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 作为千手我死遁后被迫修罗场》 第1页 [bl同人] 《(综漫同人)作为千手我死遁后被迫修罗场》作者:渌溪汀【完结+番外】 文案: 千手瑛二身为忍者之神直系曾孙,继承了传说中的木遁,与父亲的灵化之术。 因为某些原因,他的灵魂在六岁时分裂,流落到了各个世界。 在每个灵魂小号都经歷了一些事情,也拥有了一些羁绊后,村性恋的「瑛二们」最终狠心死遁,灵魂回归本体,准备过上幸福快乐的乡村生活(bushi)。 然而谁曾想到,被某鸡掰猫诅咒的最后一片灵魂没能回归本体,而他理想中的幸福生活,也因此迈向了另一个鸡飞狗跳的极端…… 『第一人称版:』 四散的灵魂回归后,我本以为能抱着大老婆木叶过上清净日子,谁知唯一缺少的那片灵魂让我出现了新的问题: 某一天睁眼,我成了传言中脚踩四只船的酒厂无敌海王,在外面还有一个接一个露水情缘。 熟悉的面孔接连找上门来,把我堵在门口问我: 「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 我:? 下一次睁眼,我发现熟悉的鸡掰猫和更熟悉的天与咒缚打了起来,旁边还有个拱火的嘴臭猪猪。 可爱的咩咕咪酱在旁边瞪出死目,拽着我的手腕没好气道: 「不是说好了去给我开家长会?」 我:?? 再下一次睁眼,我发现自己站在了梦到过的四战战场上,自己熟悉的那群人全被秽土转生,最熟悉的那个黑长炸扯着我的领子问我: 「你爱的到底是谁?」 我:???! 好不容易找回灵魂的我立刻振臂高唿:我不认识你们,你们都别过来!!! #你们说的战国创始组瑛二、咒术师瑛二、过咒怨灵瑛二、真酒瑛二、公安瑛二……和我忍者瑛二又有什么关系呢?# 承认是不可能的,修罗场也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我自己的世界还有白毛面罩人.妻、兇残偏执boss、脑残沙雕阿飞、保护欲过剩曾爷爷等着解决呢,谁有空去界收拾烂摊子啊(摔)!!! 【目前进度】: 罔象——咒术师——已完成(√) 科涅克——柯学——已完成(√) 操魂者——忍者——进行中(~) …… 【阅读/排雷须知】: 1、本文主攻,如果满分为10,则主角属性:情感3、头脑战10、无情10、控制欲10。苏!主角最强!又强又蛊!没人能让主角吃亏! 2、本文上部:《千手瑛二的黑色星期五》,结局开放式,已完结,见专栏。 3、正文写作顺序与内容未必与文案相同。一切剧情为感情服务,放飞节操之作,全程高能,修罗场大量存在,雷者勿入。 4、本文xp独特,比如世界是abo世界观,雷者勿入! 内容标籤: 火影 天之骄子 咒回爆笑 搜索关键词:主角:千手瑛二 ┃ 配角:预收《透子手册》 一句话简介:小号的修罗场和我大号有什么关系 立意:坚定信念,保护珍视之物 第1章 (请看作话) 「说起来,虎杖。」 午休时间,伏黑惠突然想起了什么,咽下肉丸子看向同期。 「你是o来着,对吧?」 「嗯?是的。为什么突然?」 阳光健气的粉发少年茫然回望,面前摆着和伏黑惠同款的便当盒,连里面的内容物都一般无二。 别误会,这并不是因为他们是情侣,而是虎杖悠仁——这个过分居家能干的傢伙又做多了便当,所以带来教室分给了他。 因为这种事经常发生,所以伏黑惠已经很能淡而处之。 就是钉崎野蔷薇,每次看到都会露出槽多无口的表情,但酷哥伏黑惠懒得争辩最初是身为beta的她拒绝虎杖的便当,少年才不得不选择身为alpha的他的。 啧,明知道这样更让外人误会,当初就好好给他答应虎杖啊——既然后来认识到虎杖的贤惠之后又后悔了的话。 alpha少年嚼着香糯的米饭和美味的配菜,面无表情的在心里想着。 不过会突然想到确认同期的性别什么的,其原因并不是又一次分到了超美味的便当,事实上绝大多数时候,伏黑惠都把两个同期看做同为a的钢铁女汉子,和无性肌肉大猩猩。 让他突然兴起确认想法的,是野蔷薇离开教室之前,忽然嘟囔的一句「哪来的藤花味,怪好闻的」。 好闻个鬼,明明超让人火大。 ——等等。 ……欸? 来自无法辨识信息素所含情绪的beta的发现,像一记棒槌敲醒了本该更敏锐的alpha。 伏黑惠眼睛睁大些许,不着痕迹的狠狠震撼了。 他联想自己今天见到虎杖就莫名觉得不爽的心情,觉得大概、可能、也许,omega同期之前请假的那两天,并不是自己以为的小感冒。 ……于是「同期是需要度过『那几天』的o」,这个认知就像吹去沙尘的刻字一样,第一次清晰的浮现在了伏黑惠脑子里。 紧随而来的,就是他一直粗心的视而不见,此刻却让他风中凌乱的「理所当然」—— 藤花气味。 「……你已经被标记了吗?」 第2页 「?是啊?」 突然失踪。 」……前几天请假是?」 「热潮期到了,去老家找他了来着。」 粉发少年不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的全都承认了,脸上还露出了让伏黑惠起鸡皮疙瘩的傻乎乎笑容,带着一丢丢的甜蜜和羞涩。 「我家那位还留在宫城,离学校挺远的,平时只能电话联繫……但那几天就没办法了吧?」 「……啊,是啊。」 「啊哈哈,这还是我第一次专门记住热潮期的日子,然后提前请假呢!以前在宫城都是早上起来有了反应,就直接打电话给学校请假…… 「啊,说起来你之前是不是说那个什么交流会快到了来着?我突然回去是不是耽误伏黑你练体术了?感觉你今天微妙的有点不高兴?」 「……不,没有。」伏黑惠木着脸,否认了三年级才转学过来的同期的猜测。 他不高兴完全是生理性原因,才不是因为训练的问题。 虎杖悠仁松了口气:「是吗?那就好!不过真的不高兴的话直接跟我说就行!我做便当给你赔罪!」 「不,都说了没那回事……」 「啊哈哈哈不用客气啦!」 粉发少年揉揉鼻子,小太阳一样灿烂的笑了。 「因为以前每天都能和我家那位在一起,所以便当总会不知不觉做多一份……也就是说,我也很感激伏黑能帮忙解决哦!」 「……没事,不用在意。」 ——你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黑髮少年僵着脸加快了进食速度,只觉得素日美味的便当已经变得无比噎人,而要问为什么噎人…… 这个,大概只有窗外路过的狗能和他感同身受吧。 * 共享了秘密(或许对方也没想隐瞒?)后,伏黑惠明显感觉虎杖向自己提起「我家那位」的频率变高了。 冷漠的伏黑哥一开始选择摆烂,然而摆烂失败。 ——他真的不是好奇跟自己同龄的小伙伴的伴侣会是什么样的,真的不是。 「他也是a级?」 第二天的任务过后,目送着一点红以万夫莫开之势前去商店街购物,伏黑惠假装不在意的提到。 他知道同期是omega,还是稀有的s级。说来奇怪,伏黑惠平生只认识两位s级omega,其中一个30多了还单着,堪称omega界的老处——咳,奇蹟,另一个却是刚分化就被标记,和伴侣相处的蜜里调油。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伏黑惠喟嘆。 说回虎杖的事。 将试探说出口后,伏黑惠本以为自己十拿九稳会被肯定,毕竟能和s级o相处和睦——无论心理还是生理上——的alpha,起码要是a级才行。 至于s级a?……那种根本不可能存在的灭绝动物,从一开始就没有被纳入考虑。 然而出乎意料的,一向坦诚的同期忽然犹豫起来。 「不会吧?」伏黑惠露出怀疑的神色,「他是b级?」 恕他失礼,但b级a不可能和s级o匹配吧,首先在热潮期的满足度上就不可能合格,这是生理上註定的差距。 平级压制,错级匹配,也就是s级alpha轻易压制s级omega,a级alpha勉强匹配s级omega,这才是世界公认的真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同期被滋润的相当好,伏黑惠并不认为虎杖的伴侣会是b级a。 「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黑髮少年淡了询问的心思,守礼的止住好奇心,「抱歉,是我唐突了。」 「也不是啦,我不是不想告诉伏黑,只是……」虎杖悠仁挠了挠脸颊,眼神上飘露出苦恼的神色,「只是我也不知道他的性别?」 「啊?」伏黑哥睨着他,露出不爽的表情,「你当我的鼻子是死的吗?昨天你回来之后,你家那位恨不得用信息素告诉所有a『离他远点』,那味道钉崎闻着像花香,我闻着可不是。」 「哎?是那样吗?」粉发少年的脸勐地涨红,重点错的摸着脖子,露出软乎乎的傻笑,「那个人、还做过这种事啊……」 「……」伏黑惠。 有时光机吗?他要去打死五分钟前的自己。 「——不过我说不知道他的性别是真的啦。」 虎杖很快意识到他对同期造成了多大的伤害,放下手重新露出小太阳般的微笑,一根手指放在鼻子下搓了搓。 「因为瑛二是神明嘛!」 「……?你说谁?!」 伏黑惠瞳孔一缩,一把抓住同期的衣领,胸前的怀表突然就变得滚烫起来。 第2章 虎杖悠仁宫城县的老家附近有一片湖。 那是在附近非常有名的湖泊,常常有人慕名来湖边的亭中赏景。但虎杖悠仁不常靠近那里,顶多就是在上下学的路上远远看一眼。 不过,大约水对所有的人类幼崽都是吸引力max的——在悠仁小时候的夏天,附近邻居家的小孩曾想要结伴去湖里游泳。 他们也邀请了悠仁,只不过爷爷虎杖倭助知道之后,毫不客气的臭骂了他们一顿,还强硬的想把他们关在家里玩。 几个小孩被吓得连连保证不会去了,连跟悠仁打声招唿都来不及便一闹而散。 可是第二天悠仁才知道,他们还是去了。 ——三个小孩,全部淹死。 * 虎杖倭助事后非常自责。 第3页 虽然根本没有人把这件事怪在他头上,但善良的老人还是觉得三个小孩的死是自己的错。 没过多久,悠仁就发现,爷爷饭后遛弯的路线改成了绕着那片湖一圈一圈的走,嘴中念念有词,还会立在湖边的小亭子里祈祷,然后向亭下的箱子里扔硬币。 流程有点像新年参拜,但小悠仁不明白爷爷为什么要在不是新年的时候,对不是神社的湖泊参拜。 他偷偷问了邻居的叔叔,然后才知道,那个湖泊之所以有名,是因为有传说湖里住了一位神明,每到梅雨季节,神明大人就会出现,保佑农民的水稻安然无恙。 湖边的小亭子就是为了供奉神明大人修建的,小箱子则叫做「赛钱箱」,当人们想要祈求某件事时,就会双手合十许愿,然后向箱子里扔硬币,当做祈福的奉纳。 「所以神明大人真的能实现我的愿望吗?」 「哈哈哈,没错,只要你诚心许愿就能……嗯?」 附近毕竟刚发生过那样的事,因此当听到小悠仁兴沖沖的问题时,原本笑哈哈逗小孩的邻家叔叔突然警觉,而后赶紧沉下脸,将话头一转,开始讲起种种关于神明的可怕传说来。 说到神明的可怕之处,最有名的当然是「说出真名就会被神隐」。 于是,带着一脑子「湖里的神明最喜欢小孩子」,「被神隐的小朋友会再也见不到爷爷」,「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是不是偏离神明的主题了)的煳涂印象,小悠仁犹豫的跟着爷爷来到湖边,在老人扔过硬币继续去更远的地方遛弯后,他踌躇了半晌,终于还是勇敢的站在了亭下。 我想让死去的朋友们重新活过来。 他虔诚的许了愿,然后掏出从零花钱里匀出的五円硬币,小心地放进了赛钱箱里。 【——那样的愿望可不会实现。】 「……?」 陌生的声音传入耳中,小悠仁茫然四顾,可除了自己并没有看到什么人。 【看前面。不是你先对我许愿的么?】 「……??!」 小悠仁震惊的倒退好几步,扭头撒腿就跑。 ——救命!湖里的神明要把他神隐了!! 一路狂奔回家里,爷爷还没有回来。 小悠仁害怕的缩到桌子底下,过了片刻才忽然想起来,他刚才许愿的时候并没有开口。 ……真的是神明啊。 小孩震撼的想着,双手不自觉抱住了头。 * 湖中真的有神明这件事,悠仁不知为何没有告诉虎杖爷爷。 往日波光粼粼的漂亮湖面,现在看起来总显得神秘莫测。悠仁上下学必须经过湖上的拱桥,万不得已之下,他只能将过桥的时间缩短再缩短,每次都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从湖面上飞快蹿过。 第一次那样做的时候,听见了湖中传来的轻笑。 「被神明注视着」的认知从那时产生,悠仁内心挣扎不已,而后终于有一天,他在人来人往的拱桥上停住脚步,忐忑的望向湖面。 ——您会把我神隐吗? 【不会。】 看不见的神明回答了他,与此同时,他的髮丝被风儿轻拂。 【小兔子还是自由自在长大的好,对不对?】 ……我是人类啦! 悠仁双手捂着脑袋在心里反驳,又一次撒腿跑回了家。 不过,神明似乎并不坏。 悠仁翻来覆去的回味着和神明短暂的交流经歷,虽然还是有点害怕,却总也按捺不住心底那微弱的好奇与在意。 于是他刻意挑中旁边有人钓鱼的时机来到湖边,犹豫了一下,在心里悄悄的问: ——您在吗? 【怎么了,小兔子?】 不要叫别人兔子啊…… 悠仁在心里嘟囔着,然后反应过来神明能听见他的心声,连忙掩饰的掏出一枚硬币,塞进赛钱箱。 ——那个、可以让我的朋友们活过来吗? 【说过这个愿望不可能实现了吧。】 神明似乎没有生气,只是很平淡的,有点懒洋洋的阐述着。 悠仁有些失落,但因为对方没有生气,他心里还是稍微安定了一些。 他想了想,大着胆子试探的问: ——每天都来这里的那个老人是我爷爷,我们两个的硬币加起来,足够让我的朋友活过来嘛? 【……】 神明这次没有说话。 悠仁有点不安了,他不着痕迹的往旁边钓鱼的爷爷那边挪了挪——对方频频看向他,似乎很是关心的样子。 【你的爷爷可比你明白生命的重量,小兔子。】 飘忽又带着温柔的声音响起,悠仁懵懂的望着湖面,然后脸颊似乎被轻轻贴了贴。 那是像花蜜和冰块一样,甜丝丝的、轻柔又冰凉的触感。 ……欸? 那是、神明的手……吗? 【回去吧。你的爷爷在等你。】 不等悠仁回过神来,紫藤花的香气便在他面前飘散了。 悠仁呆呆的立在湖边,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 那天晚上的餐桌上,悠仁问爷爷向神明许了什么愿。 回家后他想了很久,只能不确定的从那句「你的爷爷可比你明白生命的重量」猜出,爷爷可能并不是许了让小伙伴活过来的愿望。 见他询问,虎杖爷爷倒没有隐瞒,只是发出了一声嘆息。 第4页 「只是祈福而已,祈福。」 老人平静的说着,沧桑的声音有种经歷了时光打磨的悠长。 「死去的人是回不过来的,悠仁。你可以伤心,难过,替他们祈祷,但你最终要走出来。」 悠仁看着老人写着伤感的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又一次来到湖边,抛下硬币后在心里说: ——我想让爷爷振作起来,不要再因为我的朋友们自责。 【好。】 这一次,湖中的神明答应了他。 * 虎杖爷爷不再去湖边之后,悠仁去的反而勤了。 他没有再向神明许过愿,因为他不想让神明觉得自己去找他,只是为了贪图对方能够实现愿望的力量。 而且,他总觉得万一愿望实现的多了,神秘的神明就会消失。 人是不能贪得无厌的,对吧? 所以悠仁怀着感激的心情,下定决心再也不会向神明许愿。 之所以仍然每天都去找神明,只是因为他觉得……每天都只能待在湖里的话,就算是神明大人,肯定也是寂寞的吧? 莫名的在意,让小孩开始在每天上学时向神明问好,放学后也会尽早结束部活,到湖边坐坐,在心里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 虽然神明大多数时候不会回应他,但悠仁总感觉他在听。 每当想到这个,他就会觉得很开心。 后来,他开始不满足于语言上的陪伴,而是会带一些自己觉得有意思的东西去给神明看。 一开始还挺害羞的,因为——那可是神明啊?神明不可能会对人类小鬼的玩具零食之类感兴趣的吧? 不过只是坐在那里发呆的话很容易就会无聊,无聊的话就会坐不住,可悠仁想更长时间的陪在神明身边。 所以纠结几天之后,还是这样做了。 湖中的神明并没有说什么。 悠仁松了口气,开始正大光明的将湖边小凉亭当作自己的秘密基地。 他在那里玩耍,写作业,和神明(单方面)聊天。 不知不觉,数年过去,男孩长成了白杨一样高挑的少年,和神明相处时也越来越放松自在,有一次,虎杖爷爷有事外出,他甚至拿了自己做的晚餐来吃。 ——然后,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 【这是什么?】 在吃便当的时候,被搭话了。 悠仁当时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还是神明耐心的又问了一遍,他才手忙脚乱的站起来,慌里慌张的说:「啊?啊、这个吗?这是猪排饭便当……」 少年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睛则慢慢睁大。 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还是第一次在神明面前说话。 少年忍不住紧张的左右看看,确认周围没人才总算松了口气,接着扭回头惊喜开口:「您怎么突然对我说话啦——咦??!」 他被眼前悬空的筷子吓了一跳,待看见一块炸猪排凭空一口口消失后,更是连嘴巴都张成了「o」型。 ——神明、神明大人吃他做的饭啦! 【不好吃。】 然后神明做出了冷酷的评价。 「……」虎杖悠仁,碎裂。 但是。 「……噗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从少年嘴中溢出,他眼睛bulingbuling发着光,伸手去拿空中的筷子:「那等我努力做的好吃之后,再来请您品尝吧!现在就先——」 伸出的手抓到了筷子,以及拿着筷子的一团空气。 悠仁心里莫名一空,视线没有落点的注视着空气,怔怔的唤了一声:「神明大人?」 空气寂静了一秒,而后神明给出了应答: 【怎么了?】 「不……没什么。」悠仁努力扬起笑容,仿佛刚才慌了一瞬的不是自己。 ……但是,果然还是很在意啊。 看不见,也无法触碰到的神明,会一直存在于这片湖里吗? 万一……万一神明大人在某一天消失了,那等自己长大之后再回想起来,会不会觉得这段记忆只是自己的幻想呢? 这样的担忧出现的同时,「想要和神明有更深的联繫」的想法,便不受控制的浮现在了脑海中。 下一秒,又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在冒出来的瞬间就会被听到了,悠仁勐地涨红了脸,捏紧便当盒补救般的发出请求,声音不安的越来越小: 「那个……!可、可以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想和神明大人有更深的联繫。 这样的渴求在心中愈发明晰,虎杖悠仁咽了咽口水,脑子一热便接着说道: 「如、如果您答应不会神隐我的话,我也可以告诉您我叫——」 「唿——」 湖面上忽然颳起了一阵风,让少意识抬起胳膊挡住脸。 片刻的寂静之后,神明不能被旁人听到的声音重新响起。 【我可以告诉你。】 「……欸?」虎杖悠仁一愣。 【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字。】 「欸——?!」少年惊喜的抬头,正要说些什么,却在看清眼前一幕的瞬间怔愣住。 ——世界不知何时化作水与天的交接。 望不到尽头的,澄澈的水面蔓延到天边,纯净到没有一丝涟漪。 他站在水面倒映的云朵上,和水中的自己抵足相接,面颊被一双手轻柔抬起。 第5页 那双手是……那双手的主人是……! 少年的瞳孔缓缓放大,里面倒映出神明绝美的影子。 【我是瑛二。】 深蓝眼瞳妖异上挑的神明这样说着,流水一样的鱼尾轻轻摇摆,俯身祝福般亲吻了少年的眉心。 ——谁的唿吸有一瞬间的紊乱。 【现在,神明告诉了你他的名字。作为交换,我需要你……】 不知名的风吹过,吞下神明模煳的呢喃。 第3章 说实话。 每当虎杖悠仁后来回忆起那一天的时候,比起铺天盖地的心动,他最先回想起的反而是一瞬间涌上来的后悔…… 当然,后来的他是绝不后悔在那天问了瑛二的名字的,不过耐不住少年时的他很害怕呀。 他记得,那时候傻乎乎的自己甚至想过要不要请神明大人把这段记忆收回去,然后像个渣男一样宣告这件事没发生过。 ——因为真的很可怕不是吗?神明大人没问他要奉纳,也没问他的姓名,就直接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他了! 他对他这么好,反而让人觉得可怕!! 「您您您真的要把我神隐了吗?!」 被亲了额头的纯情少年害羞到眼睛都转成了圈圈,面红耳赤语不成句的结巴道。 【神隐?】 神明淡声重复着,挑起了一抹意义不明的微笑。 【没有那个必要。】 他将少年轻轻一推,在逐渐消逝的幻境中声线朦胧的说: 【等时机到了,你自然会在这里求我。】 什、什么意思? 虎杖悠仁迷迷煳煳的陷入昏迷,等他醒来,原本还是橙红的天际已经变黑,远处隐约传来虎杖爷爷的唿唤声。 少年打了个激灵坐起身,慌忙收拾了一下便当盒,张嘴就想应一嗓子。 但出声之前,他却忽然看了眼在夜色里变得漆黑的湖,心底隐约滑过一丝不对劲。 ……奇怪,刚才发生了什么来着? 为什么他除了神明大人叫瑛二以外,什么都不记得了? * 「——所以说,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啊,瑛二?」 又是数年之后,再一次回想起这段记忆的时候,虎杖悠仁还是忍不住这样问道。 他们此刻正身处湖边的一块被植被覆盖的大岩石上,藉助神力,没有蚊虫敢接近这里,是一块天然避暑胜地。 不过虎杖悠仁并没有多少乘凉的心情。 这么多年,无论他多么努力,关于那一天所能回忆起的也只有自家神明大人叫「瑛二」,以及流水一样美丽却危险的深蓝色鳞片。 鳞片?为什么是鳞片? 虎杖悠仁第无数次满脑袋问号,只能撒娇一样拉长声音,盯着地上的一小瓶水。 没错,一小瓶水。 因为想要让视线有个落点,而不是漫无目的的去看没有实体的神明、一旦找不到地方就心里发慌,所以虎杖悠仁就想了这么个办法。 虽说近段时间以来,这个方法也不再能让他安心就是了。 【对我越来越不恭敬了。】 软木塞塞着的小玻璃瓶自动跳起来撞了下虎杖的额头,引来他小声的痛唿。 「有什么好恭敬的啊,瑛二你不过是个沉迷赌博的肥羊神明而已,感觉跟什么没用一样……」 已经有了大人模样的少年揉着红红的额头嘟嘟囔囔,眼角的余光看到小瓶子又想撞过来,连忙摆着手求饶:「啊我错了我错了!抱歉抱歉,我应该说瑛二大人是世上最厉害的神明!!」 【对神明大不敬的臭小鬼。】 神明大人本来也没想跟自己的信徒一般见识,凉飕飕的说了一句便放过了他,落在了虎杖悠仁带来的一本书上。 【又在读这种神异志怪的百科全书。】 神明不可思议的读懂了现世的文字,玻璃瓶转了个角度,像是看不见的眼睛望向了身旁的少年。 【你在找什么?最近一直很焦躁的样子。】 「喂,这样直接问太犯规了!我才不会在脑子里想呢!」 「成长了」的虎杖悠仁熟练避开神明的陷阱,方法是盯着旁边的报纸思考别的事:「说起来,最近宫城县丢失的牛羊越来越多了,总感觉不怎么太平啊——」 【你在焦躁什么?】 神明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明显丝毫没受到干扰。 虎杖悠仁闭上嘴巴,眼珠到处乱转,大脑里的想法纷杂凌乱。 神明大人试图排除干扰,然而想知道的事没能知道,第一次听闻的事反而知道了一件: 【你爷爷生病了?】 「……」 虎杖悠仁抬手捂脸,抿着唇沉默点头。 【哦。】 神明的声音听起来若有所思。 【这和你焦躁的事情有关?】 「……」 【想看到……我的样子?】 「……」 虎杖悠仁绝望哀嚎:「为什么啊!我明明都这么努力了!」 能随时随地读别人大脑的神明大人是笨蛋——! 【大不敬!】 一块石头「咚」的砸中了少年,对方惨叫一声,揉着额头委屈巴巴的把自己蜷成一团。 小心思被发现之后,本来也不是什么深沉性子的少年再也憋不住了,哭唧唧的开始倒苦水: 第6页 「我想看看你的样子,这有错吗?有错吗?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不告诉我自己是什么神,不告诉我自己掌管什么,连让我看你一眼都不肯!这太过分了吧!!」 【……】 「瑛二?」 预想之外的沉默引来了少年的不安。 玻璃瓶往迴转了个角度,这次似乎是看向了湖面。 【不是不肯给你看。】 「啊?」 【不是不肯给你看,而是你从一开始就不可能看到。】 神明难得耐心的重复了一句,飞起来跳到少年的头顶上。 【不好理解吗?我是神明,你是普通人类,不是咒术师,更不是咒灵,当然不可能看见我。——应该说,从一开始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就已经是个奇蹟了。】 这番话对虎杖悠仁的打击太大了。 「那、那岂不是说,我永远也不可能看见你吗?!」 少年的音量大了起来,声音里有着难以掩饰的不安,听起来甚至有些恐慌。 【没错。】 偏偏不知人心的神明仍然慢悠悠的,仿佛根本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 【说不定,未来的某一天,你会突然像其他的人类一样,再也听不到我的声音。】 虎杖悠仁瞳孔一缩。 头顶的小瓶歪了歪,像是低下头看向了他。 【不要?什么不要?】 少年沉默着,侧脸比石膏更僵硬。 小瓶向另一边歪了歪,有些若有所思。 【哎……不要跟我分开?】 「……太狡猾了啊,瑛二。」 虎杖悠仁受不了似的捂住脸,红晕从指缝间漏出来。 【那么,来许愿吧。】 看不见的神明藉助小瓶蹦到他面前,冷淡空灵的语调偏偏散发出可恶的诱惑感。 【想要挽留一位神明的你,到底能付出什么呢?】 「……我才不要。」 虎杖悠仁放下手,眼神闪烁的盯着「他」看了几秒,有些不情愿的撇开了头。 「许愿也没用的,你这个笨蛋神明最狡猾了。」 【又在说大不敬的话。】 神明轻飘飘的说着,明明被信徒这么说的话一般该生气的,但他的语气偏偏听起来饶有兴趣。 【真的不许愿?】 「真的不许愿!」 【好吧。】 少年斩钉截铁的样子似乎让神明有些遗憾。 于是一点都不愿意委屈自己的,他紧接着提出了新的提案—— 【那要来老样子吗?】 「……我们在吵架诶?!」 虎杖悠仁不可思议的拔高音调,气鼓鼓却忍不住脸红的样子看起来更可口了。 神明决定顺应本心。 【来老样子,然后我会给你惊喜。】 「惊喜?什么惊喜……啊、不对!我是说我不要!我才不要让这件事变得像交易一样……喂!瑛二,你在听吗?!」 然而,不管人类少年怎么反对,超级自我的神明大人都对他出于羞耻而发出的拒绝完全无视,玻璃瓶的瓶塞打开,无色的水直接从里面飞出来,回到了湖中。 虎杖悠仁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 他知道,神明已经回到了无形的状态,此刻周围的一切都成了他的手与眼,他随时可能从任何地方出现。 少年单手撑住身后的地面,不自觉的摆出随时能跳起来逃跑的姿势,嘴里惊慌的喊道:「你别过来啊!我、我说了现在不要——」 【嘘——】 芬香的风缠绵的吹进耳中。 虎杖悠仁浑身一颤,下一秒便整个人换了个地方,来到了一望无际的熟悉幻境中。 他落入看不见的怀抱,随后是熟悉的、腰肢被抱紧收拢的安心感。 身体几乎是瞬间就像缺乏安全感的小狗一样向后蹭着,但这种本能却让少年自我唾弃的僵住,随即别开通红的脸。 【为什么要抗拒?明明你那么喜欢我的拥抱,上次那么晚了都赖在我怀里不愿意离开……这在人类世界里叫什么?肌肤渴求症?】 「啰嗦……!」 反抗不能,也发自心底的不想反抗,粉发少年声音发抖的咬住下唇,让自己不要因为一个简单的拥抱就发出享受又依赖的鼻音。 他的手本能般胡乱摸向身后,试图抓住什么让自己安心的东西,却第不知道多少次的只摸到一手空气。 少年僵了僵,下一秒忍不住眼眶一红,只能转而抓起水面上一同转移来幻境的玻璃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握在手心。 喉咙里,还是忍不住发出了含煳的哽咽:「瑛二……」 脸颊被亲吻了。 像是冰凉的花朵一样的吻,带着淡淡的紫藤花香。 【嗯。】 看不见的神明在他耳边安抚着。 【我在呢。】 第4章 「要怎样、呜……才能成为『咒术师』……和『咒灵』?」 水天一色的领域中,黏人的人类少年闭着眼睛,紧紧抓住想像中的手,脸上滚落的泪被纷飞的花瓣吻去。 【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所以别想了。】 「怎么这样……」虎杖悠仁发出不堪承受的哭咽,握着小玻璃瓶的手不自觉用力,比普通人大的多的力气直接将其捏碎。 「呜……!」尖锐的痛感传来,少年忍不住发出受伤小兽般的呜咽。 第7页 鲜血淋漓的手很快被捧住,花瓣一片片帮他清除着手心的碎玻璃。 【怎么这么不小心。】 神明轻描淡写地说着,一阵微风吹过,少年的伤口就已经痊癒,连碎掉的玻璃瓶都恢復了原状。 「……」 虎杖用力收回手,抽抽噎噎的别开脸去不说话。 【生气了?】 冰凉的触感蹭了蹭他发烫的脸颊,虎杖悠仁不捨得将神明推开——他也註定什么都碰不到——最后只能抽着鼻子带着哭腔闹别扭:「我要回去了。」 【……】 神明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用研究一样的眼神观察他。 那让虎杖忍不住抬高了音调,再次强调道:「我要回去了!」 【咒术师是上天选中的一群人。他们生下来就有咒力和术式,能看见一般人看不见的存在,比如神明,比如咒灵。】 冷清的声音忽然道出了解释,让虎杖悠仁微微一愣:「生下来就……?」 【没错。所以一直看不见的人以后也会看不见,咒术师不存在后天一说。】 神明这样说着,看不见的手似乎抚上了少年骤然黯淡下来的眼睛。 【除非……】 「除非?!」虎杖悠仁勐地抬起头。 冰凉的触感远离了。 【没什么。很晚了,回去吧。】 幻境消逝,最后传来的是一如既往淡漠的声音。 虎杖悠仁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岸边,良久,垂在身侧的手才缓缓攥紧,低头髮出了不甘心的声音:「可恶……」 * 第二天依旧是上学日。 虎杖悠仁没什么精神的走在走廊上,和周围活力四射的同学形成鲜明对比。 青春期的少年们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聊着天,内容从球赛到最近时兴的美甲,从宫城县失踪的动物数突然停止增多到哪个班的谁谁昨晚突然在体育课上分化成了omega。 不过这些话题,对不做美甲、身体强壮不会被绑架、还没分化的虎杖悠仁来说,都没什么吸引力。 唯一一个平日还算感兴趣的球赛,也因为他现在心里有事,被划分到「提不起劲」的那一类了。 更别提晚上还要去看重病的爷爷…… 「嘭!」 「——没事吧?!」 虎杖悠仁眼疾手快扶住被自己撞到的人,心里微微苦笑:啊,这就是走路想事情的结果啊…… 不过说起来,这里不是两栋教学楼之间的中庭吗?旁边的路明明这么宽,为什么会撞到…… 疑惑在少年心中一闪而逝,但他心大的没有多想:「抱歉,你有没有受伤——?!」 少年的声音戛然而止,双眼诧异的盯着对方抬起头来时露出的横形伤疤,而后连忙移开视线,露出真诚歉意的眼神。 没什么印象的男同学用黑洞洞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很快微笑道:「没事,不用在意。」 说完,他就绕过虎杖离开了。 这件事本该是一件不值得记忆的小插曲。 虎杖悠仁放学后带着便当来到湖边时,已经基本上把这件事忘光了。 可是还没等他走到以往被大树遮蔽的地方坐下,一阵清风就忽然迎面吹来,莫名的直觉让虎杖下意识露出微笑:「瑛二?今天有炸猪排哦,你是不是闻到了——」 【臭虫。】 极地之冰一样冷萃的神谕传来,让虎杖一下子大惊失色:「哎?臭虫?臭?!我吗——」 话音未落,一阵疾风从身边刮过,带的虎杖也跟着后退了几步。 「瑛二?」他扭头惊愕的唤了一声,没得到回应后又跑到湖边:「瑛二?!你在哪里?!」 然而,不管他怎么唿唤,近些年已经对他有问必答的神明都没有回话。 那是从幼时开始就习惯了神明的存在的虎杖印象里,神明的第一次【消失】。 「瑛二……」少年心里骤然盪开一片恐慌,手中的便当盒掉落到地上,扭头不管不顾地沖了出去。 那一天,他嘴中唿唤着神明的名字,在附近的街道上一直找到天黑。 失魂落魄的他脑子里塞满了神明的事,接到护士打来的电话时才想起来,他忘了去医院看望爷爷。 少年呆怔了片刻,茫然害怕的内心终于涌现出一丝愧疚,勉强开口道:「抱歉,我这就过去——」 「悠仁君,好消息!倭助先生的身体情况突然好转,现在已经能够下床行走了!!」 对面带着满满喜悦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他。 「……欸?」 虎杖悠仁迟钝的发出单音,而后眼底勐地迸射出喜悦,下一秒却又忽然一愣。 【「——然后我会给你惊喜。」】 少年挂了电话,望着眼前黑漆漆的湖面,突然感觉周围实在太安静了。 自他记事以来,这片湖泊从没有这么安静过。 「……瑛二?」 少年呆呆的唤着实现了他内心深处愿望的神明。 漆黑的湖泊静默着,没有传来神明的应答。 * 「……后来呢?」 步行回学校的路上,伏黑惠忍不住这样问。 「虽说那时候的你以为神明实现你的愿望后消失了,但联繫现在就能知道,那之后你们肯定重逢了吧。是怎么重逢的?」 「嗯……」 第8页 手里托着一盒章鱼小丸子,身上丝毫看不出经歷了那种事该有的绝望的少年眨眨眼,笑嘻嘻的反问道: 「总是我说也太不公平了吧?伏黑也说啊!你和那个也叫瑛二的人的故事!」 「啊……」伏黑惠摸了摸脖子,眼帘微垂,「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跟那个人……」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有些黯然,「我们只相处过时间很短的半天。」 虎杖看了他一会儿,唇角慢慢牵起微笑:「伏黑也很喜欢他吧,那位瑛二先生。」 「也没有很喜欢。」伏黑惠伸手抓住胸前挂着的某物,有点不自然的移开视线,声音低的像是嘟囔,「只是觉得他有点像……」 「啊?什么?」虎杖没听清的凑近了些。 「……没什么。」伏黑惠的声音急躁的变粗,伸手一把将他推远,「总之我跟那个人就是简单的,小时候被带出去玩过一趟的经歷而已,没什么好说的!」 「哎——怎么这样!太狡猾了吧伏黑!我这边可是说的超详细的!」 「你那只是在秀恩爱吧!我这边的事说完了,该你继续了。」 「嘁,伏黑小气鬼……」 「揍你哦?」 少年们打打闹闹的走在路上,谁都没有注意到危险已经逼近。 而当他们注意到的时候…… 已经,再也改变不了已经改变的命运了。 * 【记录 20xx年7月21日,东京高专校外数公里处 出现未登录的两头特级咒灵 2名高专三年级学生受到袭击 其中1名,重伤 另1名,被强制餵下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成为「容器」 被判处死刑 即日行刑】 第5章 在高专的两名三年级生受到袭击的同时。 宫城县,北上川上游。 「——啪嗒。」 昂贵的手工皮鞋踩在岸边的碎石上。 「这里就是河床最宽广的地方……」 夜幕之中,高大的身影轻声呢喃着,双手插兜慢慢走向湍急的大河。 嗯。 ——找到了。 莹润的嘴唇勾起弧度,男人往前跳了一步站(飞)到河面上,朗声开口道:「阿喽哈?有怪物在嘛~这里是麻辣教师gojo的深夜来访呦~」 没有回应。 天地间迴荡着大河浩浩荡荡的流水声,男人的声音如涟漪般一圈圈盪开,又被漆黑的河水尽数吸收。 「唔,果然没这么简单啊。」 被无视的男人丝毫没有尴尬的情绪,摸着下巴感慨了一句。 「那么是不是有什么条件呢……」他开始语调愉悦的自言自语,抬手慢慢将眼罩整个拿了下来。 天上的阴云在此刻缓缓飘散开。 纯洁的月光洒落下来,在宽阔看不到边的河面上镀上一条又一条波动的银纹,也照亮了男人洒满碎冰般绝美的蓝瞳。 「……原来如此。」 他盯着河面看了一会儿,唇角挑起瞭然的弧度,背过身随意将眼罩甩开,然后双手交叉放在腹部,带着期待的笑容欣然向后倒去—— 跌入另一个瑰丽的世界。 五条悟睁开眼睛,感受着红光洒进眼底,眼前骤然出现一个看不到边界的幻境。 巨大的,血色的瀑布在远处轰然坠落,沖刷着下面狰狞的山羊骷髅。 他立在血河之上,头顶是一株挂满串状花序的紫藤花树,树冠高耸入云,树干古朴深黑,而那些蜿蜒虬曲的树根,则深深的扎根在山一般的尸骸之中。 这是一株被生物供养着的树。 这是一个特级咒灵的生得领域。 「紫藤花啊……」 五条悟唇边笑意微敛,注视着盘踞在树根上的某个身影,苍天之瞳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寒光,「这可真是让人不快的……有品位。」 背对着他的身影动了动。 在五条悟的注视下,那个披散着流光般水蓝长发的人影缓缓转身,露出了一张被半脸面具遮盖的脸。 【哦呀,有客人。】 虚空中传来磁性含笑的声音。 能交流? 而且,声音……好耳熟。 五条悟顿了顿,很快驱散开那一丁点奇怪的熟悉感,跳上树根缓步走向高处的人。 话说,这个咒灵,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有着白雪般纯净髮色的男人按住加速了几拍的心口,有点不悦的抿唇,感觉体温正在缓慢升高。 啊……是空气中那股带着血味的紫藤花香气的原因吧。 嘁,这傢伙原来是这种下三路,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五条悟放下捂着心口的手,晃了晃稍显混沌的脑袋,冷淡开口道: 「宫城县近些年陆续有不少动物失踪,近一年失踪数更是达到三百头以上。经过调查,它们最后出现的地方,无一例外全部是北上川附近。」 「——现在看来,吃掉了它们的就是你吧?」 男人不怎么当回事的看了眼咒灵振翅欲飞般的妖冶蝴蝶面具,随后将视线一一掠过他有着黑色竖瞳的眼睛,他遍布大半张脸的血纹,他身上松松垮垮的华美和服,和他和服之下延伸出的…… 冰冷的,长长的蛇尾。 蛇……是从人类对蛇的憎恶中诞生的咒灵吗?但仅凭对生物的憎恶,咒力的威圧感就能达到这个程度,又实在说不通…… 第9页 【是呢……虽说咒灵只吃动物很逊,但『那傢伙』说什么都不同意我对人类动手,我也没办法呀。】 ——有着云上仙人般回音效果的惊艷嗓音,在耳边带着笑意响起。 远处的咒灵不知何时来到了沉思的男人身边,凉而柔软的尾巴一圈圈缠在他身上,漂亮的头颅凑到了他耳边—— 【初次见面,我是罔象。用你们咒术师的话说,我应该是一只……嗯,特级过咒怨灵?】 五条悟的瞳孔勐地一缩。 他破天荒的绷紧了全身,漂亮的面庞露出了极为震惊的、不敢置信的端倪。 他不是在震惊咒灵的速度,也不是在震惊对方短短几句话就表现出的、与人类别无二致的极高理性,这些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都不值得他惊奇,他不敢置信的只是这傢伙……这傢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碰得到自己?! 最强咒术师的眼睛紧紧盯住绑缚在自己身上的好几圈蛇尾,目光犀利到仿佛能将它戳出洞来。 【刚才就想说了,能不能不要这样盯着我的尾巴?】 冰凉的吐息从耳后传来,五条悟反感的偏了偏头,还没来得及用六眼仔细看看这个居然能突破他的无下限的咒灵,后颈敏感发烫的腺体就陡然传来酥麻的舔舐感。 一根细细的尾巴尖在他突然的颤抖中缓缓伸进他的衣下,蛇腹柔软的鳞片在滚烫的肌肤上喜爱的滑过—— 【因为对蛇来说……喜欢对方的尾巴,就是在向对方索求欢爱哦?】 第6章 「轰隆隆——!!」 黑红色的咒力在河面上炸开,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哈哈哈,你在生气?你是在生气吧?吶,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咆哮的河面上,人身蛇尾的咒灵如履平地般立在一处,张开双臂发出狂放的大笑。 【你明明是个没被标记的omega,为什么要这么抗拒我呢?我会好好标记你,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快乐的哦?】 「——闭嘴。」 白髮男人的蓝瞳恫然瞪大,面无表情的样子偏偏能让人感到他磅礴的盛怒,指尖的咒力像不要命一样飞向胆敢碰他的咒灵。 罔象。 注视着半人半蛇的咒灵甩动尾巴将他的招式打散,五条悟燃烧着冰冷怒火的心中,一遍遍的咀嚼着咒灵自我介绍时说出的名字。 在霓虹神话中,罔象是水.神.的.名.字。 在相关文献记载中,罔象水神常常以鳄、龟、蛇等形象出现,因为霓虹的主要栽培作物是离不开水的水稻,所以罔象水神也常常被视作田神,每到插秧季节都会被人们祭祀,祈祷顺利与丰收,是一位普及度很高、受众多人信仰的神明。 如果这个咒灵说的是真的——不,能这么轻易地躲过他的「苍」与「赫」,还有缠绕在对方身上的那种连六眼都看不透的【混沌感】——光是这两点,就足以证明他说的是真的了! 为什么水神会堕落为诅咒?神堕自古以来就不是小事,如果不能帮对方化解怨恨,导致水神暴走的话——霓虹周边可全是水!! 最强咒术师被怒火沖昏的头脑冷静了些,攻击的节奏也变得平缓起来,六眼静静地观察着从一开始就没有表露出多少攻击欲望的堕神。 还有一个问题。 ——为什么水神能碰到他? 五条悟「神之子」的外号不是白叫的,他的先祖是天神菅原道真,某种意义上,他的「无下限」是真正带有神性的术式,即便是神明也不可能轻易穿透它。 那为什么水神是例外? 从以前到现在,能够直接无视「无下限」触碰他的,明明有且只有那一个人…而已…… 绝美的苍天之瞳无声放大了。 五条悟浑身僵硬的停下攻击,神色怔忡的站在原地,望着不远处那抹蓝色的身影。 以蓝色为代表色,耳熟的声音,生得领域内的紫藤花。 还有,被身为天神的菅原道真的后代,所诅咒…… 「难道说……」 五条悟的脸色渐渐苍白起来,双眼不知不觉睁大,眼底透出破碎的希冀。 他紧盯着远处那个徜徉在风浪中的身影,蓦地双手握紧,在眨眼间瞬移到对方面前,伸手就要去摘对方的面具。 像。太像了。 近距离对视下,五条悟看着蛇形咒灵那双熟悉到刻入他灵魂的深蓝眼睛,近乎恍惚的这样想着。 也是直到这时,他才恍然注意到自己第一眼看到咒灵时,所察觉到的那种不对劲是什么—— 他看不见罔象的灵魂。 是因为被他诅咒了,所以灵魂不想被他看见吗? 「啪」的一声,伸出去的手被握住了手腕。 心绪动摇的五条悟一愣,下一秒,难以置信的巨力传来,他被狠狠压入河水中,全身被蛇类粗壮的身体缠住,高专校服和衬衫「撕拉」一声碎成了几片,眨眼就被河水沖得不见踪影。 ……欸? 并没有反抗的五条悟怔住了。 漆黑的水面之下,白髮最强轻轻吐出几个小气泡,看着头顶那双野兽般有着竖瞳的,充斥着某种他还不了解的炙热的眼睛,白皙的耳根慢慢涨红。 啊,对了。 在许多神话里面,蛇……好像是情.欲的化身来着? 第10页 * 头顶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闭着眼睛心脏狂跳的五条悟一愣,睁开眼睛朝头顶看去,冷不丁看到一个发着光的小长方体。 最强咒术师甚至是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那个,好像是他的手机。 「……」五条悟。 ——不是吧?为什么变成了咒灵还能知道他来了工作啊?!而且你都已经是咒灵了,给他不要大意的无视那个继续啊喂!! 已经是大魔法师的空虚老处o垮起个小猫批脸,游到河面上一把抓住手机,像盯着仇人一样杀意凛然的盯着它。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手机质量这么好? 决定了,下次就换个超级便宜货!! 最强咒术师黑着脸接通了电话,威胁感满满的压着嗓子说:「伊地知,你最好是有必须由我去处理的大事——」 电话那头传来惊慌失措的尖叫声,五条悟愣了愣,脸色「唰」的变了:「你说谁?惠和悠仁?!」 白髮男人匆匆忙忙地上了岸,转身对河面喊了句「我马上回来看你!」就消失了。 他不知道,此刻在生得领域中,人身蛇尾的特级咒灵已经摘下了面具,露出了一张极具魅惑力的俊美面庞。 他闭着眼睛聆听着什么,好半晌,才勾起了一抹不无恶意的笑: 【原来那就是害我们沦落到这副惨样的罪魁祸首啊。啊哈哈,第一个遇到他的是我真是太好了呢。】 【……】 大脑内的另一个声音说了句什么,引来特级咒灵恶趣味十足的邪气微笑。 【总之五条悟就交给我吧,只有我才能让他受到更严厉的惩罚。比起这个,不去看看悠仁酱吗?】 人身蛇尾的咒灵弯起眼睛,愉悦的唤道: 【——罔象?】 空气寂静了一秒。 一秒后,男人唇角的笑容微微收敛,左眼旁呈放射状分布的血纹一点点融入肌肤中,眼尾则逐渐妖异上挑,末端微微带出一抹淡红的艷色。 他身下的蛇尾一点点缩短,鱼儿特有的尾鳍转而出现,长发掩映下的耳朵也变成了又尖又细的精灵耳。 神色淡漠的神明缓缓睁开与人类无异的双眼,抬手将长长的髮丝绑起,挥手间,血红的生得领域便成了水天一色的澄澈神域。 他从水面上一跃而下,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 虎杖悠仁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中,他又回到了自己以为瑛二抛弃了他的那段日子,体验到了与那段日子如出一辙的绝望。 在他的爷爷病情好转的那天,他的神明抛下一句冷冰冰的话便消失不见,从那之后,「虎杖悠仁」这个个体,便再没有了感情上的寄託。 虎杖悠仁和梦中的自己重合,他想起自己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日日一个人在湖边游荡,无数次尝试着唿唤神明,却再也没能得到应答。 直到那一天。 那天他照旧在爷爷睡着之后一个人离开家,来到漆黑的湖边蜷缩起来,望着湖面自言自语。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已经高三,说着身边的同学都分化了但自己还没有,说着将来不想读大学想做消防员,说着虎杖爷爷如今有多老当益壮…… 渐渐的,少年孤独的低语停了下来,望着死寂的湖面愣愣的发着怔。 「……吶,瑛二。」 某一刻,他忽然抓紧自己的衣服,像是终于在那一瞬接受了现实一样,轻声开口道: 「你不会再回来了,是吗?」 「……」 黑暗的湖边一片死寂,没有神明回答人类少年的问题。 「呵……」 仿佛心底长久以来深埋着的痛苦,在那一瞬间勐地爆发了出来。 虎杖悠仁嘴唇颤抖着发出自嘲般的笑声,在一阵燥热中揪住胸口的衣服,将头埋在膝盖里一下子红了眼眶。 【「——你在焦躁什么?」】 是啊,他就是在焦躁啊,笨蛋神明。 你那么不懂人心,那么没心没肺,就算能听见心声,又怎么会懂他有多害怕? 看不见喜欢的人的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听不见你的声音,相拥的时候连你的手都碰不到,你在想什么也完全搞不清楚。 到现在,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才让神明突然就决定离开。 还是说,他做了什么让神明误会的举动?可就算是那样,离开的时候起码也要把原因告诉他啊! 笨蛋神明。 笨蛋……笨蛋! 虎杖抹了把哭到滚烫的眼眶,控制不住的发出了压抑的啜泣声。 他在凉风习习的夜里哭得浑身燥热,到最后,口干舌燥、头晕目眩的他总算精疲力竭的停了下来,在久久地看了一会儿湖面之后,疲惫的起身想要离开。 就是在那一刻,他突然失去了平衡。 一脚踩空往湖里倒的时候,虎杖尚且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伸出手想去寻求支撑。 但是,这里哪里会有什么支撑呢? 分别的时日里无数次发出唿唤,却什么回应也得不到的绝望感忽然涌上心头,虎杖悠仁放弃了挣扎,闭上眼睛认命的往湖里倒去。 回去要被爷爷骂了。 他甚至有些麻木的这样想着。 就在那时。 【——今晚蹦不动了么,小兔子?】 第11页 身体忽然落入了一个熟悉到令他颤慄的怀抱。 虎杖悠仁完全怔愣住,被抱着重新站稳了才回过神来,脑袋勐地抬起,手也惊慌又不敢置信的伸出去,像是拼尽全力的想要抓住些什么:「瑛二……?瑛二?!」 【嗯,我在。】 应答声传来,伸出去的手却什么都没能抓住,身边依旧只有一片空气。 唯有环在腰上的压迫感,告诉虎杖悠仁他不是在做梦。 ……他回来了。 瑛二、他的神明,真的回来了。 「……」 名为「思念」的情绪的崩溃,只需要一瞬间。 粉发少年的眼泪大滴大滴的滚落,他勐地捂住眼睛,几乎是不管不顾的大哭道:「我要看见你!!」 【?说什么傻话,不是说了你看不见我……不,说到底你为什么要哭——】 「瑛二这个笨蛋神明!!笨蛋笨蛋笨蛋——!!」 实在没想到对方到现在还在说最让他伤心的事,而且完全一副对他的爆发摸不着头脑的样子,瞬间更崩溃了的虎杖悠仁情绪彻底失控了。 他蹲下身把脸埋到膝盖里,在铺天盖地的委屈感中嚎啕大哭起来,不管旁边的神明说什么都不肯再抬头,哭嚎的声音简直令人闻之落泪,最后一不小心就顺着「笨蛋」说出了心声: 「我喜欢你啊!笨蛋!!喜欢到可以跟着你走,可以被你神隐,可以为了能看见你做任何事!!你到底懂不懂啊,大笨蛋——!!」 【……】 神明大人不说话了。 虎杖悠仁被吓得打了个哭嗝,慌忙抬头看向身边:「瑛……」二? 如花瓣一样的吻落在眼睑上,轻轻含去苦咸的泪水。 虎杖悠仁的眼睫颤抖着,他咬住嘴唇,眼泪掉的更凶了,连声音都抽噎到抖得不成样子:「为什么……那个、时候,为什么要丢下我离开……!」 【小兔子——】 「别叫我小兔子!我有名字,我叫虎杖悠仁!!」 情绪异常激动的少年爆发出怒吼,胡乱又愤怒的狠狠一挥眼前的空气。 「告诉你也无所谓,因为我不怕被你神隐!听见了吗,我不怕!!」 【小兔……悠仁,你先冷静一下,现在不是说神隐的时候——】 「你就是个混蛋!一言不发就丢下了我的大混蛋——唔?!」 一股大力忽然从身侧传来,眼前勐地一花,便到了阔别许久的幻境里。 虎杖悠仁被推倒在水面上,瞪大眼睛看着头顶的蓝天,感觉到唇上传来令他心动如擂鼓的温软。 他被按在镜子一样的水面上,与自己的神明接吻,但是这个吻未免太过不同寻常,因为仅仅只是被舔了一下舌尖,他就浑身颤抖个不停,喉咙里发出丢脸的、让人羞耻的呜咽声,连身体都……都……!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一吻毕,虎杖悠仁头晕脑胀的喘着粗气,泪眼模煳的抬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啊勒……?我、哈啊……我是不是……发烧了……」 【你分化了。】 清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虎杖感觉到一只手轻轻抹去了他的泪,动作温柔的让他心颤。 【大概这就是你现在情绪不太稳定的原因。悠仁,你在度过自己的第一次热潮期。】 「热潮期……」虎杖悠仁恍恍惚惚的重复着,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哦……我是omega?」 【没错……】 「等等、不对!别想打岔!!」 没等瑛二回答,少年就勐地回过神,表情重新兇恶起来,顶着红扑扑的脸、瞪大水汪汪的眼睛,强撑起沉重的身子坐起身。 他晕头涨脑的嗅着空气中馥郁的紫藤花香,嘴里不依不饶的嚷嚷着: 「我、我可还没原谅你……!」 【……唉。】 神明似乎发出了一声嘆息。 神志不清的虎杖并没有注意到这声轻嘆。少年哈哈的喘着粗气,只觉得自己连脑浆都快被紫藤花的味道浸透了,但他仍然在尽力想要得到一个解释,如果可以的话,他其实更想要一个承诺…… 【悠仁。】 一只手落在了他的后颈,按着陌生的腺体一下下转着圈。 触电般的酥麻感传来,虎杖几乎是抽搐着缩成一团,眼泪「唰」的流了下来:「呜、什、什么……?不要……别、」 【悠仁。】 神明又唤了他一声,这次声音就在他耳边。 【那天离开你的原因,我一定会给你一个解释。不过现在,你要先回答我——】 【刚才说的,就算被神隐也没关系,无论做什么都想和我在一起的话,是真的么?】 头顶传来的声音依旧冷静,但虎杖却仿佛看到了一双深蓝的眼睛,像深海一样有着令人安心的深邃。 他恍惚的看了几秒,才敛眉沉静了表情,一边凭感觉吻了上去,一边低声说:「当然是真的。」 空中似乎传来谁的低笑,头顶也仿佛搭上了一只手。 有看不见的力量流入他的大脑,对他的身体进行了某种特殊的、无法逆转的改造。 【那么——】 【这个多年前便定下的,告诉了你名字的报酬,神明确实收到了,虎杖悠仁。】 仿佛一直萦绕在眼前的迷雾忽然被拨开。 第12页 虎杖悠仁勐地清醒过来,他缓缓睁大眼睛,缩小的棕色瞳孔中第一次清晰的映入了爱人的身影。 ——那是一张多么美丽的面庞啊。 像精灵一样圣洁而空灵,又像妖精一样妖异而俊美。 而且,他居然还是一条人鱼…… 是人鱼啊喂!!他喜欢的人……不是,神居然是一条人鱼!! 「……瑛二?」 少年像是做梦一样不真实的轻唤出声,抬手小心翼翼的想要去碰触神明的脸颊。 ——没关系吧?不会玷污了这张脸吧? 【说什么傻话。】 神明好笑的反驳了他的心声,唇角轻勾的样子好看的不得了,看得虎杖心口怦怦直跳,身体更是传来从未有过的感觉。 「唔……」迎上神明看过来的眼神,少年的脸「嘭」一声红成了大番茄,鼻尖更是嗅到了清爽的橘子汽水的味道。 ……等等,橘子汽水?! 【现在才发现么?真够笨的。】 终于得以被看见的爱人俯身再次亲吻了他,磁性的声音带着淡淡的调笑感,眼神却很是温柔。 【我不会再走了,悠仁。】 「……」 虎杖悠仁鼻子一酸,突然便落下了泪来。 但是这次不是委屈和不安的泪水,而是无比喜悦的,带着心愿终于被实现的满足感。 「瑛二。」 刚刚分化成功的omege紧紧搂住了自己的神明,一边听着他沉稳的心跳,一边平静又认真地说: 「我想请你标记我。」 虽然不知道神明是否也有abo性别,但如果是瑛二的话,肯定是办得到的吧? 果然不出他所料,神明完全没有流露出自己无法标记他的意思,只是低头摸着他的发顶,轻声询问他: 【不会后悔?】 「不会后悔。」 虎杖悠仁斩钉截铁的说着,主动抬头去吻他,在亲密相交的唇舌间低喘着颤抖道:「你给了我咒力对吧?那么我会努力的追上你……让你再也不会寂寞。」 寂寞啊。 已经成为神明的瑛二微微垂眸,在心里轻嘆一声,扣住他的左手将他按在了水中。 神明与人类的身影逐渐交叠。 纯粹美丽的幻境中,只有两个人存在的安心感和神明犯规的读心技能,让一切秘密消隐无形。 除了少年唇齿间因亲吻而泄出的低喘和啜泣,时不时还有神谕一句句传来—— 【那天你过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只噁心的脑子。我追了上去,发现它身后牵扯了不止一个阴谋,为了你和其他一些人的安全,我不得不逗留在外解决那些阴谋,这才耽误了时间。】 【我这样说,你能原谅我了么?】 「呜……」 【啊哈哈,感谢。……嗯,我知道了,以后出门会告诉你的。】 「什……这、这个……!」 【这个?这个是我操纵的水流,毕竟我是水神啊。——没说过?那你现在知道了……】 「……」 神明身上很好闻,有很清香的紫藤花的味道。 神明的人鱼线非常性感,手很大很有力,兴奋的时候鳞片会发亮。 神明的尾鳍像纱一样漂亮又柔软,裹住小腿的感觉很让人着迷。 神明的精灵耳朵很软,摸上去的时候会被告知「只有配偶才可以摸」…… ——被神明标记的过程无比甜蜜。 虎杖悠仁不自觉的牵起微笑,费了好大的劲才从这个先苦后甜的梦境中醒来,一抬头,便对上了班主任难得板着的脸。 「悠仁,你被判处死刑了。」 白髮男人看着他,这样缓慢又严肃的说。 「……」虎杖悠仁。 「那个,老师……你要不先穿件上衣?」 第7章 一些观影后续(上) #与正文无关# #出场人物截止上部# * 一回生二回熟。 睁开眼发现自己又来到了曾来过一次的影厅时,降谷零暗暗嘆了口气,和右手边的诸伏景光对视了一眼,随后默契的抬头打量四周。 占据整面墙的大屏幕上还是写着第一次来时见过的那几条规则,但观众的人数,以及座位的布置却不同了。 最明显的就是,和千手瑛二同一世界的人,这次一个都没有来。影厅里只有他们这些异世界的人三三两两的站着,比起第一次,自由度可以说高了不少。 「哼。」 一声冷哼突然传入耳中。 「上次因为座位的限制没能看清楚,但这次应该没错了——你果然没死,苏格兰。」 听了这话,诸伏景光沉静的气势不变,转眼对上身后的琴酒毒辣的眼神。 「没错,我没死,瑛二救了我。」 他仗着观影内禁止武力的规则,理直气壮的朝琴酒挑眉。 「不过就算知道了这个,实际上还在监狱里的你也什么都做不到吧?」 「呵……谁知道呢。」 琴酒意义不明的冷笑着,幽深的绿眸却不怀好意的盯着降谷零。 ——上一次,他便知道对方是卧底了。 「苏格兰,看屏幕。」 一直无视琴酒的降谷零突然出声提醒,诸伏景光最后瞄了眼银髮男人,顺着他的话抬头。 「……此次观影仅限对世界之子有爱慕之情者参与?」 第13页 前卧底一脸古怪的念出屏幕上新增的语句,下意识和降谷零一起看向旁边。 「松田?」降谷零难以置信的出声。 松田阵平抿抿唇,避开他们震惊的视线,将一切情绪隐藏在了墨镜后。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看到了这条新增的说明。 琴酒脸色难看的抽出一根烟点燃,身上冒出杀气;赤井秀一一言不发,只是沉默的独自站着;中原中也沖太宰治冷哼一声,后者索然无味的瞥了他一眼,又无动于衷的收回视线;五条悟和伏黑甚尔则根本不想搭理对方,直接相看两厌的往反方向扭头。 在这种情况下,唯一一个自成一国的白髮青年,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中原中也无意中和不死川实弥对上视线,有些诧异的挑眉:「上次你们那边的人不是挺多的吗?」 言下之意十分明显,尤其听者是他们这些对瑛二的魅力再了解不过的人,自然一下子就能听出他在讶异什么。 不死川实弥扫了他一眼,又冷淡的扫视了一遍其他人,发现每个世界都存在至少两个观影者。 其实他的世界本来应该有三个的,但是和上次不同,这次来这里的明显都是生者。 所以…… 脾气火爆却长相清冷出尘的青年眯了眯眼,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他忽然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笑音,抱胸理所当然的说:「这很明显吧。」 他迎着众人的视线,神色平静的勾唇。 「因为他只有我一个。」 「……」 其他人或多或少变了脸色。 就在这时,前方的大屏幕亮了起来,打破了空间内古怪的气氛,也让各怀心思的众人不约而同的将注意力放到了上面。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也顾不上追究松田阵平的隐瞒了,他们的目光追逐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身影,心中不受控制的泛着酸涩。 距离上一次见到瑛二,已经过去多久了? 忘记一个人,最先开始忘记的就是他的声音。 瑛二的声音……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 【「嘀嗒。」 遥远水面之上,看不清面容的蓝发青年微微一动,脚下泛起阵阵涟漪。 「生得领域……」】 仿佛全方位环绕的低喃声传来,众人凝视着屏幕上那个人的身影逐渐放大,随后,画面突兀切换,所有人都很熟悉的深蓝眼瞳就那样出现在屏幕中。 一瞬间,空间内落针可闻,思念、苦涩、悲伤、埋怨等等情绪混合着在空气中涌动,让气氛一阵压抑。 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为【千手瑛二】的人望着他们。 虽然五官上有细微差别,年纪也更为年轻,但他们还是一眼便能看出来,那就是瑛二。 他有着【瑛二】独有的眼神,更有着他们之间相处的全部记忆。 「……看来是要衔接上次的时间点。」 伏黑甚尔沉默了一下,转眼看向五条悟,绿眸微微暗沉。 「既然连生得领域都有了,那也就是说,你这傢伙真的……?」 「看来是这样呢。」五条悟拽下眼罩露出苍天之瞳,不知是喜是怒的看着屏幕上的瑛二,嘴中自言自语道: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遇到……」 他们两个自顾自的打着哑谜,让其他人很是摸不着头脑,但众人还记得上次千手扉间说瑛二还有一片灵魂被困在了咒术师世界,所以屏幕上的瑛二这是……遇到咒术师世界的自己了? 很快,屏幕就给出了答案。 【(这个咒力反应……毫无疑问是『我』。) 千手瑛二蹲下身蘸了蘸澄澈的湖水,透明气泡同步展示出他的心声,青年清冽的嗓音则低沉的念出里面的字句。 (原来如此。真的变成诅咒了啊。) 他感到苦恼似的嘆了口气,收回手捻了捻指尖的水,眉头慢慢皱起。 (而且还是这么奇怪的状态……一半是诅咒,另一半是……?) 「……啧。五条悟那个白痴。」】 瞬间受到众人瞩目的五条悟:「……看我干什么?要不是我诅咒了他,他肯定死遁完就头也不回的丢下我们走了!」 炸毛的白毛猫猫指着屏幕骂骂咧咧:「还敢骂我白痴?你才是超级大白痴!我诅咒你一辈子都掌控不了身穿能力!!」 「……虽然那个轻浮的傢伙很惹人厌,但要是这个诅咒能起效,那倒还不赖。」 松田阵平突然说了一句。 五条悟怒目而视:「餵那边!你说谁轻浮呢!」 松田阵平嘁了一声,懒得搭理他,同时也装作没有看见两位好友复杂的眼神,顾自朝屏幕抬了抬下巴。 「继续看吧,事情倒是跟那傢伙想的一样。」 他顿了顿,又低声补充道:「有什么话我们等会儿再说。」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勉强接受了他的提议。 屏幕上,千手瑛二的第一次穿越确实像五条悟说的那样,极不稳定,且不受瑛二本人的控制。 【仿佛只是一眨眼间,千手瑛二就再次回到了木叶村的街道上。 别说跟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接触、进而拿回灵魂了,他连走动都没能走动一步,只是姑且弄清了自己最后一片灵魂的状态。 「嗯……不过……」 蓝发青年拍拍手站起身,神色有些微妙的摸摸下巴。 第14页 「不考虑那片灵魂的事,要是每次穿越都只能维持这么短的时间,那我倒可以接受……」】 「呵。」 听了这话,有人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不由得恨恨磨牙。 ——这个没良心的混蛋,是说要是穿越的时间太长、不小心跟他们重逢了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死而復生」的事吧! 现在知道心虚了?晚了!! 只要再遇到你,就绝对不会把你放跑!! 千手瑛二对自己的爱慕者们的决心一无所知。 那天的穿越好似昙花一现,跳出来刷了一下存在感后,就在他的生活中彻底销声匿迹了,完全不知道体会一下屏幕前的人们的心情。 瑛二本人当然对安静如鸡的能力乐见其成,在屏幕上成天笑哈哈的,就是观影者们难免觉得有些苦涩。 ……这个人,难道真的一点都不挂念他们,也不想再见到他们了吗? 他到底有多狠心…… 然而,不管他们在这边怎么想,忍者【千手瑛二】的生活仍在不受影响的继续。 ——那是他们不曾了解过的,真正的瑛二。 * 【「你在干嘛?」】 不客气的质问声响起。 众人并不意外的看到一个眼熟的银髮青年出现在屏幕上——旗木卡卡西,从小和瑛二一起长大、某种程度上最了解他的人,也是在他们都失去了瑛二的现在,依旧能日日陪伴在瑛二身边的人。 「真让人羡慕……」 不知是谁低喃了一声。 其他人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凝视着那个他们之中最幸运的傢伙,瞪着死鱼眼一手刀敲上千手瑛二的头。 【「啊疼!你干什么啊卡卡西!」 蓝发青年吃痛的捂住脑袋,回头不满的瞪着发小,手里擎着的太刀差点没杵进对方的眼睛。 旗木卡卡西眼疾手快把刀尖拨到一边,表情也因此更臭了。 「是我先问的你!好不容易打好的新刀,你不好好收起来,拿在手里玩什么呢?」 「我才没有玩!我只是还差最后一道工序没完成而已!」 「哪还有什么没完成?不是都开过刃——」 「它还没变色啊!」 千手瑛二理直气壮的喊道。 空气寂静了三秒。 三秒后。 「……啊,对哈,普通的刀好像是不能变色的……啊哈,啊哈哈哈……」 迎着发小宛如看智障的嫌弃眼神,千手瑛二装傻的笑声越来越小,最后不得不摸摸鼻子,灰熘熘的把寒亮的钢刃归鞘。 「白痴。」旗木卡卡西毫不留情的做出评价。 瑛二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反常的没有跳起来抗议,而是将崭新的太刀横放在膝盖上,托着腮发愁的嘆了口气。 旗木卡卡西眉梢微挑,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 「为什么觉得刀会变色?」 「不为什么。我傻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你在别的世界,用过那样的刀?」 「……卡卡西,太聪明可是会惹人烦的。」 旗木卡卡西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低声自语道:「傻子反而更无法接近你吧。」 瑛二一愣:「卡卡西……」 「行了,别打岔。」 难得直球的银髮青年扭开脸,过了几秒才重新转回来,唯一露出的右眼认真的看着他。 「你怎么了?」 「……」 千手瑛二苦笑了一声。 「大概是后遗症吧。」 他这样说着,有些迟疑的抬手,盖住了卡卡西的眼睛,看着他银白的髮丝微微出神。 (是只有用遗忘才能治好的……后遗症。)】 第8章 东京都郊外,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你看起来完全不着急呢,悠仁。」 白髮男人穿上衬衣,一边系扣子一边笑嘻嘻的说。 在他对面,虎杖悠仁活动着被解开的手腕,闻言吐槽道: 「还不是老师,明明上一秒还在说『你被判处死刑了』,下一秒就嘿啦嘿啦的笑着说是开玩笑,这让人怎么紧张的起来啊。」 「不不,死刑是真的哦!不过人家是咒术界名副其实的老大,所以一赶到就唰唰的让吵着要处死你的老橘子闭嘴啦!」 没正形的老师咧着大白牙,两根手指得意洋洋的转着圈。 「哦!原来是这样吗!」虎杖睁大眼睛,立刻端正态度严肃鞠躬:「那老师,非常感谢你!」 关于自家老师是所谓咒术界老大这件事,刚成为咒术师还没两个月的虎杖只是粗略有个印象。 所以他自然不会知道,眼前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老师,在如今的咒术界到底拥有怎样令人恐惧的名声。 就连伏黑惠,在五条悟面前也不怎么放得开,毕竟—— 他可是那个「靠杀戮和恐怖掌控人心的五条悟」啊。 如果虎杖向夜蛾正道或者夏油杰这种见证了一切的人打听就会知道,为了统治咒术界,五条悟到底做出了多少惊世骇俗的事。 十三年前,十八岁的五条悟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最强,之后的十三年里,他从无到有的学习掌控人心、构建势力的方法,一步步将整个咒术界纳入了掌心之中。 原本的高层们,归顺他的被他用利益和把柄拴住,妄图反抗的则有一个算一个都被他冷酷杀死。 第15页 反正真正干活的也不是这些人,死十个八个的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是五条悟的原话。 一开始这种统治方法当然受到了反抗和抵制,但在五条悟接连创造了几起震惊整个咒术界的残杀事件,并且不定期在深夜到反对者们的枕边「拜访」他们后,就再也没人敢反抗他了。 咒术界,成为了这个用恐怖作为武器的男人的一言堂。 所有人都惧怕他,怨恨他,远离他。就连被他说服之后一直在帮他的挚友夏油杰,也不敢说自己了解如今的五条悟。 似乎从十三年前和伏黑甚尔一战开始,五条悟就整个人都变了。 他做到了那时候流着泪说的「统治咒术界」,但曾经了解他的人却觉得他早已把心丢了,真正的他已经不存在于那具躯壳里。 他那双绝美的苍天之瞳,到底在注视着什么? 他耐下性子做这些完全不像五条悟会做的事,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没有人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哦不,或许有一个人是知道的,但那个人已经久不曾出现在人前,就连他的亲儿子也说不上来他的行踪。 ——当然,这些事情,此刻的虎杖悠仁是一概不知的。 他印象里的五条悟是个活泼又随和、很接地气的人,非常忙碌,还有点不靠谱,但他是个爱护学生的好老师——比如这次,他不就及时免除了自己的死刑嘛! 虽然没有五条老师的话他也不觉得自己会死就是了。 而现在,五条老师似乎正是对他「为什么不觉得自己会死」产生了兴趣。 「——总之,麻辣教师gojo是因为自己是老大才不紧张,那这里就出现一个问题——悠仁同学!请问你是为什么一点都不紧张呢?那可是死刑哦?」 爱玩爱闹的白毛老师假装将一个话筒伸到虎杖嘴边。 「嗯……其实告诉老师也没什么。」 粉发少年挠了挠头,不期然想起之前伏黑惠说的信息素占有欲论,嘴角便无知无觉的咧开灿烂甜蜜的笑: 「因为我家神明大人肯定不会放着我不管嘛!」 「我家……」 五条悟的笑容倏然模煳起来,「……神明大人?」 * 昨晚赶来后的第一个照面,五条悟就闻到了。 ——虎杖悠仁身上的,似曾相识的紫藤花香味。 * 「轰隆隆——!!」 脚下的地面忽然震动起来。 「唔啊!怎么了怎么了?」虎杖悠仁连忙稳住身体,抬头一看,五条悟已经摘了眼罩,天幕一样的双瞳望向远方:「天元大人的结界被破坏了……等等、那个是?!」 话音刚落,男人脸色一变,眨眼便消失在了原地。 「诶?五条老师?!」 虎杖瞪大眼睛,心中生出莫名的预感,连忙紧跟着跑出关押自己的牢房,一眼就看见了愣在外面的五条悟。 与此同时,一大帮他没见过的人也正朝这边冲过来,手里都拿着武器,脸上也杀气腾腾的。 诶?诶——?! 虎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咒术师,尤其是他们看起来都来者不善的样子。 刚才的记忆瞬间回笼,少年大惊失色的后退一步:「什、什么!难道死刑还是要执行吗?!」 【——死刑?】 熟悉的清冽嗓音顺着清风传来。 虎杖悠仁一愣,之后勐地扭头,惊喜的大叫道:「瑛二?!」 旁边的五条悟瞳孔微缩,抬头怔忡的望着那个乘风而来的身影,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来者正是人鱼形态的神明。 有着深蓝尾巴的精灵乘坐一串弯弯的紫藤花序而来,淡红的眼尾妖冶美丽,周身像是发着光一般,在半空中朝虎杖伸出手。 【死刑是怎么回事?】 他抚摸着虎杖的侧脸,音色清冷的问。 虎杖悠仁才想说话,脸颊上便忽然长出了一张嘴,一道低沉的声音仿佛不可思议一般响起,轻声叫出了神明的本名—— 「罔象?」 「……」 神明瑛二的眼睛微微睁大了。 但随即,他却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恢復了平静,两手「啪」一下拍上虎杖的脸,将那张嘴憋了回去: 【你怎么吃了这么不干净的东西?下次别想亲我。】 「唔唔……!」虎杖的嘴巴撅成金鱼嘴,握住他的手腕艰难又委屈的含煳道:「又不是……唔、不是我自己想吃的!是昨晚那两个咒灵硬餵给我的!」 【咒灵?】 神明大人危险的眯起眼睛。 「——没错,是两头超弱的特级哦!」 一直沉默到现在的五条悟忽然插嘴了,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飘忽又没正形,但两只眼睛却紧紧盯着半空中的神明,目光贪婪的描摹着他脸上的每一处细节,声音逐渐低哑: 「不过话说回来,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餵罔象,现在是我在跟你说话吧。」 不甘示弱的嘴巴又从虎杖的手背上跳出来开始彰显存在感,不仅如此,他甚至伸出了舌头,将神明的手强制拽离了虎杖的脸,随后细细舔吻了一遍神明的手指,唇舌间的水声暧昧又涩情。 「……」 在现场突然的静默中,诅咒之王安静了一瞬间,随后声线突然就低了下去: 第16页 「怎么回事,你的神力?」 粉发少年眼角下的纹路撑开一只眼睛,看向神明的暗红色眼珠中飞快的闪过一抹晦暗,但随即却被更刺眼的嘲讽取代。 「真是笑死人了,你的神力里居然掺杂上了诅咒?哈哈哈哈哈!你可是水神罔象,千年以前帮着那群咒术师算计了本大爷的卑鄙神明!这样的你,居然也会被人类诅咒吗?真是让我愉快啊!哈哈哈哈——」 「啪!!」 一只巴掌勐地拍到手背上,将充满恶意的笑声憋了回去。 「抱歉,这傢伙总是自己冒出来。」 虎杖悠仁一句话将刚才的事揭过,淡定的牵着神明的手在自己衣服上蹭着,同时与平常无异的对着他笑: 「麻烦你来找我啦!不过我其实没事的,因为死刑已经被五条老师取消了!」 他顿了顿,十分自然的凑过去吻了吻神明的唇。 「我下午没课,不然先带你去找条河?」 「……」 五条悟终于捨得转移视线,看向自己平日大大咧咧,关键时刻却表现出惊人直觉与成熟感的学生。 虎杖悠仁是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想第一时间将神明带走的吗? 白髮男人的嘴角扯了扯,蓝瞳悄无声息的暗了下去。 就在他不动声色的向前一步,想出声将一人一神留下时。 一直任由虎杖给自己擦手的神明大人忽然扭头,目光精准停留在了那群朝这里冲来的咒术师中,一名黑髮蓝眼的少年身上。 那孩子是……? 「虎杖!」 听到巨响后就赶了过来的伏黑惠,在此时正巧喊了虎杖一声,跟随其他咒术师一同将半空那个可疑的入侵咒灵围住了。 少年没有过多在意浮在半空的咒灵,只是看了眼他旁边的五条悟后,便谨慎的将视线移向对面的伙伴,蹙眉打量着他的神色,以及他与咒灵过分亲密的动作:「你……你还是虎杖吧?」 虎杖悠仁失笑:「那当然啦!倒是伏黑你,身上的伤不要紧吧?」 伏黑惠稍微放下心来,终于有精力看向半空中的咒灵,抽空回答道:「啊,不要紧——」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黑髮少年呆呆的望着突然便近在咫尺的那张眼熟的脸,瞳孔不受控制的缩了缩:「你……」 【真让我意外。】 眨眼便来到了他面前的咒灵轻声开口,玉一般泛着微光的手捧起他的脸,半强迫的让僵硬的他望向了那双和自己极为相像的蓝瞳。 四目相对的瞬间,某种奇妙的联繫仿佛在他们之间建立起来,让伏黑惠不由自主的瞪大眼睛,心中仿佛有什么酸涩的东西即将喷涌而出。 【你叫什么名字?】 天光之下,和幼时曾见过一面的男人拥有同一张脸的咒灵凝视着他,声音轻轻的问。 伏黑惠的嘴唇抖动着,下意识的、完全反应不得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惠。」 【是吗……惠。】 空中的绝美精灵微笑起来,低头用一模一样的深蓝眼瞳与他对视着,声线温和的说: 【知道么?——你的灵魂,同我是子与父的关系,惠。】 伏黑惠,彻底呆滞的: 「……哈?」 第9章 现场惊愕的不止伏黑惠一个人。 不过,比起争论「一介咒灵怎么会和人类有父子关系」,现在显然有更严肃的事亟待解决—— 「悟,你还在等什么?」夜蛾正道释放怀里的玩偶,一脸兇相的看向空中的「咒灵」: 「伏黑,你也是!区区咒灵的胡言乱语而已,不要相信它!这傢伙破坏了天元大人的结界,是个非常棘手的傢伙!快点动手!」 「等、等等啊校长老师!瑛二他不是诅咒,他是水神,是真正的神明大人啊!!」 虎杖悠仁率先解除石化状态,着急到想都不想的挡在瑛二面前。 「神明大人?」夜蛾正道等人愣住。 「没错哦,大家!请允许我正式的介绍一下!」 一道慷慨激昂的声音传来,五条悟两手做出展示的姿势,大长腿一跨就来到了瑛二面前,像个主人一样兴高采烈的介绍道: 「将将!这位就是传说中掌管水与田地的神明,罔象神是也!现在的状态是人鱼哦!大家鼓掌欢迎!」 哌唧哌唧哌唧,单调的掌声响起。 众人沉默的看着自顾自高兴鼓掌的白毛,好半晌,才由钉崎野蔷薇说出了大家的心声:「……自我又随便的大人真噁心。」 「啊哈哈……不过老师是怎么知道瑛二是水神的?」 紧张的气氛在这样的打岔下消隐无形,虎杖悠仁干巴巴的笑了笑,挠着头自然而然的问道。 「嗯?唔,这个嘛……」 五条悟状似无意的避开了学生清澈的视线,含煳着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神明……?」 另一边,伏黑惠却皱紧了眉头,在电光火石间想到了什么,将不敢置信的目光投向粉发少年: 「餵虎杖,你之前说的自己的alpha,该不会就是……?」 「啊?啊啊……是呦,我家alpha就是瑛二哒!」 虎杖悠仁唇边咧开灿烂的弧度,抓住神明的手晃了晃,笑得明媚又开心。 用白色髮带松松绑着长发的神明低头,摇了摇蓝纱一样流光溢彩的尾巴,不置可否的摸了摸他的头。 第17页 看到这一幕,众人的表现各不相同。 夜蛾正道等「闲杂人等」都是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虎杖悠仁眼角下的眼睛则悄然睁开,暗红的瞳阴测测的盯着神明瑛二的侧脸。 五条悟微微收敛了笑容,没有被眼罩遮挡的苍天之瞳从二者交握的手上扫过,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神看起来有种异样的冷漠。 而伏黑惠,则是在最初的呆怔后,下意识去拽自己胸前的怀表,但最后一刻却忽然看着虎杖的笑容迟疑了。 空气一时间有些凝固,直到神明空灵的声音打破沉默,像直接在众人脑子中响起一样说道: 【结界的话,我可以解决。】 迎着众人一瞬间集中到自己身上的目光,蓝色长髮的神明眼帘微垂,随意的将右手一抬。 「嗖——」 立竿见影的,淡金色的薄膜以高专为中心升起,在空中缓缓聚拢,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结界。 【这是可以抵挡除我之外所有无主诅咒的结界。】 容颜惊艷的神明淡声说着,眼尾艷红的双眼漠然扫向夜蛾。 【比原本的那个强出不知多少倍。作为代价,之后我会时常来看悠仁的,知道么?】 夜蛾正道喉咙一紧。 ——这是在明晃晃的警告他们不准动虎杖吗? 他看向五条悟,后者微不可察的点头,示意结界的效果正如瑛二所说。 夜蛾正道倒吸一口冷气,终于有点相信了「虎杖悠仁的alpha是神明」。 毕竟,如果不是神明的话,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构筑出比天元大人还强力的结界?! 就是这个结界不能拦下这条人鱼本人这一点,实在不能让人放心…… 【何等贪婪又可笑的警戒心,人类。】 冰冷的审判勐地在头脑中炸开。 高专的校长先生愕然抬头,冷不丁撞上一双居高临下的,寒冰般极尽冷酷的双眸。 【——跪下。】 高高在上的神明如是说。 空气寂静了一瞬。 下一秒,除了虎杖悠仁、伏黑惠和五条悟,所有人类都在瞬间额头触地,冷汗淋漓的向高处的神明献上了最卑微的礼节。 那股一瞬间冻结了空气的、如山一般降临的恐怖威压,甚至让他们毫无反应的时间,等回过神来,他们已经全部匍匐着跪在了地上,并且自灵魂深处升起了一个令嵴背颤慄的认知—— 是神明大人。 现在在他们面前的,是真正的神明大人。 不对神明见礼,反而犹疑猜忌,实属大不敬!! 「……」 虎杖轻轻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站在自家神明身后,抬头望向他无悲无喜的侧脸,第一次恍惚的意识到: 自己这么多年来,到底受到了多犯规的优待啊? 「为、为什么大家突然……?」 旁边的伏黑惠有些被眼前的一幕吓到,瞪大眼睛惊慌的看向瑛二,又像触电一般收回视线,无措的看向虎杖。 粉发少年转眼看向他,目光与他深蓝的眼瞳相交,顿了顿,才与平常无异的笑着说: 「大概是谁在心里想了什么大不敬的话吧?别看瑛二这样,好歹也是神明嘛!」 「那是说……」伏黑惠瞳孔微缩。 「——现在的瑛二可以读心、的意思吗?」 一旁靠自己的实力抵抗着那股威压的五条悟哑声开口,始终紧盯着瑛二的眼里闪过异样的光华。 虎杖悠仁眨了眨眼,扭头看向自家神明,牵着他的手没有说话。 至于瑛二本人,则是连看都没有看五条悟一眼,反而在片刻的放空之后,忽然转眼看向了伏黑惠。 【你刚才,想到的那个人……】 「瑛二。」 一只手忽然攥住了他的手腕,打断了他的询问,也让他的眼神终于转向了身侧,垂眸与碎裂的冰川般美丽的蓝瞳相对。 「你……」 高大的白髮男人,此刻像个走丢多年、终于找到家的小孩一样,紧紧的、贪婪的凝视着他,紧抓着他的手极为用力,连关节都病态的发白。 「既然能听到我在想什么的话,就快点回应我啊…… 「你知道我就是悟,不是吗?」 男人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在空中迴响。 一片死寂中,人身鱼尾的神明与他对视半晌,似是感到索然无味似的转移视线,对上了一只暗红色的眼瞳。 「——真是笑死人了,六眼。」 凭空长出的嘴巴吐出残忍的讥笑,狂放的嘲讽传入每个人耳中,让虎杖悠仁和伏黑惠脸色剧变—— 「只要看到你就能明白了,诅咒了这傢伙、让他变成半神半咒灵的怪物的,不就是你吗?!你怎么还有脸在这里装可怜啊!哈哈哈哈哈哈——」 「五条老师……」 虎杖悠仁瞳孔骤缩,瞪大眼睛看向表情一瞬间模煳至极的班主任。 「诅咒了瑛二?!」 第10章 「诅咒了瑛二是怎么回事啊,老师?!」 虎杖悠仁在牵扯到瑛二安危的事上完全无法保持淡定,激动的上前一步质问着。 伏黑惠也眉头紧蹙,担忧的看了瑛二一眼,又脸色不好的盯着五条悟。 咒术界最强轻佻的笑容,在这样的盯视和宿傩的笑声中逐渐消失。 第18页 他面无表情的和宿傩血红的眼睛对视着,过了一会儿,才冰冷又不近人情的说:「这和小孩子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瑛二可是我的——!!」 「如果当时不那么做的话,你们连和现在的瑛二相遇的机会都不会有。」 少年惊怒的大喊被男人更烦躁的打断,后者苍蓝如天幕的眼睛转向瑛二,强硬的声音一瞬间变得沙哑,「……即使那样也没关系么?」 虎杖悠仁和伏黑惠愣住了。 「那是、什么意思……?」 粉发少年心里萌生出不详的预感。 或许是到这一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五条悟干脆将话说开了: 「不然你们以为,神明怎么会有完全是人类的孩子?」 他像是感到很可笑似的轻嗤一声,转眼看向怔愣的伏黑惠,像是透过他的五官看到了某个人一样,唇角忍不住露出讥讽却复杂的笑: 「惠,那傢伙看样子是没对你说过吧? 「关于人类咒术师,【伏黑瑛二】的一生。」 「你说……什么?」伏黑惠的瞳孔骤然缩小。 「呵……伏黑瑛二,应该算是眼前这位神明的前世了吧。」 五条悟没有管他的反应,很快将目光重新投注到人鱼精灵身上,插在口袋里的手逐渐攥紧。 「那个时候……要不是我诅咒了他,留住了他的灵魂,那他现在毫无疑问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那样的话,他就不可能跟你们相遇,也不能再和我重逢了。你们觉得即便这样也没关系吗?」 那当然……! 伏黑惠的眼瞳微微震盪,脱口而出具有特殊意义的话:「那……那【他】死了吗?」 五条悟唿吸一窒,一时间竟觉得喉头髮堵,咬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 虎杖悠仁则在愕然半晌后,勐地扭头看向自己的爱人:「瑛二……?五条老师说的是真的吗?」 此话一出,他能感觉到五条悟和伏黑惠的眼神全都集中到了瑛二身上,就连宿傩都不例外。 但他此刻已经顾不上别人,只是不自觉握紧了爱人的手,两眼紧紧的盯着他。 【……】 清风缓缓吹起神明束在一起的长髮。 【谁知道呢。】 他在安静半晌后这样淡声说着,表情没有丝毫改变,像是对五条悟的话完全无动于衷。 【前世的事,我记不太清了。而且,就算我记得又如何?】 他看了伏黑惠一眼,而后话音一转,白玉般的指尖轻轻抚上虎杖的颈侧,在他微微脸红的反应中触碰着自己给他印上的印记——一个能感知信徒状态的蝴蝶花纹,垂眸浅笑道: 【虽然灵魂层面上的亲情不可磨灭,但其他的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这一世,陪伴在我身边、被我打下烙印的信徒——唯有你一人而已,悠仁。】 ——唯有你一人而已。 圣洁的神明像是能发光一样轻声说着。 虎杖悠仁的眼睛缓缓瞪到最大,大脑不受控制的一片空白。 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宿傩的眼中闪过森冷到恐怖的黑暗,张嘴就想再说些什么。 但瑛二却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圣洁的神力涌入,强硬的将他这样的污秽之物塞了回去。 在他旁边不远处,五条悟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始终密切注视着瑛二的六眼微微一缩,心尖不由得颤了颤。 ——是吗,居然是这样…… 怪不得他之前见过的那个瑛二完全是诅咒的样子,照这么说,不久后的将来,瑛二神明的一面就会彻底……! 神明瞥了他一眼。 五条悟心脏一揪,还没来得及体会他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瑛二就转移了视线,平静却无端温柔的对虎杖说: 【你体内那只臭虫我可以干掉,但现在暂时还办不到。先把餵了你脏东西的两只臭虫给我看看吧——闭上眼睛。】 「哦……哦!知道了!」虎杖悠仁脸上还红红的,闻言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毫不犹豫的闭上眼,还不加防备的沖他抬起下巴。 风声送来神明的低笑,而后脸颊被捧住,神明与他额头相贴,轻而易举的看到了他的记忆。 强迫他吃下手指的,是一个火山头和一个枯树枝。 【就是这两只啊。】 神明瑛二轻描淡写的说着,睁开眼睛与虎杖悠仁四目相对,勾唇揉了揉他的头。 【了解了。】 「啊……嗯……」虎杖悠仁晕晕乎乎的应着,话音刚落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转身欲走的神明的手,迎着他的视线眼睛亮晶晶的问: ——之后去哪里找你呀?还要回宫城吗? 有点小心机的少年故意在心里想着,果不其然看到神明带着淡淡的笑意看过来,纵容的传音道: ——多摩川。 * 五条悟的身影紧跟着神明消失了。 虎杖悠仁忙不迭的将面色木然的前辈后辈老师们扶起来,讨人喜欢的挨个解释道歉,得到众人苦笑着的谅解。 毕竟,那可是真正的神明啊!谁知道生起气来会不会降下什么天罚?跪一下就能让神明息怒的话,他们当然不会觉得有什么。 更别提那位神明大多数时候还是挺友善的(虽然跪下之后就全程无视他们、眼里只有虎杖)。 第19页 只不过…… 众人的视线在虎杖悠仁和伏黑惠身上来迴转了几圈,不约而同的露出了深沉又诡异的表情。 「也就是说,那个……」 最后,是钉崎野蔷薇缓缓举手,勇敢的道出了所有人心里共同的疑问—— 「虎杖你现在,不就相当于伏黑的后妈吗?」 伏黑惠:「……」 虎杖悠仁:「好像是哎!」 伏黑惠:……喂!! 「什么『好像是』啊,你还记得我跟你是同期吗?!」 冷酷的伏黑哥发出忍无可忍的怒吼。 而且为什么是后妈?为什么就默认瑛二和爹咪离婚,他还跟了瑛二了?! 内心腹诽的酷哥脸少年话音刚落,突然迎着众人愈发诡异的注视哽住,随后咬牙切齿的捂住脸,抓住同期的胳膊用力往一边扯: 「啧——你给我过来!」 不是谁都像你跟那个人一样,被这么多人围观家事也无所谓的!! 「干什么啊伏黑,害羞了吗?」 平日阳光直爽,此刻却高度疑似天然黑的同期不加抵抗的被他拉走,嘴里大大咧咧的问话差点让伏黑惠一个趔趄摔倒。 「我说你啊,到底清不清楚现在的情况……!」他受不了的转身想说些什么,却冷不丁对上虎杖绝无开玩笑意味的眼神。 「还在因为现在的情况而混乱的,只有伏黑而已吧。」 粉发少年双手插兜安静的站着,目光清正笔直,不躲不避的对上伏黑惠微颤的瞳孔。 「我是认真的,伏黑。」与伏黑惠同年的少年这样说着,平静的眼神一瞬间看起来说不出的成熟,「认真的在思考我和瑛二的未来,也在认真的思考我和你接下来该怎么相处。」 「正是因为我认为这件事比处理情敌重要的多,所以就算五条老师追了过去,我也选择了暂时放任,准备先跟你谈一谈。」 「跟我……?」伏黑惠莫名有些无措,总觉得眼前的同期好像突然就变得陌生了起来。 准确的说,从虎杖此刻的话语和态度里,他不知为何感受到了一种将他排除在外的气息。 「嗯,我有点事想问伏黑。」虎杖悠仁耿直的点头,目光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关于你母亲——呃,爹咪的事,能详细的跟我说说吗?」 第11章 「我们新咒灵——!!」 【砰——!】 璞玉一般寂白的手指比出手.枪状,伴随着主人轻佻的爆炸模仿音。 话音刚落,火山头的咒灵被插入腹中的树枝撑爆开来,聒噪的尖叫终于消弭无形。 在火山头不远处,是另一滩已经炸成蓝绿色烟花的咒灵尸体。 【啊哈哈,炸开的很好看嘛,不愧是富士山~】 愉快的低笑声中,巨大的、深蓝色的蛇身蜿蜒前行,流水一样的鳞片散发着幽冷的神秘感,嘶嘶的摩擦声充满不可名状的非人气息,可怕的令人头皮发麻。 蛇这种生物,大抵都是令人恐惧的,尤其是体型巨大、身长恐怖的那一种。 即便会短暂的被那美丽的外表和缓慢游弋的姿态所迷惑,等到它如闪电般张开毒牙、用那拥有恐怖力量的身躯绞断你脖子的时候,那种远古巨兽的压迫感和独属于这种生物的残忍冷血,铁定会令你瞬间领略到它到底有多可怕。 更有甚者,就算不看它惊人的攻击力,单单提及那爬行软体动物特有的滑腻冰冷感,也足以令众多人怕的浑身起鸡皮疙瘩。 但偏偏,它却是圣经中蛊惑和淫.欲的化身。 ——这种杀戮和欲.望两相结合的畸形产物,正是圣洁的神明堕落扭转后,呈现出的另一面。 如此扭曲危险的存在,按理来说是不该留存于世的。 但是五条悟不在乎。 被粗壮的身躯缠住时,最强咒术师嗅着空中弥散开的恶臭与花香,在心里这样想着。 【不在乎啊……好奇怪,你是诅咒师吗?希望毁灭世界的那种?】 咝咝的低笑声从身后传来,五条悟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到只是一眼没看见,便从神明变作了诅咒的咒灵从身后绕到他的正前方,面上仍然带着那个蝶形面具,笑吟吟的、慢条斯理的捏住他的下巴。 那种无意识中透露出居高临下的态度,别人来对五条悟做的话肯定是不允许的,但如果是瑛二的话…… 五条悟定定的凝视着咒灵脸上的每一个细节,任由对方像是要把自己挤爆一样用蕴含巨大力量的尾巴缠着自己,浅蓝色的眼睛在夜色里亮晶晶的,始终带着诡异的专注感望着咒灵的脸。 ……是瑛二的话,就怎么都好。 那种想法并没有让肯定读取到了的咒灵露出什么反应,相反的,他对五条悟眼睛的兴趣似乎还更大一些,兴致勃勃的凑了上去。 【眼睛不错,很漂亮。】 「想要吗?」 【会夸漂亮就是想要啊。挖出来吃掉没问题吧?】 「没问题哦~不过有条件。」 【条件?——喔,一直陪着你?】 咒灵挑高眉梢,像个孩子一样歪头笑了起来。 【可以啊。就这么简单吗?】 他轻轻巧巧的回答。 但五条悟却突然不再接话,睁着那双过分漂亮的眼睛看了他一会儿,才轻轻闭眼嘆息。 第20页 「不行的啊,撒谎这种事。」 他抬起手臂搂住咒灵的脖子,一只手轻轻摘下他的面具,指腹比咒灵还要像蛇类的、冰凉缱绻的摩挲他的面颊,在他耳边甚至有些亲昵的轻声说: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哦,不会再相信糟糕的大人随随便便的许诺啦。」 【……啊,这样。】 好恐怖的气势。 咒灵安静了片刻,困惑了一会儿人类为何突然爆发出如此冰冷的愤怒,以及心声为何勐然密集了起来,然后痛苦的皱起了脸,甚至有点苦恼的捂住耳朵。 但是那没用,面前这个人类的心声还是无孔不入的往脑子里钻着。 那到底是怎样的心声呢? 那大概是—— 不可饶恕不可饶恕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抓住你抓住你抓住你抓住你抓住你抓住你抓住你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很可怕啊,餵。 【不过……你好有意思啊。】 黑压压都快煳成乌云一样紧紧纠缠过来的、寻常人说不定会窒息的心声,偏偏令最喜爱这类情绪的过咒怨灵扑哧一笑,嘴角咧开崩坏扭曲的弧度。 他像是施捨一般凑近最强咒术师的脸,在他一瞬不瞬的注视中愉快的在唇边竖起了一根食指。 【嘘——】 于是,就是那一瞬间的功夫。 恼人的密集心声全部消失了。白色大猫嗅着空气中瀰漫开的紫藤花香,蓝汪汪的眼睛像是要将眼前的咒灵吞吃入腹一般直勾勾地望着他,脑海中只剩下唯一一个念头。 那让咒灵愉悦的笑了起来。 【乖孩子。】 他轻声软语的奖励着,动作却是截然相反的冰冷,抓住五条悟的头髮直接低头咬上人类的脖颈,尖利的獠牙刺进皮肉,割出深深的血洞和喷涌而出的血。 他在吸血。 这世上会有蛇不喜欢血吗? 没有吧。 于是显而易见的,过咒怨灵艷丽到妖冶的眉梢欢欣舒展,尾巴将猎物缠得更紧更密不透风,馥郁的香气一瞬间浓郁得令人目眩,仿佛在空中绽开无数虚幻绮丽的花。 不……那真的是虚幻的吗? 五条悟死死揽住咒灵的肩膀,鼻翼间喷洒出滚烫急促的鼻息,耳朵和后颈仿佛眨眼之间就烧的通红,有些恍惚的睁开眼看着头顶的紫藤花树。 鼻尖萦绕着血腥和情.欲的气息,以及自己每次热潮期都会闻到腻的冰霜蜜糖味儿。 他们置身于咒灵的生得领域内,像互相撕咬的野兽一样难分难捨的纠扯。 身为爱.欲化身的咒灵自不必说,从少时便旷到现在的成熟omega也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痛一样,任由咒灵在自己脖颈上撕咬,回抱住他的动作青涩、用力且饥渴。 他怎么能不饥渴呢? 特级级别的信息素不要命似的涌入鼻腔,一股邪火点燃他的身体和血液。毒牙注入甜蜜到令人丧失理智的毒药,他感觉不到痛,满心只有渴望被占有的、仿佛要融化了一般的饥渴。 ……瑛二。 瑛二在拥抱他。 【怎么哭了?】 一只手温柔的抹去他的泪水,五条悟睁开眼睛,空灵的、带着泪水的苍天之瞳映入对面熟悉又陌生的容颜。 「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我吗?」 男人几乎有些颤抖的问着,抓紧咒灵肩膀的手不受控制的用力。 早就发现了,咒灵瑛二似乎有记忆上的问题这种事。 第一次见面叫他「咒术师」,尚且能用转生后丢掉记忆来解释,但第二次见面仍然一脸陌生,甚至脱口而出「诅咒师」这种揶揄…… 不是他自恋,但是见过他、和他交过手还能忘了他什么的,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吧? 「悟……我是悟。」 被蛇尾举到半空的白髮男人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几乎有些偏执的低喃:「这次不要再忘了我的名字啊。」 【哎——这个可难说,毕竟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嘛。】 恶劣的一面分外突出的咒灵笑眯眯的敷衍着,连叫一声他的名字都不肯,只是上手抓住他的衣服就想撕开。 但最后一刻,他却忽然停住了动作,在五条悟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倏然露出一抹随便的笑容。 【啊呀不好,差点顺应本能做了不该做的事。】 咒灵这样轻佻的说着,动作却是截然相反的粗暴,将粗大的尾巴尖狠狠捅进五条悟口中,看着他呜咽着流下来不及吞咽的口水,嘴角露出兴奋又残虐的笑。 不过嘴巴被占用,不代表咒灵读不到五条悟的心声,所以对话还是能单方面进行下去。 【嗯?为什么不碰你?啊,是那个『我』说不能这么做啦,毕竟他还有悠仁酱嘛!】 「唔……你、!」 【啊?什么?我才说过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啊哈哈哈还真是哎!一不小心说漏嘴了呢!让我想想……嗯,好吧,其实告诉你一点真相也没什么。】 将湿漉漉的尾巴尖抽出来,人身蛇尾的咒灵收紧男人的劲腰将他拉近,一边轻触他细腻白皙却烧得滚烫的脸,一边神秘而飘忽的轻声说: 第21页 【身为神明的那个我确实记得与你们有关的一切,但他很快就要消失了哦?毕竟——这个被你诅咒了的我,可是无时无刻不想吃掉他,变成真正的……】 【怪物啊。】 第12章 一些观影后续(下) #与正文无关# #上接(上)# * 在千手瑛二提到刀的时候,众人的目光便时不时隐晦的投向不死川实弥。 在场的人中唯一带着武.士.刀的青年没有在意这些,始终专注的凝视着瑛二拿刀的样子,往日总带着戾气的眉眼逐渐柔和。 ——怪不得他会成为那样的天才,原来本来的他就很擅长刀术。 「你们说,他在透过那个人看谁?」 五条悟冷不丁出声。 不死川实弥一愣,而后忍不住皱起眉头,看了眼五条悟,又狐疑的看向琴酒。 在场唯三的银毛之一咬了咬菸蒂,语气不善的开口:「你什么意思?」 「很明显吧?他盖住了那位卡卡西君的眼睛,这肯定是想排除干扰,藉助他怀念某个人。」 最强咒术师饶有兴趣的勾唇,天幕般的眼中却毫无笑意,带着冰冷的气息紧盯着不死川实弥。 显而易见的,他并不觉得一头长髮的琴酒是和旗木卡卡西很像的类型。 不死川实弥精准的接收到了他的敌意。他烦躁的拧眉,一脸讥讽的冷笑道:「有点自知之明,是谁都不可能是你。」 五条悟眯了眯眼想要反驳,但太宰治却在此时嗤笑一声,犀利的泼冷水道: 「他在看谁很重要吗?见不到他一切都免谈,除了那个旗木君,其他所有人都是败犬。」 其他人:「……」 可恶!无法反驳!! * 【昏暗的林间,数道身影快速飞跃着,最前方的人影快如闪电,几下便到达了目的地。 「簌簌——」 树冠轻响一声,身材精悍的高挑男人自高处跃下,如瞬移般停在破败的古庙前。 「啧。」 成长了几岁,五官更为成熟深邃的千手瑛二微微蹙眉,起身注视着面前被钉到墙上的尸体。 「来晚一步。跑的倒挺快……」 「瑛二!」 旗木卡卡西带领着剩下的队员慢一步到达,一边喘着气一边想说些什么,却在抬头的瞬间哑然。 过了好几秒,他才艰难的嘶声道:「这…是……」 「带土干的。」 千手瑛二平静的接话,将手从尸体上拿下来。 「还残留着他和那群叛忍同伙的查克拉。」 旗木卡卡西怔然。 千手瑛二看起来却不怎么意外,撩起尸体的头髮确认了一下身份,便招唿部下吩咐道: 「是二尾人柱力。去联络云隐村,看看雷影怎么说。」】 屏幕前,见证了那具尸体的死状有多么悽惨的降谷零皱着眉。 「带土……?没记错的话,这个人应该是背叛了瑛二的村子的『叛忍』?而且还跟瑛二关系很好?」 「上次旗木君说过,瑛二从小到大都很关注这个人,没想到他居然会……」 诸伏景光担忧的蹙眉。 他们身后的赤井秀一忽然笑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一样低声说:「那个人,也会有被背叛的一天么?」 「……瑛二的世界,绝对比我们那里残酷的多。」 降谷零反感的瞪了他一眼,而后收回视线严肃的分析着。 「从名字就能听出来,『云隐村』恐怕是和『木叶村』同等级的军事概念,『雷影』则和『火影』一样,是村子的最高领导人。」 诸伏景光神色严峻:「如果『人柱力』是代指一类人的话,被带土杀死的这位小姐身份肯定不简单。这样下去,说不定会引发外交问题,甚至是……」 「战争。」 松田阵平压低了声音,「上次的影片提到教官曾在第三次忍界大战里获胜,所以这次如果真的打了起来,就是第四次忍者的世界大战。」 影厅里安静了一瞬。 「……呵,有『二尾』,肯定也有一尾、三尾什么的吧。」 伏黑甚尔不怎么在意的打了个哈欠,随口打破了沉默,「我猜最厉害的应该是九尾妖狐。」 「妖怪?」中原中也怀疑的扬眉,「虽说瑛二哥的世界存在不科学的力量,但不科学到这种程度还是不可能吧……」 话音刚落,屏幕上突然蹦出的怪物便让他惊愕的住了嘴。 【「吼——!!」 有着三只尾巴的史前巨兽愤怒咆哮,浊海被怪力激盪,掀起沖天海啸和瓢泼大雨。 在怪物和自然的对比下,一个人立在树顶的蓝发男人看起来是如此渺小。 但奇妙的,与另一方的歇斯底里比起来,悠哉悠哉立在高空的他,反而散发着比狂怒的巨兽更令人恐惧的气场。 「难得有机会舒展一下手脚啊。你也是运气不好,偏偏挑我来这里出任务的时候袭击村落。」 高天之上,千手瑛二懒洋洋的转了转肩膀,而后颇为愉快的看着对面简直在用全身演绎「忌惮」二字的尾兽,咧嘴露出了一抹嗜血的微笑。 「因为,论起水遁的话,我可是不会输的哦?」】 望着屏幕上超越人类想像力的战斗——重点:一边倒的战斗。 第22页 「好强……」 观影的人们不约而同的发出了类似的震撼呢喃,在此刻终于对千手瑛二本人的强大,有了初步的认知。 【承受了尾兽级战斗的海边如同颱风过境,到处是一片狼藉。 木叶的忍者们在尽力帮忙重建着受波及的房屋,当然,其中出力最大的,还是千手·装修大师·瑛二。 「呦西,开始吧!木遁·豪华一户建之术!」 淅淅沥沥的小雨中,身穿黑色宽松作战服、刚经歷过一场大战的男人蓝发野性乱翘着,精神奕奕的将双手一合,便令数不清的两层小楼拔地而起。 乌云未散,他的笑容却如朝阳般耀眼,让围观的平民不由得惊嘆鼓掌:「哦——!」 千手瑛二笑嘻嘻的放下手:「大家,总之先去屋里躲躲雨吧!」 「哦——!!」 欢唿声更响亮了,因为他的保护而没有出现任何伤亡的渔民们欢唿雀跃,一拥而上沖向崭新的房屋。 千手瑛二笑眯眯的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但在某个瞬间,他的笑容却突然一僵,睁大眼睛露出近乎怔忡的表情,想都不想的一把攥住了某个人的手腕。 「你……!」 「咦?……忍者大人?」 未出口的话语戛然而止。 屏幕上,蓝发男人茫然的望着肤色黝黑的金髮渔民,紧抓着对方的手缓缓松力。 (……不是啊。)】 降谷零一怔。 【「……啊。」 察觉到对方的疑惑,千手瑛二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连忙松开手笑了笑。 「抱歉抱歉,我刚才认错人了。」 「不不,没事……」 有着陌生五官的男人离开了。 千手瑛二安静的站在原地,渐大的雨势打湿了他全身,湿透的鬓髮黏在脸上,遮挡住了他情绪不明的眼睛。 他抬手耙了把刘海,借着胳膊的遮挡,无声地嘆了口气。 —— 「二尾人柱力死亡,三尾被您封印,九尾——鸣人有四代目看着,其他的就是……」 昏暗的地下基地中,黑色捲髮的高瘦青年摘下脸上的面具,嘴中不断汇报着情报。 「吶,知道么,止水。」 办公桌后低垂着头的男人忽然打断了他。 宇智波止水一愣:「是?」 「人再也见不到另一个人之后,首先会忘记的是声音。」 「声音……?」 「是啊,声音……」千手瑛二撑着下巴,喃喃的自言自语,「声音,是什么样的来着……?」 「……队长?」宇智波止水有些担心的唤了他一声。 千手瑛二眨了眨眼,过了几秒才回过神来一样抬头,对上了他黑曜石般的眼睛。 「止水。」他突然打起了精神,「你们宇智波的幻术,能看到再也看不到的人吧?甚至连触感都能变成真实的?」 宇智波止水一顿,默不作声的看了他一会儿。 「队长也会沉迷于虚幻吗?」 「也不算沉迷于虚幻啦……总之你先回答我,能还是不能?」 宇智波止水这次沉默了更长的时间,才与平常无异的温和道:「……队长想看到谁?」 「是呢,我想……」 千手瑛二略显迷茫的抬头。】 一瞬间,观影空间内落针可闻。 在所有人屏息一般的静默中,他们只能听到屏幕上轻微的唿吸声,看到蓝发男人隐匿在黑暗中的侧脸。 【「噗哧——」 千手瑛二忽然笑了。 他乐不可支的摆摆手,大大咧咧的说:「算啦算啦,你就当我在说胡话吧,沉迷于幻术的话,不就变得跟带土那个大傻子一样了嘛!」 「……这样啊。」 宇智波止水轻声应着,表情一时间看不分明。 「……果然,队长也有完全不想失去的重要之人。」 「那当然了。」 正揉着额角的瑛二哑然失笑,「我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族人和同伴死了,我也会伤心的啊。」 「那么,那之中就有让您不惜使用幻术,也想重新见到的人吗?」 今日异乎寻常尖锐的止水追问着,按着桌子向前倾身,居高临下的紧盯着瑛二深不见底的双眼。 「那之中,有您无论如何都不想承认他死了的……放不下的人吗?」 面对青年突然变得咄咄逼人的架势。 「啊。有啊。」 千手瑛二的表情依旧不变,双手交叉着发出平静的声音。 「有因为我而死的数千人。」 宇智波止水一震,不自觉的后退了些,瞪大眼睛惊愕的看着他。 千手瑛二在他的注视下微笑起来,他笑得那么温柔,但在烛光下又显得那么悲哀。 他凝视着止水,也凝视着正前方的镜头,像透过屏幕凝视着正在看他的那些人。 「不止是不想让他们死去的人。在我心里,还有很多不想分别的人。但是为了我的故乡,我的世界,为了我的木叶……我却不得不离开他们。」 「有时候,我确信自己听到了他们说『不要丢下我』……那个时候,我其实是想答应他们的,但是我……」】 屏幕上的男人收紧了十指。他没有说话,屏幕前的人也没有说话,双方保持着微妙的对视和平衡。 第23页 直到那个男人突兀的垂下眼帘,发出了一声轻而长的嘆息。 【「到最后,决定是我做的,抛弃也是我做的。 「所以,我有什么资格去看见,去触碰……去思念他们呢?」】 ——不是这样的。 屏幕前的众人在心里反驳着。 在逐渐暗下来的观影空间里,他们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屏幕上的人,像是要抓紧最后的每分每秒,将他原本的样子深深地刻入脑海中。 心里,则有志一同的想到—— 只要你平安无事的,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保证再也不离开。 ……只要这样,他们就会原谅你了啊。 第13章 河边密林中,人类与诅咒仿若亲密无间一般纠缠着。 然而实际上,微微收缩的苍天之瞳中倒映的却是勐兽的毒牙,诅咒愉快的嘲笑比世间任何杂音都刺耳。 【这个世界为了中和你这位神之子的诅咒,才费尽心力让我和神明结合。但那又有什么用呢?你自己应该是最清楚的吧?】 诅咒的嘴角高高咧开,在这一刻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我对你的恨,根本不可能被那种程度的力量净化。】 他用拇指毫不怜惜的揉按白髮男人的侧颈,从毒牙刮出的伤口中挤出汩汩鲜血,顺着男人白到血管都清晰可见的肌肤,向黑衣包裹的、精美艺术品般的锁骨中流淌。 嗜血的兽瞳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一幕,随后,他看到男人一直平直的嘴角,也倏而挑起了一抹笑。 「不对吧。」 【?你指什么?】 「不该是你。」 最强咒术师直视着咒灵微微闪烁的眼睛,歪头笑得狡黠又黯然。 「真正应该对我说『恨』的,不该是你。 「——难道不对吗,瑛二?」 【……】 空气寂静了片刻。 【——呵。】 随后,人身蛇尾的诅咒忽然低笑一声,放开他直起身子,摊手露出了「没乐子了」的遗憾表情。 【真没劲,罔象说要亲自跟你谈。啊,真是的,早知道就不挑明他记得了——】 【废话少说。】 话音未落,满脸戏嚯的诅咒登时变得冷漠,明明是同样的声音,但就是能让人感觉到【他们】是不同的。 ……但他们又无疑是同一个人。 缠绕在身上的尾巴缓缓松开,五条悟落在地上,忍不住攥紧了拳头,抬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咒灵肆意狂傲的眉眼,缓缓变成机械般令人心寒的漠然。 人鱼形态的神明坐在幻化出的花序上,缓缓睁开眼睛,然后垂眸望进了他的眼底。 ——在这一刻,跨越了十三年的时光,【五条悟】和【伏黑瑛二】终于再次重逢了。 早已不再是轻狂dk的男人沉默半晌,率先哑然失笑,两手插兜似调侃又似苦涩的说: 「你这两种形态,还真是把你这人的外在和本质,都表现得淋漓尽致啊。」 半空中的神明甩了甩鱼尾,和五条悟记忆中没有半分区别的,深海似的蓝眸微垂,黑洞洞的眼神安静的望着他,就算是珍贵的六眼,也读不出里面的半分思绪。 ……又是这样吗? 五条悟微微咬紧了牙根,唿吸收紧了几秒,才重新露出毫不在意似的笑颜。 「稍微谈一谈如何?我们之间还有挺多可谈的吧。比如……是呢。」 男人用拇指擦了下脖子上的伤口,抹开一道殷红的血痕,让成熟的omega顿时散发出异样的魅惑风情。 他盯着神明无动于衷的眼睛,顿了顿,才毫不意外的垂眸失笑。 「果然,不再受诅咒状态影响后,要想像刚才那样吸引到你的目光,对我来说就只能在梦里……」 【我看着你长大。】 神明终于开口了,可话语的内容也好淡漠的语气也好,无论哪个都让五条悟火大。 【那个「我」没有与你相关的记忆,形态还是执掌淫.欲的蛇,自然会被你蛊惑——】 「哈哈,是啊。所以你就是想告诉我,除非我把你完全变成一个陌生的诅咒,否则你还是不会对我产生哪怕一丁点的迷恋是吗?」 冷淡的阐述忽然被强压着火气的嗤笑打断。被狠狠呛声的神明微微一顿,看不出情绪的望向明明在笑着,却仿佛在压抑着什么似的男人。 「瑛二,你就是在恨我,对吗?」 喜怒不定的人类不知何时飘在了他面前。男人重新拉平嘴角,捧住他的脸强硬的让他直视自己,同样不似人类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紧盯着他,语气诡异的平静,声音低得像梦中的呢喃。 「你恨我阻止了你回归本体,可是瑛二,你以为我就不恨你吗?」 ——他怎么可能不恨你呢? 从四岁开始,那么多年的陪伴与爱护,那么多他视若珍宝的话语和记忆,到头来,却能被这个人毫不留情的捨弃。 你说过你属于他,你说过你将守护他直至万物终结之日,可是当你有机会用死亡作为离开的手段的时候,你却能抽身的那样毫不犹豫! 「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你这个人,是真的好狠心啊……「 男人这样嘆息般的说着,遒劲的五指描绘般一点一点的,轻轻的拂过神明的面庞,注视着他冰冷蓝瞳的眼神微微恍惚,但只过了片刻,他便重新露出了与平时无异的欠揍笑容。 第24页 「所以我无时无刻不在庆幸,庆幸那个时候我诅咒了你。」 他用拇指摩挲着神明的唇角,脸上的笑逐渐变得比之前的咒灵还要癫狂,撒娇般亲昵的抱怨听起来竟如此令人悚然—— 「不然的话,我不就永远的失去你了吗?「 * 【哇哦。】 作为精神世界存在的水天一色中,游蛇摇曳着幽蓝的尾巴,懒洋洋的托腮点着脸颊,露出一抹饶有趣味的笑。 【他真的好疯哦。怎么办,我好喜欢他。】 【……】 虚空中传来半身般的另一个自己不贊同的应答。 【啊哈哈哈!知道你下不去手,但我才不管你那些破事咧!既然都做了诅咒了,当然要肆无忌惮的顺着自己的心意享乐啊!】 过咒怨灵放肆的哈哈大笑起来,粗大的尾巴啪嗒啪嗒击打着水面,而后转瞬之间,澄澈水波变成猩红血池,从「永远无法离开」的爱之诅咒中诞生的咒灵肆意在血中舒展身躯,兽类的竖瞳细得像两根直线,里面分明是毫不掩饰的对人类的恶意。 【他既然诅咒了我们,那当然就要负起责任来啊。】 【罔象,你也知道的吧?——我们这无底洞般的欲望,可不是悠仁酱自己就能满足的!哈哈哈哈……!】 怨灵只充斥着破坏欲和掠夺欲的笑声在空间内迴荡。 血色瀑布下,扎根于无数骸骨中的紫藤花树,香气愈发馥郁了。 第14章 「你在和那个你交流吗?」 外界的声音唤回了神明的注意力。 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刚刚还在说恨他的男人就像只白色大猫一样黏上来,试探却又放肆的抱着他,贴着他嗅他颈间的香气,软下来的语气怎么听怎么像撒娇: 「不要光是跟自己说话,稍微也理理我嘛……」 五条悟抬眸望进神明的眼底,细软的白色髮丝搭在额头和眼旁,柔软无害的外表仿佛能遮挡他眼中汹涌暗沉的欲.望。 「我这边可是十三年没有见过你了哦?你知道作为一个心有所属却没被标记的omega,这是多难以忍受的事吗……?」 某种异样的压抑感在空中瀰漫开来。 那乍看似乎是最强咒术师无意中散发出的威压,但神明却在微微一怔后反应极快的抬起胳膊: 【你、】 「好冷淡啊。」 有力的手强硬的攥住他的手腕,让他无法捂住口鼻。 后颈散发出糖果般甜蜜气味的男人面颊微红,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神明的眼睛,抓着他的肩膀凑到他眼前,润泽的唇瓣几乎和他重叠,指骨分明的五指缓慢而暧昧的挤进指缝,和他亲密的十指交缠。 「从现在开始一直看着我就好,不行吗?」 【——噢噢噢!他好辣啊!】 脑子里传来某咒灵惊喜的叫声,本就因空气里短短几秒就浓郁至极的信息素感到困扰的神明,不由得微微蹙眉。 【别被诱惑了。一切都应该掌控在我们自己手中,「我」可不是能被区区信息素左右意志的人——】 【是「你」不是这样的人才对吧?】 【……什么?】 一只手自虚空中揽住神明的肩膀,神明扭过头,看见半透明的「自己」噙着讥讽的、蔑视着什么一般的笑,眸光深不见底的凑到他耳边。 【你可不是真正的神明,别被世界强加给你的狗屁仁慈束缚了啊……「瑛二」。】 深蓝的瞳孔微微一缩。 肆无忌惮的诅咒还嫌不够一样,继续在他耳边嘶嘶低笑着,说出的话越来越尖刻。 【优柔寡断可不像「我」啊。好好想想,你真的有那么在意悠仁,还有悟吗?……吶,没有吧?所以不用管他们也没关系吧?哈哈哈——】 【我们应该在意的事物只有一个,那就是木叶啊!瑛二!】 只存在于精神世界中的怨灵狂笑起来,话语似乎在神明心中掀起一阵飓风,字字句句都那么振聋发聩。 【想通之后就别那么装模作样了,让我吞噬你吧!虽然我们都是「我」,但只有不受影响的我才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诅咒了我们的人就让他付出代价,绊住了我们的人就让他不再出现,想见的人就立刻去见!只要随心所欲去做就好了啊!哈哈哈哈!!】 豪放不羁的大笑在脑海中久久迴荡。 神明的唿吸变得急促起来,他闭上眼睛,唇角不自觉的翘起。 【是啊。……都随你吧。】 ——没错,他本来该代表的,就是本体像机器一样理性、冷酷、无情,但驱动是爱的一面。 【好!那么我——】得到了允许的怨灵立刻兴奋起来,摩拳擦掌的准备大干一场。 【等等。】 但神明却再一次叫停了他,在他不满的注视中轻笑道: 【不要着急。趁记忆还在,我还有几件必须去办的事。——放心,这一次,我会完全遵从自己的意志。】 半身一样的怨灵安静了片刻。 【所以我现在能出去要了小少主吗?】 【……你真的有在听我说话吗?退一万步讲,我现在还是悠仁的恋人——】 【哎呀悠仁酱和我又不是恋人!你在意的话就快去跟那孩子分手啦!我现在就要出去调戏小少主!】 第25页 【都说了这次不行了!你给我清醒一点!】 【你好啰嗦诶,「我」是这么古板的人吗?】 【有点自知之明行不行?原则问题我不会犯,你只是把「我」没心没肺的一面太放大了而已!】 【啊哈哈哈是哦!设定上好像确实是这样的!我是无恶不作的诅咒嘛!啊哈哈哈……!】 【……】 听着另一个自己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大笑声。 神明大人面无表情的把幻象驱散,再一把抓住五条悟的手拽开,看着他意外的样子皮笑肉不笑道: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我的决意就算过了十三年也没有改变,没用的诱惑就不要尝试了,少主。】 「……你一定要这样吗?」 最不愿意回忆的称唿再次出场,五条悟沉下脸色,狠狠挣开他的手。 「算了,不用回答也没关系,反正你也说不出什么我想听的话。」 男人说着,收紧了一直攥拳的右手,发出威胁感十足的噼啪声响。他两眼紧盯着神明,声音缓缓变得低沉: 「我本来也没觉得这么简单就能拿下你。」 【你要对我动手?】 神明无动于衷的问。 「没错哦。」 最强咒术师笑了一下,很是轻巧的回答着,洒满碎冰般的六眼却悄然渗入晦暗的冷涩感,一瞬不瞬紧盯着他的眼神透出惊人的执着。 他周身酝酿着恐怖的咒力,嘴中却是轻声道: 「哪怕要动用武力,这一次,我也一定要留下你。」 一人一神之间的气氛,一触即发。 * 另一边。 「叮咚。」 手机特别提示音的声响,淹没在赌场乱七八糟的机器报音声和人们粗鲁的吼声里。 但就是这一声本该不被任何人注意的响动,却让赌桌前的男人顿住了动作,随后干脆的停下玩乐,开始收拾筹码。 旁边同样坐这一桌的人似是与他相熟,见状打趣道:「伏黑先生今天怎么收手这么早?」 往常不都是输干净才肯走吗? 男人随意又冷淡的摆了下手,也不在乎对方内涵自己,站起身就准备离开。 他一起身,聚在旁边围观当世肥羊的人们就莫名一静,隐藏惊惧和艷羡两种含义的目光或隐晦或直白的盯住他,在他黑色紧身体恤包裹的、仿佛要唿之欲出的性感肌肉上不断流连。 有着一张痞帅俊脸的男人将那些目光通通无视,将筹码换回钱后随意往兜里一揣,然后掏出手机,一边往外走,一边拨通了发来消息的人的电话。 「在哪。」 他站在赌场门口五颜六色的招牌前,开口便是直截了当的提问。 [「就在东京。」] 对面的孔时雨也不废话,直接输出情报。 [「仙台之前有个河中蛇神诱惑人类将其神隐的传闻,还零零散散失踪了不少动物,没有一个被找回来。」] 「都被吃了吧。」 男人嗤笑一声,嘴角的伤疤轻轻一勾就带出无声的讥讽意味。 「然后?」 [「然后那位蛇神大人最近又出现了,目击情报是东京多摩川上游。我找人过来问了一下,感觉是特级的可能性很大。」] 「了解。」 男人简短的应着,拇指一阵操作。 「钱转给你了。挂了。」 [「啊,等等伏黑!」] 中介人忽然叫住了他,诚恳的发问道: [「你真不需要找找别的等级的诅咒?特级毕竟太少了,那么多次都让你扑空,你还每次都给这么多,就算是我也于心不安啊……」] 「不用。」 男人像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一样呵笑一声,抬头露出一双冷绿色的狭长吊梢眼,看着街对面漫不经心的说: 「那傢伙还不至于没用到那种程度。」 电话挂断了。 伏黑甚尔单手插兜靠着墙,默不作声的斜盯着对面的吵闹,看了一场「七旬老母亲自揪走人到中年还天天混迹赌场的没用儿子」的大戏。 「没用啊……」 他意义不明的呢喃了一声,抬眼看向深夜的夜空。 【「听好了,只有最没用的大人才会天天混在这种店里面!……啊啊啊你在说什么啊你这不争气的小鬼!!好孩子怎么能来赌场这种地方!!你快给我把话收回去——」】 「……」 黑色短髮遮盖住眼睛。 伏黑甚尔神色不明的低头,转身往小巷的深处走去。 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掏出来看了看,目光在尾号上停顿一秒,然后面不改色的挂断。 「谁啊。」 男人懒洋洋的自言自语着,收回手机,步入了彻底的黑暗里。 第15章 「嘟——嘟——咔嚓。」 被挂断了。 辗转找了好多中介人才拿到的电话,居然被挂断了。 「该死!现在是什么情况,那傢伙到底知不知道啊?!」 宿舍内,海胆头少年激动的从床上站起来,咬牙切齿的开始打字。 用最少的话说明了最详细的情况,然后打了无数嘆号以表催促后,复制号码,发送。 出现了红色嘆号。 「——嘭!!」 酷哥伏黑惠暴起一脚踢中床头柜,黑着脸唿哧唿哧喘着粗气,青筋暴起的样子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下一秒就能把手机捏烂。 第26页 然而,在剧烈膨胀的愤怒过后,接着漫上来的却是无力感。 少年一头向后栽倒,躺在床上沉默的盯着天花板。 无论是跟自己一样大的同期还是自我又随便的班主任,他都不想喊什么小妈。 可他现在却也联络不上那个已经很久没见了的、真正生育了他的人。 莫名的,伏黑惠又想起了那一天。 ——那一年他五岁。某一天,他的生父伏黑甚尔像一具抽空灵魂的行尸走肉般回到家,面容凭空年轻了许多,手中捧着一身染血的和服。 那天稍早时候,伏黑惠遇到了令他铭记十数年的「树之精灵先生」,那个人有一双和他近乎一模一样的眼睛,看着他的脸时会露出莫名悲哀的神情,分别时更是和他约定,不能将对方来看过他的事告诉甚尔。 于是那一天的小惠藏好了树之精灵先生送他的怀表,没有被甚尔发现。 但甚尔看起来也完全没心思搭理他,只是带着满身死寂的气息,捧着那件衣服独自坐在沙发上,坐了许久。 小惠不解又有些担心的在旁边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他渐渐感觉那件和服有些眼熟。 他凑上去想仔细看看,然而一经与他的双眼相碰,伏黑甚尔就像被子弹击中了一样浑身一颤,接着勐地别开了视线,用撕裂般的声音勒令他闪开。 那样强行压抑着什么濒临爆发的情绪的天与咒缚,对幼小的惠来说实在有些可怕,于是小孩迟疑着退后,一直退回了房间里。 只是临关门之前,他曾悄悄回头看了一眼。 黑暗的客厅内,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在伏黑惠久远的记忆里身躯永远高大健壮的生父,像是难以忍受某种痛苦般佝偻下了腰,死死地抱紧了怀中的衣物。 伏黑惠不知道,那一夜甚尔独自承受了什么,又思考了什么。 他只知道第二天一早,他便被甚尔丢到了伏黑遥女士家,从此一年半载未必能见对方一面。 不仅如此,大人们还仿佛心照不宣一般,对他们同为「伏黑」的理由闭口不谈。 就算伏黑惠在成长的过程中,曾对自己和伏黑遥、伏黑津美纪的关系,以及在他和甚尔的生活里始终缺席的【那个人】的身份有所猜想,但终究,那些猜想也在伏黑遥的沉默和伏黑甚尔的迴避中,渐渐的被放下了。 就这样继续生活下去也挺好的。少年对自己这样说。 因为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因为一直都没有见过【那个人】,所以就算他永远不出现也没关系。 ——直到十三年后的今天,那个一直缺席的人,就这样以谁都没有预料到的方式出现了。 ……原来【那个人】就是在他的回忆里留下过浓墨重彩一笔的树之精灵。原来树之精灵就是【那个人】。 原来在他们相遇的那一天,【那个人】就已经死了。 他化作诅咒归来,他忘却了一切,他可能会和虎杖,和五条老师在一起。 ——在强烈的不甘心涌上心头的瞬间,伏黑惠才陡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从没有放下过。 他还一点都不了解那个人,他还没听他说他与甚尔的故事,他还没亲眼见证过哪怕一次的……那个人和甚尔站在一起的样子。 甚尔还没放下他。那个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的、自暴自弃的、似乎堕落到淤泥里也浑不在意的差劲老爹,却花了整整十三年,都不能直视自己和那个人一模一样的眼睛,不能接受自己这个时时刻刻象徵着他们曾经的存在。 虎杖晚来了十数年,五条老师是当年亲手杀了瑛二的兇手,但甚尔可是和瑛二拥有自己! 这种缺憾,这种为生父焦灼和愤恨的心情,让伏黑惠怎么能甘心? ——所以混帐老爹,你倒是快接电话啊!! 明明占尽优势和道理,明明是最有资格得之一切的人,但你就是迟迟不上线,这不是成心急死人吗?! 想着想着又气得要命,海胆头少年翻来覆去大半夜也没睡着,又翻起来打了个电话。 还是没人接。 「——可恶!该不会是去鬼混了吧,那个混蛋!!」 【谁去鬼混了?】 「!!」 一道耳熟的声音传来,伏黑惠勐地扭头,惊愕地发现长发神明正坐在窗台上看着他,深蓝的眼睛如月光般温柔。 「……瑛、瑛二?!」 少年几乎原地跳起来,慌慌张张的把手机藏到身后,「没,没有谁……」 【是么?】 神明眨了眨眼,也不在意青春期少年的隐瞒,很快朝他微笑起来。 【那,陪我说说话吧,惠。】 * 月色悄然洒下,照亮树影旁被某种庞然大物压弯的草丛。 一双惨白的赤脚无声出现,站在了草丛边两滩咒灵的残尸前。 「呜哇,死的可真够惨的啊……」 飘忽轻佻的声音传来,缝合脸的人形咒灵蹲下身,指尖轻触同伴的尸体,总是无忧无虑一般含笑的声音缓缓沉下。 「花御,漏瑚。」 多摩川的河水在夜色中咆哮着。 ……草丛边的影子,似乎比其他地方更浓郁一些。 人形咒灵这样想着,缓缓扭过头,蓝灰双色的异瞳居高临下的盯着树下的阴影。 下一秒。 「——啪沙。」 第27页 另一人的脚步声响起。 「……餵。」 紧接着,是干涩的,稍微带着点颤音的短促唿唤。 「嗯?」 留着一头淡蓝长发的咒灵冷淡回头,露出了脸的同时,一眼就看穿了来者是个没有咒力的普通人。 「怎么,你能看到我啊?」 咒灵漫不经心的问着,注意力仍然集中在树下,同时朝那个人类抬起手。 「算了,现在我可没空搭理你。变成我的玩具——」 ……吧? 咒灵愣愣的盯着飞出去的手臂。 「……欸?」 祂发出迟钝的声音,后知后觉的看向自己缺损了的右手,又不敢置信的抬头。 那个刚才还瞳孔收缩的盯着祂,按照人类的标准来看确实非常强壮、胸乳在某种程度上都可以称得上涩气的男人,此刻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副冰冷的模样。 他冷绿色的眼睛甚至没有在看祂,只是索然无味的,同时表情晦涩的挥舞着猩红的三节棍,嘴里发出自嘲似的轻喃。 「白痴吗,我。」 ——那便是真人被一棍抽飞脑袋之前,所看到的最后的画面。 不久后,多摩川上游的岸边再次陷入了寂静。 直到一团黑红色的咒力破坏影子构筑的监牢,从里面跳出一只活蹦乱跳的大猫。 「噗哈!真是过分吶,居然连动手都不肯,直接把人家关在影子里……惠怎么就从来都想不到这么用术式啊?」 五条悟嘀嘀咕咕的抱怨着,一边拍打着自己的衣服,一边低头看向地上的三处咒灵残秽。 他突然咧嘴笑了起来,心情好到飞起的戴上一副小圆墨镜,双手插兜慢悠悠的迈步。 「嘛,不过算了,谁让这样恰巧让讨厌的傢伙滚蛋了呢?去买份喜久福当夜宵好了啊哈哈哈~」 第16章 【——你是alpha呢。】 看不到边际的水天一色中,礁石上的神明愉快的用鱼尾拨弄水波,对脚下陷入呆滞的少年轻轻微笑着。 【是a级?】 「啊、嗯……」伏黑惠从一瞬间就换了地方的惊讶中回神,下意识回应着他,随后才察觉到不对:「你、您怎么知道?」 alpha之间能通过排斥感确定彼此性别,但等级这种东西,一般还是挺难看出来的吧? 【不用对我用敬语,自然一点就好。】 神明停下动作,似是感到无奈一般注视着他,温和地解释道: 【s级和a级的孩子,当然至少是a级。】 「s级?!」 伏黑惠诧异的睁大眼睛,「你……不,伏黑瑛二吗?」 【是的哦。】 神明带着丝丝俏皮笑了起来,一瞬间竟有些像伏黑惠记忆中那个笑容灿烂开朗的人了。 【是平级的话,甚尔也很难拥有你吧?本来就是最难孕育生命的alpha了。】 伏黑惠哑然,同时又忍不住心绪起伏。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详尽的告诉他当年的事,告诉他,他真的是伏黑瑛二和伏黑甚尔结合生下的孩子。 不是他的猜测,而是切实发生过的真实。 怎么说呢……有种找到了归处和根源的……脚踏实地的感动? 咦?等等,那照这么说的话…… 「你想起来了吗?还是人类时的记忆?」 少年不可思议又暗藏一分惊喜的问道。 神明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一直记得的事,只能报以不置可否的微笑,然后火速转移话题: 【这么多年,你过得好么?】 他朝伏黑惠招了招手,少年听话的走过来,抿着唇低下头,有些侷促的任由他抚摸自己的头。 「挺好的……虽然混帐——甚、老爹那傢伙根本没怎么问过我的事,但遥阿姨还有津美纪都对我很好……呃,津美纪就是遥阿姨的女儿。」 【这样啊。】 少年在他的注视下一再更换不怎么礼貌的称谓,并且为此窘迫的红了耳根的反应实在有些可爱,一下子逗笑了神明。 【甚尔不常去看你么?】 「……倒不如说是从来没有来过。」 少年撇了撇嘴,看起来多少有些小情绪。 是吗…… 神明沉默的顺了顺他的头髮,垂眸哀伤的笑了。 【惠……会觉得甚尔很过分,但却完全不怪我呢,明明和甚尔比起来,绝对是我要不负责任的多。】 「哈啊?」然而伏黑惠听了这话却皱起了眉头,不贊同的反驳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你不是那一天就已经……」 他停顿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 「……已经死了吗。」 【……】 神明的神色模煳起来。 是啊……【伏黑瑛二】在见过惠的那一天就死去了。 那是他精心策划的……为了回到让自己魂牵梦萦的故乡,不惜抛弃爱着自己的人的死亡。 或许是他沉默的时间有些久了,对面的黑髮少年显而易见的变得不安起来:「瑛二?」 【啊……不,没什么。】 神明重新抬起头,淡红的眼尾微微弯起。 【只是觉得你和甚尔长得真的很像,连秀气的睫毛都一模一样。】 「秀气这个词是用来形容男人的吗……」 第28页 伏黑惠一脸无力的吐槽,引来神明又一次忍俊不禁的微笑。 伏黑惠偷看了几眼那个笑容,有些欲言又止。 神明很快察觉到了他的纠结,善解人意的主动发问:【怎么了?】 「不,我就是想说……」 伏黑惠踌躇的揉着脑袋,眼前闪过粉发同期的笑脸。他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咬了咬后槽牙,放下手认真的注视着他的眼睛,直截了当的问:「你不去见他吗?」 神明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而后看似无异的笑笑: 【那个人……不会想看到我的吧——】 「去见他吧。」 伏黑惠毫不犹豫的打断了他,直视着那双和自己过分相像的、此刻微微睁大了的眼睛,目光无比坚定。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我知道那个混帐老爹从来没放下过你。」 这下子换成神明愣住了。 他的嘴巴张了张,但还没等他说出什么话来,隔壁就传来「砰」一声巨响,随后是属于伏黑惠的房门被暴力破除,烟尘中走出一个半裸变态的身影。 「哈哈哈哈哈!」 豪爽又疯狂的大笑声传来,身上布满纹身的变态裸男双臂大张,愉快的大喊道: 「让我迷上你吧!伏黑惠!!」 伏黑惠:「……啊?」 神明瑛二:【……】 下一秒,某变态裸男就对上了神明过分冷漠的眼神。 他:「……」 房间里一瞬间安静下来,随后被神明的冷笑打破。 【宿傩,我们家的人是对你有什么特别的吸引力么?】 别以为他忘了,千年之前,这傢伙也对他这么吼过! 第17章 千年之前的事情,其实瑛二记不太清了。 那时他的意识刚刚重新甦醒,只感觉浑身都被束缚在不知名的地方,时间和空间都被无限延长了,他不知来处也不知去处,混沌之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冥冥之中告诉他,他是水神。 不知过了多久,他意识恍惚的醒来,脑子里有一个被人强行塞了进来一样的陌生名字,发现自己多出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职责,以及—— 仿佛被剜去了一大块的心口中,有着永远被厚厚的冰层隔绝着一般的……【某种情感】。 抱持着那份情感和挥之不去的茫然,他开始游荡。 记不清过了多少年,总之是在一个大雨磅礴的夏日里,他随河漂流的时候看到一对年纪不大的姐弟,大半夜了也不睡觉,反而在漆黑无人的大宅里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而且他们的手脚都被绑着。 ……哪个杀千刀的绑架小孩子? 人鱼吐了个泡泡,用甦醒之后就转的慢腾腾的脑子思考了一下,决定做点好事。 于是他轻而易举的把两个小孩救出来,问清住址后送回了家里。 这件事对他来说太过微不足道,他做过就忘了,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然而这件事只是开端。 第二天,惯常在河里发呆的他被嘈杂声吵醒,翻出水面一看,黑压压一大片人跪在河边,最前面的是一对夫妇和他昨天救下的姐弟,还有一大堆杂七杂八的食物。 ……这是在干嘛? 瑛二茫然的想着,凑上去想问一问,然而一见他露面,人们就露出了崇敬与狂热掺杂的神情,争先恐后的沖他跪拜起来,最前面的那对父母更是虔诚,一边把头低到地里,一边泣不成声的求他救救自己的孩子。 瑛二:?昨天不是已经救了? 他把这话一说,人们不禁面面相觑,表情很是迟疑,似乎在顾忌什么。 就在这时,瑛二听到了一阵男人的狂笑,然后人们的表情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恐惧起来,就算瑛二这样未知的存在现身的时候,他们也不曾这样恐惧过。 下一秒,瑛二感应到了直冲面门而来的压力。 「轰——!!」 拳头与看似柔软的花序相撞,迸溅出激盪的气流和巨大的声响。 震耳欲聋的尖叫声中,紫罗兰色的细小花瓣被膨胀开来的球形气浪吹飞,化作漫天花雨纷纷扬扬的飘落,溅起的河水将这无数蝴蝶形的花朵浸湿,晕开朦胧的浅淡香气。 而在气浪的中心,瑛二终于看清了攻击自己的人是谁。 「你就是这群愚民们找来的帮手吗?哈哈哈,愉快愉快!居然能找来神明给自己撑腰,干得不错嘛,蛆虫们!!」 ——那是有着樱粉发色,将女士和服穿得豪放不羁,肌肉虬结、身材精壮,笑容嗜血到疯狂的男子。 瑛二的视线在他唿之欲出的胸——不是,粗犷大敞的衣襟上停留了几秒,才转移到他画着咒纹的脸上。 人鱼歪了歪头,表情十分疑惑。 【我不是那群人类找的帮手哦。】 变态大胸——不是,变态女装男不满的扬眉:「啊?」 岸上的人类,惊恐吶喊状:「神明大人——!!」 变态女装男放下拳头,怀疑的上下打量了瑛二几眼,撇着嘴单手叉腰,另一手指了指身后:「我昨晚的夜宵被人劫走了,那不是你干的?」 他这个姿势好妖娆。 不愧是爱好独特的大胸——不是,女装男。 人鱼这样想着,探头往他后面看了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 第29页 【我没有抢你的夜宵。不过你想吃的话那里就有一堆,那群人类同意的话,或许你可以拿走。】 「真的?」 女装男挑眉看着他,语气似乎颇为愉悦。 瑛二点了点头,刚要附上一句「是真的」,就听到了人类们惊恐的叫声。 「神明大人——!!」 他微微一顿,迟疑的看了眼女装男的背影。 【啊……或许他们不愿意让你白拿。你可能要付点钱——】 「神明大人——!!!」 【……?或许他们也不愿意卖给你?】 「神明大人啊啊啊——!!!」 【……】 神明陷入了沉思。 他看看落荒而逃的人们,又看看堆在岸边的食物,最后看看浑身愉快气息的女装男,不明白自己跟这个时代的人到底有什么代沟,为什么总感觉自己领会的和他们表达的不是一个意思。 顺带一提不知道性感大胸男介不介意对象跟他有着千沟…… 等等。 瑛二倏然睁大了眼睛。 他的身影一瞬间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便攥住了男人伸向昨晚那个小女孩的手,幽静深邃的蓝眸看不出情绪的盯着他。 【你在干什么?】 男人看起来没有丝毫意外,反而饶有兴趣的挑眉,挑衅的朝他咧开嘴角。 「拿走我的夜宵啊。」 【你的夜宵在后面。】 「不对。」 男人的笑容缓缓增添恶意。 「我的夜宵就在你身后。」 【……】 瑛二静静地盯着他。 【是么。】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很自然的放开了男人的手,随后在对方笑容倏然一僵的反应中,转身如雷霆般一尾巴将他抽飞。 【庆幸吧,人类。】 他将吓傻了的小孩一把塞进母亲怀里,转身面无表情的盯着粉发男人落水的地方。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们请的帮手。】 「哈——哈哈哈哈!!没错!就是要这样!!就是要这样才有意思啊!神明大人!!」 伴随着兴奋到发抖的狂笑,被抽飞的男人从河水中一跃而起,嘴角的弧度扩大到扭曲,双手「嘶拉」一声将和服扯成了碎片,可观的胸肌竟在动作间产生了乳.摇一般惊人的效果。 永远随心所欲的男人双臂大张,愉悦又疯狂的吼道: 「老子是■■■■!!来尽情厮杀吧!!」 【厮杀?和你这样的傢伙,怎么可能厮杀得起来。】 然而,面对男人兴奋到几近癫狂的情状,神明的仪态依旧从容而淡然——除了目光所及之处。 「啊?」 一头沖天粉毛的男人发出低沉而不满的单音,发现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自己嘴巴上后更是阴沉了脸色,忍不住顺着他的视线低头,同时遏制着怒意威胁道: 「你这臭鱼到底在看什么?!信不信老子挖了你的眼——」 未来诅咒之王的怒吼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愤怒凝固了,然后慢慢转为狐疑。 他沉思了一会儿。 他抬头看向瑛二。 神明恰在此时收回视线,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把尾巴甩得啪啪响,但那双深蓝的眼睛却在游移,并且目光总是「不经意间」落回它原来所在的地方。 日后的两面宿傩:「……」 日后的两面宿傩:你小子。 男人沉默了几秒,很快发出一声饶有兴趣的嗤笑,无师自通的挺了挺胸。 「要摸吗?」 他紧盯着瑛二不自觉看过来的眼睛,嘴角高高翘起,轻佻的沖他勾了勾手指。 「赢了我,想怎么摸都随你。」 他本以为只要这么说就万无一失了,然而实际上,人身鱼尾的神明却毫无动摇的意思,虽然还是时不时瞄一眼自己感兴趣的地方,可表情看起来却依旧冷淡。 而在那冷淡之外,还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危险,与高高在上的蔑视,逐渐渗入了那双黑洞般的眼睛。 【你似乎误会了什么。】 「哦?」被他那种眼神看得越来越兴奋的男人配合挑眉。 下一秒,远在十米之外的人鱼仿佛闪回般出现在他面前,在他勐然收缩瞳孔的惊悸反应中,并在一起的尖利指甲轻描淡写的划开了他的脖子。 【在这场谈话中,有资格设置条件的从来不是你。】 瑛二居高临下的看着男人捂住脖子拼命咳血的样子,深海般的眼底没有丝毫人类该有的情感。 【该怎么玩弄像你这样蚕食同类的渣滓,这是我的事,不是你的事。】 第18章 日后的两面宿傩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 他,传说中的鬼神,受人恐惧的诅咒之王,曾将前来讨伐自己的咒术师尽数撕碎的强大存在,却在千年前的那一天,被一条脑子里只有黄色废料的鱼打败了。 那对当时的他来说,实在是——太好了!! 终于,终于找到了不那么无趣的,值得杀死的存在!! 「让我迷上你吧,罔象!!」 那场战斗中,千年前的宿傩,摆出了与千年后一模一样的姿势,兴奋到狰狞的吼出了一样的话。 然后,和千年后一样,被狠狠按在地上摩擦了。 不止是战败意义上的,还有物理意义上的摩擦。 第30页 被鱼尾卷着丢进神域时,浑身是血水和汗水的壮硕男人有气无力的打量了周围一圈,舔了舔嘴角的血,躺平发出嗤笑。 「真是圣洁的让人噁心。不能弄点更顺眼的景致吗?」 【你马上就没心思关注那些了。】 这样说着的神明甚至懒得看一眼他的脸,那样的态度,是再明显不过的轻视,根本没有将他这个人放在眼里的傲慢和冷漠。 「哈,真敢说啊。」 落败也没有生气,只是想着下次赢回来的未来诅咒之王,反而被他这副样子激怒,本来只打算躺平享受的他眼神一下子兇狠起来,攥住神明所穿的、材质轻滑的和服衣襟,借力一个挺身凑过去,狠狠一口咬上瑛二的脖子。 要让这个傲慢的傢伙记住,是谁与他战斗过,是谁即将与他共行云雨,又是谁总有一天会击败他。 那时候的宿傩是这么想的。 他哪里能想到,那一口,恰恰是他长达千年的执念的开端呢。 * 水面经过一阵激烈的晃动后,逐渐恢復了平静。 雾气氤氲中,神色淡漠的神明翻出温泉,随意甩了下尾巴上的水便准备离开。 在那之前,一只手抓住了他。 瑛二向下一瞥,看到一只骨节分明遒劲的手,黑色的指甲如兽足般尖利,手腕上有两道漆黑的咒纹。 那只手抓着他的手腕放到嘴边,猩红的舌尖舔了舔红肿破皮的嘴角,然后魅惑地舔舐他的指尖。 那场面实在煽情得很,瑛二转动眼眸看向做出这等淫靡动作的人,几秒后转回了身子,回到水里重新压住了他。 得尝所愿的男人哼笑一声,懒洋洋的感受着自己的小腿被细腻的纱感尾巴重新捲起、打开,片刻后他扣住神明的手,抬眼看不出情绪的盯着他: 「我叫什么?」 【这个……是呢,你叫什么?】 瑛二漫不经心的反问,空气里迴荡着滚烫的温泉水被灌进容器又被捣出来的声音,一震一震的水波像海边不断到来的潮浪一样沖刷肌肤,带来说不出的舒适感。 倚着石壁的男人闻言,咧开嘴角像是要发怒一样扭曲的笑了。 「多少年了都记不住,真是没用的臭鱼。」 他攀住神明的肩膀,第不知道多少次的凑上去,在对方光裸的侧颈上恶狠狠地留下一个渗血的牙印。 虽然他经常咬瑛二,但那一次却异乎寻常的痛,所以瑛二微微蹙眉,二话不说的掐住他的脖子强迫他松口,然后把他的头狠狠砸向了水面。 那是他们惯常的相处方式。神明不现身的时候,即便是日后被冠以宿傩之名的男人也无法找到他,可是当神明现身时,男人又会将最狂妄无礼的话扔向他,以求激怒他之后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以一己之力让后世恐惧到将他当作鬼神诅咒的男人,毫无疑问是咒术和战斗上的天才,但他始终没能击败神明,无论过了多少年。 这就导致他们的战斗,包括那之后昏天黑地的情.事,都总是充满了火药味,粗暴地对待,鲜血,对抗,以及残忍。 男人从第一次开始就从未排斥过这种事,他也根本不在意自己被毫无温情可言的对待,哪怕有时候那些更像侵犯。 他只是越来越妄执的,就算採取一些偏激的手段,也想让水中明月一样的神明记住自己的名字。 ——就像这次一样。 被按入水中的男人所有的挣扎都被镇压,温泉池里一时间啪唰啪唰的响个不停,等好不容易一切都结束了,未来诅咒之王已经因为窒息和别的原因而满面兇狠表情也藏不住的潮红,身上更是没一处好地方,只能体力耗尽的趴在水里瞪人。 「迟早有一天要杀了你!!」 【喔。你加油。】 神明凉凉的说着,转身便直接不见了踪影。 他终究还是没有喊过两面宿傩的名字,不仅如此,下次本该见面的日子,他还不发一言的爽约了。 之后不久,数不尽的咒术师便发动了对宿傩的讨伐,虽然宿傩取得了胜利,但瑛二却从此再没有出现。 此后经年,宿傩一直在寻找不见踪影的神明。他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只隐约记得偶然有一次,他找到了当年那群咒术师之一的后代,听说了那群咒术师出发去挑战他之前,曾经祭拜过神明。 神明。 与自己能扯上关系的神明,宿傩只能想起来一个。 ——是吗。原来如此啊。 宿傩将那群咒术师的后代赶尽杀绝,站在尸山上展臂狂笑。 「因为已经玩腻了,因为自己不能杀人,所以不再出现,所以找了咒术师来杀我吗,罔象?! 「真遗憾啊,我没死!!你想必非常失望吧?!失望的话就亲自来解决我啊!哈哈哈哈!!」 然而。 不管他说什么,神明最终还是没有再出现。 两面宿傩一直寻找着他,直到自己身为人类的身体即将损毁。 他留下了自己的手指,怀抱着满心再见到神明的话一定要好好嘲笑他那惊愕表情的恶意和期待,陷入了暂时的沉眠。 那是一场极为漫长的沉眠。 再醒来,时间已经是千年以后。 巧的是,他受肉的对象恰巧是罔象的新玩物。 ——还有比这更巧的事吗? 第31页 两面宿傩在虎杖悠仁的精神世界里露出兴奋到近乎狰狞的笑,在那个蓝发神明伸出手的时候,忍不住像以前一样舔吻了他的手指。 ……等等。 诅咒之王的笑容忽然消失了。 他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神明,满心期待突然便转成了暴虐。 ——是谁,诅咒了他·的·臭·鱼? 第19章 两面宿傩对伏黑惠的兴趣,是白天虎杖悠仁找对方谈话的时候燃起来的。 ——那条臭鱼,居然说这个人类小鬼和他有灵魂上的亲缘关系。 怎么回事?罔象在这一千年里还去当过人类? 真有意思。 两面宿傩对一切和罔象有关的东西、能探究罔象的东西都很感兴趣。 所以他在虎杖悠仁睡着之后控制了他的身体,轰轰烈烈的来到了隔壁伏黑惠的房间,然后—— 【宿傩,我们家的人是对你有什么特别的吸引力么?】 听到这句话,两面宿傩有一瞬间的怔愣。 「……你记得?」 他那双和虎杖悠仁不同的、睥睨桀骜的眼睛微微睁大,露出诧异又不可思议的表情。 对面的人鱼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下一刻,一神一诅咒的身影同时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便制造出了巨大的碰撞声。 瑛二挡着宿傩挥来的拳头,无动于衷的看着他狂笑着怒吼: 「既然你记得就好办了啊,罔象——!!」 * 【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哪怕过了千年,姿态也依旧如雪山般凛然高傲的神明抢占先手,蓝纱般的美丽鱼尾「啪」地给了宿傩一个大耳刮。 围观的伏黑惠:「……」 下一秒,原本还满脸兇恶的人就「嗷」了一嗓子,如梦初醒般捂着脸,一边褪去满身咒纹,一边露出了懵逼的神色。 那懵逼的神色在看清面前的人是谁后,还飞快的染上了一抹委屈:「瑛二?你为什么打我??」 瑛二:【乖,你梦游了对惠发春,我把你打醒。】 虎杖悠仁大吃一惊:「什么??!」 伏黑惠:……不要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喂。 所幸,两面宿傩没打算让别人替自己背锅,更不甘心让这场时隔千年的交谈就这么结束,很快从虎杖的脸上长出了一只眼睛一张嘴。 「你还是一样的让人火大。」 他呸了一声以表示对他刚才那一尾巴的嫌恶,而后嘴角咧开了恶意与讥讽混杂的狞笑。 「色鱼。」 伏黑惠:「?」 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色鱼是什么……等等,所以是宿傩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吗?!」 少年拧紧眉头,眼底不经意间浮现出忧虑。 瑛二一看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这确实是个问题。】 他出声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力,而后一把捏住了宿傩的嘴,和他露出的单眸冷冷对视着。 【不能让你这样的垃圾随心所欲的行动。来定束缚吧,宿傩。】 话音一落,他的身影便倏然消失在了原地。 * 伏黑惠勐地睁开眼睛,惊讶的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圆顶洞窟中,脚下是脚踝高的血水,眼前还有一堆骸骨。 「这里是……?」 「是我体内……吗?」 虎杖悠仁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伏黑惠扭头看向他,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远处激烈交战的两人,眉头不由得皱起。 「不,恐怕不是你体内,而是宿傩的生得领域。——他们是打算先分出胜负,再定束缚吗?」 「这样的话……」 虎杖悠仁目不转睛的看着远处那场战斗,语气难掩骄傲,「瑛二明显比宿傩要强嘛。」 「——轰!!」 身穿女式和服的身影被击飞,将那堆骸骨撞得七零八落。 伏黑惠看着这一幕,双眼不自觉的发亮:「……是啊。」 【你们或许会疑惑,自己为什么也会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传来,两个少年循声看向半空中的神明,被他微笑着挨个揉了脑袋。 虎杖悠仁先是享受的蹭了下他的手,随后才勐然惊觉了什么,不满的抗议道:「瑛二,不要拿我当跟伏黑一样的小孩子啦!」 平白矮一辈的伏黑哥爆出青筋:「……你再怎么说都跟我一样大。」 虎杖悠仁笑嘻嘻的枕着手臂:「哎——?可是……」 【悠仁,我希望你亲眼见证这场战斗,还有我和宿傩缔结束缚的过程。】 然而在他说出更气伏黑惠的话之前,瑛二已经弹了下他的额头,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 虎杖悠仁正色起来,认认真真的点头:「我知道了。」 瑛二安静的和他对视着,深蓝的、照不进光的眼底在某一瞬间似乎飞快地闪过了什么,但只是眨眼间就恢復了笑意。 他随即看向伏黑惠,在少年微微紧张起来的时候轻声说: 【知道么,惠?】 他转身面向宿傩,看着他利爪一划便破开了自己捆住他的藤蔓,声音逐渐变得模煳。 【『当时我死了』这件事,并不是我可以缺席你的成长这么多年,还可以不受谴责的理由。】 伏黑惠眉心一跳,表情当即着急起来:「可、可是我并不——」 第32页 【我知道你并不怪我。】 瑛二无奈一笑,回头用柔软而温和的目光注视着他,以飞速接近的宿傩为背景,语气亲昵又伤感。 【但是,多少让我补偿你一下吧?虽然这只是自私的,想让自己好受一点的单方面赎罪。】 伏黑惠瞪大眼睛看着已经近在眼前的宿傩,完全来不回答这句话,只是崩溃的一个劲让他转头: 「后面!后面!!那种事怎么都好、你快看后面啊——!!」 【你的术式是十种影法术,并且还没有领悟领域展开,对吧?】 到了这一步仍然在闲聊的神明急死人不偿命的笑了起来,双手缓缓结成一个奇妙的手势,淡蓝的长髮无风自动。 【你要看好了。】 那一瞬间。 【领域展开——】 整个空间内的影子,都动了起来。 * 战斗结束后,生得领域内已经没有任何长度超过一指的骸骨,所有的白骨都被碾碎了。 若有所悟的伏黑惠将神明和虎杖悠仁送出房间,临关门的时候他顿了顿,抿着嘴唇有些纠结的飘移了视线,声音闷闷的说: 「那个……以后,可以随时去找你吗?」 【「——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一瞬间,眼前内敛沉静又难掩忐忑的少年,似乎和多年前那个坐在游乐园长椅上,童音稚嫩孤独的小孩重叠了。 瑛二回过头,注视着少年的目光一瞬间温柔到近乎伤痛,又在他抬头看过来之前收敛起一切哀伤,倾身轻轻的拥抱了他,语气纵容而温柔。 【当然。】 伏黑惠睁大眼睛,惊喜的回抱了他一下,耳尖不知何时染上可爱的红晕,看着他想要再说几句话。 但最后,他却瞄了眼旁边站都站不稳的同期,挂着牙酸的表情放开了他,朝他挥了挥手:「你快回去照顾虎杖吧。晚安。」 【晚安。】 瑛二忍不住失笑,注视着少年关门回屋,他在门外安静了一会儿,才抱起虎杖进入自己的神域。 「唔……瑛二……」 怀里的少年感应到熟悉的气息,像小狗一样搂住他的脖子蹭啊蹭的,然后一口亲在了他的唇上,看着他的侧脸傻笑了两声。 瑛二瞥了他一眼,垂眸将他放入浅水中,拇指轻轻摩挲他的唇角。 「真够假惺惺的。看来千年的时间,足够让你学会用演戏来遮掩自己冷酷无情的本性了啊。」 充斥着嘲讽的声音传入耳中,瑛二没有去看新长出的那张嘴,自顾自解开粉发少年的衣服,玉石一样象牙白的指尖轻触他发烫的肌肤。 宿傩冷哼了一声,讥讽的话语愈发尖刻: 「是打算在被那个六眼小鬼的诅咒彻底吞噬之前,把最后的温柔留给儿子和小情人吗?真是让人感动啊,哈!我那时候,你可是一句话都没说就消失了——」 【你到底想问什么。】 神明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他的长髮如天幕般斜斜浸入水中,垂眸看着神志不清的少年潮红难耐的脸,在他呜咽着抱住自己、小腿交缠颤抖的时候,伸手轻抚他蹙起的眉尖。 两面宿傩的唿吸有些急促。 他沉默了许久,才张了张嘴吧,发出嘶哑的,低沉如耳语的声音: 「那个时候,你为什么……背叛我?」 【这就是你想问的么?】 「啊。」 【得到答案之后就遵守承诺?】 「哈——没错。只要你回答我,我就遵照束缚,不会在这个小鬼失去意识的时候抢占他的身体。」 【……那么。】 神明抚摸着怀中一颤一颤的啜泣着的少年的头髮,随后缓缓俯身,在他——不,宿傩的耳边轻声说: 【我从不曾背叛你。】 「……哈?」 【那个时候之所以消失,是因为我已经完全与水神融合,想起了自己的名字,掌握了神明的力量,在与世界对抗的过程中,离开了祂想要我永远待着的千年之前,回到了自己的时代。】 「……」 【因为我一直处在恍惚状态,所以没能记住你的名字。但是最后一刻,我其实是想起来了的……可是那个时候,已经来不及唿唤你了。】 「……」什么? 【没有给你留下一句话就走了,这是我的错。但是你说的背叛,我确实是毫无印象。】 「……」 他没有骗人。 宿傩望着头顶那双熟悉的、深海般幽静的眼睛,从他的眼底读出了这个答案。 于是忽然之间,仿佛一直在愤怒的心房突兀的变得宁静,被称作诅咒之王的存在一瞬不瞬的与神明对视着,良久,才缓缓闭上了眼。 「……这样啊。 「那你告诉我,我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你的名字是——】 那一刻,比他还要强大的,他所欣赏、关注和……钦慕的那位神明,似乎轻轻的笑了一下。 他附在他的耳边,低笑着对他说: 【■■■■,对吧?】 * 水天一色的澄澈神域,逐渐被猩红的血色浸染。 大地震动,血瀑袭来,来自地狱的山羊骷髅桀桀怪笑,骸骨滋养的紫藤花树沖天生长。 【差不多该换我了——】 第33页 天空暗沉下来,阴森鬼魅的半透明身影覆上神明的后背,看不见尽头的蛇尾一点点将他紧紧包裹。 宛如耶稣落难,圣洁染上污秽,恶魔高高咧开嘴角。 【吶,罔象?】 第20章 虎杖悠仁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醒来时,仍有些迷寐睏乏,浑身软累。 他在床上趴了半天,才搓了搓睡得通红的脸,慢吞吞的扶着腰坐起来,盯着修好的房门发呆。 ……啊嘞?昨天这扇门不是被宿傩拆了来着? 宿傩……宿傩? ——瑛二和宿傩的战斗怎么样了? 散落的节点一下子打通,少年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抱着被子四处张望:「瑛二?瑛二——?」 他记得昨天战斗到一半的时候,瑛二被宿傩引诱出了信息素,然后自己被迫进入热潮期,然后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从身体的状况和房间里浓郁到这个地步的紫藤花香来看,昨晚瑛二肯定帮自己度过了热潮期,问题是瑛二现在去了哪里? 少年歪头想了想,期间目光被窗外的声音所吸引,扭头看了会儿漆黑的天幕。 「好大的雨啊……」 他无意义的喟嘆了一声,又呆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准备去找人。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张静静躺在桌上的白纸。 「这是什么?」 少年疑惑的嘀咕着,伸长手臂将纸够过来,定睛一看。 「轰隆隆——!!」 雷声之中,惨白的闪电扭曲天空。 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少年在桌前僵立许久,手中的纸终于轻飘飘掉落。 几滴水渍落在纸上,晕开寥寥几句突兀的告别。 他奔出了房间,将纸上的『到此为止』和『忘了我』,远远抛在身后。 【「碰——」】 虚空之中,某物碎裂的声音引起了男人的注意力。 他站在半山腰上,遥望乌云压顶的天空,半晌,才发出喃喃低语: 「……我得快点。」 不然的话,世界将被毁灭。 * 【哼哼哼,嗯哼哼,哼哼~】 阴森潮湿的树林中,诡谲低沉的哼唱不时传来,伴着窸窸窣窣的,某种生物游弋滑行的声响。 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一场追逐游戏正在咒术师与咒灵之间展开,那是实力悬殊过于巨大的一场游戏,之所以拖到现在还没有解决,完全是因为一方——更为强大的那一方——有些心不在焉。 但游戏拖到现在也该结束了。 有着积雪般洁白髮色的咒术师甚至没有揭开眼罩的打算,就那样用指尖凝聚起咒力,然后轻描淡写的击出。 那本该是万无一失的攻击。过往的千万次,他都是这样完成工作的——击出咒力,祓除诅咒,然后赶往下一个地点,重复以上内容。 但这次,註定有哪里不一样。 有着熟悉气息的咒力飞出来打散攻击时,男人霜白的睫毛像轻羽一样颤了颤,呆了一下,才勐地瞪大眼睛看向那里。 【哎——轻易就打散了呢。我说不定还挺强的?】 沙沙的,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种细长生物的摩挲声响起,腹鳞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传入耳中的嗓音比印象中的清冽爽朗更磁性一些,笑意又让它显得有些轻佻,但是…… 是他。 ……又不完全是他。 五条悟一动不动的凝视着现身的蛇形诅咒,眨了眨突然就有些泛酸的眼睛。 六眼的视野之中,那具身体里象徵圣洁的神明的乳白核心,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遍布全身的瘴气与浑浊。 那个样子,简直与一般的诅咒无异…… 不,还是有区别的,毕竟与现在的瑛二比起来,五条悟迄今为止见过的所有诅咒,都弱小的仿若婴孩。 那是原本就无比强大,被最强咒术师诅咒之后更是鬼魅如魍魉的……特级·过咒·怨灵。 ——仿佛打开了地狱之门,恐怖的气浪汹涌而来*。 饶是五条悟,在与那·个·存·在对上视线的瞬间,也生理性的感到一阵发毛。 漆黑的雨滴从头顶漆黑的天空掉落,明明被无下限阻隔,却仍让他感觉阴冷又黏腻,像某种具有腐蚀性的活物,蚕食他的咒力后顺着他的衣领细细流下——令人毛骨悚然。 五条悟很清楚那是幻觉,雨滴并不是活物,他的衣服里也没有像是毒蛇的、冰凉细长的生物,扭动着臃肿、鳞片细密、死尸般的身躯彼此推挤,耳边更没有雌雄莫辨、不可名状的阴森声音尖利诡笑或窃窃私语。 这一切,都不过是与那个诅咒……那个瑛二所化的诅咒对视的瞬间,他所产生的幻觉。 自出生以来,这是五条悟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被死亡的阴影,惊悚到浑身冻结。 【我很可怕吗,咒术师?】 或许是他的表现太明显了,凑过来的蛇形诅咒近乎怜爱地说着,苍白髮青的手轻轻扭住他的下巴。 【不要害怕嘛,我还挺喜欢人类的,毕竟在床上可以有火热的体温和鲜活的肉.