺背后的人，就很有可能将他们这一队人马团团围住，到时恐怕会闹出更大的麻烦。 此刻所有的护卫都亮着刀刃，明晃晃的握在身侧，将马车围在中间，顾瑞霖时刻都守在马车边上，丝毫不敢怠慢。 一再嘱咐她不许掀帘子露头，江云娘没见过这样的阵势，但觉得她家爷说的肯定是有道理的，这一路上也没掀开过帘子。 官道上的驿站根本不能住，周围多是流民盗匪，顾瑞霖也只能带着人继续赶路，准备进城再做休整。 赶到最近的县城，已经天黑，城墙边上也围了不少的流民，有些甚至搭起了窝棚，生火做饭。 城门本已关闭，但听说来人是镇北侯世子，县丞换了官服，疾步匆匆的赶到门前亲自迎接。 「贵人，大人，行行好吧！我家孩子都已经三天没进米粮了，就快被饿死了呀！求求你们......」 那县丞瘦的像根竹竿，身上的官袍带着两个补丁，穿在身上显然大了些，并不合身。 满面愁容的看着门外这些流民，紧紧蹙着眉对那妇人道：「县里已经没有余粮了，早就跟你们说过，让你们继续北迁，莫要在这里苦等.......哎呀~你们何苦......」 顾瑞霖不曾下马，冷眼瞧着县丞警戒着周围，一只手一直握着刀柄，时刻准备着抽刀。 这县丞也不知到底是想救人，还是想害人，如今已经到了深秋时节，再过些日子，北边外面根本待不住人，就这些衣衫褴褛的，到了北边怕是冻都得冻死大半！ 第205章 一塌煳涂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4页 吵吵嚷嚷中，他们一行人终于进了城。 城里寂静的可怕，连鸡鸣狗叫声都没有，只有星星点点微弱的烛火还亮着。 县丞直接将一行人接到了县衙，战战兢兢的苦笑着解释道：「还请顾世子海涵，如今我们县上实在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接待顾世子了。」 「无碍，我们还有些干粮，借宝地借宿一夜，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离开。」 顾瑞霖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四周看了看，这县衙里也真是够穷的，怕是有一两年没修缮过了。 先安置了江云娘，顾瑞霖又被县丞叫了出去，顾瑞霖临出门前，嘱咐凝霜等人他没回屋之前，不许离开江云娘半步。 江云娘来之前，就知道南方连着两年遭受水患，流民遍野的消息。 只是这种场景要比消息里描述的更震撼，更可悲，她只觉自己的那颗心都紧绷着。 她那年从西城入盛京的时候，没有这样的情况，不过路上也遇到过几次危险，好在有那位杨护卫一直守着他们母子，才让顺利从陆路转为水路进了盛京。 这几日的情形，远比那年要兇险的多。 尤其是那些隐在人群里的壮年，个个都是眼露凶光，像是恨不能将人都生吞活剥了的野兽。 世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顾瑞霖出去半个多时辰，才回来。 回来之后，一直沉默着，并不说话，安安静静的喝了两碗水，依旧坐在桌边。 江云娘踱步到了他面前，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爷......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顾瑞霖这才抬头，拉下她的手放在嘴边吻了吻，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 「的确是难事，不过是靖国的难事，是陛下的难事。」 是他和镇北侯府都无能为力的难事！ 「南方接连两年洪涝，这你知道。朝廷赈灾也赈了两年，年年都拨了大批的粮食，银子，可这灾却越赈越严重！」 顾瑞霖嘴角上挑带着嘲讽，又有几分无奈。 「陛下前些日子，已经下了旨意，清剿镇压暴民......」 「真是一塌煳涂！」 顾瑞霖的这个『一塌煳涂』说的也不知是如今的靖国，还是靖国的朝廷，但能听的出，他其中的咬牙切齿。 江云娘知道他的难处，这一路上，他虽亮了刀剑，却并未伤一人。 可见他并没有将这些流民当做暴民，当做敌人。 但如今朝廷局势混浊，镇北侯府又被陛下忌惮着，根本不能捲入这些事情里，若是被那群恶犬追着咬，后果不堪设想！ 江云娘说不出什么，又伸出另外一只手抚住他的脸颊，陪着他一起沉默。 夜里江云娘被他抱在怀里，顾瑞霖却出奇的老实。 顾瑞霖闭着眼，江云娘却知道他根本没睡着。 「爷就真不想，知道那人是谁？」这是这一路上她第二次提起这件事。 她原本想着，她这辈子恐怕也没机会去盛京，不说也就不说了，省的她家这位爷，没事儿总找飞醋吃。 也想过，或许他早就知道，毕竟他要与她成婚，侯府必定会查她的身世。 这一趟要去，她不确定会不会遇到，就想着坦白了，总也有个准备，省的到时候闹了误会。 谁知他家爷，听都听不得这事儿，上回她话都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不想！」 成婚之前提起这事情的时候，他想着等她想提的时候，他再听。 可成婚越久，他就越不想听了！ 他不想知道那人是谁，不想知道他们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他怕云娘对那人比对他好，怕自己多想又忍不住嫉妒！ 万一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云娘到时候记恨他，甚至.....万一真惹恼了，抛下他带着孩子走了，他觉得他会疯！ 要说起，考中能攀上高门的，每年就那么几个，猜也不是猜不到，可他不想去猜！ 只要那人好好攀着他的高门，莫要来扰他的云娘就好！ 「成亲之前，我让人去过西城，有人将你生活过的痕迹抹掉了十之八九，我将另外一点痕迹也抹去了。」 江云娘晃了晃神，想了想，她既然不在，萧景然为了娶珍和郡主，将她的痕迹抹去也是正常的。 「在原州城里给你新立了户，只要你咬定，自小是在原州城长大，就好。」 「你说过的，你现在是江云娘，只是我的妻子，我孩子的母亲！」 江云娘拧了拧眉「可是......呜！~」 又是这样！ 讨不讨厌！ 不想听就堵人嘴是吧！ 「唿......今日是在别人家中，不方便，暂且饶了你。」顾瑞霖轻轻咬了咬，张嘴喘息的江云娘下巴。 「别再提起了！」 江云娘气才算是喘匀了，还有些急促「可~可万一有麻烦......」 「有麻烦爷担着，你别与那人相认便好！」 「赶紧睡觉！躺在爷怀里想别的男人，你可本事了！」 顾瑞霖躺好依旧将人揽在怀里，伸手捂了捂她的眼睛，自己也闭上了眼。 十一月的江上，风冷水也冷，即使穿着斗篷站在外面也冷。 转了水路，路上就通畅了，三天就到了盛京郊外的码头。 周安澜伏案看着奏章「顾瑞霖这小子，让他携妻子前来谢恩，他却带着新妇四处游山玩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5页 「一个月的路程，走了两个多月，他这是赶着进城过年呢！」 周安澜的语气听不出是怒，萧景然眼皮都没抬，俯首站在原地，等着皇帝接下来的吩咐。 「敬之去城门前替寡人迎一迎，告诉他，明日一早务必要上朝！」 「是！」萧景然应下，退出了皇帝的书房。 江云娘随着顾瑞霖站在甲板上，瞧着码头上忙碌的场景，心里生出几分感慨，上辈子她到这码头上的时候，可是满心欢喜，还做着要做官太太的美梦。 见到萧景然的那一刻，更是欢喜的像只聒噪的鸟儿。 可惜那鸟儿，终究是被那人关进了笼子...... 「别怕，万事有我。」顾瑞霖以为她是怕，捏了捏她的手，安慰道。 下了船，在茶坊坐了小半个时辰，他们的行李和马车才全部卸了下来。 马车一路朝着城门的方向缓缓前行，快到城门前，江云娘掀起帘子，探出头瞧着城门前那副祥和的景象。 如此景象却是跟前几日所见大相迳庭，天差地别！ 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城门，上一世她是被萧景然直接接到了庄子上，连盛京城都没见过的。 江云娘瞧着有人朝着他们这边招手，立刻放下了帘子。 「顾世子，舟车劳顿辛苦了！」 「有劳萧世子前来相迎！」 第206章 肖想 萧景然身高七尺，若是在人堆里该是高挑的，站在顾瑞霖的身边却还矮了半头，身材略点单薄。 文弱如他，大红官袍加身，显得那张脸格外白净，眉峰温润，一双眼睛，炯然有神，又看不出波澜，如同深井，见不得底。 长相明明是一副温润玉公子的模样，站在那里却犹如寒松立于山涧，有种遥不可及的疏离感。 顾瑞霖见他头一回，就觉得不喜，总觉得这副长相，配着这身气度，就像是个薄情寡义之人。 果不其然，这人刚刚崭露头角，就凭着这副好相貌，攀上了晋王家的郡主，又踩着晋王的嵴樑，一步登天成了陛下的近臣。 嗯？攀附权贵另娶，髮妻做外室..... 这不是他们萧家的传统么？！ 顾瑞霖眼角抽了抽，仔细瞧了两眼萧景然，回头瞧了一眼马车，手掌半收成了拳。 时间和年纪也是对得上的！ 呵~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萧景然察觉到顾瑞霖的眼神不善，被看的不自在，偏了偏眼神，不经意间瞧了一眼马车，顾瑞霖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遮住了他的视线。 萧景然提着嘴角笑的不带半分真诚，想起传言中，这位顾世子就十分在意这位新婚妻子，如今看来传言果真不都是假的。 但......这顾世子好没气度，除了他谁还会在意，他那二嫁的丑媳妇！ 「如今朝局还算稳定，南方两年洪涝，陛下也着实辛苦。陛下早就盼着顾世子能前来替他分忧，如今顾世子到了，陛下该是能缓缓精神了。」 「顾某何德何能，不过是陛下念着儿时玩伴的情谊罢了，萧世子抬举了。」 两人相互比划着名请，缓步走到了马前，跨上马背，并排进了城门。 江云娘此刻坐在马车里，也有片刻的心如擂鼓。 她也没有想到，还没入城，就遇到了萧景然。 还是代表着皇帝，前来迎接的。 如此一来，等一会儿必定是要碰个面对面的...... 江云娘竖着耳朵，隔着轿厢听着两人寒暄，两人都是客客气气的，若是不说，谁能知道这两个在朝堂上一直站着对立面。 马车缓缓动起来，江云娘摆正姿势，心里却并不安宁。 进城之后，马车走的格外缓慢，能听得出街上十分热闹，嘈杂的之音不绝于耳。 江云娘在嘈杂的环境中，缓缓闭目养神起来，慢慢平復着自己的心绪。 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外面的声音越来越稀少，渐渐的远去。 马车停了，江云娘缓缓睁开眼，听到外面接二连三下马的脚步声，心往下沉了沉。 顾瑞霖露出一副憨笑的模样，连连朝着萧景然拱手。 「有劳萧世子相迎，府中许久未居住，空有失礼之处，今日就不请萧世子进门了。改日顾某设宴做东，再谢萧世子。」 萧景然站在马前，并未靠近「顾世子客气了。」 「陛下交代，让顾世子明日务必要前去上早朝，想来今日也有的忙，在下就不多叨扰了。告辞！」 顾瑞霖看着萧景然跨上了马背，脸上的憨笑渐渐散去，眸深似海的盯着他走远，才使着人搬过马凳，伸手去接应江云娘。 江云娘下马车时，目光不由自主的朝着马蹄远去的那个方向，瞟了一眼。 顾瑞霖紧握着江云娘的手，低了低头，在她耳边道：「没事，莫要自乱阵脚。」 江云娘抬眸，轻轻颔首「嗯。」 他猜出来了，她倒是并不觉得意外，反而安心了。 顾瑞霖和江云娘两人默契的不提起此事，并肩站在门前打量着镇北侯府的大门。 「这府邸还是祖父被封北宁伯时建的，后来父亲被封了镇北侯，府里扩建了一次，这正门却一直没动过，显得有些小气了。」 江云娘仔细瞧着，只觉的是十分气派的，甚至比原州城的镇北侯府大门还要气派！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6页 「走吧，爷带你进去瞧瞧。」 顾瑞霖揽着江云娘往府中走，远去的马蹄声却又返回来了。 顾瑞霖不动声色的快走了两步，带着江云娘跨进了门槛。 「顾世子且停停脚。」 萧景然看到那道茭荷青色衣裙的背影，不由一怔，惶惶然内心一瞬间，如天塌地陷。 夫妻二人同时停住了脚步，顾瑞霖回头「萧世子还有事？」 顾瑞霖不动声色的在江云娘腰间轻拍了一下，江云娘心领神会，抬脚继续往里走。 见倩影消失在门前，呆愣的萧景然不自觉的上前一步，呢喃唤出了日思夜想的那个名字「锦、锦娘.....」 「嗯？萧世子说甚？」 萧景然带着微红的眼尾回过神，直觉心口沉了千斤巨石。 「没什么。」 萧景然暗暗沉下这口不通畅的气息，神情恢復如常。 「想来那位便是顾世子的新妇吧！」 顾瑞霖回头瞧了一眼，江云娘已经进去了，门前并无身影，嘴角上扬笑答道： 「正是，我夫人江氏。」 萧景然盯着顾瑞霖的笑脸，怔愣一瞬「在下瞧着江夫人有些眼熟，不知江夫人是何方人士？」 顾瑞霖敛去笑容，有些不大高兴道：「我夫人祖上是钦州郡人士，自小在原州城长大，从未来过盛京，萧世子是不是看错了！」 萧景然佯装抱歉，拱了拱手：「也可能是江夫人长得像在下的那位故人，在下许久未见那位故人，思念许久，刚刚慌了神，还请顾世子海涵。」 「呵~」『顾瑞霖冷笑一声，脸面也冷了下来。 「萧世子可真有胆气，这思念的怕是那位红颜知己吧？」 萧景然愕然抬头，拱着的手缓缓松下。 这个莽夫！ 「萧世子有没有红颜知己，顾某管不着，但你若是敢肖想到镇北侯府来，别怪顾某手下不留情面！」 说着顾瑞霖抬起手，晃了晃那沙包大的拳头，眼神里满是警告。 萧景然气的额头髮蒙，咬牙切齿「你......」 顾瑞霖瞪着一双虎眼，丝毫不退让，放下拳头，气势比刚才更强。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谁有那么多功夫跟你耗！」 萧景然愤慨的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粗鄙！」 顾瑞霖冷笑：「呵~你文雅！文雅到肖想别人家的夫人！」 萧景然被顾瑞霖气的面颊青红，暗自跺脚「顾瑞......」 顾瑞霖抱起手臂，冷眼瞧着他那副无能样儿，神情上就只剩下鄙视了。 除了长得好看点儿，他还有什么？ 「你他娘的到底有没有话说！没话说赶紧滚蛋，瞎耽误工夫！」 第207章 看男人的眼光真差 萧景然回到家中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缓缓展开画轴，石榴树下的红衣美人背影，萧景然的手指轻轻从发顶划过，缓缓向下，一直到了腰间的位置。 「我不会记错的！那背影虽然稍稍丰腴些，仪态稍稍端庄些......」 萧景然试图找出说服自己的理由，却发现自己笃定的记忆，被现实一样一样的都推翻了。 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 对！走路的姿势，这个他肯定没有看错。 他怎么会认错他的锦娘！ 一定是，一定是顾瑞霖那霸王，强取豪夺...... 萧景然觉得自己喉咙被人扼制住了，唿吸都艰难，赤红着一双眼，捏着拳头强制让自己冷静。 小半个时辰过去，书桌上摆满了画卷，萧景然蜷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画，眼里恢復如常的冷漠，缓缓起身，将画卷一张一张的收起。 收到了最后一张，才叫雁回进了门。 「想办法查江氏，不惜一切代价！」 雁回面露苦色，为难道：「世子爷，那是顾世子的夫人，那原州城咱们的人进不去的......」 「那就找能进去的人，找能得到城里消息的渠道，这也要爷教你吗？！」 萧景然气愤不已，上手边的黄铜镇纸，丢了出去，砸在了雁回的脚下。 雁回堪堪躲过镇纸，弯腰捡起，双手奉上桌子，才诺诺答应。 「是，小的这就去办。」 * 顾瑞霖将萧景然气了个半死不活，自己也带着怒气进了府门，进府之后，便咧着嘴笑起来。 混蛋玩意儿！ 作死！ 江云娘进门之后，心头就带着忐忑，拧着帕子躲在角落，生怕萧景然也认出了她。 自家爷的大嗓门儿，她在里面听的一清二楚，也明白他是故意扬高的声音，几句话之间，她便安心了。 这是先入为主！ 今日在门前闹这么一出，明日就会传遍街头巷尾，好事之人自会将事情添油加醋，传出萧世子肖想有夫之妇的传闻。 有了这件事情挡在前面，无论以后萧景然做什么，或是查到什么，在别人心里的可信度都不会高了。 她家爷的心眼子果然也不少！ 顾瑞霖大步往里走了几步，一回头却发现自家媳妇站在大门背后的门房边上，又急忙回过头来。 「躲在这儿干嘛呢？！不是让你先进去吗？」 江云娘回了回神，抬眼委屈道：「爷可没说让我先进去的话。」 「我没说吗？」顾瑞霖挠了挠耳后，好像是没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7页 「那你也用不着在这里等着......」顾瑞霖牵起江云娘的手。. 「进屋了，瞧瞧手都凉了。」 「都说盛京比漠北暖和，我可一点儿没感觉出来，一样冷的刺骨！」 「回屋让她们给你弄手炉，盛京可没火炕，你也就只有抱着爷睡了！」 江云娘心头的不安一扫而空，与顾瑞霖十指交握，脚步都轻松了几分，露出笑颜。 「对！那这些日子也只能委屈爷，给我当暖炉了！」 顾瑞霖的笑容温和了几分，嘴角高高扬着「知道委屈了爷，那就得补偿知道不？」 江云娘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垂了他的手臂「爷是不是属猴的呀！顺杆爬这么快！」 顾瑞霖呲着白牙，笑的更欢实了「那爷可不止这点儿本事，得是那能上天入地的美猴儿王！」 美滋滋的走了几步，顿住了脚步，转过头来对着江云娘眨了眨眼，弯腰把人抱了起来。 「爷的日子可比美猴王过的舒坦，爷有媳妇，美猴王可没有！」 江云娘顺势攀上他的脖颈，笑的前仰后合，她就没见过比她家爷脸皮更厚的。 顾瑞霖熟门熟路的进了自己从前住的院子，院子重新布置了一番，换上的都是江云娘平常喜欢的款式。 进屋之后，江云娘来不及打量，就给顾瑞霖放在了床榻上，推着她往里。 「我这媳妇儿，什么都好，就是看男人的眼光是真差。」 顾瑞霖嘴上一边嘟囔着，一边将江云娘的鞋扔了出去，自己踢掉脚上的靴子，也凑了上去。 江云娘迅速坐起身，瞪着眼睛，伸脚踹了踹他后腰。 他又在想那档子事！ 顾瑞霖反手捉住那只脚，嬉皮笑脸道：「别这么瞧着爷。是爷瞧上的你，你又没瞧上爷。」 江云娘难以置信的张了张嘴，完全忘了这男人的坏心思。 「虽说咱俩现在也是情投意合，那也是我这双火眼金睛的功劳！」 顾瑞霖伸手放下床幔，伸手去解江云娘的扣子！ 「啪！」江云娘伸手拍掉他那作祟的手。 「不行！昨天顾世子自己答应了什么都忘了？！」江云娘咬牙切齿的又照着他大腿上，狠踹了两脚。 惯是如此！ 没话找话的转移她的注意力，上一次两次的当也就罢了，还能次次都上了他的当！ 江云娘那点儿力道，哪里能伤得到顾瑞霖，顾瑞霖悻悻收回手，往前凑了凑，紧挨着江云娘坐着。 「嘿嘿~媳妇~昨晚上的话还记着呢？那床榻上的话......」 江云娘斜了他一眼，往外挪了挪，伸手将一边的床幔挂了起来。 「怎地？顾世子在床榻上说的不是人话？做不得数？」 「爷是不是常跟人说，男人就得一口唾沫一颗钉吗？」 「怎么到了我这里，顾世子自己说的话，自己就全当是放了屁了？」 江云娘跳下了床榻，提起一只鞋又找着另一只鞋。 顾瑞霖满脸幽怨的坐在床榻上盯着江云娘的背影，磨磨蹭蹭的也不肯下地。 「谁家男人，搂着自己媳妇还能不想那档子事儿了？」 江云娘套上另一只鞋，回头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顾瑞霖踩上靴子，又凑到江云娘身边，伸手环住她的腰，勾着嵴背将下颌抵在了江云娘的颈窝。 「媳妇儿~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这一路上，露宿得忍，借宿得忍，地方小了也得忍着......难受......」 顾瑞霖突然转变了策略，江云娘的脑子直嗡嗡，双手还推拒在他的胸前。 这一路上，不方便的时候，他也的确是忍着的...... 「破个例，咱们今日也算乔迁新居，你就饶我一回，成不成？下不为例，嗯？」 顾瑞霖弄的她脖颈痒，脑袋也混沌了，咬着唇坚持着最后一点理智。 「那也不能白天......」 江云娘一松口，顾瑞霖立刻挺直了嵴背，笑呵呵道：「那就晚上，就这么定了，江云娘你可不许反悔！」 江云娘喉咙一噎，这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又中计了！ 「你.....」江云娘的腮帮子都气鼓了。 「爷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顾瑞霖低头狠亲了一口那鼓起的腮帮子，笑的见牙不见眼。 他媳妇儿怎么这么招人稀罕呢！ 「许是你从前没发现，嘿嘿~还得准备明日上朝的摺子，晚些回来，等着我回来。」 第208章 名声 卢庆轩替顾瑞霖拟了一份中规中矩的谢恩摺子，又拟了一份镇北侯府的谢恩摺子，交到顾瑞霖手中。 顾瑞霖将两份摺子捧在手心仔细瞧了瞧，觉得没什么问题，便点了头。 「辛苦卢先生，舟车劳顿一路了，卢先生先回去休息吧。」 卢庆轩拱了拱手，却并未退下去，欲言又止的站在那里。 顾瑞霖抬眼，瞧到卢庆轩还在，眉心发紧，也知道这个卢庆轩是想说什么了。 「卢先生若是没什么事情，就早些回去休息，明日还有的忙。」 卢庆轩观了观顾瑞霖的神色，垂眸应声「是......」 转身往外迈了一步，顿了顿，又回头瞧了瞧，还是转身回来。 「世子爷，在下知道世子爷不愿听在下多言，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就算世子爷不愿听，在下也得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8页 「自世子爷娶了江氏之后，虽然未曾耽误正事，但也多有越矩之处，今日您因为江氏在门前就与齐国公府世子发生龃龉，实在不该。」 「若是继续如此世子爷这名声......」 提到名声，顾瑞霖不怒反笑了。 「呵呵~卢先生本世子在这盛京之中有名声可言吗？」 卢庆轩脸面僵了僵，神色无以言表。 顾瑞霖站起身，从桌案前绕出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说起来，这些年也多亏了卢先生替本世子周旋，才没让本世子落个十恶不赦的霸王名声。」 「往后也还是要拜託卢先生。」 卢庆轩张了张嘴，依旧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连忙虚扶起顾瑞霖。 出了书房的门，站在迴廊之下，愣着神，驻足许久才缓步离开。 顾瑞霖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卢庆轩走了，才回到桌案前，盯着卢庆轩刚刚站着的位置，又沉思了片刻。 江云娘在后院也没闲着，在家里学的礼仪赶了两个月的路，都扔的差不多了，明日要进宫请安，只能再恶补一场。 顾瑞霖回来的时候，江云娘才刚刚脱掉一身沉重的诰命服，无精打采的倚在贵妃榻上，端着碗热粥。 「嘿？这怎么了？让霜打了？怎么就一下午没见到爷，还蔫儿了呢？」 顾瑞霖眼角已经瞥见了挂在衣架上的那套诰命服，还是嬉皮笑脸的凑了上去，捏了捏江云娘的脸，又顺手接过她手里的粥，将剩下的小半碗，用勺子搅了搅，唿噜唿噜都倒进了自己嘴里。 江云娘肘着脑袋，并不怎么想搭理他，给凝霜使了个眼色。 顾瑞霖带着几分嫌弃的放下碗「这玩意真不如你做的面好吃。」 「上次那野猪肉做的臊子面最好吃，可惜了，盛京周围，能打猎的地方都是皇家猎场，也不能总去。」 江云娘伸手用帕子沾了沾他的嘴角，带着浅笑道：「知道爷喜欢，那天特地留了些，用盐腌了，带来了。」 「不过今天没做成臊子，给爷备了鸡汤面。」 她家爷个头大，饭量也大，这她知道，厨房里什么时候都得备着吃食。 偏生他家爷这张嘴，不但叼，还惯会给她灌迷魂汤，晚上这一顿，她基本上都是亲手做。 顾瑞霖一听这话，二话不说，伸手捧住江云娘的脸，上下左右各亲了一口。 「就知道云娘最心疼我！」 江云娘拽开他的手臂，满脸嫌弃的用帕子擦了擦脸，带着几分恼怒的白了他一眼。 「嘿嘿~」 顾瑞霖憨笑着收回手「往后要是累，就别下厨了，爷对付一口就行了。」 「嗯。」江云娘点了点头，目光落到了那套诰命服上。 她自己也没想到，学会的事情还能忘掉，虽然请了府中的嬷嬷，看着她恶补了一场，却不知会不会失礼。 「爷，这礼仪上若是不周全......」 顾瑞霖抬头瞧了瞧那诰命服，又转头看着江云娘。 「别紧张，不周全就不周全了，朝堂上也不会有人笑话，至于他们背后说什么，咱也管不着！」 有了自家爷的这句话，江云娘也就放下心了。 凝霜带着人端了吃食进来，江云娘也跟着顾瑞霖挪到了桌上去，捧着一小碗的鸡汤，瞧着顾瑞霖大口吸熘着面条。 明明第一次看他吃东西的样子挺抗拒又厌恶的，现在好像是看习惯了，还挺喜欢看的。 * 一番云雨之后，江云娘窝在顾瑞霖怀里，半闭着眼睛，像是下一刻就能瞬间入睡。 顾瑞霖搂着怀里的人，把玩着江云娘的手指，低头瞧了瞧江云娘，吻了吻她的额头。 「有个事儿，我得跟你说一声儿。」 江云娘闭上的眼又睁开了一半「嗯，爷说。」 顾瑞霖斟酌着小心翼翼的开了口「嗯......爷在盛京这名声不大好......」 江云娘瞬间睁圆了眼睛，缩回了手，话瞬间脱口而出「爷这后院儿里是不是还有人？」 顾瑞霖惊诧的半张着嘴，口里的话在喉咙里哽着，脑子里乱七八糟，就是没想明白她怎么会想到这个。 「是不......你想啥呢？！爷早就跟你说过，爷后院里没有.......」 这话他说过没有？反正他媳妇是没问过！ 江云娘脑子也有点懵，这话她怎么还是问出口了？ 「可爷也说过，那什么......爷说试过......还说她们不如我......」 江云娘的声音越压越低，脑袋往下缩了缩。 顾瑞霖：「？」 拧着眉想了又想，恍然大悟，又哭笑不得。 「我说的试过，不是......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你......哎~」 合着她一直不肯全心信任他是因为这个！ 爷的一世英名！ 敢情早就毁的一干二净了！ 江云娘将脸又埋下去几分，咬着唇，脸越发滚烫。 因为他这话，其实她心里介意挺久的，没敢打听过盛京这边的情况。 成婚之前她其实就想过，他若是在盛京还有女人她该如何，后来想想，她是正妻，世子爷是世家子，有妾室有通房还不是正常的？ 后来相处她又觉得她家爷不像是有别的女人的，除了林氏也没再提起过其他女人。 今天这话是脱口而出的，但也证明了，她对那句话，还是十分介意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9页 但她......好像真误会了...... 第209章 爷受委屈了！ 夫妻两人之间安静了片刻，江云娘主动抬头，伸出手去抱住顾瑞霖的腰。 「对不起，是我误会爷了......」 顾瑞霖低头瞧了瞧怀里的江云娘，沉沉唿出一口气，目光挪开道：「错也不在你，是爷说错了话，引了你误会。」 「可是......」顾瑞霖有几分无力又带着几分无可奈何。 「江云娘，是不是爷在你这里，就没一点儿信任可言？」 江云娘心虚道：「不是......」 「你心里有迟疑，就不能多问一句？」 「你嫁给爷一年多了，爷多看过别的女人一眼没有？」 「你！哎......爷是不是全心待你，你自己瞧不出来？」 顾瑞霖越想越气，越气就越委屈。 「平常不是也挺聪明的，怎么这事儿.....」 「不成！爷受委屈了，你瞧着怎能补偿吧！」 江云娘咬着唇抬起头，看不清顾瑞霖的神情，只看到了带着稜角的下颌。 刚才还说错不在她来着，怎么男人说话也能变卦变的如此之快？ 「爷刚才不是说......」 江云娘嘴里的话在口中嚼了嚼，又变了变「爷刚才的事儿还没说完。」 顾瑞霖低头瞧了瞧江云娘，面色依旧沉着带着委屈，想了想接着道：「爷是说，爷在这盛京里，恶名昭着！若是有人拿着话刺挠你，你也不必对她们客气。」 恶名昭着？！ 什么意思？ 从前她听到的传言里可没这一条儿...... 嗨~传言终究是传言，都是亦真亦假。 顾瑞霖见江云娘没有应话，以为是她没听明白，清了清嗓子解释道：「爷的意思是，爷不在乎那虚名，你也不必在乎这些，不用试图替爷挽回。」 江云娘往上够了够，用额头蹭了蹭他的下颌「爷的意思，我明白了。」 她也是这么想的，横竖她肯定是融入不了盛京那些贵妇人们的圈子的，就算爷不说，她恐怕也没什么好名声。 顾瑞霖被蹭的心头痒痒，努力绷住脸「别以为打岔就能煳弄的过去！」 「爷受委屈了！」 江云娘身上僵了僵「......」 江云娘目光闪了闪，咬了咬唇轻唤「夫君？」 「嗯.....哼！」 顾瑞霖应了一半的声儿，到了嘴边又换成了冷哼。 爷受了那么大委屈，哪能是一声『夫君』就能抵消的？！ 江云娘眨了眨眼，犯了难。 这都不行？ 江云娘咬了咬牙，将放在他腰间的那只手，挪了挪，钻进他的衣裳里，缓慢向上攀上了他的胸膛。 顾瑞霖抿着干涩的嘴唇，隔着被子按住她那只手，唿吸沉重了几分。 「这是你自己主动的，可不是爷说话不算数！」 * 清早，外面一丝亮光都没有的时候，江云娘就被拉起来梳洗上妆，套上了沉重繁琐的诰命服，连口水都没喝上，就又被塞进了马车。 马车到了宫门前，她都还打着哈欠。 早知要起这么早，她昨天晚上就不哄那男人了！ 真是自讨苦吃！ 顾瑞霖眉眼带着笑意，站在马车底下，伸出手牵着江云娘下马车，凝霜秋瑾站在两侧替她整理着衣裙。 顾瑞霖往她手里塞了两颗小果子「实在困，就咬上一颗，酸是酸了点儿，醒神好使。」 江云娘低头瞧了瞧手里的两颗海棠果，口中已经出了酸水，人都精神了不少。 怀康安的时候，她就想吃口酸的，现在再看到这些东西，却怎么也不想吃了。 此时正是官员们前来上朝的时候，才蒙蒙亮，宫门口陆陆续续有骑马的，也有乘坐马车的官员陆续前来。 看到身着诰命服的女子，也都知道这是今日前来谢恩的，那是镇北侯府的世子夫人，顾家那霸王捧在手心上的新妻。 也是昨日让新贵萧世子一眼看入了神的人，想到这里，前来上朝的人，与顾瑞霖相熟的上前拱手打招唿，不相熟的也不免侧目想要看看这位美名在外的江氏究竟长的什么样子。 只可惜了，才是蒙蒙亮的时候，根本瞧不清楚是个什么样子。 顾瑞霖余光瞥见一辆比侯府规格还高些的马车，眼神冷了冷，揽着江云娘朝着宫门走去。 萧景然下了马车，就看到一高一矮两道背影，提着袍子不动声色的加快了脚步。 「顾世子慢走一步。」萧景然一路从宫门前追过来，脚步放快却追的艰难。 江云娘听到萧景然的声音，脚步稍顿，瞬间收敛了心神。 「萧世子有事？」顾瑞霖停住脚步转身，又上前半步遮住了江云娘的身影，语气不善问道。 江云娘缓缓转身，没有刻意露面，安安静静站在顾瑞霖的身后，无波无澜，仿佛根本不认识与顾瑞霖搭话之人。 萧景然镇定自若的扯着嘴角笑的假模假样，拱手摆出一副谦卑模样：「昨日在顾世子面前说错了话，还请顾世子见谅，莫要与在下一般见识。」 他想了许久，顾瑞霖因为一句话就炸了锅，恰好就说明他心虚！ 顾瑞霖想拿这件事情，掣肘于他！ 这位顾世子从来都不是像面上看上去的那样憨，也一样不像传闻中的那样恶，更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般粗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0页 反之！ 此人面憨心细，又善于伪装，很容易让人小瞧了他！ 也难怪即使有儿时的情谊，陛下也要防着他，防着镇北侯府。 「呵~」顾瑞霖眼里冷清带着嘲讽。 「萧世子莫不是将顾某当成了傻子？」 「萧世子这样心思机敏之人，会有这种错误，那只能说明，你那心思是真的不干净。」 顾瑞霖这话说的听起来有些胡搅蛮缠，但细细琢磨可不就这么回事嘛。 若是没有什么不干净的心思，又怎么会闹出那样的传言？ 「萧世子把心思收了，比道歉管用！」顾瑞霖当着众多官员的面，让萧景然下不来台，揽着江云娘的肩头，头也不回的就走。 萧景然倒是不意外顾瑞霖会这样做，脸上带着几分亦真亦假的为难歉疚之色，嘴里丝丝苦涩，从口入了心。 她的眼神...... 是装作不认识他，还是真的不认识？ 他的锦娘从不会遮掩情绪，心思单纯，高兴不高兴都会写在脸上。 若是见了他定不会不认他！ 可那江氏...... 样貌至少有九分相像，可他完全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锦娘，到底是不是你...... 萧景然眼角酸涩，四肢发僵，如万蚁噬心，痛苦难当。 第210章 伴君如伴虎 江云娘进大殿的那一刻，脑海里都还反覆想着，什么时候该迈哪只脚，什么时候该跪，什么时候该拜，紧张的手掌都渗出了一层薄汗。 「镇北侯府世子，顾瑞霖携妻江氏，前来谢恩。」 大太监尖锐的声音传遍大殿，夫妻二人携手入了大殿，跪在了大殿最中央的位置，大殿之中，烛火明烁，高台之上的金黄龙椅格外晃人眼目。 一路跪拜叩首，再跪拜反覆几次，圣旨接到了手里，又将谢恩摺子递交上去，再次叩首，江云娘退出大殿，腿脚都不太灵活了。 身上的行头实在太重，一口气不知跪拜了多少回，叩了多少头，仪态时刻都得端着，半丝不能放松，这比在家练功还累。 「江夫人这边请。」 江云娘微微笑着，从袖笼里取出一只鼓鼓囊囊的荷包递给了，带路的小公公。 「有劳公公带路。」 小喜原本就弯着的腰，又勾下几分，不动声色的迅速接过荷包「谢江夫人赏赐。」 「陛下特意吩咐，让您到偏殿去喝茶，等着顾世子下了早朝再一道回去。」 江云娘眉心紧了紧，进宫的时候，世子说谢恩之后，让她在宫门前等，为何陛下会让她到偏殿去？ 进了宫门是连婢女都不能带的，此刻只有她一人...... 大抵是看出了江云娘的顾虑，小喜笑呵呵的解释道：「也不是所有进宫谢恩的夫人们，都能有这样的待遇，陛下向来都款待着顾世子，所以也看重江夫人。」 江云娘心里突突的跳，既然是陛下吩咐的，她也只能跟着去。 偏殿分左右两边，江云娘被带到了右边的偏殿，不大的一间，陈设简单，只有几张椅子，几张桌几，她进门之后，便有宫女太监，捧着茶水，点心，水果如鱼贯入，少时就摆满了她面前的小桌几。 江云娘瞧了一眼桌上的东西，继续端坐在原处，心怀忐忑。 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早朝才下，顾瑞霖进门，江云娘腰上都松了一份力道，唿吸也变得轻松。 顾瑞霖瞧着桌上的东西沉了沉眼，有几分迟疑，余光瞥着侧面的墙角，缓缓伸出手道：「咱们回家。」 江云娘缓缓起身，顾瑞霖单手帮她理了理裙角，两人出了偏殿，并未有人阻拦。 夫妻二人在宫门之内，并没有什么交流，出了宫门之后，顾瑞霖弃了马，跟江云娘一道挤上了马车。 「可有人寻你问了什么没有？」 江云娘摇了摇头「那偏殿除了几个宫女太监，并没有进来过其他人。」 顾瑞霖眉心紧了紧，也未必是没进过人，只是云娘没察觉罢了。 江云娘心里总觉得不大安稳 「爷，是不是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顾瑞霖有些烦躁的拧了拧眉。 「陛下，想让我领了禁卫军的差事，被我拒了，但看样子，就算没有这项差事，也还会给我安排其他的。」 有了差事他们一时半会的就离开不了盛京了。 江云娘沉默了，她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那位陛下下了两道旨意让他们来盛京谢恩，自然是不会轻易让他们回去的，不过她在来之前，就做了心理准备。 只要孩子们不受威胁，她在盛京待着也没什么。 * 周安澜倚在书房的罗汉榻上，肘着脑袋揉着太阳穴，微微抬眸，瞧了一眼跪在远处的画师。 「呈上来吧！」 画卷在周安澜面前被缓缓打开，上面端坐着的正是一身诰命服的江云娘。 周安澜冷眼瞧着画卷，细细打量着，抿着嘴不耐烦的道：「安大监，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了，这哪里像我阿娘？」 两鬓花白的老太监，细细瞧了瞧画儿，笑呵呵的指着江云娘的眉眼，鼻樑「陛下您再仔细瞧瞧，江夫人的眉眼，这鼻樑，的确是有五分与贵妃娘娘当年相像的。」 「只是......江夫人似乎比老奴年初见到时，圆润了些，所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1页 周安澜显然是失去了兴致，挥手让人将画撤了下去，又揉了揉眉心。 「就连寡人的外祖母都说，云锦表妹的模样与我阿娘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就算如今长大了，也该是有七八分相似的地方才是。」 「嗤~只是眉眼有那么一丁点儿的相像，安大监，你可真是老煳涂了！」 老太监悻悻地半垂下脑袋，尴尬的笑着往后退了退。 周安澜不喜不怒的倚在那里「当年是嵩大监护送出宫的，嵩大监若是还活着，定然会想办法将云锦表妹送回到寡人身边的。」 安大监垂手立着，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声色不插话。 「安大监，你说云锦表妹还在人世吗？」周安澜这话里似是带着几分哀伤。 被点了名的安大监，抬了抬眼却没抬头，为难道：「呃......这个......姜姑娘许是吉人自有天相......」 没等安大监说完，周安澜突然一扫哀伤，冷笑讥讽道：「呵~吉人自有天相？不过是煳弄人的话，若真的吉人自有天相，我阿娘和外祖一家，又为何会覆灭？」 「老天未曾护佑姜家，又怎会独独护佑云锦表妹一人？」 安大监噎了噎，这.....那了好一会儿，终究是周安澜没了耐心，止住了这个话题。 周安澜批覆起了奏摺，安大监站在书房里，如年迈老狗，打起了盹儿，不多时甚至响起了细细的鼾声。 周安澜忍无可忍的抬眸，放下手中的笔，发出的响动让安大监瞬间惊醒，擦了擦嘴角儿，诚惶诚恐的跪了下去。 「请陛下恕罪！请陛下恕罪！老奴年迈，这不知怎么的......」 周安澜沉了沉胸中的恶气，眼里带着几分嫌恶道：「安大监回去歇着吧，往后不必到殿前来伺候。」 安大监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恳求道：「陛下......老奴虽不中用，却也比他们这些不懂事的小崽子.......」 周安澜冷冰冰的吐出两个字：「退下！」 安大监这才安静下来，瑟瑟抖着肩膀，缓缓谢恩，慢慢退了下去。 周安澜阴恻恻的瞧着安大监的背影，缓慢提笔又落下。 安大监出了书房，仰望着灰濛濛的天，甩了甩袖子，脸上倒是有了半分喜气。 小喜满脸担忧，慌慌张张的跟了过来「师父，您......」 安大监扬声让他止住口中的话，又招手让他跟了过来，师徒二人走到了一处偏僻之处。 「师父年老不中用了，不用再到前面来伺候也不是什么坏事，你往后要记住，多听少说，闲事莫管，保命最大。」 「这是师父我啊，最后能留给你的，接下来你能走多远，就看你自己的机灵劲儿和你的造化了。」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 这话一点也不错，他六岁进宫，十二岁就到了先皇身边做小太监，战战兢兢过了六十年，歷经周家三代君王，。 如今的陛下比先皇更加喜怒无常，心思更是深沉难以揣测，这日子他早就够够的了。 远了不说，就找姜家姑娘这事儿，陛下究竟有几分真心，嘴上挂着外祖家，心里又真的将外祖家放在眼里了吗？ 那姜家姑娘的岁数不小了，就算是在恐怕也早就成婚生子了，而陛下如今后位空悬，真的是为了当初那一纸赐婚？ 他可管不了那么多了，年岁大了，总要过几天安生日子。 安大监收拾好了宫里的随身物品，脚步还算轻快的出了宫门，朝着自己给自己置办的小院儿走去，原本浑浊的眼睛，都清亮了几分。 「呃......」 安大监惊恐的睁大双眼，伸手去捂脖颈，脖颈处一条细长的血痕，渐渐涌出鲜血，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晃，小片刻便倒下没了气息。 第211章 在不在意 顾瑞霖带着江云娘回了侯府，林家的管家早就等在了门前。 见顾瑞霖从马车上跳下来，神色一怔，连忙提着袍角下了台阶迎上前去。 「姑爷！」 这声『姑爷』让江云娘刚刚伸出来的手，下意识的往回缩了缩，顾瑞霖沉了脸，手臂一伸捉住了江云娘的手，低头瞧了瞧凑到他身边来的人。 身材瘦小，长着一对鼠眼，两撇鬍子修剪的工整，嘴角挂着谄媚的笑意，让人瞧着就愉悦不起来。 是林家的管家林元。 顾瑞霖眉峰挑了挑，收回目光，伸出另外一只手护着江云娘下马车。 「有事？」 顾时将人往后拉了拉，将马车前面的地方腾开。 「我家老夫人今日一早就听说姑爷回了盛京，老夫人高兴，让小的前来请姑爷过府一叙。」 江云娘缓缓下了马车，余光瞥见此人，不动声色的往顾瑞霖身边挪了挪。 一口一个姑爷，她能猜不出来的人是谁家的吗？ 顾瑞霖听了林元的话，不由冷笑「呵呵~你家老夫人高兴？」 从没待见过他的丈母娘，会因为他来了盛京感到高兴？他怎么不信呢？ 林元似是没看出顾瑞霖的神情，摆出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谄媚道： 「千真万确，我们老夫人总盼着姑爷回来，姑爷也没让人给咱们府上捎个口信儿什么的，老夫人得了消息还是高兴的......」 江云娘扶了扶头上的冠，眼睛瞟向顾瑞霖，只瞧到了他那被袖笼半遮住的手，大拇指和食指揉搓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2页 他家爷心里很不待见林家，还真是被强拧在一起的冤家。 「行了，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了！」顾瑞霖蹙着眉不耐烦的打断了林元的话。 「回去跟你们老夫人说，本世子刚回盛京，事忙，等本世子有了空闲，自会上门拜访！」说着揽着江云娘进了门。 「唉？姑爷，大姑爷府上已经备好了家宴，三姑爷，五姑爷也都到了......」 林元提着袍子要追，却被顾时顾雨伸手拦住。 「我们世子爷说了今日不得空，改日再登门拜会！」 顾瑞霖带着江云娘进了侯府大门，小心瞧了江云娘几眼，见她面上没有怒气，他该松口气才是，可他这心里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 她就真的一点儿不在意？ 「那个......林家人，往后见到也不必理会。今日之事也不必在意......」 江云娘在他这话里，听出了几分酸意，浅笑着抬头问道：「爷这话我怎么听出了点别的味道？爷究竟是想让我在意，还是不想让我在意啊？」 顾瑞霖愣了愣神，脚步也顿住了。 瞧着她那从容淡然的模样，他心里又腾起了几分怒火。 江云娘往前迈了两步，见人没跟上来，缓缓转了转脖颈，僵着脑袋道：「爷，有话进屋说，这一身实在太重了，压的脖子疼。」 顾瑞霖抿着嘴唇，跟了上去。 回到屋里卸下这头上的冠，江云娘瞬间觉得解脱了一半，脖颈轻松了。 顾瑞霖也不换官袍，就坐在贵妃榻上，盯着江云娘的身影，脸上的瞧着似是不大高兴的样子。 江云娘换上常服，抿了半盏热茶，又端了盏热茶缓步到了顾瑞霖身边。 顾瑞霖接过茶水放在了小桌上，偏着脑袋，赌气道：「江云娘，你到底在不在意爷！」 江云娘挑了挑眉梢，抿着笑意不急着张口，在顾瑞霖身边落座，紧贴着他。 「爷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么会不在意爷？」 「哼！」顾瑞霖往边上挪了挪，并不信江云娘的话。 江云娘垂眸瞧着他的小动作，并不在意，失笑道：「那世子爷是怎么理解这个在意的？林家找上门，我该生气，跟爷闹一场？这就是在意了？」 「那林家若是日日都来，我还得天天都跟爷闹不成？」 顾瑞霖哑然。 「那岂不是冤家凑到了一处，日子还有法儿过吗？」 江云娘也不动声色地往外挪了挪，两人之间空出了两拳的空隙「那还不如早些散场得了。」 顾瑞霖挺了挺腰杆，神色急速变换「我......」 江云娘余光瞥着他，截断了他要说的话「爷娶我进门的时候，就跟我说了要好好过日子，我可是应了的。若是因为一个连爷都不待见的林家，跟爷闹脾气，那岂不是失了言？」 顾瑞霖气势微减，眨了眨眼。 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林氏是爷的髮妻，是爷的过去，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我若想跟爷好好过日子，就不能抓着这些过去不放。爷不是也这么想的么？」 顾瑞霖下意识的点了头，表示贊同。 他若是总想着云娘的过去，他得被醋淹死，日子肯定没法好好过。 云娘是看出他不待见林家了。 那也不是他不待见林家，那是林家从来都瞧不上顾家，更瞧不上他！ 他可没那么厚的脸皮往上凑，硬找气受！ 顾瑞霖垂眸，盯着两人之间的空隙，拧了眉。 江云娘侧目将顾瑞霖面上的变化尽收眼底，绷住脸严肃道：「当然，爷若是多瞧几眼林家的姑娘，高低我也得跟爷闹几场！」 顾瑞霖惊愕抬头「那哪能！爷可瞧不上他们林家那几个......呃......别人家的爷也瞧不上！」 「嘿嘿~是我的思想走岔了路子。」 顾瑞霖换了副笑脸，往江云娘身边挪了挪，伸出手臂环住江云娘的腰。 「我媳妇说的对！不能因为外面那些不重要的人，坏了咱们夫妻的感情。咱还得好好过几十年的日子......」 江云娘此刻却恼了，伸手拍掉他的一只手，又推来另外一只。 「顾世子这个时候想起来要好好过日子了？」 「高兴的时候，媳妇长，媳妇短，不高兴的时候连名带姓的叫！顾世子那心眼子，只有芝麻粒儿大点儿！」 江云娘比划着名小拇指尖，不依不饶道：「就因为这么丁点儿大的事情，就说我不在意你了！」 「成日里打理着你的吃穿用度，出门盼着你平安，进门盼着你能高兴，怕你有什么烦心事，整日想着怎么才能替你分忧。还想要我怎么在意你？」 顾瑞霖讪笑着摸了摸鼻尖儿，心里敞亮了，腆着笑脸又贴了上去。 「夫人教训的是！往后......」 「还有往后呢！往后顾世子若是再有事没事的质疑，那我干脆搬出......呜！」 顾瑞霖听着话式不对，捧过江云娘的脸，便低头堵上了她的嘴。 可不能让她把那话讲出来！ 第212章 逆子 萧景然下了早朝，忙完公务， 回到齐国公府上已经快到了晌午。 领闲职的齐国公，悠闲地餵着鸟儿，翘着腿，半躺在廊下，啜着茶水哼着小曲儿。 萧景然进门脸上毫无波澜，不声不响的作揖，只站了站脚便准备离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3页 「哎？逆子！站住！」 萧景然面无表情的站住了脚，却没想转身。 齐国公从躺椅上迅速挣扎起来，站稳了，理了理衣衫，又清了清嗓子，背着手走大摇大摆的到了萧景然的身边。 上下打量这个比自己还高出小半头，容貌俊朗，气质冷清的儿子。 这本该是他最得意的儿子，偏偏这性子不知随了谁，倔的似头牛，浑身长满了反骨，专门跟他这当爹的对着干！ 瞧瞧，瞧瞧这副把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还真以为他是个情深似海的。 这胆气也真是了得，连顾家那小霸王的媳妇都敢瞧！ 「啧啧啧~」 齐国公上下左右的打量着，嘴里不觉啧出了声儿！ 萧景然冷了冷眼，沉下一口气，抬脚准备走，又被齐国公伸手拦下。 齐国公拦下萧景然，又背起了手，挺了挺腰杆，挪到了萧景然对面，摆出了一副慈父的模样。 「你啊你，终究还是年纪小了些，不知轻重！这天底下有好样貌，好性情的女子多了去，有些碰得，有些是瞧都瞧不得的。」 「你说你，瞧上什么样的女子不成？你瞧上人家顾世子的媳妇，顾家那是咱家能招惹的起的？」 瞧着萧景然脸上终于了不一样的表情，齐国公往边上踱了两步，又转身踱了回来。 「不过这也没什么，跟那顾世子说两句好话，只说是误会，过些日子也就过去了。」 「你开了窍也好，睁开眼好好瞧瞧，美丽的，有风情的女子多的是。省的你整日里总惦念着那个死了的宋氏......」 萧景然怒气上涌，赤红着眼，咬牙切齿道：「锦娘她没死！不可能死！」 齐国公被惊的后退一步，连忙将手从背后摆到了前面晃了晃，安抚萧景然道：「好好好好好！没死，没死！没死行了吧？」 那宋氏到底有什么好？提都提不得，说两句就要生吃人啊！ 见儿子情绪缓缓平復，齐国公也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舒了口气。 萧景然抬脚又要走，齐国公慌慌张张的又挡在了前面。 「我是你亲爹，还能害了你不成？听我一句劝，能怎么？！」 「那宋氏就算没死，这也......三五年了吧？」 「杳无音信的，说不定早就改嫁了.......」 改嫁二字一出口，萧景然立刻又成了一副要吃人的模样，齐国公那嘴里的话，在喉咙里转了转，又变了方向。 「呃......也说不定哈！」 齐国公咽了咽喉咙，小心观察了一眼，继续苦口婆心道：「你既然已经娶了珍和郡主，就该好好对人家。」 「若喜欢好看的，得了机会多买两个进来，郡主也是大家闺秀，不会容不得，咱们这样的人家，谁家没有几个美妾。」 「趁着年轻，多得几个子嗣才是正经事，别整日惦记着死......呃......别惦记别人家的媳妇，咱家丢不起那人！」 「您说完了吗？」萧景然忍了这一大会儿，咬的后槽牙都疼，面色铁青忍无可忍。 「啊？还有几句。」今日机会难得，自然是要多教训这逆子几句的。 萧景然咬着后槽牙，恶狠狠的吐出几个字「可儿子不想听了！」 挪了挪脚步绕过齐国公，与齐国公并肩之时顿了脚步，冷眼侧目道：「父亲若是不想让这个家鸡飞狗跳，就少管我的事！少操闲心！」 萧景然大步离去，齐国公喉咙哽的生疼，目光跟着他的背影，大口吸气指着萧景然的背影怒道：「你！」 「你个逆子！」 「气死、气死我了！」 眼看着萧景然的身影消失在门前，齐国公气急败坏的跳起来骂道：「真是跟你那娘一样！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萧景然转头回来，跳着脚的齐国公，两只脚绊到了一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呲牙咧嘴的哎呦两声儿。 「你没资格提我娘！再让我听到你说我娘的不是，别怪我砸了你这破国公府！」 萧景然拧着眉，鄙夷的瞧着坐在地上呻吟的那人，冷漠到了极致。 「哎呦~哎呦~」 齐国公像是没听见萧景然的警告，闭着眼痛苦的呻吟着，被人搀扶起身，好一阵子，半睁着眼瞧着门前彻底没了萧景然的影子，才闭上了嘴，甩开搀扶的人。 「什么东西！没有齐国公府，你要爬到哪辈子才能爬到陛下的身边儿去！」 萧景然在齐国公那里吃了一肚子气，还没进内院，就瞧见雁回从内院里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肿着一张脸，额头上还有条口子，渗着鲜血。 「怎么回事？」 「爷，世子爷！郡主......郡主问话来着，问起昨天的事儿，奴才什么也没说。惹了郡主生气......」 萧景然嘴角动了动，看了一眼内院，闭了闭眼扬手打断了雁回的话。 「去帐房那里领二两银子，处理一下伤口，今明两日不用你前来伺候了。」 雁回捂着脸离开，萧景然抬了抬脚，又转了弯儿，去了前院的书房。 「世子爷，郡主请您回去一趟。」 萧景然刚刚进了书房准备让人摆饭，屁股还没坐热，珍和郡主就让人来请他了。 萧景然不耐的道：「本世子还有公务要忙。」 连着打发走了两回，萧景然终究还是一口热饭都没吃到，带着一肚子火气出了国公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4页 * 得了萧景然出府的消息，珍和郡主又摔了一只茶盏，砸了一只花瓶，满脸怒气的在屋里踱步，片刻才才委屈的出了声儿。 「嬷嬷你瞧！你总劝我温柔小意，劝我包容大度，可他却是连句解释都懒得解释！三推四请的连院子都不肯进来，这要我怎么温柔小意！」 「我的温柔小意换的是什么啊？他、他得寸进尺！」 「他整日抱着那破石榴树，思念旧人也就罢了！如今还看上了......他怎么能！」 「郡主，郡主！慎言，不过是几句传言！」洪嬷嬷连忙上前，劝阻道。 「奴婢这里都劝了一下午了，您也没听进去什么。您说，您脾气正盛的时候，姑爷若是进来了，你们二人还不得吵翻了天？」 「您听老奴的，熄熄火！不过就是几句传言罢了，那传言里有几句真的？」 洪嬷嬷招了招手让女使拿了热帕子来，亲自替珍和郡主擦拭着手，耐心道：「许是姑爷真有公务在身，咱们再等等，好好想想，还是等姑爷回来了，咱们问问清楚，可不能冤枉了姑爷，坏了夫妻之间的感情。」 珍和郡主眼圈里滚着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摇了摇头道：「嬷嬷，他真的不喜我！他娶我就是为了爹爹的权势。」 「他不会跟我解释的！他那心里只有那死透了的宋氏，他到现在都不肯信......」 「郡主！」洪嬷嬷神情紧了一瞬，连忙制止住珍和郡主的话，生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珍和郡主恍然回过神，吸了吸鼻子，抿着嘴委屈道：「我要回王府，来人！备马车！」 第213章 买买买 午后顾瑞霖来了几位朋友，在前面叙话，江云娘午睡起来，叫来了管家，问起府上的情况。 一页一页的翻着府上奴僕的名单，又看了看府内的开销，看到青芜苑的时候，蹙起了眉。 「青芜苑里住的是谁？开销这么大？」 一个月要一千多两银子，她在原州城的时候，加着两个孩子和世子爷，四个人一个月也就花销一千两上下，换季的时候多置办些东西才会多花销些。 再翻翻过往，发现这院子里，月月如此，过年过节还要翻倍。 管家顾棕面露难色，也只能如实答道：「这是先夫人的院子，先夫人去了，林家老夫人来过两次，要求院子还要保持着原样儿，日日都点着香料，摆放着点心、瓜果......」 江云娘心往下沉了沉，眼皮跳了跳。 顾棕迟疑片刻才继续道：「世子爷念着林家老夫人丧了爱女，也就应了这事儿，林大人在世时，林老夫人一年也就来一回，这两年许是林大人不在了，林老夫人月月都来上一两回。」 「世子爷已经吩咐过了，往后不让林老夫人常来......」 江云娘倒不是不舒坦，毕竟林家的女儿没了，父母思念也是常理。 可一月来上一两回...... 怕不是个好打交道的，恐怕这个时候，也琢磨着该怎么找她麻烦呢吧？ 江云娘没再纠缠这事，毕竟是世子爷点过头的事情，那就还照原样。 又问了问府里其他的事情，便让顾棕退出去了。 让凝霜将凌云阁收集的林家情况翻找出来，仔细瞧起来。 林家虽然是士族，却是经商起家，官场不显，只有林大人是榜眼出身，享有庙堂之尊，做到了内阁，做了陛下几年老师，只可惜不到五十就病逝了。 林大人膝下共有两子五女。 林老夫人生了长子林都，十岁上下早夭；长女林蕊，也就是林氏；次女林瑶，如今是陛下的德妃，十分受宠；次子林诚，两年前已有了举人的身份，孝期未过，去年没有下场考试。 其余三个女儿都是庶出，四女夭亡，三女、五女都在林大人离世之前成了亲，夫婿都是同榜进士，家世不显，如今都在盛京领了差事。 林大人这是早早就替家中的孩子们做了打算好了，没耽误到任何一个孩子。 「瞧什么呢？」顾瑞霖见江云娘看的认真，进门之后轻手轻脚的靠近，结果他都到了跟前儿，她都没察觉出，他就好奇起她手里捧着的东西了，一把抽了过来，瞥了一眼笑意减了几分。 「看这个做什么？不看了，横竖也没多少交集。」 顾瑞霖将东西随手扔在了桌上，拉着江云娘起身。 「收拾一下，爷带你到街上逛逛！」 江云娘往外看了看，阴沉的天也看不出是什么时候，看着像是天快黑了。 「这个时候出去，还能逛什么？」 顾瑞霖将江云娘按在了梳妆檯前，招唿着凝霜她们进来，替江云娘梳妆。 「盛京跟原州城不同，原州城的商户，天黑就关门，盛京的商户，灯火通明到天亮的也多的是。」 「这雨前半夜肯定下不起来，咱们先到街上逛逛，等到了天黑，爷带你去运河上看花船。」 江云娘偏了偏头，好奇问道：「花船是什么？」 「呃.....」顾瑞霖转了转眼睛，又摸了摸鼻尖「就是装饰的很好看的船。」 江云娘半信半疑的收回目光。 她家爷撒谎了！ 顾瑞霖带着江云娘出门，第一站便到了盛京最大的首饰铺子，翡翠阁，夫妻二人进了门，这铺子里瞬间安静，一双双眼睛不约而同的朝着他们的方向看过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5页 江云娘顿感诧异，又想到她家爷的『恶名昭着』。 还真没夸大其词！ 不大一会儿，这铺子里的客人就少了一大半，掌柜笑盈盈的眼睛里带着几分惧色，硬是站到了顾瑞霖的两步开外「顾世子，咱们铺子后院，有清雅些的地方......」 「嗯，带路。」 那些人惧怕他无所谓，但他不想让媳妇跟着他承受这样的目光。 江云娘的注意力早就从那些人的目光中抽离出来了，左右打量着这间铺子，从前厅看到了后院儿，环境到底要比多宝阁好上许多。 雅间里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铺了一大桌子，这桌面可比原州城的那桌面大一倍不止，说这一桌子目不暇接也 一点不为过。 掌柜给拨了雅间，不买肯定是不成的。 江云娘原本只想挑一两样，赶紧离开。 她家爷已经给她添置不少首饰了，钱玉生也送了不少好东西，她并不缺首饰。 再者她手上那几十万两银子，放在盛京真的不够看，总不能来趟盛京就花个干净。 爷的银子还要用来养兵买马，能省一点是一点。 江云娘挑挑拣拣的小半刻钟，一样也没挑选好，顾瑞霖耐心看着，眼睛也在这一桌子里面挑找着。 站在一旁的掌柜却看不下去了，笑盈盈的主动上前，站在了顾瑞霖的身边，从桌上捧起一只托盘道：「世子爷您瞧，这套是赤金海蓝宝做的首饰，颜色均匀，色泽剔透，簪、钗、耳坠、项圈、镯子都是整齐一套，还有些余料，若是世子爷喜欢，还可以给夫人做对步摇。」 顾瑞霖看向江云娘，像是在询问她喜不喜欢。 江云娘倒不是不喜欢，她不过是在看材质，工艺，猜着价格。 掌柜小心翼翼的瞧着夫妻二人的神色，笑盈盈的对顾瑞霖补了一句：「这一套首饰，还有一款男士的发冠，世子爷和夫人带一套，正好登对！」 顾瑞霖回过头立刻道：「买！」 掌柜像是通了窍，专门挑拣男女都有的款式，也不管工艺，造型搭不搭，反正用料一样的就往一块儿凑。 「买！」 「买！」 顾瑞霖一连三个买，让身旁的江云娘心肝儿都在颤，连忙制止住他的行为，最终还是买了四套，总数二十八件！ 江云娘眼看着付出去了一万五千两银子，心头在滴血。 帐面上的数字，跟银子果真不一样！ 江云娘心痛劲儿还没缓过来，又被顾瑞霖拉进了绸缎庄。 「世子爷，今天新到的颜色，很适合夫人。」 「世子爷，这匹颜色男女都可做褂子。」 「世子爷，这匹工艺难得，给夫人做裙子定好看。」 顾瑞霖笑意根本压不住，难得和蔼又豪爽。 「买！买！买！」 江云娘头皮发麻的拽住顾瑞霖的衣袖，踮着脚尖凑到他耳边道：「爷，不能再买了！」 第214章 爷又骗我！ 出了绸缎庄，江云娘说什么都不肯，再进其他铺子。 天也到了擦黑的时候，顾瑞霖并没有带江云娘去什么大酒楼，而是到了运河边上，在一对老夫妇那里的小摊上，吃了碗馄饨。 「呦！一两年没见过公子来了，这位是......公子果真是回家娶媳妇去了啊？恭喜恭喜！」头髮花白的老丈拄着一只拐杖，一身灰布短衫，有半截裤腿都是空的，见到顾瑞霖牵着江云娘前来，喜笑颜开的将两人迎上了坐。 江云娘抬眼看了看顾瑞霖，见他神色依旧，却将她的手又紧握了几分。 「老婆子，你这嘴可真灵，前两日还叨念着顾公子，今日顾公子就带着新媳妇来了！」 老妇人也是满头华发，巾帼包裹着髮髻，面上满是岁月的沟壑，一双眼却是炯炯有神，见到顾瑞霖眼角沟壑深了几分，连忙擦了手，从小灶前绕了出来。 「还真是！呦~这小媳妇儿可真俊俏，天仙似的。」 顾瑞霖回头瞧了江云娘一眼，笑的合不拢嘴「对吧！我眼光好，一眼就瞧中的怎么能差？」 江云娘原本还以为他好歹会谦虚一句，没成想...... 是她又低估了她家爷的脸皮！ 顾瑞霖的话惹的老夫妇两人哈哈笑了好一阵「对对对！咱们顾公子的眼光怎么能不好？」 说话间老丈已经包好了一屉大馄饨「公子还照老样子？」 顾瑞霖点头「嗯，再加一碗。」 江云娘看着面前的清汤馄饨，还想着就这么点儿分量，她家爷怎么吃的饱。 再抬头看到老妇人的灶台上，摆了满满当当好几只碗，这是要一碗一碗的煮啊。 江云娘拿起小勺儿，咬了一口，肉馅儿带着汤汁，很鲜嫩，味道很不错。 她在吃第三个的时候，顾瑞霖已经吃上了第二碗，一勺两个，一口一勺，再看那对老夫妇，手里忙着活儿，时刻却都看着顾瑞霖，看着他吃的香，两人都是一副欣喜的笑容。 江云娘吃完了碗里的馄饨，慢慢悠悠的喝汤等着顾瑞霖。 两人一共吃了十一碗馄饨，有了其他客人，老夫妇二人又开始忙碌起来，顾瑞霖趁着二人不注意，在自己面前的那只碗下塞了颗金豆子。 江云娘瞧着他那笨拙的样子，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顾瑞霖咧嘴笑了笑。 「结帐。」顾瑞霖站起身，掏出了荷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6页 老丈拄着拐前来，连忙捏住顾瑞霖的荷包，摆手道：「公子，这顿就免了吧，免了吧！公子新媳妇第一次来，算我们夫妻二人的。」 老丈生怕顾瑞霖拒绝「承蒙公子这么些年的照顾，几碗馄饨而已。」 「那好吧，不过可不能有下次了。」顾瑞霖带着江云娘离开的小摊，很默契的都加快了脚步。 老丈收碗时，金豆子滚了出来，神色大惊，捡起金豆子拄着拐就要追「哎......顾公子！」 江云娘和顾瑞霖对视一眼，提着裙子小跑起来隐入了人群里。 「爷怎么会找到这样的小摊？」她知道她家爷平常行事是个不拘小节的，可这样的小摊怎么也不像是能吸引到他家爷的。 「刻意寻的。」顾瑞霖牵着江云娘到了河边，找了个不错的观景位置，人烟又比较稀少的地方才再次开口。 「那边，挂着各式彩色灯笼的就是花船。」 「娘跟你讲过瞿将军家的事情吧？」 江云娘点了点头，看着远处的花船，那船上挂着许多灯笼，装扮的十分好看，似是还有什么声音，悠悠扬扬的委婉动听。 「瞿将军是爹娘都很崇拜的老将军，我自小也是听了不少关于瞿将军的故事。刚到盛京那几年，娘带着我们几个年年都会带着我们去给瞿家扫墓，连碑文都不能有的墓，就跟小土包没什么差别。」 江云娘默不作声的看着远处的花船，一颗心却不在那繁华荣景之中了。 「后来我们就听说，有对瞿家的忠僕，也年年都会来，给瞿家扫墓，娘就带我们找到了这对老夫妇。」 顾瑞霖低头搓了搓脚下的石子，一脚踢到了河里去，溅起小小涟漪，又消失在这昏暗的河面上。 「他们哪里是什么瞿家忠僕。」 「那老丈跟着瞿将军打了七八年的仗，已经升了副将，落了残疾，归乡之后，瞿将军帮忙在城里弄了个小摊也算能养活一家人。」 「后来家中独子也参了军到了瞿将军麾下，南边那一场恶战，老丈的儿子没能回来，瞿家没多久又落了罪。」 「没人庇护，城里那小摊也保不住了，就挪到了这么个偏僻的地方来。」 江云娘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她能感同身受，很明白老丈一家的难，也懂他们为何要坚持替瞿家扫墓。 不过是普通百姓，能做的并不多，能坚持做也可见真心。 顾瑞霖轻嘆了口气，似是轻松了些。「也是不容易，夫妇二人放儿媳改嫁了，独自带着一对孙子孙女支撑了十来年。」 「如今孙女嫁了人，孙子投了镇北军，夫妇二人却不愿去北面，依旧守着这小摊，每年给瞿家扫墓。」 江云娘从他那似是轻松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许悲凉和无奈，安慰的话她说不出，因为她知道，这世上有太多无能为力，不能改变的事情。 娘和她家爷，又何尝不是从瞿家看到了顾家。 江云娘默不作声的双手握住了他的一只手，紧扣在一起，手中温度相融。 顾瑞霖低头瞧了瞧，交握在一起的三只手，嘴角微勾，将自己另外一只手也覆了上去。 「以前一个人在盛京的时候，没人能跟我好好说上几句话，也不能与人交心随意的说话。」 「后来爹娘提起娶妻的事，我就总想着，定然得娶个能跟我聊到一起去，能听我好好说话的。」 「却没成想......呵呵~一波好几折，老天待我还不算薄，总算是让我娶到了你。」 他媳妇多聪明啊！ 不但能听他说话，还能听的懂他说的。 不用她说什么，她只要能陪着他，他这心里自然就舒畅了！ 此时有花船靠近，船上的灯火照亮了河面，能看得清水波一圈一圈的推开，然后散尽。 船上有琵琶声，咿咿呀呀的江南小调，由远至近，江云娘听不懂那女子唱的是什么，却能感受到那女子悲戚的情绪。 再靠近些，船上男女爆发出了欢声笑语，靡靡之乐压过了那小调，那悲戚感瞬间被淹没的无影无踪。 「爷又骗我！」江云娘眉心勐跳，她知道这花船是什么了！ 「啊？」原本还沉浸在沾沾自喜之中的顾瑞霖勐然抬头，看到了那只正在靠近的花船，男男女女在一起玩玩乐乐，行为放荡。 甚至还有男子敞开着衣襟，来不及多想，顾瑞霖立刻抬手捂住了江云娘的眼睛，推着她转了身，往远走了两步，回头看了看那只花船。 「没骗你，那不是挺好看的船吗？」 第215章 怎么哪儿都有你！ 「是吗？那我再瞧瞧。」 说着江云娘就要转身，被顾瑞霖拉着原地转了个圈，按住了脑袋。 顾瑞霖面带窘色「看看就行了，还能一直盯着瞧啊？该回家了。」 「也没看多久，再看看呗？爷~再让我瞧一眼呗？」江云娘眨了眨眼，抓住顾瑞霖的衣袖逗弄他。 「想看？他那有啥好看的，想看回家爷让你看个够！」 江云娘愣了愣神。 啥呀？ 回家还能看花船？ 江云娘抬头，瞧见了他那得逞的笑意，这才明白过来，他这是反过来逗弄她呢！ 「哼！」 江云娘瞥他一眼，冷哼了一声。 顾瑞霖呵呵笑着，将人往怀里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7页 江云娘堵着气道：「走不动了！」 顾瑞霖低头看了看江云娘，又环视四周，离马车还挺远的。 「那爷抱着你走？」 江云娘摇头「要背着！」 「成，背着就背着。」 顾瑞霖趁着四下无人，捧着江云娘的脸颊亲了一口，才提着袍子蹲在江云娘前面。 隐在后面不远处的顾时顾雨，恨不能将眼睛抠出来，他家爷是越来越不把他们当人了！ 江云娘心满意足的趴在了顾瑞霖的背上，环住他的脖颈，脸上笑的肆意。 「这哪里重了？别成天惦记着什么纤细，什么窈窕，该吃吃你的，饭都吃不饱，那过的是什么日子？」 「怎么觉得你比前几日还轻减了些？」 「定是赶水路的是时候没吃好！」 不成，明日得给媳妇找些好的，好好补补。 「也就只有爷这么觉得，胖了瘦了我心里还能没数吗？」 在外面奔波了两个多月，都没能让她瘦，反而衣裳还紧了些，哪有像他家爷说的那样？ 「我怎么觉得爷是没安好心呢？」 顾瑞霖背着媳妇一步一步的走的稳当，听她这么说，嘿嘿笑着道：「谁说的，爷明明是好心！吃胖点儿也没什么不好，身体好不比啥都强？」 江云娘蹙了蹙鼻子，她不太相信。 「爷不会是觉得我吃胖了，就跑不动了吧？」 「那没有！绝对没有！」顾瑞霖立刻矢口否认，还故意加快了脚步，让江云娘不得不抱紧他。 「爷！慢点儿，慢点儿......咯咯咯~」 百无聊赖一步一步晃荡在河边的萧景然，听到声音，立刻抬起了头，那一瞬仿佛恍然入梦。 「锦娘！」 是锦娘的声音，他肯定没听错！ 萧景然心勐烈的跳动着，伸长了脖子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两道身影合成一道，从昏暗中来，笑声也混在了一起。 萧景然恍恍惚惚的红了眼眶，仿佛回来那年夏日，他与锦娘在衙门写了婚书，出门锦娘闹着要让他背...... 回客栈那一路，走的实在辛苦，异样的目光也受了不少，但锦娘高兴！ 萧景然看清了来人，立刻停止了思绪，袖笼里的手紧捏成了拳，唿吸越来越困难。 「顾世子好兴致！」 顾瑞霖顿了顿脚，慢走了两步，夫妻两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好不容易才瞧到了一身暗色衣袍的萧景然。 啧~真他娘的晦气！ 顾瑞霖将背上的江云娘，缓缓放到了地上，蹙着眉道：「怎么哪儿都有你！」 萧景然的目光，目不转睛地盯着江云娘的面庞，黑暗之中看不清面容，他却十分确定，顾瑞霖身后的那女子，就是他的锦娘！ 她怎么可以！ 她怎么能这样对他！ 萧景然暗暗勐吸了一口凉气进胸腔，敛了神色，上前几步。 「顾世子，江、江夫人。」 萧景然似是寻常的打招唿，目光从江云娘的身上，绕到了顾瑞霖身上，眼神里压着几分愤恨。 江云娘一脸茫然的看向顾瑞霖，仿佛是真的不认识萧景然。 顾瑞霖不耐烦的指了指萧景然，介绍道：「齐国公府的萧世子。」 江云娘从顾瑞霖身后挪了半步出来，屈膝见礼「江氏，见过萧世子。」 萧景然将她的神情，动作尽收眼底，心像是被挖空了，脑袋也瞬间麻木。 她、她不认得他？ 真的不认得？ 不是的！定是天黑，她没瞧清楚！ 顾瑞霖故意的！ 故意挡在她身前...... 萧景然眼尾泛红的往前迈了一步「锦......」 顾瑞霖伸手挡在前面，闻到一股酒气，更是拧起了眉，打断了他嘴里的念叨。 「萧世子这是做什么？！」 江云娘似是受了惊吓一般，缩回了顾瑞霖的身后。 萧景然却像是彻底失去了理智，推着顾瑞霖的手臂，伸手去拉江云娘。 「锦娘，你瞧瞧我，我......」 跟着萧景然的小厮子规彻底傻了，他跟自家世子爷也有几年了，从来没见过...... 顾瑞霖哪能给他碰到江云娘的机会，一把将萧景然推出老远，萧景然连连后退重心不稳的往后仰着摔了个跟头。 「萧景然你发什么疯！」 子规也回了神，小跑着去扶自家世子爷！ 萧景然挣扎几下没挣扎起来，被子规扶着起来，还想冲上前去跟顾瑞霖理论，却被子规死死抱住。 「顾瑞霖！你、你把锦娘还给我！你......你夺人妻......」 顾瑞霖冷笑着「夺人妻？萧世子喝多了吧？我夺谁的妻了？萧世子的妻？萧世子的妻可是珍和郡主，不是好好的在你们齐国公府上么？」 「哦，不对！今日郡主受了气，回了娘家。萧世子寻妻该去晋王府上寻，怎么寻到这荒郊野外来了？」 萧景然用了浑身的力气，甩开子规，踉跄着冲过去「顾瑞霖！你强迫她的对不对！锦娘，锦娘你别怕他......」 顾瑞霖咬着牙，一把薅住他的领子拽着他到了河边。 「你他娘的真脑子有病！那是老子的媳妇！喝多了酒是吧？老子替你醒醒酒！」 顾瑞霖抬脚将萧景然踹了下去，扑通一声，溅起了无数水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8页 「爷！」 「顾世子！我家爷不会凫水！哎呀呀~」 子规急出了眼泪，盯着在水里扑腾的萧景然，在岸边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江云娘站在原地伸长了脖子瞧着，心里还有阵阵的暗爽。 顾瑞霖眯着眼盯着子规片刻，缓缓松开了拳，扬声道：「顾时，顾雨，把醉了酒的萧世子捞起来。」 片刻人就被捞上了岸，喝了一肚子水的萧景然哇哇吐了好一会儿，瑟瑟躺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顾瑞霖蹲下来拍了拍萧景然的脸，没有半分动静，子规面色惨白的瘫坐在了地上，欲哭无泪。 他家爷成了这样，他回去一顿板子肯定是逃不掉的了，这可如何是好？ 顾瑞霖瞧着子规那没出息的样儿，眼睛转了转，伸手问顾时要了一锭金子，在子规眼前晃了晃。 「怎么说，知道吗？」 那双泪眼婆娑的眼睛，盯着那锭金子，格外闪亮，脑袋也转的极快。 「是、是我家世子爷喝多了酒，自己个儿摔进了河里......」子规咽了咽口水，继续道：「是顾世子经过，帮小的把我家世子爷捞上来的。」 顾瑞霖往岸上瞧了一眼「还有呢？」 子规立即心领神会「小的只看见了顾世子，没看到江夫人！」 顾瑞霖嗤笑一声，将金锭丢给了子规「算你小子机灵，回去可别忘了让你家国公爷，到侯府来道谢！」 顾瑞霖带着江云娘前脚离开，后脚子规就彻底瘫软的躺了下去，望着漆黑的天，哭了出来。 他差点就死掉了！ 那可是恶名远扬的顾世子啊！ 他刚才肯定是想连同他一起毁尸灭迹的！ 第216章 大恩 还未到深夜，齐国公府上下，乱成一团，齐国公散着头髮，从后院的美妾床上爬下来，一边穿衣，一边朝外奔。 遇到前来理事的嘉荣郡主，夫妻二人撞了个面对面，齐国公慌张了那么一瞬，缩下去的肩头又挺了起来。 怕她作甚？ 老子的儿子是陛下近臣，陛下身边的头号红人！ 嘉荣郡主鄙夷至极的轻瞥了他一眼，带着人继续往前院儿走。 她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看上这么个不中用的东西！ 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 可笑！ 她竟为了这么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与人争风吃醋了半辈子！ 齐国公见嘉荣郡主并未寻他麻烦，一头雾水的愣在了原地。 「国公爷，咱得去前面看看世子！」 「哦哦哦，我的儿~」 齐国公快走了几步，到了前厅更是小跑了起来，到了门前，挤开了迈脚进门的嘉荣郡主，却不曾想，脚尖被门槛绊住，身后之人又来不及相扶，让齐国公踉踉跄跄地摔进了门，扑通一声跪在了锃亮的地板上。 嘉荣郡主伸了伸手，抿着嘴又收了回来，示意奴僕去搀扶。 「我的儿啊！这是怎么了？！我的儿啊~」 奴僕还没沾上手，齐国公悽厉的喊着，连滚带爬的奔到了萧景然身旁，一副老泪纵横的模样。 嘉荣郡主翻了个大白眼，脸皮抽了抽，迈出去的脚收回来，又迈了出去。 她是这家中的主母，总不能等着连氏那贱人抢了来理事！ 顾雨瞪圆了眼睛，瞧着眼前的场景，自觉往后退了退。 不是...... 人没死呢！怎么就哭起丧来了？ 他家爷说了，不能让他死了，抬回来的这一路他都瞧着呢，真没死！ 嘉荣郡主瞅着半跪在地上，似是一心都扑在儿子身上的齐国公，忍了又忍。 「大夫请来了吗？子规，到底怎么一回事，怎么能让你家爷掉到了河里去？」 嘉荣郡主这话一出，半跪在地上的齐国公也不哭了，抹了把眼泪，跳起来斯哈斯哈的揉了揉膝盖。 「对！大夫，大夫怎么还没来？拿帖子去请太医了没有？」 转头瞧见一身泥的子规，伸出去的脚伸了伸又收了回来，拧着眉质问道：「你是怎么看顾世子的！怎么能让世子摔到河里去！」 子规苦着一张脸，瞥了瞥站在一旁的顾雨和两个凶神恶煞的护卫，委屈道：「国公爷，这也怪不得小的，世子爷在芙蕖姑娘的花船上喝醉了酒，说是要散散酒气，小的苦劝，惹恼了世子，世子只让小的远远的跟着。」 「原本都好好儿的，谁知、谁知......」 顾雨和两名护卫不动声色，紧盯着说着话的子规，子规只觉一身恶寒「谁知世子不知是脚滑了还是怎么的，就、就掉下去了。」 「还好镇北侯府的顾世子听到小的唿救，带着护卫赶了过来，这才将世子捞了上来......呜呜~若是没有顾世子，小的今日恐怕也只能跟着世子爷沉到河里去了。」 说着转身朝着顾雨深深作揖「小的谢过顾世子救命大恩！」 齐国公也听明白了，恍然跟着子规朝顾雨作揖，顾雨挺直了嵴背，勉强让自己镇定。 「我家世子爷，说了，既是同僚就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人咱们也完好送回来了，那小的们就回去交差了。」 这一家子是不是都有什么毛病，给他作揖做什么？ 他家爷可盼着，齐国公府上门道谢呢！ 「哦哦哦，好！来人送送几位壮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9页 「还请壮士转告顾世子，齐国公府记下他的大恩大德了，明日本国公，定然亲自登门道谢！」 顾雨点了点头，拱手带着人离开，还不忘回头警告了子规，子规一脸慌张的摇头又点头，抖了抖肩膀缩着脑袋装起了鹌鹑。 大夫来过，把了脉，说了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冬日里落水，一场风寒肯定是免不了的。 齐国公不放心，又让人请了太医，同是一样的说法，才放心让人照方抓药。 这一折腾就过了半夜，嘉荣郡主早倦了，送走了太医，眼看着熬好的药送下去了一碗，又嘱咐萧景然身边的人好轮班好好照看，才准备回去歇息。 转头又瞧到坐在边上，肘着脑袋打起哈欠的齐国公，瞬间又是一肚子气。 不是宝贝他儿子么？怎么这个时候不守在床前了？ 「国公爷还要守着？」 「都安顿好了？」齐国公站起来，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对几个僕从道：「好好伺候，世子若是好了，大家都好，若是有个万一，把你们一个个的都发卖了！」 齐国公耍了一通威风，脚下生风似的出了门，嘉荣郡主沉着一张脸紧跟着出了门。 * 顾瑞霖要去上早朝，起来时外面还没有一丝的光亮，江云娘昨夜里被折腾惨了，累的连手指都不想抬一根，顾瑞霖起身她就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顾瑞霖回头瞧了瞧背对着自己继续安睡的媳妇，脸上带着笑。 让秋瑾给江云娘准备了两个手炉，塞了一个在她脚底，一个放在了肚子上，又戳了戳江云娘的肩膀，小声道：「记得我昨晚说的话，咱吃啥都成，就是不吃亏。」 「上门找麻烦的一律轰出去，谁的情面都不用给。」 江云娘半睁了睁眼，脑袋晃了晃也不知是在点头还是摇头。 顾瑞霖又趴过去，在江云娘脸上浅啄了一下，用带着青胡茬的下颌蹭了蹭，被江云娘拍了一巴掌才老实了。 「嘿嘿~爷这都是操闲心，你这狗脾气谁能让你吃的了亏？」 「不吃亏就对了，你继续睡，我走了。」 顾瑞霖不情愿的套上了靴子，坐在床榻边儿又瞧了瞧，站起身一步一回头的出了卧房，到外间去穿官袍。 这破地方他真是一天都不想待了，还是赶紧回原州城的好！ 大殿上，文臣武将各分一边，周安澜高坐龙椅，俯视着大殿内的朝臣。 「萧爱卿今日怎么没来？」 顾瑞霖站在武将第二列，低着头挑着眉梢。 怕是爬不起来了吧？ 齐国公一路小跑到了大殿中央跪下「昨夜小儿不慎落水，染了风寒故今日没能来上早朝。呃......多亏顾世子出手搭救，才让小儿平安归家。」 满朝文武皆是一愣，目光从齐国公身上移开，小心打量着顾世子，实在觉得不可思议。 前两日两位世子，才起了龃龉，传说是萧世子看上了人家顾世子的新媳妇，这顾世子遇到萧世子不捏死他都已经让他们大开眼界了，竟然还救了萧世子一命？ 顾瑞霖神情自若的还礼「举手之劳罢了，何足挂齿。」 坐在龙椅上的周安澜侧目瞧了瞧顾瑞霖，王冕之下露出一张憋笑的嘴，迟疑片刻道：「那齐国公府可得好好谢谢顾世子。」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臣已备好了厚礼。」 第217章 敬茶？ 昨夜淅沥沥地下了半夜的雨，潮湿阴冷，江云娘醒来抱着尚有余温的手炉好一阵子迟迟不愿起身。 直到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响声，江云娘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掀开被子，缩手缩脚的下地。 她是真的很讨厌盛京的冬日和夏日，跟心境没有半点儿关系！ 无论冷热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冷起来阴冷的湿气，直往人骨头缝里钻，又不能时时坐在火炉旁；热起来偌大的院子里没有一块凉快的地方。 江云娘趁热吃了半碗粥，才算是驱走了身上的一点寒气，浑身都舒展开了。 秋瑾从外面进门，到江云娘身边小声道：「夫人，林老夫人到门前了，管家将人拦在了门外，问问夫人的意思。」 江云娘放下碗筷，眉心紧了紧「跟林家老夫人说，世子爷还未回来，让她改日再来。」 这么早，怕是专门挑她家爷不在的时候，来寻她麻烦的吧？ 这林家老夫人还真是个不识趣的，她家爷念着她失了女儿，容忍着她，她倒好还拿着那点旧情，想拿捏欺负她这新人！ 江云娘彻底没心思吃了，让人收了碗筷，准备到后院去打套拳，舒缓一下心情，也热热身。 换好衣裳的江云娘突然就顿住了脚步。 她家爷是不是早就料定，林老妇人会来寻麻烦了？ 要不然，怎么会提起什么吃亏不吃亏的？ 那爷是什么意思？ 让她自行解决？ 也未必就是想直接将事情丢给她，或许她家爷很清楚这位林家老夫人是什么习性。 料定了林家老夫人会等着他不在的时候，来寻她麻烦。 还是说，她家爷在布希么局？ 「夫人，青芜苑的人跟林家的人里应外合，要闯侯府大门，管家让人来问问您，要不要把人放进来？」 江云娘发紧的眉心瞬间松快些了。 瞧这话问的，要不要把人放进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0页 明明可以受得住，不放心来，他却要问要不要放进来。 顾棕是不是早就想清理青芜苑的人了？ 「放进来吧。」 她不见能躲得掉么？ 横竖都是要碰面的，不如在他林家闯门，不占理的时候见，这样林老妇人若是挨了欺负，总不至于还要算到她的头上吧？ 「林家都谁来了？」 「林老夫人和林家公子。」 江云娘点了点头，眼里闪着淡淡的兴奋，步伐稳重且迅速的朝着前厅去了。 到了乱闹闹的前厅门前，江云娘故意扬声道：「管家！这府里都养的是饭桶吗？什么人都能往进放啊？！」 顾棕连忙勾着腰，屁颠颠儿的小跑着到了江云娘身边，为难道：「夫人，不是小的......那是林家老夫人，总不能打出去......」 「有什么不能的？林家老夫人了不起啊？今日林家老夫人闯，明儿个说不定就有张家的，李家的老夫人来闯！镇北侯府是什么地方？那是能让人随便闯的吗？」 屋里的林老夫人也是一身珠翠，成色极好，瞧着就是价值千金的东西，虽说是叫林老夫人，可事实上，也不过才四十多岁的年纪，除了装束老成了些，并没有看出什么老态。 听到江云娘的话，愤然回头，让人将林氏的牌位奉在了主座的桌子上，自己坐在了主座的一边，捏着帕子，带着怒意端坐着。 江云娘骂骂咧咧的进了门，林诚眼露凶光的盯着江云娘，垂手站在林老夫人的身侧。 桌上摆着的是牌位，不用细瞧就知道是谁的。 江云娘不理会二人，径直走到了另一侧的主位上，毫不客气的端坐下。 林老夫人愤怒的脸上露出一丝错愕，盯着江云娘的身影从门前到身侧。 目瞪口呆的看着江云娘一系列行为，怒从心中起「好没规矩的乡野村妇！」 江云娘侧目：「请问你两位是什么人啊？硬闯了我家，跟我来讲规矩？我没让人将两位打出去，已经是耐着性子，忍着脾气了！」 「你家的规矩可真大，盛京城怕是都容不下吧？」 「江氏！我母亲好歹也算是你的长辈！」林诚咬着牙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对上江云娘。 江云娘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长辈？不知您是顾家哪位长辈？为何从未听婆母提起过？」 林老夫人脸上的情绪变幻莫测，最终咬牙发了狠「我是顾瑞霖原配妻，林蕊的母亲，算不算的上你的长辈？」 「你这市井女子也太不知礼数！竟然拦着顾世子与林家来往。」 「既然来了盛京，也不到门上拜会，还等着长辈前来请你吗？」 林老夫人收敛收敛语调，指了指林氏的牌位道：「你出身市井，不懂规矩，这可以慢慢学，我们也就不计较这回了。但新人进门，好歹也该给旧人敬上一杯茶吧！」 「来人，奉茶！」 江云娘一直认真听着，听到这里却被气笑了。 她还以为这位老夫人有多大的本事，原来也不过如此，真当她是什么也不懂的小姑娘，任由她拿捏？ 都是明媒正娶进的门，就算有先后，也没有敬茶的道理！ 「林老夫人，我是念着旧人的情分，才没让人将你们赶出去的。」 江云娘瞧着那婢女穿着顾家的女使衣裳，端着顾家的茶盏，就要上前来，眼神微微变了变。这个女使她见过，是青芜苑的一等女使，该是林氏的陪嫁。 江云娘伸手拿了颗橘子砸了过去，瞬间茶水四溅，哐啷茶盏落地碎成一片。 「啊！」女使被烫了手，尖叫出声，吹着伤口愤然瞪了江云娘一眼。 江云娘又抄起一颗橘子，丢过去，正中那婢女的面门，砸的那女使整个人往后仰了过去，蹲在地上捂着出了血的鼻子。 「穿着顾家的衣裳，领着顾家的月例，吃着顾家的饭，却做吃里扒外的事情！今日就算打死你，谁又能说什么？」 「江氏！」林老夫人和她那宝贝儿子，林诚同时发声，连腔调都是一模一样。 江云娘回过头去，瞥了一眼林氏的牌位，又转向林老夫人。 「人死姻亲断，林家自称书香世家，不会不懂这道理吧？」 「我家爷念着旧情，对林家多有看顾，林家却不该得寸进尺！一面瞧不得，一面又要扒着不放，这是什么道理？」 「敬茶？」江云娘冷笑。 「我江氏虽说出身市井，却也一样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进顾家的，如今我才是顾家世子的夫人！」 「让有诰命在身的夫人敬茶，林老夫人，您的女儿受得起吗？」 「自称书香门第？做的怎都是些下作手段！」 「这点小手段，就想羞辱我江云娘？」 「天真！」 第218章 你看我敢不敢 「区区市井妇人，不晓礼数，不尊长辈，不敬前人，你有何颜面坐在此处，有何功德入侯府为妇！」林诚原本就瞧不上镇北侯一家的行为做派，如今他更是厌恶眼前这个，不知规矩是何物的妇人！ 江云娘垂了垂眼皮，再次睁开带着极度的嘲讽，冷笑道：「区区举子，未食君奉，未报君恩，对朝廷无功，对百姓无功，毫无建树，却敢如此大胆，擅闯侯府，辱我至此！你又何德何能？」 「常听人说，男儿当立青云志， 林举人的青云志在何处啊？是在那青莲楼里？还是在河面的花船上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1页 江云娘当众揭短，让母子二人脸色顿时大变，林诚慌慌张张的想辩驳遮掩，林老夫人的面色更加阴沉。 「啪！」林老夫人狠拍桌面。 「身为女子，竟然如此不知羞耻！」 「啪！」 江云娘用了更大的力气，一把拍的桌上碗盘跟着叮噹作响，林老夫人完全没有预料到，浑身一颤，连忙收回了手，错愕的盯着江云娘。 「同为女子，闯我家门，羞辱与我就知礼知耻了？」 林老夫人张了张嘴似是还要辩驳，江云娘冷瞥着桌上的牌位接着道：「我不管你们林家什么规矩，她是嫁进了顾家，该守了是我顾家的规矩。」 「同为嫡妻，敬香不敬茶！」 「我念她是世子爷髮妻，敬她为世子爷育有一子，虽是早夭那孩子却是实实在在入了顾家族谱的，所以年节时分，我敬她一炷香。」 「你林家若不满如此，也可抬棺椁，数陪葬，断亲便是！」 林老夫人和林诚听了江云娘这话，彻底傻了眼。 林老夫人甚至起了身，指着江云娘道：「你、你......你敢！镇北侯府的主你如何做的！」 江云娘偏了偏目光，盯着林老夫人那双充了水光的眼眸道：「我如何做不得主？就算我今日做不得主，来日也必定能做的了主！」 林老夫人晃了晃身子，扶着椅子的一角，才勉强站稳。 目光游离在江云娘和桌上的牌位之间，深吸了一口气，半晌吐不出。 是啊！她的女儿虽然给夫家生了长子，那长子却早夭，江氏刚刚替镇北侯府添了子嗣，是镇北侯世子唯一的儿子。 就算顾瑞霖念着情份不断亲，也难保日后江氏的儿子当家时...... 「江氏，你莫要张狂！花无百日红，人无一世好！你最好受得住如今的一切！」 林老夫人那怨毒了的眼神，并没有吓到江云娘。 江云娘却觉得好笑，这麻烦没找成，开口诅咒的戏码，跟市井妇人骂街的路子都是一样的。 所以究竟谁高贵过谁了？ 江云娘淡然自若的起身，不以为然道：「我江云娘出身市井，眼皮子浅，只能瞧到眼前，算不到将来。将来的事情，也不必林老夫人来操心。」 「林老夫人若是有这功夫，不如多劝劝林公子，好好苦读，也好给林家奔个未前程。」 林老夫人捂着胸口，唿吸越发急促，指着江云娘目光恶狠狠地道：「你、你这泼......」 看来也说不出什么有新意的东西了！ 江云娘撇了撇嘴角，懒得理会这母子俩，径直准备出门去。 「管家！干什么呢！还不赶紧将人请出去！」 江云娘款步越过母子两人，林诚眼里充了血丝，愤恨不已的咬着牙，甚至发出了咯吱声。 凝霜瞥了林诚一眼，紧跟在了江云娘的身侧。 林诚盯着江云娘的背影起了歹心，抄起桌上还有三只橘子的果盘，朝着江云娘的后脑砸去。 林老夫人惊诧万分的拉了一把，却连儿子的衣袖都没碰到。 凝霜反应飞快，用胳膊挡住了飞来的盘子，抬脚将林诚踹到了秋瑾那一边。 秋瑾伸手压住林诚的手臂，比秋瑾高出大半头的林诚立刻呲牙咧嘴的动弹不得。 林老夫人赶紧扑上前来，却晚了江云娘一步，江云娘伸手抓着林诚的髮髻，从秋瑾手中将人抽出来，转身飞腿将林诚踹出了门。 「我拿你当人看，你却做畜生做的事！侯府念你姐姐的情分，你却偏偏要将这情分扇的半点不剩是吧！」 林诚飞扑出去的时候，脚绊住了门槛，又踩空的台阶，结结实实的摔的狗啃泥，连叫都没叫一声儿，就昏了过去。 「管家！报官！有人擅闯侯府，意图不轨！」 「江氏！你也太猖狂了！诚儿~」 林老夫人提着裙子急急往外奔，那满身的珠翠，也跟着她的步子晃荡起来，别提多晃人眼了。 顾棕瞧了瞧似乎没摔出什么好歹，连忙按照自家世子夫人的吩咐，前去报官。 「站住！」 林老夫人呵斥住那一阵小跑穿过连廊的小厮。 转头对着江云娘道：「就算我家蕊儿在你这里没几分情面，你也该看看德妃的情面！莫要让两家都难堪，让陛下为难！」 江云娘抱着手臂，站在门前冷笑道：「林老夫人，是您擅闯了我镇北侯府，带着您儿子前来羞辱我，又是你儿子偷袭行刺，怎么说的好似是我的错一般呢？」 「这官司就算闹到陛下那里，也不是你们林家占理，我有何报不得官的？去，报官！」 林老夫人面目冷凝，眼神带着威胁道：「你敢！」 江云娘挑起眉梢儿，嘴角带笑挑衅道：「你看我敢不敢！」 「报官！」江云娘收敛了笑意，正了神色认真吐出这两个字，那小厮一熘烟的出了门，朝着衙门去了。 「哼！我们走！」 林老夫人神色不惧，让人搀扶着林诚，大步朝外走。 「夫人，要不要拦一拦？」顾棕上前来询问。 江云娘瞥了一眼，顾棕又瞧到了躲在角落瑟瑟抖着的女使，那便是刚刚上前奉茶的那女使了。 「不用，他们赖不掉。将她打二十大板，发卖出去！」 「不、不能发卖我.....我、我是林府的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2页 江云娘不耐的收回目光「捆了，送回林府去！」 顾棕问：「那青芜苑其他人......」 江云娘迟疑片刻，她怎么把这事儿忘了。 「等爷回来再送。」 要送都送回去，送一个治标不治本！ 不过这事儿得让她家爷担着，反正爷说了，他恶名昭着，也不差这一件。 第219章 救命大恩？ 齐国公果真让人抬了好些东西，招摇过市的到了镇北侯府的门前，还没上前叫门，就见林家夫人带着一脑袋血的儿子，怒气沖沖的从门内出来。 齐国公那双眼睛忍不住的滴熘熘转，憋着笑调侃道：「呦~林家夫人又来看闺女啊？」 「这事儿本国公可得说你两句了，你家姑娘都死了五六年了吧？哪有你这样的隔三差五到女婿家来打秋风的？」 「这事儿都成了满盛京的笑话，林家好歹也是书香门第......」 在江云娘哪里吃了一头灰的林老夫人，哪里还忍得住气，虽然对方是个国公爷，可那也只是个靠娶郡主保住爵位，手中无实权的国公。 「就不劳齐国公操心我林家的事了，有空还是多看管看管你自家的事儿吧！」 眼神往镇北侯府里瞥了一眼，冷笑道： 「莫要那天你那状元儿子的魂儿被小骚蹄子勾走了，落了晋王的面子，小心爵位不保！」 林家夫人甩了个白眼给齐国公，嫌弃的甩了甩帕子，与齐国公错开路。 「笑话？满盛京，谁能有你齐国公府的笑话多？」 齐国公追了两阶台阶「你这妇人，本国公好心劝你，你怎么不知好歹......」 在那么一瞬间，齐国公的脑子里似乎闪过了什么念头，悻悻地止住了嘴里的话。 「算了，本国公不与你计较！」 齐国公在得知顾瑞霖还未回来，又想起林家出来时的那样子，估计是在府里闹了一场的。 横竖镇北侯世子也不在，他还是不进门的好。 下了台阶，回头瞧了一眼镇北侯府的描金匾额，心里怪怪的，将管家叫到身边，压低了声音道：「你说，会不会是顾世子跟那小子争风吃醋，将那小子扔进了河里？」 他怎么都觉得，顾家那混小子，不是有那么好心的人。 管家慌张不已的四下望了望，摆手道：「我的国公爷啊！您可不敢这么跟人说，您这话若是传出去了，岂不是坐死了那传言？这对咱们世子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瞧上人家家的媳妇，跟人争风吃醋落水？那不是丢人丢到他外祖家去了？ 还不如醉了酒失足落水呢！ 齐国公眨了眨眼，认真点点头。 就算是，也不能认！ * 醉酒落水的萧景然，当夜就起了高热，两三碗药灌下去，到了清早才出了一身汗，退了烧。 珍和郡主一早就得了萧景然落水的消息，左思右想，还是回了齐国公府，进门瞧见萧景然那副煞白没有血色的面庞，忍不住鼻头一酸，落了两颗泪。 「你们是怎么伺候世子爷的！怎么能让世子爷落了水，这冬日里落水，怎么了得！请的那位太医？太医怎么说的？」 「锦、锦娘......」萧景然紧闭双眼，拧着眉喃喃。 珍和郡主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坐回去靠近了些问道：「夫君说什么？」 「锦娘别走！别......」 珍和郡主瞬间怒气翻涌，扬手就给了萧景然一巴掌，将他那煞白的脸上打出了一丝血色。 定了定神才想起，自己不该知道宋锦娘的存在才是，若是夫君知道她知道宋锦娘的存在，定然会猜到宋锦娘的失踪跟她有关联。 珍和郡主手足无措的收回手，抿着嘴捏着帕子，眼睁睁的瞧着萧景然醒来。 「夫、夫君你醒了，可有什么不舒坦？我、我去让人请大夫。」 珍和郡主心如擂鼓般的从屋里撤出来，才敢大口唿吸。 萧景然侧目瞧着她的背影，目光渐渐深幽，挪了挪身子坐起来。 看到的不是子规，而是头上还带着伤的雁回。 萧景然声音无力又沙哑的问道：「子规呢？」 雁回老实答道：「子规说是家里有急事，昨夜里就跟您说过，今天早上国公夫人请了恩典，赎身回家去了。」 萧景然拧了拧眉，子规昨天晚上并没有跟他说过家中有急事。 「昨晚上怎么回事？」 他虽说昨日喝了酒，却也十分确定，顾瑞霖身边的江氏，就是锦娘！ 他不知锦娘为何要避开接她的人，为何要离他而去，但她没死！ 她......另嫁他人了...... 雁回诧异一瞬，立刻又恢復如常，想着定是昨夜里世子爷喝多了酒，什么都不记得了，认真解释道：「昨夜里世子爷您在芙蕖姑娘那里喝多了酒，又不让子规跟着您，脚下打滑落了水......」 萧景然眉心越皱越紧，慢慢听到气血翻涌。 顾瑞霖！ 顾瑞霖这个卑鄙小人！ 顾瑞霖不但夺了锦娘，竟然还买通他的书童，给他身上泼脏水！ 「国公爷上朝回来了没有？」 萧景然在府中很少叫国公爷父亲，雁回也并不感到奇怪。 「国公爷早就回来了，带着谢礼去镇北侯府道谢去了。」 萧景然差点儿一口气背过去，紧咬着牙关质疑：「道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3页 雁回点头眨着一双大眼睛道：「昨夜里镇北侯府的顾世子让人将您捞上来，又送回了府的。国公爷说这是救命大恩，要亲自去镇北侯府道谢。」 道谢？救命大恩？ 明明是他顾瑞霖夺了他的锦娘，还将他扔下了河！ 到头来，还要整个齐国公府对他感恩戴德的去道谢？！ 顾瑞霖！ 这厮阴险狡诈，卑劣无比！ 「国公爷还说，今日陛下在大殿上还赞扬了顾世子的救人之举和齐国公府的知恩图报。」 萧景然张着嘴巴，一口气卡在了喉咙，脸颊憋的通红上不来气。 可把雁回给吓坏了，又是掐虎口，又是掐人中的，总算是让他家爷把那口气给吐出来了。 萧景然红着眼眶，气愤不已。 顾瑞霖！ 你好狠！ 顾瑞霖这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萧景然欠了他的人情，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大度，不计前嫌，救他性命！ 他觉得如此，他萧景然就会忌惮名声，不会再与他发难！ 就不会再去纠缠！ 夺妻之仇，诬陷之恨！ 「顾！顾！顾瑞霖！你欺我......」 萧景然气急攻心再加风寒未愈，一口气没提上来，两眼一翻又昏在了雁回的怀里。 第220章 兄弟 武英殿内，周安澜再次被顾瑞霖撂倒，满身是汗的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眼里难得露出笑意。 顾瑞霖朝着周安澜伸出一只手，周安澜也毫不客气的覆了上去，站起身便有小太监为上来替他清理衣衫，整理鞋靴，擦汗递茶。 顾瑞霖往边上挪了挪，接过一方帕子，自顾自的擦去面上的汗水。 「也就只有你，还敢将寡人往地上按。」周安澜披上了衣裳，眼里透着几分欢喜，点着顾瑞霖道。 顾瑞霖不以为然的将帕子递还「可是陛下说的，用不着让着您的，陛下的旨意，臣怎敢不遵？」 周安澜嗤笑：「呵~没看出来，你还会遵旨呢？可别煳弄寡人了，你是个什么德行，寡人还能不知道了？」 顾瑞霖咧着嘴笑而不语，套上自己的官袍，自己动手繫着带子。 「哪日把你那新媳妇带来让寡人也瞧瞧呗？咱们兄弟也没必要藏着掖着，让寡人瞧瞧是个什么美人儿，能让你神魂颠倒。」 顾瑞霖扣腰带的手顿了顿，没抬头「陛下是不是忘了，昨日已经见过江氏了？」 周安澜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凑到顾瑞霖身边用胳膊肘顶了顶顾瑞霖，调笑道： 「昨天那是在大殿上，隔着那么远，寡人能瞧得见什么？」 「不想让寡人瞧？瞧你那小气样！」 「寡人什么样的美人儿没见过，还怕寡人跟你抢啊？」 顾瑞霖任凭周安澜挤兑他，就是不说话，不做声。 周安澜觉得无趣，撇了撇嘴，只觉无趣。 「这才多长时间，就世道变了，你也变了。」 顾瑞霖整理好了衣衫，对着周安澜深作揖「并非是臣变了，而是如今的情况不同了。臣和陛下已不是儿时，君臣之间还是要守着规矩才好。」 「哼！不过是疏远寡人的藉口，说好的一世兄弟，到头来还是要为这君臣之礼绕道。」 周安澜有着片刻的落寞，朝着站在一旁，有了些拘谨的顾瑞霖摆了摆手。 「行了，寡人知道你是怕朝堂上那些胡说八道的嘴巴，不为难你，跟寡人说说漠北的情况。」 「镇北军去年到今年战果不小，开支也不小，为了镇北军的事情，朝堂上吵的不可开交，寡人想听你说说真实情况。」 宫女太监迅速在这武英殿里收拾出一张茶桌，摆放上了瓜果，茶点，两人依次落座。 顾瑞霖抿了抿嘴，像是很为难的样子，又带着几分愧疚，迟疑许久才缓缓开口道：「镇北军今年虽说有小胜，状况却远没有朝廷上吹捧的那般好。」 「防卫工事远比想像中的更加困难，单从开年起，敌寇小规模的袭扰、捣毁、就有四百六十三次，损失更是不计其数，这只是截止到臣来盛京之前，各堡统计到的数字。」 周安澜拧起了眉，心有疑问。「一道土墙，就让突厥部落如此惧怕？」 顾瑞霖垂了垂眸「的确只是一道土墙而已，却能挡得住突厥人的快马骑兵，哪怕只能挡得住一时，也能为我们争取足够的时间做支援，做备战准备。」 「这些年，虽无大战，小打小闹却越发频繁，去年冬日的那一战，突厥人并未用全力，充其量也就是一次试探。」 「臣的父亲料定，两年之内，漠北必有一战，且不会比十五年前的那场大战的规模小，突厥人很可能会比十五年前更加疯狂的进攻。 」 「东胡人，这些年也一直在蠢蠢欲动，若是只有突厥人，镇北军奋力一战可稳操胜券，但若是东胡人也加入了这场战争，恐怕以镇北军现在的兵力......难有胜算。」 周安澜和顾瑞霖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片刻之后，周安澜端起了茶盏「辛苦了。」 「镇北军的难处，寡人知道了。」 「也亏得寡人让你来了这一趟，否则寡人都不知镇北军这样艰难。」 「时候不早了，就不留你用午膳了，赶紧回去陪你的新媳妇吧！」 顾瑞霖站起身行礼「臣告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4页 周安澜看着顾瑞霖的背影，迈出武英殿，眼神越发复杂不明，手指间转动着缠绕在手腕上的念珠，神情越发深沉，到凝重，又到了烦躁。 手上的念珠被捏的噼啪作响时，周安澜停止了动作。 缓缓起身，目光在这武英殿中环视一圈，大步迈出了门。 顾瑞霖背着一只手，不急不缓的走着，隐在袖笼中的手指却一直在不停的揉搓着。 他说的那些，给兵部的战报上，每月都有报备，陛下不可能不知。 陛下心里不安，怕少了他顾家，漠北受不住，又恨他顾家手握兵权，威胁了皇权。 看样子，陛下果真是在准备着卸磨杀驴了、过河拆桥了！ 祁先生陨在了原州城，陛下少了一只掌握阴谋的手，再想瓦解顾家，只能另寻他法，至少跟突厥开战之前，陛下是绝对不会光明正大的动手。 顾瑞霖一路上见到熟悉的宫人，也会面色如常的问候，好似心里并没有装着其他事情。 出了宫门，顾瑞霖跨上马背，朝着侯府的方向，加快了速度。 「顾世子啊，贤侄啊！总算是回来了。」 顾瑞霖下马，顾棕还未来得及开口，齐国公就先围了上来。 「林家那小老太婆实在不怎么知趣，都多少年了，还要一趟一趟的往你们府上跑，刚刚叔伯我呀，已经教训过她了。」 顾棕站在一旁笑的十分为难，也只能硬着头皮陪笑。 顾瑞霖的目光扫过顾棕，顾棕连忙禀报，前因后果，一群人拥簇着顾瑞霖进了大门。 「嘿~本国公都不知，还有这样过分的事情！本国公若是知道，定然要将那母子二人骂个狗血淋头！」 齐国公在一旁一边听着，一边添油加醋，不知是真的为侯府打抱不平，还是拱火看热闹。 顾瑞霖并不理会他的那些小心思，径直请他入了前厅，摆上茶果，刚刚一边走着一边说的热闹的齐国公，坐下来就哑了火，甚至差点儿忘了自己今天来的目的。 两人坐在前厅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齐国公才想起正事，连忙道谢，又奉上礼单。 「多谢顾世子仗义出手，救了犬子一命，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顾瑞霖象徵性的瞧了瞧礼单，合上递给顾棕。 「齐国公客气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两人又陷入了，无话可说的尴尬境地，齐国公垂眸又起身，「顾世子事忙，本国公就不多打扰了。」 顾瑞霖起身相送「齐国公慢走，改日再叙。」 「好好好，改日再叙，改日再叙。顾世子莫送，留步。」齐国公连连摆手，带着奴僕离开了镇北侯府。 出了门露出一份，好事的笑意。 「我瞧着，顾家和林家这回肯定是要闹起来！又不缺热闹看喽。」 第221章 窝囊废 顾瑞霖送走了齐国公，片刻都没停留，径直朝着后院走去。 江云娘送走衙门的官差，回到后院换了衣裳在院子里打拳，顾瑞霖进门的时候，江云娘一套拳还没打完。 顾瑞霖没有上前打扰，静静的站在迴廊下，瞧着她将一套拳法打完。 身手这么矫健，看样子是真没吃亏。 江云娘拳打到一半的时候也察觉到顾瑞霖回来了，收了身法，才回过头去。 「爷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事儿了？」 顾瑞霖收敛着笑意，接过桂芳手里的干帕子，亲自上前给江云娘递过去。 「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还能预料到这个？没吃亏吧？」 江云娘持着怀疑态度接过了帕子「爷不是说，什么都能吃，就是不吃亏吗？那我怎么敢吃亏？」 「嘿嘿~听进去就成，后面的事儿不用你管了，给我弄口吃的就成。」 「咱们能不能早点回原州城，说不定还得靠这事儿！」 江云娘瞧着她家爷那挽着袖口往屋里走的架势，怎么像是要去抄人家家呢？ 还有，为什么早回原州城要靠这事儿？ 难道林家那位德妃的枕头风好使？ 果不其然，吃了一大碗臊子面的顾瑞霖，带着林氏的那些陪嫁奴僕和护卫，一道就去了林府。 那样子，一看就是要打上门去的样子。 卢庆轩得了消息，跑的满头是汗也没能追上顾瑞霖，急的在侯府门前直打转。 指着顾棕道：「明知世子爷的脾气，你怎么就不知劝一劝！」 顾棕摊着手无辜道：「你也说明知世子爷的脾气了，那又怎么能是我一个奴僕能劝的了的？」 卢庆轩被气的一身儒衫都快冒了火，在大门前踱步，顾棕就瞧着他这么踱着步，卢庆轩一抬眼，两人撞了个面对面。 「你......世子夫人就没劝上一劝？」 顾棕那眉毛可见的往上挑了挑，一手握住只手的手腕，像是无奈到了不耐烦：「那能没劝吗？咱家爷是什么脾气？人都打到家门上，来跟世子夫人动手了，就算世子夫人大人大量的劝，那咱们爷也不能忍啊！」 「我瞧着你啊，也别在这门前转了，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替世子爷写请罪摺子去吧！」 卢庆轩怒视着顾棕「那是请罪摺子的事情吗？！爷的名声......」 「卢先生有本事，咱们世子爷的名声，自然要靠卢先生来挽回。」顾棕摆着一副笑脸，谦卑有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5页 「哼！」卢庆轩甩了甩袖子，带着一肚子的气恼，进了侯府的书房。 * 林家五女，林娴听闻嫡母果真上了侯府的门，哥哥还被人打了出来，不顾身怀六甲，也让夫君赶着驴车，赶回林家劝阻，生怕嫡母再将事情闹大。 「母亲，您、您这又是何苦？那顾世子......大姐在时，顾世子都不肯受您拿捏，如今大姐都去了快五年了，您怎么还想着......」 林家老夫人，冷着眼瞥了她一眼，又瞧瞧站在边上的女婿，心中暗骂一句『窝囊废！』丝毫不留情面的打断了林芷娴的话。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既然是有了身孕，就该好好在家待着，总回娘家说出去让人笑话！」 「母亲......父亲走前说过......」林娴哽了哽喉咙，瞬间眼眶里续了泪。 「行了！还没没完没了了！别以为你父亲将你记在我名下，你就真成了我女儿，就算是我的女儿，也没有对我这母亲指手画脚的道理！」 「林家不是没人了，还有诚哥儿撑着门庭，轮不到你一个外嫁女说三道四！」 林娴的夫婿阮东明，上前揽住妻子的肩膀，「岳母，芷娴也不过是关心您，关心林家......」 林家老夫人听到这话，又冷了冷眼，冷笑着扬了扬下巴道：「关心我？我看只有关心林家才是真！」 「放心吧！有诚哥儿和贵妃在，林家倒不了，不会差了你们的好处！」 林娴张了张嘴巴，两行眼泪就掉了下来，阮东明神色也渐渐冷了下来，揽着妻子离开了林家。 林娴刚走不久，顾瑞霖就上了门， 二话不说，带着人闯进了林家。 「顾瑞霖！你这......你到底要干什么！不请自入视为擅闯，你好大的胆子！你放开诚哥儿！你......」 顾瑞霖一手提着林诚，出了门，冷眸回扫了一眼林家老夫人，林家老夫人如鲠在喉，立刻噤了声。 「林老夫人擅闯侯府伤人的时候，就没想起这些？」 「比起林老夫人，我这点儿胆子算什么？」 「抓他自然是送去官府！衙门进不了林府宝地，就只有我自己前来提人了，有什么不对？还是说您想替他去趟衙门？」 林诚在屋里时就被顾瑞霖吓的直打哆嗦，被提着出了门，更是大气不敢出。 原本还盼着亲娘能救他，现下只觉是没什么希望了，整个人都瘫软在了顾瑞霖手上。 顾瑞霖手上一沉，嫌恶的瞪了一眼，又往起提了提。 「哦，对了！林氏生前用的东西，用惯的人，都给您送回来了，横竖她那闺房您也给留着呢，放在她闺房里，也更方便您思念女儿。」 林家老夫人的肩往下沉了沉，心也跟着往下沉。 「顾瑞霖！你这是要断亲！」从进门到现在，连生岳母都不肯叫，还大张旗鼓的要拿人，这是真的不肯顾念情分了！ 顾瑞霖又提着林诚往外走了两步，回头「您若这么想也成，反正我侯府是供养不起了，林家富贵，必定不会缺这点儿银钱的。」 「娘，娘~娘快让二姐救我，救我啊！这厮粗鲁......」 顾瑞霖就听不得林诚说话，厌烦无比，拧着眉怒斥道：「闭嘴！你若再不闭嘴，本世子就让你见识见识更粗鲁的！」 这个软骨头，除了整日叫娘叫姐姐，还有什么本事！ 一点都不像男子，连他媳妇那样的女子都不如！ 窝囊废！ 顾瑞霖提走了林诚，林家老夫人彻底慌了神。 江氏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还真的报了官，这顾瑞霖也真不是个东西，这不等于为了江氏，公然与林家与德妃为敌么？ 「来人，拿帖子，我要进宫见德妃！」 她就不信了，他顾瑞霖不惧林家，还能不惧陛下！ 第222章 闹大发了 京兆衙门，看到顾瑞霖的时候，都恨不得关闭大门。 镇北侯府来报了衙门，他们不能不去，好傢伙！ 一边是镇北侯府，一边是林家，那林大人虽然已经不在了，可好歹还有个正受宠的德妃，还为陛下生了第三子，如今在宫里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他们哪里惹得起？ 两边都惹不起，那就只能将烫手的山芋往外送，原本林家大门紧闭，不让他们进，他就准备好了，将这事儿再往上递一递，摺子都写了一半了！ 可现下...... 「大人，这可怎么办？镇北侯世子他......」 嘶！~ 郭富揉着太阳穴蹙着眉「我能怎么办？我敢不接吗？去去去！小心应对，本官稍后就到。」 顾瑞霖提着林诚进了京兆尹府的公堂上，一松手，林诚站都站不稳，软着腿瘫坐在了地上，目光惶恐的看着四周。 顾瑞霖也不理他，从边上找了副枷锁，就要往林诚脖颈上套。 「哎哎......顾世子，可使不得，使不得！」 郭富看到顾瑞霖拿着堂上最大的一副枷锁，把玩几下，就要往林家小公子身上套，吓的冷汗直冒。 林家小公子是个书生，那枷锁套的脖子上，压也被压个半死，人若是在京兆尹府，出了事，他这乌纱帽还能不不能要了？ 他可才刚刚上任一个月！ 顾瑞霖悻悻收回东西，又仔细瞧瞧，似是失了兴趣，将东西丢给边上的衙役，那衙役用双手接过，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若是没有同僚接应，只怕连人带枷锁一道都得翻仰过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6页 「这是林诚，就是他带着人硬闯了我镇北侯府，还跟我夫人动手，伤了人。」 「人交给你们了，如何处置，回头给本世子个回復。」 郭富此刻心里嘴里都是苦的，这能怎么处置？ 他怎么敢处置的了？ 若依照律法，擅闯侯府，又动了手，还伤了人，这是重罪，依律当斩。 可这人能斩吗？他敢判斩吗？ 「顾世子，顾世子请留步，容下官说上一句半句。」郭富此刻只能腆着厚脸皮上前，拦住顾瑞霖的去路。 堂上其他衙役都替自家大人狠狠捏了一把汗，他们大人可真勇勐，竟然敢拦这位顾世子的去路。 顾瑞霖顿住了步子，上下打量着这个从未见过的京兆尹。 「还有事？」 郭富刚才就已经弄清楚了，这两家之间的关系，说白了，还有层姻亲关系在里面。 就算林家大姑娘死了，可终究还是顾世子的髮妻，若真判了林家公子斩刑，有点说不过去。 更何况宫里还有位德妃娘娘，顾世子虽说行为混帐了些，总不至于连宫里那位的情面都不看，硬给镇北侯府招惹祸事吧？ 郭富靠近些才发现，自己这小体格儿，在镇北侯世子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也难怪说这位世子一脚能踹死一头牛...... 「呃......下官是想着，镇北侯府和林家好歹是姻亲，若真依律......」 「你这地方儿不就是讲律法的地方吗？不按照律法处置，本世子将人动到你面前做什么？」 说着顾瑞霖伸手拍了拍郭富的肩膀，将人顺手推开，大步离开京兆衙门。 郭富龇牙咧嘴的揉着肩膀，看着顾瑞霖的背影，内心的愁苦都溢了出来。 此时刚才躲在角落的师爷上前来，压低了声音：「大人，这事儿也不难，这位林举人，是德妃的弟弟，林家的独苗儿，林家老夫人和德妃必定都不会置之不理。」 「咱们且耐心等上一等，最迟一晚，德妃娘娘必定前来要人。」 郭富的眼睛转了转，的确如此。 德妃娘娘前来要人，他怎能敢不给？ 人给出去了，这事儿就不归他们京兆衙门管了，顾世子就算前来找麻烦，他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顾瑞霖抬着髮妻的东西，带着髮妻的陪嫁奴僕，闯林家门，去断亲的事情和林家老夫人穿着诰命服，抹着眼泪进的皇宫，这事儿很快就传遍了。 至于林家擅闯侯府的事情，却没怎么听人提及起。 再加上，镇北侯世子的恶名，几乎议论声成了一边倒，一致认为是镇北侯世子，娶了新妻，容不得旧人，急着将林家撇开。 齐国公与三五友人聚在一起喝花酒，听闻此事，齐国公露出了一副我早就知道的神情，甚至还有几分洋洋得意了。 事情果然是闹大发了！ 这事儿他还是得为顾世子说几句的。 「哎哎哎！可不是你们传的那么回事儿，那林家的夫人......怎么说呢？有件事儿你们不知，家中的女眷肯定是知晓的，林家夫人，自她那大女儿死了之后，每月还要去女儿生前的房间去瞧上一两回。」 只一句话，在场的众人就变了脸色，沉默下来。 莫要说是女儿死了，就是女儿在世，两家未必能走的这样勤快。 齐国公眼睛亮了亮，也不吊人胃口，开口继续道：「林大人在时，阻止过不止一回，也警告过，可那位夫人，依旧背着林大人去。林大人去世之后啊，那就......啧啧啧，十天半个月去一趟是常事，有时三五日就要去一趟。」 「早些年就听说，那林氏生前，一年的花销都得上百万两银子，你们说说，就说是整日人参鹿茸的养着，锦衣华服的供着，也未必能花的了那么些银子吧？」 「今日我可听到顾家奴僕说起这事儿了，那林家夫人，要求顾世子，还要将她姑娘那房子里，像生前一样的摆着，供着，一个月也得一千多两！」 齐国公砸了砸嘴「一个死人，一个月还要花一千多两，啧啧啧~」 比他半年的花销还大，那是死人该过的日子吗？ 此时就有人忍不住了「嘿~原来镇北军的军费都花在这儿了，也难怪......」 身旁的另一人，连忙打断「兄台可莫要瞎说，平常也就算了，如今顾世子就在盛京，若是被他听去了，可怎么好？」 齐国公喝下一杯酒，笑呵呵的道：「赵兄，这你可就猜错了，顾家虽说从前是屠夫出身，没什么家底，你可别忘了，那顾侯爷可娶的是虎威大将军家的女儿。」 「那虎威将军，虽说是武将，却从武之前家中就是经商的，手上的矿产也不少，怎么可能会没银子？」 那点儿军费，杜家若是想筹，根本用不到其他商号！ 「国公爷，小的可算找到您了，世子不大好了，夫人让小的寻您回去。」 「啊？」原本半倚着的齐国公，噌地一下起身惊叫道。 「世子早上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又不好了？!」 「雁回说是世子早上醒了一回，嘴里念叨了两句就又昏过去了，到了下午又起了高热，到现在退不下去，连药汤都喝不进去了。」 「哎呦！~我的儿啊！」齐国公听完，都顾不得与辞行，就飞奔出了门去。 第223章 不够资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7页 德妃林瑶召见了林家老夫人，听了事情经过，就不由美眸微蹙，暗自咬牙。 「您又去招惹那混不吝做什么？！」 「还带着诚哥儿去硬闯侯府，您.......」 那混不吝也不是这一两天才没规矩的，自打他入进盛京城那天起，他就从来没懂过规矩！ 父亲在世时，就跟母亲说过，让她少与镇北侯府来往，更别斤斤计较。 如今大姐人都没了，父亲也离世了，她这母亲，却还要时常贴上去找不痛快！ 要她说什么好？！ 见女儿并不理解她，林家老夫人沉了沉脸带了几分委屈。 「我还不是为了你，为了冼哥儿......」 德妃深吸了口气，强忍着怒火打断了林家老夫人的话「母亲！你这哪里是为了冼哥儿，您这是在给冼哥儿立敌啊！」 既然要拉拢，又何故要将姿态摆的那么高？ 如今拉拢不成，却要成了敌对，这哪里是为他们母子好，简直就是要祸害他们母子啊！ 那侯府要兵权有兵权，要恩宠有恩宠，那顾世子又是跟陛下一起长大的情分，就算如今陛下对侯府有了几分忌惮，现在也不会将侯府如何。 且那顾世子，就是个十成十的混不吝...... 「那、那你什么意思，诚哥儿你就不管了？」林家老夫人琢磨了半晌，眼角抽了抽，跟着嘴角儿也动了动，惊愕的看着二女儿林瑶。 德妃只觉头痛，戳了戳额头，眉心蹙深了几分。 「管？母亲要让我拿什么管？就算我去寻陛下求情，让京兆尹放了诚哥儿，那顾世子能饶的了他？」 「要我说，与其放他出来，还不如关在牢里，等顾世子回了漠北，再救他出来！」 「那怎么行！大牢那种地方怎么是人待的，诚哥儿他......我们是闯了侯府，可那顾瑞霖不是也一样闯了林家，若实在不成，让我出面认错，你再恳求恳求陛下，就让这事儿抵消了......」 「母亲！您是怎么想的啊！还抵消？侯府是什么人家，林府如今又是什么人家？怎么抵消的了？」 「您也要为我们娘俩考虑考虑，您女儿，在这宫中活着也并非易事儿！」 也并非是她不想管，依她所见，没准那江氏就是记恨母亲常去，所以才放任他们入了侯府，要不然堂堂镇北侯府，哪有那么容易就被人闯了进去？ 镇北侯世子，不顾情分亲自去拿人，就说明那些传言也并非虚传，顾世子那是真将人放在心尖儿上了。 江氏以二嫁之身，嫁入侯府，又能是什么省油的灯？ 镇北侯府军功在身，顾世子他有放肆的本钱，林家能有什么？ 父亲那点儿恩泽，够他们用几次？ 母亲这是自己进了圈套，还要将他们母子一道拉下去啊！ 「怎、怎么会，这宫中后位空悬，只有你的位份最高，又代管着凤印，你......」 德妃甚是无奈，心里又觉得委屈，她的母亲从来都只想着她的儿子，从不顾她的死活，也不肯了解她的苦处！ 「您也知道那是代掌，您女儿代掌了三年的凤印，就连生了冼哥儿，陛下也没有要将凤印真正交给我的意思，就连位份都没有提过，这意味着什么您知道吗？」 林家老夫人眼里有几分不可思议的空洞，却并不明白女儿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惶惶然摇了摇头。 德妃闭了闭眼，只觉心累的紧，苦苦提了提嘴角儿。 「自然是因我不够资格啊！」 这么多年，人人都道，她是陛下的宠妃，可她这两年才慢慢明白过来滋味儿。 她不过是陛下手里的一颗棋子，根本不值一提的棋子！ 可这话她不能跟任何人说，要将这些话，烂在心里。 林家老夫人微微转了转脖颈，脑子却是一片混沌。 为何会不够资格？ 林家出身名门，瑶儿的父亲又有庙堂之尊，瑶儿还为陛下添了两女一子，怎么会不够资格？ 想了又想，林家老夫人琢磨过味儿来了。 说来说去，她就是嫌弃弟弟给她拖了后腿，不肯援手！ 她......他们可是亲姐弟啊！她怎么......怎么能见死不救！ 「你！你这逆女......哎呦我的老天爷啊！」 林家老夫人见德妃是铁了心，挤着眼睛抹了两滴泪，又看她神色未变，干脆捂着胸口哭出了声儿。 「瑶儿啊，你和蕊儿还有诚哥儿可都是我辛苦十月生下的......一母同胞的亲骨肉啊！」 「你、你怎么能、怎么能见你弟弟受苦受难，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啊......」 德妃冷心冷眼的瞧着，不达目的便丑态毕露的母亲，入伏冰霜，变体骸凉。 瞧瞧这就是她的母亲，这就是她的娘家。 父亲教了她几十年，都没能教会她！ 有母如此，她和冼哥儿还能有什么指望？ 她若不坠深渊，母亲和弟弟终究是不会放过她的！ 「母亲！若因此事，您的女儿妃位不保，冼哥儿失了宠爱，您也要执意要救吗？」 见德妃有松口的意向，林家老夫人立刻收敛了哭声儿，挤出几分讨好的笑意。 「怎么会！瑶儿啊，陛下心里是有你的，又怎么会......」 德妃对母亲失望至极，冷了心扬手打断了母亲的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8页 「行了，您回去等消息吧，我想想办法！」 林老夫人听了这话，如释重负出门的脚步都轻快了些。 德妃瞧着母亲的背影，默默掉了两滴泪。 父亲说的话一点都没错过，她在高位林家是不会有出路的，唯有『隐』才能让林家有一线希望。 * 江云娘觉得她这男人这两天很不对劲，回家除了吃喝，脑子里就只剩下那档子事儿的！ 用过晚饭，天才擦黑就扛着她进了屋，骨头都快让他折腾散了！ 还伸手！还敢伸手！哪有这么折腾人的！ 「啪！」 江云娘气愤不已的拍开他的手，又伸腿踹了一脚顾瑞霖的腿，咬牙切齿的转过了头。 「爷心里是不是有什么事？哪有您这么天天折腾的！」 顾瑞霖一脸无辜的收回了手，劲儿不小呢，这就不让碰了？ 「我这心里能有什么事儿......真不让碰了？那什么......」 瞧那眼睛都快瞪冒火了，哎...... 「那、那你睡，睡吧，明早呃......」 怎么说漏嘴了，啧~明天早上怕是要费些功夫了。 顾瑞霖摸了摸鼻尖儿，嬉皮笑脸的凑上去吻了吻江云娘的脸颊，将人揽在怀里。 「不闹你了，你怕冷，爷抱着你睡。睡吧，睡吧。」 第224章 弄丢了 齐国公喝了花酒，急急忙忙的赶回家中，一身细汗，看着儿子被人掰着嘴都喝不下药，吓了个半死。 他这大半辈子，儿子倒是没少生，可能成事的就这么一个！ 齐国公府的门楣，还得靠着他，若真有个好歹，齐国公府可怎么办吶！ 吃不下药，这人十有八九就得没了！ 怎么办，怎么办？！ 齐国公此刻捶胸顿足，恨不能抓破了脑袋。 心里乱糟糟的目光扫到了泪流满面的珍和郡主身上，心里有了主意。 「去让人将意绵抱来。」 珍和郡主不明所以，看看躺在床榻上毫无声息的夫君，又看看不正经又不靠谱的公爹，还是抹了眼泪让人去抱女儿。 「儿啊！你可千万要挺住啊，齐国公府还要依靠你，你的妻儿......」 那宋氏，也算是他儿子的妻，还有一子...... 齐国公觉得自己这颗脑袋，从来没有这么好使过，灵光乍现，聪明至极！ 「来，意绵，祖父抱，咱们看看你爹爹。」 「景然吶~你瞧瞧你这闺女，多招人疼爱，你就算不为齐国公府，也该为你这女儿想想不是？」 「你若是没了，可让我们这一大家子人该如何是好啊？......」 齐国公说着说着，还真就掉了两滴泪下来。 嘉荣郡主远远的瞧着，齐国公的那两滴眼泪，心里说不出的酸楚，若是他肯对他们的儿子如此上心，她的儿子又怎会...... 嘉荣郡主冷了冷眼，收回目光缓步离开。 珍和郡主听着齐国公说的，渐渐哭的不能自已，更是扑在了萧景然的身上「夫君，求你了，好起来吧！你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和意绵往后该怎么过啊！」 齐国公让人将珍和郡主扶了出去，让乳娘将意绵也抱了出去，又让人煎了碗药，将院子里的人都清了个干净，只留下雁回。 「儿啊！爹知道你与那宋氏少年夫妻，情浓至深，是爹不该逼你......」 「那宋氏和你那长子还未寻到，你若是就如此撒手人寰，谁还能替你去寻他们母子？」 齐国公使眼色，让雁回餵药。 「儿啊~你若平安度了此劫，找到宋氏，爹就随你心愿，接回府上也好，你想在外面安置也成，都随你。」 「你想想宋氏，想想你若是寻不到她，她们娘儿俩得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再想想，她若真是带着你儿子嫁了他人......」 雁回送算是餵下去了半勺药，惊喜万分道：「国公爷！世子张嘴了！」 齐国公半口气没上来，咽了好一会儿才咽下去，眨巴眨巴眼，又深深吐出一口气来。 擦擦额头上的虚汗，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大半。 再瞧瞧那面色煞白的儿子，神情变幻着，最终垂了垂脑袋。 这小子比他能干，比他更深情，也比他更有担当。 他这一辈子...... 齐国公也不知都想起了些什么，想的入了迷，瞧着大半碗药灌了进去，嗤笑了一声，似是嘲讽他们爷俩的无能，又似是怨怼上天的不公。 「把嘴闭严实，今日之事不许跟任何人提起。」 * 萧景然恍惚回到了那年冬日，外祖父家中遭难，母亲和他彻底没了倚仗，变卖了外祖父家中最后一点 资产，还清了债务，母子二人只能靠他卖字抄书为生。 十五岁的他第一次知道，寒风如此刺骨凛冽，街上风雪不断，娘染了风寒越发严重，他已经连续几日没有挣到银钱，家中无粮下锅，只能靠饮水充飢，偏偏此时，租赁的房子垮塌了，房主不肯退租，他和娘连最后的栖身之所都没了...... 在他带着娘流落街头，几近绝望的时候，他遇到了锦娘。 红衣乌髮，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他瞧了，又不敢继续瞧，垂眼低头也掩饰不住他的怦然心动，缩了缩他那缝缝补补，湿的透彻的鞋子，那一刻他是卑微到尘埃里了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9页 锦娘心善，说动了她父亲收留了他们母子，替母亲寻了大夫，他和母亲活下来了...... 锦娘爱笑，爱红衣，爱她那颗石榴树，也爱......听他读书...... 锦娘让他写了副对子，挂在了客栈门前，逢人问起，她就会引荐，倒是让他得了不少的代笔的生意。 她父亲不喜他，他知道是因他倾慕锦娘，因他贫苦，更是因他没有个好的前程，护不住锦娘。 所以他瞒着娘，寻了生父，要了身份，他要应试！ 他要奔个前程，为了能娶锦娘，也为了替娘和祖父一家寻仇报冤！ 接连过了乡试、府试让他在城中的地位与从前大不相同，可就在他满心欢喜，向母亲吐露要求娶锦娘的时候，母亲却死活不肯依他。 宋城得急病，连夜叫了他前去，拉着让他指天发誓，此生不负锦娘。 开什么玩笑，他此生能得锦娘青睐已是天大的幸事，又怎会负她？ 他不顾母亲的阻拦，娶到了他的心上之人，世上欢喜各异，却都比不过他拿到婚书的那一刻。 只可惜，成婚的时间紧迫，连身像样的嫁衣都没能给锦娘裁出来，他用了家中所有的银钱，才给锦娘换了一只小小的银簪。 他发誓要等他榜上有名之日，给她补上，锦娘却说，谁家嫁衣也没有事后再补的，若是有心，该给她补上一只金簪。 金簪而已，又有何难！ 娶了锦娘他觉得每一日都是天上人间无可替代，是他此生最大的幸事。 宋城离世之后，锦娘一人撑起了客栈的生意，就连有孕在身，也不肯休息，就是怕他无银钱去应考。 帧儿降生，母亲离世，将他那沖天的欢喜，随之打破。 守孝三年，就意味着他要错过了当年的考试，他许给云娘的承诺，就要再拖三年。 苦读一年之后，他深觉自己的学时还不够，恰逢生父来信，让他入盛京备考，他犹豫再三，还是应了！ 与妻儿的短暂分别，是为了将来更好的生活，为了他们一家的将来...... 只是他没想到...... 盛京的繁荣之下，处处是漩涡暗流，齐国公府世子没了，父亲邀他入盛京，也并非是要他全心备考那么简单。 权势扰乱了他的心智，让他忘了许多初心...... 所以他将锦娘弄丢了吗？ 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锦娘，那个笑面如花，灿烂如阳光的锦娘，那个为他忍痛生儿的锦娘...... 那个娇俏肆意闹着要让他背锦娘，那个娇嗔撒娇让他补给她金簪的锦娘，那个眼里满是星光窝在他怀里说要做官娘子的锦娘....... 真的让他弄丢了！ 第225章 抬小爷回去 正值深夜，雁回守在床榻前坐在脚榻上抱着绣墩打瞌睡。 萧景然两行清泪从眼中滑出，落在了枕边，嘴里喃喃：「锦娘......」 雁回被惊醒，伸着脑袋瞧了瞧，缓慢起身，到桌前倒了水。 「萧景然，今生你若负我，我宋锦娘定要让你尝尝碎骨凿心之痛！」 陡然惊醒，萧景然恍惚又急切，不知是抓住了什么「婚书！我有婚书......我的婚书呢？」 雁回端着半碗水刚刚立到床榻边上，被他家世子爷这么一拽，水撒碗飞，『哐啷』一声碗落了地，水撒了他和世子爷一身都是。 「世子爷，莫急，您要什么？小的这就去替您找。」 萧景然挣扎起身，神情恍惚，好似不知今夕何年，盯着那碎裂的碗愣神许久，才回过神来。 「让人去西城府衙，查找宋锦娘的户籍，婚书存档。」 雁回的手颤了颤「世子爷......您是不是还迷煳着，要不再睡一会儿？小的给您倒碗水去......」 萧景然怒道：「让你去就去！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雁回那神情比吃了黄连还要苦，欲言又止的，在他家世子爷再三施压之下，才开了口：「世子爷，您忘了......咱们去过人了，西城早就没宋锦娘这个人了，莫要说户籍、婚书，就连认识她的人都没有......爷！爷......您可别吓唬小的。」 完了，完了，真就不该说！ 万一再气急攻心晕过去，可还怎么救得回来？！ 萧景然如闻噩耗，紧紧抓着床幔，神情恍然，呆愣，麻木又到懊悔。 婚书没了，锦娘的户籍也没了...... 是了，无论是晋王还是顾瑞霖，想要宋锦娘这个人在这世上消失，都是件极其容易得事情！ 锦娘...... 锦娘再嫁了，锦娘真、真的不要他了...... 萧景然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唿吸艰难，胸腔疼痛到让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碎骨凿心...... 原来碎骨凿心之痛是这样的吗？ 锦娘...... 不！锦娘或许只是无奈之举，他不在家中，家中无男人照应，她过的定然很难。 也不知遇到了多少的难处，怪他迷了心窍，怪他无能！ 她独自一人带着帧儿，定是无奈之举！ 锦娘无论什么都喜欢好看的，那顾瑞霖长相刚毅，根本算不得十分英俊，行为粗鄙，性子又急躁，锦娘定不是因为喜欢才与他在一起的！ 「大、大夫......来人，快找大夫来！」雁回见自家世子爷神情变幻的可怖，心里更加慌张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0页 萧景然回过神，神情渐渐恢復如常，一把拉住了慌张转身的雁回。 「不必了，我没事！」 他怎么能有事，锦娘还在等着他兑现诺言，等着他接她回家......给她个交代。 * 德妃备了汤水，专门请了皇帝，皇帝如约而至，二人温存一番之后，周安澜已经应了让德妃接林诚出衙门。 德妃柔顺地趴在周安澜的胸膛，乖顺的任由他捋着自己的髮丝。 「那镇北侯世子，的脾性也太差了。若非他拒了我阿娘的邀请，我阿娘又怎会找上门去？也就不会有今日这一场......」 德妃这一番似是嗔怪的话，让周安澜手上动作一顿，神情也跟着冷了冷。 「也不知陛下为何非要让他来盛京，臣妾就知道，镇北侯世子一旦来了盛京，必定就是人仰马翻，四处为祸......」 周安澜神情恢復如常，慵懒地继续捋着她那乌黑的髮丝。 「那依爱妃看，寡人该如何处置镇北侯世子啊？」 德妃浅浅一笑，抑制着喜悦「依臣妾看，就该狠狠的打他一顿板子，然后让他滚回漠北去。」 周安澜眼角动了动，不耐地收回了手。 「寡人口渴了，去端盏茶水给寡人。」 德妃抬起头刚要叫人，周安澜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你去。」 德妃也不迟疑，从床榻上爬起来，披了件外衣，亲自端了一盏茶水回来，端端站在床榻边上一步远的距离。 周安澜已经坐起了身，目光冷凝的扫着德妃，德妃似是有所察觉，低垂着头缩了缩脖颈。 「来，走近些。」周安澜招手道。 德妃垂着脑袋往前挪了半步，周安澜扬手便是一巴掌，打在了德妃的半边脸上。 打的德妃扑倒在地，手里的茶盏也碎了一地，顾不得被碎瓷划伤的手，连忙爬起来跪的端正。 「请陛下恕罪，臣妾知错！臣妾知错！」 周安澜半眯着的眼睛，如同淬了冰，语气依旧温吞，却令人忍不住打寒颤。 「顾世子曾经不惧危险，守在寡人身边，替寡人挡了多少次刺杀，又为寡人流了多少血！岂轮得到你一个妇人对他指手画脚！」 「来人，传寡人旨意，德妃德不配位，擅文朝政，不成体统。由妃位降为嫔，收回代掌凤印。移出锦绣宫，入兰馨阁。」 周安澜冷着脸，一边说，一边提起了靴子，站起身，小太监替他披上了衣裳，连衣衫都未整理，便大步跨出了锦绣宫。 德妃瘫跪在地上，甩了甩手上的鲜血，捂着自己半边已经肿起的脸颊，惨澹一笑又如释重负。 * 顾瑞霖早起，依依不捨的离开卧房，沉闷的嘆了口气，顶着淅沥沥的冬雨，坐马车去了皇宫。 江云娘在他走之后，缓缓睁开眼，眼皮跳了跳。 她总觉得不太对劲儿，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顾瑞霖走了之后，她在床榻上翻过来覆过去的也睡不着了，只好在天刚刚亮的时候就起身，练了功之后独自一人用早饭。 早过了下早朝的时辰，依旧不见顾瑞霖回来，她这眼皮越跳越厉害。 「让顾雨去打探消息。」 江云娘在家里着急的厉害，皇宫里的顾瑞霖平平展展的趴在长凳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二十大板。 边上的林诚被判了五十板子，挨了二十板子就昏死过去了。 顾瑞霖嫌恶的瞪了一眼林诚，喃喃道：「窝囊废。」 「顾世子，板子打完了。」打板子的人都等了半晌，也不见他起身，好意提醒道。 「知道，数着呢！打完了还不快抬小爷回去，小爷的媳妇还在家等着小爷呢！」 周围几人抱着板子，目瞪口呆的看着赖在长凳上的顾世子，浑身都写满了不可思议。 这位小爷，可是挨五十板子都能自己走着，不让人搀扶的！ 现在才二十板子，就要让人抬着回去？！ 第226章 后悔了 顾瑞霖四肢趴的平展，被抬着这齣了皇宫，架着上了马车，被顾雨派来打探消息的人，看到这场景，人都傻了。 他家爷被打的自己走不了路！ 这是下了多狠的手？ 打了多少板子啊！ 「夫人让你来的？」顾瑞霖趴在车窗上，探出了一颗脑袋，吓了护卫一跳。 「回爷的话，是夫人让奴才来的。夫人见您还未归家，很担心，让奴才来打探情况。」 顾瑞霖缩回脑袋，趴好了才咧嘴笑起来。 知道担心爷了呢！ 挺好，有长进！ 「你回去復命吧，让夫人别担心，爷好着呢！」 护卫苦着一张脸，看了看守在马车前的顾时，有点不明白了，爷都被打成这样了，还要让夫人不担心？ 怎么才能不让夫人担心？ 顾时原本想装作没瞧见，但想了想，若是顾雨那傢伙真没明白过来，他家爷这场戏岂不是白演了？ 上下打量了一番来的护卫，这个还算是机灵，该是明白爷的意思的。 「照实跟夫人说就成。」 护卫返回去，马车也掉了头，顾瑞霖趴在马车上还得圈着腿，根本施展不开，实在难受了，就只能将脚伸出去，险些把车夫踹下了马车。 那护卫快马加鞭的回了侯府，一口气冲到了二门，寻到了管家顾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1页 「快，告诉夫人，爷在宫里挨了打，路都走不得了！」 顾棕的神情瞬间凛然，思绪转的飞快。 他家爷才进盛京没几日，挨打的理由只有闯了林家这一条儿。 可爷定然没伤人，不该被判的太重啊。 难不成是宫里的德妃？ 顾棕稍作停留，立刻去寻了当值的秋瑾。 秋瑾三步并两步的进了院子，江云娘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果真是出事了！ 「夫人，管家说，爷在宫里被陛下打了板子......」 江云娘心里咯噔一下，想到的只有昨日跟林家闹的那件事儿。 也难怪她心神不宁了半日！ 「伤的重不重？」江云娘急切的上前两步，不等秋瑾说完，便问道。 秋瑾也不瞒着，将从管家和护卫那里听来的都老实说了出来。 「说是挺重的，爷是被抬出的皇宫，被人架上的马车。能把爷打成这样，至少也得一百板子。」 被打了一百板子？！ 你得把人打成什么样儿了？！ 江云娘的脑袋瞬间嗡嗡作响，迟疑片刻才缓过神。 「让人拿侯府的帖子去请太医，找城里治跌打伤最好的大夫来，准备热水，把屋里的地方先腾出来。」 「让顾雨提前到侯府门前去接应，吩咐他们小心着些，莫要再伤到爷！」 伤的不轻那肯定是没法自己走了，可不得让人抬进来吗？ 「林家那边什么情况？判罚了吗？」江云娘一边快步往外走，一边问道。 错可不是她家爷一个人犯下的，要罚也不能只罚她家爷一人吧！ 「管家已经派人去打听了。」 江云娘脚下生风，脚步越来越快，手里的帕子也越捏越紧。 虽说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看到他满脸痛苦地被人架着下马车那一刻，她还是不由的提起了心。 瞧着自家媳妇忧心的模样，顾瑞霖就有些后悔了，可戏都演到这里了，他也只能心虚的沉默了。 老老实实趴着，被人抬进府中，眼睛却一直瞥着媳妇的衣角和她的绣花鞋，心里越来越忐忑，生怕他媳妇看穿了他这点小伎俩，又生了气...... 江云娘提着心盯着人仔细小心地将顾瑞霖安置进了屋里，褪下披着的斗篷，露出带着鲜血，触目惊心的中衣，提着的心，又往高悬了悬。 一旁的顾时顾雨，实在没眼看，他家爷，以往被打一百大板的时候，阵仗也没现在这么足。 太医被请来的时候，顾时顾雨已经替顾瑞霖清洗过了伤口，顾瑞霖趴在床榻上，四处寻着自家媳妇的衣角儿，总算是等太医来的时候，他媳妇从床尾挪到了床头，他抬抬眼就能看的到。 太医查看伤势的时候，江云娘眉心微蹙，顾瑞霖抿着嘴也跟着皱了眉。 江云娘低头瞧见他皱眉，以为是因为疼，往前挪了挪，当着众人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唇抿着抿着便咬了起来。 顾瑞霖就那么抬着眼皮瞧着，心头动了动，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袖。 「我没事，别担心。」 江云娘鼻尖一酸，眉心蹙的更紧了，脸也跟着沉了下来。 「都伤成这样了，还说没事，爷是当自己铁打的不成？」 他定是早就料到有这一顿打了！ 问他，他又不肯说，被打成这样，还说没事！ 她要听太医说，谁信他的话！ 顾瑞霖后悔了！ 他得是多没出息！ 受了这点儿伤，还要让媳妇跟着担心一场。 实在不应该！ 替顾瑞霖检查伤势的太医，心思九曲十八弯，放慢了手上的速度，余光在这夫妻二人之间来迴转，听着夫妻二人的互动，眨了眨眼睛，慢悠悠的收回了手。 江云娘的目光从顾瑞霖身上收回，迫切又忐忑的注视着太医。 「好在并未伤到筋骨，只是皮外伤稍微严重些......需、需卧床几日，静养为好。」 太医临走时，甚至连方子都没留下，接了江云娘的赏银，便离去到林家去了。 「太医怎么没开方子？」 江云娘问了秋瑾才知，太医并没有开方子。 顾时抢着秋瑾先搭了话「回夫人，治疗皮外伤的伤药，没有咱们镇北军的好。」 江云娘点了点头，顾时连忙回头去瞧自家爷，见爷黑了脸，顾时一脸莫名，默默的退到了一边去。 顾雨拿着金疮药，小心翼翼的给顾瑞霖上着药，顾瑞霖闷哼了一声。 顾雨的双手抖了抖，险些把药瓶掉了下去。 他这回真没......真的很小心，该是没、没戳痛爷吧？ 「给我吧。」江云娘接过顾雨手上的金疮药，也接过了替顾瑞霖上药的差事。 顾瑞霖不动声色的转了转脑袋，眼睛朝着江云娘的方向转动，嘴角微微上扬，又刻意抿住。 伤口一点儿也不疼了！ 有媳妇儿真好！ 他这媳妇儿最好！ 第227章 男人的心思 林家老夫人得知儿子被陛下从衙门带了出去，还是一脸的欢喜，想着是女儿想了办法，这事儿有了解决的法子。 却不曾想，只隔了半个时辰，她的诚哥儿，就被血肉模煳地抬了回来。 「陛下判了五十大板，林举人只受了二十板，就昏了过去。陛下恩准，等林举人养好了伤，再来受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2页 林家老夫人晃了晃身子，震惊道：「还、还要打？」 人都被打成这样了，怎么还要再挨一次？ 「林老夫人，这已经是陛下看在三皇子的面上，轻饶了林举人了，这板子若是不受完，也实在没法向镇北侯府交代不是？」 「人已送回来了，末将先行告辞！」 两个女使架着林老夫人，林家老夫人吊着口气，挥了挥手让人奉上了茶水银子。 「请、请太医，请大夫！德妃，给德妃递信儿。」 林元瘦小的身子缩了缩，满目的为难，苦着一张脸，艰难道：「夫人，恐怕一时半会儿的，见不着咱们二姑娘了。」 「二姑娘因为这事儿惹恼了陛下，被降了位份，还收了凤印......」 「什么！？林瑶、林瑶她......」 林家老夫人半边的眼角嘴角抽搐数下，一只手肘住了晕眩的脑袋。 「林瑶她怎么能惹恼了陛下呢！」 妃位没了，凤印没了，她......她可怎么办！林家可怎么办啊！ 林家老夫人，吊着的那半口气也没能提上来，身子一软瘫倒了下去。 林家一下倒了两位主子，没了掌事的人，瞬间忙乎的鸡飞狗跳，阖府上下都是乱闹闹的景象。 * 江云娘看到顾瑞霖身上那伤是真的心疼，虽说必定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严重，可板子确确实实的挨了，也不能说是不重。 装恐怕不是装的，想让她心疼他却是真的。 呵~男人的心思，也就这么点儿小心思了！ 「夫人，前去打探林家情况的人回来了。」 江云娘坐在床榻边上，示意秋瑾说。 「德妃被贬斥，成了德嫔，从锦绣宫迁居到了兰馨阁，代掌的凤印也被收回了。」 江云娘觉得德妃被降位份，收缴凤印跟这事儿的关系不大，许是还有别的事情掺和着。 「林家公子被判了五十板。」 才五十板？ 江云娘略微迟疑。 「打了二十板就昏了过去，陛下恩准等林公子伤养好了再继续受罚。」 听到这里，江云娘都忍不住倒吸寒气，二十板就昏死过去了！ 养好伤再打烂...... 岂不是更痛苦！ 「林家老夫人也倒下了，说像是卒中，口眼歪斜着倒下去的。」 江云娘转头看了看趴的平展的顾瑞霖，沉默着没说话。 顾瑞霖察觉出目光是在盯着他，知道这是媳妇让他表态呢，清了清嗓子道：「备份厚礼，让管家送去。」 爷也伤着呢，可没法儿去瞧那位老夫人。 媳妇要照顾他，也没工夫去。 江云娘没什么异议，也就点头让管家照做了。 「媳妇，晌午吃啥，早起到现在了，肚子还空着呢！」 抬着他回来的人，脚程慢，马车也慢，又让大夫折腾一会，他这五脏庙早就空空如也了！ 江云娘歪着脑袋瞅了瞅把话说的可怜兮兮的顾瑞霖。 瞧着好似真没什么事儿。 「那可得等等了，也不知您挨打，晌午做的河鱼河虾您可都吃不成了，我再让他们给爷弄点儿清淡的来。」 江云娘起身，顾瑞霖跟着伸长了脖颈。 「哎，不用，爷不挑食。」 江云娘抿着笑意回头道：「那可不是您挑不挑食的问题，养伤得吃清淡的，鱼啊，虾啊，牛羊肉什么的，您可都不能吃！」 顾瑞霖半趴着，捧着一碗饭，瞧着桌上摆放的四道青菜，要多没胃口，就多没胃口。 他就没听说过，受了伤还能不让见荤腥的！ 筷子伸出去又收回来，又瞧了瞧坐在他对面的江云娘，也不知是做了多大的心理建设，才夹了一大筷子青菜，全放进了嘴里，如同嚼蜡，没什么滋味儿。 爷受了伤，她就给爷吃草！ 「噗嗤~」 江云娘立刻掩住了嘴，眼里透着光芒，连忙招招手，让人将其他东西都端了上来。 又端了四道荤菜，还有一钵大骨汤。 江云娘笑眯眯的替顾瑞霖盛了碗汤道：「今早瞧着厨房两根大骨新鲜的很，就想着炖锅汤，没成想，阴差阳错的就当给爷补补骨头了。」 顾瑞霖瞧着这几道好菜，也意识到媳妇是故意逗弄他！ 这是捏准了，他这几日不能把她怎么样了是吧！ 「哼！」 江云娘瞧着他那无奈的冷哼，就更想笑了，眼里强忍出了水光。 「这一路我可没少受爷欺负，今日总算是让我逮到机会了。」 顾瑞霖塞了一筷子肉进嘴里，用力嚼着「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劝施主，放下屠刀！」 江云娘实在没忍住，抖动着肩膀又笑了好一会儿。 「那可不成，积怨已久，必有一遭！」 顾瑞霖趁着江云娘笑的厉害，将这桌上的肉吃掉了大半，伸手将青菜碟子全挪到了江云娘面前。 爷才不吃草！ * 萧景然隔了一夜，气色也好了许多。 齐国公也跟着活过来了，哼着小曲儿，逗弄着笼子里的八哥，听着小厮给他讲着镇北侯府和林府门前的事情。 越听越精彩，越听越上头，拍了拍手躺在了廊下的躺椅上。 「这热闹听的多有趣儿，盛京好些年没听到这么热闹的事儿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3页 「那镇北侯家的顾世子，被打了多少板子？真是被人抬回去的？」 小厮捂嘴笑了笑，竖起两根指头。 齐国公惊唿坐起「二百？！」 无论陛下还是晋王，从前可都没对那个顾世子下过这么狠的手！ 难道顾家真的要失宠了？ 「不是，二十大板。」 「那位林公子，判了五十板结果只打了二十大板，就昏死过去了。」 小厮的话，让齐国公不屑一笑，细细琢磨琢磨味儿，又缓缓躺了回去。 男人嘛~ 能有什么心思，不过就是想让他那新婚媳妇，多疼疼他罢了！ 啧~ 顾家那混世魔王，也有今天，啧啧啧~ 这不比热闹还好看？ 可惜了了，没能亲眼瞧瞧，八尺大汉装柔弱唉！ 算了，热闹是没法儿亲眼瞧了，还是去瞧瞧他自己的宝贝儿子吧！ 第228章 和离 萧景然在床榻上躺了整整一日，有人进来就合眼假寐，等人走了，他便再缓缓睁开，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的想起与锦娘的初见，一遍又一遍的想着他们成婚以来的点点滴滴。 想起了这些年的所有过往，是他负了锦娘...... 可他是怎么也不会相信锦娘会离开他另嫁他人的，嫁给顾瑞霖必定不是她自己愿意的！ 这一天里，他不知是流了几回泪，总算是让他有了些头绪。 这事儿不能急。 那顾瑞霖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憨傻，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不吝，四六不分的王八蛋！ 他不能再打草惊蛇，万一惹恼了他，救不出锦娘不说，反倒伤了她就不好了。 是他做错了事，负了锦娘，让锦娘陷入如此境地，就算锦娘气他，不肯认他，他也不能坐视不理。 他得想法子，与锦娘单独见上一面。 「景然啊~今日感觉如何？可好些了？」齐国公进门便换了一副慈父的模样，来到萧景然的床榻前。 萧景然刚刚想的入神，根本没有察觉到齐国公进来，此时再假寐已经来不及了。 「有劳父亲挂记，儿子好了许多。」萧景然回答的像是公事，中规中矩又没情感。 齐国公早已习惯了他这儿子的嘴脸，依旧挂着慈爱的笑容，点了点头。 「好生修养，咱们齐国公府可是离不开你这世子的。」齐国公语句顿了顿，拍了拍萧景然的肩头。 「父亲如今也是离不开你的。」 萧景然的眼里毫无波澜，并不在意齐国公的这些话。 珍和郡主进了门，齐国公站的笔直，缓缓背过手「好好照顾你夫君，你虽有郡主之尊，也莫要忘了你是我萧家妇。动不动还要回娘家诉苦，成何体统！」 珍和郡主带着笑脸进门，被噼头盖脸的训斥这么一顿，惊愕不已又带着几分心虚，目光投向了萧景然。 萧景然缓缓合了合眼，并没有要帮珍和郡主解围的意思，珍和郡主眼眶酸了酸，也只好屈膝认错。 「父亲教训的是，儿媳往后定会照顾好夫君。」 齐国公挺着腰杆，缓步出去，珍和郡主忍着心头的酸意，目送着齐国公出门。 雁回端了药汤进来，给珍和郡主见了礼，珍和郡主端起了药碗，让雁回扶起了萧景然。 默默吹了吹勺中的药汤，萧景然盯着眼前的这个小妇人，心中复杂。 是珍和郡主先看上了他，所以才有了后面诸多的百般无奈，让他意志不坚贪了权势背叛了锦娘。 可这件事情到头来，她也不过是喜欢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又有个有权有势的父亲。 锦娘无奈离开西城，多半也是晋王所为，拿锦娘和孩子裹挟与他，用权势地位拉动他心的也是晋王。 他又如何能将罪责过错，都算在一个年纪小小就嫁给他，为他生了女儿的妇人身上？ 要怪就该怪他自己，贪恋了权势地位，负了锦娘，也耽误了珍和郡主。 「郡主。」 珍和郡主手上的勺颤了颤撒出两滴药汤，抬起眼皮，心里眼里都是酸楚。 他都有多久没用过这般柔和的语气与她说话了？ 「你与我和离吧。」 珍和手上的瓷勺脱了手，砸在了地上，碎成两段，手里的药汤也洒出小半，双手捧着药碗，错愕的睁圆了眼睛。 「夫、夫君说什么？」她是不是听错了？ 萧景然靠坐着，雁回和珍和郡主身边的女使已经收拾好了残局，萧景然挥了挥手让雁回下去。 珍和郡主也让身边的女使一併出去，房门合上，夫妻二人对视，都是极为复杂的情绪。 「夫君为何要与我和离？难不成夫君真像传言那般，看上了别人家的新妇？」 珍和郡主原本就不是个能忍让的性子，只是这些年心甘情愿的在他面前收敛着脾气，如今这话她说的已经算是客气。 萧景然定了定神，嘴角苦涩露出了些许讥讽笑意。 「郡主怎能如此轻信谣言？」 珍和郡主掩了掩面，抚了抚脸上那早就已经淡去的斑痕。 「那你为何要与我和离？难不成是因为我生了意绵之后，变得丑陋了？」 萧景然摇了摇头，也下定了决心要与珍和郡主坦而言之。 「郡主还很年轻，正是最好的年华，怎会丑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4页 「是我对不住郡主，郡主是知道的，我年幼时长在外祖家。」 这是这三年以来，他第一次这样有耐心的与她讲话。 「我在落难之时娶了妻子，锦娘与我和娘有恩，助我读书应考，还为我育有一子。」 珍和郡主为了遮掩眼底那疯狂的嫉妒，垂下了眼帘，默默咬牙听着。 「是我负了锦娘，又负了郡主，此次落水也是因我心怀有愧，杂念颇多。濒死之际才有所悔悟，如此混沌继续下去，我不但对不起锦娘和孩儿，也耽误了郡主的大好年华。不如......」 珍和郡主忍无可忍的打断了萧景然的话「所以你就因为她，要放弃我了？！她不过区区市井小民，如何与本郡主相提并论？！」 不过一个死人！ 她又不是个傻子，怎么会不知他整日念叨的，记挂的另有其人？ 珍和郡主深吸了口气，瞧着萧景然那般若有所思的神情，又放和缓了态度。 「可我与夫君之间也有了意绵，夫君又怎能狠心弃我于不顾？夫君若是真挂记，大可将人接进府中来。」 人都不知死了多久了，他又怎么可能寻得到人？ 不过就是几句软话罢了，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萧景然此刻再也不会将眼前的珍和郡主与不谙世事联繫在一起了。 珍和郡主年纪虽小，却并非面上看起来的那般单纯爽利，听她这话，该是早就知道了锦娘和帧儿的存在，她却在这三年里从未在他面前表露出来。 萧景然胸中惊涛骇浪，心里诸多的疑惑，在这一刻也都有了解释。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锦娘的存在，锦娘的失踪是不是跟你们晋王府有关系？」 珍和郡主脑仁儿像是被什么敲击了，霎时间空白一片。 「没、没有，怎么会......我怎么会知道。」 萧景然的目光渐渐从恍然大悟清醒，低垂下去的时候，那眼里情绪复杂。 「郡主还是与晋王殿下商议一下为好，和离也好，休夫也罢，总是比在我这里耽搁一生要好上许多！」 锦娘离开西城的事情，定然是与晋王府与珍和郡主有关联的！ 第229章 卧床静养 顾瑞霖只在床榻上趴了半日，就觉得浑身僵硬，无聊难忍。 原本想着上完药，就跟媳妇坦白，可媳妇忙前忙后，心疼他的样子，他实在贪恋，拖着拖着就把话彻底咽回了肚子里。 趁着江云娘去书房的空隙，总算是能下地舒展舒展筋骨，谁知才走了不到一刻钟的江云娘，又带着人杀了回来，顾瑞霖慌不择路的爬了回去，老老实实的趴的板正。 江云娘让人将帐簿，全部都搬到了房里，唿啦一群人，忙忙碌碌好一阵子才收拾利落。 顾瑞霖瞧着眼前的场景，只觉骑虎难下，又小心翼翼的打量自家媳妇的脸。 不像是看出来的样子...... 「我想着，爷本就受了伤，在这床榻上趴着，若是再瞧不见我，爷心里肯定会烦闷。」 顾瑞霖神情茫然，又多了几分心虚。 是这么个理儿，但是...... 江云娘笑呵呵的指了指搬进来的帐簿和杂七杂八的东西，继续道：「我将这些搬回来，一是跟爷做个伴儿，二是也能照看的到爷。」 瞧着江云娘笑，顾瑞霖却不怎么能笑的出，甚至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媳妇在他就只能老老实实的趴着的份儿，这要趴到什么时候？ 等一屋子人退干净，就只剩夫妻二人，顾瑞霖不老实的晃了晃腿，迟疑着磨磨蹭蹭的往起挣扎。 「爷要做什么？快趴好！」江云娘转过头似是十分紧张的模样，快走了两步，制止了顾瑞霖的行为。 顾瑞霖「......」 嘴里的话又被媳妇那严肃的神情给镇压回了肚子里，只好继续趴着。 江云娘掀衣服瞧了瞧他的伤口，回到桌边一页一页的翻对着帐簿，时不时的抬头写写画画，又时不时的回头瞧瞧顾瑞霖。 顾瑞霖就那么趴着，脑袋压在手臂上，手臂都来回换了好几回，终于是憋不住了。 「云娘~其实吧......这点儿伤对我来说，没什么的。」 江云娘侧目「嗯，瞧着是没什么影响。」 顾瑞霖咧着嘴笑了「嘿嘿~那是，爷皮糙肉厚，二十板子根本不值一提！」 「那能下地活动活动不？」 江云娘面上严厉了几分，立刻拒绝「不行，太医说了，爷这几日都要卧床静养！」 顾瑞霖：「？？？.......」 太医这么说的？说了吗？ 「爷且委屈几日，等伤好了，爷就算是上房揭瓦，我也不拦着。」江云娘抿嘴低头继续看起了帐簿。 顾瑞霖拧着眉蹙了蹙鼻子，这都什么话！ 爷都成婚了，怎么还能干那上房揭瓦的事儿。 嗯？ 不对！他什么时候在媳妇面前上房揭瓦过？ 谁跟她说的？！ 定是顾清莹！ 远方的顾清莹，狠狠的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江云娘起身给顾瑞霖倒了碗热茶，又给了他一本书。 「在爷的书房里看到的，瞧着满屋子的书，就只有这本最破旧，该是爷最喜欢看的，我就替爷拿来了。」 顾瑞霖喝了半碗热茶水，伸手接过那书，瞧了一眼封面上的几个字，《清静经》顾瑞霖瞬间恨不能将东西扔出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5页 怎么还在书房里，不是让顾时替他烧掉的吗？ 还打趣起爷来了，爷不止看清静经，还抄经！ 也不知是哪个小妖精害的，整夜整夜的往爷梦里钻，跟害了相思病似的，不抄经哪能静得下心？ 顾瑞霖幽怨的扫了一眼江云娘，将手上的经书扔到了一边。 经书哪有他媳妇好看！ 凝霜叩门进来，给江云娘递了一沓帖子。 「这是管家今日收到的，让奴婢转交给夫人。」 江云娘略略翻了翻，都是邀请镇北侯府女眷参加宴席的。 这些人家她来时也都有了一星半点儿的了解，其中的关系也是有那么一点点了解的。 卫国公府明日要办赏梅诗会，赏梅、诗会，如今的卫国公娶的是晋王的嫡长女，京和郡主与那位一碗堕胎药害她一尸两命的珍和郡主是一母同胞。 江云娘的眼神冷了冷，这两日『齐国公世子见她一眼钟情的谣言满天飞的都是。』 京和、珍和两姐妹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时候请她去什么诗会，真的是一颗好心？ 「爷瞧瞧都是什么帖子。」顾瑞霖伸出长臂跟江云娘要手里的帖子。 接过去瞧了瞧，顾瑞霖却无所谓的道：「不碍事，不想去就都备礼送过去。」 呵~ 盛京这些达官贵人的女眷们，整日闲得无聊，就等着谁家有热闹，一窝蜂似的凑在一起瞧笑话儿。 给镇北侯府下帖子，也不过是因为他家云娘是市井出身，又美名在外，她们想找机会看热闹，听笑话罢了。 虽说他家媳妇是个不吃亏的，那也不能场场都去。 若是场场都去还不得累坏了？ 江云娘从桌上又拿了张十分精緻的帖子递过去。 顾瑞霖接过帖子扫了一眼，动作利落的翻身下床，拧着眉若有所思的瞧了片刻。 江云娘往后退了半步，狐疑的上下打量起顾瑞霖。 「宫里办宴席，还专门下了帖子，那咱就不能不去。」 顾瑞霖那双虎眸在帖子上转了又转，没看出什么端倪，再想想，姜家败落都已经快十五六年了，云娘那时还小，十五六年过去，长相早就变了，与贵妃也并没有几分相似之处。 更何况女眷进宫，走的都是内院，陛下也未必见得到云娘。 「不过也不要紧，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稍作筹备，不碍事。」 顾瑞霖抬起眼安慰江云娘，对上了她那副狐疑的神情，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光着脚站在脚踏上...... 「嘶~」 顾瑞霖收了帖子，塞进江云娘怀里，自己猫着腰又缓慢的爬回了原位，伸手拉了被角给自己盖上，仰头瞧着江云娘嘿嘿一笑，眼里透着几分乖巧。 江云娘收捡了他扔在床榻上的经书和帖子「要不，我也装病得了。」 「也成......」 这话味道怎么不太对啊？ 这是点他呢！ 顾瑞霖连忙掀了自己的被子和衣裳，指着后腰露出一小半的伤口。 「我可没装病，真挨打了！」 江云娘歪着脑袋，浅笑道：「我说爷装病了吗？」 江云娘伸手整理好他的衣裳，又拽过被子替他盖好，捂得严严实实。 「太医说了，让您卧床静养，这两日您还是安安心心的养伤吧！可别乱动崩开了伤口，恐怕还得多躺两天。」 第230章 再也不干了 京和郡主的诗会，宾客云集，前院歌舞昇平，后院也热闹至极。 前院抄来的诗句，词曲总能让女眷们探讨好一阵子，三五相聚在一处，欢笑声此起彼伏。 珍和郡主今日倒是赏脸，一大早的就来了诗会，不过看起来，心情欠佳始终一人坐在那里，时常盯着门外，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也没人不识趣的凑上去问。 京和郡主进门，珍和郡主立刻起了身，满眼期盼的快步迎了上去。 京和郡主是家中嫡长女，如今已是三十五岁的年纪，眼尾已经生出了几条细细的纹路，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家的小妹妹，眼里多了几分软和。 「瞧着是法子有用了，身子纤细轻盈了。」 又仔细盯着 珍和郡主的脸瞧了瞧，点了点头。 「孕期留下的斑痕也淡了不少，上了妆几乎看不出了。」 珍和郡主两度要张嘴说话，都被京和郡主压了回去，京和郡主拉着她往里走了走。 「如此就对了，一心扑在男人身上做什么？这副身子才是你自己的，你不仔细，谁替你仔细？」 「可不是嘛，自己的身体，还是要自己将息，年轻的时候不养，等老了可是要受罪的。」 京和郡主对妹妹说的话，并未避着人，很快就有人围上来附和。 珍和郡主兴致缺缺地在一旁附和着，忍了许久，总算是将嫡姐从人群中拉了出来。 「姐姐到底请了没请那江氏？」 她倒是要看看，到底长了副什么狐媚模样，让那混不吝的顾瑞霖护的紧，还让她家爷一眼就神魂颠倒了！ 京和郡主瞧着自家这个沉不住气的小妹，有种拿她没办法的感觉。 将人带到了另外一间僻静的屋子，缓慢的坐下来，又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让珍和郡主坐下。 珍和郡主拧着帕子，不肯坐，只盯着京和郡主一动不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6页 「怎么可能没请？」 这盛京多少名门夫人，都等着见上一见，能将顾家那混不吝的顾世子收在手心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模样，她又怎么可能没请？ 「送了厚礼，人今日是不会来了。」 珍和郡主瞬间像是泄了气，片刻又燃烧起了怒火，顾不得什么端庄的形象，提着裙子坐在京和郡主边上。 「真是有天大的胆子！连姐姐请她，都不肯给面子，真把自己当天仙，人人都要供着她呢！」 京和郡主无奈的瞧着她「昨夜没睡好？脂粉都压不住你那黑眼圈儿了。」 「我......」她怎么可能睡的好！ 她想来想去，夫君定然为的不是那个下落不明，死活不知的宋氏！ 夫君就是从那日江氏入盛京开始，有了异样的！ 先是传言四起，后又上花船喝醉了酒落水生病。 这可都是从前没有过的，怎么可能是因为宋氏？ 「要我说你什么好？当初苦劝你莫要嫁，你偏要哭着求着让父亲替你做主。如今嫁了，孩子都有了，你又总因那点流言蜚语，猜忌无度，争风吃醋。何苦？」 京和郡主咬了咬牙，语气里尽显无奈。 「你当你为难的是谁？还不是你自己。」 「没、哪有猜忌他......」珍和郡主身上的底气少的可怜，甚至都不敢去看京和郡主。 「没有？」京和郡主也并不想一一揪出来说，抿了抿嘴，转了话题。 「人家也并不是不给我面子，她家顾世子昨个儿挨了顿板子，今天还在家里趴着养伤呢！」 「人家送了厚礼致歉，我还能说什么？」 「那顾世子最不喜这些赏花宴，诗会什么的，又不能陪着江氏来，自然也捨不得让江氏自己一个人来。」 虽说顾家这小夫妻俩才进盛京没几天，可她却听闻了不少。 那顾世子从前就是个冷心冷眼，根本不把女子放在眼里的孙猴子，如今陪着媳妇逛首饰铺子，还一掷千金，亲自挑选，一路上都爱护有加。 可想而知是情谊最浓的时候，怎么捨得让自家媳妇，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自己参加席宴。 「哼！」珍和郡主冷哼了一声，并不觉得这是什么理由。 区区二十板子，能伤的到堂堂镇北侯府的顾世子？ 她可记得，当初顾世子将人打折了腿，被罚了一百板子，都是自己走出的皇宫，也没听说要趴着养伤。 「她躲得了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吗？五天后宫里的宴席她总不能再推脱了吧！」 京和郡主瞧着自家小妹，这副无可救药的模样，还是耐着性子的劝着。 「你啊，且收收你的脾气吧！就算见到人又能怎么样？」 「那江氏现在是被顾世子捧在手心里的人，你若是因为那点流言去寻她的麻烦，可没准那混不吝的顾世子，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你可别给你家夫君和爹爹添麻烦了。」 珍和郡主怒气未消，但还是点了头。 * 这几日的帖子，江云娘无一例外，都以夫君在家养伤的理由，推拒了，安安心心的替婆母将盛京宅院这边的帐目理了一遍。 顾瑞霖被自家媳妇压着、哄着，在床榻上趴了整整三天，身上结的疤都快脱落了，骨头像是散了架一般，浑身不得劲。 终于能起身的顾瑞霖，晃了晃脖颈，活动活动肩胛，总算是活过来了几分。 享受媳妇的心疼，照顾固然好...... 但往后这装病的事情，谁爱干谁干，爷再也不干了！ 爷的媳妇又不是不心疼爷，何苦装病遭罪受！ 「云娘，我出去一趟，晚上回来吃饭。」 骨头都快锈住了，他不得好好找人练一练。 过两日进宫的事儿，也得安排一下，他媳妇人生地不熟的，总得找人帮忙照应照应。 江云娘瞧着他那副，如同困兽出笼的架势，抿着笑意没有阻止，待他走了之后，满脸都是得逞的笑意。 谁让他明明早知道要挨着顿打，却不跟她说，不但连着折腾了她两日，还害她白白担心一场！ 第231章 多多关照 德妃降位，皇帝封了良嫔郑氏为贤妃，景嫔景氏为静妃，由贤妃代掌凤印入主永和宫。 此次宫宴虽说是德嫔做的准备，现在却由贤妃和静妃做主事。 两家人江云娘在这几天都做了些了解，贤妃的父亲是徽州郡的兵马都督，也是个手握重兵的。 静妃家世稍差些，父亲是进士出身，到了四十岁上下才入朝做了从六品编修，得了静妃的福气，前两日刚刚入了翰林院。 其中有没有权衡之术，江云娘不想过多的揣测，宫中其余几位，江云娘也做了了解，既然要进宫，也总得有个准备才好。 到了进宫赴宴的日子，江云娘难得起得早，并非朝拜，江云娘不用穿诰命服，却也不能穿的素净，还不能装扮的太隆重，以免抢了宫里娘娘们的风头。 江云娘选了一身不太显眼的青蓝色衣裙，选了套从原州城带来的首饰，中规中矩的打扮。 顾瑞霖瞧了瞧自家媳妇的打扮，虽说瞧着有几分老成，却一点儿也不影响他媳妇好看，但......不够鲜亮，也不够华贵！ 「怎么不穿前几日新挑的裙子？」 江云娘自顾自的整理着衣裙，浅浅一笑抬眸道：「我去就是凑个数，穿那么鲜亮做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7页 「万一抢了哪位娘娘的风头，回头再给陛下吹吹耳旁风，再给爷打一顿板子可怎么办？」 顾瑞霖不屑的嗤笑一声，他挨板子，可不是因为德嫔那几句话。 「再说，爷前几日不是才说，那套衣裙只许在家穿么？」 江云娘瞧着他，嫣嫣地笑着，顾瑞霖身上那刚刚生出的半点儿戾气，瞬间消散，脸上的神情都变得柔软。 「还记得呢？成，咱就在家穿。」 顾瑞霖上前解下江云娘腰间上的荷包捏了捏道：「换一只，今天就别带这个了。」 江云娘从他手里接过荷包，小心放进了匣子里，让凝霜替她取了另外一只。 夫妻二人乘马车到了宫门前，边上紧跟着到了辆马车。 「瑞霖哥，嫂嫂好！」 江云娘脚还没落地，被叫了嫂嫂，下意识的抬头瞧了一眼。 回头就见自家爷一副不情愿的模样介绍道：「永宁伯家的世子，赵彦。」 赵彦而立之年，眉清目秀，眼眸清亮澄澈，皮肤如麦，笑起来嘴角带着两个小酒窝，端正有礼的向江云娘见礼。 「赵彦见过嫂嫂，嫂嫂唤我仲伯便好。」 江云娘微微颔首屈膝还礼，顾瑞霖黑着脸问：「你媳妇呢？」 赵彦似乎根本没瞧见顾瑞霖的神情，回身快走几步到马前招手。 「阿悦，快来。」 不多时，赵彦揽着一名穿着水红衫子的小妇人回来，两夫妻不知在耳语什么。 小妇人看到江云娘的那一刻，眼眸闪亮亮的，似是瞧见了什么欣喜之物，再不曾离开过。 江云娘不太自然的闪了闪眼皮，心里有些发颤，嵴背发凉。 男人样的目光她见过不少，还是第一次被女子这般盯着瞧...... 赵彦介绍道：「嫂嫂这是我家夫人，邢悦。阿悦~呃......」 邢悦的目光紧跟着江云娘，江云娘见礼她也跟着见礼，只是动作有些敷衍，眼里的光芒却越来越盛。 赵彦讪讪笑了笑，目光瞥向顾瑞霖。 顾瑞霖心里虽然很不喜，却也恭敬的向夫妻二人抱拳。 「我家夫人，初来乍到，劳弟妹多多关照。」 顾瑞霖往前了小半步，遮住了江云娘半边身子，那小妇人也转了转脖颈，眼睛依旧盯着江云娘。 身侧的赵彦，用手指轻轻戳了戳邢悦，邢悦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手在袖前轻轻摆了摆。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顾世子不必挂心！」 顾瑞霖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个错误的决定，赵彦这媳妇跟他一样不靠谱！ 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办法了，也只好如此。 顾瑞霖慢了几步，慢慢跟前面那夫妻俩拉开些距离，轻捏了捏江云娘的手，小声道：「别怕，自己小心些，实在寻不到路，就报鸿雁姑姑的名字。」 「入宴席之前，我去接你。」 江云娘并不是害怕入宫，反而有些发憷邢悦的那眼神，那灼人的热烈实在让人难以承受。 轻轻应了一声，在宫门前分别，走了不同的路。 萧景然遇了冷风，轻咳两声，盯着那远去的背影，却忘了伸手去扶珍和郡主，珍和郡主站在车上，也追着他的目光而去，暗暗记下了那道青蓝色的背影。 江云娘进了宫门之后，邢悦就一直跟在江云娘的身侧，时不时的打量着江云娘。 几度欲言又止，让江云娘手心冒出了冷汗，生怕她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 「嫂嫂，我能叫你姐姐吗？」邢悦本就是个和清秀端正的女孩，再加上那双水灵灵的眼眸，十分灵动。 但在这一刻，却让江云娘更为不安，她总觉得赵彦家的这媳妇，不太对劲！ 「呃......我是觉得叫姐姐，比嫂嫂更显亲近。」 「随你吧。」江云娘收敛着心神，尽量带着温和的浅笑。 「姐姐也跟顾世子一样不爱说话吗？」那在家得多无聊啊？ 江云娘心中诧异，她家爷不爱说话吗？ 再回想一下，她家爷那张脸，严肃起来的确像是个惜字如金的。 邢悦这才想起收敛眼神，带着几分傻气的笑着。 「是不是我吓到姐姐了？」 江云娘怔了怔，没想到邢悦会这样直爽，直爽到横冲直撞！ 不等江云娘说话，邢悦不好意思的抢话道：「姐姐莫要见怪，我这人......我这人打小儿就这毛病，什么都喜欢好看的。我那夫君虽说算不得顶好看的，但跟我差不多......算是臭味相投。」 江云娘仔细瞧了一眼邢悦，她那情绪都写在脸上了，看着就不像是有什么心眼的。 「你那眼神，的确让我有些不适，不过也无碍。」 邢悦见江云娘终于肯跟她说话了，连忙点头。 「嗯嗯，我尽量控制，姐姐你真的好好看，真的好看！难怪都说......」 江云娘侧目，这叫控制？！ 若是没有那身行头，她怕是能蹦三尺高！ 邢悦立刻止住了话，强咽下嘴里的话重新组织语言。 「我家夫君说，也难怪顾世子那样的万年铁树会开花。呵呵呵~我若是男子，定然拼了命也要将姐姐娶回家。」 江云娘被邢悦的话惹笑了，又揣了几分逗弄的心思道：「只看脸面，不看心性，你就不怕娶回家的是个蛇蝎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8页 邢悦丝毫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那不会，我家人运道都好。我这双眼睛也是开过光的，若是心如蛇蝎，就算再好看，我也瞧不上的！嘿嘿~」 第232章 冤家对头 两人说话间，宫人带着两人穿过一片紫竹林，邢悦四周瞧了瞧。 「怎么走了这条路？不是绕远了吗？」 江云娘也回过了神，四下看了看，看到那条被紫竹林包裹着的小道时，有了几分恍惚，为何会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目光移到了那处人影，她与那手拿扫帚的宫人不经意的对视一眼，那宫人垂眸颔首，继续摆弄手中的扫帚。 江云娘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看向那带路的宫人，余光又扫到了紫竹林边缘打扫落叶的宫人。 不知为何，下意识的捏了捏腰间的荷包，心里空了一瞬，立刻恢復如常。 「回邢夫人的话，这边这条路，离永宁宫最近。」宫人站住脚步，垂首老实回答。 「永宁宫？永宁宫不是早就封禁了吗？」邢悦也站住了脚，警惕的再次观望四周。 「回邢夫人的话，咱们要去的不是永宁宫，而是永宁宫边上的永和宫，从这里走更近一些。」 听到这里邢悦的神情松动了几分，德妃被降为德嫔，陛下又新封了正大将军家的嫡女，良嫔为贤妃， 入主永和宫，代掌凤印，此次宫宴原本是德妃张罗的，到头来掌事的却变成了贤妃。 但以往都会在宫里的御花园招待女眷，这次为何要去永和宫？ 「贤妃娘娘说，今日天气冷，想着各家夫人赶了路，若是再到后花园中去吹风不好，就在永寿宫中备了茶点炭火，喝上一盏热茶再去赏景。」 这一番话之后，邢悦似是明白过来了，也不再追究，继续跟着宫人走。 这个说法，江云娘却是将信将疑，但此刻她也没什么可考证的方法，只能继续跟着走。 天色灰濛濛，寒风穿楼庭。 邢悦也不曾再开口热闹的缠着她讲话，江云娘目视前方不曾四下张望，却总觉得有人在暗中关注着她们。 这些天她了解了一些她家爷过去做的事情，虽说跟她从前听到过的是一件事，却是不同的说法。 上一世她听到的那些描述，顾世子就该是个有勇有谋，有粗有细，办事牢靠，杀伐果断之人。 而这一世，那些描述里，她家爷就是个，没轻没重，不顾礼法的粗野糙人，更有甚者说他就是个混不吝，四处闯祸是常事，替陛下挡刀他也没少干，晋王和陛下都那他没办法，板子也打过，牢狱也下过，更是没少苦心劝说，效果甚微。 若不是镇北侯府和他自己功绩颇伟，只怕他不知要被打死过多少回了。 后来陛下和晋王也只能让那些个世家子弟，离他远些，莫要招惹。 这些天她细想想，她家爷这么做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镇北侯府战功赫赫，他自己也是屡次救驾，若是他不这么闹腾，再落个功高盖主的名声，镇北侯府岂不是更加危险？ 也难怪他会再三叮嘱，让她不必忍让。 可她若是也像他那般张狂，那镇北侯府岂不是就要挂上张狂本性的烙印了？ 江云娘察觉到后面有人追来，却并未慌张，依旧不紧不慢的跟在带路的宫人身后，小心注意着后面。 珍和郡主手中的帕子都捏出了褶皱，咬着一口银牙，紧盯着江云娘的背影。 若不是姐姐再三劝说，让她不要找江氏的麻烦，以免招来顾家那混不吝的报復，她真想上去抓烂这狐媚子的脸！ 珍和郡主加快了脚步，替她和邢悦带路的宫人止住脚步屈膝行礼。 珍和郡主高扬着下巴，冷瞥江云娘一眼，快步离开了这里。 江云娘看清来人，袖口之下的双手紧握成了拳，心里波涛翻涌，憎恶痛恨交织着起了层层火花，仿佛就要溢出胸腔，吞噬周围所有。 有那么一瞬，她好似回到了上一世，血液渐渐从她身体内流失的时候...... 眼前充斥着鲜红，那血液的腥味就萦绕在鼻子里。 可她不能表露出来，就算她要寻仇，也不能是现在。 她现在只能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神情，不能让自己露出半点憎恨的神情，只呆呆的看着，像是被珍和郡主十足的阵仗所吸引。 「那位是晋王家的小女儿，珍和郡主，是......齐国公府萧世子的妻。」邢悦凑近江云娘，附在江云娘耳边小声道。 江云娘看了看邢悦又看了看珍和郡主那远去的背影，点了点头，仿佛真的是才知道珍和郡主是谁。 「见到她只管躲远些，莫要招惹她，她不是个讲理的。」邢悦又凑过来补上了一句。 江云娘恍然大悟，轻轻笑了笑。 江云娘这一笑不要紧，却让邢悦又晃了神，脚下的步子都凌乱了。 江云娘有诰命四品诰命在身，却并不是什么尊贵角色，又算是小辈，进了永和宫给几位娘娘请了安，又给几位老夫人见了礼，就跟着邢悦躲到角落里去了。 珍和郡主坐在贤妃边上，耳朵里听着几位老夫人相互寒暄吹捧，眼里却只装了江云娘，看着她寻到角落落座，看着她与人含笑打招唿，看着她面若桃花，心中的嫉妒和憎恶，肆意疯长...... 明明打扮的老成，那张脸却尤为光洁，白嫩，举手投足也并不像是出身市井的泼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9页 若说是倾国倾城，她觉的算不上，可她身上就是有种莫名吸引别人目光的魔力。 珍和郡主回过头，扫过整个屋子，大半妇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着，有的颔首示意，有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有些甚至起身上前。 珍和郡主心里那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又被腾燃点起。 狐狸精！ 就连女子都不放过，也难怪轻而易举的就能勾了男人的魂儿！ 江云娘与那些友善的目光，或是浅笑，或是颔首都一一做了回应，有人上前来打招唿，她也不吝啬的攀谈几句。 也并非是她要有意注意珍和郡主，只是珍和郡主身上对她的那股敌意，实在太过强烈，让人无法忽视。 果然冤家对头，无论到什么时候，见面都会分外眼红！ 江云娘心里甚至开始揣测，这位郡主究竟能不能忍到宫宴之后，看那样子，似乎是快忍不住了呢！ 江云娘越是能在这间屋子里应对自如，珍和郡主胸中的怒火就更加旺盛，她甚至觉得，江云娘就是蓄意勾引，才让那传言流传了出来。 也暗暗咬牙，萧景然不是个东西，竟然能被这么个骚狐狸勾了眼！ 第233章 闹剧 贤妃起身带头出了永和宫，带着众位女眷前往后花园，路上邢悦和姐姐邢姗多说了几句话，江云娘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 此时有名小公公恰巧经过，撞不小心撞了江云娘。 「对不住，对不住，小的急着去给陛下復命，冲撞了贵人，还请贵人见谅。」 江云娘被邢悦搀扶着，原本还想训斥两句，听了小公公这话，也瞬间哑然了。 皇帝身边的小公公，虽说就是个奴僕，却也不是她们能随便惹的。 江云娘整理好衣裙抬起头，那小公公立刻惊喜道：「是您啊，江夫人。您可还记得奴才？奴才小喜给江夫人带过路。」 江云娘面露惊喜「原来是......」 「贱人就是贱人，连少了东西的太监都不放过，皇宫内院岂能容你搔首弄姿。」 一直在暗中观察江云娘的珍和郡主，三步并两步的冲上前来，话还没说完，就是扬起了手臂。 江云娘反应极快，向后仰着躲避突然而来的巴掌，脸颊躲避了过去，下颌却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邢悦惊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看到那道慢慢渗出血的伤口，还来不及反应，江云娘便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打了回去。 「啪~」极其响亮的一声，让在场众人都傻了眼。 江云娘使了至少六成的力道，打的珍和郡主原地转了个圈，重心不稳的扑在了小喜的怀里。 珍和郡主带来的女使手忙脚乱的将自家郡主扶起，指着江云娘准备怒斥。 「大~」胆 那女使口里的话还未说出，就被江云娘厉色打断，义正词严教训道：「什么混帐东西，怎敢在宫宴上如此放肆！」 被一群人拥簇着，走在最前面的贤妃，原本是听到动静转身回来的，突然被人点了名，饶有兴致的微挑眉梢，原本对江云娘那丝毫不在意的眼神，也变了变，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起来。 邢悦满眼的惊愕，她明明跟江姐姐说过那是珍和郡主的，江姐姐怎么会....... 邢悦抿起了嘴唇，她明白了！ 若是认得珍和郡主，这亏肯定是吃定了。装作不认得，打回去最多也就是请个罪的事情。 毕竟不知者不怪，更何况还是珍和郡主先挑起的事端，先动的手。 眼里的惊愕一闪而过，随之飞速捋着事情，想着该如何破解，若几位娘娘不肯做主，她也只好请她那做太妃的姑母出面来了。 众位女眷都是盛京中有头有脸的世家掌家夫人，哪个会是没脑子的？ 都知道珍和郡主是什么脾气，瞧这样子，顾世子这位继妻，也跟顾世子一样是个不好惹的。 不知珍和郡主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在宫宴上大打出手，打了人还先入为主。 今日且有热闹可瞧了，前几日顾世子才挨了板子，今日只怕又得挨上一顿责罚了。 江云娘偏了偏头，将下颌上的伤痕展示于人前，回过头去屈膝向贤妃、静妃告罪。 「请贤妃娘娘，静妃娘娘恕罪，臣妇一时没忍住，冲动之下就帮两位娘娘教训了这不知事的人，还请两位娘娘多多见谅。」 「贱人！你可知我是谁！」 珍和郡主被江云娘这一巴掌打的昏头涨脑，听明白她这话的意思，晃了晃脑袋推开身边的女使上前指着江云娘质问！ 江云娘侧目，不紧不慢毫不慌张的道：「不管你是谁，无缘无故对本夫人动手，还坏了娘娘们的兴致，就该认罪。」 「本夫人倒是想知道知道，究竟是哪家的夫人，哪家的贵女，竟然如此口无遮拦，一口一个贱人。」 「就连我这出身市井之人都知道如此有伤体统，你这长在盛京的贵女能不知？」 「不会是故意前来捣乱，坏人雅兴的吧？」 静妃人如封号，只站在一旁静静的瞧着眼前的闹剧，仿佛跟她并无关系。 相比而言，贤妃眼里的情绪就复杂且变幻的多了，先是对江云娘有了兴趣，后又对江云娘这张伶牙俐齿的嘴有了几分欣赏。 邢悦闪着一双大眼睛，越听越起劲，恨不能让江云娘多说上十句八句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0页 珍和郡主那脸面青一阵白一阵的难看至极，此刻却怎么也报不出自己的身份和家门了，抚着被打红的半边脸，咬牙切齿的指着江云娘。 「你！......胡说八道，嘶~你、你竟敢......」 京和郡主一把拉住珍和郡主，拧眉瞪了一眼江云娘，又白了一眼自家小妹，转头看向贤妃和静妃，款款行礼道：「我家这小妹自小就被父王母妃宠坏了，性子耿直，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今日冒犯了娘娘们，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江云娘垂了垂眼皮，敢情她就是那粒沙子呗？ 瞧珍和郡主这位嫡长姐的样子，是根本没把这二位娘娘放在眼里，也是晋王如今虽说已不再是摄政王，但实力犹在，就算掌了凤印也终究不是皇后，不把贤妃、静妃放在眼里也是正常的。 贤妃正欲开口说什么，站在京和郡主身后的珍和又往前一步，疾言厉色，痛恨至极的对上了江云娘。 「对！本郡主就是见不得她......」 「闭嘴！」京和郡主怒斥一声，制止住了珍和郡主后面的话。 京和郡主狠狠看了一眼江云娘低眉顺眼的模样，拉着珍和郡主离开此地。 江云娘低垂的眉眼缓缓抬起，看着姐妹俩的背影，渐渐收敛了心中的波澜。 京和郡主带走了珍和郡主意思很明显，就算是珍和郡主的错，也不是贤妃和静妃能问责的。 至于为何不施压让江氏认错，自然也是因为江氏身后那位恶名在外，无人敢招惹。 一场热闹刚刚看了个开头，就被京和郡主制止了，贤妃和静妃两人也并没有把这点闹剧往心里去，带着众人继续到后花园里去。 邢悦挽着江云娘，查看了一下她面上的伤势，藉口要寻太医找药，与队伍拉开了距离，朝着江云娘竖起了大拇指。 「姐姐英勇！」 被众人忽视的小喜，眼神暗了暗也只好灰熘熘的离开，前去復命。 坐在高位上的周安澜，看到探头探脑的小喜，眼神幽暗了几分。 大殿上剑舞正是精彩的时候，皇帝离了席，众人的目光都在舞剑的舞姬身上，只有顾瑞霖和晋王看着皇帝悄无声息的离开。 「差事没办成？」 小喜扑通跪在地上，抽抽搭搭地道：「奴才都跟镇北侯府世子夫人搭上话了，没成想却被珍和郡主.......」 小喜添油加醋的将珍和郡主的行为，描述了一遍，周安澜的眼眸越来越深幽。 「真是个有头无脑的蠢货！怎么就半点也没遗传晋王那老狐狸！」 小喜跪着趴在地上五体投地的瑟瑟发抖，哭着道：「郡主那话......若是传到顾世子耳朵里，奴才恐怕就没命活了......求陛下，求......」 周安澜低头瞧着小喜，露出了笑意，踢了踢小喜的肩头道：「你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顾瑞霖能跟你这无根之人计较？没人要你拿小命，赶紧办你的差事去！」 第234章 支走 京和郡主原本就是在先太后的膝下长大的，对皇宫的熟悉不亚于任何一位妃嫔，怒气之下将小妹带到了一处僻静之地，指着珍和郡主的脑门教训道：「你说你惹她做什么？！」 「我跟没跟你说过，那顾世子不是好惹的。你瞧瞧，那江氏也不是省油的灯，到头来吃亏的还不是你，还不是得要你的夫君和爹爹替你解决麻烦？！」 珍和郡主被姐姐训斥的抬不起头，红着眼眶辩解道：「姐姐，可江氏她......我实在瞧不惯她那副狐媚......」 京和郡主咬牙切齿的打断珍和郡主的话，厉声道：「跟你有什么关系！长相狐媚的女子，天底下多了去了，你还能都看不惯，挨个去寻一遍麻烦不成？！」 珍和郡主通红的眼眶立刻续了泪水，愣了愣神，帕子掩面嘤嘤哭泣起来。 京和郡主的神情有了几分松动，又觉得或许事情并非她想的这么简单，迟疑片刻抚着珍和郡主的肩头问道：「究竟是怎么了？你跟长姐说说。」 珍和郡主片刻之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抽抽噎噎的望向京和郡主。 「长姐~萧景然他......他为了那贱人，为了那贱人要与我和离！」 「你说，若不是那贱人蓄意勾引，萧景然他又怎么会......」 京和郡主眉宇之间松了松，又蹙紧，仿佛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神情逐渐淡然，再瞧瞧哭的那副死去活来模样的小妹，终究还是嘆了口气。 「你这想法说不通。」 「那江氏以二嫁之身嫁入了镇北侯府，做了镇北侯府的世子夫人，还给顾世子育有一子。她已然是一步登了天，大好的日子，为何还要勾引你家那有名无权的萧世子？」 珍和郡主顿时语塞，眨了眨眼拧眉苦思道：「许是我夫君比顾世子的长相.......」 京和郡主冷瞥她一眼，继续耐着性子替她分析道：「能拢得住顾世子的心，就说明她不是个蠢人。她是吃饱了胀的,为了一个皮相好些的有妇之夫，甘愿抛下孩子和大好的前程？」 「你可别忘了，镇北侯府才是真正的雄霸一方，就算顾世子往后待她不如今日，那她还有儿子傍身，名正言顺的嫡子，是可以继承镇北侯府的！」 珍和郡主神情迷茫， 心里更是酸楚委屈「难道是萧景然他、是他迷了心窍.......」 京和郡主倒吸一口凉气，压了压自己的火气才缓缓开口道：「他若是那么容易被迷心窍，也不至于为了权势娶了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1页 她这小妹真是个榆木脑袋，这世上哪里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京和郡主屏退了周围所有人，压低了声音道：「你再好好想想，萧景然是怎么跟你说的，说没说为何要和离？」 萧景然不喜小妹，她是再清楚不过的，答应娶小妹也不过是因为高中之后，仕途远没有他想像的那么顺利，为了攀附权势，也为了报復楚王和嘉荣郡主一家。 只是这么快提出和离，却是她没有想到的。 「他、他提起宋氏，说什么对不住宋氏也不想耽误我......」珍和郡主仔细回想，将能想的起来的都跟京和郡主说了一遍。 京和郡主心中渐渐瞭然「他是不是知道了母亲派人前去截杀宋氏和那孩子的事情了？」 父亲母亲虽然同意了小妹的恳求，却也不得不防着萧景然，斩草除根断了萧景然的后路，才能让萧景然一心对小妹。 只是没有想到，那宋氏却早一步离开了西城，本以为她是到盛京来寻萧景然，一路搜寻却没有发现任何的痕迹。 珍和郡主心惊胆战的查看四周，慌慌张张的摇了摇头。 这事她怎么敢透露一丝！ 京和郡主狐疑。 真的没有吗？ 「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萧景然他想要和离，未必就是他心里有了谁，和离也不是他一个人能说了算的。齐国公定然是第一个不肯同意的。」 * 江云娘并没有打算在宫宴上展露什么头角，珍和郡主上赶着找她的麻烦，倒是让她给人留下了不好招惹的印象。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看她跟他家爷倒是更登对了。 至于她家爷会不会因为这事儿挨打，她也管不了了。 若真因为这事儿挨了打，她大不了再好好伺候他几日。 邢悦带着江云娘给伤口上了药，回到后花园找了处人少的地方站了会儿，没惹什么目光，只安心等着到前面去赴宴。 「阿悦，姑母叫你我去她宫中叙话。」 邢姗给江云娘福了福身，拉着邢悦就要走。 「那让江姐姐一起吧。」她答应了要帮忙照看江姐姐的，怎么好让江姐姐一人留在这里。 邢姗面露难色「阿悦，你也知道，姑母一向不喜外人......」 江云娘神情淡然，该来的总会来的。 就算邢太妃支不走邢悦，也还会有别的方法。 就是不知究竟是谁想要整治她，或是还有别的什么目的。 「阿悦，跟你姐姐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便是。」 邢悦再三嘱咐江云娘不能去的方向，也不可随意相信任何人，依依不捨的跟着邢姗离开。 剩下江云娘一人，她便不好留在这僻静的地方，给人留机会了，抬脚朝着人群聚集之处走去。 江云娘所到之处，大家都悻悻地噤了声，不用多想也知道，她们是在说关于她的事情。 江云娘也不在意，噙着笑意跟各家夫人见礼，穿梭在人群之中，瞧着时候也差不多了，逐渐靠近了贤妃和静妃。 小喜带着两名宫女，快步过来，给贤妃静妃请安，笑的一脸谄媚道：「陛下让奴才前来传话，前面宴席已备好，请各位娘娘，夫人们入席。」 江云娘隐在最不起眼的地方，瞧着小喜的目光四下寻找着什么。 难不成是皇帝让人支走邢悦，让人来引她的？ 为何？ 江云娘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纠缠到一起，但她就算自小就知道自己样貌不俗，也不至于自负到，认为皇帝是冲着她的样貌而来。 最有可能的便是，想利用她陷害她家爷。 江云娘将自己又往后隐了隐，皇宫内院，她这样品级的诰命是没有资格带女使入宫的，邢悦已经被支走，她只有孤身一人，只能隐藏，只要能跟着人群见到她家爷，就安全了。 第235章 鸿雁 江云娘紧追着人群，在三五相聚的队伍里，她一个人就显得格外显眼。 江云娘的注意力都在如何隐在这队列之中，去忘了身边的不确定因素，突然身侧就有人挤了过来，挤了她一个踉跄跌撞到了另一侧的夫人身上，还踩掉了人家的鞋。 江云娘转身去寻撞她之人时，四周都是一脸狐疑的目光，哪里还能分辨的出是谁撞了她。 「怎么搞的！平地都走不了路吗？长没长......眼。」 被江云娘又撞又踩的小妇人，满目的恼怒，低头寻到自己的鞋子，嘴里不免牢骚几句，抬起头见是江云娘，气势瞬间少了大半。 「抱歉，刚才是有人撞了我，很抱歉，可有伤到你？」不管怎样，都是她撞到了人家，道歉必须要真诚。 见江云娘态度诚恳，她心里也没那么不舒坦了，最重要的是，镇北侯府也不是她家能惹得起的！ 「无碍，既然是有人撞了你，那也不是你的错。」年轻妇人站的端庄，福了福身抬脚离去。 只是两句话的时间，江云娘就已经到了队伍的最末端，隐隐有落队的趋势，江云娘正要抬脚去追赶，又被那小喜公公拦住了去路。 「江夫人可算找到您了，奴才受顾世子託付，带您去前面宴席，顾世子在干宁宫门口儿等着您。」 江云娘对小喜的话抱有怀疑，福了福身推託道：「就不劳烦小喜公公了，我与贤妃娘娘他们一道过去就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2页 小喜勾着腰，却一点也不气馁，似是明白江云娘并不信任他。 「原本顾世子找的也并非是小的，但鸿雁姑姑今日有事脱不开身，顾世子放心不下江夫人，也只好託了奴才这个不中用的。」 「小的已经领了顾世子的赏银，若是办不好事情，这赏银......」 被小喜这么一耽搁，江云娘已然是掉了队，偌大的园子里，她连宫女太监的身影都见不到了。 「那就有劳小喜公公了。」 无论怎样，她不能在这园子里打转，得寻到人才好打探那位鸿雁姑姑不是？ 小喜公公带着她返回了去永和宫的路，这让江云娘稍稍有些放心，至少没将她往偏僻的地方带。 过了永和宫，这片地方显然人烟稀少了，不过却不是什么荒凉之地。 江云娘恍然想起了永宁宫，永宁宫是姜贵妃曾经居住的地方，姜贵妃入宫十余载一直都备受先皇宠爱，听说这永宁宫中也是金银堆砌，奢靡至极的地方。 只可惜那些奢靡之物，已经随着那位盛京第一美人，化为了灰烬。 小喜放慢了脚步，在永宁宫门前驻足「这里便是先太后，也就是咱们陛下生母生前所居住的永宁宫。陛下继位之后命人重新修缮，已然恢復如初。」 江云娘的目光随着小喜所指，匾额上金灿灿的三个大字，永宁宫，朱红的大门敞开着，能看到大榕树下的鞦韆，那鞦韆让江云娘有一瞬的恍惚。 江云娘那颗心突突地跳着，立刻收回目光，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一位美妇坐在那鞦韆上的场景，恍若入梦，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可她却似乎能感受到她的愁苦哀伤...... 小喜见江云娘晃神，立刻道：「姜太后的宫中，朱楼碧瓦，金玉堆砌，华屋生辉，时候尚早，若是江夫人想看看奴才便带您......」 「不必了，我家世子爷不是还等着吗？有劳公公带路。」江云娘拒了小喜，目光再没瞧那永宁宫一眼。 小喜垂着脑袋转了转眼「奴才还有事与这宫中之人交代，劳请江夫人移步，咱们在这门前站一站。」 江云娘眸底生冷了几分，这是明晃晃的想将她往那永宁宫中引，是有什么圈套。 不等江云娘反驳，小喜已经朝着那永宁宫中去了，江云娘迟疑着，慢慢跟了两步，小喜以为江云娘是跟上来了，江云娘却突然转了方向，朝着永和宫快步走去。 小喜进了门却没见江云娘跟上，退出来时，江云娘已经走远。 江云娘在永和宫门前遇到了两名宫女，上前打探鸿雁姑姑，又说明自己镇北侯府的女眷，第一次入宫迷了方向，找鸿雁姑姑帮忙带路。 两名宫女的笑容不大自然，正巧瞥到一处人影，连忙上前唤道： 「鸿雁姑姑，这位镇北侯府的世子夫人，江夫人寻您。」 江云娘顺着宫女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瞬间心凉了半边，这位姑姑与她想像中的不大一样。 鸿雁三十出头的年纪，样貌姣好，从头到手都是细嫩的，身后还跟着两名小宫女，那水红色的衣衫面料丝毫不比她身上的差。 腰带上那几朵娇艷的杜丹花蕊都是用小些的红宝石做的点缀，髮髻是与贤妃宫中的掌事姑姑所差无几，可那金簪上镶嵌着小指甲盖大小的南珠，真的是掌事姑姑能带的吗？ 而且鸿雁姑姑眼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像是在努力遮掩着什么，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再瞧这两名宫女对她看似恭敬有礼，实则眸中带着讽刺的笑意，江云娘似是想到了什么。 一身衣衫和髮饰都有越矩之处，若是没有人应允，区区一个掌事姑姑，哪里来的胆量？ 这皇宫之中能给她如此权利之人，屈指可数，算上一算也就知道这副尊荣是谁给的了。 她家爷究竟知不知道中间这层关系？ 定然是不知的，若不然也不会让她来寻这位鸿雁姑姑。 「原来这就是顾世子的夫人。」鸿雁笑盈盈的款步而来，带着几分婀娜，毫不遮掩的上下打量着江云娘。 轻轻福身，眉眼间清波流转「奴婢是永宁宫的掌事姑姑，顾世子定然跟江夫人提起过。干宁宫离这里不远，奴婢正巧顺路，顺道带您过去吧。」 江云娘福身见礼「有劳姑姑。」 此时从永宁宫追来的小喜，也到了跟前儿，鸿雁绷起脸道：「让你帮个忙，你这狗奴才跑哪里去快活了？真是没用的东西，也不知陛下是怎么将你挑到身边去的！」 鸿雁训斥小喜，小喜也只有低眉顺眼的听着，连声赔罪。 江云娘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她能断定，这两个人都是皇帝的爪牙，她这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鸿雁与她并肩，周围算是被人看严实了，江云娘心里盘算着她有没有控制住鸿雁，让自己脱困的可能。 又想着，这位比皇帝大了六七岁，虽未得什么位份，却也并未失宠，万一是皇帝的心尖尖儿，她岂不是碰了大石头，万一她家爷担不住可怎么办？ 鸿雁的心思却似乎不在江云娘的身上，走出一段距离才想起了江云娘似的。 「奴婢从前是姜太后身边的奴婢，姜太后薨了之后，就接管了永宁宫的杂事，陛下和顾世子算是奴婢看着长大的。」 也难怪她家爷会信任鸿雁，她家爷那时才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在这宫中能信任的人并不多，鸿雁本就是姜太后身边的宫女，接管了永宁宫，自然也就与皇帝的关系亲近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3页 与她家爷有些交情也是合情合理的，不过她家爷也有看错人的时候。 