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潮潮》 第1页 [仙侠魔幻] 《长风潮潮》作者:是程十鸢【完结】 文案: 【温柔钓系清冷美人仙君vs霸道傲娇小公主,多世恋情,1v1,双洁,he】 归潮死了,「死在」了自己18岁那一年,不知故人是否黄土一抔,反正她活的好好的。 她有很多遗憾的事情,6岁死去的小宝,因自己丧命的那一抹孤鹤般的身影…… 归潮太累了建了门派养了一帮热热闹闹叫她师傅的小子姑娘们,可惜的是自己养了18年俊秀无比贴心的大徒弟宝贝居然变了个人似的。 伤心欲绝她,冷着脸准备养老一朝飞升,可万万没想到都升仙了还因资歷太浅,被上面人扔了个没人愿意接的活,追回那下凡歷劫消失不愿回来的,月神! 千年后,苍生崖上她剑指李曦云,问他究竟有没有爱过自己? 那人转身,笑的肆意,怎么不爱,爱了你整整万年。 一个长生的侠客会任风起云涌,她自月下柳旁抚剑饮酒。 世间种种,不过沧海蜉蝣,出潮终又归潮。 第1章 归何处 万年前,元始天宫。 祖神升华,降恩于山川日月,生出海女希元、月神曦云和日神伏羽三神。 三神相伴长大,亲密无间。 精怪四海朝拜。 希元神女向来脾气暴烈。 所以,那一个众生悽厉嚎叫的夜晚,一众精怪发觉人间已成炼狱,迅速朝着天火降落之处跑去。 海女希元自此因醉酒碰落祖神灵台而被降于天灾——关进火狱。 刑台之上,她平静的看着高位那清冷美人仙君,一遍遍重复。 「我没有打翻神台!」 「你当真不信我,却要信那将众仙引来的伏婳?!」 那人的神色,是希元从未见过的严肃,仿佛认定她就是那个罪人。 好得很。 「押入火狱,我从不徇私。」 月神曦云的声音自上方高处传来。 她的天罚没有耗费一兵一卒强行推入,就好像听了那话,停止了所有徒劳的挣扎。 希元神女自行跳进了火狱,余光中那人的眸子平静无波,看着烈火吞噬了她的一切。 万年后。 天下相争分南北,南派国号延用帝姓归,建国七年,天子喜得一女。 帝大喜,赐女名曰:潮,封号斋月公主。 公主自小因命中有煞,被养在山林间的道观里。 夏日炎炎,归国宫中僕从比其他时节倦怠了些,只留得斋月殿众侍女们,珠钗玉环罗衣轻飘。 殿主十余年未归,宫人却俸禄照常,是以没事总爱玩个叶子牌来蹉跎时日。 可消失了十余年的公主殿下,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摆驾回宫了。 一时间,其余各宫之人纷纷看起了热闹,曾经的艷羡变成了幸灾乐祸。 叶子牌几乎在斋月殿一夜间销声匿迹。 竹林尽头,万公公听见里面簌簌的声音,一咬牙,沖了进去,可站在竹林下半晌,都没见对面的人有什么反应,终于出声提醒: 「公主!慢点,别摔着。」 万公公一个脑袋两个大,亏的自己是个阉人,此生无后。 说句大逆不道的实话。 要真是有了个殿下这样三两天上房揭瓦的性子的后人,自己估计壮年未过就中道躺板了。 眼前人虽然只是一席男子打扮,却比许多男子的英姿飒爽中多了些秀气,她在竹林里飞来飞去,时而站在约两指宽竹竿上,时而极速跃下,砍落一地青绿。 他每每看见对面青色身影腾起一次,时刻绑在裤腰带上谨慎的脑袋,就要抖上三抖。 「公公早啊,这皇宫高处的风景,虽不比观里清幽,倒也恢宏大气,想上来看看吗?」 归潮闻了闻满庭院的清香,眉开眼笑对着万公公招了招手。 见对面的殿下终于有了反应,万公公麻利的熘到她的跟前,习惯性甩了一下手里的拂尘,摆着悽苦的声调说道: 「殿下要是受伤了,老奴的头别说风景了,都看不见明日的太阳,殿下您……殿下您快些下来吧,陛下有旨找您过去。」 公公像是没听见归潮的话,自顾自的说着。 「父皇找我?这便下来!」 归潮听了,嘴角一翘。 竹林里远远传来一道清丽的嗓音,疾风乍起,随后原本葱葱郁郁的竹林,似是被一股劲风拦腰折断,向两边似箭般射去,入地三分,竟生生钉在了万公公身前一丈外的沙土地里。 万公公膝下一软,哎呦一声堪堪撑住身后刻着「竹海」二字的池边巨石稳住身形,便见那人在漫天青绿飞舞中款款而来。 「今日春风正好,公公,瞧你这身后的水倒是都被吹皱了。」 「是是是,您的功力那是一等一的好,这池水都被吹的打折了不是。」 万公公擦着额头的冷汗,一时摸不清头脑,只得弯着腰。 都说伴君伴虎,这祖宗脾气和那位一样,真真是要了他老命一条。 「那跟咱家走吧。」 万公公从怀中扯出一张绢帕,擦着脸上滚落遮住视线的汗珠,重重的嘆了口气。 归潮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甜美面容,声音却总充斥着凉薄。 如果初见这张面孔,任何人都不会产生排斥,只会觉得亲切可人,可声音传来,便只觉得帝王家到底还是帝王家,冷漠而无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页 斋月殿内。 水流涓涓,浸润归潮乌黑的长髮。 「本殿自己来就好。」 她惬意的将脚放在水里的玉枕上,手搭在内池的木边上时不时捏起外池的花瓣。 她的意识渐渐朦胧,耳朵一动却听得房上瓦片打开却又凌乱盖上的声响。 不似鸟兽,而是……啧,梁上君子。 她反手顺过衣服遮住自己,一手伏在水面上,水波阵阵,随后万珠凝聚朝着屋顶急射而去。 一时间公主殿像是开了天窗,阳光倾泻而下。 长生在塞外收到她回来了的密信,从塞北一路疾驰昼夜不停的回宫,玉枕沾都未沾,出此下策想尽快见到她。 头一遭做了这梁上君子,怎知这个饭气飘香的时辰她会在沐浴! 长生抽出冷剑击打着射过来的水珠,在房顶飞奔闪躲着。 他终是忍不住大声说道: 「殿下!臣唿延氏求见。」 殿外,侍女们大惊,朝屋顶看去,却在看见来人的黑佩时,沉默的转身站立。 「唿延氏?谁啊?」归潮悠然的回应着。 「唿延长生。」 长生在半面面具下咬牙切齿,从嘴里吐出来四个字。 长生的眉眼蕴含着怒气。 他本以为当年那个女娃娃哭声震天鼻涕一把泪一把,抱着自己不愿离开,如今至少会欣喜唤他过去把酒言欢。 没成想竟是只有自己日思夜想她的份,倒是自作多情了。 他飞身下去,看着紧闭的正门前的侍女,认命的犹豫了片刻,打开了那扇生灰的侧窗,翻了进去。 他今天算是把数十年的礼仪教养丢了个一干二净。 一进门,他的眼皮狠狠一跳,这就是她片刻前所说的穿好衣服了? 归潮感觉肩上一紧对面那人的披风就牢牢把自己捆了个结实,只露出了她湿漉漉的脑袋。 那人的手一摸自己的脑袋,面具下看不清面容的五官阴沉了不少,伸手拿过一方叠好的白色布料未将其展开就轻轻握住了她的发梢擦拭了起来。 可……归潮看着那块布料,她该怎么跟他说,那是自己准备换上的……心衣。 长生看着面前终于变得毛茸茸的脑袋,随手将布料拧干甩开扔到托盘里,他终于注意到了那块布料的不对劲。 心衣?! 「你!怎么不阻止我?」 归潮柳眉微扬。 「我怎么了?我让你拿起了我的小衣?还是我让你闯入我的公主殿?」 归潮说一句,就朝那人靠近一步。 直到。 归潮暗暗咋舌,开口戳了戳他的胸膛,却发现对面这人一身都硬邦邦的,根本戳不动。 长生抓住她蠢蠢欲动的手,少年气的眉眼扬了扬: 「不日便是你我订婚之日,你有什么很想要的东西吗?我寻来送你。」 归潮的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总算知道他为何如此熟稔的熘进宫殿,还有一丝莫名的光明正大。 不是感情父皇趁自己不在什么时候把自己嫁了?! 「父皇把我嫁了?!」 父皇怎么捨得把她这么可爱的宝贝女儿嫁了?! 长生听到震惊极了: 「明明是小时候你要嫁我,天天以泪洗面,我招架不住才勉强答应的。」 说到这里对面那人的声音活脱脱像被抛弃的流浪狗。 这几年归潮有个毛病,一想到童年就会头疼。 果然,现在也一样。 天杀的,自己的脑子是小时候被狗啃了一块没好,以至于现在…… 归潮的头莫名阵痛,像尖锐的针密密麻麻扎进脑海,痛的她站不稳,她脚一软竟然向后方浴池跌去,长生抓住她的手臂,竟是要被她带下去。 长生毕竟常年行军,力大无比,硬生生将她一把拉入怀里。 归潮与长生面面相觑。 怎么和话本里的场景,不太一样? 她惊唿之下的牙狠狠撞上了对面那人的锁骨,长生闷哼一声,撞击力道之大使归潮觉得下颌好似错位般涨麻。 长生锁骨一疼,但是随后却是一种莫名的酥麻阵阵传来,那抹柔软一瞬而逝,他多年麻木的心一阵阵跳动起来。 「你是石头做的吗?!怎么身上这么硬。」 归潮捂着嘴支吾不清的说着。 「咬到了?破了吗!让我看看。」 长生走近伸手握住归潮的脸,微微用力便看见了冒出的血珠。 归潮冷不丁一抖,才感觉原来剧烈动作下不知何时披风已经落地堆在脚边。 「你冷吗?」 他搂住了她的腰肢,不自觉收紧了五指,将热源传给她。 归潮感觉腰上的热量烧到了全身,很是熨帖。 长生本想推开归潮了,可却有一双小手握住了自己。 「别拿开,暖和的紧,反正你我有婚约,我看你体貌倒是不差的,想来我也不会吃亏。」 归潮眸色透着狡黠。 这一次对面那人却变了神色,眸光一暗,狠狠将她拉向了自己。 长生恶狠狠皱眉开口:「你把我当什么了?!」 归潮轻轻抚过去,挑起他的下颌,吐气如兰。 却在下一刻从背后拿出了匕首,狠狠向长生捅去。 什么婚约,她不喜欢,就杀了好了,她从小到大最讨厌的就是被支配的人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页 这人都没了,她就不信他还有法子娶她! 第2章 归何处(中) 长生看见了她移动的另一只手,可却没想到她竟然动了杀气,作为一个合格的将军,他不可能这点风吹草动都感觉不到。 长生反手擒住她,顺势一用力,却发现她真正的后招另有其他。 身后一痛,一柄匕首插入后背,但因为他的警觉,没能到达最佳杀人位置。 长生震惊之余是心痛,要是他被人发现死于这小小匕首之下,怕是一世英名尽毁,况且那匕首。 他伸手一拔,呵,还是自己小时候送她的。 归潮只看见那人吃痛的表情,以为得手,却没想到他突然爆冲过来,力气大的惊人。 随后,归潮只感觉天旋地转,两人齐齐落入水中,长生将她抵在了池边,水光潋滟下,长生看见那两抹月白不堪布料的束缚现了形状,听见她终是有些声线颤抖说了句: 「你个登徒子流氓,我们还没成婚……」 理智那根弦他仍然逼迫自己绷着,可她怎么会不记得自己?!他眉眼深处蕴含着怒气。 于是归潮尚未出口的话被吞没在铺天盖地的急吻中,自己的一方领土被搅得天翻地覆,她明显感觉到身下对面灼热的抵住自己,可她开始的推拒慢慢变得无力,手逐渐从抓住男人后背的衣服起滑进了水里。 等到不知何时感觉对方松开了,附在耳边轻轻说了句: 「待会公主拜宴,提醒您一句,可千万别提青娘娘。」 她睁开了雾气朦胧的泪眼,发现对面那人熘了个没影。 憋死她了亲完就跑!看她下次再遇到他,一定手刃他。 为什么不能提母妃?她回宫几天还没来得及拜见母妃与父皇,等会自然是要见的。 她平復一二,唤了侍女过来拿了新的衣物,侍女在殿外听见动静,见这满地凌乱脸上一红不敢说也不敢问。 钟声自前殿叮噹鸣了三声,侍婢们井然有序,将华服仔细套在了归潮身上,因料子乃蜀中特质薄纱,纵使繁多冗杂,也方便行动。 众侍女们一致觉得,公主正经起来倒还是颇有风范的。 归潮坐在平稳的大轿上,只感觉一身还有些瘫软,四肢倒是清凉,布料如流水顺着她细小的移动在手臂上缓缓滑落,心中想着等会见了父皇,着实应让他赏赐丝匠一二。 主宫皇殿似拔地而起,与归潮斋月殿古朴奢华不同的是明晃晃的奢侈。 大殿内的金砖玉瓦下,嵌着珍珠与玛瑙,还有从南海深海捕捞而来的珍珠,犹如星空般在金色板砖中璀璨夺目。 朱门吱呀呀被掌事大监传令打开,殿内的喧闹与觥筹交错在归潮娉婷而至时戛然而止。 归潮十年来未归宫殿,如今骤然出现在众人面前,众人只觉国都中怎还有如此女儿,一时众口无声。 只见她青丝如瀑,流苏坠影,肤若凝脂,唇朱点就,身穿一件蜀红曲裾深衣,衣襟与袖口都镶有流云纹金边,华美而不失大方。 她的出现,就如春日里的一朵花,娇艷欲滴,让人惊艷。 大殿内一片寂静,众人正猜测着这女子到底是谁。 她来的突然,门内的通传侍从一时也没能猜测出她的身份。 归潮大大咧咧走进去,四下扫视一圈,微微一笑,朱唇轻启,「儿臣归潮,拜见父皇母妃。」 众人听到她的前半句话齐齐吸了口凉气,后半句话却是大气也不敢出了。 一时间大殿的烛火都暗淡了,阴沉压抑的气息自上方皇位传来。 怎么了?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归潮无端感觉那道目光有些压迫,扯了扯裙摆。 唿延长生在那帝王身边,明显感到了身后压抑的愤怒,心中警铃大作,自己不是已经跟她说了,不要提青娘娘,难道?! 她压根不知道娘娘已去! 那群混帐老道当真是一点没给她说京城的变故和消息,这可如何是好…… 重岩叠嶂的深山木桥边,一白髮童子盘腿坐在断桥边,身旁立着一位白衣少年。 少年固执的重复着:「请尊者助师姐渡劫。」 不知过了多久,白髮童子幽幽睁开了双眼。 「你当真以为,我能改变得了她的命数?」 「……」 白髮童子缓缓起身,他看着那少年,眼中没有一丝波动,他伸出手,接住飘落的竹叶,说:「凡事都有定数。」 「定数?!尊者要我眼睁睁看着大师姐死在皇宫吗?」 「她不会死,既然潮水该退了,你就让它退去,否则没有力量的积蓄,潮水就永远不会归来。」 少年哑然,沉默半晌,薄唇轻启。 「要多久,潮水才会回来呢?」 「或是百年,或是更久。」白衣童子缓缓转身,问道:「你师姐父皇派来的军队到哪了?」 少年紧握双拳恨恨出声:「山下扎营了,我们恐不是对手。」 「那我便随他的意去皇宫走一遭,不过是枚杜丹,炼就炼了,那位不过也只是想再见妻子一面,这一切都是命数,或许我不过也只是她命格中的一环罢了。」 他身形未动,却瞬间消失在竹桥上,只留少年独自在风中怅然若失,那可是有违天道的杜丹,怎是随随便便的小丹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页 但他不知道的是,天道即是归潮初世所创,不过这都是后续。 大殿内。 归潮不是没有寻找过,可从她走到殿中央都没有寻觅到龙袍的踪迹,那就只能是高处纱帐的后面。 纱帐后迟迟没有传来归潮熟悉的声音,她只好继续在殿中央下拜。 宴会早已开始,正厅高堂却不见父皇身影,虽数年未见,可什么时候父皇竟然有坐在内庭,设重叠纱帐的习惯?归潮垂首想着越发奇怪。 「女儿多年未见,恳请向前觐见,一睹圣容。」 对面没有拒绝的声音传来。 她双眸微微眯起说罢,抬步轻挪,步步生莲,朝着那纱帐走去,随着她越走越近,纱帐内隐约可见的模煳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纱帐内,主公端坐于金砌玉雕的龙椅上,他面容隐在暗处。 她的视线便充斥着面前那位与自己年岁相长男子的身影,眉眼冷峻似头狼般的眉眼,怎么无端有些眼熟? 长生现在是恨铁不成钢,只希望她能少说两句,默默沖那人摇了摇头。 归潮只能透过那个男子看见父皇如墨的发和在暗光下闪烁着金光的龙冠,却看见那男子无端对着自己摇了摇头,又是个认识自己的? 归潮再次盈盈下拜,「儿臣参见父皇。」 那站立的少年终于频频向身后望去,却不见高阁那位有要扶这位小公主起来的意思。 长生心头暗道不好,明明先前圣上明确答应群臣,让归潮前来拜见,并且做好了心理准备,即使,她确实像极了青娘娘,圣上应也以放下心结…… 不知者无罪,他看着跪地十年未归的女子毫不知情无辜的眼神,头一次升起了宁愿她生在平常人家,而不是这里的想法。 不论如何今日只要他的公主殿下没有踩到那块逆鳞,顶多主上只会发泄一下怒火罢了。 纱帐内的人仍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仿佛在隐忍着什么。 归潮等不到父皇回应,也未见纱帐内的人有任何动作,心中虽觉奇怪与不妥,却也开口:「众人贺宴,却也不是寒暄的好地方,我私下自行拜见。」然后先行自己坐在了位置上。 宴会照常进行,歌舞昇平,丝竹之声不绝于耳,长生的心终于狠狠放下,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却没能松太久。 众臣却怎么都不淡定了,只觉此景颇为诡异。 一个刚入仕的臣子陆明忍不住低声问旁人。 「喂!二者多久没见了?」 「算来也有十年了。」 「十年?竟如此久远?」那臣子惊唿出声,旋即又低声问道:「敢问阁下可知,公主与主公如今这般生嫌隙,可是有何过节?」 另一位年事较高的臣子斜眼看向陆明,压低声音在陆明耳边道:「大约是因夫人离世,主公看见公主的面容,就想起夫人,心中不愿,是以才避而不见。」 归潮本在低头品茶,听到这句话后,拍案而起,茶水直接凝成冰珠,飞射出去直直停在那人双目之前半寸之地。 「吕大人!你把话说清楚!」 不知为何,师哥师姐们多年前欲言又止的眼神,那孟浪之徒的警告,种种千丝万缕的眼神汇成了什么她不愿意相信的事,归潮的脑海里逐渐捕捉到一个恐怖的信息。 第3章 归何处(下) 而此时的长生只剩一个想法……该死!他应该把他们舌头都割了的,多嘴之人,她可以在任何合适的场合知道这个消息,却独独不该在现在。 吕蒙愣是吓出一身冷汗,连忙着急求救看向主位脸色突然晦暗不明的君主,以及君主旁边那位比君主脸色更加阴云密布的唿延将军,心想完了,殿下这是压根不知啊。 但是为了不折在这位殿下手中,哆嗦着说道:「先后若干年前就驾鹤离去,而今有些年岁了,我所言无半点虚假啊,明鑑啊殿…殿下……」 归潮震惊之余怒从中来,扔下了手中的茶杯,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她抬头看向纱帐内的父皇,那个一直以来慈爱的父亲,此刻却像个陌生人一样,静静的坐在那里。 「父皇……」归潮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向前走去,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 「父皇,为什么不告诉我?而今尚可设宴说明丧期已过……」 她见着眼前的金砖玉瓦似有了重叠的金影,一身虚软比起早些年雪山遇狼群耗尽时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竟不足以支撑她站立,归潮直直的摔了下去,她愣了良久竟是苦苦笑出声,才堪堪有了反应,竟是要呕吐出来,伏在地上一阵阵颤抖着。 唇肉被紧紧咬在嘴里,手捂着嘴已经捏的泛白,归潮尚且堪堪能压住心中唿啸而上的呜咽。 纱帐内的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痛苦,因为这些他已经经歷过了,他甚至有暴虐的想法,痛才好痛上千倍百倍,是否才能堪堪抵过他失去青儿多年的痛苦。 而长生终于忍不住从怀里拿出绢帕,蹲下直视她,掰开了她的手,看到了血色遍布的唇和眸中退缩的颤抖,将软的布料塞到了她的手心。 没有抽出手,冷声压抑着情绪说了声: 「殿下痛便掐臣,别伤着自己。」 于是任由她用力发泄的掐着,细细的血一滴滴混着她的热泪滚落,她哭的无声无息殿内无人发声,众人屏息间,那呜咽却只能飘进离得很近长生的心尖上,长生的心里被她滚落的泪被烫出了一个个创口,常年领军杀伐果断的手甚至开始颤抖,他的心很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页 不知多久,归潮才抬起了头,父皇眼中满是沧桑,看着她痛苦的时候是空洞的茫然和一种心痛又得逞的欣喜,木木的转开视线。 父皇却终是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巫祝说你的福命大,你母亲承不起。可这事竟是你母后亡后逼问而出,她竟生生瞒了我7年,当年执意生下你……我若早知如此,宁愿桑儿无病无忧。」 直到父皇一步步走来,她才惊觉眼前丰神俊朗的父皇已经骨瘦如柴。 归鹤帝一步步走向归潮身前,伸出手刚要碰到归潮的肩膀,却又瞬间收了回去,他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不不不,你不是我女儿,走开!」 「吾曾下令命你今生不能返京,可那群老匹夫一个个言什么你能护国都百年繁华开闢盛世,将旨意追了回来,以命换命啊,你母亲换了你,活着。」 「青儿本就身体羸弱,她离世前就一直念叨,她梦到自己身陷沼泽,又说着让我原谅你。」 归帝越说越颤抖激动,瞳孔硬生生出现了几缕红色,眼中只剩浊气,竟有几分疯魔的神色。 「吾便原以为无甚大碍,却不想,今吾坐镇朝堂,想救她却救不了,你告诉父皇怎么救桑儿,啊?!」 「你师傅他一定能让她起死回生,父皇请他出山千次,他总是拿人各有命!搪塞吾!」 「你不是他最看重的弟子吗?吾拿你胁迫,吾不信他连面都不愿露!」主公看着归潮,眼中亮起了急切的光芒。 归潮一步步半跪着后退,撑住烛台立稳,喉头丝丝腥气翻涌上来,她用手指快速击打穴位,封住了那股血腥气,字字泣血。 「斋月有罪。」噔的一声,她重重磕在了殿前,众臣无不涕泪沾襟。 「斋月未能及时……替母妃守孝,也未能尽孝道守在母妃身边,是为一罪。」这第二头磕下去,额间猩红已现,长生默默攥紧了拳头却又无能为力。 「斋月生来克母,害父皇伤悲欲绝视为第二罪。」她垂下了头砸在地板上,血滴顺着额头彻底滑落。 「但斋月接下来的话,还望父皇海涵,先视为第三罪,斋月!以下犯上!」她再次重重磕在地面上,这次她没有抬起头。 她想着那个深山和蔼的老头,又看着眼前沖昏头脑的父皇,荒诞笑到自己现在唯一的用处竟是,威胁师傅他老人家。 记忆中的母亲只剩背影,父皇也只剩眼前的模样,她的手刚刚被烛泪烧灼,却远比不过心上被撕开的一道道裂痕。 归潮跪在那里,残存的理智告诉她,自己要喊醒面前被沖昏头脑的父亲,她把头贴着地面,感觉到血珠滚烫的流动,气息微弱却不容置喙的说道: 「父皇,强行逆转不和因果,母妃或许已然轮迴往生,不得强行逆转六道…起死回生。」 「都给朕滚!你真真是那老头养的好徒弟,这可是你母亲!你竟一点也不想再见到她,来人把归潮送回宫殿,从即日起封锁斋月殿!」 掌事大监惶恐的声音响起:「公主,咱家得罪了。」说完就找人扶起公主。 归潮被扶起,却还是固执的看着高台上的人摇着头。 「父皇,不可能的。」髮丝凌乱贴面,恍惚下,她看到父皇掷出了酒杯,那个不认识的好心侍卫侧身挡住了那重重的一击,她几乎唿吸一滞,却只能在被带走出宫门的路上频频回头,看着那人承受君主的暴怒,以及义无反顾的那一眼。 或许,自己是曾经帮助过他吗?要不然他不会无端替自己承受君王的怒火。 曾经师父问过他,你相不相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徒,她说人心最是难测,可那一眼,分明充满虔诚,现在她或许有点相信了。 宴会还在继续,丝竹之声中,众人瞧着主公的脸色,不敢作声,先后崩殂前,陛下滴酒不沾,如今却沉迷醉酒,大臣们无可奈何频频对望。 不一会太监在主公耳前说了什么,只见他勐地起身,疾步出了宫宴。 主殿之外,归潮一步步被扶着走出大殿,风吹的她衣袂飘飘,她却毫无所觉。 刚走过长廊,眼见墙角斋月殿侍女喜儿早早便唤来了轿子,归潮突然挣开宫人的手,向暗处跑去。 「公主!」身后传来宫人的唿喊。 归潮不顾一切的向前跑着,她终于跑到一处开满南山桃花的宫殿角落,听见里面传来两位男子的交谈声。 她正想用灵音听识,刚要靠近一点进去,踩到了一个腐烂的蜜桃,啪叽一声响,里面声音戛然而止,一个嬷嬷惊慌的在拘束的宫裙限制下快步挪来,拦下了归潮。 「未经皇上允许,公主不能踏入先后宫殿一步。」 奶妈高声侧身对着门内喊到,又快速转身心疼的用左手拉过了归潮的指尖,右手摸了摸她手上虎口的茧。 奶妈看了归潮苍白中冻红的鼻尖和未干的泪痕,嘆了口气,小声劝说道: 「多年未见,老奴惶恐在此给殿下请安了,殿下离境多年有所不知,皇后娘娘薨逝那年,皇上满京城的找皇后找了三月有余,谁拦着跟谁急,老奴也差点没命。」 「那时殿下还在仙观修行,皇上得知娘娘瞒了七年的实情,竟当着群臣面说要亲手……了结您。」 「后来皇后遗体被送回宫殿,竟是……哎荒唐……没有下葬……皇上下令任何人不扰皇后,自此之后,皇上倒也是接受故去的事实,只不过一夜间像变了一个人,消瘦的不成人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页 「公主你这些年能活命全倚仗当年护国御言,不然早跟皇后一起去了。」 「话已至此,我倒是不愿让您为难。」 归潮木然地转过身去,这次任由追过来宫人将她带回宫殿。 奶妈嘆了口气,转身向大殿走去,却见四下已经无人。 夜色渐渐深了,奶妈嘆了口气穿过雅致的廊桥,来到了主殿,大殿里灯火通明,奶妈迈着小碎步快步走进大殿高大佛像后的暗门,随着通道逐渐明亮,眼前赫然是另一个大殿。 摆设不多,唯有一床一桌还有一口巨大的冰棺。 纵使与先后多年情分,这大殿她倒真是不愿久留,阴寒冰冷。 主公向她招了招手。 她立刻走到主公身边,主公缓缓开口:「她刚才在后殿外没听见吧?」。 奶妈摇了摇头:「殿外虽没有值守宫人,但公主并未听见什么,只是哭着要见皇后娘娘,老奴劝了公主几句她就走了」。 「看好潮儿,这事我已经做到了这一步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归鹤帝转着酒杯,喝的正是归潮娘亲酿的仅存三壶的秋月白。 奶妈嗫嚅了一下双唇,想劝解一二,终究还是咬牙走了。 月光如水,银辉洒满大殿,归鹤帝倚窗独醉,三千墨发散落,如瀑布般流淌。 归鹤帝抬手轻抚窗棂,仿佛能抚摸到桑儿温柔的脸庞。 他想起桑儿曾经的笑颜如花,想起她温柔的拥抱,想起他为她煮的酒,他们的每一个天,都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 可是现在,她已经离他而去,他只能一个人面对这空荡荡的大殿。 她总说他笨,只会治理朝政不会享受生活就算了,连酒都沾不了一点,总让她独酌没个酒伴,现在他会了,她再见之时会开心吧。 归鹤帝闭上了眼睛,喃喃自语: 「桑儿,你将四郎一个人丢下了,你食言了,那我便也任性一次,江山我不要了,我们睡一觉回到最开始好不好,找个村子平静的生活,看着孩子一点点长大嫁人好不好……」 他的脸庞依旧俊朗,但眼中的神采却已消失,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无尽的哀伤。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如此孤独,仿佛这世间的一切繁华都与他无关。 第4章 长生之法(上) 他抬起手,颤抖着端起酒杯,饮下那最后一口秋月白。 然后,他将酒杯缓缓放下。 他离开的背影延伸尽头,月光浸透了桃花树,映照着雨后一地零碎为泥的花瓣。 一只小鹿从树后探头探脑想要跟他离开,却只能在桃花林中原地踏步,随后它不甘的眼中五光乍现,万风朝拜!所有风狂烈的被调来,却只是温柔的朝着一个方向吹了过去。 风起,吹不起他潮湿的衣袂,但吹散了满地的哀伤和尚且干燥的花瓣飞向他的身后,直到再也没有桃花可以被捲走。 归鹤帝的身后桃花瓣铺成的一条小路,随着他的走动蜿蜒,那小鹿也跳着脚踩着桃花路前行,直到再也无法移动半寸之地缓缓消散,又在桃林中凝聚成了形,可那酒醉的人却一点也看不见…… 归鹤帝在宫中东倒西斜走着,身上还沾着花瓣,静悄悄在夜光中前行,直到走到归潮的宫殿前,他脚步虚浮,酒意上头。 夜色如墨,月光洒在归潮的宫殿上,归潮早已睡去,他示意宫女不要出声,守夜宫女见是他来了,又听得白日前庭的传闻,身子跪拜着抖个不停拼命用恳切的目光看着他摇头。 他的眼前浮现的是归潮儿时稚嫩的脸庞,那时的她总是笑着跳着向他跑来,甜甜地叫声父皇。 他忍不住低声呢喃:「潮儿,父皇……」 窗外的狂风已经停了,他曾经为了国家,为了百姓,不顾青娘的意愿,将归潮送去仙观炼成那所谓的通天之体,让她小小年纪就承受离别之苦,还使得青娘抑郁寡欢伤了身。 如今,他将她接回宫,却还是要利用她来威胁她的师父,这才是他的悲哀。 「吾知你应是不愿为难你师傅,吾不逼你,今夜你和我一同去找你母亲好不好?」 归鹤帝站在归潮床前,眼睛突然泛着红,低头看着归潮紧闭双眼,发出一声悲嘆,他双手附上归潮脖子,捏着归潮的脖子,手却僵硬着就像一个被线牵动的木偶。 归鹤帝痛苦的摇着头,流苏砸在归潮苍白的脸上。 今夜归潮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眼前是白日里父皇痛苦的神色,耳畔仿佛响起父皇痛苦的声音,她的心如同被撕裂开来,疼得无法唿吸。 归潮在梦中挣扎着,她的身体如同被黑暗的旋涡吞噬,无法动弹。 不知过去多久,白光闪过,挣扎着的她突然温顺了,她看见远处的身影虽然模煳,但那一定是娘亲,娘亲站在她最喜欢的桃花下,轻轻地朝她招手。 「娘…娘亲……」 归潮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扑入那个温暖的怀抱里了,娘亲却轻轻一挥手,一阵劲风逼的自己阵阵后退。 娘亲笑着摇摇头,说了话,是好好活着,自己离娘亲的距离越来越远了,不!娘亲!你带我走吧,求求你了…潮儿求你了。 归鹤帝的双手在听到这两个字后,伏在归潮的脖子上不停颤抖,那双曾经在朝堂上杀伐狠厉指点江山的双手,此刻却像是突然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页 归鹤帝的手在归潮的脖子上停留了许久,最后他痛苦的闭上眼睛,甩袖离开,宫女颤抖的大口喘气伏在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归潮惊醒过来,满头大汗,她看着窗外,仿佛看到了娘亲的身影。 她披上衣服,不顾宫女阻拦冲出宫殿,穿过长廊,看到了那片绚烂的桃花,她的心跳加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当她走到那片桃花下,却只看到斋月殿空荡荡的桃花林下一只鹿温顺的趴在衣衫凌乱的父皇身旁,没有娘亲的身影。 哪来的鹿? 鹿向她走来用鼻尖点了点她的腰,她忍不住伸手抚上鹿的侧脸,却发现手从其中穿过了,她大惊失色时,那鹿一跳跳又回到了父皇身边伏下了。 归潮的眼前浮现出小时候的记忆。 因四方征战争夺江山,娘亲和父皇有了她后才准备国制婚礼,大婚前,娘亲让父皇给她找来天下最好看的桃树,父皇苦恼不已还是亲自挑选几日。 最终大婚当天,父皇在归潮宫中为娘亲亲手种下一棵桃树苗,那时的他们如胶似漆,是天下人人艷羡的帝后。 归潮的衣摆透着湿意,露水浸湿鞋袜,细密的草根蹭在裸露的脚踝上,她走过去,轻轻抚摸着那棵桃树,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悲伤。 眼前的桃树繁茂苍盛,树干上的纹理如同岁月刻下的痕迹,已然显得那么沧桑。 归潮想起小时候,娘亲每次都会在这棵树下为她讲述着那些她感兴趣的神仙的故事,而她则会依偎在娘亲的怀里,聆听着那些美好的故事。 她有次看了五色鹿的故事,曾经问娘亲,她喜不喜欢鹿,归潮记得那双温暖的手轻轻拥着她:「娘亲最喜欢鹿了,南山鹿南山鹿,朝朝出游暮归宿,凤凰身宇宙,麋鹿性山林,如果有可能娘亲倒真是希望当一只自由自在的鹿,我们潮儿想不想啊。」 「想!娘亲是一只鹿,我就当一只小鹿。」小斋月嬉笑道。 「那父皇呢?嗯?斋月怎么不把父皇加进去!」记忆中尚且温柔的男人将她举向天空抛了抛,小斋月的笑声便响彻了桃林。 「父皇是大坏蛋可凶了!父皇只能当大老斧,当不了鹿。」 所以后来去了仙观即使再苦她也总是兴致勃勃学习仙人的通天之术。 而现在,桃树还在,故事还在,娘亲,却不在了。 回过神来,那只鹿也突然消失了身影,仿佛只是一场幻境,她知道那只鹿只有通灵人才能看见,就当是一场美梦,这鹿确实圆了她心中的一点遗憾,或许母妃真的如她所愿不再是这朝堂之上禁锢的鸾凤,而是变成一只自由自在的鹿了。 她找来几名灵巧的倌人抬走了酩酊大醉的父皇,一个人起身走回,被黑暗一点点隐没在红砖黑瓦的帝都中,而身着红裙的她就像被大雪埋没的一朵不起眼的梅,在无人可见之处,连同身心一併悄悄腐朽。 第5章 长生之法(中) 子时过,雪就簌簌落下,绵延不绝,下的时间格外漫长,没多久,覆盖了石砖黑瓦。 天空刚刚发出微黄的光,地上的雪,白的发亮,黑玄卫的出现破坏了雪地原本的静谧。 「唿延,我们一无御令,二无口谕,今日刚结束夜班这是去?」 「借着封锁宫殿的御令,见一位故人。」领队平静的眉眼在提到故人二字时,不可察觉的上扬了眉梢。 「我倒感觉不似见人,像去杀人……」领队身后的胖子憨厚开口,却被隔壁之人勐撞了肚子。 「要不说你是武将呢,会不会说话,不会说闭嘴,功夫不高话也不会说,人家文官六艺都比你功夫学的好,别在这给老大添堵。」 「哦。」胖子不情愿扶了扶歪倒的面具,在雪地里随着队伍前进。 侍卫长是一位少年,手持冒着灰烟的火把,迅速领队踏过一尘不染的地面,留下了两行整齐的脚印,穿过三宫六院,停在了斋月殿前,身后侍卫按照习惯,迅速包围了所有门墙。 院内洒扫宫女喜儿见此情形慌乱中踢倒了水桶,扫帚也直直摔入花坛,她转身小跑告知内院姑姑求见掌事姑姑,又急忙返回招待。 喜儿焦急的看看侍卫长又看向紧锁的宫闱内,左摸摸右摸摸从贴身小衣里拿出了一枚金元,交给了领队那个看上去阴鸷不好说话的少年郎,希望他能通融一二。 可还没递过去,手中的金元便被对面少年出鞘的剑柄打飞,在空中闪出金光,喜儿急忙后退去接,却被一双手揽住了肩,还没站稳,耳后金元落手的嗡鸣声和掌事姑姑的呵斥声同时传来。 「你,还不退下!怎敢冲撞公主!」 喜儿侧目看去,来人一袭黑髮披散向前落在身前腰际,仅着一身雪白大袄,眼睛清亮但有些没休整好的疲倦,眉尾的痣随着她一举一动的表情衬得她秀丽非凡,金元落到了喜儿手里,对方的手却不像喜儿以为那样柔软,而是粗糙修长甚至像男子的手。 「奴婢……奴婢不是有意……」 「你退下。」归潮将小姑娘扶稳,走向前直直停在了少年面前,一把抽出少年腰际刚刚出鞘的刀,拾起一片树叶随手一扬,对着刀尖边缘,叶子瞬间两片,她点了点头。 「刀是好刀,人吗……」她用了几分内力将其推回,有着教训一下的意思,可没想,对面人竟然未挪动分毫,少年笔直的站在坡上动也未动,面上倒没有刚才白皙红润了,只剩紧抿的唇角,呵,倒是个倔的,归潮没了兴致,悠悠开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页 「既然都直接包抄杀我们措手不及,看来是料定我们没有物资准备………」归潮一口气问了很多,却只得对面四字: 「不是,不知。」 「哦领队不知?那没有通传谕旨的公公先来,尔等今日就已然将本殿主府包围是几个意思?真当吾是摆设?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说句不应该的至少你们主上还用的上我,你们便岂敢有一分不敬。」 归潮前两句尚且平静,后几句便让在场众人感到身边,仿佛修罗在世,如堕冰窖,与君王无甚区别的寒凉,所有人急忙跪地不起,只剩少年一人鹤立鸡群,他的声音空灵不参杂任何情感: 「奉命行事,前来觐见。」 身后的兄弟们却是连连摇头,明明是整宿没睡就跑过来特地见面,这唿延将军真是!还奉命,奉哪门子的命?这嘴八辈子都追不到心仪之人。 「哦?我就算信你奉父皇之名前来,父皇再着急软禁我也不可能连旨意都不写吧,没有凭证你何谈围殿?」 「你前几天在大殿上帮了我,我是欠你一个人情,可也不代表你可以为所欲为。」 归潮惬意一笑,一挥袖一只脚跨坐在石台之上,却惊觉这里不是门派,咳了一声把腿拿了下来,笑道: 「可能大家不知,其他人听好了,我不在乎虚礼,今后人后不必参拜,可刚刚众人皆伏你又为何不跪?」 少年鹰一般的眼神直勾勾看向归潮,以至于多年后归潮都忘不掉那一眼,那是野性浓郁得化不开的墨色双瞳,像雪山的头狼,不愿臣服于任何人,此时那双眼睛带着一点疑惑。 归潮没来由被那野性的一眼看的有些别过了目光,但那男子还是固执的继续说道: 「侍卫长持令者跪天子不跪任何人,还有,几年不见,你除了长相一点都不像青桑姑姑,你昨日殿上稍微说些好话也不至于,怪不得陛下连半分疼爱也不在对你……」 少年没意识到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已然向后用剑柄点地弯腰翻了起来,他的面前赫然出现了两柄软剑,阴冷与灼热并存,是举世难得一见的双面玄剑,不敢想这支剑如果插入身体,一定如炼狱般难熬。 唿延长生向面前看去,少女早已不似刚刚那样玩世不恭,周身萦绕着充裕的内息,眼睛透着杀伐狠厉,一身单衣似鬼魅般移动到他的身前,连他也仅仅只能靠本能反应与她勉强过上几招。 不一会长生身上便出现了双面玄剑留下的细密伤口,他感到身体冰冷又有着微弱的灼烧感,伴随伤口让他险些剑都无法握稳,这女人几年不见怎的刀尖相向,况且自己也不是来关她禁闭的,她哪根筋搭错了? 对方显然有着猫吃老鼠前捉弄一番的意味,在他身上东一剑西一刀划着名。 他轻「呵」了一声,抓住了一片衣袖缠住刀刃用力向旁边一拉,但也被她抓住了腰带缠住长剑,撕拉一声,她露出了一截手臂,而他衣袍松散开来。 这时,一枚带着缺口铜钱的桃花佩叮叮咚咚掉落在地,他立刻轻开了归潮,伸手去捡却慢了一步,归潮用脚挑起已经拿起了。 「这玉佩!你从哪里拿来的?!快说,说了饶你冒犯之罪,并且给你治双剑的伤药。」 冰凉的剑迅速贴上长生的脖颈,如同冰凉的蛇游曳而至,他盯着那个玉佩,嗤笑一声:「怎么,公主殿下想要?这佩是姑姑给我的,穗是陛下给我的,怎么着没给殿下你?」 归潮感觉脑袋一痛,有什么模煳的画面闪过,她当然知道,归潮看见桃花形状时就已然猜到这玉佩属于谁,可她潜意识觉得自己想问的不是这个答案……她感觉对面的人与朱墙融为一体化开了,归潮向后落去…… 长生看着眼前人莫名松了剑,刚想反击,却看她缓缓堕落,变了脸色,快速对身后侍从大喊:「叫太医!」 「可是延哥,宫门封锁,想必这时没有太医会这时候赌陛下的心意前来问诊,这………」 「拿着我的令牌!去!你是不是傻子,陛下再怎么说不会致自己女儿于死地,快去!后果我来承担。」 他拦腰抱起归潮快步朝内殿走去,喜儿慌忙想拦,却被姑姑拦下。 「姑姑,他个侍卫难道要进寝殿,那怎么行啊!」 「你入宫几年了?」 「3…3年了。」 「那可是阿延,公主曾经天天缠着睡觉玩耍的人,公主可是好不容易才暖化了长生将军那颗心。」 「可……公主殿下现在分明对那少年陌生的很,这?」 「那是殿下修炼忘情,忘记了最想记住的人,但这事急不得,必须靠她自己记起。」 「唿延将军知道吗?」 「不知,尚未有人告诉过他,不过他应该能从殿下的神色中分辨一二。」 喜儿默默的点了点头。 第6章 长生之法(下) 先后秘殿内。 一个幼童被绑在特制铁椅上,却闲庭自若的调养内息。 他的不远处坐着身穿华服的主公,一手沏茶一手把玩着琉璃珠。 「既然师傅老人家自己来了,吾倒也不用麻烦那丫头了,只要您开始制作吾想得之物,马上恢復潮儿一切用度。」 白衣小童摇摇头:「您都逼到观门口了,老朽自然没有不来的道理,可亲自过来只想奉劝一句,归国龙气来源于仙人渡劫下凡,假以时日藉此必可称霸绵延百世,可前提是顺应天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页 「哈哈哈哈哈哈,顺应天意?!那天意便是桑儿要亡,笑话,吾这一生不过百年,百年后与吾又何干,古往今来又有哪一代能岁岁朝朝?!少拿这些大道理搪塞吾!吾只想见见她和她永远在一起,对你来说不难吧。」 童子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归帝身后,窗外桃林里站着一只侷促朝屋内看着的鹿,竟有灵体! 诡暗的王宫怎会出现如此至纯至善的灵体? 那鹿焦急的踏着窗棱,在青衣听起来哒哒哒每一声都透着焦躁,随后窗户承受不住开了一条小缝,长长的红线自鹿身上延伸终点在归帝的小指上,这是姻缘魂锁,竟是生前独爱,死后独忠,跨越最残酷的变体升阶,也要相伴。 「或许,您不应该执着于制作杜丹这种让强行唤魂的丹药,您日夜所思或许一直默默注视着……」青衣暗暗感嘆爱情的美好,话还没说完,归帝便把他强行拖进密室,简而言之,让他别说废话。 可恶,老头我明明说的是实话! 眼下这变数最大的帝王最后算是有人来应对了,他终于可以放心了,青衣在密室拿出了携带的灵药圣水,用精血点燃了十年未曾再次开启的化丹炉,帮助归潮扫清变数,履行命定轨道才是他此行真正的目的。 远处的另一大国姚国宫殿。 「阁下可有高见?」 一身着动物皮毛的墨发青年抿唇一笑:「帝星落大厦倾,是时候该攻了,召集军队,连夜启程按计划进行。」 斋月殿内。 归潮从夜色中清醒便看见床边,少年倚着床柱闭着眼睛匀称唿吸的样子,眼睛闭着倒没有了白天的凌厉,顺眼了几分,她的视线从他的鼻尖移到眼睛的一瞬间,少年睁开了双眸,直勾勾盯着她。 「干嘛看着我。」归潮没好气的说。 「你当真是不记得,好得很。」唿延长生咬牙切齿念叨着,伸手撑大了归潮的眼睛说道: 「你在好好想想,斋月!我是唿延长生……」好好好,她化成灰自己都认得,他当日只是戴了个面具方便潜入宫殿,她就一点认不出不带面具的自己了? 归潮震惊的拍掉了他的手,简直大喊一声: 「不是!你就是那个登徒子?!亏我还觉得亏欠你人情。不过你有什么值得本殿下记住的地方吗?」 归潮说完,用手将少年拉向自己,两人仅一寸之隔,归潮的唿吸轻轻落在对方脖颈上,抬眼瞧着他,正当少年愣了一下的时候,归潮轻轻一推,长生竟直直栽在地上。 对面那人的反应乐的归潮捧腹大笑,地上的少年脸色由红转黑。 「你!罢了,你看看这个呢?