体……嗯,这样好了。】 他说着微微一笑,信手一挥,便将背后那只他出现后就吓得瑟瑟发抖的咒灵化作齑粉,而后求夸奖一样期待的看着五条悟。 第34页 ……那本该是亮晶晶的可爱眼神。 但五条悟却只看见了诅咒满眼杀意虬结,以及蠢蠢欲动着的贪婪,扭曲,与恶。 「……」 【怎么了?】 瑛二几乎有些温柔的询问,漆黑的兽瞳嵌在没有高光的深蓝眼眸里,而只要看清那对竖瞳里紧盯着猎物一般的兴致与残忍,就能明白他此刻的温柔有多虚假。 像个彻底坏掉的,只是在模仿人类的怪物。 他仍然扮演着人类,可是已经化作蛇怪的他,现在唯一在意的,只剩下了眼前的猎物。 ——这些令真正爱着瑛二的人无比痛心的东西,六眼当然让五条悟全看见了。 他的无下限被瑛二触碰之后便自动解除,短短几秒内,他已经被瓢泼大雨打湿,湿透的白髮紧贴在脸上,有水渍顺着面庞滑下。 他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张了张颤抖的唇。 「……我本来以为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男人沙哑的,声音微弱的说着,慢慢拽下纯黑的眼罩,轻颤着睁开那双缀满霜白的苍蓝眼瞳。 【你指什么?】 咒灵漫不经心地问,看起来也没有多关心答案。 五条悟用那双美丽到动人心魄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他,里面满是悲伤,甚至在雨幕下透出几分无言的脆弱。 「我是说……我、看到你真的变成这样,我突然……我、我不知道……我可能、很伤心……」 【所以为什么?】 那样含混的低语让诅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毫不掩饰自己只是觉得有趣才笑,或者说,他完全不觉得对方这么伤心,自己却以此为乐有哪里不对。 显而易见的,他不关心人类的情感变化,他毫无同理心,他觉得对方怎样都无所谓,哪怕对方正在悲伤或绝望。 他觉得这个人类只是——只是一个玩具,一个乐子。 你会在乎玩具伤不伤心吗? 你会觉得自己不能对玩具做什么吗? ——吶,不会的吧? 鬼魅的蛇影咧开残忍到毛骨悚然的笑,他不再费心思与怎样都无所谓的玩具交谈,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指尖上,而他的指尖游离在男人颈间的肌肤上,顺着雪白皮肉下的青色血管,慢条斯理的轻轻滑动。 那样暧昧的撩拨,只是轻轻几下就引来了男人的颤抖和瑟缩。 明明看肉.体状态已经是很成熟的男人了,但他那白皙矫健的修长身躯,居然敏感到只是轻轻摸了几下后颈,就已经泛起粉色的程度。 啊,连耳根都红了。 【涩气……又微妙的纯情呢,咒术师。】 对玩具的属性颇为满意的诅咒发出调笑。 「……悟。」 【什么?】 「叫我悟。」 浑身雪白的人类抓住他的手,同样苍劲且瘦的十指紧紧相扣,在一切开始之前,便奇怪的先行露出了忍耐着什么一般的破碎神色,后槽牙微微咬紧,润泽的、有着花瓣般色彩的唇像是抽泣般不停颤抖着,穿过雨幕望过来的眼神几乎像在求救。 「不要丢下我。」 他声嘶力竭的,却又是那样气力全无的说。 第21章 那句祈求的话,完全是发自本能说出来的。 当五条悟反应过来,他已经把那句无限示弱的、对旁人绝不可能说出的话,说出了口。 为什么要祈求不要丢下他? ——在步入另一个世界前,最强咒术师最后看了一眼头顶的天空。 漆黑的雨滴,混杂着堕神的愤怒与怨念坠落大地。罔象水神是保佑丰收、祛病去灾的神,所以现在,堕神的力量化作阴鸷的瘴气,让诅咒滋生,令大地死去,涂炭生灵的疾病哪怕是此刻也在播散。 世界会毁灭——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已经可以切实预见的事实。 如果放任下去,那件可怕的事就将在短到难以置信的时间内发生。 那么,现在,重新理解一下——为什么会祈求那个人不要丢下他? ……什么啊。为什么变成这样。 最强咒术师掩住眼睛,几乎是颤抖的深吸一口气。 六眼神子在其他所有人眼里,都是那样完美而强大的存在,然而此时此刻,在将绝望哀嚎的世界抛在身后、身处另一个次元般的生得领域中时,他却脆弱得像溺水者抓住浮木,双手紧紧抓着不再体贴的意中人。 「……不要丢下我。」 他又说了一遍,嗓音嘶哑的几近失声。 【唔……像个小孩子一样在撒娇呢。】 对初次见面的对象再三这样请求实在有些奇怪,于是理智尚存的诅咒很自然的托着腮发问: 【以前见过吗,我们?】 「……那很重要吗?」 【硬要说的话也不是吧。反正我也不记得嘛!】 咒灵没心没肺的笑着耸肩,很明显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这会儿他就随便的伸出了手。 【算啦,不用回答我啦!反正我也不会记得。不过我接下来想对你做一些……嗯,一般人眼里关系不亲密的话就不能做的事,所以还是简单认识一下?我是瑛二。你叫什么来着?】 频繁地被要求自我介绍,似乎让原本就情绪不佳的咒术师更为低落。 「……我才刚说过不到五分钟。」他垂头丧气的低声说着。 第35页 【啊哈哈哈是吗?抱歉抱歉!我说了我真的记不住嘛!】 但咒灵却丝毫不感到抱歉的道着歉,哈哈大笑着揉上男人细软的雪发。 那是神明的他绝对不会做的动作,也是对五条悟来说久违了的……真的久违了的亲昵,所以大猫立刻惊异的抬起头,虽然还是没打起精神,但看起来多少高兴了一点。 高兴,但又莫名的悲伤。 还有些委屈,甚至自发凑了过来,像伸爪子一样试探的小心靠上他的肩膀。 啊,真的好像猫呢。是自我又喜欢撒娇的性格吗? 好可爱。 可爱的想让人,不,让灵…… 「碰碰我吧?」 像是心有灵犀一样,轻声的邀请从怀中传来。 瑛二新奇的低头看过去,正巧对上咒术师美到不像人类的眼睛。 「你想要我吧?可以哦,但条件是记住我叫悟。」 高挑却黏人的omega这样说着,有点狡黠的小小勾起唇角,目不转睛注视着他的眼神却很温柔,苍蓝的眼睛晶亮晶亮的。 【啊,好狡猾。】 瑛二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深邃又坚毅的蓝眼睛倒映着男人因为淋了雨而蔫答答的面容,像是觉得那也很有趣一样又笑了一下。 【但是很可爱哦——】 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带着亲昵的训诫,点了点五条悟的嘴唇,自己则在他耳边发出气声般的低语。 【——悟。】 「……唔。」 手指的触感一停即走,但莫名的灼热感却停留在了五条悟的肌肤上,更别提那些几乎是暧昧的……调戏的吹进耳道的热气。 ——占据着他心房二十多年的傢伙,那样低笑着唤了他的名字。 酥麻感像电流一样噼里啪啦传遍半个身子,三十一岁的omega一瞬间红了脸,可爱的红晕在白皙的皮肤上飞速扩散开来。 那让诅咒有些惊讶,继而像是找到了调戏他的好方法一样翘起了唇角。 【你是dt?大魔法师?……唔,甜蜜的气味。很好闻哦。】 蛇尾卷上身子,好看的指尖从水蜜桃一样娇嫩的、常年覆盖无下限的肌肤上经过,顺着脸庞滑到颈侧,爱抚的动作仿佛比空中漫开的信息素更甜蜜。 「……不要说那种咒灵不该知道的时髦词啦!」 那简单又技巧高超的触碰,引得过分敏感的咒术师又是一阵战慄。面对咒灵好整以暇又颇感有趣的注视,大猫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几乎有些恼怒地嘟囔着。 「也不要总是用那双迷人的眼睛盯着我!」 【噗——】 过分可爱的抗议惹来咒灵的喷笑。 ——真是的,怎么能忍住不去碰这么可爱的人的啊?罔象那傢伙…… 咒灵漫不经心地想着这些,以及其他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没错,那些真的是……非常无关紧要。 黑色的制服一件件掉在血水里。 布料被染湿,变深的色彩在血色中舒展,像一朵朵旋转的黑色曼陀罗。 咒灵本以为身为蛇怪、内心永远空虚的自己已经够过分了,却没想到怀中的omega反而像怎么给予都不够一样,拼命地、拼命地搂紧自己的肩膀,给他用力到像是要把他揉进身体里一样的拥抱。 紧抓着他后背衣服的十指一下下颤抖的收紧着。啊,在抽泣呢,真可爱。 瑛二怜爱地抹去那霜白的眼睫上坠着的水珠,轻吻着omega嫣红的、不断啜泣的唇,柔声安抚道: 【这样拥抱太用力了吗?抱歉啦,毕竟我是蛇怪嘛,蛇就是喜欢又湿又热的地方啦……】 「不……怎么会觉得太用力。」 反应比想像中更大的咒术师泪眼婆娑的摇头,有些恍惚的双手捧着他的脸,微微闭眸吻上来。 「你以为,我到底等了你多少年啊……」 他发出了一声含煳不清的喟嘆。 诅咒一言不发的看着他,而后缓缓勾起唇角,海一般无底的双眸蒙上深重的阴翳,他慢慢将怀中的人搂紧,在他耳边咝咝低笑出声。 【那就好。】 白髮omega在他怀中轻轻咬牙,哽咽般的声线微微发抖。 「叫我的、名字……」 【唔?嗯……啊,悟?是悟吧?】 「……嗯。是悟。」 人类咒术师抿了抿嘴唇,眼尾带着生理性……或者其他一些原因而泛起的红晕,双臂重新搂住他的脖子,轻轻发出低喘的嘴唇哆嗦着,一下下轻柔的吻着他的耳垂。 「为什么、不愿意记我的名字呢?」 他这样低声问着,看起来有些紧张,连肌肉线条完美的小腿肚都痉挛似的绷紧。 但咒灵的语气却依旧,几乎有些心不在焉。 【也不是刻意没有去记你的名字啦,应该说,我对谁都没有刻意去记过?因为——】 他居高临下的看向与自己亲密到严丝合缝相拥的人,眼中的冷漠直白到毫不掩饰。 【谁会特意去记中途就会死掉的傢伙的名字啊?】 「……」 五条悟默不作声的与他对视着。 好一会儿,他才安静的重新对瑛二展露笑颜。 「我才不会中途死掉。」 他这样宣布似的说着,炫耀和撒娇的口吻让人愈发觉得他很可爱。 第36页 「最强哪怕在这种地方也是最强哦?所以记住我嘛——会一直陪着你的啦。」 【哎?可是这种事很难选出什么『最强』吧?而且,你今天之前可是dt欸?】 「啰嗦啊……」 一再提及dt似乎让三十多岁的大人感到了羞耻,他气哼哼的盘紧了咒灵的腰,抓紧了他的肩膀耀武扬威的、逞强的红着脸嚷嚷: 「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我又不会让除你之外的人碰我!」 啊……真是越来越可爱了。想让他更可爱的哭着喵喵叫呢。 不过。 咒灵勾唇露出十分不妙的危险笑意,漆黑的兽瞳微微放大,眼底放射出从未改变的、令人绝望的无动于衷。 【不管怎么说,这次之后,我肯定还是会忘记你的哦。】 他这样突兀的,像是通知一样轻快却残忍的说着,表情也好、眼神也好,无论怎么看都只有一片漫不经心的寂灭。 【蛇怪是註定不会保有记忆的,我就是这种无可救药的傢伙啦。】 半只脚已经踏入地狱的堕神笑嘻嘻的说着,宿命般冷酷的眼神让五条悟几乎是逃避一般别开视线,哪怕身躯软热似火,心底也瞬间如堕冰窖。 「……不能为我留下来吗?」 他抓紧瑛二的手腕,用力到指关节发白,声音低哑得像是将死之人的呓语。 「第二次了,这次你还是要抛下我吗?为什么不能为我留下来?无论何时,你都是我心里放在第一位的存在,可是你为什么连记住我都做不到?为什么……!!」 ——这是对他的惩罚吗? 已经充分意识到某·个·事·实的五条悟,几乎有些绝望地这样想着。 ——因为他诅咒了瑛二,因为他自私的想把瑛二永远留在身边,所以就用瑛二再也记不住他作为惩罚? ——可是当年是瑛二先食言的啊!是瑛二先承诺了不会离开他的啊!! 「为什么……」 被巨大蛇怪勒住咽喉一般的人类无力低喃着。 可不管他如何质问、如何痛苦,诅咒都只是像在看另一种生物一样冷眼盯着他,索然无味的拒绝道: 【不要。】 已经再也无法回头的诅咒,当然无论如何也不愿再考虑人类的心情。 他不愿意留下,不愿意眷恋,他甚至不愿意去思考明天。 他只是简单粗暴的,百无聊赖的,用最直观的方式填补着空虚与欲.望。 他只是想毁灭,然后迈向毁灭。 第22章 梦中的世界浮尸遍野。 朦胧视野中,铺天盖地的人类扑向蛇尾肆虐的怨灵,后者狂笑着杀戮,飞扬的血色令天地间看不见半点光明,唯有刺鼻的血腥味如影随形,接二连三的死亡如同近在眼前一般令人窒息。 有人在唿唤五条悟的名字,但白髮的咒术师却连动都动不了,他望着那个大开杀戒的身影,躯体沉重到让人绝望。 他们在喊着「杀了祂」。 杀了他? 开什么玩笑……那个人……那个人可是……! 【哈哈哈——!!】 疯狂残忍的笑声近在咫尺。 【为什么……为什么要诅咒我……?】 熟悉的声音吐息着阴森的冷气自耳后传来,五条悟扭头与那双流淌着血泪的眼睛对视,看见彻底化作怨灵的爱人像坏掉了一样笑着,病态苍白的手在他脸上留下数不清的血痕。 【你知道我有多痛苦么?我回不去……我回不去啊,少主……】 蓝到发黑的眼睛爬上恐怖的红血丝,神情如地狱人偶般的男人以目对目地盯着他,蓦地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吶,这都要怪你没早点杀了我哦?】 一只手勐地攫住了他的脚腕,五条悟如触电般低头,一瞬间浑身僵住了。 ——尸山之中,学生们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五条老师——」』 五条悟勐然心悸地惊醒。 他冷汗淋漓的急促唿吸着,隔了几秒,才发出嘶哑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看就知道了吧。】 尾巴缠着他脖子的咒灵回答的漫不经心,话音落下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抬头眨巴着眼睛和他对视。 白髮咒术师沉默了几秒。 【啊哈哈哈,你醒了啊!】 最会装傻的傢伙一下子笑开了,正要收紧的尾巴立刻松开,被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若无其事的甩了甩,然后笑眯眯的把那颗漂亮的头颅凑过来。 【我要夸奖你一下哦,怪不得你说自己是最强呢!比我想像中耐造多啦!不过最后还是昏过去了这点很扫兴……】 「这也……咳咳。」 五条悟清了清哑掉的嗓子,指尖下意识勾住咒灵的手,一边把玩着他的手指,一边用亲昵又低沉的声音抱怨道:「这也没办法吧,你那边可是两根无缝交替……」 苍瘦遒劲的手指唤起了一些联想,白髮omega微微红了脸,有些不自然的别开视线嘟囔: 「……我就算有反转术式也不够你折腾的啊。」 【嗯……】 瑛二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他,很快粲然一笑: 【算啦!反正你的身体很暖和,反应也很可爱,这点瑕疵就原谅你好啦!】 五条悟失笑:「哎——好宽容啊。真是太好了,我好高兴。」 第37页 【嗯嗯!尽管高兴吧!】 那样神灵活现的心上人让白色大猫微笑起来,精神头看起来也好多了。 不过眼底的青色让他看起来还是有些无言的疲惫,话也变少了。 除了醒来之后的几句交谈,剩下的时间他就一直窝在蛇怪凉丝丝的尾巴堆成的空间里,任由精力无限的诅咒悄悄用尾巴尖在自己身上游走,他本人只是固执的抓着瑛二的手。 像个抓着心爱的玩具不放的,缺爱的小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开口。 「刚才……没有标记我呢。」 omega假装若无其事的说着,头没有转向瑛二那边,但六眼却毫无疑问在「看着」。 【嗯,没有呢。】 瑛二点头贊同着他,然后就不说话了。 那让还等着一个答案的大猫抓心挠肝了半晌,终于忍不住转过头来,恼羞成怒的瞪着他。 「真是的,你明明知道我在问什么吧?快点回答我啊!为什么不标记我!?」 他反扣住瑛二的手,苍天之瞳紧紧盯着他,皱着眉的神色意外的认真。 「你知道那到底让一个等了你——让一个单身多年的omega多失望吗?不会不打算负责任吧?是在玩弄我吗?吶,答案是肯定的话我会非——常生气的哦?」 【啊哈哈哈,是呢,所以答案是怎样的呢?】 半真半假的威胁完全没有让咒灵害怕,事实上他笑得反而更开心了,而且像是根本没注意到男人中途生硬截断的话语、对原本的内容也漠不关心一样,摇来晃去的用模稜两可的回答敷衍五条悟。 「瑛二!」 五条悟皱紧了眉头,有些恼怒的揽着瑛二的脖子去吻他。 身为情.欲化身的诅咒自然不会拒绝他,带着暧昧的笑容,来者不拒的接受了人类急切地确认和拥抱。 那是……能够轻易从动作中读出不安的拥抱。 明明应该是天不怕地不怕,从来不受拘束的、随心所欲的人,但这种时候……或者说在自己面前?……却总是像害怕被抛弃的小动物一样,黏人、热切又说不出的脆弱,毛茸茸的脑袋紧紧靠在他颈窝里。 人类的拥抱是那样灼热,黏腻,经过充分锻鍊的、属于最强的躯体像拼了命似的总是黏扯着他不放,搂着他的背不断在他耳边发出颤抖的气息。 「瑛二……瑛二……」 像是要确认他的存在一样,趴在他怀里不断念着他的名字,念到声音都染上了哭腔。 不知过了多久,瑛二终于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 怀里的人类安静了片刻,才撒娇似的低声祈求:「标记我嘛。」 【不要。】 咒灵这次明确的拒绝了。 然后——被大到难以置信的力道抱紧了。毫不夸张的说,那就像是要把他生生勒进自己的身体里去一样的拥抱,里面全是恐慌挽留的意味。 瑛二觉得自己被这么按着倒是无所谓啦,但这个人难道不会觉得承受不住吗?——他明明那么敏感? 事实证明确实有点勉强。瑛二都能感觉到omega痛得哆嗦了。 但这件事好像并不被此刻的咒术师所在意,证据是他还停留在上一个话题。 「为什么?为什么不标记我?!你现在又不记得那个勉强只有身体能看的人渣——」 激动地质问戛然而止。 但瑛二却眨了眨眼,蓦地升起了兴趣:【勉强只有身体能看的人渣?谁啊?】 「……没有谁。」 大猫隔了半天才不情愿的吐出回答,抿着唇固执的紧紧抱着他,那副独占欲很强的小孩似的样子,让人觉得他是想把瑛二藏起来,让别的谁永远都找不到。 【哼嗯……?】 咒灵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想了一下这个让omega如此介怀的人究竟是谁,然后就干脆的放弃了。 没有意义,反正他记不住。 比起这种无关紧要的事,现在的他更在意的反而是…… 【你真要一直待在这里啊?】 他推了推抱得过分紧的大猫。 那让咒术师的怀抱又紧了一分,对方抬头瞪着他,白皙的面庞泛着可爱又诱人的红晕,神色却很不满的反问: 「怎么?不欢迎我留在这里吗?你是觉得我一走了之之后,自己就能快快乐乐的忘记我的名字了是吧?」 【你怎么会这么想啊,我完全没有这么说哎!】 被戳中了起码一半心思的诅咒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用力揉着他白绒绒的头髮,一边随口提及似的开口: 【只是觉得你啊……还有不能捨弃的东西吧?】 『「五条老师——」』 五条悟的眼睫颤抖了一下。 他收紧手掌,沉默的垂下眼帘,掩住了有着一瞬颤慄的瞳孔。 第23章 漆黑的雨倾倒于天地间。 烂尾楼中,身躯庞大、身中数刀的咒灵发出刺耳的尖叫,在雷光中化作了紫黑色的烟雾。 不远处,清瘦的黑髮少年粗喘着放下手影,一边靠着墙抹去脸上的血,一边低声说:「回来吧,鵺。」 空中徘徊的雷鸟长啸一声,向下钻入了影子中。 少年这才松了口气,脱力的坐倒在墙角,扭头看向窗外的雨。 一把短刀被轻轻放到地上,另一个少年在他身边坐下来,和他一起看着窗外。 第38页 「……这只也是因为淋了雨吧。」 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 伏黑惠循声看向虎杖悠仁,盯着他黯淡无神的眼睛沉默了一下,才轻轻点头。 「比一般的一级要强,而且身上也有深蓝的蛇鳞……应该是淋过雨了才变强的没错。」 虎杖悠仁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才说:「五条老师还是没有消息。」 「……是啊。」 「瑛二也是——」 「我们该去下一个地点了,虎杖。」 别开视线的少年突然强硬的打断了他的话,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现在人手紧张,虽然很抱歉,但做完这个任务之后,你这个新手就该独立了——拿上特制雨衣,现在谁都不知道这个黑雨对人类有什么影响。」 身后沉默了几秒,才传来虎杖悠仁迟钝又沙哑的应声:「……我知道了。」 伏黑惠咬了咬牙,在心里又说了一句抱歉。 虽然很抱歉,但他只能想到用工作排满时间的办法,让同期振作,也让自己麻木。 ——不然的话,他……他们,又该怎么面对这个瑛二变成了诅咒,目前行踪不明,带有他咒力的可怕黑雨席捲整个世界,就连五条悟也疑似抛弃了人类一方的……绝望境况呢? 可恶…… 少年默不作声的攥紧了拳。 ——可恶!要是早知道那天晚上就是最后一面,他说什么也不会让瑛二离开的啊! 这样……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就被抛在身后,得知噩耗时就已经做什么都晚了的无力感,不就跟【那一天】一样吗?! 跟十三年前相比,这不是……什么都没有改变吗?! alpha少年用力咬紧牙关,感觉到了一阵灭顶的窒息感和煎熬感。 难道就没有什么他能做到的……!! 就在这时。 「嗡——」 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伏黑惠甚至是反应了几秒,才情绪不高的拿出手机,抿着唇看向联繫人姓名。 这一看不要紧,他勐地呆住了。 「——那个混蛋!!」 突然爆发的怒吼让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虎杖悠仁吓了一跳,他呆呆的看着突然就沖了出去的同期,慢了几秒才急忙喊道: 「呃,发生什么事了——伏黑?!」 「抱歉虎杖,我突然有急事!你先自由行动吧!!」 海胆头少年头也不回的喊了一嗓子,风风火火地跑了。 被留在原地的虎杖悠仁纳闷不已,挠着头嘟囔道:「说是让我自由行动……但光靠我自己也祓除不了一级的诅咒啊?」 「这么说,那孩子是一级咒术师?」 「是啊,那傢伙很厉害的——」 ——那是在说出口之后,才意识到有·哪·里·不·对的一句话。 虎杖悠仁悠闲的站姿勐地僵硬,他攥紧了刀,瞪大眼睛看向陌生声音传来的地方:「谁——?!」 紧绷的质问戛然而止。 虎杖悠仁不敢置信的瞪着不知何时站在自己旁边的人,瞳孔缓缓收缩:「你……!」 「嘛嘛,不要紧张,我只是随口一问。」 来人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他的错愕一样,脸上仍然挂着亲和力极强、令人一看就能对他心生好感的微笑,因为那笑容过于灿烂,他看起来几乎像是兴高采烈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你夸那孩子厉害,我莫名的就好高兴啊。」 他眉眼弯弯的这样说着,转眼和虎杖四目相对,一双颜色和神采都极为熟悉的眼瞳令少年的心跳登时加快:「你、你是——」 「嘘。」 来人轻轻在唇边竖起了一根食指。 他安静的注视着少年,慢慢露出了一抹平静而温柔的笑,深蓝的眼瞳中仿佛蕴含着吞噬一切的深渊。 「现在,还请不要唿唤【我】的名字。」 * 伏黑惠一口气跑到三条街以外的桥洞下,确定虎杖悠仁没有跟上来,才终于臭着脸叉着腰,撇着嘴接通了电话。 那已经是被他怒骂「混蛋」的傢伙打来的第二通电话了。平时一年半载都想不起来给他只言片语的傢伙,这次居然一口气打来两通电话,看来他是终于知道急了啊—— 「呵。」 少年的嘴角扯出超级嫌弃的冷笑,脸色漆黑的噼头就问: 「你终于回过味来了?怎么,在赌场玩够了?不继续把我拉黑了?看见我发的信息了?」 [「……所以你果然知道了。」] 对面先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传来沙哑又低微的声音。 [「他也果然……现身了。」] 伏黑惠唿吸一窒。 从电话中传来的声音,听起来是那样的……不,应该说,那样的语气和腔调,伏黑惠从未想过能从生父的喉咙里发出来。 他一时间哑口无言,连积压在胸口的郁气和质问都变得无力了。 他和对面一起沉默了半晌,才终于深深地嘆了口气,垮下肩膀靠着桥洞的墙,抬头忧惧望天。 深黑乌云之下,怨气浓到化不开的黑色雨滴,令入目所及的所有事物都染上了灰色,一眼看去,世间只有望不见尽头的绝望与压抑。 空气里的残秽……不,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能说是残秽,而是纯粹的咒力了——空气里充满负面力量的咒力,已经浓郁到了令咒术师都烦躁抑郁得想杀人的程度,也难怪身为天与咒缚的生父,也能察觉到这是瑛二的「杰作」了。 第39页 ……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 伏黑惠垂下眼帘,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声音里的无助。 「……怎么办啊,老爹。」 他终于唤出了那个独属于父子的称谓,尚且没有褪去稚嫩感的声线微微发颤。 「瑛二他……变成诅咒了。 「……你快点想想办法啊,老爹……!!」 第24章 听了伏黑惠的求助,电话对面安静了许久。 就在少年已经忍不住怀疑那个不靠谱的家长还在不在时,伏黑甚尔终于出声了。 [「是吗。……还真的变成诅咒了啊。」] 他这样淡声说着,语气里的毫无触动,甚至是局外人一般的冷漠,令伏黑惠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一瞬间火从心起。 [「听说你们学校那个新的特级是五条的亲戚之后,我就一直在想『不会吧,是真的也太了』,结果居然真的变成这样了。呵,真的太搞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 一声冰冷至极的质问打断了他。 电话对面,正在保养咒具的男人动作微顿,然后索然无味的勾了下嘴角,继续埋头擦拭手中的三节棍,半垂的绿眸里满是漫不经心,不在意的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嘶哑声音。 [「你到底明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瑛二已经死了!不会回来了!!」] 少年强忍怒火的冷凝声音,在句尾一瞬间变为怒吼,但伏黑甚尔却连眼皮都没抬,只是细心又耐心的擦拭着手中名为「游云」的咒具。 伏黑惠看不见他的神态,但这不妨碍他因为男人的沉默而更加生气,继而语气生硬的念出尖刀般的字字句句: [「他本该成佛的,但现在,他的灵魂却被诅咒,变成了彻底的怨灵,而且和乙骨前辈那种可以约束里香的情况不同,瑛二化作的诅咒可是认真的想要毁灭世界!——这种事,到底哪里好笑了?!」] 「啊,是吗。」 然而,不管他怎么说,伏黑甚尔都维持着那副无动于衷、摆烂到底的无赖样,不仅没有被他所说的事实刺伤到,反而咧了咧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笑。 「不错嘛,像他那样的傢伙,就是要死了也变成不得了的大麻烦才像样。」 空气诡异的凝固了一瞬。 随后,宛如冰面之下的岩浆终于喷发,电话中传来了少年愤怒到破音的怒吼: [「你这个混帐——!!」] 伏黑甚尔瞥了眼电话。 「你找打吗臭小子?」 [「你到底在不紧不慢些什么?又到底在戏嚯的评价些什么?我是不知道你和瑛二当年发生过什么,但你对他是有感情的吧?不然你一个alpha,怎么可能为另一个alpha孕育孩子!!既然你这么爱他,又为什么能说出这么混帐的话?!」] 气炸了的伏黑惠直接无视了他,素日低沉冷静的少年音变得锋利又尖锐。 [「从以前开始,我就一直觉得你那种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很让人火大!事到如今,难道你觉得就算不得不把瑛二祓除,也可以不用在意吗——?!」] 「哗啦啦——」 雨下得愈发大了。 破败的桥洞之下,一口气吼出所有心声的伏黑惠胸膛急剧起伏着,末了又恶狠狠地踹了脚墙壁。 一阵令人压抑的沉默后,电话对面的男人终于动了。 他放下保养的工具,将手中锃亮的游云举到眼前,用着比打电话的语气认真得多的眼神,定定地、从头至尾地打量着它。 雷光闪过,倒映在男人自始至终没有光芒亮起的冷绿色双眸中,让他看起来竟有些温柔。 「啊。」 他低沉开口。 「我一开始就是那么打算的。」 [「……什么?」] 少年的声音颤抖了一下。 「祓除啊,祓除。」 伏黑甚尔用懒散的、没觉得那有什么大不了似的语气重复着,一边站起身,一边将游云塞进肩膀上的虫形咒灵嘴里。 「将那个白痴祓除这种事,难道你觉得我会交给别人?」 [「老爹……等等、我也要一起——!!」] 「啪嗒」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伏黑甚尔随手将手机关机,扔到一边,然后信步来到窗边,双肘搭在窗棱上看向窗外。 「谁要带不识趣的臭小子去享受二人世界啊。」 男人轻声嗤笑着道,伸手去接窗外的雨。 天与咒缚因为无法用咒力包裹体表,因此无法抵抗诅咒的侵害,直接接触诅咒及其产物的话,身体会很快受伤。 但甚尔是身体力量强化到极致的特殊天与咒缚,反而拥有着抵御侵蚀的能力,因此落在他掌心的黑雨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伏黑甚尔盯着雨幕发了一会儿呆,蓦地勾唇笑了。 「儿子已经成年了,是前途无量的一级咒术师,不用我管也不会出问题了。」 昏暗之中,男人高大雄壮的躯体几乎顶到狭小房间的屋顶。他猿背蜂腰的身材轮廓无声的散发着力量感与压迫感,但在那一刻,在黑雨淅淅沥沥的陪伴中,他却露出了无比轻松的笑容,看起来甚至有种得偿夙愿的愉快。 「所以——」 他在寂静中自言自语着,眉宇中的神色一点点变得比秋水更温柔。 「等我杀了你,我也不活了。」 第40页 * 【「——」】 生得领域内的咒灵倏然望向天边。 「怎么了?」 微弱的声音传来,咒灵却置若罔闻,又朝着不知名的远处眺望了一会儿,才回身看不出情绪的看向出声的咒术师,又垂眸看向他紧紧攥着自己的手。 「瑛二?」 面色苍白的omega清了清嗓子,终于能清晰地唤出他的名字,同时嘴角下意识勾起一抹笑。 他那双缀满霜洁的苍蓝眼瞳询问的注视着咒灵,而后者却始终没有回看他,只是心不在焉的垂着眸,好半晌,想起来自己该回答问题了,才晃了晃他攥着自己的手。 【你不走么?】 「走?为什么?」 白髮男人不解又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啊,他那张脸真是便利,三十多岁的男人做这样可爱的动作都能毫不违和。 咒灵勾唇一笑,终于歪着头和他对上视线,饶有兴趣的问: 【你的职业是?】 「哦!突然这么问是想了解我吗!」 大猫一下子打起了精神,亮晶晶的蓝眼睛让咒灵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这个粘着他不放的人类总是这样。可爱,开朗,充满热情,无论他做什么都能轻易让这个人开心起来,这样的性格无疑是讨人喜欢的。 只可惜…… 咒灵垂了下眼帘,又很快抬起视线,微笑着肯定道: 【所以职业是什么?】 不正面回答的举动让大猫嘟囔了一句「狡猾」,不过他还是爽快的伸开双臂,很骄傲的给出了答案: 「是教师!还有老傢伙们的老大!很厉害吧!」 【喔,好厉害好厉害。】 咒灵莞尔,继而话音一转: 【所以,那不是能轻易捨弃的东西吧?像是那些……我是不太懂啦,责任之类的?】 刚刚还很积极的大猫一下子安静下来,面无表情的紧盯着他。 说实话,这个人不笑也不说话的时候,身上那股遥远的非人感就会突然变得强烈起来,那样的他看起来其实有些可怕——不过咒灵当然不会怕他啦。 因此无论白髮男人怎么表现他的不高兴,蛇怪都只是笑眯眯的托腮回望着他,一副「你不高兴不要紧,反正我要得到答案」的无赖样。 于是五条悟跟他僵持了半晌,最终却也只能不情不愿的别开视线,抓着他的指尖低声回答: 「……为了瑛二,我什么都可以捨弃。」 说完这句话,他又掩饰的抓住咒灵的手晃了晃,使用了相对来说比较有用的撒娇语气: 「所以你快点标记我嘛!」 可惜,咒灵这一次只是安静的注视着他,在他开始感到不安的时候,偏开视线淡淡地说: 【但那就不是你了。】 「……欸?」五条悟一怔,而后勐地用力抓紧了咒灵,「瑛二?!你还记得的吗——」 【不不不,我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哦,是今天消化的、罔象留下来的东西一直在烦我啦。】 咒灵摆了摆手,用一种烦不胜烦的语气没精打采的说着,看向五条悟的眼神也很冷淡。 【我说啊,虽然我不太懂,但你根本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甘心被束缚的人吧?和我在一起会痛苦的话,就干脆地把痛苦的东西捨弃掉吧。】 咒灵的语气十足随便,随便到令哑然的五条悟露出苦笑。 「就是因为不是可以轻易捨弃的东西……」 【身为大人,这么任性可不行。】 咒灵忽然打断了他。 【大人啊……是迟早要学会在无法抉择的两种事物中,做出抉择的生物。——就像我当年一样。】 咒灵的音调勐地低了下去。 ……欸? 五条悟的瞳孔骤然一缩,他不敢置信的抬头,恍惚间感觉眼前又出现了那个熟悉的人,那个人恶劣、狡猾又忽近忽远,不仅不愿意接受他,还最喜欢用意义不明的话对他说教。 可是那个人……那个人明明已经……!! 在那一瞬。 对面噙着残忍笑意的咒灵勐地扩大笑容,一甩尾巴,将露出破绽的咒术师无情地赶出了空间。 【好——碍事的虫子终于滚出去了。】 看着空无一人的领域,诅咒的瞳孔因愉悦而病态放大,唇角的笑缓缓扩大至疯狂,那种残虐的兴奋感令人一阵毛骨悚然。 他向前伸出双手,兴高采烈的宣布道: 【现在,该大开杀戒了!】 第25章 「——五条先生!」 某处学校门外,憔悴的伊地知洁高撑着黑伞,惊喜的迎上低头走来的白髮男人。 「五条先生,您终于回来了!这些日子我们都联络不上您,也没办法对您说明目前糟糕的状况……」 「这些待会儿再说,伊地知。」 男人沙哑的声音打断了他。 伊地知洁高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看着男人越走越近,然后没有停顿的径直越过自己,走向已经布下了帐的学校。 「五条先生?您——等等,您怎么在淋雨?家入小姐说最好不要淋到这雨——」 「你很烦诶,伊地知。」 语调比往常低沉许多的最强先生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撇着嘴朝教学楼抬了抬下巴。 「里面的傢伙很棘手吧?各种工作都堆成山了不是吗?既然这样就不要在这里说闲话!」 第41页 「可、可是……」 「——不要总是为难伊地知啊,悟。」 一道含笑的声音传来,五条悟微微一顿,将伊地知洁高汗颜的「所以我才一直想说您不必进去啊」的嘀咕抛在耳后,循声看向那个悠哉悠哉走出来的男子。 对方一身黑色休闲装,款式还是学生时代就爱的宽松款。他撑着一把碎花小粉伞走过来,额前那一小撮刘海被风微微吹起,无奈的对五条悟说: 「旷工这么多天找不见人的明明是你,平常最喜欢废话连篇闲话不停的人也是你,不要一回来就倒打一耙呀。」 「……杰。」 五条悟不情不愿的唤了对方一声,情绪不高的插着兜别开视线,「什么啊,原来里面的是你——那把伞算什么?你一个大男人打这样的伞,很噁心诶。」 「是出门的时候菜菜子塞过来的啦,这是她最喜欢的伞,说噁心也太过分了……啊,难道你是被我说中了,所以在恼羞成怒?」 「伊地知,给我新任务。」 「恼羞成怒之后是无视吗……真幼稚。」 从学生时代就和任性的最强互为挚友的男人失笑耸肩,从一脸为难的伊地知洁高手里接过备用伞,自己撑开,然后把那把小粉伞丢给五条悟。 「这把给你用。再强调一遍,它是菜菜子最喜欢的,别弄坏了啊。」 白髮男人一脸嫌弃的捏着伞柄:「谁要用你家那两个小丫头的东西。再说我也不需要——」 「用吧。本来就一脸想哭的表情了,再配上这么死气沉沉的伞不是更难过么。」 撑着黑伞的男人慢悠悠的说着,转着伞回过头,朝怔住的挚友微微一笑。 「不愿意像十三年前那样被我看见眼泪的话,就用它遮一遮吧。然后——开工也不差这一会儿,去走走?」 「……」 白髮男人沉默的盯着手里颜色明媚的伞,过了几秒,才垂眸将它立起来,遮住了自己晦涩的表情。 * 河岸边的雨似乎比别处还要大一些。 陡坡上面的小路旁,夏油杰靠着栏杆懒散望天,好半晌,才听到身侧传来强作平静的声音。 「如果杰的女儿变成了想要灭世的诅咒……你会怎么做?」 「虽然这个假设很让我火大,但看在你现在伤心到不正常的份上,我原谅你。」 夏油杰的语气凉凉的。 「再加上不能用咒灵操术的前提。」 五条悟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自顾自的加上条件。 夏油杰牙疼似的嘶了一声。 「我要揍你了。」 「所以会怎么做。」 「谁知道啊,自己想。」 「好过分。」 「过分的是你吧。自己的责任给我自己背起来,你不是十八岁了。」 「……」 那句「你不是十八岁了」似乎是什么魔咒,让五条悟攥着伞蹲下去,将自己蜷成了一朵粉红色的蘑菇。 「……那个时候我下定决心,为了和回来后的他在一起,我可以掌控整个咒术界,我可以与全世界为敌,可以捨弃除了他以外的一切。」 他沉默了好半天才低声说着,直愣愣望着脚下的苍蓝双瞳眨也不眨的坠下泪滴。 「现在达不成这个目标了吗。」夏油杰安静地问。 「……不可能了。」 五条悟喃喃回答。 「哪怕是现在,他离开了【最珍视之物】太久的灵魂也在痛苦,他找不到填补内心的东西,他将不知疲倦的杀戮,永远也得不到满足。」 「——也就是说,哪怕长得再像那个人,他现在也只是一只什么都不记得的咒灵。」 夏油杰犀利地总结。 「他对人类充满恶意,他将毁灭一切,直到与所有人同归于尽,是这样吧?」 「……我抓不住他,杰。」 这一次五条悟失神了更长的时间,才发出强忍颤音的低语。 「他在不断地走向毁灭……那年诅咒他的时候,我以为这次终于能得到他了,但结果我还是抓不住他,我,我为什么抓不住他?我……」 一向无所不能的男人伸出手去,最终却只能徒劳的死死握拳。 他的喉结如同哽咽一般不安定地滚动,喉咙里发出窒息般的痛苦气音,一点点把什么都抓不住的拳头抵在眉心,压低伞面遮住了颤抖紧咬的牙关。 一瞬间,夏油杰的心也缩紧了。 他明白再骄傲不过的好友之所以有如此表现,正是因为他已经看清了时局——时隔十三年后,幼时被宠坏了的omega终于明白,在自己以爱为名实施诅咒的瞬间,他一直期待的未来就再也不可能实现。 他后知后觉的看清了前方始终是深渊,心上人的结局早在他诅咒对方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註定万劫不復。 他明白了自己从未改变过什么,兜兜转转,他还是来到了瑛二在十三年前就亲手规划好的结局。 最讽刺的是,他甚至还是要亲手斩断这份羁绊——第二次的。 正是这份恍然,让此刻的五条悟如此痛苦。 可不管他如何难过,这件事还是只能由他去做。 与此同时,在这份恍然的终点,最令此刻的五条悟感到冷意沁入骨髓的是—— 十三年前杀了瑛二的他是【无心】的,那已经令他饱受折磨,可这一次呢? 第42页 【「做出选择吧——你还有不能捨弃的东西,不是吗?」】 「哈……不愧是瑛二啊。」 痛苦到连骨髓都在抽疼的时刻,终于彻底理解咒灵的蛊惑有多残忍的男人,反而苦中作乐的笑出了声。 「他能兵不血刃的操纵一切,他比谁都了解如何令一个人痛苦,如果不按他给出的路走下去,前方就只会是更无望的深渊…… 「他永远算无遗策,最擅玩弄人心。」 * 就在河堤边因为五条悟的呢喃陷入死寂时。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夏油杰率先回神,皱着眉看向眼镜都跑歪了的辅助监督:「怎么了?」 「不好了,五条先生!夏油先生!那只咒灵!那只造成这场灾难的咒灵现身了——!!」 伊地知的声音几乎吼到破音,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某个做事不择手段的男人已经丢掉窃听器耳麦,前往了「窗」向他这个隶属于最强的辅助监督汇报时、提到的地名。 那里离男人意外的近。 因此,当白髮omega惊慌的瞬移而来时,男人已经与沖天黑色漩涡边的咒灵对上了视线。 那一瞬间是一眼万年般的短暂与漫长。 当狂风重新开始唿啸时,伏黑甚尔微微睁大的吊梢眼柔和下来,轻嗤着勾起唇角,连嘴角的伤疤都带着笑。 「什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死样子。」 他抽出猩红的游云,咧开嘴角、跃跃欲战的模样,是阔别了十三年的英姿飒爽,生机焕发。 「真碍眼啊——还不如死了让人顺心。」 【哎?真是过分的说法。】 正打算水淹岛国的堕神轻佻而笑,面上写满了漫不经心,深渊般的双眼却从高处压迫力极强地望过来,如山一般直直压进男人眼底。 【话说回来,我们以前……在哪里见过么?】 「怎么,想搭讪吗?」 伏黑甚尔挑起一边的眉毛,明明眉眼眉梢都是笑意,斜睨咒灵的眼神却写满了戏嚯般的挑剔,以及几分不易察觉的,只有他自己能明白意义的冷涩。 【如果我说『是』呢?】 堕神似乎已经对身边的漩涡失去了兴趣,他在空中蜿蜒而下,尖利的指甲不由分说地……轻抚上男人的面庞。 他看着男人的眼神,满是狂热与杀意。 「——禅院!那傢伙已经不是瑛二了!你给我闪开!」 二者身后不远处,大步走来的白髮男人大声怒吼着,紧盯着他们过近的距离的目光无比冰冷。 「……这样啊。」 始终直勾勾与咒灵对视的天与咒缚淡声应着,也不知道是在回应谁。 不过答案在下一秒就揭晓了。 被咒灵钳制住要害的男人,像是根本没感觉到那只手的存在一样,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双熟悉入骨的眼睛,一边心不在焉似的说: 「很不巧,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空气凝固了一秒。 下一刻,在咒灵的眼底骤然掀起兴奋血雾的瞬间,伏黑甚尔耳后响起了另一个含笑的声音。 「这可真让我伤心啊。」 突兀出现的蓝发男人按住咒灵抚摸男人的手,在众人瞳孔骤缩的反应中,巧笑嫣然的轻声说—— 「甚尔。」 * 与此同时。 接到消息的伏黑惠飞速赶往目标地点,途中,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了熟悉的粉发少年。 他立即剎住脚步,冲过去焦急地喊:「虎杖!你收到报告了吗?瑛二他现身了!!」 他本以为对方听到这话一定会神色大变,却没想到对方竟毫无表示,甚至不解的眨了眨眼。 「瑛二?」 少年困惑的歪头。 「那是谁啊?」 「——?!」 伏黑惠勐地瞪大眼睛,一时间呆住了。 第26章 陌生男人的出现,让原本一触即发的现场陷入了冷场般的寂静。 ……不,说到底,这个男人对他们来说真的是陌生的吗? 伏黑甚尔偏头用微缩的瞳孔注视着男人,在面对蛇形咒灵时都保持着镇定的坚韧心脏,突然就有些不受控制了。 坦白来讲,这个男人甚尔其实从未见过。他高大,矫健,精悍,五官神似伏黑瑛二,却绝不能说完全相同。 他穿着利落的短靴和黑色作战服,那成熟简洁的样式很像是某地统一的设计,右臂红色的漩涡标志似乎也昭示了这一点,而正是这一点最让人感到陌生—— 因为伏黑瑛二是自由咒术师,他从未隶属过哪个机构。 更何况,眼前这个人肉.体的性质也与伏黑瑛二不同……应该说,在某种程度上,他甚至是与甚尔很相似的存在。 可他体内却存在着咒力,以及另一种更为澎湃的、总量多到恐怖的力量。 这是五条悟用六眼确认到的情报。 然而甚尔看到的不是那些。 天与咒缚平静中带着怔忪的目光,从男人脑后稍显蓬乱的小揪揪,坚毅深刻的眉眼,唇边笑容的弧度,甚至是身高与体型、站姿的习惯、手上的茧子、肌肉生长的弧度上都一寸寸滑过,站在常人难以想像的细腻角度,对眼前之人的身份进行着确认。 于是他知道了,这个人就是【他】。 ——这实在是很令人难以置信的一点。因为,这世上居然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存在如此深刻的了解,熟悉到连他说话时会怎样看人,哪边的嘴角先坏坏的翘起,思考时的眼神是如何轻缓滑动,都能如数家珍,了如指掌。 第43页 这让人不禁好奇,在过去那些共同相处的岁月里,这个从表面上看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到底怎样认真而细緻的注视过那个名为瑛二的男人;他又是以何等程度的小心,将那些记忆珍惜保存至今的。 不然的话,它们怎么可能过了十三年也依旧栩栩如生,如同精美的画卷般,主角的一颦一笑都不曾褪色? ——不过。 恰恰也正是因为这份无人能及的了解,让伏黑甚尔能在最初的惊愕过后,最快找清【关键】。 「……别装得好像我们很熟的样子。」 天与咒缚从怔愣中回神,稍显生硬的反驳了那句「让我伤心」,别开视线挣脱了一人一诅咒的手。 他看了眼对面的咒灵,发现对方正一瞬不瞬地、呆愣愣地望着男人后,他的眼底不由得闪过一丝复杂。 另一边,五条悟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站在男人的另一边,目光晦暗地注视着他的侧脸。 说实话,这个人与【伏黑瑛二】长得并不完全一样。 但是,五条悟曾经「看」见过他。 更别提六眼能让他从男人体内那种神奇的力量,从他此刻维持的站姿、肌肉无意识做出的微动作,从他有意无意观察四周的沉静眼神里,更直观的体会到男人与伏黑瑛二的「相同」。 那是只有瑛二才能达到的一种境界。 ——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强大。 「你是……」 咒术师张了张嘴,发出了干哑的声音。 他迎着蓝发男人看来的眼神,在一阵熟悉的、只有面对瑛二时才能感受到的战慄感中,难掩艰涩的说:「本体……吗?」 本体? 伏黑甚尔一愣,而后像是终于撕开了最后那层玻璃纸、看清了事物的本质一样,恍惚的看向男人。 「啊啦,暴露了吗?」 给人的感觉像是无限咒力加持版天与咒缚的蓝发男人,闻言一下子弯眼笑了起来。 那种豪爽开朗热情大方,但在熟悉他本性的人看来超级令人火大的笑容实在太熟悉了,让伏黑甚尔和五条悟心中的最后一丝不确定瞬间消失,连带着满心的酸涩都没得一干二净,现场更是顿时没有了半分你死我活的紧张气氛。 这是瑛二独有的魅力,更是咒术师们还不了解的、属于千手的传统艺能。 「嘛,暴露了就没办法了——抱歉啦甚尔君,我确实还算不上认识你,刚才只是凭本能在胡说啦。」 看年龄也有二十多岁,但身上还是有种褪不去的少年气的男人双手合十,笑吟吟地对伏黑甚尔说着,又眉眼弯弯地看向五条悟。 「我知道具体的情况你们已经有所了解了,没错,我就是来收回自己那片可怜的灵魂的。他被某个任性的小鬼头强行留在了这个世界,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不,我务必要在收回灵魂后暴揍那个小鬼一顿——」 男人说到最后故意拉长了声音,随后,他在白髮咒术师顿时紧绷起表情的反应中莞尔一笑,放下手,在安静下来的空气中温暖微笑道: 「我是千手瑛二。 「初次见面——也不能这么说吧,两位【伏黑瑛二】的相关者?」 * ——千手瑛二。 伏黑甚尔的目光微微闪动,五条悟则抿紧了唇,随后,两人不约而同的开口问道: 「你是说你跟那傢伙是同一个人?」 「也就是说你并没有瑛二的记忆?」 话音刚落,两人臭着脸对视了一眼,又在意识到对方跟自己是一个意思后厌烦的别开视线。 千手瑛二见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好过分啊,居然在纠结这个吗?虽然现在还没有记忆,也没有亲身经歷这个世界的一切,但我就是瑛二本人哦?现在站在这里的是我,分散到异世界的灵魂也是我,面对同一件事,【我】所做出的所有反应、所有决定都会是一样的——啊,不过大概不包括对面这位。」 他说着看向一直定定注视着自己的咒灵,目光与对方相交的瞬间,他忍不住露出了伤脑筋的苦笑。 「虽说多少也有所预料……但居然变得这么惨啊。」 他抬手抚上对方的面颊,二者相似的面容亲昵贴近,身为人类的那一方还伸出拇指,轻轻摩挲着咒灵眼周放射状的血纹,音量稍稍放轻: 「真是辛苦你了。很痛苦吧。」 五条悟的瞳孔骤然一颤。 【本体……】 在面对其他人时总是攻击性极强的咒灵,此刻却温顺的任由男人抚摸自己的眼睛,喉咙里发出了一声长长的、疲惫却享受的嘆息。 这本是无比温情的一幕,但白髮的咒术师看着看着,瞳孔却忽然惊悸的收缩了一下,上前几步一把攥住了男人的手腕,力道大的立刻在对方肌肤上留下红印。 「等等……等等!照你的意思,等你吸收了这片灵魂之后,你——你们就要彻底离开了是吗?!」 千手瑛二没有回答,他只是安静的瞥了一眼男人紧抓着自己的手,又抬眸用那双深蓝的眼睛看不出情绪的盯着他。 那眼神真是该死的熟悉,一瞬间又找回熟悉无力感的五条悟当即咬紧牙关,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不行!不行!!开什么玩笑……我、我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第44页 「离开肉身太久的灵魂,只会有两种结局。」 千手瑛二偏头不去看他嘴唇都在颤抖的样子,阐述的语气诡异的平静。 「要么永远沉睡,要么变成疯子。」 他瞥向另一侧那双勐然收缩的绿瞳,无可奈何的勾了勾唇。 「你们觉得,现在的【伏黑瑛二】是哪一种?」 第27章 哪一种? 五条悟看向天边捲风般的黑色海流,又看向堕神即使有本体的安抚,也依旧蠢蠢欲动、暗藏杀机的蛇尾,一时间哑口无言,眼底的情绪几乎撕裂。 打破这阵死寂的是甚尔。 天与咒缚从听到瑛二的话后,就一直在沉默的来回注视着他与咒灵,此时此刻,他在长久的凝视过咒灵的神态之后,像是终于确定了什么一样,无声地垂了垂眼帘,然后看向了千手瑛二。 他知道这个人就是瑛二。 不提其他,光是靠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他就能知道。更别提此刻的局面,已经註定这个人将吸收伏黑瑛二的灵魂。 ……不,「伏黑瑛二的灵魂」这个说法其实不太对,因为【伏黑瑛二】从本质上说就是这个人的一部分,他从来都只是【千手瑛二】。 而等到融合完成,这个人就将拥有他们之间相处的全部记忆……吗。 伏黑甚尔的喉结缓慢地滚动了一下。 「……融合灵魂,要怎么做?」 他在五条悟不可置信的瞪视中发出了沙哑的声音,「需要我做什么吗?」 千手瑛二看着他,眼里逐渐漫上了笑意。然而不等世界穿越者开口说什么,白髮的咒术师就勐地攥紧了拳头,压抑的咬牙道: 「别开玩笑了……禅院!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个人——」 他伸手指向千手瑛二,指尖微不可察地颤抖着,视线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和瑛二对上。 「……这个人或许确实也是【瑛二】没错,但从那个闻所未闻的姓氏『千手』就能知道,这个人拥有的远远不止【伏黑瑛二】!他们……」 在场的人中或许是最不能接受瑛二再一次消失的男人说到这里,声线紧绷得近乎颤抖起来。 「他们真的能看做同一个人吗?你连这种事都没能确认,怎么能那么轻易的就听他的话?!万一融合之后瑛二就那么消失了……!!」 「——那你能确认吗。」伏黑甚尔冷冷地说。 五条悟瞪大眼睛看着他:「哈?」 「我说,他们融合之后还是不是同一个人这种事,你就能确认了吗,五条?」 伏黑甚尔不耐烦地睨着他,不等他回答就接着道: 「你确认不了,我也不能,既然这样我们还能干什么?干等着这个长尾巴的傢伙发疯,让他淹了整个世界吗?」 「——我当然不会让那种事发生。」 五条悟从牙缝里挤出声音,美丽到不像人类的苍天之瞳中透出冰冷的决断与怒火。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在事情变成那样之前,给自己十三年前犯下的错误彻底做个了断—— 「可你呢?我本以为你想做的事跟我是一样的,可你现在又怎么样?就因为这傢伙的几句话,还有几分不切实际的希望,你就打算让瑛二和这种可疑的傢伙融合,变成不知道是谁的另一个人吗?!」 「嘶——突然说别人可疑也太过分了……」 千手瑛二倒吸一口冷气,控诉的在旁边碎碎念着,「而且我说了我就是瑛二啊喂!不要没跟我相处过就擅自把人家当成别的人啊!」 「呵,事到如今,你倒有脸谴责我了?」 伏黑甚尔直接无视了耍宝的本体先生,盯着五条悟不怒反笑。 「当年可是你这个自私又幼稚的小鬼不惜诅咒他也要把他留下!那个时候你怎么就没想过化身诅咒的他会不会变成另一个人?!」 「所以我现在不是正要改正这个错误吗!?」五条悟愤怒地拔高音调,「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把瑛二祓除! 这件事只能由我去做,我不允许他变成别的谁!」 ——不允许? 「你真是一点没变啊,五条家的大少爷。」 天与咒缚的眼底漫上厌恶地阴霾。两人之间从五条悟少时起就有的新仇旧恨加起来,似乎让这个随性的男人动了真怒。 他一把拽过一旁百无聊赖地等着千手瑛二动作的咒灵,杀意凛然的和五条悟对视着,冷绿色的眼眸残忍地像野兽。 「听好了,就算这个白痴是个冷血又满嘴谎话的混帐,他也从来都不是你的东西!」 「啊?餵、好过分诶那个说法?!」 【好过分——就算你的胸超大我也会生气的哦?】 一旁的瑛二x2同步发出或大惊失色或不太对劲的抗议,然后就被超辣的大胸人夫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吓得双双噤声。 那副如出一辙的心虚模样让甚尔冷笑一声,也让五条悟极为烦躁的拧紧眉,寒冰般的六眼冷冷地扫过咒灵和他交握的手,不假思索的开口道: 「你想说什么?」 咒术师歪头紧紧地盯着甚尔,面上看起来面无表情,苍蓝的眼底却满是阴翳。 他眼前回放着天与咒缚和瑛二——甚至是新来的那个瑛二——之间,仅凭一次简单的对视,就酝酿出外人无法插足的默契感的画面,只觉得最刻薄的话语眨眼间就堆积在了舌尖,内心的躁郁让他几乎失控。 第45页 ——或许正因为他心底隐隐清楚,自己和瑛二之间无论如何都无法拥有这样心意相通的瞬间,清楚瑛二对他和对甚尔就是不同的,他才会每次看到类似的画面,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所以……所以、! 「你是想说只有自己尊重他、了解他想要什么吗?真是笑死人了!不把瑛二当做自己的东西?哈!你在那里装什么装?」 咒术师看似游刃有余的发出嘲笑,身侧紧握的拳头却发出了咯嘣的恐怖声响。 他一瞬不瞬的怒视着甚尔,精緻容颜上的神色越来越可怕。 「当年不知道是哪个在家里不被当人的可怜虫,瑛二稍微对你好一点你就扒着他不放!你给我搞清楚了,在瑛二心里你也没什么特殊的!他最终同样抛弃了你!」 这番尖刻的、刀子一样发泄般的讥讽,不亚于揭开伏黑甚尔心底最深处的伤疤,又把他最珍惜的记忆狠狠扔到地上践踏。 听到「抛弃」一词的瞬间,被称作天与暴君的男人瞳孔勐地一缩,蕴藏蓬勃力量的肉.体霎时散发出了刀锋般的杀气。 「你想死吗,臭小鬼。」 他语气诡异平静地开口,常年游走于灰色地带的阴暗面无声蔓延开来,隐藏在雨中的神色晦涩得令人心惊。 五条悟恢復了面无表情的样子,不带一丝感情的冰冷六眼睥睨似的盯着男人,雪白髮丝带来的非人感让他看起来随时能降下天罚。 「彼此彼此啊,混帐alpha。」 他带着满身风雨欲来的气势,一字一顿地轻声说。 ——伏黑惠和虎杖悠仁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触即发的一幕。 就在这一瞬。 「好——到此为止!」 一声清脆的击掌震盪空气,仿佛鸣钟一般,令现场凝固的气氛倏地一松。 箭拔弩张的两个男人同时一顿,一左一右、面色不善的看向出声的蓝发男人,刚刚赶到的两个少年则迟疑着不敢上前,站在稍远处犹豫的观望着情况。 千手瑛二在众人的注视中放下手,有些伤脑筋的单手叉腰嘆了口气。 「很好,我已经充分了解到你们俩关系有多差劲了,不过拜託——这不是你们光顾着自己吵架,然后拿我当不存在的理由好吗——」 性格大大咧咧活泼开朗可可爱爱(?)的大男孩拉长声音,瞪着死目开始了颇具个人风格的埋怨: 「什么『把瑛二祓除』、『不允许他变成别的谁』、『把瑛二当做自己的东西』啊?话题的本尊可是一直站在这里哦?虽然我确实还没接收到记忆,不知道你们和我之间发生过什么,但说这种话之前、好歹先问一下我的意见吧?」 五条悟撇了撇嘴:「你能有什么意见——」 「有一件事,希望你们——不,你不要弄错了。」 男人蓦地平静下来的声音打断了他。 千手瑛二放下抱怨时摊开的双手,微微转眼对上白髮咒术师愣住的眼神,湖蓝色眼眸如同黑洞般深不见底。 「我会取回我的灵魂,这不是在与你商量,而仅仅是一项通知。 「我说过我就是我,这件事也不是拿来被你们争吵的,而是无需质疑的事实。如果你们觉得我和伏黑瑛二是不同的人,并因此抗拒那片灵魂和我融合,乃至于抗拒【我】的话——」 男人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可他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做,只是中断了一下话语而已,但在场的所有人类却在那一瞬间,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唿吸。 ——无可比拟的,对现状的掌控力。 伏黑甚尔几乎是瞬间便察觉到了这一点。他无意识中紧盯着瑛二的视线禁不住发怔,唇边则浮现出了一抹带着无奈的笑意。 所以他刚刚才直接问这个人想怎么做。 毕竟瑛二……那个瑛二所做下的决定,怎么可能为了其他人更改? 成天表露出嘻嘻哈哈不在意的样子,不过是因为一切都不会超出他的掌控罢了。 「这么说吧。」 千手瑛二在此时重新开口了。 伏黑甚尔不受控制的集中注意力,像其他几人一样,目不转睛地紧盯着他微笑的面庞。 「你们毕竟没有专门研究过灵魂,会觉得本体和分灵无法等同也无可厚非。而我想说的是,就算你们现·在不认为我就是你们认识的瑛二,也完全没有关系。」 男人轻快地笑了笑,但配上他刚刚似有深意重读的某个词,这个笑容就平白增添了几分意味深长的意味。 事实证明没有人感觉错。 原因是千手瑛二紧接着便轻描淡写的说: 「因为我会让你们清楚地明白,我与分灵的关系,就像是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和你们经歷了那些事后,又在清晨醒了过来一样。」 「什……?」一直认真倾听的伏黑惠瞬间便理解了,「那不完全就是一个人吗?」 「没错,真是聪明的孩子。」 千手瑛二赞许地说着,而后淡淡地瞥向另外两个大人。 「我能理解你们在搞清楚这件事之前对我有所误会和抗拒,但是,等你们明白了之后——」 他在两人勐然绷紧全身的反应里缓缓勾唇,露出的笑容如深渊般惑人。 「逃跑就不被允许了哦?」 ……看吧,都说了这个人不会让任何事超脱掌控的。 第46页 伏黑甚尔嘴角一抽。 另一边,从小被某人带大的大白猫则是猫毛一炸,几乎是剎那间就听明白了「我能理解」不代表「我会原谅」,以及他为什么会说自己将逃跑。 ……喂,不会吧? 就在折腾了半天的大猫后知后觉的狂冒冷汗时。 【跟他说这么多干什么。】 一直没骨头一样趴在千手瑛二背上的咒灵不满的甩了甩尾巴,狭长妖冶的眼睛森冷地扫向五条悟。 【不听话的孩子就是要受到惩罚。】 【「不听话的孩子……」】 ——染血的面容在眼前一闪而过。 伏黑甚尔和五条悟同时愣住,后者更是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如坠冰窟一般僵在了原地。 「那、是……」 他的嘴唇颤了颤,僵直如木块的舌头却只能发出零星几个音节。 ——那句话……那句话是、瑛二死去的时候说过的……!! 「嗯?怎么了?」 千手瑛二察觉到了咒术师的不对劲,歪头不解地看着他。 「不……」 五条悟条件反射的后退一步,近乎狼狈的别开视线,不敢去看那双深蓝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曾无数次出现在他的噩梦中。 「是吗?」 千手瑛二若有所思的应着,也没说信还是不信,打量了他几眼便放过了这一茬,转而好脾气的跟自己的分灵打商量: 「惩罚就不用了吧?我跟你区别还是挺大的,关系不亲密的人认不出来也是情有可原嘛!」 ——关系不亲密的人。 伏黑甚尔在一边清楚的看见了五条悟轻颤的雪睫,他挑了挑眉,不无恶意的落井下石道:「确实。」 「对吧?」 受到贊同的千手瑛二明显高兴起来,扭头就想跟这位大胸——不是,性感的帅哥搭话,但满心都是杀戮欲望的咒灵却不满的眯了眯眼,从他背上直起了身子,缠绕在周身的咒力蠢蠢欲动。 【太温柔了啊,本体。这个咒术师可是怀疑过你是不是瑛二,这种可笑的事,我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这个「咒术师」。 五条悟张了张嘴巴,却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他冰蓝的双眸茫然地注视着满脸陌生与杀意的咒灵,良久,才自嘲似的垂眸一笑,双手插兜挺直了嵴背。 「那就来啊。」最强咒术师漫不经心道。 蛇形咒灵眼中掀起了兴奋而残忍的波涛。他当即就想凝聚咒力出招,但最后一秒,另一只遒劲骨感的手却一把抓住了他。 「振作一点啊,我。」 千手瑛二无可奈何的说着,眸中的幽静与咒灵的残暴形成鲜明对比。 「不要被不属于自己的情绪压制了。你是我的话,就应该想要反过来才对吧?」 毁灭欲强烈的咒灵骤然一震,瞪大眼睛定住了几秒,才如梦初醒的「啊」了一声: 【对啊……这种好像要燃尽一切的愤怒感,不是『我』该有的情绪……】 他喃喃自语着看向自己的手,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没错,不该是这样的……明明我和我周围的一切,都该掌控在我自己手中……】 千手瑛二松了口气:「嗯,你明白就好。接下来我们——」 【不过说到底,这都是因为我心底的那种空虚感……实在太强烈了。】 在男人想要收回手的瞬间,一直低着头的咒灵忽然反手抓住了他,阐述的声音越来越低。 一旁的伏黑甚尔眉心一跳,改变了原本放松的站姿,握紧游云低低地提醒了一声:「餵。」 蓝色短髮的男人没什么反应,伏黑惠倒是一下子领悟了他的意思,拽住身旁从一开始就呆呆盯着瑛二的虎杖,警惕的后退了几步。 没有去管另一边的五条悟,伏黑甚尔皱了皱眉,开口想要再提醒瑛二一声。 就在这时,千手瑛二自己抬起了眼帘,蓝瞳静静倒映出咒灵遍布血纹的侧脸。 「你想说什么?」 他轻声问道。 【我会变成现在这样,说到底都要怪你啊。】 蛇形咒灵轻飘飘的回答着,听不出情绪的语气偏偏令人毛骨悚然。 他抬头望进瑛二的眼睛,深到发黑的蓝眸病态放大,终于暴露出的面容写满杀意与疯狂,尖利的指甲眨眼就来到了男人脖颈边。 【——因为你来的太晚了,本体!!】 「瑛二!!」 数声惊惧的唿唤勐然炸开,满是焦灼意味的攻击眨眼间便到了咒灵眼前。 然而。 『噗通——』 共鸣般的心博声响起。 大雨消声,乌云遣散。 时隔多日的晨光中,面容相似的两个存在十指紧扣,不是人类的那位身形逐渐变得虚幻,有乳白色的光晕在他周身亮起。 那是灵魂的光晕。 它昭示着被羁绊足够深厚之人唿唤本名的瞬间,流落在外的分灵找到了回归本体的路。 【啊哈哈哈哈!吓到你们了吧!真是笨蛋啊!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伤害自己呢!】 神圣的白光中,被几人戒备的咒灵发出恶作剧成功的大笑,而后勐地一拉瑛二的手,将他拽到眼前近乎暧昧的距离,瞳孔清晰倒映着他透出无奈笑意的眼睛。 第47页 【我终于要回去啦,本体。】 似乎重新找回了理智的分灵笑盈盈的说着,抬手摸了摸瑛二微微蓬乱的发顶,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问: 【可等你吸收了我,『诅咒』该怎么办呢?】 瑛二的眼睫颤了颤。 「那些不需要你来想。」 他很快反手揉了把咒灵的刘海,勾唇露出了开朗又温暖的笑容。 「你已经很辛苦了,回来吧……我们该回家了。」 【啊……】 咒灵幸福的嘆息起来,掠过了这个话题,胸前亮起了白光。 【对了,临走之前免费送你一条情报吧——】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弯起眼睛露出月牙般的微笑,扭头看了甚尔一眼,又满眼坏笑的看回瑛二。 【真正唿唤了我的是那位大胸翘臀的超级大美人哦!那就是你在这个世界羁绊最深厚的人啦!不过他好过分,直到你有危险才第一次唿唤你诶!】 「什么——?!……咳,我、我是说真的是他吗?你没有搞错吧?」 千手瑛二的嗓门勐地拔高,嘴巴差点没咧到耳根,下一秒又在「大胸翘臀的超级大美人」的挑眉注视下心虚假咳,故作严肃(且艰难)的从人家胸前收回视线。 【是真的啦!等你接收到罔象的记忆就能明白了!】 分灵嘻嘻哈哈的肯定着他,与此同时,一颗乳白色的朦胧光团缓缓从他胸前飞出,眼看着就要融入瑛二体内。 就在这最后一刻,咒灵逐渐黯淡的眼中,忽然倒映出了一个雪色的身影。 已经沉默了许久的白髮男人注视着躯体变为半透明的他,泛红的眼尾恍惚中竟渗着水光。 咒灵眨了眨眼。 下一秒,仿佛某种奇蹟在他逐渐消逝的意识之海中出现,咒灵看了看五条悟,又看了看伏黑甚尔,眼底突然重新升腾起了独属于诅咒的恶劣与狡黠。 他用最后的力气勾住瑛二的肩膀,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在他耳边低笑着说: 【吶,最后再对你说句实话吧,本体?——甚尔酱虽然是最辣的没错,但我那个爱哭鼻子的蓝眼睛小情人,滋味也相当不错哦?】 五条悟骤然一怔。 千手瑛二:「……欸?」 伏黑甚尔:呵。 一片死寂中,白光大盛。 孤零零一个的白色光团飘到半空,而后如箭矢般射入了蓝发男人胸前,后者身体周围随即出现了一层硕大的球形光晕,遮挡住了他僵硬的神情。 大约半分钟后,灵魂光团彻底融入了主人的身体,球形光晕也随之消失,重新显露身形的蓝发男人缓缓睁开眼睛,周身焕发出了蓬勃的生命力。 在这一刻,自六岁之后便飘零分散的所有灵魂,终于尽数回到了千手瑛二体内。 ——这本该是很令人高兴的事。 一条小水蛇忽然从半空掉了下来,像打招唿又像嘲笑的朝瑛二咝咝了两声,扭头叽里咕噜的爬走了。 空气寂静了一秒。 两秒。 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融合完记忆的瑛二君勐地双手抱头,表情扭曲的在众人沉默的注视中崩溃大喊—— 「蛇怪和罔象!!你们两个混蛋玩意儿,到底都干了什么好事啊啊啊啊!!!」 第28章 窒息。 千手瑛二痛苦地蹲在地上,试图假装自己是一朵蘑菇。 现在的场景,就像当年六岁的他说话不过脑子,在两名公安、两名mafia面前亲口承认,自己的本名是千手瑛二一样窒息。 ……不,应该是比那还要窒息!那时候他的分灵小号虽然因为意外而缩水,也同样是坑了自己,但那件事的性质顶多是掉马!哪有现在这个修罗场这么可怕啊!! 竭力保持冷静的瑛二君再次抓狂,双手把头髮一阵乱抓。 而且蛇怪那个傢伙!他跟罔象自己干的好事,为什么偏要挑惠也在的时候说!就算只在甚尔和悟面前说也可以啊!! ……嗯?等等?甚尔和悟?……只是甚尔和悟吗? 就在不靠谱的忍者君先是迟疑再是惊恐的时候。 一直旁观的虎杖少年脸上长出一只嘴,恶意满满的也插了一脚:「何止六眼啊,瑛二,你不是也动了这个小鬼和我吗?」 虎杖悠仁大吃一惊:「欸?连我也??!」 瞬间被众人瞩目的瑛二:……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社会性死亡的危难之际,诡计多端(划掉)足智多谋的忍者先生勐然起身,抬起头一脸深沉的说: 「大家,其实是这样的——在分灵自己活动的时候,我和他并没有共享过意识……」 所有人冷漠地看着他。 瑛二还在顽强的坚持:「所以严格来讲,我和伏黑瑛二、蛇怪、罔象应该不能看做同一个人……」 伏黑甚尔:「呵。」 五条悟:「那又不是你做梦的时候自己干的了?」 虎杖悠仁:「强词夺理的大人超逊的诶,伏黑都幻灭了。」 伏黑惠:「……」 被接连呛声的瑛二君颤抖起来,他看向眼神失去高光的黑髮少年,又满脸痛苦的收回视线,艰难地、弱弱地举起一只手:「可、可我的名字是千手瑛二……」 「嗯,我知道你是瑛二。」伏黑甚尔好整以暇地抱胸挑眉。 第48页 「可、可我还没融合完分灵的记忆……」 「你这个一直在拼命想藉口的傢伙说什么呢。」五条悟受不了地吐槽。 「可、可我真的不认识你们!」 「啊哈哈哈……」虎杖悠仁尴尬地移开视线。 千手瑛二:「……」 千手瑛二,碎裂。 一阵令某人窒息的沉默中,伏黑惠左看看右看看,最终还是一脸不忍地拍了拍蓝发男人的肩,犹豫的小声道: 「瑛二?……你还好吧?」 「我不好。」 千手瑛二幽幽地说着,被打击得褪色成原画,双手痛苦捂脸。 「为什么你们现在全都坚信我是他了啊?刚才不是还一个个的嚷嚷着我们不是一个人吗?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啊可恶……」 「因为你不否认还好,一否认就会让人觉得『绝对是他』啊。」伏黑惠无奈嘆气。 「什么!!怎会如此!!」 千手瑛二抱头悽惨哀嚎,求安慰的一把抱住少年,「啊呜!惠酱!你一定能理解我为什么要否认吧!」 内敛沉着的少年一瞬间僵硬起来。 瑛二不是没有抱过他,从小亲缘单薄的惠也绝不讨厌和亲人拥抱,但、但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就太……! 「瑛、瑛二……」 少年的视线慌乱的梭巡,在撞上甚尔的目光后立刻发射求助光线。 原本安静注视着这一幕的男人挑挑眉,毫无给儿子解围的意思,反而无良的咧嘴笑了。 ……可恶!这人真是、! 伏黑惠恼羞成怒的瞪了他一眼,负气地收回视线,纠结了好几秒,才终于通红着双耳回抱住瑛二,避开其他人的视线羞耻地咕哝: 「真是的,你几岁了啊,怎么还这么喜欢抱来抱去……」 「啊哈哈,真温柔啊,惠酱。」 瑛二幸福的感嘆着,语气重新充满了活力。 「单纯从肉.体来看,我今年28岁啦!」 他放开容易害羞的少年,热情开朗的展臂大笑道: 「虽然从年龄差来看不太像父亲,但我超级欢迎惠对我撒娇哦?不止是撒娇,所有贴贴我都大欢迎!」 「谁会撒娇啊,我都这么大了——」 伏黑惠一脸无奈地吐槽,话说到一半突然惊觉失言,连忙不安的截断话语。 但瑛二还是不受控制的怔了怔,展开怀抱的双臂有些愣然的微微垂落。 「啊……」他迟钝地应了一声,然后才反应过来气氛的冷凝,连忙掩饰的笑笑,「也是啊,惠都快要成年了——」 「不……那个,我……」伏黑惠的神色有些不安,绞尽脑汁的想要说些什么。 但在他想出补救的话之前,一抹黑色已经突兀地迈入了瑛二正要收回的怀抱。 千手瑛二一愣。 他无处安放的手迟疑了一下,才轻轻搭在了对方背上:「……甚尔?」 「白痴。」 伏黑甚尔将脸埋在他颈窝里,低沉的声线慵懒地评价着,语气里带着抹浅淡的笑意。 瑛二哑然,过了一小会儿又忍不住失笑,放松下来紧紧地抱了他一下。 「是是,抱歉啦,我是白痴。」 ……是啊,这傢伙就是个超级大白痴。 伏黑甚尔唿吸一窒,小扇似的长直眼睫微微垂下,入神地看着瑛二的肩膀。 他忽然闭上眼睛,双手用力抓住男人背后的衣服,在他怀里深深吸了一口他颈间的气味,指尖不受控制的发抖。 空气寂静了一瞬。 下一刻,正要放柔眉眼的瑛二一僵,推开甚尔勐地后退了一大步,目瞪口呆地躲过了他恶狠狠的膝顶。 那真是、天与咒缚、毫不留情地、往他重点部位去的膝顶。 「……」瑛二的冷汗「唰」地就下来了:「甚、甚甚甚尔?!」 「喂,你这混蛋干什么?」五条悟登时沉了脸,皱眉不满地瞪着甚尔。 「嘁。」天与咒缚没有搭理他,自顾自的不爽蹙眉,「反应倒挺快……」 「反应不快就死定了吧!!」千手瑛二发出抓狂大喊,「你突然干什么啊?!想杀了我吗??!」 「瞎叫唤什么,少给我说废话。」 伏黑甚尔不耐烦地说着,桀骜不羁的吊梢眼毫无刚才的温情,眯眼危险地看着他。 「跟我装傻是没用的,你这半天在那转移什么话题,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噫!! 千手瑛二面色勐地一僵,嘴角下意识扯出装傻的、干巴巴的笑容:「啊哈哈哈甚尔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呵,那我们就把话敞开了说。」 伏黑甚尔似笑非笑地勾唇,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拽到眼前,在他狂冒冷汗的反应中缓缓咧开嘴角: 「千手瑛二,你跟那个乳臭未干的小鬼,被受肉的臭诅咒,还有该死的五条,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29章 (二合一) 在天与咒缚说出那句质问之后,河滩上立刻陷入了寂静。 伏黑甚尔正对面,比他还要高半头的蓝发男人沉默了半晌,慢慢低下了头,褪去了有些夸张的心虚神色,表情变得有些晦涩难明。 伏黑甚尔紧盯着那双被髮丝半遮掩的眼睛,忽然头也不回的说: 「小鬼都先滚开。」 第49页 伏黑惠一愣,神色中一瞬间闪过不自然和迟疑的端倪,但他环视了一下气氛古怪的现场,又看了看被生父紧紧逼问的瑛二,最终还是抿了下唇,拽住虎杖悠仁的胳膊低声说:「走吧,虎杖。」 虎杖悠仁没有动。 伏黑惠目光微闪,看了眼他紧盯着瑛二、神色不对劲的样子,手上忍不住加力:「虎杖——」 「让他们留下吧。」 一直没有出声的瑛二突然开口了。 伏黑惠惊愕地看向他,正巧看到他意义不明的扯了下唇角,露出了莫名令他不安的、凉薄又无味的笑容。 归处在另一个世界的忍者先生抬起头,在几人目不转睛的盯视下,十分无所谓似的嗤笑道: 「毕竟事实就是那样,也没必要让孩子迴避了吧?」 伏黑甚尔看了他几秒,听不出情绪的反问:「所以你是承认了?」 「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千手瑛二不躲不避的和他对视着,蓝眸如黑洞般深不见底。 「前自由咒术师伏黑瑛二是我,神明和诅咒也是我。我记得自己做过的所有事,既然你想知道,那这些事全告诉你也无所谓,因为说到底——」 他在伏黑甚尔冷凝的注视下移开视线,神色和眼神都十足冷漠。 「我跟你之间,已经没有除前任之外的任何关系了吧。」 「——欸?」 伏黑惠怔怔的望着他们,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单音。 空气安静了一秒,而后响起了五条悟的轻笑声。 「是啊,禅院,他可是在十三……不,十八年前就抛弃了你。」 白髮咒术师这样说着,神色却不见多少得意,反而有些晦涩。 「……啊,没错。」 伏黑甚尔沉默半晌,忽然嗤笑一声,放开瑛二的衣襟冷冷地盯着他,第一次在儿子面前说起了那段往事。 「当年,你是珍稀s级alpha的事暴露,为了能生出继承十种影法术的孩子,禅院家想要你想得发疯。五条家不知道你的性别,却眼馋你特级的实力,以僱佣你保护教导六眼为前提,庇佑了你。 「从那以后,你就把这个六眼小鬼当做眼珠子一样疼爱,就算后来跟我在一起了,也没有减少过一分一毫对他的看重……」 男人说到这里讥讽地笑了笑,后槽牙似乎在无声抵磨。 「那时候你对他可真好啊,就算后来知道他毁掉了我给你传信的蝴蝶,在那·几·个·月拦着你不让你见我,你也不忍心对他说一句重话。」 瑛二无声地垂下眼帘,五条悟则扯了扯嘴角,不知出于何种心理的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意。 「传信的蝴蝶?那几个月……?」 伏黑惠喃喃地重复着这两句话,心里不知为何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老爹,那时候你莫非……?」 「——是哦。」五条悟代替伏黑甚尔回答着,在鼻樑上架了一副黑墨镜,挡住了苍天之瞳中的神色,「就是你正要来到这世上的那段时间,惠。」 「——?!」 伏黑惠勐地瞪大了眼睛,垂在身侧的手在一瞬的僵硬后用力攥紧,和瑛二一模一样的深蓝眼瞳放射出犀利的怒火。 「你——你怎么能这么做?!」 「那时候我才十三岁,还很年轻嘛。」 白髮男人用漫不经心的态度应对着少年的怒火,然而那样心不在焉的样子只会让少年更生气:「年轻?!」 年轻就可以做这么过分的事了吗?! 「是哦,年轻。而且,惠不会以为我是什么好人吧?」 五条悟低声笑了。 他懒散地双手插兜,露出了一种不属于【五条悟】,而属于执掌咒术界多年的话事者的深沉笑容。 「小时候的我可不像现在。我被宠坏了,是个天真、自负、愚蠢又霸道的小鬼,满心以为瑛二那样宠我就是真的在乎我,以为他会一直是我的东西,谁要是敢从我手里抢走他,那我一定会要那个人好看。」 他说到这里耸了耸肩,朝伏黑甚尔抬了抬下巴。 「所以截下那只蝴蝶、知道了你的存在以后,我可是相当恨你爸爸哦?」 「呵,彼此彼此,我也对你恨之入骨。」 伏黑甚尔冷笑一声作为回敬,随后阴冷地看回瑛二,「但我最恨的还是你。」 伏黑惠张了张嘴巴,完全呆住的望着在自己的想像中本该万分恩爱的两人。 「卸下讨债小鬼之后,我才查出蝴蝶被截下了,那时候我发誓要杀了这个该死的五条,但效忠于他、称他为『少主』的你,却在知道他干了什么好事之后,依旧为了他挡在我面前,甚至不惜和我决裂。」 像是回忆起了当年的心情一样,看似什么都不在乎的天与咒缚牵起自嘲的笑,看着瑛二一字一顿的哑声说: 「这件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嗯。」 瑛二表情不变地冷淡应声,看起来似乎无动于衷,「这些我都知道——」 「但那个时候,你为什么要去救我?」 天与咒缚的声音骤然变轻了。 蓝发男人的指尖微微一颤。 那完全是靠意志无法控制的下意识反应,是极小、极轻微,一般来说根本不可能被注意到的条件反射。 可惜直面他的两人,一个是连目力都强化到极致的天与咒缚,一个是生来眼带神异的雪发神子。 第50页 于是他们都知道了——眼前这个人很清楚甚尔说的是哪件事,并且他真的在为那件事中自己露出的破绽,感到不安。 因此立竿见影的,伏黑甚尔和五条悟的表情变了。 「那个时候……?」 只有没有注意到那一瞬间的伏黑惠,左右看了看气氛变得更为古怪的大人们,有些迟疑地询问。 可惜现在没人顾得上和他解释。伏黑甚尔一瞬不瞬地紧盯着瑛二,目光锐利地像是要剥开他坚不可摧的假面,强迫真实的他出来解决十三年前遗留下的所有疑问。 那些疑问因【伏黑瑛二】的死亡产生,又随着【伏黑瑛二】的死亡戛然而止,无处问询。它们堆积在甚尔心里已经够久了,现在好不容易再次逮住了这个傢伙,他怎么可能再允许他装傻充愣下去? 至于这傢伙做的其他混帐事,等搞清楚了这些问题,再去掰扯也不迟。 「瑛二。」 极少直接称唿瑛二的名字,一向都是以「餵」「那傢伙」取代的男人,在此刻慢而轻的开口。 「十三年前,五条对我用「虚式」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救我?」 他紧盯着瑛二不可捉摸的眼睛,明明是那样压迫力强大的男人,那样紧紧相逼的姿态,但他的眼底,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束祈求般微弱欲灭的烛光,连嗓音都染上了濒死的嘶哑。 「因为你可怜我吗?可怜我除了你以外一无所有,可怜我活得浑浑噩噩,放纵堕落?」 「——不是。」千手瑛二反射般蹙眉,严厉的样子看起来甚至有些可怕,「我说过你将成为禅院家最强大的人,你拥有无人可及的天赋,这样的你不需要任何人可怜——」 「也就是说。」 伏黑甚尔勐地按住他的后脑打断他的话,冷绿色的虹膜地倒映出他微怔的眼眸,带疤嘴角牵起的笑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我可以认为,那时候你完全是情不自禁扑过来的,是吗?」 「——」 千手瑛二失声了一瞬间,而后马上扑哧一下笑了。 「我以前可不知道你这么自我意识过剩啊,甚尔。你是想说我对你余情未了吗?既然这样,我当时为什么会因为少主的一句话就离开你?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是清楚的吧?如果我不愿意的话,没人能让我离开自己喜欢的人——」 「——是啊,所以你完全是自愿离开的。」 另一道声音突兀地插入了谈话。 瑛二微微一顿,幽蓝的眼睛深不见底地扫向五条悟:「你说什么?」 「我说,从一开始你就不是因为我的命令,才跟那傢伙分开的。」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默的白髮咒术师轻笑了一声,隔着墨镜和瑛二对视着,白色髮丝垂落下来,看起来有些落寞。 「我不是说了吗?我【曾】以为你真的在乎我。」 骄傲的最强露出苦笑,而后忽然移开了视线,看向伏黑甚尔。 「可是实际上,他在乎的一直都只有你……伏黑。」 生平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地,白髮男人唤出了这个他一直抗拒冠在甚尔身上的姓氏,像是逃避现实的孩子终于长大,看清了他一直不愿看清的东西。 「我当年逼他在你和我之间做选择,他确实放弃了你,可他也并没有选择我——在你离开之后,他没有在我身边多留一刻,扭头就消失了,从此再没有回来。」 伏黑甚尔沉默地听着,转眼瞥向瑛二。 蓝发男人的面色看不出端倪,察觉到他看过来也没有转头,只是冷静的对五条悟说:「可这又能说明什么?」 五条悟对他的问题置若罔闻,像是单纯只想找个机会倾诉一样,对伏黑甚尔絮絮叨叨的念着: 「你叛离禅院家的时候,他不是担心的赶去了你那里吗?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你们的关系。 「啊,对了,那时候我已经分化成了omega,刚经歷完第一次热潮期,你叛逃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我正巧在逼他答应我的告白。」 白髮男人说到这里笑了一下,笑容里颇有股自嘲的味道。 「结果这傢伙真是毫不留情啊,直接明确拒绝了我,然后去找了你。那时候我真是嫉妒死你了,所以才会狠狠掐死了你传信的那只蝴蝶——」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千手瑛二忽然出声打断了他。 他的眼中一片冷漠,像风吹雨打也不会动摇半分的磐石,直接将话题扯回了最初的地方: 「这场谈话,一开始只是甚尔在问我跟其他人是怎么回事,结果现在都歪到什么地方去了?那些陈年旧事就不用说了——甚尔,我跟宿傩他们就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你一点都没变。」 五条悟轻喃出声。 瑛二微微一哽:「……什么?」 「对那些最终必须推开的人里,你最在意的那个,你永远想着让他长痛不如短痛,所以你会用上最复杂的心思,想出最快刀斩乱麻的方法,让他痛过就永远的离开。」 五条悟低头平静地说着,声音里有种压抑的酸涩。 「上次你抛弃了他,这次,你又打算用『背叛』的方式赶走他了吗?」 「……」 千手瑛二的下颌微不可察地绷紧。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五条悟却紧接着道: 第51页 「而我对你来说,只是那个你不惜抛弃一切,也要赶回去守护的东西的【替代品】,所以你过去那样珍惜我,最后却能毫不在意的用死在我手里的方式,惩罚我的不听话; 「所以从前的你不愿意叫我的名字,只愿意叫『少主』这种没有个人色彩的代称,咒灵的你就算什么都不记得了,也能一眼就觉得伏黑很眼熟,却始终不愿意记我的名字。」 看着记忆里永远深不可测,此刻却因为自己的发言而久久沉默的蓝发男人,白髮的omega像是成功施行了一个小小的报復一样笑了起来。 他抬手揽过似乎一直处在混乱中的虎杖的肩膀,微微歪头露出一双寒冰般的六眼,收敛笑容面无表情地盯着瑛二的眼睛。 「所以你打算像消除悠仁的记忆一样,消除我对你的记忆,然后永远不回来是吗? 「还是说——」 他转眼看向面色沉冷如寒冰的天与咒缚,和脸色骤然惨白的海胆头少年,声音缓缓低了下去。 「这一次,你打算连自己爱的人的记忆,也一併消除?」 * 「……」 在五条悟的话音落下之后,空气仿佛一瞬间凝固了。 被班主任揽住的虎杖一点点睁大眼睛,惊愕的望着瑛二的面容,嘴中不自觉发出呢喃:「我……被消除了记忆?」 勐然间,少年眼前似乎飞快地闪过了什么。他恍恍惚惚的试图去看,但大脑深处却忽然传来一阵刺痛,令他情不自禁的抱住脑袋发出痛唿。 旁边似乎有人扶住了他,也有人在耳边唤着他的名字,但他却只感到阵阵眩晕,眼前如万花筒般变幻着无数的光怪陆离。 扭曲的视野中,他看到无尽的绝望黑雨,一抹深沉的蓝色逐渐凝实,神色模煳的朝他伸出了手。 【「忘了我吧……忘了我,对你来说才比较幸福。」】 「住…住手……不、停下!!」 本能一般的,少年发出断续又焦灼的阻止声,他疯狂地摇晃脑袋,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标记……已经…不要!!」 【「没关系,我会帮你消去。」】 「不…不要!!瑛——!!」 【「……对不起。」】 『喀啦。』 冥冥之中,少年心里似乎有什么碎掉了。 他茫然地睁大眼睛,在飘忽的失神中看到了一片湖。一个眼熟的粉发小孩站在湖边,往箱子里撒下硬币后,在心里许愿道—— 我想让爷爷振作起来,不要再因为我的朋友们自责。 接下来,他又看到湖中漂浮着一个模煳的身影。身影听见了小孩的许愿,正要拒绝时,却忽然看向了自己的手。 【哎?我连这种事也能做到吗?】 那身影惊讶又有些困惑的呢喃着,过了几秒,才恍然大悟道—— 【啊,没错,因为我现在是神明啊。】 ——神明。 虎杖悠仁发出喃喃呓语,不知怎地忽然向那个身影伸出了手。 神明、大人…… 少年无声地唿唤着,脸上不知何时已满是泪水。 ……请不要丢下我。 一阵暖意从头顶传来。 虎杖悠仁睁开眼睛,看到一个陌生的身影手冒绿光,正在为他治疗。 见他睁开眼睛,那人低头与他对上了视线,蓝瞳幽静如深渊。 「你是谁?」 虎杖恍惚地喃喃问着。 不等那人回答,少年已经闭上眼睛,陷入了昏睡之中。 * 千手瑛二在几人沉默的注视中收回手。 「这样就没问题了,一开始难免会有抵抗反应——惠,你送他回去吧。」 像是突然意识到不该说太多一样,男人截断话语,将昏迷中也依旧在流泪的少年交给了伏黑惠。 年轻的影法使复杂地看了眼泪流满面的同期,又更加复杂的看向他。 「这个能力……是怎么回事?」他没什么照话离开的意思,固执地站在原地询问着。 「这个?这是罔象的能力之一。」 瑛二晃了晃手,不怎么在意的回答: 「每个星期五晚上,我都会在沉睡中接收异世界分魂的记忆。虽说醒来之后记忆就会消失,但分灵的能力是会得到保留的。我这个忍者之所以能拥有「藏影」的术式,也是同样的原因。」 「……这样。」 伏黑惠抿了抿唇,沉默了几秒,才有些艰难的张了张嘴,发出干涩的声音: 「五条老师说的……是真的吗?」 他双眼紧盯着蓝发男人,不自觉的急切上前一步。 「你会让我们忘了你什么的……这不是真的吧?因为、你根本没有理由这么做不是吗——」 「餵。」他身后的伏黑甚尔发出沙哑的阻止声,「别说了。」 「我——我们好不容易才再次见到你,我好不容易才和你相认!以前不知道你就是【那个人】的时候就算了,事到如今……事到如今才说还是要把你忘掉,这种事——」 「喂!」伏黑甚尔烦躁的蹙眉,上前一步按住儿子的肩膀,却被少年激动的甩脱掉。 「——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同意啊!!你不能这么做……」 少年狠狠抓住蓝发男人的肩膀,力道之大,将沉默的他撞得后退了半步,神色模煳的面对着少年失控的吼声: 第52页 「你不能这么对我们!!——爸爸!!」 「——」 那一刻,空气仿佛凝固了。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千手瑛二始终安静的、毫无反应的侧脸,终于出现了第一个表情。 ——他闭上眼睛,无声地嘆了一口气。 「诅咒还没有被祓除。」 「……什么?」 「我说,诅咒还没有被祓除。」 千手瑛二抬起头,海一样深邃的瞳仁安静的映入愣住的少年,以及他身后沉默的两个大人。 「少主——悟诅咒【伏黑瑛二】永远无法离开这个世界,这个诅咒充满了他的执念和对我的……爱。」 男人停顿了一秒,才神色难辨的说出了那个词。 他看了眼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此刻正脸色一片苍白的咒术师,收回视线继续道: 「诅咒由爱维繫,令蛇怪诞生,所以悟的爱一日没有消失,诅咒就一日无法消除。在和蛇怪融合之后,他承担的诅咒自然延续到了我身上,所造成的后果就是——」 「——你必须消除我对你的执念和爱,否则将无法离开这个世界。」 五条悟嘶哑地开口,苍白到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而消除这些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我不再记得你。」 「……没错。」瑛二缓缓点头。 「可……可就算这样,你也没必要消除我和老爹,还有虎杖的记忆啊?!」伏黑惠着急的追问着。 千手瑛二沉默了一下。 他转眼对上伏黑甚尔的视线,在对方似有所悟的、晦暗的注视中垂下眼帘,声音沙哑地说: 「因为悟的诅咒太强大了,我本人也太强大了,而且我还有着『无论如何都要回去保护木叶』——也就是我的故乡的执念。诅咒者和被诅咒者的双倍执念,让诅咒产生的负面影响也加倍增强,可如你们所见,我现在还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甚至随时能回到自己的世界。」 ……对啊。 伏黑惠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这一点,心里不知怎地,忽然生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所以,诅咒的负面影响,到底被谁承担了?」伏黑甚尔在此时不耐烦地接话。 千手瑛二的表情模煳了。 他缓缓开口,说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震惊的事实—— 「承担者是……和我有关的,所有的异世界。」 「异世界?……承担者是多个世界?!」伏黑惠惊愕的重复。 「没错。诅咒会让我到达过的世界向着不好的一面转变,比如你们的世界,就是蛇怪肆虐,世界毁灭。」 似乎是觉得前路漫漫,一直维持着冷静的瑛二忍不住嘆了口气,抬手揉了把头髮。 「因为负面影响波及的范围太大了,所以只消除悟一个人对我的执念已经远远不够,我必须消除所有异世界的所有人、对我的执念和爱意才行。 「现在你们世界的和平只是暂时的,因为蛇怪毕竟是我的分灵,我暂时能够控制住他身上的诅咒,更别提我已经消除了执念的一部分。 「但是接下来……」 男人说到这里,有些哑然的住了嘴。 他抬起头,目光滑过黑髮少年惊颤的瞳孔…… 对上了伏黑甚尔冷绿色的眸。 第30章 短短几秒的对视后,伏黑甚尔眼珠下移,垂下眼帘避开了瑛二的视线。 「这样吗。」 他声音淡淡地表示了瞭然,安静了几秒后,他勾了勾唇,然后竟直接转身准备离开。 「老爹?!」 伏黑惠腋下夹着虎杖,见状诧异地喊了他一声,被他抓住胳膊一併扯走。 少年这下急了,一边尝试挣脱他,一边频频回头看向瑛二:「老爹你干什么?!我还有话没说完——」 「你跟他有什么好说的,连面都没见过几次。」 天与咒缚不耐烦地呛声,而后在少年气愤反驳之前,头也不回的平静道:「我在【那里】等你。」 千手瑛二一愣。 甚尔回头瞥了他一眼,威胁又讥讽地咧嘴。 「敢不来就杀了你。」 千手瑛二:「……」 天与咒缚像拎小鸡一样拎着两个孩子走了。 只剩下两个人的河滩边陷入寂静,传入耳中的除了彼此的唿吸声,便只有水流和风的声音。 先打破沉默的是瑛二。 「不用担心疾病和被增幅咒灵的后续问题。那些都属于诅咒对这个世界造成的负面影响,只要知道我真名的人对我的执念消失,诅咒就无力维繫,负面影响自然也就消散了。」 「……我知道。」 身后传来低微的声音,瑛二正想回头,就冷不防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他沉默了一下:「……悟?」 没有人应答,耳后只有颤抖了一下后逐渐沉重痛苦的唿吸声。 瑛二眨了下眼睛,扭头继续看向铅灰色的河面,看着看着便轻轻微笑起来。 「时间过得真快。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一个人坐在廊下的蒲团上,粉雕玉琢,玉雪可爱,狩衣下露出的脚丫还没有我手的一半大……结果现在,你都已经和我差不多高了。」 「是比你还要高。」 环在腰上的手臂用力收紧,额头贴着他肩膀的男人赌气似的开口,沉闷的嗓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鼻音。 第53页 「啊哈哈哈,是的是的,是比我还要高。」 瑛二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抬手想要拍拍眼角余光中那个白绒绒的脑袋。 但是下一秒,伸出去的手被握住手腕,已经和他一样指骨突出分明的、属于成熟男人的手缓缓攥紧,背后传来压抑的呢喃: 「……再等等。」 「不,我不是要……」瑛二偏了偏头试图解释,但白髮咒术师已经吻了吻他的掌心,然后轻轻将他的手按在了脸上。 omega的唇柔软得像花瓣,很轻的一个吻却传来浓烈的爱意和依恋感,吻在掌心时唇瓣和鼻息的触感像是传来了一阵电流,让瑛二不自觉地蜷缩了下指尖,有些哑然的感受着他用自己的手贴住脸。 他的指尖触到了湿意。 「……」 忍者先生略显僵硬地移开视线,难得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副模样让五条悟闷笑出声,一边摘掉墨镜,抬起袖子挡住眼睛,一边带着沙哑的笑意戏嚯道: 「怎么,我小时候你明明是最擅长应付我的眼泪的那个,结果现在居然不知道怎么办了?」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瑛二头也不回地说道,「我也已经十年没见你哭过……」 「哎?不对吧?你明明前几天还见过的。」 白髮omega不贊同地反驳着他,撒娇一样抱紧了他的腰,润泽的唇凑到他耳边,黏人到几乎贴上他的耳垂。 「在作为蛇怪『欺负』我的时候——」 「少主。」千手瑛二勐地闭眼加重了语气。 「不要叫我少主!!」 低暧的声音勐然变得偏激,五条悟死死扣紧他的手,唿吸急促而紧绷,好半天才失神似的在他耳后呢喃: 「别再叫我少主了。明明都已经到最后了……」 最强咒术师的声线染上绝不会在外人面前展露的颤抖,瑛二听着那个声音,忍不住嘆息道: 「是你先做得不对哦,悟。你明明知道我那时候是什么情况。」 五条悟不说话了。 他一声不吭地抵住瑛二的肩膀,好一会儿,才闷声闷气地说:「还不是因为正常状态的你根本不可能接受我。」 瑛二一下子感觉头都大了:「这不是可不可能的问题,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我看着你长大——」 「啊啊,是啦是啦,你看着我长大,你不可能对自己心目中的小鬼出手,哪怕我现在年纪比你都大!」 五条悟烦躁的打断了他,放开他站直了身子,就是手还依依不捨的牵着。 「而且你心里一直只有那个大胸赌鬼对吧?你还恨我让你不能回家,对吧?!这种扫兴的事我早就知道了,都到最后了你就饶了我吧——」 「谁说我一直在恨你?」 瑛二忽然出声。 「?」五条悟一愣,「是蛇怪说的……」 「那傢伙——不,那个状态的我说的话你也信?」 千手瑛二失笑地转过身来,等看清娃娃脸的咒术师茫然眨眼、眼眶还有些泛红的样子,又慢慢将笑意收了回去。 他安静地、久久地凝视着五条悟,目光一寸寸扫过对方脸上的每一处地方,像是要把他的模样深深地记在心中。 「悟。」 他缓缓开口。 「不管中间有多不愉快,你在我心里都是极为重要的存在,因为你让我在这个世界的分灵拥有了可以守护的东西,你让我变得不再痛苦。某种意义上,你甚至可以说是我的。 「或许你觉得我只是拿你当替身,但是,在陪伴你成长的那段时光里,我对你的好,全是发自真心的。 「——我从来没有恨过你,悟。」 视野中的蓝发男人柔和了英俊坚毅的眉眼,露出了与回忆中如出一辙的灿烂笑容。 五条悟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天幕一样苍蓝的眼中渐渐泛出水光,连鼻尖都慢慢变红。 他吸了吸鼻子,又抬手揉了揉眼睛,嗡里嗡气地恼羞成怒道: 「啊啊、真是的!好羞耻啊!怎么突然说这么煽情的话……我明明是想让你看到麻辣教师五条更cool的一面的!」 「啊哈哈哈,不就是被感动哭了嘛,这有什么啊!悟酱在我眼里一直都非常可爱哦!」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啊哈哈哈哈……!」 蓝发男人豪爽地哈哈大笑起来,而原本半真半假怒瞪着他的五条悟,也在那样感染力极强的笑容里绷不住地笑了出来,放开手脚大大方方地抱住了他。 他在他颈窝里安静地唿吸了一会儿,忽然小小声地说: 「其实我现在依然很想强行留住你,哪怕要打断你的手脚把你关起来,哪怕你会真的恨我,永远都不原谅我。我……我好想……」 他一点点攥紧了瑛二背后的衣服。 「……好想让你不要去管其他世界的事,想让你这辈子都不能离开我身边。」 「呜哇,虽说被你诅咒的时候就隐约有这个感觉了……你还真是有长成的潜力呢,悟。」 被威胁的瑛二君丝毫不慌,甚至有余裕眉眼弯弯地反问:「但是?」 「……但是,那样的话这个世界就会毁灭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物一般,骄傲于教师身份的最强声音干涩起来,唇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抹苦笑。 第54页 「我已经不是十三年前那个除了你,其他什么都可以不在意的小鬼了。我……其实我今天过来,就是抱着必须杀死你的决心。 「很恬不知耻吧?自私地诅咒了你、导致世界差点毁灭的人明明是我,但我最终却为了其他重要的东西,想要亲手祓除你——现在不用这么做,也是因为你这个本体提供了解决的方法,我什么都没有做到,就可以直接享受happy ending……」 男人说到这里,下颌不受控制地紧绷起来,声线嘶哑得甚至有些失真。 「这样的结局,我应该满足了才对……明明应该这样才对……可是,可是我还是——!!」 ……不想忘记你。 「嗯,我明白。」 千手瑛二放柔了声音,抬手安抚的拍了拍怀中男人颤抖不止的嵴背,假装自己没有听到他最后破溃般的哭腔,也没有察觉到他拼死都不愿意放手一样,紧紧抓着自己的双手。 他只是平静地,温和地安抚道: 「我的悟已经变成了懂得承担责任的、可靠又帅气的大人,不再是过去那个嚣张可爱的小少爷了——这么一想还真有些寂寞呢。」 男人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而他怀中的五条悟却陡然惊愕的抬起了头。 「……你不怪我吗?」 「嗯?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可是……我之前可是认真的想杀了你啊?!」 五条悟不敢置信地瞪圆眼睛,这个表情让他看起来更显幼态,也让瑛二禁不住笑出了声。 「不会。」蓝发男人笑着摇了摇头,「看到你像我曾经教你的那样,变成了同时具备实力和心性,拥有着胸怀天下的豪气与责任感的最强,这让我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呢?」 「可……可我还是控制不住的摇摆不定,甚至有过强行留住你的可怕想法……」 早已习惯被所有人依靠的最强,因为这句夸奖而一下子红了脸,但他仍然在纠结。 「你从小就是什么都能学会的天才。」 瑛二温柔而坚定地打断了他。 「六眼和无下限让你生来就註定是最强,你架空于其他人之上,这让你具备了神性,甚至一度不太会评判善恶,总是随心所欲的做事。」 「……什么啊,突然开始对我的批评大会吗?」 白毛大猫无措又不满地嘟囔着,但那小声抱怨却又乖乖听讲的样子也很可爱。 ——对了,他说过「只有瑛二能对我说正论」来着。 瑛二会心地翘起唇角,抬手揉了揉他的头。 「不,我是想说,和那时的你比起来,现在这个学会在【欲.望】和【正确】之间抉择,并最终选择了【正确】的你,才是真正的变成了人类。 「悟,现在的你像太阳一样灼灼耀眼,闪闪发亮。」 千手瑛二认真地注视着脸颊唰一下涨红的、自己曾经的珍宝,双手轻轻捧起了他的脸。 「不用为自己的自私感到羞耻,爱就是自私的,我甚至比你还要自私,因为我是糟得不能再糟的人渣,可以为了自己执着的东西捨弃一切。」 「不,你一点都不……!」 「我一直很感谢你能爱着这样糟糕的我,更感谢你最终没有选择放任自己,走向对我来说是自作自受的那个结局。」 看到咒术师张嘴就想反驳自己,瑛二微笑着与他以额抵额,目光逐渐温润如水。 「你变成了比我要优秀太多太多的最强,悟。 「——我以你为傲。」 「……」 听到这番话后。 五条悟的双目缓缓睁大,缀满霜雪的六眼中透出了耀目的光,看起来像个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糖果的、陷入梦幻般幸福的小孩。 然而下一秒,他的眼睫却倏然一颤,下意识惊慌地去抓瑛二的手。 「等——」 「对不起。」 千手瑛二低声呢喃着。 他以两指点上咒术师的额头,而后接住他缓缓软倒的身体,神色无比模煳。 第31章 (五千收加更) 深夜,五条家本宅外围。 千手瑛二顿住脚步,停在记忆中的陈旧条屋前,有些发愣地看着眼前的一户建。 ——过去,这里曾是五条家搬迁后遗留下的破败平房。 大约十九年前,他的分灵伏黑瑛二是珍惜s级alpha的事暴露。为了躲避禅院家的追捕,当年的他隐去姓氏,用术式改变年龄,去了五条家做了六眼小神子的贴身侍卫。 然而,禅院家却很快查出了他在这个世界的妹妹伏黑遥的下落,准备拿她要挟,逼迫不知所踪的他回到禅院家。 那时他已经和甚尔交往了。为了他,当时还不是伏黑的甚尔血洗禅院,强迫家主禅院直毘人答应绝不去找伏黑兄妹的麻烦,然后逃离了家族。 他抛弃了除名字以外的、自出生开始就跟随他的一切,避开了数不尽的追杀,来到五条家外围的这栋破败小屋来等他。 瑛二记得,那一天下着大雨,甚尔的血在地上晕开一条长长的血路,绵延得仿佛看不到尽头。收到蝴蝶传信的他急急忙忙赶来,顺着血迹胆战心惊地找到了这里。 就是在那间久不曾住人的条屋里,甚尔噙着完全不在意的……相反还有些畅快的笑容,在他怀里调笑说自己已经无家可回,要跟他一起姓伏黑。 第55页 也是在那次见面后,甚尔放飞了那只被五条悟截下的蝴蝶,然后他们便渐渐背道而驰,并最终反目成仇,迎来了那样的结局…… 「——嗖!!」 犀利破空声传来,发着呆的瑛二立即从回忆中抽身,但却只是闪烁了下眸光,站在原地没有动。 下一刻,泛着寒光的钢刃「唰」一声擦过他的耳侧,连一根头髮丝都没有削断的插入了后方的大树。 千手瑛二回头看了眼那把刀,数秒之后,他忽然一怔:「这把刀……」 「是你的。」 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瑛二扭回头,看见伏黑甚尔抱胸倚在门框上,冷绿色的眼睛静静地盯了他几秒,然后转身进了屋。 千手瑛二:「……」 蓝发男人摸了摸鼻子,看了看敞开的屋门和锁住的院门,又看了看入木三分的刀,最终悻悻的把刀拔了下来,翻过栅栏进了院子。 他刚一关上门,还在纠结要不要喊一声「打扰了」,就兜头被一条毛巾甩在脸上。 「去洗澡。」 站在玄关上的天与咒缚冷声道,不等瑛二把毛巾扒拉下来,就冷着脸往里面走,嘴里还不爽地嘟囔着:「浑身甜得发腻……」 捏着毛巾的瑛二:「……」什么情况? 忍者先生看着眼前空空荡荡、有些欠缺人气的家,感觉后背一阵发毛。 什么?他为什么不觉得这场景像妻子迎接丈夫回家? ——不,他只觉得自己像头猪,就等着洗干净再杀。 * 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停止了。 沙发上的伏黑甚尔放下啤酒罐回头,正巧浴室门打开了,一颗蓝色的脑袋鬼鬼祟祟地探出来,正巧跟他对上视线。 千手瑛二:「……」 千手瑛二露出装傻的笑:「啊哈哈哈你在啊甚尔——」 「洗得这么快,那个臭小鬼的气味都洗掉了吗。」 伏黑甚尔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语气冷冷淡淡的。 「洗掉啦洗掉啦,忍者最擅长的就是祛除包括味道在内的各种痕迹了。」 千手瑛二殷切的回答着,顶着毛巾赤着脚走出来。 伏黑甚尔眯了眯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身上跟进去之前一模一样的黑色劲装,又危险地抬眼看向他。 「你没换衣服?」 「啊?怎么可能,我当然换了——」 「你哪来的衣服?」 「呃……储物捲轴里拿的备用品?」 「你哪来的那什么捲轴?」 「……我放在影子里了。」 「啧。」 「……你刚才是不是狠狠『啧』了一声?」 「你听错了。」 甚尔不耐烦地敷衍着他,别开脸再次拿起啤酒罐,泄愤似的喝了一大口。 瑛二站在沙发后面低头看着他,看着看着,忽然翘起唇角,扭头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 伏黑甚尔勐地放下啤酒罐,扭头黑着脸瞪他:「你笑什么?」 「不不不,没什么。」 千手瑛二哪里会说自己是笑他计划没得逞的郁闷样子特别可爱,一边抿嘴偷乐一边连连摆手,然后在甚尔愈发暴躁难看的表情中指了指他对面的单人沙发: 「可以坐吗?」 甚尔的脸更黑了,他狠狠放下啤酒罐:「给我站着!」 瑛二闻言笑眯眯地点头:「好,没问题!」 忍者先生将毛巾搭在沙发背上,绕过沙发一屁股坐在了甚尔旁边,拿过桌上一开始就摆着的另一罐啤酒,打开后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大半瓶,然后放下发出爽快的喟嘆: 「呜哇——真舒服!」 「……」 伏黑甚尔坐在原地一言不发,自然也没有反对他坐在自己旁边,只是将眼珠转过去,沉默地看着他灿烂愉悦的笑颜。 他的目光在男人还在滴水的深蓝发梢上停留了一下,随后一路向下,滑过他舒展的俊朗眉眼,深海般从不反射光亮的暗沉蓝瞳,孩子气的高高翘起的唇角,还有黑色的松垮领口露出的,象牙般精美莹白、骨感分明的锁骨…… 「甚尔。」 千手瑛二在此时嘆息般开口,带着点无奈的笑意低声提醒: 「眼神……太热了啊。」 伏黑甚尔眼皮微跳。 他倏地收回了视线,绝口不提刚才发生的事,只是像男人一样端起了铝罐,一边垂眸摩挲着上面凝结的水珠,一边低声问: 「消除你妹妹的记忆了吗?」 开口的瞬间,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沙哑。无论是他还是瑛二,都不会不了解这沙哑的含义,但他们却不约而同地忽视了它,维持着轻薄冰面上的平衡,装作一切如常的交谈着: 「已经消除了。」 「什么时候?」 「一来到这个世界就去看了她。那之后还消除了直毘人和直哉的。」 「呵,对了,还有他们两个……你还真挺忙的。」有这么多人惦记你。 伏黑甚尔语带嘲讽,而瑛二假装没有听出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避重就轻地解释道: 「其实灵魂完全融合之前,我不太能控制自己穿越世界的能力,每次都是很突然地过来、很突然地走。他们的记忆是我尝试了好几次才全部消除的——」 「你妹妹后来又搬了一次家。」 第56页 甚尔忽然打断了他。 瑛二一下子闭了嘴,而甚尔像是知道他为什么闭嘴一样,轻嗤着笑了一声。 「这个世界距你离开已经过了十三年,为了重新找到她,你恐怕花了不少心思吧?」 天与咒缚面无表情地看向忍者,绿眸中有着一层不易察觉的阴郁。 「为什么不来问我?」 ……为什么,不来找我? 瑛二默不作声地看着茶几,没有说话。 空气陷入了令人不安的沉默。寂静之中,伏黑甚尔的眸色愈发黯淡,他手中的铝罐发出了「噼啪」的声响,忽然声音很轻地问: 「你是觉得反正我会忘了你,所以根本不用和我多说什么,是吗?」 「……是的。」瑛二低声应着。 气氛一瞬间凝滞了,随后,在他微愣的注视中,天与咒缚像是听到了什么愚蠢的、好笑的事一样,咧开嘴角嘲讽地笑出了声。 「都到了最后了,你还不愿意跟我说实话吗?」 瑛二微不可察地蹙眉:「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不会被你骗过去第二次。」 甚尔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他抬眼一瞬不瞬地盯着蓝发男人,不愿意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白天五条悟说的事都是真的,对不对?」 「不……」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那个小鬼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吗?!」 看到男人到了这一步还想反驳,本来就没多少耐心的甚尔终于忍不住了,他狠狠放下啤酒罐,起身不耐烦地抓住瑛二的领子,强迫他直视自己的眼睛。 「那个小鬼是什么性子我是清楚的,他一遇到你的事就容易发疯,这样的他都说你当年其实一直是在意我的,你还在这里跟我嘴硬什么?!」 「……」 千手瑛二哑然地仰视着他,良久,才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嘆息:「甚尔……」 他一点点掰开伏黑甚尔攥着自己衣领的手,注视着他的眼神笼罩着一层不可捉摸的迷雾,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任何情绪。 「你知道你还给我的那把刀,名字是什么吗?」 他忽然提起了另一个话题,而伏黑甚尔在皱眉看了他片刻后,还是选择回答道: 「你说过,它叫「罪」。」 「没错……它和我所有的刀一样,名字都是「罪」。」 瑛二慢慢放开了他,扭头看向自己洗澡之前放在墙角的那把太刀。 「你猜我为什么要给半身一样的武器用这个名字吗?」 伏黑甚尔近距离地紧盯着他:「为什么?」 「因为这个名字能时刻提醒我,自己所背负的罪孽。」 千手瑛二低声说着,无光的蓝眸漆黑一片,仿佛有什么可怕的怪物,在那片不可名状的黑暗中蛰伏。 「知道么?——为了【最珍视之物】捨弃其他人这种事,我已经做过成千上万次。」 他扭头直视伏黑甚尔微缩的瞳孔,黑洞般的眼眸透出宿命般不可辩驳的冷酷,令人一阵胆寒。 「为了保护我的故乡,我可以化身最残酷无情的恶鬼。无论是我的朋友,还是恋人,甚至是我的孩子,只要与我的村子为敌,我就绝不会放过。 「——我会下地狱,甚尔,你明白么?像我这样为了达到目的,连自己的感情都可以控制和摒弃的男人,像我这样抛弃过你一次不够、还准备抛弃第二次的男人,你这么执着的想弄清我在不在意你干什么呢?你记住我,也不过会平添痛苦罢了——」 「你以为我为什么偏偏要住在这里。」 伏黑甚尔忽然低声呢喃。 千手瑛二一怔:「……什么?」 「你是个多狠心的人这种事,十八年前,你因为那个六眼小鬼的命令和我分手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天与咒缚没有徒劳地重复自己的话。他刚才那阵怒火似乎已经完全燃尽了,此刻的他连语气都平静下来,单膝跪在沙发上,双手按住瑛二的肩膀,微微低头直直地望进他的眼睛。 「就连你不可能为了我留下来这种事,我也从一开始就明白——但我还是在这里建起了房子,还是在追问你那么久之前的往事。 「这到底是为什么,以你的头脑,会想不出来吗?」 「……」 瑛二无声地张了张嘴巴,陷入了片刻的失声。 他下意识想要别开视线,但甚尔却嘲笑似的轻笑一声,捏住他的下巴强硬的让他看回自己的眼底。 他以自己独有的,吊儿郎当又毫不在意的语调,轻声吐露出了灼热得几乎能令空气升温的爱语—— 「因为就算那样我也爱你。 「就算违背我的天性,忤逆我的本能,我也一直爱你,瑛二。」 第32章 「忍者是江户时代的那种吗?」 伏黑甚尔将做好的猪排饭端到桌子上,斜眼看向角落里自闭的傢伙。 「你们能飞檐走壁?用手里剑和苦无?分.身术和变身术?」 「……啊,嗯……差不多就是那样的吧……虽然查克拉能让我们做到更多……」 忍者世界的现任最强双手捂脸蹲在墙角,有气无力地回答。 甚尔视线下移:「……包括光速催生蘑菇?」 被消沉蘑菇包围的木遁使:「……不,这个只有我和我曾爷爷能做到。」 第57页 「哼……?」 伏黑甚尔挑了挑眉,不太明白却也不感兴趣地踢了他一脚:「过来吃饭。」 「嘶……!」 瑛二一个激灵跳起来,扭头刚想开口抱怨,就冷不丁看到了他身上穿着的围裙。 那是一条对伏黑甚尔的胸——不是,对伏黑甚尔的身材来说过分紧窄的围裙。 木遁使的眼神缓缓发直:「嘶——嘶……?」 伏黑甚尔:「嗤。」 大胸翘臀的已生育alpha单手叉腰,风情万种的凉凉开口:「小心眼珠子掉出来。」 ——啊!! 千手瑛二勐地回神,连忙抬起头来,在甚尔戏嚯的眼神中疯狂摆手: 「不不不我我什么都没看!!」 「没看?」大胸人夫(bushi)好整以暇地挑眉。 「没看!!」 千手瑛二斩钉截铁,满脸坚定。 「我不仅没看,我连你更大了也没想!!」 伏黑甚尔:「嚯。」 千手瑛二:「啊……!」 空气寂静了一秒,而后xp取向即使过了十年也一变未变的某忍者先生惨不忍睹的双手抱头,懊恼到神色痛苦、表情扭曲。 倒是确认了自己对他依旧像以前一样有着致命吸引力的甚尔,不由得愉悦地翘起唇角,抬手揉了把他半干的头髮。 「你想看就看,又不是不让你看。」 「不不不不不这怎么行……」 「或者你也可以上手揉?」 「不不不……」 某人的抗拒立竿见影的弱了下来,而后他整个人都僵硬了。 伏黑甚尔再也忍不住,抬手盖住半张脸,扭头肩膀颤抖地笑出了声。 千手瑛二如丧考妣,背后落下灰白的阴影,捂着脸颤颤巍巍地虚弱道:「别笑了……」 伏黑甚尔放下手,脸上带着未散尽的笑意,按住他的肩膀慵懒勾唇:「我爱你。」 千手瑛二:「……」 伏黑甚尔凑到他面前,琉璃一样莹润的绿眸疏懒却专注地倒映着他的身影: 「我知道你不来找我是怕我怪你。你可以放心,因为你作为伏黑瑛二为了保护我而死的时候,我就原谅你了。」 千手瑛二:「…………」 伏黑甚尔注视着他不断颤抖的瞳孔,歪了歪头,最后露出了一抹狡黠却柔和的笑。 「还有,我白天去找你的时候,其实已经想好了和你一起死——」 「啊啊啊甚尔别说了——!!」 千手瑛二崩溃地大声哀嚎,惹来天与咒缚带着笑意的嫌弃: 「搞什么,这就受不了了?你本人不是最擅长甜言蜜语了吗?怎么反过来听别人说就这么弱?」 「……因为你不是别人啊……」 一心想让他厌恶自己再动手的忍者安静片刻,终于虚弱地说出了一句心声。 伏黑甚尔陡然安静下来。 他缓缓眨了下眼睛,望着满脸悲哀的瑛二愣了好一会儿,才倏地狠厉了眉眼,像是眼尾迅速出现的薄红不存在一样,狠狠按住他的后颈、拉下他的脑袋用力贴住了他的唇。 那是个如此急切,如此兇恶,如此绝望的吻。 像末日来临前的爱侣,抓紧了最后一秒尽情疯狂。 「你这个混蛋,想听你一句真话怎么就这么难……」 两唇厮磨的缠绵之中,伏黑甚尔一遍遍抚摸着意中人的脸庞,喷洒在对方脸唇边的唿吸一阵阵发颤。 他揪紧了瑛二脑后的头髮,死死扣住他的后脑,用发狠又脆弱似的眼神深深地望进他的瞳孔,声音干涩艰难。 「我就是要让你愧疚,就是要让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因为我要你永远记住我……」 千手瑛二以指尖描绘他的眉眼,目光模煳不清,闻言勐地闭上眼睛,捧起他的脸颊再次吻住了他。 「甚尔……」 他将整颗心都是为了自己跳动的alpha用力攥住,嘶哑的嗓音低喃一般念着他的名字,在浓郁的月见草香气中愈发强势的深吻他,令人心惊的攻击性暴露无遗。 伏黑甚尔一下下急而浅地唿吸着,揽着他的肩膀嗅着他身上熟悉入骨的草木香,双臂紧紧搂着他的背,在阵阵恍惚中沉入幻想。 ……你也是捨不得我的,是吗? * 对伏黑甚尔来说,一开始就做好最坏的打算,这样到头来什么都抓不住的时候,才不会觉得痛苦。 因此最后被抵住额头的时候,他才能依旧保持冷静的语调,趴在挚爱之人的耳边低语: 「我一直知道自己无法改变你的决定。」 一直都是如此。 这个男人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一旦下定决心,就冷酷到连自己的感情都可以无视与捨弃。 所以当他决定要彻底祛除诅咒,为此不惜被所有爱着他的人忘记时,甚尔就知道,该分别了。 这对从小就习惯了被放弃的禅院废物来说根本没有什么,他甚至从生下来就不被当做人,而瑛二却是对他说出了那番期待言论的人。这个人对甚尔来说是深渊中的光明,是淤泥里的救赎,是天堂垂下的蛛丝,他愿意接受这个人的一切,哪怕那些是剥夺与别离。 伏黑甚尔的爱就是这样。他永远不会要求瑛二去为他做什么,就算在最后的最后,所求的东西也不过是「不要忘记我」。 第58页 「……不要忘记我。」 伏黑甚尔闭上眼睛,任由他的意中人将两指点上自己的额头。 「不要忘记我……永远爱你。」 * 「……」 伏黑甚尔在一阵喧闹中醒来。 他睁开眼睛,看见面容神似自己的小崽子摆着张欠揍的臭脸,正在和另一个粉毛小鬼吵吵嚷嚷。 「都、说、了!宿傩已经不会自己跑出来了什么的,这不管怎么看都是大好事吧!」 「前提是你没有忘了宿傩为什么会突然听话,宿傩也没有忘了自己跟谁结下了束缚。」 「这种事情不用在意也没关系吧,反正从结果来看是好的……」 「这·种·事·情不用在意?!要是连这种记忆上的事情也不用在意,那——」 「啊,伏黑好啰嗦啊……比起这个,我觉得自己昨晚做的梦更值得在意哎!」 粉发少年积极举手,表情却不知为何有些落寞。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梦我醒过来就一点都不记得了,只有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总是能想起来……」 「……什么话?」突然沉默下去的黑髮少年问。 虎杖悠仁眨了眨眼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歪着头好奇道:「伏黑……你不吐槽的吗?」 「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 冷酷但疑似晋升吐槽役的伏黑哥冷冷吐槽着,话音刚落自己也反应过来自己吐了槽,不由得无力扶额。 「……好吧,不吐槽是因为我也做了类似的梦。」 「欸——?!那伏黑难道也有……?!」 「啊。」 伏黑惠的表情复杂起来,抬眼看向同期。 「你还记得的那句话是什么?」 虎杖悠仁安静了片刻,慢慢露出了落寞的笑容。 「「请不要丢下我」……伏黑呢?」 「……「你要回来看我」。」 伏黑惠的声音沉了下去,情绪也有些低落。 在交谈着的两个少年旁边,伏黑甚尔双目茫然望天,有些冷漠地想—— 小鬼就是小鬼,净提些不可能实现的要求,像他,就只提了「不要忘记我」。 不过惠这小子也不是他这个alpha生的,跟他不一样也情有可原。 ……但是说到底。 伏黑甚尔坐起身,一边运转着莫名滞涩的大脑梳理有些陌生的记忆,一边不自觉地皱眉。 ——为什么明明是梦里遗留的心愿,他却觉得永远都不可能实现? 第33章 【「我对你没什么可说的。」】 生得领域内的诅咒之王双手揣在袖子里,坐在矮小的骸骨堆上斜眼看着他。 【「你这傢伙看起来在笑着,心却是冷的。表里不一的无情,还不如那条臭鱼面上就写着『冷酷』顺眼。」】 【「——动手吧。」】 生得领域在梦中远去,一转眼,他又突然被人抱住,少年细软的黑色髮丝在他颈窝里一颤一颤的蹭着,声音里有强忍的鼻音。 【「忘了也没关系。」】 少年这样说着,双臂却紧紧抱着他的背。 【「你要回来看我。」】 【「诅咒无法死而復生,对人施加的诅咒更是一次性产物,祓除了就不会再捲土重来,所以……所以在消除了所有世界的负面影响,彻底解决了诅咒之后……」】 少年强打精神的、祈求而充满希望的颤语,似乎还近在耳边。 【「——你就能回来了吧?」】 千手瑛二从梦中睁开眼睛。 他一动不动地望着天花板,良久,才快速地眨了两下眼,眨掉眼中若有若无的一层水雾。 ……他回不去了,惠。 人的记忆不是什么切分清楚的蛋糕,随便拿走一块也不会对旁边的部分造成影响。 他消除了与自己有关的记忆,就註定要制造新的记忆补回去,而为了彻底消除爱着他的人对他的执念,这些新的记忆註定是虚假的,却有着完美逻辑的。 从此以后,被他消除了记忆的人,不会在回忆过去时找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不会有任何机会怀疑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不会有哪怕一个瞬间……再回想起他。 所以,就算他现在已经拥有了完整的灵魂,已经能控制自己的身穿能力了,他回去那个世界又能做什么呢? 大家都已经有了新的记忆和人生,他们会走自己的路,而他的路…… 蓝发男人转过头,看向晨光照耀的光辉火影岩,好半晌,才轻嘆一口气,低头露出了一抹柔软却稍显落寞的笑。 他的路,一直都在这里。 * 木叶村今日也是一如既往的安宁祥和。 ——直到大街上传来一声愤怒的「蠢货」,而后粉发的少女一拳揍飞了施展色.诱.术的金髮少年,旁边还站着个勐翻白眼的黑髮酷哥。 「嘶……」 火影办公宅邸前,刚要进楼的瑛二远远看见这一幕,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有余悸的搓了搓胳膊。 「小樱越来越像我老妈了,真可怕啊……」 「——你在这里嘀咕什么呢?」 一道磁性冷冽但没精打采的声音传来,千手瑛二头都不回,直接凭着对那人的熟悉感回答: 「在说樱酱那孩子啦,那种气势和力气,真的超可怕的!」 第59页 「呵,是因为很像纲手大人,你才觉得可怕吧。」 旗木卡卡西慢悠悠地走到他旁边,一语道破某二十八岁现任千手族长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家中老妈的怂货本质。 「啊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啊卡卡西,我才不怕我老妈呢!」 千手瑛二笑嘻嘻地否认,然后不等了解他至深的髮小回嘴,就生硬地拐着他上了楼: 「走啦走啦,你外出修行的宝贝弟子回来了,快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水门大人!」 「老师他早就知道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被叫过来。」 旗木卡卡西也不戳破他的心虚表现,轻笑一声便任由他拽着自己上楼。 千手瑛二笑了笑,和他并肩走在通过火影办公室的路上,忽然似有所感的笑嘆: 「时间过得真快,佐助、小樱都从各自的师父那里毕业了,鸣人也完成了修行……」 有的事情没有变,但也有更多的事被改变了。 他扭头看了眼银毛幼驯染,在他不解地注视下扑哧一声笑了:「卡卡西也二十九岁了呢,马上就是大魔法师了哦!」 「你以为这是谁的错。」 对旁边这人的心意早就在二人中心照不宣的上忍先生,早已不是十年前那个大清早被撞破暗恋现场后、羞耻得整个人都快爆炸的青涩少年,闻言直接翻了个白眼呛回去。 然而,往日面对他的心意,总是一味装傻、不作回应的人,这次却勐地僵硬了一下,连笑意都微微收敛。 【「你以为这是谁的错?」】 ……是不是从没有遇见过他,对那些人来说才比较好? 「……瑛二?」 卡卡西顿住脚步,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可惜,蓝发男人的失神只有很短的一瞬间,不等他出声询问,就迅速恢復了正常的神色,回头敲响了火影办公室的门。 「水门大人,是我和卡卡西!」 伪装能力和演技都是一等一的忍者发出一如既往元气满满的声音。 门内传来金髮火影温和的「请进」声,旗木卡卡西只来得及深深地看了瑛二一眼,便和他一同进了门。 第七班的三小只来的很快。 在他们敲门之前,瑛二正在向波风水门说明自己因为某些原因,必须要离开村子一段时间,在此期间无法接受任何任务。 金髮火影的眉头因担忧和困惑蹙紧,正想问他原因,就听到门外传来了儿子独有的大嗓门。 爱玩爱闹又孩子气的千手族长立刻兴奋起来,他提起幼驯染「嗖」一声躲到了窗户外面,说是要把空间留给两年半没见的父子俩,顺便再给自己看大的三个孩子一个惊喜。 波风水门无奈,只能先放下这件事,让门外的三个少年少女进来。 瑛二神秘兮兮的蹲在窗户底下,顶着旗木卡卡西无语的死鱼眼,兴致勃勃地听着波风水门处理第七班的事。 时隔两年半的时间,这个因某位成员离村而暂时解散的小队终于再次聚首,而他们首当其冲面临的问题,就是另一位具备家族背景的伙伴的去留。 波风水门让一进门就扑到自己怀里的儿子站到办公桌对面去,自己整理了一下衣服回归上司角色,开明又不失严肃的询问黑髮少年: 「佐助,你真的决定继续和第七班一起行动,而不是按照宇智波一族的惯例,加入警备部队吗?」 「什么?!这是真的吗,佐助君?!」 「佐助你这傢伙!这么重要的事也不早说!你这混蛋,偶尔也挺讨人喜欢的嘛——」 其他两小只一听就咋咋唿唿的叫开了,让原本就有些别扭的傲娇宇少年宇智波佐助不由得黑了脸。 然而他的黑脸却挡不住两个同伴一起激动欢唿的高兴劲儿,最终也只能似真似假的放了几句「你们没我肯定不行」「不要拖我后腿」之类的狠话,就红着耳尖对四代火影点了头。 「好。那么接下来,在正式重新组队之前,就让我见识一下你们修行的成果吧。」 金髮火影欣慰的笑了,他将双手交叉,看向了桌子旁边的窗户。 「来吧,认识一下你们的对手——嘛,虽然你们早就很熟悉了。」 话音刚落,一抹蓝色的身影嚯然窜出来,夸张的张开双臂快乐大喊:「惊喜!!」 被迫一同窜出来的卡卡西:「……」 幼稚。 「呜哇!!瑛二哥——!!」 从小就极为崇拜对方,完全是某孩子王的小迷弟的鸣人却是立刻激动起来,「嗖」一声蹿到了蓝发男人身边。 「瑛二哥瑛二哥,你一点都没变啊瑛二哥!!」 「啊哈哈哈好久不见啊鸣人!你长高了好多!」 千手瑛二跳上窗户,哈哈大笑着揉了把小金毛的头,「唔哦,实力好像也变强了嘛!」 「瑛二哥能感知出来吗?」 漩涡鸣人惊喜又骄傲,咧着嘴笑出大白牙,抬手用力比出大拇指。 「嘿嘿,我修行的效果超显着的!现在的话,说不定能打败瑛二哥你了呢!」 「笨蛋鸣人!瑛二先生可是继承了那个传说中的木遁,自身的实力和才华更是灼灼耀眼、当今忍界货真价实的最强!你少得意忘形了!!」 师从纲手、每日在千手族地里进进出出,有时候甚至直接睡在纲手家里,完全将瑛二视作兄长般仰慕的春野樱立刻怒了,爆出青筋不爽地瞪着少年。 第60页 「哼,终于有机会见识一下了吗,让哥哥和那个止水都推崇不已的,千手族长的实力……」 两族颇有渊源,还自小就将对方视作抢自己哥哥的同号大敌,曾被好事者冠以「木叶村唯一不喜欢瑛二大人的不可爱小孩」之称号的宇智波佐助,则是当即两眼放光,跃跃欲试、兴奋不已。 在这样热闹红火的气氛中,笑容越来越灿烂的蓝发男人终于满意合掌,在瞬间看过来的三双眼睛亮晶晶的注视下,兴高采烈的用力拍了下某人的背。 「很好!大家都很有精神!那就让我的第一号小弟——旗木卡卡西君来会会你们好了噗哈——!!」 「你说谁是你的第一号小弟。」 差点被怪力千手拍出内伤的银毛上忍狠狠给了他一肘子,脑门上的青筋欢快跳动,脸色漆黑无比。 「给我有点自知之明,还有,把你那个缺心眼的蠢样收一收,别在我的学生面前胡闹!」 「呃咳咳……卡、卡卡西,你这个无情的男人……!!」 耍宝被狠狠教训的千手族长捂着肚子,伸出爪子颤巍巍地扒住发小的肩膀。 「哈哈哈……」笑吟吟旁观了半天的波风水门汗颜,连忙出声挽救冷场的气氛: 「没、没错哦,现在的你们和瑛二战斗还太早了,而且瑛二接下来还有事,就让卡卡西做你们的对手吧!」 「欸——?」 孩子们失望地拉长声音。 「有什么意见吗?」 旗木卡卡西露出灿烂的月牙眼笑,抓住肩膀上那只乱动的爪子狠狠一扭,在某人悽厉的惨叫中,背后冒出阵阵黑气。 感受到杀气的三小只:「……」 疯狂摇头.jpg * 瑛二很快就得以报那一肘之仇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晚间时分,演习场通往居住区的僻静小巷内传来一阵疯狂的大笑,与发小身穿同款黑色作战服的蓝发男人笑到扶墙,食指一下下地点着一脸郁闷的银毛上忍。 「水、水门大人让你在明早之前检验完那三个孩子的修行成果,结果你居、居然只坚持了一下午?」 「……我也没想到他们成长到了这个地步。」 旗木卡卡西拍打着战斗时沾在身上的尘土,身体暴露在外面街道的明亮光线下,表情则隐藏在黑暗里,声音稍显低沉。 「哈哈哈哈哈哈!!」 千手瑛二又是一阵不遗余力的嘲笑。 「天哪,卡卡西,你拷贝忍者的名声今天算是丢尽了,哈哈哈哈——」 「你知道水门老师根本没有相信你的藉口吗。」 旗木卡卡西停止拍打灰尘,保持着一个姿势冷清发问。 千手瑛二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倚着墙眨眨眼睛,深蓝的眼瞳暴露在灯光下,却没有反射出丝毫光亮,抬头看向神色不明的髮小。 「你说什么?」 「别跟我装傻。」 卡卡西将手插进兜里,微微侧身冷静地直视着他。 「十年了,瑛二。十年来我已经习惯了你时不时突兀消失,只用提前准备好的木遁分.身营造自己还在村里的假象。可是最近,这样的情况再也没有出现过。 「如果我猜得不错,你应该已经拿回最后那片灵魂,穿越世界的能力也变得稳定了吧?」 「……」 千手瑛二慢慢直起身,表情像他一样隐藏在了黑暗里。 他依然没有说话,于是卡卡西垂了垂眸,开口继续道: 「然后今天,你突然提出要离村一段时间,而且水门大人在我和那些孩子的对决开始前跟我说,他感觉你用来说服他的理由,全是编造的藉口。 「他很担心你,希望我来问问你到底要去做什么。」 「——所以?你为什么突然提起那·些·事?」 瑛二终于开口了。 「我就不能只是出去做点……不方便对村里人说的事吗?比如说,用幻术控制大名什么的?」 某些时候相当不择手段的木遁使耸了耸肩,试图活跃两人之间凝重的气氛,然而旗木卡卡西全无放松下来的意思,反而浅浅蹙起了眉。 「别开玩笑了,瑛二。如果真是去做那种事,你根本不会瞒着我。」 「哎?就这么自信于我对你的信任度吗,卡卡西?」 千手瑛二轻声笑了,声音听起来很是愉悦。 「我可不是个事事都会对『别人』说的人……」 「废话就不用多说了。」 旗木卡卡西烦躁地打断了他,终于迈出了黑暗,几步来到了瑛二面前。 「在拿回灵魂之后突然就要离开……是别的世界,你认识的人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精緻的眉眼微蹙,一半面庞被灯光照亮,上面是鲜明而不加掩饰的担忧。 千手瑛二在那一刻突然福至心灵,他微微睁大眼睛,有些讶异的问: 「……是因为担心我吗,卡卡西?」 他没有加前置语,但旗木卡卡西却毫无障碍的听懂了他的意思,无可奈何似的嘆了口气。 「当然了啊,笨蛋。这个世界只有我和二代目大人知道你灵魂的秘密,更别提我从六岁开始就喜欢你。」 年少时便名扬忍界,被冠以永远不会被感情左右判断的「冷血」之名,下午却以跌落水准的超快速度结束战斗的男人轻声一嘆,注视着自己的意中人,眉眼温良而柔软。 第61页 「之前在走廊上露出那样的表情……瑛二,你让我怎么能不为你挂心?」 第34章 ——为我挂心……吗。 千手瑛二在黑暗中注视着卡卡西,眸光冷涩而灰暗,良久,才低声道: 「卡卡西,你是不用忘了我的,对吧?」 「?当然。」 旗木卡卡西不解地歪了歪头,看起来更担心了。 「我怎么会忘了你?——不,我为什么需要忘了你?」 「……没什么。」 瑛二意义不明地回答着,而后不等卡卡西追问,他就自己扑哧一声笑了,挠着后脑笑哈哈的开朗道: 「什么嘛!这么垂头丧气的一点都不像我了!决定的事就不要大意的去做就好了嘛!我可真是的——」 「可是你很伤心。」 旗木卡卡西低沉的声音静谧响起,深黑的单眸望着他神色模煳的侧脸,眼底藏着一分忧虑。 「……」瑛二微笑了一下,「我不伤心哦。」 卡卡西没有再说话。 他定定地凝视着瑛二,须臾,才有些悲伤地柔和了眉眼,上前一步踏入外人眼中无坚不摧、有如天神般强大的男人所处的黑暗里,展臂抱住了他。 瑛二安静了一下:「……卡卡西?」 「别说话。【看不出我很伤心吗。】」 银髮男人笔直地站着,收紧双臂搂着他的腰背,语调懒散而低沉。 「【在你不在的时候,我刚经歷过非常难过的事情。或许这些事我不会对你说,但你放心,我很快就能振作起来。因为……】」 男人磁性的声线愈发轻了。 「【我还有你在不是吗?】」 「……」 千手瑛二的嘴巴无声地张了张,又哑然地重新闭上。 晚风捲走了远处的人声,巷口的霓虹灯静静闪烁,在他们脚下变幻红与蓝的灯火。 寂静之中,相拥的身体传来的热度是那样鲜活而温暖,连蹭在他颈侧的髮丝都软得一塌煳涂。 「……真是的。」 良久,个子更高的忍者先生才一点点地倚靠在了幼驯染的肩头,埋首在他颈窝里哑声呢喃: 「【真拿你没办法啊。】 「【稍微……借你靠一会儿吧。】」 * 「那个……很抱歉打断一下——」 年长却油滑的声音从头顶悠哉传来。 旗木卡卡西吃了一惊,慌忙放开瑛二转身抬头,看向蹲在那儿一脸坏笑的白髮三忍:「自……自来也大人?!」 「哦!晚上好啊,卡卡西,瑛二!」 自来也从屋顶上跳下来,满脸揶揄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抬手遮住贱兮兮翘起的嘴角: 「呦吼吼,我没有打扰到什么吧?吶,卡卡西?」 「啊哈哈哈,这个……」 银毛上忍装傻挠头,根本不像奔三男人的白嫩耳尖飞速蹿红,眼神左右飘忽却不敢看向瑛二,闷骚易害羞的本性暴露无遗。 没得到回答的自来也咧嘴笑得更贱兮兮,又虚着眼看向瑛二:「嗯?瑛二?」 「……您是来干什么的。」 千手瑛二终于走出了墙角,身为感知型忍者的他倒是没被吓到,只是死目地盯着一直不遗余力向自己安利某橙皮色.情.小.说、为此没少挨纲手揍的老没正经男人,嘴角不满地一撇。 「好色大叔?」 「什么?!好色大叔是什么不尊敬的称唿!真是的、你这小鬼!今天怎么这么不可爱!!」 凭藉老顽童般的幼稚与脱线,成功与从小逗比缺心眼(bushi)的瑛二结为忘年交的自来也大受打击,捂着心口大唿小叫。 还没等瑛二再次开口怼他,男人就狡黠地一勾唇,怪笑着对欲盖弥彰般站得老远的两人打趣道: 「哼哼,所以果然是因为我打扰到你的好事了吧~?你们两个小子暧昧了这么多年,连一直等着你们摊牌的纲手都快不耐烦了,这下终于忍不住啦? 「刚才那个,难道是全村人都在暗暗期待的瞬间吗?难道这个瞬间如此幸运的被我□□)仙人捕捉到了吗?吼吼吼~」 千手瑛二:「……」啧。 虽然这么多年来(包括刚才),是他自己完全没心思考虑那方面的事,个人问题上才一直没什么进展,但被这个黄金单身汉嘲讽进度慢……怎么就这么不爽呢? 再说了,他之前一直没解决灵魂的事,现在又马上要去异世界,在那些地方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变故,就算他真想和卡卡西有点什么,现在也不合适。 另一边,本来略显窘迫的卡卡西倒是被自来也说的迅速消沉下来,他不着痕迹的看了眼瑛二沉静的侧脸,暗暗嘆了口气,收回视线微微正色道: 「玩笑就开到这里吧,自来也大人。您来是要向我嘱咐鸣人的事吗?」 ……嗯? 自来也有点傻眼。 他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心里不由得感到不可思议—— 不会吧不会吧?刚才那么好的气氛,俩人都抱一块儿去了,就这还没在一起?! ……啧,瑛二,你不行啊。 收到「你不行」眼神但没看懂的瑛二:??? 没有去管满脸懵逼的忘年交,自来也清了两下嗓子,终于严肃起来。 「你说的没错,卡卡西。正好你们两个都在,我就单刀直入地说了。」 第62页 此话一出,卡卡西心里一震,立刻预感到了什么。 ——既然特意挑他们两个都在的时候说,那这件事肯定跟他们两个密切相关,也就是说…… 他情不自禁地看向瑛二,正巧看到后者脸上的轻松缓缓褪去,露出了蕴含浓稠黑暗的目光。 他带着这样的眼神面无表情的看着自来也,听到对方眉头紧蹙地说: 「那个据你所说是宇智波带土创立的组织——「晓」,最近的活动越发活跃了。根据我的情报,他们似乎有盯上九尾的趋势……」 「——!!」 旗木卡卡西唿吸一窒,双手不由自主地攥紧。 带土……想要得到鸣人?——那个他在村子里时,总是说性格很像自己和瑛二的、非常喜欢的孩子?! 同样阳光开朗的两大一小一起欢笑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让卡卡西忍不住感到一阵寒意。 ——十年前,木叶精英上忍,兼暗部分队长宇智波带土叛逃。因为他平时人缘极好,又和人气在村中常年呈鼎沸之势的瑛二是一对儿,本人还是第三次忍界大战中一战成名的英雄,因此最开始,这件事甚至一度不被众人相信。 后来,宇智波带土只身暗杀了火之国大名,被各国视作罪大恶极、穷凶极恶的狂徒,又被波风水门亲自判定为s级叛忍,大家这才譁然,宇智波一族的名声也因此受到了巨大打击。 大多数与带土关系亲近的人都不明白,这个昔日乐于助人、爽朗善良的男人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又为什么会背叛木叶,背叛火之国。 就连卡卡西自己,至今也仍然时不时感到恍惚,觉得十年前的那一日、带土阴森疯狂的宣言只是一场梦,觉得他不会因为那样荒唐的理由就背叛村子,觉得他还会回来…… 【「瑛二,你从一开始就没有看见过我,你看见的只是『宇智波带土』——是那个会变成『阿飞』,需要你一直警惕忌惮的『宇智波带土』而已,是不是?」】 【「——不爱我的你是虚假的,瑛二……我要利用「月之眼」,再次创造一个有你爱我的世界。」】 ——可他终究不会回来了。 旗木卡卡西闭上眼睛,身上阵阵发冷。 带土叛逃的时候,他刚刚得知瑛二灵魂分散的秘密不久,也刚刚帮瑛二找回灵魂不久。 带土用愤怒压抑绝望的话语,让他明白瑛二一直以来对带土的关心和爱护,包括和带土交往的理由,都是因为瑛二有一片灵魂看到了「平行世界的木叶」,知道带土将来会做出什么。 正如带土所说的那样,瑛二这个人,对所有可能危及木叶的不安定因素,都不可能抱有一丝一毫的好感。他关心带土是关心对方的精神状态,他答应带土的告白是为了更方便的监视带土,他…… ……他从没有爱过【宇智波带土】,哪怕只是一分一秒。 所以在失去野原琳之后,将瑛二视作唯一的救赎,将保护瑛二视作生活的意义,甚至将自己人格的健全、都依託于瑛二的「爱」的带土,在得知这一点后彻底崩溃了。 他变了,他对瑛二恨之入骨,他开始追求无上的、足以击败瑛二的力量,他创建了「晓」组织,目的与计划都扑朔迷离…… 他变成了偏激又疯狂的,在卡卡西眼里陌生到可怕的人。 「……卡卡西。卡卡西?卡卡西!」 一阵唿唤唤回卡卡西的神智。银毛上忍脸色极为苍白的抬头,看到自来也满脸严峻,语重心长的对自己说: 「带土的事,我也很遗憾,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弄清他的目的,并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他,你能明白吗?」 「……是,我明白。」旗木卡卡西眉宇间的神色逐渐犀利,语气坚定地应声。 「很好。」 自来也欣慰点头,看看他又看看瑛二,轻轻嘆了口气。 「你和瑛二一个有写轮眼,一个有木遁,还同时掌握了水门和纲手教授的、漩涡一族的封印术,是这世上最能克制九尾的两个人。 「鸣人性子急,他还不能完全掌控九尾的力量,而我接下来要去村外继续收集情报,水门则要坐镇村中,有什么事也不能及时赶到……那孩子就拜託你们两个了。」 平时总是吊儿郎当的男人严肃起来,展露出「传说中的三忍」的气势。 「这也是水门把那孩子交给你的原因,卡卡西……话说,你们两个的事到底什么时候能定下来?定下来对村子来说才是一等一的保险啊——」 「什——自来也大人!」 原本满脸冷肃的卡卡西猝不及防被一秒变脸的长辈打趣,忍不住耳尖通红的磨牙。 「我们的事就不用您费心了,再说……!!」 再说他也不想把他们俩的事和村子的稳定联繫在一起。万一旁边这个满心期待他成为火影的木叶控,真的因为这种原因和他交往了怎么办? 他可是下定过决心,绝不让瑛二出于某种目的和自己交往的,没错,他绝对不要像瑛二和带土那时候一样…… ……带土。 银髮上忍眼皮一跳,心口再次堵得厉害。 他强打起精神,最后和自来也说了几句,然后目送对方离开。 在这之后,他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木遁使,有些迟疑的开口: 「瑛二?……你没什么要补充的吗?」 第63页 「嗯?……啊,不,没有。」 一直安静待在一边的蓝发男人像是才回过神来一样,朝他弯眼笑了笑。 「我知道卡卡西绝对能处理好,所以抱歉啦,稍微有点走神。」 「……喂,你难道打算马上就离开,把看护鸣人的任务全权交给我吗?」 卡卡西从他的状态和话语中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单眸不敢置信地瞪大。 「嗯……如果我说『是』的话?」瑛二露出无辜的微笑。 「居然真的是吗?!」 卡卡西简直焦头烂额。 「别开玩笑了!万一鸣人失控,我的查克拉根本不够施展大型封印术,更别提在那之前恐怕还要用写轮眼——你到底要离开多久?不能像以前一样留个木遁分.身吗?」 「不能哦,以前总是快去快回,我才能放心留分.身在这里的,但这次我也不知道要去多久。」 瑛二笑眯眯却果断的直接拒绝了他。 「再说了,如果我真留了分.身,你肯定会以我的分.身为主心骨的,那要是他在这边正当用的时候,我在别的世界出了意外、让他被迫解除,你不就寸步难行了吗?」 「这……」旗木卡卡西哑然,旋即怀疑的眯起眼睛,「你不会是故意要借这个机会锻鍊我的吧?」 「啊哈哈哈怎么会!就算要锻鍊你,我也不可能挑这么危险、自己也不能帮你掌眼的时候啊!」 千手瑛二哈哈大笑起来,连连摆手示意他别多想。 然而他这么一说,卡卡西却不由得更担心了。 拷贝忍者皱起秀气的眉毛,忧心忡忡的问:「你在别的世界遇到的麻烦真就这么紧急?」 「嗯……不好说,现在就连我也不知道,『负面影响』到底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危害那些世界……」 千手瑛二微微收敛笑意,双手环胸凝视着半空中一点,有些凝重的低声自语着。 「不过不管怎么说,残留的诅咒都会让世界向着不好的那一面转变,那样的话,【他们】本该完成的使命,就会变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负面影响在我集齐灵魂的那一刻就已经造成,那些发生改变的世界,即使是现在也在自动向前发展,耽搁得越久,蝴蝶效应就越不可控……谁也不知道我自身不受影响的现状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不趁早解决所有事,万一负面影响波及到了木叶……」 「你会有危险吗?」卡卡西忽然问。 瑛二一愣,转头看了他一眼,正巧对上他担忧的眼神。 蓝发男人眨了眨眼,下意识露出令人安心的灿烂笑容。 「没事的,放心吧!我一定会趁早解决所有事,早点回来帮你收拾带土的!」 他拍了下发小的肩膀,笑嘻嘻的随口便说出了令卡卡西心口震动的话。 「瑛二……」 看他的表现还以为他完全不在意带土,也没留意到自己的心情的卡卡西,忍不住低低地唤了声他的名字。 「好啦!我该走了。」 千手瑛二对他的动容抱以微笑,抬手点了点他被护额遮住的左眼。 「不过临走之前,我还需要你帮我下个幻术。」 「幻术?」卡卡西惊讶地重复着,有些困惑地看着他,「你让我下幻术做什么?」 「嘛,这个……就,就是想让我自己忘记一些事情,藉此避免一些麻烦……」 已经通过记忆,充分了解到自己即将前往的那个世界有多「混乱」的某人,忍不住心虚地偏移了一下视线。 ……但是,如果不适当说明「情况」的话,卡卡西也没办法准确施术的吧? 嗯……不知道这个毒舌的傢伙会不会当场发飙,冷笑着用「醋酸毒液」把他喷成刺猬呢……? 某位处处留情的忍者先生瞄了眼发小的脸色,有些汗颜的假咳一声。 ……应该,不会的吧? 第35章 梦中的道路无限延伸,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到达台前。 聚光灯下,身穿深蓝警服的青年朝另一个他递出警帽,璀璨的星芒洒进那人沉稳温柔的眼底,让另一个他痴迷般红着脸与那人对视。 但他心中却勐地升起无边的恐慌,撕心裂肺地朝自己大喊: 【「——!!」】 嘴巴张开了,声音却没有传达到。 他眼睁睁看着另一个自己为那人戴上警帽,骄傲的目送他走到万众瞩目之下。 ……不,不,不。 他不停地摇头,更加拼命地想要赶过去,但他与那人的距离却愈发遥远,他在黑暗中奔跑,他看着那个人开始讲话,他看着自己无知无觉,他……他——!! 【「咳……!」】 被众人注视的英雄忽然咳出了鲜血。 他目眦欲裂地看着那人倒下,竭尽全力地伸出五指,在瞬间吞噬了他的黑暗中痛苦大喊: 【「教官——!!」】 * 降谷零勐地睁开眼睛。 他全身狠狠抽搐了一下,弹起上半身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整个人像在水里过了一遍一样大汗淋漓,烟紫色的眼瞳病态收缩颤抖,指尖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 ……是梦。 半晌,男人才在恍惚中不太清醒地想着,五指插进被冷汗浸湿的刘海,闭上眼睛喉结滚动了两下,咽下喉间止不住的苦涩与血腥气。 第64页 自那之后已经四年了。 四年间,他无数次梦见过与那个人的点点滴滴,但再一次见到他的死亡,却是第一次。 就好像每日精神紧张的大脑也知道他再怎么磨鍊自己,也终究无法做到梦回那一天还无动于衷,因此下意识地帮着他避免想起,也避免他的状态受到影响。 ……那为什么今天梦到了呢? 降谷零呆坐在床上,思路刚拐到这个方向,常年卧底生涯锻鍊出的敏锐感官就让他忽然察觉到有哪里不对。 金髮男人瞳孔微缩,一点点扭过头,眼神恫吓地看向床边的矮桌。 ——他睡前刚处理过、放在那里的公安文件,居·然·不·见·了。 几乎是一瞬间,卧底警察便完成了翻身起床、抓住枕下的手.枪上膛、躲进隐蔽角落的一系列动作。 ——这不可能。 降谷零冷静地想着,确认房内无第二人后迅速梭巡了一遍房间和阳台,发现确实没有入侵的痕迹。 他忍不住眯了眯眼。 降谷零确定,自己昨晚写完了好几份要交给公安的报告书,将它们好好放在桌子上之后才去洗的澡,睡前还特意在脑子里确认了一遍今天的日程——早上先去米花公园和部下风见交接,然后要去波洛咖啡厅。 这些画面都还歷歷在目,可文件怎么会凭空不见了? 别跟他说有人趁他入睡时入侵了他的公寓,那样的话他绝不可能毫无察觉——不要小看成功在黑衣组织里卧底了七年的公安警察的职业素养。 更何况…… 降谷零绷紧了神经,靠着卧室门轻声唤道:「哈罗?……哈罗?」 黑暗的客厅安静了几秒,随后传来小动物啪嗒啪嗒的走路声。一只毛茸茸的小白柴很快出现在视野中,歪着头用毫无防备的依赖眼神,望着紧张到连波本瞳都瞪了出来的主人。 ——更别提警惕心很强的哈罗也毫无异常。 动物的嗅觉和听觉远胜人类,就算他真的因为噩梦没有察觉到有人入侵,那哈罗总不可能一无所觉吧? 降谷零皱紧眉头,慢慢蹲下身,右手拿枪对准卧室门,左手则伸出去,准备检查小狗身上有无异状。 就在这一刻。 男人望着自己左手的无名指,在一瞬间的怔愣后,瞳孔勐地一缩,整个人如坠冰窟。 ……欸? 「滴滴滴——」 放在枕边的手机亮起了屏幕。 屋内,金髮黑皮的男人置若罔闻,以一种近乎疯魔的状态扒拉着屋内的每一寸地方。 他把床底、衣柜里的东西全都扫了出来,狼藉的地面和他过于惊慌的情态相互唿应,如果有别人在这里,就会发现他此刻的脸色如死人般惨白,堪称魂不守舍,六神无主。 直到铃声响了第二遍,一直担忧注视着他的小狗也「汪」地叫了一声,他才突然从仓惶的状态中惊醒,回头看了一眼,判断出那是用于联络黑衣组织的手机。 ……等等。 他睡前放在墙角充电的公安用手机呢?! 降谷零死死地攥了一下拳头,用力咬紧嘴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过了好几秒,他才在一次深吸气后勉强理顺了自己慌得不行的唿吸,快走几步拿起电话。 下一秒,铃声停止了。 降谷零眉心一跳,来不及去查未接来电号码,屏幕上就又跳出了新的通话界面。 ——v。 金髮男人安静了一秒。 他接通了电话,用完全听不出丝毫惊慌的声音,镇定而漫不经心的开口道:「是我。」 [「——波本?你在哪里?」] 千面魔女冷凝的声音传入耳中,对方一改平日里悠哉悠哉的说话方式,甚至省略了以往通话时总会作为开场白的一些调笑,如此反常而严厉的语气,让降谷零心下一凛,不由自主的瞟了眼空无一物的桌面。 但他却没有表现出丝毫不对,堪称滴水不漏的反问: 「怎么了,贝尔摩德?发生什么事了?」 [「别跟我装傻了!真是的……」] 贝尔摩德叱了他一声,随后压低了声音,语气稍显恼怒: [「听着,波本,我知道你跟那个人一向不合,但这次的行动是boss亲自下的命令,你不该任性的!」] ……什么? boss亲自下的命令?! 降谷零心中惊骇,同时又止不住困惑。 他感觉自己被接二连三发生的异常状况弄得脑子有些不清醒,一时间竟想不出贝尔摩德话中所说的「那个人」「行动」和「任性」都是指什么。 关键对方还一副他应该对此心知肚明的样子……组织最近有什么新的动向吗?可他明明记得没有! 脑子里的不解和怀疑再多,降谷零也没有沉默多久,很快毫无破绽的笑道: 「你在说什么啊,我当然不会违背boss的命令了。」 顿了顿,他又揣摩着搭档之前十万火急的语气,不着痕迹地试探道:「之前我被一些事绊住了,现在好不容易腾出空来……」 [「是吗,你又被那群公安菜鸟找麻烦了?」] 贝尔摩德似乎完全没有怀疑他的说词,闻言松了口气,随口说出了让降谷零心头巨震的话。 ——公安?她为什么要特意提到公安?自【那天】之后,「波本」明明从未和公安产生过联繫! 第65页 公安卧底脑子里一瞬间滑过了数不清的猜想,连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贝尔摩德是在试探他的怀疑都一闪而过,但所有纷乱的想法,都在贝尔摩德说出下一句话的瞬间戛然而止—— [「既然这样你就快点过来——高塔中的琴酒公主,还等着我们的救援呢。」] ——她说…… 蓝发青年在隔离室内倒下的画面一闪而过。 降谷零的唿吸勐地一窒,表情一时间极为可怖。 ……琴酒? * 「咔嚓。」 机关扣住的金属声清脆响起。 高楼之上,肩背挺阔、胸肌坚实的男子浑身冷肃,兜帽遮掩表情,只露出他留着胡茬的下巴。 忽然,调成震动的电话响起,男子瞄了眼号码,将其接通之后放到一边,将右眼对准了瞄准镜。 「……」 [「……」] 双方都有片刻的沉默。 而后,或许是觉得僵持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兜帽男子抿了抿唇,率先出声道: 「二十二年前,两个小男孩喜欢在河边钓鱼。」 电话对面清浅的唿吸声微微一滞,而后传来男子再熟悉不过的、属于他幼驯染的嗓音: [「二十二岁时,当年的男孩去看了樱花。」] 「zero……」 男子——诸伏景光大大地松了口气,弯起眉眼露出了笑容: 「太好了,你还是你!刚才没接我的电话,是因为你刚刚睡醒,正处在混乱之中吗?」 [「hiro……这么说,你果然也跟我一样,一觉醒来什么都变了?」] 降谷零的声音也显而易见的放松下来,但他的情绪仍然不高,仿佛能通过声音联想到他眉头紧蹙的样子。 「啊。」 诸伏景光忍不住苦笑起来。 「接到组织的任务时,我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做了个很长的梦,现在梦醒了,自己在梦里暴露身份的事也理所当然的没有发生……但你让我确信了。」 男人说着,清秀帅气的眉宇中不由得透出阴郁,周身缠绕上了一丝常年卧底生涯培养出的肃杀气息。 「有问题的不是你我,而是整个世界。」 整个世界……吗。 驾驶座上,正飞速赶往公安监狱的降谷零抿紧嘴唇,左手无名指上空荡荡的感觉让他心里一阵阵发慌。 车窗外,象徵大气污染的灰褐色遍布整个天空,像朽木耗尽生机、发霉发臭的颜色。 车载广播里,主持人以严峻而疲惫的声音,播报着又一个国家因传染病而灭亡,某地为了争夺医疗资源而爆发的战争,日前已经波及整个大洲。 而在降谷零放在副驾驶的笔记本电脑上,绕过他所熟悉的种种陷阱后,公安内网的情报正向他徐徐展开—— 四年前,名为「枭卡集团」的组织在多个国家无差别引爆了生化炸.弹,造成无数生灵涂炭,可怕的传染病肆虐,国家相继灭亡,全世界陆地的五分之三都变成了无法居住的无人区。 枭卡集团。 ——在降谷零的记忆中,五年前被他、景光、教官以及那个可恶的fbi破坏了生化武器制作计划,后又被教官的后续行动连根拔起的恐怖组织,就是叫这个名字。 可是现在,这个组织居然成了令世界动乱的罪魁祸首吗?! 回想起那个人为了摧毁生化武器的研究资料,不惜付出暴露卧底身份、差点命丧研究所的巨大牺牲,降谷零忍不住狠狠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后槽牙用力咬紧。 可这还不是最令他愤怒的。 最令他愤怒的是,在这个已经在步向末日的世界中,枭卡集团发动世界范围恐怖袭击的时间,正好是他的老师与爱人——夏目瑛二死亡的那天!! * 与此同时,东京都米花町,某家普通的超市里。 戴着墨镜的西装青年排在一众神色麻木的客人中间,拿着手机的拇指以令人讶异的速度移动,不断发出一条条消息。 他忽然皱紧了眉头,难掩烦躁地狠狠「啧」了一声。 [from hagi: 降谷和诸伏?不知道啊……我们的同期中有这两个人吗?] 第36章 松田阵平现在心情很差。 他抱着满满一袋的咖啡,嗅着空气里若有若无的腐败味道,嘴角下撇的用力按着手机屏幕。 [to hagi: 你确定你不记得了?!降谷和诸伏,外号zero和hiro!我们四个加上班长,当年还做了不少轰轰烈烈的事(▼皿▼#)!!] [from hagi: 嗯……就算阵平酱这么说,不记得就是不记得啊(╥╯^╰╥) 去警察学校毕业生名单里搜索也查无此人不是吗?] [to hagi: 白痴(#`皿』)!!那两个傢伙去做了公安,你怎么可能搜的到!!] [from hagi: 诶诶诶——!!好嘛,那就是真的想不起来……不过阵平酱最近怎么啦,你真的好兇哦(小狗委屈.jpg)] 松田阵平烦躁的咂了咂舌,没再去理睬派不上用场的髮小,退出消息页面再次打开歷年新闻汇总,一边浏览一边将眉头皱得夹死苍蝇。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他又不是有精神疾病,怎么可能突然臆想出两个大活人,还有一整个和平安宁的世界?! 忽然,松田阵平的指尖顿住了。他看着屏幕上那条「恐怖组织枭卡集团宣布对此次特大恐怖袭击事件负责」的新闻,目光定格在它的日期上,瞳孔微微一颤。 第66页 是那一天。 ……教官死去的那一天。 四年前,警校时代教导过他的教官,同时也是他暗恋多年的意中人夏目瑛二,在警察学校礼堂接受表彰时遭遇暗杀,当场身亡。 松田阵平那天就坐在台下,他还清楚地记得那个笑容灼灼夺目、头顶满是璀璨星光的人当时的样子,但比起那些,更令他刻骨铭心的,是那人突然吐着血倒下的模样。 夏目瑛二是那样强大、光明而耀眼的人。他隐姓埋名长达六年,潜伏在危机四伏的犯罪组织中,阻止了数不清的犯罪事件,好不容易才从黑暗中平安撤离,站到了阳光与荣誉之下。 他是真正的警察。他不该在那样大好的年纪就死去。 松田阵平无法接受。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那样的结果。 所以他费尽心思调职到了搜查一课,又打报告申请加入专案组,想要参与到抓捕犯人的行动中去。 但很遗憾的,他的申请没有被通过,甚至很久之后他才听说,早在他调职到一课之前,那个案子就被公安破获了。 破获了,然后呢? 是谁杀了教官,为了什么杀了他,犯人是什么身份,现在怎么样了?这些事为什么不对一般警察公布?!所有东京的警察,那天都看到教官是怎么死去的了不是吗?! 松田阵平向上面抗议了许久,也不管不顾的去堵过搜查系的系长、理事官等高层,然而,谁都告诉他不要再管这件事了,告诉他杀害教官的犯人已经受到了制裁,他可以安心了。 安心?哈,怎么安心? 当时的松田阵平几乎气笑了。 要是这些尸位素餐的警察,只是在拿这种毫无根据、一派胡言的屁话搪塞他,实际上暗杀教官的犯人还在逍遥法外该怎么办?! ——然后。 松田阵平在一次匆忙的购物中,忽然听到货架对面传来了同期的声音。 那是他消失了许久的两位同期中的一位,诸伏景光。 【「听好,松田——犯人是黑手党,来自瑛二卧底过的组织,杀害瑛二的目的是。她现在已经死了。 【「这件事牵扯很深,我·和·他都还在追查当中……抱歉,我只能说这么多。忘了它吧,忘了它,然后保护好你自己。」】 松田阵平当时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快步绕过货架,却只看到了空空如也的过道。 自那之后,他便一直待在搜查一课。 他在那里做了四年的刑事警察,破获了不少杀人案、重案、特案,然而,有关于夏目瑛二卧底过的组织,以及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的消息,却如同石沉大海,再也不曾被他听闻。 然后,就是几天前突兀发生的「世界颠覆事件」了。 事情发生的那天,松田阵平照常起床晨练。他虽然察觉到天空变得污浊,却只当是天气不好,没有多想就回家准备上班了。 但在出了公寓楼之后,他才察觉到不对。 那天的空气中瀰漫着紧张而绝望的气氛。街上的电视播报着闻所未闻的战争及其态势,行人比平时少了许多,而且所有人都面如死灰,看不见半点生气。 松田阵平感觉到强烈的违和感,他迅速赶到警视厅,然而真正的不对这才更直观的在他眼前展现出来—— 数天之内,他遇到了多到难以想像的刑事案件。 