江云娘微微颔首，并未出声。 鸿雁用余光瞟了一眼江云娘，嘴角微勾道：「早就听说，顾世子的新妻是个明艷动人的，果然是出水芙蓉的好颜色。」 「姑姑谬赞了。」 鸿雁也不理会江云娘是个什么神情，指了指正前方的门道：「那就是去往干宁宫的路，瞧你家顾世子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江云娘抬头再瞧，果真看到了她家爷的身影，总算是松了口气。 鸿雁到顾瑞霖面前时却露出的是另一种面目，完全收敛了身上的婀娜和眼里的那些东西，端庄周正的行礼，眼眸沉静，神情带着几分老成。 「不负顾世子所託，江夫人给您带来了。」 顾瑞霖恭敬见礼「有劳姑姑费心。」 第236章 立后 顾瑞霖护着江云娘往干宁宫去，鸿雁和小喜目送着夫妻二人，鸿雁侧目给小喜递了个眼色，小喜立刻跟了上去。 鸿雁瞧着远去的背影，刚还带着端庄笑意的脸，瞬间冷凝，眼神如淬剧毒，转瞬又收敛起，轻嗤一声，转身回离去。 顾瑞霖在这门前等了许久，见到江云娘无事虽放心了些许，却有一肚子的话想要问。 江云娘也是同样，有好些问题想要问顾瑞霖，但两人却只能对视一眼，默契地继续沉默。 顾瑞霖的再次扫过江云娘面颊时，眼神一怔，眉头微锁，拉着江云娘一起停住了脚步。 「这下巴怎么了？早起出门的时候可没伤，谁弄的？」 伤口不像是被树枝颳得，倒像是被指甲划破的。 他家云娘从不留长指甲，不可能是自己伤到的。 哪个不长眼的，敢伤了爷的媳妇！ 江云娘用帕子轻轻遮了遮伤口，那伤口早就不流血了，上了药之后也不大能看的出什么，只是吹着冷风还会有丝丝痛感。 江云娘眼眸微垂，有几分懊恼道：「齐国公府家的那位珍和郡主，莫名其妙！不过爷放心，我也没吃亏。」 顾瑞霖虎眸微眯，往干宁宫的大殿上怒视了一眼，拉着江云娘继续前进。 赵彦与邢悦在大殿外已等候多时，见到江云娘和顾瑞霖夫妻二人回来，这才松了口气。 邢悦红着眼尾，往前迎了迎，眼里满是愧疚。 「江姐姐......」 顾忌着这是在皇宫，四周还有宫人在，憋红了眼圈问道：「江姐姐可还好？」 「这不是好好的吗？你这一趟可还顺利？」 邢悦点了点头，赵彦察觉出顾瑞霖心情不佳，连忙催着入席，拉着妻子到了后排去。 大殿上琴声悦耳，舞姿曼妙，贤妃静妃坐在周安澜的身后的位置，端坐高处的周安澜身侧却空着半边。 顾瑞霖代表的是镇北侯府，席位设在前排，晋王下首的位置，晋王年过五十，精神抖擞，端坐在那里，威仪不减。 对面是老迈银髮，精神萎靡的楚王和正值年少，意气风发的秦王。 顾瑞霖进门落座，挡回去了晋王送来的酒，就是拒绝了晋王的示好。 晋王不动声色的让人收了酒壶，似乎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周安澜将晋王和顾瑞霖的这一来一回尽收眼底，眼底透出了几分笑意，朝着顾瑞霖举起酒杯。 顾瑞霖双手捧杯示意，君臣共饮杯中酒，周安澜的目光朝着顾瑞霖身侧的江云娘扫了一眼，无波无澜的转移走。 看到顾瑞霖带着江云娘入座，秦王眼睛一亮，举着酒杯朝着这边过来。 「瑞霖哥，瑞霖哥！这位便是新嫂嫂吧。」 顾瑞霖朝着秦王瞪眼「嫂嫂就嫂嫂，怎么还新嫂嫂！」 秦王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拍了拍自己的嘴，笑着道：「对不住，对不住，嫂嫂安好，我是周安愈，闲散人一个。」 「我这一身的武艺，可都是瑞霖哥教的，我们......」 听到秦王说这话，顾瑞霖的眼睛瞪的更圆了，连忙打断道：「跟你说过了，别到处说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是我教的！你不嫌弃现眼，我还嫌丢人呢！」 秦王嘿嘿笑了两声，转变了话题。 「前几日在外游玩，不曾上门拜访，失礼失礼。改天，哦不，明日我在府中设宴，算是给嫂嫂接风洗尘。」 顾瑞霖回头瞧了一眼江云娘，目光在她那伤口上扫了一眼，眼底多了几分恼怒。 「你家厨子换了没有？没换我们可不去。」 江云娘侧目瞧了瞧自家爷，嘴角微微挑起，他倒是真不客气。 「换了换了！专门请了位厨艺高超北菜师傅，绝对不会再往菜里放糖！」 顾瑞霖拦下秦王往江云娘面前举的酒杯，脸上还带着伤，怎么能喝酒。 「她喝不得酒。」 自己举起酒杯与秦王对饮，又说了几句，将秦王打发走。 跟顾瑞霖相交好的并没有几位，今日算是让江云娘都见了一遍，顾瑞霖不吝啬的介绍着江云娘，却不肯让人多瞧两眼，一杯酒之后，无一例外都被他强硬打发走。 周安澜端坐在高位上，时不时的与臣子们对饮，目光时不时的装作不经意往顾瑞霖身侧瞟。 两只舞后，他那眼神似是有几分迷离，一手揉着太阳穴，另一手在身侧的空位抚了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4页 乐声止，舞姬散，有礼部侍郎曹叙上前，「老臣借今日的喜气，依旧老生常谈，望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早日大婚立后......」 「曹爱卿，知道今日有喜气，何故来扫寡人的兴致？」周安澜双手放在膝处，眼神瞬间凌厉。 晋王的目光在曹叙和皇帝的身上转了转，手握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你老生常谈，难道寡人就耐烦你说这些？寡人说了不止一次，先皇在世时，替寡人定了亲事，曹爱卿如此，是想让寡人违逆先皇之命？」 江云娘垂着眉眼，盯着桌上几道只能看不能吃的菜餚。 虽然知道这事跟镇北侯府没关系，还是忍不住的飞快转动大脑，也知道皇帝说的那门亲事订的是姜贵妃娘家大哥的嫡女。 只是姜家都覆灭了，那姜家姑娘就算侥倖逃脱，这么多年过去了，是死是活还是未知，这门亲事还能做什么数？ 她可不信什么青梅竹马，一往情深之类的鬼话。 姜家覆灭那年，皇帝也不过十一岁，那位姜姑娘也不过才八九岁的年纪，那么小的年纪知道什么？ 都说天家无真情，没有真情那就只有利益了。 要么是皇帝拿姜家姑娘当做藉口，遮掩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要么就是姜家那姑娘手里，还有什么值得皇帝惦记的东西...... 那位姜姑娘就算是在，也过了花信之年，说不定早就嫁了人，皇帝用这理由拖着不肯立后，也太牵强了吧？ 想太远了，这些都不是她该想的。 顾瑞霖伸出一只大掌，握住了江云娘的手，俯身过来「饿了吧？最多一刻钟肯定就散了，等会带你到酒楼去吃。」 江云娘侧目含笑颔首。 夫妻两人的亲昵，落在了坐在对面第二排萧景然的眼里。 萧景然袖笼之下双拳紧握，一双眼被刺的生疼，却不敌他心里那细细密密如针扎火燎的刺痛感。 端坐在萧景然身侧的珍和郡主，面上涂了厚厚的脂粉，掩住了脸颊上那通红的指痕，却遮不住她心头的委屈。 目光从对面转到了萧景然身上，满腔的怒气和委屈相容，她竟然还是没法子对这个男人生出恨意。 缓缓伸出双手，附在他那隔着衣袖的手上，仰面带着几分卑微的期盼。 萧景然有所察觉，转头看着珍和郡主那满含期待的眼眸，苦苦一笑，默默将她的双手移开。 第237章 好不要脸的东西！ 果然不出顾瑞霖所料，先有曹叙，后面又有几位大臣站出来提起立后之事，周安澜彻底没了兴致，大手一挥散了宴席，带着怒气离开了大殿。 顾瑞霖牵着江云娘出了宫门，让江云娘先上了马车，自己等候在宫门前，等着萧景然和珍和郡主一前一后的出来。 珍和郡主看到顾瑞霖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心里慌的紧，快走两步跟上萧景然，一把抱住了萧景然的手臂，警惕的看着顾瑞霖。 萧景然看到顾瑞霖时，眸光复杂，透着嫉妒，不甘和痛恨。 他还没问锦娘事情的原委，并不想与顾瑞霖起冲突，挪了挪步子打算避开这个混不吝。 顾瑞霖却伸手挡住了这夫妻二人的去路。 「顾瑞霖你要干什么？！」珍和郡主心里慌，身上的气势却丝毫不减。 顾瑞霖冷冷瞥了她一眼「男人的事情，你莫管！」 说着捏着萧景然的肩头，将人带出两步远。 痛的萧景然紧咬牙关，还来不及与顾瑞霖理论什么，顾瑞霖那沙包大的拳头，便挥了上来，一拳砸在了萧景然的脸上。 只听『嘭』的一声，萧景然已然头晕眼花的趴在了地上。 「啊！~顾瑞霖，你做什么！」 珍和郡主尖叫着就要扑过去，却被凝霜拦在了原地。 珍和郡主身边的女使上前推搡凝霜，却都是毫无用功，凝霜依旧纹丝不动的挡在珍和郡主的前面。 周围不少人驻足，却都不敢上前劝阻，也只好去寻守宫门的禁卫军。 顾瑞霖提着袍子蹲在萧景然的面前「萧世子是读书人，非礼勿视的道理都不懂吗？」 萧景然趴在地上，只觉天旋地转，眼前模煳，牙齿牵着浑身都痛，耳朵也在嗡嗡作响。 「管好你的眼睛和心思，也管好你自己的媳妇，若是再来招惹，这皮肉之苦还得你来承受。」 顾瑞霖站起身掸了掸衣裳，虎眸透着危险警告，睨尔珍和郡主一眼。 珍和郡主那一瞬几乎忘了唿吸，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脚不自觉的往后挪了挪。 「顾瑞霖，你别太猖狂！宫门之外岂容你对朝廷命官大打出手！」晋王一身蟒袍，将大袖挥到身后，怒不可遏的大步赶来。 顾瑞霖原本已转身，听到晋王的怒吼，又转了回来，丝毫不惧道：「晋王殿下不如先打听打听，您的女儿女婿都做了些什么，再来质问于我。」 有人在晋王身边耳语了几句，晋王脸色变幻莫测，目光扫过被人架起的萧景然，又看向被吓的面色惨白的女儿，咬着后槽牙，忍下胸中的一股恶气。 顾瑞霖看着晋王轻嗤一声，转身之际又瞧到了被他一拳打懵的萧景然，一脸的不屑。 「呸！好不要脸的东西！」 转过身去瞧见江云娘从马车车窗探出头来张望着他，又换了张笑脸，快走两步跳上了马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5页 「今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马车动起来顾瑞霖就迫不及待的问起，今日之事。 「陛下让人引我去永宁宫。」江云娘非常笃定，背后授意之人就是皇帝。 顾瑞霖的神色变了变，又很快恢復如常，江云娘心中狐疑，她家爷与皇帝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那今日还真多亏了鸿雁姑姑。」 江云娘观察着顾瑞霖，瞧他那语气诚恳，显然是不知道那鸿雁有异样的。 江云娘装作无意，随口询问道：「那位鸿雁姑姑，跟爷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顾瑞霖心里咀嚼着这四个字，略微愕然的回过头。 她那脑袋里都想的是什么？！鸿雁比他大许多，今年有.....三十四五了吧。 爷跟她能有什么关系？！ 「你可不能多想，鸿雁姑姑就跟普通的长辈没什么差别的。」 江云娘使了大力气，才忍住没给他甩个大白眼。 她倒是想多想，可人家瞧不上她家爷的好吧！ 顾瑞霖抿了抿嘴，想了想解释道：「那年我得了旨意入宫的时候，鸿雁姑姑刚刚接手永宁宫。」 「我没进宫之前，宫里乱了许久，都是鸿雁护着陛下，才没让陛下饿死在宫中。」 「后来陛下登基，我和另外三名伴读陪着陛下，后宫无人打理，细作在宫中作乱，我们几个日子也并不好过。」 「鸿雁启用了永宁宫的小灶，打理着永宁宫，才让我们几个有吃饭的地方，陛下的生活起居也都是鸿雁在掌管。」 「算是长辈吧，赵彦和秦王也很敬重她。」 听顾瑞霖这么说，像是很正经的关系，但江云娘心里就是很怪异。 鸿雁在她面前也隐藏情绪，但她似乎并不将她放在眼里，所以才让她能察觉出不对。 可鸿雁在她家爷面前，完全就是隐藏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身上的气度都全变了。 「爷就没觉得她与陛下之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说呢？ 穿着和神情只是一方面，她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顾瑞霖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好似是听了什么笑话。 「鸿雁跟陛下？」 「呵呵~」 他家媳妇不会也看话本子吧？ 「鸿雁和陛下能有......」 顾瑞霖眨了眨眼，他家媳妇不看话本子的。 心里涌上一抹迟疑，歪着头侧目问道：「你是察觉出了什么？」 江云娘将自己是如何遇到鸿雁，永和宫宫女对鸿雁是个什么态度，以及鸿雁的着装有几样越矩，对她和她家爷判若两人的模样，一一列举。 顾瑞霖一边琢磨着，一边跟江云娘小声念叨：「鸿雁毕竟是陛下生母留下的，又对陛下多有照顾，着装上有一两处越矩也没什么。」 「那宫中的宫女数不胜数，遇到一两个对鸿雁有别的看法的也在情理中。」 「至于你说的什么野心......」是不是他家媳妇多想了？ 江云娘猜也能猜出她家爷是怎么想的了，毕竟那鸿雁与他们相处了十余年，又怎么可能是她一两句，就能将她那伪装颠覆的呢？ 「爷再好好想想，两人有没有共处一室避着你们，或是......」 顾瑞霖垂下脑袋，伸手制止了江云娘接下来的话，似是想到了什么，紧蹙着眉头，神情变幻莫测，又像是吞了什么噁心的东西，诧异、惊愕，都不足以表示他此刻内心的波动。 那年夏日午后休息的时候，歇下的时候陛下明明就在他身边，他醒来的时候陛下不在，那时宫中细作闹的正凶，他怕出事光着膀子就冲出了门。 正巧遇到从另一间房，同样光着上半身，慌慌张张，手里还捏着裤袋的陛下...... 房里有女子的笑声，那声音该是鸿雁无疑，当时他只以为是鸿雁在跟陛下闹着玩儿。 可那天下午，陛下问他，女子和男子为何不一样？ 当时他哪懂那些，只答都一样是人，能有什么不一样的。 陛下那眼神......是嫌弃无疑！ 顾瑞霖此刻脑袋里就像是泄了闸的洪水，许多记忆接踵而至，令他十分不适。 「不是......陛下当时才、才十三、十四？十五？」 顾瑞霖脑袋有点混乱，抓耳挠腮又摆了摆手。 「等等等......你让我再想想，想想......」 万一是误会呢？ 江云娘瞧着她家爷那副神情，就知道她猜的八九不离十。 她可没兴趣听那些，就是有点可怜她家爷...... 呵呵~在眼皮子底下那么多年，都没察觉出异样，有什么值得可怜！ 第238章 令牌 万物俱寂，夜色茫茫，皇宫各处灯火稀疏，唯有永宁宫的主殿灯火通明。 鸿雁装束未改，跪在永宁宫中的小佛堂中，合着眼嘴里念念有词，手中念珠转动着，看起来是十分虔诚的模样。 佛像肃穆，佛香丝丝缕缕，冉冉升起，四散无踪，酥油灯瑶瑶拽拽，照不清鸿雁的模样，却将侧边的人像照的格外清晰。 美人卧榻，巧目盼兮，娇笑如花...... 过了亥时初刻，鸿雁缓缓睁开眼眸，嘴角轻轻勾起，眼角微勾，眸光流转之间，妩媚之态已然涌现。 「鸿雁以为陛下不来了呢。」 周安澜背手站在阴影里，目光冷冽的瞧着鸿雁起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6页 「能确认是她吗？」 鸿雁勾着笑意，从烛光之下，摇曳生姿地进了阴影中，抚上周安澜的胸膛娇声道：「陛下答应鸿雁的事情可还作数？」 周安澜冷凝的眼眸，瞥向鸿雁意味不明，轻轻勾起鸿雁的下巴，指腹轻轻摩挲几下，突然用了些力道。 鸿雁发出一声呻吟，皮肤上显现出一片红痕，下一刻人被腾空抱起。 佛堂内珠帘后，鸿雁的笑声在一声惊唿声之后，彻底消失不见，布匹的撕裂声之后，连声暧昧的娇喘掺杂着痛苦的哀泣声，求饶声...... 守在门外的小喜，痛苦的拧着眉，捂着耳朵慢慢蜷缩在了墙角下，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是泪流满面。 再次抬眼看到连褚，仿佛看到了救星，仓皇地拽住了连褚的衣角，惊喜之余连唿吸声都不敢太重。 连褚拉起仓皇失措的小喜，将人带到了五步开外，小喜才惶恐不安的指着佛堂道：「师、师兄，陛下......鸿雁姑姑，佛堂......怎么能在佛......」 「嘘~！」连褚让他噤声，拍了拍他的脸颊让他冷静下来。 瞧着透出暖光的那道门，连褚的目光越发深幽，迸发寒意，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警告道：「不想像师父那般，死的不明不白，就要学会闭嘴！」 小喜紧张又惊愕，细细密密的点头，泪光在黑夜里再次滑落，寂静无声。 室内暧昧褪去，身上遍布红痕，面色惨白，髮丝散乱躺在罗汉榻上的鸿雁，如同上了岸的鱼，似乎喘息都是痛的。 周安澜披上了衣衫，裸露着胸膛，眉眼依旧是冷厉的不带一丝情愫，俯下身一只手在她细长带着红痕的脖颈处来回摩挲。 「现在可以说了吗？」 鸿雁惨澹一笑，眼里柔光又起，也不惧怕，伸出手指在周安澜的胸膛上轻轻划过，侧了侧脸颊，面露讨好地娇笑道：「陛下可真是冷情，鸿雁可是陛下的第一个女人呢~」 周安澜不耐烦的挑起剑眉：「想死？」 鸿雁知道他是对自己起了杀意，立刻收敛笑意，老实回禀道：「江氏的长相的确跟娘娘有三四分相像，但鸿雁也不能确认江氏是不是表姑娘。」 「毕竟十几年了，表姑娘长大了，容貌定然会有变化的。而且长大之后的表姑娘也未必就一定会像娘娘。」 「江氏不肯入永宁宫，鸿雁也无法判断她是否对永宁宫熟悉......」 「哼！鸿雁，你戏弄寡人。」 周安澜的一声冷哼，让身无片缕的鸿雁打了个冷颤，眼里闪过惊恐。 「你知道寡人找的是什么。」 那江氏是不是云锦，跟他已经没多大关系了，一个二嫁的妇人罢了！ 他只关心那东西在哪里，在谁的身上！ 周安澜用鸿雁那杜丹花的腰带，缠住了她那细长的脖颈，戾气包裹着他的周身，目光格外残酷。 鸿雁瞳孔一缩彻底慌了，扯住脖颈上的腰带，带着哭腔道： 「陛下，陛下，奴婢与江氏才见了一面，江氏防备着奴婢，奴婢怎么可能那么快探查到？就算令牌真的在江氏那里，江氏进宫也肯定不会带的呀......」 鸿雁被翻了个身，手双手捆在了身后，紧迫的窒息感涌来「求陛下，陛下再给奴婢呃......再给奴婢一次、一次机会......」 宝石做的杜丹花蕊，在烛光之下格外耀眼，渐渐收紧鸿雁已是满面通红。 「陛、陛下......」 鸿雁吐字越发不困难，额前青筋涌现，求生的欲望支撑着她随后一丝气力「陛下，见过那东西的人，只剩鸿雁一个了！」 周安澜依旧没有放手，那腰带上的红宝石一颗一颗掉落下来，鸿雁的面色从通红渐渐变成了涨紫，张大了嘴巴，翻起了白眼儿。 窒息感勐然消失，鸿雁大口大口的唿吸，剧烈的咳嗽，蜷缩成了一团，稍稍缓解立刻挣扎着跪起。 「奴婢以为，还是要先确认江氏的身份。万一江氏不是表姑娘，咱们去不是白费了功夫。」 「而且......」鸿雁迟疑一瞬，接着道：「奴婢觉得那江氏，可能不是姜家表姑娘......」 「姜家覆灭之后，娘娘手中的凌云阁，碧霄阁音信全无，至今也未曾起过波澜，这么多年过去了，或许......」 「嗯？」周安澜揉搓着念珠，眼眸瞬间凌厉。 鸿雁瑟瑟抖着，跪在那里低低埋着头。 周安澜起身系上衣衫，不紧不慢的动作，让鸿雁心神不安。 「当初可是你说的，凌云阁和碧霄阁有搅弄风云的本事，得其一必定稳定朝局，得其二便可剑指他国，无所畏惧！」 「是你勾着寡人上了你的床榻。」 「你说你瞧见我阿娘，将令牌给了姜云锦！」 周安澜凉凉的笑着，目光透过珠帘瞧着佛像边上的那幅画像「这么多年，寡人一直都想不明白，阿娘她为何宁愿将手中势力交给她的侄女，也不肯交给寡人？」 「为何她宁愿用生还的机会去保姜云锦，也不肯救寡人这个亲儿子？！」 怒从心中起，周安澜一把推翻了罗汉榻边上的花架，花盆砸翻了抄经的桌案，叮铃哐啷一阵响动。 门外的小喜和连褚闭着眼，谁也没动。 周安澜平復心绪，回眸瞥向鸿雁，鸿雁瞬间嵴背发凉，低垂了脑袋。 「你来说说，这是为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7页 鸿雁心中大骇，抖如筛糠「奴、奴婢不知......」 「你不知？呵呵~你不知？」周安澜笑的格外渗人，鸿雁此刻的恐惧不亚于刚才被腰带勒脖颈。 「寡人知道！」 第239章 杀了她！ 「寡人知道！」 此刻的周安澜不似朝堂上那个年轻自带威仪的皇帝，也不似与嫔妃在一起时那般温煦和善，此刻的他更像是失去理智的疯子，眸光里闪着憎恨，厌恶，恼怒，不甘...... 「姜氏她不喜这冰冷的皇宫，不喜寡人的父皇，也一样不喜寡人！」 「姜氏的心里眼里，只有姜家，还有她那些侄子、侄女！」 周安澜面上稍稍平静，眼眸中的复杂情绪却并未收敛，踱步掀开珠帘，上前摘下了挂在佛像边上的那幅人像画。 「姜氏是恨寡人的父皇的。」 这幅画是他父皇亲笔所做，为了他这阿娘用心良苦，费尽心思去寻这不会褪色的颜料，亲自为她作画，题诗。 瞧这画上的美人儿，依旧娇美不可方物。 「你说姜氏会不会因为恨父皇，所以想要毁了我周家的江山？」 鸿雁悄无声息的解开自己的双手，颤颤巍巍地披了件衣衫在身上，听到这话，恨不能当下就昏死过去。 但她不能，谁知皇帝此刻的状态，会不会一怒之下将她丢出去餵狗。 只好爬到地上继续跪着，一动不动，不敢出声。 「凌云阁和碧霄阁都没消息，会不会是在蛰伏，等待时机将寡人的江山毁于一旦？」 周安澜掸了掸画卷上那并不存在的灰尘，凝望着嗤笑，片刻又将画挂了回去。 「也有可能是你一直在诓骗寡人，这世上或许本就没有什么凌云阁、碧霄阁。」 鸿雁瞬间慌了神，俯下身连磕数个响头「陛下明见，娘娘手上的确有凌云阁和碧霄阁两股势力，否则也不可能于那叛贼纠缠那么久，先皇，先皇也是知道的......奴婢是有私心，但不敢诓骗陛下的呀！陛下......」 周安澜挂好了画像，伸手扶正，又不紧不慢的点上了三炷香，一根一根缓慢的插好，动作细緻又温煦。 「寡人今日见到那江氏的真容了，看的仔细。」 鸿雁的话被打断，眼里惊慌到几乎失焦，喉咙里未发出的声音，像是块石头堵在了嗓子眼。 「她与我阿娘的眉眼，至少有六分相像，可她却比我那云锦表妹小家子气多了，哪有一点贵女的样子。」 周安澜款步回到罗汉榻前，带着温和的笑意，向跪在地上的鸿雁伸出手。 「这么怕寡人做什么？」 鸿雁浑身抖了抖，看着那只大手，心惊胆战，不敢伸手。 周安澜收敛了几分笑意，蹲在鸿雁面前，一只手掐着鸿雁的下颌，强制让她抬起头。 「你终究是寡人的第一个女人，在寡人心里，你是不同的。」 鸿雁眼里哪里还有昨日的半分野心和对周安澜的情愫，只剩下了恐惧。 她那惊恐无比的眼神，似乎是取悦了周安澜，用另一只手理了理她那凌乱的头髮。 「放心，寡人以前不曾亏待过你，往后也一样不会。」 鸿雁惶惶不安看着周安澜，哪里还敢信他的话。 周安澜莞尔一笑，眼里露出了懵懂的情愫，让鸿雁晃了晃神，掐着她下颌的那只手缓缓下移，扼住了她的喉咙。 「鸿雁姑姑帮寡人个忙可好？」 「杀了江云娘，寡人封鸿雁姑姑做贵妃可好？」 「陛下，可......」陛下不是想要令牌吗？现在不是还并没有确认江氏的身份吗？ 周安澜立刻变了脸，狠厉道：「不管她是不是姜云锦，长得像姜氏，她就该死！」 那莫须有的东西，他找了十年，若真的有，又怎么可能会一点线索都没有？ 「杀了她！」 「鸿雁姑姑不是一直很喜欢这永宁宫吗？到时候寡人让鸿雁姑姑名正言顺的入主可好？」 鸿雁此刻脑袋虽然恍惚，却也知道，她若是敢说不，下一个皇帝就能拧断她的脖颈。 她还有的选吗？ 想要活着，她只能点头。 「呵呵~果真还是鸿雁姑姑待寡人最好！」 周安澜心满意足的起身，叫了小喜进来侍奉他，整理好衣衫之后，离开了永宁宫。 鸿雁瘫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 他、他是疯了吧？！ 祁先生都折损在了原州城，如今她手上能用的人手已经不多了，如何能杀得了江氏？ 这是给了她一条死路啊！ 她错了，错在不该将如今的陛下还当做那个青涩无知，任由她撩拨的少年。 她忘了，如今的陛下早已不是晋王手中的傀儡娃娃，不是谁想拿捏就能拿捏的了的。 她不该...... 哎...... 有什么该不该的？ 她当年若不是将自己绑在陛下身边，恐怕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 如今她手上的线都断的差不多了，对陛下来说，她似乎没什么利用价值了。 不管走哪条路，最终还不都只有一死？ 第240章 姜家女（加更） 顾瑞霖带着江云娘到了盛京最大的酒楼，江阳楼，一桌上好的淮扬菜，夫妻二人却都没什么胃口，各有所思。 兴致缺缺的吃了小半，便起身回了镇北侯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8页 顾瑞霖从到了盛京这十来年里，真心待过的人，就那么几个，鸿雁算是一个。 现在看来，她不仅成了皇帝的女人，还是皇帝的触手，与他站了那么久的对立面，他竟然还要媳妇提醒才察觉出来。 也是鸿雁小瞧了他媳妇，要不然恐怕也没那么容易露相。 他没时间去沮丧，他带得想想，鸿雁这些年，都替陛下做了什么，如今又是个什么地位。 若是不得已，他也只能想办法除掉她了。 江云娘从宫里出来之后，心里一直觉得很古怪，皇帝就算要陷害她家爷，又为何执着于将她往永宁宫去引呢？ 小喜今日不止一次跟她提起那位姜太后，也就是婆母口中的姜贵妃。 这其中有没有什么关联？ 回到家中，顾瑞霖去了外院书房，江云娘坐在梳妆檯前，卸掉首饰，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荷包。 她家爷为何不让她带那只荷包？ 跟里面的东西有关吗？ 还是说他是知道什么的？ 江云娘恍惚又想起了宫里的那片紫竹林，想起了永宁宫内的那棵大榕树和鞦韆架，还有......那女人是谁？ 她为何会想起那些画面，又为何会能深切体会到那女人的感伤？ 嘶~ 江云娘肘着脑袋，一下一下揉着太阳穴，强制自己不再去想。 脑子空白了一瞬之后，江云娘突然抬起了头。 既然凌云阁从前是姜太后所有，为何没有留给皇帝，而是给了顾家？！ 「凝霜，凌云阁没有递过鸿雁的信息吗？」 鸿雁是姜太后身边的宫女，有没有可能她是知道凌云阁的？ 「有，奴婢这就去给您取。」 关于鸿雁的档案，都只有寥寥几句话，十三年前她就已经与凌云阁断了联繫，似乎还是自己主动断的，后来该是尝试过联繫凌云阁，但凌云阁没再回应过。 十三年前，让她想想...... 凌云阁记载过的，那段时间的重要事件。 那段时间该是晋王，清扫宫廷，打压凌云阁的时候，也是那段时候，凌云阁折损不少，跟在姜太后身边的得力之人几乎全部覆灭，凌云阁只好暂时撤离了盛京，隐匿蛰伏。 直到顾家彻底掌握了凌云阁，才再次延伸到盛京，可她家爷这十年里，也从未用过凌云阁，恐怕就是怕晋王得知凌云阁还在。 那么鸿雁当时与凌云阁主动断了联繫，也或许是为了自保。 至于后来为何又主动联繫凌云阁，目的就不好说了。 「还在想鸿雁的事情呢？」顾瑞霖回来时，眉宇之间已经疏散开了，恢復了往常的笑脸。 「其实也用不着想，咱们那位陛下面上看着温煦，实际上是个十足的冷情冷血。鸿雁在他那里得不到好处，今日又在你这里露了底，只怕......」 顾瑞霖沉了沉眼「只怕活不了多久了。」 江云娘震惊道：「鸿雁不是跟了陛下十几年吗？怎么.......」 江云娘话说了一半，才想明白，这话她问的天真了。 她家爷都说了，那皇帝就是个冷情冷血的，又怎么会对鸿雁是真情？ 顾瑞霖也不解释什么，自顾自的褪下外袍，往江云娘身边凑。 江云娘从那只荷包里掏出那块玉佩，摆在了顾瑞霖面前。 「爷是不是认识这个？还是说......我的身世爷查到了些什么？」江云娘仰头望着顾瑞霖，眼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又有几分期盼。 顾瑞霖眼眸微缩，抿了抿唇问道：「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就算她是生病或是刻意忘了十岁之前的事情，但到了盛京，入了宫这些熟悉的环境，或许会想起些东西来。 江云娘摇了摇头，迟疑着犹豫着开口：「可能算是想起了些东西......」 顾瑞霖犹豫了一瞬，嘿嘿一笑，捋着江云娘后脑的髮丝道：「回床榻上去，躺着说，站着坐着都怪累的。」 顾瑞霖推着江云娘上了床榻，让她窝在自己怀里，才缓缓开口，将自己的猜测和姜家当时的情况，慢慢说给江云娘听。 江云娘听的心惊肉跳，掌心出了一层细汗，鼻尖酸了又忍过去，眼眶酸了，那泪水也是憋了又憋。 「所、所以说，我有可能是姜家女，姜、姜云锦？可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宋城没跟我说过......」 「也可能是我自己忘了......」 江云娘不知该怎能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她对家的印象很空白，能想起来的多是跟宋城相依为命，重新回来之后，又是跟孩子一道相依为命，也就是进了镇北侯府，才让她有了家和家族的认识。 她好像找到自己家了，又好像还是什么都没有...... 姜家。 她总听婆母提起，又惋惜，了解之后，她也觉得该是被人惋惜的。 百年世家，风骨卓然，有从龙之功，有开国的丞相，三代太傅，儿郎文采斐然，女子温婉大方，端正持家，代代都是盛京中贵女们的表率...... 十几年了，姜家这一脉，就连出嫁女都死的干净，如今她就算想认亲都无亲可认！ 只剩下一个冷情冷血的皇帝『表哥』，还不知他揣的是个什么心思！ 「那是不是陛下也知道什么？所以才让人将我往永宁宫中引？他想做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9页 江云娘脑子乱的很，却还是想到了眼下最关键的。 顾瑞霖：「......」 手臂收紧几分，让怀里的人儿紧贴着他的胸膛，迟疑片刻道：「他现在还不确定你就是姜云锦， 所以才会想法子确认。」 「毕竟当时先皇是下了旨意的......我觉得陛下在乎的肯定不是那一纸婚约，可能是因为你手上有他想要的东西。比如说，凌云阁的令牌，也可能当年你姑母留给你了一些东西。」 江云娘红着眼眶点了点头，这跟她想到一起去了。 「还有可能就是，辖制顾家，给顾家扣一顶夺妻之仇的帽子，将来处置顾家的时候，又可以填上一笔，理由更充分。」 第241章 不能白来 顾瑞霖昨日答应了秦王的邀约，今日连早朝都告了假。 天迟迟未亮，到了时辰夫妻二人起身才发现外面下起了大雪，盛京的雪跟漠北的雪大不相同。 漠北的雪，落地便会堆积，一两月也未必能融化，有时两三场雪堆积，到了开春才能消融。 而盛京的雪，大片大片如鹅毛，落地便消融成水，也仅有屋顶，老绿的芭蕉叶上有些积雪。 江云娘披着厚厚的斗篷，站在屋檐下，仰头看着如珠帘一般的水滴下坠敲打着青石板。 「让管家备份礼，给户部侍郎家的四夫人，李夫人送去。」昨日踩掉了人家的绣花鞋，也害的人家丢了丑，备份礼致歉也是应该的。 凝霜应了一声出了门，江云娘又看了一会儿，顾瑞霖便穿着一身单衣，大步进了院门，穿过迴廊看到江云娘的那一刻，脸上已显出了笑意。 「摆饭吧。」江云娘说话间，盯着那道高大身影，也提起了嘴角。 「陛下清早下了旨意，封鸿雁为贵人，住到贤妃宫里去了。」 顾瑞霖净手，洗脸嘴巴可也没闲着，絮絮叨叨的跟江云娘讲话。 江云娘迟疑了一瞬，跟了十来年都没有个名份，怎么突然就给了？ 她原本以为鸿雁在那皇帝心里是有什么不一样的，昨日她家爷说鸿雁活不久了，她还不信，现在她有点相信了。 顾瑞霖接过江云娘递过来的干帕子，使了个眼神，桂芳清退了屋里所有的奴婢，和秋瑾一道守在了门前。 顾瑞霖擦净了手，将帕子随手扔进了盆里，声量放低了些道：「我想着吧，咱来这一趟也不能白来。」 「晋王见势不对便主动退让，不但全身而退，还保存了实力。」 「那老狐狸清楚的很，只要他装怂，陛下就一定会忌惮顾家。」 「这两年顾家明里暗里也吃了些亏，陛下也折了好些人，倒不是顾家怕了，只是针锋相对，就总有这被人捡了便宜的时候。」 江云娘笑了笑，又递了碗茶水给他。「爷这一趟是想把水搅浑，将晋王拉下水？」 顾瑞霖接过茶碗，眼神亮了亮，看江云娘的眼神又亲昵了几分。 「聪明！」就知道他家媳妇能跟他想到一起去。 「不过不止晋王，既然是要将水搅浑，那就干脆谁家也别清净。」 「我已经让卢庆轩去准备请罪摺子了，越多越好，嘿嘿嘿~」 「我顾家在外面流血流汗几十年了，盛京里这些世家也享够了清福，该热闹起来了。」 江云娘收敛着笑意，眼看着就快忍不住。 外面都传，她家爷是个混世魔王，果然是真的！ 「那爷是想要我做什么？」 顾瑞霖放下茶碗揽着江云娘，笑的不怀好意。 「这不马上过年了嘛，就劳烦你受累，多参加几场席宴。」 江云娘狐疑，参加席宴也算不上什么受累吧？ 「替爷打探消息？」 顾瑞霖乐的眼尾弯弯「也不全是，我想要你相交几家夫人，除了那几家之外。若是有不长眼色的，只管像昨日那般，巴掌打过去便是。」 江云娘狐疑仰起头看向顾瑞霖「看到不顺眼的便要打回去？那这恶名不就落下了？还如何替爷相交那几家夫人？」 顾瑞霖也低头瞧着她，只笑着不说话。 江云娘撇了撇嘴，回正了脑袋眨了眨眼道：「明白了。」 这是让她自己掌握尺度，又不是个好办的差事呢！ 「嘿嘿~还是那句话，咱们什么都能吃，就是不吃亏！」 江云娘抬眸轻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爷就不怕我把事情给你办砸了？」 「呵呵~不是爷自夸，爷的媳妇儿，那是万里挑一的能干，哪能把事情办砸了？」 江云娘瞧着他那副拍着胸脯的破浪模样，又好气又好笑，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推了他一把。 「去~」 顾瑞霖也不收敛，捏了捏江云娘的鼻尖「若是砸了，定然也不是我媳妇儿的问题，定然是中间出了差错。我媳妇......」 江云娘实在听不下去他自吹自擂的那些话了，赶紧打断他道：「行了，爷可别跟我这里贫嘴了，吃饭！饿了！」 午后雪依旧未停，秦王已经派人前来请了，顾瑞霖坚持让江云娘换上了从漠北带来的鹿皮靴，虽说不如绣花鞋好看，却胜在不容易湿透。 江云娘也不想为了好看受罪，就让人取了从漠北带来的衣裙，衣裙上的绣花看上去没有盛京的精细，配色大胆一些，花样简单，配上鹿皮靴，少了江南女子的温婉，多了几分漠北女子的豪迈不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0页 首饰也配的从漠北带来的，银镶宝石的首饰。 顾瑞霖换好衣裳进来，正巧江云娘起身，眼神清亮亮的打趣道：「呀~我就说，这是谁家媳妇，这身打扮这么招人稀罕。」 「原来是爷的媳妇儿啊！这就难怪了。」 顾瑞霖的话惹笑了一屋子人，不过她们也都见怪不怪了，从江云娘身边退开，将这片地方让给夫妻二人。 江云娘也早就习惯了，带好手上的戒指，头都不抬道：「也就我家爷的脸皮这么厚实，成日里自吹自擂的也不怕墙塌。」 「头一回见爷的时候，还真以为爷是个正经君子，啧啧啧~没成想啊~」 江云娘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怎么就不是个正经君子了？爷正经的很！」 江云娘上前两步，瞧着他那瞪眼狡辩的模样实在没忍住，笑的肩头都在颤抖。 拐住他的臂弯道：「谁说我家爷不正经了？我可没说，爷可不能冤枉好人。」 夫妻两人有说有笑的出了门，下着雪，顾瑞霖也不骑马了，跟江云娘一道坐上了车。 到了秦王府门前，秦王早就等在门前张望了，看到顾瑞霖来，神色慌张的提着袍子出迎，后面打伞的小太监一路小跑才堪堪跟上。 顾瑞霖下了马车看到一脸慌张的秦王，眼眸沉了沉，脸也跟着沉了下来。 也不理会秦王，等人将马凳支好，朝着轿厢伸手，牵着江云娘下马车。 「瑞霖哥，跟你说件事儿，你可别打我.....」 秦王好似感觉雪飘进了后脖领，缩了缩脖颈，瞧着江云娘连忙补充：「嫂嫂在，你总不至于动粗吧？不雅观的。」 顾瑞霖冷瞥了他一眼，带着几分嫌弃打量着他「说吧！」 「那什么、我、我皇兄带着鸿雁、哦，现在该叫瑛贵人了。我皇兄带着瑛贵人来了......我可没请他，是他自己不请自来的！」 秦王慌忙解释，眼里透着一丝惧怕，时刻盯着顾瑞霖的一双手，生怕自己来不及闪躲。 顾瑞霖接下江云娘，让江云娘到了凝霜的伞下，听了秦王的话，不咸不淡道：「这话你敢当着你皇兄面说？」 第242章 相像 秦王自然是不敢在他那皇兄面前说那些话的，咽了咽嘴里的牢骚话，垂着脑袋跟在顾瑞霖的身侧。 顾瑞霖指了指前面对秦王道：「我跟你嫂嫂有几句话要说，你闪远点。」 「都到我家门前了，还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秦王的嘴巴比心思更快，抬眼看到顾瑞霖身上腾起了怒气，这才悻悻地闭了嘴。 「说的都是什么狗屁话，我们夫妻之间的话，你不能听的多了去了！往远处站站！」 秦王往后退了两步，顾瑞霖又往后指了指，秦王只好又往后退了退。 「别紧张。」顾瑞霖捏了捏江云娘的手，小声道。 「嗯。」江云娘轻轻点头，心里尚且平静。 「注意些鸿雁，她递给你的东西，莫要入口。」顾瑞霖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却又不知该嘱咐些什么，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江云娘也察觉出了他的不安，攥了攥他的大手，抬头带着浅笑，眨了眨眼让他安心。 秦王伸长了脖子，也没听清夫妻俩说的是什么，又瞧着夫妻俩对视那眼神，忍不住的努了努嘴。 皇帝来了秦王府自然也是坐在主位上的，鸿雁虽说被封了贵人，装束上有些变化，脖颈上带着一条兔毛的围项，将整个脖颈遮得严实，带了金耳坠和金珠短穗步摇，显然比昨日的装束更高贵了。 却依旧是站在皇帝边上，连把椅子都没有。 秦王带着夫妻二人进门请安，顾瑞霖护着江云娘落座，自己才挪了挪坐到了江云娘边上。 周安澜浑身透着温煦，带着笑意打量着顾瑞霖夫妻，点了点顾瑞霖回头跟鸿雁道：「你瞧，这个混世魔王还真知道心疼人了。」 鸿雁的笑也带着温意，点了点头道：「臣妾也是觉得稀罕。」 「不过江夫人如此颜色，也很难不招人疼爱。」 「陛下您瞧，江夫人的眉眼之间，还有几分像太后娘娘。」 江云娘浅浅笑着，福了福身，从容道：「瑛贵人谬赞，云娘蒲柳之姿，怎能与姜太后娘娘相提并论。定是瑛贵人太过思念太后娘娘，瞧着云娘也有几分相像了。」 顾瑞霖面上不动声色，袖笼下的手却悄无声息的攥成了拳，听了江云娘的话，侧头过来细细打量一番。 「江氏可没见过姜太后，我来瞧瞧。像吗？」 周安澜也朝着江云娘仔细打量，坐在夫妻二人对面的秦王忍不住的探着脑袋，伸长了脖子。 虽说他不是姜太后肚子里爬出来的，但他却只认这么一个阿娘，毕竟阿娘从他那生母手中将他救下的，护了他周全，才让他有机会长大成人。 阿娘离世的时候，他还小，根本没记住阿娘长什么样儿。 正在秦王瞧着江云娘发呆的时候，周安澜出声道：「小九，你这里不是也有幅阿娘的画像吗？拿出来咱们瞧瞧，看看鸿雁说的到底对不对。」 「哦哦哦，有，我这就让人去取。」秦王突然被点了名收回目光。 江云娘依旧带着浅笑，一副什么都不知的模样。 画取来的很快，画轴被打开的那一刻，秦王最先窜上前去，瞧瞧画像，再瞧瞧江云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1页 指了指画像又指了指江云娘，几度欲言，又不确定的收回手。 「好像有点像，又不太像......」 哪里像他也说不好。 鸿雁上前瞧了瞧画，退了半步，用帕子掩嘴轻声笑了笑「秦王殿下还要有多像？这大千世界之中能寻到与人二三分相像的，都已经是天大的缘分。」 「您再仔细瞧瞧太后娘娘，与江夫人的眉眼，尤其是那眼睛，是不是一模一样？」 周安澜也起了身，鸿雁立刻又往边上退了退。 「寡人也来瞧瞧。」 顾瑞霖紧跟着周安澜起身，拉着江云娘一道上前去。 顾瑞霖个头高，低着头看，又弯下腰看，歪着脑袋也瞧了瞧，拧着眉若有所思，目光在江云娘脸上转了又转。 秦王凑到了周安澜身边「眼睛是有点像，但还是不一样，阿娘的眼睛更柔和......」 顾瑞霖抱起手臂瞥了一眼鸿雁「我觉得鸿雁姑姑这话不对。那眼睛长得像的多了去了，可那眼睛和鼻子嘴巴不搭调，可不就丑了么？」 「不能只看眼睛啊，你瞧瞧我媳妇这鼻子眼睛嘴巴，也都好看啊！」 周安澜眼里是遮掩不住的震惊，鸿雁的神情也僵了僵。 秦王却从周安澜的身边跳了出来，跳到了顾瑞霖身边。 「瑞霖哥这话，我贊同！」 「那好看的人，可不是只有一对眼睛好看，那得都好看才成！」 「美人和美人有什么可比的？」 秦王看了看画像，再次瞧了瞧江云娘认真道：「我阿娘是盛京第一美人，顾家嫂嫂高低也得是漠北第一美人吧？」 「啧~越看越不像呢！你们再瞧瞧，反正我觉得不像，一点都不像。」 「我阿娘一看就是江南女子，温婉柔和，你们再看顾家嫂嫂，一看就是跟镇北侯夫人一样，能上马挥鞭的巾帼女豪杰！」 秦王说着手舞足蹈的做了个挥舞马鞭的动作，一把打到了顾瑞霖的胸膛上，立刻震惊收手，尴尬又带着歉意的朝着顾瑞霖笑了笑。 像不像的这个话题，算是彻底让顾瑞霖和秦王给搅合没了。 周安澜被扫了兴致，悻悻地坐回去。 秦王说了半晌话，回了位置上，就啜了半盏茶水下去。 顾瑞霖夫妻二人刚刚落座，周安澜又神情忧伤地开了口。 「寡人舅舅家有个表妹，自小就跟我阿娘长得很像......」 秦王听了一半，急急忙忙的放下茶盏。 「嗯~皇兄，您可别再提起云锦表姐了。」 「这么些年，您派了多少人出去寻？把靖国上下都翻了个底朝天了吧？」 「不还是没找到么？」秦王目光往鸿雁身上瞟了瞟。 「鸿雁姑姑也该好好劝劝我皇兄，十来年了，若能找得到，早就找到了。」 秦王抿了抿嘴唇没心没肺的继续道：「我看吶~那苦命的云锦表姐，要么是到了异国他乡，要么......就只剩下白骨黄土了......」 「小九！」周安澜压着怒气，打断了秦王的话，面色极其难看。 第243章 冷箭 原以为她家爷就已经是装傻充愣的行家了，没成想这位秦王更是让人分辨不出真假。 异国他乡，白骨黄土的话，差点让她没绷住，得亏她家爷捏住了她的手，才让她稳住。 再瞧瞧皇帝那副目眦欲裂，似是被戳了死穴的模样，江云娘就更是冷静了。 秦王悻悻闭嘴，却不似惧怕顾瑞霖那般惧怕周安澜，抿了抿嘴，傻笑着望向鸿雁。 周安澜冷凝的目光渐渐收敛，也不再瞪着秦王，只是似乎那怒气还未消散，目光瞥向江云娘。 江云娘不动声色的转头看向顾瑞霖，一副我什么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的神情。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冷凝了下来，大眼瞪小眼的谁也不吱声儿。 「陛下，时候尚早，来时就听闻秦王府今年腊梅开的好，现下雪势渐小，不如咱们也去瞧瞧，被人贊成一绝的秦王府腊梅如何？」 「嘿嘿~这我可不谦虚，盛京城中我这一园子的腊梅若是称了第二，便没有可称第一的了。皇兄，我早跟您提过，可惜您事务繁忙，总也没机会来，今年腊梅开的早，还开得好，不如就瞧一瞧。」 鸿雁的提议算是彻底缓解了屋里的气氛，一行人移步进了后院。 一路上的青石板都有人清扫过，没有积水，园子里笼罩着一层薄雾，朦胧间别有意境。 秦王在最前面带路，周安澜和顾瑞霖靠后些，前后脚差着一肩的距离，左右跟着连褚和小喜。 江云娘和鸿雁在后面并肩，凝霜和秋瑾跟另外两名宫女跟在后面。 周安澜回头看了看顾瑞霖问道：「听说你昨天宫宴结束，又在宫门口将齐国公府的萧世子给打了？」 顾瑞霖也不解释，毫不犹豫的承认了。 「嗯，那是他自己找打！」 打他都算轻的，他恨不得捏死那虚情假意的狗东西！ 「让我说你什么好，这才入盛京几日？挨了顿打都不肯长记性？」 周安澜跟顾瑞霖站到一起，就忍不住的数落起来。 「萧景然被你打的今早都没来上朝，半个多月都没上过早朝的晋王，今日专门来告你的状。」 「那齐国公也跟寡人哭天抹泪的，扰的寡人一早上都不得安宁！你倒好，惹了祸事，还在家躲清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2页 此刻的顾瑞霖显得格外乖巧，不反驳，不解释，垂着脑袋，一步一步缓缓跟着，认真听着。 周安澜似乎也见惯了他这副样子，沉沉的嘆了口气，看向秦王。 秦王这一路上格外的安静，带路带的尽职尽责，即使察觉到了目光，也坚决不回头，甚至往边上错了错身。 「你那请罪摺子倒是一如既往的好，甚至又精进了不少。」 听到请罪摺子，秦王忍着笑意捏住了自己的鼻尖，生怕自己发出什么不合时宜的声音。 顾瑞霖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尖「嗯，卢先生代的笔，陛下您也知道，卢先生的文章极好的。」 「呵~」周安澜轻笑一声，瞥着顾瑞霖道：「你还知道文章好不好呢？寡人看，你多半是连那请罪摺子写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你可真该好好谢谢人家卢先生，若是没有卢先生的请罪摺子，你可怎么办？！」 顾瑞霖郑重的点了点头道：「臣也这么认为，是该好好感谢卢先生。」 江云娘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心里想着难怪他家爷说卢先生有用处，现在看来还是很大的用处呢。 前脚刚进了梅园，后脚秦王就活跃起来了，指着之中一棵树道：「皇兄果真是有真龙护体的福运天子，我盼了好些日子了，这棵虎蹄含着苞不肯开花，今日皇兄一来，它还就开了！」 众人的目光都被那棵腊梅树所吸引，上前几步靠近了些，秦王又小跑着到了后排，凑到了江云娘身边。 「我问过瑞霖哥，漠北种不活这腊梅树。嫂嫂若是喜欢哪支，只管让他们替嫂嫂折。」 顾瑞霖回过头，恨不得将那在他媳妇面前献殷勤的秦王一把提回来。 又碍于皇帝在身边，只好忍着，时刻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江云娘还未出声，鸿雁先笑了起来。 「难道只有你顾家嫂嫂能折，我就折不得了？」 秦王瞧着鸿雁，也说不上是个什么神情，往江云娘边上挪了挪道：「瑛贵人若是喜欢，也让人折便是。」 「这可是你说的，我折了你可莫要心疼！」鸿雁也不客气，走开几步指了两支立刻就让人折了。 江云娘的目光追着鸿雁，看到了想看到的，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才转过了头。 秦王看着有那么一瞬的心疼，强装着镇定。 江云娘瞧着他那模样，虽然觉得好笑，但也没打算放过他这园子里的腊梅。 「那就谢谢秦王殿下了。」江云娘福了福身，就打算挑几支回去。 顾瑞霖神色紧了紧，给江云娘使了个眼色。 江云娘刚刚抬起的脚，立刻站住，余光瞥向凝霜，凝霜显然已经是一副戒备的姿态。 秦王看着鸿雁指了一支又一支，眉心微蹙，又想到自己答应了，只要转身眼不见心不烦。 谁知他刚刚一转身，一支冷箭破风而来。 秦王目瞪口呆也不曾忘了闪躲，只是他闪错了方向，那支冷箭直向眉心。 江云娘在秦王转身的那一瞬就，察觉到那支冷箭是朝着她来的，只是没想到她还未闪身，秦王就挡在了她面前。 江云娘虽说跟着婆母练了一年基本功，敏锐是比一般女子敏锐些，可功夫到底还差得多。 这种情况自己闪身都算勉强，要如何救秦王她自己也不知，脑袋里瞬间一片空白。 关键时刻，凝霜拉了她一把，又踹了秦王一脚。 江云娘被拉的趔趄，察觉到周安澜的不善目光，顺势就摔倒了下去。 相比起江云娘，秦王就有点惨了，被凝霜一脚踹在了屁股上，整个人都摔在了腊梅树下，结结实实的狗啃泥。 「护驾！」顾瑞霖神情一凛，大喊一声，张开双臂护在了周安澜身前。 这梅园里瞬间乱成了一团，秋瑾扶起江云娘，拉着她躲在了一棵较为粗壮的腊梅树后面。 飘着小雪的天，灰濛濛的一片，梅园里雾气不散，从远处又射来两支冷箭，这两支可比刚才那支要敷衍多了，根本没有明确的目标，更像是为了迷惑护卫们。 周安澜冷脸大怒「好大的狗胆，竟敢在秦王府行刺！不论死活，必须抓到此人！」 趴在地上，久久没能爬起来的秦王，被人搀扶着起来，满身满脸都是湿漉漉的泥。 自己伸手扒干净眼睛上的泥，顾不上身上什么样子，连滚带爬的冲到了周安澜的面前，脚下一踉跄直挺挺的跪了下去，抱着周安澜的腿哇哇哭了起来。 「皇兄，皇兄！有人、有人要杀我，有人要杀我啊！皇兄，救命.....」 周安澜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衫和大氅都被秦王弄脏，嫌恶的拧起了眉，伸手想提起秦王，却发现他那身上根本没地儿下手，又悻悻地收了回来。 「挺大的人了，起来说话！」 这傻子！ 蠢货！ 太没出息了！ 皇家的脸面都让他丢干净了！ 第244章 别想过清闲日子 秦王府给顾家夫妻二人的接风宴，算是彻底被毁了。 皇帝被人拥簇着撤离了秦王府，秦王满身泥泞，哭的可怜，一惊一乍的像是真被吓坏了。 顾瑞霖拒绝了秦王的相送，带着江云娘离开了秦王府。 江云娘很清楚那支冷箭是冲着她来的，但很奇怪，她却一点都不怕，心里反而轻松了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3页 他们夫妻猜测的是对的，定是她手里有什么东西，是皇帝想得到，又惧怕的。 今日的行刺很仓促，选在秦王府动手也很不明智。 秦王替她挡的那一下，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她不得而知，但他成功化解了秦王府的危机是真的。 江云娘侧目瞧了瞧从上车起就没说过话的顾瑞霖，伸出手握住他放在膝处的拳头。 「莫要生气了。」 顾瑞霖盯着那只附在他拳上的小手良久。 他察觉出有异样，却完全没意料到那冷箭会冲着她去，他当时只离她有三步的距离，却没办法立刻将她护在身后！ 周安澜他想干什么？！ 想接着在秦王府除掉云娘，他以为这样做别人就猜不出是他了吗？ 侧目看向江云娘时，他心里既焦躁又愧疚。 「他竟然要杀你！」 江云娘轻轻点了点头「情理之中。」 顾瑞霖对她的平静感到震惊「你不知道，他......远没有他表现出的那般温煦，他......甚至用暴虐一词也不为过。」 不得不说，周安澜那人，隐藏的真的很好，若不是那次偶然，他或许根本不会对周安澜设防。 或许到现在，他还会认为他是个很温润的君主。 「我知道。」 昨天夜里她家爷跟她说，鸿雁活不了多久的时候，她就有了些许的猜测。 今日见到鸿雁，她就更加确信，那人的真面目，远比他家爷猜的还要更暴虐。 「鸿雁脖颈上今日一直戴着围项，爷可注意到了？」 顾瑞霖愣了愣摇头，他没关注到鸿雁穿的什么，戴的什么。 「她遮掩的很好，但脖颈有勒痕，手腕上也有。」 也错亏了她指着梅枝使唤人帮她折的动作，要不然她看不到手腕上和脖颈上的痕迹。 「爷也说了，鸿雁护了陛下一场，又陪伴了他这么多年。」 「一个对待枕边人，都如此狠厉的人，又怎么可能是表面上的那般温煦和善呢？」 顾瑞霖思索片刻，觉得自己是实在是差劲，竟然完全没有关注到这些。 云娘竟然只凭这些细节就能判断出来，他却用了好些年！ 「还是你细緻，这次是我失了理智......」 他竟然让愤怒沖昏了头脑！ 顾瑞霖缓缓将握住的拳头松开，反握住江云娘的手，十指相扣，沉思片刻才继续道：「今日他们行动仓促，漏洞百出，短时间内，估计不会再有行动。」 「但也不能疏忽大意，身边不要离人。那些宴会还是别去了......」 江云娘浅浅的笑着，往顾瑞霖身边靠了靠。 「难道我做了缩头乌龟，他就能放过我了？他恐怕只会认为是我怕了，甚至可能会加快谋划下一次行动。」 顾瑞霖知道这话有道理，但他不想让她冒险。 夫妻二人回到府里，清退了屋里人，沉思许久的顾瑞霖才再次开口。 「就算陛下当年年纪小，但鸿雁从前也是姜太后身边的人，知道凌云阁理所应当。」 「娘说过，凌云阁在姜太后那里时，作用很大，不止咱们现在看到的这样。」 「那么他找的很可能是凌云阁，怕的也是凌云阁，之所以空留着后位，也是想着那位置有足够大的吸引力，没有几个女子能不被那位置吸引。」 江云娘点了点头，这种可能很大。 但有这样的皇帝，就算做了皇后，又能活的了几天呢？ 顾瑞霖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江云娘的神情，见她并没有什么异样才放心。 也是，他家云娘可不是一般女子，又怎么会在意什么皇后之位。 「只管放心，自今日起，那人别想过清闲日子！」顾瑞霖想起周安澜就忍不住的咬牙。 夫妻两人坐在一起分析了眼前的事情，又说起了过年，从过年又想到了孩子，江云娘忍不住还是伤感起来了。 康平是自己带大的从未离开过她这么久，康安自己就没怎么照看过，才两个月大她这亲娘就离开他身边了，等再回去的时候，恐怕都认不得她了。 康平如今已经可以自己写信了，她瞧着那几笔字还是很不错的。 只是写信归写信，思念还是忍不住的。 * 秦王第二日就告了假，年前的十来天，再没去上过朝，却没忘记答应她的腊梅花，隔天让人送了好些过来，还给凝霜送了一份厚礼，说是谢救命之恩的。 江云娘年前的这些日子，挑了几家的帖子去参加宴席，宴席上按照顾瑞霖交代的，也相识了几位夫人。 有了宫宴上的事情，她那不好招惹的名声算是落下了，还有个混不吝的顾世子护着，任谁也没胆量再来找她的不痛快。 至于会不会招惹闲话，江云娘从来没在意过。 那些话她们都不敢拿到她面前来说，她又为什么要在意呢？ 相比起来，江云娘还是很清闲的。 顾瑞霖说到做到，从那天起整日里，除了上早朝是正事，其余的时间不是在闯祸，就是在帮别人闯祸，时常都是连午饭都顾不得吃，一直到深夜才回来。 盛京这些日子，热闹多到让人目不暇接，说书的都赶不上最新，根本说不过来！ 自然，最头疼的还是皇帝周安澜和执掌凤印的贤妃，原本年前就事多，忙碌，这些日子更是有断不完的官司，理不清的人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4页 早朝不得安宁，后宫也一样躲不掉，无论早晚，都有人递了诰命牌子，前来请安。 说是请安，实则就是告状扯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根本断不清，说不明白！ 周安澜这些日子，头痛不已，更是无暇顾及其他。 眼看着从街头小矛盾，就撕扯成了朝堂上的大问题，身为皇帝的他，又得一桩一件的捋清楚，处理得当才能让朝臣信服。 明明知道这些事情，就是顾瑞霖在捣鬼，却又抓不住他任何关键把柄。 有时甚至原告被告都会帮着他说话，就算是他自己闯下的祸事，也都是无足轻重的，依律也最多就是赏他一顿板子。 偏偏他每次的请罪摺子都感人肺腑到想重判都不行！ 第245章 娇妾 自那日宫宴过后，珍和郡主被晋王勒令在家中反省，再加上萧景然也受了伤，她也无心出门，便老老实实的呆在家中。 萧景然那日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晕晕乎乎的在床榻上躺了两日，才有了好转。 当时焦急到茶饭不思，恨不得就贴在儿子床头的齐国公，见儿子大好了，难奈不住又约了友人到外面去喝酒听曲儿。 只是没想到，他头一天出来，就遇到了大热闹！ 几个小子在花船上为了个小娘子，打起来了！ 那叫一个水深火热，不可开交，精彩至极嘿！ 啧~这顾家的那混不吝带着赵家那小混蛋，来凑什么热闹！ 劝散了，他们还能看什么热闹？ 咦？这架怎么还越劝越热闹了呢？ 哈哈~好小子们，这就对了，听什么劝吶？谁年轻的时候还没有个热血沸腾的时候啊！ 对对对，打!就是这样！ 齐国公一连看了两场热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往前凑，还不小心摔了一跤都不肯歇着，就算跛着脚，也要每日出门，去看有没有热闹瞧。 一连两日外面没了热闹寻，朝堂上却热闹起来了。 今日张家告李家，李家又攀咬了赵家，赵家拉扯出了钱家、王家...... 这热闹一点也不亚于那帮孩子争风吃醋的打架，虽说没那么热烈，朝堂之上的这热闹才更让人回味无穷。 齐国公从前最不耐烦上朝，现在起的比鸡都早，提起上朝再积极不过了。 齐国公仔细听了两日，总算是明白过点味道来了。 这不就是孩子打架的那点事情吗？ 敢情是孩子们在花船上打架，做长辈的又跑到朝堂上来打架了！ 这可就没多大意思了，这不是给陛下添麻烦吗？ 不过这些人的嘴脸，一个个的还真是热闹无比，精彩！ 嘿嘿嘿~ 当然齐国公也不是个爱独自看热闹的人，还热衷于分享，下了朝堂至少还要穿梭在两场酒席之间，如今是小曲儿都不怎么爱听了，小曲儿哪有他讲的热闹。 有热闹自然也不能忘了儿子，横竖每日他都要去看看他那给他挣了脸面，又同是齐国公府的嵴梁骨的大宝贝儿子，索性就将外面那些热闹当作笑话讲给儿子听。 萧景然从十分抗拒中察觉出一丝不对，也只好耐着性子每日听齐国公讲的那些啰嗦话。 他觉得这事儿，一件两件的都绝非是偶然，定然是有人操控，才会被引导到今日这副局面。 只是这又关他什么事情呢？ 又听了两天，他总算发现了其中的端倪，顾瑞霖总是会巧妙的牵涉其中，又十分恰巧的跟他没多大关系！ 要说其中没有顾瑞霖的手笔，他是不相信的。 顾瑞霖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秦王遭遇刺杀的时候，锦娘也在秦王府，也不知有没有伤到，吓到...... 萧景然脸上的青紫养了十天才彻底消失，想着顾瑞霖还在跟皇帝纠缠，他便又将养了两日，才在年前最后一日，上了朝。 尽管到了年底，朝堂上依旧唇枪舌战，热闹无比。 早朝这些日子都比平常要晚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的时间才能散去。 朝会散了之后，皇帝立刻叫着萧景然进了御书房。 周安澜的目光仔细在萧景然的脸上转了一圈，含着几分笑意道：「顾世子那一拳实在不轻。」 「不过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人家，你家珍和郡主伤人在先，你......哎，若实在不成，寡人替你做主，收两房妾室，让你家那珍和郡主少在外面惹些麻烦。」 「也省的你，瞧别人家的媳妇。」 周安澜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缓慢的收回视线。 萧景然心头颤了颤，这话怎么还传到皇帝的耳朵里了，连忙道：「陛下！传言不可信！」 周安澜没有反驳，似是点了点头。 「你也瞧到今日朝堂上的情况了，寡人还等着你前来分忧，你可万万不能再出什么意外。」 君臣两人又说了几句有的没的，便放了萧景然回去。 萧景然面色如常，心里却是翻腾着，陛下今日可不是在关心他，而是刻意挑拨，想让他来对付顾瑞霖。 对付顾瑞霖不是不可以，但...... 萧景然跟在小公公身后，眼皮微微闭了闭又睁开，让他对付顾瑞霖，总得给他些好处才行吧？ 空口白牙就想哄着他去树敌？ 手中没有实权，他哪里是镇北侯府的对手？ 顾瑞霖被打了十板子，身上只破了点儿皮，披上衣裳，活动活动腿往宫外走，碰到了萧景然，两人对视一眼，谁也瞧不上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5页 只是顾瑞霖表现的更为明显，而萧景然的目光里总带着隐忍，并不表现出过多的情绪。 两人同路出宫，并肩而行，顾瑞霖特意放慢了步子。 「萧世子这伤好的还挺快，风寒也好了？」 萧景然目视前方，语气温吞「不劳顾世子挂心。」 顾瑞霖嗤笑一声，带着轻蔑和嘲讽道：「我挂心什么？不过你可真得好好将养着身子，若不然恐怕你家妻妾恐怕都得年纪轻轻就守了寡。」 萧景然步伐稍顿，他这话什么意思？ 他哪里有什么妾室？ 顾瑞霖却恢復了脚步，两三步就将萧景然甩在了身后。 虽说这已经是年前的最后一天，但萧景然带回家中做的差事也得有交接，忙碌到了天擦黑的时候才回到了齐国公府。 珍和郡主坐在嘉荣郡主的下首，见萧景然进门，便忍不住的垂下了眼泪。 地上跪着三名女子，为首的便是运河上小有才名的芙蕖，屈居后排的两名女子也都是姿容俱佳的娇俏可人。 才刚刚进门的萧景然神色怔了怔，心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顾瑞霖那混不吝。 「世子回来的正好，陛下下了旨意，送来了两名娇妾。」嘉荣郡主神色难得带着喜色。 「镇北侯府的顾世子，早就听说你与这位芙蕖姑娘有......有些情谊，便花重金替她赎身，说是当做赔罪礼了。」 嘉荣郡主神采飞扬，这哪里是赔罪礼，这就是挑拨这对小夫妻感情的一把刀啊！ 萧景然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三名女子，中规中矩的行礼道：「母亲，儿子并无纳妾之意，还请母亲做主，将人放出府去。」 嘉荣郡主面露难色「恐怕不成，陛下的旨意。世子总不能抗旨吧？」 萧景然的嘴巴抿成了一条细线，眉心渐渐收紧，心里不停的揣测着皇帝的用意。 不知不觉缓缓垂下的双手便握成了拳。 「国公爷已经替世子做了主，只等着看你们小两口商量将人放在哪里。」 嘉荣郡主回头瞧了一眼，咬唇含泪的珍和郡主，眉梢动了动，起身对夫妻二人道：「咱们府上的情况，你们也是知道的，人口多，府上已经几十年都没扩建过了，地方有限，能选的地方也不多，不是什么难商量的事情。」 「你们小两口商量好了只管来禀我一声，我好让人去修缮修缮。」 第246章 离家出走 顾瑞霖挨了板子，出宫之后，依旧是一脸的无所谓，进了家门便喜笑颜开，眉梢上挑。 顾棕紧赶慢赶还是没在门前拦下自家世子爷，提着袍子，追着顾瑞霖的背影。 「世子爷，世子爷！」 顾瑞霖走的飞快，听到顾棕叫他也只是放慢了脚步，回头道：「有什么事儿等会儿再说。」 他急着回去跟媳妇吃早饭呢！ 在宫里耽误了一会儿，媳妇肯定等着急了。 哪有功夫搭理他！ 顾棕好不容易追近了些，见顾瑞霖不肯听他说话，只好急急忙忙的跟在身后加高了声量。 「世子爷，您好歹听老奴说句话，那齐国公府的萧世子，把杜丹给您送来了。」 杜丹？什么东西？ 萧景然那厮是不是有点什么毛病？给爷送盆花来做什么？ 「扔花房里养着不就成了，这事儿也要问爷？」 顾棕张了张嘴，愣了愣神，他说的杜丹好似跟爷说的不是一回事吧？ 「哎？爷！是花魁杜丹，那个杜丹姑娘！不是......」 顾棕稍慢了一步，话还没说完，顾瑞霖就抬脚进了内院。 顾棕止住脚步，一脸愁苦，也不知他家世子爷究竟听没听清楚。 进了内院的顾瑞霖慢了两步，还是没想起杜丹是谁，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送了那芙蕖，是因为萧景然隔三差五的就会去那芙蕖的花船上去饮酒，甚至过夜。 他把一个毫不相干的杜丹送来做......呃......不会是那个...... 顾瑞霖进了屋，连忙瞧着自家媳妇的神色。 江云娘端着粥碗，坐在桌前，品的认真，不像是有什么。 再低头瞧到跪在地上的杜丹，眼眶缩了缩，立刻掩饰住心里的愤怒，绕过杜丹，朝着饭桌走去。 「早上挨了顿板子，耽误了些时候。饿坏我了都！」 说着就要去抓饼，被江云娘伸手挡住。 顾瑞霖惊愕抬眼瞧着江云娘，心道：这么大气性呢？连饭都不给吃了？ 「爷还没净手。」江云娘瞪了他一眼，收回手继续若有所思的吃粥。 顾瑞霖悻悻地收回手和目光，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杜丹，乖乖去净手。 顾瑞霖再回来，坐下之后又瞥了一眼杜丹「这人谁啊？惹你生气了？」 「杜丹姑娘爷不认得？萧世子命人送来的时候，可说是爷的老相识呢！」江云娘目光不经意的扫向两人，语气带着几分阴阳怪气。 顾瑞霖听的不由吸冷气，这话说的怎么这么酸？ 吃醋了？ 顾瑞霖不说话，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江云娘，嘴角渐渐挂起了几分笑意。 「我哪认得什么杜丹、牡丹、这丹那丹的。」 「萧景然那厮肯定是想陷害我，等会儿把人打发了就是。」 江云娘抬抬眼皮，抿嘴咀嚼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6页 这事儿她觉得不会是她家爷想的那么简单，能不能打发还不知道。 这人究竟是不是萧景然送来的，她也还没查清楚，她总觉得不是。 并不是她信得过萧景然做不出这样的事，而是齐国公府的财力...... 她早就听说这位杜丹姑娘的身价极高，萧景然恐怕花不起那个钱。 见江云娘不吱声儿，顾瑞霖这饭吃的也没了滋味。 那出水芙蓉般的杜丹，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一下，面色逐渐苍白，身子也抖的越来越厉害。 夫妻二人吃过了饭，碗筷被收走，顾瑞霖的面色越来越沉，江云娘盯着杜丹瞧了一会儿。 看向顾瑞霖，犹豫着斟酌着开了口：「爷，要不先把人安置下来......」 江云娘话还没说完，顾瑞霖就瞪起了眼，非常的不乐意，更是不情愿。 杜丹听了江云娘的话，身子抖的更厉害了，却咬着唇不敢出声，生怕惹了贵人们生气。 「江云娘你啥意思？！爷刚说了，这人爷不认得，让你打发了，你怎么还要将人安置下来？」 是试探他，还是真就不信任他啊！ 她想干啥？爷一心一意待她，她却要将爷往外推不成？ 「你想干啥？不嫌膈应啊？！」 这是要气死他不成？！萧景然送来的人，她竟然还要留下！ 「我能干什么？不过就是觉得这事太过巧合......」他家爷昨日才给芙蕖赎了身，今日给萧景然送了过去，今日怎么就把杜丹送来了镇北侯府？ 当着杜丹的面，她怎么能说？ 顾瑞霖见江云娘止住了话，心思转了转，也猜出了一二分江云娘的心思。 但他心里还是觉得不得劲，说不出来哪里难受！ 明知道云娘没认萧景然，也没跟他有什么，但是只要那都东西的名字跟云娘联繫到一起，他就难受！ 醋的慌！ 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自己心眼这么小？！ 「哼~那你自己看着办吧！」 顾瑞霖起身甩了甩袖子，背手大步出了门，去换了朝服，问顾时：「你瞧着夫人是像生气了吗？」 顾时一脸懵的瞧着自家爷，这他能怎么答？ 夫人是他能瞧的吗？ 他若是真瞧了，他家爷还不得把他撕了？ 若是说没注意，会不会又落个做事不尽心？ 算了，不尽心就不尽心吧！ 「奴才在外面伺候，没瞧到夫人。」 顾瑞霖神情不变，扣上了腰带道：「你去问问秋瑾，看看夫人生没生气。」 顾瑞霖等在垂花门外，左右踱步，心里跟他那步子一样，乱糟糟的，伸手想揪片树叶，谁是就那么轻轻一拽，整片藤蔓都掉了下来。 闪出去两步远的顾瑞霖，瞧着那噼里啪啦落地的藤蔓震惊无比。 这东西怎么这么脆弱？ 顾时和秋瑾是一道出来的，秋瑾瞥着那一地的藤蔓，波澜不惊屈了屈膝。 「世子爷，世子夫人问您，晌午可还回来吃饭？」 吃饭？他想听的可不是这个。 「我......夫人就没让你带其他话？」顾瑞霖答非所问道。 秋瑾如实回復道：「没有，仅此一句。」 她就没瞧到他是带着气出来的？ 她怎么连问都不多问一句？！ 顾瑞霖那张脸，越发黑沉，一脚踢开了落在脚边的叶子，带着一身怒气就要离去。 秋瑾强抿着笑意问道：「世子爷，夫人问的话......」 「吃什么吃！爷不吃饭！告诉你家夫人，爷离家出走了！」 第247章 惊吓 杜丹从进门就这么跪着，不说话，也没掉泪,一直垂着脑袋看不清神情。 江云娘从杜丹进了门，就交代凝霜去查事情的始末，如今人还没回来，她家爷倒是把自己给气跑了。 倒是没什么坏心思，就是这心思转的太快，对她又不是十成十的信任，在外面转也就罢了，偏偏在她这里也是如此。 这是毛病，得治！ 杜丹等顾瑞霖走远了，才啜啜地哭起来，一连给江云娘磕了七八个头，一边磕头一边哭着求道： 「求夫人，求世子夫人，放奴儿一条生路。」 「并非是奴儿自愿来的，顾世子也并非对奴儿有意，不知是哪位贵人误会了，求夫人放了奴儿吧！」 给她十八颗胆，她也不敢进顾世子的后院啊！ 那位顾世子就是个混世魔王，就是个煞星，杀人不眨眼的，她若是早知道...... 她就算早知道又能如何，她这样的奴儿，怎么可能自己做的了主？ 江云娘眉梢轻挑，这是有什么渊源？她家爷竟然将这娇花儿似的人儿吓成这副样子？ 「起来说话吧。」 有人上赶着给她家爷送娇妾，她自然是不喜的。 可看到杜丹这副哭的可怜的模样，她又有些于心不忍了，不过就是个地位底下的女伎，她能有什么选择？ 不过是人们博弈时，手中的小棋子罢了。 为难她做什么，只看接下来这个杜丹要如何做。 若是她有自知之明，给她条生路也无妨，若这是个不知好歹的，那她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杜丹跪了一顿饭的时候，连跪带惊吓的，她那双腿早就没了知觉。 挣扎着起不来，最终还是被桂芳从地上给提了起来，被扶着好一阵子才自己站稳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7页 江云娘也是在杜丹站起来之后，才看出杜丹的样貌，气质看起来出水芙蓉，这样貌也是如此，并无半点妖媚之气，反倒有几分书卷之气。 梨花带雨的模样，我见犹怜，也难怪在两三年来都很受人追捧。 杜丹从进了这道门，知道这是顾世子的家，心里就怕的要命，忍了许久，哭了一场，见世子夫人还算和善，才渐渐平復了情绪。 声音娇软带着颤开口解释道：「大约是两三年前了，顾世子与几位公子，在翠韵居喝酒，喝到后半夜，顾世子许是喝多了酒，被人搀扶着就到了奴儿的房中......」 「当时顾世子已经醉的不太知事了，什么、什么都没跟奴儿做，就是寻了床榻睡觉。」 「奴儿当时也是累的紧，又旧闻顾世子与妻情深，想着若是能成了顾世子的女人，哪怕是无名无分，也该、也该过的比别的府上好。」 「奴、奴儿、奴儿就......」 提到这个，杜丹悔不当初，又想起当日的情景，似是已然成了她辈子的梦魇，太、太吓人了！ 「所以你钻他被窝了？」 江云娘见她吭哧半天，也说不出，抿了抿嘴替她说出来了。 刚刚回到江云娘身边的桂芳，心中一惊，连忙查看自家主子的神色，又带着同情的目光去瞧杜丹。 杜丹听到江云娘的话，心头一松，眼泪又啪嗒嗒地掉了下来。 「顾世子他没碰奴儿，就是......就是......」杜丹想起那日的情形，瞬间窒息感上涌，好似喉咙又被扼住，令她难以唿吸。 江云娘等了半晌，没等来后半句，只见杜丹捂着脖颈，唿吸急促连忙招手让人去请大夫，人还没出门，杜丹就已经昏死了过去。 江云娘心头一颤，噌的一下站起身。 这是有什么毛病？！ 可别话还没说清楚，就死了！ 不会是有人想拿这事儿污衊镇北侯府吧？ 几个小丫头七手八脚的将人抬到了椅子上坐着，杜丹那身子软绵绵的往下滑，只好让两个小丫头将她按在了椅子上。 府医跟在凝霜身后进的门，瞧着这杜丹的模样，凝霜倒是一点也不稀奇了。 「夫人切放心，这位姑娘只是受了惊吓，开上一两副安神汤就好。」 「惊吓？」她就说了那么一句话，就把她吓到了？ 哦，不对，吓到她的是她家爷，怎么会是她呢？ 江云娘让人去照方抓药，目光又转向凝霜。 凝霜刚刚问过桂芳，就从杜丹没说到的开始说。 「那杜丹起了心思，只是刚碰到世子爷就被扼住了喉咙，若不是赵彦公子，只怕那杜丹就被世子爷掐死了。」 江云娘刚刚端坐下来，听了凝霜的话，又挑起了眉梢儿。 她家爷还有这毛病呢？怎么没听人说起过？ 「世子爷自小身边儿就不用女使，不是嫌丑，就是嫌矫情，那日又吃了酒，大抵是......大抵是酒劲未散。」 凝霜说的已经很委婉了，算是给她家世子爷留足了面子。 江云娘没说什么，让凝霜继续往下说。 「杜丹从那日开始，是连世子的名头都听不得的，更是见到世子爷恨不能躲到地缝里去。」 「这次替她赎身的人，没报世子爷的名号，也没透露姓名。」 「不过奴婢打听了那人的身形、长相特徵，嗓音尖细，没有鬍子，白面秀气，走路的姿势也与正常男人大不相同，奴婢觉得那人可能是个太监。」 江云娘心下瞭然，果然如她所料，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还有件事儿，今日齐国公府，除了世子爷送去了一位芙蕖姑娘，陛下还赏赐了两位娇妾。」 「呵~」皇帝到底是想做什么？ 不是想找人来制衡她家爷吗？ 怎么如此两边都得罪起来了？ 江云娘想了想又深吸了一口气，也未必是两边都得罪。 也说不定人家齐国公府高兴的很呢！ 得先解决自己眼前的，那位杜丹姑娘，是说什么都不能留在府里的。 看那意思，她自己也不想进来，那就好办了。 杜丹晌午过后才醒来，江云娘让人给她送了吃食和汤药，又在忙碌之中见了她一面。 「本夫人可以放你离开，但这盛京城，你也留不得。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杜丹压了压心头的激动，又有几分狐疑，她不是很相信富贵门里的夫人能有这样好心。 她很怕...... 可她也没得选。 她可不想再回那翠韵居，那地方风头正盛的时候是安乐窝，等她再过两年风头不在，那里恐怕就是人间地狱了。 她倒还有位表哥，在西凉军中...... 可她这破了身子的人，表哥也未必能收留她。 天下之大，她又能去哪？ 杜丹咬唇挣扎思量片刻，跪下磕头道：「奴儿家中只有一位表哥，在西凉军中从军。奴儿想请世子夫人，让人送我到西凉去。」 江云娘在她那柔弱的身躯里，看出了几分韧劲，点了点头爽快答应：「好！」 第248章 门不能进？ 顾瑞霖在街上晃荡了小半日，约着赵彦去常去的酒楼喝酒，到了地方，遇到另外几个公子哥，要着一起，他也就顺势答应了。 只是坐下之后，顾瑞霖是曲子听不进去，酒也没喝几口，总张望着外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8页 也不知看了顾时多少回，心情越来越烦躁。 天渐渐黑下来，顾瑞霖显然是不耐烦了，起身上茅房的功夫，拉着顾时问道：「夫人就没派人来寻？」 「没......」 顾瑞霖蹙了蹙眉。 爷都离家出走了，她问都不问一声儿？ 生气了？ 他瞧着不像啊！ 「也没让人带话什么的？」 顾瑞霖这话让顾时很是语塞，若是让人来带话儿，那不就是让人来寻爷了吗？ 都不用顾时答话，顾瑞霖也知道，定然是没有。 心里酸酸涩涩的不得劲儿，沉着脸又回了厢房。 听着那一会儿咿咿呀呀，一会儿哭天抹泪儿的曲子，顾瑞霖越发烦躁，怎么瞧怎么觉得这一屋子人都不顺眼。 忍着从小半个时辰看一回顾时，到了一刻钟就要看上一回，现在更是半盏茶的功夫儿，就得看顾时一眼。 顾时觉得自己就快要被他家爷盯成筛子了，赶紧招唿人回侯府打探消息。 顾瑞霖见顾时使了人出去，心情稍稍好了那么一丁点儿，又喝了两碗酒，神情也放松了些。 半个时辰之后，已入了亥时，被派出去的人，一路小跑到了厢房门前。 顾瑞霖清掉了碗里的酒，利落起身跟着顾时到了厢房外。 「奴才回侯府的时候，夫人已经歇下了。」 顾瑞霖唿吸一凛，感觉有点儿唿吸不畅。 「夫人身边的凝霜说，夫人今日并未发火，还将杜丹安排在了后院歇息。午后来了兴致，还将养在后院的那对锦鸡宰了，亲自下厨炖了锅汤。还让人将锦鸡毛，做成了毽子，傍晚跟她们踢了好一会儿......」 那对锦鸡是他怕她在府里无聊，特意挑的一对完好无损，羽毛极漂亮的，供她...... 哎......算了，她想吃，那就吃了就吃了。 可、可她真就问都不问他一声儿，自己就歇下了？ 她家爷都离家出走了！ 爷在她心里到底有没有地位？！ 「哼！」 顾瑞霖冷哼一声，背手转身，似是要抬脚进厢房，想了又想又挪着脚回来，一双虎眼在昏暗之中瞪的乌熘圆，片刻之后。 「回府！」 「咦？瑞霖哥不是要不醉不归吗？这就准备回了？」 赵彦通红着脸，被人架着出来，笑嘻嘻的跟顾瑞霖打招唿。 顾瑞霖沉着脸，没应答，心道：还不醉不归？若是真的醉了怕是就没得归了！ 「嘻嘻~小弟要先回去了，我夫人派人来拿我，不得不回了......嗝~」 顾瑞霖的脸更加阴沉了，十分不爽利的盯着赵彦被人架着走到了他前面。 瞧着赵彦那走两步拖一步的步伐，又冷哼了一声，大步追着越过去，先赵彦一步出了酒楼。 马跑的一阵快，一阵慢，就好似他此刻的心情一般，乱七八糟！ 好不容易到了府里，却被凝霜拒之门外了，站在自己的院子门口，却进不去？ 「门禁？什么东西？爷怎么没听过这规矩？」 站在门前寸步不让的凝霜，面无表情道：「夫人今日定下的规矩。」 顾瑞霖眉心瞬间松开了，那就是专门给他定下的规矩呗？ 「今日定下的规矩，都没通知爷，怎么能作数，赶紧让爷进去。」 顾瑞霖上前一步，又被凝霜挡了回来。 「恕难从命，世子爷今日这门，凝霜是不能放您进去的。」 顾瑞霖往后退了两步，意味深长的看着凝霜。 门不能进？ 门不能进，还能拦得住爷翻墙么？ 顾瑞霖又退了两步，将袍角扎进腰带里，理了理袖口，助跑，借力利落地越过墙，落在了院子里。 到了屋门口，又有桂芳伸手拦着。 还不等桂芳开口，顾瑞霖就指着她身后的那扇门道：「又不让进？」 桂芳点头，顾瑞霖冷哼一声，愤愤道：「谁乐意进门，不让进门，爷还不想进了呢！」 说着就转身，朝着卧房的窗户底下都，掏出一把匕首，十分熟练的撬开了窗，窗扇一掀，钻进了房。 顾瑞霖轻手轻脚的到床榻前，轻轻掀起床幔，黑漆漆的一片，隐约能瞧到人影，顾瑞霖一屁股坐在了床榻边，一边脱靴子，还不忘观察着江云娘的动静。 「爷不是离家出走了吗？」 江云娘突然出声，惊的顾瑞霖手里的靴子都脱了手，回头瞧了一眼，气鼓鼓的脱掉第二只，伸手扔了出去，弄出不大不小的动静。 盘腿上床榻，一边解腰带一边道：「谁家爷们能离家出走五个时辰！」 江云娘闭着眼，憋着笑意不出声。 顾瑞霖将解下的腰带小心放在地上，又开始解衣衫，瞥着江云娘的黑影道：「爷今天离家出走了六个时辰，可是一点面子都没给你留！」 「若不是怕你一个人在府里不安全，爷都不回来！」 江云娘睁眼转过了身，踢了他一脚。「爷这又是跳墙，又是撬窗的，我怎么瞧着，爷在我才不安全呢？」 顾瑞霖将衣服袜子都扔了出去，捉着江云娘那只作乱的脚，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哼！爷吃了一肚子的气，火气都窜到屋顶上去了，你也不知道给爷递个梯子，让爷下来！连半个台阶儿都没有，若不是爷身高腿长，真要摔出个好歹来，看你心不心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9页 江云娘闻到酒味，推着顾瑞霖的胸膛不肯让他靠近来，没好气的回怼道：「又不是我点的火，爷自己点的火，自己下来又有什么错？」 「我以为是多大的出息，还要离家出走呢！赶明儿我也离家出走一回......」 「不成！」不等江云娘话说完，顾瑞霖急忙打断。 江云娘推着他的胸膛，瞪着眼，半点不让。 顾瑞霖沉着一口气道：「爷离家出走最多五个、呃......六个时辰，能找的到家门。你那动起真格的，跑出去百公里，还能找到回来的路吗？」 「万一让人拐跑了，爷上哪儿找你去？」 江云娘眼皮微眯，一只手从胸膛移到了他的脖颈，往后推。 顾瑞霖被卡了脖颈，连忙伸手去拽她的那只手，嘴里还嘟囔着：「行行行！咱算扯平了还不成吗？你离家出走过一回，我也出走过一回，扯平了，咱以后谁也别再提离家出走这回事儿了，成吗？」 「我那个时候可还没跟爷成一家呢！怎么能算离家出走？瞎胡扯！」 江云娘收了手劲儿，甩开他的手道：「这帐，还有爷说过的话我可都记下了！」 第249章 一时煳涂 「我可跟你说哈，帐可不能记，今日你记我一笔，明日我记你一笔，这日子还怎么过？」顾瑞霖腿长手长的将江云娘裹在怀里困住。 江云娘试着动了动手脚，又放弃了挣扎，伸手想捏他一把，想想他那身上的肉结实的像石头，立刻又放弃了。 「哼~那爷的意思就是，只准你放火，我连记帐的资格都没有了？」 「让我狼狈的又翻墙又翻窗的，还把爷送你的锦鸡给炖了，还没消气呢？」 还不等江云娘说什么，顾瑞霖接着道：「那我再翻两日的院墙？」 越说越不像话了！ 江云娘在昏暗中横了他一眼，按住他那不安分的手。 「爷净说些瞎话！还是说点正事吧。」 江云娘将事情的始末和利用凌云阁查到的东西，一桩桩，条理分明的讲给了顾瑞霖。 顾瑞霖沉默的听着，脸上没什么变化，放在江云娘腰间的那只手，却揉搓起了手指。 「我想搅浑水，也一样有人想搅乱我的脚步，这很正常。」 「别担心，这家里只要你不跟我离心，我的步伐就不会乱。」 江云娘说了半会儿话，打了个哈欠，眼里泪盈盈地道：「只要爷不是三天两头的闹离家出走，我又怎么会跟爷离心？」 「啧~可真是一点都不吃亏，爷错了还不成吗？往后再不会了。」 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抽了风似的，办了这么大件蠢事儿！ 离家出走？呵~ 他送了芙蕖，皇帝又送了两名娇妾，姓萧的今日肯定也不好过。 也不知道家里得闹成什么样儿！ 顾瑞霖才思索了片刻，江云娘就在他怀里唿吸均匀，绵长起来。 「这就睡着了？」 顾瑞霖动了动江云娘的小手，又理了理她的头髮，换了个姿势平躺着揽着她，枕着一只手臂，望着黑漆漆的帐顶，小声道：「爷就知道，爷若不回来你肯定睡不着。」 「这才回来说了多大一会儿话，怎么就睡着了？」 「睡吧睡吧！明天除夕了，还有的忙.....」 顾瑞霖自言自语的半会子，也闭上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 府里准备过年，最忙碌的当属管家顾棕，除夕这天是从天不见亮起就忙了起来。 江云娘反倒是清闲了，除夕这天谁家也不会办宴席，她家爷晚上要入宫，并不需要她跟着。 早起跟着顾瑞霖一道打拳，用完早饭给康平和婆母回了信，带着凝霜她们，在院子里踢了会儿鸡毛毽子，鲜亮的红鸡毛毽子，看着就欢喜。 这不比那关不住，乱叫乱飞的活鸡，实用多了么？ 快晌午的时候，江云娘又静了下来，想起昨天的事情。 她自然是知道她家爷是真心待她，也知道她家爷比那萧景然有能耐，有担当，更懂尊重她。 可她家爷自己心里没有底气，没有足够的底气，他才会想办法试探。 试探他在她心里的地位，试探她待他究竟有多少真心。 偏偏那又是个自己会给自己找台阶下的，虽说事情过去了，但问题还在。 若是不来盛京，与萧景然碰不到面也就罢了，现在来也来了，就不能总让她家爷怎么三天两头自己个儿往醋罈子里钻。 萧景然还没做什么呢，他就把自己浸了一身的醋，酸的要命。 萧景然若是真有什么动作，他们家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顾瑞霖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进的屋，伸手在江云娘的眼前晃了晃，才让江云娘注意到了他。 「不是说，今日要一直在宫里待到子时吗？」江云娘起身，接过他手上的官帽，放置好又回头去帮他解官袍。 顾瑞霖盯着附在他官袍上的那一双白皙小手，有那么一瞬受宠若惊的感觉。 官袍繁杂，他从没让云娘动手帮他穿脱，云娘大抵也是不耐烦这些的，也没主动伸过手，今日是怎么了？ 「横竖我也没在宫里当差，也没领要职，没什么事儿我就回来了。陪你吃了晌午饭，下午再进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0页 「刚刚是又想到了什么？想的那么入神。」 江云娘并不熟练的将他身上的东西一一取下来，抬起头瞧了眼前这男人一眼。 「在想爷昨天究竟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顾瑞霖听了这话，脑袋像是被人哐当给了一锤，愣了许久，才遮遮掩掩地道：「那有什么可想的，我不是都说了，不会有下回了么？」 这事儿还没过去呢？ 他、他就是一时的脑袋转了筋，一时煳涂...... 顾瑞霖有些心虚，夺过江云娘手里的官袍，自己搭到了衣架上去，动作极慢。 江云娘瞧着他那心虚的模样，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心思转了转立刻换了副委屈的模样，快走两步，上前抱住顾瑞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嵴背上，紧紧抱着。 顾瑞霖浑身一僵「怎、怎么了？」 「爷若是哪天厌弃了我，只管告诉我，莫要瞒我、欺我、骗我......」 虽说知道他这人，老牛似的，认准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可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掉了两滴泪。 「休书也好，和离也罢，放了我，我定然不会缠着爷。」 「我会走的远远的......」 顾瑞霖浑身僵直着，脑袋像是被锤子敲，心就好似被针扎了，又被火燎。 「说什么呢！」 好好的怎么让她想起这些...... 挣扎着回过身的顾瑞霖，看到江云娘的眼泪，那心里就跟像是被狗挠了一般，血淋淋的。 「咱们可是正儿八经拜了天地，结了发的夫妻......」 **，萧景然那狗东西，不也是明媒正娶，却还是弃了她吗？ 萧景然那狗东西又坑了爷！ 「好了，好了，别哭。我可不是那种人，我可一心都是想跟你白头偕老的。」 顾瑞霖低头揽着江云娘，用指腹替她擦拭了泪水，嘴里苦涩，心上又发疼。 「昨天真的是一时煳涂，跟你都没关系。」 顾瑞霖哄了好一阵子才将人哄好，餐桌上见江云娘亲自给他又是添饭，又是盛汤夹菜的带着殷勤，心里还是发慌，又难受。 晌午过后，要再次进宫的时候，江云娘执着的要送他离开。 夫妻并肩到了院子门前，顾雨正带着人修剪昨日被顾瑞霖拉扯下一片的藤蔓。 江云娘瞥了一眼，又看了看另一棵生长正好的藤蔓，苦笑道： 「看着生机盎然，在墙上也扎了不少的根，却不曾想也这般脆弱。倒是可惜了。」 江云娘收回目光，连脚步都不曾顿过，继续往前走。 顾瑞霖却慢下了脚步，一把扯住顾雨「爷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将这东西恢復如初，给爷把它钉死，不能再往下掉！听明白了没有？」 也不等顾雨应答，顾瑞霖快步追上了江云娘，一把捉住她的手，装作若无其事的十指相扣并肩走。 第250章 除夕 出了府，顾瑞霖跨在马背上，一路上心不在焉。 她今天又是帮他脱官袍，饭桌上又是献殷勤的，是、是讨好他？ 呵~除非他脑袋坏了，才会这么想！ 再结合她拿藤蔓打的那个比方，那不就是警告吗？ 回想从漠北来的这一路，明明云娘跟他心意相通，相处甚欢，怎么才来了盛京不到一个月，就又跟他提起那种话来了？ 再往前想想，虽说是他一意孤行，娶了云娘，可云娘也没怨过他，跟着娘学习打理家务，后来还帮着娘打理军务。 家里家外，孩子和他，云娘哪一样也没扔下。 到了盛京，用凌云阁帮他打探消息，替他分析事态，提醒他诸多细节之处，让他省了不少的麻烦，称为贤妻不为过。 问题似乎没有出在云娘身上...... 顾瑞霖心头一紧。 那问题就是出在他身上了！ 他出什么问题了？ 除了昨天，还有什么让云娘生气的地方？ 顾瑞霖从昨天想到了前天，又从前天回想到更远，直到宫宴开始，他依旧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好几杯酒下了肚，顾瑞霖突然被皇帝点了名，抬头时目光所及之处，正好是萧景然落座之处。 顾瑞霖的目光虽然移开了，心里有了一丝清明。 每回只要看到他，他这心里就忍不住的泛起酸胀！ 明明知道云娘也早就不要这男人了，但想到这男人似乎对云娘余情未了，他的心情就差极了！ 回答完皇帝的问话，再回头瞥一眼，果真还是无比的令人厌烦！ 收回目光握起酒杯的那一刻，顾瑞霖心里咯噔一下。 是不是他做了什么事情，让云娘觉得他不信任她了？ 啧~都是姓萧的那狗东西太影响心情！ 真想捏死他算了！ 要不然再找理由揍他一顿，让他继续养伤去，眼不见心不烦！ * 江云娘一人在府上也不觉得孤单，今日阖府上下，都挂了灯笼，灯火通明，江云娘学着府上的嬷嬷剪窗花，又在厨房里帮了一阵子忙。 顾家虽说在盛京也安了家，却一直保存着过年吃饺子的北方习俗。 今日全府上下的奴僕都能得一盘饺子，厨房早就忙的昏天黑地，只是江云娘进门没多久，就察觉出大家的不自在，于是就拌了一盆饺子馅儿，寻了由头出了厨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1页 回了院子里的小厨房，关起门来和院子里的人，一道在小厨房里包起了饺子。 江云娘的手巧，手里的饺子也不断变换着形态，一个个小元宝，小麦穗，月牙，柳叶形状的饺子摆在了案板上，凝霜今日都忍不住多笑了几回。 桂芳学的最快，形状也捏的好，凝霜早就已经放弃了包饺子，改和婆子一道擀饺子皮，擀面杖在手里还是用的十分顺手的。 秋瑾干脆就没上手，站在边上看了一会儿就到外面帮忙去了。 江云娘听着小厨房里的王婆子说着民间对过年的讲究和传说，说着说着又说起平民百姓的日子。 一厨房的人，从欢笑中渐渐沉默。 「我和顾欣他爹，以前在家中也是有几亩地的，大水沖毁了农田，庄稼绝收了，赋税交不上，吃的又没有，山里的树皮都让人拔干净了，也只能带着孩子们进城找条活路。」 王婆子隐去眼里那岁月已久的哀伤和对孩子们的思念，略带牵强地笑着道：「我们一家运道好，遇到了镇北侯府，如今顾欣在康平公子身边，顾昙在侯爷身边，我又在侯府领了差事，家中越来越好了。」 桂芳笑着接话道：「对，一年比一年更好，到时你家那两个儿子，再娶两位媳妇，生几个孩子，王嬷嬷您就等着乐呵吧！」 桂芳这话总算是让沉寂的气氛又活跃了起来，王婆子也笑呵呵的应承，手上包饺子的活儿也快了。 小厨房预备的饺子馅儿包完了，江云娘回屋里净手，褪去干活儿的衣裳，站在窗前握着手炉就听桂芳在外面跟秋瑾小声埋怨着。 「那王嬷嬷平常跟咱们几个说道说道也就罢了，今日除夕，怎么还跟夫人说起来了。谁家没有个苦，就她家那苦过不去啊？」 「从前在漠北的时候，也没见她这样碎嘴，怎么到了盛京来......这不会是心里埋怨夫人将顾欣打发回去看顾公子了吧？」 凝霜略带严厉的训斥道：「你怎么也学会嚼舌头了，各自忙去！」 江云娘往后退了两步，转身回到里屋，倚在贵妃榻上，舒展开腿脚。 就连侯府也是有七灾八难，艰难困苦的时候，谁又能保证这一生都是顺遂的呢？ 坐在井底观天，天就只有井口的大小，需要操心的事情，也就只有那井底一片。 跃出那井口呢？ 见识了天地的辽阔，自然也要提防这天地之间的危险之处，与人相处时的算计之处...... 她现在倒是能想明白，宋城为何从不跟她提及起她的身世，一心想要让她嫁个老实人，收租过日子了。 背负的太多，是真的很累的。 更何况，她就是个女子，告诉她姜家的仇怨，她又能做什么？ 只是宋城大抵是没想过，她这样的人，这副容貌，嫁个老实人，又怎么护得住她！ 府里分发了饺子，江云娘也吃了不少，散着步到前面去，照例给府中奴僕分发打赏。 就已经近了亥时，江云娘又单独给顾棕包了二十两的红封，从进了盛京顾棕忙前忙后的替她打理了不少的事情，尽心尽力，这是他应得的。 回到院子里，给身边伺候的人凝霜顾雨他们几个一人二十两，二等女使、厨房里的帮佣、还有顾雨带的护卫，一人十两，院里打扫的粗使也有五两。 院子里上下都是笑声，江云娘也跟着笑，以前过年可没这么热闹过。 顾雨捏着鼓鼓囊囊的荷包，笑的见牙不见眼。 瞅准了时机，凑到了秋瑾身边「爷早上打赏了十两，刚才前面又领了二两，夫人又给了二十两，想要什么哥给你买！」 秋瑾回头上下打量了他两眼，挑着眉道：「给谁当哥呢！谁手里没点儿银子，用的到你给我买？哼~」 桂芳端着果盘探了脑袋过来，带着打趣的笑道：「秋瑾姐姐想吃栗子糕，买了两回了，味道都不对，要不顾雨护卫长，替秋瑾姐姐再寻寻哪家好吃？」 「成！我去打听，保准买盛京最好吃的栗子糕！」顾雨憨憨一笑点头，往院子外面跑。 桂芳看着顾雨的背影笑出了声儿，也就是手里还端着果盘，没敢笑的太张扬。 秋瑾转到桂芳的身边，拧了桂芳一把不放手「小蹄子，究竟是你姐姐我想吃栗子糕，还是你自己想吃啊？」 「好姐姐，饶命，是我想吃，成了吧！」 「世子爷好不容易给夫人找来的几颗好石榴，可不能摔了。姐姐饶了我这回！」 第251章 出门 过了子时，宫宴一结束，皇帝离开，顾瑞霖就立刻抬脚往殿外走。 萧景然紧追了出去，一路小跑的跟在顾瑞霖身后。 顾瑞霖察觉出是萧景然，也不回头，默默又加快了脚步。 这厮莫不是上赶着来挨打的？ 「顾世子请留步！」 顾瑞霖实在不想理会他，压着怒火，装作听不见，继续埋头往前走。 萧景然从大殿追出来，一路不停歇，气息已然不稳，实在追不上，他也不追了，放慢了步子扬声道：「顾世子，抢来的东西，终究是留不住......」 萧景然的话还没说完，顾瑞霖就已经转身到了他跟前儿，一手捉住萧景然的衣领，将人提起。 「萧世子可要说清楚，本世子抢了你什么？就算之前你我有龃龉，本世子也给你奉上了赔罪礼不是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2页 「怎滴？不依不饶？是嫌那芙蕖的身价不如杜丹？那杜丹也一併送给萧世子好了。」 齐国公跟人说了几句话，出来就见到自家儿子，被顾瑞霖提着双脚离地，心神具凛，慌慌张张的提着袍角儿冲下台阶。 「顾世子，顾世子！莫要冲动，可千万要手下留情啊！」 萧景然被提着双脚悬空，双手握住自己的衣领，争取出喘气的余地。 「顾世子抢了什么，难道自己不清楚？」 「只不过是提了一句，就让顾世子急成这样，看样子在下猜的没错了。」 萧景然那副淡然模样可吓坏了追过来的齐国公。 「敬之少说两句吧！」 齐国公转身又去替萧景然道歉，拱着手道：「抱歉抱歉，顾世子今日除夕，明日就是新年，还请顾世子手下留情，总不好让我家这逆子带着伤过年。」 顾瑞霖的目光从萧景然身上移开，看了齐国公一眼。 「今日就算给齐国公您一个面子，若是再有下次，本世子可没那么好说话了！」 顾瑞霖说着就要将人扔出去，齐国公连忙惊唿：「不可!慢些放，慢些......」 「顾瑞霖，心会虚吧？你在怕什么呢？」萧景然并不理会齐国公的求情，反而依旧用言语挑衅顾瑞霖。 顾瑞霖愤怒不已的又将即将放下去的人提了起来，这下可把齐国公下的腿软，软了软膝盖，勉强站稳当，哭丧着一张脸支棱着双臂对顾瑞霖道：「可不敢，顾世子息怒，我家这逆子、这逆子定是喝多了酒。」 顾瑞霖也不理会齐国公，虎眸微眯将萧景然的衣领攥的更紧了一些，让他难以唿吸。 「萧景然，你给我记好了！老子没抢你的东西，并不心虚，也不觉得有愧。但你若是敢惦记老子的东西，就别怪我将你打的爹妈都不认得！」 「哼！忘恩负义的小人！」 顾瑞霖还是将人扔了出去，不过并没用什么力道。 萧景然屁股朝地摔了个翻仰，爬起来盯着顾瑞霖的背影，深吸了两口气道：「粗鄙！」 「我粗鄙也比你这真小人好！」顾瑞霖不在意别人用什么眼光看他，更不在意萧景然说他什么。 就这么个混帐小人，值得他吃醋？ 云娘定然都瞧不起他！ 顾瑞霖这么想着，心情就突然豁然开朗了。 加快脚步回了府，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屋里还热闹着，也不知谁说了什么，屋里笑成了一片，云娘的声音也在其中。 顾瑞霖的神情瞬间软和下来，脸上也带出了几分笑意。 顾瑞霖跨进门的那一刻，屋里的笑声戛然而止，目光齐齐看过来。 江云娘手上还拿着剥的剩小半个的石榴，眼里笑意还未消散。 「收拾一下，咱们出门逛逛。」 江云娘眼里的笑意被震惊取代「今天除夕......」 并非是上元节，怎么还要出门去？ 「虽说除夕夜没上元节热闹，但盛京的除夕，也不比原州城的差。快去收拾。」 顾瑞霖见江云娘迟疑，上前拿走了她的石榴，将人拉起来，推给了凝霜。 江云娘也不推拒，眉梢扬起去换衣裳，梳头髮。 夫妻二人出门坐了马车，直奔了运河边上的酒楼，顾瑞霖在先就留下了厢房，紧挨着河边儿，还能看的到盛京的街道，算是闹中取静的地方。 顾瑞霖牵着满面笑意的江云娘下马车，自己脸上的笑也张扬无比。 镇北侯府的马车停下就招来了不少的目光，二楼厢房的几个公子哥儿探着头出来。 「那是顾瑞霖吧？跟他站一起的，是他那二嫁的新妇？」 「嘿~还真别说，这么看是挺好看的。」 「这能叫挺好看？我觉得比那杜丹要好看，也难怪萧景然那厮，看一眼就拔不出来了。」 「哎哎哎！上来了，禁声！可别让那混世魔王听到你们说这些，要不然他可真翻脸不认人！」 「切~敢把人带出来，不敢听人说啊？」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几人都十分默契的换了话题。 江上今日船又多了许多，酒楼里座无虚席，沿街叫卖的，杂耍的，说书的，唱曲儿的，小商小贩不计其数。 江云娘在马车上，就沿街瞧了一路，下了马车之后，眼前的酒楼也让江云娘大为震撼。 原州城的酒楼客栈最高也就是两层，来的路上，也见过三层的酒楼，可她从未见过这样高耸如塔的酒楼，足有七层。 层层皆有明亮的灯火，整个楼被灯火包裹着，金光灿烂，看不清原本的颜色，却能感受到它的气势磅礴。 「最高处的两层不设厢房，也不待客，我定了五楼的厢房，也还算清净，最关键的是景致好。」 顾瑞霖牵着江云娘，脚步慢了些，前面小跑带路的掌柜，又停住脚步等了等。 「顾世子订的可是咱们七星楼景致最好的一间厢房了。世子夫人今日赶得好，今夜天气好，河面上也敞亮，不但有花船，还有各家出来的游船，水中映月，波中船影，与往日大不相同。」 「若是晴日里，咱们七星楼东边看日出，西边看日落也是别有一番风趣的。」 掌柜晓得江云娘是第一次来，一路上滔滔不绝的介绍着七星楼的景致，让江云娘心生了几分嚮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3页 守在边上半晌没说话的顾瑞霖，似乎是察觉出了她的嚮往，动了动手指在她手心勾了勾。 「若是喜欢，得了空我就带你来，咱们把日出日落什么的，都看个明白。」 虽说他不知那些有什么好看的， 也不知跟漠北的有什么不一样，但是媳妇喜欢看，那他自然要陪着。 果然带她出来，她就高兴的多，这些日子是不是累坏了？ 怎么瞧着又瘦了! 第252章 请 江云娘进门便朝着那窗前的位置去了，只一眼，便是神清气爽，景致果真极好。 江面上一支一支装扮华贵的船，如散落银河中的点点星辰。 江风徐徐而来，带着如黄莺出谷般的歌声，或浑厚，或清脆的琴声，悠扬向远。 顾瑞霖让人搬了两把椅子到窗前，凝霜又将江云娘的那把椅子垫了两层软垫，垫高了些。 「坐下慢慢瞧，听曲儿吗？找人进来唱上两段儿。」 「好！」江云娘自然要点头答应的。 不过这景致，瞧上一眼两眼是惊艷，多瞧一会儿就没什么可看的了。 桌上的糕点，可比府上的要精巧，也比外面买的要精緻，放在高脚碟里，像是朵含苞待放的花儿，这哪里能忍心下口？ 上一刻江云娘还在感嘆令人不忍心吃，下一刻身边的人便伸出了大手，一把捏起那娇花儿似的点心，徒留碟子里几片碎渣。 江云娘回过头的时候，那点心已经大半进了他的嘴里。 「嗯？你想吃这个？让他们再给你取，我饿了，先垫一口。」 皇宫那席面只能看，吃不得，就晌午在家吃了一顿，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呀~我怎么忘了，在家里还给爷留了饺子。」 江云娘这才想起来，她早知道那宫宴吃不上东西，专门给他留了一份的量，结果他一进门就让她收拾东西出门，就把这事儿给忘了个干净。 江云娘说话踌躇的时候，顾瑞霖已经将整块糕点咽了下去，抿了口茶水，才道：「无碍，让顾时回去取，快马走一趟，也凉不了。」 说着就扬声叫顾时进来，江云娘想了想「让王嬷嬷包好，带生得过来，借酒楼的灶房煮。」 若是在家里煮好，这样的天气，就算马再快，也得凉了。 酒楼的厨房就算忙，也定然会给贵客们留上一处备用的炉灶。 「按照夫人说的去办。」早知有饺子，他还吃什么点心啊！ 顾瑞霖拍了拍身上的残渣，又将那点心碟子往远处推了推。 * 萧景然刚刚进了家门，就得知顾瑞霖带着江云娘出了门。 不紧不慢的褪下了官袍，叫来雁回嘱咐了几句，便让他去办事了。 自己则是在家里，慢条斯理的用了顿饭，珍和郡主抱着已经熟睡的女儿寻来。 「意绵今日不知怎么的，一直在寻父亲，刚才嘴里还念叨着......」 萧景然不用抬头去瞧，也知道珍和郡主说了谎。 「郡主，意绵还小，深更半夜的不该将她带出来。」 珍和郡主眼巴巴的瞧着萧景然，萧景然却眼皮都不抬的出口训斥。 「郡主不必担心，在下不会去妾室那里，也请郡主还是早日禀明晋王殿下，和离的事情，拖久了对郡主并无好处。」 珍和郡主眼眶里瞬间充斥了水光，将意绵交给了乳母，屏退了左右，才压着心里的酸涩道：「萧景然，那宋氏是你的妻，难道我就不是？她与你有一子，我也与你有一女啊！」 「你觉得对不起她，难道就不觉得对不起我吗？」 「你要权势，所以娶了我，如今你有了官职，成了陛下的近臣，我于你就没有用处了是吗？」 「我堂堂晋王府嫡女，嫁给你还委屈你了？我已然退步了，答应你，只要宋氏能找回来，你接她入府我会反对，你还要我怎么样！」 珍和已经用尽了力气，让自己冷静，可她越说心里就越是委屈，越说腹中的火气便越大。 萧景然放下碗筷，缓缓抬眸，紧盯着珍和郡主的眼睛，问道：「郡主，答应让锦娘入府，难道不是因为知道锦娘已经死了？」 珍和郡主提着一口气，眼里满是震惊和惧怕。 「可锦娘她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死呢？」得到了答案，萧景然紧接着又垂下了眼皮，不再去看珍和郡主。 「萧景然，不是你想的那样！」 珍和郡主心里慌张不已，张口便要解释。 「咳咳，郡主，姑娘醒了，闹着要找您。」 洪嬷嬷的话让珍和郡主从慌张中清醒过来，心有余悸的从房里撤了出去。 萧景然似乎全然不在意，抬眼看着珍和郡主的背影离开，不紧不慢的再次拿起碗筷。 吃饱喝足，萧景然才出了家门，珍和郡主知道他出了门，立刻让人跟了上去。 她倒是要看看，萧景然究竟为何非要与她和离。 * 热腾腾大半盆饺子上了桌，顾瑞霖自己直接从托盘里拿了蘸料碗，冒着热气的饺子，蘸一下直接就往嘴里扔，一口一个。 江云娘刚才让人将点心分成了小块，一样尝了一点，现在满嘴的甜腻，看着顾瑞霖都不怕烫嘴似的一口一个，也馋了。 让人取了碗筷，凑到了顾瑞霖身边去坐着，盯着那十来个饺子，突然就有种要虎口夺食的感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4页 顾瑞霖自觉的很，立刻将自己面前的饺子，往江云娘面前推了推。 咽下嘴里的饺子，囫囵吐出了个字「吃。」 江云娘往自己碗里拨了三个，顾瑞霖又给她添了两个，紧接着又端来了大半盆，顾瑞霖又先给江云娘拨了两个冒着热气的，才继续吃起了饺子。 江云娘本就吃了晚饭，刚才又吃了点心，喝了茶水，吃了五个就已经饱了。 「再吃几个，还有。」 顾瑞霖劝江云娘多吃几个，见江云娘摇头摇的那么坚决，也就不劝了。 后面又端上来了个小半盆，顾瑞霖也吃的一干二净，甚至将江云娘碗里剩下的那两个也塞进了肚子里。 运河上的船不见有减少，似乎反而更多了，江云娘站起来活动活动，又往外看了看。 「世子爷。」顾时在顾瑞霖耳边耳语了几句。 顾瑞霖刚刚吃饱，心情好，只是摆了摆手「不去。」 没过一会儿，顾时又进来了。 依旧是耳语几句之后，顾瑞霖摆手吐出两个字「不去。」 江云娘猜定是有人来邀请他家爷去喝酒。 顾瑞霖蹙着眉想起了什么，叫了顾雨来问：「不是让掌柜的找唱曲儿的吗？怎么现在还不来？」 「刚才掌柜的倒是上来说了一声，说是今日人多，爷又没提前订下，所以还得等上一等。」 顾雨这边话才刚刚答完，顾时又一脸为难的进来了。 这都三趟还是四趟了？ 若是这么僵着，会不会不太好？ 这一次顾时耳语之后，顾瑞霖面上有了几分犹豫之色。 看样子是有重要的人来请了，她家爷没有第一时间拒绝，那就说明这人，不好拒绝。 江云娘莞尔一笑道：「爷若是有事，便去吧。反正唱曲儿的也得等一会儿。」 第253章 有毛病 江云娘原本以为顾瑞霖被请去喝酒，只是很正常的交际应酬。 当她看到立在门前一身蓝色粗布衣衫的萧景然时，她觉得自己还是天真了。 江云娘起身还站在窗前，屈了屈膝，疏离道：「萧世子可是来寻我家爷的？」 「真是不巧了，我家爷刚刚被人请去了，萧世子晚些时候再来寻我家爷吧。」 站在门外被顾雨拦下的萧景然，在看到江云娘回头起身的那一刻，似是有千言万语堆积在心头，哽在喉咙却又什么也说不出。 只静静地看着，眼尾渐渐泛红，喉咙里生涩的吐出两个字。 「锦娘。」 江云娘偏了偏脑袋，带着笑意好奇道：「萧世子可是又吃多了酒，认错了人？」 萧景然心里发慌，他竟然从她的神色里看不出一丝与他相识的痕迹，怎么能那么生疏？ 「锦娘，我、我有几句话同你说，我......」 萧景然往前一步，又被顾雨给伸手拦了回去。 江云娘收敛了笑意，不自在地抿了抿嘴，气红了眼眶，厉声隐忍斥道：「萧世子在浑说什么？」 「我与萧世子并不相熟，又有什么好说的？」 「就算真有什么话，也该是萧世子与我夫君说，让我夫君转述，或是由萧世子家的珍和郡主带话才是。」 「萧世子如此没头没脑的上门来，是想坏我名声不成？！」 被呵斥的萧景然似乎完全没有想到，震惊、酸涩、心痛、失落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我、我不是......」 「怕是萧世子喝多了酒，走错了厢房，让人将萧世子送回去吧！」江云娘侧身不再看他，自然也是不知他那神情是如何的。 萧景然焦急的往前探着身子解道：「锦娘，锦娘，我知道你气我，恨我，可我......」 不等萧景然将话说完，顾雨便瞪着眼合上了门，拦着萧景然道：「请萧世子离开！」 萧景然不理会顾雨的警告，又奔向了窗户，一把推开了条缝隙，探着脑袋压低了声音道：「锦娘，是不是顾瑞霖强迫你嫁给他的？我想法子......」 「萧景然你他娘的真是有毛病！」 顾瑞霖到三楼去便察觉出不对，隐约听到楼上有动静，就摆脱了几人，三步并两步的跨上了楼。 果真是这狗东西！ 顾瑞霖的一声暴喝，一嚷嚷五楼另外两个厢房的人也探出了脑袋，紧跟着有伙计跟了上来。 「谁是你的锦娘？！跑这里胡咧咧什么东西！」 萧景然定了定心神，指着顾瑞霖准备跟他理论一番。 「顾瑞霖你.....呜！」 顾瑞霖伸手夺过伙计脖颈上搭的汗巾，卷了卷萧景然一张口就塞了进去，捏着萧景然的一只手扭到身后去，将萧景然转了个身，萧景然的两只手腕，捏在他一只手里。 另一手伸向萧景然的脖颈，那一瞬眼里迸发出了杀意，关键时刻想到了江云娘。 众目睽睽杀朝廷官员，就算有军功在身，他也逃不掉牢狱之灾。 他若身陷囹圄，云娘和孩子们该怎么办？ 为了这么个狗东西，实在不值当！ 顾瑞霖伸出去的手，又转了方向，提着萧景然的后脖领，『撕拉』一声，萧景然剧烈的挣扎起来，眼里的心疼和不忿，让顾瑞霖盯着这件已经洗的发白的粗布袍子，又沉了沉脸。 在厢房端坐着的江云娘，一颗心是悬着的，上一次萧景然是喝多了酒，才会做出那样冲动的事情，这一次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5页 他那人是个极其能忍的，照理说不应该会做出这样冲动的举动。 也是她大意了。 顾瑞霖冲上来的那一刻，悬着的心往下放了放，又紧接着提了起来。 白日里才跟她家爷使了些心思，想让她家爷信任她来着，晚间萧景然就又找上了门，这...... 江云娘挺直了嵴背，硬是有种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顾瑞霖将萧景然扭动到了楼下，一把将萧景然推倒在人来人往的门前。 「你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老子就不该把你从运河里捞上来！」 周围立刻围了一圈，楼上也有探着身子往下张望的，有好事的更是从楼上跑到了楼下来，专门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真当自己是什么东西了，连老子你都想算计是吧！」 顾瑞霖见萧景然就要从地上爬起来，又照着萧景然的屁股踹了一脚，萧景然再次趴在了地上，那件衣裳已经脏污不堪。 「今日若不是你那亲爹替你求情，你以为你今日还能出的了门？不识好歹！」 顾瑞霖那一脚踹的不轻，萧景然本就摔的浑身痛，此刻更是让他难堪又难忍，没再挣扎着起身，而是翻了个身躺在地上，对着顾瑞霖轻蔑的笑着。 「顾瑞霖，你除了用拳头解决问题，还会什么？你敢将事情始末说清楚吗？」 顾瑞霖冷笑一声，目光扫向四周，周围人立刻又后退了一步。 顾瑞霖半蹲着，低着头轻蔑地盯着萧景然，放低了声量指着萧景然道： 「我有什么不敢说的？你修身不正，三番五次的偷窥人妻，挑拨我们夫妻感情，就算告到陛下那里，也是我占理。」 还得感谢你家的好郡主，将云娘从前生活过的痕迹都消除的差不多，如今他把那间客栈也剷平重建了。 莫要说是萧景然他没那个本事去查，就算他有那个本事，顺理成章的事实，又有谁能挑的出什么？ 「你自好好想想，你现在的行为能对的起谁？」 萧景然实难想像着人的脸皮会这样厚，说起谎话来半点不脸红。 「顾瑞霖！她原本姓宋，是你强迫她......」 「呵~我看萧世子不是喝多了酒，而是得了癔症！我家夫人姓甚名谁，我能不知道吗？」 萧景然闭了闭眼，心里清明几许。 锦娘不肯认他，他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这次的计划算是彻底失败了！ 跟顾瑞霖再继续纠缠也没什么意义，他不会认的！ 他得找证据，找到有价值的证据。 雁回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出来，看自家爷躺在地上穿着一身薄衫，立刻上前去扶。 顾瑞霖站起身，冷眼瞧着主僕二人，跌跌撞撞的起来，默不作声的拨开人群离开这里。 在回身扫了一圈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之人，周围立刻禁声。 一群人鸦雀无声的看着顾瑞霖的背影，进了酒楼的门朝着楼上而去。 第254章 满腹酸水 顾瑞霖前脚带走了萧景然，后脚唱曲儿的也来了。 一男一女，看起来像是一对父女，又像爷孙，女孩子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眼圈红红的，身上的衣衫不知穿了多久，又薄又发白，已经看不出面料是个什么颜色了，袖口还短着半截。 男子已生华髮，面色蜡黄，像是生了病，紧紧抿着嘴似是在坚忍。 江云娘哪里还有听曲儿的心思，瞧着那十四五岁，含着眼泪的小姑娘，江云娘有些于心不忍，让凝霜给每人包了一个一两银子的红封，便不再多言。 只等着顾瑞霖回来，一道回家去。 「谢贵人恩赏，谢贵人恩赏，谢贵人恩赏！」 两人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小姑娘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用略沙哑的嗓音道谢。 江云娘心里有几分松动，微微颔首目送着两人相互依偎着出门去。 一两银子，对如今的她来说，算不得什么。 可她和宋城相依为命最艰难的时候，一两银子让他们支撑了一月有余，清粥野菜果腹，如今就算是富贵，她也不该忘了过去的日子。 送两人出门的桂芳，回来的时候不大高兴的样子「我当是真可怜，原本还想追上去再给他们几个大钱。谁知人家，刚一出门，就将一只红封递给了伙计！」 秋瑾一把拉过桂芳点着她的额头笑道：「不知所以，何故妄论？」 秋瑾回头看了看江云娘，得了应允才接着说道。 「这其中也是有行规的，在这酒楼里卖唱，就得给酒楼里的领门人好处。」 「而且卖唱本就是下九流的营生，不能跟客人们要银子，得看客人们打赏多少。运道好了，遇到咱们夫人这样的，打赏一二两银子，就够一家子活半月有余。」 「若是运道不好，时常是唱上几场都未必有个打赏，更有甚者遇到醉酒的客人，挨了打都是白挨。」 桂芳年纪要比凝霜秋瑾小一些，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只觉得不可思议。 「那、那不做卖唱，做其他的......」 凝霜摇了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你瞧瞧那两人，一个老迈又带病，一个十三四岁，还是个女孩子，能做什么？」 「在这酒楼里，哪怕找个墙角猫着，最多也就是受些冻，还算相对安全的，若是换片地方，那女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就得被拐到花楼里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6页 桂芳心情沉重的闭上了嘴，心里生出了几分愧疚。 她自小是在凌云阁里长大的，有几分天分，得师父喜爱，到了年纪又被送到了侯府，虽说是奴僕，却从不知外面的女孩子活的这般苦。 顾瑞霖进来，厢房里又瞬间安静了下来。 江云娘的一双眼睛，都盯在了他的脸上，看他脸色还沉着，心里有几分发慌。 顾瑞霖环视一圈，问道：「唱曲儿的还没来？」 江云娘垂了垂眼皮，站起身来「来了，被我打发走了。」 「爷，咱们也回吧！」 顾瑞霖想了想，被那狗东西搅和了心情，估计媳妇也没兴致了，还不如早些回去歇下。 「好！」 顾瑞霖替江云娘繫上了斗篷，牵着她缓缓下楼，江云娘站在马车前却站住了脚步，招唿桂芳上前。 「去告诉掌柜，上元节我要订厢房，还听那女孩唱曲儿。」 桂芳眼前一亮，夫人说十五会来听那丫头唱曲儿，那十五之前，酒楼就一定不会让这两个人出什么意外！ 桂芳应下提着裙子小跑进了酒楼，江云娘抬头看了一眼无波无澜的顾瑞霖，心头一酸。 没等顾瑞霖伸手搀扶，自己提着裙子准备迈脚上车。 顾瑞霖刚刚伸出的手，缩回来，紧接着伸出双手，将江云娘举上了车。 江云娘来不及震惊，堪堪站稳，就又被塞进了车厢，顾瑞霖也紧跟着进来。 车厢里点着一只小油灯，十分昏暗，顾瑞霖不看江云娘，直挺挺的坐在一边，看不清是什么神色。 江云娘也跟着沉默了一阵子，默默伸出一只手附在他的手背上。 与以往不同，这一次江云娘并未得到他的回应，小片刻之后，江云娘心里涌着阵阵酸意，那只手动了动，缓缓的往回缩。 整只手就要撤回来的时候，顾瑞霖反手便将她那只手拉回来握在了手心，依旧不言不语，神情不改。 「爷生气了？」江云娘喉咙干涩，心里忐忑的问。 「嗯。」 顾瑞霖『嗯』的一声，江云娘忐忑的心更是突突地跳起来，这事儿没法解释，无论她如何解释都抹不去过去，解释的多了，恐怕她家爷更得多心。 顾瑞霖侧目瞥了她一眼「不是生你的气！」 好在云娘是把那狗东西拦在外面了，若是放进了门，才真是把他气死了！ 他生气！ 气的是萧景然那狗东西，竟然选择了权势，娶了珍和郡主，却又装出一副深情，忘不掉的样子，来哄骗云娘！ 花言巧语，狡猾至极！ 呸~卑鄙无耻！ 可他那模样，再配上那张巧舌如簧的嘴，万一哄住了云娘...... 顾瑞霖嵴背又僵直起来几分，低头瞧瞧手心里那只白皙的小手。 不会，他家云娘哪有那么好哄！ 今日尚好的兴致，全被那狗东西给毁了！ 还有他身上那身衣裳...... 就算他们齐国公府日子难过，那珍和郡主也不至于让她家夫君穿粗布，显然那衣裳显然是有些年头了，都不知洗了多少回。 能穿来见云娘，那必定是有些来头的！ 爷可记得，她从前跟爷说，不会针线活儿的！ 顾瑞霖一路沉默，原本今日都下定了决心，不吃醋了。 谁曾想这短短的一路，又让他灌了满腹的酸水！ 不成，他今日若是不出了这口气，明日就得被这酸水泡个半死不活！ 顾瑞霖送江云娘回到了院子里，自己连门都没进「你先回去歇息，我晚些回来。」 「爷！」江云娘慌张抱住他的一只手臂，眼里渐渐充盈了水光。 顾瑞霖浑身软了软，语气也温和了不少，耐心道：「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我就是有点事情要办，很快就回来。」 第255章 谁下作卑鄙？ 顾瑞霖提着江云娘的擀面杖，只带着顾时和两个麻袋，连正门都没走，后院翻墙出了门。 利落地绕到了齐国公府的巷子里，主僕二人隐在巷子深处，藏在黑暗之中。 萧景然被雁回扶着离开七星楼，心里越发空洞。 他不得不承认，如今的锦娘比在西城时，更娇美，浑身荣光，惹人移不开眼。 再回想当初，她的锦娘是那条街上最好看的姑娘，却要整日里围着客栈，围着灶台转，时常灰头土脸，手上也总带着伤，那双手虽然白皙，却很粗糙，到了冬日里，还会起皮。 那时的他，抄了半月的书，也凑不够该她买半罐獾油的银钱。 更别说给她置办首饰和好看的衣衫了...... 锦娘那时，总盼着他能高中，可他真正高中了，她却离他而去了。 顾瑞霖真的待她极好？ 锦娘她是情愿跟......不是！ 锦娘怎会看的上顾瑞霖那样粗鄙不堪，只会大声嚷嚷，用拳头解决问题的。 想到这里，萧景然又心虚了，他心里再清楚不过，顾瑞霖虽然表现的粗鲁，可他却从不是个没心眼的，也不是只会用拳头解决问题。 这次见面之后，他的心里就越发没有底气了。 锦娘身边时刻有人护卫，就她身边那几个女使就不是一般护卫能比的了的。 他实在难有与锦娘单独相见的法子，今日的调虎离山，已经让顾瑞霖警觉起来了，往后恐怕就更难等到机会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7页 可他不甘心！ 锦娘怎么可能会轻易移情？ 明明在她失踪的前一个月里，他们还通过信件。 明明她也是盼着他去接他们母子的，怎么就....... 雁回扶着萧景然，瞄着自家爷的那张脸，心里嘆息了不知多少回。 自从镇北侯府世子来了盛京，他家世子爷，最近没少办傻事！ 非要他去查人家镇北侯府世子夫人的底细，那可是镇北侯府，莫说是没人敢查了，就是有人敢查那又能查到什么？ 「爷，您交代查江夫人的事情......」 「没查到吧？」萧景然苦笑。 他早该想到的，顾瑞霖毫无顾忌的将人带到京城来，就说明他早就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可顾瑞霖他是不是忘了，他无论如何抹去痕迹，他与锦娘之间还有一个孩子。 如此看来，他们成婚时，锦娘带的那个孩子，肯定就是帧儿了！ 萧景然一路想着，该如何将帧儿接到盛京来，想的入神，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 两只麻袋分别套在了主僕二人的身上，从头套到脚. 还来不及反应，萧景然就觉得自己是被人提了起来，喉咙也被扼制住，让他无法发出声响。 「救命！救命！我们是齐国公府的人，贼人、贼人休要猖狂！呃~」 顾时刚刚扛起雁回，就被他的吵嚷惹的心烦，干脆一手刀将人噼昏，继续带着雁回往巷子深处去。 坠地的那一刻，原本就带着伤的屁股又被摔了，疼的萧景然直吸凉气。 「顾瑞霖，我知道是你，你究竟想干什么？」 顾瑞霖隐在黑暗里，手里掂量着擀面杖，咧嘴坏笑着不出声儿。 这条巷子虽说与往齐国公府的必经之路相邻，却也碍着齐国公府的一处僻静之地，隔壁的宅子早已荒废许久，又是除夕夜，这样偏僻的角落，声音就算高一些，也不会有人发现。 萧景然此刻心中是后怕的，只要顾瑞霖不肯出声，现场肯定也留不下证据，事后他根本没法证明今日劫持他的人是顾瑞霖。 「顾瑞霖，你我都是朝廷官员，你如此下作卑鄙，就不怕我到陛下面前告你的状......呃！」 萧景然话还未说完，顾瑞霖手上的擀面杖就朝着他的一只手臂落了下去。 「顾......啊！」 与刚才的漫不经心相比，击打次数显然又急又密，打的萧景然满地打滚，躲闪不及。 唿痛的声音也越来越微弱，直到萧景然连出声都费力了，顾瑞霖才停了手。 顾时瞧了瞧自己脚底下这位，有点后悔将他打晕了。 顾瑞霖唤了口气，轻轻打也这么累人，还不如一拳干翻来的爽快。 「顾瑞霖！」麻袋里的萧景然，似乎是察觉到了顾瑞霖要走，忍着痛咬牙挣扎坐起。 「锦娘喜欢的从来都不是你这样的，你就算强迫她嫁给你又能如何？」 顾瑞霖刚刚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知道他是想激他说话，并不上他那当。 不过，这口齿还这么伶俐，看样子是伤的不重。 「她的心里始终都不会有你！」 顾瑞霖听到这话的时候，脸面一沉，心道：『放屁！我媳妇心里有没有我，老子自己不清楚？还需要你这忘恩负义的玩意说？！』 「锦娘与我才是情投意合，我们少年夫妻......」 顾瑞霖抬手又给了他一擀面杖，直接将萧景然打晕了过去。 呸！你也配！ 这狗东西，果真是为了自己的目的，一点也不顾及云娘的名声！ 他就没想过，万一他顾瑞霖是个心胸狭隘的，他如此说，云娘要承受的是什么？ 他就没想过，今日之事，闹的满城风雨，毁了云娘的名声，等待云娘的又是什么？ 也是，他这种忘恩负义的小人，心里只有自己，哪里能顾及到别人。 顾瑞霖用脚在萧景然身上碾了碾，忍不住又啐了一口！ 到底是谁下作卑鄙？ 好在他顾家不是什么无名小辈，否则又该如何护得住云娘！ 混帐东西，早晚捏死你！ 顾瑞霖转身走了两步，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回去，解开麻袋，默不作声的将他身上的衣裳扒下来，瞅了瞅里面锦缎夹袄，轻嗤了一声，将外袍和麻袋一道扔给了顾时。 顾时也将雁回的麻袋解开，将现场的痕迹都清理干净，两人没有直接回府，而是找了处宽阔无人烟的地方，将麻袋和袍子点火烧了。 那外袍入了火堆，瞬间被点燃，让火焰更加旺盛。 瞧着那旺盛的火焰，顾瑞霖又慌忙将那袍子从火堆里挑了出来，撕下半截完好的衣袖，揣在怀里，又将外袍重新扔了回去。 第256章 好没出息！ 江云娘端坐在屋里的贵妃榻上，目光盯着被关的严实的窗扇，有些空洞无助。 似乎想了很多，可慢慢垂下头来，又觉得自己什么也没想到。 原来重活一世，她还是没有练就出一副铁石心肠，没办法做到冷心冷肺的只顾自己。 现在才发现，自己放出去的狠话，都难以做到了。 她当初是想着，就算往后顾瑞霖厌弃了她，只要镇北侯府还在，她有孩子傍身，镇北侯府总会顾她和孩子的周全。 她也可以用手头的银子，给康平铺条路，好好养活孩子，往后等孩子们都大了，自己大不了寻个安静庄子上，不碍他的眼，自己也眼不见心不烦，就这么凑合过一辈子得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8页 可现在再这么想想，她似乎有太多放不下的了...... 她竟然怕，怕那样的事情，真的会出现，怕顾瑞霖真的会厌弃了她。 不知不觉间，两滴泪掉落在手背上，江云娘抬起头，利落抹去接连滚落的泪水。 好没出息！ 不就是个男人嘛！ 她现在手里有银子，有铺子，离了他，他们娘儿三个也一样能活的好好的！ 萧景然那忘恩负义的东西，毁了她的上一世，还要毁了她现在的生活吗？ 江云娘想起萧景然，竟然发现只剩下了无语，甚至连骂，都懒得骂了！ 「咦？还没歇下？」揍了萧景然，顾瑞霖的心情好多了，进门时脸上明显带着些笑意。 「怎么还坐在这里，等我呢？」 「不是让你早些歇息吗？」 江云娘抬头瞧着他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模样，又气又委屈，眼巴巴的瞧着他从外间进了里间。 在看清楚他脸上的笑意时，忍不住鼻头一酸，就红了眼眶。 合着他根本没往心里去，就是为了吓唬她是吧！ 「怎么了这是？」 顾瑞霖靠近些，总算察觉出了自家媳妇不太对劲，猫着腰凑上前去，捧起江云娘的脸，眼对眼的打量。 江云娘气鼓了腮帮子，脸颊被他那么一揉，憋在眼眶里许久的泪，就掉了下来。 「哎？哎哎哎！」江云娘这一掉眼泪，顾瑞霖就慌了，在桌上找了找，低头从江云娘手里抽出帕子，慌忙去擦。 「大过年的,可不兴掉眼泪。」 顾瑞霖越说，江云娘的眼泪也就更是忍不住的往下掉，越掉越快，越想又越委屈。 「咋了？咋了这是？」 「不是......不是说了，我没生你气嘛。」 「咋还越哭越厉害了？我就出去了一会儿......」 都怪萧景然那狗东西！ 平白惹出这么个事儿，坏了他媳妇的好兴致！ 还是打的轻了！ 「媳妇儿，咱不哭了成不成？」 顾瑞霖瞧着她那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实在不知该怎么办了，又揪耳朵，又挠脖子，还要抽出手来替她擦眼泪，好一阵手忙脚乱。 「想要啥，我给你买成不成？」 「首饰，料子？......」 江云娘拧着眉摇头，说不上为什么这么委屈，就是想哭。 好似是这两辈子的委屈都堆积在一起了。 先是默默地掉眼泪，紧接着又轻声啜泣起来。 「要不咱吃颗石榴吧？」 ...... 「你咋才能不哭啊？要不、要不你揍我一顿？」 咋哭的这么可怜呢？ 哎呀呀~ 这可怎么哄？ 就因为他今天生气了？ 还是因为那狗东西还说了什么不好的？！ 刚才就该直接捏死他！ 顾瑞霖急得团团转，能说的不能说的，好像都说了。 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就把人抱起来，自己坐在江云娘的位置上，将人放在腿上，学着江云娘哄康安的样子，轻拍着后背。 嘴里还嘟囔着什么，让人听不清的话。 江云娘抱着他的脖颈，听他嘴里还念叨起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将头埋在他的颈窝，紧紧贴着。 顾瑞霖转了转脖颈，目光嘲笑瞥着，总算是舒了口气。 不哭了就好，不哭了就好! 顾瑞霖脑袋也终于得了空闲，能好好想想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回想起云娘的神情变化，那萧景然对她还是有些影响的，但不多。 是从她上马车之前，她那眼里才多了几分不安，上了马车之后，没看太清，回来送她到门前，她那水汪汪的眼睛里都是不安，慌张，侷促，甚至......带着一丝恳求？ 他是不是看错了？ 为什么会不安、慌张？ 「媳妇儿，好点了呗？」 哭成那样，他还是头一回见，说什么也得把问题找出来。 「咱们好好说说......嗯？」 江云娘奉上朱唇，封住了顾瑞霖的嘴。 她不想提为何要哭，也不知该如何说。 关于上辈子的事情，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来的，那些委屈自然也不能提及起。 她更是觉得丢人，明明白日里还说，她可以走的远远的，可她现在却怕离开他。 明明总摆出一副，离了他也能活的姿态，事到如今，却怕得要死！ 她自己都瞧不上自己这副没出息的样子！ 原本脑袋还保存着一丝清明的顾瑞霖，在江云娘解开他腰带的那一刻，彻底忘了自己的目的。 ****** 黎明破晓，顾瑞霖依旧神采奕奕，如食饕餮盛宴，心满意足，再瞧瞧怀里已经睡熟，脸颊上还带着丝丝红蕴的江云娘，眉眼间又泛起了阵阵柔和。 他明白了！ 他媳妇这是担心他因为萧景然，迁怒于她，担心他一生气，再离家出走了。 他这傻媳妇！ 嘿嘿~ 他是那种人吗？ 就算跟那忘恩负义的东西置气，也不能迁怒自己的媳妇不是？ 这可是爷花了大力气，娶回来的，又替爷千辛万苦生育了儿子，又这么招人稀罕，爷哪儿捨得让她受委屈？ 笑眼朦胧的顾瑞霖低头在那红润的朱唇上轻轻啄了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9页 这张嘴可硬的很！ 白日里可还跟爷说，要走的远远儿的呢！ 心里根本就离不开爷，啧啧啧~ 往后谁再说他媳妇心里没有他，他就打歪那人的嘴！ 谁家的媳妇这么好看，这么招人稀罕吶~ 顾瑞霖替江云娘拉了拉被子，裹着只露出一颗脑袋在外面。 「好好睡，睡醒了爷可还有帐要跟你算，这回可让爷抓到证据了，休想再诓骗爷！」 第257章 不愁无将可用 除夕，原州城外。 冬日艷阳明媚刺人眼，黄沙戈壁白雪未消尽。 西风阵阵，战旗猎猎，祭台高耸，号角长鸣，烈酒祭忠魂。 原州城自重建起，除夕必有祭祀之礼，或是在边关守卫之处，或是在原州城外。 今年设在原州城外，不但是为了祭祀守卫疆土的将士们，也同是为了检验他今年的成果。 祭祀之后，镇北侯乘战车，带着数万将士，前往原州城下。 杜夫人一早携侯府亲眷及五品以上将士亲眷，在城门前等候。 镇北侯远远的看到跨在马背上，一身金甲红披，英姿飒爽的杜夫人，露出了笑意，转头又绷着脸跟身边副将常泽道： 「告诉那些小崽子，今日比试一律不许赤膊上阵！违命者，军棍五十！」 康平、念章、念琛等人，一人一顶羊皮帽，站在人群的前端，身后有两三层的护卫看护着，护卫拦着的，是城内百姓，比上元节看花灯的人还要多，人挨人人挤人，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远远瞧着气势恢宏，如长龙一般，带飞黄沙的队伍，都是一副震惊的模样。 康平想到从前的镇北军，在他十五岁，跟随爹从军那年，城外演武，也是这般气势恢宏。 那时他在队列之中，等待着拔得头筹，而今日他却只能是个看客，观个热闹。 崔太守携夫人金氏立在城门前与杜夫人还有些距离，战车停，杜夫人也跳下了马背，与崔太守夫妇一道迎了上去。 镇北侯下了战车，与崔太守寒暄几句，二人一道携夫人上了城墙，顾瑞绥、顾瑞骏兄弟两人，康平和其他几个小的紧随其后，，崔容嫣和顾清芳再随其后，两个半岁大的小傢伙儿被乳娘抱着，僕从拥着跟随在最后面。 城墙下早就搭好了看台，城墙上也设好了椅子，一声令下，击鼓声响起，城墙下的方阵，有序撤到两边。 列阵推演，整齐划一，跟随旗手指令变幻阵法，防守、冲锋随机应变，变幻多端。 镇北侯坐在杜夫人身边，指着城墙下的队伍，耐心讲解着。 顾瑞绥一手抱着小儿子，也跟崔容嫣窃窃私语着。 另一侧的顾瑞骏坐的板正，面无神情，目视前方，顾清芳端坐着却是忍不住的挺直腰板，伸长了脖颈往下看。 戴着红色虎头帽的康安，似是察觉到自己被忽略了，哼哼着，用力蹬着腿，力道大的几乎让乳娘站不稳，如何哄都不管用。 乳母涨红了脸，就差求小祖宗饶命了。 这边响动越来越大，康平回头瞧着弟弟闹起来，想也不想的跑了过来。 还没上手去哄，脸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差点让他翻仰过去。 嘶~这臭小子，到底随了谁！ 若是再大些，定要打你屁股！ 城墙上的目光几乎都被这边吸引，镇北侯也跟着转过了头。 看到镇北侯转头，康安这傢伙儿张开了双臂，手脚并用的哼唧着要往上扑。 镇北侯见状当时就乐了，转了转身朝着康安拍手道：「来，祖父抱，你小子可别嫌祖父这一身铠甲硌屁股！」 抱稳了康安，镇北侯又招手叫康平到了身边。 「听你祖母说，你弟弟都是你在看顾？」 康平端端站着，瞧了瞧杜夫人不好意思的笑笑。 「孙儿平常有课业，还要习武，明明是祖母看顾弟弟的时候多。」 「呵呵~你小子还知道谦虚，像你娘。」 镇北侯一手抱着康安，笑意稍稍收敛，另一只手扶在膝处，似是不经意地问道：「听说你课业做的也不错，还能跟你娘通信了？」 「嗯，孙儿已经跟娘通过两次信了，我爹还夸赞孙儿字有进步了！」康平目光炯炯地认真答道。 镇北侯微微点头「不错，功夫也不能落下。」 「等会儿祖父的小将军们要比试武艺，你可要好好看，看祖父精心挑选出来的小将军们，跟你想像中的是不是一样。」 康平抱手作揖，笑道：「既是祖父精心挑选，那必定比孙儿想像中的更加勇勐！」 镇北侯乐呵呵的挥了挥手：「去跟他们一道玩儿去吧。」 让康平离去，又瞧了瞧怀里的小康安，那双小眼睛，也不知是在看什么，入了神。 顺着目光看过去，这小子竟然盯上了，镇北军的战旗！ 好小子！ 康平回到念章、念琛、念安中间，几人挤在一处垛口，几双眼紧盯城墙之下。 步兵对垒，两边将士身披同样的铠甲，一边头上繫着红带，一边繫着黑带，手持兵器,排列成整齐的方阵，『吼！吼！吼！』喊阵声震耳欲聋，令人气血翻涌。 骑兵冲杀，战旗高扬，战马踏风，将士们坚定如山，英勇无畏，掀起阵阵黄土，宛如一股汹涌澎湃的洪流，势不可挡，无坚不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0页 这便是镇北军！ 英勇无畏的镇北军！ 即使到了爹手中只剩残兵，重新组建后，也依旧不曾丢失风采！ 康平忘了跟着其余三人一起欢唿，只定定地瞧着，心潮汹涌，激动而震撼。 那些小将的比试，分骑射，排兵，比武，骑射离得远，看不大清，排兵几乎都差不多，最精彩的自然是擂台比武。 一个个小将，单衣薄履，在冬日里奋力勇争魁首，场场都是十分精彩的。 这大半日了，康安就这么一直赖在镇北侯的身上，碰都不肯让别人碰。 杜夫人也不伸手去接，只瞧着镇北侯笑，夫妻两人讨论起城下的『战况』康安也不闹。 镇北侯坐着发僵，就在这城墙上遛熘腿。 「这小东西可够沉的，压手都。」 魁首抉择出来时，已经是黄昏，红日西沉，映照出一片欢乐祥和。 城墙底下欢唿一片，镇北侯副将常泽，兴沖沖的上来报喜。 「侯爷，牛二哦不，是牛震山夺了魁首！」 镇北侯抱着已经睡熟的康安，僵硬的点了点头，他看清楚了。 「这小子不错！」 「除了彩头和五日的休沐，再赏他一只烤全羊！」 回过头又跟杜夫人道：「我就说我看的准，果真吧？」 杜夫人笑笑不说话，给镇北侯留足了面子。 看中了七八个，若是一个都夺不得魁，他这面子可真就摔到城墙底下，稀碎一片了！ 「这牛二虽说已过了而立之年，体力却丝毫不逊色这些小崽子，脑子也好使。在这群小崽子里有些声望，他能夺魁也算是众望所归。」 「你可别看这些小子，年纪都不大，一个个的鬼机灵。」 「让他们出去刺探敌情，有一队，就是牛二领的那一队，七个人，追着敌军一百多人打，亦真亦假，虚虚实实的给人干掉了一大半，剩下最后几个还让他们给诱杀了。」 「其他几队，或多或少也都有收穫，最少的也缴获了二十来个人头。」 镇北侯喜笑颜开的舒展舒展筋骨，摸了摸康安的鼻尖儿，逗弄着笑道： 「贺氏大可汗，还以为是我们主动出兵了，连夜召集部落，又往后挪了五十里。呵呵呵~」 「有他们这一群小将，镇北军未来十几二十年，也不愁无将可用！」 第258章 体谅 江云娘早上醒来时，顾瑞霖正倚在床头，手里把玩着一块破布，看着直蹙眉。 她瞧了一眼，果真那走线都是歪歪扭扭的，往深里想想，就知道她家爷夜里去做什么了。 怕不是去打黑棍了吧？ 江云娘若无其事的坐起身，顾瑞霖的目光追着江云娘的脸，在她面前晃了晃那半截破袖口。 「你就没想起点儿什么？」 江云娘瞥着她目光向下沉了沉「瞧爷那点儿心思！」 说着从床尾下了床，顾瑞霖也紧追了下去，光着脚竖着眉，抿着嘴瞧着江云娘披了件外衫移到五斗柜边上，眉心稍稍舒展了一些。 瞧着她从柜子里取了东西出来，立刻变了脸，嬉皮笑脸的往前凑。 看到是雪白的亵衣亵裤，脸上的笑又僵了僵。 「怎么不是外袍？」 她怕做出来丑东西，这傢伙也敢往外穿！ 江云娘盯着他手里的那半截破袖口道：「那件可不算是我做的。」 她可没说谎，她和萧景然成亲的时候，刚刚接过客栈，整日里忙的灰头土脸，哪有功夫做衣裳。 萧景然又缠的紧，没法子让人教她显然是来不及，学了一星半点，上手差点把料子裁坏了，她说什么也不愿再上手。 萧景然就找了客栈里的烧水婆子，帮忙裁剪，缝制，只有袖口那一丁点儿，是她苦熬了三个晚上，缝出来的。 现在想想，萧景然是真的一点不懂体谅她的。 她整日里忙的浑身酸痛，他也就最多说道两句好听的来哄她，从来没让她少做过一件事。 「这一套，可是我一点一点学着裁剪，做了一年多才做出来的。」 顾瑞霖虽说脸上不满意，却还是美滋滋的接过了东西，手里的那块破袖口被他随手扔在了地上。 「嗯？做了一年多？」 他怎么不知道？ 一年多只能做一套？ 三年才能做两套？ 江云娘挑了挑眉，又往身上套了件衣裳，垂下眼帘系带子，委屈道： 「那可不，爷细数数，从嫁给爷，我过过几天清闲日子？可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时间，让人手把手教我，都是我一针一线做出来的。光料子就裁坏了三匹！」 顾瑞霖低头再瞧瞧手里的东西，针脚的确比萧景然那破袍子上的好多了。 云娘说那袍子不算是她做的...... 回想一下，昨日被他抓破的衣领处，针脚可是齐整的很。 果真算不得云娘做的！ 听完江云娘的话，顾瑞霖心里又酸酸的。 他媳妇原本是真不会做针线，为了他一句话，从成了婚，就开始学了。 辛辛苦苦一年多才做了这么一套，他还有啥不满足的？ 「往后别做了，劳神费眼的，府上有做针线的绣娘，不必如此辛苦。」 云娘说的对，嫁给他之后，整日都忙碌着，就没几天清闲的日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1页 他若真那般不体谅她，明知她忙的顾不上，还缠着让她替他做衣裳，就太不是个东西了。 「才睡了一个时辰，你再睡会儿。」顾瑞霖迫不及待的要换衣裳，拉着江云娘往床榻前带。 江云娘摇了摇头「今日要忙的事情还多，忙过了再睡。」 除了亵衣亵裤，还有两对袜子，顾瑞霖换上新衣裳，整个人心情愉悦，脚步都轻快了。 今日拜年送年礼，这满盛京也没有几家值得顾瑞霖亲自去的，大多都是让管家代劳。 但晋王、秦王、楚王还有崔太守家中，他还是得亲自去的。 江云娘虽然在家中，却比顾瑞霖更忙活。 去年过年，好歹有婆母和容嫣这个妯娌,还有清芳支撑着，轮到她手里的事情并不多。 今年盛京这里只有她一人，送礼、收礼的事情也只有她跟管家商量着办。 接待客人更是得亲力亲为，一点儿懒也躲不得。 「夫人，汪家倒是将礼收了，林家却连门都没让咱们进。」 江云娘原以为会被两家都拒了，汪家..... 明明深仇大恨似的，打了场官司，现如今还若无其事的送来年礼，也收了镇北侯府的年礼。 不是她多想，她觉得汪家的心思没那么简单，未必就是真的想和解。 「我知道了，您也辛苦了。」 「都是老奴该做的。」顾棕缓缓退了出去。 江云娘站起来揉了揉腰，今日可累坏了，客人一点也不比在原州城的时候少。 * 「汪志鸣，你就不是个东西，你女儿，你的嫡亲女儿，都死在顾家手里了。你还笑着接顾家的年礼！」 「不过区区一个管家！你竟笑意相迎，你好没骨头啊你！」汪家夫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当着长子汪孝淳的面指责汪志鸣。 「我的蓉淳啊！我可怜的女儿，我的女儿死的好惨啊！」 「蠢妇！闭上你的嘴！」汪志鸣沉着脸，不顾老妻哭的死去活来，厉声制止。 「你也不瞧瞧，如今的汪家还能跟前两年比吗？若不是你这蠢妇教唆，她也不会死那么惨！我的仕途也不会就此断送！」 他此生最后悔之事，便是为了一时的提携，娶了个这么个不知无畏的蠢妇！ 与镇北侯博弈到了最关键时刻，偏偏这蠢妇跳出来，闹了那么一出，让他满盘皆输！ 让他十几年的努力全部都白费了，如今成了区区四品官员，就连陛下的恩宠也没了，陛下都已经大半年没有召见过他了。 再这样下去，只怕他的仕途真就走到尽头了。 「你若再哭，干脆我就将你送到庙里去，哭够了再回来！」 汪志鸣这话一出，汪家夫人的哭声立刻戛然而止，捂着嘴惊愕的瞧着眼前的丈夫。 汪孝淳站在母亲身边，一脸尴尬地开了口：「父亲，母亲是爱女心切，您该体谅......」 「你这蠢货也闭上嘴，连个正八品的县丞都做不好，如今被罢了官，你倒是还有脸回这个家！」 汪志鸣再次懊悔自己娶的是个无知蠢妇，家中还未发迹之时，倒是不显，从他一路升迁发迹之后，这蠢妇就越发猖狂愚蠢、又蠢又毒！ 如今家中嫡子嫡女都已经被她教的蠢不可及，他也无力回天。 指望着几个蠢材，显然是不成了。 汪志鸣甩了甩袖子，冷哼一声跨出了堂屋。 空留母子二人，先是对视悲戚，后相互埋怨诉苦。 第259章 德嫔探亲 齐国公世子，除夕夜被人在自家门口儿打伤的事情，不胫而走。 大年初一清晨，齐国公府，男女老少站了一屋子，嘉荣郡主端坐在主位上，一夜未眠的齐国公又急又气背着手踱步。 除夕夜，在盛京，在齐国公府门前，将他儿子打成重伤！ 放眼满盛京，能有几个有这样的胆量？！ 只怕又是顾家那混不吝吧！ 真当天底下人，都怕了他不成？ 真是气煞我也！ 「还请郡主梳妆，与我一道入宫面见陛下，此事关乎齐国公府的脸面，不可就此放任。」 嘉荣郡主掀了掀眼皮，不紧不慢的抿了口热茶道：「国公爷还是等世子醒了再说吧。」 「如今无凭无据的，世子还尚未醒来，国公爷就算去面见了陛下，又能说清楚什么？」 「你......」 齐国公见嘉荣郡主不肯与他进宫，原本胸腔中的怒火就更加旺盛了，指着嘉荣郡主的鼻子，想了又想。 又气唿唿的甩了袖子，继续将手背到了身后去。 「到底不是你亲生的......」 还未等齐国公将话说完，嘉荣郡主一把扫下了桌上的茶盏，茶盏落地，清脆的碎裂响动，吓哭了屋里的小孩。 「我儿子可做不出伤风败俗，惦记别人家媳妇的事情来！要我说，你那出息的儿子，挨打都是该！」 一个商户女的儿子，怎么能跟她的儿子比！ 她儿子若是活着，未必就比他萧景然差了！ * 因为镇北侯府送年礼的事情，将中了风的林家老夫人，又气的翻仰。 原本口眼歪斜还没治好，现在更是连腿脚也不利索了。 就算如此，清醒过来第一件事，便是要儿子传信给德嫔，又发了一通脾气赶走了，两个前来探望的庶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2页 就只剩下了林诚一人在身边伺候着，林诚实在是没了法子，也只好给宫里的姐姐递了消息。 德嫔接到消息，心里五味杂陈，原本以为母亲病了能消停些，看样子是她错了。 母亲那性子，也就只有父亲在世时，能压住些。 父亲走的这两年，母亲几乎将家中亲戚和父亲的老友得罪的干净。 一心觉得林诚能成为父亲那样的人，又有她的辅佐，将来定是高官厚禄。 将她这个弟弟当眼珠子一般护着，这两年学问没什么长进，毛病倒是添了不少。 可那是她的母亲啊！ 她又怎能不管？ 初二一大早，德嫔在皇帝的书房外，顶着濛濛细雨跪了一个时辰，才得了恩准出宫的旨意。 晌午未过，德嫔便带着两女一子，出了皇宫，十分低调的朝着林府去了。 看到在床榻上昏睡着，还需要女使时常替她擦口水的母亲，德嫔终究还是忍不住的心疼起来。 将林诚叫到了书房，目光沉静的看着林诚，不言不语，直到林诚自己羞愧的低下了脑袋。 「二姐，是我对不住你。」 他知道二姐是因为他，才被贬斥，丢了妃位和凤印。 养伤、伺候母亲的这些日子，他想了许多，想起了父亲对他说过的话，想起了父亲临终前的嘱咐。 也想起了母亲这些年，说的做的,想起了父亲离世后，他自己的所作所为。 总结起来，他这两年过的实在是荒唐。 以至于连累了姐姐...... 「事已至此，说对不住又有什么用？」 「阿城，姐姐不盼着你能有多高远的志向，也不盼着你能帮我和孩子们什么。但姐姐希望你，能平安，莫要在外招惹是非......」 德嫔说着露出了苦笑，止语片刻，接着道：「大姐和父亲相继过世，二姐如今又失了陛下的宠爱，往后恐怕帮不了你许多。」 「如今的林家，不復从前，唯有低调行事，才能得以保全。」 「你可明白？」 林诚羞愧点头「明白。」 「二姐且放心，弟弟从今往后闭门苦读，争取早日金榜有名......」 「定能帮二姐的妃位争取回来。」 德嫔讪讪笑笑，并不将他的话当真，却依旧点头：「二姐等着。」 「娘娘，老夫人醒了，知道您来了，急着要见您呢。」 德嫔和林诚都收敛了神色，一前一后的出了书房。 「瑶~瑶啊~你弟、帮帮你、弟~」 林家老夫人紧紧握着德嫔的手，口齿十分不清晰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德嫔脸上没什么变化，唯有嘴角微微动了动，却并未说话。 女使帮林家老夫人擦了口水，又顺了好一阵子气。 「顾、混蛋！要......」 德嫔听到顾字，就将手从老夫人手中抽了出来。 「阿娘好好养病，其他的事情，就不必操心了。」 林家老夫人依旧不死心，颤颤伸出手「瑶啊~啊~啊~顾......」 德嫔抿了抿嘴，屏退了屋里人，只留下了林诚，母子三人对视着，德嫔接过边上的帕子，替阿娘擦了擦嘴边的口水。 「阿娘，你得明白，顾家没有对不起咱们林家，顾瑞霖也毕竟是侯府世子，又怎能是您能轻易拿捏的呢？」 「您现在什么也别想，安心养好了身体，其他的都不是什么要紧事。」 林诚在一旁也附和道：「阿娘，二姐说的对，您现在什么也不要想，安心养好身体才是正经的。」 林家老夫人双目被气的通红，嘴里的话，似是连串的往外蹦，却让人一句也听不清。 「阿娘！您是非要像逼死大姐一样，逼死我们吗？」 德嫔这话一出，林家老夫人和林诚都愣住了。 「一面跟大姐说，顾世子如何如何上不得台面，一面又教导她如何利用顾世子得好处。明知大姐的身体并不适合生养，您还为了得到顾家更多的好处，劝说大姐要孩子！」 「大姐面情那样软的人，都不止一次拒绝您了。您......」 德嫔见母亲的神情来越激动，是时收了嘴里的话，沉沉嘆了口气道：「您如今身子不大好，需要将养，家里这些事情您还是别再管了。」 林诚站在一旁，细细琢磨了好一阵子，也没琢磨过味来，直到德嫔唤他出去，才恍恍然的回过神来。 「从今天起，家里无论事情大小，都不必再让阿娘知道。」 林诚面露难色，他哪里管过家。 德嫔接着道：「难你也得撑着，你是这家中唯一的男丁，你不撑谁撑？」 第260章 加急军报 萧景然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身上青一片紫一片的也足够骇人，左手手臂脱了臼，脑门上也带着大块的淤青。 无论齐国公如何问，萧景然都不肯说是谁打的。 他没能保留下证据，就算告到陛下那里，也只能算是一笔煳涂帐，如何能说得清？ 与其拿着煳涂帐去陛下面前讨嫌弃，还不如按兵不动。 儿子不可说，小厮雁回那里也问不明白什么，气的齐国公打了雁回一顿板子，忍到初五实在没忍住，自己进了宫。 周安澜过年也不得清闲，耐着性子将齐国公的话听完，当即让人叫了顾瑞霖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3页 顾瑞霖一来，齐国公的气势就减了半，脑袋都不敢抬高了，更不敢正眼瞧顾瑞霖。 顾瑞霖端端正正的给皇帝请了安，得了起身的指令，站起来就朝着齐国公的方向去了。 「你们爷俩是不是都有毛病啊？」 「萧景然那忘恩负义也是从齐国公你这里传下的吧？」 顾瑞霖一开口，齐国公就跟是只有缩脖子的份了，连脚步都往后挪了挪。 「顾爱卿！」周安澜出声呵止了顾瑞霖，才免得齐国公寻了地缝钻下去。 有了皇帝的撑腰，齐国公也没那么怕了，涨红着脸往前窜了一步道：「顾世子好没道理，你将人打成了重伤，还敢在陛下面前蛮横无理！」 「重伤？」顾瑞霖拧眉想了想。 「你家儿子是纸煳的啊？我那一脚可没使力道，当时还好好的，七星楼门前好些人瞧见了。你可别诬赖我！」 顾瑞霖人高马大的压在齐国公面前，讥讽一笑道：「再说了，你家儿子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他自己不知道么？」 「还有脸到陛下面前来告状，嘿，真是稀奇了。」 齐国公被顾瑞霖吓的十分紧张，浑身都缩紧了，强装镇定地瞪着眼，跳脚道： 「什、什么七星楼，明明是在我家巷子里！」 「胳膊都折了，浑身就没一块好地方。」 齐国公激动不已的说着，眼里泛起了泪花。 「顾世子也太欺负人了！就算我家那小子惹到了您，您也不该......」 顾瑞霖神情震惊，瞧了瞧齐国公，又瞧了瞧坐在书案前的周安澜。 「等会儿！你说你家萧景然，身上没一块儿好地方？」 「我可只踹了他一脚，最多......最多再算上推了他一把，怎么可能让他身上没一块好地方？」 「而且我们是在七星楼发生的冲突，并不是在齐国公府。」 「再说了，你儿子要是被我揍的身上没一块好地方，那他早没命了！」 顾瑞霖挪了挪脚步，往后退了一大步，像是生怕被齐国公讹诈了一般。 周安澜也跟着附和道：「嗯，确实，顾世子可是十七岁就能一拳打死牛的人，若真像齐国公说的那样的伤势，敬之只怕等不到救治，就已经没命了。」 齐国公被两人的说辞，弄的煳涂，难道他就不能是故意为之，为了洗清嫌疑？ 「报~陛下，加急军报。」 周安澜正襟危坐，立刻叫人进门。 齐国公也只好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老老实实的出了书房。 顾瑞霖也准备抬脚跟上齐国公出门，却被周安澜叫了回来。 「你也留下听听，万一是漠北的军报，你也好给寡人分析分析。」 并非是漠北的军报，而是奉命清缴暴民的战况。 暴民数量巨大，被派去清缴暴民的三万人马，反被围困，现在三万只剩下了两万，来加急军报，是为了求援。 周安澜将砚台狠狠地砸了出去，就连顾瑞霖的衣袍上，也被溅到了一点点墨汁，顾瑞霖不在意的站在原处。 「一群蠢材！精良的盔甲，武器，战马，竟然能让区区暴民给围困了！」 「数量巨大？暴民能有多少人？难不成满天下的子民都成了暴民不成？！」 周安澜发了好一通火气，还是准备派出增援的兵马，却一时想不到领兵之人。 目光瞥到顾瑞霖，只一瞬就又将他否决了。 镇北侯府在漠北的声望已然高于他这个皇帝，若是再让顾瑞霖立了这趟军功，岂不知让镇北侯府，在朝廷里又涨一层声望？ 周安澜立刻召集了几位文武重臣，也命人前去请了楚王、晋王、秦王前来商讨。 楚王请罪说是病了来不了，晋王说是脱离朝政已久，就不来了，最终只有秦王带着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来了书房。 顾瑞霖自然知道他不在皇帝考虑带兵的范围，自然也不想去凑那个热闹。悄悄往边上退了退，将地方让给了其他人。 没有太大的异议，文官武将都认为暴民该镇压，派兵增援势在必行。 周安澜起身左右踱步，好一阵子，还是决定派了一名老将前去增援。 商议完此事，早就过了正午，天气灰濛濛的，瞧着又要下雨。 顾瑞霖回家路上心情不怎么好，他怎么就被注意，靴子上还沾上了墨汁，没及时清理，染到新袜子上了！ 一共就两双！ 糟心！ 「瑞霖哥，瑞霖哥，你走那么快干什么，我就多跟皇兄说了两句话，追都快追不上你了。」 顾瑞霖心情不好，不想理会秦王，脚步都没慢下来。 秦王提着袍子追了好一会儿，才气喘吁吁的跟了上来。 「上次、上次的席宴被刺客搅和了，算不得数。前几日我病着，也不能请瑞霖哥和嫂嫂过府来叙。」 「明日初六，我再做宴席，算是给瑞霖哥和嫂嫂赔罪可好？」 「不去！」臭小子也不知又打什么主意，非要请他去他府上。 上一次去他府上，又是卖惨又是装乖的，坑走了他一把随身的匕首，还许了他一把弓箭。 「你若是闲得慌，不如早些娶个王妃回家。」省的天天想着怎么霍霍别人！ 「啧~瑞霖哥你怎么也学会用这事儿调侃我了？那是我不想娶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4页 「我父皇给我定下的王妃，现在还没及笄呢，想娶进门，至少还得两年，我有什么办法？」 秦王摊了摊手，硬挤到了顾瑞霖的身前。 「瑞霖哥若是不看来我府上也成，那我到镇北侯府上去拜访。」 顾瑞霖瞧着他那副天真的笑意，依旧不为所动，一把将秦王拨拉开。 「忙着呢，哪有功夫儿招待你！」 第261章 闲谈 傍晚的时候，下起了雨，顾瑞霖带着江云娘，在练功房里打拳，外面雨越来越大，砸的屋檐下的紫竹噼啪作响。 「那照你这样说，军报是晋王让人传进盛京的？」江云娘缓缓手了力气，调整唿吸之后，才缓缓开口。 她觉得自己琢磨不明白晋王这个人。 就是很多事情，她觉得理不通。 他既然想要皇位，十几年前平叛之后，又为什么要将现在的皇帝扶上位？ 按照之前晋王办的一些事情看来，他似乎很贪恋权势，但又为什么那么要从摄政王的位置上退下来？ 说是不理朝政，这两年也真就没管过什么。 从近一年的事情，上来看，他活的甚是低调，说是隐忍也不为过。 他要隐忍保存实力，让镇北侯府与皇帝争个你死我活，之后再渔翁得利这也说的通。 可为什么，又要在这个时候，掺和进来？ 想拯救百姓？她觉得不会是，若是他真想救，早就救了。 难道真因为她家爷搅的这潭浑水吗？ 「嗯。」顾瑞霖将干帕子递给了江云娘。 「为什么？他不是想要皇位吗？」江云娘披上衣衫，一边整理，一边好奇的问。 打仗就要耗费国力，等民愤到达极点， 国力耗损到七七八八的时候，他再站出来，扭转干坤，皇位不是就更加唾手可得了吗？ 「军报进了盛京，不代表陛下就一定能将祸患清除。」 顾瑞霖自己也拿了块干帕子，擦了脸上脖颈上的汗水，披上外袍， 江云娘似是明白了些什么，却还是没将自己想到的捋通畅，静静等着顾瑞霖继续往下说。 顾瑞霖见江云娘不明白，也不卖关子，继续道：「官员名册你自己手中也有，你细细想想，如今朝廷文官百花齐放，武将又有几许？」 「有战功的，有实权的又有几个？」 江云娘这才将紧绷的眉心舒展开，稍加思索道：「无将可用！」 顾瑞霖点了点头，瞧了一眼屋外，雨势还大，便指了指边上的两把椅子。 夫妻二人落座，顾瑞霖才徐徐道来：「晋王把持朝政这些年，并未提拔一员将领，反而鼓吹老将。将那些老将捧的不知天高地厚，时至今日，没被贬斥的，还依旧健在的，多是中等将才。」 「陛下掌握实权之后，有心却无力。」 「武将与文臣不同，文臣有科考，过三关，大殿应试，金榜题名。而武将，多是真刀真枪拼杀出来，这期间，需要实战，需要时间来磨砺，一层一层的爬到高出。」 江云娘听到这里，十分认同的点了点头。 「陛下掌权不足两年，新提拔上来的几员武将，多是受人举荐，要么便是武将世家子。没什么实战经验，就算说是纸上谈兵也未尝不可。」 「咱们进盛京之前，陛下点将时，老将曹威说需兵甲十万，安定伯之子朱源却说只需一万足以。陛下让老将曹威领军，带着朱源领了三万人前去剿灭。」 成果如何，满朝上下，该是有目共睹了。 「今日点了平安伯孟虎，带兵十万前去支援。」 江云娘回想了一下，眉心一跳「老将曹威已过不惑之年，平安伯已年过半百有余了吧？」 顾瑞霖神情稍稍有些顿挫，抿嘴道：「曹威四十六，平安伯五十五了。」 「若我所料不错......兵马之所以被围困，大抵是因为军中实权落到了朱源的手中。」 顾瑞霖说到这里，语气一顿，眼也在往下沉，大手不自觉的摩挲着茶碗的边沿。 「其实朝廷也并非是无将可用，晋王手中，我知道的，就有两员年轻虎将。只可惜，如今这两人都还在给晋王看家护院。」 江云娘次算是明白了，陛下手中无将可用，老将多是一身伤病，就算上了战场，也未必能发挥当年的威力。 也很有可能就此回不来，无论如何，打不了胜仗，皇帝的信心就会给消磨。 在朝廷内的威信也会减弱，对于晋王来说，都是好事。 「我还是有些不明白，若是晋王想要皇位，为何还要扶持陛下上位？为何不当时......」 顾瑞霖没忍住，伸手捏了捏江云娘的脸颊，江云娘露了凶光，他才悻悻地收回了手，认真解释道： 「先皇有子嗣活着，他自己上位便是名不正，言不顺。而且当时也并非是他一人对那皇位虎视眈眈。还有楚王和已故的襄王，当年的晋王并没有那么大的势力，若是他这两位皇叔联合起来，他必定一败涂地。」 「其他两位，也同样没有把握。至于那摄政王的位置，或许是晋王算计得来的，也或许只是运气好罢了。」 晋王一时的容忍，又何尝不是缓兵之计呢？ 曾经的两位强劲对手，已经有一位被他熬死，健在的楚王，如今也老迈，实力是不如从前，这两年还被萧景然咬的紧，时常病着野心早就不復从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5页 至于秦王......秦王那性子无论真假，实力都与蓄谋已久的晋王无法抗衡。 皇权压着顾家，只要顾家一日未反，一日就得受挟制。 顾家若反...... 江云娘沉思片刻，从与婆母和她家爷相处的来看，顾家未必没有反心。 只是就算造反，也得要有天时、地利、人和，若不然，亦如当年逼死姜贵妃的齐王，名不正言不顺，被群起而攻之。 自古群雄逐鹿，不止要看实力，还要看几分运道，拼的也不一定是兵马，而是掌权之人的才能与心态。 江云娘觉得自己思绪飘的有点远了，收回来时才发现，外面已经没有雨水的响动了。 「雨势小了，回去吧。」 顾瑞霖先行起身，叫了凝霜给江云娘拿斗篷。 「这几日下雨可比前两日下雪还要冷，满屋子潮气，烦人的很！」 顾瑞霖在盛京生活了十多年，依旧很不习惯盛京的气候，甚至是厌烦。 「最好赶在夏日来之前回原州城去，盛京的夏日最惹人烦，就没个凉快地方儿，动一动就一身汗。」 「蚊虫更是又多又毒！」 江云娘很少见他这样深恶痛绝的神情，只觉好笑，也没遮掩，掩着嘴嫣嫣笑起来。 「我说真的！你是没在这里过过夏天，又闷又潮，可比原州城热多了！被蚊子咬上一口，就是这么大个包！」 顾瑞霖以为江云娘不信，一边走一边比划着名。 江云娘的黑眸往下沉了沉，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我们来的第一年，夏日里，顾时瞧着院子里的毛虫挺好看，用手指头戳了一下，你猜怎么着？」 跟在顾瑞霖身后的顾时嵴背一僵，神情要多憋闷就有多憋闷。 为什么总让他背？ 锅明明顾雨更合适！ 江云娘眼里透出几分好奇，顾瑞霖竖着一根食指道：「就那么一下，肿了半个多月。」 第262章 闹市惊马 第二日一早，秦王到底是来了，不但自己来，还带了赵彦夫妻。 莫说这大过年的不能往外赶人，就是看在赵彦夫妇的情面上，他也得接待。 这倒是让江云娘和厨房措手不及了，得亏过年备下的食材多，东拼西凑的，席面也算是没失了体面。 赵彦和秦王简直就是一对活宝，有他们俩在，这气氛是尴尬不起来的。 顾瑞霖面上嫌弃的不得了，却也并未阻止过两人。 江云娘觉得，她家爷也就是面上嫌弃。 毕竟谁不喜欢这样欢乐的活宝呢？ * 增援的队伍正月初八出发，是皇帝带着文武百官亲自在城门前饯行相送的。 十五之前不上早朝，但这几日，顾瑞霖却时常会被皇帝叫进宫。 原本顾瑞霖都租赁好了船只，要与江云娘一道看了花灯再听曲儿游运河的，没成想刚刚准备出门，就又被叫进了宫。 顾瑞霖不放心江云娘一人出门，又惦念着去年跟江云娘的约定「我尽量早归，在七星楼等我，多带些护卫。」 「七星楼上能看的到盛京半座城的灯火，楼下便是全盛京最热闹，花灯最多最好看的几条街道。」 江云娘瞧着这一身已经穿戴好的衣裳，欣然点头应下了。 「好。」 镇北侯府的马车，到了离七星楼数百米的地方，马车就彻底走不动了。 「夫人，前面玉容公主与庆和公主的马车撞到了一块儿，恐怕一时半会儿的过不去了。」 「等一等无碍。」听闻这两位公主，自小就不对路，在这里遇上了，多半是又得闹一场。 两位公主都是陛下的皇姐，不是一般勛贵人家能惹的起的，这两位闹起来，别的人家也只能站在一旁看着。 她家爷一时半会儿的也到不了，她不赶时间，等一等也算没什么。 江云娘在路上也看了好一阵花灯，正好闭目养神。 珍和郡主今日受了京和郡主的邀约，前来七星楼赏花灯，眼看就要到了，却得知两位公主在前面闹起来了。 闷闷咽下一口怒气，抬眼就瞧见了拍在自家马车前面的，是镇北侯府的马车，想起江云娘，她那心里眼里便都冒了火。 「撞过去！」 马奴瞬间大惊失色「郡主，那是镇北侯府的马车......」 那可都是上等的军马，伤到马是小事，若是马车翻了，伤了郡主，他这小命恐怕就没了！ 「本郡主让你撞过去！」 珍和郡主咬牙切齿的下了命令，马奴依旧犹犹豫豫的不肯赶车，珍和郡主失了耐心，狠踹了马奴一脚，直接将马奴踢下了马车，也惊了马。 「吁~」 骏马昂起脑袋，抬起前蹄眼看就要站了起来，后面的轿厢也跟着翘了头，珍和郡主仰面摔进了马车里。 护卫们连忙上前牵马的牵马，扶住马车防止侧翻，却都不及一人身形矫健，一手抓住套马脖颈上的装饰，往下沉，另一手捉住马鬃，将马儿生生拽了下来，抱住马的脖颈，片刻才让马平復下来。 镇北侯府的护卫们围成一圈，将自家府上的马车护的死死的，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向，马夫也立刻下了车，将绳子拽紧。 被踹下马车的马奴，连滚带爬的闪避到一旁，瞧着马被安抚住了，再打量那人，身材高挑，大冷天的还穿着青布短打，裤边都已经磨掉了半块，大过年的都还未缝补，可见是个落魄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6页 再瞧瞧轿厢，轿厢内珍和郡主啜泣着唿痛。 马奴眼珠一转，提着马鞭奔上前去，马鞭毫不犹豫的抽在了那人的后背上。 「大胆贱民，竟敢闹市惊马！你知道这是谁的车驾吗？若是摔伤了郡主，你负得起责任吗？！」 那人被马奴连抽两下，松开马脖子一张消瘦的黄脸，瞪圆了眼睛怒视着马奴道：「你这厮好不讲理！」 「明明是......」 马奴不等他辩解，抢下话道：「明明是什么？明明是你这人不长眼，突然从边上窜了出来，才让我们郡主的马受了惊！」 江云娘听到外面闹的厉害，掀起帘子只瞧着那人制服了受惊的马匹，只觉这人有几分本事。 待人转过脸来，江云娘瞬间眼眶一缩。 杨护卫！ 他没有跟在萧景然身边？ 怎么落到了如此境地？ 杨航此时才瞧清楚，是齐国公府的马车，横了马奴一眼，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哼！齐国公府上下，果真没一个讲理的！」 「贱民，你站住！」那马奴还想上前去追，却被杨航捉住了扬起的鞭子，只在瞬间，连人带鞭子，都被人摔到了地上。 「顾雨，让人去瞧瞧那位壮士，若他愿意，带他去见世子爷。」 无论他是为何没跟在萧景然身边，他上辈子终究是护过她和帧儿一场。 给了他一个机会，是应该的。 能挣到什么差事，就要看他自己和他的运道了。 实在不行，就算是让他到钱玉生那里，做个镖师，也比在这城里落魄成这样强许多。 前面似乎有人出面说和，这路口不到一刻钟便让开了。 珍和郡主的马车，不顾对面来车，比镇北侯府的马车先动起来。 「不必争，让他们先行。」江云娘连忙吩咐。 马夫险险勒住马车，才没让两辆车剐蹭在一起。 珍和郡主先一步在七星楼下了马车，提着裙子扶着腰被人搀扶下了马车。 见到江云娘也下来，挺直了腰杆，瞪了江云娘一眼，让人带她去寻京和郡主去了。 江云娘不理会她，这位郡主还真是自寻晦气。 这么大的气性，怕是早晚要被气病。 珍和郡主的心情不好，江云娘的心情反而更好了。 她不是个不记仇的人，只是她现在不能以宋锦娘的身份示人，就没有了恰当的理由。 而且她觉得，比起令人讨厌憎恨的珍和郡主，萧景然才是最大的罪魁祸首。 若不是他明知自己难以保全她，还要将她困于身边，她又怎会丢掉性命！ 若不是他贪得无厌，想要左右逢源，又怎么会造成她上一世的悲剧呢？ 第263章 游船 镇北侯府今日定的包间并非是观景最佳，不过视角较广，可以看到半座城，也能瞧见半边的河面。 半城灯火如长龙交错，昏黄带暖意，绚烂显华贵，热闹非凡。 河面上游船如星辰满天，璀璨夺人眼。 她家爷说的果然没错，盛京的花灯要比原州城的更好看。 江云娘看了好一阵子，才解下斗篷，让人合上了窗扇。 掌柜也亲自将上次那唱曲的小姑娘和男子送了上来。 那唱曲的小姑娘，今日穿了一件半新不旧的小红袄子，头髮梳的齐整，用几根红绳挽成髮髻，不似那日面色苍白，只是低垂着眼帘，显得十分羞涩却不怯懦。 男子今日也换了身衣裳，还是那日的青衫，手里抱着的柳琴却是明显翻新过的。 看样子，七星楼的掌柜这些日子真的将这他们两个庇护的极好。 「给贵人请安，谢贵人大恩！」 二人进门站了站脚，便相扶着跪下去，连连叩头。 「起来吧。」 「瞧着你今日喉咙好多了。」江云娘笑的和善。 因为这两人让她想起了，那个为她遮风挡雨，不辞辛苦养育长大的宋城。 也让她想起了那些和宋城相依为命的日子，想起了她和宋城那些年遇到过的好人， 「回贵人的话，从您那日说要听民女唱曲起，赵掌柜就让我们搬到了后院去住，让民女将养了好些日子，嗓子都养好了。」 小姑娘察觉出这位世子夫人的和善，也没有肆无忌惮的抬起眉眼打量，乖乖巧巧的站着回答了江云娘的话。 江云娘轻轻点了点头「你穿红色衣裳很漂亮。」 小姑娘盯着自己的袖口，含笑道：「谢贵人夸赞，赵掌柜也这么说，这件衣裳还是赵掌柜家的姑娘，给民女的。好看，还暖和。」 江云娘笑意又多了一分，这小姑娘三次提起赵掌柜，看样子是个知道感恩的。 两人一人站着，一人抱着柳琴坐下，琴声响起，悠扬动听，清亮的嗓音，萦绕在厢房里。 嗓音是算上乘，只是唱起来还带着生涩，并不像是自小就练的。 小姑娘说这曲子叫良辰美景，江云娘下意识的看向自己身边空着的椅子。 再好的良辰美景，没有家人的陪伴，应该也是孤寂的吧？ 江云娘并不懂得欣赏这些，只觉得好听就多听了两曲儿。 顾瑞霖进来的时候，江云娘正巧听完了三支曲儿，准备给些打赏，放人走。 小姑娘显然是害怕顾瑞霖的，领了恩赏，被身旁的男子拉着谢恩之后，一道出了厢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7页 「唱的可还行？」 两人出了门，顾瑞霖才挪到江云娘的身边，江云娘将自己那温热的茶水推给他。 「我也不会听，能听出什么好不好的，只觉得顺耳罢了。」 顾瑞霖大马金刀的坐在江云娘对面，接过茶水两口灌进了肚子里。 「我也听不出好坏，那咿咿呀呀的也听不懂两句。」 江云娘看着他，眼里带着笑意，又紧接着将点心盘子推到了他面前。 「等会儿是街面上逛一逛，再去游船；还是直接去游船？」 顾瑞霖盯着江云娘的小动作，嘴里的话没停，心里动，眼角也跟动。 江云娘瞧了一眼半扇窗外的半座城道：「直接去游船吧。」 街面上太过拥挤，热闹是热闹，却也乱哄的很。 顾瑞霖点头，刚吃下一块点心，伙计就端着两碗汤面进来。 「想着爷折腾这一趟，就该饿了。」江云娘说着话，往边上挪了挪，让人将小桌上的点心撤走。 果真还是他媳妇最了解他。 顾瑞霖脸上又多了几分笑，将其中一碗放到了江云娘面前。 「你也吃些，河面上冷，吃些热乎的再上去。」 江云娘笑盈盈的捧过碗「好。」 桌上的点心她一块没吃，喝了一肚子茶水，这会儿肚子倒是有几分发空了。 两人一来一回十分默契、和谐，不像是新婚，却像是做了几十年的夫妻。 顾瑞霖吃完一碗面，也没再要，放下筷子，心情沉闷道：「曹威被围困之前就已经重伤，拖到了平安伯解围城之困便撒手人寰了。」 「如今的暴民已经不能算是暴民了，已经初见了规模，抢了兵刃，夺了城池驻守，还推举出来了领头人。叫王铮。」 「平安伯现在就算与曹威带出去的人马会合，恐怕也要苦战一番。」 「更紧急的是，各地的流民，已经有响应并前去投靠王铮的。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揭竿而起的就不只一个王铮了。」 「陛下今日召几位大臣入宫，不但是为了商议军政，还要派出人去安抚各地流民。」 顾瑞霖也不盼着江云娘能跟他说什么，但他想跟她说话，哪怕就只是说说话都好。 江云娘一边听着他说话，一边慢悠悠的将一碗汤面吃完。 夫妻两人从七星楼的码头上了船，船驶出岸边，越往远走，就越是清静，直到只剩下了水声。 在船上观盛京的夜景又是另一番景象，像是看一卷画轴，只看的清景物，看的清灯火，却看不清人流攒动。 夫妻二人，围炉煮酒，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温热黄酒下肚，浑身都暖和了。 饮酒、游船、观景、看媳妇，顾瑞霖浑身舒坦，兴致盎然，难得的惬意。 * 「我说你这季老头儿，怎么就这么犟！你不是想给孙女找个安身之处吗？今日多好的机会，你......哎......」赵掌柜苦口婆心的都快急了眼，点着已经换下干净长衫，一身带着补丁的短打，坐在灶头烧火的季老头。 赵掌柜忙过了一阵长吁短嘆，空闲下来转过头，又忍不住的念叨。 「你莫要瞧着那镇北侯府的世子夫人，是市井出身，就瞧了人家一眼。」 「我在这七星楼里做了十来年的掌柜，盛京什么样的贵人我没见过？那位虽说是市井出身，却有难得的心胸，你那孙女若是真能卖身到镇北侯府，那比到盛京大半富贵人家都要强上许多！」 「你也晓得，你那孙女已经到了年纪，我能护的了你们一日，也未必能护的了你们明日。」 虽说这场善事只是顺水推舟，可这半个月的相处下来，他也是真的对这爷孙俩产生了怜悯之心。 「咳咳咳......在下知道，在下知道的。有劳赵掌柜挂念，也劳您费心。」 季老头被赵掌柜数落着，还一直带着笑脸，只是一张口说话就忍不住的咳嗽。 「只咳咳咳......只是、咳~只是今日上元节，顾世子和夫人还约好了要去游船，在下总不能因为这点事情，坏了两位贵人的兴致。」 「能遇到江夫人和赵掌柜这样的善人，已经是我们祖孙俩这辈子，天大的幸事。不能因为我们，坏了大傢伙儿的兴致。」 「赵掌柜也莫要着急，在下明日便带丫头去镇北侯府拜见。」 赵掌柜听他这话，也只能无奈的嘆了一句迂腐，甩甩袖子离开了灶房。 季老头回头瞧了瞧忙着烧开水的孙女，苦笑着垂下脑袋，往炉膛里添了根细柴。 第264章 託孤 上元节之后，便要上早朝，昨天夜里，顾瑞霖说朝廷最近缺人手，他恐怕躲不过，肯定是得领一份无关紧要的差事。 江云娘今日早早起来，特意替他打理官袍，绾髮戴帽。 顾瑞霖出门前，又将江云娘塞回了床榻上：「天还早，再睡一觉起来也不晚。用不着送我，又不是找不到门。安心睡便是，过了上元节，也不会有人上门叨扰。」 江云娘一手拽着帘子，侧卧着目送他出了屋子，才打着哈欠翻身又睡下。 再起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 真是难得！ * 「阿爷，为何一定要将菁菁卖到镇北侯府去？阿爷弹琴，菁菁唱曲儿，挣下的银两也够咱们吃喝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8页 季菁菁扶着季老头，一步走的更比一步慢，一双眼睛微微泛红。 镇北侯府的世子夫人，已经打赏了他们不少银两，足够他们在大杂院里租间房子，她不知为何，阿爷就一心要将她卖到镇北侯府去。 「傻丫头，唱曲儿并非长久之计，如今世道乱，阿爷老了，护不住你。你到镇北侯府去，阿爷就用不着担心你像你阿姐......」 他这一家之主，护不住一个家，护不住妻女，也护不住身边的最后一个女娃。 季老头苦笑忍住嘴里的话，抽出被扶着的那只手臂，抚了抚季菁菁的头髮。 提到阿姐，季菁菁的眼眶瞬间通红，眼看着要滚落的眼泪，又被她生生憋了回去。 她知道阿爷是想要她好好活着，她得听阿爷的话才行。 「那阿爷为何不昨日就求世子夫人？」 季老头欣慰的点了点头，解释道：「昨日镇北侯世子不但邀了夫人来看花灯，还邀了夫人去游船。」 「咱们既然有求于人，就不能坏了人的雅兴。」季老头看了看自己手里拎着的两包点心，眼里酸涩的很。 「既然是求人，那也该有个求人的样子。礼再轻，也不能省，这是人情。」 「菁菁要记住阿爷的话，若是贵人问起你叫什么，你就说你没有大名儿，若是贵人不嫌弃，便随便赏赐个名儿。」 季老头满眼的心疼和不忍，压着发痒的喉咙，一句一句的嘱咐。 季菁菁乖巧的点头「菁菁记下了，记得阿爷说的，做了奴儿就得听主子的话，让主子给起了名，主子才能记得住。」 祖孙二人清早出门，到了镇北侯府被告知夫人才刚刚起身，让他们在门房候着。 祖孙二人坐在门房的长凳上，各自侷促，心里都是不安，却相互安慰着。 江云娘梳洗好了，凝霜才进门来报「夫人，唱曲的那祖孙俩，说是来谢恩的，现下在门房里等着。」 江云娘不知怎能说，她昨天就觉得那老伯会求她收下他那孙女，那老伯恐怕是病了许久，两次见他面色都是蜡黄，没有血色，昨日三支曲子，他不知是哪里不舒坦，却一直在咬牙隐忍。 她并不是个爱管闲事的，所以她不曾多问，也只是想看看，他们的心性如何。 想着若是宋城，这个时候，这样的情况，大概会找个好人家，将她託付出去的。 这是託孤。 不曾想，昨夜直到他们上了船他们也未曾再露面，今日倒是来谢恩了。 说是谢恩，不如说是有所求，看样子跟她所料不差。 昨日不求......哎，这就是小人物的卑微之处，小心翼翼的避开任何风险。 昨日之所以不在七星楼求，一是怕坏了她的兴致，给小丫头招来记恨。 就算她碍于颜面和名声收留了那小丫头，也不会多看她两眼，裹挟来的恩典，未必能长久。 二是，上门来求，更显诚意。 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被拒绝，不会招人记恨。 「凝霜你去看看，若是老伯要替那女孩谋个差事，那就问问他们灶房的烧火丫头愿不愿意做。若不愿，打发一吊钱，拒了便是。」 这府里除了浆洗房，便是厨房烧火的差事最苦，若是愿意留下试试看也未尝不可。 若是不愿，那这人便不用留了。 「是。」凝霜应下便到前院去了。 季老头得知见他们祖孙二人的并非是世子夫人，心里更是忐忑，一时没忍住，轻咳了两声立刻掩嘴忍住。 当凝霜说让孙女留下来，做烧火丫头时，长长的舒了口气，又看向孙女，生怕孙女不乐意。 季菁菁没有丝毫犹豫，朝着凝霜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民女愿意的，请姐姐替我谢谢世子夫人大恩。」 季老头朝着凝霜作揖，又朝着顾棕作揖「谢世子夫人恩德，老朽还有几句话想嘱咐嘱咐，我家这笨拙的丫头，还请两位行个方便。」 顾棕许了让季菁菁送他出门，季老头拉着季菁菁好一通嘱咐，生怕教她的太少，不知不觉到了门前就已经是眼含热泪。 「丫头啊，若是世子夫人要带你去漠北，也别舍不下，只管跟着去。你二哥偷跑出去从军，也没给家里来过信，你二哥自小就钦佩瞿家军和镇北军，如今瞿家军没了，兴许他就是去了镇北军。到了那边，打听着点儿。」 「领了差事就要勤快肯干，莫要冒头，多干活儿，少说话。你年纪小，嘴巴甜一些，要爱笑，领了工钱，赏钱，给大傢伙儿买些零嘴，这不是讨好，这是人情世故。」 「人若是说了你不爱听的，别往心里去，笑笑便过去了。手上的银钱自己守好，要给自己留底气，莫要惦记着阿爷，你有了出路，阿爷便可以放心回老家去了。」 「阿爷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季菁菁一路忍着泪，在阿爷说要回老家的时候，她就彻底忍不住了。 老家什么都没有了，他们的宅子，庄稼都被洪水沖毁了，财物都被人抢了。 祖母、大哥都被沖走了，二哥早在洪水来之前就离了家，阿爹阿娘路上被那些夺他们财物的人活活打死，姐姐也死了，阿爷一个人回去能做什么？ 「阿爷，你的话菁菁都记下了，阿爷能不能不走，就在这盛京里租上一间房，菁菁用工钱给您养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9页 季老头欣慰地抚了抚季菁菁的小脑袋，温声和蔼地哄道：「傻丫头，阿爷得回去瞧瞧啊，万一咱们的庄子，农田还有救，过上两年挣些银子，不就可以将你接回去了吗？」 「你在这里好好的，别总挂念阿爷。」 「还有一句，阿爷要再嘱咐一遍。这府上的主子，都是尊贵无比的，不是咱们这样的人可肖想的，不该动的心思，一星半点儿的都不要动！千千万万要记住了，牢记！刻在心里明白了吗？」 季菁菁泪眼婆娑的重重点头，依依不捨的将季老头送出了门，站在门前眼泪止不住的大颗大颗往下掉。 季老头走几步便回头挥手让她进府去，季菁菁不想让阿爷担心，也只好一步三回头的进了门。 眼看着孙女进了门，季老头转身走了两步，便撕心裂肺的咳了起来。 心里最担心的有了着落，他这心里的石头落了地，那股精神头儿似乎也跟着没了。 这咳嗽根本忍不住，直到扶着树干咳出了大口的鲜血，人也昏死了过去。 第265章 薄棺一口 季老头死在了镇北侯府门前，这事儿是江云娘从后院的练功房里回来之后才知道的事情。 「管家怎么处理的？」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自己一个人，可没法子办丧事。 凝霜道：「管家说，但凡是死在咱们侯府门前的，只要有需要，都给薄棺一口，丧葬侯府承担，这是几十年前，顾家祖上刚刚发迹之时，就有的规矩。」 江云娘挑眉惊愕，还有这样的规矩？ 就不怕被人讹上吗？ 若是将死之人，都排着队的到侯府门前来等死？ 「这事儿奴婢听说过。」桂芳给江云娘递上热帕子，难掩笑容。 江云娘目光移到桂芳身上，示意她说说看。 「咱们侯府祖上，是三代的屠夫，后来跟着周祖打天下之后，被封了将军。」 「就在那天领旨受封那一日，说是下了好大的雪，一开府门，就栽进来了一个濒死的老道士。」 「先祖当时是想着，这老道是来平添晦气的，要将人扔出去。被先祖夫人拦了下来，说瞧着只是冻僵了，没准两碗热汤就能救条性命。」 「先祖就应了，那老道也不知是真的缓过来了，还是迴光返照。」 「跟祖夫人说，顾家屠夫出身，又是战场上攻城略地的将军，杀孽太重，难以善终。」 江云娘听着就觉得玄乎乎的，再想想，自己这两世也是天大的玄乎，便打算继续往下听。 秋瑾没忍住，问了一句「先祖还真就信了？」 哪个老道不是嘴上跟抹了油似的，有的没得都能说。 桂芳嘿嘿一笑，接着说道：「先祖是不信，但祖夫人信了。」 「祖夫人问如何化解，那老道说给他准备一口薄棺，让先祖亲自替他送葬。祖夫人当即就应下了，先祖也只好照做了。」 「说来也神奇，那老道自己点了埋身之地，又掐算了自己飞升的时辰。只给祖夫人留了一句，行善莫望报，该来自会来。」 江云娘将这句话在嘴里过了一遍，见桂芳没继续往下说，抬眸问道：「这话什么意思？老道知道先祖求的是什么？」 桂芳茫然的摇了摇头「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也只听来了这些。」 「瞧你这小妮子，这都打听不明白，还好意思说是你师父的得意弟子？」秋瑾拿桂芳打趣道。 「我若是回去跟你师父告上一状，你指定要挨板子。」 江云娘带头笑出了声儿，秋瑾也跟着笑起来，凝霜抿嘴笑的无声。 桂芳朝着秋瑾蹙了蹙鼻子，一点也不怕。正要再开口，顾瑞霖推门，大步进来了，她们三个也只好散了。 「说什么呢？我进院子就听你们几个在笑。」 江云娘也不瞒着他，将今日收的小丫头和门前的事情，还有桂芳讲给她听的，都说给了顾瑞霖听。 「嘿，你这身边的女使怎么这么不中用？消息都只打听半截？」 顾瑞霖这话一出，桂芳立刻羞愧的垂下了脑袋，其余二人和江云娘忍着没笑，挥了挥手，让凝霜秋瑾带着她先出去。 顾瑞霖自己一边取官帽，一边道：「那老道点了片地方，让顾家买下来做祖坟，自己埋在了东南角儿，说什么替顾家镇着邪祟。到这儿，大傢伙儿，包括先祖皇帝都觉得是无稽之谈，是那老道为了骗顾家替他办丧。」 「可那老道下葬一月之后，先祖和先祖母，就了有我曾祖父。先祖和先祖母成婚十来年，我曾祖父是他们夫妻第一个孩子。」 顾瑞霖说到这里，江云娘瞬间恍然大悟了。 成亲十来年没得子，一场善事，让求子若渴的两夫妻有了子嗣，这也算是求仁得仁吧？ 「从那时起，先祖就立了这么个规矩，一直延续到现在。」 江云娘将刚才的疑惑脱口而出：「若是有这个规矩，就不怕......」 「有！怎么没有。」顾瑞霖指了指自己腰上的腰带，江云娘起身上前帮他解开。 顾瑞霖没急着开口，低头先将人抱在怀里占了两下便宜，才缓缓继续道：「开国第三年，水灾、地动，让盛京周边的老百姓流离失所，有不少涌入了盛京城。」 「当时顾家门前，睡的一片一片都是灾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0页 「因这个承诺，那一个月里，将军府就送出去了三百七十五口薄棺材。」 「当时有句话，都让盛京人当笑话来讲，说是『顾将军养活了整座城的棺材铺。』」 「就这也挡不住灾民多，重伤染病的也多，后来棺材城里都买不到了。」 「城外也被买空了，不但薄棺买不到，连府中的银钱也见了底。为了不失言，先祖母典当了自己的首饰，衣料，能还银钱的都换了银钱。先祖父也将自己钟爱多年的宝刀挂出来售卖，更是厚着脸皮拿了那几年的恩赏，去皇帝那里，要换银两。」 「也是此举，让顾家得了忠义之名，银子的事情是解决了，但薄棺依旧买不到。」 「没法子，先祖父只好请了工匠自己做，更是误打误撞的，开成了棺材铺子。就算到了现在，顾家的寿材铺子也是这盛京城中的头一号儿。」 江云娘手上也没闲着，帮他褪下官袍，挂了个衣裳的功夫，回头就瞧到了他那副骄傲的模样，震惊又好笑。 满盛京只怕也没哪家权贵，会做这『晦气』买卖了。 顾家这是大善，虽说只是一口薄棺，却是很多人几十年也攒不下的，更别说有人相帮下葬。 那些灾民生无瓦片避身，若是死了还无处安葬，那岂不是成了孤魂野鬼？ 「这些事情很多年没被人提起过了，顾家的名头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遭人忌惮，这些名头，还是被人遗忘的好。」 顾瑞霖检查检查自己的亵衣亵裤，确认没沾上污渍，椅子上也没脏东西，才缓缓坐了下来。 江云娘似乎明白了，她家爷为何要四处闯祸，落得恶名了。 有了恶名遮盖着，时间久了，谁还能记得那些忠义之名？ 原本江云娘还打算去让凝霜，问问那小丫头要不要将她祖父的棺椁送回故土，现在看来，还是压一压吧。 这个时候，在盛京城里，对镇北侯府来说，恶名比善名更有用处。 「还有个事儿，帮我收拾行装，轻便一些便可。」 顾瑞霖的话让江云娘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神情也僵住了。 不是说是领的是无关紧要的差事吗？ 「我只负责秦王的安全，这次是以秦王为主，用不到我做什么。」顾瑞霖解释了一句，江云娘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第266章 听说姑娘要订婚了 顾瑞霖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发，陪着秦王前去各地灾区，查看受灾和赈灾的情况。 江云娘怎么可能会不担心，赈灾赈了两年，流民却越来越多。 灾民变成了流民，流民又变成了暴民，这其中明摆着就有问题。 受洪涝灾害的，并非一郡一县，派出的赈灾官员，和当地官员，显然是沆瀣一气，拧成了绳子。 秦王此去，必定困难重重，随时都可能有危险存在。 果不其然，在秦王出发的第三日，就遇到了刺杀，好在有顾瑞霖带人护住了秦王。 消息很快也传回了盛京城。 刚刚开年，又是暴民，又是巡察使被刺杀，皇帝的愤怒可想而知。 顾瑞霖传信让江云娘这些日子，深居简出，就算必要出行，身边也不能离人，护卫更是要多带。 江云娘虽说是交好了几家夫人，却到底是融入不了这盛京城的妇人圈子的。 她不去，那些夫人姑娘们，还自在些。 江云娘接下来的日子，就整日巴望着朝廷的动向和自家爷的行程，实在没事情的时候，就去后院练武，练习弓箭。 秦王被刺杀的消息传入盛京之后没两天，皇帝接连派出了几队人马，各自都带着督查使，分头前往了灾情上报的比较严重的县。 江云娘无所事事的过了几日，突然想到了上一世。 上一世，洪涝灾害第一年，萧景然就领了赈灾的差事，还立功不小，可这一世。 萧景然提早成了晋王的乘龙快婿，赈灾的差事却没落到他的头上，只在盛京领了闲职。 说是陛下近臣，细细数来，皇帝让他办的事情却是屈指可数的。 更没有什么可以立大功的机会，说白了，就是表面风光罢了。 这是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上一世，萧景然与珍和郡主的婚事拖了三年，萧景然没成为晋王名副其实的乘龙快婿，所以更信任他？ 这一次外出巡查的差事，也一样没有落到萧景然的身上。 他有没有主动请缨，她就不知道了。 但不管因何而变，只要萧景然仕途不顺，没有实权，她都是高兴的。 偶尔幸灾乐祸一下，心情还是挺爽快的。 上元节之后，邢悦来过两次，不用顾及顾瑞霖，每次都会多留一个时辰，到了傍晚才肯回家。 不知不觉就已经半个月过去了，顾瑞霖的消息，从每天传回来一回，到现在，三五天才能收到一封。 看样子，遇到了不少的麻烦。 「夫人，崔家二公子前来拜会，得知世子爷不在府上，与管家寒暄几句，让管家代为问候您，就离开了。」 江云娘点了点头，府中没有男主人，自然是没办法招待他的。 江云娘也想起了那张稚嫩带着书卷气的脸颊，崔家二公子是个明媚张扬的少年。 虽说都是读书人，崔明远与大姐夫杜斯年，却有很大的区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1页 大姐夫是那种内敛沉稳，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而崔明远，才华横溢，肆意张扬，见过两回，他都是神采奕奕的模样。 千人千面，果真如此。 这个时候，前来拜会，该是要出发前往原州城与清芳订婚的吧？ 「让管家派人送一送，嘱咐崔二公子，这一路流民甚多，让他多带护卫，万事小心。」 * 赵钰年前就回了原州城，从容止这个徒弟的口中得知，镇北侯府那位姑娘订婚的消息之后，神情恍惚了一瞬，接下来几天都闭门不见客，只说是赶路累了，需要歇息。 直到过完了年，快出了正月，才鼓起勇气到镇北侯府去拜访。 替镇北侯府几位主子请过脉，也开了两副调理的方子，见到顾清芳的时候，他甚至是不敢抬头。 他承认，他是怯懦，他是胆小鬼。 如今他已经没有与这位姑娘相提并论的资格了。 今日把脉，他失了神，足足把了快一盏茶的时间。 「姑娘这一年里，将养的很好。只是，入冬可是感染了风寒？」 赵钰依旧不曾抬头，动作缓慢的收着巾帕，只是话说出口的时候，发颤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的紧张。 顾清芳神色不变，眼里无波无澜，轻轻颔首：「赵大夫果然是神医，年前小女子的确染了一场风寒。」 「痴缠了小女子半个多月，一直也好不利索。」 听到顾清芳的声音，赵钰瞬间红了脸颊，提笔一边写一边听。 「现下就算没了病症也万不可大意，隐患并未根除。姑娘这些日子，要忌口，忌辛辣，莫要贪凉，少吹冷风。」 「照方抓药，五副，五日之后，在下再前来复诊。」 「有劳赵大夫，送赵大夫出门。」顾清芳与他保持着距离，就连语气也疏离，冷清了不少。 赵钰吹干药方，抬眼小心翼翼的瞧了一眼小姑娘，那双疏离的眼，似是戳痛了谁的心。 他准备了一路的话，终究没有问出口。 直到五日之后，他再来到镇北侯府，总算是得了机会，鼓足了勇气，将上次想问却没问出口的话问了出来。 「听、听说姑娘要订婚了。」这话他知道他问的唐突，可...... 顾清芳没有任何的遮掩，大大方方的笑着点头「对，他是崔太守家的二公子。」 很招人喜欢的少年郎。 「恭、恭喜......」 赵钰面色苍白的垂下头去，那两个字之后，便是许久的沉默。 「赵大夫今日不用开方子吗？」顾清芳提醒道。 赵钰慌慌张张的提起笔，一连废掉了两张纸，才沉着心将药方写完。 「还是五副药，这五副之后，风寒给姑娘留下的隐患就该彻底清除了。」 「有劳赵大夫。」顾清芳微微颔首，依旧是那般疏离。 赵钰缓缓起身，拱手迈出两步，却又拖着沉重的药箱回头。 「顾姑娘，那我们......还是朋友吧？」 顾清芳端端站起身，轻轻福了福身，拒绝道：「赵大夫，男女有别。」 顾清芳极为简单的四个字，就彻底泼灭了赵钰心里最后的一丝希望，梗了梗喉咙，嗓音沙哑的应道：「好。」 是他的年少无知，让他失去了与一位极好的姑娘，携手一生。 若是他能早些明白，若是他当时足够勇敢...... 赵钰晃着神，出了镇北侯府大门，回头瞧瞧这宏伟大气的门庭，他的肩膀松下了几分。 没有那些若是，顾姑娘是天之骄女，他不过是个功不成，名不就的小大夫，云泥之别，又如何携手？ 第267章 跟了我吧 镇北侯府与崔府结亲，非常的低调，这也多亏了杜斯年的提醒。 镇北侯府雄踞一方，崔府又是这些年少有的新贵，这样的结合，很难不让人拿出来说事情。 崔太守是再贊成不过的了，那家那小子，虽说是有些本事，却也是在人的吹捧中长大的，行为略有些张扬，与镇北侯府订亲还是低调些为好。 两家在三月初，订下了亲事，婚期订在了两年后的春日。 两家的意思，便都是让崔明远安心读书，不急着下场，成亲之后再下场考试最好。 崔明远一心盼着的是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如今家人的意思却要将他将两样反过来，虽说有些别不甘，但也不曾反驳。 问过顾清芳的意思之后，也不多想便欣然答应了。 杜斯年这些日子忙的脚不沾地，流民涌入，又赶在了开年，西凉郡正是青黄不接，连野草都挖不到的时候。 他所管辖的县城，到处都是乱闹闹的，大家闹事已经成了街面上的家常便饭，更有甚者竟然偷了县里人家的孩童来烹食！ 罪大恶极者虽然已被他处以极刑，可民愤却未曾散尽。 眼看着县上的居民与流民的冲突越来越大，他努力奔走，想给流民寻差事，哪怕有处栖身之所，有口果腹的稀粥，都能让他们熬到春日化冻之时，到那时，再分地，开荒，春耕之后，大家便都有了希望。 可屡次受挫之后，他甚至怀疑起了自己，他也不知这县城还能撑到哪一日。 身心疲惫的杜斯年，回到家中，看着搂着孩子们熟睡的妻子，眼里柔光又起，再看看两个孩子，心里不禁又多了一丝惆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2页 「斯年？你回来了。」顾清莹这些日子是寸步也不敢离开孩子，就连晚上睡熟了也不曾撒手，屋里多了个人，她自然是察觉到了。 惊醒之后，看到黑暗中的人影是丈夫，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放开孩子，从炕上挪了下来。 「怎么了？」前两日不是已经燃起了希望，怎么今日又是一脸的愁苦。 杜斯年抿嘴迟疑了许久才开口道：「清莹，你带孩子回原州城去吧......」 「杜斯年！」 杜斯年连忙捂住妻子的嘴，用眼神示意她孩子还们。 「你先别急，听我说。」 「我自然是希望咱们一家人在一起，长长久久，和和美美，可我不希望你和孩子们有什么事情。原州城如今要比在我身边更安全，只要你们安全，我也好全心处理流民的事情。」 「再有两个月就能春耕了，这是最忙活，也是最可能出现意外的两个月......」 顾清莹掰开杜斯年的手，十分不满的嘟囔道：「说的好像我们娘儿几个拖累了你似的。」 还不等杜斯年解释，顾清莹紧接着道：「是不是没从西凉军那里借到人马？」 「我就知道，马洪涛那老不死的，就是个心胸狭隘，见死不救之人！」 「我明日就出发，将他们两个送过去，我就回来。你一人在此，我也不放心。」 他一个文弱书生，对上一群如狼似虎的流民，她若不在，还不得让人生吞活剥了！ 杜斯年也不再阻拦，只笑了笑，握紧她的手。 第二日顾清莹匆忙收拾行装，带着两个孩子启程前往原州城，在她一再坚持下，将她自己的一半护卫，留给了杜斯年。 二十天之后，顾清莹领了一支上千人的镇北军和两千西凉军，回到了县城，与杜斯年一道，软硬皆施，才算稳住了局面。 * 顾瑞霖护着秦王还没入灾区，就承受了一轮又一轮的刺杀，带出来的护卫折损了小一半。 一日承受了三轮刺杀之后，秦王带着上好的伤药到了杨航身边。 杨航正在包扎伤口，见秦王来了，连忙起身行礼。 「杨护卫好身手，今日若不是你，本王恐怕真就要死在那可恶的刺客刀下了。」 「这是小的该做的，何须王爷说谢。」杨航绷着脸，有些受宠若惊的捧过伤药。 秦王回头瞄了顾瑞霖一眼，在破庙门前戒备的顾瑞霖，不顾形象的挽挽袖子，按着杨航的肩膀让他坐下，自己也坐在了旁边。 「杨护卫跟了我吧。」 杨航本就十分拘谨，让秦王这么一句话，惊的差点儿连眼珠子都瞪了出来。 「啊~呃~我的意思是说，等回去，你跟我回去，来我王府上做侍卫长。」 秦王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话多有不妥，连忙摆手惊叫一声，又缩起脖颈压低的声音解释。 听了秦王的解释，杨航浑身都轻松了许多，抱拳拒绝道：「小的落魄之时，是镇北侯府世子夫人，将小的引荐给了顾世子，给了我安家的银两，又委以重任，实在待小的不薄。小的万万做不出，另寻他主之事。」 听了杨航的拒绝，秦王有些坐不住了，挪了挪屁股，焦急道：「不过就是区区引荐之恩，还有些安家薄财，本王......」 「在聊什么？」刚才还在外戒备的顾瑞霖，不知何时就悄无声息的到了秦王的身后。 吓得秦王一个激灵差点儿跳起来，满目愕然的回头，瞬间挤出一个笑容。 「本王在跟杨护卫道谢！」 顾瑞霖目光扫过两人，丝毫不在意，一把将秦王拉起来，拽到了一旁道：「今日便写摺子，我命人送回盛京去。」 「咱们不往前走了？」秦王吃惊道，这还没到灾区深处，怎么就要写摺子了。 「事实已经摆明，就没有必要再继续往前走了。等着陛下的旨意，下一步直接让人彻查便好，若是晚了，只怕该毁的证据都毁了，哪里还有什么可查的。」 「再说，灾民如今流离失所，已经有了暴动，还是尽早有个交代，也好民生早日恢復。」 他可不愿意再继续跟他在这里耗着，他媳妇还在盛京，漠北的情况似乎也不太好，他得尽早回盛京，想办法早日回漠北去。 「对，这事儿宜早不宜晚。」秦王细想了想，连连点头，提着袍子就去让小厮给他准备笔墨。 秦王的摺子入京之后，皇帝也立刻做出了反应，连点三位官员，分头出发进行核查。 萧景然自年后已经被皇帝忽略许久，这一次好不容易才力争到了一个右监丞的职务。 让秦王和顾瑞霖意想不到的是，秦王依旧被派遣成了主事，携领全案，领兵压阵的差事，也落到了顾瑞霖的身上。 两人依旧回不了盛京，接到旨意的当天，秦王一本正经的进了顾瑞霖的房间，门一关，圣旨一扔，一屁股坐在了床榻上，哭丧着脸道：「这么重的差事，交给我做什么？！我能办吗？我啥也不会，差什么案子！不是说就让我来瞧一眼么？」 「现在又让我查案子，这苦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哇！」 同是接了旨意，被告知不能回盛京的顾瑞霖本就一肚子的火气，现在看秦王更是不顺眼了。 若不是他在殿前举荐，他也未必会来这一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3页 越想越气，顾瑞霖捏着旨意大步上前，抬脚将秦王从自己的床榻上踹了下去。 「要发牢骚回盛京去发，老子的床榻，是你该坐的吗？！」 第268章 自己选的路哪有回头的道理 到了四月初，暴民才被平安伯孟虎尽数剿灭，作为主帅的孟虎，也身负重伤，没等到回京那日，便离世了。 大军凯旋迴京，原本是喜事，却因主帅重伤不治的离世，平添了几分阴霾。 朝廷原本可用将帅就不多，如今连损两员大将，这让皇帝周安澜的心里也不怎么好受。 江云娘在府里的日子，枯燥却不无聊，整日将自己的时间安排满满的，她家爷来的时候，教她用的双刃剑，她如今也使得顺手了，射箭不敢说是百发百中，十箭里有九箭正中靶心是没有问题的。 她与凌云阁也磨合的差不多了，用起来得心应手，盛京乃至整个靖国的消息，她基本都能第一时间得到。 秦王这趟出行，几位官员买兇刺杀的证据，也是她利用凌云阁拿到，交给了顾瑞霖。 康平如今字写的越来越好了，年前一月一封，现在已经可以半月十天就写一封了。 康平说康安长得壮实，连他都快抱不动了，也说了许多趣事，也算是让她解了思子之苦。 漠北又开始戒备了，不知是不是婆母预料的大战在即，她现在就算再担心，也有心无力。 洪灾贪腐案子，已经查的差不多了，也不知她家爷什么时候能回来。 后日贤妃要出城到龙泉寺去为国祈福，命从四品以上诰命夫人随行，江云娘细细算算，皇帝打年前到现在，已经四个多月没什么动静了，若是他想夺凌云阁，该是坐不住了吧？ 只是，他不会天真到，以为她死了，凌云阁就能落到他的手上吧？ 也可能是，他只是单纯的想让她死？ 呵~ 皇帝究竟是为何要杀她已经不重要了，她只要提早做好准备便好。 * 萧景然极力争取到了外派的差事，四月初回到盛京，握在手里的功劳却不大，同行之人，要么升迁，要么又派了差事，可他闲散了半个月，不但差事没有音信，连皇帝也不曾见他。 与珍和郡主和离的事情，晋王府和齐国公府都不答应，他也只好跟珍和郡主就这么僵着。 紧盯镇北侯府的人说，锦娘鲜少出门，必要出行，身边也都跟着几个训练有素的护卫和女使。 看样子，顾瑞霖看她看的很紧。 想要单独见面，恐怕难上加难。 贤妃出城祈福这一日，萧景然上完早朝便回到了府中，他如今是个实实在在的闲散人了。 「世子爷，晋王殿下请您去钓鱼台。」 萧景然现在是浑身的不顺当，提到晋王，他又忍不住的蹙起了眉。 晋王已经快两年不肯见他了，就连早朝也鲜少去上，为何现在要见他？ 这也不是什么想不通的事情，当初晋王认同珍和郡主的做法，促成他们的婚事，不就是看中了他的才能吗？ 如今他失了陛下的恩宠，晋王想重新利用他，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萧景然换了衣裳，便朝着钓鱼台去了。 晋王一身布衣，头戴斗笠，一把竹椅，一只钓竿，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青石板铺平的钓鱼台上。 萧景然靠近，晋王未曾回头。 「敬之来啦！」 「晋王殿下安。」萧景然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晋王依旧未曾回头，嘴角微勾道：「怎滴？如今本王失了权势，连一声岳丈都配不上了吗？」 萧景然缓缓站直了身体，并未回答。 「哼！」 「我家珍和脾气是差了些，也霸道了些，但你身为男子，身为丈夫，耐心劝导便是。」 「动不动，便要和离，这可不是大丈夫所为。」 任凭晋王说什么，萧景然依旧端端立着，因为他知道，晋王真正要说的，并不是这些。 晋王手里那支钓竿提起，已然是空钩，重新挂了鱼食上去，甩干鱼饵落了水。 「不爱听？」 「那咱们说说别的，从过年开始到现在，陛下再未曾召见过你，你可知为何？」 晋王微微侧头，余光瞟了萧景然一眼，不等他说什么，接着道：「不是你没有能力，也并非是你不忠，是因为你太不可控！」 「为了个女人！啧~」 「三番五次的闹出笑话，还要大张旗鼓的跟妻子和离，你以为你如此就显你的忠贞了？无知小儿！」 萧景然嵴背僵直，目光越发凌厉盯着晋王的背影，暗暗捏拳。 「你若真对那宋氏忠贞，就不该入盛京来，不该应了晋王府的这门亲事。」 「宋氏更名换姓带着孩子二嫁，又何尝不是被你冷了心肠？」 萧景然提着一口气质问道：「所以她离开西城，远走他乡，是晋王殿下的手段？！」 晋王嗤笑一声，捋了一把鬍子，摇了摇头。 萧景然接着道：「可晋王殿下明明答应过在下......」 「本王是答应了，一个宋氏，值得本王使什么手段？」晋王语气毫无波澜的打断了萧景然的话。 不过姜氏之女，姜太后的侄女，还是值得他费些手段的。 「成大事者就不能被这些小情小爱所牵绊，敬之你陷的太深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4页 两人沉默了片刻，晋王接着道：「自己选的路，哪里还有能轻易回头的道理？」 「晋王殿下究竟想说什么？」萧景然细细琢磨了一番，依旧没想明白晋王叫他来到底想说什么。 「呵呵~」晋王捏着鬍鬚发笑。 「敬之怎么没有以前聪慧了。无论如何，本王都还是你的岳丈，自然是想让你为本王办事啊！」 「今日之后，皇帝与顾世子必定成敌对之势。敬之，你的机会又要来了。」 晋王两句话让萧景然方寸大乱，脑袋里瞬间成了一摊乱麻。 为什么是今日之后？ 能有什么事情是能让皇帝与顾瑞霖敌对的？ 今日四月二十八，贤妃出宫去祈福...... 从四品以上的诰命都要陪同，锦、锦娘也在其中。 晋王想要杀了锦娘，激化皇帝与顾家之间的矛盾！ 可他怎么能用一个女子的性命！ 「卑鄙！」萧景然从牙缝里恶狠狠的吐出两个字，捏着拳头转身拔腿就跑。 晋王的亲随深深望了萧景然的背影几眼，垂着脑袋往前几步「殿下为何要告诉小姑爷？殿下不是想拉拢小姑爷吗？如此小姑爷岂不是记恨上殿下了？」 「不过是想让他认清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再说又不是本王要拿女人的命，他记恨本王做什么？」 晋王提起钓竿，一条半掌长的小江鲫，甩着尾巴挂在钩上。 亲随上前将鱼钩上的小江鲫取下来，捧在晋王面前。 晋王一个眼神，那亲随便将小江鲫扔回了水里。 「那女人死在他面前最好，没了情爱的男人，更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第269章 藏头露尾 江云娘天不见亮，便身着诰命服，坐着马车到宫门前等着贤妃的车驾，晨光初现，贤妃的车驾走在最前面，紧跟着其他府上的女眷，依据品级次序，跟在其后。 贤妃这次出行祈福，只带了德嫔和瑛贵人，自己膝下的公主都不曾带。 从东门出城，一路摇摇晃晃的都了一个半时辰，风平浪静，相安无事的到了龙泉寺。 敬香，祈福，听经，晌午吃过素斋，看似无波无澜，江云娘却在中途丢了一只荷包，寻找途中两次差点被沾一身香灰。 说来也巧，这荷包她带着凝霜和桂芳找了一路，最终还是在她的蒲团垫底下找到的。 到了吃素斋的时候，又差点让人弄了一身的茶水和菜汤，也得亏她比从前敏锐，要不然还真逃不掉。 看样子他们，是笃定东西在她身上，所以这样穷追不捨了。 贤妃又与主持叙话许久，到了日头有西沉之势时，才下令返程。 江云娘一上马车，立刻摘去了沉重的头饰，又解开了十分憋闷的诰命服。 「秋瑾，今日可有人意图靠近马车？」 秋瑾一边收整着江云娘的诰命服，一边答道：「有，还不止一波。」 轿厢里早就准备了轻便的衣衫，凝霜迅速帮江云娘换好了衣衫，衣衫里面还套了一层护身软甲。 「若是动手，最合适的地方在什么地方？」江云娘压低声音问道。 「八里亭向东三里地，那里草木深，又有断崖，适合伏击行刺。」凝霜来的这一路上，已经细细观察过了周围的地势，十分肯定。 八里亭，至少还有大半个时辰。 「瑛贵人在哪辆车？」鸿雁从前是凌云阁的人，说明她是有能力策划行刺的，这一次说不定也是她主导的。 凝霜敲了敲轿厢壁，顾雨立刻隔着车窗答道：「瑛贵人没坐自己的马车，奴才看到她上了贤妃的马车。」 江云娘顿了顿手上的动作，这是想排除自己的嫌疑？ 「紧盯着，瑛贵人若是从贤妃的车上下来，立刻来报。」 凝霜秋瑾一左一右坐在两边，江云娘手里握着一把双刃剑，合着双眼，闭目养神。 顾雨带着护卫们，丝毫不敢放松。 回城时的队伍要比来时更加肃静，只听的到马蹄声和车轱辘发出的声音，道路两旁连鸟叫声都听不到了。 车队后方突然传来异响和惊唿声，江云娘捏紧剑柄，赫然睁开了眼。 顾雨查看了情况之后回禀道：「夫人，定西侯府的马车车辕断了，咱们后面的车全部被堵住了。」 后面的车都被挡住了，这是要开始了！ 车队缓缓停下来，已经与后方的马车拉开了一段距离，此时又是到了官道最窄的地方。 江云娘不曾探出头去，只让桂芳前去打探情况，不出一刻钟，桂芳回来，车队又缓缓的动了起来。 这样一来，镇北侯府的马车，就从队列的中央成了队伍的最末尾。 跟在定西侯府后面的马车，就算选择绕行，恐怕一时半会儿的也追不上来。 往前走了不到一刻钟，顾雨轻敲了三下轿厢外壁，凝霜瞬间警觉，浑身紧绷。 秋瑾不动声色的往江云娘身边靠了靠，同样的机警。 「嗖~」箭羽破空的声响，江云娘熟悉无比，手中剑刃悄然出鞘，只是那一箭却并不是冲着她来的。 队伍最前端发出惊叫声，紧接着禁卫军大唿护卫娘娘，马蹄声乱了，似有奔走之势。 马受了惊吓的嘶鸣声，与刀剑相交的声音交织着，镇北侯府的马车停在了原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5页 大片箭羽朝着镇北侯府马车的而来，训练有素的马夫赶着车往前奔，车壁传来叮叮咚咚的声响，得亏镇北侯府的马车车壁都是花了大价钱，做过加厚处理的，才没让箭羽射穿伤人。 凝霜徒手接住了一只穿过车窗而来的箭羽，拧眉与秋瑾交换了眼神。 江云娘的后背紧紧贴着车厢壁，紧咬着牙关让自己保持冷静。 行刺之人是有预谋的将镇北侯的马车往山谷里赶，车夫几度突围不成，最终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将马车停在了官道上。 在马车停下的那一瞬间，从山谷里涌出数十近百的蒙面黑衣人。 江云娘此次出行带着护卫五十，此刻与山谷里涌出的黑衣人紧紧的缠斗在一起。 刀剑相交，刺破皮肉的声音让江云娘有些不适，马车虽然并未往前奔，却也晃荡的厉害，显然是已经受了惊吓。 凝霜一脚踹开了扑上马车的黑衣人，秋瑾一把抓住从车窗刺进来的刀柄，匕首急速划过，那人手腕瞬间出现一道血痕，被挑断了手筋，黑衣人手上的刀刃落下。 凝霜接住落下的刀刃，钻出马车，与秋瑾一前一后的护着江云娘跳下马车，砍断了马车的绳索，防止马带着轿厢四处乱撞。 江云娘下马车的瞬间，桂芳和顾雨也朝着这个方向聚拢过来，将江云娘团团围住，护在中间。 外面的场景比江云娘想像的还要混乱，到处都是血迹，还有横七竖八倒地呻吟的人，甚至还有断肢残骸。 一眼两眼觉得胸中翻涌，多看几眼，似乎也就适应了，麻木的镇定下来，集中精力的警觉着周围。 「凝霜，想办法找把弓来。」她看到那个藏头露尾见不得人的东西了。 「有！」凝霜抹了黑衣人的脖子，被溅了半脸的血，顾不上擦拭，钻入马车底部，找出了一把弓，十支箭。 江云娘瞄着山谷前的那块巨石，接过弓箭，将手中剑刃递给凝霜。 箭囊斜跨在背上，一手握弓，一手利落地将裙角挽在腰间，快步奔到马车后方，一手扶挂在轿厢后侧的马凳上。 凝霜和秋瑾左右护着，掩护着江云娘。 「嗖~」 「叮~」 那人的冷箭，朝着马车后侧而来，好巧不巧的打到了边角处的铁钉上，一声清脆的响声，毫无波澜的落在了地上。 江云娘一把取下马凳踩着马凳借力上了车顶，搭弓射箭一气呵成，箭离弦，挪步再搭箭，如此三次，连发三箭，顺车顶前侧跳下，躲到了轿厢后面。 对面又射了一箭之后再无动静，顾雨已经让人前去查看，黑衣人剩下不到三分之一，却没有丝毫撤退的意思，反而越发兇勐。 第270章 适应一下就好 「夫人，都是死士，千万当心。」凝霜将剑刃扔还给江云娘，大声嘱咐。 江云娘接过剑刃，丝毫不犹豫的噼向已经受了伤却还要扑上前来的黑衣人。 与此同时，一把长刀也贯穿了那黑衣人的腹部。 顾雨一刀一刀快准狠，眼看着那黑衣人朝着自家夫人扑去，回身便是一刀贯穿，拔刀之时带出了一节白花花的肠子。 江云娘那一剑噼在了黑衣人的脖颈，闪身躲刀正巧瞧见了这场景，眼眸一缩，紧盯着那半截白花花的东西，胃里立刻翻涌上一股酸意。 「呕~」 江云娘别过脸去，立刻压下那股不适，抽回剑刃闪出三步远，到了凝霜的身后，与凝霜背对背应敌。 这点不适比起命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顾雨！你这没用的东西，爷是怎么嘱咐的！回头让爷打你的板子！」秋瑾手中的匕首也换成了长刀，一边砍人一边朝着顾雨大吼。 顾雨这才注意到，场面有些噁心了。 他家爷吩咐过，就算不得意在夫人面前杀人，也不能将场面弄的太噁心。 可他也是着了急啊！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 「无碍，专心应敌。」江云娘连忙打断顾雨的话，让他专心应敌。 她没那么娇贵，适应一下就好。 江云娘手上力道不轻，却依旧是这些人中最弱的，堪堪能够自保，还得仰仗其余人的庇护。 这些死士就好似疯狗似的，一波又一波的不要命似的朝着她扑来，好在镇北侯府的护卫，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片刻便将剩余的三分之一黑衣人，剿的所剩无几。 萧景然猜想到晋王要除掉江云娘，挑起皇帝与顾瑞霖的矛盾之后，立刻回府召集了所有自己能调遣的护卫，匆匆忙忙赶往郊外。 帮前面车队解决了刺客之后，却发现这些马车里并无镇北侯府的马车，来不及多想又朝着前方赶。 萧景然远远能瞧到的时候，镇北侯府的护卫已经围住了最后的几名黑衣人，再靠近些，看到江云娘提着带血的剑扎人，着实是震惊不小。 江云娘这是第二次经歷刺杀，却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激烈的情景，心里远没有表面上表现出的那般镇定。 自己都记不清挥了多少次剑，也不知人是被刺伤了还是死了，周围好不容易清净了，突然被一只手拽住脚腕时，没有惊叫出声，紧抿着嘴，不假思索的对着地上那黑衣人，连扎了数下。 「夫人，放冷箭的那个，没死，但是受了伤，咱们的人追过去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6页 顾雨将一只带血的箭捧到了江云娘面前，朝着江云娘身后的看去。 江云娘听到马蹄声，回头看了一眼，拧了拧眉，放下了裙角。 虽然知道萧景然可能是赶上来帮忙的，心头却依旧涌上一种强烈的不适。 他萧景然若是为了仕途，与她坚定敌对，她倒是还能高看他一眼。 可惜他不是！ 他贪恋权势，又放不下美色。 狠不下心肠，又控制不了欲望。 左右徘徊，当断不断，到头来，祸害的都是他身边至亲之人！ 江云娘收回视线，背对着略显笨拙跳下马背的萧景然。 凝霜原本想上前拦阻，看了看江云娘的神色，立刻站定了脚步。 萧景然急的满头是汗，快步朝着江云娘奔来「锦娘，锦娘你没事......」 江云娘接过顾雨手中的箭头，佯装细细端详，待人靠近，回身便是狠狠一脚。 踹的萧景然连连后退，险些仰面朝地摔了下去，得亏身后的护卫和雁回将他接住。 「咳咳咳~」 江云娘惊叫一声，震惊又无措的看着萧景然，慌张道：「天吶~萧世子，怎么会是你！」 「我~你~哎呀~我以为是刺客，抱歉，抱歉！」 萧景然被踹了肚子，半弓着身子，听到江云娘此言，再看她那副受了惊吓的模样，又与她刚刚拿剑扎人的模样相重合。 嘴巴一张一合，说不出是什么心情，也只憋出了两个字。 「无碍。」 桂芳憋着笑抿住了嘴，凝霜和秋瑾不动声色的回到江云娘的身侧，警惕的看着萧景然一行人。 「萧世子刚刚在叫谁？不会是又认错了人吧？」 萧景然一双眼眸紧盯着江云娘带着几滴血痂的面庞，神色复杂，似是熟悉，又似是陌生。 「锦娘......」 「萧世子！本夫人姓江，闺名云娘，并非是你口中的锦娘。」 「我虽不知萧世子口中的锦娘是谁，却也看出来了，大抵是萧世子十分在意的人。」 「不过我还是劝萧世子一句，过往已矣，你该珍惜你如今的妻儿。」 江云娘将『妻儿』两字，咬重了些。 这个『妻儿』自然指的是珍和郡主和她的女儿。 江云娘明眸皓齿都不带任何情感，这让萧景然倍感无力又绝望，锦娘二字，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从口中吐出了。 沉重的马蹄声再次由远至近，众人先是警惕，而后又放松下来。 是他回来了！ 江云娘回过身望去，扔掉了手里的箭羽，满怀期待的转过身去，不再理会萧景然。 萧景然挫败难言，胸腔如灌冷风，腹痛让他连腰都直不起来。 看到她满怀期待的转过身去看着远处的马队，酸涩难当的红了眼。 顾瑞霖一马当先，甩了队伍数十米，匆忙赶过来，远远的瞧到江云娘无事，胸腔里才松快了些。 定睛再看，江云娘身后之人，那颗心又提起来了，脸色也更黑了。 江云娘裙角飞扬的朝着顾瑞霖奔过去，顾瑞霖的神色这才恢復如常，甚至露出了几分笑意，勒马跳下马背，张开双臂接住了江云娘。 顾瑞霖将人揽在怀里安慰了一瞬，又立刻松开，上下打量着。 「让我瞧瞧受伤没有？受惊吓了吧？别怕。」 江云娘红了眼圈，这几个月的思念和刚刚受惊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摇头抱着顾瑞霖不肯撒手。 她身上连一丝擦伤都没有，凝霜她们和护卫将她护的极好。 「没受伤就好，肯定是吓着了！没事了哈，咱们回家。」 他媳妇哪遇到过这种情景，周安澜那孙子！ 顾瑞霖心头像是压了块巨石，那巨石也只能往下沉，压在心底憋着那口恶气。 「顾雨，留活口了没有？」 「留了，奴才将他的毒牙打掉了，还留着一口气。」 顾雨提着一个满面鲜血的黑衣人，刚要靠近就被顾瑞霖制止了。 「带回去审，套车先回府。」 萧景然眼看着江云娘投入顾瑞霖的怀抱，心口的痛丝毫不比腹部差，强压着浑身的酸涩，朝着夫妻二人靠近。 「你怎么在这里？」顾瑞霖眼里难掩嫌恶。 萧景然不在乎顾瑞霖如何看他，他只要锦娘无事便好。 「顾世子，今日之事，是晋王一手策划，为了让你与陛下......」 「嗤~萧景然，你猜晋王为何要让你知道这些？」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萧景然竟然是这样的无脑之人！ 顾瑞霖护着江云娘朝着马车的方向去，只留萧景然一人愕然站在原地。 第271章 安慰 贤妃和瑛贵人也受了伤，是否有性命之忧不得而知，德嫔受了惊吓，又撞了额头，待队伍再次启程时，也未曾醒来。 萧景然并没有提前离去，神游魂离的跟在夫妻二人身后好一阵子，又寻了块石头倚着坐下来。 「世子爷，咱们该回国公府了。」雁回看着自家爷又陷入了这种反常，怪异的深感担忧。 他是真怕自家爷，再惹到顾世子。 万一自家爷再挨了打，国公爷恐怕是真能打死他的！ 萧景然在雁回的催促下，一言不发的起身，恍恍然的瞧着江云娘，继续沉默的上了马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7页 顾瑞霖的那句，『你猜晋王为何要让你知道这些』一直萦绕在他心头。 是啊，他来不及多想晋王为何要告诉自己这些，便召集了人马，前来营救。 营救？ 嗤~ 有镇北侯府的护卫，锦娘何需他来营救？ 可他还是这么没头没脑的来了。 明明晋王与他一年也难得见两回面，这一次为何要将他专门请去，让他有了这样的猜想。 如果真是他做的这些，他又怎会轻易的告诉他不信任的人？ 无论消息是真还是假，他这一趟，必然是被晋王利用了。 晋王想搅混局面，让陛下与顾家撕破脸皮，你死我活。 陛下也同样想要顾家与晋王相互攀咬。 那顾家呢？ 忠君爱国的话，他听的太多了，又有几个是真的呢？ 现在想这些对他来说，什么用也没有了。 他如今已失了陛下的恩宠，就算这一趟差事有些建树，他也没有得到陛下的再次认可。 今日的行为，只怕是要彻底断送了他的仕途...... 萧景然啊，萧景然！ 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萧景然木然的跨在马背上，缓缓抬头瞧了瞧西沉的太阳，蕴染出的血红光圈。 这些日子弄丢的，不止是锦娘，还有他自己啊！ 再看看越来越近的城墙，心中思绪更是万千。 他当年是带着恨与希望而来，为了奔前程，为了给妻儿好生活，他在这里读书两年，做官三年，却将这自己的初衷丢了个干干净净！ 萧景然闭眼深吸一口气，胸中却依旧是唿不出的痛。 * 顾雨带着几个未受伤的重新套马车，顾时则带着人打扫杂乱的现场。 到处都是斑斑血迹，无处不彰显着刚才的兇险。 江云娘此刻衣衫齐整，髮髻稍稍有些凌乱，端庄站在顾瑞霖的身后，看着他指挥打扫残局。 若不是裙角和鞋子上还沾染着血迹，任谁都瞧着这位夫人是朵娇柔玉兰，哪里能想到她半个时辰前，持弓射箭伤了躲在暗处之人，还能提剑杀人来着？ 顾瑞霖带着秦王回来这一路，行踪一直保密，也并未与江云娘知会。 恰巧遇到后方被堵住的车马队伍，原本是命人修车通路的，谁知探路打探的人回报说，镇北侯府的队伍被人袭击，他是一下子就慌了神。 扔下了秦王便带人沖了过来，好在他媳妇听话，带来足够多的护卫。 也幸亏她机敏，将那放冷箭的射伤，否则...... 顾瑞霖自己遇到刺杀、截杀不下百次，可让他媳妇经歷一次，他就心惊胆战，怕的要死！ 这是第二次，不用去查，他也知道是谁做的。 只是这一次，又有多少是晋王那老狐狸的手笔？ 顾瑞霖再回过头，见江云娘还站在原地，二话不说踱步到了江云娘的身边。 刚才已经细细打量过媳妇四五回了，瞧着像是没什么事情，可他又不能太确定。 这场面虽说跟战场上没法子比，却也不怎么好看。 「真没吓到吧？」顾瑞霖脸上硬挤出来的笑容，十分难看。 江云娘鼻头有些发酸，站在原地不动，盯着他摇了摇头。 顾瑞霖一拍脑门，完了完了，媳妇还是被吓着了，话都不大会说了。 这要怎么安慰？ 顾瑞霖顿了好一会儿，才咧着嘴笑着开口道：「我家这小娘子出息了，杀了四个，还伤了好几个，可比我第一回上战场厉害多了！」 江云娘带着浅笑的嘴角，慢慢耷拉下来，她知道她家爷是想安慰她来着，可哪有这么安慰人的？ 还不如不安慰！ 杀了邱老大那次之后，她虽然知道那人该死，但也还是做了许久的噩梦。 总能梦到那鲜血横流的场景，后来嫁给她家爷之后，在侯府久了，听的事情多了，见的场面多了也就梦不到了。 今日她知道自己杀了人，也伤了人，可她并没有刻意去想起，心里也就没有第一次杀人那么慌，可他这样一说...... 怎么好像她就是个杀人魔头似的？ 顾瑞霖见江云娘不答话，眼神还越来越飘离，也知道自己是又说错了话。 「呃......我的意思是......」 江云娘见他还要说话，连忙开口：「我知道爷是什么意思，爷不用再说了！」 他现在还是不开口最好！ 顾瑞霖赶紧闭上了嘴，迅速让人收拾回府，秦王的队伍以及后面的几辆马车也都跟了上来。 江云娘重新坐上马车后，凝霜也传来了前面的消息。 也就是说，刺客分了两批，亦或者是根本就是不同的两批刺客呢？ 「让顾雨去查证一下，看看两波刺客是不是一伙的。」 今日这趟祈福，原本就是皇帝和瑛贵人给她设下的圈套，又为何还要伤了自己？ 她原本以为瑛贵人是为了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但结合皇帝与她以往做出的那些事情，她觉得不是。 皇帝的手段，下作，却从不解释，也不遮掩，根本用不着多此一举。 既然瑛贵人是皇帝手上的刀，那也有可能，是有人想毁了皇帝手中的这把刀也说不定。 顾瑞霖只将江云娘送到了城门前，便跟着秦王一道去了皇宫復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8页 与江云娘预想的一样，两批刺客并非是一家，身上的黑衣，所用兵器都有所不同。 * 贤妃受伤的是手臂，并不严重，路上就已经让人包扎好了。 贤妃回到宫里，跟皇帝狠狠地哭了一场，却丝毫未曾提起，鸿雁想拉她挡刀的事情，只哭此次行程的兇险，哭刺客多么的狠辣，哭自己有多么的恐惧。 而重伤躺在床榻上的鸿雁，有话想说，却在贤妃的哭声中，根本找不到机会说。 德嫔醒来之后，像是失了神，听到些动静就哆哆嗦嗦，什么话也问不出，周安澜也只好让人将她送回了自己的宫里去。 周安澜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安抚了贤妃的情绪，前面又有消息传来，说是秦王和顾瑞霖前来復命了。 刚刚挪步到鸿雁面前的周安澜，稍稍停顿，也只吩咐了一句全力救治，目光冷冽地迈开腿离开了房间。 第272章 鸿雁死了 周安澜再回到鸿雁的房间时，已经是深夜，夜色幽幽，寂静无声，房间里烛火昏暗，仿佛只能听的到鸿雁的唿吸声和周安澜的脚步声。 「事情你又没办成。」周安澜负手站在床榻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鸿雁，语气和神情都是意味不明。 鸿雁挪了挪身子，也挣扎不起来，嗓音干哑歉疚道：「请陛下恕罪，奴、奴婢没有想到......江氏太过警醒，根本寻不到下手的机会。」 「呵~鸿雁姐姐，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啊？」 周安澜的声音温煦，却莫名给了鸿雁一身的寒意。 「是还要让敌人给你机会，你才能下手，才肯下手吗？」 鸿雁费力的摇了摇头。 「不是的！是奴婢没有想到，那江氏也会武艺。而且顾世子给江氏的奴婢，护卫都是一等一......」 周安澜眼皮微眯，咬了咬牙突然狠厉道：「没用就是没用！何必找藉口！」 那几个女使又不是在江氏身边一天两天了，此时说低估了，不是屁话是什么？！ 鸿雁惊恐的缩了缩眼，被皇帝骂了没用，她还如何能活...... 「陛下，饶命！陛下，奴婢知错，奴婢、奴婢已有身孕......」 看到周安澜眼里的杀意，鸿雁紧咬住舌尖，止住了嘴里的话，只剩下万分惊恐。 「贱婢！」 如此无用的贱婢，怎配有他的孩子！ 周安澜俯身伸出一只手，抚了抚她那纤细的脖颈，指尖向下，移到了她那包扎好的伤口上，用力一按。 「啊！」 被白布包裹的严实的伤口处，渐渐透出殷红。 鸿雁面色惨白，惊叫一声，立刻咬住了唇，强忍着疼痛，额前冒出一层细汗。 周安澜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眼里透着几分阴毒和愉悦，手指抬起，又缓缓移到鸿雁的脖颈处。 缓缓划过似是爱抚，又似是对它带着某种渴望。 「陛、陛下息怒，请陛下再饶......呃」 「饶......命......」 鸿雁不顾伤势，用力挣扎也无济于事。 她早预料有这么一天，虽说她尽力斡旋已经让自己多活了十几年，可真到了这种生死关头她还是不甘心的。 窒息的永夜朝她袭来，她没机会再活下去了...... 这一次，周安澜并未再手下留情，直到那纤细的脖颈再无半点生迹，直到鸿雁死不瞑目的咽下气，周安澜才漠然收回手。 用洁白的手帕仔仔细细擦了那只手，那双阴翳的眼眸，看着鸿雁就像是看着什么脏东西，满是嫌恶。 「抬出宫去，烧了！」 连褚挡住小喜，自己带着两个小太监进门，将人用被子裹住，往外抬。 周安澜抬眸瞧了一眼连褚，仿佛第一次打量这个年纪不大的太监，眉梢微微动了动，转身离开。 * 顾瑞霖回到府上的时候，江云娘还在等着他。 「给我准备吃食了没有？」顾瑞霖从身上一件一件的解下轻甲和兵器，用鼻子嗅了嗅，小厨房肯定是有吃的。 「爷先去沐浴，我去小厨房给爷做碗面。」江云娘脸上满满的都是笑意，笑起来眼里亮晶晶的。 「好！在外面就想你做的这口面，可馋死我了都。」顾瑞霖一边说着，一边褪下身上的脏衣服。 「在外面这两个月，不但是饭菜不好吃，还有一顿没一顿的。你瞧瞧，我这么壮实的，都瘦了一圈儿！」 顾瑞霖敞着衣襟，往江云娘跟前凑着让她看，带着几分委屈。 江云娘哪能没看出来他瘦了，想也知道在外面有多艰难，多辛苦。 「爷在外面受苦了。」 江云娘红了眼圈儿，顾瑞霖立刻将自己裹住，收敛了脸上的委屈。 「其实也还好，就是少吃了几口饭的事儿。现在回了家就好了，谁让爷的媳妇儿是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媳妇呢！」 顾瑞霖没皮没脸的笑着，江云娘顶着湿润的眼眶，没好气的又笑了出来。 「我家这爷们儿，怎能就没个正形的时候！」 「爷怎能就没正形了？爷正经的很，说的哪句不是实话？快去做面，饿了！」顾瑞霖推着江云娘去小厨房，自己去沐浴。 这回回来之前，他可是在驿站仔仔细细洗过的，回到家洗过脸，剃了须，两桶水沖洗过之后就算是洗了个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9页 匆匆穿上衣裳，站在小厨房门前，看着自家媳妇，背对着他挽袖子擀面的样子。 江云娘带着人将面和菜端进门时，顾瑞霖已经正襟危坐在了桌前。 「闻着都香！」 顾瑞霖伸手端过托盘里的盆，又接过筷子，迫不及待的挑起一筷子，吹了出就送入口中。 心满意足的微眯起眼，发出赞嘆声。 「还是我媳妇儿做的东西最好吃！」 江云娘抿着笑意端过给自己备下的炖盅，拿起勺子，慢条斯理的陪着他一道吃。 「这几个月，恐怕盛京安静不了。」 「要杀的人不少，需整顿的更多。今日的事情，我已经禀明了陛下，不过也别指望着陛下能处置什么，也或许会推个替罪羔羊出来。」 若是往常，或许会交给衙门，慢慢查，然后不了了之，但这次不一样，北边不太平，皇帝会给顾家一个交代。 「爷的意思是说，陛下会将鸿雁推出来做替罪羔羊？」江云娘眉心微微紧了紧，鸿雁今日受了伤，若是将她推出来做替罪羔羊也的确合适。 顾瑞霖却摇了摇头「朝堂上哪个不知道鸿雁就是陛下的人？这个时候将鸿雁推出来，等同于不打自招。」 「我猜，要么林家，要么汪家。」 江云娘细嚼慢咽的想了想，寻仇？这理由也的确足够了。 「原州城那边怎么样了？爷是不是得了什么消息？」江云娘只知道北边近期不太寻常，但不能确定是不是要打仗了。 如今她的两个孩子都还在原州城，她怎么可能会不担心。 「要打仗了，北面几个部落，至少集结了三十万兵马。爹已经在备战了。」 「不过灾民北迁，也让咱们那道土墙屏障的进度也加快了许多，只要再晚一个月，咱们这仗就能打的十分轻松了。」 夫妻二人一别几个月，像是有说不完的话，自然也是一夜的缠绵。 到了清晨，江云娘散着头髮，被顾瑞霖拥在怀里睡的香甜，顾瑞霖醒来把玩着自家媳妇的手，捨不得起身，直到时辰到了，不得已才起了身去，换衣裳上早朝去。 鸿雁死了，宫里传出的是，重伤不治，皇帝下旨给鸿雁升了妃位，赏了封号，允许葬皇陵。 但江云娘一早得到的消息却是，皇帝将重伤的鸿雁掐死，命人抬出宫去挫骨扬灰了。 江云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是得多恨，才将人给挫骨扬灰了？ 第273章 替罪羊 顾时顾雨两人，没能从那刺客问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能攀咬的都攀咬了个遍，就是半句也没提到宫里那位。 顾瑞霖亲自去瞧了一趟，那刺客已然是半死不活，嘴里还没有半句实话。 「送到郭富那里去吧！」 问不出来，那就留着也没什么用，放在府里反而还招惹事情，不如就交给衙门去处置，还省了他的事儿！ 鸿雁的死，在皇宫之中并无掀起任何的波澜，皇帝将身边的连褚，放到了从前安大监的位置上，成了他身边的总领太监。 另外又由连褚举荐的三个太监，也都被皇帝派去宫中各处。 小喜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受了冷落，一连几日，陛下都不曾带他在身边了，反而重用起了他的师兄。 连褚这些日子很忙，不但要跟在皇帝身边，还接手了鸿雁手中的差事。 自从将刺客交给了衙门，顾瑞霖便在朝堂上天天提起此事，每日下了早朝都会到衙门里去蹲一上午。 那刺客交给郭富的第二日，就被人投了毒，郭富也什么都没问出来。 案子也没法子交出去，郭富头痛不已，只能全力去追查。 案发的地方跑了一趟又一趟，山上都搜查的许多遍，就是找不出什么蛛丝马迹。 就连镇北侯府都追不到的那个伤者，他们又怎么可能寻得到？ 萧景然一连三天在早朝之后，求见皇帝都被拒了。 直到第四天，皇帝难得的让他进了书房门，还赏了一顿早膳。 听说那日是到了晌午过后萧景然才出的宫，晋王的人早就已经候在了宫门口，前来请萧景然去晋王府用午膳。 萧景然也欣然答应，随着晋王府的人，一道去了。 晋王不单单请了萧景然，还请其他几位女儿、女婿，像极了家宴，只是晋王却什么也没问，关于政务一点也没说，就将萧景然放了回去。 珍和郡主与萧景然上了一辆马车，萧景然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珍和郡主几度想要开口，都被他的神情给堵了回去。 「陛下下了旨意，让我到青州郡任职，家里的事情，请郡主多多担待。」 珍和郡主晃了晃神，张了张嘴「你......我去寻父亲，让父亲想法子撤回......」 「郡主，这是我毛遂自荐，在陛下面前好不容易，请来的旨意！」 萧景然这几日想了许多，想了他的仕途，想了他家的门庭，想了锦娘和帧儿...... 归根结底，是他不够强大。他需要权利，不仅仅是为了復仇。 「我与郡主早就说过，我不仅仅是郡主的夫君，我还是齐国公府的世子，还是陛下的臣子。」 萧景然的话，让珍和郡主流了眼泪，用帕子沾了沾眼泪才哽咽着道：「那也无碍，我与你一道前去赴任。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0页 萧景然想也不想的拒绝：「郡主，青州郡连着两年遭受洪涝，早就已经是废墟一片，郡主如何吃的了那等苦，郡主还是留在府中的好。」 * 五月初，连着几天都是阴雨濛濛，老树抽新枝，新枝发嫩芽。 汪府书房内，汪志鸣与一位儒生打扮的中年男子对坐，边上的釜中烹着茶，冒着热气。 「吴先生的意思是说，杀小女之人，是镇北侯府的奴僕，那奴僕如今在阳关附近？」 汪志鸣很是激动，明察暗访的一年多了，总算是有了消息。 「是的，不过大人也不能高兴的太早。那人名叫顾庄，却在几年前就不是顾家的奴僕了。此去就算是能捉住顾庄，也未必能将罪责扣在镇北侯府的头上。」 「学生倒是认为，汪大人该忍上一忍，莫要急着首告顾家。漠北如今要开战，此时就算汪大人告了顾家，陛下恐怕也要将此事压下来。」 汪志鸣点了点头，这道理他懂，但证据还是早一日握在手里更让人放心。 更何况，那顾庄恐怕也不是一般的狡猾，何时能将他捉拿到，还是个未知数。 「先生的忧虑在下明白，不过这人，咱们还是要早些抓在手里才安心。」 「大人的意思，学生明白了，学生这就去安排。」 吴先生起身告辞，汪志鸣一直将人送到了门前，站在廊下，观着细细蒙蒙的雨，若有所思。 不出半刻钟，便有小厮冒着雨奔进来「老爷，老爷！不好了，吴先生在咱们府门前被衙门的人抓起来了。说是什么刺杀......」 汪志鸣拧眉沉思片刻，神情古怪的瞪大双眼，慌张起来。 「糟了！」 管家打着一把油纸伞，快步进门，神色凝重道：「老爷，不好了，衙门的衙役将咱们府上围起来了！」 汪志鸣入官场也有二十多年了，手上也并不干净，那位吴先生便是他的左膀右臂。 此番只怕是有什么泄露之处，让人捉了把柄...... 「管家，快随我来。」他必须得将于吴先生往来的痕迹都赶在吴先生未曾招认之前毁掉，如此才有一线生机。 「汪大人，您也别收拾了，陛下有请！」还未等两人进书房，连褚带着禁卫军，就已经闯到了这里。 汪志鸣呆愣着就被人带上的枷锁，目光紧盯着连褚，好言问道：「连公公，劳烦问上一句，陛下这是要问下官什么罪过？」 连褚掀了掀眼皮，嘴角微微提起，那笑意令人发寒。 「汪大人自己做了什么，还要问别人？咱们就是个阉人，也只是听陛下的命令而已。」 汪志鸣什么也没问出来，心情忐忑的被押进了宫。 「大胆汪志鸣，竟敢买兇刺杀朝廷命妇，你可知罪！」 汪志鸣一路忐忑，紧张惧怕的层层冷汗，听到问罪，汪志鸣差点就脱口而出的应下了。 好在自己还没紧张到听不清话的地步，听明白了话，磕下去了头，却将认罪的话死死的咽在了喉咙里。 「臣冤枉啊！」 「你身边的那位姓吴的学生，都已经招了，你却还在这里狡辩！而且那姓吴的也招认了，那日他也到了现场，还被射伤，他身上的确有伤！不是你还能是谁！」 汪志鸣还是没听明白是哪件事，命妇被刺杀，近期只有贤妃出宫祈福那日。 这怎么可能是他指使的呢？吴先生一介书生...... 「那姓吴的，可不止交代了这一件事情，汪志鸣！你好大的胆子!」 「来人，将他关入大牢，细细审问！」 汪府从被抄，到定罪，只用了一天的时间。 迅雷不及掩耳，查出了汪志鸣的十几项罪证，第三天便被押到刑场砍了头。 刺杀的事情，的确是背了锅，可汪志鸣其他的罪名也不轻，砍头算不得冤枉。 汪志鸣被砍头，汪家其余人都被判了流放，这就算是给了顾瑞霖的交代。 江云娘听闻此事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那汪志鸣也算不上是什么替罪羊，毕竟他自己手上也不干净，说死有余辜也不为过。 可对于顾家和她来说，明知道那就是个替罪羊，却也只能将此事忍了！ 第274章 搏一搏 到了五月中旬，萧景然外任出发了，赈灾贪腐案逐渐定了罪，城里整日都在杀人，一家一家的杀，三、五、九族株连，动辄便是几百人，牵连甚广。 说是青石板上的血渍，一层落一层，若是赶到了下雨的日子，血水被沖入了护城河，护城河都能被染的鲜红。 江云娘没想去看热闹，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子的惨烈场景。 有人被罢官抄斩，就有人晋升补缺，朝廷如今只盼着能多招揽些有才学之人，补上各郡县的空缺。 这些日子，朝堂上忙的很，不但有贪腐的案子，还有各郡、各县上的灾后建设需要商议。 萧景然之所以重新得到欣赏，也是因为他的一些独特看法，显现出来了他的才能。 朝堂上每日热闹的不可开交，城里却是冷清的出奇。 各府上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寻常官员，却都格外安静，女眷们更是不串门子，也不办宴席了。 生怕哪家遭了祸事，会牵连到自家。 江云娘也有些日子没出过门了，在府里却也不得清闲，顾瑞霖这几日显然是有些焦躁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1页 江云娘也知道是因为什么，北边大贺氏部族，联合了其他几个部落，集结了三十万大军，眼看大战一触即发。 顾瑞霖请旨意回原州城，皇帝就是不肯允。 说什么镇北军与西凉军遥相唿应，边疆必定无碍。 江云娘也没什么法子能宽慰他，毕竟原州城是他的家，有他的父母兄弟姐妹。 与其宽慰，不如想法子与他一道回去，她的家和孩子们，也在那里。 江云娘也思索了许久，或许此时，顾家的忠义之名和皇帝对顾家的猜忌都可以拿出来用上一用。 不过这也得跟她家爷仔细商量商量，总不能弄巧成拙，再背上个欺主的名声。 「你的意思是说，利用民间那些茶余饭后的话题？这怎么能行？皇帝哪里能听的这这些？」 顾瑞霖拧着眉，觉得这事儿他媳妇想简单了。 「当然不是那么简单的利用那几句闲话，咱们要让这些闲话，入了想听到，该听到，听到对咱们有用，能帮的到咱们得那些人耳朵里去。」 江云娘这话有些拗口，顾瑞霖陷入了思索，又听她接着道。 「当然，这也是需要时机和爷的行动来配合才成的。」 她可不会天真的想着，仅凭几句传言，就能左右了皇帝的心思。 真正能改变皇帝心思的人，还得在朝堂上，那些说话有分量的人。 当然还得要让她家爷有身体力行的决心，让人看到顾家的忠，看到顾家的义，看到顾家誓死守卫的精神才行。 江云娘说了自己深思熟虑的计划，顾瑞霖心里依旧没底。 他家媳妇的这做法，其实与相逼无异。 皇帝那样多疑又疯癫的，能接受如此的逼迫吗？ 就算真的同意了，难道就不会再寻其他的法子报復吗？ 依照他对皇帝的了解，皇帝必定会想法子报復回来！ 「爷，咱们如今就算什么都不做，皇帝还是会将咱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既然做不做都是如此，那不如就搏上一搏。」 「崔太守的调任令也下来了，新太守赵寅成已经准备前往上任了。那赵寅成是什么样的人，究竟是谁的人，咱们现在都还未曾清楚，爷放的下这份心吗？」 「我是放心不下的。」 一府妇孺幼子都在原州城，顾家的根基在漠北，此战兇险，若是将城中之事交到一个立场不明确的人手里，怎么可能放心？ 「好！赌一把就是！」 朝堂上这一两年一直都乱哄着，也不怕添他顾家这一把乱柴火！ 得了顾瑞霖的支持，江云娘立刻吩咐人前去准备。 顾瑞霖已经连续三五天请回原州城的旨意了，皇帝依旧不肯搭理他。 镇北侯府又办了两场丧事，有人不经意间，提起了顾家先祖的事迹，很快就有人关注到了顾家那忠义的名声。 顾家的规矩和这规矩是怎么来的，还有顾家这几十年在边疆立下的功劳，桩桩件件的被人茶余饭后都补齐了。 这些天就连那些说书的，都说起了十几年前，顾家那惨烈一仗，顾家多少儿郎命丧战场，又是如何将原州城保下的，还有侯夫人杜娘子巾帼不让鬚眉，苦守原州城的事迹，都被大家翻了出来。 说到悲壮之时，闻者皆是涕泪横流。 也不知说到第几天时，就有人说起了，顾瑞霖日日在朝堂上请旨回原州城与父并肩御敌，却屡屡被驳回的事情。 此时便有人说起了皇帝对顾家的猜忌，又有言官醉酒之时在花楼中与人说起，顾家世子与世子夫人为何要来盛京的事情。 「说是前来谢恩，那事实上，就是咱们的陛下怕顾家反，让两位入盛京为质呗！」 「害~这明眼人都能瞧的出来，还至于在这里说？」 「要我说，顾家若是想反，早就反了，何必等到今日。」 「那可一不一定......」 「哎哎哎，各位慎言，各位慎言啊！」 人就是如此，越是知道这件事情该慎言，却总有人在各种场合提起。 这阵风终于在漠北开战的消息传入盛京之时，彻底刮入了朝堂之上。 顾瑞霖已经连续请旨半月，在战报入京这日，长跪在了殿前「请陛下准臣回原州城与父并肩抗敌！」 「请陛下允准顾世子回原州城，与镇北侯共同抗击敌寇。」 有言官看不下去，站了出来。 「此番不同以往，大贺氏联合数个部落，集结三十万兵马，镇北侯虽勇勐，却也不似十几年前那边年轻力壮，顾世子此番回去，是为了父兄之情，也更是为了北边的百姓啊！陛下......」 周安澜暗自咬牙，见帮顾瑞霖说话的人越来越多，心里便是越发愤怒，越发无奈。 「准了！」 第275章 立刻就走 皇帝在朝堂上，当众应了放顾瑞霖回原州城，顾瑞霖心中松下一口气，却丝毫也不敢怠慢。 下了早朝，马不停蹄的回到府上，顾瑞霖飞奔回院子与江云娘对视的那一刻。 江云娘就知道，事情成了！ 「凝霜，让人将行李装上车。爷，咱们晌午过后就启程，可好？」 新装她已经收拾好了，带的并不多，装车带收拾，到晌午时间足够了。 她提前收拾好的行装，也只是为了将能带的都带走，不想着急忙慌的时候有遗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2页 「好！」 虽然得了皇帝的允准，也不能像是逃难似的，慌忙出城，云娘这样的安排再好不过。 * 周安澜压着怒气下了朝，进了书房连摔了三只茶盏，镇纸、砚台也扫了一地，剧烈起伏了好一阵子，才慢慢平復下来。 江云娘、姜云锦！ 寡人倒是小瞧你了！ 什么自小在市井长大，什么以卖包子为生，都是编出来哄骗人的！ 若只是个市井长大的小妇人，如何能三箭射伤，杨淮中的得意门生？ 又是如何让那顾家的忠义唱的满街都是？ 今日朝堂之上，逼迫寡人低头，恐怕也是她的手笔吧？ 顾瑞霖那性子，就算再弯弯绕，也想不到这样的计划出来。 姜家女！ 他的阿娘也是姜家女，被父皇娇宠了十年，只因父皇并非是她中意的夫婿人选，心便硬了一辈子！ 从前他不全然相信鸿雁的话，那什么凌云阁、碧霄阁，若是真的还在，又怎么可能十几年来半点动静都没有？ 现在再看，并非是不存在，而是在蛰伏。 江氏用的极好，轻而易举的就能将他这皇帝逼迫到，不得已改变主意。 江氏...... 不能活着离开盛京！ 「连褚，去传寡人旨意，江氏不得离开盛京！」 「奴才遵命。」 「还有，想办法让晋王知道，是江氏射伤了吴戈。」 吴戈便是两次刺杀放冷箭之人，是杨淮中的得意门生，也是他埋在汪府的细作，晋王知道。 鸿雁说过，晋王做摄政王的头一两年里，在凌云阁手中吃了不少的亏。 晋王若是知道，如今凌云阁在江氏手中，未必就会让她继续活着。 若是能让顾家与晋王针锋相对起来，不就省了他的麻烦么？ 「奴才这就去做。」 连褚应下两件事情，却没有第一时间去传旨意，而是先安排了晋王身边的细作，去透露消息。 随后才缓步出宫去，朝着镇北侯府去了。 秦王回到府上只换了身衣裳，便又急匆匆的出了门，到了镇北侯府。 进门正遇到顾瑞霖一个人坐在外院吃早饭，秦王也不客气，让人拿了双筷子，就从顾瑞霖桌上夺下了一半的吃食。 「早就听闻镇北侯府的包子最好吃，果真如此！嗯嗯嗯，好吃！」 秦王一手抓着包子，一手捏着筷子送了一口小菜进嘴里，伸长了脖子盯着顾瑞霖面碗里的那只鸡腿。 「你倒是一点都不知道客气！」顾瑞霖狠瞪了秦王一眼，夹着鸡腿咬了一口，又放回去。 秦王悻悻地收回目光，咬了一大口包子。 「我若是跟哥你都客气，那我这日子还怎么过？」 「不是我说，瑞霖哥你真变了不少，以前你可不在乎我蹭你一顿两顿饭的。」 顾瑞霖低头吃了大口的面，咽进了肚子里才缓缓开口道：「现在也不在乎。」 秦王等的就是他这话，顾瑞霖话音未落，筷子就已经进了顾瑞霖的面碗，眼看着就要碰到那鸡腿了，被顾瑞霖强行拦下。 「但我媳妇做的不成！」 秦王瞥着顾瑞霖那一脸严肃的模样，再次收回筷子「(ˉ▽￣～) 切~~」 「小气！」 「我说你，都被封了亲王，怎么还这般没有正形？」顾瑞霖将自己的面碗护的紧，时刻警惕着秦王。 「到了咱亲哥这里，我还要什么正形？」要正形，他连两个包子都吃不上！ 要那正形有什么用？ 「嫂嫂也要跟着你回去？」秦王一连吃了三个包子，才开口问道。 「自然是要跟我回去的。」这盛京如今龙潭虎穴一般，他可不放心将媳妇放在这里。 秦王垂了垂眼眸「这山高路远的，来一趟也不容易，何必要让嫂嫂再折腾一回......」 顾瑞霖勐然抬眸，紧盯着秦王的面颊「你是来给陛下当说客的？」 秦王惊愕摇头「不、不、不！」 「我就是想着，这场仗结束之后，嫂嫂肯定还是得随你回来的，如今你们镇北侯府也无人在盛京坐镇，有些时候，有些事情还是不大方便的。」 顾瑞霖不去分辨他这话的真假，深吸一口气道：「让你嫂嫂陪我赶路，自然是不易。可让你嫂嫂一人留在盛京，我也不放心。更何况，孩子们都在原州城，让她留在这里，她又如何能安得下心？」 秦王顺势点头，没再劝阻「那倒也是。」 「准备何时启程？」 顾瑞霖将碗里最后一点汤都喝干净了「收拾好行装就出发，北边战事等不得。」 「那我送瑞霖哥和嫂嫂出城。」 * 「夫人，凌云阁传来的急信。」凝霜递给江云娘一只飞鸽传来的信件。 江云娘拆开信件，瞧了一眼心里突突跳起来。 「那几口空箱子不装车了，两刻钟之后出发。」 这一路本就是要轻装简行的，装几口空箱子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如今来不及了，那便不带了。 「让人也去跟爷说一声，两刻钟之后就能出发了。」 江云娘让人去传了话，自己便回屋去换行装。 顾瑞霖听到顾时来传话时，心里紧了紧，面上不动声色的又跟秦王打了招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3页 「我去换身衣裳，这就准备启程。」 顾瑞霖步伐沉稳的出了门，进了内院之后，立刻加快了速度。 「怎么回事？」江云娘屋里的已经收拾齐整，她也已经换好了行装。 「凌云阁传来了消息，陛下让人来传旨意，让我留在盛京。咱们得赶在旨意来之前离开。」 顾瑞霖沉沉唿出一口气道：「好，咱们立刻就走！」 第276章 起了杀意 江云娘上了马车，顾瑞霖与秦王也各自上了马，队伍刚刚启程不久，赵彦和连褚便一前一后的到了镇北侯府门前。 赵彦在得知顾瑞霖夫妻已经出发，有些失落，回头瞧见连褚，心又往下沉了沉，提着嘴角上前打招唿。 「连公公好。可真是巧了，能在这里遇见您。」 赵彦的小厮上前给连褚牵住缰绳，连褚在门前下了马。 「的确是巧了，赵公子这是来给顾世子饯行的吧？奴才是前来传旨意的。」 赵彦笑着点头，下了台阶又凑上前去与连褚一道再往上走。 「陛下不是在朝堂上就下了旨意么？怎么......」 「赵公子，您不是才出来，还要跟着奴才再进去？」言下之意便是，不该问的莫要问。 赵彦自然也是听明白了的，拱了拱手道：「在下也只是刚刚到，这不就正巧瞧见连公公了。」 顾棕福至心灵，站在门前小心迎着，只等连褚询问起自家主子，才将自家世子爷带着夫人刚刚启程的话，又说了一遍。 「哎呦呵~这不是耽误了事儿嘛。」连褚一听这话，姿态也不端着了，提着衣角朝下奔。 赵彦的小厮还将连褚的马儿拴在了门前的拴马桩上，打了个不大容易解开的结。 折腾了好一阵子，连褚才又爬上了马背，甩着马鞭飞快地朝着城门前追去。 秦王将人送到了城门前，便道珍重，目送夫妻二人离开。 队伍渐行渐远，秦王也准备回府了，一转身便看到了面色焦急，催马而来的连褚。 挥手便让人将其拦下「连公公这是要办什么紧急差事？」 「见过秦王殿下，奴才急着替陛下传旨意，奴才冒昧，请问秦王殿下可见到了镇北侯府的顾世子？」 秦王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看到了，哝~刚刚离开，是皇兄派你前来相送的？」 连褚顺着方向看过去，那队伍只能依稀瞧见尾巴，眼看就要瞧不见了。 「是是是，陛下担心镇北侯府世子夫人，舟车劳顿，特意让奴才前来传旨意，留下世子夫人。」 「嘿~皇兄是怎能想的啊？人一家老小都在原州城，他要将人留在盛京？」 秦王嘴上不忿，眼也转了转，拦住要再次上马的连褚道：「人都走的不见影子了，我瞧你也别费力去追了。」 连褚急的不行，偏偏秦王又按着他不肯放，脸都快蹙成了一团。 「可陛下的旨意......」 秦王无所谓道：「这有什么的，就说镇北侯府世子和夫人，归乡心切，你没追到不就成了。」 「这也是为了我皇兄考虑，你说，这么一道旨意传出去，让镇北侯府怎么想？让朝堂官员怎么想？」 「镇北侯府几代人，为了靖国，抛头颅，洒热血，就是为了守住漠北的边疆。非要将人家夫人扣在盛京算怎么一回事？」 「你就听我的！」 「实在不成，你就说是我拦下的你，你也没办法，皇兄定然不会定你的罪。」秦王拦着连褚不让去传旨，还大包大揽的揽下了罪责。 带着连褚一道回了皇宫，只是这套说辞到了周安澜面前，却没那么管用了。 「周安愈！你好大的胆子！」 秦王睁着一双不明所以的大眼睛，看着周安澜焦躁地来回踱步。 「皇兄......」 「是寡人想怀疑他们顾家吗？顾家如今手握三十万镇北军，那三十万镇北军只听他们顾家的号令！」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们顾家若是要反，随时都可以！大军在手，漠北在手，剑指西凉一路南下，如今的靖国，能受得起吗？！」 秦王被无情斥责，当即跪了下去，跪在地上依旧不信顾家会反。 「皇兄定然是多虑了，瑞霖哥......顾世子与皇兄是一起长大的，镇北军这么多年来一直兢兢业业，驻守边疆，怎么可能会反。」 周安澜顿住脚步，面向秦王，心中的愤怒无以言表。 「你这傻子，到现在还不明白！反与不反，不是你我能说了算的！」 「你能清楚镇北侯心里如何想的？你能知道原州城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竟敢断定顾家不会反！」 秦王叩了个头，接着跪的笔直道：「臣弟的确不知镇北侯在想什么，但臣弟知道，用人不疑的道理。」 「镇北侯一家，是跟随周氏先祖打天下的功臣，镇守漠北数十年了，不曾丢失一寸国土。屡次退敌，又有多少儿郎就那么永久的留在了战场上！皇兄，若是这样的人家，还不算忠臣，那什么样的人家才能算的上是忠臣？」 周安澜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依旧没有将火气压下去。 「周安愈！读了几日的书，学会说教起寡人来了！来人，将秦王拖下去，打他二十大板，让他长长记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4页 * 晋王在听到自己身边一名学生，提起江云娘搭弓射箭的事情时，眼眸对着小河面沉了几分。 「看样子，镇北侯府还真是娶了个好媳妇！呵~」 「你先退下，去帐房领上一份赏银吧。」晋王手握着鱼竿，语气里没听出什么情绪，依旧从前那般，威严中带着几分和蔼。 「学生谢过晋王殿下。」那学生脸上带着喜气，叩头退了下去。 晋王面上无波无澜的提起鱼竿，又在鱼钩上挂上鱼饵，甩竿继续钓鱼。 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吃里扒外的东西，让他餵了鱼吧！」 这样的消息，早不传来，晚不传来，偏偏是今日，镇北侯府世子要离开的日子。 他这皇帝侄儿，可真不是什么聪明人，如此他那细作的身份不就暴露了吗？ 晋王身侧的大管事，看了看那小伙的背影，点头应下。 「你说，那凌云阁究竟是不是在那江氏的手中？」 管家微微佝着些腰，回答道：「看这半个多月的局面......多半那镇北侯府世子夫人手里是有些本事的，至于是不是凌云阁，小的也不知。」 「哼~你都看不清，可见藏得够深的。让人盯着，若是江氏落了单，便想办法送她上路吧！」 晋王对江云娘起了杀意。 无论她手里有没有凌云阁，这般有手段的女子，都是在给顾家添羽翼。 原本是三足鼎立的事情，平衡若是打破了，变数就变大了。 他并不想要这样的变数，所以......江氏还是死了的好。 第277章 赵太守 原州城内外皆是戒备森严，前面大贺氏集结的三十万大军，有十万都集中在了小岔沟，镇北侯驻守的地方。 如今那道土墙最后的两个缺口，也被敌军虎视眈眈的盯着。 顾瑞绥顾瑞骏兄弟两人分别驻守，一边要防着敌军的侵扰，一边要盯着建设进度，并不轻松。 新任原州城太守赵寅成已经前来赴任，崔太守也即将离开原州城。 杜夫人在城中驻守，最是焦头烂额，不但要处理城内军务，还要应对新来的这位赵太守。 「杜夫人此举，下官觉得并不妥当。」赵太守与崔太守站在一处，态度十分强硬的指出侯夫人的错处，丝毫不顾及其他。 崔太守的面色难看，目光不断在这位赵太守和杜夫人身上打量，他是有心劝诫这位赵太守的。 可人家根本不以为意，只觉自己是领了陛下的旨意，就该为陛下着想。 杜夫人抬了抬眉梢，并不打算与他争执，毕竟她今日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赵太守一路辛苦，姑且休整几日，待这一仗结束之后，再与侯爷商谈这些不妥之事。」 赵太守并没有顺着杜夫人的意思，而是更加强硬道：「杜夫人此言差矣，既有不妥就该立刻更正，以免错上加错，给原州城，给靖国造成不可逆转的损失。」 崔太守站的笔直，偷偷瞄着赵太守，心道这人是根本没听出杜夫人的言下之意，还是故意如此，在这种时候来添乱？ 杜夫人嘴角微挑，露出一丝冷笑，扫了崔太守一眼，又转到了赵太守的身上。 「敢问赵太守，如今这般做，给原州城和靖国带来什么不可逆转的损失了？」 赵太守丝毫不迟疑的开口「自然是......」 开了口，又有所迟疑，似是在凝神想着什么，又回头看了看崔太守。 崔太守神情不变的移开视线，显然是不愿接他的话，更不想打圆场。 「赵太守都没想过这个，凭什么前来质问本夫人？」 「凭直觉吗？」 杜夫人目光炯炯地盯着赵太守，并不想让他这么快的下了台。 「若是只凭直觉，那赵太守这官，本夫人看也莫要再做了。」 赵太守一听杜夫人的话，瞬间觉得脸上无光，胸中积火「杜夫人！下官乃朝廷命官，你一介女流......」 「赵太守！」 杜夫人厉声打断了他的话，接着道：「本夫人的确是一介女流，却也比你更清楚原州城如今的情况如何。」 「今时不同往日，原州城外集结了三十万外族敌军，本夫人军务繁忙，没有功夫搭理你这些花花肠子。」 「不管你家中有哪位贵人在宫中，如今原州城内外，都不允许有半点差池。」 本就不到赵寅成升迁的时候，他为何能升迁到这里，难道他自己不清楚吗？ 自家闺女如今就算是皇帝身边的贵人，他这做父亲的，也不该如此飘忽，如此急于树敌吧？ 「本夫人还是那句话，赵太守若是有什么问题，等这一仗结束了，去寻侯爷。」 「崔太守只管与赵太守交接便是，不必到本夫人这里来报备。原州城内政还是要像以往一样，赵太守若是这点事情都做不了，便自己请旨调离吧！」 杜夫人的语气摆明了毋庸置疑，赵太守心里不悦，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嵴背阵阵发凉。 总觉得他若是再不退让，这位侯夫人就会立刻用身后的红缨枪挑了他。 两人退出了书房，赵太守甩甩袖子走到了崔太守的前面，面色冷沉。 待二人同时进了衙门，赵太守才道：「你这官做的实在是窝囊！」 「堂堂一城太守，竟然事无巨细的要去问一个妇人，她就算贵为二品命妇，她也不过是个宅内妇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5页 「还想让本官与你一般做那没骨头的人，你......」 崔太守面色渐渐黑下来，沉着声打断他的话：「赵太守莫不是在南边吃多了熊心豹胆，区区一个太守之位，也能让你如此猖狂！」 「镇北侯府夫人，的确是个妇人，可那也不是一般的妇人！你见过哪个妇人，提枪上马上阵杀敌？」 「这原州城，在杜夫人手中重建了两回，她不能管原州城之事，谁还有资格管？！」 「你我好歹同僚一场，规劝你一句，按照原州城的规矩办事，要比你闺女上位可容易得多。如今战事已起，莫要再添乱！」 向来谦逊稳重的崔太守，横眉瞪眼的说了一番话之后，拂袖而去。 * 城郊天真观边上，又新起了一处，六间房的大杂院。 六月初的午后时分，艷阳高照，院子里静悄悄的一片。 一身道袍，眉目清秀的董芝，面上不似从前那般惨白，多了几分血色，举止也有了几分从容。 脚步轻慢的离开房间，到了屋檐底下的阴凉处，才给自己添了一碗茶水。 这处院子与天真观只有一墙之隔，自她从舅舅家脱离出来之后，她收养了几个无人认养的女童。 眼看着手里的银钱见底，观里香火不旺，也难以维持。 她也就将自家的那处宅子给卖了，盖了这处大杂院。 现在不但收留了几个小女孩，还有几位失了丈夫家人的可怜女子。 她们平常做些绣活儿，放到城中去卖，勉强能度日。 自从知道前面开战起，她心里就一直隐隐的不安，这几日打算将这些孩子们安置好，她便到前面去看上一看。 她是女子，做不得什么大事，但她不想让三爷有性命之忧。 若是无可避免，她宁愿以命换命...... 「师父，您来了。」董芝起身行礼，又给谭老道倒了碗茶水。 「果真要走？」谭老道径直到了小桌前，坐下接过茶水，示意董芝也坐下。 董芝垂头缓缓坐下「嗯。徒儿欠着顾家三爷的两条命，实难放心，就算无法破解，能......」 谭老道手里的碗颤了颤，抬眸见她咬唇止语的模样，沉沉嘆了一口气。 「命数天定，如何会有破解之法？你一个小女子，去了又能如何？依照那位的脾气，又怎会听卜卦之言？」 「与其到前面去，还不如多抄几卷经书，求祖师爷庇佑。」 听谭老道如此一本正经的说，董芝却嘴角勾起故作轻松的笑了起来。 「师父之前可不是这么教我的。」 「师父之前可是说过，我命在我，不属天地。」 谭老道神情越发沉重，董芝的笑意也渐渐收敛了起来。 「师父，能不能破解，总要试了才能知道。徒儿虽是女子，能做的事情并不多，可这一年半来，也做成了一件不小的事情。」 「我当初若是不做，永远都不知道，我还有这样大的本事。」 「三爷对我有恩，明知恩人有劫难，却要冷眼旁观的事情我做不出，也心难安。」 「师父您就让徒儿去吧。」 谭老道收了这徒弟一年半，又如何不知道她看着柔弱，实则却是个拉不住的牛脾气。 因果所致，多说无益。 「罢了，你且去提醒上一句半句，也或许有用。」 「切莫要动其他心思，寻什么换命之法，逆天必有天谴......你，哎......此去小心些，早日归来。」 第278章 弯弯曲曲的心思太多了 顾瑞霖带着江云娘出了城门之后，便是一路快马加鞭的赶到了码头，随着运河逆流而上，四天之后，上岸转陆路。 江云娘这一路晕船比来时要厉害的多，来时只是有些头晕眼花，并未出现其他症状。 这四天里，她几乎日日都能将胆汁吐出来，偏偏将所有法子都用了一遍，也不管什么用。 急的顾瑞霖团团转，也只能瞪眼干看着着急。 好不容易上了岸，顾瑞霖便要寻大医馆，给江云娘诊脉，被江云娘拦了下来。 「云娘，这事儿你得听我的，晕船这事儿也有大有小，不能掉以轻心！」 顾瑞霖没明白他媳妇怎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愿寻大夫。 这样病下去，肯定是不能赶路的，原州城那边战事起了，他不得不往回赶，他又放心不下与她分开。 江云娘面色略微苍白，目光却依旧有神，一手拉着顾瑞霖，带着他一道上了马车。 马车动起来，江云娘才不急不缓的开口道：「爷，明日起咱们分开走，我现在的情况，恐怕是跟不上爷的脚步......」 顾瑞霖不等江云娘话音落下便抢了话道：「那怎么成？只是晕船......」 「爷！先听我说完。」江云娘眉心微蹙，佯装不悦，顾瑞霖立刻止住了嘴里的话。 「嗯...你说。」 「我这不是晕船，恐怕是有孕了，所以没法子跟爷一道急行军......」 「啥？！有孕？！」顾瑞霖惊唿出声，江云娘咬住后槽牙，伸手捂住了自家爷的嘴，他那大嗓门要真吆喝一句，她可能有孕的事情可真就瞒不住了。 顾瑞霖还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压低了声音道：「怎么能这个时候有孕呢？」 江云娘绷着脸将手收回来，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6页 「瞧爷这话说的，有没有孕，什么时候有孕也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顾瑞霖脸上有几分窘迫，眉心绷紧了，始终松不下来。 「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这都快一年了，也没......啧~这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江云娘的一只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心里也生出几分复杂情绪。 她也没想到这个孩子，会这个时候来。 可他既然来了，就没有不该来的道理。 「没有什么不是时候的，既然孩子选了咱们，无论什么时候咱们做爹娘的，都得护着不是？」 「爷只管赶回去，多留几个护卫给我，我们母子定然能平安回到原州城。」 顾瑞霖的目光从江云娘的脸上，移到她的小腹，神情越发凝重。 话是这么说，可怀有身孕和没有身孕时赶路怎么能一样？ 若是慢行，这一路至少要走一个半月，云娘现在又有了身孕，一个半月得有多艰难？ 「护卫都留给你，你这一路也不必着急回，若是不舒坦就寻个地方好好休养......我还是放心不下......」 顾瑞霖原本紧绷的眉心，渐渐拧成出了沟壑，可见内心的挣扎。 江云娘伸手用手指轻轻抚平他那眉心的沟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以前我一个人也能带着康平走几百里路的，现在有护卫有僕从，不会有事的。」 「爷回原州城还有大事要做，别为了我们绊住了脚。」 顾瑞霖明白这道理，知道不得不这么做，心里却觉得亏欠良多。 江云娘算了算时间，月事到今日算是晚了两日，她这身孕该是还未满一月，只是因为这些日子心里一直绷着弦，又走了水路，才让她有了这么大的反应。 她并不想让她有孕的消息走漏出去，所以不去医馆诊脉。 得知她可能是有孕了之后，顾瑞霖也不再提去医馆的事情，更是下令让人不准外传。 上一次云娘生产遇险，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如今他与云娘要兵分两路，他怕消息走漏会招来麻烦。 这一晚，夫妻二人歇在了驿站，顾瑞霖几乎整晚都在嘱咐她注意安全，注意休息。 更是将这一路上的驿站，城池，甚至是官员、民风都给江云娘细数了一遍。 清早顾瑞霖提早启程，特意叫了卢先生前来。 「卢先生，内子身弱难以承受急行军，这一路上，辛苦卢先生多多照应。」 顾瑞霖恭恭敬敬的对卢庆轩作揖，卢庆轩又惊又惧，连忙扶起顾瑞霖。 「世子不可如此......」 他就算再对那江氏不满，那也是主子的妻，他不可能弃之不理。 「世子且放心离去，只要我卢庆轩还有命在，定不会让世子夫人有半分差池！」 在江云娘的劝说下，顾瑞霖还是带来一百护卫离开，一路急行军回原州城去。 江云娘并不急着走，打算在这里休息一天，取了地图，自己做了路线的规划。 * 钱玉生这些日子不算太忙，总是会抽出时间来，到学堂门口去等几个孩子下学。 夫人让他筹备善堂的事情，并非是什么难事，三四个月以前，就落成了。 请的夫子算不上德高望重，却也都是学问极好的。 他家不但两个男孩子在学堂里，就连他家的闺女，也进了女学，不求她能有多好的学问，能认几个字，能明白些道理，就比整日窝在家里做针线要好许多。 钱玉生今日晚了些到学堂门口，学堂已经放了学。 远远的就瞧见他家大闺女与人拉扯了起来，两个小子不知所措的扎着手。 「干什么呢！女儿家家，大庭广众，当街撕扯成何体统！」钱玉生快步上前，瞧清楚了与闺女撕扯之人，立刻冷了眼，大声呵斥。 在场的几个小的，都愣在了当场，钱秋晚甩开陶姚仙的手，后撤一步护在两位哥哥的面前，眼神不善地警惕着。 陶姚仙回头见来人是钱大掌柜，立刻红了眼眶，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钱伯伯，姚仙只是想、只是想谢谢林枫哥哥的救命之恩~」 钱林枫听她叫『林枫哥哥』瞬间打了个冷颤，感觉自己起了一身的疙瘩。 不等陶姚仙继续往下说，便摇头抢话道：「哪有什么救命之恩，不过就是提醒了你一句！连人情都算不上的，陶姑娘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 钱玉生冷着面，紧盯着姓陶的这个小姑娘，心里不是个滋味。 陶姚仙本就眉目清秀，脸颊干净，再加上擅长打扮，十三四岁的年纪，在小姑娘里算是出落的十分清丽的。 只是小小年纪，那满眼的算计，弯弯曲曲的心思实在是太多了！ 这姑娘打的什么主意，明眼人都能瞧的出来，可偏偏朱家那夫妻俩，哎......滥好人做不得啊！ 若不好好整治，恐怕往后的麻烦无穷无尽！ 他家的两个小子，决不能与这姑娘沾染上半点关系！ 第279章 嫁远些才好 陶姚仙被钱林枫当众这么戳破心思，面上也并不恼怒，甚至连神色都未变，依旧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那钱袋里原本就是我这些年来攒下的保命钱，若真是被偷去了，姚仙只怕也活不成了。对林枫哥哥来说可能只是一点点小事，可在姚仙心里却是比天大的事情！说是救命之恩一点也不为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7页 「快得了吧你！能不能要点脸，还比天大的事情，还救命之恩。我呸！」 钱晚秋气的咬牙切齿，怒视着那装柔弱扮可怜的陶姚仙。 「谁若是救了你，只怕要倒八辈子血霉！」 「真当人都瞧不出你的心思呢？不就是见我家过的好些了，我大哥又是读书人，你想嫁进我家？也不到河边去照照自己什么模样，你配吗？」 「你忘了当初骂我们乞丐，骂我们流民、倒霉鬼的时候了？！」 钱晚秋越说越气愤，若不是顾忌爹爹在场，她一定还能说的更难听。 当初爹娘带他们兄妹三个刚刚到原州城的时候，一路风尘僕僕，浑身的补丁，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朱家叔叔婶婶还有，几个弟弟妹妹都在帮他家收拾东西，打扫院子，只有她一脸嫌弃，举着扫帚，腰来腿不来的敷衍做活儿。 这也没什么，爹娘说人家只要帮我们，便是情分，我们都得客客气气的谢人家。 谁知，她却在大人们都不在的时候，羞辱他们兄妹三个，骂起人来，比在老家时，张屠户家的张大妞还要难听！ 偏偏到了大人们的面前，她又换了一副嘴脸，总是委屈巴巴的模样，好像谁欺负了她！ 这样的人，要做她嫂子，她第一个不能答应！ 「我、我没有......晚秋妹妹怎么如此编排我，我......」 「好了！两个大姑娘，当街拉扯着实难看，都该反省！」钱玉生绷着脸各打了五十大板。 这姑娘就算要收拾，也不该他来收拾，让朱家将她嫁的远远的去就是了。 钱玉生朝着自家三个孩子招了招手「回家了，别让你们娘等久了。」 他让孩子们走在前面，自己背着手走在后面，有意无意的拦了拦姚仙，姚仙自知再纠缠就讨人嫌了，也便不再跟。 朱家兄妹几个从学堂出来，瞧见姚仙，神色都带着几分厌弃和古怪，就算是同在一个屋檐下住着，也想躲着她走。 「朱荣、朱华、朱莉，你们躲什么？」 陶姚仙转过头就见他们兄妹三人准备绕路走，扬着下巴将三人叫住，提着裙角缓步跟了过去，围着三人打量了一圈。 「呦，上了学堂就是不一样了，都瞧不起我这个姐姐了是不是？」 朱荣是家里最大的，早就不耐烦了，又奈何娘不肯将她赶走，身为男子又不能打她泄愤，只好能躲就躲着她。 可偏偏这个不知耻的，整日里缠着钱家大哥，丢人现眼！ 他不过就说了两句，这些日子，她却时常出言挤兑他们兄妹，甚至还说下流话撩骚他！ 当真可恶至极！ 「我娘可就只生了我们兄妹四个，没有什么姐姐！」 「你让开，我们要回家了！」 陶姚仙瞧着朱荣那带着火气的模样，掩嘴笑弯了腰。 「怎么生气生成这样？连声姚仙姐姐都不肯叫了？难不成，你......是吃了林枫哥哥的醋？」 陶姚仙的声音如同银铃，没羞没臊的在这学堂门前传开。 门前的学生纷纷投过目光，朱荣瞪着眼睛却唰的一下红的透彻。 十二岁的朱华，看看哥哥又看看陶姚仙，隐约明白了什么，瞬间怒气上涌，将自己的书袋塞给大哥，一头朝着陶姚仙撞了过去。 「呸！你要当谁姐姐！我们可没有你这样没羞没臊，没教养的姐姐！」 陶姚仙毫无防备的被朱华撞了个趔趄，往后退了好几步，脚下稳不住，还是歪倒了下去，摔了个狼狈。 朱华虽说个头没有陶姚仙高，力气却不小，这一下撞的陶姚仙浑身冒冷汗，疼的直呲牙。 「朱华！」 朱华扬着头插着腰，站在几步开外居高临下的瞧着陶姚仙「你若识相，就莫要招惹我们！大哥自称君子不打女人，我可不是好惹的！」 「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整日将林枫哥挂在嘴边。先问问你自己配不配！丑八怪！」 陶姚仙目眦欲裂，听到那声『丑八怪』彻底绷不住了，指着朱华吵嚷起来。 「你竟敢！你竟敢骂我丑八怪，小畜生......」 「呸！你才小畜生，你就是丑八怪！不但丑，你还不要脸！」朱华一点都不落下风，一边跟陶姚仙对骂，一边夺过自己的书袋，推着小妹和大哥离开这是非之地。 「你们，你们给我等着！」陶姚仙见兄妹三人要走，自己挣扎着没能站起来，涨红着一张脸，伸长了脖颈放狠话。 「今日我若不让你们三个挨打，我就不姓陶！」 * 「叔父，您可要为姚仙做主啊！」陶姚仙带着一身的土，一瘸一拐的进了铺子，朱有才手上的算盘立刻停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朱有才连忙上前，上下打量着陶姚仙。 「掌柜的，钱大掌柜让您去他家一趟。」伙计跟在陶姚仙的身后进门，没等陶姚仙话说完，便挤到了朱有才的面前。 将陶姚仙挤了个踉跄，含泪可怜兮兮的脸，差点没绷住。 「哦哦哦，好！姚仙你先回家等着，晚上再说。」 朱有才得知钱大掌柜找自己，丝毫不敢怠慢的提着几样点心去了钱家。 钱玉生如今已经换了处大一些的院落，一家人住的也算宽敞，也有了专门待客的厢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8页 朱家也早就换了处独立的院子，一家人用不着挤一张大通铺，男孩子和女孩子也都有了房间，却没有钱家这样宽敞。 钱玉生招待着朱有才，先说了些生意上的事情，听了听朱有才的见解，观察了朱有才半晌，才提起了陶姚仙。 「你家收养的那姑娘，到了嫁人的年纪了吧？」 话题突然到了陶姚仙的身上，朱有才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嗯，下月就满十四了，是要到了嫁人的年纪。」 难不成钱大掌柜是想给姚仙做媒？ 姚仙那姑娘长得标緻，早就有媒婆上门了，只是妻子和姚仙都挑剔，至今还未定下婚事。 若是钱大掌柜肯做媒，那亲事定然不会差，妻子和姚仙该是不会挑剔了。 「既然到了年纪，就莫要在家里留着了，毕竟不是自家亲子，还是嫁远些才好。」钱玉生提起陶姚仙，心底不由又生出了几分厌恶。 啊？ 朱有才没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小心打量着钱玉生的神色，心里有了几分不安。 难不成是姚仙做了什么事情惹了钱大掌柜不高兴？ 她一个小姑娘，能做什么？ 再说，钱大掌柜向来都大度，又怎会跟一个小姑娘计较？ 钱玉生将朱有才打发走，又将两个儿子叫到身边，好好的教育了一番。 十几岁的年纪，正是该读书的时候，万不能因为儿女私情，耽误了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 第280章 煳涂蛋 朱有才还算有几分聪明，没有立刻回家，而是让人将儿子叫来询问关于陶姚仙的情况。 在得知这两年，陶姚仙总围着钱家大儿子时，他心里就有了计较。 朱荣说的相对还算保守，朱华却是丝毫不客气的将陶姚仙的面目都揭露了出来，只可惜朱有才对二儿子的话，并不十分信任。 那陶姚仙在他家里这两年，虽说算不上是个勤快的孩子，却也十分乖巧，会说话，讨人欢喜。 二儿子将人说的那般没教养，他是不那么相信的，不过心里对陶姚仙还是有了一丝的怀疑。 只是到底是在自家养了两年的姑娘，还是要打听打听，找个好人家嫁了才行。 晚些时候，陶姚仙又寻他来告状，从儿子那里已经听过一次事情经过的朱有才，并没有那般同情这姑娘了。 甚至有种赶紧将这姑娘嫁出去的想法，随便敷衍了几句便将人给打发出去了。 回到屋里，便想将陶姚仙尽快嫁出去的想法跟自家妻子说了。 朱娘子面露难色的替朱有才洗脚，期期艾艾的将陶姚仙瞧不上这左邻右舍的儿郎，每每都将媒婆怼的哑口无言的事情避重就轻的说了出来。 「也不是我说你，她一个小姑娘不懂事，你还能不懂事吗？怎么就不拦着些！」 「我说最近怎么都没有媒婆登门了，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家里其他几个孩子的亲事也得被耽误了！」 「你啊！能干点儿什么？！」 朱有才虽然气恼陶姚仙的做派，可想到那并非是自己家的姑娘，又想起这姑娘的可怜之处，再加上她年纪尚小，便将怒气化作了一通数落。 说的愤怒之时，差点将洗脚盆踢翻。 朱娘子垂着脑袋，站到了一边，连句反驳之言都不敢说，心里再委屈，也只敢悄悄的抹去两滴眼泪。 * 走马上任的赵太守，安静了几日，送走了崔太守之后，还是越发不安分起来。 这一日，气的杜夫人连摔了两支茶盏，也没能将内心的愤怒压下来。 他赵寅成算是个什么东西！ 屡次警告都不肯听，偏偏要在这即将开战的时候，要查帐目！ 谁有功夫陪他一道查！ 「晾着他！」 既然警告不管用，那就让他碰壁好了！ 不就是想着此时她没有精力处理帐务，想从帐务上寻出些麻烦，来拿捏镇北侯府吗？ 他怎么有胆子？ 真以为自己的闺女成了皇帝的女人，自己又得了官职，就平步青云了吗？ 真以为他们镇北侯府是好拿捏的？ 被一连晾了几日的赵寅成，终于意识到了是杜夫人在刻意为难他。 这让他更加笃定，镇北侯府和原州城的帐目是有问题的。 为陛下分忧的责任感立刻上涌，一刻都不敢耽误，立刻提笔写了参奏镇北侯府的摺子。 杜夫人得知赵寅成参奏镇北侯府和她时，气的发笑。 原以为这赵寅成是个有几分本事的，没成想，就是个草包羊粪蛋！ 镇北侯此时正在奋力抗敌，就算有天大的过错，皇帝只要长了一星半点儿的脑袋，就不会在这个时候，接他的摺子，问镇北侯府的罪。 赵寅成似乎并没有想到这些，甚至他时至今日都想的是尽早剷除镇北侯府。 呵~ 「不必理会他，最好让他多写几封摺子入京，将镇北侯府告个底朝天才好！」 杜夫人的目光渐渐深幽，朝露立刻点头应下。 自家夫人此时的放任，并非是就此放过了那人，恐怕是留了后手，那位赵太守...... 等着仗打完了，恐怕他就不是原州城的太守了。 * 江云娘休整了一日，重新上路之后，腹中还是不大安定，总是有种翻江倒海的感觉，闻到异味就忍不住干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9页 马车里每日都要点上两回清新些的薰香，才能让她好受一些。 这一路上走的慢，卢先生竟然罕见的没有寻她的事儿，一路上都格外的安静。 只要他安静，江云娘也不会主动去寻麻烦。 大家还是相安无事的最好。 江云娘虽然在路上，凌云阁的消息却还是一天一报的，在得知那赵寅成竟然这个时候，参奏了镇北侯府和婆母的时候，有些摸不到头脑了。 这人疯了不成？ 作死吗？ 若是没有战事，如此的麻烦，镇北侯府兴许还会认真应对，想想破解之法。 现在是什么时候？朝廷最需要镇北侯府的时候。 莫要说这个时候，陛下不会将镇北侯府怎么样了。 就算是镇北侯府拿这个赵寅成祭了旗，恐怕陛下也未必会多说什么。 说不定还得帮着镇北侯府开脱，哄着镇北侯府先将这一场仗打完再说。 陛下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让这样的人到原州城来。 莫说是对付镇北侯府了，只怕是连添堵都能添出笑话来。 江云娘只这一小会儿，心思便是百转千回。 这人看似愚蠢，又好大喜功，不是个能上得了台面的人，可老话说，乱拳也能打死老师傅，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若真是因为这样的奏摺，皇帝跟镇北侯府秋后算帐，岂不是平添灾劫。 她想过如何阻拦，这位再将奏摺递上去。 也想过不如直接将人杀了，以绝后患。 心思百转之下，她又想婆母为何要如此置之不理。 除了怕麻烦以外...... 难道是觉得这点事情，对镇北侯府构不成威胁？ 不会！ 江云娘很快否定了这样的想法。 掀起帘子，看看外面湛蓝的天空。 镇北侯府大抵是不会再做纯臣。 婆母说过，那道墙完工之前，必定会有大战一场，这一场大战之后，要不了许多年，镇北侯府恐怕就不是唯一能守住北地之人了。 那么...... 这一战之后，镇北侯府会反吗？ 就连流寇作乱，也要寻个朝廷不顾百姓生死，残暴不仁的由头。 镇北侯府又怎会不找个正经，且有理可说，有苦可诉的由头呢？ 江云娘苦笑着放下帘子，自古权臣难善终，若是不反，还有别的办法吗？ * 远在原州城的赵寅成，一连上了三份奏摺，全是控诉镇北侯府转很霸道，导致原州城内务混乱，以及镇北侯夫人私自干预政务，影响他调查进度的摺子。 杜夫人现在只将赵寅成的动作，当做笑话来听了，也依旧不敢怠慢，生怕这赵寅成的王八打拳，真打出什么花招来，到时候伤了镇北侯府可不成。 这个赵寅成，果真是个千百人里难挑出一个的煳涂蛋！ 相邻之间，状告耕牛吃秧苗，耕牛主人拒不承认，争执不下，赵寅成直接命人将耕牛杀了，说是取出牛的肠肚，看看里面有没有秧苗便知结果。 兄弟分家不均，对簿公堂，他以兄弟二人不敬尊长为由，将兄弟二人各打五十大板，然后将家中能看得到的家当，尽数噼成了两半，让兄弟二人各拿一半。 「噼成两半？」杜夫人揉着眉心，抬眼询问道。 「的确是噼成两半，刀斧噼砍成两半。赵太守说若是各分一样东西，难免分出长短好坏，如此一样东西，各分两半，才最是公平。」 听了朝露的话，杜夫人竟然一时间，没能说出话来。 听着这意思，那赵寅成对自己做出的决断还相当的得意呢！ 真是胡作非为，荒谬至极！ 「呵~还真是公平的很！」 杜夫人这些日子累极了，不但要忙碌原州城内务和军务，还要抽空处理这个煳涂蛋造出来的烂摊子。 「想法子让他下不了床榻，安稳上两三个月，别把人弄死就成。」 这一仗打的实在不轻松，谁也陪他折腾不起了，能让赵寅成安生一阵子，她也能喘口气。 原本想着大儿媳回来，她便能抽出手，好好整治这个赵寅成一番。 现在大儿媳又有了身孕，恐怕没那么快能赶得回来，也就只能如此了。 第281章 物是人非 江云娘回城的这一路，远比来时要枯燥乏味，眼看要入了西凉郡的地界，江云娘让人调转了方向，朝着西城绕道而去。 「世子夫人，前面就入了西凉郡，为何又变了方向？」察觉不对的卢庆轩，立刻催马上前询问情况。 「出门三年，无人替我父扫墓，祭祀，此行绕道最多耽误五日，还望卢先生谅解。」 江云娘只说谅解，态度却尤为坚定，并非是想听卢庆轩的什么意见。 卢庆轩拧了拧眉，动了动嘴皮，终究还是将劝诫之言咽了下去。 西城离西凉郡原本就不远，穿过西凉郡，便到了漠北的地界。 按照现在的行进速度，不出意外，从西城到原州城也用不了二十天。 说起来距离并不远，可她那年带着康平，一路躲躲藏藏，走走停停，足足走了三个月。 可见身份与银子的重要性。 江云娘带着队伍绕了道，等在西凉官道上的那队人马，却丝毫没有察觉到，直到傍晚前去探路之人，才忙不迭的赶回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0页 「堂主，镇北侯府的队伍并不在官道上，此去四十里地都没有出现过。」 「来报之人不是说，今日一早队伍就已经出发了吗？难道是路上又歇下了？」被叫做堂主的蒙面人，喃喃自语。 许是改了道？ 难道镇北侯府察觉出了他们的计划？他们这里有内奸？ 「再去探！」 就算是改道也该是有迹可循的，晋王下了死命，不能让那娘们归原州城。 她就绝不能活着走出西凉郡！ 江云娘对此一无所知，一路上坐在马车里还是会忍不住的往外瞧，周遭的景色熟悉又陌生，仿佛她离开了很久很久。 那年她匆忙典当了所有东西，带着银钱寻到了西城外的老秀才，恳求许久，才花重金买下了伪造的身份文书，背着康平，忐忑不安的上路。 一路上，步行换驴车，驴车又换了马车。 小心翼翼，生怕被人认出是女子，就算跟在镖队后面，也只能走一截路，立刻与其分道扬镳，再换另一支商队同行。 遇到康平有什么头疼脑热的时候，她也只好寻个小镇，待上十天半月，休整好了再启程。 一路上好人，坏人都遇到过，她却始终保持着小心谨慎，从未与人交心。 「在前面那茶摊处休息，晌午过后再启程。」江云娘指了指前面那两间草棚，对凝霜道。 「是。」 凝霜没有任何疑义的吩咐了下去，顾雨带着十来骑人马，到茶摊上去查看情况，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将看守茶摊的那对小夫妻，吓的不轻，站在炉灶前，一动不敢动。 方圆数里地都查看过，没有危险，顾雨才点头让凝霜服侍江云娘下马车。 虽说是烧茶，歇脚，除了炉灶，其他器皿全部都用的是她们自己携带的。 甚至烧茶做饭的婆子，烧火添柴的丫头，都是自己人，根本用不着摊主动手。 江云娘下车进了茶棚，目光在这四周扫了一圈，略微有些失望。 坐下之后抬头招手叫摊主夫妻，夫妻二人也见过陪着家中官员走马上任的女眷们，却从未见过如此阵仗的，说是不紧张，不害怕那都是假的。 瞧瞧这护卫们，一个个黑衣黑甲，站的笔直，面不露凶，却一样令人不敢靠近。 这位夫人看起来也是十分凌厉的，不过态度还算温和。 夫妻二人相互扶持着，颤巍着上前去，被拦在了三步外。 江云娘没有阻拦凝霜，只是对着夫妻二人温和一笑。 「我记得这茶摊从前是一对老夫妇在看守。」 年轻男子点了点头，神情显然放松了些，不大流畅的答道：「贵人、贵人说的该是小的爹娘。」 「小的爹娘年事已高，这茶摊的工作繁重，难以操劳，今年年初便交到了我们夫妻二人手中。」 江云娘点了点头，又问道：「令尊令堂身体可还好？」 「还算康健。」猜测这位夫人大抵是来过他家茶摊的，并非要为难他们，年轻男子已经从容许多。 江云娘仔细观察，这男子的眉眼，的确像是那位婆婆，也就没再问什么。 「莫要慌张，我们也只是寻个落脚的地方，喝口茶水，做一口简单的热饭吃，你们只管忙别的，离开之前自会给你们收整好。」 江云娘的话让夫妻两人彻底松下一口气，连连客气的答应。 在茶棚短暂歇息，用过午饭，趁着天色还早，他们还得接着赶路。 江云娘从自己车上的小匣子里，取出一只钱袋，让凝霜递给了茶摊主人。 年轻男子双手在衣衫上擦了又擦，双手上前捧过钱袋，连连道谢。 目送着马车离去，才小心翼翼的打开钱袋，瞧了一眼，立刻又合上，警惕又紧张的四下张望一圈，拉着妻子进了草棚。 夫妻二人蹲在炉灶边，四周被堵得严实，才小心翼翼的再次打开荷包。 「金、金子？这是金子吗？」小妇人难以置信的伸出手捏出一小块金角，震惊的合不住嘴。 「嘘！~赶紧收摊回家去。」 他敢保证，他爹娘守了大半辈子的茶摊，也没见过哪位贵人，能赏下金子的！ 这钱袋里，全是这样的小金角，沉甸甸的至少有十两。 马车行驶出去好一阵子，江云娘又回头瞧了一眼，茶棚渐渐远去。 她记得那对老夫妻说过，有生之年，想要攒下些银子，回家乡去瞧瞧。 但愿那些金角能帮的上他们。 走了两日，终于进了西城，江云娘站在从前那条街上，看着牌匾早就更换了的客栈，才知道，什么叫做物是人非。 不但客栈改成了药房，就连左邻右舍，都已经换了人。 她爱吃的张氏烧鸡，翁氏豆腐，都不见了踪影，就连号称百年字号的粮食铺子都换了人经营。 这场物是人非虽是人为，也可见那人足够用心了。 不过这心，大抵不是用给她的，而是为了萧景然。 江云娘略微有些沮丧的缓缓挪着步子，漫无目的的走在这条自己曾经无比熟悉的街上，看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心里越发空落落的。 第282章 视为死敌 昨日晴空万里，今日却阴阴沉沉，像是要下雨。 江云娘在寿材铺子里，买了些祭奠品，今早又亲自去买了几样宋城爱吃的点心，带了一壶酒。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1页 到了西城东郊五里地的一处庄子上，此地又添了几处新坟，却只有宋城的坟前杂草丛生，像是个无人祭奠的。 身边的护卫，在顾雨的带领下，很快就将杂草清理干净了，江云娘拦住了凝霜，自己用帕子将那石碑一寸一寸的擦干净，又提起硃笔，将字重新描了一遍。 祭品、供果摆放好，江云娘跪在坟前，默不作声的烧着金银元宝，神情算不上悲伤，却隐隐带着孤寂。 凝霜招招手将周围人往稍远的地方使了使，卢庆轩远远的站在马车前，并未上前，四处打量了一番，索性背过身去。 江云娘也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她上一次来看宋城，还是离开西城之前，典当了附近的几亩薄田，顺道来点了柱香，道了声别便匆匆忙忙的离去。 如今她这算是衣锦还乡？但她没有什么喜悦，却觉得愧疚宋城。 她现在的生活，大抵是宋城最不愿见到的。 也不知宋城，泉下有知会不会担心他们母子如今的处境。 「锦娘。」 江云娘险些烧到了手，愕然抬头，看到那张令她厌恶的脸，眉心微拧，将手里最后一点纸钱，全部丢进了火里。 缓缓起身，凝霜已经挡在了她的面前，江云娘不紧不慢的拍了拍裙子，转身欲走。 「锦娘，我知道你会来，所以......特意来等你，真不能跟我说几句话吗？」 萧景然的语气里带着悲戚，期期艾艾的跟了上去，只可惜凝霜和秋瑾将江云娘挡的严严实实。 「我不明白，我明明捎了书信给你，你为何不带帧儿，南下去盛京寻我，却要隐姓埋名北上而去......」 「我那时，并未与珍和成婚，也并未......」 江云娘顿住了脚步，怒然回身「为何？」 「你该问问你自己为何！为何隐瞒身世，为何欺她！为何骗她！为何明知护不住，还要招宋锦娘母子入盛京去！」 江云娘一步一步的走近，每一个字，都像是扎到了萧景然的心上，让他的眼皮越垂越低。 「问问你自己，是如何打算的，又想如何安置宋锦娘母子？」 江云娘又往前走了两步，压着胸中怒火，眼神凌厉地质问萧景然。 萧景然被她质问的心里发慌，六神无主的便要开口解释。 「不是的，锦娘，你定然是误会了，我没有......我并没有......是有人挑拨......」 江云娘瞧着他那副伸不展，拉不直，透着卑微和卑鄙的模样，胸中再起一阵怒火，更多的却是心酸与嘲讽。 「挑拨？」 「你到如今这一步，那个选择是别人替你做的决定？既然都是自己选的，又哪有什么挑拨？ 「是你自己贪心！」 「想要功名利禄，又想要齐人之福！眼里看着珍和郡主带给你的权势便利，又舍不下髮妻和子嗣！」 「你却从来没有想过，如何才是真的为了萧帧和宋锦娘好！」 「你这样的人，贪婪又自私，还自觉心存感恩，怀有善念！事实上，就是个坏人做不好，好人也做不了的无能之辈！」 江云娘的话，让萧景然很是无措，惶惶之余红了眼尾，忍不住的辩解。 「不是的，不是的！锦娘，你听我说......我是真的想给你和帧儿好的生活，不想让你再辛苦劳作，我......」 江云娘嘲讽的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所以你打算将宋锦娘和帧儿圈禁到你那西郊外的庄子上？这就是你口中的为他们母子好？」 「啧啧啧~贬妻为妾，哦不，那是外室，连妾都算不上。」 萧景然惊愕在原地，他的确在西郊有处庄子，可他从未想过要锦娘做外室，也从未想过要圈禁他们，他只是想...... 萧景然的一阵错愕之后，又默默地垂下了头。 将锦娘和孩子藏在西郊，不能正大光明的跟着他，又与外室有何差别？ 原来...... 锦娘早就猜想到了，所以她不肯来盛京寻他，所以她隐姓埋名北上？ 可他还是想不通，就算锦娘再聪慧，她真的能仅凭别人的几句话，想到这些吗？ 「萧景然，你记住！宋锦娘和萧帧，已经死了，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到你的身边，往后莫要再来纠缠。」 「各自安好，咱们都还能保留几分体面。」 「若不然，我只能将你那仅存的那点脸面，往阴沟里扔，往粪坑里丢，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过！」 江云娘自始至终，并没有承认自己是宋锦娘，可周围的人，谁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跟着护卫一同赶过来的卢庆轩，深深拧着眉，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两个人。 心里正在为自家世子爷打抱不平，却也没有上前去拆江云娘的台。 「锦娘！你怎能如此无情，你我之间还有个孩儿啊！还有帧......」 「啪啪啪！」 听到他这般无耻的言论，江云娘毫不犹豫的跨上前去，左右开弓，连扇了萧景然三个巴掌，响亮至极。 最后一巴掌几乎用了浑身的力气，将萧景然扇的歪倒，踉跄了两步。 「你有什么资格跟人提起孩子？！」 江云娘握紧了发麻的手掌，也一样用力压着自己想要抽刀拔剑的心。 萧景然现在不是什么无名小卒，他是齐国公世子，也是皇帝亲派出的从五品官员，她若是在这里杀了他，她没有办法全身而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2页 会给镇北侯府和她自己招惹祸患！ 「别不识好歹！」 江云娘怒不可遏，额头上都冒起了青筋，咬牙切齿的从嘴里蹦出的几个字，不但带着警告，还有压制不住的杀意。 齐国公府的护卫虽然得了萧景然的命令不准上前，但看到自家主子被女人打的时候，还是沖了上来。 他们还未靠近，就被镇北侯府的护卫们团团围住。 萧景然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红了整个眼眶，目光闪烁着再看江云娘时，浑身都透着难以置信。 锦娘竟然想杀了他吗？ 究竟为何就变成了如今这般境地？ 锦娘不但不肯认他，还将他视为死敌...... 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第283章 长了一张好嘴 若不是因为自己如今的身份在这里摆着，若不是不能给侯府添麻烦，她是真想将这负心薄情，还装煳涂的东西，一刀一刀活剐了！ 江云娘见萧景然又追了两步，大步往前的同时，招唿桂芳到身边，耳语了几句。 桂芳瞬间眼神一亮，略显兴奋的招唿人，去拦住萧景然等人。 待江云娘的马车走远了，立刻让人动手，厮打片刻之后，将萧景然和他那随身的小厮，护卫全部捆在了一起，连成一串儿。 萧景然则是被吊到了树上，桂芳亲自打了死结，拍着手挪到了萧景然的身前，插着腰，满眼的鄙夷道： 「我们夫人说了，这都是你应得的！最好老天长眼，能一道雷噼死你，也不负你当年对天起的誓言。」 「呸！负心汉！」 再回头看看那群被绑成一串，嘴上还在胡言乱语的叫嚣着的护卫，摇了摇头「聒噪，把他们的嘴都给我堵上！」 卢庆轩的面色十分难看，看江云娘的眼神，也带了几分鄙夷和恼火。 江云娘这一路上原本是想与他相安无事的，现在的情况，似乎是不允许了。 卢庆轩忍了一路，也不知是走出去了多久，才催马上前道：「江夫人，在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江云娘自上了马车起，便没有往外看一眼，努力平息着自己内心。 听到卢庆轩的话时，并未去掀帘子，也知道他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即是不知当不当讲，那便不要讲了。」 卢庆轩没想到江云娘会拒绝的如此干脆，嘴里的话噎了又噎，想想她以往的做派，也并不觉得意外了。 只是他这一肚子的话，还是不吐不快，犹豫再三，也不管江云娘是否拒绝，再次开口道： 「江夫人，既然你已经嫁给了我们世子爷，就该守好妇道，顾全大局，万万不该与人藕断丝连，累了镇北侯府的名声，也坠了我们世子爷的清誉。」 江云娘深吸一口气，赫然掀开车窗上的帘子，目光扫到卢庆轩的身影，将帘子胡乱捲起，又端坐了回去。 「卢先生果真长了张好嘴。」 「三两句就能给本夫人定下罪，怎么在卢先生的口中，本夫人就成了那朝三暮四的荡妇了呢？」 卢庆轩原本目视着前方，听到江云娘的话愕然回头。他可没说这样有辱斯文的话。 「不......」 「可惜了，卢先生长了张好嘴，写了一手好文章，却不是个长眼的。」 卢庆轩来不及反驳，就又被扣了个不长眼的帽子，震惊之余又怒气横生。 「江夫人！」 江云娘眉梢微抬，神色不变，继续道：「怎滴？如此说卢先生便不高兴了？那你再想想你刚才说的是些什么？」 「卢先生是哪只眼睛看到我与那人藕断丝连了？难道不是他负心薄情在先，难道不是他停妻再娶在先？难道不是他弃了我们母子在先？如今他自以为悔过，自以为深情依旧，这些错就要归到我的身上了吗？」 「凭什么？」 「难道就因我是女子？」 卢庆轩的眉心越拧越紧，「可你身为女子，一女嫁二夫，便是不守妇道！」 「嗤~」江云娘不屑地一笑。 「卢先生果真迂腐无知！」 「你的主子，堂堂镇北侯府世子，是那么好混弄的人吗？他若不知此事，我敢嫁进镇北侯府去吗？」 江云娘侧目冷瞥了他一眼，顿了顿接着嘲讽一笑道： 「妇道？不过就是你们这些无能的男人，给女子套上的枷锁罢了。」 又被骂了无能的卢庆轩，感觉怒火沖了脑门，正要张嘴便听江云娘又开口道。 「明明都是生而为人，为何女子就成了男子的附属品？明明是女子拼了九死一生，赋予了男子生命。到头来，少听一句话，稍有错处，就要被你们扣上不守妇道的帽子。」 「卢先生，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卢庆轩从未听过如此荒谬之言，却又莫名觉得其中有些道理，一时间也想不出反驳之言。 「事情没有查明真相，没有追根究底，便将错处归罪到女，归罪到女子的美貌上。」 「只见你们男子将妖妃祸国，美貌误事挂在嘴上，怎么就不见你们自己反省？」 「不过就是不敢承认自己的错处，只好将错处归罪到无力反驳的弱者身上罢了。」 江云娘胸中的怒气，与这些话一道舒了出去，再次回头瞧着卢庆轩骑在马背上，拧眉沉思，并非反驳，倒是有了几分打趣他的兴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3页 「卢先生既然如此瞧不起女子，当初为何又要将你夫人迎娶进门呢？」 「江夫人慎言！在下何时瞧不起女子......」 卢庆轩震惊不已的回头，话却在江云娘那满脸不信任的神色中止语。 拧着眉又将头瞥了回去，不再看江云娘。 「听闻张夫人要与卢先生和离？」 「哼！」卢庆轩冷哼一声，欲催马上前。 「卢先生若是不想和离，不妨放下对女子的偏见，认真了解一下张夫人，或许还有转机。」 卢庆轩手上动作一紧，又勒了马。 还未来得及细想，便又听江云娘说：「当然，若是卢先生改不了心中的偏见，不如早日放张夫人离去，免的张夫人日日见到你都不痛快！」 江云娘的话似是给了卢庆轩一点希望的火苗，又立刻浇上了一桶冷水。 江云娘见他难堪，便更加舒心了，放下帘子，嘴角微微上扬起来。 卢庆轩因为江云娘的话，彻底无法专心行进了，一路上都是任由胯下的马儿带着他走，自己则是一路上紧拧着眉心，思索着。 就连休整时，也是一人在边上，端着一碗水，啃着半张饼，不曾与其他人说话。 江云娘今日该打的人也打了，该说的话也都说了，到了晌午原地休整时，心情就已经恢復的七七八八。 更难得的是，这一上午，她竟然没有干呕过，好似恢復如常了一般。 第284章 拦路 队伍从西城出发之后，再次路过茶棚时，江云娘没想再停留，队伍也并未减慢速度。 可茶棚的摊主，却主动提着茶壶上前来拦队伍的路。 「贵人，贵人，一路长途跋涉，定然是口渴了，不如到小店来歇歇脚，喝口茶水再走。」 这声音并非是来时的摊主，难道那一家已经启程回家乡去了？ 江云娘跟凝霜摇了摇头，凝霜掀帘子跳下了马车。 「夫人吩咐，继续前行。」 此时的顾雨却掉头回来，凑到了马车边隔着帘子道：「夫人，奴才觉得不太对劲，此人右手粗粝，有老茧，眼神凌厉，不像是生意人，也不像是农户，倒像是个长期手握兵器，杀过人的。」 江云娘听了他的话，心头一紧，立刻想到了茶摊摊主一家。 是一家人离开了此地，还是被劫持遇害了? 在官道上经营茶摊的人家，都怕招惹贵人，一般不会主动上前拦路，可这人...... 就算他是新接手了这茶摊，也不会轻易拦几百人的队伍。 江云娘脑子里立刻闪过一个念头，有埋伏，又有人要杀她！ 于是压低声音对顾雨道：「杀了他，立刻走！让人去探查，看看附近有没有埋伏。」 若是有埋伏，必定就在这茶摊附近，他们现在在这里多待一刻，就多一分的危险。 「是。」顾雨丝毫不怠慢，立刻应下。 顾雨一个手势，队伍立刻动起来，那人提着茶壶还要阻拦，被顾雨动作利落的一刀抹了脖子。 卢庆轩正巧看到了这一切，也顾不得发愣了，立刻浑身戒备，催马跟上队伍，有意识的往马车边上凑，一只手不自觉的握在自己的佩剑上。 「没进茶棚？走了？！」隐匿在茶棚背后的蒙面人，听到来报，眼角都在抽搐。 「快追！」 不但队伍走了，外面拦路的弟兄也被杀了，这娘们挺机警啊！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在茶水里下药，然后伏击。 为了不被发现，特意将马匹藏的远了些，却没想到，镇北侯府的队伍根本没停！ 不过他们带着马车，还有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奴僕，又怎么能跑的过他们的快马呢？ 顾雨派去探查之人回来了，前面五里地，并没有埋伏，已经派人去更远的地方探查了。 后面却有人追来了，江云娘心思飞快的转。 只埋伏了一处，是他们人手不够，还是太过自信？ 还是说，只是拦路打劫？ 队伍越跑越快，马车就越来越颠簸，后面的人依旧紧追不捨，看样子并不是拦路打劫，原本就是冲着她来的。 江云娘的后背紧紧贴着轿厢壁，手臂捉着两侧，稳着身子，胃里的酸水翻滚着，令她忍不住的蹙眉。 「顾雨，你护着世子夫人先行，我带五十护卫拦住他们！」 江云娘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卢庆轩会站出来，去阻挡贼人，令她惊愕了一瞬。 费力挪到窗边时，卢庆轩已经调转了马头，抽出佩剑朝着相反的方向去了。 她就算再不喜卢庆轩的做派，那也是他家爷的人，为她家爷挡了不少灾祸之人，她不能弃之不顾！ 「顾雨，后面贼人有多少？」 只见后面尘土飞扬，她看不出有多少人马，但顾雨他们身经百战，必定能预估出贼人数量。 「回禀夫人，不到五百。」顾雨仅凭马蹄声和尘土飞扬的程度，便判断出了贼人大概的数量。 江云娘看过舆图，又仔仔细细的观察起地势，指了前面的小路道：「你带三百护卫从小道包抄回去。」 「夫人不可！」 他们一共只有四百护卫，卢先生带了五十人前去阻敌，他若再带三百人去包抄，夫人身边就只剩下一些奴僕和五十护卫了。 若是夫人有什么事情，他万死难辞其咎！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4页 「马车会在前面林子停下，我们进林子里躲避，只要你行动迅速，贼人伤不到我。快去！」 顾雨对这片地方也早就探查过，那小路能包抄到后面去，只是那小路窄，根本过不了马车。 若是错过了那条小路，只怕他们再没有包抄的机会了。 顾雨咬了咬牙道：「奴才带二百人前去包抄，另外一百五十人，保护夫人！」 镇北侯府的护卫，那都是刀枪火海中闯出来的，若是一般的贼人，根本用不了三百人来对付！ 江云娘点了头，顾雨立刻行动起来。 江云娘探着头往后看，眼看着卢庆轩带去的人马就要与贼人交上手了，再看那些人的着装与马匹。 怎么看也不像是一般的盗匪、流寇， 一般的盗匪，流寇绝对没有这样整齐的着装，连手上的兵器，几乎都是一致的。 江云娘眯着眼，捂着口鼻回到车厢内，思量片刻对赶马车的凝霜道：「前面树林，弃掉马车，所有人进树林。」 马车停下，秋瑾和桂芳一左一右的扶着江云娘下马车，凝霜则是从马车下的暗格里，取出了弓箭，背在背上。 一群人护着她进了树林，江云娘找了个野草较深，地势较高的地方，紧盯着与卢庆轩交战在一起的贼人。 因为是在官道上，受到道路宽度的限制，人数多也并未发挥出什么大的作用，不过卢庆轩依旧处于劣势。 「再拨五十人，前去应援卢先生，务必保证卢先生的安全。」 只要撑到顾雨赶到，这一仗必定能胜。 「堂主，那位夫人没走太远，像是进了前面那片树林。」 蒙面堂主抽出手来往前面张望，果真见马车停在了路边。 「蠢女人！」带着那么多人不跑，竟然停下来往树林里钻。 「冲出去，追！」 贼人无心恋战，很快就从阻击他们的这五十人中，撕开了一条小口子，蒙面堂主一马当先沖了出去。 手中长刀挥舞，勇勐非常，迎面上前的人根本无法近他的身，他身边之人与他配合的也极为默契，眼看着这前来支援的五十人马就要拦不住他，突然从树林的方向飞来一支冷箭。 让他反应不及，险些将他射下马背，好不容易躲过冷箭，稳住身形和马，手臂上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刀。 江云娘放了一支箭之后，没再接着放，而是迅速挪了位置。 一边握着弓提着裙子走，一边抚着小腹心里默念道：『抱歉小崽，娘今日要带着你杀人了。』 江云娘换到了一棵树后，离混战的人群又近了些，确认树林内没有危险，身边只留了十人，其余的都被她派了出去。 江云娘深唿吸再次搭弓，屏气凝神，一箭贯穿贼人胸膛，那蒙面堂主眼看着身边的弟兄中箭掉下马，心里就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第285章 以身犯险 不对！ 他们带了护卫四百，现在才有半数，剩下半数呢？ 难道隐在树林里了？ 不可能，没有任何的痕迹，那树林如何藏的了两百骑人马？ 「堂主不好了，后面有追兵！」 追兵？ 怎么可能有追兵，定睛瞧了又瞧，露出了喜悦之色。 「不惜一切代价，冲出去，捉住那位贵人，无论死活重重有赏！」 果真是个愚蠢妇人，此刻身边怕是没什么护卫之人了吧？ 找死！ 「堂主小心，那位夫人身边有神箭手。」 江云娘射杀了一人之后，还在原地，隐在树后面，没有再发箭。 凝霜等人隐匿在树上或是草丛里，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眼看着那蒙脸的领头人杀出了重围，甩开镇北侯府的护卫朝着这边奔袭而来。 卢庆轩虽是个书生，马术算不上上乘，武力也不如其他护卫，却也拼了命的厮杀着。 眼看贼人无心恋战，冲出重围，卢庆轩焦急万分，指挥着护卫全力追赶。 顾雨也包抄了上来，与后方贼人厮杀，很快就杀红了眼，血肉横飞的场面，一点也不亚于战场。 「夫人，百余米。」 「百米。」 江云娘紧握着手中弓箭，沉下一口气，从树后闪身出来，一支利箭破空而去，紧接着立刻搭弓射出第二箭。 那人用手中长刀挡下一箭，晃眼的功夫，第二箭却扎入了他的腰腹，根本来不及查看伤势，摇晃着握住马鞍，还未坐稳，第三箭接踵而至。 闷哼一声，连人带马一起重重在了地上。 江云娘此刻已是满头细汗，握着弓背靠树干，大口喘息。 连发三箭原本就是她的极限，这些日子连日的折腾，到底还是让她体力下滑了。 江云娘连着喘了几口粗气，抚着隐隐发疼的小腹，回头看了一眼。 擒贼先擒王，原本就是她有意将人故意引过来的。 领头之人重伤，果真让这群人乱了阵脚。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顾雨和卢庆轩了。 「让人留活口。」 她想知道这一次是谁的手笔，更想知道，后面的路途上还有没有埋伏。 所以无论如何，都是得留下活口。 位置已经暴露了，她不能在一个地方久留，带着护卫往林子更深的地方去了。 江云娘在林子里等了半个多时辰，总算是听到了好消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5页 秋瑾从林子外回来禀报导：「夫人，绞杀三百七十二人，活捉六十人，跑了十来个。顾雨说，最多两刻钟，路上就能收拾干净，让夫人晚些时候再出去。」 江云娘捧着一碗温水，点了点头，又问道：「咱们伤亡如何？」 秋瑾继续答道：「折了四十五个护卫，五十来个带了伤，其中重伤十余人，其余伤情不重，还能赶路。」 「哦，顾雨还说，从装束和兵器来看，这些人像是西凉军，但并不能十分确定。」 西凉军？ 西凉郡与漠北比邻，西凉军主帅马洪涛，不是个心胸宽阔的，却是个懂得明哲保身的，这些年却也一直与镇北侯府相安无事。 真是西凉军前来截杀她吗？ 「卢先生如何？」 秋瑾如实答道：「卢先生受了两处刀伤，好在并不严重。」 江云娘松了口气，却神情越发凝重，这是路上第一次遇到截杀，伤亡小半数，后面还有十多天的路程，也难保会有第二次。 若是再有一次，他们真就险象环生了。 「秋瑾，你去告诉顾雨......凝霜你去一趟，与顾雨一道。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要从这些活口中，问出真话来。」 「再让人去打探一下，茶摊主一家情况如何。」 「是。」 凝霜明白自家夫人的意思，这种事情，她跟在侯夫人身边时，就做过，比秋瑾更有经验。 凝霜出去不到半刻钟，包扎好伤口的卢庆轩便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小厮的搀扶下进了林子。 看到江云娘果真无事，才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神情又随之冷峻下来。 「世子夫人怎能如此冒险行事！」 「世子夫人的安危怎能马虎大意？您......您竟然以身犯险，以身诱敌！您这......哎......」 江云娘坐在原处，一动不动的瞧着卢庆轩，他那手臂若是没受伤，此刻只怕是要捶胸顿足了。 卢庆轩身上原本就狼狈，再加上那百感交集的神情，更是有些滑稽。 「您若是有什么好歹，要在下如何跟世子爷交代啊！」 他知道他们这位世子夫人，是个牙尖嘴利的大胆妇人，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竟然让顾雨带了半数的人包抄，又将身边护卫打发前来增他，还命人留了条口子，让人放了那领头之人突出重围！ 到了刚才包扎伤口之时，他才想明白，她这是以身诱敌，擒贼先擒王！ 计策是个好计策，可她一女子，还怀有身孕，若是有什么闪失，她身边着几个人如何能护她周全！ 江云娘以前觉得这人迂腐太过，实在讨厌，但他好歹是对她家爷忠心耿耿的，又有些才华在身。 今日他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倒是让她对这位卢先生又有了几分新得认识。 他的确会瞧不起女子的能力，却也会第一时间将女子护在身后，还有几分爷们儿样。 「卢先生的好意我明白了，下次定会注意。」 江云娘的话，让卢庆轩有些难以置信，他心里都已经做好了与她争辩一番的准备，她却......主动低头认错了？ 这、这还是江氏吗？ 她那张伶牙俐齿，竟然没辩解，没与他唱反调？ 江云娘当做没看到他那副吃惊失态的模样，让人也给他挪了块石头过来，又递上了一碗热茶。 「今日感谢卢先生挺身而出。」 卢庆轩对江云娘的态度转变，十分不适应，面上带着几分窘迫，单手接过茶水，低头道：「在下分内之事，世子夫人不必说谢。」 江云娘浅浅笑了笑「此次截杀，卢先生怎么看？」 卢庆轩沉思片刻，毫无避讳道：「回禀世子夫人，在下追随世子爷多年，往返盛京的路，陪世子爷走了也有四五趟。刺杀这种事情，自然也有遇到过。」 「但如此这般明目张胆，还是第一次。」 「他们的目标十分明确，就是追着马车，追着世子夫人您。」 「在下倒认为，这些人并非是想截杀世子夫人，或许是想捉了世子夫人，挟制镇北侯府。」 第286章 虎山行 江云娘并不认同他的想法，那贼人的确是冲着她来的，不过并非是想捉拿她，而是想置她于死地。 「卢先生觉得捉住了我，他们能挟制镇北侯府什么呢？」 卢庆轩拧了拧眉，自然是想要好处，或是让...... 想了想，卢庆轩的眉心蹙的更紧了。 这些人，并非敌国细作，无论是长相，装束还是所用兵器，作战手法，都是靖国人无疑。 靖国人，那些贵人们，又有谁会冒着与镇北侯府反目的风险，捉拿镇北侯府的世子夫人？ 「他们刺杀世子爷，不敢明目张胆，是因为不敢与镇北侯府正面为敌。」 「明目张胆的截杀我，大抵跟卢先生从前的想法一样。因为我是个女子，没什么自保能力。」 卢庆轩抬了抬眸，觉得世子夫人太过于自信了。 若不是为了挟制镇北侯府，谁又会冒险截杀一个女子？ 江云娘紧盯着卢庆轩的神情，显而易见，卢先生对她，或者是说对女子并没有多大的改观。 「夫人，问出来了，是西凉军的青云堂，他们得到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杀了、杀了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6页 凝霜的语速略微急促，神情也十分紧张。 西凉军的青云堂名声不显，却也在敌国做了不少刺杀的事情，却没想到这支对外的利刃，如今刺向了他们镇北侯府。 「不惜一切代价。」江云娘并没有大惊失色，反而很镇定的咀嚼着这句话。 卢庆轩却赫然站起身，拧眉不忿道：「西凉军的青云堂？！那不是专门用来刺杀敌国之人的？怎么伸向了镇北侯府？！」 还截杀的是个女子！ 简直荒谬！ 「可问出是受谁指使了？」相比起卢庆轩，江云娘镇定太多了。 凝霜摇了摇头。 卢庆轩略微激动道：「青云堂一直是隶属于西凉军管辖，除了马洪涛那老匹夫，还能有谁！」 江云娘的目光转向卢庆轩，对他摇了摇头。 「我看未必，我可没招惹过他。更何况这个时候，他为何要与镇北侯府为敌？」 「卢先生再帮忙想想，这些西凉军主帅，与盛京之中哪位贵人相交近些，又有谁能指使的动他？」 卢庆轩沉思一瞬，立刻脱口而出：「楚王？马洪涛的原配妻子，便是楚王的庶女，马洪涛能做到西凉军主帅的位置上，也多有楚王在其中周旋。」 转念又犹豫道：「可马洪涛与楚王，自那庶女病逝之后，已经有多年不曾来往了，又怎会......」 江云娘也在脑海里思索着，她也并不觉得是楚王。 凝霜思索片刻突然出声道：「夫人，奴婢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咱们的人在送杜丹姑娘入西凉的时候，在驿站遇到了西凉军给晋王送寿礼的队伍。那份礼，极重！」 原来如此。 楚王已失势多年，早就没了争大位的心思。 晋王虽说已归还摄政之权，看似归隐，但实力犹存。 对于马洪涛来说，还算是棵好乘凉的大树。 至于晋王为何要要了她的命，也不难想通，许是为了给女儿出气，也或是高看了她一眼，认为她会影响到时局。 不管是什么原因，当下最重要的是想法子破局，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 若是继续前行，西凉郡她是绕不开的，这十来天的路程，他们要面对的，便是明枪暗箭，防不胜防。 原地休整自然也不现实，她要寻个什么样的地方，才能躲到镇北军胜利的那一日？ 「这可如何是好？若真是西凉军和晋王要截杀世子夫人，咱们便是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卢庆轩内心焦急，忍不住的来回踱步。 「不如咱们到大姑爷那里去暂避一阵子，等侯府派了援兵，咱们再归原州城不迟。」 江云娘这才想起，那位大姐夫，是在西凉郡的广武县做县丞。 「凝霜，拿舆图来。」 舆图在地上铺展开，卢庆轩也站在了边上，江云娘没站起身，找了一支枯树枝，在舆图上画了画路线。 若是到广武县去，不但要绕道，还至少有六七天的路程，不合适。 再看看其他周围的县城，以及城池，江云娘目光锁在了凉州城。 那是马洪涛所在之处，同样是六七天的路程，马洪涛大抵是预想不到，她会反其道而行，到他眼皮子底下的吧？ 她猜，马洪涛不会在这个时候，与镇北侯府公然翻脸，到了凉州城，她就是安全的。 按照马洪涛以往的做派，只要她一日不出凉州城，她就一日不会有性命之忧！ 更重要的是，想要她的性命，不付出些代价怎行？ 马洪涛之所以谨慎，想来隐患也不少，她该好好想想。 给西凉军点支炮仗，让他们警醒警醒才好！ 镇北侯府不是他们想惹就能惹得起的。 「我们去凉州城！」 「不可！」卢庆轩立刻反对。 西凉军要要她的性命，她却要自投罗网？！ 「夫人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如此冒险之事，恕在下难以从命！」 江云娘在桂芳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却并没有听卢庆轩的阻拦。 「命人将伤员送到广武县去养伤，卢先生一起。」 他们截杀的目标是她，只要她不在队伍里，那些人恐怕也不会招惹麻烦，杀镇北侯府的伤员。 卢庆轩急的恨不能跳脚，连忙上前拦阻。 「世子夫人！」 「万万不可，西凉军实力非凡，既然是要对夫人痛下杀手，又怎会轻易改变主意。」 「马洪涛就算不能轻易与镇北侯府翻脸，也未必就不敢搞出一些小动作。」 「而且，这一路难免会再次遇到截杀......」 「世子夫人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腹中小主子着想一番，您若是......」 江云娘站起身，似是听不到卢庆轩在她耳边的啰嗦一般，依旧紧盯着舆图，遐思片刻才缓缓抬头对焦急万分的卢庆轩道： 「卢先生，咱们今日再度启程，无论是走哪条官道，都有可能会遇到截杀。」 「我若不去凉州城，以咱们现在的情况，莫说要回原州城了，只怕广武县都到不了。」 「正是因为我腹中这个小东西，我才要赌上一把。我赌马洪涛不敢让我死在凉州城内，不敢让我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她如今是怀孕初期，胎还未坐稳，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她不但需要个保命的法子，还需要个养胎的地方，让她能躲避危险，还能休养一阵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7页 「若是能平安到广武县，的确就有了脱险的可能，但截杀之人未必就想不到我们要去广武县。若是他们在路上设下重兵埋伏，这五六天的行程，咱们能顶得住吗？」 卢庆轩低头看向舆图，眉心紧锁。 「可咱们去凉州城也同样有六七天的行程，也一样难保有伏击。」 江云娘用手中的树杈，指了一条小路道：「我们不走大路，走这条小道，行程能缩短两日左右。」 「可这小路，过不得马车啊！」卢庆轩倒是知道这么条小道，是出关的商队趟出来的小道，多是驼队在走。 「马车过不了就用驴车，驴车过不了，就骑马、骑骆驼。」 「只要他们猜不到我们要去凉州城，就不会在小道上设伏，这条路是最安全的。」 卢庆轩将事情始末结合路线细细想了一遍，难以置信的摇头喃喃道：「太大胆了，太大胆了。」 虽说想法大胆，但现在看来，如此破局最好不过！ 「卢先生，您对镇北侯府有功，我不能让您跟我冒险，请您与伤员伪装成商队，前往广武县，或其他什么地方，暂避养伤。」 江云娘承认，她的确是在赌，但她不能用卢庆轩的性命一起赌。 「不！不不不。」卢庆轩连连摆手。 「在下并非贪生怕死之人，在下答应过世子爷，一定会将世子夫人毫髮无伤的带回原州城，又怎能半道撇下世子夫人不管，自己前去避难？」 「虽然是虎山行，在下愿陪世子夫人冒这趟险。」 第287章 人不能死在凉州城 卢庆轩执意要跟着，江云娘拿他也没有办法，更何况，有他跟着也是有好处的。 启程之前，就让卢庆轩以顾瑞霖的口吻，上了一封奏摺。 大意就是镇北侯府世子夫人江氏，在西凉郡境内，遭人截杀，下落不明，一是问西凉郡太守，安博简管辖不利的罪过；二是恳请西凉军主帅，马洪涛派兵帮忙寻找；三是请皇帝允准镇北军，派人进入西凉郡境内，寻人。 卢庆轩听了江云娘说的大致意思，思索一瞬，不由对江云娘刮目相看。 派人截杀之人是马洪涛，却让安博简遭了无妄之灾，原本两人在朝堂上就已经有了相互看不惯的势头，如此一来，两人那点面子功夫恐怕也要撕扯烂了。 请马洪涛派兵寻找，不过就是客套一下，重点在于镇北军要进西凉郡。 如此一来，马洪涛必定会慌了阵脚，便又给凉州城之行，添了几分砝码。 嘶~ 卢庆轩落下最后一笔，忍不住倒吸凉气。 世子夫人此番非要去凉州城，会不会还有别的目的？ 不可能！ 她一个女子，再聪慧能想到什么大局，定然是他多想了！ 可这一石二鸟的摺子...... 虽然这些摺子的法子，十分让他佩服，可他依旧难以相信，一个女子能做出什么惊天大事来。 镇北侯府夫人，是个了不起的女子，可侯夫人毕竟出身名门，这位世子夫人又如何能比？ 江云娘亲自手书一封，用鹞鹰传信，说了她遭遇截杀，并借卢庆轩之手以他的名义写了奏摺，也说了她打算到凉州城中去暂时休养。 明后日婆母大抵也会通过凌云阁知道这件事情，婆母会知道她为何要这样做的。 「夫人，茶摊摊主一家，在咱们进过茶摊的当天夜里，就收拾行装，全家外出说是回乡探亲去了。」 看来并没有因为她，让那一家人招惹无妄之灾，江云娘得了这个消息，算是彻底放心了。 大多数的奴僕和受伤的护卫，她命人安顿到了附近的县城，养好伤之后不必与她汇合，自行回原州城去。 换了小道，马车无法通行，江云娘让人挑拣着行李，轻装简行，自己能坐驴车的时候坐驴车，实在没法子的时候，便骑马赶路。 肚子里这小傢伙儿还算争气，并没有出现什么异样。 一行人行进的速度比她预想的要慢，在第四天的晌午，终于赶到了凉州城外。 江云娘在城外再次换乘了小巧的驴车，嘱咐卢庆轩按照他们商量好的，到马洪涛的府上去求见。 江云娘则是递了名帖，住进了凉州城内专门招待官员，官眷的驿站。 一连派出了多个护卫，前去打探这城中最好的大夫，不拘是擅长看什么病症的，只要有人说最好，都被请到了驿站，替镇北侯府世子夫人看病。 晌午后，正在小憩的马洪涛，听到人来报，不耐烦的拧眉翻了个身继续睡，想了想又不耐烦的开口问道：「你说是谁家夫人到了凉州城？」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女眷到了凉州城，也要往他这督尉府报备？！ 「回大将军，是、是镇北侯府世子夫人到了凉州城，前来求见的是镇北侯世子，顾瑞霖身边的谋士，卢庆轩，卢先生。」 马洪涛赫然睁开眼，困意一扫而空，一轱辘从床榻上翻起来。 半敞着衣衫，露出那比锅还大的白肚皮，身宽体阔，恍若如山，脸面红黑，圆脸、圆眼、飞眉入鬓，鬍鬚髮髻略微凌乱，震惊再问：「你说是谁？！」 「镇北侯府世子夫人......」 小厮再度回答，马洪涛揉了一把原本就凌乱的头髮，现下更加潦草了。 「他娘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8页 「那小婆娘不是被青云堂追的下落不明了吗？」 「怎么到凉州城来了？」 「这小娘们是怎么到凉州城的？到处都在搜寻她，她却到了凉州城？」 「是青云堂没甚用，还是那小娘们插了翅膀啊？」 马洪涛气急败坏的起身，一把掀翻了床榻边的桌几和烛台，来回踱步，眼睛也跟着滴熘熘地转。 他就知道这是个麻烦差事，如今倒好，人没杀掉，倒是找上门来了。 该死的！ 镇北侯府的人，果真箇个都难缠！ 「去叫，兰先生来！」 小厮战战兢兢听了吩咐，立刻应下退了出去。 马洪涛提着茶壶，直接对着嘴牛饮一番，夏日炎热都不敌他此刻心中的怒火炙热。 兰先生一身青衫，急急忙忙赶来，面上已经是一层薄汗。 进门就挨了马洪涛一只茶碗，肩膀一沉，痛的这位兰先生捂住被砸的肩膀，呲牙倒吸寒气，又慌忙上前。 「大将军请息怒......」 「呵~息怒？你拿什么让本将军息怒？！」 「若不是你的好主意，本将军至于去给晋王做走狗？至于利用青云堂去截杀一个妇人？至于惹上镇北侯府？」 兰先生勾着腰，头越埋越低，额上的汗珠如黄豆一般，大颗滚落，任凭马洪涛呵斥，不敢出半声。 「你瞧瞧你做的好事，人没杀成，人家倒是找上门来了！你倒是说说，如今该如何？」 马洪涛胡乱发了一通火气，倒是没忘了正事，沉着那张黑红的脸问道。 「大将军莫要着急，依照在下来看，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如今人到了咱们眼皮子底下，何时让她归西，那还是不是咱们说了......」 「去你大爷的！」没等兰先生将话说完，马洪涛一声怒骂，举起了桌上唯一的烛盏，作势要砸，却并未脱手。 「人若是死在凉州城，顾瑞霖那混不吝的，还不得将整个这西凉郡闹个底朝天？！你这蠢材，真当镇北侯府是吃素的！」 兰先生闪了闪身，提着胆子站回了原处，喉咙吞咽几回，才再度出声道：「在下、在下认为，此战之后，镇北侯府未必还能有今日荣光.....」 兰先生抬眸观了观马洪涛的神色，顿了顿语气继续道： 「无论是当今陛下，还是晋王殿下，对镇北侯府都是多有忌惮。如今镇北侯需应付敌寇，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上一个妇人？」 「咱们与晋王府相交数年，可是头一次领到晋王殿下的差事，此事若是不成，往后......」 兰先生故意拖长了尾音，一双眼睛小心的打量着马洪涛的神情。 马洪涛沉思片刻，又盯着兰先生看了半晌道：「尽快将人打发走，人不能死在凉州城！」 他可管不得陛下和晋王忌惮不忌惮镇北侯府，也管不得镇北侯府这一仗是胜是负。 他只会知道，镇北侯府那两个彪娘们和顾瑞霖那混不吝，就算没镇北侯府做底，也能将他搅合的一个头两边大！ 原本他根本就不想让人死在西凉郡的，现在人已经进了西凉郡的地界，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了。 只要人没死在凉州城，他还有推脱的理由，这便是底线了。 第288章 恐怕只有倒霉的份 耽误了两刻钟，马洪涛还是得整理身上的行头，前去见一见那位卢先生。 谁不知道，这位卢先生可是辅佐了镇北侯世子多年，陪着顾瑞霖在盛京周旋多年的谋士，写的一手好文章，是个本事了得的人物。 他马洪涛是个粗人，却是个爱才之人，只恨自己手底下没有这般有本事的谋士，才让他处处小心，这么多年一直如履薄冰。 卢庆轩没为换衣裳，还是赶路的那身行装，胳膊上还带着伤，十分狼狈的站在大堂，见到马洪涛连忙迎了上去，那神情仓皇，如同惊弓之鸟。 「镇北侯府卢庆轩，见过大将军！」 卢庆轩吃力的抱拳行礼，马洪涛连忙上前去扶。 「卢先生身上还带着伤，不必行礼。」 「卢先生这事怎么了？怎么还带了一身的伤，如此狼狈？」 卢庆轩沉沉嘆了一口气道：「在下奉主之名，护送世子夫人回原州城，刚刚入了西凉郡境内，便横遭贼寇，贼寇兇悍，穷追不捨截杀我等。我们镇北侯府的护卫折损了半数，世子夫人受了惊吓，病的厉害，命在旦夕......」 「在下也是没了法子，只好躲避到凉州城来，寻求大将军您的庇护。」 「还请大将军，看在与我们镇北侯府以往的情分上，出手相助。」 卢庆轩的话，句句撞的马洪涛脑瓜仁儿疼。 怎么会是在西凉郡境内遭遇截杀的呢？ 他明明嘱咐过，一定要在西凉郡境外截杀的！ 又怎么会命在旦夕？！ 被吓一场就病了？还病入膏肓了？！ 嘶~ 可别死在我这凉州城里！ 可真他娘的麻烦！ 「竟然有如此胆大妄为的贼人！真是可恶至极！」 「卢先生且放心，本将军与镇北侯乃是同僚，十几年的交情，又怎会见死不救。」 「来人，请大夫！」 马洪涛面不改色的招唿着人去请大夫，又十分关心的询问着卢庆轩情况，以及贼寇的情况。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9页 得知江云娘直接被安置到了驿站，连忙又让人收拾宅。 卢庆轩连连道谢之后，又被马洪涛留下吃了好一阵茶水，才放他离去。 看着卢庆轩离去的背影，马洪涛沉下脸，恨不能立刻将青云堂的堂主提来问罪。 他不知道的是，那青云堂的堂主，被江云娘重伤落马之后，被自己的坐骑活活砸死了。 他就是想问罪，也无人可问了。 卢庆轩出门不到半刻钟，兰先生又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将镇北侯府大张旗鼓满城寻大夫的事情，告诉了马洪涛。 马洪涛不以为然，冷瞥着兰先生道：「那小娘们病的厉害，满城找大夫也在情理之中，兰先生慌什么？」 兰先生满头大汗，急躁的直捶手掌。 「哎呦~我的大将军啊！」 「他们这哪里是寻大夫，这是告诉满城的人，他们镇北侯府的世子夫人在西凉郡遭遇截杀，如今人在凉州城啊！」 马洪涛拧了拧眉，沉思着，似乎并没有想明白其中的缘由，兰先生只好接着解释道：「这个卢庆轩是个厉害的，他一面上门求助，一边将他们遇截杀，前来凉州城避难的消息散播出去，无非就是想让咱们西凉军庇护他们。」 「现下，莫说是大将军您了，恐怕那安博简也会派人保护着镇北侯府的世子夫人。如此一来，青云堂恐怕是没有机会再动手了啊！」 马洪涛咬了咬牙，却并不怎么在意。 原本他就没打算让人在凉州城动手，可恨的是安博简那匹夫若是掺和进来，就更麻烦了。 兰先生见马洪涛不以为然，连忙补充道：「大将军，若他们只是想保性命，也没什么。就怕他们是存了其他的什么心思，恐怕对咱们西凉军不利啊！」 马洪涛听到这里，就不得不重视了，又细细琢磨了一番，示意让兰先生继续讲。 「您想想，咱们西凉军从十来年前便驻守在此，除了抵御吐蕃众部落以外，最大的用处不就是防止镇北军谋反吗？」 「咱们与镇北军原本就是相互牵制着，若是咱们西凉军出了什么乱子，镇北侯府想要谋反......」 马洪涛立刻抬手制止了兰先生接下来的话，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但就一个谋士带着一个妇人，想让他们西凉军内乱？ ...... 那卢庆轩手上有几分本事，还是要防一下的！ 「让人紧盯着卢庆轩，若有异样，立刻来报！」 * 杜夫人得了江云娘要入凉州城的消息，担忧了大半日，晚些时候坐在兵器房里，看了看舆图，又松了一口气，也只嘱咐让凌云阁那边增派些人手到凉州城去。 如今镇北军自顾不暇，她相信云娘能保护好自己。 顾瑞霖亲自押送了一趟粮草，与镇北侯见了面，了解过战事之后，只得了在原州城原地待命的命令。 匆匆忙忙，灰头土脸的赶回原州城，又得了自家媳妇路上遭遇截杀，不得已避到凉州城的消息。 顾瑞霖一拳锤碎了门前的拴马桩，咬牙切齿道：「马洪涛那老匹夫不知好歹！」 竟然让青云堂截杀到他媳妇的头上了！ 云娘也是胆大妄为，竟然以身犯险去了凉州城！ 这可如何是好？ 顾瑞霖心里脑子里都是一团乱麻，只好快步进了侯府，去寻母亲讨办法。 顾瑞霖一进书房，就将江云娘路上的遭遇，和现在的情况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一边说，一边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来回踱步。 杜夫人耐着性子听他说完，也明白了，大儿子这心里是乱糟的，根本没静下心来分析时局。 「那你想让云娘如何？如今你又能如何？」 杜夫人的两连问，让顾瑞霖彻底安静了下来。 是啊，在护卫伤亡近半数的情况下，若是再往原州城行进，只怕还会遭遇截杀，到那时情况恐怕更加危急。 原地等待侯府的支援，也不现实，没有合适的地方防守，无异于等着任人宰割。 云娘做了最好的选择，只要镇北侯府没有战败，马洪涛就不敢让云娘在凉州城内出事。 可这也并不能代表，凉州城就是绝对安全的！ 杜夫人见他冷静下来了，将卢庆轩以他名义上奏的奏摺推给了他。 「你那媳妇也不是好惹的，马洪涛遇到她，呵~恐怕也只有倒霉的份了。」 不是她自吹自擂，这摺子虽然是卢庆轩写的，但这主意却不是卢庆轩能想的出来的。 云娘这是没打算轻易放过马洪涛，西凉军若是乱了...... 杜夫人的眼眸忍不住的亮了亮，嘴角挂上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接着对顾瑞霖道： 「放心，我已经让凌云阁的人全力配合，也增派了人手过去。过些日子，你大姐也要去凉州城还兵马，到时接你媳妇一道回来便是。」 第289章 全军覆没 江云娘身体还算康健，可有孕的消息，只有身边较为亲近的几个人才知道。 这一路上折腾的厉害，人也瘦了一圈，用不上刻意伪装，也有种萎靡之色。 「夫人要装病，可咱们请了外面的大夫，脉象如何做的了假？」 秋瑾有些忧心，如今情况不明，若是让人知道夫人是在装病，传到那马大将军的耳朵里，岂不是麻烦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0页 江云娘嘴角微勾神情轻松道：「不必忧心。」 「女子有孕，症状都不一样，像是得了重病的大有人在。」 到了这里，她就没打算再瞒着自己有身孕的事情了，到了人家的地盘上，想瞒也未必能瞒得住，那就不如明晃晃的摆出来。 第一个大夫便诊出了江云娘有不足两月的身孕，得出了劳累、惊吓导致动了胎气，需要静养的结论。 听了这个消息，江云娘倒时有了些精神，连连道谢，让凝霜给了丰厚的红封。 接下来，便只请了擅长给妇孺看病的大夫，又诊了一次脉，得出的结论依旧如此。 江云娘命人大张旗鼓的给随行之人都包了红封，就连被拉来没诊脉的大夫和驿站里的管事、伙计都有一份红封。 不出半日，镇北侯府这位世子夫人又落了个，有钱且大方的名声。 驿站从管事到伙计，对镇北侯府的事情都十分上心。 江云娘大方身边人自然也大方，江云娘专门嘱咐了凝霜，让她们三人，一人每日都准备一荷包的大钱，但凡帮了帮的，一个两个大钱能赏，十个八个的也不嫌多。 凝霜和秋瑾相对谨慎，也不太明白这一袋钱的用意。 最高兴的莫过于桂芳，桂芳年纪小与人交往也多，时常都会用自己的工钱，给大家买些小零嘴，一来二去的与那后院的婆子、小媳妇、小丫头们关系处的很好。 无论是在原州城，还是在盛京，后院的消息，总是她最先知道。 现在有了主子给的这袋钱，她也就用不着用自己的钱，去做这些事情了。 江云娘也知道桂芳的小习惯，又多给了她一袋大钱，嘱咐道：「出手大方些，多买些小零嘴儿。打听打听，这凉州城里的事情，不拘大小，晚些时候讲给我听。」 与人相处，要么交心，要么利字当先，他们初来乍到，与人交心自然是来不及的，那便只有利字放在前头了。 大事交给凌云阁去查，细枝末节恐怕凌云阁也无能为力，反而那些细微之处，才能看到事情的本真。 她也不急在这一天两天，小钱撒出去，哪怕能得到一条有用的消息，都是赚的。 更何况，她现在什么都不清楚，无论是什么消息，或许对她都是有用处的。 安顿下来之后，江云娘总算吃上了，这几日里最顺口的一顿吃食。 一碗汤面，十分简单，但很适合她现在的口味。 「这面是谁做的？」 小厨房的王嬷嬷年岁大了，她来凉州城时并未带她，她身边那几个二等女使，倒是有会做吃食的，但味道绝对不会有这样顺口。 「回夫人，是咱们从盛京带来的那个烧火丫头。」 江云娘并没有想起来是哪个，抬头看着答话的秋瑾。 秋瑾接着解释道：「就是在七星楼给您唱曲儿的那小丫头。」 「哦。她叫什么来着？」 那小丫头她还是有印象的，当初替她祖父办完丧事她还特意到她跟前儿磕了头，在大厨房里手脚勤快，话也不多，她就将那小丫头提到小厨房来烧火了。 看样子在厨房里也学了些本事，是个机灵的丫头。 「她说她没名儿，原姓季。」秋瑾也挺喜欢那丫头的，人老实，又肯干，还有几分机灵劲儿。 江云娘笑笑不语，那位老人家一看就是个疼爱孩子的，怎么可能不给孩子起名儿？ 「明日早饭之后，让她来见我。」今日她没什么精神见那小丫头了，她得好好睡上一觉，再想想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 江云娘有孕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马洪涛的耳朵里，马洪涛拧着眉，神情十分苦恼。 人虽说没有性命之忧，可这万一是要在凉州城养起了胎，他又该如何跟晋王交代啊？ 真他娘的麻烦！ 这小娘们怎么这个时候有身孕？ 那卢庆轩究竟是不是有意的？ 马洪涛用力摩挲了一下耳朵，显得十分烦躁。 「青云堂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他这次对青云堂很是失望，不但人没杀成，连那么多大活人的踪迹都追查不到！ 让人直冲到他眼皮底下来了，现在可好，人不但不能杀，他还得小心应对，不能让人在凉州城里出事！ 「回大将军，青云堂那边......那边说是，说是被派去截杀的人，可能是全军覆没了，就连青云堂的石堂主......也可能是遇难了。」 「嗯？！」马洪涛大惊之后，更是烦躁了，站起身背手踱步半晌，回头道：「老子要的是准确的消息，你给老子说可能全军覆没是什么意思？！」 怎么可能全军覆没？几百号人，连半个人都没逃出来？ 「让青云堂的人来见老子！」 不出半刻钟，青云堂在凉州城内代为管事的副堂主青霄，赶了过来。 此人并非是别人，正是汪家与顾家寻了许久的顾庄，此时的顾庄，左脸上多了一道伤疤，几乎到了耳根，整个人看起来戾气更重。 「属下青霄，见过大将军。」 「你便是在阳关外刺杀了古格部落首领和纳里部落王子的青霄？」青霄的大名，这两三年里，在青云堂里十分的响亮。 只要他出任务，便不会有失败的时候，这小子可比石勇要能干多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1页 「是属下。」青霄面无表情的大方承认。 马洪涛更加欣赏眼前这小子了，点点头便询问起青云堂的情况。 「目前为止，石堂主的确还未传信回来。青云堂内有规定，但凡出任务，消息必须三日一报。就算石堂主出了什么意外，身边之人，也该传回消息了。」 「现下已经是第四天，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恐怕......」 青霄犹豫一瞬继续道：「石堂主传回来的最后一次消息说，已经追踪到了镇北侯府世子夫人，准备埋伏截杀。」 「可如今那镇北侯府的世子夫人，已然进了凉州城，却依旧不见石堂主的消息传来，属下猜测......石堂主带出去的兄弟们，恐怕是全军覆没了。」 马洪涛神情沉重，用力捶了面前的桌几，桌几上的碟子、茶碗被震的叮噹作响。 青霄垂手垂眼，低头默不作声，仿佛这件事情，与他并没有什么关系一般。 马洪涛心中的危机感却越发浓重，能跟在顾瑞霖身边的人，果真不是简单的。 若是石勇带出去的人，全军覆没了，很有可能镇北侯府的人，是知道截杀之人，是出自他这里。 明知是他派人截杀，还敢到凉州城来，目的究竟是什么？ 「即日起，你便是青云堂的新任堂主，青云堂上下由你指挥。派出去截杀江氏的人，都撤回来，紧盯镇北侯府的那位卢先生。」 「看他这些日子，都去哪里，见什么人，跟谁说了什么话，一字都不能差的汇报给本将军！」 青霄淡然抱拳应声：「是！」 第290章 消息 江云娘安顿下来之后，补了一觉，这一觉便睡到了天擦黑的时候。 桂芳回来的很晚，丝毫不敢怠慢，将打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说给了江云娘听。 这一说就是一个多时辰，有趣的事情还真不少。 就比如说马洪涛妻妾不少，膝下却只有一子，如今十七八岁了，却也没露过几次面。 传说那位公子是个脑袋不太灵光的，不得马洪涛喜爱，所以也甚少出门。 亲儿子不中用，干儿子倒是个个都是能干的，马洪涛前后收了八个义子，除了老三、老五战死了，其余干儿子都在西凉军中身兼要职。 也有人说，马洪涛的位置，大抵会传给这几个干儿子其中的一个。 当然马洪涛除了有义子，还有一位兄长和两位弟弟，对他的位置也都是虎视眈眈的。 说是过年的时候，兄弟四个，正月初一就在督尉府中大打出手，具体是因为什么不得而知，但当时闹得是沸沸扬扬的。 江云娘眉梢微扬，果然让她猜中了，马洪涛身边还真是危机四伏，麻烦重重。 也难怪这么多年，一直那么谨慎，也正因为是这样，所以他才会想找晋王做靠山的吧？ 这个时候，截杀她的人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该是传回来了，那他现在一定很想立刻赶她走，也说不定正在想着如何探虚实呢。 「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也都早些去休息吧。」 「明日照旧。」 这样的小道消息，有真有假，自然也是知道的越多越好，毕竟无风不起尘，说不定这些小道消息，会比那些明面上摆着的东西更有用处。 桂芳往外走了两步，又回来道：「哦，还有件事，那位杜丹姑娘，改了名字，如今叫杜丽娘，嫁给了她的表哥，也是马大将军的义子之一，杨峥。」 「说是因为杨峥要娶杜姑娘的事情，杨峥还与马大将军有了些分歧，不过二人成亲之时，马大将军还是送了厚礼，第二日认亲，杨峥也带杜姑娘去了都尉府。」 「其余的事情，奴婢就没有打听出来了。」 江云娘点了点头，对今天桂芳的表现十分满意。 「辛苦你了，今日打听出来这么多消息，已经很好了。」 这种事情，也不是一蹴而就的，短短一个下午，能了解到这么多，她已经相当满意了。 得了夸奖的桂芳扬起了笑脸，信心满满地道：「奴婢不辛苦，奴婢只怕打听的不够全面。明日奴婢定会给夫人打听出更多的消息来。」 凝霜瞥了她一眼，忠告道：「你可别做的太明显了招人怀疑。」 桂芳笑笑摇了摇头道：「那怎么会，我也不是在凌云阁白学那么久的。凝霜姐姐放心，我不会将夫人交代的事情办砸的。」 江云娘带着浅笑点头，将秋瑾和桂芳打发出去，留下今夜值夜的凝霜。 「怎么了？」她刚才就看出凝霜的神色有些沉重，只是桂芳说的起劲，她也并没有打断询问。 凝霜也没打断桂芳禀报，说明也不是十分紧急的事情。 凝霜不急不缓的替江云娘梳着头髮，回禀道：「下午卢先生出来，就被都尉府的人盯上了，到了黄昏的时候又换了一波人，应该是青云堂的人。」 「只盯了卢先生一人？」江云娘疑问。 凝霜轻轻颔首「目前看是只盯了卢先生一人。」 江云娘不动声色的弯了弯嘴角，看样子马洪涛以为这主意都是卢先生出的，生怕卢先生给他弄出什么乱子。 有卢先生在外替她挡着，她倒是能更好的行事呢。 「还有别的吗？」 「奴婢看到了一人，有些像三爷从前的护卫，顾庄。奴婢并不能十分确定，奴婢进侯府不久，顾庄就离开了侯府，并没有见过他几次，多数时候也只是远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2页 顾庄？就是那个虐杀了汪氏的顾庄吗？ 侯府寻了他一年多，他竟然在凉州城？ 凝霜能跟她说，就说明至少有五成的把握，是他。 这点她并不怀疑。 「那人机警，身旁还跟着他人，所以奴婢并没有跟上去，但看起来，他该是与都尉府有些关联的。」 江云娘沉思，侯府想找到顾庄，只是怕顾庄落到了汪家手里，坐实了镇北侯府戕害儿媳的罪证。 如今汪家已经覆灭，还需不需要寻他，她还是问问婆母比较好。 「尝试打探一番，别打草惊蛇。」 他们这群人里，见过顾庄的，肯定不止凝霜一个，顾雨要比凝霜进侯府更早，说不定也认得顾庄。 他既然会出现在凉州城中，说不定也早就改名换姓了。 这个时候打草惊蛇对他们没有好处，说不定还会添了麻烦。 「你跟顾雨也说一声。」 这一趟，她需要做的事情很多，无暇顾及其他，更不想节外生枝。 就算婆母想要捉拿顾庄，她也得先保证自己能安全撤离的情况下才行，否则她只当是没看见。 * 马洪涛这一夜睡的并不安稳，翻来覆去的总是不安，恨不能立刻将卢庆轩捉拿回来，问问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也恨不能立刻将这个镇北侯府的世子夫人打包送回原州城去。 可偏偏是个受了惊吓，动了胎气，需要静养的妇人！ 他若是真就将人打包送走了，反而还会被人说是做贼心虚，不近人情...... 不成！ 他得想法子去探探虚实，看那妇人究竟是不是镇北侯府世子夫人，也得瞧瞧那妇人究竟病了没病！ 一大早马洪涛就说是宅子收拾好了，派人接镇北侯府世子夫人，被卢庆轩以现在夫人无法移动的藉口给挡了回去。 江云娘清晨起身不久，还未用饭就哇哇吐的厉害，薰香也用了，陈皮也闻了，就是不见效果。 顺了好一阵子，止住了吐，却没有用早饭的胃口，勉强硬咽了半碗粥，就让人将姓季的那小丫头，叫了过来。 「你姓季？本名叫什么？」 季菁菁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谨记着阿爷的话，可又想想，夫人聪慧，定是知道她并不是没有名字的人。 犹豫了许久，咬了咬唇开口道：「奴婢，本名菁菁，阿爷说进了主子家，就不能再用这个名字了。奴婢大胆恳请夫人，给奴婢赐名。」 「菁菁，季菁菁，这不是挺好吗？我记下了，往后还用这个名字便是。」江云娘大抵是明白老人家的用意了。 成了奴僕，便要看主子的喜好，主人赐名对于奴僕来说，也是种恩赏。 但她并不觉得掩去人家的本名，是什么对的事情。 菁菁这样的好名字，她恐怕是想不出来的。只要她的名字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她就不愿再去更改。 听到主子说自己的名字挺好，可以继续用时，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她这些日子一直听阿爷的话，不敢提起自己的名字，她在努力遗忘。 可听到自己还能用本名的时候，她心里是忍不住的感激，也是真的知道，原来她是真的很在意这个名字。 「谢夫人，谢~谢谢夫人。」 江云娘看到她跪在地上磕头的时候，心里勐然一动，仿佛想起了什么，又并未完全想起。 只是心里莫名的悲伤，鼻头到心头都是酸楚的。 「你先下去吧。」 第291章 探病 到了下午，马洪涛的夫人李氏，就带弟媳元氏上门探病了。 到了人家的地盘上，人家来探病，自是不能阻拦的。 卢庆轩很痛快的派人前去询问自家世子夫人的意见，江云娘也立刻就应下了。 只是两位夫人进门，就遇到江云娘趴在床边大吐特吐的场景，不由掩住了口鼻，眼神交换默契地退到了外间去等着。 这可并非是江云娘装的，原本这次怀孕的反应就比之前两次都要大，现在别说是喝药汤的，闻到药汤都忍心的厉害。 昨日大夫开了方子，到了今日都还一口未进，根本入不得口。 又折腾一番之后，等两位夫人再度被请进门，江云娘正是满面苍白的时候，整个人像是得了什么大病。 「有劳两位夫人，前来看我，我这也不知是怎么了，整日都是如此，眼看半条命都快被折腾没了。」 江云娘的声音略微嘶哑，显的有气无力。 李氏和元氏同为女子，也是知道其中不易的，笑容里带着几分善意。 「江夫人远道而来，又病着，我们理应来探望的。倒是不知江夫人竟然孕吐的这般厉害，又遭了那么多罪，受了惊吓，真是可怜见的。」 江云娘面色苍白，眼里还带着几分仓皇，像是硬挤出来的笑容，牵强的很。 再看两位夫人，都是一副心疼她的模样，话却越说越朝着遭遇截杀的事情上去了。 江云娘并不转移话题，而是顺着两人的话，真真假假，哭哭啼啼的说了此行的遭遇。 眼看着小半个时辰过去，两位夫人也都被江云娘哭的心里发颤。 「哎呦哟，都这个时辰了，是我们两个没分寸了，妹妹受了那么一场惊吓，还有孕在身，又怎好陪着我们唠家常。妹妹好生歇息，我们过几日再来看妹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3页 江云娘眼含热泪，不舍道：「谢过两位姐姐，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两位姐姐能来看我，当真是令我倍感亲切。两位姐姐......下回一定要来啊。」 江云娘拖着『病体』将两人送到屋外，便由凝霜代她送人出去了。 江云娘目送着两人的背影，许久才转身回屋。 转身的一瞬，江云娘抹去了眼泪，卸下伪装，神情恢復如常。 * 李氏和元氏回到都尉府，第一时间便是被马洪涛叫到了书房，元氏的丈夫马洪勇，还有马家的大哥马洪波都在，马家兄弟四人，唯一缺席的便是外出巡防的老四马洪杰。 「那江氏如何？可是真的病了？」 不等李氏、元氏行礼问安，马洪波最先开口。 兄弟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妯娌两人之间。 李氏点点头答道：「那江氏怀有身孕，月份尚浅，路上劳累又受了惊吓，自然是少不得一场病的。」 元氏附和道：「我们去的时候，那江氏正吐的昏天黑地，脸上半点血色都没有了，那可装不出来。」 兄弟三人几乎面部动作一致，都紧锁了眉心。 「那你们瞧那江氏，心性如何？」 李氏和元氏对视一眼，李氏思索沉吟「心性如何......」 「这可不是一次两次见面能瞧的透彻的，不过，看起来不是个有什么心眼儿的。」 元氏也点头「对，我们去那小半个时辰，那江氏多半时候都在抹眼泪儿，问什么说什么，那行径......带着几分小家子气。」 出身市井，不过容貌好看了些，行为能不小家子气吗？ 这麻雀就算登了枝头，她也只是麻雀，成不了凤凰。 这想法也不是元氏一人的，她们妯娌两个，在路上就说过这个事情。 不过也不得不说，那江氏就算病着，容貌也是十分俏丽的，就连那杨峥的花魁娘子，也要逊色那么一两分。 马洪涛还是觉得不放心，将两人从进门，到出门，与江云娘都说了什么，江云娘都做了什么，都问了一遍。 并没有从中听出什么不妥，听了这些话，倒是真觉得江氏是个小家子气的女子。 看样子，顾瑞霖的眼光也没多好。 如此一来，可以说明，他防范卢庆轩是对的。 「大哥二哥，我倒是觉得，这个江氏未必就是面上那么简单。」 「来之前，我寻那驿站的管事也问了一问，那江氏身边的三个贴身女使，可都是练家子。」 「昨天刚刚安顿下来，就在驿站里漫天的撒钱，虽说都是些小钱，却都是收买人心的手段。她如此做派，难道就没有其他目的？」 马家其他两兄弟眉心锁的更紧了，李氏和元氏却不以为然，元氏不敢反驳自家爷们儿的话，也只能张望着瞧了二嫂李氏一眼。 「三弟未免也太过小题大做了，这事儿我和弟妹也都瞧到了。」 「女子这心思，你们男人家不懂。那江氏连小门小户都算不得，是个市井卖包子的出身。」 「一步登天成了侯府世子夫人，这一趟又去了盛京，难免会将盛京那些世家姑娘的做派，学到手上。」 李氏掩嘴一笑，理了理心绪继续道：「不过这学的，倒是有些不伦不类了。」 李氏又瞧了元氏一眼，抿嘴憋笑。 「我们进门之后在外间坐了一会儿，她身边那两个贴身女使，进门帮忙提水，递茶，倒痰盂的，都给塞赏钱。」 「钱倒是不多，一个两个的铜子儿，什么话都不说，就往人手里塞。」 元氏也没忍住笑了起来，接着话道：「那哪里像是给人赏钱，就好像、好像是在完成任务。只要把钱撒出去就好，根本不管该不该赏，该赏多少。」 妯娌俩一唱一和的，也算是将兄弟三人的顾虑打消了。 马洪涛囫囵说了句辛苦了，便将两人打发了出去。 「我还是觉得不能掉以轻心，那江氏咱们也得盯上一盯。」马洪涛向来谨慎，经三弟那么一提醒，就算李氏和元氏有了那番说辞，他也还是不放心的。 「一个小娘们......」马洪波神色轻蔑，话在嘴里咀嚼一番，又转变了话锋。 「你想盯，便让人盯一盯。横竖不过就是个小娘们，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马洪勇自然也不会反对，他总觉顾瑞霖能看上的女人，能让顾瑞霖明媒正娶的女人不会有那么简单。 第292章 顾庄求见 入了夜，该是秋瑾值夜，凝霜抢了提江云娘熟悉，通发的差事。 秋瑾守在外面望风，不让其他人靠近。 「下午驿站进了两个新人，男子，都是有些武艺在身上的，显然是来盯着咱们的。」 江云娘并不觉得意外，虽然那两位夫人会对她留下胆小，小家子气，没心眼儿的印象，但马洪涛若是真的就那么轻易相信她，那才是有负谨慎之名呢。 不过，让男子来监视她，可不是什么明智之选，毕竟凝霜、秋瑾她们是绝对不会让男子进这院子的。 「无碍，注意他们的动向便可，提醒桂芳小心行事。」 「是。」凝霜今天下午就已经提醒过桂芳了，所以她并不担心。 横竖这几日她也是不打算出门的，盯着她又能盯出什么花样儿来呢？ 她打算再过几日，她就搬到马洪涛给她准备的宅子里去，如此，他们只会对她更加放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4页 一步一步慢慢来吧，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这几天她得抓紧养足了精神。 江云娘睡下之后昏昏沉沉的时候，秋瑾突然冲出了房间，低声斥道：「大胆小贼，竟敢扰我家贵人！」 顾庄一身黑衣，带着黑色斗篷，隐在黑暗中，根本看不清长相，连身影都很难被发现。 「劳烦姑娘通报一声，小的顾庄求见世子夫人。」 听到顾庄的名头，秋瑾的神色立刻绷紧了，下意识去看刚刚赶到的凝霜。 江云娘原本就睡的不踏实，听到动静立刻就清醒了过来。 竟然是顾庄来了，她都没有去寻他的麻烦，他却自己找来了。 「让他到厢房候着。」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摊开了讲明白，往后井水不犯河水。 凝霜带着顾庄去了厢房，秋瑾则是进来，伺候江云娘穿衣，梳妆。 江云娘穿戴整齐，头髮只是简单的挽起，移步到了厢房。 顾庄见到江云娘的那一瞬，显然愣了神，立刻垂眼抱拳行礼。 「小的顾庄，见过世子夫人。」 江云娘没吱声，也没示意让他免礼，而是一边朝着主座走，一边打量着他。 「青霄堂主，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江云娘悠然坐下，秋瑾和凝霜一左一右站在身侧，桂芳则是站在门外把守。 顾庄神色显然紧张了一下，他以顾庄的身份来求见，也只是因为那日凝霜看到了他。 他没有想到，这位世子夫人会这么快知道他的身份。 顾庄原本想的那些话，如今却不怎么能用的上了，踌躇一瞬，拘礼又恭敬了几分。 「小的知道，镇北侯府如今在寻找小的。但小的如今还有要事在身，无法回镇北侯府，给镇北侯府一个交代。」 「还望世子夫人通融，莫要将小的在凉州城的事情，通报给镇北侯府。」 顾庄忍不住抬起眼皮，想看看这位世子夫人的神色，却只瞧见了那端庄的坐姿。 「呵~你做下那等恶事，如今还在逍遥法外，还指望本夫人装聋作哑？」 「顾庄，异想天开了吧？」江云娘的声音冷峻，令顾庄丝毫不敢大意。 「世子夫人，如今小的已升任青云堂堂主，截杀夫人的事情，小的可以一力压下，恳请夫人......」 顾庄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位世子夫人是眼熟的，而且身上那股威仪的架势，也是似曾相识的。 这让他不由自主的便放低了姿态，明明孤身前来是谈判的，到此刻已经成了恳求。 「一个背主之人，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江云娘依旧端坐着，眼里那审视怀疑的目光却丝毫没有放松。 顾庄心底直发颤，若不是还有些底气，只怕当即就要跪下了，犹豫半晌道：「今日派来监视夫人的两人，是我青云堂之人。」 「夫人可放心，他们只会给马洪涛汇报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只要夫人同意小的请求，小的可以将马洪涛一家的情况，事无巨细的都告诉夫人。」 「青云堂也可保，夫人能顺利，平安的回到原州城。」 江云娘不动声色的轻笑，她很好奇，这个顾庄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只怕青云堂这层身份，也不是他真正的身份吧？ 他所要办的大事，又能是什么呢？ 顾庄见江云娘不说话，以为她是犹豫了，又抬了抬头，看到了她嘴角的弧度，瞬间让他心底一沉。 太像了！ 他如今的主人，轻笑起来也是这般模样，只是他长年累月的都戴着面具，能看清的，只有他的眼神和嘴角。 现在他算知道了，他为何第一眼就觉得这位世子夫人熟悉，原来...... 「我若是不同意，你待如何？」 江云娘虽然知道这场谈判，胜算已在她手，可她却还想看看，这个顾庄到底能容忍到哪一步。 以便于日后的行事，或许顾庄对她有大作用也说不定。 顾庄原本就愣了神，听到江云娘的话，面上的神色差点没绷住。 他原本也没打算将这位世子夫人如何，如今他更是连狠话都不敢放了。 他虽然还不清楚，这位夫人是不是主子要寻的故人，但他如今敢确定，这位夫人绝非等闲之辈。 与她硬碰硬，绝不会有好下场。 「或许小的的目的，是与夫人一致的，我们可以合作。」 「哦？」 江云娘饶有兴致的往后倚了倚，凝霜连忙寻了靠背放在江云娘的腰后。 「说来听听。」 顾庄缓缓站直了身体，却依旧半垂着头，并不直视江云娘。 「夫人此行，未必只是为了避难，前来凉州城也只是顺势而为。」 「西凉军十几二十年了一直驻守在镇北军的后方，名曰相互扶持，实则就是相互牵制。」 「如今陛下和晋王都是忌惮顾家的，这一仗，无论胜负，西凉军都有可能成为断送镇北军的一把利刃。」 「若是西凉军乱了，夫人不但可以替自己出一口气，还可以替镇北侯府解决后顾之忧，一箭双鵰。」 「而小的接到的任务则是，送马家兄弟四人归西。从本质上来讲，小的的目的与夫人是相同的。」 顾庄已经将自己本该隐匿的任务，和盘托出说给了江云娘听，以显诚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5页 江云娘也明白，顾庄虽然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却将自己的任务告诉了她，也可见诚意。 既然诚意到了，那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颔首微笑道：「既然如此，互利互惠，合作共赢。」 第293章 没那么简单 顾庄在听到江云娘的话时，人是诧异的，刚才他甚至都还在怀疑自己无法说动这位世子夫人。 没想到下一刻，她就爽快答应了！ 江云娘神情淡然，甚至还有些冷厉地道：「但是有条件，除了马家四兄弟之间的事情，我还要马洪涛那些儿子们的底细。」 顾庄有些迟疑，但想想，她要这些东西，无非就是想要让西凉军彻底乱了，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坏处，而且这件事情，在他可做主的范围之内。 「好！」 江云娘其实通过凌云阁也能拿到这些消息，但她就是想试探试探，顾庄会不会给她真实的消息。 这也不能怪她多疑，毕竟顾庄与镇北侯府算是有私仇在的，若是假意投诚，交集太深，岂不是害了自己和侯府？ 顾庄夜里的来到，似乎并未掀起任何波澜，江云娘在驿站的小院儿里，依旧是闭门不出，安心修养。 马家兄弟连盯数日，也没能看出两人有什么异样。 卢庆轩这几日心里却不怎么安宁，这避难避的也太过顺当了，他从前预想过的事情和危机，竟然一件也没发生。 世子夫人只吩咐他安心养伤，再没有吩咐其他。 青霄倒是很守约，没过两日，就让人送来了她想要的消息，几乎是与凌云阁的一致，说明他并没有骗她。 但江云娘依旧不能全然相信他，毕竟只是联盟。 这些消息果真与那些闲话打听来的，还是有些出入，不过大事上倒是八九不离十。 细枝末节之处，坊间传闻倒是更详细一些，也有可推敲之处。 算算时间，江云娘已经到了凉州城七日，平静日子也过了五六日，摺子也该入盛京了。 都尉府上也只是隔几日打发人来送些东西，问候两句，那两位夫人也没再来过。 江云娘闻不得药味儿，只能将汤药方子换成了食补的方子，在驿站里用厨房不大方便，倒是为难了季菁菁。 每日都能准时准点的将东西送到她这里来，季菁菁从中协调也用了不少的心思。 江云娘赏她的银角子，她转身就买了点心，零嘴什么的，分给了身边人。 秋瑾劝了两次，她也只是笑笑说她留着银子也没什么用处。 江云娘这几日倒是多添了个习惯，不但要听马家的闲话，两年院子了各处的闲话也总想听上两耳朵，屋子里都要比从前热闹许多。 马洪涛让人来请了他们三次，被卢先生拦下了三次，江云娘准备下一次便应下了。 如今城内的事态都了解的差不多了，有些事情就可以着手去做了。 * 如江云娘所料，摺子已经递到了皇帝的手中，看完摺子的周安澜，神色并不怎么好。 「瞧瞧，瞧瞧！公然截杀命妇，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上次是汪家，这次又是哪家？！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周安澜将手中的奏摺在众官员面前晃了晃，一把摔在了桌案上，痛心疾首道： 「镇北侯府一家，忠肝义胆，还在前线与敌寇厮杀，为了朝廷抛头颅，洒热血！」 「竟然就有人敢在靖国境内，在西凉郡管辖之地，公然截杀！」 「责令，命安博简一月内，务必追查个水落石出，将贼人捉拿归案！」 「寡人准了镇北侯府所请，允许西凉军马洪涛帮忙寻找江氏的下落。也允许镇北军两千人马入西凉军寻人。」 * 晋王自然也在第一时间收到了这份奏摺的内容，却丝毫不影响他抛竿钓鱼。 身旁的亲随，有些忧心，将皇帝在朝上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晋王却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捏着手里的鱼食。 「王爷，陛下这两年一直很忌惮镇北侯府，今日这是怎么了？」 晋王回头瞧了一眼，继续捏着鱼食，轻笑着出声道：「小皇帝到底是长大了，知道权衡利弊了。」 「上一次刺杀是皇帝让鸿雁做的，咱们趁机除掉了鸿雁，皇帝又让汪家背了锅，如此事情就算过去了。」 「这一次，皇帝丝毫不知情，他自然用不着寻人来背这口锅。」 「北面仗打起来了，正是重用镇北侯府的时候，皇帝对镇北侯府，自然是有求必应。」 只是他不该让镇北军有入西凉郡的机会，皇帝是长大了，不过手段和心思都还是太嫩了。 晋王的亲随拧眉问：「那......若是真查到了西凉军，咱们......」 「呵呵~」晋王轻笑着，将鱼食扔回了木筒里。 「马洪涛若是就这点儿本事，那西凉军的主帅，还是尽早换人为好。」 那马家兄弟，终究不是自己人，用起来并不怎么顺手。 「马洪涛没传信来？」摺子上说是人不知所踪，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马洪涛的消息，不是该比镇北侯府早一步到盛京吗？ 「还没有。」亲随老实回答。 晋王觉得事情不太对，比起不放心马洪涛，他更不放心的是江云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6页 姜家的女人，从来就没有省油的灯！ 「让咱们的人，前去打探，细緻些。」 晋王总觉得，江云娘失踪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带着四百护卫，奴僕若干的庞大队伍，如何说失踪就失踪？ 若是被屠戮殆尽，马洪涛恐怕早就来消息请功了。 现下不但将安博简拉下了水，镇北军还要入西凉郡，局面越来越复杂了。 虽说只是两千人......可那是两千镇北军啊！ 顾家父子，练兵的手段是一绝，若是两千精锐入了西凉郡，就算没法子攻城掠地，将西凉郡搅个天翻地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看样子皇帝还是不知，镇北军的实力如何，否则他也不会那么轻易的答应让镇北军入西凉郡。 晋王不经意间挪了挪脚，碰到了脚边的竹筒，竹筒倒了鱼食从竹筒中滚出，晋王伸手去捡却已经来不及了。 眼睁睁的看着那块鱼食，滚入了水中。 晋王将伸出去的手缓缓收回来，提起杆子，鱼钩上也没了鱼饵。 真是晦气！ 晋王心里有着片刻的焦灼，没了钓鱼的雅兴，索性收了鱼竿。 回城的路上，看到一对平民夫妻在争吵，隐约听到男人叫嚷着女人没用之类的污言秽语。 晋王摇了摇头，对身边的亲随道：「这世上，最不该被低估的便是女子。」 从前的姜太后如此，如今的江云娘也是如此。 「男人的狭隘，让女子成了男子附属品。但所谓的附属品，有时就是骄傲狭隘男人的致命毒药。」 「掘地三尺，寻找江氏，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是活着，不惜一切代价，杀了她！」 若非是当初的姜太后，靖国如今国力怎会倒退至此？ 这个余孽，只怕比起那姜太后，有过之而无不及！ 必须剷除！ 第294章 杨峥 到达凉州城的第十日，江云娘搬入了马洪涛准备的宅子里。 这处宅子要比驿站宽敞多了，所用物品也比驿站好的不止一星半点儿，不过相比起镇北侯府那是差远了。 江云娘并不嫌弃，不过她也是格外小心的，让人里里外外全部检查了一遍，确定并没有什么问题，才进了屋门。 这院子里，看门护院，打扫院落，厨房打杂的人还留了不少。 这些人，不管是原本就在这院子里，还是临时被安排进来的，都有可能是马家的人，江云娘也不敢大意。 卢庆轩更是小心谨慎，不知嘱咐了凝霜多少遍，千万要小心房中常用的东西，也不能用这宅子里的人。 马洪涛原本就盯卢庆轩盯的紧，入了宅子之后，他的一举一动更是第一时间就被传入了马洪涛的耳朵里。 「呵~卢庆轩这人，比老子还要谨慎，老子哪有那空闲，搞那些腌臜手段！」 顾瑞霖那混不吝，八九岁上下，为了一条细犬，足足折腾了他半个月，若真是让他媳妇在凉州城出了事，那混不吝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 就算真要杀那江氏，也决不能让顾瑞霖知道，跟他们西凉军有关联！ 更何况，他马洪涛不屑那些宅内妇人的阴毒招数， 江云娘搬进宅子住的还算舒心，第二日凉州城下了一场雷雨，来的时候大雨倾盆，短短两刻钟，院子里便有了积水。 到了傍晚又是暖阳当空，红霞万里。 江云娘坐在屋檐下，吸吮着雨后清新的空气，身心格外的舒坦。 「按照夫人的吩咐，咱们到凉州城的事情，已经传入了杨将军府上，不出意外，杜丹姑娘......杜丽娘今天就该得到消息了。」 江云娘点了点头，杜丽娘如今已经身怀六甲，许久都不曾出府了，她到凉州城的消息，杨峥该是刻意瞒着她的。 她也只好出此下策，将消息弯弯绕绕的从后院传进去。 杨峥原本不叫杨峥，叫杨秀廷，父亲曾任职凉州郡太守，七年前，凉州军战败，连丢三城，传闻是因凉州郡太守通敌叛国，所以才会酿成惨祸。 杨家被判株连九族，杜丽娘家中也因此受到了牵连，杜家男子被判流放，女眷也都入了教坊，或是身死，或是与她一样，被养成了女伎。 如今杜家和杨家，也都只剩下他们两人，两年前杨峥入盛京办差之时，就认出了杜丽娘，却因她身价不菲，无法帮她赎身。 这两年杨峥一直在想法子多赚银子，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替杜丽娘赎身。 年初江云娘派人将杜丽娘送到凉州城，二人很快就结为了夫妻，也因为这件事与马洪涛生了些嫌隙。 马洪涛嫌弃的不是杜丽娘从前的身份，而是因为，杜丽娘是被镇北侯府送到凉州城的。 无论她是不是细作，依照马洪涛的性子都会提防她。 而杨峥又是他八个义子之中，年纪最小，最有能力的一个。 他是担心因为杜丽娘而失去这个能干又顺手的义子。 可他不知道的是，杨峥之所以会留在他身边，就是为了查清楚，当年旧案。 杨峥这些年，留在马洪涛的身边，却一直也没查清楚当年旧案的始末，所以他不能失了马洪涛对他的信任，所以他才会故意瞒着杜丽娘，江云娘入凉州城的消息。 就是怕杜丽娘会前来拜会，坐实了她与镇北侯府有交往的事实。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7页 如果杨峥知道，当年的事情，是晋王一手主导，马洪波帮忙销毁的罪证，杨峥会如何呢？ 不过江云娘并不打算此刻就告诉杨峥真相，毕竟就算她说了，杨峥也未必会信。 这种事情嘛。 总是要他自己查到，才最是可信。 麻绳的一头已经送到他手里了，能不能将麻绳整理出来，那就要看他杨峥自己的本事了。 杜丽娘果真没让她失望，第二日清晨，就上门来说要给她请安。 江云娘自然热情地将人迎进了门，杜丽娘进门便不顾自己还大着肚子，又跪又谢的，泪流满面。 江云娘让人将她扶着架起来，又过了好一会儿，才算是消停下来。 左一句姐姐，右一句姐姐的，叫的十分亲热，也看的出来，她是真心诚意的想谢谢江云娘。 江云娘留下她，吃了顿晌午饭，才将她送出了门。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江云娘倒是有几分愧疚了。 利用杜丽娘使了一个小小的离间计，今日之后，马洪涛大抵再用杨峥的时候，都要思量思量了。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杨峥竟然下午就明目张胆的找来了，还堂而皇之的递上了拜帖，似乎并不忌讳。 江云娘与卢庆轩一起，见了杨峥。 杨峥的样貌与她想到的，大相迳庭，她以为武将都该是高大威勐的，至少也该是个魁梧的。 可杨峥的个头算不上高大，也没有魁梧的身姿，除了肤色黑了些，完全没有武将该有的气质，站在那里更像是个黑面书生。 「在下杨峥，特意前来拜谢世子夫人大恩。」 杨峥进门刚刚站定，撩袍跪下便磕了三个响亮的头，让卢庆轩措手不及的一愣。 江云娘却没什么神色变化，心里却知道了，这个杨峥是个难得的聪明人，看样子她这离间计未必能起效了。 杨峥磕完头还不算，起身之后，又从怀里掏出了几张银票，上前一步递给了江云娘身边的秋瑾。 「这是在下如今所有的积蓄，在下知道这些还远不够丽娘的赎身银子，在下三年内，定会将银子全数归还给世子夫人。」 江云娘没有去接银票，莞尔一笑，递给秋瑾一个眼神，秋瑾又将银票递了回去。 「杨将军不必如此，原本也不是我替丽娘赎的身。是有人替她赎了身，送到我府上来的。」 「我也不过是成人之美，做了顺手的人情罢了。」 「丽娘和杨将军的谢意，本夫人收下了，但这银票，杨将军还是请收回。」 「卢先生，本夫人有些睏乏了，有劳您送杨将军出去。」 听的云里雾里的卢庆轩，突然被点了名，强装镇定的点头应下。 杨峥完全没想到江云娘会是这样的反应，而且根本不套近乎，直接就赶他走了。 眼看江云娘起身要离开，情急之下也只好追在江云娘身后叫住她。 「夫人请留步，在下还有事相求。」 江云娘停住脚步，却并未回身，杨峥抱拳道：「我家夫人年纪小，心思简单，她是真心待夫人，还请夫人莫要、恳请夫人莫要拉她下水。」 江云娘的心思被人戳穿了，很是不痛快，可她也没有理由沖杨峥发火，毕竟是她利用人在先的，又凭什么迁怒于人？ 江云娘心思转了转，缓缓转过身，对着杨峥福了福身道：「丽娘有你这样的夫君，是她的福气，本夫人替她高兴。」 江云娘没做停留，话音落了便再度离去。 杨峥心口的石头落了地，松了一大口气，与卢庆轩寒暄着出了门去。 第295章 试试不就知道了 ？ 江云娘离开正厅，被戳穿的那点恼怒早就烟消云散了。她想着关于杨峥的事情，思索着他这个人，结合他今天的行为。 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杨峥不但是个将帅之才，还是个十分凌厉的聪明人。 只可惜，不是镇北军中的将帅之才...... 卢庆轩送走杨峥，一路上都在琢磨江云娘的用意，越想便是越发的心惊肉跳。 是他小瞧了这位世子夫人。 江夫人不但能拉弓射箭，这样的离间计也是信手拈来，毫不含煳。 虽说这一次未必能成功，但这半个月以来的几桩事情，也算是让他明白过来了。 这位世子夫人的手段，可不一般，并非一般女子可比的。 感嘆自己有眼不识泰山，庆幸自家世子爷慧眼识珠的同时，他又懊恼起自己身为谋士却没能想到这些，也没能帮上什么忙。 回到正厅，世子夫人已经离开，卢庆轩只好找到了凝霜，急急忙忙道：「有劳凝霜姑娘帮忙，在下求见世子夫人。」 「卢先生，是夫人让奴婢前来寻您的，夫人在外书房等您。」 凝霜的话让卢庆轩一愣，他以为世子夫人是对他存有偏见，所以才什么事情都不跟他商量。 可现在世子夫人竟然主动找他，是要与他商量今日之事吗？ 不管是不是，他都毫不犹豫的朝着外书房去了。 所谓的外书房，其实也没什么书籍，只有一张桌案，几组书架，一张罗汉榻。 江云娘伏案在纸张上写着什么，凝霜敲门带了卢庆轩进门，她也只是淡淡的抬头。 「让座。」 继续低头执笔写着未完成的手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8页 卢庆轩不敢出声打扰，老老实实的坐下，垂目盯着自己的鞋尖。 一盏茶的功夫，江云娘放下笔，目光又扫了一遍自己所写的内容。 「有件事情得劳烦卢先生去做。」 卢庆轩这才抬眸，起身拱手道：「夫人请吩咐。」 江云娘并不在乎卢庆轩的态度转变，将自己写好的那份手稿，让凝霜交给了卢庆轩。 「请卢先生与这上面的人，试着接触接触。」 卢庆轩接过纸张，认真看了起来，眉心却越拧越紧。 这名单上写着的，也并非是什么大人物，几乎清一色的都是谁家的管家，谁家的门客，谋士之类的小人物。 世子夫人为何要让他接触这些小人物？ 这些小人物又能替他们办成什么大事？ 江云娘心中的隐忧果真是存在的，卢庆轩此人，学问尚可，文章绝佳，可这性子...... 自视过高，目下无人并不是什么好习惯，也不是办此事的最好人选。 可她如今无人可用，卢先生怎么也要比顾雨他们更容易让人接触。 现在看来，他显然是没有明白自己的用意，甚至对她的决定还有迟疑。 「这些人，看似都不是什么显眼的人物，却都是自家主子信任之人，不需要让卢先生与之深交，只要能到偶尔见面能打招唿的地步就足以了。」 卢庆轩仍旧疑惑「恕在下愚钝,世子夫人......这是何意？」 江云娘索性也不跟他打哑谜了，直接了当道：「我想看看，马洪涛的疑心病究竟有多重。」 卢庆轩的眉心依旧没有松开，反而蹙的更紧更深了。 「世子夫人就算要使离间计，也不该从这些小人物入手。这......这如何能有成效......」 江云娘缓缓从桌案前起身，用帕子擦了擦手，也并没有什么不耐烦的，抿嘴笑了笑道：「有没有成效，卢先生试试不就知道了？」 「我们若是明目张胆的去见他们的主子，卢先生有多大把握能见得到？」 卢庆轩沉默不言，认真思索。 若是直接登门造访，只怕他们大多都会以各种理由推脱搪塞不肯见，以免招来马家兄弟的猜忌。 江云娘接着问「我们若是有意招揽，他们中又有几人会投诚？」 卢庆轩丝毫不犹豫的摇头，无论文臣武将，最忌讳背主之事，被打上了背主的名头，就算投诚，也未必能得到后主的重用。 「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费力去见他们的家主？」 卢庆轩觉得江云娘这话不对，立刻反驳：「那接触这些小人物又能作甚？世子夫人此行，岂不是无用功吗？」 江云娘笑道：「我说了，有没有成效，是不是无用功，卢先生试上一试便可知晓。」 「多疑、谨慎之人，大多不会太相信身边的任何人，多思多虑是通病。身边发生丁点儿大的事情，他们都会思虑一番，对他有没有害处。」 「我们不用做太多的用功，马将军他会自己去怀疑的。」 「当他开始怀疑的时候，就算我们什么也不做，他也会自寻烦恼。」 江云娘觉得自己解释的足够明白，卢庆轩该是能明白了。 可事实证明，她再一次高估了卢庆轩。 他还是没有太明白其中的道理，这人......可真是长了一副聪明面孔笨心肠。 「那、那在下便按照世子夫人吩咐做去。」 让江云娘有些意外，卢庆轩虽然持迟疑态度，却依旧应下了差事。 这也是她家爷说的，卢先生难能可贵之处之一吧？ 文采卓着，足够忠诚，的确是无可替代的存在。 「有劳了。」 卢庆轩离开之后，江云娘又嘱咐凝霜，让顾雨安排人保护卢先生。 以免马洪涛到了不耐烦的时候，直接选择杀了卢先生。 马洪涛忌惮镇北侯府，不会对她如何，可对卢先生就未必会心慈手软了。 * 顾瑞霖虽然被派遣守城，却也忙的脚不沾地，从城中一批一批的粮食，军备运出去，都要他亲自过目。 整理军务，军备，统筹军粮，招兵纳士，城里城外的奔走着。 自赵太守摔折了腿，只能在家休养之后，城内政务，也有一部分落到了他的肩头。 侯府明明就在城内，他却已经好几日没有回去过了。 过几日七月初八便是他家那小崽子的抓周礼，顾瑞霖已经在盘算着该如何筹措时间了。 想着想着，又想到了自家媳妇，难免长长唿出一口气来。 谁能想到，这一家老小，最不让人省心的，却是他那媳妇啊！ 她那一封奏摺递上去，显然就没打算跟马洪涛善了此事，她身边现在要人没人，要资源没资源，整日里保平安，却从不说日子过的如何。 这叫他如何不担心呢？ 第296章 顾念文 以往康平时常会给她写信，可现下在凉州城，就没有那么方便了，江云娘已经许久没有与孩子通信了。 眼看就要到了七月初八，康安抓周的日子，她这个做娘的，却无法在他身边，今年还是要将两个孩子的生辰都错过去了。 卢庆轩按照江云娘的吩咐，与名单上的那些人，接触了一番，都是不经意的『偶遇』，但在马洪涛的眼里，却没那么简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9页 于是已经开始时常将身边人叫到都尉府去了，具体跟这些人说了什么，是训斥还是稳住她就不得而知了。 但都尉府中，最近频繁採买茶具，碗筷，想来火气也不小，这些易碎的东西，没少摔。 接下来没几天，又准备整顿军中，马洪涛离开了凉州城。 看样子是有危机感了，这个时候想要将军权迅速收回自己手中。 可放出去的权利，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收回？ 恐怕最先不乐意的，便是他那其他三位兄弟了。 * 镇北侯府入了七月，两位小公子过抓周礼，顾瑞绥还在前线，无法回来参加儿子的抓周礼，却也不忘让人捎回了东西。 杜夫人百忙之中抽出空闲，为两个孙儿主持抓周礼。 顾瑞绥家的在小一辈中排行五，崔容嫣也就一直小五、小五的这么叫着，抓周那日是，小傢伙自己抽了焯字，往后的大名便叫了顾念焯。 到了康安，杜夫人主持，顾瑞霖也抽了两个时辰的时间，亲自抱着儿子入祠堂，指引着他去抽名签。 可这小傢伙儿似乎天生就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两只手齐上，硬生生拔出了签筒里大半的名签。 「嘿！你这崽子，倒不是一般的贪心！」 顾瑞霖一手提着儿子，一手夺过了他手里那半把的名签，祠堂里几个小的，将他撒在地上的横七竖八的名签都捡了起来。 康安却看着这幅场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露出前排的小牙齿，眼睛笑眯成了缝。 若不是想着今日是他的抓周礼，顾瑞霖可真想照着那小屁股上抽上两下。 名签重新被放回签筒中，顾瑞霖将康安放在自己腿上，想让他安定地坐一小会儿。 他却拧着小屁股，半点不安分的从顾瑞霖腿上滑下去，还不等父亲和哥哥来抓，自己摇晃着跑了几步，又匍匐着爬到了供桌底下去。 「哎~你这小崽子，就不能安生点儿？！」 顾瑞霖蹲下伸出长臂一把竟然没抓到，挪了挪脚，手臂又在桌案底下扫了一把，才捉住了小傢伙的衣裳，将他从桌案底下拽了出来。 被父亲这么又拽又提的康安竟然一点也没哭，手里还抓着一支竹籤，欢欢喜喜的举给祖母看。 「哦~哦~」 杜夫人笑了笑接过他抓的那支名签，夸赞道：「我们康安怎么这么能干呢？还知道有没捡到的是吧？」 顾瑞霖将儿子抱在怀里，却不贊同母亲夸赞的话，捏了捏康安的小鼻子道：「他自己做的坏事，给别人惹了麻烦，您还要夸赞他！」 似乎是知道父亲要训斥他，康安脸上的笑意没了，瘪着嘴委屈巴巴的朝着哥哥伸出双手。 康平站在一旁装作没瞧到他的模样，并没有伸手去接。 他这弟弟才一岁，就跟成了精似的，每每惹了麻烦就知道要往他身边躲。 杜淳礼站在外祖母的身边，拉着弟弟又瞧了瞧站着没动的康平，又瞧了瞧满怀期待的康安和面色严肃的舅舅，终究还是没上前去。 「老实待着！」顾瑞霖提着儿子到了母亲身边去，才将人抱起来。 「文?」顾瑞霖伸长了脖颈，看向母亲手中的那支名签，念出了上面的字。 「顾念文？这小子哪能配得起这么斯文的名字？要不重新抽一回得了。」 就他家这小子土匪似的，怎么能叫念文呢？ 叫顾念彪还差不多，要不叫个顾念匪？ 顾瑞霖是对这个名字，不是嫌弃，那是相当的嫌弃。 「胡说八道，祖上定下的规矩，抽到什么就是什么。」杜夫人冷瞥了顾瑞霖一眼，立刻反驳了顾瑞霖的想法。 「可这也算不得是抽到的......充其量也就算捡。」顾瑞霖再一抬头，族谱上已经写下了顾念文三个字，这些是真没得改了。 崔容嫣手里抱着小五，顾念焯，身后还跟着其他两个儿子，顾念琛和康平一左一右的站在姑姑顾清芳的身边，瞧着顾瑞霖的神情变化，都忍不住露出了笑。 小六康安的名字算是定下了，接下来才是一般人家的抓周礼。 回到杜夫人的院子里，按照惯例，杜夫人让人在屋里铺了一张两丈宽的羊毛地毯，在毯子上摆放了不少的木雕的刀枪剑戟，还有两枚印章，书，笔墨纸砚什么的。 说来也是奇了，侯府这么多孩子，无论是顾瑞霖他们这一辈，还是最小的这一辈，那笔墨纸砚，书什么的就根本没人抓到过。 顾瑞霖抱着儿子刚刚进门，看到一地东西的顾念文，立刻挣扎了起来。 小脚丫刚刚沾到羊毛地毯，便飞速的朝着一把小木弓爬去，木弓握在手里还不满足，翻身的功夫手里又拿了把木刀，一手弓一手刀，挥舞了一阵子，目光又移到了小木斧上。 若是别的孩子，该是将手里的东西扔下再去拿下一样。 可这小子，却是将手里的弓和刀死死的抱在怀里，挣扎着没站起来，便是连拖带拽的爬到了小木斧跟前儿。 加上小木斧，手里就有了三样东西，一手灵活的挥舞着小木斧，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众人看着他的模样可爱，就连几个哥哥都忍不住围着他逗弄。 顾瑞霖站在杜夫人边上，指着儿子嫌弃道：「我就说这小子配不上那么斯文的名字，您瞧瞧，贪心的厉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0页 顾瑞霖说话的功夫，顾念文又将两枚印章揣进了怀里。 「这才像咱家的那孩子，你不忙吗？去忙吧。」 顾瑞霖的话杜夫人丝毫不以为意，也明白儿子是不想让自己太宠着念文。 可他这做父亲的不知道啊，念文这小子实在是聪明，聪明的让人想不心疼都不行。 被母亲驱赶的顾瑞霖摸了摸鼻尖，又瞧了瞧自家的两个小子，招招手将康平单独叫了出来。 第297章 兄弟离心 「爹！我娘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康平很担心他娘，也很担心自己现在的状态，他现在能留在这里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上一次他恢復意识的时候，已经整整过去了十日，也好在小康平一直是与他同在的，他的离去也并没有出什么乱子。 可是他很怕，怕下一次再离开，便彻底回不来了。 他不是不想回去，也不是想独自占有这具身体，可他还想再见见娘，想看着顾家能度过这次难关...... 虽然他知道，自己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可他还是不放心。 顾瑞霖回来半个多月了，他也只是匆匆见过康平一面。 「还得过些日子。」 他也不知道媳妇什么时候能回来，也只能安抚着小傢伙，抚了抚他的小脑袋。 「你生辰的时候爹没能赶回来，今日将生辰礼一道补给你。」 说着顾时就已经抱着两只差不多两月大的小细犬，走了过来。 那两只小细犬，一只黑脸，一只花脸，眨巴着大眼睛，浑身透着慌张，又伸长了鼻子使劲儿的嗅。 康平原本透着失望的小脸，瞬间被笑意占领，伸手碰了碰那只小花脸的狗头，小花脸缩了缩脑袋，嗅了嗅伸出舌头舔了康平的手心。 那只小黑狗也嗅了嗅康平的手，却并没有表露出多大的兴趣，在顾时手里挣扎着，摇晃着尾巴。 「爹，是我和弟弟一人一只吗？」康平回过头问。 顾瑞霖点头。 康平点了点小花脸的额头道：「那我要这只小花脸！」 顾瑞霖面色不显，目光却挪到了那只小黑的身上，明明这只黑的比那花脸好看啊！ 难道这小子是故意将好看的让给弟弟？ 康平从顾时手里接过小花脸，一把一把的顺着他身上的毛，喜笑颜开。 「行，这小犬正是长牙的时候，仔细些，别让他咬到你。到了明年开春，它就能跟你一道出去追兔子了。」 顾瑞霖见她是真心喜欢，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嘱咐了两句。 又让人将那只黑犬仔细些养起来，这才出门去了。 * 七月十五之后，凉州城内的气氛渐渐紧张起来，倒不是因为敌军来犯，而是因为马家兄弟，在都尉府内打架，一路打到了都尉府外。 马家兄弟不和的消息，在城内传的沸沸扬扬。 自七月十五那一次过后，马洪波和马洪涛兄弟俩更是谁也见不得谁，见面说不了几句便是一顿拳脚。 七月二十，西凉郡太守安博简得了陛下的一顿训斥，赶紧上奏说明镇北侯世子夫人正在凉州城内休养，并让自家夫人前去探望。 乖乖听了旨意，开始着手调查截杀镇北侯世子夫人之人。 安博简现在想起马家兄弟，便是浑身的抗拒，恨得牙根痒痒。 至于镇北军会不会进入西凉郡他并不在意，他现在最急切的任务便是追查到截杀镇北侯府世子夫人的大胆贼人，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 但对于马家兄弟来说，这道旨意就是晴天霹雳。 自家的烂帐还没理清楚，又惹了安博简，陛下还允许让两千镇北军入西凉郡！ 「你看看，你看看，早就跟你说过了，别听那什么兰先生还是绿先生的话，不要去当晋王的走狗！你就是不听，现在倒好！」 「镇北侯府那姓卢的，将你身边的那些人招揽了个遍，什么具体什么情况，你自己都查不清楚。」 「顾瑞霖那混不吝的婆娘现在还在凉州城里，一个卢庆轩就让你我头疼不已，这要是让两千镇北军入了城，还能了得？」 马洪波从接到旨意开始，嘴里的埋怨就没停过。 马洪涛这次倒是罕见的没有反驳，而是捏着圣旨坐在椅子上发呆。 他总觉得是哪里不太对，可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 若说怀疑，他的确怀疑过自家兄弟和手底下的将领，可他已经询问过了，那卢庆轩也只是偶然，遇到的那些人，没说几句话。 可这个偶然也太偶然了，来凉州城这么多天，怎么就这那么凑巧，将这些人偶遇了个遍？ 再抬头看了看自家的三位兄弟，如今手下他倒是能信得过，可他这位长兄和两位弟弟，他实在是信不过了！ 以前他以为无论如何他们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就算再生气，再埋怨，他们也都不会做有害于他的事情。 可这些年，牢骚最多的大哥，一直在偷偷结交他手底下的副将，大肆圈地私开土地，有意无意的招揽人心。 他这是想做什么？ 若是说他没有私心，一心是为了马家，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当年父亲离世，他们兄弟抽籤来决定谁接替父亲官职时，大哥就对他颇有微词。 他本以为，给马家拼出一条前途，大哥就不会再对他有微词，事实上，这几十年里，大哥面上去，也的确对他好许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1页 可事实呢？ 他大概一直都觉得这主帅之位，应该是他这个做大哥的来当的吧？ 他怎么不想想，究竟是谁在战场上拼杀了十来年，从一个小小的先锋将，用功绩一点一点堆积出了如今的马家？ 马洪涛回了神，见大哥还在翻来覆去的说那几句车轱辘的牢骚话，瞬间怒气上涌，将旨意拍在桌子上，大声呵斥道：「闭嘴！」 「若是没有我这个当弟弟的，你当你现在能是个什么东西！」 马洪涛一句话，彻底将马洪波惹恼了，立刻拍案而起，呵斥道：「马洪涛！若不是我这做大哥的当年将机会让给了你，你当你现在又是个什么东西！」 两人互不相让，没吵嚷几句，便又动起手来。 在一旁的老三老四，劝阻着也不起丝毫的效果，打起来之后两人也只是站在一旁劝阻，直到两人真刀真枪的杀招频出，两人才慌了手脚。 * 傍晚时分，凝霜略显慌张的进了江云娘的屋子，顺手合上了门。 「夫人，青霄传来的信儿。」 「马家兄弟下午接了旨意，又在督尉府中起了争执，马家三爷马洪波被误伤，怕是不行了。」 江云娘心中一惊，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针线，指尖传来的刺痛感让她迅速回神。 亲兄弟之间偶尔打架算不得什么仇怨，可如今搭上了一条性命，剩下几人心中便是永远都解不开这个结了。 兄弟离心，马家今日之后，必然大乱！ 「青霄还说什么了没有？」 马家乱了，兵权分散，甚至有内战，皇帝为了稳定西凉军八成是要将主帅换掉的。 朝廷无良将，新得主帅入军中，也未必能立刻将人心收服，一来一往，至少要到明年开春了。 对她来说，这个结果，足矣。 但对于青霄而言，似乎还并没有完成任务。 「青霄希望我们在十日之内离开凉州城，并未说明原因。」 十日内离开？镇北军十日内未必能赶得到，现在就算青云堂不杀她，那晋王呢？难道就不会派其他人手来杀她吗？ 青霄究竟是谁的人，又想做什么？ 「告诉青霄，镇北军不来，我是绝不会出凉州城的。」 青霄既然让她离开，那就说明这场合作算是结束了，那么她凭什么还要信任他？ 第298章 杨峥投诚 马家兄弟相互推卸责任，对老三的丧事置之不理，甚至各自调兵，有了你死我活的架势。 这凉州城里此刻最难以入眠的，恐怕就是太守安博简了。 镇北侯府世子夫人被截杀的事情，还没有头绪，掌着西凉郡兵权的马家兄弟又闹的不可开交，大有分崩离析之势。 北边镇北军正在应敌作战，西边的吐蕃部落，也一样是虎视眈眈，若是马家兄弟争执不下，吐蕃部落再联合进犯该如何是好？ 若是西凉郡有什么差池，他这凉州太守，莫说是乌纱帽了，就是这颗项上人头能不能保得住都是未知。 内忧外患之时，安博简思来想去，也只能放下从前的恩怨，两边劝解。 只是一连奔走两日，在两边都受了不少的窝囊气，又急又燥，嘴上都起了疱疹。 * 江云娘一直都坚信以马洪涛的小心谨慎，定会生出猜忌，猜忌的深了，乱子也就跟着来了。 可她没想到的是，马家乱的这么快，而且还搭上了人命。 混乱的程度也比她想像的要更严重，如此情况之下，她已经完全没有了掌控权，再留下来，只会给自己徒增风险。 虽然拒绝了青霄，却也在着手准备离开的事情了。 但临走之前，她还是想再争取一把，若是能将杨峥那样的聪明人收入镇北军中，最好不过了。 于是，江云娘不止暗自给杨峥家中递了帖子，也同时给马洪涛其余的几个义子递了帖子，一个也没落下。 虽说马家内乱，但递出去的帖子，却没什么反响。 江云娘也并不感到意外，毕竟她那广撒出去的帖子，也只是为了一条鱼而已。 杨峥倒是没让她失望，八月初一，杨峥与青霄两人像是商量过似的，一前一后的深夜造访。 青霄早到一步，在得知杨峥造访之后，立刻闪身隐入了暗处，顾雨也跟了过去。 杨峥一身黑衣，蒙面带着斗篷，此行与上一次不同，言行举止都很是谦卑，不光是表现出的谦卑，是从内心中散发出来的那种卑微之感。 「杨峥见过镇北侯世子夫人。」 江云娘如同上次一样，端着身子正坐在厅堂之上，表现的并不热络。 「本夫人递了帖子，杨将军是不喜正门行走？偏要夜里翻墙？」 江云娘的嘲讽，让杨峥红了脸，他也是读过几年书的人，自然知道做梁上君子，不是什么光彩之事。 「夫人该知末将如今处境，若是光明正大的进了这门，只怕末将妻儿便活不到明日了。」 他最近是查到了不少的东西，总觉的是有人在指引着他查到这些。 那背后之人虽未曾露出马脚，但他也有了自己的猜想。 他查了那么多年，都没什么大的收穫，为何偏偏在这位世子夫人进城之后，他查的就格外顺利了呢？ 第一次见面，他就觉得这位夫人非等闲之辈，再看看马家兄弟如今的局面，他更是笃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2页 他深思熟虑了好几日，再结合如今的情况来看，他若是再继续留在马洪涛这里，别说要替一家老小报仇雪恨了，再这样下去，只怕只有跟马家兄弟一起覆灭了。 可他若是孤身一人，想要离开西凉军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他如今有妻也即将有子，他不能弃妻儿于不顾。 马家乱了，西凉军也分成了三大派系，内乱一触即发，这位世子夫人近期肯定会离开凉州城。 他得为妻儿搏一条出路！ 「夫人所想也正是末将所想，但末将有一个请求。」 江云娘的眼皮动了动，顺着昏暗的烛光，瞧了杨峥一眼。 他这个时候是完全有恃才傲物的资格的，却没有谈条件，而是说请求。 他已经将身段放到了低处，她若是再端着，只怕日后要落人口实。 「杨将军请讲。」 杨峥听到江云娘态度有所转变，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恳请世子夫人将末将内子，带离凉州城。」 杨峥的话，让江云娘有些意外，她原本以为他是想要让她保证他们一家的性命，讨要官职，或是报仇雪恨之类的事情。 却没想到，他是要让她将杜丽娘带走。 「你就不怕我将她们母子带到原州城去挟制于你？」 杨峥抬起头笑了笑道：「末将信得过镇北侯府，末将将妻儿交到夫人手中，很放心。」 江云娘点了点头，这她是无话可说的。 毕竟就算她能做的出这样的事，镇北侯府也绝不会同意的。 「好！既然杨将军如此信任侯府，我也答应你，只要我活着，你的妻儿必然无恙！」 江云娘答应的痛快，甚至没有问接下来杨峥的打算，他能将妻儿交给她，又何尝不是一种投诚呢？ 杨峥抱拳赞嘆道：「早听闻镇北侯夫人是女中豪杰，得见世子夫人，末将才知，世上果真有巾帼不让鬚眉的女子。」 「杨将军过奖了，待我准备好动身，让人通知杨将军。」 夸赞的话江云娘只当他是客套了，依旧没有问他接下的打算。 杨峥心里虽然早就断定这位夫人不简单，但此刻依旧是震撼的，直到被凝霜送出了门，才回过神来，拱手对凝霜道：「有劳姑娘帮末将给夫人带句话，待末将处理好凉州城内的事情，必定会到原州城去与夫人汇合。」 「杨将军不必客气，我家夫人在原州城内静候佳音。」凝霜客客气气的回礼。 送走了杨峥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青霄便再次现身在门前。 「顾庄见过世子夫人。」 江云娘抿了一口热茶，上下打量着青霄，如今他已经是青云堂的堂主了，到了这里竟然还以镇北侯府的旧仆自居。 「青霄堂主再次深夜来访可有什么要事？」江云娘的态度相较于对待杨峥，可以说对青霄是十分冷淡的。 顾庄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态「为了夫人的安全起见，请夫人尽快离开凉州城。」 「安全起见？青霄堂主可知道凉州城外有多少人，等着要本夫人的命？」若她得到的消息无误，晋王出动的人马已经在西凉郡境内了，之所以未进凉州城，无非是还不曾想与马洪涛撕破脸。 就带着两百护卫出凉州城，那便与上赶着送命无异。 「青云堂会派人护送夫人回到原州城......」 「青霄堂主。」江云娘出言打断了他的话，规整端坐着。 「无论你今日是镇北侯府的旧仆顾庄，还是青云堂堂主青霄，本夫人都无法信任于你，难道你不明白吗？」 他虽是镇北侯府的旧仆，可他也是虐杀了镇北侯府三夫人的兇手。 青云堂堂主的身份就更不用说了，即使她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她也不会犯傻到将性命交託于一个截杀过她的组织。 第299章 死守待援 江云娘的话让青霄无言以对。 面红耳赤地想要解释，自己对镇北侯府并无恶意，可虐杀那毒妇的确是他做的，无论如何解释，都很难让人相信。 「镇北军到达来那日，本夫人自会离去，不必青霄堂主担心。」 江云娘虽然不知道青霄现在在替谁办事，也不想去问他们如今究竟有何目的。 无论他们是想趁机换掉西凉军主帅也好，还是要领兵夺关也好，都跟她没有任何的关系。 「夫人！只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了，马家如今即将分崩离析，吐蕃各部落已经在商议联合出兵了。」 「镇北军领旨前来，只怕还要十日之久，到那时......您待在凉州城太危险了！」 江云娘依旧神情淡淡的「那也与青霄堂主无关，凝霜送客。」 从青霄的话里，她也听出了，青霄并非吐蕃部落的人，也并非朝廷之人。 那他要让马家兄弟死，只能是个人恩怨了。 可她现在心里却有些不安，若真因为马家兄弟反目，吐蕃人入了阳关...... 江云娘合了合眼，压下自己的心惊，这不该是她担心的。 就算没有她的算计，马家兄弟早晚也会反目，灾祸要来，早晚也都会来。 江云娘深夜送走两位客人之后，也睡的并不安稳，久违的紧迫感和前所未有的迷茫感压来，令她第二日早起是阵阵头晕目眩。 * 杜夫人在接到马家兄弟反目兵戎相见的消息之后，仰头大笑了几声，连连贊道：「云娘果真是个能干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3页 马家兄弟反目，虎视眈眈的吐蕃定然会趁机来犯，如此一来，西凉军便自顾不暇，哪里还能对镇北军造成威胁。 皇帝想要趁镇北军人疲马乏之时除掉镇北军是不可能的了！ 没了后顾之忧，无论她家侯爷反或不反，镇北军至少在五年内无忧。 「哈哈哈~」 只要这一仗能顶得住，皇帝就算再忌惮镇北军，也只能忍上一忍了！ 痛快！ 「朝露，清莹出发了吗？」 朝露见自家夫人高兴，脸上也有了笑容。 「回禀夫人，大姑娘昨日就已经出发了，再过两三日，就该是能到凉州城了。」 「嗯，咱们派出去的人，明日也该入西凉郡了。」 杜夫人盘算了一番，该是能接应的上。 「告诉他们，无论如何，都要护住世子夫人毫髮无伤的归来。待世子夫人归来，每人三倍赏银！」 云娘替镇北侯府解决了后顾之忧，便是他们镇北侯府的大功臣！ * 江云娘心里的不安感加剧，命人严防死守了，却还是让人得了机会。 在她的汤水里下毒，好在季菁菁发现的及时，才没让人得以逃脱。 人是抓住了，季菁菁也受了伤，一条胳膊让人拧脱臼了，身上还有不少的擦伤。 凝霜审问了半日，偏生就是撬不开那人的嘴，江云娘也不打算跟他耗时间了，命人结果了他，转身去看了受伤的季菁菁。 胳膊是接上了，不过得吊着一段时日，做不了活儿。 