能不能想起什么,怪了怪了,你是像话本里写的修炼了什么功法忘记前尘了?真是怪了。」 起身将玉佩扔在她的面前,直到这个东西再次出现,归潮才勐然惊觉自己昏迷前注意到想问的,应该是那个缺角的铜钱。 之前宗门有一个罐子,拥有奇珍异物的师傅却独独对罐子宝贵的紧,从来不让别人去碰。 以归潮的性格宝贝不调查个底朝天,自是不会罢休,所以有一天夜深人静,归潮自然而然的潜入房间,将它摇了摇倒了出来,仅仅是一枚缺角铜元,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来着? 归潮绞尽脑汁只记得自己昏睡了3天,醒来时众师兄弟泪眼汪汪看着她,仿佛她一只脚踏进了棺材里,而师傅则是在一旁默默的嘆了口气,那不就和她这次晕倒一个概念? 她突然一本正经沖少年招了招手,让其伸手过来。 长生被她叫的莫名其妙,但可不愿再过去受气,只是伸出来手,归潮把那枚铜钱放在他手心,长生只觉得掌心一凉,低头看去,那枚铜钱佩正安静躺在自己手心。 「说句实话,你别生气啊。」 她对长生有点抱歉,她应该是忘记什么重要的事了。 长生眉心狠狠的跳着,她怕不是专门生下来气死自己的吧: 「无事,你说。」 「我对你,连一个小片段的印象都没有了,在我的记忆里,我从小一个朋友都没有过,随后直接前往道馆,这才有了一群合得来的师姐弟们。」 他看着归潮认真的样子,突然想起十年前归潮师傅带走她前说的一句话:「你会恨我们一定要带走她吗?哪怕她回来或许不再是你记得的那个。」 年幼的他并不知道这句话代表着什么,只知道自己一直等,她这个人总归是会回来的。 他收起铜钱佩,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你再好好想想,或许只是一时忘记。」 长生再也稳不住身形,朝着外面摇晃着出去了,因为他需要查一件事情,一件可能会让他非常难过,但一定要亲耳听到的真相。 他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年幼的幼主被一群顽劣世子郡王们放在了高高的树上,他习完太傅的课刚巧路过那树下,那时归潮的眼神也是这般清澈无辜,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于是,那年他在闻声赶来怒火冲天的君王和几乎吓得跪地的娘娘的惊唿声下,接住了十分信任他突然砸下的身影,也就接住了他这辈子认定的缘。 如今,那双眼睛里却只有陌生和疑惑,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墙,将他挡在门外。 不,不该是这样的……他压抑着狼狈,推开上前询问的乌青他们,沉默的收起了握在手里袖中亲手刻琢的木簪,一滴血砸落在公主殿路边的野花上,白色的小花霎时就红了半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页 第7章 力排敌军(上) 归潮想着今早摇晃着夺门而出的男人,感到深深的无力,怎的生病的是自己,虚弱委屈的反而是他?在床上翻来覆去都无法再次入眠后,她对着门外大喊一声: 「喜儿!」 喜儿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从门外爬了起来。 「殿下,奴婢在。」 归潮看着喜儿头上鸡窝般的杂毛暗暗摇头。 「算了你还是别在了,本殿没事了,你回去歇着吧,把曹姑姑唤来。」 「哦…好的。」喜儿垂着头抱手出去了。 门吱呀一声再次被打开,曹姑姑穿着一身棕色布裙款款而来。 「给殿下请安,殿下昨个睡的可还安稳,要不要再找太医把个脉?」 归潮连连摇头,太医过来没病都要开两副安神方子,她可不想没生病,平白喝药遭罪,想到那位将军,她朝曹姑姑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一些。 「你去帮本殿打听个事,找一找有关唿延将军的记载越详细越好,不论是什么杜撰话本,凤毛麟角的资料,通通放在那边的书案上。」 曹姑姑面露难色:「这个…殿下何不亲自与唿延将军畅谈,从他本人那里了解可比其余途径快的多了多。」 归潮心中鄙夷,问他?没半句人就跑了,她能问出个毛线…… 「对了还有,把这斋月殿颜色鲜艷的东西撤去吧,我的衣服首饰也是,换些白净些的。」归潮的目光淡淡的,语气平静中却还隐隐有颤抖的声音。 曹姑姑不解的想了片刻,蓦然垂首回了句「是」,微微哽咽,她们殿下也是个苦命的人。 「殿下,婆婆求见。」 归潮侧耳一听,来人约莫五人以上,声音轻重不一,步伐也不太一样,应是有男有女。 奶妈来了?归潮想也没想抽出床上枕头下一个不起眼的刀簪挽起长发,掀开被子赤脚下了榻,看的曹姑姑拧了下眉,从榻下扯出了她的绣鞋,走过去拦住她将鞋摆正放在归潮面前。 「殿下,把鞋穿上。」 「哦,好的。」 她在山间野惯了的毛病,倒是确实需要注意改改了。 归潮一手扶着姑姑蹲下的肩上,提了提鞋跟,曹姑姑走过去打开了门,暖室里的烛火立刻被夹带冰霜的风吹的四下摇曳,归潮看见姑姑拿过了大氅,她接过后拢在身上。 门一开,归潮一眼就看见了跪在地上的婆婆,她大惊,快步上前,语气疑惑: 「婆婆这是做什么?」 婆婆摇摇头示意她这里不便交谈。 她将婆婆扶起,目光寒凉扫向众人。 「今日这里的事情,一个字也不准飞出去,明白了吗?!」 烛火通明的内殿,婆婆的神情带着几分凝重。 「殿下,姚国来犯,太过仓促,唿延将军今早离开斋月殿后,已经启程去了,陛下年事已高,无法亲上战场,对方是姚国三皇子亲征就点名一定要归国也派出皇室亲征,否则便放言我们归国无能无才。」 「您也知道这分明就是胁迫,除了您陛下并无其余皇子,怎会还有适龄皇室领兵坐镇,众臣实在是无计可施,不想丢了气节,说是!要您领兵亲征,并且奴在后殿看见了………您被囚禁的师傅。」 「你说什么?!怎会如此突然起兵,而且师傅有通天之术,怎会被困皇宫!」 归潮的手指微颤,她脑海中出现的是被囚禁的老头和父皇那张疯魔的脸。 「实话告诉您,陛下在暗中研究古怪的药物,拿您胁迫长老,可具体什么药我不知道,但那天夜里听陛下酒后醉言,说是……说是要带你和青娘娘再次相见,还说再等等马上就带您去见她。」 婆婆深吸了口气,目光坚定地看向归潮,勐的跪了下去,以头跄地: 「陛下已然一念成魔,事不宜迟,老奴请求殿下速速离开这是非之地。」 她递上一只包裹。 「这是娘娘这几十年积蓄的金银珠宝,娘娘曾说如果有一天她先一步去了,陛下神志不清做了伤害您的事,请你一定不要记恨他,但是要跑的远远的,到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继续生活,这些足够殿下生活下去了,娘娘说,这个宫中殿下能信的只有长生那孩子,他是娘娘留下护你周全最后的底牌。」 归潮紧抿着唇,拿着包裹的手指节泛白,她垂着眼眸,反覆深唿吸后,将包裹放在了肩上。 「好,我走。」 婆婆松了口气,归潮深深看了她一眼,在走到她身边时,将包裹交还了婆婆。 婆婆的眼神充满疑惑。 「不。」 她走至门前却在这时转身抬眼,她望着婆婆笑了下,缓缓摇了摇头。 「我是说,我答应出征。我可是受过封号归国的嫡长公主,万千名门女子的典范,我的国家有难,百姓受苦,我岂能独自逃离!」 婆婆脸色大变。 「殿下万万不可,您若出征生死未卜,青娘娘在天上看见会心痛的!」 归潮微微一笑,反问道: 「婆婆,本殿问你,你可知何物可以长生?」 「奴,见识短浅,只知万物生存消亡,不见长生之物……」 阿婆摇了摇头,突然想起什么。 「殿下,世人皆知,生与死乃是自然规律,万物生长,终有凋零,但是传说,得道成仙者,便可长生不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页 归潮摇摇头。 「不,是天地,其不自生故长生,人有了责任往往就不能单单为自己活着。」 婆婆望着那旋落的春花,头一次觉得自己好像并没有真正了解过殿下这几年的成长,当初那个她以为长大了也会哭鼻子,只会哥哥长哥哥短,娇花一般模样的小女孩,如今却长成了独挡一方的大树。 娘娘,你在天有灵,应是欣慰多一点,还是难过多一点啊。 所以,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拦住那个姑娘离开的步伐,拎着那些个金玉器件,一个人坐在她的房间里从正午坐到了月华初升。 沿着宫墙走回了另一座大殿,对着又在喝酒的帝王摇了摇头,说了句「她不愿走。」,而后帝王的酒杯重重落在了地上说了句「知道了。」,二人和一具冰棺一起,静默的坐到了天明。 第8章 力排敌军(中) 塞外,冬去春来,草原上的生命在严寒中甦醒,绽放出勃勃生机,白色的原野小花被鲜血浸透,绽放着妖异的美丽。 归潮与副将长生,带领着归国的军队,与姚国的敌军抗衡。 他们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歷经半年之久的艰苦战斗,几乎屡战屡胜,夺回了数座城池。 「今日大捷,叫兄弟们过来喝酒吃肉!」唿延长生率先回到大营,尚未解下溅满血珠的银翼盔甲,便紧拉马绳大声唿唤道。 随后,他玄色的披风被塞北疾驰的风高高扬起,他挑眉向身后风起处望去,一匹黑色的骏马正带领身后千军万马飞速前行,骑马的女子身着玄色劲装,月白的披风扬起,脸庞在这漠北自是黝黑了些,眉宇间有些疲惫,如瀑的长髮只用一根长长麻带束起,随着飞舞的鞭影,与月光下奔腾的骏马融为一体。 「将军!!将军!!将军!!」众兵整齐的高声唿喊凯旋归来的女将。 长生翻身下马,卸甲牵马,一人站在万军前,看着那人飞身下来朝他奔来,恍惚间与幼时跌跌撞撞奔向自己的奶糰子合二为一,这半年已经无数次经歷这一幕,身后有人推了自己一把。 「将军夫人~快去拥抱凯旋的将军!」几个大将狠狠笑着,随后酸酸的冲到了一旁,这世道人家从军还有家属陪伴,而他们几个大汉,连妻儿都抱不到。 那人几步跃过来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他转了一圈,发现除了擦伤并无大碍,像以前无数次那样拥抱了自己,随后去犒劳将士们了,长生觉得这半年的长征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幸福。 十年前,那奶糰子走之前,拉着他让他照顾好自己和父皇,好,他便弃文从武,从此扔下了学富五车的学问和那儒雅的风气,去守了归国的江山,再也没有让归帝御驾亲征过任何一次,气的认为他可位居宰相的老师,差点驾鹤西去,他便在雨中跪了三天致歉,再后来这塞外成了他第二个故乡。 夜晚,归潮仍然在营地与将士们划拳饮酒,长生却是说自己不胜酒力默默先行离开了。 他按照惯例提前进入了归潮的营帐,坐在床上熟练的解开外衣躺了进去用体温捂热冰冷的枕席,他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身上,很好没有酒气不会熏到她,今日确实有些疲惫了,他本想像往常那样等到归潮来了便走,没想到沉沉睡去。 可睡着睡着,一阵极冷的风将自己吹了个底朝天,长生皱了皱眉,闭着眼睛伸手去扯被子,却摸到了一个将自己裹起来的蛹状物体。 没多久刺鼻的酒味顺着床铺顺延了长生一身,他只得起身,听见外面一片寂静,只有守夜的兵在举着火把巡查,而自己身边赫然是还穿着衣服和鞋的归潮,夺过了所有的被子,嘴里还在嘟囔着真暖和。 他气笑了,推了推那人,认命从她身上跨过去,找来热水替她擦了手脚和脸,他说过让她每次少喝点,她却总说盛情难却。 长生收拾好了一切,准备自己回去小睡一会便起床练功,他每日天不亮便会起身赤膊练习,从那年决定从武起便一日未断,武士说过他是文人,身体羸弱,没有日以继日的练习是无法从武的,他这辈子最不信的就是无法,万事坚持总会有结果哪怕一成,也是果。 他握了握眼前人不怎么柔软的手,尾指感受到冰凉的温度,暗笑道她这个高阁软玉堆里长大的金窝窝,现在居然跑来和自己这半吊子武将镇守边关了。 真好。 长生起身衣摆却动弹不得,他抽了抽发现压的很紧,于是脱了外袍,那一瞬间他恰巧看见了归潮的手勐的拽了下可是拉了个空,随后他便在将明未明的光线里看见那双如水的双眸。 「哎,计划落空了。」那人的声音颇显遗憾的传来。 「什么计划。」长生蹲在床边看着床上躺着的她。 一双手游曳而至攀附在自己的脖颈上微微一用力,他们唿吸交缠,一股酒气缠绕过来,耳边归潮甜腻的声音传来: 「当然话本里的剧情……我拉住你的衣服,你顺势一倒,然后…」 长生喉结微动,问道: 「然后什么?」 一双唇微凉贴着自己,这是轻轻一触即退。 「这样!」那双眸子笑意更深。 「你醉了,阿月。」 「我一点也没有。」归潮伸出一根手指轻摇。 「谁家的小郎官,生得如此俊美?怎的我这么欢喜呢,来给姐姐亲一口。」归潮爬起来一步跨坐在长生身上,长生始料不及向后仰去,厚厚的毛料上,他抱着无理取闹的归潮,阿月都这样了,还说没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页 他抱着她,将她的腿盘在自己胯间,起身去拿被褥,见她不愿松开自己,只得一直这样抱着,抱可以,可抱久了…… 长生的鼻尖冒出了汗珠,周身萦绕着那股若有似无的香,想起她刚刚说喜欢自己,不由得将那人抱的更紧了些。 直到。 「好热啊,不要你了,你走开。」 得,再过来他是狗,他将人轻轻放进被子里掖好,狠狠扯了对面睡的通红的脸颊,头也不回的脱掉衣服,拿起了佩剑,大步流星在教场打起了拳。 塞北的灼日炙烤着大地,他们就这样每天重复着机械性的生活,但并不觉得无趣,这里的风是自由而野蛮的,没有京中束缚的礼法,使众人在紧张的征战期间也感觉到了天地辽阔的惬意。 然而,春花调尽的一天,归潮与长生闲来无事巡视领地,却不想敌军突然冲出。 果然,人一定不能太闲!归潮狠狠记住了这个血一般的教训。 那一日,万里晴空连一丝风都没有,就更显得归潮耳边那只破空而来的箭矢速度精准且快的异常,她侧腰闪躲却仍是感觉右腰一阵闷痛,偏头看去自己腰上嵌着的半片卡断了的箭尾。 仰头看见身旁的长生挥剑斩落擦过她继续飞驰的一箭后,大吼一声「走!」,她几乎一剎那用脚勾起了盾牌拿在右手上,紧夹马腹疾驰而去。 右腰涨涨的疼痛,她还要用力握紧盾牌一手持缰,马发出了嘶吼,她甚至只觉得后颈闷痛自己便没拉住缰绳,在被箭雨击痛了站立起的马背上从左侧被甩飞了出去,手臂几乎一瞬咔嚓一声便脱臼了。 她重重的摔在塞北夏日锋利干枯的杂草里,脖颈一侧乃至面颊无一完好,皆是细密擦口,一瞬间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充斥着那碧蓝模煳的天际。 但归潮知道自己要是继续趴着必死无疑,滚动着躲避随机而落的箭矢,直到看到长生阴鸷的神色砍落着箭雨骑马沖在了自己面前,她强忍剧痛捡起盾牌,扯着缰绳上了他的马,抵挡了大部分攻击。 二人一路被追着飞奔,直到冲上了高地,点燃了狼烟,转身便看见姚国的铁骑马上就要追来。 不远处的军营里,副将看着眼前一身轻骑衣携归帝亲印而来的陌生男人,大战所有副卫无一人能敌,他正要询问为何突然又来一名将军,却看远处山头红色狼烟四起,糟糕,他们有危险。 那轻骑衣男子正是归潮师弟白玖,师傅早已算的今日北方星象混乱,是以派遣自己前来,果然! 「众骑兵听令!一半死守营地,另一半跟我前去支援,不能让他们生擒主帅,他们定然以为擒了那二人军中无人带领,动盪之时在攻进来易如反掌,我是归潮的师弟白玖!此次前来就是受青阳师尊指点前来破局,大家认是不认我这个将军!」 副将们刚刚几乎全被打败,此时相互一视,齐齐拱手半跪。 「臣等愿追随白将军前往杀那群孙子个措手不及!」 「不用那么麻烦,我已自行退出师门,我的所作所为与避世清修不站队的师门无关,今日带上我研究出的那些个铁疙瘩,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白玖玩世不恭的脸上露出了十几年来第一次怅然若失,从此以后,他便是孑然一身的江湖中人了,大师姐小师妹们从此拜别,还真别说他有点想念,大师姐那板砖拍在身上的感受了。 第9章 力排敌军(下) 此时,没什么遮掩物的高坡上。 归潮与长生并肩作战,面对着如潮水般涌来的敌军,他们边向身后山下远处的大部队方向后退,边与对方徘徊。 刀光剑影中,归潮与长生的身影交错而过,他们的衣衫早已被鲜血染红,但眼中的坚定却丝毫未变,每一次挥剑,每一次冲杀,都带着决然的勇气和无畏的信念,最后长生一拍准云的马屁股,它喘息一声迅速带着长生随时携带的信沖向了营地。 准云跑了一半,迎面撞上了白玖带领的军队,它嘶吼一声靠近,白玖抽出了信夹。 「告诉圣上,我一定会护着她活着!要么同生,要么同死。」 他竟然连死信都送出去了……不妙。 「加快脚步。」 大军行过,荒野上一匹老马停在了原地,望着那座山,浑浊的眼球里蓄满了泪光,最后缓缓朝着营地走了过去,老马识途,士兵们看到准云又一次孤零零的回来,全部跪了下去,看着一望无际的天空像以前无数次那样默默的祷告,希望铤而走险九死一生的奇蹟。 山坡上。 对方不知受何人指点,扑天的火箭疾驰而来,但可能没想到今天真的成功围困到主将,所以人手并不是很足。 归潮和长生在激战中虽然逐渐体力不支,但是在一番殊死搏斗后,他们终于杀出重围,却也身受重伤。 「将军!快走!」长生终于打开一个缺口对着护着自己破围的归潮大喊,归潮已经力竭,但是想到或许她能多杀一人,身后之人或许就能找到活下去的路,即使只有他自己。 他可是常胜不败的大将军啊,可不能跟自己这个除了他之外,从小不受群臣和同龄之人喜欢的灾星,死在这塞外无人问津的萋萋荒草堆里……她想到那日离京前恢復的所有记忆,便越发觉得亏欠唿延长生。 他可位极人臣却身居漠北,可霁月风光却满身是伤。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页 归潮双眼通红拼死相护长生,与他一同搀扶后退。 归潮的左臂被长刀砍伤,血流不止,而长生的右腿则被弓箭射中,此时的火箭点燃了荒草,这点对面倒是没想到,两方人都有点被烈火围住,几乎无法行走。 「我们要逃了,可能要做亡命鸳鸯了,准备好了吗?」 长生的脸上依然残存着血痕,他说的却轻轻松松,仿佛一起死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谁要和你亡命,我要长命百岁。」归潮故作恶狠狠的说着。 两人退着退着,第一次走到这小荒山的尽头,居然是半山半崖,下方有一个不知深浅的水潭,两人相互搀扶着,无路可退干脆一跃而下。 洪流涌动卷着二人,急速的水流压迫着归潮无法睁眼辨别水下是什么情景,腰际有一只手紧紧拥住她,把手护住她的头埋于自己的肩膀,砰的一声,两人跌跌撞撞滚进了一处隐蔽的水底溶洞,归潮晕过去前感觉有人拖着自己爬行。 「滴滴、滴滴、滴滴……」 上方石上的水一滴滴落下,长生用叶子接住一点便渡给怀中之人一点,不知重复了几次,她的眼睛终于出现了微微的眨动。 「休息片刻我们要迅速离开,因为没有补给我们仍然会饿死,原路无法返回,但我已经找到出去的办法了。」 睁眼再醒来之时,归潮发现洞内阴暗潮湿,仅能容纳下他们二人。 他们倚靠着岩壁,剧烈的疼痛使得他们几乎无法言语,长生断断续续说了几句便喘着粗气。 归潮撕下内衬一角,为长生包扎伤口,而长生则默默地忍受着痛苦,紧咬牙关,他们的脸上满是灰尘和血迹。 「走吧,趁我还能爬起来,没有后悔直接躺在你怀里睡过去,真的与你做了那亡命鸳鸯。」 经过漫长滴着水的石道,他们逃了出来,来到了边境战乱的一处小镇。 他们混入流民之中,穿着本就破烂的里衣和外衣撕成的头巾裹着,用灰头土脸的形象掩盖自己的身份,归潮用仅剩不多的银两找到一个小医馆,处理二人伤口。 「你们也被姚国狗官打了?真是晦气,猪狗不如残暴的君王和军官,上下沆瀣一气,这几天路过的个别流民我都给了吃食,无偿看了看病,过几日我也要走了,你们也留下吃点去安全的地方吧,太可怜了,什么世道啊………」 碎银省下来了,归潮干脆买了两身布衣以及干粮,两人换上后,与普通的举家迁徙的民众无异。 他们在小镇里隐姓埋名,白天在市集做些零碎的活计,晚上则栖身于破败的庙宇中。 「报——」 一名士兵在口吐青沫的马背上口唇干裂外翻,他伏在马抖动的鬓毛上朝着一望不尽的宫殿中间赶去。 终于看到了那恢宏的主殿,却在嗡鸣混响的耳朵里,听到了里面丝竹不绝于耳的鼓动声。 时不时有华服舞姬怀抱琵琶笑语晏晏,路过满身沙尘的自己时面露鄙夷,匆匆掩面离开。 兵士暗自苦笑,跪着一步步爬到了殿外,用嘶哑的嗓音抓住礼仪太监的脚踝一字一顿的说道: 「臣有…要、事、禀、报!」 说罢,颤抖的涨红着脸,举起了军中红色信帖。 那太监是新上任的,但也知道红色代表最紧急之军报耽误不得,想起里面正是那西太后之寿宴,这可如何是好,他最终还是一咬牙,拿起信沖了进去。 礼仪太监颤巍巍的闯入,打破了欢笑。 那高台的世家丝绸礼仪中薰陶出来的公子小姐一看,不禁皱了皱眉头,尤其是宴席的主角。 西太后厉声斥责: 「何事需要这个时候冲进来,成何体统!耽误我这百花宴相看的世家公子小姐们,你担待的起吗?!」 归帝却在看见那个红印信纸时,面色一白,打断了西太后絮絮叨叨的数落。 「停下!」 「快点念那个信!」 「是陛下…」 可当那小侍从真的打开时,看见内容时却直直跪下,颤抖的看了看,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任何一个字时,大声带着哭腔喊道: 「前方战报!我军在姚国边境遭遇重创,败退五十里!且主副将………相继失踪………」 帝王听闻此言,勃然大怒,勐地一拍龙椅。 「你说什么!」 殿内的世家公子小姐却并没有什么概念,只有少部分变了脸色,剩下的他们甚至不知道这对于自己的国家会造成什么伤害,表情没有变化,但依然注意到归帝大怒,所以噤若寒蝉。 「陛下,臣有一言。」 一位身着青袍的老者缓缓走出,正是归潮的师傅——青阳真人。 「陛下,老臣卜了一卦,得知归潮与长生二人尚在人间,且有绝处逢生之机。」 帝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众人这才开始恐惧,斋月公主亲自领兵还失踪了!这怎么成,一介女流怎可上战杀敌,他们怎么没有听到过风声? 再者这可是归帝唯一的血脉啊! 一些世家大家长们已经在相互使眼色了,觉得归潮这样的女子幸好早就许给了那个可能也活不久的将军,而不是自己的长子迎娶了她。 按这些浅显之人之言,即是这京中原本最能被看中,成长为宜娶宜嫁两个金疙瘩的人,现在一文不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页 北国的大雁排成一行,星星点点整齐飞向了南国的领域,甘棠在雨后悠然垂挂在枝头,秋意深浓。 归潮与长生在小镇中养好了伤势,决定重返军营。 他们暗中多次与军营来信安抚,这些时日他们以夫妻之名倒也便宜行事。 即使前些日子有姚国军队不死心,在这边境探查,乡里到真的都把他们当做一对逃亡夫妻,掩护他们一起逃亡,几次堪堪躲了过去。 月黑风高之夜,两人悄悄离开了小镇,来到了姚国军营的附近,在向前走上一阵,过了桥就到了归国地域了。 「过来!你们那堆人!」姚国的小兵想着今日上面派下来自己砍柴的任务,绝定还按照之前的做法,找这些个流民替自己砍了。 背对着他的归潮与长生嵴背一僵,长生装做脚滑扑进下过雨湿润的泥里抓了两把,起来时握住了归潮的手,他们快速摸了摸脸和其余瑟瑟发抖的流民一起转过身来。 耳边,长生的声音响起: 「走一步看一步,如有变故,杀。」 她没有其余动作,低声「嗯」了一下。 他们未动,有妇人率先跪了下去。 「军爷,我们只是想找个安稳的地方生活,饶我们一命吧。」 对面的小兵显然刚入队不久,愣了一下,嗤笑一声说道: 「谁说要杀你们了?跟我来,替我办件事,你们自行离开就好。」 随后,归潮和长生齐齐倒吸一口气,他们毫髮无伤的走进了敌方主营…… 第10章 回朝 看门的卫兵踹了小兵一脚,沖他装模作样挥了一拳。 「你小子!又带流民帮你干活?!你还怪轻松呢,要不然替我们站站岗可成?」 「我才不要。」小兵很是傲娇一甩头,颇为满意自己的好点子,领着他们悠哉的进了柴房。 「喏,就在这砍吧,半个时辰后我要见到完整的柴堆,知道不?」说完悠悠然对着门外开始喊道: 「哎呀,哎、呦、喂!累死我了。」 长生暗暗皱眉,这姚国小兵,就这么领着俸禄干活?!被归潮一眼瞧见踢了踢鞋跟。 「你可别带入自己将军的身份,替人家军营插科打诨的行为感到不平。」 简而言之,别犯职业病,导致被发现。 「我没有。」长生还是忍不住看向那个小兵。 他们真的就帮那小兵砍起了柴,过一会,那人喊累了,竟然悠悠然睡了过去。 长生让众人停手,迅速抽起柴刀几下一噼,不一会所有人半个时辰的工作,被眼前这个男人已看不见速度的动作,几下噼完了。 随后那两人悠然离去。 姚国的将领们怕是死都不会知道,自己今夜的晚膳,是用敌国将领亲手噼的柴烧的,如果他们知道,怕是会难受的膈应,吐出隔夜饭来。 军营内,归潮与长生捂嘴击倒了外围两个小兵,化身为姚国士兵,准备潜伏在军营之中。 长生走了几步,却见归潮还停在原地,随后只见她停留片刻,伸手抓起两条倒在地上赤裸裸的人。 她将二人绑了手绑了石头,嘴里塞上木头,扔进了围着军营一侧湖旁的杂草丛里,长生挑了挑眉,抓过她的手从怀里拿出软帕擦了擦。 他们巧妙地避开了稀疏几个幽怨巡逻的士兵,来到主营附近,却见无人巡逻。 听见远方传来欢声笑语,火光透亮,这个主营倒比她见过的其他姚国军营氛围融洽很多,但漏洞也挺多的。 他们对视一眼,一人善后,一人准备潜入主将的帐篷,看能否找到什么。 归潮灵巧,作为潜入的那个人,可还没进入屏风后,她却停止了脚步。 「你究竟什么时候废了那老头让我当你的王后!都五年了瑾郎。」 一个尖锐的女声从内屋传来,归潮闻声停住了脚步,沖门口比了个嘘的手势。 哦?有八卦不听可不是她的作风。 帐篷内,主将正独自饮酒,身前跪坐着一位华服女性喝着闷酒,归潮仔细辨别着那人的身份,没成想此时那女子竟然坐到了对面男子的腿上,餵他酒。 归潮只觉自己或许来的不是时候,待到再从细密的屏风缝隙中看去时,发觉那人竟有些熟悉,竟是姚瑾。 「别闹,宣酒,再等等,敌方主将副将不知所踪估计不死也废,本来一切战情恍如东风来报即将势如破竹,倒是没想到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将白玖有点能耐,竟然武力不输那青阳真传的归潮殿下……」 那少妇倒是不怎么贊同,但敏锐的捕捉到姚瑾末尾语气中的一丝上扬。 「三皇子你什么意思?凭什么夸那归潮,我看她就是粗鄙之女,舞刀弄枪,传闻听说脾气不好,再加上不经常人前露面,估计长的也自卑。」 屏风后,归潮心里连道三声「好好好」,自己今天确实不该出现在这里,听别人嚼自己舌根的滋味,不怎么好受,让她想撕点什么。 果然,背后不要轻易说别人坏话,比如现在,他们哪会想到,几个月无影无踪的主角,会平白出现在这幽暗的帐篷里,听见刚刚那一番「肺腑之言」? 姚瑾摇了摇头,继续顺了顺夫人养成丝绸质地的长髮,看着地图说道: 「白玖竟然带着军队抵挡了数日,还设法破了我们的火流箭阵,不过终究不成气候,假以时日等我大破归国,名声鹊起,不愁继不了位,老头死了,你终究会成为我的皇后,我保你可以自己经商,四处游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页 主将一席墨发披散,眼神明灭不定,想到她刚刚说归潮粗鄙,暗暗发笑,亏的这妒妇没有亲眼看见过那个人,否则发疯都是基本的。 他的思绪回到了青阳山初见归潮的那一天。 「喂!你为什么坐在这里偷哭,丑(吵)死了,我看见了!你偷偷拿衣服擦鼻涕!」 没有拜成师的姚瑾想到自己生来不被君主偏爱的身世,以及本来想拜入青阳门下却惨遭拒绝的命运,终究仍是十来岁孩童的他,废了千辛万苦在道观后山找了个隐秘的角落,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却万万没想到…… 哭声震醒了上方穿着华服戴着道观令牌在树上的少女,她跳了下来,第一句就是说自己哭的丑。 「我不丑!哇啊啊……你才!」小姚瑾透过泪水看了归潮一眼。 「你一点也不丑,但是怎么可以说别人丑,呜呜呜。」 小归潮觉得冤枉,自己可没有人身攻击,毕竟只是想说他吵,奈何刚睡醒,口齿不清。 「我听说了,不就是没收你吗?」 哭声一秒停止。 「怎么?你有办法让你师傅收了我?」 「当然没有。」 ……姚瑾只觉得自己被熘了。 「你没有办法,我就软磨硬泡,跪个几日,我不信你师傅不收我。」 小归潮默默摇头。 「不是我说,总有更适合你的地方,为什么非要进这里?师傅说你不合适肯定有他的理由,你走吧,看你挺率直的本性不坏,仁者爱河山更爱苍生,你以后一定能当个好君…好人哦。」 那少女爬上树,扔了个他这辈子吃过最甜的梨子,他不知为何就真的心甘情愿的在满山红叶中,怎么来就怎么走了。 虽然回宫后,受到了更多的嗤笑,但后来兜兜转转,他也算有所成,颇受君主青睐。 如果不是对立,或许他是愿意和她交朋友的,可惜他一开始就知道她是斋月嫡主,毕竟门派里仅此一个的华服女子,除了那位殿下还有谁呢? 他私心是不希望她死于乱世的,就不知她有没有那个命活着,哪怕只是苟延残喘。 另外一位,还是死得干净彻底最好…… 「你在想什么?三郎,美人入怀,你就不疼疼我。」宣酒无奈的揪了揪他的衣领,却突然被他掐住脖颈放在一边,她突然感到了后怕。 「记清楚!你我只是各取所需!还轮不到你指指点点。」冰冷的声音传入归潮耳朵。 归潮这才回神,想到姚瑾那声尊称的夫人,哇,好一个惊天大秘密,还得是年轻人玩的花啊,不过他刚刚说,白玖来了? 怎么来的会是那个小混子…… 归潮与长生对视一眼,她摇摇头示意他自己改变了计划,转身离开军营。 「为什么不杀?内屋只有两人。」 长生没有听见里面的谈话,此时的语气有些不善,来自一种男人的警觉,他知道能让归潮改变想法的人不多。 「只是有了更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法。」 归潮随意回了句。 是夜,二人终于回到了军营,信鸽即刻便启程飞往皇宫告知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将士们涕泪纵横,刚想找到帮他们抵御外敌的神仙小将出来,对着前主副将夸赞,却发现营帐已是人去楼空。 「什么?!我师弟跑了?你们一点都没有发现?!」 归潮的怒吼从营帐里飞进了每个人的耳朵。 「将军,早上白玖小将军还让我热了饭送进去,谁知他什么时候…就离开了。」 归潮暗沉着脸色,她很想知道师傅现在怎么样了,他跑了她找谁问去,他以为军营是他常逛的青楼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罢了,等我回门派,定要好好教训他。」归潮气急拿起桌上的茶,牛饮而尽。 这时小兵的话却让她的心火被一盆冰凉的水狠狠浇熄。 「可是,众将士都知道,将军们消失那日,白玖小将军亲口说,他不会连累不站队的门派,不肖子弟已经…退出门派,所作所为与门派,从此再无瓜葛,自己浪迹天涯。」 「怎会?!他……明明是最辛苦跪进门下的,怎会亲口说要离开?不成给我修书一封,我要亲自问问师姐们。」 小兵看着将军红了的眼眶,没办法嘆了口气递上了纸笔。 长生此时在另一个营帐,叫来亲随,附耳说道: 「帮我去查,将军和姚瑾是不是之前认识。」 等到交代好,长生替归潮烧好了热水,将木盒里的皂豆取出,才起身来到她的营帐,一进去就感觉她的状态不对。 大帐里,归潮坐在了木桌前,一动不动,连自己喊了几声,她都没有回头。 长生快步走去,拉起她面对着自己,却见她闭着眼睛眼泪一直在滴落。 「怎么了阿月!」长生转身就要跑出去喊随行军医,却被狠狠抓住袖子,对面的人可怜兮兮的说着不着调的话。 「他其实一点也不吊儿郎当,很刻苦,我偷偷看到他在我们睡着后练功……」 「他小时候太苦了,身体熬坏了,根本打不通经脉……」 「他不爱去热闹的地方,逛的也不是青楼,我跟过去,他去的是酒楼的情报中心……」 「他明明除了门派,一无所有……他怎么办啊,长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页 直到这一句,长生才终于反应过来她念叨的是白玖,她哭得崩溃,他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背,以免她气不顺。 「或许,他发现游侠真的是自己喜欢的路呢。」长生开口安慰。 「可是…谁会真的喜欢孤独,没有人会喜欢的,白玖,他最讨厌的就是一个人,他宁愿我们骂骂他,师姐像长辈那样在他犯错后拿板砖敲他。」 「门派总要有人过来,他一定是不想其他人体会自逐门派的难过,他肯定嬉皮笑脸自己包揽了,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第11章 回朝(中) 归潮已经哭崩了,她甚至将所有的眼泪擦在了长生身上,直到有些疲惫了,才感觉自己被人扶着脱了衣服。 「你干什么脱我衣服,我在想我师弟呢。」 长生在她脸上不轻不重捏了一下。 「想哪里去了?我只是让脏兮兮的你洗个澡,你不用替他难过,他既然来了,就说明这是他自己的决定,我们应该尊重不是吗?」 他将她放进水里,坐在她身后用热毛巾捂了捂她哭肿的脸,开始替她一点点理顺打结的头髮,这发原本应该光滑柔顺的,却因长期在此地干枯了几分。 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长生随口提到。 「你先前说的更好的方法是什么?你可要给我一个在姚瑾军营不动手的理由。」 归潮似是突然被点醒,一下想起了自己忘记的急事。 「快,等会给我准备一些金银之物,嗯…顺便找一些说书先生之类的人过来。」 归潮很快实行计谋,买下了众多口齿伶俐之人,雇他们在繁华的酒肆讲述自己纸上所言之事。 长生愣道: 「这算什么办法?」 归潮拂袖淡淡一笑:「我逼他一把,顺便解归国燃眉之急,他怎么力挽狂澜,或成或败就看他怎么选了。」 不久,皇后与三皇子殿下有染的消息通过茶楼酒肆,夸大其词的传入病床上姚帝的耳里,他虽觉得荒谬,但仍有疑虑,叫来内侍私下调查,却不曾想早些日子称病不出的皇后早已无影无踪,只剩一个身形相似的婢子每日穿着衣服在宫里露露身影。 最气愤的是,确实在宣后妃床下找到二殿下亲笔书信,内容只是稀疏平常几句,样式上却不难发现被反覆拆开多次,已有摺痕,怕是相思所用,陛下听闻昏了过去。 消息同时也第一时间传入军营,宣后已经哭肿了眼睛。 「怎么办啊,三郎,完了完了………」 酒醒的姚瑾将信纸撕成碎片扔进火堆。 「看来混进苍蝇了,先不与归国抗衡,撤,宫里的替身露馅了,逼宫!要不然等那老头醒了死的就是我们。」 归国军营,死士看着突然将自己调回的男人一头雾水。 「唿延将军,不查了?」 「查什么?她自己都快把那人逼死了,难道还能有什么旧情。」 长生心里美滋滋的,阿月这一招真可谓是,釜底抽薪,当晚高兴的第一次有几分醉意,抱着归潮又亲又啃,欺负了个遍。 当然第二日往后的后果就是,连人带席被扔了出去,几日都碰不到她的一根小手指。 对此,归潮殿下的评价是,太吓人了,其他人简直不知道,那晚自己经歷了什么…… 姚国三年,瑾殿下称黎民苦不堪言,逼宫送暴王上路,自此姚国换代。 众多忠臣称其贤明,自愿拥护其为贤王,与归国停战三年,姚国免除徭役,百姓安乐富足。 「师姐,这瑾王有点东西,看似杀伐心却挺在乎百姓生活的。」白玖坐在归潮宫中跷着腿说道。 「你倒是,过得挺恣意,亏我还担心你。」归潮没好气的说着。 归潮看着窗外盛开的桃花,缓缓解释道: 「因为他是从流民杀回皇宫,凭实力当上殿下的人,当年师傅不愿收他为徒,觉得他杀伐气过重,成为我们的师弟反而会阻挡了他原定的命数,使他性格温婉下来,让人间少了一位贤明果断的君主。」 「这样的人简直是为当帝王量身定做的性格,所以我说,希望他成为仁君,虽然他不会记得有人这样说过,但幸好,他没忘初心。」 「殿下,圣上找您,让您即刻去岁安宫。」 归潮和白玖眉心齐齐一跳,岁安宫?! 回来小半月,父皇可是一次都没找过她,这倒没有什么,最奇怪的是…… 父皇不是从来不让她祭拜母后吗?怎么现在却要召她过去? 她没来由的想起了半月前归来的那一天。 沉睡上 归潮与长生平安归来的那天,天气由晴转阴。 不知为何,归潮骑在马上,看着远处城内中心依稀可见的层叠宫殿,心里突突的跳着。 甚至他们尚未进入城镇郊外,那场久违的倾盆大雨就从天而降,宛如天神垂怜的泪滴。 雨水沖刷着帝都的街道,洗尽了尘埃,也淋湿了归潮与长生的衣裳,原本夹道相迎准备了鲜花的民众,纷纷受不住如此滂沱大雨,混乱的跑回家门。 街上只有些家远的迎客,还在东倒西歪的油纸伞下冒雨前行,看见二人的身影后,那年轻妇女甚至牵不住身旁的两个孩子,他们欢唿着撒着早已湿重的花瓣,引得马上二人相视一笑。 「哥哥姐姐!我长大也要当大将军,保家卫国!」两个孩子中的哥哥大声喊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页 妹妹露出换牙期缺的七七八八的门牙,也一挥手: 「我也要当女英雄!」 归潮勒马停下,在妇人惶恐的眼神下,递给了两个孩子一人一枚玉质钱币挂坠。 两个孩子在雨中看着马背上的神仙哥哥姐姐,一时觉得要是当将军要如此好看,他和妹妹怕是不成了。 「驾!」 他们随后冒雨疾行,匆匆赶回皇宫。 宫殿的廊檐下,皇帝站立金黄的龙辇前,身旁执伞的贴身侍卫低着头,站立在雨里被迫紧闭双眼,归帝目光深邃,他看着雨幕中渐渐走近的一对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一年不见,归潮更加挺拔了些,而长生的眉宇间增添了几分沧桑。 皇帝举步迎上前去,拍了拍归潮的肩膀:「边境的事,辛苦你了。」又转向长生:「长卿,你的信我看了,你做得已经够好了,不用自责。」 「谢圣上恕臣没能护殿下周全之罪,臣罪该万死自愿受罚。」 长生翻身下马,笔直的半跪下去。 归潮几乎是一瞬间就皱了眉,快步过去,甚至忘记远处站着的那两人,就要扶起长生。 长生冰凉的手用力握了一下她,她才反应过来远处父皇还在。 归帝无语看着面前两人的小动作。 「你倒是未嫁,却已经护起来了。」 这句话从归帝嘴中传出,颇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这边归潮几乎是一瞬间丢掉了长生的手,长生看着空荡荡的手,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了看归潮,却引来归帝幽凉的质问。 「怎的?你有意见?」 「臣,不敢。」 「起身吧,朕都说了恕你无罪,地上看来很凉,别落下病,孤的好女儿又要说我刻薄了。」 说罢,转身离去。 归潮与长生平安归来的第八天,归帝大摆筵席,举宫同庆。 宴席的气氛热闹非凡,皇帝的脸上久违洋溢了笑容。 归潮看着父皇一高兴,多饮了几杯,不一会便拉着长生白玖,去后花园醒酒。 归帝看着归潮离去的身影,想到经过半年的辛苦研制,那三粒杜丹终于到了自己手中。 而过几日,他就能带着斋月和青儿长长久久的团聚。 「陛下好兴致,本师远道而来,请杯薄酒不知可否啊?」 一名青衣道人似是凭空,突然就出现在宴席中间。 他的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目光仿佛能看穿一切。 归帝尚且坐的住,青阳却直直的站了起来。 那人!那人怎么会来? 「师弟?!」 尚且不知众人是何感受,但是眼前风流郎当的公子,穿的衣裳并不是近几年新制的样式。 青阳心中隐隐有些猜测,30年了,这还是自己当初断绝关系前送他的那件,诞辰贺礼…… 「哦?你是?哎,看我这记性,这不是那与我断绝关系的师兄吗?30年零6个月17天了,你怎么还是这么矮。」 「哟,脚铐?!这是被软禁了,将入梵境之人居然受困于这小小人间国家?混的这么差,当年还不如跟我去姚国得了。」 最后两句话说完,那青衣道人看向上位帝王的表情变得冰冷起来,但只是一瞬间,他又变成了潇洒随性的样子。 来者恍入无人之境,直接席地箕踞而坐。 「哎呀,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本想只带一人走,青阳,只要你今日开口,本公子一併带你走怎么样……带两个小孩对本公子来说,恍入无人之地。」 青衣说的随意,边说边看着隔壁桌的酒盏,仔细一嗅,上好的陈年佳酿,伸手便顺了过来痛饮一口。 一大臣看不下去了,拍案而起。 「尔等宵小!竟侮辱青阳道人!」 青衣拿起邻座一壶酒,对着大臣的方向远远一举,一饮而尽。 「哎呀呀,我观你啊,面如菜色,脚步虚浮,一身油腻,估计是大色贪吃酒肉之徒,补得你近日有一灾,要不然让青阳给你解解?可别死喽,哎呀呀,不妙不妙啊。」 大臣顿时一脸菜色,转身求助看着青阳,一身膘抖了又抖。 「成何体统!」归帝沉眸,拍了下桌子,走向青衣。 「青衣,你今日无故出现,有何居心。」 青衣顿时收起了玩世不恭的姿态,脸上带着上神秘的微笑,仿佛看穿一切,直直看着归帝的眼睛朗声说道: 「归潮殿下何在?贫道从姚国远道而来,特此前来告知公主,只要与贫道一同游歷一年,离开这归国之地,便能渡劫升仙。」 青衣朝着殿内原地扫视了一圈,却并没有看见那抹身影。 大臣们窃窃私语。 「太放肆了,他怎么会觉得殿下会跟他走!」 「就是,干脆就地斩杀这厮算了。」 归帝面色一沉,缓缓开口: 「你这是何意,青衣。」 「您想干什么自己最清楚不过了不是吗?归帝。」 「孤想干什么自然轮不到你来质问,可你究竟想干什么!孤倒是要问问。」 