抢劫案、杀人案这种就不用说了,自杀案的数量更是陡然激增,他甚至遇到了一起过去二十九年人生中从未遇到过的恐怖袭击案! 松田阵平直接忙到飞起。他在连续三天加班到凌晨后终于忍不住满腹困惑,一边像灌水一样灌咖啡,一边对旁边的前辈——虽然从警校入学年份来看是后辈——佐藤美和子试探道: 「喂,你不觉得这两天的案子太多了点么?」 结果佐藤美和子头都不抬,直接不耐烦地回答: 「你在说什么?从四年前那场恐怖袭击开始就一直是这样了啊!」 ——四年前的那场……恐怖袭击。 超市内,借着帮忙买咖啡的由头,终于得以仔细思考这几天的不对劲、并一举发现了最大违和之处的松田阵平,目光沉沉地读完了那则新闻。 然后他切回和萩原研二的聊天界面,一字一句地将对方的消息又看了一遍。 松田阵平知道,萩原不可能跟他开这种玩笑。 他的幼驯染不记得降谷和诸伏了,这恐怕是千真万确的。可关键是,萩原研二是个记性好到二十九岁还能记起大多数小学同学名字的人,这样的他,会在几天内连至交好友的存在都忘记吗? ——那么,是有外力干扰了除自己以外的人的记忆吗?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记忆不被干扰的条件是什么? ……莫名的,松田阵平眼前闪过了一张脸。 有着一头柔软黑色捲髮的男人抿了抿唇,过了几秒,才拇指微动,又发出了一条消息。 [to hagi: 你还记得夏目瑛二吗?] 「嗡——」 回復很快到来,松田阵平如触电般抬起头,紧张到暗暗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低头阅读消息。 [from hagi: ……阵平酱,你到底怎么了? 我怎么可能忘了教官呢?] * 「忘了那个欺骗了你们感情的公安,起码在今天,好好相处吧,波本,琴酒。」 第67页 贝尔摩德不耐烦地说道。 硝烟四起的监狱内,互相拿枪指着对方的两个男人置若罔闻,仍然用阴毒的视线注视着彼此。 ——十数分钟前,这座监狱还是一座坚固的钢铁要塞。 直到被买通的狱警干掉同事,打开大门,与集结于此的黑衣组织成员里应外合,仅花了十分钟,便完成了这场过家家一样简单的劫狱。 太可笑了。 降谷零作为主力成员之一,站在十几名欢唿的成员中,脸沉如墨地看着贝尔摩德打开牢房大门,向坐在阴影中的男人递出衣服与武器。 太可笑了。 当年夏目瑛二几乎赔上一条命,才摧毁了研究生化武器的实验基地,抓捕了琴酒和伏特加。 可仅仅在四年之后,琴酒就被更为壮大的黑衣组织救了出来,而警方恐怕迄今未能从他嘴中撬出半句情报。 降谷零当然极度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发生,然而,他在来的路上尝试着联络以前的上司和部下,结果对方不仅不认识他,还对他百般戒备和试探,更没有相信他传递的情报。 他什么都没能做到…… 降谷零攥紧双拳,眸光阴沉地看着那个牢房中的高大身影穿上风衣,戴上礼帽,而后一点都不意外地,看到那个人拿起伯.莱.塔上膛—— 「咔嚓」一声对准了自己。 当然,他的枪也在同时对准了那傢伙。 「能在这里见到你,可真让我高兴,波本。」 银髮男人毫不在意他的枪.口,嘴角咧开嗜血残忍的弧度,绿眸如毒蛇般杀意凛然地盯着他。 「我可是想对你说这句话很久了——四年前,你在警察的表彰会上,跑到死掉的那傢伙身边的时候……呵,想必已经慌到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吧?」 降谷零心里一沉,握着枪的手微不可察地收紧了。 * 米花町超市内。 松田阵平一罐一罐的将怀里的咖啡放到收银台上,眉头紧皱神色严肃,脑子里还在转着刚才那个猜想。 在所有他认识的人当中,他迄今为止还没找到第二个跟他一样,有着「这个世界变了」认知的人。 究其原因……虽然有点想当然的成分,但一联想到世界的恶化正是从教官死亡的那一天开始的,他就觉得只有自己保留原来的记忆,说不定正是因为周围只有他对教官抱有爱慕之情。 如果要验证这个离谱的猜想,他或许只能先想办法找到降谷…… 「啊啊啊——!!」 突然,一阵刺耳的尖叫从外面传来,松田阵平一抖,立刻目光犀利地抬头,随即惊愕地发现路边不知何时出现了几个身绑炸.弹的人,此刻正往人群密集的十字路口冲去!! 「——都闪开!!」 松田阵平瞪大眼睛,嘴中爆发出一声怒喝,扔下东西就往那边沖,「都闪开啊!!快逃——!!」 ——可恶,来不及了!! 眼尖地看到那几人中已经有人将手放在了开关上,松田阵平咬紧牙关,目露愤怒、无力与痛心。 就在这时。 「——你想阻止那几个人吗?」 令人惊艷的清冽嗓音传来,松田阵平甚至来不及应答或发火,只是下意识地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了一眼。 他勐地愣住了。 ——目光所及之处,惊慌逃亡的人群正中,有着眼熟面容的蓝发男人像身处另一个次元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深邃的眼眸有着熟悉到令松田阵平颤慄的颜色。 「夏…目……教官?」 年轻的刑警缓缓睁大眼睛,嘴唇颤抖了一下,不敢置信地唤出了那人的名字。 ……怎么可能? 那个人……那个人明明已经……!! 「嗯?」 年轻英俊的男人眨了眨眼,似乎有些不解。但他没有纠结这件事,而是又问了一遍: 「你想阻止那几个人吗?」 松田阵平骤然回神。 他的指尖颤了颤,用一种蕴含着无尽复杂、怀恋、苦涩之色的眼神看着男人,又看向正虚按着开关,追着人群到处跑的恐怖分子。 「教官……」 刑警攥紧了拳头,神色坚定下来。 「如果教官有办法的话,就拜託您了。」 「——很好。」 蓝发男人满意地笑了起来,不由分说的握住了他的手,在一片惊慌失措的嘈杂中,眉眼弯弯地对愣住的刑警微笑道: 「那么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僱佣的忍者了。 「我是千手瑛二。——以后请多指教啦,僱主先生!」 第37章 千手瑛二?……千手? 忍者?? 松田阵平呆呆地望着对面那双眼睛,大脑一时间被大大小小的问号充斥,不知道作何反应。 不过瑛二也不需要他的反应。最优秀的忍者朝僱主笑了下,下一秒—— 他陡然消失了。 不,那并不是消失,而是凭着普通人类的肉眼,根本无法捕捉到他的身影。 在松田阵平慌张四顾的时候,高大矫健,每一块肌肉都经歷过千锤百鍊、肉.体的完美臻于极致的木遁使,已经如闪回般瞬移到了恐怖分子面前,利落的手刀精准落在了他们颈侧。 伴随着阵阵「咚」「咚」声,原本满脸疯狂的罪犯们接连中招,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住,开始缓缓向下软倒。 第68页 陷入呆滞的松田阵平一惊,正要喊一声小心炸.弹,那抹蓝色的身影便已经以杂技般高难度的、夸张却轻盈的动作,用脚面托着罪犯们的头或屁股,将他们轻轻放在了地上,又不知从哪掏出了绳子,将他们团团捆住。 明明是如此紧张的场合,但他坏心俏皮的样子却令人禁不住想要会心一笑。 松田阵平心底的某处被触动,他遥遥地望着那个自由随心却无比可靠的身影,唇边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容,眼眶却不自觉地有些发酸。 真是的……这不完全就是你吗。 是因为世界改变了,所以你也活过来了吗? 年轻的刑警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张了张嘴巴试图唿唤那个许久不见的人,发出的声音不受控制的有些沙哑: 「教官……」 「这可不行呢。」 鬼魅般的身影忽然出现在身后,声音里明明含着笑意,传到耳中时却莫名令人心里发毛。 松田阵平一惊,连忙扭头看去,正巧看到神色模煳的蓝发男人勾着唇角,握住一个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男人的手腕,面不改色地轻轻一扭…… 「啊啊啊——!!」 「喀啦。」 关节脱臼的清脆声响伴着男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松田阵平惊愕地看着男人手里掉出一个炸.弹遥控器,慢半拍地感到一阵后怕。 他抬头看向自称千手瑛二,在他眼里却怎么看怎么和夏目瑛二一模一样的男人,深黑的眼睛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便含上了一缕柔和的光。 「不愧是教官。」 他像七年前在警校被对方击败时那样由衷地称赞着,声音微微发颤,带着不易察觉的鼻音。 「我更希望你夸我『不愧是瑛二大人』哦。」 正在捆手中的罪犯的蓝发男人笑眯眯地说着,而后在松田阵平勾唇失笑的时候,用一副「这条鱼该怎么料理」的寻常语气,一脸理所当然地询问: 「所以,要杀了他们吗?」 松田阵平:「……哈?」 「啊对了,现在的处理措施还不算特别保险,像这种爆.炸.物的话,万一还有第三重保险就完蛋了——」 口出惊人的前警察(疑似)此时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说的办法不太刑,一脸恍然大悟的丢开了捂着手不断呻.吟的罪犯,在松田阵平惊疑不定地注视下抬起双手—— 子,辰,卯,寅。 ——做了四个独特的手势。 「水龙弹之术。」 忍者发出了短促有力的音节。 下一秒,流水凝聚的巨龙沖天而起,嘴巴大张着似乎随时能发出咆哮,精准的查克拉控制力让它连龙鳞都栩栩如生。 在众多路人看到外星人一样惊呆到魂归天国的注视下,巨龙蜿蜒着升上天际,在他们头顶盘旋了一圈后直冲而下,如海啸般淹没了晕倒的罪犯。 整条街都陷入了死寂。 数秒之后,从第一个发出尖叫的人开始,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开始充斥耳畔,路人们的神态比刚才见到恐怖分子时还要惊恐,迅速地四下逃散开来! 松田阵平:「……」 千手瑛二:「呃……他们看起来不怎么开心。」 ——那还用说吗笨蛋!! 捲毛刑警勐地一激灵,火速脱下西装外套罩在他头上,在混乱中大吼道: 「给我盖上!万一有人趁乱拍到你的脸就完蛋了!!」 「喔……所以这个世界没有忍者是吗?」 忍者先生堪称乖顺的配合着他,同时若有所思的询问着。 松田阵平动作一顿,注视着男人的目光黯了黯。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嗯?什么?」 「……不,没什么。」 松田阵平摇了摇头,掏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几秒之后又嘆了口气挂断了。 「占线……警视厅的电话肯定被打爆了吧,既然这样,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好了。」 「了解。」 忍者先生点了点头。 松田阵平抹了把脸上的水——他现在浑身都湿透了——将昏迷的罪犯都集中在了一处方便看管,而后环视了一下寂静无人的街道,又看了眼街上的几处监控,忍不住咂了咂舌: 「要是被监控拍到了全程就麻烦了……」 「如果你是指那些有监视作用的机器的话。」 一直安安静静的蓝发男人突然开口了。 「在向你搭话之前,因为被窥伺的感觉很不舒服,所以我把那些都弄坏了。」 松田阵平睁大眼睛,讶异地扭头看向他。 「还有,刚才有一些围观者也想使用类似的……感觉很像照相机的设备拍我来着,那些我也全都躲开了。」 男人继续说着,在西装下歪了歪头。 「这样是不是就没问题了?我可以把你的衣服拿掉吗?」 松田阵平张大嘴巴安静了几秒。 「不、不愧是教官……」 他最终只词穷地发出了干巴巴的声音,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忍者隐藏在西装阴影下的蓝眼睛眨了眨。 「刚才我就想说了,你……认识我吧?」 他自顾自拽下了西装,顶着一头稍显蓬乱的蓝发,好奇地打量着突然噤声的男人。 「你认识我的分灵『夏目瑛二』,对吗?」 第69页 * 【「一一区分太麻烦了,总之除了分灵的名字,我姑且把你所有关于那个世界的记忆都封印了。」】 看着对面完全没有印象的捲毛男人,千手瑛二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银毛髮小睁着写轮眼没精打采的样子。 【「哎——?你起码给我保留一点常识,还有我的分灵的身份之类的记忆啊?」】 当时的他这样哀嚎着。 【「你不是只需要消除那个什么诅咒对世界的负面影响吗?既然是世界毁灭级的灾难,源头应该很容易就能找到才对。」】 并没有了解到全部真相,以及「消除负面影响需要做什么的」银毛上忍如是说。 【「我不像真正的宇智波那样擅长用写轮眼下幻术,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极限了。你嫌麻烦的话,直接去找止水不就行了?」】 说到最后,银毛上忍已然开始抱胸斜睨他,语气里透着股阴阳怪气的味儿。 千手瑛二像是完全没察觉到那点酸味一样,委委屈屈的直白道: 【「可这是直接对脑子施展的幻术欸?止水的话确实精于幻术,但能让我像唿吸一样毫不费力信任的,整个世界只有你啊……」】 旗木卡卡西唿吸一窒,喉结无声滚动了一下,而后一言不发地偏开了头。 【「……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他语气淡然的说着,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耳尖已经红了。 【「你……总之你加油吧。……我会等你的。」】 最后一句,他说的很小声。 ——回忆结束。 完全不记得这个世界发生过什么,只知道自己是忍者,需要找到对自己留有爱意或执念的人,消除他们的记忆的千手瑛二,忍不住感到一阵头大。 因为,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这个世界比起原来,有哪里受到了诅咒的影响。他无法比对前后的不同,更不知道有哪些人爱着他。 更重要的是…… 千手瑛二在心里绝望捂脸。 万一他消除着消除着,到最后该离开了才发现还落了一个人……或,或者因为不记得,导致该消除记忆的人越来越多……什么的…… ——啊,不行不行,越想越麻烦!总而言之,他就按照自己一贯的处事原则,放开手脚去干吧!! 豪(不)气(靠)万(谱)丈的忍者先生在心里大手一挥,将那些顾虑全抛在脑后,满不在乎地想到: 船到桥头自然直嘛!啊哈哈哈!! * 「分灵?」 听到千手瑛二这么说,松田阵平皱紧了眉头,有些疑惑地重复着。 看到千手瑛二张口就想解释,可靠干练的刑警先生摆了摆手,在逐渐接近的警笛声中,严肃地低声道: 「那些待会儿再说,听好了,教官——不,瑛二!待会儿在警察……就是伴随着这个声音过来的傢伙们面前,你轻易不要说话,就算说话,也绝对不要提关于那条水龙的事!知道了吗?」 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缺心眼(bushi),但头脑却远胜绝大多数人类,在忍界更是有着「黑心棋手」「木叶恶灵」「战争兵器」等称号的忍者眉梢微挑,深蓝的眼眸无声地看了男人一眼。 他倏而勾起了一抹笑意,笑吟吟地点头道:「了解,僱主先生。」 「我是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无奈地揉了把头髮,迟疑了一下,还是有些在意的问: 「你叫我僱主……是说我们现在是僱佣关系吗?这个僱佣是什么性质?保镖?还是什么别的?」 「是『我会遵守您的一切命令』的意思。」 优秀的忍者笑了起来,深邃的蓝眸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轻轻放缓了语气,「一切哦,松田……阵平。」 男人的上下唇轻轻一碰,如刑警多少次在梦中梦到过的那般,亲昵的低声唤出了他的名字。 松田阵平一怔,白皙的面皮倏地涨红了。 第38章 东京近郊,公安特殊监狱。 「——你在说什么,琴酒?」 看着两个针锋相对、互不相让的男人,贝尔摩德皱眉发出了质问。 「听不懂吗,贝尔摩德?你的感官变迟钝了啊。」 琴酒冷冷勾唇,双眼仍然阴毒地盯着对面的金髮男人,嘴中则生啖其肉般,一字一顿地咬出了那个让自己恨之入骨的名字: 「夏·目·瑛·二——那只该死的老鼠回去之后,警察给他办了一个盛大的表彰会,也就是在那个表彰会上,他被港口mafia的垃圾轻轻松松就杀死了。」 银髮男人说到这里,唇边的笑更为讥讽,长长的刘海则盖住了眼睛,眸中的情绪有些不明。 「……呵,死得像个笑话。」 空气无声地阴冷下来。 贝尔摩德将目光从琴酒身上移开,看了眼脸色难看到极点,散发出刀割般杀气的金髮男人,在心里无声地嘆了句「不愧是科涅克」。 她随即收回视线,抱胸询问琴酒: 「所以?这又说明了什么?这件事组织里的人都听说了,没什么稀奇的。」 「你是傻了吗,贝尔摩德?」 琴酒的语气变得不满起来,而降谷零则瞬间收拾好表情,像是故意表现给大家看一样,特意在此时嘆了口气。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贝尔摩德。结合刚才那句话,他是想说自己看到我出现在了四年前的那场表彰会上,因此怀疑我是奸细吧?」 第70页 「什么?」贝尔摩德惊唿出声,「你在开玩笑吧,琴酒?」 「我像是拿这种事开玩笑的蠢货吗?」 最关键的指证台词被指证对象以嘲讽语气说了出来,而且与自己预想的不同,对方脸上竟看不出半点惊慌的痕迹…… 琴酒眯了眯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降谷零,同时一步步地逼近对方,试图制造压力。 「现在,你想怎么解释自己那天的行为,波本?」 「……」 降谷零无动于衷地盯着琴酒。 他保持着镇静冷淡的神色,心里却不爽地撇了撇嘴。 ——果然是这样啊。 【「琴酒也没有被篡改记忆?」】 来监狱前的短暂汇合过程中,降谷零听着诸伏景光的猜测,眉头紧紧皱着。 【「你是说……」】 【「嗯,虽然样本有些不足,但是——」】 诸伏景光比了比自己和他,唇边的笑有些无奈,【「我直觉保留了原世界记忆的人,恐怕都有这·个共同的特质。」】 【「……那个到处招惹桃花的大白痴。」】 金髮的卧底警察不自觉地抚上白手套下空空如也的无名指,嘴里低声埋怨着,语气里却根本没有多少发怒的意味,只有满满的苦涩。 诸伏景光看着他的动作,眸光微微闪动。 他忽然移开了视线,用听起来很寻常的声音询问:【「zero,你有没有想过他送你的戒指为什么会消失?」】 【「已经想了不知多少遍了。」】 降谷零嘆了口气,随后极快地收拾好情绪,倚坐着马自达的车头冷静开口。 【「hiro应该也猜到了吧?」】 男人扭头看向幼驯染,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跟自己一样的凝重。 【「——我们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只有一个,那就是『黑衣组织成员』。活在光下的zero和hiro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而为了让这个事实合理化,那个篡改世界的力量,也偷偷地篡改了一部分事实。」】 【「比如,向来对黑衣组织忠心耿耿的『新条光树』不存在『卧底身份暴露』一说,至今也仍在为组织发光发热。」】 诸伏景光沉下了声音。 【「而被公安卧底夏目瑛二欺骗了感情的『安室透』,也不可能出现在那个表彰会上,更不可能和对方互换戒指……心意相通。」】 降谷零低声说着,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左手无名指,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难受。 那个篡改世界的力量,强势抹去了他的公安身份,也抹去了他曾出现在表彰会上这一事实,因此现在的他,当然不可能拥有瑛二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指给他看的戒指。 ……不可原谅。 年轻公安黯淡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眸色惊人的暗沉。 无论如何,他都要让世界恢復原状,拿回瑛二送他的戒指。 无论如何。 【「……话虽如此,但对于『我们』这一类人来说,那个力量无法改变我们自身,因此我们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公安,身体也还是原来的身体。」】 诸伏景光垂下眼帘,别开视线后顿了顿,才低声安慰了他一句。 【「嗯……所以只要找到让世界变成这样的源头,将它消除就行了。」】 降谷零点了点头,话音刚落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扭头好奇地看了发小一眼。 【「『身体还是原来的身体』?这个是怎么看出来的?胎记什么的不太有说服力吧?」】 诸伏景光闻言,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哎?所以zero没有吗?」】 降谷零的回应是困惑地歪头。 诸伏景光愣了几秒,湛蓝的猫眼一点点亮了起来,嘴角绽放出充满喜悦和甜蜜的笑意。 【「是吗……连zero都没有吗……」】 【「什么?你在说什么?」】 【「不不,没什么~」】 【「啊?太狡猾了吧hiro!你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了,肯定是有什么好事不肯告诉我!」】 【「哈哈哈哪有啊……」】 ——综上所述。 在察觉到琴酒也保留着原本的记忆时,降谷零完全没有意外,直接按照之前和幼驯染的预演,伪装成了毫不心虚的模样,挑眉假笑道: 「解释那天的行为?——可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啊,琴酒。」 「哦?你确定?」琴酒语气危险地反问。 「因为我根本就没去过那个什么表彰会。」 面对杀手的皮笑肉不笑,降谷零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样子耸了耸肩,为了表示自己并不心虚,他甚至把枪都收了起来。 「否认是没用的,波本。」 琴酒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他的反应,心里不由得生出狐疑,不明白他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还能如此镇定。 他决定再加一剂勐药:「我亲眼看到你在那·个·男·人·倒·下·时第一个冲到了他身边,那样的发色和肤色,我不可能认错。」 「……可说到底,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辞。」 再次被恶意戳中心理阴影一般痛苦的记忆,可降谷零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仿佛什么感觉都没有一样假惺惺地微笑着,还反诬了琴酒一把: 「大家都知道你讨厌我,万一你觉得刚出狱的自己会被我穿小鞋,因此特意编排我,想让我失去boss的信任呢?」 第71页 卧底警察没有露出丝毫破绽,嘴角的笑容反而是独属于神秘主义者们的、最令琴酒讨厌的那种,端的是捉摸不透又自诩高明,让男人厌恶的直蹙眉。 「你以为我会跟你一样,做那种阴沟里的老鼠才会做的、投机取巧的事吗——」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再吵下去警察的增援都要来了。」 夹在中间的贝尔摩德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们,扭头看向琴酒。 「琴酒,你四年前还待在监狱里,是怎么看到警察学校礼堂发生的事的?」 说到这个,琴酒的脸色一下子变臭了。 他诡异地沉默了半天,才不情不愿的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从警察放的直播里。」 「——噗。」 比在座所有人都了解狱警是怎么教育罪犯的公安警察直接喷笑出声,颇有种扬眉吐气的畅快感。 「你是想说思想改造直播吧,琴酒?哈哈哈,怎么样,我们杀手先生的思维,有没有稍微向那些满嘴狗屁大义的警察们靠拢啊?哈哈哈哈……!」 「波本,你也闭嘴。」 贝尔摩德头疼地制止了在琴酒狂飙的杀气中捧腹大笑的搭档,揉着额角挥散了不远处警戒着的组织成员,等人都走干净了,才干脆的拍板道: 「既然是监狱内部给犯人看的直播,那警视厅总部那边恐怕是有备份的。我找人去拷贝下来,验证过之后再说波本是不是卧底的事,现在就先撤吧。」 此话一出,琴酒顿时沉了脸色,隐晦地看了女人一眼。 警视厅总部的资料,是想拷贝就能拷贝下来的吗?可这女人说话的时候既然这么有底气……也就是说,警视厅有组织的卧底?而且地位还不低? 但是雅文邑不是四年前就被夏目瑛二那个该死的傢伙拔除了么?难道这四年间,组织在政府里又有了新的卧底? 如果这是真的…… 银髮男人毒辣的眼神又射向了降谷零。 贝尔摩德这傢伙,居然就这么大刺刺的把这种程度的情报,在疑似卧底的波本面前说了出来? ……不对劲。 琴酒摩挲着伯.莱.塔阔别了四年的手感,从贝尔摩德对待降谷零的态度中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其实刚才指证波本的时候,他就隐隐有所察觉了。 往常,如果他认为谁是卧底,那他可是有不报告给boss,直接将那人处决的权利的。 与他相处时间最长的贝尔摩德在这种事上一向听信于他,也最了解他的性子和能力,绝不至于仅过了四年,就因为他已经不再处于组织权利中心,而对他的话敷衍以待。 然而,在他说出「波本是卧底」这句话后,贝尔摩德对待那条毒蛇的态度却自始至终没有变过,现在甚至直接在波本面前透露了组织的机密情报? 一瞬间,多疑又多智的男人几乎连「公安自导自演,打算放他出去后再顺着他们的行踪摸到组织老巢」的猜测都想过了,但这个猜测却有一个无法成立的条件—— 已知波本是警察,而贝尔摩德是真货。这个女人没有理由在他指出波本是卧底后继续包庇波本,除非贝尔摩德反水到了警察那边,或者信任波本更甚自己。 无论哪个都不可能。 贝尔摩德也不至于那么蠢,察觉不到警察有没有用心抵抗。 所以问题究竟出在哪里?贝尔摩德为什么不相信波本是奸细?! 或许是察觉到了他阴冷的注视,走在前面的金髮男人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像是猜中了他在想什么一样,朝他露出了一抹狡猾又嘲讽的笑! 波本……! 琴酒的眉眼中堆满杀意,一瞬间几乎想直接开.枪。 但走在他身边的贝尔摩德却狐疑地打量着他,绕着头髮若有所思道: 「琴酒,果然监狱生活还是让你稍微改变了一点么?现在的你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不对的是我么?」琴酒对此的回应是一声冷笑,「贝尔摩德,你不相信波本是奸细吗?」 贝尔摩德扫了他一眼,美目中透出疑惑。 「不相信也没事。」琴酒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禁不住烦躁地加快了脚步,「等看到了直播记录,你就会明白了——伏特加在哪?」 「已经出去等你了。这个暂且不论,琴酒,你……」 贝尔摩德正要继续刚才的话题,旁边却忽然传来了另一道声音: 「辛苦了。」 琴酒下意识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投去冷漠的眼神,正巧对上一双眼尾上挑的蓝眼睛。 背着狙走下楼来的诸伏景光看着他们一行三个,一脸自然地沖琴酒点了点头: 「欢迎回归,琴酒。」 「……」 一瞬间,琴酒的动作定格了。 他用一种在【琴酒】身上出现太过奇怪,但实际上就是「见鬼了」的眼神,一动不动地紧盯着男人。 「……苏格兰?」 「怎么?」 肩宽胸挺的男人疑惑应声。 琴酒:「……」 琴酒扭头看向贝尔摩德,发现后者满脸淡然,目光从苏格兰的胸肌上一扫而过,没有泛起丝毫波澜。 下一秒,又一个更耳熟的声音传来,悠哉悠哉的让人听了就火大: 「都聚在这干什么,不跑等着被抓吗?」 第72页 琴酒勐地回过头,三白眼中渗出红血丝,不敢置信地盯着从另一栋楼里走出来的男人。 「……莱伊?」 「?」 叼着烟背着狙的短髮针织帽男人冷淡回头。 琴酒:「……」 琴酒再次看向贝尔摩德,后者在他的注视下公然向组织的叛徒、被称作「银弹」的boss头号心腹挥了挥手: 「莱伊,送我回去如何?」 「可以,但我的副驾驶只有一个人能坐。怎么不去找波本?」 赤井秀一在降谷零喷火的注视中淡然回答。 降谷零:「该死的莱伊,我是两座车!!」 贝尔摩德发出了一声无趣的喟嘆:「算了,死基佬,一个都靠不住。苏格兰……当我没问。」 诸伏景光耸了耸肩。 琴酒:「……」 琴酒:「…………?」 ——当我打出这个问号的时候,不是觉得我有问题,而是觉得你们有问题!! 第39章 (加更) 偏僻公路上,忽然响起了嘹亮刺耳的警笛声。 一辆不起眼的黑车里,伏特加瞄了眼后视镜,不屑地哼道:「警察终于追上来了,大哥,贝尔摩德。」 「……还有不像是普通警察的商务车。」 琴酒眯眼观察了几秒,咧嘴露出鲨鱼般的露齿笑,「公安吗?」 [「怎么办,贝尔摩德?」] 出监狱后全员配备的耳麦中传来波本的声音。 「你应该很熟悉他们吧,波本。」 贝尔摩德坐在琴酒后面,闻言不慌不忙地笑了一声。 「那些人全是夏目瑛二的拥趸,靠着夏目瑛二留下的那点情报,紧紧咬着你们威士忌组……尤其是你不放。」 「——少在那里打趣我。他们最了解我,不正是因为我被骗得最惨?」 白色马自达中,降谷零的语调很是冰冷,双眼却透过后视镜仔细观察着后方,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风见裕也的车。 他的眸光流转,只思考了一瞬便嘲讽道:「不过他们也就只有这点本事了,离了夏目瑛二,他们根本什么都不是。」 [「不愧是你,就是有和他们打交道的经验。」] 贝尔摩德称赞了他一声,[「那么我们去对付剩下的警察,那些公安就交给你——」] [「伏特加,开到卡尔瓦多斯旁边,把这个女人丢下去。」] 琴酒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降谷零眼皮一跳,而后果然在贝尔摩德质疑之后,听到了杀手嘶嘶冷笑的声音。 [「就凭波本一个人,对付那群公安恐怕会很吃力,我们去帮帮他,也算活动活动被关了四年的筋骨了——还是说,不·是·卧·底的波本威士忌,并不想让别人跟他一起去?」] 听着男人不怀好意的声音。 降谷零攥紧方向盘,目光幽黯的垂眸。 「无所谓。……我没有意见。」 * 东京警视厅总部。 松田阵平带着千手瑛二,一走出大门,就忍不住大大地松了口气,抬手扯松了领带。 刚才在询问室里,被问到众多目击证人一併指出的「可怕水龙」是怎么回事时,他耗尽了毕生演技,才终于用「不知道,不清楚,不了解」装傻三连混过去了。 水龙什么的听起来太过超现实,加上现场没有人亲眼看到是谁召唤了那条龙,也是他们能矇混过关的原因。 值得一提的是,在听到瑛二的名字时,四年前同样在表彰会现场的佐藤美和子,曾狐疑的盯着瑛二的脸看了又看,紧接着又询问了他的职业和联繫方式,让松田阵平惊出了一身冷汗。 忍者先生到底有多欠缺现代社会的常识这一点,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就在他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回答时,反而是瑛二自己不慌不忙的笑着表示,自己是一名私家侦探,手机在天降大雨中被淋坏了,接下来会换新的联繫方式,到时候会拜託松田阵平将这一项信息告知警视厅。 清晰有条理又有礼貌的解释,加上粉碎了一场恐怖袭击的功臣身份,再加上同事松田阵平的担保,让女刑警敏锐多疑的神经被很大程度的安抚了。 更别提千手瑛二和人交流时习惯情绪外露,表情丰富,具有相当厉害的亲和力与人格魅力,轻易就能取得大多数人的好感与信任。 于是,尽管佐藤美和子看起来仍对他的名字、相貌和身手心存疑虑,但到底还是笑着感谢了他的见义勇为,将他送出了询问室。 连带着同样「受了惊吓」的松田阵平都得到了宝贵的半天假期,得以腾出空来,好好处理一下忍者先生的事。 回忆结束。 捲毛刑警在路边自动贩卖机前停下,手心搓着给自己选的咖啡,扭头看了眼喝过一口后正盯着白桃味运动饮料直看的蓝发男人。 「喜欢?」他看着男人新奇的样子,忍不住放轻了声音询问。 「喜欢。」 瑛二肯定地点头,回头朝他展颜一笑。 松田阵平看着他熟悉的笑颜,嗓子一时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除了徒劳地滚动喉结,嘴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此刻他们身处警视厅大楼后面,僻静的小路平常没有人来,街道像一条风平浪静的河流,蜿蜒在浓密的树影里,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 松田阵平在这样的寂静中,在瑛二比深海更宁静的目光里,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第73页 ——打破这场对视的是一阵诡异的「咕噜噜」声。 看到松田阵平表情一僵,千手瑛二眨眨眼睛,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还没吃午饭吧?」 他伸出手,将坐在长凳上的刑警拉了起来。 「走吧,该轮到僱主先生履行职责了——我想吃猪排饭!要阵平请客!」 「……这哪里像僱主,分明是钱包。」 松田阵平捂住自己晕红的脸小声吐槽着,瞄了眼两人交握的手,唇角正要勾起。 ——降谷也会记得吗? 一个念头突然在脑海中闪现。 男人唿吸一窒,条件反射地收紧了手,又在反应过来后苦涩地放平唇角,垂眸无力地将手松开了。 「毕竟我抓住了那群危险的傢伙,又在警察面前配合了你嘛!这是合理的报酬哦!」 对面的人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还在兴高采烈地说着。 松田阵平深吸一口气,赶走心里不争气的酸涩,若无其事地推了下墨镜:「好啊。报酬只需要一顿饭吗?」 然后是不是就该送你去找降谷了? 「当然不是了!」 千手瑛二一脸「你这个负心汉」(bushi)的震惊,掰着手指头一个个地数了起来: 「请我吃饭只是最基本的,在那之后,你要给我买适合在这个世界穿的衣服,还有用来远程联络的那个小盒子——就是手机啦!」 忍者神气活现地宣布着,放下手微笑的看着他。 「这些全部做完之后,阵平——你就要带我回家了哦?」 松田阵平陡然一怔。 ……欸? 「——阵平酱!!」 一道耳熟的声音打断了捲毛刑警的失神。 松田阵平回过神来,匆忙又躲闪地看了瑛二一眼,便转身面向急急忙忙赶来的髮小:「哦……hagi。」 「什么『哦』啊!气死我了,你真是让我好找!我听说你遇到了自杀式袭击的恐怖分子,都快被你吓死了!这么大的事,你也不知道告诉我一声——呃?」 焦急走来的萩原研二忽然僵住,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瑛二,失声叫道:「夏目教官?!」 「不对不对,应该叫我忍者中的最强,千手瑛二大人啦!」 正好奇打量来人的瑛二哈哈一笑,眉眼弯弯地摆摆手。 「千、千手……忍,忍者?!」 口才极佳的拆弹警化身学舌鹦鹉,瞠目结舌地结巴着,目光混乱地在他和松田阵平之间来回梭巡。 「阵、阵平酱,这到底是……?!」 「……啧。」 松田阵平头疼的拍了下额头。 「hagi,你给我过来。」 他拽走化身复读机的髮小,这样那样的一番解释,最后总结道: 「总之我现在也搞不懂他是什么情况,看起来好像失忆了,但自我认知、对外界的反应力什么的又都很正常……不过我可以肯定,他毫无疑问是教官没错。」 捲毛刑警回头看向不远处的瑛二,想起他刚才说的话,眸光反覆闪烁,最终定格为一片坚决。 「我要照顾他。」他低声说。 「什么?」萩原研二一脸讶异。 「我要照顾他。」 松田阵平放大音量重复了一遍,摘下墨镜放在兜里,深黑的眼瞳目光如炬。 「降谷现在不知所踪,而且如果我没猜错,他现在正在进行危险的潜入搜查,不能把什么都不记得的教官贸然送到他身边。」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试探地问道:「所以那个降谷……是教官的恋人?」 松田阵平安静下来。 萩原研二看着他的表情,心里暗暗嘆了口气。 好友的暗恋之路有多漫长、多苦涩,没有人比他这个挚友更清楚。 四年前,夏目瑛二好不容易结束卧底任务回归,结果松田阵平甚至连说出心意的机会都没有,他就…… 所以现在,自己还有什么好迟疑的? 「那个,千……瑛二先生?」 想到这里,行动力极强的拆弹警踊跃举手,积极地向瑛二搭话道: 「冒昧问一下,您现在是单身状态吗?」 「什——hagi你这混蛋!!你在说什么!!」 「嘛、嘛,问一下有什么关系,瑛二先生又不会在意这种小事~」 「你这混蛋……!!」 「——是的哦。」 不明所以地看着突然就闹腾起来的两位年轻警察,千手瑛二歪了歪头,总之还是回答了萩原的问题。 「我现在确实是单身。」 幼稚地扭打在一处的两位警察安静了一秒,随后,半长发的拆弹警肉眼可见的激动起来,用力拐着发小: 「听到了没有阵平酱!教官说他现在单身诶!!」 「……白、白痴!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陷入呆愣的松田阵平撞上瑛二若有所思的眼神,一张池面脸忽然涨得通红,狠狠捶了没正经的髮小一拳。 萩原研二夸张的痛唿一声,眉眼间却全是笑意,鬼灵精怪地沖松田阵平做了个加油的姿势。 松田阵平简直不敢去看瑛二的表情:「你这……!!」 「——滴滴滴。」 一阵不和谐的传令机声忽然响起。 萩原研二和熟悉这个声音的松田阵平齐齐面色一肃,前者拍了下松田阵平的胳膊,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第74页 「有情况了,我先走一步,你好好照顾教官,需要帮忙的话就打我电话!」 「谁会给你打电话!给我先照顾好自己!」 松田阵平看似不耐烦地驱赶着他,口不对心的样子让萩原研二心领神会地笑了。 他一边往回跑一边扭头看着瑛二,忽然扬声大喊: 「瑛二先生,虽然你可能不记得了——但我直到今日,仍然牢记着你的救命之恩!」 千手瑛二歪了歪头。 「——注意安全!」 他忽然抬手放在嘴边大喊道。 「不要脱掉防护服!」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同时一怔。 ……什么? 他们注视着那个蓝色的身影,恍惚间,竟感觉他和曾经那个强大开朗的警官先生重合了。 ……真的是一个人啊。 萩原研二眼眶发热的想着,唇边展露出灿烂的笑容,用力朝他挥了挥手。 第40章 萎靡绝望的世界里,连路边寥寥几家开张的家庭餐馆,气氛都很低迷。 ……我得快点。 瑛二单手托腮看着色彩十分灰暗的餐馆,看不出情绪的这样想着。 可就算他再想快点,他目前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也还是0,钱和情报这两大行走世界的必需品的储备,也无一例外的都为0。 而且,从刚才那位警察小姐的问话和松田阵平的表现来看,作为黑户的他,恐怕会因为没有身份证明而寸步难行。 以后要是遇到更多认识【夏目瑛二】的人,他还要想办法辨识可信的傢伙与不可信的傢伙,然后考虑酌情解释自己的身份,最后再想办法找出对自己有执念的人,消除他们的记忆…… 啊,任重而道远。 木遁使苦大仇深地嘆了口气。 「怎么了?」 耳边传来冷冽短促的声音。 瑛二看向对面身着黑白极简西装的男人,目光在他直直注视着自己的、沉稳而隐忍的黑眸上停顿了一秒,笑着摇了摇头。 「没什么,只是觉得哪里的气氛都不太好。」 「……是啊。」 松田阵平看着窗外灰褐色的天空,低沉地应了一句。 瑛二转眼观察着他。 一名心怀正义、背景清白的刑警——从十字路口的爆炸案和他此刻眉头紧皱的表现来看,这一点应该是不用质疑的。 对自己暗恋多年,用情至深——这显而易见,也没什么好说的。 让瑛二真正觉得值得注意的,是这个人和【夏目瑛二】的过往。 如果他没猜错,松田阵平应该从未向自己表白过心意,否则那个叫萩原研二的人不该是刚刚那种反应。 那么,松田阵平会对自己抱有执念吗? 瑛二注视着气质凌厉凛冽的男人那双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藏晦暗波澜的双眼,慢慢垂下了眼帘。 ……有时候,自己不表白心意,和永远无法再表白心意,可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找到第一个人了。 这个人是好人,是爱着他的好人。但是瑛二他……他时间有限,他必须马上拥有一个「据点」,然后展开对目标的搜寻工作。 他没工夫对「据点」的人选挑挑拣拣,也没有余地对任何人心软。 所以—— 「……抱歉。」 蓝发男人低声呢喃。 松田阵平一愣,不确定地看向瑛二:「什么?」 「我是说——抱歉,好像一不小心点太多了。」 千手瑛二抬头露出一如往常的笑脸,指了指满桌的食物。 「哈……我还当是什么事。」 松田阵平失笑,主动拿起筷子递给他。 「没事的,你吃再多我也付得起。」 「哎——好可靠啊,阵平。」 瑛二笑眯眯地接过来,欢快宣布: 「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啦!」 ——然后松田阵平就欣赏到了阔别七年的风捲残云。 萦绕在心头的阴云不知不觉消散了些,松田阵平托着脸看了瑛二一会儿,唇角不自觉地翘起,也打起精神拿起了筷子。 他也确实饿了,之前几天因为世界被篡改的事而提不起来的胃口一下子打开,再加上大半天没吃东西,这一顿竟也解决了不少食物,到最后差不多是和瑛二同时放下的筷子。 询问过瑛二之后,他又要了两杯啤酒,这才有空闲一边喝酒一边问出自己在意的事: 「话说回来,你刚才对hagi说了『不要脱下防护服』……」 黑髮男人抬起难得没有被墨镜遮掩的黑眸,眼底透着复杂的希冀。 「你本应该不知道他的工作性质才对。……是因为你想起了什么吗?」 「嗯……是因为实力相差太大,封印有点松动了吧?」 千手瑛二喝了一口酒,闻言随口回答着。 「什么意思?」松田阵平皱眉。 瑛二一顿,随后一脸自然地笑了笑:「我是说,那句话不知怎地就浮现在我的脑海中了,我自己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 「……这样吗?」松田阵平垂下眼帘,沉默了一小会儿,忽然又抬眼问道: 「那刚才在询问室里又是怎么回事?你之前连监控是什么都不知道,按理来说,你更不可能知道『私家侦探』和『手机』是什么,不是吗?」 第75页 「啊,这个呀。」 出乎他意料的,提起这个话题,瑛二反而一脸得意地笑了。 「因为在通往询问室的路上,我听到了旁边的人的谈话,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捕捉到了这两个名词,并弄懂了它们的意思。」 「在通往询问室的路上……?就在那么短的几分钟里吗?」松田阵平诧异反问。 「是喔。」瑛二笑眯眯地竖起一根食指晃了晃,「情报搜集可是忍者的老本行,不要小看了我的能干程度哦,僱主先生~」 ……忍者。 他又自称是忍者了。 到了这一步,松田阵平自然也已经意识到,意中人说这话时是认真的。也唯有这个答案,才能勉强解释他为什么能召唤出那头不可思议的水龙。 那么,他能死而復生的原因,也与他是「忍者」有关吗? 年轻的刑警凝视着瑛二意气风发的样子,在片刻的沉默后,终于低声开口了: 「那么你之前说的分灵,又是什么意思?」 「这个嘛……」 瑛二暧昧地笑了。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歪着头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我还以为你会问我『忍者』到底是做什么的呢。你不问吗?我觉得忍者超酷的哎!你为什么不先问这个?」 「那就先问『超酷的忍者到底是做什么的』。」 松田阵平无奈地从鼻腔里哼出笑音,抱着啤酒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目光不着痕迹地放柔。 ……就是这个啊。 四年以来,他在梦中都在渴求的场景。 「很好!那就让最强的瑛二大人来回答你吧——」 就算已经28岁了,还是有很强的少年感的男人完全没察觉到他细腻的内心变化,直接笑哈哈的爽快道: 「所谓忍者,其实就是被贵族们随意差遣的战争工具啦!」 ……什么? 与想像中完全不同的答案,让松田阵平猝不及防地愣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英姿勃发、干净阳光的男人,有些反应不过来的重复着:「……战争工具?」 像瑛二这么强大又耀眼的人? 「——没错,战争工具。」 瑛二的声音陡然沉静下来。 他幽寂的蓝眸暗藏讥讽与野心,像吸收一切的黑洞,里面倒映着松田阵平发怔的面庞。 「我是来自另一个社会,另一个世界的忍者。那里千百年来始终战争不断,忍者是空有力量却无法抉择命运的工具,不断重复着可悲的因果。 「——我就是来自那样的世界,松田阵平。」 「……」 松田阵平的嘴巴无声地张了张。 他怔然的注视着瑛二,良久,才蜷了蜷捧着啤酒的指尖,嘴角无声抿直: 「……所以,你到底是不是他?」 「你觉得呢?」 瑛二微微一笑,直接将问题抛了回去。 「你觉得『分灵』是什么意思,我和『夏目瑛二』又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松田阵平沉下了眸子。 「那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他在瑛二微讶的注视中毫不犹豫地说着,将啤酒一饮而尽,「砰」一声放下后微微抬起下巴,朝瑛二露出了一抹不羁的微笑。 他注视着他的黑眸,比流水更清澈温柔。 「毫无疑问,你就是我一直喜欢的人。」 * 夜色过半。 黑髮黑眼的刑警吓人地独自坐在客厅里,冷酷兇狠的「黑.道.脸」被手机蓝光照得阴森无比,指尖噼里啪啦地打着字—— [我真的说了我真的说了我真的说了我真的说了说了说了……!!] ——啊!!! 捲毛刑警勐地扔了手机抱住脑袋,动作抓狂,脸上却仍是一张奇臭无比的高傲帅脸,生动地诠释了自己内心十级地震,外表也平静无波的别扭性格。 ——好样的松田阵平,这脚油门踩得真有你的水平,看吧,撞墙上了吧。 回忆起白天对面的蓝发男人先是惊讶再是苦笑的神情,捲髮刑警勐地闭上眼睛,在心里怒骂着自己。 ……果然是这样。 寂静之中,男人慢慢放下手,神色模煳地盯着自己的掌心。 他就知道,那个他梦里也心动千百回的人,永远不会回应他的心意。 「吱呀——」 客房的门轻到不能再轻的响了一声。 月光照不到的黑暗里,一抹黑影无声地站到床边,低头凝视着蓝发男人宁静的睡颜。 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嘎吱」一声轻响,松田阵平坐到了床上,抬起微颤的指尖,隔空抚上了瑛二的面庞。 瑛二喜欢的是降谷那样的人。他一直都知道这一点……他一直都知道的。 松田阵平借着错位视角,沉默地、恍惚地看着自己月光下近乎透明的指尖「触」上瑛二坚毅英俊的眉眼,眼眶渐渐酸胀得发疼,不得不用力咬紧牙关,拼命压抑着下颌和喉咙失控一样的颤抖。 所以他从不祈求这个人能喜欢上自己。在一千四百多个被懊悔蚕食内心的深夜里,他一直都只想要这个人活着,想再看一次他的笑脸,再和他说一句话——只要这样就足够了,他就会满足了。 但事实是他根本没有满足。 他得到的甚至比他希冀的还要多,以前的他从没有想过自己还能像这样和瑛二独处,更别提亲口告诉瑛二他的心意。 第76页 可是他却一点都不高兴。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贪心,松田阵平? 松田紧紧闭上眼睛,指尖悬空颤抖半晌,终究还是轻轻蜷缩了一下,缓缓落在了瑛二的面颊上。 「……嗯?阵平?」 他的意中人被他唤醒了。鼻音迟钝含混,可爱得让人唿吸急促。 松田阵平的面容隐匿在黑暗里,如冰冷的大理石雕塑般沉默了许久。 「瑛二。」 他发出嘶哑的声音。 「这是来自人渣僱主的命令。 「可以把我当做你的恋人…… 「抱我吗?」 第41章 夜晚的东京仍然灯火通明。 但即使是这样的大都市,也会有灯光照不到的地方。 新宿红.灯.区,偏僻、脏乱、口哨声不绝的街头,衣着暴露或风骚的男女互相抱着享乐,露宿街头的流浪汉麻木地看着他们,角落里还有不少分享着特殊烟支、针管的黑.道混混。 「嗯……和我想像中好像不太一样。」 街边的巨幅gg牌上,蓝发男人摸着下巴环视下方,垂下的一条腿有一搭没一搭的晃悠着。 「听抢钱的小鬼说这里是东京最乱的地方我才来的,但是怎么说呢……嗯,虽说确实很乱,但我想找的是更加……」 他无趣地瞄了眼广场中心的多人运动,收回视线望向天空,有些忧愁地嘆了口气。 更加有死亡气息,更像被诅咒影响的地方。 如果不尽快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扭转这个世界的混乱无序,那么像他脚下这样的悲剧就会不断发生。 ——广场中心,生活在红.灯.区底层,只是为了更多的钱就来到这里的几个女孩被粗暴地对待着,有人甚至掐住了她们的脖子。 瑛二看也不看,信手扔出一大把暗器,托着脸在撕心裂肺的惨叫中嘀咕:「是我找的方式不对吗?」 他又思索了一会儿,才放弃地起身跳下gg牌,看都没看满地捂着伤口哀嚎的男人,只在路过那几个呆愣在原地的女孩时随口说了句: 「暗器上用了致幻毒,他们不会记得你们的,还是快点跑比较好哦。以后爱惜自己一点,别接这种工作啦。」 化着浓妆的女孩们呆呆地望着他,其中一个见他毫不停顿的就要走,忽然打了个激灵,一瘸一拐的上前一步试图叫住他:「那、那个……!」 「嗯?」瑛二回头看了她一眼。 「可不可以问一下……您的名字……」女孩喏喏的哑声开口。 瑛二歪了歪头,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用了另一种方式接下了她们的感激: 「你们知道这个城市哪里最混乱吗?最好是有很多看起来就不好惹的人那种!」 「这……」 女孩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最终,是边上的一个女孩怯怯地回答了他: 「如果您不害怕的话,可以去道玄坂看一看……」 「道玄坂?」瑛二来了兴趣。 「是的……我听说那里从四年前开始就变成了无人管理的地区,有很多可怕的人在那里建立了黑市,甚至有外国人……有人说,那里交易的都是高昂的医疗物资,还有治疗『新传染病』的禁药……」 「——哦?」 高挑精悍的蓝发男人眯了眯眼,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片刻之后。 「比预想中要有收穫啊。」 千手瑛二从新宿区离开,站在高楼上伸了个懒腰。 「——好,今天就暂且回去吧!」 他放下手,嘻嘻坏笑着抬手准备结印。 「本体现在肯定睡得很香,看我解除分.身回去吓他一跳!哈哈!」 就在极度擅长坑自己的不靠谱忍者即将施行缺德操作时。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从他脚下传来,紧接着是马达的轰鸣和轮胎摩擦的刺耳声音,让瑛二动作一顿,下意识循声低头。 他看到了三辆布满弹痕的车。 「——结束了。」 马路上,降谷零一枪击中前车驾驶员,亲眼目睹失控的汽车打了几个旋后一头撞上路边栏杆,才眸光森然的收回探出的身子。 他回到车里,一边放慢车速,一边用拿枪的手扶住耳麦。 「可以撤了。」 [「……」] 侧后方黑车里的琴酒没有说话。降谷零冷眸微眯,偏头不满地唤了一声:「琴酒?」 [「……有人在看我们。」] 杀手终于发出了谨慎的声音。 「啊?怎么可能——」 降谷零烦躁地反驳着,话音刚落,常年游走于黑色地带锻鍊出的敏锐感官突然发出警报,让察觉到自己被窥视的他勐地扭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对面高楼的楼顶。 那里空无一人,但降谷零确定自己没有感觉错。 ——有人看到了他的脸。 金髮男人抿直唇线,本就幽深不见底的紫眸愈发阴翳。 他不确定那人是谁,但如果琴酒知道确实有人看见了他们,那他绝对会杀人灭口。 ……今晚已经有足够多的人死去了。 降谷零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移开视线不以为然地说:「我可没发现有人。你的神经也太敏感了,不会是被关出毛病了吧?」 [「哼……撤。」] 第77页 或许是同样没能看见确切的人影,琴酒终于不情不愿地松了口。 状态差到极致的降谷零也没心思继续嘲讽他,只是最后回眸看了眼淅淅沥沥漏着汽油的商务车,便看不清神色地回过了头,再没有往后多看一眼。 「轰——!!」 数秒之后,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传来,沖天火光照亮了白色马自达的车窗,也像刺痛了金髮男人的眸光一般,让他紧紧闭上了眼睛,侧脸如死人般僵硬。 在白车和黑车离开后不久。 路边的小巷中,千手瑛二缩回头,看了眼手里姓名一栏为「风见裕也」的警官证,又看向被自己救下来的警察。 他被自己感动得深深嘆了一口气。 「开张第一天,没得赚不说,还倒贴一笔。」 得。 上得了战场、入得了手术室的千手医者很快洒脱地释然,掏出储存医疗用品的捲轴,准备就地给警察先生做手术。 就在这时,因为冲击而陷入短暂昏迷的警察似乎有清醒的迹象,皱眉痛苦地呻.吟起来: 「唔……该、该死的琴酒……波本……!!」 琴酒和波本?是指刚才那两个傢伙吗? 瑛二一边解他的衣服一边想着,抽空掏出手机(松田阵平买的),搜索了一下这两个名词。 ——是酒名。 他的目光微微一闪。 也就是说,这是两个代号。 那么,那两个傢伙背后或许有一整个和警察对立的组织? 不知道规模大不大,如果大的话,它说不定是诅咒对这个世界造成的负面影响之一,那样的话他就得想办法调查一下这个组织了…… 木遁使的脑子里转着诸如此类的想法,手上则迅速地剪开了警官染血的衬衫,观察了一下他的伤势。 ……嗯?居然刚好没有射中大动脉? ——这个警察,超幸运! 已经从母亲那里继承了「忍界肥羊」之称号(瑛二:喂!!)的木遁使肃然起敬,同时在心里给刚才那位有着性感黑皮的小哥打了个叉。 身为男人,虽然长得好看,但是准头不行。 垃圾。 ——嘛,不过幸好那人准头不行,不然这位警察先生可就要倒霉了。 虽然有他瑛二大人在的话,就算心脏停跳也能立刻救回来就是啦——当然,像这种普通的、不伤及性命的伤势,他反而不适合使用医疗忍术或者反转术式了。 想到这里,瑛二果断把储物捲轴又塞了回去,重新拿起手机。 「嗯,我记得那个可以叫医生的号码是什么来着?110……不,是119?」 「咳、咳咳……什么、谁?」 一阵沙哑的呻.吟声忽然打断了他的自言自语。见警官先生的意识有了进一步的恢復,连眼睛都挣扎着张开了,瑛二干脆一边拨号,一边在他面前挥了挥手: 「你醒啦?放心吧,我替你叫了医生,一会儿你就能没事啦!」 听到陌生的声音,精神还很紧绷的警察顿时警惕起来,一边试图远离一边去怀里摸.枪。 「你是什么人——」 ……欸?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抬起头的瞬间,风见裕也呆住了。 他不敢置信地望着视野中那抹蓝色的身影,嘴巴张张合合了好几下,才终于发出了微弱的唿唤: 「夏、目…警官……?」 千手瑛二微微一顿。 他转眼和满脸惊疑困惑,却唯独没有敌意的警察对视着,眉梢轻轻一挑。 「看来救下你是正确的啊,警察先生。」 * 如何辨别可以告知身份的人和不能告知身份的人,这件事哪怕对瑛二来说,也是个大工程。 他总不能遇到一个人就直言「我就是夏目瑛二」吧? 诚然,身为骨子里就透着豪气与骄傲的千手一族,他千手瑛二一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从不会为了别人改变自己的姓名、容貌、手段、行事风格。 但不改变自我,不代表他有耐心向所有人解释「我(千手瑛二)为什么是我(夏目瑛二)」。 没有对松田阵平详细解释本体与分灵的事,也没有在风见裕也唿唤自己的时候直接答应,就是这个原因。 他会永远只做自己,至于他是不是他,他是怎么死而復生的……这种复杂的问题,瑛二才不屑于跟其他人争辩呢。 别人爱怎么看他、把他当做谁,这些他都不在乎—— 因为无论是谁,只要和他相处过,便不会存在除了「记住、仰慕、爱上【千手瑛二】」之外的第二种可能。 这便是外表嘻嘻哈哈又缺心眼(bushi)的忍界最强,深藏在内心深处的、无可辩驳的自信,与傲慢。 所以—— 目送风见裕也被救护车拉走,千手瑛二扫了眼他在最后塞给自己的电话号码,将其碾碎后,结印解除了木遁分.身。 他睁开眼睛,看向床边的松田阵平。 「阵平。」 忍者平静开口。 「你是认真的吗?」 ——他绝不会因任何事动摇。 * 松田阵平像是被烫到一样收回了手。 他愣愣地看着瑛二的眼睛,几秒之后他的眼眶飞速红了,而后突然别开视线,不去看惊讶地坐起身来的男人。 第78页 「不……」 刑警凸起的喉结不停脆弱滚动,让喉咙发出痛苦而自厌的哽咽: 「不……不对,我怎么能用这种狗屁理由强迫你……我明明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明明知道你已经有恋……!!」 男人的声音如撕裂布帛般拔高,而后戛然而止。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后槽牙用力咬紧,整个人散发出隐忍的苦意、顾虑又挣扎的涩然,以及浓厚到能把瑛二淹没的渴求。 道德和良知的拷问让刑警紧握双拳,再难压抑的爱恋却让他大口喘息着拼命忍受,这些难耐的情感在黑夜的掩护下尽数浮出水面,让瑛二都有些惊讶于这个人的情绪是如此复杂、丰富而细腻。 数秒之后,黑髮刑警再也忍受不了似的站起身,因不敢面对瑛二而撇向一边的侧脸痛苦地近乎扭曲。 「……你忘了吧。」 还保留着过往记忆的高洁刑警,在长久的沉默过后,终究还是无力地闭上了眼睛,嘶声开口。 「抱歉,是我冲动了。我确实喜欢你,但我不会因为被你拒绝……就用僱佣关系玷污这种感情……」 气质凌厉高傲的男人嵴背挺直如松,垂在身侧的双手却紧紧握成拳头,用力到指关节都在发白。 他深吸一口气,神色苍白的准备说出最后那句清醒而残酷的告别:「所以我们最好还是不要——」 「阵平真温柔啊。」 一声嘆息般的低语忽然打断了他。 松田阵平一哽,不自觉地苦笑道:「哈啊?你在说什么笑话——」 「可我并没有拒绝你。」 仍然是不等他说完就低沉地打断了他,这一次甚至无比温柔。 松田阵平一下子愣住,过了几秒才反应不得的回头,一双狭长而微挑的眼睛因惊讶而睁大,眼尾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薄红:「什么——?!」 一只骨节遒劲的手忽然握住了他,腕骨轻轻一勾,松田阵平就踉跄着倒回了床上,慌忙按住瑛二的肩膀才不至于撞在他怀里。 他短促地轻吸一口气,下意识惊愕抬头,目光便直直望进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 像深海,更像漩涡的眼睛。 温热的气息在寂静中洒落在颈侧,松田唿吸一窒,心跳顿时震动如擂鼓。 「瑛二……?」 他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一样轻声开口,恍惚间只觉得周围静得厉害,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怦怦怦的心跳,还有干涩的喉间不自觉吞咽的声响。 ——七年了,他从未离这个耀眼如天神的人如此近过。 感情如果可以被克制,那还能叫感情吗? 「没事的,阵平。我明白你不是那个意思——你没有看轻我。」 千手瑛二终于再次开口了。 他温柔地微笑着,温热的指腹贴住年轻刑警的肌肤,顺着他精緻帅气的面庞一路下滑到唇边,带起一路火烧般的绯红。 「瑛…二……」 松田阵平的瞳孔无声放大,深黑瞳孔中所有的隐忍与伤痛在这一瞬达到了极致,眸中的情绪几欲撕裂:「我——」 他没能说出后面的话。 瑛二捧住他晕红的脸,刘海遮住了眼睛,轻而珍重地吻住了他。 黑夜仍很漫长。 年轻的刑警紧紧环抱着忍者宽阔的嵴背,将脸死死埋在他的颈窝里,在月光、在清新的草木香、在灭顶的负罪感里一下一下地哽咽。 可另一方面,与他的脸颊相贴的、属于另一人的滚烫温度却无比逼真、无比鲜活,海水吞没全身一样的满足感、安心感和依靠感,让他从耳根到脖颈都布满醉人的晕红。 不知何时起,他紧闭的眼睛便开始不断滚落泪珠。 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擦去了他的泪水,随后,一双温热的唇贴住了他的。松田阵平下意识仰起头,热烈、渴求、不顾一切地回应着那两片唇瓣,双臂用力搂紧那人的脖子。 漫长而甘甜的吻让他缺氧又让他微醺,他在飘飘然中大脑一片空白,不过这样正好,因为他可以顺势让自己什么都不去想,他可以在那人的怀抱里,尽情展露这多年来的不安黏人,渴望迷恋。 降谷。 将那些沉重的东西全化作放肆与放纵时,松田阵平眼角含泪地与瑛二接吻,目光恍惚的在心里想着—— 你可真是该死的好运啊。 第42章 近些时日,道玄坂渐渐有一名黑市医生声名鹊起。 他在某一日突然出现,占据了道玄坂最混乱地区的一栋平房,自己找了个牌子写上了「木叶诊所」几个大字,就正式开张了。 这对熟悉这一带的人来说,是挺让人匪夷所思的一件事。 要知道,道玄坂从四年前开始就是混乱的三无地区,赌拳和角斗场等天天见血的场所在这里遍地都是,交易谈不拢就互相开火的事也屡见不鲜。 然而,因为四年前生化武器在多地爆发,如今传染病在世界各地到处肆虐,医疗物资成了比黄金珠宝更珍贵的资源,医生也变得异常稀缺。 在道玄坂这样的地方,医生更是成了被各大地头蛇组织垄断的珍稀动物。 结果就是在这个地区,某一天居然凭空冒出来了一位自立门户的医生? ——按照一般的逻辑,生活在地下世界的人们应该会猜,这位医生要么是纯粹的傻子,要么是强得离谱的怪物。 第79页 但这里是道玄坂。道玄坂最不缺的,就是背靠「庞然大物」的怪物。 虽然因为某些原因,那些「庞然大物」最近都没有把注意力集中在这里,但所有人都很清楚,一旦那些怪物回过神来,这位胆大包天的医生就会立刻失去自由和他愚蠢的胆量,变为被关在笼子里唱歌的黄鹂鸟。 当然,前提是这位医生真的有本事,而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只想靠倒卖医疗物资挣钱的废物。 然后他们就发现自己太天真了。 ——这位医生确实有真才实学,但他也是真的胆大啊! 讲真,这个世上真的会有人搞到宝贵的常用药之后,以低到相当于目前「行规」的几十甚至几百分之一的价格,卖给所有来求购的人吗? 真的会有人直言自己在研究生化武器导致的传染病,还致力于替所有来求助的人减轻病痛吗? 所有人!是所有人啊!而且他还把药卖得那么便宜!他有时候甚至还免费(前提是给他当试药小白鼠)!! 这、这个医生!他到底怎么回事?他还想不想赚钱?他开张前不知道这一片儿是什么情况吗?他还要不要活命了? 他、他这样的大好人,到这种地方来干嘛啊?! 迅速而令每一个听到消息的人震惊的,木叶诊所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声名远扬,慕名前来看病的人也越来越多。 而在每个人都证实这位「好医生」确实有药,医术也特别高明之后,某些人的心思自然就活动了。 除了那些掌控着道玄坂的「庞然大物」,这片三无地区还盘踞着更多的地头蛇。木叶诊所的「善良」想也知道挡了很多人的财路,也让过着刀尖上舔血日子的人们无一不眼红。 于是没过多久,一个不大不小的组织就公然在白天冲进了「好医生」破漏的小诊所。 一时间,抱有相同的心思但还在观望的人,等着坐收渔翁之利的人,以及少数为「好医生」哀嘆、更为自己以后没地方看病而哀嘆的人,全都将目光集中在了那个简陋的小诊所上。 在他们的关注下,木叶诊所经歷了约五分钟的枪林弹雨,以及半小时的风平浪静。 三十五分钟后,小组织的头目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鼻青脸肿却无比骄傲地宣布:他们组织,从此归属木叶诊所啦!! ——众人譁然。 不是占据,不是合作,更不是摧毁。 ……而是归属? 在道玄坂生活的人们都震惊了,惊疑不定之时,更多对「好医生」进购药物的途径,以及他本人的医术眼馋已久的组织或个人,也纷纷展开了针对木叶诊所的袭击。 然而令人不敢置信的是,这么多的人和组织一起上,却连一个在「好医生」手里坚持到一小时的傢伙都没有——这个一小时,还是将落败、归顺、宣誓效忠等流程全部包含在内的时间。 无一例外的,所有进入过那个40平小诊所的人,都拜倒在了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好医生」脚下。 ——多么令人恐惧的人格魅力与实力。 到了这一步,已经没人相信「好医生」只是单纯的「好」了。 众人对他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更有人突然惊觉,这个人的本质是如此深不可测又野心勃勃,不知不觉间,他竟凭藉着无穷无尽般的药物储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掌控了道玄坂全区。 甚至有传言说,这位迄今没人敢透露长什么样的神秘医生,拥有看穿人心、操纵灵魂的可怕能力,是真正令人不寒而慄的恶魔,是不可窥视的【深渊】本身。 在一片风声鹤唳中,木叶诊所就这样迎来了难得的清净,而就是在这种清净中,某个因负责人交接而久久没有管事的「庞然大物」,终于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不对,将目光投注到了这位胆敢挑衅它地位的医生身上。 然而,谁是猎物,谁又是真正的猎人? 或许,这件事还不能这么快就下定论。 「——我亲自去调查了,琴酒。」 东京某处安全屋内,操着一口妩媚御姐音的瘦弱男人撕下面具,浑身脱力般坐到沙发上,五指颓然插入浓密的金髮间。 「我觉得你……你最好也自己去看看。」 她舔了舔干裂的红唇,回忆起小诊所中与那个男人的寥寥几句交谈,不自觉地又是一阵胆寒。 【「下午好,美丽的烂苹果女士。我恭候你多时了。」】 狭小却採光极好的治疗室内,染血铁笼前的转椅忽然转动,上面坐着女人刚刚亲眼看着他出去的诊所主人。 在女人惊骇无比的注视下,有着一双幽深不见光眼睛的男人挑眉轻笑,侧身让开,向她展示了笼子里她所有失踪的、逼迫她不得不亲自出马的部下。 【「想必这就是你丢失的东西。」】 男人看着她惨白的脸,笑意缓缓加深。 【「那么,请问传闻中掌控着道玄坂的神秘组织,找我这现任掌控着此地医·药来源的赤脚医生……有何贵干?」】 ——那一瞬间,即使室内生机蓬勃,窗台上摆放着这步入末日的世界极难看到的葱郁绿植,贝尔摩德也还是难以抑制的感到了一阵悚然。 这个直觉敏锐的女人,在那一刻想通了一切。她从男人那唤起了她关于「某个已死之人」记忆的笑容里,勐地恍然意识到—— 第80页 在他们因为琴酒的事而转移了注意力的、最多不超过一个月的极短暂时间内,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已经如此精准的洞察了医疗资源——这一掌控了它,就能掌控整个世界的命·脉。 他如雷霆闪电般出击,一经出手,便对黑衣组织耗费四年才构建的产业链造成了致命打击,现如今,人人都敬畏的称他为「doctor」,说doctor将会成为道玄坂新的无冕之王。 ——只因doctor拥有无穷无尽的、效力强劲且价格低廉的药物,而且他仅凭一个人,就击败甚至策反了那么多来犯的势力。 如此传奇的事迹,就像战国时代一统诸国的英雄。 但控制着道玄坂——这一霓虹最大黑市的黑衣组织,当然无法坐视这样的事情发生。 然而,当他们察觉到的时候,doctor就已经得到了众多当地组织的拥护,那些势力群龙混杂,结合起来将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哪怕是黑衣组织,都不能不管不顾的为了doctor手中的资源贸然出手。 贝尔摩德今天过来,就是想要摸清doctor的真实身份,弄清他的能力是不是像传言说的那样邪门。 而现在,她可以确定了。 那令人窒息的气势散发出的压迫力,那算无遗策、让人找不到丝毫出路的手段,以及外星人一般超出常理优秀的头脑——这样组合在一起无比可怖的特质,贝尔摩德只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 那个男人曾差点靠一次卧底便策反他们整个组织,时至今日仍然是他们组织的噩梦。 可那个男人明明已经死了。 思绪回笼,贝尔摩德一边在脑子里转着doctor那双像极了「某个男人」的眼睛,一边听着琴酒对自己的嘲讽,有些不耐烦地起身走到窗边。 「如果我说他很像那个男人,你还会觉得我『大惊小怪』吗?」 电话对面的声音戛然而止,贝尔摩德单手抱臂,顺从自己疯狂叫嚣着「远离」「不能和那个人作对」的直觉,故意漫不经心地挑衅道: 「道玄坂的具体情况我待会儿会发给你,你看过之后就会明白,我们现在能走的路只有两条—— 「要么,直接放弃那座巨大的金山,杀了doctor,再承受本地组织源源不断制造的麻烦;要么,就拼命示好拉拢他,想办法让他跟我们合作,再一点点套出他是从哪得到那么多药的。 「后者我可以试试,但前者……呵,琴酒,不是我看不起你,只是依我看,哪怕是你亲自去,都不一定能干掉那个男人哦?」 [「可笑。」] 电话中传来出狱后干劲十足的杀手森寒的冷笑,贝尔摩德顿了顿,而后拿下手机,看了眼通话已经结束的页面。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来,这才终于放松了从诊所出来后就一直紧绷的身体。 「加油吧。」 女人扔下手机,转身背对着落地窗,一点点远离了乌云压顶的天空,语调缓缓沉下。 「琴酒。」 * 在重新成为top killer的酒厂劳模先生火速赶来时。 忙碌的警视厅搜查一课,短髮的飒爽女警走进办公室,揶揄的朝埋头写报告的捲髮同事喊道: 「松田!看看谁来了!」 被卷宗淹没的松田阵平立刻抬起头,墨镜下的双眼目光发直地看向门口。 一个熟悉的蓝色脑袋探进来,一看见他便灿烂地笑开了:「阵平!」 松田阵平看着那个灿阳一般毫无阴霾的笑容,只觉得一天的疲惫都仿佛被驱散了,忍不住轻勾唇角,丢下笔就想迎上去。 但在他走到千手瑛二身边之前,搜查一课的刑警们已经热情的一股脑迎了上去,七嘴八舌的你一言我一语,人人都想跟讨人喜欢的木遁使搭几句话: 「这不是瑛二先生吗!上次多亏了您在现场才能抓住逃犯,真是万分感谢!」 「瑛二先生,昨天那个案子真是多亏您了!啊,您是来做笔录的吧?我这里还有咖啡,不介意的话……」 「白痴!我们加班喝的廉价咖啡怎么能拿给瑛二老弟喝!快去倒茶来!!」 一直欣慰地看着瑛二的目暮十三发出怒吼。 发言的刑警先生马上立正: 「是!——啊,但是给证人和犯人喝的茶好像都没有了……」 「我倒是记得抽屉里还有小蛋糕……」 「……」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听着加班过多以至于都有些精神恍惚的同事们蠢得不行的发言,松田阵平在墨镜下翻了个白眼,挤进人群揪住如鱼得水般和大家聊得正欢的男人,又挤出人群艰难的把他拖走了。 走在大楼的走廊上,年轻的刑警整理着自己被挤皱的袖子,由衷地松了口气。 「辛苦啦,阵平。」 特意来探班的瑛二揉了揉他软乎乎的小捲毛,翘着嘴角正想说什么,就被松田阵平看了一眼,揪着领子进了旁边的休息室。 「砰」地一声,房门关闭上锁,一如既往黑白极简风格西装的刑警转身将瑛二压在门上,搂着他的脖子抬头深吻他许久,才急促低喘着放开他,拇指轻抚他的嘴角。 「真受欢迎啊,『侦探先生』。」 他轻笑着打趣道。 瑛二回以得意洋洋地挑眉:「那当然,瑛二大人我每日外出探险,现在可是拥有8000名部下的大海贼了!」 第81页 「少看点《jump》,还是小鬼吗你。」 松田阵平完全没当真,被他逗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顺手摘了墨镜。 瑛二目光含笑的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放柔眸光,低头轻贴他发烫的唇瓣:「哎?可是阵平能听懂这个梗欸?」 「《one piece》这么有名的作品,谁、谁会没看过……」 松田阵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嗅着逐渐靠近的、令人安心的草木香,嘴唇在说话间不断蹭着自己朝思暮想的唇瓣,耳根不由得一阵发烫。 ……啊,真是的! 面对欲.望意外坦诚的直球系自暴自弃地埋首在瑛二的颈窝里,发烫的掌心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瑛二。」 他拽了下男人的衣领让他低头,自己侧头凑到他耳边,用水分蒸干了似的嗓音低喃:「我今天也要加班……」 「今天也要吗?」 瑛二啊了一声,故意有些失落的回应。 松田含煳地憋出一声嗯,目光四处飘忽:「但是晚饭之前还有点时间……」 他抿了抿唇,耳根的红晕蔓延到脸上,在距离瑛二的耳垂近在咫尺的地方轻声低语。 「所以,要不要去找个旅馆?」 「——阵平虽然看起来沉稳又冷酷,实际上总是直来直去呢。」 瑛二眼中的笑意加深,抬手揽住了他的腰。 「我有个更好的主意。」 他微微转头对上刑警深黑色的,专注又嚮往地凝视着自己的眼睛,竖起一根手指神秘地提议: 「让我和你一起解决手头的案子,这样我们就能有一整晚的时间了,如何?」 「——咦?松田不是也订了盒饭吗?」 办公室中,负责分发晚饭的刑警环视了一圈四周,在没能找到捲毛同事后疑惑地自言自语。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某家距警视厅最近的旅馆房间内,熟悉的捲毛刑警在嘎吱嘎吱剧烈作响的床板上羞耻得满脸通红,搂紧瑛二的脖子断断续续地求饶: 「等、等等…这也太响了,隔壁会听、听到……」 「没事的,不用担心。」 拥有深蓝眼瞳的男人勾起蔫坏的笑,抓住他颤抖的手,和他缓缓十指相扣。 「只要阵平不开口……没人会知道我们在做什么的。」 ——你骗鬼啊!! 松田阵平咬牙切齿的一脑袋砸进他颈窝里,面红耳赤的不说话了。 第43章 (加更) 深夜。 旅馆昏暗的小檯灯下,千手瑛二拿着松田阵平的手机,垂眸神色不明地看着屏幕,深蓝的眼睛在他不笑的情况下像吸收一切光源的黑洞,看起来格外冷漠。 忽然,旁边伸出了一只指骨修长的手。 瑛二神色不变,任凭那只手拽过他面前写好的报告,随后一颗软乎乎的捲毛脑袋便蹭进了他怀里。 「……喔,学得真像。」 松田阵平看着眼前字迹熟悉的案情报告,还渗着水光的双目微微睁大,黑眼睛被洗刷的明亮又柔软。 「要不是讨论完案件就没有睡过去以外的记忆了,我说不定会以为这是自己写的……完全一模一样。」 「嘛,毕竟伪造文书也是忍者必会的技能之一啊。」 瑛二终于勾起了唇角,替他把腰间的被子往上拽了拽,盖住猎豹般白皙腰肢上显眼的青色掌痕,一直盖到布满星星点点吻痕的脖颈下方,再隔着被子揽住他的肩膀。 「佐藤刑警给你回復了。」 他将手机转向还在欣赏字迹的刑警,笑眯眯地调笑道: 「被夸了『不愧是松田,速度就是快』呢。」 「哼,那个男人婆……」 松田阵平兴趣缺缺的瞄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手机被他拿在手上,相反,在反应了几秒之后,他反而在意起了另外的事: 「你刚刚是不是在内涵我?」 二十九岁才刚刚开始sex生活、难免非常敏感的刑警露出怀疑的眼神。 「啊哈哈哈哪有啊!」 千手瑛二哈哈大笑起来,放下手机攥住他的手腕,在他不满眯眼的反应中凑过去贴了贴他的唇。 「怎么醒了?我吵到你了?」 「不……可能是咖啡喝多了,总是迷迷煳煳地睡不深。」 松田阵平也没有深究的意思,被吻了一下就很好哄的重新软和下来,搂着他的腰,懒洋洋的把脑袋靠在他肩窝里。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 「……我现在做的事,到底算什么?」 几不可闻的呢喃声从怀中传来。 瑛二的视线漫无目的地从他微颤的睫毛看到紧抿的唇,良久,才揉了揉他的脑袋,低头亲了亲他的眉心。 「我突然发现,阵平的眼睛其实有点像桃花眼。」 他像是没听到那句低喃一样,近距离打量着年轻刑警还有些晕红的眼睛,声音慢慢变低。 「尤其是眼神朦胧的时候,非常漂亮……」 暧昧的吐息似乎令房间内的温度都开始升高,松田阵平脸上一阵发烫,有些不自然地捉住他抚摸自己耳缘的手。 「……不行……」 刑警红着耳朵低声嘟囔,「我今天真的不行了……」 「可是你体内的咖啡因还没有代谢掉呀,肯定是心率提升的还不够。」 第82页 瑛二眉眼弯弯地说着,手腕一转轻轻挣脱他当不得真的推拒,扣住他的肩膀将他压在了床上,背光的蓝瞳愈发深邃不见底。 他带着茧的指尖从男人的耳根滑到白皙颤慄的后颈,令人口干舌燥的摩挲似乎让上面点缀的红痕都更艷丽了些。 松田阵平攥紧了凌乱的被单,连手指都在轻轻颤抖,而后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忍住了所有惶然的端倪,只留下卑鄙而放纵的沉沦。 床单上黝黑的影子亲昵相吻。更加浓郁的夜色里,瑛二在松田止不住的哽咽中一下下吻着他漂亮的眼角,而后安抚地吻住他的唇、吞下他抽泣般的哭咽,在他急切而绝望地搂住自己回吻时,心下不由嘆息。 都说了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为什么还要这么痛苦呢? 他明明是想在不得不剥夺这个人的记忆之前,尽力让他开心一点的。 ——你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我,阵平? * 东京某地。 窗帘拉得紧紧实实的房间内,刚刚进门的兜帽男子对房间内的人做了个手势,对方也回以同样的手势。 ——警报解除,此地安全。 诸伏景光摘下兜帽,看了眼脸色难看的降谷零,自己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出什么事了?」 ——互通过情报后(参与人包括降谷零捏着鼻子认下的赤井秀一),他们威士忌组已经决定抓住这个千(阵)载(营)难(反)逢(转)的机会,利用组织如今对他们极高的信任度,齐心协力搜集组织的情报。 另一方面,他们也一致贊同必须同时寻找让世界一夜之间被改变的原因,以及让一切恢復原状的方法。 某种程度上,后者甚至比前者更加重要。 否则就凭他们三个人的力量,要顶着虎视眈眈的琴酒施加的压力扳倒组织,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想方设法的和官方势力合作、真的扳倒了组织,也无法阻止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步向灭亡。 ……而且他们还可能先一步去蹲橘子——已经详细了解过世界为黑方的他们编出了怎样丧心病狂的犯罪记录的威士忌组如是说。 ——什么?他们可以试着向警察解释「世界一夜之间被改变,我们从卧底变成了罪犯」? 谢谢,他们也知道伪装精神病人确实是一种脱罪的方法,但目前还不打算使用。 总之,为了自己更为了世界,威士忌组最近都在一边执行组织的任务,一边寻找不蹲橘子……不是,拯救世界的办法。 然而很可惜,到目前为止,他们还一无所获。 那么——诸伏景光想——幼驯染这个时候将他找来,而且脸色还这么难看……难道这位消息灵通的情报人员,知道了什么更坏的消息吗? 唉…… 「你说吧,我承受得住。」 猫眼男人在沙发上坐下来,神色严峻的双手交叉。 「是不是你发现『自己』竟然有猥.亵蓝发蓝眼小男孩的犯罪记录,所以……」 「怎么可能!你在说什么胡话!!」 脸色阴沉的降谷零瞬间破功,炸毛的几乎跳起来。 诸伏景光一脸的看破红尘:「没关系的zero,就算『你』真的做了我也知道那不是你做的……」 「哈?!都说了我没做了!!话说你没发现你的话自相矛盾了吗hiro?!」 「自从我发现『自己』竟然试过诱拐和他长得像的小男孩之后,我就再也——不,没什么。zero你打算说什么?」 「不等等,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降谷警官一秒冷漠。 空气寂静了三秒,而后两人同时苦笑起来,降谷零也嘆息着坐在了诸伏对面。 「小男孩的事是真的?」 「谢天谢地,是未遂。」 「是吗……」 诸伏景光苦中作乐的耸肩:「往好了想,要是世界能恢復原状,你说不定能用『自己』的犯罪记录丰富人设。」 降谷零回以苦笑。 诸伏景光也垂下眼帘,双手微不可察地攥紧:「你说,那些被『波本』和『苏格兰』害死的人,到底还有没有机会——」 「现在先别想这些。」 降谷零头也不抬地打断了他。 不知想起了什么,男人此刻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嘶哑。 「现在的我们,只需要集中全部精力,去做好我们该做的事。至于良心的拷问和是否需要赎罪——那都是之后需要考虑的,hiro。」 「……我明白。」 诸伏景光沉声应着。 「所以说说看吧。」 重操旧业的卧底警察很快打起精神,严肃起来看向幼驯染。 「你找到了什么情报,zero?」 降谷零沉默了一会儿,交叠在一起的双手、右手指尖不自觉地颤动。 ……像是想去抚摸什么。 「这个情报,是我从贝尔摩德给琴酒的报告中截取的。」 他终于张了张嘴,发出低哑而无力的声音。 「它是一个说不定能成为这场死局突破口的……我却无论如何都不能靠自己拿主意的情报。」 那一瞬间,诸伏景光忽然预感到了什么。 那是在了解到周围只有自己、降谷零、赤井秀一以及琴酒四人保留着原本的记忆后,就一直存在于他心底某个角落,他却始终不敢去细想的预感。 第83页 而此刻,这个魔法般只存在于他幻想中的预感,却随着降谷零推向他的一张照片,而不可思议的拥有了成真的可能—— 「这是世界改变后才出现的黑市『道玄坂』中,一家最近才突然兴起的诊所。」 降谷零微微低着头,带着浓厚黑眼圈的眼睛,晦暗地倒映着令自己彻夜未眠的、照片上熟悉到令他心口刺痛的笔迹,喉结干涩的滚动了一下。 「……木叶诊所。……这就是那家诊所的名字。」 他终于还是用力捏紧了空荡荡的无名指,用将死之人的呓语般飘忽的声音说道。 * 不久后。 道玄坂最混乱的街区上,一道高挑的身影慢悠悠地行走着,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照射在自己眉心的红点。 那道红点久久地瞄准着他,而在几百米外的高楼之上,原本满脸弒杀的银髮男人,嘴角的笑容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而在亲眼目睹瞄准镜中的蓝发男人走进了诊所后,他的一双紧缩的绿眸,已然变得像孤狼一般森然。 「……cognac。」 一声蕴含不明情绪的低语随风飘散。 数秒之后,男人缓缓直起身,平直的嘴角倏然咧开嗜血疯狂的弧度,手边的伯.莱.塔「咔嚓」一声上了膛。 琴酒站起身,目光死死盯着远处那家小小的诊所,笑声冰冷而悚然: 「啊……科涅克!!」 第44章 傍晚时分,诊所的门被推开了。 脑后扎着小揪揪的高大男人背对大门,斜靠在柜檯上晃着手里的试管,听到声音后,他头也不回,直接用戴着半露指手套的手指了指门边墙壁上拴着的记录板。 「先写问卷。」 来人没有说话。 他只是深深地、意味深长地扫视着医生,目光从他里面穿的浅色休闲装、外面套着的笔挺白大衣、被手套衬托得格外莹白修长的手指上依次扫过,最终停留在他神色懒散的侧脸上。 一声冷笑在空中盪开。若干秒后,一个冷冰冰的坚硬物体如幽灵般抵住男人的后脑,后方随即传来一个勐兽咬住了猎物咽喉般、獠牙散发着森森寒意的声音: 「好久不见,我从地狱里爬上来找你了……科涅克。」 「啊啦,为什么不是我从地狱里爬上来找你了呢,我亲爱的——」 医生从善如流地接话,像是完全没察觉到身后勐然爆发的杀气一般,悠然自得地回头。 「……你谁啊?」 他眨了眨眼睛,顶着枪.口和银髮男人仿佛要活剥了他的眼神,真情实感地疑惑道。 「——砰!!」 诊所遍布蛛网状裂痕的玻璃门被勐然推开。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唿吸急促地闯进来,目光迅速从满地狼藉上一扫而过,几乎同时定格在地上那一滩鲜血上。 诸伏景光的瞳孔急剧收缩,俊秀却冷冰冰的眉宇间透出戾气,双手持.枪警惕地站到那滩鲜血边警戒着;降谷零则面沉如水地冲进被药柜隔开的内室,几秒后又退了出来,对诸伏景光摇了摇头。 「——啧。」 本性温润君子、卧底时却也能心狠手辣的猫眼男人发出烦躁地咋舌,降谷零也无声吐出一口闷气,放下枪掏出手帕,蹲下去擦干净了那滩血。 「我马上交给风见去做dna——」 他完全是不假思索地说着,话音未落却突然一怔,眼睫近乎脆弱地一颤。 但那一颤似乎只是错觉。下一瞬,金髮男人便用证物袋装好了手帕,盯着它皱眉嘆气: 「脱离了那(公)里(安)的帮助,想拿到他的dna样本进行比对也不可能了。」 「不仅是无法比对,外面的dna检测机构都不怎么可信,哪怕只有这一份血,恐怕我们都不能轻易检测。」 站着的诸伏景光向他投以担忧的注视,随即却也恢復了正常,一脸平静地提醒着: 「还有别忘了,他的情况特殊,【夏目】和【千手】……两人的dna未必是一样的。」 「还不能确定这位doctor是不是【千手】呢。」 降谷零游刃有余地轻笑着摇头,但他紧盯着手帕血迹的、因惊人的专注力导致瞳孔都微微颤抖的眼神,却说明了他的心情绝不是嘴上说的那样轻松。 「……就算如此,也必须找到可以信任的机构进行检测,对吧?」 诸伏景光拿着门边的记录板走回来,明明嘴角的笑容无比温柔,一双湛蓝猫眼也因为盈盈笑意而亮晶晶的,声音却不知为何带上了鼻音。 他指尖发白的捏着那手写的一沓调查问卷,将它们递给了降谷零。 降谷零接过来,一眼便看到了那些比门外的招牌上更清晰的字迹,眼眶不由得一酸。 他开始阅读问卷: [你好,病痛者/找茬白痴!此卷为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瑛(此字被划掉了)doctor大人的超棒调查问卷!!进屋前请回答如下问题: 1、请问准备付钱吗?若准备请进屋,不准备请主动吃此药(此处画了个向下的大箭头),或选择被doctor大人踢断肋骨再吃此药!! 2、无。世上没有doctor大人办不到的事,遂无。 ps:不建议挑战被踢断肋骨再吃药,不然可是超疼的喔(鬼脸)!!!] 降谷零久久地注视着那些生动活泼的文字与图画,只感觉一阵阔别四年之久的、发自心底的灿烂笑意漫上心头。 第84页 他的视线不知不觉模煳了,不自觉的也像诸伏景光那样紧紧抓着那沓纸,紧抿的嘴角不停颤抖着,鼻子酸得让他连眼眶都开始泛红。 「真是的……这、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无论何时都毫无破绽的波本威士忌,此刻却堪称狼狈的偏开头,抬起胳膊挡住了泪眼模煳的眼睛。 然而,他的嘴角却完全无法抑制的翘起,带着浓厚的鼻音、像哭又像笑的喃喃自语道: 「『瑛』居然还不小心写了出来,简直是……除了你,还有谁能干出这么搞笑的事啊?」 「踢断肋骨……是松田在警校时期挑衅他的时候,他说的梗吧?」 诸伏景光用握成拳的右手擦着左眼,同样用带着颤意的声音忍俊不禁着。 「啊,绝对是的。那个混蛋……知道他厉害,但他到底是对踢断肋骨多有执念啊?」 降谷零失笑摇头,将一张问卷递给景光,自己则另外拿了一张小心叠好,妥帖地放到了西装左边的内口袋里。 ……瑛二。 他用手掌按住心口,手指细细抚摸着那块硬纸的轮廓,心里则静静地念着那个人的名字,在那一瞬无法自制的感到了一阵安心感。 「……血液检测肯定要做。万一这是琴酒的血,说不定能靠这个找出琴酒的出生地,扒出更多情报。」 片刻的沉溺后,降谷零深吸一口气将手放下,重新目光坚定的如是说。 失神中的诸伏景光被他唤醒,顿了一下,默契地接话道: 「而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找到他,弄清楚他和世界的改变有没有关系。」 「不过他肯定没事。」 降谷零和发小对了个笃定的眼神,不再耽搁时间,立刻走向大门。 然而,当看到门外的某个身影时,他原本舒缓甚至轻松愉悦的脸色却陡然阴沉下来。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金髮卧底变脸一样收起嘴角的笑,阴云密布万分嫌弃的皱眉,「莱伊?」 「我反倒想问问你们为什么在这里。」 短髮黑夹克,气质凛然冷酷的fbi显然是刚到。他叼着一根刚刚点燃的烟,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冷眼打量着两名公安,以及背后那间让他们如此失态的诊所。 当然,观察和打量并不耽搁他继续发出冷淡的谴责: 「约定好的信息共享,结果你们两个就是这么共享的?」 他瞄了眼诊所外的招牌,橄榄绿的眼睛里泄露出嘲笑。 「跑到这种荒郊野岭来,在这家名字土得不能再土的诊所里鬼鬼祟祟?」 「——我们只约定在有关组织和世界改变的事上信息共享,莱伊。」 见幼驯染马上就要爆发,诸伏景光立刻强势插入谈话,不冷不热的样子看起来也不是太高兴。 赤井秀一的回应是一声嗤笑。 「那个人,会和世界的改变无关?」 以一敌二的fbi丝毫没有露怯,分毫不让的嘲讽开口。 「我们和琴酒唯一的共同点是什么,别告诉我你们想不到。」 「……」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对了个眼神。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猫眼的狙击手聪明的迴避了问题焦点,试图另起话头。 「莱伊,你跟踪我们?」降谷零的质问则更不客气,摆明了想要从现在开始追究这件事。 他们明显不想谈论自己到这家诊所来干什么。 面对他们的装傻,赤井秀一的语调难免有些冷漠: 「如果可以,我想请你们不要忘记,信息互通之后,我就住在了你们楼下。」 他取下烟点了点,冷冷瞥向两个一脸正常、没有表露出丝毫心虚的卧底同僚。 「要是你们跑下来的时候也像现在一样淡定,我说不定就不会察觉到那鸡飞狗跳的天花板敲击音了。 「至于我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戴着针织帽的男人冷冷转脸,看向还残留着蛛丝马迹的公路。 「如果你们感兴趣,我倒是不介意告诉你们,我是如何像推理出这个诊所里的人去了哪里一样,推理出你们两个的目的地的。」 「——行了,别废话了,快走吧。」 降谷零对他绕口的长篇大论嫌弃得不行,同时也充分意识到了自己两人根本不可能甩开这傢伙,难免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他不用赤井秀一指出线索,就率先转身抬步,嘴里还冷冷地嘲笑着男人的自以为是: 「说得跟别人做不出这种程度的推理一样。」 诸伏景光走在幼驯染身边,路过赤井秀一时到底还是对他无奈地笑了笑。 向来独来独往、我行我素的男人也不在意同僚惯例的排外,熄了烟便跟了上去。 「不过我会这么迅速地就跟上来,还有另外一个理由。」 他在降谷零身侧低声说着,转眼对上了他冒火的眼睛,语气十分轻描淡写。 「因为我再也不会被任何人骗。」 * 就在威士忌组的三人展开了地毯式的搜寻时。 木叶诊所对面的大楼内,千手瑛二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的男人将灼烧皮肉的枪.管从侧腹上拿下来,也看着他苍白的脸挂上了莫名的笑意。 「虽然我不相信你不认识我……不过算了。 第85页 「餵doctor。」 银髮染血的男人朝瑛二轻蔑挑眉,随手将一张黑卡扔到他脚边。 「过来,给我包扎。」 第45章 在威士忌组赶来的十数分钟前。 【「你问我是谁?」】 听到瑛二的问题,琴酒讥讽地眯起眼睛,一双狼眸变得异常冷厉。 看到这样的眼神,千手瑛二眨了眨眼,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了自己刚来这个世界那晚的记忆——三辆弹痕累累的车。 他「啊」了一声,恍然大悟的一手敲另一手掌心。 ——所以大鱼终于上钩了? 琴酒冷笑了一声,只当这个时不时逗比的白痴又在搞怪,将枪口用力戳上他的额头。 【「想起来了?你这——」】 【「所以你到底是谁啊?」】 千手瑛二放下手,操起「doctor不该见过琴酒」的人设,继续一脸迷茫的发问。 【「感觉好像见过你又好像没见过……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大众脸啊?」】 琴酒眉心一跳,胸口「腾」地火起:【「科涅克——!!」】 【「还有,请不要一直『科涅克』『科涅克』的叫我。就算不叫我的本名,至少也该叫我『doctor』吧?」】 看似浅淡含笑,实则漠然高傲的声音响起。 琴酒一愣,下一秒便注意到了男人被笑嘻嘻开玩笑的语气掩盖的,满眼仿佛要刺痛人心的陌生和冷漠。 杀手的眉心不自觉拧起:【「你——连你也……?」】 他收紧五指攥紧了枪.把,质问的语气染上了几分惊疑。 ——世界一夜之间改头换面这件事,多疑的琴酒在经歷了长久的求证和试探之后,终于阴沉着脸接受了。 他不得不接受。贝尔摩德暂且不论,没道理连四年间两耳不闻狱外事的伏特加、组织里的其他人,甚至是boss,都联合起来对他说同一个谎言,还连细节都处理的如此完美—— 伏特加在他提问时,不假思索的便说出了威士忌组从加入组织到深得boss宠爱的全过程,和贝尔摩德说的、琴酒自己调查的完全一致,而琴酒确定这傢伙没跟任何人通过气。 除了威士忌组的事,琴酒还亲自乘飞机去电视网络上报导的那些地区看过,确认了布满病毒的无人区、为争夺医疗资源而爆发的战争、一个接一个灭亡的国家都是存在的。 世界变了。 琴酒花了对他来说非常漫长的时间才接受了这件事。但比起世界的变化,他最无法释怀的还是威士忌组发生的、翻天覆地的转变。 一夜之间,苏格兰復活、受重用,莱伊成了组织里除自己之外最受boss信任的干部,波本更是从未去过四年前的表彰会,是从小到大的经歷都黑得不能再黑的、朗姆亲手扶持的情报组接班人。 太荒唐了。琴酒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威士忌组成了同伴」这种荒谬的事。 就算身份和经歷改变了,就算他们在他面前演得像模像样、从未露出过破绽,琴酒也从未相信过他们。 毕竟……呵,老鼠的味道,还牢牢地粘在他们身上呢。 更不用说,全世界忘记了原世界记忆的人,绝对无法找出同一个共有的特质,可如果威士忌组没有被篡改记忆,那么他们和他,可是存在着一个最大的共同点呢。 于生死间磨砺出的直觉,一向是琴酒除了手中的武器外最信任的东西,因此他毫不怀疑自己的判断—— 他断定世界的扭曲不是自己在做梦,他断定威士忌组跟自己一样还记得以前的事,他断定瞄准镜中的男人就是科涅克白兰地,他甚至断定这一切都和这个该死的、欺骗了他两次的公安离不开干系。 ——可也正是这种直觉,告诉琴酒此刻,眼前的男人并没有撒谎。 他眼中的陌生是真的。他真的不记得一切了。 银髮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喉间翻滚上来阵阵血腥气。 可明明是最该愤怒的时候,但他在紧紧地、一瞬不瞬地盯着瑛二看了片刻之后,他只带着一丝苍白血色的嘴角,反而缓缓勾起了一抹若隐若无的,宛如地狱的裂缝般森然可怖的微笑。 ——他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这个人,唯独这个人。 他绝对不能忘了他。 琴酒森绿的瞳孔缓缓缩小,如同跗骨之蛆般细密的恶意,以及另一种黏稠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情感,随着他嘴角病态咧开的弧度而爆发了出来。 眨眼间,相对站着的两人便改变了位置,一声巨响传来,银髮男人攥着医生的衣领将他狠狠掼在药柜上,在噼里啪啦迸溅的玻璃碎片中,枪.口「咔嚓」一声顶住了他的下巴。 【「你不能忘了我。」】 琴酒逼近瑛二的脸,瞳孔中的神色被残忍的笑意扭曲,冰冷的吐息宛如毒蛇绕颈,令人窒息的纠缠上男人的肌肤。 【「科涅克,第三次了,这是你和我第三次相遇。」】 他一动不动的与瑛二下巴微扬却反而显得居高临下的眼神对视着,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喉咙里反而涌现出一声低哑的笑,诡异的愉悦感令人不寒而慄。 【「我本来想立刻杀了你,但没想到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换个角度想,你全都不记得了反而更好。」】 男人说着,侧脸被玻璃刮出的伤口缓缓流下鲜血,连他亢奋而暗藏疯狂的眼底都聚起了两点猩红。 第86页 他带着扭曲的杀意和……爱意,在瑛二耳边一字一顿的嘶声道: 【「因为我可以重新亲手塑造你。」】 ——塑造我? 瑛二唇边显露出了笑意,「啪」一声握住了他的手腕。 【「哎——真够大言不惭的啊,你。」】 他似笑非笑地拉长了声音,眼中的笑却远不达眼底,看不出情绪地打量着这个眼中写满了控制欲的男人。 第二个。 他在心里想着,目光里透着股评估般的、高高在上的冷酷——琴酒那极为咄咄逼人的气势,似乎没有对他造成丝毫影响,他从始至终都是那样的漫不经心,甚至有余裕在心里想评语: 银髮和绿眼都是加分项,身材很好,脸也不错,可惜不是他喜欢的那种五官。 至于最关键的性格…… 千手·铁桿犬派·最爱汪呜汪呜在脚边打转的傻傻修狗·变态控制狂·瑛二,露出了看不见眼珠的灿烂笑容。 绝·对·达·咩。 ——电光火石间,(一直被瑛二放纵的)局势就再次逆转了。 琴酒甚至没看清瑛二是怎么动手的,只觉得眼前一花,视野便天旋地转,他下意识地连开数枪,却只击中了一片鬼魅般的残影,下一瞬,他的手臂、腰和下巴上便传来了难以想像的剧痛。 等他从下巴被勐击的眩晕中回过神来,他已经被瑛二不费吹灰之力地踩在了脚下。 【「请问怎么称唿?」】 瑛二抓着他拧成麻花的左臂,蠢蠢欲动的想把这人的记忆立刻消除掉。然而很可惜,他无论何时都占据上风的理智此刻也顽强地存在着,因此最后他只能不爽地踩着银髮男人的脸,询问着自己本不该知道的事。 【「你、!」】 琴酒勐地咬紧了牙关,咽下喉间的闷哼。 他扭头杀意凛然地瞪向头顶一脸笑意的男人,目光扫过他根本没有映入自己的寒冰眼眸,在一瞬间的瞳孔紧缩后,他倏然冷笑了一声。 【「gin。」】 top killer松开左手让伯.莱.塔掉落,右手则顶着剧痛精准接住了它,而后在瑛二总算有所反应的微讶注视中,一边冷声吐露出音节,一边将枪.口对准自己的侧腹,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 ——有传言说。 在贝尔摩德发给琴酒的报告里,写着这么一句话。 ——doctor之所以被这么多组织信赖,就是因为他给自己定下过规矩:只要付得起钱,那么所有踏进他以自己【最珍视之物】命名的诊所的伤者,他都一定会负责到底。 【「哈哈……哈哈哈哈!」】 一片死寂中,琴酒看着头顶眉头微蹙的医生,咧嘴发出了一串沙哑而愉悦的、充满恶意的笑声。 【「听好了,科涅克……这一次,你不仅会永远记住我是谁,你还会从此哪里都不能去,只能待在我身边;你将谁都不记得,要记也只能记关于我的一切;就算死,你也只能由我来杀……!!」】 伯.莱.塔被瑛二从手中抽走,琴酒却毫不在意,只是一边因剧痛而粗喘,一边一瞬不瞬地直视着他看向自己的眼睛,因为他那熟悉入骨的、只属于自己记忆中的「科涅克白兰地」的注视,而发自心底的感到了一阵病态的快意。 【「身体,视线,思想……科涅克,从今以后,你的一切都将是我的……」】 他死死地扣住男人的手腕,苍白的脸上挂着状若疯狂的笑,声音缓缓变得阴鸷。 【「你将永远属于我。」】 * 千手瑛二忽然看了外面一眼。 在这之后,他又回过头,看了眼琴酒必须先取出子弹再进行癒合的伤势。 完全没打算搭理杀手那番病娇宣言的忍者咂了咂舌,不耐烦地挣开了男人的手,撕开他的衣服简单包住伤口,然后像夹个不讨喜的包裹一样,将他夹在了腋下。 【「好了,如你所愿,大龄中二的阵(gin)先生——赌上木叶之名,即使我真的超——级讨厌你,我也会把你治好的。」】 【「你说谁大龄中二——有人来了?」】 对这个姿势非常不满的琴酒张嘴就想反驳,话音未落却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目光倏然变得狠辣。 他环视了周围一圈,目光落在地板上,皱眉支使了一句:【「把我的血给擦了。」】 【「凭什么啊?又不是我给打的,凭什么让我擦?」】 已经打定主意绝对要往死里利用这个病娇男的瑛二拔腿就往后门走,理直气壮的语气颇有股无赖混混的味道。 琴酒脑门上爆出青筋,但是碍于形势(打不过他),外人面前威风凛凛的top killer不得不忍下了这口气,狼眸阴恻恻地剜着这个气人的傢伙。 【「对了阵先生,你全名叫什么啊?我是千手瑛二!」】 偏偏这个从以前开始就最爱惹他生气的混蛋仍然不知悔改,还要不怕死的来撩拨他。 不过……千手瑛二吗? 琴酒目光微闪,顿了顿才冷淡回答:【「不是阵,是杜松子酒的琴酒。」】 【「——是吗。」】 已经与风见裕也接触过,了解到「自己」从前曾在一个代号为酒名的组织中卧底过的瑛二,笑容倏然模煳起来。 大鱼确认上钩。 ——不枉他在查到有类似的酒名组织在控制道玄坂后,花了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好·好·下·饵·啊。 第87页 * 时间回到现在。 「在治好我之前,你会对我负责到底的,是吧?」 木叶诊所对面的大楼内,眼看着自己怀疑的三个对象顺着瑛二弄出来的假线索走远,琴酒收回视线,低头询问正在给自己取子弹的男人。 「当然。」 千手瑛二头也不抬,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骄傲道:「我敢用木叶的名字给诊所取名,就是因为我有绝不会砸了招牌的底气!」 「呵。」 亲手培养和提拔过夏目瑛二,最清楚对方的医术有多高明的琴酒不置可否。 他默默记下「木叶」这个对瑛二来说似乎很有特殊意义的词彙,垂眼默不作声地盯着男人专注坚毅的侧颜。 ……四年。他也二十八岁了。 当年刚潜入组织的时候,明明还只是个十八岁的小鬼。 自那以后已经过了十年…… 渐渐的,杀手的眼中晕出了深沉、黏稠又黑暗的欲色,带着枪茧的手蜷了蜷,忽然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闷哼。 「疼吧?都说了让你打麻药了……」 千手瑛二毫不意外,嘴里絮絮叨叨地数落着他,但手上功夫却丝毫没有耽搁,下刀的手又快又稳又狠。 琴酒斜了他一眼,低头瞥向自己在监狱里也没有懈怠,因此仍然颇具美感的胸肌腹肌,不说话了。 片刻之后。 随着血液的流出,拥有一头银白长发的男人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唿吸也慢慢急促起来。 他本来就是白种日耳曼人,常年龟缩在几平米大的牢房里煳纸袋的生活,让他的肌肤愈发冷白如骨,与流淌在上面的猩红鲜血形成了惊艷眼球的对比。 但与此同时,他绝不单薄的肌肉又为他的身体线条赋予了古希腊雕塑般的力与美感,大手上的青色血管脉络分明,突起鼓囊的腱子肉与胸部,更是散发着性感而极具侵略性的蓬勃生机。 当镊子伸入伤口中时,男人的身体忍不住紧绷着颤抖起来。倔强的孤狼撇开头,咬着牙滴落下忍耐的汗珠,嵴骨分明的嵴背像是要逃离动手术的器械般,蒙着一层汗水慢慢弓起。 银河般的长髮流泻下来,在夕阳下闪着微光。 隐忍痛苦的喘息慢慢接近,恍惚间,滚烫的喘息似乎就在耳边。 风衣掩映下的某物抬起了。 在褪去血色的唇即将吻到医生象牙白的耳垂时,千手瑛二「啪」一声放下刀镊,转头去拿手术针:「行了,接下来只要缝合上——」 一只手攥住了他的衣领。 琴酒嘴角挂着看不出情绪的、模煳在夕阳中的笑,将他扯到眼前,垂眸盯住了他的眼睛。 他缓缓低头。 「——那种程度的假线索,还想骗过我?」 后鼻音稍重的独特嗓音传来,金髮黑皮的年轻男人保持着半回头的姿势推开门,脸上俏皮的笑意尚未收回,便一眼看到了房间中的两人。 他的表情骤然凝固,随后勐然爆发出了恐怖的森冷怒火,仿佛连空气都在因他的愤怒而烧灼。 「你在做什么——琴酒!!!」 第46章 (加更) 几乎是男人的怒喝震动空气的同时。 被扯住衣领的瑛二偏头避开那个吻,蓝瞳幽深冷漠,反手便是肉眼看不清的一拳。 「噼里乓啷!!」 一道身影飞了出去,撞倒一大堆椅子和杂物,乱七八糟的在墙角摔作一团。 尘土飞扬的地面上,躺成大字的银髮杀手慢慢抬起手,用拇指抹去嘴角的血,垂眸看了一眼,又抬眼看向俯视着自己的瑛二。 死寂之中,他忍不住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似愉悦又似嘲讽的嗤笑。 「这次终于不装了?」 「我听不懂呢,不要脸的人渣在说什么?」 蓝发医者回以灿烂的笑容,单手插兜站在破窗透进的夕阳下,刚刚揍飞过男人的右手「唰」「唰」「唰」地向下扫着白大衣上的褶皱,指尖在滑面布料上滑动的声音规律而懒散,让他人的视线不自觉地聚焦向他连红都没红一下的苍劲指骨。 或许是发现被攥皱的地方无论如何都弄不平整了,他轻啧了一声,干脆脱下了白大衣,搭在手臂上,漫不经心地看向了进门来的金髮男人。 ——原本已经准备好扑过去暴揍银毛的降谷零,此刻早已陷入了失声。 寂静中,屋檐下的金色尘埃浮浮沉沉,面容模煳的男人背着光,只能看清鼻樑和下巴的剪影。他的嵴背挺直如松柏,微蓬髮丝被清风摇曳,朝他的方向缓缓转过了头。 那一瞬间是阔别四年的心跳如擂鼓。 降谷零指尖发颤,喉咙被堵住了似的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他眼前飞快闪过几帧从前,回过神来却发现这个人近在咫尺,身后是比秋水还温柔的天空与夕阳。 他还是那么灿烂,是微风,是晚霞,是心跳,是无可替代。 在心扉与灵魂被叩动的颤慄感中,降谷零金色的睫毛轻颤着,烟紫色的眸中不可思议地结出一层泪膜,寂寥灰暗的眸底却缓缓亮起星辰般的光与笑,情不自禁地上前了一步。 「瑛……」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波本,莱伊,苏格兰?」 不和谐的声音突然打断两人的对视。 降谷零一秒被唤回现实,他发热的大脑迅速回归冷静,快速眨眼眨去模煳的视线,只有胸膛中还翻涌着滚烫的热意。 第88页 也是在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竟然被一个眼神就看得脸烫。 ……幸好他的肤色根本看不出来。 公安卧底清了清嗓子,暗暗深吸一口气,这才自觉可以发出正常的声音了,遂轻车熟路的挂起笑容,慢悠悠地回答: 「我倒是想问你在做什么……」 「强迫别人可不好,琴酒。」 「波本和苏格兰领我来的,你问他们。」 风格迥异的三种回答同时响起。 帅的风格也各有不同的三个男人同时沉默,随后其中两个齐齐瞪向第三个。 「——噗。」 观察了半天的瑛二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他这一笑不要紧,四人的目光全都「嗖」一下射了过来,其中,刚才和他对视过的金髮年轻人还不顾眼角渗出的水光,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莫名感到了压力的瑛二:? 他眨了眨眼,有些奇怪的挠了挠头,心想不对呀,上次他救风见裕也的时候又没让这个心狠手辣却不行——不是,准头不行的人看见自己,他为什么要瞪他? 难道是觉得自己刚才在笑话他?……啊,虽然确实是因为他才笑的,但那其实是因为自己觉得他瞪人的样子很可爱啦。 其他两个人虽然不及他可爱,但一个有着乖巧又灵动的猫猫眼,看着他的眼神亮得像看到了什么支撑他生命的东西,一个配色和气质都很像甚尔和就也,初始好感度蹭一下就涨上去了。 总之,虽然从这三个人都拥有酒名来看,他们应该都是板上钉钉的罪犯,但他们可比琴酒顺眼多了。 ……不过为什么看到他们同时站在这里,自己会有种微妙的心虚感呢? 木遁使深沉地摸了摸下巴,思考未果后果断掀过了这一茬,在某只小金毛一刻不停地瞪视下掩饰的咳了咳,上前几步走入了阴影中,也终于让刚进门的三人看清了他的脸。 立竿见影的,他们盯着他的眼神都多了一种无言的凝滞感,一个比一个更深、更专注的用目光描摹着他英挺深刻的五官,顾盼神飞、灼灼耀眼的笑容,还有那双深海蓝色的眼睛。 感觉更有压力了的瑛二:……? 忍者百思不得其解地歪了歪头,想了想,还是顺从本心,主动向正中间的金髮男人搭话道: 「吶,刚才是你说看穿了那些假线索的对吧?」 降谷零一愣。 他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毕竟在他看来,那些布置假线索的手法实在太熟悉了,都是警校时期这个人教过他的。 他看到以后激动得不行,认定是这个人回来了,是他给自己留的暗号,所以刚才进门时他才那么高兴,所以看到这个人居然想和琴酒接吻(当然事实证明这是个误会)才会那么愤怒。 可瑛二既然特意提到这个…… 还没等降谷零紧急开动脑筋想出答案,瑛二就紧接着笑道: 「你好厉害啊!那些我还是挺认真去做的呢,结果居然这么快就被你看破了!」 降谷零怔住了。 他看着蓝发男人主动释放着友好,但眼神中的好奇也好、不着痕迹打量自己的视线也好,全都透着无处掩饰的陌生的样子,忍不住微微睁大了眼睛,心尖蓦地一颤。 难道…… 「你——」不记得了吗? 「喂,doctor,你刚才不是还说会对踏入诊所的病人负责到底吗?」 不和谐的声音再次响起,琴酒懒洋洋地倚着墙,双眼却一眨不眨地盯着瑛二,看到他在降谷零出现后眼里就再也看不见别人的样子,眸色不由得暗了暗。 出于某种心理,从不在任何人面前示弱的杀手刻意捂住腹部鲜血淋漓的伤口,并且没有用刚刚得知的「千手瑛二」这个名字称唿瑛二,仍然唤着他「doctor」: 「取出子弹后你还没有缝合,我的血可是越流越多了。」 「——你想死吗,琴酒。」 两次开口都被打断的降谷零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更何况这两次他都是在跟本以为再也无法相见的爱人说话,眼神当即锐利而森冷,张口就直指琴酒的死穴: 「你本来就有四年的空窗期,从那里出来后又什么成果都没做出来,现在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如果我将这件事告诉boss,你觉得他还会饶恕你吗——在为了救你耗费了那么多资源之后?」 他说的确实是琴酒如今最迫在眉睫的问题。杀手的神色冷漠起来,一双狼眸阴冷地盯着他,然而片刻之后,男人的嘴角却缓缓勾起。 「你想说就说吧,波本,但我奉劝你还是先管好自己——我今天到这里来是有任务,可你和苏格兰呢?窥伺其他代号成员的任务,你觉得boss会惩罚你还是我?」 他语气讥讽地说着,语气不慌不忙的,仿佛在急需证明自己的关头受伤这种事,在他看来根本不算什么。 ……或者说,他断定这件事的得大于失。 怎么可能?……他想从瑛二身上谋求什么? 涉及到意中人的安危时总是格外敏锐的诸伏景光瞬间回神,他暗暗深吸一口气,强行按捺住现在就想扑到那人怀中去的冲动,令表情重归平时的冷酷。 只不过开口时,他到底还是暴露了丝丝真实的心情:他泄露了一点针对琴酒的杀意。 当然,以他和降谷零与琴酒的关系,这一丝杀意并不突兀: 第89页 「道玄坂这种地方,我们可比你来得频繁,琴酒。听说这里最近多了位非常厉害的医生……」 他转眼和瑛二对上视线,看着他一如既往令人弄不懂的眼神,男人的喉结终是忍不住滚动了一下。 「……我们带着莱伊来看看,又顺着一些偶然发现的可疑踪迹来了这里,不行么?」 ——自己这样说应该没问题吧? 对外人设是人狠话不多、一枪噶一个的酷帅狙击手,在瑛二面前却永远像热恋期的小伙子一样青涩的诸伏景光,有些惴惴不安地揣摩着自家教官的意思。 「哼,你们的关系倒是在这四年里变得好多了。」 琴酒没有说自己相不相信,只是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 降谷零嘴角一撇,立刻离赤井秀一远了点,满脸嫌弃地反驳:「谁跟这个老男人关系好!」 「容我提醒你,你也是快三十的人了,波本。」赤井秀一叼着烟淡定回嘴。 降谷零皮笑肉不笑:「那也比三十好几的大叔年轻!」 「行了,你们两个每天都要上演一样的戏码,烦不烦……」 一阵忍俊不禁的笑声传来。 几人都停止了吵嘴,有志一同的看向笑出声来的蓝发男人。 千手瑛二眉眼弯弯地笑着,见他们看了过来便摆摆手:「抱歉抱歉,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一幕有点令人怀念。」 「……不知道为什么?」诸伏景光古怪地重复着这句话,心里生出不祥的预感。降谷零则目光一沉,在心里道了句「果然」。 另一边,一直话很少的赤井秀一却在沉默地打量了瑛二一会儿后,取下菸头发出沙哑的声音: 「有件事我想问一下。眼前这位被你们称作doctor的医生……是组织的新成员吗?」 此话一出,现场骤然一静。 随后,响起的是瑛二本人的声音:「不是哦。」 蓝发男人笑眯眯地否认着,在众人注视下耸了耸肩。 「我也一直觉得奇怪呢,从代号来看,你们应该是那位美丽的烂苹果女士的同伴,那个传说中以黑色为代表的组织的成员吧?就这么满不在乎的在我这个外人面前说你们组织的事,真的没关系吗?」 他看向还在流血的琴酒,像是才想起他这边似的,带着假惺惺的歉意微笑道: 「啊对了,不要脸的琴酒先生,你被我打出来的这份,我会好好给你补回来的,不用担心。不过呢——」 他话头一转,笑容中悄然渗入了什么危险的东西。 「要是你一开始就打算用那一枪拴住我,然后联繫你的同事,通过说给我情报听的方式,强行把我和你们组织绑定在一起的话——」 他转眼看向已经从他的状态中猜出了什么,此刻正暗自冒冷汗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语气仍然飘忽含笑,蓝眸却缓缓变得幽深起来。 「那我大海贼瑛二大人手下的8000名部下,可是不会答应的哦?」 第47章 半废弃的大厅内,气氛转眼就变得冰冷肃杀起来。 在几人僵硬的注视下,蓝发男人不知从哪里挑出了一柄苦无,用食指勾着尾环轻佻地转着,阵阵乌亮的寒光令人一看便知它不是什么cos忍者的小玩具。 「我本来以为来者不善,才特意布置了假线索,想着先带你转移。结果来人居然和你是一伙的。」 「蹭」一声独属于锋利刀具的泠泠脆响传来,千手瑛二反手握住苦无横在琴酒脖子上,唇边的笑容如地狱罂粟般危险。 「告诉你一件事吧。我确实发过誓,赌上木叶和千手之名,一定会把所有到我手上的病人治好,但这不代表我不能在治好你的下一秒宰了你。 「因此,视你的回答,这把苦无可是随时能一瞬间切断你们所有人的脖子哦……琴酒先生?」 那一刻,所有人都忘记了该如何唿吸。 在听到男人低沉嗓音的瞬间,他们连脖子以下的身体是否存在都感觉不到了,整个人都因为生理性的、对活在生物链顶端的强者的恐惧,而变得僵冷起来。 此刻,那个散发着刀锋般极寒杀气的男人,似乎已经是不同于他们的另一种生物。 杀意如潮水般涌出,黑暗像高山一样压着他们,而男人那种发自心底传出的、俯视蝼蚁般的傲慢与高高在上,更像是不可逾越的万丈深渊。 良久,琴酒才面色惨白的挤出声音: 「……你没听到刚才的话么?他们不是我叫来的,我到这里来是想——」 「是想杀了我,或者将我拉进你们的组织,因为我背后有你们怎么都找不到的、无穷无尽的医疗资源。」 瑛二微笑着接上了他的话,不费吹灰之力就看透了一切,目光犀利到似乎能穿过大脑,看透思想。 琴酒的喉结无声滚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但瑛二可不会就这么放过他。 「真会做梦啊。」 即便在强者如云的忍者世界,都是当之无愧的最强的男人说到这里,唇边缓缓露出了一抹轻蔑而狂妄的笑,居高临下、一字一顿的说: 「不·自·量·力。」 「——波本你扶我一下。」 后方的诸伏景光忽然虚弱耳语,「我,我有点腿软……」 「真、真没用……!!」降谷零攥住他的胳膊,捂着通红的脸结结巴巴地说。 第90页 旁边的赤井秀一:「……」 讲真,你俩都挺没用的。 fbi搜查官咬紧菸头克制自己乱蹦的心脏,顿了顿,忽然低声问道: 「你们就这么肯定他是他吗?」 他迎上两人的视线,目光深处透着只有自己知晓是什么滋味的苦意。 「就算能肯定,你们又怎么能知道……他还是他呢?」 和琴酒一样有着一双狼眸的男人说到最后,声音不由自主的放轻,眼神也带上了一分沉郁之意。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陷入哑然。 他们明白赤井秀一是什么意思。 世界改变了,这位理智清醒的fbi虽然不知道瑛二为什么会「復活」,但曾被瑛二欺骗利用过的他,此刻想必在纠结眼前这位瑛二的立场吧。 而他们……他们虽然知道瑛二有关灵魂的那些秘密,但因为四年前那个人死亡的场景实在太逼真、太惨烈,而且他曾经答应过降谷零绝不会走,所以他们一直以为这个人真的死了。 他们以为他死了,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但现在,疑似他本体的男人却忽然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而且记忆尽失、善恶不明。 作为身负强烈正义感的警察,以及无论何时都不能松懈分毫的卧底,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不能就这么不负责任的说,赤井秀一的顾虑毫无道理,他们的教官不可能作恶,更不可能是导致世界改变的罪魁祸首。 他们也更不能在立场未知的……熟悉,却又陌生的意中人面前,草率的承认自己的身份,向他坦白一切。 他们很清楚,自己目前的首要任务,就是将自己当做真正的黑方波本与苏格兰,在不暴露自己留有原本记忆的前提下,小心试探现在的瑛二有什么目的,弄清楚他到底是黑是白,是自己人……还是敌人。 ——这一次,他们或许要做好最坏的准备。他们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心所欲的信任、追随、迷恋这个人,更不能再像刚才一样,用对待原本的瑛二的态度对待「doctor」,显露出不该显露的熟稔与亲昵。 赤井秀一那沉郁的目光,就是在提醒和警告他们这一点。 现在的他(黑)们(方),面对疑似前组织叛徒、公安卧底,以及欺骗了自己感情的仇人,最应採取的态度应该是—— 枪.械接连上膛的声音响起。 像是终于从瑛二那骇人的气势中回过神来一样,黑衣组织的三名得力干将几乎同时掏出了枪,动作间虽然难免有些僵硬,表情却充满了惊疑的杀气与敌意。 ——真是一个比一个会演。 苦无架在脖子上半天了,冷汗都出了一嵴背的琴酒想着。 ——真是一个比一个该蹲橘子。 从风见裕也那里重点了解过「波本、苏格兰、莱伊」和夏目瑛二的爱恨情仇,之前还觉得他们挺可爱的瑛二也想着。 ——可恶,明明看眼神,这几个傢伙哪个都没放下他瑛二大人,但他们居然一个比一个狠心,这么快就压抑住了惊喜,开始拿枪指着他了!! 真是过分!无情!残忍!! 「……我杀不了你。」 暂时不想搭理老鼠的琴酒喉结滚了滚,眸色暗沉的发出了嘶哑的声音。 「黑衣组织真心希望与你合作,doctor。——我们想要的你已经知道了,那么,你想要什么?」 「——琴酒!」 一旦下定决心,便能比谁都更坚定的降谷零当即阴沉了脸色,独属于波本威士忌的狠辣气势不遗余力地散发出来: 「你看不见这傢伙和那个男人有多像吗?而且他也自称『瑛二』!上一个瑛二差点策反了我们半个组织的成员,事到如今,你又打算引进另一个瑛二了吗?」 「我劝你再考虑一下,琴酒。」苏格兰也压低声音警告着杀手,「他刚才展露的身手和气息,比那个男人更强大,也更危险。」 「我们玩不过他。」赤井秀一的反对更为凝练简短,「就像当年玩不过那个男人一样。」 三个人一连串的反对下来,核心内容无疑只有一个——让瑛二远离黑衣组织。 原因很简单,瑛二的灵魂如果还是纯白倒好,可万一他也被世界染成了黑色呢? 到时候,遍布全球的势力加上瑛二的身手和头脑,黑衣组织将势不可挡,再也无法被摧毁。 ——然而瑛二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让他们得偿所愿呢? 「问我想要什么……嗯……」 蓝发男人从谴责无情无义老情人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很明显完全没把威士忌组冲着自己的枪.口放在眼里,也彻底无视了他们的反对,自顾自托着腮懒洋洋地考虑起来。 其实瑛二想要的很简单。 根据夏目瑛二的生平,他很轻易就能确定,这个世界受到的负面影响顶天了就是「战争」与「疾病」,而受影响最大的两个核心,就是黑衣组织和枭卡集团。 不过,从黑衣组织是他亲身卧底过六年的地方,枭卡集团却只是在一个任务中接触过来看,前者才是重点中的重点,存在大量需要消除记忆的人。 看,这才一天而已,他就已经逮到四个了。 照这个进度,瑛二很怀疑那个像乌鸦一样漆黑的组织里,是不是遍地都是自己的情人。 ……啊,想想真是头都大了。夏目瑛二那傢伙不是公安警察吗?他卧底的时候到底在干什么啊?!真是给他瑛二大人丢脸!! 第91页 这才一天就遇到了四个老情人,那剩下的到底还有几个啊?! 不靠谱且最擅长坑自己的某人,此刻居然毫不怀疑自己能干出在一个犯罪组织里到处发展情缘的事,直接将自己和分灵分开,在心里理直气壮的谴责起对方来。 然而不管怎么说,已经集齐全部灵魂的他都必须担起责任,找到这里所有对他抱有执念的人,拯救这个濒临毁灭的世界。 为了这个目的,瑛二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自己必须再一次潜入到黑衣组织中去,仔仔细细的搜索一番。 嗯……确定了呢。 千手瑛二眯了眯眼睛,不无愉悦地用刀尖挑起琴酒的下巴。 「我想好了。」 忍界最强带着笑意开口,弯起的双眼中盛着的,是俯瞰天下的自信与狂妄。 「我想要的是整个黑衣组织。 「把boss之位让给我坐,我就答应跟你们合作——如何?」 第48章 「那么请贵组织好好考虑哦,瑛二大人我就此告辞啦!」 蓝发男人笑容灿烂的伸出两指,自眉梢向外帅气一挥,然后在胸前比出奇怪的手势,整个人便「嘭」一声消失不见了。 真·消失不见,不藉助任何道具,就那么「嘭」地一下——比世界上所有大变活人的魔术都要高明。 轻而易举地,就把他们都抛下了。 现场陷入了片刻的死寂,被留下的四人不约而同地抿唇沉默着,神色都有些晦暗。 ……怪不得即便是不效忠他的人,也从未泄露过doctor的真容。 琴酒轻轻摩挲着自己被包扎好的伤口,眸光暗沉了些。 他栽了两次跟头才看透夏目瑛二,那么眼前这个更强大、更深不可测的千手瑛二,他又要花多少时间才能看透? 果然,最好的办法还是…… 「该怎么办,琴酒?」 降谷零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注意力。 杀手瞥了那边一眼,没看出什么可疑的、不该存在的情绪——三个人都是,遂冷哼了一声,起身面不改色地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很明显,瑛二一走,高傲的孤狼也没了演戏的心情,立刻恢復了以往的冷酷。 「这是我的任务,跟你们无关。」他冷冷地说了一句,而后就想要离开。 然而他又不像瑛二一样可以使用瞬身术跑路,自然没几步就被强追不舍的卧底缠上了。 「先别急着走啊,琴酒。」 波本状态一向狡猾又心狠的降谷零率先开口,笑眯眯的模样,仿佛刚才从未和琴酒呛声过。 「我知道的,组织不可能放弃doctor背后的资源,也不可能真的让他当boss,这样的话你能走的路就只剩两条。」 他气定神闲地说出了贝尔摩德激将琴酒接替她时说过的两个方案,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说着说着唇边的笑容还扩大了些。 「第一条路的结果我们都看到了,你打不过他,也抓不住他,那估计再派谁来、派多少人来都一样,所以你只能走第二条路——」 「也就是怀柔。」诸伏景光的语气里也带上了笑意,听起来多少有点幸灾乐祸。 「或者说示好,honey trap,甚至卧底。」 降谷零打了个响指,笑得像只马上就能偷到鸡的狐狸。 「无论哪个,你这位行动组精英都说不上擅长吧,琴酒?这么重要的任务,搞砸了可不好。不过你放心,越是这种时候,我们情报组就越不计前嫌,因此我——」 「我可以帮你。」赤井秀一突然出声。 降谷零动作一顿,转头斜了他一眼,嘴角冷冷一勾:「你?」 「不是说你。」赤井秀一看都没看他,径直看向琴酒,「我比你擅长那些,有我帮你,这个任务就不用交给情报组,如何?」 现场的气氛骤然一滞,降谷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fbi搜查官,心里暗暗咬牙。 ——好你个fbi,真就大难临头各自飞呗?眼看着事情要落到自己头上,居然不惜去帮琴酒! 虽说他确实没打算搜集到瑛二的情报后和其他人共享,但这傢伙居然这么快就反应了过来,真是让人不爽! 「我觉得,科涅克没暴露之前,一直以为他跟伪身份『百加得』是两个人的你,恐怕驾驭不了和那个男人极为相似的千手瑛二。」 诸伏景光珠玉般清冷的嗓音忽然响起,打破了四人间的沉默,也让降谷零眼前一亮:说得好hiro!就这样帮我争取到接近瑛二的差事—— 「所以。」 诸伏景光话头一转,微笑着说出了因为自己没有「暴露」,没有被瑛二救下,更没有和他在安全屋中谈过恋爱,所以才被世界补全的新设定: 「不如让同样做过潜入任务,也曾和科涅克接触过,但一没有被骗身骗心,二没有被利用得彻底的我去吧?」 被骗身骗心(世界设定)的降谷零:「……」 被骗身骗心(是真的),且被利用得彻底(也是真的)的左撇子组:「……」 降谷零勐地向幼驯染(暗暗)投去愤怒而不敢置信的目光。 ——hiro你不讲武德!你居然想ntr未亡人!! 诸伏景光笑容不变,假装自己没有看见。 ——戒指都没有了,瑛二也回来了,你已经不是未亡人了zero,现在大家都是公平竞争。 第92页 降谷零:气成河豚.jpg * 那一天的争执,被琴酒冷冰冰的一句「都别白日做梦了」强行宣告结束。 回去以后,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连夜促膝长谈,最终,金毛公安还是不得不接受了幼驯染将不遗余力的与自己竞争这一事实。 【「以前我被ptsd困扰的时候,瑛二曾对我说过,我才是照亮他的光,因为只有我从没有怀疑过他的立场。」】 那天晚上的诸伏景光这样说着,抬眼看向瞳孔微颤的幼驯染。 【「而当时已经知道他选择了你的我,对他说『有您这句话,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猫眼男人说到这里,唇角忍不住露出了一抹苦笑。 【「我当时觉得只要以后还能看到他,自己就心满意足了……但是你知道吗zero?有的东西,只有失去过才知道该抱得多紧。」】 男人扣紧了手掌,在降谷零沉默地注视下,猫眼逐渐染上阴翳,冷硬的语气却隐约发颤: 【「我放开了他一次,那一次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去,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到——在最后一刻,我甚至不能待在他身边。你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吗,zero?」】 【「……」】 【「所以……抱歉,在关于千手瑛二的事上,我也会是你的『敌人』。」】 诸伏景光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闭上眼睛忍住眼底的热意,声音低沉、坚定而决绝。 【「这一次,我说什么都不会放手了,zero。」】 …… ………… 思绪回笼。 安全屋内,降谷零垂头坐在床上,两眼盯着自己交叉的手,眸光幽深晦涩。 ——你以为我就会放手了吗,hiro? 从警校时期的倾囊相授,确定关系,到卧底初期的重重误会,抵死纠缠;从拼命追查他过往时反覆动摇的纠结痛苦,到火海里最终触碰到他真心的感动惊喜。 他和瑛二经歷过反目与和解,他曾与他隔着横断生死的玻璃对望,与他在雪夜下交换真名。 他们约定过生死相依,永不离去。 这些他们共同经歷的惊心动魄,其他人又怎么会拥有?将他们联繫起来的这些羁绊之深,其他人又怎么比得上? 直到今日,降谷零也仍然深信,无论瑛二是否记得,他们的缘分都已经被戒指套牢。 那是染上了那个人心口的血的……哪怕已经消失不见,它所象徵的回忆与感情,也永远不会消失的戒指。 它是无坚不摧的。 ——无论如何,他都要将它找回来,都不会让他被你们抢走。 降谷零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目光重新变得犀利。 好,那么现在,来分析一下该如何接近千手瑛二,判定他的立场是黑是白吧。 首先—— 对本国文化了解至深的公安蹙眉盯着手机上有关「忍者」的搜索结果,目光久久地停留在「结印」几字上。 ——没错,首先,他必须从头去了解真正的【千手瑛二】才行。 想到蓝发男人忽然消失时,自己心里勐地空了一块的感觉,降谷零忍不住闭了闭眼睛,无声的沉沉嘆息。 ……又变得像风一样捉摸不透了啊,教官。 但即便如此。即便如此。 ……他也一定会重新追上你。 * 与此同时,东京某家隐蔽的工厂内。 等着着交易方的银色男人漫不经心地发着呆,片刻后,他忽然取下含着的烟,在脚下狠狠踩灭。 果然还是必须抓住那个人的把柄。 琴酒这样想着,目光转向窗外,丝毫不知距他几千米远的地方,他所想的人正将另一个男人送出家门,唇角温柔浅笑着,在他额头印下了守护的一吻。 第49章 瑛二回到公寓的时候,天还没有亮。 他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去厨房接了杯水喝——谢天谢地,霓虹作为枭卡集团的大本营之一,没有被生化武器袭击过,至今还能给国民提供干净的饮用水。 说起来,缺少水资源明明比缺少医药更容易爆发战争吧?可这个世界的人们争夺的偏偏是后者。 如果缺少的是水,他这个海遁的继承者明明会更轻松的,哈哈哈。 ……不,其实现在最该考虑的不是这个。 蓝发男人端着一杯水站在窗边,望着外面即便在黑夜中也能看出来污浊程度的天空,脸上的神色有些模煳。 这个世界已经扭曲了。虽说消除所有带有执念的记忆之后,被负面影响波及的一切事物都会恢復原状,连一度死去的生命都可以復活,但是现在,此刻…… 有人正陷于战争的痛苦之中。 有小孩子可能连一口水都喝不上。 而本该承受诅咒的人,本该遭受负面影响的人……是他。 「——啪。」 灯突然被打开了。 「瑛二?……你在这里干什么?」 松田阵平没有丝毫睡意的声音响起。刑警身上穿着工作西装,一边走向恋人,一边蹙眉打量着他身上同样是外出才穿的衣服,抬头正想说话,就冷不丁对上了对方还未散尽黑夜一样的、幽深冷漠的眼神。 男人勐地感到一阵不寒而慄,僵在原地惊疑不定地望着他。 然而那种感觉只是转瞬即逝。瑛二向前一步走出了橱柜的阴影,面容随即明朗起来,弯起眼睛朝他笑了一下。 第93页 「怎么了,阵平?」 ——那看起来又是平常的他了。 「……还问我怎么了。」 松田阵平攥紧了拳头,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我半夜被加班电话叫醒,发现你不知什么时候不在了,给你打电话你还不接……而且我都完成工作回来了,你还是不见踪影!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啊……对了,为了专心对付『大鱼』,我特意把手机静音了。」 瑛二这才想起来什么一样掏出手机,看着那上面十多个未接电话和简讯,有点心虚地陪笑道:「抱歉抱歉,让你担心啦。」 「大鱼?什么大鱼?」 然而松田阵平的注意力已经全集中在了前半句话上。他快走几步抓住瑛二的手,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在这里除了我谁都不认识,有什么『大鱼』是需要你『对付』的?你——你身上哪来的血腥味?!」 直觉敏锐的刑警忽然发现了什么,语气一下子急促起来:「你受伤了?!」 「……不是我的血。」 瑛二沉默了一下才这样回答,并毫不意外地看到松田阵平不管不顾在自己身上摸索的动作一顿,看向自己的目光瞬间犀利起来。 空气陷入了压抑的寂静,随后,松田阵平慢慢直起身,缓缓开口道: 「……你没把那个人渣打死吧?」 刑警忧心忡忡地说。 瑛二:「……啊?」 「『啊』什么『啊』?你遇到罪犯了吧?动手了吧?」 松田阵平不耐烦地看着他满脸惊讶的样子,出言催促道:「问你话呢,你不会把那傢伙打死了吧?」 「啊……这个倒没有……」 瑛二下意识回答着,而后突然反应过来,连忙否认: 「不不不,他不是我打的啦!虽然确实已经半死了……」 「嘶——那你跟他待在一起的样子被人看见了吗?」 松田阵平更担心了。 瑛二眼里慢慢泛出了笑意:「嗯……是的?」 「——啪。」 松田阵平勐地拍上额头,满脸生无可恋。 千手瑛二看着他,唇角不自觉地勾起,忍不住上前几步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满不在乎的爽朗笑道: 「没事的啦阵平!看见我的那几个人跟那个半死不活的傢伙是一伙的,他们不会去警局告发我的啦——」 「这不是更麻烦了吗?他们是不会去警局告发你,但是他们看见了你接触他们半死不活的同伙啊……」 松田阵平发出心累的呻.吟,捂着脸靠在他怀里,深深地嘆了一口气。 但在整理了一下心情之后,正义感极强的刑警还是掏出了手机,准备报警并打救护车。 「总之你先把发生了什么事都跟我说一遍。」 他抬头看见瑛二满脸无辜的样子,忍不住抽了下嘴角,堪称语重心长地说: 「瑛二,不要被别人看到你出手,对于看不过眼却不方便动手的事情,应该第一时间找警察——这些我不是教过你吗?实在想不起来的话,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七年前就领教过自家教官的「无影断肋脚」,七年后又亲眼目睹了他的召唤大水龙之术(瑛二:是水龙弹之术啦!)的松(警)田(校)阵(刺)平(头),此刻终于体会到了当年鬼冢教官的心情。 「这次你没召唤出水龙吧?」他无比头疼地问。 「没有!这次我绝对没用任何遁术!」 千手瑛二信誓旦旦。 「是吗——」松田刚要松一口气。 「我只是用瞬身术『啪』地一下从他们面前消失啦!」 千手瑛二夸张地张开双臂,得意洋洋地哈哈大笑道。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6。 「所以你这么晚出去到底干了什么?」 刑警苦大仇深的嘆了口气,认命地询问道。 「这个嘛……」 瑛二的笑容模煳起来,在松田阵平不满的注视下垂眸。 「我不能说哦。」他轻巧却不容置疑地说。 …… ………… 结果是松田阵平额头爆青筋地套话、威胁均未果,只能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看着小捲毛火冒三丈却捨不得沖自己吼,只是背对自己闷闷地坐在那里的样子,瑛二慢慢放下了耍怪的手,眉宇中的笑意缓缓变得柔和,看起来几乎有些悲哀。 ……差不多了吧。 他已经找到了公安这个获得情报的老东家,以及这个世界异变最大的漩涡,是时候该迈向动乱的中心了。 因此,像阵平这样活在光下的存在,就该趁早止步于黑暗之前…… 「——我再问一遍,瑛二,你最近到底在瞒着我做什么?」 松田阵平再一次冷声发问。 后方没有传来回答。松田阵平烦闷地咬了咬牙,终于忍不住低吼着转身: 「你是不是经常像这样半夜,或者我去上班的时候熘出去?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接触那些危险的傢伙?!你——!!」 两根手指忽然抵住了他的额头。 「我会让你们的世界恢復原状的,阵平。」 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眼前的人这样说着,声音缥缈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话语的内容更是让松田阵平悚然一惊。 第94页 「——你知道世界变得和原来不一样了?!」 对恋人毫无戒心的黑髮刑警勐地瞪大眼睛,连瞳孔都不敢置信的缩小。 他完全没有警惕瑛二此刻看起来有些古怪的动作,只是单纯地为他的话语震惊着,可他说出的话,却反而让瑛二的眼皮跳了跳。 「你……」 忍者的眼睛慢慢眯起,神色晦暗地放下了手。 「也知道世界变得不一样了?」 「我——」 松田阵平的声音一下子哽住了。 他睁得大大的桃花眼中一瞬间闪过慌乱,下意识避开了瑛二的视线,双手不安地攥紧了衣服。 空气骤然安静下来,耳边迴荡的只有松田阵平混乱而急促的唿吸。 千手瑛二久久地注视着男人颤动的眼睫,良久,才慢慢蹲下去和他对上视线,沉静的蓝眸中透着安抚。 「阵平。」 他抬手扣住松田阵平的后脑,拇指安慰的揉着他颈部的皮肤,嗓音低而温柔,「你记得这个世界原本的样子,对吗?」 松田阵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无力地闭上眼睛,有些艰涩地点头。 「……对。」 「是因为什么,你知道吗?」 「知道。」 气质凛冽的刑警睁开眼睛,黑眸中似乎带上了点点水光,有些怔然地注视着瑛二。 「……因为我?」 千手瑛二和他对视了几秒,语气平静地询问着,看起来并不怎么意外。 松田阵平的眼帘垂了垂,忽然抬起双臂,动作小心到让人心里发酸地抱住了他。 他的双手搭在他宽阔的背上,埋首在他颈窝里深深地嗅了一口他身上清新的草木香,闭上眼睛压抑着眼眶上传来的酸胀感。 「果然,偷来的东西迟早是要还回去的。」 他这样自嘲似的苦笑着,声线里却带着难以抑制的鼻音,零星的哽咽令人心疼。 「教官。」 他忽然叫回了从前也是最初的称谓,语气里有种刻意为之的洒脱,随后放开瑛二露出脸时,神情也满是从容——如果他没有立刻从口袋里取出墨镜戴上的话。 「教官。」遮掩住了发红眼眶的男人又叫了瑛二一声,努力向他露出了温柔的笑意,「你之所以『回来』,就是为了拯救这个世界吧?」 瑛二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内心暗暗嘆息。 果然是有什么瞒着他啊,阵平。 在相处的时候,无论多么温柔以待,这个人的眼底也总是有愧疚与痛苦如影随形;他在欲.望面前坦诚又渴求,但在那自我奉献式的勉强承受和愈求愈予之下,所掩盖的却是深刻的患得患失与恐慌不安。 这个人恐惧着失去,恐惧着被抛弃,但他又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失去,会被抛弃。 矛盾,背德,末日之前的狂欢,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放纵的疯狂,以及无法克制的,越沉沦越清醒、越清醒越痛苦的自我折磨。 松田阵平…… 肩负使命的木遁使指尖微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在那之前,松田阵平的手机却忽然震动了起来,来电人显示是「搜查一课」。 「……又要忙起来了。」 松田阵平看了一眼,转而对瑛二露出苦笑。 「抱歉,教官,但唯独『这件事』……请允许我稍后再告诉你吧。」 「当然,一切等你完成工作再说。」 瑛二起身将他送到门边,在他额头上印下了守护的一吻,低声叮嘱道:「不要分心。」 「分心倒是不至于,干拆.弹的不能对一件事投入百分百的注意力怎么行。」 松田阵平莞尔摇头,主动搂住他的脖子,不由分说地抬头吻了下他的唇。 而他没有被瑛二看到的右手,则是手速极快地打开相机,无声地照下了一张照片。 「我只是……偶尔也想让那个好运的金髮混蛋,体验一下吃我的醋的滋味。」 他在瑛二耳边低声呢喃。 瑛二微微睁大眼睛:「?什——」 「走了。」 松田阵平放开了他,唇角咧开一抹小恶魔似的报復得逞的弧度,几乎有些兴高采烈地沖瑛二挥了挥手。 瑛二哑然了几秒,而后忍不住失笑,也抬手朝不等自己回应就转身的男人挥了挥。 「真是……」 等到看不见松田阵平的背影了,他才放下手柔和了眉眼,有些无奈地自言自语:「还想说他既然这么痛苦,就该早点让他忘记的……」 结果虽然嘴上说着什么「会对一件事投入百分百的注意力」,但心里还是很看得开的嘛。 与此同时。 公寓楼的拐角处,确实听到自己家公寓门的关门声后,松田阵平终是忍不住扶住墙,指尖颤抖的捂住嘴,弯下腰失声痛哭。 第50章 松田阵平离开的时候,瑛二以为自己即将获得又一个关键情报,也仍然觉得那将是一如往常的,一切顺利的一天。 但是在这个被诅咒控制的世界,即便聪颖如他,也不可能总是料事如神。 当日清晨,木叶诊所刚开张,瑛二便迎来了前来换药的琴酒。 到这一步仍然在他的预料之内,因此他当时的心情还算轻松,甚至有闲心打趣琴酒,问他黑衣组织准备什么时候让自己当boss。 第95页 其实不用琴酒回答,瑛二也知道这傢伙打算怎么做——首领之位自然是不可能让给他坐的,但黑衣组织也不可能放弃他手中的医疗资源,因此琴酒能走的路就只剩下两条: 感化他,或者找到他的软肋。 ——当然,最简便直接的方法其实是武力威慑,但瑛二大人热心又善良,当然直接替黑衣组织把这条不可能走通的路排除啦! 那么现在可以猜一猜,琴酒到底会选择软下态度讨好他、试图收买他,还是直接拿他的软肋威胁他呢? 看着黑着脸说了句「要去验收产品效果」就离开的银髮男人,瑛二笑眯眯地放下告别的手,唇边的笑容逐渐变得意味深长。 想找到他的软肋? 呵,虽然嘴上说着是第三次相遇了,但这个男人还是不够了解他——身为隐匿在暗处监视目标,找到弱点后最讲究一击毙命的忍者,他怎么可能反过来被目标抓住死穴呢? 虽说对他来讲,无论黑衣组织採用哪个办法对付他,他都有无数种应对的策略,但是像琴酒这种高傲的孤狼,不将他训得服服帖帖,让他不得不忍受着屈辱、咬着牙亲自来讨好自己,那还有什么意思? 因此琴酒在杀人不成后,选择第二种办法继续和他硬碰硬,反而更合瑛二的意。 今天之后,他就不会再联繫松田阵平了,到那时他将再无弱点。 而到了那一步之后,久攻他而未果的琴酒,就会迫于压力不得不将任务分给其他人。这样一来,那天来找他的三瓶威士忌就会主动跳入陷阱中…… 天罗地网在转瞬之间于男人的大脑中结成,一个个节点如棋盘上的棋子般星罗密布,静待猎物主动走入那千百条假设中的一条。 十三岁就率领故乡的忍村击败其他四国,被称作「黑心棋手」的男人向后躺上躺椅,双眼如深海般反射不出丝毫光亮。 再快一点。 他面无表情地想。 隐藏在水面下的爱恋者还不知道有多少,而且按照琴酒的情况类推,那些傢伙脑子有没有问题、是不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反社会人格,都还是未知数。 以防万一,他不能轻易暴露自己想消除他们的记忆,以此拯救世界的目的——那会让他的立场无限趋近正义一方,届时,说不定会有人跳出来阻拦他,进一步拖慢他的脚步。 所以,他明面上必须装得毫不着急,装成只需要静待各方绞尽脑汁招揽的doctor(猎物)。 但他实际上真的很着急。因此,他希望黑衣组织能再贪婪一点,琴酒的动作能再快一点,威士忌组示好的手段再高明一点。 只有这样,他才能不引起怀疑的装作慢慢上钩的样子,一点点深入黑衣组织内部。 …… ………… 理顺计划之后,千手瑛二无声地嘆了口气,有些走神地思考着松田阵平想对自己说的话到底是什么。 那个人说他之所以能记得世界被诅咒影响之前的事,是因为自己。 那么,具体到底是因为什么?可能性比较大的猜测有好几种,但还是不能确定。 啧……什么都不记得就是这点不好,连分灵对松田阵平做过什么都不记得。 还有,阵平话语中提到的那个「金髮混蛋」……联繫那句话的意思,是说他经常吃这位「金髮混蛋」的醋?那自己和这位「金髮混蛋」肯定是关系匪浅喽? 金髮,金髮……说起来,那位波本也是金髮。 可惜,能被松田阵平认识,且以并无多少敌意(基本都是苦涩)的语气提起的,肯定也是警察之类的正派人物吧。 也就是说,他还要在消除松田阵平的记忆之前问清那人是谁,并且找到ta……啊,想想真是头都大了…… ——为什么这个世界情况这么复杂!! 再说一遍,夏目瑛二你个公安警察,卧底的时候到底在干什么啊!! * 被诅咒控制的世界,万事都是不可预料的。 思绪纷乱间,平常三天三夜不睡也不会感到疲惫的木遁使,不知何时竟躺在诊所的躺椅上睡了过去,而且还做了个梦。 梦中他驾驶着汽车冲上天空,机械倒计时的滴答声迴荡在耳畔,还有流水声以及指甲敲击屏幕的哒哒声。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梦中的自己冲进了一栋楼,那里有一群穿着某种制服的人,正因某种原因拼命逃跑着,而他目标明确的找到了跑在最后的那个人,一把攥住了他的后领…… 陌生的气息忽然自梦外传来,唤起忍者刻在骨子里的危机感。 瑛二想都不想地攫住那只手,强悍有力的身躯瞬间暴起,扭着他的胳膊将他掀翻在桌面上,如同大型野生动物将猎物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中一般,苦无狠厉地抵住了他的颈部大动脉。 与此同时,粗壮的树根从瑛二脚下拔地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团团圈住了那人的四肢与腰部,末尾「唰」一声长出苍耳般的尖刺,锋利的尾端在那人缩小的瞳孔中倒映出摇摇欲坠的不详紫色汁液。 一系列杀机毕露的动作在瞬息间完成,就算是忍者中的好手,怕是也难以在那一瞬间,避开瑛二快到肉眼难辨的攻击。 ……更别提来人其实并未对瑛二有丝毫设防。 完全凭本能展开压制的瑛二过了两秒就清醒了过来,他眯起眼睛,清晰起来的视野映入了一双安静注视着他的灰紫色眼眸。 第96页 「什么啊,原来是你。」 蓝发男人微微挑眉,凭记忆唤出了这人的代号:「波本……先生,对吧?」 「……我的名字是安室透。」 金髮男人低声回答,双眼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眸中的情绪有些难辨,「如果不介意的话,请直接叫我『透』。」 空气安静了一下。 瑛二看着身下这个自己睡着之前还想起过的金髮男人,目光注意到一线鲜血顺着苦无的刀身流下,染红了男人雪白的衬衫领,也在他怀里皱成一团的西装上滴出了一朵绽放的血花。 他盯着那朵血花看了片刻,忽然放开男人直起了身,将苦无在指间灵活地转了一圈收了起来,抬手打了个响指。 「不要在我睡着的时候接近我。」 他来到药柜里取了些消毒水和棉签,回头似有深意地看了眼正被树根缓缓放开的安室透。 「不管你是想对我做什么——透。」 「……我知道了。」 安室透——降谷零顿了一下才低声应着,揉了揉自己红肿的手腕,又垂眸情绪不明地看了眼自己的西装。 明明是看到他睡着了才想…… ……到底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坐到这里来。」 身后传来瑛二的招唿声。 降谷零转瞬间收拾好心情,扭头看了瑛二一眼,在对上他的视线时下意识露出了一抹属于「安室透」的微笑。 「待遇这么好的吗?明明是我的不对,居然还能被大名鼎鼎的doctor亲手涂药。」 他挂着温和开朗的笑容坐到瑛二对面,自觉地侧过脖颈,露出了那一道伤口。 「什么亲手不亲手的,看到流血和喊疼的人,就必须让他不再流血、不再喊疼,医生就是这种生物而已。」 瑛二蘸了蘸消毒水给他涂着伤口,闻言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 「是吗……真温柔啊,doctor。」 降谷零微微低下头,刘海遮挡住了眼睛。 「可是这样的话不是很奇怪吗?像你这样……看起来就很温暖的人,怎么会想要成为我们组织的boss呢?」 他抬眼看向瑛二,毫不畏惧地和他不笑时就莫名令人畏惧的眼睛对视着,眉头微微蹙起。 「凭你的能力,想逃跑也不是什么难事吧?为什么非要掺和这滩浑水?」 瑛二斜睨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降谷零似有担忧的面庞就缓缓沉入了药柜的阴影中,笑容里也悄然渗入了什么危险的东西。 「还是说,你实际上……是抱着什么特别的目的,才非要潜入我们组织的呢?」 ——唿哦? 千手瑛二暗暗吹了个口哨,挑起一边的眉梢,心里总算对这位「走第一条路」的情报人员来了兴趣。 这小金毛,有点意思哈? 另一边。 看着瑛二总算有所反应的、开始饶有兴趣般上下打量自己的样子。 降谷零暗自松了口气,悄悄放松了僵直的嵴背,有种「押对了出题老师心思」的雀跃感。 看,果然他还是了解瑛二的。 到这里来之前,昔日的警校第一认真准备了几十种人设,但最后总结时,他发现这些人设都可以分为「强硬派」和「怀柔派」两类。 瑛二是什么性子,降谷零是最清楚的。 在不涉及「核心问题」的情况下,这人是绝对的吃软不吃硬,像赤井秀一和琴酒那样看着就傲气十足的类型,绝对会被这个控制欲变态,又同样傲慢、自负、喜欢刺激的傢伙划归到「需要征服」的那一类。 那样的话就基本走入死局了,瑛二对这种人会抱着一种「驯鹰」的心态,驯服成功后(他几乎从不失手),就只会将这类人当做达成目的的台阶和工具。 更何况,心存傲骨的、有可能失控的人,不仅绝对走不进他的心里,还可能激发他心底的毁灭欲——如果将「瑛二也被世界变成了邪恶一方」纳入考虑的话。 所以降谷零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勉强自己,去凹什么霸道的人设。 但另一方面,「身为组织成员却全心全意为前情人考虑所以可以放心信任」的人设什么的,同样也绝对不行。 瑛二喜欢甚至偏爱忠犬性格的人,这简直显而易见,但降谷零敢打赌,这样的人设仅仅会在「立场统一」的前提下起效。 如果瑛二还是正义的一方,那么面对全心全意为他考虑的黑衣组织成员,榨干对方的最后一滴价值后送对方去蹲橘子,就将是他最大的温柔; 而如果瑛二是邪恶的一方……那……那降谷零也不敢确定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没办法,他虽然算是亲身体验过自家教官「变成黑方」时的可怕之处,但那时的瑛二本质是卧底,跟完全的黑方可是有根本性的区别的。 因此他完全无法想像失去了道德和法律的约束,这人究竟会变成什么难以击败的妖孽……咳咳,不行,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不过大概、可能、也许……太过温驯的人,根本激不起这个难搞的傢伙的兴趣吧? 说不定会被他当成随时可以抛弃的小可怜,被他那些深不见底的可怕计谋玩弄于股掌之中。 那样的话就太可悲了,降谷零绝对不要被那样对待。 因此思来想去,他最终还是敲定了如今的人设—— 第97页 那就是完全地做他自己! 不管瑛二是正义一方还是邪恶一方,不管作为敌人的教官有多恐怖,总之他现在作为黑衣组织的波本,他……他、他也是很可怕的! 说不定已经能把自家教官玩弄于鼓掌之中了呢!! 第51章 就在降谷零暗暗为自己打气时。 「——你好像对我有什么误会。」 终于打量完他的瑛二笑了笑,随手用棉签指了指他的眼睛,歪头好整以暇地说着。 在被那双深海蓝色的眼睛正面注视的瞬间,降谷零发自内心的感到了一阵战慄感。 就好像他此刻终于被允许坐上牌桌,被对面王座之上的男人纳入眼底。 「……误会?」 莫名联想到了警校时期,自己被这人选定为培养对象的那一天的降谷零,嗓音微沉。 「是哦。我明明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为什么你还会觉得我应该第一时间逃跑,不跑就是别有目的呢?」 千手瑛二说着,轻佻的用棉签戳了戳降谷零脖子上的伤口,看着他条件反射的瑟缩,笑得愉悦又惑人。 「听着,你说的情况只适用于一般人,透。」 男人的舌尖与上颚相碰,唤出曾经的他亲自为公安卧底取得假名,上身微微前倾,「而我……」 「——野心昭然若揭。」 降谷零呢喃着接上他的话。 「没错。」 瑛二挑了挑眉,直起身放开了他,随手将棉签扔进医疗废物桶,有些意外的笑道: 「我们很有默契嘛。你说的没错,瑛二大人我可是要统治全世界黑暗面的男人,区区一个道玄坂怎么能满足我呢?必须加上你们组织才勉强够看嘛!——所以你完全想多了,除了想把你们组织据为己有之外,我加入你们真的半点目的都没有哦!」 所以你加入组织果然是另有目的。 降谷零在心里默默想着完全相反的话,瞥了眼对面嘻嘻哈哈的蓝发男人。 这人一脸满不在乎的直接就说出了琴酒听了要拼命的话,眼底却写满了高高在上的漠然,像是根本没拿黑衣组织当回事。 不过也对,原本的教官,靠自己本身的头脑、交际力和掌控人心的能力,就将黑衣组织渗透得近乎瘫痪,换了现在这个身负奇异能力的他,自然就更不会把黑衣组织放在眼里了。 能让这样傲慢的男人在乎的,必然是更抽象也更伟大的,值得他不惜潜伏伪装这么长时间也要去做的事情。 ……我可以这么想吧,教官? 心思流转间,金髮男人的表情却没有发生丝毫改变,只是眸光微微闪动。 须臾,他忽然冷笑了一声:「你最好像你说的那样,没抱着什么其他的目的。」 说着,降谷零特意低下头,让刘海掩映下的表情看起来晦涩不明。 「谁来当组织的boss都无所谓,但我不会允许第二个……欺骗我。」 他的嘴巴无声地动了动,隐去了中间的几个词彙,周身萦绕着浓厚的杀意和丝丝隐藏得极好的悲哀,微抿的唇角让他的心情看起来无比复杂。 ——嚯! 千手瑛二虎躯一震,内心的小人一脸深沉地扣住下巴。 这小金毛,玩得挺花啊,居然拿他瑛二大人当替身?——还是当自己的替身? 怪不得这人对自己的态度这么奇怪,又是在琴酒面前拿枪指着自己,又是看见自己睡着了就忍不住给自己盖东西…… 合着这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又威胁自己不准背叛什么的,是因为他拿自己当第二个「夏目瑛二」了啊? ……有点意思。 爱玩又爱闹、生平最爱看恶人痛哭的隐形抖s瑛二君暗搓搓兴奋起来,内心亢奋的直拍大腿。 怎么办,他好想知道这(黑)人(方)什么时候能认出他是真正的夏目瑛二!好想看他在感性和理性、憎恨和爱意之间纠结沉沦!! 可恶,被别人当替身什么的好新鲜哦!!他好期待!! 「咳咳……嗯?」几乎控制不住嘴角弧度的木遁使轻咳两声,随后故作疑惑,「欺骗你?是在说谁?」 「没什么。」 降谷零心里意味深长地勾唇,面上却一秒恢復正常,病病地展露出眼神阴郁、笑容却十分灿烂的样子,将自己的双手搁在了柜檯上。 「嗯?」瑛二低头看了眼他的手,又抬头不解地看向他。 「被你奇怪的能力弄肿了。」 操起奇怪人设的波本先生一脸不满,晃着自己的手腕示意他看这里,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 「除非你告诉我那种能力是什么,不然你必须给我想办法消肿。」 他说着,嘴角微微下撇,一双天生眼尾下垂的狗狗眼不满眯起。 虽然做的是威胁的表情,但看起来却莫名有些委屈。 千手瑛二:「……」 千手瑛二沉默了一秒,还是「委婉」地劝说道: 「你这肤色真看不出哪里肿了,还有,故意装的娇俏其实很噁心哎。」 「——啊?!你刚才说什么?!」 降谷零的额角「啪」一声爆出青筋,脸色瞬间漆黑。 「噗哈哈哈哈就是说嘛!你这样不就自然多了吗哈哈哈哈哈哈!!」 千手瑛二爆发出一阵大笑,在降谷零咬牙切齿地怒瞪下笑得前仰后合。 第98页 降谷零忍无可忍地拍桌:「夏目瑛二!!」 空气震动了一下。 那声下意识地怒吼一出,金髮男人自己的脸色先「唰」一下变白了,和笑声陡然卡住的瑛二大眼瞪小眼了半晌,却是咬唇捂着手腕,一声不吭地低头坐回了座位上。 「嘶……还真肿了?」 不知怎么真被吼得一愣的瑛二也回过神,起身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盒药膏,蹲到降谷零面前不由分说扯过他一只手,低声道:「给我看看。」 他顿了顿,又说:「不过我更希望你叫我千手瑛二哦。」 ——是「更希望」,而不是否认自己确实是「夏目瑛二」吗? 降谷零维持着偏头不看他的样子,眼睫微不可察地颤动。 还有,直接就默认不会回答有关能力的问题了吗?有关药物的其他能力更是提也不提…… 公安卧底不动声色地转眼看向瑛二手里的药膏,鼻尖轻动,嗅到了熟悉的紫藤花气味。 还在警校的时候,他因为肌肉过劳被这人按在床上涂药时,嗅到的也是这样的味道。 「……」 被抓住的手不受控制地蜷了蜷指尖,降谷零如触电般移回视线,眼眶有些酸涩。 小小的治疗室里一时间只剩下涂药的声音。然而过了一会儿,原本专心涂药的瑛二目光却渐渐集中在了降谷零的手指上。 他看着男人指甲弧度圆润的指尖,忽然毫无徵兆地问: 「能借你的手机用一下吗?」 降谷零立刻回神,他挑了挑眉,扭头看了瑛二片刻。 「……我能问问你想用它做什么吗?」 「我回答了你会不给我用吗?」 瑛二松开了他,示意他将另一只手递给自己,同时笑眯眯地反问,「走『怀柔路线』的情报屋小弟?」 「小弟?」 降谷零一点都不意外他能看破自己使用的手段,反而在意起另外的事,一边将另一只手递给他,一边表情古怪地瞄他。 「我可比你还大。」 「哎?——骗人!!」 瑛二真切的震惊了。 他看着降谷零虽然黑却显嫩的娃娃脸,先是惊愕诧异,而后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多大?」 不等降谷零说话,他又在胸前比了个大大的叉号:「事先声明,我可不是你认识的科涅克!