为此季菁菁很是沮丧，她若是不能做活儿，夫人就吃不到顺口的餐食了。 「什么也别想，好好休息，咱们过些日子就要启程了，你若是不好好休息，伤好不了就只能让你在这里养伤了。」 季菁菁年纪小，心思又单纯，那沮丧的模样，江云娘一眼就能猜出她想的是什么。 也只好这样威胁她，才能让她安心养伤。 听了江云娘的话，季菁菁毫不犹豫的立刻点头，她不想留下来养伤，她想跟着夫人。 江云娘因为投毒之事，更加警觉了，原本每日都是凝霜她们三个轮流，每人值夜一晚，从那日起，改成了她们三人每晚再带一个二等女使一起值夜。 顾雨将夜里的巡逻人手增了一倍，以防万一。 大抵这些人是真的到了重金报酬，也有可能是被逼急了，自投毒事件之后，又有刺客声东击西，入院刺杀。 倒是没让刺客得逞，可他们原本就不多的护卫，又伤了不少。 「夫人，这样下去不成。」顾雨看着已经个个熬得双眼通红的弟兄们，心里十分犯愁。 若是再继续留下去，他们恐怕无法护送世子夫人回原州城了。 江云娘嘴里苦涩，情况远比她预料的要兇险，如今马家兄弟自顾不暇，自是不会再抽心思来护着她。 那安博简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她已经派顾雨上门两次，禀明情况了，可他却迟迟不曾派出官兵。 「安博简还是没有回应吗？」 顾雨沉闷的垂下了头答道：「安太守说人手都派出去追查截杀之事了，实在无法增援咱们。」 顾雨想到安博简甩给他的那几个，老掉了牙的老兵，就是一肚子火气，又怕自家夫人因这事儿着急上火，便将这事隐瞒下来了。 「夫人，要不然咱们还是应了青霄......」 「顾雨！一个叛奴，你替他做什么？！」秋瑾打断了顾雨的话。 顾雨闭上了嘴，目光看向江云娘。 江云娘沉默着，不到万不得已...... 「护卫长，不好了！大批蒙面贼人越墙而入，朝着二门杀过来了！」 此刻就算是身经百战的顾雨，也大惊失色，前几次刺杀都是夜里，现在青天白日的，也太张狂了吧！ 好在顾雨反应足够快，立刻道： 「请夫人入后院暂避，奴才现在去查看情况。」 江云娘在秋瑾和桂芳搀扶下后院处走了几步，又顿住了脚步。 「光天化日，从正门这么正大光明的进攻，这不合理！」 从正门进攻无非是想将她逼到后院去，那此刻后院还不知道埋伏了多少刺客，这后院她是去不得的。 他们为什么这么急切？连夜里都等不了了？ 是镇北军的人要来了！ 镇北军一旦与她会合，他们必定得付出更大的代价才能刺杀她，所以他们想在镇北军赶到之前，杀了她！ 「秋瑾你去，将后院的人，都集结到前院来，再传令让顾雨，不必急于将人往外赶。」 江云娘仔细回想了院子的结构，指了指正厅边上的那处小院道：「我们去那一处，死守！」 那一处的院墙紧挨着马洪涛义子之一，贾如锋的府邸，她就不信一墙之隔，又是青天白日，这么大动静，他们还能装聋作哑！ 现在这种情况，城内若是没人肯帮她，那她只能死守待援！ 江云娘抬头看了一眼西沉的太阳，也只能盼着援军能在关城门之前到来。 否则她真不确定，没有任何的支援下，他们能不能撑到明早城门开启的时候。 第300章 不容乐观 江云娘端坐在那处小院的正房里，卢先生在她下首的位置坐着，很快小院就被护卫们团团护住，凝霜、秋瑾、桂芳三人护在江云娘的身边，其余的几个二等女使和吊着胳膊的季菁菁也在这间屋子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4页 宅子中的奴僕有被杀的，也有四处躲藏的，四散奔走整个宅子里慌乱的不成样子。 江云娘所料不错，后院才是他们埋伏人手最多的地方，此刻也都聚集在这方小院周边了。 此刻无论是谁，浑身都都紧绷着，如同弓弦，目光不约而同的紧紧的锁在紧闭着的大门上。 门外时不时的会传出打斗声，却越来越弱，显然想要杀她的那伙人，也知道，他们现在所有的护卫都集中在这一处小小的院子里，硬闯显然不是好办法，他们开始做其他准备了。 江云娘就算此刻能猜到，却也做不了什么，无他，只因这一方小院里，没有什么可用的东西，眼前的这一扇门，便是最后一道关卡。 若是到这道防线也被攻破了，那今日她大抵是走不出去这个院子了。 一墙之隔的人家，果真还是选择了袖手旁观，不过贼人无法从那道墙进攻，这倒是减少了一些压力。 箭羽如雨一般，从墙外射入，屋顶的瓦砾有被击碎滚落的声音，紧接着箭羽钉在门框，窗扇，房樑上叮叮噹噹的声响，格外刺耳。 少有箭羽穿过窗纸入屋内，即使入了屋内，也只叮叮噹噹的落了地，伤不到屋里的人。 江云娘交叠放在腿上的手，不觉紧了紧。 这些箭羽伤不到屋里的人，却能伤的到屋外之人。 江云娘甚至来不及让人去探查外面的情况，外面便又传来了刀剑铁器相交的声音。 她也只能歇了探查的想法，能做的，也只有静静地等着。 江云娘的心一直悬着，若说不怕是假的，可她不能怕，至少面上得时刻保持镇定。 稳如泰山般的镇定！ 这个时候她若是表现出惊惧，恐怕等不到外面的人杀进来，这屋里的人就得失了阵脚，屋里若乱了，外面的顾雨还能坚持的住吗？ 卢庆轩抿着嘴，神情冷峻，手里紧握着随身的佩剑，时不时的看向江云娘，见江云娘神情淡然，心里又生出了一丝敬佩。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一波进攻撤退了，刀剑之声渐渐没了。 江云娘并没有感觉到松懈，反而看着外面泛起红蕴的阳光，心又提上了一个高度。 太阳快落山了，城门也就快要关闭了...... 天干物燥，夜黑风高的时候，若是火攻...... 江云娘不敢再往下想，此刻她只能盼着，赶在城门关闭之前，镇北军能到。 这边形势焦灼，隔壁的妇人们也一样是提心弔胆，站在院子里，神情紧张的朝着这边院子张望着。 「我怎么听着声音像是停了？结束了？」 妇人的声音又哑又颤，眼神有些飘忽的看向周围人。 「看样子并没有。」 妇人神情紧张，又六神无主。 她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想要那位镇北侯府世子夫人的命，她只知道，都尉府没有动，衙门没有动，那她们府上也不能动。 就算知道那边的人十分危险，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怀着同样心情的，还有青霄和杨峥。 青霄身为青云堂的堂主，得听西凉军主帅的命令，没得到命令，他不能擅自行动。 就算此刻青云堂里有一部分的人，是对他死心塌地的，他也不能轻易动手，尤其是如此青天白日的时候。 青霄沉沉出了一口气，闭了闭眼，但愿他们能撑到天黑的时候。 杨峥查清了自家覆灭的缘由之后，深知若想找晋王復仇并非一朝一夕之事，能让他復仇的绝对不是马家兄弟，如今能让他復仇的只怕只有当今陛下和镇北侯了。 依照他这么多年的了解来看，当今陛下并非明主，且陛下与晋王本就都是周氏皇族，未必能允许他復仇。 那么他眼前能投奔的，就只有镇北侯了。 投奔镇北侯，那位镇北侯府世子夫人，便是他投诚的最大诚意。 可他现在却不能明目张胆的相帮...... 杨峥分析了一番事态，便甩着马鞭朝着城门去了。 这么着急想要除去这位世子夫人，定是镇北军快要到了。 他也只好去碰碰运气。 * 顾清莹从接到母亲的传信起，片刻也不敢耽误，带着一千镇北军和她已经借了大半年的两千西凉军，快马加鞭的朝着凉州城赶。 一身红衣银甲，头髮高高束起，策马奔腾，身后跟着长长的队伍，掀起漫天黄土。 眼看夕阳西斜，天边红霞漫天，凉州城尽在眼前，顾清莹沉了沉眸子。 「传令，加速前进！」 「夫人，如此已经是最快速度了，后面已经有马匹跟不上了。」 顾清莹刚刚催马，便有副将提醒道。 普通军士的马，自然是无法与顾清莹的千里驹相提并论，连日急奔了三日就没怎么休息过，就算是军马也吃不消了。 顾清莹回头看了一眼，又瞧了瞧眼前的凉州城，咬了咬牙道：「能跟上的跟着我。」 她得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到城下才能阻止城门关闭。 顾清莹继续催马前行，与身后的队伍越拉越远，少有马匹能跟的上她，却也依旧全力追赶着。 杨峥看到远处的尘土飞扬，神情松动了几分，跨马立在城门前。 「杨将军，就要到城门关闭的时候了，您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5页 杨峥瞧到了一马当先的顾清莹，嘴角微微上扬。「再等一等。」 此时守城的士兵也看到了尘土飞扬的马队，不明所以立刻警觉起来。 「杨将军......」 「无碍，是杜县丞的夫人，前来归还兵马的。」 杨峥的话，让城门前的士兵都放松了些警惕，目光紧紧的盯着那由远至近的人。 「莫关城门！镇北侯府顾清莹，前来归还兵马！」 顾清莹总算是赶到了城门下，目光自然也看到了立在城门前的杨峥，心知大抵是这人拦下了城门关闭，颔首以示谢意。 杨峥却并未回应，调转了马头，不紧不慢的进了城门。 顾清莹也顾不得这个奇怪的人，赶紧打听江云娘此刻的住处，打听到了住处，他们的人马也到了。 小院一连经受了三次进攻之后，就连顾雨也负了伤，眼看着天色一点一点的暗下来，形势不容乐观。 第301章 顾清莹来了 「夫人！夫人！」顾雨急急忙忙的叩门。 凝霜迅速上前，开门将江雨放进来，立刻又合上了门。 「夫人，贼人在准备火攻了，奴才请夫人撤离。奴才们可以在与贾府的那道墙上开出一条道，从贾府出去，贾府的人必定不会阻拦。」 说着一只带火的箭羽，就进了屋子，凝霜来不及多想，立刻用桌上的茶水扑灭了火星。 紧接着箭羽破空的声音越来越密集，两间厢房中的尖叫声络绎不绝。 正房里的人用抹布，用厚重的幔帘在箭羽停歇的空隙，手脚并用的去扑灭火星。 屋里的好扑灭，屋外的却不好解决，即使门窗上的被人扑灭，屋顶上一旦燃起，便是无计可施。 卢庆轩也跟着附和道：「夫人，此刻城门只怕已经关闭，援军还迟迟未到，只怕......在下觉得夫人还是早些撤离的好。」 「那贾府选择袖手，无非是没得，都尉府的命令，就算咱们进去避一时的灾祸，他们也未必就会阻拦。」 江云娘犹豫了一瞬，心里越发冰凉，援军到不了，她也只能出去试一试了。 「下一次停歇时就走！」 搭弓射箭点燃箭羽，也是需要时间的，犹豫的这一片刻，已经错过了这一次的最佳撤离时间。 与此同时，正在外围点火准备再次指挥放箭的头领，得到了镇北军入城，并且带队的是镇北侯长女的消息，神色瞬间凝重。 「快！放箭！快！」 在头领的催促下，很多还未点燃的箭羽就朝着天空射了出去。 又是一阵箭雨倾泻而下，顾雨凝霜等人都紧紧的盯着门窗，等待着这场箭雨的到来。 『嗖嗖嗖~』 『叮噹叮叮~』 寂静下来的瞬间，屋里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动了起来，护着江云娘急忙往外走。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真正踏出房门的那一刻，江云娘震惊了，躺在地上的尸首一排一排，其中有他们的人，也有贼人，中间负伤的护卫，还在咬牙坚持，时刻守护在墙边。 那道摇摇欲坠的木门，被顶上粗壮的木头，甚至是桌椅板凳。 院子里的空地上，窗户上，屋顶上，四处可见都是箭羽，有些还燃着森森火光。 左边的厢房的屋顶上已经燃起了大片火光，眼看火势就要蔓延。 江云娘眼前一片恍惚，心情无比的复杂，甚至感受到了绝望。 「西北角已经打开了一道八尺长的口子，请夫人撤离。」 「护卫长！夫人！贼人、贼人好像要撤了！」 一连两名护卫前来禀报，江云娘回身一颤，站在屋檐下忍不住的往府外眺望。 「大胆贼人！休得猖狂！杀！」 清丽的一道呵声，宛若天籁。 「夫人，是大姑娘！」顾雨听清声音，瞬间眼神一亮。 「杀！」 「杀！」 「杀！」 杀声震天，兵器相交的声音又起，顾雨等人的士气也瞬间大涨，仍旧死守着这方小院。 江云娘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了地，腿一软，摇晃了两下，得亏有凝霜和秋瑾扶住了她。 顾清莹带了三千人，将这宅子里里外外都包裹了个严实，此时贼人根本突破无门，心一横便是又有一小股贼人又杀了回来，企图劫持江云娘，要挟顾清莹。 顾清莹哪能给他们这样的机会，很快就指挥着人，深入府中，自己也紧跟着杀了进去，跟着这些人找到了小院。 不到两刻钟的恶战，应是一个活口也没留下，即使投降也被顾清莹毫不留情的抹了脖子。 顾清莹提着带血的钢刀入了院子，一眼看到院内的惨状，拧紧了眉，第二眼抬头瞧到站在屋檐下面色苍白的江云娘，眉心又舒展了一些。 啧~ 顾瑞霖这小子娶的媳妇，果真是好看！ 怎么好像瘦了？ 顾清莹踩着尸体穿过院子，到了江云娘面前，将手里带血的刀交给身边同样穿着轻甲的女使，上下打量着江云娘。 江云娘盈盈一拜「谢大姐......」 「挨欺负了？受伤了没有？」没等江云娘道谢的话说完，顾清莹便开口打断了。 是真的比上次见她瘦了许多！ 看样子这一路苦没少吃。 竟然青天白日的，在这凉州城里还遭受这么大规模的刺杀，更可恶的是城中有都尉府，有衙门，各将军府上都有护卫兵丁，竟然无一人援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6页 「没有受伤。」江云娘甚至都不敢多说什么，生怕被这位大姑姐误会。 「嗯。」顾清莹点了点头，瞧着这一身干净着，也不像是受伤了。 「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我自会替你出了这口气。」 顾清莹说着又看向比较面熟的凝霜道： 「凝霜，寻个干净的院子，让你家夫人休息。」 顾清莹干脆利索的指挥着人，将路挪开，眼看着江云娘撤出了院子，对副将道：「将贼人的尸体，搬到都尉府、太守府、城内衙门、军务衙门去。」 「告诉他们，若是不给镇北侯府一个交代，别怪我顾清莹不客气！」 又指了指隔壁问道：「那是谁家的院子？」 「回禀大姑娘，那是马洪涛义子，贾如锋，贾将军的院子。」顾雨如实禀报。 「嗤~鼠辈！生堆火来！」顾清莹嗤笑一声，又下了命令。 火堆生起，顾清莹点了箭羽，搭弓朝着贾府一箭接着一箭，漫无目的的射着，连发五箭，贾府中已经传出了妇人的尖叫声，和奴僕们慌张叫扑火的声音。 顾清莹收了弓，依旧觉得不气不过，从女使手中夺过红缨枪，翻身一枪将带火的柴挑进了隔壁院子，那红缨枪在她手里如同手臂一般灵活，一挑一起，十几块柴落尽数入了贾府。 「来人啊！走水了，快扑火，打水！」 隔壁的动静越来越大，越来越慌乱，顾清莹满意的扬起了嘴角。 「镇北军留下半数清扫院子，其余人跟我走！」 老匹夫敢算计到他们镇北侯府头上来了，竟然还任由贼人欺负她弟媳，老娘今日不让他褪层皮，老娘就不姓顾！ * 天擦黑，马洪涛一身疲惫的在都尉府门前下马，听到有人来报什么还兵，什么入城，脑袋昏昏涨涨的。 「谁来还兵？何时入的城？」他怎能没得到消息？ 「是镇北侯府的大姑娘，杜县丞的夫人。」 听到镇北侯府的时候，马洪涛那双圆眼瞬间睁大，镇北侯府的大姑娘，可不就是那姓杜的母夜叉女儿，跟她一样彪的...... 「哎呀~」可不就是她闹着借走了两千西凉军么？！ 「谁让你们放她进城的！」 晋王传信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弄死那姓江的小娘们，他一直没动静，这些时日晋王已经暗自动手了。 今日听说还有刺杀，他也来不及阻止，紧赶慢赶的从军营里赶回来，也就是想看看情况。 怎么这个时候，顾清莹就来了？！ 难不成镇北侯府也早得了消息？ 马洪涛这些日子，头疼的厉害，又因为马洪波的缘故，丝毫不敢松懈。 他根本顾不上晋王和江氏的事情，原本也想着，若是今日那江氏侥倖活下来，他无论如何明日也要将她打包送出城去。 只要不死在凉州城，他大不了就将事情都栽到晋王身上去。 可他万万没想到，顾清莹来了！ 第302章 双锤 贼人的尸体被一具一具的摆放在到了都尉府门前，都尉府门前把守的人连忙上前阻拦，迅速上报给了刚刚因头痛进了门的马洪涛。 马洪涛听闻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脑袋疼的更厉害了，咬牙切齿的从床榻上挣扎起来，又往门外走去。 顾清莹骑着马，不紧不慢的在队伍的最后面，隐在暗处的青霄在看清来人之后，立刻遣散了带来的人，自己站在暗处多看了几眼，也跟着离去。 马洪涛忍着头痛，脚步有些虚浮，挪到都尉府门前的时候，看到门前尸体堆积成了小山，青石板上随处可见还未干涸的血迹，更是怒不可支。 指着堆积成小山的尸体，大声嗤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在都尉府门前撒野！还不赶紧将这些东西清理掉！」 顾清莹骑在马背上，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拿着红缨枪，嗤笑一声，不客气道：「老匹夫！你也好大的胆子！」 顾清莹的声音，如同惊天之雷，噼的他脑子生疼，疼的他唿吸都困难。 不等马洪涛搭话，顾清莹的马已经立在了那堆尸体前面，红缨枪尖指向马洪涛的面门。 「老匹夫！你竟敢指使人光天化日，刺杀我镇北侯府世子夫人，你是何居心？！」 顾清莹的声音清丽，却如同冬日寒风，句句如刀，直接将刺杀之事，扣在了马洪涛的身上。 「顾清莹！你别胡说八道！本将军为何要刺杀你那弟媳？你有什么证据！」 马洪涛虽然头疼欲裂，却也知道这帽子他不能接，也接不住！ 顾清莹抬了抬下巴，神情带着愤怒，枪尖又往前戳了戳。 「不是你？不是你为何她进了你们西凉地界，就遭遇了截杀，为何跟我们镇北侯府失了联繫的情况下，人就莫名其妙的进了凉州城？」 「光天化日，几百号人围攻一处宅子，你们西凉军竟然没有丝毫援助之意，就连那宅子隔壁的贾将军，都选择了袖手旁观！若不是你指使的，又怎会如此？！」 「还敢说不是你！老匹夫，今日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莫怪我枪下不留人！」 这事情，他们镇北侯府本就占了理，顾清莹本就是个得理不让人的性子，这话让她说出了十二分的气势。 就连马洪涛都有那么一瞬，是怀疑自己的，可他撑着疼痛的脑袋，想了想，继续反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7页 「顾清莹你这话也太无理取闹了！在我西凉境内遭遇截杀，也未必就一定是我西凉军所，如今都还没有定论的事情，你如此说，那便是血口喷人！」 「人是怎么到凉州城的，你也不该问我，该问问你那好弟媳和那位卢先生才是！」 「至于今日的刺杀，本将军是真不知情，本将军也才刚刚入城，进府才知道你弟媳遭遇刺杀的事情，正准备派人前去增援。」 马洪涛虽然前一刻还怒火中烧，可后一刻语气便又放的缓和的解释。 顾清莹可没那么好骗，将他这些话，都归到了心虚的解释。 见顾清莹不相信，马洪涛心思转了转，继续道：「顾夫人，你该知道，我们西凉军只管边疆和城池的防御，这、这城里的治安，向来是衙门管理的。」 马洪涛的言下之意便是，他只管守住城池，城中治安是归安博简管的。 很明显是想祸水东引，将顾清莹的怒火转移到安博简的身上去。 「马洪涛！你当本夫人是傻子吗？」 顾清莹显然是不买帐的，脸上岑岑怒火掩饰不住。 「宅子是你的，边上住的是你的义子，就算宅子里出现械斗，你那义子不上报给衙门，衙门自然也是不敢管的！」 「更何况，谁知道你是不是跟安博简串通一气，与我镇北侯府为敌呢？」 见顾清莹油盐不进，马洪涛气的想要捶人，瞪圆了眼睛，紧咬着后槽牙，强忍着心中不悦，生怕自己没忍住，将顾清莹彻底惹恼了。 他清楚的很，别看顾清莹只带着一千镇北军，却也足以将这城里闹个天翻地覆。 若是别人家的女儿如此，他定然会调遣兵马，灭了后快，可眼前这个虎娘们，是镇北侯的掌上明珠。 莫说是将她杀了，只怕就是伤了，镇北侯只怕都会毫无顾忌的出兵，围剿了凉州城，天涯海角都能追杀了他。 不怪他怂，十几年前杀了顾家人的那些敌寇，下场都十分的悽惨。 之前戎狄部落的首领，亲手斩下了他大哥的人头，后来就算是晋王有意诏安那个部落，也还是没逃过被镇北侯屠戮殆尽的命运。 朝廷难道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吗？晋王难道不生气吗？ 明白的事情放着，朝廷拿镇北侯也没有办法，毕竟北边还需要镇北侯驻守。 他可不敢将马家人的性命都赌在这上面，他们兄弟再闹也不过是分权，而镇北侯闹起来那便是灭族！ 马洪涛这样想着，就越发后悔听那兰先生的话，给晋王示好！ 「还请顾夫人好好想一想，本将军若真是有意杀你那弟媳，又何必等到今日呢？」 「顾夫人的弟媳，到凉州城也有月余了，本将军若是想杀她，她又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马洪涛的脑筋转动的飞快，见顾清莹的神情略有松动，赶紧抱拳道：「今日之事，无论如何，我也是有疏忽之处的，顾夫人......」 「大胆狂徒，休要伤我爹爹！呀呀呀~拿命来！」 马洪涛话还未说完，从府中窜出一道高大肥硕的身影，举着两颗比牛头还大些的铁锤，嘴里叫嚣着朝着顾清莹飞扑过来。 顾清莹平常没少与人交手，但这么大的铁锤，还是头一次见，心中明了，自己用的红缨枪与硕大的铁锤对上，没有丝毫优势，自己若是挨上这么一锤，只怕就算不死也得重伤。 眼看着那人举着双锤，从门前的台阶上飞扑着下来，顾清莹后背涌上一股寒意，连忙跳下马背闪躲。 「奎儿！」马洪涛也是阵阵心惊，连忙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 顾清莹跳下马背，接连闪躲。 马奎挥舞着两只大锤，似乎没费什么力气，左一锤，右一锤，十分骇人。 顾清莹观察下来，觉得这人身法灵敏，一双铁锤在他手里十分灵巧，心里便多了几分怯意，很快也被这人压制住了，略显狼狈。 就在顾清莹心里乱糟糟的时候，她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踉跄了一下，眼看着一只铁锤就朝着她脑袋砸了下来，出于本能的将用手中红缨枪扎了过去。 「嘭~」 原本都闭上眼准备听天由命的的顾清莹，觉得这声音不太对，一睁眼便差点被木屑迷了眼。 顾清莹「......」 木头的！ 还是空心的！ 真是*** 哪里来的傻蛋！ 第303章 我病了 马奎见手中的锤子被顾清莹一下扎穿，显然也是一愣，呆呆的保持着动作，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顾清莹真心觉得自己是收到了侮辱，手上用了十足的力气，将马奎连人带他那破木锤一起挑了出去。 马奎毫无防备，手里还紧紧抓着锤子，与锤子一道飞了出去。 「嘭！」高大肥硕的身躯，结结实实的摔进了尸体堆中。 人还没爬起来，顾清莹便听到了抽泣的声音，顾清莹拧了拧眉。 马洪涛已经带着人冲下来，奴僕连忙上前去搀扶，马洪涛则是拱手对顾清莹致歉。 「抱歉，抱歉，这孩子脑子不是太好使，让顾夫人受惊了。」 马奎被四个奴僕架起来，满身满脸的血污，发出了震天的哭声：「爹！啊~爹爹啊！她欺负奎儿啊~」 顾清莹此刻脸上除了怒气，便是满眼的震惊，难以置信，与弟弟一般高大，身材肥硕如山的男子，竟然如同孩子一般的哭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8页 传言果然不是假的，这可不就是个傻子吗？ 「还不快将少将军扶进去！」马洪涛并不想让这傻儿子露面给他丢人，连忙让奴僕将他带了进去。 顾清莹也很快恢復如常，并没有因为马洪涛的客气，而给他好脸色。 「哼！」 「我希望马大将军，能赶在明日我出城之前，将幕后指使交给我！」 顾清莹说完，不给马洪涛辩解的机会，快步到了马前，翻身上马一气呵成。 红缨枪拍了马屁股，马蹄哒哒哒的踩着青石板，朝着太守府的方向去了。 安博简一直在凉州城中，原本他也是有意保护那位镇北侯府的世子夫人的，可前几日收到了一封晋王的亲笔书信。 那信里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看似再和煦不过的文字，但在他看来，是与威胁无异的。 权衡利弊之后，他还是选择了袖手旁观。 只是他也没能想到，晋王的人，竟然如此明目张胆！ 事情出了之后，他是又惊又怕，他知道，无论事情成败，他必定都会收到牵连。 轻则被皇帝训斥，重则丢了乌纱帽。 可让他更没想到的是，镇北侯府的人马，竟然到的如此之快！ 当大批贼人的尸体被运到太守府门前的时候，安博简就有种在劫难逃的感觉。 得知带兵而来的是镇北侯的长女，现在已经闹到了都尉府上时，更是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就那么眼看着一车一车的尸体，在门前堆成了小山。 「大人，大人不好了，顾夫人朝着太守府来了。」 报信的人，生怕来不及，一边跑着，一边大声喊着。 安博简原本还没完全提上来的那口气，堵在了喉咙眼儿，眼前浑浊了一瞬，狠狠在大腿上掐了一把，才勉强让自己清醒过来。 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扫了一眼还在对方尸体的几人，连忙踉跄着手脚并用的进了门。 「快，快去请大夫......唿~唿~」 这些姑奶奶的厉害，他上次就见识过了，这次这种情形，只怕她这是来抄家的呀！ 真是要命了，镇北侯府养出来的都是什么混世魔王？ 从前在盛京要小心顾瑞霖那混不吝，到了西凉郡又惹上了顾清莹这个母夜叉...... 流年不利啊！ 「关门！我病了，我病了闭门谢客！」 「管家！快让人关门！」 安博简仓皇失措的指挥着人，自己踉跄着踩到了官袍，往前倒了下去，得亏身边人眼疾手快，垫在了他的身下，才没让安博简摔掉门牙。 顾清莹还没到门前，太守府中就已经乱做了一团，手忙脚乱的将安太守扶起来，大门还未合上，一支箭羽『当』一声，插在了大门上。 顾清莹放下弓箭，换回了红缨枪，扬声道：「安博简！你当你能躲得掉么？」 听到顾清莹的声音，安博简浑身一怔，连腿都迈不开了，脸色霎时青白。 「抱歉，顾夫人实在抱歉，我家老爷病了......病的厉害，无法见客，还请顾夫人见谅！」 安家的管家，立在门前，脚跟紧贴着门槛，提心弔胆的说完话，后背都已经湿透了。 「呵~病了？」 顾清莹已经到了门前，提着红缨枪冷笑着，也不理会站在门前的那管家，盯着那道门缝。 「早不病，晚不病，城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就病了？」 顾清莹知道安博简就在门内，不急不缓的将枪尖指向了那一堆尸体，语气冰冷道：「数百贼人，带兵器围攻了镇北侯府世子夫人的暂居地。」 「整整一个下午，衙门无动于衷，没有任何的支援！」 「前有管辖不力，后有毫无作为。」 「朝廷留你安博简有何用处？！」 安博简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顾清莹的话一字一句的都入了他的耳，那句『朝廷留着你安博简有何用处。』让安博简冷汗涔涔。 仿佛下一刻顾清莹就真的能冲进来杀了他一般。 「明日我们出城之前，这是安太守还不能给镇北侯府一个交代，那就别怪我镇北侯府做事不讲情面了！」 顾清莹原本也没想杀进去，毕竟若是真与马洪涛、安博简两人都闹了起来，两人一旦抱团，吃亏的只会是他们。 她倒是无所谓，大不了杀出城去。 可她这趟是为了接弟媳的，她那模样本来就柔弱，又病了一场今日还受了惊吓，若真折腾出个好歹，她可就没法儿跟瑞霖交代了。 娘说这一趟江氏立功不小，她就更不能让她有什么好歹了。 就算要闹，也不是今夜闹。 顾清莹眯了眯那双虎眸，若是给不出一个满意的交代，她明天将江氏送出城去也要回来搅他个天翻地覆！ 「哒哒哒......」 马蹄声渐行渐远，安博简紧绷的神经稍有松懈，大颗的汗珠从额头涌出，两眼一翻整个人软了下去。 「大人！」 「老爷！」 「快请大夫！」 第304章 顾头不顾尾 顾清莹还没回来，江云娘就听闻了她的所作所为，用汤匙有一下没一下的搅着碗里的汤药。 他家爷总说这位大姑姐是个办事不牢靠的，时常冲动行事，顾头不顾尾...... 她怎么瞧着也不是十分准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9页 她这位大姑姐做事还是很有章法的，不过是有些冲动，顾头不顾尾了。 在督尉府和太守府门前各闹一场，让两人必须给镇北侯府一个交代。 如今她在城中，还带着镇北军的兵马，两人不可能不顾及镇北侯府的颜面。 她这样凶神恶煞的闹一通，两人必定不会再顾忌那背后之人的威胁，但也不会将真正的背后之人出卖了，毕竟那背后之人，是皇亲贵胄，是他们都招惹不起的存在。 如此一来，他们定会想尽办法摆脱自己的嫌疑。 一个晚上的时间，哪里能那么清楚明了的将案件查清？ 现在两人，恐怕要么想着如何找替罪羔羊，要么是想着如何攀咬对方，将这事彻底变成煳涂帐。 也或是...... 联合起来，将她们灭了口？ 江云娘神情一凛，手上紧了紧，手中的汤匙碰到了碗壁，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个应该不会...... 无论如何，二人同样忌惮着镇北侯府，一样知道镇北侯府是他们招惹不起的。 就算镇北侯府此刻正在全力应敌，但若是真将她们两个灭口在这里，日后镇北侯府必定前来清算帐目。 都不是十分蠢笨之人，自然知道，就算他们现在巴结那人，与那人站在一起，但到了清算帐目那日，那人也未必救得了他们。 那万一呢？ 她不敢赌，这个尾巴她必须得圆上！ 江云娘的那颗心突突突的跳了几下，抬头道：「凝霜，你去寻卢先生，让他去趟马洪波的府上，无论如何都得进了那扇门，想尽办法在他府上留上一刻钟。」 这几日，马洪波的夫人，是有意向她示好的。 兄弟两人斗的热闹，各自都在找靠山，马洪涛的身后有了晋王，马洪波最近才会急着与她示好吧？ 但他今日也并未伸出援手...... 无论如何，卢先生这一趟，该是不是有危险的。 有第三个人前来搅局，马洪涛和安博简二人就达不成联合。 至于能不能让马洪涛彻底打消杀她们灭口的心思，就要看马洪涛他够不够谨慎了。 江云娘憋着一口气，将药汤喝了下去。 掩着嘴角，将碗递给秋瑾时，顾清莹也进了院子。 爽朗清丽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你家夫人如何？这么浓的汤药味？还下的了床榻吗？」 这要是病重了可怎么办？ 明日可要出发回原州城的，这个时候若是病的起不来了可不成。 「让大姐忧心了。」 江云娘起身笑盈盈的迎出门来，顾清莹只觉江云娘那笑容在昏暗的烛光下也有些晃眼，抓了抓发痒的侧脸，有几分尴尬的笑了笑，又上下打量了江云娘一番，尤其是在她的面庞上定了定眼。 「瞧着精神头儿还不错，准备一下，明日午后咱们就出城。」 顾清莹迈脚进门的瞬间，闻到的汤药味更加浓郁了，拧着眉问道：「这么重的药味儿，真的没事吗？」 江云娘引着顾清莹坐下，才轻抚了一下小腹道：「并非是病了，是安胎药。」 「嗯？」 顾清莹目光从江云娘的脸上移到了她的小腹上，眉心舒展，眼里略带惊讶。 「也难怪......」 难怪顾瑞霖那小子捨得让媳妇在路上不急不缓的赶路。 也难怪江氏要在这凉州城中修养这么久。 顾瑞霖这小子...... 三年抱俩啊！ 「几个月了？瞧着比上次看到你时瘦了不少，可是这一胎不大安稳？」 上次见面，还是他们成亲的时候，看起来比那个时候还要瘦些了。 江云娘低头瞧了瞧，面上带着丝丝温意的笑容：「还不足三个月，是比上一回要闹腾一些，也可能是之前赶路的缘故。」 「不过大夫说无事，想来这两个月熬过去就该好些了。」 顾清莹点了点头「那就好，这些日子辛苦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顾清莹说着就起了身，江云娘也跟着站了起来。 不等顾清莹开口询问，江云娘便开口道：「已经让人将院子收拾好了，让凝霜带大姐过去。」 「好。」顾清莹微微颔首，大步出了门去。 江云娘目送顾清莹离去，对身边的秋瑾道：「告诉杨峥，明日午后启程。」 她答应了杨峥，离开时会将杜丽娘一併带走，现在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也不知他还不会不会放心将自己的妻儿交给她。 不管他愿不愿意，通知一声，便是她守诺了。 凝霜去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江云娘已经梳洗过，准备歇下了。 江云娘见凝霜进来问道：「去了许久，可是有别的什么事情？」 「回夫人的话，大姑娘让奴婢陪着她熟悉了一下院落，将布防重新做了一遍。」 「都尉府的李夫人带了好些东西来了，被大姑娘挡了回去，连门都不让进，马洪波的夫人也是如此。」 江云娘问道：「卢先生可回来了？」 凝霜：「回来两刻钟了，卢先生怕打扰您休息，没让人来扰您，让奴婢给您带话。」 「说是，马洪波的府门，进的轻松，他进去之后，马洪波也回了府，亲自招待他，问了事情的始末，招待了他一番才客客气气的送他出了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0页 江云娘松了口气，看来马洪波果真想拉拢镇北侯府的。 凝霜继续道：「顾雨那边也都处理好了，我见天色晚了，便没让他进来。」 江云娘点头「嗯，告诉顾雨，这次......回不去了的，无论是护卫还是奴僕，多发一倍抚恤金，从我帐上补给他们。」 尸首肯定是带不回原州城的，就地掩埋在凉州城，这些人便算是客死异乡了。 多一点点补偿而已，但愿能让他们的家属以后得日子好过些吧。 第305章 不信任 江云娘睡的不安稳，凉州城的百姓，都尉府、太守府也是不眠之夜。 顾清莹闹到都尉府门前时，便已经是满城皆知，不多时几位谋士，副将便都聚在了都尉府的议事厅里。 马洪涛顶着疼痛不已的脑袋，安排好了自家那傻儿子，便去了议事厅，让女使替他揉着脑袋，一边听着这些人忿忿不平的控诉。 「这个顾清莹也实在太嚣张了！这里可是凉州城，不是她老爹的原州城！」 「是啊！竟敢如此嚣张的在都尉府门前大闹，还敢那般大放厥词！」 「大将军！依在下所见，咱们该给她一些颜色看看，否则她越发嚣张，动不动就到这凉州城中闹上一闹，还如何是好！」 「对！年前不就闹了一场，大将军也是好脾气，竟然让她带走了两千兵马。这回又是想要什么好处不成？」 「......」 这些人的话，一句更比一句愤慨，那样子恨不能将顾清莹提出来鞭打一顿才算解气。 马洪涛听着这些吵嚷，忍不住的拧眉，甩开女使的手，自己揉了揉太阳穴。 「那你们说，此事该如何处理？」 偌大的议事厅里，瞬间安静，几人面面相觑，却没人上前去说解决办法。 马洪涛肘着脑袋，四下看了一眼，心里有些不耐，垂下了眉眼，继续一下一下的揉着太阳穴。 片刻过去，仍旧没有人说话，马洪涛也沉默着，其中一位书生打扮的中年人，上前一步道：「在下曾广袤，在下觉得此事，不可就此罢休。」 曾广袤见马洪涛似是点了头，也就放心大胆的说了。 「那顾清莹的确是镇北侯的长女，却也是杜斯年，杜县丞的妻子，受父母功绩蒙阴，也不过是个区区六品诰命。」 「区区六品诰命，竟敢在都尉府门前吵嚷，有失体统......」 马洪涛原本就头痛不已，哪里有心思听他在这里东拉西扯，听了没两句，便打断了他的话。 「你就直接说，本将军该如何去做，莫要说你那长篇大论！」 他是不想忍气吞声，但也得有个两全的法子才成！ 曾广袤小心打量着马洪涛的神情，又琢磨了一番他的语气，斟酌着开口道：「在下认为，此刻大将军应该立刻将镇北侯府中的两位女眷，赶出城去！」 马洪涛轻啧一声，面上更加不耐烦了。 听他在这里啰里吧嗦的说了一堆，还以为是有什么好的计策。 尽他娘的扯淡！ 「在下以为，万不可如此！」此时曾广袤身后的青衫矮个的年轻人道。 「镇北侯府在漠北盘踞多年，就算如今在全力应敌，胜负未分，也万不可小瞧。行事不明之事，又怎能轻易得罪，若是镇北侯府战败，就此覆灭也就罢了。」 「可若是镇北侯府胜了，无论大胜小胜，镇北侯府都必定回头清算。」 「在下有中下两策，不知大将军可愿一听。」 马洪涛看着这个身材矮小，一身青衫旧衣，书生打扮，长相粗陋的年轻人，有几分嫌弃，却也点了点头让他继续说下去。 「中策：像大将军在门前说的，城内治安归安太守的衙门所管辖，西凉军并未收到衙门的求救，不出兵也实属正常。」 「这件事情，纵然西凉军有错，也不是主要责任。」 「大将军只要亲自前去太守府，向安太守要个交代，便可！」 马洪涛点了点头，的确是个办法，可这书生说是有中、下两策。 「何为下策？」 矮个子书生继续道：「这个下策，便是寻个替罪羊，将责任尽数推出去，让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跟都尉府扯不上关系。」 书生说的隐晦，马洪涛却听明白了。 他的意思便是，要让他将所有的事情，包括与晋王之间的联繫，一起全部推出去。 也难怪是下策！ 如此无疑是让他两边都得罪了，镇北侯定然不会念他的好，晋王必定会记下他这一笔。 「先生为何只说中、下两策，难道就没有上策之选吗？」 矮个子书生小心翼翼的将马洪涛的神情变化打量到眼底，犹豫了一瞬，抱拳摇摇头。 不是没有，是他不敢说。 他才来了几日，不比其他人，对这位大将军的了解。 此时议事厅外，姓兰的那位先生与把守之人撕扯在一处，满头细汗，叫嚷着要见大将军。 马洪涛听到兰先生的声音，下意识便蹙起了眉，又看了看议事厅里的其他人，犹豫了一瞬，让人将他放了进来。 「在下见过大将军，在下有一策。」兰先生进门依旧不忘端正行礼，喘着粗气急促道。 「请大将军屏退左右。」 马洪涛眼神幽暗，左右看了看，挥手让人都退了出去，门窗都合严实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1页 「大将军，大喜！」兰先生不似刚才那般急促，换了一副喜出望外的神情，道喜。 见马洪涛并不理会他，他也只好自顾自的说下去。 「如今顾家一位世子夫人，一位长女，都在凉州城中，大将军可将其斩杀......」 兰先生见马洪涛的双手成拳，立刻转了话锋继续道：「或是将其软禁，如此，将军便有了与晋王谈条件的筹码。」 「镇北军如今已无分身乏术，否则也不会派长女前来接江氏。」 「在下观战势，镇北军此战就算小胜，损失也定然极大。到了战事后期，可通过晋王殿下，请战支援镇北军。」 马洪涛的眉心拧出了三道极深的痕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位兰先生。 兰先生捋了捋鬍鬚继续道：「西凉军可以支援之名，将镇北军取而代之，如此一来，大将军拜将封侯指日可待！」 马洪涛面上并没有什么欣喜之色，心中已然否定了他的想法。 此计，阴毒又兇险，实在不是什么好计策！ 镇北军三十万大军，就算战损过半，实力也未必就比十万西凉军差。 若是大哥不与他闹这一场，或许这个计策，他还有几分胜算，可如今...... 西凉军内现在已分成两派，大哥未必就愿意与他不计前嫌，共同进退。 而且...... 他并不能信任大哥。 「大将军！时不我待啊！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时不我待？」 「兰先生，若是没记错的话，当初与晋王示好时，你也是如此说的。」 他当初是跟晋王打上了些关系，可谁能想到，晋王那般轻易的就从摄政王的位置上退下来了。 如今......听说整日坐在钓鱼台上，自娱自乐。 让如此的晋王与他合作？ 他也一样信不过！ 更何况，他现在若是将人斩杀，或是囚禁，都无疑是将镇北侯给得罪了。 万一镇北侯此番大胜，就算他是西凉军主帅，兵权在手，也难保不会丢掉性命！ 毕竟他那位大哥，可是虎视眈眈的盯着他这位置呢！ 兰先生脸上的笑意僵了僵，正在揣摩他这句话的用意，门外突然就有人来报。 「大将军，镇北侯府的卢先生，去了大爷府上，还进了门。」 马洪涛赫然站起身，脑仁儿一抽一抽的痛，渐渐额上青筋显现。 「嘶~」兰先生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珠左右转了又转，再抬头时心叫不好。 大爷若是与镇北侯府联合起来，大将军的地位...... 兰先生此时已经后悔刚才自己的建议了，看着马洪涛那凶神恶煞的眼神，更是阵阵心惊，不觉身子摇晃着往后退了半步，后背已是薄汗一片。 「大胆！竟敢给本将军出如此歹毒之策，你这厮没安好心！」 「来人，将这厮押入地牢！」 兰先生被绑走之后，马洪涛立刻又让自家夫人带着丰厚的礼品，前去那宅子上，探望江云娘。 自己则在议事厅里不知转了多少个来回，出门去了太守府，前去问安博简的罪。 第306章 良机已失 马洪涛当即决定，将这件事情的责任推给安博简，亲自上门前去问罪。 安博简本就被顾清莹的阵仗吓的不轻，醒来之后仔细想了想，今日之事的确是他太过疏忽了。 也怪自己倒霉，无论是晋王，还是镇北侯府，都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 可偏偏这两位神仙打架，将他这小小太守给拉下了水...... 他是后悔啊！ 哪怕他派出几个衙门的人前去支援，或是镇北侯府要人的时候，能给几个青壮，也不至于如此。 可如今...... 说什么都来不及了，都已经到了这一步，马洪涛必定也会将罪责推到他的身上。 多说无益，只能多派人手，前去积极搜查，但愿那位顾大姑娘，能看在他积极查案的份上，放他一马。 自己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她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至于要了他的命不知？ 至于这乌纱帽，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于是这一夜，凉州城上下，除了江云娘所居住的院子，没有一家不是灯火通明。 江云娘这些日子睡的一直很浅，今日虽然喝了安神汤，闭上眼也都是满地狼藉，四处鲜血的场景，夜里醒了两三次，似乎外面街上也时不时的都有动静，又总觉得天似是要亮了。 昏昏沉沉的睡到天还未亮的时候，已然是没了睡意，干脆起了身。 天蒙蒙亮的时候，江云娘已经梳洗整齐，捧上了一碗燕窝粥，桂芳站在一旁伺候着。 江云娘没什么胃口，却也知道自己是不得不吃的。 「都尉府和太守府有什么动静吗？」 桂芳道：「有，动静还挺大的。」 「安太守似乎是真的病了，大夫都请了三回，不过衙门的事情也没撂下，能派来的人，都派出来了，听说是挨家挨户的搜查。」 也难怪她昨日总觉得外面有动静，甚至梦里都还在担心，那马洪涛会对他们起杀心。 江云娘的眼眸冷了几分，装腔作势，这是做样子给她们看呢！ 「马大将军倒是没派人搜查，但亲自上了太守府的门，说是要替镇北侯府讨公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2页 「还派了人时刻守着衙门，估摸着是为了督促衙门的人办案吧。」 桂芳简略的说了事情，江云娘沉着脸，冷笑。 马洪涛和安博简两人，终究还是攀咬起来了，今日大姑姐恐怕要断一桩煳涂官司了。 江云娘所料不错，马洪涛的人与安博简的人，清早便是一趟一趟的跑，前来寻顾清莹。 顾清莹听两家拉扯，相互推诿，车轱辘话一遍又一遍，换汤不换药。 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实在听的不耐烦了。 「我管你们谁对谁错，人是在你们凉州城出的事情，我只要看成果，让你们主子告诉我，这事情是谁策划的，背后之人抓没抓住，这城里还有没有行兇之人的同伙！」 「其他的事情，莫要到我面前来胡扯！要扯便到陛下面前去扯吧，看陛下如何公断。」 顾清莹大手一挥，将人全部赶走。 如今这院子里里外外的，站了一千多人，包的像只铁桶，就连苍蝇也飞不进来，顾清莹吃了江云娘送来的早饭，又舒舒服服的睡了个回笼觉。 那位兰先生自昨夜被马洪涛关押之后，嘴里就一直叫嚷着，要让主子把握时机，见实在无人搭理，只好不再叫嚷。 盘坐在稻草堆里，开始仔细想从镇北侯府的人来了之后，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 实话实说，镇北侯府之人，还算是安分，只是自家主子太多小心谨慎，且疑心......太重！ 兰先生想到这里的时候，浑身一颤。 那若是镇北侯府之人，就是看中了自家主子的小心谨慎，故意用几件小事，让自家主子猜忌部将，与安太守反目，又与兄弟反目呢？ 兰先生再次从头开始想，先是青云堂受命截杀，失去了联繫，再是镇北侯府的世子夫人突然像是如从天降般地到了凉州城。 养伤期间，除了那位世子夫人出手大方闹出了几个笑话以外，并没有其他的异常。 卢庆轩的伤好了之后，无论走到哪里，都能遇到马将军副将的管家、义子的门客、或是谁家的至亲好友。 而且此人，与谁都能聊得来，见面总能说上几句，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却实实在在让他家主子起了疑心！ 再到镇北侯府上的摺子，以及要求让这镇北军进西凉郡寻人的诉求，时至今日，他很难相信都是巧合，很难相信，这些都是他们没有商量好的。 还有今日之事！ 顾清莹已经带兵入了城，他们刚刚经歷了一场恶战，卢庆轩不在宅子里好好守着，跑到马洪波的府上去做什么？！ 离间计！ 是离间计，也是保命计！ 他们也是怕的，怕被西凉郡与崔太守一同联起手来杀他们灭口，所以急于拉拢马洪波。 原本马家兄弟就不合，拉了马洪波那蠢货入伙，让兄弟两人彻底站在了对立面...... 哎...... 他这一月有余，不止一次谏言，设计杀了镇北侯府等人，却都被大将军驳回，如今已失了最佳时机，就算杀了镇北侯府等人，恐怕也无回天之力了...... 卢庆轩此人，果真厉害！ 小小伎俩，却让马家兄弟彻底翻脸，也让都尉府与太守府彻底撕破了脸皮。 更糟糕的是，西凉军如今分了派系，稍不注意只怕内讧在所难免...... 兰先生闭了闭眼，沉声嘆息。 可惜了...... 「来人！来人！给我拿笔墨纸砚！」 奉君为主，得君知遇之恩，便要肝脑涂地。 即便将军不愿听其谏言，他也不能知而不言。 就算他走不出这监牢，也得识破让大将军看破镇北侯府的诡计。 就算良机已失，只要马家兄弟和睦，便还能保一保如今的地位。 狱卒被吵醒，打着哈欠，眯着眼缓慢走来。「我说兰先生，天还未亮， 您这是做什么......」 「莫要多问，只管将笔墨纸砚拿给我便是！」 这位兰先生虽说是被关押，却也并未定罪，狱卒们都知道他已经跟随大将军多年，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自然都会满足。 拿到笔墨纸砚的那一刻起，奋笔疾书，一直到了晨阳升起，天色大亮。 「劳烦这位小哥，务必将这封书信，亲自交到大将军手中。」 狱卒犹豫半晌，看着兰先生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终究还是于心不忍的答应了。 第307章 收穫颇丰 安博简本就病着，昏昏沉沉的在衙门里支撑到后半夜，一阵清风吹过，略微寒凉，脑袋却瞬间清醒了。 「嗖~」 一直冷箭破空而来，吓的安博简立刻俯身钻到了桌案底下。 「叮~」 箭羽带着信封，钉在了安博简身后柱子上。 安博简又是一身冷汗，差点当即昏了过去，在桌案下趴了好一会儿，有人前来搀扶，他才颤颤巍巍的起来，瘫坐在椅子上。 信封递到面前好一阵，他才缓缓接过，慢慢拆开。 目光在纸张上扫了两眼，立刻大惊失色的站了起来。 来来回回，仔仔细细地看了数遍，拍着脑门，沉寂片刻。 「按照上面说的去查，莫要走漏风声。」 为了不让马洪涛起疑，安博简还是清早就派出人，去了顾清莹面前，与马洪涛的人相互推诿了一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3页 还未到午时，安博简就已经拿到了证据，看着手里的东西，痴痴的笑着。 另外一边，受了先生嘱託的狱卒，正因进不了都尉府而急的焦头烂额。 遇到了正要入府的杨峥，杨峥看到他手里的信封，心思转了转，有意从狱卒身边经过。 「杨将军......」 「嗯。」狱卒行礼，杨峥十分好脾气的应了一声，迈开步子上了台阶。 「杨将军，能否帮帮忙？」狱卒并不确定杨峥是否愿意帮忙，但想到兰先生的拜託，也只好硬着头皮开口询问了。 杨峥回头「何事？」 「兰先生要小的将信交给大将军，可小的进不了都尉府，所以想请杨将军......」 杨峥没等他将话说完，便伸了手出去「给我就好。」 狱卒张了张嘴，想说兰先生要让他亲自交给大将军，可又想想自己的身份，只好犹豫着将信封交给了杨峥。 马洪涛头疼的厉害，所以没去军营，见了杨峥的面，将自己手底下急需处理的几件事情，交由他处理。 连话都懒得多说几句，便挥手让杨峥离开了。 杨峥到了行礼告辞的时候，也并未将那封信交给马洪涛。 待他前脚出了门，后脚便有人疾步匆匆的与他打了照面，杨峥有意放慢了脚步，便听那人语气急促道：「不好了大将军，安太守的人已经查到了兰先生，已经下令捉拿兰先生了。」 杨峥只听了一句，便明白了其中缘由，收敛了心神，大步出了都尉府。 到了正午时分，这件事情总算有了个交代。 都尉府与太守府，联合查明了，是那位兰先生在马洪涛不知道的情况下，与贼人勾结，设下了截杀，又弄出了多次刺杀之事，而那位兰先生，被马洪涛收押之后，畏罪自尽了。 听到这个答覆的时候，顾清莹都忍不住的冷笑。 替罪羔羊，断尾求生？ 只是两方都已经达成了共识，就算她再继续追究下去，也只是徒劳罢了。 顾清莹脸上带着冷笑：「马大将军还真是好眼神，能将这样的细作留在身边这么多年。」 「的确是本将军的疏忽。」 马洪涛与安博简坐的面对面，憋闷着一口气，拱手忍下疏忽。 顾清莹：「既是马大将军的疏忽，便该补偿我镇北侯府才是。」 马洪涛早就猜测到顾清莹趁机谈条件，但事到如今，也不得不认了。 舍财总比捨命好。 谁知，顾清莹却是张口就要五千兵马，马洪涛险些没忍住脾气掀翻桌子。 可想想，他自己如今的情况，还是忍了，一番讨价还价之后，顾清莹将她带回来的那两千西凉军要了过来。 马洪涛临走的时候，黑着脸，瞧着那鼻子似乎都被气歪了。 安博简却是神清气爽，客客气气的出了门，还命人送上了一份礼。 顾清莹对此还是十分满意的，当即就让那两千人回家收拾东西，允许带家眷，一道跟她回原州城去。 那两千人，大半年跟镇北军吃喝一起，做事一起，训练一起，早就十分嚮往镇北军了，得了顾清莹的令，甚至连迟疑的人都很少，大多都当机立断，决定回家收拾东西。 不过因为如此，他们启程的时间，又延迟了一个时辰。 晌午饭时，顾清莹的心情极好，忍不住的夸赞江云娘的小厨房里，做出的东西好吃。 也忍不住的多吃了一碗饭，江云娘却知道，这哪里是因为饭好吃，明明就是因为从马洪涛的手里，要到了两千人马。 镇北军如今正在应敌，无论是兵还是马都是极缺的，两千虽不多，这个时候却也比金银珠宝来的更实在。 江云娘现在觉得，她这位大姑姐，真的没有传闻中的那般不堪。 性子直爽，为人和善，不拘小节，事实上也是很聪慧的人。 出发的时候，顾清莹也不知是从哪里找来了不少板车，用队伍里的马套了车，随行的老幼和行李都有了安置，这条队伍便浩浩荡荡的从 凉州城出发了。 出了凉州城有小半个时辰，顾清莹主动找了江云娘。 「带着家眷队伍行的慢，今夜里，咱们只怕要在野外安营扎寨了。」 顾清莹有些愧疚，因为她的这个决定，回原州城原本小半个月的路程，要延长几日了。 更是因为行进速度的问题，多数时候要宿在野外了。 江云娘从马车里探出头来，问：「大姐，以咱们现在的速度，天黑之前，可能赶到云集山？」 顾清莹抬头瞧了瞧肯定的回答：「可以！」 「那咱们今夜在云集山的云集寺外安营扎寨可好？」 江云娘也不是没有在外面安营扎寨过，只要没有危险，她都能接受。 顾清莹稍微有些不解，江云娘立刻解释道：「我要到云集寺接一位夫人，马洪涛义子杨峥的夫人。」 顾清莹眨了眨眼，眼里立刻透出了欣喜，往马车跟前靠了靠，弯腰下去凑近了江云娘小声道：「你是将那杨峥也招揽过来了？」 江云娘浅浅一笑道：「也不算是，我与杨峥的夫人是旧识，也只算是帮个忙而已。」 「大姐，这个消息......」 「我懂！我懂的！」顾清莹不等江云娘说什么，立刻点头，一副我什么都懂的样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4页 「你放心，不会有其他人知道，到时候就说是你的表妹，没人敢嚼舌头，放心！」 江云娘轻笑出了声，点了点头「好！谢谢大姐。」 「一家人，不必说谢！若是有什么不舒服，只管跟我说，走慢些也不要紧。」顾清莹觉得这个弟媳妇越看越顺眼，让人忍不住的就想迁就她。 真的跟好看不好看没关系，就是很顺眼！ 再仔细算算，这一趟不但收了两千兵马，还得了良将一名。 还不知云娘在娘那里立了什么功劳，但肯定是不小的。 啧啧啧~ 这一趟收穫颇丰啊！ 第308章 疲惫 杜丽娘如今已经身怀近七个月的身孕，从得知夫君的安排，她的心里就一直担心。 最初是想留下来陪着夫君一起的，可夫君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杨家唯一的血脉了，不能有意外。 她也怕自己留下来，会成为夫君的累赘，所以她听从安排，在这云集寺中等待镇北侯府世子夫人的到来。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一直等到了天黑，也没等到有人来接她。 杜丽娘六神无主的守在了寺院门前，直到小沙弥前来关门，杜丽娘才一步三回头的往回走，心也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她原以为镇北侯府世子夫人那样的人，是不会说话不算数的...... 「小师傅，等一等，莫要关门。」 听到有人唿唤，杜丽娘瞬间顿住脚步，回头看去，原本沉下去的心，又提了上来。 茫茫夜色中，一高一矮两道身影进了寺院门，看不清容貌，双手合十与小沙弥道谢。 只有两人，且都是男人，杜丽娘失望的神色掩饰不住，回过头再次迈开步子。 「小师傅不如在门前等上一等，我们后面似是还有贵人前来。」矮个青年男子道。 「多谢施主提醒，那小僧便在这里等上一等。」小沙弥的声音刚落，马蹄声便近了。 小沙弥身子一凛，仔细听了听，似乎马匹还不少，立刻让师兄弟们点燃了门前的灯笼。 不远处一条长长的队伍，在火把的映射下，犹如长龙。 「快！通知主持。」 这么长的队伍，有马，有车，显然不是一般的人家，果然是贵人。 两名先一步进门的男子，也探出了头回望，两人心知肚明，这队伍便是镇北侯府的队伍。 两人原本是都尉府的门客，在听到兰先生被关入牢狱之后，心里都有了不安，深知马洪涛并非良主，也有了离去的心思。 其中矮个子的年轻人，便是昨日献中、下之策的那位吕广。 而他边上留须，个头高挑的是王湘，二人原本并不相熟，却是因为同时起了离去的心思，在路上相遇在一起的。 二人一道搭车，一道步行，谈天说地，相见恨晚。 在察觉到身后有马队时，两人便心知肚明，后面是何人了。 谈论起了镇北侯府，二人看法各异，这一路上第一次有了分歧。 吕广原本就是打算要去原州城看上一看的，若是镇北侯府不嫌弃他其貌不扬，他也愿意在镇北侯府上做个门客。 王湘却认为，镇北侯府有不臣之心，或是会搅乱时局，做乱世枭雄，他不愿与之为伍，所以打算前去盛京寻找机遇。 「吕广兄，若是有心投靠镇北侯府，今日或许会是个好机会。」王湘盯着渐渐靠近的队伍，沉了沉眼道。 吕广点头「不瞒王湘兄，正有此意。」 「那便祝吕广兄前途光明！」 王湘背着行囊，垂眸看了看吕广，拱了拱手先行进了寺庙。 吕广回头瞧了瞧王湘，笑笑不语，也跟了上去。 有顾清莹在，江云娘自然不必安排行程，且她今日也的确不大舒坦，稍作安顿便先行进了寺院。 这云集寺虽然不小，却也容不下这么多人，顾清莹便将老幼妇孺，安排是进寺院住，其余士兵，僧人的指引下搭建帐篷过夜。 杜丽娘刚刚回屋不久，便得知镇北侯府的队伍到了门前，惊喜之余便要起身去迎接，被身边人好说歹说的劝阻，才让她歇了这个想法。 江云娘这些日子虽然在休养，却日復一日的紧绷着，昨夜又没睡好，熬到现在已经浑身酸痛，头昏脑涨了。 「桂芳，去问问杨将军的家眷住在何处，带个话，告诉她们明日咱们何时出发，也跟大姑娘说一声，关照一下。」 江云娘稍稍吃了些东西，又喝了一碗安胎的汤药，便早早歇下。 顾清莹回到院子的时候，已是月明星稀，江云娘那屋已经没了烛光。 「你家夫人可还好？用不用请大夫？」顾清莹有些担心。 秋瑾斟酌了一番道：「回大姑娘的话，我家夫人昨天受了惊吓，夜里又没睡好。已经喝了安胎的汤药，奴婢刚刚看过了，夫人睡的还算安稳。」 顾清莹点了点头，既然睡得安稳，那便不打扰她了，随之脚步都放轻了些，进了江云娘房间旁边的厢房。 清晨山间有雾，透着丝丝凉意，安静到只能听到鸟鸣与僧人扫地的声音。 顾清莹早起伸着懒腰出房门，梳洗之后，又打了一套拳，还不见江云娘起身，便外出去忙了。 江云娘这一觉睡的沉，醒来却还是睏乏疲惫，勉强起身，懒怠地梳洗之后，吃了些清粥小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5页 等着队伍收整好的功夫，倚在床榻边上又昏昏欲睡起来。 「夫人，咱们准备启程了。」桂芳轻声唤醒江云娘。 「嗯？好。」江云娘睁开眼，还有些迷濛。 桂芳替江云娘整理的裙摆，又道：「夫人，卢先生说，昨日他新结识了个友人，也是要去原州城的，问问可否同行。」 「去问问大姑娘。」这一路她不打算操心做主，只想能多睡几个安心觉。 出了门，江云娘与杜丽娘碰上了面，杜丽娘看到江云娘的时候，不知怎么的，眼眶就红润了。 明明也只是见过两次面，明明这位世子夫人为人并不热络，可她就是莫名的信任她。 再见到她时，仿佛见到了许久未见的亲人，不顾身子的笨重，快步迎上前去。 江云娘虽然只见过杜丽娘两次，却也大抵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曾经流落风尘，可心智未改，再加上之前对她也有利用之心，让江云娘对她有了几分愧疚，比起从前态度客气了不少。 顾清莹瞧着两个孕妇，默默地让人在两辆马车里，都多加了两层被褥，心道这趟差事着实不大容易。 吕广昨夜几乎是与卢庆轩彻夜攀谈，虽说学问上聊得来，但他也明了，在凉州城的那些所为并不是卢庆轩在做主导。 卢庆轩此人学问尚可，文章极好，但胆识、气量、城府都不足以让他做出那些事情。 那么能那般玩弄马家兄弟和安博简心思的人，又会是谁呢？ 吕广有些失望，却不影响他想前去投奔镇北侯府的心。 同时他这一路上也在悄无声息的观察着那位镇北侯府的世子夫人。 镇北侯府此行并未带其他谋士与门客，能做主，又能使得动卢庆轩的人，就只有那位夫人了。 只是江云娘接连两日，连露面的时候都很少，队伍休整的时候，她身边又是前唿后拥的围着一群人，吕广根本观察不到什么。 第309章 不舒坦 江云娘觉得自己可能是病了，她身子一直康健，就连生孩子的时候，也没有像现在这般头重脚轻过。 这两日倒没有像刚刚怀孕时那般呕吐，却也不舒坦，是浑身不舒坦，又说不出具体症状的那种不舒坦。 这两日一直都是上了马车就昏昏沉沉的睡着，队伍休整时也提不起什么精神，餐食也吃的少了。 这可急坏了顾清莹，将队伍里是会把脉的都请来替她诊脉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也怪不得谁，毕竟队伍里带着的那些会把脉的，大多都擅长处理外伤，若是有个风寒头疼脑热的还能开一两个药方，这位可是世子夫人啊，身份矜贵，还有身孕，他们哪里敢开方子。 顾清莹想想这一路上也没有个落脚之处，下一次进城还得六七天之后，顾清莹都动了掉头回去的想法。 吕广适时开口，拱手低眉顺眼的道：「若是顾夫人信得过，在下倒是可以给江夫人看看脉象。」 顾清莹上下打量起吕广，此人个子矮小，也就勉强到她肩头稍上一些的位置，儒生打扮，矮胖，黑丑，像个倭瓜...... 不是她嫌弃，是......真的不好看！ 但爹娘自小便说，人不可貌相，万一他只是长得如此......另类，实则是个有本事的呢？ 「先生是大夫？」 吕广因为这副相貌，时常被人上下打量，出口便笑他丑的也不在少数，顾清莹的目光他的察觉到，原本以为，这位镇北侯府的大姑娘也会嘲弄他的长相，却不曾想，人家恭恭敬敬的朝他拱手询问，还称他为先生。 「在下并非大夫，只是早年看过几本医书，也时常替邻里诊脉开方。」 听他这么说，顾清莹还是犹豫的，一来她不知此人来处，二来，只是看几本医书便敢开药方，确定不是个二把刀吗？ 卢庆轩也替江云娘诊了脉，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但世子夫人这些日子的状态的确不对。 前面路程还远，万一...... 「大姑娘，如今也没有其他法子了，多一个人诊脉也是好的。」 卢庆轩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顾清莹便点了头。 隔着马车的帘子，吕广替江云娘诊了脉象，果然是没什么异样之处，不过也有了几分猜测。 「可否让在下看看江夫人的双眼。」 江云娘点了头，凝霜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吕广翻看了江云娘的眼皮，拱了拱手示意凝霜可以放下帘子了。 「顾夫人不必担心，江夫人只是前些日子思虑过度，再加上有孕在身又在赶路，所以才懒怠了些，不必下方开药，若是山楂或者山楂丸一类的开胃化积的药倒是可是适当服用一些。」 顾清莹不大明白，这不还是病了吗？ 「想的多还能生病？真的无碍吗？」顾清莹越想就觉得他这话不靠谱，拧着眉问道。 「也算不得是病，江夫人只是累了，夫人与腹中的胎儿都很康健。」吕广耐心道。 想了想又道：「不过江夫人身边人，还是要多多注意，人在疲累之时，最容易生病，莫要让夫人招了冷风，也莫要吃了什么不对口的东西。」 「可她现在这个样子......」顾清莹还是很难相信这番言论，毕竟出发已经有两三日了，就算再累也没有整日整日睡不醒的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6页 「顾夫人有所不知......」吕广现在完全相信，在凉州城时，是这位世子夫人在做谋划。 想到这里，吕广想这位夫人大抵是不愿让很多人知道自己的足智多谋的，于是压低了声音道：「夫人在凉州城一个月，定然是日日紧绷的，人在那种环境下，无法得到真正的休息。」 「也亏得江夫人身子底子好，才没熬垮，如今是放下了心，所以才会如此。」 「能睡的好觉，便能尽快养足精神......」 吕广压低了声音侃侃而谈，总算是让顾清莹相信了几分，江云娘从他压低音量起，便掀开了车上的窗帘，仔细观察着。 又看了看卢庆轩，看样子并非是卢庆轩跟他透露的。 不难看出，这是个聪明人，他猜到凉州城中的那些算计，是她所为了。 「大姐，我的确没什么事，只是比平时睏乏了些。」 在江云娘的坚持下，队伍又继续行进了，江云娘睡了三天，总算是觉得精神好些了。 时常能坐在车辕上晒晒太阳，吹吹风。 只是第五日的一场秋雨，却让江云娘刚刚好起来的精神头又散了个干净。 窝在马车里，紧紧裹着被子，时而浑身发冷，时而浑身滚烫如火，梦境也变得乱七八糟。 一阵是阳光明媚，扑蝶、盪鞦韆的欢乐时光，一阵又是熊熊大火，小女孩站在暗处撕心裂肺的痛哭，却还要时刻掩着嘴。 那一刻，她似乎也感觉到了那撕心裂肺的痛感。 欢乐与痛苦短暂交织，而后被痛苦掩盖，混混沌沌，无所适从...... 那小女孩似乎是在流亡，四处躲藏，有时是狭窄的水缸，有时是铺草丛中，有时是野外的山洞...... 江云娘不知该说什么，她似乎与那小女孩有很深的共情，似乎能感受到她的慌张无措，无助又痛苦。 「你究竟是谁？」 江云娘在深深的疑惑驱使下，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是姜云锦，姐姐又是谁？」 姜云锦？！ 江云娘陡然睁开了眼，难以抑制的心慌，与错愕。 「醒了，醒了！」 江云娘一时无法从梦境中抽离，眼边竟然掉落了一滴晶莹的泪珠。 「怎么了？」江云娘对上一双双担忧的眼神，扯着嘶哑的嗓子问道。 「云娘你可总算是醒了，你染了风寒，咱们找了个村落暂避，吕先生刚刚给你扎了针，现在退热了。」顾清莹从知道江云娘起了高热，心就悬了起来，立刻找了地方休整，现在悬着的心总算能放下一半了。 「吕先生开了方子，已经去熬药了，等会儿喝了再睡。」 江云娘轻轻颔首，有气无力道：「让大姐受累，担忧了。」 顾清莹松了口气，又将手附在了江云娘的额头上，没好气道：「别说那些废话，赶紧养好了病才是正经的。」 第310章 大病初癒 江云娘烧了两日，外面的雨也稀稀拉拉的下了两日，第三日天空放晴，江云娘也终于退烧了，能吃的下东西，也有了精神。 这两日里，即使她不想梦到那些灰暗的时刻，也在不断重复着。 姜家的兄弟姐妹和姜家的荣光，与那些晦暗的片段相重合，便能轻易的对比出其中的惨烈。 模煳梦境里的片片段段，都在告诉她，她应该去恨! 八岁到十岁的姜云锦也的确是恨的，那种恨像是深入了骨髓，整日里咬牙切齿，整日里都在想着要如何报仇雪恨...... 现在的她，只觉得幼稚又好笑。 即使她现在是江云娘，自己也觉得该去痛恨，痛恨让姜家覆灭的人，该恨那高耸入云，威严不可攀的皇权。 可又有什么用呢？ 害姜家覆灭的人，早就已经入了土。 那高不可攀的皇权，也不是她一人，说翻就能翻的。 她也无法用现在的身份，去逼着皇帝替姜家沉冤昭雪...... 江云娘再一次感觉到身为女子的无奈，男人们狭隘的思想，赋予了女子太多的约束。 这世上有多少的女子，在这世道上有苦难诉说，公道无处求。 又有多少女子，被那些可恶的思想禁锢着，到死都觉得，一切都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所以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江云娘坐在屋檐底下晒太阳，抬头看到两只燕子飞回，屋檐下的燕子窝里，瞬间叽叽喳喳的冒出三颗小脑袋。 江云娘瞧着那燕子『夫妻』将嘴里叼回的食物，分给了三个孩子，盘踞片刻，又前后离去。 江云娘收回了发酸的目光，心中沉寂，那些模煳记忆带给她的恨能有什么用？ 放几句狠话？还是发几句牢骚？ 亦或者是利用婆家復仇？ 呵~若是可以，她倒是真想将那狗皇帝的朝廷，搅个天翻地覆。 可然后呢？ 她如今的家该如何？她的孩子们能在这场纷争之下，康健长大吗？ 她没有搅弄风云还能独善其身的本事，也没有利于行走的男子身份，她的身后还有孩子，还有镇北侯府...... 她不能将自己整日浸在仇恨中，更不能让自己的孩子们因为仇恨，受到伤害。 也不能让镇北侯府因为她，陷入更深的窘境，受到更大的敌意与威胁。 她如今已是镇北侯府的一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她是懂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7页 既然她已然是江云娘，而非姜云锦了，那便让仇恨与那个名字一道烟消云散吧。 片刻之后，江云娘总算是恢復了几分活气。 站在不远处的顾清莹也总算是松了口气，不知是怎么了，感觉她病了这一场，多了几分阴郁。 还是笑起来好看，愁眉苦脸的样子......也还行吧！ 她都有些好奇，云娘的爹娘究竟长什么样子，才能把闺女生成这样。 莫说是他弟弟那样的糙汉子了，就连她一个女子，也很难跟她说句重话。 吕广这一次为了江云娘的病情，费心费力，甚至还带着人亲自到附近的山里去寻找药材，一手银针放血退烧的手艺，更是让卢庆轩等人瞠目结舌。 吕广此人倒是也不藏私，大方的将手法，适用于的情况，都一一做了讲解。 也替队伍里其他老幼妇孺诊脉，开方，教人识别草药，如何採摘，如何入药。 短短几日，吕广这人在队伍里就有了一定的威望，也成功引起了顾清莹的关注。 队伍在村庄里休整了四日，第五日清早准备出发，顾清莹在队伍出发之前，进了江云娘的屋子，沉吟片刻，才幽幽开口问道：「你觉得那位吕先生如何？」 江云娘这些日子也没少观察这位吕先生，实话实说，这位吕先生，除了身材样貌略显逊色，办事做人，胆识眼界等方面都是不错的。 这人其实也是刚刚到马洪涛身边不久，应该是得知了兰先生成了替罪羊，心中觉得马洪涛并非良主，才离开了凉州城。 至于他说是要去原州城究竟是因为路上遇到了他们的队伍，还是原本就有打算的，她就不得而知了。 「大姐为何要问这个？」江云娘心有迟疑，问道。 顾清莹也丝毫不遮掩的道：「那位吕先生看样子是要去原州城中谋职的，可他是从马洪涛府中出来的，我有些担心。」 江云娘瞬间明白了顾清莹的意思，她是怕那位吕先生是马洪涛的细作。 「那吕先生是青州郡人，入都尉府不过五天，而且马洪涛不是个擅长用细作的。」 马洪涛手中虽然有青云堂，可那青云堂也并不十分擅长用细作，而且，如今的青云堂，已经完全脱离了马洪涛的掌控。 她觉得吕广不会是细作。 「大姐若是有所怀疑，那便利用凌云阁查一查便是。」 顾清莹想了想，摆手道：「我也觉得他不像是细作，如此我就放心将他引荐给娘了。」 江云娘点点头，到了婆母那里，定然还是要过一关的，若是能过了婆母那一关。 队伍再次启程，江云娘大病初癒，却丝毫不带病气，也没了昏昏欲睡的感觉。 又过了两日，江云娘干脆将自己那宽敞舒适的马车，让给了杜丽娘，自己骑着马慢慢悠悠的跟在顾清莹的身后。 顾清莹自己有孕的时候也骑马，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卢庆轩和吕广却一副心惊的模样，接二连三的上前劝阻江云娘。 江云娘也不知自己听了多少劝诫的话，最终还是放弃了骑马，与杜丽娘一道坐车去了。 江云娘原本以为杜丽娘与她坐在一起会拘谨，没想到她竟然半点不拘谨不说，还像是与江云娘很熟悉一般，跟她说起了孩子。 话题从孩子开始，两人就有了共同的话题，车厢里也随之热闹了起来。 路上休息的时候，二人先后下车，杜丽娘回头看了一眼长长的队伍，忍不住呢喃了一句。 「我怎么瞧着，咱们这队伍要比出发那日更长了呢？」 江云娘听了她的话，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好像的确比他们出城的时候长了许多，似乎是多了百十来号人。 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在她生病的那几日，发生了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凝霜，桂芳。」她不知，她身边的人，应该不会不知。 第311章 战事 得知真相的江云娘，忍不住看向带着人四处巡查的顾清莹。 她这大姑姐，在她养病期间，竟然带走了人家村庄里近半数的青壮，足足有一百多人！ 关键那些人，并非是被强制徵兵，而是心甘情愿的跟来的，甚至也有拖家带口的，不过是少数。 也难怪她这几日都是寻着村庄安营扎寨，这几日的时间，也不知她又招了多少兵士。 会不会在出西凉郡的时候，又拉出一支千人的队伍？ 若是让马洪涛知道了，会不会又气的头痛啊？ 江云娘一边想着，一边上扬了嘴角，嘱咐凝霜，在明日入城之后，多採买些干粮，挑好的买。 * 漠北边境百里，数十个大大小小的堡子，已经与敌军大大小小的交战不下数百次，顾瑞骏驻守的常安堡，土城墙的那道缺口，修修补补终究还是没合上。 前几日又被敌军冲垮了一大截，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了，却是垮塌受损最严重的一次。 顾瑞骏抱着头盔，顶着一头乱糟的头髮，脸面被烈日晒的黢黑，还带着斑斑点点已经干涸了的血块。 一双坚毅有神的眼睛，如同暗夜明星，嘴唇因缺水导致的干裂，渗出点点血迹。 身上的甲冑随着他的步伐，发出清脆的响声。 「将军，那群狗贼这一次破坏了咱们六口井，现下只有一口井能用了，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8页 顾瑞骏听到这个消息，脸面一沉，并不慌张，继续大步的往前迈。 「井被填上了，就在让人挖开！都缺胳膊少腿了吗？这种事情也要问本将军？！」 「将军，现在这样不是个事儿，缺口太大了，敌寇若是再来，恐怕就是用人堆，也受不.....」 顾瑞骏回过头，狠厉地瞪了一眼，那人立刻闭上了嘴。 「哪有我顾家受不住的地方！只要本将军没死，这里就必须守住！」 「口子封不住，那就挖壕沟，只要马无法靠近，那些狗贼就不足为惧！」 「是！」 刚刚经歷过恶战，四处都是狼藉，尸首已经被处理掉，血迹还留在黄土之上。 顾瑞骏站在断壁残垣般的土墙之下，目光沉了片刻，快速地手脚并用登上了顶部最高处。 敌寇并未走远，三里开外的地方，还有少量的骑兵在徘徊。 呵~ 狗贼想诱他出兵追击！ 做梦！ 眼看着顾瑞骏没派人前来追击，几个骑兵回过头来又靠近了些，用蹩脚的汉语道：「你们顾家，是属缩头乌龟的吗？」 「呜唿~缩头乌龟！来追大爷~」 「姓顾的，你父亲知道你是缩头乌龟吗？嘿~嘿~」 顾瑞骏站在高处，嘴里噙着笑，大声道：「感谢贵部落送来的马匹，兄弟们今日又改善伙食了！」 贼寇本就擅长马术战，而他们的土墙就是为了防着他们的马，即使没完工，也在外围设下了绊马绳，以及壕沟，战马一旦受伤，十有八九都是带不回去的了。 「姓顾的，只知道躲在墙后面的缩头乌龟......」 顾瑞骏不以为意，嗤笑一声，跳下了土墙。 站前骂阵，谁认真谁便输了。 豁口扯开的大，贼寇的损失也大，马肉够兄弟们改善好几天的伙食了！ 顾瑞骏下了城墙继续指挥着战后的恢復，很快队伍又恢復了秩序，那几只乱吠的狗贼，一直叫嚷到黄昏，才离开。 这边就已经重新布置好了绊马绳，清理好了壕沟，随时都准备着应对下一次敌寇来袭。 * 镇北侯驻守的小岔沟和顾瑞绥驻守的宁安堡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小岔沟由于是镇北侯在驻守，是敌寇攻击的次数和用的兵力都是最多的，这一次，险些被贼寇冲击成了孤堡。 镇北侯的甲冑上，满是血液的暗沉色，四处查看了一番，眉心紧绷着。 情况很不好，缺口若是不能及时补上，小岔沟就随时有被围困的风险。 也好在有那么一道墙挡着，才让贼寇这个时候还没能兵临原州城下。 可下一次的进攻，这里还能挡得住敌寇的步伐吗？ 镇北侯的心里很清楚，小岔沟并非是插入原州城的好位置，这里从前就是一处用来挨打放哨的堡子，常年都是两军抢夺之地，因为小岔沟的后面，便是一片平原，能给军队提供不少的军需。 如今他这样疯狂的进攻小岔沟，一是为了即将成熟的粮食，二是因为镇北侯在这里。 敌寇觉得，只要镇北侯战死在这里，镇北军就塌了一半，接下来大军从哪个位置插入原州城，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小岔沟如今的情况的确不容乐观，不过...... 敌寇是不是忘记了，他们镇北军也是有主动出击的本领的。 镇北侯沉声道：「传令，牛震山为左先锋，季检为右先锋，各领五百骑兵，贺昌为中将，领三千骑兵接应。」 副将听闻狐疑道：「目标......」 镇北侯吹胡瞪眼道：「要什么目标？告诉那帮小崽子，捡大鱼捞！能捞到什么就看他们的本事了！」 「啊？！」副将目瞪口呆。 「啊什么啊？还不快去！」镇北侯毫不客气的踹了那副将一脚，副将再不敢迟疑，连忙去传令。 镇北侯看着他的背影，嘴里骂道：「老东西，果真没有那群小崽子用起来顺手了！」 牛震山、季检、贺昌等人正守在小岔沟的城门楼上，一身盔甲都是干干净净的，今日这一战，侯爷根本就没让他们有用武之地，眼看着前面都开始打扫战场了，几日心里又急又气。 他们不光这一战没有用武之地，确切的说，从敌寇来袭之后，他们这些人的刀尖就没见过血！ 得了传令，几人先是一愣，随后各各都呲着大牙乐了起来，抱拳领命，下城门楼去点兵，出了前面的土墙屏障，上了马这些人，就像是脱了缰的野马一般，飞速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只能听到渐渐远去的马蹄声。 镇北侯回到堡子里，换下一身脏污的甲冑，梳洗干净，连舆图都懒得看一眼，躺在铺着虎皮的罗汉榻上，不多时便响起了鼾声。 天蒙蒙亮的时候，镇北侯是被一阵阵欢唿声吵醒的，恍惚坐起身，听着外面的动静就知道，这些小崽子的收穫不小！ 第312章 目光短浅 事实证明镇北侯所料不错，牛震山、季检、贺昌三批人马，共计四千人，隐匿行踪一直到了后半夜，左右冲锋，贺昌殿后，生生冲散了对方敌军的近十万人马，点了敌营的主帐，砍了三员大将的脑袋，砍杀的，俘虏的兵士更是多不胜数。 此刻东方才升起了一抹肚白，镇北军中已经是一片欢声雀跃，士气大涨。 镇北侯出了营帐，看了看还未离去的弯月和星辰，心里是抑制不住的喜悦，面上却不能显现分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9页 镇北侯没有第一时间的上前夸赞，而是阔步上了城墙，瞭望着远处稀疏的火光和在晨曦中纷扬远去的尘土。 「好！」 敌寇虽未退远，想要再犯也要好生思量一番了，但如此还不够！ 镇北侯不但嘉奖了带兵的三人，也给了所有随行出征之人该有的嘉奖。 看着那高涨起来的士气，满意的点点头，接着部署了接下来的战事安排。 天明点兵，大军准备再战大贺氏的联合大军！ * 顾清莹带着队伍还未出西凉郡，三千人马，变成了六千。 无他，除了从村庄中鼓动出来的少量青壮以外，她沿途还清剿了几个盗匪的寨子，肯痛快被诏安的，她便痛快接收。 遇到不肯痛快被诏安的，那便攻破寨子，将头领处死，再招安。 这一路上，江云娘是第一次反对顾清莹的做法。 并非是盗匪不该除，也不是不该招安。 而是，眼看着诏安的人数，就要超过她们原本带来的人数了，若是盗匪们商量好反水，她们这一队人马岂不有了危险？ 听了江云娘的话，顾清莹没有反驳，却也没有贊同她的话，沉默半晌，才缓缓道：「云娘，你可知他们为何占山为王，成了盗匪贼寇？」 江云娘不知她为何要这样问，仔细想想。 「能为贼寇者，也未必是天生的坏种，大抵都是经歷过一段过往，被逼无奈，走投无路......」 可就算是被逼无奈，走投无路，也不该劫财，劫命，做那些绑票的勾当！ 顾清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是也不是，被逼无奈，走投无路，说到底，就是没有一条更好的路可走。这些山寨里的人，有的是家中遭灾，为求一口饭吃而来，有的是，在家乡得罪了人，没了活路，求条活路而来，也有些穷凶极恶之徒，在别处杀人放火，被人围攻，被朝廷通缉，才不得已落草为寇。」 顾清莹骑在马背上，目视远方，江云娘坐在车上，扶着车窗瞧着顾清莹，更不明白她所说为何了。 顾清莹接着道：「我爹以前跟我们说过，悍匪未必是好人，若是用对了，必定会是当兵的好材料。」 顾清莹说到这里，似是想到了什么，回头对着江云娘俏皮的笑了笑。 「有个事儿，之前肯定没人跟你说过。」 江云娘眉眼微微动了动，大姑姐这是想将她的反对之言就这么煳弄过去吗？ 算了，先听听她要说的是什么吧。 江云娘往车窗前凑了凑，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 顾清莹看着江云娘的小动作，眉眼柔和了几分。 「我家先祖原本是屠夫，这你知道的吧。」 江云娘点头，这个她当然知道。 「先祖在街上做屠宰的买卖，遇到恶霸欺行霸市，先祖气不过与人争执之时，错手杀了人。那恶霸家中有些势力，先祖也是被逼的没办法，带着几个要好的兄弟落草为寇，就连媳妇也是落草之时劫来的。」 江云娘听着听着就来了精神，一双杏眸圆睁。 不过.....这是能拿出来说的？ 「不过先祖算是个老实人，在山上给山寨立下了规矩，老幼妇孺不劫，读书人不劫，穷苦人不劫。」「也就因为这规矩，差点儿没让他们那些兄弟饿死在山上。」 听了顾清莹的话，江云娘神情变得古怪，在听到差点儿饿死在山上的时候，江云娘也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了没笑出声儿。 顾清莹又回头瞥了一眼江云娘，嘴角上扬着对她道：「想笑就笑呗，反正先祖也听不到的。」 「爹说，先祖满打满算，落草为寇不足三月，唯一的收穫大抵就是娶了先祖母。」 「先祖母跟祖父说，既然都不怕做悍匪，就跟不怕从军了，同是过刀尖舔血的日子，从军或许还能拼个一官半职，光宗耀祖，为寇可没那么光鲜的出路。」 江云娘听完了顾清莹的话，心里有些感悟，或许顾家先祖做的最对的事情，不是从军，而是娶了先祖母为妻，一辈子都听了先祖母的意见。 比起顾家先祖，她更好奇的是顾家先祖母。 「无论是因何缘故，能落草为寇之人，都是存了一丝血性的。而军队中，最需要这种血性。」 江云娘收敛了笑意，思索一番反驳道：「可有血性不代表他们，就真的能俯首称臣啊！」 「那些山寨里的贼寇，惯了没规没矩，无所约束，真要到了军队里，也难免不会生出事端。」 江云娘的话说的直白，却没有故意说的严重。 顾清莹不恼「自然是会有的，但带兵的人，若是连这些人的这点锐气都挫不了，还能带什么兵？」 江云娘怔了怔，想想也的确是这个道理。 「爹手底下那些个能能征善战的将军，莫要看他们如今一个个的庄严威武，年轻的时候，也是谁都不服，整日惹事的主儿。」 顾清莹回头瞧了一眼「这些人，大多一开始也并不想落草为寇的，只是没有比落草为寇更好的出路罢了。如今更好的出路摆在眼前了，早就跟他们说过了，若是不愿，可就地遣散。」 「既然跟来了，不会闹出什么乱子，若真是有那么几个不安分的，那就只能让他们尝尝姑奶奶的手段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0页 江云娘听明白了，那些人之所以跟来，不是因为强权镇压，而是为了自己奔个前程。 就算习性难改，也还有压制的办法。 「抱歉，是我目光短浅了......」 「嗯？」顾清莹似是一时没明白江云娘这话的意思，对着江云娘眨了眨眼，突然就笑了。 顾清莹的笑，总是那般肆无忌惮，爽朗直接，笑的江云娘有些自惭形秽。 「你这可算不得目光短浅，只是咱们所处的环境不一样，自小看到的东西不一样，看待问题的角度自然也不一样。」 「你看到的问题，也未必就不是隐患。」 「我若是你，定然不如你。」 「若是说目光短浅，你大姐我的目光才真是短浅。」 「你没进门前，我还跟瑞霖说，你这样的身份，进不得镇北侯府的大门。」 「就算是真进了门，我也还是觉得你空有一副容貌，满心眼的算计，配不上我那傻弟弟。」 「瞧瞧我那时的目光多短浅？现在再瞧瞧，我倒是觉得，我那傻弟弟配不上你了。」 第313章 哥哥真有事求你 大前方战事如火如荼，守在原州城的顾瑞霖也丝毫不敢懈怠，前几日还抓获了一伙假扮商队，实则想烧掉原州城军需库和粮仓的细作。 连夜加强了守卫，城门上更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辛周虎提着两坛酒，敲响了顾瑞霖在军务衙门处理公务的书房门。 进门便呲着一口大白牙，嬉皮笑脸的道：「世子爷，还忙着呢？」 顾瑞霖抬眼瞧到是他，没什么神情变化，低头继续看这些令他头痛不已的帐目。 「有事说事，没事就早些回去歇着去，莫要耽误守城墙。」 辛周虎早有所料，但亲眼看到他这副样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发出轻『啧』 重重的将手中酒罈放在桌案上，提着袍子寻了处地方坐了下来，瞥着顾瑞霖牢骚满腹。 「顾瑞霖，你这小子就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 「从小到大，哥哥我啥时候不都是向着你的？当初若是没有我慧眼识珠，你能娶的上媳妇吗？」 顾瑞霖本就看这些帐簿头痛，现在有了辛周虎的打扰，更是一丝也看不进去了。 索性将帐簿合上，冷眼瞧着前来撒泼的辛周虎。 「你如今是有了媳妇，有了儿子，就半点也不念哥哥我了是吧？」 顾瑞霖见他牢骚发了满地，却一直不肯说正事，便不耐烦道：「辛将军到底有没有事说？」 见顾瑞霖没了耐心，辛周虎也见好就收，立刻换了张脸似的：「嗐~哥哥是真有事求你。」 「我家俩儿子了，你哥哥我却身无寸功，靠祖上蒙阴，才有这么个将军名号。往后你两个侄儿，问起他们爹爹如何坐上的这将军之位，我都不好意思说。」 「后日出发往前面送粮食的差事，不是还没定下押送的人选吗？」 辛周虎说到真正目的之时，忍不住的搓起了手掌。 「就看在哥哥往日对你的情分上，这趟差事让我去成不成？」 顾瑞霖一双虎眸打量着辛周虎的动作，显露出深深的怀疑。 「你是想去押送粮食，还是想趁机留到前面打仗去啊？」 辛周虎嘴角微微撇了撇，没有一丝被戳破的窘迫，反倒是更加理直气壮了。 「你就说让不让去吧！当初侯爷可是答应了我，等有了儿子就能上战场的。如今我可有俩儿子了，侯爷的话却迟迟不肯兑现！」 「还有侯夫人，当初为了让我到盛京去陪你，也说了，不管你是娶妻还是纳妾，只要有了子嗣，就让侯爷将我带在身边。」 「嘿！你们顾家人可真是，我把表妹都交给你了，大胖儿子也替你生了，愣是一个身说话算话的都没有是吧！」 顾瑞霖对辛周虎那东拉西扯的本事早就司空见惯了，也不觉得稀奇。 「你说的这些，可没我什么事儿，谁许诺你的，你去寻谁。押送粮食的人选定下了，是我爹亲自指派的，你就别想了。」 一听顾瑞霖这话，辛周虎恨不能原地炸一圈，气唿唿的站起来，怒瞪着顾瑞霖：「为什么呀？」 「到底是为什么呀？！凭什么别人都能上战场，就我不成？」 「我差在哪儿了？怎么就不能上了？」 顾瑞霖见辛周虎是真的着了急，连忙抬手示意他坐下。 「咱们有话好好说，你先坐下。」 顾瑞霖起身，到了辛周虎的对面，将他一把按在了椅子上。 「你怎么就一心盼着要上战场呢？守城墙难道就不是为国家，为百姓出力了吗？」 「嫂嫂从生了小侄儿，就一直体弱，我娘也是想让你好好陪陪嫂嫂，你说你这上赶着......」 还不等顾瑞霖将话说完，辛周虎『唿』的一下又站了起来。 「你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飢！」 「你是镇北侯府的世子，是皇帝的伴读，就算不上战场，也是荣耀加身。」 「可我呢？」 「祖上辉煌，出过伯爵，出过十几位二品大将军！到了我这一代，只剩我一人，过了而立之年，却依旧只是个从四品武将，还是因祖上蒙阴才有这名头！」 「从军近二十年了，莫说是上战场了，我到现在，连战场什么样子都记不得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1页 「我也知道，侯爷和侯夫人是为了我好，为了辛家好。可.....身为辛家的儿郎，上战场，为国征战，为家争光，也是我的责任啊！」 「瑞霖，不瞒你说，哥哥我这辈子不奢望什么封侯拜相，只求未来子孙，再提起我的时候，连想都想不起来。」 「或是想起来了，也只能说一句，这个窝囊废一次战场都没上过。」 辛周虎从怒气滔天，到卑微如我的转变，让顾瑞霖感同身受，又毫无办法。 也只能勉强开口劝道：「哥，我爹不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或许是他觉得时候未到，也或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让你来做。」 「我爹可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从小就是这样，有我的，必定也有你的。」 「你且再耐心等等，我爹他不是说了吗？往后有的是你立功的机会。」 顾瑞霖说的义正辞严，心里却是慌张一片。 这么多年了，若是爹会让辛周虎上战场，早就将他带在身边歷练了。 也不至于等到了他都过了而立之年...... 辛周虎提着嘴角笑，笑意不达眼底，带着一丝苦味，甚至还有一丝戏嚯。 可能肚子里的牢骚发完了，也可能是因为知道顾瑞霖不会帮他，垂了垂脑袋，摆了摆手。 「你可别再安慰我了，我都知道的。」 「我都知道的......」 辛周虎显然是有些无措，原地踱了踱步，转身方向不对，又转身对上了门的方向。 「你忙你的吧，我回去陪你嫂嫂。」 想到余氏，辛周虎晃了晃身，回头问道： 「哦，对了，你媳妇什么时候回来？你嫂嫂念叨好几回了。」 顾瑞霖原本盯着辛周虎的背影五味杂陈，突然被问，脑袋里过了一遍才答道：「快了，就这两三日。」 辛周虎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不过出门的时候，看起来整个人都没进来时那么精神了。 第314章 责任 辛周虎离开之后，顾瑞霖也没了再看帐簿的心思，犹豫片刻，起身回了侯府。 回到侯府此时其他各处早就烛火稀疏，只有外书房还灯火通明。 书房里，杜夫人还带着朝露几个，核对着这些日子报上来的案卷，好些都是那位赵太守批覆过的，杜夫人在不合理之处，做了修改，时不时的对着那案卷上的批覆冷笑，摇头。 见顾瑞霖进来，也只是点了点头，点了点身边的砚台，顾瑞霖立刻上前接过了研墨的差事。 「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 顾瑞霖没有半点惊讶的神情，反而比进来时更加坦然了。 「儿子有一事不明......」 顾瑞霖将辛周虎来寻他的事情和盘托出，以及辛周虎的状态。 顾瑞霖是觉得他的状态很不好，担心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杜夫人沉思了片刻，缓缓起身对顾瑞霖道：「你先去忙你的，我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顾瑞霖有一瞬的不解，不过很快摆正了姿态。 他娘不是不想解决，也不是不能解决，只是不想让他知道而已。 想明白之后，顾瑞霖便告退离开，到后院看了一眼两个孩子，再度出府去了军务衙门。 杜夫人换好了衣裳，让人备了一辆十分普通的马车，如同寻常出行的妇人一般，低调的来到了辛府。 余氏自从生了幼子，身子就一直很虚弱，原本都已经歇下了，听到镇北侯府夫人上了门，立刻起身相迎。 杜夫人进门先净手，便接过了辛周虎的这个小儿子，一副喜上眉梢的模样。 怀里抱着小的，又对府中其余的孩子都问了一遍，还特意问了平乐的功夫和课业。 平常天不怕地不怕的平乐，此刻也露了怯，支支吾吾的回答，自己的课业进程。 杜夫人瞧他样子就知道，这小子没有康平在定是又将课业和武艺都落下了。 心知肚明，却也不戳穿，只说了几句鼓励的话。 回望一圈，还没见辛周虎的身影，问道：「还没回来？」 余氏连忙替自家爷辩解道：「许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已经命人去寻了。」 杜夫人微笑不语，低头瞧着怀里这个睡熟的胖小子，忍不住摸了摸小傢伙儿的鼻尖儿。 「身子可好些了？赵神医如何说的？」 余氏丝毫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答道：「回夫人的话，这半年调养的还不错，精神头好多了。赵神医说我这次是伤了根本，恐怕得调养两三年，才能似从前那般。」 杜夫人抬头看向余氏，余氏还有些许的不自在。 他家夫君与她成婚时便说过，要将杜夫人当做婆母一般敬着，这些年，虽说一年见不到几次，但她也是十分百分的恭敬着。 可十来年了，杜夫人还是第一次上门与她像是......唠家常一般的说话。 「那便好，听神医的话，好好调养，这个家还需要你来支持。」 「若是缺什么、短什么只管让人来与我说，我那里还是有不少好药材的。」 两人正聊着，辛周虎带着一身酒气，疾步匆匆的进了门，连忙拱手请安。 杜夫人见到辛周虎脸面瞬间一沉，又闻到了他身上那浓重的酒气，更是咬住了后槽牙。 忍着没当众发火，对余氏道：「辛苦你将孩子们先待下去，早些歇着吧。我与他有几句话要说，不必等着送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2页 待余氏带着孩子们出了正院，杜夫人依旧不理会辛周虎，而辛周虎还依旧保持着行礼，一动不敢动。 「让辛伯开祠堂！」 话语毕杜夫人便起身出了门去，辛周虎缓缓站起身，长吁一口气，也只能垂眸跟上。 辛家祠堂内，烛火一盏一盏的亮起，杜夫人亲自点燃了三支香，恭恭敬敬的三鞠躬，将香火插入了供桌上的香炉里。 磨磨蹭蹭跟进来的辛周虎，揪着衣袖，站在门前，等着杜夫人上完了香，回头的瞬间，他才继续向前。 不等杜夫人说话，自己寻了蒲团，板板正正的跪在了列祖列宗的牌位前。 祠堂内灯火明亮起来，满头白髮的辛伯捧着一摞厚厚的族谱，摆放在了供桌上，遣散了祠堂里的其余人，向杜夫人无声的示意。 杜夫人指着那摞族谱问：「知道这是什么吗？」 辛周虎的目光从牌位上，移到了供桌上，老老实实的回答：「我辛氏的族谱。」 杜夫人接着问：「你可知这族谱上，在世人数最多时，有多少人？」 辛周虎答：「五族之内六百四十一人，九族之内一千四百七十五人。」 杜夫人：「那如今呢？」 辛周虎张了张嘴，看向杜夫人，随后又垂眸道：「连同我在内，一妻、六妾、两子、八女共十八人。」 不等杜夫人继续发问，辛周虎委屈抬头道：「可是夫人！难道我的责任，就只是传宗接代，为家族留下血脉吗？」 「不！」杜夫人坚定摇头。 「你的责任，当然不只是留下辛家的血脉。你还要做一个合格的好父亲，让辛家的下一代，下下一代成长起来。哪怕不用祖上蒙阴，也能有一席之地。如此，一代接一代，你们辛家，才能恢復往日荣光。」 辛周虎的目光闪烁不明：「可这跟我上不上战场有什么关系？我是辛家的儿郎，从四品的先锋将军，总不能一辈子都不上战场。」 「若是如此在您和侯爷的羽翼之下，规避一生，又如何给孩子们做一个父亲的表率？」 杜夫人的手指轻轻抚上辛家的族谱，心中沉闷。 「做好父亲，的确跟你上不上战场没多大的关系。」 「但......」 「你这孩子，也算是我养大的，说你是我的半个儿，不算过分吧？」 辛周虎垂下那双充满不服气的眼眸，真诚的点了点头。 「身为母亲，又如何不知你的性子？不让你到前面去，我有两个最主要的顾虑。」 「其一、你冲动、易怒、暴怒之下，不思前因后果，不顾后路，又因年幼时看到过家族因敌寇的覆灭，上战场，想报仇，成了你的执念。这样的执念日积月累，到了如今......你怕早就存了死志，我又如何放心你上战场？」 「其二，家中妻妾为你辛苦诞下，八女、二子，其中最大的都还未到及笄之年，幼子更是未满周岁。羽翼未丰，你若是有什么好歹，妻妾、子嗣你要如何安置？」 第315章 对得起谁？ 说到了这里，辛周虎似乎全然忘记了杜夫人所说的其一，语气坚定出声道：「夫人请放心......」 不等辛周虎将话说完，杜夫人便严厉打断：「别以为我不知你打的什么主意！」 「你当初认下云娘这个表妹，就是存了帮你照看家中的心思吧？可你怎能就不想想，她就算再念你辛家的恩情，她也不过就是个与你们没有血亲的表姑娘而已。她替代不了你这个亲爹！」 「余氏与你成亲十几载，为你操持家务，为你生儿育女，为你家子嗣费心费力，未来几十年，你还想让她独自撑起整个辛家？」 「当初你父母、你的叔叔婶婶，是为了原州城，为了靖国百姓而死，你的两位兄长一位刚刚过门的嫂嫂，还有你那未出嫁的姐姐，却是为了护你而死！」 「他们如此拼了命的护住你，只是为了你长大之后上战场去送死的吗？」 「他们是惦念着，留下一脉，辛家还有希望！你若是死了，你那未长成的孩子们，失了父亲的庇护，往后面对的是什么，你自己想过没有？」 「你为了你心中那点执念，抛下这一家妇孺，抱着必死之心而战，为子、为夫，为父你对得起谁？！」 此刻跪在地上的辛周虎，轻轻哽咽着长久的沉默，杜夫人眼里泛着酸意，流露出心疼，半晌之后，语气放软继续道： 「虎儿，你是个好孩子。你也该知道，隐忍不是懦弱，隐忍不代表无能，好好看看你家的列祖列宗，好好想想你的家，你的族，以及家族的往后，十年，几十年，百年......」 杜夫人默默走到了辛周虎的身边，一只手轻轻附在他的脑瓜顶。 轻轻哽咽着的辛周虎，肩膀渐渐抽动起来，哽咽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就着酒劲儿干脆不管不顾的垂着头哭出了声儿。 * 辛周虎送杜夫人离去之后，让余氏莫要等他，自己则回到了祠堂内，跪了整夜。 身上的酒气消了，心里的执念也散了大半，随之而去的，还有他那精神头儿和意志力。 仅仅一夜，平常意气风发，笑脸常在的将军，便成了颓然无措，眼中无光的普通男子。 此刻外面晨光初现，屋内烛火闪烁。 「吱呀~」 辛伯白髮苍苍，步伐老迈，缓慢地挪进了祠堂。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3页 「将军，昨夜侯夫人临走前嘱咐老奴，等将军跪够了，便去侯府寻她。」 辛周虎双眸颓暗，久久才应声。 「嗯，好。」 辛伯虽然老迈，双眸却依旧明亮有神，看着依旧不动的辛周虎，欲言又止，止住又忍不住的开口道：「将军，您也别怪侯夫人，侯夫人也是替咱们辛府着想。」 「若是您父亲母亲在世，定然也不希望您上战场的。」 「当年您出生的时候，老爷夫人就说过，希望您能是个读书的料子......」 提到离世的主子，辛伯眼里泛着酸，随后像是哄小孩似的，笑笑开口道：「其实守城的将领也很厉害，未必就一定要到前面去冲杀。」 辛周虎终于有了一丝动容，动了动腿，气力不足的问道：「我自然不会怪侯夫人，你说的......我也懂。」 「可是，辛伯......我真的做错了吗？」 辛伯抿了抿嘴，又张了张嘴才犹豫道：「将军没错！老奴知道将军背负良多，但......老奴还是恳请将军，为了辛家，能多想想，三思而后行。」 辛周虎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揉着僵硬的双膝「我知道了。」 * 辛周虎梳洗换过衣服之后，便去了侯府，杜夫人此时已经在带着孙儿们在演武场习武。 进门看到如此场景的辛周虎，不禁想起了小时候，他与顾家兄弟也是如此，清早与杜夫人一起习武。 再想到自家的孩子们，眼神闪了闪，眼皮也垂下了一分。 杜夫人抬眸，并不理会他在想什么，而是跟他招手道：「来了，过来与我切磋一番，看看你这些年武艺精进了没有。」 不出一刻钟，辛周虎被打倒在地，喘着粗气平躺在演武场上，一副我不起来，你就别想再打我的模样。 杜夫人居高临下的看着赖皮一样的辛周虎，咬牙切齿道：「你说说你这些年都干什么了？！两刻钟都坚持不到了！」 「往后出去，别跟人说武艺是我教的！」 杜夫人气恼不已的披上了衣裳，临走前也不忘照着辛周虎的臀部狠狠踹了一脚。 杜夫人前脚走，辛周虎后脚便一轱辘地从地上翻起来，嬉皮笑脸，揉着酸痛的肩膀跟上去道：「这也不能全怪我，昨夜在祠堂里跪了整整一夜，今日难免会腿软。过几日再战，我定然能坚持过两刻钟！」 杜夫人回头横了他一眼，瞧他这副样子，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回去收拾收拾，后日跟瑞霖一道，去往前面送趟军粮。」 「哎！好......」 辛周虎本能的应下，才察觉出不对。 这...... 怎么突然就同意他去前面？ 他不是第一次护送军粮，却没有一次是战事起来的时候去送的。 杜夫人：「凡事以瑞霖为主，你不可擅作主张。只此一次，回来之后，好好守你的城门！」 「成！那我现在就回去准备！」 辛周虎也顾不上身上的尘土和肩上的伤了，一熘烟跑的没了影子儿。 杜夫人站住了脚步，连连摇头，养孩子果真比打仗难多了！ 真就没一个能让人省心的。 狠揍一顿，还得怕伤了心，挫了意志，从此没了精神气儿。 给个甜枣，还怕前面白做了用功...... 好在还有瑞霖在，这一趟也好看着他，不至于让他意气用事，肆意妄为！ 后日云娘也该回来了，也不知这一路上受了多少的罪，听说这胎怀像不好，回来之后，该好好调理，要不然生产之时该受罪了。 想起江云娘的时候，杜夫人脸上都忍不住的柔和了几分。 第316章 归来 江云娘是七月末启程出了凉州城的，路上行径速度慢，再加上江云娘病的那几日，原本半月的路程，生生拖了快一月，连八月十五，都是在路上。 路上除了顾清莹剿了几波盗匪，再无它事，还算太平。 被顾清莹诏安的那些盗匪，不轻不重的闹了两次事情，均被顾清莹及时镇压了， 中途也离开了几十人，顾清莹并不在意，只要没有抢夺财物，没有伤人搞破坏，便大大方方的送人离开。 但若是生了贪念，意图抢夺财物，甚至伤了人的，顾清莹也绝不姑息，就地处决。 杀鸡儆猴之后，即便有人要走，也不会起歹念。 就这样，到了八月二十八，队伍带着七千人，终于看到了原州城。 江云娘这两日一直盼着，能早些回到原州城，想看看她的孩子们，也想念家中...... 现下看到了高耸的城墙，心里越发焦急了，一路上都开着窗帘，时不时的往外张望。 若不是顾忌着肚子里还揣着个小的，她恨不能策马扬鞭飞奔回去。 同样心急的，还有掐算着时间，守在城门前的顾瑞霖。 顾瑞霖一身甲冑，立在城门前，时而踱步，时而登高眺望，终于见到扬起尘土浩浩荡荡的队伍，嘴角上扬，不紧不慢的下了城墙。 队伍打头的便是顾清莹，江云娘的马车，队伍的最中间。 顾清莹在城门前下马，顾瑞霖只瞟了她一眼，目光便又移到了后面的马车上。 「喂！顾瑞霖，我辛苦一趟亲自去接了你媳妇回来，你见面连招唿都懒得跟我打一个是吧？」 虽然顾清莹知道她这弟弟是着急见媳妇，但心里还是很不好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4页 不好受便大步上前，踹了顾瑞霖一脚。 顾瑞霖收回了目光，看了看自己那锃亮的甲冑上留下的脚印，又瞧了瞧满脸愤怒的顾清莹，不大情愿的拱了拱手。 「多谢大姐！」 话音刚落，那双手便垂了下来，用手擦掉甲冑上的痕迹。 再抬眼时，马车已经到了眼前，云娘正趴在车窗上，笑盈盈的望着他。 顾瑞霖那颗久悬着的心，在这一瞬间软和了下来。 明明今早他还想好好说道说道她这一趟太过大胆的事情，可见到她的那一刻，好似全部都烟消云散了。 江云娘在马车停稳的瞬间，脑袋从车窗缩回去，提着裙子钻出了马车。 顾瑞霖三步并两步，跨到了马车前，伸手接住江云娘，将人稳稳的放在地上，悄然后退半步，低着头向下打量了一番。 果真瘦了不少，比刚刚嫁进来的时候还瘦了！ 「辛苦了。」 顾瑞霖此刻似是有千言万语卡在喉咙里，却无从说起，最终抚着江云娘的脸颊，挤出了这三个字。 江云娘脸上带着浅笑，思念却全在眼里，听到他说的话，也只是轻轻摇头。 她这一趟，的确兇险，可所有的辛苦，都只是为了活着。 如今她能活着回到原州城，能回到他和孩子们的身边，所有的辛苦就都是值得的。 「回了家，就好生将养着。」 顾瑞霖用大拇指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心里有一万个不舍，但他还有不得不做的事情，也只能匆匆见这一面。 江云娘嘴角下落，面上的浅笑换作了担忧。 「爷，要去哪里？」 原州城外的战况，她也有一星半点儿的了解，这个时候他要出去，是要去增援还是什么？ 才刚刚见了一面，便又要分别了吗？ 「去送趟军粮，最迟一月便回来。」 顾瑞霖目光下移到了她那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用手指轻轻点了点。 「老实些，别闹你娘。」 站在一旁的顾清莹只觉一身恶寒，抖了抖肩膀往远站了些。 顾瑞霖再抬头对上江云娘那双含水般的眸子，笑了笑温柔道：「安心在家等我。」 江云娘点了点头，抿着嘴说不出话。 他是有正事要忙，军务耽误不得，她就算千不舍，万不舍，也不能说，不能留他。 顾瑞霖不舍的目光，一遍一遍环绕着她，也不知下了多少的决心，才缓缓的转身。 运送粮食的队伍，已经从西门出发了，他得尽早赶过去。 「爷！」江云娘红着眼眶，叫住了顾瑞霖。 想了想，自己在凉州城做的衣裳，扣子还未缝好，而且翻找起来也麻烦，便将自己的荷包取了下来，塞进了顾瑞霖的手里。 「我现在有的，都是爷和侯府给我的，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一样东西，还算能拿的出手。」 「这东西少说也陪了我十来年，也算是......算是能代替我守在爷身边的物件儿了吧？」 顾瑞霖握了握手中的荷包，便知道这是她唯一从姜家带出来的东西了，也是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 当初娘是想让他毁了这东西，可他捨不得，毕竟这个可能是云娘仅存的念想了。 她一直都待在身上，也可见她对这东西的珍重，现在竟然将东西交给了他...... 顾瑞霖的喉结上下翻滚，带着欣喜将荷包小心翼翼的揣进了怀里，笑道：「新给你打了两套首饰，都放在屋里了。」 江云娘眼看着顾瑞霖跨上马背，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顾瑞霖与顾清莹道别之后，又看向她，眼里不舍的情愫纠缠着。 江云娘含泪默默挥手，只字不提送别。 眼看着他打马离去，顾清莹才挪到了江云娘身旁。 「放心吧，送军粮而已。咱们早些回去，还能赶上吃晌午饭，饿了！」 顾清莹将江云娘推着上了马车，本想吩咐让辛周虎来将她带回来的人领走，却得知他跟着顾瑞霖一道去送军粮了。 只好又点了另外一位将军，又瞧了瞧那一群老幼妇孺犯起了愁。 新兵好安置，这些人，她是真没安置的经验。 「大姐，我先让人将她们安置到庄子上，回头再问问娘的意见吧。」 这一年多，钱玉生在原州城周围，也替她购置了不少的庄子，人数也算不上多，该是能临时安置下。 「成！」 顾清莹的眼睛瞬间亮了，有庄子安置自然是好了！ 江云娘又嘱咐凝霜，从她的嫁妆宅子里，挑了一处，送给杜丽娘，作为她与杨峥在原州城的宅子。 第317章 吃味 康平下了学，便早早等在了侯府门前，踮着脚张望着远处，终于看到了自己盼着的队伍，急急忙忙的冲下了台阶。 杜夫人今日也早早的丢下了手上的公务，让人准备了一大桌子好菜，就盼着女儿和儿媳妇回来了。 人一进门，杜夫人便迎了上去，站在江云娘跟前儿，上下打量了一番，眼里满是疼爱。 「瘦了不少，这一趟辛苦你了。」 杜夫人围着江云娘，又是张罗人去端水替江云娘梳洗，又是命人端茶，端燕窝粥的，忙活的很。 站在门边儿，半晌没受重视的顾清莹，冷眼瞧着，故意清了清嗓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5页 却依旧没得到杜夫人的重视，反倒是江云娘看到了，被忽视的顾清莹，亲自拧了帕子，递给了顾清莹。 「大姐一路辛苦。」 顾清莹的目光从那条帕子上，移到了江云娘那张含笑的脸上，心里刚刚掀起的那点不平衡，立刻消失无踪。 「谢了。」顾清莹接过帕子，净面，又净手。 凑到杜夫人身边，带着一般委屈，一般不满的抱住杜夫人的手臂。 「您可真是我亲娘！」 杜夫人上下打量了顾清莹一眼，略显嫌恶的将自己手臂从她怀里抽出来。 「还不快去换衣裳！」 顾清莹这才看向自己的下半身，果真是满鞋，满腿都是黄土。 江云娘坐的马车，而她则是骑马，尘土扬起，自然沾她了满身。 「哼~」顾清莹轻哼一声，瘪着嘴离开正厅，回到自己的闺阁中去换衣裳。 江云娘看到这样的情景，面上带着一丝窘色，好在与顾清莹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了，知道她这位大姑姐的脾性，要不然，她还真会担心遭记恨。 「让娘瞧瞧，怎么瘦了这么多？这一胎果真是不安稳，回来了便好，好好调养一阵子。」 崔容嫣也笑着迎了上来，打趣道：「娘您这样明目张胆的偏宠嫂嫂，就不怕我们几个吃味儿啊？」 杜夫人却丝毫不以为然，笑盈盈的看着崔容嫣和顾清芳道：「你若真吃味儿，就不会说出来。」 崔容嫣听到这话，笑的更加肆无忌惮了「是是是！娘您料事如神，说什么都是对的！」 「可我瞧着，大姐可真的是吃醋了呢！您啊，还是在大姐面前稍稍收敛些，免得给嫂嫂招惹事端。」 杜夫人知道她是好心提醒，却还是笑着摇了摇头。 「放你的心吧！~净瞎操心！」 她自己的女儿是什么德行，她还能不知道吗？ 单凭云娘那一张脸，就能把她家那大闺女给带沟里去，她能跟云娘吃味儿？ 呵~ 要真能尝的出味儿，那都算她长进了。 江云娘在门前见了康平，上下打量了一圈又一圈，看着孩子长高了足有头，忍不住的眼圈泛红。 进门之后被人拥簇着，到现在还没见到康安，目光忍不住的越过众人，四处寻找。 「念文，支棱着等了一上午，刚刚实在忍不住不睡着了，我让乳母带他下去了。」杜夫人拍了拍江云娘的手解释道。 「回来了，就不差这一会儿，咱们先用饭，再有个两刻钟，他也就该醒了。」 江云娘目光闪了闪，虽说心里失落，却还是乖顺的点了点头。 康安有大名儿了，念文，顾念文。 他肯定是早就不记得她了，她离开的时候，他才两个月，如今都已经满了周岁了，也不知现在是不是长得更像他爹了。 见到念文的时候，江云娘眼里满是温柔，却心生了怯意，迟迟没敢伸手，生怕她伸了手，小傢伙儿不肯认她。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不伸手，小傢伙儿愣了一会儿，主动伸出了手，哼哼唧唧的求抱。 江云娘顿感受宠若惊，连忙伸出双手去，接过念文。 「这小子，机敏着呢！」杜夫人原本也担心小傢伙儿不肯认，伤了她娘的心，现在看到小傢伙儿的举动，笑的合不拢嘴。 江云娘脸上笑着，眼里却冒着泪花儿，抱着念文，又拉过康平。 伸手摸摸念文的小脸儿，又抬头瞧一瞧站在身边的康平。 杜家的兄弟俩，此时也围着顾清莹，母子之间不知是在说什么悄悄话，母子三人都笑的格外甜。 康平站在一旁，看着娘和弟弟，心中十分满足，又怕念文这混小子不老实，会伤了娘和娘肚子里的小傢伙儿，时刻都警惕着，做好了随时将念文接过来的准备。 念文从坐在江云娘怀里开始，除了伸手搅了搅江云娘的头髮，再没动过什么，老实的不像话，一双乌熘熘的小眼睛，一直在江云娘的脸上转，咧嘴笑的时候，露出了两颗板牙。 「念文刚刚出生的时候，像极了瑞霖小时候，这一年以来，却越长越像你了。」杜夫人坐在一旁，高兴的不得了。 「你瞧瞧那眼睛，那嘴巴。」 江云娘瞧了瞧，还的确是，但他咧嘴笑的时候，还是有几分像他爹的。 江云娘有孕在身，杜夫人也不敢让她抱孩子抱的太久，念文又不肯跟乳母，只好她自己伸手将念文接了过来。 玩闹了好一会儿，杜夫人打发走了其他人，独独留下了江云娘。 「我想将平乐那孩子接到府上来，与康平做个伴。」 杜夫人这一句话，让江云娘有些懵。 「可辛家......」出什么事情了吗？她并没有听说啊！ 她只知道，余嫂嫂因为生孩子，身子垮了，这些日子一直在调养，并没有听说其他的。 她并不担心余嫂嫂会因为自己的亲儿子，而疏远平乐，辛家只要有余嫂嫂在一日，后宅就乱不起来。 杜夫人摇了摇头，解释道：「辛家那夫妻俩，都是惯孩子的，我是担心平乐在自家府中养成了懒散性子。」 江云娘顿时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是辛府出了什么事情，不得已要将平乐送过来。 江云娘想了想平乐，虽说并非是余嫂嫂生得，却是正儿八经记在余嫂嫂名下的嫡长子，往后是要撑起辛家门庭的，若是过于懒散可不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6页 她也知道，镇北侯府对辛家是一直有照拂的，更何况那也算是她的娘家。 「自然是好的，平乐与康平自小就玩儿的好，只要辛家表哥和嫂嫂放心就好。」 第318章 弩 苍苍天地，悠悠黄土，秋日里的艷阳，明媚且比夏日要温和许多，一道道车辙压出的小道上，少有行人，一头驴子拉着板车，载着小道士和两只大木箱，慢悠悠的朝着边境去。 到了日落黄昏之时，董芝的驴车停在了常平堡外，五里地的地方。 这里多的是小山丘，高高低低，杂草丛生，或是有碑，也或是没有。 并不费什么力气，她便找到了属于自家的那处处稍大些的墓地，这里合葬着她的爹娘兄长，还有弟弟。 她用一把小锄头，清理了周围的杂草，从包袱里掏出了几块点心和路上摘的野果，摆放在了墓碑前。 一把黄纸折的金元宝，在坟前点燃，董芝沉默着跪在一旁，一把一把火中填着纸钱。 火燃了许久，董芝才缓缓开口。 「爹娘，哥哥，小雷，这次要多给你们烧些纸钱，寒食，除夕芝芝恐怕就没法来给你们送钱了。好好收着，莫要乱花，下一次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给你们烧了。」 「芝芝也有事求你们，求你们在天之灵保佑，保佑顾瑞骏将军，此番能平安度过劫难，保佑他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董芝将自己带来的元宝和纸钱，全部烧了个干净，准备起身时，迎面来了一队穿着甲冑的兵士。 看清为首之人，董芝垂了垂目光，拍了拍道袍上的灰尘，准备离去。 「芝芝。」为首男子见董芝要走，连忙出声，快步上前。 董芝被强行顿足，抬起眸子，眼里没什么情绪的盯着这位二表哥，抿着嘴不说话。 秦昭淮看到董芝并不待见自己，又想到自家妹妹做出的那恶事，心中惭愧，悻悻地收回了手臂，退了半步与董芝拉开距离。 「我猜便是你，来给姑父姑母上香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娘说她去了好几次天真观给你送东西，你都不肯见她......」 提到舅母张氏，董芝的眸子冷了几分，戏嚯一笑道：「小道可从不知，她有来过我们天真观。」 秦昭淮张张嘴，一时语塞，想到母亲与妹妹对芝芝的态度，心里也明白了些许。 「贺昌兄说，你也不肯见他。芝芝，贺昌兄与你是自小的情分，他已经说动了云姨，只要你肯点头，他便迎娶你进门，至于身子......也不是没有法子，你们成婚之后，纳一房妾室，生了子嗣交于你教养，或是从同族中过继都可以，你何必非要出家，受那罪呢？」 董芝面上依旧没什么波澜，淡淡的垂眸道：「于我而言，与青灯相伴，要比与人相对好上千倍万倍。」 这是什么话？！ 秦昭淮张嘴欲反驳，却让董芝先抢了话。 「二表哥，芝芝求你件事。」 秦昭淮吞下了嘴边的话，道：「你说。」 董芝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墓碑道： 「我若无暇前来拜祭，还请二表哥多多替我照看，清明寒食能给我家人上炷香。」 秦昭淮拧了拧眉，这还要求什么？ 「就算你不说，我和大哥也会前来祭拜照看的。」 「那便好，天色不早了，我还要赶回去，就此别过。」 董芝不等秦昭淮再说什么，跳上了板车，甩鞭离开。 「天色这么晚了......」 秦昭淮站在原地，总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眼看你着那驴车原路返回了，才甩了甩脑袋继续带着兄弟们巡逻。 「那便是董鑫将军的女儿啊？可真是......」 秦昭淮身后的人，意识到不对，立刻闭上了嘴。 董芝姑娘之所以到了如此境地，还不是他们秦家人做下的孽么？ 秦昭淮好歹是他们的旗长，总不能当着人面就说坏话。 「听说就是因为董鑫将军一家的惨案，侯爷才三次请旨，让守备家眷不必驻守在堡子里了。」 * 第二日午后，董芝赶着驴车到了常安堡外，递给了驻守大门的将士两枚大钱，笑道：「小道是前来给顾将军送东西的，有劳这位兄弟帮忙通传。」 将士抿了抿干涩的唇角，将大钱收到了怀里「我们顾将军不在堡子里，在前面修城墙呢！你一个小道士.....还是个女道士啊！」 「给顾将军送什么的？」 董芝悻悻地笑了笑，看了一眼身后的板车，又问：「那顾迟呢？顾迟在吗?」 将士拧了眉，目光带着审视：「你到底干什么的？顾迟是将军的护卫，自然是跟将军在一起的！」 「一会儿找将军，一会儿又找顾迟，你到底是来送东西的，还是敌军的细作？」 「我、我不是！我......我是天真观的小道，我、我叫董芝，顾将军知道我的。」 「董芝？这名字怎么听起来这么熟呢？」小将收起了那一脸的兇相，拍了拍自己脑袋顶上的头盔。 旁边的小将士小步小步的挪到了那人身前，小声道：「就、就是咱们刚刚说起的，董将军家的女儿......」 董芝苦笑垂头，她的父亲，战死时都从未这么出名过，如今却因为舅舅家的丑事和舅母的造谣，人尽皆知了。 董芝被人带到了那道高墙的修补现场，虽然已入秋，午后的阳光依旧让这些夯土的将士们，大汗淋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7页 浑身用力的同时，大家又整齐划一的喊着口号，那口号震耳欲聋。 顾瑞骏回头瞧到董芝，先是一愣似是没想起她是谁，听到带她来的将士禀报，才恍然大悟。 随后又冷着脸，往土坡下走。「你来这里做什么？」 董芝一眼就瞧到了他手臂上新包扎的绷带，眼眸一酸，一双眼睛立刻变的红彤彤的。 「我来给顾将军送些东西。」 顾瑞骏脚步顿了顿，停在了土坡的半中央，拧着眉不再靠近，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董芝。 「你一个人？送的什么东西？」 董芝扬着头对上他的视线，牵强的笑了笑：「弩。」 顾瑞骏的脸立刻冷不住了，吃惊道：「什么？！弩？」 「真的假的？快带我去瞧瞧！」 弩可是好东西！ 百年前，梁国可是靠着弩弓横霸一方，若不是它们朝廷内乱之事，有人趁机烧了弩弓库，还焚烧了弩弓的图纸，坑杀了造各种弩弓的匠人，梁国又何至于亡国？ 梁国亡了国，弩弓也随着梁国一道消失了，他只知道那是一种比弓箭更有杀伤力的武器，却从未见过长什么样子。 第319章 劫难 董芝带来的大箱子里，一共放着十把大小各异的弩弓，最大的有差不多有四尺，顾瑞骏一人也得靠双脚才能上弦。 小的不足两尺大小，轻巧一些，可装戴在手臂上。 顾瑞骏见到弩弓惊喜的不像话，稀罕又好奇，自己亲自将十把弩弓都试了一遍，发现这东西的穿透力的确要比弓箭更好，尤其是最大的这一只，土墙都能扎进去三寸半！ 「图纸是在天真观的藏书阁里找到的，上面的文字我看不懂，只能瞎琢磨。这两个月才算是琢磨的有些成绩，可我的手艺有限，也只能做成这样了。」 「原本的图纸和我自己画的图纸已经让人交给侯夫人了，这个时候，侯夫人应该收到了。」 董芝见他笑了，心里也总算舒坦了一些。 只要能帮的上他就好。 「嗯，谢谢你，董姑娘。这东西是很好的利器，我们正需要！」 顾瑞骏点了点头，毫不吝啬自己对这东西的喜爱，对董芝的态度都好了许多。 「你一个小姑娘，竟然还能做出这样的东西，真是了不得！」 董芝缩了缩自己那满是伤痕，粗粝的小手，连连摇头「也并非全是我一人而为，天真观附近有个木匠叫张大牛。」 董芝指了指最大的那一支道：「是他与我一道做出的第一个，很多结构都是他拼凑出来的。」 「还有青铜件的部分，也是寻了世子夫人身边的大掌柜，钱先生才顺利打出来的。」 董芝并不贪功劳，在她看来，这功劳就算落到她的身上，也没什么用处。 顾瑞骏笑着点了点头，默默记下了她说的话，回头定是要找机会让母亲打赏这两人的。 顾瑞骏拿着东西，指挥着人将一部分箭羽改成弩弓所需的，又马不停蹄的找来会木匠活的将士，问能不能就地取材，做出东西。 董芝也上前，拿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张图纸与人讲解这其中结构，分析所用材料，其实只要有木材将弓改良一番，也能做得出，但射程和杀伤力就要低于加了青铜件的弩弓了。 一番探讨之后，就已经到了日头西沉的时候了，董芝和几个会木匠活的将士，已经做出了几个零部件，还在埋头一边探讨，一边忙着手里的活儿。 顾瑞骏抬头看了看天色，招招手将董芝交到一旁：「今日太晚了，你今夜在堡子里歇息一晚，我明日让人送你回去。」 董芝焦急道：「顾将军，我可以留下来帮忙的，我......」 顾瑞骏摇了摇头打断她的话，坚决拒绝「不可以！你在这里太危险了。」 不由分说，顾瑞骏便让顾迟将董芝送回了堡子，堡子里除了将士们居住的营房，还有从前给守备家眷预留出来的小宅院，倒是不愁没她住的地方。 「董姑娘，你好厉害，竟然连弩弓都做出来了！」 顾迟接了送董芝回堡子的差事之后，一手牵着驴走在前面，嘴巴就没停过，夸赞弩弓也夸赞董芝。 说着说着，提起了天真观，就又说到了上次谭老道让他家三爷别走小道的事情。 「天真观的谭谭道长也厉害，上次说我家三爷有灾祸还真是有灾祸，你瞧到我们三爷额头上的那道疤痕没有？就是那次被沙枣刺刮的。」 「可惜，我家三爷到现在，都还认为是谭道长瞎猫撞到死老鼠......哎......」 董芝坐在板车上，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顾迟说话，眼神突然亮了，又恍然暗了。 顾将军果真是不信这些的，那她该如何提醒顾将军呢？ 她的目光又扫到了在前面牵着驴的顾迟，顾将军不肯信，那顾迟定然是信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将这件事情记到现在。 可顾迟能说的动顾将军吗？ 董芝丧了气，顾将军不肯让她留在这里，那这符纸还能用的上吗？ 董芝几乎是彻夜未眠，一早又赶到了几位将士做木工活的地方，看着他们那一双双赤红的双眼，显然是连夜做活儿了。 顾瑞骏一早也赶了过来，就赶在董芝将第一只弩弓拼装出来的时候，赶了过来。 亲自调试了一番，果真没有董芝带来的那几支威力大，但比弓箭要好些，射程也比弓箭远了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8页 堡子里的生活艰苦，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顾瑞骏让人猎了两只野兔，又将自己手里所有的肉脯都给了董芝。 顾瑞骏一边盯着炖兔子的火，一边咧嘴笑着道：「堡子里条件实在艰苦，拿不出什么好东西给你，等这仗胜了，回到原州城，定然都给你补上，想要什么只管跟我说，能弄到的，我都给你弄来。」 董芝立刻摇头，咬了咬唇：「顾将军......」 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确定这小院里只有顾瑞骏、顾迟和她三人，才靠近了些，压低声音道：「我师父掐算出，此战你有一劫......」 顾瑞骏勐然回头，看着董芝的神情实在一言难尽，好脾气的笑了笑道：「我不信这些，你师父那些装神弄鬼的招式，也就煳弄煳弄你们这些......呃......」 顾瑞骏觉得小姑娘好歹是帮了他大忙，总不能再说人家的不是，连忙住了嘴。 在一旁洗菜的顾迟，恨不能竖起耳朵听董芝在说什么，心里焦急的不行，恨不能将老道的话，塞进他家爷的耳朵里，放到心里去。 见他真是半点都不信，董芝心里越发焦急，脱口而出：「顾家的气运已经在扭转了，将军就算不守着这常安堡，也不会有任何影响了，倒是顾将军您......」 顾瑞骏的笑脸，渐渐消失，用手中的树枝捅了捅炉火「你的意思是说，我若死守常安堡，就得战死是吗？」 「嗤~这话可没法儿信了。」 「我父亲那边，已经大胜，我们这里的敌寇这些日子不但人数减少了，连进犯的次数也减少了。」 「这一仗，胜利在望！」 董芝焦急的不行，她是知道师父算卦的本领的，从来就没算错过！ 「可......」 顾瑞骏摆了摆手「好了！战事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该操心的，至于我......我现如今是常安堡的守备，我在常安堡在，这是我的职责！」 「吃了饭，就让顾迟送你回去，别再往前面来了！有事去侯府寻我母亲。」 第320章 拒绝 董芝站在原地，目光闪烁，像是个被训斥了的小孩子，手足无措。 她如何不知，作为边关守备，便该是要誓死守卫，半步不退。 她的父亲和哥哥，便是如此战死的...... 可他是天之骄子，是侯爷的儿子，不能...... 对，他不会有事的，不会！ 董芝不再提起此事，安安静静的等着饭菜出锅。 饭桌上表现的如同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一般，充满好奇，顾瑞骏时常斟酌着回答，但凡关于战事，关于他自己的事情，都避而不答。 董芝知道自己问的失礼，可这些都是她想知道的呀！ 她想知道他的喜好，想知道他们有没有志趣相投之处，可他那张嘴可真牢实，除了无关紧要的，什么也不肯透露。 董芝这是第一次与他一起用饭，可她却没什么胃口，勉强将碗里的东西都吃干净了，便坐着瞧他吃。 顾瑞骏被她看的浑身不舒坦，就算今日开了小灶，也比平时少吃了一碗。 「走吧，让顾迟送你回去。」 顾瑞骏起身要走，眼神示意顾迟，顾迟连忙点头。 「三爷放心，奴才肯定将董姑娘平平安安的送到。」 董芝怯怯瞧着顾瑞骏，「顾将军能不能送我出堡子，就、就全当是谢礼了成吗？」 顾瑞骏不自然的捏了捏腰间的刀，拧眉想拒绝，又想到小姑娘这次帮了这么大的忙，拒绝似乎就太不近人情了。 顾瑞骏勉强点了点头，大步走在了前面。 董芝一路小跑的跟了上去，脸上扬着笑脸。 「顾将军，我刚才问了你许多问题，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顾瑞骏摇头，眉心微蹙，这姑娘...... 就算是出家人，也不该如此唐突啊！ 「那我自己说，我最喜欢的花是桃花，最爱吃的是西街集市上，老刘头家的栗子酥。」 顾瑞骏的眉心蹙的更紧了，回过头去有些愕然。 「......」 瞧着她脚步轻快，掰着指头数的开心，他只摇了摇头，撇过头去装作听不见，不理会。 「我最喜欢的小动物，便是我在观里养的那只三花猫，它叫桃花，很乖巧。」 「最惦念的人......」 董芝的语气顿了顿，抬头瞧了瞧顾瑞骏那黑瘦的侧脸。 「自然是我爹娘，我哥哥，还有我弟弟，若是我哪日死了，还是要埋到我爹娘身边去的。」 不知不觉，两人也到了堡子外，顾瑞骏顿住脚步回身道：「小姑娘心思别那么重，别老想着死、还是活。」 「那话怎么说的来着？人各有命，命由天定吗？」 「你如今又不该有什么烦恼，好好诵经，好好侍奉你们的祖师爷。豁达些，好好活着！」 「回去吧！记住，别再到前面来。」 顾瑞骏随意的挥了挥手，算是道别，转身欲走。 董芝连忙拦下他，在他止住脚步的那一刻，悻悻地收回了手。 「顾将军，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啧~你这小姑娘......」 董芝取出一只红的小袋子，上面用金线绣着平安的字样。 「只是一个平安福，顾将军收下吧！」 顾瑞骏摇了摇头，神色严肃道：「我不能收，你也不该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9页 「顾迟，送董姑娘回去！」 董芝捏了捏手里捧着的平安符，眼眶微红，目光随着顾瑞骏一道，进了堡子的大门。 果然，他还是拒绝了。 顾迟牵着驴车，点头应声，看着自家爷走远了，才回过头去瞧董芝。 董芝红着眼眶，动了动腿脚提着袍子坐上了驴车。 顾迟赶着驴车，董芝目视着远方，两人皆是沉默。 走出好几里地，顾迟才犹豫着开口问道。 「董姑娘......你刚才跟我家三爷说的那什么劫难，究竟是什么劫难？很严重吗？」 董芝回过头，微微颔首「嗯，很严重。」 顾迟担忧道：「那......那会重到什么程度？有破解之法吗？」 董芝嘆息回头看向渐渐远去的常安堡。 「我也不知会到什么程度，顾将军不肯信.....就只能......」 董芝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对上顾迟那双探究的目光，挤出了几分笑意，再次拿出了那只护身符。 「你是顾将军身边的护卫，定是能近他身的对吗？能不能想法子，将这个护身符，放在顾将军的身上？」 顾迟很是迟疑「这能有用？」 董芝盯着那平安两个字「我不知，但有总没有好，万一有用呢？」 顾迟依旧没有接，又问道：「那你说的顾家气运已经在扭转，又是怎么一回事？」 董芝张了张嘴，犹豫良久才勉为其难的开口道：「我师父擅长占卜，早十年前就占卜出顾家气运衰竭的迹象。他这些年，遣散了徒弟门，又时常四处游歷，便是想重新寻个安稳之处，建道观。」 「可从前三五年起，他发现顾家的气运似乎渐渐有了好转......」 「师父说我虽然出了家，但心还被俗世缠着，道法研究的并不好，太高深的话我也不懂。」 董芝垂眸，盯着那自己一针一线绣上去的平安二字，心里十分忐忑。 顾将军说让她豁达一些，可他不知，她这些年家破人亡，被舅母磋磨，被表妹陷害，这颗心早就无法豁达了。 若不是惦念着顾将军的救命之恩，她恨不能将那宅子里的黑心肝的东西，一包药全送走。 可她不能，她不能让人觉得顾将军救了个白眼狼，不想让人提起来，就说顾将军不该救这么个狠毒的东西...... 「好吧！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 顾迟犹豫许久，觉得董芝不是在说谎，再加上谭老道说的话是真的准！ 总不能顾家都好起来了，独独少了他家三爷！ 只要能保下三爷的命，要他做什么都行！ 「那你不必送我了，我自己怎么来的，便怎么回去。」 顾迟刚刚答应，董芝便立刻抢过了他手中的鞭子。 顾迟还在惊嘆她的变脸速度，又想了想，好像的确宜早不宜晚。 不再犹豫，立刻跳下了驴车，与董芝道别，掉头往回跑。 第321章 督造 顾瑞霖万万没想到，护送军粮的这趟差事，重点需要看护的，并非是粮草，而是辛周虎！ 从出了原州城起，辛周虎就没有个清闲的时候。 但凡听到点动静就非要往前冲上前去探查，活像是被关久了的疯牛！ 气的顾瑞霖后槽牙都痛！ 他们要送的不止一处的粮草，这一路上每经过一处堡子，他都要凑到最前面去瞧瞧战况。 顾瑞霖拉都拉不住，耽误的时间，也只能趁夜赶路。 顾瑞霖不止一次下达了命令，三令五申不许他轻举妄动，可到了小岔沟，粮食还没卸下来，便骑着马飞奔到了外面去。 被闷着一口气的顾瑞霖指挥着人将粮草卸下来，办好了文书，目光冷沉的去给镇北侯请安。 镇北侯现在正站在堡子的城墙上，眺望着外围的战况。 「谁让你把他带来的？！」 镇北侯早就看到了单枪匹马冲出去的辛周虎了，只是战场可不是开玩笑的地方，怎么能说去就去，说把人叫回来就叫回来呢？ 看到顾瑞霖不等他说什么，先质问了一句。 「是我娘。」顾瑞霖老实回答。 镇北侯沉着脸，鼻腔里似乎是发出了一声冷哼，离远些，又听的不太真切。 「只许这一回！」 这个不要命的玩意儿，带出来干什么！ 还好只是小袭扰，最多半个时辰，那些敌寇也就散了。 辛周虎回来的时候，不但浑身是贼寇的鲜血，自己的胳膊上，也被流箭划伤了。 见镇北侯阴沉着脸，那着嘴笑的神情立刻凝固，迅速变得严谨。 被镇北侯痛斥一顿，还要回去领军棍的辛周虎，再出门时，想笑也笑不出了。 * 木匠张大牛揣着图纸，在谭老道的指引下，找到了镇北侯府的大门。 「道长真不能跟俺一道进去啊？」张大牛憨实的脸上透着窘色，看着镇北侯府那宏伟大门，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了。 「这事儿你得自己去，该嘱咐的，老道我都嘱咐过了，至于你能拿到什么奖赏，领到什么差事，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谭老道转身便离去，只留下张大牛一人在原地。 张大牛几次想上前，看到那手中握有兵刃的将士，瞬间就退缩了。 正在他不断鼓起勇气，又犹豫不决的时候，远处来了一道熟悉的人影，张大牛立刻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飞奔上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0页 「钱大掌柜，能在这里看到你真的是太好了！」 钱玉生带人抱着帐簿，被人这么生扑了一下，吓出了个趔趄。 定睛看到来人，才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真有人大胆到在侯府门前行兇呢！ 「原来是你啊！是有什么事？」 当初机缘巧合遇到张大牛和那小道长寻东西时，他就觉得那东西是个十分有用的，难道是他们研制出来了？ 「是有事，董道长和谭道长让我带东西来镇北侯府，可我......」 钱玉生明白了，这是不敢进。 「你跟着我进来吧，不过我可只能见的到我们世子夫人，未必能见得到侯夫人。」 张大牛憨憨一笑，连连答应。 「哎哎哎！能跟着您，我这心就能放肚子里了！」 江云娘见钱玉生带了生面孔进门，不动声色的瞥了钱玉生一眼。 钱玉生连忙解释道：「这是城西郊外，张家村的张木匠，他是有些东西想转交给侯夫人的，正巧与小的同路，小的就顺路带进来了。」 张大牛得了提示，立刻将怀里揣的油纸包拿了出来，三下五除二的将一本古籍和几张崭新的图纸展开，要拿给江云娘看。 秋瑾上前一步，立刻挡在了江云娘身前。 「交给我吧。」 江云娘瞧了一眼上面画着的东西，就觉得此物不俗，立刻认真起来。 接连看了几张图纸之后，立刻站起身，定了定心神，迈出去一步，又退了回来。 「秋瑾，去请侯夫人。」 这不是她能做得了主的事情，这东西是武器，若是她所料不错的话，该是很有份量的武器。 果然在侯夫人看到这东西的时候，眼神就立刻变的清亮起来，还透着一丝丝的亢奋。 钱玉生时刻带着浅笑，也时不时的对着张大牛笑。 张大牛就没有那么淡定了，手掌都被他自己搓红了，脑袋也越埋越低。 他哪里见过这么贵重的人，今天一见还是两位。 杜夫人简单粗略的看了一番，抬起头来，脸上是遮不住的喜悦，看向张大牛。 「东西做出来了？带来了吗？」 张大牛被那双锐利的虎眸看的，心里发颤，腿上也在打哆嗦。 「做、做出来了，谭、谭道长说进侯府不能带兇器，我、啊~小的就没敢带来。」 杜夫人尽量让自己的样子看起来和蔼些，却还是吓到了这个老实的木匠。 「你别怕，这东西对我们侯府，对整个镇北军都很有帮助。既然做出来的，那我让人跟你回去取可好？」 看到弩弓的那一刻，杜夫人笑出了声儿，提着弩弓出了屋子，说是要去演武场上去试试。 江云娘没跟去，趁着这个功夫，喝了一碗鸡汤，吃下半块酥油饼。 杜夫人再回来的时候，笑声越发爽朗了，身后还跟着对弩弓十分眼馋的顾清莹。 「你做出来的这东西好啊！说吧，想要什么奖赏？」 张大牛虽然心里害怕，却也谨记着谭老道的吩咐。 「谭、谭道长说，让我、让小的寻个差事。」 「啊，还有，这不是小的一人做出来的，是天真观里的董道长寻到的古书和图纸，找到了我来做木工，又寻了钱掌柜，帮忙做了弩弓上用的青铜件。」这个不是谭老道让他说的，是他自己想说的。 听到张大牛这话的时候，钱玉生惊出了一身冷汗，青铜部件市面上可打不到，他也使了些见不得人的路子，才弄到的那些东西。 这下恐怕不止世子夫人，恐怕整个侯府都知道他，私自替人打了青铜箭的事情了。 这可怎能跟世子夫人交代？ 杜夫人明白，这是想给其他两人也争分功劳，点了点头满意道：「成，我记下了。至于你的差事......来军中做督造如何？专门监督制造这个弓弩。」 张大牛不明白督造是什么，多大的官职，只知道听侯夫人这话的意思，他可以继续做木工了！ 给侯府做活儿，肯定不止管饭，还有工钱能拿！ 想到这里，张大牛重重点头答应。 第322章 乱的离谱 江云娘回到镇北侯府之后，有赵大夫的调养，已经好了许多，短短几日，脸上也见了些肉。 顾清莹原本计划，是休整几日，将自己带来的人都安顿好了，便带孩子启程回去。 谁曾想，西凉军那边乱的实在离谱，母子三人的行程也只能一再耽搁。 如今掌权之人，已经成了马家老大，马洪波。 这马洪波也不知是在想什么，竟然在西凉郡所属边境之处，都设立了关卡，莫说是她这样带着护卫的官眷了，就连商队都不肯放行。 若非侯府驯化了一批鹞鹰用来传信，只怕是半点风声都听不到了。 凉州城那边人传信来说，马洪涛是头疾闹的厉害，无法主持军务，便由马洪波代为主持。 当然，这也只是表面上的说法。 但马洪涛自他们离开不久，便没有再露过面，都尉府也是守备森严，根本透不出一丝的消息，这也是确确实实的。 也难怪顾庄当时要让她在十日之内离开凉州城，难道顾庄是马洪波的人？ 她觉得不会。 在凉州城的时候，就没见过马洪涛的这位大哥，倒是见过他的夫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1页 在她的印象里，是一个不受宠，浑身朴素，看起来老实本分，又消瘦的中年女子。 在几个妯娌中也是最不显眼的一个，去过两次她的府上，身边还都总跟着两位妾室，除了打招唿以外，什么话也不说。 据说是因为这位夫人是在马家还未发迹时就嫁给了马洪波，马洪波的前面四个儿子，都是她所生，而马洪波除了这四个儿子以外，就只有最小的幼子，为妾室所生。 从这一点看来，江云娘并不觉得马洪波这位原配妻子，会是面上看起来的那样本分老实。 马洪波若是真聪明又怎会看不出，他那夫人的盘算和对后宅的把控？ 江云娘觉得马洪波此人，大抵盘算的不止是西凉军的军权那么简单。 不是她高看于他，而是她觉得，马洪波这人，不但蠢，胆子还格外的大。 「夫人，侯夫人让您去书房一趟，说是卢先生来了，与您有事相商。」 江云娘心头一怔，卢先生来了，婆母还要叫她过去，很可能就是西凉郡之事。 再看看外面已经擦黑的天，绝非小事！ 江云娘也不敢耽误，立刻起身前往。 「云娘，来这边坐。」 江云娘一进门，杜夫人便招手唤她到身边去坐。 江云娘进门便看到了满目焦急不安的卢先生。 「瞧瞧这个，是马洪波写给卢先生的信。」 江云娘接过杜夫人递来了信，认认真真一字一句的看完，嘴角淡淡地弯起了一个弧度。 再抬眼看卢庆轩的时候，他却显得十分局促不安。 「马将军这是看上了卢先生的才华，想邀卢先生前去西凉军中做事。」 卢庆轩听了江云娘的话，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挤着一副十分不自在的笑脸道：「世子夫人莫要拿在下开玩笑，那马洪波定是没安好心......」 说不定就是离间计，想让侯府不再用他。 江云娘点头，缓缓合上信件，又递还回去。 「卢先生也不必紧张，只管给马将军回信拒绝便是。」 卢庆轩看向杜夫人，这......这样就可以？ 杜夫人也点头贊同了江云娘的话。 江云娘见卢庆轩疑惑，也不卖关子，解释道：「三推四请是有必要的，卢先生拒绝的次数多了，才能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觉得，马洪波图谋的不止是兵权。」 卢庆轩惊愕的张了张嘴道：「除了兵权他还能图谋什么？他还想造反不成？！」 卢庆轩此话一出，在场的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可西凉郡只有十万兵马，若真是造反，他马洪波是不是也太过狂妄了？」 卢庆轩再次发出疑问，江云娘和杜夫人不约而同的先后走到了书房内挂着的舆图前。 杜夫人和江云娘的心里清楚，依照她们如今得到的消息，来看西凉郡的局势，的确是如此的。 杜夫人笑着瞧了瞧江云娘「你来说。」 江云娘微微颔首，指了指西凉郡的位置。 「西凉郡虽说地广人稀，却胜在地域广阔。十万西凉郡是朝廷给的份额，可若是在境内召集适龄的青壮，却远远不止如此。」 「可......凉州城太守呢？他与马家可不是一条心！」卢庆轩道。 「是啊，他跟马家不是一条心，要不然马洪波封锁所有能传出消息的通道做什么呢？」 江云娘指了几个地方，示意道：「如今咱们镇北军自顾不暇，其他几郡，兵力不足，不成气候，要想挟制西凉军，那便只能从盛京派出兵马了。」 「马洪波封锁了消息，朝廷那边一时半会儿不会知道西凉郡有变，那么凉州郡太守......要么与马洪波一条心，要么就只有全家老小一同赴死了。」 卢庆轩深深拧着眉，只觉得那封信件十分的烫手。 江云娘接着道：「卢先生不信的话，只管去拒绝马洪波。」 卢庆轩垂着脑袋，眨了眨眼，他其实不是不信世子夫人的话，他是觉得马家这几个兄弟，野心实在太大。 卢庆轩离开之后，杜夫人从朝露手中接过一盏茶水，仔细抿着，笑盈盈的问江云娘。 「接着说。」 江云娘继续道：「他不是没把镇北军放在眼里，他大概是想，镇北军经此一战之后，就算胜利，实力也定然会受损。」 「他只要在两月里，能再扩充十万兵马，就有与咱们谈判的资本了。」 「若是败了，那他便占尽了优势，或是合作，或是吞併，皆是他说了算。」 杜夫人点了点头的确如此，不过她可能会比云娘想的更惨烈一些。 镇北军不但可以当合作者和失败者，也可以做替罪者。 绞杀了镇北军，即使朝廷派兵来，他也可以做足了证据，诬陷镇北军谋反。 如此最少也能换个侯爵的功劳，也或许就能顺理成章的接了漠北的地域，彻底成为一方霸主。 看似是很好的盘算，事实上，他确实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占，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他似乎忘了他的位置，除了有朝廷和镇北军以外，还有吐蕃各部。 三十万镇北军都要隐忍多年，区区十万西凉军，他能与谁为敌？ 只可惜了，马洪涛这辈子谨小慎微，四处拼杀才给马家换回来的地位，只怕是要毁在他这位大哥的手上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2页 第323章 狼烟起 镇北侯觉得这几日的情况不太对，敌寇增加了袭扰的速度，派遣来的人却是越来越少，时间也越来越短。 大军似乎还在，但炊烟的数量与时间，似乎也对不上了。 「去叫季检来。」 若是前者还能解释敌军懒怠，可后者却无论如何都解释不通的。 做饭的时间缩短那么多，难不成他们断粮了？ 总不能吃生得。 要么就是......大军撤离悄悄的撤离了！ 「先锋将季检，见过侯爷。」季检瘦高，在军中人人都晒的黝黑，只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和一口洁白的牙齿。 「你带五百骑兵，去沖敌军大营，不必深入，只看敌军兵力如何，探查到了即可返回！」 「末将遵命！」 镇北侯远远的瞧着，季检带兵朝着敌军大营前去，从门前拼杀入营，却不见大军围剿，眉心渐渐深锁。 悄无声息的撤退，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撤退的兵马都去哪里了？ 是怎么做到不让他们察觉，就撤离了大部队的？ 他可不会傻到认为，他们是放弃了。 很有可能是观察到了薄弱之处...... 镇北侯眼看着季检带人冲杀了一回之后，立刻撤退，见有敌寇追赶，又叫贺昌前去接应。 自己则是回到了议事厅里，对着舆图一遍遍的瞧着自己设下的那些堡子。 将薄弱的几处都圈了一遍，一时又想不出最可能被冲破之处。 * 顾瑞霖与辛周虎并排骑着马，生怕他会趁自己不注意，又沖了出去。 出来十来天了，眼看还有最后几个堡子要走，可不能出任何的意外。 「世子，你瞧那两个探头探脑的，装扮像不像是敌寇？」 顾瑞霖抿嘴瞪着辛周虎，不经意间朝着辛周虎所指的方向看去。 果真是！ 这两个是从哪里钻进来的？！ 「顾时，带人去将那两个捉回来！」 顾瑞霖这一下令，辛周虎立刻不乐意了，啧了一声道：「这两个小毛贼哪里用的到顾时，我去！」 说着便扬鞭掉头朝着，那两个贼寇去了。 顾时也带着几人立刻跟了上去。 「抓活的！」 他得弄清楚，他们是只进来了两个，还是他们只看到了这两个！ 万一缺口大了，得立刻叫周围堡子上的人，前来将墙补上。 也或是说...... 附近有哪个堡子沦陷了？ 顾瑞霖抬头远望，不见狼烟，看样子不是了。 很快两人被辛周虎拴在马后面拖拽了回来，两人打斗时没受什么伤，倒是被拖拽回来时，浑身多了好些擦伤，脸上几乎看不见一块好肉了。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人被揪起来，顾瑞霖立刻问道。 两人呜哩哇啦地说了不少，却没有一句是能听的懂的。 顾瑞霖深锁着眉，一脚踹翻了一个，另一个因为与那人手拴在一起，也连带着摔了出去。 「给老子打！」 顾时准备上前，却被跃跃欲试的辛周虎拦下，辛周虎活动活动手腕，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扫，十分愉悦。 原本还在犹豫先打哪一个，没想有个硬骨头竟然挣扎着站了起来，还带着身边的人一起。 就你了！ 哐哐两拳，打的那人连连惨叫，嘴里还嘟嘟囔囔的骂着。 「说人话，别说你们那鸟语！」 「不说人话，还得挨揍，就仔细尝尝你爷爷的拳头硬不硬！」 说着又是哐哐两拳，打的拳拳到肉。 那硬骨头依旧嘴里快速的嘟囔着，语调越来越激动，身边那人被他压在身下，也难受的够呛，满脸满嘴都是沙土。 顾瑞霖的眸子越发幽深，这两个是笃定了他们听不懂他们的语言，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吧！ 呵~ 辛周虎也没下死手，将人打的半死不活，也就悻悻地手了手，又提起那个啃了一口沙子的那个。 伸手拍了拍还算干净的那一边脸「会不会说人话？！」 「杀~杀，******」 「啧~去你大爷的，什么东西，连人话都不会说！」辛周虎这次下了重手，一拳将人敲的翻着白眼昏了过去。 「都杀了吧！」顾瑞霖的脸阴沉的厉害，让顾时取了他随身携带的舆图。 「啊？这就杀了？还没问出什么呢！」 顾瑞霖招手让辛周虎过来指了一处地方「他们大概是从这个地方进来的，而且还有个更不好的消息！」 辛周虎一脸的惊奇，他们算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吧？ 他们世子爷什么时候听的懂敌寇的话了？ 「他们的大部队，悄悄从小岔沟撤离了，与其他队伍汇合。派出的探子不止这两个，其他各处都有，就是为了探查那处堡子防守薄弱。」 「辛将军，我命令你，即刻返回原州城，将此情况禀报给侯夫人。蒋正华，去小岔沟给侯爷报信！」 蒋正华：「末将领命！」 辛周虎则是一脸的老大不乐意「我不去，你是世子，要回城也该你先回。」 「这是军令！」 「不容违抗！」 顾瑞霖真格的了，辛周虎几乎是被人压着往原州城去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3页 顾瑞霖这一路上无论在哪个堡子卸粮食，都会与人提醒，小心防范。 还让他们奔走给其他堡子报信，在送到顾瑞绥守的镇宁堡时。 顾瑞绥将顾瑞霖拉到一边，面色沉重道：「常安堡那边，被敌寇冲击的很严重，原本就没封好的土墙，来来回回被沖塌了好几次，我担心瑞骏那边......这次......」 敌寇很可能再一次大规模的再次攻击常安堡，他很担心常安堡还能不能坚持的住。 顾瑞霖也是有这样的猜想的，也说不出什么安慰大话了，只拍了拍顾瑞骏的肩膀。 「走了！」粮食早一日分发下去，就多一些坚守住的可能。 「将军！将军！起狼烟了！是常安堡......」 听人来报时，兄弟两人都是不由的心颤，动作几乎一致的跑起来，找到高处瞭望着常宁堡的方向看去。 果真是有常宁堡的方向，黑滚滚的浓烟冉冉升起。 第324章 援军 狼烟便是求救信号，也就是说，现在的常宁堡的情况，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将军，敌军来犯。」 顾家兄弟俩神色一凛，心中也有了猜测。 敌军此时来犯，恐怕只是不想让这边的兵马前去支援。 兄弟两人对视一眼，大步下了城墙，顾瑞绥一边大步走着，一边分析着： 「常宁堡那边本就受地域限制，土墙的进程慢，又三番五次的遭遇冲击，现在恐怕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常宁堡，若是失守，就算回援恐怕也赶不上他们围城的速度。」 「但敌军如此也很是危险，他们就不怕我们全军回援，将他们包了饺子？」 顾瑞霖脚步不停「咱们若是全部回援，岂不是更方便他们摧毁那道土墙了？墙毁了，他们撤退也就更方便了，咱们这么些年的心血就又白费了。」 「他们此时进攻，只怕是有了其他的盘算。」 顾瑞绥拧眉想了想也表示认同。 下了城墙没多久，又有人来报，燃起狼烟的可不止有常宁堡，还有常安，常平堡。 顾瑞霖的舌尖顶在门牙上，看着远方的狼烟一簇簇，越升越高。 就算保下最近的常宁堡，其他两个堡子也未必能保得住了。 敌军这是势在必得，要兵临城下了。 「带给我一千兵马，我去支援常宁堡。」 一千人马，其实也算不得是去支援，堡子守不住是迟早的事情，顾瑞霖带一千人去，只是想把三弟保住。 兄弟之间用不着多解释什么，顾瑞绥自然也知道大哥是怎么想的。 但一千人太少了，他拨了三千人随大哥一起去。 * 事发突然，镇北侯站在高处，紧盯着远处的狼烟，险些咬碎了后槽牙。 增援恐怕来不及了！ 回过头去看到敌军那空置的营帐，就觉得十分碍眼。 「去让人清扫了，不要俘虏！」 副将心里清楚，侯爷这话的意思，便是屠营。 「末将遵命！」 扫清了远处的敌军，镇北侯已经在准备回援原州城的事情了。 但回援的同时，又不能一把全放了边境布防，抽调起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现在只能期望着，原州城坚守的住，能撑十日便好。 原州城内兵马也就三万，若是十余万兵马兵临城下，就算有妻子坐镇，撑十日都是极其艰难的。 镇北侯压着心里的焦急，很快稳定了心神，面不改色的调兵遣将。 * 顾瑞骏这边虽然有了数十把弩弓，但在土墙的巨大缺口面前，也只是杯水车薪。 敌军数万，是他们的三倍，很快土墙的豁口处就失守了。 狼烟点起之后，才发现自己边上的两处堡子也燃起了狼烟。 三处堡子本呈犄角之势，可相互辅助，如今三处都是狼烟燃起，那便只能等其他各处前来支援了。 眼下也就只能咬牙坚持，等待支援了。 顾瑞骏站在城墙上，早就杀的手臂发麻了，一直护在他身边的顾迟也已经受了伤，眼看着爬上来的敌寇越来越多，身边倒下的人也越来越多。 他现在唯一能坚守的信念，便是堡子不能丢，不能让敌寇入了靖国国土，不能让他们兵临原州城下！ 一遍一遍的发号施令，手下的动作依旧不停，满身满脸都是血渍，脚下更是尸骸满地。 城墙上已经没有石头和原木可用，便用敌军的尸体往下丢，云梯推倒再搭起，一波又一波根本没有喘息的时候。 从晨起敌军来袭，到现在正午已过。 队伍最后面，一身横肉，络腮鬍须扎成一绺，满脸兇相，健硕如山的赫连多敦，眯起眼看着堡子前的恶战，目光锁在城墙之上。 「顾家的儿子，果真没有孬种。」 小子，若是破了你的堡子，老子定将你大卸八块，将你的脑袋，挂到原州城的城墙上去！ 「告诉赫连成华，半个时辰内，必须攻下来！」 其他两处已经破了堡子，只有他这里久战不下，若是攻不下来，他赫连部的脸面往哪里放？ 说着自己也驱马走进了土墙，取了弓箭，对准了浑身是血的将领，直到到了自己的射程范围之内。 「嗖~」 箭羽破空的声音，引起了顾瑞骏的注意，抬眼的同时，被身旁之人狠推了一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4页 「三爷小心！」 顾迟自从知道了那什么劫难的事情之后，便是深信不疑，寸步不离的跟在自家主子身边，此刻更是飞扑过来，推开了顾瑞骏。 自己则是被一箭贯穿了胸膛，连退数步，撞在了墙上。 顾瑞骏狼狈爬起，看到顾迟时，目眦欲裂。 「啊！」 大喝一声，连噼数刀，斩杀三个爬上城墙的敌寇。 红着眼继续砍杀，似是有用不完的力气。 赫连多敦一箭不中，拧眉再次搭弓。 「首领，不好了，后面有援军。」 赫连多敦拉开了弦，瞬间失了准头，一箭射在了城墙上。 「什么援军？！怎么会从后面来？！」 两边的堡子都破了，大军也都进了靖国的土地，这个时候哪里的援军？！ 难道是从那两个被攻破的堡子里出来的，专门绕到他们身后前来支援？ 这不可能！ 但看到远处的尘土飞扬，他又不能不信了。 「探、探子来报，说是至少三万！都是骑兵！」 赫连多敦脸上的横肉抽动数下，再看看近在咫尺的常宁堡，咬了咬牙。 「撤！」 前面攻不下，后面又来了援军，他不能将整个赫连部耗死在这里。 先行撤退，大不了从别处进去。 赫连多敦不知的是，所谓的援军，就是顾瑞霖带的那三千人马，只不过个个马尾巴上都捆了红柳枝条，才扬起了那么大尘土。 顾瑞霖也不敢靠的太近，以免暴露之后，招来赫连部的追杀。 赫连多敦带着兵马离去，一路上却越想越不对。 周围数个堡子，最多的驻军也只有一万，这么短的时间内，哪里来的三万援军？ 难不成顾成忠那老贼早有预料？ 那也不该这么快援军就到了！ 赫连多敦勒马朝着不甘地望去，再看看近在咫尺常平堡，让大队人马先入关，自己则是仔细观察起了这股援军的动向。 第325章 不死不休 「将军，敌军退了！」 顾瑞骏杵着手中已经卷了刃的大刀，双臂忍不住的颤抖，甲冑被染得鲜红，还时不时的有粘稠的血液往下滴答。 看着有序撤退的敌军，不明所以，却着实松了口气。 「知道了。」 「军医！看看顾迟......」 顾瑞骏回过头去，看到顾迟倚墙坐着，脸上满是鲜血，在他回望的那一瞬间，顾迟咧嘴一笑，却从口中喷涌出大量的鲜血。 眼神也渐渐涣散，再看看他身上的那支箭，入胸半尺，穿胸了...... 「顾迟！顾迟！」 顾瑞骏红着眼快步到了顾迟面前，蹲下查看伤处。 「三爷......没、没救了......」 顾迟此刻眼睛一合一睁都十分困难，他也跟着三爷上过不少的战场，知道他现在的伤，就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奴、奴才和妹、妹的命，是三爷、救得。奴才......」 「别说话，等军医来！」顾迟和他妹妹的命，的确算是他救得，但顾迟跟在他身边十几年，也护了他不止十几次。 「爷、奴才有、有个相好......」 「我知道，西郊庄子上的管事，老王头家的二闺女，王二丫，你说过，这仗回去，就要娶人家的。」 「男子汉，别说话不算数！」 顾瑞骏一边手忙脚乱的捂着顾迟身上的血窟窿，一边絮叨着，好似这样就能让顾迟撑过去。 「让她别等，别等....找、找个好人......嫁了，别、别记挂！」 「妹、朵、朵儿。」顾迟的气息越来越急促，口中鲜血不断地往外涌，瞪大了眼睛，生怕自己再次闭眼，就再也无法睁开。 顾瑞骏吸了吸鼻子，不敢抬头，嘴上依旧不肯松口道：「你妹妹有你这个哥哥，还有夫君，别想让爷替你照顾，你自己......」 顾迟艰难的伸出手，抓住顾瑞骏的一只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唿~奴才、答应过朵儿，等她这一次生产之后，求、求侯夫人、给孩子赐名的，爷帮、帮我！」 顾瑞骏狼狈抬眼，看着满面污血，面色灰败的顾迟，咬牙点了头。 顾迟吃力的提了提嘴角，用手指点了点他胸口的位置，用嘴大口大口的吸气，最终还是合上了眼，倒在顾瑞骏的怀里。 「咦？！这怎么还有个娘们啊！」 「这么惨，肠子都流出来了！」 「手也被砍断了。」 顾瑞骏浑身一怔，军队里怎么可能有女子？！ 脑子里似乎闪过了什么，十分的不真切，安放好顾迟，缓缓起身。 眉心紧绷着，一步一步靠近。 这位置是他上了城墙之后，站的位置，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将军，敌寇从左边上来了。』 然后呢？ 他的目光往左移，步子也就跟着偏了过去。 果然......董芝！ 这不是胡闹吗？！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过来做什么！ 「谁放她进来的！」 周围将士接连摇头。 顾瑞骏敛了敛心神，又往前走了几步，低头看了看躺在地上毫无声息的董芝。 纵然他十几岁就跟随父亲上了战场，见惯生死无数，看到眼前的悽惨的场景，也还是忍不住心颤。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5页 脸皮翻起大块血肉，只剩下半张完好的脸，眼睛闭的安详，嘴上似是还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脖颈、肩头都有不同程度，深浅不一的伤口，右手不见了踪影，左臂也算血肉翻飞，白骨可见。 腹部是被人捅穿，刀竖着进，横着出，带出了腹中的内脏...... 顾瑞骏深深吸气，又重重的唿出，鼻腔里争先恐后涌入的血腥味儿，让他气血翻涌。 就算他不喜这姑娘的行为举止，不喜她的胆大妄为，也不喜她的蠢笨，但他也不能否认，她对他，对侯府，对镇北军有极大的帮助！ 这是功劳！ 「找！找那只手！」 无论如何得给她一具全尸吧！ 她说她死后要埋在哪里来着？ 顾瑞骏揉了揉眉心，也没唤醒他那已经杀麻木的大脑。 「好好收敛，安置，等我吩咐。」 敌军退了，但他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只能先放一放。 * 顾瑞霖是从已经被攻破的常安堡出了高墙，寻了片红柳林，给马匹上都栓了红柳枝条，营造出了假象，迷惑赫连部。 看着有速撤退的军队，他更是没有上前追击，而是远远的跟着。 察觉到有人在观察他们时，他就知道，他的计谋被识破了。 坚持看着赫连部大部队都入了 高墙之内，他便准备掉头撤离。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竟然有人会带人追上来了！ 他带的人马不下五千，恐怕是赫连部中的精锐，对上他这三千人马,他的胜算不大，弄不好还会引得赫连部再次举兵攻常宁堡，到那时，常宁堡只怕会被屠尽。 顾瑞霖瞧着那一马当先，如山般健壮的人，虎眸微动。 若是将领头的射杀了，他们回去就不会再追了，毕竟他们此次的行动，是拿下原州城，总不能因为这三千骑兵，便放弃目标。 调转马头，迎着赫连部的兵马冲过去。 取弓，搭箭。 与此同时，赫连多敦也取了弓箭，瞄准了顾瑞霖。 两人几乎同时发箭，顾瑞霖歪身子倒挂在马背上，再次搭弓发射出第二箭。 赫连多敦身形笨重，勉强夺过了一箭，却被第二箭穿了喉。 捂着脖颈，重重地摔下了马背。 「阿爸！」 「首领！」 赫连部的队伍，眼看着乱做一团，争前恐后的下马奔向赫连多敦。 赫连多敦被扶起，一是进气多，出气少，瞪圆了眼睛指着顾瑞霖的位置。 「不、不死不休！不死不休！！！」 「阿爸放心，赫连部定会给您復仇的！」赫连多敦的儿子，赫连巴亚图含泪起誓，愤恨不已的盯着顾瑞霖的背影。 随后将咽了气的赫连多敦交给其他人，自己翻身上了马背，挥舞着手中那明晃晃的弯刀：「赫连部的勇士们，汉狗射杀了我们的首领，我们该如何？」 「杀了他！」 「替首领报仇雪恨！」 赫连巴亚图咬着后槽牙，怒火冲天一字一字道：「我要将他大卸八块，将他的脑袋割下来当夜壶！」 「赫连部的勇士们，杀汉狗！」 「杀~」 顾瑞霖再次回头瞧去，没见赫连部撤退，却看他们更加迅勐的朝着这边追击过来了。 心道不好！ 射杀的不会是赫连部的首领吧？ 第326章 心生杀意 顾瑞霖原本以为，带兵前来追击他的，只是赫连部首领，赫连多敦手中的一员将领。 却不曾想，是赫连多敦亲自追来了。 还被他一箭射杀了！ 这可算是捅了马蜂窝，惹了疯狗群了。 匹夫之怒，血溅五步。 此时他若是与这五千人硬碰硬，必定讨不到好处。 暂避锋芒，先回到堡子里，从长计议。 顾瑞霖一边带着人回撤，一边用弓箭阻击。 只是阻击效果甚微。 顾瑞霖一箭射死了赫连多敦，让赫连部落燃起了熊熊怒火，知道对方还是神射手，就更是不会大意，看家本领都使出来了。 知道顾瑞霖是想回撤，赫连部便更加疯狂的围追堵截。 一番缠斗下来，顾瑞霖的三千人，已经错过了原路返回的机会，只能带着兵马绕远，寻机会阻击破局。 * 辛周虎是不分昼夜，疾行而归，险些将胯下的马跑死。 进城之后便让人将城门锁住，自己冲进了侯府。 辛周虎进书房的时候，江云娘恰好也在，见他狼狈又匆忙的样子，心下一紧，双手半握成了拳。 还不等辛周虎喘息出声，杜夫人已经站了起来。 「敌军进来了？」 辛周虎摇头嗓音嘶哑道：「还未入关，世子爷让末将前来报信，只怕敌军要破关了。」 杜夫人心中早有准备，不等辛周虎再说什么，便让人去传令封闭城门，让守将到府中来议事。 守城杜夫人做过不止一次，很快便做好了安顿。 守将们出了侯府大门，门前到了一顶小轿，来人从小轿中钻出来，拄着双拐，理了理头上的乌纱帽，在奴僕的拥护下，进了侯府大门。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几月前在办案时，不慎摔伤的赵太守。 盯着舆图，神情冷肃的杜夫人，听到赵太守来了府上，眼神都冷了几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6页 身边的江云娘察觉出婆母的神情变化，回来之后，她多少也听了一些关于这位赵太守的传言。 看样子与传言一样，这位赵太守的确给婆母招惹了不少的麻烦。 杜夫人并没有让江云娘迴避，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赵太守进门，拄着拐杖还算恭敬的行礼。 「在下见过侯夫人......」 抬头看到杜夫人身边的江云娘时，眉心动了动，心底立刻涌上了几分不满。 「这位是？」 杜夫人睨了赵太守一眼，低头继续看手头的东西。 「家中长媳。给赵大人看座。」 赵太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那便是镇北侯府的世子夫人。在下与侯夫人有要事相商，还请世子夫人迴避。」 「不必，如今她顶着世子，处理些军务。赵大人要与本夫人商议到定是敌军来袭，即将兵临城下的事情，用不着避着她。」 杜夫人理所应当的态度，让赵太守更加不满，面上浮现出了怒意，却不敢发火。 「镇北侯府这规矩，还真是靖国头一份！内宅夫人都能执掌军务了！」 杜夫人皮笑肉不笑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谁让我顾家儿郎，在战场上战死了大半，如今也只好将我们这些宅内妇人拉出来，当做男人来用了。」 「不过话说回来了，若是朝中能派一两个能顶用的人，我们这些宅内妇人，又何苦如此辛苦？」 「赵大人，你说是也不是？」 江云娘在一旁看似没什么神情，实际上憋笑都快憋疯了。 这赵太守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竟然让她婆母都学会如此讽刺人了。 赵太守被气的吹鬍子瞪眼，咬了咬牙，将话题拉入正轨。 「在下听闻，城中要全员戒备了？」 「不知夫人是接到了侯爷的手令，还是看到了狼烟？」 江云娘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位赵太守，明白他这话是前来质问的，却依旧一言不发，稳稳端坐。 杜夫人摇了摇头「不曾。」 赵太守冷笑「那侯夫人这般就算是私自调兵！」 杜夫人抬起虎眸，冷冷扫过赵太守，心生杀意。 「赵大人，连内务都管不明白，还想插手军务？」 赵太守收敛笑意，一本正经道：「并非是在下要插手军务，实在是身有监督之责，只是提醒侯夫人，该按照规矩办事。」 「按规矩办事？」杜夫人眼角抽了抽，浑身戒备，似是蓄势待发。 若是真照那什么狗屁规矩办事，这城池便不用在守了，直接拱手让人得了！ 江云娘回头瞧了一眼婆母，笑了笑十分客气的对赵太守道：「赵大人有所不知，现下虽然并未收到侯爷的手令，也未见到狼烟，但世子在前面抓了敌军的舌头，所以派人回来让咱们好有个防范。」 「相信，侯爷的手令，也很快就能到了。」 「这防范自然是越早越好，总不能看到敌军的影子了，咱们才想起备战，到时候有怎么来得及？」 江云娘客客气气的一番话，倒是让这外强中干的赵太守有几分不好意思了。 「也请赵太守，体谅我们侯府的难处。」 江云娘起身盈盈一拜，也算是给了赵太守台阶下。 前来试试问罪的赵太守，被江云娘的几句软话打发走了。 杜夫人神色并没有好转「这样的人，你待他客气一两回，他第三回的时候，指定蹬鼻子上脸！」 江云娘透过大门，瞧着赵太守的背影消失，回身对婆母道：「一两次足够了。」 「嗯？」杜夫人不明所以。 「婆母就算是想杀他，也不能现在就杀，更不能在咱们侯府中。」 「得等待时机。」 而且这时机很快就能到。 杜夫人稍加思索便明白江云娘是什么意思了。 这事的确是她没思虑周全，亦或者说，她从来就没想过这些。 若不是云娘拦着，只怕她今日定会将那祸害，一刀噼了。 事后再收拾起来，定然麻烦的很，消息若是走漏，肯定也少不得一顿参奏。 就算有功绩顶着，也一样有许多啰嗦事。 云娘的意思是等战事起来了，再将这祸害除掉，以绝后患。 如此还能给他留下个，忠君护国，为国捐躯的好名声，算对得起他家宫中的那位。 第327章 穷追不捨 第二日，三处堡子都燃起了狼烟，镇北侯的备战手令也到了。 原州城内气氛逐渐紧张，路上行人都少了许多，江云娘昨日从辛周虎回来之后，心就一直绷着。 虽然婆母安慰她，说不会有事，可她昨夜依旧没有睡好。 今天听到起了狼烟，心更是悬了又悬。 「云娘和容嫣，你们两个等会儿收拾一下，随我到城墙上去瞧瞧。」 江云娘并不吃惊，崔容嫣觉得有些意外，顾清莹神情凛然，顾清芳想了想却有些急切。 「娘，我也想去......」 杜夫人眉眼柔和，瞧了顾清芳一眼「那便一起去，跟着在你姐姐身边便好。」 侯府女眷，一起出行，杜夫人与顾清莹骑着马，其余三人分别坐了马车。 城墙之上，几人看到远处狼烟滚滚，不由神色严峻。 崔容嫣这还是第一次站在城墙上看狼烟，一双手死死的捏着帕子，担忧起驻守在边境的丈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7页 江云娘想到顾瑞霖，心里也不免更加担忧，依照他的性子，定然不会只送军粮，定然会想法子支援。 如此一来，必定不能第一时间撤回城里了。 「这便是我与你说起的缺点。」杜夫人站在江云娘身边，望着远方缓缓开口。 「那土墙虽然能保证，敌寇来犯时不会第一时间围城，但边境沿线太长，所需兵力极大。」 「朝廷不许养私兵，镇北军虽有，三十万，可分散开来，每个堡子又能剩下多少？」 江云娘同是看着远方，沉思片刻回头对杜夫人道：「儿媳并不这么认为这是什么致命的缺点，虽说边境沿线长，驻守兵力分散，但可保证咱们耕地庄子，不会年年受侵扰，大大减少了损失。」 「且，就算敌寇破城，只怕他们也只能快进久攻不下便只能迅速退兵。」 江云娘指了指狼烟升起之处「您瞧，敌寇缠斗许久，也只能找三处堡子破关。」 「此刻若是其余各处，迅速回援，留给敌寇能攻城的时间并不多。」 杜夫人听了江云娘的话，满意地露出笑容，轻轻点了点头。 看向江云娘时，头歪了歪，转念道：「不过，你还得再往深里想一想。」 再往深里想？ 江云娘纳闷，还要往那个方面深想？ 是那道可以称之为宏伟，费了顾家几代人心血的土墙？ 还是敌寇...... 「娘！您是觉得......」 杜夫人立刻点头沖她眨眼，制止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看看就行了，你带着容嫣和清芳先回去。」 说着便带着几人下了城墙，江云娘有些心神不宁。 婆母的意思是，敌军之所以要孤注一掷的攻城，可能是有人与敌寇里应外合？ 可这城里的细作不是，一波又一波的被清理掉了吗？ 还会有能敌寇勾结，又能力里应外合之人？ 来时三辆车，回去的时候，崔容嫣和顾清芳却搀着江云娘，都坐到了江云娘的马车上去。 崔容嫣面色有些发白，却还是咬着唇出声安慰江云娘道：「大嫂莫要担心，战事年年都有，不会有事的。」 「对大嫂放心，大哥的武艺骑射都是一流的，又只是去送军粮，定然不会有事的。」 江云娘神游着点了点头，不多时又装作了一副没事的模样，拍了拍两人的手背。 怎么可能不担心，容嫣也是强忍着自己心中的不安来安慰她的。 她怎么可能还摆出一副要死要活的神情，让人担忧？ 杜夫人嘱咐了顾清莹，安排她带回来的可靠人手，身着便装，埋伏在四道城门附近。 自己身着盔甲，再次上城墙，检查备战做的如何。 原州城城门一关，城外的庄子上，也都忙碌了起来，粮食财物能藏的都藏起来，紧闭家门不出。 就连城外天真观，谭老道也带着几个妇人和孩子们藏进了地窖里。 * 顾瑞骏得知大哥前来解他围困之局，遭到了赫连部的追杀。 立刻整顿堡子中的人马，嘱咐人到二哥顾瑞绥那里去求援。 自己带着仅剩的一千五百多，没受伤的，会骑马的，带着弩弓追了出去。 只是他追出去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了队伍的影子，只能跟着马蹄印，快马加鞭的追赶。 顾瑞霖被追了一天一夜，数次交手，数次被围，顾瑞霖都带人兇悍异常的冲出了重围。 缠斗了一天一夜，双方都没讨到什么便宜，损伤过半。 顾瑞霖仅存的十来支箭羽，射杀了两员将领，还伤了赫连多敦的儿子赫连巴亚图，还有数名挡在赫连巴亚图身前之人。 但赫连部的人，依旧穷追不捨，好似见了肉的豺狼，不死不休。 一天一夜下来，不但人困马乏，顾瑞霖和顾时也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 「爷，您先走，属下带人拦住他们。」顾时清楚，再这样被追下去，就算人受得了，马也受不了。 到那时，他们很可能都得折在这里。 不等顾瑞霖点头同意，顾时便带着所有护卫，调转马头，迎着赫连部的人马冲过去。 顾瑞霖回过头去，看着顾时带人冲进赫连部的队伍中，眼瞧着陪伴自己多年的护卫，一个又一个的倒下，闭了闭眼，转头回来继续往前沖。 赫连部的人并不恋战，大批的人马依旧紧追着顾瑞霖，在黄昏时分，顾瑞霖再次被围攻时，又是一场恶战。 顾瑞霖，砍死了赫连多敦的侄子赫连泰宁，也伤了赫连巴亚图。 自己的身上、腿上都受了伤，咬牙再次冲出重围，身后没剩多少追兵，身边也不剩几个人。 天黑路难行，穿过一片湖泊和杨树林之后，身后已是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也没有追兵。 顾瑞霖下马趴在湖边洗了脸，又捧起水狂饮了一番。 将马袋里仅剩的黑豆都给了追风，自己掰了几根蒲黄，敷在伤口上，嘴里也嚼了几口。 再次上马，伏在追风的背上，闭眼打算眯一会儿，任由追风带着他走。 再度睁眼，东边泛起了鱼肚白，要天亮了。 身后隐隐传来马蹄声，没有火光，人影绰绰看不真切。 顾瑞霖看了看胯下疲乏的追风，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又一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8页 目光停留在不远处的两道黄土坡上，那原本是一道黄土坡，该是被洪水，或是被人为的分成了两半，中间留有两三丈宽的沟壑。 顾瑞霖下了马，腿上没什么力气，踉跄了一步，扶着马鞍才站稳，眼里也有些浑浊，疲惫的像是随时都要合上眼。 顾瑞霖拍了怕追风「回原州城去等我。」 追风打了个鼻响，原地跺着脚，不肯走。 甩着脑袋，甚至将前腿都跪下了，像是让顾瑞霖快上马背。 「听话，你若不走，咱俩真要把命都丢在这里了。」 顾瑞霖狠狠拍了一把追风的屁股，这回追风没再犹豫，马蹄一扬得快的奔了出去。 顾瑞霖踉踉跄跄的躲在黄土坡后面，将身影隐匿在仅存的黑暗里。 「是这边，他往那里跑了！」十几匹马经过，追着追风的步伐离去。 顾瑞霖瘫坐在了原地，浑身冒着冷汗。 第328章 将自己埋了 江云娘一连连夜不得安稳，这日清早，更是被噩梦惊醒，赫然惊坐起，浑身冒着细汗，心脏似是拖着全身都在颤动，急促的唿吸，也难以让她压下心头的恐惧。 那个浑身是血的人，肯定不是她家爷！ 江云娘也不知告诉自己了多少遍，慌忙掀开被子了床榻，不等人进来伺候，便自己披上了衣衫。 凝霜进了门，江云娘便问道：「有爷的消息了吗？」 凝霜稍有一怔，立刻答道：「尚未。」 天都还没亮呢，就算有消息自然也还没传进来。 江云娘梳洗整齐，未带首饰，端坐在铜镜前，心里依旧没能安稳下来。 盯着妆檯上，多出的两只崭新的首饰匣子，心里五味杂陈。 「婆母可起身了？」 凝霜道：「侯夫人昨夜去了军务衙门，到今早也未归。」 「朝露倒是回来了一趟，夫人吩咐，让您和二夫人，还有二姑娘，留在府中，莫要出府。」 「敌军到城下了？」江云娘有些恍然。 「奴婢还不知，朝露回来的时候还没有。」 江云娘点了点头，心中明了，就算还未到，也肯定是快到了。 「婆母她可还做了其他安排？」 江云娘第一次遇到兵临城下的事情，该如何防备，她还真不是很清楚。 凝霜道：「侯夫人说，府中上下，由世子夫人安排。」 江云娘「......」 婆母是真看的起她，这种事情之前也没教过她啊！ 这么大的府邸...... 「大姑娘可在府中？」 她不清楚的，大姑姐肯定清楚的。 「大姑娘一直守在侯夫人身边，不在府中。」 就在此时，桂芳也进来了。 「夫人，大姑娘让身边的含光姑娘来带了话，说是麻烦您照看几天两位表公子。」 江云娘「......知道了。」 果然还是得靠自己了。 江云娘压着心底的不安，重新整理心情，带着四个孩子们，到正院去用早饭。 崔容嫣带着三个孩子也是一脸的疲惫，显然也是担心前面的情况的。 顾念琛紧紧的挨在顾清芳的身边，神情蔫蔫的，看到康平和杜家两位表哥进来，才勉强打起了精神。 今日的早饭时间，无论是大人小孩，都是格外的安静。 孩子们习武和学业都不能停，清芳和容嫣两人轮番盯着。 江云娘与管家还有护卫统领，一道商议了侯府这些天的日常与防卫。 一直到了晌午后，江云娘才坐在书房里，怔怔地发起了愣。 实在是那梦太过真实，搅得她心神不宁。 * 顾时带护卫与赫连部酣战一番，被撞下了马背，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没了他家爷以及赫连部的踪影。 马也跑的不见了踪影，一边吹着马哨，一边检查着周围情况。 三十个护卫里还有八个侥倖活了下来，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 他自己也折了一条胳膊，身上有好几处的擦伤，好在胳膊只是脱臼了，在其他人的协助下，装了回去。 马回来了二十二匹，可连同重伤的，他们也只剩下了八人。 「顾仁，你带他们三个伤重的回去，我们四个去寻世子爷。」 赫连部的这伙人，太难缠了，一心是想置世子爷于死地，也不知世子爷甩开他们了没有。 顾时安排好，立刻启程，跟着马蹄痕迹，追过去。 顾仁带着伤员和马匹，回程时，遇到了追赶而来的顾瑞骏。 顾瑞骏在了解了情况之后，神色更加凝重，不假思索继续追寻。 * 赫连巴亚图带着人追的人困马乏，才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追踪到了顾瑞霖的身影，追着马蹄声追到天色大亮。 眼看就要追上的枣红马上，却没有他们追逐的人影，这让赫连巴亚图十分气愤。 「马上没人？」 「马上怎么会没人？！」 「混帐！调头，快调头！」 另外一边，顾瑞霖虽然躲过了赫连巴亚图的追踪，但也不能保证他不会原路返回，四处搜索。 可以他现在的状况，想在这一望无际的黄土平原上，躲过骑兵的追击，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等救援？ 还不如想想找个藏身之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9页 天色越来越亮，顾瑞霖终于看清楚了周围的情况。 莫说是可以藏身的地方了，这破地方连草都看不到几棵，盐硷黄土滩一个！ 也难怪老人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人若是倒霉起来，便是一连串的倒霉事，连喝凉水都能塞了牙。 顾瑞霖抿了抿干涸起皮的嘴唇，嘲讽一笑。 老子现在连凉水都没得喝！ 前些日子他担心媳妇，现在又得轮到媳妇担心他了...... 老子可不能死在这里！ 死在这里，怕是连具全尸都找不到，能不能被人找到还不知道呢！ 顾瑞霖身上没有水，也没有吃的，浑身上下摸了摸。 大概都是皮外伤，没缺胳膊少腿儿。 又摸出身上那个红色的荷包，握在手心捏了捏。 他媳妇又年轻又好看，他要真回不去了，恐怕还得找人嫁了。 她那挑男人的眼光实在差劲，万一找个不好的，对她不好，他只怕是下了九泉也合不上眼...... 不成，老子得活着！ 顾瑞霖费力的挪了挪屁股，这身上，哪哪儿都疼。 呲着牙倒吸着凉气，又换了个方向继续瞧，还是寻不着能藏身的地方。 抬头仰望着天边冉冉升起的太阳，脑袋再往上仰一仰，只能看到头顶上的黄土坡了。 这坡奇怪的很，一边是缓坡，一边又如断崖，断崖这边四处都有坍塌的痕迹。 最高处有一丈多高，他头顶这里，只有半丈，还没有他高。 他早些时候看到的那处豁口，也并不怎么像是洪水沖的，更像为了开路，被人挖断了。 顾瑞霖用刀鞘戳身后的靠着的『断崖』没戳两下，就从上面掉了两块土坷垃，砸在了他的头盔上和肩头。 顾瑞霖咧嘴笑了。 挪了挪位置，侧倚在黄土层的断崖上，用刀鞘一点一点的敲打，不一会儿掉下来的黄土就将他的脚和腿埋了大半。 下半身被埋的结结实实，顾瑞霖躺了下来，用手量了量尺寸，用匕首抠出了一条细细的断层，足有半掌深。 眼看差不多了，将头盔取下来，倒扣在脸上，朝着断层用力一拳。 「轰~」 土层坍塌下来一大片，将自己埋了个严实，根本看不出黄土之下，还有个活人。 第329章 兵临城下 兵临城下的局面，终究还是来了。 全城戒备，城内街道上空无一人，西边城墙内外，杀声震天。 镇北侯府大门紧闭，无人出入，三个女眷，带着一群孩子坐在正厅，气氛庄严却算不上凝重。 管家顾双喜，正被孩子们围着，讲述着自己的祖父祖母从前的光荣事迹。 听的津津有味的，可不止孩子们，就连她们三个女眷，也听的十分入神。 不知不觉间，便是阵阵热血，涌入心头，点燃了全身。 杜夫人一身金甲，手握红缨枪，英武不凡地站在城墙上。 这一刻，仿佛她就是城墙上的定海神针，鼓舞了将士们的士气。 辛周虎忙活着，指挥着人往下扔石头，火油，滚木...... 火把一支接着一支的扔下去，顺着火油的痕迹，迅速蔓延，无论是攻墙梯，还是人都是稍有剐蹭立刻成了火团。 撞击声，惨叫声不绝于耳，场面血腥残酷。 顾清莹一直隐在城墙下，静静守株待兔。 敌军晌午到了城外，列队布阵，日头西沉的时候发起了进攻。 从白日到深夜，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着，城下早已是尸体堆积如山，血染红了城墙。 城内无灯火，寂静无声，城外火光如白昼，喊杀叫阵声依旧不停。 城内从各个角落的黑暗之处，熘出人影，隐在黑暗里，正在悄然朝着西门靠近，渐渐集结成群。 这些人，蒙着面，一身黑衣，背上背着大刀，不曾露出锋刃。 眼看即将冲到了城门下，发出提前约好的信号，正准备全力沖向城门时，却被一群未穿甲冑之人，拦截下来。 为首之人，面色凝重，显然他们的行动，早就被镇北侯府识破了，这是早就埋伏在这里了。 往后退两步，身后来时的路，也被人团团围住。 顾清莹手臂轻轻一挥，两方瞬间交战起来，不出一刻钟，一百五十人，尽数被斩杀。 顾清莹满意拍拍手，上城墙去復命了。 城外没等来城门大开，却等来了城墙上的火攻。 带着火苗的箭羽，如玉般倾泻而下，不但射杀了人，还惊了马。 登时，马儿嘶鸣的声音，几乎盖过了人的惨叫声。 敌军暂撤了。 侯府内，不愿回房睡觉的孩子们，已经横七竖八的躺在正厅的罗汉榻上、歪倒在椅子上、窝在娘的怀里睡的香甜。 西边的声音渐渐没了，江云娘抱着念文，也算松了一口气。 杜夫人这一夜也并未回府，将士们今日要清理今日的城墙，准备明日的防守。 敌军搭起来，撤离时却没挪走的云梯，被拉上来当柴火烧了，城墙之上并没有几具敌军的尸体，就算有也被第一时间扔下了城墙。 龟缩在太守府中一天的赵太守，坐着轿子，硬生生的让奴僕将他抬上了城墙。 看到小轿的杜夫人，神色别提有多不耐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0页 没等赵太守从轿子里出来，杜夫人便提着红缨枪朝着相反方向离去了。 「哎？人呢？哎......快追，快追上去。」 辛周虎立刻让人拦下了赵太守和他那一群不长眼的奴僕。 「闲杂人等，不得上城墙！」 赵太守拄着拐杖，瞬间吹鬍子瞪眼。 「本太守也算闲杂人等？！你好好睁大你的狗眼，瞧瞧，本太守可是原州城的父母官，是朝廷从三品命官！是昭嫔娘娘的父亲......」 辛周虎冷笑道：「这里为军机重地，没有侯爷的首肯，莫说你是从三品，昭嫔娘娘的父亲，你就是正一品，皇后娘娘的父亲，你也不能上这城墙！」 「来人，将赵大人请下去，哦不......赵大人腿脚不大方便，得抬下去！」 不等赵太守再说什么，便被人推进了小轿。 「一二三，起轿！」赵太守被人起着哄，在一片闹笑声中，抬下了城墙，他家中的奴僕也被扭送了下去。 赵太守哪肯甘心，命人四处寻杜夫人的下落。 他倒是要好好问问，这镇北侯府，究竟是如何守的边境，竟然让敌军如此轻易的破了关，这就被兵临城下了！ 杜夫人哪里有功夫搭理这烦人精，城中守军三万，再加上清莹带回来的五千人马，也不过才三万五千将士。 城外敌军却足足有十五万，还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援兵！ 敌军并不打算持久战，因为他们的时间并不多，若是不能尽快破城，等侯爷带兵回援，他们也就只能无功而返了。 若是不小心应对，下一次进攻，就是破城之日。 若她所料不错，只要她能坚守十日，侯爷就能够回援到达城外了。 杜夫人与顾清莹，吃了江云娘命人送来的夜宵，只在军务衙门小睡了一会儿，便又各忙起了各的。 第二日围城，攻城的气势更加勐烈，动静也更大，城西几次被投石攻击，有砸倒的房屋，有被砸塌的里面， 还有被点燃的民宅，一时间城内也是悽惨的哭喊声连连。 顾清莹带着五千人，四处扑火，救人，疏散百姓，城西只半日时间，就已经将百姓转移到了城东。 江云娘这一日都是提心弔胆的，不知打探了多少回消息。 知道这城守的不易，可她除了能看好家以外，实在也帮不上什么忙。 心里担心的要命，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生怕影响到孩子们。 * 驼铃清脆，一声一声的富有节奏，在这蓝天白云之下，仿佛天籁。 「掌柜的，前面像是爬了个人。」 戴着半遮面的面具，只露出下颌和嘴巴的掌柜，一身吐蕃商人装扮，骑在骆驼背上，抬眸瞧着趴在道路中央的人。 眼眸无波，声音清冷道：「把人挪开。」 两三个伙计，十分费力的将人挪到边上，看着这人一身的铁甲，眼神带着同情，又多是无奈。 「掌柜的，这人好像还是个将军。」 「像、像是脱水了......」 掌柜眸中露出不悦，扫向几个伙计，伙计们缩了缩脖子。 他那冷清的目光，又看向那个仰面躺着，满身满脸的土与血渍混在一起的人，嘴角微微撇了撇。 「赏他口水喝，能不能活，就看他造化了！」 第330章 放棺材里 顾时一行四人，一路寻找，又寻到了掉头回来的十几人，却始终没找到自家世子爷的身影。 顾时早已心急如焚，偏偏此时马蹄痕迹不但出了岔路，还混合了其他的痕迹，有骆驼的掌印，还有车辙压过的痕迹。 只能放慢了速度，尽可能的将范围扩大搜寻。 一路紧追的顾瑞骏也带人赶了过来，得知顾时与自家大哥走散，大哥身边可能还没了人时，悬着的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 「将军，您瞧那是不是赫连部的骑兵？」 顾瑞骏太有看到掉头寻回来的几十匹人马，眼里满是愤恨的怒火。 「别让这些狗贼跑了！」 这些人不是一直跟狗一样的追着他大哥的吗？ 如今掉头回来，若不是没追上人，就是...... 顾瑞骏不愿再多想，将这些狗贼捉住，问上一问，不就清楚了。 赫连巴亚图也远远的瞧见了镇北军，立刻调转了方向。 他们一路追，一路寻，早就已经人困马乏了，没要多久就被镇北军团团围住。 顾瑞骏上前举刀与赫连巴亚图对峙。 「缴械投降，本将军留你们一条性命。」 赫连巴亚图吊着一条手臂，面上却没有半分的怯意，用蹩脚的汉语道： 「哼！我赫连部的勇士，只有战死，没有投降！」 赫连巴亚图带的都是赫连部的精锐，即使几十人对战千余人，也依旧勇勐，只可惜对方的数量太过庞大，註定是惨烈一战。 赫连巴亚图被击下了马背，头颅被顾瑞骏踩进了黄土中。 「我大哥在哪儿！」 赫连巴亚图用力挣扎，将口鼻露出。 「呸~」 吐出一口黄泥，将顾瑞骏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哈哈~你大哥？」 「被杀了，砍了脑袋，餵豺狼了！」 「你！」 顾瑞骏被他的话扰了心神，胸中怒火喷涌，在赫连巴亚图要挣扎起身的时候，举刀就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1页 赫连巴亚图打滚避开，眼看就要捡起了弯刀，被顾时一刀噼在了手臂上。 在他抽手的瞬间，顾瑞骏的刀也落在了他的肩头。 「啊~！」 「三爷，他没说实话！」 顾时赶紧拦住顾瑞骏再次下落的刀，若是赫连巴亚图死了，他们寻世子爷的消息的渠道就又少了一分。 顾时让人捆了赫连巴亚图，自己到了顾瑞骏身边压低了声音道：「当初交战时，他们赫连部的人，就叫嚣着要将世子爷的头砍了，送回原州城去......可他们现在没带着世子爷，说明他们也没有找到！」 顾瑞骏此刻也有了几分冷静，点头认同顾时的话。 只是赫连部这些人，即使是活的，却一个比一个嘴硬，无论如何打骂，都不肯张口说任何线索。 「三爷，如此耽误不是办法。您留给奴才五百人，奴才继续寻找。您带其他人回去，只怕是侯爷已经下令要回援了，您是守备官不好擅离职守太久。」 「五百人怎么能够？」顾瑞骏心里清楚，只要赫连部的人，没有找到大哥，大哥就肯定还活着。 关口破了，这群狗贼的兵马肯定就要兵临城下了，父亲回援原州城是肯定的，而他必定在这群狗贼撤退之时，还有一场阻击战要打。 的确不能在外面耽误太久。 最终商议之下，给顾时留了八百人，继续寻找。 顾瑞骏带着赫连部的几个活口，回了边关。 * 顾瑞霖被埋在黄土中，听着赫连部的人来来回回找了三五遍，马蹄声终于远去，放心大胆的睡了一觉，到了太阳西沉的时候，才从黄土堆中爬出来，抖了抖身上的黄土，顺着车辙压出来的小路，踉踉跄跄的往东走。 这只是，他的运气实在不怎么好，这一路上，没水没吃食，连人能吃的草都没有，烈日烤着，他这身上的伤已经痛到发麻，身上热的口干舌燥。 从白日，走到了黑夜，浑身的燥热渐渐消散，又被寒气近了身，此刻冬日里都能只穿单衣的顾瑞霖，第一次感觉到冷。 原来冷也是如此难熬的事情，步子越来越慢，脑袋越来越昏沉，走走停停这一路，也不知走出了多远，终于还是在黎明前夕，坚持不住，趴在了地上。 有人拖拽他时，他已经逐渐恢復了些许意识，只是那眼皮沉的很，喉咙像是干裂了的河床，根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带有些许盐硷味道的温水，入了口，他是本能的大口大口吞咽起来，直到水袋里的水，都被他喝了个干净。 这一幕，自然也入了那遮面男子的眼中，带着玩味，翘起了嘴角，拽了拽骆驼的缰绳。 高大的骆驼，缓缓跪地，男子下了地，走到顾瑞霖身边，居高临下的上下打量着他。 甲冑虽然已经看不清颜色，却也能一眼分辨出，不是普通的士兵。 是个将领，还职位不低！ 浑身上下都是伤，又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出现，这是战败了，还是被人追杀了？ 上下左右的打量了一圈，目光落在了他那紧握成拳的手上，露出了灰扑扑的红色一角。 顿时来了兴趣，缓缓蹲下身，有几分嫌恶的捏着他的手腕，取出了他手里的荷包。 顾瑞霖赫然睁开眼，吓了旁边两个伙计一跳，险些将他丢了手。 顾瑞霖动作略显笨拙，愤怒地，伸手去夺荷包。 那人轻巧一跃，便离开了他能抓住的范围外，嘴角带着洋洋得意的笑。 朝着顾瑞霖晃了晃手中的荷包，似是在挑衅。 「看样子，挺贵重的，我救了你一命，这东西归我了，不过分吧？」 顾瑞霖微微一动，便喘起了粗气，朝着那人伸手，张了张嘴，却只费力的说出一个「不......」 那人嗤笑一声，将荷包的绳子挂在一根手指上，一圈一圈的飞转着。 看到顾瑞霖挣扎着坐不稳，又说不出话，还妄想从自己手中抢东西的样子，笑的更是肆无忌惮。 顾瑞霖一身虚汗，再次昏了过去，那人才笑意稍敛。 打开荷包将东西倒在手心，瞬间笑容僵住了，握在手里仔仔细细的看，指腹反覆摩挲那龙头处的缺口。 神情一凛，急忙上前一步蹲下身，力道不轻也不太重的拍了拍顾瑞霖的脸颊。 「你认得姜云锦？姜云锦跟你是什么关系？喂！」 还托着顾瑞霖的伙计，小心翼翼道：「掌柜的，这人昏死过去了......」 他也察觉出了自己有些失态，盯着顾瑞霖那张狼狈的脸，渐渐压住了内心的急切。 「带上他！」 「掌柜的，可咱们已经没有车能拉他了......」 倒是有个车是拉空棺材的，可那棺材是掌柜的，而且他们这掌柜，每日夜里，都会在那棺材里歇息...... 听说在家时也这样，说是自小留下的毛病，不躺棺材里睡不着觉，也不知是什么毛病。 「将他那一身铁东西都脱了，擦干净些，放棺材里去。」 第331章 儿子想您了 原州城已经苦守到了第五日，损耗极大，两次险些被攻破了城门，城墙上也一排一排的堆着敌军的尸首。 好在全城上下，万众一心，依旧死守着。 从前跟杜夫人一道上过城墙，守过城的夫人们，也都重新穿上了甲冑，拿起了兵器，接过了城内巡逻的差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2页 云初，云夫人在城中校场操练着 府中的青壮奴僕，也都入了军营，有些已经上了城墙。 城墙之上，已经没有石头、滚木能用，等敌军再来犯时，就只能用敌军的尸首当做石头、滚木往下砸了。 杜夫人一遍一遍的巡查着，总算是做好了下一次防守的准备，坐在麻包上，端上了一碗清水。 瞬间疲惫感上涌，除了第一日，接下来的四日，她连城楼都没下过，一直守在这里。 到底是不如年轻的时候了，精力不济，好在这一次，没有十几年前那次那般兇险。 再坚守几日，等侯爷回援，敌军就该退了。 只是这次折损的兵将也不少，这五日下来，就已经折了近万人。 再瞧瞧这城墙上堆积如山的尸体，还有城下那正在燃烧的尸首堆。 她早已感嘆不出来什么，剩下的只有麻木。 「娘，您还是回去休息片刻吧，女儿在这里替您守着。」 看着双眼熬得通红，浑身疲惫的母亲，顾清莹说不出的心疼。 她见过战场，见过母亲的威武的模样，可如今...... 她心疼母亲不易，更怕母亲会熬出个好歹。 杜夫人摇了摇头「我在这里，军心便稳如磐石，我若不在，敌军再来犯，只怕墙上这几位将军，没有能守得住军心的。」 杜夫人再清楚不过，她虽然从不在军中操练，但终究战绩替她守住了威望。 顾清莹拧着眉，依旧迟疑「可......」 「那赵太守今日可又来了？」刚才她似乎听到了城根下的吵闹，此时想起，大抵除了姓赵的也没别人了。 顾清莹嫌恶的撇了撇嘴道：「来了，被云姨轰走了。」 杜夫人也不再询问，坐在麻包上短暂的休息。 原本以为今日不会再攻城，谁成想没过多久，敌军的号角声便又响起了。 杜夫人抬眼瞧了瞧西沉落山的太阳，提着红缨枪，起身有力而坚毅的声音响起。 「备战！」 * 江云娘这几日越发忙碌，孩子们大半时间，都是由容嫣和清芳看顾着。 而她身上压了更重的担子，原州城内，粮食倒是充裕，可多年的军备，在这短短的几日里，消耗了大半，可想而知这场守卫战有多惨烈。 火油、石头、滚木、箭羽等这类东西，都成了急缺之物，她在想办法调集。 钱玉生新买的，一批火油，绕道而行，都入了原州城的地界，却还是被西凉军劫了胡！ 那个马洪波，是料定了镇北军没法抽出手来收拾他！ 卢庆轩与马洪波三推四请之后，终于在马洪波信中查出了端倪。 共商大业？ 能共商什么大业？ 也难怪要封锁关口，招兵买马，马洪波果真是想做皇帝。 江云娘心里又不免担心，原本马家兄弟对立，兵力不足，便不会对他们漠北虎视眈眈。 可如今马洪涛生死不知，这个马洪波又是胆大包天，若是这一仗之后，他先起兵进攻镇北军该如何是好？ 这事情有些远了，她该想的是如何应对眼前。 顾双喜站在门前，该是有事来寻她，不等他敲门，江云娘便出声「进。」 「回禀世子夫人，钱大掌柜已经将新寻来的五车石块，往城墙边上运了。钱大掌柜说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只好让老奴来带个话。」 「好，我知道了。有劳管家。」 钱玉生也不知是从哪里弄来了这么多石块，这一次真是辛苦他了。 「对了，侯爷那边传来消息了吗？」 这几日，前面都没有传来过确切的消息了，更没有顾瑞霖的消息。 夜里翻来覆去睡的浑浑噩噩时，总是会浮现那日梦到的血人。 说不担心都是假的！ 「还没有，不过老奴推算着，这三五日内援军就肯定能到了。」 江云娘晦涩挤出一丝笑容，道了声辛苦了。 顾双喜离去，江云娘起身舒展舒展筋骨，站在书房门前，看着今日鲜艷无比的红霞，恍惚间似是又听到了号角声。 心头一震。 直到城墙上的擂鼓声响起，江云娘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这是今日第四次进攻了！ 敌军越来越急切了，连续的进攻，让防守的难度又加大了。 还要三五日，援军才能到吗？ 与江云娘一样忧心忡忡的，还有康平。 他今日醒来，发现足足过了小一个月！ 他明明在那边也只醒了一个时辰而已！ 娘是回来了，可怎么就兵临城下了？ 难道还和上一世一样？ 那不扯呢嘛！ 他岂不是白回来了？他想法子提醒祖父提拔小将，找机会用一些典故，提醒祖母屯粮。 借用老师之口，告诉祖母，以工代赈，大量接收流民，加快土长城的建设，都没用吗？ 就这样还是救不了顾家吗？ 那娘和弟弟怎么办？！ 这种情绪只充斥了一刻钟，因为在接下来他的旁敲侧击之下，从杜家兄弟和念章口中得知了不少。 小岔沟没有被围，大概是因为小岔沟久攻不下，所以敌军想打个时间差，破了两个堡子的关口，围攻原州城。 既然城内没了里应外合，那敌军就只能强攻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3页 强攻原州城，哪里有那么容易的？ 而且，大军回援，敌军若是不及时撤退，就得被包了饺子。 只要挺住这最关键的几日就好！ 他得想法子去娘身边，娘肯定知道军报，他得看看现在的情况究竟如何了。 城墙那边再次传出了动静之后，康平趁人不注意，熘进了前院，到了书房。 江云娘心头化不开的担忧，正站在书案前，抚着肚子发呆。 「康平？怎么到这里来了？」江云娘一回身便看到了站在门前，红着眼眶的康平。 「这是怎么了？」江云娘快步朝着康平走去。 江云娘的柔声，让康平心里暖暖的，眼里的酸楚瞬间没了，张开双臂轻扑了上去，耳朵贴在了江云娘已经显怀了的肚子上。 「儿子想您了，想来看看您。」 