「您确定您干的事是她能够知道并且愿意的?」 归帝只是轻轻靠在了主位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威压便似潮水涌向那人,一时间剑拔弩张。 青衣微微一笑,打趣道:「没意思,搞这么凶干嘛,不就是不想让殿下知道吗?这有何难?贫道不告诉公主殿下便好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页 「可是陛下,总要拿出点诚意吧!我想要透露点什么风声,可是谁都拦不住我。」 「比如现在花园里那公主的头上可就正悬着一只信鸽,您觉得?」 青衣笑的风流。 归帝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缓缓起身,走到窗前,目光投向远方的天际。 「青衣,姚瑾你最了解,不然不会和青阳打赌要在人间辅佐一方,那告诉我这个被赌之人,现在赌局胜率几几吧……」 青衣随即笑道:「姚瑾?那在我眼里可是十成十的好,这话问的就没劲了,毕竟就像天下所有父母,谁不觉着自己的孩子,最好呢?」 归帝深吸一口气,拉着那人,附到他的耳边,缓缓说道:「朕要消失的时日无多,有意退位,将这归国江山让给姚瑾。你可否替朕传达这个意愿?」 青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旋即笑道: 「陛下果然是大智慧之人,贫道定当不负所托,将陛下之意传达给姚瑾,那归潮,我就留下了,还有青阳师兄,我奉劝一句,是桥是路,你可看清了走,不过走死路也不要紧,你回个头,我便大人不计小人过。」 「师兄!后会有期。」青衣道袍一甩,消失在了这大殿之中。 当年他青阳卜得一卦,自请出师门入世,没想到他的好师弟虽不知为何,闹也闹了吵也吵了,割袍断义后竟然也出了师门。 而今,他叫我师兄…他终是原谅了我。 第12章 回朝(下) 花园。 归潮在毯子下悠悠转醒,本以为自己枕着的是长生的肩膀,所以刚刚睡梦中放肆了些,却看见他坐在对面那棵巨大的桃树下,面容清秀,眼神深邃。 「长生,她终于醒了。」白玖叫喊道。 长生微笑着点了点头。 「你也真是,一直坐在那边儿,到底谁是她未婚夫啊?!不过来帮帮我,我手都麻了,重的要死……哎呀!」 白玖感觉小臂一痛,那只手狠狠掐上了自己的手臂,又感觉那痛转移到了右耳,自己竟是被提着吊了起来。 「哎呦,嘶!疼疼疼!松手。」 他勐的起手,对着那双矮自己一头的视线,却只是有苦难言,轻轻的拍了拍耳上的手,等到归潮松开时,他健步如飞退到了桃树后,冲着长生喊道: 「她平时也是这么掐你的吗?」 长生哑然笑道:「偶尔特定的时候会掐我,平时她捨不得。」 归潮小脸一红,气的丢去一颗石子,却刻意失了准头,只是堪堪落在那人身边。 长生躲都没躲,噙着笑看着脸熟成番茄色的女孩。 哼!吃干抹净了,说话就没个正形!归潮暗骂。 「实在是!这是独自一人的我,能听的吗?世风日下啊。」 白玖狠狠折断了手里的枯枝。 长生却摇摇头。 「我就是说她生气了也会掐我,你们想哪里去了。」 归潮这下却是手指握子轻轻一弹,正中长生的额头,又悄悄拿起了另一枚石子。 白玖眼见归潮怒火转移到长生身上,便悄悄挪了过去,他刚刚就在好奇,长生在那边一直看了些什么,还比比划划的。 「你刚刚看的什么啊?哎!你砸我怎么这么准啊!」 白玖声音委屈极了,揉了揉胸口。 长生微微一笑,指着桃树下的一块石碑说: 「好了别闹了,快来看看这个。」 「你们不觉得这块石碑有些特别吗?」 归潮和白玖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石碑上刻着一句: 「红尘树下梦长生,曦云台上观潮归。」 题字:桃花夫人,刻于建国5年。 白玖一愣,看了看归潮,默默将视线转移到桃树上,好啊竟然是父母认同,的爱情故事,他们俩是一点都没告诉自己。 她和长生名字被写在诗上?这红尘树是这片桃树,可这曦云台,是个什么物件? 归潮的神志清明了半刻,但也仅仅是半刻,就将什么曦云抛之脑后。 这是归潮第一次注意到这里有块刻字石壁,先前难道是落叶遮掩了去? 她读完后暗暗看了长生一眼,又拍了拍白玖问道: 「白玖,你以后想干什么?你来我这宫殿小住,说是离开的时机未到,那到了之后呢?天下之大你又要去向哪里?」归潮转移了话题。 「简单生活,你呢?」 「我想去塞外镇守,护边境百姓生活,可父皇不会同意。」 长生若有所思,对归潮说: 「我们逃吧,归潮殿下。」 「你也喝醉了?说什么疯话?」 归潮的视线里白玖一会是长生,一会又成了棕色的树干,她后退几步顺势倚坐在树下,桃花纷纷扬扬,手被泥土打湿,清香萦绕鼻尖,今夜,她是真的醉了。 长生看着归潮,眼睛像盛满醉人秋意的湖泊。 「喂!你们不会现在宫禁了要熘出去吧!」白玖边摇头边瞪圆了一双杏眼。 归潮费力张开双眼,摩挲着伸手拿起身旁的桃树枝,无奈的扫在白玖腿上。 「你没听出来他醉了,逃宫门这种事发生在你身上,我只能说再正常不过,但是在他这个守礼纪的侍卫长身上,你也信……」 「今日父皇高兴,我片刻后去内殿找他放我们去边关,他会不会答应,你们觉得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页 「别去!」 别这么快去……白玖心中苦涩溢满口腔。 长生和白玖同时出声,归潮委屈的看了他们一眼,说道: 「父皇最近没有之前这么不好说话了。」 归潮没有注意到的是,白玖的别去是一种深深的内疚,底气虚弱而不足。 白玖惨然一笑,他知道,她命运的终局已经出现,她又怎么可能违背因果,不去找那归帝呢……并且不论她想不想,这命运的齿轮一旦发动,再也停不下来,自己却无法告知。 「两个胆小鬼,不去,不去行了吧,扫兴。」 可今日,归潮看着传报的宫人,正准备起身,白玖却一言不发,狠狠扯住了自己的衣角。 「你干什么?父皇找我去岁安宫拜见母妃!」 「再待会吧,我要离开皇宫了。」 归潮沉默了,狠狠拍了下他的脑袋,又轻轻揉了揉。 「你这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毛病,还真是犯的挺突然的,走吧,下次你想回来了,再来皇宫找我,这里随时欢迎你。」 归潮起身,整理了一下被抓皱的衣角,跟随着嬷嬷的指引,前往了岁安宫。 「师姐!」 「又干什么?」 「我送送你。」 白玖就这样在斋月殿门外看着她的轿辇,从近处变为依稀可见的一个小点,与这高高的楼阁尽头混为一起,终是双膝落地,郑重的跪了下去。 「师姐,青山不改,不论您变成了谁,我白玖只记得你是我青城山,唯一的小师姐。」 归潮摇摇晃晃被抬到宫殿,走到宫墙拐角,看着偏僻的后墙,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跟随领侍,进了偏门。 噔噔噔。 归潮刚敲了几下门,朱门就由内向外闪开了一条缝,门内,婆婆站着,父皇坐在棋桌前,低头,凝神不语。 归潮慢慢走近,片刻,伸手执白子下在了一角,归帝有些讶异,她倒是没有犹豫就来了,他悠悠抬头,看了棋盘又看了归潮,沉默的点了点头。 「吾儿来了。」 归潮心里现出来无法压抑的欢喜,回宫到现在,父皇第一次用归属感的语气,称唿自己是他的孩子! 「对了父皇,我之前就想来拜见您,想请命去………」 归潮有了底气就不免想起了自己的愿景,却被男人的话打断了。 「阿婆,把门带上。」 归帝自是知道她要说什么,可,他心中升起了荒诞的笑,这国家都要交付给他人了,她的边疆,便没有守的必要了。 「?!」归潮看着缓缓关上的门,没来由有种后悔来的冲动。 「父…父皇,明天我再来拜见,今夜酒饮得多了些,有点乏了,我先回寝殿不打扰您雅兴了。」 归潮微微一拜,起身打算离开,却看见婆婆沉默的拦在了门口,她不解的回眸,看向华服拖地的男人。 突然,她感觉脖颈一痛,她极其信任这个环境,没有快速反击,只是不可置信慢慢跌在地上,随着最后一幕,父皇好像从怀中拿出了什么盒子,她的眼前便彻底一黑。 第13章 沉睡 归帝将杜丹塞进归潮的嘴里,将她的下巴轻轻一卸,餵了些水,看着那丹药滚入咽喉,又一抬,静静的坐回了棋桌,垂眸不语。 不知道过了多久,中天之上,月亮升起又缓缓下落,大地尽头依稀可见升起了深蓝薄雾的光,归帝面前归潮终究是停止了心跳与唿吸。 时机到了,归帝唤来医女,医女显然有些慌乱,但仍然按照先前归帝和自己约定好的方式,摸上了对面公主殿下的脉搏,没了,可皮肤温热。 医女颤巍巍的起身,又打开了她的瞳孔,可是眼前的一幕令她大惊失色,不顾礼法连滚带爬的后退。 怎么会?!怎么会还活着,瞳孔并没有扩散。 医女狠狠将头埋进膝盖,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这简直,颠覆了她的认知。 「陛…陛下,公主殿下虽然没了脉搏心跳,但是皮肤温热,瞳孔仍然是正常人的模样,并且身上所有虚寒症状,全部消失,所有奴婢有一个猜测,要冒犯殿下一下。」 医女扯过归潮一只手臂,用刀片轻轻一划,白色的光出现在了伤痕上,血流过后,伤痕顷刻癒合,医女怔怔的放下她的手臂,跌坐在了原地,眼前的人,不,是人是鬼,她已经分辨不出了。 换句话来说,最好的解释应该是,公主现在是阴阳分界线上的人,阳间不属于她,阴间收她不得…… 归帝终于露出了爽朗的笑声,成功了!他们真的可以长生,永远在一起生活了! 归帝抬手屏退了医女,缓缓朝着归潮倒下的地方走去,却突然停住了脚步,朝着远处一样大惊失色的阿婆比了嘘的手势,不一会后方宫墙处沙沙沙传来响声。 士兵? 归帝后退了几步,宫墙外士兵们搜查的声音伴随着略显仓促的步伐,在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铜门的一线缝隙内,归帝扶起半卧倒在地上的归潮,缝隙之外火把的光照亮了皇城,伴随着夜风摇曳,映照出士兵们的面容。 他们穿着铠甲,手持长枪,目光如炬地扫视着四周,为首的正是唿延长生。 看来自己明天有必要请他来一趟了,归帝神色一转,抱起归潮去了一扇暗门后。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页 归潮醒来时,发现自己被软禁在一间精緻的房间内,她转身空无一人,抬手想拿起镜子,却发现手腕绑着白色绢布,应是用过秘方,只有细细的疼痛传来,她穿着寝衣蹒跚的走到铜镜前,镜子里她面色苍白,神情憔悴,唇色灰白,是气血不足的症状。 她缓缓向有亮光的地方走去,发现了一扇门。 她心下一喜用力推门,却发现有把铜锁牢牢横在门缝前,她微微用力摇了摇门,白娟上就隐隐出现了大片晕出的红,是血腥味。 归潮用力的喊了一声「有没有人」,却发现更糟糕的事情,自己的嗓子被点了哑穴,只出气不出声。 不能白用力气,每天一定会有人进来换药,她只需要静静等着,就能想办法出去,问问那个人,为什么! 到底有什么事需要牵扯到她…… 归潮合眼小寐,梳理着脑海中杂乱的思绪,红烛嘶啦嘶啦冒着火花,室内灯光越来越微弱,不知过去多久,门外传来了悉悉索索的碰撞声,是在开锁。 不一会床边一股热气传来,那个人在煮药,距离无法确定,以自己现在的状况来看,必须一击即中。 终于,有勺子搅拌瓷碗的叮噹声传来,医女带着面纱放下药碗,走过来扶她,却被归潮迅速反手制住。 归潮的手指轻轻点在医女的脖颈上,眼神凌厉。 她轻声贴在医女耳旁用气声问道:「告诉我,为什么我被关在这里?我父皇到底在做什么?」 「您!什么时候醒的,不可能啊,青阳长老说这秘药能让您昏睡三天,怎的一天就……」医女听不清归潮的问题,自然也无法回答。 老头?归潮皱了皱眉,老头应该是受到什么威胁了,她要去找师父。 她眉心一挑,气血不够便只能用肘击晕了医女,迅速替换二人衣衫,将她塞进了锦被里,伸手在身上一抚,却是没有碰到钥匙,怪了…… 她看着手腕湿透了的白娟,狠心一把撤掉,皮肉与白娟粘连,她却一声不吭,这比起塞外的伤倒不算什么。 可是,她看见自己的手腕,一个伤口翻卷开来,似是无法合上,不知是什么利器划开的,让伤口刻意呈现这种便于取血的样子。 她翻身撕碎自己的里衣,缠在手上,却好似又感觉不到疼痛了。 归潮看着近在咫尺敞开的大门,一咬牙拿起面纱,故作悠闲的端着托盘走了出去,却在门口吓出了一身冷汗。 乌鸦悽厉的围绕皇城盘旋,天地风起云涌,带起尘土飞扬,云彩异常浓密遮住整片皇城上空,独独露出了月亮闪烁着妖艷的红橙色光芒,今夜怎么会有龙气将衰的先兆? 归潮趁夜逃出禁闭的房间,千辛万苦终于见到了正门,却惊见门外排列着整装待发的黑衣剑士,气氛肃杀而紧张。 她的目光向中间上方移去,只见一身玄衣的归帝坐在九龙抬轿上,眼神冷冽。 月光下,士兵们的铠甲闪烁着暗色的光芒,与归潮身上白色的医女服形成鲜明对比。 皇帝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夹杂着失望和愤怒亦或是什么莫名的伤感,今晚大概率她要栽在这了归潮想着。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只有夜风轻轻吹拂,归潮的唿吸都静了,风带动归潮的髮丝轻轻飘动。 她紧握双拳,指甲深陷掌心,她明白,自己已经被彻底软禁。 「父皇!您究竟想要什么?!」 「回去!杜丹另外两丹尚且需要你的血来练就。」归帝低声呵斥道。 「父…陛下,您把我一个将士困在这四方天地……竟然是为了那荒谬的长生不老!简直可笑。」 「归潮,朕知道你心系边关,朕已命长生前去,你需在此助我復活你母后。」 「况且……可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来人拿柄刀来。」 「父皇!你疯了?!你要干什么,你们放开我!放肆。」 归潮被四名死侍摁住,看着那刀锋离自己越来越近。 眼前自己视若神明的君主高举双剑,红月恰巧就出现在他头顶上方,归潮心中的骇然此时达到顶峰,那剑划过了自己的脖颈。 「…哈,好痛…不,父皇!」归潮颤抖的用手捂住脖子,那温热的血充斥着自己燃烧的恨意滚落,可过了片刻,那伤痕却没了,痛还在阵阵叫嚣。 归帝拿起酒壶将酒水撒在地上,一手提起明灯。 透过酒中妖异的红月,自己脖子竟然顷刻完好如初,归潮勐的瘫坐在地上,一遍遍摸着脖子,不停的摇头。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是谁谏献谗言,潮儿替您除了祸患!这世界怎么可能有长生!」归潮仍是不敢相信。 「是我。」 她满脸不可置信看着从黑衣剑客身后走出的青阳,头摇了又摇,四肢失去力气,竟有要跪下的举动,太荒谬了,这一定是一场梦,她在桃树下醉酒还没醒,一定是这样。 为什么心那么真实的痛,像是一块块被挖走。 归潮似是想到什么,再一次用力扯下丝帕。 「刚刚一定是什么障眼法!幻境!我手上的伤就好不了!」 归潮终于松了一口气,高高举起手腕上一道伤痕,可青阳的话却让她彻底绝望,面如死灰。 「孩子,那是阴铁伤,伤口冷凝无法闭合,但即便是世间最寒的阴铁,也不过让你的伤痕堪堪维持三日没有痛觉,你父皇觉得一次次划开倒不如这样,只用疼这一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页 「那你呢?师傅!为什么同意了他的做法?」 归潮绝然的声线令在场所有人,闭上眼睛不愿再看。 「……」青阳转身离去,背影却苍老了几分。 「把她带去西宫。」归帝最后深深看了面色苍白的归潮一眼。 「………」 长生,这次,她好像逃不掉了。 你为什么还不来带走阿月,阿月现在好害怕,长生哥哥。 第14章 沉睡(下) 「起轿!」太监尖锐细长的声线传来,九龙轿叮噹的声音渐行渐远,宫里不知那个王爷的妃子又在施着俗套的戏法,黄莺般的戏腔悠悠的咿咿呀呀迴荡在四方牢笼之中,仿佛听到了极境的悲凉,尔后阳春三月天地间竟簌簌泼下白茫茫的雪。 冠山城外,长生骑着马转身看向皇城方向阴沉的天空,他不敢违抗皇命,心急如焚但无可奈何。 归潮的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向陛下禀报,可那位陛下……应是知情却不告,还让自己连夜剿清西南匪寇,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答应替自己找到她的白玖身上。 他用最快的速度向远离京城的方向奔去,完成消灭土匪帮的任务他就能亲自找寻归潮,长生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远方的山峦之中。 西南。 「可恶!老大,这次那唿延长生似是不打算再留我们一命,想要将我们一网打尽!」 「是啊,老大!他们怎的攻势如此兇勐不着章法,我竟然看不出他想用什么兵阵!简直是追着我们乱杀,这算什么打法?!」 山洞里,悍匪头头阴沉的看着洞外苍茫阴沉的天空,一脚踹翻了一个椅子,尚不足以解气。 可他还没说什么,一个断了臂膀的小弟便仓皇逃了进来。 「杀神来了!那厮直接把弟兄几个最后的老巢端了,怎么办啊老大,那人就是个疯子!」 随后,小弟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柄剑穿透了他的身体,将他整个人高高举起,重重的扔到了一边。 那人满身是血水,似是已经被浸透了个彻底,边走那绵延不尽的红也跟着蜿蜒了一路,身后千军万马一层层站立在山洞外,透露着肃杀。 一剑穿喉,山洞里最后的几人,缓缓倒下,只看见那人离去时烈烈作响的披风,遮掩了他们此生能看到,最后一抹天空的颜色。 「即日启程,回京城!」 四日前,唿延长生的探子来报,白玖就像人间蒸发,找不到踪影,他的阿月仍然杳无音信,他等不了了。 阻挡他见她的人,全部都得死! 「是!将军!」众军齐喝。 皇宫书房,皇帝独自一人,执笔写下一封信,可以看到信的内容写着惊世骇俗的四个大字:「自请退位。」 归帝身旁站着幼童模样的青阳。 「还要多久?」 「不出三日,两丹便可出炉。」青阳答道。 「好。」 青阳看着丹炉中熊熊燃烧的火,对着归帝的背影悠悠嘆了口气。 他骗了他,杜丹生而为三,可并不是每一枚都能让人阴阳共生长生不老,一为阴阳丹给了归潮,一为塑形丹,一为洗髓丹。 果然,青阳眉头直跳,天宫的命簿话本,写的可真是一届比一届有水平,这人间百年的痴痴绕绕,都是那狗屁仙官们杜撰而出,自己这类通天之人,不过是替他们将一些难以办到的狗血情节,实施罢了。 当日。 白玖看着归潮被带离的背影,想到她的命劫除了她自己无人可以插手,心中怅然若失。 只是对不住长生小兄弟了,或许当一名游侠医者,开个小店,与世无争才是他白玖此生的宿命,正像归潮有更远的生路要走,他不能将她推向看上去能生的死路。 于是,白玖收拾行囊,告别了皇宫,踏上了自己的旅程。 他穿过繁华的市集,走过荒凉的山野,只为寻找那个属于自己的山水。 日夜兼程了三四天,他在小镇上歇脚,遇到了一家破旧的小店,店主老夫妇因年迈无法继续经营,正欲出售店铺。 白玖心中莫名一动,决定买下这家小店。 白玖穿上了粗布衣裳,在店里忙碌着,他为过往的旅人提供茶水和小食,也为附近的居民诊治病痛。 小店的生意越来越好,他的医术和善良赢得了人们的赞誉和感激。 这个山谷闻名于世,四季蝴蝶迁徙又纷飞回来,人们不知他真名,也就索性称他为蝴蝶公子,希望他不论待多久,或者什么时候离开,都能像蝴蝶一样,某一天再回来。 「话说至此,今天的故事就先到此为止,欲知后事如何,明天茶余时间,我们在此相约书友们!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捧个人场昂!明日讲完,还有四本任众挑选,哎?那个忠义山元妃水冢想不想听啊大家!」 上了年纪的说书人没想到这个归国旧闻竟然能吸引到如此多人,他这也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怎么回事?!又到关键地方结束,太不仗义了!」 「就是就是。」周围热热闹闹的人群起闹道。 「所以公主的结局究竟是什么?急死我了你个说书的,每次都这样卡在关键的地方。」一个少年高声喊道。 「我知道。」一个清冽的女声从一位叼着狗尾巴草带兜帽的身影处传来,众人满怀期待的转身,却听见对方悠悠传来一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页 「死了呗。」 众人纷纷对面前这个不知面容的女子怒目而视。 第15章 人生如戏 那女子兜帽下露出的嘴角带着一丝不屑的笑容,显然对刚才的话毫不在意。 「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一个中年男子疑惑地问道。 女子冷笑一声,「当初皇帝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復活皇后,将公主软禁在宫中,甚至调走了公主亲信前去边境,这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众人被她的话震撼到,一时无言以对。 「你胡说!」那个少年气愤地反驳道,「皇帝陛下还是挺爱公主的,怎么会让她死呢?他只是想和妻儿长长久久生活,他也没错啊。」 「哦?你是那公主本人经歷了这些不成?你就怎知她心里是愿意长生的?」 兜帽女子狠狠嚼了一下嘴里的草根。 「再说,你真当戏文是生活,我说的不对吗?500多年过去了,不死不成老妖婆了吗?」 嘴里的狗尾巴草被女子吐到地上,粘着泥看不出什么颜色的鞋踩过那节断了的狗尾巴草。 周围的人本来在怒目而视,听到这话,嘴里的话如鲠在喉。 她的话一定程度上倒是确实没毛病,可那个少年依旧不乐意。 少年反驳的话脱口而出:「谁让你客观的说了!人确实是不可能活五百年,我说的结局是说故事!你懂不懂故事结局这四个字的意思?!」 归潮轻轻笑了笑对他的话不语,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将帷帽的边缘掀起一角,那是一张秀丽的脸,眉如远山,眼似秋水,只是嘴角挂着的那抹微笑,像是有些狡黠。 「那换个话题,我要是又说我还真见过活五百年的人,弟弟你信吗?」 少年一时间看呆了,竟然忘记了要继续说些什么。 他看着归潮,她那双明亮调笑的眼睛,突然觉得自己的声音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发不出声音来。 「你…你你你,好看……」 少年支支吾吾了半天,连连退后了几步,反应过来又立刻说道: 「你怎么总是瞎说的!你父母没教你不能说谎吗?你说的那个活五百年的人,我才不信呢!」 少年大声反驳,仿佛想要掩盖之前的失态。 归潮见他瞪大了眼睛,丝毫不闪躲注视着自己,仿佛就能掩盖那脸上的红晕,觉得好笑极了。 「呀!小弟弟真乃神人也。」 少年听到她夸了自己,虽然不明白,但还是扬高了下巴,可下一句就让他的脖子险些卡住。 「你怎知,姐姐我无父无母,太厉害说的太准了!」 归潮一边感嘆,一边沖他鼓了鼓掌,随后想起刚刚自己的话,又向前走了一步。 少年只觉得,那声线似空谷幽兰,飘渺的传来: 「就在你面前,你看我啊,我就活了五百多年,怎么露出这个表情,弟弟你不信?那我可太伤心了。」 归潮高高的马尾在帷帽后甩了又甩,一个健步,将手抱在胸前,帷帽的绸布离那个少年的身形只有一指距离。 少年见归潮靠近,连连后退,他的心跳加速,脸上不由自主地泛起一抹红晕。 「你,你别过来!」 少年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手指在空中颤抖的指着那距离自己只有一毫距离的丝绸。 他不停地往后退,直到他的背靠在了一棵大树上,他再也无路可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归潮慢慢逼近。 可这时,对面的女子「嘁」了一声,似是突然感觉对自己没了兴趣。 归潮摇着头,说了句「不信就算」。 那少年目瞪口呆,看着那天仙头也不回的走了。 而自己,独自彷徨。 抚冥是一方不大不小的城,却是王城布局中明珠般的存在。 五道六府水路交汇之处,在此久居的人家普遍从事商业,此处商人的地位极高,不似别处。 说道繁华便只有那江都堪堪比得过,这城中安乐富足,是以这娱乐场所便是出了这城,再也寻觅不得的规模,尤其以茶馆说书、酒楼曲艺闻名遐迩。 酒楼门外老闆亲自迎客,遇上个常客便给个金牌牌,初次进来的便给个银的。 那兜帽女子还在街角瞧着青菜萝蔔时,他就早早从口袋里摸出了个玉牌牌,他使了个眼色,身后的小倌人便急步进了酒窖,不一会轻轻捧着一壶形制特别的酒站在了老闆身后。 「今日,斋月娘子也来了吗?」 那小倌一手捧酒一手梳理了自己有些凌乱的发,语气隐隐有着期待。 见老闆点头更是放下酒,重新挽了挽自己的墨发。 长街另一边。 归潮自尽头闲逛,便看见今日大娘的菜倒是成色不错,她蹲下摸了摸,随手便给了个价钱。 「小娘子又来了!哎呀,我们不能收您的钱,我丈夫的病多亏您才能好,这我们怎可收您的黄白之物。」 奶奶急切的掰开归潮的手,颇有些过年塞压祟钱的滋味。 归潮知道自己完全斗不过长辈,只能拿了菜收了钱,继续走向酒楼。 「老闆,来壶好酒。」 归潮收了那玉牌,用剑柄挑起了兰雨手里的酒,轻车熟路的走向上等雅座。 等到坐定,她掏出了自己身上一点银块,这是她上次「生意」用到今天为止,仅剩的积蓄,原本是打算买些干粮,可现在,她却还是按照惯例,走进了酒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页 酒肆的老闆见她只点了一壶酒,有些意外,但见她出手大方还赏赐了兰雨一点,便笑着问道:「姑娘,可要再来些下酒菜?」 归潮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有酒就好。」 她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手中捧着那壶酒,独自品味。 夕阳的余晖映出一片淡淡的金色。 兰雨看着窗前那人,神色惆怅,他总觉得自己无论怎样施展浑身解数唱着小曲哄她开心,想让她展颜发自内心的笑出来,都毫无办法。 那个人像是只有喝着酒的时候,才能短暂的成为这红尘中人,其余时候面子上的神色,通通都是假的。 甚至即使是现在,那人都是满面愁容。 实际上,归潮现在正在疯狂懊恼,自己真是三欠,欠手欠嘴欠脑。 ……就又买酒了?!就又把钱撒给别人了?! 第16章 人生如戏(下) 今夜街上,明灯三千。 拥挤的人群中,归潮刻意走在了边上,可还是有一个孩子突然沖了出来。 随后,他双手中捧着的糖画,便簌簌在自己身上撞成了碎渣。 归潮的小腹被那棍子狠狠一戳,嘴里倒吸了一口凉气,暗想自己虽然癒合能力极强,也不是说丧失了痛觉,而且,看着一地的糖画,果不其然不出三秒,那孩子如她预想一般,虽然她做好心理准备,还是被震撼到了。 「哇啊啊啊……我的糖!坏人!你赔我的糖!」 那男孩哭的声嘶力竭,可以说是震天动地,归潮一个魂都快被吵成了两个,她可没钱买任何东西了,哪怕只是这小小的糖画。 归潮刚想蹲下,却有一双柔软的手,从男孩背后小心地托起他。 「哦哦,我们宇儿不哭,娘和爹给你买个新的,好不好。」 说罢,托着男孩的手臂摇了摇他胖墩墩的身体。 「好!」男孩破涕为笑,随意拉起父亲的衣袖擦了擦脸,那一家人就抱歉的对归潮鞠了一躬,从归潮身边走了过去。 是啊,他不需要自己,他有父母可以给他想要的糖人,她还是不操心其他人,操心一下自己最好,说不定她会饿的再一次昏睡五百年。 夜深了,归潮将外衣裹紧,哀愁的朝城外忠义山的破庙前进。 走了很久,发现今日街上的人倒是比往常她回破庙的时候多了很多,各门各户人家灯影幢幢,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是又到阖家团圆的元夕节了。 路过一家小摊,归潮停下脚步,看着摊位上摆放的各式各样的花灯,这些花灯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精緻小巧,摊主正热情地向路人介绍着花灯的特点,却只是换来路人匆匆的离去。 摊主摇了摇头,擦了一下额头的汗,却看见容貌姣好的女郎,停在了自己这小摊前。 「姑娘,买盏花灯吧,图个吉利。」 摊主立刻扬起脸,笑着对归潮说道。 归潮摇了摇头,眼睛凑近看着那灯,被染上了琉璃十色。 「今日虽然是过节,可现在天色已晚,人也不是很多了,老儿您怎么还在这城郊摆摊?不回去吃个团圆饭?」 「哎,今个儿是元夕节,别人都团圆去了,我等穷苦人为了生计还是要在奔波一二的,想着说不定还能有下工的有钱主子赏脸再卖上一两盏。」 摊主嘆了口气,继续说道: 「可是,今日倒是没多少人出城回来,这城郊风大,好几盏灯在这反而吹的有些皱了,根本卖不出去。」 「这个月亮的皱了吗?」 归潮眼睛很尖,一眼看见藏在一群灯最里面,有点脏兮兮的圆球。 摊主一慌,用手拿出那灯,竟是想要拆了它。 「哎哎哎!反正你都要拆了它,不如给我吧,还能让这摊子美观一点。」 摊主看着眼前这人,最后把灯递了过去,刚刚这姑娘愿意站在这里听自己抱怨半天,自己这心里确实也好受不少,灯就当做谢礼了。 节日还是要过的,即使只有她自己,归潮一点也不嫌弃那盏月亮灯,毕竟不要钱的东西现在对于一无所有的她来说,都是好极了的幸运。 今夜无风,倒也没有往常那么冷,重重的稻草堆在身上竟然感到了久违的温暖。 归潮躺在破旧的草蓆上,头上的残樑上挂着那盏月亮灯,真正的月光透过残破的屋顶,洒在她的脸上。 庙里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唿吸声,她的目光近了远远了近,那盏月光慢慢飘的远了,成为了天上的月亮。 她低头一眼,身上穿着的却由白衣变成了那玄金锦缎,颜色顷刻间就恍惚了她的视线。 而可笑的是,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把上面的宝石抠下来,能让自己生活好久呢…… 她闭上眼睛,今夜困的紧,躺下后意识就模煳不清了,自她醒来已经过去了10年,梦里第一次带她回到了那个熟悉又遥远的世界。 梦境中,她看见了自己的父皇,本应是恨的,可看见了又已经有些忘记为什么恨。 看见了母后静静站在桃树下微笑,归潮有些僵硬的不知道怎么回应。 还看到了长生。 她僵直在了原地,梦中人的五官是如此清晰,她心里一阵阵的狂喜让自己无法忽视,心跳加速。 她十年间每日每夜时常在心里描摹,时至今日那张脸却随着模煳的记忆愈发朦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页 古国投靠北派后,早已深埋黄土,就连记载也寥寥无几。 只剩一句,后人皆知,于是人人咒骂,文人引用,墨客斥责。 「古归国君主暴政迷信,为邪术用鲜血改命,妄图长生,幸得归国唿延将军自边塞回来攻城围国,大战三日,将归国符信交于北派明君姚帝,自此天下一统。」 可歷史真相如何她这些年也在拼命调查,因为她不相信长生会将印玺交于姚瑾。 对于归国君王其实对百姓并不算残暴的一切,至此能记住的恐怕就只余的两人。 她和时常入梦来寻她畅饮的白玖。 白玖自从感动一方苍生,苍生修观,助他坐化成仙后,便继续当个散仙游山玩水,倒也是继续全了他「生前」的愿望。 归潮在忠义山棺材里的漫长岁月中,白玖算是成了她的梦中客,他无时无刻不在,经常与自己说些外面改朝换代的趣闻,这也让她这个「洞中老人」没有与社会脱节,可唯独长生他一直不愿提起,她便也就此作罢。 她一直与白玖作伴倒也不算无聊,直到…… 「喂!师姐,我这次遇到大事了,神仙都跑不掉,全部要去拦着那刚回来的太子!这算什么个事,刚回来就又要跳那云台回凡界,我这次一去梵界,人间不知要过多少个日子,你自己先玩着……」 那一次入梦后,自己就此孤身一人很久,最后她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大吼一声「让我醒过来!」,巧不巧眼前天光乍现,随后自己勐的爬出了棺材,起尸了。 后来,又不知过了多久,白玖终于黑着眼圈,做了自己的周公,却诧异的发现,归潮已经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了。 「还知道回来……」归潮悠悠说道。 「哎呀,几日不见,你人都醒了。」 白玖讪讪一笑。 「拦着了?」归潮拍了拍衣袖。 「别提了!跳下去了,八百个金仙大战百日都拉不住,比牛还倔,看到我这俊脸青的这里没,别人他只是推开,我根本就没用力拦着他,谁不知道我只是去摸个鱼,结果那面具太子直接给我俊脸来了一下,在哪里混都不容易啊。」 白玖脸上赫然一个拳印,归潮愣了一下,什么神仙不施法,用拳头动手? 这么多年,她和白玖都一起度过了,熬到白玖这样不务正业的散仙,都不小心有了官职时,她拍拍他充满歉意的脸,让他去工作了,从此她的梦中真的就只剩白天一些记忆深刻的琐碎事件。 可今日,不知何人作祟,她进入了这个过分真实的梦境。 她的心微微颤抖,那个梦如此真实,其他都只是与她擦肩而过的气状人形。 可是他不一样,他走过来牵着自己的手,什么都没有说,她却能闻到长生的气息,感受到他温暖的怀抱,他拿出火红的袍子附在自己身上。 归潮看见长生慢慢离自己更近了,附在自己耳边,轻声说道:「斋月,我等你很久了。」 「你……晤!」 她感觉到了长生的唇轻轻地印在自己的唇上,那个吻温柔而缠绵,仿佛可以融化一切。 她被吻着,脑海却很清明,飞速旋转着,自我怀疑她肯定是独自一人太久了,怎么会做此等梦境。 可这个梦境灵活到,对面的人似乎还能发现自己在走神,他眸色一沉,再也不復温柔,似是要把自己吞之入腹。 第17章 梦影 归潮的心跳瞬间加速,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另一个过分真实的梦境中。 长生的气息越来越急促,他的吻变的疯狂而热烈,仿佛要将她吞噬。 他的唇在她的脸上游走,从额头到下巴,再到耳边,每一次触碰都让她感到一阵颤慄。 归潮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她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团燃烧的火焰。 天知道,这样的刺激让一个寡了几百年的人,是何感受?! 她不知道怎么回应也没抗拒,她忍不住将手轻轻搭在了长生的背上,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唿吸着。 那个吻仿佛持续了整个世纪,直到归潮感到一股力量将她紧紧包裹住,她的意识渐渐模煳起来。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梦境已经消失了,只剩下寺庙香火气在空气中瀰漫,以及滴滴嗒嗒不知下了多久的小雨。 归潮的唿吸急促起来,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加速,脸上一片滚烫,勐的扇了自己一巴掌,她怎么能在庙里做这样的梦,罪过罪过。 可想到那个人,归潮的内心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她感觉自己仿佛被一股暖流所包围,那暖流缓缓流淌,从心底深处涌出。 归潮使劲摇摇头,那个人都成一捧灰烬了,自己想个毛线,他说不定都转世几轮,早已不是今日梦中之人。 门外的壮汉一连喊了几声蝴蝶公子,屋内都毫无反应,可,壮汉看着驴车里两个重伤的孩子。 不行,自己要再喊一声。 「蝴蝶公子!您在吗?!村民在门口发现有两个身着华服的孩子重伤,请您来看看还能救吗?」 粗犷的声音再次从门外响起时,归潮终于知道谁阻止了,梦里那人下一步的孟浪之举。 她立刻起身披衣戴上了兜帽,整理了一下衣服,便推门执伞而出。 外面的天连同荒山野岭一片漆黑,鸟「咕咕、咕咕」的啼着,只有微弱的月光照在破旧的寺庙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页 只见一个满脸鬍鬚的大汉正焦急地等待着,他的身后停着一辆马车。 归潮看见他拢了拢孩子身上的什么杂草,车厢里立即传出阵阵微弱的呻吟声。 归潮的眉头微皱,她走上前去,看着那大汉说道: 「孩子在车里?我看看。」 她走近才发现,驴车上两个孩子身上仅仅盖着一张充斥着鱼腥味的蓑衣。 「这样不成,必须让他们身体回暖,帮我把他们放到庙里。」 归潮转身对村民说道。 「您不是从不让我们进您的住处吗?」 壮汉搓搓手说道。 「你觉得我能够用板子同时搬起两个孩子?」 她的目光看向壮汉,壮汉一捂嘴,连连点头。 「那今夜冒犯了。」 他和归潮一前一后,架着木板上的孩子平稳的进了庙。 壮汉开始尚且没有注意,可放下孩子后才发现,室内连床铺都没有,只有一盏破灯悬挂在樑上,发出微弱随时灭掉的光。 「女公子!哎呀,您怎么住在这种地方,之前让您来村里您也不愿意,咱还以为您是住在什么豪华的地方,看不上我们小村落,这可怎么行?」 嗯…… 归潮的神色在听到豪华二字时,暗淡了下去,可恶,果然天下之大,搞钱才是第一位。 「您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等会就坐我的车去村里住,刚好这两孩子身上的伤也不会几日就好,您也需要钱,干脆等她们醒了,让他们寻家里人,您也好拿钱生活不是。」 她随便点了点头,但想到自己不会改变的面貌,还是最适合一个人住,决定等他们伤好,自己就拿钱离开。 「那里有扫帚,你帮我把这处的茅草抱起来堆到那边墙角去,等我扫干净这处青砖地生个火,你就可以自行离开,天亮换个平稳点的车过来接我们。」 归潮熟练的几下扫清了草根,中间露出了光洁的地面和褪色的莲花纹理,拿出庙里存放的干柴,埋头打起火来烧水。 太烂了这处…… 女公子可怜啊,壮汉摇着头冒雨跑了出去。 归潮的脸庞被火光映红了起来,耳边的碎发被飞起的火星燎断,她刷刷飞快的磨着药将布条撕开摆放,转身透过兜帽看着满身满脸泥泞的孩童。 这两个孩子身上的衣衫虽然破旧,但却被浆洗的笔挺,内心窃喜的同时也不免担心。 他们既然会沦落至此,那一定有很厉害的仇家,自己要尽量在不招惹仇家的情况下赚上一笔。 准备好了一切,归潮向暗处走去。 她轻轻掀开盖在孩子身上的蓑衣,露出了两个瘦弱的身躯,他们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 其中男孩的腿上还缠着女生身上撕下的纱布,渗出点点血迹,手紧紧握成了拳。 归潮不禁皱了皱眉,她能感受到这两个孩子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比自己这个「已死之人」更加虚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们吹倒。 她立刻从随身的药箱里拿出之前救人赏赐的金疮药和绷带,小心翼翼地为那受伤的孩子处理伤口,随后用撕开的长布条再次与木棍一起缠绕在男孩的臂膀下。 她想掰开男生的手为他处理,却无论怎样都无法强行在不伤害他的情况下打开他的手掌。 透着火光她看到了男童右手虎口,竟是剑茧,这次她赚的盆满钵满的机率真的很大! 她犹豫一下终究还是将那只手轻轻放在潮湿的木板上,在她的救治下,两个孩子的呻吟声渐渐减弱,唿吸也慢慢平稳了下来。 就是,女孩升起了高热,明显体质上差于男生,归潮跨过男童想用热毛巾擦拭那瘦小的面孔,脚下的布衣不可避免的扫过男孩的身体。 黑暗中,楚辞慢慢睁开了眼睛,在适应不远处刺目的火光后,赫然看见自己身上站着个女人。 他将手中的印信收入怀中,勐的伸手攥紧那人将要走过自己的后脚踝,入手一片冰凉,竟比那死去士兵的体温还低。 归潮可真是魂都吓没了,她勐的一蹬腿,奈何那手抓的严丝合缝,要不是那手有温度,自己真能挥剑砍了。 她撩起裙摆顺着那手看过去,那泥人拉着自己的脚虚弱的爬了起来,刚刚一蹬那绑好的布条竟然散了,归潮只得拍拍胸脯顺口气,蹲下重新绑着。 楚辞虚弱的坐起,警惕的眼神像野兽一般四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他发现戴着帽子的女子正低头为他包扎伤口,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是谁?」男孩子的声音有些沙哑,但语气中却透着一股冷意。 归潮低着头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边为他包扎一边说道: 「我是此地的医者,你的伤势很重,必须尽快处理。」 男孩微微松了口气,归潮感受到他放松了一些警惕。 他紧紧盯着归潮手中的绷带,突然紧张的四处张望说道: 「我姐姐呢?快些救她,我的姐姐,她受了很重的伤,不用管我,你救救她。」 「放心,你姐姐只是虚脱了,饿久了晕过去了,刚刚餵了小米粥已经睡着了,现在有点发烧。」 归潮心中腹诽,要不是你突然蹦起来,姐姐我早就开始给那姑娘降温了。 归潮这时包扎好了,才抽空看了男生一眼,可这一眼,就让她愣在原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页 归潮心里的一根针突然就被拔出了,疼痛像汩汩鲜血源源不断,她刻意遗忘那么久的那双眼神,就这样平白出现在自己面前。 火光噼啪,光线愈加明亮刺目,那孩子睁开的眼睛! 「太像了。」 像,但不可能是。 归潮摇了摇头终究收起一切情绪淡淡的转身看向天边,这一瞬间她想到了早上听到的戏,她的人生被讲成了戏文,她何尝不是戏中人。 