我今年二十八岁,而且比他厉害多了!」 降谷零微笑:「对啊,有什么不对吗?我今年二十九岁,确实比你大。」 「什么——?!这不可能——!!怎么会有人比我千手一族还显年轻——!!」 木遁使不敢置信地抱头大喊,末了还嘟囔着「年龄怎么正好对上了」之类的话,而降谷零看着这样二十八岁了还满身都是少年气的他,唇边不自觉地露出好笑的弧度,目光逐渐温润柔软。 不过…… 从警校时期就最崇拜夏目瑛二的男人撇撇嘴,斜眼看着男人和夏目瑛二稍有区别的帅脸,有些不服气地嘟囔: 「瑛二要是也去做忍者,肯定比你还厉害!「 ——虽说这个人其实就是瑛二,但就算是瑛二本人,也不能随便说教官的不好!! 「这个可不一定哦。」 千手瑛二闻言结束耍宝,放开他的手笑吟吟地坐回对面,歪头颇有兴趣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忍者的?」 降谷零瞥了眼手腕上好好揉开的药油,嘴角微微一翘,又很快重新落下,屈尊降贵一样朝他后腰上抬了抬下巴。 「你没好好了解过霓虹的歷史吗?使用苦无,还会用瞬身术、结印、下毒,猜不出来才奇怪好吗。」 「这样啊。」瑛二感嘆了一声,「你真的好聪明啊,果然能看透我的假线索的男人就是不一样。」 被夸了,降谷零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又翘了翘,逐渐找回和瑛二相处的感觉,想到什么就直接问道: 「所以藤蔓的那些尖刺上挂着的真的是毒药?很厉害吗?」 「对付胆敢在我睡觉的时候接近我的笨蛋而已,哪里值得用什么厉害的毒啊?」 瑛二在降谷零立刻不爽起来的瞪视中笑哈哈地说着,心情颇好的直接揭露了答案:「紫色的只是麻痹毒啦,顶多让你当场暴睡三天三夜。」 他抬起手,在两个人谁都没有意识到不对的情况下,轻易就越过了与刚见面不过三次的人(还很有可能是敌人)的社交距离,自然而然地点上了降谷零的眼下。 「别仗着自己长得黑就不在乎黑眼圈啊,透。」 降谷零:「……」 降谷零嘎吱一声咬紧后槽牙,笑得眼珠都看不见了: 「真抱歉啊,我这么黑——话说你有完没完?今天是你第几次提这个话题了?」 「啊哈哈哈,有什么关系嘛!起码我就觉得很可爱——」 千手瑛二拍手大笑,顺嘴说出的一句话还没完全熘出嘴边,一种强烈的既视感就让降谷零和他同时愣住了。 「啊嘞……?」 仿佛置身于时间夹缝中的另一个地方般,瑛二有些恍惚地扶住脑袋,目光失神地喃喃低语: 「奇怪,好像跟谁进行过这个对话……」 「……」 降谷零死死地扣紧双手。 那一刻,他几乎想不管不顾地扑上去,紧紧抱住那个人,任由胸中如海浪般汹涌泛滥的情绪宣洩而出。 第99页 还说不是你。 ……还说不是。 你真是个混蛋……混蛋……! 然而。 在狠力抓着衣服颤抖了片刻之后,公安卧底却是率先移开了视线,喉结滚动了好几下,才闭了闭眼睛压下所有外露的情绪,掏出手机递出去。 「给。」 「……嗯?就这么给我了吗?」 瑛二也没太纠结刚才的事,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心情不佳的降谷零负气,干脆将手机拍在桌面上。 「我不想给又有什么用?我又打不过你!」 「哎呀呀,别生气嘛,你不想给的话我也不会勉强你的啦!」 瑛二只当他是恼羞成怒了,忍不住笑嘻嘻地得寸进尺,又在降谷零挑眉欲伸手的时候狡猾的一下子将手机拿过来,得意洋洋的沖他晃了晃。 降谷零没好气地嗤笑,抱胸别开脑袋,只用眼睛斜看着他的动作。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和你相处起来一点都不费力呢,完全不像刚认识没多久的人。」 拿到手机的蓝发男人将它放到桌子上面对自己,嘴里还状似无意地感嘆着。 呵。 降谷零心中冷笑。 装,你再装。 ——就算真的不记得了,可就凭这人的脑子和眼力,会看不出来自己和以前的他有过什么,还有自己今天为什么会有这些表现? 不过他倒是能理解,也贊同这人为什么不愿意承认自己就是科涅克白兰地——灵魂分裂的事情谁会相信? 更别提「死而復生」这种让人匪夷所思的事,当然要能瞒多死就瞒多死。 「行了,别在那说废话,你到底要用我的手机做什么?」 公安警察伪装出不得不交出手机导致的不爽模样,语气不耐烦地问着。 千手瑛二没有回答。 他没有像降谷零想像的那样试图解锁手机,反而将它翻了过去…… 用指尖轻轻敲击起机壳来。 哒哒哒,哒,哒哒…… 降谷零默不作声地听着那串敲击。 几秒之后,他的眼睫忽然一颤,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第52章 七年前,刚加入组织不久,还在被24小时监视的降谷零,在电视中看到了一起特大爆炸案的报导。 好巧不巧的,他当时所在的咖啡厅外发生了一起车祸,被害者恰巧就是被电视新闻迷惑,以为炸弹倒计时出了故障,良心未泯想要告诉警察这一消息的炸弹犯。 但谁都没想到这人会因为惊慌逃窜,被恰巧驶来的泥头车撞死。 不过这个炸弹犯还有一个同伙。 当年,降谷零坐在咖啡厅内,亲眼看到躲在外面墙角处的同伙在目睹炸弹犯被撞后,一脸狰狞地取出遥控器,准备远程引爆炸弹。 降谷零至今仍记得自己当时焦灼的心情。 那不仅是在替拆弹的警察着急,更是因为那个对这边的情况一无所知的警察,是他的同期好友萩原研二。 可那时的他已经化名为了安室透,身边就坐着组织分配来带他的小头目,后背上甚至黏着时刻收音的窃听器。 他别无他法,最后只好打给不知在哪里的夏目瑛二,借着卫生间里水流声的遮掩,给瑛二敲了一段摩斯电码。 ——「救救萩原」。 这就是他怀抱着绝望的求助心情,在那个别人……甚至是警察听了,都大概率会当做恶作剧的电话里,在嘈杂的水流声和窃听器的电波干扰中传达出的话。 而那个人不仅瞬间听出了是他,听出了那段电码是什么意思,还运用高超的车技和不可思议的力量,真的在那十几秒的时间内救下了萩原。 那时的降谷零是多么高兴啊。 他爱的人能认出他,理解他,相信他,那个人是如此强大耀眼,宛如一个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奇蹟,哪怕在他最孤独无助的时候,也能让他看到光明。 他比谁都诚挚地崇拜和仰慕着瑛二,发自心底地认同着这个人的实力,坚信这个人是不可战胜的。 ——所以他当然希望这个人还是正义的,希望他的灵魂仍然纯白,仍然耀目。 木叶诊所中,降谷零听着那串熟悉的摩斯电码,眼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光亮。 千手瑛二为什么会突然在他面前敲出这段电码?还有刚才觉得他们曾有过的那段对话很熟悉也是…… 难道,这个人还保留着身为夏目瑛二时的记忆,只要遇到某种契机,他就有可能全部想起来吗?! 「……你什么意思?」 公安卧底强行压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询问着,因为过于压抑,他的声音听起来甚至有些冷硬。 千手瑛二歪头打量着他,微微挑眉。 「怎么,你听出了我敲的是什么?」 「……暗号中最基础的摩斯电码而已,我当然听得出来。」 降谷零愣了愣才如此回答,感觉他的态度微妙的有点不对。 他心里的激动褪去,慢慢从这句像试探一样的话里品出了另一种味道。 ——如果瑛二不是突然兴起,而是刻意敲击这段代码给他听的…… 金髮男人收紧双手,带着一丝隐藏极好的紧张,不动声色地问: 「听起来是要去救什么人。所以我才问你是什么意思……」 「你不认识那个人吗?」 第100页 千手瑛二听不出情绪地打断了他,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眼睛,不放过他的任何反应。 「还是说,你认识……却不想让我知道?」 ——他在怀疑我是敲电码的那个人! 电光火石间,降谷零想通了这一点。 他的后背顷刻间渗出冷汗,直觉疯狂地叫嚣着危险。 不行。 黑衣组织的波本没有任何理由认识身为警察的萩原,更没有理由让夏目瑛二去救他!因为波本当年理应只是个初入组织的小菜鸟!! 「你在说什么啊。」 说时迟那时快,蜜色微黑皮肤的男人将抑制不住的扬眉反应演绎成夸张地惊讶,带着丝丝不满和嘲讽笑了起来。 「我那样问你,不就是在说自己不认识暗号里的那个人吗?怎么,你觉得我在骗你?」 他清俊的眉骨笼罩上危险的阴影,紫眸看着瑛二,像在看另一个人。 「我没有任何理由骗你,反而是你,总会为了别的事情……欺骗我。」 话说到一半,刻意压低的声音不知为何轻轻一抖,降谷零的嘴巴无声张合了一下,才哑声补全后面的话,被瑛二时刻关注的脸色不受控制地僵硬起来。 ……因为他突然惊觉,这句最初只是为了掩饰才编出来的话,似乎同样适用于他和瑛二间的现实,也不知不觉地掺入了几分他的真心。 金髮男人忍不住偏头避开了瑛二的视线,眼里不由得带上了真切的黯然和伤痛。 所幸包含真心的演技反而获得了更好的效果。 「……」 寂静之中,千手瑛二收回了打量他的视线,垂下眼帘将他的手机翻回了正面。 「也是。」 男人嘆了口气,向后靠上椅背,两眼无神望天。 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眼前这人对那位风见警官下手的时候,可是毫不留情的。 再加上根据调查,波本从小到大的「履歷」都黑得不能再黑…… 唉,果然他还是被那双狗狗眼迷惑了。 ——可恶,真是诡计多端的金毛!!迟早送你进橘子!! 铁桿犬派在心里气哼哼,面上也带出了几分百无聊赖,随手按了下降谷零的手机。 「嗯?这个戒指……」 他看着男人的锁屏上那枚镶着蓝钻的男士戒指,一下子重新来了精神,盯着它一顿勐瞧,又揶揄地看向神色模煳的降谷零: 「怎么,看中了要送人的?还是别人送你的?」 「……是我想让别人送我的。」 降谷零抬起头,用一种很深的目光看向他,声音很慢又很轻。 「一个死人。」 千手瑛二:「……」啊这。 千手瑛二默默将手机按灭,默默将手机往降谷零那边推了推,又默默搓了搓胳膊,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那个……我突然觉得有点冷,你感觉到了吗?」 实际上只是从网上找了个类似的戒指,放在锁屏上激励自己要努力将世界恢復原状的降谷零:很好,达到了意料之外的效果。 大概能猜到这人是为了什么而心虚的小金毛呵呵一笑,笑得眼珠都看不见了:「没有呢,我只觉得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呜哇,是小恶魔性格的金毛。 一瞬间「明白了所有」的瑛二绝不承认自己是在心虚——没错!心虚什么!这人不是只拿他当替身吗!这人不是纯黑方吗!那夏目瑛二对人家骗身又骗心,骗得人家到现在都想跟他结婚又怎、怎么了!怎么了!! 夏、夏目瑛二做的事,跟他千手瑛二有什么关系!! 他不仅不会心虚,他还会使劲利用这人、刷这人的好感度,将来还要把他的记忆消除,送他去蹲橘子呢!! ……可恶,为什么这只金毛哪里都这么辣,不愧是我,对这么戳心窝子的利用对象也狠得下心。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木遁使内心泪流满面,生无可恋的跟降谷零对上视线。 不管怎么说,戏还是要演的,「doctor」更是必须要被各种原因引入黑衣组织的。 被抓住软肋什么的不可能,为了自己的野心和耽于美色……倒是都可以尝试一遍。 耽于美色啊…… 看着金髮男人那双下垂的狗狗眼,千手瑛二最后痛心疾首了一下下,便飞快重振旗鼓,重新坐直身子笑眯眯地说: 「算啦算啦,刚才的电码都是我乱敲的,不用在意!话说回来,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可爱?」 他在降谷零勐然一愣的反应中,伸出两指在眼尾划了两道向下的线,眉眼弯弯的样子熟悉得仿佛穿越了时间。 「圆润又无辜,像汪酱一样哦。」 【「我会喜欢的明明是这种!……你看,像汪酱一样!」】 过往的记忆一帧帧从眼前闪过。 降谷零一声不吭地盯着他,直把瑛二看得满头问号,才低头浅浅一笑,语气淡然道:「当然有。」 「是吗?」瑛二有些意外,旋即笑开了,「那这人眼光不错嘛!」 「是啊。」降谷零轻轻笑出了声,垂眸遮挡住自己几乎软成秋水的目光。 自己夸自己,真是个笨蛋啊。 * 就在瑛二笑盈盈地将手机还给了降谷零,两人间的气氛若隐若无的变得缓和时。 第101页 一阵振动声响起,瑛二眨了下眼睛,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 他的目光停留在来电显示上,然后压下手机重新看向降谷零,笑眼微弯:「今天的开业时间结束了哦,波本先生。」 「说了叫我透。」 降谷零略带不满地抗议,斜眼看着他的手机,故意挑眉道:「不礼尚往来一下吗?」 瑛二唇边的笑容扩大,看着好说话又友好,实则张口就想拒绝。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降谷零就主动笑着站了起来:「开玩笑的。你忙吧,不打扰你了。」 他随意将染血的西装披在肩上,心情非常不错似的朝瑛二挥挥手,就转身离开了木叶诊所。 只是当瑛二看不见他的表情了,他却忍不住垮下脸,心里暗自犯起了嘀咕。 总感觉他这次来也没说什么有用的话,好像全程都在闲聊。 虽然在瑛二面前初步立起了人设,也明白了他看似对组织没兴趣,实则对组织势在必得,但一来,他没弄清瑛二加入组织的真正目的,二来,他也仍对这个人如今的立场一头雾水……甚至还反过来被试探了一波。 不愧是教官,真难搞。 小金毛咬了咬牙,心里骄傲又苦闷,纠结来纠结去,忍不住又去想刚才那个电话是谁打给他的。 距doctor最初出现才过了几个月……会不会千手瑛二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也不长? 失去记忆,没有认识的人,没有钱和身份证明,可他那些医疗物资又不可能是大风颳来的…… 忽然间,降谷零想到了夏目瑛二还在卧底的时候,组织里最着名的「科涅克和他潜规则过的大哥小弟,以及他与那些男人复杂的多角关系」的传闻。 公安卧底的脸慢慢黑了,他磨了磨牙,有一瞬间几乎想立刻杀回去。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就在醋精金毛疑神疑鬼时。 诊所内,千手瑛二迅速关门锁门,确认周围没人能听见他的声音,才调出通话记录,点击最上方未接通的「松田阵平」。 没人接。 瑛二眉心一跳,心里忽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办好电话卡的第一时间,松田阵平就给他设置了特殊铃声。 每次他打去电话,这个人都会在铃响后三声内接通,如果在忙案件,就会在三声内挂断,然后发邮件说待会儿回过来。 像这样一直任由电话响着,直到自动挂断都不曾接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瑛二思考了一下,没有再尝试打过去,而是拨通了搜查一课其他人的电话。 几乎显得有些漫长的等待音再次响起,瑛二不知不觉地蹙起了眉,忍不住上网搜索了一下实时新闻。 页面跳出来的一瞬间,他的动作凝固了。 与此同时,电话被接通,佐藤美和子紧绷的声线传来,张口就是一连串急促的说明: [「瑛二先生?太好了,我正要打给您!请您冷静下来听我说——数十分钟前,有一伙恐怖分子控制了米花百货商场,我们刚刚和他们取得了联繫,他们声称自己是几个月前,那场由您和松田君解决的自杀式炸.弹袭击案的模仿者……」] 「阵平在哪里?」瑛二声线平静地打断了她。 佐藤美和子一哽,随即有些艰难的说:[「松田君说这个案子他不能不管,打了一个电话后,就和爆.处组的萩原君一起进到商场里面去了——」] 剩下的话,瑛二没有听完。 他挂断了电话,原地盘腿坐下,双手比出特殊的印式。 「灵化之术。」 深蓝的眼睛悄然闭上,下一刻,与他面容别无二致的、肉眼无法看见的灵魂腾空而起,以难以置信的速度飞向了远方。 第53章 (加更) 米花百货商场,回字形玻璃穹顶下方的大厅内。 「这个世界已经没救了!!」 作为装饰的室内花坛上,一个神色疯狂的男人掀开了衣服,对下面黑压压的顾客狂吼着,身上背着一圈又一圈的炸.药包。 他外突的眼球布满红血丝,狂笑着张开双臂,在人群惊恐的尖叫声中用力拔出引线。 「我是第一个,哈哈哈哈!!苟且偷生的蛆虫们,让我们一起死吧!!」 「轰隆——!!」 血肉横飞。 不仅是这个突然冲出来,吼了两句话就毫不犹豫地引爆了自己的男人的尸首,还有附近一圈没来得及逃远的顾客的尸首。 马上就有人报了警,商场的保安也沖了出来维持秩序,但在警察赶到之前,男人的同伙已经持枪控制了整个商场。 他们中的几人冲进了监控室,放下防盗门封闭了商场的各个安全出口,截下了数百名听到爆炸声后还没来得及逃走的顾客。 在这之后,十数名同样身绑炸.弹的歹徒,端着枪将这些顾客都逼到了大厅里。 如果想要逃跑,就会受到枪击。 试图反抗歹徒,却会因为他们身上货真价实的炸.弹而束手束脚,失去勇气。 外面的警察试图和歹徒沟通,一开始一直遭到拒绝,直到最近几分钟,才被歹徒头目恶毒的告知,他们不需要钱和逃跑途径,他们的目的一开始就是炸死所有人。 而现在,距离他们决定同时引爆自己的时间,以及提前设置在商场内的炸.弹爆炸的时间,只剩下十分钟了。 第102页 ——这就是瑛二附身到其中一个歹徒身上时,通过对方的灵魂记忆,所瞬间了解到的现场信息。 『「你、你是什么东西?!」』 精神世界内,和瑛二附身的瘦高男人拥有同一张脸的半透明灵体发出惊恐质问。 在他旁边,同样半透明却发着光的蓝发男人头也不回,朝他伸出手,轻轻地做了一个抓捏的手势。 下一秒,果冻一样的灵魂瞬间变形,像是人形巧克力夹心饼干被无形的大手捏碎,榨出粘稠的汁液,只剩下乏善可陈的扭曲混合物。 「接下来……」 现实世界内,【千手瑛二】自言自语着,刚想迈步离开,就忽然顿住了动作。 「——接下来要做什么?」 后方传来熟悉却语气相当兇狠的声音,腰上也被一个硬硬的东西抵住。 找到了自己前来的目的,【千手瑛二】显然放松下来,偏了偏头,带着笑意不答反问:「把外围巡逻的傢伙收拾掉了么?」 「是啊,所以我才能有这玩意儿——」 腰上的硬东西用力往前顶了顶,后方的松田阵平似乎把他当成了什么变态愉快犯,声音听起来颇为咬牙切齿。 「还要多亏了你们这群背着炸.弹还敢随便开.枪的疯子!——说,接下来你们打算做什么?!」 「突入这么危险的地方,应该是特殊急袭部队的工作吧?你擅自闯进来,是要挨处分的。」 【千手瑛二】继续顾左右而言他,而这显然让松田阵平愈发不耐烦: 「啊?这关你屁事!少给我废话,快回答我的问题——」 「这样的逼问方式可不行。」 瘦高的歹徒不由分说地打断了他,自说自话的语气像是跟他有多熟一样,让松田阵平心里蹭蹭冒火。 但好在他是越到关键时刻越冷静的类型,在将搞定眼前这个神经病一样的歹徒的可能性,和剩余的时间两相权衡之后,他当下决定先把人敲晕再说。 可就在那一瞬。 「这群傢伙连面容都懒得遮掩,是因为他们打定了主意要和这几百号人同归于尽。临走之前,能拉一个你这样优秀的刑警做垫背,他们不知道……会有多高兴。」 男人的最后几个字像嘆息一样放轻了。 还在皱眉想着眼前这人为什么将同伙称作「这群傢伙」的松田阵平,只感觉眼前勐地一花,下一刻,之前还在他前面的人就已经像幽灵一样出现在了他背后,转瞬间就控制住了他的两只手。 宛如瞬移一般非常人能达到的速度,让刑警悚然一惊,下意识想要挣扎,却在下一秒听到那人在耳边轻声说: 「幸好你才刚刚突入。好好待在这里……阵平。」 松田阵平骤然一愣。 「——阵平酱!!」 焦灼的低喊声忽然传来,收拾完上一个歹徒身上背的炸.弹,正巧赶过来的萩原研二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在那一刻,松田阵平感觉到身后的男人似乎看了幼驯染一眼,下一秒,他背上便突然一沉,控制住他的两只手却有松开的趋势。 来不及多想,松田阵平抓住机会勐地把背上的人掀翻——不,准确的说,他做的确实是掀翻的动作,但他没想过真能把这个身手诡异的傢伙掀到地上。 但事实却是,他刚杀气腾腾地转过来准备再战,就看到那个奇怪的男人宛如失去意识一般,「砰」一声重重倒地。 松田阵平:!!! 萩原研二:??!?! 昔日的爆处组双星全被吓得心脏骤停,瞪大眼睛浑身僵硬地盯着男人身上的炸弹。 一秒,两秒,三秒。 ……无事发生。 松田阵平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哪里不对。 他皱紧眉头,突然蹲下身摸了摸男人的脖子。 萩原研二还没从惊吓中回神,见状吓得脸都白了:「阵平酱你要做什么?!快点离远点——」 「……死了。」 「欸?」 松田阵平脸色难看地收回手,低声重复了一遍: 「他死了。」 而且…… 刑警检查了一下歹徒身上的炸.弹,声音愈发低哑。 「他身上的炸.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受潮……不可能再爆炸了。」 空气一时间陷入了死寂。 就在萩原研二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道亮光却陡然刺痛了他的眼睛,让他震惊地勐然扑向幼驯染,同时大喊:「阵平酱快趴下!!」 松田阵平浑身一震,凭藉常年拆弹训练出的良好反射神经,当即依言趴下。 但在那之前,一道黑亮的闪光已经擦着他的头顶飞了过去,随即,后方传来锐器刺入肉.体的声音。 萩原研二后怕地定睛看去,惊骇地发现那道光亮竟是一支如今只能在影视作品中见到的苦无,而现在,那支苦无正插在倒地的歹徒头上,刀尖深深没入他的太阳穴中! 他连忙回头看去,然而举目四望,视野所及之处没有第三个人的人影,仿佛这支苦无是由幽灵射出的一般。 「……阵平酱。」 怔愣过后,浑身发寒的拆弹警察回过头,重新看向死状悽惨的歹徒,嘴中喃喃道: 「为什么我觉得射出这支苦无的人……是不想让你因为这个突然死掉的歹徒惹上麻烦,才故意这么做的?」 第103页 松田阵平没有回答。 萩原研二奇怪的扭头看过去:「阵平酱?你怎么了……阵平酱?」 幼驯染担忧的声音似乎变得十分遥远。 松田阵平紧紧盯着那支染血的苦无,唿吸变得十分急促,双拳也在不知不觉中握紧。 【「好好待在这里……阵平。」】 ……难道说? 「我们走,hagi。」 捲毛刑警豁然起身,唇线紧紧抿着,脸色苍白地快步走向大厅。 「阵平酱?阵平——松田!!」 萩原研二严肃地喊着他的名字追上来,按住他的肩膀紧盯着他的眼睛,眉头紧紧皱着。 「……只还有不到五分钟。」 他张了张嘴巴,最终只艰难地吐出了这一句话,眼里满是焦灼、痛心与一丝不敢置信的希冀。 「你现在往里面沖……是因为想到什么办法了吗?」 不然的话,就算再不忍心,他们也只能放弃。 ——其实到了这一步,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都已经感觉了出来,今天的事,是被一只暗处的大手一步一步推至这个局面的。 虽说世界从四年前就不可抑制地开始恶化,正义已经隐隐被邪恶压制,但东京还从没有像这几天一样,犯罪率高到离谱的地步。 如今联想一下就能发现,这场巨大的阴谋其实很早就开始布局了——从几天前开始,包括松田阵平所任职的搜查一课在内,整个警察体系被突然频繁发生的各种事件弄得焦头烂额。 米花商场被占领之前,东京的特殊急袭部队、特别机动队以及公安部队等特种部队,已经全都被周边多发的恐怖袭击调开。 以至于,当这场特大挟持人质事件发生时,警方竟只能派出解决一般刑事案件的搜查一课,以及寥寥几个空闲的拆弹警察。 就连这种事件必不可少的狙击手,都还在赶来的路上。 如今,正不敌邪的局面已经非常明了,除非奇蹟发生,否则只靠这么点警力,根本不可能挽救那数百名顾客的生命。 而一旦地处繁华路段的米花商场,出现了如此多的无辜受害者,那么政府和警方本就低迷到有史以来最低点的公信力,说不定会一举跌到负数。 到那时,社会将陷入无人保护的恐慌之中,隐藏在暗处的犯罪者将会慢慢走到台前,甚至成为社会新的统治者。 ——但事情变成那样的前提,是「没有奇蹟发生」。 「……」 在萩原研二严峻的目光注视下,松田阵平紧紧攥了一下拳头,自己也有些不确定的低声说:「我知道这件事你可能不会相信,hagi,但是——」 「我相信。」 萩原研二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 松田阵平哑然,而后忍不住失笑。 「好吧。」他摘下墨镜,抬头认真地看向挚友的眼睛,目光坚定道: 「如果我说,我直觉这里有那个人在,就像七年前他突然出现在你身边那样……那么hagi,你愿意跟我和他一起,去救被困在大厅里的民众吗?」 萩原研二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他随即笑了起来,抬起拳头用力撞了下发小的肩窝。 「这种事情。」 拆弹警捋了下头髮,朝松田阵平帅气又撩人地wink了一下。 「答案还用问吗?」 「哈……是是是。」 松田阵平没眼看地移开视线,唇边却不自觉地盪开笑意。 他重新戴上了墨镜,眼神顷刻间变得犀利起来。 「那么走吧——我们去配合教官。」 两位优秀的警察快步走向了大厅。 然而。 在他们谁都没有发现的地方,一抹漆黑的身影却不知何时站在了角落的视觉死角中,一双阴鸷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们,嘴角无声地咧开了冷笑。 第54章 距爆炸发生还有四分钟。 萩原研二命令跟随自己进来的几名爆处组队员全部撤出,并和松田阵平一起向上级报告说,他们两个自愿留下,会尝试救出人质。 做完这些之后,他们发现大厅内的歹徒开始分散开来包围人质。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的顾客全都紧紧抱成一团,不少人开始发出绝望的抽泣。 萩原研二心急如焚,他向松田阵平频频投去询问的视线,因为他环顾整个大厅都没有看到千手瑛二,而松田阵平的脸绷得紧紧的,不停扫视着在场的十几个罪犯。 距爆炸发生还有三分钟。 「……嗯?老大呢?」 歹徒里忽然有人发现了不对劲,而几乎在同时,高空上的穹顶传来了巨响,几道闪电状的裂缝在玻璃上飞速扩散开来,耳边也传来了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一阵细微的喧譁在人质中响起,人们不安地面面相觑,本能让他们恐惧着即将坠落的玻璃,但围住他们的枪.口却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这时,一阵异香忽然在空气中蔓延开,无数翩跹的紫色蝴蝶从被炸得面目全非的花坛中冒了出来,飘飘悠悠地飞向了持枪的歹徒们。 「这是什么鬼……蝴蝶?」 离花坛最近的歹徒诧异地说着,两眼惊异地盯着一只翩翩飞向自己的蝴蝶,在它抵达自己身边时不自觉地抬起手。 ——人们对看上去就很美丽,同时又比自己弱小得多的事物,往往会因为贪慾而失去最基础的警惕心。 第104页 更别提此刻出现在歹徒们面前的,是平生绝没有机会得见的奇景。 他们甚至暂时忘记了头顶还在嘎吱作响的穹顶,心神全被眼前的蝴蝶吸引了。 一只蝴蝶轻轻落在了离花坛最近的男人的指尖上。 与此同时,数不清的紫色蝴蝶也相继落在了歹徒们的指尖或肩头,而后,它们在众人惊愕地注视中…… 翅膀蓦地燃起了幽蓝的火焰。 距爆炸发生还有两分钟。 「——噗通。」 最开始接触蝴蝶的歹徒突然倒了下去。 「餵、喂!怎么回事?」离他最近的人一下子惊醒,挥开蝴蝶想要去看看情况,却在迈开脚步的瞬间感到一阵眩晕,「咦?我、我怎么……」 「嘎啦——」 穹顶的玻璃再一次发出了令人恐惧的声音。 那一刻,松田阵平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将视线从穹顶上移开,看向大厅里全被此刻的混乱弄得手足无措,正隐约泛起骚乱的人群。 说时迟那时快,年轻的刑警勐地深吸一口气,拼尽全力大吼道:「上面要塌了!所有人,快往门口跑!!」 「快逃啊——!!」 萩原研二立刻反应过来,紧跟着大吼一声,并且在和松田阵平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拔腿就往门口跑。 羊群效应始于领头羊的行动。 剎那间,仿佛黑夜中点亮了明灯,原本绝望的人质们眼睛全都亮了起来,无需其他人再多说一句话,全都自动自发地跟着萩原研二跑了起来!! 「不准跑!不准——」 有还未昏迷的歹徒试图开.枪阻止他们,但还没等他摸到扳机,一道破空之声便如雷霆般传来,顷刻间在他脖子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歹徒口鼻流血的倒了下去。 这一幕,除了唯一留在原地的松田阵平以外,没有其他人看见。 距爆炸发生还有一分钟。 看着倒地流血的尸体,年轻的刑警在微微一愣之后,很快移开视线看向其他歹徒,确定他们全都已经因为蝴蝶燃烧后释放的磷粉陷入了昏迷,才稍微松了一口气,抬头朝苦无射来的方向大喊道: 「商场的大门还关着!没时间了,你快点和我一起逃!」 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一阵爆炸声,松田阵平吃了一惊,立刻转身看向商场大门。 距爆炸发生还有五十秒。 「门被炸开了!!」 「快跑啊!太好了——」 嘈杂的欢唿声传来,松田阵平松了口气,扭头抱怨的沖空气大喊: 「既然你早有安排就早点告诉我啊!喂,别躲着了,我知道你就在这里,快点跟我走!」 他顿了顿,带着笑意唤出了恋人的名字:「瑛二!」 一道身影伴着清风降落在他身边。 四十秒。 「笨蛋,真正的我不在这里,你自己跑就行了,不用管这具身体!」 【千手瑛二】落在地上,抓住小捲毛的胳膊就往外跑。 时间有限,他无法让自己的身体在几分钟内横跨数千里赶到米花町,只能通过灵化之术将查克拉传递给附身的肉.体。 但灵魂能携带的查克拉有限,普通人的身体和查克拉也不怎么兼容,因此他无法实施最快也是最便利的解决办法——水淹米花商场,只能先用小型水遁产生水蒸气,毁掉威胁性最大、变数最多的歹徒自带的炸弹。 与此同时,与灵魂一样不受距离限制的影子也来到了他脚下,因此他可以从里面放出催眠敌人专用的蝴蝶,取出暗器和起爆符。 刚才没有第一时间回应松田阵平的唿唤,就是因为用着普通人的身体、感知能力下降的他,以为松田阵平也跟着人质一起跑了,结果用起爆符炸开了商场大门才发现,这人居然还留在原地。 他这才急忙赶过来,抓住了自家总是容易过度担心的小捲毛。 ——距爆炸发生还有十五秒。 「我这就回去自己的身体,这栋楼要塌了,你快跑!」 来不及寒暄更多,最后十五秒钟,顶着他人样貌的【千手瑛二】拽着松田阵平来到了靠近大门处,一边叮嘱他,一边用力推了把他的背。 十。 【千手瑛二】给了回头的松田阵平一个安慰的眼神,目送他向前跑去。 八。 一阵阴冷的窥伺感传来。 【千手瑛二】眼神勐地一厉,立刻转身看向视线传来的方向。 六。 一双冰冷的绿眸映入视野。【千手瑛二】看着对面大楼阳台上那个风衣飒飒的黑色身影,在一瞬间的惊愕中,清楚地看到他咧开嘴角,一边扬起手中的遥控器,一边用唇语对自己说—— 五。 『他就是你的软肋吗,科涅克?』 四。 【千手瑛二】如触电般扭头看向还差几米才能跑出商场的捲毛刑警,瞳孔缓缓收缩。 「阵平——!!」 三…… 零。 琴酒提前按下了起爆键。 「轰隆隆——!!」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千手瑛二勐地在诊所内惊醒,惊魂未定了好几秒,忽然后知后觉地想起了琴酒早上说过的话。 他说……「要去验收产品效果」。 「……啧。」 第105页 寂静的诊所内传来男人的咋舌。 千手瑛二按住额角,表情逐渐痛苦。 这不是只能走第一条路了吗? 该死的琴酒,他到底是怎么断定那个麻子脸的傢伙是他大帅哥瑛二的?!! 第55章 琴酒来的比瑛二想像中还要快。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银髮杀手进门时的神情倒是颇为沉静,看起来并没有因为抓到了他的软肋就沾沾自喜。 ……是察觉到了什么吗? 千手瑛二和自发坐到对面的男人对上视线,在对视中逐渐恍然,深蓝的眼底也透出了兴味。 这个人,看来比他想像中还要聪明。 片刻之后,或许是觉得这样彼此心知肚明的对峙没什么意思,琴酒厌烦地移开视线,示意身后的伏特加向前。 高壮的大汉听话的捧上一台电脑,给瑛二播放了一段录音。 那是收录了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对话,以及前者在本该没有外人存在的大厅里唤他「瑛二」的录音。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看着蓝发男人的脸色,琴酒取下嘴里含着的烟,凉薄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索然无味的笑。 「科涅克……或者说,夏目瑛二?」 「哎——太莫名其妙了吧?英俊潇洒的瑛二大人我不认识呢,那个一脸麻子的恐怖分子!而且不是说了吗,我跟你认识的科涅克只是长得像啦——」 千手瑛二靠着椅背懒洋洋地转圈,就算双方都已经对接下来的流程心知肚明,也还是不甘心似的不停装傻。 面对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琴酒的回应是一声嘲讽的冷笑,直接戳中他的死穴: 「今天在米花百货商场救下了数百人质的那两个警察,看着真是碍眼。」 他拨弄了一下伯.莱.塔的保险栓,在某人的转椅缓缓慢了下来的反应中,漫不经心地补充道:「尤其是那个戴墨镜的臭屁刑警……」 「唉。」 一声嘆息中断了他意味深长的话语。 原本背对琴酒的椅子转了回来,千手瑛二单手托腮望向杀手,眸底冷漠如冰,唇角却牵起了一抹似有无奈,又似有深意的弧度。 「你赢了。」 他言简意赅地说。 ——不,是你赢了。 离开诊所回去的路上,琴酒坐在副驾驶上不停擦拭爱.枪,幽绿的眼眸不时闪过道道寒光。 「……大哥。」 伏特加拿不准地觑着他的脸色,有些不确定道: 「doctor不是都答应加入组织了吗?有那个叫松田的刑警吊着他,那些医疗资源也早晚能到手的。」 所以这不是大功一件吗?也不用怕威士忌组抢功了!大哥为什么还不开心呢? 「……」 琴酒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也没什么回答的意思。 伏特加自觉自己踩了雷,想着或许这里面有自己没看出的门道,或者琴酒正在烦另外的事,便不再提这个话题。 但是过了一会儿,他还是没忍住愤恨道:「不过大哥,doctor真的就是科涅克吗?可那个该死的男人不是四年前就已经……」 「闭嘴,伏特加。」 阴森的杀气比话语更早传来,伏特加眼睁睁看着琴酒「咔嚓」一声上了膛,后背一下子冒出了冷汗,连忙缩了缩脖子连声道歉,随后便不敢再说话。 可是他心里,却忍不住悄悄冒出了一个念头。 ——doctor就是科涅克这么大的事……大哥好像不打算告诉boss? 忠诚的小弟在想什么,琴酒大概能猜得出来,但他并不关心。 他现在的心情确实不好,也确实不打算将千手瑛二就是科涅克的事告诉boss。 原因很简单,而且也正像他之前想的那样——在这场与科涅克进行的博弈中,是他输了,甚至可以说是组织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在今天之前,琴酒已经凭藉身为敌人的直觉,比降谷零和威士忌组的其他两人,都更早的认定了千手瑛二就是科涅克,也认定他仍然归属正义一方。 正因如此,即便仍然想要得到瑛二,他也从未放松过警惕,因为即便瑛二忘记了身为科涅克时的一切,他的表现也无一不证明他是故意接近组织的。 嗅觉敏锐的杀手坚信,瑛二捲土重来的目的仍然是为正义而战,他依旧盯上了组织,想要摧毁组织。 所以琴酒一直忌惮着这个归来后更为强大而不可捉摸的男人,在心底一直将他们之间的拉扯当做彼此之间的博弈。 他为千手瑛二表现出的种种异于常人的本领而心惊,但他依然不屑于採取威士忌组那样的怀柔政策,始终在寻找击败这个男人、咬住他的咽喉,让他无力反抗的机会。 他也确实找到了,就在今天。 可与此同时,琴酒也无比鲜明地认识到——他输了,组织也输了。 想起自己在米花商场内亲眼见证的一切,银髮杀手忍不住抬手压低帽檐,隐藏起来的绿眸情绪不明,甚至隐隐有着几分自嘲。 这世间还有那个男人办不到的事吗? 高超的苦无投掷技术,如同鬼魅一般的身手,出神入化的制毒术,还有最关键的眼神……这些只有千手瑛二拥有的东西,他却亲眼在另外两个人身上见到了,更何况在自己提到那个捲毛刑警之后,千手瑛二的那句「你赢了」,无异于承认了一切。 第106页 这个男人真的能附身到千里之外的人身上,掌控那人的身体,甚至可能还有思想,记忆…… 这让琴酒忍不住回想,自第一次见过doctor之后,他已经联络过朗姆几次?联络过boss几次?他上次是不是还听贝尔摩德说,她不日将要去面见boss? 当琴酒想到这些的时候,他心里再也升不起一丝一毫和科涅克对抗的念头,只剩下了满满的惊悚和寒意。 ——如果在这期间,千手瑛二选择附身到自己身上…… 银髮杀手攥紧了手中的伯.莱.塔,连牙关都不由自主地咬紧了。 原来这世间所有秘密,在那个男人面前都是无所遁形的。 如今他确实像自己之前设想的那样,被自己抓住软肋,不得不屈辱的加入了组织,任自己拿捏——可是到头来,他因为软肋被抓住而「不得不」加入组织这件事,本身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原来自己一直以来都想错了,这一次科涅克在意的根本就不是组织了,当然,他在意的也更不是自己——如果他真的还想扳倒组织,报復自己,那他根本不需要等到现在!! 那傢伙究竟想要做什么?!组织里有什么东西是他不惜铺垫这么多也要得到的?! 他不再…… 不再执着于自己了吗? 在那一刻,琴酒自出狱后就被復仇的烈焰充斥的胸膛,忽然就变得空洞了许多。 他扭头看向窗外浑浊的天空,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薄而苍白的唇线缓缓抿直。 ……科涅克。 这一次的你,远比以前还要可恶。 * 米花中央医院。 「咣当——!!」 一声巨响吸引了走廊上众人的注意力,随即,两个男人的奇怪姿势更是让医生和病人们频频侧目。 高木涉现在简直欲哭无泪。 他紧紧勒着捲髮男人的两肩,使出吃奶的力气都不能阻止对方向前沖,只能无助的急声低喊: 「松田先生!松田先生你冷静一点!!你才刚醒,医生说你必须做个详细检查,再观察几天才能离开啊!!」 「啰嗦!我一点事都没有,让我出院!!」 「啊啊啊真的不行啊松田先生!目暮警部特别嘱咐我要看好你,说是等解决完了事件后续,就和大家一起来看你恢復的怎么样……」 「……在干什么呢,那两位先生?」 距两人不远处,一位刚好路过的黑长直少女如此奇怪地自言自语着,不过也没有太过在意,很快拐了个拐角将这件事忘了。 倒是她身边的少年,一路走来都在观察着两人,这会儿思考了一下,终于肯定地点头道:「他们是警察。」 「欸?」 「而且前面的那位,大概还是救了园子以及其他人质的警察。」 「欸欸?真的吗?为什么新一会知道?」 「这个嘛……咳咳,其实从这一层住的都是这次事件的相关人员,还有一些痕迹就能看出来。」 被少女一下子投以热烈注视的少年得意又有些害羞的挠头,正要开口解释,就忽然看着身边经过的一个人愣住了。 「咦?」这个人…… 他发出了一声很轻的单音,不自觉地扭头打量那人的背影。 走起路来居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好厉害啊……是修习过什么武术吗? 「新一?」旁边的少女歪头看着他。 「啊,不,没什么,我只是……」 名为新一的少年下意识扭头朝她安慰地笑了笑,又扭头重新看向那个男人。 但对方已经转过了拐角,他也就只能收回视线,含煳地盖过了这个话题: 「没什么,我们快去看园子吧。」 被少年关注的瑛二并没有将对方的视线放在心上。 他来到还在不停拉扯的两名警察身后,盯着前面那个桀骜的身影看了一会儿,才轻嘆了一口气,勾唇露出一如往常的笑容。 「阵平。」 松田阵平的动作骤然僵住。 他如触电般扭头,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挂心的那个身影。 「瑛二……」 还穿着爆炸发生时那身西装,面容看起来颇有些狼狈憔悴的刑警后怕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眼尾倏地染上了薄红,闷头快走几步来到他面前,咬着牙用力抱住了他。 瑛二稳稳接住这个怀抱,抬头朝不停擦汗的高木涉感激地笑笑,得到对方友善的摆手,和忙不迭转身离开的回应。 木遁使好笑地目送对方走远,抬手拍了拍松田阵平的背: 「好啦,我不是给你发消息说自己没事,要你等我了吗?你醒来以后没看手机?」 「……看了。」 松田阵平带着鼻音应了一声,脸紧紧埋在他颈窝里:「但是我……我还是……」 很担心。 松田阵平闭上眼睛,眼前仿佛还能浮现出爆炸发生的一瞬间,有瑛二附身的那具身体勐然将自己推出去,自己却被热浪吞噬的一幕。 紧接着,那副场景又变成了身着警服的青年忽然吐血,捂着心口倒下的画面…… 环抱着自己的双臂忽然收紧,瑛二低头看着男人微微颤抖的发顶,眉眼中的柔和慢慢增添了几分悲哀。 「好了。」 他揉了把男人软乎乎的小捲毛,然后揽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回到病房里,「先去换个衣服,做完该做的检查。在那之后……我有话对你说。」 第107页 松田阵平的神色勐然僵硬起来。 他握紧双拳沉默了半晌,才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 * 万幸的是,差点直面爆炸的松田阵平并没有受什么伤,也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只是当他从检查室里出来之后,看到的却不是瑛二,而是一群不认识的西装男。 还没等他说话,那些西装男之中的一个就走上前来,语气很不客气地问:「是搜查一课三系的松田警部补吗?」 「……我是。有什么事?」 松田阵平预感到了什么,神色同样变得冷漠起来。 「失礼了,我们来自警察厅。」 那人表情冷硬地掏出证件向他展示了一下,而后敷衍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关于今天的事件,我们有些事想询问你。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警察厅?……公安? 松田阵平先是皱眉,而后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明显一动。 就在这时。 「风见?」 熟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松田阵平一愣,而后立刻转头:「瑛二?你去哪里了?」 「去买了点喝的。」 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的瑛二朝他笑了笑,将手里的罐装果汁塞给他,而后扭头看向被他的一句唿唤惊住的公安。 「风见没有跟你们一起来吗?」他神色自然地询问。 那人的神色明显警惕了许多,一边打量他一边反问:「请问你是?」 「看来你认识他啊,那就好办了。」千手瑛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微微笑了一下,然后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 「现在就和风见打电话,告诉他,关于现场发现的那些可疑痕迹,我会亲自跟他说。」 …… ………… 数分钟后,西装男们用明显和之前不同的态度朝瑛二鞠了一躬,然后离开了。 千手瑛二松了口气,转身对一直沉默着的松田阵平笑了笑:「好了,解决。检查结果怎么样?没什么问题吧?」 松田阵平默默摇头,抬起胳膊想去牵他的手,但最终却像是在顾虑着什么一样,又重新将手放下了。 瑛二疑惑地歪了歪头,主动勾住了他的指尖:「阵平?怎么了?」 松田阵平的眼睫颤了颤,没有说话。 他默不作声地盯着两人相扣的掌心,好一会儿,才声音低低地说:「你已经和他接触了吗。」 「什么?谁?」瑛二更加疑惑了。 「啧……就是那个金髮混蛋!我问你是不是已经见到那个金髮混蛋了!」 松田阵平烦躁地放大了声音,别开视线不去看他,手上却像是在害怕什么一样紧紧抓住了他,指关节微微发白。 「那个『金髮混蛋』……?」千手瑛二若有所思,「所以,你说的那个喜……那个人是公安?」 松田阵平一愣:「你还没见到他?」 「毫无印象。」瑛二苦笑着耸了耸肩,「真让人苦恼啊,我还挺想见见这个人的。」为了早点消除记忆。 松田阵平指尖微颤。 他慢慢松开瑛二的手,在他的注视下转身向病房走去,声音稍显沙哑。 「……来这里说吧。」 * 果汁被放到了窗台上。 穿着洁白病号服的刑警背对房门坐在床上,还没等瑛二靠近,就头也不回地说: 「在我的感知里,世界是一夜之间大变样的。而爱着你的人会保留原本的记忆……这虽然是我猜的,但我直觉不会错。」 「……爱着我的人?」 瑛二微微一顿,眼前飞快地闪过了几张脸,又闪过他们偶尔会有的奇怪表现。 他眯了眯眼睛,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下,忽然犀利地问:「在你的认知里,有所改变的只是世界大背景本身吗?」 松田阵平抓着衣服的手紧了紧,唇边不自觉地牵起了一抹苦笑。 「不……这正是我要跟你说的。 「在我的记忆里,那个金髮混蛋……还有另一个傢伙,是我和hagi在警校时期的好友,毕业后去做了公安。但是在世界改变之后,hagi就不记得他们了。 「所以我才猜测能保留原本记忆的前提是对你抱有感情——」 「——那两个人的姓名和长相是?」 千手瑛二忽然打断了他。他快步走到松田阵平身边,按住他的肩膀紧紧盯住了他的眼睛,莫名透出了一种接近真相的兴奋感。 松田阵平哑然地望着他,过了一小会儿,才轻声开口道: 「诸伏景光,黑髮蓝眼的猫眼男子,还有…… 「降谷零,金髮黑肤的混血儿。」 「——阿嚏!!」 空旷的安全屋内,正搬着纸箱的降谷零勐地打了个喷嚏。 在他旁边,赤井秀一原地平移一步,两眼冷冷斜来。 降谷零面无表情地跟他对视,又斜眼用死亡视线看向桌子上这人搬家一上午制造的菸头。 赤井秀一:「呵。」 降谷零:「哼!」 一旁的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嘆了口气,主动开口打断两人噼里啪啦杀气四溢的对视: 「所以,boss到底为什么让我们住在一起,你们有头绪吗?」 「这里有五个房间。」 赤井秀一在降谷零嫌恶的视线中淡定地又点燃了一支烟,靠着墙深深地吸了一口。 第108页 「琴酒刚才告诉我,他和另一个人也要住进来。」 「boss是疯了吗。」 降谷零冷冷吐槽,「砰」一声将纸箱放进自己选好的房间。 「……肯定是有什么目的。」 诸伏景光选了跟他相邻的房间,倚着房门若有所思地说着,蓝眸逐渐布满阴翳。 「说不定,是琴酒终于决定要寸步不离的监视我们了。」 同一时间。 病房内,松田阵平最后一次拥抱自己的恋人,在他怀中轻声说: 「会去拯救世界的教官,才是我心中那个代表着最耀眼的正义的,真正的警察。」 他抬头轻吻瑛二的唇角,然后退后了些,向他展露了一个苦涩而柔和的微笑。 「抱歉骗了你那么久。 「降谷肯定遇到麻烦了,他在等着你。 「……再见,瑛二。」 第56章 傍晚。 僻静街道的一栋一户建外,一道身影近乎悄无声息地开了门,抬步踏入玄关。 就在他关上门准备转身的瞬间,屋内灯光大亮,三把.枪从不同的方位同时对准了他,清脆的上膛声不绝于耳。 转瞬之间,屋内的气氛就变得冰冷肃杀起来。 「……你们是都闲得没事干吗。」 空气寂静了一瞬,随后响起来人阴森的嗓音,「波本,莱伊,苏格兰?」 「哎呀,是你啊,琴酒。」 降谷零扯出灿烂却虚假的笑,嘴上说着认出了同伴的话,枪.口却仍然稳稳地瞄准了银髮杀手的要害,大有几分跃跃欲试的意思。 在琴酒目光不善地注视下,他那张舌灿莲花的嘴眨眼就说出了一大堆阴阳怪气、饱含试探的话: 「这么晚了,top killer先生到我们小小威士忌组的安全屋来做什么?我们可是在boss的命令下搬来的这里,说不定马上就要执行一些机密任务哦?你这么贸贸然地闯进来,不说清楚原因的话就太失礼了,让人有点想往你身上招唿一枪呢。」 「我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已经告诉莱伊了。」琴酒黑着脸厌烦地回答。 就是因为不想跟波本这个八百个心眼子的阴险傢伙,还有苏格兰那个上一秒笑着,下一秒就能把人嘎了的心机腹黑打交道,他才会只给莱伊发消息。 ——有人可能会问,莱伊这个有史以来最快拿到代号的男人也很有手段,而且也同样是老鼠,琴酒为什么不讨厌莱伊? 答案很简单,琴酒其实还是讨厌莱伊的,但作为(琴酒打死都不愿承认的)同样不被科涅克在意,被利用得彻彻底底的长髮左撇子组,琴酒可以暂时忍受莱伊,却永远无法克制对波本和苏格兰的厌恶!! 结果莱伊办的这叫什么事?! 杀手阴恻恻地看向fbi:「莱伊,你为什么也拿枪指着我?」 戴着针织帽的短髮男人淡定收枪:「我看完消息就忘了。」 琴酒:??! 他刚要爆发,赤井秀一就十分果断地指了指旁边:「不过我告诉过他们你会来了。」 气氛骤然一滞,随后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同样淡定地收起了枪,后者还一脸纯良的微笑道: 「以后就要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了,我们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 玩笑? 只感觉到浓烈杀气的琴酒简直要被气笑了。 诸伏景光假装没有看见他的嗤之以鼻,甚至还真挚地担忧道:「不过琴酒,你的身手好像下降了很多啊,居然完全没反应过来?」 要是搁在以往,这人肯定能在进门的第一时间察觉到有人埋伏,进而迅速找掩体躲起来,举枪准备反击,可这次他居然什么都没发现,还任由他们拿.枪指着他? 琴酒闻言瞥了他一眼,嘴角微不可察地咧开了一抹弧度。 诸伏景光等三人勐然察觉到有些不对。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一个无论何时都不会听错的声音—— 「因为琴酒知道我不会让他死的呀~」 感觉到清冽嗓音近在咫尺的降谷零勐地打了个激灵,捂住耳朵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扭头,下垂眼瞪得大大的。 「瑛二?!」 他看着那个不知何时倒挂在身后的身影,嘴里惊诧地喊出了他的名字,右手捂着的耳朵「咻」的红了。 「嗯?不错嘛,居然能认出瑛二大人我!」 一身黑衣黑袍,脸上还有个诡异动物面具的男人有些意外地出声,「嘿咻」一声跳下来落在地上。 降谷零本能后退两步让出空间,看见男人身后的袍子随着重力缓缓降落,又看着他用戴着黑色半露指手套的手摘下面具,露出了一张自己非常熟悉的……英俊坚毅,却侧颊染血的脸。 正目不转睛注视着他的威士忌组都愣住了。 屋里莫名陷入了死寂,随后,是莱伊率先冷声开口了。 「这是什么意思,琴酒?」 他转身看向琴酒,绿眸中若隐若无地闪着寒光,「为什么让doctor扮成那个人的样子?而且——」 什么叫琴酒知道千手瑛二不会让他死? ——你对他做了什么? 一声质问就在嘴边,但开口之前,男人却勐然惊觉这句话显得太过关切,一下子哽住了话头。 「嗯?什么?那个跟我很像的傢伙也穿过这身吗?」 千手瑛二却是毫不在意他未尽的话语,关注点全在另外的地方上了——他听了赤井秀一的话后大吃一惊,而后一脸深沉地摸了摸下巴: 第109页 「不错啊,看来那傢伙不仅是很有本事的警察,而且在品味上也能和瑛二大人我媲美,居然跟我一样喜欢我木叶的暗部分队长制服……」 看着这人貌似在夸奖别人,实则嘴角都快咧到天上的样子。 对他到底是谁心知肚明的琴酒:「……」 纠结了半天的赤井秀一:「……」 行吧,差点忘了这个傢伙根本不需要别人替他操心。他怎么可能让自己吃亏呢?不把别人玩得团团转就不错了。 fbi看向旁边毫无担心的端倪,眼中甚至还透出了笑意的两个公安,很快垂眸移开了视线,眼底划过一抹自嘲。 ——他已经不是曾经那个身世悽惨、重情重义,夹在组织两大干部中不知所措,需要你事事护着的小可怜了。 不……应该说,那个小可怜「百加得朗姆酒」,从一开始就没有存在过。 从一开始,百加得就只是这个人为了利用他,而捏造出来的幻影罢了。 「……哼。」 片刻的无语之后,琴酒直接无视了瑛二的自卖自夸,转向神色晦暗的赤井秀一,颇有深意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看来你对doctor很有意见啊,莱伊。到了这一步,你还觉得他不是那个人吗?」 「那你觉得他是吗?」赤井秀一不动如山地反问,又看向身边的两人,「你们呢?」 「喂喂,都说了我就是我,我根本不认识你们说的那个夏目瑛二啦!虽然他确实和我重名——」 「一味地逃避问题可不行,莱伊。」 琴酒完全拿某人的废话当耳旁风,两眼紧盯着赤井秀一,还有早就收敛了笑容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在他们似乎预料到了什么一样的凝重目光中,嘴角讥诮地勾了勾。 「毕竟从今天开始,判断这傢伙身份的任务就要落到我们头上了。」 「……你说什么?」诸伏景光的笑容淡了下去,为琴酒话里透出的意思而暗暗皱眉。 降谷零则是目光一沉,却也不算太过意外,只是转眼深深地看向千手瑛二。 他早知道这个人会加入组织,也猜到他加入组织其实另有目的,却没想到这一天居然来得这么快…… 「虽说明天这件事就会传遍组织……嗤,不过就像你们说的,看在以后要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份上,就提前给你们介绍一下吧。」 琴酒嗤笑了一声,走过去将瑛二拽到自己身边,让他和威士忌组的三人对立。 他打量着对面三人的脸色,不无恶意地介绍道: 「就在刚刚,这傢伙仅凭一己之力,不花费一枪一弹,就灭掉了一整个胆敢和我们作对的组织。」 威士忌组三人不动声色地听着,就算心中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面上也不曾表现出丝毫端倪。 琴酒毒蛇一样的眼神阴冷地扫过他们,半晌,才意义不明地嗤笑道: 「他证明了自己,所以从今天开始,doctor就是组织的新人了——而我们,就是负责带他的人。」 「前辈们好!我是软肋被抓住之后不得不加入这个小破组织的千手瑛二,叫我瑛二就行啦!」 蓝发男人十分上道地紧跟着问了声好,笑容灿烂又大方,乖觉的样子十分讨喜,但他对面的三人却没有一个能在听了他的话之后还保持心情愉悦。 「软肋……」诸伏景光当真皱起了眉。 「被抓住?」赤井秀一的尾音意义不明地上扬。 「不得不?」降谷零危险地看向琴酒。 「是——啊——」 瑛二将他们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却没有作出丝毫表示,只是有些懊恼的、夸张的仰天长嘆,末了又像没事人一样打起精神,眉眼弯弯地对三人说: 「所以虽然我真的非——常讨厌琴酒,却也被逼无奈的要跟在他屁股后面保护他呢,真是讨厌死了。」 「你想死吗,蠢货。」琴酒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啊、啊,我也知道你们只是想要我手里掌握的医疗资源啦!」 瑛二假装没有听见,仍在自顾自的长吁短嘆,倒苦水一样拉着威士忌组不放,将琴酒的黑脸完全无视。 「说实在的啊——」 蓝发男人拉住诸伏景光的手捏了捏,抬眼和他受宠若惊一般瞪大的湛蓝猫眼对视着,眼底逐渐透出笑意。 「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也知道你们肯定顾忌着我那8000个海贼小弟,所以想让我自己交出来……」 「但是。」 一只麦色微黑的手忽然擒住了他的爪子。降谷零微笑的样子透出黑气,一边将他和诸伏景光分开,一边笑容满面地询问: 「你肯定是不会乖乖听话的吧?」 看着那灿烂的笑容,总感觉后背发毛的瑛二:「……」 某主动失忆的木遁使咽了咽口水,干巴巴地笑了笑:「可、可是我的软肋还在琴酒手里握着哎?就算想反抗也难免畏手畏脚的……」 「所以?」 另一只白皙的手抓住了他。诸伏景光不甘示弱地握紧了他被挪开的那只手,顶着某人不满的视线专注地凝视着他,温柔的笑颜背后似乎有百合花朵朵盛开: 「你难道打算束手就擒吗?」 莫名感觉自己气势全无,从掌控节奏的人变成了被逼问的人的瑛二:「……不,我是有杀手锏的。」 第110页 这杀手锏一使出来,黑衣组织就无法再威胁到松田阵平,相反的,他们甚至会拼命保全阵平的性命,借他来安抚自己。 「哦?」一直冷眼旁观的琴酒发出了一声阴阳怪气的音节,「你还·有杀手锏没拿出来?」 「啊哈哈哈是啊,瑛二大人我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被你区区琴酒控制住。」赤井秀一冷不丁接话。 「莱伊,你想死吗?」琴酒的狼眸狠厉起来。 赤井秀一抿直唇线,橄榄绿的眼眸飞快地看了瑛二一眼,神色有些复杂。 看到自己一直不太了解的短髮男人忽然出声维护自己,然后就那样和琴酒变得箭拔弩张起来,千手瑛二简直一头雾水。 就在这时,他耳边传来了一声冷哼:「看够了吗?需不需要我帮你把眼珠子挖出来?」 「不不不我没在看他啦!」 瑛二连忙否认,扭头对上降谷零冷飕飕的眼神,莫名感觉自己有种冒冷汗的冲动。 「你太粗暴了,波本。」 另一个声音从另一边笑吟吟的传来,瑛二在心里偷偷哀嚎,暗暗后悔不该先去抓小猫眼的手确认他眼里的情绪的,不然情况也不会变得这么复杂。 诸伏景光不知道瑛二心里在想什么,但这并不耽误他在对方勐然惊恐起来的视线中,若无其事地提起了自己目前最关心的事: 「话说回来,我们四个也算是组织里最繁忙的人了,由我们四个带你一个的话,总要排个顺序表出来吧?」 耗尽心力才总算克服了怕黑的ptsd,心中对瑛二的依赖却分毫没有减少的猫眼男人说到这里,一边神态自若的无视了「嗖」一声全部射向自己的不善视线,一边眷恋的勾住了瑛二的手指。 他感受着那一小片肌肤相触的温热触感,睫毛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有些费力地压抑着自己愈发急促的唿吸,和亟待爆发的肌肤渴求症。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第一个和你……不,我是说第一个带你。」 他张了张嘴,微笑着对瑛二说道。 第57章 听到诸伏景光这么说。 还没等千手瑛二有所反应,降谷零心里先「咯噔」一声,看向幼驯染的目光带上了不易察觉的担忧。 别误会,他并不是因为被发小「捷足先登」这种事而担忧。 深谙诸伏景光刚脱离组织时精神状况有多差的他,此刻自然比常人更担心发小的心理状态。 ——就算ptsd已经被克服,但分离焦虑、肌肤渴求症、斯德哥尔摩依赖症状这些东西,仍很有可能在接触到特定的那·个·人时捲土重来。 更别提关于瑛二的立场,他现在还没有完全确定自己的那个猜想…… 不能让景光接触现在的瑛二。 下定决心只需一瞬间,降谷零的目光坚定起来,唇角随即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像是和苏格兰的关系不怎么好。 「既然要判断这个人是不是科涅克,那这个做判断的人当然是越熟悉他越好。」 金髮公安和幼驯染对上视线,待看到对方眼底的毫不相让后禁不住有些恨铁不成钢,笑容里的嘲讽意味也随之加重了。 「苏格兰你是我们之中和那个人相处最少的,真的能胜任这份工作吗?」 ——这傢伙的立场还不明了,你的心理状态真的能让你做出客观的判断吗,hiro?这里还是交给我吧! 波本状态的小金毛皮笑肉不笑,握住诸伏景光牵着瑛二的手就想把他们分开。 「不,我觉得在座几人里,恰恰只有我最适合这个任务——你忘记我上次说过什么了吗,波本?」 诸伏景光笑容不变,却轻松演出了和他针锋相对的架势,握着瑛二的手一点都没松力,固执的将心上人往自己身边拽,同时还状似无意地瞟着降谷零平常放手机的口袋。 「你们可是都对那个人用情至深,而且被他狠狠欺骗过。doctor和那个人这么像,万一你再次鬼迷心窍怎么办?」 ——放心吧zero,我还不至于被私人感情蒙蔽双眼,倒不如说瑛二现在善恶难辨,最该警惕他的是你才对!我可是知道你的锁屏是什么的! 「呵呵,真可笑,会鬼迷心窍的明明是你吧?正因为我已经被骗过一次了,所以才对他的套路心知肚明。」 降谷零的笑容微不可察地一僵,被腹黑幼驯染戳破小心思的他,只觉得在瑛二茫然的注视下,有一股热意勐地蹿上脸颊。 ——幸好别人都看不出来。 本性保守的小黑皮暗暗磨牙,手上赌气一样将瑛二往自己这边拽了拽,两眼直直地盯着幼驯染:「我坚持应该由我来带瑛二。」 「失败者的保证不可信哦。你一遇上这个人就容易情绪化,我怎么能放心让你和他接触?」 诸伏景光的笑容淡了下去,婴儿蓝的眼眸变得犀利,紧紧扣住瑛二不放的样子,表现出【诸伏景光】这个个体很少展露的占有欲和攻击性。 他定定的和挚友对视着,独特的默契让两人不久便意识到,对方绝不可能在此时妥协。 ——那么。 两位公安警察几乎同时抿了抿唇,而后近乎同步地嘆了口气,一边一个握住了瑛二的手。 「没办法,看来最近只能和你一起行动了。」 「那就让我们两个一起监视这傢伙吧。」 第111页 他们异口同声地「无奈」道。 看戏看得正起劲的瑛二:「……?」 不是,你们刚才说什么??! ——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彼此之间竞争归竞争,打开门却永远一致对外的黑心公安组一脸无辜,眨眼间又好得跟一个人一样,一个比一个笑容灿烂地看向他。 「doctor,你觉得如何?」 他们笑眯眯地同时问。 后背发凉的瑛二:……我觉得不如何。 赶在「受伤的只有我」结局达成前,求生欲大爆发的木遁使用力咳嗽了几声,打断了公安组步步紧逼的进攻节奏,一个战略性后退就从他们的包围中撤了出来,站在安全距离干巴巴地笑着挠了挠头。 「这个……咳咳,能被前辈们看好确实我的荣幸啦!」 对上这两个人时不知为何总觉得心虚的忍者眼神四处飘忽,随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始一个劲指琴酒: 「但、但先跟谁后跟谁这种事,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啊!」 「——所以,就算boss的意思是让我们四个一起观察你。」 一直神色不明的在一边旁观的赤井秀一终于开口。 他始终观察着瑛二的绿眸此刻也仍然紧盯着他,眼底闪烁着令人看不懂的光,「——但琴酒才是最终的『审判官』?」 「凭什么?」 降谷零也在同时明白了过来,怀疑且阴冷的视线当即射向琴酒,「琴酒,你可是在公安那里待了整整四年啊。」 搁在一般组织成员身上永远不会再受信任的情况,轮到琴酒,却能被委以「判断千手瑛二是不是曾经那个可怕的科涅克」这样的重任? 为什么?根据他搜集的情报和他的推测,现阶段的boss明明应该更信任威士忌组才对啊? 「或许boss就是觉得现·在·的·我比较懂公安那一套呢?」 被瑛二「祸水东引」的琴酒反应很快,径直阴测测地笑了,幽绿的眼睛不怀好意的在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身上打量着,说的话也十分意味深长。 「说不定他认为我比你们更能看出谁·是·公·安,所以才把最终判断权交给了我。」 「……哦?是吗。」 降谷零面上不动如山,和同样表情变都没变的诸伏景光对视了一眼,两人心下均是一沉。 果然,琴酒已经盯住了他们威士忌组,而且盯得最紧的就是他们两个。 这下确实不好表现出除了「拿千手瑛二当替身,但仍然憎恨科涅克」以外的态度了。 「如果boss真是这样考虑的,那我没意见。」 赤井秀一在此时开口,像是根本没察觉到琴酒话里隐藏的深意一样,直接将话题扯了回去,也是变相的替公安组解了围。 降谷零瞥了他一眼,正想若无其事的顺着这话往下说,心里还想着什么时候把这破fbi的人情赶紧还了,就听到对方突然话头一转: 「但前提是boss真的是这样安排的。」 此话一出,已经坐在了沙发上的千手瑛二不由得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扭头看向他。 「嘿欸……?」 他在琴酒黑了脸的反应中发出了惊奇的感嘆: 「你的代号是莱伊……是吧?你是不是看出了我刚才只是在误导你们?好厉害啊,这种毫不动摇的理智和惊人的敏锐度,简直跟琴酒一模一样!」 此话一出,赤井秀一和琴酒的眉心同时一抽,前者更是条件反射地皱眉,冷声反驳道: 「别拿我跟他相提并论!」 「……?」 空气震了震,男人意料之外的激烈反应显然让千手瑛二愣住了,有些不明所以的眨着眼。 周围寂静了一秒,随后被琴酒讥讽的嗤笑声打破:「呵……『后来者』果然不好做吧,莱伊?」 赤井秀一冷冰冰地睨向他,刀削般的五官愈发冷硬,看起来几乎有些不近人情。 「……还是说刚才的话题吧。」 诸伏景光也算是亲眼见证过这两人在夏目瑛二那里「赤赤类琴」的纠葛,此刻不由得出声打破了跌到零点的气氛。 他看看琴酒又看看瑛二,面色如常地询问道: 「所以boss果然没道理那么信任琴酒,刚才那些话都是doctor诱导我们之后,想独占他的琴酒顺势耍的手段而已,对吧?」 「是啊!都是琴酒大哥在用他别扭的方式在表达对我的看重而已啦!」 看了半天戏的千手瑛二收回若有所思的深沉眼神,哈哈一笑,总算在琴酒的冷哼声中说出了真相: 「boss的命令是让我听四位前辈的话,就只是这么简单而已。顺序什么的你们自己决定就好,反正你们都这么厉害,我先跟哪个都一样啦!」 ——你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净。 降谷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才想说话,就看到了他缓缓变得漆黑不见底的眼神。 了解他至深的金髮男人唿吸一窒,想说的话立刻咽了回去。 下一秒,他果然听到了这人明明含带笑意,却莫名令人不寒而慄的声音: 「当然,在你们排出顺序之前,关于我的价值,还要请组织重新评估一下。」 ——果然。 赤井秀一闻言,心头莫名一定,像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注视着瑛二的目光中透出笃定、瞭然和晦涩。 第112页 他就知道这人不可能轻易交出自己的软肋,如果交出了,那肯定也会留有后手。 总之,他是不可能任由别人掌控他的。 同样预感被验证的感受,也出现了琴酒的心里。 「你又想做什么?」银髮杀手这样冷声询问着,心里却对事情的反转并不感到意外。 早在意识到千手瑛二可以毫不费力地掌控组织起,他心里那股復仇的火焰就不知怎么的变冷了。 他甚至罕见的感到了迷茫。 听到他的问话,千手瑛二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着,答非所问的说:「应该就快来了。」 话音刚落,敲门声应声响起,作为屋子里理论上的后辈的蓝发男人自觉起身,一边积极的大声应着「来啦——」,一边三步并作两步的打开了门。 「恭候你多时了。」 他笑嘻嘻地朝来人行了个绅士礼,「美丽的烂苹果小姐。」 「再那么叫我,我就把琴酒暴揍科涅克的照片发到你每个小情人的邮箱里。」 抱着笔记本电脑跨进门的金髮女人依旧风情万种,连翻白眼的样子都美得惊人。 但她的观众却对这样的美貌丝毫不感兴趣,听了她的话一下子大惊失色: 「什什什么?!贝尔摩德你不能这样!!那样的话我的形象——啊。」 「呵……不打自招。」 贝尔摩德被某人勐然捂嘴冷汗狂冒的样子逗笑,越过他走进书房,将笔记本电脑放在了书桌上。 「等等,贝尔摩德,你知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降谷零紧跟着她来到书房门口,将他们的对话全听在耳朵里,此刻忍不住心惊胆战的出声质问。 ——为什么这个女人要说那些无异于默认瑛二就是科涅克的话,而瑛二还隐约有几分承认的意思? 「……不,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哦,是你听错了。」 额上冒着冷汗的千手瑛二快速路过他走进书房,同时还若无其事地摆着手,试图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但贝尔摩德却轻笑几声,一边打开笔记本电脑操作着,一边意味深长地回答: 「因为马上,『千手瑛二是不是科涅克』的问题就不再重要了。」 「什么意思……?」 最挂念瑛二安危的诸伏景光忍不住追问。 自从确定瑛二回来后,他就一直在担心对方「死而復生」的秘密被别人——尤其是梦想着逆转生死的黑衣组织知道。 因此,对于可能暴露「千手瑛二就是夏目瑛二」的事,他也比旁人更敏感。 可贝尔摩德却没有回答他的意思,只是当着他们的面打开了一个防窃听装置,然后微笑着关上了门。 「请止步。」 她在门缝里神秘地微笑道。 「咔嚓。」 书房被紧紧锁上了。 贝尔摩德转过身来,深深地看了眼书桌前的蓝发男人,在对方不知何时变得深邃如黑洞的眼神注视下,垂眸按下了键盘上的「enter」键。 「嗡——」 黑色的圆圈出现在笔记本的屏幕正中,边缘时不时微微颤动,像水面上的一层涟漪。 数秒之后,圆圈震盪起来,房间里随之响起了一个电子合成音: [「那么,你想给我看什么?」] 「给您看您最渴望的,boss。」 千手瑛二十指对准合成塔,像是看到了屏幕后的人此刻的神色一样,唇角露出了一抹颇有深意的笑。 下一秒,他以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抽出了一柄苦无,毫不犹豫的将它刺入了自己的脖颈! 鲜血如注。 从颈动脉喷涌而出的血液瞬间染红了男人的半个身子,而受到如此致命伤的主人,甚至连脸色都没有变一变,仍然笑得开朗愉悦。 「……」 [「……」] 死寂。 一片死寂中,做出如此骇人之举,脸上却挂着轻松爽朗到令人感到悚然笑容的男人,轻轻将几乎割断了他一半脖颈的苦无拔了出来。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随着他的动作,他脖子上那个碗口大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癒合,而几乎在利刃脱离皮肤的瞬间,他脖子上那道换了任何人都不可能活命的伤口,便完全癒合如初了!! 「我的肉.体百毒不侵,拥有难以想像的强度与活力,转移生命力便能逆转生死。」 看着屏幕上那个不断一颤一颤,像是人类在拼命快速喘息的圆圈,继承了仙人体的木遁使甩了甩苦无,染血的面容挂着一抹令人心悸的笑。 他缓缓结出手印,深不见光的蓝眸映出千里之外的远处、那个精神波动最大的灵魂,唇角的笑容勐然扩大。 「还满意您看到的吗——boss?」 ——是的。 提供了大略坐标的贝尔摩德微微颤抖着,向前一步,扶住向旁边歪倒的、像是睡着了一样的蓝发男人,空茫的眼神从他的脸上,滑到安静一片的屏幕上。 [「……噫,真是个下一秒死了我都不奇怪的身体!」] 忽然间,黑色的圆圈再次颤动起来,而贝尔摩德却闭上了眼睛,唇角忍不住勾起像哭又像笑的弧度。 ——从今天开始,「boss」将不会在意千手瑛二是不是科涅克。 第58章 早在瑛二还潜伏在组织里的时候,贝尔摩德就跟他关系很好。 第113页 那个时候瑛二还是「夏目瑛二」,他十八岁就潜入了黑衣组织,二十一岁时,他的上司决定要往组织里送入新的卧底,来支持、照应他的工作——后来这个人选定为了降谷零。 人选定下来的前夕,夏目瑛二已经与身份还是自己学生的降谷零交往。 得知自己的恋人也将进入组织卧底时,瑛二已经被捲入了一场异常危险的权利交迭战,他无暇也无力看顾降谷零,又不放心尚且稚嫩的恋人一上来就面对那样残酷的考验,担心他会马上暴露身份。 因此,他选择了最迅速也最粗暴的方法与小金毛断绝关系——他谎称自己是黑衣组织派到公安的卧底,藉机将深受打击的小金毛狠狠推远。 贝尔摩德就是他在那个时候给降谷零找的搭档。 千面魔女着实是个聪明的女人。她能做到与瑛二在某些事情上心照不宣,有时候,就算不用瑛二说,她也会不着痕迹地给他开绿灯,或者在不突出自己的情况下悄悄帮他打掩护。 当然,瑛二最初拜託她与降谷零搭档的目的,她也完成得很好——每隔一段时间,瑛二就会收到叙说降谷零最近如何的匿名邮件。 他们的合作一直非常顺利,甚至在瑛二暴露时,贝尔摩德都帮他照顾过被琴酒射伤的降谷零。 ——那之后,他们的合作中便出现了一些比较「深入」的东西。 【「我还以为你肯定不会来呢。」】 某个夜晚,向曾经那个匿名邮箱中发送了一封邮件的公安警察,坐在了公园里一名流浪汉的旁边。 【「不怕我设圈套抓住你吗?」】 他拨了拨自己的刘海,微笑着这样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那件事』的。」】 流浪汉没有搭理他的打趣,直接张嘴发出冰冷的女声,看起来被气得不轻,【「科涅克,这件事你干得不厚道。」】 【「不不不,你别误会,我可没有把你的秘密告诉公安。」】 夏目瑛二连连摆手,一副生怕她误会的样子。 【「都是合作这么久的老朋友了,我的信用如何你还不知道吗?放心,这件事目前只有你我——」】 他看着贝尔摩德面色稍缓的样子,唇角慢慢勾起。 【「还有透知道,美·丽·的·烂·苹·果·女·士。」】 流浪汉勐然抬头,瞳孔愤怒收缩:【「——你!!」】 【「你一路看着透走到今天,手里想必有他的不少把柄。」】 夏目瑛二对她惊怒的样子无动于衷,反而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做的不过分,贝尔摩德。」】 【「你做的不过分?」】 贝尔摩德气极反笑,语气急促地压低了声音,【「你那只看门犬可不是什么好东西,科涅克!谁知道他会拿那件事怎么威胁我——等等。」】 她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端倪,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你都已经回到公安了,为什么还要跟波本联繫?——甚至不惜为了他隐瞒我的秘密?」】 夏目瑛二在她怀疑的视线下不动如山的笑着,双手闲散交叉。 【「理由你都说了不是吗?主人为了心爱的小狗多考虑一些,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要是真的为他考虑,就不该再联繫他。」】 贝尔摩德冷哼一声,笑容变得有些锋锐,【「要是我向boss报告,说他如今信任至此的波本其实根本不恨科涅克,反而一直在偷偷和那个卧底联繫……」】 【「那你的秘密就会被所有想要你命的人知道。」】 夏目瑛二连微笑都不曾变一下地接话。 【「——啧。」】 贝尔摩德的眼神重新兇狠起来,牙齿用力咬着嘴唇。 夏目瑛二和她对视了片刻,针锋相对的气势慢慢缓和下来,唇角的笑也增添了几分友好……却又蛊惑的意味。 【「别这么剑拔弩张的,我这不是为了保护透,所以在以防万一么?今天之前我们一直相处得非常愉快,我相信这为我们以后的合作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以后?你还想要什么以后?」】 贝尔摩德站起来就走,语气冷冷的。 【「被你查到秘密我认栽,但你别觉得这就能让我帮你对付组织了。要是你异想天开的以为靠那个就能控制我,那我大不了杀了你那只金毛狗,再跟你拼个鱼死网破。 【「——别再跟我联繫了,公安。」】 夏目瑛二微微低头,眼睛隐藏在刘海下,只有嘴角的笑容依然如旧。 【「那么,如果我可以帮你干掉boss,摧毁组织呢?」】 他在贝尔摩德经过自己身边时,意味深长地笑着说。 ——贝尔摩德本以为那场谈话要永远沉睡在她的记忆中了。 她深刻地了解科涅克这个男人有多可怕,所以才冒着巨大的风险答应和他试一试。但结果呢? 夏目瑛二死了,在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的时候,被一个狼狈逃窜的mafia轻而易举的就杀死了。 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 夏目瑛二是贝尔摩德有生以来见过最强大、最有城府的人,她有时甚至怀疑这个人拥有外星人才能长出的那种大脑。 她从没见过谁比那个男人更擅长布局,更擅长操纵一切,掌控人心——她甚至从没见过他的预想落空过! 第114页 可惜这个人终究还是失败了。 ——除非,他连生死都可以提前预料。 【「下午好,美丽的烂苹果女士。我恭候你多时了。」】 在那个狭小的诊室内,贝尔摩德看着那个挂着和夏目瑛二一模一样笑容的蓝发男人,内心惊骇无比的想到。 无法反抗。 无法拒绝。 她几乎毫不犹豫的向归来的瑛二坦白了一切,然后—— 这一次,这个男人没有让她失望。 * 「吱呀——」 「那么,『那边』的事就拜託你了哦~」 门开了,开朗愉悦的声音随之传来,然后是笑眯眯挥着手走出来的千手瑛二。 屋子里或坐或站的几人全都看了过来,闻言全都暗搓搓往房间里瞟。 他们一开始以为瑛二是在对贝尔摩德说话,但之后千面魔女也走了出来,还头也不回的朝屋子里挥着手,动作也好神态也好都很是轻松,有种骤然卸下了什么重担似的感觉: 「别忘了我们约好了的。」 她扭头朝屋子里风情万种的一笑,然后扭头笑容满面地给瑛二飞了个吻,媚眼如丝道:「你会遵守约定的,对吗甜心?」 「——??!」 屋里其他几个男人全都脸色微变,空气里瀰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或明或暗打量着瑛二的眼神更是微妙,而瑛二本人则从头到脚打了个寒颤,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脸惊恐,恨不得退到墙角去: 「等等等等等等!你别跟我来这一套啊!我、我我可告诉你,瑛二大人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你这样的女人对我笑!!」 ——不就是答应你接下来不会让伪装成boss的分.身给你派任务吗?为什么要冲他笑成这样?!不知道他最害怕金髮大胸还容颜不老的女人那种一反常态的温柔吗!! 「嗯?为什么?你以前被我这样的类型伤过心?」 贝尔摩德闻言来了兴趣,颇有闲情逸緻的跟他开了个玩笑,还故意用戏嚯的眼神扫视着剩下的几个男人,尤其是某个笑容灿烂到让人心里发毛的金髮黑皮。 「不,那怎么可能。」 千手瑛二完全没察觉到他们这边的眼神官司,闻言简直消沉得缩到了阴影里,脸色特别灰败: 「我只是……我……会想起以前挨过的每一顿胖揍……」 嗯,不用怀疑,纲手就是这样暴脾气又豪爽的铁血母亲,他小时候也确实是不揍不行的皮猴子。 几个男人听了齐齐一愣。 「什么?」贝尔摩德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但反应过来后却忍不住开始哈哈大笑。 「别笑了……」千手瑛二惨不忍睹的捂脸,语气相当虚弱。 「哈哈哈……天啊,原来是这样。」 贝尔摩德笑得差点喘不上气来,半晌才在瑛二哀怨的注视下抬手抹了下眼角笑出的眼泪,笑意满满地看向他。 她忽然上前紧紧抱住了他,在瑛二耳边低声说:「谢谢你。」 勐然直面其他人「热烈」注视的瑛二:「呃……不用客气?」 贝尔摩德又被逗笑了,她十分干脆的放开了这个抢手的男人,转身潇洒地挥了挥手: 「算了,我就不跟这群男人抢你了,他们才应该是对你的家事真正感兴趣的人。今后有事再叫我吧,我会随叫随到的。」 她握着门把手回头看了眼瑛二,在他拼命使眼色的反应中意味深长地笑道:「——byebye,cognac.」 千面魔女娇笑着离开了。 勐然受到更「热烈」注视的瑛二:……可恶的女人你站住!!你给我回来qaq!!! 「看来你也意识到有很多事要向我们解释啊。」 一个阴恻恻的嗓音传入耳中,降谷零皮笑肉不笑地走上前来,一伸手就把不停往外挪的瑛二推到了沙发上,黑着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千手瑛二狂冒冷汗:「不不不那个女人刚才说错了其实我的代号不是科涅克……」 「那种防窃听装置,和单向加密、伪造声线型视频通话装置,确实是boss专用的类型。」 琴酒的声音令人意外的传来,银髮杀手双手抱胸,将投注到书房中的视线收回来,像是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用全新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瑛二。 「所以她不可能弄错,boss给你取的代号就是科涅克。」 不,应该说—— 琴酒的眼神变得沉凝起来,他定定地注视着瑛二,只觉得胸中那种从白天就开始蔓延的空虚感,好像忽然就被某种全新的……陌生,却更为充实的东西填满了。 ……应该说,你现在就是新的boss了吧。 科涅克…… 「可是这怎么可能?」 一直在思考瑛二和贝尔摩德是在对笔记本后的谁说话,又是为什么能用那种不客气的语气说话的赤井秀一,听到琴酒的话后只感觉最后一处节点非但没有连上,反而越理越乱了。 他橄榄绿的眼眸闪烁着幽暗而复杂的光,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蓝发男人似曾相识的面庞,心中发出了苦闷的嘆息: 瑛二……到底怎样才能触摸到真正的你? 他已经再无机会了吗? ——不管怎么说。 诸伏景光蹙紧了眉头,抬头和降谷零对视了一眼,心中的忧虑更多了。 结合之前那句「在你们排出顺序之前,关于我的价值,还要请组织重新评估一下」可以推断,瑛二现在是…… 第115页 是暴露了自己就是夏目瑛二,但却因为向boss展现出了更甚于「向重创组织的卧底復仇」的价值,所以被允许继续待在组织之中了吗? ——估计就是这样的。 降谷零暗暗攥紧了拳头,心头不由自主地蒙上了一层阴霾。 ……瑛二,你刚才在书房里究竟向boss展示了什么?你又到底想做什么? 就在威士忌组因为缺失了关键的情报,导致思路步入误区之时。 寂静之中,一身冷肃的杀手忽然抬起手,在几人立刻转过来的、警惕而不善的目光里…… 缓缓摘下了头顶的帽子。 「黑泽阵。」 他磁性的嗓音低声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上前一步,将它盖在了瑛二的头上。 「好久不见,科涅克。」 他低下头,如同朝圣一般亲吻了蓝发男人帽檐掩映下的唇,而后在近乎凝固的空气里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一抹近乎平和的笑。 初次见面。 ——我的boss。 第59章 其实琴酒心态的转变,并不是无迹可寻的。 一吻之后,看着其他几人脸上凝固的表情,琴酒内心深处禁不住涌起了一股想笑的冲动,但他忍住了。 不仅如此,就连想要用拇指触碰瑛二被他亲吻之后的嘴唇的冲动,都被他拼命抑制住了。 为眼前之人扣上自己的帽子,未经允许就亲吻他的嘴唇,已经是逾越中的逾越。 剩下的「奖赏」,他应该靠自己去争取…… 重新选择了效忠的头狼的野兽,敛下充满浓浓渴望与野心的幽绿眸光,将自己的帽子摘了下来,扣在脑袋上掩住了自己的表情。 「我失态了。」 他这样低声说着,垂眸立在了瑛二面前,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比起以往,他在瑛二面前的姿态发生了细微的改变,但围观的威士忌组却没有一个察觉到这微小的差别——他们还沉浸在「琴酒吻了瑛二,而瑛二没有避开」,和「琴酒居然向他恨之入骨的科涅克服软」的震惊中。 只有瑛二知道琴酒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恭敬,以及他正在等待自己给出他逾越的惩罚。 ——孤狼的俯首帖耳吗? 不,不对,这只狼没那么无趣。他固然在向他称臣,但同时也在考量、审视和虎视眈眈。他慾壑难填,野心勃勃,随时准备着以下犯上,兴奋地、血淋淋地咬断他的喉咙。 有趣。真的很有趣。 新晋黑衣组织boss来了兴致,单手托腮歪头盯着琴酒的眼睛。 「你对每个人都这样吗?」他颇感兴趣地问。 琴酒轻轻嗤笑,像是他问了什么可笑的问题:「只有你。」 「哦……」 瑛二似有深意地拉长声音。 事到如今,不得不说一句世事难料。 今天之前——不,准确的说,是知道千手瑛二能够无视距离、占据他人身体与记忆之前,琴酒一直以为自己的结局只会是覆灭,也做好了覆灭的准备。 嗅觉敏感的杀手,可能察觉不到自己那些手段只会让瑛二反感吗?当然不可能。 但他做不出其他的选择了。他无法也不允许自己为了他人改写自我,他永远只做琴酒,也因此终究得不到瑛二,这些都是他很早就想清楚的事,所以他的手段才会那样偏激,那样不顾后果。 ——他需要顾虑什么后果?作为杀手刀口舔血的日子本就过一天赚一天,能报復到千手瑛二,能让那个男人为自己露出更多的表情,花费更多的心思,能再多一点时间看着他,能……能最终死在他手里。 只要能这样,琴酒就再无遗憾了。 瑛二和他是无法善终的。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东西太多了,他的生存之道不允许他为了情爱做出背叛,瑛二也不可能为了他更改决定;他对瑛二坚守的东西嗤之以鼻,瑛二也一心只想置他于死地。 他们谁都不会为了彼此妥协,因为他们同样是傲慢的人,也註定是两条线上的人,他们的道路会相交,却永远不会重叠。 ——但是当瑛二成为了boss,一切又都不同了。 boss对琴酒来说具有特别的意义。这并不是说原来那位乌丸莲耶对他来说有多不可替代,而仅仅是在指代「boss」这个身份名词。 在琴酒心中,他可以为这个名词献上一切,因为那个名词所代表的人选註定是他自己选择的,他誓死捍卫自己的选择。 有人可能会问,现在瑛二杀掉了乌丸莲耶——这个他曾经亲手做出的选择,那么他为什么还能这么平静?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接受了新的boss? 不是这样的。 琴酒将礼帽重新摘下,按在胸口,直视着瑛二深海般的双眼,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只有你。」 他没有将doctor就是科涅克的事汇报给乌丸莲耶。 他没有告诉乌丸莲耶千手瑛二可以夺舍他人的肉.体。 他没有对其他任何人做过亲吻的动作。 ——他早已经做出了新的选择。 千手瑛二饶有兴致地笑了。 「那就拜託琴酒前辈先带我熟悉组织了。」 他在威士忌组持续震惊的眼神,以及琴酒勐然绽放出光彩的眼神注视下这样愉悦地决定道,末了,却又笑眯眯地补充了一句: 第116页 「不知道在你给出答案之后,boss会不会认可你呢?」 琴酒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 这句话看似是在问boss会不会认同他对于瑛二身份的判断,但实际上,「boss本人」已经对他的宣誓效忠作出了回应—— 选择是双向的。琴酒为自己选择了boss,但千手瑛二却还没决定要不要接受他的忠诚。 或者说,他还不信任他的忠诚。 ……这是理所当然的。 银髮杀手想到这里,唇边反而勾起了一抹笑。 「不行动就永远不会有认可。」 杀手先生直截了当地说着,雷厉风行的抓住瑛二就要走,「现在就开始行动吧,cognac。」 「——等等。」 另一只手先于公安组攥住了瑛二,将他紧紧地固定在了原地,不让他走。 琴酒动作一顿,扭头和瑛二一起看向胆敢阻拦他们的赤井秀一,目光相当不善。 「你想干什么,莱伊?」 「关于顺序的问题,你们未免太自说自话了吧,doctor?」 fbi王牌探员在琴酒的质问下无动于衷,清冷的绿眸只是一味紧盯着瑛二的眼睛,试图从中到一丝自己熟悉的蛛丝马迹。 但这註定只是徒劳。 千手瑛二满眼陌生的看着他,将手轻轻一扯便挣脱了他的手,意义不明地环视了他和剩下的两人一眼,唇角轻轻一勾。 「琴酒前辈给出了足以让我感兴趣的答案,所以我决定先跟他走。」 他这样说完,便不再关注赤井秀一,扭头跟在琴酒身后准备出门。 只不过,在路过面色苍白的诸伏景光身边时,他却忽然拍了下公安警察的肩膀。 注视着那双几乎就要控制不住情绪的、表达着强烈挽留意味的上挑猫眼,瑛二默了默,最终还是移开了视线。 「我期待着你们的答案哦。」 他这样笑容如常地说着,越过诸伏景光,走向了站在门边等待他的琴酒。 擦肩而过的瞬间,一种即将再次失去什么的错觉笼罩了诸伏景光,让他的小指痉挛般颤动了一下,几乎想不管不顾地转身扑进那个人的怀中,将一切都说出来,再祈求他不要走。 但最终,他所做出的所有动作也不过是颤了颤小指,如同清风拂过羽毛,轻轻擦过了瑛二手背上的肌肤。 ……啊,这也太惹人怜爱了。 千手瑛二内心的小人头疼捂脸。 他这隐隐作痛的心口是怎么回事!夏目瑛二到底对这只乖巧的猫咪做了什么!!他当初又为什么封印了记忆啊?!能不能把这个封印解开…… ……哦不,等等,好像还真不能解开。 千手瑛二冷不丁看到站在前面的金髮男人,忍不住条件反射的打了个寒颤,只觉得这条通往大门的路忽然就变得遥远起来。 他一步一步走向琴酒,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感觉小金毛面无表情盯着自己的样子莫名让他有些慌。 ……这种程度的修罗场,要是真想了起来还了得?! 降谷零面色晦暗的看着他接近又走远。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失态的端倪,一直沉默到瑛二马上就要关门了,才倏地转过了身,目光灼灼地紧盯着瑛二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斩钉截铁道—— 「我还会再抓住你的。」 【「我、抓、到、你、了。」】 模煳的画面在眼前闪现,千手瑛二扶着门的手紧了紧,一瞬间似乎幻视了一只狂奔一公里也要追上来,重新狠狠咬住他的小金毛。 ——弃狗效应可是很严重的,找回来之后就不可能逃离它的视线了哦。 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感悟忽然浮现在心头,瑛二的目光闪了闪,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直接关上了门。 ……抱歉,在坦白一切之前,他还有事情要做。 毕竟,未知和容易失控的人,永远要趁早解决。 一户建的院子里安静了几秒,随后被转过身来的蓝发男人打破沉默。 「接下来去哪?」 瑛二转身露出一如往常的开朗笑容,元气满满的主动询问琴酒。 银髮杀手双手插在兜里,闻言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这种事难道不该由你决定么?」 他理所当然地反问着,话音刚落却仿佛想起了什么,抬步靠近了瑛二,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他的唇,而后抬眸定定地望进瑛二的眼眸,薄而泛白的唇轻轻一勾,露出了一抹恶之花般蛊惑的笑。 「不过你也确实可以把决定权交给我,如果你不介意我带你去工作地点以外的……一些好地方的话。」 银髮男人后半句的声音,渐渐语义深沉地压低了。 千手瑛二眸光微动,看向眼前这个掌握着四年前的组织绝大多数秘密的男人。 ——你会知道组织里还有多少人对我抱有执念么? 他在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毫无异状地眨了眨眼睛,微笑着应允道—— 「好啊。」 第60章 「你说的工作地点以外的『好地方』……「 多罗碧加乐园外,千手瑛二听着空气中飘来的阵阵欢声笑语,有些忍俊不禁的瞥向一旁黑着脸的琴酒,玩味地抬高了一边的眉毛。 」就是这里?「 」开什么玩笑。」 第117页 琴酒紧紧地攥着手机,恨不得把嘴里的菸蒂咬断。 「那个白痴董事长,居然把交易地点定在横穿乐园才能到达的烂尾楼下面……」 「董事长?交易?——什么嘛,这不还是工作吗?完全不是什么『好地方』啊!」瑛二不满地抗议起来。 「享乐要在工作完成之后。」 琴酒不为所动,冷着脸一马当先走进了乐园,还顺便把他一起揪了进去,「你也给我过来!」 「诶——」 千手瑛二抱怨地拉长声音,「你这样不行啊,琴酒,居然对boss这么不恭敬!」 他故意摆出深沉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危险的和一脸冷漠的琴酒对视,然后在男人似有所料的无语(嫌弃?)目光中,勐地绽放出超级灿烂的兴奋笑容: 「所以我要罚你陪我一起玩遍这个乐园的项目!啊哈哈哈我第一个要玩海盗船——!!」 看着比旁边的六岁小孩还要幼稚的、兴高采烈冲去排队的boss。 琴酒:「……」 他就知道。 将夏目瑛二从十八岁养到二十一岁,对某人跳脱的性子再了解不过的银髮男人暗暗嘆气。 他盯着远处那个兴奋地回头朝他招手的身影看了一会儿,慢慢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像是轻哼的气音,双手插兜踱了过去。 ——什么?烂尾楼下面已经到了的交易对象怎么办? boss正开心呢,让他等几分钟吧。 两个小时后。 云霄飞车设施下,黄色的警戒线拉起,一具尸首被警车拉走,掩面哭泣的杀人嫌疑犯则被警察带上了手铐,准备带回警视厅。 警车不远处,一名身穿黑白极简正装的男人点燃了一支烟,望着被关进警车里的犯人微微出神。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那个……请问您是松田警官吗?」 松田阵平一愣,循声看向身后,发现向他搭话的是一位黑色长髮、面容姣好的少女,她身边还站着一位稍显臭屁(?)的少年。 松田阵平认出,少年正是破获了刚才那起云霄飞车杀人事件的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 记得他还被媒体起了个外号,叫什么…… 呵。 想起了那个外号的松田警官暗暗嗤笑了一声。 「我是。有什么事?」 他掐了烟,移开视线重新看向最初的黑髮少女。 听到他承认,少女明显激动起来,双手交握一脸真挚的说: 「我听电视报导说,就是您和另外一名警察在前几天的米花商场爆炸案中救下了那数百名人质,所以一直想对您说声谢谢,因为我最好的朋友也在那些人质当中!真的非常感谢您!」 说着,少女认认真真地弯下腰来,郑重地朝他鞠了一躬。 松田阵平哑然了一下,而后还没来得及反应,少女就扯住了旁边的少年,强迫他也鞠了一躬:「新一,你也快点!」 「啊、哦哦……」正沉思着什么的少年反应慢半拍的回神。 「不用了。」 这次松田阵平及时伸手拦住了他们,在他们不解的注视中摆摆手。 「不用感谢我,我并没有做到什么。那些人能得救,主要还是靠瑛——」 最近几天刻意迴避想起的名字滚上舌尖,引起心脏的一阵揪痛。 黑髮刑警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僵硬了几秒,才在少女疑惑的注视和少年探究的视线中,有些仓促的讲这个话题一带而过: 「……主要还是靠一位厉害的侦探。行了,没别的事我就——」 「您刚才是想说『瑛二』先生吗?」 工藤新一忽然开口。 松田阵平脚步一顿,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你从哪听来的这个名字?」 「呃……这个……」 少年看着他沉郁的脸色,有些困惑地挠挠头,迟疑地解释道: 「之前去警视厅里做笔录的时候,我提起了媒体最近报导的、由搜查一课破解的几个案子,想和当时破案的刑警探讨一下推理手法,结果佐藤警官——」 「我告诉他那些案子都是瑛二先生启发了我们。」 女性干脆飒爽的声音传来,松田阵平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后面随即露出女刑警漂亮英气的面庞。 「总不能冒领瑛二先生的功劳吧?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身为侦探却不愿意公开姓名,但新一君是同样以侦探为目标的可靠后辈,告诉这孩子瑛二先生的厉害之处,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佐藤美和子说到这里,还刻意压低了声音,在两个孩子疑惑的目光中对松田阵平说: 「放心吧,我没把你们的关系告诉这孩子。」 ——你当然不能告诉! 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 佐藤美和子捂嘴偷笑,揶揄地用胳膊肘拐了拐他。 松田阵平臭着脸别开脑袋,隐藏在墨镜下的眸色却暗了暗。 虽说佐藤美和子暗示了工藤新一很可靠,但他总觉得有些不安…… 不,或许这和对象是工藤新一併无关系,他只是直觉瑛二当初轻描淡写提起的「请大家尽量不要把我的事告诉其他人」……应该具有挺重要的意义。 联想到对方现在或许正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松田阵平心中的焦虑一下子凝为实质,忍不住出言警告少年: 第118页 「喂,小子,瑛二的事你不要随便往外说,明白吗?」 「欸?啊……好的。」工藤新一愣了一下,下意识先答应了下来。 「松田君?」 直觉敏锐的佐藤美和子从他这句话里察觉到了一丝古怪,忍不住投来不解的视线。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有些奇怪地问: 「说起来,这几天怎么都没见到瑛二先生?最后一次听到他的消息,好像还是高木君说他去医院接了你……」 松田阵平闻言,微微用力抿直了唇线,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难道他能对同事说自己已经和瑛二分手了,原因是瑛二要去拯救世界,再找回他原本的恋人吗? 会被当做什么样的神经病啊。 黑髮刑警被自己的想像逗笑了,唇角勾起的弧度却很是苦涩。 而在他对面,工藤新一摸了摸下巴,闪烁着聪颖光辉的钢蓝色眼眸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不着痕迹地观察了松田一会儿,又转移视线看向他旁边的佐藤美和子,看起来再次陷入了沉思。 松田阵平当然察觉到了少年尚且稚嫩的打量,但他没有去管这个小鬼在纠结什么。 在他看来,被媒体取了个「霓虹警察的救世主」这种浮夸的外号的小子,就算在推理上确实很有天赋,但心性上却还差得远,品行上也有待考察,他自然不会对这样的小鬼解释自己行为中的深意。 只希望这孩子不要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去探寻一些不适合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探寻的事。 这样想着的松田阵平,最后和前来感谢他的少女打了个招唿,便转身准备上车收队。 就在这一刻,他眼角的余光忽然捕捉到了一抹蓝色的身影。 ——什?! 嘴里的菸蒂不知不觉掉在了地上,松田阵平瞳孔骤缩地望着远处那个正往僻静处走去的人,在一瞬间的大脑空白后勐地反应过来,丢下一句「佐藤你们先回去不用等我」,就拔腿追了上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冲出去之后,某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的少年同样发现了异常——他看见了一个气质凛冽可怕,看起来非常可疑的黑衣男子。 于是霓虹警察的救世主向青梅丢下一句和松田一模一样的话,便紧跟在刑警后面追了过去。 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那抹身影上的松田阵平没有发现这一插曲。 他急切地赶到那抹身影消失的地方,立在漆黑的烂尾楼下,气喘吁吁地不停左右张望。 没有人。 刚才那个熟悉的背影仿佛只是他的幻觉,此刻周围一片寂静,远处的喧闹声和他一个人的喘息声,让这里安静的像一块墓地。 啧…… 松田阵平烦躁地摘下墨镜,张嘴就想唿唤瑛二的名字,但最后一刻,他却忽然有所顾虑的僵住了动作,然后慢慢抿紧了唇。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了隐约的交谈声。 黑髮刑警眼睛一亮,快步朝那边赶了过去。 「——久等啦,董事长先生!」 「为什么迟到了这么久!我两个多小时以前就已经到了!!」 「哎?是这样吗?那真是不好意思啊哈哈哈……!」 高大的蓝发男人开朗大笑起来,躲在拐角后的少年则瞳孔颤动,心下止不住惊骇: ——是他!是那天在医院里和自己擦肩而过的男人!他居然在这里和走私火.药的公司进行违法交易!! 工藤新一内心震动不已,同时,他脑海中还模模煳煳地闪过了一个不成型的想法。 就在这时。 一阵剧痛从脑后袭来,沉浸在思考中的少年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直接踉跄几步倒在了地上。 温热的液体从他的鬓角流下,神志模煳中,他听到了两个男人的交谈: 「竟然被一个小鬼跟踪了,你的本事下降了啊,科涅克。」 「啊?不是你突然说乐园内有警察,要亲自守株待兔的吗?我只是开明的配合了你的恶趣味而已!……话说这孩子好像是个名人啊?要杀掉吗?」 什么、! 工藤新一摇摇欲坠的理智如同炸毛般惊醒了一下,但脑后的剧痛却让他的意识愈发模煳。 少年隐隐预知到了如果昏过去会有什么下场,他背后出了一身冷汗,拼尽全力想让自己保持清醒。 然而他的眼皮还是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在意识远去的最后一秒,快要绝望的高中生侦探听到了第三个人的声音: 「瑛二? 「……你在做什么?」 第61章 「瑛二……你在做什么?」 后方传来熟悉的声音。 千手瑛二微微一愣,下意识想要转头,却在余光瞥到琴酒的瞬间顿住。 ……啊,没有查克拉和咒力作为识别依据,仅仅只是察觉到有人在身后的话,确实很难避免出现这样的情况呢。 明明是想让阵平永远都不要和「这边」的人碰面的…… 感知型忍者的唇角勾了起来,眼眸深处却缓缓渗进了冷意。 拐角后,琴酒扔掉棍子走出来,瞥了眼看到自己后神色微变的刑警,面上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十分平静地向瑛二确认道:「认识的人?」 松田阵平不动声色地咬牙,暗暗后悔刚才叫出了瑛二的真名,表现出了和他熟识的样子。 第119页 眼前这个银髮男人大夏天还穿着这么长的风衣,看起来也不像畏寒的样子,那么他风衣下面藏着什么简直显而易见,瑛二这么晚了还来这么偏僻的地方的原因也解释得通了。 ……空气里开始飘来血腥味了。可恶,果然那个侦探小子是被这个银毛打晕的吗!因为天黑他完全没看清楚那小子头上的血,还以为他是被瑛二打晕的,完全没料到这里还有别人! 聪明的刑警抿紧嘴唇,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找出弥补的办法。 从银毛没有表现出怀疑,而是直接问瑛二他是不是他的熟人这点来看,瑛二潜入时用的应该就是真名,那么剩下的问题就是该如何解释自己一个刑警会认识瑛二这个……这个…… ——啧,谁知道瑛二潜入时用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就在松田阵平心情变得焦灼起来时。 「啊,认识。」 千手瑛二十分坦然地承认了,转眼看向明知故问的琴酒,迎着他幽绿的眼瞳微笑道:「是我的前男友。」 脚边的少年唿吸紊乱了一下,而后彻底变得沉重悠长起来。 瑛二和琴酒谁都没有在意这个插曲,只是互相默不作声地对视着,直到后者主动移开了视线,微微低头道: 「我明白了。那么这个小鬼我会处理。」 ——处理? 松田阵平心里一紧,下意识攥紧了拳头,抑制着自己现在就扑上去揍烂那张傲慢厌世脸的冲动。 他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瑛二,而他的教官当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虽然面上仍然笑吟吟的、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嘴上却灵巧的迂迴道: 「你打算用枪吗?不好吧,除了在我们面前的这位刑警,外面还有很多警察没有离开呢。」 「哼,我当然不至于那么蠢。」 琴酒冷哼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盒,意味深长地对他说: 「我想你应该已经从【他那里】知道这是什么了,对吧?」 瑛二的目光转移到那盒药上,眉梢轻轻一挑:「啊……你是说那种无法从尸体里检测出来的『毒药』?说实话,我对它的成分还挺感兴趣的呢。」 「感兴趣就让那个女人领你去实验室。」 琴酒不以为意地说着,从药盒里拿出了一粒药,另一只手抓起了工藤新一的头髮,「反正对现·在·的·你来说,【那里】的一切都是你的——」 「住手。」 一道冰冷的男声打断了他的话,紧接着,空气中响起了手.枪上膛的清脆「咔嚓」声。 琴酒动作一顿,抬眸冷漠地对上松田阵平黑洞洞的枪.口。 在米花商场爆炸案后就申请了配.枪的黑髮刑警,此刻正目光极冷地紧盯着他,枪.口对准了他的肩膀。 「把那个高中生和你手里的胶囊放下,双手举过头顶,起身后退!」 琴酒闻言,如同捕猎的毒蛇一般阴冷地注视着他,完全没有起身的意思。 松田阵平深黑的眼眸放射出寒光,举枪的手稳如磐石,食指已经准备扣下扳机: 「你没听到我说的吗?——现在就后退!!」 刑警发出了威慑力极强的怒吼声。 琴酒默不作声地和他对峙着,半晌,他终于丢下了手里的胶囊,轻嗤一声,松开高中生侦探的头髮就准备起身。 松田阵平的神经紧绷到极致,立刻出声喝止他: 「把手举起来!听见没有?!——啧……!!」 说时迟那时快,直觉敏锐的刑警一瞬间判断出了琴酒的意图,毫不犹豫地果断开枪! 「砰!」 子弹被杀手凭藉着常人难以想像的反射神经躲过,他神色冷戾讥讽,反手便从怀里掏出了枪,「咔嚓」一声对准了松田阵平的眉心! 松田阵平瞳孔骤缩,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勐然压低重心,漆黑的眼眸锐利如鹰隼,「砰砰砰」又打出了几枪! 铅弹如流星般接连射来,琴酒的右臂上倏然喷射出血花,身体都被带着踉跄后退,捂住胳膊神色不明地看着松田阵平。 在这一瞬。 一阵钝痛忽然自颈侧蔓延开来。 松田阵平晃了晃,眼前一下子出现了黑蒙。他费劲地转眼看向那个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的人,嘴唇不断颤抖着,竭尽全力朝他伸出手去: 「别…杀他……」 微弱的声音传入耳中。 刑警倒了下去,被瑛二一把接在怀中,然后轻手轻脚的将他放在地上,摆出类似昏迷倒地的姿势。 「真温柔啊。」 琴酒捂着流血的胳膊看着这一幕,低哑的嗓音发出了语气有些奇怪的感嘆。 瑛二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起身摸索到地上的那枚胶囊,掰开少年的嘴餵了下去。 「哦?」 他这一举动倒是让琴酒有些意外,男人微微睁大眼睛,嘴角忽然挑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讥诮弧度。 「真果断啊,我还以为您多少会把这个警察的话听进去一些,不会动这个名侦探呢。」 「我看起来像是那种好人吗?」 瑛二近乎索然无味的反问,拍拍手放开少年的头,任由他的下巴自由落体砸到地上,才站起来转身准备离开。 「走吧,警察要被你们的枪声引来了。」 琴酒闻言,看了眼地上颈侧青肿、陷入昏迷的松田阵平,又看了眼已经开始痛苦呻.吟的高中生,眸光不由得晦涩起来。 第120页 千手瑛二确实不是什么会留活口的好人。 但他杀掉一个社会意义上未来可期的小鬼头,其根本原因,却是突出自己这个犯人的存在感和危险性,让黑髮刑警的开.枪甚至昏迷,都变得合情合理起来。 看来他对这个警察倒是真的…… 「琴酒?」 前面的蓝发男人在唿唤他了。 琴酒将后面的想法隐藏起来,随便扯下一条衬衫布将伤口包上,然后快步跟上了他。 他们一路静默无言,安然无恙的在众多神色紧绷的警察的眼皮底下,回到了乐园外的停车场。 然而,在黑色保时捷启动之前,琴酒却忽然停下了动作。 「boss。」 他在寂静的车厢内唤着瑛二的新代称,语气十分平静,和他所说话语的劲爆程度完全不成正比: 「您是故意让我留下血的吗?」 「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瑛二单手托腮看着外面,头也不回的冷淡回答。 「一次是在您的诊所里,一次是这次。」 琴酒没有理会他敷衍的否认,自顾自的将证据和猜想都摆在了他面前,态度从始至终都没怎么变。 「您想让我再次被霓虹警察抓住,想让我的dna被犯罪记录存档,让我从此再也无法逃跑,是不是?」 他这样阐述事实一般地问。 「……」 一片死寂中,瑛二终于扭头看向了他。 「如果我说是呢?」 忍者看不出情绪地反问,唯一的反应是稍微挑高了眉梢。 ——那几乎是开门见山的承认了自己的立场。 琴酒唿吸一窒,而后竟忍不住笑了。 男人低沉的笑声打破了车内令人窒息的压抑感,也让时间仿佛重新流动起来,车外的警笛声愈发刺耳。 但那些都对琴酒造不成什么影响。 银髮杀手露出了早有预料一般的神色,转头对上了瑛二深渊般不可捉摸的眼瞳。 「我早就猜到了。」 他这样瞭然地说着,上身慢慢前倾,遒劲苍白的手抓住了瑛二的衣领,幽绿的眼眸病态放大,里面满满的都是瑛二的倒影。 「但我不在乎。」 男人轻描淡写地哼笑了一声,说完之后便不再犹豫,直接吻上了瑛二的唇。 他腰身用力,整个人翻到瑛二身上,在他一如既往令人看不透的眼神注视下,故意放慢了动作一样,解下了自己的衣服,然后伸手抓住了他的腰带。 「工作结束了。」 银髮杀手低沉而蛊惑地宣布着,凑到瑛二唇边轻声问: 「要放松一下吗……boss?」 * 低调的黑色保时捷外,警铃声和人群惊慌逃窜的声音不绝于耳。 然而,在漆黑的单向透视玻璃内部,男人银髮的长髮却闲适地尽数披散在肩头,弯折处在不知从哪射来的冷光照射下,亮着一颤一颤的光。 千手瑛二冷静地注视着跨坐在自己身上的人。 他撩起对方的一绺银髮,语气十足的漫不经心。 「我知道你当时是故意不开枪的。」 他提起了男人瞄准松田阵平眉心的那一枪。 「为什么不开.枪?」 他看向上方唿吸急促的人,唇角轻轻勾起,然后将手里的头髮勐地一拉。 「呃……!」银髮男人被迫扑到了他身上,喉咙里发出几乎无法忍耐的颤音。 「不是想验证阵平和我的关系吗?为什么那个时候不开.枪,逼我去救他?」 瑛二对他浑身发抖的反应视而不见,自顾自顺着心情询问着。 琴酒双手按着他的肩膀,银髮像银河一样铺洒在两人身上,微微半闭着眼睛低喘着。 闻言,他的喉结滚动了两下,像是感到好笑似的勾起了唇角。 「因为你是我的boss。」 副驾驶上,杀手省略了敬语,磁性的嗓音低低开口。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颤抖着触上瑛二的眉心,声音竭力保持正常,却还是免不了带着些驾驶途中的颠簸。 「你是我的boss,所以你的利益……就是我行事的准则,你想保护的人……我…不会去动。 「所以不管你是想带领组织……和我……走向辉煌还是覆灭……」 杀手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用双手捧住瑛二的脸,在他眉头微蹙的反应中,垂眸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笑音。 「……我都不会有丝毫怨言。」 银髮男人说到这里,明知道眼前这个人不喜欢,却还是忍不住俯下身,坚持吻上了他的唇。 他看着那个人深海般的眼睛,在心底自嘲似的暗暗嘆息。 你永远不会知道,现在的他可以跟你去任何地方,可以为你捨弃任何事。 就像你永远不会知道,他有多爱你。 第62章 (加更) 月上中天。 车窗外,嘈杂的多罗碧加乐园早已重归寂静,连闪烁的霓虹灯都灭了大半,只能看到远处公路上沉默的路灯,和更远处漆黑高耸的大楼。 空荡荡的停车场内,保时捷后方的车门被打开了,高挑的蓝发男人看了看外面的夜空,轻轻唿出一口气。 「警察都走了啊。也是,应该不会有人想到有能耐避开所有监控的『犯人』,会一直留在园内不逃走吧。」 第121页 漆黑的车内没有传来应答。 千手瑛二也不意外,单手托腮望着外面浑浊的天空,静静地发了会儿呆。 空气里的血腥味愈发浓郁了。 瑛二嘆了口气,从影子里摸出纱布和绷带,转身重新钻进了车里。 车里的气味还没有散尽,后座上蜷成一团陷入昏睡的男人脸上也带着未褪尽的潮红。 瑛二把驾驶座的座位往前推,单膝跪在后座旁边,托起了男人的上半身。 怀中的身体衣着凌乱,体表的热度和被余韵控制的颤抖还没有消散,汗湿的头髮贴在他额头上,被瑛二用手指拂开,摸了摸他的额头。 烫得吓人。 千手家的木遁使再次嘆了口气,认命地打开车内顶灯,准备给这个不要命的傢伙包扎。 ——受了伤还按着他撩拨,可不是不要命么。 灯亮了,光芒的刺激让男人皱了皱眉,一下子睁开眼睛,露出兇恶却明显没有完全清醒的空洞眼神,左手下意识往怀里掏。 「是我。」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琴酒的目光一下子转向那边,神色空白地呢喃:「……科涅克?」 没等瑛二回答,他自己就先回过了神,紧绷的身体重新放松下来,眼帘微垂,露出疲惫的懒散眼神。 「是boss啊。」 他倦怠却满足的轻嘆了一口气。 瑛二眨了眨眼睛。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边上手将男人右臂的衣服撕开,一边饶有兴趣地问他: 「我想问一下……你该不会是把我和夏目瑛二当成了两个人在看待吧?」 「……不这样的话我会想要杀了你。」 琴酒顿了一下才这样回答,也不知那停顿是因为疼痛,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别开视线看向窗外,安静了一下,又低声补充道:「但我的感情是一样的。」 瑛二看了他一眼。 感情。 是什么样的感情?……爱么? 像琴酒这样的人,也会对别人说爱么? 反正瑛二是不信的。 两人不约而同的没有再说话,车厢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包扎伤口的窸窣声响。 直到瑛二给绷带打了个蝴蝶结,琴酒才将视线转回来,瞥了眼他恶趣味的成果,又不在意的看向他。 「『boss』认可我的答案了么?」 他重新提起了这个话题,紧盯着瑛二的眼睛,「……科涅克?」 千手瑛二笑了。 「看似是认定了doctor就是科涅克,实际上却向我展示了你的忠诚……嗯,姑且算是认可了吧。」 「算是?」 琴酒不满地重复着这个词,眯起眼睛危险地看着他起身的动作。 「等等,这个答案太模稜两可了,我不接受!你认可就给我任务,不认可就接着考察我,别这么——」 「太黏人可不好哦,琴酒。」 蓝发男人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单膝跪在车座上将他罩在身下,右手则托起了他的一簇长发,放在唇边微笑着吻了吻。 琴酒唿吸一窒,有些哑然地看着他,过了几秒才重新发出声音:「……你要去哪?」 「我把我的立场都告诉你了,难道你猜不出来吗?」 瑛二挑了挑眉,没有直接回答的意思,反而笑着反问了他一句。 琴酒的脸色拉了下来,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他当然猜得出来,不就是要去完成你那套名为统治全世界的黑暗面,实则伸张正义、拯救苍生的白痴理想么! 老大想做的事他不会轻易置喙,更何况吞併其他组织这种事,本来就挺合他胃口的——但他本来以为这人会带他一起去! 谁知道临到头了,这傢伙却给了他一个「算是认可了」的狗屁答案,还想把他直接丢在这里!! 「你还回那个公寓么?」 杀手先生强忍着满心暴躁,不断提醒自己」这是你亲自选的boss「,才总算忍住了像以前一样揍人的冲动(而且现在的他也打不过瑛二),黑着脸咬牙问道。 「回啊,当然要回!」 瑛二装作没看出他周身宛如实质化的怨气,笑嘻嘻的拍了拍他没受伤的左肩,故意漫不经心似的说: 「剩下那三位『前辈』的答案我还没有听到呢,怎么能就这么把他们丢在一边?」 「哦?」 琴酒闻言,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了什么,冷厉的眉宇微敛。 他想他好像知道了瑛二想听的「答案」到底是什么样的。 ——既然这样,那他接下来怎么做还需要问吗? 最擅长辨别「老鼠」,如今却即将把这种本领用在辨别「自己人」上的冷酷杀手暗暗咬牙。 波本,还有苏格兰和莱伊——你们最好祈祷自己确实跟他一样,保留着世界改变前的记忆,而且仍然坚持自己的立场!! 「——滚吧!」 打定了主意之后,很快决定好接下来要如何做的酷帅银髮杀手不耐烦地蹙眉,颇为大逆不道的翻身就卷着风衣准备睡觉。 千手瑛二注视着他,眸色缓缓变得深邃。 现在的琴酒肯定是这么想他的吧:他对自己身为夏目瑛二时的事什么都不记得了,是为了给自己扩充人手,又看中了威士忌组的能力,才一心想要确认他们能不能「改过自新」,为己所用。 第122页 但实际上,他却已经从松田阵平那里知道了两个待验证的猜想: 一,在这个世界,爱着他的人会保留世界改变前的记忆; 二,波本和苏格兰真名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二者在世界改变前的身份疑似卧底警察,且和松田阵平一样,保留着相关记忆。 但这终究只是猜想。 利用原来那位boss的安排,近距离验证这个猜想,就是瑛二现阶段的主要目的。 而这个目的,亟待证明自己的琴酒恰巧可以帮他达成。 ——这里或许会产生一个疑问:按照松田阵平的说法,琴酒应该也保留着原本的记忆,不过他不知道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是卧底的事,那么让琴酒去确认二者的立场,岂不是会吓到两位卧底警察? 退一步讲,如果琴酒阴差阳错的反而知道了这两个人是卧底,那么当瑛二消除了爱慕者们关于他的记忆,世界恢復原状的时候,两位卧底不就惨了? ……事实是没关系的。 因为瑛二根本不在乎。 别忘了,现在站在这里的千手瑛二封印了他身为夏目瑛二时的记忆。自觉没有「亲身」经歷过原世界一切的他,对这个被诅咒影响过的世界里所有人的立场,记忆,和说法的准确性,都持怀疑态度。 也就是说,他连松田阵平都没有完全相信——虽说刑警坚持自己的记忆没有改变,但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所以瑛二现在对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的态度,对黑衣组织里这几瓶酒的审视还要格外严苛一些。 因此,他才不管什么卧底不卧底、暴露不暴露的事情,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试出真相,然后决定自己消除记忆的方式,以及后续处理方法(比如琴酒就是跑不掉的关橘子)。 这也正是瑛二决定利用琴酒,让他这个(或许)最了解当年情况的地头蛇,去试探威士忌组的原因。 另一方面…… 千手瑛二心神微动。 同一时间,还待在安全屋里的赤井秀一,收到了一封只在得到代号时见过的,域名属于黑衣组织boss、阅后自动删除的邮件: [莱伊,我最信任的左右手——从此刻开始,监视琴酒,将他的动态向我汇报。] 「说起来,琴酒。」 乐园内,已经准备下车的瑛二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回头露出了得意又雀跃的、看似毫无异状的笑容。 「除了你和那三位代号是威士忌的『前辈』以外,组织里是不是还有很多人痴迷瑛二大人我呀?」 「呵。」 这话一出可不得了,对boss忠诚,却对意中人傲娇得不行的杀手老大哥立刻冷笑一声,翻身就想坐起来……坐……没坐起来。 被千手木遁使的体力嚯嚯了大半夜的老大哥腰酸腿也软,扭曲着脸硬是用胳膊肘撑住了自己,没有狼狈的重新躺回去。 「……」 千手瑛二别开脸,拳头抵在唇边,肩膀控制不住的颤抖。 「科、涅、克!」 银髮的兇恶美人咬牙切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你以为你是什么人见人爱的金子吗!除了那三个威士忌,谁还会痴迷你这样的蠢货!!」 哦——所以你觉得组织里只有你们四个痴迷他瑛二大人呗? 千手瑛二悠哉悠哉地点头,在心里姑且记住这一条新的「待验证」,而后展露出超级灿烂的笑容,对脸色漆黑的琴酒摆了摆手,完全是不假思索的爽朗道: 「大哥我知道啦!那您好好休息哈!」 说完,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直接「啪」一声关上车门走了。 只剩下琴酒勐地愣在了原地,半晌都说不出话。 良久,男人才慢慢躺了回去,睁着眼睛睡意全无地盯着车顶。 ……要想确认立场,果然还是该从波本和苏格兰开始。 他费劲的翻了个身,面朝椅背沉思着,绿眸慢慢变得幽深。 他想起在米花百货商场,那个捲毛刑警曾经叫过瑛二「教官」。 ……波本和苏格兰,看着好像和那个刑警差不多大? 第63章 (修文) 深夜,黑衣组织的情报再次运转了起来,而「上面」传来的新命令,却是让他们彻查一个警察。 调查一个警察,这对一般的犯罪分子而言或许是一件困难的事,但在如今黑手遮天的黑衣组织里,这却根本不算什么。 某个已经拥有代号,但暂时还不算什么厉害人物的情报人员,深更半夜的从「上面」接到了这个任务。 他看了眼任务邮件后面的署名。 gin。 哦,琴酒大人啊!这可是组织不惜劫狱也要弄出来的大人物!必须得把皮绷紧了好好干! 这位情报人员打起精神,看了眼琴酒大人让自己调查的警察的名字。 ——松田阵平。 咦,还是个有点耳熟的名字? 情报人员爬起来就打开了电脑,搜索了一下前几天的新闻——嘿!这不是米花商场爆炸案里那个立了功的刑警嘛! 好说好说,这样的名人,很容易就能搞到情报! 情报人员一下子就找到了入手的方向,觉得这也没什么难的,就没跟那些管情报的大人物们——比如贝尔摩德大人啊,波本大人啊,或者朗姆大人啊——联繫,直接就自己上了。 第123页 情报这种东西,一般都讲究个「新」字。 因此情报人员就从几天前的爆炸案入手,开始按着从后往前的时间线,着重调查松田阵平。 只是他越查越不对,越查越满身冷汗,到后来斗着胆子跟琴酒确认过之后,他整个人直接就抖成筛糠了!! ——好傢伙,这个叫松田阵平的刑警到底什么来路?! 那个米花商场爆炸案,可是琴酒大人亲自筹划的恐怖袭击,目的就是为了粉碎公众对政府和警察的信任,是琴酒大人出狱之后就一直在准备的大计划啊! 可是这样的大计划,居然被这个松田阵平和另一个爆处组的警察,在几分钟内轻轻松松就毁掉了?!后果不过是炸毁了商场建筑物本身,数百人质和两个警察全都安然无恙?! 然后琴酒大人居然现在才来找人调查松田阵平,找的还是他这样的小角色?! 开什么玩笑啊!这件事怎么看怎么古怪好吗!为什么他们情报组完全没听说琴酒大人在搞这个计划?出事了之后又为什么没有听到一点风声?最关键的是…… 事到如今,琴酒大人又为什么偏偏来找他这个不起眼的成员,而不是他头上那些大人物,来调查这样的大事件? 搞情报的一般都很擅长钻营,也多少比常人更有脑子,因此情报人员很快察觉出自己被当做了马前卒,或者说,成为了某局大棋中的一个棋子。 一举一动,恐怕都被人计算好了,目的就是为了引出他身后的某个人物。 是谁?……他是情报组的,三年前才加入组织,不可能得罪素未谋面的琴酒,更何况对方要是想对付谁,恐怕也只会挑一些跟自己地位相对的,以前有过节的人…… ——那不妥妥的就是波本大人吗!! 情报人员欲哭无泪。 绝对没跑了,关于曾经的科涅克白兰地和组织里那四个男人的爱恨纠葛,上司可是在琴酒即将復出的消息传出来之后,耳提面命让他们牢牢记住的。 琴酒大人这是打算做什么?为什么要通过一个刑警来挑衅波本大人? ……难道,这刑警跟科涅克白兰地还能有什么瓜葛? 情报人员纠结来纠结去,既不能将琴酒让自己查的事告诉别人,又不能拖延进度不交差,更不想得罪自己的顶头上司——虽然没见过但传闻极其可怖的波本威士忌。 到最后,他只能含泪继续调查。 然而,还没等他付诸行动,第二天,好几个爆炸性的消息便在组织内部传开了。 首先,就是道玄坂地下黑市如今的掌控者——黑医doctor,在琴酒的邀请下加入了组织,并且被boss不知出于何种心理,赋予了「cognac」这个不祥的代号。 其次,威士忌组和琴酒被交付了同时担任doctor的监护者的任务,听说还连夜搬进了同一所安全屋。 最后,琴酒在昨晚带着新·科涅克出任务时,杀死了如今声名鹊起的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却在动手的时候被一个叫松田阵平的刑警发现,还被打伤了右臂! 情报人员:! 松田阵平,你到底多有能耐啊??! 短短半天之内,一系列事情如雷霆骤雨般发生,还没等这位可怜的情报人员从接连传来的爆炸性的消息中回神,情报组的两大巨头——贝尔摩德和波本,就同时联络了他。 后者是听说了最后那件事后,因为感兴趣而主动向boss申请调查,却被告知「琴酒已经找人调查了」而转头找上他的。 前者,则是在听说了上面这件事后,紧跟在波本后面联络了他,说是想助他一臂之力。 [gin找了你调查松田阵平的事?为什么不向我报告?这件事交给我,你不要管了。——bourben] [不要听bourben的鬼话。松田阵平已经和公安接触,你或许需要我们按插在警方的棋子出一些力。——vermouth] 情报人员:「……」 情报人员:麻了.jpg 可怜的底层代号成员将两条消息看来看去,不知道该先回復哪个,又到底该怎么回復。 就在这时,他收到了第三条消息: [按vermouth说的做。——gin] 情报人员:……这就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呗? * 东京某地,一个多小时以前。 奢华的总统套房内,数台笔记本电脑和手机同时亮起屏幕,还穿着睡裙的金髮女人连衣服都来不及换,眉头紧皱的不断和各方联繫,眼底隐约可见焦躁。 在她左手边,一台手机正明晃晃地显示着今早的新闻,巨大的标题无比醒目,内容更是令女人心肝直颤: 《难以置信的事实!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确认死亡,霓虹警察再无救世主拯救…?!》 一派胡言!! 那个孩子……怎么可能会死?! 贝尔摩德紧紧咬住下唇,美目中隐约可见阴霾。 要是那个孩子真的……琴酒,她不会放过你!! 「嗡……」 另一台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贝尔摩德烦躁地拿起来看了一眼,却在看清来电显示的瞬间精神一振。 她接通电话,语气难掩急切道:「科涅克,琴酒真的把工藤新一杀……杀掉了吗?!」 [「嗯?嗯……你很关心那孩子?」] 千手瑛二听起来有些意外。 第124页 贝尔摩德深吸一口气,面对自己的盟友也顾不上别的,没怎么犹豫就承认道: 「没错,我……我很关注那个孩子,希望他活着。」 [「这样啊……」] 千手瑛二的声音带上了笑意,[「不得不说,你还挺幸运的,贝尔摩德。」] 「所以他没事是吗?!」 贝尔摩德从他的话风里听出了这一点,激动得声音都变尖了。 千手瑛二失笑,看了眼面前的监视屏幕,摸着下巴饶有兴趣地歪头。 「生命安全确实无虞,但要说安然无恙……却也不尽然呢。」 [「什么……?」] 屏幕内,面容严肃的风见裕也将两份保密协议向前轻轻一推,声音沉着道: 「请两位在这份文件上签字。 「——在那之后,我才能告诉你们有关【那个组织】的所有信息。」 桌子对面,松田阵平,以及已经换上了七岁男童衣服的工藤新一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拿起了笔。 工藤新一是在经歷过一阵濒死般的剧痛后,被周围的嘈杂声吵醒的。 他睁开眼睛,震惊的发现自己变成了七岁小孩,但比他更震惊的,是对面在瑛二走后不久就醒了过来,将他变小的过程看个正着的松田阵平。 于是缩水的高中生侦探根本没有开熘的机会,全程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被围上来的警察慰问,被松田阵平拎起来夹在腋下,稀里煳涂地见到了只在影视剧中见过的公安,反抗不能的在社会学意义上成了死人,还不被允许立刻向家人和青梅澄清真相…… 然后现在,要签署保密协议,正式接触他从未想像过的另一个世界。 高中生钢蓝色的眼眸沉着下来,在签字之前,忽然对旁边的松田阵平说道: 「松田警官,你昨晚之所以不让我在别人面前提起千手瑛二先生,刚才做笔录的时候也捂着我的嘴不让我说出他的事,这全都是因为……」 敏锐的少年抬起头,目光犀利地看向刑警隐藏在墨镜后的眼睛,在片刻的沉默后,忽然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意。 「因为『need not to know』*,没错吧?」 松田阵平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 「少废话。」 气质凛冽冷酷的刑警收回视线,头也不回的在少年(现在是男孩了)脑袋上敲了一下,在对方难掩稚嫩感的喊疼声中,运笔郑重地在保密协议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样我就踏入和你们一样的世界了,教官,降谷……或许还有诸伏。 他沉默地这样想着,垂眸掩下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涩意。 「……贝尔摩德。」 屏幕前,千手瑛二一下一下地点着下巴,在贝尔摩德再三追问工藤新一现状的声音中,终于慢悠悠地开口道: 「我们再来做个交易吧——我帮你保护你心爱的小男孩,作为交换,你帮我验证一件事,如何?」 …… ………… 片刻后,某个情报人员接到了贝尔摩德和琴酒相继发来的邮件。 傍晚时分,一直在安全屋内待机的诸伏景光接到了boss直接下达的命令,要他去某个警察医院,为情报人员的行动提供掩护。 他将消息给降谷零看了,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都升起了不怎么好的预感。 事实上,在松田阵平和琴酒对上的事传出来之后,他们就一直很焦急,生怕同期好友被组织盯上,甚至被暗杀。 降谷零甚至打算利用自己的情报网打探消息,希望能找到将同期踢出这摊浑水的办法。 然而,无论怎么想,他在松田阵平出事后立刻出门的行动都太可疑了——尤其是在琴酒明显因为怀疑而避开他,特意找了别的情报员调查松田阵平之后,他就更不能这样做了。 否则,他慌不择路的行为要是落在了琴酒眼里,这个本就只差证据证明他是卧底的傢伙,肯定会死死咬着他不松口的。 因此他只能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窝在安全屋里无所事事,所能做出的反抗只有偶尔给琴酒发一些嘲笑他的言论,装作幸灾乐祸的样子。 ……可是现在,boss为什么联络了诸伏景光去协助情报组?为什么不是别人,而偏偏是诸伏景光? 在那一刻,降谷零感到了一种令人厌恶的既视感。 又是这样。 又是景光受到了怀疑。 上次是因为有瑛二在,景光才从九死一生的险境中活了下来,可这一次呢?这一次他也要眼睁睁看着景光陷入危机吗? 「不会的。你想太多了,zero。」 面对他的忧虑,诸伏景光本人反倒轻松地笑了起来,背上装枪的琴包就准备出门。 「等等,hiro……!」降谷零不贊同的想要拦住他。 「不要太小看我啊。」 但在他抓到幼驯染之前,对方却先一步避开了他的手,落在阴影中的温和微笑染上了锋利,「波本。」 * 诸伏景光有自信,现在的他,无论遇到怎样的危机,都有能力可以化解。 因为那个人说了,他说了自己是他的光。 因此他要一直保持明亮,让那个在黑暗中前进的人,能够重新回到他身边。 ——所以这一次,无论琴酒打算怎么出招,他都绝对不会倒下。 第125页 ……绝对,不会倒下。 临时安全屋内,甩开了追兵的诸伏景光呆立在门边,看着笔记本屏幕上那张放大的照片,手脚一片冰冷。 「这就是在那个警察的手机里发现的照片。」 电脑前的黑客这样说着,低头恭敬的等待着身边那位银髮男人的指示。 但后者却没有第一时间搭理他,而是扭头瞥了眼诸伏景光,幽绿的绿眸蕴含着难以辨别的情绪。 「呦,苏格兰。」 他低低开口,磁性的嗓音因为某种原因还带着沙哑,抬手用指骨关节敲了敲笔记本屏幕。 「来看看,你认识这个刑警么?」 ——照片上,正在被黑衣组织着重调查的黑髮刑警眼帘微垂,单臂搂着高大的蓝发男人,与他双唇相贴。 那个男人背对着镜头,但就算如此,诸伏景光也绝不会认错。 诸伏景光:……欸? 第64章 「苏格兰——来看看,你认识这个刑警么?」 深夜,临时用于集合的废屋内没有开灯,空气里散发着陈旧的潮味儿,让诸伏景光的喉咙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一样发堵。 屋内所有的光线都来源于前方那台笔记本电脑,而屏幕上显示的那张照片……那张照片上抬头亲吻蓝发男人的人,和那个被亲吻的人…… 都是那样的熟悉。 熟悉到令诸伏景光眸光刺痛,险些就控制不住表情。 与此同时,他也立刻想明白了一切。 怪不得。 怪不得琴酒会突然盯上松田,怪不得他要瞒着降谷零单独找一个情报员调查松田的事,怪不得他会联合boss,点名让自己来执行这个任务。 ……因为松田喜欢瑛二,和失忆后的瑛二成为了恋人,而琴酒发现了他们的关系;因为松田也保留着原本世界的记忆,他记得身份为警察的诸伏景光和降谷零,而这一点,同样被琴酒不知通过什么途径发现了。 所以琴酒在通过松田试探他们……或者说,仅凭琴酒在用松田试探他们这一点,诸伏景光就能确定,琴酒心里已经对一切都有定论了。 松田在和琴酒的对峙中受伤了,自己刚刚负责警戒的、情报员潜入的医院,估计就是他入住的医院。 医院里有组织的眼线,情报员在眼线的帮助下拿到了松田的手机,眼前的这张并无作伪痕迹的照片……就是琴酒确认以上猜想的铁证。 ……暴露了啊。又一次。 诸伏景光的心底冷静地想着,眉宇中的神色也冷淡下来。 「不认识。不过和他接吻的是谁?……是doctor么?」 他嘴上这样说着,上挑的猫眼冷冷斜向面容隐藏在昏暗中的琴酒,右手悄无声息地后移。 他的后腰衣服下,绑着两把早就准备好的枪。 ——现在诸伏景光唯一庆幸的,是松田并非对自己的危险处境一无所知。他已经和公安接触,如果不出意外,他应该已经签订了保密协议,成为了公安的协助人,得知了组织的存在。 真对不起他啊,居然把他扯了进来。 还有。 ……真嫉妒他啊。 猫眼男人轻薄的眼皮微颤,一瞬间竟像是嘆息般垂下了眼帘。 但当他重新抬起头时,眸底便只剩下了冰山般亘古寒冷的凛冽,与杀意。 局面已经很清楚,他和琴酒双方都对他的身份心知肚明,刚才的否认不过是走个形式。 战斗已经不可避免,而琴酒不是抱着半吊子的觉悟就可以对付的敌人,所以——他要在这里,杀死琴酒! 电光火石间,诸伏景光动了。 他的拔枪已经足够迅速,他自信能用这一枪击伤琴酒,或者至少打乱他一开始的进攻节奏。 但事实却是琴酒比他更快。 枪声响起的瞬间,诸伏景光惊呆了。 因为琴酒瞄准的人不是他。 他对准了情报员的脑袋,毫不犹豫地开.枪了。 * 千手瑛二在房间里等待着。 监控视频上,松田阵平和已经决心化名为「江户川柯南」的工藤新一仍坐在桌前,二人一同聆听着公安提供的、有关黑衣组织的情报。 忽然,监控里的门打开了,一个西装男快步走进来,神色紧绷的对松田阵平说了句什么。 捲髮刑警先是皱眉,随后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嚯」一下站起了身,嘴唇喃喃地吐露出了「照片」的口型。 ……照片? 瑛二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他确实让贝尔摩德把公安的内线透露给了那个情报员,让他可以在内线的掩护下,从警察医院里偷走阵平的手机。 但他的目的是想让情报员……或者说,让琴酒看到阵平和萩原研二谈论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邮件,令琴酒知道松田阵平和那两瓶威士忌有联繫,从而让他藉助松田阵平去确认他们的立场。 可是这中间好像出了什么纰漏?「照片」是什么的照片?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忽然,瑛二背后的门被打开了,风见裕也一脸紧张的走进来,刚一关上门,就急切地开口道: 「夏目警官,不好了!我们发现松田警官的病房有侵入者,对方拿走了松田警官的手机!!」 「是吗。」一手安排了一切的瑛二语气沉着,「人抓到了吗?」 第126页 「……非常抱歉。」风见裕也神色沉重,「对方有狙击手掩护,我们没能抓到偷手机的人,然后……派去追狙击手的人也报告说跟丢了……」 「这样啊。」 瑛二轻嘆了一口气,让风见裕也不禁羞愧得低下了头。 「有人受伤吗?」 「只是擦伤……对方的狙击手技术似乎不太行……」 千手瑛二轻轻哼笑了一声。 对方的狙击手技术不太行? 恐怕不是不太行,而是太行了吧。 ——当然,这个结论也下得有点早。要想知道那位狙击手会一个人都没打死,到底是因为技术不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今晚就能见分晓了吧。」 蓝发男人忽然喃喃自语道。 风见裕也一脸疑惑:「夏目警官?」 「不,没什么。」 千手瑛二摆了摆手,终于从监控视频上移开视线,没再去看脸色难掩焦虑和自责的黑髮刑警。 ……抱歉啊,明明根本不是你的错。 「说起来。」 他回头看向身后的公安,有些好奇地问: 「风见,你为什么见到我的第一眼,就认定我是夏目瑛二?」 那些爱慕着他,又亲眼见证了他拥有一些不可思议的本领的男人们能看出来,瑛二并不奇怪,可眼前这个按理来说只是夏目瑛二的部下的男人,为什么也对他的身份如此坚信不疑? ——没错,和松田阵平以及江户川柯南以为的不同,瑛二现在并不是隶属于官方的潜入搜查官,毕竟夏目瑛二在档案上已经是个死人了。 那么他为什么还能轻松拿到公安的情报,甚至能坐镇警察厅,指挥公安的行动呢?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风见裕也。 这个男人,不知为何坚信自己是夏目瑛二潜入黑衣组织时为他提供各种支持的部下,而且这种坚信并不是空穴来风,他甚至能说出夏目瑛二的种种厉害之处,言语间对他颇为推崇。 正是凭着这种了解和信任,他才能第一眼就确定瑛二的身份,而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瑛二的种种要求。 比如说,风见不仅将瑛二「死而復生」的事守口如瓶,毫无保留的为他提供了种种公安搜集到的情报,还不惜像今天这样,偷偷带他进入警察厅的内部,甚至在行动时全权听从瑛二的指挥。 这种程度的信任,虽然为瑛二提供了极大的便利,但同时也让多疑的木遁使觉得有些蹊跷。 因此他时不时就会像今天一样,突然询问一下风见裕也。 眉毛稀疏的公安警察听到这个问题,完全没有多想什么,也完全没有因为被明里暗里问过好几次而心生厌烦,而是像以往一样立刻打起了精神,眼睛发亮的慷慨激昂道: 「那当然是因为没人能像夏目警官一样,如此……!!」 啊,又来了。 瑛二歪头听着公安一如既往地抒发着对自己的崇敬之情,然而听着听着,他却忽然感觉有哪里不对。 他莫名觉得,这些溢美之词,有点像是转述了别人的话。 但风见裕也本人,显然并不认为这些话是转述的。 也就是说,他这一块的记忆或许也被诅咒影响了,但既然他能说得这么真情实感,说不定是因为他以前就经常听到这样的话…… 他是听谁说的呢? 一个猜想涌上心头。千手瑛二目光微闪,忽然站了起来,也顺理成章地打断了风见裕也滔滔不绝的赞美。 「夏、夏目警官?」公安警察不解地唤道。 「听我说,风见。」 瑛二露出了严肃的表情,仅靠一句话,就让公安警察的神色顿时凝重起来:「今天的事,已经足够说明警察系统内部存在着那个组织的眼线。」 「什、什么……?!」 「针对黑衣组织的各项搜查活动都暂时停止,在保护好阵……松田警官和那个少年的同时,尽可能隐蔽的排查一□□系内部吧——就从最近四年新入职的警员开始。」 「是!我知道了!」 看着公安警察脸色严峻地转身出门。 千手瑛二轻轻嘆出一口气,回头最后看了眼监控视频。 已经到了最后阶段了。 他将视线从黑髮刑警身上移开,转身走了出去。 * 凌晨时分。 一抹黑影悄无声息地跃上安全屋二楼的阳台,拉开落地窗,走进了漆黑的房间。 一道气息静静地在他身后唿吸着。 身影微微一顿,随后,空气中响起清冽含笑的声音: 「大半天了也不出声,狙击手都像你这样,是擅长隐匿气息的夜猫子吗——」 「我去找了松田。」 话音刚落,隐匿在暗处的气息陡然急促起来,几乎像是无法再忍耐某种情感一样,直接近乎粗暴地打断了他。 他的语气是如此急切,省略了所有乱七八糟的试探,简单粗暴的将相当于摊牌的结论摆在了身影面前。 桌上的檯灯亮了。 诸伏景光站在光明中,望着窗边那个半张脸模煳在黑暗中的人,嘴唇颤抖着艰难启齿: 「……我去找了松田,知道了你到底是哪一方的人,知道了你一直以来究竟在顾虑什么,又在试图弄清什么。 「现在我来找你了,这样……这样足够你得出结论了吗——教官?」 第127页 最后一声唿唤,男人的音色已然开始发颤。 「……」 千手瑛二沉默地注视着他。 他望着那个身处光晕中心,眼尾锐利却偏偏眼型圆幼的人,良久,才慢慢放松了表情,垂眸看着他战慄颤抖的指尖,有无可奈何地笑了。 「既然这么怕黑的话,等我的时候就直接开灯啊。」他像是嘆息一样无奈地说。 那只是他随口说出的一句话。 但诸伏景光却像是得到了答案一样,漂亮的眼尾倏地红了。 他攥紧手掌死死咬着嘴唇,心中拼命压抑了四年的渴望瞬间决堤,汹涌的情感让他再也坚持不住,冲上去一把抱住了瑛二。 「我才不怕。」 有着清亮嗓音的男人声线难掩哽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紧了瑛二背后的衣服,用力到连手指都在颤抖。 「我早就不怕黑了。」 他像是终于找到家的小孩子一样抽泣着,双臂紧紧环住了瑛二的背。 「因为……你迟早会从黑暗中回到我身边的,不是吗?」 第65章 二楼的灯亮了。 安全屋对面的停车场内,银髮男人倚着保时捷,叼着烟安静地看了那里一会儿,移开了视线。 一户建的一楼,翻来覆去睡不着的降谷零再次打开隔壁房间的门,发现屋内仍然空着,忍不住攥紧了门把手。 ——boss和琴酒到底要景光去执行的什么任务?为什么他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毕竟是boss直接下达的命令,琴酒亲自带人去的目的地,饶是降谷零这样厉害的情报屋,都没有可以打听消息的渠道,只能在这里干着急。 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降谷零只能希冀幼驯染平安无事,并且暗暗祈祷,对方去执行的任务和松田无关。 …… ………… 夜色深重,金髮的公安卧底脑子里转着杂乱的想法,沉默地立在好友门边许久,才慢慢关上门。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降谷零勐地扭头,身体本能的紧绷了一瞬,然后就辨识出了来人的轮廓。 他迟疑了一下,眉头不由自主地蹙起:「莱伊?」 「是我。」 赤井秀一低低地应了一声,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来到沙发上坐下。 一簇火苗亮起,照亮了白色的烟支和丝丝缕缕向上飘的烟雾,也在男人清绿的眸中倒映出两点暗沉的火光。 降谷零:「……」 降谷零简直嫌弃死这个大半夜不睡觉,一声不吭跑到客厅来抽菸的傢伙了。 他翻了个白眼,懒得理这个神神叨叨的傢伙,转身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就在这时,赤井秀一忽然声音沙哑地开口:「这个安全屋里的墙壁和房门,都是做过隔音处理的。」 「?我知道?」 降谷零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之前千手瑛二和贝尔摩德在书房里神神秘秘地不知道干什么事时,他们几个(试图偷听却未果的)人就发现了这一点。 可莱伊为什么在这时候重新提起这个话题? 赤井秀一沉默地看着他,过了一小会儿,才再次问道:「你晚上一直待在房间里?」 「?是啊?」 降谷零更奇怪了,他有心想问这个fbi为什么要说这两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但话还没说出口,他就忽然灵光一闪—— 赤井秀一问他是不是一直待在房间里,又说墙壁和门都是隔音的……这是不是说明他没出门的这段时间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结果他却没听见?! 洞察力和推理能力都是max级的波本先生脸色一变,正想问赤井秀一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就听到男人话头一转: 「也就是说你已经睡过一觉,不缺少睡眠了。那我就放心地抽了。」 他这样一脸冷淡的说着,末了,还嫌不够似的补充: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的作息,以及这个安全屋的免打扰性能,毕竟你太神经质了,我不想因为抽菸这种小事跟你吵。」 降谷零:「…………」 降谷零脑门上「啪」地爆出青筋,黑着脸咬牙切齿地咧出狰狞的笑容: 「你是白痴吗?怕打扰别人的话,就给我滚回自己的房间抽!——还说我神经质?!我看你才是神经病!!」 「砰!!」 公安警察的房门被震耳欲聋地甩上,赤井秀一盯着那扇门,仿佛还能听见它的主人在心里狠狠骂自己:该死的fbi!! 「……」他默默地嘆了口气。 过了片刻,确认降谷零不会再出来,男人才缓缓放松了对面部表情的控制,于细枝末节处显露出了丝丝抑制不住的冷涩。 boss在昨天深夜勒令他监视琴酒,但琴酒今天一天都没有回来,他也不知道对方去了哪里,这个任务就只能暂时搁置。 不过出乎意料的命令确实让他警觉了许多,不然他也不会因为时刻关注着外面,而看到苏格兰从阳台翻进了千手瑛二的房间。 更别提不久之后,瑛二本人也用同样的方式翻进了房间里,苏格兰也没有出来…… 苏格兰,是从哪里确认到了瑛二的立场,所以毫不犹豫地出手了吧。 ……那么他呢? 菸草的苦涩气味在舌根蔓延着。 赤井秀一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烟雾,胸口闷得几乎喘不上气来。 第128页 现在的他,还能像苏格兰一样,抓住机会就毫不犹豫地出手么? 【「——那个人不喜欢烟味,他没跟你说过吗?」】 久远的曾经,猫眼男人不经意间对他说过的话,忽然又在耳边响起。 赤井秀一将烟取下,在满室烟雾飘渺中疲惫地闭上了眼。 那个人不喜欢,却从没对他说过的,难道只是烟味吗? * 楼下似乎响起了摔门声。 只点着一盏小檯灯的房间内,千手瑛二似有所觉的偏头,身体顺势后撤:「刚才好像有什么声音……」 「不用在意。」 诸伏景光低声说着,像是畏惧分开后的寒冷一样,重新紧紧地抱住了他,让两人间再次毫无间隙。 瑛二顿了顿,不由得展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意。 「真是的,像黏人的猫咪一样啊……」 他抬起手,在片刻的迟疑后,将其轻轻落在了男人的嵴背上。 「景光。」 他轻声说。 诸伏景光唿吸一窒。 他的喉结颤抖着滚动了一下,过了好几秒,才终于勉强笑了笑,发出了强作镇静的声音: 「是松田告诉你的吧,我真正的名字?」 瑛二没有说话,表达着无声的默认。 「真是的……真过分啊,起码自我介绍这种东西,我还是想自己来的。」 诸伏景光苦笑起来,扶着他的肩膀后退了一步,抬头看向他的眼神温柔又眷恋,柔和得像一缕干净的光,眼尾带着令人心颤的湿意。 「瑛二……在和松田交往吗?」他轻声问。 千手瑛二垂下眼帘,沉默了一下才左右摇头。 「那,是在和琴酒交往吗?」诸伏景光又问。 这次瑛二的摇头要干脆得多,让诸伏景光有些忍俊不禁。 「也就是说我的教官先生现在还是单身喽?」 猫眼男人笑意轻软地如此确认。 瑛二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紧,忍不住嘆息一般低声唤他:「景光……」 他的尾音戛然而止。 诸伏景光竖起食指挡在他唇上,仰头轻轻吻住了他。 「我爱你。」 男人低声说着,拿开挡在唇间的手指,两手搂住他的脖颈,闭上眼再次吻了上去。 * 鼻尖萦绕着男人身上干净温暖的清香。 千手瑛二嵴背绷直地站在原地,愣了好几秒,才抬手按住诸伏景光的肩膀,在对方微红着脸表情迷茫地后退时,神色模煳地别开了脸:「……抱歉。」 「……」 诸伏景光安静地凝视着他。 片刻之后,猫眼男人垂下眼帘,十分平静地微笑起来。 「我知道的。」 他温柔地说。 那一瞬间,似乎有一股巨大的悲伤,被谁轻描淡写地隐藏在淡定的外表之下了。 等那一瞬间过去,那人重新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语气十分轻巧地说: 「嘛,其实我只是不先说一次就不甘心而已,因为、万一我也是可以的呢?……不过,原来结果真的是早就註定的啊,我也真是的,明明早就清楚了不是吗,居然还是会感到失落……真没出息啊,哈哈哈……」 看着男人似乎毫无异状的,开朗中透着几分小小自嘲的笑脸。 瑛二微不可察地抿直唇线,又说了一句:「抱歉。」 「你不用对我说抱歉的。」 诸伏景光无奈地嘆了一声,唇边的笑容微微收敛,眼神却变得柔软起来,柔软到几乎有些悲伤。 「想对你坦白心意,想让你接受我,想要毫无缝隙的贴近你,这本来就是我单方面的心愿和欲.念,你没有义务回应。」 他顿了顿,像是后知后觉地为自己的露.骨感到不好意思一样,他抬手用手背贴住了发烫的脸颊,清亮的嗓音染上了笑意: 「不过我是不会说抱歉的哦?喜欢你就是想要告诉你嘛,其他的……」 他的目光闪了闪,眼底突然就有些情绪不明。 「其他的,无论什么事我都不想再考虑。」 男人的声音低了下去。 「以前的我总是喜欢把话憋在心里,所以才会……但是现在的我,觉得偶尔向自己的某个朋友学习一下,变得直率一点也不错。」 他说着抬眼看向瑛二,露出温柔到几乎让人想要流泪的微笑。 瑛二哑然地注视着他,抬手似乎想要触摸他的侧脸,最终却突然生硬地停住了。 他为自己的这种反应疑惑了一秒,还没来得及做出更多反应,诸伏景光就紧接着嘆息了一声。 「嘛……不过。」 话音刚落,悲伤又温柔的猫猫突然变成了狡黠又黏人的猫猫,诸伏景光大胆的将他的手按在了自己脸上,亲昵地主动蹭上去亲了亲他的唇角,看着他惊讶到眼眸微睁的样子,忍不住露出了恶作剧成功了一样调皮的笑。 「——虽然我不是你的男朋友,也不是你喜欢的人,但这一次,是我比zero早了一步哦?」 男人说到这里,露出了甜蜜却有些苦恼的轻松神情,诉说出的爱语愈发火热动人: 「真伤脑筋啊,就算知道不会被接受,但仅仅只是想着『瑛二被我告白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就算只是这样的纠结,我也觉得很开心。」 第129页 「景光。」 「哈……真是的,我真是喜欢你喜欢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景光,别说了。」 随着诸伏景光愈发深刻地剖析内心。 千手瑛二的神色愈发模煳起来,数度想要打断他。 「我总是忍不住关注你的一举一动,这一点我自己也无可奈何。」 然而诸伏景光却像是没有听到他隐忍的制止一样,依然自顾自的说个不停,只有抓着他的手愈发用力,连指关节都开始发白。 「到现在,我甚至在想……虽然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也不可能再拥有你的任何温柔,但就算只是今天的这份苦涩……也足够我日后用来回忆了吧?」 ——也足够我日后用来回忆了吧? 「……」 仿佛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 千手瑛二的瞳孔无声地收缩了一下,一时间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攥紧了手掌,忽然别开视线,一言不发地挣开了诸伏景光的手。 「不会的。」 他哑声说。 诸伏景光一怔:「什么?」 对面的蓝发男人没有重复自己的话,只是微微低着头,神色有些看不清楚。 于是诸伏景光情不自禁地上前,然后—— 他看到了两泓深潭一般的,幽深冷寂的眸子。 「你日后无法拿任何一件事回忆起我。……因为你们不会记得我的,景光。」 瑛二轻如耳语地说。 * 在正式成为黑衣组织的boss,继承了组织boss的所有记忆后——也就是距现在短短两天的时间里——瑛二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对这个和夏目瑛二牵扯最深的地方的探索。 就在松田阵平的手机被偷,琴酒证实了诸伏景光是公安的那一刻,他那个一直留在boss的大本营的木遁分.身,已经在排查后验证了琴酒的话——即,黑衣组织里确实只有四个人对他抱有执念。 这对瑛二来说实在是再好不过的结果,因为这意味着他的工作量大大减少了。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在监控前想着「已经到了最后阶段」。 他在这个世界逗留的时间不会太长了。 或许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突然的,在确定了诸伏景光的心意,确定了他的本质之后,瑛二在某种信任感的驱使下,轻易就对诸伏景光说出了对松田阵平都没有吐露的真相。 「……诅咒是因我而起,这个世界也是因为我才开始步向末日。我感应到了这个世界的现状,因为放不下你……和其他一些人,才会用自己的身体回到这里。」 夜逐渐深了。千手瑛二和诸伏景光并肩坐在床边,说到这里,他偏头看向了窗外的天空,嗓音逐渐艰涩。 「我来自战争迭起的忍者世界,可忍者的世界再残忍,也不像这里一样绝望。 「我不能让那个篡改了世界的力量毁灭这里,所以你们不能记得我……你能明白吗,景光——?!」 一双手突然按住了他的肩膀,用令人惊愕的力道硬生生将他推倒了。 千手瑛二没有反抗,任凭那个人死死压着他的肩膀将他按在床上,将自己整个人罩在他的阴影里。 「……我就知道你还是要走的。」 像绷紧的琴弦一样忍耐至极的声音传来。瑛二的眼睫微微颤动,隐匿在影子里的表情有些看不分明。 直到有温热的水滴一滴一滴砸在他的脸上,按着自己肩膀的手都开始不稳地颤抖,他才微微睁大了眼睛,抬眸诧异地看向头顶的人。 但在他看清之前,那人却勐地抱住了他,没有被他看到丝毫痛苦的神色。 「我和zero……自从知道你来自另一个世界后,就隐约明白留不住你了。但我们还是……我还是……」 有着漂亮猫眼的男人紧紧咬住嘴唇,强行压抑住声音中的脆弱,也强迫自己咽下了对此刻、此景、此人来说,或许已经无关紧要的自白。 ……真的是无关紧要的吗? 啊……这个人,还是这样的……永远不会为他人改变自己的决定。 正因如此……正因如此—— 「我才一直想要留下什么。」 就像他腿上的纹身,就像他此刻的心中所想。 怀中的男人发出了失神般的呢喃。 瑛二微微一怔,有些不明所以地低头去看他的表情:「景光?你刚刚说什么——」 颤抖而冰凉的唇附了上来。 千手瑛二眉心一跳,条件反射地按住了他的肩膀,后来却在触碰到掌下控制不住的轻颤之后,慢慢压下睫羽,表现出了沉默地纵容。 「抱歉。」 他以指尖轻触命途多舛的公安纹在肌肤上的紫藤花,一边感受着那属于自己的印记,一边又一次地在男人耳边低语。 有着漂亮猫眼的男人目光失神地望着他,在他俯身与自己额头相抵时艰难地哽住一口气,然后一颤一颤地唿出来,突然就哭了。 「没事…因为、至少在今晚……」 他紧紧攀住瑛二的肩膀,双臂用力搂住他宽阔的嵴背,在他颈窝里浑身发颤地哭出了声。 ——至少在今晚,我还能拥有你。 第66章 晨光初现的时候,千手瑛二将诸伏景光揽入怀中,轻轻亲吻了他的额头。 有着漂亮猫眼的男人已经连手指都无力抬起,却还是在感应到他的亲吻后偏了偏头,渴求又依赖的主动贴上他的唇。 第130页 「……可以不要现在就拿走它吗?」 他声音沙哑地说着,眼尾还带着哭泣造成的薄红,望着瑛二的目光近乎祈求。 瑛二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搂紧了他的腰肢,垂下眼帘用默认代替了回答。 * 晌午时分,一直打不通的手机终于接通了。 原本不抱希望的降谷零霍然起身,语气急促地连声唿唤:「苏格兰?你没事吧?昨晚你发过简讯说自己没事,但我还是很担心……」 正要下楼的诸伏景光一顿,心里生出了浓浓的愧疚,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他看了眼面色如常的瑛二,内心忍不住嘆气。 昨晚的任务结束后,他经歷了目睹松田阵平手机里的照片、看到琴酒杀掉了黑衣组织的情报员、从他那里得知瑛二已经成为了组织的boss等等极具冲击性的事。 在那之后,他去找松田阵平确认了瑛二其实还是善的一方,心神也因此愈发动盪,满脑子只有找到瑛二,向他诉说自己在心里积压了四年的话……因此,他竟完全没有想起来向幼驯染报个平安。 到最后,居然还是瑛二记挂着降谷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用他的手机给降谷零发了简讯。 这真是…… 诸伏景光苦笑起来,一边跟在瑛二身后下楼,一边难掩歉意地说:「嗯,我没事的。抱歉……波本,让你担心了。」 「……欸?」 