第332章 军师 今天的康平格外粘人，说什么也不肯离开江云娘，守在书房，寸步不离。 江云娘再抬头的时候，瞧见康平，正端端正正地坐着，拿着一张她整理出来的战报，看的认真。 那模样大人一般，好似真能看的懂似的。 江云娘也不理会他，想着等会儿，饿了困了，觉得无聊了，他自然会离去。 康平看到战报的时候，心里带着一股紧迫感。 但大致扫过一遍之后，那股紧迫感便消散了许多。 果然如他所料，围攻不下小岔沟，敌军选择了另闢蹊径，延绵百里的土长城，终究是有薄弱之处的。 举大半兵力，破开缺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兵临城下。 若是能在十日内，一举夺下原州城，这三十万大军，大抵就能直捣盛京城。 现在已经是第五日...... 康平望向窗外，红霞褪去，天色灰雾雾的，西边依旧杀声震天。 今日这已经是第几回了？ 坚守十日，如今第五日，算是时间过半，但后面这五日才是最艰难的时候。 城外二十万兵马，可以轮番攻城。 可城内只有三万驻军，已经奋战坚守五日，如此的车轮战，他们能坚持多久？ 康平在江云娘忙碌的时候，将桌上的能看的，都看了一遍。 没有关于爹的消息，甚至外围驻军的消息也很少。 原州城被围，消息递不进来，也很正常。 只是...... 他还是很担心，娘在想办法筹集火油，石块，滚木之类的东西，说明城中备下的东西，已经消耗殆尽了。 也是因为敌军这般车轮战，消耗太大。 更可恶的是西凉军！ 竟然公然抢夺，他们镇北军的东西！ 石块和滚木都还好找，城内垒墙，下地基的石块都能拆来暂用，哪怕是将街道上的青石板撬了，也都能暂顶几日。 滚木也可以拆庭院楼阁的柱子、房梁，这些东西，虽说比不上撞了铁刺的滚木杀伤力大，但砸上墙的敌军，效果也不算差。 可这要怎么透给娘呢？ 「夫人，吕广先生求见。」 江云娘立刻抬头，吕广跟随他们的队伍，进了原州城之后，并没有走她和大姐的路子要差事。 一直在卢庆轩那里客居，今日这个时候，怎能突然来了？ 「快请。」 吕广这人，看似其貌不扬，与她搭话的次数也并不多。 但她和大姐觉得，此人是有些才能在身的。 他这一路上，没有刻意讨好，也没有刻意展露才能。 大抵是因为，有了凉州城的前车之鑑，想要看看城中情况，看看镇北侯的品性，再选择要不要讨差事。 「在下吕广，见过世子夫人。」 康平在听到吕广的名字时，心里就十分诧异，疑惑这个吕广是不是他知道的那个吕广。 可吕广是他跟随爹回到顾家那年，才寻来的...... 当康平看到这个五短身材，一身儒衫的吕广时，眼里的兴奋怎么也藏不住了。 这可是爹身边最得力的军师啊！ 爹一向不喜那些擅长阴谋的谋士，却唯独对这位吕广军师，言听计从。 也是因为有这位军师，顾家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重建原州城，夺回近百里的关口。 「先生莫要多礼，凝霜给先生搬把椅子来。」 江云娘不但起身相迎，还客客气气的还礼让座。 吕广却摆了摆手，带着几分火急火燎的模样道：「今日在下来，是有破困之计献上，世子夫人这里可有舆图，借来一用。」 江云娘丝毫不犹豫，立刻将吕广请到了展示舆图的地方。 吕广注意到了那道炙热的视线，转了目光过去，看到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笑了笑颔首算是示意。 只是让他没想到了是，那孩子竟然也不动声色的给他还了礼，还起身追到了江云娘的身后。 江云娘指着舆图，讲解起了如今的战事，以及镇北军如今面对的问题。 吕广面上不显，心中却是大骇。 原本他这一趟前来，也只是试探，并不报能得镇北侯府的重视的希望。 谁知这一进门，他还未说什么，这位世子夫人就和盘托出了，看似是毫无保留啊！ 就如此信任于他？ 他可不会傻傻认为，这位夫人是没心眼儿的。 毕竟是能让马家兄弟离心的人，怎么可能没心眼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4页 吕广听过了江云娘的讲解，觉得如今的形势，要比他在卢庆轩那里听来了，更加兇险，沉思半晌道： 「缺乏的东西，倒是好办。池塘边上的观赏石，建设房屋的地基石，哪怕是路上的青石板都能顶上一顶的。」 听到吕广的话，康平整个人都松弛下来了。 「城西那边还毁了不少的房子，房梁、柱子也都可以裁做成滚木。就地取材，完全可以支撑。」 江云娘神情微怔「可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这样做，怕是城中民心不稳，万一民众恐慌......」 吕广知道江云娘这是谨慎，却依旧坚持了自己的意见，摇了摇头道：「敢问夫人，何为山穷水尽？」 江云娘思索，迟疑，却没立刻答覆。 吕广接着道：「即便不取材，如今的局面，民众也是恐慌的。」 「至今未出差错，也是因为百姓们知道侯夫人的英勇，知道侯夫人巾帼不让鬚眉，能守得住城池。」 「如今敌众我寡，想要守住城池，必定不能只靠镇北军的一腔热血。还得靠百姓们的支持，万众一心，军民一体！」 「万众一心，军民一体。」江云娘咀嚼着这八个字，心里似乎有了底气，又似乎是找到了什么破解之法。 江云娘屈膝一拜「还请先生赐教，破困之法。」 吕广立刻虚扶了一把「也不能说是赐教，在下只是有那么一点小伎俩而已。」 吕广指出了两条路线都是从原州城绕行，到敌军后方而去的路线。 江云娘有些想不明白了，城中本就兵丁匮乏，再兵分两路去应敌？ 「敌军此行，本就留有余地，若能破城，便剑指盛京，若是援军到了，那便哪来回哪去，并没有抱鱼死网破的决心。」 「两路人马，无需太多，只要能营造出援军到了的景象，便可！」 「两路人马明日出发，绕远一些，不让敌军察觉，三天后便可营造出假象，就算敌军不会轻易相信，也能替城中争取些许喘息的时间。」 有了喘息的时间，就算敌军不撤，也能撑到两日后援军到的时候了。 若是敌军信了，立刻撤退，便顺利解了围城之困。 江云娘听明白了，可这事情她做不得主。 吕广自然也知道江云娘做不得主，但她能见得到能做主的人啊！ 「实不相瞒，在下在来侯府之前，是去过城西的，只是战事又起，在下无法见到侯夫人。」 江云娘：「先生在侯府稍作休息，等前面不那么紧张了，我命人护送先生去见婆母。」 第333章 负伤 敌军直到深夜才渐渐褪去，江云娘让顾雨护送吕广前去见杜夫人，直到吕广出了侯府，江云娘才带着康平回后院去歇息。 康平不想睡，他怕自己睡着了之后，便又离开这里了。 他知道小康平一直都与他同在，也知道自己总归是要将身体还给他的。 可他实在是太贪恋，有娘在的日子了...... 杜夫人见了吕广，听了他的建议，稍加思索，便同意了。 连夜商议出了细节，不到天明时分，便点了人马，只是这带兵之人，她该犹豫不决。 「娘，女儿请缨出战！」 驻守在城中的将军原本就不多，这两日，又折进去三位。 她虽然是女儿身，但也是侯府的女儿，有能力带兵！ 「侯夫人，云初请缨！」 「侯夫人，末将辛周虎请缨！」 「......」 杜夫人看着这些主动请缨之人，心中赞嘆不已，也感动不已。 此番兇险，若是稍有不慎，被敌军察觉，那便上对阵上了城下的二十万大军！ 杜夫人仔细观察这些人，也分析了这些人的脾性，心中纵有万般不舍，却还是第一个点了顾清莹。 侯府身先士卒，才能做表率。 目光又在辛周虎和另一位小将，李敖身上转悠，做不出取捨。 「李敖听令！」 「侯夫人！」辛周虎安奈不住了，这怎么能让一个没什么经验的小将去呢？ 明明他更合适啊！ 「你还有别的差事，莫要违抗军令！莫要忘了，侯爷还给你记着一顿板子呢！」 杜夫人最终还是按住了辛周虎，指派了顾清莹和李敖各带三千人，出城之后兵分两路。 而辛周虎则是被指派去，拆房梁，拆地基，运送到城墙上去。 火油被劫，钱玉生不知是从哪里调来了一批酒水，也是一点就着的那种。 还未搬运完，敌军进攻的号角便又响起来了。 兵丁都上了城墙，无人搬运，吕广和钱玉生便号召了城中的伙计和青壮，前来帮忙搬运。 搬运完了烈酒，又接过了拆房梁，寻砖块石头的差事。 无论是砌墙的大土砖，还是寻到的地基石头，只要是重量够，能砸人的，通通往城墙上去搬。 这次的进攻，要比以往的时间更长，也更加勐烈。 从天还未大亮的清晨，一直到了烈日当空的正午，依旧没有任何止戈的迹象。 敌军果真是越来越急躁了，他们急于破城，所以进攻的时间越来越长，进攻也越来越勐烈。 江云娘站在屋檐下，眺望着西边的簇簇狼烟，而康平则站在不远处，注视着江云娘的背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5页 「夫人，侯夫人受了伤，人马上要进府了。」 顾双喜提着袍角，一路飞奔，急出了一身的汗，后背的衣衫都被打湿了。 「婆母受伤了？！」江云娘惊唿出声，很快又稳定了心神。 「让人去请赵大夫，凝霜你去内院盯着。」 这个时候最不能慌的就是她了，婆母如今伤势不明，战事情况也不明，府中不乱，城中才不会乱！ 「劳烦管家找人问问，城墙上是怎么个情况。」 「对了，请吕先生和卢先生到府中来。」 婆母是稳定军心的定海神针，震山石，如今婆母负伤，军心必定有所动摇，必须尽快想法子稳住军心才是。 杜夫人是要强之人，可如今已不似从前，连日劳累，已经让她精疲力尽，晃神之间，便中了箭伤，又挨了小鬼一刀。 自己生拔了箭头，血止不住，辛周虎只好命人将人抬了下来。 到侯府的时候，杜夫人浑身是血，身上的甲冑已经被朝露解下。 意识还在，可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了。 也不知看没看清身边的人，抓着清芳的衣袖，抓出一片血痕。 「守住！一定、一定要守住！」 清芳反握住杜夫人的手，泪眼婆娑道：「娘，您放心，一定会守住的。」 「您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江云娘引着赵钰进门，听到婆母的话，如鲠在喉，心中闷痛。 「夫人，吕先生和卢先生，还有钱大掌柜都到了。」 得了来报，江云娘知道自己没有时间悲天悯秋，嘱咐崔容嫣照顾好内院，便快步到了外院去。 看到江云娘进门，三人便都围了上来。 吕广率先开口问：「世子夫人，侯夫人伤势如何？」 江云娘道：「并无性命之忧，只是一时半会.....」 其实她并不知，但此刻镇北侯夫人，不能有性命之忧！ 不等江云娘解释，吕广接着道：「为今之计，要尽快稳定军心，在下观察，侯夫人被抬下城楼的那一刻，镇北军便稍有了劣势。」 「军心不稳，民心便跟不稳，就如蝼蚁溃堤，一发不可收拾啊！」 「镇北侯府中，若有年纪合适的小公子......」 江云娘摇头「府中最大的孩子，也只有九岁，上不得城墙。」 「我去！」 一道柔弱而坚毅的声音，从门前传来， 屋里众人齐齐看向门前，顾清芳还红着眼，脸边还挂着泪痕，手上和衣袖上，都还沾染着大片的血迹，眼神却异常的坚毅。 江云娘看到顾清芳的时候，并没有多少惊讶。 她一直都知道，这个看似柔弱的姑娘，其实骨子里，跟她的哥哥姐姐们是一样的。 「我是侯府的女儿，我可以去！」顾清芳迈进门，坚定道。 「不可！」江云娘毫不犹豫的拒绝。 「论威望，你不如我，我去更为合适。」 屋里的三个男人，都闭上了嘴，目光在这两位女子身上转，心里不由生出敬意。 顾清芳眼含热泪道：「可是大嫂，你还身怀有孕，怎能上城墙上去！还是我去！」 「你去能做什么？你会提刀砍人吗？读过兵书吗？知道那城墙上的东西该怎么用，什么时候用吗？」 「别添乱！」 「到后院去守好娘，才是你现在该做的。」 江云娘这是第一次跟顾清芳说重话，心里也是有不忍的。 不等再跟人说什么，便让秋瑾前去拿杜夫人的甲冑。 第334章 绝不撤退！ 「娘！」 康平得知江云娘要上城墙，急急忙忙追赶出来，这一路只恨自己身矮腿短，跑的不够快，一路从外院追到了门前，才看到已经提着红缨枪跨上马背的江云娘。 侯府门前已经聚了许多人，大多都是前来观望的百姓，有些人身上甚至已经背上了包裹。 只要侯府中有什么风吹草动，或是准备撤离，他们也会第一时间逃出城去。 康平心里是不希望娘去的，他娘只是个普通女子，不比顾家祖母，自小习武，学习兵法。 那城墙，又怎是她能受得住的？ 一路奔来的路上，他有后悔过，若是当初抵死不让娘入这侯府，娘身上就不会有那么重的担子了？ 若娘只是顾爹爹的妾室，是不是这样的差事也轮不到她头上了？ 是他欠了侯府，欠了顾爹爹的养育之恩，这又跟娘有什么关系。 若是要偿还上一世的恩情，也该由他来偿命才是啊！ 江云娘回眸看到康平，神色一顿。 想想自己身后无数百姓，没显出笑脸，学着婆母的样子，绷着一张脸，不显任何情绪。 在康平身后，还跟着杜家两兄弟和，念章念琛念安。 六人眨眼间就都聚到了江云娘的马下。 「娘......」 他不想让娘去，但他也清楚，侯府的责任如今就在他娘的肩上。 他就算阻拦，娘也不会从马上下来。 「舅母，若要上战场，也不该是您去！」 杜淳礼是几个孩子中年纪最大的，个头也是这群孩子里最高的，小大人一般的表态。 「我们才是侯府的儿郎，要去也该是我们去！」 这话让门前百姓无一不动容，这些便是侯府的孩子们，年纪小小便有这样的心胸与责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6页 江云娘低垂着眼眸，看着这些孩子们，心中感慨万千。 骨气这东西，果然是血脉相承的。 他们都还只是孩童啊！ 「还轮不到你们！」 江云娘清丽的声音响起，瞬间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放心，待你们长大成人，待你们羽翼丰满之时，有的是时候挑起镇北侯府的担子。」 「有的是时候，将这阖府上下的老幼妇孺，满城的百姓，护在身后的时候。」 「现在，你们还未长成，自是该由我来护着你们！」 「若是我不敌，还有你们的二舅母，你们的姑姑。」 江云娘转过头去，目光扫过门前的百姓们，承诺道：「我镇北侯府虽说只剩下妇孺，却也依旧能战！」 「守护边陲是我镇北侯府的责任，不让敌军踏破城池、阻挡敌军的屠戮是我镇北侯府的使命，就算拼至最后一兵一卒，拼掉我镇北侯府最后一条性命，也绝不撤退！」 如今城中兵力不足，唯有军民一心，才有可能度过今日的危机，等待明日之计！ 不知怎么的，这样的话从这样一个娇弱的女子口中说出时，却令人格外的振奋。 再加上镇北侯府的威望，让人想不相信都难。 「好！」 「我们相信镇北侯府！」 江云娘顾不得这些百姓说什么，转身对孩子们道：「回府中去，做你们该做的事情。」 「康平，照顾好弟弟和祖母。」 康平红着眼眶，抱拳作揖。 「请娘放心，儿子会守好弟弟和祖母的。也......请娘凡事小心，儿子等您回来。」 说着先一步带头跑了回去，进门时，才用趁人不注意抹去了脸上的泪水。 吕广与卢庆轩和钱玉生站在一起，听到江云娘这一番言论，眼里泛着光，立刻与三人耳语。 钱玉生反应最快，快步进了人群，与几个伙计招唿了一声，人群里就有了不一样的回应。 「镇北侯府是为了守护国门和我们这些百姓！」 「世子夫人一介女流，都能保家卫国，我们这些青壮何惧？！」 「对！镇北侯夫人镇守了这原州城多年，如今世子夫人也身先士卒，都是老少爷们儿，难不成还要躲在女子身后，缩手缩脚的苟且不成？」 「老少爷们儿们，有胆有力气的，咱们一起去守城！」 周围附和的人不少，却没能达到吕广想要的效果，于是他从侯府中抄出一根军棍，举在手里。 那军棍可比他还要长出不少，被他举在手里，有几分滑稽。 不过接下来他说的话，却让这些人如何都笑不出来了。 「老少爷们，这里是边陲重地，是敌人久攻不破的原州城！」 「因为有镇北侯府的守护，原州城才没像其他边陲那般，年年备受袭扰！」 「因为有镇北侯府在，这原州城，几十年没有遭受过敌军的屠戮！」 吕广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更高，高亢之下让不少人眼中都燃起了光亮。 「你们想想，若是一朝城破，咱们要面临的是什么？被敌军铁骑踏破家园，咱们的孩子会遭敌军屠戮，咱们的妻女，姐妹，会遭敌军奸.淫......」 「不成！我这就去参军！」 吕广成功将百姓们的激愤情绪激发，当即便有近百人跟着卢庆轩去了招募兵马的地方。 人群散了，也是各自奔走，说起今日之事。 很快便有了源源不断的人前去徵兵处登记。 吕广和钱玉生依旧不闲着，带着人四处宣扬侯府多年义举，以及今日之危的害处。 * 江云娘带着自己身边大半的护卫，到了城墙下，依稀看到了战事的焦灼。 也明白了吕广说的劣势，是气势上的劣势！ 江云娘穿的本就是杜夫人的甲冑，提的也是杜夫人的红缨枪，有眼尖的看到，立刻大吼道：「侯夫人回来了！」 江云娘在护卫的簇拥之下，一步一步的上了城墙。 辛周虎这些日子也没下过城墙，杜夫人受伤之后，就只有他在这里指挥了。 此刻已经有少量敌寇上了城墙，他也早杀红了眼，突然听到有人喊侯夫人回来了。 心里更有了底气，高喊着『杀贼寇！』 镇北军士气起来了，便将那一小股敌寇尽数杀干净了。 辛周虎在敌寇的尸体上，抹了抹刀尖的血渍，迎上去，看到来人，脚下一顿，下意识的将那带血的刀往身后收了收。 快步上前，小声道：「你怎么来了？」 「婆母伤的重，一时半会儿恐怕来不了。我来，能顶一会儿是一会儿，总能等到援军的。」 江云娘脚步不停，一步一步踏着鲜血，往杜夫人时常站的地方走去。 辛周虎几度张口，终究还是忍住了嘴里的话。 第335章 乱军心者，杀无赦！ 敌军点将台上，三个部落首领坐在一起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城门前的战况，眼看着已经攻上了城楼。 几人各自举杯「这一碗酒之后，就该咱们上场了！」 「攻破原州城之后，下一次再聚，便是在盛京城下了。哈哈哈！」 「咱们来比比，看谁家先到盛京城。」 「比就比！」 「来干！」 三人举碗仰脖豪迈喝下碗里的酒。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7页 「啪！」 「啪！」 「啪！」 三只碗在点将台上碎裂，三位首领各自上了马。 「嗯？」 刚刚明明已经攻上了城墙，怎么现在又被压了下来？ 三人互看了一眼。 再细细观察，看到了一身红衣金甲，手握红缨枪的人影。 「嘶~那婆娘就算不死也该伤的不轻，怎么又站在那里了？！」 「难道是消息有误？」 「我瞧着不像，许是个假货！」 三人望着城楼上的身影和那已经败退下来的士气，抿嘴不言，恒生怒气，谁也没有下令出兵。 眼看时机已过，也只能愤恨咬牙鸣金，暂时收兵从长计议。 江云娘不是第一次上城墙，却是第一次看到战后的景象，忍着心中的不适，依旧站在城墙上，一动不动，就连带着浓重血腥味。 敌军停止进攻，城墙上也不能歇着，各自组成小队，开始收拾残局，归拢新运上来的石块，滚木...... 「让本太守上去！这些平头小民都上得了城墙，本太守为何上不得？！」 「别以为我不知道，如今城墙上的女子，根本就不是侯夫人！」 江云娘眉心微动，眼眸冷意凛然。 「镇北侯府那世子夫人才是几品的诰命！竟敢阻拦本太守！」 他从来原州城的第一日起，就十分不喜镇北侯府那目中无人的做派，只可惜了，自己运道不济，上任没多久，便骑马摔伤了。 如今起了战事，他可不能让镇北侯府独揽功劳。 老天保佑，镇北侯府那位夫人，受了重伤，如今生死不知。 这不就到了他来控制局面的时候了？ 守城而已，有什么难的。 谁成想，他才刚刚出门，就得了消息，说是镇北侯府的世子夫人上了城墙，敌军已退！ 可恶的是，现在普通百姓都能城墙搬石头了，他这做太守的，却上不去半步！ 这不是欺人太甚是什么？！ 江云娘心思转的快，嘴角微勾，对身旁的顾雨道：「让赵太守上来吧！」 其实江云娘也算是明白赵太守的心态的，一个人，自小被人贬低到大，好不容易通过努力，考取了进士。 冷板凳却一坐，坐了十几年，好不容易得了女儿的福气，得了太守的官职。 从前那些踩着他的，如今都要捧着他了，张狂也是情理之中。 如今在原州城中弄出的这些事情，大多都是用力过勐，想出奇效，却不曾想，闹出来的都是些笑话和热闹。 从战事起，他一直也没消停过。 之所以找镇北侯府的麻烦，也不过是不想让镇北侯府独占了功劳。 只是他也太过不自知！ 江云娘收回视线，继续眺望着对面的敌军。 不自知也好，张狂也好，正好让她用来立军威了！ 「你、你呕~」 赵太守被人架着上了城墙，指着江云娘还没走几步，便被浓重的血腥味和尸臭味熏的头昏眼花，趴在奴僕身上，哇哇吐了起来。 江云娘嫌恶的蹙了蹙眉，却没回头。 「你一个小妇人！到城墙上来做什么？好没规矩！」 「这城墙是你能上的吗？！」 「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还不速速......」 江云娘缓缓回身，眼中带着冷意，却无波澜的盯上了赵太守的双眼。 赵太守没想到，一个二十岁的妇人，竟然一点也不怕他，还瞪他！ 赵太守刚刚被吓退的气势，瞬间又鼓了回来，瞪圆了双眼，与江云娘对视。 「侯夫人，的确是受了伤，但镇北侯府也不是没人了。」 江云娘似笑非笑的讥讽道：「我不来守，难道要赵太守您这样，见点血都头晕的文官来守吗？」 「你！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说着又挺了挺嵴背「本官就算是文官，好歹也是原州城太守！怎么也比你这一介妇人强上许多！」 「将士们听令！」 赵太守一声令，却无人回应。 稍有将士身形稍微顿了顿，不约而同的回头看了一眼，继续忙活，没有人理会这位太守。 见无人回应，赵太守就更是急切了，推开奴僕自己扶着墙站直，一把摸到了湿漉漉的东西，回头一看，瞬间面色煞白。 看着那墙上大片的血迹，吞咽了几回唾沫，才稳住的心神。 牙一咬，心一横，为了往后的仕途，为了闺女的脸面，拼了！ 「你们都是我靖国的儿郎，怎么能甘甘情愿的受一个来路不明的妇人驱使？！」 「将士们听我号令，出城迎敌！杀他们个措手不及，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赵太守一番自以为慷慨激昂的说辞，并没有得到想像中的回应。 「嗤~」江云娘看傻子似的，看着这位浑身『正气』胡言乱语的赵太守。 上前一步薅住他的衣领，将人推拽到城墙边上，让他看着城墙下的景象。 高耸的城墙之下，是成片堆积的尸体和焦土，赵太守此刻双腿不但痛，还不自觉的打着颤。 「赵大人！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城墙之下是什么模样，再抬头看看远处的敌军！」 「敌众我寡，你竟然让将士们出城应敌？」 「你这是想将原州城白送给敌军不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8页 说着，江云娘一把将人拉回来，推倒在地。 敌军的号角声再次响起，吓的赵太守一个激灵，连连往后缩。 江云娘看着赵太守这副怂包样，更加嫌恶，将手中红缨枪交给顾雨，自己抽出腰间的刀，指向还未爬起的赵太守。 「你干什么？」 「你要干什么？」 「我可是朝廷命官！」 江云娘一步步逼近，好似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赵太守此刻仿佛浑身血液凝固，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踉跄着后退。 「你这妇人好大的胆子......」 「噗嗤~」 长刀捅入皮肉的声音，让四周瞬间安静，江云娘周身杀意浓烈，手中的刀却出奇的稳。 长刀贯穿了赵太守的腹部，辛周虎吃惊之余，立刻让人拿下了赵府的奴僕。 江云娘手腕用力没能抽出刀，抬脚踹了赵太守，才成功将刀抽出来，溅了她一身的血渍。 「乱我军心者，杀无赦！」 第336章 坚守 敌军没有给他们任何的喘息时间，换过一批人马之后，立刻又发起了攻城。 江云娘眼看着敌军渐渐逼近，那颗心不断的往下沉了又沉。 她不知前几日遭遇的进攻，也这般勐烈，也不知这一次会不会是敌军进攻的第一次。 但她明白一个道理，想要坚守，那必然就得抱着必死之决心。 「击鼓！迎战！」 江云娘一声令下，立刻全员备战。 「将士们！敌军想要冲破城门，掠夺我们的粮食，财物，以及妻女！」 「想要踏破关隘，颠覆我们的国家，屠戮我们的种族，让我们为奴为婢！」 「我们该如何？」 原本疲惫的将士们，重振精神，挥舞着手中利刃。 「杀！杀！杀！」 辛周虎同样是心中热血沸腾，高喊道： 「誓死守卫疆土！绝不让敌寇入关！」 在远处观战的首领们，听到那震天的喊杀声，心头一震。 他们远远盯着那身穿金甲，身量并不算高挑的女子，笃定这女子不会是镇北侯的夫人。 那又会是谁呢？ 他们已经连攻了六日，镇北军早该疲乏不堪了，又怎会有如此气势？ 难道他们的情报有误，原州城内不止三万守城军？ 「那女子究竟是谁？没听说镇北侯府还有这样厉害的女人，瞧着样子，与那位镇北侯府夫人，也不差什么。」 「不差什么？」大贺达玄眯着细长的眼眸，紧紧盯着城墙上的形势。 如今城墙上的镇北军，虽然疲乏，却比前一两天的势头都足。 这不是好徵兆！ 若是三天之内，再拿不下原州城，此行只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此时他观察到，那女子似乎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并不指挥作战。 看样子，并不是个善于指挥作战的，站在那里，大抵就是为了鼓舞士气。 大贺达玄身侧的两人，自然也看出了些与众不同。 「我再带人去，将那娘们也射下来。」 「我就不信了，他们镇北侯府还能有几个这样的娘们！」 不等大贺氏首领同意，身边人便已经带人沖了出去。 江云娘一直注意着远处的大军，那一小队人马出发时，她就已经注意到了。 都是带着弓箭来的，却不是想大规模的放箭。 那他们的目标，只会是城墙上的将领，亦或者是她了。 「弓箭手准备！」 江云娘也取了自己的弓，等着那些人马进入射程之内。 她不得不承认，他们这些草原狼的骑射功夫，的确是比镇北军好的。 江云娘拉弓却一直没能射出箭去，主要是因为距离，这个距离她没有把握将人一箭射下马。 而底下的箭羽，却齐齐朝着她的方向来了。她只能收回弓箭，躲在垛口后面。 两三次反覆都是如此，她被压制的根本没有还手余地。 「顾雨，拿弩弓来。」 弓的射程不够，或许弩弓可以。 守在她身旁的顾雨，立刻用手势交代了其他护卫，自己躲着敌军的箭羽，一路跑着去寻弩弓。 「哈哈哈！我当是什么厉害角色，原来是个缩头乌龟啊！哈哈哈~」 举弓之人，大肆讥讽嘲笑着，一箭又射中了江云娘所躲避的那处垛口上，扎入墙体。 「夫人，钱先生命人送来了五十把弩弓！」顾雨回来时，怀里不但抱了两把弩弓，还一脸兴奋。 「将弩弓分给弓箭手，等待命令。」 江云娘拿过一把弓弩，将箭羽装好，等待着弓箭手全部准备好了，心里盘算着时间。 在又一轮箭羽袭来之后，江云娘举着弩弓站起身，与此同时，其余弓箭手，也跟着瞄准了那支小队。 「放！」 弩弓的力道要比弓箭大，箭羽速度也更快，待那一小队人马听到箭羽破空的声音时，已经来不及了。 马惊，人慌，一阵混乱之后，小队人马有大半受了伤，还不等人反应，新得一轮箭羽又至。 「撤！」 领头之人肩甲处已经挨了一箭，调转马头之时，猝不及防的大臂上又挨了一箭。 顾不上唿痛，落荒而逃。 大贺达玄看到此种情景，身子前倾一瞬，又在马背上坐板正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9页 他的目光已经从江云娘的身上，移到了她手中的东西上。 他们的弓箭，要比其余国家的弓箭射程更远，而且他们的勇士，更加强壮，马匹也更好。 这是他们的优势！ 也是他们前来攻打靖国的底气。 可现在江云娘手中的东西，让他心里产生了一丝危机感。 那东西，必须得毁掉！ 这也趋势着，踏破 这一番缠斗再未停歇，从天明到天黑，江云娘虽然被人护着，也十足体会了一把，砍人砍到双臂发麻是什么滋味。 整整一夜，整个原州城，彻夜不眠。 这一夜，镇北军损失惨重，黎明未至，眼眶涌上城墙的敌军越来越多。 江云娘有了迟疑，觉得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拿着钢叉，锄头，斧头的百姓也冲上了城墙。 一直陪着镇北军坚守到黎明，太阳从东方升起的时候，敌军终于撤了。 江云娘仍旧不敢大意，生怕这次如同前面几次一样，换了人马继续攻城。 只是这一次，是真的停歇了许久不见动静，让原州城有了喘息的时间。 余氏带着奴僕，在街上支起了大锅，熬了热汤，热粥，做了馒头分发给城中这些赶来支援守城的百姓和驻守城墙的将士们。 敌军整整停歇了两个多时辰，没有丝毫动静，江云娘觉得这不对。 按理说，敌军的时机仅剩下最后两三日了，他们不可能轻易放弃，援军也还未到，他们此时的休整...... 只可能是在酝酿一场更大的动作！ 江云娘与辛周虎商议，辛周虎觉得有些道理，却不能十分确信，不过还是照着江云娘的吩咐去做了，命人加固城门，城墙城下都加派了人手。 当两架投石车缓缓往这边移动的时候，终于验证了江云娘的想法。 辛周虎也倒吸了一口凉气，连着两块巨石，一块砸缺了城墙一角，一块入了城，砸塌了一片民房。 好在他们如今也只剩下了两个，装巨石又十分费功夫，否则不消半日，原州城就得被夷为平地。 前面两块似是试探，接下来的两块，是直直朝着城门放的，巨大的拱门被砸出了豁口。 正值正午，日头热辣，江云娘已是一身薄汗，得了禀报，额头上更是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就要守不住了！ 「云娘！表妹！哎~世子夫人，你看！你看那是不是援军来了？！」 虽说辛周虎是知道的，此刻的所谓援军不过是他们佯装的计策，却还是高声欢唿了起来。 「援军到了！」 「援军到了！」 辛周虎高声喊着援军到了，城中的将士和百姓，就连声欢唿，杀起敌来，就更加卖力了。 第337章 下落不明 起初只是顾清莹与李敖的两只人马，营造出来的假象，敌军已经有了迟疑。 在日头偏西的时候，城门依旧没有破开，敌军的士气便渐渐低落了。 大贺达玄知道大势已去，下令撤兵，可其他两个部落的首领不肯，三人唇枪舌战一番，各自分了队伍，两支部落近十万的兵马，继续准备攻城。 而大贺氏则是选择一边拔营，一边观望，在又一次冲上城墙的将士，被消杀殆尽时，大贺达玄下令撤兵了。 十万兵马撤退，另外两个部落的将士，哪里还有底气，早就没了斗志，任由两位首领如何下令，如何指挥，那城墙再也上不去了。 无奈之下，也只好在天色黑尽之时，随着大贺达玄撤了兵。 辛周虎让江云娘回府休息，自己留下来打扫战场。 江云娘却怕敌军再次杀回马枪，直到守到了后半夜。 探子来报，说是镇北侯带兵与敌军在郊外交战了，这才放了些许心。 也没回侯府，就在城楼下，杜夫人临时休息的地方，倒头就睡。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城楼上已经被清扫的差不多了。 朝露带着餐食前来，江云娘却也不嫌弃自己这一身血污了，这血腥味闻久了，似乎也没什么了。 端起饭碗，大口大口的吃，丝毫不顾什么仪态了。 江云娘唿噜唿噜喝下大半碗粥，才问道：「婆母可好些了？」 「世子夫人放心，夫人昨天就已经清醒了，今日精神也大好了。」 「特意嘱咐奴婢，前来帮世子夫人整理战后事宜。」 江云娘夹了一筷子咸菜，搅合到了粥碗里，点了点头：「有劳了。」 说着将剩下的小半碗也喝了下去，又吃了两个馒头喝下一碗粥，才止住了嘴。 听了朝露的讲解，她这才明白，原来战后的事宜，还有这么多，而且还都是十分细緻的活儿。 目光瞟到了吕广和卢庆轩的身上，立刻将两人也叫了过来，帮自己分担。 要知人善用，才不会累到自己。 有了两人的帮忙，江云娘立刻觉得轻松了不少。 城外战了一天一夜，还未消停，不过声音似乎是远了。 城门外尸山血海，大片大片。 辛周虎也只是将镇北军的将士们挑拣出来，入土为安，剩余的，一把火烧了，也省得麻烦。 又忙碌了三日，江云娘实在受不了自己这一身的酸臭了，打算回侯府去，好歹洗一洗换身衣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0页 「你说什么？世子爷怎么会下落不明呢？！」 辛周虎的大嗓门，即使站在城门外，也让刚刚下了城楼的江云娘听到了。 江云娘脚步一顿，神色微凝，握着腰间的刀，快步奔了过去。 凝霜和朝露来不及阻拦，也快步跟了上去。 「你们说什么？！谁下落不明？」 江云娘觉得自己的那颗心就卡在喉咙里，似是就要跳出来了。 牵着马前来报信的人和辛周虎，都闭上了嘴。 辛周虎张了张嘴，挤着十分难看的笑容，想编瞎话：「表妹，是我听错了......」 「你闭嘴！」 江云娘瞧他那样子，便是他打的是什么主意，点了那牵马报信的人道：「你说！本夫人要听实话！」 那人求救一般看向辛周虎，辛周虎却不敢让他隐瞒了。 他这表妹聪明的很，谎话哪能骗得过她？ 「表妹，你别激动，定一定心神，再让他说，咱们进屋子说，你看成不成？」 一边哄着江云娘，一边给自己身边的人使眼色，让人赶紧去请大夫。 可能是一下子情绪激动的缘故，隆起的小腹，也在跳的厉害，江云娘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也可能只是她自己认为自己冷静了，在真真切切听到顾瑞霖被赫连部追杀，下落不明的时候，她眼前一黑，差点昏了过去。 被凝霜和朝露扶着，才稳住了身形。 凝霜看着江云娘的面色惨白，连忙开解道：「夫人，这都已经是几天前的消息了，说不定这会儿世子爷已经回到队伍里了。奴婢们先送您回府，您现在需要休息。」 江云娘没有反对，心里也是愿意相信凝霜的话的。 清洗掉一身酸臭的江云娘，终究还是在浴房中默默掉了眼泪。 江云娘再度穿戴整齐，绞干头髮，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得事情了。 坐在铜镜前，待秋瑾替她梳好了髮髻，从妆檯上那两只新匣子中，取了一只赤金缠丝的牡丹，亲自插在了髮髻上。 深吸一口气，眼眶的微酸很快就压下去了。 出现在杜夫人床榻前时，已经换上了一副浅笑的模样。 「娘，儿媳幸不辱命。」 容嫣和清芳见到她时，都是一脸的担忧，见她在笑，心里更是忧心了。 「大嫂......」 「来，云娘到这边来坐。」 杜夫人却是知道江云娘为何如此的，就好似当年侯爷深入大漠，音信全无，她也只能强装镇定，做好手上的事情。 江云娘也不客气，坐在了床榻边上。 「娘您可好些了？」 杜夫人面上比平常少了些血色，精神却看起来好了许多。 「无碍，都是皮外伤，就是流多了些血，看着吓人。」 得了杜夫人的回覆，江云娘点了点头：「这些日子，您尽管好好养伤，外面的事情有我在。」 杜夫人点头，双手捉住江云娘的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辛苦你了。」 「有些时候，没消息，反而是最好的消息。你自己还有身孕，万不可劳累过度，更不能......」 江云娘的眼神空洞了一瞬，唇角微微提了提。 「娘，我知道的，我的懂，您放心。」 没有确切消息，她才不会听别人乱说。 他若是敢死，她就敢带着孩子再嫁！ 那男人心眼小着呢！ 怎么捨得？ 他就是剩一口气，爬也的爬回来！ 江云娘只在杜夫人房里留了一刻钟，又匆匆出了门去。 杜夫人看着江云娘的背影，深深嘆了口气。 嘱咐朝露：「你这些日子就守着世子夫人吧，时刻注意着些，请赵大夫给世子夫人把个平安脉。」 「若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杜夫人语气顿了顿，眼神也在闪，似是有些力脱了，垂下了肩膀。 「算了吧。若是有坏消息，你们也拦不住的。」 「若是见情况不对，你们就是抬也得将人抬回来，不能让她硬撑着。」 第338章 追风回来了 杜夫人心里其实也很不好过，毕竟那下落不明的也是她的儿子啊！ 可那又有什么法子呢？ 她本就出身武将之家，见惯了生死，她的父亲，兄弟一一离她而去，如今...... 只是下落不明，没到那一步，她不该多想。 她现在倒是更担心云娘，她是第一次经歷这样的事情，怀着身孕，在外面那么折腾了那么久，回来之后没将养好，便又替她守了城墙。 现在还要装作无事，继续做手头工作...... 就怕她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强撑，她可还怀着身孕呢，那是一条生死关！ 西北秋日的天说变就变，晌午还晴空万里，下午便是乌云滚滚，只在一盏茶的功夫，便是瓢泼大雨。 人散，鸟归巢。 江云娘站在军务衙门大门前的屋檐底下，看着水汽遮掩住了街道，让她看不清了城门的方向，眼眶酸涩又湿润，在丝丝凉意中，又变得微痛。 江云娘缓缓垂下眼帘，舒缓了片刻酸痛的眼睛，转身又进了衙门。 瓢泼大雨过后，在临近傍晚的时候，天又放了晴，天边那抹火烧云，层层叠叠的十分美丽。 却无法感染城内任何人的心，这一战之后，家里很多人家都失去了亲人，哭声一阵接着一阵。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1页 江云娘起初听到时，心里还会有些波澜，隐隐有些惋惜，后来听的多了，心里也就只剩下麻木了。 这世间有太多需要惋惜的事情，她感嘆不过来。 敌军撤退第五日传来了前方大军的好消息。 镇北侯带着十八万大军，将敌军包了饺子，让敌军损失有些惨重，虽然冲出了重围，却也被镇北军追的满地跑。 接下来是要将敌军彻底驱逐出土城墙外的，此番就算不能让敌军全军覆没，却也能让敌军伤筋动骨，损失惨重！ 江云娘这几日，并没有将自己逼的太紧，将多数繁杂的工作，都交给了两位先生，钱玉生也在帮着她安排安抚民众的工作。 只是她这几日，总是睡不好，合上眼，就会想起自己之前的梦境，会想起那个浑身是血的迷煳人影。 即使强迫着自己不去想，这两年的点点滴滴，那高大，笑起来有点憨的人，也一直在不断出现。 短短几日，江云娘眼下已经浮出一青黛，任谁都能瞧的出，她是在强打着精神。 以至于，追风出现在城门前的时候，辛周虎恨不能将这马，蒙着头藏起来！ 这是顾瑞霖的坐骑，是战场上不离身的老伙计啊！ 它回来了，顾瑞霖没回来，意味着什么，辛周虎能不知道吗？ 「快，快把它先牵走，牵走！」 眼看着江云娘与这吕广等人，就要到了城门前，辛周虎赶紧让人上前去追风。 追风可是万里挑一的千里驹，又是顾瑞霖的马，就算现在瘦了一圈，也不是什么人牵它都肯走的。 与三名将士僵持不下的时候，追风瞧见了江云娘，甩着脑袋，抬起前蹄发出嘶鸣声，将三人都甩在了地上。 缰绳一脱手，立刻朝着江云娘奔去。 哒哒哒的马蹄声，瞬间引起了一行人的注意。 江云娘今日来城西是听吕广他们商议出来的重建方案，并看看现场的。 当她隐约听到马的嘶鸣声时，目光便朝着城门的方向探索去。 马蹄声越来越近，她才确认了，那马就是追风。 「追风？」江云娘拨开护在自己身前的桂芳，快步向前。 牵住缰绳的那一刻，江云娘的目光接着扫向城门，并没有看到那抹高大熟悉的身影，顾不得失望。 追风的马脸，蹭着她的脑袋，像极了是在撒娇。 江云娘轻拍了拍追风的脸，让桂芳去给它拿黑豆和草料，自己则是忍着眼泪上下打量着它。 追风浑身脏兮兮的，腿上和肚子上，都还有干涸了的泥，显然是前几日下雨弄的。 平常被梳的整齐，打理的干干净净的马鬃，乱糟成一团。 「只有你回来的吗？他人呢？」 江云娘知道追风只是一匹马，无法跟她沟通，但江云娘心里真的是盼着，他只是受了伤，在路上等着他们去救他。 她不想是别的答案！ 这也只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答案了。 江云娘当街餵着追风，辛周虎也带人追了过来。 「云娘你莫要担心，我已经派人出去沿途寻找了，说不定......」 不等他将话说完，江云娘便点头「好！」 江云娘也顾不得看城西的这些房子了，更顾不得吕广他们都说了什么，双眼一直盯着追风，似乎在盼着他能快快吃饱。 吕广见状，也不再说什么，拉着卢庆轩道别离开。 顾雨不知是从哪里搬来了人家牲畜饮水的槽子，让人给追风放好了清凉的井水。 追风一顿狂吃海喝之后，用脑袋蹭了蹭江云娘的手心，便转头朝着西边的城门去了。 「夫人，您还是留在城中，奴才带人去寻吧。」 顾雨连忙上前提议，追风是有些灵性的，定是知道他家爷在哪里。 但夫人怀有身孕，怎么能跟着追风去折腾？ 江云娘此刻一颗心都是收紧的，脚步也明显的不协调，只是脸上没有什么大悲大喜的神情罢了。 江云娘抚着自己那已经又隆起一圈的肚子，眨了眨酸痛的眼。 「好。我、我就在城门前等你们！」 如果只有她一人，她会毫不犹豫的外出去寻她，可她腹中还揣着一个。 她不能不顾一切。 更何况，她若是遇到了什么意外，恐怕不但不能第一时间搜寻到他，还会制造出许多麻烦。 她现在这种情况，还是留守等着最好！ 顾雨带着一百护卫，牵着追风外出搜寻。 江云娘就站在城门前，一动不动的张望着。 桂芳守在边上，小心翼翼的道：「夫人，咱们还是回府中等着吧？」 凝霜却轻嘆了口气，夫人只是看起来柔弱，心中若是下定的主意，她们肯定是劝不动的。 果不其然，桂芳的话被江云娘摇头拒绝了。 凝霜转头去让人搬了把椅子到阴凉处。 「夫人，日头太毒了，您坐到那处阴凉地，休息会儿，也一样能看的到。」 凝霜的提议，江云娘没有拒绝，一下午挪了几回地方，一直也没离开过城门前。 第339章 有救 江云娘一直等到了天色暗沉，城门即将关闭的时候，在桂芳和凝霜的反覆劝说下，才回了城里，又登上了城墙，一直等到城外什么也看不到了，才肯回到侯府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2页 第二日一早，又匆匆赶到了城门前，最早一批进城的，都是周边庄子上的农户，有些是进城买菜的，有些则是进城补充家中所需的，这一两天逐渐有了商队入城。 只是这开城门的头一批人中，并没有她想看到的人。 直到近了正午，城外有了驼铃声，商队打头的便是几匹高大的骆驼，一步一步速速缓慢。 后面还跟着好些马车，骡车，队伍最后面的车上，还带着一口柏木雕花棺材。 打头的年轻人，戴着面具，打着哈欠，没什么精神地坐在骆驼背上。 城门前，所有人都要下马，下骆驼经受检查。 骆驼跪趴在了城墙之下，年轻掌柜注意到江云娘的时候，刻意调整角度，瞧了一眼正脸。 啧~果然是亲兄妹，那眉眼和嘴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啊！ 这回总算是找到人了。 年轻掌柜收回视线，恭恭敬敬的在门前递上了自家商号，通关文牒。 又挥手让人将那拉棺材的板车带上前来。 「小哥，这人是我们在路上捡来的，看样子像是个将军，您给瞧瞧。」 守城的士兵，目光落到了那雕花柏木的棺材上，江云娘听到动静，目光也移了过去。 只是很快又被远处的马蹄声吸引，站起身朝着远处的马队张望。 是顾雨带着追风回来了。 不对，应该是追风带着顾雨回来了。 追风一路狂奔，顾雨骑马根本追不上它。 「世、世子！」 爬上板车看到棺材里的人，那守城的士兵，大惊失色的惊叫起来。 江云娘听到『世子』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了，慌张回头，满目愕然。 提着裙子朝着那拉着棺材的板车冲去，脚步一软，差点被自己脚绊脚的绊倒，幸亏身边的朝露和秋瑾眼疾手快，将她扶住了。 还站在原地的那遮着面的年轻掌柜，目光一直在江云娘的身上，看着她那微微隆起的肚子，和那溢出泪痕的眼，拧了拧眉。 江云娘整个人都是慌的，眼泪根本就不受控制的往下掉，扑到棺材前，两度抬腿，都没能爬上板车，还是朝露挪来了椅子，让她站在椅子上，才能看到棺材内的人。 一股恶臭味袭来，江云娘内心是十分绝望的，眼泪就更加止不住的往外涌了。 「顾瑞霖！你给我起来！起来......」 江云娘将一只手伸入棺材，用力推着他的肩膀，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好不凄楚。 没眼看了！ 这还是他那自小鼻孔朝天，骄傲不可一世，谁也瞧不上的堂姐姜云锦吗？ 现在为了个男人，哭成这样！ 啧~ 若不是那块玉璧，他肯定不认！ 姜云庚还是摆出一副商户的卑微模样，似是胆怯一般，凑上前去解释。 「那个......贵人，人还活着呢，就是伤的有些重。」 活着？ 还活着？！ 江云娘这才有勇气，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颈脉。 仰天闭眼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 人真的还活着。 江云娘抹去脸上的眼泪，提着裙子下了椅子。 「将世子送回侯府去，去寻赵大夫和杨大夫。」 江云娘这才正儿八经的瞧了姜云庚一眼，也没仔细瞧，只是虔诚地屈膝一拜。 「多谢公子搭救了我家夫君，公子或公子的商队，需要什么，尽管吩咐。」 姜云庚尽力扮成一个胆小怕事的商户，后退一步，又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 「应该的，应该的。」 看着已经被拉走的棺材，踌躇道：「能不能......能不能给小的一口新的棺材。」 那棺材臭气熏天的，肯定是睡不成了！ 为了救这位堂姐夫，他已经好多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一口新的棺材不过分吧！ 「好！」 江云娘想也不想的答应，回头对秋瑾嘱咐道：「让钱玉生准备一口尚好，不，要城中最好的棺材，给这位公子。」 江云娘也不再逗留，再次屈膝之后，上了镇北侯府的马车，朝着侯府赶去。 顾雨被累的够呛，本就寻了一夜未果，谁成想这追风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突然就发了疯似的，甩开所有人，朝着城里跑。 没法子，他只能让其他人继续寻世子的下落，自己追着追风回到了原州城。 到了城门前，追风也安静下来了，在城门前跺了跺蹄子，到一旁拽柳树叶子吃去了。 顾雨老远看到这种情景，心中像是哽着什么。 它不会是大老远疯跑回来，就是为了这口柳树叶吧？！ 还以为它是有灵性的。 这不是添乱嘛！~ 「雨护卫，世子回来了，受了重伤，世子夫人已经命人送世子回侯府了。」 顾雨：「？？？」 不管怎么样，回来就好！ 顾瑞霖抬进了镇北侯府，得知消息的杜夫人，都拖着一身的伤，赶到了顾瑞霖的院子。 赵钰和杨大夫一起看过之后，都深深拧着眉，江云娘站到一侧心又高高的提起了。 「伤口腐烂了，只怕.....」杨大夫拧眉看向杜夫人，又看向江云娘，最终目光落到了赵钰的身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3页 赵钰查看了两遍伤口，诊了脉，又将顾瑞霖的眼皮上下翻看了一遍，点头道： 「有救！」 「只是要受些苦，得把腐烂的肉，都割掉。」 江云娘的腿这一路上都是软的，听到有救两个字，腰刚刚挺直，后面的话又让她眼前一黑。 割肉啊！ 那人还怎么活？ 杜夫人敛着心神道：「有救就好，我们都听赵神医的安排。」 得了杜夫人的首肯，赵钰便放心大胆的让人去准备东西和草药了。 侯府上下也都忙了起来，杜夫人让清芳和朝露守着江云娘，自己回去了。 江云娘被人劝说着坐在外间等候，顾清芳全程握着江云娘的一只手，以示安慰。 两个时辰之后，赵钰和杨大夫两人擦着额上的细汗，出了屋子。 赵钰道：「伤势只是看着骇人，实际上都没有伤到要紧处，只是拖得时间久了，才会如此。两天内，只要退了高热，就没事了。」 杨大夫又补充道：「世子身子健硕，又是年轻力壮的时候，这些皮外伤恢復的快，请世子夫人放心。」 另一边，姜云庚在钱玉生那里得了一口崭新乌木棺材，带着商队美滋滋的从东门出发，继续朝着凉州郡出发。 出城不远，便找了个僻静的地方，钻进了棺材里去，昏天黑地的补觉了。 第340章 醒了 顾瑞霖浑身上下多处被包裹着，显然腿上的伤势是最重的。 若是能及时救治，这伤其实并不算重，只是他从受伤起，便只上了一些止血的药，而且伤口还没能及时清理。 又过了这么多天，伤口化脓溃烂，如今割去腐肉那便是造成了二次伤害。 江云娘心里沉闷的很。 看着床榻上，那安静至极，蹙着眉心，面色惨白的男人，又不免庆幸。 幸好他还活着。 幸好他挺住了。 缓缓坐下，又让人打来了温水，一点一点的将他脸上，头髮上的脏污，擦拭掉。 江云娘在贵妃榻上对付了一夜，不知一晚上起来了多少回，按照赵钰的吩咐，夜里又餵了两次汤药。 一直到了第二日清晨，高烧退了，人却还未醒来。 江云娘现在身兼数职，没有什么清闲的时候，这一天半的时间，已经积压下了不少的事情，遇到了两件紧急的事情，也只好去了前院的书房，与两位先生商议处理。 到了正午的时候在书房里对付着吃了口饭，这两件紧急的事情处理完了，才急匆匆的又回到后院去。 顾瑞霖迷迷煳煳的觉得口渴，咂了咂嘴，嘴里只有苦味，难受的很。 想要睁眼，却怎么也睁不开。 身上钻心的疼，还又烧又痒，真是太受罪了！ 好像是不摇晃了，这是到哪里了？ 「世子爷醒过了没有？」 江云娘清丽温柔的声音，传入顾瑞霖的耳朵，让他有些难以置信，挣扎着翻动眼皮，终究还是没能成功。 难不成又是梦？ 「回禀夫人，还没有。」 江云娘让人端了凳子，她坐在床榻边仔细的瞧了瞧，像是没什么变化。 她一靠近，就有股似有似无的香气，钻入顾瑞霖的鼻腔，让他十分确认，自己不是在梦里。 他到家了！ 「取碗水来。」 江云娘瞧见他嘴皮有些干裂，让人取了水，半勺半勺，一点一点的送入他口中。 顾瑞霖感受到她的轻柔，小心翼翼，心里泛起暖意，又无比踏实。 抿了些水之后，便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又是一天，晌午勐然睁眼，稍微动了动身子，疼的他倒吸凉气，当场暴躁的想要骂人。 起身是起不来了，只能转了转脖子，目光在这屋里扫了一圈。 熟悉的陈设，熟悉的香气，就是没有那道熟悉的身影！ 「大哥，你可算是醒了！」 顾清芳带着汤药进来，看到顾瑞霖醒来，一阵惊喜，脚步加快到了床榻前。 「你大嫂呢？」 喉咙像刀割似的，还带着破锣音。 顾瑞霖眉心拧的更深了。 「大哥昨日下午又起了高热，把大嫂急坏了。守了大哥一晚上，清早才被娘带去休息了。」 顾清芳抿了抿嘴，说的好听是被带去的，说的不好听，那就是被娘押着去强行休息的。 大哥和大嫂的感情真好！ 顾瑞霖愣了愣，脑袋还有些迷煳的点了点头。 迟疑了许久，才接着问：「我回来几日了？」 「整两日了。」 顾清芳接过药碗，轻轻吹了吹。 「大哥，该喝药了。」 顾瑞霖眸色深邃的盯着那药碗，内心是抗拒的，但奈何自己根本动不了。 「先放着，等会儿凉一些再喝。」 顾清芳满脸的狐疑，难不成大嫂说的是真的？ 大哥其实很怕喝药？ 不应该吧？ 顾清芳决定相信大哥一次，乖乖又将药碗放了回去。 「你大嫂......」 提到大嫂，顾清芳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敬重和钦佩。 「大嫂真的好厉害！」 顾清芳说起江云娘，就像是彻底打开了话匣子，恨不能一口气将大哥不在的这些日子，大嫂的英雄事迹都说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4页 可她没忘记自己的任务，说到一半，又端过了药碗。 正听的兴致勃勃的顾瑞霖看到那碗药，蹙了蹙鼻子道：「呃......你说完再......」 顾清芳现在十分确信。 她大哥，正如大嫂所说，很怕喝汤药！ 顾清芳义正言辞的拒绝道：「那可不成，大哥若是不喝，我就不讲了。」 顾瑞霖「......」 怎能受了伤，这小丫头都敢威胁他了？！ 顾清芳顺利完成了任务，见大哥又睡熟了，轻手轻脚的出了院子，让人去寻赵钰来给大哥请脉，然后朝着娘的主院去了。 杜夫人休养了这几天，伤势已经好多了，除了两处伤口，还被包裹的严实，人已经可以下地，缓慢的行走了。 今日也是她担心江云娘，亲自到了清风苑去，将江云娘带回了自己的院子，强势地让江云娘歇下，自己则将军务的活儿接了过来。 倚在床榻上，床榻上放着一张小几，摆了不少的公文。 栗嬷嬷在一旁研墨，其余三个婢女将公文分轻急缓重分门别类，送到杜夫人的面前。 顾清芳轻手轻脚的进屋，接过了栗嬷嬷手中的磨条，连说话也不敢大声。 「我大哥刚刚醒了，喝了药，又睡着了。」 「我大嫂怎么样了？」 杜夫人看着女儿那张小脸上带着笑容，嘴角也挂上了一丝温意的笑。 「你大嫂累坏了，你大哥这一回来，她心里也踏实了大半，现在还在厢房睡着呢！」 顾清芳别说是大嫂了，就连她的心里也踏实多了。 危难总算是过去了。 「娘，您也不能太劳累，您也还带着伤呢！」 杜夫人摇了摇头安慰道：「你大嫂将大半琐碎的事情，都交出去了，现在这点东西，累不到我。」 江云娘今日是这大半个月以来，休息的最好的一次，从清晨睡到了傍晚。 得知顾瑞霖醒了，第一时间给杜夫人请了安，便准备回去了。 「晚饭也别再折腾过来了，让人送到你们院子里去。」 杜夫人这两日，心情比前些日子也好了许多。 敌军退了，下落不明的大儿子也回来了，心头最重的两件事情都放下了，也就没什么事情值得她存在心里操心的事情了。 看着江云娘的背影，心里一阵安慰，又觉得这孩子的心性还是得磨一磨。 他们这样的武将家中，心性小了可没法活。 有的时候，要真像容嫣那样，在房里大哭一场，也不是坏事。 心里总憋着，才最不好！ 第341章 心疼 顾瑞霖下午又睡了一个半时辰，醒来的第一件事情，还是满屋子找媳妇。 得知江云娘还未睡醒，心里又是一阵酸痛。 从跟他去盛京起，她就没闲着，回来这一趟没少折腾她，回来之后又开了战，不但要帮娘处理政务，还上了城墙守城！ 哎...... 他顾瑞霖能娶这么个媳妇，简直就是他们老顾家，积攒下的八辈子福泽。 嘿嘿~ 这话可不能跟他媳妇说，要不然她媳妇高低不给怼他一句，『嫁给你顾瑞霖，是我江云娘倒了八辈子霉！』 想想可不是嘛，瞧瞧盛京城里那些侯爵府中的世子夫人们，除了打理打理家务以外，整日里绣绣花，写写字，出门吃个席面，扯扯闲话什么的，多悠闲。 他媳妇儿，怀着孩子，还得四处奔波，忙东忙西...... 「世子喝药了吗？」 江云娘的声音很轻，但顾瑞霖还是听到了。 目光立刻转移到桌上的药碗上，对着顾雨道：「顾雨，药，药给爷拿来！」 江云娘刚一进门，就见顾雨一手捧着药碗，勺子都还没送到顾瑞霖的嘴里。 江云娘快步上前，接过顾雨手中的碗和勺子，试了试温度。 「拿去热热。」 江云娘坐在床榻边上的绣墩上，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缓缓收回手，目光带着些担忧还有一些很复杂的情绪，看着顾瑞霖。 镇北侯的担子很沉重，因为这肩上的担子，就得看的惯生死。 道理她懂。 可她或许能见的惯别人的生死，却无论如何也见不得自家人如此的！ 她的心没那么大，无法平静的接受自己的夫君...... 可冲锋陷阵的将军，还是镇守边关的将军，可不是动辄便是生、死吗？ 顾瑞霖手动了动，牵到了手臂上的伤口。 「嘶~」 江云娘从晃神中惊醒，立刻按住了他那只不老实的手。 「赵大夫说，这伤口肯定是要疼几日的。这几日，爷能不动就别动，省的受罪不说，伤还不容易好。」 「要是，实在疼的话，就让赵大夫开个止痛的方子。」 顾瑞霖满是愧疚的捉住江云娘的手指「抱歉，辛苦你，还让你忧心了......」 江云娘知道他定然是知道城里的事情了，瞬间红了眼眶。 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那么大勇气。 若是放在没与他成婚之前，她是想也不敢想的。 现在想想，她虽然有些后怕，却不后悔！ 「你说的这又是什么话，难道只想用句辛苦了就想把我打发了啊？」 江云娘红着眼眶，那笑容她自己觉得应该是挺难看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5页 话锋转了转，手指捏了捏顾瑞霖的手道：「这也都是答应过你的，生儿育女，操持家务，替爷解决后顾之忧，一样也没失言对吧？」 她的确是有信心，有底气说自己做到了的。 顾瑞霖扯了扯嘴皮，那嘴皮干裂的发疼，让他没能笑出声。 「何止是没失言，我顾瑞霖也不知是积了多大的福报，才娶到你做我媳妇。天上没有，地上也就仅此一个！」 江云娘抽回手，嘴角还是忍不住上翘的「贫嘴夸我也没用，赶紧把药喝了！」 * 顾清莹带着人急行军两天一夜，原本是装模作样的，后来援军真的到了，就跟着援军一起又杀了两天两夜。 被爹勒令回城之后，才有了喘息的时候。 回城倒是没那么紧迫了，但架不住这些日子累的太狠了呀！ 别说躺路边上能睡了，她现在骑在马背上，站在地上，哪怕是趴在尸堆里，她都能睡得着！ 半路趴在马背上睡的太熟，直接从马背上掉了下来，得亏速度不快，要不然，杀敌没受伤，反而骑马被摔伤了，那传出去得多丢人吶！ 实在是困的没办法，她也想了个法子，从废弃分村庄上，找了块破门板，拴在了马后面，她趟上去。 顾清莹舒舒服服的躺着，翘起了二郎腿，手臂抱头，仰望着蓝天，还顺手从路边拔了棵狗尾巴草，捋了捋，叼在了嘴里。 浑身晒的暖洋洋的，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没过多久，合上眼便睡着了。 行驶在官道上，路面还算平整，但也保不齐会偶尔遇到坑洼，或是石头。 走到坑洼路段，顾清莹就过的不怎么舒服了，只是她太累了，实在懒得起身。 没成想门板遇到了块半凸起的大石头，瞬间门板弹起，将她也颠了起来，后背和屁股狠狠地落在门板上。 顾清莹呲牙咧嘴的滚到了地上，揉着腰站起来，四处望了望，认命般的爬上马背，也没放弃后面的破门板。 到了地势平稳的地方，还是能用的。 * 从西凉郡乱了之后，杜斯年就谨防着马家的人，果不其然，马洪波派人前来『请』他了。 根本不由分说！ 马洪波想要称王的事情，在西凉郡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这个时候派人来请他，那目的更是明晃晃。 马洪波想要称帝的条件，要么消灭镇北军，要么拉镇北军入伙。 无论哪一条路，他这个镇北侯府的女婿，握在手里都是个筹码。 那他又怎么能让马洪波如愿呢？ 好在他在县城里威望不错，再加上妻子顾清莹临走前，还给他留了些人手。 在民众的掩护下，他成功的逃出了县城，一路上乔装打扮，躲过追兵，又在商队的帮助下，才成功逃离了西凉郡。 是在顾瑞霖醒来的第二日，一身狼狈的入了城。 当时那场景，若是不报大名，守城的士兵，都得认为他们一行人是流民了。 杜斯年这些年，在妻子的强烈监督下，虽说武艺没什么成就，但身体要比一般的书生强上许多了。 也只有在人前，还是装作一副柔弱书生的模样，当然，在妻子心里，他也还是个柔弱书生。 在得知顾清莹随军出征了的时候，他那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再加上连日的劳累，眼前黑了又黑，还是稳定着心绪，强制自己镇定了下来。 他知道原州城被围了城，但没想到那么兇险。 听说了被围城期间的事情，他一个男人，都五体投地的敬佩镇北侯府这些女子。 无论是他的丈母娘，还是妻子、弟媳，还是侯府里最小的姑娘，能临危不乱，都是巾帼英雄！ 他了解了原州城的围城之困，又给丈母娘分析了西凉郡中的乱象，总结出，他们此刻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以免西凉军趁他们不备，前来绞杀。 杜夫人听了之后，也十分贊同，立刻传书给镇北侯。 杜斯年从到了镇北侯府，总是早一趟，晚一趟的到城门跟前儿去张望一趟。 总算是在这天夕阳西下的时候，看到了回城的军队，看起来三五千人的样子。 杜斯年上了城墙，远远的瞧见，顾清莹的马上没人，后面似是拖着块门板，门板上...... 杜斯年立刻神经紧绷，提着袍子下城墙的时候，一脚踩空了，出熘了好几节台阶，重重地坐了个屁股蹲儿。 也顾不上疼，爬起来继续往下跑。 顾清莹睡的迷煳，马停了，人还没睁眼就被人一把抱住，什么东西温热的掉到了她的脸上，脖颈上...... 这个怀抱，她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知道来人是谁，也就知道自己脸上和脖子上湿漉漉的是什么了！ 咬牙切齿的小声道：「杜斯年！你就不能长点儿出息啊！」 哭哭哭！ 才多久没见，见面就哭鼻子！ 好大的出息！ 「你伤哪儿了？啊？让我看看......」 杜斯年蹭掉眼泪，捧着顾清莹的脑袋，从脸上开始，一寸一寸的检查，从头到脚。 她能伤到哪儿？ 伤的最重的，就是那天被石头和门板给隔得，青了一片。 「哪儿也没伤！你给老娘起开！」 城门前！ 大庭广众之下，他是真不嫌丢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6页 第342章 不相认 凉州城内，黄昏之时，城内百姓足不出户，护城军马进进出出，巡逻更是一波比一波更紧。 城内城外滞留的商队，哪个不是敢怒不敢言，就连门路不一般的，也是一样进出不得。 姜云庚进城的时候，并未带商队，遮面的面具也不见了，露出一副清俊的面容，一身粗布袍子，独身一人背着行囊，化身成了投亲的书生。 守卫之人再三检查之后放行，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进了城门。 「凭什么他能进，我们进不了？！」 此时被困在城外的商队中，有人不乐意了。 「去去去！人家什么人，你什么人！滚一边儿去！」 「哎？！你一个看门狗......他什么人？不就一个穷书生么？！」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我们这些商户，哪家不是有靠山的？」 「我们都被困在你们西凉郡大半个月了！什么由头也说不出，进不能进，出又不能出，写封信还被你们扣下，这是什么道理？！」 「你们凉州太守，就不怕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往后仕途受损么？」 凉州城并没有原州城那般繁荣，这些商队，大多也都是因为原州城那边有战事，所以选择从凉州城绕段路，出关口将东西贩卖到关外各地去。 可谁能想到呢？ 这没打仗的凉州城，还莫名其妙的封了城，不但封城，他们现在连西凉郡都出不去，想再从别处绕路都不成！ 姜云庚前脚进了城门，后脚城门前就闹腾起来了。 他那嘴角微微勾起，背着行囊径脚步轻快，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思。 姜云庚在城中绕了大半圈，到了一处不算偏僻，却也不怎么引人注目的巷子进去。 这巷子里本就只有一户的大宅子，很是清净。 姜云庚跟着老僕，进了宅子，穿过二门便听到了琴声。 那琴声如诉，幽思绵长，寥寥几弦间，让看起来跳脱活泼的姜云庚，也忍不住的嘆息。 姜云瀚所在的房间中，除了一张桌几，一张椅子，几乎空无一物，格外空旷。 姜云庚进了门，他的指尖依旧不停。 阳光透过床廊，照进屋内，照在他的琴上，指尖上，照在他那素白的衣袖上。 那张带着面具的脸，却隐在昏暗之中，半闭着眼眸，始终带着一股浓浓的疏离。 姜云庚轻抿着嘴唇，眼里带着不忍，往前走了两步。 「哥，我来了。」 姜云瀚眼皮微微抬起，盯着琴，落下最后两个音节，抚住琴弦。 「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姜云瀚的声音是一种不正常的嘶哑，声音不大，却对于姜云庚来说，威慑力十足。 姜云庚瞬间垂了脑袋，端端站着，一言不发。 「为何逃婚？」 「不喜。」姜云庚回答的坦然。 姜云瀚眸中的冷冽渐渐褪去，暖阳将他的有了几分温和。 「云庚，你不该任性的......」 姜云庚抬起头带着几分倔强。 「哥！阿依努尔喜欢的是你！可你偏要将她推给我，难道任性的不是你吗？」 姜云瀚眼眸闪了闪，嘴巴抿成了一条细线，看似没有半点情绪，半晌缓缓起身。 「不喜就算了，但你今年之内，必须成婚。」 姜云瀚的语气不容拒绝，姜云庚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反驳之言。 横竖他现在是出来了，就算返回去也到年底了，他哥总不能亲自押他回去成亲。 见姜云瀚要抱琴，姜云庚一把按住他的琴道：「我看到三姐了。」 姜云瀚愕然抬头，惊喜，迟疑，不可思议都在他的眸中，反覆交织着。 「什么？」 「你说你看到谁了？」 姜云庚从怀中掏出一张拓印了图案的纸张，展开递到姜云瀚的面前。 「姜云锦，我看到姜云锦了，我绝对没有认错。」 「顾庄说的那个也是她。」 姜云瀚的一双手，缓慢的从琴上移开，稍稳心神问道：「你怎么遇到她的？她......好不好？」 姜云庚小心观察着他的情绪，缓缓站直，神情放松了。 在屋里转悠两步，回头瞧着哥哥那副极想知道，却憋闷着不肯催促的样子。 撇了撇嘴角儿，转身让老僕给他端茶水和点心，不紧不慢的目光扫了一圈，没找到能坐的地方。 啧了一声，端着托盘，盘坐在了地上。 「我在来的路上，捡了个人，你猜猜我捡的是谁？」 姜云瀚盼着他答疑解惑半晌，眼看着就要盼出一段故事了，不耐烦的咬了咬牙，瞥着姜云庚坐回椅子上。 姜云庚也不等他的回答，将自己如何捡到的顾瑞霖，怎么发现的玉佩，玉佩又怎能被顾瑞霖夺回去的，人伤的有多重，滔滔不绝的讲。 姜云瀚仔细的瞧着那张拓着图案的纸张，盯着那处龙头上的缺口。 姜云庚的聒噪终于还是让他忍无可忍了。 「说重点！」 姜云庚嘴角轻扬，蹙了蹙鼻子。 这就对了嘛，有点情绪才像个人，整日里看着无悲无喜的模样，好似老僧似的。 「她嫁人了，还嫁了两回，镇北侯世子，顾瑞霖是她现在的丈夫。」 姜云瀚点了点头，眼里还是带着几分嗔怒。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7页 「这个我知道，我问的是，她看起来好不好！」 姜云庚心思转了转，想起她哭的那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拧眉答道： 「原州城被围，夫君重伤，她又怀着身孕，该是......不太好吧？」 姜云庚的目光装作不经意的扫过，看到哥哥的手，渐渐握成了拳，继续道：「原本身份就不高，又是二嫁，还带着儿子，没有娘家支撑，日子能好过到哪里去？」 「不过现在好了，往后她有大哥你，呃、还有我，往后的日子，总归是能好过一些的。镇北侯府的世子，若是敢对她不好，咱们就将她接......」 「云庚！」 姜云瀚打断了姜云庚的话，眸光恢復如初的生冷。 他们兄弟相依为命的十来年，他怎么可能不知弟弟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打算与她相认，你也莫要想着将她牵扯其中，就能让我收住脚步。」 在顾庄稍信给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查她的现状了，该知道的，能查到的，他都看了无数。 就是想再确认一下而已，这小子竟然真当他什么都不知。 第343章 她已经不是小女孩了 姜云庚听到这话，心里焦急又担心，从地上跳起来。 「哥！你忘了大伯是怎么说的了吗？」 「更何况，咱们家的仇人都已经死了，罪有应得，你这样......」 姜云瀚不去看他，目光移到窗外，迎着刺目的暖阳，沙哑坚决道：「周氏一族欺我姜氏百年，辱没姑母，灭我全族，毁我祠堂，又岂是死了一个刽子手就能算清楚的？」 「这帐就该算到他们周氏一族的头上。」 姜云庚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他知道，大哥的心里一直都装着仇恨。 可他没想到，他这心里的恨意竟然如此滔天！ 他们兄弟二人，如何能将周氏一族覆灭？ 那可是掌握皇权的周氏一族，覆灭周氏一族，岂不是等于要将靖国灭了？ 姜云庚脑子里似乎是有根弦接上了，瞬间清明。 所以大哥才要蛊惑马洪波称王，这是想控制住西凉军吧？ 可西凉军区区十几万人马，能做什么？ 只靠着这十几万人马肯定是攻不到盛京的，更何况边上还有支镇北军...... 依照他大哥的性子，绝对不会如此天真对吧？ 那大哥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刚刚才有了丁点儿的清明，瞬间又变成了一团乱麻。 「哥......」 他还是不明白，明明大伯临死前都再三嘱咐了，找到云锦，好好活着，不要想着报仇。 可大哥他...... 姜云瀚冷清又疏离道：「这事跟你没有关系，你明日就返回哈密，好好的娶妻生子，只要你不乱来，这辈子衣食无忧是没有问题的。云锦那边......」 还是算了，云锦是聪明的女孩，能将马家兄弟这里搅的天翻地覆，她怎么可能没有自保之力？ 他相信云锦，无论嫁给谁，都能过的好，用不着云庚帮她。 「大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我虽然只是堂兄弟，可我......我当你是我亲哥，我也是姜家的儿郎，你！」 「你这么多年，你怎么能瞒着我......你这是布了多久的局？你......哎......」 姜云庚一阵语塞之后，垂眸想了想还是劝说道：「大哥，那场灾祸来的太突然，姜家举全家之力，也只保全了咱们三个。」 「如今云锦也找到了，咱们就按照大伯的吩咐，相互扶持，好好活着，将姜家延续下去不好吗？」 「我知道，大哥比我聪明的多，心中也有成算，可......」 「这太难了！稍有差池必是万丈悬崖。」 姜云庚心里清楚的很，什么万丈悬崖，什么生死，都不是大哥看重的。 如今能让他多想一想的，恐怕也只有他的那位堂姐，大哥的亲妹妹姜云锦了。 「你好歹也替云锦想想，咱们兄弟这些年，还有老僕照看，相互扶持，可她呢？」 「你义无反顾，将她撇清关系，不认她，真的是对她好吗？」 姜云瀚回过头来，眼眸中依旧只有生冷。 「她已经不是小女孩了。」 如今的她，已经不需要他的保护和庇佑了。 若是十年前，他们能寻到云锦，他必然会将云锦接到身边来，好好爱护，看着她长大成人，替她选个好夫婿，给她做最坚实的依靠。 可她如今已经长大了，即使孤身一人，无依无靠，也嫁入了镇北侯府，也能搅动一片风云...... 过去她艰难的时候，他这个做哥哥的不在身边，现在她的生活都稳定下来了，要他这个哥哥做什么呢？ 给她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吗？ 他已经布了数年的局，已经开了弓，哪里还能有回头箭？ 现在，他们兄妹最好不见，不认，互不干扰！ 姜云庚浑身一阵发紧，认真盯着姜云瀚的眼睛，最终败下阵来。 原来摆出姜云锦，也一样劝不动啊！ 姜云庚再次沮丧的垂下脑袋，片刻之后抬头坚定道：「大哥，不管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不......」 姜云瀚口中的那个不字，才刚刚吐出，就被姜云庚坚决打断。 「你甩不掉我的，你若是不应，我就去寻姜云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8页 姜云庚看着大哥的嘴抿成一条细线，咬紧了后槽牙，嘴角上扬，得意的笑了起来。 此刻他大哥面具之下的那张脸，定是难看极了！ 于是，姜云庚二话不说便伸手去扯姜云瀚脸上的那层面具。 姜云瀚此刻面色的确十分难看，在姜云庚伸手的同时，自己也出手护住了脸上的面具，怒视着姜云庚。 * 镇北侯与大贺氏部落的对峙还未结束，西凉军主帅马洪涛暴毙，丧事都还没发，马洪波便拥兵自重称了王。 全面截断了镇北军与朝廷之间的传信通道。 就此镇北军和西凉军，都与朝廷没有了联繫。 现在就算有人造谣，镇北军造反，恐怕皇帝都会信！ 但镇北侯和杜夫人更怕的是，西凉军趁机，举兵进犯漠北地界，打他个措手不及！ 镇北侯当机立断，撤回关内，休养生息，好应对接下来的危机。 * 周安澜这些日子，坐立难安，几度在朝堂之上发火。 自然是为了西凉军与镇北军双双与朝廷失去联繫的原因。 镇北军早就与敌寇交战上了，此时拥兵自重绝不可能，除非他顾成忠是个傻子。 只是战报接连一月没有送到盛京了，要不是隐瞒不报，那边上被人截断了。 而最有可能，有能力截断镇北军战报的，便是与漠北比邻的西凉郡。 得到进一步证实之后，周安澜恨不能将当初提议用西凉军牵制镇北军的人，拉出来痛打一顿。 谁能想的到呢？ 原本是用来牵制镇北军的西凉军，现在却成了最有可能成为反贼的！ 如果是真是如此，那么就意味着，他失去了四十万大军！ 没有着四十万大军，若是西凉军再将刀刃指向靖国，那么周围其他那些早就蠢蠢欲动的国家，定然也会行动起来。 最坏的结果，便是蜂拥而至，瓜分殆尽！ 他需要有人能替他出个解除困局法子，却迟迟也得不到他满意的意见！ 国家危难之时，朝廷危机之时！ 偏偏他身边却是没有一个可用之人！ 满朝上下，都是酒囊饭袋！ 废物！ 第344章 祸害 顾瑞霖醒来之后，又足足躺了七日，伤口结了一层厚厚的痂，才能缓慢的坐起，僵直的下地走上两步。 江云娘这些天，一直守在他身旁，倒不是她无事可做，也不是她想时刻守着。 而是顾瑞霖，打清醒之后，片刻看不到媳妇，心里都刺挠的慌。 于是，在江云娘要去书房的时候，直接让人将书桌搬入了卧房。 公文什么的，也都挪了进来。 杜夫人听说此事之后，眉梢上挑，嘴角带着嘲笑，点头应下了。 让人将公文分成了两部分，军务她自己处理，城内政务交给了儿媳。 谁不闲着，堆积的事务也没那么多了。 只是处理城内政务，还是不免要出府去，这让只能在床榻上养伤的顾瑞霖，十分不舒坦。 偏偏又都是些正事，耽误不得。 自己留在府中的时候，脑袋从左边偏到右边，从右边再偏到左边，来来回回的幽怨嘆气。 「爷......要不然小的找卢先生来，跟您下上一两局棋？」 顾雨听他家爷的嘆气声，听的心头都发颤。 不知听了多少声后，实在耐不住性子的提醒道。 顾瑞霖想也不想的拒绝道：「不了，夫人一会儿就该回来了。」 总不至于连晌午饭都不回来陪他吃吧？ 此刻的江云娘，从衙门出来，还未上马车，便看到了一道，许久未见的熟悉身影。 朱嫂嫂。 自她嫁入侯府之后，她们就没再相见过了，只是偶尔从钱玉生那里听到只言片语。 她知道朱家的日子渐渐过起来了，买了个二进的宅院，孩子们也都上了学堂。 只是陶姚仙那小丫头终究还是在他家住下了...... 朱氏，如今身上衣裳都是新作的，料子很是不错，髮髻间也有了两只上好的银簪，手腕上带着一对一指宽的银镯子，看起来比从前富态了。 江云娘缓步朝着她过去，朱氏的神色却有了闪躲，慌慌张张的侧过身去，也不知转了几回，背对着江云娘，拔腿就要跑。 「朱家嫂嫂！」江云娘扬声叫住了她。 朱氏脚步一顿，一时间竟然不知该进还是该退了。 「朱家嫂嫂，许久未见，可还记得云娘？」 江云娘稍快了两步，站在朱氏的身侧，语气柔软绵和地问道。 在瞧清楚她的面容时，江云娘心头不由一颤。 朱家嫂嫂身上的装扮不知比从前好了多少倍，可这脸上却苍老的许多，怎会如此？ 朱氏垂着脑袋，笑的有几分尴尬，小心抬起眼眸，看到江云娘那张比从前更加漂亮的脸蛋儿，张了张嘴。 「我、我怎会忘记.....」 朱氏心中万千情绪上涌，竟然一时间红了眼眶。 「民、民妇见过世子夫人。」朱氏突然想起自己该行礼，只是太过慌张，忘了该怎么行礼，提着裙子便要跪下去。 江云娘见状也是有些慌乱了，连忙上前阻止，身边的凝霜伸出一只手臂，将朱氏提起。 「朱嫂嫂这是与我见外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9页 「嫂嫂晌午可有空闲，不如与我一道吃个午饭。」 朱氏听到江云娘的话，本能想要拒绝，刚刚摆了摆手，江云娘又接着道：「我很是想念，咱们从前坐在一张桌子上，分吃一碗面，同吃一笼包子的时候。」 朱氏晃了晃神，拒绝的话终究也没能说出口。 江云娘没到什么大酒楼去，她知道朱氏到了那种地方，必定会拘谨，难堪。 不如找个僻静些的地方，哪怕是吃上一碗面，两人也能唠唠家常。 两人没有坐马车，一路步行，敞开了话匣子。 找了一处僻静的面铺子，一人一碗臊子面，又点了两个小炒菜，一份羊肉汤。 朱氏看到江云娘拿起筷子，大口吃面的时候，不由笑起来。 「怎么了？」江云娘侧目问道。 朱氏此刻笑的真心实意「没怎么，就是没想到，你这个堂堂的世子夫人，如今还能吃的惯这种面。」 江云娘咽下第二口面，也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 「我是嫁到了镇北侯府，又不是嫁到了天上去，还能不吃饭了？」 朱氏笑着提起了筷子「不是，我是觉得......你如今不该吃这些，这些是我们这些小民吃的东西。你们这些贵人，该吃的是些山珍海味才是。」 「啊？哈哈哈~不是的，不是的。」 「朱嫂嫂你恐怕是想差了，山珍海味我倒是见过，却没尝过。」 朱氏不解的顿住筷子，那神情好似在琢磨，难不成云娘替世子生了儿子，日子也一样不好过？ 「镇北侯府一向节俭，从不会在吃食上铺张浪费，不止是我，就连侯爷和侯夫人也是如此。」 「山珍海味倒是在盛京有幸见到过，好看是好看，奢靡也是真奢靡，只是皇帝设下的宴席，是不能随便动筷子的，所以也只能看上一看，闻闻味儿罢了。」 朱氏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追问起真假，一问一答之间，朱氏心中的不可思议，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两人说说笑笑的将面吃完，各自喝了碗羊肉汤，便让伙计撤了碗碟。 静下来片刻，朱氏看着江云娘，始终带着欲言又止的模样。 「嫂嫂是有什么话想与我说？」朱氏说不出口，江云娘便主动问了。 她与朱嫂嫂在陶姚仙的事情上，是有些分歧。 但她不认为，那点分歧，能抹去朱嫂嫂对她的所有帮扶。 许是许久没能遇到说知心话的人，也或许是朱氏这两年心中实在受了不少的委屈，在看到江云娘的一脸关切之后，竟然红了眼眶，开口便掉了泪水。 「我这人，这么多年白长了年纪，却半点本事都没长。」 「我就该......我当初、当初就该听了你的话......」 江云娘听到这里，大抵就明白朱氏这一脸的愁容是哪里来的了。 「呜呜呜~那就真是个小祸害！」 第345章 怨气堪比厉鬼 朱氏连哭带诉的，讲了陶姚仙背着她去向钱玉生家的两个儿子卖好，给她说婆家不肯嫁，在家中颠倒是非，让她与丈夫离心等等一系列事情。 江云娘静静的听着，偶尔伸出手去，轻轻拍拍朱氏的后背。 「朱有才他！他竟然扬言要休了我......为了那小祸害，他......」 朱氏抽泣的厉害，原以为无论如何，他们夫妻都会是一条心，毕竟他们是从一无所有，一穷二白的时候相互扶持到现在的。 可她怎么也不明白，为何如今日子好了，他们夫妻的心却渐渐离散了。 「嫂嫂......」 江云娘听的心中很不舒坦，更是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哎~嫂嫂你啊！就是太过善良，像是个泥捏的菩萨，才会造成如今的局面。」 「我就是道句活该，你也只有受着的份！」 「我、我也很是后悔，可......可如今......」 「后悔有什么用？」 「嫂嫂你也别嫌我说话难听，是因为咱们两个的情分在这里，我才与你不说虚言。」 朱氏连忙点头，云娘肯跟她说，无论说什么，都是她的福分！ 「你那恩情，如今都养出了仇怨来了！」 依照那陶姚仙的性子，若是踩着朱家，上不了更高的台阶，转头再钻营朱家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难不成嫂嫂还想一直被这么欺负？就算你忍得了，也该为了孩子们想想，为了你的夫君想想！往长远里想想。」 江云娘太了解朱氏了，别人再怎么欺负她，她都能忍，若说软肋，大概就只有她的孩子们和她的丈夫了。 「你都说她是祸害了，难道还想让她祸害你家一辈子不成？」 「知道是祸害了，就该快刀斩之，以绝后患！」 江云娘的话说的很明白，言尽于此，她已经做了身为姐妹该说的。 至于要怎么选，怎么做，终究还是朱嫂嫂她自己的事情。 江云娘是个感念旧情的人，她记得每一个给予过她帮助的人，也会想法子回报。 回报归回报，她不会干预他们的选择权，不会以自己的思想去操纵别人的生活，更不会用自己手中的特权，去随意替他们处置什么。 毕竟她也得爱惜自己和镇北侯府的羽毛，总不能事事强求，最终落个强权霸道，视人命为草芥的名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0页 朱氏陷入了阵阵沉思，良久又收敛了心神，关心起江云娘的身体和肚子里的小宝宝。 没寒暄多久，便各自分别了。 虽然朱氏做了掩饰，但江云娘也能看得出，她的失魂落魄，便让桂芳送她回了家。 一来，是让她身边的人露个面儿，告诉别人，虽然不曾多有来往，但她们之间的情分还在。 二来，也是让自己的人去认认门，也省的过年过节的，想送些东西，还得让钱玉生去送。 三来，也是让桂芳去看看，那陶姚仙究竟还作了什么妖。 她想起从前，朱家夫妻共甘苦时，夫妻同心，相互体贴，就连她也是不止一次感嘆，甚至是羡慕的。 不过短短两年的时间，怎么就还闹成了这样呢？ 江云娘不紧不慢的回了侯府。 她不知道的是，被她留在府中那个男人，此刻怨气堪比厉鬼。 就连顾雨那没眼色，又没脸没皮的，都不敢靠近。 顾雨守在门外，看到江云娘进了院子，好似看到了救星，大步上前。 「夫人，您可算回来了。爷到现在还没吃晌午饭，药也不肯喝......」 江云娘点了点头，没有立刻进屋，而是转身进了小厨房。 顾瑞霖早就听到外面的动静了，可尖着耳朵听了半晌，也没听到她问上一句，而且还久久没进屋！ 顾瑞霖倒吸着凉气坐起来，准备下床榻的时候，江云娘进了门。 顾瑞霖慌忙收回已经快下了地的脚，倚在床榻上，别过脸去，不看她。 可他那一系列的动作，已经落入了江云娘的眼里。 江云娘眉眼含笑，抿着嘴，往前走了两步，装作什么都不知。 「可是晌午的饭菜不合爷的胃口？」 「哼~！」 顾瑞霖轻哼了一声，声音虽然小，却也没到察不可闻的地步。 江云娘依旧装傻，像是没听到一般，让人将小桌放在床榻边上。 「爷今日是怎么了？」 顾瑞霖回过头去，轻瞥了她一眼。 「哼！」 明知故问！ 明明说好了，回来陪他吃晌午饭，到了晌午又派人回来说有事不能回来了，让他自己吃！ 别以为他不知道，现在城里已经稳定的差不多了，哪里有忙的顾不得吃饭的时候？ 爷还受着伤呢！ 她竟然就抛下爷，去跟别人吃饭去了！ 江云娘伸出一只手去勾了勾顾瑞霖的下巴，诧异道：「呦~我家爷这是怎么了？怎么还生起气来了？」 顾瑞霖气的腮帮子都鼓起来了，撇了撇脸甩开江云娘的手，瞪着眼睛。 「江云娘！」 江云娘立刻收起了笑容，乖巧的点头应声。 「唉！在呢！」 顾瑞霖这一个晌午，积攒了一肚子怒气，在看到她那副乖巧模样的时候，那一肚子的气，就好似是被放了，瞬间大半都烟消云散。 「饿了，爷要吃饭！」 「好！」江云娘扶着他挪了挪，又将碗筷递上。 顾瑞霖看着桌上新炒的两样菜，捏起了筷子。 「刚才是炒菜去了？不是怕厨房的味道吗？」顾瑞霖仅存的那点气愤，让他成功绷住了脸。 「嗯，赔罪礼总不能假手于人，不显诚意吧。」 江云娘眉眼弯弯笑的温柔，看着他捏着筷子有些吃力的将菜送进嘴里。 「也就先头那两个月见不得异味，如今好多了。」 江云娘往前挪了挪，讨好似的笑着。 「今日是我临时改了主意，让爷空等了一场，爷原谅我一回成不成？」 顾瑞霖嘴里咀嚼着菜，余光偷瞄着江云娘，喃喃道：「哪里就用的着你赔罪了。」 「咳咳~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就原谅你这回了！」 顾瑞霖抿着笑意，强装一本正经。 「下不为例！」 推了推自己面前的空碗，不满道：「爷手臂疼，给爷盛饭！」 江云娘起身亲自替他添饭，顾瑞霖问「晌午是什么事情耽误了？」 江云娘也没瞒着她，将朱家前些年，帮扶她的情分和今日见面遇到的事情，简洁明了的说了一遍。 顾瑞霖一边听着，一边大口吃饭，不觉拧起了眉，又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番江云娘的神色。 见她面露可惜之色，顾瑞霖不经意插话道：「这世上有些人，只能同甘不能共苦，也有人只能同苦不能共甘。」 「所处位置不同了，想法自然也不同了。」 「没有包容，剩下埋怨，整日里你猜我，我猜你，夫妻不离心才怪。」 江云娘看着顾瑞霖若有所思，顾瑞霖立刻捧起了饭碗，将碗里的饭都扒拉到了嘴里。 瞧着江云娘的样子，心里有些打鼓，甚至回忆起是不是自己有哪句话说错了。 「看我干嘛？我说错了？」 江云娘摇了摇头，露出欢喜的笑容。 「爷没说错，我是庆幸，庆幸自己这辈子能遇到爷。」 顾瑞霖瞬间脸面一红，却依旧嘴硬道：「哼~还不是爷的眼光好！」 江云娘几乎笑的前仰后合「对对对！我家爷眼光最好！」 第346章 认可 镇北侯撤兵之后，各处重新做了布防安排，时间便进了十月。 顾瑞霖养了一个月的伤，待伤口养好之后，便又重新捡起了差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1页 原州城西边的城墙已经修补好了，还是能看出一些斑驳的痕迹。 城西损毁的民房，都已经重建，关口也开放了，城内又恢復了繁荣景象。 镇北侯战后第一次回城，也到了十月初。 原州城各处都在抢收粮食，无论是小片的平原，还是山地梯田，都有普通百姓的身影。 西边田地，被敌军践踏，毁坏了不少，也只能挑着捡着将还能吃的粮食收了。 好在侯府已经下令，西边今年减免赋税，如此一来，他们就不用担心交不上赋税，会被充徭役了。 就算全家人的口粮不够，还可以进城去做些零散的活计，挣些银钱买粮食。 镇北侯一路巡查庄户，赋税徵收，心里有所盘算，也有所担忧。 漠北如今与朝廷失去了联繫，而他并未主动派出人去，从别的通道送信去。 事实上，他心中是摇摆的。 漠北地处荒漠与贫瘠的黄土原之间，能种植的作物十分受限，产量无法保证，若是遇到干旱年，颗粒无收也是有的。 如果没有朝廷给的粮食，三十万镇北军，连自足都难。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此番是脱离靖国，自立门户的绝好时机。 镇北侯回府之后，第一时间去看杜夫人的伤势，杜夫人身上的几处伤口早就癒合好了，只剩下略微狰狞，肉粉色无法消除的疤痕。 「这一次实在是兇险，是我大意了，没能及时察觉出敌军的声东击西。」 「若是再早一些察觉，早几日做好布控，也不至于......」 杜夫人隔着衣料，摩挲着手臂上的伤疤，抬眸挑眉道：「侯爷回来这一趟，只为了后悔？」 镇北侯怔愣一瞬「自然不是。」 随后长嘆了一声，手扶在了杜夫人手上，神情带着欣慰和愧疚。 「也好在咱们一家，没一个孬种，老三死守拖住了赫连部，老大又一箭射杀了赫连多敦，还与赫连部的精锐缠斗多日，三千对阵五千，直至将其消磨殆尽。」 说到这个，镇北侯沉默了一瞬，眼里透着心疼。 「这小子还算运道好，捡了条命回来。」 「清莹这丫头，也不比三个弟弟差，上阵冲杀一点都不含煳。只是，此行太过危险了，往后还是莫要让她单独带兵出去。」 「她不比瑞霖，她那牛劲上来，是一点变通都不知。」 杜夫人冷瞥着镇北侯，镇北侯却似是全无察觉，继续自顾自的道：「我带兵赶到的时候，她只带着那三千人，横冲直撞的进了敌军的后撤队伍，将其冲散了半截。」 「若非是援军到的及时，她那三千人一旦被围，后果不堪设想！」 「你当你家姑娘是真傻啊？她不远不近的追了一天多，为何早不沖，晚不沖，在援军来之前冲进了敌军的队伍？」 杜夫人一双虎眸上下扫着镇北侯，面上带着几分嫌弃和气恼。 「她就没跟你说，她为何要紧追着那唿延宝贊？」 镇北侯还真不知其中缘由，杜夫人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伤处道：「是唿延宝贊带人，专门前来射杀我。」 镇北侯拧眉，琢磨了一下。「可清莹在你受伤之前就已经出了城，又怎会知道？」 杜夫人竖起了三根手指：「这是第三次伤到的，前面两次清莹都在我身边，甚至还替我挡下 了两支箭。」 「清莹此次是冒失了些，该批评的我都批评过了，回头你该赞扬的，还是得赞扬两句。别让孩子办了好事还竟挨挨骂。」 镇北侯琢磨过味儿来了，点了点头，姑娘跟儿子不一样，不能总挨骂。 「我也是没想到，瑞霖那柔柔弱弱的媳妇，出手就办大事。」 「不但让马家兄弟相互掐起来了，还上了城墙！」 镇北侯提起江云娘，倒是眼前一亮，他原本以为，这个儿媳，也就只会动动心眼儿，没成想，还真有几分血性，丝毫不比男儿差。 「嗯，要不然你那大儿子，怎么总说自己眼光好呢？」杜夫人这话说的带着几分调笑。 不过对于大儿媳的能力，她是十分认可的。 提起这个，镇北侯还真是一阵语塞，因为他这大儿子也不止一次在他面前卖弄过。 原先他也只是觉得，他这儿子稀罕江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云娘是个很聪慧的孩子，这些年过的也不容易，心思缜密又谨慎，还有豁得出去的勇气，还能沉的住气，十分难得。」 杜夫人觉得自己是真挑不出大儿媳的不好，如今老二家的媳妇，也很好。 「老二媳妇和咱们清芳，也都是好的，将家里打理的妥妥帖帖，被围城的那些日子，一点岔子也没出。」 镇北侯与杜夫人说了半晌话，见到家中众人时，更是按照杜夫人的指引，将家中众人各自夸贊了一遍。 晚些时候，江云娘拉着顾瑞霖，主动到书房找上了镇北侯。 她在阵前杀了赵太守，婆母虽然做了善后之事，但她还是觉得还是不够。 她那日是仓促之举，一是为了立威， 二是为了稳定军心。 但事情终究是众目睽睽之下，很难不走漏风声，善后之事就算做了，也难保日后皇帝会不会拿这事与镇北侯府秋后算帐。 镇北侯与杜夫人正说起如今的局势，两人都是眉头紧锁，见到夫妻二人来，眉心稍稍舒展了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2页 「何事？」 顾瑞霖不太明白，不就是杀了个窝囊废，搅屎棍，媳妇怎能就那么怕。 「云娘......」 顾瑞霖刚刚要开口，江云娘立刻拉住了他的衣袖，自己上前一步。 「是儿媳惹下的祸端，特来请罪。」 「儿媳情急之下，当众杀了赵太守，此事......」 「这事我知道。」杜夫人没让江云娘继续往下说。 镇北侯看了看顾瑞霖夫妻二人，又转头瞧了瞧杜夫人。 「那位赵太守，从入了原州城，就没消停过。愚蠢不自知，还整日想着夺权邀功的事儿。」 「我负伤之后，他又上城墙上去寻云娘的麻烦，当时情况紧急，云娘情急之下，便拿他立了军威，这才稳住军心，能让城中上下一心，又守了两天一夜，才等到了敌军退兵。」 镇北侯点了点头「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善不养财，慈不掌兵。你能在那种情况下，当机立断，既处理了麻烦，而已立了威信，你做的没错。」 「此战镇北军大捷，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咱们只要给赵家一份体面，就算是皇帝，也不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说不出什么。」 「瑞霖媳妇，你的担忧爹明白，这件事情有爹娘还有瑞霖来处理，你且放心。」 得了镇北侯的这句话，江云娘的心便可安心放在肚子里了。 第347章 可惜了 周安澜是十月中旬，得知镇北军被破关，围城，又击退敌军大捷的。 命人不惜一切代价，传信给镇北侯清剿西凉军，活捉马家兄弟。 命令是下了，但他仍旧不放心，如果镇北侯不愿出兵呢？ 如果镇北军击溃西凉军后，趁机占了西凉郡呢？ 他不能全然信任镇北侯！ * 天高云淡，顾瑞骏带着小队人马，出了常安堡，朝着常平堡去了。 常平堡外又添新坟，早先安排人来将董芝安葬在她爹娘身边了，今日他要回原州城，顺道过来看看。 他一直想不通，董芝究竟为什么要返回来，为什么要上城墙？ 她献出弩弓，已经是大功一件了，为什么还要上赶着送死？ 董将军一家，都是忠烈，董芝一死，如今他们这一脉，算是彻底没人了。 其他旁支，也都不在漠北，往后的年节祭奠，就算他来不得，也会安排人前来祭奠。 也算是为了边疆这些忠魂，为董家敬一点微薄之力。 顾瑞骏从这场仗打完到现在，一直也没能缓过神来，他十五六岁就跟着父亲上了战场，大大小小的仗也打了不少，可这一次，却是他打的最惨烈的一场。 自己的护卫，自己的副将，自己亲手带出来的兵丁，在这场仗中，损失了大半！ 他不是没见过生死，只是这一场生死...... 让他久久难平，难以承受！ 顾瑞骏摸了摸自己胸口，从衣领中牵出一条红绳，那上面挂的是董芝替他求的那枚平安符。 是事后他才发现的，不用猜也知道，定是顾迟那小子干的，竟然缝在了他衣裳的夹层中。 如今再看到这枚平安符，他的心绪便更加复杂。 他这人敬天敬地，却不信神佛，也从不信什么劫啊，难啊的。 拒绝董芝的平安福，却也不是因为全然不信神佛，而是因为董芝是女子，还是个对他有心的女子。 虽然他很同情董芝，也感谢她前来送弩弓支援，却不能因为同情和感谢，将两人的关系弄的不清不楚，让人日后诟病于她。 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如果他痛快收下这东西，她会不会就能安心离开边关，回天真观去了？ 顾瑞骏在董家一家的坟前，上了香，烧了些纸钱，并未在忙着重建的常平堡处停留。 「这董将军一家，也真是惨。」 「就剩下这么一个女儿，不但被舅舅一家欺负到出家避难，如今还......哎，真是可惜了，还死无全尸啊！」 「说是那只手，到下葬的时候都没找到，拿柳木刻的算是填补上了。」 顾瑞骏听到身后有人在小声议论，也并未阻止，拜了拜亡者，转身准备出发。 「可不就说呢！秦将军家的那婆娘和女儿，也忒坏了。」 「不但害了董姑娘，连同秦将军也被降职，啧~现在秦将军也死了，秦小将军也残了，日后也有那恶婆娘好过的。」 顾瑞骏拧眉，秦玉璋殉国他知道，那秦小将军是谁？ 秦玉璋的儿子吗？ 「你们说的秦小将军可是秦将军之子，秦昭淮？」 身后几人说悄悄话被上司抓了包，面上带着尴尬回答道：「是啊，秦将军的次子，秦昭淮。」 「好像说是秦家大公子，早些年就没了，就剩这么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了。」 人家家里无论是有什么脏污的事情，也磨灭不了，一家儿郎为国捐躯的功劳，提起这一家时，更多的也都是缅怀和可惜。 得了答覆，顾瑞骏也未再说话，而是默默地加快了速度。 一路风尘僕僕，在看到原州城的那一刻，顾瑞骏又临时改变了主意，走了岔路到了天真观门前。 天真观似乎与上一次他来时，有些不同，似是扩建了，边上又多出一堵墙。 谭老道在观中打坐，听到马蹄声，缓缓睁开眼，神色不明，良久才缓缓起身，出来相迎。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3页 顾瑞骏这个不信神佛的人，这一次进门之后，不但拜了神像，还敬了香火。 谭老道似乎苍老了不少，话也少了许多，看到顾瑞骏也并不热络。 顾瑞骏敬香之后，几度欲言又止。 谭老道面上没什么神情，却向顾瑞骏默默伸出了一只手。 顾瑞骏「？？？」 顾瑞骏愣了一瞬，下意识的以为老道是要香火钱，正要从怀里掏银票。 「顾将军的那只平安福是老道那小徒儿，随意画下的，没什么用处，还望顾将军归还，以免传出去辱没了天真观的名声。」 顾瑞骏更是一头的雾水，一个平安福，怎么会传出去？ 如何就辱没了天真观的名声？ 虽说想不通，但他还是乖乖将平安符解下交给了谭老道。 谭老道接过平安符，便将手背了过去。 「道长......这道观中可有需要修缮，或是需要帮忙的，我......」 「不必。」谭老道一口回绝，轻嘆了口气，解释道：「老道打算外出游歷，我那小徒收留的那几个孤寡的妇人和孩童，都有侯夫人和世子夫人的照看了，也没什么需要劳烦将军的了。」 「既、既然如此，那、谭师傅多保重，一路顺风。在下告辞了。」 顾瑞骏离去之后，谭老道才低头看着这枚绣着平安字样的小布袋，摇头往回走。 在神像面前取出装在其中的符纸，喃喃道：「这世上怎会有你这般傻的孩子，真以为看了几本杂书，便真有本事给人换命了吗？」 「他们顾家的气运若是不在，你那小命儿又能填补的了什么？」 谭老道又忍不住的摇了摇头，眼看着那符纸化为灰烬。 「他救你两回，你却又跑去送命......」 送死之人，谁拦得住呢？ 都是命数罢了。 谭老道合了合眼，收拾了少许行装，只背着一只包袱，在夕阳未落之时，锁好了道观大门，迎着火红的云霞，阔步离开。 第348章 你是谁？ 战事停歇了，镇北侯让杜斯年暂时顶了原州城太守的位置，江云娘也总算是得了空闲，不必整日忙碌。 也总算是有空闲，与两个孩子亲近了。 江云娘这两日总觉得康平这孩子，心思有些重，比从前沉闷了些。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场战事，被吓到了。 但看他习武认真，与平乐和几个兄弟之间玩闹时，也还算好。 似乎只有在她面前，略显侷促，慌张。 江云娘不知根源，只小心观察着，并未声张。 念文是个小调皮鬼，还不到一岁半，已经展现出了小魔王的本事，他那小屋里，除了他推不动，砸不坏的，已经剩不下什么东西了。 力气大，脾气臭，心眼儿还不少。 在婆母的院子里，也只有婆母和朝露能降的住他。 乳娘更是换了一个又一个，只有一个乳娘坚持做了一年多，前两日也请辞了。 如今接到江云娘的身边，先头两天弄的江云娘头痛不已，心软的根本就看不住他。 观察了两日，发现这小傢伙还是个欺软怕硬的。 格外害怕凝霜，也只有在凝霜怀里的时候，能老老实实的。 江云娘便让凝霜去看护，又从凌云阁中挑了两个会武艺的女使，放在了念文的身边。 不过很快江云娘就发现了，这小傢伙儿，根本就不是怕会武艺的，而是捏准了人的心思，看人下菜碟。 之所以怕凝霜，是因为他做错事情的时候，凝霜会真的收拾他。 而新来的两个女使，即使有武艺在身，也不敢伤到这位小主子，所以这两位在念文面前根本毫无威慑力。 看样子想要教养好这个小傢伙儿还得费些心思才行。 江云娘一连几日，大多数的注意力都围在孩子身上，察觉出问题所在，便让人将自己院子里的厢房腾出来，打算将念文接回来自己亲自带着教养。 康平那边，她是觉得这孩子是跟自己有了什么隔阂，就是不知是因为某些事情，还是谁跟他说了什么。 一时查不到原因，也不能拖下去，不如直接问一问。 「娘，今天小厨房做了什么？好香啊！」康平带着平乐沖了进来。 是真的冲进来的，两条小腿迈开，像踩了风火轮似的，一熘烟儿就到了她跟前。 浑身上下透着的愉悦，那双眼睛里，闪着耀眼的光芒。 江云娘浑身一怔，疑惑不解的神情一闪而逝。 「平乐给姑母请安。」平乐端端站在康平的身侧，也是一脸笑意的向她行礼。 江云娘收敛神色，向平乐点了点头，一如往常用自己的手帕，替康平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 这一次，康平果真没有像前两日那般，不经意的闪躲，甚至很享受的往前贴了贴。 「昨日你爹回来，猎了头赤鹿，今日炖了些汤，先去净手。」 江云娘面上平静，心里却是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孩子的行为是装不出来的，可为何仅隔了一天而已，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呢？ 行为举止，神情状态，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江云娘装作无事，一直到两个孩子吃过晌午饭，回去午歇之后，江云娘的笑脸才逐渐垮了下来。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4页 自她嫁入镇北侯府之后，康平一直都是十分的活泼，与其他几位兄弟也相处的极好。 她以为是因为侯府的孩子多，所以他才会越发活泼...... 可再往远里想一想，康平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一直都是十分内敛的性子。 会羞涩，会胆怯，会不安，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拼尽全力，就怕爹娘会说他一句不好。 她从前因为他那性子担忧过，也明白是因为这孩子三岁之前一直都跟在她身边，三岁之后又与她一道被圈禁在那庄子上，没有父亲的庇护才导致的如此。 她以为这一世会有所改变也实属正常...... 江云娘不由的再往远一些的时候去想，想他们母子入侯府之前，想他们来原州城的路上，想他们从前在西城的时候，想上一世...... 她竟然越想越心惊，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是个称职的母亲！ 那么现在的康平，是跟她一样，重生而来？ 若是重生而来，定然知道这一世与上一世的不同？ 怎会不与她交底？ 还是说，被人夺舍...... 彻底成了另外一个人？ 那她的康平呢？ 她的孩子...... 江云娘平躺在床榻上，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床幔，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这两三年里都做了些什么？！ 竟然到今日才察觉出不对！ 她不能声张，就算......就算那芯子，可那副躯壳还是她儿子的。 躯壳还在，她的儿子就还有回来的可能。 她可以与那东西谈判，只要他肯离去，只要他不伤害康平，一切都好说...... 江云娘午歇的时候，根本没有合眼，脑子里乱糟糟的想了许多，到了时候，便收敛好情绪，像往常一般起来，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桂芳，到侯夫人那里回禀一声，就说我们母子今日晚饭就在院子里用了，就不到前面去了。」 婆母那里没那么多规矩，她们之间也不需要寻什么理由，更何况她现在还顺怀有身孕。 说完便带着秋瑾等人，到了隔壁康平的院子。 打发走其他人，自己将这屋里能藏东西的地方，都翻找了一遍，没有找出任何痕迹。 可她依旧没有放弃，就连窗边的日常练字的手稿，她都没有放过，一张一张的寻。 终于让她找出了端倪，其中有两张稿纸的字迹，明明就是在模仿她的字迹，这就更加让她确信自己的猜测了，继续翻找。 床榻下有个十分隐秘的隔层，江云娘用匕首轻轻撬开，里面还有两张纸张，一张是布防图，一张是......江云娘努力回想着舆图，觉得这片地方，有些熟悉。 江云娘闭了闭眼，如果他是想学习军务，大可不必如此小心藏匿。 他藏这些东西是要做什么？ 「咦？我娘在这里？」 康平一进院子，就看到了把守在门前的秋瑾，心勐跳了一下。 江云娘端坐在罗汉榻上，内心如惊涛骇浪一般的翻滚着。 康平踏进屋子，看到娘的眼眶微红，手中还捏着他今日午歇时画的布防图。 心道不好！ 努力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可他在那一瞬间眼神中的闪躲，惊慌，尽数都落在了江云娘的眼里。 「娘.....」 「你是谁？」 第349章 我是您的儿子啊 「你是谁？」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江云娘感觉自己浑身都在抖。 明明想过了该怎么应对，可真到了这里，她是真的怕。 那种恐慌，比知道要死的时候，还恐慌数倍。 「我......娘，我是康平，是您儿子啊！」 此刻他的心里也是十分恐慌的，他好怕自己会被识破，怕娘会为难，怕她会难过...... 江云娘摇了摇头，红着眼倔强的没掉下泪水。 「你......是顾家的孩子吗？」 她也不知怎么就突然想到了这个，可能是因为他与侯府的孩子们的关系十分融洽，也可能是因为他与顾瑞霖之间，那种无以言表的信任，甚至有些很相似之处。 让她有了这个大胆的想法。 康平小心翼翼的半步半步往前挪，心中明了。 娘肯定是猜到了。 他现在无论找什么理由，都是无法消除娘心中的怀疑的，弄不好还会弄巧成拙。 「我的确是您的儿子啊！真的没骗您。」康平同样也红了眼眶，终于一点一点的挪到了江云娘面前，小心翼翼的拽了拽她的衣袖。 江云娘低头，看着他的动作，心口瞬间像是炸开了一般。 瞬间有无数道光影在这一刻重合，同样的两只小手，总是站在她身后，轻轻拽着她的衣袖。 「娘，帧儿饿了。」 「娘，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娘......」 江云娘颤着手，抚上他那稚嫩的脸颊，浑身透着难以置信，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帧、帧儿？」 康平吸着鼻子，重重点头。 眼泪砸在了江云娘的手背，如同千斤巨石砸在了心头。 「娘，儿子真的好想您！」 好想好想！ 快三年了，这三年里，让他几乎忘却了从前那些没有娘呵护，疼爱的日子。 现在想起，他还是会难受，会忍不住怨恨，会想念。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5页 「帧儿，帧儿。」 江云娘双手捧着他的脸颊，有惊喜，有不可思议，有心疼，也有各式各样不好的揣测。 她的帧儿也重生回来了，他又遇到了什么？ 难道他也没能倖免，遭了珍和郡主的毒手吗？ 「帧儿，你怎么会，怎么会到这里来？」 康平摇了摇头，抬眸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娘放心，儿子只是受了伤，是老天垂怜，才让儿子到这里来与娘相伴了这两年。」 事实上都不到两年，因为娘去了盛京，那一趟就是一年。 江云娘心里还是难以放心，为什么会受伤呢？ 什么伤，还将他神游到此，三年之久？ 「娘，儿子在这里三年，那边只过了不足一月而已。您的康平一直都在的，您也不必忧心。」他强忍着不舍，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安慰道。 江云娘泪眼朦胧的点头「好。」 「娘，儿子二十三岁了，已经是能领兵打仗的先锋将军了，个头有这么高。」 康平踮着脚尖比划着名自己的身高，一只手又比划出了半扎的长度笑着道：「只比顾爹爹是矮了一点点。」 江云娘愣了愣神。 顾爹爹？ 对，上一次康平说，他是在顾瑞霖身边做萧将军的。 「顾爹爹，给儿子定了门亲事，等儿子这回伤好了，就要成亲了。」 他提到了亲事，江云娘就更是痛恨起那个男人了。 孩子的亲事，竟然都是由顾家做主的，那个血缘上的亲爹，那么些年，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娘......」 康平又拽了拽江云娘的衣角，眸光闪烁：「儿子想吃您做的鸡蛋面，要加两个鸡蛋。」 江云娘此刻还未全部捋顺，又被康平给出的消息，一次又一次的炸晕，眼花缭乱。 无论她此刻的心里有多复杂，有多少话想要问出口，孩子说饿了，要吃面，她也得暂时忍一忍。 江云娘一把抹掉了脸上的眼泪，起身牵住康平的手：「走，娘去给你做面吃。」 母子三人，两人捧着面，那个最小的也捧着一碗江云娘亲手做的肉糜面煳，吃的都格外香。 人多眼杂的时候，江云娘不方便问，直到晚些时候，念安睡下了，江云娘打发走了屋里其他人，才牵着康平坐下。 不等江云娘开口，康平抢先道：「娘，儿子有事要跟您说。」 康平爬上贵妃榻，将怀里的纸张铺在母子二人中间的小桌几上。 「这次围城，原州城只伤了皮毛，未动筋骨。顾家的这一场劫难，算是度过去了。」 康平一开口，便是让江云娘心里发了慌。 「什么劫难？你、你在娘不知道的情况下都做了什么？」 凭心里的直觉，她觉得康平这两年做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也不知其中有没有危险的，他又是怎能做到的？ 怎么就没跟她说一声，有些事情她出手来做，岂不是比他一个小孩子更加方便？ 「也不用我做什么，顾家没有傻子的。稍作提点，祖父和祖母便知道该如何做了。」 「都是些小事，没什么危险的，娘放心。」 他也的确没费什么力气，花最大的心思，便是如何不动声色的提点。 这些提点，都不用做的太过明显，祖父祖母便会深思，该补的缺漏，都会尽力去补。 要不然，这一仗又怎会这么轻松。 只是爹会受伤，还差点丧命，是他始料未及的。 因为上辈子，爹是直到原州城被围，才从盛京往回赶的。 那时祖父已经力竭丧命在小岔沟了，而这一世有了很多改变，自然就出现了许多不可控的因素。 不过好在，这一次顾家无一人丧命。 如此一来，爹也就不必费心费力的重建原州城，还要与那狼心狗肺的皇帝，全力周旋。 也正是这样，他才敢跟娘说这些。 不用江云娘问，康平就像是倒豆子一般，将顾家当时的情况，简洁的讲述了一遍。 虽然这些事情已经永远都不可能发生了，但江云娘还是忍不住的揪心。 她原以为这一仗就已经是非常惨烈了，却不曾想，上一世的顾家，竟然几乎覆灭。 「还有件事情，儿子得提前跟您说一声，您好提前做个准备。」康平跪坐在江云娘的对面，双手撑着小桌几，神情十分认真。 「顾家必反，若是不反，迟早会遭难。」康平都不用多说，他知道娘是与那狗皇帝交过手的，必定知道其中缘由。 「那、那娘要如何做？」 江云娘其实早有猜测，但从儿子的口中听到还是忍不住震惊的。 「娘这次带回来的那位吕广，吕先生，是有大才的。只要您能将他推举到爹或者祖父身边，他自然会帮侯府出谋划策的。」 康平用手指在桌几上平铺的那张纸上，画了个小圈。 「吕先生会建议北上，拿下这一片的平原，开荒引水，不出三年，镇北军的军粮问题便可解决了。」 他也是在北上的这一仗，被围困峡谷，差点就命丧在北上的路上了。 「如今的局面，我相信，吕先生也会有法子解决的。」 康平这一晚上，喋喋不休的说了很多，就是没给江云娘询问他的机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6页 江云娘嘴里苦涩，就算他不肯说，她也猜出个七七八八了。 如果他在萧景然身边过的好，又怎么会从军？ 萧家可是从未出过武将的！ 而且他还叫顾瑞霖，顾爹爹。 这么亲昵的称唿，说明康平到顾家的时候，年纪并不大。 萧景然那狗东西，竟然无能到这种地步！ 第350章 还有两件事 康平说着说着，面上露出了一丝窘迫，折了折两张模仿江云娘笔迹的纸张。 「儿子原本想再办两件事的，但现在可能来不及了。」 他现在几乎每一次回来，只要合眼睡觉，便会离开这里。 他不能保证下一次再来会是什么时候，也或许，再也来不了。 「还要办什么事情，娘可以帮你。」江云娘心里是说不出的心疼。 怪自己大意，也恨那个自私又无能的人。 她无法想像，帧儿究竟受了多少的苦，才能成为边关小将，战场上刀枪无眼，这一次他是受了多重的伤，才会神游到了这里？ 他说来不及了是什么意思？ 江云娘的反应极快，紧张问道：「为什么说，来不及了？是因为娘发现你的存在，所以......」 康平摇了摇头「不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抵是伤好了，就不能留在这里了。」 这之前的两次，一次他来的时候，娘上了城墙，得知爹下落不明之后，他便离开了。 第二次再来时，爹的伤已经大好，在府中帮祖母打理事务了。 只是那一次，他只是闭眼午歇的功夫，就又回去了。 这一次午歇的时候，他没敢合眼，一直撑到了现在，也不知会不会闭眼睡着就再也回不来了。 康平觉得自己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跟娘说，可他似乎没那么多时间了。 江云娘听到这话，神色黯淡下来。 「顾家若是要反，必须先解决粮食的问题，北上是长远之计，眼下城中恐怕没有多少屯粮了。」 「儿子本想冒充娘的笔记，给钱掌柜下道密令的。现在娘知道了，便不用了。」 那位钱掌柜是个有本事的人，粮食的事情，交给他办，十之八九能成。 江云娘眼眸中还带着水光，轻轻点头「好，这事娘来办。」 康平笑了笑，带着几分童稚的天真烂漫。 「还有。」 康平稍作沉思「在儿子那边，杨护卫因救儿子丧命，儿子是无法报答与他了，如今他还在，儿子想厚着脸皮求娘，看顾他一二。」 江云娘含泪点头，也不问他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她知道，就算问了，他恐怕也不会说实话。 「不必说求，他既然是救了你的性命，那娘也该感谢他，看顾是应该的。」 康平交代过两件事情之后，母子两人陷入了暂短的缄默。 母子两人皆是一副张张嘴巴，欲言又止的模样。 康平有很多很多话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江云娘有无数的话想问，也不知如何问出口。 最终还是江云娘先打断了这片沉默，满含期待的问道：「可不可以多跟娘说说你的事情？」 康平笑的开心，点头应道：「好啊！」 于是康平眉飞色舞的说起了他和老顾的事情，因为娘离世之后，他所有的开心，都是从到了老顾身边才有的。 听到他讲的这些趣事，江云娘掩住情绪，也跟着笑起来。 「娘，老顾这人，其实糙的很，我与他一起生活了十来年，就没见过他进门又是沐浴，又是洗脚的。」 康平吐槽起顾瑞霖丝毫不嘴软，那脸上的神情更是一言难尽。 「他那脾气跟牛似的，什么时候也没跟人说过一句软话，话更是少的可怜。」 江云娘很难将顾瑞霖跟康平所说的人联繫在一起，也想像不出那张憨厚的脸，暴怒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不过她也能理解，如果照康平所说，上一世这一战让顾家几乎覆灭，他的性子变的暴虐也不是全无可能的。 「你的未婚妻子是个什么样的姑娘？你见过吗？」江云娘猜想，他定是见过的。 顾家不是那种要用孩子婚姻来绑定盟友，拉拢关系的人家，顾家三兄弟，娶亲也都是按照自己心意娶的。 「她啊，她是个很好的姑娘。」 能看的出，他也是中意那位姑娘的。 如此她也就放心了。 母子二人聊到了圆月当空，星辰相伴，寂寥的深夜。 康平时不时的抖擞精神，却依旧压制不住这副小孩子身体的疲惫，眼皮张张合合，好似下一瞬就要睡着。 江云娘自然也察觉出来了，起身伸出双臂将康平揽入怀里。 「今晚跟娘一起睡。」 江云娘鼻子再度酸涩，如同他小时候那般，亲手替他解去外衫，褪去鞋袜。 看着他上了床榻，抚着他的脸颊，勉强露出笑意。 「娘的帧儿长大了，是个将军了，娘很高兴，也为你骄傲。」 康平侧躺着，疲惫的提了提嘴角儿，半闭着眼睛道：「娘，我很高兴能成为您的儿子。」 这两世，无论是哪一世，娘都不曾放弃过他，如此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其实老顾这人很好的，我也很喜欢弟弟。」 就是见不到娘肚子里的『弟弟妹妹』出生了，有点小遗憾。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7页 他已经占有小康平的时间太久了，而且他也该回去好好陪着老顾了。 「好孩子，娘知道的。」江云娘在昏暗中落泪，默默躺在康平的一侧。 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这张稚嫩的小脸，一只手如从他小时候一般，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康平怕自己撞到娘的肚子，又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挪。 此刻江云娘似乎能想的到他长大之后的模样了，身着甲冑，骑着高头大马定是十分英俊的。 康平混混沌沌的点了点头，放心的合上眼，唿吸立刻平稳有序。 室内一片寂静，江云娘的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自始至终，母子两人没有说过一句道别的话。 可两人的心中都明白，这一别，可能就不会再有相聚时了。 就如同上一世，在那碗透凉的汤药灌入腹中之时，胸中纵然有千般无奈，万般怨恨，也都只能成为空谈。 此刻她心中就算有千万般不舍，此刻她也是黔驴技穷，毫无办法。 第351章 天大的福分 晨光初现时，康平比江云娘先睁眼，看到娘在身边的那一刻，眼眸中满怀诧异。 小心翼翼的掀了掀被角儿，察觉到娘就要清醒了，立刻收手闭上了眼。 江云娘是察觉到身边有窸窸窣窣的动静，才缓缓睁开了眼，这一夜，她并没有怎么睡。 这一夜，她想了许多许多，也明白为何康平会有些牴触她的行为了。 帧儿说康平一直都在，那就说明康平是知道周围发生的变化的，也知道她这个做娘的，并没有察觉出他的异样。 他还只是个孩子。 会觉得被忽略，被不喜欢，从吃醋到自卑，都很有可能。 江云娘伸手将那小小的身影往怀里带了带，托着他的后脑，在他前额上轻轻落下一吻。 康平在江云娘的怀里缓缓睁开眼，眼里瞬间充盈了水光。 「娘~」 糯糯的声音，带着几分怯意。 「嗯？」 得了娘的应声，康平沉默下来，片刻才怯怯开口问:「娘，他走了，您会不会很失望？」 江云娘扶在他后脑的手，清晰的察觉到他在轻轻的颤抖。 「康平怎么会这么想？」 「你们本就是一体的呀。只是他长大了，要有自己的日子过，娘为他高兴，不会失望。」 「你还未长大，娘一直都会在你的身边，会护着你长大成人，看着你成家立业。」 康平糯糯点了点头，他听明白了，在娘心里他还是更重要的，娘说一直会陪着他的！ 可是康平还是心里没底，扬起小脑袋，十分不安的问道：「可是......可是我比他笨，他什么都懂，什么都会，我、我......」 江云娘轻轻笑着，目光格外温柔，双手捧住了康平的小脸。 「娘的康平哪里笨啊？明明很聪明的呀。」 「他已经是个二十三岁的大人了，自然要比你现在会的多。娘的康平，长大之后，会的未必就比他少。」 看着康平眼里的将信将疑，江云娘心中暗自嘆息。 信心哪里是一句两句话能恢復的了的，慢慢来吧。 好在，康平到了演武场之后，便没再受什么影响，十分认真的与其他兄弟们一起练拳。 接下来几日，江云娘只要一有空闲，就与康平和念文在一起。 渐渐的，康平对她的抗拒也就慢慢减少了，只是心里还有些心结，让他总是忍不住的敏感自卑。 深秋时节，草木凋零，秋风阵阵吹过，树叶随风飘摇、飞舞又落到地上。 没几天，院里凋零的草和叶子便都被收拾干净了，在十一月中旬迎来了冬日里的第一场雪。 江云娘空闲的时候，偶尔还会跟清芳学习做针线。 她现在虽然还绣不得花，但针脚已经齐整许多了。 在清芳的帮助下，她这一个月里，就已经给家里这爷仨，各做了一身寝衣。 还打算在开春之前，能给他们三个一人做一件外衫。 江云娘看着三套浆洗好，叠放整齐的寝衣，格外的有成就。 她还一直以为自己学不会呢，如今不是也挺好。 顾瑞霖顶着风雪，风尘僕僕的回到原州城。 交完了手上的差事，出了衙门天都已经黑透了。 「回去给夫人递消息了没有？」顾瑞霖这一路上赶路，入了城之后，只喝了两碗茶水，现在饿的有点狠了。 顾时是还没来得及派人去，顾雨就过来了。 「顾雨说，夫人今日亲自下了厨，就等您回府了。」 顾瑞霖捋了捋追风的马鬃，咧嘴笑着。 有半个月没见到了，这是想他了吧？ 「回府！」 顾瑞霖照例进门给母亲请安，报了平安，说了几句话，便快步回了后院。 江云娘牵着康平，凝霜抱着念文，正站在廊下等他。 「站外面做什么？快进屋去。」 顾瑞霖站在外面跺了跺脚，没靠近娘仨，挥了挥手，打发人进去。 江云娘没反驳，带着两个孩子进门去了。 得了吩咐的季菁菁，将锅中热着的饭菜，小心交给秋瑾，桂芳。 站在小厨房门前，朝着屋内张望了一眼，继续钻回小厨房去忙碌。 顾瑞霖冲进浴房，快速沖洗了一番，换了干净的衣裳，回到屋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8页 进门就看到了一桌子十分丰盛的饭菜，顾瑞霖疑惑道：「你们都还没吃？」 早就过了侯府用晚饭的时候了。 「得了消息知道你要回来，康平就一直等着，我和念文已经先吃了。」 原以为媳妇下厨，也就简单做个汤面油酥饼什么的。 毕竟她现在月份大了，哪能劳累，谁成想这就张罗了一桌子。 「今儿是什么日子？」 江云娘替他盛饭的手一顿「没什么特别的日子，这不就是给爷接风洗尘的吗？」 顾瑞霖眉心动了动，成婚三年了，这也不是第一回分别，哪会回来有这么......隆重的待遇？ 还接风洗尘？ 嗐！谁还能抗拒媳妇对自己好不成？ 顾瑞霖就坐，江云娘亲手将添好饭的碗筷递到了他手里。 见顾瑞霖动了筷子，康平也才端起碗。 江云娘又亲手给爷俩一人盛了一碗汤，汤刚刚放在两人手边，念文就不乐意了。 扑棱着小胳膊小腿，朝着这边蹭过来。 到了江云娘身边，扬着小脑袋，瞧着顾瑞霖。 「爹~喝~嗯嗯~吃呜~」 嘴里嘟囔着，又扑棱着朝顾瑞霖去了。 顾瑞霖看了看许久未见的儿子，放下碗筷，将手边的汤水挪远了一些，一把提起念文，放在自己腿上。 捡了念文能吃的，给他嘴里餵了点儿。 小傢伙儿吃的高兴了，嘴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冒，话痨儿似的，一刻不闲着，时而逗的屋里一干人都哈哈大笑。 念文吃饱喝足了，也就不缠着顾瑞霖了，自己扭着身子滑下去，一摇一摆的去找凝霜了。 江云娘给自己也盛了一碗汤，时不时的给顾瑞霖和康平夹菜，全程脸上的笑容就没散过。 顾瑞霖对于江云娘的过分殷勤，升起了几分警惕，尤其是她今天竟然主动给他温了酒...... 他这半个月都不在家，应该没什么地方惹她不高兴吧？ 怎么就突然对他这么热情了？ 江云娘静静地看着这爷俩，回想起某些时刻，心里不由的泛起了酸意。 原来他和帧儿，有这么深的缘分啊？ 也难怪有时看起来，那么相像。 遇到这个男人，还真是他们母子天大的福分。 此刻顾瑞霖并不知这『天大福分』的缘由，只是被江云娘的目光灼的浑身难受，坐立不安，嘴里的东西很香，但他还是忍不住把脑子弄成了一团乱麻。 究竟是哪里不太对啊？ 第352章 推举一人 顾瑞霖的不安情绪，在江云娘给他拿出两套寝衣时，到达了顶峰。 「这里两套，一套是在凉州城的时候做的，直到回来的时候也没做完。」 「前些日子才得了空，请清芳过来，教了我不少。一共做了四套，两套是给爷的，他们兄弟两个，一人一套。」 江云娘笑意盈盈的将两套寝衣摆在了顾瑞霖面前。 「爷瞧瞧，是不是长进了不少？」 顾瑞霖「......」 这得多大的长进，从前说三年才能凑两套出来，现在小半个月做四套？ 顾瑞霖很给面子的将两套捧起来，都仔细瞧了瞧，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 她这是准备干啥？ 突然就给他们爷仨，准备这么多东西了？ 「是、是进步不少。」 江云娘得了肯定，笑意更加深浓。 「我还裁了块料子，趁着这些日子，还能做些活儿，试着给爷做件春衫。」 顾瑞霖抬抬眼，瞧着她那温温柔柔的模样，琢磨琢磨，他确定这些日子，肯定没做什么惹她不高兴的事。 可她平常就忙的很，又不善做女红，怎么就突然要给他做这么多东西了呢？ 「云娘......」 顾瑞霖短短片刻间，神情变幻数次，十分不确定的开口。 「嗯？」江云娘笑盈盈的偏头看向他。 「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他还是坚信，事出反常必有妖！ 江云娘笑意凝了凝，不明所以道：「没有啊，爷怎么这么问？」 「没有就好......」 「不是给你说了，这些事情不用你做吗？」 顾瑞霖忍不住伸手又摸了摸寝衣，小心观察着江云娘的神情变化。 「也不怕累的慌。」 江云娘狐疑的侧目，再看看他那手都快捨不得离开寝衣了，眼眸微微眯了眯，心思也随着转了转。 幽幽道：「那我往后只给孩子们做？」 「啧~」他说的哪是这个意思？ 顾瑞霖十分震惊地啧了一声。 再看江云娘那副憋笑的模样，便知道自己这是又被她给圈套进去了。 「哼！」 「你爱做便多做几套，横竖受累的也不是我！」 这下江云娘也不憋着了，大大方方的笑出了声儿，伸出双臂缠住顾瑞霖的一只手臂。 笑着将整个人都贴到了他的手臂上，仰面瞧着他。 「那我多给爷做两套好不好？」 顾瑞霖低头瞧了一眼，别过脸去，不再看她。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还以为她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了，没成想，就是想拿爷逗闷子呢！ 「你自己看着办！」 抿着嘴沉吟片刻，又道：「别勉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9页 江云娘盯着他的下颌，蹭着他的手臂点头「嗯，我知道的。」 「爷这些日子，伤口还疼吗？」 问着江云娘的神情便暗淡了几分，他身上的伤口大大小小的十多处，当时就算结痂也十分可怖。 外出之前，血痂已经全部脱落了，但那粉色的嫩肉，还在一层一层的掉皮。 那样的伤，恢復起来，肯定是又痛又痒的。 顾瑞霖神情又变幻了一瞬，低眉垂眼的瞧着她，很快又收回视线，转过头来。 「早就不疼了，时不时的还会痒。」 「那小赵大夫的药很好用，恢復的不错。」 就是那祛除疤痕的药好像不太好用，这么久了，还有痕迹！ 赵钰:..... 我那也不是仙丹，不得慢慢来吗？ 「你这些日子怎么样？这孩子还闹腾吗？」 顾瑞霖动作十分轻地侧了侧身，用另外一只手抚了抚江云娘的肚子。 「这次肚子好像比上次小许多，人也瘦......赵大夫说什么没有？」 江云娘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肚子，的确是比怀念文的时候小很多，这次人也没肿。 「这个孩子也很健康的，肚子不大，我这身上也轻松些。」 肚子里这孩子，没有念文那时候好动，她觉得，应该会是个小姑娘。 顾瑞霖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盯着江云娘的肚子，沉闷地嘆了口气，将江云娘抱起，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这一胎从怀上，就没让你安生过，内忧外患的......」 顾瑞霖的话语顿了顿，伸手抚着她的孕肚。 「现在好不容易能休息了，你也就别瞎折腾了，好好的养一养身子，才是要紧事。」 当初娶她的时候，也没想让她能担待这么多，也没想过，她能顶得住。 他媳妇多能干呀！ 府内府外的忙活，哪一处不是井井有条。 江云娘往他怀里靠了靠「好，我保证不会累到自己，你放心。」 「上次跟爷提起的事情，爷可帮我核查过了？」 顾瑞霖稍加思索，想起了是什么事情。 「就你买来的那个烧火丫头的事情啊？打听到了，这几日再让顾时核实一下，回头告诉你。」= * 顾瑞霖回府的第二日，西凉军那边的消息，传了回来。 马洪波称了西凉王，半个月内，直取了西城，以及周边六县，兵马更是从十五万，增至了二十万，气势大涨。 在拿下了西城之后，便派人了前来，要与镇北侯府商谈。 连江云娘都能猜的到，此时派人来商谈，无非就是想让镇北侯府臣服于他，更别说其他人了。 镇北侯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都忍不住摔碎了一只茶碗。 与此同时，盛京的消息也快到了。 依照他们对那位陛下的了解，必定是想让镇北军出兵，剿灭马洪波一党。 镇北侯让三个儿子和顾清莹夫妻，又嘱咐顾瑞霖带上江云娘，一道去书房议事。 江云娘坐在书房内并不显眼的地方，只静静地听着。 讨论到要不要出兵的时候，大家各抒己见，讨论的热火朝天。 镇北侯府自然是不屑与马洪波这样，连亲兄弟都谋害的人为伍的，更不会归顺于他。 可镇北军刚刚与敌军大战一场，内外刚刚恢復秩序。 减免了部分赋税，又得不到朝廷的军饷支援。 再战除非能一举歼灭，否则镇北军难以支撑到这场仗结束。 就算将西凉之地取下了，朝廷也定会分派其他人来接手，到头来镇北军不过是在给他人做嫁衣。 若是就此反了，恐怕又会步了西凉军的后尘，名不正言不顺。 到那时，朝廷再出兵来剿灭，他们镇北军人疲马乏之际，又如何再战？ 不战也不成。 不战等于是在放任西凉军壮大，西凉军也会以为镇北侯府怕了他们，于他们的形势也不利。 能想到的，大家都想到了，到了这个环节，基本就是左右都动不得，怎么行动，都是错的。 屋里瞬间沉默下来。 沉默半晌，镇北侯的目光巡视一圈，落在了从进门就未说过话的江云娘身上。 「老大媳妇，你可有什么看法？」 屋里数道视线，都落在了江云娘身上。 顾瑞霖阔步退了回来，站在了她身边，像是在给她托底，做靠山一般。 江云娘并不慌张，不疾不徐的起身行礼「云娘并不懂军务，也不敢胡言乱语。」 镇北侯眼里略带失望，正要挥手让江云娘坐下，江云娘却犹犹豫豫的再次开口。 「不过，云娘想举荐一人。」 第353章 煳弄 吕广深夜冒着小雪，前往镇北侯府，甚至顾不上等小书童替他打伞，一步更比一步快的朝着镇北侯府去了。 他来了原州城已经有几个月了，差事领了不少，也从未出过错处。 但他想要的，可不止是这些。 如今终于有机会面见镇北侯了，他怎么能不激动。 这样的机会，他这一生未必能有几次，这一次他必定要好好把握。 想着想着，吕广的脚步一顿，抬头望着黑黢黢，伸手不见五指的天。 任由风雪拍打在脸上，钻入脖颈，丝丝凉意，让他将心中涌起的那炙热， 渐渐压了下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0页 越是急切，就越是会出错，万不可心急。 否则，错过机会，他不知又要等上多久。 小书童还带着些许的稚音，小跑着跟上来「先生，伞还有斗篷......」 吕广回头瞧了一眼这个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小书童，轻轻应声。 小书童替他系好了斗篷，又匆匆撑起了伞。 吕广不急不缓的迈出一步，沉稳而有力，沉心静气，一步更比一步稳当的进了镇北侯府。 吕广进书房的时候，江云娘已经离去了。 人她推举过了，至于会不会朝着帧儿说的那个方向去走，侯爷能不能接受，会不会听，已经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至于粮食的问题，她已经与钱玉生交代过了，能筹集到多少，便筹集多少。 不过听钱玉生的意思，他是有办法弄到粮食的。 镇北侯府迟早要反，她从前猜想过，现在因为帧儿的话，她更加笃定了。 前途如何，她不知，但她明白，她无论是因为个人情感，还是因为顾家对帧儿的恩情上，她都无法抽身而退了。 拼尽全力，相助镇北侯府，便是她唯一的出路。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顾瑞霖是几近天明才回来的，可想而知，是与吕先生商谈的不错的。 * 朝廷的旨意果真是来了，接了圣旨，镇北侯吊着一条胳膊，故作愁容。 前来传旨的官员，心头一颤，连忙问何故。 镇北侯甚是难为道：「不瞒大人说，镇北军如今近况并不好。」 「仅此一战，镇北军虽侥倖获胜，却也损伤惨重。若非如此，西凉军绝不敢在此时兴风作浪！」 「若不是，敌寇未退，本侯定然出兵前去绞杀。」 前来传达旨意的官员，立刻大惊失色地问道：「难不成，敌军还未退？」 难道情报有误？不是说镇北军已经击败敌军了吗？ 镇北侯沉重嘆气道：「此次是十五年来，敌军进犯的最兇悍的一次，破了关口，直逼城下，虽然未攻破原州城，却也将原州城打的残破不堪，我家夫人为守原州城身负重伤，如今都还卧榻不起。」 「城郊更是几近踏平，粮食颗粒无收啊。」 「镇北军拼尽全力，将敌寇赶出关外，却并未将敌寇驱赶回老家去。」 镇北侯愁容更甚，咬牙骂道：「狗娘养的马家兄弟竟然在此时生事！一窝狼心狗肺的东西。」 「如今原州城刚刚修整好，灾民勉强得以安置，可军械、军备、兵将、粮草都是急缺。」 随后垂头耷脑，几度欲言又止的小心询问道：「陛下既然要让镇北军前去剿灭马家兄弟，有没有......有没有提到军饷如何解决？」 官员也不是白吃这么多年官粮的，立刻就明白了镇北侯装惨的目的了。 尴尬挤出笑容，拱手道：「旨意如此，定是陛下一时情急，忘了交代下官。」 「侯爷不妨先整军发兵，粮饷军械，陛下定是自有安排。」 镇北侯立刻拱手，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明白了，那本侯便先在城内招募兵马，待军饷一到，便发兵西凉郡！」 镇北侯底气十足，带着慷慨激昂，那官员的笑容露到一半，都准备拱手附和了，察觉出不对。 这才招募兵马，还要等军饷到了才肯发兵。 这、这不就是威胁陛下吗？ 「来人，送大人回驿站！」 镇北侯脸上挂着几分假笑，大手一挥便让双喜管家送客。 「侯爷，侯爷，如此不妥啊！」 镇北侯已然转身，准备离去，官员见状连忙上前阻拦。 「下官来时已听说，那姓马的叛贼已经连攻下了西城，以及周边六县。若是再等下去，只怕那叛贼就要剑指盛京了呀！」 镇北侯摊着一只手道：「那你要本侯如何？我若将边关兵马调去剿那叛贼，就难保敌寇会捲土重来，再度越过关口，围住原州城。」 「原州城万一失守了，这漠北之地，便彻底丢了！」 「到那时，前有叛贼，后有敌寇，我镇北军就算有天神护体，也扭转不了局面啊！」 镇北侯见官员沉默，佯装沉思，片刻道：「大人，您看如此可否？」 「你回去给陛下带话，让陛下出兵二十万，与我镇北军前后夹击，如此一来，那叛贼定然完败，也同样能震慑敌军。」 「我镇北军定然会坚持到，军饷送来的那一刻。」 那官员觉得镇北侯这话有道理，又觉得其中有些问题，可他也并非是能替陛下做决断的人，只好尽快将这个提议递交回去，再看陛下如何安排。 打发走了传旨的官员，镇北侯大步进了书房，将手臂上的白布，扯下来，卷吧卷吧丢到一边。 杜夫人挑眉抿嘴，调笑道：「行啊！你这老不羞，装的挺像！」 镇北侯不恼也不是若，摇了摇头道：「不行，不行，不及夫人的半数啊！」 夫妻二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杜夫人眉眼轻松问道：「侯爷就那么有把握，能煳弄的了那小皇帝？」 「煳弄不煳弄的，小皇帝如今也没法子将我怎么样。」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敌军来犯，不得已出击北上而已。就算他日小皇帝成功收服了西凉之地，他又有什么理由，惩罚我这替他开疆扩土之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1页 镇北侯越说越得意，点着舆图道：「夫人啊，你还真别说，这位吕先生，可真是了不得啊！」 「嗯，也多亏了你那儿媳，慧眼识珠，将人推举给了你。」杜夫人提醒道。 镇北侯端起杜夫人面前的茶碗，重重点头道：「对！你说的对！」 「咱家这大儿媳和康平那小子，就是咱镇北侯府的福星！」 康平那小子也了不得，一句童言，点醒了他提拔小将。 这一仗，多亏了这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将，屡立战功，才没让敌军攻破小岔沟，也是因为有他们冲锋在前，才能将敌军顺利快速的赶出关口。 大儿媳更是了不得，出手便是让马家兄弟内讧，让他镇北军先是摆脱了威胁，如今又有了更好的机遇。 顺手捡回来的先生，都有惊世大才，几句话便解除了他的困惑，还道出了镇北军的出路！ 乘胜追击，北上夺平原，修渠开垦，五年内镇北军便可摆脱粮草紧缺的困局。 西北方向倚靠东麓山脉，南面有原州城和土墙连接的众多关口做屏障，进可攻，退可守。 无论是西凉军攻下了靖国，还是朝廷剿灭了西凉军，他镇北军都立于不败之地了，谁能奈我何？ 第354章 瞒而不报 前来传旨的官员，并未入住原州城的驿站，而是直接出了城。 传旨的官员前脚出了原州城，西凉的队伍便来了，第一时间上了镇北侯的门。 不过，镇北侯却以养伤不便见客的理由，将西凉的使者拒在了门外。 西凉来的一行人，倒是也没有不忿离去，而是不等人安排便住进了驿站。 第三日，姜云瀚带着商队，也入了原州城，安置在了城东的一处小院里。 当日下午，坐在了钱玉生新开的茶庄中，雅间在茶楼的最高层，窗户朝着街道，隐隐能看到镇北侯府的一角。 「主子，姜嬷嬷只收了东西，并未说什么，小的也不知......」 姜云瀚盯着镇北侯府的一角出神，漠然回首，也看不清面具下的神情。 「嗯。」 姜云瀚用那嘶哑的声音，应了一声，挥手那小厮便退到了一旁。 室内恢復一片寂静，姜云瀚又坐了片刻，便起身离开，自始至终，并未动过桌上的茶水和点心。 深夜来临，月光如皎，寒风唿啸，树枝被吹的簌簌作响。 姜云瀚端坐在昏暗无光带的正厅中，合着眼眸，似是在听风声咆哮，又似是在等故人来到。 「主子，特使边大人到了。」 「请。」 小厮得了令，迅速退出去，将人带了进来，又上前点燃了一支烛火，那微弱的灯光，只照的清来人的模样。 边向民态度十分恭敬地道：「蒋先生，如您所料，镇北侯不接待，也并未驱赶。」 「我等已按照蒋先生的安排，入住了驿站，接下来......」 姜云瀚并未睁开眼，只从口中，嘶哑的透出一个字：「等。」 等？ 边向民困惑，是要等到镇北侯接见？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在下还有一事不明，我等入住驿站，不就等于一举一动都要落入镇北侯府的眼中？如此是不方便行事的......」 「你等不必行事，等我吩咐便好。」 边向民眼眸深邃几分，努力想看清这位蒋先生的神情，只可惜都是徒劳。 迟疑一瞬，拱手应道：「是。」 「还有。」姜云瀚缓缓睁眼。 「不必再来。」 边向民带着一肚子的问题，被打发了出去，披着黑色斗篷，又回头瞧了一眼，从院子侧门出去，隐入了黑暗中。 边向民才出门，姜云瀚便对着门口道：「嬷嬷别来无恙。」 守在门前的小厮，浑身一怔，伸长了脖颈四处张望。 只见一道身影，形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院子中央，吓的小厮嵴背阵阵发凉。 眨眼之间，那身影又从院子中央，移到了门前，迈步进门，叩首在姜云瀚面前。 「奴婢姜华，见过少主。」 姜云瀚眸色深沉，轻轻敲击桌面，小厮立刻心领神会，合上了门，退到别处去。 姜华一直保持着叩首的姿势，一动不动。 良久，姜云瀚才开口，用嘶哑沉闷的声音质问道：「云锦嫁入了侯府，嬷嬷为何瞒而不报？」 「回禀少主，奴婢只是遵了娘娘的命令。」 「哼！我姑母的命令，便是叫你看着云娘受苦，不予理会？」 嘶哑沉闷的声音中充盈着怒气，眼眸中也透着丝丝凉意。 「她五年前便入了原州城，一人带着她的长子，苦苦支撑。你明知我在寻她，却瞒而不报，害我兄妹至今还未团聚！」 若是五年前，他就得了消息，定会将她接走，替她重新安排一层身份，好好的生活下去。 又怎会让她一人苦苦支撑，受尽欺辱！ 可如今，云锦已身在侯府，而他也不能这个时候将她牵扯进来。 「少主容禀，娘娘当初让嵩公公将姑娘带离皇宫时，便下了死命令，不许让姑娘再牵扯入，姜家的仇怨之中，只要姑娘能平平安安的活着便好。」 「据奴婢的观察，姑娘并不记得从前的过往，奴婢又如何忍心......」 姜华将口中的话咽了咽，转念道：「奴婢愿请缨前去盛京，将功折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2页 「嬷嬷，您年纪不小了，还是留在侯府中，安心养老吧。」 姜云瀚虽然气恼她瞒而不报，可她也是姑母身边唯一忠诚至今的老人了。 「不！少主！」 「奴婢自小受恩于姜家，又蒙娘娘栽培，学了一身的本事。当初娘娘为保奴婢一命，将奴婢託付给镇北侯府，让奴婢享了这么多年的清福，已经足够了！」 「奴婢一直都盼着有这一天，请少主成全！」说着姜华接连三叩首。 「请少主放心，奴婢这一身的本事，并没有荒废。」 姜华情真意切，生怕姜云瀚会拒绝，不肯让她入盛京。 「好。」 * 第二日夜里，掌管顾家祠堂的嬷嬷，到了前院，面见杜夫人。 「嬷嬷深夜寻我，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杜夫人披着衣裳，语气没有丝毫的怠慢。 姜华身上背着个小包袱，神情亦如往常的淡然。 「承蒙侯夫人这些年的照顾，姜华要回盛京去了，回到娘娘身边去。」 杜夫人大惊失色「嬷嬷要回盛京？当初贵妃可是特意嘱咐嬷嬷，不必......」 姜华露出十分罕见的笑容，指了指自己一头的华发道：「姜华都老成这般模样了，还有谁能认得出？」 「夫人放心，姜华老了，也做不得什么了。」 「回去只是想在娘娘身边陪伴她最后这几年，替她扫墓焚香。」 杜夫人沉吟片刻，十分犹豫带着不舍，最终沉沉嘆了口气。 「如此也好，也请嬷嬷代我在娘娘坟前，烧上三炷香。」 「今生无法报答娘娘的大恩，来世......」 姜华笑笑摆手：「夫人这是哪里的话，娘娘的大恩，夫人不是已经报答了吗？」 「娘娘生前，最是心疼姜家三姑娘，那是娘娘的嫡亲侄女。」 杜夫人神情一怔，她从未向外人提起过云娘的身世，也从未见过姜嬷嬷对云娘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她还以为，无人知晓...... 「娘娘大行之前，也最是担心三姑娘，一再託付嵩大官，不可再让姑娘捲入仇怨之中，做个平常人便好。」 「谁知......」 姜华目光深沉几分，再度笑起来，并向杜夫人行礼道：「夫人待三姑娘如同亲子，交了她不少本领。侯府上下，都是和善之人，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拜谢夫人，就此别过。」 第355章 空口白牙 西凉来的使者，一等便等了半月余，从十一月中旬生生等到了十二月初。 姜云瀚每日都会到茶楼中去坐一会儿，有时一两个时辰，有时只是一刻钟。 接连半月风雨无阻，钱玉生觉得这人不太对，便让人悄悄地去打探他的消息了。 镇北军在边关已经整装待发，原州城内却是一片祥和。 顾瑞霖忙忙乎乎的从军务衙门回来，牛饮了两碗温热的茶水。 「爹今日要接见西凉来的人，我等会儿还得出去，别等我用中饭了。」 「哦，对了。你让我找的那个人，已经确定了，是爹身边的一个小将，今日下午，他会回原州城，到军务衙门交差。」 「你看着安排吧。」顾瑞霖放下茶碗，急急忙忙的换了身衣裳，又去了前院。 江云娘叫了季菁菁进来：「世子爷回来说，你哥哥可能如今可能是侯爷身边的小将，今下午要回城到军务衙门去交差，我给你一日的假，你去瞧瞧是不是。」 「谢、谢夫人！奴婢谢夫人。」 小姑娘泪眼朦胧的跪下来道谢，出门便提着裙子跑了起来。 「桂芳，你跟着她去一趟吧。」 万一不是，这小姑娘岂不是要绝望到极点了？ 她也希望是的，如此兄妹相依，往后的路终归是要好过一些的。 * 镇北侯见边向民等人的时候，并未吊着胳膊，反而一身威严。 「马洪波派你们来，要说何事？」 边向民等人，都感受到了镇北侯的施压，勉强镇定。 「我王......」 镇北侯毫不留情面的嗤笑一声，打断了边向民的话。 「嗤~王？他姓马的，自封个王位，也敢到本侯面前来卖弄？」 「自己有几斤几两重都不知，以为自封个王位，本侯就会怕他了？」 「回去告诉马洪波，他这个王，本侯第一个不认！」 镇北侯带着凛然的怒意，将边向民的话全然给堵了回去。 三位官员，怔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边向民心里更是打鼓，等了半个月之久，总不能一句话都没说完整，就被打发回去了吧？ 若是如此，岂不是愧对君主的知遇之恩？ 往后哪里还有出头之日？ 想到这里，边向民顶着压力，昂首挺胸道：「侯爷，顾家为靖国，为他们周氏一族，卖命足有上百年了。府中祠堂内的灵位，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吧？」 镇北侯眼眸微眯，周身带着杀伐之气，站在身侧顾瑞霖，手已经握在了刀柄处。 边向民的目光从镇北侯的身上，转到了顾瑞霖手中的刀柄上，喉咙干咽了咽，转回目光，提着心继续道： 「顾家劳苦劳苦功高，到了如今，却连一等公爵都没捞到，侯爷再想想同是镇守一方的瞿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3页 边向民的话点到为止，不再多说瞿家的下场，转而说起此行的目的。 「我王也并非是想要侯爷臣服，只是想与侯爷修订契约，互不袭扰，各自拥兵，做一方霸主。」 镇北侯心中冷笑，区区二十万兵马，巴掌大点儿的地方，马洪波便想做一方霸主了？ 镇北侯心中嘲讽，面上却并不显露，一本正经的拧眉沉思。 边向民眼看有戏，接着劝说道：「侯爷再想想，您手中握着三十万兵马，还有漠北辽阔天地，又何苦为了周氏拼死拼活，还落不得好？」 「呵~」镇北侯冷笑出声，睨着边向民，上下打量。 「马洪波是从哪里陶腾出你这么个牙尖嘴利的？」 空口白牙就想让本侯与他修订契约？ 凭什么？ 凭他带来那一车，连算见面礼都嫌磕碜的东西？ 还是当他这镇北侯是白痴？ 「别想诓本侯，本侯没读过几本书，却也知道气节两字怎么写。」 「回去告诉马洪波，道不同不相为谋。」 「本侯，拿的是朝廷的粮饷，便只听从朝廷的指派，」 「来人！给本侯赶出去，让人看着他们出漠北！」 边向民被赶出了侯府，在大冬天里，急出了一脑门的汗。 一路上都琢磨着该如何联络蒋先生，可发现自己是真的一点法子都没有，而且镇北侯府的人看的紧，自己一时只怕也无法脱身。 边向民失魂落魄的入了自己的房间，抬眼便看到自己屋里有个人影，惊的他险些跳起来大喊，可看清来人时，他几乎失语了。 这位蒋先生，脸上时常都带着个遮面的面具，是如何明目张胆的入驿站的？ 「镇北侯如何说的？可是拒了你们？」 边向民心惊肉跳了好一阵子，才捋顺了气息，对眼前这位年轻的先生，又生出了几分敬意。 又被他料到了！ 边向民将镇北侯所言，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姜云瀚听。 听完之后，姜云瀚的嘴角提起了个弧度，嗓音依旧嘶哑道：「恭喜边大人，此行的目的已达到，可回程了。」 「啊？」这不是拒了吗？怎么就目的达到了？ 「在下、在下不明吗，请先生赐教。」 姜云瀚点了点桌上的茶壶，边向民立刻心领，手脚麻利的给姜云瀚倒了杯茶水。 姜云瀚润了润喉咙不紧不慢道：「镇北侯说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意思是，不会接受任何人的招揽。」 「说拿朝廷粮饷，只听朝廷指派，却别有深意。」 「边大人是与靖国的队伍前后脚入的原州城，镇北侯怎么可能不知道？」 「靖国皇帝，此刻最想做的便是要将西凉之地夺回，不可能没有给镇北侯下达旨意。」 「可大人你，入原州城半月余了，镇北侯却未曾驱逐，也未曾出兵。」 「镇北侯等的是诚意，并非空口白牙，边大人可明白了？」 边向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蒋先生的意思是......镇北侯在等谁开出的条件高？」 姜云瀚摇了摇头「这就不该是边大人操心的了，只需要将镇北侯真正的意图，传达给君主便好。」 「你我，都做不了这个主。」 边向民也贊同这话，毕竟来的时候，他也只带了一车的礼品，只能算是个见面礼。 接下来，给不给，给多少，都只有自家君主能说了算。 姜云瀚眸色深邃的送着边向民的背影，不经意嘴角上扬，带着十足的嘲讽。 镇北侯这是在拱火啊！ 此时的马洪波正在得意的劲头上，如此拱火，他就不怕马洪波调转头来攻打他吗？ 第356章 你可别后悔 朱氏在见过云娘之后，想了许久，最终在小雪那日，陶姚仙再次拒绝亲事之后，忍无可忍的下定决心，要将陶姚仙赶出家门了。 媒婆前脚甩着帕子离开朱家，朱氏后脚便进了房里，将陶姚仙的衣衫打包了。 「婶婶，婶婶你这是做什么啊！」 陶姚仙见状在门前，可怜悽厉的大声哭起来。 朱氏手上动作一顿，抬眼看向自家闺女，招了招手：「来，帮她打包东西。」 「我做什么你还不知吗?」 「我家好心收留你，你却不是个知道感恩的。好心给你寻婆家你不肯，心里眼里都是攀高枝！」 「那你今日便离开我们朱家，你愿攀谁家，攀谁家去！」 朱氏母女俩，手上利落，三下两下，便将陶姚仙的衣物打包好了。 陶姚仙一双乌亮的眼睛，四处打转，见朱氏是动了真格的，挡在门前，好声好气的求饶道：「好婶婶，我也不是有意要拒亲的，是那媒婆压根就没给我寻好亲事啊！」 朱氏冷笑道：「你还要多好的亲事？我这一年里头不知给媒婆送出多少胭脂水粉，一心就是要给你寻个人品坦荡的。」 「可你倒好，不是嫌弃人家是屠户，要么就是嫌弃人家是农门。」 「你个没爹没娘的孤女，还真当自己是个金凤凰不成？」 朱氏说着，陶姚仙就拦在门前，默默垂泪，期期艾艾道：「婶婶从前说要待我如亲子，姚仙也是当了真将婶婶当做亲娘好好孝敬的。」 「到头来，这话却只有我一人信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4页 朱氏实在是气上了头，也不想知道陶姚仙在东拉西扯什么。 只想到她这半年来，到外面四处勾搭，还上赶着去勾引钱家的那位大公子，让朱家无宁日，更无脸面。 再这样下去，只怕他们夫妻真就要离心了。 想到丈夫怒斥她管不好家宅的时候，甚至气恼的说要休弃她，朱氏大力推了一把，生生将陶姚仙给推翻在地了。 朱氏拖着架着，将人弄出了大门，门外的左邻右舍早就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冒着风雪，聚在墙角。 见朱家人出来，连忙装作路过，纷纷背过身去。 陶姚仙一脸泪痕，甩开钳制自己的手，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紧紧抱着朱氏的大腿。 「婶婶，婶婶我求求你了呀！你让姚仙做什么我都答应你，你让我嫁给东边街上的王二癞子我也答应，求你别赶我出门。」 听到陶姚仙这话，朱氏只觉得自己脑瓜嗡嗡作响。 这半年多来，每次她要发作时，陶姚仙都是这副做派，认错认的比谁都快，承诺什么都听，可过了这个劲儿，她依旧该做什么做什么。 整日趁人不备往外熘，整日想攀上钱家那小公子，拿着家里东西去送人。 还四处跟人说她可怜，让邻居替她打抱不平，弄的她没脸见人。 「这寒冬腊月的，你让我一孤女到何处容身啊！~」 「我被冻死的啊~」 陶姚仙哭的可怜，邻居们见状也不佯装路过了，又聚在了一起，窃窃私语。 朱氏咬着牙关，用力扯开抱着自己的那两只手。 「我家对你仁至义尽了，你今后要死要活，跟我们朱家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今日无论如何，她都得将这祸害赶出家门！ 「哐！」 朱家大门合住，陶姚仙跪在地上哭的死去活来。 有邻居上前相扶，陶姚仙委委屈屈的起身，哭着道是自己做错了事情，惹了朱氏不高兴，实则暗戳戳的将错处都引到了朱氏身上。 有人劝慰，有人同情，甚至有人说，不成就先到她家去避一避风雪，回头朱氏消了气再说。 陶姚仙都拒绝了，一人抱着包袱，瑟瑟发抖地离开朱家门前，丢给人一个形单影只，可怜楚楚的背影。 站在巷口回望朱家大门，眼里迸发浓烈恨意和不甘。 「朱氏，你可别后悔！」 朱氏赶走陶姚仙之后，心中没有丝毫的负罪感，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将陶姚仙赶走之后，没过几天，陶姚仙便勾搭上了朱有才，住进了朱有才置办的小院子里。 * 江云娘知道朱氏是十一月中旬，将陶姚仙赶出家门的，没生出什么事端，也便再没过问过朱家的事情。 侯府接待西凉使者这日，朱氏送了两筐鸡蛋，两只母鸡，还有好些山货，给江云娘。 得知侯府忙着待客，便将东西放下，匆忙离开了。 季菁菁得了假期兴沖沖地，与桂芳一道出了侯府，紧赶慢赶到了军务衙门前，也只看到了季检的一个背影。 「是我二哥！桂芳姐姐，是我二哥！」 那背影穿着甲冑，跨着腰刀，与在家中时大不相同，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是二哥。 拉着桂芳的手臂，几乎兴奋地跳了起来。 「桂芳姐姐，我真的找到我二哥了，呜呜~」 「好好好，别哭啊！咱们找个地方坐着，等着你二哥出来，成不成？」 桂芳哄着小姑娘，到了军务衙门对面的茶摊上，坐下来等着。 此刻在府中一直很少话的小姑娘，喋喋不休的讲着自己家里的事情，时而笑着，时而又忍不住的啜泣。 直到季检交完了手中的差事，意气风发的从军务衙门出来，季菁菁噌地一下跳起来，朝着季检奔了过去。 用一口家乡话大声叫道：「二哥！」 季检一手抓着马缰绳，听到十分熟悉的家乡话，下意识的去寻找声源。 看到小姑娘朝着他扑来，一直到了自己跟前儿，才认出这小姑娘是谁。 「小妮儿？！」 季检浑身上下只剩下了震惊，扔掉手中的缰绳，捞过季菁菁，上上下下的不知打量了多少遍。 「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老家到这里，上千里路，她是怎么寻来的？ 难道是因为家中受了灾，阿爷带着全家到原州城来寻他了？ 「家没了，爹娘没了，大哥和姐姐也没了，阿爷......二哥！都没了呜呜呜......」 季检浑身一颤，眼睛睁大，难以置信道：「你说的都是什么啊！什么就没了......」 他前两三年家里都受了灾，他也一时联络不到家里，可他家还算富裕，有些底子，怎么会说没就没了？ 怎么会？！ 眼看季菁菁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季检干脆带妹妹和桂芳回家去。 他这宅子是侯爷刚刚赏下的，他只回来看过一眼，没住过，院子里冷冷清清的，没有一点生气。 好在屋里还有火炕，有张桌子，两张长凳。 桂芳觉得自己跟人回来就不大合时宜了，可她还得守着小姑娘，便进了院子，没进屋，将屋里留给了兄妹俩。 不多一会儿，屋里兄妹俩都哭成了一团，桂芳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5页 这兄妹俩，是真的家破人亡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阳光不大暖和了，又起了风，那风直往脖颈里钻，桂芳挪了挪脚，兄妹两人便从屋里出来了。 季检身姿挺拔，皮肤黝黑，五官俊朗，眉宇之间与季菁菁还有五分的相像，只是那眼里带着红痕，破碎的叫人心疼。 「多谢姑娘照看我家小妹，末将还有差事在身，无法去侯府给世子夫人叩头了。」 「待这场仗打完了，末将一定亲自到侯府叩谢。」 「还有劳姑娘，将我家小妹带回去。」季检说着便从怀里要出一角银子，捧到了桂芳面前。 桂芳愣了愣神，有些不高兴的将他手推了回去「说不上照看不照看的，是你家小妹招人疼。我也不缺这点银子，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说着一把将那哭肿了双眼的季菁菁拉到了自己身边「跟你二哥道别，咱们得回去了，要不然夫人该担心了。」 第357章 吞金 江云娘怎么也没想到，前几天刚刚收到了朱嫂嫂送来的礼，她还未准备好回礼，就收到了钱玉生递来了朱嫂嫂的死讯。 江云娘不小心打翻了茶碗，茶水洒了满身，久久不能从震惊中醒来。 怎么会这样？ 朱嫂嫂身体康健，年纪也不算大，前几日还来了侯府，也没说是病了还是怎么的。 还让人带话给她，说等过些时日得了空再来。 怎么突然就离世了？ 桂芳收拾好了茶水，小心替江云娘清理了衣裳，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道：「钱大掌柜说，已经是两三天前的事情了，今日下葬，他才得了消息。」 江云娘的喉咙像是卡了异物，那口气始终吐不出来。 若是说，门庭有别，不只会她也就算了。 朱有才与钱玉生的关系一直不错，髮妻离世，怎会不通知钱玉生？ 这是有意隐瞒！ 朱有才他心虚！ 他在隐瞒什么？ 又心虚什么？ 「让钱玉生去查！查朱氏的死因！」 「查查看那朱有才是不是跟陶姚仙那小贱蹄子搞在一起了！」 朱有才的心虚和隐瞒，让她无法相信朱氏的离世，会是个意外！ 几年前，那对贫苦相依，勤奋相持，相互爱重的夫妻，怎么会弄成这样？ 才发迹了不到三年，没过几天好日子，怎会...... 江云娘这一整日，都是浑浑噩噩的。 自她在原州城安定下来，她就与朱氏认识，朱氏那两年里，不知帮了她多少。 想起那个真心待她，与她真心相交的朱氏，心里就忍不住的阵阵发痛。 她的孩子们，也还未成人啊！ 前两个月见面时，才说起，过两年也要替长子张罗亲事的话，也盼着自家女儿，能寻个如意郎君...... 朱氏人好，心善，可也是因为她的心善，这三年里，让她吃尽了苦头！ 到了天擦黑的时候，桂芳又满脸沉重的进来了。 「夫人，钱掌柜说......说那位朱夫人，是吞金自尽的。」 江云娘木然抬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是，她不信！ 桂芳将钱玉生打听到，查问到的一一讲给了自家夫人。 原是那陶姚仙被赶出来之后，到朱有才面前哭着卖惨，又在铺子门前，上演了一出被地痞袭扰的场景。 朱有才一时心软，出手打发了地痞，又找了处地方，让她先安置下来了。 一来二去，两人终究还是勾搭到一起了。 江云娘嗤笑。 一时心软？ 是一时心软，还是早就动了心思啊？ 若不是早存了心思，同在一个屋檐下，几年的时间都没勾搭到一起去，给赶出门一个多月，就勾搭到一起去了？ 也说不好，是那小贱蹄子，心里并没瞧上朱有才，一直未曾让他得逞。 被赶出门去之后，或是走投无路，也或是存心报復。 江云娘没有打断桂芳的话，接着听下去。 朱氏到侯府来送礼，回家的路上顺道想去铺子里看看自家爷们。 不曾想误打误撞的撞破了两人的姦情，陶姚仙还怀了身孕。 三人闹起来，朱有才护着陶姚仙，打了朱氏。 朱氏回家之后，当晚就吞金自尽了。 江云娘长舒一口气，脑子里乱糟糟的，却依旧不信。 朱嫂嫂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怎么可能做这样冲动的事情呢？ 「钱大掌柜说，大夫和衙门的仵作都看过了，的确是吞金死的。而且那天夜里，陶姚仙闹着说肚子疼，根本没放朱有才回家。」 「两人都摆脱了嫌疑......」 「而且朱夫人那天夜里，跟家里的三个孩子说了许多话，像是......像是交代后事。」 「嘶~」 这样说，真就是朱嫂嫂想不开，自己吞金自尽了。 江云娘一手抚着肚子，一手戳着混沌不堪的脑袋。 「好了，我知道了。」 江云娘将身边的人都打发出去，自己枯坐在屋里，也不知嘆息了多少回。 「天都黑了，这屋里怎么还没掌灯？」 顾瑞霖这一夸院子，就见正屋里还是昏暗一片，院里寂静无声。 桂芳从传完话之后，就一直没敢离去，就守在门边，看到自家爷，如同看到了救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6页 「夫人今日心情不大好，枯坐半日了。」 桂芳快步上前，行礼之后，压低声音将前因后果，尽数都讲给了顾瑞霖听。 听的顾瑞霖眉心能夹死苍蝇，满脸嫌恶，忍不住吐槽那姦夫淫妇太不是东西。 「让钱玉生去报官，通姦逼死髮妻，这两人都逃不过一顿板子，打死打伤的看他们运道！」 养外室不是什么新鲜事，可为了个外室，逼死原配髮妻，这便是罪！ 还捅到他媳妇这里来了，打死都算便宜他们了！ 「夫人用饭了没有？」他媳妇没事的时候，看着对谁都笑呵呵的，那条街上的商户，却没几个入了她眼的。 就这家，即使远在盛京，也在给钱玉生的信里提过，照看之言。 可见心里还是看中这家的，现在出了这档子噁心事儿，他媳妇不伤心才怪了呢！ 「夫人带着两位公子用饭时，也没吃什么。」桂芳实话实说。 「让厨房热饭菜吧。」 顾瑞霖大步到门前，整理了一下神情，推门进了屋。 秋瑾紧跟着进了屋子，将烛火点燃，江云娘起身动了动腿脚，接过顾瑞霖的斗篷。 顾瑞霖的目光追着江云娘「你也别难过，世事无常......这世上这些乌糟事都得很，人想不开的时候，谁也没法子。」 江云娘默默点头，显得格外镇定。 「我知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我不止一次提醒朱嫂嫂，可她......」 「没有雷霆手段，却偏偏生出了一副菩萨心肠。」 「我只是想不明白，最困苦的日子都熬过去了，她身后还有三个孩子，她怎么忍心？又怎么放心？」 怎么能忍心让孩子羽翼未丰时，没了娘照看。 又怎么放心，将孩子们留给一个已经背叛了那个家的男人！ 江云娘想着想着便垂下了肩膀，没了娘的孩子何其无辜啊。 帧儿...... 顾瑞霖上前将她揽入怀里，安慰道：「这世上，不是所有女子，都有你这样的眼界和见地。你若是不放心朱氏那几个孩子，便让人照看一二。」 「嗯。」 朱有才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用了，能跟那么个祸害搅合在一起，也难保有一天又祸害到了她这里。 原本她也准备让钱玉生照看一二的。 只是这三个孩子，如今是如何想的，她也不知，且生父还在，她总不能越过孩子们的生父去，安排了三个孩子的出路。 也只能先让钱玉生观察着看，走一步看一步。 江云娘在他怀里抬起了头，红着眼仰望着顾瑞霖。 顾瑞霖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嵴背一僵，手臂松了松，警惕拧眉垂眼对上江云娘的视线。 「你又往哪里想了？」 第358章 老天还是眷顾姜家的 江云娘没有应他的话，推开他的怀抱，自顾自的坐到了饭桌前去。 顾瑞霖也跟了过去，落座时，还不忘看看江云娘的神情是否有变化。 这也没应声，是不是想到以前的什么事情了？ 一个下午了，她能想明白的，她也想明白了。 这世上，就是有很多很多事情，是人无法改变的。 她不信命，却也知这世上生灵的脆弱，朱嫂嫂自打被卖到朱家做童养媳，心里眼里，便都是那个比她小了三岁的丈夫。 他们有过相互扶持，相互依恋，相互包容的时候，平凡却温暖。 这三年里，是不用为了吃穿发愁了，生活也比从前好多了，可还有其他事情磋磨着她。 成就，金钱，都让那原本老实本分的男人膨胀，变化必定是有的。 到底是从前相互扶持，依恋过的夫妻，日常里的一点一点的变化，都会变成刺往朱嫂嫂的心里扎。 或许丈夫日常的忙碌，不理事，嫌弃她的无能，嫌弃她上不得台面，都还不能压倒她。 可那个与她相伴二十余载的丈夫，背叛她了，还是为了个，令她深恶痛绝的人。 让她如何能不绝望？ 江云娘为朱嫂嫂吞金自尽感到不值，却也理解，人在深处那种绝望之中的时候，是容易做出不理智的决定的。 就连她自己或许在上辈子的某个瞬间，也想过结束，那荒唐的一生。 哎...... 即使心里还不爽利，也不能影响自己现在的生活。 江云娘这些日子，似是习惯了在饭桌上顾及着顾瑞霖，待顾瑞霖落座之后，便替他盛饭夹菜。 手上忙活一阵子之后，自己捧起饭碗却依旧没什么胃口。 「爷......」江云娘盯着桌上的饭菜欲言又止。 顾瑞霖立刻停住了动作，将嘴里的东西快速咀嚼，咽了下去。 「我就跟你说，你这毛病不好！」 「有点啥事就胡思乱想！我又没别的女人，你可别想往我身上扯！」 江云娘错愕回头，一时没明白顾瑞霖说的是什么意思。 「跟你解释不只一次了，当初是想收你为外室，那也是一时的鬼迷心窍，不是小瞧你。我哪知道你那么在乎......」 江云娘总算是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事情了，拧着眉打断道：「爷这都说的是些什么？！」 「我不过是想明日去拜祭一下朱嫂嫂。」 江云娘放下了碗筷，心里更是像积攒了一团火，瞥着顾瑞霖不满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7页 「你怎么就能肯定是我乱想了？还有我什么时候主动跟你提起过这事儿？」 「难道不是顾世子自己心虚，才三番五次的提起这事？」 顾瑞霖也放下了碗筷，拍了拍江云娘的手臂，好声好气的哄道：「不是我心虚，就是怕你误会了我。」 江云娘一把拍掉他的手，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 「我又不是个傻子......」 「不对！我何时误会过你？」 「你又冤枉我是不是！」 「顾瑞霖！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顾瑞霖见她发了火，嘴角一挑，露出讨好的笑意。 「没有......好了，好了，咱不生气了，是我错了。」 「吃饭，吃饭，再不吃菜凉了。」 江云娘怒视着顾瑞霖重新端起了饭碗，不知不觉就将一碗饭吃的干干净净。 顾瑞霖一边吃，一边控制不住的透着笑意。 这不就好了，心里不舒坦还是要发发火气，憋着怎么能成，吃不下睡不好的，容易出毛病的。 媳妇还是那个亲媳妇，脾气是一如既往的臭。 嘿~这下就放心了。 顾瑞霖这招祸水东引的确是起了作用，江云娘心头窝着的那口气，发了出来，人也轻松了不少。 他自己呢？ 晚饭后也成功的被赶出了房门。 只好到了半夜，夜深人静的时候，撬了窗扇，翻进屋里去。 第二日，冬日里的风轻云淡，晴空万里，难得的好天气。 这样好的天气，却一样让人难过。 顾瑞霖陪着江云娘一道，前去祭奠朱氏。 新坟起，故人泪，长嘆一声世无常。 朱有才之妻墓，六个字，却刺痛了江云娘的眼睛。 朱嫂嫂说过，她因为是女子，在娘家时便不受待见，被卖到朱家，也没能得到个姓名。 她说她庆幸遇到了和善的朱家，遇到了丈夫，可如今她去了，终究还是落了个无名无姓。 这不是朱嫂嫂一人的哀痛，是这天底下，数以万计女子的悲痛！ 可这世上的权势，就是在男子手中，无权无势的女子，无力回天。 江云娘回城的时候，心情依旧沉重，进城门之前，忍不住掀起帘子，瞭望广阔的蓝天。 至少这一世，她是幸运的...... 迎面来的商队，吸引了江云娘的目光，那个带着面具遮面的男子...... 钱玉生说那人，真的只要走了一口棺材。 这样说来，他们还未好好谢过人家。 「请留步！」江云娘顾不得其他，叫住了迎面对过的商队，扶着肚子从另一边探出头去。 「爷，那位是救您回来的公子吗？」 顾瑞霖迅速催马绕到另一边，姜云瀚已经下了马，低眉垂首的立在一旁。 顾瑞霖扶着江云娘下马车，看着这人，面具是挺眼熟，可这人周身的气质，行为举止却并不相像。 他那一路上，也并非是时刻昏迷着，为夺香囊，他还打掉了那人脸上的面具，与这人并不相像。 「想来是贵人认错了人，在下一介商贾，并未救过什么人。」姜云瀚主动拱手作揖道。 听到这嘶哑又难听的声音，顾瑞霖确认了，这人并不是将他送回原州城的那位。 「对不住这位先生，是我们认错人了。」顾瑞霖揽着江云娘向姜云瀚颔首致歉。 江云娘此刻不知为何，心扑通扑通地勐跳了两下，涌上一股莫名熟悉的感觉。 「云娘，不是这位先生，咱们别耽误人家了。」 他对这个戴着面具，装神弄鬼的男子，没什么好印象。 尤其是自家媳妇，对这男子满眼的探究，让他更是不舒坦，但终究是他们拦住了人家的去路。 得了确认不是，江云娘心怀歉疚的屈了屈膝「抱歉，耽误了先生。」 姜云瀚摆了摆手「无碍，无碍，贵人先行。」 江云娘再度坐回了马车里，还是忍不住往缝隙处瞧了一眼，那抹熟悉感，仍旧未消散。 姜云瀚站在一旁，目送着马车离去，又在顾瑞霖不善的目光中微微低头，嘴角轻扯起一个弧度。 老天终究还是眷顾姜家的。 云锦很好，她这位夫婿还算不错，他也就放心了。 * 朱有才和陶姚仙被押到了衙门，陶姚仙有了身孕，朱有才不忍，便一人担下了板子，五十大板，朱有才在堂上昏死了两回，终究还是没有当场要了他的性命。 钱玉生站在衙门外，眼看着人被抬出来，紧拧着眉心上前去。 「世子夫人，让我给你带句话。」 「身在镇北侯府世子夫人门下，竟然做出此等丑事，本该让你一顿板子去见阎王。但终究顾念与你家夫人的旧情，顾及稚子无辜，望你从今往后，能改邪归正，好生抚养三个孩子。」 钱玉生带到了话，深深嘆了口气，再瞧那哭的我见犹怜的陶姚仙，眼里满是憎恶。 「朱兄，你实在不该......祸患不除，何以家宁，朱兄好自为之吧！」 第359章 发兵 镇北军再次发兵了，兵分两路，一路由镇北侯亲自带兵，从小岔沟出发北上，征讨大贺氏及其他几个部落，力争河畔平原。 一路由顾瑞霖统领，从原州城出发南下，驻守萧关，虎视西凉之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8页 凉州城中，都尉府已经改成了西凉王府，仅仅三个月的时间，府内焕然一新。 镶金华饰随处可见，稀奇珍宝更是摆了不少，绫罗帷幔，铜鸟香炉燃起丝丝青烟，奢华程度令人嘆为观止。 院内舞姬姿态婀娜，轻纱薄衫，雪中赤脚漫舞。 马洪波在屋内，炭火萦绕，左右皆有美人相伴，欢声笑语，自在无比，好不逍遥。 院中舞姬未踏上鼓点，脚下打滑，摔在了地上。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与狼狈，满脸苍白地迅速爬起，瑟瑟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着往门前挪了挪。 「大王，大王，您大人大量，饶了奴婢吧，奴婢实在撑不住了。」 「嗯？」 马洪波打了个响亮的酒嗝，脸颊上透着红光，晃晃悠悠的朝着门外看去。 「撑不住了？」 「是、是。」舞姬浑身都被冻透了，舞一停更是四肢僵硬，嘴都难张开。 「啧~怎么能说出这么扫兴的话来！来人将这扫兴的东西，拖到军妓营去！」 「哦，先割了她的舌头，本王不想再听到任何扫兴之言！」 「饶、饶、命，大王饶命......」 「大王，边大人带着使团回来了，已在外面候着了。」 门外求饶声瞬间没了，听到来报，马洪波扶案而起。 「请！快请！」 边向民带着其他几位官员，入堂内叩拜。 马洪波晃晃悠悠的终究是没能上前去，扶着桌案一角，勉强站稳。 「爱卿快起！」 「顾成忠那老匹夫可是愿意对本王俯首称臣了？」 边向民正要道谢起身，听到这话，起了一半的腿又收了回去，继续跪的端端正正。 「并未......」 马洪波努力想要睁大眼，眼前的景象却越发模煳。 「哦，那可签、签了什么条约没有？」 边向民此刻嘴里满是苦涩。 大王并未开出任何条件，镇北侯不见诚意，如何愿意签订条约？ 「也未曾......」 边向民没等马洪波发怒，便将镇北侯所言，以及蒋先生所分析的，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马洪波揉了揉自己那发昏发胀的脑袋，许久才出声道：「你的意思是，顾成忠那老匹夫，要让本王给他上供？」 边向民嘴巴一张一合，瞬间一股无力感，涌上全身。 「老匹夫！顾成忠，我看你他娘的是活腻歪了。来人！点兵，老子要亲征！本、本王要亲征！」 边向民此刻不止是嘴里苦涩，心里、浑身，都是苦涩难言。 怎么出去了一趟，那个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贤明君主变成了这样？ 那个谦卑，礼贤下士，和善无比的西凉王呢？ 「大王，大王，可使不得啊！」 「咱们如今刚刚取了靖国的西城以及六县，兵马都在南边，还未稳定。调兵北上，恐遭变故。」 「蒋先生曾说，要大王养精蓄锐，徵兵纳粮......」 听人谏言，马洪波似是也想起了什么，摇晃着转身坐回了镶金的王位上。 「对！对，本王不能亲征。」 在众人都松了半口气的时候，马洪波勐拍桌案，拍的桌案上，杯盏，碗碟，叮噹作响。 「本王不能亲征，可本王有大将啊！」 「让、让......对了，我的好侄儿，便是一员勐将！让人将奎公子请来。」 众人松下的半口气，瞬间又提到了喉咙眼儿。 那马奎就是个心智不全的半傻子，这不是胡闹嘛！ 「大王不可啊！奎公子虽力大无穷，却心智不全，怎能......」 几位官员，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边向民只觉得十分疲倦，或许也只有蒋先生，才能劝说的动。 「那本王还有，杨峥！对，让杨峥带兵两万，直取萧关！」 边向民跪在地上，心中渐渐死寂，冷笑着道：「大王，臣下回来之时，镇北侯已命世子顾瑞霖，带兵三万，增守萧关。大王此法，只怕是行不通了。」 「大王不如先醒醒酒，待蒋先生回到凉州城之后，再从长计议。」 边向民本意是想劝说一二，谁知到了马洪波的耳中却是别有它意。 「嗤~整日带着面具，惯、惯是会装神弄鬼的书生，如何懂得军务！」 「传令！派杨峥为主将，马奎为先锋，带兵三万，发兵萧关！」 * 与此同时，靖国的使臣，也一路疾行，入了盛京城。 得知镇北侯所言，周安澜怒不可支，憋着冷脸，一直到下了朝堂。 「顾家果真是包藏祸心！」 「真以为他守着那漠北荒凉之地，能称王称霸不成？！」 「这便是所谓的忠君良将！这便是所谓的忠魂？」 「寡人这是养虎为患！还养了两只！」 「哐！」 一声巨响。 周安澜掀翻了桌案，书籍奏摺，笔墨纸砚，撒了一地。 连褚让书房伺候的太监宫女连忙收整，只小心翼翼上前。 「请陛下息怒，身体为重。」 周安澜咬着一口银牙，目眦欲裂的盯着那一地的狼藉，心中怒火久久不平。 背着手不知在书房内转了多少圈，才放缓了脚步，招唿连褚到身边。 「去让传兵部几位大臣，还有张太傅，秦大人，刘大人前来议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9页 七八位大臣进书房时，书房里已经恢復如初，周安澜端坐在桌案前。 「几位也都清楚了镇北侯的提议，几位大人觉得如何？」 「镇北侯说的也并无道理，镇北军刚刚与敌军大战一场，如今敌军未退，也的确无分身乏术。只是招兵剿贼，恐怕来不及。」 「依照老臣看，镇北侯并非是没有兵马，而是为了跟朝廷要东西。陛下不如许了，镇北侯所需，先度过难关。」 书房内七嘴八舌，各执一词，有人认为镇北侯并非忠良之辈，不过就是想趁火打劫，壮大镇北军，包藏祸心。 有人认为，顾家忠骨尤在，不过是要些东西，无伤大雅，只要能剿了西凉军的马家兄弟，为国解了危机便可。 也有人认为，该出兵马，不但要剿了西凉军，还要将镇北军一起歼灭以绝后患。 吵吵嚷嚷的一下午，周安澜才挥手打断了众人的纷争。 「依张太傅所见，镇北侯是想要什么呢？粮饷？还是爵位？还是异姓王？」 室内一片寂静，张太傅本就主张，安抚镇北侯府，听到皇帝如此问，捋着鬍鬚状若沉思。 周安澜不动声色的继续道：「听闻顾家还有个小女儿，待字闺中，若是许个皇后之位，顾家会满意吗？」 第360章 带兵投诚 「嘶~」在场各位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也不是没有催促过立后之事，被拒了也不止一次，久而久之也鲜少有人提及起了。 不过这个时候，用后位稳住镇北侯，收復西北之地，也算值得。 「陛下，据臣所知，顾家次女，虽未出阁，却已定了亲事，此举怕是不妥。」 张太傅出声阻止，镇北侯与崔家订下了亲事，虽然低调，鲜少人知，却也不是无人知晓。 张太傅与崔家交好，自然少有的知情人之一。 「哦？这事怎么没听人提起过？」周安澜狐疑问道。 张太傅眼里转的也快，连忙解释道：「镇北侯为人一向低调，又远在边疆......也实属正常。」 「定的是崔家哪位公子？」周安澜神情轻松，似是无意间的问起。 「哦，是崔世平的二公子崔明远，也是今年东洲郡府试头名案首.......也是在下的学生。」 说起崔明远，张太傅也不由的有些骄傲，只是在陛下面前，不可造次，话说的还是比较含蓄的。 周安澜嘴角提起，似是来了兴趣「他便是今年那位十七岁的案首，还是镇北侯会挑姑爷。」 周安澜的笑意不达眼底，对于立后的事情，也到此为止了。 下令封镇北侯为一等公爵，成了镇国公，镇北侯所需军备，粮饷，统统应允。 也答应与镇国公一同出兵，围剿西凉郡。 旨意隔天便从盛京发出，周安澜对那位十七岁的案首，却有了兴趣。 周安澜拿着崔明远府试做的文章，听着连褚调查出的信息，眼眸懒洋洋的垂着。 「这么说来，还真是个状元之才？」 连褚：「依奴才看，也未必。」 周安澜抬眸看去，连褚的腰背又微微弯低了些。 「十七岁的案首，不管传到哪里，都是招人议论的。这些言论，多是吹捧之言，陛下也不可全信。」 周安澜收回了目光，一只手轻轻点着桌案，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 姜云瀚从原州城出来之后，入了西凉郡，却没去凉州城，而是一路南下，到了一处西城附近，一处偏僻的小镇。 姜云庚已在这里等候了两日，见到姜云瀚前来，立刻围了上去。 「我以为大哥会留在凉州城......大哥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还能做什么？」 在凉州城内的一两件差事，他办的十分上瘾，现在更是巴不得大哥能多派几件差事给他了。 「急什么？」 「咱们兄弟，既是要搅弄风云，又怎能只蜗居在小小凉州城。」 现在的西凉王马洪波可不是个能成事的，只要他没那么快被灭掉，就是最大的用处了。 风起云涌在边关可没什么建树，还是要让他们周氏一族，狗咬狗才更有意思。 姜云庚小心打量着大哥，不用看面具之下的神情，也知道大哥的心情十分不错。 * 转眼之间，就入了新年，江云娘的月份大了， 就算身子没有上一次那般笨重，也不敢冒险多走动了。 年节都是由崔容嫣一手操持的，如今顾清莹一家也住在侯府，虽然口还是齐全，但孩子们多，比以往的几年都要热闹的多。 不用出什么力气，这个年江云娘过的十分轻松。 顾清莹如今也用不着出府去巡逻，练兵了，早起在府中带着孩子们习武，得了空便拽着顾清芳一道到在江云娘这里蹭饭。 看着江云娘手中的针线，又时不时的嫌弃，江云娘太心疼顾瑞霖。 「你月份都那么大了，也不肯闲着。行了，行了，别做了，咱们三个出去熘熘腿。」 顾清芳和江云娘都抬了头，对视一眼，轻笑着点点头。 「好。」 冬日里出门是麻烦了些，身上穿的厚重，还要披上厚厚的斗篷。 江云娘被姐妹俩，一左一右的包在了中间，顾清莹时不时的出手护着。 桂芳从府外回来，跟三位主子见了礼，没多话站到了凝霜的身边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0页 「杨将军家的百日宴可还好？」 杨将军是指的杨峥，杜丽娘跟着她回到原州城后，她送了一处院子，杜丽娘也十分低调的安置了下来。 原州城被围，战事正焦灼的那几日，杜丽娘产下一子，今日都已经过百日了。 「去的人倒是不多，奴婢是吃了席面才回来的，奴婢在的时候，城里还有几家来送了礼，说是走不开，就不能来吃席面儿了。」 场面不热闹也能理解。 毕竟杜丽娘的夫君，没有什么人知道，也只知道这个妇人是与世子夫人沾亲带故。 再加上杜丽娘从入了原州城就一直低调至极，相交的人自然也不多，那些前去送礼的，大抵也都是看在她的面子上。 「那位杜夫人也看得开，带着几个僕妇，玩起了投壶。」 「小公子也十分精神，奴婢将夫人送去的金锁挂在小公子脖子上的时候，小公子还对着奴婢笑来着。」 江云娘笑着点了点头，身边的顾清莹眼里倒是有了几分赞赏。 「这个杜丽娘，虽说是个花魁出身，倒是挺能沉得住气。」 「好歹是我一路护送着她来的，孩子百日，她竟然没给我下帖子。」 「含光，也替我备份礼送去，就说我今日忙，改日登门拜访。」 这倒是让江云娘有些意外了，她以为大姑姐会因为杜丽娘的出身而避嫌呢。 江云娘想到了什么，又立刻劝说道：「大姐晚些时候再去。杨峥才刚刚带着三万人马投诚，事情还未平息，此时低调对他们母子才是最好。」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只让桂芳悄悄去一趟的原因，若是太过招摇，暴露了身份，恐招事端。 顾清莹想了想点头「也是，那马洪波现在只怕是正气的上蹿下跳呢。」 也难保又搞出刺杀的那一套，那小花魁可没她弟媳的手段，能低调自保已是不易。 「那算了，我这礼也别送了，等过些日子安定下来再说。」 顾清莹又琢磨琢磨「云娘，既然人是你带回来的，不如就看护到底，派几个暗卫过去守着，以防万一。」 刺杀种事情，她们也不是经歷过一两次了。 正是关键的时候，万不可节外生枝。 「大姐放心，早在西凉王派遣杨峥带兵攻打萧关时，就已经做了部署。」 顾清莹怔了怔，那么早就做了部署？ 哦哦哦，情况不明朗的时候是看守，如今杨峥已经投诚，便是看护。 果然，她这脑袋还是没有她这弟媳的好使。 嗐~家里都是聪明人，她这脑袋用不着转那么多弯弯绕，再不济还有斯年操持，她便指哪儿打哪儿便是。 第361章 马奎 傍晚江云娘得了空闲，支走了屋里其他人，只留下了桂芳。 「钱掌柜说，朱有才是年前将陶姚仙接进门的，朱有才如今没了生计，还未出正月就拖着伤，寻起了铺子。似是想做回面食铺子的老本行。」 江云娘眼皮都不曾抬起，从她这里被驱赶，只怕这城里也没人敢租给他铺子了。 「朱有才还算是有几分戒心，没将家底交给陶姚仙保管，也没去府衙登记婚书。陶姚仙倒是闹过两回，没讨到什么便宜，现在也不明着闹了。」 「不过朱氏的三个孩子也不怎么好过，陶姚仙大抵是为了从伙食上抠些银钱出来，竟然让两个男孩子去湖上砸冰捞鱼。」 「哼！」那个祸害玩意儿，若是不作妖，她才会觉得奇怪。 「朱有才就没拦着？三个孩子也没反抗？」 十来岁的男孩子，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时候，就被一个陶姚仙拿捏住了？ 说起来桂芳都有些不忍了，咬着牙道：「那朱有才，拦了跟没拦也没什么差别！」 江云娘神色没什么变化，心中亦如秋水，毫无波澜。 没了亲娘，爹也变成后爹了！ 「寻到陶姚仙的亲生父母了吗？」 她是觉得朱有才好歹是三个好孩子的生父，若是诚心悔过，将祸害除了，他们一家还是能好好过几十年日子的。 现在看来，又是她小瞧了心性，低估了朱有才的愚蠢！ 朱嫂嫂尸骨未寒，他却将陶姚仙接进了门！ 就算没有婚书，无名无分，她那肚子里却还有朱家的货！ 只要朱有才承认，陶姚仙的身份，就能压上三个孩子们一头。 依照陶姚仙的性子，想要寻理由拿捏孩子们，就一定能拿捏的住！ 既然如此...... 也只好看孩子们如何选了。 桂芳点头：「找到了，不过只剩下她那生父了。一身破烂不堪的，也没人知道他媳妇去了哪里。」 江云娘眼眸深邃，手抚着肚子刚刚凸起过的一小片，沉声道：「有他一个就足够了，让人知道她闺女，寻了个富户，其他的也不必多透露。」 「再告诉钱玉生，十几岁的男孩子，都是顶天立地，撑门户的，不必一味的护着，重要的不是他们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而是要让他们想清楚，往后要过什么样的日子。」 钱玉生这么一味的护着，朱有才心里也会生出几分底气来，再加上陶姚仙那小祸害，没准会拿着三个孩子作伐，从而从她这里得些好处。 她也不是要不起这三个孩子，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1页 朱嫂嫂走了，她若是就此将三个孩子接到手里，也难保不会养出什么仇怨来。 他们得明白自己该如何活，怎么活，想不清楚，就算她将他们的路铺的在平坦，他们也未必能走的了。 * 冬日寒风凛冽，萧关城墙下，三万西凉军虽已受降，却还驻扎在关外。 杨峥带着一小队人马，准备入萧关。 「杨峥！你个白眼狼，你给我站住！你竟敢投敌，看我不捶死你！」 马奎挣脱了束缚，举着双锤，直冲沖的朝着杨峥扑来。 从前马洪涛在世时，怕马奎仗着这把子力气，四处伤人，将他那两把铸铁锤，换成了空心木头锤。 马洪涛死后，便没人再能管得住马奎，他那大伯，更是将他当做勐将，恨不能一有战事就将他放在最前面。 而马奎也不负他大伯的期望，攻占西城以及六县时，他这个先锋将军，就是无人能挡。 现在杨峥带着人马投诚，最难以安置的，也是这个半傻的马奎。 不等杨峥说什么，马奎双锤一扫已经荡平了眼前的路，再次举锤，便是朝着杨峥的脑门砸来了。 杨峥心惊肉跳的躲过一锤，在自己身侧的马却遭了殃，被马奎一锤砸断了脖子，惨叫着撩蹄子，没挣扎几下 便倒地抽搐起来。 马奎被撩蹄子的马拦了一下，杨峥趁机已经退出去了两丈远。 「奎弟！你听我说，我这也是为了替义父报仇啊！」 「你骗人！你是投敌，哪是替我爹报仇！」马奎身形魁梧，提到亲爹却红着眼，眼泪哗哗往下掉。 「奎弟！你峥哥我何时骗过你，你要因他人挑拨，就杀了峥哥吗？」杨峥在这冬日里，已经冒出了一脑袋的汗。 马奎若是再举锤，他可没把握能逃得掉。 「你再想想，我何时对义父有过不敬？就算义父出殡，摔盆捧灵也是我陪你一道的吧？我怎么会背叛义父呢？」 「奎弟，你听峥哥好好跟你解释，咱们坐下来慢慢说，好不好？」 马奎这人，力气大，脾气又不好，马洪涛其他的几个义子都在他手上吃过亏。 在马洪涛面前时，那些人还愿意对马奎笑脸相对，马洪涛不在，他们恨不能，能躲多远，躲多远。 这么多年也只有杨峥，与他的关系还算融洽，对他也算照顾有加。 杨峥此刻也只能盼着，自己的话对他还有些作用。 马奎听了杨峥的话，果然神情有了松动，杨峥缓慢踱步靠近，又提起从前他们在府上的一些事情。 马奎的双臂垂下，低头抽泣。 「咚！」马奎手上的一双铸铁锤落了地。 飞跑了两步，一把拥住杨峥「峥哥！奎儿只有你了，其他哥哥都不愿理会奎儿，还戏弄奎儿！峥哥！我想我爹，想我娘！」 马奎这一把，将杨峥勒的够呛，险些就翻了白眼儿，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才从马奎的怀里挣脱出来。 杨峥学着马奎娘的样子，轻拍马奎的后背，安抚他的情绪。 两人席地而坐，杨峥的心思转了不知多少个弯，待时机成熟，才缓缓开口：「奎弟你就没怀疑过你爹是为何死的吗？」 「咱们有一个多月都没见过义父，再见到的时候就只有一副封了棺的棺椁......」 杨峥亦真亦假的讲着疑点，尽量讲的能让马奎听懂，两人交流了大半个时辰，马奎才瞪大了泪眼汪汪的双眼。 「峥哥，你的意思是说，那西凉王的位置本该是我爹的，但我大伯想要，所以......大伯杀了我父亲，还想杀了我？！」 杨峥不说话，只满眼同情的看着马奎，马奎垂着脑袋，想了又想，哭的更凶了。 突然就站起了身，赤红着眼睛，四处寻找着什么。 「我去捶死那老东西！」 第362章 以为会是个女孩子 「奎弟，此事不得冲动，你大伯身边如今能人众多，就凭咱们两人，如何能替义父报仇。还是......」 杨峥扬手按住马奎的肩膀，苦口婆心的规劝。 「峥哥，你不必说了！」 不等杨峥说完，马奎便学着说书人的姿势，伸手制止了杨峥接下来的话，一本正经，浑身正气道：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一定是要去的！」 杨峥目送着马奎带着一小队人马离去，沉闷地长嘆一声，重新整理队伍，朝着萧关进发。 站在萧关城墙上的顾瑞霖，自然也看到了关下的这一场闹剧，也忍不住捏了一把冷汗。 此时杨峥若是死了，只怕投诚这事就不成了。 见杨峥安然无恙，他也放心了，下了城墙，亲自上前迎接。 「久闻杨将军大名，如今得见，果然不同凡响。」 顾瑞霖拱手上前说着客气话，杨峥欣然下马，十分恭敬还礼。 「传闻顾世子，英勇神武，百闻不如一见。」 两人如同多年不见的老友，爽朗大笑，相持进了萧关。 萧关内设下宴席，酒过三巡，二人将人马归降之后的事宜都商量的差不多了。 不等杨峥询问， 顾瑞霖便先开口道：「尊夫人，给杨将军添了贵子，前几日才过了百日宴。」 「等安排好了军中，便可先行回到原州城中去，一家团圆。」 杨峥正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听到顾瑞霖这话，浑身上下透着激动，双手忍不住的合十交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2页 「多谢，多谢世子，多谢世子夫人对我妻儿的照顾。」 三万人马投诚之后，依旧所属杨峥的麾下，这让杨峥也很是意外。 按理来说，像他这样的降将，就算是主动投诚，也会备受猜忌。 将帅调到其他营中去，所带来的人马大概率也会被拆分到各处。 可镇北侯父子，却给了他十足的信任，不但没有将他调离，甚至没有从他手中调走一兵一卒。 * 西凉王自从打下西城之后没多久，便在府中夜夜笙歌，昏庸，残暴的本性渐渐显露。 如今跟随在他身边的人，能走便走。 不能走的，办起差事来，也不似从前那般用心，保命为上。 当得知杨峥带着三万人马投诚镇北侯时，瞬间暴怒，提剑斩杀报信之人，吓的满院子人，如同惊慌鸟兽，四散奔逃。 「杨峥！杨峥竟敢叛逃！」 「本王要杀了他！不忠不义之徒！」 「来人，前去拿了杨峥一家老少，一律斩首，将头颅送到萧关去！」 众人忍不住的唏嘘，堂堂西凉王，竟然不知，杨峥是孤儿，只有一妻，数月前回娘家探亲，至今未归。 他那宅院，如今早就人去楼空，仅剩空宅一座，连看门之人都没有了。 派去搜查之人，前来回禀时只敢站在门外，生怕听了消息的西凉王再度提剑杀人。 「给老子找！掘地三尺，也一定要找到杨峥的家眷，给本王杀了，全部都杀了！」 这一次西凉王倒是没有提剑杀人，说了话之后，便倒在了椅子上，醉的不省人事。 * 靖国的使臣，二月底，再度来到原州城传旨，被告知镇北侯在边关与敌寇拼杀两月余，现在已经带兵北上，追剿敌军去了。 使臣大惊失色立刻追着顾双喜问道：「那镇北侯世子呢？」 「我们世子，也与西凉军在萧关对阵多时了，只是兵力不足......哎，实在无法，无法一口气取下西凉郡啊！」 「嘶~」使臣见顾双喜情真意切，一时也觉得朝中那些镇北侯要趁机割据、反叛之类的话十分离谱，不可信了。 「那、那这原州城中，如今是谁在坐镇？可是侯夫人？」父子都征战在外，也总得有人前来接旨意不是？ 「如今是我们侯夫人和杜大人，哦也就是我们侯府的大姑爷，在主持城中事务。」 顾双喜回话回的恭恭敬敬，明明白白。 「那便劳烦侯夫人和杜大人前来接旨。」 旨意到了，使臣却并未走。 杜夫人前来看江云娘，提起此事，脸上只有冷冽的轻笑。 「能是什么意思呢？」 「目的很明确的，就是要看着咱们镇北侯......哦不，要看着咱们镇国公府付出行动。」 杜夫人收敛了心神，目光落在了江云娘的肚子上，神情都变得柔和了许多。 「无碍，让他只听到咱们想让他听，想让他看的事情，也不是什么难事。」 「说是这几日就要发动了，你感觉如何？可有什么不适？」 江云娘抚着肚子摇头「没什么不适的，这几日倒是吃的香，睡的也极好。」 「嘶~」 江云娘话音刚落，只觉得肚子勐然发紧，让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杜夫人也是神色一怔，连忙起身。 「这是发动了，凝霜赶紧去唤产婆准备。」 凝霜等人，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已经不像上一次那般惊慌无措，四处乱撞了。 院内还有杜夫人坐镇，一切准备的十分顺利，且有序。 江云娘这一胎，也生的十分顺利，从被人搀扶入准备好的产室，到顺利生下孩子，用了不到一个时辰。 「唿~我以为会是个女孩子。」江云娘看着那哭的响亮，带着把的臭小子，语气里带着一点点失落。 杜夫人笑着让人将孩子带去包裹，回头坐在江云娘的床榻边。 「当着孩子的面儿，怎么能说这个？」 江云娘面上没什么血色，精神倒是很好，对着杜夫人抿嘴笑了笑。 「他才那么大点儿，又听不懂什么。」 杜夫人笑的更加慈爱了，替江云娘掖了掖被角，回眸看向不远处被乳母包裹严实的孩子道：「说来也奇怪，咱们府上，这一代到了现在，也没有一个女孩子。」 「盼也盼不来。」 容嫣生那个小的之前，没少烧香拜佛，又求神的，到头来，生的还是个男孩。 云娘这一胎，怎么看，也都像是个女孩子，不成想，又是个臭小子。 她是个儿女双全的，可到了小的这一辈儿，亲孙外孙，都是清一色的小子。 也不知她这辈子还有没有福气抱上小孙女儿了。 「好生休息，里里外外的事情你也都别操心，休养好了，比什么都重要。」 第363章 担忧 崔太守自从二儿子与镇北侯府家幼女的亲事订下之后，就恨不能在朝中长出八只眼。 这一次，从张太傅那里得知，陛下问起过这事儿，又了解过了前因后果之后。 崔太守的第一反应，便是不能让儿子参加春闱。 他早就说过，让这小子要藏拙，可这小子偏偏不听，府试竟然拿了个解元回来。 全家上下，欢欣鼓舞，可他心里却没那么安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3页 他也是状元郎出身，可他这状元郎是如何得来的，他再清楚不过了。 他那是捡来的状元！ 那些同年里，他的学问并非是最出众的，府试名次也算不上多出众。 不过是那年的考题，让他押中了，再加上...... 他这辈子也永远忘不了，那年盛京城中，青年才子聚集，诗词曲赋，文章大成者不在少数。 七星楼中论高低，那门上的对子一天之内都不知换了多少回，惊艷绝伦的诗词更是令人摆手叫绝都来不及。 谁不嘆一声，天外有天，一山更比一山高。 可那年的春闱，也是惨烈无比的。 有人风头正盛，却突遭横祸。 有人志高意满，却被遣返故里。 一桩、两桩是意外，那么三桩五件，十有八九还能算是意外吗？ 自古木秀于林风必摧，行高人众必被非。 他是亲自目睹过那一场春闱前的暗流激涌的，那无声又惨烈的情景，怎能让他不心惊胆寒？ 虽说如今的崔家早不是从前那般，寂寂无名，可被皇帝点了名，他不得不多想一二，谨慎为上。 「什么？！不参加春闱？」崔明远难以置信的看着父亲。 他都准备前往盛京，准备应试了，此时，父亲却又不让他去了！ 那怎么能行，他答应过姐姐，今年金榜题名便迎娶她的！ 「不成！我不同意！」 「父亲，您怎么能这样，儿子已准备多时，您怎么一句话说不让儿子去，就不让去了呢？」 崔明远实在无法理解父亲为何如此，这次春闱他是有把握的！ 崔太守拧眉呵斥「明远！」 看着孩子一脸震惊和失落，崔太守还是忍不住的放低了声量「清芳是个好孩子，她并不在意这些。」 「明远啊......为父在原州城那一任，本该是外放的最后一任，你可知，为何到最后还是没有被调遣回盛京？」 提到这个，崔明远垂了肩头，失了底气。 还能是为什么？ 多半是因为他的亲事，遭了朝廷的忌惮。 崔太守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头，讲述了一段很长很长的过往。 崔明远从忐忑不安，听到心潮澎湃，到扼腕惋惜，再到嵴背寒凉。 眼眸从惊艷之下闪着光芒，到了畏惧恐慌而逐渐暗淡。 崔太守见儿子听懂了十之八九，便再度语重心长的将手放在了他稚嫩的肩头。 「明远啊！孩子啊，不是你不够好，而是你太好，明白吗？」 