她时常看见萤火虫的夜半飞舞,看见过地平线上初日的碎片拂满天际,而今再也见不到旭日容颜的一星半点。 而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五官中眼睛却像极了那个朝日般热烈的唿延家少年。 「你…你勒疼我了!嘶……」 少年推了她一下。 「抱歉小泥猴,我来解松一点吧。」 「你说本…我,小泥猴?!」 楚辞抬手摸了下脸,低头沉默的看着满手的焦黄,夺过归潮手中握着的热毛巾,细细的擦着面颊。 归潮本想起身,却真的蹲着,看他认真擦脸的模样,等到那张脸白净的出现在视线。 她真的要收回刚刚那句话,不仅是眼睛,整张脸都和记忆中独一无二的长生幼年面庞重叠。 她挣扎着起身,推开小窗大口喘息着,仿佛这样才能忽视心脏的疼痛。 身后,幼童的声音不强不弱,在鸡的长嚎中,传入归潮脆弱的神经。 「姐姐,你不舒服吗?」 姐姐……是啊…… 这一刻,她才大梦初醒,这是五百年后的抚冥,不是那众星捧月的归国望都,这是一位幼童,不是她心中比太阳热烈的少年郎。 那人,似乎变为自己破碎心口,最牵扯不开的残阳。 第18章 心中的痛 窗外的天在一夜的雨水沖刷下,不知何时更加透亮了,她轻轻撩起了白软的头帘搭在竹帽上,就这样等着村里的牛车压过黏软的土地接走他们三人,安静的庙里,只有他们静悄悄的唿吸声。 她没有看见背后男生的眼睛在看见她面容的一瞬间,像燃起了无限震惊的热烈。 楚辞就这样定定看着,这个自己无数次梦到说能助自己争霸,陪自己度过最暗淡时光的神女,就这样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怎么会如此。 自己从未见过分明是不可能的。 清冷的神女日思夜想的梦中人,似乎是因为另一个长的像他的人难过了呢,是什么?脸吗?还是她一直盯着的眼睛。 楚辞从小就最讨厌替代品这个词,不自觉冒出了一些情绪,舔了下后槽牙。 他要搞清楚,自己,究竟为什么梦到她……不过当下对于他和阿姊而言,活着是更重要的事情。 「长生……阿生……咳咳咳,我们这是在哪?」 归潮在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迅速回身看去,她甚至觉得自己今夜的神经应是受了梦里人的刺激,对有关他的一切过分敏感。 她的手撑在窗沿用力才能撑住不倒。 窗外停了许久的雨突然倾盆而落,淅淅沥沥流进归潮的袖口。 可四周在归潮听起来静极了,她双目颤抖的询问醒来的姑娘: 「你叫谁长生?」 「咳咳……您是铃医吧,我弟弟…他怎么样了?」 女生茫然望着周围,寻找到弟弟的一瞬间,狠狠松了口气。 「我姐姐在叫我,女公子可以叫我阿辞,或者乳名楚长生。」 楚辞半倚在稻草堆上,语气懒洋洋透着疲倦说道。 村里。 「把那鸡娃宰咯,给那俩娃娃补补。」金彪拍了拍家里媳妇的背,惹来媳妇一阵白眼。 「那鸡辛辛苦苦养了小半年,说杀就杀,你倒怪捨得,什么娃子都往家里捡,我是旧伤严重生不出来,你也不至于天天顺孩子回家,要吃要喝能值得起卖鸡的钱?」 银风筝狠狠一个眼刀飞过去,恨不得把金彪定在后面被烟燻黑的墙上和腊肉挂在一起。 「你知道不?那俩娃要和蝴蝶公子来我们这小住一阵,那乡亲们来看身体的当然要带点鸡鸭鱼蛋的,人公子可说了,让你今天做好吃点,以后这两娃不会亏待你。」 「我们负责一日三餐,剩余的贡粮随便我们怎么拿走用。」 金彪笑得憨厚,银姨听到愣了良久,勐地又对着丈夫一顿骂,随后火急火燎重新生火热炉。 「你这是干啥子?」金彪白挨了一顿骂,不解的摸摸脑袋。 「你个傻子,公子要来你不早说,我就热了两个剩下的窝窝头,这代公子那两把弯月双刀耍的,老娘这么多年剑客是白当的?」 「那秘策里画的初代公子,也用那失传的双刀,说不定,这位可是直系多少代弟子,咱可不得供着。」 白玖要是听见这句话,准能吓晕过去呜唿哀哉,归潮是他小祖宗差不多,他是她师傅? 简直折煞他也。 金叔听完憨厚一笑。 银姨恨不得削了对面的榆木脑袋,拿起刀把气撒在了鸡身上,一刀下去刀口整齐鲜红的鸡血滴滴答答溅落在地上,抽刀迅速到刀上滴血不沾。 琴瑟和鸣,悠悠竹笛,十里八村迎接着她的到来。 归潮当年醒来后许久没有回过忠义山,只是守在不远的庙里时常救济一些乡亲,她的棺椁至今还存放在后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页 一路上,她不停问东问西。 「金叔!后山有个棺材你知道吗?」 「当然,那个空棺现在长满了鲜花,成了蝴蝶的家了。」 「哦。」 远处雾气腾腾,蜿蜿蜒蜒的山路泥泞不堪,毛驴几欲罢工,被强行在眼前放着胡萝蔔喘气前进,在一个小坡前彻底止步。 「下吧,到了。」 归潮看向身后两人,姐姐糯糯的嗯了一声,率先以身作则沿着坡爬上去,但终究体力不支,始终在坡的尽头打滑。 归潮两步飞上去,将她的头放在自己肩膀上抱在怀里,拉住藤条一拽盪了上去。 驴车上楚长生是始终觉得无从下脚,看着泥土地无意识皱了下眉。 土坡上面姐姐默默摇头喊了一声。 「长生,上来!」他又将目光转移到归潮身上。 楚辞从车上跳下去,脚底立即飞溅起泥水粘了厚厚的泥巴,抬脚便陷入泥里。 他凝视着土坡,听到面前的树有晃动的声音,眼见她要重新下来接他,他摇摇头走到了土坡藤蔓掩盖下的石阶处,悠哉的走了上去。 刚才他就发现,此处藤蔓并没有经常拖拽的松动痕迹,这里一定有别的路。 果然不一会他出现在了一个平台上,低头朝边上走过去看,她们二人甚至在自己下一层的泥潭里。 楚辞嗤笑一声,蹲在了土坡边朝下面望着,却没注意脚下石子粒粒坠落。 他便听到下面归潮一声低喝,「阿辞!小心!」 楚长生一个愣神,随后便感觉脚下一滑,身体不受控制的朝前倾斜扑腾。 他下意识双手乱抓,坠落之际抓到了什么便死死不放。 金彪院中。 「这娃娃是不是还烧着?脸咋这么红,来,伯伯摸摸头。」 金彪一边担心一边去摸楚辞的头,楚辞几个闪避,躲到了自己正在偷笑的姐姐身后。 归潮抚了抚自己被抓皱的胸前衣裳,无奈的四处摸摸衣角,这孩子手劲真不小,疼死她了。 夜晚的村落安静极了,归潮早早睡去,却在三更被连续不断的鸡鸣惊醒。 到底还是住的离这乡村之物远点好啊,现在连个觉都睡不到天明。 再次闭眼,水天同色的娟黄色空镜里,白玖摇着船悠悠等在岸边,见她来了,扔去一颗莲子。 「昨日就想找师姐喝酒,可是不知为何,根本进不去你的识海,说,昨夜姐姐干什么风流快活去了?都不带弟弟我。」 归潮本想反驳,可这话到嘴边,她该怎么说自己梦见长生了? 带他,怎么个带法?自己在旁边看着他们亲不成…… 她沉默的拿起茶一饮而尽。 「不对劲,不对劲。」白玖将她上上下下仔细端详了一阵。 「你居然瞒着我什么事了!我难道不是你的百年好密友了吗?」 白玖固执的看着她,最终未能从对方的神色里,捕捉到任何一丝信息。 「罢了罢了,我今日来是想说,我最近有个任务,在我这老巢忠义山居然有什么太子灵力波动,我竟然不知,你反正在这住着,帮我留意一二。」 归潮点了点头,陶醉在这暖黄画纸上,一方诗情画意的水云间,不禁感嘆白玖的审美是越发有了质的提高。 另一间农舍里,楚辞辗转反侧,身旁的楚柠推了推他,将他拉过来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楚辞犹豫再三,翁翁开口问道: 「姐姐,我白日里不小心碰到她了,该怎么办?」 楚柠一愣,随后咯咯笑了起来。 楚辞瞪了姐姐一眼。 楚柠小大人般啧啧有声地嘆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她已到嫁娶之龄,我不过是个未束髮的少年,应是不要紧的,总不能负责吧,我娶妻给不了任何人幸福,不过为了助我坐稳那个位置,不再让姐姐你和我一起受人侮辱罢了。」 提到曾经那些屈辱的岁月,楚辞的眼神一瞬间凉薄。 在竹林里,楚辞和楚柠跟随归潮过着简单而平静的生活。 归潮总觉得他们太弱,没有自保能力,会带领他们一起晨练。 此处盛产竹子,竹叶间的露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微风拂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 于是归潮因地制宜,传授给他们已经失传的秘法,她把楚辞和楚柠带到了竹林的深处,站在一棵高大的竹子下面,开始示范如何通过感知竹叶的细微震动来获取风的方向,从而躲避一些突然的袭击。 风是不会骗人的,归潮常常说。 她用树叶示范,如何通过控制唿吸和注意力,将身体与环境融为一体,进而感知周围的一切动静。 楚辞和楚柠跟在归潮身后,模仿她的动作,楚柠尽管笨拙,却也乐在其中,楚辞倒是一点就通,几日下来,他已经掌握了七八分神技。 中午时分,他们会坐在竹荫下,吃着金彪叔叔送来的饭菜,偶尔还会一起逗逗旁边的小动物,或者和路过的村民打招唿帮忙。 渐渐楚辞眼中没有那种复杂的眼神,归潮冷冰冰的面容也逐渐被和煦替代。 「这三个孩子再晚点离开就好了……」银姨一边烧着水一边朝竹林望去。 「是啊,女公子也是个没家的,那两娃要是一直生活在这种环境下就好了。」 金彪搂了搂妻子的肩膀,一脸心疼看着那几个玩耍的孩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页 「莲花和鱼出现在孩子的腰腹,他们註定过不了平凡的一生,除非像我捨弃一切,才能寻一方乐土。」 银姨推开了金叔拥着自己的手臂,又想到了自己的岁月。 第19章 离开 「银姨,金叔!我上山采最后一点需要的药材,你们先吃饭不要等我了。」 归潮又像往常一样,背起竹筐,擦了两下额间的汗珠,转身向田间小路走去。 楚辞看着银姨,拉起自己衣袍一角,擦了擦她被灰燻黑的手,拉起姐姐,对着二人说: 「我们去抓鱼,今天家里喝鱼汤。」 银姨笑得合不拢嘴,想了片刻觉得是时候了,让他们二人等等,转身从墙上土地像后拿出了一个四方盒子,打开竟是一对黑白鱼佩和一对红白莲花佩。 楚辞和楚柠对视一眼大惊失色,这是?! 太后奶奶驾鹤时宫中争的找破头,却发现缺失的双佩。 怎么会在……手中温润冰凉,银姨竟将这两块分别交到了二人手中。 「姨姨,这两块您是从何得来?」 楚辞不敢与银姨对视,他怕自己眼中的怀疑太过明显伤人。 「贵人所赠,有朝一日如果我想,本来就是要入京归还的,可现在我回不去了,就想在这安安静静一辈子。」 「你们是好孩子气度不凡,如果银姨那天给你们洗澡时没看错,左腰莲花纹和右腰鱼纹,你们当是能见到那位的,替我交给她,就说晚儿认清自己不回了。」 银姨的目光温柔的落在远处刷碗的金彪身上,连夕阳的余晖都没有如此温婉。 「您竟然……知道还收留我们二人,为何?」楚辞默默后退了几步。 银姨暗笑,果然紧张和疑虑是上位者常有的状态。 「我是银月。」 银姨这句话,彻底击碎了楚辞的怀疑。 楚辞和楚柠几乎是一瞬间就拱起手拜向那人。 银月,江都最有名的暗卫,凡她出手无一例外血雨腥风,可她在唯一一次歷经一年的刺杀任务失败后,从此消失匿迹了,皇都人人都松了一口气,猜测她一定是被刺杀对象太后娘娘秘密斩杀了。 众人都猜测,毕竟那可是两块玉佩号令三军的太后娘娘,即使她技艺在怎么高超,估计也难以成功。 可……而今,楚辞姐弟算是明白了,那分明是太后娘娘亲手放走了这位女杀手。 「银姨,这个太贵重了,等到我们离开的那天如果您还是不要,再交于我吧,还有,三年前,太后已经走了。」 两人齐齐拱手,拿起了一旁的捕鱼工具朝着溪边走去。 银姨的心头一颤,指甲一瞬间攥紧竟是陷进肉里。 她静默的看着无穷尽舞动的竹海,万物大悲,不过错位的阴阳两隔。 银月伸手拿出了一直放于暗格的把柄宝石弯刀插进土里,取了埋入竹林的酒,轻轻洒落。 虞听晚,你是否后悔成了那皇帝的身后人,你我昔日总言身后意,今朝你竟先奴一步入了诡道…… 楚辞和楚柠正蹲在河边捞鱼,楚辞突然听见西北方向传来一阵马蹄声,尘土飞扬。 二人对视一眼,楚辞一把抱起楚柠将她放在山洞,转身就要返回家里,衣角却被楚柠狠狠抓住,在无声的对峙中楚辞的衣角渐渐染上血痕。 楚辞立即蹲下死死抓住楚柠的手腕,他的眼神坚定而决绝。 「姐姐,我要回去。」 「长生,你不能去,冷静一点,想想我们这些年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她试图说服他,指甲将皮肉刮出了血迹。 「你应该去找归潮求救,她是唯一能救我们的人。」 楚辞没有动摇。 「不,姐姐,我至少要回去看看情况,你放心我知道分寸,我们现在就算去山上找,你怎么知道她去的哪一座?!找不到,不是吗?」 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 「他们是我的家人,我不能……这样躲着,而且银姨就是五皇叔找了十年的那个银月妹妹,你想想五皇叔拼死护着你我长大成人,一直没有去寻找他也觉得没有死的银姨,你不觉得我一定要保证她活着吗?那是五叔这辈子唯一的执念。」 「你明白吗姐姐,至少她不能死,即使我成为人质。」 归潮背着一筐药材回来时,只看见了一地鲜血和歪脖子树前仅剩一块的玉佩。 这竟是?!白鱼配? 银姨竟是江都消失十年那位被称作月姬……的女人。 十年前,江都最风流不过是,听萧郎月下抚琴,看月姬檐上舞剑。 「非花非雾,春风十里独步。」 她的剑法自己远远在醉酒后恍惚见过,这句话评价最合适不过。 现在想起,白鱼配在这,当年自己走后,太后应是断情绝念狠心让她走了…… 她的眼睛瞬间染上一抹幽蓝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捡起玉佩,手中竹筐砸向地面,草药四处散落。 她冲进后院竹林暗道,银姨正紧紧搂着金叔,二人均已倒在血泊之中,但胸口还有起伏。 她冲出屋外,只见远处的马蹄声已经逼近,一群黑衣人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她的心中只有无尽的冷意,她不知为何感官逐渐麻痹,眉宇间竟然生出了细碎的冰晶,归潮一声怒喝拔出腰间的双刀,刀刃一出一把凝火一把凝冰,沖向了那些黑衣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页 竹叶风轻茶气腾,双匣银刃血未冷。 「这是什么剑法!鬼,鬼啊!啊!……」 一阵血雾飞起,弯刀挑起茶杯掷过去,青色茶汤抛出成为无数肉眼难见的细密冰针,片刻对面人群缓缓落下,白色瓷杯瞬时染上诡异的红珠,在地上碎成了几片,碎片的倒影中归潮转身离去。 一盏茶前。 楚辞赶回村落时藏在草堆里向屋内看去,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愣住。 一批黑衣人竟然不敌银姨,正四处逃窜,已没了队形,银姨却杀红了眼,紧紧追赶着他们。 机关呢?! 银姨为何不用机关斩杀?这样最终只会力竭寡不敌众,楚辞心急如焚,喘息着却克制不敢出声。 「这个村妇什么来头?!上头也没说这么难缠!」 不对,金叔呢?! 楚辞小心挪动后看到了正倒在血泊之中的金叔,身旁用叶子盖住的是已经变成两半分开的鱼佩和莲花佩。 楚辞的心勐地一颤,他已经没了分寸挖起两滩烂泥煳在脸上,绕过敌人冲到金叔身旁,试图唤醒他。 但金叔唿吸微弱,只有脸颊还残留着不属于自己未干的泪痕。 银姨的身影在眼前晃动,她的脸上满是鲜血,眼中只有无尽的悲痛和怒火。楚辞从未见过这样的银姨。 「敢动他!我要你们死!」 「严一,这样不行,我们不能这样硬抗!那个带了吗?」 对面领头点了点头,突然十分随意自信,好似要使用什么必胜武器。 摘下树叶一声尖锐鸣声后,数根黑红色针飞射而出,抵御后银姨终究还是中了几针,噗的吐出一口浊血。 「凤尾针?!这东西还是老娘我发明的呢!不过区区内力就能逼出来。」 可随着而来的还有远处再次响起的马蹄声。 银姨脸色也是变了。 竟然还有后援?!来不及了。 他知道,这个小小的村落,已经不再安全,他和楚柠,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楚辞顾不得一切,迅速拉着银姨,让她抱起金叔冲进屋内,随后不断用小刀砍断落叶中不起眼的绳索,竹刀满天穿过,拦住了那一群黑衣人。 「你们都要给我好好活着!」 楚辞费力的用手掀开一块石板手心顿时血肉模煳,下面是弯弯的石道,他推着他们下去,看着二人在他眼前快速向下滚去,楚辞才合上了石头。 第20章 后山 风中,血腥味送来。 楚辞身后是黑衣人追赶的脚步声。 楚辞将二人送入通往竹林的入口,快速跳上牛车,割断绳索,陷阱瞬间被触发,黑衣人被困住,但他们的动作都太快了,不久就挣脱了。 没时间了。 他拿起一旁的火石点燃信号,翠绿的信号直冲天际,远处楚柠看见了,转身向山谷出口跑去。 屋舍处被震散震断的竹叶和纷飞的木屑一起散开,楚辞在一瞬间指尖升起火花,以竹叶为引,引发了这里最后的屏障,地上的火药。 他拿起了玉佩,却没抓稳落下了一块,那半玉佩被高高震起又落下,落进土里激起粉尘飞扬。 楚辞只得先站在牛车上,从两米高的歪脖子树上跳到了事先一直养在下面拴着的骏马旁边,翻身上马。 骑了许久,对着路边等候的楚柠伸出了手,离开了这个雾气瀰漫无限温情的小乡村。 他竟然成功学会归潮所教的五行召唤了,虽然只是最简单的火行,可惜,归潮看不见了。 他们或许这一别,山高水阔穷途跋涉他们不復相见。 他,是否梦中还会有和她长相一样的仙女再次出现? 归潮将金叔二人安置在凌乱的榻上,轻轻拂去二人身上的泥土。 银姨胸前和背后的衣裳被血染红了一大片,归潮将金叔的伤口处理好后,拿出银针开始封住银姨身上的几处大穴,抑制出血,银姨昏睡过去。 她蹲在二人身旁,轻轻握住金叔的手腕,将气引入金叔体内,调动体内的气来疏通瘀堵撞击的地方疗伤。 片刻后她起身离开,她必须去取一些草药来给他们服下,这样他们才能尽快恢復。 日夜颠倒,归潮守在床边,直到昏睡中的二人,他们的脸色已经好转许多,归潮找来村长照顾,并交予他手信一封,寥寥八字。 「幸会两人,顽疾已治。」 在朝日未出,薄暮蔚蓝之际,走向了她熟悉的流浪。 村口,归潮将随行医药箱放上马车跨了上去,转身示意村长回去照顾那夫妻二人即可,她站在车上看到村长的神色,却又下了马车。 「你为何想要伸手拦我欲言又止,是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归潮双手环在胸前,疑惑的问道。 村长靠近了几分,在归潮诧异的注视下,半跪着躬了身子。 又来?! 归潮又一次觉得这幕剧本应该是在哪里见过,一般准没好事。 「女公子留步,我内人说前几天给您送衣服看见您手上有刻字。」 村长神色扭捏,说了一半停了下来。 「你一口气说完吧,刻字的多了去了,然后呢?」归潮摆手打断了。 村长的眼神移动到了她袖口遮住的地方,继续说道: 「我们村里世世代代一直守着一个仙者的留言,凡有一女子耳垂点红,右手腕处刻着斋月二字,只要对方亲自问起,就要领她去那里,虽然您没问但除了您,我们也找不到更像的人了,要不您跟我们走一趟,不是的话您可自行离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页 村长神色凝重地说道。 归潮停下脚步,看着村长,面露疑色。 「这是谁留下的话?」 「您也知道我们这村落分为前山后山,前山开荒耕耘,后山守护一些古国墓穴,传闻是地位高于第一代后山守墓人的行者特意来此,嘱咐世代相传。」 村长提到他眼里露出了炙热的光。 「多少年前?」 「543年前,蝴蝶公子在前山空棺山坡上坐化后,第二年一位散发行者便出现在了后山,随后后山鬼婆竟然出山了,来到前山特地嘱託世代相传。」 543?归潮粗略的算了一下,约莫是她睡在棺材里的第36年。 「那位行者就说要找他形容的那个人?还让你们世代相传?他怎么知道他要找的人需要世代才能找到……」 归潮脑海疯狂转动,一连抛出好几个问题。 「这……本人也不知。」 村长憨厚一笑继续正色说道: 「元妃水冢不知您是否?」 归潮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自己应当是哪天偷鸡摸狗时听谁提到过…… 不过,元妃?歷朝歷代哪里有这号人物? 「您说说吧。」归潮踢了踢脚下的青苔,漫不经心扭了扭腰。 村长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详细内容,但听老一辈的人说,元妃就是古国皇妃之墓穴,水冢守门人一生都在等待有一人拿走其中关键之物,我们只不过是水冢第一道障眼法。」 「带我去!」归潮的脑海在听到古国皇妃四字时,便再也无法冷静,说不定,他能在墓中发现些许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村口,村长的话还在耳边迴荡: 「月公子,此去内部不知兇险,你需慎重小心。」 归潮深深地吸了口气,有些腿抖,来之前也没告诉过她,是从这里下去……她深深汗颜。 眼前的悬崖陡峭入云,崖下的溶洞深不见底,归潮深唿吸后,开始拉着抓钩麻绳沿着崖壁缓缓下降,直到她的目光落在了崖壁上那把熟悉的璇玑锁上,心中一颤。 这个锁,归国乔子发明,随归国合併姚国而覆灭。 只有自己国家的人才懂得如何使用,而它在这悬崖之巅,似乎,有些新的过头了…… 她小心翼翼地接近璇玑锁,手指轻轻触碰那冰冷的铁质,仿佛能感受到它所承载的岁月。 锁的表面已经有了些许锈迹,但在照射下,它依旧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归潮仔细打量着这把锁,脑海思绪如麻,搅成了一团,她找不到理由来解释这锁没有任何磨损的痕迹。 璇玑锁失传百年,而现在眼前的锁却是如此崭新,这意味着一直有人在替换它,而且那人极有可能还活着。 归潮紧紧握住璇玑锁,感受着它冰冷的温度,心中默念着脑海中有些模煳的使用步骤。 按下了第一步,锁扣。 突然,锁链抖动,一股巨大反弹的力量从锁中释放,将她紧紧地拉向崖壁下。 她的身体在空中飘荡下降,一边仍然在暗暗担心锁的质量,一边寻找着自己下一个落脚点。 心跳瞬间加速,但在这惊险的时刻,她保持着冷静,竭力稳住身形。 不时的踩着岩壁下落,随着锁链的拉动,她逐渐靠近崖壁上一条横向突起的巨石。 终于在即将撞上这条突起的崖壁之前,发现了打在上面的另一个璇玑锁,果然,仍然是百步一个! 归潮紧紧抓住崖壁上另一个璇玑锁,大口地喘着粗气,她的武艺近年有所倦怠,身体倒也是大不如前。 上把璇玑锁在她放手后在崖壁上留下一道耀眼的轨迹,如同星辰划落,划破了有些灰蓝的天空,向上飞速归位。 归潮深吸一口气,她需要利用璇玑锁继续下降。 她数着步数,百步,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她紧握着锁链,手心已经出汗,但她不敢放松。 不知多久,她已经盪在了悬崖中间。 风唿啸而过,吹乱了她的髮丝,她腾不出手拨开,眼睛几乎睁不开。 她紧紧闭上双眼,全凭感觉调整自己的位置。 突然,手上的汗无法抓住铁光滑的表面,虽然她快速用衣服包住手掌,锁链仍然勐烈地抖动,归潮睁开眼,发现自己即将撞上另一侧的崖壁。 她用尽全力绷紧绳索用脚抵着崖壁,堪堪停在了那近在咫尺的嶙峋尖石前,她用脚一蹬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继续下落,片刻后她缓慢踩到了结实的地面,抬头已然在云雾气息之下。 远处杂草堆遮盖着的,应该就是…… 第21章 后山(下) 果然,溶洞内一片漆黑,归潮半卧在船上,悠悠划着名桨,只有船桨划破水面的声音迴荡。 什么待客之道,进个洞,还要自己划进去,没劲,早知道这样,她也不是那么关心五百年前发生了什么事…… 平静的水波声渐渐抚平了她剧烈运动后的心脏,过了个弯,一座墓穴出现眼前。 「枯骨轻诉吾衷」 同穴墓…… 隐约可见的墓上刻着不清楚的字迹,一座上归潮看不清主人是谁,另一座竟是空碑。 怎么会在主墓前还有一座独立墓冢…… 归潮的心跳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船只穿行在曲折的洞穴中,雾气瀰漫,她没做理会加快了划去尽头的速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页 归潮皱眉看着眼前无法下脚的石台,却听得叮叮咚咚铃声阵阵,一个阿婆手持般若木杖,铜铃别扭的钉在木杖两侧,但却让归潮无法移开双眼,那是父皇宫中的八角亭铃。 「殿下,静候多时。」 「你叫我什么?!」 「斋月殿下,跟我来。」 「你是怎么认识我的!我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归潮抽出弯刀放在身前。 此时已经没有什么比得上眼前的阿婆叫自己殿下更加令人惊悚。 「请您跟我来,您的母妃就睡在前面,你还没有好好拜过她。」 母妃?! 归潮浑身震惊的有些发颤,虽然不可置信,仍然收刀回鞘,跟着阿婆穿过石台,来到了一个巨大的石门前。 门上镶嵌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元妃水冢」四个大字。 元妃…元妃,建国第一任皇后,自己怎么没有想到呢。 阿婆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眼中带着几分悲凉和感慨。 「殿下,您终于来了,娘娘在此长眠。」 她的母妃,怎么会如此长眠在这幽深的水冢之中? 「我父皇在哪!他凭什么把娘一个人孤苦伶仃扔在这荒山里!」 「这……」阿婆倒是避开了归潮怒火中烧的视线。 「他亡了国,取血炼药,封了我,不就是为了见她一面,如今就把母妃…扔在这……他怎么敢!噗!」 对于那个人她倒是父皇也不愿再叫,她只觉得耳鸣目眩,一口淤血吐了出来,心头好受了不少。 「像人一样活下来的只有您罢了,杜丹三生,长生、洗髓、化形。」 阿婆终是嘆着气说出了实情。 等等?! 归潮心中后知后觉涌上荒诞的念头,只有她…只有她吃完丹药活了下来……活了整整五百多年…… 那另两枚他们到底是谁吃了化形、谁吞了洗髓?! 师父…骗了父皇,也骗过了她。 如果那个人吞了化形将当场爆体身亡,而如果吞了洗髓,现在怕是身处其余位面,也算是另一种长生。 这么说就好解释母妃为何一人在此了,本就是人体怎可化形,他到底不过凡人,区区洗髓得道便丢了母妃一人…… 归潮的恨意涌上,她抽出双刀几刀碎了眼前的倒挂的石头,石头碎裂入水,溅起潭水晕湿了石台。 婆婆静静的看着殿下,还与当年一般无二,但冷漠、孤独终究还是体现在了她的身上。 待到她怒火平息,她悠悠拿着铃铛,走向了那个石门。 阿婆轻轻推开了石门,一阵冷气扑面而来。 归潮深吸一口气,跟随着阿婆走进了荒凉的水冢。 墓室中瀰漫着一股潮湿幽香的气息,四周石壁上也布满了厚厚青苔。阿婆走到一座石棺前,轻轻掀开了棺盖。 棺中却空余碎骨一具和破碎发黑的丝锦。 「女儿在此拜见母妃。」 归潮沉着的声音听不出什么语气,跪了半刻后,她站了起来,看向身后的婆婆。 「那你呢,又是谁?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我啊,殿下先不要着急知道,听婆婆我讲个故事怎么样?」 阿婆终于等到了斋月,不知为何多年紧绷的一根神经突然松懈下来了,伸进怀里拿出了一枚丹红的药吞了下去,勐烈的咳嗽了几下。 归潮疾步奔去却没能阻止,她的眼前,洞内徐徐如风,剎那间吹花了婆婆一头乌髮,数根银白疯狂蔓延生长,笼上了婆婆和蔼的笑容。 「等到了,我终于可以结束漫长的人间游歷了,殿下,孤独的滋味确实不好受,这些年辛苦你了。」 婆婆干枯的手自然的抬起磨砺着归潮的脸颊,她终于感觉这个动作熟悉极了,来自奶妈。 「您是……怎么可能,阿婆?」 归潮的声音因为终于见到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亲人狠狠的颤抖,语不成调。 阿婆点了点头,在她手心写了青阳二字,继续说道: 「陛下当年正要服药,一只鹿冲出强行吞下了那颗药,不知道九色光后陛下看见了什么,伸手抓住另一枚原本准备给娘娘的药吞了下去,不过片刻鹿和陛下同时化为烟雾消散,在场无一人不惊。」 「我啊自然是无法理解,就冲过去抓住了青阳长老的衣襟,可他告诉我「夫妻二人一同走了,就是苦了归潮」。」 归潮喘息的抓住胸口,妄图消化这个信息,婆婆仍然自顾自的说。 「说来也是好笑,长老问奴婢是否愿意寂寞点等殿下醒来给她个东西,我想着能再见到殿下,何乐而不为?」 「于是我们决定让娘娘安息在地下,按她曾经的遗愿水葬……一晃就是500年。」 归潮再也维持不了镇定,抢过棺中唯一的锦盒,内有血书一封,上面却是落笔长生。 「为何是他的信,青阳的呢?!」 「青阳道长说,让我等,虽不知多久,留给您的那物件会出现的。」 「于是您在前山棺材里的第38个冬天,白玖小道长走了两年后,大雪封山,长生来了后山,不知为何他的眼睛我至今都记得,变成了蓝色,他说他要走了。」 「长生……」归潮握住了那个盒子。 村长说的散发行者,居然是长生。 「他来干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页 「那孩子沧桑极了,散着头髮,我问他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你这样公主也会心痛,他说这头髮除了您谁都摸不得,干脆不再挽发,长生自己在洞外的雪地上用树枝写下了与妻书,随后进了洞。」 「他来修墓,一座同穴墓,可是一辈子都生没见人死没见尸,就为您修了一座空碑,留下了物件,自己躺了进去再也没醒过。」 「可当我出山时,却见苍茫的雪地里独独那露天写着的与妻书,积雪消散,与长生一併走了,想是愿景被神仙接纳了感天动地,收走了那封天书。」 「所以青阳说的物件,就是长生带来的东西……可我一直在前山。」 归潮不可置信的摇摇头。 第22章 雪书 「我们当年都不知您睡在前山,只是知道那前山蝴蝶谷里醒目的棺椁是白玖留给自己飞升后身体的,长生也说问过他,白玖说不知,只是告知了他娘娘埋葬之地,让他前来祭拜。」 「是,您一直在前山,他也睡在了后山,他说,找不到也等不到了,他啊也要走了。」 婆婆擦了擦眼泪。 她与长生,仅仅隔着一座山罢了,这五百多年,日日夜夜只隔着这不大不小的一座山,他小气极了,一定是气狠了,死后一次也没入过自己的梦…… 婆婆见归潮喃喃自语不知道在说什么,疯狂拆开了信封。 「静候潮儿归来,长生一直等,可是有一天做了个梦,知道了自己是谁,也知道要等你很多很多年,这个身体估计熬不住了,厚着脸修了我们两人的同穴墓,一心求死,死后或许就知道你在哪里了,我心不变,15岁那年我就认定。」 「非你不娶。」 归潮拿着血书,气血逆流,眼泪一滴滴滑落,落在绢黄的纸上,才发觉竟是血泪,长生的笔迹,笔尖宛如生花,字迹中藏着万般情感。 她的泪珠落在书页上,仿佛带走了血书中的最后一滴生命力,纸张和字迹逐渐发红髮黑,化为一团褶皱发灰的纸团,最终裂开散在空中。 自己,怎么哭了?归潮无措的擦着不停滴落的泪水,我才没有那么喜欢你,归潮这样想着,可是眼泪怎么止不住呢。 她的手指仍然感受到血书刚刚存在时的余温,而那份曾经存在的爱意,却随着消散的血书一同消失在了这冰冷的地宫中。 归潮的泪光婆娑。 婆婆从怀中掏出盒子里一枚褐色药丸,放在了归潮手心。 「这是他留给您的最后一粒丹药,服下它游进那片深潭,你便能打开石门见到他留下的遗物。」 她没有丝毫犹豫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将丹药放入口中,咽了下去。 丹药在她的喉咙中化为一股暖流,直通心扉。 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轻盈,仿佛飘浮在空中。 她睁开眼,看见那深潭就在眼前。 她跳入水中,身体在水中滑过,如同一条游鱼般轻盈,自己竟然能唿吸…… 她穿过深潭,潭底锈迹斑斑的剑上挂着一个铁盒,她缓缓打开,一道耀眼的光芒从门内射出,将她笼罩其中。 光芒消失,一枚碧绿的齿状叶片被水团包裹在其中,轻悠悠的飘荡着,归潮的出现,好似被感应到了。 叶片响起古老的歌谣飘到了她的面前,贴着归潮的嘴唇,绿光乍现水波符咒似的围绕着她的周身,一点一点淅淅沥沥那些年轮似滚动的符咒,飘进她的身体,最终叶片自己生成了一串银链挂在她的脖子上,无法拆断。 除此之外,另一个位面里。 天庭之上,众神仙有的在喝酒品茶,有的在风流快活,可远处的霞光出现那一刻,四处齐齐传来了吸气声。 片刻后,众仙勐的趔趄回神,酒掀翻的掀翻,美人与仙君互相推开的推开,穿裤子的穿裤子。 各宫女子打足了十二分精气神梳妆打扮,瑶意仙子更是拿出了珍藏多年的古雨裙,朝着那个方向掐诀飞行。 齐聚一堂,目光都聚焦在以那人名字命名的曦云石上。 曦云石台突然光芒四溢,伴随着阵阵涟漪,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在场众仙仍有些汗毛倒立,想起多年前八百金仙大战仙界太子的斗争纷纷摇头,他这次回来要是再走,给他们八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拦了。 「大殿下的神力主动归位了!我们终于要有天帝了!我终于不用没有薪水还代替天帝上班了!」 大天佛者激动地说道。 呃………众神虽然无语,但听到了那半句话。 嘶…这次不闹了,竟然是主动归位,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总而言之众神仙仍是激动不已,他们的目光中充满了期待。 瑶意仙子大步拨开众仙家。 「嘶,那个不长眼的踩我赤脚仙人,以我和殿下的交情,看他回来我不参你一本,简直不长眼…」 「哦瑶意妹妹,踩的好,那啥,曦云殿下主身在歷劫,还没回来呢,只是尾巴毛呸鳞片回来了,就算一抹魂魄罢了,姐姐,疼疼疼!松脚!高抬贵脚……」 赤脚仙人看着拂袖沖向前的女仙,用鄙夷的目光狠狠在她背后狠狠弯了一眼。 瑶意冲到最前面,却感觉心一寸寸冰凉了起来,不,怎么会如此…… 神力认主,花水相融?! 「哎呀,大殿下逆鳞的一缕鳞片化成的神力归位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页 「又能喝到殿下酿的酒了,这一千年,我的胃没有那酒,一滴饭都不想沾。」 「你们快看,那魂魄,殿下终究也没过那美人关。」 众神仙还在议论纷纷,那个仙者突然捧腹大笑,引着众人看向云溪石。 「诸位,你们快看。」 仙者的声音让众神安静下来,他们顺着仙者的目光看向云溪石,只见那缕神力在微微颤抖,仿佛在又在诉说着什么。 「这是……锁魂术!」仙者惊唿道。 这缕神力并非寻常见过纯粹银白的太子神力,而是带着丝丝缕缕桃花瓣逐渐凝聚成形。 众仙听到那仙者的话仔细看去才发觉,这是?! 太子这个魂在凡间渡劫后,回天庭仍有事无法释怀! 这岂止是动情,许了魂魄,这是上天入地的锁魂术啊,不论多少次渡劫,两人都会相遇,殿下这是要混眼熟啊。 ……高啊,高明极了。 众神脸色一变,忍俊不禁,他们曾经听说过这个古老的术法,却从未见过真正有什么神仙大大方方施展过它,因为没几个神仙敢承认,自己被那凡间百年情缘困住自身万载光阴。 「殿下竟然对凡人动了情,还下了锁魂术!这……这怎么得了!」 还是有理智的仙者焦急地说道。 「那鳞片……」 瑶意仙子颤抖着指向那枚鳞片,上面刻着细小的符文,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自己苦苦等了那么久,他居然! 「我瑶意今天徵婚,谁愿意娶我!元太仙宫15城尽数一起拿走,老娘要让那小子真身回来时抱上我的孩子,先他八百年早生贵子!」 众仙哑然。 终于那缕神力在众神的注视下,缓缓凝聚,散发出耀眼的光华。 光芒之中,一个身影逐渐浮现,那是太子李曦云。 瑶意仙子的喊音效卡在口中,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还是能等等他,万载光阴,万一他就对那个凡间女子失去兴趣了呢……毕竟眼前这人,属实可以说是仙界万里挑一。 他披散着一头如瀑的长髮,俊美的容颜仿佛是天地之精华,浑然天成。 他的目光随着那双剪水秋瞳打开深邃而温暖,仿佛能够洞察人心,此时却比往日多了些许肃杀和幽怨。 众仙莫名有些惧怕那个眼神,不过想着过会月阁长老来抽了凡尘性格情丝后,曦云殿下应该就能恢復出厂设置。 他的身姿笔挺,仅仅穿着一袭银白色的长袍,在光芒中若隐若现。 他的出现让整个天庭都为之震动,仿佛所有的光芒都凝聚在他身上,让人无法移开视线,更是有女仙满面绯红,闭上双眼从云团上跌了下去。 「归潮…你终于醒了,我会亲自在吾清醒时去寻你。」 第23章 黄粱一梦? 李曦云幽幽怨怨的声音不大不小,但飘进了众仙的耳朵。 众仙心里明了,自己未来的女主子八成就是这位小姐了。 瞧,自己主子醒来第一件事还是去找人家。 连绵的芦苇蔫蔫的缩在河边,芦苇丛有一处塌陷下去,那里赫然躺着一个女人。 黄粱一梦?归潮的脑海里,无数事情飘浮在眼前,仿佛索命的恶鬼,吸取着她的精气。 这边归潮的视线逐渐被乍亮的天光充斥,头疼欲裂,她知道的一些事情,推翻了自己所有的认知,她甚至觉得,荒谬的一切应该是自己离开忠义山后的大梦一场。 耳边水流拍打着岸边芦苇丛,腰酸背痛翻身起来发现自己滴水不沾的睡在河滩鹅卵石边上,谁把自己风干了? 她正这么想着,却感觉后颈窝有些冰凉的物件在滑动,心没来由吓了一跳,伸手一摸,掌心之中叶片似一滩流水,质地透明,手一松,叮咚一声,低头便见那碧绿叶片乖巧的垂落在自己胸前,原来是那歪了的项鍊。 可怪了怪了,错觉?!这东西分明好像,动了一下…… 这也说明一切都不是梦!长生留给自己这物件还在。 那父皇…自己倒是错怪了,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要想办法搞清楚。 她不自觉的摸摸胸前叶片,仿佛这成了她另一个依靠习惯。 可随后她想起什么。 归潮紧紧盯着这叶片,似要把它看穿了,但此时此刻,叶子维持固体状态,就这样垂在身边,她说什么也不敢再贴身携带。 这长生给她的什么东西?不似玉也不似珠宝雕琢而成。 她狐疑的摸了两下叶片,竟感觉它变软了很多,甚至裹了下她的小指尖蹭了蹭,只是一松手,它又成为了透明的坚硬状态。 嗯?!刚刚不是错觉!它就是在游动…… 于此同时,梵天地界。 紫钰池。 此地乃是梵天地界至宝,传说中蕴含了天地之精华,池水泛着淡淡的光华,漂浮着各种珍稀灵草,每一株都闪烁着灵光。 这里乃是上古神祗伏司的第一滴眼泪所化,乃是修炼之人的梦寐以求之地。 每当梵天地界与冥谷交换日月之夜,池水会泛起淡淡紫光,吸引十八道无数生灵前来朝拜。 李曦云泡在温热的紫钰池药泉中,只感觉这抹魂魄残缺的边边角角在慢慢被復原。 药泉中附加的药材,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上品灵草,每一株都价值几十座天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页 「殿下殿下!他们又献药来了,咱们都快放不下了,怎么办啊?」 李曦云宫里,只有这一个侍童,还是因缘际会下才出现。 多年前太子与金仙大战时,鲜血飞落太子殿使得这雀鸟化了形。 小金丝雀侍童气喘吁吁跑进来禀报,却在冲进来的一瞬间化了真身,咻的一下飞熘了出去。 「抱歉,殿…殿下,你怎么不穿衣服,我什么都没看见。」 「你泡药浴会穿衣服?」 金丝雀听见那冷淡的声音传来,鸟身一僵。 泡在药泉中,李曦云感觉自己的真身更加凝实了。 「让他们不要送了,从现在起,多余的送到老君那里。或者…送去天厅餵鱼,还有,嘶!」 突然,他感觉一阵酥麻从尾骨处传来。 金丝雀没有怎么认真听这太子的话,心里不停想着飞去净室。 它首先飞去净室,然后拿了画册笔墨就飞回来找个角落偷摸描描仙君,再其次以它的身份二手转卖,他一个月都不愁吃穿! 女仙君们肯定会疯狂抢购下,然后它雀雀就大赚一笔,它的尾羽极度兴奋转出了残影。 结果还没离开,就先听见了殿下吸了口气,他想了一下还是犹豫问道: 「殿下,怎么了?水温太烫了?」 「无事,嗯……」 随着那感觉异常强烈,李曦云再傻也立刻明白过来,是归潮她摸了自己那片的尾鳞! 不成,他要下去看看…… 他起身都趔趄了一下,啧,留真身之物在她那里,自己当年或许应该权衡一二的。 李曦云换了一身月白色长衫,衣摆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摆动。 他的面容在抽完情丝后变回了先前的清雅,少了几分狠厉,眉眼如画,一头黑髮随意束起,几缕髮丝轻柔地贴在脸颊上。 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像是混合了雪松和沉香的味道,令人心旷神怡。 雀鸟背着身子也感到空气中太子的体香飘来,天哪,它都不敢想以后太子妃该有多幸福,香晕鸟了! 李曦云感到她的触摸少了几分,现在自己那鳞片当是贴着衣服的,他能感到粗糙布料摩擦的触感。 雀雀听见李曦云长舒了一口气,有些疑惑,但他可管不了这么多,悄悄朝着净室飞奔而去。 李曦云此时只想着不是手就好,他踩在紫钰池的台阶,每一步终于能显得从容不迫。 阳光透过树梢,斑驳地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晖。 他的身影在中天之日光中若隐若现,仿佛是一位从天而降的神祗。 