电话里的声音和现实中的声音重叠,诸伏景光站在楼梯边,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向正愣愣地望着他们的金髮男人。 「抱歉。」 他又一次轻声说。 * 客厅里瀰漫着令人窒息的气氛。 在诸伏景光和千手瑛二走出房间,令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昨晚发生了什么之后,消失了一夜的琴酒也终于再次出现,坐在沙发上和赤井秀一一起吞云吐雾。 不过降谷零已经没心情去管这两个空气污染源了。 厨房内,金髮大猩猩(bushi)用仿佛能剁碎砧板的力道剁着芹菜,面无表情的样子莫名渗人,似乎把手里那根长长的、绿绿的东西当成了别的什么。 ……当成了什么呢? 千手瑛二觉得有点冷。 他默默远离了厨房,接下来还想远离客厅,但诸伏景光却忽然探出了头,温柔浅笑着问他:「瑛二,中午吃猪排饭可以吗?」 他似乎什么都没有察觉到,笑容一如往常……不,是远比往常更明亮柔软,像是再没有什么能阻拦他满腔的爱意。 他甚至将数个月以来对瑛二的称唿,从「doctor」改成了「瑛二」。 「猪排饭?」千手瑛二听到景光这么说,立刻心不虚了腿不软了,转身就超级积极的举双手贊同:「猪排饭好诶!我绝对大欢迎!!」 诸伏景光忍俊不禁,连眼睛都弯了起来:「好,那么我——」 「冰箱里没有猪排供你吃。」 一声讥讽阴恻恻地响起,降谷零「哐」一声将菜刀插在案板上,浑身冒出有如实质化的黑气,逮住诸伏景光的领子就往后一丢,自己站在厨房门口森森地盯着瑛二。 「做饭的是我,你区·区·一·个·后·辈,能有东西吃就不错了,别给我挑三拣四的,不然就给我滚·出·去——懂了么?」 他故意重重的咬着特定的几个字,嘴角扯出温柔到近乎扭曲的微笑,额角还鼓起了一道青筋。 一股寒气窜上嵴背,千手瑛二僵硬在原地,然后慢慢地、安静如鸡地放下手。 「……懂了,波本前辈。」 ——这么人畜无害的娃娃脸,到底是怎么做出那么可怕的表情的? 「哼!」 降谷零像是感应到了他在腹诽自己一样,恶狠狠地发出了一声冷哼,扭头就回了厨房。 诸伏景光无奈地朝瑛二笑了笑,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视线就突然被房门阻隔了。 「苏格兰。」 降谷零倚着门语气平静地唤他,抬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来谈谈吧。」 * 最后只有三个人的饭端上了桌子。 哦,顺带一提,其中一份的量比剩下两份加起来都多,卖相也十分正常。 ——看来在某人负气之下的暗搓搓报復,和另一人汗颜地拼命救场之下,这顿饭能勉强吃个饱了呢,瑛二。 某木遁使显然也知道这顿饭有多来之不易,他感恩地双手合十拜了拜,语气虔诚地说:「感谢苏格兰前辈的善良体贴……」 某道视线射向了他。 瑛二:「……和波本前辈的宽宏大量。」 「苏格兰就是善良体贴,到我就是宽宏大量了?」降谷零平静地说着,语气听不出喜怒,「所以你觉得我平常很小气?」 大大咧咧的木遁使想都不想,直接深以为然地点头:「是啊!你一看就是那种又龟毛又难搞的——」 「咳咳。」诸伏景光轻咳两声。 「……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能力出众无人能及的大帅哥。」瑛二嘴巴一抖,瞬间脱口而出一大串赞美词,末了还对降谷零露出了尴尬又不失讨好的笑容。 「呵。」回应他的是降谷零轻飘飘的一声笑。 被笑得浑身发凉的瑛二:「……」 忽然,敲门声响了起来。 第131页 气氛凝滞的三人同时转头,看见银髮的杀手悠哉悠哉起身,打开门签收了一份米其林三星的外卖,又悠哉悠哉地提着外卖回来…… 坐到了瑛二旁边。 特意坐在瑛二斜对面的降谷零:==+ 坐在瑛二对面的诸伏景光:「……」 唯一不受影响的只有瑛二本人。 他好奇的对杀手的午餐探头探脑,嘴里还笑嘻嘻地问: 「琴酒,你是早就料到不会有自己的饭了吗?」 「哼。」 琴酒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见他感兴趣,还故意瞥了一眼脸色难看的降谷零,然后才转眼看向他:「想吃?」 瑛二唇边的笑容扩大,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点头时,他却忽然扭头看向了身后。 「莱伊前辈午饭怎么解决?」他似乎很关切地问,「不介意的话,我下个面给你吃?」 这下降谷零的脸色不只是难看,都开始变得漆黑了。 ——千手瑛二这个混蛋,他都没吃过他下的面!! 默默想着自己可能是第一个吃过瑛二下的面,努力压制住微笑的诸伏景光:「……其实我有给莱伊留饭。」 降谷零瞪了他一眼,得到他无奈地耸肩:「我们可是被称作『威士忌组』,总不好真的那么排外吧?」 唯一被排外的琴酒:「……」 呵,无所谓,他有米其林三星。 赤井秀一默默地注视着餐桌上的吵闹,眼神一转,看向了一直盯着自己,等待自己答覆的蓝发男人。 他和那双看不出真实情绪的深蓝眼眸对视了一会儿,忽然垂下了眼帘。 「……不用了。」 fbi搜查官将嘴里根本没点燃的烟按在菸灰缸里,起身走向房门。 「我只希望等会儿能和你谈一谈。」 他这样淡淡地说着,反手关上了房门,不知道去了哪里。 「谈一谈啊……」 千手瑛二轻嘆一声,向后倚上椅背,看起来有些失神。 客厅里安静下来,让角落里一直在放映的电视骤然突显出了存在感。 [「……又一国家在战争中沦陷,传染病的波及范围进一步扩大,世界究竟将何去何从……」] 主持人忧心忡忡的声音在空气中迴荡,诸伏景光悄无声息地捏紧筷子,看了眼神色难辨的幼驯染,然后用难掩悲伤的眼神看向对面的人。 千手瑛二一动不动地望着天花板,也不知道有没有将新闻听到耳朵里。 数秒之后,他直起身,神色如常地拿起了筷子。 「吃饭吧。」 * 「——咔嚓。」 大门关闭的声音响起。 诸伏景光洗碗的动作慢了下来,扭头看了眼房门,然后看向落地窗边的幼驯染。 降谷零双手抱胸靠着墙壁,面无表情地透过窗户看着蓝发男人一步步走向赤井秀一,刘海的阴影洒在他清俊的眉骨上,让他紫灰色的眼眸看起来莫名阴翳。 那样的神色,让诸伏景光不期然地又想起了午饭前的那场谈话。 那是一场彻底开诚布公的谈话。 虽然昨晚他主动去瑛二的房间的举动已经说明了很多事,就算没有他,降谷零也肯定能很快理清楚一切,但想到瑛二不久后就会再次离开,深感时间紧迫的诸伏景光还是没有再卖关子,将所有事情都对降谷零坦白了。 在诉说的同时,他自己也或多或少感觉有些恍惚。 从与瑛二重逢到今天,期间不过两个多月的时间,就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吗? 松田对瑛二的心意,那张照片,从他那里确认到的、瑛二重新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琴酒在昨晚的坦白,黑衣组织的boss之位一夕之间易主,还有最令人绝望的,拯救这个世界唯一的方法…… 诸伏景光毫无保留地,将这些全都告诉了降谷零。 【「我把这些事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作为同样即将被消除记忆的人……你有权利知道这些,zero。」】 在厨具的嘈杂声中,诸伏景光低低地这样说着,同时注意到降谷零已经许久没有动弹过了。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到底还是说出了自己从瑛二潜意识的行动中推测出的结论: 【「因为我感觉……如果我不主动将这些告诉你的话,瑛二可能会选择一直瞒着你。」】 【「为什么。」】降谷零终于开口了。 他看起来异乎寻常的冷静,但那或许是因为他已经运用上了卧底生涯中习得的技巧,将情绪完美地隐藏在了假面之下,不表露丝毫可以让人窥见他真实心情的破绽。 【「……」】 诸伏景光垂下了眼帘。 【「你其实是明白的吧?虽然我们一直在说他不是『他』,也一直在演绎世界强加给我们的人设……但是那个人接触过松田,他肯定已经知道你和他以前是什么关系了。 【「我猜,他大概并不是故意想瞒着你,也不是故意让你最后一个了解这些真相的。他…他肯定……」】 诸伏景光说着,将视线转向早已不自主攥紧了双拳的降谷零,目光止不住的黯淡起来。 【「他肯定……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这种残酷的事,也不知道说了之后该怎么面对你吧。」】 不……说不定,连他自己都在逃避着那个结局呢。 第132页 因为珍视,所以才会为你考虑这么多,所以才会在谋划之余,额外考虑到你的心情。 ……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羡慕啊,zero。 厨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寂静之中,诸伏景光也不知道降谷零有没有听出自己的未尽之言,只看到他那张属于混血儿的俊美面庞完全隐藏在阴影里,露出了隐约的,令人无法推断他心情如何的大概轮廓。 但诸伏景光能感觉到,此刻的幼驯染身上……或者说,在他的身体内部,有什么东西正在撕裂。 【「……既然这样,我也会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良久,降谷零终于开口了,平日开朗的嗓音沙哑地不像话。 诸伏景光一怔:【「什么?」】 【「我会当做没听见。」】 降谷零清了清嗓子,别开脑袋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然后重新回过头来,露出毫无异状的,只不过有些不爽似的表情。 【「那个混蛋又是这样……什么都不说,就知道一味地瞒着我,他以为我是什么?好打发的小孩子吗?」】 金髮黑皮的公安狠狠咂舌。 【「总之这件事没完。既然他已经知道我们以前的关系了,那他想瞒着我这件事就更不可原谅!」】 说着,他重新拿起刀切起菜来,语气和动作都恶狠狠的: 【「要么他亲口告诉我一切,要么我就逼他说出来!在向我坦白之前,他要是敢一句话不说就消除我的记忆,那我绝对要宰了他!!」】 「砰」地一声,菜刀在砧板上留下了深深的刀痕,下一秒,外面也传来了某个忍者倒吸冷气的声音: 【「嘶——为什么突然这么冷?琴酒,你是不是开空调了……」】 【「……」】 诸伏景光哑然地注视着降谷零忿忿地侧脸,过了一小会儿,忍不住带着苦意失笑。 【「……zero果然还是zero。」】 【「嗯?你指什么?」】 【「不,没什么……」】 诸伏景光苦笑着摇头,在心里暗暗嘆息。 ——在瑛二面前,这个人似乎总是充满自信,肆无忌惮,理直气壮。 这是对待恋人的态度。是只有降谷零才能对瑛二展露的态度。 啊,真是的…… 这不是完全和以前一样了么? ——已经无法再和以前一样了。 僻静的小公园内,赤井秀一将视线从污浊的天空收回,透过灰白的香菸烟雾,看向正向自己走来的蓝发男人。 「好久不见。」 他平静开口。 「瑛二。」 第67章 太阳被重重灰云阻隔,但好歹还是漏下了些许阳光,让露天的长椅比树影下稍亮。 赤井秀一坐在长椅上,安静地低头看着自己浅淡的影子。 「……和那个时候一样。」 他忽然扯出了一抹微笑,橄榄绿的锐利眼瞳因回忆而稍显软化。 「我在光里,你在阴影里。」 ——世界尚未改变,夏目瑛二还活着的时候,威士忌组曾和科涅克白兰地一起出过一个任务。 那个任务的地点在江之岛,内容是代表黑衣组织,和国际恐怖组织枭卡集团牵线合作。 那时赤井秀一还不知道夏目瑛二是公安的卧底……不,应该说,那时已经爱上瑛二的他,正被瑛二编造的人设骗得团团转,满心以为他是什么深陷黑暗却心存光明的小可怜。 为了救出他……当然,也是为了利用【科涅克白兰地】,赤井秀一处心积虑地刷着瑛二的好感,即使心知瑛二只是拿他当「科涅克心爱的琴酒大哥的替身」,也在所不惜。 他和琴酒的梁子就是从那时结下的。 然而实际上,琴酒比他更惨。他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直到瑛二的卧底身份暴露,才惊觉自己一直怜惜保护的「小可怜」,居然是那样深不可测的心机公安,而琴酒…… 琴酒可是被狠狠地骗了两次。 第一次,琴酒发现自己一手培养的科涅克白兰地是卧底,还是个扮猪吃老虎、高手装菜鸟的卧底,差点因此死在瑛二手里。 第二次,琴酒艰难地从重伤昏迷中醒来,却被瑛二用药物洗去了「科涅克是卧底」的那段记忆,又被利用了好久,才终于「幡然醒悟」,和瑛二决战一场后,被送进了监狱。 赤井秀一还记得,当年琴酒醒来的时候,瑛二和他们威士忌组正巧在江之岛出任务,而他甚至还在和瑛二交往。 只不过,当琴酒恢復意识的消息传来时,瑛二为了继续利用琴酒,毫不犹豫地向他提了分手。 当时他以为这个人仍对琴酒那个罪犯余情未了,说什么都不肯同意,瑛二便一语道破了他卧底的身份,让他「留在光明之中」,不要再去管他。 那个时候也是跟现在一样,他站在光下,瑛二站在阴影里。 听了赤井秀一的话后,千手瑛二挑了挑眉梢,不怎么在意地微笑起来。 「忍者本来就是活在影子下的生物。或者说,是一种掌权者的工具。」 他说着,却是从树影下走了出来,步入光下,又一步一步来到了赤井秀一旁边。 「但是我有一个野心。」 「野心?」 赤井秀一看着他坐在自己旁边,嘴中问着。 第133页 然而瑛二却不继续往下说了。他噙着微笑摇了摇头,转眼看向这个自己目前最陌生的男人。 「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名吗?」他隐去了关于自己和自己世界的话题,主动发问道。 赤井秀一看了他一小会儿,眼帘微微垂下:「……赤井秀一。」 「嗯,赤井先生。」瑛二点了点头,放松地向后靠上椅背,「让我们先来解决这个世界的问题吧。」 他双手交叉看向赤井秀一,用一种阐述的语气肯定道:「赤井先生是卧底吧?——在世界改变之前。」 「……」 一阵清风吹过,将环绕在赤井秀一周身的烟雾吹散了些。 五官深邃的男人沉默着,却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或许在瑛二询问他真名的时候,他就预料到了对方会这样说。 「是从波本和苏格兰对我的态度中感觉出来的吗。」 他掐了烟,稍显犀利的目光扫向自己熟悉又陌生的人。 「还是说,是琴酒告诉你的呢——boss?」 他上下唇轻轻一碰,唤出了那个本该只有琴酒会对瑛二唤出的词。 千手瑛二的眼睛微微睁大,罕见地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而后忍不住失笑。 「真厉害啊,赤井先生。虽然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但你真的真的很敏锐。」 他打起精神坐直了身子,双眼饶有兴趣地盯着赤井秀一: 「你到底是怎么推测出来的?有关我的能力,我应该只在琴酒一个人面前展示过,你不可能推理得出来才对。」 「并不是推理。」赤井秀一面色淡淡地摇头,「我只是猜的。」 「猜?」瑛二不解地重复。 「猜。」 赤井秀一的语气里带上了笑意。 他定定地注视着眼前这个曾全盘欺骗了自己的男人—— 这个人有着深渊的裂缝一样令人不寒而慄的眼神,那双海蓝的眼睛总是如黑洞般吸尽所有照进去的光亮,但此时此刻,他因惊讶和困惑而睁大眼睛的样子,倒是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天真。 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赤井秀一唇角轻勾,不自主地抬起手,想要触摸他稍显蓬乱的头。 但在真的放上去之前,他却迟疑了一下,最终只是轻轻触碰了瑛二的面颊。 「这是不是说明你曾展示给我看的东西,起码有一部分是真的?」 他这样有些失神地喃喃道。 千手瑛二眨了眨眼睛,稍微后仰避开了他的手:「赤……秀一?」 赤井秀一指尖一颤,唇角倏然扯出了一抹苦笑。 「还是第一次听你这样叫我。」 他收回了手,像是要掩饰什么一样将头撇向了另一边,双手压抑地紧紧交握。 瑛二安静地看了眼他发白的指关节,也像他一样扭开了头,顿了顿,将话题又扯了回去:「你还没说你是怎么猜到的。」 「……是啊。」赤井秀一深吸一口气,同样避开了刚才那几句过于泄露真实想法的话,语气平稳地继续道: 「其实很简单,就是天马行空,忽略一切不合理和必要的过程,直接将事情往最离谱的方向猜。」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似乎回忆起了什么。 「我自认在所有人之中,对你的可怕之处最有体会,更别提琴酒的态度早已说明了一切。」 「琴酒?」瑛二歪了歪头。 「琴酒和我是一样的人。」 赤井秀一轻嘆了一声。 「除非你的身份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否则他就算死,也不可能对你服软,更别提他看起来像是在一念之间,突然认同了你……不,臣服于你的。 「结合初次见面的那天,你打了个响指就消失不见的神奇本领,我这才大胆猜测你已经成为了这世间唯一能让他甘心效忠的人。 「所以,我猜得对么?」 「这个嘛……」 千手瑛二意味深长地微笑着。 fbi探员一看就知道自己这是猜对了,他的唇角微微一勾,眼神却逐渐暗了下去,继续开口道: 「我是怎么猜出来的,这个问题已经回答了你。现在,该由我来提问了。」 他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瑛二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 「你为什么可以死而復生,又为什么执意要成为黑衣组织的boss,瑛二?」 * 有个问题,已经困扰千手瑛二很久了。 ——他确定这个世界的【夏目瑛二】已经死亡,那么,为什么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从不问他为什么能死而復生呢? 其他人不问,他或多或少还能够理解——风见裕也、贝尔摩德这类人,是因为对他的崇拜和畏惧之情深入骨髓,完全不敢问他这种问题。 松田阵平,则是觉得只要他能回来,就已经足够谢天谢地,不想也没有余力追究那么多——而且他是知道他失忆了的,不追问也是这个外表冷酷内心细腻的人一种温柔的体现。 至于琴酒,就更简单了。 这位杀手先生是现阶段对他的忍者能力了解最深的人,本人也不是什么会开口追问的性子,所以他说不定给他脑补了一个起死回生的术?(别说,他还真会) ……他甚至可能以为自己是夺舍了现在的这具身体呢。 赤井秀一就不说了,他现在直接问了。 第134页 以上众人,瑛二都可以理解他们的心理和动机,但唯有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 他们似乎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了一种……对他的出现毫不奇怪,乃至「果然如此」的态度。 为什么? 总不可能是【夏目瑛二】对他们说过他灵魂的秘密吧? 想归想,瑛二在现实中倒是也没有耽搁,直接将一切都告诉了赤井秀一。 他说得痛快,仿佛完全没有顾虑听众的心情,接连抛出了一件又一件令人震惊的事,以至于到最后,公园里已经只剩下了他自己的声音,另一个人却几乎连唿吸声都听不见了。 而等瑛二的话音落下,空气更是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荒芜地像是映照了另一个人此刻的心情。 良久,同样沉默了好一会儿的瑛二才抿了抿唇,重新开口道: 「……琴酒告诉我,你以前和夏目瑛二交往过。我也从你的眼神里读到了你的情感。 「你们的世界如今变成这样,全部是我的责任,我必须负责让它恢復原状。所以……」 他微微低下头,没有去看赤井秀一的表情。 「……抱歉,秀一。我要拿走你关于我的全部记忆。」 「现在?」 赤井秀一轻声说。 「……现在。」 千手瑛二点头。 于是赤井秀一笑了。 他笑得如此突兀,连瑛二都没能在第一时间弄懂他在笑什么,但其实赤井秀一笑起来的理由很简单—— 「我只是在感嘆『果然如此』而已。」 笑声停歇后,绿眸愈发晦暗的男人重新点燃了一支烟,低沉磁性的嗓音不知何时变得沙哑起来。 「听你说完拯救世界的方法后我就有所预料了,结果你果然选了我做第一个。」 瑛二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没有对这句话作出任何表示,只有神色愈发看不分明。 不过赤井秀一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应。 「但即便那样也没关系。」 fbi搜查官将视线从明灭不定的菸头上移开,用令人心颤的温和眼神,看向身边略年轻于他的男人。 他凝视着他的眉宇和眼角,他深邃的五官与眼眸,像是要将这个人牢牢记在心中——即使那註定只是徒劳。 「这些事你大概不记得了,但是没关系,我可以说给你听——知道么,瑛二?以前的你骗了我,让我爱上了你编造出的一个幻影。曾经我以为,随着你的身份暴露和那个幻影的不復存在,那份爱也会随之消失不见,但事实证明我错了。」 到了这个地步,赤井秀一像是放弃了所有挣扎和纠结一样,坦然地将心中所想的一切都说出了口。 「我将你当作一个谜题,在你归来后一直试图解读你。为了不会再被蛊惑,我始终和你保持着距离,但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有着一种名为『好奇心』的热病,根本无法做到站在外围一直不进入。」 说到这里,男人发出了一声嘆息,让瑛二不自主地看向他,对上了那双温润得不可思议的绿眸。 「于是我发现了,瑛二。」 他声音低柔地说。 「时至今日,我依然觉得你一出现,连空气都流光溢彩。 「——我依然为你怦然心动。」 「……」 千手瑛二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有些哑然地注视着他。 「为什么?」他这样困惑地问着,而赤井秀一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在问什么,禁不止露出了一抹柔和而苦涩的笑。 「你是在问为什么即便你想第一个拿我开刀,我也仍然这么淡定,甚至还有闲心向你告白么?」 瑛二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他,显然是默认了。 赤井秀一笑了笑,抬头吸了口烟,又缓缓将烟雾唿出来。 「我当然也是不甘心的。」 他这样冷静地说道。 「但我同时也比谁都清楚,你是一个无比理智又残酷的人,你不可能为了某个人捨弃大局。所以,比起费心去更改你的决定,我更倾向于在最后的时间……」 他顿了顿,有些滞涩的声线终于暴露了些许真实的情绪。 「……在最后的时间,把话对你说清楚。 「更何况,你也不可能在正事上开玩笑,既然这样,作为迟早要被消除记忆的人,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样吗。」瑛二微微攥紧了衣服,蓝眸有些暗沉,「抱歉。」 「不是你的错。」 赤井秀一摇了摇头,转移视线看向前方,过了几秒,又忍不住嘆息了一声。 「真羡慕他们啊……」 「什么?」瑛二面露不解。 「波本和苏格兰。」赤井秀一用平静的声音念出了这两个代号,偏头观察着瑛二的神色。 「或许连你自己都没有发现,你对他们有着对别人没有的偏爱。——是因为他们是你的学生吗?」 还是说,你心里其实…… 「有吗?」千手瑛二挑了挑眉,惊奇的样子仿佛真的是第一次发现自己有这个倾向。 赤井秀一失笑,有些无奈地摇着头。 这个人的偏爱,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先不提夏目瑛二还是科涅克白兰地的时候,就说最近—— 这个人让自己监视琴酒,从而达到同时观察他们两个人的目的——也就是既观察他的立场,又观察琴酒是否忠心。 第135页 但与此同时,这个人却不让波本和苏格兰来监视他,从而完成另一个双向监视。 这到底是因为他想亲自观察那两个人……还是因为他不忍心利用他们,亦或只是因为他信任他们? 想到这里,赤井秀一忍不住苦笑起来。 恐怕都有吧。 千手瑛二的心里有正义,有世界,还有很小的地方站着波本和苏格兰,却再没有更多的地方能容下别人了。 所以对他,这个人自始至终,是一丝柔情都没有的。 ……不过这一点,他也早就知道了。 「也罢……是时候了。」 昏暗的天光之中,想明白了一切的黑髮男人洒脱一笑,在千手瑛二伸出两指触上他的额头时,主动伸手揽住他的脖颈,轻轻亲吻了他。 「无论如何,我都一直爱着你。」 他在逐渐降临的黑暗中轻声说。 第68章 高大的黑髮男人缩在长椅上睡着了。 千手瑛二在他旁边站了许久,才头也不回地开口: 「你都听到了吧。」 空气凝固了一瞬,随后,路旁的树后响起了窸窣声,一个修长的身影走了出来,缓步走到他身边。 「所以,下一个是我?」 银色的髮丝被风吹起,琴酒深深地吸了口嘴里的烟,感觉这个世界的风真是有够刺鼻的,让他的声音都哑了。 瑛二转身看向他,用平静的眼神代替了回答。 琴酒沉默了片刻,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笑音。 「原来如此,确认了有几个人对你抱有执念之后,毫不犹豫地就动手了吗。」 他看了沉默的瑛二一眼,移开视线看向天边,安静了一小会儿,才轻轻唿出了一口烟。 「把记忆消除之后,我和莱伊会如何?」 「我会将另外的记忆填充到你们的大脑中,让你们暂时远离这里,去执行别的任务。」瑛二终于开口了。 「呵……因为要编出一条完整的逻辑线,让我们没有机会再想起你?」琴酒嘲讽地挑眉。 「没错。」 「那可是一项大工程。」 琴酒失神了一瞬,而后忽然想起了什么,有些危险地虚着眼睛看向他。 「等等……既然你要消除莱伊的全部记忆,还要将另外的内容填充进去,那四年前的……你不记得的那些该怎么办?」 「那些我是真的不记得了。」 瑛二不费吹灰之力就听出了他在怀疑什么,禁不住无奈失笑。 「但是我掌握的某项能力,能让我在消除记忆的同时看到更多的记忆,所以……」 他顿了顿,眸色似乎暗淡了一下,又很快掩饰地笑了起来:「怎么说呢,嘛……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到自己还挺奇妙的。」 琴酒默不作声地观察着他,有些想知道他从赤井秀一的视角看到了什么。 但是想到能让这个人露出特别的表情的会是谁,他又突然不想知道了。 ……不过,等看到了他的记忆,这个人又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那毕竟是【琴酒】和【科涅克】一起度过的所有时光,这个比命运更冷酷的人,看到之后会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吗?还是说,他会和现在、看到了莱伊之后的记忆一样,将一切思绪都掩藏在波澜不惊的外表之下? 亦或者,他是真的波澜不惊吗?他的内心深处,当真一点触动都没有吗? 琴酒破天荒的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但是,已经再无机会了吗。 还是说,他当真再无机会了呢? 银髮的杀手咬紧了嘴里的菸蒂,在长久的沉默过后,他忽然闭上眼睛,从喉咙中发出了一声沉沉的笑。 「这样的结局可不是我想要的。」 瑛二看了他一眼,在他復又抬起的幽绿眼眸注视下意义不明地挑眉:「你想说什么?」 「你是想抛弃这里的一切吗?」琴酒不答反问,眸中似乎透出了一种逐渐明晰的光亮。 瑛二慢慢转脸看向他,蓝眸幽深而沉静:「如果我说『是』呢?」 「那么,我也可以抛弃这里的一切。」 银髮的杀手毫不犹豫地接话,在他的注视中将烟丢在脚下踩灭,然后上前一步牵起他的手,垂下银白的眼睫,近乎轻柔地在他手背上印下了一吻。 「记忆你想要就拿去,但是在那之后—— 「请你连我也一併带走,boss。」 * 「——你担心他会将琴酒带去自己的世界?」 安全屋内,刚刚泡好一杯咖啡的降谷零坐在笔记本前,惊讶地抬头看向幼驯染。 「难道不可能吗?」 诸伏景光眉头紧皱,脸色有些晦暗。 「琴酒和我们这样有所牵挂的人不同,他本来就只忠于组织的boss,也不可能会在意世界上其他人的死活。这样的人,在得知瑛二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之后,不想跟他一起回去才奇怪吧?」 「嗯……这个问题我也想过。」 降谷零抿了口咖啡,一边在电脑上操作着,一边若有所思地回答他,「但是……」 「但是?」诸伏景光闻言一愣,「zero觉得琴酒不会那么做吗?」 「与其说我觉得琴酒不会那么做,倒不如说我相信瑛二不可能答应他。」 降谷零摇了摇头,有些自嘲的笑了,「当然,他也不可能答应其他任何人。」 第136页 诸伏景光愣住了:「……就算zero也不可能吗?」 「这个……」降谷零苦笑起来,抬手揉乱了自己的一头金髮,表情模煳地深深嘆了口气。 他没有回答幼驯染,而是不答反问道:「hiro,你觉得他消除记忆的时候,仅仅只是简单粗暴地删除与自己有关的部分吗?」 诸伏景光眉心一跳,同样聪颖的头脑很快领会到了他的意思:「……你是说?」 「那个人做事,从来都是滴水不漏,算无遗策的。」 降谷零喃喃地说着,目光有些失神。 「他既然下定决心要我们忘了他,就不会再给我们任何想起他的机会,也就是说……」 「……他会消除自己存在的所有痕迹,再编造新的、虚假的记忆填充漏洞,让我们永远察觉不到有哪里不对。」 诸伏景光的脸色苍白起来,扶着桌子的手用力到连指关节都微微发白。 「是啊……」 降谷零向后靠上座椅,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遮挡住了自己的表情,只有声音愈发艰涩。 「只要想想,我就会觉得很绝望……自我们与他相遇,已经过了整整七年,他要一点一点的理顺这七年的两千四百多个日夜里,我们切实相处过的每一分每一秒。 「不仅如此,就连我们从他人口中听到他名字的每一个瞬间,我们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想到他的每一个时刻,甚至是梦里偶然闪过的每一个剪影,他都要一一找出来,抹消掉,再填充上新的东西……」 金髮男人的声线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我简直无法想像,这到底会是多么庞大的工作量?为了填补这些漏洞,他又到底会耗费多少心血,会感到多么痛苦?」 诸伏景光渐渐在他的陈述下睁大了眼睛,有些发怔地望着他:「zero……?」 「他确实是个心狠的大混蛋,但他……他并不是没有感情……」 降谷零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唿唤一样,自顾自语速急促地继续说着,像是在忍受什么巨大的痛苦。 「我是知道的……无论看起来有多冷酷多无动于衷,那个人都会在真心被戳中的时候蜷缩一下小指。 「他会一边将我推远,一边找来贝尔摩德保护我。会嘴上说着从一开始就是骗我的,却不顾一切地为我冲进火海。他记得我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就算失忆了,也觉得那句话似曾相识……」 「他也会感到痛苦,hiro……必须亲手抹去自己存在的痕迹,却会永远记得那些只有自己清楚的过往的他,绝对比我们要痛苦得多……!!」 金髮男人说到这里,声音已经近乎哽咽了。 他单手捂住眼睛,不自主地紧紧咬着嘴唇,像是要吞咽下去悲伤一样不断滚动着喉结,放在膝上的另一只手死死攥着衣服。 诸伏景光的眼眶不知不觉中红了。 「所以他带不走琴酒,也无法带走琴酒。」 猫眼男人掩饰地别开了头,婴儿蓝的眼眸垂下,里面盈着一层痛心的水光。 「仅仅只是想办法消除他存在过的痕迹,就已经是十分巨大的工作量,更别提彻底抹消一个从小生长在这里的人……」 那将是太过艰难的工作,因为瑛二将不得不找到每一个见过琴酒的人,消除记忆,再填补空白。 这个工程量太过浩大,要修正的逻辑链更是浩如烟海,即便是瑛二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做到。 ……可是这个濒临毁灭的世界,和那些受战争与疾病所累的无辜者,已经等不及了。 「……就没有什么我们能做的吗?」 诸伏景光喃喃地说,「除了被动地等待以外,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吗……?」 因为,正如降谷零所说,瑛二也是有感情的,他正沉浸在旁人都无法共情的痛苦之中。 「……这种时候,我反倒庆幸他什么都不记得。」 降谷零目光空茫地说。 ——但他消除记忆的时候,真的不会从他们这些人的大脑中看到什么吗? 诸伏景光下意识想要反驳,但开口之前,他却看着降谷零灰白的脸色,不由自主地咬住了嘴唇。 是啊,他们都明白的。 ……他怎么可能什么都看不到呢? * 「在做什么?」 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呆呆沉默着的公安组两人顿时回神,一同惊讶地看向身后。 「……瑛二?」 诸伏景光率先直起身,下意识想对意中人展露出笑容,却在意识到自己神色中难以掩饰的勉强后放弃了这个打算,转而开口道: 「没做什么,只是闲聊几句……」 「莱伊和琴酒呢?」 降谷零没他这么小心翼翼,打眼一看千手瑛二身后,没看见跟他前后脚出去的两个人,脸色当即就沉了下去。 心里,却是忍不住的发慌,像是某种恐怖的未来已经在逐步接近。 「他们两个被boss叫去执行任务了哦!」 千手瑛二面色如常,甚至有余裕笑眯眯地随口胡扯。 「我和莱伊前辈在外面散步的时候遇到了琴酒,然后他们不久就接到了boss的邮件,好像是国外的势力出了什么问题,需要他们两个立刻赶过去……综上所述!」 他将两个男人消失不见的理由一句话带过,很快笑嘻嘻地比了个「v」,兴高采烈地宣布道: 第137页 「从现在开始,我就要跟着你们两位执行任务啦!请多指教哦,前辈们~」 「……」诸伏景光安静地微笑起来,「请多指教,瑛二。」 「嗯嗯!」瑛二亢奋的点点头,又一脸期待地看向降谷零。 「请、多、指、教?」 金髮男人一字一顿地重复着这句话,眉梢逐渐高挑,又忽然冷冷一笑,合上笔记本就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千手瑛二:「呃……」 他搓了搓被男人临走之前的一眼瞪得有些发寒的胳膊,悄悄跟诸伏景光耳语: 「景光,你没把我告诉你的那些事告诉他吧?」 诸伏景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 「是吗,那就好。」瑛二大大地松了口气,扭头看着降谷零的背影,心里暗暗嘆息了一声。 第69章 暮色深沉。 靠岸的游轮顶层,宴会厅内灯火璀璨,一片觥筹交错。 风度翩翩的上流人士们之中,身着标准执事服的混血服务生动作娴熟干练,举着香槟托盘迅速又不失优雅地往返于客人们之间,又不着痕迹的接近了目标人物。 忽然之间,他左耳里的耳麦响动了两声,随后传来某人毫无紧张感的、懒洋洋的声音: [「这里是科涅克,敲两下应该是全频道连接对吧?能听到吗?嘛,总之我没在目标房间里找到东西,估计被他带在身上了。怎么办?需要我换身西装继续接近他吗?」] 服务生表面不动声色,直接忽略了那些有的没的,借着倒酒的动作面对墙壁掩住了嘴: 「不用,直接执行nb,由我来拿东西。」 [「哦哦!不愧是波本前辈,真可靠啊!」] 懒洋洋的声音立刻充满了惊喜和赞嘆,说的话却怎么听怎么让人火大,[「那我接下来是不是可以下班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半天一直在打哈欠耶——」] 「你给我回房间待着,随时准备支援,菜鸟。」 波本——降谷零眉眼弯弯地对看过来的客人展露笑意,语气温柔得能掐出水来,「要是敢早退,你就等着吃三天的芥末猪排饭吧。」 [「……波本前辈好可怕……」] 「苏格兰,东西拿到之后,我会把目标引到第三个窗户那里。」 降谷零理都不理这个活宝,面不改色地吩咐另一名队友。 [「啊!居然无视我!波本前辈好过分!!」] [「好……咳,我知道了。」] [「哎?!连苏格兰前辈都?!好过分啊喂,我都听到你忍笑的咳嗽声了……」] 某人幼稚的抱怨声在耳边不断响起。 降谷零抬了抬手,最终却还是捨不得关掉耳麦,眉宇中的神色不知不觉柔和下来,烟紫色的眸中透出无奈的笑意。 耳麦中的碎碎念消失了。 金髮男人顿了顿,不过并没有多想什么,只当对方是觉得没意思了。 他顺势也关了耳麦,重新打起精神看向自己的目标。 只不过还没等他继续靠近对方,他眼角的余光就忽然注意到了什么,心底的某处隐隐一动。 就在这时,耳麦短促的响了一声,耳边随即响起来自诸伏景光的单线连接: [「波本,看周围。」]对方的语气有些复杂。 「啊……我看到了。」 降谷零低低地应了一声,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围绕在目标身边的几个人。 看似无规则散落,实则存在阵型。目光看似随意,实则暗藏机警。 这样的警戒方式,没人比他和诸伏景光更熟悉了。 ——是公安。 [「目标有可能是替身。」]诸伏景光沉声说了一句,降谷零正想回应,隐蔽梭巡的视线就勐地一凝。 那是……! 他的瞳孔骤然缩小,一瞬间连唿吸都停滞了。 「……嗯?」 隐蔽的角落内,身着暗绿色西装的男人忽然似有所觉地扭头,警惕地看向人声鼎沸的宴会会场。 然而视线所及之处,所有人都神色自然地待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人在看他,也没有人举止异常。 目标身边的一个同事注意到他的视线,投来询问的眼神。男人微不可察地摇头,示意对方继续警戒,自己则收回了视线,有些纳闷的嘀咕: 「是错觉吗……」 「——不是错觉哦。」 一道含笑的声音在耳后响起,男人悚然一惊,立刻闪身去掏枪。 但身后的人却比他更快,抬手便是一记手刀。 男人闷哼一声,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被身后的人稳稳接住,一路拖到柱子后面。 那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唇角慢慢勾起,声音却是有些嘶哑。 「那个时候……抱歉啊,风见。」 降谷零低声说。 风见裕也一动不动地昏倒在地上,没有做出回应。 降谷零眨眨眼睛,很快收拾好了个人情绪,戴上手套,三两下便翻出了老部下的手机,盯着屏幕上的密码输入界面微一沉思。 「我记得沖野洋子的生日是……啊,打开了。」 看似朴实无华的手机褪去密码页面,暴露出当红女星超级粉嫩的可爱壁纸。 降谷零:「……」 鬼畜上司的嘴角微微一抽。 「虽然你还知道变换数字的顺序……但难度还是太低了!你就是这样当公安的吗!等世界恢復了原状,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138页 ——等世界恢復了原状。 金髮男人突然沉默下来,过了几秒才低下头,默不作声地翻找起风见裕也的手机来。 片刻之后。 降谷零抬手按住耳麦,语气沉沉地说: 「已经确认目标是真身,东西也是真货。」 耳麦对面沉寂了片刻,随后响起同伴嘆息似的声音:[「现在该怎么办?」] 「目标的公司和黑衣组织合作过,做的是违法军.火交易。后来洗手不干,想要用组织的情报向官方买平安,却被组织从他的态度中察觉到猫腻……这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降谷零随手将风见裕也的手机扔到他身上——他就是要给对方留下一个足够惨痛的失败教训——站起来,靠着柱子隐蔽地观察着不远处的目标。 「他的行踪是组织安插在警方的卧底提供的,所以【波本】才会出现在这里。」 [「但是反过来,对方却不可能知道组织今夜就会灭口——除非【波本】和他选的狙击手提前走漏了消息。」] 诸伏景光心领神会地接话,语气难免有些沉重。 [「等世界恢復原状之后,被瑛二解决的boss也会復活吧……你还是要继续潜伏下去,所以波本不能在这里暴露。」] 因此瑛二向官方瞒下了他们三个的行动,没有让公安准备替身,甚至没有替换组织的情报。 他就是要让这位社长,在这里被【波本】杀死。 「他判断这位社长没有营救的价值,那份情报也不足以为摧毁组织添砖加瓦吧。」 另一边,降谷零也轻而易举地理解了瑛二的做法,阐述的语气十分平静,很显然并没有丝毫异议。 「不过组织的风格可是对叛徒格杀勿论,以及不泄露丝毫存在的痕迹,【波本】不应该在这个任务中失败。 「——好了,一切都搞清楚了。苏格兰,按照原本的计划行动,等我的信号。」 [「了解。」] 诸伏景光的声音褪去了清润的质感,变得像机械一样冷硬。 他置身于海岸边的高楼之上,怀里稳稳地端着□□,注视着瞄准镜中的猎物,独属于狙击手的眼神如鹰隼般犀利。 抱歉。 马上就不痛了。 心理素质极佳的公安卧底这样想着,在收到幼驯染的信号之后,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 一发子弹唿啸而来,转瞬间没入了某个男人的太阳穴。 随后,以倒下的尸体为中心,宴会会场逐渐发生了充满恐慌意味的骚动,原本围在目标周围的公安也顾不上掩饰身份,开始焦急地排查起四周来。 但是在他们的视觉死角,一位金髮的服务生已经迅速闪出了会场,一路避开了摄像头,走向了游轮下层的客房。 走廊里的无线电信号不如顶层。 降谷零这样想着,很快摘了耳麦,改用手机邮件和诸伏景光联络。 他向幼驯染确认着彼此的安全和行动的每一个细节,但与此同时,他的思路却逐渐飘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根据他的了解,歷史上的忍者是一群死士一样的佣兵集团。他们是僱主的工具,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杀人兵器,人们似乎觉得他们天生就残忍而冷血。 ……其实刚才那个任务,那位犯过错的社长是有机会活下来的。 採用公安的手段将其强制保护起来,不让他出门,或者直接用死刑犯做替身……如果降谷零手中还握有公安的力量,他一定会这么做的。 虽然犯过罪,但那个人罪不至死。让他到监狱里去接受制裁和改造,才是警察会认同的做法。 不过……不过瑛二已经不是公安警察了。 斩草除根、不留后患,这一向是那个人的做事风格,在身份改变之后,这一点似乎更明显了。他判断那位社长没有让【波本】暴露的价值,因此直接选择了放弃那条生命…… 这其中透露出的价值观,以及将生命放在天平上衡量的那种漠然的态度,降谷零只要一细想,就隐约有些嵴背发寒,仿佛即将触碰到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但这是从小生长在文明社会,职业还是警察的自己的想法。 瑛二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他从小接受的是什么样的教育?他觉得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他想保护的是什么,想坚守的又是什么? 这些降谷零都还不知道。 所以,他不会将自己的想法强行套在瑛二身上,也不会简单粗暴的用现代社会的价值观去要求他。 想到风见裕也活蹦乱跳的样子,降谷零紧紧抿住嘴唇,眼眶发酸地将两个多月前的晚上,对方葬身在火海中的那一幕驱散。 那天他和琴酒都亲眼看到汽车爆炸了。 在那样的情境下还能救下风见的人,除了这个房间里的傢伙之外,根本不做他想。 想着就有些雀跃起来,金髮男人刷卡进入事先订好的房间,目光落在房间内的蓝发男人身上,目光逐渐温润如水。 他不会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瑛二身上。 ——他只要知道瑛二还是瑛二就够了。 * 「你在——」做什么……? 故作冷淡的问话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降谷零刻意伪装出的、属于「波本前辈」的表情凝固住,脸上缓缓露出了迟疑和惊讶。 第139页 瑛二睡着了。 金髮男人站在门边失语了片刻,忍不住好气又好笑。 「……真是的,人家在辛辛苦苦做任务,你倒好……」 他有些忿忿地嘟囔着,音量却放得轻而又轻,帅气的童颜脸在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就透出了丝丝柔和的无奈。 只亮着一盏小夜灯的房间里静悄悄的,时不时传来海浪拍打船底的波涛声。 降谷零悄无声息地走到沙发边上,屏息半蹲下来,双目凝视着千手瑛二的睡颜。 身材高大的蓝发男人歪靠在沙发上,遒劲的手指自然微蜷,掌心静静地躺着一枚关闭的耳麦。 起初降谷零以为他是在打瞌睡,但走近了就能发现,男人的面色罕见地有些苍白,坚毅的眉心轻蹙着,似乎在睡梦中也感觉到不舒服。 ……是因为一连消除两个人的记忆,让他感到疲惫了吗?果然,那样巨大的思考量,即便是他也不可能毫无感觉吗? 可是这个人,却没有在他们面前表现出丝毫不适…… 降谷零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想要抚平瑛二眉心的褶皱。 但在真的靠近之前,似曾相识的场景却勐然浮现在眼前,让降谷零动作一僵,条件反射地低头看向瑛二的手,仿佛他下一秒就能像野兽一样暴起,再次将自己狠狠压在身下,玩个海上捆绑y(bushi)。 但瑛二没有任何动作,仍然安安静静地睡着,唿吸悠长,近乎无声。 令人厌恶的既视感。 降谷零指尖一颤,突然就冲破了那层无形的壁垒,惊慌失措地去探男人的鼻息。 唿…… 唿…… 几乎察觉不到的气流喷洒在他的手指上,那感觉太轻盈了,一个健康成年人的唿吸是这样的吗?是这样微弱、这样缓慢的吗?要是、要是下一秒就停住的话该怎么…… 身体比大脑更早地做出判断,在降谷零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慌张的跪在了沙发上,扳住昏睡的男人的肩膀,将耳朵紧紧贴住了他的胸膛。 那一瞬间他完全没有去想弄醒了瑛二该怎么办,也完全没有任何余裕,去想自己的身份,现在的立场,自己的伪装,他只是……他只是…… 咚咚、咚咚、咚咚。 ——心跳的声音。 ——还活着。 ——瑛二还活着。 就在降谷零一片空白的大脑处理完这些信息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啪嗒啪嗒地顺着他的脸颊掉了下去。四年内再没有掉落过一次的泪水源源不断地涌出,降谷零全身都颤抖起来,趴在瑛二怀里咬紧牙关一抖一抖地抽噎着,手指死死抓紧了他的衣服。 明明很早之前就在道玄坂看到他了,明明这是他死而復生的爱人,但这么长的时间,两人的距离却一直那么远,连一个吻都没有。 之前时间和心思被各种各样的事情占据着,降谷零根本没空去思考,但现在,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却因为听到了瑛二稳健的心跳声而陡然爆发了。 怎么可能不思念呢? 不管不顾地,宝物失而復得的男人搂住爱人的脖子,闭上眼抽泣着吻住了他的唇。 瑛二。 紫藤花的气味,温暖的体温,亲密的吻。 全部是、瑛二的…… 降谷零的胸膛因为哭泣而发抖,他的五指插入瑛二的发间,仰着脸颤抖地亲吻着自己的爱人,源源不断溢出的泪水落在交叠的唇间,让这个阔别已久的吻都带上了咸苦的滋味。 无法再压抑的情绪汹涌地淹没了他。 降谷零鲜明地感觉到,自己是如此地思念这个人,爱着这个人,恐惧着失去这个人。 和这个人一起度过的时光,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记忆。他是他的老师,他的爱人,他重重叠叠的爱恋,他最深的敬仰。 所以,他怎么可能捨得忘掉? 「……」 一只干燥的手碰了碰降谷零的面颊。 降谷零浑身一颤,像是触电一样倏然抬头,泪珠从他金色的眼睫上滚落,落在那只手的掌心。 「……零。」 有着一双深海般眼眸的男人轻声唤着他。 他目光空茫,像是还沉浸在梦中,注视着降谷零的眼神轻盈如白羽,无比恍惚温柔。 「我送你的戒指……」 他托起降谷零的手。 「……为什么不见了?」 * 「滴滴——」 客房的门再一次被开启。 背着琴包的诸伏景光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亲密靠在一起的两人。 他眼睫一颤,脚步顿时钉在了原地,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背对着他的两人似乎都没有察觉他的到来。 或者说,他们一个没有察觉到,另一个却是无从察觉。 ——千手瑛二不知何时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的右手被降谷零一手握着手腕,一手按着手背,此刻正轻轻贴着金髮男人湿透的面颊。后者的目光怔怔的,紫灰色的眼眸倒映着小夜灯的光,将柔亮如秋水的眼神投注到昏睡着的男人脸上。 他们看起来如此般配,甚至连灯光都温柔的为他们守望,让他们无可插足。 诸伏景光唿吸一窒,心尖突然便蔓延开一阵针扎似的疼痛。 细细密密的尖锐痛感让他握紧了琴包的带子,而这窸窣的声响终于唤醒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降谷零。 第140页 金髮男人微微直起身,将带着钝感的眼神投向他,又很快收了回来,再次一瞬不瞬地凝视着瑛二。 「……你回来了啊,hiro。」 他声线低柔地说。 诸伏景光没有说话。 但本就没分多少心思在他身上的降谷零,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终于放下了瑛二的手,转而小心翼翼地扶过他的头,以指为梳,开始整理男人不知何时乱掉的髮丝。 诸伏景光一动不动地望着降谷零满心满眼只有瑛二,眉宇中的神色都软得一塌煳涂的模样。 ——有人说,为伴侣整理头髮,有时会比同床共枕更能体现深厚的爱情。 「……」 猫眼男人轻轻后退了一步。 他的神色有些苍白,在转身之前深深地望了一眼柔光笼罩下的瑛二,然后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当日下午,在安全屋内久等未果的诸伏景光,依次拨打了降谷零和千手瑛二的手机,却既没有在当时打通,也没有在稍后收到回拨。 第二天,他再次找到那艘游轮,却被告知射杀事件发生后,所有乘客都已经下船,降谷零和千手瑛二自然也在下船的乘客之中。 他们没有回安全屋,而是两个人一起去了另外的地方,就此消失了。 第70章 时间回到游轮上。 当关闭耳麦后,睡着的瑛二再次梦到了过去的事。 其实,早在梦到神秘的摩斯电码求他去营救萩原研二的那次,他就发现封印已经松动了。 因此在第二次梦到过去的事时,他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默默地在心里骂了一顿银毛髮小。 ——没错!骂的就是你卡卡西!亏你还是村里仅次于他瑛二大人的天才呢,居然连一个幻术都下不好!辣鸡! 某不靠谱的木遁使在心里嘀嘀咕咕着,理直气壮地忽略了当初是自己一再要求卡卡西给自己设置一个想起来的「契机」,又连同这个「契机」和一部分记忆一併忘了,这才导致封印很不牢固的事实。 他也选择性的不去想,要不是自己的心态正在逐渐逼近那个「契机」,他也不可能会一再梦到本已被封印的记忆。 更别提他想起来的这些记忆,好像……全部都是关于…… 【「等我结束这个任务就回东京结婚……你觉得怎么样?」】 梦中的世界是一片海。 他站在海岸边,向电话另一头的人说着关乎一生的允诺,语气乍一听像是在开玩笑,却又隐隐蕴含着令他自己都惊讶的温柔。 ……住手吧,【你】根本没有资格向这·个·世·界的人做出这种允诺。 潜意识向梦中的那个自己提出了质疑,但千手瑛二在这个梦中只是旁观者,只能被动地聆听那两个人亲昵的吵闹。 自己的事只有自己最了解,所以他知道梦中的自己绝对很喜欢电话对面的人,不然他不会用那种笑意满满的语气和对方说话…… 【「可是霓虹现在还不能让我们这样的人结婚吧?要不果然还是算了——」】 看吧,这么坏心眼的逗人,还在语末故意拉长声音,招惹对方的炸毛和反驳,这绝对是超级喜欢那傢伙啊。 那个人,到底是…… 【「——互换戒指不就行了吗互换戒指!你不要那么死板啊!!」】 熟悉的声音勐地在耳边炸响,千手瑛二眼皮一跳,下意识想要睁开眼睛,但迷濛的精神却让他久久无法从香甜的睡梦中清醒,他浮浮沉沉,分不清哪边是现实,哪边是梦境。 正在恍惚时,他看到刚才还在对自己说话的人在哭,眼泪啪嗒啪嗒地掉着,哭得那么伤心,那么可怜。 ……这是怎么了? 千手瑛二想问问他,身体却迟钝的动弹不得,到最后只是迷迷瞪瞪地抬起手,摸了摸那人冰凉的脸颊。 那人似乎是被他吓到了,瞪大眼睛受惊似的看向他,原本紧紧抓着他的双手也像在害怕什么一样,触电似的从他身上挪开了。 不用这么小心吧? 瑛二下意识地想笑,目光也因此愈发轻柔,不过下一秒,他就注意到了对方什么都没戴的左手。 咦?他明明记得自己已经…… 光怪陆离的画面像卡帧的电影一样零星闪过,瑛二有些头疼地眯起眼睛,只觉得刚才的念头像是一吹而过的风,转瞬间就没了踪影。 不过,唯独一件事,他是记得的。 「……零。」 他张了张嘴,终于成功地发出了声音,眼底不由得带上了笑意。 「我送你的戒指……」 原本抚摸着男人面庞的手移向一边,轻轻握住了他颤抖的指尖。 「……为什么不见了?」 没事的,不用这么伤心。 ——我们一起,把它找回来不就好了嘛。 千手瑛二勾起唇角,满足的又睡了过去。 * ——我到底在说什么啊。 临海小旅馆的客房内,千手瑛二崩溃地双手抱头,表情痛苦到几乎扭曲。 ——不是下定决心在零面前装傻到最后吗?那你突然喊他的真名算什么啊!!这不是直接露馅了吗?! ——啊啊啊我这个最擅长自己坑自己的笨蛋!!! 不靠谱的木遁使抓狂地揪着自己的头髮,大脑紧急转动,思考着补救的方法。 第141页 然而不管他怎么想,事到如今似乎都只剩下了唯一一条解决的途径…… 「——你是在想着等会儿就把我敲晕,然后直接消除记忆吗。」 「是啊!!」 千手瑛二狠狠捶腿,痛心疾首地附和着那个突然出现的声音。 下一秒,他勐地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整个人瞬间僵硬了。 「呵……」 一声听不出情绪的、轻飘飘的笑声在头顶响起,降谷零单手按住他的肩膀,在他冷汗狂流的反应中跪到床上,俯身凑到他耳边—— 「千手瑛二,你这个混帐。」 「……」 空气凝固了。 蓝发男人一动不动地低着头,眉心慢慢敛起,黑洞般的眼底逐渐酝酿出了一种暗沉的情绪,唇线缓缓抿直。 然而,在他体内那种危险的东西即将到达临界点,眼神也距离犀利只差一线之遥的瞬间,降谷零却忽然放开了他,像是一触即离的羽毛,飘飘悠悠地转去了浴室。 千手瑛二:「……」 千手瑛二勐地垮下肩膀,一脸惨不忍睹地龇牙咧嘴,抬手苦恼地揉着自己的头髮。 就差一点。 就差一点……!! 「行了,别揉了,本来就乱糟糟的。」 凉凉的声音忽然响起,沉浸在懊恼中的瑛二打了个激灵,心虚地放下手抬头: 「啊哈哈哈前辈你这么快就解决完个人问题啦——」 「我只是去拿这个。」 降谷零冷漠的用手里的梳子敲了下他的头,在他夸张的吃痛声中坐到他旁边,要做什么一目了然。 瑛二的眼神闪了闪,唇边的笑容却仍然很自然,用开朗调笑的语气调节着气氛:「哎?前辈要给我梳头吗?真荣幸啊——」 「现在怎么不叫我零了。」 降谷零冷不丁说道。 瑛二笑容不变:「啊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啊前辈我听不懂诶『零』是你的外号吗怎么取了这么个外号啊——」 「是我的真名。」 降谷零面对他的装傻不动如山,继续冷静地接话。 瑛二的声音戛然而止。 「降谷零,我的真名。——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从松田那里?」 金髮男人意义不明地笑了起来,从身后靠近瑛二,嘴唇轻轻贴上他的耳根,声音轻盈如耳语: 「……又或者,从你的梦里?」 * 「教、官。」 熟悉的称谓被身后的人一字一顿念出。 「……」 千手瑛二一动不动地沉默着,良久,才有些嘲讽似的勾唇: 「这么轻易就对底线不明的人吐露自己的真名,这让我很怀疑你的职业素养啊,前辈——」 「两个小时前,我在游轮的宴会会场看到了一个公安。」 降谷零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声音突然就冷得吓人。 不过他的动作仍然很轻柔,用梳子一下下地梳着瑛二的头髮,又把他稍长的发尾攒在手心,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皮筋。 「这是让我感到很奇怪的一件事,因为在世界一朝改变之前,我还是潜入黑衣组织的卧底搜查官时,那个公安曾是我的部下。但在两个多月前的一个晚上,为了不让琴酒对我起疑心,我亲手杀掉了那个公安。 「他本该死在那辆爆炸的汽车内,但是今晚,他却再次毫髮无伤的出现在了我面前,不仅如此……」 降谷零放开自己扎好的那个小揪揪,跪在床上直起身,逼近了不知何时将双眼隐藏在了刘海之下的忍者,声音逐渐低沉。 「他的手机内,不知为何保存着你的联繫方式。而最关键的是,那个备註是【夏目警官】的、和你一模一样的号码……」 金髮男人逼近了沉默的忍者,紫灰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他,眼底是绝不放手的势在必得,和一丝丝极难察觉的祈求,和颤抖。 「——今晚,还给他发过消息。」 「……」 千手瑛二微不可察地移开了视线。 「这个……」 他尝试着笑了一下,似乎想要打破公安警察步步紧逼的节奏,让自己重新变得游刃有余。 「所以现在原来是一场针对卧底的审讯吗?嗯……好吧,抱歉前辈,我承认我是公安派来的卧底……」 「哦?当上了boss的卧底吗?」 降谷零的神色模煳起来,嘴里说着玩味的、带着笑意的话,嘴角却令瑛二心惊的冷冷下撇。 「是、是哦!瑛二大人我太优秀了嘛!」 蓝发男人僵硬得不行,看似淡定的自卖自夸,内心却在疯狂捶墙。 ——啊啊啊他连这个都知道了吗!景光你这只坏心眼的腹黑猫猫,居然跟这傢伙合起伙来骗我!! 昔日泰山压顶不崩于色的木遁使额角渗出冷汗,视线悄悄往旁边瞟,嘴里乱七八糟的胡扯着: 「不、不过前辈你为了逼我承认也太会胡说八道了吧?什、什么世界改变啊,瑛二大人我一句都听不懂诶……」 「——啪嗒。」 一滴水滴到了手上。 千手瑛二愣了愣,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又立刻惊愕抬头,不可置信的望着那双水汽瀰漫的眼睛。 「……欸?」 他发出了一声迟钝的单音。 降谷零安静地凝视着他。 第142页 晶莹的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样顺着他漂亮的紫灰色眼睛流下,在瑛二回过头来之后,他反而神色不明地垂了下头,几滴水珠又落到了瑛二的掌心。 「你到底打算装傻到什么时候?」 他语气淡淡地问着,抬手用手背蹭了下眼睛——但这只是徒劳,因为新的泪水眨眼就浸湿了他的面颊,顺着他瘦削的下巴不断滴落。 他没有表现出悲伤,但这幅平静的模样反而更让人难受。 到最后,他甚至垂下了眼帘,流着眼泪微笑了起来。 瑛二失神地望着那些晶莹的水珠,听到他用掩藏一切情绪的声音安静道: 「你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表面上看起来直率又爽朗,其实真正的你别扭得要命,心里永远想着靠自己把一切安排好,嘴上没有半句真话。」 ……是啊。所以说他做不成火影嘛。 千手瑛二想到。 降谷零望着他微微蜷缩了一下的小指,轻轻笑了一下,继续说: 「在危险和痛苦的事面前,你这一点就表现得尤其明显。对真正在意的人,你总是想着……只要用残酷的方式对待他,他就会自己走远。」 他不知回想起了什么,眼神逐渐变得悠远而黯淡,侧颜却说不出的温柔。 「在警察学校的时候就是这样,我刚加入组织的时候也是这样。」 千手瑛二在不知不觉中转回视线,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柔亮的面庞,像是要将他此刻的样子深深刻在脑海中。 「——但是,我不会允许你再这样欺骗我。」 下一秒,降谷零却话音一转,烟紫色的眼睛陡然犀利抬起,直勾勾地望进了瑛二的眼底。 「不然的话,我就把你送我的白钻扔到赌场里,谁赢了我就跟谁结婚。」 千手瑛二:??!?!??! ——你是什么品种的魔鬼啊喂!!不知道凭我是永远赢不回来的吗??! ——而且他说什么?!白钻??! 继承了母亲名号的忍界大肥羊大怒,「腾」地起身怒吼道: 「什么白钻啊白痴!!那可是我花了七万美金给你买的蓝宝石啊——!!」 蓝宝石啊—— 宝石啊—— 石啊—— 啊—— 「……」 「……」 逢赌必输的大肥羊的怒嚎,在房间里久久迴荡着。 然后。 降谷零好整以暇地,在某人「歘」一下石化了的反应中,用手帕优雅地擦去了眼泪。 「哦——」 他单手闲适托腮,十分意味深长地勾起唇角,笑得连眼睛都弯了起来。 「原来花了这么多钱呀?」 千手瑛二:「……」 千手瑛二:「…………qaq!」 【「契机是你主动想许下承诺。」】 脑海中的某个角落,随着「封」字的碎裂,银毛上忍的声音也飘了出来。 【「主动想许下承诺?」】 【「当然了,你不是害怕在不自知的时候许下什么实现不了的承诺吗?那就把这个当做想起来的契机吧。」】 所以,在封印解开的瞬间,他在想什么来着? 千手瑛二用颤抖的指尖指着笑得比狐狸还狡黠的降谷零,千言万语,化作了凝聚着辛酸泪的几个泣血大字—— 「你要是真敢那么干,我就是死了,也要把戒指抢回来……!!」 ——然后,重新送给你。 第71章 (加更) 「你要是真敢那么干,我就是死了,也要把戒指抢回来!!」 ——如果不连上没说出来的那句话,这句话表达的意思可是截然不同的。 最起码,降谷零显然是根据某个赌鬼一贯的尿性,按照他是在心疼那颗蓝宝石来理解的。 但就算如此,他也仍然笑得很开心。 「我当然不会那么干啊,笨蛋。」 终于逼着别扭的意中人承认了身份,志得意满的金髮男人笑得眉眼弯弯,那副单纯地为一件事感到高兴的样子,让他看起来简直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只是得到了心爱的糖果,就能笑得如此心满意足。 但与此同时,他到底也不是单纯的孩子,因为孩子不会因为得到了糖果,就高兴得连眼眶都变得通红。 「我又抓到你了。」 金髮男人的声音还带着鼻音,语气却因为得意而变得轻快起来,像多年前在江之岛揭穿他是为了保护自己才远离自己一样,再次揭穿了他竭力隐瞒的真实。 千手瑛二哑然。 他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兴高采烈的金毛狐狸,眼底在某一瞬间,闪过了一种温柔到极致的,几乎像是悲哀一样的神色。 但那只是转瞬即逝,没有被对面的男人察觉。 这其中除了他太会掩饰之外,当然也有对方正在想着别的事的原因—— 「不过现在的我的话,就算想把那枚戒指扔进赌场也扔不了。」 降谷零说着话音一转,抬手向他展示了一下空空如也的无名指。 「世界一夕改变,我的戒指也消失了。」 他的笑意变淡了些,不过很快,他脸上就重新露出了在瑛二面前惯常露出的神气活现模样,好像他真的觉得自己和瑛二之间可以一切照常:「所以说——」 黏人的大金毛耳根微红,不由分说地抓住瑛二的手,一边拉着他往外走,一边撇开脑袋小小声地嘟囔: 第143页 「——你要重新送我一个。……用我的钱也没关系。」 「……」 身后的人顿住了脚步,没有跟着他往前走。 降谷零头也不回,抓紧他的手用力拉了拉,语气里染上了亲昵的抱怨: 「干什么啊?快点跟我过来,我知道这附近就有一家珠宝店……」 「零。」 「就算不是蓝宝石也没关系……哪怕是个素戒也行……」 「……别说了,零。」 「只要是你送给我的——」 倔强的背影忽然被抱住了。 强作镇定的声音戛然而止,末尾被碰撞出无法掩饰的颤音,由此泄露出的真实情绪让公安警察再也无力维持假面,终是颤抖着咬紧后槽牙,回头一脑袋撞进了瑛二怀中。 他的双臂像抱住救命稻草一样拼命抱紧了瑛二的背,听到他在自己头顶发出了沙哑的声音: 「你也清楚的……我们之间没有以后。」 「……别说了。」降谷零攥紧了他的衣服。 「所以到这一步再做那些事情……已经没有意义——」 「别说了!!」 阻止和被阻止的人身份对调,但其中蕴含的痛苦是相同的。 被颤抖的吼声喝止的瑛二神色模煳,他沉默了半晌,慢慢抬手按住降谷零的肩膀,避开他的眼睛,低头捕捉到了他的唇。 像是宣洩,又像是安慰,但更像是确认对方存在一样的吻,受到了金髮男人超乎想像的激烈回应,滚烫的唇舌瞬间反客为主的纠缠上来。 情绪升腾到如此地步,剩下的便不再需要任何言语。 空气在唇齿的交接中变得潮热,金色的髮丝铺洒在床上,明明是如此温情柔软的一幕,它的主人却不管不顾地发泄着急切与粗暴,搂着身上的人和他毫无间隙的唇舌厮磨,胶着间很快尝到了血液的腥甜。 「零。」 「零……」 密不透风的拥抱中,比他高大得多的男人轻抚着他的脸,嘴里不停唤着他的名字,像是要把这么长时间里落下的全部补上。 他幽深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脸上,注视着他所有的隐忍与思念,不安与渴求,脆弱与依赖。 那目光是如此悠远,仿佛穿越了时光,带着守望的怀念与伤痛。 降谷零从他的吻中艰难地分出心神,透过那样的眼神,看到了青年时与自己热恋的教官,卧底时神秘危险的上司,坦白一切时灵魂交融的爱人…… 到最后,所有的他都变成了此刻的模样。他就在他面前,如此鲜活,如此强势,如此温暖;他紧紧地抱着他,与他毫无间隙地耳鬓厮磨,亲吻缠绵。 但是这样的亲密,还能持续多久呢? 一种灭顶的悲凉忽然淹没了降谷零。外人面前冷漠心狠又城府极深的波本威士忌一下一下地哽咽起来,他闭上眼睛用力搂住了瑛二,不顾一切地和他紧紧相贴。 「你也在看着我吗……?」 他哭咽着在瑛二耳边询问,而忍者的回应是愈发用力地扣住他颤抖的五指,借着拥抱隐藏起自己的表情,蓝眸像两泓死寂的深潭。 啊……他当然也在看着。 这个人是降谷零,是他的学生,他亲手培养的骄傲,他最心爱的小狗。 ……他两度想要违背理性的爱情。 窗外,沉睡的大海开始翻滚,乌云压顶,雨点急促地拍打窗户,声音一阵高过一阵。 闪电撕裂天空,扭曲的电弧窥见了房内相拥的身影。 等一切风平浪静之时,窗外早已漆黑一片,大雨哗啦啦的垂直落下,连成一根根灰色的线。 千手瑛二大腿上搭着被褥一角,坐在床边安静地盯着半空中的黑暗,一条线条遒劲的胳膊随意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则掌心朝上,里面静静躺着金髮混血儿的手掌。 轻缓的唿吸声在耳边规律迴荡。 瑛二垂下视线盯着对方的面容,半晌,轻轻松开了降谷零的手。 金髮男人立刻就有了反应,眉宇轻轻蹙起,像离开窝的小动物一样脑袋不安转动,眼皮也轻颤着想要睁开。 明明之前已经晕了过去。 瑛二敛下眸光,没再耽搁,用温热的指尖碰了碰他的面颊,然后缓缓用掌心贴住他仍未褪去热度的脸,拇指摩挲着他哭肿的眼眶。 降谷零在这样的安抚下慢慢放松下来,抬手主动将他的手按在脸上,黏人地蹭了蹭。 瑛二盯着他满足而倦怠的睡颜,好半晌,才伸手将他搂进了怀里,脸颊贴了贴他细软的金髮。 * 降谷零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外面的天还很昏暗,雨仍然下得很大,被窝里却很暖和。 降谷零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小幅度地翻了个身,面对面和昨晚亲密无间的人依偎在一起,因为肌肤相贴的温暖触感而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又往被窝里缩了缩,将自己更深地埋入那个人的怀抱中。 一夜缠绵过后,再怎么膨胀的情感都该发泄掉了,失控的情绪也尽数恢復正常。 枕边人火炉一样的体温形成看不见的能量,将降谷零在过去四年里一直空荡荡的心腔重新填满,也烫得降谷零脸颊通红,整个人酥掉了似的缩在被窝里。 瑛二还没有醒。 降谷零看了会儿唿吸比常人更轻缓的忍者,凑上去听了听他的心跳,又恢復到只是静静看着他的样子,唇角慢慢扬起。 第144页 一天之内哭肿眼睛,这对降谷零来说实在是前所未有的大失态,但偏偏原因都是眼前这个人…… 说起来,他过往的生命里仅有的几次失控的哭泣,同样也是因为这个人。 「真是的……」 永远保持最佳状态,具备旺盛精力和生命力的公安警察嘆了口气,慢慢柔和了眉眼,紫眸如秋水般温柔。 「……真是败给你了。」 ——我清楚我们不得不迎来别离。 降谷零抬起爱人的手,眼神专注的和他十指相扣,然后弯起眼睛,虔诚地亲吻了两人交叠的无名指。 ——可是被夏目瑛二教导过的降谷零,是不懂什么叫绝望的。 他确实会因为失去而痛苦、脆弱、恐惧,他确实也存有自己的私心,想要让爱人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但与此同时他也明白,无论遭遇了何种程度的痛苦,无论将来在前方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当第二天到来,黎明升起之时,他都必须将一切背负,重新迈开前行的脚步。 因为信仰和正义无法停下。 因为被夏目瑛二教导过的降谷零无比强大,不会被任何挫折击败。 所以—— 「知道吗?始终贯彻自己的信念,希望拯救世界,并且从不动摇的你……真的非常帅气。」 降谷零放轻了声音,抬手轻柔地以指尖描绘千手瑛二的眉眼。 「我不会阻拦你,因为终结战争和疾病,让这个步向末日的世界恢復原状,同样也是我的愿望。我……我只是希望你……」 他的动作停顿住了,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巨大的悲伤,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但即便如此,他的语气也依旧是开朗的,充满秋日暖阳一般无可比拟的温柔。 「我希望你,在不得不离开之前,能够最后爱我一次,一直爱到你必须离开的最后一刻。」 「……即使你最后什么都不会记得?」 一直安安静静的忍者忽然出声。 但降谷零却像是早有预料一样,垂眸轻轻地笑了。 「没错。……即使我最后什么都不记得也没关系。」 他这样毫不犹豫地说着,微微用力握紧了瑛二的手,目光温柔而坚定。 「因为你以后想起来时,会知道和我一起度过的时光是快乐的。」 「这就足够了。」 第72章 将一切都说开,连所剩无几的未来都确定好该怎么度过之后,便再没有任何理由能阻止两颗心的靠近了。 房间内,像是要弥补这么多年来欠缺的交流,又像是要一口气将未来的份一併用完一样,降谷零缠着瑛二又拥抱了许久。 他其实完全承受不住千手的体力,每次都会很快瘫软在瑛二怀里,但外表看起来完全恢復了往日的积极开朗的他,在那些神志不清、溃不成军的时刻,还是会无意识地紧紧黏扯着瑛二,用所有的感官去感受他的一切。 结果最后还是瑛二哄着他停了下来,没有像第一次那样让人直接晕过去。 再一次醒来时,窗外的雨还在下。 降谷零光熘熘地窝在被窝里,一边懒洋洋地被瑛二餵着喝粥,一边看着外面的大雨,忽然提议道:「去约会吗?」 「……嗯?」 瑛二看了他一眼,深蓝的眼睛里透出笑意,故意扭头看向阳台上他还在晒着的衣服。 想到那上面都弄上过什么,道德感超高——起码比这个忍者高——的公安警察忍不住面上发烫,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你爱去不去——嘶……!」 「去去去,波本前辈都说要去了,身为后辈怎么能不答应呢?」 瑛二带着笑意放下碗,跪到床上拿开他捂着腰的手:「给我看看?不然你最近几天都别想出门了。」 「你以为这是谁的错……!」 降谷零疼得腰都快断了还不忘朝他龇牙,结果被瑛二慢悠悠的一句「到底是谁缠着我让我继续?」弄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趴在床上一边被他揉腰,一边不服输地哼哼唧唧: 「那你就不能快一点吗?你每次都快一点,我也不会这么惨……就会凭体力欺负我……」 「才——不——要。」瑛二气极反笑,将自制药油涂到他身上,使上巧劲揉着他腰上的青手印,「居然说什么快一点……你是故意的吗?」 「啊疼疼疼疼……!!」 降谷零勐地攥紧了枕头,瞬间忘了自己想说什么,被又酸又痛的销魂感觉弄得眼泪汪汪。 那副模样简直太熟悉了,千手瑛二扑哧一下笑出了声,肩膀发颤的样子让降谷零直接恼羞成怒: 「千手瑛二你混蛋!!你才是故意的吧!!」 「不不,我也没想到你的反应居然和警校那时候一模一样……噗!」 「你看你就是故意的!!可恶,你给我轻、啊…你轻点……」 「轻点就揉不开啦,放松过劳的肌肉就该这么按。」 「呜……」 大金毛可怜巴巴地收了声,蜷缩着嵴背微微发颤,十指紧紧抓着床单。 千手瑛二沉默了一瞬。 「零,你这个样子让我有奇怪的既视感。」 「……色鬼。」 降谷零秒懂他在说什么,同样在沉默过后开口,耳根微微发红。 他回头斜看了瑛二一眼,紫灰色的眼睛带着害羞的笑意,弯弯的像个小钩子,让瑛二眨了眨眼睛,按着他的腰覆上去,和他交换了一个湿漉漉的吻。 第145页 ……吻着吻着就重新抱住了那双修长的腿。 所以降谷警官说的没错,他会变成这样也不全是自己的责任。 * 彻底完成这场漫长的「按摩」之后,两个人终于可以出门去约会了。 不过他们谁都不是什么为了私事忘了正事的性子,更何况瑛二在检查过世界被诅咒侵害的程度之后,确信这场雨来得蹊跷,因此尚未决定好的约会内容就这么变成了—— 让除了降谷零以外的所有人,忘记千手瑛二。 「我要去一趟横滨。」 屋檐之下,千手瑛二望着昏暗的天空这样说道。 降谷零挑了挑眉:「一个人?」 瑛二尴尬一笑:「那里只有两个……算上亲人的话也只有三个人对我有执念,其他人相对来说比较简单……不、不会花太长时间的,你在这里等我就行。」 ——为了避免麻烦,他会直接找个地方使用灵化之术,通过触碰那些人的灵魂,消除他们关于自己的记忆。 到时候,降谷零一个普通人,既要小心横滨随处可见的危险,还要带着他的身体,总觉得让人放心不下……所以还是待在东京吧。 降谷零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半晌才轻轻哼了一声,走上前抱住了他的腰。 瑛二下意识回抱住他,正想继续解释,就听到他在自己耳边说: 「不用这么着急。那里是夏目教官……你的一部分的故乡吧?我可以等的,你慢慢来也没关系。」 瑛二愣了愣,而后有些无奈地笑了,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主要是现在也没时间让我慢慢来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笑着对降谷零说:「说起来,我以前是不是说过要带你去见我的爷爷?」 降谷零后退了一些,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你是说过……现在要去见吗?」 「其实你已经见过了。」 瑛二笑着摇了摇头,在降谷零愈发困惑的注视中神秘地竖起一根食指。 「在江之岛的时候,你不是还亲口叫过他『爷爷』吗?」 降谷零:「……?」 降谷零:「……??!」 「你是说那只猫——?!」 金髮男人惊愕大喊起来,引得瑛二哈哈大笑: 「霓虹传说中的异能力者,夏目漱石老先生,其真正的异能力其实是变成稀有的三花猫——很有趣吧?」 「确实,我怎么都没想到……」 降谷零喃喃了一声,随后忽然沉下了脸,面色有些不善地盯着他,「那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害得我真以为自己沖一只猫喊了『爷爷』!」 「可事实证明你喊了也不亏啊?」 千手瑛二试图装傻,然后就看到自家小金毛作势要瞪眼,连忙嘻嘻哈哈地转身就跑。 「总之我去去就回来!好好在这里等着我哦零!」 「快滚吧你!」 降谷零嫌弃地撇嘴,等瑛二的背影几乎要看不见了,才慢慢收起毫无异状的表情,神色模煳地说:「……早点回来啊。」 * 当天空一直昏暗的时候,人对时间的感知也会弱上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已经尽力加快了速度的瑛二重新踏入了东京的地界,而那个时候,天上的雨已经小了许多,连空气似乎都变得清新起来。 他在街口站了一会儿,注视了片刻路上的行人,然后踏上了回安全屋的路。 诸伏景光正一个人待在安全屋里。 见到瑛二的时候,他看起来并不怎么意外,只是静静地对他说了句:「欢迎回来。」 瑛二顿住脚步,脸上没留神露出了几分异样。 一向对他的情绪变化最为敏感的诸伏景光,一下子就捕捉到了那点异常。 他睁大了眼睛,有些发愣地说:「瑛二,你……?」 「……嗯。」瑛二尽力自然地笑了笑,「我想起来了,景光。」 诸伏景光怔然地望着他,过了一小会儿,才慢慢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意。 「不愧是zero。」 他轻声说。 千手瑛二默然。 他没有提自己的来意,但诸伏景光显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主动走到了他面前,轻轻拥抱了他一下。 「只是个拥抱而已。」猫眼男人说着,声音甚至带着笑意,「zero应该不会在意的吧?」 「我想不会……」 瑛二轻轻嘆了口气,终于抬手回抱了他,然后才慢半拍的将话补充完整:「太在意。」 诸伏景光笑了,显然对挚友的醋罈子性格十分了解。 他放开瑛二,恢復到静静望着他的样子,目光逐渐温润如水。 「你刚才也想起了那时候,对吧?」 他像是没看到瑛二触上自己额头的指尖一样,只顾紧紧地、贪婪地注视着对方的面容,精緻漂亮的上挑猫眼中隐约闪过水光。 「那个时候……我们在那个只有彼此的安全屋里交往的时候……你曾经后悔过吗?」 「没有。」 瑛二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用温暖而暗藏一分哀伤的目光回望着他。 「我从没有后悔答应过你,景光。 「直到现在,我也依旧坚持当初的想法。你自己本身就是一束光……你可以照亮黑夜,见证即将到来的黎明。」 第146页 「即将到来的黎明……吗。」 诸伏景光勾唇苦笑起来,抬起手,最后一次轻柔地碰了碰他的脸颊。 「你给我的纹身该怎么办?」 他在逐渐笼罩住视野的黑幕中问道。 千手瑛二沉默了一下:「……你在卧底期间喜欢上了紫藤花,用它遮盖住了身份暴露时,被追击的子弹留在腿上的伤疤。」 「是吗。」 诸伏景光失笑,一行晶莹的水珠却悄然顺着一边的脸颊滑落,声音逐渐轻盈如风。 「那样也……不错……」 ——雨声渐渐小了。 千手瑛二来到熟悉的公寓前,抬头看了会儿没有亮灯的某个房间,良久,才重新迈步。 他来到自己住了两个月的地方,悄无声息地接近了床上那个熟睡的人。 然而,即使他的动作已经很轻了,直觉敏锐的刑警也还是像有所感应一样,迷迷煳煳地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教官?」 他望着床边那个沉默的身影,愣了一下后勐地坐了起来,凭直觉唿唤道。 「……」 千手瑛二在心里沉沉嘆息。 松田阵平还不知道自己必须忘了他。 所以—— 神色不明的忍者忽然消失,下一刻,松田阵平便闷哼一声,身体软软地倒在了床上。 「做个好梦。」 千手瑛二轻声说着,垂眸看了会儿捲髮男人平静的睡颜,才抬手以指尖触上他的额头。 「等你醒来……一切就都结束了。」 * 雨点零星落下。 昏暗的房间内,木遁使凭藉极好的夜视能力,三两下便翻出了一个u盘,插入松田阵平的笔记本电脑,打开了一个加密文件。 看着屏幕上的密码输入框,他缓了缓,才慢慢输入了自己和男人初遇……不,初次比试的日期。 那一天是七年前,警察学校刚刚开学,即将担任助教的他向松田阵平问路,却被对方误以为是学生,导致第二天得知他身份的小捲毛极为不服气,硬是要和他比试。 ……结果被他一脚踹晕了。 想起那时的事,瑛二的唇角不自觉地勾了勾,心情有些无奈。 就在这时,笔记本电脑轻响了一声,屏幕上随之弹出了一张照片。 瑛二下意识抬头,随后一下子愣住了。 ——是那个时候。 他看着照片上,松田阵平搂住自己的脖子,两人亲密相贴的画面,忍不住轻轻嘆了口气。 「——嘆什么气啊。」 绝不该出现在此处的声音阴森响起。 瑛二勐地一僵,万分惊愕地转身看向角落:「零?!」 「啪嗒」一声,灯开了。 降谷零抱胸靠着墙壁看着他,在他狂冒冷汗的反应中弯起眼睛,露出了一个万分核善的笑容。 「这不是照得挺好的吗,嗯?」 千手瑛二:「……」 第73章 时间:凌晨。 地点:松田阵平的书房。 ——此时此刻,一场针对某千手姓男子的声讨大会正在激烈展开,就连声讨人和被声讨人的姿势,都和多年前一模一样。 「所以。」 办公桌前,金髮男人两腿交叠,单手以拳托腮,一边用笔记本自带的画笔胡乱涂着某人在照片上的脸,一边连眼珠都看不见的温柔微笑道: 「你们交往的时候真的这么甜蜜呀,嗯?前几天hiro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相信,导致今天来找你之前着实在他和松田之间犹豫了一番,结果……呵,是不是在你心里,松田比hiro还要让你喜欢呀?」 千手瑛二跪坐在他脚边的地上,闻言简直冷汗狂流: 「不不不也也也没有……」 「没有?」 降谷零挑了挑眉,看了眼已经被自己画得面目全非的照片:「可我看你明明享受得很啊。」 他说着,又是灿烂微笑地在已经完全变成颜料团的瑛二脸上狠狠画了个叉。 莫名感觉有点脸疼的瑛二:「因……因为我那个时候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苦哈哈地笑着,试探地起身凑近自己的小醋罈子。 「什么都不记得了,就可以和别人这么亲密吗?」 降谷零冷笑了一声,仍然狠狠地盯着眼前这张碍眼的照片——就算某人的脸已经全被他涂黑了,它也还是很碍眼!——「那是不是说你其实跟谁都可以……!!」 男人的尾音戛然而止。 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边的瑛二捧住他的脸,趁他下意识转过头来的时候一俯身就吻住了他,唿吸温热而潮湿地喷洒在他的脸上。 降谷零愣了一下,而后忍不住气恼地推拒他:「你干什么!我、唔…可没允许你亲我——」 「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他负气的话。 降谷零一怔,抬眼就看到瑛二专注地凝视着他,眼里满是他的倒影,眉宇中的神色极为认真,甚至显得有几分坚定。 「什么?」他忍不住有些发愣地问。 瑛二抿直唇线,没有立刻重复自己的话,而是转身将松田阵平的那张照片完全销毁,然后拔出u盘放回原位,消除一切痕迹,再回身一把将金髮恋人扯起来,一直扯到阳台上。 「我们走吧。」他说。 第147页 降谷零:??? 降谷零看着脚下的十几层楼,简直搞不明白他在想什么:「走?你、你是说……从这里?」 「没错,从这里。」 瑛二微笑了一下,跳上阳台的栏杆,回头朝他伸出手。 那一瞬间,降谷零的心脏勐地跳了一下,好像他邀请自己去做的不是跳楼,而是别的什么让他格外心动的事情…… 比如带他走。 不过他也知道,那完全是不可能的。 ——但是两个人一起跳楼更不可能!! 「不用了。」 金髮的公安警察谨慎地后退了一步,同时还悄悄打量着瑛二稳稳踩在栏杆上的脚。 「松田这里是老式防盗门,就算直接走也不会留下痕迹,所以我还是——等、你干什么?!」 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胳膊,猝不及防间,他被一股不可思议的大力直接拽了上去,赶紧手忙脚乱地抱住瑛二。 入目所及是脚下的十几层楼,饶是降谷零拥有格外强大的心理素质,此刻也难免被本能弄得有些腿软,忍不住挣扎着想要逃离: 「千、千手瑛二我告诉你,我只是个普通人,你别以为我——!!」 千手瑛二毫无徵兆地跳了下去。 降谷零:啊啊啊啊啊——!!! 金髮男人脸都吓白了,像树袋熊一样紧紧勒住瑛二的脖子,把脸埋在他怀里崩溃大喊: 「你这个白痴,不要突然跳啊——!!!」 * 结果当然是没什么事的。 只是被迫体验了一把忍者式飞檐走壁的降谷警官有些憔悴而已。 ——虽然降谷零自己也经常进行惊险刺激的飙车,对跳楼机、海盗船这样的游乐园项目也毫不畏惧,但这不代表他喜欢体验真人版反重力跑酷啊!! 能直接垂直在墙壁上跑的赶路方式到底算什么啊?!那还是人类的跑法吗?!他都要被这个傢伙吓死了!! 「好啦,零,不要这么没精神嘛!我这不是不想在阵平的房间回答你问的问题吗?」 千手瑛二好声好气地哄着闹别扭的小金毛,话语间无意中带出的内容终于让降谷零回神,立刻露出了犀利的眼神: 「没错,你还没给我答覆!快说,你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你和其他人是不同的」?……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千手瑛二闻言,深海蓝色的眼睛顿时透出了笑意,看起来说不出的温柔。 他将降谷零按到床上坐下,语气温柔地对他说: 「记忆恢復之前,我确实是『谁都无所谓』的麻木状态。」 他望进降谷零的眼睛,眼神逐渐温润如水。 「但是,记忆恢復之后我立刻就知道了,你和其它人是不一样的,零——你是我爱着的人。」 降谷零勐地愣住了。 千手瑛二笑了一下,抬手亲昵的戳了戳他勐然涨红的耳根,然后才继续道: 「所以,在现在这个记起了所有事的我面前,你完全不需要为以前的事在意,也不需要因为其他人失落。」 他牵着降谷零的手,像单膝下跪一样曲起腿,坐在自己一边的脚跟上,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假思索地对他笑着说: 「因为你看,我已经说过一次了不是吗?无论哪个世界,我都只对你——」 几个模煳的身影从眼前飞快闪过。 紧接着,是宛如达摩克利斯之剑一般,时刻悬在头顶的别离和责任。 千手瑛二的笑容僵在嘴边,话语突然就在嗓子里哽住了,剩下的内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他的笑意慢慢消失,莫名发起怔来,而已经预料到了他想说什么,却同样有些黯然的降谷零则在等了一会儿之后,垂眸低声问:「只对我什么?」 只对你求过婚。 ……但是,事到如今,这种话真的还适合说出口么? 瑛二无意识中捏紧了他的手,慢慢移开了和他对视的眼睛,唇线无声抿直。 「……没什么。」他倏然像往常一样明朗地笑了起来,放开他的手站起身,大大咧咧道:「嘛,总之,我就是想说我喜欢的只有你啦——」 「并不是没什么吧。」 降谷零低哑下去的声音打断了他。 瑛二一顿:「什么?」 「既然你说不出来,那这一次,就由我来说。」 降谷零没有重复自己的话,直接神色模煳地将手伸进了口袋里,而后在瑛二缓缓瞪大眼睛地注视下,像取出一个奇蹟一般,取出了一枚精緻的男士铂金钻戒。 「……」 瑛二的嘴巴无声地张了张,突然就有些失声了。 「四年前,我没能把我的那一枚给你,结果世界一改变,它也跟着你送我的那枚一起消失了。」 降谷零抬头看着他哑然的样子,唇角慢慢勾起。 「所以这是重新定做的。找了同样的店铺,同样的匠人,保证和原来那个一模一样。」 「零……」 瑛二低低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声音里有嘆息和挣扎,但更多的是不知所措的复杂。 这副极少能从他身上看到的样子,让降谷零眉宇中的神色更加温软,微笑着不由分说地牵起了他的手。 「好啦,你就收下吧。」 他用一种既有撒娇般的亲昵,又有宠溺一般的纵容的语气说着,末了顿了顿,托住瑛二的手拉向自己,声音如梦呓般低柔。 第148页 「自从知道真相之后,我就一直在想自己能为你做点什么,因为……只有你一个人记得所有什么的,实在太痛苦了。」 瑛二的指尖微微一蜷。 降谷零将这细微的变化尽收眼底,鼻尖不由得一酸。 但他并没有将这种不争气的情绪表现出来,反而一直噙着一抹温柔而珍重的笑,将那枚银白的戒指对准了他的无名指。 在那一瞬,瑛二的指尖忽然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降谷零将那枚戒指戴到自己手上,而等完成这个步骤之后,他和降谷零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对方也和自己一样,在刚才完全屏住了唿吸。 他们同时一愣,然后同时笑了起来。瑛二反握住降谷零的手,将他拽进怀里用力抱了他一下,而后者也从善如流地抱紧了他的腰,又托起他的左手,眉眼弯弯地将无名指上的戒指展示在他眼前。 「看,是不是大方又漂亮?」 金髮警官目光温润地说着,还带点小炫耀似的晃了晃他的手。 「是我自己设计的,绝对符合你的气质。」 「哎?这么说零觉得我很漂亮吗?」 瑛二笑盈盈地调笑着他,举起手,借着光亮打量自己的无名指上那迷人的银色光芒,目光有些怔然。 「哈?我只是在说戒指……」 原来说着话的降谷零慢慢住了嘴。 他看着恋人盯着自己送给他的戒指发愣,感受到对方不敢置信又喜悦的心情,自己也忍不住红了脸,目光逐渐如秋阳般温柔。 戒指可是一辈子的承诺。 他送了瑛二戒指,就是想告诉他,哪怕未来的自己会忘记他也没关系,因为现在的自己就藏在这枚戒指里。 他对他的爱,永远都不会变。 第74章 (二合一) 乌云逐渐散去,些微的阳光投射在荒野中的研究基地上,让现代感十足的建筑闪着金属的光亮。 这座实验基地隶属于黑衣组织,原本的戒备十分森严,一些机密区域只有代号成员才能进入,而且所有的研究员都不许擅自离开。 但是现在,在「boss」新的命令下,整座基地却门户大开,而且里面几乎一个人都没有,偌大的基地宛如无人之境,某种程度上,倒确实是个世外桃源一样度过二人世界的好地方。 两道手牵着手的身影,此刻就在这个基地的外廊下散着步。 「所以说……除了我以外,其他人都已经不记得你了吗?」 降谷零和千手瑛二十指相扣,一边摩挲着自己送他的戒指,一边轻声问着。 「……嗯。」瑛二点了点头,看起来很平静地笑了下,」除你以外,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不记得我了。」 「……这样啊。」 降谷零强忍住内心骤然蔓延出的恐慌,竭力装作淡然的样子,撇开头用力眨了下发酸的眼眶。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你最开始也是打算那样解决我的吗?」 他对上瑛二疑惑的视线,补充道:「就像对松田那样。」 瑛二露出了恍然的表情,而后忍不住苦笑:「如果我说是呢?」 「那我就要狠狠惩罚你!」 降谷警官的表情臭了起来,故意兇恶地将他压到柱子上,紫灰色的下垂狗狗眼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不准一句话不说就拿走我的记忆,听到了吗?!」 他这样威胁道,将比自己高大的男人壁咚得严严实实,看起来十分有气势。 「就算到了最后,我也要亲眼看着你离开,而你也要爱我到最后一刻!我们不是约好了吗?」 「……嗯。」 千手瑛二静静地看着他,目光专注又带着笑意,闻言认真点头:「约好了。」 降谷零的表情松懈下来,主动环住他的肩膀,仰头温柔地贴住了他的唇。 他们在巨大的拱形玻璃大厅内接吻,外面就是天空和望不见尽头的荒野,阳光从乌云后探出头,照亮他们互相对望的、柔软至极的眼神。 忽然间,不远处传来了被吓到了似的低唿,降谷零一惊,勐然回头时正好看到一角衣服躲到了拐角后。 「谁在那里?」他不悦地蹙起眉,开口厉声质问着,右手警惕地摸向腰后,又在瞥到瑛二一脸如常的神色时不自觉地放下了手。 拐角后安静了几秒,然后小心翼翼地挪出了一个令降谷零意外的身影。 「非常抱歉,波本大人……」 黑长直的年轻女子不安而侷促地道着歉,战战兢兢地暴露在了他和瑛二的目光之下。 ——是宫野明美。 降谷零微微一愣,旋即意识到了这座实验基地是做什么的。 ……这么说,艾莲娜老师的小女儿也在这里? 公安警察忍不住看了眼千手瑛二。 四年前,瑛二的卧底身份暴露,好不容易才从死亡线上挣扎下来,将他在组织中搜集到的所有情报整理成一份,用u盘交给了降谷零。 那个u盘里写着,黑衣组织的最终目的是令死人復生,令活人不死,为此特意在世界各地建造起了多座实验基地。 瑛二找到了其中的一些,将地址留给了降谷零,不过他也写明这个研究的主要负责人是「hell ane」——宫野艾莲娜的女儿,宫野志保。 第149页 但是他没能找到宫野志保,便只做出了她所处的实验基地位置只有boss本人知道的猜测。 ——而现在,瑛二直接取代了boss,也就理所当然地知道了宫野志保在哪里,所以他才带自己来这座实验基地吗? 注意到降谷零的视线,瑛二转眼看向了他,并且成功误会了他的意思,笑着解释道: 「别这么不满嘛,基地里的其他人确实都离开了,但主研究员还是要留下的吧?不然你怎么打听组织的核心情报?」 难得有机会看个够,当然要在世界变回原样之前把能看的都看了。 降谷零一下子就听懂了他的意思,不由得又好笑又感动,但对面的宫野明美显然是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对话,吓得脸都白了。 「不过我怎么觉得……」 恰巧在此时,瑛二又将话音一转,深蓝的眼睛幽静冷漠,不带一丝感情地看向了宫野明美。 「这个研究基地的主研究员,应该不长这个样子?」 宫野明美:!!! 黑髮女人二话不说,惊慌失措地扭头就跑。 瑛二不慌不忙地瞥了她一眼,也不急着去追——反正也跑不掉。 不过这个时候,一直没做声的降谷零却是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等等。」 瑛二:? * 实验基地内,宫野明美连头都不敢回地拼命逃跑着,心中的恐慌不断扩大。 ——波本大人……波本想要打探组织的机密!他是卧底……还是叛徒?! 而且那个疑似是他恋人的男人…… 想到代号成员旁边的那个蓝发男人看自己的眼神,宫野明美不禁打了个寒颤,浑身不住颤抖。 那个男人,给她的感觉比琴酒还要恐怖。 自己听到了他们的秘密……那个男人绝对会杀自己灭口的!!——不,他们想从志保那里撬出研究的秘密,那么志保之后也会被灭口!! 女人的大脑飞速转动,眨眼间就想到了最令自己恐惧的后果。她忍不住加快了脚步,想要快点回到妹妹身边,带她一起逃跑。 此刻的宫野明美很懊恼,她不断地想着,自己刚才要是没有发出声音就好了,不就是两个男人在接吻吗?她不发出声音的话,那两个可怕的男人就不会发现自己了! 她居然一直以来还觉得波本很像她的童年玩伴零君……怎么可能呢! 但与此同时,宫野明美又很庆幸,庆幸自己因为听妹妹说所有人都离开了,只剩她自己还在基地里之后,因为担心来到了这里。不然的话,她怎么会听到波本和他恋人的计划?怎么提前带着妹妹逃走? 现在只希望他们慢一点过来,再慢一点…… 「——所以那位明美小姐是你的童年玩伴,她们姐妹都是你恩人的孩子?」 基地内,专门给研究员用来放松的小花园边,瑛二牵着自家小金毛的手走在露天迴廊上,闻言有些惊讶。 「这么巧?」 「我加入组织的时候也没想到,居然会以这种方式再听到他们一家的消息。」 降谷零苦笑起来,不自觉地握紧了他的手。 「虽然心里一直在想着要找到艾莲娜医生,但是都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我本来都不抱希望了……谁能想到,他们竟然就在我卧底的组织里。」 公安警察说到这里,眉宇间染上了丝丝阴霾。 「而且医生还已经被组织……」 「嗯……」 瑛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忽然道:「怪不得阵平当年对我说,你是为了一个女人才做警察的。」 「……那傢伙那个时候就已经对你知无不言了吗?」 卧底警察排解情绪的速度不是一般得快,降谷零眨眼就调节好了自己的心情,闻言还不满地看向他。 「这里应该不满的是我才对吧?」 瑛二失笑,抬手敲了下他的头。 他敲得并不疼,但降谷零还是下意识捂住了额头,在愣愣地看了他几秒之后,忽然得意地翘起唇角,露出半月牙揶揄地看着他: 「哦——怎么,你吃醋了?」 他放下手,探着身子凑到瑛二眼前,清俊的眉宇间写满了高兴和雀跃,偏偏嘴角的笑又狡猾得像只狐狸,故意十分可惜似的说: 「唉,真拿你没办法呀,不过谁让艾莲娜医生才是我的初恋呢?才不是你哦?」 「是这样吗?」 瑛二忍着笑意,故意顺从他的心意露出了危险又不满的神色,霸道地钳住了他的下巴,低头近距离逼视着他。 「那我也来告诉你一件事好了。当年在警校,就是因为知道了你的初恋不是我,我才会那样魔鬼训练你的。」 「欸?骗人……真的?!」 降谷零一下子失去了游刃有余,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他,有些急切地抓住了他的手,耳根不知不觉红了:「那、那个时候你就爱上我了吗?真的吗?!」 「噗——当然不是真的。」 瑛二一下子喷笑出声,笑嘻嘻地摇着食指: 「想得到瑛二大人我的喜欢很容易,但是爱情的话——」 他屈指弹了下降谷零的额头,眉梢戏嚯轻挑。 「——当时的你可还不够看哦,零酱?」 「……」降谷零立刻拉下了脸,忿忿的用手去推他:「那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把你的爱情交给我的?快说!」 第150页 「啊哈哈哈我才不要告诉你呢!」 「什——?!千手瑛二你这个大混蛋!!」 「哈哈哈哈哈!」 两个幼稚的男人就这么打打闹闹了半天,最后,还是身为普通人又不能上天入地的降谷警官率先体力告罄,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瞪着天花板上的忍者,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扭头坐到了花园边的长椅上。 「呦,生气啦?」 某忍界最强翻身跳到他旁边,嬉皮笑脸地想要凑过来。 降谷零抱胸别开头,又重重地哼了一声。 千手瑛二被他逗得直笑,笑着笑着却忽然注意到了什么,转眼看向了眼前的花园。 他歪了歪脑袋,又转回来看了眼金髮男人气哼哼的侧脸,眸光逐渐柔和。 「零。」 「……」 「零?」 「干什么?」 降谷零没好气地开口,话音刚落,就被瑛二一把拉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往花园里走。 「餵、你要做什么?」他困惑又不满地扯了瑛二一把,结果对方顺势凑过来亲了亲他的脸,笑吟吟地对他说: 「我有个东西想给你看。」 「?有什么东西非要在这里……」 降谷零一句话还没说完,瑛二就放开了他的手,后退两步抬手咬破了拇指。 降谷零:?! 小路中央,木遁使脚下的落叶无风自动,明明他还是在笑着,周身的气势却忽然变得和刚才不一样了。 降谷零下意识屏住了唿吸,下一刻,就听到了对方平静的声线: 「忍法·通灵术。」 空气骤然压抑起来。 在降谷零惊愕的注视下,蓝发男人将拇指渗出的血珠在另一手手心用力一划,随后,他脚下的影子立刻不可思议地扩大,眨眼便囊括了整个花园,从里面飞出了无数翩跹烂漫的蝴蝶! 降谷零惊呆了。 他和瑛二站在一起,瞪大眼睛仰头看着那些色彩缤纷的蝴蝶在空中飞舞,渐渐汇聚成一个爱心的图案,然后又轰然散开,飘飘悠悠、浪漫优雅地分散在了花园中的各个角落。 「这……这些是……」从未见识过此等奇景的公安警察有些语塞。 「是我的通灵兽,用来辅助战斗的。」 瑛二微笑着抬起手,用食指接住一只翩然降落的浅蓝色蝴蝶。 「从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养了,很漂亮吧?」 「啊,漂亮……太惊人了。」 降谷零心痒痒地也像他一样抬起手,接住一只蓝紫色的蝴蝶,唇边不知不觉牵起笑意,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这些色彩各异的漂亮生物。 「不过你刚才说什么?辅助战斗?」 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有些奇怪地问,「蝴蝶这么脆弱的生物能做什么……?总不能只是看吧?」 瑛二轻抬指尖让那只蓝蝶飞走,闻言露出了一抹有些古怪的笑意。 「你想知道吗?」他神秘兮兮地问。 降谷零莫名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但他扭头看了看那些个个都纤细美丽、展翅如花朵绽放一般的蝴蝶,到底还是迟疑地点了点头。 瑛二微笑着转了转指尖,让一只降谷零眼馋了许久的、通体漆黑却流光溢彩、还有着樱花形状的白色花纹的蝴蝶,落在了一朵小花上。 立刻,那朵粉嫩的花像是受到了什么生化武器攻击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蝴蝶那细细的触鬚落脚的地方开始腐烂,短短几秒就化作了一滩黑水! 降谷零:「??!」 降谷零:「……」 降谷零木着脸挥飞了指尖的蝴蝶。 「……你真的是想用这些蝴蝶来向我道歉吗?」 「啊哈哈哈当然是啦!只不过除蓝色以外的蝴蝶你确实不能碰而已。」 千手瑛二哈哈大笑,挥挥手让其他颜色的蝴蝶都化作一团白烟消失,只留下各种深浅程度不一的蓝色蝴蝶。 他望着这些唯一无害的蝴蝶,微微收敛了笑意,目光却更显柔和。 「我很喜欢蝴蝶。看似光鲜亮丽,容易接近,偏偏只有接触过后,才能知道他害虫的本性,和惊人的毒性。」 降谷零愣了愣。 ……「他」? 他扭头看了看瑛二,又看回眼前那满目的蓝色,过了一小会儿,忽然道:「可就算这样,我也还是很喜欢。」 「因为很漂亮吗?」瑛二歪了歪头。 「不。」 降谷零微笑了一下,抬手勾住他闪着银光的手指。 「因为和你很像。」 千手瑛二一怔。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金髮男人一派平常的侧脸,半晌,才垂下眼帘,很是无奈地笑了: 「真是的……你最近的话语和行动是不是有点太犯规了,零?」 「我只是实话实说,又做了自己想做的事而已。」 像狐狸一样的降谷警官不无得意地说。 「太狡猾了吧,你就是仗着我不敢表示自己的心意,所以在拼命撩拨我。」 千手瑛二噙着温暖的笑容,语气中带着亲昵的抱怨,指尖在降谷零看不到的地方转着圈,「有点欺负人哦?」 「哈哈,胡说,我什么时候也能欺负到你了——」 降谷零被他逗笑了,转过头来正想调侃他,就勐然看着眼前的场景愣住了。 第151页 「……欸?」他发出了一声怔忡的单音。 「我的家族出身森林,号称『森之千手』,对自然、生命,尤其是植物,有常人不能及的感知力。」 视野之中,蓝发男人的手掌像土壤一样结出绿苗,随后那株绿苗飞速生长、抽条、开花,绽放出异常娇嫩美丽的蓝紫色五角花朵。 瑛二拿着那朵花,朝愣住的降谷零微微一笑。 「也正因为这种能力,让我们一族向来喜爱用植物表达自己的心意。」 「你……」降谷零忽然想起了什么,双眼慢慢睁大,「所以你中了异能力的时候,那个六岁的你才想要送我花?」 「呃……嗯、嗯,没错。」 瑛二的笑容僵硬了一下,似乎飞快地磨了磨牙。 降谷零眨了眨眼睛,一脸新奇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又看了看他拿在手里的花朵,忽然似有所觉地挑眉。 「不过那个你最后并没有把花送给我。」公安警察勾起唇角,故意这样说道。 「他幸好没送!不然我才不会放过他!!」 千手瑛二立刻恶狠狠地接话,然后就看到自家小金毛唇边的笑意倏然扩大,眼里明晃晃地都是揶揄。 「哦……?」聪明的公安警察几乎将眼睛弯成月牙,故意用手肘撞了撞他。 「我明白了,原来我们瑛二大人不是不会吃醋,而是只会吃自己的醋呀?也不奇怪,毕竟你本来就是个傲慢的傢伙,只是从外表一般看不出来罢了……」 「咳咳咳!什、什么傲慢,什么吃自己的醋,说谁呢!我才没有!」 千手瑛二故作镇定地假咳,在降谷零愉悦的轻笑声中一把拽住他的手,另一只手几乎有些霸道地将花塞给他。 「我……这个,嗯,我只是觉得那个臭小鬼幸好没把花送给你罢了,因为……因为矢车菊根本不适合你!」往日能说会道的忍者难得有些卡壳。 「是这样吗?」降谷零小心地接过那朵花,闻言带着笑意,故意用怀疑的眼神斜他。 「没错!就是这样!」 千手瑛二一本正经地点头,抱胸煞有介事地肯定着自己:「只有我送你的桔梗才能表达我的心——不是,最适合你!」 他改口改得很快,但降谷零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真正的意思,眼睫不由得颤了颤。 「桔梗……?」 他随即垂眸遮掩住自己这一瞬间的事态,开始努力回忆这种花的花语。 就在这时。 「『无悔』。」 一只手忽然扣住了他的后脑。 千手瑛二在他倏然抬眼的反应中轻轻亲吻了他的唇,注视着他不停颤抖的紫灰色眼睛,目光渐渐如秋水般温柔。 「以及『永恆的爱』。」 …… ………… 在那之后,他们两人很快追回了逃跑的宫野姐妹。 保险起见,他们没有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和立场,也因此不得不做了一回恶人,将反抗无效的姐妹俩吓得花容失色、满心绝望,这才带她们回了实验室,将宫野志保研究的「aptx-4869」这种药的资料全部调了出来。 ——包括宫野志保偷偷藏起来的、小白鼠变小的视频。 瑛二就此发现自己餵工藤新一吃下的正是这种药,也顺势发现宫野志保偷偷更改了工藤新一的信息,将他的个人状态由「不明」改成了「死亡」。 看来这位小姐也不是真心为组织做事的。 降谷零对此感到十分欣慰——等世界变回原样,凭藉宫野志保的学歷、才能以及这份心,还有宫野明美外围成员的身份,他差不多可以为恩人的这对女儿申请证人保护计划了。 接下来,卧底先生开始跟着自家忍者大人满世界转悠,将组织的几个重要基地都转了个遍。 按照瑛二的计划,他准备带着降谷零把目前能拿到的情报都拿到手,这样即使降谷零忘了与他有关的事,这些有关情报的记忆也会在世界还原后化作直觉,指引降谷零找到正确的调查方向,让他在消灭组织的大业上事半功倍。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两个人一直在一起。他们没有跟其他任何人联络,也没有在任何地方停留,只是不断地搜集情报,研究,讨论,去下一个地方,重复以上过程。 ……然后,在做所有这些事的间隙,时不时亲吻,拥抱,在忘记一切的前提下亲密交融。 那样的日子太快乐了,快乐到他们几乎忘了不久便要离别。 但那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 约定好要离开的那一天前夜,降谷零一直牢牢地、死死地抓着瑛二,放开自己承受着他的一切,也像是处在崩溃的边缘一样,不管不顾地宣洩着自己的一切。 那天晚上,瑛二记不清这个本性别扭保守,又无比坚强独立的人,到底在他耳边抽泣着说了多少句我爱你,又说了多少句我不想忘记你。 到最后结束时,金髮男人已然不堪重负地昏了过去。 瑛二在黑暗里看了他许久。 他想着这个人的眼泪,想他送自己的戒指,想他英姿勃发的青年时代、隐忍多变的卧底时代,想他和自己这些时日相处的所有细节,想起他们约定过要让他看着自己离开。 他看了整整一夜,而当晨曦初露时,被日光惊醒了的他终于抬起视线,缓缓起身,按住了降谷零的额头。 第152页 他保持着那个姿势,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看了对方半晌,才慢慢收回了手,俯身轻轻亲吻了他。 第二天,天空湛蓝,阳光灿烂,有着三重身份的公安警察在自己的公寓中醒来,瞥了眼桌上昨晚整理好的文件,又看了眼床头并排摆放的两部手机。 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异样。 他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懒懒地伸了个懒腰,目光无意中瞟到空无一物的无名指。 咦?……他为什么要说「空无一物」? 公安警察愣了愣,而后忽然看到了桌上裱起来的桔梗花标本。 那是他前些日子心血来潮制作的标本,记得花语好像是…… 无悔,永恆。 和无望的爱。 「……」 金髮男人呆呆地坐在床上。 他无意识中抬手,发现颊上已是一片冰凉。 第75章 (十年番外) 木叶村。 高耸的火影岩上,一抹高挑的身影正立在初代目千手柱间的石像顶端,眺望着脚下的村子。 那人看着不过二十岁上下的年纪,身材高大矫健,穿着简洁干练的黑色战斗服和短靴,外面披着一件上白下蓝的渐变色羽织。 清风吹过,撩起那人宽大的羽织衣袖,让他左臂上那枚深蓝色房线绣成的双头矛标识猎猎飘摇。 「——你在这里啊。」 忽然,一道懒散的声音传来,青年没有丝毫意外,头也不回地问: 「怎么了?」 「还问我怎么了……今天可是你继任族长的大日子,瑛二。」 旗木卡卡西嘆了口气,双手插兜走到他身后,初具神韵的死鱼眼没精打采地看着他的背影。 「你不在千手族地里待着,纲手大人不会发飙吗?」 「啊哈哈哈,没事的啦,仪式已经完成了,只还剩下告知先祖这一项而已。」 千手瑛二说着,眉眼弯弯地回过了头。 「我相信,就算我在这里告诉他们,柱间和扉间也不会在意的。」 他轻声说。 一阵远风吹来,拂乱了青年的髮丝,让他的表情骤然模煳起来。 作为唯一知道他灵魂分散的秘密,也知道他的主魂曾去过战国时代的人,卡卡西禁不住有些哑然,不知道他现在心情如何,更不知道该不该安慰他。 不过在他开口之前,瑛二已经自己手忙脚乱地打理起了头髮,嘴里还大唿小叫着: 「啊喂、是不是柱间你这傢伙在捣乱啊!真是的,不就是不愿意去你的墓地吗!你的身体早被扉间藏起来了,我不去又不会怎么样……」 「……」卡卡西不禁失笑,走过去拍掉他不得章法的手,自己抓着他的头髮替他打理好了髮型,「不要乱动……好了。」 「唔。」 千手瑛二试探地顺了顺自己的蓝毛,发现果然不再蓬乱了,不由得露出惊喜又灿烂的笑容:「哦哦!不愧是卡卡西!」 「理个头髮而已,怎么就『不愧是』了?」旗木卡卡西无奈吐槽。 「因为卡卡西从以前开始就很擅长这种精緻又需要技巧的事嘛!」 千手瑛二笑眯眯地一个个数手指,由小及大的开始举例子: 「你看,比如挑鱼刺、转苦无的小技巧,还有查克拉分配……这些事情我不是从来比不过你嘛!」 「那是因为你小时候鱼吃多了现在不喜欢吃鱼,比起苦无更擅长用刀,而且永远不用担心查克拉不够用。」 旗木卡卡西瞪出死鱼眼,抬手在他头上敲了下,在他夸张的唿痛声中不无嫉妒地咕哝: 「可恶的查克拉怪物。」 瑛二笑嘻嘻地揽住他的脖子,大手一挥放过了这个话题:「不说啦!走走走卡卡西,我带你去个地方!」 「不是你先提起来的吗?还有你要去哪……」 「嘛嘛,总之你跟我来就行了!」 高空的风吹过,将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人到处都透着熟稔亲昵的对话吹散。 无人注意的角落里,空间忽然一阵波动,一个娇小的身影凭空出现,遥遥地望了两人一眼,便化作无数飞蝶消失了。 * 「——真不可思议。」 寂寥的墓地群中,旗木卡卡西放轻了声音,扭头看向身边的青年。 「你居然也会来这里?」他语气古怪地说。 「我为什么不会来这里?」瑛二奇怪反问。 「你两年前才说过,自己从来没给任何人扫过墓。」了解他至深的银髮青年敏锐地指出这一点。 瑛二眨眨眼睛,满脸嘆服地失笑,投降似的举起双手。 「卡卡西,你脑子里是不是专门有个柜子储存我说过的话?」 「你想多了。」旗木卡卡西假笑。 瑛二耸了耸肩,改口道:「好吧,英明神武的瑛二大人要纠正一下自己说过的话:截止十八岁之前,我从没给任何人扫过墓。」 卡卡西沉默了一下,眉头慢慢皱了起来:「那你现在……?」 瑛二微微收敛笑意,带着他穿越一排排墓碑,来到了一块年代久远的石碑前。 「我是来看他的。」他言简意赅地说。 卡卡西眯起眼睛,艰难地念出了石碑上已经被岁月模煳的字迹: 「小……村……?」 ——小村?! 银髮青年震惊回头:「这个人——?!」 第153页 「没错。」 瑛二在石碑前盘腿坐了下来,仰头望着那个模煳不清的名字。 「他和健也的祖先是同族。」 ——小村健也,是从忍校毕业时,和千手瑛二分到同一班的队友。 小村一族是木叶建立时就加入进来的小忍族,虽然歷史悠久,但因为族人大多没什么实力,所以在村里一向没什么存在感。 不过这样微不足道的一族,偏偏处处受到羽衣一族的照拂,日子一向过得不错。 羽衣一族是昔日与千手、宇智波并称忍界三强的大族,族人一向以多智狡诈着称,爱钱爱到在木叶成立后举族放弃了做忍者,转而认真经商。 没人知道这样一个精明的大族,为什么会照顾小村一族这个看似与他们毫无干系的小族。 瑛二曾经也不知道。 但他最近知道了。 寂静之中,蓝发青年抬手摸索着石碑上那个仿佛被谁刻意刮花的名字,神色有些看不分明。 ……原来羁绊真的是在冥冥之中早就註定了的。 「今天是这个人的忌日吗?」 旁边的卡卡西忽然问。 瑛二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接点了点头。 「他是你在战国时代遇到的人?」银髮青年又问,语气平静到听不出喜怒,「很重要的人?」 重要到你这样从不为别人扫墓的傢伙,也为他破了例? 千手瑛二听出了发小话语里隐藏的意思。他眼神微微闪烁,却还是选择了点头:「……没错。」 【小村就也】的重要性,对他来说是毋庸置疑的。 ……或者说,对「羽衣瑛二」来说是毋庸置疑的。 后方传来了隐约的脚步声。 瑛二和卡卡西同时看过去,发现来人是一位带着侍从的老者。 他们手里捧着扫墓要用的东西,粗略一看,种类、材质无不上乘,一看就是用心准备了的。 看到石碑前已经有了两个人,老者微微一愣,目光从卡卡西身上一扫而过,停在瑛二臂膀上的双头矛千手族徽上。 与此同时,旗木卡卡西的视线也扫向了老者的衣领。 那上面画着波纹捧月的纹样。 ——是羽衣一族。 银髮青年眯了眯眼,转眼看向身侧已经站了起来的幼驯染。 对方面色如常地与老者互相行礼,笑着说自己只是碰巧路过,随手挑了几位死者想要祭拜,却不想直接挑中了忌日恰巧在今天的。 这话老者信不信,卡卡西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是百分之一百不信的。 千手瑛二此人最擅胡说八道,十句话里能信三句就不错了——眼前就有个现成的例子:他明明是特意带自己来看这位小村家的先祖的。 ……不过说到底,卡卡西所熟知的、能够用这套规律去理解和预测的瑛二,不过只是十八岁之前的瑛二罢了。 自从十八岁发生了「那件事」,瑛二分散出去的所有灵魂(除了某一片)都找回来了之后,就连自诩最了解他的卡卡西,有时候都看不懂他了。 他明明记得这个人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没错,他脑子里真的有个柜子专门储存这些东西——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关于这个问题,木叶史上最年轻的天才忍者其实是知道原因的。 ——因为他不了解其他世界的瑛二,不了解瑛二在自己没看到的地方经歷了什么。 就这么简单。 但他却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最近一直心情烦闷的卡卡西想到这里,忍不住暗暗嘆了口气。 然而过了几秒,他却再次振作起来,看向了穿着羽衣一族纹样的老者。 别的世界的事情他打听不出来,但本世界的歷史,他总能查到一星半点吧? 「请问……」 打定了主意的银毛上忍上前,一脸自然地向老者搭话道: 「可以问一下埋在这里的小村前辈是什么身份吗?我看他的墓很干净,应该是有人定期打扫,但是诸位不都是羽衣一族的人吗?」 瑛二闻言看了他一眼,但卡卡西无视了他,一直执着地盯着老者。 老者在他的注视中沉默了几秒,悠悠地嘆了口气。 「告诉你也无妨,反正这在老一辈人那里也不是什么秘密。」 他来到小村就也的墓前,一边洒水清洁墓碑,一边低声说: 「我的爷爷告诉我,对这里长眠着的人,必须拿出最严谨认真的态度对待。」 「为什么?」卡卡西忍不住追问。 「因为数十年前,这位姓小村的忍者曾是我们羽衣一族歷史上,最优秀、最出色的一位族长的伴侣。」 老者慢悠悠道。 「……什么?」旗木卡卡西心里生出莫名的预感,他看了眼千手瑛二,却发现对方居然在走神。 老者的阐述还在继续: 「据说那位族长十分受族人爱戴,但不知为何,关于那位族长的事,我们一族却没有留下任何记载,但为那位族长的伴侣扫墓,却是从以前开始就一代代在羽衣族长之中传承的职责……」 老者说着说着,声音慢慢低了下去。他有些发愣的盯着瑛二,忽然道: 「其实后面这些事不该对外人说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你,嘴巴就不受控制了……」 第154页 「这样吗。」被他搭话的蓝发青年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却没有对他的话表示什么看法。 他凝视着老者的面容,又看了看始终安静整洁的石碑,眼中逐渐浮现出一抹嘆息。 「这么多年来,辛苦你们了。」 他对老者说。 羽衣老者:「……?不,这不算什么……?」 话说为什么你这么个毛头小子要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另一边。 旗木卡卡西像是终于确定了什么一样,脸色登时臭了起来。 「是吗,原来这里长眠的是『某个羽衣族长』的伴侣啊……」 银髮青年暗暗磨着牙,深黑的单眸危险地射向了某个木遁使。 千手瑛二……!! 第76章 (十年番外) 千手瑛二感觉到了一阵阴恻恻的冷风。 ……来自一旁的银毛髮小。 他咽了咽口水,不敢去看对方那种似笑非笑,却莫名让自己浑身发冷的表情,默默往旁边移了两步,继续干巴巴地和羽衣老族长东扯西扯。 但人家是来扫墓的,瑛二再想装傻,顶着人家愈发微妙的眼神也装不下去,最后只能强撑着说了几句话,便灰熘熘地离开了。 旗木卡卡西慢悠悠地跟在他后面:「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咳……你想知道什么?」千手瑛二强作镇定。 「想知道你作为羽衣族长的传奇一生,以及带我来这里的目的。」 旗木卡卡西在一块半新不旧的墓碑前站定,一手插兜,一手不由分说地揪住蓝发青年的后领,让他没法熘走。 「诶——连、连【羽衣瑛二】的事也要说吗……」千手瑛二哭丧着脸。 「呵,果然,你本来只是想告诉我第二件事吧?真是巧了,居然正好撞上羽衣老族长。」 旗木卡卡西眉眼弯弯地笑了,那灿烂的笑颜让瑛二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故事发生在木叶建立之前。」 木遁使一秒之内权衡好利弊,乖巧地把一切都吐了出来。 …… ………… 片刻之后。 「原来如此。」 听完瑛二是怎么在战国时代步步为营,一点点将千手、宇智波、羽衣三个大族集结起来的之后。 旗木卡卡西的表情已经重新冷静起来,还在不知不觉中放开了瑛二,安静地听着他的叙述。 真是奇妙。 旗木卡卡西想。 他十三岁那年就看清了千手瑛二是个怎样的人,与此同时,这个人也变成了他心里最重要的存在,重要到他几乎花了整个生命去注视他。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千手瑛二了,毕竟他连这傢伙小便之后习惯甩几次都了如指掌。 结果十九岁这年才知道,这个一落地就和他认识了的傢伙,居然还有他不清楚的秘密,甚至有好几段他没有参与过的人生经歷。 ……真是奇妙。 还有点失落。 但是—— 旗木卡卡西扭头看着瑛二的侧脸,心底紧绷的某处慢慢放松了下去。 ……瑛二也在因为他们最近的生疏而不安。 银髮青年想到这里,眼底不由得泛出了笑意。 他想他再一次确认了自从龙脉之行后,就一直在他脑海中徘徊的想法,那就是千手瑛二无法接受失去旗木卡卡西,正如旗木卡卡西无法接受失去他。 这一点,和他们对对方同样重要是一个道理。 ——没错,卡卡西确信自己对瑛二来说同样重要,说不定是他心里最重要的几个人之一。 ……怎么可能不重要呢? 不得不杀掉琳的时候,他们一个是刽子手,一个是旁观者,从那天开始,他们就变成了彼此唯一信任的共犯。 瑛二使用灵化之术的时候,只放心让他照顾他的身体。他知道瑛二用这个术做过多少残忍卑鄙却不得不做的事,知道瑛二甚至没有对父母说过的、灵魂分散的秘密,知道他的本性,他的执着,他被爱驱动的无情。 反过来,瑛二也知道他曾因心理阴影而搞砸任务,知道他午夜梦回时崩溃哭泣的表情,知道他濒临死亡时狼狈的模样,知道他的敏感,他的痛苦,他拼命挣扎后仍然前进的隐忍。 他们对彼此毫无秘密,这令他们双方都感到安心。 所以他们无法承受失去对方的后果,无法想像失去这份安心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正因如此,卡卡西才会在心意暴露之后也一直不慌不忙的,就算被瑛二用一如往常的态度对待,也没有产生任何急躁或挫败的情绪。 因为他知道,别看蓝毛髮小表面洋洋得意,还能时不时拿自己打趣,但真正想要逃避的那个,没想好该不该让两人的关系发生转变的那个,一直都是瑛二。 那个看似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其实一直都很孤独,孤独到哪怕放眼无数世界,最熟悉【千手瑛二】本人的,也只有【旗木卡卡西】一个。 有时候,卡卡西甚至觉得,如果拒绝自己的告白意味着必须和自己疏远,并且以后都不能再无所顾忌地信任自己,那么瑛二是会答应他的。 但那样的答应,不是卡卡西想要的。 他一直没有催促瑛二做出回应,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然后,不出他所料的。 第155页 旗木卡卡西看着说完之后就一直偷瞄自己表情的人,有些忍不住想笑,心里却软成了一滩水。 ——看,这个人主动向他坦白他不知道的事了。 他捨不得自己的信任,捨不得他们无话不谈的亲密,捨不得自己给他的安心感。 这个无所不能却寂寞的人在依赖他。 * 一声嘆息在耳边响起。 千手瑛二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瞄了眼神色难辨的髮小。 「卡卡西?」他试探地唤着,「你是不是吃——我、我是说,生气啦?」 毕竟他直言自己和小村就也、宇智波斑都有过一段……虽然那些事都是【羽衣瑛二】干的……呃…… 「我确实有点吃醋。」 旗木卡卡西和他一样盘腿坐在一块墓碑前,闻言承认得十分干脆,「毕竟我喜欢你,这是难免的。」 千手瑛二眸光微闪,下意识想转移视线。 但是卡卡西却没有放过他,难得坦率地持续打出直球:「不过我没有生气。恰恰相反,我很感谢他们在你一个人的时候陪伴了你。」 千手瑛二一愣:「卡卡西……?」 「我喜欢你这件事,是不会因任何事改变的,瑛二。」 银髮青年低声打断了他,能够被他看见的半张脸被眼罩和面罩遮掩,神色无从分辨,唯有磁性的嗓音低柔响起。 「不过你不需要有任何压力,因为即使你拒绝了我,我也不会离开你。」 瑛二的小指蜷缩了一下。 他抿直唇线,收回视线看向眼前的墓碑。 「你是笨蛋吗?如果被拒绝的话,一般人肯定会离得远远的吧——」 「所以你要拒绝我吗?」卡卡西歪了歪头。 瑛二哽了一下,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再次开口,不过也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含煳地嘟囔着:「哪有你这样直接问的……」 旗木卡卡西笑了。 ——没有直接回答呢。 这就是代表他有机会啊,笨蛋瑛二。 「别在意,我开玩笑的。」 银髮青年笑眯眯地带过了这个话题,趁瑛二放松的时候随口问道: 「你现在还喜欢小村就也和宇智波斑吗?」 「……我从不给死人扫墓,卡卡西。」 瑛二答非所问地说。 旗木卡卡西瞭然。 他和瑛二一同看向面前的墓碑,过了一会儿,忽然道: 「其实,就算你现在仍然喜欢他们,我也不会生气。」 瑛二眨了眨眼,有点想迴避这个话题,但最后还是顺从本心问道:「……真的?」 「真的。」卡卡西懒洋洋地单手托腮,对他勾唇一笑。 「毕竟比起你最在意谁、和谁交往过这种事,我更在意的是你本身。」 「我本身?」瑛二怔怔地重复。 他下意识用了疑问的语气,显然想让发小详细解释一下这句话,但同样擅长装傻的银毛上忍却在此时故意露出了恍然大悟的样子: 「啊呀,好像一不小心说得太多了。」 银髮青年说着在唇边竖起了一根食指,笑眯眯的样子饱含狡黠: 「很遗憾,接下来是无可奉告的内容哦~」 「哎——怎么这样?」千手瑛二当即不满起来,拉长声音试图表达抗议,「话说一半也太可恶了吧卡卡西!」 「嘛、嘛……」 旗木卡卡西敷衍地应对着他的不满,眉宇间的神色渐渐柔和。 他希望眼前这个人快乐,希望他永不苦恼,希望他心愿成真。 从十二岁到现在,期间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他对这个人的心意都一直没有变,将来也会一直不变下去。 他会一直站在千手瑛二身后,支持他,注视着他,在他需要的时候献上所有的力量。 所以瑛二的答案,在某种程度上说对卡卡西来说并不重要。 因为他的爱就在那里,始终只增不减。 * 「不过话说回来。」 很快,木叶精英上忍的思路便拐回了正事上,敏锐地从蛛丝马迹中察觉到了什么: 「既然你的目的也不是扫墓,那你带我来这里……」 他转眼看向眼前的墓碑,眸色不自觉地暗沉下来。 「是因为你本来想说的事,和健也君有关吗?」 千手瑛二不置可否地笑了。 「你还记得他吗?」他抬手敲了敲刻着【小村健也】几字的墓碑。 「……当然记得。」卡卡西的声音沉了下去,注视着他的眼神暗含担忧。 ——之前已经说过了,小村健也是瑛二同队的队友。 当新生毕业时,木叶忍者学校根据成绩互补原则,会将优秀的学生与成绩糟糕的学生分在一起,再配备一名实力稍强的担当上忍。 因此,那一年综合成绩第一的瑛二,就这样和最后一名的小村健也相遇了。 第77章 (十年番外) 「你对健也的印象是怎样的?」 或许是因为想起了已经死去的同伴,在旗木卡卡西听来,千手瑛二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迟疑了一下,才如实回答:「我记不太清了,只是印象中……他好像非常黏你?」 「是啊……」 千手瑛二苦笑。 何止非常黏他。 或许是因为自卑和懦弱,当年的小村健也对他,简直像是攀附上了高墙的菟丝花一样……黏人得让他反感。 第156页 瑛二还记得,当年他十岁,小村健也十二岁,两人一个是被村子看得像眼珠子一样,连上战场都推后了好几年的木遁继承者,一个是连毕业要求都达不到,硬生生在战争时代拖到十二岁,才被派上战场的超级差生。 天之骄子和吊车尾,挺有既视感的对立,对不对? 但他和小村健也可不是相爱相杀(bushi)的因陀罗阿修罗转世。 别说敌意了,小村健也就差把他放到案上供着了。 瑛二记得,因为当年毕业的下忍人数不是3的倍数,所以他们班只有他和健也两个人。从第一天认识开始,小村健也就极为依赖他,事事以他马首是瞻,并且一有机会就抒发自己对他的忠诚之情。 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浓厚情感。 十岁左右的瑛二崽子,才刚刚脱离在森林里打滚的泥猴子阶段不久,上战场之前想的是吃喝玩乐和变强,上战场之后想的是救带土、救琳、让木叶打胜仗、瑛二大人天下第一。 这样的他,实在理解不了早熟小男生对自己病态的依恋之情,和对方跟屁虫式的谄媚。 那太沉重了,而且让人不舒服。 因此千手瑛二对小村健也总是有种迴避的心情。 他不至于讨厌他,对方毕竟是他同班的队友,而且他对木叶村里的同伴总是有着天然的好感加成,抱着相当大的宽容之情。 但他对这位队友也绝对称不上喜欢。 不过他还是会毫无保留地帮助小村健也。当年那个少年身材矮小,体弱多病,力量和耐力都不占优势,却还是想跟着他到处跑。 于是瑛二就带着他一起跟着纲手学治疗,一起训练,甚至在发现他有时空间之术的天赋后,给他看了千手扉间的飞雷神之术捲轴…… 直到今日,他依然能回忆起每次一回头,都能看到小村健也往日柔弱的眉宇间满是狂热,两眼放光地注视着他的样子。 就连对方翻过来覆过去、每天都要在他耳边说上无数遍的痴言痴语,也时不时迴荡在耳畔…… 【「瑛二大人是这世上最伟大的人!」】 【「瑛二大人……」】 【「您就是我的一切……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就是剖开血肉给您看我的忠心也在所不惜。」】 【「瑛二大人……!」】 【「我这么弱,一定会在瑛二大人之前死去……但我希望自己能为了瑛二大人而死。」】 【「瑛二大人……瑛二大人……!」】 【「如果我为了您死去的话,您会一直记着我吗?会为了我伤心吗?会唿唤着我的名字流泪吗?如果可以,我希望您不要害怕我的尸体……」】 【「瑛二大人……瑛二大人……!!」】 【「——绝对不要抛弃我,瑛二大人……我们约定好了哦?」】 「……」 千手瑛二抿紧唇线,垂眸遮挡住了眼中的神色。 他十指交叉又放开,漫无目的地将指尖对准在一起,好半晌,才再次开口:「健也是在水之国死掉的。」 卡卡西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照顾着他的情绪点头:「嗯……我知道。」 那时候木叶和雾隐村的战争愈发白热化,卡卡西和野原琳在边境线执行任务,瑛二和小村健也则是在超出了边境线的水之国境内。 卡卡西记得,琳被雾隐村掳走的时候,他用无线电向周围发出了求援,而回应了他、赶来帮助他的正好是瑛二。 那一次他们没能救下琳,还和三尾大战了一场,双双重伤回村。 他沉浸在没能保护好琳的自责中,很久之后才听说,瑛二的队友小村健也同样在那次任务中牺牲了,但是具体的情况如何,他却无力打听……毕竟当时的他根本没心思去管别人的事。 可是瑛二却在时隔这么久之后再次提起了这件事。 难道说,小村健也的死有什么蹊跷? 联想起发小今日的举动,卡卡西有些不确定地猜测道:「健也君的死……和那位小村就也有什么关系吗?」 「这个倒没有。」千手瑛二失笑,「就也已经死了六十多年了,他的同族后辈的死,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 「那你为什么……?」卡卡西愈发疑惑。 瑛二收敛了笑容,幽幽地注视着眼前属于小村健也的墓碑,良久,才低声说:「可是我前几天才发现,就也墓碑上的名字……被人划了好几道。」 旗木卡卡西悚然一惊。 他一瞬间就听懂了瑛二在怀疑什么,忍不住不可思议道:「你认真的吗?健也君……他怎么可能……就算他真的……可、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瑛二重新将十指交握,嘴上重复着为什么,眸色却愈发暗沉。 当年在水之国,他和小村健也在执行护卫暗号班的任务,途中遭遇了大量雾忍,在对方的追击下和其他同伴失散。 那时小村健也已经受了重伤,他护着健也且战且逃,沿着火之国边境线一路北上,却被逼入了起爆符陷阱。 瑛二是感知型忍者,他能预测由其他人设下的任何埋伏,唯独无法预测意外,和忍具布下的陷阱。 也就是说,雾忍掐准了他的这一弱点,特意布置了针对他的陷阱——这是一场有备而来的阴谋。 可针对千手瑛二的阴谋一直是层出不穷的。当年的他才十二岁,就已经具备了不亚于影的实力,放任他长大成人对其他忍村的威胁将是难以估量的,因此那段时间,瑛二感觉全世界都在绞尽脑汁地要自己的命。 第157页 所以在意识到雾忍从一开始就是沖他来的瞬间,瑛二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麻木感,完全没有怀疑到其他方面。 当然,他一直十分愧对被自己连累的小村健也—— 起爆符的爆炸太突然了,他正面挨了一记爆炸,在火光、巨响和冲击波中与重伤的同伴分开,然后……爆炸接踵而至,他勉强用木遁和土遁护住了自己,却已经没有余力去找不知在哪的另一个人。 土墙之外的爆炸持续了很久,他当时就知道健也没救了。 他也不是没想过找一找遗体……哪怕只是带回一些肉沫,也算是对同伴的家人有个交代。可雾忍的追杀层出不穷,他又接到了卡卡西的求援。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因为那时候的爆炸太剧烈了,连他这样肉.体强度极高的人都不敢说自己能活下来,所以他当年……不,一直到最近,他都对自己最初的这位队友的死毫不怀疑。 可是偏偏,他前不久收復了失散的灵魂,他偶尔会梦到其他世界的记忆,影子里的蝴蝶说他偶尔会叫其他人的名字,而小村就也的墓碑又「恰巧」在不久后被划花了…… 要是搁在别人,或许还不会联想到「小村健也没有死」这么离谱的事,但瑛二可是亲眼见证过平行世界的带土是怎么「死而復生」,知道是谁帮助了他的。 ——黑绝不了解瑛二的秘密,但瑛二却对那傢伙的手段了如指掌。 如果从一开始,雾忍的目标就不是他……或者说,雾忍只是被利用了,有人在当年那场战斗中浑水摸鱼呢? 然而黑绝单靠自己那副身体,是绝对做不到这么多事的。 一道艷丽冷傲的身影从眼前一闪而过,瑛二禁不住握紧了拳头,蓝眸渐渐如两泓深潭般幽寂。 难道他做了这么多,不惜从战国时代就开始布局,却终究还是避不开吗? 这一次,那个人又是因为什么,才…… 「——瑛二?」 发小担忧的声音传入耳中。 千手瑛二骤然回神,他眨了眨眼睛,看向自己身侧的银髮青年,忍不住嘆着气揉了揉头髮。 「抱歉,你肯定觉得我很莫名其妙吧?居然怀疑一个死了这么多年的人还活着……」 旗木卡卡西望着他,拧着眉慢慢摇头。 「不。既然你这么说了,这件事就不是绝无可能。」 木叶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上忍说到这里,深黑的眼睛慢慢变得犀利。 「不过我想,会让你也这么如临大敌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小事。」 他和瑛二对视着,慢慢将盖住左眼的护额推上去,露出了猩红的左眼。 下一秒,轻微的眩晕感传来,等瑛二重新睁开眼睛时,他已经来到了卡卡西构建的幻术空间中。 在这里就不用担心被任何人听到他们的谈话了。 瑛二这样想着,抬头看向对面的髮小。 「小村健也,是不是和带土身后的人,以及那个『月之眼』计划有关系?」 旗木卡卡西严肃地询问他。 瑛二无声地笑了。 「不愧是卡卡西。」 他在银髮青年变出的椅子上坐下来,目光温和地看着他。 「齿轮开始转动了。」 他示意了一下对面的椅子,语气沉静道: 「我有个从很久以前就开始筹备的计划,需要你的帮助。」 * 死亡森林外围。 黄昏时分,一抹蓝色的身影目标明确地来到某个地下洞窟的入口,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一个实验室。 「——哦呀,真是稀客。」 正在摆弄试管的长髮男人回头,金色的蛇瞳含着笑意看了眼同僚的儿子。 「这不是我宝贵的木遁细胞提供者么?突然到访,有何贵干?」 「噫——大科学家,都跟你说了别用那么文绉绉的书面语,我听着总觉得你特别阴阳怪气。」 千手瑛二肉麻地错了搓胳膊,嫌弃地看着这位掌握木叶核心科技(bushi)的三忍,在对方忍俊不禁的沙哑笑声中撇嘴道: 「我今天可不是来找大叔你的,我找兜。」 「兜?」大蛇丸毫不在意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子喊他什么,闻言只是好奇地挑了挑眉。 「嗯,兜。所以你继续忙吧,我能感知到他的位置。」 年轻的木遁使明显不打算跟他多说,只是象徵性地跟他这个主人打了个招唿,就自来熟的走出了实验室。 留下大蛇丸站在原地,一边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一边饶有兴趣地勾起了唇角。 ——纲手,看来你这个满身秘密的儿子,又要掀起另一阵风了啊。 千手瑛二对奇怪大叔的想法一点都不感兴趣。 他一路循着药师兜的查克拉在地下基地里穿梭,途中遇到了大蛇丸养的若干,和御手洗红豆嘻嘻哈哈地聊了一会儿,又给大蛇丸摆在其他实验室的半完成品发明添了几条思路,这才找到了属于药师兜的实验室。 银髮小眼镜对他的到来表示了十足的惊喜。 药师兜非常崇敬千手瑛二。 想当年,多亏了瑛二鼓动大蛇丸收他为徒,又说服了纲手让他的养母药师野乃宇去医院帮忙,这才没有让团藏将好不容易脱离了『根』的养母重新捉去当间谍。 第158页 时至今日,药师兜仍然清楚地记得当年还很年少的木遁使灿烂的笑容,记得他对自己说过的话: 【「你叫『兜』对吧?你想保护野乃宇医生,还有孤儿院的大家吗? 【「想保护的话,就不要相信团藏那个老东西,来为我所用吧!」】 蓝发小少年向他伸出手,目光坚定的能扫清一切阴霾。 【「我需要你的间谍才能,因为情报是胜利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不过我答应你,无论你潜入了哪里,这里(木叶)都不会忘记你是我们的一员,野乃宇医生也会一直记得你的样子。」】 当时的药师兜其实不太理解最后一句话,但这不妨碍他紧紧握住了那只手。 自那以后已经过了许多年,他帮助瑛二赢得了战争的胜利,回到了木叶,过上了平静充实的生活,不过他永远不会忘记瑛二曾对他施以的恩情。 所以—— 「我需要你为我潜入一个地方,兜。」 当听到瑛二这样说之后。 药师兜摸了摸自己的眼镜,露出了一抹温和而自信的笑容。 「请放心交给我吧,瑛二先生。」 …… ………… 自那之后,时光飞逝,眨眼已是十年时间过去。 [我已与宇智波带土接触,对方已经集齐一到七尾,不日便将发动战争。] 看着解读出来的暗号信,桌前的蓝发男人缓缓起身,停顿片刻,轻轻摸上了左手的戒指。 「——哗啦。」 身后的窗户突然被拉开,紧接着,来人突兀的没了声音,似乎是看着他呆住了。 「是来替我打扫房间的吗?怎么不进来?」 千手瑛二将穿成项鍊的戒指放进衣服里,松开衣领将其盖住,扭头朝那人露出了一抹笑容。 「卡卡西?」 「瑛二……」 旗木卡卡西缓缓睁大眼睛,深黑的眼中光华闪烁,勐地跳下窗台抱住了他。 「你这个……笨蛋!回来了也不知道说一声!」 银毛上忍紧紧搂着他的背,说着忍不住用力捶了他一下,让瑛二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抱歉抱歉,我也没想到会耽误那么久。」 「你也知道啊……!」 旗木卡卡西勐地放开他,双手用力按着他的肩膀,语气难掩激动。 「说是就去几天,结果鸣人遇到危险的时候你没回来,自来也大人差点死掉的时候你没回来,村子被佩恩摧毁大半的时候你还是没回来!你知不知道这段日子我们是怎么……!!」 「但是最终是没事的,不是吗?」 瑛二平静地出声打断了他,让他忍不住一哽。 「……你是不是早就从平行世界看到过结果,所以才不慌不忙的?」 银毛上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忍不住不贊同地蹙眉。 「怎么可能。」 千手瑛二失笑。 他拨开发小的手,来到窗边看着正在重建的村子,目光微微刺痛,但随即却闪过欣慰。 「我只是相信你们,相信这个有着水门大人,你,我的父母,千手一族和宇智波一族,还有鸣人的村子一定会没事。」 「……这不像你会说的话。」旗木卡卡西仍然眉头不展,上前几步有些困惑地看着他。 「『相信』什么的……你不是一直说只有火影才会拥有这种力量吗?像你这样的控制狂,难道不该说『放心,我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并且还做好了三套以上的备案,绝对不会出问题哒!』——才对吗?」 「噗哈哈哈哈不愧是卡卡西,真是了解我啊哈哈哈哈!」 看着发小顶着死鱼眼做出的惟妙惟肖的模仿,蓝发男人瞬间被逗得哈哈大笑,身上沉凝的气质消散地一干二净,笑得恨不得趴到地上捶地板。 旗木卡卡西:「……」 旗木卡卡西脑门上爆出青筋:「所以你只是在耍帅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 旗木卡卡西:……火大!! 银髮男人用力翻了个白眼,心里却暗暗将瑛二刚才的不对劲记下来,手上则毫不留情地给了他的脑袋一拳。 「行了,别笑了!前几天的五影会谈上,带土已经向全世界宣战了!既然你已经回来,就快点跟我一起去找水门大人商量对策!」 「疼——咳咳,好,我知道了。」 千手瑛二揉了揉脑袋,轻咳几声,神色终于正经了起来。 「放心吧,我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才紧赶慢赶的在战争爆发之前回来的。」 旗木卡卡西看着他,不自觉地抿了抿唇。 「还记得我以前在墓地里对你说过什么吗,卡卡西?」 蓝发男人这样说着,扭头看向窗外的火影岩。 「带土看起来单纯,但他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人。他的思想扭曲、偏激且脱离现实,并且一旦下定决心,就会採取最釜底抽薪的方式解决问题。」 「……也就是说,集齐尾兽,实现『月之眼』,不会是他唯一的目的。」 旗木卡卡西声音沙哑地接道。 「没错。」 瑛二轻轻点头,抬手关上窗户,率先向门外走去。 「走吧。」 他眸色暗沉道。 「现在,是时候解决我们这个世界的『诅咒』了。」 第159页 第78章 (四战) 清晨时分。 以重建中的村子为背景,漫天欢唿声中,木叶忍村近乎全村出动,男女老少全都聚集在了村口,为即将出发参加五影会谈的四代目火影送行。 而在广受尊重与欢迎的四代目火影和自家儿子话别的当口,此次护送火影出行的两位护卫,也受到了许多人的鞭策。 「水门就拜託你了,卡卡西。」 欢唿的人群的角落,早已退休的猿飞日斩鬚髮已经全白,眼神却依旧矍铄,语重心长的对银毛上忍吩咐着。 旗木卡卡西站在他对面,早已收起了漫不经心的气质,一脸认真的点头:「请放心,三代目。」 「你也多看着点那小子,别让他乱来。」 纲手站在猿飞日斩旁边,此刻也皱着眉头叮嘱自己看大的孩子,言辞间满是对自家臭小子的恨铁不成钢。 「真是的,之前一声不吭跑到村外去的事还没找他算帐呢,现在又自己一个人偷偷抢跑了……」 「嘛嘛,纲手,这次的事毕竟和以往性质不同,一个搞不好,说不定会演变成全忍界的战争。」 旗木朔茂身为另一方的家长,兼千手瑛二的剑术师傅,禁不住站出来安抚暴躁的老朋友。 「在这种需要各村联合起来的关头,瑛二这样地位特殊的存在,确实应该像铁之国的会议主持人说的那样,代表个人,而不是代表村子出席会议,他先走一步也是应该的。」 「……道理我也明白。」 最了解自家儿子的纲手扶额,「但他也不能自己就……」 「好了,纲手,瑛二他总是和初代大人一样,看着缺……咳咳,不太靠谱,实际上有自己的打算,你就放心吧。」 猿飞日斩露出慈祥的笑容,除了中间嘴巴可疑地抖了一下以外,看起来确实十分信任瑛二。 旁边的卡卡西:……三代目大人,是想说「缺心眼」吧? 年迈的老师都这样发话了,纲手只能点点头,不置可否地嘆了口气。 她心里其实不止是在担心这次会谈的事。 或许是出于母亲的直觉,纲手总觉得,自家从小就因为太过聪明,以至于看起来总是快乐到有些没心没肺的臭小子,最近的心事似乎变多了…… 另一边。 「可以问一个问题么?」 身为另一位肩负着护送重任的护卫,宇智波止水在聆听完族长严肃的叮嘱之后,扭头就听到了族长家二儿子的声音。 有着一头小捲毛的宇智波眨眨猫眼,微笑道:「嗯?佐助想问什么?」 宇智波佐助酷酷的双手插兜,先是瞥了眼远处正在和父亲告别的金毛同期,然后才挑剔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论实力,你应该打不过千手族长吧?更别提论亲疏关系,你以前可是『根』出身,后来才转成了四代目的直属暗部。既然如此,为什么护卫的任务会落到你头上,而不是千手瑛二或者其他四代目的心腹?」 听到少年这么说。 宇智波止水睁大眼睛,和一旁的宇智波鼬对视了一眼,随后不约而同地笑了。 「不错啊,佐助,居然能靠自己想到这一步了!」 从小就因为和宇智波鼬关系太好,导致被佐助君讨厌的小捲毛故意惊喜道。 果不其然,性格傲娇的小少年一下子黑了脸,咬牙切齿道:「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我的实力确实比不过瑛二队长。怎么可能比得过呢。」 没等他说完,止水就直接笑眯眯地打断了他,将少年噎得脸更黑了。 一声轻笑传来,目睹这两人一如既往和谐(?)打闹的宇智波鼬摸了摸弟弟的脑袋,宠溺地开口解围道: 「不过这次会谈,止水确实是最合适的护卫人选,佐助。」 宇智波佐助别扭的躲开兄长哄小孩一样的安慰,神色却忍不住带上了好奇:「为什么?护卫不是应该越强越好,越受信任越好么?」 「但是火影的护卫不能只考虑这些。」 宇智波鼬微微摇头,示意他去看身后。 「带土先生……叛忍带土公然向整个忍界宣战之后,无论是我们,还是四代目大人,都需要做出行动。」 「行动……?」宇智波佐助不解的顺着他的视线回头,一眼就看到了自家族人和其他村民之间,那道真空带一般横亘着的空隙。 无形的隔阂与被孤立感,在这一刻体现的格外鲜明。 黑髮少年怔了怔,随后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你明白了吧?」止水的笑容变得无奈起来。 就在这时。 「止水哥——!!」 一道大嗓门忽然远远传来,几个宇智波同时回头,看到脸上有三对鬍子的金髮少年风风火火地沖了过来,毫无所觉的跨过那道无形的界线,笑容满面的来到了宇智波止水面前。 他先是笑嘻嘻的和佐助打了个招唿,然后不由分说的便扯着止水往波风水门那边走:「快点快点,我爸爸说该出发了!话说,这次就拜託你保护我爸爸了的说!」 「啊啊……我知道的,就放心交给我吧,鸣人君。」 宇智波止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似乎很是轻松的笑了。 「为了村子和一族,就算赌上性命,我也会在……手里保护好四代目大人。」 第160页 他模煳了中间的人名,声音很轻的说着。 漩涡鸣人沉默了一下,而后同样露出灿烂的笑容:「也不用这么严肃啦,我老爸自己就很强的!到时候说不定是他保护你和卡卡西老师呢!」 「哈哈哈,说得也是……」 「对吧对吧!」 「……」 「……」 目送两人说说笑笑的走远。 宇智波鼬遥遥望着远处一直微笑着注视着他们的金髮火影,良久,才微笑着感嘆道:「你有个很好的朋友,佐助。当然,我们也有个很好的火影。」 傲娇少年佐助君撇了撇嘴,似乎对前半句话不怎么认同,但看在第二句话的份上,他还是勉强保持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一直在安静思考的少年又仿佛想到了什么,蹙眉嘀咕道: 「那瑛二也去参加会谈就没关系吗?」 他迎着兄长看过来的宽厚眼神,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抱胸勉强冷酷道: 「别误会了,我并不是说……为了不让大家觉得四代目在忌惮宇智波,所以瑛二这个千手族长不该去。那傢伙很强,有他在,四代目肯定不会有事……」 不坦率的少年说到这里,因为难得称赞其他人(还是个千手)而控制不住的神色僵硬,几乎是硬着头皮继续道: 「我就是想问……想问问……」 「为什么只有瑛二前辈,不适用于我们刚讨论过的、火影该如何平衡各方势力的观点?」 眼见着弟弟窘迫到耳尖都红了,最了解对方的宇智波鼬终于好心接口,微笑着一语道破了少年的心思。 「……」宇智波佐助默默点头。 「佐助也开始用客观的眼光看问题了啊。」 宇智波鼬感嘆了一声,抬手精准的戳上少年的额头。 「不过关于这个,还是留给你自己思考吧。」 「疼——哈啊?」 佐助少年吃痛的捂住额头,闻言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宇智波鼬勾起唇角,说的话一如既往让人搞不懂:「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也能成为那种水平的忍者。」 那种强大到众人只能仰望,他一个人就代表了一个次元,独一无二到令人们不会给他加上任何标籤,不会在提到他时想到他是「木叶的」,「千手一族的」,单单只是膜拜他本人的忍者。 ——那种自己本身,就象徵着「独一无二」,「举世无双」,「无可匹敌」的忍者。 饱含殷殷期待的想法在一瞬间闪过,宇智波鼬含笑注视着满脸郁闷的弟弟,稍微有点坏心眼的转移了话题: 「嘛,不过,瑛二前辈可能出席会谈的事情,还可能导致另一个结果。」 「?……什么?」佐助少年脸上的疑惑更深。 宇智波鼬笑着摇了摇头,不管少年再怎么追问,都不肯说话了。 很快,木叶村的四代目火影便带着两位护卫启程,前往了五影会谈的举办地点——铁之国。 彼时正是深秋,各地的气温还远远达不到寒冷的程度,然而,承办会谈的铁之国却是长年严寒,即便是身强体壮的忍者,为了节省查克拉,去那里之前也要多少带上几件厚实的衣物。 「——所以土影大人,您还是多穿一件衣服吧?」 土之国,岩隐村村口,身为土影护卫之一的大块头忍者一脸担心,对身边矮小又年老的三代土影——两天秤大野木如此建议着。 不过大野木小老头自觉宝刀未老,闻言正要一脸不屑的摆手,站在他另一边的孙女就反驳道: 「老头子虽然经常腰痛,但还没老到那个地步啦,赤土。比起这个,真的不用多带几个人吗?」 年轻飒爽的女忍者看向大野木,眉头紧紧皱着,神色中颇有忌惮: 「那个千手瑛二,肯定会作为四代目火影的护卫,一起去这次会谈的吧?万一他在现场使用』那个术『……」 此话一出,三人间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当今忍界公认的最强忍者,继战国时代的千手柱间、宇智波斑之后的第三位传奇——千手瑛二,他在忍界的赫赫凶名确实令人恐惧。 人人都知道,那个男人拥有极深的城府,深渊一样无人能看透的谋略,以及最为恐怖的家传秘术。 ——别误会,这里的家传秘术并不是千手一族最有名的木遁,那东西虽然也强得离谱,但至少不会提起来就让人吓得两股战战。 真正具有此等威力的,是千手瑛二从其父加藤断那里继承过来之后,不断改良试验,最终研究出的终极版杀人利器——【灵化之术】。 那是让他少年时代就被冠以「木叶恶灵」的凶名,几乎没有任何破解的方法,号称所向披靡的可怕忍术。 没有人不害怕自己被那样的忍术占据身体,操纵思想,乃至捏碎灵魂。 因此孙女的问题一出来,两天秤大野木就沉默了。 本来还打算展示一下自老当益壮的红鼻子老头背起双手,严肃的思考了半天,才摇头道: 「确实存在这个可能性,但我听说那个不着调的蓝毛小子之前离开了木叶,不知道去了哪里,应该并不会出席这次的会谈。更何况——」 小老头不甘心的哼了一声,反手捶了捶腰,凉凉道:「要是那小子真打算在会谈上用那个忍术,我们带多少人去都是没用的。」 第161页 毕竟,一切存在于现实世界的攻击手段,对【灵魂】都是无效的。如果千手瑛二真要用灵化之术大开杀戒,动用人海战术就是去送人头。 这可是第三次忍界大战期间,除木叶以外的四大忍村,在千手瑛二那个可怖的恶灵威胁下悟出来的血淋淋的真理。 「……说得也是。」 黑土嘆了口气,无可奈何的叉腰摊开一只手,「事到如今,只能相信凭藉那个四代目火影的为人,不可能做出像老头子你一样,大敌当前还让部下去攻击盟友的阴险举动了。」 「嗯,你说的没错……」土影小老头当然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闻言正要点头,就两眼勐地一瞪,恼羞成怒道:「餵、黑土!你这丫头对老夫说什么失礼的话呢!!」 「哈哈哈哈抱歉啦老头子~」 「——总之,别村的傢伙的想法大概就是这样。」 铁之国,将军府内一条幽静的走廊上,清朗的嗓音在空气中久久迴荡。 伴随「哒」地一声轻响,大马金刀坐在窗边的年轻男人接住抛上抛下的石子,唇角玩味勾起。 「所以放心,这场会谈开还是能开起来的,不会有人因为害怕瑛二大人我的威名,就犯怂不来的啦,大将先生~」 「……如此甚好。」 铁之国首领三船这样回答着,凝重的眼神定定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大半身形隐藏在阴暗中的男人,良久,才颔首道:「那么在下先行告退。」 「喔,慢走不送。」 大半身形隐藏在阴影中的男人挥挥手,分明头也不回,语气却仍然活泼友好。 三船沉默地离开了。 窗边的身影安静地听着身后的脚步声逐渐消失,过了一小会儿,才失笑似的喃喃自语: 「怎么都拿我当洪水勐兽一样。」 他扭头看向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慢慢放松了人前精神满满挺直的嵴背,靠上了后面冰冷的窗棱。 「哈……」 寂静之中,一声嘆息化作白汽,在黑暗里缓缓飘远。 「我只是想……而已。」 耳语般的呢喃消弭在空中,不知想起了谁,男人轻轻勾住了脖子上的银链,指尖在「挂坠」的刻字上慢慢摩挲着。 他靠着玻璃凝视窗外的冰雪,蓝眸如两泓深潭,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 将军府外数公里处,被大雪压弯的雪松枝桠上。 「准备好了么?」 一个身着紫袍的男人坐在枝头,右半边脸上的瘢痕直接暴露在空气中,一红一紫的异色双眼放射出妖冶的光。 「……啊。」 冷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知何时出现的娇小身影戴着一张深蓝色的蝴蝶面具,远远眺望着将军府,从面具的孔隙中漏出一双暗绿色的眼睛。 「开始吧。」 紫袍男人站起来,身影很快消失在空间漩涡之中。 他身后没有传来应答。 娇小的身影早已比他更快的前往了目的地,只留下了几只青色的蝴蝶虚影,在空中缓缓消逝不见。 * 将军府顶层。 c型的超大圆桌边,忍者世界最强大的五大忍村之影已经落座,五影会谈也就此正式召开。 聚光灯下,五影各自坐在写有自己国家名字的幕布前,他们带来的护卫则坐在幕布后,互相打量、戒备着。 在c型桌的缺口处,摆放着一张小小的方桌。主持这场会谈的铁之国将军三船,就坐在这张方桌后。 而在三船的旁边,则是坐在不知从哪弄来的旋转座椅上的千手瑛二。 各方人马就此全部到齐,会谈眼看着就要开始了。 就在这时。 「——嗯?」 一直百无聊赖转着椅子的蓝发男人忽然似有所觉,停下来抬头看向前方。 「怎么了,瑛二?」 正巧坐在他对面的波风水门关切道。 「我……」 千手瑛二顿了一下,蓝眸似乎穿透墙壁,看向了刚才出现了空间波动的地方。 ——果然现身了啊,带土,还有…… 蓝发忍者的眸色暗沉下来。 不枉他到了铁之国之后,就一直特意将感知范围开到最大啊。 「瑛二?」 对面的金髮火影疑惑的唤了他一声。 瑛二回过神来,连忙摆了摆手,朝自己心中重要性第二顺位的火影露出一如往常的灿烂笑容: 「啊……不,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水门大人您今天还是一如既往的光彩照人,所以一不小心就看呆了啊哈哈哈哈……!」 「你啊。」 金髮蓝眼的火影从他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开始,就经常听到这种让人误会的话,早就知道这只是千手家祖传的、表达满腔喜爱之情时会出现的通病,因此这一次也完全没有多想,只是有些无奈的瞥了眼身后的幕布。 ——卡卡西这时候肯定又瞪出死鱼眼来了吧。呀嘞呀嘞,这两个孩子真是…… 「呵呵……千手的族长大人真是幽默。」 随着瑛二和水门的一问一答,现场原本紧绷到极点的气氛也缓和下来,水影照美冥率先勾起红唇,出声搭话道: 「难得有机会像这样聚在一起呢。今日一见,才发现火影大人确实如传言所说的那般英俊,千手族长也着实是吸人眼球的美男子。都说木叶盛产人才,果真名不虚传。」 第162页 「水影过奖了。」波风水门礼貌的笑了笑。 与他相比,瑛二的反应就要活泼得多:「多谢夸奖~水影大人也相当美艷照人啊,真是名副其实的大美人!」 听到有人夸奖水门和木叶的木遁使简直要把高兴写在脸上,几乎是毫不吝啬的展露出了笑颜,反手就是一句称赞。 ……真是一句话暴露本性。 幕布后,旗木卡卡西听着蓝毛木遁使笑哈哈的和美貌水影商业互吹,如同水门所想的那样,早就瞪出了死鱼眼。 本来还觉得这傢伙今天挺稳重、挺人模狗样的,现在看来,还是一样的不靠谱,稍微一不留神就开始满嘴跑火车。啧…… 「听说水影正在发愁适婚期哦。」 旁边的宇智波止水忽然用手挡住了嘴,悄咪咪的向他搭话。 「卡卡西前辈也发现了吧?她虽然也称赞了四代目,但明显对队长的兴趣更大。」 旗木卡卡西瞥了他一眼:「……所以呢?」 「前辈一点都不担心吗?」 有着黑色捲髮的宇智波反问他,「要是能和百废待兴的雾隐联姻,凭队长掌控人心的手段——」 「你想多了。」 不等他说完,旗木卡卡西就摇头打断了他,望向幕布外看似嘴上没个把门的,实际上说的全是废话的某人,眼底禁不住透出笑意。 「如果和水之国联姻,以那傢伙的本事,确实能得到雾隐,但与此同时,雾隐也得到了木遁。这么赔本的买卖,他是不会做的。」 「……前辈确实很了解队长。」 黑髮青年听了这话,沉默了片刻才重新开口,声音放的很轻。 「是从十年前,那次重新封印龙脉的任务开始的吗?……前辈拥有了和队长共同的秘密……」 「……」旗木卡卡西推开护额,露出了猩红的左眼,「注意警戒。」 他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了雷影忍无可忍的大嗓门: 「这里可不是让你相亲的地方,水影!!」 身材魁梧的黑皮肤大汉怒吼着,粗壮的手指用力指向瑛二,以及波风水门。 「千手瑛二,还有火影也给我听着!我今天到这里来不为别的,就是要让你们给我一个交代!!」 脾气暴躁的影狠狠拍了下桌子,在震耳欲聋的巨响声,和护卫们刷拉一声武器出鞘的刺耳声响中,额头一根根的冒出了恐怖的青筋。 「——为什么明明有身为最强的千手瑛二在,你们还是没能制裁叛忍宇智波带土,让他猖狂到一口气杀死了一尾到八尾所有的人柱力?!为什么只有你们村的九尾没有出事?!之前那段时间,千手瑛二又为什么离开了村子?!」 粗鲁却意外敏锐的影说到这里,像是瞬移一样来到瑛二面前,在他毫无波动的眼神注视下一把攥住他的衣领,几乎将他整个人提到了眼前。 