「树无根深难成才，人无城府难立足。」 「示弱未必是无能，榜上无名也未必就是你学问不够。」 「这世上，没有人能将好事都占全了的，总该有取捨。」 「取捨之间，有人选捨身成业，亦有人选择退步苟活。」 崔明远闪着一双湿润的眸子，委屈道：「父亲的意思是，要我退步苟活？」 崔太守轻笑摇头「这要看你如何理解『苟活』二字了。」 「为求保命，捨弃所有，苟延残喘，为苟活。」 「求稳慢行，伺机而动，静待时机，也为苟活。」 「少年意气，自信张扬父亲也有过，这不是错处。」 「你若是个平平庸才，父亲倒是也不必让你知道这世间的丑恶，只在父母膝下承欢，成家继业便好。」 「可我的儿，并非庸才。」 崔太守心有不忍，却又不得不如此，沉心静气再度开口道：「无论你才学多出众，文章有多好，没有心无城府，也难为大业。」 崔明远眼眶微红，听的认真，沉默良久，才用双手抹了抹脸颊。 「儿子、儿子明白了。」 「父亲是担忧儿子，怕儿子成了那出头鸟......」 「您、您让儿子好好想想......」 「我得想想......」 崔明远失魂落魄的离开，金夫人从屋里探出脑袋，看着儿子的背影，心疼的直掉泪。 「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孩子笨些犯愁也就算了，可、可明明是个绝顶聪明的，还要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金夫人一边用帕子抹着眼泪，一边往崔太守身边凑，拽了拽崔太守的衣袖，可怜巴巴的望着。 崔太守也看着儿子那落寞的背影心疼，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回过头看向妻子时，勉强挤了个笑容。 「心无城府，他就还算不上个绝顶聪明的。」 不能自保，就算面上再聪明又有什么用？ 「若能听劝还好，若是听不进......哎......看这小子有多大的运道吧！」 官场沉浮二十载，他没见过几个用运道平稳走过一生的。 算无遗策才是王道，可这世上能有几人能算无遗策，掌控全局？ 大多数时候，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无可奈何罢了。 金夫人的目光从丈夫身上收回，又看向儿子背影消失的地方。 「如今这样的局势，若是侯府真的.....」 侯府若是真反叛了，能成事还好，若是成不了事，那便是万丈深渊。 那崔家，明远该如何...... 提到这事儿，崔太守反而想的开了，神情都轻松了不少。 「泱泱华夏，乱了几百年了，成败立英雄的时候，多想无意，不该是你我操心的事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4页 群雄争霸，是怎么也轮不到他这里的，他这样的人，随波逐流便好。 金夫人明白丈夫这是只想做好自己的本分，保持中立，不偏不倚。 可从明远的亲事定下，他家还能真的不偏不倚吗？ 就算家中保持中立，也未必就不会被有心人，拉扯入旋涡吧？ 第364章 朱家兄妹 江云娘在安心坐月子，休养身体，丝毫不知，朱家已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朱有才整日里忙碌着不大点儿的面食摊儿，累的回家后边上四脚朝天的昏睡。 陶掌柜登堂入室，陶家父女，在朱有才面前，很是和善。 可背地里不但断了两个男孩束脩，还对着三个孩子非打即骂。 脏活累活，都是三个孩子做，年仅十二岁的朱家小妹，也少不了被陶姚仙每日磋磨。 春寒料峭，三月里还下了一场雪，如今雪才消融干净。 朱荣带着弟弟朱华外出捡柴，给父亲送去之后回到家中。 一进门就见朱莉穿着单薄的春衫，站在门前，端着水盆，站在门前，想哭又不敢哭，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干吹着风。 朱莉看到两个哥哥，圈在眼眶里许久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哥~」 朱莉极小声的唤了一声，立刻又回头向屋内。 朱荣抿着嘴，目光深幽地怔愣一瞬。 朱华瞬间怒气上涌，放下背上仅剩下的一捆柴，抽出柴刀就要往里沖。 朱荣一把拉住朱华，默默摇头。 朱华这一次却说什么都不肯听大哥的话了，一把甩开朱荣的手快步冲到了朱莉面前。 「她又磋磨你了？这次又因为什么？跟二哥说，二哥找她去！」 朱莉被二哥那满身怒火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摇头。 「二哥，你不能......」朱莉泪眼汪汪的看着二哥，也不敢放下手中的盆。 「说话，她又怎么磋磨你了？！」 朱华怒吼一声，朱莉一个激灵，手上的水盆洒了半盆水出来。 「呜呜呜~二哥，是我不好，我笨，温水都弄不好。二哥你别去打架，会被拉去打板子的。」 朱莉抱着盆，垂头呜呜呜哭起来，她不敢再说别的了。 若是让二哥知道，姓陶的要将她卖了给人做童养媳，二哥会杀人的！ 「什么温水弄不好，我看就是那贱人，就是故意的！」朱华说着就要往前沖。 「我今天非砍了她和那只会作死的老东西不可！」 朱莉看到二哥手中那明晃晃的刀，差点儿吓了个魂飞魄散，连忙上前挡住了门。 那木盆里的水这一晃荡就更是撒的所剩无几朱莉的衣衫、鞋子都被水给打湿了。 「二哥，二哥你别去，我求你了，她会把你送到衙门去打板子的。」 朱荣眉心拧的很深，浑身透着与少年不相符的深沉，上前去一把将朱华的柴刀夺过。 「朱华，你这是做什么？！」 「拿柴刀砍人？你想过你若是砍了人，往后该怎么办没有？」 朱华转身去夺柴刀，左右也夺不到，气急败坏的踹了一脚土墙，赤红着双眼怒吼道：「往后怎能办，往后怎么办！我想不到往后，我只知道从那个贱人进了咱家门之后，咱家就是没有一天好日子！」 「大不了砍了那对父女，我给他们赔命！我一条命换两条命也算是赚了！」 陶家父女俩躲在屋里听热闹，听到朱华这话时，陶姚仙面色一白，慌张往后退了一步。 陶掌柜背着手，对陶姚仙道：「怕什么，这一窝怂包不敢的。」 朱华愤恨地怒视着紧闭的门，心中的怒火久久不息。 朱荣按住朱华的肩头「朱华，你若真为了这两个人死了，让这个家如何？妹妹会因为这事愧疚，她往后该怎么办？」 听了朱荣的话，朱莉也连忙点头「二哥，我不想要你出事。」 「我已经跟爹谈过了，等陶姚仙生下孩子之后，咱们就分家，到时候大哥带你们过活。」 朱荣其实也不过十五岁的年纪，他不知道分家对他们兄妹意味着什么，但他敢肯定，他们兄妹三人，离开这个家，肯定比现在过的好。 「嗤~」朱华不屑的咧嘴嗤笑一声，回头瞪着大哥。 「朱荣，你就是个窝囊废，跟朱有才一样窝囊！」 「我的家，凭什么让给那贱人！要走也该是他们父女滚蛋！」 「小莉我们走，我去寻朱有才，朱有才若是不肯赶走这对父女，我就跟他断绝关系！」 朱华夺过朱莉手中的木盆，一把甩在地上，不由分说拉着朱莉就往外走。 躲在屋里的陶姚仙有些慌了，朱华向来都是不服他爹娘管教的，若是真这么闹下去，恐怕朱有才真的还会同意分家。 这家可不能分，如今朱有才本就挣不上几个钱，就那么点老底。 若是分了，还能剩下什么？ 陶掌柜自然也是这想法，原本只是想赶走这三个小东西，往后就算朱有才把持的再紧，这些家产也都是他女儿和外孙的。 可现在这三个小东西，竟然有人铁了心要等分家，那他们父女就得好好合计合计了。 「二哥，二哥！你慢点儿。」 「我觉得大哥说的对，等咱们分了家，日子不就好了吗？我能再忍忍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5页 朱华回头瞧了一眼朱莉，冷哼了一声，继续拉着她大步往前走。 「天真！」 「你个小黄毛丫头知道什么？」 「爹若是愿意分家，何必要等那贱人生了孩子之后？」 「咱爹跟陶姚仙她爹都没差几岁，你当她图的是什么？咱们分家又分的是什么？」 「你想想，她来咱家三年，咱们哪一次能斗得过她？」 「她既然图的是咱们家的家产，又怎么可能放任咱们去分？不过是想用缓兵之计煳弄大哥罢了。」 「那贱人煳弄的了爹和大哥，却煳弄不了我！」 为了朱有才那点家产，要在陶姚仙那贱人手下讨生活，到最后能不能分到，能分到多少还未可知。 既然如此，又何必守在这里，白受委屈？ 男儿志在四方，这在外拼杀，未必就挣不到出路。 朱有才的面摊子在城墙根下，略微偏僻的角落，土坯砌的土灶，支着两口锅，四张桌子，连块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朱有才一人围着锅灶，还要笑脸迎客，忙的脚不沾地，恨不能长出四只手出来。 看到兄妹二人，也顾不上多问什么，连忙让朱华前去烧火，让朱莉去洗涮碗筷。 朱华绷着一张脸，站着没动，朱莉看到爹忙碌的紧，很是不忍心，拽了拽二哥的衣裳，自己先去忙忙洗碗筷了。 第365章 断绝关系 朱有才点头哈腰的接过三枚大钱，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才直起了腰杆，没着急去收拾碗筷。 点了点钱袋子里的数量，抬眸看向朱华「不是让你们回去温书吗？怎么带妹妹跑这里来了？」 朱华站起来拍了拍手，一如既往用那种不服气的眼神和语气对朱有才道：「学堂都去不了了，书也被陶姚仙拿去换了『买菜钱』，我还温什么书？」 「嘶~」朱有才本就累的够呛，听到儿子翻旧帐，瞪了瞪眼睛，还是压住了脾气。 「不是已经跟你们解释清楚了，那都是你们以前用的，反正都是学过的，她也是不懂......」 十四岁的朱华站起来都快有赶上朱有才的身高了，嗤笑着道： 「嗤~既然我们说什么你都不信，只肯听那狐狸精的胡言乱语，那你干脆将我们兄妹三人分出去，也省的碍你们一家子的眼。如何？」 朱华提到分家，朱有才觉得脑袋都快炸了，忍无可忍的怒斥。 「你、你个逆子！你老爹我还没死呢，分什么家？！」 朱华丝毫不畏惧，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那你的意思是，分家的事情，你是骗我大哥的？」 朱有才这才想起陶姚仙给自己出的那缓兵之计，喉咙一噎，也不知该说什么。 「你和那贱人逼死了我娘，还想害死我们兄妹三个不成？」 朱有才想起朱氏的死，心里也是愧疚，垂头耷脑的解释道：「没人想逼死你娘，更没人要害死你们兄妹三个啊，你们怎么就听不进去话呢？」 朱有才神情十分焦躁，却还是放和缓了声音：「就这么三天两头的闹，是想把我这个爹也气死了不成？」 看着朱有才那副老实巴交，可怜兮兮的模样，坐在摊位后面的朱莉有些不忍。 朱华却不管他是什么模样，抱着手臂冷声道： 「不想分家，你又任由着那贱人磋磨我们，不是想祸害死我们是什么？你可真是会做爹。」 朱华的话成功激怒了朱有才，可朱有才抬眸的瞬间，气势又消减了大半。 「朱华！你......」 朱华放下手臂，半眯着眼，十分认真道：「我今日就把话挑明了，要么您将陶姚仙那父女二人赶走，我们一家依旧像往常那般过日子。要么......」 「要么你与我们兄妹断绝父子关系，咱们各奔东西，从此路人！」 朱有才听完这话，胸口剧烈起伏着，目光四下寻找着，落在了朱华脚边的烧火棍上。 「你个逆子，混蛋玩意，要分家断绝父子关系是吧！那老子今天就打死你个小王八蛋！」 朱有才弯腰去捡烧火棍，那烧火棍却被朱华踩在了脚下。 朱华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亲爹，眼里满是失望「也就是说，你不肯赶走陶家父女，要与我们兄妹断绝关系喽？」 朱有才见朱华态度强硬，缓慢的直起身子，张了张嘴，一脸无可奈何道：「二华，你娘的事情，是爹做了错事，可姚仙她现在有了身孕，那肚子里的也是你们的弟弟妹妹啊，你要我......」 「呵~」 朱华不等他说完，冷笑了一声，连眼皮都懒得掀了。 「我娘只生了我们兄妹三人，娘死了，我们不会再有弟弟妹妹。你愿意守着那么个祸害过日子，你就过吧！别拉着我们。」 「今日起，我就不是你儿子了！」 朱华脸上的冷却不及心中万倍，回头看向傻站着的妹妹，招唿道： 「小莉，过来磕头！」 朱莉带着几分傻愣就被朱华按在了地上，呆呆的看着二哥磕头，自己也就鬼使神差的磕了。 三个响头之后，朱华拉着朱莉，快步离开。 只留下朱有才，满面复杂的看着兄妹二人的背影，心头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二哥，咱们这......这就不能回家了吗？」 「嗯。」朱华毕竟也只有十四岁，稚嫩的面庞上，也流下了两行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6页 「那、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大哥怎么办？」 朱莉其实对那个家，也没有什么捨不得的了，可她也并不想跟大哥分开。 「哎......」 朱华提到大哥，脚步越来越慢，终究还是忍不住嘆息了声。 「哥哥要去从军，本想让大哥继续读书，带着你重新找个住处的。现在......」 朱莉刚才都没哭，现在听到二哥要去从军，朱莉忍不住红了眼眶。 「二哥，从军多危险啊！你不去从军行不行？」 朱华坚定的摇了摇头「我若是在军中拼个出路，咱们往后也不会受人欺负了。」 「而且从军还有饷银，饷银可以供大哥读书......就算是死了，也还能给你留份嫁妆。」 「二哥！不许你说死！」朱莉哭着摇头，一头撞进了哥哥的怀里，哭的稀里哗啦。 「好好好，二哥不说了，你先别哭，听二哥说。」 「二哥要去从军，大哥也不知能不能立起来，从那个家出来。」 「从军不能带你去，二哥就想问问你，是愿意卖身到镇国公府去，还是愿意去钱伯伯家？」 朱莉有些慌张，站在这人来人往的街上，他们兄妹却要做这样的决定。 若是娘在...... 可是他们没有娘了！ 「我去镇国公府！」 朱莉做这个决定，连朱华都感到意外，镇国公府虽然是权势滔天的富贵人家，可去了便得卖身，要做活，会受苦的。 「钱伯伯一家都很好，但我不能去给人家添麻烦。」 娘说，别人家再好，那也是寄人篱下，给人添麻烦的事情，不能做。 「我听人说，虽然是卖身到国公府，但每月也有银子拿。」 「反正在家也是做活，不如去国公府去做活拿银子，到时候跟二哥一起，供大哥读书。」 朱华欣慰地揉了揉妹妹的脑袋，又很是心疼妹妹的懂事。 她可才不过十二岁啊！ 「好，那咱们现在就去国公府。」 夜长梦多，若是被爹和陶家父女俩知道他的打算，肯定又少不了一顿麻烦。 陶家父女俩打什么主意，他可是能猜到一二的。 卷不到银钱，他们肯定会将目光转移到妹妹的身上，陶家姐妹可都是被她们你那个爹给卖了的。 说不定，他们早就将已经想卖妹妹了，只是还没等到机会罢了。 只要能让妹妹进了国公府，陶家父女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折腾妹妹了。 这样一来，他也就能放心去从军了。 第366章 一步错，步步错 朱荣待弟弟妹妹离开之后，将两人背的柴码放整齐， 就准备追着两人出去。 「哎，缸里没水了，你去挑水。」陶姚仙挺了挺腰杆立在门前，扬着下巴指挥朱荣。 朱荣刚刚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没有转头看她，沉着脸道：「等会儿回来再去。」 说着便大步朝着门外去了，陶姚仙见他不肯听话，脚步挪了挪，伸长了脖子喊道： 「你竟然、竟然不听我的，你给我回来！」 朱荣出了院子，陶掌柜才佝偻着嵴背，从屋里出来，拍了拍陶姚仙的肩膀。 「行了，行了，别叫了。我出去一趟，你自己在家好生待着，再熬一锅鸡汤。」 陶姚仙瞪着大门，回过头又对着陶掌柜翻了个白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朱荣若是硬要分家，朱有才没准儿就应了。他最看重的便是他这个大儿子，你还有心思吃好的！」 「啧~这不是想补救办法嘛，等朱有才回来，给吃些好的，你再说几句软话，灌灌迷魂汤。」陶掌柜绷着脸，不耐烦的解释。 陶姚仙的眼睛珠子转了转，懒泱泱道：「我哪会熬鸡汤，再说连鸡都没杀，让我拿什么熬鸡汤？」 转身一步迈进门内，瘪着嘴道：「想喝鸡汤，自己弄，要么使着那三个小贼弄，我可不管！」 「啧~」 陶掌柜回过头，陶姚仙已经作势关门，再度接了个白眼的陶掌柜，抿着薄唇转身离开。 朱荣想着朱华肯定是带着妹妹去寻爹了，自己也朝着那边追去，这一路心里乱糟糟的。 心里想着这几日朱华跟自己说的话，又想到爹的态度，再想想陶家父女俩的嘴脸。 原本笃定的能分家，现在又觉得空悬悬的。 难道爹所说的等陶姚仙生了之后分家，真的是缓兵之计吗？ 爹真的会骗他？ 朱荣的脚步越来越慢，心思也越来越沉重。 他不是贪慕钱财，若是他一人，去寻活计也好，卖身为奴也好，总是能活的下去的。 可他还有弟弟妹妹要照看，若是手中没有银钱，连片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法给他们。 还是自己太没用，读了几年的书，什么傍身的手艺都没有，没有挣钱的门路，如何养的了弟弟妹妹...... 「大荣？站路中间做什么？」 钱玉生背着手在街上晃悠，想着想着入了神，一抬头撞见了朱有才家的老大，站在路中间发愣。 朱荣回过神来，眼眶带着湿润，立刻不好意思的垂下头。 「钱伯伯。」 钱玉生看了看周围，将朱荣拉到了边上。 「林枫说你已经好些日子没去学堂了，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7页 朱荣垂着脑袋，将眼里的那股湿润压了下去，摇了摇头。 「孩子啊......」 钱玉生想多嘱咐两句，又想到这朱家的老大，跟他娘的性子及其相似，对家人，对外人都十分热心，可到了自己这里，却长了张铁嘴一般，死扛不肯求助。 这朱家兄妹的事情，朱荣做不了主。 「若是遇到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到家里来寻我便是。」 朱家没有坏孩子，也都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就算没有夫人吩咐，他也会照顾几分。 啧~ 朱家这两口子，滥好人做的......这不是祸害了孩子嘛，那朱有才也是个煳涂的！ 好好的一个家，哎...... 「承蒙钱伯伯照看，才让我们渡了难关......实在是，太麻烦您了。」 朱荣客客气气的跟钱玉生道别，去寻弟弟妹妹。 可到了自家面摊上，就只见到朱有才一人枯燥在那里。 「爹？」 朱有才木楞地抬起头来，看到是乖巧的大儿子，勉强挤出笑脸来。 「二华和小莉来了没有？」 朱有才站起身，拍了拍酸胀的腰，一脸五味杂陈道：「走了。」 回到土灶旁，添了两根柴，再抬头看向神情复杂，又踌躇无措的大儿子。 「没事你就回去吧，看着那两个小的，温书要紧，等过些日子......」 「爹，我想问您个事。」 朱荣踌躇许久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您答应过我，等陶姚仙生产之后，就让我们兄妹三人分出去过，究竟是认真的，还是、还是......」 又提到了分家的事情，朱有才一下子如同炸了毛的猫，唿的一下站起来。 「分家分家分家！你们兄妹就不能有一个是让老子省心的是吧？！」 「你亲爹还在呢，分什么家？还是说，你也不想认我这个亲爹了？！」 朱荣怔愣了一瞬，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爹......咱们不是都说好了，您、您当初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不是，儿子跟您讲过的呀，不是、是您要跟陶姚仙过日子，儿子不能说您的错，可是她容不下我们兄妹，您总不能看着......」 朱荣压了压再次湿润的眼睛，提着一口气接着道：「我和二华是男子，挨打挨骂受排挤也没什么，可您也替小莉想想，再过两年她就该议亲了，你让她遭这么多罪，还要将亲事交到陶姚仙的手里不成？」 「儿子也跟您说了，就算是分了家，我们还是您的儿子，不可能不养您的老，只是分开过......」 朱有才越听越气，摔了手中的烧火棍「怎么就是容不下你们了？是少了你吃，还是少了你穿？不过就因为几本书，兄妹三人轮番到我这里闹是吧！」 「滚滚滚！老子活着一天，你们就别想分这个家！」 朱荣眉心紧拧，胸中带着怒火，心里带着委屈，用袖子擦了把眼泪。 「二华和小莉去哪里了？」 他果然信错了，他就不该对这个爹抱任何希望！ 「老子哪知道？不是都不认我这爹了吗？老子还要过问他们去哪？你也给老子滚！」 朱荣也不再多看他，转身就跑。 朱有才发了一通脾气，见儿子的背影远去，就如同被人抽走了精气神儿，跌坐在了灶头前的小凳子上，险些翻仰了过去。 坐稳当之后，用双手抹着脸，沉沉嘆气。 他这是一步错，步步错，难道这个家，就真没有修补的余地了吗？ 朱荣回到家中也没看到弟弟妹妹，急急忙忙跑出一头汗水，在兄妹三人经常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 第367章 歹毒 江云娘这些日子，睡的时候比醒的时候还多。 这一胎虽说生的顺利，但两胎相隔的时间还是太近了，伤身子，赵大夫说需要好生将养。 为了她这条小命，她也得好好听大夫的话，放下所有，安心将养。 江云娘晌午刚刚睡醒，喝了一碗温水，又来了一碗汤药。 凝霜接过空药碗道：「夫人，管家说，朱嫂嫂的两个孩子，来寻您。」 「是朱华和朱莉。」 「您刚才睡着，我就让管家先将人安置在门房候着了，又从小厨房给弄了些吃食，端过去了。」 「可是有什么急事？」 江云娘拧眉，两个孩子找到她这里来了，可别是有什么急事再给耽误了。 「奴婢问过了，说不是什么要紧的急事，奴婢便没打扰您。」 凝霜也是因为知道夫人对那家的孩子有特殊照顾，才安排他们等候，但想到夫人如今身子还未养好，忍不住劝道： 「奴婢想着，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不如让桂芳去问一问，您还是养身子要紧。」 朱家那烦心事也不少的，夫人这还没出月子，就找了上来，还不知又是什么糟心的噁心事呢。 江云娘缓慢的起了身「孩子既然都找到我这里来了，就说明的确有事儿过不去了，替我梳妆，让管家带他们兄妹到屋里来见我。」 江云娘听了朱华的来意，先是诧异，又想想朱家这个二小子，自小就是个顽皮又有主意的，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她也没多少意外了。 只感嘆这孩子，在这么短时间内的成长。 「到我这里来，倒也不必卖身为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8页 朱华很是生涩，带着一点点不安，摇头道：「小子知道夫人与我娘有些交情，但我们不能因为那点交情，就让夫人难做。」 这里可是国公府，白养个人，对于国公府来说什么都不算，可他们如何还这份人情？ 再说，父亲健在，若是不签卖身契，那贱人逼着父亲将妹妹要回去该怎么办？ 到那时，就算世子夫人是权贵，也难免会被人扣上欺压百姓的帽子。 反倒是闹出了麻烦。 「等小子往后有了出路，自会将妹妹赎出去，若是小子没那命，妹妹在夫人身边，定然也能有个好归宿。」 江云娘觉得心酸，但不得不承认，朱华提出来的这个办法，是能保护朱莉的最好办法。 无论是将朱莉当到她这里，还是放到钱玉生家里，都得有个正当的理由，若不然，人家亲爹来讨，就没有不将人送回去的道理。 「既然你们兄妹信任我，也都商量好了，那就这么办吧。往后等你有了出路，再将妹妹接回去。」 江云娘又瞧了瞧朱华。 「你自己可想好了，从军可不是闹着玩的，上了战场便是生死有命。要出路也未必只有从军，学门手艺，或是继续读书往后都会有出路的。」 朱华挺直腰板，坚定答道：「小子想好了，小子志向如此，读书学手艺，不是不好，而是小子不适合。」 江云娘嘴角弯出一个弧度，轻轻点了点头：「有志向便好，但你年纪太小，恐怕走不了徵兵的路子。」 「这样我让人送你到萧关去，到世子身边去从护卫做起可好？」 朱华抿着嘴沉思片刻，点了头。 桂芳带着兄妹两人下去，凝霜扶着江云娘回到床榻边上。 秋瑾急急忙忙的进来「夫人，盯着陶家父女的人来报，说是今日陶掌柜分别在三个药铺子里，各买了一包砒霜，恐怕是要对朱家父子下手了。」 江云娘凝神想了想，今日定是三个小的闹了起来，陶家父女心里没了底，坐不住了。 歹毒之人什么时候都不会安分的，这不就坐不住了吗？ 「让人看紧了，人赃并获，莫要伤到孩子。」 秋瑾正要退出去，江云娘又补道：「朱嫂嫂的孩子。」 陶姚仙肚子里的那东西，可不算！ * 朱荣将自己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到了天擦黑的时候，也没能寻到弟弟妹妹，满身汗水，又急又怕。 他怕二华那小子，带着妹妹真的离家出走，怕他们遇到什么危险。 想了又想，犹豫了许久，还是敲响了钱玉生家的大门。 开门的是林枫的书童，认得朱荣，连忙将他让进了门。 见到钱玉生之后，便又急又惧，喉咙发颤的说了事情的缘由。 「嘶~你这孩子，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分家，为何不来寻我？你钱伯伯就算没有一官半职，但好歹也能给你做个中人，劝说着你爹将这事儿办了。」 「你先别急，我让人去寻。」 钱玉生深知现在也不是埋怨的时候，再说这事儿也不能埋怨到孩子身上。 连忙安抚朱荣，吩咐人去找兄妹二人。 「这城里他们能去的地方也并不多，不会有事的。」 * 陶姚仙眼看着她这位亲爹，一人吃下了半只鸡，本就嫌恶，再看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小包东西，倒了一小半到盆里去。 「你这是做什么？」陶姚仙倒吸了一口凉气，瞪大了眼睛。 「下毒？疯了吗？！」 「把这一家子都毒死了，咱们俩也得跟着死！」 「再说，咱们俩还得靠着朱有才养活呢！你把他毒死了，往后我们母子怎么办？」 陶掌柜搅合搅合汤水，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眼里透着丝丝歹毒。 「放心吧，这点儿量，顶多就是让他们肚子疼上一疼。」 「你就说这鸡汤是那小丫头做的，来招栽赃嫁祸，你再使使招数，窜窜火，让他们父子彻底反目，趁着朱有才病着，将他们兄妹三人都赶出去。」 「只要他们兄妹三个都走了，朱有才是死是活，这家产还不都是闺女你的？」 「别的不说，就朱家这两处房子，也算是赚了一笔吧？」 陶掌柜瞥着自家闺女，嗤笑道：「我的好闺女啊，你不会真想守着那么个抠搜老货过一辈子吧？」 「那可就太想不开了！等朱家的家产都到了咱们父女手上，卖了换银子，咱们再到别处去，爹给你寻个更好的人家。我闺女这么标志，怎么能便宜了朱有才那老货？」 陶姚仙终究是年纪小了些，还没到那么狠绝的地步，听了陶掌柜的话，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胡说八道！我、我都有了他的骨肉......」 她承认，她是攀不上更好的，也有报復的心思才勾引的朱有才，可她没想害人性命啊！ 「嗤~你跟他这么久，他除了吃喝，还给过你什么吗？」 陶掌柜慢慢坐下来，翘着腿，指尖轻叩桌面，不紧不慢的继续道：「就连你抓药买菜，都是花多少给多少。你那点私房钱，还是从那三个小的身上抠出来的吧？」 「没下聘礼，没写婚书，你现在就是无名无份。」 「跟着一个捨不得给你银子，又不肯给你名份的老男人，你图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9页 「再想想你又图得到什么？」 陶掌柜一副早都看透了的模样，也的确是句句都说进了陶姚仙的心里。 她可是知道，从前朱有才对待朱氏可不是如此的。 陶姚仙的神情逐渐不再慌乱。 第368章 要死一起死 「你......你小心些，别被人发现了。」陶姚仙起身离开屋里，脚步还是有些慌张。 看着陶姚仙的背影，陶掌柜挑眉笑的有几分得意。 这是默认了。 陶掌柜又迅速将怀里的药粉，又倒了一包半进了鸡汤，用汤勺搅匀，小心翼翼的看着门外的陶姚仙，见她并未往屋里看。 便更是放心大胆的装作无事，出了灶房。 「有点累了，我睡会儿，等会儿女婿回来，闺女你叫我。」 陶姚仙就在院子里喂喂鸡鸭，散散步，刚刚散去的心慌，又被陶掌柜吓了一跳，拍着胸口不耐道：「知道了！」 陶掌柜可没回自己的屋里，而是趁着陶姚仙不注意，熘进了正房，将剩余的两包药粉，塞入了陶姚仙的妆盒里。 陶掌柜回自己屋里的炕上，躺着翘起二郎腿，嘴里哼着小曲儿，眼里满是算计。 等今夜朱家几人都死绝了，这家里上下的东西，就都是他的了。 至于那蠢笨的臭丫头，就让她来顶罪好了。 院门吱呀吱呀的响动着，想来是朱有才回来了，陶掌柜翻身起来吹灭了烛火，猫在了窗户底下，等候着动静。 似乎只有朱有才一人，陶掌柜还有些失望，不过大的死了，那几个小的更好对付。 朱有才将板车推进了门，大口喘着气，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没看到孩子。 见陶姚仙迎了上来，这是要给他搭手帮忙，心里还有了一丝安慰，挥挥手让她站到一边去。 「三个孩子回来可还好？」 陶姚仙没哭，看样子应该是没闹。 陶姚仙是心虚，不敢进屋，也不敢去灶房，甚至在心虚作祟下，竟然想上前帮忙了。 被问到那兄妹三个的时候，陶姚仙下意识的沉了脸，也瞬间清明了，在黑暗中挤出笑容，柔声细语道：「他们兄妹不是去找你了吗？我还当是去帮你照看面摊去了呢。」 「这兄妹三个也是不像话，今日这一院子的活儿也不收拾，我不过是想让他们挑两桶水，便撂了挑子，说是去寻你。」 陶姚仙嘴里絮絮叨叨的柔声抱怨，朱有才闷头收拾东西，心里不是个滋味。 那三个孩子今日去找他闹了一通还不够，现在是连家都不肯回了。 「我去找找看。」 陶姚仙建壮阻拦道：「先吃口饭吧，想着你这些日子辛苦，早起我、我让小莉熬了鸡汤。」 这可不能说是她熬得，爹说了得让他们父子闹起来。 「这都快凉了，吃一碗再去寻。」 「他们兄妹也都不是小孩子了，说不定是去钱大掌柜家了呢。」 「你现在一个人，早出晚归的，我看着都心疼，也不知他们兄妹是怎么想的......」 陶姚仙抱着朱有才的一条手臂，嘴上还说个不停，将朱有才推哄进了灶房。 等朱有才一进门，陶姚仙便十分殷勤的准备给他盛汤，朱有才用手背贴了贴陶盆壁。 「先别盛了，有些凉，点把火我热一下。」 陶姚仙张了张嘴，心中慌的厉害，咬着嘴唇默默地看着。 朱有才熟练的将火点燃，热鸡汤。 鸡汤烧开，朱有才用勺子搅合搅合，盛了一小勺低，放在嘴边吹了吹，抿在口中。 觉得味道有些奇怪，不像是小莉熬得鸡汤。 陶姚仙看着他的动作，虽然知道这汤毒不死人，却依旧感觉自己那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叩叩叩」 沉重的敲门声，打破了夜空的寂静。 「你把鸡汤盛出来，我去开门，估计是兄妹三人回来了。」朱有才说着便放下了汤勺，要去开门。 「哎......」 陶姚仙怕出变故，想让朱有才留下，自己去开门。 可来不及阻止，又怕有什么不妥，便也放弃了。 「谁啊！」 「我们是国公府世子夫人派来的，来给两位公子和姑娘送些东西。」屋外的声音在黑夜里沉闷有力。 朱有才有片刻的狐疑，手顿在了门上，没有立刻打开。 那位世子夫人，从他夫人离世之后，可没派人再来过，怎么今日...... 想了想还是先将门打开，不管什么原因来送东西，他这样的小民都不能将人拒在门外不是。 门一打开，顾欣带着几人，个个都是腰上挎着刀，不由分说的推门进了院子。 「你们、你们到底是谁！怎么往人家里闯......」 顾欣也没那么大的耐心跟他解释，一把薅住朱有才的后脖领，将人带到了亮着烛火的灶房。 一直猫在屋里的陶掌柜察觉出动静不对，悄无声息的出了门，见是一群带刀的，心中大叫不好。 趁着人捉着朱有才进灶房，自己猫着腰要逃跑。 「谁！」 察觉出这院子里有人要跑，几个护卫二话不说，便冲过去，将吓软了腿的陶掌柜提了回来。 陶姚仙已经盛好了鸡汤，还贴心的配上了两个糙面馒头，抬头见腰间跨着刀的顾欣提着朱有才进来，瞬间怔愣在了原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0页 顾欣一眼就看到了桌上那盆夺命鸡汤，边上还盛好了一碗，扫过怔愣在原地的陶姚仙，又看向被人提进来，还在强装镇定的陶掌柜。 「你们这群强盗，到底想干什么？放开我！」 顾欣不理会陶掌柜的质问，指着桌上的鸡汤问「砒霜就放这汤里了？」 「你、你在胡、胡说什么！我们自己家里熬得鸡汤，怎么会放砒霜。」陶姚仙惨白着一张脸辩解。 「那你把那碗喝了！」顾欣指着陶姚仙手边的那碗冒着热气的鸡汤道。 「不、不、我喝过了......让、让我爹喝。」 反正也就是肚子疼一疼，他肯定受得住，她肚子里孩子，怎么能冒这样的风险。 陶掌柜听了这话，面如菜色连连摇头「不！不，我不能喝。」 眼看着那碗鸡汤已经到了面前，陶掌柜挣扎的更加厉害了。 「有，都毒！是那毒妇下的毒，不关我的事情啊！」 陶姚仙见亲爹将罪过推到了自己身上，原本标緻的脸，生出了几分狰狞。 「你个老东西，胡说什么！是你说的这药只会让人肚子疼一疼，怎么就又成毒药了？！」 「小毒妇，若不是你说你在朱家受了委屈，我才不会上赶着来受气。没想到你竟然是想将罪过嫁祸给我，我可是你亲爹啊！」 朱有才也不用人拎着了，目光怔愣的在这父女两人身上转悠，被父女两人聒噪的吵闹声，扰的越来越心寒，肚子里也有些隐隐的绞痛。 他们父女两个，竟然想害死他，强占他的家产！ 「头儿，妆盒里又找到一包砒霜。」 听到这话，朱有才狠狠瞪了陶姚仙一眼，突然之间发了狠。 要死大家一起死！ 朱有才一把夺过碗，捏着陶掌柜的喉咙将鸡汤灌了下去。 陶家父女，一个死，一个吓的当场失禁，被送进了衙门。 朱有才也喝了鸡汤，被抬进了医馆。 第369章 游街斩首 江云娘一早就安排人将朱华送走，朱有才的消息是中午才传到了朱莉的耳朵里的。 江云娘安排人送她去了医馆，让凝霜去处理后续的事情。 那一锅鸡汤里的砒霜是下足了量，陶掌柜死的时候七窍流血，朱有才被送到医馆时，也是疼的满地打滚。 催吐解毒的法子都用了一遭，人到今日早晨也被折腾的不成了样子。 朱荣守在床榻边上，心里沉重的很，一张稚嫩的脸庞，快皱成了苦瓜。 「哥，爹爹怎么样了？」 「怎么会这样，陶家人怎么那么狠心，怎么能......」 朱莉还未靠近，眼泪便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 朱荣见到朱莉又往朱莉的身后看了看，没见到朱华的身影，眼里又浮上了一丝失落。 「刚刚那位赵神医来过了，说爹这次恐怕无法恢復如从前了，好在是没有性命之忧。」 「你二哥呢？还在生爹的气？」 朱莉哭着摇了摇头，看着床上面色惨白，依旧昏厥着的朱有才。 「二哥不知道，二哥去从军了，今天一早便跟着队伍前往萧关了。」 「什么从军？」朱荣惊唿。 朱莉昨日在国公府中过夜，想了许多，也听季姐姐说了许多。 今日再看自己家的事情，她觉得是她爹自从发迹之后，失了自我，自信过了头，再加上娘的一味心软，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可她没想到，陶家父女竟然这么歹毒，若是她和二哥昨日没有去国公府，大哥没有为了寻他们去钱伯伯家，他们是不是想把他们一家人都毒死？ 「不但二哥从了军，我也签了卖身契，如今是国公府的奴僕了。」 年纪小小的朱莉嘴上挂上了一抹苦笑，看起来让人格外心疼。 朱荣浑身颤慄，满眼的难以置信，张着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我、我去求钱伯伯，去求、我去求世子夫人......」 朱莉摇了摇头道：「大哥，这不是别人逼的，是我自己选的。你不必求人放了我。」 「就算那父女俩不在家中了，我还是会选去国公府做奴婢。不为别的，哪怕就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也省的日后，家中再被人随便煳弄。」 朱莉此刻眼里有着与年纪不相符的成熟，看了看躺在床上还蹙着眉的父亲，又看向大哥道：「大哥，我和二哥商量过了，你若是还想读书，我们俩如今可以继续供你读书。」 朱荣听了妹妹的话，心里五味杂陈，许久才摇头「我、我也不是读书的料子。」 他其实也很明白自己的情况，他启蒙晚，所谓的读书好，也不过就是与街面上那几个小伙伴相比而已。 与钱家的林枫哥比较，那便是天壤之别。 他就是整日苦读，也一样追不上，既然没什么成果，那他何必还要拿着弟弟妹妹的血汗钱去浪费时间呢？ 昨日他在钱伯伯家的时候也想了许多。 他觉得他如今已经识了字，也可以寻门手艺学，往后不求大富大贵，只要能稳稳噹噹的就好。 「我打算求钱伯伯，去做个学徒。」 朱家的三兄妹，在经歷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也算是都寻到了自己的出路，虽说算不得多好，但他们也知足了。 江云娘听了凝霜的回禀，什么也没有说，静静地放下药碗，看向了外面湛蓝的天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1页 孩子们，会向着好的方向走下去的。 朱嫂嫂泉下有知...... 哎，做娘的，哪能有安心的时候？ 「那个陶姚仙，在狱中还叫嚷着要见朱有才，这是仗着腹中有肉，不能被立刻斩首，还惦念着能脱罪呢。」 「不如奴婢去直接结果了她......」 江云娘收回目光，眸深渐冷「不是罪证齐全吗？还脱什么罪？」 「做下如此罪大恶极之事，该去游街示众，当众斩首。」 「是，奴婢明白了。」 凝霜离去之后，江云娘闭了闭眼，有些时候仁慈才是罪过！ 陶姚仙被锁着沉重的枷锁，从城东到城西，一路游街，一路听着自己的罪行与民众的叫骂，心里委屈，又不知如何说出口。 恍惚之间，被人迎面砸了一颗臭鸡蛋，接二连三的烂白菜叶，臭鸡蛋，甚至是石子都在往她身上招唿。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做的，我是被冤枉的......」 敲锣声一声高过一声，她的辩解也被淹没在了人声鼎沸的热潮之中。 陶姚仙游街当日，回到牢中便失了腹中孩子。 汤药吊着她的一口气，足足半个多月，人养精神了些。 原以为是朱有才替她寻了门路，替她求了情，没成想却得了三日之后当众斩首的消息。 当时人便疯了，在狱中惊叫连连，恍惚叫骂不停。 「是你！是你下的毒，你这老不死的东西陷害我！」 「你个混帐王八蛋，卖妻卖女，坏事做尽，还要我替你受过，凭什么？！」 「不许动我，不准你们碰我，我是九天玄女，快把那混帐老王八交出来！」 朱有才虽然被救回了性命，但身体却大不如从前，只能吃些流食，还得整日捧着药碗调养。 靠着大儿子朱荣在身边伺候着，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人便瘦的脱了像。 * 江云娘这个月子足足做了一个半月，到了四月中旬才被杜夫人放出了院子。 这一个半月里，镇北军已经北上打到了河畔，冰雪已经消融，大军无法过河，镇北侯，哦不，镇国公顾成忠便命人准备河岸以南的开荒春耕。 顾瑞霖驻守萧关，为的也只是震慑西凉军。 对于镇国公府来说，西凉军不那么快被剿灭才是好处。 朝廷派出的兵将，在四月就已经到了西城城墙之下，也争夺了两回城门，不过成果并不理想，如今也只是对峙，已经三五天没有再进攻过了。 想来也是在等镇北军先行冲锋陷阵，替他们拦截住西凉军的主力。 城中的使臣无论怎么说，杜夫人和杜斯年这个临时的太守，都是以战事紧张，无力进攻为由，退拖着。 使臣着急，朝廷也着急，坐在皇位上的周安澜更是着急。 可着急归着急，没有精兵强将，没有听话的镇国公府，他只坐在朝堂上，也想不出办法来。 第370章 降天谴 盛京秋日雨多，淅淅沥沥地已经半月没有晴天。 蒋宅内，风光极好，雾散又聚，雨落竹林，噼啪作响。 窗开半扇，琴声悠扬与雨声交融，别有韵味。 「哥，都办好了。」 「那位张太傅已经急匆匆的进宫去了。」 姜云庚将伞立在门前，褪去鞋子，进门迫不及待的凑到了姜云瀚的身边。 「接下来咱们还做什么？」 姜云庚觉得如今的日子才过的算是有模有样，这差事办的一件更比一件有意思。 「静候。」 姜云庚一连说了一串，也只得了姜云瀚两个字的回应，却依旧神采奕奕。 「我明白了，先让他们自己闹腾去，咱们继续静候时机！」 「连着三年水灾，又是两年的战乱，现在西凉郡和漠北恐怕都保不住了。眼看着他那皇叔，皇叔爷都要往出跳，大戏一场接着一场。」 「啧啧啧~」 「要说这周家也真是够乱的，皇帝做的也是真不安稳。」 姜云庚吐槽着，寻了姜云瀚桌案边的一块地方，弯腰用衣袖装模作样的擦了擦，光亮的地板。 顺势躺下去，一只手臂撑着脑袋，仰视着端坐着一动不动的姜云瀚。 「要我说，这朝廷动盪，不作为，最受苦的，还是平民百姓。」 「哎.....今年只怕又有不少百姓要流离失所，颗粒无收了。」 姜云瀚蹲坐着，一动不动，只有眼神稍有动容，却不见面色有改。 这天下可不是凭一己之力，能够改变的，就算感嘆太多又有什么用呢？ 琴声又起，雨声渐稀，岁月似静好。 * 周安澜的议事书房中，诸多大臣又吵成了一团。 河堤年年修，年年垮，河岸百姓已经连续三年遭受水灾。 眼看今年的雨季，又要受灾，却推举不出一人前去治理河道，安抚民生。 前些日子楚王贪墨，圈地的案子还未了结，如今河堤又出了问题，更别提西北之地的归属了。 令人头痛的问题桩桩件件都压在他这个皇帝的头上。 周安澜觉得自己每天都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半点透气的机会都没有。 「河堤如此，年年修缮，年年垮塌，臣觉得，该从源头上找找问题，从这铸造河堤之人身上查上一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2页 「莫不是又因为有人贪墨，才偷工减料酿成惨祸？」 「如今事到临头，该首先已解决的是防洪抗灾之举，何故又提起贪墨之事。」 「怎滴？此事与秦大人有关联不成？」 「啧~我是实事求是，怎能就成了与我有关联！」 「做事也该有个轻重缓急吧！防洪安民之事就在眼前，也是重中之重，若是调查是否有贪墨也该是在这 之后啊！」 ...... 「够了！」周安澜一声怒喝，书房中瞬间寂静。 「防洪安民乃是民生大计，是重中之重，依众位爱卿所见，该由谁来主持？」 刚才叫嚣争吵的那些人，此刻却都只给了皇帝一阵沉默。 或是垂头躲避目光，或是状若沉思，周安澜的目光扫了一圈，忍不住的咬紧后槽牙让自己冷静。 「臣保举一人。」张太傅沉默良久上前一步。 「敢问太傅保举何人？」 「秦王。」 包括周安澜在内，众人沉默。 「老臣之所以推举秦王殿下，其一是秦王殿下身份足够珍贵，到了地方上，更便于行事。其二去岁也接手过赈灾事宜，所谓一回生二回熟，比起他人更为得心应手。」 「好！」 主持大局之人有了着落，接下来便是此行班底，在众人又一番争执之下，总算将此事商议成了。 接到旨意的秦王，如遭雷噼。 「谁！这是谁要害本王？」 待传旨之人离去，原地便跳起了脚。 「什么得心应手，什么一回生两回熟？张太傅害我啊！」 「上一回有顾世子护着本王，这一回能一样吗？」 「本王就想做个富贵王爷怎么了？怎么了？招你们惹你们了？」 「哼！」 「我、我哎......管家，替本王收拾行装。」 旨意都到了，他还能抗旨不尊不成？ 半夜雷声大作，久不停歇，周安澜一场接着一场的噩梦，让他无法安眠。 披上衣衫，到窗前听雷雨交加之声，隐隐听到有人在窗廊之下说着什么。 周安澜脚步极轻地挪到声音来源处，只隔着一层窗户，总算是听清楚了。 「不会吧？真就把山石噼开了？」 这声音十分熟悉，是他身边值夜的小太监，周安澜心情不好，也不想理会他们，挪了挪脚便准备退回去了。 「何止是噼开了，上面还带着字儿呢！」 「你是说，石头中间有字？我怎么就不相信呢？」 「啧~千真万确！我大哥在晋王身边做护卫，亲眼瞧见的。」 周安澜眼角抽动，脚步也顿住了，屏气凝神听着两个小太监接下来说的是什么。 「上面真有『降天谴』三个字，清清楚楚！」 「啊？那是给谁降天谴啊？给晋王？那若是降天谴，不是该噼开石头压.....那不是有惊无险，算是什么降天谴啊？」 「让你们两个守夜，你们两个竟然在这里偷懒！不想活了是不是？若是惊到了陛下，你们两个有几个脑袋可以掉？」连褚压着嗓子训斥二人，抬眼一瞧，瞧到了窗户里的人影。 「啊？陛下！您这是......」 「让他们进来，给寡人将事情原委讲清楚。」 原来是晋王外出，路过山涧，不曾想一道惊雷噼散了路边的山石，挡住了去路。 在清理散落到路中间的山石时，护卫们发现那没被噼散的半块石头上，赫然有裂缝，那裂缝的纹路形成了降天谴三个大字。 晋王并未上报，并让人将那半块山石给掩埋了。 可这样的异事又怎能瞒得住，现在不但是街上的民众，就连宫中的女使，太监，都在议论这件事。 这不就也入了皇帝的耳朵里。 两个小太监战战兢兢的将事情讲清楚，周安澜的眸光深邃，看不清任何情绪，二人只觉大难临头，浑身寒凉。 「退下。」 二人如释重负，连滚带爬的出了门。 屋外没了动静，周安澜抬眼瞧着连褚「去查清楚，晋王是又要出什么么蛾子。」 他这位皇叔，是技穷了吗？ 这是要开始装神弄鬼了！ 「是。」连褚连忙应声。 「还有，那两个不必留了。」 他身边还能有晋王的细作，这人是怎么挑的！ 第371章 惊喜 眼看着一年春去秋来又快到了头，朝廷中的风波，一波接着一波。 秋日里还在怒斥晋王装神弄鬼的周安澜，与晋王接连斗法几场。 还未到冬日，便暗中招揽起了卜卦，观天的高人。 这一年，有了秦王的努力，民众得以提前转移，只是当年的庄稼，再次毁于一旦。 对于朝廷而言，可谓是雪上加霜。 * 镇国公顾成忠这一年，从开春起，就与军民同在，开渠引水，开荒。 好不容易到了秋收的时候，顾成忠脸上的笑容却不见了。 开荒数万亩，如今收成之时，却还没有投进去的种子数量多，这叫他如何笑的出？ 「国公爷，这土地贫瘠，咱们第一年种，有收成就算是很不错了。」老农看到顾成忠愁眉苦脸，忍不住上前开导。 「在我们家乡啊，一年到头都是要看老天赏不赏饭吃的，说不准就是饱一年饿三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3页 「可不是嘛，我们是南边来的，常年水灾，田地都是年年冬日里修整，到了秋日里又被冲垮，能收到什么？前些年的家底耗尽了，一家老小出逃北上也是九死一生。」 「现在能看到收成，哪怕不多，咱们也是有了信心的呀。」 「都不怕国公爷您笑话，在家的时候，我们一家子，守着十来亩地，一家老小就没有一个闲人，一年到头也没个空闲的时候。」 「可到头来，也就能有那么丁点儿的余粮，若不是紧挨着县城，还能卖些牲畜，瓜果啥的，我们一家哪有余钱。可惜了了，十来年的余钱，都在两三年里败干净了。」 「老马说的对，这土地新开荒，的确不肥沃，好在咱们有牛羊，有了粪土的滋润，没准来年就能丰收了呢！」 「对对对！俺家几个娃的屎尿，我可一点也没浪费，全都倒到田地里去了，来年肯定长势比今年好！」 老农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倒是又给了顾成忠不少信心，脸上的愁容渐散，露出了笑意。 「好！你们都是老农户了，种地自然比我这个行军打仗的要在行的多。我相信你们！」 镇国公平易近人的深入身心，不需要练兵的时候，便与这些老农们没什么差别，短衫布鞋，头顶一只破草帽，皮肤都与这些老农们一般黑。 不认得他的人，定然是看不出，他是战场上领兵数十万，杀伐果断的镇国公。 在田头消散的愁容，回到军营中，愁苦又涌上心头。 养着数十万的将士，没有足够的军粮，等上了冻，如何渡河继续北上？ * 顾瑞霖自从镇守了萧关之后，便没有离开过半步，眼看着一年要到了头，他也已经快有一年都没见到过云娘和孩子们了。 顾瑞霖站在城墙上，摸了摸怀里的那荷包，轻轻捏了捏那玉璧的形状。 「世子爷，奴才回来了。」 顾时带着朱华前来復命，两人眼里都带着些许的心虚，不敢抬头。 「夫人让奴才给您带了些......冬日里用的东西，放在守备府中了。」 顾瑞霖兴致缺缺，并未察觉出两人的异样。 「嗯，回府吧！」见不到媳妇，能看到媳妇给他捎来的东西也是好的。 顾瑞霖快步下了城墙，朝着他日常居住的守备府中走去。 一脚跨进府，迎面过来一人。 「给爷请安。」 顾瑞霖不停脚步的往里沖，只轻轻应了一声「嗯。」 「嗯？」顾瑞霖发出疑问，又退了回来。 上下打量着顾雨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顾雨的目光来回乱扫，顾时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朱华连忙垂下了头，装作没看到他那求救的目光。 「呃......回、回禀......」 这些完了，坏了夫人的事，夫人说要给爷惊喜的。 这还不得扣他赏钱？ 顾瑞霖眼眸微眯，也不等顾雨的回答了，小跑着进去。 到了正院内，就能听到孩子呜呜哇哇的吵闹声了。 顾瑞霖顿住脚步，满心欢喜的原地傻笑两下，才放缓了步子往里走。 屋里江云娘抱着一个小的，康平还牵着念文，凝霜等人，正忙着收拾东西，场面还挺乱哄。 「怎么还都带来了？」 顾瑞霖目光灼灼，从儿子们身上扫了一圈，又落在了江云娘的面庞上。 看样子将养的不错，气色很好。 「都快一年没见到爷了，这小的新出生，就还没见过爹呢。这不趁着天气还算暖和，就来一趟，也省的爷整日抱怨我不惦念你。」 顾瑞霖眼角都快笑出了花儿，凑到江云娘身边，心不在焉的看着小儿子。 「我让他们给你烧水，洗洗。」 江云娘抱着孩子没回头，脸上只觉得臊得慌，小声拒绝道： 「不急，晚些时候再洗，都还没吃晌午饭呢。」 顾瑞霖面不改色道：「这才做饭，还得等好一会儿呢，先去洗，不耽误事儿。」 「那啥~赶了这一路肯定累了，洗洗舒服。」 随行的乳母极有眼力劲儿，立刻从江云娘怀里接过小公子。 顾瑞霖不由分说，拉着江云娘进了浴房。 「娘！~」 顾念文挣脱了哥哥的手，就要追上去，被凝霜一把捞了回来。 「小祖宗，别捣乱。」 江云娘微蹙眉心回头看了一眼，再回头就已经被塞进了浴房的门。 「爷，大白天的，好歹规避些，晚些时候......」 顾瑞霖三五下解了自己的甲冑，便上手去扯江云娘的腰带。 「你家爷都快成饿死鬼了，现在就是神仙来了，也别想让我规避！」 ****** 江云娘本就赶了几天的路，又被连着折腾两回，瘫软在炕上，指头都不想动。 顾瑞霖倒是神采奕奕，将人揽在怀里，把玩着媳妇的手，时不时的亲亲媳妇的脸，十分满足。 「我十五岁那年冬天，跟着爹第一次行军，我爹的几个副将，跟我住一个帐篷。总说想媳妇，想媳妇，想的睡不着，半夜砸了桶里的冰，舀凉水喝。」 「我那时候傻，也不明白啥意思。以前跟你分开时候短也能忍得了，这会算是让我知道想媳妇是啥滋味了。」 江云娘掀了掀睏倦的眼皮，没好气的冷笑道：「看样子，凉水没少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4页 「嘿嘿~那可不是，不止喝凉水，凉水澡都没少沖，可想死了我。」 第372章 欢喜 夫妻俩到底还是错过了午饭的时间，饭菜又单独热了热，江云娘才吃到一口热乎饭。 「夫人小公子睡醒了，就闹着要找您。」乳母怀里的小傢伙儿，看到江云娘便不大哭了，哼哼唧唧的揉着眼睛往江云娘怀里蛄蛹。 江云娘刚捧上的饭碗，才吃了没两口，就不得不又放下了。 顾瑞霖伸出长臂，将小傢伙截到了自己怀里。 「你先吃，他若不乐意，便让他先哭会儿。」 似是察觉到抱着自己的这个人很兇，小傢伙眨巴着眼睛，瘪着嘴巴，始终也没哭出声。 「嘿~这小东西，可比念文老实多了，会看眼色。」倒是有几分像他娘的脾性，能屈能伸。 「刚才没看仔细，现在仔细看，这小东西长得像你。」 顾瑞霖将小儿子抱在怀里，上下左右端详了好一会儿得出的结论，对这孩子的长相看起来还算满意。 江云娘也不跟他客气，捧起碗来继续吃，听到他这话，忍不住的瞥了他一眼。 他那是没看仔细？ 那是根本没看好吧！ 「这小东西叫什么来着？......得胜？一听就不是你给起的名儿，娘起的吧？」 「嗯，娘说他在我肚子里，就跟着家人打了场胜仗。」 顾瑞霖有几分嫌弃的接受了这个小名，捏了捏得胜的脸颊。 「男孩子，长得这么像你娘怎么能行？」 江云娘淡笑着道：「你再仔细瞧瞧，得胜的眉可不像我，更像你。」 顾瑞霖又仔细看了两眼，点头认同「嗯，的确如此。」 云娘那是柳叶弯眉，这小子现在虽然眉毛略淡，但也能看得出，跟他一样，长了对剑眉。 这小崽子还挺会长的。 江云娘很迅速的吃完，就要从顾瑞霖手中接过小儿子。 顾瑞霖正逗弄着小傢伙，见江云娘这么快伸手，目光扫向桌面。 「怎么吃这么点？」 「没什么胃口，离晚饭的时候也不远了，饿了再说吧。」 这桌上除了肉，还是肉，赶几天的路，看到油腻的根本吃不下。 得胜到了江云娘怀里，一下子像是受了什么委屈，哼哼着往江云娘怀里拱贴着，巴巴掉了两颗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才消停。 有了媳妇陪着，顾瑞霖这一顿硬是多吃了一碗饭，下午又出了门去。 不过巡营之后，又赶在傍晚匆匆的回来了。 江云娘今日累了，时间也不太充足，就只下厨烙了大半盆的烫面饼，让人熬了些清粥。 守着这关口的确是条件艰苦，连菜都没有两样，到了秋日里，野菜也都老到打籽了，根本没法吃。 也难怪来时婆母让人带了好大一罈子咸菜和半车的菜干。 江云娘净了手，解掉围裙从厨房出来，就见父子四人都在院里的空地上。 顾瑞霖抱着得胜在看康平打拳，两岁的念文在顾瑞霖身后，手脚也比划着名。 只是脚步不大稳，没几下就扑倒在了地上，被顾瑞霖一手拎起来的时候，满身满脸的都是土。 念文一脸懵的眨巴着亮闪闪的眼睛，没有一点要哭的意思，站稳了也不管身上什么的土，继续手脚并用的比划。 江云娘用帕子掩嘴，偷偷笑了笑，迎面上前，默默站在了顾瑞霖身边。 夕阳正正好，这一瞬，仿佛世间格外的宁静。 康平打完了三套拳，停下来时，已经是满头大汗。 腼腆地笑着看向顾瑞霖，等待着点评。 「基本功很扎实，三套拳已经很有成果了，可见你平日里也是用心，付出辛苦的。」 顾瑞霖给了很高的评价，只是他觉得这孩子，好像跟他生疏了。 还是年纪稍大些，变腼腆了？ 也或许是许久未见的缘故。 顾瑞霖招手道：「先吃饭，明早爹教你一套枪法。」 「好！」康平立刻应声，欢欢喜喜的跟在顾瑞霖的身后，进了屋里。 顾瑞霖也欢喜，媳妇带着孩子来了，这守备府中就有人气儿了。 要不然这地方，就只是个睡觉的地方，跟行军大帐或是窝棚都没什么两样。 孩子里最闹腾的就是念文，从进了门，那张小嘴就没停过，凝霜替他擦脸的功夫，都能嘟囔上两句话出来。 只是他这话说的也不怎么清楚，边上的人，也只能嗯嗯啊啊的附和。 念文嘟嘟囔囔的正在兴头上，也顾不得别人应的对不对，应的是什么。 得胜只要不被惹急眼，一般不会嚷嚷，这孩子还爱笑，见谁都笑。 这会儿正对顾瑞霖笑的十分甜腻，小小的手指一直扣着顾瑞霖手上的扳指。 顾瑞霖心里这会儿正欢喜着，脸上笑的见牙不见眼。 江云娘心里却明白的很，那小傢伙儿是看上他爹的东西了。 他那傻爹，还真以为儿子稀罕他呢！ 也真不知该怎么说，这两个小的，心眼子一个比一个多。 到了上饭桌的时候，得胜依旧不肯离开顾瑞霖的怀抱，而且显然态度也越来越焦躁，反应迟钝的顾瑞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 琢磨半晌，看着小傢伙频繁点着他手上的扳指，哼哼唧唧的意有所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5页 立刻缩了手，拒绝道：「这可不成，这个不能给你，这是你娘送我的！」 这扳指不但是媳妇儿送的，还是他那些扳指里用的最顺手的。 扳指不见了，得胜也不干了，憋着嘴就要哭，顾瑞霖一阵头大，立刻扬声道： 「顾时，去把爷给你的那个虎头扳指拿来，回头再补给你一个。」 「噗嗤~」江云娘看到顾瑞霖对着儿子慌手慌脚的模样，笑出了声。 顾时拿来的那扳指，的确看起来要比顾瑞霖手上的那个威风好看，得胜看了两眼便接受了这个金灿灿的虎头扳指。 东西拿到手里的那一刻，便不再纠缠着亲爹，任由乳母抱走。 「嘿~这崽是只认东西不认人吧？」 有三个孩子在，这桌上吃的十分热闹，顾瑞霖也没顾得上跟江云娘说几句话。 晚些时候，孩子们都睡下了，屋里一下子清静下来，顾瑞霖长长的舒了口气。 也难怪自小娘就嫌他们烦，三个聚在一起，就闹腾成这样，五个放一堆，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更何况那小的还不能下地呢，若是下了地，这屋里还能有清闲的时候吗？ 「带着这三个很辛苦吧？倒是辛苦你了。」 江云娘回过头去看他「还行。」 习惯就好了，不习惯也没法子，总不能都扔出去。 第373章 不能生了？ 小别胜新婚，阔别小一年...... 深更半夜那炕头的动静就没停歇过，江云娘忍无可忍的咬着唇，扬起手朝着那又伸过来的手打下去。 「啪啪啪！」 「不许再动我！骨头都快被你折腾散了！」 顾瑞霖甩了甩略微有些疼的手，眼中情愫未减，迎着月光打量着。 打人了都，这是真急了。 顾瑞霖这才悻悻地收回手，咧着嘴笑的十分讨好，动作缓慢小心地将人重新揽入怀里。 「这不是许久未见了，一时忘了时候......」 「你睡，你睡，明日也没什么事儿，不必早起。」 说着又在香肩上吻了吻，匀了匀气息，意犹未尽道：「好云娘，不回去了成不成？」 江云娘侧了侧身就要合眼，听到他这话，怔愣了一瞬。 「算了，吃的用的都比不得原州城，哪能让你留在这里。」 江云娘侧过去的身，又转了过来，捧住了顾瑞霖的脸颊。 「这一趟，陪不了你多久。」 「娘要去趟北面，我得回去替咱守着家。」 「等来年......等娘回来了，我再来陪你好不好？」 江云娘没得到回应，两人沉默下来，隐约听到有吞咽的响动，江云娘瞬间屏住了唿吸。 「别、别跟我这么说话，你再这样，我要忍不住你可不能怪我。」 江云娘立刻收回了手，咬牙切齿道：「你这人......就一点儿好话都听不得，非要跟你急是吧？」 顾瑞霖用下颌蹭了蹭江云娘的脖颈「也没有，就、就是，你那语气，勾搭我，一勾搭一个准儿。」 「睡觉！」江云娘心里烦躁的慌，推了他一把，翻身背对着过去。 「嗯，睡觉......」 啧~ 这怎么睡得着？ 火点起来了，她不管了？ 顾瑞霖在她腰上撩了一把，轻声唤「媳妇？」 江云娘紧闭着眼「......」 「云娘？」 「好媳妇，好云娘.......宝儿嘞？」 「这就睡着了？」 这咋办？总不能媳妇在怀里，还得下炕去灌凉水吧？ 哎...... 孤枕难眠，媳妇在怀依旧难眠？ * 江云娘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日照三竿了，懒洋洋的摸索着下了炕，熟悉之后，药汤也煎好了。 顾瑞霖早起带着康平去了校场，主要是这所谓的守备府，小的可怜，就那么大点儿地方，习武的动静，肯定得将江云娘吵醒。 父子二人在校场上练习了许久，枪法的基本动作，康平算是记住了。 又带着康平去点将台和城墙上看了看，这才回去。 进门正巧就见江云娘捧着药碗拧着眉往下灌汤药，顾瑞霖紧抿着嘴唇，拧着眉看那一碗药见了底。 「怎么还喝着汤药？身子还没养好？」 江云娘见孩子们也没跟他进来，也就实话实说了。 「不是，是避子汤药。」 顾瑞霖眼露疑惑，刚刚张嘴提上的一口气，关心的话没说出来，还差点儿咬了舌头。 江云娘放下空碗，塞了块糖进嘴，才继续解释道：「赵大夫说我这两胎，时间挨的太近，身体有所亏空，最好养上两三年，再要孩子。」 「哦哦。」顾瑞霖听明白了，心里又很是不放心。 「那赵大夫说要不要紧？还对你有没有其他的影响？」 又指着药碗问：「这药对身体有害处没有？」 「是药三分毒，害处肯定是有的，不过赵大夫开的药方都是好的，害处也可解。」 顾瑞霖眉心紧绷着，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你若是忙，就不必陪我们，回来吃饭就成。」江云娘知道这边关守的也没那么轻松，这一趟也不是为了缠着要他陪的。 「那药男子能喝吗？」 江云娘抬起头，目光诧异，瞧见他那神情，心里又涌上一股暖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6页 「能喝，但不能保证有没有效用。」 「那......」顾瑞霖欲言又止。 江云娘上前挽着他的手臂道「不必担心，也只是偶尔用。赵大夫的医术，还不值得爷放心吗？」 还真没那么放心，万一他学艺不精呢？ 那可不能拿他媳妇冒这个险！ * 萧关这地方，荒凉贫苦，以往旧制在的时候，还有那么几十户的妇人在这里陪着自家男人守关。 自从镇国公废除旧制之后，不需要各位将军们的家眷留在这里，这关口内就没有女眷了。 偶尔前来探望的，也都只是留上一两日便离开，不过也鲜少有女眷前来。 昨日世子夫人才到，今日孙将军家中的女眷也到了。 听说来的可不止有孙将军的夫人，还有孙将军的两个女儿。 消息传开了，守卫萧关的小将们，眼睛都放了光。 世子夫人美貌无双，他们也不敢多看一眼，可这孙将军家的姑娘，可都是正值妙龄，还未议亲，看上两眼若不说话赛母猪的模样，大可去寻孙将军提亲嘛。 孙将军得了消息，马不停蹄的赶过去，没有一丝的喜悦，倒是难免的愁容，一腔的怒火。 「你来干什么？！」 「你自己来也就罢了，将玥儿，玟儿带来做什么？」 孙将军的夫人韦氏，笑盈盈的看着孙将军「我来做什么，你还不知道？不是早就给你来过信了吗？」 「我跟你说了，不可能！这事儿我是不会同意的。」 孙将军压着声音怒斥，一把拽着韦氏进了小院，在门前指着从车窗探出脑袋的两个女儿道：「你们俩，在车上不许下来，等着！」 里里外外的门窗都被合的严实，孙将军气急败坏的怒斥韦氏道：「你是存的什么心？我好好的闺女，你却想要让她们与人为妾？！」 孙将军此刻恨不能抬手甩出一巴掌，可念及韦氏伺候他的父母，替他生儿育女，满心的怒火压了又压，在屋里来回踱步，也不曾对她动手。 「且不说，我家女儿为不为妾，你怎么就不打听打听，镇国公顾家，从发迹起，有几个儿郎纳过妾？」 对孙将军的怒斥，韦氏丝毫不惧，反而凑上前去不掩喜悦道：「哎呀，我的好将军，今时不同往日啊！」 「顾家新封了国公，国公爷又北上拿了块地，如此下去，就算与西凉王那般，自封为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公爵家的世子不纳妾倒还说的过去，这要继承王位的世子不纳妾说的过去吗？」 「你！......胡说八道！休得胡言！」孙将军甩着袖子，气的吹胡瞪眼。 「我是不是胡言乱语，将军您还不知道吗？」 「更何况，那江氏只怕是不能生了，世子爷如何不能纳妾？」 孙将军听这话一愣，却也没失了心智：「那也是国公府的家事，你这上赶着，成何体统！」 「你现在就带着她们回原州城去！」 第374章 惦记上她的男人了 「我们母女好不容易来一趟，这连车都没下，你就让我们回去。你让人怎么编排我们？」 孙将军瞪着眼，韦氏依旧带着笑脸「好歹让我们娘儿仨住上一晚，明日再走。」 「哎呀你这死鬼，这就赶我们走，你让两个闺女怎么想啊？」 「本就一年到头的看不到你这当爹的，好不容易见到了，两句话没说，就要赶着走！」 韦氏使了浑身解数，总算是让孙将军松了口。 喜气洋洋的招唿奴僕将两位姑娘扶下了马车，又卸下了小半车的东西。 孙将军还当着值，不敢怠慢，又是嘱咐又是警告的。 「别瞎胡闹，那世子夫人也不是好惹的，若真惹出什么事端，我定休了你！」 韦氏嘴上应着，眼里却没有一点儿真诚可言。 * 韦氏上门拜访的时候，江云娘正在用带来的菜干和下午送来的羊肉，拌了三大盆的包子馅儿。 灶房里还堆放着不少食材，是准备今晚替他家爷宴请部将们的。 江云娘见过两次这个韦氏，不过都是在过年的时候，顶多也就是寒暄几句，并不甚了解。 她那丈夫，如今正在她家爷的麾下，是个得力能干的将军。 既然碰巧都到了萧关，就算这会儿忙碌着，也不能干伸手打人脸面的事情。 江云娘净手，原本准备换身衣裳见客，可又想想，这守备府中，就这么大点地方，让人等久了多少也有些不合时宜。 再说了，换了衣裳等会儿还得换回来到厨房继续忙活，白白浪费了时间。 既然都到了边关，也就别讲那些个礼数了。 「叫人进来吧。」 江云娘解了围裙，裙摆上和衣袖上，还依稀可见沾染了面粉的痕迹。 这才出了灶房的门，韦氏就已经风风火火的带着两位姑娘进了门。 「我这到了萧关，才知道世子夫人您也在。」 江云娘微微颔首，还未说话，韦氏便先行屈膝行礼。 江云娘刚刚要扬起的手，便又垂落下来，笑看母女三人。 「建威将军孙毅内眷，韦氏见过世子夫人。」 「小女孙玥，见过世子夫人。」 「小女孙玟，见过世子夫人。」 江云娘看到这两位花容月貌的妙龄少女，心里涌上一股古怪之感，可三人又十分恭敬，让她这心头的迟疑久久不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7页 「客气了，既然有缘，在这里相见，那便请进屋来，喝碗茶吧。」 江云娘说到『有缘』两个字的时候，就突然蹦出了个想法。 这缘是无意的，还是刻意的？ 江云娘带着母女三人进了屋中，上的茶水还真就是粗陶碗。 韦氏倒是神色不显，那两位少女，却是神情一愣，隐隐透着嫌弃鄙夷。 两位不约而同的看了看母亲，也没说什么，却也并未动那茶碗。 「本夫人也是头一回来边关，不曾想，边关竟然这般清苦......」 江云娘眼眸清亮，见韦氏要搭话，立刻又转了话锋。 「韦夫人，这次来，可带了二位公子？」 韦氏一愣，嘴巴一张一合，才沉吟道：「那两个孩子如今课业都重，所、所以就没带他们来。」 「哦？那也是，男孩子大些总是该以课业为重的。」 江云娘的目光再在两位姑娘身上转了一圈，这从头到脚都是新的，显然是到了这里才梳妆打扮过。 前来边关看自家爷们儿，不带家中男孩，却只带了两个妙龄的女孩，这......就很微妙了。 难不成孙将军的女儿还愁嫁？ 呵~ 怕不是惦记上她的男人了！ 江云娘心思稍微转了转，便没了兴致，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儿。 康平牵着念文，刚刚迈了一脚进门，见到有客人，脚步便顿住了。 身后的乳母抱着得胜，也跟在后面，韦氏连忙道： 「呦，这便是夫人的两位公子吧？长得可真像世子爷。」 江云娘眉心微蹙一瞬，嘴角带着冷笑提了起来，对康平招手。 「那韦夫人可就说错了，我这三个孩子啊，也就老二最像我家爷，其他两个都随了我。」 是啊，她是二嫁，带着孩子嫁进的镇北侯府！ 可这三年来，还没人敢当着面，说一句康平不是侯府的孩子！ 就算如今是一品国公府，她也不觉得她的孩子差了什么！ 韦氏自觉失言，那笑容别提有多难看了，江云娘此刻满心满眼的都在自己的三个孩子身上。 母女三人如芒刺背，可韦氏却不想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的确如此，这不都说子肖母，女肖父嘛。」 韦氏看向两个女儿，心里瞬间眼睛又亮了起来。 「不过也不全是，我家这两个姑娘，像足了我年轻的时候。」 江云娘眉眼微抬，看向孙家两位姑娘，语气很是散漫「嗯，是更像韦夫人您，不过这话说回来了，女孩子若是个个都像了爹，可怎么得了？」 孙玥瞬间嵴背僵直，不是因为世子夫人的话，而是因为那眼神里似是带着寒芒，冰锥...... 孙玥从看到了那个眼神之后，便垂下了脑袋，站在韦氏身边，一动不敢动。 她总觉得，娘的主意不但要落空，还会惹下这位世子夫人。 只可惜，孙玥都察觉到了不对，偏这位韦夫人，还在无休无止的试探着。 这是在边关，孙将军又是良将，若不是要给他家爷维持着体面，她真是想赶她出去！ 眼瞧着这话越说越没了什么意思，几次试探，也都让人家挡了回来。 韦氏的心头有些着急。 小心打量着江云娘的神色，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再仔细瞧瞧，这一身极为简单朴素，那衣服料子也不像是什么值钱料子，裙摆上还沾着些许面粉，有了一瞬的怔愣。 莫要说是国公府上了，就连他们这样的人家，也用不着当家夫人亲自下厨了呀。 这位世子夫人...... 果真是市井出身，就算入了国公府三年，也不是个能上得了台面的。 可丈夫说的也不错，这位也不是个好惹的，杀人守城墙也是一点都不含煳...... 「娘，爹该要下值了，咱、咱们该回了。」孙玥提着胆子，酝酿了许久，才找出了这么个台阶，给娘下。 韦氏抬眼带着几分怒意，看向大女儿，这才进门一刻多钟，话也没多说几句！ 孙玥也是着急的不行，袖子底下的小手摆了又摆，那眼睛也眨了又眨。 母女三人出了守备府，韦氏越想越恼火，脚步都加快的几分。 两位妙龄少女走在街上，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孙玥羞臊的用帕子和袖子遮着脸，跟着娘的步伐，一阵小跑。 孙玟一脸气鼓鼓的模样，不情不愿的跟着，迎上那些饿狼似的目光，厌恶无比。 「呸！没脸没皮的！」 第375章 宴请 孙家母女三人，离开之后，江云娘重新收敛了心情，带着带着身边人，回到灶房。 灶房里外都站满了人，忙的热火朝天。 顾雨也从军营中的老火头那里借来了大笼屉，准备多蒸些包子，招待与顾瑞霖出生入死的这些将领。 「夫人，顾时那边已经准备架火烤羊了，问问时间会不会太早。」 江云娘看了看笼的数量，带着笑道：「不会，去寻桂芳，让桂芳拿香料粉，让顾时别干烤，刷层油，抹些盐再烤。」 「烤熟之后再撒香料粉。」 灶房里热火朝天，欢声笑语的，似乎没人记得今天下午的一场不快。 顾瑞霖寻不到顾时，才知道自家夫人要宴请他这这些同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8页 「哼~我看她还是不累！」 嘴里嘟囔着，阔步回了守备府。 护卫进进出出，抬着东西疾步匆匆。 院里婆子女使手上都忙着活儿，一院子就他这么一个闲人。 灶房里烟雾缭绕的往外溢氤氲白雾，带着淡淡的麦粉清香。 顾瑞霖背着手，探着脑袋往灶房里张望，也没能看清灶房里那几道身影究竟哪道才是他媳妇。 「爷，夫人在屋里呢。」 顾瑞霖点了点头，又抄着手快步进了屋。 江云娘一身衣裳极为朴素简单，头髮上甚至没有一支金簪，只用巾帼将头髮裹的严实。 「不是喊叫累吗？怎能还张罗起这么大场面来了？」 顾瑞霖这话说的多少带着些怨念，脸上却带着浓重的笑意，揪了揪江云娘那光洁无装饰的耳垂。 江云娘身上还围着围裙，刚刚进屋喝了碗水。 「也不是多大的场面，来都来了，还能不给爷长点儿脸面啊？」 江云娘抿着笑意，抬头瞧了一眼就知道，这男人心里高兴着呢！ 「爷来的正是时候，请人的差事可就交给你了。」 「好嘞，包夫人满意！」 顾瑞霖高高兴兴的应了一声，迈步就要出门，顿了脚步会这头又退了回来。 站在江云娘面前弯了弯腰，点着自己一侧的脸颊，笑的没皮没脸。 「亲一口。」 江云娘扬着手在顾瑞霖那一侧的脸颊上抹了一把。 「呸，臭不要脸！」 顾瑞霖绷了绷脸没绷住，笑的有几分狰狞。 「不亲是吧，那爷就不客气了！」 说着的双手捧过江云娘的脸，左右各亲了一口，在那张粉唇上，重重地咂了两下。 在江云娘反应过来之前，退了一大步得意道：「德性，真当你能逃得掉呢！」 江云娘带着几分气恼，又哭笑不得，眉心微蹙憋红了一双眼，恨不能伸腿踹他一脚。 顾瑞霖可没等着媳妇真伸腿，扬着一张得意到不能再得意的脸，跨出门去。 「噗~」 从进了屋，一直伺候在江云娘身边的桂芳，实在没忍住，只发出了半声儿，连忙垂头拿着自己随身的帕子擦柜子，装作此事与她无关的样子。 擦着擦着就熘出了门，一熘烟不见了影子。 江云娘原本就有些发胀的脸，此刻浮上了一抹红云。 暗骂道：这狗男人越来越不像话了！ 萧关本就驻守了三万兵马，再加上杨峥带着归降的三万，带兵的将领也不少。 江云娘让人将一张张方桌摆成了两排大长桌，桌椅板凳将这院子里的空地，摆放的满满当当。 天擦黑的时候，火把已经照亮着整个院落，这些穿着常服的将领们也都陆陆续续进了门。 江云娘从原州城带来的婆子们，依旧忙的热火朝天。 今日这场宴席，是她在原州城时，就准备起来的。 专门从府中带了两人手艺不错的婆子，菜单也都是照着食材耐放，能带的来的。 跟原州城内的宴席比起来，还是略微寒酸了些，毕竟条件有限。 大锅炒，用盆往桌上端，量大食材足，顾瑞霖招待人上桌时，脸上时刻都挂着笑意。 瞧他媳妇多实在！ 最是知道他们这群人，好不好看不要紧，能让人吃饱喝足才最重要。 顾瑞霖的笑脸，让时常与他打交道的这群将领，着实是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很快众人的注意力就被香味引走，目光落在桌上，脸上也都浮上了笑容。 军营那些个老灶头儿，翻来覆去就会做那么几样东西，早就吃的够够的了，谁不想吃口新鲜的？ 原以为这世子请客也就是烤了几只羊，让老灶头炒了两个大锅菜，原来是他们想错了！ 菜上齐了，江云娘也换好了衣裳，换了套依旧很朴素的衣裙，头上带着一支顾瑞霖送的赤金髮簪，笑盈盈的站在了顾瑞霖身边。 「人也都到齐了，来落座落座。」 顾瑞霖也拦着江云娘坐下来，顾瑞霖举起酒碗对众位将领道：「今日并非年节，但多亏了我家夫人，替我张罗，才有了今日的薄宴，招待各位。」 「咱们老少弟兄，都是为了国家，为了百姓，抛头颅洒热血的好男儿，能聚在一起，便是老天给的缘分！」 众人对着夫妻二人举起酒碗大声道：「谢世子，谢世子夫人！」 江云娘也端起了酒碗，笑盈盈道：「条件有限，宴席简薄，还望大家莫要嫌弃。」 「边关辛苦，各位为国为民驻守在此，我深感敬佩，这酒敬在座的各位！」 江云娘先干了酒，顾瑞霖收回灼热的目光，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此时在座的，无论老将还是降将，心中无不称奇。 他们这些人，谁没听说过，国公府两位夫人和那位大姑娘的英勇事迹，此刻见了真人，就冲着这喝酒的豪迈样子，也觉得所言非虚。 江云娘并不打算多留，这桌上就只有她一个女子，她在场，这些人必定拘束，无法尽兴。 但她也没打算只喝一碗酒便走，毕竟下午的事儿她还急着呢！ 「孙将军，招待不周啊！您的家眷不辞辛苦也赶到了边关，按理说也该请嫂嫂和两位侄女前来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9页 「可两位侄女毕竟正值妙龄，还未许人家，还是有不便之处......」 「席面我已经让人给嫂嫂和侄女送去了，还望孙将军能替我解释几句，真是招待不周了。」 孙将军面上赤红，别人听不出是什么意思，但他却听的出。 他那老妻想将女儿塞进国公府做妾，可人家世子夫人却自降身份，唤他那两个野丫头侄女。 这明摆着就是知道了他那老妻的打算，此举便是给他留着颜面点拨呢！ 简直就是丢人现眼！ 孙将军理了理心绪，立刻举起酒碗道：「怎么能说是招待不周，是夫人想的周到。末将谢过夫人好意！」 顾瑞霖心思转了又转，举起酒碗道：「我家夫人量浅，这碗我待她喝了。」 两人碗中酒喝干之后，顾瑞霖笑的爽朗道：「嫂夫人将家中两位姑娘都带来了，可是前来挑选良婿的？」 「这还不好办？咱们这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好儿郎，大家说是不是？」 「既然嫂夫人着急，那咱们大家也帮忙相看相看，定然挑不出歪瓜裂枣，你们说是也不是？」 「是！」 众人一声回应之后，立刻有个年轻的小将站了起来。 「老孙！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咱们称兄道弟的那么久，我都不知你还有两个女儿！」 又点着自己道：「你瞧我给你当女婿成不成？」 「哎！我说小二毛，你这也不对啊！想给老孙做女婿，怎么还能称兄道弟呢？得降辈分啊！」 「哈哈哈！对！」 这下众人更是起闹起的热闹了。 江云娘也心满意足的离去，将这外面的院子，让给这群糙老爷们。 第376章 痴心妄想 原本江云娘也只是想让这群将士们知道孙将军有两个女儿，如今就在萧关。 将领中常年驻守关隘，无暇娶妻的大有人在。 却不曾想，她家爷接话接的这样利索。 果真是夫妻同心，心有灵犀吗？ 有了顾世子开口，孙将军家那两位姑娘，只怕不定下亲事，都别想走出萧关了。 江云娘带着孩子们，在屋里支了小桌用饭，孩子们的心思时不时的都会被外面的吵闹声所吸引。 尤其是外面全场哈哈大笑的时候，三个小傢伙儿不约而同的就会往外看去。 江云娘心情很好，也不在乎外面闹成什么样儿，专心吃着饭，比平常都多吃了些。 孙将军被众人这么一闹腾，哪里还有心思吃席面儿。 如同嚼蜡的吃着别人认为是珍馐美味的东西，坐如针毡的等到了包子上桌的时候。 包子上了桌，这席面也就上齐了，吃了包子他也就能离桌了。 孙将军带着如释重负的心情，一连吃了五个包子，喝下最后一碗酒，跟身边众人道别。 顾瑞霖看了一眼孙将军的背影，挑眉嘆息，但愿不是他自己的主意。 孙将军的离开，并不影响其他人，酒桌上的依旧热闹非凡。 江云娘送席面到韦氏母女三人的住处时，韦氏又惊又喜，原以为那世子夫人并不待见她们。 不成想夜里就送了这么一桌席面过来，这不是看中能是什么？ 「娘，我看这事儿还是算了，那位世子夫人真不是咱们能惹得起的，而且爹......」 「你个臭丫头懂什么？！」 韦氏正看着这一桌席面儿喜笑颜开，被孙玥这么驳了兴致，也忍不住冷了脸。 「大户人家，咱们自是惹不起，咱们今日可不是招惹，这是投诚！」 「像国公府这样的人家，可都是要体面的，恩威并施也是惯用的伎俩。」 「席面儿都送来了，就说明那位世子夫人是对你们两个满意的。」 「那位是凭着一张脸，进的国公府，从前也就罢了，现在她不能生了，那样貌迟早也是留不住的。」 「想留住世子爷的心，她就得想其他法子。」 「富贵人家纳妾，一是君主所赐，二是父母长辈所赐，三便是主母挑选，四才是男人自己挑选的。」 「不过你们可记住了，第四种虽说会更合家主的心意，却也是最容易成为主母眼中钉肉中刺的存在。」 韦氏滔滔不绝的讲述着，孙玥听的直蹙眉，心里并不认同，母亲的话。 她的父亲大小也是个将军，哥哥弟弟也都不算是庸才，还不到家道中落的时候。 为什么她就不能好好挑个门当户对，能一心一意待她的郎君？ 为何要上赶着给人做妾？ 孙玟听的认真，眼睛亮晶晶的上前抱住了韦氏的手臂。 「娘您懂得可真多！」 韦氏在对着孙玟的时候，眼里也流露出了全心全意的柔和，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孙玟的脸颊道：「那是当然，你娘啊，当年可是太守夫人身边的得力女使。」 提到从前，韦氏眼里的柔光渐渐散去，多了少许的不甘。 孙玥见母亲和妹妹如此，还是忍不住的劝说道：「娘，国公府虽说有权有势有富贵，可硬挤进去，也不过就是个妾室。我们这样的人家，选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往后也未必就没有富贵，说不定也能挣个诰命。就像您和爹爹......」 「我看你那脑袋，就是让你祖父祖母的迷魂汤给灌坏了！」韦氏对上孙玥，目光又凌厉起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0页 她这个女儿是真的一点没有像她，被她祖父祖母教的一脑袋浆煳！ 像她丈夫那样，奋斗二十年，也不过就是个六品的将军，俸禄和赏钱也就勉强能养活一家，能有什么出息？ 怎么能跟国公府那样的人家比？ 孙玥被亲娘训斥不觉得什么，但此刻母亲还带上了祖父祖母，她心里便是十分委屈了。 她和哥哥弟弟都是在祖父祖母身边教养的，平日里跟母亲并不比妹妹那般亲昵，可她并不觉得祖父祖母教的有什么不对，反而是母亲...... 「你可别学你姐姐。」 「国公府那样的人家，就算是个姨娘，也比咱们这样的人家体面多了，更何况，咱们是军籍，就是做了姨娘外面那些人也不敢小瞧了去，即便犯什么错处，当家主母也不能将你怎么样！」 孙玟乖巧的点头，轻蔑的瞥了姐姐一眼，笑嘻嘻的问道：「娘，咱们什么时候用饭，玟儿饿了。」 韦氏不再理会孙玥，亲昵的哄着孙玟。 「玟儿乖，先吃些点心，等你爹回来咱们再用饭。」 孙将军回来的一路上，越走越快，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就想起当初韦氏为何会嫁给他一个籍籍无名的穷小子。 当时他只不过是原州城衙门的一个小小差役，却莫名得了当时原州城太守沈清华夫人的青睐，将身边的得力女使嫁给了他。 原以为是沈太守看中他，会提拔与他，所以才让夫人撮合了他们这桩婚事。 可事实上是他多想了，所谓的提携并未来到，反而是原州城告急之时，国公夫人给了他机会，这才让他从一个无品级的差役，成了如今的六品建威将军。 现在再想想或许韦氏当年嫁给他时，便是心有不甘的，如今他的地位也并未满足韦氏的野心。 野心？ 嗤~ 不过就是痴心妄想！ 愚蠢的妇人！ 「将军您可算是回来了，这是在哪里喝了酒？世子夫人送来了席面......」 看着韦氏那副喜笑颜开的样子，孙将军心中恼火的厉害，扬手便朝着韦氏噼了下去。 「啪！」 这一巴掌，孙将军可是一点都没留情面，打的韦氏眼冒金星，跌撞着扑倒在地，再抬头时，已经鼻腔嘴角血液横流。 这可吓坏了跟着韦氏一同上前的孙玟，从里屋紧跟出来的孙玥也是满眼震惊的呆愣在了原地。 「你这愚蠢无知的妇人！早就跟你说了，不许再提送女儿入国公府的事情，你竟然还敢瞒着我去寻世子夫人！」 「你！你让我孙家丢尽了颜面，你是想祸害我孙家家破人亡才肯甘心是不是？！」 第377章 燃眉之急 被打蒙了的韦氏，此刻脑袋才算清明起来，委屈的落下两行泪，辩解道： 「将军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嫁给将军二十载，为将军生儿育女，伺候公婆，哪里不尽心尽力了？怎么就是我要祸害孙家？」 孙将军听了她这话，瞬间更是气血上涌，以往他的确顾及着她这些年的辛劳，对她一次又一次的宽容。 可如今呢？ 她竟然要用自己的女儿，来满足她当年的不甘吗？ 天底下怎会有如此愚蠢恶毒的妇人？！ 「你站起来。」 孙玟紧紧咬着嘴唇，委屈巴巴的连眼泪都不敢掉，更不敢继续向前。 还是孙玥上前，搀扶起了韦氏。 站起身的韦氏，将不敢胸中不可发的怒火发泄在了孙玥的身上，刚刚站稳，便一把甩开了孙玥。 孙玥似是早已习惯了，并不在意韦氏的行为，反而提着胆子劝说起了孙将军。 「爹，有话好好说......」 「爹知道了，你带妹妹先进屋里去。」 孙将军心道：这些年他就是太好说话了，才让韦氏如此有恃无恐，根本不在乎他的警告。 两个女儿进了里屋，韦氏的眼泪再度掉了下来，朝着孙将军嚷嚷道：「我还不是为了你们老孙家，为了你的两个儿子！你、你竟然如此......」 「啪！」 二十年来从未跟妻子动过粗的孙将军，今日连甩了韦氏两巴掌，这一巴掌，也并不轻，让韦氏也是一阵踉跄，扶着墙才勉强没倒下去。 「你所谓的为了孙家，为了儿子，便是将女儿送出去与人为妾吗？」 「你这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哪户好人家，会上赶着将好好的闺女送到别人家去为妾？」 「我孙家的确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可这二十年来，我就算是拼了命，也从未让你为了吃穿发愁过吧？」 「你！为了自己的那点不甘心，竟然还想祸害自己的女儿！」 「我告诉你韦氏！从今天起，孩子们的婚事，不许你过问！」 连挨了两巴掌，被打的牙齿都松动了的韦氏，似乎也是真的惧怕了，没有吐出半个字反对之言。 捂着脸颊站在墙边上，默默流泪。 * 夜深了，守备府内的宴席也散了，大家都是有任务在身的，敞开肚子吃了个酣畅淋漓，吃的尽兴就好，不能喝的烂醉。 顾瑞霖送走其他人之后，回到屋里还带着一身的酒气，见到江云娘不满的嘟囔道：「这群人，个个都像极了饿死鬼投胎，包子吃的一个不剩！」 三个孩子都已经上了炕，此刻正乖巧的趴了一排，探出脑袋看着顾瑞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1页 「啧~这三个小东西怎么在这里？」 顾瑞霖对上三双小眼睛，不由发问。 「外面吵闹的厉害，怕他们自己睡会做噩梦。没想到外面会散的这么早。」江云娘笑盈盈的坐在炕边上，解释道。 「娘，我想回去睡了。」康平说着就从被窝里钻出回来，自己披了衣裳便跳下炕去。 其他两个顾瑞霖也没让留下，都被乳母抱走了。 「嘿嘿嘿~」 屋里就只剩下夫妻两个人，顾瑞霖插着腰站在炕边上，看着坐在炕檐子上的江云娘傻傻的乐呵着。 江云娘看着他直蹙鼻子，就没见过这么傻的爷们儿。 「笑什么？一身的酒味儿，去洗洗。」 江云娘挪下炕，便将他往外推， 顾瑞霖脸上依旧带着傻笑，捉住了江云娘的两只手。 「急什么？让我再看看。」 「这是谁家的媳妇，怎么这么招人稀罕呢？」 江云娘笑的无奈又娇羞「爷是又喝多了酒？」 「没有，哪有那么容易喝多，说的是实话。」 顾瑞霖一本正经的低着头垂着眉眼紧盯着江云娘，将人往怀里拥了拥，打横抱起，放在了炕上。 自己也褪去马靴，上炕盘腿与江云娘面对面的坐着。 「今天得亏你张罗了这宴席，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 江云娘愕然，一场宴席，怎么还成了燃眉之急？ 难不成没这顿席面，这军营里还断了粮不成？ 顾瑞霖没忍住，又伸手揉了揉江云娘的脸颊，才耐心解释道：「杨将军带着西凉兵马归降，三万人，都在萧关。」 「镇北军中有些不好的意见，背着人的时候，编排欺辱这些降兵的事情有许多。」 「都是当兵的，没有血性是不可能的，冲突已经许久了，我与杨将军明里暗里镇压了许多次。」 「办法也想了不少，就是不见成效，让我和杨将军都十分头痛。」 顾瑞霖现在想起过往的那些事情，还是很头痛，不过今日却也让他看到了好的苗头。 「你今日这一顿酒，正是时候！」 「倒是让我看到了缓解的希望，也了解到了降兵们的顾虑，对症下药，总该是有成效的。」 江云娘静静的听着，看着他的神情变化，也感知到了他其中的不易。 「降军，哦不，这是新兵他们最惦记的还是家人，我打算与爹娘商议一下，安排这些新兵的家眷北迁，分给他们土地，鼓励开荒，如此一来，新兵的心也就留下来了。」 「镇北军中的一些偏见，也很不好，不过这也好办。」 「男人之间不打不相识，既然不能私下打，那就正大光明的比试。」 「我准备趁着没有战事，多搭几回擂台，打不服，就继续往服气里打。」 「这关系，打着打着也就融洽了。」 江云娘只望着他安静的浅笑，她觉得听他家爷讲这些，也很有意思。 「你别光顾着笑，你也听了这么多，再帮我想想，还有什么是我没想到的。」 顾瑞霖看着她的笑容，心痒了好一阵子了，就是话还没说完，不好动口。 现在该说的话都说了，探着身子过去，亲了两口解解馋。 「都是酒味儿！别闹我。」 「让我想想。」 江云娘仔细的回想了一下道：「军营里的事情，我不了解，你们男人之间是怎么一回事我也不懂。但有一点。」 「没人整天听降兵，降将的名头，将他们归併为镇北军的新兵中也不合适，依旧会被人区别对待。」 「若是想让人家有归属感......不如重新命名。」 第378章 好女百家求 真是奇了唉！ 昨天夜里饿狼似的男人，今天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还要跟她分被窝了睡觉了！ 江云娘一只手臂撑着脑袋，瞧着那男人用另外一床被子，将自己裹的整整齐齐，只露出颗脑袋，紧盯着房梁，也不知是在想着什么。 江云娘戳了戳顾瑞霖的被面儿问：「真就这么睡了？」 「嗯......你躺好，咱们再说说话。」顾瑞霖沉吟道。 好吧！看他能坚持多久。 江云娘挑了挑眉，收回手臂自己也躺平整了。 夫妻二人并排躺在炕上，一人一床被子，躺的板板正正，泾渭分明。 顾瑞霖先开口问道：「孙将军的夫人，今日来跟你都说什么了？」 江云娘也学着他看着屋顶答道：「也没说什么，想拍马屁脑子还不够聪明，马屁拍腿上了。」 想起韦氏的一番话，江云娘眼神都忍不住冷淡了几分，那何止是拍到马屁股上了，那是压根就没瞧得起她，还要硬拍马屁！ 顾瑞霖侧目，看了一眼江云娘。 这是不想说？ 「我明日做主，给孙将军的两位姑娘，挑夫婿，你顺道给做个媒人，将亲事定下来。」 江云娘盯着屋顶看了这几眼，有些睏倦了，听顾瑞霖这么说眨了眨眼睛，醒了醒神。 「嗯，就按爷的意思办。」 江云娘突然想到了什么，向着顾瑞霖侧了侧身。 「爷是怎么猜到的？」 「呵~萧关这地方，条件最是艰苦，这些将军们的家眷，没有几个愿意来的，就算是来了也是带着儿子前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2页 「孙将军的夫人，放着两个儿子，一个没带，反而将两个女儿都带来了。」 「且是跟你前后脚差着一天左右到，我猜想，她们可能就是紧追着你来的。」 「你不是个不知轻重的，又不爱管闲事，却在那么多人面前提起了两位未曾婚配的姑娘，要么是有特殊照应，要么就是惹到你了。」 江云娘抿着笑意，不动声色的往他身边凑了凑，趁他说话的功夫，拽出了被子的一角。 顾瑞霖一把按住，抬头带着两分警惕，三分不解道： 「赶了好几日路，今日又这样了一日，不是累吗？累就好好睡！」 看着自家媳妇那双眼里含着疑惑，顾瑞霖将自己的被角夺过来，移开视线道： 「我想了想，你那药若是连着喝肯定伤身......三两天喝一回就行了。」 「也不是忍不了。」 「呃~你别招惹我就成。」 「可别上赶着招惹我，回头又怨我折腾你......睡觉！」 顾瑞霖起身迅速按灭了炕头的烛火，压紧自己的被子，恢復如初的姿势。 江云娘明白他是心疼她，可这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真能忍？」 「嗯。」 「那好吧。」江云娘也不打算主动了，立刻摆正躺平，合眼睡觉。 顾瑞霖半夜爬起来喝了回凉水，一夜无话。 * 孙将军早起起身就见自家老妻，气唿唿的指挥人搬运行李，看到他时眼眸微缩，眼里带着怨恨与不甘。 「先别收拾了，玥儿和玟儿就在这里多留几日。」 他这次可没打算跟她说软话服软，这事儿得听他的，不能再任由韦氏胡来。 不单单是两个闺女，儿子的亲事，也不能让韦氏做主！ 「将军是要做什么？」韦氏莫名心慌。 「不是择婿吗？总要相看相看有没有中意的。」孙将军说着，便有人敲响了院门。 韦氏听这话就觉得心惊，敲门声一响，她那手上一颤立刻上前拦住了孙将军，言辞恳切道： 「将军！玟儿的婚事可不能如此草率，这里都是些个军汉，玟儿怎能......」 「什么军汉不军汉的，她们的爹也是做了半辈子的军汉了！」 孙将军眯了眯眼，回想了一番韦氏的话：「你这当娘的，可莫要偏心，玥儿也一样是你的闺女！」 韦氏被甩开之后，只觉六神无主。 原本她昨日还怨恨着江氏到她家将军面前告状，原本想回到原州城后想想其他法子，可现在...... 这可如何是好！ 「老孙！我家儿子，你也是见过的，这小子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如今在营中也做的不错，前年过国公爷 组织的那场比武，年纪小，但也拿到了第二十七名。」 「叫你家姑娘出来相看相看，若是相中了，我便让我家夫人张罗张罗上门提亲。」 「还张罗什么呀！孙叔，嘿嘿~」昨天夜里那位小将，从正在寒暄的二人中间挤进了门。 将手里最后半个包子，全部塞进了嘴里，从怀里掏出一只钱袋，鼓鼓囊囊的在手里晃了晃。 「昨夜咱们可就已经提前说好的了，哝~我把提亲的银子都带来了。」 「周丰，你小子从哪里来的包子？」孙将军没看那一袋子银子，而是将手伸进了他怀里，摸索一番果真又摸出一个凉透了的包子。 他也不嫌弃，放在嘴边张口就咬了三分之一。 「嘿嘿~昨儿宴席上顺的。」周丰也不管门前的人，作势就要将孙将军院子里拉。 顺脚还要去勾门，被赵德顺拦住了。「周丰，你小子得将先来后到！」 周丰嬉皮笑脸的道：「若说先来后到，也该是我先啊！昨夜里我就与孙叔说好了的，赵将军不是也在吗？」 周丰将赵德顺父子拉进了院子，转身合上了门，将那破败的门插上还不算，又找了棍子顶上。 孙将军看到他那些小动作，冷冷呵了一声。 周丰转过身追上孙将军，脸凑近压低了声音道：「孙叔，我是真看上您家姑娘了。」 「我吧，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您再清楚不过，家里早就没了双亲，不需要伺候公婆，前年比武还得了个小院儿，我这官职，也就比您低一个级了。」 「往后再开战，给她挣个诰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孙将军本就属意周丰，这小子脑瓜子灵活，武艺也好，最关键的是，他可是国公爷一手扶起来的小将。 原本也想着有机会回原州城了，问问家中的意见，没成想这事儿就赶到这里了。 只是他说真看上他家姑娘了...... 孙将军冷了脸，没滋没味儿的将包子咀嚼完问：「你到哪儿看到我家姑娘了？」 「嘿嘿~」周丰笑的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了，挠着脑后零碎的头髮道：「就、就挺巧的，前年比武，我不是还跟您说过，我看上了个姑娘，就、就可惜还没来得及问人家姓甚名谁，人就跑的没影儿了。」 「昨天我在街上又看到了，想来也是您家的其中一位姑娘......」 周丰话都还没说完，破门又被叩响了。 「叩叩叩！」 「老孙，在不在家？这门怎么还顶上了？」 这让周丰有了紧张感，孙将军笑着拍了拍周丰的肩膀，对着他和赵德顺道：「好女百家求，我看不看得上没多大用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3页 「还得我闺女能看的上才行。」 说着便拍了拍手，前去开门。 第379章 旭日东升 这小院儿里人都快站满了，韦氏想拦也拦不住，脸上还带着伤，也不没脸露面。 「将军，你怎么可以这样，都是花儿一样的女儿啊！怎么能这样、怎么能都嫁给这样的军汉！」 韦氏的话，是带着十分明显的鄙夷的，孙将军对韦氏的目光也越来越冷。 「老实待在屋里，否则让人将你绑了！」 「爹！爹爹，我不要！我不要.....」孙玟哭的厉害，满面泪流却不敢出太大的声音。 她不想嫁给臭军汉，又臭又穷，娘说嫁给军汉就要苦一辈子，她才不想！ 「既然你不愿自己相看，那爹便帮你定了。」孙将军看着孙玟，心里说不出的味道，他当时也不该心软，劝说爹娘将玟儿交给了韦氏抚养。 瞧瞧韦氏都给她教了些什么？ 再抬头看看另外一个女儿，虽然眼里有些许慌张，却没有排斥，也没有嫌恶。 对上孙玥的时候，忍不住语气都放柔和了。 「玥儿，外面那群人，都是父亲的同僚，对你们没什么恶意。相看相看，又瞧中的若是合适，咱们就先把亲事定下来。」 韦氏听到先订下，立刻趁着孙将军不注意，跟孙玟耳语了几句。 在孙将军回头之际，韦氏退了回去，缓缓慢慢的进了里屋去。 孙玥上前相看时，周丰就好似开了屏的花孔雀，生怕人看不到他。 孙玥此时也认出了那个小将军，顾不上感嘆有缘，便羞臊红了一张脸，再没敢抬头仔细看其他人。 回到父亲身边，用目光点了点周丰。 周丰喜笑颜开，孙将军也十分满意的点了头。 孙玟带着一张半哭着的脸，听从母亲的话，扫了一圈，选了个看起来还算顺眼的。 可她心里越来越委屈，还不等孙将军说什么，先捂着脸沖回了屋里。 全场瞬间安静，大多数人也看出了孙家这位小姑娘并不乐意当众点夫婿，再加上另外一位姑娘已经点了周丰，心中也知道没有机会了。 刚刚被孙玟点中的小将，愣了一刻也琢磨出了滋味儿。 「孙将军，末将见玟姑娘并不是十分乐意......末将大字不识，却也知道结为夫妇需两情相悦，你情我愿。」 「末将看......还是算了。」说着便拱手告辞了。 最终孙玟的婚事还是由孙将军指给了一位，长相不算英俊，却身姿英武，面相老实的小将军。 「孙将军，我家世子爷让我来传个话。」 顾时看到这院子的人，也并不意外，穿过人群到了孙将军对面。 「时护卫，有劳了。」孙将军对顾时拱手，客客气气的笑着。 「我们世子说，今日两位姑娘挑选上了如意郎君，可让世子夫人做媒，也可以给孙将军和两位姑爷放个假，准许回原州城去成了亲之后再回来。」 大喜过望的自然是两位准新姑爷了，孙将军虽然也笑着，但那笑意却有些苦涩。 * 江云娘原本是打算，置办一场席面，再多留几日再回去。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商议好了三日之后，她便要同两对回原州城办婚礼的新人一同回原州城去。 江云娘忍不住嘆息，还真是自己给自己找的事情，干嘛要答应做媒的事情！ 顾瑞霖带着江云娘，在萧关的四周都瞧了瞧，还在城墙上，看了一场日落。 「萧关这道城墙，日出日落都好看，你若是明天能起的来，再带你看看日出。」 夫妻两人并排往回走，路上不知有多少双偷瞄的眼睛。 顾瑞霖步子放慢，紧紧跟在江云娘身边护着，遇到大胆凑热闹的，也毫不客气，照着屁股就是一脚，能踢多远踢多远。 夜里得胜哭闹了一阵子，江云娘前去哄了好一会儿，等得胜睡着了， 回到卧房就见顾瑞霖已经板板正正的躺在了炕上，还是跟昨天一样，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像是束住手脚一般。 江云娘不由想发笑，褪去身上披的衣衫，爬上了炕，根本没看自己的那床被子，用力一把抽开顾瑞霖的被子钻了进去。 「云娘......」 「冷！」 一个字，让顾瑞霖成功闭上了嘴。 毕竟此时已经是深秋了，刚才出去的时候，披了件外衫，回来的时候，双脚和手指间有些凉。 江云娘拱入那个熟悉又火热的怀抱，嘴角上扬，笑的得意。 双手不老实的钻进他的亵衣中，将清凉的指尖贴在他的胸膛上，抬起头在他的脖颈处蹭了又蹭。 顾瑞霖无奈的往后挪了挪「别、别动！」 江云娘学着他以往的样子，绷着连瞪圆了两只眼睛「动都不让动了？」 「那我还偏要动了！」 「我自己的男人，凭啥还不让我动了。」 「莫不是今夜里爷还想下炕去喝凉水？」 顾瑞霖身上的火从小腹烧到了耳朵根，却怎么也没能将扒在自己身上的这个小祖宗扒拉下来。 「嘶~你！你这从哪儿学的你！」 「那来头可大了！」江云娘扳着他的脖颈，用力往上从了凑才吻上他的脸颊。 「跟我家爷学的！」 「江云娘我看你是日子过太好了！竟然戏弄我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4页 很快江云娘神情一变，不由自主的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别、别挠，痒，爷，我错了哈哈哈哈~」 ****** 清早迎着东方的那一抹鱼肚白，顾瑞霖背着已经穿戴好，梳妆整齐却一边打哈欠，一边抹着眼泪的江云娘上了城墙。 守城墙的士兵，因为顾瑞霖的来到，从睏倦中惊醒，抖擞着精神，愕然看着这夫妻俩。 顾瑞霖将人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无人把守十分清净，却看日出极好的位置上，待江云娘站稳了，才捏着江云娘的鼻尖道：「让你昨夜好好睡，偏偏要作！要你好好睡，又非要看日出！多喝一碗药不说，还」顾瑞霖嘴上说着教训的话，脸上却带着溺爱的笑。 「我怎么就摊上了你这么个小祖宗！」 江云娘推开他的手，歪着脑袋扬着脸笑盈盈道：「谁让爷眼光好，就挑到了我呢？」 「呵呵~对！想看就看吧。」 霞光钻出地平线，蕴染了天边一片。霞光还在不断扩大，吞噬着黑暗，光明逐渐来到。 江云娘挽着顾瑞霖的手臂，额头倚在他的肩头。 「还是喜欢看日出，旭日东升，朝气蓬勃，这一天里有太多的可能，看的人满心欢喜。」 「不似日落那般，壮丽中带着悲凉，令人忍不住赞嘆，又总觉得惋惜。」 第380章 煞神 马奎回到凉州城，被拦在了城门外开始，他便认定了自己的亲爹就是，自己的大伯马洪波所杀。 只是马奎此人，心智不全，被拦在城外，想了许久也没想到入城的办法。 青霄怕他坏事，便将哄骗着他将其安置在了城外的寺院之中。 马奎在他爹那里见过青霄，所以才对他有那么点信任，但这种信任自然是不及他对杨峥的信任。 报仇心切的马奎，被哄骗着困在城外没两个月，便焦躁的四处闯祸起来。 一副双锤，根本无人可挡，寺院的墙都被他拆了两三面。 隐隐有了要失去控制的表现，青霄准备请示主子，将此人杀掉，以免坏事。 只是，还没等他得到回覆，马奎便已经离开了寺院，一人一马，带着双锤，一路从城门冲杀进了凉州城。 「挡我者死！」 「我锤死你！」 「锤死你们！」 马奎挥舞着一双铸铁大锤，到了城门前，将阻拦之人，个个锤的脑浆迸裂，口吐鲜血。 人挡砸人，车挡锤车，所到之处狼藉不堪。 看到城门处的惨状，便再无人敢上前阻拦，看到他如同看到煞神一般，仓皇躲避，生怕跑慢了便没丢了性命。 从城门进来之后，马奎便一路畅通无阻，到了从前的守备府，如今的西凉王府门前。 把守在门前的护卫看到马奎，腿都在打颤，尤其畏惧他手上的那双铁锤。 马奎进一步，他们就退一步，直到入了府门，所有人都拥在了一起。 「挡我者死！」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杀，十来二十人纷纷举起了刀。 马奎扬起双锤，就犹如砍瓜切菜一般，只剩下垂落在人身上，骨头碎裂的声音和不绝于耳的惨叫声。 「害死我爹，害我一家，锤死你们！」 「我锤死你们！」 * 西凉王府内，西凉王马洪波，昨夜酒还未醒透，睁开眼便又是一碗烈酒灌了下去。 美其名曰：回魂酒！ 「不好了，大王！奎公子，奎公子从城门杀入，眼看就要到王府来了！」 马洪波醉眼朦胧的晃了晃脑袋「谁？谁敢攻打我凉州城？！」 「好大的狗胆！」 「拿、拿我刀来！本王与他一战，本王要剁下他的狗头......嗝~」 马洪波打了个酒嗝，瞬间肚中翻涌，脚下踉跄着，扒着前来报信之人，哇哇一阵大吐特吐。 「不好了，奎公子见人就砸，已经杀了一大片了！」 有人从前院一路摸爬着进来，身上还带着喷溅的血迹，这下整院子的人都慌了。 奎公子的那一对铸铁锤，威力有多大她们可是再清楚不过的。 若是发起疯来，便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他们这些凡胎肉体如何挡得住？ 有人起了出逃的心思，边上接二连三的慌张奔逃，有些心眼多的，还不忘从这极为奢靡的府中顺走些东西。 霎时间，西凉王府内乱做一团。 马奎提着双锤杀进来的时候，这院子里除了马洪波除外，连道鬼影都不剩。 昏天黑地呕吐一通的马洪波，从地上爬起来脑袋有了几分清醒，看到提着双锤进门的人，心中大骇。 「啊~奎儿，奎儿你要做什么？！我可是最疼爱你的大伯啊！」 马奎浑身上下都有被喷溅出来的血渍，抬起一只铁锤指向马洪波问：「我问你，我爹是不是你杀的？」 「不不不、不不是......我是你大伯啊，我怎么会......」 马洪波看到如同煞神降临的马奎，一边往后退，一边打哆嗦，眼里满是惊恐。 「可所有人都说，我爹是你杀的，我娘也是被你逼着陪葬的！」 「你还糟蹋了我的庶妹！」 马奎越说越气愤，也不等马洪波的辩解了，举起锤便扑了过去。 「你就不是个人，我锤死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5页 「锤死你，锤死你，锤死你！」 * 留守在凉州城的青霄，得知马奎杀到西凉王府的消息时，整个人怔住了片刻。 「去查，是谁去寻他说了什么？」 这下可如何是好？ 西凉王出了事情，西凉郡若是乱起来，或是被人趁机吞併，岂不是就坏了主子的大事？ 不成，凉州城不能乱，西凉军不能乱，西凉郡必须要保住！ 青霄一刻也不敢再耽误，飞奔出门，朝着西凉王府冲去。 到了门前，便看到了血流成河，惨不忍睹的场景，一路进了马洪波日常居住的院子里。 院子里几道新鲜的滴答状血迹，让青霄蹙了蹙眉，小心听着屋里的动静。 「青霄，你来了。」 声音从身后传来，已经小心谨慎移到门前的青霄大惊转身。 就见马奎提着一只铸铁锤，肩上还扛着一具软和的尸体。 马奎看到他便露出了笑容，没有一丝的恶意。 马奎扛着尸体，进了正厅，地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马洪波家，十口人的尸体，无论大小，都是一锤毙命，脑袋被砸的血唿唿。 这一排的中间还留着一块空地，不等青霄做出反应，马奎便拖着一具浑身上下血唿唿变了形，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尸体，放在了最中间的位置。 「大伯啊，你们一家就整整齐齐的给我爹娘，还有我死去的那些姐姐妹妹们陪葬吧！」 马奎蹲在地上，嘴里念念叨叨的，不知又说了些什么。 青霄看着地上那具，几乎被砸成了肉泥，看不出形状的马洪波，心里有了主意。 「奎公子接下来如何打算？」 马奎蹲在地上回过头来，一双眼睛十分澄澈的望着青霄，摇了摇头。 青霄面不改色地上前「这西凉郡，本就是令尊守卫的疆土，如今......奎公子可遵循令尊遗志，称西凉王！」 「我？」 马奎从地上站起来，一副惊呆了的模样。 「我？！」 「我可以？」 「我能做西凉王？」 大伯之前说，他脑子不够用，做不得这个西凉王。 「只要公子愿意，在下愿辅佐公子登上大位。」青霄单膝跪地，示意臣服。 「好！那我就当了这个西凉王！我封你做军师......不，我封你做国师！西凉国的国师！」 马奎大喜过望，甚至像小孩子一般，拍手鼓掌。 第381章 粮食我有 江云娘回原州城这天，天气有些阴沉，带着些风沙，顾瑞霖依依不捨的将母子四人都抱上了马车，站在边上，看着队伍缓缓动起来。 「爷，凉州城那边有消息传来。」顾时神情凝重，让顾瑞霖也不得不重视。 朝着远去的马车，挥了挥臂膀，江云娘趴在车窗上，也摆了摆手。 「说吧。」顾瑞霖跨着刀大步往回走。 「马奎，闯入凉州城，将马洪波一家灭了门。」 顾瑞霖眉心一凝，立刻吩咐道：「召集众将领。」 马洪波这个西凉王在，无论他如何荒淫无度，凉州郡好歹还算稳固。 如今马洪波一家都被灭了门，西凉郡恐怕要乱，乱起来朝廷必定趁虚而入。 就算西凉郡这道屏障没有了，也不能让整个西凉郡再度回到朝廷的管辖。 必要之时......直取之后再做打算。 顾瑞霖备战三日，只等着西凉郡乱起来，趁乱直取。 不曾想，没得到西凉郡乱起来的消息，却等到了，马奎成为了新西凉王的消息。 青霄，顾庄...... 凉州郡乱不起来了。 但是这个顾庄，究竟要做什么？ 难道真是念及旧情，帮顾家？ 恐怕不是。 那便是他背后的那个主子，还有什么更大的图谋。 * 江云娘带着孙家人和孙家的准女婿，启程回原州城，这一路上，四五天的时间。 韦氏鲜少露面，就算露面也是遮遮掩掩的，跟本不靠近江云娘。 没有孙家三位女眷的叨扰，江云娘这一路也乐得清闲。 不过那个叫周丰的小将，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年纪不大，心思活络，嘴巴还能说会道，心眼儿还不少。 这一路，无论贵贱，无论是否难得，哪怕是一支开在深秋的花，哪怕是一串沙枣，一只野兔...... 他都没少搜罗，全都送到了孙家的马车上去了。 那位玥姑娘，倒是照单全收，可她那位妹妹孙玟...... 不但将另外一名小将送的东西都丢出了车，还不止一次讥讽姐姐。 只有在孙将军面前，才会收敛起她张牙舞爪的模样。 啧~ 这是还没认清事实呢？ 江云娘不由的有些担心了，毕竟是她第一次给人做媒，不会就撮合出一对怨侣来吧？ 回到原州城之后，江云娘马不停蹄的准备起两桩婚事，也旁敲侧击过孙将军和那位小将齐启的意见。 若是孙玟不愿嫁，或是那位小将不愿娶了，也不是不可以考虑这桩婚事作罢。 只是二人都十分默契，一口咬定要继续这桩婚事。 既然如此，江云娘也没什么顾虑了。 婚事订在了五日之后，桂芳为了张罗这两桩婚事，忙的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6页 这日直到了天黑尽了，才回到国公府。 进了清风院先喝了两碗茶水，才进屋给江云娘请安。 「夫人所料不错，的确是有些对夫人不利的流言，只是奴婢还没查清这些流言的出处。」 江云娘今日跟着杜夫人忙了一日原州城的军务，现在有些头昏脑胀。 「都说了些什么？」 桂芳的神情变得十分气愤，用力扯了扯自己的帕子道：「也不知是哪个多嘴多舌，又没脑子的传，说您生小公子的时候伤了身子，往后无法生养了。」 江云娘垂眸低笑起来。 就算她不能生养了，可她还有两个儿子呢。 这城中想要钻营，与国公府搭关系的人，不在少数，估计从得了消息之后，也都在等着消息。 也就韦氏这么一个没头没脑的，凭着一颗铁头，就这么直冲沖的撞上来了。 既然如此，那也该发挥发挥，她的作用。 「那便将孙家两位姑娘，如何这么着急成婚的事情，传出去。」 有了韦氏，在前做榜样，再想打她男人的主意，他们也得掂量掂量了。 「还有，务必查清这谣言是从哪里传出去的。」 若是从这府中传出去的，那这府中恐怕又得整顿一番了。 * 眼看冬日要来临，杜夫人要将第一批制作好的弩弓送到前面去。 但现在又有件棘手的事情，军粮紧缺。 一是因为今年开荒种植的土地收成不理想，二是，原本漠北多地，就因为干旱少雨，土壤不肥沃的缘故，粮食产量本就少，三是，朝廷原本答应的粮饷并未到位。 「娘，粮食我有。」 江云娘刚才听到军粮紧缺的消息怔愣了一瞬。 她是在想，帧儿所担忧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也好在，她信了帧儿的话，早在一年前，就让钱玉生收购囤积粮食。 「嗯？你手上还有粮食生意？」杜夫人又惊又喜的问道。 江云娘是肯定不能说关于帧儿的事情的，什么魂穿，重生的事情，都太过于离奇，就算是那人全然信任她，也未必就不会生出其他的心思。 「是有少量的粮食生意，不过这事儿说来也巧。」 「西凉王自从拿下西城之后，便整日的醉生梦死，残暴又昏聩。到了今年秋收之时，西凉郡本是大丰收的。」 「却有人暗中倒卖新收的军粮，钱玉生与我合计了一番，觉得粮食肯定是越多越好，便将这批倒卖的军粮，全部都收下了。」 确有此事，否则钱玉生也不会那么快就收够了镇北军一年所需的粮食。 「好，好，好！」杜夫人满脸笑意，连说了三个好，也无法表述此刻自己内心的喜悦。 「就按照如今粮食的价格，折算给收购。不过银子要欠半年，行不行？」 从前府中和她是有些私矿，支撑着家中和军中的各项开支。 可如今在靖国境内的矿产，都被皇帝派人控制了，就算有所产出，这银子也到不了府上。 这一年来，开荒，迁徙流民，制造弩弓，花销巨大，现下府中的那些已经不足以购买这么多的粮食了。 江云娘摇了摇头：「不必，这批粮食，就算是儿媳为府中添置的。」 算起来，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受了顾家，受了她家爷的巨大恩惠。 上一世，她家爷收留了她的孩子，悉心教导带在身边让他成了将军，就连婚事都是他做主定下的。 这一世，无论她原本身世如何，她都是在最卑微的时候，嫁进来的。 顾家和她家爷给了她最大的体面，婆母对她关爱有加，悉心培养，才有了如今的她。 她不能理所应当，只接受家人对她的好，不做出任何的回报。 她这些年背靠着侯府，在钱玉生的经营下，已经赚了不少产业和银子，如今不过是一批粮食，她有什么捨不得的。 第382章 孙家嫁女 一 眨眼间，就到了孙家两位姑娘出嫁的日子，听说这五日，韦氏闹了不是一次两次。 江云娘也并不在意，孙家闹成了什么样，只要不折了国公府的脸面，她也不想计较那些细枝末节，无关紧要的事情。 也指派了两位在国公府内有些经验和手段的婆子，到成婚那日前去压阵，以免闹出什么不好看的事情。 只是她低估了韦氏的愚蠢，韦氏为了阻止这场婚事，竟然做出了杀夫的蠢事！ 也幸好孙将军从军多年，足够机警，才没在睡梦中被韦氏刺死。 「蠢妇！」 「你蠢也就罢了，竟然还如此恶毒！」 孙将军腾起身，一脚将韦氏从炕上踢到了地上，紧接着自己也跳下去，一脚在了韦氏的心口上。 「是你先不顾忌夫妻情分，不顾及父女情分的！」韦氏眼里充着泪，却带着满满的恨意。 「是你先不顾母女体面，妄想了不该妄想的东西，差点给我孙家招惹下了大祸！」 孙将军的话说着，脚下便又用了几分力道。 「既然你不愿好好活着，那也别怪我......」 「爹！使不得啊。」离他们房间最近的便是孙玥和孙玟的房间，孙玟听到孙将军的暴斥，便往被子里缩了缩。 孙玥则是披了件外衫出门来查看，听着父亲的声音不对，立刻颤着声音大喊了一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7页 她这一声，也让孙将军冷静了些许，收了力道却没有收回脚。 住在正房的孙家老两口，本就睡的浅，被孙玥这一嗓子也吵醒了。 正房亮了烛火，紧接着孙将军的两个儿子也都相继出来了。 孙家天明就要嫁女，今夜无眠本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可这令人不眠的原因，却让外人难以想像的到。 孙将军回想了这么多年，想通了许多事情，原来这韦氏是从与他成婚到现在，一直也没瞧得起他，瞧得起这个家。 她一心都是如何利用孙家的几个孩子，给她挣更好的前程，挣些富贵来。 根本不顾及孩子们的意愿，也不顾及孩子们往后的日子是否好过！ 「请爹娘做主，儿子要休了韦氏，」 孩子们大了，往后无论出息与否，婚姻上的事情，便是头等的大事。 他不能任由韦氏如此胡闹，若真是闹出什么事情来，一家人，后悔都来不及。 「我的傻孩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孙大娘听到这话立刻训斥起孙将军。 她平日里也是瞧不上韦氏那副捧高踩低的嘴脸的，可这个儿媳到底是给他们孙家添了四个孩子的。 「你们成婚都二十年了，两个姑娘明日就要出嫁了，琨儿和珲儿也快到了娶妻的时候。韦氏这些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她又没有家人，你若休了她，她该如何......」 「娘！她为了阻止明日的婚事，竟然要杀了我啊！我不杀她，已经是看在她这二十年里，替我生下四个孩子的情面了！」 孙将军也顾不得有孩子们在场了，直接打断了孙大娘的话。 孙大娘捂着心口，目瞪口呆了好一阵子，也没再吐出半个字。 在场的三个孩子，也都惊讶不已的半晌才回过神来，迟疑了许久，兄妹三人，还是忍不住的开口求情道：「爹......」 三人相互对视，最终由长子孙琨开口道：「我们知道娘做了错事，可她毕竟生我们养我们一场，她是我们的亲娘啊！」 「我、我们相信，娘也只是受了人的蛊惑，一时煳涂，求您看在我们兄妹四人的份上，原谅她一回。」 孙琨说着便跪在了孙将军的脚边，另外兄妹二人也跟着跪了下来。 「往后我和弟弟会好好劝解，好好看着她的。」 孙将军的目光从孩子们身上，转移到了一身狼狈坐在炕上倚在墙边，一脸木然的韦氏，瞬间气血再度上涌。 孩子们替她求情，她又何曾真的替孩子们着想过？ 此时沉默许久抽着旱菸的孙家老爹，佝偻着嵴背，瞧了瞧菸斗道： 「休妻不行，韦氏毕竟在咱们老孙家二十年了，生了孩子也不易。咱们孙家如今还有些底子......等张罗完了玥儿和玟儿的婚事，到乡下买个小庄子，让她去庄子上住吧。」 祖父发了话，三个孩子的目光又转移到了父亲的身上。 孙将军犹豫再三，眼眸中的杀意渐渐消散，最终还是点了头。 孙老爹带着妻子出门，回头看了一眼，在黑暗中扒着门框，听响动的黑影，蹙了蹙眉。 背手进了屋，才与老妻道：「玟儿这孩子......」 「日后恐怕是要吃些苦头，才能明白事理。」 孙大娘想到今天这样的场景，都不由为韦氏心寒。 那可是韦氏最心疼的小女儿啊！她竟然冷眼旁观着，连面都不愿露。 第二日下午送嫁，不少人前来送嫁，韦氏却只露了一面，便被捆了手脚堵了嘴，关在了孙家放杂物的房间里。 好在国公府派了人来，替孙家撑着颜面。 没有韦氏撑腰，全程红着眼眶，却也没说出一句不愿意的话。 孙家二位姑娘，同在一天出嫁，嫁的人家却大有不同。 周丰无双亲，一路讨饭到了原州城，为了混口饱饭参了军，在城内有个小院儿，家产不丰。 齐启家中人口众多，农户出身，家在城郊，前些年齐启的大哥战死，给家里留了些银钱。 这才置办起了土地，翻修了房子，又让齐启接替了大哥参军，齐家如今也算是过起来了。 孙玟从知道齐启家是农户，便是老大不乐意，哭了好几场。 现在花轿落地，看着这脚下的黄土沾染到她的红绣花鞋上，她更是忍不住的满面泪流。 齐家办了流水席，直到深夜院子里还闹的热火朝天。 村里闹洞房的小媳妇，站了一屋子，孙玟坐在炕上就是一声不吭，问什么也不答话。 「原州城里将军的女儿，就是了不得，不愿意搭理咱们这些乡下人呢！」 孙玟被调侃了几句气的直掉眼泪。 众人见此情景，也不愿在人家的席宴上闹出什么不好的事来，更何况齐家现在还出了个小将军，她们可惹不起，便纷纷结伴离去。 齐家父母家中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儿子战死了，小儿子才六岁，就指着二儿子能早日成婚好抱孙子呢。酒席没开始多久，便催着儿子入洞房。 可儿子儿时的伙伴都在，硬拉着他喝酒到了深夜，趁着已经有几个钻了桌底，齐家父母赶紧推着齐启入了洞房。 齐启一进门，孙玟就像是炸了毛的猫，跳下炕，眼睛乱瞟着，从斗柜上抽出喜剪，哆哆嗦嗦的对着齐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8页 「你别过来！别碰我！」 齐启原本带着笑意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原本看起来的那副老实长相，在烛火之下露出了不满的凶光，抬脚一步一步的靠近。 「从前就算你是孙将军的掌上明珠也好，是大小姐也罢！但如今你入了我齐家的门，是我齐启的媳妇，明白了吗？」 「我不愿嫁给你，是那江氏那贱人......」 「啪！」 不等孙玟将话说完，齐启一个箭步上前，一手夺过喜剪，一手甩了孙玟一个巴掌。 「如此招惹祸端的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若是不然，我要你好看！」 齐启眯着眼，带着几分厌恶和怒火警告孙玟。 孙玟被打的彻底蒙了，她从小到大也没挨过打，看到爹打娘的时候，都将她吓的半死。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男人，一路上任由她欺辱的男人，此刻会打她！ 疼！ 真的疼！ 「我要回家！」孙玟捂着脸，吸着鼻子，一手推着齐启的肩膀，大喊大叫起来。 「你竟敢打我！我不要嫁给你，我要回家！啊~」 齐启再次扬手没忍心打下去，孙玟便尖叫起来。 守在门前听动静的齐家老夫妻，眉心紧锁。 齐家老爹一脸嫌恶的对着门大声道： 「我就说，上司的姑娘哪有那么好娶的，这样不懂规矩的姑娘......挨打都是活该！」 「娶回来不让人碰还能行？不碰她，哪来的娃？想让人把她当祖宗供着不成？」 「老二，你若是降服不了，趁早把人退回去！这村里能生娃的姑娘多的是！」 齐启的巴掌最终还是落了下去，孙玟哭喊的声音越来越大，院子里吃流水席的人却丝毫不觉得诧异。 媳妇不听话就得打，新媳妇刚嫁进来哪有几个不挨打的？ 第383章 孙家嫁女 二 另外一边，周丰没有亲人，交好的兄弟也都在军队中，无法回来，周丰求了几位同僚的家眷，东拉西凑的，也只能办三桌酒席。 他怕场面太寒酸，日后媳妇会被人笑话，便在迎亲的前一天，厚着脸皮求到了国公府去。 就连杜夫人听了这事儿也笑了「这小子倒是有心，是个知道疼媳妇的。」 江云娘在旁边也带着浅笑，孙玥那姑娘是个不错的姑娘，能得这么个好郎君也是她的福气。 「劳烦管家再跑一趟，告诉置办十桌席面，安心迎亲便是。」 当天夜里就城里就传出了，国公府世子夫人，要去小将周丰的席面。 第二天清早，到半夜都激动的没睡着的周丰，听到有人前来敲门，眯缝着眼睛，只披了件薄外衫，便去开门。 「周将军，我家世子夫人让在下等人前来帮忙。」 看到顾雨的那一刻，彻底清醒了，连忙将人都请了进来。 到了傍晚，有了江云娘前来撑门面，十桌酒席坐的满满当当。 周丰全程乐的见牙不见眼，想到还在家中等他的媳妇，偷奸耍滑的酒也没喝几碗，席宴差不多了，他便将这边託付给了顾雨，再三作揖道谢，拔腿跑回了自己的小院儿。 周丰一进门，几位年轻的小媳妇，掩着嘴调侃几句这对新婚夫妇，便都笑着退了出去。 只剩下夫妻二人，周丰的小院儿里，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在外面嘻嘻哈哈，没脸没皮的周丰，此刻站在孙玥的对面，倒是手足无措起来了。 不好意思的垂着脑袋拍了拍后脑勺，又揪了揪耳朵，支支吾吾也不知自己是想说些什么。 「周将军，我能去烧些热水吗？」 孙玥心里原本也慌张，但看到他那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反而镇定了。 「啊？热水？有的，有的，我去烧！」 说着周丰一把扯下胸前的大红花，出门去灶房烧水。 孙玥满面惊愕，他自己去烧水？ 孙家虽说父亲早些年就被封了将军，但要供两位哥哥读书，还要养活一家人，家里过的也并不算宽裕。 祖父祖母一直也都很节俭，家里也只有一个看门的老伯和两个打扫、浆洗的婆子。 就连那次去萧关的所谓奴僕，都是她娘为了充门面，从外面请的。 所以她们姐妹俩出嫁，也不会有陪嫁的奴僕。 她也知道周丰的情况，也做过过来之后，什么都需要自己做的准备。 想到这里，孙玥从炕上跳下来，跟着周丰出门去。 周丰这两日在家，也抽空噼了些柴，缸里的水也是满的，动作麻利的往新置办的大锅里舀水。 「你怎能出来了？」周丰生火的时候，看到一双红色的绣花鞋，抬眼惊讶道。 「我......」孙玥面上发红，她总不能说，自己是担心他不会弄吧。 「外面怪冷的，回去等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周丰好似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急促，笑的憨嘻嘻的，将孙玥推出了灶房。 周丰忙里忙外的，又是给她倒洗脸水，又是端洗脚水的。 弄的孙玥好大一张红脸，不好意思的抿着嘴，动作极慢的褪去鞋袜。 周丰毫无察觉，低头盯着自家媳妇的脚出神，伸出手比划比划。 「呀~你的脚怎么这么小？」 孙玥心头一慌，一双小脚迅速缩进了裙子里，惶恐的盯着周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9页 周丰这才有所察觉「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你洗，我不看......」 说着撇开眼，余光却追着自家媳妇的脸。 「那个......我有些事儿想跟你商量。」 孙玥的脚碰了碰水，水温正合适，听到周丰的话，抬眸看着他，指了指边上的椅子。 「你坐下说。」 周丰坐在旁边，眼睛还是忍不住的往孙玥身上瞟。 「我这家，我就没住过两日，好些东西都是新置办的，我也不知道还缺些什么。」 「你明日看看，缺什么咱再置办。」 「啊，还有，咱们买个小丫头回来，日常伺候你烧个火，洗个衣裳什么的，也能给你做个伴儿。」 「你也知道，像我们这样的军汉，一年到头，也未必能回来一趟，你一个人在家，我不大放心。」 孙玥娇羞的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歪着脑袋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你还有银钱吗？若是不够，我这里......」 他当时不是说，把全部家当都用来提亲了吗？ 又置办了酒席，恐怕身上真的没什么银子了吧？ 「有的，有的！」 周丰从炕上那两口崭新的枣木箱子里，翻出一只小布袋，递给孙玥。 又从身上取出一只荷包，也塞给了孙玥，在屋里转了转，拿着喜剪蹲在地上就要去撬墙。 「你这是做什么？快别弄了。」孙玥忙不迭的阻止。 周丰想了想，撬开了还得封上，怪麻烦的，也就作罢了。 「我从军到现在也有五年了，这小院儿是国公爷赏的，咱们的婚礼是世子夫人替咱们置办的。」 「回来的时候世子爷怕我一个人，没家底置办婚礼，还给了我二十两银子，酒席今日收了不少的礼金，除去酒席的钱，还剩余一些。」 「不多，但明日买个小丫头应该还行。往后我每个月的俸禄都给你，你想买什么买什么。」 「往后我争取多立功，争取早日给你换大宅子......」 孙玥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 「我、我嫁给你，不是想着要什么大宅子，要富贵荣华什么的......」 「只要你对我好，你我都平平安安的，安稳过一生，就足够了。」 孙玥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脑袋也越埋越低。 * 江云娘办妥了两桩婚事，城内关于她不能再生的谣言虽然还未消散。 但就算再想攀亲，也没人敢去打镇国公世子的主意了。 毕竟那位世子夫人可是世子爷的心头好，只要世子夫人不同意，那位世子爷恐怕也跟侯爷一样，起不来纳妾的心思。 外面的人不用管，院子里的事情，江云娘也不打算耽误。 她一直在喝调理身体的药，院子里除了几个贴身之人，并没有其他人知道她吃的是什么药。 可那闲话，却不是从别处传出去的，而是从她的小厨房传出去的。 参加过周丰的喜宴，江云娘就叫来了顾欣，手边放着五十两银子。 「你娘年岁大了，如今我这小厨房里也用不到那么多人，我打算放你娘回去荣养。着五十两银子你拿去，这几年多亏了她辛苦，照看着我这小厨房。」 顾欣进来之前，凝霜就有所提示，现在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 定是他老娘的那一张唠叨嘴，惹了祸事。 夫人恐怕念在他，从爷身边到夫人身边，伺候的还算尽心，所以才没将事情捅出去。 「谢夫人好意，奴才也正有打算。」 顾欣二话没说，带着赏赐出门，当夜就让自己的老娘收拾了行装。 王婆子愁眉苦脸的一边收拾，一边念叨。 「哎呦，你说说你，还没成亲，在外面置办什么宅子？」 「我现在还能干的动，多挣些银子，往后好给你和顾昙娶媳妇用呢！」 顾欣抿着嘴角，干涩的将事情推到了哥哥身上：「是大哥让我买的宅子，他说等他下次回来，就要成亲了，想让您提前去宅子里，收拾收拾，置办置办。」 顾欣的话让王婆子十分受用。 见老娘信了，顾欣也就松了口气。 他娘这人并不坏，就是嘴碎，恐怕这次惹祸也是无心之失。 好在夫人大度，没有追究，可他......似乎也没什么脸面，继续在夫人面前当差了。 第384章 第一颗丹药 杜夫人耽误了几日行程，与江云娘交接了粮食，才带着队伍从原州城出发，一路北上。 周丰与齐启在陪妻子回门之后，没两天也就准备回军营去了。 韦氏在女儿回门的第二日，便只带着一个婆子，被孙将军送到了新置办的庄子上去。 那庄子有二十来亩地，由佃户耕种，房子院子都不大，新修补过，条件十分简陋。 周丰携妻子孙玥，前来道别，齐启紧随其后，前后脚到了侯府门前，并未带妻子孙玟。 齐启看着这两人十分眼热，同是姐妹，也不知为何孙玥与孙玟就如此大的差距！ 原以为孙玟是年纪小些，不懂人情世故，教育教育便好。 却不成想...... 罢了，原本也就是父母着急催促他成婚，他有瞧不上那些面皮比树糙的山野村姑。 得了与孙将军结亲，又与国公府攀上些关系的机会，已是不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0页 他也不指望与孙玟能夫妇心意相通，只要她能争气些，早日给他诞下孩儿就好。 江云娘见了三人，也并未不识趣的问起孙玟。 孙玟只怕这两日被她那公婆的下马威，磋磨的正是抬不起头的时候。 孙家不过问，丈夫也不呵护，她一个外人，能说什么呢？ 江云娘只嘱咐了几句，都是什么相爱相持，夫妻同心之类的车轱辘话。 江云娘临时接手了婆母身上的担子，又过起了忙碌的生活，国公府的内务和孩子们的事情，又再次落到了容嫣和清芳的身上。 提起清芳，江云娘又不由的想到，原本今年就该办婚事的清芳，由于战事和与靖国的关系，恐怕又要耽误下来了。 婆母与清芳提过，若是不成，便再将这门亲事退了。 江云娘明白婆母为何会这样问清芳，是因为凌云阁那边传回来消息，是皇帝为了稳固镇北军，为了笼络顾家，起了封清芳为皇后的心思。 崔太守那边肯定也是听到了什么消息，所以崔明远今年的秋闱也没参加。 恐怕就是怕那疯癫皇帝做什么！ 可清芳似乎是认定了那位小郎君，只说若是崔家主动退，她不会强求，但她不会主动退。 江云娘也希望清芳能有个好的归宿，但现在各方行事都不明朗，最怕的便是会横生事端。 若真是到了顾家要反的那一步，清芳这门婚事，只怕还是...... 江云娘看着与孩子们正玩闹的开心的清芳，收回了思绪。 无论如何，这一世，顾家已经躲过了大劫，就绝不会再让清芳牺牲做筹码。 * 西凉郡一代新王换旧王，靖国的军队趁机会夺回了西城，却不过短短十日。 西凉王马奎亲自披挂上阵，不但重新夺回了西城，还一连斩杀了靖国三员大将，将紧挨着西城的金武城也归入了西凉郡版图。 经此一战，靖国士气锐减，西凉军稍有动作，靖国内便是人心惶惶。 好在马奎并没有继续攻打靖国，而是掉头马不停蹄的赶去了阳关。 吐蕃自然也是想在新旧更替的时候前来分一杯羹的。 兵发阳关，能取便取之，取不到便趁着西凉与靖国打的火热之时拿些好处，便静观其变。 可他们没有想到，新上任的西凉王如此强横，一言不合便开战，短短半月，交战三次，斩杀吐蕃四员大将，豪夺三城数百公里土地。 就此，周边数国都知道了这位新西凉王，使着一对铸铁双锤，力大无比，战无不胜。 守在萧关的顾瑞霖也不得不时刻戒备，随时准备迎战。 西北大地今年冬日 第一场雪下下来的时候，西凉军却毫无徵兆的鸣金收兵了。 据说是因为西凉王马奎嫌冬日里铁锤冻手，不愿再继续打了。 这个理由听上去就十分的离谱，但只要他不再继续打，那便是好消息。 * 盛京之内，近期随处可见穿着到道袍，僧衣的道士和尚，其中不乏装扮的不伦不类，行为举止十分怪异之人。 这些人，便是受了靖国皇帝的召集，前来盛京谋前途的，不可否认，其中有术法高深之人，但绝大多数，都是江湖混子，讨口饭吃罢了。 除了各路术士入盛京，还有一件十分令人震惊的事情。 那便是七星楼易主，听说还是因为七星楼的原主人，与人打赌赌输了，所以将七星楼白送给了现在的这位神秘主人。 据说，七星楼易主至今，还没有人见过那位幕后主人的真实面目，就连七星楼的掌柜，也是一问三不知。 此时的姜云瀚，独坐在七星楼顶端的阁楼，俯瞰着，整个盛京城。 人群攒动，如同蝼蚁。 庄严肃穆，辉宏无比的靖国皇宫，隐在淡淡的雨雾中，如同黑烟笼罩，死气沉沉。 「哥，今日皇帝已经吃下了第一颗丹药。」 姜云庚的进入，打破了这一片空间内的寂静，姜云瀚缓缓收回目光。 半月前他们安排的人，才得了赏识，没想到进展的如此之快。 嗤~寸功未进的狗皇帝，竟然还想着长生不死。 有屁用！ 那也不知是长生之路，还是黄泉大道。 「晋王已经有了动向，将自己身边的几个小将都安排在禁军中，或是城防军中了。」 姜云庚不确定的询问道：「晋王是不是要发动宫变了？」 姜云瀚摇了摇头「不会，他在等时机，也需要准备的更充分。」 「这只是刚刚开始，晋王，他，想要的，是一个能让他名正言顺的机会。」 或许，接下来不需要他再多做什么了，周家人，会自相残杀的。 姜云瀚的目光向远处投去，眼眸中显然出现了与以往不一样的期待光芒。 「秦王还没有回来，他回来之后，盛京会更加热闹的。」 许是心情好，一向惜字如金的姜云瀚，今日都多与姜云庚多说了几句话。 姜云庚也乐得清闲，与姜云瀚多讲了几件朝中的趣事，什么新科状元狎妓与皇亲争风吃醋。 什么齐国公喝酒被人笑两位郡主保不住他家爵位，与人大打出手，被人抬到医馆。 却没有一件事让姜云瀚感兴趣的，只有姜云庚一人在眉飞色舞的滔滔不绝，屋里的气氛逐渐怪异。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1页 第385章 夺取北地 入了腊月，河上的冰层越来越厚实，新得了弩弓的镇国公顾成忠，每日都会亲自前去查看冰冻的情况。 就盼着那冰面能过战马和押送粮草的车辆之时。 杜夫人将粮草和器具送到，并未离去，而是与镇国公留在了这个新建的小镇内。 镇子上，如今还空着大半，本就是为往后移民到此的百姓准备的。 如今这些空置的房屋，也即将迎来他们的主人。 虎威军，也就是从西凉军那边投诚来的三万士兵们的家眷，即将迁徙至此。 明年河畔南边的平原，又将是一派新气象了。 吕广跟在镇国公的身边，成了真正的军师，在这镇北军中，无人敢对他不敬。 那小小的五短身材，如今看上去也是十分体面的模样了。 腊月中旬，镇北军渡了河，与此同时，河面上的架桥工作也在有序进行着。 杜夫人就守在河畔的南边，日日盼着镇北军能行军胜利。 从镇北军出发的第七日，便逐渐有捷报传来。 渡河首胜，拿下了宁卫府，镇北侯带兵继续北征，接二连三的抄了突厥大大小小的七八个部落。 如今其余部落都在加紧迁徙，前去与三个最为强大的部落集结。 又过半月，家家户户团圆，欢欢喜喜过年之时，镇北军与突厥众部落在仡伏山下的河畔北部平原上，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 七天的恶战，镇北军的弩弓，压制住了突厥部落的骑射，让突厥部落的远程伏击没有讨到半点便宜。 最终夺下了仡伏城，让突厥部落彻底坚持不住，沿着仡伏山一路向北，丢盔卸甲，迁徙逃离。 镇北军大获全胜，占领了平原地区，命牛震山以及季检贺昌等先锋将领，前去追击。 镇国公则是在这座不大的城中，整理大军，与吕广商议起下一步的行动。 突厥部落多以游牧为生，靠着这大好的平原，耕地却是极少的。 镇国公与吕广又花费了半月时间，才将仡伏城附近，摸查清楚。 仡伏城附近多湖泊，草滩上遗留下不少的牛羊，都说部落转移之时，来不及赶走的。 也或许它们的主人，已经死在了战场上。 突厥人不善耕种，即使有农田，收成也不佳，即使靠着这么多湖泊，也依旧是等着老天赏饭吃的状态，也难怪年年要进犯靖国，夺粮杀人。 镇国公打算将城池扩大，开渠引水，加快开垦。 但这计划得要有人才能进行，突厥部落撤离之时，除了伤兵残将，什么也没留下，城中的房屋都烧毁了大半。 「国公爷也不必心急，开渠引水，开垦荒田，都是百年大计，与您呕心沥血铸就的百里长城一样，都是不是能急于一时的。」 「没有人，咱们可以迁徙，咱们还有三十万大军，繁衍生息都只是个过程。」 「国公爷做此决定，已是功在千秋，又何须着急这一时呢？」 吕广见镇国公一脸愁容，在一旁笑呵呵的劝解。 「的确如此，当年重建原州城，我与夫人也是倾注了全部的心血，数年才将城池復原，又用了数年，才有了今日的繁荣。」 回想当初，镇国公长长舒出一口气，心中又十分的歉疚，他欠自家夫人的太多太多，这几十年里，都是聚少离多。 「在下有一项提议。」 吕广并不知道镇国公想到了什么，但他眼里却看到了一块非常非常好的宝地。 镇国公收了心神「先生请说。」 「若是国公爷要建立自己的国家，请务必将此地设为都城。」 镇国公一愣，回头左右看了看，凝神又想了想。 「敢问先生为何？」 吕广指了指东边的湖泊，又指了指西边的仡伏山道：「国公爷请看，此地傍水，依山，南边还有大河，水美草丰，且还是一马平川的平原，是难得的福地。」 「无论是种植还是游牧，都要比那黄坡高原，山地很多的原州城更好发展。」 「国公爷再往军事上想一想，高山易守难攻，取石铸高墙，这城池便是牢不可破的城池。」 「只要有了耕地，有了粮草，有了牢不可破的城池......」 镇国公很快便想明白了「先生所言极是，此地的确是难得的福地，宝地！」 此刻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军事行动的雏形，也有了对未来数十年的展望。 * 冰雪消融之时，崔太守得了前两年想要，却得不到的调令。 举家迁徙回到了盛京，与家中的老父亲相聚一处。 崔太守再见父亲之时，不由红了眼眶，崔家寒门新贵，十几年前，便是一门两进士，得了外任的他，一走便是十多年。 离去之时，父亲还正当壮年，如今已是两鬓斑白，垂暮之时。 「父亲！父亲!」崔太守在门前，下马跪倒在地，一连不知磕了多少个头。 「好好好，我儿，我儿归来，咳咳咳~快起来，让父亲好好瞧瞧。」 崔老大人本是一脸病色，见到儿子儿子，携孙子孙媳回来，脸上不由多了一丝血色。 一家人眼含热泪的进了门，絮叨着家中近况，路上诸事，感念上苍保佑，总算是一家平安。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用过饭之后，崔氏父子二人在书房中关起门来叙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2页 崔老大人问道：「此次你在任上还不足两年，便调你回盛京，你可知其中缘由？」 崔太守垂眸，艰难又坦然道：「儿子并不知其中内情，但隐隐觉得，并非是好事，或许会是祸事。」 「哦？咳咳咳~」崔老大人心头一激动，便是一连串的咳嗽。 「父亲！」崔太守十分担忧的亲手递茶，又轻轻替崔老大人顺气。 崔老大人摆了摆手道：「无碍，无碍，人老了，春秋不免多病。你继续说，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恐怕是明远的那桩婚事惹下的祸端。」 崔太守细细朝廷局势，与皇帝的处境，以及顾家那边的情况分析了一遍。 崔老大人也不是煳涂人，如此一分析，再结合上去年秋日里，皇帝询问过几位大人，封顾家小姑娘为皇后的事情，心中便瞭然了。 「此事你也莫要怪孩子，这世间真情难得，缘分更难得。」 「遇到这样的事情，也并非是婚事招惹了祸端，而是人心吶~」 第386章 这次不是儿子顽皮 「遇到这样的事情，也并非是婚事招惹了祸端，而是人心吶~」 崔老大人不由感嘆，神情却越发凝重。 沉思片刻便道：「想法子，将明远送到漠北去，让他们尽快完婚吧。」 崔太守大惊「将明远送过去？！那岂不是......」 岂不是给镇国公家做了上门女婿？！ 「崔家的生死关头，你还要拘泥此等小节？若是可以，最好将志远夫妻也一併送过去。」 崔太守心中还是震惊，面上却已渐渐平静问：「父亲可是想到了什么？」 「你我父子年轻之时，都怀揣着一颗拳拳报国之心，如今或是垂暮或是壮年不在，却都不曾得志。如今朝廷乱象已深，恐无回天之力了，总不能让咱们崔家全都在着上头折进去。」 「能保一个是一个吧！」 「顾家百年来，几度衰败，都死灰復燃，可想而知顾家的顽强。」 「镇国公及夫人都是睿智的，那位世子顾瑞霖，在盛京之中装颠卖傻，却也是个难得的聪明人，他自己挑的夫人，大抵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有顾家这两代，崔家能在他们身边，便灭不了香火。」 崔太守点了点头，也认同了父亲的想法。 接下来父子两人又说起了，朝中近来的一些事情。 「父亲，如今朝局如此混乱，皇帝看似精明却......往后靖国......」 崔太守守着臣子本分，几度欲言又止，心中却怎么也生不出救国的心思了。 这些年来，他在外任，看到的疾苦多如牛毛，天灾不论，人祸却都是因朝中显贵人家所酿成的。 他虽然是朝廷命官，但能做的依旧太少，对这个世道，对百姓丝毫没有作用。 在原州城的五年，差点让他忘了，这世道如此难熬。 这一年多，身为一方父母官，想为民办事，却处处掣肘，四处遭人使绊子，事情没有办成几件，却让他十分的心力交瘁。 父子交谈许久，不知不觉中便到了深夜。 夜深人静，各自安歇。 次日清晨，崔太守要去早朝，天不见亮就去出了门。 崔老大人这些日子身体不大舒坦，再加上朝廷乌七八糟的气氛也实在令人难忍，便一直告病。 这半日下来，崔太守站在朝堂大殿的最末位，都听的头昏脑胀，无精打采的回到了崔府。 「叫志远明远到外书房来。」 他觉得，这两个孩子能早些离开，还是早些离开为好。 乌七八糟的地方，难保哪日会出什么事。 「回禀大人，志远公子前去拜访了白大人，明远公子也跟同窗一起外出了。」 管家的话，让崔太守瞬间神经紧绷，神色大变。 「明远是跟哪位同窗出去的？去了哪里？何时出去的，说没说何时归？」 「大人，大人！不好了，公子，明远公子，在城外遇袭，小的，小的找不到公子了......」 书童重云浑身是泥，身上还带着斑斑血迹，跌跌撞撞的到了崔太守面前，已经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崔太守只觉浑身血液倒逆，瞬间头晕眼花，身体摇摇欲坠。 得亏自己身边的奴僕见势不对，上前搀扶，这才没让崔太守摔下去。 「快！通知家中护卫，奴僕，一同前往去寻。」崔太守提着一口气，咬破了舌尖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管家也慌了神，赶紧去召集人手，突然想到了什么，「老爷，要不要通知官府？咱们府上......」 崔太守连忙摆手「我们自己先寻。」 衙门的人他可信不过，若是真如他猜测那般，官府找到的，就只能是一具尸体。 重云只在门房简单清理了一下身上的多处伤口，给崔太守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从公子出发，到遇袭的全部过程。 原是崔明远的几个要好的同窗，去年秋闱未能金榜题名，得知崔明远回到了盛京，便前来邀他到城外的龙泉寺中去散心。 却不曾想，去寺院的路上，便遭遇了袭击，重云觉得，那些人就是冲着他家公子来的，所以才一直紧追不捨！ 也不知公子有没有躲开他们的追杀，鹤鸣...... 公子让他回府报信，可他跑出那包围圈的时候，鹤鸣已经为了护着公子，被那群人给乱刀砍死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3页 想到鹤鸣的死状和下落不明的公子，他忍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 管家召集好了人手，重云连衣裳都顾不得换，便又跟上了队伍，替他们带路。 「老爷，公子聪慧，却骑术不差，奴才觉得，公子此番定能逢凶化吉。」重云抹着眼泪道。 崔太守浑身紧绷着，并未应答，到了一众学子，遇刺之地，还有三三两两的尸首摆放在路边。 也有受了伤的学子和书童，坐在边上哀嚎着等待家中人来接。 看到崔太守前来，能走动的，基本都上前来打了招唿。 「其他人都去寻明远兄了，依照学生看，那群匪徒似是冲着明远兄来的，明远兄......」 「大人，怪我等只是一介书生......」 无论他们是真情还是假意，这话他都不是他想听的。 崔太守抬手打断了他们的话，只问了人的去向，又让奴僕收敛了鹤鸣的尸首，便匆匆带着奴僕护卫沿途去寻。 一行人沿着马蹄印和打斗的痕迹，追寻到夜里，也没有找到崔明远的身影。 夜过子时，崔太守只带了几个亲信和重云， 悄悄的离开了队伍。 留下管家等人，继续沿路搜寻。 崔太守等人，不点火把，仅凭藉月光，一路在林子里摸索着。 到了鸡鸣时分，才寻到一处林密之处，让人在周围警戒了一圈，一人往一处隐秘半坡去了。 崔太守悬着心，脚步加快，看到那处黑漆漆被树枝遮挡的石洞，又望而却步。 「明远，明远......」 崔太守声音极低的唿唤，声调中包含了急切与担忧。 「爹~您又找到我了......疼~」 崔明远的声音也极轻，但他那并非是压低了声音，而是真的没有力气，甚至还有些迷煳。 崔太守寻着声音摸到了崔明远的脑袋，手上冰凉黏煳的触感，让他胸中翻江倒海的痛。 「明远啊~」 「爹，这次、这次不是儿子顽皮。」 第387章 丧子之痛 「是、是有人、有人要害......」 「明远，爹都知道，你听爹说。」 林子里已经是蒙蒙亮的时候，父子二人窝在狭小的石洞中。 「哪里疼，告诉爹。」 崔太守很快从心中剧痛中抽离，用袖子蹭掉脸上的泪水，开始伸手检查触摸检查他身上的伤口。 身上刀伤好几处，看似没有致命伤，右边的锁骨和手臂断了，好在崔太守寻来的及时，否则崔明远这条小命，就真的难保了。 「幸好，幸好！」崔太守一边从怀里掏着从原州城带来的金疮药，一边嘴里呢喃着。 「明远，你听爹说，你不能留在盛京了。」 「爹来安排，送你去原州城。」 崔明远眼里泪光闪烁，他躺在这里想了很多。 想着爹为何自小就不喜看他张扬自信的模样，想着为何爹始终都念叨着木秀于林那样的话。 想着今日自己被同窗好友的背叛，想着皇帝为何要要他的性命。 也想着还在原州城等着他前去迎娶的姑娘...... 此刻听到父亲的话，崔明远什么话也没有说，只将紧握在手心的东西，塞进了父亲的手里。 他明白父亲的意思了。 这一次，他要放弃少年意气，为了爹娘，为了崔家，也为了自己和一直在等候他的姑娘。 听从父亲的安排，装怂一次。 「爹，您和娘要保重，还有祖父，儿子不孝......」 「我的傻孩子，你能活下去，就是对爹娘和你祖父最大的孝顺啊！」 崔明远合上眼，尝试着屏住唿吸。 「儿啊！儿啊！......」 崔太守抱着崔明远的身子，哭的撕心裂肺。 守在外围的重云心头一震，眼泪也掉了下来，不管不顾的朝着那边奔去。 崔明远的『尸体』被抬出林子，刚刚还有霞光的天，不知是怎么了，又被阴云遮盖，透不出光亮来了。 崔太守拉着自己的两个亲信和重云，紧盯着崔明远，声音极小的做着安排。 三人在城门外的义庄上，将鹤鸣与崔明远的衣裳调换，将崔明远装进了原本为鹤鸣准备的棺椁中。 由三人护送，朝着荒郊而去。 崔太守这才命人去通知官府，前来备案。 而被调换了衣裳的鹤鸣，脸上的原本就血肉模煳，再被换上了崔明远的衣裳，平常与崔明远不亲近的人，很难分辨出是真是假。 崔太守在义庄哭的几度昏厥，也没有人会怀疑他的丧子之痛。 就这样，官府备案之后，顶着阴雨绵绵，崔太守带人将『次子 』抬回了家中。 金夫人得知次子遇袭，便一夜未睡，好不容易守到了天明，头顶上的阴云压的她几乎喘不上气。 听到次子殒命的消息时，金夫人连泪都没掉下来，捂着心口软了下去。 「夫人！夫人！快请大夫。」 金夫人被人手忙脚乱的抬到了屋里，身旁的婆子又是掐人中，又是揉穴位。 好不容易让金夫人吐出了那口气，人也缓缓醒来，眼神中却带着一丝茫然， 「刚才、我刚才好似做了场梦......」 「夫人，大人带着明远公子......到门前了。」 管家十分不忍，可他也知道，这事儿不得不说，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夫人做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4页 金夫人怔愣的神情，变得恍恍然，眼泪不自觉的掉了下来。 原来不是梦啊！ 「我的明远！明远啊......」 平日里柔弱端庄的金夫人，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气，拨开了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女使婆子，不顾形象的腾起身，提着裙子大步奔出门去。 那哭声隐在雨声中，悽厉无比，令人心中绞痛。 「我的儿啊！明远啊~」 金夫人奔到门前，看着那裹着白布，被人抬着的人，嚎啕大哭，让人闻者心伤。 雨势渐大，金夫人身上也被打湿了大半，金簪不见，头髮散乱，提着裙子扑下了台阶，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 崔太守想上前去搀扶，却见金夫人已经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到了跟前，手上带着擦伤和血渍，掀开了那白布的一角，怔愣在了原地。 崔太守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伸手去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只好转手去握住了妻子的手腕，用力捏了捏。 金夫人浑身抖得厉害，嘴唇颤着木然转头，任由雨水拍在脸上，恍惚看到了丈夫的神情。 金夫人提起一口气，顺势瘫软下去。 「我的明远吶~我的儿啊！」 「我的老天爷啊，怎么会让我的明远遇到这样的事情啊！是哪个天杀的害了我的明远啊......」 「老爷，我的明远......啊！」 金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声，让崔太守松下了一口气，蹲下来轻轻抚着她的后背。 「先让孩子进门，莫要让孩子在外淋雨......」 「事已至此，身为父母该好好送他一程。」 夫妻二人皆是泪流满面，相互搀扶回了府中。 带着尸首入了崔明远的院子，任谁都不肯让进身，崔太守亲自替儿子擦身，换衣。 金夫人哭了整整半日，也没停歇过。 不止是崔府上下，就连整个盛京城，都知道崔家夫妇，丧子心痛到了极致。 * 皇宫之中，周安澜心情难得的好，与众人笑的和煦，书房众位大人战战兢兢，难得的没闹到书房鸡飞狗跳的地步。 众人散去，连褚屏退门前把守之人，猫着腰小步快速的挪到了周安澜的身旁。 「办妥了？」 连褚察觉出皇帝的心情似乎很愉悦，神情未变禀报导：「回来的人，说是看着人死透的。」 周安澜抬眼看向连褚，眼神意味不明。 「觉得寡人不该杀他？」 连褚连忙跪下，战战兢兢道：「不，奴才不是，奴才不敢......奴才只是觉得崔案首那一身的才华......」 周安澜嘴角轻佻，嗤笑着手中摩挲着象徵权利的大印。 「状元之才，的确是可惜了。」 周安澜嘴里说着可惜，眼里却满是得意。 「一个不能为我所用的状元之才，留着又有什么用？」 难道还要留着他去给顾成忠效力吗？ 第388章 必定是人祸 顾成忠从决定在仡伏山下建城起，与镇北军的将士们，一刻未停歇。 採石建城，挖渠引水，修整田地...... 吕广出谋划策，为了吸引人迁徙而来，便告诉周围的百姓，只要肯迁徙，肯加入农田的开垦，城池的建设，便可以给他们免费的土地。 渐渐地，队伍中已经不止有镇北军的身影，还有了不少从不远处迁徙而来的居民。 突厥的族人多数已经跟着队伍迁徙离去，周边留下来的，大多都是奴隶，祖祖辈辈备受压迫的奴隶。 他们替家主放牧，养马，种植，採石，採矿...... 常年里都做着最繁重的活儿，却得不到一丁点儿的善待。 当他们怯怯懦懦探头探脑的出现在城池周围时，没有哪个人身上是不带着伤痕的。 眼里的恐慌与期盼是交织在一起的。 镇北侯只用了一顿热粥，便让这些人，回去招唿其他人加入了城池的建设。 他们这些人，虽然耕种却不能在家中存一颗粮食，奴隶便是那些部落贵族的私产。 身为奴隶，也不会有什么工钱，赏钱之类的，身上甚至还有奴隶主家的特殊烙印。 镇北军入城之后，奴隶主们跑了，他们趁机夺了不少的牲畜。 但镇北军安定下来之后，将荒滩草原上的牲畜都入了城，他们渐渐没了口粮，观察了镇北军许久，才前来试探。 原本是想，能做活换口饭吃也行。 可镇北军说，只要他们加入建设城池，不但有饭吃，往后还能分地。 那地不是给奴隶主的，而是给他们这些人的。 有了地，他们便不是谁的奴隶了，那个当大官的还说，都给他们良籍！ 良籍便是他们靖国的老百姓，是平民了。 镇北侯看着这些干劲高涨的百姓，心里也很是欣慰，吕广的主意果然最是有用。 当然只有人还远远不够，吕广还建议百姓们，集思广益，推荐好的开荒办法，实用的耕田农具。 但凡有被採取的，便可以在分地的时候，多分一到五亩地。 春日的来到，田野之上便有了希望，绿草的嫩芽长出来的时候，原本城池周边的那些耕田，已经被收拾好了，部分农渠也可以引水了。 种子播种下去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看到了这座新城池的希望。 *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5页 江云娘得知崔家公子，崔明远遭遇刺杀殒命的消息，心中一阵狂跳。 不敢声张，立刻给婆母写了信，询问是否要实话告诉清芳。 而且她还怀疑，这场刺杀是皇帝所为。 皇帝是肯定不会愿意放弃顾家的，去年她们也听到了风声，说是皇帝有意封顾家小女儿为皇后的传言。 当时是因为清芳已有婚约，所以此事再没有被提起过。 但江云娘觉得皇帝没有那么容易放弃，如今再结合崔家公子的殒命来看，她觉得不是偶然。 必定是人祸！ 目的还是顺理成章的将清芳放到他身边去，让顾家掣肘，不得不与他那骯脏溃烂的王朝捆绑在一起。 但这种事情，她也不能私自做主，还是得要婆母回来主持大局。 杜夫人得了江云娘的传信，得知崔家公子遇刺遇难的消息，便启程不分昼夜的往原州城赶。 在杜夫人赶回来的前一天，江云娘又再次收到了凌云阁的传信。 崔家的三个亲信，护送着一副棺椁，一路向北，出了靖国地界。 据说那副棺椁，是崔明远的忠僕，为护崔明远身死的小厮鹤鸣。 让亲信护送忠僕安葬，无可厚非，可为什么要送出靖国呢？ 难不成那小厮，不是靖国人？ 江云娘在一丝一丝的不对劲中，察觉出了什么，心中隐隐有了大胆的猜测。 或许是金蝉脱壳也说不定呢？ 一路向北，说不定就是前来投奔顾家了。 江云娘想明白之后，便让人叫来了顾欣和顾雨。 让两人抽调出了人手，前去接应，还找了个会处理外伤的，带足了赵钰配制的金疮药。 待杜夫人回来之后，江云娘也将自己收到的消息和自己的猜测实话实说了。 但两人不知道的是，今日出门採买衣料的顾清芳，已经得知了崔家小公子殒命的消息。 「大嫂，大嫂。」顾清芳平常十分守规矩，从来不会在院中大声喧譁，今日如此，可见她是有多着急了。 顾清芳跌撞着进门时，甚至没注意到风尘僕僕的杜夫人，直奔到了江云娘身边，两眼泪汪汪的语无伦次问道： 「大嫂，是不是真的？大嫂你的消息最是灵通，你告诉我崔家二公子、明远是不是......」 江云娘抱着顾清芳的肩膀，安抚道：「清芳，你先别急，事情或许并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可他们、他们都在说......」 顾清芳刚听到有人在谈论的时候，也不觉得这是真的，但他们说的太过真实了...... 她回来的路上一直都晃着神，她不明白，为什么那样好的少年郎，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偏偏这种事情，要让他遇到。 看着清芳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江云娘心中也是一阵心疼，连忙拽着她坐在了杜夫人的身边。 「娘~」 顾清芳抬头看到满眼担忧的母亲，眼里的不安和伤心，又多化出一丝委屈，扑进了杜夫人的怀里。 江云娘得了杜夫人的授意，又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顾清芳的眼眸里满是难以置信，随之而来的又是懊悔。 「是不是......是不是我害了他？如果、如果我们没有订亲，他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了对不对？」 杜夫人十分心疼的将清芳重新拥入怀抱，扶着她的脑袋安慰道：「不是的，不是的......」 江云娘坐在清芳的另外一边，能看的出，婆母是关心则乱，此时对着清芳却说不出一句道理了。 江云娘一只手附在了顾清芳那单薄的肩头道：「清芳，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崔家二公子的错，更不是你们订亲有什么错。」 「错在有人为了权势，为了私心祸害了这个世道。」 「无论到什么时候，你都不该因为别人的错处，怀疑自己，责怪自己，明白吗？」 第389章 成瘾 「李道长，你的丹药还没有炼成吗？」周安然的声音阴恻恻的可怕。 白髮白须，满面红光抱着拂尘进来的李沉渊，脚步一顿，眼皮微微抬起，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个皇帝。 只见他单手肘着脑袋，轻闭着眼，眼眶带着黛色，疲惫的蹙着眉心，一眼便能看得出，他的心情和身体都是欠佳的。 打量的这一眼，李沉渊眼里的杀意一闪而逝，再度走近，不紧不慢的回答道： 「回禀陛下，丹药炼制实在不易，即使药材齐备的情况下，老道也得用七七四十九天来炼制，才达到药效。」 「还请陛下耐心等候。」 周安澜的眉心蹙的更紧了，咬着后槽牙，似是做了巨大的隐忍。 缓缓睁开眼，语气放软，几近哀求道：「道长，自从丹药用完之后，寡人再度陷入了夜夜梦魇，难以安眠的情况，似是比从前更加重了。」 「道长，你是知道的，若是再继续这样下去，寡人的身子迟早会垮，靖国如今正是需要君主的时候，寡人怎能在这个时候垮掉呢？」 「李道长，靖国的社稷如今就靠你了，寡人的身体也只能靠你了。」 李沉渊装作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沉吟道：「老道尽力便是......」 抬眸看到周安澜那祈求的眼神渗出几分阴狠，连忙畏惧道：「老道定然全力以赴，为陛下效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6页 * 李沉渊在城郊的道观，见到了他求见许久，却始终没见到的人。 「为何不让我一颗毒药送走他！」 有人给皇帝使了锁魂香，长此以往，身子必定会亏空，并且会给人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他手中的丹药，其实并非是什么丹药，而是一种安神效果极强的药丸。 这药丸依赖性极强，会逐渐成瘾，甚至会加速身体的衰败。 但他早就告诉这位了，他手里还有药效更好的方子。 与那锁魂香搭配，只需要三四丸，皇帝必死！ 可这位公子，说什么都不同意 。 现在还让他带着药丸先行撤离出盛京城。 眼看着就要得手了，他这一撤，岂不是功亏一篑？！ 「我就这烂命一条，也没什么可怕的。」 仇人近在眼前，却不能立刻杀死他，这让李沉渊倍感煎熬。 姜云瀚盯着那炼丹炉中的火焰，手不自觉的触了触脸颊上的面具。 很快又恢復了姿态，淡淡道：「因为只死他一个，伤不了靖国的根基，无法将他们周家连根拔起。」 「李道长，看着仇人备受折磨，不觉得很舒坦吗？」 「我答应过帮李道长手刃仇人，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作为交换，也请李道长莫要扰乱了我的计划，可好？」 李沉渊刚刚的焦躁渐渐消退，盯着姜云瀚的背影，慢慢点了点头。 「老道能近身仇人，也多亏了您的帮助。请您放心，老道明白您的用意了，也定会说话算数的。」 李沉渊与姜云瀚约见的第二日，便不再道观之中了，道观中只剩下了两个看着丹炉的小道童。 任由皇帝如何派人寻找，都没有寻到李道长的身影。 一年前，周安澜便时常被梦魇纠缠，时常睡不着，渐渐的精神也就不大好了。 太医没少用药，却迟迟不见好转。 久而久之，本该身强体壮的皇帝，时常会露出几分疲惫之色。 脾气也越发暴躁，后来因为许多神神鬼鬼的事情，让周安澜变得疑神疑鬼。 起初嘴上还坚持着装神弄鬼的把戏，后来鸿雁和姜太后接二连三的前来向他索命。 什么安神药汤，什么安神香都不起作用，他也就不得不想起术士了。 天象也关了，该算的也都算了，折腾了许久，也不见丝毫的好转，反而梦魇却越来越频繁。 搅的他夜夜不能安眠，精神不济，心情也就更加烦躁难忍。 好不容易那位李道长的丹药起了效果，却在好转了两个月之后，被告知丹药没了！ 现在人也跑了！ 这让他如何能不烦躁？ 如何能安得下心？ 日日被梦魇萦绕的周安澜，渐渐维持不下去自己那张和煦虚伪的脸了。 从在自己的寝殿内打砸东西，到在书房中也抄东西砸大臣。 心中的烦闷焦躁，越来越难控制，甚至在朝堂上发怒的时候也越来越多。 初夏的午夜时分，周安澜再度被鸿雁锁在梦魇之中时，在浑浑噩噩，怒气鼎盛之时，拔出屋内的剑，噼死了守夜的小太监。 血液喷溅而出，染红了他的寝衣，打湿了他面上的皮肤。 鲜红的血液在地板上蔓延的这一刻，周安澜似乎找到了可以宣洩情绪的出口。 原来鲜血可以抚平他躁动的情绪。 原来他的内心，是渴望如此新鲜的血液的...... 事后小太监的尸体，被连褚秘密处置了，但消息还是传入了晋王府中。 晋王在钓鱼台上，手中竹竿挑起，鲜活的鱼儿被拉出水面，晋王的眼里满是欣慰。 「王爷，宫里来人说，那香料剩的不多了。问如今陛下这样，是否还继续用......」 晋王将鱼儿小心取下，放入了鱼篓中，细细慢慢的捏着鱼饵挂在了鱼钩上。 「本就是为陛下准备的，虽然昂贵，但我这做皇叔的也不会捨不得，送去吧。」 「是，奴才这就让人去安排。」 心腹復命准备退下，却又被晋王招手唤了回来。 「不急于一时，萧景然这些日子如何？」 「呃......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姑爷这些日子，一直很认真的在帮秦王做灾后重建田庄的事情。」 「嗯，没想到那小子，不但命硬，本事也还不错。」晋王重新甩了竿。 心腹的心思转了转，又仔细想了想，这话似乎说的不是小姑爷，更像在说秦王。 「让楚牧等人准备一下，别让那小子活着回到盛京，若是萧景然阻拦，那便让他去陪那小子吧。」 那小子没少坏他好事，不管是他有心还是无意，这次说什么都不能放过他了！ 隐忍这么多年，总不能到了最后几步，还要让那小子回来坏他的事情吧？ 「王爷，小姑爷......郡主那边......」 他家小郡主可是十分在意这个姑爷的，若是出了什么好歹，郡主...... 「珍和也该长大了......」 更何况她那夫君，有跟没有，有什么区别？ 放到棺椁里去，还省心一些，不会再闹出那么多荒唐事来！ 提到荒唐事，晋王又想起了江云娘，忍不住的咬了咬后槽牙。 第390章 出手相救 崔明远从盛京出来，一路都躺在棺椁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7页 前面两天伤口疼的厉害，脑袋也恍惚的厉害，到了第三日，他只觉得浑身灼烧的难受。 他们只能白天行路，夜里在人烟稀少的地方歇下，大多数时候都是荒郊野岭，也有时候会在废弃的寺庙，道观之类的地方。 两日后一行人找到了很合适的地方，总算是安置好，打开棺椁时，发现自家公子怎么也叫不醒了。 深更半夜，附近的镇上是进不去了，只能从附近的村庄上，寻了个赤脚大夫。 替崔明远换了药，看伤势。 「这骨头接的可不怎么好，你们最好去寻个好的接骨大夫，重新将这骨头接一下，否则这胳膊恐怕是要废了。」 大夫替崔明远换了药，也并未开药方，只说了个退烧的土办法，又扎了两针。 「乡野地方，草药都是靠自己采，这黑灯瞎火的，我也没处去给你们寻草药。若是......」 大夫的目光扫到了一旁的棺椁，欲言又止，嘴角露出了几分苦笑。 「我可以不收银钱，也绝不会透露各位的行踪，还请各位好汉，莫要伤了我的性命。」 崔太守的亲信之一，崔文长相沉稳，心思也活络，立刻就明白这大夫的顾虑是什么。 抱拳道：「先生请放心，我们并无恶意。我们老爷也是善人，并没有那些龌龊心思。」 「我家公子是遭受了同窗的算计，不得已出此下策，送公子暂避归乡。」 「先生若是能救治我家公子，必定重金相酬。」 大夫听话听到这里，目光闪了闪，显然是心动了。 「并非是我不愿救，我也只是乡间给那些村民看病的大夫。一般的小灾小病，风寒，风热伤寒，能开开方子。」 「接骨我是真不会，若是好汉信得过，明日一早我可以去采些草药，先控制公子的高热，你们要尽快寻大夫接骨，才能保住你家公子的性命。 崔文左思右想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从袖口中掏出一小锭银子，给了大夫。 「有劳先生了，这是诊金。」 「大武你送大夫回去。」崔文和崔武十分有默契的交换了眼神。 若是这大夫真起了什么坏心思，崔武会第一时间将他宰了！ 那大夫也很识趣，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们的存在，第二日一早天不见亮就进了林子去採药，绕了一大圈避开人，不但给他们送来了草药，还有熬煮草药的陶锅。 三人道谢之后，向这位大夫请教了何处有接骨的大夫，周围村里并没有好的接骨大夫，但城中却有个十里八乡都很出名的接骨世家，接骨手艺十分了得。 合计了一番，决定崔文崔武冒险替公子乔装背他入城去接骨，重云留在这里看守行装。 他们公子如今的样子，乔装起来很简单，但让崔文崔武没有想到的是，那接骨的老大夫，看了他们公子的伤势之后，拒绝替他接骨。 二人好说歹说，给足了银两也不成。 甚至主僕三人都被人请出了医馆。 「祖父，那公子的伤势并不严重，您为何不肯诊治？」 守在接骨大夫身旁，与崔明远年纪差不多的少年，不解的开口询问道。 老爷子横了他一眼，环顾四周，并无他人，才缓缓开口道：「爷爷今日再教你一项行医之道。」 「行医救人固然无错，可若是救错了人，便会给你和咱们这个家族，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少年并不理解爷爷的话，甚至隐约带着不贊同，继续提出异议道：「可是祖父，咱们家中承袭的便是治病救人的医术，若是见死不救，岂不是坏了行医的本分？」 「祖父从前也说过，悬壶济世，便该以救人为先。」 「更何况，咱们给人看的是病，又不是人心，如何就一眼看出人家是好是坏了呢？」 那大夫吹胡瞪眼，冷哼道：「哼！让你学接骨的手艺你学不精，道理倒是说的一套接一套！」 「祖父，可您今早才说我，学接骨是有灵性的，比我父亲要强上许多......」 「你这猢狲！还敢顶嘴！」 大夫举起一只手作势要打，少年连忙双手抱头。 「那些人压根就没说实话，那骨伤的确是摔的，可他那身上的刀伤又是怎么回事？刻意乔装，又是隐瞒伤情，显然是躲避着什么。」 「若不是朝廷通缉的嫌犯，也可能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遭人追杀了。」 「你此时救他，再将他留在家中治疗，岂不是招惹祸端？」 少年觉得祖父的想法太过市侩，就算是得罪了人又如何？他们只是接骨疗伤，又不问他家的恩怨。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赶紧去准备药草！」 崔文崔武背着崔明远在城中寻了一日，要么是接不了骨，要么是与那什么狗屁接骨世家一个态度，不给治。 「这是什么狗屁地方！这些大夫，都是什么狗屁大夫！」崔武气的脸黑，怒气冲天又不敢发出来。 崔文也一副蔫头耷脑的模样，突然一颗石子砸在了他的肩头，怒然回头，却见是一个稚嫩的少年，探着脑袋跟他眨巴眼。 这个少年，他认得，是那个很有名的接骨大夫身边的小徒弟。 崔文崔武带着少年回到了城外的落脚地，少年看到那破旧的寺庙中，摆放着的棺椁，瞬间怔愣住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8页 难道祖父说的是真的？ 这些人，竟然真是惹了人，被追杀了？ 想了又想，他本就是为了救人而来，他管人家的私人恩怨做什么？ 「让我看看伤者。」 重云很是担忧，因为文叔和武叔请来的这个大夫，年纪也就跟他家公子差不多，这么年轻，能给人看病吗？ 「如果你们放心，我可以替这位公子接骨。」 三人犹豫了一番，目前他们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只能让这位小大夫试试了。 这位少年，在来的时候，便带了器具和草药，废了好一番功夫，将崔明远的臂膀和手臂上了一层草药，重新固定。 「公子的伤势并不重，但拖了几日，流了脓水有些麻烦，三五日便必须要将这个夹板，拆开重新上药，你们......若是不方便停下养伤，我明日便再来替公子换一回药，你们学一学。」 「感谢您能出手相救，这里是酬金。」崔文点头掏出了酬金，放在少年手心。 「大夫可否将您带来的草药都卖给我们？」 少年低头看了看自己药箱里所剩不多的草药，也没多想，便答应了。 在少年离开之时，崔文亲自送他出门。 「日后公子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以到原州城，寻城东顾家，若能有人问起，你便说了今日之事，他们会帮你的。」 少年晃了晃手中的酬金，对崔文笑道：「诊病救人，酬金为谢，咱们便以两清。」 崔文笑了笑不再说什么，立在破庙门前看着这个怀着赤子之心的少年离去。 少年第二日守约再来到破庙时，早已人去楼空，少年心中空落落的，在破庙中走了一圈，失落离去。 第391章 归乡守孝 出了靖国的地界之后，崔明远便不用再白日里躺在棺椁里了。 走走停停快一个月，从北面出了靖国，就更加荒凉了。 一行四人，赶了两辆驴车，装作是小商队，跟在大商队的后面，一路遇到过两股小盗匪，都用银钱打发过去了，并没有伤人。 崔明远身上的刀伤好的差不多了，却还吊着手臂，面色苍白，身形也比从前消瘦了不少。 整日坐在驴车上晒太阳，发呆，不怎么说话，也不笑，就连崔文给他找的书，他也扔到了一边。 「请问你们可是东洲崔家的商队？我们是漠北顾家，奉命前来接应的。」 顾欣骑在高头大马上，挨个商队问了一遍。 听到顾家，崔明远的神情淡淡，眼神却闪烁着充盈了水光。 崔文崔武是见过镇国公府护卫的，顾欣他们认得，却还是小心查看了镇国公府的令牌，才领他们到商队尾部，见到了崔明远。 「崔公子，在下奉夫人和姑娘的命，前来接应公子。」 崔明远听到姑娘时候，眼里显然有了波澜，紧盯着自己那条吊着的手臂，轻轻应了一声。 顾欣只是对这位崔公子有些奇怪，却也没多问什么，与崔文商议之后，决定到附近镇子上，先查看查看崔明远的伤势，再决定如何行路。 顾欣带了会治跌打伤的大夫，给崔明远检查了伤势，又拿了许多祛除疤痕的药和调理筋骨的药给崔文崔武。 将板车套在了马上，将两头驴送给了沿途一直都很照顾他们的商队，一行人便与商队分成了两路。 * 盛京，崔家次子，十七岁的才子，殒命匪徒之手，不免让众人唏嘘。 伤心欲绝的崔家夫妇，张罗着儿子的丧事，整日里哭的死去活来。 金家的几位嫂嫂险些觉得她们这位小姑子要活不下去了，便寸步不离的守了好几日。 直到棺椁要发还回乡下葬，金夫人似乎才冷静了下来。 崔老大人这些日子，因为伤心又病着始终未曾露面。 但崔明远的棺椁要回乡的前一天夜里，崔老大人突然就召集了家中子孙。 昏黄的烛光之下，崔老大人的两个儿子，两位儿媳，三个孙子，两位孙女，还有一位孙媳，哭成了一片。 「莫哭。」 嘶哑无力的两个字，让崔太守哭的更厉害了。 「父亲，是儿子不孝，儿子愧对与您，近二十年来，儿子鲜少与父亲见面，如今团聚儿子却没发现......」 「守正，吾儿......不怪你。生老病死乃万物规律，顺其自然便好。」 「你心存志向，天命高远，父亲骄傲。」 「守诚，吾儿，你性情稳重敦厚，你哥哥在外为民为国，你在家为了这个家也辛苦了，父亲很欣慰。」 「此生我与你们的母亲有你们这两个好孩子，便是今生最大的福气。」 「父亲走后，你们、你们回乡守孝，三、三年。三年后，或北上，或南下，自行选择。」 「不要回盛京，莫要理会朝廷纷争，莫要与贵、与那些贵人们有牵扯。」 「父亲能为你们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崔老大人强忍着胸中的难受，几度压下咳嗽，顺了好一阵气接着道： 「三年之后是否分家由你们兄弟自行商议，还、还有些琐事，都记在了这里，待我走后，你们慢慢看吧！」 崔老大人的眼神越发涣散，扫过屋内众人，最终看向了大门的方向，身子渐渐软了下去，却强撑着伸出了一只手臂。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9页 「父亲！」 「父亲！」 兄弟二人连忙起身搀扶，一左一右的架住了崔老大人。 「婉、婉娘......」 兄弟二人听到母亲的闺名，更是忍不住的掉下眼泪，轻声呢喃着叫父亲，眼里满是不舍。 一双越来越浑浊的眼睛，紧盯着门前，热泪盈眶「莫要怪我不够周全，婉婉，带我走.....噗~」 一口鲜血喷涌，崔老大人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永远的合上了双眼。 崔家只在盛京设灵堂三日，三日之后两副棺椁，与崔家众人，一同启程回乡。 从今日起，这盛京内的纷扰，争斗与他们东洲崔家再无瓜葛。 崔家的事情，在偌大的盛京之中，并未激起多大的涟漪，再提到东洲崔家之时，多数人也只是摇头道一句可惜。 或是可惜崔家一门两进士最终还是没能将东洲崔家支撑起来；也或可惜了崔守正，状元出身，却在临进入内阁之时，因孝道折了前程；亦或是十七岁的府试案首，没能登科便命陨匪徒之手。 * 周安澜的梦魇日日都在持续，寝殿内一批一批的换人，每日店内都需要人仔仔细细的清扫擦拭。 却忍就散不去那股血腥味，于是薰香的量也越用越多。 没过多久，周安澜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象，一度觉得是有人要索他的命，人也越发疯癫。 晋王近日里也越发关注皇宫内的动向了，盛京城内的气氛莫名就紧张了起来，到夜里运河上的花船都没了踪迹，花楼中的歌声都少了许多。 就在弓弦紧绷的时候，消失已久的李道长，又回到了周安澜身边。 这一次，足足给了皇帝一个月的丹药，当天便让皇帝睡了个安稳觉。 李道长得了丰厚的赏赐，却再度消失在了。 晋王气急败坏的让人将盛京内外掘地三尺，也没能找到这个破坏了他大计的李道长！ 也只能忍着恶气，继续隐忍，暂缓自己的行动。 朝中和皇帝都没有察觉到，本该回到盛京交差的秦王，却迟迟未归，甚至连传信都没有了。 朝中无人在意，皇帝也不曾想起，作为罪魁祸首的晋王自然更不会将事情捅出去。 就这么一直压着，一直到一月之后，有人在朝堂上提及起秦王，才有人察觉到，本该在一个月以前就回来交差的秦王，却到现在也没回来。 周安澜拧着眉派人去找，紧接着又收到了西凉王夺了蜀地两城之后，又调转了头，前来攻打靖国的消息。 才刚刚好些的身子，瞬间又被气的头疼不已。 「马奎这个逆贼，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是个傻子吗？ 年前打了靖国、吐蕃国，年后开春了又跑去打了蜀地，他把他这些比邻的邻居都给得罪了一遍，是不想活了吗？ 「出使列国，寡人要集结各国力量，绞杀这个叛贼逆臣！」 第392章 抗旨 杜夫人在得知崔明远还活着，并且已经在来原州城的路上时，便徵求了清芳的意见，准备起了婚礼。 江云娘明白，婆母这是怕皇帝一道圣旨召清芳入宫。 难得两个孩子有缘又相互喜欢，能成就好姻缘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尽早完婚也免得再次生出变故。 所以，原本以为自己能清闲两日的江云娘，一刻也没闲下来。 且在婚事准备起来之后，圣旨也就到了，杜夫人不由的冷笑。 这算着时间是还没等崔家办完丧事，这圣旨就已经从盛京出来了！ 如此迫不及待，是将所有人都当成了傻子吗？ 杜夫人此番没有任何的忍让，当着前来传旨的官员，大发雷霆。 「皇帝这旨意究竟是何意？」 「我镇国公府若真是能为了荣华富贵，随意背弃誓言，就不会守着这个破烂不堪的靖国到如今！」 「你、你，国公夫人！你这是何意？！」那传旨的官员震惊无比，这国公夫人是疯了不成？ 这可是封她女儿为后的圣旨，是多少人梦寐以求，却求而不得的啊！ 「难不成国公夫人你还要抗旨不成？」 杜夫人冷笑着眯起虎眼道：「并非是我国公府抗旨不遵，而是我女儿早有婚约，如今已经在筹备婚礼了。」 「这旨意，我镇国公府接不了。」 「你......不可能，那崔家公子......」那传旨官，还是头一次遇到如此直白的抗旨，差点将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一时间甚至语无伦次了。 「许是陛下没有查问清楚，也或许是有人故意想败坏陛下的圣明。这道圣旨，若是被传扬出去，被有心之人说成陛下欲夺人妻可就不好了。大人你说呢？」 杜夫人的话不由让前来传旨的官员，心头一怔，浑身发寒。 镇国公府铁了心要抗旨不尊，若不是么女真的有了婚配，那便是镇国公府准备起兵造反了吗？ 若是头一项还好，若是后者......他若是纠缠下去，岂不是小命难保？ 定了定心神，也只好说再回去问问陛下意见，便匆匆离开了原州城。 待传旨官员离去，顾清芳才堪堪松下了一口气，又不由的担忧起来。 「娘，咱们如此......会不会因为我，给国公府带来麻烦？陛下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0页 杜夫人上前轻轻拍了拍清芳的嵴背，牵起她一只被汗水浸湿手心的小手道：「放心，如今的形势，皇帝就算再不满镇国公府，他也不能将我们如何。」 「你且安心备嫁，只要我的女儿这辈子能过的开心，平安无虞。这点后果，咱们顾家还是能扛得住的。」 使传旨官员去了，可顾清芳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手里的鸳鸯枕，绣的进度也极慢。 赵钰在春末，再度进了镇国公府，替杜夫人诊治了旧疾，又给江云娘开了一副养身的药。 迟疑了许久，赵钰才支支吾吾的问起了顾清芳的情况。 「赵大夫，抱歉。未经清芳的允许，我不能将她的情况，告诉你。」 怎么说呢？ 她很早就猜出曾经清芳是对这位赵大夫有意的，但怪这位赵大夫他自己没想明白。 从赵大夫回到原州城之后，清芳也是有意迴避的，且身为大嫂，她也是知道清芳如今对崔明远是什么样的感情。 「在下、在下知道......可在下这些年也走过一些地方，听过许多关于皇帝的传言，那皇帝并非好人。顾姑娘她......」 赵钰很着急，他从听说皇帝要封顾清芳开始，他就很是心急。 先是未婚夫遇难，再是皇帝要封她为后，看似是两件事，但将两件事情串联起来，纵然他再傻也能想明白一些事情了。 这一次来国公府，就是想见一见顾姑娘。 江云娘挑眉，一双锐利的杏眼紧盯着焦急万分的赵钰，见他眸中除了急切，并未有什么复杂的计较，便也松了口。 「你若是真心为她着想，我倒是可以替你通传，但她若不愿见你，我也不会强求。」 赵钰十分感激的拱手道：「明白，明白，在下明白的。」 等待的过程太过煎熬，赵钰心中焦灼，坐立不安，但世子夫人还端端坐着一动不动，他也不好乱动，只能僵直的坐着。 见顾清芳来，赵钰蹭的一下站起身，迎了上去。 「顾姑娘......」 顾清芳进门只是对赵钰淡淡颔首，目光却制止了要起身离去的江云娘。 姑嫂二人对视，江云娘起身的动作一顿，转瞬又坐了回去。 「这些日子，总是胸中涌着一股郁气，身子有些懒怠，也不大有精神，劳烦赵大夫替我诊脉。」 顾清芳眼里的疏离，让赵钰心中十分难受。 心中那股热浪般的焦灼感，渐渐褪去，倒是让他冷静了不少。 「顾姑娘的确有些肝气不顺，好在并未影响身体......想开些，开心些......」 赵钰子下山到现在，行医数年，说出了不计其数安慰人的话，可今日他倒是有几分说不出口了。 「顾姑娘，你若不愿入宫，赵钰愿陪你浪迹天涯，山中隐居。大可不必为此事愁伤，我......」 赵钰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大胆，竟然在国公府内，当着世子夫人的面拐带国公府么女...... 他那颗心都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儿，一双眼却片刻不敢离开顾清芳的那脸，生怕错过了她任何情绪变化。 顾清芳唿吸一滞，怔愣片刻，淡笑道：「多谢赵大夫的好意，但不必了。」 知道皇帝下了旨意，他还要带着她一同抗旨，胆子可真够大的。可当初若是他有现在的胆量，或许...... 顾清芳制止住了自己的想法。 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想那么多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过，他能有这样的想法，也实属不易，总不能让人家难堪。 「能有赵大夫这样的朋友，是清芳这一生的荣幸，还请赵大夫不必因我这点小事忧心。」 赵钰又被拒绝了，神情略带恍惚的出了国公府，自己如何回到医馆的都不知道了。 容止见自家师傅这副模样，暗自摇了摇头，人家姑娘对他有意的时候，他要往后缩。如今人家早就对他没那心思了...... 都是命呗，谁能有啥办法？ 容止给自家师傅打理好屋里，又去照看医馆了。 第393章 退婚而来 崔明远从出重伤时离开盛京，到现在走走停停，两个多月，从春日走到了初夏，终于看到了原州城的城墙。 他不是第一次来原州城，从前或是充满未知，或是满腹担忧，或是欣喜若狂，可这一次。 他的心中很是复杂，这城中有他心爱的姑娘，是他千辛万苦求来的。 可他如今却觉得自己配不上...... 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自命不凡，仗着几分才华，便肆意张扬的崔明远了。 再想想过去的自己，他忍不住嘲讽一笑。 他那几分聪慧，几分才华究竟算的了什么？ 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哪有什么聪慧可言？ 他这手臂，日后只怕是吃饭，写字都困难了，他又如何能替她撑起家，遮挡风雨呢？ 他不该因一纸婚约将她那样美好的人，困在他这样的废人身边。 崔明远一身狼狈的入了镇国公府，杜夫人亲自相迎，他也在人群中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 只一眼他便心虚狼狈的垂下了眼眸，沉默着抿紧了唇。 「好孩子，你受苦了。」 杜夫人并不在意崔明远的颓然，想也能知道，此番让一个才华出众的少年郎受到了多大的打击。 不过慢慢也就好了，事情总归是要过去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1页 人生在世，谁还没有个七灾八难的。 崔明远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张开了嘴，垂着眼眸道：「国公夫人，明远有负重託......」 「嗯？」杜夫人疑问。 在场众人也都愣住。 娇羞含怯，眼里带着担忧的顾清芳，双手一紧。 「明远此番是为了退、退婚而来。」 崔明远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却始终不敢抬眸去看顾清芳。 一室沉默，偌大的房间厅堂里，针落可闻。 杜夫人原本带着浅笑的脸，渐渐沉下，眼里带着探究，终究不再热络。 江云娘坐在另一侧，只能看到崔明远大半张侧脸，察觉出了几分异样，又抬头看了看顾清芳。 「崔公子。」沉默良久的杜夫人，再度开口便只剩下了无情的生冷。 「当初可是你父母带着你亲自上门提的这亲事，如今你一人前来，没有父母笔书也该给我镇国公府一个理由吧？」 「我国公府的女儿，岂是你能随意玩弄的？！」 江云娘见婆母动了怒，心思转的飞快。 退婚这事必定不是崔家人的主意，否则守正也不会写信来交託。 那便是崔明远自己的主意。 为什么呢？ 纵然是这门婚事害了他遭此劫难，但就算是怪天怪地，也怪不到清芳和镇国公府头上来啊。 再看看他的神情，那是打心底里透出来的浑身卑微，他甚至都不敢抬眸看清芳一眼。 难道是伤的重，伤了不该伤的地方？ 「我......」 崔明远想说自己并非是玩弄清芳，可他自己求来的亲事，现在自己又跑来退亲，不是玩弄又是什么？ 「崔明远！」顾清芳真的生气了。 但那声音，真是柔和，若不是在场的两位嫂嫂对小姑娘十分熟悉，恐怕也察觉不出她那是生气的表现。 崔明远满心的愧疚，突然被顾清芳点了名，立刻像是做错事的孩童般站起身，抬头瞧了一眼又立刻垂头，老老实实的站着。 「娘，女儿有几句话要同他说。」顾清芳眼里充盈着水光，起身徵求杜夫人的同意。 杜夫人又怎么会没看到崔明远的那些小动作，心中纵然对这少年此刻的行为，有千般不喜，看在女儿的面子上，也还是松了松神情，点头了。 得了应允的顾清芳，往前两步，瞪着崔明远道：「你跟我来。」 顾清芳气急败坏的在前面走着，崔明远就在后面垂着脑袋跟着，心思乱转着，眼泪还不争气的往下掉。 顾清芳带着崔明远到了前院的一处僻静之地，就在驻足在了太阳底下。 崔明远慌乱的止步，擦去脸上的泪痕，依旧不敢抬头，他怕他一抬头，就漏了象，就捨不得再说退亲的话。 他不能自私的耽误她一辈子！ 「为什么说话不算数？」顾清芳与他面对面，紧盯着他问。 崔明远原本都做好了她问为何要退亲的该如何回答，可她却问他为何说话不算数。 心头一慌，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脚步，觉得自己的行为实在可笑。 既然是铁了心的要退婚，他竟然如此胆怯，懦弱！ 不等刚刚抬起头，一脸决心的崔明远回答，顾清芳继续发问。 「是谁恬不知耻，私下里见我，又自己上门提的亲？」 「是谁说的此生非我不娶，今生今世也只我一人，谷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皦日！？」 「又是谁说的，要我等他回来？」 崔明远刚刚鼓起来的决心，在她的连连发问之下，被摧毁的渣都不剩，只剩下了满心的愧疚。 「我......」 崔明远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顾清芳便迈开步子上前了一步。 「崔明远，你可知，在你来之前，皇帝下了旨意，让我入宫为后。」 崔明远一直垂着的眼眸赫然睁大，心提到了嗓子眼，那皇帝可不是良配！ 「你可知，你父亲一月以前，来信将你託付给了我家，让你更名换姓做我家赘婿。」 听到这里崔明远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这事儿他真不知道。 他爹让他做赘婿？ 「如今我家旨意也抗了，婚事也准备好了，你要退婚？」 「你退了婚，要我怎么办？是重新择婿，还是顺了皇帝的旨意，入宫为后去？」 顾清芳面上难得的兇狠，怒目圆睁恨不能上前咬他一口。 「不、不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会成这样......我......」 这中间许多事情他是真的不知道，他更没有想到，皇帝会如此不加掩饰的这么快下旨。 也没想到，国公府为了这桩婚事，竟然抗旨了。 顾清芳依旧很兇道：「既然不是，那就准备准备与我成婚，明日就成！」 「啊？」脑袋里乱糟糟的崔明远，还没将事情全部贯穿明白，发出了震惊无比的疑问。 「啊什么啊？父母之命，你一个赘婿有什么资格发出疑问？！」 顾清芳知道自己若是再待下去，必定会心软，她现在不能给他好脸色。 所以打算在自己表现出心软之前，迅速离开。 抬脚迎着崔明远的方向离开，到了跟前还不忘狠狠瞪他一眼。 崔明远那呆怔着目光，追随着她，没等她走出太远上前一步拽住了她的衣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2页 「姐姐，可我......可我除了会读几本书以外，就是个废物，还可能从今往后都是个废人了，我......我配不上你的。」 第394章 蠢笨 顾清芳回头震惊的看向崔明远，内心生出一股深重的疑问。 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我，其实远没有面上看起来的那么聪慧，父亲提醒了我许多次，可我还是信了不该信的人。」 崔明远对上顾清芳的双眸，又再次垂下了眼皮，生怕自己忍不住在她面前落泪。 「我自以为与那位同窗，十分要好可交心肠，可他却勾结了那些匪徒，要置我于死地。」 「我读书未大成，却整日卖弄自己的那点本事，惹了人妒忌。」 「我自大，自以为是，自吹自擂，愚不可及，才害了自己，害了姐姐，害了全家。」 「我本就配不上姐姐......」 顾清芳此刻算是理解他为何想要退婚了，就像她，那时也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家里，连累的崔家和他。 但她不明白，崔明远与她不一样，为什么一个那么自信张扬的少年，一下子会变成这样。 「崔明远，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写的文章，作的诗我都看过了，我并不觉得你只是会读两本书而已。」 「你是有才华的，只是一次劫难，你怎么就能将自己全盘否定呢？」 「只不过是你我年纪尚小，还不懂太多人情世故，不懂人心罢了。」 崔明远攥着顾清芳衣袖的那只手，渐渐收紧，将她的衣袖捏出了一片褶皱。 心中却是惊涛骇浪涌过，脑海里翻天覆地的转转变着，眼皮缓缓掀起。 看到她那诚恳的目光，笃定的模样，像是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瞳孔紧缩蓄满了水光。 崔明远松开了顾清芳的衣袖，那眼里的热泪终究还是没忍住掉了下来。 指了指自己吊着的那只右臂道：「可我......我的手臂，整个手臂都动不了了。大夫说，往后只怕连筷子，连笔都握不起来了。」 刚开始他还能感觉到手臂的疼痛，到后来疼痛没了，他连手指都动不了了，更别说捧碗抓筷子了。 这条手臂，如今又跟没有，都没什么差别了。 「我、我就是个废人了！我往后不能写字，不能科考，不能做官给你挣诰命了。」 「我怎么能因为一纸婚约，就耽误了你的一辈子。」 顾清芳盯着他那条手臂，怔愣出神。 原来根结在这里。 顾清芳满眼心疼，缓缓伸出一只手，想要碰一碰他那条受伤的手臂。 又怕伤到了他，手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触电般收了回来。 「很疼吧？」 顾清芳抬眸，看到崔明远那双红彤彤的双眼，缩回的手又伸出去，捧住了他的脸，将他脸上的那抹湿润擦拭干净。 「崔明远，你还记不记得你上门求亲那日是怎么说的？」 「记得。」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你当时说我若要富贵荣华，你便拼尽全力科考为官，入仕立功；我若要闲散无忧，你就便带我天南海北游歷四海为家。」 崔明远紧抿着嘴唇，眼神复杂。 顾清芳挪了挪脚步，离他更近了些，微微抬头，认真且真挚的对上他那双夹杂着慌乱，复杂的眸子。 「崔明远，富贵我生来便有，如今爹娘给我积攒下的嫁妆，你我几辈子都用不完的。」 「可我活了快二十年，走的最远的路，便是从原州城到萧关。」 「我想，让你带我四处走走，带我看看山海。」 崔明远眸中的复杂情绪转换成了震惊，他难以置信的是，她竟然不嫌弃他成为了一个废人。 竟然还用这种方式安慰他，她...... 是不是傻啊！ 「你再好好想想，我的手臂......」 「你这手臂，咱们再找大夫瞧瞧，也未必就不能治了。」顾清芳垂眸看向他那条手臂，打断了他的话。 「城中有位赵大夫，医术了得，我带你去他的医馆瞧瞧。」 「就算真的治不了又能怎样？因为失了一条手臂，就会饿死你吗？」 崔明远果断摇头，崔家虽然没有国公府这般富裕，却也没到他挣不到钱，就会被饿死的地步。 「右手握不了筷子，握不住笔，那就试着用左手。这世间也不止有一条路可走，从不了仕，也能从文，从商，再不济我用嫁妆银子养活你总成吧？」 「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若是还想不通，那我也没法子了。」 「但明日这婚，还是要成的，没你说话的份儿！」 崔明远怔愣着，心中无比庆幸，又一万分的感激，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顾清芳看着他那眼泪汪汪的模样，心里一下一下的软了下来，伸出了双手，一边捧着他的脸，一边用帕子擦拭着他的脸颊。 「你一个男孩子，怎么这么爱哭呢？」她好像不止一次看到他哭了，今天更是哭起来没完没了。 「我知道这事对你来说，很难过。」 「我大嫂跟我说过，人生在世，就是如此。关关难过，关关过。」 「总不能栽了一跤，往后的日子就不过了。你说是不是？」 「你若真的厌烦透了那些噁心的人心，咱们找处风景秀丽的地方，隐居起来，也不是不行......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3页 崔明远突然伸出手臂，将人揽入了自己的怀里，身躯微弯，将脑袋放在了她的肩头。 「对不起。」 崔明远眼里的泪水再次涌出，顺着脸庞滑下，掉在了她的衣料上。 「对不起，是我想错了，我以为......我自己都嫌弃我自己。」 「我竟然没想到姐姐会不嫌弃我蠢笨，不嫌弃我是废物......我这辈子给姐姐当牛做马......」 「谁要你当牛做马？」顾清芳红着脸从他怀里挣扎出来，一连退出三步远。 「好好的人不愿做，要上赶着做牲畜，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笨的想法？」 崔明远也红了脸，他就是太激动，是他越矩了。 顾清芳见他红着脸，眼里却没了那份卑微和愧疚，隐隐有了当初的那份炙热。 继续喃喃道：「大哥二哥都说，人得吃一堑长一智，挨了刀子下次就聪明了，晓得如何避开还回去了。你怎么挨了刀子反而变蠢笨了？」 「嗯。」崔明远也不知是在想什么，盯着那张开开合合的小嘴，应了一声。 本来崔明远今日的举动就惹恼了她，现下他这一应声，更是让顾清芳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敢应声？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崔明远眼眸清亮带着浅笑，举起左手三指朝天道：「顾清芳，我崔明远若是此生负你，必遭天谴，天打雷噼，五雷轰顶，死无全尸！」 「不必你说，你此生若是敢负我，我那三位哥哥定然将你剁了。」 顾清芳敛着笑意转身，回眸瞥了他一眼「还不走？前去安顿好，晚些时候我带你去看大夫。」 第395章 坦然 「师父，师父？」 容止捏着手里的银针，一双褐色的仁儿满是探究。 