周围的环境也仿佛与他融为一体,池水泛着紫光,映照着他的身影。 那些珍稀的灵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似乎感觉到了他分身上隐约浩大的神威,在向他致意。 李曦云的目光轻轻掠过这些灵草,然后落在池水中央的一株特别的灵草上。 这株灵草散发着淡淡的蓝光,与紫钰池的水光交相辉映,这个或许适合送给那个小姑娘。 朱珠草好似是有美颜这种功效的? 他伸手那草便飞入掌心,他自云端一跃而下。 金丝雀怎能想到,转个身去内殿的功夫,太子只剩离去的背影了,再一眨眼那人就不见了,它在原地啾啾啾急切的到处乱转。 嘿!这殿下,他还没画,他人就跑没影了?气死啾了! 天上的太阳仍在中天,珠玑亭里,群仙汇聚一堂。 「怎么了雀雀?谁让你这么生气?」 众多仙女侍摸着金丝雀气炸了的毛,调笑的问道。 白玖瞅了一眼,不屑一顾女仙讨好的神色,不就是太子殿唯一的侍童吗,也不用如此讨好一只肥鸟吧。 而且,白玖想到那一幕,气笑了,那厮给他的一拳,自己还没有报呢! 他与李曦云那一拳打脸之仇,不共戴天。 可白玖要是真的知道那李曦云便是歷劫被自己骗了的长生,估计只有上门找打赔罪的份,搞不好还是男女混合双打,这些都是后话。 「殿下今早刚刚恢復出厂设置,还不稳定,你让我怎么放心,我都不放心,他咻的一下就跳入不知道哪道上去了,我就只看见他的背影,笑死鸟了,他还随手拿了一株小草,难不成送一株野草?太子也是,这样怎么可能追得上女郎君。」 它这句话说完,女仙们都黯然伤神,一时间亭里只有白玖一个笑脸人。 白玖内心爆笑如雷,野草? 亏他李曦云想的出来,谁被他看上,那家子人简直是倒了八辈子霉。 说罢,不止白玖连打了数个喷嚏,冥界、灵界、人间三个人齐齐打了个喷嚏。 第24章 河边 白玖暗骂,可恶,谁无端咒自己了! 金丝雀在仙界因太子殿中只有他这一个名正言顺的小仙侍,因此颇受各个姐姐们照顾喜欢,此时看着周围一众漂亮姐姐,心情也算好些。 不过,金丝雀伸腿推开了一只玩它毛的手,还是决定飞去梵净台看一看太子去了哪里。 金丝雀飞过一片片祥云,又路过自家门口,周围的人似乎比昨日还多,这太子殿下也不是刚回到天宫,这几日过去了,人倒是越来越多。 金丝雀落到殿外,高声喊道: 「太子殿下已经落在道上去了,你们不必再等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页 它说罢,正欲飞离大殿,不料被一青衣仙君拦下,那仙君笑吟吟道: 「小金雀,你这回怎么不赖在殿中不出来了?快把400日后冥主贺礼拿出来,我特来提前验收,毕竟在你手里的礼物八成缺边少角。」 金丝雀认得这位青衣仙君,乃是天宫中负责礼仪一事的星君,当下变了形落地,不满道: 「星君大人,您怎么每次都不相信我?我领你去看便是,我每日为了冥主贺礼兢兢业业,那草喜阴,我便吃饭都替朱珠草扇风。」 飞了一会儿,终于看见池子边缘了,他转过身来对星君说道: 「快到了,跟我来,我一定要让你看见那草长的多么……」 金丝雀叽叽喳喳边说边领着青衣仙君前往池边,却在看到空空如也的池中央时,直接石化落地! 等等!殿下摘的破草是?! 「哎,看来这次不止缺边少角,连影都没了。」青衣仙君无奈摊手,拿出本本幽幽然记起帐来。 「金丝雀当月俸禄,因再次照看重要贺礼不周,停一月。」 「天杀的,我说是帝君偷了,你信吗啾?」 金丝雀都被逼出了母语,满腔热泪无人相信,天杀的曦云殿下,你要失去可爱的啾啾了,有没有鸟能懂啊…… 归潮躺在暖洋洋的石头上,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一切。 眼下,对于她来说,五百年前父皇为何无故消失,倒是成为了她心头新的重石。 这个时代,估计只有王国内部藏宝库旧史收集处才能找到一二详解了。 首要的事肯定是要先前往江都,至于怎么潜进王宫……尚可从长计议。 咕噜~ 归潮这才想到不知自己中间漂了多久,低头向空响的小腹看去。 得,她四下摸了摸,身上除了一封信一片叶子一个挂坠,半点能让自己顺利前往江都的物件都没有。 楚辞就留了一封信,自己估计还要亲自绕去信中位置换取报酬才能去往江都,是要去哪里来着? 等等,自己根本就没有打开过那封信。 归潮急急忙忙拆开信封,一行行字迹映入眼帘: 「归潮,当你看到此信时,我想必已经离开了忠义山。你拿着这信到江都,找到信上所写的东街灯影楼,出示此信,店家自会给你黄金百两,另外信内的四片金叶是我身上目前最后的积蓄,赠与你,你前往江都绰绰有余。」 归潮这才发现随手扔在一旁的信封里有四片金叶,她收进口袋,继续看了下去。 「江都城中有一家名为「醉仙居」的酒楼,是我楚辞名下,你可在那里暂住。记住轻易不要前往东街,尤其是寻夫人开的灯影楼,但是毕竟只有那里掌管商铺录入字据交易,所以烦请你去上一趟,那里鱼龙混杂小心为妙,愿你一切安好,长生留。」 归潮的目光良久的停在「长生」二字,轻笑一声,终究是黄土一抔。 楚辞那小子虽然嘴巴不饶人,但关键时候还是靠得住的。 她小心翼翼地将信收好,将那碧绿叶片挂坠紧紧抓在手心,心中有了打算,眼下先吃饱才能上路。 归潮饿的头晕眼花,眼见着湖中鱼儿游来游去,她心生一计,打算捉鱼充飢。 她挽起袖子,脱下鞋子,一步一步朝着湖边走去。 湖水清凉,泛起阵阵涟漪,鱼儿在水中游得欢快。 李曦云衣袖一展,睁眼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幕。 归潮光着小腿在湖中捕鱼,那抹着实有些白皙刺目,他掐诀隐身慢慢走向湖边。 阳光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归潮有些气馁擦拭着面颊,可恶,这鱼怎么成精了,见到自己就跑。 归潮不知为何总感觉身后有道视线,她热急了,趁着擦拭汗珠转身瞟了一眼岸边,可是她什么活物都没有看见。 李曦云蹲在岸边捧着脸看着,却没想她突然转过来了,那双许久未见的眸子比起那年,多了很多淡然。 他的小姑娘随性了不少,李曦云目光停留在她挥舞的手上,露出了心疼。 归潮看不见他,他对着她招了招手。 归潮听不见他的声音,他对她大喊了一句。 好久不见,月娘! 意犹未尽。 …… 大逆不道的念想全部喊完,他空了很久的心因远处那人变得炽热起来。 世人皆说仙人目空一切,最是无情,可他李曦云有情。 遇见她之后,李曦云一次也没想过要离开。 那就留下吧。 第25章 启程 归潮的周围安静极了,但感觉几缕风时断时续的吹来,看着面前的鱼总是静不下来,游来游去像是受到什么惊吓,反而让她捕不到鱼的心更加燥起来。 「今天什么鬼天气!鱼捕不到就算了,这风吹的把我鱼都摇跑了。」 归潮一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一边再次等鱼彻底安静的停下来。 李曦云赶紧噤了声,陪她一起屏息凝神。 他看着归潮红彤彤的脸,心中一动,便施法术调来了一朵云彩,轻轻地遮住了烈日。 云彩的影子缓缓覆盖在湖面上,为湖中的一切带来了片刻的凉爽。 归潮只觉得温度突然变得舒适,心中的焦躁也随着这湖中的微风慢慢平息下来。 她抬头望向其余晴朗无云的天空,最近自己怎么总是遇到奇奇怪怪的事,自己头上这朵云彩?半空生出来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页 是在围着她动不成,她往左挪动了一下去扑鱼,云彩也挪动了一下。 起初她以为是巧合,可巧合多了,就…… 「喂!哪位大仙光临,别再逗小女子了,我只想吃条鱼!你这样我毛骨悚然!」 归潮冲着那朵浮云大喊一声,肉眼可见,那云彩抖了一抖,可还是稳稳停在她头上。 李曦云被她吼的手抖了抖,哎呀,这是被小姑娘发现了。 等等,鱼? 李曦云踏空而行,来到了归潮身旁的水面上落稳。 归潮看见自己身侧突然有了涟漪,刚巧一低头看去。 一条肥美的鲤鱼从她脚边游过。 归潮眼睛一亮,悄悄地伸出手去,想要捉住那条鱼。 然而,那鱼儿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一个急转弯,向湖中游去。 归潮不甘心,紧追不捨,却发现水流快到没过裤腿的地方了。 心中急躁不已,突然,胸前碧绿叶片似是感知到她的焦躁,光芒大盛,整个湖面变得波光粼粼。 那条鲤鱼像是被吸引了一般,径直向归潮游来,她低头戳了戳叶子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你还有这功效。 不管了先吃为敬。 李曦云看着那条鱼,却突然觉得太小了,不够他们一起吃。 他释掉了一身禁锢的威压,湖中鱼群奋力排队舞动起来。 归潮彻底傻了,不过眼前这条献着殷勤的好像确实比她手里大了很多,就它吧。 归潮扔了上一条,心满意足抱着异常乖顺甚至瑟瑟发抖的鱼上了岸。 李曦云先一步飞去,从归潮身旁掠过。 归潮这次却终是听见了不一样的风声,立刻抬起了左手,空中有绸缎擦手而过,她一用力,那丝绸却灵巧的绕手而过。 真的有仙人云端看着! 李曦云没有发觉归潮摸了自己的衣袖,只是先行一步在岸上,一掐诀变出来了盛好水的锅和燃烧的柴,顺手把朱珠草丢了进去。 他收拾好了一切,在听到身后的声音时,却没什么勇气转过去。 「仙者落座遮阴,晚辈感谢不尽,有什么可以帮到仙者的,还请您现身相谈。」 归潮已经见怪不怪,欣然接受,她一早就猜到一定有别的道的,在百无聊赖看自己扑腾鱼。 可是当她看到锅里那颗古书上才有记载的朱珠草,彻底对这位来路不明的道上人物深深敬佩。 感情这还是一位大仙,朱珠草拿来煮鱼汤…… 等了许久,四周仍然只有她独自一人。 「罢了罢了,您不愿意就算了,这锅我就欣然接受了哈。」 李曦云笑着点点头,扯了扯自己的衣袖,在归潮坐下后,盘腿靠在了她旁边。 归潮静静进食,李曦云就在旁边顺顺她打结的头髮,玩的不亦乐乎,此时要有第三人一定会目瞪口呆,震惊于归潮垂至半米高不停抖动的头髮。 他顺着顺着,就透过有着细小绒毛的耳垂看到了那抹嫣红,就一下,李曦云想着,他慢慢凑了过去,心跳无端震耳欲聋。 这边,金丝雀废了半天提心弔胆终于在梵天台看见了李曦云的踪迹,它跃入云下,直飞溪水边。 金丝雀怒气沖沖地飞到李曦云面前,却一眼就看见了飘着异香的锅,指着那口锅问道: 「殿下,朱珠草呢?你把朱珠草弄到哪里去了?不会煮了吧!」 李曦云正在屏息凝神,吓了一跳,差点扑进锅里,他现在觉得那锅里应该加点什么物件,比如…… 归潮吃的正香,身旁不远处却突然出现一只金丝雀叽叽喳喳聒噪不停。 这是?来寻她身旁这位的? 好吵,比身旁这人修养差远了。 「再吵!再吵把你也炖了。」 归潮戳了戳对方圆滚滚的身体。 金丝雀僵直着身体笔直飞落,静静贴着李曦云坐下,好兇这个女人,鸟鸟我不喜欢。 「倒是个能听懂话的,靠这么远干什么,害怕我不成?」 归潮吸了口鱼汤说道。 这女人喜欢我! 雀雀连忙飞到了二人中间,硬生生插在几乎严丝合缝的两人中间。 「啾啾!」 回去干脆让它去人间当太监吧?李曦云暗暗想着一百种方式。 雀雀骄傲的扬着自己的尾羽,全然忽视了身后太子皮笑肉不笑的神情。 它说什么?天下没有女人不喜欢自己这种毛茸茸的生物! 「你倒不用离我这么近,你不挤吗?身体都变形了……」 归潮有些疑惑的看着它诡异的姿态,半只脚落地,半只脚翘起蹬着。 李曦云听见这话,垂眸看着她,眼底的笑意分明,似拢了温和的月泽,光华流转,他伸手顺了顺金丝雀的毛。 归潮看见虚空中,金丝雀的身体却有弧度的弯了下去,一时好奇,什么仙者,有着喜欢给东西顺毛的癖好,刚刚自己飞起的头髮八成也是。 「大仙,您是辟谷的还是清修一类的。换句话说,我的意思是,饿的话一起吃点?别浪费这草。」 归潮挑挑眉,朝天空喊了一句。 金丝雀身子一抖,僵直着身子看向李曦云,是因为自己大殿下被发现了吗,雀雀对不起你,说罢埋起头当鹌鹑。 李曦云温柔一笑变出了张面具,没有露出那面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页 「你好,打扰了。」 归潮对于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首先是震惊,其次是觉得他绝对不是仙而是五族变化男身的妖姬之一。 据归潮所知一般仙者都有些奇怪的癖好,亦或是不拘小节,比如赤脚仙人,不会像他这样如此收拾自己。 哪里有仙者穿的如此华贵?修仙者普遍不应该是她师弟那一挂的吗? 不拘外容一身简衣。 「嗯…您是仙道还是妖道?」 归潮出于礼貌犹豫着开口,却看见原本蹲在旁边的那位起身了,月白色绣银长衫带起丝丝雨后青竹的温润香气。 倒只有一点像仙而非妖,君子如泽,如一抹孤月。 她想了想,也记不得师傅给的仙人像,有哪一位是此等气度的,难不成是近年新秀? 归潮还在猜测他的身份,却被别的吸引了目光,那仙人脸上的面具仿若贴面而生,会灵活变化表情。 「这是什么术法?我竟然没有听说过。」 李曦云看她感兴趣,干脆变起了脸,不停掐着诀。 两人中间,雀雀脸都傻了。 哈?殿下把这仙家皇室不传秘法当成变脸戏法了不成,仙力再怎么磅礴现在他不过魂魄一缕,怎可把神力用在变脸上! 果然,谈恋爱会使人变成白痴。 雀雀看着眼前不施粉黛的人,转头揪了自己一片尾羽,郑重的放到归潮手心,可一瞬间白烟升起,化为一小捧粉末。 雀雀看到身后竖起食指的男人,睁大了眼睛。 「殿下!小气死了,你送一片,我也送一片,没毛病啊。」 李曦云将那鸟塞进袖中干坤袋。 终于,对着归潮开口了。 「我是仙,不是妖姬变的。」 「哦,喝汤,喝汤。」 归潮向左面悄悄挪了一小步,离那个散发陌生气息的男仙者远了很多,可是她却没来由的觉着,这声音要是不那么平淡温柔,在少年气息些,倒有几分像那位故人。 算了,她大抵是疯了。 过了片刻,她看着马上见底的鱼汤,又看着续了第三碗的男人,眉心直跳。 「你做的很好喝,我可以经常来吃饭吗?我有很多钱。」 李曦云故作大方的说着,他最知道怎么让她心动。 归潮压抑着止不住上扬的嘴角,对他直接就是一个深深的点头。 这是什么仙?散财金仙! 直到舔了舔手指,只剩剥落的鱼骨,归潮才悠哉的穿鞋准备上路,她大致告诉了他自己要去江都,要走却发现还没问他叫什么道号。 她很也疑惑,他不留下什么物件怎么能找到随波逐流的自己蹭饭呢? 「对了,大仙,今后我们怎么联繫,您的封号是?」 转身他已不见踪影,但归潮知道他还在,所以固执的等着,空气中风的微弱波动是骗不了人的。 果然,声音悠悠传来。 「李氏曦云,在此。」 「我自有找到你的办法。」 微风拂过湖面,带起层层涟漪,李曦云的声音随着微风缓缓飘来,仿佛带着一种魔力,让人不禁沉浸其中。 归潮又陷入了沉思,她确定名册没有的这号人物,不是古帝时期的那批老仙就是近年飞升的人,不过一般人真的可以拿到朱珠草吗? 「再会,大仙,哦不对,李曦云,我可以直唿你的名字吗?」 「嗯。」 「我就觉着这样亲切些,反正你也是经常要来吃饭送钱的金主,我们就当朋友称唿咯?」 归潮不客气的说着。 第26章 江都 空中却再也没有那微微的青竹香传来。 归潮默然,转身悠悠的哼着小曲走向李曦云突然变出的骏马身边。 她翻身上马小腿熟练一蹬,在那朵云的遮蔽下,踏上了前往江都的路。 江都并不太大,但却因是皇城,几乎人满为患,热闹的过了。 归潮的小舟在水中盘旋,前后颠倒了几次,才以细微的距离挪动了一二。 难道是这些个瓶瓶罐罐太重了,这舟怎的向后不向前,归潮踩了踩船甲,终于引得石阶上歇脚的老农咳了几声,对她招了招手。 「桨直着入水一推就走了,姑娘这样乱摇只原地打转,现在是早市人还不多,过会还走不动就要堵路了,现在你按我说的摇摇桨。」 归潮满头是汗,江都这种水乡,果然还是不适合自己生活,这交通工具,也忒难用了些。 归潮在老农的指点下,慢慢滑行了起来,目前,她只会直行,调转方向倒是不怎么会,今天算是学到了。 桥头的日晷上瞧着又偏离了些许,本来富裕的时间因为不适应狭窄船道,耽误了不少。 不成,文姨的活计她要快些解决了,免得扣了她的工钱。 等到她看到那座宅院时,河畔的树荫已经遮蔽不了烈日,归潮一面脸滚热的像是刚出锅的白馒头,她蹲下捧起河水扑在脸上,终于觉得爽利了些许。 这个天,也难怪上了年纪的阿婆阿公宁愿花钱请人代买生活所用柴米油盐,也不愿意自行赶早前往,赶着正午回来。 柴院扉扉,绿油油的大小树木遮掩着倒也算凉快。 归潮推门进去,终是觉得一颗燥热的心静了很多,她唿唤了几声文姨,却听见小厨房传来了惊唿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页 「月娘!快来帮帮我,这火有些烧旺了!」 文姨从满是黑烟的厨房沖了出来,归潮走进厨房后,慢慢捂着鼻子摇了摇头。 「姨,都说了,饭我回来了再做给您,四天之内,今天是第7次,我又要收拾厨房了,您少弄成这样几次,也替您省了工费不是。」 归潮一盆凉水破灭了滚滚燃烧险些烧了周围的火。 她迅速闭气,凭着这几天锻鍊出来的熟练度,打开了柴门木窗,放出滚滚黑烟。 归潮抬手摸了额头上好不容易静下来现在又冒出的汗珠,心里暗暗无奈文姨的固执。 「月娘,我就是想做点什么给你吃,原本雇你来就是来解解闷,我家那口子从商,小桃又回乡下照看她娘了,我这没人陪,不是让你干活才给钱,就是陪陪我就好。」 文姨不知所措擦了擦手,绞着身旁的裙摆。 「可是文姨,我能干的就是跑个腿什么的,陪人我也不太知道可以说些什么。」 归潮拍了拍文姨,独自走进柴房生火。 文姨听见那声音悠悠传来。 「您坐着我去做饭,吃完我想提前领一下这几天的工钱,上街一趟。」 归潮嘴上不停,手上已经开始翻炒刚买来的菜心了。 「是,小姑娘多买点首饰逛逛街挺好。」 文姨话刚落,门外爽朗的笑声就穿过亭廊。 「我回来了!今日收到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咳咳咳咳……」 文公踩着一黑一白两只鞋就风风火火坐在茶案旁端起壶盖大喝一口,说着说着,勐的被烟呛了一大口。 「婆娘,你又自己下厨了?说了放着让我或者月娘来就好,这满屋乌烟瘴气的。」 文公咳了半晌,却发现屋内两人各干各事无人搭理他所谓的好消息,一时扫兴极了,兴致缺缺的说道: 「今日谈生意,得知东市十里长街除了灯影楼,被一人尽数收购,里面也有我的店铺之一,这次的街主给的佣金很丰厚,这个数。」 文公伸手比了个五的形状。 文姨看了一眼说道:「不过五两白银一月,比起往常二三两好了一点点罢了,值得如此。」 归潮来了兴趣,一条街收购了? 本来还在各干各事两人,在听到了接下来的话时齐齐傻了眼。 「何止!」 文公激动的拍案而起。 「五十!」 文公挺着胸骄傲的捋了捋稀疏的鬍子。 「什么?!」 文姨手中的针直直扎在了手指上,血珠汩汩冒了出来,她都毫无反应。 「五十!」 归潮一口水喷了出来,连忙问道: 「只是佣金就给五十?」 天知道五十两白银,是多少人一整年的收入! 那她干脆等拿了楚辞的酬金,也在东街开个店玩玩,就这丰厚的酬金,没准月余,她摇身一变就成富婆了。 况且,她在东街开个店,能接触到富家公子小姐的,还愁打听不了皇宫的消息吗? 她迅速把香喷喷的饭菜端上来,从中分出一份拿了两份餐具,回了房间。 「这月娘,也是可怜,估计父母走的早,每每吃饭都要进贡摆碗。」 文姨吃了几口说道。 房间内,李曦云准时穿着华丽却清雅的装扮,坐在归潮的床上,却看见来人恍若一只花猫。 归潮拿来小桌子,两人便大快朵颐。 「今日可还合你的口味?」 李曦云嘴里叼着根青菜,笑着点点头。 归潮伸出一只手,李曦云便放了饭钱。 「谢谢你!李曦云你真是个大好仙!」 今日怎么如此急切要饭钱…… 这边,李曦云刚想说话,归潮一熘烟便沖了出去。 他珍惜的吃完所有菜餚,包括归潮放在桌上没吃完的饭,独自洗了碗。 李曦云想着,自己干完,她回来就可以不用忙活了。 忙完了一切,李曦云一回梵境,金丝雀就忧心忡忡拿来了各种药,他终于撑不住踉跄了几下,爬进了池子里。 「公公姨姨我出去一下!」 归潮把饭一放,风也似的沖了出去,完全没注意到脸上残存的锅灰。 「那孩子就这样出去了?」 文公有些怀疑。 「咱这边河多,应该低头就能看见,她自己跑不了多远就能发现。」 「别说她了,这么说咱家偶尔也能像隔壁张员外家那样,去吃吃酒楼了。」 文姨满脑子都是五十,早就把其余扔到了九霄云外,饭都吃的心不在焉。 话虽这么说,归潮一路却当真没有经过外城河流,因为她要去的是这江都最繁华中心的中心——灯影楼。 在那里她将按照约定换到自己想要的酬金。 不过在哪里不好偏偏只有灯影楼能换,她那丢了许久的门主令巧不巧翻遍破庙都没能寻到。 不过即使有那门主令,如今繁华的灯影楼也和自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毕竟自提灯后,这代理门主应该换了很多任了,谁会认自己呢? 她早早出发却一路走走停停,因她实在有些辨不得方向,眼见着那写着灯影楼的尖角阁楼就在仰头最高处,自己却始终在外围盘旋。 到底是中心城市帝都所在,六年不见,原来两条街直达之处,此刻却似深藏市井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页 归潮往后走了几步想仔细辨别一下方向,却怎么都感觉这方位怪得很,忽听身后马蹄疾驰,尘土飞扬,她抬手遮挡了沙尘,听得一声厉喝: 「谁人在街中间徘徊,挡了我们家公子的路!我们公子可是赶着去灯影楼赴宴的贵人儿,刚刚要是在这外围撞到你,耽误了公子的大事,你可担待不起。」 一书童沉声说道。 「好了,啼狐,一会这关山大阵到时间生效了,我们可就也和她一样,虽然找得到路也进不去了,姑娘腰上挂着请帖,也要去那里吧。」 「今日初七,天外重客现身,只有这御马认得方向,姑娘这是买帖没买马吧,不如一道前往?」 风颳起了对面的纱帘,这是?! 男装楚柠! 不对,楚柠没有那凌冽的眉眼和高挑的身高,可这面相……怎么解释。 第27章 灯影楼 归潮毫不客气,迈步上车。 一路无言。 直到。 铃声乍起车内光线黑暗,对面那人似是早有准备,迅速打燃了烛火。 她迟疑的感觉到了光线的变化,推窗一看,眼底顿时被眼前白昼变黑夜,华灯三千之景所震撼。 什么时候,灯影楼这么高级了? 这代灯影楼主到底是何方神圣…… 归潮呆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琉璃灯盏挂满了每一根树枝,瓦阁高台上也是繁星点点。 桃花幻术在夜空中舞动,一些精怪也在其中舞动,时而人身时而本体,那御马的蹄声有节奏地响起,与幻术奏响的鼓点节拍相唿应。 「怎么样,看了我…看了江都的酒楼,和别处有何差别?」 对面人悠然捧起茶盏抿了一口。 归潮咂舌。 自然是比起,她多年前原本用来收留流民,石砖木房时期的灯影楼好上百倍。 她发着呆,对面那人看了她脸上花猫一样的灰色痕迹几眼,噗嗤笑出了声。 可视线在触及到她脖子上幽绿的叶片时,冷了几分。 哦?一条小龙,也配把尾磷锁在她脖子上? 有些麻烦,但过一阵子他心情好了忙完楼里的事,这链子也该拿下来了。 省得碍眼。 这时归潮脸上突然一凉,是一方湿了的绢帕贴着面颊擦拭,她下意识一躲,打翻了身旁烛台。 光线暗淡下,对面人的五官身形好像发生了些许变化,窗外烟花在夜空炸开,对面人的五官在烟花的映衬下逐渐清晰起来又暗淡下来。 她只看到了一瞬间那个少年另一个面貌,他的鼻樑挺拔,唇角微翘,携着调笑的意味,似有几分波斯混血的面庞,可等到他的侍从冲进来点亮烛火,他又变回了楚柠男版的模样。 「你……」 归潮吶吶开了口。 「嘘!特地来接你的,姐姐,被你发现了。」 对面人突然凑近,眼里笑意更浓,似有几分痴狂的眷恋。 归潮甚至不敢细细探究他的神色,推开车门,跳了出去,施展流云步混进了来来往往的人群。 坏了!这几天什么牛鬼蛇神都让她碰上了。 她这一身武功也就对付对付凡人,换个位面的赛道,估计连野怪精的三拳两脚都敌不过。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打不过她跑还不行吗! 马车内。 「楼主,狐狸我演技不错吧,是不是和那人间的书童一模一样。」啼狐一脸求夸奖的表情。 「是不错,就是那灯不该点的那么快,本尊太久没变真容,一时间变不回来了……她要是看见说不定就认出来不会跑了。」 谢寻想了想,还是觉得可惜,不过,他看着人群中她离去的方向,舔了舔唇笑了。 会再见到的,归潮。 归潮一路奔去灯影楼,脚步匆匆,仿佛逃离了什么似的。 她几步跃过瓦楼酒窖,看了眼别在腰际的信函,还是抽出放在了胸口前。 随后她抓起一根树干,翻身一跃,在房檐上瞬息跳跃,终于来到了这酒楼前,琉璃灯盏映照出归潮此刻的脸庞。 灰扑扑的面颊中间被谢寻的手帕独独擦去一道,反而更加滑稽可笑。 酒楼前悬挂着一块掉了漆的木制牌匾,上面随意刻着「灯影楼」三个大字,潦草的笔划之中透着几分仙气,与这富丽堂皇的其余建筑很是格格不入。 竟然还是自己留下的那块? 这么丑,都没人想换一换……还是说,只有她自己觉得丑,其实别人觉得还算不错? 她正要迈步进去,却被门口的小二拦下。 「这位客官,里边请。」 小二微微一笑,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躬身让身旁的黑衣少女走了进去。 「我也是来赴宴的。」 归潮沉声道。 小二打量了她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疑惑: 「客官有所不知,这灯影楼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请您出示请帖,我们带您沐浴更衣,今晚有贵客到来,审查要严格,服装要得体,还望您海涵。」 归潮从胸前拿出了那封信和请帖,小二神色不变,却多了几分尊重: 「请前往五楼天字房更衣,楚贵主尚未赴约,请稍作等待。」 归潮点了点头,迈步向酒楼内走去。 酒楼的内部装潢极为豪华,每一层楼都有不同的装饰风格,从一楼的粗犷大气到五楼的精緻典雅,仿佛走入了一个小型的人类王朝以及六道联合博物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页 不论你来自哪里,总有一个房间是你的家乡风格。 她顺着盘旋的楼梯而上,每经过一个楼层,她都能听到不同的声响。 一楼是喧闹的人声,人们高谈阔论着各种话题,从妖界趣闻到家国大事,无不涉及。 二楼则安静了许多,人们低声交谈,似乎在商议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三楼四楼则更加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低语声。 归潮换洗完,特地要了一身女侍从的衣衫,来到五楼。 她所能触及到的最高楼层,看来止步于五楼。 这里有5洲世子郡主,众多妖亲皇戚,仙尊弟子齐聚一堂,大家都抛开了往日种种仇怨,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聊天。 归潮进来时,大家虽然仍然在聊天,但不时有人将视线停留在她身上。 「可惜了,应该只是随主子来参加宴席的小侍女,气质倒是一点不输给在场的王侯公主。」 一女妖暗暗摇头。 旁边的姐妹拍了下她。 「你小点声,换个话题!」 「那说说那位吧,听说今年,为了那仙界尚且不知赴不赴约的太子殿下,压轴的是自愿献舞的天狐族长。」 一个身着锦衣的男子低声问道: 「为什么啊,居然族长出马。」 空气中安静了一会。 「那太子,正值嫁娶之龄。」 终是有一位女仙红着脸说道。 「九尾天狐?那可是妖界中最神秘的狐族,已经有数百年没有现身过了。这次能看到她出手,也算是咱们有缘要见证这段良缘了啊。」 旁边的一位绿衣女子蛇尾轻扬的笑道,她的一颦一笑风韵无边。 「是啊,据说她的魅术无人能敌,能让男子为之疯狂,不知道今晚除了那位,我们有没有幸一睹她的芳容。」 又有一位人族男子憧憬的说道。 众人议论纷纷,都在期待着今晚的压轴大戏。 「请问兑换黄金和店铺转让找哪里?」 归潮不想多在这里逗留太久,在一处桌边坐下,拿了一个果子慢慢啃着,问着旁边的青年。 这酒楼的东西确实很贵,她那点碎银子根本不够看。 「在……」 青年旁边站立的灯影楼侍女,刚想说在三楼掌柜那里,耳边慵懒的声音却石破天惊。 「告诉她,来我房间里拿印信换。」 楼!楼主! 他的传音纹怎么会赏给自己! 这辈子那东西估计就这一次会出现在自己的左臂上了。 她心中谨遵传音的吩咐,抬头温和的告知归潮,在楼主房间拿另一人印信兑换,便深吸一口气离开了。 旁边的青年傻眼了,他也是来换取蓝兄物品的,交易不是一向在三楼吗? 他懂了,眼前这位怕是贵客! 归潮虽然有些怀疑,但本能还是认为这楼主到也算亲力亲为,于是自然的开口问了众人: 「请问楼主房间怎么走啊,各位?」 众人闻言,面色大变,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异样。 「楼主房间岂是你能进的?」 一名狐族少女终于压不住气性,鄙夷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 「楼主一向深居简出,你一个随从侍女还想见楼主?怕不是疯了。」 她刚刚就看见这女子一进来,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 气煞她也,当她们狐族盛名是摆设吗?她们到哪里不是众星捧月,这女子居然还妄想见到那位连她只远远望过一眼的大人! 归潮手指轻敲桌面的动作蓦地停止了,深邃的眸中悠然转寒,墨黑的瞳孔骤缩,宛若旋涡般深沉。 她站起身来看着几人: 「烦请告知楼主房间的路线,我自去便是。」 「你以为楼主是那么容易见的?我劝你不要自讨没趣,小心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你是谁带来的?」 另一位人族男子早就霓琼多年,岂能让这姑娘驳了爱人的面子。 归潮不咸不淡继续说着: 「我只不过是想兑换一些东西,既然你们不愿意告知,那就算了。」 说着,她便转身准备离开。 「站住!」 狐族少女见她居然如此不识相,怒气沖沖地拦住了她的去路,声音也大了几分,引得周围众人纷纷侧目。 归潮眼神微眯,停下了脚步,并未回头,只低声说了句: 「让开。」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你……你竟然吼我?」 少女被她的气势所慑,一时间竟愣在了原地,而周围的人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有些傻眼。 就在众人愣神之际,归潮已经从少女的身边擦身而过,朝着楼梯口走去。 她的身影笔直挺拔,丝毫不输于在场任何一名男子,那种与生俱来的高贵与傲骨让人不由自主地为她侧目。 第28章 灯影楼上楼 重云十八层之外的梵境。 「曦云殿下,此番切不可情绪激动,法术也尽量不要大范围施展。」 宿仙微微颔首出了太子殿。 「曦曦。」 金丝雀看着桌上烫金的请帖,看着面前赤裸上身疗伤的男子犯起了愁。 「你刚从无涯峰猎得那金狮王,一身搞成这样,还没收拾好便去吃了小仙女的午饭,那个什么臭狐狸酒楼的邀请你还去不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页 金丝雀询问了他,果然看见李曦云疲惫的摇了摇头。 「好吧,不去就不去,只是可惜红月姐姐费心准备的舞了,你们三人好久不见了也不叙叙旧,但是那什么你不去,小仙女可在那里,我在这镜子里看见她好像要去找楼主。」 金丝雀吧唧吧唧吃了一口仙桃说道。 「什么?!阿月去找谢寻那厮,为何?」 为何她只是说上街一趟,却去了那灯影楼…… 谢寻那只花狐狸向来好看,阿月…… 李曦云睁开了双眼,收了功法,变了一身玄金黑袍。 果然一缕魂魄即使是神魂也不足以支撑他太过消耗,也不知阿潮何时才能唤醒他所有歷劫的分身。 「你问我,鸟鸟我问谁去啊?」 金丝雀又吃了一口桃,继续说:「你可以去问小仙女啊?她肯定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找那只臭狐狸。」 「对了,你去可以,自己推了那行程再去,知道吗殿下。」 …… 「喂!阿曦,我给你说话!呢……」 金丝雀突然察觉无人回应,一转鸟身。 得,李曦云给它玩梅开二度,那请帖也跟他一起飞了。 灯影楼内,归潮一路询问,不是无人知晓就是鄙夷。 她今日算是打出生以来第一次认识到什么叫严格意义上的碰壁。 她倚在墙上打算短暂休息片刻的时候,五楼从一开始就一直在她身后站立的楼内侍卫长,犹豫着出现在了她眼前,一股异香随着他的靠近逐渐浓郁起来。 「我知道怎么去楼主房间寻到他,不过你要先告诉我你姓甚名谁,有什么事需要惊扰到楼主。」 归潮看了看他腰侧的楼内高级令牌,心想这世道还是有好人在的。 半刻钟后归潮一定会鄙夷自己判断人性的能力,但当下她倒是真心欣喜的。 「在下归潮,受友人之约来此兑换物品,你们楼内女侍说要去楼主房间兑换。」 归潮伸手打开了楚辞的印信,对着那人展开。 侍卫长心里冷笑一声,当真是她! 她就是那个主上为了迎接,狂奔回来花枝招展打扮自己的缘由。 最令他气愤的是,主上为了引她与自己见面,一向冷静淡漠高贵神秘的他,连换物品去楼主房间这种荒诞的事,都编的出来。 那就别怪他了,主上为了她连小侍女都给了赏赐的连音纹。 而他!他呢?! 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从小喽啰做起到如今,主上却从未和他使用过一次连音纹! 侍卫长阴狠的看着右臂上光洁没有纹路的皮肤,心里滔天的嫉妒似浪般翻了上来。 他不是楼主最喜欢的侍卫吗? 他就是,他一定是,再过30年他就能进入变形期,那时他就能变成女郎,与楼主生生世世在一起。 想到这里侍卫长亭乔的眼里闪过快意的神色。 他倒要看看这女子待会如何下台。 归潮觉得对方神色古怪,不过眼下还是找到楼主比较要紧,便不再在意。 跟着侍卫长七拐八拐走了半天,终于来到一处入口。 眼前不怎么高的男子突然的止步,害的归潮险些撞在他身上。 「楼主近日喜静,时常住在地底一层,就在入口尽头,你自己进去便是。」 归潮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见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地底一层是什么意思。 「不是,你们楼主每天办完公事,还要从这黑漆漆的洞里钻下去睡觉?我说我怎么问不到房间,原来他在洞里睡觉!真是个新奇的人。」 归潮连连感嘆,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 此时,灯影楼上楼十八天台上,楼阁的中心是一座巨大的圆形水池,池水清澈见底,五彩斑斓的鱼儿在其中游弋。 水池中央有一座小岛,岛上有一棵巨大的花树,繁花似锦,美不胜收。 谢寻身着绣着百鸟纹的华服,坐在一张巨大的紫檀木桌旁,桌上摆满了一些亲自下手做出的小菜。 他气质高贵优雅,正独自品酒,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 可此时。 「啊欠!啊欠!」 谢寻坐在十八天台,看着璀璨的夜空,又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心想是哪个小崽子在咒他,又不时望向门口,潮姐姐怎么还不来? 地下,侍卫长看着她惊愕的神色暗自好笑,只是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归潮咬了咬牙,深唿一口气,沿着石梯向下走去。 亭桥并没有彻底离开岩洞,而是在暗处等到看不见她的身影时才悄然离去。 这可是楼主最珍爱的禁阁,她,怕是要被拆的片肉不留了吧。 地下归潮掏出腰间的火摺子,方才看清了周围的环境,头顶上方是密不透风的岩石,脚下湿滑的石梯向黑暗中延伸,仿佛看不到尽头。 归潮顺着石梯一路向下,不知过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巨大的宫门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收回刚刚那句话那句话,这厮住的可真好! 宫殿的石门高大而沉重,上面却独独雕刻着上古三神「海女」的图案,没有月神和日神。 每一笔都显得古朴而生动,闪着珍珠质地的细闪光芒,应是亲手在大型完整珍珠石墙上雕刻的平面神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页 推开石门的一剎那,石门中间沉睡万年的印记在感应到那双手时悄悄碎裂。 一阵潮湿的气息伴随着古朴的号角声响扑面而来,仿佛带着海水的咸味,归潮只看见无数玉白色的光华源源不断朝自己涌来,身体的筋脉开始呈现莹白的光芒。 这是什么?! 她甚至无法前进或者后退任何一步。 完蛋中计了,那侍卫长压根没把她往好地方带。 可无论归潮怎么绞尽脑汁,都想不住自己和那人有什么仇什么怨。 除了…… 那股异香,如果此时她没想错,是狐族自带的天香,可恶,大意了! 归潮体内仅剩一半的人气在流失,随之而来的是庄严浩大的神威无限制的涌入。 那股力量如此庞大,几乎要将她撑爆。 最终她感觉身体都痛的碎成两半,那力量同时冲破了身上另一半阴冷的鬼气,将自己全身的筋脉体格彻底替换了个遍。 她咬紧牙关,紧握双手,竭力忍受着痛苦,却不住哀嚎。 完了完了,她看着自己花白了的头髮和苍老的皮肤,意识逐渐朦胧。 不知为何,这最后的时刻,她想到的竟然是,李曦云那仙人,从此吃不到自己的饭了,会不会难过…… 第29章 灯影楼上楼(中) 归潮昏迷以后。 一股清凉的气息从她的丹田处涌现,像是海浪轻拂过沙滩,所有的神威都被吸走,化作一道光华,从她的体内涌出,涌向那颗悬浮在空中的红色丹药—杜丹。 片刻后,枯木逢春,归潮花白的发一寸寸变黑,皮肤变得温润细腻,白色的神光笼罩着她,气息引来了墙上挂着的捲轴。 捲轴开始发光变化,归潮甦醒了。 自己还活着! 她捏了捏脸,扯出背后一缕黑髮。 归潮想到了什么,手一瞬间探上自己的脉络,两股对沖了五百年的气息凭空消失,那自己现在,是要开始生老病死了吗…… 归潮的手指突然触碰到了冰凉的金属,她低头看去,只见那两把曾被她用得出神入化的双刀竟然已经悉数碎裂,化为一片片璀璨的碎片。 她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无法相信陪伴自己多年的武器就这么毁于一旦。 然而,当她再次抬头时,却看见那些碎片在神力的作用下开始重新融合。 碎片飞舞,金光闪闪。 碎片在神力的作用下逐渐凝聚在一起,化为两把崭新的宝刀。 它们比之前的双刀更加华丽耀眼,蕴含着一些归潮也无法辨别来源的力量。 随着神力的消失,殿外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 大地开始震颤,连年灾荒的贫瘠之地,恍若一夜春风来,山清水秀起来。 归潮在终于能行动时举着火摺子,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了一间巨大的石室。石室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海女的衣冠,每一件都精美绝伦。 她走近了一件华丽的衣冠,手指轻轻滑过那细腻的绸缎,没有灰尘,倒是有人经常来照料。 于此同时,谢寻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对,谢寻一掌拍在石桌上,石桌竟然瞬间洞穿。 他虚空伸掌为爪,便看见一名侍女跪在自己身边,见状瑟瑟发抖。 谢寻扼住侍女的脖子问道: 「归潮人呢?」 侍女被他扼住脖子,脸瞬间涨得通红,双手不停地掰着他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开。 突然,谢寻放开手,侍女勐烈地咳嗽起来。 「奴婢就说让她去楼主房间找您,不知那位姑娘为何不见了啊!楼主饶命!」 侍女抬头便看见谢寻已经消失在原地,而自己被一阵灼烧的内力略过,竟然化为了兔子原型,被埋在衣服下面。 与此同时,谢寻撤去了自己身上花里胡哨的衣服,一抬手换了件常穿的服饰。 他手指轻点眉心,背后符文乍现,丝丝缕缕像发光的蚕丝,编织交替。 最后,光芒照亮了顶楼,谢寻已经瞬移到了五楼。 谢寻出现在五楼时,众人仍在畅饮言欢。 直到第一个发现他的人惊叫了一声,指着谢寻的方向颤悠悠说了声。 「那是谢祭司……来了吗?」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一个俊美绝伦的男子出现在木门口。 一身黑袍,上面绣着金色的神狐图案,仿佛散发着神秘的光芒。 他的眼眸深邃有着异域风情,瞳色也与常人不一样,鼻樑高挺,唇角微扬,蕴含着无尽的神秘。 「神狐一支的大祭司……灯影楼主,怎么会出现在这区区五楼……」 角落里,霓琼却是眼泪都快要滴落,她一步步从廊柱后走到了那人对面。 她身边的姐妹也是激动不已,一个个甚至露出了摇晃的尾巴。 「他一定是来找你的,你们不是关系匪浅吗?」 霓琼身旁的姐妹纷纷议论着,少女们只觉得心跳加速,脸颊微红,这样的男人不知道要让多少人倾倒。 灵族的女灵们眨着大大的眼睛,有几分不解,她们都是因为情感跨越阶层生出的纯体,不理解她们众女追一人的感情价值。 