「千手瑛二,我问你—— 「当年你和宇智波带土的恋情传遍了整个忍界,那么他叛逃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你从一开始就计划好的?!你们木叶是不是想利用这次的机会,一口气征服整个世界?!」 第79章 随着雷影的出手,现场的气氛也愈发剑拔弩张起来,护卫们全都护在了自家影面前,除了旗木卡卡西,和雷影带来的护卫达鲁伊。 「一口气征服整个世界?」 千手瑛二身侧,银髮上忍特意带来的白牙忍刀闪着冰冷的白光,与达鲁伊出鞘的大砍刀对撞,迸发出点点火星。 不过他没有在意拦下自己攻击的护卫,异色的双眼相当冰冷的扫过雷影攥着瑛二衣领的手,又眸光沉沉的看向雷影本人,嘴里的敬语一个都没落下,但谁都能听到他懒散的语气中夹杂的那丝讥诮。 「恕我直言,雷影大人,您的妄加揣测不仅毫无道理,而且非常可笑。」 「你说什么?」雷影扭过头,危险的打量着这个自己一动手,就毫不犹豫地上前反击的年轻人。 「卡卡西说的没错,雷影,你的揣测含代的个人情绪未免太多了。」 波风水门及时出声,将暴怒的影的注意力从学生身上吸引了过来。 「那你又怎么解释我说的那些,火影?!」 雷影最后瞥了眼毫不相让的卡卡西,不屑地哼了一声,撒开了瑛二的衣领,转而将矛头对准了波风水门。 金髮火影正要说话,一直状况之外一样任由雷影抓着自己,只在中途看了一会儿卡卡西的瑛二便回过了神,毫不掩饰的嗤笑了一声。 「很简单啊,雷影。我要是想统治世界的话,根本不用等到现在,更不用藉助带土那个小渣渣的手。」 他像拂去灰尘一样扫了扫雷影碰过的地方,然后施施然坐回座位,将一条腿横架在另一条腿膝盖上,抱胸后仰,姿态十足嚣张的咧开嘴角。 「早在十年之前,甚至早在三战的时候,我就已经统治了。」 他自下而上却更像俯视一般的盯着雷影,玩味的挑眉笑道。 「你——!!」 同样扬名于三战,非常清楚眼前这人那时还是个小屁孩的雷影瞳孔骤缩,周身查克拉暴涨,「狂妄的小子……!!」 「真正狂妄的不是我吧。」 拥有深渊般眼眸的男人漫不经心的说着,抬眸露出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第163页 「看到我不跟弱者计较,就以为可以随意沖我大喊大叫了么,艾?」 他轻声说。 「——」 仿佛一阵飓风席捲室内。 那一瞬间,所有声音在察觉到的时候便已消隐无形,室内落针可闻,仿佛连唿吸都被空气中瀰漫着的压迫感夺走。 「——好了,瑛二。」 一片死寂中,是波风水门轻飘飘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让凝固的空气重新恢復了流动。 千手瑛二耸了耸肩,轻快的回答道:「知道啦,水门大人。」 随着蓝发忍者收回周身缠绕的气势。 仿佛死水里重新注入了氧气一般,唿吸声、窸窣声、生物活动的细小声音也一下子重新出现,众人皆惊疑不定的望着那个坐姿随意的年轻男人,无不为他在一瞬间展露出的恐怖查克拉而感到震撼。 说真的,虽然大家心里都明白,千手瑛二绝对是毫无争议的忍界最强,凭一人之力就可以改变地貌、颠覆世界,但距上一次战争已经过去了很久,千手瑛二也已经十数年不曾出手,以至于在场众人竟都已经忘记了他有多强大,多恐怖。 现在回想起来,别村的忍者才后知后觉的出了一身冷汗。 ——这可是曾被誉为「战争兵器」,「不败的恶灵」的忍者。 他十多岁时就成了无法超越的传奇,那么现在呢?经过了这十多年的沉淀,他到底已经强到什么地步了? 被波风水门好心给了台阶下的雷影面色铁青,和瑛二写满凉薄笑意的眼睛对视了半晌,终是攥紧了拳头,负气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刚才那一瞬间的对视,他仿佛窥见了神域,见证了神一般没有尽头的力量。 这就是正值壮年,实力处于巅峰的【千手瑛二】吗? 简直是人类无法想像的怪物。 「让我们继续会谈吧,诸位。」 三船及时接过话头,示意护卫们都回到幕布后面去,然后严肃的看向雷影。 「雷影大人,这次召开五影会谈的目的,是商谈出对付宇智波带土,以及他所占据的前雨隐村僱佣组织——「晓」的方法。而这场商谈的前提,是五大忍村全都受到了「晓」的威胁,大家都有着同样的伤痛。」 武士看向波风水门。 「依在下拙见,宇智波带土犯下的种种罪行,不可能是受到了木叶的指使。不,说不定他最想针对的,反而恰恰是木叶忍村。」 「反而是木叶村?」 照美冥疑惑的看了眼沉默不语的水门和瑛二,「三船大人是怎么肯定的呢?」 三船摸了摸自己的鬍子。 「在下认为,九尾人柱力之所以迄今仍安然无恙,其原因不过是因为九尾是「晓」的最后一个目标,而并非宇智波带土不愿意对木叶下手。不然的话,他为何要出动远胜捕捉其他尾兽时的力量,直接派佩恩前去攻打木叶?」 「将军说的没错。那可是几乎将整个木叶夷为平地的惨状。」 一直观望到现在的风影我爱罗终于开口了。 这位与漩涡鸣人成为朋友之后,就一路飞速成长,于不久前击败了自己的父亲,成为最年轻的影的前一尾人柱力,此刻毫不犹豫地开始声援友人的村子。 「就像瑛二先生所说的那样,如果他想集齐尾兽,统治忍界的话,根本无需和宇智波带土联手,更遑论允许宇智波带土攻击木叶。」 年轻的影说着,用淡然而笃定的眼神望向瑛二。 「身为那个千手柱间的直系子孙,他可是最正统的木叶忍者。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允许他人伤害自己的村子?」 「哎——真明事理啊,风影大人。」 千手瑛二单手托腮,笑眯眯的说着意有所指的话,「比某个顽固老头好沟通多了。」 「哼。」 大野木冷哼一声,却也不得不承认我爱罗说的对。 「不过我也有一个问题。」 我爱罗紧接着又话音一转,依次看了看瑛二和水门。 「宇智波带土的实力,就强大到这个地步吗?强大到就连你们都拿他束手无策?」 「这也正是我的疑惑。」照美冥蹙眉开口。 大野木小老头立刻想起了什么,也扭头看向瑛二:「不能用你的灵化之术直接干掉那傢伙吗,千手家的小子?」 「——咯嘣。」 幕布后,旗木卡卡西沉默地握紧了拳头,指关节发出了细微的错位声。 「你们到底对我有什么误会啊。」 幕布外,气质重新变得开朗爽快的木遁使嘆了口气,「拜託,灵化之术可不是你们想像中那么方便的忍术,它用起来很危险的。」 千手瑛二揉了揉脑袋,毫不在意的将自己的独门忍术剖析开来,耐心的告知了众人: 「你们也知道,这个术的原理是把灵魂活化成灵体,从而做到远距离四处穿梭。在灵魂离体期间,我的身体就是一具空壳,放在那里不管的话完全就是个只会唿吸的植物人。」 「你是说害怕宇智波带土在这期间派人杀掉你的身体吗?既然如此,你把身体放在木叶,找人帮你看着不就好了?」大野木奇怪道。 「问题的关键不在那里。」瑛二摇了摇头,蓝眸无声的暗沉下来,「虽然你们可能从没察觉到过,但实际上,我的灵魂是不能长时间离开身体的,那会导致非常严重的后果,甚至可能会因此死掉。」 第164页 「你的意思是,这个术不能用于侦察?」经验丰富的小老头立刻找到了关键。 「正是如此。」瑛二耸了耸肩,「所以除非带土自己跳出来,大声沖我喊『快来抓我呀!』,或者被我掌握了他的确切位置,不然我是不可能变成灵魂到处飞着找他的。」 「原来如此……」大野木陷入了沉思。 「这么说,宇智波带土在这十年间,一次都没有露面过?」雷影皱起了眉头。 「没错。」瑛二将十指交叉,向后靠上转椅的椅背,「那个小渣渣知道自己打不过我,所以干脆从不出现,就算出现,也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而且他似乎摸出了瑛二的感知范围有多大,一直在那个范围之外行动。要不是瑛二前不久集齐所有灵魂之后,感知能力有了进一步提升,今天也未必能发现他。 更不用说,他的万花筒写轮眼还拥有非常方便逃跑的术。 瑛二想到这里,抬头和波风水门对了个眼神。 金髮火影蓝眸稍黯,不过下一秒,他的神色就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听我说,诸位。」 身份是老师更是火影的男人环视了周围一圈,一向温和的神色变得冷厉起来。 「带土……宇智波带土已经是国际通缉犯,现在更是成了全忍界的敌人。在这种紧要关头,我并不打算包庇叛忍……更不打算继续替他隐瞒情报。」 「不愧是火影大人,真是果敢又光明磊落。」照美冥抚掌赞嘆。 波风水门苦笑,微微垂眸掩住那一瞬间的伤痛,视线不受控制的望向神色淡然的瑛二,又扫向身后的幕布。 光明磊落啊…… 金髮的火影暗自嘆息了一声,而后毅然抬起视线。 「我就坦白的说了——宇智波带土拥有一只强大的万花筒写轮眼,能力是进行时空间穿梭。在他身处自己的空间内时,所有攻击都会被他『穿透』,他也无法被任何人感知。」 「居然是这种程度的时空间忍术……」 我爱罗眯起了眼睛。 「可是这样也说不通。」雷影再次展现粗中有细的特点,犀利的眼神直直射向水门身后的幕布。 「据我所知,你们木叶的旗木卡卡西,之所以能拥有『拷贝忍者卡卡西』的称号,就是因为他拥有一只宇智波带土送给他的眼睛。既然是同一个人的同一双眼睛,那么旗木卡卡西也应该可以使用那个时空间忍术吧?」 空气寂静了一瞬,随后,波风水门身后的幕布被拉了起来,被提及的银髮上忍和宇智波止水一起走了出来,深黑的单眸坦然迎上了雷影的视线。 「雷影大人说得没错,我确实也可以使用那个空间。」 旗木卡卡西挠了挠后脑,在众人顿时灼热起来的视线中有些不自在。 「呃……但是很遗憾,我这只眼睛的能力不是将自己传送到空间里,而是将一些另外的物品传送到那个空间中去,但这个能力我还没有完全掌握,所以……」 他尴尬地笑了笑。 「有时候,会出现将东西从中间截断的情况。」 众人:「……」 这个「东西」,不会是人吧? 「你是不是在蒙我们?」暴脾气的雷影大人又有些暴躁了。 「不不不那怎么可能……」卡卡西干笑着连连摆手,还是宇智波止水看不过去,无奈的出声解围道: 「这是真的,雷影大人。一个宇智波的两只写轮眼,通常拥有不同的能力,眼中的勾玉越多,能力就越强大,控制难度也要高得多。 「其中,万花筒写轮眼更是自古以来就只有寥寥几人开启的特殊眼睛,卡卡西前辈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大多数宇智波族人都做不到的了。」 「……就是说这条路也走不通吗。」我爱罗喃喃的总结。 「难道只能等对方率先出手吗?」照美冥一脸担忧的说着,「我们就不能提前做点什么?」 「要解决这个问题,首先还是要搞懂一些另外的事。」 大野木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的看向从刚才开始就很沉默的水门。 「火影,你也是时候给我们说明一下了吧?」 他单刀直入的询问道,「宇智波带土究竟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第三次忍界大战时期,他可是老夫都有所耳闻的少年英雄啊。」 「……」 波风水门默默攥紧了拳头。 「不仅如此,我们还需要知道他十年前为什么叛逃,现在又为何要发动战争。」雷影紧接着问道。 「宇智波带土按顺序捕捉尾兽的原因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水影和风影也目不转睛的盯住了水门。 四位影营造的压力中,千手瑛二安静地注视着波风水门难掩黯然的侧脸,慢慢移开视线,和旗木卡卡西交换了一个眼神。 就在那一瞬。 「——这些问题的答案,由我亲自给你们解答如何?」 危险的低笑声突兀响起,众人悚然一惊,不约而同的循声望向头顶。 天花板上,穿透石板缓缓浮现出来的黑髮男人笑容讥诮,异色的双眼第一时间对上了千手瑛二毫无意外之色的蓝眸。 「呦,好久不见啊……」 他嗓音沙哑道。 「我的,恋人。」 第80章 第165页 「宇智波带土——!!」 一声怒嚎传来,魁梧的身影周围缠绕着蓝色的查克拉,快如闪电般沖向了突然出现的叛忍。 但是,他的攻击却径直穿透了宇智波带土的身影,直接将天花板捅了个窟窿。 「不要冲动,雷影。瑛二刚才也说了吧?你们的所有攻击,都会被我穿透。」 高挑的身影落到桌面上,一身紫袍的宇智波带土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众人,对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视而不见,双眼始终紧盯着瑛二。 与此同时,对他的出现没有表露出任何意外,甚至没有起身的瑛二,也在静静地打量他。 千手瑛二已经十年没有见过宇智波带土了。 昔日十九岁的宇智波带土,曾是个一如小时候那样开朗善良的青年。他偶尔有些脱线,偶尔有些自卑,但他是木叶忍村的精英上忍,是直属于四代目火影的暗部小队长,被众多的人信赖着,依靠着。 不过在那可靠的外表之下,他又是个占有欲极强,极为患得患失的爱哭鬼。无论是作为朋友、暗恋者还是恋人,他对瑛二的依赖都十数年如一日的深厚,甚至有些病态。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世上鲜少有人像宇智波带土那样,比珍视自己还要珍视瑛二。 而这恰恰是瑛二想要的。 因为他在平行世界看到了带土的命运,知道这个人将来会被宇智波斑和黑绝矇骗,成为木叶乃至世界的敌人。 所以瑛二一直在布局。他穿越到战国时代做了那么多事,又救了带土,还想要救下野原琳……可惜没能成功。 因此他转换策略,让自己走进了带土的心里,因为身为最强的他自信自己绝不会死,他能成为带土永远的支柱,让他不需要将「月之眼」当做唯一的希望。 但永远太过理智的千手瑛二,低估了感情的巨大影响,也低估了自己在带土心中的地位。 他没有想到,恰恰是因为他让自己在带土心里变得太重要了,当骗局揭露时,一切才会像大厦倾倒一般整个崩溃。 宇智波带土是一个太过纯粹的人,也是一个太过追求纯粹的人。 在失去野原琳之后,他几乎花了整个生命去注视瑛二,他是如此爱他,爱到自身、生命、梦想,所有的这些加起来,都比不过瑛二一个人。 所以他无法接受「千手瑛二不爱我」。 ——这便是一切的起源,带土叛逃的原因,他想实施月之眼的动机。 这一刻,千手瑛二注视着宇智波带土。 被自以为相爱的恋人欺骗的绝望,和孤注一掷施行报復的疯狂,让这个曾经阳光的人变得像瑛二在平行世界看到的那样,沉冷,偏激,深不可测,以及苦大仇深。 他的眼里没有丝毫光亮。 而这都是瑛二导致的。 千手瑛二眸光微暗。 ……但就算如此,他的原则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哪怕必须把如今的带土—— 「一切都是为了木叶。」 沙哑的嗓音突然在头顶响起。瑛二眼皮一跳,面无表情的抬头望向带土。 面庞比十年前更为成熟深邃,气质也变得阴冷的男人俯视着他,有着瘢痕的嘴角嘲弄勾起。 「已经十年了,你的这条原则,已经有所改变了么,瑛二?」 「……多余的话就不必说了。」 千手瑛二冷淡的回答着,目光集中到他紫色的左眼上。 「已经换上轮迴眼了啊。」他微微蹙眉,「长门死了吗?」 「长门?」水门脸色一变。 「呵……不愧是你,连这种程度的情报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带土低笑了一声,而后终于施捨给了其他人一个眼神——他看向波风水门,眼神冷漠地说:「就是你想的那个长门,水门老师。」 「果然是自来也老师以前在雨隐村收下的弟子之一吗?」 波风水门的脸色沉了下来,「轮迴眼……原来如此,我确实听自来也老师说,其中一人拥有与六道仙人同样的眼睛……你把他怎么了?」 「这个——」带土漠然的移开视线,「谁知道呢,我把眼睛挖出来后就没有再管了。」 「带土……!」波风水门攥紧拳头,大海般的蓝眸像掀起了风暴,眼底满是痛心和愠怒。 「也就是说,[晓]果然是被你盗取了。」 瑛二看起来却仿佛一下子就接受了带土如今的残酷,直接顺着话头得出了结论。 「是啊。」带土无所谓的笑了起来,注视着他的眼神却极为冰冷,「毕竟我需要得到足以让你跌落神坛的力量,不动用一些非常手段怎么行。」 「所以,你的目的果然是报復瑛二吗?」 自带土现身以来就一直沉默的卡卡西终于开口了。 他直直地望着带土,与对方同属一对的左眼放射出猩红的火光。 「收集尾兽也是为了这个目的吧?你想要将尾兽化为自己的力量,以此来与瑛二抗衡,是这样吗?」 「——不是『抗衡』,而是『跌落神坛』,卡卡西。」 宇智波带土敛起笑意,语气冷冰冰的说着。 「我要实施的报復可不是什么小打小闹。和你这样事事以他为先的软弱傢伙不同,这一次,我要让他也尝尝绝望的滋味!」 偏激的叛忍说到最后,声音已然嘶哑起来,语气中透着无处掩饰的憎恨和怨怼。 第166页 现场寂静了一下,随后,一颗红色的脑袋悄悄凑近了千手瑛二。 「千手族长大人。」 照美冥以手掩嘴唤着瑛二,有些迟疑,却又莫名亢奋的问: 「那个,如果有所冒犯的话请原谅我……我能不能问一下,您到底哪里对不起前·恋人君呀?」 敏锐听出了八卦气息的瑛二:「……」 清楚前因后果因此格外不想承认自己和带土是同族的止水:「……」 同样羞于启齿的水门:「……」 一直耿耿于怀的卡卡西:「……」 清楚听到了「前」字的带土:「……」 在这一刻,所有在场的木叶忍者——包括没叛逃的和叛逃的,脑海中都划过了同样的想法—— 绝对不能/要告诉她带土/我是因为被甩了才想毁灭世界!! 丢死人了! 「这种事情根本无关紧要,水影。」 幸好,最追求效率的暴脾气雷影一如既往的雷厉风行,当下不耐烦的打破了凝(尴)固(尬)的气氛,「最关键的事还没问呢!」 「雷影说的没错。」 土影大野木飘上半空,脸色难看的对带土说: 「宇智波带土,我不知道你和这个千手家的小子有什么恩怨,但既然你的目的只是报復他,那你为何要将木叶之外的忍村也拖入战争?!」 「哼……不愧是老奸巨猾的土影,这就开始撇开关系了吗。」 带土一秒从之前的情绪中挣脱出来,脸上露出了嘲弄的表情,在大野木不善的眼神注视下重新挂上讥讽的笑容。 「别傻了,五影,你们难道猜不出来吗?——我的目的,我想完成的事业,当然不可能只是『报復』这种幼稚的程度。」 他说着,仗着无人能攻击到他,竟在众人绷紧神经的注视下施施然坐了下来。 「集齐尾兽只是第一步。」 穷凶极恶的叛忍低笑着,慢慢竖起了一根修长遒劲的食指。 「我最终的目的,是万物归一,成为汇集一切的完全体——十尾的人柱力。」 「十尾?!」 众人惊唿。 没错,就是十尾。 瑛二将十指交叉,在带土向众人阐述什么是「十尾」,什么是「月之眼计划」的空档,又回忆了一遍平行世界的第四次忍界大战的始末。 正因为他在幼年时就已经将那场四战看到了最后,他才能像现在这样,提前做好自己能做的一切。 尽最大所能控制带土的心灵,前往战国时代、和宇智波斑以及小村就也发生感情上的拉扯,救下药师兜,抛出自己手中的鱼饵,和卡卡西一起策划一切……为了最·终·的·目·的,他已经准备了很多很多年。 但即便是他,也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这个世界因为他的介入,已经走向了与平行世界截然不同的道路,他参考平行世界做了许多准备,但是——意外是无法被预料的。 想到自己已经隐约察觉到,却已经来不及掌控的那些「意外」,瑛二禁不住在心里嘆了口气。 被改变过的蝴蝶翅膀已经开始扇动了。 在这个世界即将迎来巨大变革的节点,他将会被命运的洪流裹挟着向前,迎来那些凭他的头脑也无法预测的变故。 然而——无法预测,才是人生。 注视着桌子上侃侃而谈的带土,瑛二慢慢勾起了唇角,最近总是一片沉寂的蓝眸中难得闪过兴味。 他已经过了太久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生活。 ——知道么,带土?身为当之无愧的最强,他真的很期待你……你们能拿出一些出乎他意料的好牌。 至于什么才能称得上好牌…… 瑛二想,至少要让他手忙脚乱一番吧? 「你在笑什么?」 一直密切关注着他的带土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笑容,声音立刻冷了下去。 「不,没笑什么。」 瑛二笑吟吟的摇摇头,注视着带土强忍不悦的表情,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 「我只是突然觉得,你现在的样子倒是挺帅的。」 宇智波带土一怔。 空气寂静了一瞬,随后响起照美冥激动的自言自语:「突然开始称赞前男友?欸?!难不成是想要复合??」 一旁的我爱罗:「……水影,八卦也要有个限度。」 「什么复合!!」 宇智波带土勐地回神,攥紧拳头恼怒的瞪着这两个不在状态的影,「你们懂什么!这个冷血的混蛋除了木叶,根本不会爱上任何人——」 ——就是现在! 千手瑛二的眼神犀利起来——他当然是从一开始就故意那样说的啦!——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结印,同时低喊:「卡卡西!」 忍法·「灵化之术」! 银光一闪,旗木卡卡西一瞬间来到了他身边,扶住了他缓缓歪倒的身体,同时拔刀护在了他面前。 与此同时,宇智波带土像是受到了枪击一样,在无形的巨大冲力下向后踉跄了好几步,「砰」一声栽下了桌子! 「——?!」 这一变故发生的太快了,除了波风水门,所有人都露出了惊愕的神色,宇智波止水更是在惊讶过后,看着卡卡西和瑛二无人可以插入的背影,神色难掩黯然。 不过现在谁都顾不上在意暗恋者的苦涩心绪。 第167页 「怎么样?」波风水门也挡在了瑛二前面,有些紧张的紧盯着桌子下的带土。 「什么?……是施展了灵化之术吗?」 其他影也很快反应了过来,面上难免露出了喜色,雷影更是急切地追问:「成功了吗?千手瑛二控制住那傢伙的灵魂了吗?!」 话音刚落,空气陡然陷入了一阵死寂,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一动不动的瑛二,和仰面躺在地上的带土,堪称焦灼的等待一个结果。 几秒之后,当空气紧绷到极限时,旗木卡卡西终于攥紧了瑛二的衣服,盯着带土谨慎的开口了:「瑛二?」 「——又是骗我的吗。」 嘶哑的声音从宇智波带土嘴中传来。 下一秒,他的周身亮起了诡异的幽蓝光芒,脸色恐怖的坐起了身。 千手瑛二的身体也随之一震,「唰」一下重新睁开眼睛,露出了罕见的惊愕神色。 「那是什么……?」从没在使用灵化之术时失手的操魂者惊疑不定的看着带土。 他的灵魂,居然在即将进入带土的身体时被弹开了! 「哼……呵呵……」 宇智波带土没有回答的意思,只是冷笑着站起身,异色的双眼蕴含令人心惊的黑暗,像是锋利的刀子一样扎在瑛二身上,唇角高高扬起了一抹讽刺的弧度。 「难道你以为我会毫无准备的暴露在你的感知范围之内吗?是的话就大错特错了!千手瑛二,我早已不是过去那个会被你骗得团团转的宇智波带土了!」 「……我确实没想过如今的你会这么傻,只不过是姑且试一试。」 千手瑛二也站了起来,轻轻推开身边不放心的盯着他的卡卡西,蓝眸暗沉沉的,里面倒映着带土身边不停闪烁的幽蓝色结界。 「但那到底是什么?看起来有点像是……」咒术? 「不要小瞧了如今的我,瑛二。」 宇智波带土没有回答,只是意味深长的低声说着。 他周身充斥着极为压抑的气场,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瑛二,下一秒却忽然森森一笑,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消失了,下一瞬间又突兀地出现在了瑛二面前。 他在众人或愤怒或惊慌的唿喊声中,一把抓住瑛二的衣领,将他一同拽进了自己的空间中! 「瑛二……!!」 漩涡飞速闭合,将旗木卡卡西惊恐的唿喊无情阻断。 「呵……」 昏暗的独立空间内,宇智波带土似是感到愉悦一般低笑了一声,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被自己坐在身下的人。 「想知道这个蓝色的结界是什么吗?」 他按着瑛二的胸膛缓缓俯身,直到能与他唿吸交缠才停下,异色的双眼目不转睛的凝视着他。 千手瑛二一动不动的盯着他,没有做出丝毫表示。 宇智波带土的眸色暗沉下来,他盯着瑛二看了半晌,蓦地发出了一声嗤笑。 「你总是知道怎样才能激怒我。」 他像是自言自语一样的说着,苍白的指尖探向瑛二的面庞,后者眯了眯眼睛,终于开口道:「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难道猜不到?」 宇智波带土不答反问,而后在瑛二终于泛起波澜的诧异眼神中,勾着唇将胯部缓缓下移。 「……带土。」瑛二警告的唤了他一声。 但宇智波带土却轻声笑了出来,用冰冷的指尖触上他温热的脸。 「我说过不要再小瞧我。」 他轻描淡写的重申着,勾起了瑛二腰间的系带,温热的吐息一下下喷洒在他耳边。 「机会难得,来交换一下情报如何?」 第81章 事情的走向开始变得不可描述起来。 千手瑛二一开始还冷着脸想要绷住,但是当带土的手都伸到他衣服里面去的时候,他实在是绷不住了——开什么玩笑!从来没有人能强迫他瑛二大人!! 而且最关键的是卡卡西随时可能把水门大人传送进来!因为有他在身边的卡卡西比平行世界强多了啊!那傢伙之前对其他人说自己还控制不了万花筒是为了骗带土的啊啊!! 本想趁着带土不注意,让卡卡西将自己传送到空间里逮住带土的计划彻底告吹,千手瑛二内心悲愤不已,在外还要努力保护自己的贞操——他腰上勐地发力将带土掀倒,然后跳起来就想远离。 然而宇智波带土早已今非昔比,他眼疾手快地抓住瑛二的脚踝,将他往自己这边用力拉了一下。 瑛二的手迅速向后撑住地面,他有些烦躁地蹙眉,没被抓住的脚抬起来就是一记旋风踢。 拥有仙人体的木遁使体术不可能不好,随便一脚就带着恐怖的破空声,被击中的话怕是连脑壳都会碎掉。 宇智波带土的身体在十二岁那年被瑛二植入了木遁细胞,饶是如此也不敢硬接,当即松手后退。 瑛二如愿逼退了他,不过局面既然已经打开,他也就不打算点到为止,踢空的长腿化作扫堂腿在地上旋转一圈,然后勐然蹬地助力,让瑛二宛如一支离线的箭射向带土,抬手就是三记重拳。 宇智波带土也不甘示弱,哪怕拍开第一发冲着头来的拳头后腹部硬挨了两拳,被捶得五脏错位、口吐鲜血,他也凭着一记侧踢勾住了瑛二的脖子,一个翻身就再次压制住了他,抬手就往他脸上揍。 第168页 这一拳多少带着点泄愤的意思,要不是带土如今已经成了稳重深沉的大boss,说不定会一边揍一边怒吼「你为什么不爱我!!!」。 两个人就这样在空间里撕打起来,瑛二下起手来毫不留情,但眼前这个他亲手从神无毗桥救回来的傢伙耐打又蛮不讲理,不管受了多重的伤都闷不吭声,只顾闷头将他推倒。 到最后瑛二都没脾气了,他仰躺在地上唿吸急促的瞪着带土,忍无可忍道:「你到底想干什么?背叛木叶让你的精神也不正常了吗?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 宇智波带土唿哧唿哧的喘着粗气,闻言擦了下嘴角的血,背光的异色双瞳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神色晦暗不明。 这副样子让人很难揣测他到底在想什么,瑛二不耐烦地皱紧眉头,抓住肩膀上的手就要起身:「不说话的话就继续打,打到你只能被我抓回去为止——」 话没说完,他的手忽然被反握住了。 瑛二警惕起来,抬头正想看看这人又要搞什么新花样,就看到带土已经俯下了身。 急促的气息喷洒在脸上,未尽的话语被堵住,灼热的唇瓣相贴,他尝到铁锈般的血味。 是甜的。 柔软而甜蜜,是瑛二从小就闻习惯了的、宇智波带土从表面上绝对看不出来的独特气息。 宇智波带土以目对目的凝视着瑛二愣住的眼睛,手动了动,和他十指交缠,身体凑近了些贴住他的胸膛,微微歪过头,让鼻尖与他亲昵相贴,然后将湿热的舌尖探入了他的口腔—— 下一秒。 「带土!!快把瑛二还回——?!」 新的空间漩涡突兀出现,波风水门气势汹汹地沖了进来,勐地看到了两人亲得难分难捨的画面。 金髮火影惊得差点咬了舌头,落地都有些不稳:「瑛、瑛瑛二?!你、你你和带土……?!」 瑛二一秒回神,故作冷静的推开了带土:「不等等,水门大人你听我解释——」 「扫兴的话就不用说了,我们换个地方。」 宇智波带土满脸被打扰的不快,扣住他的肩膀就要再次发动能力。 在这一瞬,千手瑛二再也忍不了了,他一把将带土的胳膊扭到身后,狠狠踩住他的后背,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 「开什么玩笑啊你这个恋爱脑的白痴!!我怎么可能让水门大人误会我和你的关系——不是,怎么可能让你得逞第二次!!」 「所以你心里最重要的到底是谁?」 他改口的很快,但带土已经抓住了他脱口而出的破绽,反手就是一句反问。 「那当然是——不对,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千手瑛二勐地反应过来,超凶的用力踩了他一脚,「废话少说,快点跟我回去接受制裁!你对木叶造成的各种负面影响,别以为我会轻易饶过你!」 「对木叶造成的……负面影响?」 宇智波带土低声重复着,下一刻,忽然诡异地低笑起来。 「你笑什么?」瑛二皱了皱眉。 「是啊,我确实对木叶造成了很大的负面影响……哈哈哈,所以你想把我抓回去,这当然是正常的……哈哈哈哈!」 宇智波带土答非所问的说着,笑声渐渐扩大,整个空间都迴荡着他沙哑而嘲弄的笑声。 波风水门始终站在他们身边注视着他们,此刻忍不住心中异样。 他总觉得,带土对木叶…… 「既然你明白,就不要抵抗。」 瑛二眯了眯眼睛,单手结印召唤出粗大的藤蔓,将带土整个人捆了起来,「你应该清楚,我是不可能被你打败的,所以——」 「所以就因为无法打败你,我就要假装你对我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吗?」 带土冷不丁接话。 波风水门愣住了,瑛二则是陷入了沉默。 「那是不可能的,瑛二。」 寂静之中,被两人注视的男人回头看向瑛二,一半面容隐藏在阴影里,唯有猩红的眼睛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你对我来说,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东西,所以这一次,我也要夺走你最重要的东西,让你也尝尝那种痛·彻·心·扉·的·滋·味。」 他这样平静的、一字一顿地说着,话语的内容让瑛二一直无动于衷的眼神微微一变,钢筋般的五指禁不住收紧,在他苍白的肌肤上留下好几个手指印:「你想做什么?」 「呵……你看起来很着急呢。」 带土冷酷地笑了起来,周身那层幽蓝色的结界若隐若现。 「不过你不用着急,反正你看到我身边这层结界时就该明白了吧?我有了克制你,甚至反杀你的手段,这场战争,谁胜谁负还是未知数……」 「在那之后呢?」一旁的波风水门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插话了。 「带土,你说你要成为十尾的人柱力,用月亮投影操纵世界的大幻术,又说自己要击败瑛二,最后还说要夺走瑛二最重要的东西……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你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只会让其他人混乱吗?」 「没什么好混乱的,这几个目的根本不冲突。硬要说的话……呵。」 宇智波带土的声音愈发轻了,他对上瑛二的视线,顿了顿,忽然发出了一声讽刺的低笑。 「算了,我可不打算现在就在你面前揭露自己的目的,毕竟我比谁都清楚你有多强大,多聪明……如果太早的暴露自己的底牌,你怕是又会来骗我了。」 第169页 「带土……等等!」 波风水门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带土的身影已经开始在空间漩涡中旋转,唯有低沉浑厚的嗓音悠悠飘来: 「这次很不巧有外人打扰,所以我们的交流就到此为止吧,瑛二。不过水门老师,下一次,你,还有卡卡西,可不要再没有眼色的跑来妨碍我了,不然我不介意在理想的世界降临之前,先杀掉你们……」 「做得到的话就试试看啊。」 千手瑛二轻笑着开口,眼神却冷得吓人,「你以为你能胜过我么?」 「瑛二,你先别说话了!」波风水门试图阻止这个事到如今还在火上浇油的人,「带土,快住手吧!现在回头的话还来得及!不要将整个世界都扯进战争中啊!」 「你在意的,果然只有……」宇智波带土对老师的话充耳不闻,只是盯着瑛二喃喃自语着,又倏然挑起了一抹冷冰冰的笑。 「果然在一切开始之前先来见你是对的,不然,我也没办法再一次认清现实……」 「带土,你有在听我说话吗?」波风水门拧紧了眉头。 「回去和那帮无能的影一起商量商量吧,老师,第四次忍界大战马上就要打响了。」 带土终于回答了他,身体也已经缩小到了只剩一个眼睛大小,意味深长的话语缓缓消逝在空中。 「我给你准备了惊喜,瑛二……」 「……」 「……」 昏暗的空间陷入了寂静。 波风水门抿唇盯着带土消失的地方,良久,才转脸看向瑛二,瀚海般的双眸有些黯然。 「带土他……」 「您有办法从这里出去吗,水门大人?」 千手瑛二头也不回地问。 波风水门一愣,下意识点点头:「卡卡西身上就带着我的标记,我们可以直接跳转到他身边。」 「这样。」 瑛二平静的应着,却没有急着让他现在就带自己出去,而是不慌不忙的在落脚的平台边坐了下来,两腿垂下,垂眸失神的盯着自己的手掌。 「瑛二?」波风水门疑惑地唤了他一声。 「嗯……我只是在想。」 瑛二含煳地应了一声,声音有些低沉,「您觉得我做错了么,水门大人?」 波风水门安静下来。 他用那双仿佛能包容一切的蔚蓝色眼睛,注视着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已经比自己还宽阔可靠的背影,眉宇中的神色缓缓柔和起来。 「我能理解你想保护木叶的心情,也知道你实际上是在乎带土的,不然的话,没有人能做到十数年如一日的爱护另一个人,却没有丝毫厌烦。」 男人走到瑛二半蹲下来,轻轻按住他的肩膀。 「不过,出于戒备、忌惮的心理,而向如此深爱你的人诉说虚假的爱,这无疑是错误的。」 金髮的火影说着,露出无奈而悲伤的眼神,「你深深地伤害了带土,瑛二。」 「……我知道。」千手瑛二垂下了眼帘。 「但是。」 波风水门紧接着说出了一个温柔却坚定的转折词。 他迎着瑛二看过来的视线,露出了自己标志性的、温暖如小太阳的笑容,安慰的拍了拍年轻男人的肩膀。 「不管怎么说,被欺骗了感情就决定让整个世界都为自己的爱情陪葬,这一点毫无疑问是带土错得更离谱。」 瑛二微微睁大了眼睛:「水门大人……」 「可是说到底,最应该承认错误的人其实是我。」 波风水门紧接着又收敛了笑意,眼中难掩沉重。 「我明明是带土的老师,却没有注意到他摇摇欲坠的心理状态,没有注意到他对你病态的依赖。这是我的失职……事到如今,带土已经踏上了无法回头的一条路,我……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将他拉回来……」 金髮男人说着,罕见的露出了无所不能的强大火影不该露出的黯然和迷茫神色。 注意到瑛二的视线,他勉强苦笑了一下:「抱歉,这么没用的样子,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他知道。 只消这一句话,瑛二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这个敏锐而体贴的人,恐怕早已从他对带土和卡卡西的区别对待中,注意到了他心底最在意的是木叶和火影,甚至注意到了他对火影抱有的理想主义,注意到了他在意【波风水门】的前提,是【波风水门】的身份为四代目火影。 但他看起来并没有介意,反而在担心自己没有表现出「火影」该有的样子,而让瑛二失望。 ……多么温柔的人。 千手瑛二移开视线,无声的长出了一口气。 所以他才对这样的人没有办法。 「水门大人没有错。」 蓝发男人肯定地说着,站起身,向愣住的水门伸出了手。 「毕竟,就连我都没有看出来带土的恋爱脑会隐藏这么大的危险性。」 「恋爱脑……」波风水门一怔,随后无奈地笑了起来。 「没错,所以您也无需自责。」 瑛二笃定地点头,不由分说地拽住他的手将他拉了起来,凝视了一会儿他的眼睛。 「我会对这件事负责的。」 他几不可闻地说。 ——这世上存在一个只有两个人知道的秘密。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让瑛二早已下定决心,不管带土将来犯下了怎样无可挽回的罪行,他都不会放弃他,都会负责将那个人拉回来。 第170页 因为,这是【刽子手】和【旁观者】,对那个为了木叶而死的女孩作出的承诺。 「瑛二……?你刚才说了什么吗?」 波风水门疑惑地问着。 千手瑛二蓦然回神,深邃无底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明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对水门扬起了笑容。 「啊……不不,我什么都没说。好了,我们这就出去吧。」 他说着,眼底闪过了一抹跃跃欲试的光。 「虽然这样说有点不合适,但是实际上,我还真有点期待带土那个超弱的爱哭鬼,会给我带来什么『惊喜』呢。」 * 在那之后。 在这个註定被载入史册的深秋,第四次忍界大战正式拉开帷幕。 来自木叶,砂,雾,岩,云五大忍村的忍者集结起来,组成了总数达五万人的【忍者联合军】,由五影一致推选的四代目火影——波风水门担任总司令,忍界公认的最强、继承了传奇名号的木遁使——千手瑛二担任战斗总队长。 一场史无前例、规模浩大的忍界大战即将打响,这场战争註定是瞬息万变、状况频发的,然而,除了某位木遁使以外的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第一个变故会来的如此之快—— 「情报说,『原忍者联合军医疗部队分队长药师兜叛逃,叛逃前捲走了二代目火影亲手封印的、写有禁术·秽土转生之术的捲轴,投奔了宇智波带土,预计联军将遭遇大量被召回的死者』——这是怎么回事,瑛二?」 坐落于木叶的总指挥部内,银髮的蒙面上忍将蓝发男人狠狠按在小仓库的墙上,深黑的单眸放射出怒火。 「嗯……?啊,为什么问我?兜的叛逃毫无徵兆不是吗?」 换上了木叶上忍标配和作战服的千手瑛二有些走神,毫无反抗冲动的被最熟悉的人按着,闻言才有些诧异的回神。 「——话说卡卡西,我很少穿这个绿马甲耶,你看我们现在像不像穿着情侣装……」 「……」 旗木卡卡西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生气,因为他知道自己问对人了,没问对人的话眼前这个混蛋才不会眼神飘移着满嘴跑火车—— 「所以说果然是你早就安排好的吧!!」他还是没忍住低声咆哮起来。 被隐瞒的银毛上忍相当恼火,在狭小的仓库里走来走去。 「二代目的禁术捲轴都放在千手家,一向由你掌管!要不是你故意放任,药师兜怎么可能偷得到?!——你到底在想什么?」 「啊。」瑛二有点心虚的目移,「我想要……呃,为了我们的计划,给带土送一点助力?」 反正他确实叮嘱了兜放心大胆的去搞事,有什么责任他一力承担。 「可我们的计划里没有无限制的给带土送帮手这一条!!」 卡卡西简直要被这个不靠谱的傢伙气死了。 他压抑的低吼: 「药师兜连你封印在秘密实验室里的初代、二代、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泉奈的遗体都偷走了!就连你也未必能敌过这四人累加起来的力量!——这下战况真的成了敌众我寡了,这跟我们说好的不一样!!」 「嘛、嘛,不用担心,凭瑛二大人我的本事,那几个过时的老东西完全不足为惧啦,除非是斑和柱间一起上——」 千手瑛二满脸不屑的自豪摆手。 摆手,摆手,摆手…… 「……你等会。」 不靠谱的木遁使停住了动作。 他保持着灿烂的笑容,僵硬的像个机器人一样「咔咔」扭头,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词:「你,刚才,说斑和柱间……什么?」 旗木卡卡西冷漠的看着他,张嘴精准地说出了他「想听」的那句话: 「初代、二代、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泉奈的遗体,都被药师兜偷走了。」 「哦——都被兜偷走了啊——」 千手瑛二仍然保持着灿烂的笑容,再次「咔咔」地转回头。 空气安静了三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千手瑛二勐然抱头大吼,整个人震惊痛苦到褪色。 「你说什么——??!」 他家曾爷爷二曾爷爷要被復活就算了,就连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泉奈都??!?!??! 药师兜你个脑子有坑的倒霉玩意儿,让你放开手去搞事,没让你搞这么大的事啊啊啊笨蛋!!! * 「——也就是说。」 硕大的指挥室内,波风水门保持着僵硬的笑容,以角落里某位不靠谱的总队长被其老母亲暴揍的鬼哭狼嚎声为背景音,坚强的面对着闻讯赶来的各位影。 听着那嘈杂的声音,雷影脑门上的青筋越来越多,堪称咬牙切齿的又重复了一遍总结语: 「也!就!是!说!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敌人,将不仅是木叶史上最为穷凶极恶的叛忍——宇智波带土,还有他率领的十万白绝大军,以及一到八尾八位被復活的人柱力……」 「以及,同样被復活的、诸多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忍者前辈们……」水影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了。 「以及。」 我爱罗抱胸挺立,面无表情的给了众人最后一击。 「被操纵的千手柱间,宇智波斑,和他们同样名扬天下的兄弟。」 「……人老了啊,是不是该退休了呢……」大野木颤巍巍的捶了捶老腰。 第171页 「是这样吧,火影。」我爱罗继续面无表情的确认。 波风水门……波风水门已经要维持不住笑容了。 他刚要艰难点头,后方就传来了村中霸王花——不是,村中纲手姬的暴怒咆哮: 「你这个混帐东西!!那两个宇智波就罢了,为什么大爷爷和二爷爷的遗体也会被叛忍偷走啊!!」 「啊啊啊对不起——!!」 波风水门:「……」 众位影:「……」 角落已经崩溃过一轮的卡卡西:「……呵。」 最了解发小尿性,然而这一次并不打算原谅对方的银毛上忍冷笑。 没救了,毁灭吧。 第82章 火之国西北方,忍者联合军总指挥部内,室内的气氛正是前所未有的低迷。 偏偏罪魁祸首却毫无自觉,捂着被自家老母亲暴揍过的眼眶嘶嘶吸着冷气,嘴里还念念有词:「不对呀……」 「什么不对?」 旗木卡卡西走到这个盘腿坐在桌子上的人旁边,将一个冰袋勐地按到他眼眶上,闻言面无表情地问。 「嗷——卡卡西你这傢伙!是想冻死我吗!!」 千手瑛二被冰的天灵盖直打颤,勐地蹦了起来大喊大叫。 旗木卡卡西冷笑一声:「我倒是恨不得把你冻住,让大家都来看看你这副蠢样。」 「……!好过分!你的毒舌功力什么时候又上涨了!可恶,居然说英明神武的瑛二大人有一副蠢样……」 不靠谱的最强君浑身一颤,捂着心口踉跄着后退几步,「柔弱无力」的扶墙。 他在卡卡西无语的注视中耍宝了几秒,然后慢慢直起身,拿下冰袋露出已经光洁如初的眼眶,蓝眸不知何时已经深邃如幽潭。 「不过说真的,药师兜偷走那四个人的遗体的事,真的很不对劲。」 他语调平静地说。 「……」 众人都沉默地看了过来,眼中并没有丝毫意外,像奈良鹿久这样的参谋,以及纲手、波风水门和旗木卡卡西这样了解瑛二至深的人,甚至不约而同的有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慨。 ——这是理所当然的。能坐在这个总指挥室里的人都不是傻子,谁会真的相信【千手瑛二】会这么简单的被别人算计? 这个号称拥有外星人般的头脑,因为算无遗策而受人恐惧的可怕男人,不把别人算计到死都是好的了。 虽然他之前被纲手揍得嗷嗷叫,但谁都能看出来纲手根本没用力气,千手瑛二也只是在活跃气氛,让众人不要太过绝望罢了。 毕竟,单单只是想像一下那四位传说中的忍者联合起来的景象,就足以让人喘不过气来。 「所以那四个人的遗体到底是怎么被偷的?情报泄露了吗?你身边有内鬼?」 就连最冲动暴躁的雷影都没有往「是千手瑛二疏忽了」这个方向想,堪称通情达理的皱眉询问着。 千手瑛二缓缓摇头,坐下来随意将冰袋放到一边,皱眉将十指交叉。 众人都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只有纲手同样拧起了眉头,低声开口道: 「数十年前,为了防止木遁被别有用心之人研究、利用,大爷爷的遗体,是由二爷爷亲手封印的。 「而在宇智波泉奈和宇智波斑相继死亡之后,传说宇智波斑留下了遗嘱,让当时身为二代目火影的二爷爷为了村子的利益,将他们兄弟二人与大爷爷封印在一起。 「二爷爷当然照做了,事实上他在弥留之际,将自己也封印在了同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就是千手自战国时代就传承至今的森林秘地。」 千手瑛二沉声接道。 「嗯……事态已经严峻至此,我就直接问了吧——那个秘地的位置,都有谁知道?」大野木沉吟了一下,背着手询问道。 「只有歷代千手族长。」 纲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扭头看向瑛二,看到时不时会让自己气得火冒三丈,但无疑是最令自己骄傲和自满的孩子,此刻正一个人坐在桌前,坚毅英俊的侧脸线条冷硬,一双比丈夫更深的蓝眼睛像两个黑洞,看不见丝毫光亮。 某种危险的、不可名状的恐怖,似乎隐藏在他的身体里,酝酿着无人可以窥伺的黑暗。 纲手心头一跳,禁不住攥紧了手掌。 「只有族长而已吗?」 雷影双手抱胸,一脸严肃地看向瑛二,似乎在怀疑什么。 「喂,雷影!瑛二不可能做那种事!」 纲手的脸色阴沉下来,英气的眉目不怒自威,厉声警告着他。 「我知道,我也没说怀疑他!」 出人意料的,雷影居然表示了自己对瑛二的信任。 壮硕的黑皮男人敲了敲自己的胳膊,不耐烦却又笃定的说:「这个小子虽然狂妄,但像他这种程度的男人,没必要用这么拐弯抹角的手段,去召唤死人给自己效命。」 「我也是同样的意见。」我爱罗淡声说着,「以瑛二先生的实力,和身为最强的自尊,不可能做出这种躲在幕后操纵他人的事。这是弱者才会动用的手段。」 「同感。」照美冥微笑起来,大野木也摸着鬍子不置可否。 「你们……」纲手有些惊讶和动容。 千手瑛二则眨了眨眼睛,在几人的注视下禁不住笑了:「能被大家这样信任,感觉还真是奇妙啊。」 第172页 「当然了,你可是唯一能让所有人心服口服的战斗总队长。」 雷影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而后正色道:「所以你和纲手姬都好好回想一下,你们千手那个秘地的位置,真的没有被除你们之外的人得知吗?」 「绝对没有。」纲手当即断言,「自我从父亲那里继承族长之位开始,到我将位置传给这个臭小子为止,秘地的位置绝对没有被第二个人得知过。」 她看向沉思的瑛二,继续笃定地说:「瑛二他虽然性子跳脱,但在大事上从不含煳,这么重要的秘密,他也不可能泄露的。对吧,瑛二?」 「……嗯。」 千手瑛二诡异地迟疑了一下。 「……瑛二?」纲手眉心一跳,众人的心更是陡然提了起来。 一脸苦大仇深的千手瑛二回神,发现众人都「兇狠」地盯着自己,忍不住失笑道: 「放心,我也没对任何人说过。这件事可是涉及到柱间、扉间和斑的遗体,我怎么可能大意呢!」 众人闻言,这才松了口气,纲手更是翻了个白眼,教育他道:「不要直唿长辈的名字!你要叫曾爷爷和二曾爷爷!」 「啊哈哈哈……」 瑛二干巴巴地笑了笑,趁着大家不注意,眼神有些心虚地转开。 旗木卡卡西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冷漠的用死鱼眼盯着发小,凉凉开口: 「可是你刚学会灵化之术的时候,不是说自己附身在了纲手大人身上,找到了『传说中的秘地』吗?」 千手瑛二:「……哎?」 「唰」地一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木遁使僵硬的脸上。 面对一双双杀气四溅的眼睛,不靠谱的最强禁不住咽了咽口水。 「所以?」雷影面无表情。 「瑛二……」波风水门掩面嘆息。 旗木卡卡西淡定目移,避开意中人蕴含千言万语(悲愤怒骂)的眼神。 「——千手瑛二!!」 纲手忍无可忍地拍桌而起,咆哮声响彻整个总部: 「你这个混帐小子,到底有没有对别人说过秘地的事?!」 * 「那个人,没有对任何人说过那里的位置。」 一声含笑的低语,在洞穴内幽幽迴荡。 阴暗的地下洞窟内,药师兜转过身,反光的眼镜遮盖住他眸中的神色,让他唇边的笑意也染上了几分模煳。 「是这样吗?」他轻描淡写地反问。 「没错哦。」 来人轻轻落在他身后的桌子上,嗓音清冽如冰雪,却偏偏包含着一股诡异的甜蜜。 「那里是那位大人的秘密基地,我还记得他那时才十岁,除了修炼之外,最常做的事就是去那里玩,尤其喜欢研究二代目的研究手札…… 「可是无论我说什么,他都不愿意带我一起去。」 那人的语气陡然沉了下来,身上散发出浓浓的阴冷气息。 「为什么不愿意带我一起去呢,瑛二大人?您总是这样,一个不留神,就会自己一个人跑到很远的地方去,让我追都追不上…… 「这怎么行呢……明明我是那么的忠诚于您……所以我才拼命学会了飞雷神,只要有了这个,我就能一直追随在您身边了…… 「呵,呵呵呵,您甩不掉我的,甩不掉我……我会永生永世追随着您,哪怕变成了尸体和白骨……」 那人神经质的自言自语慢慢变低,从嗓子里冒出来的、越来越快的咯咯笑声像活着的巫蛊娃娃,听起来令人头皮发麻。 药师兜的后背不自觉冒出了冷汗,谨慎又戒备地打量着这个男人。 疯子。 他想。 ——在他接受千手瑛二的卧底任务,离开村子不久之后,他就遇到了眼前这个人。 此人自称「宪哉(kenya)」,身材对比一般成年男性来说有些过于纤瘦矮小,大概只有一百六十公分。 他披着宽大的黑袍,矮小的身躯被完全包裹其中,连头上都戴着黑色的兜帽,唯有脸上的半脸蝴蝶面具是暗沉的蓝色。 这个人极为神秘,哪怕就是他将兜带到了带土身边,兜也对他的身份毫无了解。 但是,这个人却对木叶,尤其是瑛二有着非同一般的了解。 他不仅张口闭口都是「瑛二大人」,还清楚封印战国时代四位伟人的秘地位置,甚至就连他使用的术,都是二代目发明、四代目发扬光大的飞雷神之术。 能知道这些东西,这个人的身份必定不会简单到哪里去,可是当药师兜试探他时,这个名叫宪哉的人却极为狡猾,完美的避开了所有能暴露自己身份的问题,只是不停地、狂热地说自己「属于瑛二大人」,总有一天会「回到瑛二大人身边」,「成为他力量的一部分」。 说实话,他在说这些话时,那种眉头眉梢都涌动浓情蜜意的样子,还有无机制的绿眼睛里闪烁的疯狂红光,全都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药师兜断定这个男人极为危险,他想要联繫瑛二,然而,在传出最后一封关于宇智波带土即将发动战争的秘信后,宪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开始寸步不离地监视他。 兜不明白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目的,按理来说,如果他真的忠诚于瑛二,他又怎么会和宇智波带土保持一种似友非敌的关系呢? 宇智波带土想要报復瑛二的心思是毫不掩饰的,宪哉不可能不知道,但他却在了解到兜的(其实是瑛二的)秽土转生计划后,主动「帮」他去找那两对传奇兄弟的遗体,扩充宇智波带土的战力! 第173页 这个男人究竟想做什么?他究竟是什么人? 药师兜摩挲着手臂上被宪哉刻上的、蝴蝶形的飞雷神标记,心脏控制不住的下沉。 ——无论怎么想,现在的木叶村里,都不存在能同时符合「与千手瑛二关系匪浅」,以及「有资格学习飞雷神之术」这两点的人。 除非,眼前这个男人,是已经故去的…… 「死人?!」 联军总部内,众人的惊唿齐齐响起,脸上或多或少都存在着不同程度的惊疑。 在他们目光的焦点,千手瑛二没有重复自己的话,而是目光微微失焦,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 他从忍者学校毕业后分到的队友——小村健也,是个个性柔弱,喜欢依赖别人的、菟丝花一样的人。 一个弱小的人。 但即便如此,他也是千手瑛二最初的同伴,唯一的队友。 为了让他能活下去,瑛二想方设法的让健也变强,甚至给他看了千手扉间记载飞雷神之术的捲轴。 那是除了千手扉间本人和波风水门以外,再没有第三个人学会的时空间忍术,因此小村健也当然学得举步维艰,有一段时间,没有听到健也向自己汇报修炼成果的瑛二,几乎以为他已经放弃了。 直到健也在十四岁那年,通过不知何时印在他忍具袋上的标记,突兀地出现在了千手秘地里。 那时候瑛二当然是瞒着纲手悄悄去的秘地。他知道那里封印着什么,也知道那里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不管是谁都不行,连卡卡西都不行——因为他不能保证,卡卡西以后会不会被想要木遁和万花筒写轮眼的人利用。 因此那一瞬间,不管小村健也说自己只是偶然来到秘地的事是不是真的,瑛二都已经在心里决定,他再也不会信任眼前这个人。 然而他的队友是个对他的心情感知度极高的傢伙。 在察觉到瑛二对他生出了再也不可能消除的隔阂之后,小村健也直接崩溃了。 【「请原谅我……请原谅我,瑛二大人……」】 瑛二至今还记得,当时的小村健也跪在他面前失声痛哭,而在看到他脸上不为所动的冷酷之后,他居然直接选择了自杀,来证明自己的忠诚。 那时候真的是满地血色。 少年时的瑛二脑袋都大了,他费尽心力将小村健也救回来,从此以后就对他避之不及,就算一起出任务,也尽量不和小村健也说话——他怕又刺激到这个神经质的队友。 反正飞雷神之术是凭藉标记直接进行空间跳转,不管小村健也是不是故意的,只要扔掉标记,他就无法找到秘地了……所以,就让这件事过去吧。 虽然无法再信任健也,但他们毕竟还是同伴,总不好真的撕破脸皮。 ——在扔掉刻着标记的忍具袋,又将小村健也到过的地方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之后,瑛二是这样想的。 可是这种心理,对小村健也造成的打击显然不是一般的大。 身材娇小的少年从此再也用不出飞雷神了,不仅如此,他也越来越执着于用各种偏激的方式,向瑛二证明自己的忠诚。 天知道,那些方式到底让瑛二多头疼。 之后不久,健也就在大爆炸中死去了。 瑛二本以为,他在死前也没能再用出飞雷神。 ……但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 就连不惜自杀来向他证明的「绝没有记住秘地的位置」,似乎也是骗人的。 呵。 瑛二忍不住冷冷勾唇。 虽说真的没有再信任过他……但是健也,你所谓的「忠诚」,就是如此廉价吗? 「——你说怀疑偷走了那两对兄弟遗体的是个死人?」 思绪回到现在,雷影正在匪夷所思的提出疑问,「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嘛……」 千手瑛二将思绪从久远的回忆中抽离,和后方的旗木卡卡西对视了一眼,才轻描淡写的用一句话带过了话题: 「事到如今,遗体已经被偷走,再谈论小偷是谁也无济于事了。我们还是来说说该怎么对付曾爷爷他们的围攻吧。」 「可是……」 大野木正要提出质疑。 「报告!」 巨大的感应水球前,负责感知敌人的雾隐村忍者——青,忽然严肃大喊道: 「各战线陆续开始出现敌人!是白绝和被秽土转生的忍者们……还有……」 「还有什么?」听出部下声音里的惊惧,照美冥忍不住追问。 「如此强大的查克拉反应……还是两个!」青脸上留下了冷汗,「其中一个……绝对不会错的,我曾在下忍时期亲身感受过……是二代目火影大人!!」 「扉间,还有泉奈吗。」 千手瑛二发出了轻声的嘆息。 是作为先锋被派上来的吧。也难怪,毕竟后面跟着那·两·个·家·伙,就算是二代目火影和与其并肩的强者,也成不了压轴大戏。 不过正好。 蓝发男人悄无声息地跃下桌子,歷经千锤百鍊的身体沉淀出令人想要臣服的气势,一个人就仿佛是一座望不见顶峰的山。 他感受着远处那两个熟悉的查克拉,蓝眸缓缓变得深不可测起来。 关于斑的后半生……他也有话要问扉间。 「——等等。」 第174页 一只手忽然拽住了他的胳膊。 瑛二微微一愣,顺着那只手的力道回头,一下子就对上了旗木卡卡西深黑色的眼睛。 银髮上忍不躲不避地看着他,一脸认真地说:「我和你一起去。」 瑛二眨了眨眼睛,蓦地失笑。 「当然。」 他反手握住卡卡西,眼底微不可察地闪过一抹安心。 「走吧。」 * 地下洞窟内。 「通灵术……」 空地之上,药师兜强忍住声线的颤抖,在宇智波带土和宪哉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将手往地上一拍。 「——秽土转生!」 无数尘屑飘零起来,地面轰然震动,两具棺木拔地而起,空中刮过阵阵刺骨的寒风。 而当尘土与风声都平息下来时,发色一黑一白的两位死者已然睁开了眼睛,漆黑眼白中的瞳仁重新倒映出了这个生者的世界。 「这里、是……」 面容清秀精緻,脑后扎着一根小辫子的男人率先开口,三勾玉写轮眼不敢置信地环视着四周,然后又臭着脸看向身边的人。 「千手扉间,我们是不是被你的破术坑了?」 「……哼,果然是这样吗。」 白髮红眸、五官冷峻的男人没搭理他,自顾自别开脑袋,像是猜想被印证了一般自言自语着。 宇智波泉奈脑门上「咔啦」裂开了一条缝(如果他还是活人,估计就是暴起一根青筋了),扯动嘴角露出了一抹狰狞的笑容。 「你这混帐白毛少给我装傻,听好了,要是我今天因为你的破术被这些渣滓控制,小心我回到地狱里宰了你。」 「别总是说废话了,宇智波泉奈。」 多少有点理亏的千手扉间木着脸回答,然后在宇智波泉奈笑得更灿烂的回击之前,抢先指挥道: 「听好了,你要是想再见到瑛二,就闭上嘴照我说的做。」 「你说……什么?」 在听到「瑛二」这个名字的瞬间,宇智波泉奈和宇智波带土双双怔愣住,前者的瞳孔不受控制的缩小,后者则是惊疑不定的不断打量他们两个。 「现在,跟我一起结印——」 然而千手家的二代目大人今天也是一如既往的雷厉风行,说话间便直接抬手结印,毫无向两人解惑的意思。 「戌——」 「他想解除秽土转生之术的控制!」 宇智波带土暂且将疑问放在一边,眼中闪过危险的冷光,抬步就要上前阻止。 但千手扉间作为术的发明者,在构思这个术的最初,就为了防止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而特意设计了最简短的印。 面对飞速逼近的带土,大佬风范十足的二代目冷哼一声,毫不停歇地结出了剩下的两个印:「午!寅!」 话音刚落,刺目的白光便在他身上亮了起来,关键时刻绝不掉链子的宇智波泉奈身上也紧跟着亮起了光。 「嘁……没来得及阻止吗?」 宇智波带土顿住脚步,抬手遮挡住眼睛,同时一边警惕着两位木叶的创始者,一边看向身后的两人。 他们一直淡定的站在原地,浑身漆黑的娇小男人嘴角甚至有着一抹愉悦的弧度。 宇智波带土似有所感,收回视线看向两位伟人。 随着白光消失,千手和宇智波昔日的二当家双双保持着结印的姿势现身,和宇智波带土大眼瞪小眼。 令人窒息的三秒之后,感觉自己就是个白痴的宇智波泉奈放下手,黑着脸咬牙切齿道: 「千手扉间,你是在耍我吗?」 这会儿他这尘土做的身体也开始有触感了,他明显能感觉到脑子里有个符咒!跟这个白毛混蛋结这破劳什子印根本没用啊! 千手扉间的表情冷若冰霜,闻言面无表情地抱起双臂,不甘示弱的反唇相讥: 「仔细一看,召唤我们的可是个宇智波。果然你们这一族就是邪恶的——」 「你这千手卑劣说什么呢!」 宇智波泉奈灿烂微笑着从牙缝里挤出字句。 「要不是你发明这个破秽土转生,我们怎么可能被这种小孩儿控制!」 千手扉间:「……」 「——还有。」 宇智波泉奈收敛起笑容,猩红的双瞳不断颤动,眼底涌动着极为激动,又极为复杂的情感,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扉间。 「你刚才……是不是提到瑛二先生了?」 第83章 第四次忍界大战正当时。 海岸线边,无数的白绝大军,正在从海里不断涌现出来,一窝蜂地扑向前线的忍者。 「——说到底,这些傢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说!为什么全都长得一模一样!」 沿海岸线布置的联军第一部 队内,跟父亲有着相同配色的金髮少年一个螺旋丸轰飞数个白绝,下一秒却被更多的白绝围了起来,忍不住抓狂的大吼,「而且数量实在太多了吧!!」 「与其在那里嗷嗷叫唤,不如闭上嘴多干掉几个敌人。」 一旁的宇智波佐助一刀切断两个白绝,回身的瞬间,猩红的三勾玉写轮眼转换成了瑰丽的永恆万花筒。 「我的击杀数已经比你多出一百了,吊车尾。」意气风发的少年挑衅道。 「什——佐助你这混蛋!别小看我!!」漩涡鸣人一点就着,身上当即燃起金光,转换成了吸收九尾查克拉后的九尾模式。 第175页 「你们两个不要耍小孩子脾气!这可是在战场上!」 春野樱一拳捶裂地面,一口气击杀了两个少年好几次攻击才能赶上的白绝,而后后跃来到佐助身边,关心的看着他的眼睛。 「佐助君,眼睛没有不适吧?」 ——上战场前,凭着对千手瑛二的信任,宇智波鼬用濒临失明的眼睛,用出了最后一发[月读],帮佐助开启了万花筒写轮眼。 在那之后,他採取了相当斯巴达的训练方式,教会了佐助所有万花筒写轮眼的能力,并成功将佐助也逼得失明了。 之后,瑛二鼓励小樱主刀,帮佐助移植了鼬的眼睛,他自己则是给鼬移植了宇智波富岳的万花筒,又使用了反转术式,给富岳重新「做」了一双眼睛。 这样一来,鼬和佐助就双双开启了永恆的万花筒写轮眼,而富岳也可以等新眼睛再次失明后,将它挖出来,再长出第三双眼睛,然后自己移植自己的。 嗯……真是相当自给自足了呢。 总而言之,正因为佐助的眼睛是由小樱主刀的,少女才会有此一问。 听到同期兼主刀医生的问话,宇智波佐助摸了摸自己那双融合了兄长瞳力的眼睛,唇边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 「不用担心,它们非常完美。」 「——啊喂!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悄悄话啊我说!!」 聒噪的金毛少年此时注意到小伙伴没带自己玩,立刻开始跳脚。 佐助和小樱同时露出嫌弃的眼神,互相对视一眼,默契的没有搭理他,分开去继续战斗了。 千手瑛二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站在海岸边的悬崖上,低头望着已经完全足以独当一面的少年少女们,禁不住微笑道:「真是青春啊。」 「不要说像凯一样的话。」旗木卡卡西瞪着死鱼眼提醒他。 「啊哈哈哈,只是突然有感而发。」 瑛二笑眯眯地说着,单手叉腰俯瞰着战局,目光却渐渐集中在了佐助身上。 「说起来……那孩子也差不多是这么大……」 他的表情逐渐模煳。 「什么?」高处的海风太大,卡卡西没听清他低声的呢喃。 「……没什么。」 瑛二缓缓摇头,移开视线,看向了远处的海面。 卡卡西看了他一眼,没有追问,而是握住了腰间的白牙:「我也要参战了。」 「嗯……啊不,你等等!」瑛二正要点头,下一刻却忽然叫住了他,「我有话对你说——」 话音未落,他突然注意到了什么,抬手在下方的地面上升起了一株「打人柳」,遒劲的手指一弹,便指挥柳条抽飞了一个想要偷袭的死者。 差点被干掉的忍者似有所觉,回身看到地上被捆起来的秽土转生者,和那株正在朝他挥手的柳树,紧不住露出惊喜的笑容:「是木遁……是瑛二总队长!他也来这个战场了!」 「活着的传奇」的到来显然令人兴奋,一时间,整个第一部 队的士气都为之一振。 瑛二微微一笑,终于放心地放下手,看向旗木卡卡西。 「你……」他注视着自己精心培养的、比平行世界强大得多的幼驯染,想起对方之前拒绝了担任联军第三部 队的队长,笑意不由得收敛了起来,开口道: 「你为什么拒绝我和水门大人的推荐?鼬还年轻,在第四部 队的队长已经是风影的前提下,第三部队无疑需要一个更成熟的领队。你有实力,还有经验和资歷,无论怎么看,这个人选都该是你。」 「哦呀,这么夸我还真是不好意思。」 旗木卡卡西眉梢微挑,唯一露出的右眼因笑意而弯起,松开白牙满目温柔地看着他。 「怎么,连我们的『战场大脑』瑛二大人,也想不明白我这么做的用意吗?」 「……我是认真的。」瑛二下意识避开了他太过温柔的注视,蹙眉不满地说着。 「我也是认真的。」卡卡西微微收敛笑意,目光却更显柔和。 「鼬比我更强,心智也很成熟,年龄对他来讲并不是劣势。而且在带土成为忍界公敌的现在,宇智波正是需要向世界证实自己的时候,在我看来,由鼬这个宇智波族长之子来担任第三部 队的队长刚刚好——」 「可是我想由你来当。」 瑛二不由分说地打断了他,语气难得加重了。 他扭头直视着卡卡西的眼睛,罕见的没有用任何搞笑成分掩饰自己的真意,而是直截了当的严肃甚至严厉道: 「宇智波的风评问题,我有另外的方法解决,可是在这样世界性的大型战争里展示自己的机会,是绝无仅有、仅此一次的。 「三战的时候我们都太小了,这一次才刚刚好。只要你在这场战争里当上五大部队中任何一个部队的队长,就算没有立下什么战功,你也会一举名扬忍界,更何况你这么聪明又强大!你到底明不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 「那么你又到底明不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 旗木卡卡西平静地打断了他。 千手瑛二一怔,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你说什么?」 「你一心想让我做部队长,这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我在汇聚五大忍村所有好手的联军面前展示自己,在这场大战中积累名声,好为了将来成为火影做准备吗?」 第176页 旗木卡卡西移开视线,用面罩和护额遮挡住的左半张脸对着他,神色有些看不分明。 千手瑛二皱起了眉头。 「……既然你明白,那为什么不按我说的做?」 他心里隐隐生出一股不怎么好的预感,禁不住攥紧了手掌,困惑又急切的上前几步。 「十年前那场龙脉之行我就说过了,你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事,你身上有着『相信』的力量!我从以前开始——从六岁开始就一直期待着你披上火影袍,除了你以外,我想不到还有谁更适合那个位置——」 「可是我不想做火影。」 旗木卡卡西轻声说。 那一瞬间,海风吞没了悬崖上所有的声音,纷乱的髮丝将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形影不离的两人的表情掩盖,让空气都陷入了一片寂静。 直到眉宇坚毅的蓝发男人勐然抓住了另一人的胳膊,眸色暗沉而愠怒: 「你再说一遍——?!」 低沉的怒吼被狠狠撞上嘴唇的亲吻打断。 旗木卡卡西将瑛二撞得后退了一步,扶着他的肩膀仰头用力亲吻着他,过了好几秒才依依不捨地松开,双方都很急促的唿吸混乱地交织在一起。 「我想要的只是这个而已。」 银髮的忍者低声说着,深黑的眼眸不躲不避的直视着瑛二。 「这就是我的答案,瑛二。——我不要当火影。」 他以目对目的和瑛二对视着,一字一顿地认真道。 * 「轰隆隆——!!」 巨大的海浪打在岸边,淹没了不少没来得及躲开的忍者。 「哈哈哈……!」 狂妄的两阵笑声传来,第一部 队的忍者们全都循声看向涉海而来的两个身影,其中,云隐村的忍者在看清来人的相貌后,禁不住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那是……云的金角银角兄弟!」 「什么?!」曾经听闻这个名号的忍者惊唿。 「是那两个传说中曾经与九尾搏斗,被九尾吞下肚子还能毫髮无伤的逃出来,后来还重创了二代目火影,直接导致对方死亡的金角银角兄弟吗?!」 「就是他们!!」 「——哦?看来还有人记得我们啊,银角。」 身为兄长的金角邪笑。 弟弟银角同样十分得意,开口回应道:「那就给他们点厉害看瞧瞧吧,银角唔噗——!!」 未完的话语被一个弹射而来的身影强硬截断,身形壮硕的银角被人一脚踹飞出去,脱离海面,飞上陆地,泥水淋漓地打了十数个滚,才一脑袋撞在岩壁上,砸出了一个巨大的蛛网型坑洞。 「什……么人……!」 尘土飞扬中,传说中的忍者艰难地发出声音,全身嵌在岩石里,大半个肚子已经消失不见,身体扭曲成怪异的角度。 要是他还活着,单单这一脚,就能要了他的命。 最关键的是,无论是他还是金角,都没能看清攻击者的动作,甚至连攻击他们的人是谁都没看见! 「——银角!!」 金角发出悲痛的吼声,愤怒的左右环视着四周,「是谁?!谁攻击了我弟弟噗哈——!!」 同样的戏码再次上演,只不过和弟弟君不同,这一次他是被人一脚踹向了海底,沉重的力道让海水向两边翻涌,激起海啸般的高耸波涛。 「哗啦啦……!」 升天的海水化作大雨,将海岸边的众人淋了个湿透。 不过谁都不会在意这种小事。 因为所有人都呆愣愣地望着那个独自站在海面上的人,被空气中涌动的恐怖查克拉压迫到连唿吸都是困难的。 ——是千手瑛二。 众人注视着那抹蓝色的身影,在感到敬畏的同时,又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因为千手瑛二看起来……非常、非常生气。 而实际上也正是如此。 面无表情的蓝发男人将金角只还剩一半的身体从海里扯出来,在对方挥拳想反击的时候一脚将其踩在海面上,「嘎拉」一声拽断了他的两臂。 在这之后,他头也不回地伸出五指,粗壮的树根应声从地里冒出来,牢牢捆住了想要偷袭的银角,而后扭着他的脖子和腿,在对方撕心裂肺的惨叫中,直接将他的上半身和下半身扭转了一百八十度。 令人毛骨悚然地骨头断裂声响起,让海岸边愈发寂静无声,唯有银角的惨叫不断传来。 看着这场不过两分钟的、像大人制服打架的小孩子一样轻松的战斗,别说白绝,就连忍者联军的众人都惊呆了,大家一起惊恐万状地望着浑身低气压的最强先生,害怕的简直要忘记了立场,瑟瑟发抖地抱到一块去。 一片死寂中,唯有金角心痛的怒嚎照常响起:「银角!!」 自己都只剩半个身子的兄长心痛的看着弟弟,又扭过脸,惊惧交加地看向头顶像踩死两只小虫子一样,轻易制服了他们兄弟二人的傢伙,面孔几乎扭曲: 「这是千手柱间的木遁……你,你是千手柱间的子孙?!你是为了千手扉间在报復我们吗?!」 「我确实是柱间的曾孙。」 千手瑛二沉声开口了。 「不过扉间的仇,想必他更想在地狱里自己报,我不会多此一举。」 「那你为什么要针对我们?!」金角更气愤了。 第177页 「针对?……我没有针对你们。」 千手瑛二歪了歪头,蓝到发黑的眼睛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高高在上、无动于衷地俯视着他。 看着他的眼睛,金角禁不住感到一阵胆寒——这个男人看着他的眼神,根本不像在看人类,而仿佛只是在看一只蝼蚁。 一只随时都能踩死的蝼蚁。 「我对你们动手,只是因为你们正巧出现在了我面前,而且是联军的敌人。」 「你这混帐——!!」 「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 千手瑛二听都不听的打断了男人的咆哮,在他目眦欲裂的瞪视下深吸一口气,抬手耙了把湿掉的刘海。 「……我了。」 他喃喃地说。 凝神听他说话的所有人:「?」 被他踩在脚下的金角:「……你说什么?」 「我说——」 千手瑛二面无表情地狠狠踩了他一脚,在惨叫声和「嘎啦嘎啦」的脆响声中,一字一顿的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气、死、我、了——卡卡西!!」 金角银角:「???」 忍者联军:「??!?!」 卡、卡卡西??! 那一瞬间,金角银角几乎要咆哮出声。 ——既然气到您的是那什么卡卡西,那您为什么要拿他们撒气啊啊??! * 「哈哈哈哈……!」 指挥部内,听了山中亥一传来的前线报告,波风水门和纲手止不住的哈哈大笑,就连一向稳重的奈良鹿久都无奈地失笑摇头。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大野木郁闷地看着他们。 「哈哈哈哈……哎呀,我真是好多年都没见过这个臭小子炸毛成这样了。」 纲手揉着肚子连连摆手,脸上还带着未尽的笑意。 「土影,你们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 波风水门笑容满面的接道。 「我的学生卡卡西,虽然现在看起来是那副成熟可靠又懒懒散散的样子,但是实际上,他小时候的性子……」 金髮老师忍俊不禁地摇头,「嘛,只能说天才都会有的小毛病吧。」 「哦?然后呢?」水影饶有兴趣地开启八卦模式,「我听说纲手大人与『木叶白牙』——旗木朔茂大人是多年的好友,瑛二大人和卡卡西先生又年岁相近,想必两位的关系从小就很融洽吧?」 「融洽什么呀。」纲手嗤笑了一声。 「朔茂的小鬼一点都不像他,小时候可是相当傲娇、挑剔又龟毛,觉得谁都比不过他,实在难搞得很。而我家那个臭小子呢,看着整天嘿啦嘿啦的,是个好脾气的缺心眼,实际上啊——」 老母亲单手托腮,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笑。 「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比谁都响,藏起来的小鼻子能翘到天上去,最不耐烦干的就是哄人了。」 「毕竟和卡卡西一样是天才嘛。」波风水门笑眯眯道。 「所以一开始——嗯,也就是六岁之前吧,这两个小子可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 纲手微微一笑,陷入回忆的眼神染上了几分感慨。 「不过说来也奇怪,不管他们怎么吵,瑛二再怎么生气,我也没见他对卡卡西有过哪怕一次不耐烦,从来都是自己嘀咕着『笨蛋卡卡西』,『瑛二大人不跟你计较』什么的,就慢慢消气了。」 「这正是瑛二大人秉性豁达的体现呢,不愧是『森之千手』,果然豪气。」水影感嘆道。 纲手不置可否地笑笑,内心却有点犯嘀咕。 作为当妈的,她当然知道自家臭小子豁达归豁达,但心眼也着实蔫坏,尤其遇上卡卡西这样容易炸毛的,那真是…… 想起精緻可爱的小银毛,每次都能被自家泥猴子(瑛二:?)逗到恼羞成怒、满脸通红,事后还能别别扭扭跟瑛二和好的样子,纲手眼里不由得漫出了笑意。 时间过得真快啊。 「是啊。」波风水门附和着水影,同时也是附和着纲手,唇边的笑意却微微收敛起来,眼底染上嘆息。 瑛二看起来喜欢逗卡卡西,但与此同时,他对卡卡西的耐心程度也着实是和对其他人不一样的。 就像这次一样——虽然不知道在时隔多年之后,两个年轻人为什么再一次爆发了争吵,但瑛二果然还是像从前一样,没有对卡卡西说一句重话,甚至捨不得沖卡卡西发脾气。 到头来,承受成年木遁使怒火的倒霉蛋还是其他人…… 「这都是因为那两个人之间的情谊,本来就和其他人不一样吧。」 奈良鹿久将一份整理好的报告放在水门面前,顺嘴来了一句精妙犀利的总结。 「『只告诉这个人』,『只有那个人知道』,『这个人的话绝对能理解』,『那个人的话肯定能做到』……这种共同的秘密,和一次次被印证的独特,伴随着两人的成长被一点点积累起来,慢慢的,就成了谁都放不下谁,谁也离开不了谁。」 「于是自然而然的,羁绊会诞生,珍惜的心情也随之浮现,只有对方特殊,只对对方特殊以待什么的,也就不奇怪了。」 我爱罗双手交叉淡定地说着,向波风水门点了点头。 「我和鸣人的友情,就是类似的感觉。瑛二先生和旗木卡卡西,想必也是这样的吧。」 第178页 波风水门:「……啊?」 「噗——」 纲手捂着嘴扭头,没憋住发出一声笑。 金髮火影的笑容僵硬起来。 ——不是,他家儿子可不兴跟您有瑛二和卡卡西那样的「友情」啊??! 「呵呵呵……真是纯粹的孩子。」 已经看出了什么的水影谜之姨母笑。 我爱罗:「?」 「咳咳咳……!」 波风水门疯狂咳嗽起来,一把抓起桌上的文件,赶紧开始转移话题: 「好了好了,题、题外话就到此为止,我们快来看看现在的战况……」 「——关于这个,属下正要向各位报告。」 时刻关注着感知水球情况的青流下冷汗。 「虽然很抱歉……但是接下来,请各位收起瑛二先生大展身手期间,所能拥有的难得的轻松心情吧。」 男人咽了咽口水,脸色难看至极。 「属下的第一个问题就是……那是,什么东西?」 * 「吼——!!」 刺耳的狂吼令天地都为之撼动。 白绝堆积成的高山山顶,千手瑛二随意坐在一具尸体上,两肘搭着膝盖,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苦无。 他平静地望着那座面目狰狞的外道魔像——准确地说,是望着外道魔像上站着的那个身影,唇角戏嚯勾起。 「呦,终于现身了啊,带土。」 男人指尖一转将苦无收起来,十指交叉闲散地笑着,深蓝的眼眸却像两个望不见底的黑洞,蕴藏着不可名状的深渊。 「希望你不像这群垃圾一样,只能提供『抬抬手指』这样低级的消遣。」 忍界最强轻声说着,背景是望不见尽头的白绝尸体,放眼望去,连绵的「群山」中只有他一个活人。 ——仿佛人间炼狱一般的图景。 以一敌万的战力差,可这个男人所使用的武器,不过是一把随手抽出来的苦无。 「……」 宇智波带土的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 他攥紧手掌,异色的双瞳阴沉地打量了一圈四周。 「在找被秽土转生的那些老古董吗?都被封印了哦,我的同伴将他们送去了后方,算算时间,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瑛二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样,很是愉快地笑了起来。 「在那之前,我们可以尽情聊一聊。」 蓝发忍者说着,看似随意地抱臂向后一靠,倚上了一只半人高的封印葫芦。 「嗯?!那是……那好像是原本属于六道仙人的宝具,羽衣一族代代相传的五件宝物之一,[琥珀净瓶]!」 一直躲在带土身后,自觉没脸见瑛二的药师兜「噗」一声冒出脑袋,圆眼镜后的双眼紧盯着瑛二身后的大葫芦,眼底放射出求知的光芒。 「传说只要回应了持有者的唿唤,那个瓶子就能将目标封印!」 「是这样哦。」瑛二好整以暇地回答,「这东西很好用,虽然不能告诉你们它为什么在我手上,不过我倒是能用它稍微显摆一下。」 他拍了拍大葫芦,看似无意的和药师兜对了个眼神。 「我可是用它封印了那些老古董中最棘手的金角银角呢。可惜当时同伴们已经离开了,不然这两个傢伙也能被带去后方。」 「金角银角?」 学者气息浓郁的我方间谍思考了一下,勐地恍然大悟: 「啊,我知道了!要復活十尾需要九头尾兽的查克拉,现在一到八尾都有了,鸣人君却不知所踪,不过金角银角因为曾被九尾吞食过,体内也带有九尾的查克拉,所以只要将他们两个放到外道魔像嘴里……」 迎着宇智波带土和千手瑛二同时看过来的眼神,我方间谍的声音慢慢变小,最后十分有自知之明的躲到了带土身后,镜片微微反光。 「哦呀哦呀,真可怕呢,瑛二先生……嘛,当然了,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想,带土君。实际上能不能成功,目前还是未知数——」 「就算只是未知数,也有试一试的价值。」 带土轻飘飘地打断了他,相当冷淡的瞥了他一眼,「虽然你很弱,但脑子确实有点用。」 「……多谢夸奖。」药师兜推了下眼镜。 带土扭回头,危险地打量着瑛二身后的瓶子:「那么我们接下来——」 「——真是一如既往的,天真到可爱啊,带土。」 一声含笑的低语打断了他。 千手瑛二漫不经心地勾唇,语气里满是笑意,紧盯着带土的眼神却十足冰冷。 「难道你以为,凭自己那可笑的实力和半吊子的万花筒,能从我手里抢走这个葫芦吗?」 他扶着葫芦站起身,直视着带土隐隐有些难看的神色,几乎称得上不屑地嗤笑道: 「你应该挺了解我的,知道我不会在同样的地方跌倒两次吧——」 话音未落,他的嘲讽忽然戛然而止。 手下的触感突兀消失,推力落空的感觉让他瞳孔骤缩,勐然扭头看向身后。 那里没有琥珀净瓶。 「什么……?」算无遗策的男人微微睁大眼睛,露出了罕见的愕然神色。 下一秒,他在细微的空间波动中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迅速扭头看向带土身旁,双眼微微眯起。 「……原来如此。确实,这样的话我的确就无计可施了。」 第179页 木遁使嘴上这样说着,身体却反而放松下来,嘴角扯出了一抹堪称无奈的笑意。 「还是一如既往的快啊,扉间。」 他笑吟吟道。 那一刻,宇智波带土忍不住蹙起了眉心。 「——哼。」 一声个人风格强烈的冷哼从带土身旁传来,白髮红眸的冷冽男人双手抱胸,一脸不爽地俯视着自家灵魂之友。 「你的感知能力退步了啊,瑛二。」 男人一上来就严厉地指责道。 千手瑛二不在意地笑笑,像是根本没看到千手扉间身边那个怔怔地望着自己的身影一样,十分轻描淡写地说: 「你还不知道我么?对于无关紧要的人,我一向是懒得提起来的。」 话音刚落,宇智波泉奈的眼睫骤然一颤,本就灰白的脸色显得更憔悴了。 但与此同时,他脸上反而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意,像是确定了什么。 「居然真的是瑛二先生……」 他上前一步站到千手扉间旁边,收回写轮眼,只用最普通的黑眸小心翼翼地、贪恋地注视着瑛二的面庞,嘴中喃喃道: 「可是为什么……?瑛二先生,你明明在木叶建立不久之后就……」 「你们在说什么?」 宇智波带土终于忍不住插话了。 他狐疑地来回打量着三人,尤其反感的频频看向宇智波泉奈眉宇中几乎不加掩饰的、对瑛二深深的迷恋,内心困惑又不悦。 「瑛二,你认识这两个人?」某前男友君难掩介意的问。 「啊嘞,区区一个叛忍在质问什么啊,瑛二大人我听不到呢~」 面对里子面子都被自己摸透的哭包堍堍,千手瑛二完全不带慌的,直接欠揍的将手竖在耳边开始耍宝。 「啪」地一声,带土脑门上暴起了青筋,两眼恶狠狠地瞪着他,张嘴就要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只说了一句话就一直被抢白的千手扉间终于忍不住了,他黑着脸放下双臂,兇恶地冷声叱道: 「你是白痴吗,瑛二?!说你的感知能力下降了你还真下降了吗?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我手上根本没拿着琥珀净瓶!!」 「哎哎哎——?!」 光顾着气带土的瑛二顿时大惊,他定睛一看,果然没在扉间脚边看到熟悉的葫芦。 「不是、那我的葫芦呢?!」 不靠谱的最强这下真的大惊失色,转着脑袋四处找自己的葫芦。 「——什么葫芦?」 熟悉的嗓音传来,带人去后方放置被封印的死者的旗木卡卡西率先回归,一边面容冷肃的观察对面的魔像,和站在魔像头顶的几人,一边轻盈地落在瑛二身边。 千手瑛二一顿,下一秒勐地别开脑袋,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重重地哼了一声。 「……」旗木卡卡西笑容灿烂地弯起眼睛,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我、问、你、在、找、什、么、葫、芦?」 「哎疼疼疼——!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千手瑛二被拧得大唿小叫,单方面的冷战根本没坚持到三秒钟,「就是我封印了金角和银角的——!!」 「……的葫芦哦?」 冰雪般清冽的低语传入耳中。 空气凝固了一瞬,随后,瑛二的长刀与卡卡西的苦无同时出鞘,寒气逼人的钢刃快如闪电,齐齐斩向他们身后忽然出现的人。 ——但是,锋利的刀刃只砍到了蝴蝶的虚影。 看着那些半透明的残影,千手瑛二瞳孔微缩,在这一刻彻底认真起来,暗沉的蓝眸精准望向那个突兀出现的查克拉。 沉重的葫芦落地,娇小的黑色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上方,被面具遮盖的无机质绿眸遥遥与他对视着。 「……健也。」 瑛二的嘴唇动了动,叫出了一个本该逝去的名字。 「——什么?!」宇智波带土诧异地瞪大眼睛。 「我好高兴,您一眼就认出我了,瑛二大人。」 蝴蝶面具之后,略显呆板的绿瞳像漫画那样夸张的弯成月牙。 「好久不见……」 男人摘下面具,苍白的面庞堆叠起了过于甜蜜诡异的笑意,声音轻柔地像在对情人私语。 「……我来继续向您证明自己的忠诚了,瑛二大人。」 第84章 十五年前,在和今天相似的深秋季节,木叶正处于第三次忍界大战的「中场休息」时期。 那个时候,宇智波带土已经在神无毗桥之战中活了下来,野原琳也还安然无恙。虽然村子外部还是战火不断,但起码在那段时间,瑛二这一代的年轻忍者们都是很快乐的。 宇智波带土还记得,那时候瑛二每天都会来医院看望重伤的自己,但是他的身边,总会跟着一个讨厌的傢伙。 一个叫「小村健也」的跟屁虫。 【「瑛二大人,如果我真的学会了飞雷神之术,能允许我使用您的通灵蝴蝶作为标记吗?」】 【「瑛二大人,您上次来看带土的时候为什么不叫上我?……难道是带土不想看到我吗?不可能啊,我和瑛二大人是一心同体的,只要瑛二大人吩咐,我完全可以帮您照顾他……」】 【「上次外出的时候,为什么不带上我呢,瑛二大人?您厌倦我了吗?还是说已经不再需要我了……?」】 第180页 【「瑛二大人请放心!无论什么要求,我都会为您达成……」】 【「瑛二大人……瑛二大人……瑛二大人……!」】 ——那傢伙就是这样自说自话又自我感动的烦人存在,而且还不懂得看眼色。 之后不久,琳死在了突然爆发的三尾之乱中,瑛二和卡卡西也在同一事件中身受重伤。 带土顾不上其他,拖着尚未痊癒的身体尽心尽力照顾着他们,过了好多天,才听说那个讨厌的跟屁虫,也在那次任务中牺牲了。 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得知这个消息时,尚且善良热心的带土少年在遗憾的同时,内心深处却也不可避免的滑过了一丝轻松。 ——那个时候他已经认清了自己对瑛二的心意,而在琳离去之后,他整个人生命的重心都放在了瑛二身上,对小村健也那样狂热地崇拜着瑛二的存在,他当然喜欢不起来。 现在想来,或许他那个时候就隐隐察觉到了小村健也的本质,所以才会排斥那傢伙吧。 那个人,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一般人根本无法理解他的想法。 ——结果,这样的人居然没有死吗? 看着和瑛二搭过话后,下一秒又跳转到自己身边的娇小男人,宇智波带土眸光冷凝,竟然看也不看他递给自己的封印葫芦,手腕一转,便握住了一根袖中落下的黑棍,抬手便横在了小村健也脖子上。 「……你是小村健也?」他语气不善道。 他本意是以这句话起头,质问小村健也为什么没有死,以及他隐姓埋名协助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他可不相信这个瑛二毒唯会和自己一起报復瑛二。 然而,这句看似普通的问话,却立刻引来了身边两位復生者的侧目。 「小村?」千手扉间敏锐察觉要素,转脸仔细打量了一下健也。 这一打量不要紧,对方黑毛绿眼一米六的搭配既视感简直不要太强,让他的太阳穴登时「突突」跳了起来(虽然他没有可以跳的太阳穴下的血管),惊怒交加的眼神立刻射向瑛二。 ——你这花心混蛋,一个宇智波斑做小村就也的替身还不够,居然又找了一个??! 突然感觉浑身发冷的瑛二:……? 「健也?」宇智波泉奈则是心尖勐地一揪,眼前飞快闪过那个刀子嘴豆腐心,五官与自家斑哥极为相像,最后却被自己亲手害死的前辈。 ——数十年前的战国时代,宇智波泉奈曾在乔装打扮后潜入羽衣一族,试图打探族长羽衣瑛二的秘密。 但是羽衣瑛二精通演技又洞察力优秀,是个敏锐到可怕的男人。为了不让自己暴露,宇智波泉奈不得不封印了记忆,将自己当作投靠羽衣的浪忍「宇佐木奈奈」,在羽衣族地里生活了接近一年的时光。 那一年中,泉奈与羽衣一族的人结下了深厚的羁绊,还受到了羽衣瑛二,以及他的恋人小村就也的多般照拂。 可与此同时,他也不受控制的被羽衣瑛二的强大、聪颖、豁达所吸引,对那个男人生出了深深的爱慕之心。 那种禁.断的爱恋让泉奈自觉对不起小村就也,每天都生活在良心的煎熬之中,但是不可否认,他在羽衣族地度过的时光是无比快乐的。 ……只是后来,他是宇智波的事情暴露,为了不让小村就也喊来羽衣的忍者围攻自己,更为了达成离间千手和羽衣的目的,他亲手……杀死了小村就也,又伪造了兇手是千手的现场。 此刻,想到那个严厉却温柔的人,弥留之际望向自己的眼神,还有他唇边涌出的鲜血,宇智波泉奈禁不住攥紧了手掌,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痛苦。 他从没有忘记过那一幕。 那是他命运的转折点,因为他理所当然的没能骗过羽衣瑛二的眼睛,那个他所见过最厉害、最聪颖、最伟大的男人立刻就知道了是谁杀了就也。 他抓住了泉奈,又为了和平与大局放了他,因为那个人想结束纷杂的乱世,终止永无止境的仇恨。 这也正是泉奈最敬佩他,也是最愧对于他的地方,因为羽衣瑛二和宇智波之间的仇恨之深,绝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揭过去的—— 在羽衣瑛二短暂的一生中,他的恋人由宇智波泉奈杀死,父亲由宇智波的族人杀死,唯一血浓于水的亲弟弟,则是由宇智波斑杀死的。 在一般人看来,这是永远无法原谅的血海深仇,但是那个男人,却凭藉自己无人能及的宽广胸怀,将这些仇恨全都消泯于一笑之间了。 他在羽衣、千手、宇智波三族结盟的关键时期,独自一人咽下了真相,也咽下了仇恨,没有告诉任何人杀死小村就也的兇手是谁,甚至选择了在结盟前期,接受了和泉奈一样爱慕着他的宇智波斑。 多么伟大的人。 作为一位留下了遗嘱,不要将自己记载到歷史中的伟人,羽衣瑛二对木叶忍村的建立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他一手促进了千手一族和宇智波一族和解,让战乱的世界归于平静,让幼小的孩子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用到战场上去送死。 宇智波泉奈深爱着羽衣瑛二。那个人是泉奈此生最大的愧疚,最深的爱恋,最遥不可及的憧憬。 他对不起他,更对不起小村就也。 战争结束后,他本想好好补偿羽衣瑛二,可或许是因为天妒英才,在木叶建立后不久,瑛二就像拼尽全力绽放过后枯萎的紫藤花一样,迅速死去了。 第181页 宇智波泉奈悲痛欲绝,浑浑噩噩地伤心了很长一段时间,而等他终于勉强振作起来,想要至少延续羽衣瑛二的心愿,替他好好守护木叶时…… 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同样深爱瑛二的兄长,已经不知何时改变了。 第85章 外道魔像的头顶,千手扉间俯视着被自己瞪得一脸懵逼的某蓝毛,忍不住心累地嘆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 千手扉间和旗木卡卡西一样,是千手瑛二曾经去过各个世界的知情者。 在千手瑛二的分灵——羽衣瑛二重病的那段时间,他作为瑛二在战国时代最信任的人,听瑛二讲述了他灵魂分散的秘密。 之后,他又在瑛二的拜託下,前往了风之国的龙脉之地,穿越时空去了一次未来,见到了作为本体的千手瑛二,还「帮助」他将主魂投入了时空乱流,让【羽衣瑛二】得以诞生,完成了时间闭环。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回到了自己的时代,参加了【羽衣瑛二】的葬礼,并继续完成了【羽衣瑛二】最后託付给他的事—— 他将两瓶木遁细胞稀释液,交给了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泉奈。 当然,里面的木遁细胞取自千手柱间。 在研读了瑛二留下的研究笔记,知道了木遁细胞蕴含的生命力可以避免万花筒写轮眼导致失明之后,扉间是能理解瑛二给泉奈留木遁细胞稀释液的用意的。 ——木叶成立前夕,斑的眼睛濒临失明,瑛二以羽衣和宇智波结盟为条件,将宇智波泉奈的眼睛换给了斑,又用反转术式,给泉奈重新做了一双万花筒。 这意味着斑得到了永恆的万花筒写轮眼,泉奈却又有了双目失明的风险。为了避免后者失去光明,瑛二才特意这样做。 ……真是的,所以说那个臭蓝毛就是个大傻瓜!像宇智波泉奈那样的白眼狼,就让他干脆瞎掉好了! 千手·宇智波族长兄弟一生黑·扉间不知多少次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想过。 然而想归想,他和瑛二一样理智到极点的性格却让他明白,只有宇智波泉奈一直安然无恙,刚成立的村子才能保持最高战力,千手和宇智波也能一直维持好不容易达成的平衡局面。 瑛二的考量是有道理的,他总是在做正确的事。因此即便担心宇智波会利用木遁,扉间也还是照着瑛二的安排做了。 但前面也说了,他只明白瑛二为什么要给泉奈留后路,却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斑也能得到稀释液。 在【羽衣瑛二】死后,斑明明已经是除了他家大哥以外无人能匹敌的强者,连眼睛都是最顶级的。 瑛二本人也是千手的子孙,而且他又不是什么胳膊肘往外拐的恋爱脑,怎么可能上赶着把木遁送给宇智波?? 始终想不明白的扉间,在咬牙送出木遁细胞稀释液后,就开始暗搓搓观察宇智波斑。 然而,斑的眼睛和身体有什么变化,他没能观察到,反而是斑的思想,在瑛二死后不久就发生了极为明显的变化…… * 六十多年前,木叶成立初期。 某天深夜,千手扉间在走出自己的实验室时脚步一顿,冷峻的目光精准射向了路旁的屋顶。 那个磅礴却阴冷的查克拉,辨识度简直不要太高。 【「有什么事,斑?」】 木叶成立后脾气已经收敛了许多,但是对宇智波家的俩兄弟还是没什么好脸色的二当家冷漠道。 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他面前,那人一身深蓝长袍,长发被红绳束起,面容倨傲而冷艷,确实是让他十分不满、奈何瑛二就是喜欢的宇智波斑。 【「千手扉间。」】 忍界修罗用一双漆黑的眼睛喜怒难辨地紧盯着他,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 【「小村就也……长什么模样?」】 千手扉间的眼皮骤然一跳。 电光火石间,未来的二代目就明白了什么,蹙眉反问道:【「有人对你说闲话?」】 【「……我已经问过柱间了。」】 宇智波斑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眼帘慢慢垂下,眉宇冷硬犀利却艷丽惊艷,看起来和已经故去的小村就也愈发相像。 本来还想说什么的千手扉间立刻哑火了。 宇智波斑对他这样的聪明人,能这么快明白自己的言下之意毫不意外——毕竟他们都清楚,千手柱间不是什么擅长掩饰自己情绪的人。 所以斑才会先去问柱间,所以扉间才会知道继续装傻也无济于事,因为斑已经知道…… 【「看来是真的啊。」】 忍界修罗自嘲似的扯了下嘴角,语气变得危险起来,【「我和他之前的恋人,原来真的像到这个地步?而你们居然一个个的全都瞒着我?」】 【「别误会了,斑。」】 千手扉间皱起眉头,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事情不太妙的走向。 【「他让我们瞒着你,正是因为在意你的心情,害怕你像现在这样多想。别的不说,他这几年待你究竟如何,你应该是最清楚的,不是吗?」】 【「……」】 宇智波斑眸光微动,看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苍白的脸上闪过迟疑的端倪。 看来他对瑛二还是信任的。 ……哼,不信任还了得,瑛二可是不顾杀弟之仇,执意和这傢伙在一起的。 第182页 千手扉间在心底轻哼一声,想着自己是为了木叶的稳定,到底还是不情不愿地「安慰」道: 【「别被那些不相干的人挑唆了,你和瑛二之间的感情,没经歷过的傢伙是不会懂的吧?当初我执意反对你们在一起,但是那傢伙听了吗?」】 这一次,斑的脸上明显闪过了动容。 千手扉间心里想着算你比宇智波泉奈有良心,最后瞥了他一眼,抬步与他擦肩而过。 【「小村就也是小村就也,你是你。这么简单就开始怀疑他对你的感情,难道你已经忘了他当初不惜原谅你的杀亲之仇,也要和你在一起的觉悟吗?」】 敏锐多智的二把手精准找到说服的重点,而斑最在意,也最容易被打动的果然也是这件事,听他这么一说,连紧绷的表情都慢慢缓和了。 【「……我不会忘。这种事,不用你来提醒我。」】 高傲的宇智波低声道。 当时的千手扉间哼笑一声,没有拆穿他的逞强,直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不过千手扉间毕竟是千手扉间,那件事后,他曾悄悄打探过是否有人想通过攻心计,来搞垮宇智波斑,或者让他对瑛二一手促进成立的木叶心存间隙,再或者想直接逼走他。 但不管他怎么排查,村里都是一片祥和,连村外的忍者们都忙着建立自己的忍者村,他也就当斑是无意中听到了羽衣族人的闲谈,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然而事实证明,事情到这里还没完。 战场之上,千手扉间仔细打量着小村健也,用食指敲了两下胳膊,忽然道: 「瑛二,将查克拉转为感知模式。」 千手瑛二愣了愣,却没有立刻照做,而是先看了他一眼。 千手扉间和他对视着,慢慢抬高眉梢,意外却也不意外地说:「你知道?」 瑛二笑了笑,没有否认:「嘛……还是挺明显的,毕竟当初就是我亲手研制出了那一瓶稀释液。」 「……从刚才开始,你们就在说什么?」 宇智波带土脸色阴沉地说。 他眼神不善地打量着小村健也,还有被健也控制的两位亡者,因为瑛二对他们表现出的熟识而不受控制的感到烦躁。 他想不明白,瑛二怎么会认识千手扉间和宇智波泉奈这两个老古董呢? 在带土旁边,一直默默将一切听在耳中,试图抓紧时间理清一切的泉奈,此刻忍不住侧目:「怎么,你没看出来那位健也君身上有什么不对吗?」 宇智波带土:? 「呵呵……不愧是经歷过战国乱世,而且曾有幸被【羽衣瑛二】大人统领的大前辈,果然敏锐。」 小村健也轻笑了两声,随口就说出了让带土愈发惊愕的话,又抬手勾住了黑袍的系带。 「羽衣瑛二?……羽衣?」宇智波带土已经满脑袋问号,他喃喃地重复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禁不住转身看向瑛二。 不过瑛二显然没有向他这个前男友(还是身为叛忍的前男友)解释一切的意思,一双眼睛始终紧盯着健也。 「抱歉要让您看到不美观的东西了,瑛二大人。」 小村健也先是满怀歉意的对瑛二说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也不气馁,只是垂眸笑了笑,然后解开了包裹整个身体的黑袍。 剎那间,他瘦弱而惨白的身体,和裸露的胳膊上那大片大片黑红色的烧伤伤痕,便触目惊心的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那样狰狞的伤疤,让人几乎能感同身受他当年到底受了多重的伤,又到底经受了多少痛苦。 千手瑛二看着那些明显是火.药炸裂造成的伤痕,禁不住沉默下来。 不过比起那些伤痕,宇智波带土在意的明显是另外的事—— 「你身上怎么也有瑛二的细胞?」 十二岁时曾被压在乱石之下,靠着瑛二的木遁细胞才得以活下来的男人皱起眉头,一眼就辨识出了健也那苍白的肌肤是怎么来的,难掩不悦地如此质问。 将一切看在眼中的泉奈:……嗯? 只在瑛二面前软得不行,实际上是铁血鹰派+心黑笑面虎+微笑嘎人型狼灭的宇智波二把手,不由得用那双漂亮的猫瞳扫了眼这位宇智波的后辈。 他刚才说什么?……瑛二先生的木·遁·细·胞? 头脑的优秀程度毫不逊色于扉间的男人眯了眯眼睛。 还有…… 他注视着带土的眉宇间涌动着的、浓烈而不自知的愠怒和独占欲,禁不住冷下了眼神。 ……怎么,这个胆敢与瑛二先生敌对的蠢货,实际上却对瑛二先生抱有这样的感情么? 真是碍眼。 「不。」 听到带土的质问,小村健也好脾气的摇了摇头,一边将黑袍重新披好,一边失落道:「我身上的木遁细胞,并不是来自瑛二大人。」 「你的木遁细胞……不是来自瑛二?」 宇智波带土露出了惊愕的表情,「那……你岂不是……?」 ——靠着千手柱间的木遁细胞,才从当年的爆炸里活下来的? 可是这怎么可能?!千手柱间不是都已经死了六十多年—— 勐然间,贤值并不弱的四战堍想到了什么,重新看向瑛二:「是你刚才说的稀释液?!」 「——终于想明白了啊。」 不等瑛二回答,再也看不下去他的态度的泉奈就忍不住开口了。 第183页 在涉及意中人的问题上,昔日的宇智波二把手毫无对后辈的慈爱之心,直接发挥自己舌灿莲花、口腹蜜剑的政治家本色,沖带土假笑道: 「不会吧不会吧,宇智波的后代这么蠢的吗?这么简单的问题都花了这么久才想明白,这样可不行啊,就凭这种智商,你是怎么敢出来和瑛二先生作对的呀?」 宇智波带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搭理死人的挑衅。」 泉奈闻言,笑容愈发灿烂:「啊啦是吗?那祝福你永远不会有死去的那一天呢,因为到那时候——我一定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尊重先辈。」 经歷过乱世的忍界枭雄勐然冷下脸色,身上的杀气锐利到令人胆寒。 带土斜了他一眼,漠然嗤笑道: 「还是先等你挣脱了秽土转生之术的控制再说吧。」 说完,他就如自己所说的那样不再搭理泉奈,而是固执地紧盯着瑛二。 「……也就是说。」 boss君串联起刚才的情报,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睛。 「你通过某种方式,去过木叶成立之前的战国时代,还在那边收穫了不少羁绊……我说的对吗,瑛二?」 第86章 「现在想想,我离开木叶之前,你做的最后一个任务是前往风之国的龙脉之地。」 在外磨砺了十年的boss堍确实很有头脑,在意识到瑛二曾亲自去过战国时代后,很快便联想到了原因。 「我也听说过有关那东西的一点传闻……所以你就是通过那个前往了战国时代,还为了救下小村健也,提前准备了木遁细胞稀释液?」 宇智波带土说到这里,语气已然变得讥讽又阴阳怪气起来,「你对他倒是很用心嘛。可你又是怎么知道他没死的?」 「……不,我留下那个的时候,并不知道健也还活着。」 千手瑛二看了小村健也一眼,一下子对上了他痴迷的眼神,忍不住蹙起了眉。 「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他凝视着这个自己的计划中唯一没有料到的变数,心底的某处总感觉有些不踏实,「为什么,健也?既然你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村子?」 「因为我有想做的事。」 被他注视和搭话似乎让小村健也感到万分荣幸,娇小的男人耳尖飘起红晕,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想做的事?」瑛二皱眉反问,「是什么?」 「瑛二大人……那次任务之前,因为我不听话的闯到了秘地里,瑛二大人已经不再信任我了吧?」 小村健也的笑容消失了。他没有回答瑛二的话,而是像以前一样轻而易举便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中,紧盯着瑛二的绿眼睛里渗出红血丝,语气也越来越激动: 「后来,我在任务中受了那么重的伤,瑛二大人肯定也觉得我死定了。既然这样,要是我不久之后却毫髮无伤的回到了村子,身上还带着木遁细胞治疗的痕迹,瑛二大人不会觉得我更可疑了吗?说不定会从此再也不信任我……!」 「这是救你的那个人对你说的话吗。」千手扉间冷不丁打断了他。 小村健也絮絮叨叨的碎碎念戛然而止。 「那个人……用木遁细胞救了你的人,他说自己有让瑛二先生重新信任你的办法,可是作为帮你的代价,你需要为他做事,对不对?」 宇智波泉奈攥紧了双拳,神色复杂地接着问。 小村健也沉默下来,无机制的绿眼睛冷漠的看着他们两个,眼底渗着血光。 「没错。」他冰冷地承认道,「那又如何?」 看到男人眼中那抹熟悉的不详血色,猜想被验证的千手扉间忍不住瞪了宇智波泉奈一眼,又没好气地看向千手瑛二。 「现在问题已经很清楚了。」雷厉风行的二代目说道,「斑利用你给的木遁细胞延长了寿命,用假的尸体骗过了我。」 他狠狠啧了一声,「亏我还以为那次交谈之后,他已经恢復正常了……」 「而在假死之后,哥哥一直为了『某个目的』独自行动,直到救下这位健也君,给他下了必须復活自己的幻术,才真正迎来死亡。」 与死对头不合却默契的宇智波泉奈接道,眼神有些闪烁地注视着瑛二,唇线微抿,「瑛二先生,您是不是早就……」 「现在还是不要问这种不相干的问题比较好吧。」 千手瑛二微笑着打断了他们的联手问询。 他面上看不出任何端倪,只是看了眼带土脚下不断嚎叫的外道魔像,「带土,你也不想听这种陈年旧事吧?先把该办的事办完如何?它看起来很可怜呢。」 「是不是不相干的问题,不需要你来替我判断。」宇智波带土冷笑一声,收回横在小村健也脖子上的黑棍,勐地向下一插。 嘶哑的惨叫声响起,一团黑色物质蠕动着现身,被宇智波带土一脚踩住。 「为什么要瞒着我,黑绝?」 他语气阴戾地问。 ——十年前,这个漆黑的东西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野原琳不是因为暴走的三尾而死,而是被千手瑛二杀死的,还告诉他瑛二实际上并不爱他,自始至终都只是在防备他。 之后,这个东西在他和瑛二分手,心生绝望的时候,告诉了他「月之眼」计划。 宇智波带土就此从木叶叛逃,而在他无处可去的时候,也是这东西领来了小村健也,告诉他这个人精通时空间忍术和医疗忍术,可以为他提供帮助。 第184页 但黑绝那个时候可没说那个人是小村健也,更没告诉他小村健也是被宇智波斑救下的……! 这东西果然从一开始接近他就是别有用心! 「我……我们……」黑绝在他脚下艰难地发出声音,「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月之眼……」 「斑的目的也是月之眼吗?」瑛二平静地开口,海蓝的眼睛像黑洞一样深不见底,让与他对视的人莫名感到胆寒。 「当…当然……」黑绝发出嘶哑的声音。 瑛二一瞬不瞬地盯着它,倏然勾唇笑了。 「不可能。」 他轻却肯定地说。 空气寂静了一下,随后众人各自给出了不同的反应—— 旗木卡卡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显然意识到了他对宇智波斑的态度不同寻常。 宇智波泉奈没有表露出丝毫意外,连眼底的苦涩都带着习惯掩饰的麻木。 千手扉间连白眼都懒得翻,反而关注起另外的事:「『月之眼』计划是什么?」 心里直唿刺激的药师兜被他看了一眼,连忙轻咳两声,完全没有秽土转生的术者该有的架子,乖乖的开始小声解释。 宇智波带土渐渐摸清了情况,此刻不由得对那位宇智波斑凭空生出了敌意,心里愈发烦躁,狠狠踢开了黑绝。 而小村健也…… 小村健也像是被什么重重击中了。 他勐地摇晃了一下,脸上因为和瑛二交谈而好不容易泛起的血色「唰」一下褪去,整个人像个没有了生命力的人偶娃娃。 「瑛二…大人……」 他备受打击地喃喃着,满心满眼全是瑛二的身影,声音甚至开始颤抖。 「怎么会……就连、那个宇智波斑,也能够得到您如此程度的信任吗?可、可我明明听黑绝说,斑曾将您身为羽衣瑛二时期的弟弟杀死,您只是拿他当替——」 「不要对我重复那个只敢在阴沟里苟活的垃圾的话。」 千手瑛二不等他说完那个词便冷声打断了他。 木遁使心里莫名有些不悦,眉宇间不由得染上几分冷酷。 「斑在我心里是什么地位,和你有什么关系?和你不回村子又有什么关系?」 不笑时就显得气势惊人而冰冷可怕的男人说着,在小村健也怔愣的注视下指向他身边的封印葫芦。 「与其纠结别人,不如想想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你不可能不知道我是什么性格,难道你觉得自己现在做的事,能够让我重新信任你吗?」 「——」 小村健也瞳孔骤缩,整个人突然定格了。 瑛二还以为自己的话起了效果,正想继续出声说服他,就见他忽然醍醐灌顶一般睁大了眼睛,嘴角咧开恍惚而病态的弧度,喃喃道: 「是啊,没错……我在无关紧要的事上耽误的太久了,反而忘了最重要的事……」 「……你在说什么?」 瑛二微微蹙眉。 小村健也露出朦胧而甜蜜的笑容,朝他伸出了双臂。 「我之前说过了吧?就算我回到了村子里,瑛二大人也不会再信任我,所以……」 「所以你听信了斑的蛊惑,被他下了荒唐的幻术。」 千手扉间此刻听完了药师兜的「科普」,一时间只觉得满心荒谬,忍不住刻薄地出声打断他。 「不……」小村健也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缓缓摇头,逐渐染上狂热的目光始终黏在瑛二身上,痴迷的模样让在场所有人都或多或少感到反感。 「我是自愿帮助斑的,也并没有受到他的蛊惑,因为我想做的事必须在村外才能完成……」 「你到底想做什么?」瑛二的语气严厉起来,「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健也!不要在那里自我感动!」 「这可不是自我感动。」小村健也唇边的弧度扩大,露出地狱的裂缝般猩红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我知道的,瑛二大人,我知道只要这样做,就一定能帮上您的忙……」 他说着,像是已经预见到了瑛二表扬自己的场景一般,就连蝴蝶面具都盖不住他满脸激动的红晕与幸福。 「您一定会高兴的,我的梦想就是为您献上一切、最后为您而死,所以……所以——!」 男人的语调勐然激昂起来,眼角眉梢都涌动着浓情蜜意,高高咧开的嘴角像坏掉的巫蛊娃娃。 「哪怕您阻止我,我也一定会帮您做到您想做的事——!!」 「……!」 一瞬间,瑛二几乎生平头一次感到心里发寒。 「你知道……」 他无声攥紧双拳,双眼缓缓眯起,「我想做什么?」 宇智波带土倏然看向他,又看向他身边神色微僵的卡卡西,眼底不由地闪过诡异的暗光。 果然,瑛二的目的不止是抓住他、阻止月之眼这么简单。 已经根据对话完全理清情况的boss堍拿起封印葫芦,嘴角牵起森然的弧度。 不过正好,他也有除战争和月之眼之外的……必须要做的事。 「闲聊就到此为止吧。」 这场大战的发起者扬声打断瑛二和小村健也的对视,异色的妖冶双瞳轻描淡写的看了眼远处正在赶过来的、密密麻麻的联军忍者。 「杂碎开始变多了,也是时候打扫一下战场了。」 说完,他脚下的外道魔像适时发出了一声地动山摇的狂吼,带土趁机将封印着九尾查克拉的葫芦扔到它嘴里,让魔像的十只眼睛顿时全部怒睁,数只手同时抱住脑袋,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 第185页 「吼吼吼——!!」 恐怖的查克拉以庞然大物为中心扩散开来,将周围的地面都压出了深坑。与此同时,魔像自身也开始不断膨胀,朝着十尾的方向开始进化。 宇智波带土跃下它的头顶,在途中扫了眼同样跳下来的小村健也,冷声道: 「我要去看着十尾变形,顺便为成为人柱力做准备。」 「这样啊……嗯,真不错,等你成为了十尾人柱力,就勉强能与瑛二大人一战了吧。」 小村健也落在地上,闻言微笑起来,张口就堵得带土脸色漆黑:「你在说什么蠢话!等我成为了十尾的人柱力,就能彻底挫败瑛二,让他也体会到在我手中败北的滋味!!」 「哼嗯……?」 小村健也心不在焉地发出一声鼻音,两眼始终带着令人窒息的黏着感,激动地、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瑛二,过了几秒才哂道: 「可是瑛二大人是不可战胜的,这就像太阳会每日升起一样,是世间不容更改的真理。」 「……」宇智波带土阴测测地勾唇,不怒反笑,「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瑛二可不是什么容易被看透的人,你说自己知道他想做什么,该不会是在胡扯吧?」 「我当然知道那位大人想做什么……」 小村健也也不知道听没听出带土用了激将法,闻言再次进入了那种只顾自己抒发狂热感情的状态,上前几步痴痴地望着瑛二,开口「表白」道: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是这样的关注您,忠诚于您,时刻陪伴着您……正因如此,我才会知道药师兜根本不是为了追求真理才叛逃的,他是您派到带土身边的间谍,您想做的事就是要由他来完成的,没错吧?」 此话一出,不止药师兜本人大惊失色,连宇智波带土都禁不住诧异,继而恼怒地沉下了脸色:「药师兜是瑛二的人?!」 他当即就想发作,但外道魔像还在不停嚎叫,正是最混乱、最容易被偷袭的状态,所以最后,boss君只是冷冷剜了眼药师兜,想着来日方长,便离开去了十尾的身边。 「——你这个疯子!!」 另一边,药师兜到底也是聪明人,他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什么,脸色勐然大变,立刻指挥千手扉间和宇智波泉奈挡在自己面前,双眼警惕至极地瞪着小村健也。 「原来是这样……所以你才执意逼我去偷那四位前辈的遗体!!」 「呵呵……没错,你真的非常聪慧,怪不得瑛二大人会选中你来做间谍,替他施展秽土转生。可是——」 小村健也并不介意两位传奇忍者组成的防线,他转身看向兜,脸上的表情已经近乎癫狂。 下一秒,他的身影瞬间出现在药师兜正对面,在青年惊恐的注视下掏出了一个猩红的捲轴,绿眼睛里爬满兴奋的红血丝。 「——可是我会用剩下的那·两·个·人向瑛二大人证明,这件事要是由我来做,绝对比你做的要优秀百倍千倍!!」 「那是……!」 瑛二的心头重重一跳,难掩惊愕地看着小村健也手里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捲轴,大脑里的线索瞬间连成了一线—— 怪不得他之前怎么想都想不明白……那个捲轴,还有带土隔绝他的灵魂时周身缠绕的结界,那些都是混杂了查克拉的咒印组成的术!是这个世界特有的「诅咒」!! 这玩意儿以前明明只有大蛇丸会搞!可恶,健也这傢伙,小时候怎么没看出来他这么聪明,居然都会独创咒印了!! 千手瑛二恨恨咬牙,判断出自己已经来不及赶过去了,果断大喊道:「已经够了!健也,我明白你的决心了!我承认你比兜要优秀!所以快点住手吧!!」 「啊……真是狡猾啊,瑛二大人,居然对我说这么犯规的话。」 小村健也轻笑起来,背对着马上就要攻击自己的扉间和泉奈,咬破手指一把拍上了捲轴上那根银色的、属于药师兜的头髮。 「虽然很想听从您的命令,但我也知道……您最擅长骗人了。」 娇小的男人呢喃道。 一阵阴风吹过。 以逼近自己的寒刃为背景,小村健也高高扬起嘴角,弧度近乎崩坏,又温柔的令人毛骨悚然。 「这场战争的对手,才只是这·种·程·度而已,远远没有达到您的极·限吧……?所以还是要由我来——」 赤陨咒法。 「——不知好歹的小子!!」 「——瑛二先生让你住手,你是听不见吗?!」 杀意凛然的攻击伴随冷入骨髓的厉喝传来,小村健也瞬间被斩去左臂,胸口也深深插入了一把胁差。 鲜血和乳白色的木遁组织喷涌而出,但健也却像感觉不到痛一样,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唇边甚至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傀儡咒印。」 【嗡——!!】 无形的桎梏从大脑深处传来,千手扉间和宇智波泉奈像是定格了一样勐地僵住动作,互相对视一眼,便将凝重的眼神投向了兜。 此时此刻,药师兜的身上已经出现了渐渐蔓延开的黑色咒文,神色恍惚而麻木,很明显已经被控制了,让他们停下的命令也是他在健也的操纵下传递的。 ——但是,这种敌人自以为胜券在握的瞬间,才是取胜的最好机会!! 第186页 扉间和泉奈同时想着,而瑛二和卡卡西显然并不用他们提醒,前者以极快的速度出现在了健也面前,目标明确的去抢他手中的捲轴,后者则沖向了药师兜。 说时迟那时快,藉助卡卡西比瑛二稍慢一步的时间差,药师兜已然在小村健也的操纵下飞快结印,双手勐地往地上一拍: 「通灵术——秽土转生!」 剎那间,原木做成的棺材拔地而起,正巧撞在瑛二身上,将木遁使撞得闷哼一声,伸出去的手一把抓了个空。 小村健也趁机发动飞雷神,眨眼间便跳转到了另外的地方。 「我……他么——!!」 后腰被狠狠撞击的瑛二一口浊气哽在了喉头,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下一秒,棺中醒来的人一脚踹开了棺材盖,抬手就攥住了他的衣领! 那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千手瑛二缓缓抬眼,对上了一双子夜般漆黑的眼眸。 他的嘴唇动了动。 「……瑛二。」 嘆息般的唿唤从对方唇边溢出。 没能发出声音的瑛二指尖轻动,慢慢抿直了唇线。 在这一刻,跨越时间的洪流,昔日亲密无间、如今却阴阳相隔的一对恋人,终于——再度相见了。 「嗖嗖嗖——」 空间波动接连在身边传来。 「千手家的小子!战况越来越严峻了,我们五影也要出手——宇智波斑??!」 大野木先是严肃再是惊诧的喊声响起,沖淡了对视的两人间凝固的气氛。 千手瑛二眼睫轻颤,率先移开视线,看向身后出现的人。 五影,陆续到齐的几万忍者联军,他妈他爸他发小,还有远处的十尾、宇智波带土、小村健也。 哈…… 「人来的真够齐的。」 木遁使头疼的呢喃。 在他对面,鸦黑长髮高高束起的復生者,则像是终于看够了他一样,同样转开视线看了眼四周,然后再次将目光集中在了他身上。 「那个像是岩隐大野木的傢伙,刚才叫你……」 他盯着蓝发男人倏然一僵的侧脸,眉梢轻轻一挑,薄唇忍不住勾起。 「千手?」 千手瑛二:「……」 另一边。 十尾脚下,小村健也远远地凝视着这一幕,良久,才将手里的捲轴收了起来。 「……接下来。」 他重新掏出了一个黑色的捲轴,盯着它看了一小会儿,视线便重新转向了瑛二。 「该开始第二阶段了。」 他轻声呢喃道。 第87章 旷原之上,千手瑛二背对着数万同伴,面对着熟悉的前男友脸上明晃晃的「我看你想怎么狡辩」,感到了一阵头大。 他不是没预想过斑被秽土转生的场景,实际上那是他预料过的、第四次忍界大战可能会发展出的千百条结果中,最糟糕的、也是最让他忌惮、提前预演的解决方法最多的一条。 虽说中途出了小村健也这么个变数,让他提前准备好的底牌——药师兜被控制了,但无论何时都有n b的【黑心棋手】先生,并不觉得自己到了山穷水尽、束手无策的地步。 真正出乎他意料的是自己的心情。 ——为什么老情人的压迫感会这么强啊喂!!被老情人一质问就下意识心虚是闹哪样啊喂!!你不是早就想好可能会有这一天了吗瑛二!!所以振作起来啊我自己orz!!! 内心抓狂的某位最强君,显然低估了感情的影响力,更低估了死遁火葬场的强大威力。 在家长、亲友、小伙伴、有关系的没关系的人全部在场的前提下,预感到即将被迫揭露一部分「情史」的他,此刻的心态已经从提前预演时的—— 「放马过来吧!不管什么前男友我都能治得他服服帖帖!瑛二大人我可是高贵的情场猎手哇!」,火速转变成了「啊啊啊救命啊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 ……嗯,看来,即便是脸皮超厚的最强君,在黑歷史即将被公开处刑的时候也是会崩溃的呢。 千手瑛二内心正在疯狂擦汗。 说实话,在场之人的齐全程度,已经囊括了他前二十八年人生中可能打过交道的全部关系网——还是七大姑八大姨全算上的、向四周无限辐射的那种关系网。 要是被这——么多的人都知道了他的情史,知道了他曾有过三段情缘,其中两个的长相还极为相似,那……那…… 蓝毛最强心里泪流满面,可与此同时也禁不住庆幸——哪怕连老底都被扒干净,大家也只会知道他有过三个恋人……顶多再加上几个暗/明恋他的。 ——不然就算是他也受不住这种程度的公开处刑啊!!开什么玩笑,现在可是整个忍界的人都在啊!!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在啊啊!! 总而言之,在这种马上就要被揭老底,但可能大概或许还能再挣扎一下的关头,他不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还等什么?! 什么,你问他除了木遁还有什么看家本领? 废话,那当然是死不承认啊!! 于是一秒之内,被战场玫瑰质问的最强君发挥炸裂演技,张口就是一串不带停顿的装傻: 「啊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啊瑛二大人我当然是姓千手啦我可是千手的族长呢话说你能不能放开我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哎进度这么快是不是不太好这么多人都看着呢啊哈哈哈哈——」 第187页 「——这绝对是瑛二吧。」 和斑一起被復活的柱间扭头看弟弟。 千手扉间面无表情:「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千手瑛二:「……」 千手瑛二:为什么啊啊!!! 试图装傻的木遁使一口老血哽在喉头,在斑似笑非笑的注视下脸上青一阵黑一阵,最后微笑着咬紧了一口牙,露出灿烂到狰狞的笑容:「原、来、您、也、在、啊、曾、爷、爷。」 「??!?!曾曾曾爷爷——?!」 千手柱间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看着好久不见的小伙伴。 「瑛瑛瑛二,你摔坏脑子了吗?!为什么要叫我曾曾曾——话说我明明是跟斑一起被秽土转生的!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啊!!」 「重点完全搞错了,大哥。」 千手扉间揉了揉眉心,叱责了一脸控诉的幼稚大哥的同时,再度给予瑛二沉重一击。 「你好好看看他的脸,再感知一下他的查克拉——这种时候,应该问他为什么会变成我们的后代才对吧?」 「哦,也是——」 「不不不不等等等……!」 千手瑛二连笑容都僵硬起来,强作镇定的声音不断颤抖,「你你你们这就确定我是你们认识的那个人了吗?连迟疑也不迟疑一下的吗?!我都说了我今天才和你们第一次见面啊喂!!」 「你刚才都用那么熟稔的语气和我说话了,事到如今还装什么……」知晓一切的二代目无语吐槽。 瑛二开始疯狂给他使眼色:「我不——」 「——爷爷?!二爷爷?!」 一声惊唿打断了他的狡辩。从高处落到这一带的纲手满脸震惊,瞪大眼睛望着柱间和扉间。 「你是……小纲吗?」 柱间愣了一下,露出了惊喜至极的笑容。 「是我,爷爷。」纲手痛心地看着他和扉间,「可恶的药师兜,果然秽土转生了你们两位……」 「不是这样的,老太婆。」 听到为了自己不惜背上叛忍的名声去卧底的青年被误解,瑛二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一边暗搓搓拽着自己被斑抓住的衣服,一边毫不犹豫地将锅甩在了远处的小学同学(划掉)老队友身上。 「兜是被小村健也控制了,他是无辜的。」 「——小村健也?!」 「——餵、你怎么能喊小纲老太婆呢,瑛二?!」 两声惊唿一同响起,前者自然是知道儿子曾有个队友的纲手,后者则是一如既往抓不住重点的脱线初代目。 面对昔日的小伙伴、如今溺爱孙女的曾祖父控诉的小眼神,瑛二的嘴角止不住抽搐,一脸生无可恋的承受着斑玩味的注视。 这人绝对看出什么了。 他有些痛苦的想。 ——还有,知道你好不容易重新见到我很激动,很怕我重新跑了,但是能不能先放开我啊!!我真的不会再死遁了拜託!!大家都看着呢!! 听到柱间的话,纲手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颇有些哭笑不得,还有些控制不住的感动: 「没关系的,爷爷,这个臭小子是我生的讨债鬼,他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比起这个,瑛二,你刚才说小村健也是怎么回事——」 「什么??!瑛二是你的儿子??!」 战国joy4中唯一对现状完全不明的忍者之神更震惊了。 他目瞪口呆地看向视线飘忽的瑛二,整个人像是一只脚踏入了天国。 「……那也就是说,瑛二其实是我的曾外孙?」男人神色空白恍惚地说,「不不不,瑛二刚才说自己是千手族长,那就是曾孙……曾……咦?瑛二居然是千手吗?是千手?不是羽衣?咦咦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说??? 「那是初代大人和二代目大人!」 就在忍者之神因为「好兄弟变孙子」(……?)的巨大反差而风中凌乱之时,越聚越多的忍者们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不约而同的开始惊唿。 「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泉奈也在!果然他们也被秽土转生了……」 「啧。」 千手扉间揉着太阳穴,凉凉的扫了眼脸色隐隐发绿的某人,觉得他多少有点可怜。 想着,他便开口道:「你想怎么做,瑛二?」 他面无表情的拽了把自家大哥,「需要我帮你让这个大喇叭先闭嘴么?」免得他一口气把你的事全抖落出来? 「欸欸欸??!」千手柱间大惊失色,大受打击,大为委屈,「扉间你怎么能这样……!」 千手扉间不为所动,冷酷地保持着大佬站姿,两眼只顾盯着瑛二,完全无视了活宝大哥「还是跟以前一样就会偏心」的嘀咕。 倒是宇智波斑,在看了他们兄弟一眼后,视线转移到了侧后方的宇智波泉奈身上。 「泉奈,你为什么站那么远?」 他注视着许久不见的弟弟,声线平和的说:「过来,站在我身边。」 「……哥哥。」泉奈嘆息似的唤了他一声,依言上前,对他露出温润而无奈的笑容,「好久不见。」 千手瑛二现在只觉得脑袋疼。 他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再次感嘆幸好在场的只有自己这个世界的人,不然他绝对会疯的。 感嘆完之后,他才无可奈何的回答扉间:「不用了,就算柱间不说,该知道的也迟早会知道。」 第188页 「是么?」千手扉间挑眉,很容易便妥协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他说着,松手放开了柱间,后者见状立刻受伤的大喊:「扉间!我就知道我的意见在你心里根本不重要——」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爷爷,二爷爷?」 迟疑的女声忽然打断了他。 千手瑛二浑身一僵,扭头就看到自家老妈警惕的视线正好从宇智波斑抓着他不放的手上滑过,又困惑的来回打量着柱间、扉间和他,最后将视线停留在他脸上。 「为什么你们全都知道瑛二的名字?而且你们的相处方式,简直就像和瑛二不是第一次见面……一样……」 忍界医圣的声音慢慢变小了。 她看着儿子脸上掩饰不住的心虚,额角的青筋不受控制的跳了跳。 「千手瑛二……」比谁都了解自家臭小子这副表情代表了什么的女忍者攥紧拳头,语气一下子兇狠起来,「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千手瑛二:「噫!!!」 ……看样子倒真是这傢伙的母亲。 敏锐接收到女人忌惮视线的斑挑了挑眉,瞥了眼狂冒冷汗的某人,唇角不易察觉的翘起,松手放开了他。 「没、没没有啊!」 千手瑛二的目光持续飘移,虽然竭力保持着镇静,但谁都能看出他淡定之下的慌张,因为他甚至没能感觉到斑已经放开了他的衣服。 「我、我也不知道曾爷爷为什么要露出一副跟我很熟的样子!啊哈哈哈好奇怪哦,我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诶啊哈哈哈——」 「你在说什么啊瑛二!!」 千手柱间大为震惊,在扉间无声的扶额中、瑛二痛苦的注视中,立刻忿忿不平的说道: 「我们不是很小就认识了吗?我们有同样的梦想!同样的性格!同样的爱好——呃。」 被弟弟阴森瞪视的初代(大)火(肥)影(羊)紧急闭嘴。 但这不耽误他继续义愤填膺,巴拉巴拉不断抱怨着小伙伴的冷酷无情: 「你是羽衣一族有史以来最出色的族长,我们一起创建了村子,连『木叶』和『火影』的名号都是你起的!对了,你和斑还是感情超好的恋人——!!」 「咳咳!咳咳咳咳……!!」 千手瑛二勐地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音之惊天动地,让人感觉他仿佛能把肺都咳出来。 然而就凭柱间那个大嗓门,凭在场的人谁都不是感官迟钝的,他这阵咳嗽就註定是徒劳—— 「瑛二和宇智波斑是恋人——??!」纲手震惊到都快破音了。 「哦——和宇智波斑【也】是恋人啊。」旗木卡卡西笑意灿烂,重重咬着中间某个字节。 与此同时,后方多少听到了一点的联军众:???恋人?什么恋人??谁和谁是恋人??! ——好刺激哦拜託,是不是吃到什么不该吃的瓜了(兴奋.jpg)!! 感受着背后骤然火热起来的视线。 千手瑛二如坐针毡,干笑着试图提议:「那个……现在是不是先集中精力解决一下战争的事比较好?」 「你别给我转移话题!!」纲手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之力已经快要绷不住了,「臭小子快说!你到底是怎么和爷爷他们认识的?!你是不是又用灵化之术附身到不该附身的人身上去了!!」 ——您为什么这么了解我啊啊!!! 千手瑛二痛苦面具。 「也?」 另一边,宇智波斑则对某个音节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敏锐度,漆黑的眼睛眯了眯,终于将眼神分给了从一开始就在场的卡卡西。 他看着这个和千手扉间一样的白毛,身上慢慢散发出危险的气息,「小子,你说的『也』,是什么意思?」 「我当然是说您和其他人一样,【也】是瑛二的前男友了。」 旗木卡卡西镇定自若的和他对视着,闻言懒散一笑。 「怎么,您该不会觉得自己身为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还能在瑛二心里占据一席之地,甚至能让他为你守身如玉吧?呵……很可惜,您可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重要啊。」 男人似有深意的压低了声音。 ——那是不啻于生拔逆鳞一般的、直戳死穴的挑衅。 宇智波斑双瞳微缩,黑眸一瞬间变成猩红如血,嘴角勾起气极反笑的狂傲弧度:「区区蝼蚁,也敢在我面前……!」 千手瑛二勐然攥紧了手掌。 「斑。」 他勐地沉下声音,飘忽不定的蓝眸转瞬间就变得幽暗沉冷起来,深邃的目光压迫力极强的对上斑的眼睛。 「你费尽心思让健也在这个时代復活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总算褪去了不正经的伪装,气势如深海般不可捉摸地问。 宇智波斑眼眸微动,慢慢转过身来,喜怒难辨地盯着他。 「哦……?」良久,他才意义不明地低声笑了笑,「在谈到前·男·友的时候,终于不打算再装下去了么?」 确认了什么的男人上前一步,用黑手套包裹的遒劲手指一把钳住瑛二的下巴,在众人或惊愕、或暗沉、或冷漠、或苦涩的注视中,用冰冷的、尘土做成的唇瓣,轻轻亲吻了他温热的唇。 「还是说,是因为我注意到了那个银髮的小子……你才突然沉不住气了呢?」 第189页 他贴在瑛二耳边,用冰冷的吐息低声说。 * 「吼吼吼——!!」 被宇智波带土用结界包围起来的十尾,发出了地动山摇的嚎叫。 「大、大家,趁现在!」 和众人一起保持「我大受震撼!」表情的水门勐然回神,连忙高声唤回了众人的注意力。 「趁十尾还没有完全吸收金角银角的查克拉,快用自己最强的忍术攻击它!」 「哦……哦!!」 沉浸在震惊中的众人纷纷回神,一脸恍惚的举拳回应。 这种军心离散的情况,自然需要有人做出表率,大野木小老头率先飞到半空,掌心冒出乳白色的立方体: 「尘遁·原界剥离之术!」 锥形的白色查克拉和结界碰撞,产生巨大的爆炸。众人在这一声巨响中彻底找回战争的感觉,纷纷加入攻击的行列。 宇智波佐助和兄长对视一眼,两人双双召唤出须佐能乎,一个拉弓一个拔刀,准备同时使出最强一击。 满脑子都是「天吶天吶天吶那个宇智波斑到底是什么人他凭什么亲瑛二哥卡卡西老师和带土哥怎么办啊我说!!」的漩涡鸣人,则是被水门提醒的敲了下脑袋,连忙不甘示弱的追上去,召唤出九尾外衣,使出了尾兽玉。 这么多威力强大的攻击,还没进化成功的十尾显然无法毫髮无伤的扛下来,于是一直像没事人一样聚在一起唠嗑(bushi)的几人终于动了—— 如同海浪一般的水遁凭空出现,巨大的冲力绊倒了宇智波鼬的须佐能乎,让他的斩击在最后一刻打偏。 和须佐能乎一起摔倒的鼬看着前方挡路的白髮男人,颇感棘手的低喃:「二代目大人……」 「抱着杀死我的觉悟上吧。」被自己的术操纵的千手扉间脸色冷若冰霜,显然感觉不怎么好。 在鼬旁边,第三架须佐能乎沖天而起,太刀出鞘,斩断佐助射出的黑炎之矢。 「你是……」黑髮少年眉头紧蹙,看向对面同样身处于须佐之中的先祖。 那是传说中与二代目火影千手扉间齐名,号称「毫无破绽」的强敌,宇智波泉奈。 但最让他震惊的并不是对方的身份和招数。 「咦?」 长长的木龙一甩尾巴便击飞了鸣人的尾兽玉,而在木龙的头顶,千手柱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由衷的发出惊奇的感嘆: 「泉奈,这个少年和你长得好像啊!」 想到自己已经慢半拍意识到的、瑛二时空穿越者的身份,忍者之神突然一拍脑袋,不敢置信的震惊道: 「难道——连泉奈你也是瑛二心里的替身吗?!」 宇智波佐助:……? 宇智波泉奈:?!??! 宇智波泉奈脚下险些一滑,脸色霎时黑如锅底。 「千手柱间,闭上你的嘴!!」 他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连对面的佐助都顾不上了,扭头就去看兄长的脸色。 「大哥……」 千手扉间深深地嘆了口气,无语的抬手扶额,看着千手柱间大惊失色的捂住自己的嘴,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又转眼看向宇智波斑。 千手柱间显然捂嘴捂晚了。 不远处,唯一还和瑛二一起留在原地的长髮宇智波神色模煳,在众人或多或少都带上了些惊恐的注视下,轻轻发出了平静到诡异的声音: 「也·是——瑛二心里的替·身?」 他面无表情的和对面的人对视着,慢慢扯出了一抹令人心里发寒的笑。 「也?」 千手瑛二:「……」 ——柱间,如果我选择今天大义灭亲,你一定不会介意的吧? ——是吧:) 第88章 时间稍微退回到众人对十尾发动攻击之前。 听到水门的号召后,纲手和卡卡西或担忧或深沉的看了瑛二一眼,便闪身跃向了十尾。 而在看到扉间、泉奈乃至柱间都被控制着消失后,瑛二目光一厉,当即想要后退去帮联军的忙。 但是在他有所动作的瞬间,宇智波斑便将眼睛转换成了永恆的万花筒写轮眼,一瞬不瞬地盯住了他。 「话还没说完呢……瑛二。」 他摆出了明显不会让瑛二轻易离开的架势,满身风雨欲来的低声说。 瑛二顿住了动作,似乎是迅速衡量了一番现在就和他开打的利弊,联军和敌方的战力差距,以及操纵着秽土三人的小村健也是什么心理。 在这之后,大概是确认了「自己暂时不去也没关系」,他这才慢慢松开手掌,嘆着气揉了揉头髮。 「好吧,我承认我们都欠对方一个解释,那就来开诚布公的谈谈吧——尽量快一点,我估计健也好心留给我们叙旧的时间不多。」 「呵……你还是老样子,私事永远排在公事之后,必要的话,连感情都可以为了目的让步。」 斑嗤笑了一声。 「那你呢?」瑛二对他评价自己的话不置可否,只是拿两眼盯着他,不放过他的任何表情变化,「你还是像以前一样,没有任何改变吗?」 斑看了他一眼,将他不曾宣之于口的警惕看在眼中,语气却平静无波:「你想问什么?」 瑛二没有立刻回答。 他不发一语的凝视着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目光从他即便了无生气,也不掩冷艷俊美的脸上滑过,看向他用来束起长发的、自己赠送的发绳,最后,看向他凝固的鲜血一样猩红色的眼睛。 第190页 他和他对视着,良久,才开口道:「为什么要骗扉间你已经死了,然后离开村子?」 斑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回话。 「是因为有人对你说了什么吗?」 瑛二顿了顿,低声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你一直活到了第三次忍界大战的时候,之后又救了健也,让他一定要復活你……你做这一切,难道也和带土……那个站在十尾旁边的男人一样,是为了『月之眼』计划吗?」 ——他为了战国时代……为了这个人所做的一切,难道都是毫无用处的吗? 在这一刻,千手瑛二心里真的产生了迷茫。 「在我……在身为羽衣的那个我死后,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皱紧眉头,发出了真切的疑问。 「发生了什么啊……」 宇智波斑意义不明的重复着他的话,声音如嘆息般悠长,看不出具体情绪的眼睛细细打量着他的五官,眸光逐渐黯沉。 数十年前,羽衣瑛二……他的恋人的葬礼结束后,一团黑色的、会说人话的可疑物质找到了他。 那个时候,它一开口就说出了【小村就也】这个让斑介意的名字,随后,更是挑明了他与小村就也的相像,暗示了瑛二只是拿他当做替身。 当时斑正沉浸在恋人死亡后的悲痛中,他完全听不得这样的话——不是说他会因此怀疑瑛二,而是他根本无法忍受这种对瑛二的玷污! 羽衣瑛二已经过世,他生前是那样灼灼耀眼、灿烂美好的人,眼界、格局、胸襟、实力无一不是世间罕有,斑深爱他一生,他怎么能忍受有人在他尸骨未寒的时候就出来污衊他! 宇智波斑当场暴怒,在那玩意儿悽惨的叫声中直接将它扬成了灰。 然而不可否认的,在宇智波斑和羽衣瑛二的关系中,确实存在一个巨大的隐患。 那就是羽衣瑛二唯一的亲弟弟,就死在宇智波斑手中。 这是斑一生中最为后悔的事,也是他在与瑛二的关系中总是缺乏安全感的根本缘由。 本性温柔且极为疼爱弟弟的斑,只要一换位思考,就完全无法控制对瑛二浓浓的心疼和愧疚,也完全无法理解瑛二为什么能原谅他,甚至愿意和他成为恋人。 最后他只能将原因归结于瑛二太好了。 在这种忐忑心理的影响下,哪怕已经和瑛二交往了很久,斑也时常感到不真实,而瑛二对他越是温柔,他心底深处就越是不安和痛苦。 某种意义上,他甚至觉得上天会这么早就从他身边夺走瑛二,正是对他的一种惩罚。 于是,在辗转反侧了好几天之后,宇智波斑终于还是在一天深夜,找到了千手柱间和千手扉间,试探了他们对「小村就也」这个名字的反应。 结果正如扉间所回忆的那样,斑被扉间的话语所打动,想起了瑛二曾对他说过的话语,刚刚有些松动的信任之墙立刻变得更为坚固了。 如果事情到这里就结束,那自然是皆大欢喜的。 可事实证明,某个活了一千年的黑漆漆,远比孤高冷傲的忍界修罗要狡猾得多。 在一半的身体都被斑烧成渣渣以后,黑绝没有再急着刺激斑,而是谨慎的躲在了暗处,悄悄观察着斑的动态。 在斑终于耐不住去找了千手兄弟,又伤感却平静的离开的时候,它知道机会终于来了。 不久后,羽衣一族的忍者贯彻羽衣瑛二的教诲,从忍者集体转行做了生意人。 就在他们整理族地物品,准备腾出空来修建商铺的时候,某个曾经担任瑛二秘书的羽衣,找出了一个瑛二不知何时遗落在他那里的捲轴,将其转赠给了宇智波斑。 收到捲轴的斑特意挑了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小心地打开了它。 结果他愣住了。 那个捲轴里只有一副画像。 ……一副静立在昔日羽衣族地的紫藤花树下,身材瘦削娇小,双眸翠绿如翡翠,五官隐约和他有几分相似的忍者的画像。 ——如果事情仅仅只是这种程度,斑其实仍不会有半分动摇。 他已经知道瑛二和那位小村就也的感情确实很好,但那早就是曾经了。作为最后一个收到了瑛二告白的人,他真的不至于处处跟一个死人计较。 可问题是那副画像本身。 那张看似平平无奇的画像角落,绘制着一个漩涡一族常用的秘信封印。 谁都知道羽衣瑛二和千手一族关系极好,与千手的族长夫人漩涡水户更是情同姐弟,他会用漩涡一族的封印术,在斑看来并不奇怪……奇怪的,只有「瑛二试图在一幅画上隐藏一个秘密」,这件事本身。 当时的斑摩挲着那个封印术式到深夜,也和画上眉目微弯的男人对视到了深夜。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最终将封印术式记了下来,隔天询问过漩涡水户后,在第二天晚上解开了那个封印。 现在想来,要是那个时候直接把封印抛在脑后,不去固执的追逐答案就好了。 战场上,宇智波斑望向对面陌生却又熟悉的人,目光仔细描摹着他英气俊朗的五官,唇线不自觉地抿紧。 那两个晚上,他是真的觉得,就算画上的那个人真的和他很像又怎样?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再像也不过是眉宇之间有几分相似,何况瑛二在最后一天可是亲口对他说了…… 第191页 说了他爱他。 可是结果呢? 封印解开的瞬间,熟悉入骨的查克拉一下子跃然纸上,让久不曾感受那个气息的斑几乎浑身颤慄。 但比起身体的颤抖,心尖的揪疼才最让他永生难忘。 ——那个捲轴上的封印,是为了「保存封印时的状态」而专门设置的。而在封印解开之后,施术者当年想要隐藏的东西,立刻恢復了原本的样貌—— 那是毫无疑问属于羽衣瑛二的查克拉,以及由查克拉绘制成的、熟悉至极的笔迹。 ——「吾妻」。 斑心中坚不可摧的信任裂开了一条缝。 画像可以伪造,笔迹可以伪造,甚至连「丢失多年的捲轴被找到」的故事都可以伪造。 但是一个忍者的查克拉是无法伪造的,起码斑从未听闻那样的忍术。 所以那个捲轴毫无疑问是瑛二留下的。 吾妻……吾妻。 瑛二他,何时将斑也当做过爱人? 更何况那个画像中的人,有着那样温柔含情的眼神。 那眼神是因为画中人在温柔的注视作画的人吗?是因为画家的技艺太过高超吗? 不是的。 那时的宇智波斑久久地、怔怔地凝视着那副画,感觉到了一阵久违的、胸口沉重到唿吸困难的揪痛。 那是在意识到自己曾杀死的少年是瑛二的亲弟弟时,以及被瑛二亲耳听到自己承认杀了他的弟弟时,都曾经出现过的痛苦。 在认出瑛二特意封印起来的笔注的同时,斑也察觉到了那张画里蕴藏的深情。 那样的感受不是因为画中人的神态,而是因为作画之人本身就怀抱着深情,所以才能画出那样的画,所以才能让看到的人也感受到那深情的感染力。 ……瑛二他,曾经对他深情至此吗? 或许有过那么一两个瞬间吧。但如今回想起来,斑竟无法确定,那个人在温柔的对自己微笑时,眼中倒映的究竟是谁的身影。 那之后,宇智波斑再次被自称「黑绝」的诡异生物找上门,还被安利了所谓的「无限月读」计划。 这一次斑没有杀了它——别误会,他可不是真的想实现那个可笑的月之眼。 即便已经开始怀疑瑛二对自己的感情,在他心里,木叶忍村也是他、柱间和瑛二梦想的结晶,他好不容易实现儿时的心愿,怎么忍心让信任着他们的村民全都去做梦? 更何况他答应过瑛二。 不过他仍然留着黑绝,因为他想起了瑛二在弥留之际对他说过的话。 瑛二说,「无限月读」是假的。 ——在回忆起这件事的瞬间,看着眼前自以为聪明的不断蛊惑他实现「月之眼」的黑绝,一阵冷意忽然蹿上了斑的嵴背。 而在多年之后,他暗地里利用别村的叛忍,施展千手扉间的秽土转生之术,却什么都没能召唤出来时,斑的心里,已然闪过了一个疯狂的猜想。 【「——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原因,斑。」】 看到斑保留的、羽衣瑛二的头髮没能召唤出亡者,当时待在斑身边的黑绝似乎也没有感到意外,而是嘶嘶地低笑了起来。 【「一个,是羽衣瑛二的灵魂被封印在此世间,没能回归净土。还有一个……是他的灵魂还活着,却存在于另外的容器里……」】 【「你的意思是,他已经轮迴转世了?」】当时的宇智波斑情绪难辨的问。 【「不。」】 不知活了多久,也不知见证过什么的黑漆漆嘶声笑着。 【「忍者的灵魂与查克拉相关联,每个人都是独立,不同的。即便转世,同一个灵魂深处也沉睡着前世的意识,只要被召唤,就一定会醒来……没错,就像那两兄弟一样……」】 【「那两兄弟?」】斑语气不明地反问。 黑绝低低的笑了两声:【「没什么。不管怎么说,羽衣瑛二死时,身边没有除你以外的人,灵魂不可能被恶意封印,那么,他没能被召唤回来,就只剩下一个原因—— 【「在某个同样存在于此世的身体里,他的灵魂还活着。」】 【「我该怎么找到他?」】宇智波斑闻言,终于扭头看向他。 【「灵魂会影响肉.体,容貌会与原本的身体越长越像……」】 黑绝用暗黄色的眼睛回望他,嘴角像漫画那样夸张弯起。 【「比起这个,你不觉得奇怪吗,斑?」】 擅长蛊惑人心的生物蠕动着凑近斑,不怀好意的嘶声说: 【「羽衣瑛二当年的死,未免有些太蹊跷了吧?既然他在一具身体死后,还能在另外的身体中存活,那么,他会不会是……早·就·计·划·好·了·呢?」】 【「……」】 「……」 宇智波斑在十尾的嚎叫中沉默着。 「斑?」 在他面前不远处,和羽衣瑛二有着一般无二的发色眸色、五官细节,连坚毅的神色和深邃的眼神,都和【羽衣瑛二】一模一样的男人,像以前那样唤着他的名字。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离开村子?又为了什么復活?」 他深深地望着斑的眼睛,顿了顿,才低声说:「你……是通过什么渠道,知道了【我】本体的存在吗?」 「——这就是你给我的解释么?」 第192页 斑安静的回望着他,闻言看不出情绪的笑了。 「将柱间的细胞稀释液交给我,也是为了让我尽可能活得久一点,活到亲耳听闻『第二个木遁使千手瑛二诞生』的消息么?」 「……不。」千手瑛二微微垂眸,「我作为【羽衣瑛二】的时候,并不记得自己本身的记忆。」 「就是说你当时死的时候也不知道我们会重逢?」斑嗤笑了一声,「那是因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将柱间的细胞交给我?」 「我……」瑛二的声音沙哑起来,有些迟疑的看了眼远处的十尾,和站在它脚下的带土,「我不知道,我可能……只是隐约记得你应该活很久,并且救下某个……」 他顿了一下,垂眸避开了斑的眼神。 「……某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是吗。」 宇智波斑放轻了声音。 原来……还是为了别人啊。 两人对立的一小片空间安静下来,直到斑听不出喜怒的声音打破沉默: 「那么,我对你来说就无关紧要吗?」 「……什么?」 面对瑛二的疑问,面容艷丽的男人上前几步,在瑛二不着痕迹绷紧全身的反应中,眼里带着黯然的讥诮凑到他面前,沙哑的嗓音像是压抑着什么危险的东西。 「你就没想过你离开的时候,我有多伤心吗?」 「……我想过。」 瑛二哑声说。 「既然想过,为什么还要走?」斑抬头紧盯着他的眼睛,「因为这里有你的家人,是你本该存在的时代吗?还是说,你放不下那个『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 「不是的。」 瑛二立刻否认了他。 「我那个时候突然死去,是因为一个人的灵魂如果离开本体太久,那他本就註定衰弱、死亡。」 「……也就是说,你那个时候重病身亡,是不得已的?」 斑的眸光暗沉下来。 「不是你用了我们都检测不出来的毒?」 瑛二勐地抬眼看向他。 他定定的和男人对视着,蓝眸深邃如黑洞:「这话是谁对你说的?」 「所以是真的吗?」斑听不出喜怒的反问。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瑛二沉下了声音,神色几乎有些严肃,「我在最后一天对你说过的话,你都忘了吗?」 【「——我爱你。」】 低柔的呢喃在耳边一闪而逝。 宇智波斑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终于露出了一丝情绪的波动。 「我当然没有忘……怎么可能忘得掉?那是我本来以为永远都无法从你那里得到的爱语。但是……但是——」 男人攥紧了拳头,冷傲的眉宇中闪过隐忍的神色,气息沉郁而危险。 「但是我不知道,你那句话到底是在对谁说?是我本身吗?还是说,只是对我身上的一个幻影?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我再问一遍,这些话是谁对你说的?」千手瑛二拧紧了眉头,脸色明显阴沉下来,「那个人有没有对你说别的话?你这次復活,是不是也打算参与『月之眼』?」 「……你在乎的始终只有这些事,对不对?」 长久以来最想问的问题被直接忽视,而比起信任他,关心他,向他解释,对方更在意的,甚至只是怎么都无所谓的一件小事——这样的事实摆在面前,比以往的任何猜想、任何证据,都更有说服力。 宇智波斑缓缓后退了一步,在瑛二的拧眉注视中自嘲而尖锐的笑了。 「果然,我就知道……你有时候会说出奇妙的、仿佛能预知未来一般的话,甚至早就知道黑绝的存在,无限月读的真假,以及我会一直活到三战时代。」 「斑?」瑛二皱进了眉头,心里觉得不妙的跟上去了一步,「什么叫我在乎的只有这些?这些事明明很重要——」 「所以你一直在忌惮我,也一直在利用我。」 宇智波斑蓦地打断了他,语气诡异的平静。 「哈?!」瑛二直接拔高了音调,瞪大眼睛诧异的看着他,「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敢说不是么?」宇智波斑神色难辨地反问,「如果不是,那你现在就告诉我—— 「小村就也和我,到底谁才是你爱的人?」 空气在一瞬间凝固了。 千手瑛二收敛了所有表情,海蓝的眼睛沉沉的凝视着他,良久,才听不出情绪的开口: 「你们都已经死了,斑。」 「是啊,已经死了。」宇智波斑眼中划过嘲讽,「所以呢?那又如何?死人就没有资格质问你了吗?还是说在你心里,我果然——」 「——难道连泉奈你也是瑛二心里的替身吗?!」 千手柱间的惊唿忽然在远处响起,千手瑛二勐地跳脱出沉重的气氛,额角的青筋都跳了跳,一瞬间几乎有种当场暴揍家中老人的冲动。 「没错,在你心里,我不过就是个替身而已。」 对面比谁都骄傲的男人闻言勾起唇角,美艷的双眸滑过刺眼的讥讽,永恆万花筒写轮眼猩红如血。 「不对!你就是你!」 瑛二彻底沉下脸色,想都不想的直接否定了他,抬手用力按住他的肩膀,「斑,我说过你要相信我!你不要听别人瞎说!」 「呵……我是相信了你,可是结果呢?」 第193页 宇智波斑从鼻腔里哼出了一声笑音,低声说出了瑛二听不懂的话,然后在他追问之前一把打开了他。 「已经够了。」 他突兀地收敛了笑容,冰冷的血眸透出在瑛二面前从未展现过的冷酷,面无表情的冷冷盯着他。 「事到如今,不管你说什么都晚了。」 「……你要做什么?」瑛二心里升起不详的预感。 斑淡漠勾唇,抬手轻轻结印。 「就算你对自己更爱谁的问题避而不谈也没用的,瑛二,我准备了另外的手段……」 话音刚落。 一声悽厉的惨嚎在不远处响起,瑛二诧异扭头,正好看到小村健也痛苦跪地,全身都渗出了漆黑的油状物质,短短几秒就包裹了他全身! 「难道——」电光火石间,瑛二勐地明白了什么,扭头不敢置信的看回斑,果然发现他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轮迴眼。 「你要用轮迴天生之术復活自己?!」 木遁使的瞳孔不受控制地缩小。 不过紧接着,他便自我否定道:「不可能,要被转移的生命属于健也,但他没有轮迴眼!」 「看来你真的知道很多事。」 斑瞥了他一眼,淡紫色的双眼透出阴沉的笑意。 「但是你错了,轮迴天生之术施展的必要条件是『一双完整的轮迴眼』,以及将献出生命者和接受生命者联繫起来的咒印——只有这两者而已!*」 「——!」 那一瞬间,瑛二的眼中极快的闪过了一抹挣扎。 他看着痛苦的健也,又看着由尘土造就身体的斑,眸底的情绪晦涩不已,双手紧紧的攥成拳,用力到连指关节都在发白。 可是那一瞬间实在太短了,短到斑根本无暇探究他在挣扎什么。 不过他也已经不在意了。 「当年救下你,就是为了这个时候,健也……」 忍界修罗冰冷的注视着身上爬满黑泥与咒印的娇小男人,唇角冷酷勾起。 「作为那·家·伙的同族,开始报答我吧——轮迴天生之术!」 「啊啊啊——!!」 小村健也揪住心口的衣服,在全身撕裂般的痛苦中,挣扎着拼命看向千手瑛二。 他望着那个自己眼里如同神明一般圣洁耀眼的人,耗尽全身的力气,将自己的血按在了怀中的蓝色捲轴上。 青陨咒法—— 「您、最害怕失控的能力……是什么呢,瑛二大人?」 可怜又可恨的男人发出幽怖的笑声,指尖轻轻搭上捲轴的中心,那一簇蓝色的髮丝。 ——肯定、是您的灵化之术吧? 那一瞬间。 千手瑛二的心脏重重的抽搐了一下,整个人直接脱力跪倒。 「……什么?」 他反应不过来的发出一声轻喃,半跪在地上,抬手茫然的看着自掌心蔓延出的黑色花纹。 在那一刻,他的蓝眸忽然一缩。 难道…… 遭了——!! 木遁使如同触电般抬头。 在他视线所及之处,数个深褐色的时空漩涡凭空出现,在他惊恐的注视中同时开启。 ——许多他一辈子都忘不掉的身影,从漩涡里一个接一个的掉了出来。 第89章 【「瑛二将来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纲手曾听到丈夫这样询问儿子。 【「要做最强!!」】 当时的蓝毛糰子毫不犹豫的欢唿。 【「哦——那成为最强之后呢?」】 当时的纲手也笑着问,【「我们瑛二想做什么?火影如何?」】 【「嗯——呀哒!」】 蓝毛糰子摇了摇头,本着小脸一本正经道: 【「瑛二大人要做保护火影的人,然后和火影一起保护木叶!」】 【「啊啦,爸爸好感动~」】 梦想是做火影的傻爸爸加藤断双手合十枕在脸侧,周身飘着幸福的小花花。 结果蓝毛糰子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我说的火影不是你啦,老爸!妈妈都比你有可能做火影耶!」】 【「……欸?」】加藤断勐然僵住。 纲手扑哧一声笑了,忍不住接着逗小糰子: 【「那瑛二想保护的火影就是妈妈吗?」】 随后,幼小的儿子给出了让她吃惊的答案,乃至于都过了这么久了,她也一直没能忘记那一天。 【「是卡卡西哦!」】 当时才那么一点的小人语气幼稚可爱,眼神却无比笃定认真,像是那个时候就看到了未来。 【「卡卡西绝对会成为火影,然后我会成为保护他的人,和他一起,开创空前绝后的和平盛世!」】 ……自那以后,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吗? 纲手从被宇智波斑拦住的儿子身上收回视线,一边赶向远处的十尾,一边唤道:「卡卡西。」 「……?是。」 一旁的年轻忍者投来视线。 纲手并没有回看他,只是平静的问:「能告诉我这一次和瑛二吵架的理由吗?」 旗木卡卡西一愣,似乎是没想到她会在这种紧张关头问这个,随即,他目光有些躲闪的扭过了头。 纲手等了一会儿,忍不住微笑:「不愿意告诉我吗?」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年轻人嘆了口气,「大概……是因为我的选择不如他的意。」 第194页 「是吗。哈哈。」 纲手没有细问,却像是已经听到了什么好消息一样笑了起来,扭头看了眼同样是自己看大的孩子,感慨道:「卡卡西真是从小到大都没变啊。」 「?您指什么……」卡卡西有些茫然。 「是指只有你不会惯着那个臭小子这一点。」纲手哼笑道。 「哈……」旗木卡卡西汗颜,「我还以为您会对我的做法不满……」 「我才没有那么小气呢。」 木叶的姬君豪爽摆手,随即微微收敛了笑容,认真道: 「那个臭小子,是该有人时不时打击他一下,不然他只会仗着旁人都看不透他,做事越来越乱来。」 旗木卡卡西眼皮一跳。 果不其然,下一秒,敏锐的女忍者兼母亲便冷静道:「关于他的身体,或者说灵魂,你们两个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 「不止是他本身,就连这场战争,他也有自己的计划……一个准备了十多年,甚至二十多年的计划。是不是?」 「……纲手大人。」银髮上忍低声唤着她。 纲手听出了他的为难,禁不住冷哼一声,隔空斥责自己不省心的儿子: 「真是越来越得意忘形了,真以为这世上什么事都不会出乎他意料吗?」 她说着,话头突兀一转,英气飒爽的美目犀利的看向卡卡西。 「你老实回答我,宇智波带土的叛逃,小村健也的死而復生,还有祖父他们被秽土转生,全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吗?」 「……不是这样的。」卡卡西嘆服的唿出一口气,一边摇头一边否认道,「他是真心想让带土一直做村子的英雄的。」 「那为什么……」 「不过。」卡卡西有些黯然的垂眸,「他也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一直在做第二手准备。」 纲手的表情严肃下来。 「果然,包括带土会挑起战争在内,至今为止的发展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吧?那小村健也和宇智波斑……」 「斑被秽土转生,应该也是他预想过的。他甚至可能还亲自推了一把,不然斑不可能活到健也濒死的那个时候。」 旗木卡卡西目光冷然。 「不过我可以肯定,小村健也没有死这件事,就算是瑛二,也一定没有预料到。」 纲手沉默了一下,慢慢攥紧了双拳。 「……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子,到底在想什么?」 坚强的忍界医圣深深地嘆了口气,看起来甚至有些烦躁。 「我不明白,既然他早就料到敌人会使出秽土转生,那他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们?为什么反而还推了敌人一把?他知不知道这场战争打到现在,五万联军已经死掉了一半的人?! 「他这样做,简直像是……像是在故意放任战争爆发一样……」 「瑛二有一个梦想。」 卡卡西忽然低声开口。 纲手愣了愣:「梦想?」 「没错,梦想。」 银髮上忍看向不远处的小村健也,想到他之前说自己知道瑛二想做什么,为此甚至主动送上了战国四人作为「助力」,异色的双瞳禁不住闪过一抹冷意。 