他家师父又在发呆。 哎...... 何苦呢？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若是他早先便应了给国公府做上门女婿，这会儿还有其他人什么事？ 现在能怨谁？还不是自己做错了决定。 「师父！师父，国公府的马车。」 容止听到门前有动静张望一眼，认出了是国公府的马车，连忙连推带搡的叫赵钰。 「嘶~小兔崽子！你想扎死你师父啊？！」 赵钰惊慌跳起，揉着被容止扎到的手臂。 看到门前的马车，瞬间怒气全消，立刻迎了出去。 可看到上面下来的人，赵钰脸上刚刚展出来的笑容便僵住了。 崔明远祛除了一身的狼狈，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看起来只是有些消瘦，没有那么憔悴了。 崔明远朝着迎出来的人点了点头，先行跳下马车，回身伸出左臂去牵顾清芳。 赵钰木楞的站在原地，不用多说，他也明白这人是谁了。 眼神逐渐黯淡。 「赵大夫，这是我未婚夫明远，还请您帮忙瞧瞧他的伤。」顾清芳屈膝施礼，说明来意。 赵钰这半会儿早就将崔明远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数遍，面上带着病态，那手臂又吊着，能是来做什么的？ 治不了！ 他不想治！ 能治也不想治！ 「跟我进来吧。」赵钰转身蔫头耷脑的转身进了门。 哎...... 他的医德不允许。 崔明远察觉出了不对劲，眼里带着几分探究的望向顾清芳，可顾清芳也并未给他回应，拉着他进了医馆的门。 这都已经傍晚了，医馆里没什么人，赵钰带崔明远和重云进了隔间。 顾清芳等在门前，心里十分紧张。 崔明远越看这位赵大夫越是不顺眼，可他得治好这条手臂，再不顺眼，也只能忍着。 「这接骨的大夫，手艺不错。」赵钰看了看他的骨伤，捏了捏，摸了摸，赞嘆了一句。 崔明远面皮发紧，一双沁润的眼眸盯着赵钰。 「嗯。」 「骨头不疼，但手臂动不了，也没有力气，没法子拿东西。」 赵钰将他肩膀到手的骨头都捏了一遍，拧眉嗯了一声。 「问题不是出在骨头上，应该是筋脉上的问题。」 「我给你扎几针试试。」 一针一针的扎下去，赵钰的眉心越拧越紧。 拔了银针，面色凝重。 崔明远眼眸中的希望也渐渐落空了，半垂着眼皮将身衣裳穿好。 看样子手臂是真的废了。 「赵大夫，我家公子......」 「要与顾姑娘一起说吗？」赵钰越过面前的重云，问崔明远。 崔明远点了点头，这种事情，怎么能瞒着她。 若是她现在后悔，其实还是来得及的。 顾清芳进了门，看到崔明远的面色不大好，也明白了定是情况不大乐观。 「他的手臂我治不了。」赵钰实话实说。 顾清芳的眼眸里有片刻的失落，很快又恢復如常，走到了崔明远的身边，与他肩并肩的站着。 赵钰抿着嘴唇，目光从顾清芳的身上移到了崔明远的身上。 「或许......」 顾清芳的希望再次被点燃，可崔明远的眸色却越发深沉，露出几分警惕。 赵钰心中人神交战许久，最终还是自己的医德和良心战胜了，私心。 「也或许我师父和我师兄能治。」 「但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下过山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4页 顾清芳听到这话便是十分欣喜的，立刻道：「没有关系，赵大夫可方便带我们前去拜访您师父和师兄？」 顾清芳的态度让赵钰十分震惊，眼眶也不由发酸。 他行医也有几年了，见过太多因意外致残，被家人嫌弃，甚至抛弃的情况。 可眼前这个傻姑娘，似乎是毫不介意。 为什么？ 据她所知，她的这个未婚夫，与她也算不得是青梅竹马，见面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的。 又怎么会有那么深的感情呢？ 「我师门所在，路途遥远，若是你们要去，便得做好准备。」 「谢谢你赵大夫。」 「明日我们成婚，赵大夫若是有时间，来喝一杯喜酒吧。」 顾清芳是真的很感谢赵钰，但感谢归感谢，他那心思也必须得彻底杜绝。 赵钰迟疑了许久才应下，送二人出了门。 顾清芳从上了马车，就察觉到了崔明远那探究的目光，现在更是几度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就问，支吾着做什么？」 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崔明远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你真不后悔？赵大夫也没说他师父和师兄就一定能治好......」 顾清芳的原本和温和的小脸，渐渐冷了下来。 崔明远立刻住嘴。 「我、我明白了。」 迟疑少时又道：「明天之后，姐姐可没后悔的机会了。」 他也不会再给她后悔的机会了。 「还有，我不知道能不能问......」 顾清芳瞪着他「要不别问了？」 「那我还是问了吧。」 崔明远坐正，脑袋却忍不住的往顾清芳身边凑，低声带着几分可怜兮兮的语气问「姐姐和赵大夫......我的意思是说......」 顾清芳重重的嘆了口气，坦然道：「母亲让我考虑亲事的时候，我最先想到的是赵大夫。」 「那个时候我身子本就不好，想着若是找个大夫也是不错的。而且赵大夫这人其实还不错，而且说起话来也有些风趣。」 崔明远瞪圆了眼睛，嵴背挺的僵直，紧张伴随着油然而生的惧怕，让他面色十分难看。 「那、那后来呢？」 「我问他了，然后......把他吓跑了，就没有然后了呀。」 反正在她这里是早就没有然后了。 说到底，她对赵大夫和明远还是不一样的。 她能放的下赵大夫，却怎么也放不下她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崔明远听她这样坦然的说，也就渐渐松下了那颗提着的心。 赵大夫跑了，然后又回来了，今天看他那样子，肯定是后悔了！ 「那我还得谢谢他呢！」崔明远此刻脸上已经挂上了笑意，眉眼弯弯，嘴角上挑，隐约又有了当初那意气风发的模样了。 「嗯？」顾清芳不解。 崔明远笑着解释道：「若不是赵大夫，我哪里有机会。这样说来，我和姐姐是天定的缘分！」 就让那赵大夫自己后悔去吧！ 第396章 新婿 镇国公和清芳的三位哥哥，也都匆匆忙忙的都在天明之前赶入了城。 顾清芳的婚礼办的相对其他几个哥哥姐姐，是比较简洁的，没有接亲迎亲，但嫁妆还是绕着城中走了一遭。 婚礼该花的银子，一点都没少花。 镇国公夫妻对这个小女儿十分的亏欠，这些年给她又多备了不少的嫁妆。 这嫁妆一出府，便引来了无数人的目光，金灿灿的嫁妆到什么时候都格外抓人眼，没过多久，这街上就被围的水泄不通。 调来了镇北军，才得以让嫁妆这一路上，畅通无阻。 「也难怪镇国公府的姑娘，放着皇后都不当，这也太华贵了。」 「胡说些什么？那皇帝本就是为了拉拢镇国公，让人将镇国公府小姑娘的未婚夫给......」 那人比划了比划脖子，神情一言难尽。 「若不然，镇国公府怎么会愤然抗旨，又给小姑娘招了一门女婿呢？」 「啧啧啧~难怪，早听说咱们这位皇帝不是个东西。那镇国公抗旨......」 那人压低了声音继续道：「难不成是想造反？」 「嘿~造不造反可跟我没什么关系，咱们这种小老百姓，哪里能吃饱饭就在那里待着得了。」 「这也就是在原州城，若是在盛京，你们这么说话，肯定是要被抓去下大牢的。」 「我劝你们啊，还是少谈国事。要不然哪日这祸是从哪里来的都不知道。」 街上锣鼓喧天，惊嘆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 镇国公府内，清芳的闺房中，聚集满了各家的夫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不热闹。 清芳娇羞不已，帕子时常掩住面部，求救似的看向大嫂。 每当这个时候，江云娘也只好充当起解围之人。 崔明远一身喜服，站在他们要居住的小院子里。 此刻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起路来时不时顺拐着，紧张的不像话。 顾瑞霖蹙着眉，看了他好一会儿了，越看越觉得这妹夫没什么男子气概。 「你怕什么？」 崔明远摇了摇头道：「我不是怕，我是第一次......」 顾瑞霖眼睛都瞪圆了，顾瑞绥立在大哥的边上，面上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道：「你还想要几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5页 顾瑞骏也站在边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崔明远活了十七年也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一下子就慌了。 「我不是......没......」 啊呀呀，姐姐说的果真没错，三个舅哥果然兇悍！ 那眼神像是要将他剁碎了餵狗...... 「汪汪汪！」 也不知是哪里突然响起了犬吠，崔明远肩膀抖了抖，面色有些发白。 回头看去，是顾念文牵着他的细犬，被人拦在了院子外面。 顾欣带着人连哄带骗的将顾念文和他的细犬带离此地。 杜斯年没再继续看热闹，站到了崔明远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对其他人道：「你们可别再吓唬他了，明远年纪还小，哪里受得了你们这样吓唬？」 「若真吓坏了，小心清芳跟你们哭鼻子。」 崔明远原以为这杜斯年是在替他说话，心里原本还十分感激，可这话听着听着就不对味儿了。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调侃他。 「我才没有被吓坏！我就是紧张而已。」 崔明远看着三位虎视眈眈的大舅哥，还有身边这个狐狸一样狡猾的姐夫，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能，往后的日子恐怕也没那么好过了。 不过他好像也没那么紧张了，越挫越勇，遇强则强？ 不管怎样，崔明远是镇定下来了，婚礼的后续进行的十分顺利。 原本崔明远该是敬酒，被灌酒的那一个。 因为身上有伤，杜夫人和清芳再三嘱咐过，本该进崔明远肚子的酒，就都进了顾家三兄弟的肚子里。 酒席末了，兄弟三人没一个是清醒着的，也就只有顾瑞霖是自己走着回的院子，其他两位都被人抬了回去。 杜斯年十分乐见其成，脚步轻快的回去找自家媳妇去了。 顾清莹也是刚从杜夫人那里回来，带着五个月的孕肚，走路依旧是风风火火。 杜斯年一阵小跑迎了上去，嘴里还不停嘱咐着。「我的天，顾清莹你走慢些，前两天不是才答应过我的！」 「你没醉酒？我怎么听说瑞绥瑞骏都是被人抬了回去的？」顾清莹凑上去嗅了嗅，他身上的酒味很轻，这才放心下来。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酒量，替酒这种事情，自然轮不到我。」杜斯年这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顾清莹狐疑地看着他，并不完全相信。 「放心吧，你那三个弟弟都是好酒量，明天酒一醒什么事情也没有。」 杜斯年可不觉得心虚，怎么说他也是大姐夫，而且他媳妇怀着孕，他酒量还不好。 * 江云娘早先就让季菁菁熬了一大锅的醒酒汤，得知两位小叔是被人抬回去的，国公爷也醉了酒，被人搀扶回去的。 江云娘心悬了又悬，连忙让人去打探自家爷的消息，并让人将醒酒汤往各院子里送上一些。 没等人出门，顾瑞霖就一步三晃，带着浓重酒气进了门。 看到江云娘便露出了浑身的傻气，张开双臂拥上来，扑了个满怀，将江云娘紧紧的裹在了怀里。 「媳妇！」 江云娘被他结结实实的按在了怀里，推了五六下，才勉强将自己的脑袋挣扎出来。 「先进门，洗洗，喝碗醒酒汤。」 果然，这站着回来的，也没好到哪里去。 「媳妇？」 「在呢，在呢！爷，你先放开。」 顾瑞霖醉酒的时候不多，但一醉酒就够让江云娘头疼。 「媳妇儿......」 江云娘长唿一口浊气，咬牙堆积出笑容，温温柔柔地应声：「唉！在呢，夫君咱们进门再说话好不好？」 江云娘费了好大劲儿才将人哄进了门，招唿着人盛了醒酒汤，端来了热水。 醒酒汤连哄带骗的灌下去了大半碗，江云娘刚刚替他擦净了手和脸，靴子都还没脱，人家自己踢开了贵妃榻上的小桌几，自顾自的蜷缩上了贵妃榻。 「哎！醒醒，顾瑞霖？」 一点回应也没有，江云娘将帕子在一边，又伸手拽了拽。 「跟头牛似的！」 他这体格，她肯定是挪不动的，除非叫人进来抬...... 算了。 一身酒气，谁爱跟他睡一起？！ 「你就睡这儿吧你！」 江云娘勉强将他那崭新的靴子拽下来，从床榻上抽了张被，囫囵搭在他身上，转身收拾自己的去了。 第397章 讨人 顾瑞霖后半夜酒醒的差不多了，只觉得浑身圈的难受，腿脚一伸就踢到了护栏，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压根没在床榻上。 翻身挪下地，瞅着床榻上的幔帘，蹙了蹙鼻子，拧了拧眉，起身去浴房沖了个凉水澡。 洗去了一身的酒味，将自己收拾干净，才蹑手蹑脚的摸回了屋里。 江云娘睡的正是香甜，被人掀了被窝，一股凉意袭来，拧着眉往里面拱了拱，又被一只大手拢了回来。 「睡觉！」 婚礼办的着急忙慌的，这几天累惨她了，总算能睡个踏实觉，哪有功夫应付他。 顾瑞霖此刻睡意全无，又美人在怀，睡觉是不可能睡的。 但媳妇气大，也不能打扰，脸贴脸的从额头亲到了那张嘟嘟囔囔的小嘴儿，才嘿嘿一笑哄道：「你睡你的。」 上回见还是去年深秋，又过了半年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6页 昨日从进门就没闲着，连话都没功夫说两句，夜里酒又喝多了，怎么进的这屋里都不记得了。 啧~ 最多在家里待两日，昨天算一天，就剩下一天了。 真想把这小娘们打包带走，咋就那么招人稀罕呢？ 江云娘睡的昏沉，身边人翻来覆去的折腾，实在是忍无可忍睁开了眼。 对上那对在黑暗中黑亮如狼的眼眸，瞬间火冒三丈。 「你......呜~」 喉咙里的声音戛然而止，外面晨曦破晓，屋内一室旖旎。 * 清早认亲之后，镇国公将家里男人都留了下来，又叫住了江云娘。 在书房铺开了一张新的舆图，江云娘这次心里有种不太好的感觉，要说的事情肯定是跟她有关联。 下意识的往顾瑞霖身边凑了凑，顾瑞霖低头瞧了瞧她，伸出大手将她的一只手裹住。 「我命人做了新的版图，根据地貌将舆图更新了一遍，回头你们一人带一张回去，小心保存。」 「新建城池比预想的要顺利，土地开垦的情况也不错。南边河畔的稻苗已经长了一扎长，长势明显比去年好。」 「吕先生说，不出意外的话，咱们镇北军明后年，粮食就能自足了。」 江云娘不知怎么的，听着爹的话，越听越像是在听钱玉生年前来做总结时说的话。 而且看似是跟这一屋子人在说，可那眼神就没离开过她。 这是想从她这里要些什么？ 可粮食她都已经给了，娘不是说建城池的银子也够吗？ 那还能是想要什么？ 「咱们如今兵力尚可，可这人才却是十分稀缺的。尤其是缺一个能够统管财政之人和主管编修，赋税等人才。」 镇国公现在是深感疲惫，他从前只管带兵，如今武将暂时不缺，可这能文的却没有几个。 将这城里能扒拉出来的，能用的，都抽调出来，也还是远远不够。 「你们看看身边有没有......举荐到我这里来。」 江云娘将这话听到大半的时候，就明白过来了。 这是看上她手里的人了，可她如今手里能拿得出来的也就只有钱玉生...... 还真别说，那钱玉生或许还真是管钱粮的一把好手。 顾瑞霖这话也只听到一半，就瞪圆了眼睛。 敢情这是又惦记上他媳妇的东西了！ 江云娘刚要说话，便被顾瑞霖一把拉住，低头给她使了个眼神，江云娘便乖乖闭嘴了。 杜斯年先开了口，举荐了几个人，大多都文采尚可，没什么实际经验的书生。 顾瑞绥和顾瑞骏兄弟俩是坚定的摇着头，他们俩身边的都是军汉，连识字的都不多。 崔明远张了张嘴，想到崔家，又想到自己这条手臂，最终还是没将毛遂自荐的话说出口。 「明远，你也莫要着急，你还年轻，看病是大事，往后有用到你的时候。」 镇国公当然知道自家这个小女婿是可用之人。 但一来，他的身份现在还不好公之于众，否则会让崔家遭殃。二来，他这臂膀上带着伤，需要外出求医，耽误不得。 镇国公等了半晌，也不等顾瑞霖夫妻说话，打量着大儿子，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老子辛辛苦苦拼下的家业不是给他拼的是吧？！ 狠狠瞪了顾瑞霖一眼，又立刻变的温和，挤出一丝渗人的笑意对江云娘道：「云娘啊，爹想向你讨个人。」 顾瑞霖将江云娘往自己身后拽了拽，正要张嘴，又被自己的亲爹瞪了一眼。 「放心，不白要。」 说着气唿唿的起身，走到新得舆图前，指了一片地方对江云娘道：「灵州之地，换你的粮食和钱玉生，可还行？」 江云娘看着镇国公用手指圈出的一片地，眼睛亮了亮。 顾瑞霖又捏了她一把，她也只好接着闭嘴。 顾瑞霖上前仔仔细细看了看那灵州之地，手指又圈了圈对镇国公道：「这片也要划入灵州之地才行。」 江云娘十分紧张的站在原地，看着她家爷替她讨价还价。 地她自然是想要的啊！ 那灵州给了她便是她的封地，只要公爹不收回，那便算是她的私产，往后也是康平的后路。 「哼！」镇国公横了顾瑞霖一眼，冷哼一声，沉默着看着舆图。 这究竟是谁的儿子？ 胳膊肘只能向他媳妇是吧！ 他倒是会挑地方，挨着河边，那是块不可多得的肥沃之地。 「成！」 江云娘面上是遮掩瞒不住的喜悦，屈膝拜谢。 「谢谢爹。」 镇国公点了点头道：「也是多亏了你，能早早备下粮食，才让镇北军有了出兵的底气。」 「爹也知道那钱玉生是你身边最得力的人，如今将他要走，只怕你的损失也不会小。」 「希望这点地，能给你填补些亏空。」 听到这里，顾瑞霖又不大乐意了，插话道：「爹，你这话可不能说的这么轻巧，谁人不知北地荒凉。那灵州就不是突厥人放牧养牛羊的地方，还不知道荒凉成什么样儿呢！」 「还填补亏空，建设灵州还不知要花多少银子和心血呢。」 镇国公搭起的台子，瞬间就被自己的亲儿子拆了个干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7页 「臭小子！我看你就是皮痒！」 镇国公实在是没忍住，抬脚便踹了过去，顾瑞霖早有预判，迈开一大步，窜到了自家媳妇身边，看向一直坐着不曾说话的杜夫人。 「咳。」杜夫人轻咳了一声。 「瑞霖这话也没错，建设初期的确是费心费力还要花不少的银子。但这是长久之计，地给了云娘，就断断没有收回的道理，目光放长远一些，几十年之后必定是另外一番景象。」 杜夫人开了口，江云娘也点了头，父子二人总算是消停了。 第398章 官身 钱玉生跟了江云娘近五年，短短五年已经替她积累下了十分丰厚的资产。 江云娘也最是知道钱玉生的本领的，她也相信，钱玉生跟在镇国公身边，能有更大的作为。 于公于私，她都不会不放这个人。 话再说回来，钱玉生那人，本就是个知道感恩的，她还巴不得他能大有作为。 往后念着她的旧情，在她或者孩子们危难之时，能出手帮扶一把。 江云娘知道公爹的时间紧张，她也片刻不耽误，应下之后，便让人去寻钱玉生来。 钱玉生原本以为主子寻自己，该是有别的什么琐碎事，像以往一样，从铺子直接去了镇国公府。 只是今日进的却不是他家主子惯用的花厅，也不是外院的小书房。 而是被人带着一路进了，这院里最机密的地方，这地方他也只是在围城的时候，进来过一次。 在得知镇国公也在的时候，饶是钱玉生自认见过不少大场面的人，也依旧心里慌了起来。 钱玉生从进门起，连脸都没有抬起来过，到了书房最中间的空地，跪地对着镇国公磕了三个头。 「小的钱玉生，见过国公爷，见过国公夫人，见过世子爷世子夫人，见过......」 钱玉生跪在地上又拘了一圈的礼，神色惶惶。 「钱先生今日是怎么了？莫不是也听了外面的那些传言，误以为镇国公长得青面獠牙，三头六臂？」 杜夫人见过钱玉生的次数不少，哪一回也没见过他胆怯成这样，便笑呵呵的打趣道。 镇国公端坐在杜夫人身边，提着一口气，叫人起身的话却卡在了喉咙里。 木讷的转过头去，看着自家妻子。 外面人将他传的那么可怕吗？ 「起身吧。」 有了杜夫人的调侃， 钱玉生倒是放松了些许，起身站着，也没敢四处乱看。 「咱们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本国公听过你不少的事迹。」镇国公那不怒自威气场，与这样和蔼的话，的确是不怎么搭调。 钱玉生瞬间额间起了一层薄薄的细汗，下意识望向了自家主子，不敢轻易答话。 这书房里的气氛陷入了一阵尴尬，江云娘见状连忙抬头看向镇国公。 镇国公自知自己不擅长与人寒暄，便直接了当道：「如今漠北正是短缺人才的时候，云娘便将你举荐到了我这里来。」 「钱先生可愿到我身边来，替本国公管理钱粮之事？」 钱玉生惊愕抬头，自觉目光冒犯，又垂了头。 脑海之中一片空白，许久才又看向了江云娘。 难不成他这是在做梦？ 替国公爷管钱粮，那可是官儿！ 他怎么能做官儿呢？ 江云娘见状，亲自将装有钱玉生身契的匣子奉上，笑意盈盈地道：「钱先生，这里是你的身契，多谢你这些年的辛劳。」 「先生大才，若只屈就在我这里做个管事，实在可惜了。」 「到国公爷身边，先生便有了更广阔的天地任由先生施展。」 江云娘的几句话，才让钱玉生有了些许的反应，嘴巴微微张开，眼里满是震惊。 「夫、夫人这......」 钱玉生拱着手，江云娘立刻给他使眼色，钱玉生反应极快的转向镇国公道： 「国公爷，小的......小的只粗浅的认过几个字，没读过什么书，实在、实在是怕有负国公爷的信任。」 镇国公摆了摆手道：「谁又是生下来就会的呢？先生试试又何妨？」 钱玉生心里此刻汹涌澎湃，岳父他老人家到死，都盼着家中能有个孩子读书读出头，能有个一官半职的往后家中就不会再受人欺压。 却没想到，两个儿子还未得到机会。 这当官的机会却落到了他这里！ 钱玉生眼眶发酸，缓缓接过江云娘手中的身契，捧着匣子跪在地上，又对江云娘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谢夫人恩典。」 「谢国公爷知遇之恩。」 钱玉生捧着匣子，如梦似幻般的出了国公府。 立身在国公府门前，抬头看看这高耸威严的门楣，钱玉生落下了激动的泪水。 对着国公府再度深深作揖，一边掉着热泪，一边咧嘴笑着，迈开步子往家中走。 步伐越来越快，几乎是提着袍子跑了起来，再加上神情的古怪，在外人看来便是状若癫狂。 钱玉生进了院子门，丢下匣子，眼里的喜气。 正在做针线的妻子和女儿抬眸，不明所以。 「爹这是又遇到了什么喜事？」 钱玉生眼眶微红，笑的十分喜庆，重重的点头看着妻子和女儿。 「对，喜事！天大的喜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8页 周桂花闻言也是一喜「夫人又给恩典了？那咱们二小子也能下场参加考试了？」 大儿子如今已经是秀才之身，若是二儿子也能参加考试，那岂不是锦上添花？ 「桂花......」 「不仅如此，不仅如此啊！」 钱玉生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就算到了此刻，他还是有种飘浮在云海中的不真实感。 「夫人举荐我去给国公爷管钱粮。」 周桂花神色一顿，眼里流露出一丝失落。 「哦，那是要去给国公爷做奴僕，也、也挺好。」 「娘！替国公爷打理钱粮，可不是奴僕能做的事情。」 钱很快反应过来了，眼里透着欣喜，放下针线挽住了母亲的手臂解释道：「给国公爷管钱粮的，那都是官身。」 周桂花错愕「官身？」 「那你的意思是，夫人举荐你去做官？！」 「呵呵呵~」钱玉生点头忍不住的连连发笑。 「没想到吧？」 「我也没想到，满心满眼的都盼着儿子读书能出头，让我这做爹的长长脸。」 「不成想啊！没等到儿子的福气，我自己先谋了个官职。」 「你、你没骗我吧？」周桂花还是不敢相信。 钱玉生笑的欢喜，指着桌上的匣子道：「我骗你做什么？夫人将身契都发还给我了......」 没等钱玉生说完，周桂花唿的一下站起来，面前的针线篓子被她碰的翻仰。 「我、我、我这就去让人包炮仗！」 「还、还要做什么？对，要办席宴，流水席......」 钱玉生睁大了眼睛看着妻子，想了想立刻警觉道：「不不不，什么都不要弄。」 「夫人虽说是举荐了我，可我没做过这样的差事，能不能胜任还未可知。」 「若是行事如此高调，万一胜任不了，岂不是给夫人丢脸？」 「还是低调些，咱们自家关起门来知道这事儿就行了。另外给家里的婆子书童，都包个红封。」 这事是好事儿没错，可升高跌重的道理他还是懂得。 从奴僕之身，一跃成了官身，还不知有多少人等着编排他呢。 若是此时高调，惹了眼红，没准还会生出什么麻烦事。 第399章 一家人 江云娘和顾瑞霖一直到了晌午才出了书房大门。 听到的不仅仅是新建城池之事，还有朝廷如今的局势，西凉军的情况，以及漠北往后要走的路。 江云娘懂的并不多，但也听的出，漠北前途一片光明。 这是十分令人欣喜的，毕竟漠北好了，她的灵州才能好的起来。 一家人在一起用过晌午饭，各回了自家院子。 江云娘路上主动挽住了顾瑞霖的手臂，笑盈盈的，时不时抬头看他。 「西凉军那边动盪不断，我不能离守太久，明日早起我便走。」顾瑞霖低头瞧着她那笑意盈盈的模样，还是心动的不像话。 「嗯，爷今早说过了。」江云娘眸光闪了闪，失落一闪而过。 聚少离多这是常态，谁也没法子。 怎么能因为一时的失落情绪，破坏了一家人今日的团聚。 「爹，抱~」 顾瑞霖不在家的日子，得胜也满了周岁了，自己抓周得了名字，现在连话都能说的十分清晰，路也能走的稳当了。 不知何时蹭到了顾瑞霖的身边，扎着手臂，一把抱住了顾瑞霖的腿。 顾瑞霖步子一迈，这小傢伙便像是挂件儿一般，被带了出去。 顾瑞霖一把将他捞起来，笑呵呵的捏了捏那肉嘟嘟的小脸蛋。 「你这小崽子倒是不认生，瞧瞧你哥哥，到现在都还绕着爹走，你倒是往我身上凑起来了。」 顾瑞霖的目光在这小傢伙的脸上转了转「怕不是，你又看上了爹身上的什么东西吧？」 江云娘在一旁用帕子掩住嘴，偷笑起来。 「念捷那小心思，多了去了，爷自己个儿慢慢猜吧。」 顾瑞霖的大手刮过顾念捷的小鼻子问道：「说吧！又想要什么？」 「爹，犬，哥哥都有！」顾念捷一板一眼的吐字，生怕自己说的不够清楚。 顾瑞霖立刻就明白了，点着顾念捷的额头道：「哦，细犬哥哥都有，你没有是不是？」 顾念捷立刻点头「嗯，追兔子，追、追羊！想要！」 「行，爹让人去给你找找，找到了给你送来好不好？」 顾瑞霖爽快答应了，都是儿子，一碗水得端平不是？ 顾念捷听到爹答应了，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儿，扒着顾瑞霖的脖子。 「吧唧~」 亲了顾瑞霖一口，脸上留下了一道口水印子。 「嘿呀~臭小子！」 顾瑞霖十分嫌弃的蹭掉口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小崽子放在了地上。 「你瞧你，孩子好不容易跟你亲昵，你还嫌弃上了。」江云娘在一旁看了半天热闹，不嫌事大的补上一句。 说着拍了拍念捷的小脑袋「去吧，找哥哥去。」 念捷显然也不在意亲爹的嫌弃，高高兴兴的扑棱着去寻两位哥哥去了。 顾瑞霖为了迁就江云娘，步子放的很慢，两人肩并肩的走着，瞧着三个孩子玩闹成一团。 「身子可好些了？还吃着药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9页 江云娘：「身子好许多了，过完年之后就没再吃了，赵大夫说用些日常的滋补品就行了。」 「嗯，银子可缺？」顾瑞霖问。 「不缺，爷这两年没少给，我那些铺子都有盈利，银钱上缺不着。」 江云娘说着又想起了些什么，犹豫一瞬问道：「爷手上缺银子吗？若是缺我这里有。」 江云娘知道，她家爷从前手上阔绰是因为手中有矿产，进项很大。 可如今国公府的矿产大多都被皇帝扣下了，就连国公府如今也缺银子。 顾瑞霖摆了摆手道：「我现在哪里需要银子，手上有银子也没处花，别担心我。」 顾瑞霖的目光总在江云娘身上和孩子们身上转，觉得心里十分舒畅，是那种从心到身的舒畅。 一家人可不就该这样？ 只是可惜，他不能常伴在他们母子身边。 「家里多亏了你照应，娘身上有旧伤，身子越来越不好了，往后恐怕你会越来越忙。」 「多培养几个能用的上的人，不要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有些事情大可不必。」 江云娘细细碎碎的点头，伸手握住了他的大掌。 「爷也不必担心我，我心中有数。」这事娘也早有交代过，如今她身边已经有不少得力的人了。 「听说辛将军又得了个儿子，百日的时候，记得替我送份礼。」 昨日见到他时，乐呵的牙都快呲掉出来了，嚷嚷着要大礼。 顾瑞霖虽然当时喝的有些懵，却也还记得。 「好。」江云娘乖顺的应下。 两人没有午憩，琐琐碎碎的话说了一下午，晒晒太阳，喝喝茶也不觉疲倦。 缠绵近一夜，顾瑞霖将江云娘揽在怀里，揉着她的嵴背，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江云娘脸上带着丝丝红蕴，窝在顾瑞霖怀里，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 江云娘回过神来，用手指轻轻勾了勾他的下颌，迟疑片刻试探着问道：「爷若是想寻个可心的，在边关陪着您......」 这话江云娘说出口，就后悔了，从心肠里一直酸到了牙齿，咬着唇不再往下说了。 「嗯？」 顾瑞霖低着眼眸只能看到江云娘的额头和鼻尖儿，看不到她的神情，于是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让她仰面对着自己。 「你想让爷纳妾？」 江云娘抿着嘴不说话，男人的心思她可捏不准，毕竟从前他也想着纳她进门来着。 可帧儿说他上一世，可是孤身一人...... 「说实话，你自己想不想让我纳妾？」顾瑞霖心里多少有些不舒坦。 虽说遇到她的时候，的确有心思想将她养在外面，或是纳入府中。 可他与她成婚之后，多少年了，再没有动过心思。 也再没遇到过能让他心动，念念不忘的女人。 「不想。」江云娘犹豫许久，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了。 江云娘又往他怀里蹭了蹭「刚入府的时候，想着若是爷往后有了新欢，我有银子，有孩子，又是正妻，也一样能安稳的过下去。」 「可现在，我只想让爷心里，眼里都只有我一个。」 「没想过替爷纳妾的事情，可......」 往后呢？ 她不是十分天真的人，随着漠北壮大，或许顾家需要盟友，和亲便是结盟的最佳，最有效，也是最容易权衡的方式。 是帝王惯用的权衡之术。 顾家只要再往前走一步，便是称王称帝的路子。 到那时，许多事情就不是她能说了算的了。 那往后她又该怎么办呢？还能收的住这颗心吗？ 「既然不想，那就别再提。想那么多做什么？」 顾瑞霖想了又想，云娘提起此事，是不是又有哪个不长眼的到她面前说了什么？ 「要是还有人上赶着自讨没趣，伸手打回去便是。」 「如今整个漠北，除了娘便是你的地位最高，还有谁是你打不得的？」 江云娘抬眸盯着他的下颌，认真道：「爷的话我可记住了！」 第400章 保护 顾瑞霖踏着晨光，回了萧关。 镇国公与其他两个儿子，这两天也准备各归其位。 清芳和崔明远也准备起了外出求医，这两日正在收拾行装。 杜夫人又拨了二百护卫给女儿女婿，如今世道乱，出门总要以防万一。 江云娘出行的经验也不算少了，二百多人的队伍，很招人眼，再加上镇国公府的身份，只怕麻烦少不了。 江云娘斟酌片刻道：「娘，如今镇国公的旗号响亮，却也可能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且他们这一趟要去的是蜀地，来回穿行在之间，镇国公的身份恐怕也并没有那么好用。」 「不如，扮成商队，一路上低调些，路途上或许会平顺些。」 杜夫人点了点头，如今局势的确如此，镇国公的旗号到了别国，未必好用。 杜夫人和江云娘又看向了清芳和崔明远这对小夫妻。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顾清芳带着浅笑贊同道：「大嫂比我们更有经验，我们听大嫂的。」 六月中旬，顾清芳夫妻也离开了原州城，短暂热闹过后，又归于了忙碌的平静。 盛京城中，却没有这般平静，皇帝的脾气时好时坏，似乎脑子也开始时而清醒，时而在梦境之中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0页 朝廷的官员们再次提起立后立储之事，为了此事再度争论不休，两个多月依旧没有争论出结果。 另外，马奎得寸进尺惹了众怒，如今靖、蜀、吐蕃三国商议之后，决定共同出兵。 到了七月，马奎已经是好汉难敌四手，应对的十分吃力了。 有人提议皇帝能够御驾亲征，周安澜犹豫了许久还是拒绝了。 他十分清楚，他那位皇叔，晋王此刻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的皇位，若是此时他御驾亲征，就意味着偌大的盛京城，要拱手让出去了。 至少在小九没回到盛京之前，他是不能出盛京前去御驾亲征的。 秦王虽然吧不算聪慧，也没有多大的办事能力，好在是全心忠诚于他的。 秦王是回盛京交差的路上遇刺失踪的，到现在为止，没有传来任何噩耗。 但他派出了不少人外出去寻，也没有任何好消息传回来。 就好像这人突然间消失了一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 此时的秦王其实就在离盛京不远的一处宅子中，过着好吃好喝，无忧无虑的日子。 这让姜云瀚也十分惊讶，原本以为圈禁秦王会遇到些困难。 却不曾想，这小子接受的十分快，整日除了吃就是睡，什么也不问也不闹。 七月，夏日炎炎，屋里还没有外面凉快，秦王索性让人将罗汉榻搬到了外面的树下。 躺在树底下，自己摇着扇子，咬着瓜果，那样子像是十分满意现在的状况。 没有任何人通传，姜云瀚便出现在了他的院子里。 秦王咬蜜瓜的嘴顿了顿，继续咬了下去，嘴里咔哧咔哧地咀嚼着，懒洋洋的坐起来，上下打量着姜云瀚。 他十分确认，这人他从未见过。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能不被通传就进了院子，到他身边来，说明这人若不是囚禁他的罪魁祸首，要么就是那罪魁祸首的帮凶。 所以他对这人也没什么好脸色，目光定在他脸上的面具，咧嘴嗤笑一声。 「藏头露尾的傢伙！」最后一块蜜瓜让他都塞进了嘴里，盘着腿似乎毫不在意眼前之人。 姜云瀚眼中没有任何的波澜，却缓缓伸手，解下了面上的面具。 露出了脸颊上，一大块尘封已久，十分丑陋的疤痕。 姜云瀚右边的脸颊，有大片的伤痕，时间久远，却依旧看起来恐怖，因为那块伤疤，他那副明明很好看的眉眼，也失了颜色。 秦王瞬间觉得嘴里的蜜瓜索然无味了。 那面具原来是用来遮伤疤的啊...... 「你就不好奇，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吗？」姜云瀚并不在意他神情的转变，把玩着手中的面具。 「我好奇有用吗？你是会放了我，还是会解答我的好奇？」 秦王挪了挪屁股，稍稍化解了一下自己的尴尬，依旧没打算起身。 「说不定会有用呢？」姜云瀚嘴角弯出一个弧度，却并没有显出什么和善，反而在那疤痕的映衬下，显得十分可怕。 秦王强压下逃跑的念头，挺了挺腰板坐的笔直。 「那、那你能放我出去吗？」秦王此刻的眼神有些飘忽，他似乎已经预示到了自己被拒绝的画面。 「不能。」姜云瀚言简意赅。 秦王深吸一口气，一副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模样。 紧接着装作一副很不在意的模样继续问：「那为什么要把我困在这里？」 「保护。」姜云瀚依旧风轻云淡的吐出了两个字。 保护？ 秦王那眉心蹙紧又展开，展开又蹙紧。 满心的疑问，等待着姜云瀚的解释，却迟迟没等到人家开口。 想想自己三番五次的遇刺，再想想到了这处别院之后，反而格外的清净，让他睡觉都睡的格外踏实。 说是保护，也不是不行。 可他们并未交际，这人为什么要保护他呢？ 「晋王要杀你，皇帝如今也自身难保，你留在这里，最安全。」 秦王听了他的话，却没法淡定了，赤着脚站起来「你是说我皇兄有危险？！那你得放我出去！」 姜云瀚没再说话，而是两步到了树下的罗汉榻前，缓慢优雅的坐下。 「下棋吗？」 姜云瀚话音才落下不久，院里的奴僕便捧来了小桌几，棋盘，黑白棋子等。 「成大事者，该戒骄戒躁。」姜云瀚目光深沉。 又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道：「坐下吧。」 秦王抿着嘴，瞪着眼坐下，心不甘情不愿的执子。 惨败两局之后，面色一片惨白，再没了刚才的急躁模样。 「谋定而后动，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姜云瀚不紧不慢的将棋子捡回来，不咸不淡像是不经意的说起。 秦王抿着唇，却是一脸凝重，疑惑道：「你究竟是谁......」 这人面目可怖，却对他没有任何的敌意，甚至隐约还有善意存在。 「今日就到这里吧。」 姜云瀚收了最后一颗棋子，不理会秦王的询问，起身离去。 第401章 大管事江良 钱玉生将自己原先在徽州时教的徒弟，这几年一直在做他左膀右臂的阿良举荐给了江云娘。 钱玉生举荐的这人，二十出头的年纪，中等长相，身量不算高大，一双看似沉寂的眸子里，透着一股狠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1页 江云娘对这股狠意并不反感，再听了阿良的过往之后，江云娘也能理解他的眸光中，为何透着这股狠意了。 阿良的母亲，是个船娘，在江上与过往的船只做些小买卖，贩卖些酒水，吃食之类，养活自己和年幼的弟弟。 眼看着大姑娘到了出嫁的年纪，为了带着弟弟，纵然有些美貌，也无人愿意她带着弟弟进门。 恰逢那年的半月阴雨，让她的弟弟感染了风寒，这场风寒彻底摧毁了这姐弟俩那摇摇欲坠的小家。 高额的汤药钱和诊金，花光了家中所有的积蓄，甚至还卖掉了他们姐弟俩赖以生存的小船。 为了救治弟弟，少女万般无奈之下，跟了一位比她大出十多岁的商贾。 非娶非纳，甚至连外室都算不上。 说白了，那商贾就是花了点银钱，哄骗着阿良的母亲，替他生儿子，连住所都是临时赁的。 阿良出生之后，他们姐弟二人也的确过过一阵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但在阿良十月断奶之后，那商贾便原形毕露，夺走阿良，断了姐弟俩的银钱，甚至连同从前给阿良母亲买的首饰，都一併收回去了。 按照钱玉生的话说，像他们这种人，就是路边的野草，生命力顽强的惊人。 当时码头上做活的人，都以为这姐弟俩活不下去了。 却不曾想，那姐弟俩没过多久，便又买了条小船，重操旧业做起了老本行。 日子本还算平静，但那商贾也是真的缺德。 原本那商贾是到了不惑之年还没儿子，才起了找人来生儿子的心思。 谁知阿良三岁的时候，他那原配妻子，又有了身孕，还一举生下了儿子。 年幼的阿良便成了他们夫妻之间的隔阂，成了他们的眼中钉。 听说那商贾是想将阿良丢进河里淹死的，可他那原配又忍不下心了。 最终夫妻二人，又将阿良丢给了这姐弟二人。 原本那船上的买卖也就仅够姐弟二人填饱肚子，再加上一个年幼的孩子，哪里能养活的了？ 可终究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又捨不得弃之不顾。 三人从那以后便早出晚归，节衣缩食的一起过着。 但毕竟是大好年华的女子，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艰难活着，怎么可能没灾没难？ 尤其是阿良回到她身边之后，她替人生子又遭人抛弃的事情，渐渐传来了。 总有客商对她动手动脚，有时那些不怀好意的脚夫，船夫也会强闯家门。 更可恶的是那商贾，每逢到了此地，便会用言语踩踏一番，那年喝醉了酒，趁着她一人收船之际，抢占了她。 倍感屈辱的阿良母亲，投了河，但因水性好，没能将自己淹死。 回到家中看着两个年幼的孩子，原本想用一根麻绳了结自己的她，又断了想死的心思。 更糟糕的是，那一次之后，阿良的母亲又怀孕了。 求天，天不应，告地，地不灵的过了两个月。 那商贾请了大夫给阿良的母亲开了一副堕胎药，说算是给阿良母亲的一点补偿，只要她肯堕掉这孩子，他愿意出二两银子。 也或许是因为二两银子对他们三人来说太重要，也或许是因为阿良母亲真不想要这个孩子，所以丝毫没有犹豫的喝了。 但这副堕胎药差点儿要了她的性命，血流不止的时候，大夫和那商贾都慌了。 阿良那年仅十一岁的舅舅，毫不犹豫的要用那二两银子救姐姐，可那商贾却带着那二两银子趁乱跑了。 眼看大夫开了药，却没有银子抓药，阿良的舅舅就带着阿良，在码头上不知磕了多少头，才一枚铜板一枚铜板的讨到了抓药的钱。 钱玉生的岳丈也是常在那片码头上办事的，听到这事不知蹙了多少回眉，感嘆了多少回世道不公。 但他们三人，那时又正是流言蜚语缠身的时候，有心想帮，都不敢明目张胆。 再加上当时他岳丈也只是个小掌柜，家中并不富裕，能帮的有限。 钱玉生的岳丈，也只能让他岳母趁着夜色给他们送去了一只老母鸡和几十个大钱。 三人到底是挺过了那一关，只是这件事情没过多久，阿良的母亲不知为何，除了做河上的小买卖以外，还做起了暗门子。 这也一度让钱玉生的岳丈一阵唏嘘，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一个年纪正好的女子，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实在有太多的不得已。 不是说像他们这样，没权没势的人，能帮一把就能把这一生度过去的。 年轻的船娘本就招人闲话，做了暗门子的娼户，三人就更遭人白眼了，银钱上虽然松快了，但日子却更不好过。 阿良母亲死的那年，阿良七岁，阿良的舅舅十四岁。 阿良母亲惹了脏病，药石无医死的。 临走之前，给两人留下了些银钱，想让阿良舅舅带阿良到别处去。 可阿良的舅舅并没有听姐姐的话，而是继续做着船上的生意，抚养着阿良。 阿良八岁，他舅舅将他託付给了，钱玉生的岳丈，自己孤身一人乘船离开了当地。 没过几个月，钱玉生就听说，阿良的舅舅将当初欺辱他姐姐的那商贾，给碎尸抛河里了，家人打捞的半个月，都没能找全尸体。 阿良的舅舅也就此人间蒸发，没再露过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2页 阿良的母家没有姓氏，听说是某位贵人家的僕从，主家落难他们原本的姓氏就不能再用了。 阿良又不愿与那亲缘上的父亲姓，就这么有名无姓的过到了现在。 江云娘也观察了几日阿良，觉得是可用之人，便问他愿不愿意姓江。 主家赐姓，是给他们这样的奴僕十分大的恩赏，阿良惊讶片刻欣然同意了。 江云娘又听闻阿良就要成亲了，便又给了他一处宅子，让他接替了钱玉生的大掌柜。 钱玉生说江良是哭着回去的。 他原以为他的身世会遭人嫌弃，就算有师父的举荐，夫人也未必会重用他。 可夫人知道他的身世之后，并没有觉得不耻，反而还赐姓，赏宅子，重用他。 原本他以为有师父的庇护，这几年日子已经过的很好了，可现在似乎会越来越好了。 他从此发誓要誓死效忠主子，一生一世绝不背叛。 第402章 庆安山 七月中旬，缠绵病榻一年多的朱有才死了，这一年多，都是长子朱荣在身前伺候。 朱莉会在休沐的时候回去看看，拿着自己的月例银子，给家中添置些东西。 朱华远在萧关，偶尔回城办事时，也会回来，却不曾在这院子里过过夜，没再叫过朱有才一声爹。 朱有才离世那日，朱华恰巧回了原州城，犹豫许久还是跟江云娘告了假，兄妹三人一起给他办了丧事。 朱荣办完了父亲的丧事，守孝三月，想法子联繫了钱玉生。 他总不能一直靠着家里留下的这点东西和弟弟妹妹的接济过日子，原本是说好了去做学徒的，但父亲的病后来就离不开人了，他便将这事儿耽搁了。 他想自己去寻门手艺学，可惜他没什么门路，人家也不肯收他。 想来想去，也只能求到钱玉生那里去了。 江云娘是从朱莉这里知道朱荣想学手艺的事情的。 一年多前，她与钱玉生就说起过朱荣。 她与钱玉生的想法是一样的，朱荣这孩子性情极好，又是个孝顺的，从这一年多，一人尽心尽力的伺候父亲就能看得出。 但也就是因为这孩子的性子太好，所以不适合从商，反倒是更适合学门手艺，说不定能学出一定的成果。 所以没等钱玉生来走着门路，江云娘便让朱莉去问朱荣想学什么手艺。 最终将朱荣安排进了她的首饰铺子里去做工匠学徒。 生意上的事情，有了江良，很快就稳定了下来。 江云娘打算在秋日里去一趟灵州，那片地方，从划分给她之后，她还没有实地查看过。 若是可以，她秋日里去看一看，便可以准备起开荒建城的事情了。 * 马奎惹了众怒，这半年里，一直过的水深火热，征战的十分辛苦。 到了七月底，西凉郡便已经有了隐隐被蚕食的迹象了。 顾瑞霖日日都在练兵，就等着时机成熟的一日。 在马奎败北，退守西城之后，顾瑞霖连夜发兵。 一个半月，便攻占了西凉军一大半的地方，是真正的捡了靖、蜀、吐蕃三国的便宜。 各国自然没有那么容易善罢甘休，只是有顾瑞霖和杨峥坐镇，三国哪一边也没讨到好处。 此时的江云娘，已经到了灵州，看着那河东之地的苍梧荒凉扶额。 脑壳有点痛。 所谓的灵州城，只有四面残破的土墙，里面一排一排的土坯房已经 摇摇欲坠了。 城中只有一人，门牙都掉了的老兵，还听不懂汉话，好在顾欣手下有个会突厥语的。 给了老兵两个饼，半斤肉干，一壶砖茶。 便让他嘟嘟囔囔的大半天，就将这灵州城几十里年的事情都说了。 原来这灵州城是在突厥占领之前就有的，而且这里之前开过渠，也规划过开荒，不大点的城里，有十几口井，就没缺过水。 只是突厥不善耕种，开渠，开垦的荒田也就无人耕种了。 这城里早就没有人了，但突厥还是留了一队人马在此驻守。 但自从去年，年底那一战之后，他们就失去了补给，年轻的，能走的动的，都跑了。 就剩下他一个，在这城里等死。 但这地方，不缺水，自然也不缺吃食，野菜吃了大半年，还捡了一只快老死的马鹿，就让他活到了现在。 城里也来过两批人马，但也都只是看看，所以他轻松躲过去了。 眼看着到了秋日里，能吃的东西越来越少，这老兵也没打算过冬了。 自己把坟坑都挖好了，躺进去过两回，都是夜里爬进去，第二天早上又爬出来了。 正巧江云娘带人来，他就想着实在不行，让人将他杀了得了。 却没想到，这是遇到了个好心人...... 说着说着还呜咽的哭了起来，茶水泡饼和肉干让他饱餐了一顿，下午又带着人，去看了看引水的渠，还有他们发现的一处，隐秘的地下工事。 老兵说这里是原先驻守在这里的将领建设来防御突厥人的。 里面不但可以住兵，还能屯粮，但这地方现在无人敢进了。 据老兵所说，这里面四通八达，突厥也派了不少人下去查看，但能出来的并不多，逃出来的人说，里面机关重重，没出来的或死或伤，伤的也大多都只能在里面等死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3页 江云娘对这地方并不怎么感兴趣，尤其是老兵说突厥派进去的人，很少有能出来的，便果断放弃了命人去查看的想法。 她如今的主要任务是开渠引水，开荒种田，修路建城，至于这些神秘未知的地方，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江云娘让江良将灵州城的事情，放在重中之重，毕竟若是渠通了，荒田开垦好了，明年春日便能播种了。 自己只在灵州城留了两日，便绕道去了镇国公正在新建的城池。 前来迎接她的是钱玉生，钱玉生见到江云娘下车，便要上前跪拜。 被江云娘迅速拦下「钱大人，不必如此。」 江云娘提醒他，如今他已经不是奴僕了，钱玉生却执意作揖，行礼，起身时眼眶都红了。 「国公爷与吕先生有事在忙，让下官前来迎接世子夫人，顺便带世子夫人看看这庆州府的这大半年的成果。」 江云娘点了点头「好，有劳钱大人了。」 「国公爷如今已经正式将仡伏山仡伏城更名为庆安山，庆州城。夫人沿路来时可看到了咱们的万亩良田？」 江云娘含笑道：「看到了，能看得出，今年便是个丰收年。」 钱玉生笑呵呵的指了指南边「不仅仅是庆州城附近，就连去年收成不好的河岸南边，如今稻谷也长势喜人。」 钱玉生脸上本就不白，这两个月晒的更黑了，笑起来眼边的褶子很深。 本来就长得显老气的钱玉生，如今更像小老头了。 「那可真是大喜事。」丰收就意味着粮草的问题解决了，自然是可喜可贺的事情。 两人一路朝着庆州城走，钱玉生一句接一句的介绍着如今庆州城的情况。 不光是丰收可喜，建城的进度也十分可贺，更让人惊讶的是。 镇国公祭天将仡伏山更名庆安山那天，一阵山崩地裂，那山上裂开的口子中，有大量的，上好煤炭。 那开採上来的，可不止是一筐一筐的煤炭，更是银子啊！ 稻谷的丰收，再加上煤炭的开採产出的收益，军粮军饷便都凑齐了 第403章 福气 庆州城城墙之上的落日漂亮极了，漫天的红霞染红的庆安山，似火烧晕染着半边天，似锦缎般，延绵百里，层层叠叠，又似画卷，描出了庆安山巍峨壮丽，绘出了大好河山的旖旎多姿。 「怎么样？对这庆州城的状况可还满意？」镇国公一身老农的装扮，出现在江云娘身后。 站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摘下稻草编的帽子背在身后，看着他的庆安山。 江云娘心头震了震，这怎么能问她满不满意呢？ 「爹，庆州城是您的心血，儿媳......」 镇国公回头瞥了她一眼，笑道：「别那么拘谨。」 「这庆州城是我的心血，但其中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和在家一样就成，想说什么说什么，没那么多的规矩。」 「你爹我啊，是个大老粗！这大半辈子，不是在打仗，就是在守城。年少时读的那几本书，早就忘光了。」 「你向来心细，你再帮爹想想，还缺什么少什么，咱也不能落下。」 镇国公虽然以庆州城为傲，却也清楚自己并不是完人，吕先生和钱先生也都是男子，难免还是要从女子的角度考量一些事情的。 江云娘松了口气，突然想到了在西凉郡与人交战的丈夫。 「爹，庆州城的事情，儿媳还没想到，但有件事，爹可能得提前筹谋了。」 「嗯？」镇国公疑惑。 「凉州郡与靖国、蜀国、吐蕃三国接壤，又是咱们与靖国之间的最后一道屏障。」 「三国力战西凉郡，如今被咱们得了便宜，且不说靖国，其他两国也定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镇国公这才拍了脑门「哎呀~这大半年光顾着开垦种田了，怎么把这事儿忘了！」 「吕先生，世子打到哪里了？来消息了没有？」 吕广一直赶在镇国公身后，听了江云娘的话，一边回答，一边心思转的飞快。 「回禀国公爷，今日来的消息，世子已经打到了凉州城外。」 镇国公垂眸沉思「咱们能接到的消息，至少都是七天以前的，这会儿凉州城恐怕已经攻下来了。」 的确是件紧急的事情「走，回营帐。」 「云娘，你也跟上。」 江云娘也不推辞，快步跟在了镇国公的身后。 镇国公的帐内，除了床榻还有书案，摆放的最多的便是舆图和沙盘了。 镇国公跟着顾瑞霖的行军路线和时间进度，推测出如今的局势，眼尾带笑的点了点沙盘，对江云娘道： 「放心吧，瑞霖应付的来，再过些时日，将整个西凉之地纳入囊中，也不是什么问题。」 江云娘摇了摇头：「不是，儿媳也不全是担心世子，儿媳担心的是......」 江云娘欲言又止，不知这话该不该由她来说，又能不能说。 毕竟那是造反啊，从她一个女子口中说出来，必定会让人认为她野心太大。 就算公爹婆母不在乎，日后传出去呢？ 有心之人必定会拿此事来诟病她！ 江云娘略显无助的看向吕广，吕广眨了眨眼，接话道：「国公爷，在下拙见。」 「世子夫人并非担心此刻的一时，而是往后......」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4页 「西凉之地拿下了，咱们该如何？」 镇北侯恍然明白了，拧眉沉思。 是啊，西凉之地握入他的手中，要么交给朝廷继续做他的镇国公，做个一世忠臣。 要么彻底与朝廷撕破脸皮，与马洪波一样称王称帝，做个乱世枭雄。 他们早就商议过了，这忠臣无论如何也是做不得了。 如今突厥部落已不成气候，西凉之地又纳入囊中，蜀国和吐蕃国如今与靖国交好，算不得隐患。 皇帝但凡下旨要他班师回朝，恐怕回到盛京的那日，便是他们顾家下地府之日。 「吕先生，这忠臣良将，我顾家已经做不得了。」 听到这话，江云娘心里不免突突的跳，虽然这是早就预料到的，但事到临头的时候，她还是不由的心潮澎湃。 从她猜到顾家会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她似乎就在隐隐期盼着，身上的气血也在隐约叫嚣着。 「依先生所见，接下来，我们是该反还是接着耗？」 镇国公是有顾虑的，庆州城还未建好，荒田开垦，今年虽然是丰收，可若是称王称帝，底子也未免太薄弱了些。 而且称王称帝之后的事情，也绝对不会像从前那般，只打仗那么简单。 「国公爷，在下拙见，咱们如今该回原州城去，主持大局。」 「庆州城远离战场，咱们得到的消息太迟了，且在庆州城还未落成之前，原州城才是咱们的根基。」 「国公爷，无论是耗着，还是趁机割据，咱们都还是该......」 镇国公抬了抬手「本国公明白了，明日一早便启程。点兵五万，回守原州城。」 既然已经有了决断，那就不能有一丝的马虎，决不能放过任何时机。 至于蜀、吐蕃二国，休想在他碗里抢吃食！ 西凉之地寸步不让！ 都得归他漠北所有！ 伺机而动，兵贵神速。 江云娘与镇国公一前一后，从营帐中出来时，漫天星辰如同散落银盘，璀璨不已。 「城中府邸还未建好，今日让钱先生给你寻了处宅子，将就一日，明日随军一同回原州城去。」 「儿媳领命。」江云娘屈了屈膝。 「呵呵~你这领命不该屈膝，该抱拳才是。」镇国公的心情极好，看这大儿媳也越看越顺眼了。 好像从大儿媳进门之后，他们顾家的事情就越办越顺当了。 「国公爷，您这礼数可不大对，世子夫人是宅内女子，若是抱拳领命，才会被人说成是四不像。」吕广连忙在一旁替江云娘解围道。 镇国公再次上下打量了江云娘一番，点点头道：「吕先生说的是。」 他这大儿媳可跟他那糙汉一样的大女儿不一样，这柔柔弱弱的样子，抱拳......嗯，不得劲。 镇国公亲自与吕广一道将江云娘送出了大营，看着她上了马车，朝着城中去，才掉头回去。 「吕先生，你说我家这大儿媳，是不是命格就旺我顾家啊？」 「以往我也顾不得想，现在想来，自从她入了我顾家之后，许多事情就顺了。而且吕先生您和钱先生，多多少少都是因为她，才到了我身边来。」 吕广并不敢多言，如今他若是敢多言，日后未必不会有人将他归到世子夫人一党中去。 也幸好镇国公也没等着他说话，便自顾自的点头道：「必定是给我顾家带了些福气的。」 就连提拔小将，都是那康平提醒的他，而且自从他们母子进府，他那几个小孙儿都知道努力学功夫了。 第404章 乱了好 顾瑞霖攻占了凉州城之后，便没有再继续南下，而是梳理起了西凉郡的内务。 西凉郡虽然到处黄土，却也有良田，今年风调雨顺，前两个月便已经开始收麦子了。 赋税到现在应该还未收完，西凉之地都是漠北的了，这赋税自然也不能便宜了朝廷和马奎。 更何况，如今将马奎困在西城，也好给他们留下最后一道屏障。 至于蜀国和吐蕃...... 呵呵~ 九月初，本该在西凉郡整理内务，收取赋税的顾瑞霖与杨峥，各带一支奇兵，兵分两路，一路西去，一路南下，打了蜀国和吐蕃一个措手不及。 在两国防备不及的情况下，将他们彻底赶出了西凉郡。 但让两国没有想到的是，镇北军并未罢手。 而是继续乘胜追击，连拿蜀国两座城池，吐蕃座城池。 气的两国国君在朝堂上，将镇北侯府和靖国骂了个体无完肤，只可惜他们无论骂的有多难听，也改变不了战败的结局。 风雨飘摇的盛京城中，晋王端坐在书房内。 看着前方战报，神色沉重。 「皇帝果真不负众望，终究是把顾家逼反了。」 原本这是他喜闻乐见的，但他如今是如何也笑不出来了。 因为顾家拿了北地，一块十分优渥的土地，有了粮草便彻底摆脱了朝廷的挟制。 也就意味着，朝廷再也没法子牵制要挟顾家了！ 如今顾瑞霖看似是乘胜追击，其实却是在破坏三国联盟。 顾家一日未称王，便一日还是靖国的镇国公，他做任何事情，便都可以是皇帝授意的。 如此明目张胆的直取盟友的城池，这是背信弃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5页 事情是镇国公府做的，后果却得要靖国来背。 现在就要看看他那好侄儿，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了。 但愿他此刻莫要再闹出什么愚蠢之事，哪怕能够暂时笼络住顾家。 那顾成忠只要一日还是靖国的镇国公，靖国便还是雄兵在握的强国，也好有个喘息的时间。 若不是了...... 晋王神色变了又变，若是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了，那靖国的江山，只怕他也无回天之力了。 * 「顾成忠这个老贼！竟然如此戏弄于寡人！」 「将那去原州城传旨的，全都给寡人砍了！」 周安澜身形瘦弱，显然撑不起了身上的龙袍，挥舞着宽大的袖笼，额上青筋暴起，面目狰狞恐怖。 「寡人要他们有何用！」 「那顾成忠，赶走了突厥，占领了仡伏城，开垦了田地，正在新建城池，都一年多了，寡人竟然才知道！」 发了一通火气，周安澜便扶着桌案，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日復一日的梦魇，让他难以安眠，被反反覆覆折腾了一年多的周安澜，身子早已被掏空。 这些日子服用了丹药，有了些许的好转，却又遇到了这样的糟心事。 满腔的怒火却让他深深感觉到了有心无力。 在镇北军胜了蜀国和吐蕃国的战报入城的第二日，周安澜封了德嫔为皇后。 将年幼丧母，且母子身份不高的大皇子封为太子，过继到了皇后的名下。 明眼人立刻便知，皇帝这是又在玩权衡之术。 皇后名下明明有嫡子，皇帝却要立长。 七星楼上。 姜云庚将这个消息传进来的时候，姜云瀚十分淡漠。 姜云庚却忍不住的戏嚯起来。 「这皇帝脑子是不是有点儿毛病啊？」 「这个时候，不是该找个有实力的岳丈吗？不是该立个母家有权有势的太子吗？」 「他可倒好，无论是那太子，还是林皇后的母族，都是几近凋零的。他那后宫里那么多家族强盛的，他就不怕惹了众怒吗？」 姜云瀚嘴角微微勾起「他若是不蠢，又怎么会给人钻空子呢？」 蠢不可及还生性多疑，他若是好好的扒着顾家，重用顾家也到不了今天这步。 越乱越错，越错越乱。 乱了好，乱了就不负姑母这么多年的筹谋，就不负他这么多年的心血。 踩着他们姜家骨血上位的人，终究该自食其果！ 受封为皇后的林瑶，欢天喜地的接受了众人道贺，避开所有人，却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 看着那再次摆在自己面前的凤印，心中似是坠了千斤巨石。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千躲万避，却还是让皇帝推上了高台。 这哪里是权利的象徵，明明就是将他们林家拉入深渊的巨石。 「皇后娘娘，听说小林大人，也得了陛下的重用，封了国舅爷，还得了个礼部侍郎的差事。」 听到这话的林瑶，丝毫没有感觉到高兴，而是更大的恐惧向她袭来。 皇帝恐怕是又在打什么算盘，可如今的林家，还有什么可值得他算计的呢？ 不出林瑶所料，在她那弟弟被封礼部侍郎的第二日，皇帝便下旨要他与犒劳镇北军的队伍一起，去原州城。 而且早朝之后，还刻意将他留了下来，在书房单独谈了许久。 林瑶一刻也不敢耽误，让人守在书房附近，让林诚无论如何今日都要来见她一面。 姐弟二人见面之后，林瑶并未问出什么蹊跷之处。 难道皇帝真的只想利用林家与顾家的那门亲事，与顾世子攀关系？ 皇帝真的会那么天真吗？ 她母亲和姐姐做的那些事情，怎么可能再让顾世子念及旧情？ 林诚忍了又忍还是开口劝说道：「二姐，母亲得知你被封皇后，很是高兴，你若是可以......请旨回去看看母亲吧。」 林瑶的目光闪烁一瞬，嘴角带出一丝苦涩。 她那母亲自从中风之后，才算是消停了下来，没再惹出什么事端。 也幸好林诚孝顺，将母亲照顾的很好。 「等宫中的事情忙完了，本宫便请旨回去。虽说你这一趟并未担了要职，但也要时刻警醒，注意安全。」 「切莫要再犯傻，不能再与顾家攀关系，起冲突。知道了吗？」 林诚郑重点头答应道：「二姐放心，我不会再做出从前那样的蠢事了。」 「我只将陛下交代给我的差事办好就是。」 第405章 各怀鬼胎 江云娘这还是第一次随军行路，路途比她预想的还要辛苦，出发半日之后，江云娘也改骑了马。 虽说十分辛苦，却比乘坐颠簸的马车要好受了许多。 「听说你箭术不错，可愿跟爹比上一比？」 镇国公观察了许久，见江云娘的骑术还算不错，便起了兴致。 「爹要比什么？」江云娘此话一出，便是欣然接受了。 镇国公捋了捋鬍鬚，笑的爽朗，指了指前方被镇北军惊到的兔子和岩羊道：「狩猎，看到傍晚，咱们谁得的猎物多，便是胜了。」 「你若赢了，我找工匠再给你打把好弓。我若是赢了......你看着给个彩头便好。」 「好，不过，爹您可别对儿媳抱太大希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6页 江云娘可没那么自大，觉得自己能够赢得了自小习武握弓箭的镇国公。 两人各自带队，在一望无垠的秋日草场上奔腾起来。 江云娘这一路上收穫颇丰，也不贪心，到了约定时间前，便停止了狩猎。 带着人与大军会合，没过多久，镇国公也回来了，带的猎物整整比江云娘多出了一倍。 「嘿，你这小丫头片子，不会是故意在放水吧？」镇国公指了指江云娘那堆积成小山的猎物，毫不留情的质疑。 江云娘也并没有输了而感到气恼，而是笑着道：「早说了，爹不该对儿媳抱太大希望。」 「儿媳这三板斧，又怎么能跟爹您比？能有这样的收穫，儿媳已经十分满意了。」 「哈哈哈~既然如此，你可不能忘了将彩头送来。」 镇国公爽朗的笑声感染着军中的气氛，让人将猎物抬下去分了，这边只留了江云娘猎的一头岩羊，自己猎的一匹马鹿，还有两只兔子。 「彩头现在儿媳还拿不出，只能等回到了原州城再交给爹了。」 江云娘的确是准备了些东西，现在倒是成了彩头交出去了。 * 他们回到原州城之后，前面攻占了蜀国和吐蕃领地的战报便传回来了。 镇国公笑的合不拢嘴，吕广也站在一旁，笑的别有深意。 「国公爷，这是大喜啊。」 镇国公点了点头，让吕广继续说下去。 「如此一来，便看朝廷要如何做了。」 「朝廷若是将这事儿认下，那便是背信弃义，往后再想与两国结盟，恐怕是难上加难。」 「若朝廷要因此事，发难镇国公府，那咱们便可以顺势反了，从此割据。」 「回过头来，再与蜀国和吐蕃和谈，大不了将那些占领的土地归还。」 杜夫人发问：「那若是两国不允呢？」 「国公夫人且放心，如今咱们镇国公府兵力强盛，再加上世子此战，兵贵神速，已经让二国心中有了惧怕。」 「若真是不肯和谈，那便在边关再增添些兵力，大不了再打上一场。」 镇国公点了点头十分贊同吕广所说，若是不服，那便打服为止！ 杜夫人接着问：「那朝廷若是使了拉拢的战术呢？」 镇国公看向杜夫人道：「如今的局势，就算朝廷拉拢，也要看看条件足不足，诚意够不够。」 「夫人且安心，今年的收成远比去年要好许多，养兵足矣。」 的确如此，镇国公如今的实力摆放在这里，已经不必再依靠朝廷的供给，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现在这片纷争中，最难过的，恐怕就属马奎了。 如今他被围困在西城，城中存粮并不多，应收缴的赋税都被顾瑞霖劫了胡。 眼看着粮草就要接应不上了，马奎便要出城去抢粮。 可靖国的将领也都与他交战出了经验，绝不与他近身博弈，只要他出城，便会被弓箭围攻。 出城两次都被压了回来，只好再去攻镇北军，目的便是重新夺回凉州城。 镇北军这边更是可恶！ 竟然用点了火的箭羽，想要烧死他！ 一群坏傢伙！ 马奎因为手臂上的烧伤，不知跟青霄哭了多少回。 每回哭完，都抹着眼泪，发誓要将镇北军的主将锤死。 十月初八，顾清莹再产一子，镇国公府上下一片喜气洋洋，杜斯年给三子取名杜淳予， 在朝廷的队伍来之前，江云娘给镇国公的彩头，也准备好了。 这日在城墙上，看到那被两辆战车拉着的巨型弩弓时，镇国公的眼睛都亮了，迫不及待的命人前去试试这个巨型弩弓。 那弩弓看起来笨重，也需要十来个人才能操作，但威力极大，攻城该是极好用的。 果不其然，射程足够远，威力也足够大，普通的墙体，挨到便倒一大片，若是攻城门的话...... 「哈哈哈~云娘你这彩头，可是深得我心！」 也不止是深入人心，更是称心如意！ 他家这大儿媳，是懂送礼的。 镇国公在一旁笑的合不拢嘴，杜夫人也跟着笑了起来，拍了拍江云娘的肩头道： 「你这彩头送的，能让你爹跟人吹嘘后半辈子。」 十月底，朝廷的队伍，总算到了原州城。 镇国公府，一改前两次的强硬，这一次接待使臣，是镇国公亲自接待，态度极好，甚至透着几分卑微。 几位使臣以为镇国公此番是真心想再次归附于靖国，从第一次见了镇国公之后，心态就有了些许转变。 但让靖国的几位使臣不知的是，蜀国与吐蕃也同时派出了两支队伍，目的是为了和谈。 这次和谈的目的却不是靖国国都盛京，而是镇国公府所在地，原州城，这其中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说白了，两国并不惧怕靖国，却是真真被镇北军给打怕了。 此时派人前来，也并非只是求和那么简单。 只怕还是想要从中弄些事情出来的。 吕广认为，此行两国的目的大概就是为了将靖国分裂，和谈的同时，也鼓励镇国公府从靖国独立出来。 这样的话，靖国便是元气大伤，便不再是列国最强，再耗上一耗，等待时机将靖国分食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7页 当然，列国对镇国公府的认识，大概也就是只会打仗的武夫世家，就算独立立国，也就是马氏兄弟的下场。 再加上北地荒凉，没有足够的粮草供给，就算独立，国力也无法与其他国家抗衡。 若只知一味打仗，也翻不出是多大的风浪。 总之便是，来者各怀鬼胎，我们能做的，便是静观其变。 第406章 赐酒 入原州城的队伍里，并没有林诚的身影。 林诚并非是路上出了什么状况，而是遵循皇帝的旨意，前去凉州城寻镇国公世子顾瑞霖，叙旧去了。 顾瑞霖在得知林诚来凉州城时，心里可并不觉得，皇帝是揣了什么好心思。 从前在盛京时，只觉得皇帝是多疑小心眼，现在看来，这个皇帝，就是天生的坏种！ 他在盛京的那些年，大概是他伪装的最好的时候。 亲政之后，他便是越发不知遮掩了。 他对顾家做的一切，他可都一笔一笔的记着呢！ 这一次，他最好是没安什么坏心思，若是真敢...... 他明日便举兵南下，看皇帝那群老弱病残的将领，究竟能不能挡住他镇北军的铁骑！ 顾瑞霖站在凉州城城门前，看着远道而来的队伍，扬起的滚滚沙尘，虎眸微眯，面色阴沉。 在队伍到城门前的那一刻，才透出了几分不真诚的笑意，上前迎接。 「姐、姐夫。」 林诚一路上十分忐忑，毕竟从前他们的关系也并没有那么好，这声姐夫叫的十分生涩。 顾瑞霖心沉了沉，不太乐意的嗯了一声。 若不是看在林太傅的面子上，这一声他是真不想应。 「小林大人，一路辛苦。请！」 林诚嘴角扬起，脸上却带着几分火热，垂了垂眼眸与顾瑞霖一前一后的进了城门。 跟在林诚身后的两位，交换眼神，笑意不减，却心知肚明。 这位顾世子，可没念林府的太多情分。 顾瑞霖将一行人让进了城，没让他们进马家原来那十分奢靡的府邸，而是带人进了在凉州城临时设立的衙门。 这一路上，林诚几乎搭不上什么话，他身边的两位官员，便上前道： 「顾世子不愧是陛下的左膀右臂，如今又替陛下夺回了西凉郡，可谓是大功一件。」 「对，镇国公府可一直都撑着咱们靖国的半边天，如今不但赶走了突厥，还收復了西凉郡。」 「说镇国公府是我靖国的护国柱石也不为过啊！」 二人一路上，你一句，我一句的恨不能将镇国公府捧到天上去。 顾瑞霖目不斜视，连余光都没落到两位小官员身上，朝着两位拱了拱手道：「过奖了，这些都是镇国公府该做的事情，实在不值得二位谬赞。」 两人一顿吹捧，虽然并没有得到顾瑞霖太多的回应，却也总好过这一路都冷着场。 「姐夫，陛下一直很挂记着你，这一趟是让我专门前来探望你。」 「命我带来了上好的玉琼酒，还有许多赏赐之物。」 林诚说着，便有人捧着托盘上前，一支玉壶，一支玉杯。 「呵~」顾瑞霖凉薄的呵笑一声，掀了掀眼皮。 「知道的，是陛下心繫我们之间的兄弟手足情分，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陛下要赐死我呢。」 林诚心头一紧，回头看了看随行小太监手中捧着的托盘，那收紧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这场面，这情景...... 「姐夫，你别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诚此刻也不得不怀疑皇帝的用意了，若这真是一壶毒酒，他们这一行人，绝对不可能活着出这凉州城！ 可他要怎么解释？ 这酒是陛下交给他的，一路上也都是陛下安排的人在看着。 有没有毒，他也不知啊！ 捧着酒的小太监，垂着脑袋解释道：「顾世子，您可别误会，陛下是真的想念您，才会让林大人带上您与陛下常喝的玉琼酒。」 「陛下说，您最是重情重义，一直替陛下排忧解难，劳苦功高，这酒是他专门谢谢您的。」 「陛下还说，等了结了西凉郡之事，请顾世子务必回到盛京，到时他会为您亲自接风洗尘，与您不醉不归。」 「这酒是陛下在盛京亲自挑选，又亲自封盖的。」 「不单单是慰劳您的辛苦，更装的是您与陛下的兄弟情谊。」 小太监的嘴巴很是利索，顾瑞霖很想让人将这小太监的舌头割了，省的他继续聒噪！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皇帝的酒必定不止这一层意思。 什么想念，什么兄弟情谊，什么劳苦功高，他可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此时他若是不肯喝下这酒，杀了林诚，割了这小太监的舌头，皇帝必然说顾家早有谋反之心。 从盛京来的队伍，去原州城内定然也用了不少骯脏的小手段，来激怒他爹。 只要顾家让使臣在漠北的地界，出了事情。 皇帝必然借题发挥，将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全部一股脑的扣在顾家头上。 顾家到时便成了人人喊打的反贼。 但...... 如果事情反过来呢？ 如果是皇帝阵前杀良将，容不下战功赫赫的顾家，要置顾家于死地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8页 顾瑞霖心思转的飞快，眼里似是流露出了满意，嘴角也勾起了弧度。 摆出十成的恭敬，又全身心的感动，拱手对着那壶酒，虔诚地拜了又拜。 「臣多谢陛下记挂，我顾家自太祖，便一直跟在皇族的身边，如今的富贵也都是皇家所给，没有歷代先皇和陛下的恩宠，又怎么会有今日的顾家。」 「还请劳烦，林大人替本世子暂且保管这壶酒。」 「待本世子沐浴更衣，焚香之后，设宴再饮此酒。」 「如此才算不辜负陛下的一番心意。」 顾瑞霖语毕，不等林诚回答，便一阵风似的，离开了衙门。 林诚接过那托盘，安放在一边，疾步上前一把揪住了小太监的衣领怒道：「你老老实实的说，这酒里加没加东西？！」 「小林大人，小林大人你这是在说什么呀。」小太监一脸的无辜。 林诚却额上青筋暴起，面目赤红，咬牙切齿道：「我是问你，这酒里有没有毒！」 难怪二姐会那样担心，他竟然还天真的以为，皇帝终究是知道了二姐的好。 所以才会封二姐为皇后，又破格提拔了他这个二等进士！ 原来、原来是想要他们林家替他背负毒杀有功之臣的罪名！ 林诚的脑袋，此刻似乎格外的清醒。 「那怎么会呢？陛下可是很看重顾世子的呀，怎么可能会毒害顾世子呢？」 林诚还是不敢轻易相信，硬逼着小太监喝下了半壶酒，才放心下来。 整整一个时辰，林诚坐在衙门里，守着那壶酒，一动不敢动，生怕离开之后，这酒壶里被人放了什么东西进去。 到那时，他们林家上下的性命，可都难保了。 第407章 酒有毒 顾瑞霖哪里是去焚香沐浴，出了衙门之后，转了个弯便进了守备府，让人准备宴席，又叫了杨峥和手底下的几位将军。 自己则是站在靖国的舆图前，陷入了沉思，心中已经有了成算。 人都来了之后，顾瑞霖便指着舆图，给每个人都做好了部署。 让杨峥统兵，先行攻打西城，然后一路南下。 杨峥虽有不解，却也还是应下了，回去点兵将，等待号令。 众人离开之后，顾瑞霖又用鹞鹰传信给原州城，从这封信到达原州城的那日，顾家就再无退路了。 衙门那边小太监喝了酒水，并未有什么后果，顾瑞霖收到消息，也做了安排。 果然不出他所料，皇帝还是只会玩弄小手段来噁心人！ 但这一次，他可不想见招拆招那么简单，不如就让这局将错就错的进行下去。 让顾家反客为主，至于那些莫须有的罪名，还是让皇帝自己来背吧。 一个时辰之后，席宴备好，顾瑞霖换了身衣裳，便回到了衙门。 席宴已经摆放好，那壶酒还林诚的面前，顾瑞霖便是最后入座的。 林诚便亲自奉上了酒壶，低声道：「姐夫，这酒无毒。」 顾瑞霖点头诚恳道谢：「多谢。」 「无酒不成席，本世子也略备薄酒，请各位畅饮。」 「各位也莫要笑话，这凉州城内，如今也找不到什么像样的歌姬，舞姬，也只好请各位看看咱们镇北军的小将们舞剑来助兴了。」 顾瑞霖举杯，在座诸位也纷纷举杯，道谢。 一盏酒尽，屋外响起了号角声，屋内除了舞剑的小将和顾瑞霖以外，其他人皆是闻声色变，不约而同的都看向坐在主桌上的顾瑞霖。 洪亮高亢的号角声和浑厚的鼓点，带着杀伐之气。 初冬季节，小将们，褪去上衣，展露出令人引以为傲的肌腱，苍劲有力的线条张弛有度，尽显男子雄风。 顾瑞霖喝酒吃肉丝毫不受影响，也并不在乎其他人是什么感受。 实话说，这几个小将舞剑...... 难怪爹从不让娘看，这场面，也绝对不能让他媳妇看！ 一舞未尽，顾瑞霖的半壶酒便已经喝完了，琢磨着安排好的人，怎么还不进来。 晃了晃酒壶，扫了众人一眼。 「世子爷，不好了！」 「世子爷，那酒不能喝啊！」 顾瑞霖挑眉，人总算是到了。 乐止，舞停，屋内瞬间鸦雀无声。 「怎么回事？」 顾瑞霖的神色看起来十分淡然，带着一丝不耐烦。 可屋里的其他几位，尤其是林诚，那脸色立刻变的青灰毫无血色。 顾肆的表演十分夸张，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冲进门，一把抓住了那玉壶，摇晃摇晃哭道： 「世子爷，哎呀我的世子爷啊，您怎么就都将酒给喝了呢？」 「这酒有毒啊！」 林诚唿吸一滞。 可是他亲眼看着那小太监，喝下的半壶酒，那酒怎么可能会有问题呢？ 屋内手提利剑的小将，立刻将剑指向了从盛京城来的人。 顾肆继续哭道：「那前来送酒的小太监，毒发已经死在了厢房。」 这话一出，林诚赫然站起身，眼前一黑，差点昏了过去。 「不、不、不可能......」 顾瑞霖拍案而起，神色狠厉道：「我顾家几代人，誓死效忠，竟然要落得如此下场！」 「他周氏皇族可真是好狠的心肠！来人，将这一行人押入大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9页 「世子爷，奴才已经派人去请赵神医了，还请世子爷速速回府。这里的事情，交给奴才们。」 说着顾肆便拽着顾瑞霖离开了屋子，顾瑞霖出了衙门，上下打量着脸上还挂着眼泪的顾肆。 「演的不错，看着都不像是假的。」 顾肆嘿嘿一笑，眼里冒着星星。 「回头到世子夫人那去领赏钱。」 顾肆愣了一瞬，顾瑞霖便已经拍马走人了。 顾时也要跟上去，顾肆立刻拉住顾时，疑惑道：「他们以往领赏钱都是在你这里，怎么到我这儿就是去世子夫人那里了？」 他可是好不容易抢到这差事的，就惦念那点赏钱呢。 现在这赏钱是要泡汤了吗？ 顾时上下打量一番顾肆，抿抿嘴实话道：「因为咱家爷没银子了。」 顾肆「......」 顾时临走前，安慰道：「放心，到夫人那里领赏，比在爷这里只多不少！」 顾瑞霖在『赵神医』的诊治下，当天夜里吐了口鲜血，便『昏迷不醒』了。 靖国皇帝，阵前杀良将，这种过河拆桥的行为，实在引人心寒。 过去被冤死的瞿家，又被人提了起来，这种时候，便不得不引人遐想了。 众人自然是猜测，如今镇国公功高盖主，引得皇帝忌惮，毒杀了顾世子之后，镇国公必反。 到时候皇帝就有理由诛杀顾家所有人了，到那时，顾家就算是真正的步入了瞿家的后尘。 可皇帝肯定是忘了，当初的瞿家是没了兵权在手，才只能在盛京任人宰割。 他们不想步瞿家军的后尘，更不会让他们的衣食父母，镇国公一家步入瞿家的后尘！ 镇北军内上下激愤，就连杨峥手中的兵丁也是十分愤怒，在杨峥开始点兵之时，便争先恐后的报名前去攻打靖国。 他们这些兵，在西凉军中没过过什么好日子，至少比镇北军是比不得的。 如今他们吃的用的，手中的兵刃，都比从前在西凉军时好了太多。 他们这一年多来，也深刻体会到了，为何说统领镇北军的镇国公是真的爱民如子，爱兵如子。 林诚被关押入大牢，没像其他官员那般，大吵大闹的求饶。 他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镇北军的将领们，发了疯似的，攻打西城。 马奎一脸懵的看向青霄，「国师不是说，镇北军要利用咱们，不会轻易进犯吗？」 青霄蹙着眉，一时间也没想明白，镇北军怎么突然如此。 这是势在必得西城，难道顾家真的做好了谋反的准备了？ 这比他预想的快太多了！ 绝不可能！ 可镇北军如此，激烈的进攻，他们又能支撑到什么时候呢？ 第408章 顾家准备许久了 镇国公这几日也烦闷无比，被人膈应的已经有七八日没有召见靖国官员了。 他怕见了面之后，一言不合，便将人砍了，还未布好局，先闹出了乱子，手忙脚乱的再出了错恐怕就又要闹出许多麻烦事。 这日吐蕃使臣也到了原州城。 七八日没有见到镇国公的靖国官员，按耐不住了。 在驿站与吕广等人吵闹了一通，闹得驿馆人仰马翻，整个原州城都在盛传，靖国来的官员嚣张跋扈，不可一世。 镇国公实在没有办法，只好与吐蕃的使者一同再次召见了靖国官员。 原本好好的一场宴席，靖国官员与吐蕃使者各不相让，谁也不愿落了下风，倒是让镇北侯和杜夫人看了一场接一场的好戏。 「吐蕃国果真是不通礼数，竟然越过我国天子，前来镇国公的封地出使。」 「呵~你们靖国倒是重礼数，但也没见办出什么好事来。最擅长的便是冤杀忠臣良将了吧？」 「胡说八道！我靖国泱泱大国......」 镇国公举起酒盏，打断你了两国使臣的争吵道：「好了好了，曲大人靖国乃是礼仪之邦，远来是客。」 「好歹是本国公替吐蕃使臣接风洗尘的宴席，曲大人卖本国公一个面子......」 「国公爷，在下是个直脾气，有话也不跟国公爷藏着掖着了。」 镇国公的话被靖国官员打断，手中的酒盏僵在了半空，闭上了嘴，太阳穴直跳。 那位曲大人似是丝毫不在意镇国公的面色，接着说道：「镇国公身为朝廷一品侯爵，怎能私自接待吐蕃使臣？」 「本就是我靖国的敌对国，不报朝廷私自前来出使，恐怕就是藏了祸心。」 「国公爷身为朝廷一品公爵，未报朝廷，擅自接待，行为也并不妥帖吧？」 曲大人这话说的自认为委婉，但他不知的是，镇国公本就在等着他发难。 只是还不等镇国公做出辩解，顾双喜便疾步匆匆，冬日里奔出一脑袋的细汗，冲进了门。 「国公爷，奴才有事容禀！」 镇国公的目光幽幽，点了头，顾双喜上前的同时，他也放下了手中的酒盏。 顾双喜在镇国公身边低声耳语，两国使臣都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镇国公的神色变化。 就是眼看着镇国公的面色沉了下来，渐渐变得愤怒，目光微移，看向了靖国官员。 曲大人浑身紧绷，一时不敢对视镇国公那怒不可遏，恨不能将人生吞活剥的眼神。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0页 镇国公刚刚放下的酒盏，被高高扬起，重重摔落。 「啪！」 一声巨响，镇国公赫然站起身，如同怒目金刚，扫着靖国官员。 「我顾家自先祖起，便追随周祖，兢兢业业，身先士卒，世代征战，几度救国于水火！」 靖国官员不明所以，惊愕万分的站在了原地。 吐蕃使臣，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欣然坐下，目光在靖国官员和镇国公的身上打转。 镇北侯痛心疾首的指着身后方向「我顾家祠堂，供奉的身哪副牌位不是为国捐躯的忠骨？！」 「如今嫌我顾家势大，可你们谁想过，我顾家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功劳？」 「那是用我顾家儿郎的尸骨，用我镇北军儿郎的尸骨堆积出来的功劳！」 「如今才解了危难，你们！你们......」 镇国公捂着心口身躯摇摇欲坠，好在顾双喜一直未曾离开，不动声色的扶了一把。 杜夫人此时还并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只隐隐觉得准不好，缓缓站起身，神色凝重。 「你们竟然阵前杀将！竟然敢毒害我儿！」 「什么？！」杜夫人震惊瞪大了双眼。 「朝廷派来的人，兵分两路，那林诚前去给瑞霖带了毒酒！周安澜！他怎么忍心，瑞霖可是与他相伴长大，替他挡了多少劫难......」 「哐！」 「哗啦~」 不等镇国公将话说完，杜夫人抬脚便将桌几踢翻，发出巨响，桌几身上的碗碟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将靖国这些不知死活的杂种押下去砍了！」 杜夫人抢先发话，一点不留余地。 「镇国公！休要胡言，陛下怎会......呃~」 那位曲大人神色仓惶还想申辩，杜夫人一把夺过护卫的长刀，飞快上前，一刀抹了他的脖子。 「拖下去！」 镇国公的拳头紧了紧，抬手一挥，不管靖国的官员如何吵闹，都被人拖拽了下去。 一场宴席不欢而散，吐蕃的使臣面上不显，甚至还带着痛惜的神色安慰镇国公，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原本他们这一趟，就是为了挑拨镇国公府和朝廷的关系，谁知这话还未说什么，靖国竟然自己作死。 江云娘正在后院，坐在屋里看书，突闻噩耗怔愣了许久，才起身再次确认刚刚听到的是什么。 「毒酒？！」江云娘唿吸十分不畅，手上的书也掉在了地上。 一时间竟然什么也想不出了。 「世、世子爷真喝了？」 若是皇帝赐的酒，那毒药必定是见血封喉。 若真是喝了，她家爷此刻...... 不会！ 她家爷怎会不知皇帝是什么样的人，不可能会喝下皇帝赐的酒。 那这个消息定然还有别的用处...... 对，反叛的理由！ 她家爷是想用这个理由，让顾家正大光明的割据称王。 「前面可空闲下来了？」她得去问问情况。 究竟是不是她猜测的那样。 「国公爷送走吐蕃使臣之后，便出了门，国公夫人此刻还在正厅。」 江云娘也顾不得许多，迈开步子便朝着前院去了。 凝霜和秋瑾一人提着灯笼，一人抱着斗篷追了上去。 江云娘进了正厅，杜夫人都不知在这屋里踱步了多少圈，神色略显恍惚。 听到动静顿住脚步抬头，看到江云娘才镇定些许。 「云娘，你来了。」 江云娘嫁入顾家四年多，还从未见过婆母如此，就算当日兵临城下，也不曾有半丝惶恐。 可今日...... 江云娘的心不由往下沉了又沉。 「娘，我听了消息，说是皇帝赐了毒酒，世子爷如今如何了？」 杜夫人深吸了一口气，扶额道：「怎么忘了给你传话，瑞霖无事，那消息是他自己传来的，应该是将计就计。」 江云娘心间悬着的巨石，终于落地。 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娘可是还有什么事情让您忧心？」 杜夫人摆了摆手，又想了想，还是说道：「顾家今日便举兵，今夜之后，顾家便没有回头路了。」 「云娘，成王败寇你可懂？」 她怎会不懂？ 「娘，于顾家来说，这是好事。」 江云娘神色镇定：「顾家就算是继续屈就，也不会有安稳日子。」 「您知道的，顾家已经准备许久了。」 杜夫人闭了闭眼，沉闷唿出浊气。 是啊，顾家已经准备许久了，她也等候多时了。 第409章 安排 镇国公外出调兵遣将，直到天蒙蒙亮才再次回到府中。 杜夫人在正厅枯坐了一夜，心中始终不大安宁。 自家爷们的反心，是她一点一点灌输下的，也可以说，顾家今日之举，是有她的推波助澜的。 如今箭在弦上，顾家日后若真的败了...... 她不敢想。 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们有任何的闪失，不想像顾家从前那样，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就连老幼妇孺都拼上了，却终究还要被人猜忌，被人排挤。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她便坚定的认为，只有摆脱了朝廷，自给自足，才能真正的摆脱这些噁心人的事情。 如今顾家是真的坐到了，但她心中不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1页 她怕事情不够周全，怕孩子们在这场争斗中受损，怕成果不尽如人意，怕往后夫君会怪她...... 「红英，在想什么？朝露说你一夜未睡。」顾成忠回到府中，原本也是有事与妻子相商的。 还刻意放慢了脚步，就是怕打扰了妻子休息。 谁知她这一夜就枯坐在这里等他了，早知如此，他该早些回来才是。 「都安顿好了？」杜夫人眼眸动了动，欲起身被顾成忠按了下来。 「不必起身，可是担心顾家的前途？」顾成忠褪去身上厚重的斗篷，坐在了杜夫人的身边，紧挨着。 杜夫人抬眸，嘴唇动了动，挤出一丝笑容问道：「成忠，你可怪我？」 「嗯？怪你作甚？」这话说的好生奇怪。 「今日原本顾家还是有退路的，但我抢先下手，杀了靖国官员，顾家便没有了退路。」 「是我逼你......」 顾成忠神色瞭然，伸出手握住杜夫人那双在袖笼下交握的双手。 「杜红英，你我二人成婚二三十载，夫妻同心，携手度了多少的难关，你竟还不信我？」 「顾家要反，不是你一人的决定，是我们共同的观点。」 「就算今日你不动手，顾家也没有退路了。」 顾成忠坐正身子，缓缓收回手，看着窗棂外的一抹霞光。 「瑞霖已经命人去攻西城了。」 顾成忠收回目光，与杜夫人的眸子对上，坦然一笑道：「莫要多想， 我还有事要与你商议。」 「前面不能只顾着打仗，还得有人掌管战后收尾，内务也总该有人统领。」 杜夫人点头：「让斯年过去？」 顾成忠摇头「斯年我另有安排，钱玉生如今也因为庆州城的事情忙着抽不开身。我一时间也想不到别人了。」 杜夫人眨了眨眼，脑袋有片刻的迟钝。 「你想要云娘去？」 顾成忠点了点头，杜夫人却摇头。 「成忠，我与你夫妻相持多年，我手中掌握大权，看似风光，但其中的苦楚我也是知道的。」 「我心疼云娘，也怕有人不服。」 顾成忠却不以为意「红英不必忧心，云娘是个聪慧孩子，自然知道该如何做。」 「你当初同意她进门，便不是看中了她做事果决，又聪慧么？」 「往后许多事情，都还需要老大他们夫妻二人同心协力去做，你不能总拿她当孩子来看。」 「另外，老大取了西城之后，便要与靖国彻底对上，要说将靖国一举歼灭是不可能的。」 「毕竟国力还在，其他国也虎视眈眈，我们若是孤注一掷，必定会有人想趁虚而入。」 「我准备将老二、老三调到蜀国和吐蕃的边境去。」 「和谈成不成，咱们也得防上一手，莫要在战事最关键的时候，让人在背后捅了刀子。」 顾成忠一股脑地将心中的盘算全都倒给了杜夫人，夫妻二人商议完，也到了天大亮的时候。 江云娘一夜翻来覆去的也睡不着，到了晨光落窗的时候，便起了身，带着孩子们一起去了演武场。 却迟迟也没见到婆母的身影，冬日里所说是艷阳高照，晨起却也没有一丝的暖和气儿，孩子们练功个个冻的脸蛋通红。 「世子夫人，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叫您到书房去，有事相商。」 凝霜前来传话，江云娘便安顿了孩子们，快步去了书房。 听到公婆是要她去凉州城，她没有一丝的犹豫，便应下了甚至连后面的话都没听全。 「应了可就不能后悔了，这一趟可并不是让你去看看瑞霖那么简单。还得操持西凉郡的内务，事情可不少。」 江云娘神色变了变，没有刚才那般轻松，但还是点了头。 「儿媳明白，儿媳是有些经验的，不会让爹娘失望的。」 若是其他时候，或许她会推诿，会担心自己的处境，但现在是顾家生死存亡之际，她能做，就不必管别人如何去看。 更何况，她很担心她家爷，不亲眼瞧见他，她心中实在难安。 「好！是我顾家的儿媳。此刻便回去收拾收拾，午时末随军一併出发。」 江云娘的爽快，让顾成忠十分欣慰，面上慈祥了许多。 江云娘领了命，顾成忠又点了几个人拨给了她。 杜夫人也将自己的女卫拨给了江云娘一半，让她手边不缺人使唤，办事便能更顺畅一些。 江云娘这一次是轻装简行，只带了些日常换洗的衣物，打算骑马随军出发。 将凝霜留在了府中，一是为了照看孩子们，二是念文那小魔王，若是没了她和凝霜的压制，只怕一日能闯三场祸出来。 到了用晌午饭前，又细细安顿了孩子们的事情。 临行前又跟孩子们一一嘱咐，十分不舍的与孩子们道别，强忍着泪水跨上了马背。 任凭念文和念捷在身后如何哭喊，也没有再回头。 只有前面早日安稳了，这个家才能少些离别。 江云娘一路跟着先锋军疾行，两个白天不曾下过马背，夜里到了驿站，直觉浑身的骨头都散了，大腿内侧，火辣辣的疼。 秋瑾和桂芳也许多日子没有这样急行军过了，个个都是精神不济，却还强忍着不适，安排了琐事，主僕三人相互上了伤药，躺在一张炕上，睡得十分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2页 「夫人，您的身子要紧，咱们还是与先锋军分开走，迟上两日也不要紧。要不然，您赶到了凉州城，身子却垮了，奴婢们该受世子爷的责罚了。」 第二日晨起，秋瑾和桂芳说什么也不让江云娘继续跟着先锋军疾行了，就怕自家夫人赶路伤了身子。 江云娘连赶了两个白天三个晚上的路，也深感疲乏，无奈之下也只好听取了建议。 她若是真因为赶路，病在了半路上，那才是得不偿失。 看来有些事情，还真不是揣着一颗急切的心，就能办得成的。 第410章 安心 西城又连着几年战乱，城内能跑的人家都跑的差不多了。 只剩下跑不掉的，走不动的。 城池空的差不多了，秋收又没能收上粮食，被镇北军围困了半个月，粮仓里已经不见一颗粮食了。 青霄与马奎商议，从难度较小的靖国方向，趁夜突围突围。 夜深人静，人最睏倦的时候，西城东门在黑夜中，悄然打开了城门，以马奎为首的五千人马，包着马蹄，朝着靖国军营方向飞奔而去。 杨峥站在西门之下，隐在黑暗之中，凝望着夜空，看不清神色。 东边起了火光，杨峥立刻翻身上马。 「攻城！」 一声号令，火把亮起，攻城的号角声响起。 迎着晨曦，镇北军攻占了西城。 而东面靖国的军队，被马奎带着五千人马，趁夜横冲好不容易集结好了队伍，却发现西城已经插上了镇北军的军旗。 靖国主将自知良机已失，却因不甘心和使命使然，仍旧派兵前去攻城，后果可想而知。 一招兵败，靖国士兵锐气大减，整个军队都瀰漫着颓败的氛围。 * 顾瑞霖在凉州守备府中，轻车熟路的装病，不过这次可没被困在床榻上，只在府中活动。 只是，就算他整日窝在府中，需要处理的内务也堆积成了小山。 「爷，杨将军已经拿下了西城，与靖国的军队交手两次，胜了两次。」 「杨将军说，靖国的将领黔驴技穷，如今只知骂阵，不主动攻城了。」 顾瑞霖听到顾时的话，总算是有了抬头的机会。 「嗤~」 「这是想要镇北军出城。他还真以为，镇北军出了城他们就能有计可施了？」 「先锋军什么时候能赶到西城？」 并非是他信不过杨峥的能力，而是如今才刚刚开始，镇北军需要锐不可当的气势，不能出半点差错。 顾时道：「最迟后天。」 顾时又补上一句「夫人明日就该到凉州城了。」 顾瑞霖点了点头「按照原定计划，先锋军入西城休整三日再出兵东去。」 提起征战，顾瑞霖眼里也涌动着跃跃欲试，等云娘来了，他就能到前面去了。 * 林诚从被关入大牢开始，便没有再跟任何人说过话。 前三日整日以泪洗面，不吃不喝，到了三日之后，便狼吞虎咽得放开了吃喝，那模样可一点也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公子。 半个月过去了，与林诚一同前来的人，都不见了踪影。 现在的林诚依旧不与人说话，给吃便吃，入夜便睡，只是人却越来越憔悴。 他并非是不怕，反之，他怕的要死。 怕了死，又想到瘫痪在床的老母亲，想到宫中的二姐和外甥，还有死去的父亲和大姐。 想过了家人又想到了自己的过去，深刻的反省从小到大。 原来自己是真的愚不可及，蠢笨如猪！ 他竟然还以为自己受了重用是好事。 现在再看，皇帝有皇帝的盘算，顾家也有顾家的打算，他这一趟，根本就不是什么好差事，而是羊入虎口！ 越想便越觉得自己愚蠢，越想就越觉得自己不该活在这世上。 可他是家中唯一的男丁了，若是他死了，往后母亲和二姐，还有外甥依靠谁？ 经过此番劫难之后，他不会再天真的以为，皇帝会是二姐和外甥的依靠了。 所以他得活下去，活着回到靖国。 「我要见镇国公世子。」 「嗯？」 嘿~ 真是活久见了，原来会说话啊！ 还以为是个哑巴呢。 「我要见顾世子。」林诚再次重复。 狱卒嗤笑一声「我们世子被你们下了毒，现在还在府上养病呢！你说见就能见？老实待着！」 林诚心中清楚的很，顾瑞霖并没有中毒，他不过是想要这个藉口造反而已。 「你只管去通传，至于顾世子愿不愿意见，什么时候见，我不强求。」 说着从身上摸出一颗金豆子，塞给了门前的狱卒。 好在被关的时候并未搜身，随身带着些金豆子，银裸子是父亲要求的，他自小就有了这习惯，只要不搜身，他就还有做人情的小东西。 他并不知道顾瑞霖为何到现在还没有杀了他，所以他只能试一试。 能见到顾瑞霖人，他才有机会出去。 狱卒送来消息时，顾瑞霖正在府中等江云娘，哪有功夫理会他。 只模煳的说了句让他等着。 江云娘这一路骑马疾行，从原州城出发，九日就到了凉州城。 上一次她从凉州城回原州城可是足足走了二十多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3页 只是为了赶时间，她这一趟也真的是吃了不少的苦头，这一路也是前所未有的狼狈。 风尘僕僕也真不是说说而已，她现在浑身上下都是灰扑扑的，满身土腥味儿。 脑袋上蒙了遮面，露出的一丁点儿髮丝儿都沾满的黄土...... 「世子爷如何了？此刻在哪里？」江云娘见接她的是顾时，心又往下沉了沉。 跳下马背，将马鞭交给了秋瑾，抬脚便上了守备府的台阶。 顾时十分有眼力的让开了入府的路，追着江云娘压低声音道：「夫人且放心，爷好好儿的，只是还不方便露面，此刻正在府中等着您呢。」 顾时如此说，江云娘便放心了。 入府刚进了二门，顾瑞霖便笑呵呵的迎了上来。 江云娘的目光一怔，脚步不停，将迎上来的顾瑞霖从头打量到脚。 唿~江云娘松了一大口气，看样子是真的没什么事。 「爹娘怎么让你来了？」 江云娘眸光中闪着疑惑，嘴甜道：「我放心不下爷，爹娘提议让我来帮爷，我就来了。」 顾瑞霖听到这话，嘴角都快咧飞起来了，眼里却压着喜气，口是心非道：「不是给你写了信，让你不必担心吗？」 江云娘瞥着他，心道：他还好意思说，的确是给她写信了，但那信比中毒的消息，晚了三天，她都出发了三日，才到她手上。 本就晚发，还走的是普通传信的路子，这能是不想让她来？ 「嗯，如今见爷好着，我也就安心了，过两日我便回去。」 「啊？！」顾瑞霖喜悦眼看就要遮掩不住了，却被泼了一盆冷水，脸都快挂不住了。 「不是说来帮我的？怎么过两日又要回？」 江云娘嘱咐秋瑾带人去收拾屋子，烧热水，回过头来便带着一脸得逞的笑意。 「爷不是不盼着我来吗？那我自然不能招了人厌烦。」 「嘶~」得了，这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哪能不盼着你来？你瞧，盼的脖子都长了！」 「噗嗤~」江云娘瞧着他扬着脑袋伸长脖颈的模样笑出了声儿。 顾瑞霖靠近的时候，江云娘却两步退了一丈远。 制止道：「我这一身脏的很，爷别靠近。」 顾瑞霖横跨一步，伸出长臂将人拽回来道：「爷还能嫌弃了你？都让人备好了热水，带你去后院儿。」 第411章 放羊牧马 十一月初八，顾成忠在原州城举旗称庆安王，列举靖国皇帝不仁，残暴嗜血，不顾百姓生死等罪过数十条，决心征讨。 社坛祭天， 祈求庆国风调雨顺，出兵得胜，福泽百姓。 封长子顾瑞霖为世子，长媳江云娘为世子妃，长女顾清莹为长宁郡主，么女为常安郡主。 庆安王称王之后，并没有大肆庆祝，奢靡铺张，第一时间规划了文考武考的时间，并下放制度规则。 鼓励民众北迁，开荒分田，减免赋税，还开放了举荐制度。 也就是，从前没有身份资格考试的人，如今可以通过受人举荐，考核等途径做官，讨差事。 一系列的制度下发旨意，原州城内的百姓先沸腾起来了。 平民百姓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北迁开荒分地，还能减免赋税的政策上，好些家中人口多，却只能靠给人做佃户的人家便动了心思。 但又怕北面情况局面不好，举家迁徙便是搏生死。 有些聪明又想的明白的，便将家中青壮子嗣，分出一半，连夜收拾了行装，都不等新年来到，顶着严寒北迁。 如此一来，北地若是好，来年他们便可举家北迁，若是不好，现在的饭碗也不至于丢了，到时还能退守。 没过几日，城里城外便都有人背着包袱，拉着板车，开始北迁了。 那些原本不看好北迁的人，心里也开始动摇。 而家中稍有家底，孩子读过几本书，习过武的人家，又想到的是另外一番景象。 家里为商籍，孩子们就没了科举这条路，要门四处使银子，攀关系，将孩子的身份换上一换，走科举之路。 但这一条路的前提便是，家中得有足够的家底，能够攀上很硬实的关系。 不能走通这条路的，那便只能投身，寻靠山，大多数人，一辈子也就是给权贵，做个门客，贡献了银钱，却还会遭受冷眼的那种。 要么便是继承祖业，一辈子天南海北的走，去做生意，游走在社会各层人物之间。 如今倒是好了，庆安王说了，举荐不分身份贵贱，可寻官员推荐，也可到衙门自荐。 当然，无论是他人推荐还是还是自荐，打铁还需自身硬，得有真才实学，通过衙门的考核，才能得个一官半职。 看似举荐之路不易，但无论如何都比从前那样，没有正规途径要强上许多。 若说如今城中最忙的，除了庆安王以外，便是杜斯年了。 从前代理着原州城的内务，如今这文考武考，举荐考核都压到了他这衙门里。 杜斯年每日忙的昏天黑地，恨不能生出八只手来。 身为庆安王的顾成忠，也一样一颗头，两边大，本就只擅长打仗的他，如今也只好跟在自家王后身边，梳理内务整日憋在书房里骨头都快僵住了。 「还好有你在，要不然这么多事情，我得做错不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4页 顾成忠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又爬起来给杜红英捏起了肩。 「我看我这也帮不上什么忙，整日里还尽给你添乱，要不我还是出去打仗......」 杜红英抬头侧目狠瞪了他一眼道：「顾成忠，你想的美！」 「往后你也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在这院子里了，前面打仗的事情，有你的三个儿子和那些将军们。」 「你往后的重中之重，便是考虑如何能将庆州城，能将庆国成长起来。」 「撑起一个国家，可不能只会打仗!」 顾成忠得了一顿教训，也只好认命了。 除了每日能到演武场上去带着孙儿们松松筋骨，偶尔能到军营中去巡营，其余的时间不是在议事厅，就是在书房。 好在自己还有个好王后，一直陪着他。 * 江云娘自入城第二日起，便带人整理起凉州城的内务。 但凉州城的内务要远比她想像的要难许多。 马家执掌西凉郡十来年，虽有太守，这内务依旧是乱七八糟。 好些事务都无法追源溯根，各类纠葛萦绕，便成了乱麻。 有些事情可以一刀切，重新起草，但有些事情，却必须追溯过往，才能有个定义。 江云娘带来的五位官员，都是从前原州城中打理军务，内务的好手。 到了这里也是一脑门的疙瘩，每天忙的脚不沾地，事实上成果却并不大。 顾瑞霖在江云娘来的第五日，便收拾行装准备去前线了。 思来想去，将林诚放在凉州城，不是什么好事。 林诚毕竟是周安澜亲封的国舅，是靖国皇后的亲弟弟，留着他往后还有些好处。 倒并不是担心，云娘会将他弄死，而是怕林诚给云娘添堵。 说白了，还是怕林诚在云娘这里闹出什么事情来，最终还得算到他头上。 江云娘记得那个林诚是谁，好歹也算是她家爷的小舅子。 听到自家爷去见林诚，心里还真有那么一丁点儿的不舒服。 林诚在牢中，瘦脱了像，脸颊都凹陷下去了，身上也并没有从前那般干净整洁。 得知顾瑞霖会来，林诚又用一颗银裸子，换了盆水。 好歹是将自己的脸和手洗干净了，重新梳了头，看起来没有太过狼狈。 见到林诚时，顾瑞霖眉心紧了紧一愣，随后又想明白了。 林太傅那样体面的人，儿子就算不成器，也会有几分矜贵在身。 「你寻我做什么？」 林诚这次倒是不敢再乱叫姐夫了，隔着铸铁的栅栏，恭恭敬敬的作揖。 顾瑞霖挪了挪脚道：「你可别跟我扯与你们林家，与你那大姐有什么情分。你们林家和你那大姐与我有没有情分，你们自己该是最清楚的。」 林诚面色一白，深吸一口气谦卑道：「在下想在顾世子这里求条活路。」 顾瑞霖眼眸微动，笑道：「行啊。」 「你好歹也是进士出身，我庆国如今最是匮乏人才的时候，我算你是降臣，只要你能通过考核，我便给你个官做。」 林诚喉咙如同被卡了鱼刺，疼的说不出话，怔愣在原地。 「我不能做降臣！」 他若是在庆国当了官，当了降臣，他二姐和外甥定会被人诟病，被废，被杀都是有可能的。 顾瑞霖脸上的笑意瞬间全无，半眯起眼，上下打量着林诚。 「那我留着你作甚？」 林诚也懵了，他似乎的确没有什么用处。 更何况，顾瑞霖定然是知道他知道内情的，不会放他回盛京去...... 「给你两个选择，一，做降臣，替我庆国办事，保你衣食无忧。」 「二，你若执意不肯要第一条，那我便只能将你发放到苦寒之地，放羊牧马！」 顾瑞霖竖着两根指头，眼里透着坏笑。 林诚颓然，他原本也只是想活着的...... 「我、我去放羊牧马......」 「行！顾时让人送小林大人去北边，画块地方放羊牧马！」 顾瑞霖有些期待，期待自小在盛京城，金尊玉贵长出来的小公子，放上几年羊会成什么样子？ 「哦，将他身上衣裳都扒干净，放羊牧马可穿不得这个。给他找件羊皮袄子裹上。」 第412章 宫变 自顾家反叛之后，盛京之中也并不平静。 且引得顾家反叛的理由，又是皇帝自己，皇帝这一年多以来，越发暴虐，虽然知道这是皇帝的错，但大多数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有那么几个耿直谏言的，不是被贬斥，便是被斩了脑袋，如此一来，更没有人敢谏言了。 周安澜并没有下毒，让人去毒害顾瑞霖。 他只是想让顾家知道，无论如何他都还是天子，想让顾瑞霖明白，这靖国的天下还是他周家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顾家父子竟然用这么粗糙漏洞百出的理由反叛了。 但他身为君王，此事不能解释，也没有必要解释！ 更没想到的是，姓马的，号称无极战神，力大无穷，却只坚守了半月就让顾家夺了城池。 让靖国与顾家之间的最后一道屏障，就这样没了。 他知道，那些面上忠贞不二的臣子们，背地里已经有了许多异样的声音，隐隐已经有了推崇晋王之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5页 可他现在却越来越有心无力，他不得不承认，他的身子是真的越来越不行了。 * 姜云瀚独坐高楼之上，看着依旧繁荣的盛京城，眼里满是淡漠，仿佛他这个人与楼下的场景，不是在一个世上。 晋王还是依旧的机警又卑劣，他似乎已经察觉到了所有的事情，都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已经开始着手调查起，七星楼的新任主人了。 对此，姜云瀚却丝毫不慌。 毕竟，晋王如今的重中之重，是如何将他那侄儿赶下台，自己好重新手握靖国的大权。 若他所料不错，宫变在即，这盛京城的天就要变了。 秦王也该动一动了。 第二日清早，秦王还未起身，姜云瀚便已经出现在了秦王的院子里。 清晨细雨濛濛，天气微凉，姜云瀚裹着斗篷，冒着细雨而来，手上还握着油纸伞。 自从在秦王面前展露过真颜之后，姜云瀚进这院子，便没再带过面具。 秦王打着哈欠，从床榻上翻起，慢腾腾的穿好了衣裳，一副早已习惯，逆来顺受的模样。 屋里的门一开，他就看到了端端站在廊下观雨的清瘦背影，冷冽而抽离。 他总觉得这人，不该在这世上，却又不知他这样的人究竟属于哪里。 反正这人是必定做不了神仙的，他那心，要多黑有多黑！ 怎么可能是神仙？ 「你该走了。」 秦王还未靠太近，姜云瀚的话让他反应不及，顿住了脚步。 「你要让我做什么？」 相处了小半年，秦王对这位的性子也摸清了不少。 虽然他在尽心尽力的教他兵法，处世之道，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也同样带着极强的目的性。 「去寻东大营的陈俊，与他一同带兵前去平叛宫变。」 姜云瀚的话说的十分直白，没有一丝隐瞒。 「宫变？是谁？」秦王这半年，已经学了许多，心中也沉稳了不少，但在听到这话的时候，还是露出了诧异之色。 「是晋王，还是哪位皇子？」 秦王的脑袋在飞速运转着，他大哥的子嗣，最大的也就十二岁，显然是不可能的。 那发动宫变的毕竟是晋王了。 姜云瀚继续保持着观雨的姿态，并未多言，秦王眸光闪动片刻。 「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秦王只需要片刻，心中便已沉静下来。 他如今很确定，这人并不是皇兄的人，而且他觉得，以他的能力，若是想阻止这场宫变，扭转局势也并非难事。 而他似乎是眼看着这场斗争持续，到了关键的时刻，才将他这个胸无大志的王爷推出去。 「或是说，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姜云瀚挪了挪脚步，眸色沉静，盯着秦王半晌开口道：「事成之后，有事相求。」 秦王显然并不相信，眸光越发深沉。 「阁下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姜云瀚嘴角微挑，露出浅笑「我自然也有许多，想做却做不了的事情。」 秦王依旧不信，脸色也沉了下来。 「那你就不怕我成不了事......或是成事之后，不兑现承诺？」 姜云瀚笑意更甚，似是很不在意的道：「我教过你，这世上不止有一条路。」 秦王眸光又闪了闪，心中悍然。 这话的意思便是说，就算他不愿意帮，他也一样能找别人帮忙。 想来，他所求之事，必定是需要他这皇家的身份才能做的到的事情。 皇家没有他这个秦王，也会有其他人。 「请阁下放心，本王此行，必定事成。」 只要他这一次能成功，往后必定在朝中有一席之位。 到那时，只要皇兄肯信任他，他便能帮这位郎君办成他想办的事情。 报答他这些日子的调教之恩。 秦王收了一套换洗的衣衫，带着两名随从，这别院的门前时，才恍然想起。 他们相处了小半年，他连这位郎君姓甚名谁都不知。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成事之后，本王又该如何联络阁下？」 姜云瀚此刻面上又戴上了那只面具，轻轻摇了摇头道：「事成之后，我自会寻人去联络你。到那时你会知道的。」 秦王点了点头，抬眸再度打量了一眼这个困了他快一年的地方。 自己做梦都想离开的地方，如今真的要离开了，却还生出了几分不舍。 十二月，靖国不但西边疆土战火纷飞，朝中也并不安宁。 周安澜在病情的反覆之下，最终有了灯尽油枯的症状，连续三日没有早朝，太医进进出出，皇后林氏，虽然尽力封锁消息，却没什么效果。 这偌大的后宫中，在她接手之前，便成了筛子，哪里有不透风的地方。 让她最怕的还是来了，弟弟在边关生死不知，她的母亲风寒离世了。 她是皇后，皇帝病重她不能置之不理，便无法亲自替母亲送终。 才刚刚命人前去替母亲打理丧事，当天夜里，晋王的叛军便进了宫。 眼看皇帝的寝殿，成了最后一道防线，林瑶绝望而，疲惫的合了合眼。 或许命该如此...... 「娘娘，皇后娘娘，秦王殿下，秦王殿下领兵进城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6页 林瑶赫然睁开眼，眸中再次燃起了希望。 只是片刻，便又警惕起来，转头看向躺在床榻上，时而昏睡，时而胡言乱语，骨瘦如柴的周安澜。 秦王失踪了这么久，这个时候突然回来，会不会也是来夺皇位的呢？ 她又该如何保住她的孩子们？ 第413章 殁了 这一夜，皇宫之中，灯火通明如白昼，杀伐之声不绝于耳，鲜血流淌在宫中的地砖上，一片片，一道道在火光中涌动。 彻夜不眠。 秦王清剿了所有叛军，在城中活捉了，要逃跑的晋王。 此时的晋王不復当年稳坐钓鱼台的淡然，一身甲冑，散乱着头髮，显得格外狼狈。 晋王被押来时，心中已瞭然，自己还是与上一次一样，终究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可上一次，他侥倖让自己逃脱，成了前来勤王救驾之人。 而现在，他已算无可算，不会再有机会翻盘了。 他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计划周详，明明就差一道寝殿大门而已，怎么会就此功亏一篑？ 到底是谁坏了他的好事？到底谁有这么大本事，让秦王悄无声息的调来了东营的兵将？ 想来想去，他觉得自己被人算计了，他几十年来，他都算无遗策，可如今......却是屡战屡败！ 明明他只需要再进一步，一个时辰，哦不，哪怕再多一刻钟，他就胜了！ 拿到诏书，成为靖国新皇，他便可以统军出征，夺回失地，让靖国再度辉煌...... 看到秦王的这一刻，晋王又哭又笑，面目渐渐狰狞，悲怆呢喃道：「靖国要亡了，天亡我靖国啊！」 「为什么？我处心积虑谋划了大半辈子，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不该，不该如此......」 秦王同是一身甲冑，身姿却显得英武不凡，面上除了沉静以外，还多添了一丝郁气。 他被困在那院子里的一年，出来之后这世道的变化太多了。 皇兄病重似是命不久矣，西凉郡落入了顾家之手，而顾家也最终还是反叛了。 眼前这个人，是他的皇叔，对这人，他没有多少情感，却见他如今这副模样时，心中还是生出了复杂的不忍。 「嗤~不该如此？」说话的人并非是秦王，而是随秦王前来的将领陈俊。 只见陈俊嗤笑着上前，一脚踹在了晋王的胸口，晋王噗地吐出一口鲜血，眼眸变的浑浊。 「靖国若是亡了，也必定是因为你！」 陈俊满脸的愤怒，眼看就要抽刀，却被秦王眼疾手快的拦住。 「当年若不是你在背后鼓动，又怎会出现那场宫变？」 「姜太后的离世，先皇的离世，多多少少都与你有关联吧？」 「事后你又装好人，扮忠臣，骗天下人的眼！我父亲便是轻信了你的谎言，才落得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秦王心中大为震撼，难以置信的看着陈俊，大口的气拥在胸口，出不来，散不去。 晋王不知是因为陈俊那一脚受了内伤，还是气急攻心所致，没等秦王处置，便再度吐了鲜血，直接昏死了过去。 有秦王拦着，陈俊并没能成功杀了晋王，赤红着双眼，死死的盯着昏迷不醒，被人抬下去的晋王。 秦王清理好了皇宫，才孤身一人进了皇帝的寝殿，面见皇后林氏。 「皇嫂，皇兄情况如何？」 林瑶面色苍白带着柔和与悲伤，眼里却闪着防备。 「不大好，还请皇弟，命人将太医送来，为陛下诊治。」 林瑶这话说的含煳其辞，也是包含了十足的试探之意。 秦王读懂了其中的意思，且他也并不想要那看起来高高在上，实则万般无奈的皇位。 太医前来诊治，却面露为难，在宫变之前，便是他在为皇帝诊治。 皇帝早在宫变之前，就已经灯尽油枯，只凭着参汤吊着一口气罢了。 皇后是知道内情的，但看样子并没有告诉秦王。 「可是小九来了？」 正在太医犹豫该如何阐述皇帝病情时，气息虚弱的皇帝却睁开了眼。 口中的声音十分的轻，在身侧的太医却听的清楚。 「秦王殿下，陛下在唤您。」 林瑶下意识的捏紧了帕子，迟疑一瞬，也跟了上去。 「皇兄，是小九来迟了，让皇兄受苦了。」 秦王是真的难过，他是跟在皇兄身后长大的，一年多未见，从前那个体魄健康的皇兄，却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他心中如何好受？ 「小、小九......寡人只怕是不成了。」 「你回来、回来便好，替寡人拟旨。」 周安澜此刻便已是进气多，出气少的状态，一句话需要停顿多次，才能说全。 「皇位......传位太子。」 握着笔的秦王，手上一顿道：「皇兄......只怕不成了。」 「臣弟在带兵入宫之前，太子便已被晋王戕害了。」 周安澜闻言，剧烈咳嗽之几声，嘴角咳出了鲜血。 抬头怒视着站在秦王身后不远处的林瑶，那眼神似是要生吞了她一般。 林瑶捏着帕子，面上苍白，心中更是苍白。 那太子又不是她杀的，她也是在秦王进来之后才知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7页 也并非是她不护着太子，而是那孩子根本不愿领情，她又能有什么法子？ 她也是成为皇后之后才发觉，皇帝待这位早年丧母的长子是不一样的，可那孩子似乎并不愿领情。 她本就不是那孩子的生母，且膝下还有三皇子，父子两人便是对她百般警惕。 周安澜此刻的愤怒和迟疑没有半点用处，也只能改了本意，将皇位传给三子，由秦王做摄政王。 宫变平息的第三日夜里，靖国第四代皇帝，周安澜在不甘中离世。 靖国两次宫变的始作俑者晋王，在被擒那日便疯了，后又中风，被囚禁在别院之中。 皇帝离世不久的一个夜里，悄无声息的死在了囚禁他的别院中，等人发现时，身体已经僵硬了。 一场宫变，一场国丧，边疆还在战乱，靖国上下内忧外患。 秦王临危受命，掌握朝政，启用了很多旧臣，提拔武将，招募新兵，增援西北方，一切还算井然有序。 太后林氏，没了皇帝的掣肘，很快便将宫中肃清，将靖国偌大的皇宫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 镇北军的先锋军到了之后，顾瑞霖也回到了前线。 与杨峥一道两月内，七战七捷，连续拿下了靖国七城，眼看着靖国便失了一半的疆土。 靖国皇帝殁了，是国丧。 出于道义，镇北军停止了征伐。 事实上也并不完全是出于道义，而是镇北军风头太盛，靖国国力尤在。 镇北军无法一口气打下靖国，而靖国若是用举国之力来反抗，也必然重创镇北军。 到那时，虎视眈眈的邻国们，必定会来趁人之危。 就算靖国没了还手之力，其他国家，也一定会因为靖国的国丧做文章，为了自己的利益，逼迫镇北军停止讨伐。 与其辛苦筹谋的到最后给别人做了嫁衣，不如让靖国继续苟延残喘。 让他们这个刚刚建立小国，也有喘息的时间，加紧发展，休养生息，便于更好的筹谋下一步。 从江云娘到了凉州城之后，西凉郡的内务便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整理出了头绪。 事情交给了她带来的官员们，而她则是听她家爷的令，跟在他大军的后面，大军每打下一座城池，她便要忙着带人清点战场，收整内务，忙的像是牛马。 前面停战了，江云娘也能松口气了，再过几月，将这七城的内务都整理好，她就能回去看孩子们了。 第414章 阻止不了 这几个月里，虽然夫妻二人相离不远，却依聚少离多，难得见面。 顾瑞霖整理好军务，回到城中与江云娘见面时，新年已过，眼看就到了立春的时候。 江云娘如今所在之处，是座风景秀丽，四季草木常青的小城，名为上雒。 可这样的一个风景秀丽之处，却怎么也让江云娘起不了兴致。 手头上堆积的事情，太多了。 且有靖国旧臣带头，不肯配合不说，还欲将这百年城池烧毁。 好在护卫和巡防队足够警觉，识破了他们的计划，才没让城中受到大肆破坏。 但现在头痛的是，若是处死这些人，便会给庆国安一个，弒杀残暴的名头。 若不杀，也没有个很好的解决办法，难不成还能将他们关在牢狱里一辈子？ 江云娘想来想去，这事儿不如找她家爷讨个主意。 再次抬眸的时候，便看到看到了抱着满怀嫩黄花束的顾瑞霖从门前进来。 江云娘惊讶站起身，快步迎了上去。 「不是还要等两日才能回来吗？怎么今日就到了？」 她肯定是没记错的，昨日的信还是这么说的。 顾瑞霖将满怀的花束捧到了江云娘面前，含笑道：「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吗？路上看这花开的好看，说是叫迎春，还算喜庆，就被你折了几支。」 「好不好看？」顾瑞霖双臂还晃了晃，像极了邀宠，求夸赞的孩子。 江云娘唇角微勾，点了点头又嗅了嗅。 「好看。」 比秋日里那一把狗尾巴草好看多了，江云娘的目光瞟向自己书案角落的那小插屏里，那已经打籽，枯黄了的狗尾巴草，嘴角的笑意更盛。 总算是能换掉了。 不过，这可不像是只折了几支，怎么瞧着像是把树都给砍回来了呢？ 江云娘欢欢喜喜的接过几支，递给了秋瑾道：「房里多摆几支。」 见江云娘喜欢，顾瑞霖也笑的更开怀了，将怀里剩余的都交给了顾时。 「夫人的院子里也换上。」 顾瑞霖回来了，这院子里沉闷的气息一下子就没了，连奴僕们都多了几分笑容。 「我还正想着跟爷讨主意，爷就回来了。」江云娘亲自给顾瑞霖递上拧干的帕子。 顾瑞霖笑呵呵的接过，擦着脸，听着江云娘说着这些天城中发生的事情，眉头都没蹙一下道：「这事儿你别管了，将人交给顾时就好。」 「北边现在最缺养马的，不乐意做官，去养马好了。」 江云娘眉梢微挑，面上却没什么惊讶。 这的确是她家爷能做出来的事情。 但......让这些文官去养马，真的不会苛待了马吗？ 「你也别担心会累坏了这些个酸骨头，这些人并非是没有才能，只是在靖国的官场泡久了，恶习得治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8页 顾瑞霖盯着江云娘那微抬的眉梢儿，心猿意马的误解了江云娘的意思，心不在焉的擦了擦手，收回视线自己去拧帕子去了。 「那这事儿就交给爷了。」 如此最好，这样出力不讨好，还得罪人的事情，她也并不想做。 反正她家爷这恶人都做了十来年了，也不差这一件两件的。 「盛京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秦王主张议和，也要派使臣前来。」 这是江云娘早上得到的消息，她觉得这不是坏事。 只要靖国来了使臣，那很大机率便是认同了庆国的存在。 提到秦王，顾瑞霖的神情稍顿，心情也没受什么影响。 「嗯，这是好事。」 「不过也得看来人是谁，若是秦王亲自来，那便再好不过了。」 江云娘摇了摇头，她觉得秦王这个时候，不会离开盛京。 「现在靖国朝堂乱成那样，秦王若是离开盛京，只怕又得生出乱子。」 顾瑞霖没再与江云娘掰扯这个事情，又问起这七座城池的事情。 「办的比我预想中的困难，若是这群靖国旧臣，不愿配合，恐怕也只能费些心力，将存档重新做了。」 说起来是件简单的事情，但这其中要耗费的人力物力，她都实在难以想像。 顾瑞霖突然想起了件事，眼神有几分游离，迟疑一瞬斟酌着开口身道：「吐蕃和蜀国的使臣又要来了，再过些日子，咱们也得回原州城去。」 从庆国未立国开始到现在，蜀国和吐蕃的使臣已经换上了三四批了，不过就是想让庆国归还他们的土地。 可想要回自己的土地，又不肯拿出诚意，空口白牙就想拿回土地？ 想得美！ 但......这一次为何还要他们回去？ 江云娘带着一丝疑惑望向顾瑞霖，顾瑞霖那闪烁的眼神，避无可避。 看到顾瑞霖如此，江云娘的眸色沉了下来，这是中间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肯定是，无论是原州城的消息，还是盛京的消息，一般都是从她这里先过，她家爷也要晚一两天才能知道。 这次为何是她家爷先听到了消息呢？ 「爷是有什么事情，是不想让我知道的？」 顾瑞霖立刻矢口否认「没有......」 顾瑞霖盯着江云娘越来越沉的眸子，谎话实在是说不得道：「不是我想瞒着你，是我不知该如何说。」 「这一次，吐蕃和蜀国，各带了两位公主前来......」 江云娘的面色渐渐沉了下去，抿着嘴心里一阵酸。 两国各两位，那便是四位啊！ 使团带着公主前来，能是做什么的呢？ 想到若是真的和亲，那便是两国之事，不是她能阻拦的了的，心里也是烦躁的很。 顾瑞霖察觉到不对，便立刻住了口，伸手去拉江云娘的手臂，却被她悄然躲开，脸上却重新整理出了浅笑。 这笑一点也不好看！ 顾瑞霖瞬间胸中起了无名火。 「唿~」 顾瑞霖唿出一口浊气，将手里的帕子扔回盆里，却依旧没有消除胸中的烦躁。 挪了挪脚靠近，想了想又退了回来，将手插在腰间，拧眉道： 「云娘，你不能总这样，我话也没说完，你先要缩脑袋。」 江云娘的心里也不好受，但她会尝试去接受。 「我没有要缩脑袋，我知道我自己在什么位置。但这种事情若真落到了爷的头上，就不是你我之间的事情，我阻止不了......」 顾瑞霖眨了眨眼。 哦，是他话没说清楚啊！ 「谁跟你说，这事儿会落在我头上了？」 「我就说我话还没说完，生生让你给我吓的。」 江云娘惊讶又疑惑，还带着几分委屈，张了张嘴。 这事儿怎么还怨上她了？ 第415章 这心还不如不散 顾瑞霖上前一步拽着江云娘到了屋里的罗汉榻前，自己盘腿坐下，眼睛却点着小桌几上的茶壶。 江云娘不情愿的给他倒了碗凉透了的茶水，推到他面前。 顾瑞霖也不在意她的敷衍，一碗凉茶灌了大半。 不大满意地继续道：「人压根就不是沖我来的，上赶着给爹做妾。这事儿爹不敢让娘知道，也无意促成和亲，所以让人传信到了我这里。」 「让我想想办法，这事儿我哪能想的出办法，这不就想跟你商量商量吗？」 「你瞧你，若是瑞绥的媳妇，只怕早炸了锅，你倒好......」 江云娘横了他一眼，他这倒打一耙的功夫倒是见长了！ 差点就又让他给骗了！ 「我怎么了？爷故意说话大喘气，难道不是想试探我？」 「我若真炸了锅，怕是爷又得整日里爬墙头！」 顾瑞霖显然是心虚了，捏了捏自己的鼻尖，咧着嘴露出一排白牙，笑的讨好，去拉江云娘的衣袖。 江云娘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抓起桌上的茶壶，转身便走。 「哎......去哪儿啊？」顾瑞霖慌了。 「让人对些热茶来，省的那凉茶将人心喝凉透了！」 江云娘迈出了屋子，松松筋骨也顺便晾晾她家那位不着边际的爷！ 顾瑞霖看着江云娘的背影消失在门前，拍了拍自己嘴，嘟囔道：「这下好了，又上赶着耍了套剑法，把自己戳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9页 刚见面就又给惹恼了。 秋瑾提着热茶，跟在江云娘身后进来。 顾瑞霖已经将桌上剩下的半碗凉茶喝掉了，双眼无辜的盯着江云娘的一举一动。 秋瑾抿着笑意出去，紧接着又带着人将插好的花放进了屋里。 顾瑞霖探着脑袋靠近江云娘，江云娘也只装作看不到。 等秋瑾一出门，顾瑞霖立刻嬉皮笑脸地指着花道：「这么放着也还挺好看。」 江云娘瞥了他一眼，转过身子，神情绷的紧，不紧不慢道：「要我看，两国也未必就只想往爹那里塞人，爷的话我还是只能信一半。」 顾瑞霖收敛了笑意，瞪了瞪眼，又抿了抿嘴，最终还是服软摊手道：「这里面真没我什么事儿。」 「想要拒绝和亲还不简单么？哪有想不出的办法，但这事儿我不拿主意，爷你自己看着办。」 万一真挡了谁的好姻缘，她岂不是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 那头是两国公主，她是什么？ 若真到了清算的时候，她这二嫁入府的长媳，只怕最容易招人口实。 如今跟过去不一样了，从前沖在前面，哪怕头破血流，那也都是在侯府里，国公府里，他们有共同的目标，共同的敌人。 现在成了王，往后或许还会称帝，情况只会更加复杂。 从这几个月的情况来看，婆母都在有意渐渐退到后面去，她这个做长媳的，怎么敢再继续往前沖？ 顾瑞霖听明白她的话了，这就是没把他当一家人！ 什么事情都想往后躲，什么事情都还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她到现在都还存着，自己全身而退的心思！ 心里带着气，唿的一下站起来，满身满眼的怒火，盯了江云娘片刻。 顾瑞霖气鼓鼓的冲出了门，江云娘神情淡然的坐着愣了愣神，伸手捏着茶壶，给自己倒了碗还冒着热气的茶水。 夫妻同心，夫妻同心。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同心的夫妻？ 相守相望几十年，世道在变，人心也在变。 这人心拦的住一次两次，三番五次她还能有什么成算？ 与其将自己困在那死胡同里，不如想开些，像余嫂嫂...... 想到辛家那后院，江云娘实在不愿继续想，唿吸噎了噎。 揉了揉脑袋，大口大口喝进了半碗茶。 她最近肯定是太累了，想的太多，想着想着就偏了。 杞人忧天。 事情都还没到那一步，她那么逼着他做承诺做什么？ 再说，她家爷待她，真没哪里不好。 她不该的...... 「秋瑾备马，咱们出去走走。」 她好像把自己也困起来了，这样下去可不行。 顾瑞霖哪里也没去，从那间书房出来之后，便让人带他回了后院，沐浴更衣，打理头髮。 还专门找了一套，半新不旧的亵衣，那是云娘给他做的。 衣裳上了身，心头的那点郁气散了大半了，还剩下那么一丁点儿的怒气。 顾时几步匆匆的进门，急切道：「爷，顾雨让人给奴才捎了口信，说是夫人骑马外出了。」 顾瑞霖面色一顿，心里咯噔一声。 「你们就这么让夫人出去了？怎么没人拦着......」 顾瑞霖心里着急，又愕然想起，她又不是个犯人，怎么能拦着她？ 「说了去哪里没有？带没带护卫？带了多少护卫？」 顾瑞霖一边焦急的询问，一边套上了外衣，穿上靴子。 顾时：「没说去哪里，带了一百护卫。」 「门房的人说，是朝着东门方向去的。」 东门，那没事了。 杨峥驻守在十里外，不会有什么危险...... 嘶~ 那万一她是要去靖国呢？ 杨峥肯定也不是拦着她！ 顾瑞霖一刻也不耽误，一阵小跑出了门，打马去追。 江云娘带着弓箭出来的，杨峥就驻守在十里外，肯定不会存在安全问题。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这里没有危险，也一样没有猎物。 打马狂奔了一阵子，散了散心中郁结，也只能骑着马优哉游哉的穿梭在附近赏赏风景了。 「见过世子妃，这队人马说是靖国使臣，末将带他们前来验明身份。」 江云娘没出来多久，便见杨峥带着一队车马队伍前来，心中还没生出什么猜测，人就已经到了眼前。 听了杨峥的话，江云娘往后看去，心中还想着，靖国的使者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她今早才得了消息，下午人就到了？ 只看了一眼，江云娘的心中郁结便又聚起来了。 这心，散的还不如不散！ 膈应人的玩意！ 萧景然站在使团的人群里，远远仰望着骑着白马，一身干净利落的骑马装，神情冷冽，英姿飒爽，美貌不减当年的江云娘。 目光渐渐灼热，带着愧疚和倾慕，一眼便移不开了。 「吁~」 「怎么出府也不唤我一声，你......」 顾瑞霖急急忙忙赶过来，让追风站在了江云娘的身侧，话还没说完，那余光里就似是瞥见了什么脏东西。 这一转头，与萧景然对视上，那眸光里瞬间燃起了熊熊怒火。 第416章 言出必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0页 顾瑞霖满目愤怒，江云娘的神情也很是一言难尽。 怎么会让他来这里？ 还是说，他们不想要和谈了，想再次挑拨出事端来？ 江云娘的眉心越拧越紧，顾瑞霖也咬着后槽牙收回了视线，转而望向江云娘。 江云娘也毫不犹豫的瞪了回去，这关她什么事？ 「靖国使臣，赵丰源见过顾世子，见过江夫人。」 江云娘原本是偏过头怒目圆睁的瞪向顾瑞霖的，在听到来使这话，夫人二人都不约而同的转过了头去。 『顾世子，江夫人。』 这是还用的从前的称唿，就说明他们根本没承认庆国的存在。 前来和谈，是想和谈什么呢？ 难不成还想让他们承认是靖国的所属国吗？ 夫妻二人坐在高头大马上，沉着脸居高临下的看着靖国的随行官员拜礼，无动于衷，看起来十分倨傲。 萧景然站在赵丰源的身侧，也保持着拘礼的模样，眼神却一直瞟向江云娘的白马和裙摆。 江云娘无视着他，顾瑞霖虎眸眯了眯盯了他片刻，也移开了。 气氛凝固了半晌，顾瑞霖才幽幽开口道：「来者即是客，那便请使臣入城......」 「世子爷可还要陪我去打猎？」江云娘因为萧景然的存在，十分不待见这一群使臣。 自然也不想让他们的行程那么顺利。 顾瑞霖自然也是巴不得，他也并不想理会靖国的使臣。 「爷言出必行。劳烦杨将军将他们带入城中。」 自己则催马带着江云娘继续东行。 「想打猎怎能不问问我？你自己哪能找到好地方。 「因为驻军的缘故，这附近的猎物，不是被抓去吃了，要么就是吓的不敢露头了，白天哪里猎的到。」 「我带你去处好地方，那片林子，长尾巴的锦鸡都能上树，火红的，跟书里的凤凰似的。」 「给你抓上一对儿，放院子里也不错。」 江云娘不说话，目视着前方。 她最不耐烦养那些活物，还不如吃口肉来的实在。 「顾时上次说，还在那片林子里，看见了金毛蓝脸的小猴儿，咱们今日也去瞧瞧。」 顾瑞霖说着话，目光时刻都关注着江云娘的脸，两匹马并肩，速度并不快。 「还生气呢？」 「啧~气大伤身，你这样......」 江云娘这才偏过头来「谁说我生气了？生气的不是世子爷您吗？」 「我......」 顾瑞霖顿时语塞，揉了揉鼻尖矢口否认道：「我哪有生气，那生气也不谁能生你的气呀。」 「呵~」江云娘冷笑着瞥他，不再纠缠这个话题。 「靖国的使臣，爷打算如何？」 顾瑞霖与江云娘的想法一致，既然见面便想找不愉快，那他也不可能让他们太好过。 「先晾着呗。」 江云娘轻轻颔首，手里揉搓揉搓自己马鞭，斟酌着开口道：「我并非是要把爷当外人，如今与从前不同，家中的事情，会越来越受外人的关注。」 「我自然是信的过爷的，但往后爷定然也会遇到更多不得已的事情......」 她想自保，不想像从前那样，随意被人放弃。 她没有真正的娘家，没有足够的底气，她便只能从此刻起，小心谨慎。 只有保护好了自己，她的孩子们才能有靠山和出路。 顾瑞霖目光沉沉盯了她片刻，轻嘆了一声。 凝视着前方，嘴角挂上了讥讽的笑意道： 「哪有那么多不得已？那些个不得已，不过都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罢了。」 「我知道你心思重.....也可能是我做的不好，让你生出了这样不安。」 「江云娘你是我媳妇，是我儿子的娘，只要我还活着一刻，就不可能放弃你！」 「明白了吗？」 江云娘望着他一下子就出了神，她知道他言出必行。 听到这样的话，说不感动都是假的。 想想过往，再想想她对帧儿的照看，渐渐的眼睛便热了，也湿了。 顾瑞霖依旧没得到回应，忍不住回头，却见江云娘泪盈盈的正眼巴巴的看着他，像是感动，又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啧~多大出息啊！怎么还哭了？」顾瑞霖手足无措的去拽她的，想了想还是勒马停了下来。 江云娘用衣袖擦了擦眼边儿，吸了吸鼻子娇嗔道：「谁哭了，明明是沙子迷了眼！」 顾瑞霖被她的模样逗笑了，憨憨的笑着道：「行行行，你说啥是啥。」 「云娘，东南方向。」顾瑞霖察觉到林子里有动静，果真还就看到了通体金黄脸上带蓝色的猴儿，连忙压低了声音指给江云娘看。 江云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也只看到了一道穿林而去的残影。 顾瑞霖瞧着猴子消失的方向道：「我让人去给你捉来。」 江云娘连忙阻拦：「别去。那猴儿身上还背着小猴，莫要惊扰它们了。」 「好，听你的。」 说是出来打猎，夫妻二人却是空手回去的，一下午走走停停，说说话，看看景，今天早上的那点不愉快也就都消散了。 * 这一趟原本就定的是赵丰源带队，却没想到临行前又塞进来了一个萧景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1页 也不知摄政王是怎么想的，怎么会让萧景然跟来。 盛京城可没有几个人不知，这位萧世子与顾家那位世子的不对付。 今日看来，也的确如此！ 所以今日使团刚一到，便遇冷待。 说来这位萧世子也是够有本事，老丈人谋逆，竟然都没能将他一同拉下去。 赵丰源入了驿站，便看萧景然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 又想到那位江夫人的阻挠，不由让他心中更加烦躁，很是担心这一趟自己会无功而返。 萧景然安顿下来之后，也没闲着，带着雁回外出。 在门前打听打听，得知江云娘并没有将孩子带在身边，多少有些失落。 后来又听说了许多，江云娘的事情，心中先是诧异，后来又多了敬佩。 回想从前，他似乎没办法将从前那个客栈女掌柜宋锦娘，与如今陪顾瑞霖一路征战，能执掌后方的江云娘联繫到一起了。 在街角看到两道人影，骑马而来，身后还跟着百十来名护卫，虽然天色暗淡，也能猜的出是谁了。 萧景然下意识的钻进了巷子，掩在暗处。 看着那二人有说有笑，不紧不慢的从面前过去，目光仍旧忍不住的追随。 神色黯淡。 心中更为酸涩难言。 可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种下的苦果。 如果当初他听了娘的话，不科考，不去报仇，只与锦娘和孩子，守在客栈，好好的过日子，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第417章 泱泱大国 第二日顾瑞霖搂着江云娘一直睡到日照三竿才起，起来便得知，靖国的使臣已经在外院等着了。 顾瑞霖一边扣着扣子，一边不耐烦道：「让他们继续等着！」 慢悠悠的等着江云娘起身，梳洗完，又不紧不慢的陪她吃了顿早饭，才换好衣裳，去了前院。 这院子并不大，前院要招待靖国使臣，江云娘不想露面，索性就将事情都往后推一推，今日继续给自己放假。 受了冷待的赵丰源，原本满腔的怨念，在顾瑞霖进门的那一刻，脸上的不耐烦和怨念便全收了回去，贴着笑脸站起来。 顾瑞霖姿态倒是还算客气，却也并不是多么热络。 尤其是在赵丰源提起顾瑞霖，从前在盛京的过往时，场面一度冷凝。 眼看着这场面就要支撑不下去了，萧景然接过了赵丰源的话。 不再纠缠顾瑞霖一人，而是扯起了顾家所有，话里话外都是顾家先祖以及几代人的忠良。 顾瑞霖盯着萧景然，听着他那张嘴里吐出来的夸赞之言，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极其厌恶。 这人长的这张嘴，可真是能颠倒黑白的一张巧嘴。 也难怪会哄女人，可惜不办人事儿！ 如今说这么多好听的做什么？ 难不成还指望他们能依附靖国？ 做梦！ 「秦王殿下与您是自小的情分，秦王殿下也一直盼着能与顾世子相见。」 「可惜如今靖国内务繁忙，陛下年幼，秦王殿下需要辅佐陛下处理朝政，不能前来叙旧。」 「临行前，秦王殿下还不忘嘱咐下官，待他问好。」 提到秦王，顾瑞霖并不接话，只垂了垂眸子。 萧景然见状，接着道：「秦王殿下知道顾家受了天大的委屈，但其中必定是有误会的。」 「秦王殿下的意思是，若能解开误会......」 「呵~」 不等萧景然将话说完，顾瑞霖冷笑一声抬眸，戏嚯地看着萧景然。 「误会？」 「萧世子果真张的一张巧嘴，本世子差点被毒死，萧世子便只用误会二字，便解释了?」 「萧世子还果真关心我顾家，就连本世子都不记得的旧事，萧世子都能知晓。」 赵丰源立刻变了神色，看向萧景然。 萧景然面不改色道：「几代先皇都夸赞过顾家的忠贞，盛京城内如今都还留存着不少顾家的故事，本官知晓这些也并不足为奇。」 「所以呢？」顾瑞霖放了十成十的耐心，偏头等他继续高谈阔论。 萧景然心中没多少把握，却依旧继续道：「所以秦王殿下不希望，顾家的美名毁于一旦，想与顾家达成共识。」 顾瑞霖轻嗤一声，转过头轻轻敲了敲桌面。 「不如我将这话阐述的直白些。」 顾瑞霖的眸中渐渐生冷，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意道：「你们希望我顾家莫要揪着从前，继续做他们周家的狗！」 「嘶~」赵丰源倒吸一口凉气。 「顾世子，你怎能.......」 顾家武夫果真粗鄙！ 萧景然含笑摆手抢了赵丰源的话音：「顾世子莫要误会。」 「我误会了吗？」顾瑞霖反问道。 「一壶赐酒，欲毒死有功之臣是误会。我顾家备受排挤也是误会，如今想要招安，也是误会。」 「怎么就那么多的误会呢？」 萧景然没想到顾瑞霖会抓着话头，反将一军，愣了愣，刚刚张嘴，顾瑞霖又抢先道。 「萧世子也不必用我顾家的列祖列宗留下来的名声，来拿捏我。」 「既然与靖国割据出来，我们父子便没有字想过会留下什么样的名声。」 「名声是好是坏，就留给世人去说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2页 顾瑞霖起身「贵国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我看你们也就不必再去原州城了，浪费时间了，还是打道回府吧。 「此刻开始徵兵纳粮，说不定还能给你们盛京那些贵人们，多支撑几个月的好日子。」 「莫要等我庆国的铁骑兵临城下了，才哭天抹泪的道悔不当初。」这话顾瑞霖是瞥着萧景然说的。 萧景然沉着脸起身，目光幽沉。 赵丰源几乎是跳起来的，指着顾瑞霖道：「猖狂！猖狂至极！」 「我靖国泱泱大国，岂是你......」 「呵呵呵~」 顾瑞霖背着手发笑，好似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泱泱大国？」 顾瑞霖笑着点了点头，嘲讽道：「嗯，两月连丢七城，还未灭国，的确是泱泱大国。」 「我在这里，等着你们这泱泱大国给我国交粮纳贡，咱们再说和谈之事。」 顾瑞霖说着便甩了甩袖子，抬脚朝着门外去了。 听他们嚷嚷了这么久，都快晌午了，他媳妇该备好晌午饭了。 赵丰源气的额头青筋直跳，追着怒斥顾瑞霖猖狂。 只是还未追上，便不知怎么的，脚下一滑，跌了个狗吃屎。 萧景然阴沉着脸，看了看摔的嘴冒鲜血的赵丰源，抬脚追了出去。 「顾世子请留步！」 着急回去吃晌午饭的顾瑞霖哪里会理会他的话，脚步都不带顿的。 萧景然提着袍子官袍一路小跑，总算追上了。 「顾世子请留步，且听本官一言。」 「没什么好听的，本世子的话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我庆国要求不多，其一，与其他国一样，派遣使臣，国礼相送，贺我庆国立国大喜。其二，奉上丰厚贡礼，我庆国再考虑是否和谈。」 「当然，靖国若是愿意俯首称臣，那便再好不过了。」 顾瑞霖轻睨着萧景然，瞧他还能镇定自若，心道：这两年没见，长进还不小。 「顾世子误会了，本官想说的并非此事。」萧景然一路小跑的跟着，快跑几步总算是挡在了顾瑞霖的前面。 顾瑞霖被拦住，面上和心里都是一沉，不是说国事？ 「在下想单独见一见、见一见江夫人。」萧景然理了理衣衫，拱手道。 「你想屁吃！」 顾瑞霖虎眸瞪圆了，想也不想的爆了粗口。 「我家夫人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可真令人噁心！」 顾瑞霖甚至都不愿自己拨开他，而是给顾时使了个眼色，由顾时将萧景然往后拦了一步。 「顾世子，不愿让我见她也可以，请将我儿子还给我！」 第418章 诛心 顾瑞霖心中冷笑，袖笼之下的拳头捏了又捏。 这是想用孩子拿捏云娘，好阴险的狗东西！ 「萧世子在说什么胡话？你萧家的儿子，怎么会在我这里？」 云娘和康平都更名换姓了，还跟他萧景然有什么关系？ 异想天开！ 厚颜无耻！ 若非他先抛弃在先，又怎会引得云娘克服那么多艰难，到原州城讨生活？ 他自己都娶了郡主，也生了子嗣，他有什么脸面还来寻云娘？！ 「怎就是我胡说？」 萧景然丝毫不退让，言之凿凿道：「顾世子与那江氏成亲之前，江氏带了个男孩，这是全天下人都知道，那孩子便是我的儿子！」 顾瑞霖做出一副恍然的神情，又像是看傻子似的看向他问道：「你说是你的儿子就是你的儿子？证据呢？」 「本世子早就与你说过，这孩子的来歷，萧世子偏是不信。我们可是有官府文书的，你有什么？」 「秦王可真是瞎眼，竟然让你这么半疯傻的前来与我国交涉。」 萧景然早有预料顾瑞霖不会轻易松口，也并不在意他的嘲讽。 「本官相信顾世子想要伪造官府的文书并不难，我不与你纠缠文书不文书的，顾世子只要让我见了孩子，滴血认亲便可知，是不是。」 「还请顾世子转告江夫人，若是为了孩子好，该将他交还给本官抚养才是。」 顾瑞霖冷瞥着他「真不知你是真疯还是假疯，我顾家的孩子，凭什么听你的摆布？」 滴血认亲？亏他想的出来！ 他倒是想，也得看看他们顾家愿不愿意。 「萧世子若是缺儿子，不如多与你那郡主媳妇，多生两个，或是多纳几房妾室。」 「莫要胡诌八扯，前来攀认儿子！」 「你若再在这里胡说八道......」 顾瑞霖虎眸突然半眯，指着萧景然的鼻子道：「你这无耻下流的，莫不是对我家夫人还未死心，攀扯这么多，就是为了见我夫人一面吧？」 「大胆！顾时！将人给爷扔出去！」 顾瑞霖突然的变脸发难，让萧景然措手不及，脸上的镇定再也绷不住了。 「顾瑞霖！你别胡搅蛮缠！」 那是他的儿子，跟着顾家信顾算是怎么一回事。 「呵~到底是谁胡搅蛮缠？」 「萧世子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与本世子胡搅蛮缠了。真以为你顶着个使臣的身份，本世子就拿你没法子。」 顾时提着萧景然的后脖领，拽了萧景然一个趔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3页 萧景然奋力想要挣脱，可他在顾时手中，根本无计可施，只能扬着脖子朝顾瑞霖怒吼。 「顾瑞霖！那孩子与我血脉相连，这是不争的事实！你、你如此做派......就不怕众口悠悠吗？」 「你就不怕老天看不过眼吗？」 顾瑞霖看着他那副无能的样子，笑的十分得意。 「本世子看，这两样该是萧景然你最怕的吧？老天若是看不过眼，也该是先看不过你才对啊！」 老天若有眼，早就该将这个抛妻弃子的狗东西给收了。 顾瑞霖对身边人道：「勒令靖国使臣，今日太阳落山之前，离开我庆国的地方。若不肯走，便让人送他们一程。」 话音落，顾瑞霖也不再理会萧景然那无能的狂吼了，抬脚快步离开前院。 江云娘在厨房里，便听说了萧景然前去拦她家爷的事情。 手上顿了顿，心里却并不担心。 顾瑞霖从前院，熘熘达达的直接去了厨房，探头往进一瞧，眉开眼笑。 「做啥好吃的呢？」 江云娘手里的锅铲不停，回过头去，眉眼弯弯道：「昨日顾雨他们挖的笋，炒肉吃。天气还是冷，早上活的面没发起来，下午应该能包包子了。」 「你先回去换身衣裳，饭马上就好。」 顾瑞霖吃饱喝足了，才提起萧景然的事情，简单讲了讲经过。 江云娘并不觉得意外，她家爷会赶走萧景然，甚至也不意外萧景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了。 若说本事，萧景然的确是有些的，要不然也不可能辅佐秦王做好赈济灾民的事情。 但他这无耻下作，也是天生的。 「他是靖国的使臣，且他前两年赈济灾民也落了不少的好名声，我若是杀了他，也难保靖国不会就此发难。」 「所以也只能将他赶出去庆国的土地，你若想要他死，我再想想别的法子。」 江云娘握住顾瑞霖手道：「爷为我们做的已经够多，够好了。」 「不必为我们冒那样的风险，如今靖国使臣无功而返，爷只要让卢先生写封信，斥责萧景然觊觎人妻的无耻行径。秦王就算再想护他，往后必定也不是再让他入一步庆国之地。」 江云娘说的都是轻的，靖国如今风雨飘摇，这样的事情，闹的满朝沸沸扬扬，秦王就算有心护短，只怕再想重用他，也会多受阻挠。 说的再重些，削爵罢官也都是有可能的。 「可如此一来，你的名声......」 顾瑞霖之所以在盛京时，没有将这事捅出去，便是顾及她的名声。 可就算如此，坊间也多有不同版本的说辞，听听都觉得来气！ 若真是发了信，那便是要满天下之人，都知道这事儿了。 为了萧景然那么个狗东西，伤了云娘实在不划算。 「爷在乎别人说什么？」江云娘带着浅笑仰视他。 顾瑞霖摇头「我是不在乎，可被人如此说，我怕会影响了你。」 「我是二嫁进了顾家的，如今有成了庆国的世子妃，天下便有无数双眼睛看着。」 「无论我做的如何，是好是坏，都会有人谈论。」 「有人谈论，便说明我不是个无名之辈，而且还能勉强算个奇女子吧？」 江云娘说到这里笑意加深，往顾瑞霖身边靠了靠，攀上他的一只手臂，脑袋靠在了他的肩上。 顾瑞霖知道她这话，不过就是用来安慰自己，安慰他的。 忍不住的心疼，伸出另一只手，抚着她的髮丝。 江云娘接着道：「我们不能左右人的嘴巴说不说，但或许可以引导他们往那个方向去说。」 引导了流言，再找人写几篇小传，就写他如何为了权势，停妻再娶，抛妻弃子，如何将妻子孩子都害死的事情。 说书人，唱曲人，自会将事情流传出去。 萧景然他这辈子，都别想将污名洗去！ 她要天下之人，人人唾弃他，要让他再无翻身之日！ 她不止要他的命，还要诛他的心！ 第419章 败落 赵丰源的满口是血，说话都漏了风，在得知这就要被赶出境内，气的指着萧景然大骂，还扬言要到御前告他的状。 萧景然也有些懵了，如今两国和谈还未正式开始，他顾瑞霖是真的，不顾及两国利益吗？ 他就真不怕，两国无法交涉，再度引发战争？ 又或者说，顾瑞霖是想以此为要挟，想让他低头，不再提起此事？ 不成！ 他得想法子见见锦娘。 她是孩子的娘，该为孩子着想。 孩子跟着她不过就是个顾家的继子，跟他回去可是能继承爵位的。 萧景然这样想着，边也顾不上赵丰源那嘴里含煳不清的辱骂了，快步又朝着顾瑞霖临时安置的府邸上去了。 只可惜，他就算是说破大天，也没能再进那府门半步，直到被人强行与其他人一併赶出城。 他也没能再见到江云娘。 请了卢庆轩执笔，那封斥责信，紧随着使团到了朝堂之上。 闹的靖国朝堂上沸沸扬扬，文臣武将都对萧景然的行为不耻，那日朝会散了，萧景然便被孤立了。 他娶了晋王之女求富贵权势的事情，又被人翻了出来。 第二日便有人在朝廷上告他，与晋王同谋，虽说这事儿在晋王被囚禁之前，便已调查清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4页 萧景然这么多年，在官场上，并没有与晋王有太多的交集，也并未用晋王府的权势，为自家办过什么事情。 但告他的人越来越多，秦王也不得不先让他回家去。 秦王虽然有意隐瞒那封斥责信，但没过几天，那信上的内容，已经在盛京城中传扬开来了。 有人瞠目结舌探讨着萧景然的无耻，大胆。 有人赞扬起了执笔之人的文采，软笔利刃。 也有人研究起，那庆国的世子妃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绝色人物，竟然能二嫁给庆国世子，还能将这萧世子迷的神魂颠倒。 顾世子曾经带着夫人前来盛京的事情，自然也被人提了起来。 更是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提起萧家父子的风流韵事。 也不知是哪日起，这流言便渐渐的不可控了。 齐国公曾经顶着压力娶商家女，后又因祸事，休弃商女，改娶郡主，让嫡子流落在外的一系列事情都被人挖了出来。 紧接着萧景然在入盛京之前，便已娶妻生子，又订下晋王家的郡主。 有人说他从前的妻儿被他活活逼死，有人说他的妻儿是遭了晋王的毒手，也有人说，他将妻儿养在了城郊的庄子上，被郡主发现之后，一副毒药毒死了那对可怜的母子。 总之这话题，在盛京城里，久久不息，且愈演愈烈。 这城里最爱凑热闹的齐国公，如今也只能在家歇着了。 流言传开时间不长，萧景然便察觉出必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了。 自己顶着流言前去查证，却久无成果，还处处掣肘。 不但对那些流言蜚语没有效果，反而还平添了几处话柄。 直到罢官的旨意下来，萧景然终于意识到，他输了。 输的彻底！ 不对！ 他没有输得彻底，他还有翻身的机会。 顾瑞霖远在千里，竟然还能操控盛京的流言，他在盛京城中必定还有势力！ 其心可诛！ 其意歹毒！ 「连褚公公，在下有要事相禀！」 这事他必须要禀报给秦王，他一定能将顾瑞霖的触手揪出来！ 只要帮秦王办妥了这件事情，他便还有机会与顾瑞霖面对面的对峙！ 秦王最近焦头烂额，哪里还有空闲管他的这些流言蜚语。 靖国从前是当之无愧的大国，邻国不敢大肆叫嚣。 如今一朝战败，邻国便都来盛京耀武扬威了。 蜀国和吐蕃更是大言不惭，要求他们靖国赔偿！ 自己无能战败，竟然还归罪到了他们靖国的头上，实在可恶！ 连褚前来带话，说是萧景然因对罢官的事情不满而求见他时，他也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他虽然知道萧景然有些才干，但也绝对不会因为他那点才干，与朝中多数大臣相对。 等萧景然先将自己那一身污浊洗干净，谈论其他事情吧。 萧景然等了两日，没等到秦王的召见，只能再想法子递消息，只是他递去的消息註定石沉大海。 又过半月，七星楼中的说书人，将他的事情编撰成了悲情故事，十分真切，引得七星楼的一层，日日满座。 人人可怜萧世子的原配妻儿，痛斥晋王强权压人，郡主无德，萧世子薄情寡义，为攀附权势抛妻弃子，铸就悲剧。 没过几日，不但七星楼有说书人，大街小巷酒肆茶馆，便都有了各种版本。 却无一不是将晋王府塑造成强权，萧世子是负心寡情之人。 萧景然这一身的污秽，就算是跳进运河也洗不清的了。 齐国公已经有一个多月不曾出门了，街上什么情形他却是清楚的。 看着齐国公满面愁容日渐苍老的模样，曾经的嘉和郡主周氏，忍不住乐开了花。 「你整日里不是最喜欢看热闹吗？」 「怎滴不去了？」 「这就受不了了吗？」 「这个时候你不是该去到众人面前多露露面，解释解释吗？」 「哈哈哈~」周氏说着说着便装若疯癫的笑起来，捧着碗筷的手，都忍不住的颤。 「也是啊，如今满城风雨，你又怎么能替你那好儿子解释清楚呢？」 「哈哈哈~你那好儿子，如今就是跳江跳河，也洗不干净了。」 「不是整日摆出一副无辜受累的嘴脸吗？如今撑不住了吗？」 「你们爷们自己做下的好事，就该自己认，总躲在人后像什么话？」 齐国公被周氏的一番奚落，脸面气成了菜色，摔碎了碗碟指着周氏道：「你个疯妇！真以为我不能将你怎么样了是吧？」 「你可别忘了！你如今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郡主了，若非我家保你，你早该去见你那死鬼父亲了！」 「你若不念旧情，我齐国公家的这口饭，你也别吃了！」 说着，齐国公一把将周氏手中的碗也扬到了地上，瓷片飞溅，划伤了周氏的脸颊，多出两道细细的血痕。 周氏冷眉冷眼的站起身，目光冷漠的扫向齐国公。 「你说的对！你齐国公府的这碗饭我不吃就是了。」 齐国公紧拧的眉心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松动，周氏眸光闪过狠厉，接着道：「但我不吃，你们谁也别想吃！」 当天夜里，周氏将自己的嫁妆库房和齐国公的库房，帐房都命人点着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5页 自己也悬樑在了卧房中，被人放下来时，已然没了生息。 这场大火，险些让整个齐国公府成为灰烬，钱财抢救出来的更是少之又少。 「疯妇！疯妇！你不但害了我，还害了整个齐国公府啊！」 齐国公坐在地上又是哭嚎，又是叫骂，几度昏死过去，一夜之间满头白髮！ 萧景然险些被困死在屋子里，险象环生的逃出来，因吸入了浓烟，说不出话来，身上还有多处烧伤。 萧家父子二人，那狼狈的样子，简直惨不忍睹。 今日之后，齐国公府终究是要败落了。 第420章 旧事重提 盛夏已至，即使到了夕阳西斜之时，这皇宫之中也带着一股燥热之气，令人难以喘息。 「秦王殿下，我家主子请您过府一叙。」 刚刚从书房里挣扎出来的秦王，揉着肩膀，便撞见一位头髮花白，恭敬向他行礼，一礼毕从袖笼中捧出一只盈透的青玉。 秦王愕然睁大眼睛，回头四处望了望，这里还是皇宫没错啊！ 又夺那嬷嬷手中玉佩，仔细打量。 这也的确是那位神秘人腰间带的那枚玉佩没错。 难不成他果真手眼通天，在这宫中也能搅弄风云？ 秦王再度抬首，去看那嬷嬷的容貌，心中更是风云变幻，波涛暗涌。 「嬷嬷、嬷嬷好面熟......」 「奴婢姜华，见过王爷。」姜嬷嬷再度行礼，却被秦王一把扶起。 秦王掩饰着内心的激动，嘴唇轻颤，低声道：「嬷嬷，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请随我来。」 姜嬷嬷颔首同意，随着秦王一前一后，离开书房之后，直奔宫外。 与秦王一道上了马车，秦王激动不已的问道：「姜嬷嬷您这是去哪里了？」 「我在宫中寻了许久，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与太后一道去了。」 说话间，秦王早已是泪盈盈的模样，像是个丢了寻不到家人的小孩。 姜嬷嬷含笑道：「奴婢何德何能，不过有幸带了王爷几日，竟然让王爷记挂这么多年。」 秦王摇头「我怎会不记得嬷嬷，当年若非嬷嬷发现了我，将我带到了太后面前，我只怕是要冻死在那个冬日里了。」 「到了姜太后身边，也一直是嬷嬷照拂着我，若非是太后和嬷嬷，我也定然逃不过那场宫变。」 秦王眼边挂着泪痕，又想到那玉佩，急忙问道。 「嬷嬷是从何处得来的这玉佩，你家主人又究竟是谁？」 姜嬷嬷日常严肃的脸上，显现出一丝隐忍的疼爱，垂眸道：「这玉佩是我家主子的，至于其他的，王爷还是听我家主人说吧。」 秦王握住玉佩，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姜嬷嬷是姜太后的陪嫁嬷嬷，能让她如此听命的，只怕也只有姜家人。 秦王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那神秘人的脸，从前只是觉得可惜。 明明是个极有本事的谦谦君子，偏偏毁了脸。却从未想过那张脸长得像谁。 如今想起久远的几幅面孔，他着实是有了些许的发现。 所以他是姜家人吧？ 姜家真的还有人活下来？ 若是如此算起来，那神秘人该是皇兄的表亲，但为何不曾出手相帮过皇兄呢？ 秦王的脑袋乱糟糟的，不知不觉中，马车便停在了一处宅院前，门庭很是朴素，未提匾额，宅子像是新修的。 他从未有印象。 趁着黄昏之时，四处看了看，神情渐渐无法宁静。 这是姜府旧址，什么时候起的新宅？ 他怎么一点都不知？ 现在他更确信，姜嬷嬷口中的主子，便是姜家人了。 从正门而入的那一刻，秦王肃然起敬。 「秦王殿下，有失远迎。」 姜云瀚孤身一人站在一株石榴树下，迎接秦王，依旧没有带面具，神情含笑，看起来收敛了所有的锋芒与阴郁，很是谦和。 「先生不必多礼。」秦王从前见他心中总是有种不寒而慄的感觉。 因为琢磨不透他的想法，总有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他不明白这人如此厉害，救他又究竟想做什么事情，他很怕这人会将他这条小命带入万丈深渊。 现在猜出他的身份，也隐隐感觉到了他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心中反倒是安心了。 两人相互谦让，终究是让秦王先迈步子进了门。 姜嬷嬷亲自点燃了烛火，又上了茶水，便退了出去。 屋内只留二人相视，各自都没什么神情。 「秦王殿下可还记得在下有所求？」 秦王点了点头。 姜云瀚也不再兜圈子，缓缓起身，跪拜在秦王的面前。 嘶哑的声音徐徐在这屋内传开。 「在下乃姜氏长孙，姜白慕长子姜云瀚。」 秦王怔愣，姜白慕便是名动一时的姜太傅，曾是太子的老师，也是因为这一层关系，才遭人陷害。 「十六年前姜氏一族，遭奸人陷害，蒙受冤屈，姜太后自戕，姜氏族人在此处被人屠杀殆尽。」 「在下侥倖存于世间，便是为了给姜氏一族正名，洗去姜氏一族的冤屈。」 姜云瀚的声音越说便越是干涩，脑海里反覆迴荡着，族人被屠杀，大火吞噬整个姜府的画面，痛苦不堪的闭了闭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6页 秦王虽然隐隐猜到了他的目的，但此刻心中还是无法平静。 「表哥快快请起。」 虽说这事情久远，他只怕是有心无力，但年幼之时，便是因为姜太后的善念勉强留下性命。 去年姜云瀚又从晋王的手下，夺回了他的一条性命，这恩他不能不记着。 姜云瀚在秦王的搀扶下起了身，秦王晦涩的垂了垂脑袋道：「表哥也莫要见怪，此事时间远，又经歷了两代君王，我只怕......」 不等秦王继续往下说，姜云瀚抢先道：「王爷不必担忧，王爷只需重提旧事，剩余之事，自由在下来办。」 秦王神色一怔，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寒意，直冲脑门。 又想起姜云瀚从前的话。 『这世上从来都不止一条路。』 他只是他多条路径中的其中之一，恐怕也是最捷径的一条，那若是他不应允呢？ 姜云瀚又会使什么样的手段，替姜家洗去这一身的污名呢？ 秦王突然不敢往下想了，喉咙中生涩的吐出一个字道：「好。」 答应或许是他最好的选择，也可能是对靖国最好的选择。 秦王的回应在姜云瀚的意料之中，也在情理之内。 如此一来，他也能省下许多麻烦。 姜云瀚将秦王送离，眼里又恢復了冷漠，回到院子里看盯着那棵石榴树，久久出神。 只要这件事情能妥善顺当的办完，靖国或许还能多坚持几十年。 突然又想起了萧景然，浑身难掩戾气，眸中冰冷如锥。 从得知妹妹要暗中推波助澜，毁去萧景然的名声时，他就猜到了。 萧景然抛妻弃子弃的是他妹妹了，想他姜氏一族，当年何等荣光，一时落难，竟然什么阿猫阿狗都欺上身了！ 所以不等江云娘多做安排，他便已经将事情办好了。 现在的齐国公府萧家，也只能屈居于城外的庄子上，想修缮宅子都得靠卖地，卖石榴树来凑银子了。 不过他瞧着，那点银子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更何况，有他在，怎么可能让萧家好过呢？ 第421章 来送银子带的 不必打仗的顾瑞霖，又入了书房，与江云娘和众位官员，一起整理起了内务。 内务整理起来，顾瑞霖预想的要艰难。 也切实感受到了，他家媳妇为什么烦躁，深深理解了她的辛苦与不易。 这小小书房里的门道，一点也不亚于战场，甚至比的战场上还要费神费力。 夫妻二人同心协力总算是在七月底，将所有城池的内务理顺。 上到刑法制度，下到民生都有了章法，才动身先去凉州城，再从凉州城返回原州城。 江云娘这些日子，除了头疼军务，还头疼银子。 虽说生意在江良的经营下保持平稳，但建城已经将她的家底花了个七七八八，城池却还没有太大的起色。 田地倒是开垦了不少，只是也看不出今年的收成如何。 如果照这个进度，只怕她那城池，就算再有十年，也未必能建出个样子来。 夫妻二人到了原州城的第一日，便有人求见。 当看到那熟悉的面具时，夫妻二人都震惊了。 顾瑞霖下意识的去看江云娘。 他并未提起过这人认得那龙凤玉佩的事情，看样子云娘似乎也并不知道。 他当时伤的重，时刻都是迷迷煳煳的，后来猜测此人是与姜家有关，但他两年一直在四处征战，也没腾出手来查。 他险些都将这事给遗忘了。 「原来是恩人，有失远迎！」顾瑞霖迎出去两步，将恩人挂在了嘴边，给足了姜云庚面子。 姜云庚对此也十分满意，原以为这个恶名在外的顾世子，并不好相处。 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世子客气了，小人区区商贾，何须世子如此客气。」姜云庚当着夫妻二人的面，解下了面具。 姜云庚此行，并未暴露真实姓名，用的还是在吐蕃行商时用的姓名。 看到姜云庚面容的那一刻，江云娘有些失落，面上丝毫不显，笑盈盈的跟在顾瑞霖身侧，将人迎入了府中。 姜云庚与顾瑞霖相互客套着进屋，落座之后，姜云庚便道明来意。 「小人此次前来，其实是有事相求的。」 顾瑞霖坐在上首「恩人请说，只要本世子能替恩人办的了，便绝不会推辞。」 江云娘张罗着茶水点心和新鲜的瓜果，听闻有事相求，便靠近了顾瑞霖几分。 「那小人便斗胆说了。」 「小人家中，自先祖起便从商，足有百年之久，只是多年之前，家中遭难，只剩下我与兄长二人。」 「如今在吐蕃、蜀国等地都有些产业，家产还算丰足。」 「听闻贵国在北面新建了五座城池，正是需要银钱的时候。小人与兄长是想，用部分家产，谋个身份。」 顾瑞霖点了点头，这个说辞十分合理。 按理来说，从商之人，脑袋最是活泛。 说白了，便是看好庆国，又恰好有这么一层关系。 来送银子，想用些家产，求个一官半职，求个出身便可摆脱商籍。 但顾瑞霖却并不觉得这事有这么简单。 若是商籍，能经营百年，便说明家产颇丰，怎么可能到了现在才谋身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7页 真是因为家中落难吗？ 「这事，本世子应下了。」顾瑞霖稍作迟疑便应下了。 江云娘略微有些震惊，意味不明的向顾瑞霖投去目光。 顾瑞霖的目光扫过江云娘，手指在椅子上轻敲了两下，并未发出任何声响。 顾瑞霖看向姜云庚道：「不知恩人最看好哪座城池？」 想要官职，自然也是要看他们捨得投多少，对庆国有多大的助力的。 但这话也不能明说，便只能旁敲侧击了。 江云娘也不再说看着他，莹莹笑着坐在了顾瑞霖一侧。 「我家兄长的意思是，可助贵国修建庆州城和灵州城。」 姜云庚这话一落，顾瑞霖就更加确信这人与姜家有关联了。 庆州城建城建了快两年了，已经接近尾声，能用的到他们的地方并不多。 更何况，父亲也未必会同意外人再插手庆州城内之事。 眼前这人定然也是明白此事的，所以他们一开始就是冲着灵州城来的。 顾瑞霖笑笑道：「恩人有所不知，那灵州郡已被我父亲封赏给了我家夫人。不如恩人再与兄长商议一番。」 姜云庚做出惊讶之色，仿佛并不知晓这件事，沉思片刻目光转移到了江云娘的身上。 再次拱手见礼「世子妃可有短缺银两之处？小的可建城所需所有费用，到城池落成之日，只要城中半数商铺即可，当然这商铺还是由世子妃做主分配。」 姜云庚这话说的十分直白，她不能听不明白。 这就是来送银子的，出所有建城池的银子，却只要城中一半的商铺，像是天上掉了馅饼砸到了她头上一般。 虽然她如今正是缺钱的时候，但也不免要多想上一想。 毕竟这事情，实在是太过巧合了。 「呵呵~恩人也莫要着急，我家夫人这一年里，光顾着替我忙活了，那城池究竟成了什么样子，她也并不知晓。」 「不如恩人与我们一同到原州城去，让我家夫人召集了管事，商议一番再与恩人谈论如何？」 顾瑞霖没有应下，也没替江云娘推辞，用了缓兵之计，打算将人带回原州城再说。 江云娘并不知其中所有缘由，但她家爷的说辞她是贊同的。 夫妻二人在府中设宴，招待了姜云庚，席间姜云庚与顾瑞霖二人也没少说笑。 可在江云娘看来，这两个人，更像是相互试探，刨根究底。 顾瑞霖在凉州城附近巡查了军务，江云娘看了凉州城在这新的一年中的内务成果，并没给出什么意见，只是例行抽查而已。 现在这些内务，已经是由地方官员直接上报到原州城了，只要没有什么重大的差错，她不会再提出意见和建议。 入城时是八月中旬，再次启程时，已经到入了九月，秋高气爽的时候。 只是刚刚没出发两日，舒畅的心情便被人打破了。 顾时指着前面已经停下的队伍道：「世子爷，世子妃，前面是吐蕃的使团，派人前来询问，是否能让他们与咱们一道去原州城。」 顾瑞霖盯着那满载的骆驼队伍，目光沉了沉还是答应了。 「有何不可。」 头上包裹严实的江云娘，目光却停留在了，那鲜艷且随风飘摇的红色锦缎上。 那是辆马车，是辆十分华贵的马车。 想必那里坐着的便是吐蕃来的两位公主了，马车装扮的这么喜庆，果真是来嫁女儿。 第422章 两位公主 吐蕃的队伍就这样，跟在了顾世子的队伍后面，桂芳再次利用她打听消息的优势，前后两日便把那边的情况打探了个八九不离十。 吐蕃来的两位公主，一位是吐蕃王与第三任继妻的女儿，正室所出，虽然母亲已经不在了，但还有位很有才能的哥哥，备受吐蕃王的青睐，也是下一任吐蕃王的候选人之一。 所以这位迪娜公主很尊贵，虽说性子骄纵了些，但能歌善舞。 另外一位公主茹茹，在吐蕃王庭中便没什么存在感，也并不受吐蕃王的喜爱。 据说她的生母是汉人，是吐蕃王的奴隶之妻。 有人说是因为她美貌，所以吐蕃王便将这女子占为己有，还杀了她的丈夫。 也有人说，那汉人女子自恃美貌，不甘心委身于奴隶，所以爬了吐蕃王的床榻。 总之就是这位美貌的汉人女子，在生下这位公主之后没多久便失了宠，最终在这位公主十一二岁的时候就病死了。 吐蕃王本就好色，如今五十岁的年纪，已经娶了四任妻子，姬妾奴婢更是不计其数，子嗣也众多。 娘死爹不爱的情况下，能在那么复杂的王庭中活下来都是不易。 没什么存在感，才是保命最好的法子。 桂芳在江云娘的身边继续道：「那位迪娜公主可不是什么善茬奴婢听说......在马车边上的那位，便是茹茹公主，又被迪娜公主赶下车了。」 江云娘顺着桂芳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真看到了头上盖着轻纱，那一身丝绸的衣衫在奴僕中间格外显眼的人影儿，在马车边上，一步一步艰难行走着。 江云娘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甚至并不觉得她有什么值得她可怜的。 并非是她对那位茹茹公主有恶意，而是这种情景给她的感觉很奇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8页 好歹也是公主，就算坐不得马车，也能骑马骑骆驼，可她偏偏就凑在那马车前，与奴僕混在一起，做那个最显眼的。 不是说没什么存在感吗？ 怎么现在又要这般显眼了呢？ 难道她就不怕惹了迪娜公主的厌烦，处罚的更重吗？ 亦或是说，她做这些，就是故意给人看的？ 江云娘环视了周围一圈，果真就有人出于同情，伸出援助之手了。 但那位茹茹公主，却摇了摇头，不知跟那位小将说了什么，那小将便离开了。 显然这位茹茹公主，等到的并不是她想等的人。 桂芳也察觉到了这些，但她并没有多想，而是继续说起迪娜公主。 「奴婢还听说，迪娜公主属意咱们三爷。」 江云娘轻点了点头，顾瑞骏驻守的便是吐蕃与庆国的接壤之处，入关时迪娜公主应该是见过他的。 且顾家男人如今只有老三是丧妻未续娶，做正妻怎么也比做妾室要好。 路上起了风沙，路途难行，队伍只能暂留在中途的驿站，等风沙停了再前行。 到了驿站安置好，江云娘先进了房间，顾瑞霖安置好各处，往回屋里去，便听到不远不近的地方有阵阵女子的呜咽声。 顾瑞霖拧了眉，回头对顾时道：「去瞧瞧是哪个不长眼的，在这里找晦气，若是还哭，就给爷将她丢到沙堆里去！」 站在窗内的江云娘憋了憋笑意，退了两步，在门开的那一瞬，迎了上去，仿佛并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 顾瑞霖站在外面早就拍了拍身上的沙子，进屋之后还是带着一股土腥味儿，本就灰头土脸，再听到哭声就更是烦躁，开门见江云娘迎上来，心情才好转一些。 这沙尘刮起来便是两天，这两日那位倒是没再闹什么么蛾子。 一连两日连房门都没怎能出过，更没有与江云娘碰过面。 但就是因为这样，江云娘才觉得那位茹茹公主心机深沉，不容小觑。 闹的出，忍的下，还能按耐得住。 这是想瞅准时机，一击必中吗？ 那么她现在的目标是只有她家爷，还是顾家其他男人都在她的围猎的目标之中？ 第三日再次启程，天空蔚蓝，大半日之后便走出了沙地，虽然戈壁依旧荒凉，却总算是能见到活物了。 再走两三日便能到原州城了，今夜要在野外扎营。 这也是与吐蕃队伍在一起的六七日以来，江云娘第一次正面见到迪娜公主。 她的眼眸深邃，鼻樑高挺，眉毛浓眉乌黑，嘴巴小巧，异域风情的美感，张扬热烈，带着十足的攻击性。 与江云娘迎面撞上的那一刻，她眼里没有任何的慌张，反而带着傲气和似有似无的敌意。 迪娜公主身边的婢女屈膝行礼道：「抱歉，我们公主不懂汉话，奴婢替公主给庆国世子妃请安。」 江云娘的目光从迪娜身上转移到了那婢女身上，又看到不疾不徐，款款而来的茹茹公主，露出一抹笑意。 「不必多礼，谢谢你的问候。」 「不知公主到庆国这些天可还习惯？若是有什么不周之处，公主若是不方便告诉使臣，也可以来让人寻我说。」 迪娜公主汉话说的的确不好，但不代表她听不懂。 听懂了大致的意思， 她神情带了几分惊讶，重新上下审视起江云娘，眼里也带出了一丝友善。 而跟在后面来的茹茹，脸面微沉一下，立刻挂上了甜美温暖的笑意。 江云娘并没有厚此薄彼，对姐妹俩同样的热情招唿。 夜里月明星稀，篝火燃起，顾瑞霖与吐蕃使臣围坐在篝火边上，烤羊喝酒。 江云娘就从始至终都坐在顾瑞霖的身侧，倒不是她愿意看着这群男人喝酒，而是顾瑞霖不肯让她回帐子里去，时不时的捏捏她的手腕。 有了酒，就便有人起了乐，吐蕃使臣手中的乐器响起，队伍中的男女眼睛都亮了又亮，他们唱着属于他们自己的歌谣，有人还忍不住的抖动起了肩膀脖颈。 金闪闪的迪娜公主从人群中舞动到了前排，曼妙的身姿，有力的舞蹈，让她整个人焕发容光。 围着篝火，一圈一圈，活脱像是九天精灵，游戏在人世间。 江云娘看的入神，顾瑞霖也直勾勾的瞧着，江云娘拧眉在他腰间狠掐了一把。 顾瑞霖回过神来对上江云娘那双包含怒火的眼眸，咧嘴笑着捉住她那作祟的手，捧着她的脸颊嘬了一口。 凑在她耳边低声道：「回去也给你做身胡服穿，我瞧着你穿肯定比那什么公主穿着好看。」 「去~」 江云娘推着他那张皮贼厚的脸，从他怀里挣扎出去，下意识的环顾四周，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迪娜公主的身上，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夫妻。 第423章 衬托 「世子妃，我敬你。」 迪娜热舞之后，捧着酒杯绕过顾瑞霖直接到了江云娘的面前。 她样貌艷丽，笑容似火，鼻头带着细细的汗珠，身上用了香粉掺杂着少女的体香，形成一股特殊的香味。 迪娜的汉话说的的确不好，一句话要分成几段，或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才能说的清晰。 江云娘也起身捧起了酒杯，回以热情的笑。 「感谢你的舞，你跳的真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9页 迪娜并不似靖国女子那般羞涩，听到江云娘的夸赞便大大方方的受了。 豪迈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对着江云娘笑了笑，放下酒杯将江云娘拉入了她的舞场，乐声再起。 江云娘摆了摆手，她从未跳过舞，而且她是庆国的世子妃...... 在顾瑞霖也被人拉入了圈子，而且这傻大个儿，丝毫没有负担，跟着人一起学起来之后，江云娘我放下了心里的负担。 江云娘在圈子里格格不入了好一会儿，可算是能跟上节奏了，只是她似乎天生的手脚不协调，频频出错。 顾瑞霖一手握着江云娘的手腕，一手跟着人做动作。 江云娘注意到他，因为高大而显得十分笨拙，手脚竟然比她还不协调。 江云娘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这人可真是，只管自己欢乐，不顾别人死活...... 不知跳了多久，江云娘浑身舒展了，笑的也十分开怀，窝在顾瑞霖的怀里，脸上的笑意还是停不下来。 突然间身侧一声尖叫声，让顾瑞霖警惕起来，顺着声音源头传来，迪娜和茹茹起了争执。 两人说的都是吐蕃语，只能顺着火光看到迪娜激动的神情和喋喋不休的声音，却看不到茹茹的面庞，也不知她说了什么没有。 这样的场景，怎么看都怎么像是茹茹在受欺负。 江云娘望向那边，又抬头看向顾瑞霖。 顾瑞霖解释道：「听迪娜的意思是，那位茹茹公主，扯掉了她的臂钏，臂钏滚到了篝火里去了，取出来的时候宝石掉了，可能是不能用了。那是迪娜母亲留给她的东西，所以迪娜很生气，迪娜觉得她是故意的。」 江云娘眨了眨眼，她家爷不但会突厥语，还会吐蕃话？ 这一夜的欢畅淋漓，却因两位公主的争执不欢而散。 第二天清早，与顾瑞霖一道出了帐篷，顾瑞霖带着人收拾行装，江云娘寻了块大石头坐下来，静待日出。 茹茹公主红着眼眶，提着裙子一瘸一拐的到了江云娘的面前，不等秋瑾桂芳阻拦，她便扑通跪了下去。 「公主这是做什么？」江云娘压着心底的恼怒站起身。 秋瑾和桂芳已经上前，两人一左一右将跪在掉地上的人提了起来。 茹茹皮肤比迪娜白皙，五官更像汉人，只有那褐色的眸子似乎在彰显她的王室血统。 此刻的茹茹一双眼红红的，拘谨、小心、如同是受了惊的白兔一般可怜。 「茹茹有事相求，不敢起身。」说着又要跪下去，却被秋瑾桂芳二人架着站的笔直，一着急，眼眶里的泪珠便滚落了下来。 「我的母亲在王庭并不受宠，茹茹能活到如今实属侥倖。」 「茹茹想求世子妃......茹茹想在庆国求条活路。为奴为婢都可，只要能让我留下来......」 江云娘烦透了这充满算计的眼泪，冷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呵~」 「好歹是一国公主殿下，竟然要到我这里为奴为婢？」 「这话若是让吐蕃王和这一路来的使臣听去了，该做何感想？」 江云娘的眸光中，没了昨日的热络，取而代之的是无情的冰冷。 茹茹心中一惊，这位世子妃昨日明明，对她和迪娜都很友善，她昨日已经亲眼见过了迪娜身的嚣张跋扈，怎么会...... 茹茹的反应很快，面上的情绪一闪而逝，委委屈屈的垂下脑袋再次垂泪。 苦笑道：「我父王一共有四十三个子女，公主便有二十六位，我又算得了什么？」 江云娘眸光一沉，看着她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她还以为她能沉多久的气呢。 还以为这小白花似的人，能做出什么令人刮目相看的事情。 枉费她高看了！ 「若非如此，我也不必冒这等风险， 前来求世子妃了。」 「我若是没法子留在庆国，只怕吐蕃我也回不去了......」 江云娘的舌尖顶了顶后槽牙，慢慢悠悠的两步到了茹茹公主身边，冷静地直视着她。 「所以呢？你想要什么？」 江云娘的直白问话，让茹茹一时反应不及，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江云娘伸手捏住了茹茹的下颌，继续问道：「想做顾家的女人？还是想要我的夫君？亦或是说，你想取代我？」 茹茹慌张无措的摇头，她就算有这样的念头，这个时候她也不敢表露出来的呀。 这女人究竟是吃什么长大的，心竟然这么硬吗？ 明明昨日还好好的，难道是迪娜跟她说了什么？ 不可能，迪娜的性子骄傲，最不屑与人搬弄是非，不会跟江氏说这些。 难道是她哪里做的不好，不够像？ 「你在来找本世子妃之前，就没打听打听本世子妃是什么样的人吗？」 江云娘眸光逐渐森冷，一双杏眸仿佛能洞察她的内心，让茹茹嵴背阵阵发凉。 「你那可怜楚楚的模样骗不了所有人，知道吗？」 江云娘收回手，用帕子擦了擦手指，再度回眸警告道： 「少使些小心思，你或许还能平安活着回吐蕃去。」 「你若是敢起什么坏心思，就算你是吐蕃的公主，我也一样宰了你！」 所以昨天那场闹剧，真的是表演给人看的，目的便是用迪娜的嚣张，来衬托她的柔弱可欺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0页 若是寻常闺阁女子，或许还真就被她的可怜之处打动了，就算不让她入自家府中，在某些事情上，也会不由自主的多向着她一分。 至少可能会在她柔弱无辜的衬托下更讨厌迪娜。 但她可找错人了！也心急了！ 她江云娘或许长了一张无害的面庞，可她却不是能随便心软的人，尤其是对这样有几分美貌，状似可怜的女子。 谁知道那好看的皮囊之下，装的能是什么呢？ 顾瑞霖一直注意着江云娘这边的动静，看着那位茹茹公主离开，立刻上前问道：「怎么了？她找你做什么？」 江云娘原本极好的兴致被人败了个干净，上下打量一番顾瑞霖，没好气道：「人家茹茹公主瞧上你了，求我给她条活路呢！」 「啊？！」顾瑞霖嘴角抽了抽，表情一言难尽的瞪圆了眼睛。 什么晦气玩意！ 大清早的可真晦气！ 第424章 一路平安 茹茹明目张胆来寻江云娘，却没得到想要的结果，甚至还被奚落警告。 迪娜戏嚯的眼神毫不遮掩，上前嘲讽几句，踱步上了马车，不再理会她。 还有两日入原州城，他们的队伍遇到了外出给前方驻军送辎重粮草的辛周虎。 辛周虎神采奕奕的骑马迎面向夫妻二人走来。 「蜀国的队伍到了有两三日了，你们这脚程够慢的啊。」三人打过招唿站到路边，让队伍先过。 顾瑞霖拍了拍辛周虎的黑马脑袋，从马袋里取了把黑豆给它。 「路上遇到了沙尘天气，不得已停了两日。」 「我说呢。」 辛周虎也拍了拍追风脑袋，追风一个鼻响喷了他一手，挪着步子凑到江云娘身边去了。 「嘿！」 辛周虎呲牙咧嘴的将手上的粘液抹去，指着追风的屁股道： 「你瞅瞅你的马，跟你一个球样子！」 顾瑞霖看着追风凑到江云娘身边去讨吃的，笑意深了几分，也丝毫不恼辛周虎的话。 「嗯，都不待见你。」 辛周虎神色变了变，眼睛瞪的像牛眼。 这天儿没法聊了！ 「我家那小子，如今孩子王宫与康平一道学习，武艺我瞧着尚可，那学问咋样我也闹不明白，你回去帮哥哥我考考他。」 「行。」 顾瑞霖应下的痛快，转念又问：「你家大丫头的亲事是不是定下了？」 辛周虎拍着肚皮，乐呵呵，笑眯眯地道：「定下了，定下了！」 「那小子不是从军的，跟在钱先生身边，也算有了官身，人我瞧着机灵，就是单薄了点儿。」 大女儿是他和余氏的第一个孩子，最是乖巧懂事，如今也十五岁了，亲事落定了。 虽说他对那小子不怎么满意，但好歹年纪轻轻就有了官身，还不是军籍，也还勉强。 「后年咱也是做丈人的人了！再过三年，兴许咱就能抱上外孙了。」 辛周虎笑的见牙不见眼，说起来便是滔滔不绝，这次轮到顾瑞霖无言以对了。 两人的确是差了几岁，但差距也没那么大，但现在就好似差了一个辈分似的？ 他的亲儿子，最大的才五岁...... 「行了，时候也差不多了，我这一趟任务重，等我回来，你这世子爷可得好好请我这个表兄喝场酒。」 两人见面说了好一阵子话，辎重的队伍过的差不多了，顾瑞霖的队伍已经走出几里地，只能隐隐看到马队扬起的尘土了。 「好，等你回来，请你喝好酒。」 顾瑞霖与辛周虎道别，跨上马背之后，辛周虎又对江云娘道：「表妹，空闲的时候多去看看你表嫂，能与她说上话的人不多，最喜欢你到家里去。」 「就算表哥不说，我也会去叨扰表嫂的。」江云娘笑盈盈的点头。 「表哥一路平安。」 「嗯，一路平安。」辛周虎向夫妻二人抱拳，扬起马鞭去追赶队伍。 夫妻二人带着护卫也一路疾行去追赶前面的队伍。 九月二十，队伍终于进了城，江云娘没有换乘马车，依旧是一路跟在顾瑞霖的身边，骑马进城。 迪娜似乎对这里很是好奇，一路上都挑着帘子，往窗外张望着，回头看到江云娘时还伸出手来挥舞着，脸上带着火热的笑。 相比起来，那位茹茹公主倒是安分多了。 自从上一次之后，她便没有主动再与那夫妻二人主动搭过话，好似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也没闹出什么动静。 就算她看起来还老实了，江云娘也不会掉以轻心，嘱咐了驿馆，盯着这位茹茹公主。 从前的侯府，改成国公府之后，如今又改成了行宫。 门前重新修缮过，却没扩建。 因为银子现在都得使在刀刃儿上。 在庆州城中，已经建了一座规模更大更宏伟的王宫，预计明年便能举家搬到庆州城去了。 江云娘和顾瑞霖回来，杜王后自然高兴，张罗了洗尘宴，行宫上下热闹非凡。 一群孩子们争先恐后拥进来的时候，平常很是宽敞的厅堂都显得十分拥挤了。 康平一手牵着念文，一手牵着念捷，被念文拽着半边身子前倾，还得顾及着后面的念捷，来的这一路，即使是深秋，他也是满身的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1页 江云娘和顾瑞霖已经梳洗掉了一身的风尘僕僕，见到三个孩子，夫妻二人都高兴坏了。 顾瑞霖一把一个将两个小的捞起来稀罕的不得了，江云娘抽出自己身上的帕子，仔仔细细的给康平擦拭面上的汗水。 算一算，她已经嫁入顾家六年了，康平已经十一岁了，个头都快赶上她了。 她嫁入顾家那年二十一，如今也已经二十七岁了，果真不再年轻了。 再回头看看自家爷，风吹日晒的黑皮，眼角处也多出两道纹路了。 婆母更是生出了华发，髮鬓间已经清晰可见了。 「瞧瞧康平，都成大小伙子了吧？前些日子先生还夸了他，说他一手的字写的好，文章也做的好。」 杜红英虽然如今是王后，但衣食住行跟从前也没什么差别，怀里还抱着个小的，看那样子是刚刚睡醒，还不大乐意的模样。 杜红英一边轻拍着他的后背，一边跟江云娘道： 「斯年出使东岳国去了，你大姐不放心，便跟着去了。」 「好在如今宫中也不缺师父，要不然这么多孩子，我这把老骨头和容嫣一併也看不过来。」 杜红英看着满堂的儿孙，笑的慈爱。 「清芳稍信来，说是年前就能回来了。」 「我想着，这趟蜀国和吐蕃的和谈若是成了，老二和老三应该也能回来过个年了。这么多年咱们一家人就没整齐的过过年，尘埃落定便好。」 提到过年，崔容嫣的眼里暗淡了一瞬，想到了她的家人...... 但很快又恢復成了以往的状态。 「大嫂这一趟就去了一年多，定是辛苦坏了，瞧着都瘦了许多。」 江云娘向崔容嫣看去，笑的柔和道：「没多辛苦，只是事务繁杂了些，废了些心神。」 「这一年多也辛苦容嫣照看家中和这些孩子们。」 江云娘目光又转向杜红英郑重道：「也辛苦了娘。」 杜红英点了点头，看着孩子们笑道：「都是我的孙儿，我有什么可辛苦的，带着他们，倒是让我觉得我还年轻。」 「只要这一家子好好的，辛苦也是值得的。」 到了用饭了时候，顾成忠也回来了，一大家子，满满当当的坐了两桌子，其乐融融。 第425章 大喜大悲 两国来使，自然是要隆重接待的，顾成忠早做了准备，顾瑞霖也被安排了许多事情，除了宴会需要出席，其他时候江云娘并不忙碌。 晃眼便是半个月过去了，江云娘抽空去了趟辛府，如今余嫂嫂正在准备大姑娘的嫁妆，面色比前两年好了许多。 江云娘也不敢多做打扰，横竖她这些日子都会在原州城，等两国使团离开了，她再来也就没那么多的顾虑了。 「也未必就要等着你来看我，等我将墨云的嫁妆整理的差不多，便到行宫去看你。」 余氏与江云娘手挽手的出了门去，到二门的时候，却撞见白薇和余天奇一起来府上看她。 白薇这些年做生意的手段越来越纯熟，与她那夫婿生了一儿一女，如今再见，眼神中多了好些沉稳。 如今她的夫婿，在朝中也谋了官身，她便想将手中的一部分生意交给弟弟去做了。 余天奇在江云娘成婚之前，便被姐姐交给了自家的商队，前去歷练，六七年里也没回过几次原州城。 如今也是个沉稳的大小伙子了，江云娘看到两人的时候，都有些恍惚了。 「给世子妃请安。」白薇狠拽了一把余天奇。 余天奇才从怔愣中拱手行礼：「给、给世子妃请安。」 江云娘颔首：「免礼。」 余嫂嫂道：「我先送世子妃，你们到院里等我。」 「我家这弟弟，跟了商队这么些年，走南闯北的，总算是打磨出来了些脾性。」 「就还是没见过什么世面，你也别见怪。」 余嫂嫂刚才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带着江云娘连脚步都放快了些，走出几步才解释道。 「表嫂客气了，改日我再来拜访。」江云娘与余氏道别，便在门前上了自家马车。 余嫂嫂眼看着马车离去，才快步回去，进门便急急问道：「不是说今日去与那田家的姑娘相看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白薇没好气的瞥着余天奇道：「大姐你还不知道他吗？挑肥拣瘦，前两日嫌弃人家李家姑娘头髮稀疏，今日嫌弃人家田家姑娘长得不周正。」 余天奇在两个姐姐的施威下，缓慢的垂了垂脑袋。 「我说的是事实啊！那李家姑娘才多大的年纪，头髮都盖不住头皮了。再过两年......得成什么样？！」 说着说着似乎又理直气壮起来，挺直了腰板「还有那田家姑娘，跟那画上的根本就不一样，猪鼻龅牙！什么天生不爱笑，那是笑了就露相了！」 「我的好姐姐，你们就是急我的亲事，也不能让我随便配个母猪啊！」 余氏与白薇坐在了一起，两人的人情都如出一辙，将信将疑，一言难尽。 「你快闭嘴吧！那李家姑娘什么样儿我不知，但田家姑娘......鼻子是塌了些，鼻尖嗯嗯.....牙齿也没你说的那么夸张......」 白薇说的也没什么底气，看向姐姐「不过这小子是真的挑剔的很，这大半个月，都相看十个了，他愣是一个都没相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2页 「真不知他是想找九天仙女还是什么，我也是实在没法子了，所以只能来找大姐你了。」 姐妹俩对视一眼，便都沉默了。 弟弟年少时的那点心思，差点把她们姐妹俩吓死。 一个半大的小子，时不时的去人寡妇门前路过，还总想好的坏的找些事情出来。 能是什么好事？ 两姐妹一合计，弟弟年纪还小，恐怕还没往男女之事上去想，但也绝对不能放任不管。 连夜将弟弟託付给了商队的掌柜，算是彻底从苗头上给掐断了。 即使后来那位成了亲，他们也没敢让弟弟回来，只盼着他在外面能寻个可心之人，只要家世清白，能生养就成。 谁知出去了六七年，这傢伙一门心的钻在做生意上，如今二十二了还没有娶妻的打算。 两位姐姐着了急，也只好将人招回来，在城中替他相看亲事。 不等两位姐姐继续说什么，余天奇便摊着手道：「这事儿真不能怪我，你家弟弟好歹也是在外面见过世面的人，那些歪瓜裂枣是真的将就不得。」 「就算姐姐们想要我将就，也好歹得是五官周正，样貌姣好的吧？」 余氏拧眉板脸道：「少耍嘴皮子，回头我再打听打听你姐夫的同僚中有没有合适的，今年你必须将这亲事办了！要不然......」 「要不然我还是跟着商队滚得了，至少自在！ 」余天奇抿着嘴收回摊着的手，不情愿的嘟囔着。 江云娘回了行宫，前脚进门换下衣衫，后脚顾瑞霖也回来了，只是他那一身行头还未解开，后面秋瑾便急匆匆的跟了进来。 「世子爷，顾时来说，王上请您到书房去，有要事相商。」 顾瑞霖面色沉了沉，又将刚刚解开的扣子繫上。 「走！」 江云娘心里沉沉的，这神情......像是开战了似的。 开战应该暂时不会，那会是什么事情？ 「秋瑾。」 秋瑾立刻应声：「奴婢这就去问问。」 两刻钟之后，秋瑾焦急万分的从门前奔进来，话在嘴里嚼了嚼才道：「是那批辎重和粮草出了事。」 江云娘赫然起身：「什么？！」 「辛将军如何了？」 辎重粮草都是重中之重，出了事那便是大事！ 若是死保辎重粮草，恐怕不是身死也是重伤。 若是丢了，毁了，就算人回来也少不得一个死。 「辛将军......阵亡了。」 江云娘眼前一黑，扶着桌角，晃了晃继续问：「辛府那边通知了吗？尸首在何处？」 她那位表哥虽说妾室众多，却与余嫂嫂感情十分好。 早上余嫂嫂还欢天喜地的跟她数着大女儿的嫁妆，下午突闻噩耗，大喜大悲如何承受的住？ 「辛将军的尸首现在在行宫外院，奴婢回来的时候，还没人到辛府上去报信。」 秋瑾说着，顾瑞霖便大步进来，脚步不停动作极利落地吩咐道：「拿我甲冑。」 「贼人使的是双锤，为了抢夺粮草，我猜想可能是一直在外潜逃的马奎！」 江云娘心中大惊，那马奎是出了名的神力，无人敢与他近身缠斗。 「他恐怕是一直躲在西凉郡附近，这是快过冬了缺粮少食了才急了眼。粮草和辎重都必须夺回来，我此刻便要出发。」 「等会儿嫂嫂来了，你帮忙照应一下。」 江云娘帮他整理着衣裳，眼眶已经红了。 「我知道，你小心......」 顾瑞霖穿好甲冑，握住江云娘的手道：「你安心，我知道怎么对付他，不会让他有近身的机会的。」 第426章 支撑 江云娘送走了顾瑞霖，又急急忙忙的赶到了前院去，前院此刻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顾成忠夫妻二人，紧盯着用草蓆裹着的尸首，虽是闭口不言，未见落泪，却神色哀痛，没入骨髓。 杜红英眉心紧紧的拧着，稍稍松动，眼泪便掉了下来，擦拭面上的泪水，身形晃了晃，往后退了半步。 顾成忠伸手撑住杜红英的腰肢，察觉到江云娘的到来。 指了指地上的尸首，张了张嘴，硬是没说出话来，眼里也充盈了水光。 杜红英沉沉敛住一口气，对江云娘道：「去门前瞧瞧你表嫂，我怕她撑不住，你表哥的后事恐怕也要你多费心了。」 江云娘点头，就算婆母不说，她也准备这么做的。 辛家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算是没有成年能顶门立户的男丁了，她怎么也得替辛家撑住这个门脸，如此余嫂嫂后面的日子才会好过些。 江云娘收回视线，快步朝着门外走去，辛府离这里并不远，脚程快些报信的定然是已经到了。 管家顾双喜已经在安排人前后去筹备东西了，用了从前顾成忠给自己备下的棺椁，孝布也一摞摞的挪了进。 果真江云娘没到门前多久，辛府的马车便到了，显然是来的匆忙，车上并未换上孝布。 辛府的大姑娘墨云先下了车，余氏探出头看到江云娘，便又是两行泪落下，江云娘连忙去搀扶。 后面的马车还跟着白薇和余天奇，姐弟俩也是一脸惊慌又担忧。 顾双喜带着腰间带着孝布的小厮立刻上前，将马车上该摘的摘下，该挂的挂上。 「云娘......」余氏这一开口便是啜泣之声，脚步都瘫软了几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3页 江云娘一把搀扶住余氏，捏着她的手腕道：「嫂嫂，你得撑住，还有我在且安心。」 余氏冰凉的手腕处传来一阵温热，让她再度流下两行泪水，深深吸气，重重吐出，几息之间，镇定了心神。 对她得撑住，她还有孩子们...... 「放、放心，我撑得住。」余氏迈开了脚步，一行人跟着进了门。 余氏手心一翻，握住了江云娘的手臂，嘴里一边走一边念叨着：「我是商家女，他是十四岁就授封的将军，与他的亲事，本是落不到我的头上的。」 「可从相看人家起，他就跟人家姑娘说，他不能只有一位妻子，他得纳妾，传宗接代。」 「往后有了儿子，他就得上战场上去......他说......呜呜~他说辛家的儿郎死在战场上才是死得其所。」 「他这话吓退了好多姑娘，所以才轮到了我。」 「云娘，你不知，其实，其实在更早之前，我就心仪他。」 「那阴差阳错的机会，便是我唯一的机会。莫说是两条，就是再有十条八条我也会应了他。」 「可我.......明明他跟我说了很多次，可我还是......我是不是让他失望了？」 「云娘那些话真的是......说过千遍万遍都不及这一次来的心痛啊！」 离那院子越近，余氏的脚步便越慢，双腿如坠巨石，沉重的迈不开腿，眼泪好似泄了闸的洪水，一股接着一股的往外淌。 「娘，您再撑一撑，好歹让咱们把爹接回家去。」一直在边上默默掉着眼泪的小姑娘，啜泣的开了口。 江云娘也掉了泪，她如何不知那是怎样的心痛。 「嫂嫂，听墨云的，再撑一撑，将表哥接回家去，后面的事情只管交给我便好。」 「爹！爹你醒醒，你醒醒啊~」 走到前院的门前，里面的辛平已经哭成了泪人，沖开了康平和念章的束缚，冲上前去阻止人将尸首放入棺椁。 余氏甩开了江云娘的搀扶她的手，迈开脚步奔上前去，墨云紧随其后，快了两步拦了上去。 余氏看到那已经重新穿戴好了，却凹陷着半边头颅，死相十分难看的辛周虎，大叫一声夫君，险些晕了过去。 母子三人哭做了一团，江云娘只好唤桂芳和余氏身边的翠湖，一起给母子三人披上了孝服。 余天奇想上前去帮忙，却被白薇拉着一起去安慰姐姐和外甥外甥女。 白薇生怕弟弟坏了事，紧追着低声嘱咐道：「别坏事!世子妃出面撑起姐夫的丧事，要比余家和白家撑着都好。明白了吗？」 余天奇愣了愣，就算他再迟钝，也明白二姐是什么意思了。 辛家如今只有姐夫一人是官身，外甥们都还小，想撑门立户也还得两三年，两三年之后还不知是个什么光景。 有了世子妃的支撑，那自然是不一样的，至少这几年里，也没人敢小瞧辛家。 余天奇暗自捏了把汗，寸步不离的跟在了二姐身边。 江云娘跟着棺椁一同去了辛家，简单带了行装，打算在下葬之前，就暂居在辛府了。 余氏勉勉强强的将棺椁接回了府，在祭拜上香时，险些一头扎进了香炉里，被人搀扶着合了合眼，昏死了过去。 余氏这一昏，院子里的妾室孩童便都没了主心骨，哭天喊地的乱了套。 众人拥在了一处，搭灵棚的架子险些都被撞翻了。 江云娘放高了声量安排道：「将余夫人扶到屋里去，翠湖让人去请大夫，再让管家来见我。」 众人都是见过江云娘的，如今这位已经是世子妃，这庆国第二尊贵的女子，她们自然是不敢造次的，哭声便都小了下来。 「诸位嫂嫂，这灵棚搭起来便会有客来，咱们不能这么乱哄着没有个章法。」 「待首次祭拜礼之后，几位嫂嫂相互商量一下，除了辛平和墨云以外，分成三组，轮换着守孝照看孩子们。」 「管家，嫂嫂身体不适，侄儿年岁又小，诸多事宜便只能劳烦你来做了。」 江云娘将红着眼眶的墨云和辛平拢在身前，先对管家说了一通客气话。 管家诚惶诚恐的连连摆手「不敢说劳烦，不敢说劳烦，小的是辛家的奴僕，这是分内之事。请世子妃放心。」 江云娘点头继续道：「嫂嫂身体不适，本世子妃这几日便留在府上。」 「这几日奴僕所管事宜，全部要到岗造册，换岗登记，功过到个人。」 「只要你家将军的丧事办妥贴了，这院里的人都是两倍的赏银，有功者再加一倍便是三倍赏银，当然，若是哪个不长眼的，在这几日里出了差错，可别怪本世子妃手狠。」 江云娘一番训话，管家的额顶已经浮上一层汗，汗珠滚滚而下，连连应声。 不出半刻钟，这府中上下，便都知道将军的丧事是世子妃亲自督办了。 大家也都知道，这位世子妃虽说是从辛府二嫁到王府去的，但这些年跟在王后身边，战场也上过，内务也处理过，手段自是不一般，谁也不敢怠慢。 