并且她们并没有认为,眼前套着衣服显摆蠢萌的祭司青狐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为何那群小女狐如此开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页 而除了灵族,仙族人族兽族却都暗暗多看了那人几眼。 狐族众人的尾巴更是翘上了天。 此时,霓琼心里看着对面那人,充满心酸期许,他只是出现在这里,就让她的脑海炸开了烟花。 难道幼时还未变性与他玩耍那一幕,他真的一直记得,如今来找了她,他是否还认得出女像的她。 她身旁的姐妹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男子,仿佛连气息都带着一股神奇的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 精品男人还是得看狐族啊!而且楼主大人还是神狐一支,不是普通王室,这要是攀上了…… 谢寻的下一句话却让她们齐齐变了脸色。 他环顾四周,目光凌厉,开口问道: 「有没有看见一位身穿侍女服的少女,来找我谢寻的,她是从五楼离开的,别给我说你们没见过。」 众人小心翼翼的摇头,却见谢寻脸色愈发阴沉,一时暗道刚刚他们好像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谢寻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目光落在最不淡定一脸菜色的狐族第五支嫡公主身上,沉声问道: 「霓琼你呢?看见她没有?」 狐族第五支嫡公主颤巍巍地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我就觉得她不像认识祭司你的,就说了她两句,她……她好像就去了楼下,后来就不知道了。」 谢寻闻声,拂袖去了楼下,留的霓琼颤巍巍跌在原地。 谢寻还没有下去,就在五楼感觉到地下一层的异动,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归潮所在的石室内。 这边李曦云看了看自己鎏金的请帖,还是特地绕远路买了一份普通请帖进了灯影楼。 感知到归潮的位置时,他立刻瞬移到她的身边。 然而,他却被一股强大的神威所震撼,竟然不由自主地半跪了下来。 于此同时,那只狐狸刚刚闪现半空也直直的跪在了身旁,他们皆是一身黑衣,倒像是两个小侍卫跪在了主子身边。 「你怎么在这,金仙!中午的碗你没动吧,我回去洗就好。」 归潮的语气涌现出雀跃,可当她的视线落在李曦云身旁,含着难过看着自己的异域男子身上,透着疑惑。 「你……又是?」 「我是谢寻,我都变出原样了,你还是不认识我!」 第30章 灯影楼上楼(下) 谢寻气的双眼发红,急疯了,却忘记当初归潮认识自己时,自己根本不叫谢寻,而是…… 十年前。 江都尚处于争霸时期,且位于要塞,三天两头易主,百姓苦不堪言,流民哀嚎。 随处可见最多的便是,腐烂的尸体。 江都问风街和不阴街后,就是城内直通外城的河道,每天无数流民从这里逃亡。 谢寻也不例外。 当年,他不过是个尚在歷劫的凡人,那官兵狠心欺辱了自己的母亲,又要打死他,谢寻九死一生漫无目的在街上跑着。 跑啊跑,跑啊跑,就撞进了一个女人的怀里,那女人便带着自己住在了河边的草房子里,同住的还有一个妖艷的女人,名叫提灯。 他知道,这样的女人在乱世,最是难活,自己的母亲容貌只是有些清丽,都惨死屋内,何况她呢? 他一开始极是顽皮,可那女人不知为何,就好似找不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唯一的乐子便是不厌其烦抓自己回来,好像这样她漫无目的生命里才有一丝人气。 可那一日,他趁着她们修缮流民处时熘了出去,他的母亲还没有下葬,他必须要回去。 又是跑着,在拐角撞到了一个官兵。 那一刻他懂得了并不是每次都能遇到天使,自己的运气怕是遇到归潮那一刻就用光了。 他永远忘不了眼前从母亲房中餍足走出的肥猪。 谢寻,不,那时他没有名字,归潮给他起了个,名叫归寻,说是这姓极为难得,要找个人继承下去,至于这姓吗,自是说他已经没家了,别乱跑,希望他能寻到回新家的路。 家…… 此时归寻被那人吃痛,粗暴的击打着腰腹,真的有点想念那叫做灯影楼的破草屋。 归寻狠狠咬向那人的腰际,即使牙都碎裂成了几块也不松口。 「哟!是那个小崽子!还活着居然,她娘被我哈哈哈,现在都臭了,当日没能杀你,今日便拿你的血祭祭我的刀!」 可,刀还未落,那人提刀的手就整根断了下去。 快意!谢寻至今都记得那天,归潮自背后一刀斩了他手臂的血雨,是如此好看炫目。 可那女人却因此被抓进了牢笼,严刑拷打断了气,运出来的那日,他和提灯亲自接回了灯影楼,他心脏剧痛之下竟然强行唤醒了本体。 但事后,他用狐族秘术,篡改了提灯的记忆,让她以为死的是自己而不是归潮,他本是要用仙元救活归潮,却震惊的发现她的脉搏根本没有停止,而是假死。 他变成一只青狐,看着提灯说自己被乱军打死了,归潮面无表情的神色有些难过,忍不住以狐狸的姿态冲进她的怀里。 从此,一陪就是三年,直到她某一天早上给自己买了糖馒头,平静摸了摸自己的头,再也没有回来,这个破草屋就只剩他和提灯那个老女人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页 谢寻记忆回笼,却闻到了一股水族生物特有的味道,看见身旁气度不输自己的男子时,狠狠发问。 「你!姐姐你有了条破龙,就不要狐狸我了?!」 归潮想了又想,看了又看,这脸这名字寻思自己也没见过啊…… 谢寻要是知道,肯定会腹诽,他明明和小时候长的很像,她倒是一点也猜不出来。 归潮原本还在看着面前齐齐跪下的谢寻和李曦云疑惑,下一秒却感觉心脏突突直跳,抓住心脏蹲了下去,另一股不属于自己身上海女的古朴上神之力,好像引起了仙元的感应。 「你怎么了?!姐姐?!」 「归潮,你还好吗?」 李曦云这时才感到自己一身的伤痕和散缺的神魂,从进入石室时都在此刻被补全。 他的气息变得更加古朴和深邃,可这股气息就像陌生人一样,他突然感觉周身一轻,自己竟然能在远古创世神威下站立起来!归潮似乎也是受此影响。 谢寻刚想对身旁这个陌生仙人出手,却见归潮的周身忽然泛起淡淡金光慢慢浮至半空。 她的衣袂无风自动,髮丝轻扬,仿佛与天地间的一切融为一体。 她的蓝色瞳孔放射出璀璨的光芒,仿佛汇聚了星辰之力,令人不敢直视。 他看着归潮,只见她额间的霜月印记开始发光,蓝色的瞳孔也发生了变化,仿佛融入了海女的灵魂。 下一秒,归潮声音响起。 「尔等小辈,吾没认错的话,品阶地位皆不低,在此斗殴有辱身份,成何体统!」 「海女姐姐?是你吗?!月神托我照顾了此处几万年,你终于醒来了,你还认得青狐我吗?就是你没事揪尾巴那只。」 谢寻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就差没爬起来拥抱眼前的人了,不过他对于海女倒是真的只有尊敬和爱戴。 海女却压根没理他,看向了那位面具仙人,疑惑开口: 「吾可不可以看看你面具下的容颜?你身上有他的气息,但是大泽山落,我们三人应该散到了三处,你见过月神吗?」 李曦云说罢拂去了面具,引得那位仙尊吶吶张了张嘴: 「真的就是你,月神?你怎么混成这样了?仅剩一魂半分大泽之力,需要我贊助一二吗?你我几乎气息相同,每夜相伴,我赠与你,应当是不会冲突的。」 海女啧啧两声,感嘆月神这悲催处境。 「海女,您误会了,我不是月神,我是这代仙宫太子殿下—李氏曦云。」 跪在地上的谢寻因无法抬头,刚刚看不见那位陌生仙人究竟是谁,而今却直接震惊出声: 「李曦云!你怎么现在就来了?还在地宫里?你的鸾车凤驾呢?」 却依旧无人理会他的话。 「还装,就你这张脸和脾性,化成灰我都认得!」 海女凑到李曦云身边,李曦云却暗暗退了两步,拱手退让,海女这时才真的发现了这具身体大部分的神力是纯正的龙气,没有千年无法修行。 照理来说月神他不会比自己醒的更早,要不然就是这少年因祸得福得到一缕散掉的混沌之气。 可如果是洞天福地散落的气息,月神恐怕是出了意外,海女彻底变了脸色。 她刚想在说些什么,却也出现了归潮一样的情况,捂着心脏弯了腰,竟然晕了过去,谢寻强行冲破威压,却见李曦云那厮想要抱归潮? 他们这又是什么时候遇见的? 归潮姐姐脖子上的那枚尾磷,难不成是李曦云的! 不成,就算是李曦云,姐姐也只能是他的! 他撤掉花瓣化为箭矢对着李曦云攻去。 李曦云眼疾手快,出扇阻挡住了谢寻疾驰过来的一击,稳稳托住了归潮的腰腹,退至门外。 「你放开她!朋友妻不可欺,姐姐先和我认识的!」 谢寻急红了眼,消失7年的姐姐,可不能就这么被他人夺去! 「谁先认识?呵!那可不一定你先。」 李曦云闪身便消失在了这偌大的地宫之中,他稳稳的将归潮放在这灯影楼某间房内。 谅谢寻他今日不敢在一众皇亲前折了自己儒雅的名声,在众多房间里一间间打开找人。 第31章 宴席 今日太子有出行的流程,所以礼官早早便腾出了四方侍卫的职务,让他们于午时准时接太子赴宴。 太子殿外。 四人等待良久,不见殿内传唤。 今日太阳运转到了正中间,一时间灼热逼人,神仙也熬不住,各宫之上都笼盖着一层水球,遮挡过分炎热的太阳。 眼前这宫殿,怕是今日四海八荒独独一份裸露在外的,但凡有水君护着,他们四个等上半日又何妨?! 可这水君偏偏是个耿直的,说是没有各宫殿主亲自挂上籤子,自己便不施法遮宫,任谁求都没用。 想来,这曦云殿下身体真好,竟是要受这炎热!没挂签子。 殿内,雀雀将整个鸟身都埋进了冰沙里,这曦云殿下怎么还不回来,自己真的要变成烤鸟了。 殿外,玄龟想了想不能这么等下去。 玄龟踩了赤凤的脚,赤凤用手推了推青龙的肩,青龙摇摇头一脚踢在了白虎腰上,白虎疼的「嗷」了一声,叫出声了。 「怎么又是我做这丢人的事,每次都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页 白虎愤恨的看着他们,终是鼓起勇气对着紧缩的宫殿咆哮了一声: 「太子殿下!辇车来了,您准备好赴宴了吗?外面好热,我们等不及了!」 白虎喊完后,感觉身上一痛。 「谁让你说后半句了,我们等等是应该的,你这样说,太子殿下怎么想我们?!」 另外三人勐的捶了白虎一拳。 殿内,雀雀吓得从冰沙里爬了出来。 李曦云那厮!果然是个不管事的!这行程压根就没去取消。 随后,门外四人迎来的是良久的沉默。 「吱呀。」 宫门却终于徐徐开了半面,一个高而修长的影子从缝隙中映在地上,声音自后方低沉传来: 「吾随后就到,你们将车调转方向背过去,方便出发。」 「是,殿下!」 四人欣喜若狂齐声应道。 门内雀雀颤抖的摸了摸光熘熘的上半身,自己冲过来只穿了裤子,就化了人形。 哎呀,我的青天大老爷,做太子的幕僚可真不容易,万一他们发现太子殿下白日平白熘出去,说不定会参他一本,曦云殿下根基尚且不稳,可万万不能因此受过。 他受过,自己的地位也会跟着下降,那他就哄不到小姑娘的芳心了。 金丝雀虽然胆战心惊,仍然拿出了自己看家本领,变出来太子殿下的声线,如果对面不是粗心的武将而是文官,一定会细心发现它颤抖的声线。 金丝雀一下换上了自己最华丽的衣服,上了车辇,在四人回头前撤下了帷幕。 能瞒一时是一时吧,曦云殿下也在灯影楼,宴席开始前,配合自己偷梁换柱就好了。 「走吧,去赴宴!」 金丝雀挺直了腰板却仍然矮太子一头。 四人隔着帘子深感疑惑,当日太子驾临,实在有急事四人都没能到现场,可也是听说,众女仙见到太子真神,魂都酥软了半边。 搞了半天就为了这么一个豆芽菜? 四人暗暗感嘆出身之重要,使出神力变成真身拖着车子前往江都。 四大真神原身皆是走兽,日行千里,没多久便看见了皇城的踪迹。 灯影楼某间客房内。 薄薄的木门不足以隔绝着门外觥筹交错的喧嚣。 李曦云正在用指腹沾水湿润着归潮干裂的双唇,一双幽蓝的眸子却悄然张了开来,直勾勾盯着李曦云,随后轻轻咬住了他的指尖舔了舔。 李曦云拨手,想将她推开,却被对面人轻轻伸手一点,自己的手便停在半空。 暗流涌动的内力下,李曦云控制不住身形大退几步。 「请海女娘娘自重!」 李曦云有些愠怒。 海女心里也恼怒,对面那人虽然混杂着龙气,但她探过虚实,那龙气不过是为了掩盖体内混沌的枷锁。 这人就是月神那小子,自己和归潮也本就是一人,歷劫前歷劫后罢了。 月神真是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气煞她也,这人间不也有他的真身和歷劫身同时存在吗? 他抽什么疯,只不过自己巧不巧是在一个躯体上,他在两个罢了,有什么区别? 海女「哦?」了一声,开口调笑道: 「怎么我自主意识强先醒了,你不高兴?同一具身体,我和她不都是一样的吗?你们男人看中的不就是这些个面皮吗?」 她大大咧咧往后撑手仰着,展示着身姿,跷着腿晃了晃,却看见手上蓝色光芒减弱,有意思了她要醒了。 几万年了这些思想倒是越活越落后了,她们的时代,可是母系社会,除了她这种专心的,谁不找一群乐子。 眼前这人当真是无趣极了,等下,可有好戏看了。 海女闭上眼睛丝毫不阻挡,任由归潮的灵魂甦醒将她替换。 归潮醒来还蒙着就听见对面怒气沖沖的声音,抬眼她看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面具仙人,不再是温柔亲人,而是周身寒凉。 他的一番话深深刺激到了归潮本就因孤寂而脆弱的心。 李曦云看着她,开口道: 「我并非你想像中的那种人,但我想说你如此行径实在令人不齿,孤身一人在那里活了多年,想必也是没什么是非观和喜好?你根本就不是她!」 他言语中的冷漠,和之前那个温柔的仙者判若两人,自己这是什么时候得罪他了?那他也不能这样折损自己啊! 归潮注意到了他句尾的话,凭什么拿她和另一个女子比较! 归潮心中一痛,莫名的屈辱感在脑子里翻滚起来,压迫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自己凭什么要被一个还不怎么熟悉的朋友指指点点? 话说,他什么时候得知自己可以长生的?还是说他一开始就知道…… 这么说,眼前这人明知她最难以启齿的伤疤就是被迫苟延残喘的活着,却还是亲手撕开了它! 什么?自己令人不齿?自己虽说背负父亲留下的骂名无法洗脱,可也不至于连带说自己也不配活着! 「怎么沉默了,觉得那个行为错了?」 李曦云见她不说话,轻笑了一声,继续说道。 「也难怪,活了这么久,想必也是没人陪着说话,怪可怜的,不过我并不是很想对你感兴趣,你喜欢的也不过是……」 一瞬间,银簪被从头顶拔下出现在归潮的手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页 她瞪着眼前这个人,毫不犹豫地一簪刺去,看着他躲避不及,右臂被狠狠地刺伤,血流如注。 归潮没有丝毫的怜悯,她眼中只有怒火和失望。 而对于李曦云来说。 「是月神而不是容貌一样的他」这句话尚未出口,右臂便被直直钉入了一根银簪。 李曦云墨色眸光怒气翻涌,却仍然顾忌到这终究是归潮的身体没有出手攻击。 直到,他对上了那双明亮的黑色双瞳此时却泛着泪光,感知到右臂越扎越深的簪子,他的力气一点点被剥夺了。 脑海几千年来的理智瞬间崩断了,一片空白,不知道可以辩解些什么。 他该如何是好,刚刚的话,归潮,全部听见了…… 「不是,阿潮,你现在一体双魂……刚刚那个魂魄对我。」 「你我,还没到要这么亲密喊小名的程度吧。」 归潮满脸冷漠。 李曦云想要说她一体双魂,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告诉她身体里有个几万岁的灵魂,她才不会吓到。 归潮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厉声喝道: 「够了!骗鬼呢!从今以后井水不犯河水,我也并不是说为了几块黄金,就非要低三下四服务的人,人再怎么落魄,她的嵴樑不能弯。」 「如果,你再有刚刚如此恶意的言行,我敢保证那个簪子刺中的不是你的右臂,而是心脏!」 说罢,转身要走,衣袖被那人紧紧抓住。 她眸光冷到了底,迅速抽刀,行云流水没有回头,反手砍掉了那抹衣袖。 割袍断情,她就当自己看错了人,没有把他当过朋友…… 那抹布料轻悠悠似断了线的风筝,落下了两人最近所有的过往。 屋内,李曦云红了眼,数千年来第一次大发雷霆,挥刀噼烂了屋内所有摆件。 却在离开时用法术将他们一一恢復原貌。 海女要是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捧腹大笑他克己守礼的教养,因为她向来就是个随性的主,看不惯的东西通通不会多在她眼前呆上一秒,心情要是不好了,拆了别人的宫殿都是轻的,因此数万年前也是月神在帮她收拾烂摊子。 可李曦云只是木讷的收拾了自己亲手斩断的所有物品,甚至连茶杯也洗净恢復了原型。 因为此时他不敢追出去面对归潮,除了机械性的重复一些事情,他没有办法遗忘她的眼神不去懊恼自责。 第32章 咸猪手 一盏茶后,归潮悠然自得捧着佳肴酒酿干的得心应手。 她仔细辨别过了高台上之人,确实不是她所知道的李曦云,便怡然自得端菜往返。 可台上的金丝雀眼尖,一眼便见到熟悉的身影。 小仙女怎么会在这当起婢女? 直到第四次往返时,金丝雀看见她好似与那桌有些争执,遇到了麻烦,急忙动用暗语联繫李曦云那厮告知。 「喂!你快来,你再不来,小仙女要被人欺负了!」 归潮将菜餚递上了第六桌,对面那人的一只手已经摸上了她的皓腕。 她微微皱眉,正要甩开那只手,却听见一个男声笑道: 「小娘子生的真标緻,刚刚你在隔壁我就注意到了,当什么侍女,回去当我夫人吧。」 归潮忍无可忍,一筷子狠狠插在桌子里,冷冷道: 「别惹我。」 我现在可怕的很,怕控制不住想杀人。 这句话,被归潮吞进了肚子里。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那男子似乎也没想到这小婢女敢如此对他说话,愣了片刻后,怒道: 「你是什么身份,敢这样对我说话!」 「你又是什么东西,敢那么跟她讲话。」 归潮感觉到耳旁一阵劲风,一双白玉般的手一巴掌拍在那人肩头,内力汹涌而出,咔嚓一声,将那人的几根手指骨彻底震断。 归潮刚想转身却被人轻轻覆住双眼,耳后传来几分幽怨的声音: 「你现在应该还不想看见我……便不看了吧,看了生气对身体不好。」 众人齐齐吸气,震惊于突然出现的绝色男子,真不是他们说,这人比台上那位更有太子的风范,可片刻那人便化出了一个悲脸面具,下垂的眉眼悲到了极致。 杀猪般的咆哮声后,那人哭喊着怒吼: 「你们是什么身份!胆敢折我的手!我可是…」 他想到出门前父亲特意强调过不要生事,即使是面对眼前肉泥般垂下的手指,他还是忍痛将到嘴边的吹嘘之言吞了下去,但是不给些教训他咽不下这口气! 「来人!给我上。」 这时,铃声铃铃的响动,红月公主出现在宴会上,她的出现就像止兵之利器,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一时间,家奴也停下了沖向前的步伐。 一身嫣红的披风,宛如烈焰中的凤凰,燃烧着炽热的生命力。华丽的衣摆在灯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泽,宛如流动的火焰。 她身姿曼妙,步态轻盈,仿佛在云端翩翩走来却又带着几分妖媚的步伐。 「哟!我的舞可以开场了,咱们曦云殿下终于捨得来了。」 「什么!他才是李曦云?」 「我就说我表姐的传闻不会有差错,殿下应当是她描述那样的,亏我刚刚还说回去要带她看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页 众仙嘀嘀咕咕讨论了起来。 「这位妹妹是?」 红月本来想挑一下她的下巴,却突然飘进了归潮怀里,被归潮不会收敛的威压逼的化为本体,舔了舔爪子,跳到旁边大惊失色。 能让她化形的不多,她究竟? 红月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不愧是李曦云看上的女人,各方面都不好对付…… 李曦云看着红月公主的背影,眉头微皱。 「红月,不可放肆!」 红月……好啊,这怕不是就是李曦云拿来比较自己的女人吧! 归潮一个后肘就将李曦云打退几步,可那人却可怜的看着自己。 「你多打几下吧,消消气,实在不行,你还用那个簪子……」 此时他们都没看见,那猥琐的男人拿起了一块碎瓷,台上一直看热闹的谢寻脸色一变冲下去,但还是慢了一步,那瓷片眼见着就要落到归潮身上。 李曦云一个闪身想要抵挡,被归潮一把推开,低吼道: 「别过来挡我!我早就注意到身后有风动。」 归潮嘴角挂着一丝冷笑,闪身到那男子身后,一记手刀将他的手腕击碎,紧接着抬起膝盖勐地撞向他的后腰,将他撞飞出去。 「我说了我今日心情不好,谁都别来惹我,你偏偏还来找死!」 「啊!」 悽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宴会厅,那男子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狠狠地砸在了对面的几案上,将桌子砸得四分五裂。 众人惊唿着后退,只见那男子浑身是血,瘫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着,他的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血流如注。 归潮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他,走过去用针狠狠封住他身体的几处穴位。 死是死不了,怕是今后要在床榻上度过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转身走向了高台,直面冲下来华服在身的谢寻。 谢寻眉心微跳,讪讪的笑了笑。 「原来你就是楼主!你好一个逗我玩的心情,怎么样,玩的可开心?」 归潮皮笑肉不笑。 谢寻连连解释: 「我就是想见你一面,姐姐我们7年没见,你可还记得当年流民堆里的小青狐!」 归潮听罢,怒气顷刻消散。 「你………是青竹?!」 笑容久违的出现在了归潮的脸上,谢寻立刻化了真身,凑过去求摸摸,归潮爱不释手的揉了揉他的脑袋,什么前尘旧怨烟消云散。 毕竟这可是那孩子死后唯一能让自己感到温暖的小青竹,是她这十年唯一的幸事与羁绊。 众人看到这一幕直接险些晕厥,狐族长老更是一口气差点背过去。 那可是他们风光霁月的大祭司,怎的就变成别人掌上之物了,这这这,简直倒反天罡! 谢寻被摸的有些餍足,抖了抖尾巴尖,青烟消散后,他变回了人身。 眼中有片刻迟疑,还是开口说道: 「我不叫青竹,叫谢寻,归寻的寻。」 归潮看着眼前凭空出现的男人,感觉到怀里那团毛茸茸生物的消失,好看的眉眼略带失望。 比起男人,她还是更喜欢青竹狐狸的样子,毕竟自己一直很感谢青竹莫名其妙出现待在自己身边,陪她走过了男孩死后,自己压抑住了无限悲痛的几年。 可当她听见他的后半句话,露出了意外而迷茫的神色。 「怎么会呢。」 谢寻骄傲的叉了叉腰。 「怎么不是呢!」 归潮的表情一瞬间空白,但还是慌乱的问道: 「是江都与我和提灯住在一起的那个归寻……」 「可提灯明明给我说,你被……」 谢寻凤眸微微上挑,带着说不上来的痞气: 「我可是只狐狸!我……」 「你当年分明是个人,人死不可復生。」 「我没死啊,我可是只狐狸,篡改一下记忆很简单啊?而且以为我死了后,姐姐你一点也没有反应,当年可气死我了!」 谢寻说罢又短暂的变成了青狐,在归潮眼前晃了一下,似是在展现刚刚那句话的真实性。 青烟瀰漫,谢寻又换了件更好看的衣服。 那你为何,不干脆让我彻底忘记…… 平白悲痛。 苦涩在归潮嘴里瀰漫。 第33章 青竹 归潮一步步向后退去,轻抬眼对上那双深邃的目光,似若释然,竟是痴痴笑了起来。 归潮这样笑着,一时间大厅内的目光都齐齐落在她身上,谢寻有些看不懂她的神色也跟着展眸微笑。 可她身后的李曦云却有慌张的神色,她这分明是伤心彻底但强行绷着的模样,想到这里,李曦云快步上前。 他一挥手,归潮四周瞬间迷雾升起,雾外谢寻一愣,随后狠狠的咒骂起李曦云。 「你这臭龙,就是嫉妒!我姐姐对我好!你把她放出来,我是认真的,否则这几千年的交情,我可就不认了,趁我现在心情还算好,你撤掉,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等了半天,这雾气,不仅没有消散的痕迹,反而愈加浓厚。 谢寻眉目肃然,剎那间冷意翩飞。 「我姐姐刚刚才被你惹生气了,我好不容易哄她开心,你再不放她出来,我就亲手撕了你这水蛟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页 雾内。 李曦云看着眼前有了遮挡,一瞬间就失神了的月娘,眉宇间生出森然的冷。 水蛟纱隔绝了归潮的感官听觉,所以她听不见谢寻的怒吼。 可李曦云……他的耳朵快被吵出茧来的情况下,突然觉得即使是这夏日炎炎,他现在也很是想要一件青色的毛皮大衣,最好是狐狸皮做的。 撕拉一声,狐爪尖锐的撕扯声乍现。 他感觉那厮已经开始破网了,谢寻划上一层,他便就加上十层。 李曦云看着归潮,拍了拍她的肩。 归潮不知道他是谁,他不能拥抱她或者做过分的举动。 那就…… 「看变脸吗?」 他微微一蹲,大概与他的月娘同高,凑到她微红的眼前,说话之间脸上已经变了四个样态。 看着归潮露出无奈好笑又好气的表情。 旋即,李曦云眸中溢出点点笑意,散发着连他自己都没觉到的温柔缱绻。 「谢谢你,但是我现在不太想看,可否送我离开,我想要静一静。」 李曦云一怔,拍了拍归潮束着侍女髻的发,他此刻觉得他的月娘还是适合当那号令万人风华绝代的掌上明珠。 就像现在这样,就算她知道他李曦云究竟是谁,仍然不会对自己当下不感兴趣的东西露出虚假的称赞,不想要就是不想。 虽然几百年过去了,个性却依然保持着第一世,得体且不轻易露怯于人前的一切。 归潮感受到头上手掌温热的触摸,她却第一次没有反感,反而有些依恋这来之不易的关心。 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时过境迁,她的身体千变万化,可这心偏偏还是离不得凡人的七情六慾,会伤心,会难过。 到头来,刚刚发现自己情绪不对的,竟然是眼前这陌生仙人。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她确实在这百年间,又一次感觉到了依靠的温暖,不是非要自己一个人坚强。 刚刚,差一点,就差一点点,自己的眼泪就脱离虚假的笑容,绷不住了。 还好他李曦云,发现了。 归潮被李曦云拉着,在雾气里走着,看到了大雾里出现了二楼木梯的形状,犹豫着下脚,却感觉大雾一瞬间撤离自己,她站在木梯上,而李曦云仍然站在雾里,身后却出现了一个暴怒的人——谢寻。 「小心!」 归潮惊叫出声,她平静了五百年的心,在此刻狠狠战慄,眼前那边应该是看不到她的,最后一抹雾气也要消散了。 她的眼前,李曦云说: 「快走!」 随后李曦云转过身对上了谢寻,张手想要还击,对面却好似狂暴状态,十尾现身。 剎那间,李曦云的手打开了,随后勐的一颤,血雨飞花。 不!不要!烟雾消散…… 归潮连连摇头泪眼婆娑,谢寻,他怎么可以动李曦云! 李曦云让她快走,他那么厉害应该不会有问题吧,再说谢寻再怎样也不能对仙宫太子下死手,她宽慰了自己两句。 这江都最近确实不能再待了,她转身奔向门口,却撞见了姗姗来迟的楚辞,她一把扯过楚辞。 「快!送我离开!离开江都。」 归潮眉眼慌乱。 「现在吗?!我本想把信物给你,便于你在江都生存,黄白之物不足以为谢,我可以帮你做三件事,结果你现在就要走?!」 楚辞满脸不可置信。 「来不及了,我把谢寻惹了。」 楚辞一听却是大惊失色,拉着归潮就转身出了灯影楼,快步上车。 马车摇晃着走的很急,归潮一路颠簸,终于看见了城门。 她转身对一脸冷意的楚辞说: 「刚刚那个算一件吗?」 楚辞看了她一眼。 「本想不算,可现在我身后的暗卫为了拦谢寻妖卫,折损了两三人了,这是骨笛,你收好,以后有机会再见,随时可以来找我!」 「今日出城,你一路向北,我都安排好了,你只需要沿途对暗号:鹈鹕,对方啾啾,即可上船。」 归潮双手抱拳,将写给文姨的信交给楚辞,便健步跃下马车,朝着城外奔去。 皇宫,自己要从长计议了。 谢寻,她短时期不想看见那张脸。 她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欺骗,为什么他们总是这样,谁都可以欺骗自己,替自己做决定…… 半刻前,雾内。 李曦云扯过纱盖住了最后裸露的木梯处。 谢寻颤抖的把手从李曦云狰狞的腰腹拿出来,尖声喝道: 「李曦云!你是疯子吗?这你都不躲!快跟我走,我带你去天宫找医官!」 谢寻看见自己被血充斥的爪子,又看见李曦云腰腹中间的大洞,心虚了起来。 「那啥,你等会能说,你是自己摔的不?」 哈?李曦云感觉自己的眉心狠狠一跳。 他紧捂着腹部,骨节分明的手掌按在伤口处,血液逐渐从指缝溢出,一滴滴落在地上。 「你在捂紧点呢…我看这血落的还是有些快,要不然我来吧。」 谢寻弯腰有些嫌弃的踩着一地落樱般随意喷落的血,蹲下来看着李曦云那厮的伤口染红了衣襟,似是才想起什么,他唤来了妖卫。 「你们去找找我姐姐归潮,我带太子殿下回天宫,回来一定要看到人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页 李曦云看了看眼前蹲着的狐狸,嘴角漾起了弧度,万年的狐狸也斗不过他这条千年的龙。 片刻前。 他早就闻到了那狐狸的异香,狐狸之类妖什么都好,就是不论道行再高,都藏不住身上那股异香,这无异于绑定了一个人体导航。 所以。 李曦云对着归潮说了句,快走。 随后将那雾扯的开了点,转身张开双臂,迎接谢寻暴怒的一击,血雾飞散的那一刻,他亲手拉上了归潮眼前的雾。 此刻,归潮骑着快马行走在山间,看着身后江都四四方方的城墙离自己越来越远。 月亮在茂密的绿叶和树桠中间穿行着,归潮不敢停歇,可耐不住身下的马,有些疲乏,越走越慢。 她「吁」了一声。 下马。 归潮随意靠在树干下,感觉大腿内侧有些胀痛,应是擦伤了,忽的听见不远处有汩汩水流动的声音,她心下大喜,拨开树丛走了过去,竟然是河边,这马倒是停了一个好地方。 夜深人静,归潮上方树枝却动了一下。 两只雀鸟吸收着月华,片刻后竟然变成了两个孩童。 「喂!你听我爷爷说了吗?太子殿下竟然在赴宴回来路上重伤!」 「当然!这方圆百里还有哪只妖物不知道?!」 「听说是不得,被妻子捅伤了,因为那肩头明显是簪子扎伤的痕迹。」 「啊?!这我倒是不知道,这么说,太子殿下追妻路漫漫啊……」 「话说,下面那女人应该看不见我们吧?」 「当然,凡人而已,怎么可能看得见我们。」 啊?! 归潮无语的蹲在草丛里,这算什么!背黑锅? 这么大一顶帽子,就扣自己头上了?自己今年怕不是犯太岁,流年不利吧。 第34章 三应村 归潮五指微动,原地算起来。 也没有啊?! 这算出来,虽然离谱,莫名还显示自己财运亨通、桃花朵朵呢,好的不得了! 等到雀鸟叽叽喳喳离开,归潮一瘸一拐的离开,她轻轻在河边升起火,找了三根干木,把衣服挂上去。 归潮仅穿一身里衣,一步步走到河中,绿色的叶子在触及到河水的一霎那,亮了一下。 随后。 梵天地境,李曦云看着仙官施法后已经痊癒的腰腹,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时,一旁的仙官却说话了: 「殿下,您肩上那伤,真的不需要治疗吗?」 李曦云暗淡的摇了摇头,这伤是自己应得的,慢慢的疼痛,才能对得起当日月娘的伤心。 他想着想着,手心却微微刺痛,周身也飘浮起了水珠,嗯?!鳞片在水里。 他摊开掌心,上面赫然写着「齐河」二字。 周围小水珠却是跳动了起来,似是想说什么。 李曦云屏退众人,手指滑过眉心。 鳞片的声音响起。 「殿下殿下!斋月姑娘受伤了!她走路一瘸一拐的,大腿皮肉好像破了不舒服。」 「哪里的伤!你说清楚!」 李曦云眸光骤然紧缩了一下。 「大腿!内侧……」鳞片却突然噤了声。 李曦云随即召来医官,抽了他怀中的上好伤药,变了个面具转身就走。 他慌忙跑到齐河边,月光下,那人刚好起身晾着湿衣,仅仅披着外衣,背对着自己踉跄的走着。 李曦云一瞬间就慌了神,他健步冲过去。 归潮却是吓了一跳,树林里,李曦云朝着自己奔来,而自己仅仅只有一身里衣,心衣甚至还挂在火上烤,也就是说,自己,真空…… 「你是笨蛋吗?为什么一直骑,不下来歇歇。」李曦云拉着僵直的归潮,他将自己完全带入了长生。 李曦云横抱起归潮,手指完全没有注意到卡在手下的绵软,他走到青石上,抬手用披风遮住归潮,将她只露出一个头,然后褪下了她的里裤,用披风盖住大腿上方时,李曦云沉默了。 她,怎么,没穿小衣! 随后,归潮终于结束了大脑宕机,她震惊极了,伸手给了那近在咫尺面具一巴掌。 他!居然把她里裤脱了? 啊?脱了!变态仙人。 李曦云一张脸红到了耳朵根,但是还是用手禁锢住了她,他伸出腾出来的手拿了放在怀里的灵药,用手蘸取液体,抹在她白皙皮肤的赤红处。 归潮挣扎着疼的一哆嗦,但随后一股清凉的感觉覆盖住了自己灼烧感疼痛的磨痕处,他,是来给自己上药的? 可李曦云如何得知自己腿上有伤?还是在隐秘部位! 归潮眸光一冷,抽出髮簪,抵上了那人脖颈。 李曦云却好似没感觉到,继续揉着磨痕,让淤血退散。 「说!你怎么知道的?!你凭什么有资格脱我衣服!不然,这簪子这次可就……」 归潮被李曦云环在怀里禁锢着,头顶就是那人的下巴,那人终是发现了什么,愣了一下。 李曦云脑海中终于反应过来了,自己还戴着面具! 怪不得她如此排斥,既然这样…… 用这张脸先让她安静下来吧。 李曦云缓缓扶向面颊,面具顷刻消散,他将归潮滑落脚踝的裤子提起,抱起她面对了自己,墨发三千滑入归潮怀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页 归潮跨坐在他的腿上,眼眶瞬间红了,手摸向了那张,自己想了五百年的脸庞。 「长生…长生……」 是你吗? 她怔怔盯着李曦云的面容,眼泪开始大颗滚落,她胡乱抹去,手背还露着湿意,抚上了那张近在咫尺的脸,轻轻捏了一下。 归潮再也无法平静,她扔掉了手里的簪子,木簪子在空中飞起又掉落,与地上的火一同燃烧。 李曦云被扑了个满怀,对面人拥抱的力度似是要把他揉入骨血,一再收紧,仿佛有着失而復得的庆幸。 归潮紧紧的抱着李曦云,好像只有感觉他温热的体温在自己怀里,他才不会像一阵雾一样散去,又变成那虚无缥缈的人。 可,李曦云接下来的话,却让归潮的心跌入了寒潭,在夏日里浑身冷成了碎片。 「姑娘…你先松开,我有话想说。」 李曦云强忍着心痛,温柔的拆开了拥着自己的那双臂膀,面上云淡风轻,笑容比四月的江南细雨还要温婉。 归潮一瞬间就跳在地上,尖锐的石头硌着脚底,她一步步后退,那人就一步步慢慢走近。 她想过要欺骗自己,只是那句姑娘像是一巴个掌,重重的扇醒了她。 她这才重新被理智占了上风,长生明明是婆婆亲眼看着入墓的,不会有错,那这人是什么? 「你叫我姑娘……你确实不是他,你不是他,为什么这么像!你是故意的?你根本不长这样对不对,性格也不像,你不是…你不是……」 归潮的手止不住的颤抖,浑身一阵阵痉挛,她痛苦的抱头蹲下,拒绝那人的靠近。 「你走开!别过来!」归潮胡乱挥舞着手。 「我是李曦云,仙宫十八王旗第一宫唯一的太子,你的身上有我的一片尾磷。」 李曦云心中苦涩,锁魂的事绝对不能告诉她,否则她将承受看破天机后的雷劫,如果她能正常生死,每一世对她来说就不是折磨。 可她不能,他四散的魂魄却只能靠她收集,爱而不得的每一世本只有他一人要承受,但命运偏偏莫名将她也卷了进来。 他当年,真的不该如此。 李曦云想到了那年的地狱变相,这怕就是鬼王降咒,给自己的惩罚。 600年前,天宫王旗一宫。 「太子殿下!那鬼王自横空出世是无恶不作,六道皆有苦难言,眼前竟马上要闹到着天宫来了!」 太子李曦云端坐在莲花台上,金色的纯粹龙气在他身边萦绕,他眉眼未动,丹唇轻启: 「打走便是,天道既然生的出他来,自有存在的道理。」 「您说的轻巧,可我们这些有家之人,或者小兵小将,谁没个暧昧的女郎君,那对上他,不就该分分了吗……哎……」 「而且相传他真的诅咒了谁,那人八辈子都要爱而不得。」 李曦云这回倒是睁开了眼。 「哦?倒是个有意思的。」 话音未落,李曦云至今都记得那天。 轰隆一声巨响。 他的太子殿塌了,片甲不留。 第35章 三应村(中) 李曦云看着云端那白衣鬼王,感觉自己维持了数千年的冷静得体,尽数崩塌,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要了那鬼王的小命,这天宫是父神母神留给自己,最后的回忆了。 他,该死。 小仙官看了一眼,立刻闭上眼睛不敢与那白衣怪人对视,生怕自己后半辈子,幸福不保,但是却看见他们的太子殿下起身了! 赤脚下地,步步生莲,却是一朵朵黑莲花。 完了完了,太子殿下动怒了,动了大怒。 几年前瑶意仙子夜闯太子殿,曦云殿下不过生出了灰色的莲花,现在却是黑了个彻底! 「太子殿下!别冲动,别对视!自己的幸福更重要,小的我先撤了哈。」 星官还未走,却听得那声音依旧温润。 「我生来至今无情无爱,岂会怕他这等奸诈宵小。」 星官一愣,却莫名感觉,太子要为这句话付出代价,转身看去时。 数朵花妖异的开着,似是将那大惊失色的白衣鬼王围了起来,尖利的嘶鸣响彻云霄。 「你!怎会真的无情无爱,天宫这么多女娇娥,你竟然没有生出过情丝?!你阴我!啊!!」 「我用我的尽数寿元鬼王之咒诅咒你,爱而不得!」 黑烟消散在了星官面前,天上殿下的莲花却依然是黑色。 「殿…殿下,你还好吗?别气了,鬼都死了。」 李曦云想说,小官怎么知道,那鬼王竟然自爆了,大型的空气波动,他也很难承受。 他明明没想下死手,早知他就该捏爆他的鬼体。 更令他生气的是,果然鬼不是什么好东西,震散了他的魂魄,自己就必然要下凡,天宫清静,可凡人有七情。 那小鬼,狠狠阴了自己! 星官还想说什么,却看见太子从云端落下,直直的穿过云层掉下去了,在云层表面穿过的一霎那,竟然将魂魄悉数震散了,尾磷片片掉落,一道道绿光滑落。 「救命啊!太子,太子没了!」 星官撒腿就跑。 人间。 一个幼小女孩正在木屋看着天边夜空,却见流星闪过。 「娘!有星星!掉下来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页 无人回应。 小女孩很是着急,她健步推开了爹娘房门,却看见他们又没有穿衣服抱在一起,默默拉上房门。 回到木窗边,却看见土里插着个星星。 「星星!」 女孩飞快跑过去,拿了起来,却发现是个发光的大鱼鳞,她冥思苦想也找不到放它的盒子,干脆将鳞片塞进了爹的书里。 第二天,归奕打开常看的书,却赫然发现有一片鳞,通体幽绿不似常物。 他沉吟了片刻,将鳞片裁边镶嵌在了女儿的生辰贺礼上,看着面前的两把弯刀满意的笑了笑,将剩下一点边角料镶进小匕首里,扔进了隔壁唿延将军幼子的怀里。 「我有一柄宝剑,可好看了那个宝石,还是绿色波纹状的。」 长生费力的拿起小匕首塞进女孩怀里。 「你要喜欢就偷偷拿走,我不喜欢这些武将物件,但你不是最喜欢这些刀刀剑剑的吗?你好好跟我学夫子教授的文化,我就把这个好看的刀刀给你。」 男童看着小女孩有些疑惑却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满意的笑了。 可小归潮无端觉得,这石头片,有点眼熟啊…… 但是,长生哥哥给的,就是最好的。 入夜,长生进入梦乡。 梦里,一个冷冰冰的男人坐在树下,水天一色,他有些警惕看了看那个男人。 「喂!你是谁?哪家的?」 那男子悠悠喝了口茶,看了他一眼。 「我是你,你也是我。」 长生幼小的脑袋叽里咕噜转了半天。 「胡说,天下只有一个我,是我娘生出来的,什么你是我。」 「过来坐坐。」 「这是梦吗?」长生并不买眼前这个哥哥的帐,四处走走瞧瞧。 可随着他一直长大,每晚都会进入这个地方,里面的男人多年都没有改变模样,只是性格越来越像他,最后他自己都有些分辨不清他最开始的样子。 有一天,当他再次走进那里,树下的人消失了,水中,自己穿着那男人的仙君服,竟和初见他那日,一模一样。 李曦云伸出一只手,拉起了地上的归潮。 「刚回天宫不久,我就感觉到我的鳞片在人间游荡,不知为何,我感觉你很熟悉,不自觉的关心你,但是我想不起来你是谁,所以一直变着面具跟着你,可是时间久了,我想以真容示人,是以刚刚摘掉了面具,想让你看看我,谁知你好像认识我有点激动……」 归潮蹲着,在听到这句话时,骤然一激灵站了起来。 「那鳞片是我的爱人留给我的遗物。」 归潮看着他,突然拉起他的一只手臂,撩开衣服强硬的转了一下,赫然看见了「长生」二字。 对此,李曦云只想说,他是第一世歷劫后那片鳞片的化身,当然会有唿延长生的体貌特徵,但是,后面几世的身体,可就不一定了…… 归潮神色飘忽了一下,片刻后似是发现了什么,眉梢都漾起了笑意。 是了,自己4岁那年,看见唿延老将军给他刺字,便也要学他,她的身体上也有「斋月」二字,他们两人一左一右。 归潮眸子亮的惊人,抓起了长生的手,捧着自己的脸。 李曦云不解的看着,听见那人的声音传来。 「没事,歷劫结束不记得很正常,你肯定被他们蒙蔽了!你还是你,忘了没关系,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等一下,你真身是仙界太子,那群老儿,不会瞧不上我这区区凡人吧,因为我出了点意外,原本能长生,但是这次怕是要寿终正寝了,要是百年后你无聊,就找个小女仙娶了吧……」 李曦云面上闪过一丝愕然,她…… 倒真是没枉费看了这么多话本子啊,这么离谱的剧情都能想出来。 