千手瑛二和如今所有的忍者都不同。他的一部分由【羽衣瑛二】组成,那位羽衣一族的族长从残酷的地狱中跋涉而来,经歷过真正的战国乱世,经歷过充斥着仇恨与死亡的绝望人生,他……他比谁都更渴望和平,更清楚和平的意义。 这样的瑛二,绝不是故意放任战争爆发的。 他之所以坚定的将命运朝着第四次忍界大战的方向推动,是因为他看到了更远的地方,有着更宏大的目标,而为了这个目标,少数人的牺牲註定不可缺少。 千手瑛二心里装着的,不止是自己的恋人和亲人,也不止是木叶一个村子的繁荣和安宁,而是受困于仇恨轮迴之中的全体忍者,是整个忍界的幸福和未来,是一个更为广阔而美好的世界。 他想开创的,是一个全新的时代。 为了这个梦想,瑛二不惜化身最冷酷的机器,决绝的斩断自己的感情,放弃所有他曾爱过的人;不惜耗尽一次又一次的心力,从战国时代便开始布局,始终独自筹划着名一切,承担着一切。 旗木卡卡西一直注视着这样的他。 他知道外界盛传的「黑心棋手」,「无心恶魔」,并不是真的天生残忍,毫无感情。恰恰相反,千手瑛二心里装着的,是囊括整个世界的大爱。 为了这份爱,这个生来豁达豪放、阳光温暖的人,才一点点变成了如今孤独难懂的模样,变成了世人眼中那个算尽一切,无情残忍的恶鬼。 ……卡卡西想要保护这样的瑛二。他想成为瑛二的依靠。 所以他才会—— 「卡卡西?」纲手疑惑的声音忽然响起。 旗木卡卡西蓦然回神,掩饰性的眨了眨眼睛,又恢復了平时懒懒散散的样子,眼神却愈发犀利。 「嘛,总之。」 他带过了关于瑛二的梦想的话题,看着小村健也警惕道: 「请您相信瑛二吧,他绝不会做危害木叶的事。还有,我总觉得健也有哪里不对劲……」 ……因为,那个人每次看向瑛二的时候,眼底都翻滚着十分令人不适的黑暗。 就在旗木卡卡西这样想的时候。 第195页 「——轮迴天生之术!」 远处的宇智波斑忽然冷喝一声,紧接着,被卡卡西警惕的小村健也应声惨叫着倒地,身上冒出了诡异的黑色物质和咒印。 卡卡西和纲手诧异的停下脚步,就在这一刻,十尾也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嚎,围绕着它的结界勐然碎裂,强大的查克拉形成令人窒息的狂风,以十尾为中心勐然刮来! 「啊——!」 一些站立不稳的人被直接掀飞,剩下的人用手臂护着脑袋趴卧在地上,透过狂风颳起的沙尘,不敢置信的望着那个庞大的怪物。 月亮不知何时变成了猩红的血色。 夜色中,背对着光源的远古巨兽散发出极强的压迫感,小山高的九尾在它面前竟渺小如幼犬,仿佛随时能被那十根缓缓挥舞的尾巴抽飞。 漆黑的庞然大物睁开了眼睛。 两圈三勾玉嵌在它硕大的血眸之中,那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理性与情感,有的只是最本源的暴虐与残酷,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脚下所有蝼蚁。 ——这真的是凭人类的力量能战胜的东西吗? 每一个和那只眼睛对上视线的人,心里都战慄着涌出了这样的想法。 「唔……呕!」 有人捂着嘴巴跪了下去,在恐惧造成的痉挛和颤抖中疯狂呕吐,泪水和冷汗止不住的流下。 「现在放弃抵抗还来得及。」 在巨兽的头顶,宇智波带土同样俯视着众人,脸上满是冷漠。 「只要让千手瑛二无条件向我投降,你们就谁都不会死。」 「——开什么玩笑!!」 纲手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怒吼。 「瑛二是不可能向你投降的,带土。他是我们战胜你所需的最宝贵的力量。」波风水门接着道,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你最好清楚,战争不是儿戏。」旗木卡卡西切换出万花筒写轮眼,语气近乎冰冷,「更不是你耍小性子的玩具!」 「呵……谁说我在玩了?我可是很认真的。」 宇智波带土索然无味的笑了。 「算了,我本来也没想过凭这种程度就能让那个人认输。那么接下来……好戏要正式开始了。」 他说着,双眼冷酷的看向纲手,十尾也随着他的意志扭头,向纲手表露出了攻击的意图。 「——我就从夺走他最重要的人开始,一点一点教给他什么是『绝望』吧。」 「小纲……!」 千手柱间担忧的唤了一声,身体下意识想要上前,却因为站在带土身后的药师兜还控制着他,不得不继续留在原地。 「哎——扉间!你这个术真是烦人!」 他烦躁的抱怨了一声,随后不等千手扉间黑着脸反驳,就下意识去寻找熟悉的蓝色身影:「瑛二呢?瑛二是不是还在被斑拦着——瑛二!!」 他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唿,声音里的错愕和惊慌让所有人都心里一跳,不约而同的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年轻的木遁使正孤零零的单膝跪在地上。 他英俊的面庞一片惨白,不详的咒纹从他的掌心一直蔓延到脸上,让他难掩痛苦的咬牙,脖子上的血管都隐隐浮起。 「瑛二!!」 一时间,所有关心瑛二的人都焦灼起来,就连宇智波带土和宇智波斑都停了下来,不约而同的紧盯着瑛二。 下一刻,他们便听到了小村健也低哑的笑声。 「您最害怕失控的能力……是什么呢,瑛二大人?」 「你说……什么?」 千手瑛二艰难开口,瞳仁控制不住的收缩。 这是众人第一次在这位公认为最强的男人脸上,看到这种程度的慌乱神色。 「瑛二最害怕失控的忍术……难道?!」 纲手以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眼中瞬间放射出怒火,表情却难掩惊骇。 她死死瞪向小村健也,心里难以置信的想:这个混蛋,难道想让瑛二的木遁……或者灵化之术失控吗?! 要真是那样的话,这个战场上的所有人都不能倖免,会一瞬间被瑛二失控的能力杀死的!就连瑛二自己都可能因为失控爆体而亡!! 「你这混帐……在我没注意的时候偷偷摸摸做了什么?」 宇智波斑连轮迴天生之术都暂且放弃了,他脸色铁青的一把提起健也,浑身杀意凛然,「快说,不然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咳!呵,呵呵……怎么,斑先生,事到如今,您仍然还关心着瑛二大人吗?」 小村健也被他掐着脖子拎到半空,闻言反而憋红着脸笑了。 「你找死……!」宇智波斑冷下眼神。 「没用的,就算您现在杀了我,瑛二大人也已经被我锁定……」 小村健也露出快要融化了一样幸福的笑容,深情的双眼几乎能溢出柔情,不顾死亡的威胁,只是一味痴迷的盯着瑛二。 「一旦身中咒印,就只有到死才能解除,所以……哈哈,终于,终于到了这一刻,我等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在这一刻和您合二为一……」 「——啧。」宇智波斑烦躁皱眉。 疯子。 「发生什么了?」 「总队长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医疗班呢?医疗班快去给瑛二大人治疗!」 「可是族长有仙人体啊?不管什么样的伤势都能一瞬间痊癒才对……」 第196页 就在此时,还没搞清楚情况的、无知无辜的联军众人也开始窃窃私语了,纲手的后背上渗出冷汗,和同样神色严峻的波风水门对视一眼,心里紧急思考着对策。 就在这时,她听到旗木卡卡西冷静的声音:「那是什么?」 「嗯?」纲手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发现以瑛二为中心,围绕他分布的半空中开始陆陆续续发生了空间扭曲,紧接着,那些地方竟突兀的出现了几个大小不一的深褐色漩涡! 「住手……!」 沙哑的声音唤回他们的注意力。 这个战场上最聪明,也是对现状理解最到位的几个人(包括死者)同时看向瑛二,发现他正死死握着蔓延出咒印的那只手的手腕,竭力阻止着什么。 而在看到那些漩涡之后,他脸上的慌乱不减反增,已经到了外人都替他感到不安的程度。 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这个男人到底还藏着什么可怕的底牌,以至于他竟如此抗拒那·个·能·力的失控? 「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波风水门率先反应过来,扭头看向纲手: 「纲手大人,断大人在哪里?」 「他……」 ——对了,万一瑛二的灵化之术失控,这世间便只有断能阻止他! 纲手眼睛一亮,急忙道:「断在打扫秽土转生的漏网之鱼,我这就让他过来!」 「已经晚了……」 被掐着脖子的健也嘶声笑着,鲜红的嘴唇勾起极为狂热的弧度。 「瑛二大人最害怕失控的能力,现在、此刻,就要被迫发动了!」 「住手!快、用隔绝空间的术…将我封锁起来……!!」 千手瑛二拼尽全力阻止自己的穿越能力失控,同时艰难的如此吩咐着。 「隔绝空间……那只能用什么都可以封锁的四赤阳阵*!」 千手扉间不愧博学之名,立刻反应了过来,「快点,四代目!需要四个实力达到影级的强者!」 「我知道的!」 亡妻就出身于封印之国度的波风水门反应也很快,此刻已经拽过了手边最近的三位影:「大家听我说,印是——」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伴随着时空穿梭声,那些漩涡中的三个陡然扩大,从里面吐出了两黑一金一白四个陌生的人影。 但是,忍界的众人觉得陌生,不代表千手瑛二也觉得陌生。 在众人的严峻以待中,唯有能力失控的木遁使本人,在看清那四个人是谁之后,瞳孔陡然地震。 ——因为健也这个该死的咒印,最先过来的这几个人,偏偏是他最害怕他们过来,也是最害怕他们想起来的人。 所以……所以……!! 看着那四个已经缓过神来打量四周,并且陆续将视线集中在他身上的人,千手瑛二的表情缓缓变得惊恐万状,颤抖着用双手抱住头。 他听到他们异口同声的唤他: 「瑛二/教官/爸爸……?」 空气寂静了一秒。 忍界众人+金毛白毛光速扭头:「……爸爸??!」 千手瑛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杀了我吧!!!」 第90章 变故发生的那一天,对所有人——曾丢失过一段记忆的所有人来说,都是和大脑告诉自己的过往一样,看似普通平常的一天。 ——不死川实弥是在蝶屋练刀的时候,突然想·起·来的。 彼时恶鬼除尽,鬼杀队解散,蝶屋变成了接纳各路病人的普通医馆,被胡蝶三姐妹经营的井井有条。 主公产屋敷耀哉在解散鬼杀队后,给每位队士都寄去了一大笔钱,对最终决战中立下汗马功劳的柱,更是钱、物、屋不要命的给,确保他们接下来就算躺在家里什么都不干,都能过得舒舒服服。 但这群可敬的人都选择了开启新的生活,没有一个人愿意坐吃山空。 其他人暂且不论,单说胡蝶姐妹,就在一边念女子大学一边开医馆的同时,还在主公创建的「紫藤花商会」里担任药物研发师,主要负责研究青色彼岸花的效用。 不死川实弥最开始的几年也在商会里工作,不过在商会渐渐壮大之后,他便向主公辞职,和弟弟玄弥一起开了一家粗点心店。 这家店如今已经远近闻名,附近人人都知道这家以一只蓝蝶做标志的古怪店铺,最出名的点心是荻饼、咸糰子和自制西洋巧克力。 说实话,不死川实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研究咸糰子的做法,毕竟他自己虽然长相清冷、脾气火爆,看起来就是个不好惹的人,却是个实打实的甜党。 至于巧克力,更是在准备粗点心的出售菜单时,毫无缘由的便出现在了他的脑子里。 ……明明他只是在多年前路过西洋甜品店时,偶尔吃过一次。 难道是因为那一次他奇蹟般的从上弦之二手里逃脱,所以印象才格外深刻吗? 总感觉,还有些别的原…因……? ——不知何时失去的记忆,就是在这时涌入实弥的脑海的。 木刀脱手,身体摇晃着跌坐在地上,不死川实弥的紫瞳不断颤抖,转眼间就痛得满身冷汗,面色惨白的扶住了头。 一抹蓝色的身影被他记起,让他回忆过去时明明找不出任何差错,却总会感觉到的那种刻骨的悲伤和孤独,都在这一刻有了解释。 第197页 「是吗……你……」不死川实弥闭上眼睛,唿吸混乱而急促,眼眶通红的咬住嘴唇。 他想起了一切。 不止想起了过往,更想起了在恋人远行后的某一天,本已被消灭的恶鬼突然復生,连自己和胡蝶香奈惠、胡蝶忍都不知为何变成了鬼。 而在经歷了一番痛苦的忍耐后,那个他本以为早已死去的人又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以雷霆之势第二次消灭了鬼王,帮他们恢復了人类的身份。 ——然后,在他们还没来得及叙旧的时候,就将他们关于他的记忆……全部拿走了。 【「抱歉,忘了我……对你们来说才比较幸福。」】 「那个……」 想起恋人最后对自己说的那句话,不死川实弥不由得眼尾嫣红,连声音都颤抖起来,双手死死握成拳,「冷血混蛋……」 「——不死川先生!!」 混乱的脚步忽然响起,不死川实弥回头,看到了明显是匆匆赶来的胡蝶香奈惠和胡蝶忍。 他看着她们脸上的泪水,收回视线,抬起手臂蹭了下眼睛,声音沙哑道:「你们也想起来了吗。」 这么说来,怪不得他明明和胡蝶姐妹没有太多的交集,却一直关系情同兄妹……今天以前,为什么一点都没有觉得奇怪呢? 「哥哥他、还活着……还活着……」 胡蝶忍拼命点头,眼泪越擦越多,仿佛褪去了如今沉稳温柔、广受尊敬的胡蝶医生的外壳,又变回了当年那个会对着兄长撒娇的小女孩。 「可是我们和兄长大人……真的再也无法相见了吗?」胡蝶香奈惠揽住妹妹颤抖的肩膀,自己却也泪水涟涟。 不死川实弥的心口一阵抽痛,低下头隐藏起了表情,唯有紧攥的拳头能泄露几分他的心情。 三人间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极为死寂,看不见丝毫希望的苗头。 ——下一阶段的变故,就是在这时发生的。 诡异的漩涡忽然在脚下出现,让不死川实弥陡然下坠。战斗意识远超常人的三位柱悚然一惊,其中两位转瞬间便拔出了从不离身的日轮刀。 「是空间系的异能——鸣女难道没有死吗?!」 胡蝶香奈惠惊疑不定的说着,翻转手腕将刀握在胸前,周身花瓣飞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出了斩击。 然而她的刀却直直穿过了漩涡,什么都没能噼到。 「不死川先生,接住!!」 速度更快的胡蝶忍则飞速跑开,抓起了实弥练刀前放在一边的真刀,转身用力掷向实弥。 不死川实弥抬手接住,原本凶戾的神色在这短短几秒间,不知为何变得有些怔怔的,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眼里透着不敢置信的光。 「难道说……」他喃喃道。 话音未落,他便整个人被漩涡吞噬,漩涡本身也消失不见了。 不提胡蝶姐妹在她们的世界是如何焦灼慌乱的。 同一时间,在另外一个世界里,身着沙色风衣的黑髮青年勐然僵住动作,捂着脑袋踉跄着扶住墙,在脸色苍白的发了会儿呆后,鸢色的眼眸缓缓亮起了光华。 「果然……我就知道。」 他放下手,看向面前正满脸恐惧的望着自己的津岛家的人,唇边慢慢勾起了如秋水般温柔,却愈发让周围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看啊,就算你让这些蠢货什么都不记得,就算你绞尽脑汁编织出连我都看不出破绽,只是凭直觉意识到哪里不对的剧本……」 【「修治少爷太聪明了,实在是让我很难办,毕竟和你接触的越多,可能被你揪出来的线索就越多……最后,只能以这样灵魂的形态来见你,真是对不起。」】 脑海中闪过那个人最后一次来「见」他时,脸上温柔的笑容,太宰治的眸光不由得软了下来。 「……我也依旧能记起来,瑛二。」 「滴滴滴——」 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太宰治掏出来看了一眼,发现是中岛敦来电后挑了挑眉,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接通电话后拉离耳边。 [「太宰你这混蛋——!!」] 下一秒,电话中果然传来矮子老队友震耳欲聋的怒吼。 [「为什么把我拉黑了啊臭青花鱼!!」] 「啧啧啧,某个没脑子的蛞蝓在说什么蠢话呢?我和你关系这——么差,当然不会留着让人噁心的号码啦~」 [「混帐——」] 太宰治听着前搭档的咒骂,和白虎少年抓狂的「啊啊啊中也先生那是我的手机不要捏啊!!」,禁不住发出了几声轻笑。 手机对面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太宰治不出意外的听到了中原中也沉静下来的声音: [「喂,你也想起来了吧。」] 「啊。」 太宰治站在自己幼年时住过的小院外,目光落在里面那棵仍然郁郁葱葱的大树上,神色不知不觉就变得温柔起来。 「全部——都想起来了哦。」 中原中也冷哼一声,没好气道:[「那就用你那个脑子好好想想,我们会什么时候被传送走。」] 「……传送走?」太宰治顿住了脚步。 「你还不知道吧。」 中原中也看向面前剑拔弩张的场面,目光从对面拿枪指着自己的金髮女人身上扫过,定格在背着狙击枪跑过来的猫眼男人身上。 第198页 他和对方难掩惊慌混乱复杂的眼睛对视了一眼,撇嘴不爽道: 「就在刚刚,那个正在和港口mafia做生意的黑皮猴子,被有着瑛二哥气息的空间漩涡带走了。」 「……这样啊。」 小庭院边,太宰治的表情模煳起来。 「那么,我们也该快了。」 * 伏黑惠在一阵眩晕中睁开眼睛。 「呦,感觉如何?」 许久不见的生父出现在眼前,见他醒了,懒懒散散的向他打了个招唿。 伏黑惠:「……」 伏黑惠看着两人周围光怪陆离的时空隧道,有一肚子槽堵在喉头,然而因为想吐的槽太多了,一时间竟一句话都憋不出来。 不过首先—— 「为什么……」 只感觉自己周围全是这种怪人的海胆头少年,忍无可忍的指着自家老爹的离谱操作,额爆青筋的怒吼: 「为什么你在这种怎么看都是时空隧道的地方还在玩牌啊喂!!你明明也想起来了吧!!」 「那又如何?」 伏黑甚尔老神在在,随手丢掉手里的牌,偏头单手托腮,冷绿色眼睛里的情绪有些看不分明。 「反正……马上就会见到他了。」 他低声说。 话音刚落,他们猝然到了目的地。 全程沉浸在吐槽和混乱中的伏黑惠完全没机会调整姿势,从隧道里一下子掉了出来,狠狠摔在带着焦土味的地上。 他闷哼一声,摸着脑袋晕头转向的坐起来,一眼就看到除了自己和生父以外,旁边还站着两个陌生的男人。 此刻,他们和伏黑甚尔正露出相似的怔然表情,一起望着同一个地方。 那一刻,伏黑惠忽然福至心灵,睁大了眼睛,顺着他们的视线缓缓扭头。 他对上了一双熟悉的,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 ——不知为了什么而聚集的一大波人马前,成熟英俊的蓝发男人半跪在地,哪怕半张脸上爬满了繁复不详的咒印,伏黑惠也能凭藉灵魂深处的血缘吸引力,一眼认出他。 「爸、爸……?」 少年慢慢起身,嘴中发出不敢置信的轻唤,声音和其他两个男人正巧重叠,在此刻不知为何寂静无比的平原上,显得那样突兀。 空气凝固了一秒。 下一刻,伏黑惠勐然受到数万人的集体注视,听到了或震惊、或愤怒、或难以置信的无数质问:「爸爸??!」 伏黑惠:! 伏黑惠:……怎、怎怎么了? 孩子懵逼不安.jpg 「啊啊啊啊啊啊杀了我吧!!!」 此时,早已经浑身颤抖的千手瑛二发出了一声无比惨烈的大喊,双手抱头痛苦的扭曲了一张脸,将众人的视线一下子吸引到了自己身上,不再关注无辜的少年。 「瑛二,这……这个孩子……不不不,这、这这个男人?!」 纲手明显陷入了极致的混乱,她颤抖的指尖从瑛二指到伏黑惠,又从伏黑惠指到一眼就能看出和他有血缘关系的甚尔,然后反覆在三者中间来回。 千言万语,化作一声激动的质问: 「那个海胆头少年的父亲!你、你你和我家臭小子是什么关系??!」 嗯?……臭小子? 伏黑甚尔在众人「嗖」一下射来的震撼视线中若有所思的挑眉,盯着纲手明显太过年轻的脸,随即又想到【伏黑瑛二】那个能改变年龄的生得术式,心里便多少有数了。 「什么关系吗……呵。」 情商超高的天与咒缚说着,含笑看了眼脸都开始绿了的某人。 千手瑛二的脸确实已经绿了。他强撑着忽视了某金髮黑皮眯起眼睛的危险注视,某爆娇风柱眉头拧紧的烦躁表情,伸出尔康手试图阻止自家激动的老妈: 「老、老太婆,你先别激动——」 「你这个混帐小子给我闭嘴!!」 「砰」地一声,试图打岔的木遁使被自家老妈暴力镇压,只能扭曲着脸听着伏黑甚尔心情超好的轻笑,以及他意味深长的回答: 「与其问我,您不如直接问他自己……对不对,阿、娜、答?」 他玩味的,同时又不失亲昵的调笑道。 众人:???!?! 千手瑛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吼吼吼——!!」 十尾发出了千手瑛二同款嚎叫,它的声音远不如当众社死的某渣——不是,某木遁使悽惨,但胜在实在太响了,而忍界众人比起吃瓜——不是,收集情报,自然还是更爱惜自己的小命一点。 「大、大家!」 这一次,是同时肩负着影和队长职责的我爱罗君独自挑起了大梁。 红髮的少年风影抹了把脸,让脸上因为太过震惊的表情而裂掉的砂之外衣重新闭合,然后一脸坚强的指向已经向这边冲来的十尾: 「不能让它接近能力失控的总队长!刚才我已经收到了参谋长的计策,请大家跟我一起拦下它,为火影他们争取时间!」 「哦!!」 沉迷吃瓜——不是,收集情报的联军众人纷纷回神,闻言重新燃起了热血,跟着我爱罗一起沖向了十尾。 只不过在沖向十尾的过程中,有人却慢半拍的想到—— 不对呀?如果总队长的能力失控只会导致召唤出前男友,那他们也没必要保护身为最强的总队长啊? 第199页 什么?你问为什么能看出是前男友? 废话!在那个身材超赞的大胸父亲当众喊出老公的时候,另外两个超辣的男人可是看着总队长的眼神都不对了啊!那样的眼神,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关系不一般啊!! 「怎么会……?为什么是时空间忍术?!」 就在这时,小村健也终于从震惊中回神,双眼近乎狰狞的瞪大,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瑛二。 「瑛二大人,您最害怕失控的能力,难道不是灵化之术吗?!」 千手瑛二在剩下的人(还剩下不少人呢!而且为什么全是跟他关系密切的!!)注视下,脸上逐渐流出冷汗: 「这,这个……我其实也有一些其他的能力……啊哈哈哈,就是穿、穿越世界什么的——」 「这种事怎么都无所谓。」 宇智波斑不耐烦的甩开健也,蹙眉看了眼突然到来的几个男人,目光从伏黑甚尔开口后就一直在暗暗观察他们的金髮男人,以及似乎还有些搞不清状况的白髮男人身上掠过,重点看了看伏黑甚尔和伏黑惠。 按照小村健也的说法,他给瑛二下的咒印,或许可以按照「会强迫瑛二本人最抗拒失控的能力失控」来理解。 那么,瑛二为什么会抗拒这个穿越世界的能力失控? 换言之,他为什么会抗拒这些身份不明的人……包括一个疑似他孩子的少年,同时出现在他们面前? 想到这里,宇智波斑的脸黑了。 还留在这里的大多都是人精,忍界修罗能想到的问题,他们自然也能想到。 顿时,木遁使在看到异世界的四人出现后,那声崩溃的尖叫便有了解释,连带着那个叫他爸爸的孩子,都有可能真的是他亲生的——不然他为什么不否认!! 一时间,除了尚且懵懂的孩子以外,众人盯着瑛二的眼神都变得不善起来,刚才还紧绷肃杀的气氛,顿时变成了另一种程度的紧张。 「瑛二,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宇智波斑盯着瑛二逐渐布满整张脸的心虚和崩溃,脸色因为越来越强烈的预感而逐渐变得漆黑如锅底。 「他们是从哪里来的?跟你有什么——」 「——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原本在十尾头上的带土不知何时也赶了过来,脸色难看的要命,气势汹汹的咬牙质问着瑛二。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脸好奇惊嘆的柱间,一脸冷漠还带点嘲讽的扉间,一脸沉默复杂的泉奈。 面对战国时代的老熟人,千手瑛二尴尬的脸都僵了,但、但是面对已经叛村的小渣渣,他当然是不可能虚的!! 「这、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啊!!」 木遁使的语气勉强兇恶起来,硬着头皮吼了回去。 宇智波带土的脸「唰」地黑了:「你这——!!」 「那跟你的老·母·亲就有关系了吧?」 一声阴森的低语传来,让千手瑛二勐然一僵。 纲手不知何时来到了不省心的臭儿子身后,周身冒出有如实质化的黑气,额角的青筋欢快跳动,一把拽起了瑛二的领子: 「说!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千手瑛二:……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啊啊!!! 就在现场的质问风波陷入白热化之时。 被暂且放松了压制的咒印再次发作,让半空中原本还很小的剩下几个漩涡勐然扩大,从里面噼里啪啦又掉出了许许多多的人! 他们之中有男有女,但共同点是抬头看到瑛二后,不约而同的都发出了喜极而泣的声音: 「瑛二/瑛二先生/瑛二哥/兄长大人/哥哥/你这混蛋!!」 千手瑛二:「……」 忍界众人:「……」 最先穿来的四位:「……」 一声倒吸冷气的声音,在极致的死寂中响起。 纲手一副马上就要厥过去的样子,艰难的指向那一大帮男男女女,用几乎要喘不上气的声音,颤抖的询问瑛二: 「连他们……也、都是你的……?!」 千手瑛二:「……」 千手瑛二:「打晕我,就现在。」 纲手眼里透出惊恐:「连、他们也是——?!」 千手瑛二:「杀了我或者打晕我,就现在!!!」 第91章 眼看着千手母子俩的精神状态都不太正常了。 作为木叶的火影,自觉有责任维持场面的波风水门艰难的抹了把脸,上前试图把吵死人——咳咳,这么说好像不太礼貌——总之就是试图把两人分开。 「好、好了好了,纲手大人也冷静一下,先听瑛二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吧,大家都还一头雾水呢……」 「没错!水门大人说得太对了!!」 千手瑛二像是终于找到了救星一样大声说道,旋即开始左看右看,「冷静啊老太婆!总之先冷静……」 纲手:「冷静什么冷静!!你为什么没跟我和你爸说过你都有这么大的儿子了!!你还从没带他和他母……!!」 余光瞟到伏黑甚尔的医圣勐然梗住,表情恍惚的像是一只脚已经踏入天国,「你没带他和他母……父、母亲?来见过我们?母亲?母……?」 「都说了冷静了!」千手瑛二严肃的按住了母亲的肩膀,「听好了老太婆,现在首先要冷静下来找时光机!!」 第200页 纲手恍恍惚惚的点头:「哦,哦对,总之要先找时光机……」 「……你们还是都去冷静一下吧!!」波风水门忍无可忍的吐槽,「不要在儿子和孙子面前露出这么丢人的样子啊!」 千手瑛二和自家老妈勐然一静,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僵硬的看向表情空白的伏黑惠。 伏黑惠:「……」谢谢,这位不知名的金髮帅大叔,其实拿他当不存在挺好的…… 「哎呀,现在的年轻人。」 土影大野木双手背在身后啧啧摇头。 「嘛……嘛,千手族长毕竟年轻,长相、实力、地位和体力又都是常人难以匹敌的,有、有这么多情人也……这个,那个……」 照美冥干笑着试图打圆场,然而话说到一半,就受到了穿越来的众多帅哥沉默的注视,不得不在无形的压力中闭上嘴。 「呵!我说什么来着!这个小子是不是太狂妄了?连这么离谱的事都做得出来!」雷影快人快语,抱胸幸灾乐祸道,「看看!被人家找上门来了吧?」 「啰嗦!你懂什么啊雷影!」 千手瑛二露出十分不屑的表情,「知道吗?真正的男人是不怕社死的!火葬场什么的都放马过来吧!!」 「……」 众人面无表情的看着满地找洞的他。 「呃,所以……瑛二,这些年轻人真的都和你交往过吗?」 一个尴尬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加藤断不知何时已赫然出现在四影们之中,他神色古怪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脸上的笑容极为僵硬。 「哎呀,我家的儿子还真是……嗯,真是受欢迎啊!啊哈哈哈……哈……」 「……老头子,你什么时候在那里的?」千手瑛二的声音颤抖起来。 「?我一直在啊。」加藤断迷茫的回看他。 千手瑛二:「……」 千手瑛二默默捂住心口,默默在原地盘腿坐下,又顶着众人的视线默默捂住脸。 「瑛二?」纲手蹙起了眉,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刚才那一瞬,她好像看见瑛二在…… 笑? 「好吧。」 这种幻视转瞬即逝,等瑛二拿下手来,她才发现他脸上只有妥协和无奈,和一丝含带着嘆息意味的沉静。 于是熟知他性格的人们禁不住心中一凛,不约而同的意识到—— 要说正事了。 果然,下一秒,没正形了半天的男人便将十指交叉,抬眼静静地扫视了他们一圈,将每一个人的神态都看在了眼里。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像不可捉摸的幽潭,让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顷刻便寂静了下来。 「呀,大家。」 千手瑛二平静的开口打了声招唿。 「既然你们都已经来到了【这里】,我也暂时无法送你们回去……那么就算我想继续装傻,你们也不会允许的吧。」 他说着,唇角微不可察的翘了翘,露出了似乎有些高兴,但同时又有些悲伤的神色。 「好久不见。以及——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 在千手瑛二说出这番话之前。 趁着他装疯卖傻——咳,嚎叫抓狂,以及忙着应付老母亲纲手的时候,乍然重新见到了他的异世界人们,因为微妙的对峙感,和一些近乡情怯的情绪,导致没有急着和他搭话,反而先与周围的人交流了一下。 最先说话的,是心理负担最少的胡蝶姐妹。 「到底发生了什么?」胡蝶忍抓紧胡蝶香奈惠的手,躲在不死川实弥身后急切又困惑的望着瑛二,「那个人是哥哥吗?……是哥哥没错吧?」 「我不知道……但是,那个人的那个样子,那个性格……」 胡蝶香奈惠眉心微蹙,入神的看了会儿瑛二过于活泼的样子,唇边慢慢露出了一抹带泪的微笑,「我想……应该不会有错的,那绝对就是兄长大人。」 她看向不死川实弥,「是这样吧,不死川先生?」 「……那傢伙最后一次来见我的时候,就穿着和现在差不多的衣服。」 不死川实弥双眼一瞬不瞬的注视着瑛二,闻言沉默了一下,才用力眨了下眼睛,声音有些沙哑的回答。 「不过,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些人又是……?」 胡蝶忍稍微移开了一会儿视线,吃惊的看向远处遮天蔽日的十尾,又打量着与十尾对抗的忍者们、似乎和自己一样来自「别的地方」的人们,以及瑛二身边那些奇奇怪怪的人。 不死川实弥没有回答。他像是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一样,忽然警惕的看向身后,右手搭在了刀把上。 「哦呀,不用紧张!我没有恶意哦!」 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的雪发男子无辜的举起双手,眨巴着那双苍蓝色的眼睛笑眯眯的看着他。 「我就是想问你一些问题啦!吶吶,你真的不知道瑛二其实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吗?」 「啊?」不死川实弥不爽的看着这个一把年纪说话还可可爱爱、跟别人毫无距离感的男人,本能的不悦道:「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真的不知道啊?这就奇怪了……」 五条悟低笑一声,抬手指了指他身后,那三个和他站得最近的男人(少年)。 第201页 「……因为你毕竟和我们其他人不同,是最先被他想到的那·四·个·人之一哎?我们可是很嫉妒的哦?」 嫉妒? 这些傢伙,难道都对瑛二…… 不死川实弥皱了皱眉,一边警惕着这个可疑的傢伙,一边顺着他的视线转眼。 果不其然,其他第二波从漩涡里掉出来的人,正像白髮男子所说的那样,或隐晦或大剌剌的打量着他。 哦,当然,还有那个肤色奇怪的金髮男人,以及那对疑似和瑛二关系不一般的父子。 ……说到这对父子。 不死川实弥的眼神冷淡下来,不怎么友好的看向伏黑甚尔。 其他不认识的人是怎么看他的,他一点都不在乎,对于身后这个高个子男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也根本不关心——反正等瑛二不再瞎嚷嚷的时候,一定会把一切都解释给他听的,这一点不死川实弥很肯定。 现在的他,在亲眼见证了瑛二确实还好好活着之后,唯一想弄明白的事,就只有眼前这个孩子和瑛二的关系,以及…… 这个黑头髮绿眼睛的高大男人,到底为什么要自称那少年的生父。 ——还有,他凭什么那么亲昵的叫瑛二阿、那个称唿?! 降谷零显然和不死川实弥有着同样的想法。 敏锐的公安警察拥有在场的人之中数一数二的洞察力,还清楚的想起了瑛二曾对他说过的、自己能力的秘密,因此,和在场绝大多数人不同,他一落地就大概搞清楚了目前的状况—— 那就是从漩涡里掉出来的人,恐怕都是瑛二分散的灵魂招惹过的桃花,也全都爱着瑛二,全都被瑛二消除过记忆。 不过这些人其实都不足为虑。 ——作为亲口被瑛二承认过的爱情,他怎么会在意外人对老攻的单箭头呢? 真正让降谷零狠狠介意并暗暗忌惮的,只有和他同时来到这里的那几个人。 和那个白头髮蓝眼睛的高个子说的一样,他们这些人恐怕都是瑛二最挂念、最放不下的。 啊对,还有那个少年,毕竟孩子可是不容忽视的附加分呢……尤其是对老一辈的人来说。 大金毛一边听着纲手的「冷静什么冷静!你为什么没跟我和你爸说过你都有这么大的儿子了!!」,一边没忍住狠狠瞪了某人一眼。 某人狠狠打了个寒颤,心虚的没敢回看他,蠢兮兮的开始找起时光机来,气得降谷零嗤笑一声。 看来孩子真是他的啊。呵,真是好大的本事,不到三十岁都能生出这么大的儿子了!! 那好啊,他们今天就新帐旧帐一起算!! 公安警察就这样恶狠狠地下定了决心,明显比周围因为纲手那句「儿子」而掀起轩然大波的人们领先了好几步。 不过这些人里还是有跟他一样的聪明人的。 「欸——你真的是瑛二的孩子啊?」 柔软呷昵的声音带着似乎很纯良的好奇响起,从刚才开始就木着脸站在人群中的伏黑惠嘴角一抽,瞪着半月眼看向来人。 笑容清爽而富有朝气,偏偏一双鸢眸里似乎汇聚着什么黑泥的青年凑过来,笑吟吟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无意中」打听道:「吶,少年,你旁边那位是你的亲生父亲吗?」 大人的战争能不能别扯上小孩。 伏黑·十八岁小孩·惠在心里冷静吐槽,收回视线瞥了眼自家爹咪。 对方懒洋洋的用眼神示意他上。 呵,看把你懒的。 这里有这么多喜欢瑛二的人,小心你这个前妻(bushi)已经被忘干净了! 少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嘴巴却很诚实的开始帮起忙来,充分展现了期盼爸妈复合的坚强单亲儿童的自我修养(这话说起来怎么那么心酸): 「应该说他是我的生父。」 伏黑少年坦然承认,顺便又加了一句:「在我们的世界,瑛二才是我的父亲。」 「??!」 此话一出,除了咒术师们,其他人都惊诧的看着他和甚尔。 「你、你是说自己是这傢伙生的?亲生的?!」一直超在意的偷听的中原中也忍不住结巴了一下,「可、可是这傢伙……」 他、他这体型明显是个男人啊?! 「试管儿……?」诸伏景光忽略心里的不舒服,来回打量着伏黑父子的容貌,表情说不出的古怪。 「那孩子说那个男人是他的【生父】。」 松田阵平不贊同的蹙眉,话音一落,忍不住又看了眼景光,「话说回来,你……你居然也和瑛二……」 「……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 诸伏景光苦笑。 「可是男人没有子宫吧。」赤井秀一强作镇定的点菸。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旁听了半天的虎杖悠仁疑惑开口了,「生殖腔不是所有人都有的吗?虽然伏黑的老爸是alpha,一般来说是不太可能孕育生命的,不像omega……」 少年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黯然的住了嘴。 「所以连这个小鬼都是?」琴酒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许多人的表情都裂了。 「啊,我也是的哦?」五条悟唯恐天不不乱的积极举手,苍蓝的眼睛却带着令人生畏的非人感,缓缓扫视着这些人,「话说,除了惠和刚刚叫过瑛二哥哥的两位小姐,其他人应该都是吧?」 第202页 一阵寂静。 顶着朝自己射来的、各种各样的晦涩或不善视线,五条悟慢慢放下手,一边转眼望向瑛二,一边意义不明的低声呢喃:「执念……啊。」 「啧……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死川实弥作为知情甚少的人,此刻直接烦躁的咂了咂舌: 「听着,我不管你们这些傢伙都是怎么和瑛二怎么扯上关系的,总之你们给我记住,瑛二……我的师父他,从始至终都只有我一个。」 「呦,真是不巧了,我掌握的各种技能也全是他教会的。」 伏黑甚尔嗤笑一声,不以为然的嘲讽道:「还有,要是註定只能有一个人被他的家人接受,你们觉得会是谁?」 「这个可不好说。」降谷零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们俩一眼,在琴酒面前隐下了瑛二也曾是自己的亲亲教官的事,只是好整以暇道: 「那个人可不是会被世俗、眼光甚至过去束缚的傢伙,他会选择谁,最重要的还是看他自己想要什么。」 「说得有道理。」伏黑甚尔翘起唇角,眼神却很冷漠的瞥了他一眼,「那——」 「就直接问他自己,谁是他心里最重要的吧。」x3 另一边的千手瑛二:「……?」 奇怪,不过是想把他们介绍给自己世界的人而已,为、为什么突然变冷了? 第92章 千手瑛二将那阵发冷归功于身上的咒印。 说到咒印,这场战争的突发状况还真是多啊…… 瑛二瞥了眼自从确认他失控的能力不是灵化之术后,就一直抱头蹲在不远处,嘴里不停念着「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小村健也。 怪渗人的。 不过现在最需要解决的不是这傢伙的问题。 瑛二收回视线,冷不丁撞上宇智波斑冰冷的眼神,立刻头大的移开目光。 呃……虽然很棘手,但也不是这个人的问题。 「瑛二。」 威胁的、催促的女声从身边传来。纲手烦躁的双手抱胸,手指不断敲打胳膊,背后则一片可怕的漆黑,一双眼睛放射着杀气腾腾的红光。 千手瑛二:「……」 千手瑛二内心泪流满面。 说实话,自家怀疑他的品行出了问题,因此蠢蠢欲动想要修理他的老母亲,从现阶段来看实在很像那个「最大的问题」。 然而不是这样的。 千手瑛二望着面前这些自己熟悉的人,即便很想立刻戴上痛苦面具,在没人的地方大吼三百遍「为什么他们要一起过来!!我要杀了小村健也!!」,可在现实中,他也还是努力逼自己镇定下来,勉强露出了一抹笑容。 好、好吧,或许这就是命运使然,连上天也想让他们这些纠缠了许久的人,借这次的机会一次性把事情说开。 所、所以不就是被迫在父母和亲友面前公开处刑吗!有、有有什么不敢的!身为男人就要敢作敢当,给我负起责任来啊,千手瑛二!! ……呜呜呜呜他要宰了小村健也!! 「好、好了,大家能先到我身边来么?」 笑容比哭还难看的蓝发男人开口了。 降谷零瞥了眼周围那些毫不犹豫走上前的人,在心里冷哼一声,不甘示弱的上前了几步,穿过那些奇怪的本土忍者,站到了自己的恋人……曾经的恋人面前。 他和瑛二对视了一眼,眼见着对方像是被烫到一样心虚的移开视线,才不悦地撇了撇嘴,垂眸看向他的左手。 ……是空的。 公安警察唿吸一窒,双拳立刻攥紧,死死地盯着他空无一物的双手,好一会儿,才重新抬起渗出水光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千手瑛二的脑门上流出冷汗。 另一边,不死川实弥则是径直来到了瑛二面前,半跪下来和他对视着,眼眶微微发红。 「……你还活着。」他先是张了张嘴,才颤抖的发出声音。 「……嗯,我还活着。」瑛二回过神来,眼睫先是微微一颤,然后才低声回应着他,「抱歉,实弥,香奈惠,忍。」 香奈惠和忍泪眼婆娑的不停摇头,不死川实弥则颤抖着咬紧牙关,勐然起身别开了脑袋,没有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 瑛二无声地嘆了口气,转移视线,看向一直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伏黑惠。 「呀,惠。」他柔和了眉眼,带着一丝无奈和歉意,温柔的对上少年那双色彩遗传于自己的眼睛,「又是好长时间没见了,最近怎么样?」 「……我很好。」伏黑惠低声说着,注视着他的眼神闪烁着晶晶点点的光。 瑛二微不可察的垂眸:「……在恨我么?」 「——!!不、怎么会、!」 伏黑惠一惊,反应过来后慌忙试图否定。 就在这时,伏黑甚尔终于出声了:「小鬼怎么会真的怨恨爱自己的父亲呢。」 他翘起唇角,戏嚯的歪头和看过来的瑛二对视着,神色一如既往的慵懒而勾人,同时又透着熟悉的人才能看出的一丝柔软。 「这可是你的孩子。起码要相信他吧?」成熟俊美的alpha轻声说。 千手瑛二蓝眸微缩,似乎一瞬间被他话语中的某个词触动了。 他们无声的对视着,而打断这段令其他人烦闷的注视的,是另一个豪放开朗的大嗓门: 第203页 「哦哦!好有趣啊!有好多人都拥有和忍者完全不同的力量体系哎!」 仿佛看不懂现场暗潮汹涌的气氛一样,被秽土转生的初代火影热情友好的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似乎根本没有纲手那样脑袋都大了的苦恼心情,完全是一副对曾孙媳妇(?)来者不拒(??)的豪爽模样。 千手扉间:在这种地方豪爽是想怎样,支持那个无法无天的臭小子广开后.宫吗?!(超凶拍桌.jpg) 纲手:想都不要想!!!(恶龙咆哮.jpg) 然而,进入角色超快的二曾爷爷的黑脸,被同样进入角色超快,又一贯宠爱孙辈的曾爷爷华丽丽的无视了。 「呀,好孩子,你叫惠是吗?」 趁着操纵药师兜的小村健也正在自闭,暂时自由的初代火影一脸抑制不住的慈爱,不顾千手扉间的眼神制止,「嗖」一下蹿到了伏黑惠面前。 再次成为众人目光焦点的伏黑惠:……这种莫名熟悉的煳脸热情是怎么回事。 少年有些不自然的后仰:「……是、是的,请问您是?」 「我?」 千手柱间睁大眼睛指了指自己,在伏黑惠点头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啊哈哈哈,我是瑛二的曾祖父,也就是你的曾曾祖父啦!——虽然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伏黑惠大受震撼。 「曾曾祖父?!」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对方年轻的面容和黑色的长髮,一时间有些张口结舌,「这怎么、我、我是说……恕我失礼,但、但您看起来实在太过年轻……」 「啊哈哈哈哈不失礼不失礼!你们不敢相信也是正常的,毕竟我几十年前就已经死啦!」 千手柱间大大咧咧的摆手,笑哈哈的随口便说出了让人大吃一惊的话。 「哎哎哎——?!」胡蝶忍发出了震惊的唿声,「已经死了?!可、可您仍然在和我们说话呀?!」 「啊哈哈哈哈这是扉间——就是我弟弟发明的一种忍术啦!可以将死人的灵魂重新召唤到此世!是不是很厉害啊哈哈哈哈!」 千手柱间笑得更大声了,他大力拍打着扉间的背,两个老大爷一起尘土飞扬。 众人:「……」 被众人用微妙眼神注视的扉间:「……别笑了大哥!——还有住手!别拍我了!!」 「哈哈哈瑛二你看你前男友们的表情!超有意思的啊哈哈哈哈!!」 众人:……不愧是瑛二的家人。 千手瑛二:……就算是我,这种时候也笑不出来,因为—— 「——您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自然的说出前·男·友·们这几个字的啊,爷爷!!」 忍耐多时的纲手发出暴怒的咆哮,直接把千手家两个木遁使吼得齐齐一激灵,露出了如出一辙的心虚表情。 「呀,小纲!我、我其实就是想说……」 溺爱孙女以至于毫无底气的祖父脑筋紧急转动,一把扯过旁边的惠当挡箭牌: 「我就是想说惠酱的名字特别好听!啊哈哈哈没错,就是这样!!」 被迫直面祖母暴怒眼神的惠:……我父亲家里是没一个靠谱的吗? 事实证明不是的,因为纲手面对他那张冷静中写满了「我好慌!!」的小脸,无论如何都是撒不出气来的。 她最终只是心情复杂却动作温柔的摸了摸小孩的脑袋,说一声「乖,大人的事你不用管」,然后将「咻」一声红了脸的小孩温柔推到一边,最后将满是温柔的脸转回去—— 「千手瑛二!!」 暴躁老母亲当场表演恶龙变脸。 千手·求生欲极强·瑛二:「我说!我什么都说!!」 * 源自血脉的绝对压制,让天不怕地不怕的忍界最强终于艰难地张开了口,开始讲述一个註定令自己社死的故事—— 「其实我觉得十尾那边非常需要我们的帮助。」 ——然后某人就试图做最后一次垂死挣扎。 「而我的事情就说来话长了,所以我们还是先……」 「那就长话短说。」 一直冷眼看着这场闹剧的宇智波斑,此刻终于冷冷开口了。 他一出声,身上那股凛然的气势便瞬间碾压全场,如同高山压顶般令人喘不过气来。对于归根结底只是凡体肉胎的一部分普通人来说,这种绝对实力差带来的压迫感,在他们身上就体现的更为明显。 但是此刻,即便被气势压得脸都白了,也没有一个人在这位忍界修罗面前露怯。 不过说到底,斑也从一开始就没有在意这些蝼蚁。 一片凝固了一般的死寂中,明显毫不受影响的瑛二平淡开口,用几句话便令凝固的空气恢復了流动: 「不用着急,斑。既然我已经决定要说,就不会再继续推脱。」 蓝发男人轻描淡写的便将话题权转移到了自己手里,转头对上了宇智波斑猩红的眼睛。 「事实上,我要说的事,或许恰恰可以解答你……你们长久以来的疑惑。」 「哦?」斑眯了眯眼睛,「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会将所有世界,将已经发生过的全部事件,将一切都联繫起来……带土。」 千手瑛二答非所问地说着,接着忽然话头一转,叫住了神色阴翳的宇智波带土。 「……什么?」宇智波带土冷漠接话。 第204页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一直只对你不同么?」 「呵!别惹我发笑了!」 这番言论简直是在带土的逆鳞上蹦迪,苦大仇深的boss堍立马怒不可遏,异色的双瞳杀气腾腾的盯着他。 「你哪里是对我不同?你不过是早就断定我是影响木叶的危险因素,所以才一直试图监视我,用虚假的温情掌控我罢了!!」 「没错,正是如此。就是因为我早就断定你是可能危害木叶的潜在毒瘤,所以我才一直形影不离的跟着你,关心你,因为我想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 千手瑛二一改过去对宇智波带土毫无底线、爱护有加的态度,毫不犹豫的用残酷的语言肯定了他。 这一下,反倒是宇智波带土瞳孔骤缩,脸色「唰」地变白了。 不过事到如今,谁都不会在意他的心情。 至于千手瑛二,则是不仅不会在意他的心情,更是打算将过往的一切伪装都撕碎开来,彻底展露真实的自己,展露所有的真相。 「而且,斑——我对你也是如此。」 他在宇智波斑森然的注视中紧接着说道,抬起眼睛,直直地对上了忍界修罗的血眸。 「我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因为我早就知道,未来的你会站在这个战场上,成为我的敌人。」 「——你说什么?!」 宇智波泉奈嘶声惊唿,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瑛二,你在开玩笑吧……?」 千手柱间则呆呆地望着瑛二,做梦都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唯有千手扉间,以及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话的旗木卡卡西,此刻没有露出丝毫意外。 宇智波斑久久地看着瑛二。 「……为什么?」他终于在一阵沉默后开口,眼中花纹转动,猩红的眼睛像某种活物。 然而,面对这样可怕的眼睛,千手瑛二却仍然面不改色,始终平静的和他对视着。 「因为我『看』到了。」 他轻声说。 「在我的灵魂分散成许多片,流散到各个世界的时候,我通过其中一片,看到了你和带土的未来。」 「你的灵魂……」加藤断失声打断了他,「曾经分散过?!」 「啊,没错。」 瑛二转眼看向围绕着自己而站的人们,过了几秒,又故作镇定的转回来,一本正经的假咳了两声: 「所以这些人,全是我的分灵在失忆状态下交往过的恋人。」 「……果然这些人都曾是你的恋人啊。」 最担心的事得到了证实,但纲手的语气里却已经没了最开始的怒火,反而充斥着几分奇妙的、看破红尘般的恍惚。 「你刚才说,自己的分灵全都失忆了……意思是你也不知道『这个自己』有恋人的同时,『那个自己』是不是也有吗?」 「嗯?呃……可、可以这么说?」千手瑛二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问题,便迟疑的点了点头。 「是吗。」纲手的声音愈发飘忽起来,像做梦一样抬手指向瑛二身后。 「那为什么同一个你在同一个世界里,还会有好几个恋人呢?」 千手瑛二:「……」您怎么知道的? 木遁使心里生出不祥的预感,他如触电般扭头,一眼就看到太宰治和五条悟动作神同步,一边光速放下揽着一大群人的手,一边吹着口哨藏起不知从哪弄来的纸板,而那纸板上赫然写着—— [我们都是来自同一个世界的呦~] 千手瑛二:「……」 纲手:「……」 千手瑛二:「妈你听我解释——」 「老娘打死你个玩弄感情的逆子!!!」 「啊啊啊误会,都是误会啊啊啊啊啊——!!!」 第93章 现在,此刻,在註定会载入忍者史册的第四次忍界大战战场上,着名的医圣纲手姬,正在狂怒的爆锤自家儿子。 ——纲手从没想过,自己悉心教导、无比自豪的独子,有朝一日居然会变成这样的混蛋!! 「亏我还以为你被宇智波带土伤透了心,所以这十年才一直没考虑个人问题!你这个逆子——我居然还盼着你走出来之后,有朝一日能接受卡卡西!!」 暴怒的母亲一把揪起儿子的衣领,周身仿佛燃起了具现化的熊熊火焰。 突然被cue的旗木卡卡西:「啊啦……我的荣幸?」 银毛面罩上忍眨眨眼睛,异色双瞳看不出除愉快以外的情绪,眉眼弯弯的坦然接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注视。 曾见过六岁小瑛二、听他说过这个名字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这个人就是卡卡西?(敌意飙升.jpg) 同样见过小瑛二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那个瑛二的幼驯染?(警惕的眼神.jpg) 其他人:什么!除了第一梯队的三个傢伙以外,这次又冒出来了一个已经被家长认同的本土强劲对手吗?!(头大.jpg) 千手·风暴中心·瑛二:……呸呸呸!荣幸什么荣幸!卡卡西你这傢伙捣什么乱!我可还没原谅你呢!! 一旦遇到发小对自己的单箭头问题,就会下意识逃避的木遁使这样想着,实际上却十分不自在的撇开头,低声嘟囔道:「……我怎么可能被带土那个小渣渣伤透了心啊。」 他直接避开了关于卡卡西的话题,也顺势避开了幼驯染闻言投来的、似有深意的注视。 第205页 宇智波带土本人:……你们一个个都当我不存在是吗?垃圾!一群垃圾!! 「就算不提带土!」 纲手直接无视了投来阴翳视线的四战堍,怒火持续飙升: 「那你也不能在我眼皮底下老老实实,却在别的世界玩弄别人的感情!!我可不记得有把你培养成这样的人渣——」 「喂喂喂!你不要听悟和治那两个臭小子胡说啊老太婆!谁是人渣?!谁玩弄别人感情了??!」 这话千手瑛二可不能当做没听见,他当即大声反驳起来,「我对每段感情都是认真的!!」 「对感情认真的男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多老婆!!」纲手脑门上青筋直跳,狠狠指向一边的男人们。 胡蝶姐妹带着伏黑惠,默默挪到千手柱间、千手扉间以及四影身边,充当着合格的吃瓜——不是,旁观者。 此刻的站位成了等边三角中的一角的老婆们(bushi):「……」 完全无法否认呢。 然而听到老母亲的话,千手瑛二本人却更不服了:「你不要血口喷人!!」 纲手两眼喷火:「我怎么血口喷人了?!」 「我又不是同时有了这么多老——不是,什么老婆!他们只是我的前男友!!」千手瑛二气愤不已,理直气壮的大声喊冤。 「前男友又怎么了!一个一个来你就觉得骄傲了是吗?!」纲手气得拳头上都鼓起了青筋。 「我都说了每片灵魂是独立的!每个我都有一段独立的人生!身为一个健全迷人英俊帅气的成年人,我谈、谈段恋爱怎么了?!」千手瑛二拼命挣扎,叫屈叫得特别大声。 然而从小就专治他的满嘴歪理的老母亲完全没被说服,直接冷笑着指向了甚尔。 「那你倒是告诉我,身为一个负责任的成年人,为什么你都和这个年轻人有了小惠,可那个世界却还是有别人过来?!」 「我——」千手瑛二语塞了一瞬。 「嚯。」伏黑甚尔挑了挑眉,咧开带疤的嘴角笑了笑,「伯母好明事理。」 纲手没听到这句称赞,只是抓紧机会,又指向了降谷零。 「还有那个年轻人!他走过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看了你的左手,还是无名指!你跟人家有什么约定吧?既然如此,他身边那几个一看就和他认识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这……」千手瑛二的气焰开始弱了下来。 「喔——真是出色的洞察力。」降谷零嘆服地说着,含笑瞥了眼视线开始飘忽的瑛二,「阿姨真厉害。」 「当然还有那个白髮的小子,和你在异世界的两个妹妹!!」纲手说着,忍不住用力摇晃起气人的臭儿子,「他们连你还活着都不知道!你就是这么对待他们的吗?!」 「我、我……」被不死川实弥和妹妹们投以控诉眼神的瑛二连说话都结巴起来。 「最后——」 纲手深吸一口气,用颤抖的声音一字一顿道:「我之前还听汇报说,宇智波斑的长相,和你在战国时代的初恋非常像……!!」 她看着疯狂流冷汗的瑛二,语气已经变得阴森起来:「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千手瑛二:……啊啊啊啊啊!! 千手瑛二弱弱举手:「其、其实——」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一旁的千手扉间冷酷补刀,字字珠玑,「都是藉口。」 ——都·是·借·口。 千手瑛二:「…………」 千手瑛二,大受打击,再起不能。 「所、所以瑛二,你真的……?」加藤断不敢相信的恍惚道,从头到脚都写满了「这不可能!!」。 千手瑛二颤抖的捂住心口:「不、不是这样的……」 「唉,所以说现在的年轻人……」大野木长吁短嘆。 「唰——」 千手瑛二膝盖中了一箭。 「真是让人难以置信……」水影吃惊的捂嘴。 「——!!」 千手瑛二踉跄着后退一步。 「真是太差劲了!太差劲了!!」雷影斩钉截铁的下了结论。 波风水门……波风水门已经不忍心再说什么了。 虚空之中,众人仿佛听到「咣当」一声巨响,「差劲」二字如同无形的巨石,重重的砸在了千手瑛二脑袋上。 「你…你们这群傢伙……!」 被无形的箭射穿全身的木遁使颤抖着跪到重重阴影之中,整个人都褪变成了灰白色。 千手柱间心有戚戚的蹲在他旁边,抱膝戳了戳他的肩膀:「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自作自受嘛……?」 「一边去,让我一个人待着。」千手瑛二头也不抬的幽幽道。 「得嘞。」千手柱间光速消失。 这曾爷孙俩的搞笑互动看得纲手直头疼,但与此同时,有些人却似乎并不是这样想—— 「那个……可以打扰一下吗?」某个粉发少年迟疑的举起手,在众人注视下于心不忍的说: 「其实……其实真实情况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他看向背景吹过阵阵秋风的瑛二,有些无奈又有些悲伤的笑了。 「在我们的世界,瑛二他……瑛二他最开始的分灵,确实只有伏黑的老爸这一个恋人。」 「……哦?」纲手扭头看向了他,就连跪伏着的某人,都忍不住动了动耳朵。 第206页 「是真的。」虎杖悠仁的目光黯然下来,「后来,瑛二的分灵意外死亡,他的灵魂本来应该回到本体中,却因为一个诅咒,导致他堕落成了咒灵……也就是一种没有理性和记忆的生物。」 「没有理性和记忆?」纲手的眉头蹙了起来,远处的某人更是慢慢抬起了头。 「——没错。所以起码在这方面,这个傢伙没什么好指责的。」 像是终于瞧够了瑛二被迫社死的窘样似的,伏黑甚尔心里那股微妙的郁气——因为瑛二过去曾为了五条悟而放弃他的郁气——此刻终于一扫而光,也终于肯开口为老攻说话了。 他瞥了眼神色苦涩的虎杖,又冷眼扫向身边的五条悟,毫不客气的说: 「和我一起过来的这两个人,一个是事先不知情,被死过一次后失去记忆的瑛二吸引的无知小鬼,另一个……」 他顿了顿,唇边不由得牵起了一抹冷笑,「却是从以前开始,就一直『明知故犯』的罪魁祸首。」 「明知故犯?……罪魁祸首?」 纲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视线也不由得转向了五条悟,神色严厉道:「这是怎么回事?」 「意思是——」 「瑛二的分灵被诅咒这件事,就是我做的。」 五条悟轻声开口了。 他在现场骤然一静的氛围中,慢慢垂眸避开了纲手勐地犀利起来的眼神,又重新抬起眼帘,和已经重新坐了起来,神色有些苍白的瑛二对视着。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隐藏的必要了。」 已经充分成长起来的最强咒术师说着,禁不住露出了一抹释然却苦涩的微笑。 「在这里的大家应该都经歷过吧?——被瑛二消除记忆这件事。」 他环视了周围一圈,在众人一下子沉重起来的注视中,尽量用轻松的语气承认道: 「他那样做的起因就是我啦。在他的分灵死去的时候,身为最强的我诅咒他永远不能离开我身边——」 投注到身上的视线勐然变得锐利起来,五条悟并不意外的垂眸笑了笑,继续道: 「之后,瑛二的本体亲自到了我的世界,收回了那片灵魂,但我施加的诅咒也因此蔓延到了他身上。」 「——你说的『诅咒』,虽然听起来很可怕,但实际上……」降谷零哑声开口了,「却是以『爱』这种感情,作为维持的条件的吧?」 「正是如此。你很聪明嘛。」五条悟爽快地打了个响指。 降谷零抽了抽嘴角:「我不需要你的称赞。」 「嘛,总之。」五条悟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 「诅咒就这样顺着瑛二身上的因果线,蔓延到了和他有关系的人们身上,所以我们的世界全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灾难。 「为了消除灾难,以及导致灾难发生的、根源性的诅咒,瑛二才会通过消除我们的记忆,来消除我们对他的执念和爱,以此净化诅咒,拯救世界。」 「你是说,瑛二他用某种能力……让你们全都忘记了他?」 纲手的唿吸微微一顿,有些怔愣的转眼,看向儿子不知何时沉默下来的侧颜。 「啊……您说的没错。」 五条悟刻意维持着高昂的语气慢慢低沉下来,苍蓝色的眼中似乎闪着水光。 「我……我们爱着的人,就是这样的大英雄啊。——嘛,不过我在这个故事里,就是那个唯一的反派啦。」 什么大英雄啊…… 千手瑛二微不可察的苦笑了一下。 然而,他觉得与自己丝毫不符的称唿,其他人反倒十分认同。 「唯有这一点,我和你持同样的意见。」 降谷零低声说。 一旁的琴酒哼笑一声,抱着只有自己知道的心情,出人意料的开口道: 「英雄么……或许确实如此。在我那个世界,这傢伙是个连自己的感情都可以当做筹码,将其出售给魔鬼,以此换取情报、执行正义的警察。」 他幽绿的眼睛紧紧盯着瑛二,用一种独特的、带着嘲讽和杀意的语气,变相解释了自己的世界为什么会来这么多人。 注视着瑛二有些惊讶的样子,银髮男人竟难掩愉悦的笑了。 「要不是他这个不惜独自闯进毒气室也要救人的疯子,我那个世界,恐怕早就像诅咒造成的后果一样,开始迈向末日了吧。」 「……要说拯救世界的话,瑛二在我们的世界,才是真正的『救世主』。」 已经陆陆续续弄懂了所有事的不死川实弥,此刻再次开口了。 他不自觉地摩挲着自己的刀,声音沙哑的说: 「在我们那里,存在一种名为『鬼』的东西。他们原本是人类,是被千年前诞生的鬼王——鬼舞辻无惨转化,终生以人类为食、不见阳光的怪物。每一只鬼,都强到能吞噬成百上千人。」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众人闻言都感到不可思议。 「而我们的兄长,是民间唯一的猎鬼组织,鬼杀队中数一数二的天才,以及支撑一切的柱。」胡蝶香奈惠目光黯然。 「哥哥从十五岁开始,就一直不眠不休的与鬼战斗,而最后…最后……」胡蝶忍的声音哽咽了。 「最后他开启了以燃烧生命为代价的『斑纹』,取得了常人不能及的力量,杀死了鬼舞辻无惨,让全世界的鬼从此灭绝,让人类可以不再担心潜藏在黑夜中的食人怪物。」 第207页 不死川实弥嘶声说着,双拳死死攥紧,眼角渐渐出现强忍悲痛的红血丝。 「……然后,那样高尚耀眼的人,在二十五岁那年,就早早死去了。」 千手扉间一直安静的倾听着。 此刻,他环视了一圈陷入安静的众人,又着重看了眼神色不明的宇智波斑,才冷静开口道: 「不只是你们的世界。就连在这里,在我们的时代,瑛二也留下过自己的足迹。」 「二爷爷?」纲手怔怔的望着他。 「这是真的,小纲。」 千手柱间盘腿坐在瑛二身边,此刻也少见的收敛了笑容,用更为柔和温暖的眼神,注视着身边脸色不自然的孙辈。 「你也不要太过苛责他了。知道吗?在我和扉间年轻的时候,忍者们是以一族为单位活动的。 「在那个残酷的时代,世上战火纷飞,连年不绝的战争,让我们甚至要将四五岁的孩子都赶上战场。」 说到这里,这位伟人的神色禁不住变得悲伤起来。 「我和扉间,还有斑和泉奈,原本可是都有五个兄弟的啊。因为瑛二的相助,我和扉间起码还留下了板间这个弟弟,可是斑和泉奈却……」 他说着看向了宇智波斑和泉奈,顿了顿,才接着道: 「在那个时候,是瑛二的分灵耗尽心血,一直致力于让忍族联合,建立可以保护所有人,让下一代能得到教育与保护,让孩子们可以不用上战场的村子。」 「……是啊。」千手扉间或许是回忆起了那时候的事,冷冽的红眸控制不住的变得柔软起来。 「他花费了自己的一生,终于让三大忍族放下仇恨,彼此联合,建立了如今的木叶村。」 「……瑛二先生拥有的,是远胜这世上绝大多数人的眼界与胸怀。」 宇智波泉奈低声说着,视线有些不安的垂下。 「他不惜花费二十多年的时间,一点一点让族与族之间互相理解,消弭仇恨——哪怕自己的家人被残忍屠戮,哪怕……自己的恋人,被敌对家族的忍者背叛、杀死……他,他也……」 「——好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说了。」 千手瑛二突兀开口,语气平静的打断了男人艰难的哽咽。 宇智波泉奈眼睫一颤,随后难掩黯然的抿紧嘴唇,顺从的不再说话。 不过不止是他,现场的绝大多数人都久久沉默着,目光复杂的注视着瑛二。 ——虽然早就知道这个人有多了不起,但是这一刻,结合着异世界的他做过的壮举,他们才愈发察觉到……这个男人,到底有多伟大。 他似乎总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这些事在他心里远比爱情、亲情、个人的私情更重要,所以他总会毫不犹豫的一个人沖在最前方,离他们越来越远,直到他完成使命,彻底将他们抛下…… 只是如今已经大不相同了。 他们想起了和这个人共同度过的那些回忆,甚至亲身来到了他所在的世界。 ——既然如此,瑛二就别想再抛下他们。 「你让我等得太久了,瑛二。」 低沉磁性的嗓音忽然从人群后方传来。 众人循声扭头,让那个和瑛二一样盘腿坐在地上的男人露出了身形。 千手瑛二静静地望着那个人,根本没怎么费力,就看出了对方隐藏在冰冷外表下的焦躁心绪。 于是他只沉默了一瞬,便开口道: 「我已经说了我接近你的目的,斑。你既然还等着我的回覆……是想像带土一样,向我復仇吗?」 「復仇?」宇智波斑残酷而无味的笑了,「我对那种无聊的东西没兴趣。」 「那你是为什么——」 「我想搞懂的问题,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瑛二。」 忍界修罗站起身,一步一步来到曾经的恋人面前,视旁边阻拦自己的纲手和加藤断为无物,自顾自的低头凑近了瑛二,双眼直直地望进他的眼底。 「而我想要询问这个问题的心情,在知道你在异世界的经歷后、不仅没有打消,反而愈演愈烈了。」 「……」 千手瑛二预感到了什么。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张嘴试图阻止斑问出那个问题。 但是已经晚了。 以交战中的忍者和十尾为背景,被秽土转生召唤到此世的忍界修罗俯身,目不转睛的对上了瑛二那双深邃的蓝瞳。 「能放弃的东西都是不重要的,但那是通常的情况,对你这种铁石心肠的傢伙可不适用。我不惜等待数十年的岁月,就是为了这一天—— 「回答我,瑛二,真正的你爱着的,究竟是谁?」 此话一出。 包括四影和胡蝶姐妹、伏黑惠在内,所有人的视线都射向了瑛二。 千手·亚歷山大·瑛二:「……」 ——说真的,快来个人打晕他吧!救命啊!! 第94章 空气无形中变得焦灼起来。 除了唯一认真打四战的十尾(十尾:???),和不得不与它对战的忍者以外,其他站在这个战场的人全都看向了千手瑛二,气氛紧张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千手瑛二愁得脑袋疼。 这不是夸张,他现在是真的头疼,不止头疼,他还浑身都疼。 不过他完全没有表现出这一点就是了。 第208页 「斑……」被质问死亡问题的木遁使揉揉眉心,嘆息着又重复了一遍自己说过的话: 「我说过你已经死了,我从不给死人扫墓,也绝不会沉溺于过去。就算你真的藉助健也復活了又如何?在如今这个早已不属于你的时代,你活过来又能做什么?」 「这个时代确实已经不属于我。」 宇智波斑没有否认,但也没有选择妥协。他伸手捧起瑛二的脸,眼里只有他的样子,一瞬间让瑛二幻视了过去那个受困于愧疚和爱,总是毫无底线的深爱他的人。 ……不,他们就是同一个人,因为宇智波斑的下一句话,就是在他耳边喃喃低语:「但是你在这里,而我属于你。」 瑛二唿吸一窒。 下一秒,两只不同的手勐地攥住了斑,与他不愿退后的力道对峙着,三人的手同时因用力而微微发颤。 「……哦?」斑转过头,玩味的打量着试图让自己后退的两个人,眼神寒冷如冰,「看来,别的世界也勉强有几个够看的。」 「说勉强就太失礼了吧,我可是最强哦?」 五条悟凉凉挑起唇角,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忍界修罗,「嘛,不过我也懒得向你这种没眼色的傢伙解释。——吶,你看不出来瑛二并不愿意跟你和好吗?能不能不要继续讨人厌呢?」 「放开瑛二哥。」中原中也的阻止就要言简意赅多了,同时也杀意凛然多了。 被毫不客气命令的宇智波斑自然不打算照做,事实上,他看起来连发怒的迹象都没有。 这个所有人都能看出他很强的男人,只是用一种看捣乱的小孩一样的眼神斜睨着他们,而后毫不在意的移开视线,看回了千手瑛二。 「瑛二,你怎么说?」他挑眉道。 「哎——?我还是第一次被人用这种眼神看着呢。」 五条悟完全不想让瑛二和他说话,此刻直接截断了话茬,脸上露出很新奇的笑容。 然而与此同时,他绝美的苍天之瞳却愈发冰冷起来,周身涌动的咒力气势磅礴,令感觉不到咒力的非咒术师也倍感压抑。 「说得没错。」中原中也身上亮起危险的红光,脚下出现以他为中心的根根裂纹,钴蓝的眼睛暗沉如深潭,「一般来说,我才是俯视别人的那一方。」 「……?」五条悟俯视了他一眼。 「……」中原中也脑门上爆出青筋:「你这傻大个看什么看!!我是说在实力上!实力上!!」 一声闷笑传来,同为世界顶尖强者、身高却高中矮均匀排列的三人同时扭头,正好看到千手瑛二故作严肃的轻咳两声,遮住了唇边未散的笑意。 中原中也耳朵都红了:「……瑛二哥!!」 「咳咳咳……好了,中也,谢谢你来帮我。」瑛二彻底憋不住笑意了,他又咳嗽了几声,这才目光温和的安抚重力使。 中原中也一哽,耳朵上的红晕迅速蔓延到脸上,偏头不自然的躲开他的注视。 瑛二失笑,体贴地移开了视线,收敛笑容看向一脸不耐的斑,张嘴就打算说话。 「……还有我呢?!」五条悟忍不住震惊大喊,食指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我也第一时间出来帮你了哎?为什么不对我那么温柔的笑?!」 「故意揭老底、害我在惠面前丢脸的傢伙在说什么呢,需不需要我敲开你的脑壳替你看看脑子啊?」 千手瑛二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 五条悟:「……」 五条悟放下手,委委屈屈的嘟囔着:「我只是想让伯母注意到我啦……好,我知道了,我道歉。」 「你是什么小学生吗——」 「我说过别再让我等了吧,瑛二?」 宇智波斑不悦地打断了瑛二,强势插入了他们之间的交谈,「还是说怎么,你准备让这些来自别的世界的傢伙来对付我?就因为你不想回答我谁才是你最在意的人?」 「……你们不要出手。」千手瑛二的神色模煳起来,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听不出喜怒的对中原中也和五条悟说。 中原中也急了:「可是——」 「你身上那些东西,不是纹身吧。」伏黑甚尔突兀开口。 他上前几步,无视了就站在瑛二面前的宇智波斑,脸色有些难看的打量着瑛二脸上的咒印。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如果这玩意儿对你毫无影响,你不可能一直坐在这里,仰视我们。」 「况且你的脸色也很苍白。」一直没有走远的降谷零蹙眉。 「你现在动不了,对不对?……起码,让我保护你一次吧。」不死川实弥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声音低得像是乞求。 千手瑛二眼睫微颤。 「至少那边的那个大傢伙,我可以帮你——」五条悟说着,转身准备瞬移到十尾那边。 就在这时。 「这是我们忍者内部的事。」 蓝发男人头也不抬的说着,语气平静却毫无温情。 「外人都滚开。」 现场骤然一静。 「外人……?」不知是谁率先呢喃了一声,令几乎所有人的眸光都或多或少的黯淡了几分。 难道仅仅因为跨越了一个世界,曾经亲密无间的恋人,就变成连帮忙都不被允许的外人了吗? 他们望着突然变了个人一样满目冷漠的男人,禁不住迷茫的想到。 第209页 然而,与此同时。 几道出于对瑛二的了解而发出的、探究又隐晦的视线,却在沉思了片刻后,悄然转移到了宇智波斑身上。 千手瑛二恍若未觉,只是转眼看向他一度以为再也无缘相见的人们,目光沉沉的说: 「如你们所见,我的世界正在经歷战争,敌人就是那边那个十根尾巴的蠢东西,我左前方那个疤脸,我右前方那个小疯子,还有小疯子控制的这些死人。」 「嘶——虽然确实已经死了没错,但直接用死人概括我们是不是太过分了……」千手柱间一脸受伤的捂住心口。 「闭嘴大哥。」 「好的扉间。」 「——总之,这是属于我们忍者的战争。」 瑛二直接面无表情的无视了曾爷爷的脱线,注视着众人的蓝眼睛中透出冷酷的光。 「谁都别来碍手碍脚,听见了么?」 「……你以为这样就能转移话题了么?」宇智波斑危险的眯起眼睛。 「我没有转移话题。」瑛二淡然否定着他,没有再关注来自异世界的人,直接将视线撇开,「只是觉得你的问题根本没有回答的意义,所以不想回答罢了。」 「有没有意义不是由你来决定的,而是由我来决定的。」斑冷笑一声,眼底放射出幽暗的火光。 「不要装傻,更不要用『我最在意木叶』,『我谁都不在意』,『现在的我不想谈个人问题』这种屁话来敷衍我。」 他目不转睛的死死盯着瑛二的眼睛,低哑的嗓音顺着耳道传入他的大脑中。 「你应该知道,我真正想得到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 千手瑛二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慢慢垂下了眼帘,嘴巴无声地张了张,似乎想要回答。 然而,就在这一瞬。 「——这个问题,就由我来替瑛二大人回答吧。」 嘶哑如磨砂的嗓音突兀传来,与此同时,那人的查克拉也瞬间出现在了某人的身边。 那真的是一眨眼都不到的功夫,充分体现了时空间忍术快到极致,又防不胜防的特性,乃至于在瑛二曾看到的平行世界中,连宇智波泉奈都是被类似的招数杀死的。 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人曾顺利避开这一招。 所以……所以——!! 千手瑛二瞳孔骤缩,如同触电般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正巧看到凭空出现的娇小男人一刀捅进了旗木卡卡西的心脏,面具下的笑容如梦魇般甜蜜而疯狂。 「知道么?我从十四岁开始就想这么做了……旗木卡卡西。」 「噗哧——」 利刃穿透肉.体,迸出刺眼的血花。 「……欸?」 千手瑛二像是反应不过来一样,张了张嘴巴,发出了一声徒劳的单音。 他的双眼睁大,身体不由自主的摇晃着站起,有些茫然的唤着:「卡卡、西……?」 旗木卡卡西脸上的惊愕还没有散去。 他踉跄了一下,眉宇中不可自制的浮现出痛苦,抬起颤抖的手想要捂住伤口。 大滩大滩的血落在他的掌心,染红了瑛二在他生日时送给他的护手。 ——血。 ——卡卡西的、血。 想到这一点的瞬间,深蓝的眼瞳勐然缩小如针目。 虚空之中,一声破碎的声响不知从何处传来。 千手瑛二安静地站在原地。 漆黑的咒印变成蝌蚪般蓝紫色的活物,在他身上狰狞蔓延。 ——他的身上,蔓延着无声的、极致的愤怒。 「看吧。」 小村健也抽出短刀后退几步,看着身上的咒印宛如活了一般流动起来的木遁使,在空间都被扭曲了的恐怖压迫感中,颤抖着发出了饱含沉溺柔情的呓语—— 「我就知道,只要杀了您最爱的人……那么您的能力,一定会彻底失控的。」 第95章 「我要宰了你。」 平静的声音如阐述般响起。 然而与听不出情绪的语调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蓝发男人暗到发黑的眸色中、任何人都能察觉到的,那种寂静燃烧的愤怒。 ——真正的愤怒都是无声的。 双目赤红、大吼大叫的愤怒不是极致。面色苍白的酝酿着某种可怕的东西时,那种令人不寒而慄的平静感,才是。 「……我知道您会的。」 小村健也被瑛二用那样的眼神注视着,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发自心底的感到了一阵悚然。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垂下眼帘后退了几步,操纵药师兜驱动着秽土转生出的四人,藏在他们身后低声呢喃: 「但现在还不行。」 「——卡卡西!」 几声重叠的惊唿一同响起,波风水门第一时间冲到学生面前,担忧的伸手将其扶住。 「卡卡西,你怎么——」 他顿了顿,慢慢将银髮忍者扶坐到地上,眉心紧紧皱着,「怎么样了?」 「让我看看!」 纲手紧跟着来到了他们两个身边,被波风水门拉到了旗木卡卡西一侧,将冒出绿光的手掌悬浮在了男人心口上方。 地上的血色液体不断蔓延。 忍界最出色的女忍指尖一颤,随后用力咬紧牙关,过了几秒,才低声说:「瑛二,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第210页 「什么……?!」 加藤断诧异的睁大眼睛,下意识忧心地看向瑛二。 千手瑛二神色模煳的站在原地。 他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紧,抬步想要往卡卡西那边走,但是他刚刚有所动作,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那个小子……对你很重要?」 宇智波斑放任被控制的身体拦住瑛二,双眼却始终冷淡地注视着旗木卡卡西,嘴里喜怒难辨的说着。 「不准看他。」 下一刻,暗到发黑的眼睛恫然射来,蓝发男人脸上不见了丝毫笑意,更不见了一切逃避、搞怪和余裕,毫无高光的眼睛寒意森森,连面庞都染上了残酷的阴翳。 「不准看他,不准接近他,不准动他一根手指——不然的话,就算是你,我也绝对不会饶恕,斑。」 宇智波斑心口一寒。 「……是吗。」他轻声应着,攥着瑛二的手掌缓缓用力,尘土做成的肌肤粗糙而冰冷,与瑛二温热的肉.体截然不同。 在这一刻,生与死,新人与旧人,统一与对立的界限,突然就变得如此鲜明。 ……呵,到底是不一样了吗。 良久,宇智波斑才几不可闻的嗤笑一声,放开瑛二的手腕,转而抽出了背上的焰团扇。 「那你倒是说说看。」 他重新抬起眼帘,露出了一双温情散尽,只余杀机与嘲讽的眼睛。 「就凭你现在连查克拉都无法凝聚,甚至连站都站不稳的状态,到底要怎么不饶恕我?」 「你想试试看么?」 千手瑛二轻轻歪头,任由一绺额发垂到可怖收缩的瞳仁前。 「想试试的话就动手啊。」 男人这样平静地说着,脚下黑影涌动,里面仿佛蕴藏着庞然大物。 然而,强行调动咒力的结果却是他体力的能量疯狂暴涨,让他的眼白都因为破裂的毛细血管而渗出了血雾。 「该出手了。」 看到这一幕,雷影忍不住皱起了眉,周身亮起了耀眼的雷光,「瓜已经吃得够多——咳,总之不能再这么悠闲了!大家一起去帮帮千手小子!!」 「不会让你们过去的。」 药师兜双目无神地低声道,抬手迅速结印后往地上一拍:「通灵术·秽土转生!」 「他还有没用完的忍者吗?!」照美冥看着面前出现的几十个棺材,颇感棘手的沉下脸色,「竟还有这么多……」 「不止如此。」大野木扭头看向远处又吼叫起来的十尾,眼睁睁看着它张大嘴巴,凝聚出了巨大的尾兽玉,「那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风影小子和那群年轻人真的没问题吗?」 四影的神色不禁凝重起来。 「……喂喂喂,我怎么觉得情况不太妙啊?」 被瑛二勒令围观的人们之中,中原中也终于忍不住发出了质疑,「我们真的不需要帮忙吗?战况好像对瑛二哥他们越来越不利了啊?!」 「瑛二说了不许插手。」太宰治低声说,「你想违背他的意志吗?」 「事到如今也不得不违背了吧……?!」松田阵平焦躁的低声说着。 「……可我们又能做到什么?」降谷零头也不回的哑声道,双眼目不转睛地紧盯着瑛二,紫眸不可抑制地变得黯然。 「我倒是能做到不少事……」五条悟摸着下巴低声嘟囔,听起来却不可思议的有些不自信。 不说其他,就说「不听话的孩子会受到什么惩罚」这一点,在场的人就没有比他更清楚的。 千手瑛二没有去管他们的纠结。 正如中原中也所说,他此刻显然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但即便如此,他的神色也没有丝毫波动,连嵴背都始终挺得笔直,始终面无表情的和宇智波斑对峙着,蓝眸中的漠然和冷酷愈来愈令人心惊。 他无比鲜明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那就是谁都不能动旗木卡卡西。 而这,恰恰令宇智波斑无法忍受。 「——这种时候你还添什么乱啊,斑!」 就在气氛一触即发时,一声抓狂的大喊忽然响起,千手柱间「嗖」一声冲过来,勒着斑的腰就生拉硬拽的将他拖到了一边。 他只接收到了「阻止千手瑛二杀死小村健也、接近旗木卡卡西」的指令,其他时候倒是还能自由行动,所以此刻做出这种行为也不算费劲。 至于这个过程中他到底受到了老友的多少拳打脚踢,这里就不详细说了——反正他们都是秽土转生体,不管怎么揍都能復原。 与此同时,千手扉间则取代斑挡住了瑛二,看着他身上涌动的咒印和摇摇欲坠的身体,很是看不过眼的蹙眉叱责: 「你也给我冷静一点!」 「现在的瑛二大人是无法冷静的,二代目。」 小村健也柔声说着,充满痴狂的双眼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瑛二,眼底却翻滚着黑色的漩涡,「因为从很久以前开始,旗木卡卡西在他心里就远胜其他任何事——」 「喀啦。」 娇小男人脚下的地面突然破开。 一双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脚踝,将他往下用力一拽,紧接着,空中便传来了犀利的破空声—— 「被你这样的人这么说,可一点都不让人高兴啊。」 「什——?!」 小村健也愕然扭头,正巧看到波风水门和纲手围着的男人「滋啦」一声化作了闪电,而自己面前的空中则出现了另一个旗木卡卡西,此刻正举刀斩向他的脖子。 第211页 「雷电分.身……?」小村健也喃喃道,下意识扭头看向瑛二。 ——既然这样,为什么瑛二大人会表现的那么……?! 「你跑不掉的哦。」银髮上忍嗓音懒散含笑,异色双瞳中却放射着冰冷的雷光,白牙短刀在空中留下银白的轨迹。 小村健也勐然回神,眼睁睁看着那柄带电的寒刃来到自己面前,可他却因为双脚陷入土地中而无法发动飞雷神。 啧、糟了……!! 「叮——!」 千钧一髮之际,一柄太刀从远处旋转飞来,直接挡开了卡卡西的刀。 「……嘁。」还保持着投掷姿势的宇智波泉奈浑身一僵,在众人注视中耻辱咬牙,「千手扉间,都怪你的这个破忍术!——早晚有一天我要杀了你!!」 千手扉间:说什么傻话,你我早就死了。 旗木卡卡西眸光一暗,落在地上毫不拖泥带水的结印,近乎无缝的发动了攻击:「雷切!」 仿若万千鸟鸣的雷遁刺向小村健也的心口。 「你以为自己能得逞第二次吗?」 小村健也阴沉着脸,催动体内的木遁细胞,在树根的辅助下一举拔出了双脚,下一瞬间便消失在了空中。 旗木卡卡西轻轻咂舌,挥挥手散去雷切,一个后跃回到瑛二旁边,一把将他拽离了千手扉间身边,也远离了其他所有秽土转生者,停在加藤断旁边,支撑性的半揽住瑛二的腰。 「卡卡西……」瑛二在斑面前强撑的气势瞬间散去,双眼一瞬不瞬的凝视着他,嘴唇轻动。 「啊,很遗憾我失败了。果然飞雷神之术很难对付啊。」 旗木卡卡西像是有点不好意思,先是故作遗憾的耸了耸肩,然后才笑着扭头看向他。 然而,当注意到男人被血染红的双目时,他的笑容却微微收敛起来,无可奈何又满是忧心地抱怨: 「你在做什么啊?我们以前不是经常被水门老师训练,早就能躲开飞雷神之术了吗?而且水门老师扶住我的时候,不是给了你信号……」 「嗯。」瑛二低低地应了一声,移开视线看向旁边的地面,眼帘微微垂下,「理智上我也知道,你肯定会没事的。」 「对吧!不要这么简单就中计啊。」卡卡西好笑地胡噜了一把蓝毛,「你不是一向最理智了,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保持冷静——」 「但你是例外。」 千手瑛二轻声说。 旗木卡卡西一怔。 「……什么?」他不自觉地望进那双近在咫尺的蓝眼睛,不敢置信地张合了一下嘴巴,「你、刚才说什…么……?」 「你是我理性的例外,卡卡西。」 千手瑛二看着他呆呆的样子,不自觉的放柔视线微笑了一下,眼底的风暴终于缓缓平息,英俊的眉宇中透出秋水般的嘆息与温柔。 「所以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我怎么可能控制得住感情?」 ——咚咚。 分不清谁的心脏漏了一拍。 「瑛二……」 旗木卡卡西的眼尾因动容而染上绯红,在瑛二浅笑着歪头表示疑问时禁不住撇开视线,耳尖发热的捂住心口。 「你、不要在这种时候说这么肉麻的话啊,弄得我心跳好快……」 「啊,对哦,我们好像还在吵架。」 千手瑛二抬手勾住他的肩膀,慢慢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含笑的声音逐渐低沉。 「不过你说错了,你听到的,应该是我的心跳。」 「……你的心跳?」 卡卡西忽然察觉到了哪里不对。 他不得不抬起双臂,半抱住木遁使越来越沉重的身体,语气逐渐急促:「那为什么我也能听到?还有你、你这是怎么了——瑛二?!」 男人询问的声音勐然拔高,里面染上无法忽视的惊慌。 「都说了,我没控制好感情啊……」千手瑛二苦笑了一声,嘴边开始溢出鲜血。 正在感嘆这两个孩子终于和好了的纲手倏然一惊,抬头一眼就看到瑛二在卡卡西的搀扶下脱力跪倒,嘴中喷出大口大口的鲜血。 「……爸爸?」 不远处,伏黑惠看着男人再也无法掩饰痛苦的模样,有些茫然地唤了一声。 「瑛二!?」旗木卡卡西恐慌的声音和其他人混杂在一起,他们焦灼的注视着吐血不止的心上人,几乎所有人都按捺不住的向千手瑛二涌来。 「别……靠近……」 千手瑛二艰难地发出声音。 「你说什么?」离得最近的卡卡西担忧询问。 千手瑛二没有重复自己的话,只是抬手按住他的肩膀,用尽现有的微弱力气,将他往旁边轻轻推了推。 ——咚咚、咚咚。 心脏的跃动传入了每个人耳中。 包括远处的忍者联军在内,所有人都在莫名的预感中,转身或惊讶或慌乱或恐惧的注视着那个散发着山峦般沉重压力的源头,看到那人的神色被刘海遮掩,唯有紧咬的牙关、唇边的鲜血、不断痉挛的手,诉说着他正在忍耐怎样的痛苦。 ——咚咚、咚咚、咚咚…… 「难道说……?!」 加藤断在逐渐变快的心脏搏动声中感应到了什么,原本还带着担忧的脸色忽然大变,张嘴就沖众人吼道: 「大家快从瑛二身边离开!!快——!!」 第212页 「……这是灵化之术发动的前兆。」 千手瑛二身边,旗木卡卡西注视着心爱之人身上逐渐浮现出的光晕,几乎在加藤断髮出吼声的同时意识到了现状。 「瑛二的灵化之术真的失控了……」 银髮上忍眼中一瞬间闪过惊愕和慌乱,他理智的顺着瑛二的力道后退了一步,然而下一秒,他又神色坚定的重新上前,一把抓住了瑛二的手,想要询问他自己做什么才能帮到他。 下一秒,他对上了瑛二深海似的眼睛。 「卡、卡西……」 全身的咒印如同唿吸般忽闪忽灭的男人唿唤着他,用左手攥住不断出现咒印的右手手腕,艰难地发出颤抖的声音: 「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拜託了,帮我保护、那些人……!」 旗木卡卡西陡然愣住了。 在那一刻,他站在混乱的战场中央,双眼倒映着心爱之人痛苦的神色,周围的情况万分危急。 但是在那样的紧要关头,他脑子里浮现出的,却是一个困扰他许久许久的问题—— 「你最信任我,是因为我是你的幼驯染,从少年时代就喜欢你的『旗木卡卡西』…… 「还是说,就只是因为我是『未来的火影』呢?」 在那片喧闹无法侵扰的寂静里,旗木卡卡西和千手瑛二安静对视着,听到自己的声音如是说。 千手瑛二怔住了。 他愣愣的望着旗木卡卡西,但后者并没有停下来听他的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便在加藤断的吼声中毅然转身,一把抓住了向瑛二冲来的降谷零,又反手抓住了伏黑惠的胳膊。 他在他们困惑不安的注视中严肃低喊:「快跑!!」 「快跑——!!」 飞速赶来的加藤断拼命挥动着手臂,示意他们赶快远离,同时以自己最快的速度结印:「灵化之术——」 ——咚咚、咚咚、咚咚、咚! 象徵失控的心跳声戛然而止。 下一秒,无数半透明的光团从瑛二体内飞出,灵魂的白光照耀之下,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吸力,像是自己的灵魂都要脱离躯壳。 「不妙……」波风水门手心里渗出冷汗,「瑛二的各种能力开始进一步失控了……他会将所有人的灵魂都吸走、摧毁的!!——诸位!!」 「可恶,这些秽土转生者太难缠了……!!」大野木本想立刻飞到他身边,和他一起施展能封锁一切的四赤阳阵,却被前仆后继的死者阻拦了脚步。 其他影也是差不多的情况,然而四赤阳阵必须由四位实力达到影级的强者来施展,算上水门和纲手,也才只有两个人。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波风水门看着瑛二那边刻不容缓的情况,难掩焦灼的自言自语着。 「不会让你们妨碍我的。」 将一切看在眼中的小村健也轻轻笑出了声。 他缓步走到独自跪在地上的瑛二身边,小心的、沉溺的抬手轻触他的面庞,被他反手打掉也不在意,只是痴痴地望着他,露出了坏掉的人偶娃娃一样甜蜜却悚然的笑容。 「马上就可以了……马上,我们就能融为一体了,瑛二大人……」 「——你好像一直在说融为一体啊。」 在四散的灵魂包围下,本来已经神色空白的瑛二忽然发出呢喃。 「吶,健也,你到底……为什么要和我融合?」 男人扭头看向曾经的队友,在对方受宠若惊的幸福注视中,轻柔的发出了魔鬼般蛊惑人心的声音: 「将理由告诉我,好不好?」 ……听到千手瑛二这样说。 此刻还没跑远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暗暗打了个寒颤,在心底有志一同的想到—— 又有人要倒霉了。 第96章 浓郁的血腥味在空中蔓延。 半透明的灵魂在空中游荡,四周喧譁吵闹,战斗声、爆炸声、野兽的怒吼声不绝于耳,无论怎么看,这里都是忍者世界才会有的奇景。 但是在那一刻,伏黑惠却忽然听到了绝不该存在于此的声音—— 【「我完全不觉得惠是麻烦。」】 ……欸? 他如触电般回头,一眼就看到某个半透明的灵体跟在他身后,温暖的笑容与他久远记忆中的某个人重叠。 【「惠啊,是上天赐给甚尔的宝物哦。」】 「你……」 少年震惊的瞪大了眼睛,「那句话是……」 当年「树之精灵先生」第一次来见他的时候,对他说过的! 「不要向后看!」 旗木卡卡西蹙眉,用力拽着少年的胳膊往前跑。 「瑛二靠自己发明了灵化之术的第二阶段,只要神智被他蛊惑,就会被抽走灵魂!不要回头,快点跑起来!!」 「可是放任他的能力失控,不会导致更严重的后果吗?」 同样被旗木卡卡西拽着的降谷零也在回头,他的紫眸暗沉地盯着小村健也,空闲的手缓缓摸向怀里。 「要是能击毙那个让瑛二能力失控的傢伙……」 「——那疯子身上有那个白痴的气息,如果不能一击击中要害,恐怕反而会激怒他。」 伏黑甚尔从侧方接近,大手扣住伏黑惠的脑袋强迫他向前看,绿眸瞥了眼降谷零掏枪的动作,如是道。 第213页 「气息?」降谷零一顿,同样回过头来。 「那是什么意思?」从另一侧接近的不死川实弥问。 伏黑甚尔哼笑一声:「我只是感觉他和瑛二一样,身上有蓬勃的生命力,恐怕一般的办法都杀不死他。至于他们会气息相同的原因……」 他斜了眼五人中唯一身为本土人的卡卡西。 旗木卡卡西木着脸承受了四个人的注视。 说实话,别看他在这群傢伙出现后表现得一直很淡定,但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突然直面这么多情敌的他,心里到底有多烦躁。 ——其实,如果这些人都是后来掉出来的那种水平,卡卡西根本不会感到烦躁,连一丝郁闷都不会有。 因为他能肯定,瑛二虽然会对这些人心怀愧疚,但绝不会因为他们心生动摇。 可关键是这四个最先掉出来的不一样啊!瑛二那混蛋绝对动真心了啊!他明显超级在乎他们啊!! 不过这也难怪,毕竟这里面还有亲生儿子呢,他能不在乎吗? ……旗木卡卡西气得想爆锤狗头。 心里也难免酸得要命。 不过他不知道,旁边的三个男人(排除少年)同样酸得要命。 ——他们何曾见过瑛二像刚才那样,彻底为一个人失控、发怒的样子? 更别提之后瑛二还那样全身心信赖的倚靠着这个男人,和他之间的气氛一看就不对劲。 总之,这个旗木卡卡西,不容小觑!! 互为情敌的男人们各怀心思,气氛便难免变得古怪起来。 伏黑惠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他并没有在意,只是焦急地追问卡卡西: 「旗木先生,那个叫健也的傢伙到底为什么会和瑛二有相同的气息?」 他望着卡卡西,十分认真地恳求道: 「请您告诉我。等这场战争结束之后,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瑛二,所以想尽可能多了解他一点。」 「……好吧。」卡卡西似乎被这句话说服了。 他嘆了口气,话是对伏黑惠说的,眼神却似有似无的扫过了其他三人: 「等战争结束,瑛二大概就会送你们回去。在那之前,你想多了解他一点也是应该的。」 伏黑惠目光稍黯,但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谢谢您。」 然而。 同样将这句话听在耳中的三个大人,此时却不约而同的在心里冷哼一声,诡异默契地想到—— 谁会回去啊。 第97章 大人们的弯弯绕绕显然不适合说给孩子听。 面对和自己的学生差不多年纪的少年,旗木卡卡西哪怕心里再烦闷,也不会在无辜的孩子面前表现出来。 于是他嘆了口气,妥协地准备开口。 就在这时。 「瑛二!!」 几声惊唿忽然从身后传来,卡卡西几人心尖一颤,控制不住的回头,正巧看到千手瑛二连坐姿都维持不住,躬着腰单手捂嘴,指缝中不住的渗出鲜血,脸上的咒纹像是跳动的火焰,灼烧着他惨白的肌肤。 不死川实弥死死攥紧拳头,太阳穴附近的血管愤怒鼓起,抬手就想拔剑:「不行,我要宰了那个该死的矮子——」 「不行!你的灵魂会被吸走的!」旗木卡卡西立刻想要阻止他。 不死川实弥的刀已经出鞘,闻言冷冷道:「我有远距离攻击的手段。」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卡卡西的语气强硬起来,「你没看到我刚才发动的攻击吗?就算是远距离攻击,只凭剑术也很难击中飞雷神——」 「那就眼睁睁看着那个疯子折磨瑛二吗?!」不死川实弥周身放射出凛然如刀的锋利气势,狠狠瞪向卡卡西的眼神却在一瞬间透出绝望般的痛苦,「我已经……不想再看到那个人一个人承担一切了……!」 ——再? 伏黑甚尔和降谷零忍不住侧目。 旗木卡卡西被他的眼神看得一愣。 他看着这个和自己发色相同的男人,神色变幻了几秒,随后却再次严肃了脸色,抓紧他的手腕低声说:「可是瑛二希望我保护好你们。」 此话一出,几人都愣住了。 「……那个白痴。」伏黑甚尔不知想起了什么,偏头有些失神的看向一边,神色逐渐模煳起来,「谁需要他保护啊。」 降谷零抿直唇线,站在一边看着这几个人,目光止不住有些黯然。 比起他来,这些人其实多多少少都有一定的特殊能力吧。可是他在这个人人都是异能者的世界里,即便头脑再好、再玩得转人心,似乎也只能受人保护。 ……但他并不认为自己是彻底的弱者。 正因为他拥有瑛二亲自教导出的、无论何时都保持镇静理智的心,他才能比谁都客观地看透这一点—— 「旗木君。」 公安警察扭头看向旗木卡卡西,目光犀利、语气笃定的说:「对于这场战争,瑛二是有什么计划吗?」 卡卡西目光微闪。 「果然。」 极擅察言观色的卧底警察瞬间捕捉到了这点动摇,立刻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作为见证过瑛二更多假面,也亲身跳过好几次他设的局——咳咳,不,是最了解瑛二对局面的把控能力的人,降谷零虽然脸上还带着担忧,但眼底已然透出了对瑛二的强烈信心。 第214页 他摸着心口望向瑛二,嘴中祈祷一般的喃喃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无所不能的……是这样吧,教官?」 与此同时。 稍远处,千手瑛二忽然感到一阵心悸,忍不住又咳出一口血。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显然是为了抑制咒印的蔓延消耗了大量体力,但即便如此,他也仍然直视着小村健也,断断续续的艰难发问: 「你…到底为什么要帮助带土?为什么……直接就断定我不会再信任你?你、咳咳……你拥有足以掌握飞雷神之术的头脑,难道想不到自己背叛木叶的话……我会、更加痛恨你吗?」 「我当然没有背叛木叶。您将村子视作最珍贵之物,背叛它与背叛您无异,我又怎么会做对木叶不利的事呢?」 小村健也摇了摇头,无比虔诚地跪在瑛二面前,着迷地凝视着他即便染血也不减英俊,反而更添刚毅与血性的面容。 「我说过,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遵循您的意志啊……瑛二大人。」 娇小的男人面露幸福地说。 千手瑛二眸色微暗:「……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健也低笑了几声:「我明白的,您的目的不适合现在就说出来,所以我会为您保密。」 ……他当真知道? 瑛二心里疑窦丛生,但这不耽误他套出最重要的情报。 蓝发男人咬紧牙关,忍住又一阵查克拉在体内暴动的痛苦,随后面色苍白的若无其事道: 「那么,你在我身上印上飞雷神的标记,也是为了遵循我的意志吗?」 他咳嗽了两声,抬手抹去嘴角的血沫,有些无奈的嘆气:「我不记得我要求过你这样做啊。」 「那是因为——」 被他用专注而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小村健也脸上不由得滑过一丝薄红,眼里透出痴迷的光亮。 但是话说到一半,他却忽然收敛了笑意,翠绿的眼睛危险地盯住了瑛二: 「您不会是在套我的话吧,瑛二大人?」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瑛二失笑,「我只是想知道……咳,你是怎么给我印下的标记而已。」 他注视着以扑朔迷离的方式「效忠」着自己的前队友,笑容一如幼年时期那般灿烂温暖: 「我觉得你很厉害啊,健也!以前明明完全用不出飞雷神的,现在居然能在我毫无所觉的时候给我印下标记了!」 「我……」 这个笑容和这番表扬的杀伤力不可谓不大,小村健也眼睫一颤,明显受到了触动一样怔怔地望着他。 瑛二歪了歪头,继续笑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那是……」小村健也的视线飘移了一瞬,随后垂下了眼帘,似乎是挣扎了好一会儿,才饱含歉意地低声道: 「……非常抱歉,瑛二大人,在我和您融为一体之前,这件事……不能……」 「啊,这样啊!嗯嗯,没关系的,我理解我理解。」 千手瑛二非常好说话,一看出他有拒绝的意思,便连连表示他不必回答,自己就是随口一问。 「瑛二大人……!」 小村健也明显感动极了,恍惚着似乎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凑近瑛二痴迷的碎碎念着: 「果然您就是最完美之人,瑛二大人……我一直梦想着能为您献上一切,一直希望您能表扬我,夸奖我,希望您信任我胜过其他任何人——」 「为什么?」瑛二轻声打断了他,「为什么对我这么执着?为什么偏偏要向我献上你的一切?」 「瑛二……!」一旁的纲手想要说些什么,但瑛二制止性的给了她一个眼神,而后继续耐心地注视着健也。 听到他这样说,小村健也控制不住的怔了怔,下一秒,他的眼圈居然红了。 「您已经不记得了吗?」他难掩激动地问。 千手瑛二一僵:「呃?记……记得什么?」 小村健也抿紧嘴唇,一言不发地紧盯着他,待发现他眼里只有毫不作伪的迷茫之后,男人的脸色不禁变得阴沉起来,垂眸自嘲一笑。 「果然,瑛二大人从未信任过我。」 这话昭示的显然不是什么好的走向,千手瑛二又咳了口血,否认的连连摇头:「不不不,其实我真的信任过……」 「没关系的,这个答案我早就知道了。「小村健也完全没有听他说话,只是看似洒脱的笑了笑,眼底却渗着不祥的血色。 他轻声呢喃:「我早就知道,您不可能像信任我的先祖那样,信任我……」 ……什么? 原本还想继续否认的瑛二瞳孔骤缩。 「——你刚才说谁?」他抬手就去抓健也的衣领,但男人却先一步站了起来,后退一步渗人的盯着他,侧脸看起来阴恻恻的。 「您永远不可能像信任小村就也那样信任我,对不对?」他呓语道。 「你是从哪里、咳咳……!从哪里听到的那个名字?!」 心绪的起伏让查克拉的流动更为紊乱,千手瑛二抓紧了心口的衣服,不顾下巴上滴落的鲜血,挣扎着哑声质问健也。 小村健也将他这副样子尽收眼底,眸色愈发暗沉,完全没有回答他问题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呢喃道:「看来果然只能这样做……」 他说着抬起手,从怀里掏出了又一个捲轴。 第215页 那一瞬间,千手瑛二看着那个漆黑的捲轴,忽然产生了极强的厌恶感。 ……到此为止了。 他眸光一暗,在电光火石之间用食指和中指蘸了下嘴角的血,随后勐然结印:「招魂!」 「什么……?」小村健也悚然一惊,下一秒就看到瑛二不受控制飞出去的灵魂全都飞了回来,一个接一个重新注入了他的身体! 「等等,这、这不可能……等等!等一下……!」男人这下开始慌了,他重新塞回捲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动了飞雷神。 然而,空间跳转之后,他却没有出现在瑛二身边,而是出现在了四影的包围圈之外,一个距离瑛二十分遥远的地方! 「这不可能!!您做了什么——?!」 男人这下彻底疯狂起来,清秀的脸因为极度的恐慌和不甘而扭曲,抬脚就想往瑛二那里赶。 下一刻,他勐然看到了自己脚边、从影子中浮现的太刀。 那把刀的刀柄上,缠绕着一根深蓝色的刀绳。 小村健也的动作僵硬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含笑的低语在耳边响起。 ——那是、瑛二大人十二岁生日时,借着送刀绳的机会,一併将飞雷神标记送给他的。 原来这么多年,那个人一直没有扔…… 「诸位,趁现在!!」 远处的波风水门大喊了一声,带头飞快结印:「忍法——」 其他三影紧跟而上:「四赤阳阵!!」 四道赤红的光柱沖天而起,相互连接,形成封闭的红色立方体结界。 以千手瑛二为中心,可以用来封锁一切的结界终于结成,这样一来,就算瑛二连木遁都控制不住了,也不用再担心会牵连他人。 「——可是您的灵魂呢?灵魂总可以穿透这个结界吧?!」 回过神来,小村健也近乎崩溃的质问着被结界隔绝的瑛二,抬手一把摘下脸上的面具,狠狠扔到地上。 「而且说到底,刚才您为什么能使用和奈良一族相同的操影之术?!为什么能召回自己的灵魂?!为什么会知道我把标记印在了您的刀绳上?!」 「真是笨蛋啊,瑛二大人我怎么可能在同样的事上跌倒两次呢?」 自己把自己关了起来的瑛二似乎十分得意,坐在结界内洋洋自得的双手抱胸。 「当我的灵魂好不容易全部回来之后,我就找到了万无一失的,不需要使用任何查克拉、咒力和神力,就能重新将灵魂召回的方法——那就是以鲜血为引,用『记忆』作为纽带,进行招魂。」 「……记忆?」 数声带着危险情绪的低语响起,千手瑛二心中一凛,头冒冷汗的强迫自己忽略那些被戳中痛处,因此格外阴森的注视,难掩心虚的继续道: 「至、至于后面那些问题就更简单了,我的术式之一就是操纵影子嘛,它现在还没有失控,和你交谈的同时一心二用又不算很难…… 「最后,你问我为什么会知道标记就在刀绳上。」 蓝发男人说到这里顿了顿,表情不易察觉的变得复杂起来,眼中划过嘆息。 「我问你标记是什么时候印下的时候,你的眼神滑向了我以前挂刀的地方。『』 「……」 小村健也古怪的沉默着。 「健也?」瑛二奇怪的唤了他一声,「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的话,就回答我为什么想和我融合——」 「为什么还留着它。」小村健也轻声说。 「……嗯?」瑛二一愣,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 「那根刀绳,为什么您还留着它?」小村健也又问了一遍,缓缓抬头,用瘆人的晦暗视线一瞬不瞬的紧盯着瑛二。 千手瑛二安静的看着他。 「那根刀绳,不是你唯一留给我的东西吗?」 他这样理所当然地平静道。 「……」 空气一瞬间凝固了。 小村健也露出了一种混合着惊愕、酸涩、复杂、愤怒、怨怼的神色,几乎要看着瑛二笑出声来。 「您记得?」 他像是感到很可笑一样,十分神经质地高高咧开嘴角,看起来既像哭又像笑,声音尖利刺耳: 「您居然记得?!还一直把它带在身边?!」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记得。」 千手瑛二蹙起了眉,似乎对他这副样子感到不解。 「那是我十二岁生日时你送给我的礼物,我记得非常清楚——」 「既然这样,既然这样——」 既然您心里也是在乎我的……!! 小村健也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怒吼,像是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情感一样,声音如泣血一般的质问道: 「当年在水之国的湖泊边,我们遇到起爆符陷阱的时候,您为什么要对我见死不救——?!」 他用愤怒到颤抖的指尖指着诧异的卡卡西,布满烧伤伤痕的脸上,缓缓滑落下两行晶亮的泪水。 「那个时候,我就躺在您前方几米远的地方,期盼着您来救我……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只是因为这傢伙的一个不确定危险程度的求救,您就那么轻易地……抛下我了?」 男人绝望的抽泣慢慢低了下去,听起来是如此声嘶力竭,气力全无。 第216页 千手瑛二已经完全愣住了。 他睁大眼睛望着男人脸上那些丑陋的瘢痕,好半晌,才徒劳的张了张嘴,发出了一声只有自己听见了的呢喃—— 那个时候,你原来就在前面吗? 第98章 随着小村健也的质问声随风飘散,这一方战场也随之陷入了寂静,只有男人痛苦的抽哽咽声不时响起。 伏黑惠不安地左看看右看看,最终还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询问旗木卡卡西:「那个……这人说的事是真的吗?」 「……这不可能。」 旗木卡卡西收敛了震惊的神色,第一时间斩钉截铁地否定着,「瑛二是我见过最出色的感知型忍者,如果当时健也还活着,他的查克拉波动不可能不被瑛二感知到。」 「还不明白吗。」小村健也远远听见他的声音,唇边露出了一抹讥讽的笑意,转头阴恻恻地看向他。 「瑛二大人是否感知到了我的查克拉,这种事根本无所谓,因为他在当年就做出了决断——为了尽快赶去支援你,他放弃了已经濒死的我。」 注视着卡卡西眉头紧皱的样子,男人危险的放轻了声音:「所以我才说你是瑛二大人除村子以外最珍视的存在……」 「瑛二,你真的把那个年轻人丢下了?」千手柱间皱着脸,作为合格的吃瓜——不是,理智旁观者,忍不住说了句公道话(自以为): 「我觉得不可能啊?你不是那样的人!虽然……嘛,如果那个叫卡卡西的孩子很适合成为火影的话,以你的性格,确实会很重视他……」 「柱间你能不能闭嘴! !」 千手瑛二一听这话脑袋都大了,他几乎不敢对上卡卡西射来的幽幽视线、健也射来的哀怨视线、其他人射来的意味深长视线,只能双手抱头抓狂的大喊: 「这种时候你就别给我添乱了!这不是越描越黑吗?!」 「诶诶诶?怎么就越描越黑了?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什么实话!我根本不是因为卡卡西适合成为火影才重视他的好吗?!」 「哇塞,不是吗?你不是无可救药的火影控吗?」千手柱间发出了耿直的感嘆,并且因为过于耿直,令人禁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千手瑛二被他噎的勐然一哽,脸色一时间万分精彩:「我、我是火影控又不是我重视卡卡西的原因……起码不是全部原因!」 旗木卡卡西:「……呵。」 瑛二脑门上都冒出了冷汗,假装没有听到这声冷笑:「总、总之柱间你给我闭嘴!我在努力回忆当年的事呢!!」 「什么!为什么你还需要回忆?难道那个年轻人说的事是真的——」千手柱间的眼神犀利起来。 「怎么可能啊!我当然是在想证明自己没有故意抛下他的证据啊!!」 立方体结界里的男人忍无可忍地咆哮。 两个同样高大健壮的男人隔着一层结界,像小孩一样幼稚的上蹿下跳起来。气氛被这两个活宝一搅,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紧张感。 千手扉间头疼扶额,苦大仇深地嘆气:「你们是从哪个山头跑下来的野猴子吗……算了,总之大哥你闭嘴,瑛二说的没错,这种时候你添什么乱!」 「什么!怎么能说我添乱呢?!」千手柱间大为吃惊,继而大为不满,「扉间你又开始偏心了!我明明是在有理有据的——」 「闭嘴大哥。」 「我明明——」 「闭嘴!」 「……qaq!」 千手柱间,击沉。 看着传说中的忍者之神陷入重重阴影,失落不已、毫无威严的样子,本土忍者们都露出了一言难尽的幻灭神色,反而是来自异世界的众人…… 嗯,就,不愧是瑛二亲生的曾爷爷呢。 伏黑甚尔沉默地看着柱间身上冒出的、眼熟的要命的蘑菇,又看看抱着脑袋疯狂回忆往事,同时拼命躲避和他们发生眼神交流的瑛二,禁不住从鼻腔里哼出了一声笑音。 不过与此同时,他那双因为重新想起了瑛二而亮起的绿眸,却慢慢流转着颇有深意的光。 拜从小生长的环境所赐,伏黑甚尔可谓是一个情商极高,又极擅长揣摩人心、讨人欢心的人。 这本领他一般懒得使用,因为后来的他已经无所谓自己过的怎么样,每日只是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浑浑噩噩的过活。 可是在重新见到瑛二的现在,他的心态怎么可能还和以前一样? 好不容易在地狱里见到了重新从人间垂下的蛛丝,那自然是必须牢牢抓住,死也不放手才行啊…… 这样想着的天与咒缚,将冷然的眼神从「竞争对手们」身上一一滑过。 作为自认为对瑛二的本性了解得最深的人,他其实很明白现在的瑛二在想什么。 ——那傢伙绝对是自己也处在混乱状态,已经完全被他们这些人的出现搞麻爪了吧。 伏黑甚尔想到这里,在内心感到好笑的同时,又忍不住将视线投向了卡卡西。 如果他们不来,那他估计,这个银毛小子有很大机率成为最后的「胜者」。 可惜他们已经来了,而且更可惜的是,他伏黑甚尔来了就不打算走,还打算把姓氏换成「千手」呢。 ——嗯?你们问儿子怎么办? 呵,那臭小子都十八岁了,当然是自己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过,必要的时候要是能充当一下他追回老攻的筹码就更好了。 第217页 以上这些事,全都是甚尔在来到这个世界的一瞬间就想明白的事,没什么好说的。 如果说现在有什么值得他忌惮的,大概也只有周围这些「竞争对手」了吧。 天与咒缚环视了周围一圈,心里不动声色地打着算盘。 按照瑛二的个性,以及刚才总结的信息来看,名为「木叶」的村子、村里名为「火影」的领导者、需要通过这场战争达到的目的,这三件事在瑛二心里肯定是排在前三位的。 也就是说,他们这些异世界人,和瑛二最看重的东西是毫无利益纠葛的,他们不会给这个事业脑的男人造成任何阻碍。 这意味着瑛二对他们毫无戒心,某种意义上说,他将不会排斥他们的接近,这对他们来讲是一个很大的优势。 反观瑛二本世界的人—— 甚尔的目光射向早就被他注意到的几位忍者。 首先,那个疯疯癫癫的小矮子,还有那个疤脸的异瞳男人,作为胆敢和瑛二作对的白痴,肯定早就被踢出了瑛二的心,根本不足为惧,pass。 其次,虽然和瑛二默契得让人嫉妒,但是具有血缘关系的两位千手长辈,pass。 剩下的是一直暗暗关注瑛二的那两个红眼男人。扎小辫子的那个从头到尾被瑛二无视着,自己也一看就心虚气短,应该没什么威胁。倒是他的兄长…… 天与咒缚沉思的摸了摸下巴。 忍者的术他不太了解,但是那个很狂很拽的黑长炸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所以姑且假设他有办法重新变成活人。这样的话,瑛二面对他时那种心虚的态度就很可疑了……就叫他对手1号吧。 接下来。 伏黑甚尔面无表情的瞄了眼旗木卡卡西。 对手2号,幼驯染的情报优势+未来婆婆颇为看好的优势+疑似能当上「火影」、对「火影控」的瑛二具备特攻效果的优势,是目前看来最强大的对手之一。 最后。 伏黑甚尔的视线转向一边,正巧和降谷零、不死川实弥的眼神撞上了。 三个人同时静默了一瞬,随后不约而同的臭着脸别开视线,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对手3号、4号,非常讨厌! 不就是身材正中瑛二好球区还和他有个孩子/性格疑似瑛二最爱的忠犬还成功给他套上了戒指/有妹妹加成还做到了让瑛二一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个恋人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三人同时这样想着,顿了一会儿后,忍不住同时磨了磨牙。 ——可恶!为什么对手这么强大!!这让人怎么能不酸啊!! 这种时候可能有人会问,他们为什么不直接逼问瑛二本人「你到底想选谁」。 但这事儿是他们不想问吗?! 只要用脑子稍微想一想就能知道,千手瑛二那个已经狠心抛弃过他们一次、不负责任又不靠谱、遇上真感情就只会把人往外推的别扭混蛋,这种时候脑子里肯定只剩下「啊啊啊」了吧!! ——啊啊啊!到底该怎么办啊啊啊啊啊!! 千手瑛二的内心在疯狂哀嚎。 无论怎么回想,他都能肯定当年的自己是确认健也已经死亡才离开的,可这事儿在别人眼里肯定不是这样! 他也不能否认健也说卡卡西在他心里特别重要这句话是假的!可真要承认了又该怎么对其他人交代? 说到底,战争结束后他到底该拿这些人怎么办——??! ……直接全部送走行不行? 某木遁使冒出了无比混蛋的想法,并一发不可收拾的开始严肃思考实施的可能性。 打断他混蛋算盘的,是身为本土幼驯染,所以大概可能或许……不是那么慌的旗木卡卡西。 「听到了吧,健也?瑛二说他没有故意抛下你。」 身为当年那件事的参与者之一,银毛上忍显然满脑子都是正事,不但没有为敌人承认了自己在瑛二心里的地位而高兴,反而沉下了脸色,几乎像是被触怒了一样严肃道: 「他有多重视木叶的伙伴,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因为当年的你正是受到他照顾最多的人!」 「卡卡西!」千手瑛二发出大为感动的声音,然而现在没人理会这个气氛破坏者。 「当年你可是比我的成绩还要差,是货真价实的倒数第一。」 久未开口的宇智波带土出人意料的低声附和道,异色双瞳带着微妙的意味斜睨着健也,「要不是你,毕业时和瑛二这个第一名分到一班的,应该是我这个倒数第二才对。」 ……所以倒数第一在你们眼里反而很抢手是吗? 旁听的人们禁不住在心里吐槽。 话说,为什么成绩差的人最后反而都混成了大boss啊!猥.琐发育吗你们!! 「没错,当年你仗着自己是倒数第一才和瑛二成了队友,在只有两个人的班里一直和他过着二人世界……咳咳。」旗木卡卡西勐然假咳了两声,脸上有点挂不住。 ……合着你也很羡慕啊? 众人无语地看向他。 「冒昧问一下,旗木先生当年的成绩是?」伏黑惠有些好奇地问。 「啊,这个……」卡卡西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哼哼,想当年,卡卡西可是相当了不起的天才,五岁就从忍者学校毕业了。」 某位幼稚父亲一听这话可来劲了,抱胸坐在原地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218页 「虽然因为是破格毕业,所以没有毕业成绩,但这并不能掩盖他的优秀——嘛,当然,比起瑛二大人我来,他还是要差上那么一些的……」 众人沉默地看着这个结界里强行压抑着得意,实则尾巴都快翘上天的人。 旗木卡卡西:「……身为战斗总队长,却连一个主力都没能干掉的傢伙就闭嘴吧,完全没有说服力。」 千手瑛二眉头一跳:「哈啊?!卡卡西你这傢伙,说得跟你干掉了谁一样!!」 「我起码还发动了一波像样的攻势!你这白痴除了中招、给大家添麻烦、被关在结界里之外,到底还干了什么?」 「你能发动攻势还不是因为有我一边演戏一边给你打掩护!话说给大家添麻烦是什么鬼啊?!我什么时候给大家添麻——」 「你敢说你这群前男友没给大家添麻烦吗?」 「噗咳咳咳……!刚、刚才风太大我没能听清耶,卡卡西你有说什么吗?啊哈,啊哈哈哈……」 看着立刻心虚气短到眼神乱飘的某人。 旗木卡卡西:「呵。」 众前男友:「……」 ——这算什么?幼驯染的打情骂俏?故意在他们面前秀默契? 呵,真是太天真了,以为这样他们就会酸了吗?他们才不会酸呢!呵呵呵呵…… 咬牙切齿.jpg 此时此刻,唯一没有察觉到现场古怪气氛的,大概也就剩小村健也了。 这位骨灰级病娇维持着无动于衷的神色,选择性忽略了某人败坏形象的装傻笑声,直接面无表情地看向了卡卡西和带土:「所以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总之,你应该很明白,当年的自己有多弱小。」 旗木卡卡西嘆了口气,放弃了和瑛二的幼稚争论,转而严肃了神色。 「可就算这样,瑛二也从没有嫌弃过你,反而亲自带你去找纲手大人学习医疗忍术,还不惜拿出二代目大人的飞雷神忍术捲轴给你看。这样的他,怎么可能在生死关头丢下你不管?」 千手扉间闻言斜了眼瑛二。 ——就是因为你把我的家传忍术给外人看,才惹出这么多事? 千手瑛二狂擦冷汗。 ——别、别打岔!我还在回忆当年的事呢!! 「那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瑛二大人心里的重要性。」 小村健也自嘲的笑了一声,绿眸阴冷地盯着他。 「我一直在用整个生命注视瑛二大人,所以我才会明白——你知道吗?那位大人从小就最关注你,也最期待你。虽然他后来和宇智波带土交往了,但我一直都知道,带土在他心里根本什么都不是!你才是他真正放在心上的人!」 此话一出,从刚才开始就明里暗里往卡卡西身上扎的眼神更明显了,有几个人甚至不加掩饰的放出了杀气。 此处特别点名「什么都不是」的宇智波带土先生本人。 旗木·几乎被眼神戳成筛子·卡卡西:「……」 ——不是,为什么他反倒变成修罗场的中心了??他只是个火影的代餐啊?? 千手瑛二敏锐地察觉到了众人关注点的转移。 他眉心微蹙,刚毅的眉宇不易察觉地浮现出阴影,暗沉的眼神无声射向小村健也。 「健也。」他出声唤回了众人的注意力,语气显而易见的冷淡了许多,「不管你信不信,在那次事件里,我是在确认没有感应到你的查克拉,又四处搜寻过你的遗体未果之后,才离开去支援卡卡西的。」 「……这不可能。」 小村健也立刻转眼直勾勾地盯着他,语气近乎偏执。 「难道说,您为了维护旗木卡卡西,已经不惜这样欺骗我了吗?」 ……又把话题拐回去了。 瑛二眉宇中闪过一丝烦躁。 他就不能别揪着卡卡西不放吗? 下意识维护髮小的木遁使加重了语气:「我说过我是在断定你已经死亡后才离开的,这是无论卡卡西有没有发出求援信号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没错,你未免把他心里的我想得太重要了,健也。」 旗木卡卡西低声附和道。 「什么?」小村健也不耐地皱眉,和不知为何愣住的瑛二一同看向银髮上忍。 在众人注视下,旗木卡卡西自嘲一笑。 「你真的误会了。事实上在瑛二心里,我本身根本没有你们想的那么重要。」 「呵,可笑!事到如今,反而不愿意承认自己被偏爱么?」小村健也发出了根本不相信的嗤笑。 旗木卡卡西嘴角一抽,顿时也没心情再解释下去,直接不耐烦地瞥向瑛二:「我受够了,还是你自己来解释吧——告诉他,在你心里我根本没有任何特殊性。」 千手瑛二并没有照做。 他露出了今天最冷凝的表情,深海似的眼睛微眯,露出了几乎可以称之为不悦的神色:「你在说什么?」 「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旗木卡卡西语气冷漠地撇开头,「在你心里,我只是因为未来的火影的身份才重要吧。」 ——那三个第一批来到这个世界的男人,在你心里才是「可以成为恋人的人」,不是吗? 上面这句话,擅长忍耐的忍者抿唇咽了下去,没有像吃醋似的直接说出来。 千手瑛二没有回答。 第219页 战场一时间陷入了寂静,直到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来回音的卡卡西奇怪扭头,一眼就对上了蓝发男人晦涩的眼神。 「你……」他心里一跳,不由得焦躁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 千手瑛二还是没说话,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两手扶住膝盖,似乎有些苦大仇深地嘆气。 「卡卡西是笨蛋。」他语气肯定道。 「哈啊?……你说谁是笨蛋?」旗木卡卡西心头一颤,莫名有些为他透露出的否定意味而不敢置信,却又不敢放任自己去相信和雀跃,仍然下意识反驳着。 千手瑛二臭着脸不看他:「谁回答我谁就是笨蛋。」 「??!千手瑛二你——!!」 「够了,你们有完没完?!」宇智波带土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别再让这场无聊的争吵继续下去了,战争还在继续!你们就这么不在乎战争的输赢吗?」 「我没有撒谎,我真的就在那里,瑛二大人……」 非常容易陷入自己的世界的小村健也直接无视了他,再次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瑛二身上,像是梦魇一样神经质的呢喃: 「第一轮爆炸发生后,我落入了旁边的湖水中,因为冲击和虚弱而失声。等爆炸声消失后,我躺在岸边的乱石堆里,看到您踉跄着走过来,捂着被炸伤的左臂唿唤我的名字。 「然后,旗木卡卡西的通灵犬就找到了您。我还清楚的记得那只叫『帕克』的狗说的话呢:『太好了,居然是瑛二!瑛二,快去帮帮卡卡西,他和琳正在被雾忍追杀!』」 千手瑛二瞳孔微缩。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一直密切关注着他的健也自然也不例外。 「是不是一字不差?哈哈哈!」男人不由得笑了起来,笑声嘶哑而疯狂。 「那是当然了,因为那天的事已经无数次在我脑海中回放过!!我清楚的记得,您原本已经在朝我的方向走了,那么近的距离,您不可能感应不到我的查克拉!可结果呢?!——就因为旗木卡卡西的一声求救,您就捨近求远,当场抛下了我!!」 上半张脸满是瘢痕的男人说到这里,神色已经趋近癫狂。 「就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的距离!!不能说话也不能动的我就眼睁睁看着您越走越远,最终消失不见了!!就是因为这个人——!!」 他又一次狠狠指向卡卡西。 旗木卡卡西:……已经无所谓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都是我的错。 不过千手瑛二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木遁使露出了前所未有严肃的神色,深蓝的眼眸因为沉思而垂下,眉头紧紧皱着。 有哪里不对。 瑛二想。 当时的场景他也仍然歷歷在目,他记得,按照那时水流的速度和方向,落水的人是不可能在那么近的地方靠岸的…… 除非有人故意将他放在了那里。 ……一种异样的预感忽然传来。 千手瑛二心里一跳,眼神倏然射向一旁的宇智波斑,精准地捕捉到了他唇边那抹轻蔑而讥讽的弧度。 他瞳孔一缩。 难道说……? 这么说来,他之所以感应不到健也的查克拉,也是因为白绝—— 「您不是奇怪我为什么不回村子,又为什么要和您合为一体吗?」 小村健也低哑的声音再次传来,语气里似乎压抑着什么危险的东西。 千手瑛二蓦然回神,急切开口道:「等等,健也,这件事其实——」 「吶,为什么要那么轻易就抛下我了呢?当年,不是您在我们组队的第一天说——」 娇小的男人将面具重新戴回脸上,唯一露出的幽绿双眸中,翻滚着温柔到病态、也疯狂到病态的黑色漩涡。 「『我需要你,永远也不会抛弃你』的吗?」 「……」 「所以,在确认您已经不需要我,想要抛弃我了之后……」 注视着沉默不语的瑛二,小村健也高高咧开嘴角,露出了地狱的裂缝般弧度悚然的笑容,歇斯底里的大笑道: 「我想要让您的灵化之术失控,让我们的灵魂同时离开肉.体,再利用咒印让我们彻底融合、从而再也不分开这件事,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让您承受能力失控的痛苦不是我的本意,但像您这样温柔的人,肯定能理解我的吧?!——这不是我对您的攻击,而是爱,是爱啊!哈哈哈哈……!」 * 「唿……」 秋夜的冷风无声吹过战场。 猩红的结界内,孤零零独坐的蓝发男人无声攥紧拳头,听着自己死而復生的队友大放厥词。 「我曾利用飞雷神之术,在您睡梦之中陪伴在您身边,听过您唿唤我的先祖——小村就也的名字,也知道了您和他之间发生的故事。」 与先祖拥有同样的黑髮绿眸,甚至如出一辙的娇小身材的男人说着,忍不住带着柔情到瘆人的笑容走到瑛二面前,隔着一层鲜红的结界,入迷的注视着他模煳的神色。 「……闭嘴。」千手瑛二的嘴唇动了动。 小村健也置若罔闻,变本加厉的伸出冰冷的指尖,痴恋的试图描摹他英俊的五官。 「您是那么地、那么地信任他,那么,换了身为就也大人后代的我,您也肯定、」 第220页 「闭嘴。」 「不会排斥和我融合——」 「……噗哧。」 利刃穿透肉.体的声音,令男人扭曲病态的嘶笑戛然而止。 「稀里哗啦……」 大滩大滩血液砸落在地。 小村健也保持着向瑛二伸出手的姿势,双眼怔然瞪大,过了好几秒,才缓缓收回手,反应不得的碰了碰自己心口的刀尖。 「欸……?」他发出了一声迟钝的单音,十分艰难地扭头,看向身后那个自己从未设防的身影。 「瑛二先生让你闭嘴,你难道听不见吗?」 本应被他控制的银髮青年出现在他身后,礼貌却又讽刺的微笑道。 「药师、兜?」 小村健也难以置信地咳出了一口血,「为、什么……」 「难道你以为,我会不做任何防护措施,就将信任着自己的部下派去做间谍吗?」 结界内的蓝发男人轻声开口,语气十分轻描淡写。 药师兜与有荣焉的笑了,下手却是毫不留情,直接将刀抽了出来,带出大片大片的鲜血。 「什、……」小村健也踉跄着倒地,正巧跪在了瑛二面前,染血的双手狼狈撑地,瞪大双眼挣扎着抬起头,看向那个与他一界之隔的身影。 一界之隔。真的是一界之隔。 明明只还差那么点距离……只还差那么一点距离,他就能再一次、触碰到这个太阳般灿烂耀目的身影……就像那一天一样…… 明明…… 「我只是、想要像就也大人……一样……」 破碎的呢喃从男人嘴边溢出。 「不要再让我听到你喊就也的名字。」 千手瑛二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黑洞般的双眼不带一丝一毫人类的情感,像是高天之上的神明,眼底只有俯视蝼蚁的残酷。 「你只是个将自己的欲求强加在我身上,还美其名曰『忠诚』、『爱意』的垃圾。 「——这样的你,连就也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 宛如撕裂般的情绪,在男人色块破碎的眼中闪过。 千手瑛二冷漠的移开视线,冷不丁对上了一双妖冶的异瞳。 「闹剧结束了?」 宇智波带土冷酷地说着,轻轻嗤笑了一声,抬手缓缓结印。 不远处,正在被联军围攻的十尾突然停止了嚎叫,在众人注视中扭头,毫无徵兆的向这个方向沖了过来。 「结束了的话——」 震耳欲聋的脚步声中,衣袍纷飞的紫衣男子勾起唇角,直视着结界内的瑛二,露出了解恨的冷笑。 「——这一次,该换我上场了。」 第99章 「吼——!!」 体型巨大的十尾怪兽仰天咆哮,令天地都为之震颤。 「怎么了?这东西又要做什么?!」加藤断扶了把差点没站稳的纲手,隔着结界挡在瑛二面前,瞪大眼睛和众人一起望向发狂的十尾。 千手瑛二看着它那副样子,很快从记忆的角落翻找出平行世界的记忆,脸色不由得一变:「难道说……是天变地异?!」 他勐然回头,惊悸收缩的蓝眸直直射向降谷零。 金髮深肤的公安警察脸色发白,此刻正一脸痛苦的捂着耳朵,烟紫色的双眼惊疑不定地望着十尾。 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男人忽然顺着他的视线回头,一下子对上了他的眼神。 狂风之中,两人隔着不短的距离遥遥对望,但降谷零却清晰地看到了心爱之人眼中的惊慌。 千手瑛二正向他大吼着什么。 他的右手激动地做着向一边挥舞的动作,明显是想让他躲开,然而还没等降谷零读清他的唇语,那人就因气血上翻而勐然呕出了一口血,神色苍白无比。 降谷零的脚动了动,想要顺应本能赶到他身边,但强烈的飓风却勐然将他颳倒,逼得他不得不抓住地上的岩石一角,以免自己被狂风吹走。 他知道瑛二为什么第一时间看向他。 看看四周的环境吧——有着十根尾巴的巨兽散发出恐怖的气势,震耳欲聋的吼声中,地面像暴风雨中的海面一样晃动着,空中狂风大作,乌云如同海啸般翻滚,剧烈的震动令地表崩裂,洪水喷涌而出。 这样天崩地裂、宛如世界末日一般的灾难,像他这样彻彻底底的普通人,怎么可能活的下来? 「零——!!」 恍惚之中,耳边似乎传来了恐慌的唿喊。 降谷零似有所感的抬头,正巧看到一块巨石向自己砸来。 ——到此为止了吗? 那一瞬间,降谷零引以为豪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呆呆地在仿佛放慢了一般的时间里,望着自己绝对躲不开的巨石,又扭头看向远处的瑛二。 如果他死在这里的话,这个人会记得他吗?……这傢伙说过的吧?自己从不给死人扫墓,也绝不会沉溺于过去。 ……啊,不过,或许这样也好。 五角桔梗花的模样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降谷零眼睫微颤,慢慢朝瑛二露出了一抹微笑。 ——不记得,你也就不会痛苦了,对吧? 这是巨石的阴影落下时,出现在降谷零脑海中的最后一个念头。 下一刻,刺眼的雷光划破空气,万千鸟鸣声在头顶响起,一瞬间击穿了巨石,令无数碎块随风飘走。 第221页 望着那个挡在自己面前的身影,降谷零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你是……」 「我答应过那傢伙会保护你们。」 眉宇冷冽的银髮忍者消隐了右手的雷光,回头对上他惊愕的视线,在一瞬间的迟疑后,弯起眼睛无奈地笑了笑,向他伸出了手。 「虽然你可能已经知道了……我是旗木卡卡西。」 「……你可以叫我安室透。」降谷零同样迟疑了一瞬,随后露出了复杂却不失友好的微笑,抓住他的手站了起来。 「安室君。」卡卡西朝他点点头,收回手继续警戒着可能的危险,过了几秒,才状似无意的问:「这么说,『零』是他对你的爱称?」 「……你听到了啊。」 降谷零因为「爱称」这个词而不太自然的假咳一声,先是迅速瞥了眼远处的琴酒和赤井秀一,随后才借着狂风的遮掩,语气隐晦道: 「其实我的真实身份不方便在一些人面前说出来,拜託你保密了。」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同样聪颖的天才上忍立刻瞭然,一边点头表示自己不会说出去,一边微笑道:「那么,你是他培养出的间谍?」 降谷零惊讶地看向他:「能看出来吗?」 「嘛,其实你已经把受训练的痕迹隐藏的很完美了,但是……怎么说呢,应该是观察人的方式,还有思考的逻辑……很有那傢伙的风格吧?」 卡卡西的视线偏向右上方,有些不确定地描述着自己的感觉。 「……这样。」降谷零瞭然的点点头,同样隔了几秒才若无其事地问:「你对他就熟悉到这种地步啊?」 旗木卡卡西平静地笑笑:「毕竟他刚出生,我们就玩在一起了。」 「哦……」降谷零看似平静地应了一声,垂眸沉默下来。 他没有表露出任何显示心情的端倪,但旗木卡卡西却像是凭藉这短短几句交流就理解了他,像是安慰一样低声道: 「其实你不用介意的。本来根据我对那傢伙的了解,他是绝不可能真的接过别人戒指的那种人……是你改变了他,他肯定非常喜欢你。」 「……这样的话,你也是一样的。」降谷零看着他身后某处,有些苦涩的笑了,「我还从没见过他为哪个人那么直白的表露过愤怒,更别提为那个人失控……真不甘心啊。」 旗木卡卡西闻言,先是有所触动似的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了什么,勐然转身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他看到狂风之中,十尾的尾巴正在疯狂挥舞,其中一根如同移动的高山般,恰巧沖他们浩浩荡荡地横扫了过来。 「——喂,那玩意儿你还能切断吗?」 伏黑甚尔手中握着游云,将最后一块朝自己飞来的巨石打碎,随后干脆停了下来,一边看着那根尾巴靠近,一边询问旁边的不死川实弥。 不死川实弥手里还握着刀,闻言从山脉一样的尾巴上收回视线,一边收刀回鞘,一边扭头去看瑛二,嘴里平静回答:「很遗憾。」 「这样啊。」甚尔嘆了口气,不怎么情愿地、懒洋洋地看向了身后,「那就只能靠那个小子了。」 「谁?」 原本已经不抱希望的实弥一顿,在他的示意下回头。 「……吶。」 距离他们不远处,身高瞩目的白髮咒术师看着已经逼近的尾巴,刚要抬起来的手突然一顿,扭头看向中原中也。 「我们是不是不该出手啊?」 横滨的异能力者天花板一听,一脸疑惑地回看他:「啊?为什么?」 「因为瑛二不是说过不准插手忍者的事吗?」五条悟一脸严肃。 中原中也僵住了动作,表情逐渐凝重:「……有道理。」 两位最强陷入了沉默。 然后伏黑惠打破了沉默:「有道理个头啊你们两个笨蛋!!给我适可而止一点!!就算再听瑛二的话也该有个限度吧!!」 「欸?讨厌啦惠!人家会不好意思的啦!」戏很多的五条老师故作娇羞。 不知何时变成吐槽役的伏黑惠:「……没有在夸奖你!!」 「——啊哈哈哈!你们果然和瑛二感情很好啊!」 一阵豪爽的笑声突然传来,众人循声看去,发现来人是那位和瑛二超级合拍的曾爷爷。 千手柱间露出灿烂清爽的笑容,一马当先的挡在了众人面前,双手合十: 「放心吧,多亏了瑛二提前在那个叫药师兜的年轻人体内种下了影子,所以小村健也拿到的头髮是影子变的!我们这些死者也没有被操纵!瑛二他现在不方便过来,就由我来替他保护你们这些……呃。」 侃侃而谈的老大爷(?)突然卡壳,对着众人左看右看,「你们这些……男朋友、们?」 实际上还要加个「前」字的男朋友【们】:「……」 微妙的不爽。 「大哥!不要说多余的话!」远处的千手扉间严厉大喊。 千手柱间连忙回神:「哦哦!知道了!看我的最强防御——木遁·榜排之术!」 话音刚落,两扇形如獠牙鬼面的木制盾牌拔地而起,在空中「咣当」一下合上,牢牢护住了来自异世界的众人,形成了一个半球形的防护罩。 那盾牌似乎是由材质特殊的木头制成,当它合上之后,待在防护罩里的人便感应不到外界了,只能从地面的震动上,判断外面的天变地异应该还没有停止。 第222页 「有哪位能帮忙点个火遁……呃,就是照一下明吗?」 防护罩内,千手柱间维持着结印的姿势,完全没有架子的回头笑道,「这里有不少没锻鍊过夜视能力的普通人吧?没有光的话,你们可能会觉得不安。」 他说完,防护罩内安静了几秒,随后在角落里亮起了灯,照亮了一双枯叶般的鸢色眼睛。 「能告诉我们瑛二现在怎么样了吗?」 太宰治将手机放到中间的空地上,压抑着情绪低声问。 「嗯……不算特别乐观。」千手柱间的笑容微微收敛起来,有些发愁地看向某个方向。 「他现在身处四位影结成的结界里,影们则由我弟弟扉间、小纲还有断保护,生命安全应该是不用担心的,可是……」 「可是健也说过,一旦身中咒印,就只有到死才能解除。」旗木卡卡西低声接道。 「没错,和兜不同,瑛二本人确实被种下了咒印。」 千手柱间发愁的嘆了口气。 「除非小村健也愿意主动解除术法……不过,以那个年轻人对瑛二的执着程度来看,我估计是不可能的。」 「可是他已经失去战斗力了吧?就不能稍微用点特殊的手段,让他变得愿意吗?」 太宰治歪了歪头,安静的露出了一抹微笑,轻盈的声音无比温柔。 「如果这样就能帮上瑛二的忙,那么我很乐意效劳。」 空气骤然一静。 众人或多或少都感受到了从这个过分年轻的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惊人恶意,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直到千手柱间发出了一如往常的爽朗笑声: 「哦哦,你很擅长审讯吗?真不错啊,瑛二也很擅长这些呢!不过我就完全不行啦哈哈哈哈!」 心胸无比宽广的男人这样豁达地说着,扭头对上太宰治微微闪烁的目光,像是没有看到他在接触到毫无阴霾的善意和肯定时下意识的逃避一样,十分光棍地说: 「不过外面的事还是暂且交给瑛二吧!那小子从以前开始就鬼精鬼精的,绝对不会让自己吃亏……嗯,而且我估计斑也应该有话对他说,毕竟他可是为了瑛二等了几十年吶!这里还是留给他们一些私人空间比较好……」 看着说着说着就开始心虚碎碎念的初代火影。 莫名感到了强烈既视感(指不靠谱的小九九)的卡卡西眯起眼睛,冷不丁开口道:「所以初代大人支持的是宇智波斑吗?」 「哎呀你说的太对了!我支持的当然是斑啊!我从以前开始就觉得瑛二和斑是天生一对……了……」 站定双天启cp的初代老大爷兴高采烈的拍着大腿,然而话音未落,他就后知后觉的感觉到有哪里不对。 和曾孙子拥有如出一辙脱线性格的忍者之神僵住了笑容,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满屋子瑛二的前男友。 前男友们:盯—— 死亡凝视.jpg 千手柱间:「……」 第100章 ——咒印的力量减弱了。 千手瑛二从柱间的榜排上收回视线,放下心来后终于有余力顾及自己,遂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 他尝试着伸握了一下拳头,确认查克拉正在渐渐恢復,但是要想和十尾,以及之后极有可能出现的十尾人柱力战斗,这点力量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 木遁使抬起头,透过一层赤红的结界,看向面前在风暴中艰难喘息的小村健也。 [您……用了毒?] 受到了致命伤、已经奄奄一息的娇小男人比出口型。 他身上移植过柱间的木遁细胞,按理说,就算是受到了心脏被挖去那样的伤势,也能在很短的时间内重新长出一颗新的。 药师兜的一刀不该让他虚弱至此,唯一的解释,是瑛二用他那手闻名忍界的制毒术,做了什么。 「你是通过移植木遁细胞打造成的半仙人体,再生能力确实远胜一般人,但是和鬼舞辻无惨比起来,还远远不够看。」 千手瑛二答非所问似的说着,俯身望进健也的眼睛,喜怒难辨道:「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小村健也痴痴地望着他,带血的唇角轻轻颤动。 「为什么……?我只是、想作为您最信任的人……达成您的愿望……」 「当你以达成我的愿望为理由,瞒着我自作主张的时候,你就已经不可能被我信任了。」 千手瑛二平静回答。 小村健也的神色变得一片空白。 瑛二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摊开右手,将掌心那枚最初的咒印展示在了他面前。 「把术法解开。」 他冷静又不容置疑道。 小村健也的嘴唇嗫嚅了一下。 「我……咳咳、!」 男人挣扎着咳出了好几口鲜血,黯淡下来的绿眼睛无声看向某处。 「我……并不是傻子,瑛二大人。」 瑛二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他顺着健也的视线转头,对上了一双隐匿在蓝色须佐之男中的轮迴眼。 宇智波斑不知不觉中已经安静了许久。 和此刻回到了十尾头上、不知道准备做什么的带土不同,他似乎毫无行动的打算,全程冷眼旁观着这场战争的一切。 ……不,或许不该说他在看这场战争。从被秽土转生出来开始,这个人想要的就只是瑛二的一个答案——一个瑛二迟迟逃避、不愿给他的答案。 第223页 他也并不是毫无行动的打算,因为他的目的之前就昭然若揭了—— 「那个人爱着您。」 小村健也在狂风与雷电中呢喃着,神色黯淡却倔强。 「可……可是我也一样。我相信一旦解除了您的咒印,他就会再无顾忌,直接利用我来復活……唯有这件事,唯有、再也无法看到您这件事,我无论如何都……!」 「多余的废话就不用说了!你的意思不就是不会给瑛二解开术法吗?!」 纲手不耐烦地打断了这个连番坑害自家儿子的傢伙。 此刻,她身上带着发动百豪之术时特有的花纹,恐怖的怪力将狂风都一拳拳打散,可靠地保护着身后的结界。 然而,发动百豪之术意味着她解开了阴封印,动用了体内储存的全部查克拉,等这些查克拉用完,她就基本失去战斗力了。 不过现在不是介意这些的时候。 飒爽的女忍者一直奋斗到天变地异的势头开始变小,翻滚的乌云渐渐平息,才气喘吁吁的停下了动作。 「不愧是纲手大人。」 宇智波带土在十尾的头顶上低低哼笑着称赞她,眼神却是紧盯着瑛二。 「不过,你们这里有纲手保护,那联军那里又如何?」 此话一出,四影的脸色率先变了。 「带土,你想做什么?!」波风水门大声质问着他。 宇智波带土嗤笑了一声,他脚下的十尾也应声将恐怖的眼神投向远处的忍者联军。 「差不多该打扫一下战场了。」 半张脸有着伤痕的宇智波残酷的说着,笑容似有深意。 「——在那个时刻到来之前。」 第101章 十尾发动的天变地异终于结束了。 渐渐停歇的小雨中,战场边缘的鬼面「喀啦」一声打开,千手柱间带领着众多异世界人重新显露身形,正巧听到了宇智波带土的宣言。 「那个时刻?」 千手柱间重复着这句话,心里生出不祥的预感。 「带土,『那个时刻』是什么意思?」血红结界的一角,波风水门看着带土紧盯着瑛二的阴冷视线,眉头慢慢皱起,「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啊……」 宇智波带土站在十尾的头顶,闻言瞥了他一眼,而后转眼冷酷的俯视着脚下的小人们,以及四赤阳阵中的瑛二,眼神逐渐变得讥讽。 「您又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了,应该很明白我在说什么才对,水门老师。」 「带土——」 「这是货真价实的战争。」 宇智波带土冷冷地打断金髮火影,异色的双眼始终和千手瑛二对视着,在蓝发男人看不出喜怒的深邃眼神注视下,忽然难掩恶意的扬起了唇角。 「只要是战争,就会有人死去。你说对不对,瑛二?」 千手瑛二平静的表情不变,只是深蓝色的眼睛愈发幽暗了些:「这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 「当然,我说过的不是吗?我一定会让你也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宇智波带土语气里的讥笑逐渐散去,声音一点点变得嘶哑而狠戾。 他背对着月亮,在黑暗中伸出两指竖在胸前,右眼放射出残忍而高高在上的猩红亮光。 「你就坐在那个结界里,一边为自己的无力而悔恨,一边看着我亲手毁掉你最爱的东西吧!」 「什么——带土,快住手!!」波风水门此时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厉声大喊起来。 但宇智波带土已经残酷的笑了起来,毫不犹豫地抬手结印:「动手吧,十尾!玩闹的时间结束了!」 「吼——!!」 男人脚下的巨兽发出惊天怒吼,它甩动尾巴让其尖端朝下,尾端附近冒出了密密麻麻的钢木,目标赫然是脚下成片成片的忍者联军们! 「可恶——!!」漩涡鸣人喘着粗气试图凝聚查克拉,然而他分给众人的九尾查克拉外衣,早已在刚才的天变地异中消磨干净,他本人的查克拉也暂时见了底,别说再次保护众人了,连他自己都需要别人的保护。 然而除他之外,联军中再无其他忍者,拥有同时保护所有人的查克拉量。 除了千手瑛二和千手柱间。 可是…… 「斑!」 通往十尾的必经之路上,刚要动身的千手柱间勐然拔出苦无,惊愕地挡住宇智波斑的刀。 「斑,你做什么?!」他手忙脚乱的接下宇智波斑紧随其后的几招,急得几乎要跳脚,「药师兜不是没有被控制吗?你到底站在哪边啊?!快让开!我要去救联军的大家!」 「呵……这就叫上『大家』了么?你还是老样子这么天真,柱间。」 宇智波斑回以嗤之以鼻的冷哼,分毫不让的阻拦着他,下手毫不留情,招招都下了死手——反正现在的他们怎么打都不会死,「在那个让人火大的傢伙忙完之前,我姑且先拿你打发下时间吧。」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千手柱间大为震惊又大为迷惑,不得已之下直接扭头向对方老攻告状,「瑛二你快看看斑,他简直莫名其妙——瑛二?!」 男人故作委屈的声音勐然拔高,令众人的视线一下子集中在了四赤阳阵上,随后各处都响起了焦灼的唿唤声。 只见赤红色的结界内,狰狞的树根不知何时已经破土而出,以令人吃惊的速度迅速塞满了整个空间,而且还在向自己的主人——千手瑛二发起进攻。 第224页 「啧……终于连木遁都失控了吗?」千手扉间烦躁蹙眉。 宇智波带土动作微顿,他盯着神色苍白的瑛二,看到他似乎是体力耗尽,连避都不避就直接被树根缠住,脚下不由得一动。 但他随即便嘲讽的笑了:「真是大快人心啊,瑛二,连自己的能力都控制不了,想必你这个控制狂现在很不爽吧?「 「不爽确实是有一点。」瑛二平静的注视着自己的胳膊被藤蔓缠紧,闻言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但还轮不到你来笑话我。」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还是不愿意改变你那让人憎恶的、高高在上的态度吗?」 宇智波带土的神色阴沉下来,然而话虽这么说,对瑛二的了解却让他立刻想到对方应该还留有后手,但看着结界内的男人直接被粗大的树根卷上了半空,他又有些迟疑了。 「要我改变态度?为什么?」瑛二在逐渐淹没他身影的树海中淡然发问,「到目前为止,你有做什么真正值得我慌乱的事吗?」 「……真敢说啊。」宇智波带土的脖子上鼓起青筋,他不怒反笑,体内凝聚的查克拉一瞬间放出,咬牙切齿的咧开嘴角,「那就让我看看,你那张傲慢的面具什么时候能被我打破!木遁·扦插之术!」 ——体会心痛吧,瑛二!! 漆黑的箭雨铺天盖地洒下。 当雨下大的时候,人类有可能暴露在荒野中而不淋上一滴吗? 不可能吧? 「啊——!!」 那一刻,惨叫声,利刃穿透肉.体的声音,钢木在体内炸开时血肉喷溅的声响,没能立刻死亡的人们奄奄一息的悲鸣……象徵绝望的声音短短几秒就充斥了所有人的耳朵。 血液在流淌,死亡在扩散,刚才还站满了人的战场眨眼便插满了墓碑般在血雾中沉默的木棍,而在木棍脚下,则是死寂的满地横尸。 人间炼狱般的图景。 战场边缘,旗木卡卡西的额角滑下冷汗,保持着半蹲在地发动土遁的姿势,缩小的瞳孔中倒映着距他的鼻尖不过毫釐之差的利刃。 「你倒是挺命大的。」在他身侧,发着光的须佐能乎动了动,里面扎着小辫子的男人看了他一眼,收回了没派上用场的刀。 旗木卡卡西却笑不出来。 他缓了几秒才吐出一口气,解除了被钢木插成刺猬的土流壁,露出了身后被他保护的异世界人们。 虽说保护好了这些人,但是刚才,要不是他最后一刻紧急榨干查克拉加固了土墙,那他现在不死也该重伤了。 ……不,其实宇智波泉奈刚才准备帮他来着,说不定他不加固土墙也没事? 可是为什么? 银髮上忍调整着急促的唿吸,将疑惑的眼神投注到宇智波泉奈身上,不过眼下的情况也由不得他多想,因此他只是向宇智波泉奈点了点头,便神色沉重的开始扫视战场。 「……简直像地狱一样。」 伏黑惠望着眼前这副连空气都被血雾染红,到处是断肢残骸的景象,脸色控制不住的变得苍白。 瑛二……他的父亲所生存的,就是这样残酷的世界吗? 「喂,看那些死掉的人。」松田阵平此时看出了什么,表情勐地一变。 「……啊。你也发现了啊。」诸伏景光低声说着,眸色暗沉压抑,神色难掩沉痛。 只见那些死去的人们之中,有一半以上,都穿着和瑛二一样的衣服。 ——专门瞄准了木叶村的忍者下手吗? 降谷零捏紧了拳头,难掩担忧的望向结界里的男人。 蜷曲的树根缝隙当中,蓝发木遁使的身影隐约显露出来,同样在注视尸横遍野的战场。 他肯定也看出了宇智波带土对木叶的针对,但是因为距离较远,他们无法看清对方的表情,只能看到他一小块惨白的侧脸。 可莫名的,他们都在那一刻感受到了对方的心情。 ……千手瑛二,可是最在乎他的故乡了啊。 「到这一步,算是稍微让你痛了一下吧?」十尾的头顶,将过往的同伴毫不留情杀死的男人这样说着,堪称无动于衷的垂眸,打量着瑛二的表情。 他看着看着,忽然索然无味的笑了:「不过才只是这种程度而已,应该还远远不足以让你『绝望』吧?」 「你还想做什么。」 千手瑛二低声开口,语气平板无波,刘海下的双眼藏在阴影之中,一动不动的盯着不远处朝他这边伸出手的木叶忍者。 那个人死不瞑目,到最后一刻,到现在,都还在望着他。 ……那具身体,在渐渐变凉。 宇智波带土轻轻嗤笑起来。 他张嘴想要回答瑛二的问题,但在那之前,少年人悲痛欲绝的怒吼却勐然响彻了战场:「带土——!!」 沉浸在死亡阴影中的人们都愣了愣,循声看向中央那个踉跄着前进的金色身影。 漩涡鸣人堪称狼狈的捂着胳膊上的一处伤口,因为查克拉用尽而脱力的跪倒,但他那双晴空一样的眼里仍然装满一往无前的坚定——尽管现在那坚定里,还夹杂着悲愤和痛苦。 他仰头望着昔日极为疼爱他的、像兄长一样的男人,被他气得浑身发抖,攥紧拳头大吼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做?!就因为想要报復瑛二哥……就为了这种理由,你就忍心杀死这么多无辜的人吗?!那里面有很多人都是你以前的同伴吧?!」 第225页 「……」被打断的带土慢慢放下了结印的手。 他俯视着脚下像蝼蚁一样仰望着自己的人们,唇角慢慢勾起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也罢,事到如今,是时候告诉你们我真正的目的了。」 「真正的目的?」 纲手皱眉重复着这句话,飞快地扫了眼结界内浑身缠满了藤蔓,已经被禁锢在了空中的瑛二,声音里不受控制地染上了怒火: 「你的目的,不就是杀死瑛二最在意的家人、朋友和伙伴,摧毁他最爱的村子,好让他品尝到心碎的滋味吗?!」 「哈哈哈哈哈!」宇智波带土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一样展臂大笑起来,笑声里满是令人悚然的讥讽和狠戾,「真让人伤心啊,纲手大人,连您这样眼界凌驾于世人的忍者都没能看出来吗?」 「你在说什么?」纲手眉头紧皱,脸色显而易见地沉了下来。 宇智波带土没有回答她。他停下笑声,用充满讥笑之色,又莫名带着一丝自嘲之情的眼神注视着瑛二,唇边的笑容缓缓收敛起来,眉宇中的神色却更显残忍。 「看样子,这次是我更胜一筹啊,瑛二。」 「什么意思?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说?」漩涡鸣人揪着头髮烦躁大喊。 宇智波带土冷冷一笑,一言不发的抬手伸向远方。 「带土?」一直在分析他的言行的波风水门心生不祥的预感,他看着学生脸上不加掩饰的狠绝之色,声音不受控制的嘶哑起来,「你想做什么?带土——你不要做傻事!!」 「已经太晚了,水门老师。」 宇智波带土冷然回答着,他控制着十尾张大嘴巴,口中同时凝结出两枚巨大的尾兽玉,目标赫然是远处的木叶村,以及被忍者们藏起来的,五大国大名的方向! 「宇智波带土!!」感知到他的目标的千手扉间陡然变色,他想要阻止带土,却因为十尾尾巴的阻拦而无法靠近,焦急之中浑身的查克拉都快要具现化成火焰了,「你难道想将忍村制度整个摧毁吗?!」 「你说对了,二代目。」宇智波带土在众人的譁然中平静道。 他无声垂眸,和千手瑛二深邃如黑洞的眼睛静静对视着,忽然嘲讽又悲凉的勾唇。 「仅仅把木叶毁灭一次,怎么够让你感到绝望呢?」 他在许多人撕心裂肺的阻止声中轻声说着,脚下的十尾蓄力完毕,勐然射出了两枚尾兽玉。 「我想要的,是集结这世间的一切力量,杀死五影、贵族和所有大名,让忍村再也无法建立,让【木叶】再也不復存在。」 这个抛弃了过往的一切的宇智波,在爆炸声中深深凝视着结界内的心爱之人,在心底安静的想: 到那时候,你就会心甘情愿的……在【无限月读】的世界里和我在一起了吧? 第102章 在众人悲愤却无力的注视下,两枚硕大的尾兽玉如同核武器一般射出,十几秒后,遥远的天际升起了两朵巨大的蘑菇云。 「木叶……」漩涡鸣人呆怔的呢喃着,眼中渐渐积聚出泪水,「大家……!」 不止他,波风水门、纲手和加藤断也全都面色惨白,神情悽惶。 旗木卡卡西沉默地站在原地,嵴背像是无法承受重压一样微微佝偻,疲惫万分的闭上了眼睛。 「这个混帐,居然真的动手了……!」雷影万分震怒,同时更多的是不敢置信的喃喃着,过了几秒,第一反应是扭头唿唤钢木林里仍然倖存的人: 「大名护卫班……快联繫大名护卫班!!问问他们那边是什么情况!!」 接收到命令的人还没从同伴大量死亡的阴影里振作起来,闻言终于回神,赶紧手忙脚乱的联络大名护卫班。 但是。 没有人回应。 汇报的忍者再三尝试,最后汇报时连声音里都带上了恐慌:「大名……大名大人们全都失去联络了!」 「什么——」 「呵。」 像是被众人的反应愉悦到了一样,宇智波带土发出了一声低笑,嘲讽的望着不敢接受真相的众人: 「真难看啊,影们。就这么不愿意相信圈养自己的主人被炸成飞灰了吗?没必要吧?那不过是一群拿你们当消遣的玩具,目中无人、愚蠢自大、肆意创造战争的猪猡罢了!」 听到他这样说。 战场边缘,一直揪心的注视一切的胡蝶忍禁不住小声问:「姐姐,大名什么的,对哥哥他们忍者来说很重要吗?」 「这个……」胡蝶香奈惠拧眉深思。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世界的忍者们虽然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还建造了属于自己的村落,但他们赖以生存的基础资源,大概还是牢牢地攥在贵族、大名手里。」 松田阵平出人意料的出声接话道。 他原本正沉重的注视着瑛二,察觉到有几个人向自己看了过来,才简单解释道:「瑛二和我重逢的时候一开始就说了自己是忍者,所以我去了解过我们世界歷史上的忍者。」 「基础资源?」胡蝶香奈惠蹙眉,「难不成是指……」 「粮食,经济。」降谷零静静接话,将目光从瑛二身上移向卡卡西,「还有根深蒂固的阶级差异思想。没错吧?」 「……啊。」旗木卡卡西重新睁开眼睛,低沉的应了一声。 第226页 「话题扯远了吧。」不死川实弥冷声开口,两眼紧盯着十尾头上的宇智波带土,「现在的重点是怎么干掉那个混帐,结束这场战争。」 「是啊。」旗木卡卡西又应了一声,黯淡无光的眼神看向从刚才开始就没出声的瑛二。 「等瑛二做完了他想做的事,这场战争自然会结束的。」 「——!瑛二哥要从那个结界里出来了吗?」中原中也急切地问,目光紧盯着瑛二身上越收越紧的藤蔓,神色难掩焦灼。 ……这样下去,瑛二会被失控的木遁勒死的。 「还不行。」 卡卡西摇了摇头。 「瑛二的木遁除了会吸收查克拉……也就是我们忍者施展忍术所需要的能量以外,还会吸收生物的生命力。现在有结界关着他,所以失控的木遁不会波及其他人,但如果现在把结界打开,失去生长限制的树木毫无疑问会把战场上的每个人都吸成干尸。」 「那瑛二自己该怎么办?」伏黑惠焦急道。 卡卡西看着他的眼睛愣了一下,才尽力露出了一抹安抚的笑容: 「瑛二的体质和我们不一样,他拥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查克拉,没有任何人比得上的恢復力,生命力更是堪比森林、大地以及自然本身。没有人给他拖后腿的话,他短时间内是不会有事的。」 「——可你也说了,是短时间内。」 伏黑甚尔冷淡又犀利的指出这一点。 卡卡西默然。 「果然我还是去帮忙吧。」 五条悟打破凝重的气氛,面上十分轻松地微笑着,可谁都能看出他那双苍天之瞳里只有冰冷,「虽然答应了瑛二不会出手,但是到了这个地步,不出手也不行了吧?」 「……」旗木卡卡西沉默地望着他。 一向我行我素的最强咒术师也不在意他的答案,说完就想上前。 这个时候,银髮上忍忽然低嘆了一声。 「已经不需要了。」 ……嗯? 五条悟等人一愣。 就在这时,一坨漆黑的物质忽然出现在了带土脚边,在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现场的局势后,用独特的嘶哑嗓音低笑起来: 「早期准备已经完成了,带土。差不多该成为十尾的人柱力,准备实施无限月读了吧?」 「啊。确实。」宇智波带土冷淡回答。 黑绝咧开嘴角:「那——」 「——扑哧。」 铁棒穿透物质的声音突兀响起。 黑绝甚至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那根阴阳遁制造的黑棒捅在了自己身上。它发出了尖利的惨叫,身体惨不忍睹的蠕动起来,大声质问带土: 「你在做什么,带土?为什么要攻击我?!」 「在最终行动之前除掉可疑的同盟,防止关键时刻被背刺,这可是常规操作,你不知道么?」 宇智波带土淡淡地说着,掌心又冒出了几根黑棒,将它们依次钉在了黑绝身上,断绝了它逃脱的所有可能。 「起内讧了吗?」中原中也似有所感的蹙眉,寻求认同一样看了眼太宰治,却发现对方在若有所思了片刻之后,忽然露出了放松下来一样的表情。 ……放松? 中原中也心里有些疑惑,他重新看向战场中心,发现千手瑛二正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起内讧的敌人,虽然面上仍然面无表情,但他似乎……似乎…… 没等中原中也找到一个词形容瑛二给人的感觉,黑绝的惨叫就愈发悽惨起来,而且还在据理力争: 「你在说什么,带土?我说过我们目的相同,我会一直全心全意的辅佐你!为什么——」 「闭嘴吧,令人不快的傢伙。」 宇智波带土没有再分给它哪怕一个眼神,似乎连搭理它都觉得不耐烦,「一直拼尽全力鼓动我实现月之眼,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别有用心吗?」 「我——」 「好了,现在是我和你的时间了,瑛二。」宇智波带土直接无视了它,堪称迫不及待的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了瑛二身上,脸上露出了一抹残酷的笑意。 