一丝一毫都不敢松懈，生怕出了错处。 第427章 墨云的亲事 余氏被人扶进了屋，躺在床上只剩下她们姐妹时，便睁开了眼。 眼泪顺着眼眶流淌出来，滴落在了被单上，眼神空洞的望着帐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4页 白薇心疼的用帕子替余氏擦拭眼泪，斟酌好一阵开口道：「大姐......」 「事已至此......你要节哀，保重自己。」 「虽然有世子妃替府上支撑，咱们自己也得争气才行。」 「还有，墨云的婚事才刚刚定下，如此一来，便肯定是要推迟个一两年了。大姐你要不要与世子妃商议一下，趁着热孝将亲事给办了？」 「若是男方家中能等得也就罢了，我这做小姨的大不了再给咱们墨云添些嫁妆。可男方家若是不愿等......」 余氏强忍着悲痛，也想起了这事情的利弊。 墨云那亲事是她家将军在时定下的，如今将军不在了，便没了依靠，没了官职。 若是再拖个三年，墨云就是十八岁的姑娘了，万一男方家等不及，退了亲事那岂不是耽误了墨云一辈子？ 余氏轻嘆一声，点了点头，贊同白薇的意见。 「大姐......」白薇欲言又止的深深拧起了眉心，摆了摆手道： 「姐姐你安心，保重自己。其他的事情都不着急。」 余氏甩了甩悲伤过度而混沌的脑袋，泪水依旧是止不住的。 「总不能让世子妃一人在前面支撑，我得起来......」 白薇一把按住余氏的肩头，制止道：「大姐煳涂！」 「世子妃已然收拾了行装跟过来的，就说明世子妃是有意给辛家撑这个场面的。大姐你现在出去让宾客看到了，岂不是会觉得世子妃在抢你的风头？」 「要我说，你不如就在这屋里安心歇着，也好给世子妃替辛家撑场面找个正当理由。」 余氏脑子有些混沌，两只眼睛已经哭的像是核桃一般了「可是......我家将军......」 白薇接着劝说道：「大姐，姐夫会知道你的心意的。你若想去瞧，送葬那日，或是夜里没宾客的时候都还是能去的。」 「你想想辛家，想想孩子们。」 余氏想到当初她家将军的嘱咐，再度泪流不止。 将军定然是知道她撑不下来这场面，才认下云娘这个表妹的吧？ 她家将军，是不是对她很失望啊？ 江云娘左边站着辛平，右边站着墨云，怀里还抱着辛周虎不到四岁嫡子辛泓，坐在正厅里，眼看着灵棚一点大一点搭建起来。 使唤着辛平去吩咐前院的事情，让墨云去处理一些后院的琐碎小事，大事还是在她这里，让孩子们看着她如何处理。 事情也就这样一件一件办妥了，宾客上门，辛平带着弟弟磕头，墨云则是在女眷的前列带头哭丧。 宾客见江云娘在，便也是要上前来寒暄两句，多留一会儿的。 所以这头一日的灵堂里，也算不上冷清。 逐渐来的人也就越来越多，甚至比辛周虎的地位更高一些的人家，也都派了人前来祭奠。 就算自家的爷们在外驻守，家中女眷也是要在世子妃面前来露个脸面的。 江云娘守了一日，也应酬了一日，眼看着日落西山，天色昏暗下来，她才让翠湖带着她和墨云进了后院。 余氏混混沌沌的过了一下午，泪好似流干了，好似还没有，肿着酸胀的眼，不是望着窗外，便是盯着帐顶。 就算是什么也不看着，也会想起她家将军，她的夫君。 想起她抬头仰视着他打马跨街道的时候，想起他们初遇的时候，想起他们夫妻这些年的时时刻刻。 好似他的一句话，一个眼神都能记上一辈子，可为什么这样的人，就没能与她共赴白头呢？ 「嫂嫂。」江云娘看着她呆愣的模样，实在于心不忍，声音很轻的唤她。 「云娘，墨云......」 余氏缓了缓神，嗓音不似从前那般清亮，带着几分哑意，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神气儿。 「辛苦你了云娘，是我不争气......」 「嫂嫂莫哭了，看都叫孩子担忧了。」 江云娘将墨云往前推了推，墨云十分乖巧的上前抱住了余氏的手臂。 「娘，墨云如今只有你和弟弟了。」 「我的孩儿.....我的好孩儿......」 母女连着心，抱着哭了一场，各自有了安慰，余氏慢慢好了起来，才提起墨云的亲事。 不等江云娘答话，墨云先抹了眼泪坐直了道：「我不嫁！」 「要嫁也不是现在这个时候嫁！」 墨云的反应让余氏大吃一惊，她这个一向柔弱，只会撒娇的女儿，此刻眼里的坚定，却有几分像她父亲了。 「娘，若是他家这个时候来退亲，女儿倒是觉得是好事！」 「您想，不过是让他多等个一年半载都等不了的人，又如何能与女儿共度终生呢？又真的是可託付的良人吗？」 「不过就是趋炎附势，背信弃义的小人罢了！」 「我辛墨云宁愿辈子不嫁，都不会嫁给这样的人！」 余氏的脸上又是悲痛，又是愁苦，还带了一丝欣慰。 突遭变故，丧夫之痛，家中一时没了支撑，这让她悲痛万分，愁苦万分。 女儿突然之间的懂事，遇事能如此冷静分析利弊，有主见，这让她感到欣慰的同时又心疼不已。 女儿是家中长女，若是没出嫁，便要担负这府上的许多，被迫提前知晓这世上的冷暖人情。 「可你将来会受很多苦，若是你大弟弟撑不起辛府的门庭，你的亲事只怕就要一降再降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5页 「娘，平乐是您带大的，如今又在王后身边学习，如何就撑不起辛家的门庭？再说，女儿并不觉得，职位低些，就一定差。只要人品不差，也不怕没有出头之日。」 墨云握住余氏的手，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郑重道：「娘放心，女儿不怕的。」 江云娘：「嫂嫂，墨云这样好的孩子，那家若是退亲才真是瞎了眼。」 第428章 伤及肺腑 夜幕降临，行宫内杜红英侧卧在榻上，伸出一只手让大夫诊脉。 在书房枯坐好一阵子，无心理事的顾成忠，听说她传了大夫，便疾步匆匆的赶了回来，恰好就看到了这一幕。 「老杨，红英她如何了？可是因今日之事伤心所致？」 杨大夫抬眸张了张嘴，又看向杜红英，见杜红英点了头，才斟酌着开口道：「王后娘娘身有旧疾，再加上今日之事伤怀，所以有些许不适。」 「不过请王上放心，小赵师父留有药方，待我再斟酌加上两味药材便可。」 顾成忠神情没变，心中却产生了疑虑。 杨大夫跟了他几十年，是他最信得过的大夫，但他今日很不相信杨大夫的话。 从前妻子的身体如何，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这一年多他是眼看着妻子的身体每况愈下的，从前一天练功四五个时辰，都不知疲倦，如今最多一个时辰，精力也大不如从前。 他也知道他们夫妻的年纪都不小了，精力不够在所难免，但他总觉得不对。 偏生每次来把脉，老杨都是说旧疾，旧疾...... 难不成这旧疾就真无法根治了？ 明明那小赵神医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年就成了这个样子？ 顾成忠点了点头，没当着杜红英的面说什么，静静地等着他开了药方。 「你我都到了这个年纪，有些小灾小病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别担心。」杜红英望着顾成忠带着温和的浅笑道。 顾成忠回过头来温声道：「我知道，但小病小灾，也不能掉以轻心。」 杨大夫背着药箱离开之后，顾成忠也跟了出去。 杜红英看着两道消失的背影，抿了抿嘴角。 该知道的终归还是会知道的。 「老杨，你可是跟了我几十年，我也最是信任你，红英的病到底怎么回事，你得老老实实的跟我说。」 顾成忠没有送杨大夫离开，而是将人请进了书房。 杨大夫此刻觉得肩上的药箱千斤重，不自觉的低下了头，沉默着。 「难道红英的病很严重？」 「你们到底瞒了我什么？！」顾成忠向来没跟这位老伙计说过重话，如今这般显然是忍耐到了极限。 杨大夫见状想了想，缓缓抬头沉声道：「王后那旧疾，早就伤了肺腑，也幸亏王后身体底子强健。」 「六年前小赵大夫来了之后，才有了缓解。夫人怕你忧心耽误大业。趁着机会让小的跟您说根除了旧疾。」 「小赵大夫当时的原话便是，伤及肺腑不可逆，但调养精心，方法得当，不再劳心劳力，享常人之寿，也是可能的。」 「但王后精明强干了大半辈子，又怎么可能说放下便放下......三年前还又受了伤，本来还算稳固的本体又......」 「到底是小的年岁大了，学艺不精，跟着小赵大夫学了这么久，也只是学了些皮毛。」 杨大夫越说，顾成忠便越是沉默，原本绷直的腰板也渐渐松动下来，目光幽沉闪烁。 这么多年，若是没有红英替他支撑，莫说是要成事，只怕他顾家早就荡然无存了。 可就是为了他，为了顾家，她拖着一身病如此操劳，时至今日，他这身为夫君的才有所察觉！ 也难怪她要将手中的事务渐渐脱手，他还真以为她是想跟他躲懒了...... 「若是将小赵大夫请回来......」 不等顾成忠将话说完，杨大夫便轻轻摇了摇头。 「小赵大夫说，他就算用再好的药方，不仔细将养，也是无用。」 杨大夫抱拳禀明道：「依小的所见，还是要王后能安心静养，再搭配治疗才能有成效。」 「那她......她还有多少年......」顾成忠说出这话的时候，眼神略微空洞，喉咙干涩的不像话，整个人好像在瞬间苍老了许多。 「不好说。」杨大夫摇头老实回答。 「王后这一年多来的情况一直不是太好，大抵是国家初建劳心所致。」 「若是情况好，五年八年甚至更久。若是情况不好......」杨大夫抬眼瞧了瞧不敢继续说了。 顾成忠也明白老伙计的意思了，后面的话他也不想听了。 既然有五年八年甚至更久，他便倾尽全力做最好的。 顾成忠再次回到后院时，杜红英已经喝下了汤药，倚在榻上，手里握着一只很旧了的老虎布偶，不知是在想什么。 听到了动静回过神来，嘴角微微提起，带着一丝苦笑，目光移到那只老虎布偶身上，眼眶瞬间通红。 「你说咱们千算万算，怎么还是没能保住这只小老虎呢？」 「那孩子头一回见我，才五六岁的年纪，皮猴一样的跳到我面前，歪着脑袋告诉我『我爹姓辛，我娘姓周，我是只小老虎，所以我叫辛周虎！』」 杜红英盯着那只小老虎落了泪，抿了抿干涩的嘴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6页 「那孩子十来岁就到了我跟前儿，也是我带大的孩子啊！让我如何不心痛呢？」 顾成忠默默上前，将杜红英拥入怀里。 「不劝你了，想哭便哭出来，用不着硬撑着。」 「这么些年，一直是你在我背后撑着，往后我撑着你，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情好不好？」 杜红英趴在他的肩头，从默默地掉泪，渐渐的变成嚎啕大哭，许久才抽泣着停了下来。 顾成忠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道：「从前不是说羡慕那些骑马牧羊，在广阔草原上的牧民吗？」 「等来年开春，我带你去庆州城，那里有草原。」 杜红英抽泣着推了推顾成忠的肩膀，鼻音浓重地打趣道：「那是十五六岁时说的话，你还真能当真？你带我去骑马牧羊，这刚刚建立起来的国家怎么办？」 「你不管了？」 「嗯，不管了！儿子不能白养，咱们年纪都大了，该他们劳心劳力了。」顾成忠回答的格外认真。 杜红英想了想，他定然是已经知道了，吸了吸鼻子，心里反而轻松了。 「我还真以为我这副身子强健的很呢！多少年也没有个头疼脑热，也就到了秋日里咳嗽些时候。谁能想到呢？」 「那几年方子没少用，成效却越来越甚微。直到小赵大夫来了原州城，我还以为我至少能撑个二十年呢。」 「哎......终究还是高估我自己了。」 「好歹是辅助你成了大业，我这命也算是赚下了，这辈子不亏！」 顾成忠悄悄地抹了把眼泪，才坐直了身子，与杜红英面对面道：「你我来这世上一遭都不亏，不过这好日子才刚刚开头，你可不能说丧气话。」 「咱们俩前面三十来年都过的是聚少离多的日子，如今老了，我也打不动仗了，你也别操心琐事了，咱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把前面那三十来年的日子都补回来，谁也不离开谁，再过他三十年！」 第429章 不讲理 顾瑞霖带着人一路到了辎重、粮食丢失的地方，观察地势和痕迹，又搜寻了三日才找到了马奎的藏身之处。 马奎自那日从西城突围之后，带领的五千人活下来的只有不到三千。 又与青霄走散了，带着不足三千人的队伍便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 马奎本就没什么领导才能，靠着一身的神力才无人能撼动他的地位。 没了城池，又无法撼动马奎的地位，便有人起了归乡的心思。 走着走着队伍也就散了，最终剩下的也就只有五百人左右的队伍。 一路走到哪里，能偷偷，能抢便抢，将靖国境内的几个县城霍霍的不成样子，最终被人围剿逃窜，又回到了西凉境内。 马奎入了西凉之后，说什么都不肯再烧杀抢掠，就只好找了一处废弃的村子落脚。 值钱的东西都换了粮食，可眼见要入冬，周边恐怕连野草都找不到，粮食又要见了底。 身边有人出主意，去夺镇北军的粮食。 马奎一想，西凉的老百姓是他的子民他不能抢，可镇北军是他的仇人啊！ 有什么抢不得的？ 于是便计划了去找镇北军抢粮食，没成想半路遇到了辛周虎的队伍。 马奎小半年受尽了憋屈，看到辛周虎这个主将，二话不说便追着就举锤。 辛周虎的武艺不错，力气也不小，但应对天生神力又心智不全的马奎，还是难以招架，最终败下阵来。 夺了大批的粮食和辎重，马奎等人高兴之余，还重提起了召集人手夺回凉州城的话。 只是，还没等他们付出行动，顾瑞霖便趁夜将这处小村庄给团团围住了。 「世子爷，奴才刚刚带人探查了一番。他们将粮草堆积在了住处，辎重没卸车，都在村庄外围。有人守夜巡逻，不过都好解决。」 「只是，若是横冲，一旦起火，粮草恐怕就保不住了。」顾时将探查到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 顾瑞霖目光沉沉的望着那片隐在黑暗中的败落山村，沉思片刻道：「要保住粮草。」 「明日晨曦破晓，在村庄西面闹出些动静，将马奎引出去之后，带人围剿村庄，注意保护粮草。」 次日破晓之时，西面突然传出马蹄声，在寂静中格外突兀。 巡逻人马立刻前去探查，发现是镇北军的探子，立刻回村庄去禀报。 马奎从沉睡中被人唤醒，一脸的不高兴，横眉竖眼的盯着来人。 「大王，我们在西面发现了镇北军的探子。他们只怕是发现了咱们，咱们可不能让那几个人回去，否则咱们这宝地就让人发现了啊。」 马奎听到镇北军便支棱起来了，那人又细细给他讲了一遍，若是镇北军来清剿，他们的大业必定不能成了。 马奎晃了晃脑袋，立刻明白过来，不杀了探子，镇北军就要来杀他们了。 想明白了，马奎也不多说什么，提着双锤便带着人追了出去。 马奎往西边去，没跑出几里路，西边的口子就被封上了。 村里留守的还 不足三百人，训练有素的镇北军悄无声息的靠近，不等所有人从睡梦中醒来，便杀干净了巡逻之人，蜂拥进了村子。 一刻钟，近三百人被屠戮殆尽。 顾时被留下清点粮草辎重，顾瑞霖则带着人朝西边追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7页 马奎善用双锤，却并不精通射箭，顾瑞霖不近身，也不直击要害。 只用弓箭如猫戏老鼠一般，一边追，一边闪躲，兜着圈子让马奎空挥舞大锤。 整整一个晌午，纵然天生神力的马奎，也是精疲力尽，满身划伤。 马奎胯下是难得的千里神驹，只可惜这一年来，没能好好养，现在体力也不如从前。 还不等马奎力竭，马儿先行疲软，左摇右晃的翻倒在地。 马奎也跟着被摔了跟头，连滚带爬的起来，吃了一口黄土不说，铸铁大锤还少了一只，抹着眼泪灰头土脸的四处寻找。 好不容易寻到了铁锤，一支利箭穿透了他的一条胳膊，只伤了皮肉，未动筋骨。 剧烈的疼痛，让本就心生绝望的马奎绷不住了。 『哇』的一声哭出来，双锤『咚咚』两声落在了脚边。 「不打了，不打了！我投降还不行吗？！」 『嗖~』 『噗嗤~』 又是一支利箭穿透了皮肉，依旧没有伤到筋骨。 但就是这穿透皮肉的疼痛，也让马奎万分难忍，捂着小心捂着伤口怒吼道：「我都投降了你还打！你讲不讲理！」 顾瑞霖冷眉冷眼继续搭弓，马奎愤懑恼怒，咬牙举起双锤，朝着顾瑞霖扑过去。 「我跟你拼了！」 顾瑞霖这一箭，被马奎挡去，同时手臂上的撕裂疼痛，也痛的马奎呲牙咧嘴，满头滴汗。 顾瑞霖也不与他正面较量，催马继续绕着圈子跑，不紧不慢，搭弓射箭。 马奎本就落着下风，没了马，又受伤，躲了一箭两箭，却躲不掉三箭四箭。 顾瑞霖不紧不慢，或轻或重，只伤不杀的射箭法，让马奎感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在身上中了第五箭之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伸展了双腿，丢下了双锤，哭叫道：「你不讲理！」 「你没武德！」 「你是乌龟王八老子蛋！」 「呜呜呜~」 「全天下就你最坏！」 「就你最无赖！呜呜呜~」 马奎把自己知道的最脏最恶毒的话都一股脑的骂了出来，结果便是，又挨了一箭。 这下马奎哭的就更厉害了，干脆躺倒了，踢腿踢脚的撒泼哭。 若不是手臂上的伤太疼，他能打滚哭。 他这手臂想要再拿起铸铁大锤是不可能了，但就算是这样，顾瑞霖也不敢掉以轻心。 废了他的手腕脚腕才敢靠近，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满面泪水，躺在地上痛哭的壮汉，咬了咬后槽牙。 让人用手腕粗的铁链将他锁进了，专门给他准备的铸铁狗笼里。 要将他带到辛周虎的坟前，斩首示众，告慰亡灵！ 第430章 各人有各命 十月十四，从早起天气便是阴沉沉的。 今日辛府出殡，掐算好的吉时，家眷做了最后的道别，封棺悲怆地哭声，响彻整个辛府，起灵，摔盆，举灵幡，抱灵位。 送灵队伍从辛府出发，前往东郊外辛氏祖坟，一路白茫茫一片，哭声依旧不断，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百姓们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 聚在街角的人，便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说起了闲话。 「辛家认亲可没认错人，瞧瞧这丧事办的，风光大葬也不过如此了吧？」 「那可不是。谁能想到随便认下的表妹就能成了庆国的世子妃呢？往后也是能做王后的人啊！」 「怎么？世子妃不是跟辛府沾亲吗？」显然多数人并不知其中缘由。 「什么沾亲吶~她从前就是我们西街上一个卖包子的妇人，若真跟辛府沾亲，怎么不在辛府待嫁，跑出来搔首弄姿的卖包子啊？」 从前便与江云娘不对付的王家大娘子挤在人群里，看着送葬的队伍，话说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别胡说！敢说贵人的闲话，小心你的舌头！」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打断了王家大娘子的话。 「那世子妃当初落魄的时候，可是辛将军亲自接入原州城来的，户籍也是辛将军亲自给办的。当时可就是我二舅造的册，这可错不了。」 「世子妃这是念及辛将军当初的帮协之恩，如今替辛家支撑门脸，这是知恩图报！」 「就是，就是。」 「我看你就是看人过的好，心里揣着酸葡萄。」 在一众人的起闹中，王家大娘子翻了翻眼睛，嘴里嘟嘟囔囔的挤出了人群。 队伍出了城，便下起了牛毛细雨。 淅沥沥地秋雨，在下葬时才停，黄土掩棺，新坟落成。 江云娘原本今日下葬之后便回行宫去的，余氏却让她再多留一日，她便随着一道又回了辛府。 众人换去身上沾了雨水的衣裳，便都集中在了正厅，桌上还摆放着辛周虎的牌位。 以往最是热闹的地方，现下却格外安静。 余氏憔悴了许多，家中众位妾室，也个个面目发白，少了平日几分血色，更是人人都顶着一双红肿的眼。 余氏先对江云娘道：「今日又留了你一日，是想当你的面，给我们姐妹几个做个见证。」 又转向其余几人道：「你们入府之前，将军便与你们说过的。」 「若是他日战死沙场，便不会将你们困于这后宅，你们可还记得？」 众妾室潸然泪下，有的还啜泣出了声，却没有一人不点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8页 「今日趁着世子妃在这里，咱们也把这话都说明白。将军早先就说过，他若是去了，你们只需要替他守七七四十九日。」 江云娘与余氏并排坐着，听到这话的时候，都忍不住的惊讶。 这世上的男子多会将妾室视作自己的私产，妾室活着的时候是玩意儿，家中君主死了也是得守到老，守到死这是常事。 但再想一想，她那表哥是在顾家长大的，顾家的男人从不轻看女子。 他会如此，也并不足为奇。 「想要回娘家去，咱们府上会包红封。想要再嫁的，从娘家出嫁也可，从府上出嫁也可，看你们意愿。」 「你们若是再嫁，我再替府里给你们添份嫁妆。」 「但有一条，无论男孩女孩，都是辛家的骨肉，不能让你们带去。」 「咱们姐妹也都相处了十来年，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也是知道的，想念孩子了，便回来瞧瞧，绝不会有人阻拦。」 余氏的话说完，一室静谧，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无一人出声。 余氏的目光扫过众人接着道：「也不着急今日做决定，今日只是趁着世子妃正好在，给咱们做个见证。」 「日后我若是有说话，便也可到世子妃那里去讨公道。」 余氏的话音落，便有人上前行礼道：「妾是良家子，当年是父母逃难到此，不得已才将妾卖入府的，妾不嫁人！」 「将军带妾好，夫人带妾更好，妾可以替将军守着，守一辈子。」 「但妾父母年岁都大了，哥哥早两年便病逝了，妾不忍父母无人养老，妾想求恩典，四十九日之后，回家去侍候父母，待父母离世之后......再回来......」 她这话问的毫无底气，她从入府便知道，出这府容易，若是再想回来，就未必能回得来了。 「可以。」余氏想也没多想的便应下了。 其余几位没有再上前询问的，余氏便让她们先下去休息了。 余氏对江云娘欠了欠身：「此番辛苦世子妃，将军能与世子妃做场兄妹是他的福气。」 「嫂嫂这说的是哪里话，当初刚来原州城时，也是多亏了表哥和嫂嫂的照拂，才有了我的今日。往后嫂嫂莫要再跟我说这些客气话了。」 既然事情都结束了，江云娘也不必再多留，马不停蹄的赶回了行宫。 外面的天气依旧阴沉着，杜红英站在窗前，望着屋外已经微微变黄的树，正愣着神。 江云娘进门，朝露提醒一句，杜红英才回过头来，眼眶微红。 「回来了，办的可还顺利？」 江云娘上前行礼，轻轻挽住了杜红英因为转身而微微摇晃的身体。 「顺利，下了葬之后，儿媳又回去了一趟才回来。娘这是怎么了？」 杜红英摆了摆手「没大碍，到底是不年轻了，站久了腿脚有点僵。」 「府中如何？你嫂嫂还能照应的住吗？」 江云娘将今日余氏让她做见证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嫂嫂说是表哥生前的意思。」 杜红英点了点头，这个她是相信的。 从前他相看亲事的时候就是跟人家姑娘这么说的，不知这话吓退了多少人家。 「这孩子啊......」 「他只想到不耽误人家，却没想到，这世上女子不易，男子也并非个个都如他那般磊落。」 「若是再嫁，遇人不淑，后半生痛苦不堪，岂不是还不如老死在那府中了？」 杜红英怔愣一瞬，在江云娘的搀扶下坐了下来，垂了垂眸嘆息道：「罢了，罢了，各人有各命，强求不得。」 第431章 躲懒 辛周虎头七那日，顾瑞霖带着被铁链捆的像粽子，装在大号的铸铁狗笼中的马奎回到了原州城。 马奎身上多处伤口，只止了血，连箭头都没拔出来，在路上折腾了这几日，到城里的时候，已经是一副蔫头耷脑，半死不活的模样了。 敲锣打鼓，游街示众，告知此人便是抢夺朝廷粮草，杀害四品大将军，屠杀将士的恶人，西凉王马奎。 街上便有百姓拿石头，拿烂白菜叶，手边能丢出去的便都朝着马奎丢出去了。 被砸的无处可躲，又动弹不得的马奎，默默掉下了眼泪，嘴里嘟囔着：「国师救我。」 只可惜如今的青霄（顾庄）已经趁机摆脱了任何组织的束缚，孤身一人南下，根本不可能听得到他的唿唤。 顾瑞霖也不会再给他被营救的机会，游街之后，没有关押，没有审问，直接将他带到了辛家的祖坟，在辛周虎的坟前，亲自将他斩首。 * 江云娘再见到姜云庚的时候，已经是初冬时节了，树上的叶子已经落的干净。 「小的已经遵循世子妃的吩咐，前去灵州城看过了，意愿无改，世子妃若是同意从前的提议，明日小的便可将建城的银钱，交给世子妃。」 江云娘盯着姜云庚看了半晌，摆手道：「此事不急。」 他家爷已经告诉了她，她的猜测。 她虽说不记得大多数事情，也无法串联当初的姜家究竟是什么模样，甚至连自己家中究竟有多少兄弟姐妹，自己的父母长什么样子，都记不起。 眼前之人，她更是无法确定是否跟姜家有关系。 江云娘说不急，姜云庚可急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9页 大哥还一人在靖国与人周旋，替姜家脱罪，他这一趟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 江云娘眼看着他的神色变化，装作十分不经意的问道：「先生姓蒋？」 姜云庚不敢多话，压着心头的情绪点头「是。」 江云娘笑道：「倒是与我的姓氏有些相像。」 江云娘这话一出，姜云庚的心头便是咯噔一下。 大哥可是嘱咐过，莫要提起姜家的，她...... 啊！不对，她说的只是同音。 姜云庚笑的谄媚，点头道：「的确与世子妃的姓氏同音，不过小的自是无法与世子妃的姓氏相提并论的。」 这样的表现，就像是在谄媚着攀关系。 江云娘并未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的话回答的无懈可击。 「先生看看可见过这块玉佩？」 江云娘秋瑾将她那块龙凤玉佩，放在了姜云庚的面前。 姜云庚双手捧起来，仔细看了看：「是见过。」 江云娘唿吸一滞，紧盯着他。 「这玉佩一看就不是俗物，我是在哪里见过呢？」 姜云庚一副拧眉苦思的模样，突然惊喜道：「小的想起来了，这是世子爷身上的东西吧？不瞒世子妃说，当初小的便是看着东西非俗物，主人必定不是一般的小将，才冒险用棺椁将世子爷带到了原州城。」 江云娘似是没想到他会是这一番说辞，想了想，他这么说又十分符合常理，且他的神情、动作也都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难道真是她家爷多想了？ 「不知先生拿出这些钱财，是想换个什么身份呢？」 姜云庚摆出了一副十分市侩，十分渴望的模样，又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欲望，最终道：「全凭世子爷和世子妃做主。」 江云娘最终还是接受了姜云庚的银子，建城池需要的银两太多了，她如今根本负担不起。 眼看着到了年尾，秋日的收成也都陆续报上来了，这几日顾成忠日日乐的合不拢嘴。 相比起亲爹，顾瑞霖就没那么高兴了，如今什么苦活儿累活儿，跑腿的活儿，都交给了他。 美其名曰是歷练。 时常弄的他三五日回不来家，杂事，难事更是头痛不已。 说好的带三兄弟去草场追兔子，个把月了，一推再推。 顾瑞霖这日拉着江云娘，在杜红英的屋子里，一坐就是半个下午。 任凭亲爹怎么给他使眼色，他就是岿然不动。 顾成忠抿了抿嘴，目光也沉下来了，他算是看出来了！ 这是想跟他撂挑子！ 想得美！ 「瑞霖，你跟我去趟前面。」 父子二人进了书房，顾瑞霖立刻道明了来意。 「每年慰问将士，都是您亲自去，今年怎么就成了我？我这趟差事才办妥，您好歹让我歇口气......」 「瑞霖啊。」 顾成忠开口便是满面的愁苦，顾瑞霖神色一怔，立刻闭上了嘴。 「你娘的身体......」 顾成忠十分沉重，又故意的欲言又止，让顾瑞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大不如从前了，旧疾旧伤时不时的发作，就连赵神医都没有法子了。」 顾成忠在儿子面前红了眼眶，心痛道：「她瞒了咱们好些年，就是怕咱们担心，怕大业不成，顾家再次受创，或是落得满门被屠的下场。」 「爹亏欠你娘太多了，如今她这样，总得好好陪陪她。」 顾瑞霖心里酸，口里苦，刚才那点躲懒的心思，瞬间全没了。 「我、我知道了，儿子去就是了。」 顾瑞霖垂着脑袋，挪了挪脚，便打算出门去了。 「哎，倒也不用这么着急......」 顾成忠虽然得逞了，却也知道儿子这些日子辛苦。 顾瑞霖摇了摇头「我回去陪陪娘。」 顾成忠眉心跳了跳，沉吟道：「今日你娘也该疲乏了，带你媳妇回去吧。」 还放他回去像大佛似的坐着？ 那肯定不能！ 「好好陪陪你媳妇和孩子们，她这些年为了这个家，也操劳的厉害。」 顾瑞霖想了想点头，顾成忠也一道与他回了后院。 看着顾瑞霖那副担忧，又自责，还带着些许愧疚的样子，顾成忠的脚步十分轻快。 肩上的担子越来越轻，感觉真是不错。 他老子辛劳了半辈子，也该好好享享福了！ 第432章 慈蝉大师 盛京城内，冬雨寒冷刺骨。 小皇帝高坐在龙椅上，秦王站在首排，与朝臣力争，姜家的案子。 足足已经有三日之久，今日便又是口干舌燥的一天。 年代太过久远，很多事情已经拿不出完整的证据了，姜云瀚准备的已经足够齐全，但被撼动利益的这群老傢伙，并不愿意就此同意。 如今到了最后一关，却也成了最难的一关。 姜云瀚站在七星楼上，眺望着王宫的方向，冷硬的面具之下，神情带着一丝担忧。 「公子，安排妥当了，不出意外，今日必定能出结果。」奴僕打扮的老人家，佝偻着身子向向他禀报。 「辛苦裕伯，这件事情之后，您便回去安心养老吧。」姜云瀚的神色渐渐放松下来。 皇宫大殿外，身披明黄袈裟，白眉白须的老和尚，一手拄着禅杖，一手托着金钵，气宇轩昂，大步朝着大殿而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0页 「陛下，摄政王，慈蝉大师来了。」 原本因争执异常混乱的朝堂，在这一刻，瞬间安静，殿内除了小皇帝以外，大家都是震惊不已的神情。 慈蝉大师，未出家前，便是周氏皇族辈分地位极高的。 乃是周氏先祖的嫡幼子，是秦王父亲的嫡亲皇叔， 就连秦王也该唤一声叔祖，小皇帝也该唤一声曾祖才是。 这位皇叔祖，自幼聪慧，诗书礼乐无一不通，是姜家曾祖最得意的徒弟，也是唯一一个倾囊相授的爱徒。 姜家曾祖离世之后，这位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退了亲事，辞去差事，交还金印，落髮为僧，就此远离了朝堂纷争。 四十多年了，从未出过山门，就连周氏皇族每年祭祀，皇帝亲自上山门去拜访，都见不到这位。 大多数官员只知其名，并未见过其人。 今日得知这位前来，大家从错愕疑惑，到震惊。 「快快请皇叔祖进大殿！」 对于这位慈蝉大师，秦王的印象也极其模煳，他隐约记得，曾经还是姜太后，带着他见过一次大师。 却并不记得这位大师究竟长的是什么模样。 皇兄曾经也想过请这位叔祖前来压制晋王。 三次上山，都不曾见过面，更是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最后只得了一句，出家人不该过问朝廷之事，便将皇兄打发了。 如今这位叔祖竟然主动到大殿上来了，难道也是为了姜家之事？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慈蝉大师，欠身行礼，给人一种佛光普照，仁慈又庄严的感觉。 「老僧今日前来，便是为姜家做个见证，当年之事，纯属有人居心不良，故意陷害。」 「姜家自靖国还未建国之时，便是与周氏一族交好，为了周氏江山，出钱出力，百年如一日，忠贞不已。」 「如今证据都摆在眼前，朝廷若是还不肯给出一个说法，未免也太不近人情，太寒臣子之心了。」 「古往今来，失人心者，必失天下！」 慈蝉大师的一番话，目的明确，言语犀利，直戳要害。 令在场之人，个个屏息凝神，却无一人敢反驳。 秦王怔愣着，久久没能回神，还是慈蝉大师的犀利目光，让秦王抖了个机灵。 「叔祖说的是！」秦王恭恭敬敬的行礼，却只得了慈蝉大师的一个白眼，尴尬的笑了笑。 转身对众位大臣问道：「众位可还有异议？」 店内鸦雀无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之前言辞反对之人，此刻就好似斗败的公鸡，垂着脑袋一声不吭。 秦王当场命人拟定了替姜家正名的旨意，还准备给姜太后加封谥号，却慈蝉大师阻拦了。 「她若能选，必定不想近周氏皇陵，你那谥号，除了给她添堵，什么作用也没有。」 秦王张了张嘴，却没敢问出心中的疑问。 慈蝉大师再度合眼闭嘴，秦王也只能将加封谥号的决定撤了。 三日之后，尘埃落定，一大清早，慈蝉大师便要从皇宫离去。 秦王和小皇帝亲自相送。 「叔祖为何要急着离去......」 秦王一张口，便又惨遭白眼，说了一半的话，又只好悻悻地咽回了肚子里。 慈蝉大师冷面道：「这破地方，多留片刻都让人唿吸困难，也就只有你们将这地方当宝地。」 「别送了，又不是认不得路，怎么来的怎么回便是了。」 秦王牵着小皇帝徒留原地，眼看着慈蝉大师步伐匆匆地离开皇宫。 小皇帝仰头歪着脑袋眨巴着眼睛对秦王道：「皇叔，为什么这么凶？是不喜欢我们吗？」 秦王低头瞧了瞧小皇帝，又抬头看看那恨不能飞奔起来的慈蝉大师道：「不......是吧？」 秦王又回头看看这富丽堂皇，庄严肃穆，却让慈蝉大师避之不及的皇宫，心中五味杂陈。 叔祖这样的脾气，的确是不适合皇宫，可又有谁适合这里呢？ 不过叔祖还是说错了，其实他也不喜这皇宫，也从不觉得这是什么宝地，自小他便觉得这皇宫的庄严背后，不过就是一座能困死人的牢笼。 姜太后逃不掉，他也逃不掉。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是无法不顾一切，抛下年幼的皇帝和这支离破碎的靖国的。 这里是他的家啊！ 『古往今来，失人心者，必失天下！』 这句话带给秦王无尽的回味，似乎也想明白了，为何靖国建国百余年，只有短暂的兴盛。 如同昙花，绚烂一时却也衰败极快。 先有瞿家，后有姜家、顾家....... 是他们不够忠君吗？ 若是忠君的代价，便是含冤被屠，家族被灭，他若只是外姓之臣，他恐怕也无心效忠。 如今山河破碎，朝堂内乌烟瘴气，他这个临时的摄政王，该如何做，才能保住如今的靖国江山呢？ 第433章 前尘旧事 盛京入冬以来总是阴雨绵绵，昏暗的天色，像是能操控人心。 姜家脱了污名，那座宅子在良辰吉日，又挂上了姜府的匾额，却没能给这府上平添一丝的喜气。 姜云瀚终于在十八年后的今日，恢復了姜家子的身份，披麻戴孝重新将姜家的牌位请回了府中祠堂。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1页 重新写了族谱，重新建了藏书阁，重新启用了姜氏族学...... 却依旧没有姜家往日的荣光，他看到的，只是空荡荡，了无生气的姜府。 「公子，秦王殿下来了。」 枯坐在藏书阁中的姜云瀚，回了回神，起身道：「我出府去迎。」 秦王怔愣着看着姜府的匾额，又想起了姜太后，儿时的记忆再度席捲而来。 姜太后虽是皇兄的母妃，却对他也视如亲子的，只是要顾及皇兄，平常并不彰显。 现在细细想来，姜太后对他却疼爱，隐匿，细密，无微不至。 反观皇兄，似乎并没有享受到这些，姜太后对皇兄似乎很是放纵，事事都依着，事事都哄着，不像是疼爱，倒像是......捧杀？！ 「不知秦王殿下前来，失礼失礼。」姜云瀚从府中迎了出来，脸上带着笑意，身姿带着谦卑。 秦王想到深处之时，不免一身冷汗，不敢再细想下去，收敛去心中的惊愕，脸上也挂上了真诚的笑意，拱手道贺。 「听闻表哥重新挂了匾额，本王是前来道贺的。」 姜云瀚带着秦王在府中走了一圈，看了各处，天色还早，乌云也有了散去的迹象。 「秦王殿下，有没有兴趣与在下，前往郊外那庄子上赏一赏雨后景色？」 姜云瀚邀请，秦王不多想便应下了。 二人乘坐马车一前一后，在护卫的簇拥下，离开了盛京，前往郊外。 姜云瀚却没有将人从正门带入院子，而是兜圈子将人带到了离后门不远的一处山脚下。 这山并不高，林深树密，有片茶树，还有几棵杜鹃，那杜鹃树下，有两座无名坟头。 秦王打量了一番周围，疑惑的收紧眉心。 「殿下可还记得您的生母？」 姜云瀚步伐不紧不慢的朝着那两处坟包处走，提起了前尘旧事。 秦王跟在他身后，目光从坟包上移到了杜鹃树上，又转回了姜云瀚的身上，摇了摇头。 「我只知道，生母在本王很小的时候便离世了。」 人人都说他的生母身份卑微，又惹了父皇厌弃，所以他是出生在冷宫里的。 就算是他的降生，似乎也没让生母的处境有什么改变，所以早早便病逝了。 他只记得他那时，吃不饱，穿不暖，经常是头昏眼花，见到耗子都想咬上一口。 后来他到了姜太后身边，是姜嬷嬷带着他，教会了他很多东西，那几年，也是他过的最好，最难忘的几年。 姜云瀚没说什么，继续往前走，到了坟前，扶着衣袖，弯腰伸手将坟包上的杂草一株一株的拔掉。 头也不抬的细细道来：「我爹，有三位兄弟，有两个妹妹。」 「我的两位姑母。一位是亲的妹妹，姜舒兰，一位是庶出的妹妹姜霓裳，便是你们说的姜太后。」 秦王点了点头，这个他知道。 当年名满盛京的双姝，那位姜家嫡女，自小定给了瞿家的小将军，也是如此，所以早早陨落，令人惋惜。 姜家庶女入宫之后，便得了他父皇的椒房专宠，无人不知姜贵妃是天生丽质的好颜色，据说才情也十分出众。 「其实并非如此。」姜云瀚拔下最后一棵杂草，直起身子，语气淡然。 秦王眨了眨眼，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宫里的那位名满天下的姜贵妃，其实是我的嫡亲姑母。」 秦王愕然，细细品了姜云瀚的这句话之后，从脚底传上了一股寒意。 姜云瀚指了指不远处的八角亭，示意秦王到那边去歇脚。 八角亭中已经备好了茶点，热水，还有釜中沸腾的热茶。 两人热水净手，坐在圆桌前，姜云瀚挥了挥手，周围的奴僕便都退了出去。 秦王想了想，也让自己的护卫退远了些。 姜云瀚亲自替秦王添茶，目光沉寂无波的继续道：「我祖母是商女，却自小与瞿家夫人交好，两人年纪相当，又是同年出嫁。」 「瞿家和姜家便订下了一门儿女亲事，便是瞿家与我爹同龄的那位十六岁便取了敌军上将军首级的小将军。」 「当时盛京城中，谁人都说这二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秦王忍不住地挺直了嵴背，那姜家嫡女怎么就又成了庶女，怎么就成了姜贵妃的呢？ 「只可惜两人成亲仅仅一月余，瞿家便遭了横祸，旨意下的突然，瞿家无一人倖免。」 「姜家用了无数关系，求到了先皇面前，用了百年的功勋，却也只得了我姑母已为夫君殉情的消息。」 「可姜家却无一人看到，我姑母的尸首。」 「在姜家悲痛万分的时候，先皇又下了旨意，让我另外一位姑母入宫为妃的旨意。」 「众人都在猜想，这或许是先皇对姜家的补偿。」 「旨意不能违，姜家的另外一个女儿，也如约入了宫。」说到这里，姜云瀚的面上，罕见的浮现出了一丝嗔怒。 秦王听的屏气凝神，像是生怕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宫中接走的是姜家庶女姜霓裳，先皇特许回门的，却是姜家的嫡女姜舒兰，你说好笑不好笑？」 姜云瀚的笑意如腊月寒冰，让秦王忍不住的心生寒凉，身子都僵住了。 所以说，姜家的嫡女并没有死，而是被他父皇偷梁换柱，成了新封的贵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2页 那姜家另外一个女儿岂不是很惨？ 连姜家庶女的身份都没了？ 姜家就这么认下这桩事了吗？为什么呢？百年世家，出过三代太傅的人家，如何...... 秦王细想了想，也想清楚缘由了。 姜家不但两个女儿捏在了皇宫中，若是不同意，恐怕不但没了两个女儿，还很可能步入瞿家的后尘。 这便是皇权不可逆！ 他的父皇...... 做出此等事情，真的是爱重姜贵妃吗？ 他不觉得。 皇家哪里有什么爱情，亲情，比不过就是舍不下，得不到便想占有罢了。 秦王心中越来越漠然，也难怪叔祖十分厌弃皇宫，几十年都不曾踏进过盛京城。 第434章 该祭拜的 「你的母亲，也并非是身份卑微之人，她也是我姜家的姑娘啊。」 秦王怔愣着，却没多大的神情变化，许是这场谈话带给了他太多的震惊。 原本心中还在感嘆这场旧事之中的不得已和皇权的可恶之处，却不曾想，这里竟然还有他...... 心思转了转，一直认真聆听，怔愣不已的秦王，再也无法当一个旁观者了，瞪圆了眼睛，张张嘴问道：「难道、难道......我的生母，我的生母便是姜家庶女，原本的姜霓裳？」 姜云瀚点头，不置可否。 「可、可是......」 可是，既然父皇并不喜他母亲，又为何要将她困于皇宫之中，又为何要让母亲生下他？ 都是姜家女，就算是个庶女，就算没了身份，难道就不配拥有该有的体面吗？ 他的母亲甚至没能入皇陵，连尸首在哪里都不知！ 姜云瀚盯着秦王桌上那只紧握成拳的手，慢吞吞的喝了温热的茶水，润了润嗓子才继续道：「先皇就是这样，要权衡，要筹码，要做恶事，要稳妥，还要名声。」 姜云瀚的话是一点都不给先皇留情面。 「你的母亲离世之后，他不但将你遗忘了，还寻了新得筹码。」 「便是将我的妹妹，姜云锦，以贵妃喜爱的由头，接入了宫中。」 秦王红着眼眶，目光中带着复杂的情绪，看向姜云瀚。 他非常不想相信他的父亲会是那样恶毒的人，不想相信姜云瀚的话，可他又不得不信！ 因为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他的父皇做下的。 只是他从前听到的，都是被人曲解美化了的言论罢了。 「我与你说这些，并非是想让你对姜家如何。姜家是愧对你母亲的，她入宫的那年也才不过十五岁的年纪，硬生生的在宫中蹉跎了近十年......」 姜云瀚止住了后面的话，指了指远处的两处无碑的坟包道：「无雨了，便祭拜一下吧。她们一个是生了你一场，一个是养了你一场，该祭拜的。」 秦王提着一口气哽在喉咙，愕然回头去瞧，眼眶更加红了。 难怪要带他到这里来！ 「好！」秦王的声音干涩，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憋了回去。 秦王与姜云瀚一道拜祭了两位，站在原地许久，才出声问道：「我皇兄可知道......」 「他是你父皇的儿子，却不是我姑母的儿子，要他知道做什么？」 提起其他的周氏之人，姜云瀚依旧是忍不住的气血翻涌，即使那人已经死了，他也依旧没办法不恨！ 秦王再次震惊，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他是父皇的儿子，却不是姜太后的儿子...... 这意思是不是说，皇兄并非是姜太后的儿子？ 难道皇兄跟他一样，都是姜太后抱养在身边的？ 可不对啊！ 那周氏族谱上，明明写的皇兄生母是姜太后啊。 「表、表哥......」 秦王以往叫表哥不过是为了客套，这一声却是真心实意的。 若非是他这个表哥，恐怕他这辈子也不会知道其中缘由，更不会知道生母葬在哪里。 「表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族谱上，明明......」 姜云瀚今日说的话太多，此刻的声音比破锣还不如，轻咳了两声道：「我姑母并不想替先皇生育子嗣，正巧周安澜的生母，是罪奴被先帝酒后临幸，却别不敢声张，姑母便护下了她。」 这看似很合理的理由，秦王却是一万个不信。 皇宫那是什么地方？ 假孕又如何行得通？ 就算能骗的过一时，又怎能骗的了十个月和一朝分娩？ 姜云瀚不愿再多说什么，秦王也不再问，重要的事情，都已经告诉他了。 其余的事情...... 不知也就不知吧。 姜云瀚盯着其中一座坟，心中却是有万千的感慨。 当初皇帝经歷过一次宫变之后，便已经病入膏肓，精心培育的太子身死，要传位给周安澜，皇帝第一个放心不下的便是姜家。 姑母自焚诈死，本就是想给姜家留条活路，可她还是低估了皇帝内心的恶。 宫中一把火，姜家一把火，便彻底将姑母的心和意志烧死了。 将他和云庚，还有云锦做了安排之后，便长久的留在了这座山下。 这山的背后便是瞿家的祖坟，她的夫君也葬在那里。 可她说，她身不洁，大仇又不得报，她无颜面的夫君，便不与夫君同穴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3页 只葬在这他们亲手种的杜鹃树下，她便心满意足了。 回城的路上，二人弃了马车，改骑马，并肩而行。 秦王：「表哥，如今姜家已沉冤昭雪，不如入朝为官吧。朝中正是用人之际，以表哥的才华实干，定能让姜家再度兴荣。」 他这表哥的本事他见识过，若是他肯留下来，与他一道整治这朝廷，便不愁靖国的未来了。 姜云瀚摇了摇头「多谢王爷的好意，在下经商多年，四处放纵惯了，实在适应不了朝堂的束缚。且，在下这身子，当年的大火不但毁了喉咙，还损了心肺。」 「这一趟已经费尽了心力，恐怕得调养数年了。」 姜云瀚给了不容反驳的拒绝，秦王便不再劝说，又问道：「那表哥便留在盛京调养吧？我今日便让太医前来替你诊治。」 「多谢王爷好意，明日在下便要离开盛京了，回吐蕃去，那里还有在下惦念的人在等在下。」 「哦。」秦王很是失落，又恍然大悟。 「那表哥替我向嫂嫂问好。」 姜云瀚一怔，抿着嘴角点了点头。 秦王又问：「表哥明日何时离开？可能等朝会散了之后？我送表哥出城。」 姜云瀚坦然答道：「明日午时之后。」 秦王离开之后，姜云瀚在姜府内写下一封信，便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了城。 既然姜家已然正名，他便也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了。 第435章 生死不离 原州城眼看到了年跟前儿，一夜风雪，清早天明时，便已是银装素裹。 顾瑞霖从外面回来，身上披着厚厚的斗篷，肩头和兜帽上还有好些雪花。 鹿皮靴踩着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此刻黝黑的皮肤上，也被冻出了丝丝红蕴，眉毛也被染上了一层霜。 从进了院子，便露出了笑容。 「世子妃醒了没有？」 桂芳听着动静，便从耳房出来，快步到了正房门前行礼。 「回禀世子爷，世子妃还未醒来，照着以往，这会儿该醒了。爷若是有急事，奴婢现在便去......」 顾瑞霖将厚重的斗篷甩给了桂芳，跺了跺脚，便已经伸手推了门。 「不必了，你去让她们端热水来，替世子妃梳洗。」 顾瑞霖进门之后，搓了搓手，又放在火炉上烤了烤，才进卧房去。 「云娘？」 昨夜下雪时已经是半夜了，清晨是最冷的时候，江云娘已经将脑袋都缩进了厚重的被子里。 顾瑞霖掀帘子坏笑着，将手伸进了被子里，将人提了出来。 「快起来，带你出去瞧瞧。」 江云娘感觉到寒意，一激灵睁开了眼，迷迷煳煳的看到顾瑞霖。 「什么时候了？我起晚了？」 「没有，我已经跟爹娘说了，今日让顾欣他们带着那几个小的习武，我带你出去一趟。快起，晚了赶不上趟。」 江云娘在顾瑞霖的催促下，醒了神，快速起身，简单梳洗只简单束髮，便让顾瑞霖拽出了门。 「我这头髮还没整好，若让人瞧到可不好。」 顾瑞霖伸手给她披了件斗篷，将兜帽也盖在脑袋上了，髮丝一点儿也没露出来。 「无碍，有兜帽遮着，谁看的到你头髮，快走了。一会儿暖和起来，可什么也看不到了。」 说着便牵起江云娘的手，大步出了院子，在门前将江云娘举上了马背，自己也跨了上去。 追风跑起来，寒风放肆无比的无孔不入，一时间江云娘感觉像是有刀子在割脸，倒吸一口凉气，又紧闭住口，缩了缩肩膀。 顾瑞霖拽了拽自己那厚重的羊皮斗篷，将江云娘也裹在其中，立刻隔绝了风雪，带着温热的暖意。 一行人又匆匆的朝着城外去，江云娘看不到路，却隐约觉得已经出了城。 手指勾着边角往外看了一眼，漫天漫地都是白茫茫，心情瞬间大好。 顾瑞霖停在了一片树林前，这片雪地还未有人踏足，平整的像新做出来的纸张。 顾瑞霖先行跳下马，雪已经没过了他的脚背，再看看江云娘脚上的那双矮筒羊皮靴。 本来伸出去接江云娘的手，又向下制止了她要下马的动作。 「雪深了，别下来了。坐在上面看也一样。」 斗篷被揭开，江云娘的眼前亮的晃眼，目光从路面移到了周围，欣喜难得。 跃跃欲试的要下马，却被顾瑞霖制止了。 江云娘来到原州城这是第八个年头了，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雪，也没见过眼前的情景，树枝都被雪花包裹上了，怎会这样？ 「真好看！这是什么？也是雪吗？」 晨曦初露，雾凇挂满枝头，如水墨画卷，如人间仙境。 见江云娘喜悦，顾瑞霖的笑意便更深了，一手扶着江云娘，一手捋了捋追风那有些凌乱的马鬃。 「这叫雾凇，原州城十来年也难得有一次，我上一次见，还是十五岁那年冬日，回原州城的路上。」 因为难得，所以他想让他媳妇也瞧瞧，果真是不错的决定。 云娘看景，他看云娘和景，这多好。 「日头再足一些，就要化了。」 「要不要四处瞧瞧？」顾瑞霖看着看着便又起了兴致，改变了主意。 「好！」江云娘有些迫不及待，刚动了动脚，就又被顾瑞霖按住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4页 「我背你，若是湿了鞋袜，回去的时候可要受罪了。」说着顾瑞霖便解下了斗篷，扔给了顾时，自己背过身去对着江云娘。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江云娘没有半点犹豫，扑了过去，从追风的背上，到了自家爷的背上。 寻了个舒坦的姿势，自在的晃了晃脚将自己的斗篷整了整，盖住他的肩头。 用自己温热的双手，搓了搓他那冻的通红的耳朵，笑靥如花。 顾瑞霖的脚步稍沉重了些，踩着厚厚的雪，有节奏的咯吱声，在树林里蔓延开来。 「怎么还轻了些？」 「没有啊，爷肯定是感觉错了。」 她这些日子，松快多了，胃口也好，怎么可能瘦？ 「爷是今早进的城？那是得是天不见亮就从驿站出发了？」 「嗯。眼看就到家了，也睡不踏实，醒的早便出来的早。到了城外才发现起了雾凇，就想带你来瞧瞧。」 江云娘笑的眉眼弯弯，将下巴埋在他的颈窝道：「多亏爷惦记着我，要不然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这样的景色呢！爷对我可真好。」 媳妇在耳边细细软软的话，让他有了几分心猿意马，用脚扫去半截树桩上的雪，将江云娘放在了上面，转过身来，捧着江云娘的脸颊，眼里闪着光芒。 「我怎么就这么稀罕你呢？」 江云娘笑盈盈的伸出双臂，揽住顾瑞霖的脖颈。 「我也可稀罕爷了呢！」 站在远处的顾时一挥手，护卫们便都背过了身去。 顾瑞霖的半张脸都被江云娘的兜帽遮住了，再开靠近些，吻了吻日思夜想的红润唇瓣儿，温声呢喃道：「怎么瞧都瞧不够，真想时刻将你拴在身边儿。」 「那可不成！爷还有公务，可不能将我带到身边儿。爷若是真将我时时刻刻都带着，外面还不得传我是红颜祸水，祸国妖妃啊？」 顾瑞霖不屑的嗤笑，他从来都不贊同这话，捏了捏江云娘的脸颊道：「被人胡扯的话，就莫要听了。」 「不过开春之后去了庆州城，应该就不会像这几个月这样，出去的那么频繁了。」 江云娘在家中，自然也知道其中的缘由，点了点头并没有应声。 顾瑞霖想给江云娘折一支带着雾凇的树枝，不成想，力道稍微大些，便掉落一地，又成了光秃秃的树枝。 笨拙的反覆试了几次都不成，最后还是小心翼翼的抽了支芦花，一手捉着，一手远远的护着，走起路来小心翼翼的屈着膝。 江云娘站在树桩上，掩着嘴，笑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并不全都是因为他的动作笨拙滑稽，而是因为他如此是为了她啊！ 在外冷厉果决的男人，在她面前如此，心意如何她怎能不知？ 那芦花到了江云娘手中没多久，便也成了原本的模样，就好似光阴，转瞬即逝。 「爷，我跟你说过没有？这辈子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事，天大的福气。」 顾瑞霖背着江云娘返程，听到这话，心里说不出的得意，紧了紧手，乐呵呵地道：「能娶到你，也是我三世修来的福气。」 「你且安心，这才六七年，咱俩的福气绵绵长长，还得有个好几十年！」 江云娘认真点了点头「好，我与爷携手共赴白首，生死不离！」 第436章 挑一个娶了 回城的速度明显要比来时慢了许多，夫妻二人依旧共乘一骑，江云娘只露着带着兜帽的脑袋。 追风在雪地里走的不紧不慢，步伐优雅。 「清芳昨日傍晚到家中的，三弟是你出发那日回来的，大姐和姐夫前日回来的，今日爷也回来了，如今就只等二弟回来，咱们今年总算能过个齐整的年了。」 她嫁进来这么多年，一家人过年从来就没齐整过，往年不是有战事，便是有其他事情。 今年总算是能如愿团圆了。 「嗯，爹娘订下哪位公主给老三没有？」 倒不是他对弟弟的婚事有多上心，主要是他媳妇如今管着府上内务。 那两国四位公主，没一个是省油的灯，总在原州城里，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情来。 「还没，和谈的事情都停下了。」江云娘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了不远处，雪地里的一排小脚印，像是兔子。 「呵呵~是两国不愿付出太多代价，爹觉得无论是哪位公主留下，对庆国来说，都是赔本买卖吧？」 好不容易夺下的土地城池，又怎么可能因为和亲，说还回去就还回去呢？ 「爷猜对了，爹说要再拖一拖，等大姐夫回来之后，过完年再谈这事儿。」 顾瑞霖在斗篷里揉了揉江云娘的小手，眉眼带着笑。 他爹那是谈的不耐烦了，不过踢给杜斯年，也最合适不过，那人可是不吃亏的主儿。 这回张牙舞爪的东岳国，也没在他手里讨到便宜，听说与他交涉的官员都气病了三五个。 也就只有顾清莹觉得这人，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柔弱不能自理的白面书生。 其实那就是披着羊皮，装了一肚子坏水的傢伙！ * 「大哥，你回来了。」顾瑞骏急匆匆的出门，见顾瑞霖骑马迎面回来。 那厚重的斗篷里，似乎还裹着什么，不由瞪大眼睛。 大哥带了个女人回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5页 「大哥，你这是......呃......大嫂！」 江云娘探出脑袋，差点儿惊掉了顾瑞骏的下巴，舌头打着转终究还是咬了舌根。 他还以为...... 他就不该多余的以为，大哥对大嫂的感情，他们可是有目共睹的。 顾瑞霖并不知自家弟弟的心思已经拐了九曲十八弯，自己下了马，将江云娘也抱了下来。 「城外起了雾凇，我回来的早，便带你大嫂出去看看。你这么早要去做什么？」 提到要出门的事情，顾瑞骏的神情变的一言难尽。 「驿站那几位又闹起来了，爹非要让我去。」 「大哥，你是不知道，你说我一个大男人，爹怎么能让我去整日处理女子之间的鸡毛蒜皮呢？我是真的头疼，大哥有没有什么法子......」 顾瑞霖将准备先行进门的江云娘拉回了自己身边，目光上下打量着顾瑞骏。 「有啊。」 顾瑞骏那烦躁不已的目光里充斥了希望，带着满分的期待望着自家大哥。 顾瑞霖不紧不慢开口道：「你挑一个娶了，或是将四个都娶了不就行了。」 顾瑞骏的面上五彩缤纷，提着的那口气，上不上，下不下，抿了抿嘴不满道：「可真是我亲哥！我跟你讨主意，大哥又拿我打趣！」 「那四位，今日是友邦公主，明日说不定就是敌国公主，如何娶得？」 顾瑞霖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你自己好好想想，爹娘也是为了你的婚事。不管是友邦公主，还是敌国公主，成了亲，都是我庆国公子的夫人，看你自己怎么想，怎么看。」 「和谈不和谈，交不交还土地，跟这都没多大关系。你自己的事情，还是要看你自己怎么想。」 「若真是一个都没瞧上，过完年赶紧让爹将人打发回去得了。省的耽误了人家姑娘的好年华。」 顾瑞霖说着替江云娘整了整兜帽，牵着她进了门。 * 除夕那日，顾瑞绥带着两辆马车进了原州城，崔容嫣早早等在了门前，看到夫君和马车的那一瞬，眼眶变得通红。 「容嫣，等了许久了？」顾瑞绥快两年没见好妻子了，刚到门前，便跳下了马背，两步跨到了崔容嫣的面前。 「二爷辛苦了。」崔容嫣盈盈屈膝拜过，眼里满是欣喜和感动。 「不辛苦，只是路上大雪，耽搁了几日。」 「放心，娘和你妹妹都好好的。去瞧瞧吧。」顾瑞绥指了指身后的两辆马车，伸手要牵崔容嫣，却被三个儿子团团围住。 「爹！您瞧瞧我是不是长高了？」 「爹，您真将外祖母接来了吗？盛京城好不好？」 「爹......」 顾瑞绥：「......」 崔容嫣温温柔柔的抿着笑意，看了看他们父子，抬脚迎上了马车。 崔母先行下车，舟车劳顿吃了不少的苦头，白髮生了不少，皮肤蜡黄没什么血色，看到崔容嫣，眼睛亮了亮。 「容嫣，容嫣，我的儿......」 「娘，阿娘！女儿可算把您盼来了，女儿让您受苦了！」 母女两人便抱头痛哭起来，半是思念，半是愧疚。 若非是她远嫁到了漠北来，母亲也不会在本来颐养天年的年纪，被父亲扫地出门。 争强好胜了大半辈子，与妾室争斗了半辈子的母亲，受了多少的苦，受了多少人的奚落，崔容嫣想一想都觉得心疼不已。 从收到母亲的信，她便一直心悬着，如今看到母亲和妹妹一家安好，她也就能放下心来了。 从后面马车还下来了一对小夫妻，同是风尘僕僕，怀里还抱着个一岁多点儿的小奶娃娃。 前面的马车里，还有个小女孩，掀开帘子，怯生生的打量着外面，抿着嘴不敢下车。 「容嫣，娘舟车劳顿了一路，咱们入府再说。」顾瑞绥扯着三个儿子站在了妻子的背后，提醒道。 第437章 团圆 「对，瞧我怎么都忘了，娘，容惜这一路辛苦了，快入府安顿下来咱们再慢慢说。」 「这一路上，多亏了女婿前来接应，靖国如今乱的很，我们这一路，财物都被抢的差不多了，那些个吃里扒外的奴僕，不但人跑了，还捲走了不少银两。」 「若非女婿前来接应我们，我们还真不知如何才能到原州城来。」 「容惜也是，非要给孩子带金锁，没成想路上不但遭了强盗，还差点儿害了茗姐儿的性命。」 崔母满心怨怼，目光扫向那小夫妻二人不满的嘟囔道：「你妹妹夫妻两个，就没一个省心的！」 「娘，您说我也就罢了，何苦还带上我夫君？」 「他哪里有给您添麻烦，这一路若不是他，咱们娘儿几个，还不知做了哪里的鬼了呢。」崔容惜红着眼眶反驳，喉咙里渐渐有了哽咽之音。 「我知道您瞧不上我和夫君，既然瞧不上，又为何要央求我们送您来呢？」 崔容惜忍不住落了泪，眉眼紧拧着，甚至不敢多看一眼自家夫君，十分愧疚。 被女儿驳了面子的崔母也不乐意了，面上染了怒意对小夫妻二人怒道：「谁央求你们？我还不是看你们一事无成......」 崔容嫣见势头不对，连忙截断了母亲的话。 「娘，娘......不过都是一些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咱们今日好不容易团圆，该高高兴兴的才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6页 推着母亲入了府，眼神里带着求助望了望自家夫君。 顾瑞绥赶紧上前邀着神色不自在的妹夫，进了家门。 众人入了门，被遗忘在马车上的小姑娘红着眼眶，瘪着嘴也不敢出声，只能自己跌跌撞撞的下了马车，站在台阶下，提着裙子，小脚丫挪了又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念琛从城外拜祭了母亲回来，看到门前的这一幕，看着这个浑身旧衣，头髮枯黄，可怜巴巴的小姑娘，不由蹙起了眉。 「你是谁家的姑娘？怎么站在我家门前？要进去吗？」 小姑娘闻声愕然回头，看到比自己高许多的小哥哥，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 怯生生的摇头，又点头，慌慌张张，不知所措。 念琛原本就心情不佳，看到这姑娘慌成这样，本不愿管闲事，又想到今日好像是二伯娘家有亲戚来了。 身为主人，怎么能怠慢客人。 「你叫什么名字？你爹娘呢？」 「我、我家陈茗，我爹娘和外祖母都进去了，他们好像把我忘了......」 念琛「......」 怎么还能将大活人给忘了呢？ 陈明？明明是女孩子，怎么起了个男孩子的名？ 「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找你表哥。」 顾瑞绥走到半路，便发现茗姐儿没跟上来「茗姐儿呢？」 崔容惜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又回头瞧了瞧，不约而同的拧起了眉。 「这孩子，做什么都跟不上，定然是又落在后面迷了路。也不知是随了谁！」崔容惜满口的埋怨，却连脚步都没挪，站在原地不动弹。 顾瑞绥早就习以为常，这对夫妻压根就没把自家的女儿放在心上，也是可怜了小小的姑娘。 顾瑞绥也没多说什么，对念章道：「去门前看看你茗表妹在不在马车上，将你表妹接进来。」 念章二话不说抬腿便朝着门外跑，正巧遇到念琛带着陈茗已经进了门，念章欢欢喜喜的带着表妹去了正院。 晌午顾成忠带着顾瑞霖也从城外祭祀回来，一大家子在这个除夕，算是真正的团圆了。 除夕宴，有崔容嫣娘家人一起，顾成忠还邀请了赵钰和他的师兄瞿向阳，倒是格外的热闹。 崔明远的手臂，一直都是瞿向阳在医治，这次崔明远夫妻下山回乡，师父特意让瞿向阳也跟了来。 一是想让这两个徒弟下山见见世面，二来，便是想让这两个徒弟能入世，解决了终身大事。 有赵钰误打误撞牵上的这层关系，老爷子也就放心让他这个一日说不了三句话的大徒弟下山了。 酒席上，顾家的兄弟姐妹之间，很是活跃，崔母拉着杜红英说话，崔容惜有了姐姐的安慰，也没了刚来时的那些小情绪，此刻与姐姐和江云娘攀谈正欢，目光一直在打量着江云娘。 在崔容惜提起府上孩子们的婚事时，不算小的内间里，安静了一瞬。 江云娘下意识的移了移目光，恍若未闻。 崔容嫣心里突突的跳，没想到从前那个天真烂漫的妹妹，如今也变成了这副唯利是图的模样。 可她终究是自己的妹妹，也是客人，崔容嫣笑了笑道：「容惜，这里与咱们在家时不一样的，顾家看中孩子们自己的心意。」 「那怎么能行？父母之命......」 「容惜！」崔容嫣扬高了几分声音，截断了她的话。 「姐姐等着盼着，总算是把你们盼来了，还给你准备了许多东西，跟我去我那院子里瞧瞧吧。」 想要将这个话题止住，便只能暂时将人引走了。 姐妹俩离开之后，这隔间里，便安静了不少，清芳从杜红英的身边挪了到了江云娘的身边，亲昵的往江云娘身边靠了靠。 「总算是有机会跟大嫂说说话了，在外面奔波久了，很想念大嫂小厨房里的那碗羊肉汤。大嫂不知，今日那汤送到我院子里来的时候，盖子揭开，我差点哭出来了。」 「还是在家好，若是能一直跟在大嫂身边就更好了！」 江云娘乐得清芳这样亲昵，听了她的话，笑的合不拢嘴，轻轻点了点清芳的额头。 「这张小嘴可是真会哄人！」 清芳蹙了蹙鼻子，小孩一般的撒娇道：「哪有~」 江云娘挑眉道：「那好啊，往后你就跟着我吧，把你那小夫君扔在家里独守空房去。」 清芳掩嘴乐呵呵的笑着接话道：「该把他跟大哥放一块去，这样就没人打扰我和大嫂了。哈哈哈......」 江云娘没想到这丫头现在竟然这样放肆了，抖着肩膀笑的也开怀。 「呵呵呵......你这话，敢让你家明远听到吗？」 清芳收了声，笑盈盈的眼中充盈着水光，摇了摇头。 外间顾清莹追着顾瑞霖灌酒，杜斯年靠在椅子上，嘴角含笑，目光追着顾清莹。 顾瑞绥和顾瑞骏坐在亲爹的两侧，好似有问不完的话。 赵钰被崔明远灌了不少的酒，这会儿正酒眼惺忪的跟人四处划拳，屡战屡败。 瞿向阳在角落里显得格格不入，目光从内，转移到了屋外，府上的孩子们也在玩耍嬉闹，好像哪里都是闹哄哄的。 他还是不明白，师父为何一定要让他下山来。 所谓入世，便是如此吗？ 若是如此，他宁愿一辈子野居山野，乐得逍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7页 第438章 老夫老妻 大年初一，顾成忠在尊园设下了宴席，大请有功之臣和两国来使。 分封赏赐，加官进爵，一派喜气，热闹非凡。 不负良宵，不醉不归。 就连平日里滴酒不沾的钱玉生，都举起了酒杯。 今日他受封户部尚书，比天大的喜事，是祖坟冒了八辈子青烟的大喜事，破例也无妨。 女眷散去的早，送回了婆母之后，江云娘也有了片刻的清闲。 「世子妃，钱大人喝多了酒，非闹着要来给您磕头请安。世子爷也劝不住，世子爷让顾时来问问您的意思。」 说这话的时候，桂芳实在是憋不住笑意，几度强压嘴角才没笑出声来。 江云娘有片刻的惊讶，但看桂芳的模样，想来那场面真的是挺难想像的。 「周夫人还在不在？」 「在的，周夫人放心不下钱大人，便先让家中的公子姑娘先行回去了。只是奴婢看，周夫人恐怕也劝不住钱大人。」 江云娘面上也染上了几分笑意，嘴里念叨着：「这个小老头，喝点酒还挺倔。那就让他进来吧。」 钱玉生在周桂花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进了门，不等到跟前儿，便扑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顾瑞霖背着手，跟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进来，绕过这夫妻俩，到了江云娘的身边，眼里含着笑意。 周桂花这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面见这位世子妃，没成想，自家夫君...... 她惶恐不安，却又没办法，红着一张脸，大气不敢出。 「桂花，这便是世子妃，是咱们一家人的大恩人。」 「来，跟我一道磕头。」 钱玉生双眼迷离的跪着往前挪，还不忘将妻子也一起拉着跪。 周桂花想了想，的确该磕头谢恩，便跟他一起跪下来了。 「钱大人，不必如此......」 江云娘的话音未落，夫妻二人已经十分认真的磕了下去。 「咚、咚、咚。」 响亮的三声，钱玉生还在往下磕，却被顾时顾雨给架了起来。 周桂花也跟着站了起来，手足无措的看看钱玉生，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江云娘。 「周夫人坐，无碍，都是自己人，没那么多的约束。」 江云娘的一句自己人，让原本就手足无措的周桂花又惊又喜，更是连手脚放哪里都不知道了。 秋瑾连忙上前，带着周夫人在钱玉生的边上坐下。 「已经让人端了醒酒汤来，等一会儿让钱大人喝上一碗，醒醒酒再回去，免得吹了冷风，明日不好受。」 周桂花连连点头道谢，这位世子妃与她想像的太不一样了。 今日远远瞧着，只觉得通体贵气，端庄有礼，又带着几分威严，令人难以接近。 如今再看，又是温文尔雅，和善可亲的。 「臣谢世子妃大恩，奴才谢主子大恩！」钱玉生的酒后胡言，打断了周桂花的思绪。 「钱大人果真是醉了，如今钱大人可不是奴僕了，往后不用再自称奴才了。」 江云娘含着笑意，温和润泽，已经有小丫头捧着奉上了醒酒汤。 桂芳也捧来了一碗，江云娘接过试了试温度，推到了顾瑞霖的面前。 「听闻钱大人家的姑娘要出嫁了？」江云娘偏着头看向周桂花，随意的问道。 「啊......是。」周桂花紧张的不像话，她这辈子还没有离贵人这么近过。 夫君还醉着，她也不知这事究竟能不能说。 江云娘又问起婚期，过礼的情况，还有男方家是何人。 江云娘问一句，周桂花答一句。 顾瑞霖就在边上喝了一碗醒酒汤，也安安静静的在一旁坐着。 钱玉生在边上迷迷煳煳的喝了半碗醒酒汤，桌子上趴了好一阵子，挪也挪不动，碰都不让碰。 到周桂芳已经不那么紧张，只剩下了些拘束，钱玉生才悠悠转醒，褪去了小半醉意。 回想起自己醉酒之后的行径，钱玉生口中直抽冷气。 道了歉，又道谢，匆匆忙忙的带着夫人离开。 江云娘嘱咐众人，莫要将今日之事传出去，毕竟如今钱大人已经是户部尚书了，传出去会损了他的颜面。 「可算是走了，这下能与我好好说说话了吧？」顾瑞霖身上酒气散了散，可这心里的憋闷可还没散尽。 从早起出了门，自家媳妇就没再跟他说过两句话，原本以为宾客离去的差不多了，爹娘也先行回去了，他便能有机会与她说几句话了。 谁承想，那原本十分知趣懂分寸的钱玉生，喝了几碗马尿，竟然成了狗皮膏药，话痨似的！ 「嗯，想说什么爷说吧。」 顾瑞霖不满意的站起来，伸手去牵江云娘。 「走吧，咱们回去。回去到床榻上好好说！」 江云娘刚刚放在他手心的手，颤了颤，飞速移到他腰间拧了一把。 「世子爷该要点脸了！」 顾瑞霖反手握住她那只放肆的手，将人从椅子上拽起来，笑的十分讨打「老夫老妻了，爷这张脸在哪儿你还不知？」 江云娘接过婆母手上的事情，只过年应酬这些个官眷，就足够她头痛。 一层一层的关系得要牢记，谁家嫁女，谁家娶媳，都得照应到，论功，论能力，赏东西都不能只是随意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8页 跟谁家的官眷关系都不能疏远，也不能太过亲近，该随和的时候要随和，该施威的时候也要施威。 凡事都要掌握个度，就好似做饭烧火要讲个火候，别人对着她是小心翼翼，她每一步也要三思而行，说不累都是假的！ 出了十五，江云娘紧接着又准备起了婚礼，秋瑾要嫁顾雨，朝露要嫁顾时，顾欣与宜兰...... 婆母的意思便是，若是办，不如就热热闹闹的一起办了，府里也好一次将东西准备齐全，这些便都是伺候过自己的身边人，也没有个厚此薄彼。 从入侯府开始，跟在自己身边的几人，就只剩下了凝霜和桂芳。 凝霜的心思里便没有男女之事，而桂芳也有了喜欢的人，只是那位季小将军她还不曾得见，还不知这门亲事能不能成。 一口气办了十来对新人的婚礼，江云娘总算是能歇两天。 第439章 年少时的梦 庆国的国都定在了庆州城，庆国建国的第三年的开春，庆王正式入主庆州城。 王宫新建，比靖国皇宫少了些富丽堂皇，多了些大气磅礴，多了些庄严霸气。 宫中从陈设，到布置，都是江云娘在督办，与顾家的几位管家，管事，忙了小半年，总算是在入主的时候，没出什么岔子。 顾家对待子女向来公平，入主庆州城之前，便给其他子女也每人分封了府邸，顾瑞绥和顾瑞骏的宅子紧挨着，也就一起都交给了崔容嫣来置办所需。 杜斯年因为和谈之事，忙的焦头烂额，还留在原州城。 顾清莹又不耐烦这些琐碎之事，寻了由头，也一併扔给了崔容嫣。 那年三月和谈进入了僵持阶段，蜀国更是有了发兵的趋势，顾瑞绥顾瑞骏两兄弟再度点兵回防。 蜀国国君不愿咽下这口气，不顾劝阻，与庆国再起冲突。 庆国便也下达了最后通牒，将蜀国使臣，及两位公主和所有随行人员一同遣返归国。 战事一触即发。 吐蕃使臣见此情景，并没有觉得此时能够趁势得利的感觉，反而十分谨慎。 毕竟庆国建国之初，便是与三国对阵，三战三捷，如今又过三年，势头渐渐鼎盛，自然是跟不惧周边列国。 若是鲁莽行事，只怕讨不到便宜，反而再吃了大亏，岂不是更糟糕？ 吐蕃使臣依旧传信回去，主张和谈，又连续写了好几封谏言，要自家王上切不可与蜀王那般鲁莽行事，哪怕是观望一番再做决定也可以。 七月，蜀国战败，顾瑞绥小胜，并未乘胜追击。 吐蕃国再度退步，愿意将被夺走的土地当做公主的嫁妆，献给庆国。 再度被杜斯年驳回，是吐蕃先出兵挑起争端，土地城池是我军将士，浴血奋战，拼杀夺来的。 又怎么可能让他们当做公主的嫁妆，往后那城池土地究竟是该归吐蕃公主管，还是该归庆国管？ 若是归吐蕃公主管辖，岂不是变相让城池回归了吐蕃。 若是归庆国管辖，往后世人提起又该说庆国，贪图友邦公主的嫁妆，岂不是被世人诟病？ 杜斯年再度凭藉一口铁齿铜牙，将吐蕃的如意算盘咬碎。 最终不再提被夺走的土地和城池，单另又给公主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崔明远的手臂没能完全恢復，能抬得起，握住笔，却不如从前那般灵活。 不过他如今左手已经可以完全取代右手，短短两三年的时间里，已经练出了一笔的好字。 崔家三年孝期一满，全家搬迁入了庆州城，崔明远便再无顾及，闭门三日做了篇文章。 文章做的更是凌厉无比，痛斥靖国官员腐败，朝廷混乱，皇帝昏聩的文章，让靖国的小皇帝哭了许久，执政的秦王更是汗流浃背。 原因无他，此一篇文章，若是被人广泛传颂，会导致民心不稳，很可能他这三年拼尽全力的事情，会因为这篇文章，毁于一旦。 且靖国在列国的地位，恐怕也会一降再降。 只是靖国的衰败，是很早很早以前便种下的因，如今成了必行的趋势，必得的果。 而且多年积攒下的弊病，若是没有正确的非常手段，也得不到根治，失去人心，也只是迟早，快慢的区别。 秦王怀揣这一颗仁慈之心，小皇帝又还在懵懂的年纪，二人都没有改天换日的才能，又没有雷霆非常的手段，是註定了无法将正在衰败的靖国，重新拉回鼎盛之时的。 崔明远也就此 声名大噪。 * 草长莺飞，牛羊成群。 顾成忠与杜红英，甩着长鞭，驰骋在庆州城北边的草原上，追逐着马群。 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一群小少年，带着猎犬，搭弓游猎被马群惊起的鸟儿和走兽。 杜红英一身火红的骑马装，神采奕奕，丝毫不减当年。 依旧飒爽英姿，眉眼凌厉。 顾成忠险些没能跟上她，迟了一步入马场，笑呵呵的跳下马背，朝着还骑在马上的杜红英伸出手臂。 「果真离开了朝堂，抛开了琐事，就什么毛病都没有了。怎么样？累不累？」 杜红英扶着他的手臂，借力稳稳落地，揉了揉腰，实话实说道：「是有些疲乏了，不过比在宫中好多了。」 顾成忠牵着杜红英，一路迎着夕阳往坡上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9页 「那咱们就不回去了，宫里的事情，就交给瑞霖他们两口子去做。」 杜红英笑着，却并没将他这话放在心里。 「还不信？」顾成忠见她没搭话，便知妻子又不信他的话。 想了想嘆口气道：「是我失约太多，说话也总没能作数，你不信我都是应该的。」 杜红英眉眼柔和了几分，晃了晃手笑道：「也不算都没做数。」 指了指马场中被聚拢的马群道：「放羊牧马，年少时的梦啊，这不是实现了吗？」 「呵呵呵~这也算？迟了三十多年吶~」 顾成忠笑着笑着，便沉默了，停住脚步 指了指坡上的毡房道：「今晚咱们住这里，也体验一下，躺在毡房里就能看星星是什么感觉。」 杜红英愣了愣神，嘴都不顾的掩住，便放肆的笑起来「顾成忠，你个小心眼！这你都还记得？」 顾成忠认真道：「那我怎么能不记得？当年那突厥王子跟你讲这个的时候，你眼睛都亮了！」 「你是不知道我当时心里慌成什么样子，我当时可是真怕你信了他的鬼话，跟他跑到这草原上去。」 杜红英不服气道：「你当我傻吗？我爹跟突厥敌对了一辈子，我是得有多缺心眼儿才会看上敌国的王子？」 顾成忠顺着杜红英道：「那不是当时我傻吗？呵呵~这么多年我都没敢告诉你，那段时间我是真一个囫囵觉都没睡过，日日都想着，怎么才能让你爹同意咱俩的婚事。」 杜红英斜眼瞧他，没好气道：「那也没见你想出什么好法子。」 这回轮到顾成忠不服气了「嘿~怎么不是好法子？这不是把你娶到手了吗？」 「还真不是我自夸，我可观察了好些年，你家人，包括咱清莹，都受不得那套法子。杜斯年那小子定是也吃准了这一点，才把我闺女骗到手的！」 杜红英嗤笑一声，都没好意思说他。 撒泼耍赖，都让他说成好本事了！ 第440章 辛家姐弟 余氏并没有跟大多数人家一样，跟着搬迁到庆州城去。 其一是家中新丧，不便搬迁。 其二，她家将军虽说是战死，却也的确是丢了辎重和军粮，即使有王上一家护着，有人提及起时，还是不免被人戳上一两句。 家中孩子们年纪还小，不如避其锋芒。 她这一家妇孺幼小，也不能总指望着世子妃庇护。 若是家中子女不争气，就别说是世子妃了，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下她这一家不是？ 又想到了平乐，这孩子虽不是她亲生，可自小也是养在她身边的。 可如今...... 「夫人！夫人，大姑奶带着鞭子去了大公子的院子里，说是今日一定要将大公子抽醒。奴婢怕出事......」 「啊？！快、翠湖，不成，我亲自去。」余氏震惊起身，连身上的斗篷都没有披齐整，便冲出了门去。 余氏满面的难以置信，又不免疑惑。 「究竟是怎么回事？早起来请安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这姐弟俩怎么就......」 「奴婢也不知，大姑娘早上从您这里回去，便没出屋子，也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提了鞭子冲出去了。」 父亲的丧事已经过去了小半年，按理说，辛平早就该回学堂去了，就算不回学堂，也该在家习武学文才是。 可这小子，整日里除了吃喝，便是一日两次的给母亲请安，回去便是躺榻上睡着，武也不练，字也不写。 每每母亲问起，他便垂着脑袋什么也不说，说什么也听不进。 眼看母亲一日比一日更加担忧，又怕说多了适得其反，愁容更深，墨云也着急。 今日墨云回到屋里书也看不进，绣花针也拿不起。 想来想去，越想越气。 年纪也不小了，受了挫便爬不起，算是什么男子汉？ 哪里有辛家男儿的样子！ 墨云便提着父亲送她的长鞭，去了辛平的院子。 「辛平！你给我起来！」 辛平摊在榻上，动了动却没起身，一脸的迷煳，轻声唤了声「大姐。」 「啪！」墨云的长鞭一扬，打翻了屋里的花架，动静极大。 「你还认我这个大姐啊？！你给我起来，说话！」 辛平面上不大情愿，却还是坐了起来，颓颓坐着，垂着脑袋，也不看墨云。 「我问你，你心中究竟如何想的？要在这床榻上瘫软一辈子？」 辛平抿了抿嘴唇，依旧不动也不吱声。 「啪！」墨云再次扬鞭，这鞭子狠狠地打在了辛平的身上，衣裳被抽出一道口子，脸上也被鞭尾扫出了一道血痕。 辛平痛的直吸凉气，看了看被抽破的衣袖，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惊愕抬头。 「大姐！」 墨云不理会他的疑惑和气恼，接着三连问。 「我问你心中如何想？往后有何打算？可有想过家中之事，辛氏一族？」 辛平张了张嘴，眼里闪烁着水光，始终还是没说出话来。 「辛平，身为辛家男儿，父亲的长子，你竟如此软弱无骨，没有半分志气！」 「父亲去了，就没人督促你了，你当真就要如此放纵下去？」 「你可还记得父亲的教诲，可还记得你身上的责任？」 「你那两滴眼泪，流给谁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0页 「身为男儿，却胸无大志，如此懒怠！身为人子，让母亲与姨娘忍着丧父之痛，还要担忧你！身为辛家未来执掌门庭之人，竟然如此担不住事，撑不起半点！」 「你如此，对得起父亲，对得起母亲和姨娘，对得起辛家的列祖列宗吗？」 辛平眼里不停掉着眼泪，嵴背却一点一点的挺直了，站起身抽泣着对墨云道：「大姐，你打我吧。我错了！」 「我明日，不......我今日便重拾课业，努力习武，争取早日能与父亲一样，撑起门庭，立功重振门楣！」 余氏在门前听到这里，眼眶一热，也歇了要进门的心思，挪了挪脚缓缓退出了院子。 晌午饭用过，辛平留在了正院，陪了余氏一阵，才提起要去庆州城继续做康平伴读的事情。 余氏有些不舍让孩子去那么远的地方，也知道这孩子去了，必定会受不少人的奚落。 但她更清楚，将孩子放在身边，必定比不了在王宫的见识。 余氏点了头，辛平又与余氏说了好一阵话，才起身离去。 辛平离开之后，墨云又来了，余氏还纳闷这孩子有什么急事，不成想，墨云一开口，说出的话便让她满面泪流。 墨云竟然想要到王宫中去做女官！ 「墨云，你、你如何想起要去做女官......」 说的很听是女官，其实也不过就是宫中的女使，比一般的女使地位更高一些罢了。 「娘，您先别哭，听女儿跟你说。」 「别人家的姑娘想送到王宫中去做女官，还未必能选得上，有表姑姑在，女儿定然能够成功当选。」 「母亲，父亲去了快有半年了，那家自弔唁之后，便再没登过门，只怕这亲事十有八九是成不了了。」 「女儿想过了，咱们就算有表姑姑撑腰，也免不了被人小瞧。」 「这亲事就算没了，女儿也不觉得可惜，只是......咱们辛家也勉强算得上是百年世家，总不能因子嗣凋零，便就如此得过且过了。」 「女儿想去宫中多看看，多学学，哪怕往后能帮到家中万一，女儿也觉得值得。」 「再者，女儿与平乐一道去王宫，也能督促他习文学武，定然不让他继续懒怠。」 「表姑姑是真心待咱们家的，我若去了，表姑姑定然能让女儿学到不少的东西。」 「本事学到在了自己的手上，女儿自然也不怕没有好亲事了！」 「母亲，女儿是深思熟虑过的，您就应了女儿吧！」 墨云撒娇一般钻进了余氏的怀里，又惹得余氏眼泪直流。 抚着墨云的髮丝，心疼道：「娘的女儿长大了，能替家中考虑了。」 迟疑片刻才道：「想去便去吧，若是实在受不得王宫中的苦，只管与母亲说，母亲去求你表姑姑，放你回来。」 没过两日，姐弟俩收拾好了行装，便启程北去，前往庆州城。 余氏心中再有不舍，也只能看着孩子们远走。 墨云到了江云娘的身边，倒是学的很快，头脑也灵活，江云娘明里暗里的提点，她都愿意去琢磨，去学习。 凝霜也最愿意教这个小姑娘，甚至空闲的时候，凝霜还会教她武艺。 墨云原本就有些底子，在家中父亲也不阻止她们女子习武，有时甚至还会亲自教授。 只是家中武师傅都是男子，为了避嫌，也教不了她们多少东西，如今有了凝霜的教导，倒是让她的武艺突飞勐进了。 辛平这次回来之后，比所有人都刻苦，就连平常最勤奋的康平都不由惊讶，他的改变。 第441章 兄妹见面 灵州城那边建城的银钱到位，进度很快。 在王宫搬迁完毕之后，诸事稳妥之后。江云娘抽出空闲，前去看了一趟，城墙已经修建好了。 厚重的黄土夯实，却丝毫没有薄弱之感，甚至有种更加浑厚的苍劲感。 江云娘的车驾迎面遇到了两个人，一个是未戴面具的姜云庚，一个是戴着面具，气质冷清的姜云瀚。 姜云庚前来请安，也一併带着身边之人。 江云娘缓缓下了马车，看到姜云瀚的那一刻，有些怔愣。 在此之前，她与这人有一面之缘，就这一面之缘也让她印象十分深刻。 「这位是在下的大哥......」 江云娘目光坚定，没有理会姜云庚，对着姜云瀚道：「我与先生见过，先生可还记得。」 姜云瀚嘴角轻扬，欠了欠身道:「世子妃竟然能过目不忘，在下佩服。在下姜云瀚，见过世子妃。」 在姜云瀚身旁的姜云庚心下一惊，他可一直都用的是化名，大哥怎么就突然暴露真名了呢？ 这不是将他给卖了吗？ 万一姜云锦是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他这是欺瞒，岂不是把人给得罪了？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江云娘的心头也狠狠一颤，她似乎知道这个名字，似乎很熟悉，可她一时无法从梦境的那些片段里，将这人对上号。 姜云瀚似乎并不意外江云娘的反应，笑了笑指了指城门前，临时搭起的茶棚道：「不知世子妃可有片刻的空闲，听在下说说前尘旧事。」 猜测应验了，江云娘心中反而没了不安，欣然点头。 茶摊上只剩下了他们三人，顾雨命人驻守在四周，姜云瀚不等江云娘发问，便主动道：「我们兄弟出身靖国百年世家，姜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1页 「其实姜家可以追溯的更远，在靖国建国以前，姜家便是富可敌国的富商。当年靖国的开国国君，若是没有姜家的支撑，也无法在乱世举事成功。」 「周氏先祖，与我姜家达成过条件，我姜家用财力支持他周氏举势，事成之后，周氏该给我姜家封侯爵，并迎娶我姜家女，为皇后。」 「但靖国开国的周氏，在享用了姜家给与的好处，却并未兑现承诺。」 「开国之后，娶了我姜家女，并未给姜家封侯爵，却只给了一个皇商的身份，我姜家那位祖姑母，也并未如愿成为皇后，而是成了贵妃。」 「但那时，周氏已功成名就，而我姜家却因耗尽大量资产，已经无法与周氏抗衡，也只好吃下了这哑巴亏。」 「在近百年里，姜家人才辈出，无论从商还是从政，都是名极一时。原本是可以相安无事的，只是......」 「周氏一族行为实在太过龌龊下作，我姜家人终究还是太过磊落，所以才落得几乎灭族的下场。」 姜云瀚几句道尽了周氏与姜氏的百年恩怨，却不详谈具体过往。 看着江云娘，眼里愧疚万分道：「云锦......抱歉，哥哥来的太晚了。」 江云娘红了眼眶，摇了摇头：「我十岁上下，生过一场病，我养父说那场病十分兇险，但好在我熬过来了。」 「只是十岁之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年岁再大些，时常做梦，梦到大火，梦到我没命的喊爹娘。但养父不许我深究，也决口不提我的身世。」 「时间久了，十几年里遇到了很多事情，整日里也都忙着生计，也就渐渐遗忘了这些事情。」 「随世子入盛京的那一年，我其实想起来了许多画面，却始终串联不起来我的过往。第一次知道我是姜家人，还是世子与我提起我才知道。」 「尽管如此，时至今日我依旧想不起太多过去的事情。」 「很抱歉......」 姜云瀚听到江云娘说到这些，心中又多生出了几分愧疚。 「不必说抱歉，是哥哥对不起你。当年若不是我负了伤，该是能接应到你的。哥哥没能早些找到你，害你受了这么多苦。」 当年他被火烧伤，需要就医，所以队伍没敢在城外停留太久，或许也就是因为如此，才错过了接应云锦。 江云娘盯着他脸上的面具出神，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年了，你们又如何能确定我就是当年的姜云锦呢？难道只是因为那一块玉佩？」 「还是说，我真的与姜太后很像？」 姜云庚亲自给二人泡了茶水，目光一直在这兄妹二人身上游离，却不敢插话。 姜云瀚收敛几分愧疚，嘴角又多出几分笑意，徐徐缓缓道： 「血缘是很奇妙的。」 「在没见到你之前，我也并不能十分确定，但见到你之后，我便安下了心。即使远远一眼，也能笃定是你。」 「无关你与姑母像不像，或许也无关那枚玉佩。」 「你我终究是血脉相连的。」 江云娘也莫名相信这话，就算她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但她第一次与他见面时，心中就是有股一样的感觉。 姜云瀚笑了笑看看身后的灵州城问道：「要不要进城去瞧瞧？」 江云娘点了点头，三人缓步进了城，姜云瀚对这座城池，十分熟悉，给江云娘讲解起来如数家珍。 「这城池我只留两处宅子，也两处铺面，其余的都给你，你是想要卖，还是自己留下，都随你。」 「算是哥哥给你添些嫁妆，另外今年年底之前，哥哥再给你三座城池。到时我与庆王交涉，让那三座城池都纳入你的封地之中。」 江云娘张了张口，想要拒绝，却被姜云瀚截住了话。 「这府邸便是给你建的，比你原先规划的那处更宽敞，而且其中还别有洞天。」姜云瀚带着江云娘往里走，带着她进了正院的，在正院的厢房里，打开了机关，露出了一处密道。 「这处密道，可直通城外，紧急之时可用作保命之法。」 「云锦，咱们姜家的保命之法，便是狡兔三窟。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能孤注一掷，要给自己留足了余地和退路。」 「并非是说顾世子不好，你就算信得过他，也万万不能信得过那些朝臣。人心是经受不起揣测的，有些人的恶意，就是莫名其妙毫无根据。」 江云娘目光闪了闪，点了点头。 她怎么会不知，人心难测，她在人心上也吃了足够多的亏，如今身在高位，自是千小心万小心的过。 「万事莫怕，有哥哥替你托底。」 「这个你拿好。」姜云瀚又取出一只红玉牌放在了江云娘的手心。 「这是？」江云娘看着这块十分朴素，看不出什么特点的红玉，心生疑问。 「这块是凌云阁的令牌，往后凌云阁便完全归属你了。」姜云瀚解释道。 江云娘握着手心的红玉，更加疑惑了「凌云阁？可我有一块青玉的令牌，与这个......」 「顾家果然很看中你，如此我也能放心一些了。」 「那青玉并不能调动凌云阁最核心的势力，但这块红玉可以。姑母当初给了顾家五枚青玉令牌，可调动凌云阁部分分舵查到的消息，能够调用凌云阁培养的人，却无法拿到凌云阁的核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2页 「这是姑母作为，当年顾家和杜家当初力保瞿家的谢礼，算是还了恩情。」 江云娘又听迷煳了，怎么又跟瞿家扯上了关系？ 姜云瀚面露苦涩道：「我这喉咙不大好，让云庚堂弟跟你讲吧。」 突然被点了名的姜云庚，总算能开口说话了，将瞿家与自家姑母的那一段，还有更是周氏皇帝的那一段，一股脑，不停歇的都细细说了一遍。 直到天色渐暗，江云娘终于捋明白了其中的关系，心中大为震撼。 暗骂皇族周氏果真是没有一个好东西！ 「那、那所以......瞿向阳是姑母和瞿家少将军的孩子吗？」 「嗯？你怎么知道？！我、我并没有说姑母进宫之前便已有身孕的事情啊？」姜云庚又细细回想了一遍，确定自己真没说，眼神怪异带着震惊发出疑问。 姜云瀚却笑了，他的妹妹果真还如小时候那般聪慧！ 「是，瞿向阳的师父，便是当初替姑母诊脉，并且帮忙遮掩的御医。瞿向阳出生之后，姑母便将他託付给了那位醉心医术，无心做官的御医，让他如愿归隐了。」 「瞿向阳这人，医术还成，就是寡言了些，往后将他留在灵州城，对你有益。」 第442章 儿女双全 姜家兄妹促膝长谈到深夜，第二日清早，姜云瀚便不告而别，之后的大半年里，江云娘都没再与他见过面，偶尔也会从留守在庆州城中的姜云庚口中听到他的些许近况。 直到这年年底，到了天寒地冻的时节，姜云瀚以故人之子的身份，求见庆王顾成忠，及王后杜红英。 姜云瀚入了书房，江云娘才得了消息，放下了手头之事，到了书房外等着。 「世子妃，王后娘娘吩咐，让您到偏殿等候，莫要着了凉。」 江云娘点了点头，看样子，这场谈话，要持续很长时间。 想起他从前说的献城之事，她这心里就是一阵忐忑。 她是知道打下三座城池是需要多大的代价的，他如今只是一介商贾，又如何能取三座城池呢？ 这场谈话，比江云娘预想的还要久，已经到了午后。 姜云瀚出来的时候，手上捏着一纸诏书，看到站在偏殿门前的江云娘，嘴角挂笑。 上前一步，又慌忙摸了摸脸颊，收敛笑容，侧过身去，试图遮掩面上的伤痕。 「姜公子，您的东西。」女使将他的面具捧出来，姜云瀚十分迅速且熟练的戴上了面具。 「哥......」 江云娘其实已经看到了那伤痕，很想告诉他其实不必刻意遮掩。 可她终究还是没说出口，人都是要颜面的，从哥哥认出她之后，便每一步都在为她考虑，她也得护着他的颜面才行。 「放心，都妥了。」姜云瀚戴上面具之后，又挂上了笑容，将那诏书放在了江云娘的手心。 「哥哥这一趟，可还好？」江云娘并未打开看，也没有问关于那三座城池的事情。 姜云瀚伸出手想揉揉她的脑袋，可又想到她如今是庆国的世子妃，并不是从前在家中的那个小女孩了，又笑着悻悻地收回手。 「放心，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接下来庆国要准备招降城池之事，世子妃也得准备起来了。」 姜云瀚上下打量了江云娘一番，目光放在她那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眉心微蹙。 「有身孕了？几月了？可有什么不适？有了身孕，怎么还出来等我，这天寒地冻的......」 江云娘心头一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笑的温和打断了他的忧心：「哥，我很好。他们也很好。」 姜云瀚的喉咙梗了梗，他们？ 江云娘抬眸解释道：「已经三月余了，瞿表哥说，是双胎，孩子很安稳。」 「哥哥接下来如何打算？可愿留在这庆州城中？」 姜云瀚眼眸深沉，不知是在想着什么，最终还是点头，愿意留下来。 姜云瀚替江云娘谋的是东岳国，与灵州城相比邻的三座城池。 由于江云娘有了身孕，无法长途跋涉前去操持受降之事。 这一趟便是顾瑞霖与姜云瀚两人前去的，在新春来临之际，庆国便又是双喜临门，未曾损兵折将，收下三座城池，是其一。 其二便是，三公子顾瑞骏，迎娶吐蕃嫡公主，两国交好，修订了十年不开战的契书。 两国交好之后，让蜀国与东岳国也彻底的歇了来犯的心思，之下定决心要休养生息，壮大实力。 庆国却是以战养战的路数，不但东出继续建城扩大领土。 还在连续五年对靖国用兵，逼得靖国不得已，已经开始考虑迁都之事了。 顾成忠培养的小将，如今都已经歷练成了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镇北军的勇勐之名已经传遍诸国。 庆国建国的第七年，秋日围猎，江云娘牵着一对如同年画娃娃似的龙凤胎，进了营帐，到了王后杜红英的身边。 「蓁蓁宝贝来啦，快到祖母这里来。」 杜红英见到小脸红扑扑的顾雅蓁，便慈眉善目的招手。 江云娘另一侧的顾念珩却不乐意了，嘟着嘴也跟着顾雅蓁沖了过去，小牛犊似的先妹妹一步撞进了祖母的怀里，转头对着妹妹得意的笑。 顾雅蓁见到此种情景，愣在了原地，委屈巴巴的看着哥哥耀武扬威的样子，眼泪就要掉了下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3页 刚刚进来的顾成忠看到这小子的模样，气的发笑，上前一把将顾念珩从妻子的怀里提了出来，抱在怀里教训道：「你是怎么好意思跟妹妹抢，还耀武扬威的？」 「男孩子可不该学这些，走，祖父带你去外面，瞧瞧你的哥哥们是如何围猎的。」 顾成忠不由分说的将一脸懵的顾念珩带走，终于扎进了祖母怀里的顾雅蓁也破涕为笑。 「祖母，祖母，蓁蓁好几日没见到您了，好想您啊！」 可可爱爱，香香软软的顾雅蓁一句话，便让杜红英的心软成了一汪温水，笑的合不拢嘴。 蓁蓁是顾家这一代的第一个女孩，占了全家的宠爱。 江云娘与顾瑞霖夫妻，也总算是儿女双全了。 今年年初远在边关的迪娜，也生下了一个女孩，只是孩子还太小，经不起长途跋涉。 二老还未见到孙女，赏赐便已经传去多少波了，可见女孩子在顾家的受宠程度。 江云娘请了安，便与崔容嫣坐在了一起，晚些时候，顾清莹和顾清芳姐妹俩，也带着幼子来了。 「娘，女儿到外面去瞧瞧，那几个小子今年第一回参加围猎，女儿答应了淳义淳礼两兄弟去观赛的。」外面号角一响，顾清莹先起了身。 杜红英被小蓁蓁惹的高兴，眉眼弯弯的扫了女儿一眼，又看向江云娘和崔容嫣道：「你们都去吧。孩子们都是第一回参加，意义非凡。」 帐外便是茫茫草原，浑厚悠长的号角声，惊起群鸟，少年们已经骑在高头大马上，手持弓箭，腰跨弯刀，准备就绪。 身为主持这场围猎的顾瑞霖站在擂台，宣布了规则，走到铜锣前，一声震天锣，围猎正式开始了。 少年应声扬起马鞭，冲出起点，谁也不甘落后，争前恐后的朝着自己心仪的寻觅猎物之地而去。 湛蓝的天空下，碧绿的草原上，少年们的身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少年们的成长，也都在大家的眼中。 庆国下一代的希望，都在这里...... 庆国建国第八年，姜云瀚所担忧的，终究还是发生了。 朝局稳固，便又有人将目光转移到了庆国的后宫。 庆王理政的时间越来越短，陪伴王后的时间反而越来越多，谁都知道，庆王与王后青梅竹马，少年夫妻，相携几十年，纳妾之事，庆王断然不会同意。 便将主意打到了世子顾瑞霖的身上，刚刚提起这事的时候，主政近十年的顾瑞霖，还压着脾气，好声好气的拒绝。 却不成想，这些所谓言官，却越来越过分，直接拿起了典故，以及其他国家的专宠后果，教育起了顾瑞霖。 钱玉生带头与人辩驳，却被言官围追堵截，戳他商籍出身，又卖身为奴的过往，加以羞辱。 气的钱玉生耳面赤红，跳脚与这群骄傲到目中无人的言官理论。 提到江云娘出身市井，以二嫁之身嫁入顾家之时，顾瑞霖忍无可忍了。 「本世子且问你，那郑王与本世子，可有半点相同之处？」 「在本世子看来，他错在年少荒唐伤了身，才造成了子嗣艰难的局面。与他是否独宠有什么关系？」 「就算他再纳百八十个妾，恐怕也无法让女子怀孕吧？」 顾瑞霖这是第一次开口与言官硬碰硬，张口便将言官堵的哑口无言。 「那蜀庄王，年过六旬，长子都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又新纳美人。」 「几年间任由那些美人祸乱后宫与朝廷，将自己弄的妻离子散，无人继位，难道不是他自作自受？」 「大人身为言官，该多听听，多看看百姓需要什么，若是实在无事，多读读书。将书读透了，再来与本世子论理！」 顾瑞霖冷哼一声，又看向其他人。 「世子妃这些年，为了庆国殚精竭虑，为了本世子生儿育女，为顾家操持内务，你们不记得，本世子记得，顾家记得！」 「本世子与世子妃，是情投意合，相互扶持才有了今日！又怎能因为一招得势，便弃她与不顾吧？」 「那与背信弃义又有什么差别？」 言官们瞬间沉默，很快那位被训斥的言官又反应过来了。 「世子爷，臣下并非是让您弃世子妃于不顾，只是让您纳良妾，充盈后院，延绵子嗣......」 「本世子没有子嗣吗？成大人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你们不必多言，本世子早就与世子妃约定过，此生绝不纳妾，朝堂之上，莫要再提及此事！」 顾瑞霖带着一肚子气，回到了东宫，江云娘正看着蓁蓁扑碟，宫人们进进出出，像是往外搬东西。 顾瑞霖心里一下子慌了，快步上前问道。 「这是要做什么去？！」 这还是信不过他是不是？！ 蓁蓁回过身，手里还抱着扑蝴蝶的网，笑盈盈道：「娘要带我去灵州城住几日。」 快走几步，怒气更胜，绷着一张脸瞪着江云娘，好似江云娘是那抛夫弃子的恶妇。 「江云娘！你跟我进来！」 江云娘有了那么一瞬的错愕，抿了抿嘴，伸手点了点女儿的额头。 蓁蓁吐了吐小舌头，眸中闪过一丝得逞。 江云娘再抬头，那人已经大步进了屋，自己也只好跟了进去。 「我都跟你说了，前面的事情，我会解决！你这是要做什么？又想抛下我一走了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4页 江云娘一进门，便迎上了顾瑞霖噼头盖脸的一顿数落，什么也没说，上前去给他倒了碗茶。 顾瑞霖胸中郁气，说出的话又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气恼化作了委屈。 「一大把年纪了，你......你怎么能抛下我不管？」 江云娘将茶碗重重的放在他面前，质问道：「谁跟你说，我要一走了之了？」 「平乐要娶亲，前些日子你不是还嘱咐我要去辛家，替他们撑撑门面吗？这才过去了几天，忘了？」 顾瑞霖张了张嘴，想了想日子，一拍脑门，懊恼不已。 「嘶~对不住，对不住......媳妇儿......」 顾瑞霖立刻赔着笑脸，伸手去捉江云娘的手，被江云娘一把甩来。 「走开！没皮没脸！」 「嘿嘿~我这不是以为那群老东西的话，惹了你，怕你生气......」 江云娘挑着眉，没给他一丝好脸色。 「哈？怕我生气，你还跟我发脾气？」 「不是......我是、我是......都是误会，真是误会！」 这也不能全怪他，自从他媳妇那哥哥，找来了之后，就没少吓唬他。 如今他媳妇要封地有封地，要银两有银两，孩子们的都长大了。 若真舍下他一走了之，他找谁说理去？ 但这心思是肯定不能让他媳妇知道的！ 「顾瑞霖你是当我傻吗？」 江云娘才不信他说的什么误会呢，气唿唿的坐在了离顾瑞霖不远不近的地方。 「我若是一走了之了，岂不是就让那群言官得逞了？」 「我凭什么走？辛辛苦苦十多年，总算是熬到世子妃的位置上了，庆国第二尊贵的女人。凭什么给人挪位置？」 「让你再给我的孩子们找小娘？想得美！」 「他们不是说我善妒吗？那就继续说吧？」 「反正我善妒，不肯让你纳妾，理所应当吧？」 顾瑞霖看着江云娘，嘿嘿笑着，也不说什么，心头的那点气，早就烟消云散了。 江云娘眯了眯眼，看向顾瑞霖狐疑道：「顾世子，你莫不是看上了谁家姑娘，试探我呢？」 「想什么呢？！我一天忙的跟老牛似的，哪有那心思？」 顾瑞霖将手边的茶水喝了个干净，起身凑到了江云娘身边。 「媳妇儿，明日再走，晚上你再穿一回那胡服......」 江云娘瞬间涨红了脸，也顾不得跟他掰扯其他的，唿的一下站起身。 「没门儿！」 一把年纪了，还没个正形！ 说着便大步往外走，一刻也不想留在他身边。 顾瑞霖伸长了脖子，笑的要多得意有多得意道：「留扇窗也成，回头咱再多做两套。」 江云娘被门槛绊了个踉跄，回头咬着后槽牙恶狠狠道：「不要脸！」 嘿嘿嘿~爷若是有脸，能娶的到你？ 不要脸就不要吧！ 没脸没负担！ 顾瑞霖丝毫不以为然，继续道：「早点回来，这家没你得乱套！」 （正文完） 第443章 番外之顾念景（一） 回到母亲身边的日子，好似是一场梦。 一场梦醒，顾念景终究又回到了原点。 躺在榻上的顾念景，眨了眨眼，望着无比熟悉的青灰色帐顶，一时无法回神。 他应该是都交代清楚了吧？ 顾家应该是可以度过难关，至少不会再落得家破人亡的局面了吧？ 「少将军，您可算是醒了。」容止端着药碗，看到顾念景睁开了眼不由惊喜。 「怎么了？」 他前些日子不是已经醒来过了，怎么听容止这语气，像是他刚醒似的？ 喉咙干涩的发疼，一点也不想睡了一夜,倒像是昏睡了好几天似的。 「少将军您是不记得了？您本来是在外面晒太阳的，结果小的刚出去一会儿，少将军您就昏过去了，整整三天，银针都扎不醒。」 「连我师父都说，您今日若是再不醒，恐怕就要给您准备后事了。」 「墨竹姑娘还来寻了将军，说是要替您沖喜。将军没答应，说要是真的没的救了，不能搭上墨竹姑娘的一生。好在您醒了！」 「谢天谢地，谢谢老天爷！要不然将军和墨竹姑娘还不得伤心死。」 容止放下药碗，一阵拜天拜地，四面八方都拜了一遍。 顾念景揉了揉眉心，自己撑着身体费力坐起来，无奈又不知说什么的盯着容止看。 那一世的容止，好像没有这么多话...... 顾念景看着那碗药，嘴角微扬。 也对，两世天翻地覆的变化，人有不一样的地方，也不足为奇。 墨竹...... 他的未婚妻，辛家的六姑娘。 他回来的时候，墨竹那丫头，还只会跟在墨云姐姐身后讨糖吃呢。 笑过之后，又心疼不已。 那丫头，定然伤心坏了，竟然沖喜的招数都想出来了。 顾念景乖乖喝下了药，催着容止去给爹和辛家带话，好让家人都放心。 接下来养伤的日子，他没再梦到那一世，个把月之后，除了腿伤还未痊癒，人其他的伤已经全都癒合，结痂都已经脱落了。 顾念景这些日子里，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老爹年年带他拜祭的那处无碑铭的坟墓究竟是谁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5页 起初他以为是老爹的亡妻林氏，他顶替了林氏儿子之名，前去拜祭也是应该的。 可若是林氏，为何会连墓碑都没有？ 「顾时叔，问你件事儿呗？」顾念景拄着拐杖，拦住了顾时的去路。 「少将军请说。」 顾时神情冷冰冰的，顾念景却知道其中缘由，他的心上人，战死在了原州城的那场战役中，自此之后，就没人见过他笑。 「顾家祖坟里有处无名坟，爹年年都带我拜祭，那坟究竟是谁的？」 顾时的眸光动了动，却镇定自若地道：「小的不知。」 顾念景脸上依旧带着笑，哦了声，便放顾时离去了。 看着顾时的背影，顾念景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哪里是顾时不知，分明是不想让他知道！ 最终他还是从顾雨的口中，得到了一知半解，心里便隐隐有了猜测。 与突厥的这一场交战，终究是他们得胜了，大军已经驻扎在了河畔南岸，只等冬日来临，河水结冰，便可继续北进。 许久不见的顾大将军也总算是得了空闲回府。 一身银甲，身躯高大威武，黝黑的皮肤更给他添了几分凶煞之气，虎眸剑眉戾气十足，与那一世的实在相差太多。 若非是样貌未改，他是真的很难将两副面孔联繫在一起。 「看样子是真的没事了，腿脚可还好？」 顾念景的身躯一怔，十分不适应说话如此直白又僵硬的爹。 「都、都好了。」养了三个月了，若是还好不了，那肯定是废了。 「那就好，婚期将至，莫要拖累了人家姑娘。」 顾瑞霖说着，便回到自己院子里去，换了身衣裳，又要匆匆出门去。 「爹去哪里？可是去祭拜祖父祖母？儿子与你一道前去。」 顾念景知道每回回来，爹都必定会去祭拜，所以他并未离开，一直守在正院里。 顾瑞霖没说什么，顾念景紧跟在了他的身后。 按照习惯，顾瑞霖先去拜祭了爹娘还有三叔，最后又绕回了那座无名坟的前面。 亲手放上了贡品，点了香烛，与他一同拜祭之后，又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挪着脚步准备离开。 「爹，这里埋的到底是谁？」 顾念景的发问，让顾瑞霖虎躯僵直，眼里闪烁过犹疑，愧疚，那一瞬，或许他还是想要继续隐瞒的。 可犹豫片刻，顾瑞霖终究还是决定坦然告诉顾念景了。 「你娘。」 顾念景的心中扑通扑通疯狂跳了数下，张了张嘴憋出两个字「林氏？」 顾瑞霖摇了摇头。 顾念景瞬间明白了，可明白的瞬间，又有无数的不解涌上心头。 娘在去盛京之前，是个商户女，到了盛京之后，在他记忆里，就没有出过那处庄子，如何会跟爹有交集？ 他在顾家十来年，也从未有人提起过他娘。 可看爹的样子......怎么像是情根深种？ 而且爹救起他的时候，他也没说过，他是谁家的孩子。 所以爹没再问过，是因为他一早就知道吗？ 就在顾念景脑袋中闪过乱七八糟的念头时，顾瑞霖已经大步离开。 顾念景快速追了上去「爹，我娘......」 「别问！」顾瑞霖毫不留情面的打断顾念景的问话，他不知如何说，也不知该怎么说。 这是他这一生做的最见不得光的事情，但他一点也不后悔！ 虽然知道她当时只是没有办法，想要利用他，摆脱当时的困局。 或许自那日起，她都不记得他这么个人，但他答应的，终究还是做到了。 也不算负了她。 顾念景闭上了嘴，真的就不再问了，父子两人一路沉默。 直到入了府，顾念景紧跟上了顾瑞霖的步伐，压低了声音，用他们父子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其实儿子昏迷的那段时间里，梦到了爹和我娘的下一世，夫妻同心，一生顺遂。」 顾瑞霖停住脚步，怔愣了一瞬，回过头上下打量着这个养子，突然就笑了，伸手拍了一把顾念景的后脑勺。 「你这张嘴，可真是一贯的哄死人不偿命！」 「少跟你爹在这里胡咧咧，你这哄人的功夫，还是留给你媳妇吧！」 若是有下一世，那女人定然也瞧不上他！ 自始至终见过三回，她哪次也没正眼瞧过他，难道有了轮迴，就能让她转了性子？ 胡扯！ 顾瑞霖是一点都不信顾念景的话，也没将他的话往心里去，这孩子说这些，大抵是为了安慰他吧。 「我说的是真的！你们除了我以外，还有两个儿子......呃，也或许还有女儿吧......」 第444章 番外之顾念景（二） 镇北军将突厥赶出仡伏城的那一年，皇帝因病驾崩，特地下了旨意，要镇北军主将回盛京奔丧。 父子二人都知道这是圈套，吕广谏言，让少将军顾念景代替父奔丧，主将留守抓紧时间，休整军队，开荒种田。 吕广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只要镇北军主将还在，朝廷就不敢为难少将军。 但主将若是去了盛京，其后果就不可控了。 毕竟少将军的威信在军中不如主将，若是主将有万一，镇北军未必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6页 顾念景对此并无异议，他觉得 吕军师的建议是最好的办法。 顾瑞霖却不同意，且顾念景才刚刚成婚不到三年，孩子还未满周岁，他不想让孩子去冒险。 「爹，儿子去是最好的办法，有您在，有镇北军在，朝廷就不敢将我怎么样。只是，要拜託您，帮儿子照看墨竹和孩子了。」 顾念景替父到盛京给靖国皇帝周安澜奔丧，还未入城，便与亲生父亲，撞了个面对面。 顾念景压着想要将他一刀砍了的冲动，上前打招唿。 「镇北军主将顾瑞霖之子，顾念景前来替父为陛下奔丧。」「有劳萧大人前来迎接，侄儿顾念景见过萧大人。」 萧景然看的怔愣，心中骇然，拱起了手，却忘了自己该说什么。 「帧、帧儿......」 顾念景眨了眨眼，一副没听明白的模样问道：「萧大人说什么？」 萧景然恍然惊醒，摇了摇头，挤出几分笑意道：「少将军一路辛苦，请随我来。」 这一路萧景然时不时的便看向顾念景，眼神里充满了探究。 顾念景这一路上眉心则是越拧越紧，后来萧景然的目光再次投来他便毫不客气的瞪回去。 萧景然的心里越发不确定，但这孩子的眉眼，太像锦娘了，且这五官，明明就是帧儿的模样，只是长大了，长开了些，皮肤比从前黝黑了些...... 可他的身份，为什么成了顾瑞霖的独子？ 萧景然回想了一番，这孩子的身份，的确是有些争议。 当初顾瑞霖的原配妻子林氏，死了之后，那孩子没过几个月便也没了。 但十来年前，顾家却说那孩子并没有死，而是身弱，送到了隐世高人那里去调养。 陛下没有说什么，林家那老太太说了几句，却也没人当真，这事情也就这样压下去了。 如今再看来，事有蹊跷！ 这孩子回到顾家的时间，与是帧儿失踪的时间，只在前后。 会不会是顾瑞霖拐带了帧儿？ 可这孩子，见到他为何一点反应都没有？ 帧儿当年都已经十岁了，不可能一点事情都不记。 萧景然带着顾念景去了皇宫，皇宫内一片缟素，再过几日，便是皇帝下葬的日子，顾念景一路赶来，还算是赶得上。 顾念景面见了如今主持朝政的晋王，又随着其他武将一起，在殿外哭灵。 很快他便察觉到了不对，有人时刻盯着他，那目光就好像是在看犯人。 呵呵~ 晋王在搞什么鬼，猜猜也能知道了。 皇帝新丧，到了即将下葬的时候，却还没有遗诏的消息传出来。 晋王是身为陛下的皇叔，是如今朝堂上，周氏皇族辈分最高的，所以主持了陛下的丧礼。 顾念景忍不住往大殿上张望，大殿内看似平静，但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 其实他并不想知道是哪里不对，他这趟来，只想能平平安安的回去，其余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好巧不巧，顾念景去茅房出来，迎面撞上了一人，还是个是老妇人。 不看不要紧，看到这张人脸，顾念景险些惊讶出声。 这、这不是管理顾家祠堂的那位嬷嬷吗？！ 「少将军请随老奴来。」姜嬷嬷引着顾念景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 用那老迈却浑厚的声音低声，平静道：「请少将军今夜，无论如何都守住皇后与三皇子。」 顾念景：「......」 「请少将军无论如何，都要按照老奴的话来做，事后老奴再向少将军解释。」 顾念景或许是出于对顾家的信任，便鬼使神差的应下了。 这一夜顾念景连个哈欠都没敢打，熬到了后半夜，终于知道嬷嬷是什么意思了。 有人逼宫！ 将朝中大臣和官眷都困在这议政殿了。 顾念景趁乱绕进了大殿，解决了两个行刺林皇后和皇子的太监，寸步不离的守在大殿内。 直到天行破晓之时，有另外一队人马清扫了先前的那一队。 先入大殿的，便是姜嬷嬷的人，顾念景这才松下了一口气。 先皇遗诏在皇后手中，晋王这些日子威逼利诱，没能让林皇后将手中遗诏交出来，这才狗急跳墙有了今日的逼宫。 而赶来救驾的人，却是失踪足有一年的秦王。 后面的事情，他也不知林皇后是如何与秦王商议的。 总之皇帝下葬之后，林皇后所生的三皇子继位，秦王成了摄政王，而他落了个护驾的功劳，顾家被重新封为了镇北侯。 林皇后大抵是真将他当做她姐姐林氏的孩子了，没等他爹的回信，便将他封为了镇北侯世子。 任凭他如何推拒，都无济于事。 秦王原本就与他爹交好，再加上林家与顾家也算是姻亲，他这一趟有惊无险。 新帝登基之后，他便要以北边不安稳的理由，请回漠北去了。 不过临行之前，他还有件事情要做。 趁着夜黑风高，去了萧景然郊外的那处庄子。 他娘住过的屋子，还与他记忆中的一样，但这庄子上除了那棵石榴树，没有一样是她娘挂记的。 一罐火油，石榴树起了火，火苗蹿的飞快，很快树顶也有了火光。 「不好了，走水了！」外面把守的护院终于察觉到了异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7页 顾念景站在火光外，又回头看了看屋内。 他娘居住过的地方，凭什么还留给那狗东西睹物思人！ 他不配！ 莫要污了她娘的东西！ 他带不走，也不能给萧景然留下！ 顾念景又返回去，拉开梳妆匣子，里面的饰品少了不少，看样子萧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啊！ 也是，齐国公府的那两位郡主，接连被抄家。 靠山没了，又怎么可能过的宽裕？ 他没找到娘长戴的那支银簪和随身用荷包装着的那块龙凤玉佩。 这两样东西，没跟着娘一同下葬，要么是被萧景然拿回府上去了，要么就是被他典当了。 他觉得被萧景然拿回府上去，或是被他带在身上的可能更大一些。 顾念景心思动了动，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拿起烛台，将这房里的帷幔也都点燃了。 他离开的时候，那一方小院已经成了火海，就算扑灭只怕也只剩下废墟了。 第445章 番外之顾念景（三） 听闻庄子起火，萧景然连朝都没去上，看着那烧成焦炭的石榴树和小院，哭的撕心裂肺。 「爷，顾世子今日要离开盛京了。」 萧景然这才抹掉眼泪，带着人一同去堵顾念景。 是有人泼了火油故意放火，昨夜起了火，今日那孩子便要走，不会是巧合。 顾念景刻意将脚步放慢了，等着萧景然来追，但萧景然的脚程也实在是比他预想的要慢，害的他连连打哈欠。 这些日子在盛京城里，吃不香睡不好的，他实在是想家了，也想墨竹那丫头和奶唿唿的胖儿子了。 「萧帧！你给我站住。」 顾念景翻了个白眼，总算是追上来了。 回头看看，冷笑一声，才带了两个人，他也有胆子来追他。 「萧大人是在叫我吗？」顾念景勒马，一脸茫然。 顾念景回头给了容止一个眼神，容止便让其他人离开此地。 「你！你为何要将你娘的东西都毁了，难道你不知，你娘在这世上留下的东西已经不多了吗？！」 萧景然从马背上下来，疾步匆匆的冲到顾念景面前，不管不顾的指责。 顾念景一脸无辜状，摊着手疑惑道：「萧大人您是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听了顾念景的话，萧景然险些没喘上那口气，接着便更加气愤了，指着马背上的顾念景道：「你以为你更名换姓，我就拿你没法子了是不是？！我告诉你，我是你爹！我......」 「哎？哎！萧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儿子就跟不能乱认了！」顾念景满脸的怒气，从马背上跳下来，用手中的马鞭打掉了萧景然的手。 「你是谁爹？你是自己没儿子吗？再说了，你这样的人，怎么跟我爹相提并论？」 人马已经在五十丈开外了，顾念景也不装了，挑着眉恶劣地挑着嘴角，嘲讽道： 「你是个什么东西，又怎么配与我爹相提并论？！」 萧景然这才察觉不对，此地相对偏僻，他也只带了两个随从。 「把我娘的东西拿来！」还不等萧景然多想，顾念景便一种近乎命令和警告的口吻道。 萧景然惊讶之余，眸中又闪出几分愧疚之色「你、你果然是帧儿......」 顾念景嗤笑一声轻蔑道：「嗤~我没功夫跟你多话，东西交出来，别让我对你动粗。萧大人这副身子，恐怕经受不起！」 「逆子！我是你爹！」萧景然目眦欲裂，再度想拿亲情压制顾念景。 顾念景抱着手臂，横眉冷目道：「有证据吗？凭你嘴巴一张一合，便要让我认你做爹？要不要脸？！」 「萧景然你听好了！我爹姓顾，镇北侯顾瑞霖才是我爹！你这忘恩负义，猪狗不如的东西不配！」 顾念景上下打量，将目光落在了萧景然腰间那枚半新不旧的荷包上，眸光一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夺过了那荷包。 「还给我！」 萧景然飞扑着去夺，可他又哪里是顾念景这年轻力壮的少将军的对手。 顾念景微微侧身，他便扑了个空。 萧景然踉跄着转头，顾念景已经打开了荷包，将那块龙凤玉佩握在了手心，随后又揣入了怀里。 再转身便一步跨上前去，不等萧景然反应，握着衣领一只手将人提起，另一只手上下摸索，终于在他怀里找到了那支银簪。 十多年过去了，依旧如新，看来这人没少擦拭。 萧景然被毫不留情的扔在了地上，闪了腰，拧眉紧咬牙关没沉吟出痛字，眼尾微红倒是有了几分可怜模样。 「帧儿，你已经毁了你娘的那么多东西，如今爹就只剩下这么两件......」 「没护得住你娘是爹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帧儿，你不能让爹一点念想也没......」 顾念景用帕子仔细擦拭了一遍银簪，小心翼翼的收起来，恶狠狠地道：「你后悔怎不见你为她报仇？你后悔怎没下去陪着她？」 「萧景然！你真是令人噁心！」 「若非是你自私自利，我娘也不会死！」 「是你强迫她再次有身孕，才让那贱人嫉妒之余，有了机会对她下手！」 有些事当年的他小想不明白，可如今他也有妻子，有孩子，内宅之事也能明白不少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8页 「既然想要权势，当初你又为何要招惹她？！明知你自己护不住她，为何不肯放她走？！明知晋王一家狠毒，为何还要她入盛京？！」 「口口声声爱重她，你可曾真的想过保全她？口口声声说愧疚，你可真心悔过了？」 「是你害死了她！少在这里假惺惺装深情，我娘泉下有知，定然也不想让你污了她的东西！」 是萧景然害死了娘，也是他拖累了娘。 娘当年若是能肯舍下他，必定能逃的出去，是因为有他在，才让娘三番两次的出逃都没能成功。 顾念景赤红着眼眶，紧紧捏着拳头，恨不能将眼前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生吞活剥了。 但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 镇北侯府如今才刚刚有了起色，他若是此时杀了朝廷官员，必定会给爹添麻烦，说不定还会坏了爹的大事。 顾念景原本要跨上马离开，胸中愤怒祛了些，又忍不住再度戳萧景然的心。 「哦，对了！」 「我娘死之前说了，此生就算是死，也不愿再与你相见。所以我娘的坟我也迁回漠北了。」 「你也别有事儿没事儿的到那空坟前去哭嚎了，马尿都比你那眼泪值钱。」 看着被僕从扶起来的萧景然，一张脸被气的通红，顾念景心情好了不少，催马离开这里。 回到原州城，与家人团聚，顾念景觉得这一生似乎过的也没那么糟糕了。 齐国公府，两位郡主夫人接连被废，连爵位都差点没保住。 大周氏点了自己的嫁妆，还烧了大半座齐国公府。 小周氏用自己的嫁妆重新修缮了齐国公府，但本就不再光鲜的齐国公府，如此一来，便彻底成了王公贵族中的破落户，齐国公如今想吃口酒都要厚着脸皮赊帐了。 秦王摄政之后，几乎是对镇北侯府有求必应，镇北侯府反而没有割据，反叛的理由了。 不光如此，短短三年内，他爹一路从镇北侯，擢升到了镇国公，镇守着北部，与一方霸主没什么差别。 直到小皇帝亲政，朝廷内便对镇国公府又起了微词。 这也早就在他们的意料之中了，毕竟如今镇国公统辖之地，已经足足占了靖国的三成。 虽多数是在他们看来的贫瘠之地，但这些贫瘠之地，这些年也种出了能让漠北自足的粮食，所以那些所谓的牵制，在如今对他们也无用了。 就这样，看似沉寂多年的漠北，再次发兵，吞併了西凉郡，一路南下几乎逼近盛京城。 秦王主和一派前两年备受排挤，如今战事焦灼，眼看镇北军要打到了家门口，又将秦王推出来，奉行起主和那一套说辞。 这一趟是秦王亲自前来和谈的，只是他还带来了一人，让顾念景没有想到。 萧景然，他怎么还有脸来？！ 屋里只剩下顾家父子和萧景然之时，萧景然那双浑浊的眼中涌出了泪花，语重心长道： 「孩子，我知道你恨我没能保护好你娘和你，可我如今重病不久于人世，你娘是我的结髮妻，百年之后，理应与我合葬......」 顾瑞霖听到这里，眼眸沉了沉，起身准备离开。 「放你娘的屁！」顾念景登时摔了茶盏，若非顾及爹还在场，他定然还能骂的更难听。 「结髮妻？呵~婚书呢？户籍呢？什么都没了，谁承认你们是结髮夫妻？」 「而且我怎么听说，萧大人的髮妻，是反王之女呢？」 「少在这里装可怜，卖弄无辜，她可不想见你！要死，你也死远点儿！」 顾念景将萧景然气到当场吐血，吊着一口气，奄奄一息的被送回了靖国。 秦王此行目的已经达到，便带着人返回了盛京。 顾瑞霖停战之后，称了王，虽然顾念景再三请辞，他还是力排众议，封了顾念景为世子。 「爹，您明知我不是您亲生......为何还要执意封我为世子？」 顾瑞霖笑了笑，拍了拍顾念景的肩头，细细道来：「这事情我与你二叔早就商议过了，顾家子嗣凋零，你二叔膝下只剩下了念章，废了一条腿之后，这孩子沉默寡言，也只想守着眼前的日子。」 「你二婶早去了之后，你二叔也没有再娶，他也无心王位。」 「你三叔也只留下了一子，念琛的性格怪诞，不适合做这个王位。」 「我顾家并不是为了要这个天下才连年征战，顾家只是为了守一方和平，为民族百姓谋条出路。」 「若是为一己私慾，顾家也不会沦落至此。」 「孩子，当初让你顶替了我的长子，也是为了巩固我顾家的地位，告诉朝廷我顾家还是后继有人的。」 「你是我一手教导出来的，心性如何我很清楚，这些年你做的很好，将来将这王位交到你手中，我也是安心的。」 「你要记住，百姓富庶，安居乐业，才是能者肩上的重任，才该是上位者毕生的追求。」 「杀伐只是不得已的手段，并不是得到权势的路径。」 「爹老了，能教你的也不多了。」 「爹......」 顾念景这才发现，高大魁梧的父亲，不知何时，也佝偻了嵴背，髮丝花白...... 庆国建国第五年，庆国第一位王，顾瑞霖病逝在原州城，终年六十。 以年近不惑的世子顾念景继位，封长子为世子，髮妻辛氏为王后，在位期间引水开荒，减免赋税的同时还与吐蕃、东岳、蜀国多次交战，庆国版图在他在位期间，再度扩大三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9页 第446章 番外之前生缘（一） 顾瑞霖病了，病的恍惚。 仿佛回到了年幼之时，与兄弟姐妹一起玩闹，在父母膝下承欢，与大姐一同受罚...... 又好像回到了年少之时，费尽心思伪装，用尽手段取得皇帝的信任...... 他好像看到了，洞房花烛那日，掀起盖头与他对视的是一双记忆厌恶他的眸子。 是了，那是林氏。 已经被他遗忘了几十年的人。 林氏不喜他，他也挺厌恶林氏那高高在上的嘴脸。 好在林氏总病着，两人见面的时候并不多，直到林氏似乎意识到了子嗣的重要性。 那段时间似乎，她不再如开始那般高高在上，对他百般的嫌恶。 甚至偶尔会给他送些她做的针线活儿，见面也会对他笑着嘘寒问暖了，只是......林氏笑起来真的不怎么好看，还不如不笑。 后来他才知道，并非是她笑起来难看，而是对他笑时，没有真心，敷衍罢了。 林氏有孕了，吐的厉害，总说他汗味重，不愿见他。 后来他才明白，哪里是他汗味重，那是肚子里有了货，不需要他了！ 呵！ 既然两看相厌，那便不见好了。 她想要的，他都给了。 往后若能相敬如宾便万事大吉，若是不能......她便留在这盛京里，与她娘家人相伴便是，他回漠北驻守不见面就是。 只是他没想到，林氏的身子太弱了，生产令她耗尽气血，药用了不少，人还是没救回来。 那孩子也是个体弱的，费尽心力求医，用汤药吊了大半年，也跟他娘一起去了。 虽说他并不喜爱林氏，但毕竟夫妻一场，父子一场，还是忍不住的会失落的。 那两年，他的日子也并不好过，晋王有意挑拨，皇帝与顾家的关系。 且他发现皇帝的心思，越来越难揣摩，已经不是在他做的好，就能让他信任的了。 或许皇帝根本就不信任任何人...... 辛周虎来了，他们兄弟终于有机会并肩作战了，本来他是高兴的。 只是他这高兴没超过一天，这厮娶妻纳妾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 三句离不开女人，整日里荤话不断，令他头痛不已！ 那日他总算摆脱了辛周虎的唠叨，自己独自一人躺在堤坝上晒太阳，看着南来北往的船只，难得的惬意。 客船上有个红色布衣的女子，站在船头向他挥手。 真是奇了！ 他又认不得她，跟他招手做什么？ 待船只再近一些，能看的清那女子的容貌了，他便不自觉的坐了起来，嘴里的狗尾巴草都忘了取出来。 那女子迎着阳光，髮丝微微凌乱，杏眼柳眉，笑起来跟花儿似的。 生机勃勃令人瞧着便心生愉悦，若是要娶妻，也该娶这样的才是。 下一刻，那红衣女子抱起了一个小孩童，让他那刚刚还狂跳的心，碎了一地。 或许那是她弟弟也说不定呢？ 那客船还未到码头，便有小船上前接走了那红衣女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下了船。 原来不是在沖他挥手啊？ 心头虽带着失望，他却还是想知道那女子成婚了没有，便不紧不慢的跟在了后面。 那男人似乎很怕被人瞧见，专门找小路行走，那女子倒是不嫌弃，这一路上总听到她在笑，笑声怪 好听的。 但......她成婚了，那男子便是她相公，还有那孩子。 他也只好悻悻而归，本以为他很快便会忘记这回事，却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总能梦到她站在船头朝他挥手，笑盈盈的模样，着了魔似的。 自那日起，他便没在盛京城中，见过那女子。 一晃就是快三年，朝堂上发生了许多事，这世道也越来越乱了。 原州城开战了，他却无法回去。 他正愁无法回原州城去，到城外去熘追风，走的偏僻处还机缘巧合的碰到了一场热闹。 说是在抓逃奴，抓个逃奴都用的上搜山了？ 那奴才怕不是把主家给宰了？ 哈？！ 瞧瞧那裹着伤，面目苍白的人是谁？ 这不是如今风光无限的新贵，齐国公世子，萧景然，萧大人吗？ 这是怎么了？ 是他家的逃奴？因为将他伤了，所以不惜代价搜山也要抓那奴才？ 萧景然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奴僕都想杀他？ 看到他们抓到的逃奴时，他却幸灾乐祸不起来了。 那不就是他日思夜想了快三年的人吗？ 两年多让她经歷了什么？ 怎么就从欢欢喜喜投奔丈夫的小妇人，成了伤人被抓的逃奴了？ 下一刻，看到萧景然将人揽入怀里的时候，他就明白了些许。 难道是萧景然也看上了那小妇人的美貌？ 可就算瞧上了人家，也该问问人家愿不愿意才是。 再说，萧景然不是正在筹备婚事吗？如何就又跟那小妇人纠缠在一起了？ 啧~ 他们顾家如今都是自身难保，这就不是他该管的事儿。 追风跑起来没几步，便又调了头，朝着萧家的队伍冲去，队伍被冲散了，小妇人吃力的抱起孩子，跑起来。 他回头去看，看到的便是那小妇人擎着泪，咬着唇抱着孩子，披散着头髮狼狈奔跑的模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0页 那一刻他勒了马就想着，若是她能朝着他这边跑过来，今日他就是顶着挨板子的风险，也得拉萧景然到公堂上，将这事情说说清楚。 人没过来，让他彻底放弃管闲事的原因是，那小妇人是萧景然的外室，还给萧景然生了个儿子的外室。 他能拉着人到哪里去说理？哪有能说的清楚的理？ 到时候理没说清楚，再惹上一身腥。 第一回见她是笑，第二回见她是哭，第一次见面春风得意，第二次见面却是狼狈不堪...... 本以为自己该是彻底死心了，没成想，这一回合眼便是她那双含泪的杏眼，经背了无数遍，依旧难以安睡。 他让顾时去查萧景然，只是那小妇人根本没入过盛京城，萧景然也瞒的相当好，没查出那小妇人的身份，也不知她如何就成了萧景然的外室。 跟了萧景然好几日，顾时才查到那小妇人的住处，看家护院的倒是不少，不大点儿的小院子，围的像铁桶。 为了困住一个小妇人，可真是难为萧景然了。 他一时没忍住，做了梁上君子，原本只想看一眼，她还好不好就走，没成想看到她安然入睡的模样，他竟然在房樑上睡着了...... 更糟糕的是，偷窥似乎还能成瘾，他很是唾弃自己这样的行为，每一次都下定决心将那小妇人彻底忘记。 可不到三五天，那腿就好像不受控制似的，往那小院子里去。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样没出息的人！ 不但惦记了别人的女人，还上瘾似的做小人偷窥！ 第447章 番外之前生缘（二） 盛夏即将过去，原州城被围困了，父亲也与原州城失去了联繫，生死不知。 他日日请战，想早日回到原州城去，却次次都被驳回，这一次他倒是足有半个月没有去过那处小院子，偶尔会想起，却会被心中的烦闷冲散了去。 今日不知怎么的，顶着心中无比的烦闷，也想去看上一眼。 好巧不巧，半路上还下起了细雨，顶风冒雨小心翼翼的上了屋顶，见屋内还有一盏烛火，还有椅子还是凳子倒地的声音，他便揭开了一块瓦片。 告诫自己，只看一眼便走。 这一眼看，差点吓的他魂飞魄散。 人在房樑上吊着，看清是她的时候，他觉得自己都要窒息而死了。 从屋顶滑下，也顾不上会不会弄出动静了，翻窗进去抽刀便将那白绫斩断。 人入怀的那一刻，还是温热软和的，鼻息还在，只是昏过去了。 他那悬着的心便放下了，赶在人来之前，他又回到了屋顶上。 听到那婆子冲进去并不是着急先请大夫，而是破口大骂她不识好歹，他的拳头都捏紧了。 但为了她的名声，他也不能现身。 偏就在这时，皇帝急召入宫，他也只能先行离开了。 眼看原州城即将失守，皇帝终于肯放他回去了，可他那颗心如装巨石，担忧父母家人，担忧战事，也担忧......那个想不开寻短见的小妇人。 宋锦娘。 挺好听的名字，跟她人一样令人舒坦，就是......命不好，眼神也不大好，怎能就惹上了萧景然那样的人？ 临行那日，粮草随行，他放心不下，趁着夜色，摸回了那小院，屋里没有烛盏，窗扇开着，透过月光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他犹豫再三，还是轻手轻脚的钻进了屋里。 只是这宋锦娘比他想的要聪明许多，他刚刚进屋站稳，烛盏便亮了。 他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怔愣站在原地。 人影举着烛盏，从床榻的幔帘中钻出来，身上只披着一件轻薄的外衫，披散着乌髮，赤着脚，娉娉婷婷走动两步外衫微垮，香肩外露，能看的到小衣...... 鼻孔一热，让他羞愧的后腿两步，捂着鼻子背过身去。 「带我们母子走，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 那声音又轻又柔，就好像一只轻软的鹅毛在挠他的心口，带着无尽的蛊惑，他几乎就要脱口答应了。 可他今日只带了顾时，外面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两个人，简直是痴人说梦。 就算能带走他们，他又该如何安置她？总不能让他们母子跟着他一起急行军回漠北去。 且......她今日刻意勾引他，恐怕就只是想摆脱今日的困局罢了，她甚至不知他姓甚名谁，也不知他样貌如何，心性如何。 她就不怕，才出狼窝又入虎口吗？ 「罢了，不过是我在痴人说梦，你走吧。」 她凄哀自嘲的一句话，仿佛一把掐住了他的心。 「我没带那么多人，今日最多带一人走。」 他背着身，看不清她的神情，只听到了一声很轻的嗤笑，便知她不信他。 他想出声解释，只要她今日先跟他走，必定会想法子将孩子也接走。 「不必了，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你走吧，往后......别再来了。」 话语闭，光亮也没了，他张了张嘴也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再转过身，便只看到了一个清瘦的背影，隐入了床幔之中，不见了踪迹。 「我......我有差事在身，要去边关，等我回来，你若还愿意跟我走，我便带你们离开。」 「你、你等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1页 并没有得到回应，屋外响起了鸟叫声，他得走了。 人站在小院外，他却迟迟拔不动脚步。 「顾时，你回去点五十人，要咱们自己的人，明日入夜，将宋娘子和那孩子接出来，护送她们母子到原州城。」 「爷，那宋娘子是萧世子的外室，如此会招惹祸患的，请您三思啊！」 「照我的吩咐去做！」 他知道会招惹麻烦，也知今日行为冲动了，但他不想错过。 只是，天不遂人愿。 父亲战死的消息，与宋锦娘被珍和郡主毒死的消息是同一天收到的。 他永远也没忘了那日，心中剧痛的感觉，可这只是他苦难的开始。 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悲天悯人，快马加鞭赶到了原州城，母亲和辛周虎已经为守城战死。 已是败势，他手中的五万援兵根本填补不了那断壁残垣的城墙，只好一再退守。 退守至萧关，拼死守卫两年，敌军送来了他三弟的半副尸骨和头颅。 说是送他的议和礼，事实上就是挑衅！ 胸中怒火熊熊，可他不能逞匹夫之勇，镇北军已经是强弩之末，无法再次与敌军开战了。 为保萧关后方的百姓，为保镇北军最后的实力，也为了保全顾家，不得不忍！ 这一忍，便忍到了双方议和，镇北侯府被削爵，他也被皇帝痛斥，责罚。 这都没什么，让他最不能忍的是，皇帝竟然答应了，让顾家女与突厥和亲！ 顾家世代镇守漠北，与突厥是世代仇敌！ 皇帝竟然要他的妹妹去和亲！ 那哪里是和亲，是送他顾家人去死！ 可如今的顾家，要人没人，要地没地，没银子、没粮食，手中只有五万人马，赶不走突厥，也杀不进盛京去。 忍不得也得忍了。 他想找人顶替清芳，或是找由头假死让清芳脱身。 可清芳却说，如今无论是萧关还是朝堂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若是不去和亲，必定会有人掀起争端。 顾家再也受不起任何事情的冲击了，只有忍让，只要还能握住兵权，顾家还会有翻身之日，若是没了兵权，顾家便成了任人宰割的羊，更不知翻身之日在何时了。 清芳说，她不怕死，她怕顾家陪着她一起去死。 是他这个做哥哥的无能，护不住她。 和亲队伍出发前，他郑重承诺，三年内，必定会将她从突厥部落接回来。 可清芳终究是没熬过三年，仅一年时间，那个面上温顺带着些许怯懦，骨子里却带着倔强刚强的小姑娘，便陨落在了他乡。 第448章 番外之前生缘（三） 那些年他一直活在晦暗之中，无时无刻不是心痛的，可他也只能用这种痛感提醒自己不断前行，不能有丝毫的懈怠。 回盛京听训的路上，他一直在反思，反思顾家为何会落得如此地步？ 反覆推演，这场仗为何会打的如此惨烈，险些让镇北军全军覆没。 往前想了几十年，也同样往后想了几十年...... 反思的结果无疑不是令人痛心的，但对他而言，比起无力改变至亲之死，这点痛也就不算什么了。 再入盛京时，心态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什么狗屁的忠君良将，谁爱做谁做，他顾瑞霖不做了！ 油盐不进，只争利益，朝堂之上的那些言论，也就无法伤及他了。 虽然被削了爵位，但兵权终归是保住了，接下来，无论是五年，十年，二十年，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只要顾家还有后人，终有一日会推翻了这靖国的朝堂！ 宋锦娘三年忌日那天，他在护城河里捡了个孩子，一眼就能瞧的出是宋锦娘的孩子。 这孩子的眉眼与宋锦娘极为相像，这孩子在齐国公府过的不好，身上锦衣贡缎，却没一件是合身的，显然是捡了别人的衣裳穿。 也难怪她说舍不下孩子...... 这三年来，午夜梦回之时，他总在想，若是他早些抛开那些世俗的规矩伦理，将她带走，哪怕只早那么一日，她是不是就不会在那么好的年纪，困死在那一方小院里。 若是她真的愿意跟他走，她是不是还能像初见那般，笑的明艷爽朗，无拘无束？ 似乎不是，就算他当时能带她走，带她去了漠北，也免不了让她经受战火燎原，漂泊之苦，又怎会还似从前那般。 但他答应过，要带她走，那他便要说话算数，带她离开这是非之地，离开那负心之人。 这孩子比他想像中的要聪明伶俐，短暂的消沉之后，便成了这府中的开心果，除了与念琛十分不对付，就连因为腿上有伤，常年不愿出院子的念章，都与他十分要好。 也是个勤奋肯学的，在带兵上也算有些天赋，只是......小毛病也不少，自作聪明的毛病挨了几顿打才算是改掉了些。 做了几十年的父子，也能看的出，他是一心为了顾家的，顾家往后能有他的支撑，他也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混混沌沌的再次睁开眼，眼前之人却让他惊喜又失措，瞪圆了眼睛，一动不敢动。 「顾瑞霖你知不知道自己多大岁数了？！你爬那房梁做什么？！」 「你要吓死我啊？！」 「摔出个好歹怎么办？！」 「怎么年纪越大，心里还越没点儿数儿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2页 「我看你怎么跟孩子们说。」 这......这悍妇是、是宋、宋锦娘？！ 年纪稍大了些的宋锦娘，髮髻里已经能看到银丝了。 他在做梦对吧? 宋锦娘怎么能跟他这么说话？ 啊、不对，她说孩子们，什么孩子？ 「娘，爹怎么了？我怎么听他们说爹摔了跟头？传御医了没有？」顾念文一身蟒纹朝服，风风火火的冲进门，后面还紧跟着顾念捷。 不一会儿康平牵着两个孩子，还带着顾念珩和顾雅蓁也进了门，五个孩子齐齐围在了床榻边，伸着脑袋上下打量着他们的爹。 你一言我一语的询问着爹的伤势，个个关心至极。 让顾瑞霖这个杀人如麻的庆王，也有了种受宠若惊的茫然。 只见自家爹一脸目瞪口呆，像是完全不知是什么情况的神情，众人心中不由一紧，又不约而同的望向了坐在床榻边的娘。 江云娘没什么好脾气的抿了抿嘴，指着他脑袋上鼓起来的那处包道：「太医来请过脉了，没什么大碍，但脑袋上还有个包，得注意一些日子了。」 顾瑞霖脑袋一片空白，惊疑不定，这群孩子里，他只认得念景。 其余的......眉眼间多多少少都有些像他和宋锦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江云娘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偏着头笑道：「怎么了？摔一下摔傻了不成？」 转头又对离自己最近的「念珩，将桌上的药端来。」 康平和念文一道将爹扶起来，背后垫了靠枕，江云娘就那么一勺药，一勺药给他餵了下去，屋里落针可闻，众人的神情也越发凝重。 他们的爹，什么时候这样老老实实的喝过汤药？ 就算是喝，也绝不会这样一口一口的用汤勺，肯定仰脖往嘴里倒才是啊！ 康平心慌的厉害，连忙拉着顾念文到一旁悄悄道：「念文，让人去请赵大夫、不！去请瞿大夫！」 「好！」顾念文这个世子，亲自跑腿，生怕被他们怠慢了。 汤药入口的苦，让顾瑞霖稍稍有了些反应，看着这群十几二十岁的孩子们，他突然就想起了念景从前跟他说的话。 或许他是真的梦到了，下一世...... 顾瑞霖一直也不说话，江云娘自然也察觉出了不对，僵了僵神情，似是想到了什么。 将屋里的儿女，都使唤了一遍，且都叫的是大名，顾瑞霖倚在床榻上，眼睛跟着江云娘的目光走，总算是将这屋里的孩子们认全了。 念景不叫念景了，叫康平，成婚也早了两年。 其余四个，都是他们的孩子...... 顾瑞霖看着在屋里忙碌的孩子们，眼眸亮了亮，嘴角上提，笑了起来。 再度醒来，又是浑身的无力，酸痛感袭来，昏暗的烛光还有些刺眼。 果真只是一场梦，却是个十分美妙的梦，是他这几十年来，做过的最美妙的梦。 「爹，您醒了，口渴吗？」顾念景这几日一直衣不解带地守在这里，熬红了一双眼睛，人也憔悴了不少。 看到顾瑞霖醒来，还是提起精神问道。 顾瑞霖摇了摇头，又转了转眼睛。 顾念景连忙扶他起来一些，垫了软垫，又替他整理好被子。 「念景，你说的，我看到了。谢谢你。」 想他也是在战场上驰骋几十年的人，如今在这病床上，也是一样说话都费劲了。 果真是天道轮迴，生老病死谁也别想逃得掉。 「往后顾家和这江山，便都交予你了。」 「如今庆国虽然宽裕，也不可太过奢靡，葬礼还是从简吧。」 「还有，我想......算了，这一生终究是有缘无分，如今又问不得她的意见，何苦再去叨扰她的清净。」 既然他都已经看到了来生的缘分，又何必强求这一时呢？ * 江云娘一直守在顾瑞霖的身边，即使他睡着了，也是寸步不离，目光不移，直到他再次醒来。 顾瑞霖揉了揉脑袋上的包，倒吸一口凉气，看到江云娘拧了拧眉，低低唤了一声：「媳妇儿。」 江云娘心里五味杂陈，脱口问出：「我是谁？」 顾瑞霖眨了眨眼，默了一瞬，疑惑道：「你是我媳妇，江云娘啊。咋了？你也摔了？哦哦哦，你是想试试我......」 「那你可太小瞧我了，摔......我就是不小心，没想到新上的漆这么滑......」 看到他这么贫嘴，江云娘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没摔傻就行，往后别再翻墙上顶了！年纪不小了，莫要带坏了孙儿！」 第449章 顾清莹、杜斯年（一） 顾清莹带着顾瑞霖将这侯府里的鸟窝都瞧了一遍，又到池塘里去摸了几条小鱼，裙子搂在腰间，两条裤腿湿了大半，还带着好些泥。 再瞧瞧身旁的顾瑞霖，活脱一个泥塑的人儿，手里还捧着条巴掌大的鱼，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王嬷嬷，这是做什么去？」 「夫人家今日来了亲戚，让我张罗收拾一处院子出来。」 「夫人家的亲戚？虎威将军府来人了？」 谁人不知，虎威将军府，家中已经没了成年的男丁，唯一一位继承将军衣钵的，还是旁系家过继来的子侄，自虎威将军离世之后，便与他们夫人联繫少了，这两年更是连书信和年礼都断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3页 听说那边在盛京过的也不容易，从前的虎威将军府都快被败干净了。 这个时候来人，能有什么好事？ 「不是，是老家来的亲戚，是个新寡的小寡妇，带着个小男孩，论辈分，那小男孩该叫咱们夫人姑母，是姑娘的表弟。」 王嬷嬷这话，这条小路上来的人都听明白了。 杜家老家如今归属西凉郡，说远不远，但说近也不近。 要论亲戚，恐怕最近也得隔了好几层的亲。 待王嬷嬷一走，其他人便热闹起来了「什么串亲戚，恐怕就是穷亲戚来打秋风来的。」 「可真是可以，咱们顾家这些年多难啊，如今这原州城才刚刚重新修好，便有亲戚找上门来了。」 「可别说了，若是让夫人听到了，还不得将你们的嘴都缝起来！」 「夫人才不会，夫人一般不会大动干戈，若真是大动干戈，也不是拿针线。那得是一把上将人打出国公府去。」 姐弟两人猫在荷叶底下，躲过了这群人，等人都走远了，才探出脑袋来。 「姐，什么是打秋风？」 顾清莹想了想，摇摇头，神情又怔了怔，偏着头对顾瑞霖道：「难不成他们要陪咱们一起喝西北风？」 顾瑞霖眨巴着一双虎眼，脸上被泥煳的严实，看不出神情。 「走，姐带你瞧瞧去。」 姐弟两人带着一身泥，还有一只装鱼的小竹筐，悄悄摸摸的又摸进了前院。 「哎呦我的两位小祖宗，这是去哪儿玩去了？又下池塘了啊？快快快，回院子里去换衣裳。」栗嬷嬷将这两个小傢伙拦住，连忙招唿人来带他们去沐浴换衣裳。 「嬷嬷，他们说家中来客人了，来的是谁啊？」顾清莹任由栗嬷嬷牵着她往回走，仰头看着嬷嬷问。 「前几日，爹娘说，若是再这样下去，就得带着我们姐弟去喝西北风了。他们是来陪我们一起喝西北风的吗？」 栗嬷嬷笑意盈盈「姑娘这是都听了些什么？侯府怎么会有喝西北风的时候？」 「来的是夫人的族中弟媳，带着个比你小些，跟咱们大公子一样年纪的孩子。亲虽说隔得有些远，但实打实的是同宗族。」 「如今人家落了难，前来投靠，姑娘万万不能因为人家穿的不好，嘲笑戏弄人家。」 顾清莹重重点头，既然是亲戚，她肯定不会欺负人家的呀。 姐弟俩重新换了衣裳，到前院去拜见，便看到一个浑身满是补丁，衣裳和脸上却很干净，用稻草捆着头髮的妇人，坐在母亲身边。 她的身边还带着一个同样浑身补丁，脸颊干净的小孩子，面色苍白，十分瘦弱，头髮也不知用什么捆着，看不出是男孩还是女孩。 但他那双眼睛亮闪闪的，像星星一样好好看！ 「清莹，瑞霖，来见过舅母。这是你们的表弟，斯年。」 姐弟二人见礼之后，齐齐跑到了杜夫人的身边围着，顾清莹肆意打量着这位表弟。 她总觉得不像是表弟，更像是表妹。 弟弟怎么能长这么好看呢？ 大人聊的什么她也听不懂，只是盯着这位长的像表妹的表弟出神。 顾瑞霖伸手要拿桌上的点心，却被顾清莹抢先一步，连盘子一起端走了，只留下顾瑞霖在原地一脸震惊，不可思议的看着姐姐的背影。 顾清莹捧着点心盘子，到了杜斯年面前，将盘子一起递给了他。 杜斯年怯懦地缩了缩肩，一双十分灵动的眼睛，瞪的更圆了，下意识的看向母亲。 顾清莹见他不接盘子，小脸微蹙，一只手将盘子抱入怀里，捻了一块点心放在了他嘴边。 「你太瘦了，嬷嬷说要多吃饭，才能长得高，长的壮，才能有力气拿刀。」 听到拿刀两个字，杜斯年缩着肩膀往后退了半步，一双小手捏住了母亲的衣角，眼里染上了警惕，紧抿着唇。 梁氏抚了抚杜斯年的后背，温声细语道：「表姐给你，你便拿着吧。」 杜斯年还是犹豫了片刻，才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双手接过那块点心：「谢谢表姐。」 「不客气，你吃吧，我陪你一起吃。」说着自己也拿了一块，只是这一口还没咬下去，她就又愣了神，不知不觉便将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杜斯年一手捏着点心，一手捧着，小口小口的咬，细细慢慢的咀嚼，斯文的像......像只小老鼠。 再回头瞧瞧自家弟弟，一口半块点心，咀嚼两下便咽了，一点也不好看，活像条恶犬！ 顾清莹就这么盯着杜斯年细嚼慢咽的吃掉一块点心，将手里的点心渣都放进了嘴里。 顾清莹将自己手里的那块又递了过去，杜斯年却坚决的摇头，说什么也不肯吃第二块了。 临时裁衣来不及，杜夫人便让人将顾瑞霖的新衣裳拿去改了两件给杜斯年。 顾瑞霖的衣裳对于杜斯年来说，实在是不合身，即使改过，也有几分松垮。 从杜斯年来了之后，顾清莹就不怎愿意跟顾瑞霖玩儿了，连吃饭都要挨着杜斯年。 只是她这位表弟，似乎不怎么爱说话，时常是她说十句八句，他才肯说一句半句。 阿娘说女孩子要矜持，他这算不算矜持？ 那他是女孩子吗？ 那他为什么不穿裙子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4页 斯年穿裙子肯定很好看吧？ 第450章 顾清莹&杜斯年（二） 杜斯年的母亲梁夫人，在与夫君成亲之后不久，夫君便中了举人，成了族人们眼中的香饽饽，她也被人说是杜家的福星。 杜家的生活过的也还算过得去，筹备了六年，再次去凉州城参加考试的途中，被盗匪洗劫，为保钱财丢了性命。 杜家的希望没了，她这从前家人口中的福星，也成了灾星。 家中二老痛失独子，悲戚不已，转头便又将怒火发泄到了她和她的一双儿女身上，不是打便是骂。 大女儿春丫那时六岁，时常脸上带着伤，才两岁的杜斯年，手臂大腿上也时不时就带着淤青。 她这做娘的心疼，却没法子，族中孝字大过天，她已经背了克夫的名声，若是再有个什么不好，她便不能留在族中了，到那时她的一双儿女又如何是好？ 梁夫人自夫君离世之后，便挑起了家中大半的活计，顾念公婆丧子之痛，任劳任怨。 但两位老人终究还是没熬过那年的冬日，公婆相继离世之后，梁夫人为二老守孝，守着那点良田，带着儿女也是能活的下去的。 可族中人不许，诬陷她孝期与人私通，诬陷她与娘家表哥不清不楚，娘家也与她断绝了关系。 险些将她逼死，也就是为了这个孩子，才没让她走到绝路上去。 好不容易从族中逃出来，她也没什么可去的地方。 便想起了，她刚成亲那年，与他们杜家同宗的那位虎威将军的姑娘，前来祭过祖。 她如今已是镇北侯夫人了，就在原州城中。 那位姑娘与其他人不一样，面上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却从不轻看人。 或许去原州城，会是一条出路。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梁夫人便带着两个孩子，和少许盘缠便上路了。 几百里的路，她带着孩子们一路小心乞讨，东躲西藏，硬生生的走了三年。 半途中，女儿不幸染了风寒，就那么没了。 梁氏也想过，趁着年纪还不算太大，再找户人家嫁了，只要能让那家人能接受孩子便好，只要她能护着孩子们长大就好。 只是事与愿违，这一路上，不怀好意的人很多，偶尔有那么一两个有意向娶她的，条件便都是要将两个孩子送人。 为了孩子，为了活命，她也只能咬着牙继续将这路走下去。 皇天不负有心人，梁氏带着孩子走了三年，总算是到了原州城，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她还得了像客人一样的礼遇。 在侯府安置下来的那一日，梁氏抱着杜斯年狠狠的哭了一场，又嘱咐杜斯年了很多规矩。 杜斯年只是趴在梁氏的怀里点头，眼里冒着泪花，紧紧抿着嘴唇。 接下来他们母子在侯府的生活，就好似是到了天上，不但有吃有喝，还有人伺候。 斯年也跟着府中的几位公子姑娘一同上了学堂。 梁氏总觉得她不能在侯府白吃白喝，便有什么活儿都抢着做，先开始侯府的奴僕还会阻拦，后来拦也拦不住了，也只能禀明夫人了。 杜夫人并不觉得惊讶，梁氏虽然不识几个字，却也是通晓情理的，从入了这侯府，一直谨小慎微，从没有提出过任何的要求。 都是母亲，杜夫人也知道梁氏只是想带着孩子们活下去而已。 能奔奔波数百里，带着孩子到原州城来，可见梁氏的意志强大，杜夫人很是欣赏这样的女子，愿意帮她这一程。 直到她心有不安，杜夫人便给她栗嬷嬷教她一些管事的本事，渐渐的也能帮着内院里管一些琐事了，自己也能得一份工钱。 杜斯年刚来时，不怎么说话，总是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角落，看着顾清莹带着弟弟们玩儿。 顾清莹总看他，看着看着，便忍不住想逗逗他。 虽然上次她想给表弟送裙子的事情，被娘狠狠教育了一番，可她还是忍不住想看看这个漂亮表弟穿裙子是个什么模样。 「斯年表弟，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杜斯年睁着那双透亮的眼眸摇了摇头。 「那你喜欢玩儿什么，姐姐带你去玩好吗？」 杜斯年眨了眨眼，依旧摇头。 「杜斯年，是怎么只会摇头点头？」顾瑞霖站在姐姐身后，拧着眉有些不耐烦。 自从这小子来了之后，他就没见过他正经说过几句话，整日里不是点头就是摇头。 「表哥是不是不会说话啊？」顾瑞绥顾瑞骏这对双胞胎，齐齐站在顾瑞霖的左右，脑袋都是朝着一个方向歪着问道。 杜斯年双手纠缠在了一起，慌张摇头。 顾清莹冷下眉眼回头，瞪着三个弟弟道:「胡说八道什么？！你们可别吓到他。」 顾瑞霖撇了撇嘴，瞪了杜斯年一眼，转身就走。 双胞胎被姐姐训斥，立在原地紧张的看向大哥，见大哥走了，两人的目光来回在大姐和大哥身上转了转，对视一眼极为默契的跟在了大哥身后。 顾清莹也不理会弟弟们，转头对上杜斯年，又欣喜的溢出几分笑意。 「你别理他们，他们不跟你玩，姐姐跟你玩。姐姐带你去吃点心好不好？」 杜斯年先开始还会很慌张，后来也习惯了，只要顾清莹能想的起他，他便跟在顾清莹的身后。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5页 「你说你怎么这么瘦，还这么小只啊？」 顾清莹时常肘着脑袋看他小口小口吃点心的样子，就会发出这样的感嘆。 「跟我二弟三弟差不多高，明明跟顾瑞霖一样的年纪，他能比你高出一头。」 杜斯年动作一顿，眼巴巴的瞧着顾清莹那惆怅的神情，有些不知所措。 「你要多吃些东西，对，应该多吃些肉，多吃些......」顾清莹眼珠转了转，立刻来了精神。 「多吃些鸟蛋！我这就去让顾瑞霖上树掏鸟蛋去！」 说着便起身，风风火火的去寻顾瑞霖了。 杜斯年无措的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半块点心，又看看顾清莹的背影，最终放弃了点心，追着顾清莹背影去了。 侯府的鸟窝，都不知被顾家姐弟掏过多少回了，哪还能找到什么鸟蛋。 顾家姐弟寻了半个下午，一无所获，顾瑞霖灵机一动，从府中厨房里，偷了半筐鸡蛋出来，给了顾清莹。 第451章 顾清莹&顾斯年（三） 见顾清莹将他辛苦弄来的鸡蛋，转身便塞进了杜斯年的怀里，顾瑞霖彻底不乐意了。 一把将筐子夺了回来，还拽了杜斯年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顾清莹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对顾瑞霖怒斥道：「顾瑞霖！你做什么？！」 「我辛苦寻来的，凭什么给他！」顾瑞霖的声音比顾清莹的更大，胸膛挺的板正，一双虎眼欲喷火似的瞪的熘圆。 顾清莹又狠狠将顾瑞霖手里的筐子夺了回来，也挺直了腰杆不服气道：「我说给他就给他，你反对也没用！怎么了？！想打架是不是？！」 「来啊！单挑！」 姐弟俩谁也不让谁，顾清莹再次将筐子塞进了杜斯年的怀里。 此时的杜斯年都吓傻了，隐约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事情，眼里充盈着水光。 「别、姐姐别打架。」 「把鸡蛋抱好！站远点！」顾清莹这会儿可听不进去劝，说话间已经撩起了碍事的裙子，撸起袖子，摆开了架势。 「顾瑞霖这可是你找打的！」 姐弟俩你一拳我一脚身的扭打在了一起，双胞胎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亦如从前一样，往后退了退安安静静的看大哥大姐打架。 这可急坏了抱着半筐鸡蛋的杜斯年，泪眼汪汪的跑到了双胞胎兄弟面前。 「你们怎么不阻拦？现在怎么办？」 「啊？表哥你会说话啊？」顾瑞绥震惊。 杜斯年完全没想到兄弟俩会是这种反应，回头看到顾清莹处于劣势，急的都快哭了。 可他的力气实在太小了，即使上前去，恐怕也拉不开，只好再次求助兄弟俩。 「我们去把他们拉开好不好？」 兄弟俩脑袋摇的拨浪鼓一样，顾瑞骏解释道：「单挑的意思就是一个对一个，我们不能插手，这是规矩。」 杜斯年急的直跺脚，这是什么规矩？！ 怎么会有这样的规矩？ 眼看顾清莹被小牛犊一样的顾瑞霖按在了地上，杜斯年放下那半筐鸡蛋，瞅准了时机，一头朝着顾瑞霖撞了过去。 顾瑞霖被撞倒在地，原本处于劣势的顾清莹，反应迅速，一把拨开杜斯年，对顾瑞霖下了狠手。 本来处于上风的顾瑞霖咬牙切齿道：「杜斯年！老子记住你了！」 结果便是，顾瑞霖被顾清莹揍成了乌眼青，被路过的奴僕拉开。 顾家姐弟四个都被罚跪了祠堂，顾清莹和顾瑞霖被罚的最重，要连跪三天。 杜斯年看了看四人，也跟着跪在了祠堂里。 杜夫人瞧了瞧杜斯年，也没说什么，将祠堂留给了孩子们。 杜斯年看着顾清莹被打肿的半边脸，心疼的默默掉着眼泪，姐弟俩却丝毫不在意身上的伤，自母亲离开祠堂之后，便又小声地争论起了高低。 到了夜里，顾家姐弟四人都是被人扶着才前来吃饭的，却个个都是喜笑颜开的模样。 梁氏听了下午的事情，晚饭都没吃，狠狠用柳条抽了杜斯年一顿，拉着杜斯年去前院赔罪。 梁氏进门便满面泪流，拉着不哭不闹的杜斯年跪在了杜夫人面前。 「夫人，是斯年不懂事，才让姑娘公子生了嫌隙，是我没教导好斯年。」 「舅母，不关表弟的事情，是顾瑞霖......」杜夫人对着顾清莹一瞪眼，顾清莹立刻将话噎回去了。 顾瑞霖虽然很不服气姐姐，但也知道这事儿跟杜斯年没多大的关系。 想了想道：「舅母，这事儿的确跟他没关系，是我们姐弟之间的事情，您莫要迁怒于他。」 杜夫人对身边人使了个眼色，立刻将母子二人扶了起来。 杜夫人含笑朝着杜斯年招了招手，又对梁氏道：「弟妹，孩子们的事情，你莫要将错处都归到斯年的身上。各有各的错处，罚过了，再将道理讲通了便是。」 「家里孩子多，打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他们这姐弟俩，自小便是如此。」 又指了指那对双胞胎道：「那两个，我一胎所生，自娘胎里就在一处，也一样常有口角争执，动手的时候也不少。」 「斯年这次只怕是遭了他们殃及，在祠堂里我都已经教训过了，还罚他们一起跪了祠堂。道理讲明白了，这事儿便过去了，弟妹且安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6页 梁氏眼泪扑簌簌的掉，从入了侯府，的确是有好日子过了，可她也怕啊！ 怕万一哪里做错了，惹了侯夫人恼怒，或是斯年闯下了什么祸事，若是再失了侯府的这层庇护，他们母子二人哪里还有活路？ 可侯夫人却如此大度，不但不怪罪，竟然还如此安慰她...... 这要她该如何回报？ 梁氏带着杜斯年离开之后，杜夫人沉沉嘆了口气，转头便又将姐弟二人狠狠地教训了一番，也顺带上了那两个看热闹的。 那件事情之后，顾清莹更愿意走哪里都带着杜斯年了，虽然他上次是坏了规矩，但他到底是帮了她。 顾清莹现在更是觉得这个漂亮表弟很不错了。 每日都带着好吃的，前来投餵这个漂亮表弟。 直到有一次，顾清莹盯着他，让他吃下了半只凉烧鸡，杜斯年半夜发起了高热，上吐下泻的请了大夫。 急的梁氏哭鼻子，可杜斯年就是摇头，什么都不肯说。 第二日得知事情原委的顾清莹，第一次在这个漂亮表弟面前哭。 「对不起，是我害了表弟，以后我再也不逼着你吃东西了。」 顾瑞霖听了只觉得不可思议，半只烧鸡就能让杜斯年病成这样？ 明明他吃一整只也没事啊！ 他是纸煳的吧？ 杜斯年被折腾了一夜，喝了汤药，肚子里总算是好受些了，却依旧没什么精神。 看着顾清莹这样自责，杜斯年拼命摇头，声音有些虚弱道：「不怪表姐，是我自己不争气，身子太弱了，下次不吃那么多便是了。」 顾清莹抿着嘴，哭的更厉害了。 昨日他只吃了一块便摇头不肯吃了，是她威逼利诱的让他吃下了半只，才肯罢休。 若不是她，表弟也不会如此。 往后他说不吃，她肯定不会再逼他吃了。 他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第452章 顾清莹&杜斯年（四） 侯府虽然重武，却也请了教授启蒙读书的先生，且侯府的大姑娘顾清莹也与弟弟们一道学习。 杜斯年虽然启蒙晚，平常话不多，却是读书的好材料，顾家姐弟久背不下的诗文，杜斯年只需看上两三遍，便能背的出。 两年的时间，便已经超过了顾家姐弟学了三四年的都要多，且一跃成了先生最喜欢的学生。 还不止一次的在杜夫人面前夸赞杜斯年聪慧。 杜夫人亲自考验过，杜斯年的确在读书方面有天赋，便又单另请了先生，教习他写文章，通政务，学六艺。 不过比起学文，杜斯年在习武这方面，显然就没那么出众了。 一套拳法顾清莹教了他一个月，也只是勉勉强强能做出动作，更别提让他演变出什么门道了。 也就得亏顾清莹还有耐心教，顾瑞霖跟着姐姐教了他三天之后，便说什么也不肯靠边了。 一个月之后，顾清莹显然也没那么大的耐心了，除了纠正动作，便没再教过新的东西。 杜斯年却也没落下，那套拳法硬是，摸索着练了一年，有了些许成效。 杜夫人对自家孩子的武艺，是丝毫不敢懈怠的，毕竟难保他们顾家的孩子，往后必定都是要上战场统兵调将的，生死搏斗的时候，武力是保命符。 相比而言，她对杜斯年就没有那么高的要求了，只纠正气息，运力的窍门，强身健体就好。 原州城又经歷了一战，情况十分的危急，侯府的孩子们，那些日子谁都不敢松懈，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身上是有责任在的，连练武时都比平常多用心了。 梁氏则是在杜斯年的耳边时常念叨着，让他用功读书，往后做个有用之人，如此便能帮的到侯府。 杜斯年每次都默默地听着，默默地点头应下。 城池守住了，杜夫人劳累过度早产，还遇到了行刺，这府中险些乱了起来，得亏管家和栗嬷嬷一人统领外院，一人把控内宅，才没让人钻了空子。 侯爷回来是了，危急解除，原州城再度要修缮了。 这府里府外的，都忙的很。 顾家姐弟经歷了这一次，懂事了不少，从前摸鸟蛋，抓鱼的功夫都用在了习武学文上。 眼看原州城要再度步入正轨，一纸诏书，却要将侯府的家眷召入盛京。 杜斯年与顾清莹也要暂时分别了，杜夫人带着几个孩子去盛京的那日，杜斯年站在门前默默掉了眼泪。 顾清莹瘪着嘴嘱咐杜斯年要好好吃饭，好好练武，转身上马车的时候，眼泪也掉了下来，不过迅速用衣袖才是掉了眼泪。 「夫人保重，表姐保重......」 杜斯年抹去泪水，深深作揖，杜夫人也嘱咐了几句，便带着孩子们启程前往盛京了。 一别便是三年，再回来的时候，顾清莹已经是十三岁的大姑娘了，一身红衣打马到了城门前。 神采奕奕跳下马的那一刻，杜斯年愣了神，人都走到了他身前，他都忘了该说些什么。 「表弟，三年未见，长高了啊！」 顾清莹的眼眸亮了亮，都说小时候好看的男孩子，长大了就不好看了。 她这表弟怎么越长越好看了呢？ 嗯，跟她差不多高了呢！ 「表姐，一路上可安好？」杜斯年拱着手笑的腼腆，眼里满是关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7页 顾清莹昂了昂下巴，笑道：「安好啊，怎能会安好。」 「听说你今年已经是秀才了，怎么这么厉害啊？」 顾清莹的夸赞，让杜斯年红了脸，之摆手说是侥倖。 顾清莹可不这么认为，她这个漂亮的表弟，是他们中最聪明的，能考上定然也是情理中的事情。 「回府，看我都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顾清莹手一挥，带着杜斯年入了城。 顾瑞霖留在了盛京，没人打架的日子，对于顾清莹来说，似乎十分难熬。 但对于杜斯年来说，却是十分轻松欢乐的。 实在无聊的时候，顾清莹除了去瞧瞧妹妹顾清芳，便是在园子里听杜斯年背书，然后睡觉...... 其实那些文章，杜斯年早就背的滚瓜乱熟了，只是在迁就顾清莹的进度。 顾家那对双胞胎兄弟，从盛京回来之后，便迷上了养观赏鱼，平日里，研究最多的便是如何将那好看的鱼在这府中的池塘里养活。 平常并不打扰他们，府中最小的清芳，体弱，并不常出门。 杜夫人忙着原州城中的诸多事宜，府中的事情有意交给顾清莹打理。 可顾清莹平日里舞刀弄枪十分在行，偏生对那些帐簿，头痛的要命，碰都碰不得。 杜夫人忙的很，也没工夫与她纠缠，也就只好继续放任着了。 顾清莹如此清闲的过了两年，杜夫人百忙之中也开始给她相看人家的了。 杜斯年见她这些日子一直闷闷不乐，小心翼翼的询问，得知夫人已经开始给她相看人家了，心中大为震惊。 惊骇之余，杜斯年又苦恼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也深知如今的自己无论从哪一方面都是配不上她的。 好在，表姐如今还没有中意之人，他或许还能搏上一搏。 顾清莹在城中没什么朋友，就算有朋友，也不是能让她大倒苦水的人。 那一肚子的话，也就只能跟杜斯年说了，顾清莹想着，横竖这个表弟也不是会多话的人，必定不会与人乱嚼舌根子。 如此一来，杜斯年又充当起了顾清莹的军师，替她筛选掉了一个又一个相看人选。 起初杜斯年还是有些心虚的，可再想想。 他也只不过替顾清莹分析了一些小问题，出了几个再普通不过的考验人的法子。 是那些人没能通过考验，又怎么能怪到他的身上？ 杜斯年在这四年里，一路从秀才考到了举人，已经开始准备前往盛京考取贡生了。 顾清莹的亲事议了两年也没能有个结果，杜夫人更加头痛了，甚至开始思索，自己是不是不该如此放任女儿。 第453章 顾清莹&杜斯年（五） 梁氏也发现了些许端倪，旁敲侧击的询问起十六岁的杜斯年，对自己亲事有何想法。 杜斯年愣了愣神，红了脸却没回答，梁氏眸光闪了闪，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猜的。 关起门来，眼含热泪道：「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是什么身份？！这些年，咱们都是靠着侯府恩赏，才活了下来，你才能念书，才能有咱们娘俩如今的日子！」 「那侯府的大姑娘，那是天上的凤凰，九天的仙女，你如何敢！杜斯年！你让为娘如何还有脸面......」 杜斯年垂着脑袋，眼皮微微下垂，捏紧了拳头，一声不吭，任由母亲的巴掌落在自己的后背。 「娘！儿子若是考过了贡生呢？若是......若是能位列三甲，您、您能不能......」 「能不能帮帮儿子，儿子想娶她，并非是儿子一心想攀附权势。」 「儿子心仪她，此生非她不娶。」 梁氏知晓儿子的品性，也深信不疑他并非是要攀附侯府的权贵，但他中举的排名都只是在中等，如何能位列三甲？ 就算有朝一日能行，侯府的姑娘必定也早就嫁了人。 「你、你还是莫要痴人说梦了......」 杜斯年参加应试时都没有这般紧张过，红了眼睛争辩道：「娘！儿子并非是不能考的更好，您相信儿子！」 「儿子两次应试，成绩中等并非是儿子实力如此，而是儿子身在侯府，年纪又小，若是排名再度出彩，必定会招惹无数目光。」 「常言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儿子不想做那还未成型的树，便被摧毁了枝条，儿子想做参天大树，所以这两场考试，儿子并不想出名。」 听了儿子说出的这番话，梁氏惊的嘴巴都没合上，眨了眨眼，调整唿吸依旧没能接受心中的震惊。 若是有其他人听到这番言论，定然会将杜斯年看做是妖物。 但杜斯年是自小与母亲沿途乞讨进的这原州城，这一路他见过了太多心存恶念之人，也见过了太多不同的嘴脸，也深知祸从口出，张扬必招祸端的道理。 这几年在侯府中的磨砺，也让他知道了侯府的处境，知道自己是如何的处境，所以无论走到哪里，他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能不说话的时候，绝对不说。 他只有保全了自己，往后才能替侯府办事。 只有沉稳低调，才能让自己走的更远。 「可、可你也不能背地里坏大姑娘的姻缘......你不能因为你自己的私慾，坏了......」 梁氏脑袋里乱糟糟的，也不知该从哪里与儿子说起，便还是回到了原点，说起了顾清莹的亲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8页 只是不等梁氏把话说完，杜斯年便又将其打断了。 「表姐是什么性子，我比您更清楚。她虽然嘴上不饶人，看起来暴躁易怒，冲动又不计后果，可事实上，她的性子再单纯不过了。」 「只要有人肯对她好，她定然会百倍付出......」 杜斯年抿了抿唇继续道：「那些与她相看的男子，若真的能经受住考验，真心能待她好，且表姐也能心仪他，儿子不会阻拦。」 「可这两年，那几个没有一个能经得起考验。」 「不是心思花哨，便是惦记着攀附侯府，又岂会真心待她。若是真等婚后再让她一步步发现这些问题，她、她得受多大的伤害？到那时，她必定会闹到人仰马翻，也不会再继续将就了。」 「与其如此，还不如先一步认清，然后远离。」 梁氏愁眉不展，望着儿子似是有千言万语，却一句也说不出。 「娘，儿子想尽快去盛京，也好安心下来准备来年的应试。娘，儿子想让您与我一道前去。」 梁氏不是笨人，也明白了儿子的打算。 儿子前去考功名，她若是还在侯府当差，就算儿子取了名次，想要提亲也会低人一等。 若是如此，她也不该入盛京。 儿子能到今日，一直都是侯府在庇护，这一次去盛京必定也是。 「不，娘回老家去等你的好消息。」梁氏很快做出了决定。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成全一场也是应该的，无论能不能成，她这做娘的都该全力以赴才是。 儿子如今已经有了功名，那些属于他们母子的东西，也该夺回来了。 那些欺辱过他们的人，不该一生顺遂，若是老天惩罚，那便让她亲自来吧。 母子商议好了之后，便向杜夫人辞了行。 让杜斯年去盛京备考，这是侯府与他们母子早就商议过的。 杜夫人并没有什么异议，只是有些担忧梁氏，便给了梁氏一些傍身的银两，还挑了身边两个会功夫的女使和一队护卫护送他们母子。 还嘱咐梁氏，若是在老家不如意，便再回到原州城来。 母子再三拜谢，才离开了侯府，杜斯年先随母亲回了老家。 将家中祖宅和田地，以及被他们吞没了去的其他家产一併都索要了回来。 还从族中索要了一笔供他读书的银子，作为杜斯年的盘缠。 族中虽然有人不乐意，但也不敢说什么，其一是杜斯年如今有功名在身，如今不到十七岁便能去盛京应试了，就算这次考不上，再多考两次必定榜上有名，最低也该是个贡生。 二是，梁氏竟然找了侯府的夫人做靠山，那是他们想巴结也巴结不上的人，更是他们惹不得也不敢惹的人。 有功名、有靠山，杜氏族中无论如何，都得将人捆住了，自然是有银子给银子，有力出力。 杜斯年安顿好了母亲，又拜託那两位女使能多留一阵子，女使应了，他才放心的离开，前往盛京。 杜斯年并未住进盛京中的侯府，而是在城里租赁了个小院儿。 拿着侯爷亲笔写的举荐信，与其他学子一样，拜了老师。 也参加过几场所谓的文会，却从不彰显自己的才华，继续做那个可有可无的人。、 更多的时候，是闭门苦读。 盛京中也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与侯府沾亲带故。 顾瑞霖那时，在盛京的名声着实不大好，让人带了两次东西给他，并未与他见过面。 应试之前，顾瑞霖倒是来了一趟，不过是半夜翻墙进来的，还带了酒肉。 两人聊的驴头不对马嘴，话不投机，顾瑞霖带来的酒肉，都让他自己一人吃的干净，打发走了顾瑞霖，杜斯年也没了睏倦，继续挑灯夜读。 杜斯年考过了贡生，排名还在前二十，放榜的那日，杜斯年登门了镇北侯府，等于是公布了自己与镇北侯府沾亲的事情。 顾瑞霖在外也十分给面子，承认与杜斯年是表兄弟。 只是回到府上，他却对杜斯年没什么好脸色，眯起虎眸道： 「你这人心眼子比那莲藕还多几个，顾清莹究竟是怎么跟你玩到一处的？」 杜斯年也毫不谦让，回怼道：「大公子，少将军也不差啊？你外面那些名声，费了你不少的力气吧？」 第454章 顾清莹&杜斯年（六） 殿试在即，每天都有人上门邀请杜斯年前去赴宴，杜斯年拒绝了许多，可逐渐来人的名头越来越大，他也不敢贸然拒绝了。 这些人里，有的是想招他为婿，有些是想拉拢入营，更有一些，是想让他这个人彻底消失在这世上，好给他人腾路。 与顾瑞霖商议之后，他便以方便读书为由，搬入了镇北侯府。 入了镇北侯府之后，便是告诉了那些人，他杜斯年是有镇北侯府庇护的。 上门的人便少了，顾棕管家会替他挡去那些人的邀请，也多亏了顾瑞霖这些年落了个混不吝的名声，没人愿意招惹他的不快，被拒绝之后，自然也不会再上门来。 杜斯年就这样一直未曾出过门，直到前往殿试的那一日。 殿试这一日，杜斯年也不再藏拙，得了考题，稍作思量，胸有成竹，提笔便是一气呵成。 第一个上交了考卷，自信昂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9页 杜斯年的卷子，被考官们传阅了无数遍，都觉得无论是从字迹的工整程度，还是从题目的解析，想法，对策，都令人惊嘆不已。 令人更为震撼的是，此子，还未到而立之年，所以文章中略微稚嫩之处，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所有人都觉得这位少年英才，必定是今年的状元。 却不曾想，在陛下与晋王的一番较量之下，被点为了探花郎。 审阅过杜斯年文章之人，都觉得此事难平，但事已成定局，多说无益。 杜斯年却觉得如此也挺好，虽然状元这名头响亮，拿去提亲也更有面子。 但领了状元的头衔，必定会被留在盛京。 到时去提亲之时，侯爷和夫人必定会犹豫再三，说不定会因为这个，彻底否定了这门亲事，如此岂不是得不偿失？ 探花也挺好，他可以求外放的差事，侯爷和夫人的顾忌也能少上一分。 杜斯年盘算着，便已经心急如焚。 游街那日，他骑在高头大马上，心思却早已飞到了千里之外。 任由那些姑娘的花砸在身上也不曾做出任何反应，即使有机缘巧合落在身上的，也都被他不动声色地通通抖到地上去。 那日不知惹了盛京中多少姑娘心碎，杜斯年却丝毫不在意。 宫宴与谢师宴结束之后，他便轻装简行，回乡去了。 报喜之人到镇北侯府时，顾清莹正百般无聊的用小石子砸着池塘里的鱼。 得知杜斯年中了探花，顾清莹一蹦三尺高，险些仰面栽进池塘里去。 杜斯年高中，是杜夫人这一年多以来，最高兴的一件事情了，门前放了半个下午的炮仗，给了来报喜之人每人二十两的银子。 看着身边洋洋得意的顾清莹，杜夫人生出了别的心思。 她本就不想让女儿嫁武将，如今城里的青年才俊，算是让她这女儿相看了个遍，也没能瞧上一个顺眼顺心的。 可她怎么就忘了眼皮子底下有个现成的？ 顺眼这是没的挑，至于顺心...... 只瞧瞧缘分吧！ 杜斯年再次带着母亲上门，所为不是其他事，是专门上门提亲的。 自从知道了儿子的心意之后，梁氏便没闲着，儿子前去盛京考试的这两年里，她也利用这些年的所见所闻，做了些小生意，赚了些银子。 拼拼凑凑的也算是置办下了一份聘礼，虽说这份聘礼在侯府看来，算不得什么，但已经是他们母子能拿出来的全部了。 杜夫人倒是没什么，强烈反对的是侯爷顾成忠。 他是觉得自己的闺女是将门虎女，不该配个文弱书生，而且杜斯年家中的门第，实在是太低了。 杜夫人不紧不慢地道：「你只想着你的闺女多优秀，可你怎么不想想，你闺女多大年岁了？十九了！」 「挑了四年的夫婿，挑到如今，再这么挑下去，只怕也只有在家中做老姑娘了。」 镇北侯涨红了脸，梗着脖子不服气道：「我顾成忠的女儿，挑剔些怎么了？就是真挑不上顺心如意的，在家做老姑娘又如何？！」 杜夫人不吱声，只静静地瞧着他。 没过一会儿，镇北侯的气势先消退下来，想了又想道：「这俩孩子，好歹也算是青梅竹马的情分，先问问清莹的意见，若是她同意......我也没什么意见。」 好歹是个知根知底的，学问也是出挑的，又是个探花郎，其实也不算差了。 一听爹娘说的表弟杜斯年，顾清莹一阵面红耳赤，那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这就是果断拒绝了，第二日杜斯年再次上门，得知是表姐拒绝了自己，顿时眼眶就红了。 终究是在自家长大的孩子，杜夫人哪里捨得说重话。 在杜斯年恳求要再见见顾清莹的时候，杜夫人也没多想什么，便答应了。 知道爹娘今日是要拒绝表弟的，顾清莹今日心里怎么都不大顺畅，还隐隐有些烦躁，一早上都在演武场。 杜斯年猜到她会在这里，便直接堵上了门。 顾清莹看到他来的时候，有种想提枪翻墙逃跑的念头，事实上她也准备这么做了。 只是杜斯年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追上前去堵住了她的路。 红着眼眶，含泪欲哭的挡在她身前道：「表姐何故要如此？我如今就那么入不得表姐的眼了吗？」 顾清莹傻了眼，那颗心好像缩成了一团，口齿都不伶俐了。 「我、我、不是、哪有、那什么......」 只见杜斯年抖了抖肩膀，眼泪还真就掉了下来，顾清莹视死如归般闭上眼道：「我就真只是将你当做弟弟。」 「哪有与弟弟成婚的，我做不出！」 顾清莹闭着眼，似乎听到了他抽泣的声音，却没听到他说话，悄悄的睁开晃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他那梨花带雨的模样。 「表姐就是瞧不上我罢了，又何苦编这样牵强的理由。」杜斯年黯然神伤地垂下眼帘。 顾清莹着了急，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更是不想让看他如此神伤。 「不是！哪有......」 杜斯年继续道：「可我不是你的亲弟弟，是表亲，只是同宗连同族都快算不上了。如何就不能？」 「表姐拒绝其他人的时候，都好歹想了理由，怎么到我这里，便是如此敷衍？终是我不配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0页 「我真不是编造理由敷衍你，是真的......」 顾清莹只觉得自己这颗脑袋空空如也，哪里还能想的出什么拒绝的理由。 而且以往拒绝别人的那些理由，在她这个表弟这里，也都用不上。 「那你再想想，莫要想我是你的表弟，只想我适不适合与你共度余生，适不适合做你的夫君。」 杜斯年眼眸里露出了那么一丝丝的狡黠，接下来便是安安静静的陪着她。 她走到哪里，他便跟到哪里，让她时时刻刻都能看的到，想得起来。 第455章 顾清莹&杜斯年（七） 侯府的大姑娘终于嫁出去了，风光大嫁给了青梅竹马的新科探花郎，成了原州城中津津乐道，无人不知的事情。 只有顾清莹，直到坐在了花轿里，还是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应下了。 自己好像如何去想，她这个表弟，都该是她的命定之人。 可她为何总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呢？ 又想到，栗嬷嬷昨日给她的那册子，想到要与表弟做那种事情，她现在脸颊和心头像是火烧一般。 她现在逃跑，还来得及吗？ 显然不但来不及，而且娘也不肯给她机会，花轿两旁都有会武艺的女使守着，她倒不是打不过，而是脱不开身。 入了喜堂，拜了天地拜了高堂，顾清莹又有点想认命了。 好歹表弟学问好，人也好看啊！ 就好看一点，已经胜过从前自己相看的那些所有了。 终归是要嫁人的嘛，寻个顺眼的，也比将就那些丑八怪好太多了不是吗？ 抱着这样的心态，顾清莹被牵着入了洞房。 盖头掀起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满目春风，神采奕奕的少年。 原来表弟笑起来这样好看！ 书上是怎么说的？ 令人如沐春风。 片刻的失神，引来了满屋的笑声，顾清莹羞涩的低下了头，紧抿的嘴唇，微微上扬带了些许笑意。 在喜婆的指引下，二人完成了所有的礼数，杜斯年要出门去敬酒，她也有了片刻的松缓。 梁氏亲自煮了些吃食，趁着这个空档给顾清莹送来，笑的和蔼可亲，顾清莹却有几分脸热了。 从前叫舅母，如今是她的婆母，该叫娘了。 许是瞧出了顾清莹的窘迫，梁氏主动道：「清莹能入我家，是我家的福分，莫要紧张，咱们从前如何相处，如今也一样好不好？」 顾清莹红着脸，大大方方的唤了声娘。 杜斯年这些年一直也没什么朋友，有那么几个同窗，也都忌惮侯府姑娘的名头，更知道这位侯府的大姑娘是个厉害角色，便没人敢不知趣的大闹洞房。 只是象徵性的走了个过场，这新房中，便只剩下了新婚小夫妻。 「夫人、该、该歇下了。」 「嗯。」 两人不约而同的红了脸，杜斯年主动替顾清莹卸下钗环，打水梳洗。 两人对立之时，却都是无从下手...... 堂堂新科探花郎，如今在妻子的喜服上栽了大跟头，根本不知如何解开。 英武不凡的侯府大姑娘，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此刻也对着新婚夫君的腰带发起了愁。 好不容易褪去了喜服，二人还穿着寝衣，盘腿坐在床榻上，面颊绯红，杜斯年不知是饮了些酒的缘故，还是羞臊的，红的不止是脸颊，耳朵和脖颈也红的透亮。 顾清莹此刻心如擂鼓，见杜斯年欲言又止，想伸手又伸不出的模样，就更加烦躁了。 自己也想说话，想说让他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可这话就卡在喉咙里，就是张不开嘴。 又想着总不能一直僵持着到天亮，狠了狠心，一把扯过杜斯年。 「滋啦~」 顾清莹浑身一颤，低头便看到了他那若隐若现的胸膛，下一刻一双手臂环住了她，唇瓣迎上了软绵之感。 嬷嬷说会水到渠成，可没说水到渠成的这样困难！ 两人折腾到了后半夜，成没成的她也不知，总之她疼的够呛，杜斯年也没好受到哪里去。 二人相拥而眠，直到天大亮。 顾清莹在家习惯了一个人睡，身旁突然有了个人，眼睛都还未睁开，便一脚踹了过去。 可怜杜斯年上一刻还肘着脑袋满心满眼的欣喜，下一刻就被心爱之人一脚踹下了床榻。 杜斯年被踹的翻仰下床榻，眼看那还未燃尽的喜烛要跌落，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感，连滚带爬的去伸手接。 喜烛保住了，蜡油却溅了他一手，灼烧的疼痛感，让他倒吸凉气，直到起身将喜烛重新安置好，他才甩着手将手上的蜡油清理了。 「呀！对不起，对不起！」 顾清莹将人踹下去，听到嘭的一声响动，和杜斯年倒吸冷气的声音，才想起自己昨日成亲了。 连忙翻身起来，就瞧见杜斯年连滚带爬的去接喜烛的狼狈模样，心中愧疚万分。 「我忘了。伤到你没有？都怪我。」 杜斯年捂着手背，又揉了揉被她踹到的肚子，一脸痛苦地道：「无碍......」 顾清莹更加愧疚了，连鞋都顾不得穿，便下去扶人。 「这还说无碍，快让我瞧瞧。」 在看到他那只手被蜡油烫的通红，还起了水泡，顾清莹更是愧疚了，心疼的红了眼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1页 「你接它做什么？一只喜烛罢了，灭了便灭了。」 杜斯年任由她扶着自己上了床榻，任由她看自己受伤的手和腹部，摇了摇头道：「那可不止是一只喜烛罢了，喜烛要燃尽才好，燃尽了就说明咱们能白头偕老。」 「我想与你白头偕老，杜斯年想与顾清莹白头到老，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顾清莹鼻子一酸，眼眸更红了，吸了吸鼻子忍住泪水垂头道：「傻不傻！」 「手都烫坏了，我去给你拿药。」 顾清莹刚刚起身，便被他拉住了衣角。 杜斯年满眼忐忑地期待道：「清莹，你还没应我呢！」 顾清莹眨了眨眼问：「应你什么？」 杜斯年瞬间委屈了，紧抿着嘴唇，眼巴巴的望着她。 顾清莹心缩了一下，又红了脸，声音极轻的「嗯」了一声，甩开他的手便逃离了此地。 杜斯年望着她逃离的背影，嘴角上扬，眼里似是有道不尽的情愫。 第456章 顾清莹&杜斯年（八） 婚事是梁氏主张在原州城办的，她存了私心，一是为了儿子的体面，二是，她并不想与杜氏的那些族人牵扯太多的人情。 便厚着脸皮与侯府商议，租赁了院子替儿子办婚事。 婚事办了，梁氏看顾清莹也是越看越欢喜，顾清莹起先的几日，还小心翼翼的听从着嬷嬷的嘱咐，一改往日的做派，可没过几日，便原形毕露，说话直来直去，行为也一如既往的大大咧咧。 梁氏不但没有摆婆母的谱，还让顾清莹原先在娘家如何，在家也可以一样。 顾清莹心中感激，也是真将梁氏当做母亲来孝顺，关系相处的十分融洽。 新婚半月之后，梁氏便又要回老家，任凭顾清莹如何挽留都。 说是那边的生意也不能丢开手，她得回去守着，多给孙儿积攒下些家产。 对于梁氏来说她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儿子长大成人，又有了功名，还娶了镇北侯家的大姑娘，这是她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她挣的银子不多，但也好歹是能给儿子孙儿补贴一些的。 夫妻二人与梁氏一同动身，杜斯年要再度入盛京领官职，顺路便送梁氏回老家去。 杜斯年如愿领了外放的差事，虽然只是个小小县丞，但他不急。 杜斯年到任三个月，顾清莹查出了身孕，梁氏得到消息之后，不顾杜斯年的嘱咐，连夜收拾了行装，带了好些家中存下的好东西，前往探望。 也就是这半车的东西，引得路上盗匪的注意，得知梁氏的死讯，夫妻二人又悲又愤，当天夜里，顾清莹便带着自己的陪嫁护卫，提枪挂刀，前去剿匪。 忍着悲痛的杜斯年，在书房含泪写完了，回乡替母守孝的摺子，回到内院便得知顾清莹带着人出了县城。 当场将杜斯年吓了个半死，腿脚都软了一瞬。 连忙命人牵马，又带了衙门中的官差前去寻。 可顾清莹和侯府护卫的马匹那都是百里挑一的好马，哪里是衙门里养的这些马能比的，根本追不上。 待他在人带领下，寻到那处盗匪窝时，顾清莹已经将人这盗匪窝给清缴了。 见妻子一身血污，一手提着红缨枪，一手扶着腰上弯刀的背影，脚下一踉跄，险些摔了个狗吃屎。 顾清莹满脸煞气的回身，见到自家夫君，煞气瞬间化作了惊讶。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杜斯年深一脚浅一脚的急奔，看到顾清莹手臂上带着伤，更是红了眼尾，看起来十分狼狈。 第一次与顾清莹疾言厉色道：「你还好意思问，为何如此莽撞，都不与我商议，就只带着三百护卫前来？你若有什么好歹，你让我怎么活？！」 顾清莹被问的怔愣，左右瞧瞧道：「爹娘给我的护卫，都是身经百战的......」 「那万一呢？！」 「敌情如何，你不知，计划也不详细做来，只凭脑袋发热，便冲过来了。万一遇到敌众我寡，万一遇到了精兵强将，难以应付，你要如何？！」 「你也是研习过兵法的，你怎就不知冲动之举便是兵家大忌？！」 「我知道你是有心要替娘报仇，可你......」 「清莹？！怎么了这是？清莹！」 杜斯年呵斥的话还未说完，便能察觉到她的不对。 顾清莹手里的红缨枪杵着地，身形晃了晃，眼皮越来越沉，也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了。 想让他莫要再说，可话还没出口，眼皮一沉便人事不知了。 这可吓坏了杜斯年，连忙上前接住人，没命的喊，顾清莹身边的女使，还算镇定，指挥着人将自家夫人抬下山，去寻大夫。 杜斯年跟在后面，被衙役搀扶着，三步一软的下了山。 擦洗伤口的血水是一盆接着一盆的往外端，杜斯年眼前黑了又黑，生怕自己会昏过去，不知掐了自己多少把。 伤口包扎好了，杜斯年还是觉得喘不过气。 直到大夫说，她只是劳累所致，孩子和她都很平稳，并无大碍，杜斯年才松了口气。 顾清莹再醒来就看到他一人坐在烛台下，默默抹着眼泪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愧疚。 回去的时候，顾清莹被强制坐了马车，一路上还走的极慢，可每回想抗议，都被杜斯年堵了回来，也就只好作罢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2页 从那之后，她印象里的那个沉默寡言的表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个话痨，但凡她冲动，他便没完没了的唠叨个不停。 偏生次次都是她理亏，辩不过那个理。 顾清莹生产时是在杜斯年的家乡，虽然早早备下了产婆，也请来了大夫，但毕竟是头一胎，折腾了些时候。 杜斯年被挡在门外，听着顾清莹痛苦的叫声，在第一盆血水端出来的时候，被吓晕了过去。 顾清莹扶额嘆息，没多久便生下了长子。 杜斯年被大夫用银针扎醒，稍稍缓过神来，便连滚带爬的往产房里沖。 看到顾清莹那张苍白的脸，懊悔的不能自已，瞬间红了眼眶。 「你可别哭了，疼的是我，又不是你。我还没哭，你怎么就要先哭上了？」 顾清莹没实在没精力安慰他，心烦意乱想将他打发出去。 「往后咱们再不生孩子了，就这一个，就一个就好。」 他可再不想让她走这鬼门关了，他是真怕她出了什么意外，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世上。 想想都觉得锥心蚀骨，他不想如此！ 顾清莹坚决否定他的想法「那可不成，就一个多孤单啊？连个打架的人都没有，至少得有两个吧。我还想要个闺女......不成，我累了，你出去让我睡会儿。」 杜斯年拧着眉，也不反驳她，抚了抚她额前的碎发，柔声道：「你睡，我就在这里守着你。」 顾清莹日常最不耐烦需要耐心的事情，在孩子上也是一样，母慈子孝的场景只能坚持一阵子。 日常孩子除了乳母，便是杜斯年在带，从只知道吃奶睡觉的奶娃娃，到一步三晃悠的走路，牙牙学语，都是杜斯年这父亲在一旁陪着。 第457章 顾清莹&杜斯年（终） 夫妻二人回乡替梁氏守孝三年，孩子也都两岁多了。 再次赴任，便是在西凉境内，离原州城不远也不近。 顾清莹再次回到侯府，性子已经沉稳了不少，不似从前那般冲动。 杜夫人见到女儿女婿恩爱有加，还有了个可爱的外孙，十分满意自己当初的决定。 孩子三岁起，顾清莹开始教授基本功，日日都练，连同杜斯年一起拉出来练。 与此同时，顾清莹还是十分痛恨那些盗匪，得了空闲，便去剿匪，直到杜斯年统辖的县城周围都没了匪患。 眼看着世道越来越乱，杜斯年越来越忧心，与侯府的联络也越来越频繁。 那年眼看入了冬日，流民大批涌入，虽然杜斯年在听到南方水患，有流民北上的消息之后，就做了些准备，但他万万没料到，流民的数量会如此之多。 各方奔走，筹粮筹银钱，依旧无法做到全部安置，还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恶性事件。 眼看事态不可控，顾清莹带着孩子回原州城，回来的时候，不但带了一千镇北军，还顺道去了凉州城险些将守备府掀翻，又从马洪涛手中要来了两千西凉军。 这才解了县城之危，来年开春，开荒种田，扩大县城，加盖村落，总算是安置了那些流民。 照理说，此次危机化解之后，便是有功在身，又是探花郎出身，这官也该升上一升。 可五年任期到了，旨意却迟迟未到。 没有调令，也没有回盛京述职的旨意。 料到其中缘由的杜斯年是不着急的，可是却急坏了顾清莹。 她心中知晓，堂堂探花郎只落得栖身在这小小县城中，是因为朝廷忌惮镇北侯府。 且镇北侯府在朝廷之中又没什么势力，是完全帮不到他的。 若是因为这个，坏了他的一生仕途，她这心里是真的过意不去。 成亲这么多年，她是深知他的学问和本领都不该止步于此的。 有那么一阵子，她甚至起了与杜斯年和离，或许和离之后，他的仕途便能顺利了。 顾清莹的这个想法，可把杜斯年给吓坏了。 连夜给她讲了好些典故，就是为了告诉他，才学在身，便不怕成事的晚。 后来他索性摊开了讲，他就是觉得如今的朝廷，不值得他付出。 这才让顾清莹有所安心，也不再过问他官职上的事情。 侯府来了信，让顾清莹带着镇北军前往凉州城接弟妹，杜斯年从中察觉到一丝不对，在顾清莹出发的前夜，杜斯年千叮咛万嘱咐，就是怕她冲动行事。 嘱咐她一定要以还兵马之事入城，切不可轻敌，也不可耽误，尽快出城，若是有追兵也不能恋战，急行军入了漠北的管辖才可放松。 顾清莹如今是对她这个夫君是深信不疑的，将自己的护卫留给了杜斯年大半。 这一路上也是严格按照他的吩咐去做的。 只是回到原州城之后，战况并不乐观，顾清莹便决定暂时不回去，留在原州城与娘一道守着这原州城。 杜斯年从妻子离开之后，便时刻关注着西凉内的动向。 他知道皇帝将他留在西凉，不会只是不想提拔他，必定想的是，必要时可能用他和妻子，挟制镇北侯府。 显然西凉郡内乱之后，也有人想到了这一点。 早有准备的杜斯年，在百姓和护卫的帮助下，连夜出逃。 日夜兼程，东躲西藏的总算是到了漠北的地界，得知原州城被围，他那心如刀绞。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3页 他是了解妻子的，也了解顾家，此刻必定是在誓死守卫，妻子必定也投身其中。 他很忧心，忧心原州城，忧心镇北侯府，更忧心妻子的安危。 杜斯年再度马不停蹄，赶到原州城时，原州城之危已解除。 但情况并不好，妻子随着大军在追剿突厥，战场上瞬息万变，生死悬一线...... 此刻他的脖颈好似也栓了根麻绳，时刻勒着他，让他喘息都难. 站在城墙上张望，好不容易看到了妻子的队伍，却没看到妻子的人影。 再走近些，瞧着她躺在那么块破门板上，他还以为......登时他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好在，好在！ 人没事！ 那口气终于喘上来了，已经许久许久未曾落下泪的他此刻没忍住，即使被她呵斥了，他心里也是极安定的。 如杜斯年所料，西凉郡马家反叛之后，镇北侯府也要与靖国割据一方了。 他得了重用，渐渐掌管了原州城的内务，杜斯年知道，这才是他仕途的开始。 只是，他不知道待新朝立了之后，他还能不能继续得到重用，毕竟许多国家公主、君主的夫婿是不能再为官的...... 其实也无碍，若是实在不能为官，他便日日在家陪着妻子，教导孩子，也乐得自在。 杜斯年就是用这样平稳的心态，将官职一升再升，成了列国使臣都惧怕的一张名嘴，那口伶牙俐齿更是从列国啃下了不少血肉，四十岁升至了丞相。 也是在这一年，杜斯年与顾清莹又有了个老来女。 顾清莹羡慕了弟弟十来年，终于自己也如愿以偿的有了女儿。 夫妻两人，对这个女儿如珠如宝的疼爱着，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口中怕化了。 夫妻两人想像了无数次，女儿长大后可能会是与妻子一般英姿飒爽的女儿郎，或是像雅蓁那般落落大方的小郡主，又或者是娇柔可爱的名门闺秀...... 只是夫妻二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这闺女将二人的优缺点都给予一身，长成了娇柔可爱的霸王花！ 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心眼跟他爹一样多，武艺不比三个儿子差，还带着一股刁蛮劲儿，仗着自己是家中最小的，在庆州城中横着走。 十来岁的年纪，庆州城中已经没有哪家的公子愿意招惹上她了。 堂堂郡主与丞相的女儿，婚嫁之事，却将整个顾家都愁坏了。 不过好在，在女儿十八岁那年，也遇到了能降服的住她的人，嫁给了瞿大夫的小儿子，也算是和和美美。 顾清莹六十岁的这一年，受封了庆国长公主，彼时的庆国，已经成了列国之中最强，顾瑞霖称帝，顺带着她也在有生之年，做了公主。 杜斯年理所应当的递交了辞呈，理由便是，他身为驸马，不该再参与内政。 顾瑞霖不准，他便装病，整日里跟顾清莹倒这几十年的苦水，哭诉这几十年任劳任怨的替皇帝打理内务，如今到了年老体弱的时候，皇帝还不肯放过他...... 顾清莹一边站着的是自己的亲弟弟，一边又是护了她几十年的夫君，最终她还是心软选择了夫君，亲自入宫替夫君请辞。 二人正式开始了幸福美满的养老生活....... （全文完） /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