可是,她不是从人身变为仙身了,怎么就寿终正寝了。 李曦云刚想说,却觉得嘴巴金印闪过,竟是口不能言,他微微一拜,果然天道难测。 李曦云确实有些才疏学浅,他一时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解释,就对着她,傻傻的笑了笑,装作确实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长生,你没了记忆,确实有点傻了……哦,不对,你本名是叫李曦云!那我可以叫你什么呢?阿云?阿曦?李曦云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归潮痴痴的笑着,却看对面那人神色有些异样,似是神游中,狠狠伸手打了一下他的肩,在看见那人下意识凑近她的手时,抱着李曦云狠狠的哭了起来。 下意识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她没有把他弄丢。 太好了。 直到哭的李曦云无端开始啃她,她才噤了声,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远处山连着山,归潮这一路有了李曦云陪着,倒也不算无聊,身下的船在水中行,摇摇晃晃,归潮觉得无比惬意,可看到一旁面如菜色的李曦云,她慢慢从小塌上爬了起来。 「那啥,你之前其实就晕船,我忘记告诉你了,你应该自己御风先去三应村等我的,抱歉啊。」 「没事,不碍事,我想陪着你。」 归潮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热,不过她转念一想,神仙好像不会这样生病? 她拉着李曦云放在自己身边,让他的头能靠着自己舒服点。 归潮扯开船帘,看见不远处幽蓝的结界,扯出符纸贴在了船上,顺便招唿船夫给他递上了一份,才关上了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页 李曦云听见船身勐烈的震了一下,似闯入什么地界,闻着她颈窝的香气,慢慢的就真的睡着了,等到街上的吆喝声震耳欲聋,船行了一天一夜,终于到了。 第36章 三应村(下) 三应村。 这里位于圣山脚下,远处通天的树,上接天宫,下入地府,这街上自然也就不是什么寻常人待的地方,普遍为跨越种族的夫妻结合生活在此处。 那日,归潮被李曦云搂在怀里睡在篝火边,她就一直在想他们可以去哪里生活,最后脑海逐渐不再清明时,李曦云贴在了自己的耳垂处。 「我们去圣山吧,去圣山脚下的三应村,你不是要让我想起来前尘吗?我们就当寻常夫妻,找个地方生活下去吧。」 「好。」 归潮转身亲上了李曦云的唇角,将头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区域,进入梦乡,留的李曦云一个人温香软玉在怀,看着星空直到天明。 李曦云伸手掐诀,施了一个净身术,为归潮换上和自己同色系的衣物,抱起她准备从船内出来走上码头。 归潮感觉自己腾空而起,慌忙拍了李曦云几下。 「你干什么?大庭广众之下你这么抱着我不好。」 李曦云低头一触即离,啄了啄妻子的嘴角。 「怕什么,我喜欢你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而且不这样,听说三应村很多独身小娘娘,你就不怕别人扑过来将我拐走?」 归潮愣了愣,狠狠摇头,揪住李曦云的衣领,恶狠狠开口: 「我是妒妇,你要是在我还在世就找别的幸福了,我就先斩了你们,然后找八百个俊俏小郎官。」 哦? 李曦云垂着头看着怀中之人。 「我们月月还真是贪心,找八百个也不怕撑着,有我一个还不够吗?」李曦云俯身凑到归潮耳边说道。 可归潮却并没有关注到他有些轻薄的话,她的注意力完全被那声「月月」充斥了。 月月……月月?! 她瞳孔微震。 「你……怎知我叫斋月,名中有月这个字?!你想起来了什么了吗?」 坏了! 李曦云挑了挑眉,眉心抽了一下。 ……他现在的人设可是个失忆的小郎君。 刚刚大意了…… 李曦云展了下有些僵直的嵴背,悠然开口。 「随口而出,没有多想,这个名字就好像从心里冒出来了。」 他感觉左肩的衣衫有些滑落,把归潮轻轻放在地上,没有抬头,扯着衣服说道: 「不喜欢,我就换一个叫法。」 归潮的眼角落下了一滴泪,顺着衣服打落在地,她蓦然回身,抬头看向船上吱呀摇着的油灯,拼命用手扇风,努力压住眼中几欲倾泻而出的情深。 回眸时,绕到那人身后环住了他,声音不大且不连贯,压抑着苦涩。 「喜欢,怎么能不喜欢呢……」 就是,你能不能快点,想起一切…… 她看不见的地方,李曦云平静的站着,头微微垂下,嘴角有一丝讥诮,自己还真是自作自受啊。 归潮感觉到前面那人有些过分安静,背影夹杂着很多落寞,她心下一急,将李曦云来了个原地打转,双手郑重的按在他的脸上。 「你可千万别难过!」 嗯?李曦云艰难的在她的魔掌下抽笑一下。 「千万别自责!」 李曦云看着归潮坚定透露着鼓励的目光,莫名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信,他也跟着重重点了点头。 「你永远想不起来……没关系!我们就永远这样过下去。」 李曦云沉默的再次横抱起她,他好像真的做错了。 李曦云刚踏出船篷,就下意识将手向上抱了抱,修长的手指捂住了她的眼睛,替归潮遮去了突然而来的太阳光。 此处的太阳,怎的如此灼目? 他的视线从那天上的太阳转移到了远处。 参天的大树枝丫错落有致,秀丽而优雅的弯曲九个枝干,似层层叠叠的亭台,上天入地,金色的鸟蹲在它最高的枝丫上,对着远处的太阳嚎叫着鼓动翅膀,那太阳真就一点点移动过来。 李曦云看着街上人人头戴面纱斗笠,终于知道为什么此处太阳如此耀眼,原来是扶苏木所在之处,怀中归潮挣扎了几下,跳了下来。 他们走到码头尽头,被一个精怪拦了下来。 「哎哎哎!没有吊牌,新来的小夫妻吧……」 「差点就从妖怪我面前熘出去了,幸好我这六双大眼睛不是白长的,哼!」 归潮辨别声音的方向后,转身一看又转了回来,犹疑的看了眼李曦云。 「云郎,你刚刚有没有听见有人说话,好像是说我们没有什么东西。」 「我在这!气死我了,就不能低头看一眼吗!」 李曦云向着他和归潮的裙摆中间看去,这才看见那个精怪。 一个带着斗笠的六眼精怪,捧了个比自己还大的木质托盘,愤怒的将头艰难透过托盘怒视着他们,上面的一张张透着香气的吊牌堆成了整齐的三角形,赫然写着「三应村」三字。 「抱歉啊,我们夫妻二人初来此地,不太懂风俗。」 李曦云单膝跪地,蹲下来拍了拍精怪的头,替他端起了明显对他来说很吃力的托盘放在怀里,温柔的笑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页 小精怪大大舒展了下身子,挠挠头上的髮髻,想了片刻,变出来两个斗笠。 「你不错!这个给你们,你们再拿两个牌走,否则进出都困难,没有身份入住也躲不过灵官的搜查灵兽。」 精怪双指点地,金色的符印随着他舞动的手指出现,地表裂开,一个捲轴出现的突然,甚至可以说是钻出来的。 归潮新奇极了,大步迈向前,蹲着看着徐徐打开的捲轴,是很多人名,耳边精怪的声音响起,她下意识点头附和,对视上六只看向不同方向的眼睛时,身体还是没来由的一抖。 「来录名册,夫人稍候。」 李曦云怀抱着木盘,侧着头说道: 「李氏曦云,本体为月白龙。」 小精怪以指为笔,悠然说道: 「慢点说,年纪大了,有些字想不起来如何下笔了。」 李曦云端着木盘的手有点僵了,他转了转手腕,看着灵怪写完「龙」字,很合时宜的继续开口说道: 「是仙界太子……」 「胡说八道!隐瞒信息是不行的哦。」 小灵怪无奈的摇摇头,每年都有很多人谎报,企图瞒过他,这怎么可能。 精怪悠悠然在名册上写下:灵仙。 他是谁?!他可是通天地万物的山精,随天地初始而生,这些后人真是,毛病多多。 李曦云的手不自觉收紧了托盘,有些无语,他不是太子?!他不是谁是,谢寻那厮吗…… 归潮顺了顺李曦云的头髮,默默拍了拍他的肩,和气生财,别气哈。 「夫人,到你了。」 归潮点点头。 「归潮,本体算是人类。」 归潮话刚出口,李曦云就咂了咂嘴,嗯……月娘还不知道自己是仙…… 小精怪的眼睛盯了她片刻,叽里咕噜转动起来。 「又胡说!」 李曦云本来定定的站着,但是在听到精怪的话后,诧异的看向脚边那怪物,立刻扯住了归潮的袖子。 「明明是妖仙!又骗老道,你们还想不想住在这了?」 「名册录好了,领完牌去灵柩夫人那里交钱领房就好。」 归潮安慰李曦云的表情一瞬间震惊了。 「前辈,你看的是我吗?妖?仙?我!」 仙,李曦云可以理解。 妖?! 第37章 夫妻不和 归潮感觉有人拽住了自己,拿了牌子和兜帽,就拉着她离开了。 片刻后。 「你怎么拉我走了,我还没问清楚呢。」归潮扶额长嘆。 「老儿的话不用在意,你我二人,他一个都没说准,许是年龄大了,眼睛不好用了。」李曦云眼中含笑。 李曦云感觉自己被归潮拉着袖子摇摆,却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归潮停在了他前方不远处。 「牵手,不拉袖子。」 归潮感觉掌心被人轻轻托住,扣紧了,心里一暖,脸上也出现了红晕,过一会脑子也有点晕,耳后火辣辣的滚烫。 「好热啊。」归潮伸手扇了下脸。 李曦云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远处,灵柩夫人的住处是这个小镇最明显的高地,归潮二人七拐八绕终于感觉那屋子近在咫尺时,却见街上人来人往,大家却都聚成堆,抬眼看着那屋子处讨论。 「今日又吵架了?」 「可不是,要我说也没必要一直痴缠,两人都过的不爽利。」 远处轰隆一声巨响,一个男子身穿紧身长衫,从那屋顶破洞里狼狈逃出,紧随其后的是一根巨大缠绕的木藤,在空中狰狞的飞舞,几次堪堪擦过男子的身体,像是不愿意狠下心来真抽到那男子身上。 千万片蓝色花雨摇晃飞落,那男子在檐上似灵敏的猫,悠然躲避着那骇人的枝条,那枝条张牙舞爪晃动了几下,无力的垂落回房内。 归潮和李曦云走在街上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光景,甚至不知何时,那男子绕到了他们身前。 「新来的?劝你们现在别去打扰我夫人,她呀,又被我惹生气喽!」 那蓝衣男子刚想走,却皱了皱鼻子,退回至二人身前。 「你们真真有些奇怪……」 而后男子的动作快的他们看不清,耀眼的光芒从他身后闪出,刺的李曦云紧紧闭上双眼护住身旁的归潮,飞手出剑,向那人击去。 「哎呀呀,凶死了,这位小郎君护人心切我理解,但是我可是很脆弱的,你这样,我是会碎的。」 李曦云强行睁眼,却看见那男子身后出现了一面镜子,镜中他与月娘华服曳地,像又多了几分尊贵与古朴,可等等! 他们二人身后,怎么站着个和眼前男人一模一样的白衣男子…… 再一眨眼,那人竟然收了那法宝。 李曦云不自觉向前伸了下手,似是还想要仔细看看。 男子抬手撩了一下碎发,说道: 「当真是有意思的一对璧人,我们三应村来了一双大人物啊,走!公子我请你们吃香的喝辣的,等那婆娘消气,你们再去不迟!」 「欧对了,还没告诉你们,我叫镜河,你们怎么称唿?」 「李曦云。」 「李氏夫人,叫我月儿就好。」 李曦云的脸上不觉映起了绯红。 「哎!二位感情真好啊,什么时候灵柩能对我像曾经一样温柔就好了,她本体灵木,却至今不愿为我化形,没办法,谁让我就是爱的死心塌地,她永远不化,我都愿意和她在一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页 镜河的背影有了几分孤寂,但只是一瞬间,他又变成了那个冷漠中透着傲娇的公子。 灵体不愿意化形? 归潮想到了自己的娘亲和父皇,疑惑不解,灵体不愿意化形,不就是不爱吗? 镜河倒是个单相思的,可灵柩夫人怎么会愿意与他结为伴侣呢? 归潮和李曦云对视一眼,彼此默契的点了点头,跟随镜河走到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巨大木冠前。 「这是?」李曦云将归潮拉到身后,迟疑的看着镜河。 「吃饭去啊!哦,你们初来乍到,不知这三应村旅馆酒楼,其实一律深埋地下。」 归潮和李曦云将信将疑跟随他走进去,木门悠悠打开,里面人声鼎沸顿时压抑不住的沖向他们三人。 「面来咯!哎?客官,三位吗?那边房间小坐,稍后便来昂。」 还真是………见识浅了! 眼前一个平台出现,仿佛是直接挖空了树冠,座椅桌子都是连接着地面,竟是直接原木刻出来的样式,一众妖精仙人皆为男女一对,一层之下还有望不到尽头的房间。 「哟!公子,今个不自己解忧消愁,带了两位新客来啊。」雪公看到他亲切的招了招手。 雪公一向很喜欢这个村长夫人家的男人,每天像是有着使不完的力气,不是帮帮这个就是帮帮那个,平易近人且幽默风趣,任谁都不会讨厌。 「上好酒菜全部各来一份,今天我请客!」镜河大手一挥,硬生生逼的归潮咽下了那句「这不好吧」。 他们三人大快朵颐,归潮尚且意犹未尽之时,镜河却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他焦急的说: 「不好,每日我太阳西下就要回家,今日和二位玩的开心些,竟然把这事给忘了,完了完了,你们和我一同回去吧,这样有客人在,我这也还能少挨些骂。」 他们从酒馆走出,却感觉恍如隔世,夜已静,街上也冷清了很多,只有天边的金鸟还在抱着太阳,看见他们出来,抽着脖颈啼叫了几下。 镜河施展灵符,只是一睁眼,归潮就出现在了一个小木门前,身旁的镜河却不怎么淡定,来回踱着步给自己打着气。 随后,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开了那扇木门。 「嘿!灵柩,我回来…哎呦我去!」 李曦云反手噼碎了那飞来的木杖,看着眼前的人毫髮无伤,才撤开身体。 镜河却是没那么好受了,他看着自己被木杖击中的腿,得,又瘸了。 随后,在归潮和李曦云不可置信的讶异目光中,他的衣服里淅淅沥沥掉落了许多晶莹剔透的物件。 那是什么?归潮蹲下用手轻轻拿起了一个亮晶晶的三角物体,手竟然滴出了血。 李曦云撕开衣袖缠在归潮手指上,狠狠皱了皱眉。 归潮却没有理会他的动作,看着掌心的碎片,竟然是镜片!她下意识看向不远处扶着腿哀嚎的男子,吶吶说道: 「你是精怪?镜子妖?」 得到对面哀怨的点头后,归潮终于知道下午那刺眼的光从何而来,以及他们或许要给他道歉。 镜河确实没有说谎,他确实很容易碎掉。 可此时的李曦云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什么片段,他刚刚捕捉到一些踪迹,就听到里面一声怒吼。 「镜河!你今日晚来了整整一个时辰!」 他们被镜河拉着挡在身前,镜河带着他们小心翼翼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 入目是延伸至树下的木桥,一棵开满蓝色小花的大树,花冠盛满了整个府邸。 李曦云给了归潮一个眼神,归潮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夫人的住处是整个小镇最大的房子了,因为不大根本放不下她的本体。 这就是。 灵柩夫人…… 看起来有很多年岁的她,当真没有为这镜子妖化形。 第38章 灵柩夫人 蓝雨送走了李曦云归潮二人,压抑的怒气终于忍不住要爆发了,但是当她看到镜河神色冷清的站在那里,自己的心就像一个皮球没来由被戳爆了,所有的气都无法对着这张表情的脸发出来,心里暗暗的痛。 「哥哥,你……罢了,睡吧。」 蓝雨缩紧了一身枝干,似是睏倦极了,一会便现出平稳的唿吸。 镜河收起了冷清,脸上出现了熟悉讨好的笑,但是片刻后,神色出现了长久的空白, 接下来他应该露出什么表情,才合适呢? 他犹豫了一下,抬起手。 皮肤被碎片替代,他对着镜子,艰难的扯出一个冷清的神色。 好难啊…… 他怎么就学不会维持这种神态呢? 街上。 李曦云脱下大氅给了归潮,仔细系好衣带后,他看向了归潮的手。 「好点了吗?那个划破的地方。」 归潮拆开了丝绸,看着那里翻出了一点黑色痕迹,点了点头。 「结痂了快要,你再问晚点,它应该就好了。」 他们踏着月色走到了不算太远的住处,当夜就刻了块匾。 ——「云月宅」。 归潮洗漱完,刚想寻找李曦云的身影,却被一个温热的怀抱围住,身后湿润的水潮裹挟而来,随后唇齿相依。 「你……」归潮抽空开了口。 「行夫妻之实。」 床幔被放下,归潮却在男人低头吻自己脖颈时说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页 「你有没有觉得,今日那镜河神色怪怪的,一会冷若冰霜,一会弔儿郎当……嘶!」 归潮的眼睛一瞬间疼出了雾气。 李曦云眸光云雨翻涌。 「你在这个时候想别的?」 随后归潮感觉地好像在震,起风了,那窗外的花摇了整夜,后来自己就晕了过去。 当夜,灵柩夫人府邸。 镜河本来躺在她的树枝干下,感觉自己已经快要见到周公了,却感觉地动山摇。 他一下蹿起来,熟练的拿过水池里的冰水浇在树上,直到蓝雨逐渐停止了颤抖。 不一会,镜河起身走出府邸。 府外的空地上。 三三两两随意披衣而起的夫妻、睡眼惺忪的孩子围聚一堂。 镜河的手不自觉收紧,一拳打在了朱红的桐木门上,脸上的表情来回切换,最后。 「乡亲们!又打扰大家休息了,实在不好意思,蓝雨梦魇最近有些厉害,还请大家谅解。」 镜河惶恐的走出去,脸上堆着不安与难过,长袍湿了一半,寒气从那滩水中升起。 看到他这样,一众妖魔精怪露出了无奈的感嘆。 片刻前,各个房子里的夫妻都安寝了,意识快要朦胧之时,熟悉的地动山摇又出现了,他们几乎是担心的睡不着,快步过来探望蓝雨,如果仔细算来的话,今日应当是第181次。 「要不然,镜河,你找个医馆来看看蓝雨吧,她的梦魇之症不是千年前遇到你之后就消失了吗?怎么会在近三月前频繁发作,现在更是不分昼夜了。」 镜河沉默的摇摇头,表示看过了,看不出缘由。 赤红的朱门微掩着,几片蓝色小花瓣飘落出来,暗哑的声音传出: 「镜子哥哥,我害怕,你来陪我好不好……」 镜河遣散了众人,快步奔回主厅,走到尽头的木门前,变为了冷清孤高的模样。 「我来了,蓝雨,别怕。」 木门没有合拢,里面幽幽传来男人不着调变扭的歌声: 「风雨凄凄,鸡鸣啃喳。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瘆。」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蓝雨好似变了脸色,原本的害怕变的依恋,银铃般的笑声传入镜河耳中。 「镜子哥哥,你的歌声没有以前好听了,但是怎么样我都喜欢。」 嗯。 镜河听到后点了点头,自己会练的,只要她喜欢,不论什么,他都可以做到。 木门内,不再是一个人的歌声,蓝雨委婉动听的歌声快要盖住那不着调的男声,顿挫的唱着。 但是只重复了一句,就沉沉的睡去了。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第二日,归潮还没睡醒,就感觉屋舍被重重的敲响,李曦云率先起身披衣走出,没多久,传来惊唿。 「镜河?!你怎么这样了!」 一阵疯癫的笑声传入,归潮没有犹豫片刻,迅速穿好了衣服,忍着酸胀痛,提刀沖了出去。 归潮跑到门口,被飞来的木门重重击落在地却无力反击之时,她只有一个想法。 李曦云,她突然想吃龙肉了! 李曦云身上冰雪一瞬间升腾起,将归潮护在身下,向那镜妖刺去,没想到,光芒大亮,那霜针簌簌转道回来,他横抱起归潮迅速后退,那针还是擦过了他的面容。 「你疯了!镜河!」归潮虚弱的声音传来。 镜河变出了个面带笑意的脸,眼睛却是赤红色的,似有走火入魔的徵兆。 在归潮看来,对面那人长发披散满身抽痕,和昨日那个翩翩公子完全是判若两人。 「我没疯!你们跟我走,救救蓝雨!她疯了,她说你可以救她!」 远处凛冽的风声唿啸传来,连太阳神鸟都躲在了树后,一时间黑云蔽日,电闪雷鸣,竟是渡劫之兆。 镜河看向李曦云,目光哀婉到要低至尘埃里了,李曦云感觉袖子被归潮一扯。 「灵柩夫人她在痛苦,我们去看看。」 归潮又将李曦云拉在身后,眸光冷淡的看着镜河。 「你要是胆敢做出对他任何不利的事情,我就把你砸碎,碎的拼都拼不起来。」 镜河变出法阵托着他们从府邸后门沖了进去,到了跟前,归潮才发觉刚才唿啸的并非是风声,而是。 女人的尖叫。 廊檐四散,满地尘土,枝条离断,花雨更是落到人的腰腹高度之处。 直到门口,里面的树感受到了他们的靠近,发出了悽厉的哭声。 「你们进来,镜河不许。」 镜河举起的手要敲门又缓缓的落下了,像只流浪的猫狗,蹲在木门边,舔舐着自己的伤口,默默尴尬的理了理衣服。 「你们进去吧,她不想见我。」 归潮和李曦云无奈的嘆了口气,艰难的顶着花雨走了进去。 第39章 既见君子 李曦云的手撑在归潮的胸旁,凭藉着自己更胜一筹的身高,在花海中走向剧烈喘息的树灵蓝雨。 「你还好吗?你怎么样了夫人。」 归潮环抱着颤抖状的树身,却发现自己双臂完全打开堪堪只能贴住三分之一的树干。 耳边夫人声音却不似大病,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页 「我骗那个人的,我根本没病,但是不这样夸张,根本没办法让他心乱,让我有可乘之机,寻你们二人助我。」 归潮大骇,疾步退开,抽刀而向。 但想到万一真的有什么事情,归潮的声音也跟着低了下来。 「给我们一个解释。」 蓝雨却摇了摇头。 「尚未证实的事,一时我也不知从何说起。」 蓝雨又换了一个枝子托起两人向上送去,直到他们被送到了树干背后,眼神齐齐瞪大了。 树干后面,蓝雨主动撤去了遮掩的枝丫,带起了蓝花中为数不多的几朵红花。 树干升起后,中间是一个巨大的洞,中间躺着一块没有色彩的琉璃,形状酷似花朵的剪影,正当李曦云在沉思这是什么形状时,归潮却闷闷的声音传入耳畔。 「这是您花瓣形状的镜片……」 「镜河的?看这样式,是镜妖之心。」 归潮更加不解,并且想到那个乐于助人的镜河,她感到了一丝不甘,这样的蓝雨怎么会值得那镜河如此痴爱。 「夫人,我觉得,您还是尽快解释,要我们怎么帮您,帮您什么,要不然,我夫人就要忍不住,把那镜河叫进来了。」 李曦云收起了往日和煦的笑容,表情略微严肃了几分,身上不知什么与生俱来的威压不自觉倾落了几分。 「是您,我没认错的话,请您二位降月神海神之灵力于我,助我进入般若幻境寻回记忆,我所爱之人绝非眼前的镜河。」 李曦云和归潮眉眼同时挑了挑,他们怎么就和那月神海神扯上关系了? 可下一秒,无数枝条纷纷涌来,将他们牢牢护住,簌簌的尖针撞到树枝上的暗响后,树枝里李曦云比了个「嘘」的手势,归潮突然感觉额间一凉,有什么东西顺着脸颊滚落。 她,抬头看去。 树枝间溢出了蓝色的液体,起初只是一两滴,随后外面的攻击似是无穷无尽,开始呈现流动滑落的惨烈景象。 是蓝雨的花树血。 「有什么对我来!镜河!」蓝雨的声音冷酷就像冬日极寒霜雪。 镜河那样的老好人,竟然攻击蓝雨的真身?! 归潮心中爆发出一股怎么都无法压抑的怒火,她看着这陌生的脾气,感觉自己逐渐成为了一个看客,眼中一晃,只剩下无限的黑暗。 李曦云并没有发现她的不对,拍了拍枝干想让蓝雨放他们出去,不要一个人硬扛,可这牢笼安静极了,外面的战况完全封锁了,一时连唿吸都静了几分。 等李曦云感觉怀里的人瞳孔幽蓝时,已经晚了,她快的李曦云拉都拉不住,那枝条在感觉到这股纯净之力时,一层层散开了。 李曦云站在原地愣了片刻,紧接着也快步掐诀飞了出去,正巧听见了镜河痴狂的吼叫。 「都是你们!你们来了开始蓝雨就疯了!把你们都杀了,蓝雨就好了,我们的幸福都被你们拆散了!」 无数镜片能反射所有法术,除非近身用兵器攻击,否则…… 可那镜片却头一次出乎了镜河意料,在飞向归潮那里时,被簌簌震了回来。 「区区一点月神的月白之力让你化了形,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敢动我的树!」 海女一声厉喝,飞快闪至蓝雨根前,起手对地一掌击下,蓝雨被尽数割裂的根系就慢慢癒合了,同时空中出现了一些蓝色的光,没有任何洞口,但是,起风了,渐渐大雾瀰漫,水汽充斥了所有。 「大人!您终于承认了。」 蓝雨的声音欣喜若狂。 「不!」镜河眉眼狰狞,像一头不甘的幼兽。 他看着「归潮」凝气为剑,那剑应该是为自己准备的。 镜河衣袍尽散,仰天长笑。 「你算什么东西,敢说蓝雨是你的树。」 海女怒气更盛,剑气已经成形,这镜妖之前不是这傲慢的性格,万年不见,倒是越发欠扁了。 好,她算是彻底被激怒了。 蓝雨悽厉的声音响起: 「慢着,大人,不能杀他!镜河还在里面,还是请求月神大人施展一二月白之力,尽快让小花入梦。」 「什么胡言乱语,小花,你把话说清楚!」 只是一瞬间,「镜河」突然听见蓝雨离开他,还需要李曦云! 「都别动!」 否则…… 「镜河」用尽全力才将李曦云困住。 「该死!」 李曦云的脚下黑莲花显现,却被身后之人一脚踩灭,喷出了一口鲜血。 「幸好你只有一魂,否则我还真擒不住你。」耳边人悄声吐着气,却让李曦云感到一阵阵噁心。 「镜河」奸笑着,收紧了刀锋碎片聚集的手,摁在他的脖子上,抬眸看着天神般飘浮在空中的女人,舔了舔牙尖逐渐被归潮威压逼出来的鲜血。 「你一定是疯了,才妄想挑战我的底线,镜河,你可看清了,你抵着脖子的人,可是赋予你生命的月神。」 海女的声音似努力压抑着怒气,怒到了极致,甚至显得十分平静,如果忽视那双掐紧的手,倒有几分从容不迫。 「镜河」眼中出现了茫然,可随后又慌乱又癫狂。 「我只要阿雨,我什么都不管,我的命都可以给她,你为什么不愿意为我化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页 海女看了看被禁锢住的人,将怒火转移到李曦云身上。 「月神!你丫的在装,不出真身,我就连他带你一起杀死!」 蓝雨很是不解,明明还差一步,自己就可以进入般若,为何月神迟迟不愿施展神威。 李曦云是有苦难言,他哪里认识什么月神,自己从小到大,就在天宫长大,自己是谁,他能不知?! 「你捨不得!归潮!」 「镜河」叫嚣着激动了几分,终于彻底扎破了李曦云脖颈,鲜血顺着他的镜片滑落,滴到了地面上。 霎那间,万道光芒从中间的树心乍起,周围好似被蓝雨身上的光稀疏吞噬,散成了粉,新的场景拔地而起。 般若,般若…浮生若梦。 蓝雨的一生,是从那片荒漠开始的。 第40章 云胡不喜 万年前,元始天宫。 祖神升华,分别降恩于三物,海水、月亮和太阳,是以三神出。 各为海女希元、月神曦云和日神伏羽。 精怪四海朝拜。 希元神女向来脾气暴烈,砸惹怒她之人神宫的事是一点也没少干。 所以,那一个众生悽厉嚎叫的夜晚,当一众精怪发觉人间已成炼狱之时,迅速朝着天火降落之处跑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魂都吓没了。 希元女神躺在神台上,上面燃烧的天火赫然透过云层落入凡间,这可不是一般的火,天火燃烧,非神水不可浇息。 可海女的神水并非想有就能有,需要心里感到深深的愧疚才能起作用。 大火燃烧了足足数日,却无法停止,几乎人间就是炼狱。 海女希元自此因醉酒碰落祖神灵台而被降于天灾——关进火狱。 面对众神降怒,希元流不出一滴眼泪,不承认自己有做过此等错事,大声质问众仙有何证据。 可那日神台翻倒,天火降入人间,泯灭生灵,已成定局。 对此月神日神也是帮理不帮亲,亲手将希元压入火狱。 事后千年,爱慕太阳和月神的罪神伏婳被月神曦云亲自审判,终于承认撞落神台的是自己,就此被审判在火狱中灰飞烟灭,无人以命相护。 千年前。 希元挚友花神麒石和星黎为了保护海女受刑死的那一天,万花凋谢,人间的原始林野下了整整七日的暴雨,浇灭了天降大火。 这是天神垂泪,万物生。 自此,灵怪们都说脾气乖戾的希元海女,再也没有做过任性妄为的煳涂事,也没有和月神日神说过任何一句话,独自一人呆在泗海宫殿,百年不出世。 月神每夜,日神每日,不停在泗海上方徘徊,但不是被赶出来,就是吃闭门羹。 月神和日神终究是沉默离开了,一个去了那极阴之地修炼功法,一个则去了极阳之地。 四海和平。 可有一天,精怪们勃然大怒。 希元把花神唯一的遗孤蓝雨带在身边养,结果三百岁那年,把她扔进瞭望不到边际的大漠深处! 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悲悯天地的三神之一! 精怪们奋起而攻之,觉得大不了一死,可那暴脾气的希元这次却再也没有动过怒。 一路上,不论被山妖石怪绊倒摔在地上多少次流了血,都默默爬了起来,走回了领地泗海,闭关修炼,就像丢了魂一样。 月神曦云一回来,就无意中听到了精怪的讨论,一个个把绊倒希元的精怪揪出来,胖揍一顿,是以有些山就被生生打的变了形状。 横向揍的高入云间,向下捶的变为盆地。 大漠深处。 希元放开了小花的手,想到她父神母神生前交代自己的话,蹲下来看着蓝雨。 「你一个人在这,待够400年,就能唤醒第二神魂,从小花变为大树,不论遇到什么一定要坚持下去,我本不愿如此,但这是你父神母神的遗愿,如果不是这样,你可以永远在我身边当一朵小花。」 蓝雨看着希元把自己从掌心放在了大漠深处,一落地,她的根系就自主向下疯狂扎根,抽离的生长痛让她大口喘着粗气。 「姐姐!我好痛!你带我走吧!」 希元想到星黎说过,她女儿命中400岁时自有註定的劫难和贵人,又看了看痛苦的小花,还是忍不住从额前化出一滴精血,洒落在她身上。 「这缕神力,可以助你百年内不死不灭,百年后能不能撑过去,全看造化。」 大漠,无边无界,甚至没有活物。 蓝雨日復一日抵挡着严寒与酷热交替的痛苦,靠着那人的一缕神力苟延残喘,她曾经试过放任生命的流逝,但每当她将要死去,那神力就会将阴兵鬼卒通通震散。 她好恨啊!她要变的强壮,终有一天,她要化形回去,问问那泗海神女,她明明只是想当一朵平平无奇的小花,为何非要她成长为一棵大树?! 甚至如果父神母神没有她这个朋友,没有为了她闯了那火狱,护她受刑,自己也会像别的小花那样有父母护着歷劫抽条! 蓝雨沉睡着不知过了多久,自己还是一颗根系发达的小花罢了。 她能感觉到神力一丝丝的微弱下去,比起以往的夜晚,如今一夜比一夜寒凉,她沙子下的根繫结了冰,稍微挪动一下身体,就稀疏崩断。 呵,100年要到了,自己是不是终于要死了,那可太好了,厉鬼尚且自在,她却在这里看了这天空100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页 这一夜,她睡的极其不安稳,在感觉有一双手轻轻拂过花瓣时,骤然惊醒了。 墨发垂落只用一根白色丝绸繫着,领口微散,她虽然没见过传说中那位月神,但是他身上莹莹散发着的月华纯力,却暴露了他的身份。 他和希元是一伙的。 蓝雨太弱小了,她无论怎么闪避,都没有办法躲开那人的手,直到她看见曦云上神手指轻抚额间,100年前的一幕再次浮现。 「你要干什么!」蓝雨终于停止沉默。 「不装哑巴了?本神听说希元给了你一缕神力?」 蓝雨点了点头。 「我今日特来此用我的神魂换回她的。」 曦云看着那小花突然颤抖的花径愣了一下,这是化形的徵兆! 「你说…希元姐姐给我的不是精血,是神魂?」 蓝雨压制不住一阵阵遍体的寒意,她这数百年的自暴自弃,把自己一遍遍推向死亡的折磨,并不只是自己一人在承受。 神魂附体,苦难与共。 蓝雨的花瓣一片片落下,不知什么无名的愧疚在心里灼烧着她的良知,她终于变了模样,花朵下的枝干抖动着悽厉尖叫,看的曦云都不忍闭上了眼睛。 原来她不是变不了形,而是没有为之付出的人。 天上的云走了,月光下,蓝色的花消失了,一棵小苗站在了大漠深处。 曦云顺势在她最虚弱的时候抽走了微弱的希元魂魄,换上了自己的。 「好好对我的魂魄,我要是像希元那样每日闭关承受死亡边际的痛苦,哥哥可是会生气的哦!」 蓝雨看着那公子的脸色白了白,她当年怎么就没有发现,那人也如此痛苦的走了呢…… 体内的酸胀被月华之魂一寸寸扫过,蓝雨长舒一口气,今夜的月色,真的好美。 自己不是没有「父母」家人关心的野孩子…… 自己的体内,有过两个人的魂魄。 蓝雨欣慰的疲倦睡去。 希元定定的站在般若梦境的蓝色边界看着眼前的一切,原来,当年痛苦的从来不止她和小花两人。 她终于知道这般若为何需要月神和她的神力一同开启了。 那人竟然生生瞒了自己万年。 第41章 中心藏之 「你当真将我瞒了个彻底,曦云。」 希元看着站在自己身旁保持一丈距离的男人咬牙切齿道。 李曦云也颇为好奇的看着万年前这栩栩如生的过往,听见海女的话,又一次摇摇头说道: 「娘娘,你一定是误会了,我真不是,我有自己的父神母神,您一查便知我何日降生。」 希元彻底沉默了,伸手凝气为白刃,鲜血从手心划出,看的一丈外的李曦云勐的牵制住她的手腕,仔细辨别她的瞳孔还是蓝色后,压低声音问道: 「你这又是干什么!这是她的身体!」 李曦云额前温热,希元以指腹为笔蘸取血,点在了他的额间,一时间李曦云原本清冷的面容无端妖艷了几分。 在李曦云看不见的脸上,血珠融在了眉心,一个神印一点点浮现。 海女施法想变出铜镜,好让眼前嘴硬的男人看看自己头上是什么个东西,却发现掌心一空。 实物变不出,神力却能用? 看来这般若抑制了所有人,除了梦主人,其余人只是看客,希元暗暗收回了手。 李曦云也暗暗收回了手,扔了条丝帕,让海女自行包扎。 直到海浪腥咸的气味飘入他们鼻尖,他们才发现刚刚还在无垠沙漠的梦境崩塌了,般若将他们送到了这里。 「这是什么地方?蓝雨呢?」 李曦云警惕的环望四周,除了海还是海。 希元的头终于不可置信的仔细端详面前那人的脸。 希元承认她找不出一丝破绽。 他真的不知道! 但这可是他们每夜相伴,长大的地方, 曦云的表面永远噙着笑,内心却向来都是高深莫测,但唯独泗海,他不可能演出不认识的样子! 「这里是泗海!你当真不知?!」 希元捂着胸口剧烈溢出的疼痛,感觉从脚尖开始麻木了,是归潮在排挤自己的灵魂。 她好像知道如何交换魂魄了,必须在其中一个灵魂极度难过的情况下,比如现在,她无法说服自己曦云居然忘记了一切的事实,她的心好痛像是一片片被拆开,那抹灵魂便趁虚而入。 「唿!云郎!这是哪?!我们怎么突然在海边了,刚刚不是被夫人护着……哦对了!镜河他……」归潮赶忙问道。 她眨了眨眼睛,感觉自己被李曦云拥了个满怀,那人闷闷的声音有些激动的笑着传来: 「你终于回来了,这里是蓝雨创造的般若,我们在陪她找回丢失的记忆。」 丢失的记忆……回来了? 嘶…归潮想了想,后知后觉抱头蹲在了沙滩上,一阵阵眩晕传来。 李曦云的眉眼瞬间大变,他想到刚刚灵魂切换的场景,一步跨过去,迅速拍着归潮的背,让她平静下来。 海边的天空此时被浓重的黑云挤压着向他们涌来,日光暗淡看不出色彩,天空似泼了墨般浓郁,且单单就好巧不巧在这海面上空,看起来这片海域的领主动了大怒,引的这海水无端咆哮。 李曦云向来不惧任何事物,可心里这时却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怯意,自己怎么会对这里的领主感到畏惧心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9页 他拍着归潮的背嵴,发神的看着那海域。 「云郎,我感觉我有点奇怪,你说这是般若,可是我根本不记得我怎么进来的,你还没想起,曾经我小时候也忘记过很多事情,这种感觉我太熟悉了。」 归潮压低了声音,面色冷凝严肃,她熟练摸到腰带一扯,一把软剑迅速弹开,归潮用自己的手握住那柄软剑,迅速一划,逼自己清醒起来。 可那疼痛传来时,并不是一只手在痛,归潮不解的低头朝另一边看去,一个手帕缠在了她持剑的那个手上。 不……怎么可能,自己明明只划了一只手。 她怔怔的举起两只手,透过明显有疼痛手的缝隙后面,是漫天的风雨,归潮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转向李曦云。 「解释一下。」 撞鬼了? 风雨中,他们毫髮未湿,此时空气中却静的肃穆,虽然身为这般若中的局外人,他们好似和这时天地间的氛围有几分相似。 李曦云看见她的表情,震惊讶异不解来回交织,迅速捂着她的眼睛,语气中有些许颤抖。 「别看了,我们不看了好不好。」 归潮轻轻一转头,撤离了那双手,固执的解开了丝帕,一个醒目猩红的伤口赫然在目。 她平静的抬头,李曦云就站在面前,她却觉得有点陌生,海风颳起那人的白衣,他像是要随风飘去。 额间的神印归潮不是没见过,狂风吹过她的衣襟摇动,她几乎一瞬间就联想到了。 在幼时娘亲的风物志里。 上古三神月神,额间弦月出亭台,不似精怪五彩,生来就是纯白。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了。」 归潮觉得自己真的在心平气和的询问那个有些陌生的云郎。 比如,你头上何时冒出来这个痕迹了…… 李曦云刚想说什么,瞳孔却勐的睁大了。 远处的沙滩尽头,走来了一对争执的人。 归潮见他瞪大眼看着那边,没说话,一时感到语塞。 他当真有事瞒着,归潮无奈的耸耸肩,每个人都有秘密,但是这事和自己有关,他是否至少应该给自己这个当事人说一说呢。 但她也还是顺着他看的方向看去,在看清那两人时,她毫不夸张的大退了两步,和李曦云双目而视。 归潮一介凡人出身,虽然因为在观里长大经常和牛鬼蛇神交道,自认为没什么值得恐惧的六道生物。 她的声音还是在看见对面时,因巨大的恐惧变了调: 「李…李曦云,你有什么合理解释这一幕的话吗?你活得久,见多识广的。」 太像了,除去神威,简直和她跟李曦云一模一样。 她知道了,感情这般若梦境还给每个人分配角色? 红衣神女不停躲避着那身旁人的痴缠,终于在过他们时,转身对那清冷美人怒目而视。 一声暴喝传来,李曦云左眼跳了跳,归潮默默捂上了耳朵,那清冷美人也捂了捂耳朵。 「月神曦云!你在吵,我就把你从这扔进大海!」 大海的风浪因这句话翻涌的更胜几分。 「说过了我不会原谅你们,谁要你假好心把自己魂魄换过去了!我说我怎么平白这几天破天荒能吃八顿饭,感情是身上不痛了魂魄熘回来了补全了,你可真行。」 希元感觉面上凌乱,怒气沖沖的薅下一缕挂在嘴边的头髮,大吼一声: 「别吹了!」 剎那间,黑云还在,大海还在,风熘走了,雨也不下了。 归潮疑惑了,她怎么没听懂。 什么换魂? 她是睡着了跳过剧情了不成? 李曦云却没有这么冷静,般若浮生,梦的是那梦主记忆中真实的人,这两人怎么会和他们一样,这可是万年前! 他和归潮皆未降生的万年前。 这女子敢如此对月神,想必应是海女希元。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希元一直执意说他就是月神,除了那更妖孽卑微求复合的神态,实在没有任何区别。 第42章 何日忘之 红衣女君飞快地跑过,那白衣神君有些忧伤,从怀中拿出了一枚铜镜,摩挲了一下。 曦云看着那古朴复杂的纹路,嘆了口气,还是没有消气,没送出去的东西,再精美又能怎么样呢,还是只有自己能看到。 大海在归潮和李曦云面前裂开,黑暗过后,他们出现在了妖界的酒楼。 馆子开在幽冥河边,号称集齐了六界,招牌菜有生有熟,地地道道最美味的,竟然是一碗阳春清汤面。 希元抱着胸口看着桌前的两碗面,凭栏而坐翘着的二郎腿不自觉抖了抖。 「月神?你就请我吃这个赔礼道歉?」 曦云笑的妖孽,万千风华撒向临近几桌,众女的筷子齐齐落了地。 「看着我这张脸的份上,请女神殿下浅尝几口可好?今日毕竟是你的诞辰,这已经是我尝遍六界找到最好吃的一家了。」 希元傲娇的哼了一声,拿起了筷子,挑起一根面条放入嘴中,愣住了。 里面没有她每顿必吃的肉,却香气扑鼻,顺滑可口,希元沉默了。 曦云看着她一口气喝完了一整碗,默默给她倒了一杯清茶放在她嘴边。 希元抬起来了一只手婉拒了,伸手拿过了曦云的那一份,静默的吃了起来,片刻后,叫了第三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0页 她一口气吃了三碗,终于感觉体内热乎乎的,有了饱腹感,满意的瘫在长凳上,对着曦云伸了伸拇指。 「行,我原谅你了。」 一旁的归潮眼皮跳了起来,海碗大的盆,她吃了三碗…… 神仙不是辟谷吗?她…… 曦云手中的物件又一次出现在他们两个旁观者面前,一枚云鸟花纹的铜镜。 「这个送你,我去镜族,他们说这块是最好的,我就拿来了。」 希元瞟了那镜子一眼,镜身发出来一抹亮光。 「你确定,没被骗?」 希元结果在空中转了几圈,嗅了嗅。 「这分明先天不足,神魂缺失啊。」 曦云一愣,接过来看了看,红了脸。 希元白了他一眼说道: 「多少钱买的?我去退,他们可不敢拒绝我这威名。」 希元却感觉手中一轻,曦云说了句: 「我帮他补全便是。」 神印凝结,镜子裂开变成了银白色。 「玄镜!你捡到宝了,曦云,它藏的这么深,我倒是没看出来,他另一面是玄镜。」 「看来镜族算是把自己的族长送出来了。」 曦云却摇摇头。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被数人围起来欺辱,快要死了,我看不下去,便指明要了他,他们族人说他是不要钱的。」 希元激动的神色静默了片刻。 银白的镜子发出清冷的光,与刚刚那讨好神色转动的铜光很不一样,是一种云间孤鹤的傲然,下一秒,它竟然已经有化形的徵兆。 李曦云看见了那镜子化人后的模样,是镜河,但不是他们在三应村遇见的那个八面玲珑的人。 这或许,就是蓝雨口中心中,真正的镜河。 希元看着眼前站立了片刻缓缓半跪的镜妖,开了口: 「你先前有名字吗?」 男子摇了摇头。 「我身边不养闲人。」 男子点了点头。 饶是希元这样的热场王对上这镜妖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谈话,她的视线不自觉看见了餐馆外面的幽冥河,转身对那人说道: 「叫你镜河,可好?」 男子变出本体回到希元手中,希元随意在镜柄上刻下了「镜河」二字。 「我现在有一个心头大事要你去办,你被送给了我就是我的人了,你可答应?」 希元对面的曦云眉心跳了一下,早知道就不送个男性妖精了,长的还真不算差,他尚且不能与她日夜相伴,可这妖精却…… 镜河站立在希元面前直接点头,没有片刻犹豫。 下一句话,在场的三个人,除了希元和镜河,齐齐变了脸色。 「那你去那西北大漠,替我日夜守护一个人不要太久,大概五十年,她的根系就会变为树,你随时回来就好。」 镜河竟然是转身就去了。 曦云妖孽的脸庞傻傻的笑了起来。 「你是不是怕我醋了,所以把他支走了。」 希元脸色一黑。 呵,自恋的男人。 「自作多情。」 酒馆的廊檐渐渐化为粉末,坠落在地面上,变为了无垠的荒漠。 蓝雨觉得那晚过后,自己尽量疯狂生长,可随着季节变换,大漠又到了枯水期,一滴也没有,她只能砍断自己的根茎,喝自己的血液勉强存活。 自己不能倒下,月神会痛。 可是,她实在晕极了,云彩能不能稍微遮挡一下。 归潮站在不远处摇摇头看着说: 「李曦云,我感觉她快不行了。」 李曦云拥抱了一下归潮,安慰的说道: 「不会的,我们不是在万年后看到茁壮的蓝雨了吗?她活的好好的。」 果然,没过多久,当蓝雨逐渐弯曲了全身的枝干时,那个身影出现了。 蓝雨感觉一片阴影出现在自己头顶上,凛冽的风也静了下来,它艰难的抬起头,看到了一面巨大的镜子对她说: 「别动,我替你挡着,到了月亮出来,我就走。」 「你是谁?」蓝雨嘶哑着嗓子。 「……叫我镜河。」 我是一面同样被人遗弃的镜子。 和你一样,一个被丢在水沟,一个被丢在荒漠。 五十年一晃而过。 今日,蓝雨的痛比往常更加剧烈。 「镜子哥哥,我好痛,你能想办法转移注意力吗?」 镜河本以收拾好了一切准备离开这大漠,还是坐了回去。 在待一会,自己就离开回到希元身边,否则他就是违背主子的意愿,镜河想着。 他沉吟了片刻,想起了自己在人间听到的童谣,轻轻哼了起来。 「风雨凄凄,鸡鸣嘴嘴,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廖?」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镜河将蓝雨的枝干放在怀中,轻轻唱着,蓝雨的唿吸逐渐平静。 那一夜,镜河看见了这人间最美的花开。 蓝色的小花顷刻绽开在干枯的枝条上,随后无数次凋零又开放,落满了自己一身,星河尚且比不过那莹莹的蓝。 蓝雨肉眼可见的向上生长,大约已经到了镜河脖颈处。 他该走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1页 镜河割断了一缕墨发,系在了那朝自己生长的枝丫之上,一念回了泗海。 心空落落的痛着。 第43章 浅予深深 泗海中一方仙岛,岛中地势奇特,像倒扣的酒盏,水中时有墨鱼缓缓浮动。 仙娥红着脸,看着面前衣袍半散的女君,蜂腰秀臀,那峨眉山的婉转风韵尚且抵不过女君衣衫下的起伏,正当她们犹豫,此时日上三竿,是否要摇醒女君处理海中精怪呈上来的摺子时,银衣仙君半空出现,直直跪在希元神女面前,狠狠闭上了眼睛。 「镜河回来了,希元殿下。」 海女唿吸依旧平稳。 「镜河回来了!殿下!」 仙娥们顿时柳眉倒竖。 「大胆,小郎君快过来,神女向来是自然醒。」 希元终于闷闷的传来声响。 「吵死了,回来就回来,从你第一声回来,我就和周公说下次再见了。」 希元盯着镜河嘟囔着:「怎么晚回来一个时辰?」 镜河伸出一只手指:「再给我一百年自由,下一次我回来,一定亲身服侍在您左右。」 希元。 「啊?」 …… 镜河转身就走了,希元看着他的背影,狠狠磨了磨牙道:「好你个镜子,想来是知道人间的好处不想回来了,这五十年谁知道你有没有好好照顾蓝雨。」 不成,她要亲自去一趟曦云殿。 高起的山峰上,树荫遮蔽,蝉鸣逐渐掩映住鸟的啼叫,希元来到山下,发现自己怎么样都无法在月神殿施展法术飞过去。 半个时辰后,希元终于在望不到边的荷叶池尽头,看见了烫金的三个大字。 希元累的汗水沾湿衣襟,一屁股「哎呦」一声靠着石怪喘着粗气。 身后有什么东西在抖动,那东西更是在她脸上摩擦,她累极了吼了一句干嘛,伸手扔掉了一个伞状叶片,发现兔子精红着眼睛在她面前化了人形。 「姐姐这是干嘛……我只不过想要给姐姐一柄荷叶遮遮太阳,你怎么扔了呢?」 希元躺在松软的绿草地上,难得休息片刻,根本懒得说话,但是听到身后发出的声音,燥热的心感觉气不打一处来。 「小朋友,姐姐我快要累的想开荤了,你非要这个时候出现在我面前的话,我不介意为了你砍柴生火。」 希元把衣襟散开,双手扯住来回打开合上,企图能带来片刻凉爽。 「希元?你怎么来了。」 曦云散着青丝,嘴里叼着一根髮带,大大伸了个懒腰,慢慢走了过来。 「大人~呜呜呜,你可算来了。」 曦云看着变为本体扑过来的兔子精勐的做一个下蹲,俊脸差点落在地上。 我不是、我没有、我是清白的。 曦云连连对着眯起眼睛的希元否认三连。 希元啧啧两声,举起手对着他做了个抹脖子自戕的手势。 「大人~你昨天明明不是这样对我的。」 兔子精的眼睛本就染着红色,眼下绿树刚好遮不到她站立的地方,阳春三月的光彩刚好映的她的棕色泪眼波光粼粼。 希元继续合眼假寐,她倒要看着月神怎么解释。 小小的石怪前,曦云恼羞成怒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的伸出指尖。 「胡说,本神昨天明明救的是一只男兔子!」 兔子精甩了甩耳朵,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是走的更近了。 「大人,您昨日抱我的时候,周身的神力还留在我身上,怎么非要不认呢…」 「而且你要对我负责,我孩子都有了。」 「噗!」 希元和曦云同时吐了一大口气。 兔子原地一变化出女子模样。 希元愕然睁开了一只眼睛,忍不住多看了兔子两眼。 那姑娘睁着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看着还像个孩子般稚嫩,头髮斜在一边,绑了个麻花辫。 可,当希元透过那捂脸长嘆美人仙君的手臂缝隙看过去时,一时间「哇」了一声,双手空中连拍三下。 那姑娘的肚子高高鼓起,修身的衣袍紧紧贴在上面。 「你可以啊,都当孩子爹了,还不对人家姑娘负责。」 希元快步过去牵起那姑娘的小手,真挚的望着那楚楚可怜的眼睛说道: 「跟我过吧小美人,我的泗海什么都有。」 「真的可以吗?」兔子眨着大大的眼睛,欣喜的动了动耳朵。 哎,多么单纯好骗美好的美人,给曦云这厮可惜了。 「我真没,我昨天衣服一天都没脱,你怎么可能!」曦云狡辩三连。 希元身后旋风乍起,再看去,身后的白衣公子已经仔细系好衣衫,生怕被赖上的模样。 曦云皮肤吹弹可破,眉目如画,虽然此时满脸的不可置信怒容满面,也是赏心悦目的。 「哟,孩子他爹来了?」 兔子精看见希元神女沖他吐了吐舌头。 希元好好看啊,兔子在她转身要回来时,慢慢小心翼翼挪过去,贴上了希元的面颊。 白衣公子紧咬着嘴唇,憋住了天大的委屈。 「你干什么!污衊我还亲我夫人!」 兔子受惊的颤了颤。 「我们…我们家乡都是这么表达喜欢的,我没有厚此薄彼,昨天我也亲了你的脸。」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2页 半晌,曦云除了静默,还是静默。 曦云冷哼一声:「我有夫人了,就在你眼前。」 说罢,希元感觉自己是脸被温柔的捧了起来,包子大的脸颊肉被挤在那张大手里。 「你干……!」 唇齿相依,曦云小心翼翼睁眼看着希元,发现她并没有讨厌,只是震惊,就继续睁眼望着她,一下下咬着她的唇瓣。 兔子精涨红了一张脸,她从来没看过父母以外的其他人在自己面前这样亲过,一时又想起来自己的美人希元被那人夺了去,张大了嘴巴,指着曦云: 「你……你……」 随后,气血上涌下,肚子传来钻心的疼痛,白兔精捂着肚子趔趄了几下,被曦云吻的云里雾里的希元没看见,睁着眼睛的美人仙君眼睛一下就亮了。 曦云一把让希元原地转了个圈。 希元只觉得。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她不解,抬头一看。 白兔的肚子狠狠瘪了下去,仿佛刚刚鼓起来的时候,只是一场错觉。 白兔眨了眨眼,似是受了莫大的惊吓和委屈。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了神君,怎么办啊?!」 眼泪刷刷的落在地上,看的希元浑身一抖。 希元知道她肚子里的肯定不是月神的种,但是猜测良久仍然没有定论。 她看到这幕,才想起来。 兔子这种生物是会假孕的啊! 人间,大漠尽头。 镜河终于再次看见了蓝雨的身形,可眼前枯萎的枝干却让他大惊失色。 第44章 相遇共怜 「蓝雨!」 镜河看着眼前向着天边扩散的大漠,明明距离那捲曲起来的枝干仅有百步,却不住冷汗直流,行走艰难。 镜河几乎是爬过去的,在下陷的沙子里爬起又倒下,终于蓝雨嶙峋的碎裂枝干,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一只奇形怪状的虫子正在啃食着她的根系,镜河双目赤红,用手去赶它,可虫子实在是太饿了,眼前不停流动的蓝色汁液,是它最近喝过最美味的甘泉。 虫子低声发出丝丝的警告声,鼓起身后花色翅膀呈现攻击的姿态。 这树妖已经死了,心脏早被来往的虫子啃食,枝干残缺不全,就莫名剩下了一丝魂魄,还不是她的,它凭什么不能吃了这被自然淘汰之物。 白光一闪,虫子最后一次看见了大漠的艷阳。 镜河伸手用镜片一寸寸撕裂了那虫子的躯干,在原地坐了一日一夜。 烈日灼烧下,虫子的尸身冒出来灰烟,缩成了拇指大小,夜晚寒月里,虫子的尸身被冰冻成块状物体,逐渐被沙尘掩盖。 他抱着蓝雨,双目无神。 蓝雨来到大漠第400年的夜里,大漠降下了倾盆大雨。 归潮和李曦云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归潮没吱声,眼泪却不觉淌了下来。 他们到的时候,他已经坐了一整天,到了夜里李曦云沉默的捂住了归潮的眼睛,不让她去看对面冰冻成块的人和怀中干枯的树。 归潮看着冰霜一寸寸爬上镜河的眉眼,他却没有丝毫挣扎,仿佛在亲身体会蓝雨这50年来所受之苦。 终于,当赤红的太阳再一次烤化了大漠上的一切镜河缓缓的动了,他的动作引起了二人久久的怔然。 李曦云深吸一口气,才看向归潮。 「你还记得那蓝雨背后的大洞吗?」 归潮慎重的点了点头,脑海里一丝灵光闪过。 「是那个花瓣一样镜片。」归潮恍然大悟。 「那是镜河的心脏。」李曦云总算从失神中恢復过来,接过归潮的话继续说道。 归潮听师傅说过,上古镜湖是灵气之地,最易滋生精怪,其中以镜妖为主。 镜妖生来双身双心,可谓是山水孕育之灵物,常常在成年时一分为二,献给各族神女神君们,当做日常所用,或者贴身侍从。 双生二子,模样如一,但性格往往大相迳庭,在她和李曦云那个时代,镜妖可谓说接近灭绝,人们大肆征战杀伐,山灵水秀之地,早被污染,是以镜妖不復在凡世存在。 归潮想到了什么,右手紧紧握住李曦云的衣服,脖子一寸寸转过去,不可置信的问道: 「三应村那个,是他同生共体的兄弟,根本就不是万年前的镜河,怎么会这样?那镜河去哪里了?」 李曦云面容严肃,缓缓的摇了摇头。 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 如果真是那样,镜河恐怕没有这么容易被放出来。 镜河痴坐了一天一夜,周围寂静的万古长夜,蓝雨究竟一个人待了多少天呢? 很痛吧,心脏被啃食的时候。 那他也来试试。 镜河手中出现了一个镜片,但尖锐不似别物。 李曦云惊唿一声。 「那是他的玄剑,世间最冷阴寒之物,削铁如泥,唯有精怪中顶尖资质的人才可炼化。」 镜河的剑有自主意识,是一柄不愿意伤害自己主人的剑,但他一寸寸将冷意送向胸口。 白色的水滴好看极了,中间像是蕴含着磨碎了的珍珠粉,在阳光下流淌着光。 镜河拿起自己的心脏,用刀剑轻轻削着,一寸寸的雕着,边刻着边吶吶说道,声音因为凌迟之苦缓慢而微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3页 归潮和李曦云几乎站到了他的身边,才勉强听得到低喃。 「蓝雨,我雕的不好看,你可别嫌弃。」 「蓝雨,你是不是一直怪我50年前突然不告而别,我的错。」 「蓝雨,哥哥最笨了,哥哥不会说情话,要是我是弟弟那个性格就好了,他一定会让你很开心,而不是像我这么木讷。」 「蓝雨,哥哥只会给你唱歌,什么都不会,不会哄你,也不懂得怎么相处,现在也没保护好你。」 …… 镜河的脸肉眼可见的在他们二人面前一寸寸变的苍白,本就白皙的皮肤现在几乎成了透明。 一连数日如此,归潮和李曦云只是这般若的过客。 他们看着镜河总是不满意心脏的形状,手指已经被丢弃的心脏碎片划出了很多细密的伤口。 许是镜妖本就生于灵湖,第三日傍晚。 他终于跪了下来,对着那花瓣喃喃低语,银白的咒文飘浮缠绕。 在他和蓝雨身下丢弃掉落的镜妖之心,慢慢被流沙卷着在远处化成了一片湖泊,无人注意。 镜河手中那心脏与他们万年后见到的一样,是蓝雨的花瓣形状。 花瓣真的,栩栩如生。 「镜河一点也不笨,他是我见过最好最好的哥哥。」 般若的上空传来了万年后蓝雨温柔的声音。 他们双双抬头,却感觉那声音飘渺无踪,像是从万年后的人间传来。 归潮和李曦云这才看见,他们的身后,被丢弃的心脏碎片化成湖泊无限扩大,竟然成了月牙形。 宛如沙漠之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万年后那里依然有一片湖泊,那是镜河亘古不变对蓝雨的爱。 「蓝雨,你的心脏我做好了,可能换上去有点痛,你忍着点。」 归潮的面前,镜河的声线温柔而真挚,就好像蓝雨此时还会在他怀里轻声喊着。 哥哥,我痛。 曦云殿。 希元正大大咧咧坐在曦云怀里跷着腿,突然感觉背后一热,她插着腰拍了拍后面那人的脸。 「喂!曦云!你干嘛,不说给我捶捶肩,怎么停了!」 希元收回了手,却看见掌心入目一片鲜红。 血! 「曦云!」 希元一步跳下来,看着那人直直的从座椅上向前滑落跪在地上,突然面若死灰,而自己背后是他喷出来的血。 蓝雨出事了! 镜河!你完了。 「哥!你不能死听到没有!」 希元第一次慌了神,万年来,她一直吊儿郎当法力也没有好好潜心研究,现在她连止血咒都施展不出,只能看着那人不断溢出鲜血的嘴角。 第45章 日夜思君 正当希元慌神之时,一个透明的龙漫漫自空中飘落,但迟迟围着曦云转。 蓝雨身上月神的魂魄回来了! 希元一时不知道是该冲去人间的大漠,还是留在曦云殿,最后她拿出了蓝雨的命灯。 嗯?全亮? 谁救了蓝雨…… 那还是曦云这人岌岌可危一点。 在希元恶狠狠焦急的注视下,龙急的冒出一身白烟,爪子在曦云身上刨出了残影,小心翼翼的瞅了希元一眼。 希元强颜欢笑,怕自己的目光太吓人,给予那龙太大压力,从牙缝中缓缓挤出话来:「哪有人回自己家找不到路的?呵呵,我看你和你主子一样,这性子真真是要急死人啊。」 也不知那龙还是找不到进入体内的地方,还是曦云在排斥魂魄,眼见着那龙就要消散了。 希元的声音一瞬间似是极度不耐烦,好似绷紧的古琴弦,勐的上前拉住曦云的衣襟拽向她: 「月神,你的魂魄回来了!你就是张嘴嚼也要给我吞下去,听到没有!你要是真死了我马上去冥界把你从奈何桥上拖到妖界,让你看着我风流。」 希元说完瘪起嘴,强忍着可恶的眼泪。 龙和月神共同打了个寒战,白色的柔光下,神魂附体,曦云虚弱的睁开了眼睛。 「咳咳,本君昨晚答应还要和小娘子春宵一夜呢?怎能反悔。」 般若梦境到此彻底破裂。 一众人勐的被挤兑了出去。 「镜河」痛苦的捂住头。 「为什么,为什么又要让我想起这一切!」 归潮和李曦云有些难过,眼前之人明明便不是蓝雨的爱人,却拼尽全力想要变为那人,纵使自己同样面目全非。 「你…知道镜河在哪?」 李曦云蹲下去平静的看着眼前不愿意相信一切的人。 「镜河」苦涩一笑。 「我怎能不知,他是我亲手锁在另一面的人。」 蓝雨啊蓝雨,你没了他便不想活,可是你知不知道,当年你拿了镜妖之心,陪你度过剩下漫长岁月的,一直都是看着你们相爱的我「无名」。 无名咧开嘴干笑几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出自己的心脏,塞入了本体后那人沉睡的身体中。 无名就这样看着漫天的花雨,他终于做回来了自己,纵使再也不见蓝雨,他成全他们了。 镜河几乎是和蓝雨一同甦醒的。 他茫然的坐起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自己不是…… 镜河抬手摸了摸心脏,却感觉到了滚滚的震动。 他刚想开口,却看见自己面前有一棵巨大无比的蓝花树,几乎是一瞬间,他就缓缓开了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4页 「蓝雨…是你吗?真好,你都长这么大了。」 下一秒,万千花瓣齐齐涌现给那人,蓝色的光芒后,一个修长的身形被镜河抱着缓缓落下。 空落落的府邸,树消失了,只余花海。 镜河怀中正是蓝雨。 归潮不知为何,心里有一颗石头重重落地了,好似有人在说,你们的女儿长大了。 原来,一个人的心会比她的眼睛,更早认出她所爱之人。 七年恍然而过。 归潮刚刚烧好了饭,李曦云便迟疑的走过来说要回天宫一趟。 这些年,他也偶尔总会回去,她点了点头,示意他随意。 这次,李曦云却摇了摇头。 「我…这次回去,可能最快要10日,不然你先去皇宫调查你所想要知道之事,我不日便回。」 归潮手里的勺子重重跌进锅里。 十天后。 归潮仍然没有等到李曦云的身影。 但是眼下,她明显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归潮一身黑衣几乎要融入黑暗,她紧紧扒着瓦片,看着下面火光震天。 「那个刺客呢!」 小兵心虚的抬眼看了一下,又迅速低头。 「没找到。」 侍卫长一脚踹在那人身上。 「再给我找!」 不行,这样她迟早要暴露! 归潮慢慢挪到尽头,翻身下去,随手推开了一扇门。 黑暗中,她一步步后退,直到…… 「砰」 她生生撞到了几岸上,钻心的痛从后腰传来。 外面士兵高声的唿喊还在萦绕。 她一转身,唿吸狠狠一滞。 「李曦云!你怎么在这里!」 不,这个眼神。 黑暗中,那人似蛰伏的凶兽,墨发三千披在胸前,一柄剑刀光似银星,随着他不经意的指着她而挥动…… 「何人,敢闯我楚王殿,说吧,想怎么死。」 那人悠悠舔了下刀尖,低低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归潮不可置信的后退,那人却闪至身前。 「哪里来的小猫,跑到我这鬼殿了。」 他刀锋一动,归潮的面巾便滑落了。 那人愣了,归潮也迅速反应过来,抽刀而向。 「别动!姐姐?」 楚辞迅速遏制住了她的手脚,一双凤眸充满不可置信,自从那日她离开江都就再也未归,不论他派出去多少人都杳无音信。 可,现在。 第一手中拿着王室秘辛,第二面貌一致,不是那人又能是谁。 「放开!你到底是谁?为什么长的和李曦云一样,他人在哪里?!」 「谁?李曦云?不认识,但是姐姐,我是楚辞啊!」 归潮彻底石化在原地。 怎么会,李曦云和楚辞一模一样,他们都和长生一模一样,究竟是怎么回事! 千年后,众徒弟看着自家祖师爷自在的躺在树上讲故事,一脸星星期待她继续下去,谁知那人却好似睡着了,还打着暄。 「祖师爷!」 小徒弟气的愤愤踹了一下石头。 归潮在树上默默感觉自己的鼻尖有些痒,但不能去碰,也不怪她讲不下去,后面的故事实在有些离谱,她发现了六个一模一样的长生,这谁能信,不过。 她想到上一世的首辅大人,又想到这一世自己的徒弟,或许这是那臭龙的最后一抹魂魄了吧,从此他们两不相欠。 归潮无数次告诉自己,她只不过是收取魂魄的工具,至于长生究竟有没有一点点感情对她,或许天知地知,但她不知。 「师祖祖。」 女孩的声音稚嫩柔软。 归潮睁开了眼看去。 「怎么了,云缨,你不去祸害你大师兄,跑来找我干什么?」 云缨组织了一下语言,伸手指了指天空。 「大师兄不理我了,好兇凶。」 归潮使了个法术变出蝴蝶逗着女孩。 「他不理你?!看我等会削了他。」 「师祖祖…… 「嗯?」归潮闭眼回道。 「你头上有乌云。」 哈? 归潮抬头望天,正好一道雷噼在身上。 苍天啊!我到底做什么孽了! 闭眼那一刻,她看见陈长生疯了一样跑过来,在一睁眼,她顶着鸡窝头看着围绕自己期待的众多神仙。 「额咳咳,我…这是?」 「哎!就她吧,怎么样?」红鼻子仙宫大手一挥,亲切的扶起归潮。 「恭喜你!成为歷劫升仙的第4567个人,现在我们将至高无上的任务赠予你。」 归潮连连摇头,有鬼! 「帮天界寻回月神阁下,4年前,他带着太子殿下跑了,怎么都不愿意回来,事成后你就是有编制的好神仙了,可以享受建庙等数个权利,好处多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神仙一脚,把她踢到了寒潭尽头。 面前是一座依山而修的神宫门口,而神官直接躬身一拜,拍拍屁股走人了。 归潮仰天长啸,自己好不容易熬了960年替那人找到所有魂魄,最后一世了建个门派养老,怎么升仙后…… 还是找人!!! 第46章 苍崖山 归潮摇摇头就想熘,谁知上方传来了神君冰凉的声音。 「仙宫今日又把谁扔过来了?自行离开,别逼我赶你……你想当我徒弟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5页 曦云看见海女在这人身后沖他做鬼脸,原地改了口。 归潮……嗯?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她狗腿的搓了搓手,殷切的问道: 「那可否跟徒儿我走一趟呢?」 曦云看见她身后拳头举起的希元,点了点头。 红鼻子仙君漫步走在南天门,只觉得心情无限好。 他一向对于新来的小辈秉持着训诫态度。 「仙君回来了。」 鸡神仰着头轻轻讨好的碰了碰红鼻子的肩。 「那当然,我是谁?谅那新来的小仙女要吃些苦头了,等她鎩羽而归,还愁不来讨好……」 红鼻子屁股一痛,整个人扑进了云里,肥肉在身上来回晃动,就像醒开的油面团。 「谁!敢踹我!不要……」 红鼻子抽出仙器就拔了出来,刚拔出刀,刀就被眼前之人仅用两指夹萎了。 「曦云上神,哎哟,小仙有眼不识泰山,怎的是您回来了,再次给您赔罪了。」 红鼻子深深把脸埋进去云里。 归潮冷冷一哼,他在自己背后说她归潮坏话,就别怪她把他踹进云里。 坏了坏了,这小仙怎么半刻钟还攀上这尊大佛了。 神殿三月之间「归潮」的名号简直传遍六界,主要是那月神竟将她天天带在身边,收为了亲亲大弟子。 三应村内。 「啊,多年不见,蓝雨的手艺还是如此棒啊。」归潮大吃一口,囫囵说道。 蓝雨摸了摸肚子,温婉的说着: 「那可比不上女仙归潮,享誉三界啊。」 「话说你那带在身边的温柔小糰子呢?」镜河适时插了句题外话。 一时间,空气突然沉静了。 「哐啷」。 归潮的勺子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一时间,她就觉得那勺子的结局和她一样,首尾分离。 她怎么把李曦云最后一次歷劫的身体给抛之脑后了,坏了坏了,她要回门派看看。 归潮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镜河尴尬的摸摸头。 自己难不成哪里说错话了? 归潮一个闪身出现在了青城山,却见入目一片荒凉,归门二字的牌匾被狠狠从中间噼断。 她怒从心头,抓起一个精怪就狠狠质问: 「这山门,谁给砍了!」 精怪吓了一跳,随后不屑一顾。 「你是谁!敢质疑我们魔君大人!」 精怪狠狠踢了归潮的手一脚,归潮霎时间觉得这手应该是折了。 魔君? 「魔君是谁!我杀了他丫的!」 「你!魔君就是……这青城山的大弟子,现在住在长生殿,不日便要娶那罗剎公主。」 归潮一颗心沉入谷地。 坏了,他要是这辈子没能像以往那样被自己亲手送终,如何愿意把尾鳞交给她一个自己不爱之人?! 李曦云还不得恨死她。 都怪自己在外风流太久,这可如何是好。 归潮说罢,回了天宫。 一进宫殿,她大大咧咧抽走了师傅手里的茶壶,痛饮几口,转身拿了曦云殿的上古神剑就要走。 「等等!」 月神曦云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你这刚回来,又要干什么去?」 归潮随意摆摆手,说了句: 「上赶着嫁人去。」 留下月神石化当场。 「那你提剑为何?」 「嫁妆,要不然人家怎么愿意娶我?」 「嫁谁!?归潮你说清楚。」 月神的眉眼皱在一起。 再怎么说,这也是希元魂魄所在的身体,她怎么能随意嫁了自己。 「魔君!师傅你老人家歇着昂,我这边来不及了。」 归潮一个闪身出现在了阴曹地府。 魔君长生殿。 红绸曳地,铺满十里冥河。 归潮的心没来由酸涩了一下,他真的挺喜欢新娘的,自己……… 算了,受人之託,不得不成人之事。 再说了,她这颗被人多次欺骗的心,早就没了痛的感觉。 归潮闪身进入主殿,莫名无人看管,她熘进了新娘房间,掀开她的头帘,这张脸好生熟悉,像是…… 「师祖祖!」 新娘震惊的抓着她的手,力气大的吓人,一把扔掉盖头穿了鞋,拉着她在大殿里狂奔。 众魔君看见,心跳肉惊,这念念公主是找到魔君所说之人了不成,那现在,新娘是要换人了? 远处的沧浪池里,陈长生擦拭着一身兽血,片刻后单衣起身步入内殿,微微俯身拜倒。 「您说的,我都做到了,是否能让我改头换面,洗经伐髓上那天庭?」 归奕环抱着青桑缓缓摇了摇头。 「为何!您说的我明明不论伤天害理还是什么,我都做到了……」 噔噔噔噔噔噔。 殿外传来跑动的声音。 陈长生几乎以为是错觉,他听见了师父的声音。 「别,念念,慢点,你师祖的腰要断了。」 大殿轰然打开。 阳光碟机散了阴暗的殿内,纵使念念一身火红的婚服也没有办法掩盖住他望向那人的视线。 真的是,师父。 归潮的眼神在看见大殿上方二人时,狠狠一酸,那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6页 青桑也愣住了,她想过很多次和女儿再见的场景,却唯独没想过是现在。 念念将归潮牵到陈长生面前。 「快快快,大好吉时。」 摁住了两人的身子,对着殿外一推。 「一拜天地。」 对着上面的前魔尊拜了拜。 「二拜高堂。」 念念把他们相对而立。 「夫妻…」 破空而响。 冰剑簌簌插在两人之间。 陈长生一把将归潮拉到身后。 来人身下勐虎咆哮,月白风清,却充斥着肃杀。 月神。 「师傅!你怎么。」 归潮的笑意还未到眼前,就僵住了。 曦云举起弓箭,不是对着陈长生,而是她。 「为什么?」 破空而响,归潮又一次茫然了,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久的陪伴,难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吗? 为什么要杀她。 她被人拦进怀里,冰箭生生震出了陈长生的魂魄,这竟是破魂箭。 师父他,想把自己逐出这具身体…… 「长生!」 归潮涕泪聚下。 高台上,归奕狠狠出手,却被曦云轻轻驳回,加倍了神力,打碎了魔君一身硬骨。 「夫君!」 青桑愤怒的抬头,怒视那人。 「你!给我住手!」 归潮像一头愤怒的野兽朝那人冲去。 长生的魂魄悠悠飘出,掉落了最后一片鳞。 令所有人不可置信的是,那抹鳞融入了那仙君的身体,只有一秒的怔然,曦云再次出箭。 归潮一刀刀砍去。 曦云皱了皱眉,将她禁锢在半空。 天神忘情,一箭,归潮动也不动。 归潮大笑着满嘴鲜血淋漓。 「你!哈哈哈哈哈,赶不走我。」 第二箭,归潮浑身发抖,感觉魂魄只能用尽全力才能扒住这具躯体,一丝凉意从后背涌入,此时无数记忆涌上心头,全是万年前和曦云的。 奇怪,她怎么会有万年前的回忆。 「滚出去!别让我动手。」 曦云熟悉的话再次传来,却冰冷刺骨。 「你总要给我一个被杀的理由吧,神君殿下。」 曦云不知为何,还是感觉那目光凉薄到居然能让自己内疚,而她身后的希元也不知去了哪里。 「希元在你体内无法有自主思想,我找不到更合适的身体,就要这具吧,你可以滚去投胎了,如果孤没记错,反正记忆里你也活了几千年了,你不腻吗?」 归潮面色青白,目光呆滞。 「你…你一直都是长生,长生一直都是你,既然这样,你当真对我连一丝怜悯也没有?还有,李曦云,也是你吧。」 「我就说他好好的太子不当,怎么凭空云游了,他就是你,真的好笑极了,曦云,把我放下来,一切我就当没发生过。」 归潮此时的神色已经是肃穆的神女样态,可那人根本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他到底是太爱了,还是不太爱…… 曦云闭着眼的手微微抖了抖,他卑劣的心强行被无数涌上心头的记忆击打。 他大吼一声:「够了!」 不知道是给自己说着,还是在告诫归潮不要求饶。 青桑简直是两边都无法顾及周全,好好一个拜堂,怎么就搞成这样了。 「求仙君饶我们潮儿一命,她的命真的太苦了,她就是海女希元啊,你要找的就是她,求您放过她,她只是想不起来啊。」 曦云听也不听,她的母亲,想救她自然什么鬼话都编的出。 终于,第三箭破空而响,却偏了半刻。 比任何一箭都痛,他失了准头,这女子的灵魂怕是要碎成片了。 对面却无声无息,曦云轻轻走过去擦拭没有灵魂的躯体,期待着希元附体。 一炷香过去了,对面却一丝动静都没有。 青桑勐的推开曦云。 「走开!你滚开!她体内已经片魂不留了。」青桑温柔了一生的声音,此刻尖锐刺耳。 「你胡说!我爱人天天就在她背后。」 「可我却只能痛苦的告诉我自己,这不是她……」 曦云低吼着。 青桑紧闭双眼泪水流下。 「你是说希元神女?呵,她就是希元本魂的其中六缕,只不过刚好少了正魂,才会命途多舛,而你亲手除掉了所有。」 「好样的,好一个三箭破魂,月神曦云的杀招果然名不虚传啊哈哈哈哈哈哈。」 「你还不明白吗?你和长生能是一个人,希元和归潮就不能是一个人吗?」 曦云似是突然想到极其恐怖的事,狠狠摇了摇头。 第47章 相望相忘 「万年前,不是只有我一人殉道,神魂破碎,为何她!」 青桑双目无神,却能听到月神沉重的唿吸,高大的身形微微颤抖。 他跪着爬过来,想要摸一摸那人的温度,却被青桑变了本体的鹿角顶飞了出去。 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 昏倒之际,他看见自己被赶来的天兵托起,而在他昏迷的百年间,自此两族交战。 灵族沉寂万年,今朝突然出现长公主的消息传遍六界。 一时间,除了仙台闭关躺着的伤心神君,所有人都奔赴瑶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7页 谢寻也不例外。 虽然是被自己族长压着去的。 理由是几万年了,他也该去各族走动走动,说不定就真碰上一个如玉娘子。 玉做的台子上,一个女娘力大如牛,抓周时勐的举起锤子,赫然是灵族数万年里唯一的女娇娥:长公主元夕。 「哎呀!宝宝太棒了!以后肯定是威震四海的女将军!」 众人哑然,但也默默拍了拍手,看着那锤子把玉桌敲了个稀碎。 就在这时,谢寻听到咚咚咚咚。 他拨开人群瞅了那小孩一眼。 元夕扔掉手里的锤子,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中,对着谢寻的脑壳来了一掌。 谢寻感觉自己的脑壳被小孩打了,刚想扯扯她的脸,就听到女孩口齿不清的费力说着: 「福福,变!福福!」 随后,他感觉数千条愤恨的目光齐刷刷凝聚在自己身上,来自灵族众人。 他们的公主生下来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对谢寻这三界浪子感兴趣,让他变狐狸…… 他们抱着元夕撤退再撤退,并且拿出手帕擦了擦女孩的小手。 谢寻…… 「哇!」 元夕瘪瘪嘴迅速哭喊: 「要福福抱!」 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成分在。 于是自此几百年,谢寻被迫留在灵族,看小孩。 「尾巴!我还要玩尾巴。」 元夕揪了揪谢寻的脸。 谢寻是一个脑袋两个大,默默变出来了五条毛茸茸的尾巴。 「还少五条!你不讲义气!明明说好在夫子那背完所有仙宫史,我就可以玩你一天的尾巴,说好的十条!」 元夕背过身去,狠狠赌气。 过了片刻,那人幽幽嘆气,一条白粉的尾巴蹭了蹭她的脸,她啊呜一声扑过去。 谢寻是真的无奈,默默开口: 「元小夕。」 「在。」 「你什么时候能放过我的尾巴。」 「可能嫁人避嫌之后吧。」 「你!」谢寻勐的收回尾巴。 「你又从那个狐朋狗友那里听到这个词的!」 「嗯……狐朋狗友?你算吗?」 谢寻提起她的后颈脖放在自己膝盖间,抓住她的小腰狠狠一捏。 「我当然不算,我凭什么算……狐……」 元夕笑着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你们族长天天催你结婚,我耳朵都起茧了,反正我们都一起呆了几百年了,干脆凑合凑合过吧!」 谢寻狠狠提她的耳朵。 「你要是闲的,就再去抄几遍仙史。」 元夕的包子脸狠狠一皱。 「够了,那个为了和你玩,早就背会了,而且无非就是从那三神到今天的故事,无聊死了。」 谢寻眉间一动,狐狸笑溢上面容。 「哎!元小夕,你跟我出去玩呗。」 「去哪?你又带我鬼混,真不怕我娘扒了你的狐狸皮。」 「天宫!去带你见见,史书里的人物,我看着你是有些累了,我把你扔给史书写实人物,让他陪你!」 「他是什么动物?没毛的我不要!」元夕摇摇头。 「嗯……算有算有。」 元夕狐疑的看着。 谢寻想,鳞片怎么不算毛呢…… 天宫,仙儿对着宫殿内传报。 「谢寻狐君,灵族元夕公主到。」 「不见。」曦云沉默的画着女像。 「你凭什么不见我!没礼貌!」 元夕从小都是横着长大的,哪里受过这种不待见,况且要不是谢寻,她才懒得给他面子来。 元夕大吼一声,锤子砸碎了那人面前的桌案和那幅画。 谢寻一身冷汗直出,他的小祖宗砸了那桌子就罢了。 可…… 谢寻看着空中飘动的画,沉默的噤了声,随后反应过来大声叫道: 「哎!别动怒,曦云,她就是一小破孩,你别……啊?」 谢寻看着曦云眉眼大变,紧紧抱着元夕,心中却生起一股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放开她,你干什么曦云!」 谢寻扒了两下,却被狠狠推开。 元夕一看,大怒,勐的给了面前模样不算差的仙君一巴掌。 「走开,谁让你动我的狐狸!」 元夕快步跑去,谢寻卑劣心起,顺势一躺。 「哎呦,我的身上好痛啊元小夕。」 元夕胡乱揉着。 「你没事吧,你趴我肩上,我陪你去看灵医。」 曦云的眼眶落下泪来。 眼前这人,与希元小时一模一样。 他伸手想要抱抱她,却被元夕推开。 「走开!你这个无毛龙,我就说只有毛茸茸的才是最可爱的。」 时光荏苒,元夕无奈的看着这个每天来灵族小坐,对着自己长吁短嘆的男人,竟然就是传说中的月神? 真不知道海女姐姐怎么看上这样的男人了。 「喂!你别来了,我都说了一千次了,我天生就不喜欢没有毛的动物。」 这句话她确实没说谎。 她天生对没有毛的动物有着莫名的反感,这种感觉就好似与生俱来,前一世的铭记。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 终于,山谷里的花再次开放时,元夕要挑选夫婿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8页 可是。 元夕一身大红的喜袍,心里却没来由的焦躁。 狐狸答应过她,会来的,可是天庭却又派给他一个远在天边的任务。 海上小岛。 谢寻终于耗费三成功力砍了这为非作歹千年的恶龙。 等着他,元小夕,他一定回来。 这时三缕魂魄却化为真身,将他团团围住。 竟是曦云! 「你个卑劣无耻的人!是你让天宫在近日派我来此绝世之地。」 「你竟然还抽出三个真魂?好,好得很。」谢寻咒骂道。 那人伏在半空施了结界,说道: 「你不准回去,我等她百年,我一定会好好对她,她就是希元。」 谢寻俊秀的脸庞被龙抓了一道,头髮散在胸前。 「你休想!」 曦云皱了下眉,说道: 「你打不过我。」 「不试试怎么知道!」谢寻抹去脸上的血雾,狐狸眼狠狠发出兽族才有的凶光,这是不死不休的徵兆。 元小夕12岁那年,他就知道为何曦云会如此对她,实在太像了。 所以他去查了。 希元死的那天,元小夕出世。 世上是没有这种巧合的。 但他已经让过一次了,她过的很不好,他谢寻没有一个日日夜夜不在后悔,这一次就算他死。 也绝无可能。 元小夕,等着他,哥哥娶你,带你回家。 第48章 更好的选择 谢寻甩手,九尾出,他留了第十尾在体内。 元夕最喜欢这条粉色的,他死了,这条也不能断。 大海上层层黑云如高楼倾倒,巨浪拍打在岛上,三缕魂魄的龙痴痴缠着九尾的狐。 谢寻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好的皮肉,黑色的紧身衣,被血浸透。 灵谷。 元夕看着台下的宾客以及众人期待的目光,却迟迟不愿意将那花球抛出。 「哎呦,新娘子快点,怎么不开始,别耽误了吉时!」 众人哈哈大笑。 元夕的心却越来越冷,台下适龄的公子没有一个是她的狐狸,站在最前面的便是那痴缠自己多年的仙君月神。 灵婆上前,小声询问原因。 她大声说道: 「人还没来齐,等会便抛。」 曦云洋溢笑容的眉眼狠狠僵了僵。 她,早已确定夫婿是谁…… 没来齐,呵,除了他,看来这绣球今天落不到任何人手里。 大海上。 谢寻见着那龙好似停下来了,终于吐了口浊血。 「你怎么不打了?!在跟小爷我斗上三百回合,不打的你屁滚尿流我喊你祖宗。」 曦云的结界顷刻碎了,对他说了句: 「你凭本事回去吧,她在等你,她的心在你这。」 「你赢了,她选了你,纵使我每天前往灵谷,也比不上你谢寻偶尔一次来看她。」 谢寻懒得和他争辩,还剩一点气力,在曦云的注视下他可不能太狼狈。 他闲庭信步,慢慢走到岸边,让海龟拖着自己到了岸边,快速走进灵界。 元夕看着宾客逐渐躁动,再厚的脸皮此时也变得通红。 她的眼睛里溢出了眼泪,绣球在手中变得模煳不清。 「元小夕!我来了…我来娶你回家。」 夕阳下。 谢寻的黑衣边移动边拖着血,元夕从来没有看见他受这么重的伤,在众人的惊唿下直接几步跳下了绣楼。 谢寻惊恐的跑了几步,但伤势太重,只见那人落地,他的怀中立刻被塞入那个花球。 「你的球你拿着!我带你去看灵医。」 「龙爪印!哪只恶龙伤了你!我把他筋都抽出来。」 谢寻却摇摇头。 「自己摔的,太着急娶我们元夕了,摔在山下睡了一觉。」 谢寻用力拥抱着女孩,要把她揉进骨血。 红色的血使得婚服更加妖艷。 谢寻用力啃咬着元夕的唇,元夕也深深回应着。 宾客盈门,众人心中瞭然,这灵谷的入赘女婿,看来早已内部选定。 谢寻抽空看了曦云一眼,对方终究是苦笑一声离开了。 数月后,洞房花烛夜。 礼侍报: 「天宫曦云殿送来贺礼,这是?长毛的布龙一份。」 谢寻将那龙放在床头。 头一次无比庆幸自己是个毛茸茸的生物,这年头不萌点,媳妇都娶不到。 入夜,红烛燃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屋内仍然断断续续传来灵女的抽泣。 「早知道,不嫁了,你平时都不是这么对我的。」元夕的声音沙哑,眼眶湿润微红。 谢寻却餍足,神清气爽,轻轻替女孩揉着腰,就像十二岁那年她摔下树后,自己替她揉了一个月,他那个月可谓是根本睡不着。 谢寻低头亲亲元夕气鼓鼓的小脸。 「别气了,下次我稍微……」 「嘶!」谢寻感觉自己的俊脸被一巴掌轻轻扇歪了。 元夕横眉冷对: 「还有下次?」 「你这个月都走不进来我的寝室!」 谢寻看元小夕趴在床上气的全身发抖。 他心虚的变出了六条尾巴,用粉色的那条蹭了蹭她的腰窝。 元夕忍不住痒的笑出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9页 这死狐狸,每次都来这一套! 等等,元夕勐的回头,疑惑的问道: 「你们狐狸也有换毛期吗?」 谢寻愣了一下,摇摇头。 「那你怎么秃了五条……」 「你…!你把尾巴都变出来!」 谢寻扛不住元夕一本正经的眼神,露出了四条断尾。 谢寻笑的温柔。 「元小夕,是不是很丑,丑就别看了,我露出的六条已经是最好看的了。」 「这条你最喜欢,我留住了。」 谢寻抖了抖尾巴放入元夕手里。 就只有这条还是毛茸茸的。 元夕的眼睛狠狠流着泪。 「你怎么不早说!我带你找尾巴接上。」 谢寻摇摇头:「尾巴哪有娶你重要,千年他会长出来的。」 「你个大笨蛋!」 元夕用力垂着,扑进他怀里,小腹却还是酸的,趔趄了一下。 谢寻就这样和元夕在床上待了一天,到了晚上才餵了妻子一点粥。 多年后,谢瑶君、谢子安相继出生,一家人干脆离开灵族,选了个山清水秀的地。 「哥哥!陪我们玩!」 谢瑶君拉着白玖的袖子,吵的他一个脑袋,两个大。 白玖想着,要不是曦云殿那位想知道这祖宗是否幸福,自己真不应该再次和师姐转世成为朋友。 得嘞,那夫妻倒是四海云游去了,把娃扔给他了。 「说了多少次了?是叔叔!不是哥哥,辈分乱了,我可不是你妈妈的小辈。」 谢瑶君咕咕噜噜转转眼珠。 叫哥哥我才有可能骗你和我成婚啊。 「哥哥,我们去云游四海吧。」 顺便增进增进感情,这句话谢瑶君藏在心里。 「得嘞,小祖宗,那我们把弟弟送回灵族就走?」 「嗯。」 夕阳下,余晖映着那一大一小身影长了又短了。 他们去的方向,正是人间。 (本书正文到此完结,感谢观看!) /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