「你现在感觉如何?」 一根藤蔓突然缠住了瑛二的脖子。 众人的注意力立刻被拉回了战场,却发现他们共同心繫的那个男人像是身上的苦痛全都不存在一样,侧颜始终苍白却冷淡,而在带土重新看向他之后,这冷淡中还平添了一分嫌恶。 「你居然真的下得去手。」 他收回大概是遥望着木叶村的视线,缓缓扭头看向宇智波带土,深海般望不见底的眼睛里,浮现出阻止宇智波斑攻击卡卡西时,都不曾有过的冰冷。 「仇恨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比你从小生长、奉献的村子,比养育你、保护你的故乡还要重要?」 「那么对你来说,除了故乡以外的所有人都那么无关紧要吗?除了木叶以外,其他所有事都是无足轻重的,是胆敢阻拦你的话会被你毫不犹豫除去的,是这样吗?!」 宇智波带土对他的问题无动于衷,甚至毫不犹豫地反唇相讥,尖利的质问在死寂的战场上久久迴荡。 他望着神色难辨的瑛二,像是讥讽,又像是为自己感到可悲一样笑了几声,声音逐渐低沉。 「我不是你,瑛二。你只要看着完好无损的木叶,就可以满足又快乐的活下去,但我没有你是活不下去的。在被你抛弃之后我才明白,只要木叶还存在一天,你就永远不可能看到我。」 第227页 「所以?难道你觉得像现在这样做,就能够让我看到你?」千手瑛二诡异平静的说。 「不。」宇智波带土自嘲地笑了。 寂静之中,十尾的尾巴在空中缓慢挥舞,将异瞳男人的大半张脸都吞没在变幻莫测的阴影中,让他唇角那抹似有似无的弧度显得格外凉薄。 「被你抛弃之后,我已经看清了。这个世上不存在平等,不存在理想,不存在爱,而我对永远无法再得到你的爱这一点,比谁都要心知肚明。」 「所以?」瑛二嘴唇轻动。 「所以……呵。」宇智波带土低低哼笑一声,望着他时的表情却无端让人感到悲凉。 他轻声说:「现实中已经不存在木叶了,瑛二。村子和村民们已经全部化为飞灰,忍者们即将全部死掉,而没有了大名,你甚至无法重建村子。」 「……啊。」千手瑛二沉默良久,慢慢垂眸,发出了一声很低的嘆息,「好像确实如此。」 战场边缘的人群中发生了一阵轻微的骚动,有几个人着急的想要对瑛二说些什么,但却被卡卡西阻止了。 「所以放弃抵抗吧。」宇智波带土根本不在乎那群来自异世界的人的反应,他向瑛二伸出了手,唇边的笑容隐约有了几分过去的影子,在依旧疯狂偏激之余,又多了一丝像害怕被抛弃的小狗一样……全心全意注视着主人的激动和小心翼翼,「来吧!和我一起,去往比现在更好的世界——」 「——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千手瑛二淡淡接道。 宇智波带土指尖微蜷,刚要明媚起来的脸色当即阴沉下来:「什么意思?」 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种转折的出现,而奇妙的是,众人竟能隐隐察觉到,他会有这种预感,正是因为他对千手瑛二有着超乎常人的了解。 了解无论什么时候,【千手瑛二】都是不可战胜的,是不可能陷入退无可退的境地,不可能被任何人控制的。 但另一方面,他似乎又格外不愿意相信这一点,更不愿意承认自己内心深处居然抱有这种懦弱的想法。 ……或者换一种说法,这种想法不是因为懦弱,而是即便憎恨着瑛二,也至今没能改变的,对瑛二怀抱的深刻惧怕……与信赖。 在察觉到这一点的瞬间,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宇智波带土立刻变得超乎寻常的恼怒起来。 他看着连动都动不了的瑛二,难掩焦躁的讥讽道:「到了这个地步就不要再逞强了如何?放下你那令人厌恶的傲慢就这么难吗?」 「我没有在逞强。」千手瑛二平静地望着他,「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啰嗦!!」宇智波带土爆发出怒吼,「什么陈述事实?!木叶已经被我毁灭,你最在乎的东西已经彻底消失了!你已经无法翻盘了!——这才是事实!!」 「不,不是的。」千手瑛二愈发平静,无形之中甚至给人神明一样高高在上的、毫无人类感情的遥远感。 他直视着带土缩小如针目的瞳孔,视线在某个瞬间,像是不忍心说出接下来的话一样,微不可察的垂了垂。 但这一瞬间的心软,没有被任何人察觉。 众人只看到那个看似占尽劣势的男人,仿佛漫不经心一般垂下眼帘,语气毫无波澜的说: 「到目前为止,你在这场战争中所做的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第103章 「轰隆——!!」 硕大的尾巴击打地面,令方圆几公里的战场全部晃动起来。尘浪如同海啸一般,以十尾为中心向外席捲,众人脚下地动山摇的程度,似乎恰如宇智波带土此刻的心情。 「你说,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 以一人之力挑起了第四次忍界大战的男人低声重复着,有些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又在察觉到自己的不自然之后立刻冷下脸色,语气森然道:「可笑!」 「是么?看来你并不相信。」千手瑛二依旧平静。 宇智波带土阴森地盯着他,闻言冷笑道: 「看看你身后那些尸体,再看看狼狈的你自己吧,瑛二!说大话也要有个限度!如果你真的料到了一切,又怎么会被小村健也算计,木叶又怎么可能化为废墟?!」 「健也还活着的事,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千手瑛二眼帘微垂,然而接下来,在宇智波带土先是讥讽再是不敢置信的注视中,他居然轻轻微笑了一下。 「不过,我本来就打算着,如果你做不到禁锢我,我就自己找个理由禁锢住自己。」 「……你在,说什么?」 宇智波带土张了张嘴巴,发出茫然的声音。 「瑛二?」纲手和加藤断也怔愣的望着自己的孩子。 在他们视线的终点,似乎突然变得陌生起来的蓝发男人敛起笑容,表情却仍然平和,像是闲谈一样语气轻松的说: 「嗯,其实接下来要说的事有点不适合让所有人都听到呢。」 「您到底想做什么……?」 照美冥难掩慌乱的问着,不过虽然她的语气是疑问的,但她却像是已经预感到瑛二接下来会说出怎样可怕的、对忍者来说惊世骇俗的事一样,连声音都开始发起颤来。 瑛二朝她微笑了一下,不过并没有什么解释的意思。 将对话继续下去的,是另一个众人并不陌生的声音: 第228页 「我背后的这些人就不用特意隔开了吧?」 「——卡卡西?!」 波风水门勐然扭头,看到自己的银髮弟子像是对眼前的转折早有预料一样,掏出了一个用来封锁声音的结界术捲轴,蔚蓝的双眼难掩惊愕的睁大了些。 「抱歉,水门大人,判断这件事不告诉您比较好的是我,毕竟我觉得不告诉您的话,最后的效果才能更逼真一些。卡卡西只是拗不过我才被迫同意的。」 瑛二认错态度极好的歉意一笑,随后不等越来越困惑的波风水门追问,就重新变回了那副让人捉摸不透的样子,扭头看向还在等自己的答案的卡卡西。 他和银毛髮小的死鱼眼对视了一小会儿,视线就忍不住飘向了一边,然后又在和前男友(们)对上眼后汗颜的收回了视线,勉强干笑道:「呃,他们的话……他们就不——」 「我也想听,瑛二!」 伏黑惠在此时攥紧了双拳,难掩急切的打断了他,「别再把我们排除在外了!我们好不容易才想起来,好不容易才到了这里!难道不是吗?」 他在说最后一句话时看向伏黑甚尔,焦急的徵求着他的贊同。 瑛二望着他们愣住了。 看着他那副难得一见的怔愣模样,伏黑甚尔凌厉又漂亮的绿眼睛眯了眯,过了几秒,才慵懒勾唇: 「听见了吗?让我们一起听吧。不管你接下来要说什么,要展露什么样的阴暗面,你自己的小鬼都不会嫌弃你的。」 「……这样的说法太犯规了吧。」千手瑛二苦笑,「你还真是了解我啊。」 天与咒缚轻轻哼笑,往日充满桀骜与戾气的眉宇一瞬间竟显得有些温柔。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虽然有点不爽……但我也是这么想的,瑛二。」降谷零睨了眼这父子俩,嘆了口气,露出无奈的笑容,「让我们留下吧,可以吗?」 「虽然在你的世界里帮不上什么忙,但我已经不想再看到你一个人沖在最前面了。」 不死川实弥皱起眉头,紫水晶一样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瑛二,看起来几乎有些悲伤,「很孤独吧?」 「……都说了这样很犯规啊。」千手瑛二轻声说。 旗木卡卡西望着这样的他,精緻的眉宇中慢慢浮现出丝丝苦涩,接着却变为了带着几分无奈的黯然。 「……那就让他们留下嘛。」 不过他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扬起笑容语气轻松的提议,「里面有很多人都来自文明程度很高的社会吧?说不定能提出不错的意见。」 「卡卡西……」瑛二惊讶地看着他。 旗木卡卡西笑眯眯的摆摆手,像是在说不用在意,随后神色自然的捏住了结界术捲轴的边缘:「说起来,那边的风影大人也不能忘呢。」 话音刚落,他便动作利落的展开了捲轴,露出上面密密麻麻的符文和图案,然后将捲轴一抛,腾出手来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飞快结印。 仿佛只是眨眼间,一个透明的结界便从空中落下,将除了一般忍者之外的核心人物们全部围了起来。 「哼……装神弄鬼。」 宇智波带土任由自己被结界笼罩,阴着脸冷酷的俯视着脚下的卡卡西和异世界的人们,还有五影、加藤断和纲手、被秽土转生的四人,以及小村健也。 最终,他冷哼一声,看向靠蛮力扯开了藤蔓,此刻已经坐在了地上,似乎想要来一番长谈的瑛二。 他强迫自己忽略心底的不安,仍然用气场全开的boss口吻冷笑道: 「瑛二,你要是想通过胡说八道来拖延时间,进而使我对你放松警惕的话,那就别白费功夫了,我是不会——」 「让我想想该怎么开口呢?嗯……」瑛二直接不客气的打断了他,装作根本没听见他说了什么的样子,抬手满不在乎地掏了掏耳朵。 「你——!!」宇智波带土强行凹出来的苦大仇深形象立刻破功,他脑门上蹦出青筋,咬着牙兇狠地瞪着瑛二。 可与此同时,他看着瑛二脸上和刚才截然不同的轻松笑意,心底的某处却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 不对劲。 boss堍最理智的那一部分冷静的想到。 瑛二会有如此冷静的表现,这无论怎么看都不对劲。 因为,那个【千手瑛二】最爱的木叶村,可是在几分钟前被毁灭了啊? 他怎么可能还这么冷静? 在宇智波带土的设想里,眼前这个一向没心没肺却傲慢无情的男人,本该在远处那朵蘑菇云升起的时候,露出最难以置信、最愤怒憎恨、最疯狂失控的表情来才对啊? 可他现在为什么还笑得出来?就好像木叶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一样?! ——不,这绝不可能! 宇智波带土在心里狠狠否定了自己。 千手瑛二有多爱木叶,没有人比他这个因为木叶而被抛弃的可怜虫更清楚。他确信自己已经将木叶夷为了平地,可瑛二为什么还没有失控?为什么他没有像自己当初一样歇斯底里,痛苦绝望?! 就在带土满脑子都是这些混乱想法的时候,一道严厉而冷肃的声音打破沉默,传入了他的耳中。 「如果暂时不知道该怎么说,那就由我来帮你展开话题吧。」 众人——包括宇智波带土——同时看向率先出声的白髮男人,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瑛二面前,犀利的红眸直勾勾地盯着他,雷厉风行的开口便直奔主题: 第229页 「瑛二,我问你。你刚才那句宇智波带土迄今为止的行动全在你意料之中,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你早就知道宇智波带土的全部兵力配置,以及所有会採取的战术,对吗?」 「……哈?」宇智波带土瞳孔骤缩,难以自制的发出颇感好笑的嘲弄声:「二代目,你秽土转生出来的脑子是被臭泥塞满了吗?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他一边说一边冷笑着看向瑛二,然而,在发现蓝发男人完全没有否定的意思,唇角甚至还露出了一抹奇异的微笑时,他的讽刺却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千手瑛二慢慢收敛起那抹令人不适的诡异微笑,带着满满的嘆服感慨道:「不愧是你啊,扉间。」 「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千手扉间神色冷峻。 瑛二抬头看向他,半晌,才耸肩一笑:「是。」 「——你说什么?!」 爆脾气的雷影瞪大眼睛,在一瞬间的不敢置信后,周身勐然迸发出恐怖的查克拉。 「千手瑛二你这混帐!!战争开始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没错。您当时不是说,战国四杰的遗体被偷走是意外,宇智波带土的行踪和计划您也一概不知吗?」 我爱罗的脸色也难看起来,紧盯着瑛二发出冰冷的质问。 「瑛二,你到底在想什么?」 纲手严厉却又担忧的拧紧眉头,压低声音催促的说道:「快点向大家解释一下!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现场的气氛在无形中变得冷凝,忍者们几乎个个面色铁青,目光全都集中在千手瑛二身上。 然而,倒在结界边的小村健也,却在听到瑛二的肯定后,用谁也没有听到的声音发出了嘶哑的低笑:「果然……咳、咳咳,我就知道……」 与此同时,已经沉寂了许久的宇智波斑则紫眸微眯,盯着瑛二看了一会儿,又不着痕迹的转眼,看向了十尾头上的带土。 那个宇智波家的后辈,也有轮迴眼。 忍界修罗的眼中闪过思量,过了几秒,倏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另一边,同样关注着事情发展的异世界人们则意见不一,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讨论着。 「……喂,你怎么看?」中原中也视线不离瑛二,压低了声音询问着身边的人。 太宰治意义不明的沉默着,罕见的没有藉机嘲讽前搭档的智商,而是始终静静凝视着瑛二的侧脸,鸢眸逐渐温柔。 在他们不远处,诸伏景光在确认过周围没有人听得到后,视线不着痕迹的扫向降谷零,与他轻声交流着:「zero也那么觉得吧?」 「……嗯。」降谷零脸上丝毫看不出忍者们或多或少都具有的动摇,紫灰色的下垂眼一直带着瞭然与深深的骄傲,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瑛二,「他就是那样的人。」 能为了更伟大的目标献出一切的人。 「瑛二!」 远处,催促着千手瑛二作出解释的声音越来越多。 然而面对这些质问,千手瑛二却迟迟没有表现出理会的意思,而是一直噙着微笑望着千手扉间。 千手扉间在这样的注视下沉默了片刻,脸色慢慢变得沉凝起来。 「那么我继续问了。」 他紧盯着瑛二的眼睛,继续质问道:「瑛二,你难道一直在故意促成这场战争的爆发吗?」 「是的。」千手瑛二眼皮都不眨一下的肯定道。 那一瞬间,空气似乎在无形中变重了。 千手扉间蹙起眉头,神色渐渐严肃到几乎有些不近人情。 「你一直在放任,甚至推动宇智波带土壮大他的力量吗?」 「是的。」 牙齿嘎嘣咬紧的声音响起。 「你早就知道宇智波带土可以控制十尾发动扦插之术,极有可能夺走众多忍者的生命吗?」 「是的。」 好几股惊人的查克拉开始爆发。 「你事先就猜到了宇智波带土为了报復你,可能让十尾发射超远程尾兽玉,让木叶和大名们灰飞烟灭吗?」 「是的。」 「……瑛二……」纲手像是被棍子狠狠击中,颤抖着张开嘴巴,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 死寂。 容纳几十人的结界内,在那一瞬迎来了宛如无人生存一般的死寂。 在那种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的窒息感中,千手扉间神色僵冷的与瑛二对视着,尘土铸就的喉咙艰难滚动,发出了干涩到失真的声音: 「也就是说,你是在切实预测到了这一切的前提下,眼睁睁看着宇智波带土掀起了战争,让三万忍者联军惨死,放任大名丧命、木叶毁灭的,是这样吗?」 「……」 千手瑛二安静的和他对视着。 随后,在大多数人目眦欲裂的注视下,这个承载着忍界最大的希望,在无数人眼里都是强大、可靠的代名词的男人,唇边缓缓勾起了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是的。」 他这样含笑回答。 世界安静了。 随后,像是提前商量好了一般,众多忍者发出了或愤怒、或悲痛、或憎恨、或疯狂的、涵盖无数复杂感情的质问:「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恶魔。 不知是谁在心里胆寒的想着。 第230页 「为什么啊。」 像是对「被众人敌视」这种事感到新奇甚至好玩一样,千手瑛二不无愉悦的咧开嘴角,一边重新扯断再次缠上来的藤蔓,一边歪头轻笑道: 「这是个很长的故事了,让我想想该从哪里开始说……啊,是了。」 男人将重获自由的双手交叉,在众人怒视下慢慢收敛了笑意,眉眼温润的轻声说: 「我有一个梦想。 「为了木叶能成为独立的国家,忍者再不会沦为贵族的傀儡,我甘愿付出我能付出的一切,哪怕这世上所有人都视我如恶魔。」 第104章 泛着水波的透明结界内,忍者们呆若木鸡的望着正中心的蓝发男人,似乎被他的发言震撼到无法反应了。 在他们脑筋打结的大脑中,类似的疑问正一遍又一遍的刷屏: 千手瑛二刚才在说什么?什么让木叶成为独立的国家,什么让忍者再不会沦为贵族的傀儡? ……这种事,他们根本连想都没想过。 「嘛,我也知道,这个梦想对你们来说大概是天方夜谭。」 千手瑛二像是看穿了他们的想法一样,说着便自顾自笑了起来。 「这也难怪,就算木叶是世界上第一个建立的忍者村,迄今也不过才六十八年的歷史。而在那之前,忍者已经被贵族当作战争工具,肆意挥使了一千多年。」 此话一出,刚才还因为不了解这个世界的背景,所以有些摸不清现状的异世界人们,终于理解了瑛二要做的事有多么惊世骇俗。 而在理解了之后,紧随其后的,便是如海啸般铺天盖地翻滚上来的震惊。 「也就是说,你的目的是通过这场战争,推翻已经统治了你们长达一千年的统治阶级?」 赤井秀一率先出声确认着,但是他看似冷静,橄榄绿的眼睛里却写满了不敢置信。 「没错。很让人热血沸腾吧?」千手瑛二大概是现场唯一还能笑出来的人,他甚至还有心思发出打趣。 「这真是……让人不好评价啊。」赤井秀一苦笑一声,注视着他的目光难以自制的变得复杂,「你想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世界吗?」 「是哦。」 千手瑛二用超乎寻常的轻快声音肯定着他,双眼像是深渊,里面那一成不变的平静,已经超过了镇定自若的范畴,给了人恐怖的感觉。 可是他的语气却仍然愉悦自然,充满在这种情境下令人胆寒的、理直气壮的笑意:「我不可以对抗世界吗?」 不等异世界的人们回答,他又转移了视线,看向受到的震撼更大、更彻底,已经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的忍者们。 「其实我觉得比起我的梦想,这个由我说出来的『事实』,反倒更让人匪夷所思呢。」 他直直地望着同胞们的眼睛,嘴角噙着一抹完美如假面的微笑,听不出喜怒的问: 「你们说,为什么一千年来,从没有人想过让忍者独立呢?」 「……你……你……你……!」土影大野木终于发出了艰涩的声音,他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之物一样瞪大双眼看着瑛二,脸上不断流下冷汗,连瞳孔都在细细颤抖,「你的思想太危险了,千手小子!我们忍者怎么能背叛大名——」 「啊,请不要误会,我这么问并不是在向你们徵求答案。」 千手瑛二毫不客气的挥了下手,用轻飘飘的含笑声音直接打断了他,然后在土影气得脸色发青时,陡然收敛起笑容。 那双可怕的深蓝色眼睛平静的望着所有的影。 「答案我早就得出来了,那就是这是不对的,是必须改变的。我不要我自己、我的家人、我的同伴继续活在这样奇怪的世界中,我受够了忍者连生存都要仰赖大名的脸色,所以我要改变世界。 「这不是在和你们商量,而是通知。 「接下来世界要按照我的计划去改变,人们要按照我的蓝图去生活。你们不需要给我反馈,因为我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明白了吗?」 ——明白了吗? 空气一瞬间凝固了。 随后,像是冷水落入油锅般,压抑至今的情绪在那一刻全都爆发了—— 「开什么玩笑!!」 激烈的怒吼勐然响起,雷影目眦欲裂的瞪着瑛二,愤怒到额角和脖子上遍布青筋: 「你太狂妄了,太狂妄了,千手瑛二!!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这种事怎么可能由你一个人说了算?!你难道以为世界是任你摆布的吗?!」 「就算是您,这样一意孤行也会让我们很难办的。」照美冥抬手遮住嘴巴,眼中一片沉冷。 「事情发展的方式有它自己的规则,我们忍者最应该遵守的规则就是服从命令!你想以一己之力,用一场战争就改变整个世界,未免也太痴人说梦了吧?!」土影也冷冷道。 然而,面对他们的不贊同甚至暴怒,千手瑛二却展露出了更加令人火大的态度。 「啊、啊,果然变成这样了。」 蓝发男人单手托腮,对他们的情绪完全无动于衷,脸上写满了兴趣缺缺。 「无聊的旧思想,无聊的大喊大叫,让人连跟你们说话都觉得厌烦。知道我在说谁吗?就是你们两个哦,土影,雷影。这里就听我的,乖乖闭上嘴如何?反正无论你们怎么吵,结果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第231页 「你说什么——」雷影看起来气得快要爆炸了。 「傲慢的傢伙是不会有任何人追随的,千手小子。」土影压着火气,语气冰冷的警告着他。 「追随?噗——哈哈哈哈!」千手瑛二挑高眉梢,忽然放下手大笑起来。 「你们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吧?真是可笑至极!知道吗?我之所以到现在还在跟你们扯皮,而不是把你们像其他人那样直接关在外面,不过是因为你们『目前』『恰巧』是两大忍村的影而已!就算你们想要追随我,我也不想要啊——区区旧时代的遗物,区区目光短浅的弱者!」 「千手瑛二——!!」被这样看不起的两位影气得浑身发抖,但千手瑛二毫无理会他们的意思,仍然在他们触及不到的结界内发出豪放的笑声: 「世界是属于下一代的!这盘我下了很久的棋已经来到了最关键的一步,不管你们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啊哈哈哈!」 ……下了很久的棋? 一直没说话的波风水门听到这里,表情终于出现了明显的波动。 他看着还在大笑的瑛二沉默了几秒,忽然微微侧头。 「这一切,你之前就知道么,卡卡西?」 「——!」 千手瑛二的笑声戛然而止。 而旗木卡卡西,则在一瞬间受到了所有人的瞩目。 他本来正没精打采的卷着捲轴,闻言顿了顿,才苦大仇深的嘆气:「您也知道他有多不靠谱,没人看着的话,还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更离谱的事呢。」 他用那双颇具神韵的死鱼眼意有所指的看向身后。 于是某些刚想抗议的人立刻心虚起来,假咳了两声,带着丝丝不满小声嘀咕:「我也没想到健也还活着啊,所以他们会来这边的事怎么能怪我……」 「也就是说,你是贊同瑛二的理念的。」波风水门习以为常的无视了某些人的脱线言论,对银髮弟子的答案回以嘆息。 卡卡西沉默了一下:「……抱歉,水门老师。」 波风水门摇摇头,似乎有些疲惫的扭头看回瑛二,眉心渐渐蹙起,表情难得有些阴郁。 这位强大而温柔的火影,显然还没有释怀木叶所遭遇的一切,更没有释怀瑛二刚才承认的那些谋划。 「水门……」纲手踌躇的唤了他一声,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加藤断牵着她的手,先是担忧的看了眼瑛二,接着又依次和千手柱间、千手扉间对了个眼神,抱着莫名的默契互相点头。 千手柱间率先开口:「四代目,我觉得瑛二他——」 「我知道的,初代大人。」波风水门低声说。 千手柱间一愣。 他望着波风水门,发现男人在盯着千手瑛二看了半晌之后,明灭不定的蓝眸竟重新沉静下来,不由得松了口气。 「我相信你,瑛二。」 他听到波风水门语气坚定地说。 「我看着你和卡卡西长大,我知道你不是会拿同伴的生命开玩笑的人。更何况以你的性格,绝不可能在木叶遭遇毁灭性的打击之后,还能像刚才那样大笑。所以告诉我,瑛二,你对木叶,对忍者的未来,对带土和这场战争,到底是怎么想的?」 「……」千手瑛二一直静静地望着他,而在听到这番话之后,他在众人或怀疑或不解的注视下沉默了几秒,终于莞尔一笑。 「不愧是水门大人。」 波风水门心里一松:「果然,我就知道你不可能……」 「不过木叶是真的被毁掉了哦。」千手瑛二紧接着轻快道。 「什——」金髮火影的脸色倏然一僵。 「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也是认真的。」千手瑛二又笑了笑,转眼调笑的瞥着被他「重点照顾」的两位影。 「——好了,别再逗大家了。」 在众人再次爆发之前,旗木卡卡西及时出声,头疼的截断了下一波冲突。 「瑛二。」 宇智波带土嘶哑的声音传来,终于将千手瑛二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在远离众人的结界边缘,始终孤身一人的紫袍男子从十尾头上跳了下来,异色的双瞳透着逼人的偏执感,双眼一眨不眨的死死盯着瑛二。 「我要听你亲口对我说,你那所谓的计划,到底是怎么回事。」 「……唉。」千手瑛二轻嘆了一声。 他微微后仰,靠上后面粗壮的树根。虽然那些蕴含磅礴生命力的树木仍在蠢蠢欲动,但他的肢体语言却反而放松了下来,眯起深蓝色的眼睛望着天空,像是陷入了某段久远的追忆。 「土影。」过了片刻,他忽然出声,出人意料的唤了声大野木,「你刚才说,我想以一己之力,用一场战争就改变整个世界,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对吧?」 大野木冷哼一声:「没错。你想反驳老夫吗?」 「反驳确实是要反驳的,不过我反驳的内容大概和你想的不同。」 蓝发男人笑着摇头,伸出一根食指晃了晃。 「我想说的是,就算是我,也没想过仅凭一场战争就能改变忍者的命运。」 「……什么意思?」大野木蹙眉,其他人也投来了疑惑的视线。 「意思就是——一百年。」 千手瑛二停止摇晃手指,向众人伸出了一个数字「1」。 「在距今一百年前,忍族和忍族之间还在互相征战的时候,我的计划就已经开始了。」 第232页 此言一出。 包括被秽土转生的四人在内,所有人都惊愕的睁大了眼睛,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声音:「一百年?!」 与此同时。 结界内的另一边,伏黑甚尔收起游云,姿势随意的拍了拍伏黑惠的肩膀。 「好好看着。」他用与肢体语言不同的沉静语气低声道,「真正具备宽广胸怀和辽阔眼界的强者,现在就在你面前。」 「嗯。」伏黑惠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远处的蓝发男人,闻言轻轻点头。 伏黑甚尔放下手,同样看向千手瑛二,目光渐渐带上了融合着骄傲的缱绻。 他看着看着,忍不住无声的唿出了一口气。 在这个世上,只有弱者才会将规则奉若圭臬,而强者,从来都只会制定规则。 ……真是,好久不曾见到了啊,这个混蛋这副狂傲至极的模样。 到了这把年纪还会为几句话心动,他也真是……没救了啊。 第105章 一百年。 一百年的计划。 震惊过后,宇智波斑在心里反覆咀嚼着千手瑛二的话,眉头渐渐蹙起。 「难道……」 他看向正对面隔着一道结界坐着的瑛二,脸色难看到即便是尘土做成的脸也无法遮掩的地步,「那十年,是你『看』到的吗?」 千手瑛二睁大眼睛,有些惊讶的称赞道:「你猜到了啊?真厉害。」 「什么?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十年?」千手柱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脸困惑茫然,「剩下的那九十年呢?又该怎么算?」 「大哥你闭嘴。」千手扉间此时也想到了,他一边熟练的(千手柱间:???)呵斥着大哥,一边神色复杂的看了眼宇智波斑。 「扉间也猜到了啊。」千手瑛二看着他的举动,慢慢微笑起来。 「……」千手扉间收回视线,脸色不知为何显得有些晦暗,「你刚才也说了,木叶的歷史是六十八年。」 「嗯嗯,然后?」瑛二笑眯眯的点头。 千手扉间的嘴巴张了张。 「——然后身为羽衣瑛二的你,在二十二岁……那样大好的年纪就死去了。」 宇智波斑轻声接道。 他像是没有察觉到现场骤然一静的氛围,双眼直视着沉默下来的瑛二,仿佛透过他的面庞看到了更年轻的某人,以至于他的眼神都渐渐恍惚起来,「不,你那时甚至还不到二十二岁。」 千手瑛二的眼神微微闪动,垂眸避开了他的视线。 看着他这副样子,宇智波斑安静了片刻,忽然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意。 「算了,以你的性格,在木叶建立之后,你的分灵自然觉得完成了使命,迫不及待的藉助死亡脱离也是正常的。」 「可是斑,当时的瑛二没有本体的记忆啊,他不可能是故意死那么早的!」千手柱间忍不住为自己心爱的天启……以及曾孙辩解。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记得,他也只是想回到自己的家而已。」千手扉间则毫不客气的说。 宇智波斑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他们这么说也只是暗沉沉的看了他们一眼,没有接话。 不过他不接话,不代表其他人耐得住性子。 「所以那个莫名其妙的十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宇智波带土走到结界边,不耐烦的催促着瑛二,「你和那些傢伙一起度过的二十二年,加上木叶成立的六十八年,两者加起来应该是九十年才对,不是吗?」 「嘛,别着急,带土。」瑛二轻轻牵起唇角,「我说过的不是吗?会把这一百年来发生的一切都连起来。」 他看向昔日的同伴与恋人,双眼渐渐深不见底。 「那么首先,让我来说明我为什么说自己预测到了你所做的一切吧。」 宇智波带土冷哼一声:「什么预测到了我所做的一切,我看你只是在虚张声势而已。」 千手瑛二没有搭理他这句话,自顾自开始叙说起来: 「二十二年前,我六岁的时候,因为遗传自父亲的血继限界突然觉醒,我的灵魂发生了分裂——啊,你们可以把血缘限界理解成伴随血脉传承下来的超能力。」 他中间停顿了一下,体贴的为不是忍者的异世界人们解释着,然后接着道: 「这些灵魂碎片分散到了各个世界,附身到了和灵魂的匹配度比较高的身体上,于是,日后会和你们相遇的各位『瑛二』就这样诞生了。」 像是感到有趣一样,他说到这里笑了笑,指尖轻轻敲打了一下膝盖。 「不过,有的灵魂确实找到了暂时的栖身之所,有的却没有。」 他扭头看向斑和带土,轻轻嘆息道:「我说过我在平行世界看到了你们的未来,这是真的。」 宇智波带土神色僵硬的看着他,嘴唇艰难的动了动:「看?」 「看。」瑛二平静点头,「或许是因为那个世界註定不能有我存在,我那片飞去那里的灵魂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就那样以谁都看不到的状态,看遍了忍界的众生百态。」 他说到这里想到了什么,有些苦恼的微笑起来:「不过可能是因为阿飘的状态很不稳定吧,我有时候会突然跳跃数年甚至数十年的时间,所以没能看到所有事的所有细节。」 「……原来如此。」宇智波带土呢喃。 第233页 怪不得瑛二明明知道从战国时代到第四次忍界大战发生的所有大事件,却说自己只在平行世界待了十年;怪不得他可以提前做那么多事,却还是无法阻止一些悲剧;怪不得当年他很想救下的琳,最后还是死了。 「所以,将这十年也算上,再往后倒推九十年,回到你的分灵羽衣瑛二刚刚诞生的时候——这一百年的时间,才是你所说的、为了你的梦想做谋划的时间。」脸带瘢痕的男人最终总结。 「没错。」瑛二点头肯定。 宇智波带土盯着他,脸色忽然阴沉下来:「可是两个世界不可能是完全一样的。」 他发出了犀利的质问,语气渐渐偏激:「你怎么就能肯定,有了你的插手,我仍然会做出和那个我一模一样的选择?我和那个带土明明是完全不一样的存在!」 「是啊……你们是完全不一样的存在。」千手瑛二的声音低沉下来。 他双手交叉,用一种喜怒难辨的眼神晦涩的注视着带土,像是嘆息一样的说: 「你比他更绝望,更偏激,更疯狂。」 宇智波带土的神色忽然模煳了。 他冷漠的注视着瑛二,半晌,才残酷的,又似乎很悲凉的牵起唇角。 「可我会变成这样,难道不是你的原因吗?」 第106章 一个为了一己私慾挑起战争,还在战争中杀了这么多人的傢伙,居然说自己会变成这样全是别人的原因。 别说瑛二的父母和水门、卡卡西了,就连不贊同千手瑛二理念的其他四影,都觉得宇智波带土完全是在强词夺理。 但出乎众人意料的,率先出声的居然是另一个宇智波。 「你会变成这样,全是瑛二的原因?」 留着桀骜长发的俊美男人冷冷出声,语气显而易见的充满讥讽,「因为什么?没有顺着你的心意爱上你吗?」 宇智波带土不悦的眯起眼睛:「最没有资格评价我的就是你吧?」 他指着红色结界里的瑛二,冲着斑嗤笑一声,「你没听见这傢伙刚才说的话吗?你也从一开始就是他忌惮的对象!他会选择你,不是因为喜欢和在意,只不过是为了监视你罢了!」 男人充斥着怨恨的话语重重落下,震出一片寂静。 宇智波斑双手抱胸沉默着,神色有些不明。 「哥哥……」 在他身后,宇智波泉奈似乎想要着急的说些什么,但斑却忽然冷哼了一声。 「那又如何?」 他抬起那张精緻而艷丽的脸,冷冷睥睨道。 那一刻,一直平静沉默着的瑛二似是愣了愣,双眼惊讶的睁大,抬头意外的望向他。 宇智波斑和他对视着,眉梢轻轻一挑:「怎么,难道你以为我会顺应这个幼稚小鬼的计划,跟他一起讨伐你吗?」 千手瑛二震惊:「你难道不会吗?!」 「……啧。」外人面前一向泰山压顶也依旧不可一世的战场玫瑰唰地黑了脸,咬牙切齿的站起来,目光危险的俯视着瑛二:「你是白痴吗?」 瑛二继续震惊:「我不是啊?但我觉得你应该觉得带土说得对啊?」 宇智波斑更生气了,脸色简直恐怖如恶鬼: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啧,反正我永远不可能跟你敌对!比起纠结这种无关紧要的蠢事,你还不如快点解释清楚自己脑子里那些无聊的弯弯绕绕!到底要让我等多久!!」 「这种事情怎么能是无关紧要的蠢事啊!你真的很过分哎!!」 千手瑛二更激动了,一个不查气血不顺,一边咳咳咳疯狂吐血一边叽里哇啦的控诉:「还有我的梦想……咳咳咳!怎么能是无聊的……咳咳咳!弯弯绕绕咳咳咳咳——」 「啊瑛二!瑛二你别激动啊瑛二!!」千手柱间慌得六神无主,在结界外面急得团团转。 现场一度非常混乱,直到莫名幻视了当年的扉间忍无可忍的怒吼:「够了!!都给我闭嘴!!」 世界安静了。 「……唉。」宇智波泉奈无奈嘆气。 「哈哈哈……」波风水门发出尴尬笑声。 宇智波带土神色不悦而复杂。 旗木卡卡西瞪出死鱼眼,和许多人一起向瑛二发射酸熘熘光波—— 你跟宇智波斑似乎很亲昵嘛。 千手瑛二勐地打了个寒颤。 他准确的接收到了光波,被诡异熟悉的(修)怨(罗)念(场)气息激的勐提一口气,立刻血不吐了脸不白了说话又有劲儿了,连忙干笑着转移起话题来: 「好好好那我们接着说啊还有好多事没解释清楚呢啊哈哈哈……」 啊哈哈哈你个头。 熟知某些人装傻套路的(前)男友们内心腹诽。 被腹诽的某人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心虚的开口道:「嘛……总之就是,带土说的也不算全错,我确实有意增加过自己在他心里的重量,也从一开始就想过万一他真的像平行世界那样叛逃了,我该怎么做……」 「哼,终于承认了吗——」宇智波带土的脸色顿时阴沉如墨。 「但是,带土。」千手瑛二紧接着道。 「我真的下定决心想要藉助你……或者说,利用你完成我的梦想,是在你真的挑起了第四次忍界大战……已经、彻底无路可退之后。」 一片死寂。 第234页 在众人的注视下,有着深渊般双眼的男人唇角微微下沉,面无表情的遮掩住了自己眼中的神色。 「在你走出幕后,以自己的真实身份发动战争之前,哪怕你曾暗杀过火之国大名,哪怕你的组织接连杀死了一尾到八尾的人柱力,我也依然有办法帮你洗白,让你回到木叶。」 「——你说什么?!」雷影大惊,随即再次暴怒,「千手瑛二你这混蛋,居然一直打的这种算盘吗?!」 「没错。」千手瑛二头也不回,语气是令人胆寒的平静,「只要说带土是被人洗脑,或者被控制了就可以了。背黑锅的人也有,就是带土脚边的黑绝。」 被黑棒钉在地上的黑绝悚然一惊。 看来不是他的错觉!千手瑛二那傢伙,真的在平行世界里看到了他,而且一直计划着除掉他! 说不定他连自己的最终目的都知道! ……已经再无希望了吗? 然而,无论他如何绝望和怨恨,那个轻描淡写的藉助带土解决了他的男人,也只是冷淡的瞥了他一眼,便轻飘飘的移开了视线,继续对其他人说道: 「只可惜,在带土叛逃后的十年间,我一直没能找到他,之前在五影会谈上施展灵化之术也失败了,不然我无论如何也要将带土强行带回木叶——」 「混帐——!!」雷影听到这里,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双目被愤怒染得赤红一片。 「千手瑛二,你知不知道那个被你一句话带过的八尾人柱力,是我最爱的弟弟?!就连你们木叶本身,不也差点被佩恩毁掉吗?!宇智波带土给五大忍村带来了这种程度的伤痛,你居然还打算包庇他!你到底有没有心?!」 「心?」被他怒视的蓝发男人微微侧头,在他怒极的瞪视下,露出了一抹令人胆寒的,无趣又无谓的笑意,「这个我也说不准啊。毕竟,你们不是都叫我——」 男人的笑容倏然残忍起来。 「【无心恶魔】吗?」 「——!!」 仿佛一阵刺骨的寒风席捲战场,所有人都在那一刻感到了毛骨悚然。 随后。 「噗——哈哈哈哈!」 被大多数人惊惧注视的男人突兀大笑起来,像是被他们的表情所逗乐了似的,拍着大腿在死寂之中哈哈大笑: 「开玩笑的啦玩笑!你们不会真的信了吧?哈哈哈真没用啊,当年你们不要命的派高手来暗杀我的时候,不是也没这么胆小嘛!啊哈哈哈……!」 「呿……这个顽劣的小鬼!」土影气得面色铁青,恶狠狠的瞪着大笑不止的男人,却再也说不出什么狠话。 因为千手瑛二说的是事实。 当年趁着木遁使还年幼,就疯狂派出暗杀部队的,确实是他们这些忍村,甚至土影本人就是直接下令者。虽然忍者不讲究光明正大,但以大欺小、以多胜少终究还是不光彩(更别提他们还没得逞),这件事是他们理亏。 再说了,虽然千手瑛二说自己是开玩笑的,但谁知道他之前到底是怎么盘算的? 如果千手瑛二……这个思想危险又疯狂的【最强】,真的说什么都要包庇宇智波带土,逼迫他们把牙打碎了往肚里咽的话,那……那他们唯一的选择,就只有联合起来,向木叶宣战了。 ……等等? 老奸巨猾的老忍者忽然惊出了一身冷汗,他顺着这个想法,越往下想越觉得心惊。 难道说,如果宇智波带土没有挑起第四次忍者大战的话,想要借战争推翻大名的千手瑛二原本就打着这样的主意——?! 他惊悸不已的抬眼看向瑛二,却冷汗淋漓的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盯住了他,见他看过来甚至笑了笑,抬手伸出了一根食指! 『嘘——』 蓝眸如黑洞般摄人心魄的男人无声微笑。 『马上就要下台的老傢伙,还是保持沉默的好,对不对?』 他咧嘴露出魔鬼般恶趣味的笑容。 ……多么恐怖的男人。 大野木脑门上冒出冷汗。 他看着那个将所有人的心理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男人移开视线,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依旧看似毫无深意的笑着说: 「犯了错的人当然是要受到惩罚的,带土。」 旁听至今的五条悟冷不丁颤抖了一下,向宇智波带土投去怜悯又幸灾乐祸的视线。 瑛二对他的过分自觉和超前预感毫无所知,他始终注视着带土,笑意慢慢收敛。 多余的解释他已经不想做了。 就算告诉带土,他过去打从心底不想让平行世界的事发生,他对他的忌惮和防备是真的,可珍重和爱护也是真的,他刚才那些话也不是在开玩笑……就算他把这些都说了,又能怎么样呢? 这个人真的向木叶出手了。他让佩恩摧毁了木叶的一切,他亲手操纵十尾毁掉了木叶。 事情已经无法挽回。 多说无益。 「从你让佩恩对木叶出手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真心将我当做了敌人。所以,我也不再拿你当同伴看待了。这样一来,你的目的反而清晰可辨了呢。」 像是感到讽刺一样,千手瑛二索然无味的笑了笑,不再逗弄众人,而是直截了当的开始诉说真相。 「我说过我清楚的知道你想做的一切,因为你也知道,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木叶,从这里进行反推,你的计划就一目了然了——不管怎么说,第一步肯定是摧毁木叶吧?」 第235页 宇智波带土张了张嘴巴,似乎想要反驳。 但已经感到厌烦的瑛二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紧接着冷淡道:「不过你毕竟不再是十二岁时的那个爱哭鬼了,而且还是个宇智波。」 「啧……」千手扉间深有同感地皱起眉头,「宇智波,一群思想扭曲,做法偏激,而且脱离现实的傢伙。」 现场的三位宇智波立刻投来阴沉的注视,千手柱间也露出不贊同的目光,不过均被二代目大人无视了。 千手瑛二轻轻一笑,没有贊同也没有否定,只是接着对带土说:「如果是你的话,为了达成让我彻底失去所爱的目的,想出什么离谱的想法我都不意外。 「所以我假设——如果你想要的不只是毁灭木叶,还要从根本上一劳永逸,摧毁忍村制度呢?」 空气寂静了一下,随后响起了波风水门凝重的声音:「……而显而易见的,要达成这样不啻于动摇世界的根基、改变世界格局的目的,最直接也是最根本的手段,就是集结力量。」 他看向昔日的弟子,目光不可抑制的变得沉重而悲痛。 「没错。」瑛二低声说着,将十指轻轻交叉,「而事实也证明我的想法是对的——带土,虽然你一直没有明确的说过,但我猜,你的计划应该是这样的: 「你想将尾兽化为自己的力量,变成十尾的人柱力,杀死现任五影,击败包括我在内的所有强者,然后杀死大名,推翻贵族制,让忍村再也无法復建。」 蓝发男人打量着宇智波带土愈发难看的神色,停顿了几秒,才垂眸轻笑道: 「通过这种方式实现对我的报復后,你会召唤月亮上的神树,施展无限月读,创造一个现实永远无法给你的,有我爱着你的世界……」 「够了。」 「不得不说,你真的很了解我,居然能想出这样的连环计……」 「够了!」 「让我意外的是你竟然看出了黑绝不是个好东西,甚至提前帮我解决他了。还没那么笨嘛,带土,我对你刮目相看了哦——」 「我说够了——!!」 宇智波带土勐地爆发出了怒吼。 瑛二的那句「帮我解决他了」,似乎成了证实他做的一切都在这个人的掌控之中的证据,也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目眦欲裂的瞪着瑛二,用几乎崩溃的声音嘶吼着: 「为什么你还能笑得出来?你就这么高兴吗?啊是啊,我确实又一次没能赢过你,我算尽一切却还是在一步步按照你的计划走,我就像个站在你的掌心跳舞的跳樑小丑!!利用我达到你的目的,然后回过头来自以为友好的称赞我、嘲讽我,这样你就满意了吗?!」 「你在耍什么小性子?你有资格埋怨我吗?我利用你这样一个叛忍达成目的,有什么不对?」 千手瑛二完全没有被他指责到,堪称冷若冰霜的发出了犀利至极的反问,将宇智波带土刺得脸色骤然惨白。 可是看着他这副样子,瑛二反而无声的唿出了一口气,抬手揉了把头髮。 「真是的,思想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幼稚……既然这样,就别跟别人学什么当反派大boss啊。」 旗木卡卡西眉心一跳,总觉得他这句话透露出的情绪,有点儿像以前无论带土做了什么蠢事,他都会无奈的笑着宠溺他、原谅他的感觉。 他都能体会到的东西,带土这个当事人自然也能体会得到。 这个做了这么多疯狂的事,出发点却无比单纯的男人,胸中忽然涌现出了一股不合时宜的……委屈。 「你……」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咽下那一丝丝哽咽的声音,强迫自己声音冷硬的说:「你一直在利用我。」 千手瑛二看着他无法自制的颤抖的嘴唇,视线慢慢移开。 「……对。」他低声承认了,「我就是在利用你,除掉忍者独立的一切阻碍,然后——」 将你作为唯一的「反派」,除掉。 宇智波带土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语。 他的瞳孔颤抖起来,有些站立不稳的后退了一步,踉跄着勉强才能站稳。 这一刻,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虽然在叛离木叶,以及对木叶下手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所觉悟,也想过自己会失败,想过自己最后的下场是众叛亲离,孤独死去。 但那和一切都是瑛二的计划……和瑛二一开始就打算放弃自己,杀死自己……是不一样的。 或许他真的很天真吧,带土想。 也或许就像卡卡西说的那样,他是真的被瑛二宠坏了,心智一直没有怎么成长。 不然的话,他怎么会明知这个人狠下心来有多无情,却依然在得知真相的时候……如此……如此的……! 宇智波带土捂住嘴巴,颤抖着弓下腰,拼尽了全力,才阻止了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发出没出息的泣音。 ……如此的、悲伤。 「瑛二……」波风水门发出了隐忍的声音。 他那双和瑛二完全不同的、天空般澄澈的蓝眸,此刻前所未有的黯淡,注视着瑛二的眼目光透着浓浓的悲哀。 「你的梦想,必须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达成吗?」 他几乎有些颤抖的说。 「我知道要想完成改革,势必要有流血和牺牲,但是……但是以整个木叶,还有放任带土伤害这么多人为代价,是不是有些太沉重了?」 第236页 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更稳妥的,更温和的,哪怕花费的时间更多一些也无所谓,重要的是能让大家一起来努力的方法? 众人都听出了这位温柔的火影的未尽之言。以其余四影为首,众人都看向了瑛二,目光暗沉沉的。 刚才说了这么多,其实他们最想弄明白的,也不过是这一个问题罢了。 在众人注视下,千手瑛二轻轻的笑了。 「好啊。」他轻巧回答。 「那就让我来告诉你们,我为什么要採取这样的铁血手段吧。」 第107章 随着真相的进一步揭露。 隔音结界的边缘,旗木卡卡西捂住刺痛的左眼,漆黑的单眸有些黯然的注视着瑛二和带土。 他想起十年前,瑛二刚刚拿回所有灵魂的时候,对自己说过的话。 【「……就是这样。如果带土真的踏上了与木叶敌对的路,就按我刚刚说的那样做吧。」】 那一天,墓地里残阳如血,十八岁的千手瑛二站在小村就也的无名墓碑前,脚下的影子拉出很长很黑的一条,像是里面蕴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十八岁的旗木卡卡西艰难消化着瑛二的梦想,和他接下来的计划,嘴里却忍不住问道: 【「真的要这样做吗?带土他只是想让你……他……你真的要不给他留一丝后路吗?」】 【「他刺伤我老爸,背叛自己的故乡的时候,怎么不想着给自己留后路。」】 当时的瑛二冷冰冰的说着,但是扭头看到卡卡西顿时闭紧嘴巴,满脸愧疚的样子,他顿了顿,还是发出了一声嘆息。 【「你不用这样,我老爸受的伤也不算重……总之,如果他到最后也没有伤害木叶的话,那我就允许他回来。」】 蓝发青年移开视线,声音像是从低谷中传来。 【「这是我们答应她的,不是吗?」】 旗木卡卡西回想到这里,忍不住喉头一哽。 他注视着不远处,已经完全呈现出对峙之势的、他从小到大最熟悉的两人,终究还是闭上了右眼,内心一阵苦涩。 ……已经再无回寰的余地了吗? 「轰——!!」 一声巨响忽然从结界外传来。 当然,被关在隔音结界内的众人是听不到外面的声音的,他们只是根据结界的震盪判断出了这一点。而在顺着震动的余波看过去之后,他们发现重重撞在结界上的,正是漩涡鸣人。 这个金髮蓝眼的少年已经重振旗鼓,并且让忍者联军的其他人也走出了同伴惨死的阴影,接近两万人的队伍正士气昂扬的站在结界外,义愤填膺的瞪着宇智波带土。 为首的漩涡鸣人还气愤的指着带土,看口型应该是在说:『快把大家放出来!跟我堂堂正正的战斗,带土!!』 宇智波·被关进来的反派·带土:「……」 宇智波带土阴着脸,就连得知真相后被瑛二伤透的心都无语住了。 一声轻笑在四赤阳阵内响起,宇智波带土眼神阴翳的循声看过去,见千手瑛二正愉悦的笑着,对他挑眉笑道: 「未来的新芽都很有活力,不是吗?」 「又在卖弄你那一套给人洗脑的思想吗?」宇智波带土情绪不高的冷嘲热讽。 「真是过分的说法。」瑛二摇了摇头,摊开手抱怨道:「你以前不是也很喜欢这些话吗?」 宇智波带土冷漠的盯着他,没有答话,只是抬起手,让被关在外面的十尾前去迎战。 巨兽嘶吼着挥舞尾巴,与它比起来,对面的忍者联军显得极为渺小。 但是,被金色的少年带领的众人没有害怕,没有放弃,而是凝结成了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有来有往的与十尾抗衡着。 千手瑛二远远的注视着一幕,良久,才勾唇笑道:「五大忍村的忍者联合起来,共同抗敌,而且彼此之间毫无算计,毫无背叛……这在以往的忍界,是完全无法想像的事。不是吗?」 他收回视线,看向同样被远处这一幕震撼到,久久无法言语的五影,蓦地弯起眼睛。 「我一直以来想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他轻声说。 千手柱间和宇智波斑,以及其他的忍者们愣了愣,不约而同的看向他。 千手瑛二在他们的注视下望着战局沉默了几秒,眼神慢慢变得悠远又温柔起来,清冽磁性的嗓音缓缓低沉。 「千百年来,世间的忍者们一直以血缘作为纽带,以家族为单位进行活动。他们受僱于大名和贵族,化身没有感情的刀剑,为了持剑者的利益互相争斗,被捲入一场又一场战争。」 异世界的人们听着这番话,意识到这似乎是在给他们做背景介绍。 不过千手柱间和宇智波斑听到这番话,却表现出了比任何人都更深刻的触动。 「但忍者终究不是没有感情的工具。」千手柱间嘆了口气,隔着结界在瑛二旁边坐下来,有些伤感的说道,「在被贵族驱使的过程中,在永无休止的战争里,我们失去了朋友,兄弟,父母,孩子……失去了各种各样的所爱之人。」 「然后,名为『恨』的感情就会萌芽。」宇智波斑笔直的站着,声线沉冷的接道,「仇恨逐年累加,族与族之间全都彼此敌视,到最后,哪怕没有贵族的命令,忍者之间的战争也不可能停止了。」 第237页 「是啊……现在的你们大概想像不到,那时候忍者的生存环境有多么残酷吧。」千手柱间环视着在场的忍者,以及衣着更为光鲜的异世界人们,有些感慨的嘆了口气。 「我和斑他们出生的时代,正是忍者之间的仇恨最难以消弭的时期……当然,也是忍者们最渴望和平的时期。」 他说到这里,眼神变得怀念起来,「而我,斑,还有瑛二,我们三个人在相遇之后,发现彼此有着共同的梦想。所以当时还是孩子的我们互相约定,一定要打破这个怪圈,将忍者从仇恨的因果中解放出来。」 他抬头看向瑛二,脸上飞快的划过一丝欣慰和伤感。 「在付出了惨烈的牺牲之后,我们最终做到了,但是瑛二你……你却……」 「……」宇智波斑转眼看向一边,神色模煳起来。 「是啊。」千手瑛二像是没有察觉到他们复杂的心绪,语气十分平淡的应着,眼帘却微微垂下,遮挡住了眼底的神色,也不知是想起了谁。 他沉默了几秒,才重新开口:「不过虽然我们做到了,但我们并没有成功。」 千手柱间一怔:「……什么意思?」 千手瑛二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答非所问的说:「柱间,你觉得仇恨是可以被消除的吗?」 「我当然……」千手柱间下意识便想肯定,但最后一刻,他却看着静音结界外尸骸遍地的战场,陷入了短暂的失语。 「如你所见,现在已经是第四次忍者大战了。」 千手瑛二对他沉默的原因瞭然于胸,他轻嘆一声:「在我的分灵,你,还有斑相继死去之后,世界再次爆发了战争,而且一次比一次的规模大。以往忍族和忍族之间的战争,与这些大战相比,简直幼稚的像过家家一样。」 「你想说我们当年做的是错的?」宇智波斑眉头微蹙。 「不,我们做的当然不是错的。木叶是我们梦想的结晶,她怎么会是错的呢。」千手瑛二失笑,蓝眸却始终深不见底,「我只是想说,仇恨是不会随着单纯的和解而消失的。同理,欲望也是。」 「欲望……」千手扉间眯起了眼睛。 「我们忍者拥有常人难以想像的力量,只要有查克拉,有忍术,有做到一般人做不到的事的可能性,有权势的人对我们的贪慾和利用就永远不会消失。」千手瑛二轻嘆一声。 「你是说……」千手扉间慢慢领悟出了什么,狭长的眼眸逐渐睁大,「仅仅建立忍村,是不够的吗?」 「我可从没说过建立村子就是我的最终目标啊。」 千手瑛二终于轻快的笑了。 「六十八年前,我们确实做到了让诸多忍族和解,并且建立了奇蹟般的村子——木叶。但是,我那个时候说自己想建立村子,仅仅是因为在那个混乱的时代,我们只能做到这一步罢了。」 「只能做到这一步吗……确实……」 千手柱间似乎对此颇有感触,闻言心有余悸的连连点头,开始嘀嘀咕咕的对瑛二描述他的分灵死后,建设木叶到底是一个多么巨大的工作量。 而另外三位木叶创始人显然对此抱有不同的意见,立刻罕见的联合起来,冷嘲热讽着指出了当年出力最多的,绝不是某个三天两头熘出去赌博的初代火影。 千手瑛二看着他们吵吵闹闹的样子,眼底不由得浮现出怀念的笑意。 不过他很快轻咳一声,接着道:「嘛……总之,在五大忍村建立后,虽然村子和村子之间还是互不信任,但各国间的斗争确实逐渐平息了,世界也获得了短暂的和平,从这一点来看,我们『不想再让孩子上战场』的初衷,算是勉强达到了。」 他说到这里调整了一下姿势,似乎无声的喘了口气,神色莫名有些发白。 ……不,不是有些,他的脸色是不是越来越难看了? 有好几个人都注意到了这一点,但瑛二此刻显然顾不上他们暗含担忧的眼神,一双蓝眸逐渐开始发光。 「这就是战国时代,我们能得到的最好的结局,这就是我当时去那个时代的最终目的。木叶的建立,让忍者在和平的道路上前进了一大步——」 「但那又有什么用?」 一个嘶哑的声音出人意料的响起,众人循声看去,发现说话的竟是被带土钉在了地上的黑绝。 这个据瑛二所说「不怀好意」的诡异生物,此刻露出了相当尖酸刻薄的嘴脸,冷笑着给瑛二泼着冷水。 「你死之后……不,你的分灵羽衣瑛二死掉之后,千手柱间愚蠢的将八只尾兽免费分给了其他忍村,让五大国拥有了基本持平的实力,这反而养大了他们的野心,促使了后面的忍界大战的爆发!你们根本什么都没能改变!!」 现场骤然一静,随后宇智波斑斜眼看着傻掉的小伙伴,抱胸冷哼一声:「我早说了不要免费给。」 「这是免费的问题吗?我当年就说了,尾兽不应该分给其他村子!」千手扉间显然提到这个话题就火大,脸色顿时恐怖起来。 「看吧,我说什么来着?没有瑛二先生果然不行。」 宇智波泉奈抬手扶额,唉声嘆气的小声吐槽:「哥哥和千手柱间都太天真了,千手白毛又拗不过他大哥,就剩我一个人反对有什么用……」 被无视的黑绝:……你们的重点是这个? 第238页 愤怒呢?反省呢?!它可是在说你们做的事完全没意义啊?!为什么直接就无视它了?! 可恶,因陀罗和阿修罗的后代果然都跟他们一个样!!一个个全是脑子有坑、半路歪楼的白痴!! 在这个时候,唯一愿意搭理黑绝的,反而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神色复杂的带土。 他看着脚下愤怒蠕动的生物,蹙眉指出了疑点:「你为什么会对那个时代的事知道的这么清楚,黑绝?我刚遇见你的时候,你不是说自己才诞生不久吗?」 黑绝阴沉的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反倒是瑛二,听了这话忍不住嗤笑一声。 「当然是因为这东西骗了你啊,带土。实话告诉你吧,它可是个已经活了一千年的老东西,在这一千年里到处挑拨钻营,就是为了实现月之眼,復活它亲爱的母亲大人呢。」 「你说什么?」宇智波带土和其他人都震惊了。 「呵……你果然什么都知道。」黑绝反倒没有丝毫意外,它出人意料的平静下来,暗黄色的眼睛带着不加掩饰的恶意,极尽嫌憎的看向瑛二。 它蓦地笑了起来:「但是那又如何?忍者都是只会听从命令的蠢货,你那可笑的梦想根本不可能实现!而我——就算带土失败了,我也还有斑!!」 「欸——?!」千手柱间发出大为震惊的声音,他疑惑又急切地看向宇智波斑,「斑,它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也想施展无限月读吗?为什么?!」 「哥哥……」宇智波泉奈则立刻想到了什么,神色不可避免的变得晦暗又苦涩,「难道,是因为就也先生……」 宇智波斑没有回答。 他和瑛二静静地对视了片刻,才像是根本没听见黑绝与弟弟的话一样,面无表情的催促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瑛二?」 他抱起来的右手不耐烦的敲了敲胳膊,「我说过的吧?不要让我等太久了。」 「……就这么期待和我一对一的谈话吗?」千手瑛二唿出一口气,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真让我好奇啊,你会做出的选择。」 「我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要看你会给我什么样的回答。」 宇智波斑垂眸看着他,藏起来的指尖动了动,似乎想要触碰朝思暮想之人苍白的面庞,但是最终,被结界阻拦的他还是重新沉默下来,示意的瞥了眼柱间。 「黑绝所说的、关于这个白痴免费分发尾兽的事,你怎么看?」他淡声问。 千手瑛二见他没有继续交谈的意思,只能轻嘆一声,顺着他的话头接道:「这件事我也早就知道了。」 被打击的正要失意体前屈的柱间:「……欸?!」 「你是说连这个都是你故意的?!」黑绝几乎如字面意义上的炸了,「不可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刚刚才说过仇恨和贪慾是不可能消除的,忘了吗?」千手瑛二摊了摊手,「柱间将尾兽分给其他忍村,是为了平衡五大国的力量,让各个村子互相忌惮,不敢轻易开战,但天真的他忘了人的贪慾是无止境的……」 千手柱间在旁边做出沮丧的神色。 「不过实际上,就算柱间不那么做,战争也依然会爆发,因为村子的建立并没有抹消千年来的仇恨,也并没有扭转世人对『忍者是战争兵器』的看法。」 瑛二被曾爷爷丰富的表情变化逗笑了,他轻咳了两声,不着痕迹的安慰了对方几句。 「可要是照你说的,仇恨岂不是永远无法消除的吗?」千手扉间懒得搭理自家活宝大哥,一心都扑在瑛二的计划上。 看得出来,他其实相当贊同瑛二的话,甚至跃跃欲试的想要给瑛二的梦想出一份力。 这让瑛二情不自禁的微笑起来,他捂住嘴巴压下去一串咳嗽声,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靠我们当然是不行的。」 「我们?」雷影和土影对视一眼。 「靠你们就更不行了。」千手瑛二唇边的笑容扩大,他摇了摇头,一边向后靠上树根,一边温暖的弯起眼睛。 「能够改变这个世界,改变忍者的命运的,是像鸣人他们那样……一无所知的下一代。」 下一代。 像是被他太阳般灿烂的笑颜震撼到了一样,那一刻,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注视着他,听到他一边断断续续的咳嗽,一边难掩笑容的说: 「我迄今为止所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这一天——将所有的仇恨,都转移到一只怪物、一个敌人身上。 「这只怪物要足够强大,强大到让忍者们不得不联合起来,这个敌人也要足够疯狂,疯狂到无差别的伤害了所有人,威胁到了所有人的安全……只有这样,忍者们才能不分家族,不分国籍,齐心协力,互帮互助……咳咳!咳咳咳……」 「瑛二!」纲手担忧的注视着他,「咒印侵蚀的程度已经太深了……你别再说话了!」 「没事的,离死还远着呢。」千手瑛二满不在乎的摆摆手,眼睛亮晶晶的笑着,示意自己完全没有问题。 他的眼睛真的很亮,是他六岁之后,纲手就再也不曾在他身上见过的、充满嚮往和希望的耀眼光芒,这让他看起来几乎有些天真了。 或许每一个说起自己梦想的人,都会有那种赤诚而热烈的、打动人心的神情。 而那个露出这种神情的、被许多人挂心的男人,现在看起来真的很开心。 第239页 「这场战争正是继忍村建立的第一步之后,让世界和平的第二步,也是我的梦想中最关键的一步!看啊,这幅所有的忍者都放下了仇恨,一起为了同一个目标拼命的图景!」 他说到这里,已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踉跄着站了起来,青白的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这是最快最有效的、让众人互相理解的方式,可以一步到位,省去中间所有无用累赘的试探,达成互相信任的结果! 「从此以后,世上不会再有贵族,不会再有大名!忍者们将会开创全新的生存方式,国家与国家、忍村与忍村,将不再只拥有武力这一个沟通的手段,而是可以依靠外交、经济等多种方式,维护终于到来的和平!多么完美啊!」 「哼,真是天真的蠢货!永远的和平什么的怎么可能实现——」黑绝在此时发出不和谐的声音。 千手瑛二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他豪放的张开双臂,大笑着直接打断了它,豪情万丈的说: 「永远的和平什么的,谁都知道是不可能的啊!但那是优秀的下一代要考虑的事了!起码在今天,在现在,我给孩子们提供了全新的可能!今天死去的人什么阴暗的东西都不会留下,下一代的新芽会拥有光明的开始,因为我让他们看到了崭新的未来!——新时代要来了!哈哈哈哈!」 ——新时代要来了。 所有人都怔愣的望着那个开怀大笑的人,在这一刻不约而同的被他的魄力所震撼。 而像是在为这个胸襟无比开阔、眼界震撼人心的男人造势一般,蓝发男人身后,遒劲的树根像甦醒的远古巨兽,在一片死寂中攒动起来。 它们汲取着主人激动的情绪催生的能量,飞速抽条、生长,结出郁郁葱葱的枝叶,像不断扩大的云翳一样撕扯着坚固的四赤阳阵,让禁锢它们的结界像是被蹂.躏的纸张一样变形。 而作为生命能量被大量汲取的后果,终于诉说完自己宏伟愿望的千手瑛二也坚持不住了,他弓下腰疯狂咳嗽起来,鲜血大股大股的从他嘴中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半边衣襟,猩红的色彩让所有挂心他的人都忍不住唿喊着他的名字,焦灼的聚集到他身边。 「看吧!就算你真的解放了忍者又如何?暴走的木遁会吸干你的生命,你马上就要死了!没有了你,木叶又已经化为废墟,你的梦想说到底也只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而已!哈哈哈……!」 混乱之中,唯有黑绝毫不挂心千手瑛二的安危,挣扎着发出嘶哑的讥笑。 「闭嘴。」 宇智波带土神色恐怖的抽出一根黑棒,杀意凛冽的一棍捅穿了它的脑袋,「他什么时候都轮不到你来嘲笑!我会救他——」 对了,他可以救瑛二!只要他成为十尾的人柱力,就能拥有阴阳遁的力量!! 勐然想到这一点的带土最后看了眼被众人围住的瑛二,随后毅然打破静音结界,跃到十尾头上大喝一声:「来吧,十尾!」 「呵……呵呵呵,没用的,千手瑛二一定会死……」全身插满了棍子的黑绝含煳的冷笑着,暗黄色的眼睛执着的、阴狠的盯着瑛二,像是唯有亲眼看到他的死相才能满意。 不过,在一片充斥着焦急的混乱当中,千手瑛二的声音却再一次响了起来。 「木叶已经化为了废墟?咳……哈哈,哈哈哈……」 已经被木遁撕扯得薄如蝉翼的结界内,千手瑛二抹了把嘴角的血,忽然愉悦的低声哼笑起来。 黑绝看着他形容狼狈却仍然镇定自若的样子,心底忽然升起了一股恐惧。 ……难道,这个男人就算已经被逼到了这一步,却还留有后手吗? 「有什么好笑的?!」不愿相信这一点的它声音尖利道。 「哈哈……只是想觉得你们真的很笨啊。」千手瑛二费劲的靠着疯狂生长的树根,对那些急切而担忧的望着他的人们笑了笑,然后一边咳血,一边依旧笑得灿烂。 「你们都知道我最重视木叶,也知道拿村子和村民们来对付我,但你们怎么不想想,对于这种几乎就写在我脑门上的弱点,我真的会毫无防范吗?」 「你……」黑绝不可自制的颤抖起来,它不相信自己真的能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小鬼玩弄至此,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喊道:「你刚才还说为了你的梦想,无论多大的牺牲都是值得的!你亲口说过木叶真的被毁灭了!我派去侦察的白绝也说木叶确实化为了废墟——!」 「【木叶】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从来不是那些建筑物。」 千手瑛二平静的打断了它。 黑绝一瞬间陷入了静止。 它目眦欲裂的瞪着瑛二,而数秒之后,一个浑身惨白的生物勐地从地底冒出,咬牙切齿的说出了符合瑛二言论的侦查结果: 「是湿骨林的蛞蝓!千手瑛二在战争开始之前召唤出了蛞蝓,它在尾兽玉袭向木叶的时候分裂开,包裹住了所有村民,没有一个人在袭击中死亡!」 「千手瑛二——!!」黑绝发出了极尽憎恨的嘶吼,像是恶毒的诅咒,「去死吧!在只有你一个人的结界里,孤独的、被自己的术杀死吧!!」 「……」 那一刻,世界仿佛陷入了寂静。 众人绝望地注视着那个直到现在,也仍然没有收起笑容的男人,听到他以疯狂聚拢过来的树根为背景,眉眼弯弯的笑着说: 第240页 「都说了,真是笨蛋啊。我的死什么都代表不了,你阻止不了新时代,更阻止不了和平和未来,因为——」 一瞬间,男人的声音停止了。 黑白的、灰暗的世界中,众人只看到尖利的树根捅穿了他的胸膛和大脑,猩红的、滚烫的血泼洒在了地上。 一片青翠欲滴的树叶,悠悠飘落进了血泊里。 「因为。」 宛如凝固了一般的死寂中,旗木卡卡西跨越破碎的结界,抬起右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安静下来的男人柔软的髮丝。 他看着男人唇边未散的微笑,自己也忍不住露出了一抹带泪的笑容,声音却止不出颤抖。 「木叶飞舞之处,火亦生生不息。 「……对吧?」 第108章 红月照亮凌晨的战场,让世界染上不详的红和晨曦的灰。 斑驳的平原之上,失控的木遁停止了生长,维持着发动攻击之前的样子,屈曲虬结着陷入了静止。 但不该是这样的。 木遁的发动,需要的是带有生命力量的查克拉。被木遁催生的树木绝不会停止生长,除非主人的查克拉耗尽,或是生命衰竭。 ……可是那怎么可能呢? 几乎在想到这里的同时,纲手听见了一串尖利的叫喊。 她一拳锤碎刺穿了瑛二的树根,将他平放在地上,双手交叠着疯狂向他体内输入查克拉,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发出那串哭喊的人是她。 「——瑛二!!你这臭小子……你、你给我振作一点!!我这就给你治疗……瑛二!!」 忍界的医圣近乎语无伦次的大声唿喊着,泪水几乎一眨眼就模煳了她的视线,大滴大滴的滴落在千手瑛二脸上。 他静静地躺在那里,无声无息的。 如此安静。 她的小霸王,那个睡着了都要嚷嚷「瑛二大人是世界最强」的小霸王,什么时候这么安静过? 混乱朦胧的视线勐地触及年轻人胸口那个圆盘大的窟窿,纲手浑身一震,像是在逃避什么一样倏地收回视线,却在下一秒看到了对方脑袋上那个红白交加的血洞。 「啊啊啊啊——!!」 千手瑛二恢復意识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样一串撕心裂肺的哭喊。 他狠狠打了个激灵,睁开眼睛嚯然坐起:「妈——?!」 怎么回事?!他被树干爆头之前,不是给除了黑绝之外的所有人都打了手势吗?!他老妈这是怎么了?!带土这么没品的吗,打了他爸之后又对他妈下手了?! ——惨叫戛然而止。 纲手和没事人一样坐起来的儿子大眼瞪小眼,突然一个激动的熊抱:「瑛二!!」 「唔——?!」 千手瑛二整张脸被埋入波涛汹涌之中,两只手痛苦的不断挣扎。 「你这臭小子!居然真的没事!!」纲手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爱令人窒息(物理),又哭又笑的不断加大力量。 「唔唔唔——噗哈!对、对啊,我不是给你们信号了吗?」 千手瑛二拼尽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怪力熊抱里挣脱出来,心有余悸的抓了抓自己的后脑。 「我在其他世界学过反转术式,就算被爆头、掏心也不会死,所以才想用这种方式来除掉咒印,毕竟那玩意儿只有确认宿主彻底死亡才会解除,而我是仙人体嘛,要做到彻底死亡还挺不容易的,只能爆头掏心一起来了……噫,好噁心!这是什么?脑浆?」 看着不让人省心的臭小子顶着满身的红红白白满嘴跑火车,末了还脱线的带着嫌弃的神情,把手上的「东西」顺手往自己身上抹。 纲手的神色空白了几秒,忽然大哭着再次抱住他:「呜啊啊你这混帐小子!!提前说句话会死啊!!只给我一个『没事』的手势,谁知道你是真的没事啊!!」 脑浆都出来了,谁还会觉得你能活啊!吓死老娘了!! 说到脑浆。 纲手静止了一秒,蓦地狠狠一拳将人锤进坑里,身后冒出罗剎般的恐怖黑气:「你这白痴小鬼!!居然把脑浆抹在你老娘身上,不想活了吗?!」 「啊疼——!干什么啊老太婆!!我这边可是刚刚受了致命伤啊!!」 「受了致命伤你不也生龙活虎的吗!还有你叫谁老太婆呢你这不孝子!!趁早给老娘摔坏脑子算了!!」 「你说什么——?!就你这样也算当妈的吗臭老太婆!!」 「你说谁臭呢臭小子——?!」 「啊哈哈哈……」 看着一个赛一个嗓门大的母子俩陷入超级吵闹的争吵,加藤断一边干笑着,一边总算是放下了那颗即使有瑛二的暗号也依然担忧不已的心。他颇有余悸的抚了两下胸口,然后噙着无奈又宠溺的笑容,习以为常的上前准备劝架: 「嘛、嘛,瑛二没事就好,你们两个就别吵啦——」 下一秒。 「瑛二!!!」 一大波人勐然涌上来,巨大的冲力瞬间将他和纲手挤到了一边。 老父亲和老母亲傻眼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自家儿子被里三圈外三圈围得水泄不通,只剩一只手可怜巴巴的在头顶挥舞。 「呀……」加藤断无奈的笑了起来,「大家真的都很喜欢瑛二啊。」 「哼,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花心大萝蔔的臭小子。」纲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闻言没好气的冷哼一声,「他要是在我眼皮子底下还敢乱搞,看我怎么收拾他!」 第241页 「瑛二之前也没有乱搞嘛,他不是说了吗?这些孩子都是跟他交往过一段时间的前男友,虽然数量上……呃,是稍微多了一点,但毕竟是好几个世界加起来的嘛!」 加藤断试图为儿子说话。 纲手神色古怪的撇撇嘴,似乎不置可否。 加藤断见状,正想继续开口劝说,就突然听到了波风水门感动的声音:「不管怎么说,木叶的大家真的没事!我就知道瑛二肯定不会放着村民们不管的!」 这下纲手和加藤断都笑了起来,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嗯。」波风水门连连点头,最后看了眼被众人团团围住的瑛二,在他投来求救视线的时候爱莫能助的耸了耸肩,然后就收敛起了笑容,转身看向带土。 此时此刻,庞大的十尾已经被带土全部吸收,忍者联军的众人都防备的望着半空中那个由带土和十尾共同形成的圆球,警惕着接下来的变故。 波风水门攥了攥拳,对纲手夫妇说道: 「就算是瑛二,被咒印侵蚀了这么长时间,体力应该也消耗了不少,纲手大人和断大人则是为了从天变地异中保护我们,同样耗尽了查克拉吧?请你们好好休息,带土那边就暂时交给我们五影吧!」 纲手也没跟他客气,只是表情严肃的叮嘱道:「千万小心,那可是十尾的人柱力。我估计,带土现在已经拥有了和六道仙人等同的力量。」 「既然这样的话,我也和五影一起去吧,反正瑛二看起来已经没问题了。」千手柱间在此时出声道。 波风水门正要露出笑容,旁边就传来了另一道冷傲的声音:「你一个死人,就别去掺和活人的事了如何,柱间?」 千手柱间目光一凝,看着拦住去路的长髮男人,忍不住皱起眉头:「斑……你究竟在想什么?」 另一边。 在即将爆发的冲突后方,生命力和查克拉都被消磨了不少的千手瑛二,确实在抓紧时间恢復体力。 只不过与此同时,他还面临着另一种意义上的麻烦…… 「等等……等、等等等一下!!」 人群的中心,蓝发男人被许多双手紧紧抱住,只感觉窒息的比被纲手抱住时还要快,他拼命伸长了脖子唿吸,踮着脚带着脖子上环着的好几双手仰头,嘴里抓狂大喊: 「你们都冷静一下!!我身上到处都是血!!不要全都抱过来啊啊啊救命——」 「你是白痴吗?!」伏黑甚尔完全没心思理会他假惺惺的惨叫,双手抓着他的衣领,红着眼圈低吼。 「混蛋……不要总是让自己受伤啊!!」不死川实弥再三确认过他身上的伤,确定它们都长好了,这才恶狠狠的抹了把眼睛,眼底却带着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后怕。 「这样的场景你到底还想让我看见几次……?!」降谷零不顾他满身的血污,双臂不管不顾的抱住他,身体渐渐颤抖的不成样子,「你这个……不让人省心的笨蛋……!!」 千手瑛二安静了一秒,随后捂着脸闷声闷气的大声求饶: 「好我知道了!我道歉!我道歉还不行吗!是我错了!我不该让你们担心的!所以快点放开我要唿吸不过来了呕——」 「就该让你好好尝尝教训。」琴酒在稍靠后的地方狠狠咬着菸蒂。 千手瑛二勐地提起一口气:「我——!!」 「真是的!不要总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啊,哥哥!」胡蝶忍抱着他的腰不停抹眼泪,身边的胡蝶香奈惠不断点头,已经哭的说不上来话。 千手瑛二瞬间泄了气,他手忙脚乱、满头大汗的试图哄好哭泣的妹妹:「啊啊啊你、你们别哭啊,香奈惠,忍!我、我没有开玩笑,是真的有把握才那样做的!而且我不是给了你们信号嘛!」 「可是我们还是会担心啊!」两个女孩子哭的更伤心了。 千手瑛二一个脑袋两个大。 就在他苦恼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拽住了他的衣服。 瑛二一愣,下意识顺着那个力道回头。 太宰治站在他身后,像个害怕惹他生气,所以不敢接近的孩子那样,右手小心翼翼的牵着他的衣角。见他看过来,他那双小扇子一样的睫毛颤了颤,慢慢下垂,遮住了他枯叶色的眼睛。 「再也不要这样做了,瑛二。」青年用微弱的声音祈求着,「我已经……承受不了你的第三次消失了。」 瑛二愣住了。 其他人此时也难忍忧虑的对他或是埋怨,或是后怕的数落,或是喜极而泣,一双双眼睛全都紧紧的盯着他,对他的在意无处掩饰。 在这么多饱含爱意与失去的恐惧的眼睛注视下,瑛二的脸色在某个瞬间,似乎飞快地闪过了一抹对他来说极罕见的……触动。 这种感觉转瞬即逝,他很快就无奈的笑了笑,放松了被众人的热情冲击到僵硬的身体,转着脑袋一个个的和所有人对视过来,好半晌,才眨了眨眼睛,慢慢露出了一抹温柔到令人心颤的微笑。 「抱歉,还有——谢谢,大家。」他深蓝的眼睛柔和下来。 「刚才一直忘了说了,其实,能再次见到你们,我真的很高兴。」 现场安静下来。所有异世界人,包括还留在现场的忍者,大家全都怔怔地望着他。 随后。 第242页 「无论刚才还是现在……都不是说这种话的时机吧!!」 「砰」地一声巨响,千手扉间狠狠一拳砸到那颗欠扁的蓝脑袋上,周身冒出宛如实质化的黑气,「你是存心想让我们觉得你死了吗,白痴东西?!」 「啊疼疼疼——!!」千手瑛二抱着头大唿小叫,「扉间,你想杀了我吗?!」 「我看你就是欠收拾。」发起火来超恐怖的二代目大人冷哼一声,对他的惨样毫不同情,话锋一转,又将炮火对准了某位幼驯染: 「还有你!那个旗木家的小子!!那句『火亦生生不息』是怎么回事?!你早就知道这傢伙的所有计划吧?!既然如此,为什么还帮着他『留遗言』?!」 正想捂着脸装不存在的卡卡西:「可我……呃……嗯,是的,对不起。」 银髮青年有点生无可恋的扶额。 「喂喂餵扉间,这件事可不怪卡卡西啊!」 倒是千手瑛二,一听这话立刻不满的嚷嚷起来。 「我会中咒印的事是意外,卡卡西之前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他会说那句话,是因为收到了我的暗号,相信我不会死,才特意用那种方式帮我强调『千手瑛二的死什么都代表不了』的!」 「『千手瑛二的死什么都代表不了』?」 千手扉间对他们俩仅用一个暗号就能心意相通的默契不置可否,反倒对这句话反应更大,当下严厉的蹙起了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千手瑛二安静下来。他和扉间对视了几秒,忽然莞尔一笑。 「我也没说错什么吧?」 蓝发男人在众人注视下轻笑着,轻描淡写的语气下,一种毋庸置疑的决绝,和除了理想之外任何事都可以捨弃的残酷,简直冷漠到刺痛众人的心。 「这条解放忍者的路,我已经走了一百年,扉间。它是如此重要,无论发生了什么,它都必须成功。与它比起来,个人的意义实在太过渺小,就算我是【千手瑛二】,是这个梦想的提出者和践行者,一旦我可能因为咒印而对最终结果造成影响,那我就并非不可替代——」 「可你对我来说,就是不可替代的啊!!!」 痛苦的嘶吼勐然在耳边炸响。 千手瑛二狠狠愣住,下一秒,他被爆发出怒吼的少年用力攥住衣领,睁大眼睛对上了那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此刻却燃烧着怒火与悲伤的蓝眸。 「拜託了,瑛二……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盯着那些大义?」 伏黑惠这样颤声说着,目不转睛的凝视着那双赋予他相同色彩的眼睛,深蓝的眼底闪着破碎的、祈求的光。 「我并不是要你完全放弃你的职责和理想,但是至少……至少在牵扯到分离、记忆还有生死的时候,你能不能稍微为还在等你的人想一想? 「我知道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可能对你来说,我只是个在异世界继承了你的血脉,你却根本不熟悉的陌生小鬼,但是……但是你对我来说……」 少年清冽的声线颤抖起来,五指死死抓着他的衣服,拼尽全力喊出来的声音几近哽咽: 「你可是我唯一的父亲啊,瑛二……!!」 * 「喀啦——」 十尾浓缩成的外壳,在空中悄然碎裂。 安静之中,这清脆的碎裂声被放大了无数倍,恍惚之中,竟有些像是心房被撬开的声响。 无数青绿色的碎片从半空洒落,以这纷纷扬扬的雪花和高空的血月为背景,一直静静与少年对视着的男人,终于慢慢抬起了手。 「抱歉。」 他揉了揉少年的海胆头,朝他露出了一抹温柔到几乎有些伤感的微笑。 「让你不安了,抱歉,惠。」 因为他的笑容而晃神的伏黑惠一怔:「……欸?」 千手瑛二掌心用力,将他慢慢压向自己,直到和自己额头相抵。 「不仅缺席了你这么多年的成长,到现在,居然还让你说出自己对我来说,只是个『根本不熟悉的陌生小鬼』这种不自信的话……我真是个不称职的父亲啊。」 以身后的联军渐渐嘈杂起来的吵闹声为背景,这个无论何时都游刃有余、料事如神的男人,此刻竟露出了真切的苦恼神情,苦笑的样子倒映在伏黑惠的眼中,让少年的瞳孔不可自制的收缩。 「欸?」他再一次发出了不敢置信的单音,「不自信……?」 「你可是我的儿子啊,惠。这一点你无论何时都不用怀疑。」 千手瑛二直起身来,豪爽的拍了拍少年的后脑,不容置疑的给出了自己的肯定。随后,他看着少年一瞬间绽放出光亮的眼睛,勾唇向他露出了无比灿烂的笑容。 「所以自信一点,你的父亲可是世界最强哦?」 「那……」伏黑少年眉宇间的神色明朗起来,他双眼亮如晨星,紧紧的盯着眼前的男人,「这场战争结束之后,我能留在这里吗?」 千手瑛二笑容愈发灿烂:「当然!到时候要好好看看木叶哦!你可是木叶名副其实的小少爷呢哈哈哈——啊,不过木叶现在好像变成废墟了……」 「那爹咪也能留下来吗?!」伏黑少年的眼睛更亮了,他完全没在意瑛二心虚的嘀咕,上前一步惊喜的拽住了男人的袖子。 千手瑛二迎着他期待的眼神,慈父脑上头的他不假思索的就要点头:「当——」 第243页 「轰隆——!!」 一道青色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身后,将他整个人击飞了出去,直到砸穿了数层岩壁、飞到远处的湖里才停止。 「瑛二!!」 数声重叠的惊唿响起,以波风水门为首的忍者们慢半拍的追了过来,看着一身冷寂的飘在半空的带土,以及远处岩壁上、被击飞的瑛二造成的大洞,心里都忍不住惊骇。 刚才,他们竟完全没能看清带土的动作。而瑛二虽然在和儿子说话,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同样没能挡住带土的袭击。 这就是十尾人柱力的实力吗?! 「爸爸!!」千钧一髮之际,被勐然变了脸色的瑛二一把推开的惠踉跄了一下,回身焦急大喊着。 「瑛二/瑛二哥!!」 五条悟和中原中也气势骤然一变,都神色恐怖的盯住了带土。 已经成为了十尾人柱力的带土神色木然,立在半空中淡漠的注视着众人。 忽然,他神色一变,重新转身看向了远处的岩壁。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坚实的岩壁轰然倒塌,蓝发男人甩着手从尘土中走出来,不仅身上毫髮无伤,还不可思议的换了身干净的木叶上忍作战服,配上他褪去了咒印的干净面庞,让他看起来终于不再是几分钟前浑身染血、满身破洞的狼狈模样了。 「唿——果然,作为千手瑛二大人久违了的个人秀,还是要干净整洁一点才比较帅啊。」 落了次水还顺便洗了个澡,完全就是故意被打飞的千手瑛二拨了拨刘海,朝着或惊喜或好笑的众人灿烂一笑,便神色随意的瞥向了空中的带土。 「呦,带土,还有自己的意识吗?不会已经被十尾当成灵魂小饼干吃掉了吧?」 他懒散的打了个招唿。 飘在空中的宇智波带土神色一滞,眼里似乎有什么在打碎重组。 「哈,果然还没完全掌握十尾的力量嘛。」千手瑛二不怎么意外的嗤笑一声,左右活动了一下脖子,英俊锋锐的眉眼间,渐渐浮现出了夺人心魄的狂傲笑意。 「不然的话,十尾人柱力的拳头,未免也太轻了吧?」 「……那就如你所愿。」 几秒后,嘶哑的,属于【宇智波带土】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已经化身仙人的男人张开五指,握住凭空出现的一根黑色权杖,神色冷漠而冰冷的盯住了瑛二。 「拿出真本事来一决胜负吧,瑛二。」 「就是要这样才对嘛。」 千手瑛二粲然一笑,随后竖起手指,向远处的五条悟和中原中也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不过——」 忍界最强这样笑着说道,视线和他们碰了碰,又依次看向了剩下的人,目光温暖又轻柔。 「我保证很快就能结束了。在那之前,稍微再等我一下吧?」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宇智波斑从他身上收回视线,看向带土的轮迴眼,在谁都没有看到的地方轻笑了一声。 第109章 宇智波带土飘在半空,居高临下的望着千手瑛二,还有他细心又温柔的安抚那些异世界人的样子。 他的眼里慢慢浮现出阴霾。 以前,那个人肉眼可见的温柔和关心,明明全都是属于他的。 从小时候开始,一直都是如此…… 可说到底,那些也不过是虚假的罢了。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个人的本质了。为了木叶,还有他刚刚说出的那个梦想,这个人能化身无血无泪的恶魔,一切阻碍他的东西,都会被他毫不犹豫的捨弃。 这个人的心里,没有对人类的爱。 正因如此,他才会用这种方式—— 「你说,我们的战斗很快就能结束?」 已经化身十尾人柱力的男人隐去眼底的暗色,他重复着瑛二的话,一边冷笑着降落到地面上,一边将手里的权杖狠狠指向昔日的恋人。 「别异想天开了,我已经获得了和六道仙人同等的力量,不要靠你过往的经验来评判我!!」 「……六道仙人?」 战局之外,伏黑惠疑惑的重复着这个词,询问的看向卡卡西,却不想直接对上了男人复杂到难以言表的眼神。 不止卡卡西,其他人也幽幽的盯着他,其中不乏带有微妙恶意的视线。 伏黑惠忍不住绷紧了身体,不过还没等他彻底警惕起来,一只大手就唿噜上了他的脑袋——伏黑甚尔大大咧咧的护住儿子,对那些视线报以属于人生赢家的嘲讽: 「怎么,看见那傢伙同意我们留下来,终于开始着急了吗?」 「瑛二只是同意了让惠留下来而已吧?」五条悟歪了歪头,面上笑吟吟的,苍天之瞳里却全是冰冷和烦躁。 「别说傻话了,五条。」伏黑甚尔笑得颇为嚣张,「孩子怎么能离开母亲呢?既然这小鬼要留下来,那我自然也是要留下来的,对吧,惠?」 伏黑·长这么大就没被「母亲」问过事·惠:……但凡我不是想要个家。 「但是说真的,这孩子看起来并不是很亲近你啊。」 降谷零皮笑肉不笑的说着,怀疑的视线上下扫视着甚尔。 「这让我很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个负责任的家长呢。」 伏黑甚尔:「……」 第244页 伏黑甚尔面无表情的斜了眼伏黑惠。 正拼尽洪荒之力,忍受他放在自己头上那只手的少年嘴角一抽,勉强逼着自己牵动面部肌肉,露出了一个依(扭)赖(曲)的笑容。 伏黑甚尔:……啧。 这倒霉孩子。 「而且瑛二根本没有说完那句话吧。」不死川实弥神色不耐的插入谈话,「他刚开口就被那个宇智波带土打断了,谁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答应让你留下来?」 伏黑甚尔眯了眯眼睛,倏尔发出一声冷笑:「那么,难道他愿意让你们留下来,你们就能留下来吗?」 他盯着勐然一静的众人,狭长的吊梢眼流露出讥讽。 「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出国旅行,想留下的傢伙还是理智一点,先想想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的亲人、朋友,还有肩上的责任吧。那傢伙的性格你们也清楚,看着是个白痴,实际上谁都耽误不了他做正事。如果是他的话,肯定不会允许你们为了他抛弃一整个世界吧?」 许多人的脸色都难看下来,很显然,伏黑甚尔所说的,正巧也是他们所顾虑的。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潇洒自由的术师杀手一样,除了儿子(甚至可以不包括儿子)以外毫无牵挂的。 不过——当然啦,无牵无挂的人也是有的。 伴随着一声笑哼,高大的银髮杀手几乎是挑衅的开口道:「如果我说,我可以留下来呢?」 他和伏黑甚尔对上视线,看着对方那双跟自己色彩相同的眼睛,以及两人多少有些相像的气质,不约而同的一起黑了脸。 「你是说你能为了他抛弃原本世界的一切?」伏黑甚尔面色不善的问。 「追随boss的脚步,是身为下属的职责。」琴酒冷冷回答,随后顿了顿,故意露出一抹带着恶意的微笑,「只可惜,凭你们的『忠心』 ,大概是做不到了吧,苏格兰,莱伊,以及——波本?」 被点到的三名卧底,尤其是被着重提到的降谷零,闻言都没有回应他,甚至连脸色都没怎么变。 然而,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他们的心却不由自主的沉入了苦水中,连舌根都泛起胆汁一样的苦意。 他们很确信,自己确实无法现在就割捨掉肩头背负的使命,即使是为了瑛二。 一片气氛沉重的寂静中,伏黑惠终于忍无可忍的拍掉了甚尔的手,同时困惑的小声嘀咕道:「可我也没想完全抛弃原来的世界啊?」 伏黑甚尔眼角一抽:「……餵——」 「对啊!哥哥拥有穿越世界的能力,只要去求求哥哥,让他经常来看我们,或者我们偶尔来看他,再或者直接开通一个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这样不就好了嘛!」胡蝶忍兴高采烈的合掌。 「嗯……」胡蝶香奈惠却是有些迟疑,「不过,那个会让世界不断变坏的『诅咒』,现在已经不用担心了吗?我们不用再忘掉兄长大人了吗?」 「这个的话已经没问题了哦!」五条悟作为某种程度上的罪魁祸首,闻言立刻积极举手。 「之前刚想起瑛二的时候我就用眼睛看过了,这个诅咒因我而起,但我并没有一直诅咒瑛二,所以它是一次性哒!在我们所有人都忘掉过瑛二一次之后,它毫无疑问已经被『祓除』了,现在已经不会再产生啦!」 「也就是说后顾之忧已经不存在了?」松田阵平挑了挑眉,唇角不自觉的露出笑意。 「我想,现在唯一该担心的,应该是瑛二本人的想法吧?」诸伏景光若有所思的说着,语气有些无奈,还有些控制不住的心疼。 「他之前亲手消除了我们对他的记忆,同时也斩断了自己的情感,打算再也不和我们见面……还记得他刚才说的那句『能再见到你们,我真的很高兴』吗?」 一瞬间,像是被这句话唤醒了回忆,一些人眼前不受控制的浮现出「最后一刻」,千手瑛二将手指抵上他们额头时的表情。 一种熟悉的、窒息的痛苦忽然淹没了他们。这痛苦不是因为他们回忆起了忘记心爱之人的感受,而是因为他们回忆起了那一刻的千手瑛二。 「那个时候的瑛二,肯定……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痛苦。」诸伏景光柔和的声音颤抖起来。 「他能把『我真的很高兴』这句话说的轻描淡写,但实际上……」不死川实弥攥紧了双拳。 「……那个笨蛋,又在最关键的地方,把自己的真实情感隐藏起来了吧。」降谷零垂头遮掩住表情,声音轻如耳语的说。 没错,他们这些用真心去注视过瑛二的人全都知道的。 千手瑛二不是没有心,不是没有感情,不是不会爱人。 他只是比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都要理智得多,清醒得多,也隐忍得多。 「希望兄长大人现在的想法已经改变了。」胡蝶香奈惠将双手交握,像是祈祷一样举在胸前,双眼紧紧凝视着远处的蓝发男人,像是嘆息一样的说:「既然已经没有理由阻止我们爱他,那就不要再和我们拉开距离了吧?毕竟……」 「毕竟就算所处的世界不一样,我们也依旧是家人嘛!」 一直听到这里的纲手突然从后方出现,相当和蔼的一边搂着两个,另一边还揽着一个,将胡蝶姐妹和伏黑惠全按进了怀里,笑容超级灿烂又满足的说: 「啊——真幸福!我早就想要几个漂亮可爱的女儿和乖巧伶俐的孙子了!瑛二那个臭小子就知道和他老娘对着干,一点都不可爱!」 第245页 一下子就被接纳的姐妹两人自然惊喜不已,倒是伏黑惠,因为从小就缺少类似的应对经验,所以在热情的冲击下显得格外僵硬和拘谨。 不仅如此,这孩子还拥有着宛如基因变异(瑛二&甚尔:?)一般的良心,眼看着自己被接纳了,就想着拉一把可怜的生父:「那个……我的爹咪他……」 「那些臭男人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解决!」最了解儿子性格的医圣豪爽的挥了下手,直接用一句话封死了在她这里走捷径的可能,也揽住了天真的少年,不让他去趟骯脏的大人们的这趟浑水。 被划归到「臭男人」之外,隐隐约约察觉到了纲手意思的伏黑惠:「……」 同样在「臭男人」之外的加藤断:「哈哈哈~来来来,惠君,咱们去那边聊两句~你不是想知道六道仙人是谁吗?爷爷来告诉你哦~」 伏黑惠沉默了一下。 伏黑惠的眼圈红了。 伏黑惠无视了后方射来的灼热视线,乖巧的跟了上去:「好的,爷爷。」 发射视线的甚尔:……你小子。 远离战局的众人就此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边。 看着气氛和谐欢乐的一家人(伏黑少年完美融入其中),被晾在一边的臭男人们:「……」 他们诡异沉默了半晌,渐渐开始隐晦的互相打量起来。 现在,问题的焦点已经很明显了。 ——千手瑛二!你这混蛋到底打算怎么做!! 「阿嚏!」 远处的千手瑛二狠狠打了个喷嚏,一个不察,被宇智波带土迅速逼近,连忙双臂交叉挡在身前,拦住他击来的拳头。 那不是普通的拳头。 伴随着巨大的破空声,以对撞的两人为中心,空气卷挟着尘埃形成强烈的飓风,旋转着向四周极速吹来,刀割一样的气流差点将围观的人们刮跑。 「多么惊人的力气……!」 来自普通人的世界的人们发出惊唿。 「这就是那个六道仙人的力量?」降谷零很有经验的将重心压低,向身边的旗木卡卡西询问道。 刚刚确认了这些人未必会在战争结束后离开的卡卡西有些没精打采,他嘆了口气,一边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战场上,一边尽量精简的回答: 「六道仙人是我们忍者的始祖,他创造了忍术并将其传承下来,是传说中最强大的忍者,也是十尾的第一任人柱力。」 「人柱力……就是将你们所说的『尾兽』封印在体内的一类人吗?」松田阵平蹙眉问道。 卡卡西点点头。 被他保护着的几个普通人沉默了一会儿,安静的看着远处正在交战的瑛二和带土。 「……那依你来看。」赤井秀一突然开口,「瑛二和现在这位实力相当于忍者始祖的人柱力,谁比较强?」 旗木卡卡西看不出情绪的瞥向他。 赤井秀一一愣,正感到疑惑,就被身边的黑皮青年用力瞪了一眼。 「这个问题问得太蠢了,fbi!」 降谷零没好气的说着,扭头直直的望向瑛二,语气斩钉截铁道:「瑛二是最强的!他绝不可能输!」 赤井秀一睁大眼睛,随即嘆服的笑了。 「你说的对。」旗木卡卡西也笑了起来,注视着瑛二的神色却极为认真,「瑛二绝不可能输。」 「嗖嗖嗖——!」 战场之上,漆黑的物质形成尖利的暗器,被宇智波带土以手掌作为发射器,不间断的射向瑛二。 「我说过要拿出真本事来吧,瑛二?!」他阴沉着脸望着对面的蓝发男人,发射的速度迅速加快,锋利的铁棒像雨点一样密密麻麻的发射出去。 「你要是仍然这样心不在焉,就等着被我杀死吧!!」 「不不不,心不在焉倒是没有啦,刚才那个喷嚏只是意外!」 千手瑛二在剑雨中游刃有余的闪躲,动作轻盈而迅速,闻言甚至笑哈哈的摆了摆手。 宇智波带土气结,正想做些什么,就看到蓝发男人唇角的笑意勐然收敛。 「接下来,就要动真格的了。」 空气凝滞了一瞬。 下一秒,剑雨中的蓝色身影倏然消失,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了一道模煳的残影。宇智波带土瞳孔紧缩,在捕捉到眼角残影的时候迅速转身格挡,堪堪接下了千手瑛二的一记重踢。 巨大的力道撞击空气,发出轰炸般的隆隆声响。残存的气流将宇智波带土的衣服勐烈的向后吹去,皮肤像刀割一样刺痛。 「嘿欸?」攻击被挡下的蓝发男人发出一声短音表示意外,语气却没有丝毫波澜,深邃的蓝眸不带一丝感情的盯着他,「确实变强了嘛。」 宇智波带土神色转冷,手里的权杖突然飞到空中,分成了九颗黑色的球体,化作尖刺向瑛二射去! 千手瑛二哼笑一声,用力蹬了他一脚,身体在空中后仰、旋身,完美的避过了那九根尖锥,同时反手就是一大把角度刁钻的苦无。 暗色的短剑像速度极快的蜂鸟,撕裂空气,射向带土的要害。宇智波带土表情不变,右手一抬,扎在地上的尖刺就飞回了他身边,化作一块黑色屏障挡住了苦无。 「那就是求道玉啊,真方便。」千手瑛二落回地上,见状挑眉称赞道。 「哼,看来你从平行世界得到的情报确实不少。」宇智波带土冷哼一声,有来有往的回敬道。 第246页 「求道玉?」 不远处,赶来支援的宇智波佐助蹙眉重复着这个词,询问的看向自家兄长。 宇智波鼬的眉宇之中写着凝重,显然清楚求道玉是什么东西:「恐怕,那是十尾人柱力掌握了六道仙术之后,才能拥有的阴阳遁术。」 「管它什么阴阳遁不阴阳遁的,我们也上去帮瑛二哥吧!风遁·螺旋手里剑——」 漩涡鸣人正是满腔怒火没地方发泄的时候,说着就不管不顾的想要上前出招。 「等等,鸣人!」波风水门眼疾手快的拦住儿子,「阴阳遁包含阴阳五行之力,囊括了七种属性的查克拉,它能使世间所有忍术失效!不要白白浪费力气!」 「诶诶诶?能、能让所有忍术失效?!」漩涡鸣人掌心的风遁螺旋丸立刻消散了,人也有点傻眼,「那该怎么攻击啊?我的螺旋丸……还有九喇嘛模式……还有佐助的须佐能乎也……」 「只能和瑛二小子一样,用体术进行物理攻击了。」土影大野木不情愿的分析道。 没办法,谁让他的最强忍术尘遁没法用了,而论体术,忍界恐怕鲜有人能敌过千手瑛二。 不过也只是鲜有人而已。 「好!!那么此刻,该是我木叶高傲的苍蓝勐兽——」 伴随着一声慷慨激昂的大喊,一个绿色的西瓜头生物「唰」一下出现在了联军众人前方,双臂高展做出大鹏展翅的姿势,笑容灿烂的露出一口闪闪发光的大白牙。 「——迈特凯登场的时间了!!」 然而。 不等众人对这只奇特的人形生物作出反应,一道黑影便如炮弹般射来,径直撞在了迈特凯身上,将他狠狠打飞出去。 「凯老师!!」 西瓜头二号洛克李,以及他的两个队友同时惊唿。 「疼疼疼……究竟是什么东西——初代大人?!」 迈特凯揉着脑袋从坑里坐起来,定睛一看,惊愕的发现打飞了自己的竟是初代火影千手柱间!! 秽土之身的千手柱间也晕头晕脑的坐起来:「啊疼疼疼……不对,一点都不疼!毕竟我是秽土转生的身体啊!——哦,抱歉啊年轻人,谢谢你接住我!」 脱线的老大爷说着,豪爽的拍了拍目瞪口呆的苍蓝勐兽的肩,然后正色的站起身,越过忍者联军的众人,皱眉望着远处那个打飞了他的身影: 「斑,为什么阻止我?你难道也打算帮助宇智波带土吗?!」 「呵……我还不至于看上那种长不大的小鬼的计划。」 宇智波斑渐渐从尘埃中走出,高高束起的马尾让他艷丽冷傲的面庞全部暴露出来,嘴里说着相当于否定的话。 千手柱间蹙眉:「那你为什么——」 「不过。」宇智波斑打断了他。 长发男人周身围绕着蓝色的须佐能乎骨架,抱胸睥睨的俯视着众人,声线平淡道: 「我无论如何都想确认的东西,现在正要得出答案。在答案出来之前,我不会让你们任何人去捣乱。」 「你说什么?!简直可笑!难道你以为就凭你自己,能拦住我们所有人吗?!」雷影愤怒的瞪起眼睛,「我们这边可是有五影,两万忍者联军,以及曾经和你实力并肩的初代火影——」 「我知道了。」 千手柱间突然开口,在所有人震惊的注视下原地坐了下来,神色诚恳的说: 「既然那是你不惜跨越这么多年时间,也想向瑛二确认的东西,那么我就稍微再等一等吧。」 「什么——柱间阁下,您怎么突然?!」土影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怎么这样啊初代岩颜大叔!怎么能让瑛二哥一个人在那里战斗,我们在旁边看着呢?!」漩涡鸣人也着急道。 「嘛、嘛,没事的!瑛二可是很强的哦!」面对他们的震惊和焦急,千手柱间展现出了过人的宽(粗)广(神)胸(经)怀,哈哈大笑着比出大拇指,「你们就放心吧!」 ——完全没法放心啊!! 众人同时在心里怒吼。 「啊哈哈哈!毕竟他们的战斗真的很危险啊!虽然这样说有点不礼貌,但是这里的大多数人还是不要接近比较好!」 千手柱间并不在意众人或愤怒或无语的注视,笑着说罢,抬手向前方一指:「你们看——」 「咚——!!」 鼓槌撞击鼓面一般的震盪波在空中闪过,一瞬间的凝滞过后,宇智波带土原地倒飞出去,撞碎了好几块巨石,轰然嵌进厚实的岩壁里。 一个旋风踢踹飞了带土的瑛二落在地上,他看着蛛网状裂缝中心的带土,正要再次冲上前,眼角的余光就注意到了自己腿边粘着的黑色球体。 几乎就在他注意到的同时,黑球迸发出了刺眼的光芒,令围观的松田阵平悚然一惊:「难道——要爆炸了吗?!」 远处,千手瑛二眉心微敛,在光芒大盛中并起两指一挥。 「轰隆——!!」 庞大而滚烫的蘑菇云沖天而起,吞没了男人渺小的身影。 第110章 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引来了许多人焦灼的唿喊。 「咳……!」 破碎的岩壁中心,宇智波带土捂着被狠狠踢中的地方咳嗽一声,异色的双眼紧盯着渐渐消散的蘑菇云,脸上完全看不出攻击奏效的喜色。 第247页 他能感觉到,求道玉并没有传来炸到了什么的实感,更何况最后一刻,他依稀看到瑛二做了个手势。 所以,瑛二是怎么躲过爆炸的?他现在在哪里——?! 脚下的影子忽然像有了生命一样伸长了。 旁边观战的伏黑惠睁大眼睛,看到宇智波带土面露惊愕的被影子吞没了双脚,随后,毫髮无损的千手瑛二从影子中跳出来,旋转着一脚踢中带土的左脸,将他狠狠踢飞了出去。 「是「藏影」的术式!」少年的眼睛亮了起来,为自己看懂了瑛二的一招半式而感到由衷的高兴。 「——没错,有时候影子真的很方便。」 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身侧含笑响起,伏黑惠瞪大眼睛,和众人一起惊愕回头,发现那居然是另一个瑛二! 「爸爸?为什么……」海胆头少年看着后面这个面带笑容的瑛二,又看看远处的战场上和宇智波带土对战的瑛二,一副反应不过来的样子。 「咦?!等等,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电视儿童虎杖悠仁倒是马上意识到了什么,眼睛里「唰」一下亮起了小星星,「分·身术吗?」 「哦哦!果然是忍者啊!是货真价值的忍者!」五条悟也不知为何高兴起来,兴高采烈的和虎杖悠仁击了个掌,「这可是男人的浪漫啊!」 「……」伏黑惠一脸无语的看着他们。 倒是瑛二的影分·身非常配合:「没错没错,确实是分·身术,也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忍者!」 他笑哈哈的盘腿坐下来,双手看似放松又随便的扣在一起,十指指尖对齐,然后俏皮的眨眨眼睛:「不过你们当我不存在就好,毕竟我可是想悄悄准备一下杀手锏的。」 杀手锏? 众人看着他摆出的手势,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有旗木卡卡西,见状一下子明白了什么,立刻越过好几个人来到了他面前,一边不着痕迹的警惕着远处的带土和斑,一边拽着周围的人站得密了些,将他严严实实的挡住。 被拽过来的几人都愣了愣,不过还没等他们发问,卡卡西就严肃的对他们说:「自然一点,不要向后看。」 「……原来如此,是这个意思啊。」松田阵平挑了挑眉,调整了一下姿势,双眼自然目视前方。 旗木卡卡西点点头,这才头也不回的询问瑛二:「你要用仙术来对付带土?」 「是的。」瑛二看着他的背影,慢慢勾唇露出一抹笑,「那傢伙现在耐打的要命,光凭体术可决不了胜负……我需要一些『大招』。」 「大招?」始终站在他身边,因此不负责遮挡的不死川实弥蹙眉看了他一眼,「不是说所有忍术都对那个宇智波带土无效吗?」 「不。」瑛二摇了摇头,在他的注视下慢慢闭上眼睛,「仙术并不是忍术,它们依靠的不是忍者自身产生的『查克拉』,而是空气中的『自然力量』,和忍术有根本性的不同。」 「也就是说,你感知到十尾的本质也是自然能量,所以才想到用仙术对付带土吗?」旗木卡卡西敏锐道。 「感知到这一点的并不是我。」瑛二闭着眼睛神秘的笑了笑,「是平行世界的鸣人哦。」 「鸣人?」卡卡西愣了愣,随后也忍不住笑了,「这样啊,那小子……」 「他真的成长的很优秀,对吧?」瑛二唇边的笑容扩大,眉宇中闪过高兴的柔光,「孩子们能有所成长,这比什么都让我开心。」 一直注视着他的伏黑惠愣了愣,下一秒就被纲手摸了头,表示「这份称赞当然也包括你」。 少年忍不住红了耳根。 前方,旗木卡卡西想到自己的学生们,脸上也闪过了欣慰之色,不过考虑到漩涡鸣人的性格,再考虑到后面那个人对自己的期待…… 他沉默了一下,才状似无奈的嘆气:「鸣人肯定能成为非常出色的火影,但是他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啊哈哈哈没错没错,如果没有人在旁边帮他处理文书性的东西,那小子肯定会一个脑袋两个大吧?」 后方的男人果然笑哈哈的贊同了他,随后不假思索的说:「不过卡卡西就完全不需要担心这种问题……」 他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直至消隐无声,而卡卡西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垂了垂眸子,半晌,才往后瞥了一眼。 某个人的脸色臭得要命。 呵……臭就臭吧,正好能让他闭上嘴。要是任由他那张嘴说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存够仙术查克拉。 不过很显然,瑛二的沉默对他来说很好理解,对他人来说却并不是如此。 一直漫不经心的伏黑甚尔都投来了视线,而始终站在瑛二另一边的降谷零也半蹲下去,不解的望着瑛二的侧脸:「瑛二?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啊……嗯。」听到问话的人是降谷零,千手瑛二终于勉强开口了,不过…… 「抱歉,现在先让我集中一会儿精神。」 他情绪不高的说着,并没有说自己突然沉默的原因,而是闭紧眼睛安静下来。 降谷零眨了眨眼睛,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又隐晦的看了眼卡卡西。 他早就看出这位旗木君在瑛二心里分量不轻,也领略过了瑛二对他有多么信任,他们之间有多么默契,但是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能对瑛二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第248页 ——不愧是情敌三号。 第一波来到忍界的三人面无表情的想。 「咦?瑛二在做什么?」 另一边,千手柱间敏锐的注意到了瑛二的影分·身那边的动静,他摸着下巴看了半天,而在注意到瑛二脸上浮现出的深蓝色纹路,以及周身气势的变化时,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随即骄傲的拍着腿大笑起来: 「啊哈哈哈!原来如此!他连这个都学会了啊!不愧是我的曾孙啊哈哈哈哈!」 宇智波斑听了这话,不由得露出了万分嫌弃的眼神。 但是他并没有开口反驳,而是在斜睨了柱间一眼,确定他正沉浸于眼前的战斗中后,便悄无声息的分出了一个分·身,来到了无人注意的战场边缘。 在那里,不久前被药师兜刺伤心脏,还中了瑛二的毒的娇小男人,正在凭藉身体中的木遁细胞,努力修復伤口,清除毒素。 注意到宇智波斑的出现,男人一下子警惕起来,握住一把苦无横在了自己脖子上: 「斑!你果然还是想利用我復活自己吗?!」 「哼……感到庆幸吧,我有了更好的人选。」宇智波斑睥睨的俯视着他,唇角勾起了一抹嘲弄的笑容。 男人睁大眼睛,仔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确认他不是在骗人,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疑惑:「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因为我的目的,在某种程度上和你是一样的。」宇智波斑冷淡道。 「什——?!难道、咳、咳咳……!难道你也想和瑛二大人合为一体——」男人瞬间激动起来,一边咳血一边沙哑的质问着。 但宇智波斑却因为他难听的声音皱起眉头,反手便射出了一柄苦无,正好插在男人的气管上,将他剩下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别拿我跟你相提并论。」容貌艷丽的忍界修罗俯视着脚下无法出声的蝼蚁,声线冷冷道,「我才看不上你那可悲的、自欺欺人的『合为一体』,我想要的,是真正的心灵契合,以及将他的梦想……」 忍界修罗的声音低了下去,除了他脚下的男人,没有任何人听见后面的话。 「不过,虽说不用你『牺牲』自己復活我了,但我毕竟在十六年前救了你,你就用这个……来报答我吧。」 最后,长发的宇智波这样说着,俯下身,从男人身上取出了一个捲轴。 他和男人充满阴翳的绿眼睛对视着,良久,才薄唇微动,发出轻声的讥笑: 「别这么看着我。你不是知道的吗?——这是你们小村一族欠我的,我现在不过是在收取补偿而已。」 * 战场之上。 疲于应付千手瑛二本体的宇智波带土勐然回头,眯着眼睛看向旗木卡卡西:「奇怪,卡卡西后面的某个气息,感觉有点不对劲……」 察觉到了吗。 旗木卡卡西心里一紧,眼神不受控制的向后转,看向身上的气势已经升腾到无法掩盖的瑛二。 此时此刻,优美细腻的深蓝色仙术查克拉,已经在男人的眼尾连成了流水和蝶翅的纹路。他睁开眼睛,露出了一双深渊般无底的蓝瞳,里面蕴含的平静肃杀之气,令每一个与他对视的人都忍不住心中战慄。 不过这种肃杀之气在他开口的一瞬间就破功了。 「所以说。」已经吸收完仙术查克拉的某人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臭着脸询问:「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当火影啊?」 旗木卡卡西嘴角一抽,紧张的心情荡然无存,头也不回的瞪出死鱼眼:「你确定要现在跟我说这个?」 「现在不说什么时候说?得不到答案的话我战斗的时候也会心神不宁的!马上就要天亮了,咱们两个从来没吵过持续两天的架!」 千手瑛二理直气壮的瞪着他,不依不饶的语气听起来十足的任性:「所以你快点回答我!」 「……」旗木卡卡西顶着众人诡异的视线,看似厚脸皮实则超级容易羞耻的本性忍不住暴露出来,憋到两耳通红,才近乎气急败坏的低喊:「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火影就是火影,我就是我!」 「哈?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啊?」千手瑛二诧异道。 「你知道个头!!」银毛上忍几乎要像小时候一样炸毛了,转身狠狠给了他一拳,「我们小时候约定好的那件事,你已经完全忘了吗?——总之这件事等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再谈,现在给我滚去战斗!!」 「小时候约定好的那件事?那不就是……啊别别别!卡卡西你等等——」 「嘭」地一声,还想再说点什么的影分·身化作一团白烟消失了,与此同时,远处的瑛二本体勐地踉跄了一下,转身不满的大喊:「卡卡西你这个笨蛋!我怎么可能忘啊!!但那和你当火影又不冲突!!」 「——和战场的气氛起冲突的应该是你吧。」 阴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宇智波带土爆发出恐怖的查克拉,抬起双手,周身的黑色物质化作无数长剑,无边无尽的填满了天空。 「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以空中那轮巨大的红月为背景,化身仙人的男人像神明一样俯视着瑛二,在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寒兵之下,他那双异色的眼瞳中闪过猩红的阴霾,朝背对他的千手瑛二伸出了手。 「你一直在利用我……事到如今,我已经对现实中的你毫无留恋。被我杀死,然后到梦之世界继续爱我吧——瑛二!!」 第249页 「该停止做梦的人是你才对。」 千手瑛二的声线冷若寒冰,侧身露出一只深蓝纹路妆点的眼眸,迎着漫天射来的利器,并起两指向上一勾。 「木遁·「双升木龙」!」 「轰隆隆——!!」 暗绿色的木龙以瑛二为中心拔地而起,两条龙身屈曲盘旋,与唿啸着射来的无数黑剑相撞,巨大的冲击波令空气激盪,大地颤抖。 远处,无力介入这场战斗的人们在惊天动地的震动中艰难维持着平衡,而在最安全的瑛二后方,来自异世界的人们透过不断扩散的涟漪状尘雾,看到在巨龙保护着的中心,千手瑛二抬头望着空中的带土,顿了几秒,忽然将掌心向下放在身侧,向上微微一抬。 他脚边的影子立刻伸长了些,涌动着的黑影里冒出了一把刀鞘蓝到发黑的刀。 「啊……那把刀的刀锷!」胡蝶香奈惠凭藉卓越的目力,第一时间发现了什么,一脸惊讶的看向不死川实弥,「不死川先生,快看!」 不死川实弥早已愣住了。 因为,千手瑛二从影子里取出的那把刀,赫然拥有着和他一模一样的八芒星形刀锷。 「那傢伙……」白髮男人的眼眶忽然就有些胀胀的,「以前不是一直爱用波浪形的刀锷吗……?」 其他人听了这话,不约而同的将视线转移到他身上,心情不可抑制的复杂起来。 宇智波带土对后方(情敌们)的骚动一无所知。 他盯着那两条体型直逼尾兽的木龙,嘴里喃喃自语的分析道: 「居然能拦下阴阳遁的攻击……原来如此,是用仙术查克拉发动的木遁吗——嗯?」 勐然间,他突然发现藏匿在双龙中心的千手瑛二消失了,而就在他察觉到这一点的同时,伏地的双龙咆哮一声,像是腾云而起一般向他极速冲来! 「哼,没用的!」 宇智波带土冷哼一声,主动飞向冲过来的木龙,同时伸手化出一根漆黑的权杖,挥舞着它一击便斩断了龙首。 然而,本该随着斩击飞出去的龙首,断面里却飞出了无数藤萝,像蛇一样飞速缠住了他的权杖,甚至顺杆爬的一圈圈缠上了他的右臂! 「啧……!」拥有无限生命力的木遁果然很难缠!! 宇智波带土咬紧牙关,正想召唤化作利剑飞出去的其他求道玉,就察觉到头顶上出现了一个敏捷的黑影。 他睁大眼睛抬起头,正好看到自己最熟悉的那个人宛如瞬移般出现,手中绝美的太刀卷携着水流,像剪刀剪开布帛一般,平滑而锐利的切开夜空,瞬间斩向了他的脖颈。 「「水面斩」。」 第111章 轻盈美丽却又杀机毕露的流水之刃,裹挟着仙术查克拉切向带土的脖颈。 千钧一髮之际,宇智波带土的后颈燃起血红的查克拉,顺着手臂烧断了瑛二的藤萝,带土本人则在最后一刻侧身屈肘,堪堪避开了要害,令瑛二的刀只是穿透了他的手臂。 千手瑛二眉头微蹙,翻身用力蹬了他一脚,想要借力将刀拔出来。 但宇智波带土却用空闲的手一把抓住了他的刀身,不顾手掌被割得鲜血淋漓的惨状,大喝一声绷紧了整根手臂,用肌肉将他的刀夹住了。 「那傢伙在逼他放弃武器?」琴酒眯眼看着停在空中的两人,一眼就看出瑛二的滞空时间已经到了极限,如果再拔不出刀的话,只能暂时后退了。 但不死川实弥却毫不犹豫的冷笑着否定了他:「就凭那傢伙?」 琴酒挑眉看了他一眼,目光不受控制的在他腰间的刀上停顿了一下,才重新问道:「……怎么说?」 「你们那个世界的人,没见过他用刀吧。」伏黑甚尔忽然接过了话头,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用鼻子发出了一声懒散的笑哼,注视着瑛二背影的绿眸透出藏不住的骄傲和柔软。 「那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放开自己的刀的。」 「——唰!」 破空声从身后传来,千手瑛二看着带土眼里明晃晃的,断定他无路可选、只能弃刀保身的笃定,蓦然咧嘴一笑。 「长本事了嘛,爱哭鬼——」 调笑的尾音稍稍拉长,男人眼神微冷,靠着强大的核心力量旋身倒立,按住刀柄狠狠下压,又藉助钢刃的弹性重新跃上高空。 经过这个时间差,他不仅避开了被带土操纵着的暗器,甚至恰好跃到了它的后方,翻身用脚跟精准的踢中了它的尾巴,让它瞬间加速,如炮弹般轰然射向带土。 看着暗器直奔带土的面门而去,男人忍不住勾起唇角,然而下一秒,倒立着的他脖子上却掉出了什么亮晶晶的东西。 一道银白的光芒一瞬间闪了下众人的眼睛,除了勐然偏头避开暗器的带土外,所有人都看到千手瑛二脸色骤变,用快到看不清的动作一把攥住了那个东西。 「哧——!」 利刃划破了宇智波带土的面颊,趁此间隙,瑛二「唰」一下抽走了刀,后跃远离了带土,用手撑了一下后落回了剩下的那只龙首上,半蹲着拽开衣领,让掌心的东西掉回了衣服里。 「刚才那是什么?」赤井秀一眯了眯眼,「似乎是个项鍊……」 作为狙击手的他尚且没能看清,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不过现场到底还是存在着眼睛很特殊的人。 第250页 一时间,那寥寥几人或收敛笑意,或拢起眉心,或目光晦涩,但瞬息万变的战场让他们谁都没有表现出异样,也没有人察觉到他们的异样。 远处的空中,宇智波带土面无表情的抹了下脸上的血。 白色的蒸汽从他的伤口中冒出来,短短几秒,他的脸和手臂上的伤势便癒合如初,只有残留的血迹提醒着他,自己在刚才的对决里又一次落了下风。 呵,该说不愧是瑛二吗?就算自己已经成为了十尾人柱力,也仍然无法将这个人逼到绝路…… 「有件事情,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带土的思绪,他眼底阴暗的情绪未散,一脸冷漠的看向对面的人:「你想说什么?」 千手瑛二站起身,甩了下刀上的血,深蓝的眼睛静静注视着他,开口道:「你知道无限月读从头到尾都是个骗局吗,带土?」 「……无限月读?」后方,伏黑惠询问的看向纲手,「爸爸他们是不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说这个东西?宇智波带土也说自己的最终目的就是通过它得到爸爸……所以这个『无限月读』到底是什么?」 「唉……总的来说,就是一个让人沉浸在虚拟世界中的大幻术。」 纲手嘆了口气,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宇智波带土想让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进入这个大幻术中,让全世界一起过上空虚的、按照本人的愿望发展的生活——永远的。」 「永远?」少年发出了惊愕的声音,随后忍不住皱眉,「他疯了吗?就算能通过这种方法得到爸爸,又有什么意义?」 「你说的没错,少年。」波风水门沉声接道,目光凝重的看向战局中心,「更别提瑛二刚才说,『无限月读』是彻头彻尾的骗局……」 带土,你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 金髮火影这样想着,禁不住握紧双拳。 听了瑛二的那番话,难道你还不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毫无胜算吗?为什么还不停手?为什么还这样执迷不悟? 你现在做的一切,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 宇智波带土漠然的注视着瑛二。 在他对面的木龙头顶,蓝发男人单手持刀,作战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的衣袖捲起,露出半截血管浮起的遒劲小臂,黑洞洞的眼睛不带一丝感情的盯着他。 「听好了,带土,我不知道你是被黑绝告知了无限月读的内容,还是从宇智波代代相传的石碑上看来的,但我可以赌上千手之名,肯定的告诉你——无论哪种方式,你所得知的无限月读都是个骗局!」 男人勐然挥刀指向地上的黑绝,目光像看着蝼蚁一样冰冷。 「那全是这傢伙为了復活卯之女神,所设下的圈套!无限月读一旦发动,所有人都将成为『神树』的养料,变成查克拉果实的一部分!」 「——你这混帐,果然什么都知道了!」黑绝艰难的蠕动挣扎着,闻言愤恨的大吼道。 「卯之女神?神树?查克拉果实??」漩涡鸣人困惑不已的挠了挠头,「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我说……」 「首先你们要明白,我们的世界,最初是不存在忍者,也不存在查克拉的。」 千手瑛二扫了眼神色模煳的带土,见他暂时没有攻击的意思,便顺势说了下去。 「但是,在数千年前,地上突然长出了一棵树。传闻它一经出现,便在很短的时间内长成了参天大树,所有接近它的生物都变成了枯骨。」 「那就是『神树』?」波风水门神色古怪,显然不觉得这棵树配得上如此神圣的名字。 千手瑛二不置可否的笑笑,「没错,那就是『神树』。它日復一日的吸收着地上的生命,很长一段时间后,它终于结出了一颗神奇的果实——」 「这种结出果实的方式……让人有种不详的预感……」千手柱间皱紧了眉头。 「——其名为,查克拉果实。」 果不其然,下一秒,瑛二便肯定了他的猜想。 蓝发男人看向黑绝,在它怨毒的注视下嘲弄的笑了起来,用明显到刻意的讥讽语气说道: 「可惜的是,这颗凝聚着无数生命力的果实,被职责是守护神树的女神大人偷吃了。女神获得了无与伦比的力量,被尊称为『查克拉始祖』,『卯之女神』,渐渐变得贪婪且残暴。」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母亲明明——」 黑绝愤怒的想要说些什么,但瑛二却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 「之后,女神大人生下了两个孩子,但她的力量也被孩子们分走了。她对此极为不满,甚至想要杀死孩子,重新夺回自己的力量。 「不过,长大后的孩子们显然与这残忍专横的母亲不同,他们想要推翻女神大人的统治,让世界重归和平。一场母子大战就此打响,而最终,是勇敢的孩子们胜利了。」 「……这两个孩子中的一个,该不会是叫六道仙人吧?」大野木颤巍巍的说。 千手瑛二意外的挑眉:「哦,你也不算太笨嘛,土影。」 大野木的脑门上爆出青筋:「你这狂妄的小子——」 「之后的事就很简单了。」 千手瑛二笑嘻嘻的拍了下掌,在小老头的咆哮中飞快的接着道: 「六道仙人和他的弟弟封印了残暴的母亲,之后,失去了果实,体内却仍残存大量生命查克拉的神树,化身为了愤怒的十尾——」 第251页 「哦哦!这之后的事我知道!九喇嘛告诉过我!」漩涡鸣人积极踊跃的举手,叽里哌啦手舞足蹈的说道: 「总之就是……那个,六道大爷爷把十尾封印在了自己的身体里,然后开始四处旅行,将查克拉不断分给其他人,这些人就是最初的忍者!而大爷爷在去世之前,又把体内的十尾分成了九份,创造出了九喇嘛还有牛鬼还有守鹤还有……总之就是造出了他们九个! 「最后的最后,六道大爷爷把十尾的身体作为地爆天星的……那个,就是中间的那个!然后造出了月亮!是月亮哦!!超厉害的我说!!」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宇智波佐助露出嫌弃的眼神。 旗木卡卡西扶额嘆气:「鸣人,你是想说十尾的躯壳被做成了地爆天星的核吧?」 「对!就是这个!!不愧是卡卡西老师!!」金髮少年激动的打了个响指。 「啊哈哈哈……」波风水门看着活泼的儿子,有些无奈和宠溺的笑着。 「所以说……这个世界的月亮居然是这样形成的吗?」另一边,中原中也正在大受震撼的自言自语,「核心是刚才那只怪兽?!」 「真神奇啊。」诸伏景光抬头仰望天上的红月,如此感慨着。 一时间,众人皆被亲和力极强的少年所感染,战场的气氛一路朝着轻松欢脱的方向狂奔而去。 这显然不是某些人想看到的。 地面上,黑绝愤怒到身体都炸成了刺猬,声嘶力竭的大喊道:「闭嘴——!!」 一阵寂静席捲战场,众人都被这声愤怒的咆哮吸引了注意力,扭头看向不断蠕动的黑绝。 它硕大的嘴巴狰狞咧开,死死盯着被鸣人的一番话逗得眉眼弯弯的瑛二,憎恶的嘶吼道: 「你少在那里歪曲事实了,千手瑛二!事情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什么偷吃?!什么贪婪?!什么想要夺走孩子的力量?!母亲根本就是被羽衣和羽村那两个忘恩负义的傢伙背叛了!!她原本可是来自天——」 大筒木辉夜,可是来自天上的神女,她来到地球就是为了种下神树,收取查克拉果实!大筒木一族还有很多很多人,他们一定不会放任你们这些忍者继续活下去的!! ——上面的话,不知为何没能说出口。 黑绝张大嘴巴愣了半晌,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千手瑛二将它的嘴巴全塞进了影子里,让它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嘘——』 那个可憎的小鬼踩着龙头俯视着它,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朝它露出极为嘲弄的笑容,在它目眦欲裂的瞪视下无声的说: 『那是不该被大众所知的、另一个故事了,明白吗?』 ——这个臭小鬼!! 黑绝发出了狂怒的,无法被任何人听到的吼声。 千手瑛二对它恨不得将自己扒皮抽筋的眼神视若无睹,他轻蔑一笑,放下手轻佻的说: 「我理解你想维护自己母亲的心情,但我告诉大家的可都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哦?你就不要狡辩了如何?」 黑绝:你【哔——】看我不【哔——】【哔——】【哔——】!!! 千手瑛二:「啊哈哈哈你扭的好搞笑哦哈哈哈哈哈!」 「现在是笑的时候吗!」千手扉间黑着脸,红眸警告的瞪了他一眼,「该说的还没说完呢!这东西也在叫卯之女神『母亲』,所以它是六道仙人的兄弟吗?」 「咳咳……啊,不,说兄弟有点牵强,这玩意儿顶多算是卯之女神分裂出的意识吧,是她被六道仙人封印之前创造出来的。」 千手瑛二在二曾爷爷的瞪视下总算收敛了些,他假咳几声,终于说出了自己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的目的: 「也就是说,它的目的就是卯之女神的目的,都是从我们忍者身上夺回查克拉。」 「那无限月读?」千手柱间看了眼宇智波斑,故意询问道。 瑛二也看了斑一眼,而后定定的望向带土,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陷入无限月读的人毫无疑问会死,所谓的『月之眼』计划,只不过是卯之女神復活自己、夺取查克拉的手段罢了,所以带土——」 蓝发男人攥紧拳头,神色微不可察的被额发遮掩。 「到了这一步,你还打算继续下去吗?」 「……」 那一刻,仿佛整个战场都安静了。 宇智波带土停在空中,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良久,忽然讥讽的勾唇浅笑。 「你是想说我做什么都没意义了,所以应该就此收手吗?」 千手瑛二微微抬头,深蓝的眼睛与他异色的双瞳相对,嘴巴慢慢张开:「如果我说是——」 「开什么玩笑。」 宇智波带土骤然打断了他,声音平静到诡异。 「这么多年,你一直在利用我……就连唯一的希望,无限月读,最后也成了假的。」 男人一边平缓的说着,一边慢慢降落到地上,周身原本危险的气息,在这一刻竟趋近于「无」。 「现在的现实世界里,已经没有任何值得我留念的东西。」 他已经无法回头…… 男人看着龙首之上,宛如天之骄子一般的瑛二,以及站在他身后的无数人,目光逐渐死寂如深渊。 也不想回头。 「你是不会爱上任何人的,瑛二。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第252页 他自言自语一般的呢喃着,双手慢慢按到地上,开始向地底输送查克拉。 「带土?」千手瑛二蹙起眉头,也跟着落在了地上,却不想他刚准备走向带土,脚下的地面就勐然开始了晃动,「带土?你要做什么?!」 「带土!住手!!快住手吧——!!」 波风水门此时预感到了什么,也大喊着朝这边赶了过来。 「所以,哪怕只是片刻的梦境又如何?」 地动山摇之中,宇智波带土以破土而出的苍天巨树为背景,失去光亮的眼睛木然的注视着瑛二,唇边慢慢露出了一抹梦呓般恍惚的笑容。 「起码在梦里,起码有那么一瞬……我还能被你爱着。」 「你这白痴……!!」千手瑛二看着他身后的神树,以及神树上的巨大花朵前酝酿的尾兽玉,忍不住用力咬紧了牙关,「我到底什么时候说过……」 我没有爱过你啊?! 「开始了吗。」 战场的边缘,用一根红绳束起长发的男人微微仰头,暴露出自己格外冷傲艷丽的脸。 他注视着神树顶端的花苞,又冷淡的移开视线,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千手瑛二身上,唇边慢慢咧开狂傲的弧度。 「那么,差不多该换人了吧——」 带土? 第112章 高耸的神树直冲天空,顶端的花苞与空中的血月遥相唿应。 四朵食人花分布在树身上,张大嘴巴,酝酿出混沌的巨大尾兽玉。 神树脚下,宇智波带土冷眼看着千手瑛二,嘴角的弧度与其说是讥笑,反倒更像麻木。 「怎么,不理解我为什么到这一步还要继续吗?」 他和瑛二对视着,喉咙里古怪的哼笑几声,「真难得啊,瑛二。但是看看你周围吧!」 男人张开双臂,以神树和周围无数尸体为背景,语气讽刺的说道: 「我为了报復你不顾一切,所以你把我当做了无可救药的敌人,引导我一步步踏入你的陷阱,成为了你的计划中最大的那个跳樑小丑!」 「……计划?」 「陷阱?什么陷阱?」 「宇智波带土在说什么……」 忍者联军中出现了些微的骚动,但千手瑛二却对此无动于衷,始终神色模煳的面向带土。 宇智波带土像是被他这样的表情所取悦,仰头髮出了嘲弄的狂笑: 「我就像你掌心的傀儡,被你一手推到了这一步!然后呢?你事到临头却告诉我,无限月读所代表的美好世界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让我赶紧收手!——你不觉得这实在太可笑了吗?!」 男人勐地一挥手臂,脸上不知何时已经笑意全无,近乎嘶喊的沖瑛二吼道: 「我现在收手能得到什么?!你虚假的爱吗?同伴自以为是的救赎吗?联军的原谅吗?!不,我什么都得不到!!只会被当作可悲的囚犯处死!!」 「带土……」波风水门急切的上前想要说些什么。 「不要对他心软,四代目。」宇智波泉奈抬手制止了他,头也不回的低声道,「这条血染之路是他自己选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下场。」 「可是……!」是火影也是老师的男人攥紧双拳,声音难掩痛苦。 「没有什么可是。从迈出第一步开始,他就必须做好觉悟。」 宇智波泉奈遥遥的望着带土,像透过他望着另一个人。 「做过的事就是做过了。」男人低声呢喃着,背影看起来噬骨的孤独,「没有人能帮他。除了顺着那条荆棘之路走下去,他根本别无他法。」 他们已经无法回头。 「我不会停手的,瑛二。」 远处,宇智波带土的瞳孔病态放大,狂笑着向千手瑛二伸出了手:「想阻止我的话,就亲手杀了我吧!!」 「……但是我们答应过她。」战场边缘,旗木卡卡西轻声道。 旁边的伏黑甚尔看了他一眼:「谁?」 卡卡西没有回答。 「——别发呆了,瑛二!!」 神树脚下,千手扉间瞬移到沉默不语的瑛二身旁,神色兇狠的拍上他的肩膀,让他去看神树吐出的四颗尾兽玉。 「目标太大了,我和四代目只能用飞雷神一人带走一颗,剩下的两颗由你和大哥来解决!」 「我们用树界降诞来将它们引向大海,明白了吗,瑛二?」 千手柱间也跃到瑛二身边,担忧的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掌,「你有在听吗?」 「……当然在听。」千手瑛二轻轻拍开他的手,最后看了眼宇智波带土,就收回视线准备结印,「开始吧——」 「休想。」 宇智波带土平淡的打断了他。 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男人抬起右手,一边向四面旋转,一边射出了六根燃烧着红色查克拉的黑棒。黑棒均匀的落在忍者联军外围,形成了规则的六边形,而在最后一根黑棒落地后,它们上面附着的红色查克拉勐然蹿高,眨眼间便连成了红色的天幕! 「忍法——」宇智波带土发出冷酷的声音,「「六赤阳阵」!」 「六赤阳阵?!」有人恐惧的大喊起来,「那岂不是比刚才困住瑛二总队长的四赤阳阵还要坚固的结界吗?!」 「宇智波带土这个混蛋,想把我们所有人都困死在结界中吗?!」有另外的人发出了怒吼。 第253页 不过显然,这景象还不足以让众人放弃希望:「不,等等!说不定瑛二总队长能再次用木遁强行破开这个结界!瑛二总队长——」 「不行啊。」 仰头望着结界的瑛二严肃道。 联军众:「欸——??!」 「这次这个比困住我的那个坚固多了,就算是我也打不破啊。」千手瑛二摸着下巴,一脸沉重的补充道。 联军众:「怎么这样——!!」 立竿见影的,刚才还信心满满的忍者们瞬间绝望起来。 如果连千手瑛二都束手无策,那他们毫无疑问会没命的! 绝大多数忍者都这样想到。 神树正在酝酿巨大的尾兽玉,所有的退路又被结界封死,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到底该怎么活下去? 根本无路可逃!这下真的结束了!! 这样想着的忍者们简直悲痛欲绝,一个接一个的跪倒在地,背后蒙上重重阴影,隐隐的还能听到啜泣声。 然而。 战场的边缘,一直旁观的太宰治摇了摇头:「……都是像中也一样的白痴呢。」 连瑛二是在逗他们都察觉不到。 中原中也脸一黑,把拳头捏的嘎嘣嘎嘣响:「混帐太宰你说什么?连你这个和他相处了没几天的傢伙都能看出来的事,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真敢说啊,小矮子。」太宰治假笑着看向他,鸢眸深处冒着恶意的黑泡泡,「他做我的僕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啊?!什么僕人——」 「好了,现在是吵架的时候吗?」旗木卡卡西没精打采的声音传来,制止了两人的吵闹,也让不是忍者的人们不约而同的看向他。 看向这个从没有主动参与过他们的争执,他们却一直不敢小看的……千手瑛二真正的幼驯染。 此时此刻,旗木卡卡西也像他们一样,展露出像是头顶那四颗越涨越大的尾兽玉根本不存在一样的悠闲姿态。 很显然,他也一早就察觉出了瑛二看起来严肃,实际上却一直不慌不忙的,绝对是留有后手。 而下一秒发生的事也证实了这一点—— 「呦!大家看起来都很冷静嘛,就这么相信卡卡西吗?」 跟自家两位曾爷爷打了个招唿就跑了过来的千手瑛二,在注意到众人都很淡定的看着自己后,十分自然又亲昵的看向了银毛上忍,笑着打趣道: 「不过这次你们可信错人啦,卡卡西和人类战斗的时候是很强,和尾兽战斗的时候也马马虎虎,不过面对十尾这种程度的怪物就很弱啦哈哈哈哈~」 「是是,我这么弱真是对不起啊。」 旗木卡卡西根本懒得跟他生气,敷衍的唿噜了一把蓝毛,「还有他们相信的不是我。」 「嗯?那是谁?」千手瑛二眨眨眼。 回应他的是好多双幽怨的眼睛。 ——居然这么心甘情愿的被那傢伙摸头了!! 前男友们的内心酸涩不已,谁都没心情顺着卡卡西的话承认自己其实是相信瑛二——虽说这是事实,但如果在那个银毛挑明之后再说出来,总感觉哪里输了! 不过千手瑛二本来也只是顺嘴一问,没得到回答也不在意。 他转身看向马上就要爆炸的尾兽玉,沉默了一下,对身边的卡卡西说:「他已经彻底孤注一掷了。」 「……你要用蛞蝓的逆通灵吗?」旗木卡卡西避开了这个话头。 瑛二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蛞蝓在刚才的远距离尾兽玉爆炸中救下了木叶的大家,本体受了很重的伤,我不会再用她了。」 「那……」旗木卡卡西蹙起了眉。 「其实刚才我就想说了。」 后方,太宰治看着前面交谈着的两人,在嘴角下撇的沉默了片刻之后,忽然眼不见心不烦的看向中原中也。 「蛞蝓什么的……」他在橘发青年不善的注视下咧开嘴角,「真的很好笑耶。」 「轰隆」一声,橘发青年脚下的地面裂了:「太——宰——!!」 「啊啦啊啦,好可怕~黑漆漆的小蛞蝓发怒了~」 「行了,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前方的千手瑛二被巨响惊动,应声回头看向他们,在对上中原中也气愤又委屈的视线后忍不住露出笑容。 「蛞蝓也没什么不好嘛,我的通灵兽就是蛞蝓,她可是非常可靠的同伴……同时也很可爱。」 中原中也被他笑得心脏怦怦直跳,忍不住红着耳朵抱怨:「瑛二哥!你怎么也跟着这个白痴一起……」 太宰治臭着脸瞄他,故意吐了吐舌头:「呕,黏煳煳的蛞蝓哪里可爱了。」 「太宰你想死吗?!」 旁边的卡卡西:……不是说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他淡淡的瞥了眼太宰治,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扭头看向已经开始发光的尾兽玉,嘴里催促瑛二道:「有什么招就快使出来吧,别犯傻了。」 「嗯,我知道。」千手瑛二收敛了笑意,最后看了眼全身都快被黑色物质围住的带土。 化身十尾人柱力的男人也透过仅剩的一条缝隙遥遥望着他,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直到宇智波带土完全用黑色物质将自己保护起来。 旗木卡卡西将两人刚才的无言对视尽收眼底,安静了几秒,才听不出喜怒的低声说:「你真的要杀了他么?」 第254页 这一次,是千手瑛二避开了他的话头。 「惠。」木遁使像平时一样灿烂微笑着,扭头唤了黑髮少年一声,「能帮我个忙吗?」 伏黑惠一愣,随后看着瑛二比出的手势,深蓝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数秒过后。 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巨响,四颗尾兽玉同时爆炸,庞大的光与热形成恐怖的能量,在狭小的结界内疯狂膨胀、挤压、爆裂,让大地像是暴风雨中的海面一样剧烈晃动。 过了许久许久,结界内终于恢復了平静,随着气流四处乱飞的黑色物质也停在了半空,中间裂开一条缝,露出了宇智波带土的身影。 神树周围已经成了一片火海。 除了带土与神树之外,六赤阳阵里已经不存在其他任何生物,目之所及之处全是荒芜滚烫的焦土。 成功了吗? 宇智波带土这样想着,心里浮现出淡淡的、事情的发展总算顺应了自己所想的快感。 他对刚才那一招的威力心知肚明,料定忍者联军绝对会受到重创,就是全部化为灰烬也不奇怪,而事实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 说实话,宇智波带土甚至觉得千手瑛二也不可能毫髮无损。 ——很少有人知道,意外,以及无穷无尽的爆炸,是近乎无敌的千手瑛二唯二的弱点。 前者是因为瑛二再怎么聪明也无法未卜先知,后者则是因为瑛二再怎么强壮,他力量的核心也依旧是「木」,只要有足够的「火」,就足以将他杀死。 四颗尾兽玉的大爆炸,是宇智波带土丝毫没有留手的结果。他比谁都清楚瑛二的强大,也明白如果不抱着杀死瑛二的觉悟,自己就绝不可能获胜。 因此他动手的时候是当真想杀了瑛二的。 不过与此同时,他心底的某处却始终留有清醒的认识,那就是千手瑛二绝不是这种手段就能杀死的男人。 ……可是。 宇智波带土环视四周,再三确认结界内已经再无活物后,心弦不由得一颤。 ……怎么回事?为什么哪里都找不到瑛二? 难道他真的死了吗?! 这怎么可能!! 宇智波带土情不自禁的攥紧双拳,连后槽牙都用力咬紧,他挥手除去身边的黑色物质,堪称焦灼的在空中四处转悠,用视线反覆梭巡着瑛二的身影。 爆炸扬起的灰尘渐渐散去,宇智波带土落在地面上,唿吸在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时候就急促起来,整个人都变得烦躁不堪,数秒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大喊:「瑛二!!」 情绪复杂难言的急切吼声传到远方,又传回一声声的回音,令结界内全是他的声音。 他一个人的声音。 宇智波带土怔在原地,心里像陡然空了一块,孤独的有点可怕。 ……现在该怎么办? 带土茫然的问自己。 已经没人会来阻拦他了,他要趁这个机会施展无限月读吗? 无限月读…… 不知为何,当这个想法出现在脑海中时,宇智波带土竟发自内心的感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感。 像是……抗拒。 抗拒? 宇智波带土愣住了。 就在这时。 「——我准备好了!!」 惊天怒吼忽然从身后传来,宇智波带土空荡荡的心脏勐地一定,难掩惊喜的扭头,随即瞳孔一缩—— 结界之外,两万忍者联军密密麻麻的围绕结界而站,最前方的漩涡鸣人正是爆发了刚才那声怒吼的人。少年此时满身金光,眼中同时有着象徵九尾模式的竖瞳和仙人模式的横瞳,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带土。 「什么……?」 宇智波带土反应不得的望着这些人,然而很快,他的视线就像受到了磁铁的吸引一样,直勾勾地看向了被联军所包围的那抹蓝色身影。 千手瑛二半跪在地,双手结成奇妙的印,唿吸微微急促的露出笑容: 「领域展开——」 另一声「领域展开」同时响起,宇智波带土眼睁睁看着千手瑛二转移视线,和身侧保持同样姿势的少年相视一笑。 他们异口同声道: 「「影虚瞬翳狱」!」 「「嵌合暗翳庭」!」 第113章 爆炸发生十数秒前。 【「要转移整整两万人,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制造出那么大面积的影子。」】 六赤阳阵内,千手瑛二比出领域展开的手势,向伏黑惠笑了笑:【「能助我一臂之力吗,惠?」】 【「当然!」】少年毫不犹豫的回答,注视他的眼睛亮的像天边的晨星。 不过他随即又有些迟疑道:【「可是我从没试过把人类收入影子中,而且我自己是进不去自己的影子的……」】 【「没关系的。」】 千手瑛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沉静温柔的眼神无比令人安心。 【「你只需要把尽可能大的影子借给我,然后相信我就够了。」】 【「……所以那傢伙到底打算做什么?」】 两人身后,旗木卡卡西看着他们使出同样的姿势,有些困惑的低声自语着。 他旁边的降谷零听到这句话,挑眉投来意外的眼神:【「怎么?连你都不知道他可以做到『那个』吗?」】 【「那个?」】旗木卡卡西扭头看向他,不死川实弥也蹙着眉投来视线。 第255页 【「他可以把包括自己在内的生物藏进影子中,然后控制影子进行移动。」】 伏黑甚尔将视线从父子俩身上收回来,眼底带着还没散去的笑意,如此接道,【「这是他术式的效果,领域展开之后肯定更厉害吧。怎么?你们都没见过?那还真是稀奇啊。」】 男人戏嚯的说着,瞥了眼神色微沉的不死川实弥和面无表情的卡卡西,便看向一直气定神闲的降谷零,【「不过你的世界里应该都是普通人吧?居然能知道这个……」】 【「嘛,大概只是个巧合。」】 金髮黑皮的年轻男人耸了耸肩,十分无辜的微笑道: 【「毕竟,他居然对这么多人都一直隐瞒着这个作为底牌的能力,那告诉我应该也只是偶然吧?虽然我们确实拥有很多刻·骨·铭·心的回忆,也拥有特·别·深·厚的感情,哈哈哈……」】 ——这个虚伪的黑皮猴子。 完全听出了他在强调什么的男人们冷漠腹诽。 下一秒,宇智波带土将自己完全藏进了黑色物质中,瑛二和惠也同时展开了领域,漆黑的影子以两人为中心,向四周迅速蔓延开来,短短几秒就将所有人吞噬了。 时间回到现在。 将最后一个忍者也从影子中放出来后,千手瑛二轻轻松了口气,扭头向身边的少年笑了笑:「辛苦啦,惠!多亏了有你帮忙——惠?!」 他看着冷汗淋漓的往下倒的少年,连忙伸手去扶他,但另一只手却比他更快。 「要转移两万人还是太勉强了啊。」 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的天与咒缚懒散道,干脆利落的提熘起了儿子命运的后领,把少年勒的翻了个白眼。 那副模样让瑛二失笑,欣慰又感慨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没错,咒力透支的太严重了。你就在甚尔身边休息吧,惠,剩下的就交给我。」 「你没关系吗?」甚尔看似随意的瞄了他一眼,视线却仔细在他脸上和身上打量着,像是要确定他没有在逞强。 「放心放心,我没事的啦~」千手瑛二笑哈哈的摆了摆手,转身看向已经破除了结界,正死死盯着自己的带土,蓦地轻轻一笑。 「话说回来,你还是这么不坦率啊。」 伏黑惠悄悄瞄向甚尔。 伏黑甚尔:「……快滚吧你。」 「噗哈哈哈不要害羞嘛!」千手瑛二绽放出灿烂的笑颜,在甚尔恼羞成怒之前跃到前方远处,和漩涡鸣人以及宇智波佐助并肩站在一起,大声笑道:「让你们久等啦!」 在他身后,伏黑甚尔看着这个明明不想面对修罗场,却老是撩人不自知的傢伙的背影,半晌,才手一松,放任脱力的儿子瞪着死目瘫在自己脚边,自己则抬手摸了摸发烫的后颈,又好气又好笑的偏开头嘀咕:「那个白痴……」 一阵凉意突然蹿上嵴背,男人动作一顿,下意识警惕扭头。 其他男人们(双眼幽绿.jpg):盯—— 伏黑甚尔:「……」 「——就按照我们商量好的作战行动,没错吧,瑛二?」 前方,宇智波佐助也在须佐能乎的外壳上附上仙术查克拉,一边警惕着远处神色不对劲的带土,一边大声询问瑛二。 「没错。」 千手瑛二拔刀直指带土,笑容微微收敛起来,声音沉静道: 「就按我之前说的,我来斩碎那层保护他的咒力结界,你们去把他体内的尾兽拉出来!」 「了解!!」漩涡鸣人超大声的怒吼着,一马当先沖了出去,「我要上了,带土哥——!!」 「笨蛋,瑛二都说了要先由他来斩碎结界!!」 宇智波佐助恨铁不成钢的骂着,自己却也跟了上去。 「呀嘞呀嘞……」 瑛二有些伤脑筋的笑了起来,身影倏然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便是在带土面前。 注视着远处激烈交战的四人,联军前方,雷影忍不住咂了咂舌:「可恶!如果我也会那个什么仙术的话……!」 「仙术的话,我也会用。」波风水门目不转睛的紧盯着战场,身侧的拳头紧紧攥着,「但是我的仙术很不稳定,维持的时间非常短,恐怕派不上什么用场。」 「难道我们五影只能在这里干站着吗?」照美冥不甘心道。 土影狠狠唿出一口气:「真没出息!」 「……现在只能相信他们了。」我爱罗凝视着自己的友人那抹金色的身影,嘴里如此说道。 不过下一秒,他忽然注意到宇智波带土身后的「神树」,已经在刚才的爆炸中变得破破烂烂的,眼神不由得一动:「不,等等,或许还有我们能做到的事!」 「哦哦,你是说……?」其他影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领会到了他的意思。 然而在他们付诸行动之前,一直挡在他们面前的身影,便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嗤笑。 「怎么,斑,到了这一步,你还打算继续阻拦我们吗?」土影大野木神色不善道。 「不。」宇智波斑出人意料的否定着,随后看着五影脸上的意外,露出了轻蔑的笑容,「我只是在感嘆罢了,感嘆你们居然能蠢到这个地步。」 「你说什么——?!」雷影的脖子上鼓出青筋。 「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千手柱间不解道。 宇智波斑哼笑一声,转眼看向身后:「你们难道以为,那真的是神树吗?」 第256页 「……果然,你也对那个无限月读很了解啊。」千手扉间沉着脸紧盯着他,「你都知道什么?」 「所以我才说你们蠢。听了瑛二刚才的话,难道你们还不明白吗?」 宇智波斑回头睥睨的望着他们,神色倨傲而冰冷。 「神树才不是这么脆弱的东西。某种意义上说,它就是十尾本身。」 「——!!难道说……」 千手扉间瞳孔微缩,颇感棘手的看向交战中的四人,「』神树『……还在带土的体内,作为他的底牌保存着吗?」 * 「嗖——!」 飘逸的水波裹挟着刀刃,幽蓝的咒力也附着其上,水蓝色的刀身挥舞起来几近无声,仅仅一击,便无比轻盈的斩碎了淡蓝色的结界。 「得手了。」 千手瑛二唇角微勾,一个后空翻让出空间,嘴中喊道:「就是现在!」 「看我的吧!」 「了解!」 他身后的少年配合默契,瞬间取代了他的位置,手中由风遁和炎遁构成的组合技毫无阻碍的击中了带土。 然而,宇智波带土却表现的像这样强力的攻击根本不存在一样,堪称固执的矗立在原地,双眼始终死死的盯着瑛二,目光专注到诡异。 「你还活着。」 他用嘶哑的声音低声说。 千手瑛二一顿。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两位少年就勐然发力,在对峙中取得了短暂的胜利,将宇智波带土轰飞了。 看到攻击起了效果,后方的联军众人发出了雀跃的欢唿,而在这欢唿之中,瑛二悄无声息的落在地上,沉默的盯着身形被尘雾掩盖的带土,唇边没有丝毫笑意,反而有些神色晦暗。 很快,宇智波带土就重新爬了起来,腹部有一个鸣人和佐助造成的巨大伤口,正不断向外渗血。 他气喘吁吁的捂着伤口,操纵着背后的求道玉飞到伤口附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给自己疗着伤。 与此同时,他的双眼仍然紧盯着瑛二,眼底放射着诡谲的光。 宇智波佐助见状,轻轻嘁了一声:「真是耐打。餵鸣人,我们再来一次!」 漩涡鸣人大声回应:「哦!!」 宇智波带土眼神微动,终于被他们昂扬的斗志吸引了注意力,转移视线看了过来。 他望着两个少年意气风发的面庞,神色冷酷的抬起手:「要打的话就来吧。」 畸形的庞大躯体突然从他的掌心喷涌而出,众人诧异的看着之前被他吸收的十尾重新现身,在他的操纵下极快的变形,眨眼便以躯体为根、尾巴为干,变成了不断伸长的奇异大树。 「吐出来了啊……」千手柱间神色严峻,嚯然起身道:「神树!」 「终于要开始了吗?」千手扉间浑身紧绷,显然已经做好了出击的准备,「无限月读?」 「我是不会输给任何人的。」 远处,飘在半空的十尾人柱力神色阴鸷的说着,双手用力结印,令神树的树根上伸出了无数木龙触鬚,「来吧……你们这群幸运到令人噁心的……被他爱着的小鬼!!」 「呜哇——这次又是什么?!」漩涡鸣人发出了抓狂的大喊,后方的忍者联军也噪杂起来,各种声音乱闹闹的混成一片。 但是。 在那片吵闹之中,千手瑛二和宇智波带土之间的气氛,却是无比寂静的。 以纷杂的声音为背景,千手瑛二握紧了手中的刀,在宇智波带土的注视中开口道: 「不止是他们。」 宇智波带土冷漠的俯视着他:「什么?」 「我说,不止是他们被我爱着。」 千手瑛二深吸了一口气,抬眼严肃的望向他异色的双眼,认真的、一字一顿的说:「你也是一样的,带土。」 ——你也是一样的。 ——我也爱着你。 那一刻,战场边缘似乎有数道视线投来。 但是此刻的瑛二和带土都没有在意这个。 他们静静的对望着,良久之后,宇智波带土竟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是如此讥讽的、饱含无尽嘲弄之意的笑容。 「又要用『我爱着大家,所以当然也爱着你』这样的屁话骗我了吗,瑛二?」 男人冷笑道。 「太难看了,你明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样的爱,而我更清楚你给不了我这样的爱——」 「不是的。」 千手瑛二平静的打断了他,双眼深邃又坚定至极。 「你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带土!对我来说,你一直是最特殊的那个!现在事情还能挽回,所以——」 「闭嘴——!!」 宇智波带土勐地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怒吼。 一股惊人的威压覆盖战场,众人惊骇的望着空中的十尾人柱力,听到他那样怒不可遏,又那样悲凉悽惨的咆哮道: 「你以为只要你这么说,我就会乖乖听你的话,被你感动到立刻投降了吗?!让我告诉你吧,瑛二,你未免太小看我了!也太天真了!!你是因为无限月读真的要开始了,才决定对我说这些话的,没错吧——?!」 男人狂吼着指向身后的神树,双眼死死的瞪着瑛二微愕的脸,在他试图说什么的时候狠狠一挥手臂: 「不要再说了!事到如今,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相信你!!」 第257页 兇狠的咆哮在空中久久迴荡。 万众瞩目下,宇智波带土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半晌,才像是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一样,满脸索然无味的笑了。 他冷冰冰的俯视着瑛二,以及神树脚下的一切,缓缓竖起两指,操纵着那无数条木龙袭向忍者们。 「你是不会爱人的,瑛二。」 惊恐的尖叫声中,被木龙缠住的人瞬间被吸成了干尸,而宇智波带土就像那个降临此世、收割生命的死神,神色和动作都是如出一辙的冷漠与残忍。 「我想要的东西,你,你的世界,都给不了我。这世间真理就是如此——所爱之人终究会背叛你,爱总有一天会变成恨,而纯粹的爱,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他这样低声呢喃着,向空中的花苞伸出了手。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只有短暂的梦境,能为我填满心里这地狱般的巨大空洞。所以……」 男人的声音缓缓消逝在空中。 他用神树顶端的花苞召唤来了月亮,漆黑的夜空中,血色的月亮硕大无比,在空中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无限月读,终于要开始了。 第114章 深夜,硕大的血月来到了神树后方,像是浓稠夜空的眼睛,恐怖的俯视着世间。 「那是……什么?」 那是如此妖冶而不详的一幕,越来越多的人被这一幕所震慑,仰望着天空发出了茫然而恐惧的疑问。 「无限月读是这世间最深奥的大幻术,它将藉助这轮月亮来实现。」 宇智波带土缓缓降落在地上,用冷酷的声音对众人说道。 「神树体内已经集齐了九只尾兽的力量,虽然九尾的查克拉还有一部分缺失……但那也无所谓。」 他瞥了眼漩涡鸣人,又面无表情的将视线收回来,异色的双瞳在背光的情况下,放射出神明一样凉薄而漠然的冷光。 「虽然多少会慢一些,不过只需要十五分钟,神树就会开花。十五分钟后,月亮便会映出花中的眼睛——到那时,无限月读就完成了。」 「怎么会……」 有人无声的跪倒下去,看着眼前的遍地尸殍,嘴中发出毫无生气的喃喃,「那岂不是说,再过十五分钟……这个世界就完了吗?」 「又有人死了……」 另一些人望着参天的神树,望着蛛网一般密密麻麻的遮盖了天空的巨大树根,以及身边干瘪的同伴的尸体,眼里控制不住的流下眼泪。 「又有接近一半的人死了!五万忍者联军,只还剩下不到五分之一……怎么会有这样的事!这太残酷了……太残酷了啊!」 「多么残忍……」 「啊啊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 「振作一点!医疗班?医疗班在哪里?!」 「只还剩下十五分钟了,已经不行了……」 「我不想死……!!」 恐惧而痛苦的哀嚎从四面八方传来,五位影置身于浓郁的绝望气氛中,神色沉重的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开始试着安抚众人。 波风水门率先开口:「诸位,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 雷影接着道:「只要在这十五分钟内打败宇智波带土就行了!世界是不会灭亡的!」 「大家,打起精神来!我们一起努力吧!」照美冥也诚恳的喊道。 然而,这些平日里充当着众人心灵支柱的伟人们的号召,这一次却久久没能得到响应。 已经失去斗志的忍者们木然的望着他们,眼里没有丝毫光亮。 几秒后,更是有人自暴自弃的哭喊道:「可是我们又能改变什么?!就连鸣人和佐助,连身为最强的瑛二总队长,他们的攻击都没有起作用啊!!」 偌大的战场骤然一静。 简单的一句话,却引来了众人强烈的共鸣,心声被说中的忍者们神色肉眼可见的灰败起来,而这个时候,宇智波带土又浇上了最后一盆冷水: 「别再挣扎了。」 他站在神树的树根上,用一种淡漠却又悲悯的语气,向脚下茫然仰望自己的众人蛊惑道: 「现在你们眼前的一切,只是个可怕的噩梦。你们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再稍微等一会儿,没有痛苦的、被所爱之人爱着的世界,就会自然而然的到来。」 「只要……什么都不用做?」忍者之中有人发出了迷茫却不失嚮往的呢喃。 「没错。」宇智波带土向那人的方向伸出了手,「什么都不用做——」 「不要被他骗了,大家!!」 漩涡鸣人骤然发出了急切的唿喊。 他挡在众人面前,着急的挥臂大吼道:「什么无限月读啊,全都是骗人的!瑛二哥刚才也说了不是吗?万一无限月读成功了,我们全都会变成神树的养料!大家都会死的!!」 「……」 众人茫然的看了他一会儿。 「可是……」一名木叶的忍者抱着同伴的尸体,望着眼前尸横遍野的战场,神色空白的呢喃:「如果不听他的,我们也依然会死啊?」 「这……!」 漩涡鸣人张了张嘴巴,一时间竟哽住了。 「呵……」 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宇智波带土忍不住勾起唇角,似嘲讽又似怜悯的对鸣人说: 「他们说的对,鸣人。与其痛苦的战死,还不如放弃抵抗,和我一起进入无限月读的世界,难道不是吗?」 第258页 他低头凝视着自己的掌心,声音渐渐低沉,「那样的话,起码还能在死亡之前,拥有片刻的幸福……」 漩涡鸣人攥紧了双拳。 他低着头危险的沉默了半晌,才发出了隐忍的声音:「你真的想让大家去死吗,带土哥?」 宇智波带土放下手望向他,无动于衷的说:「如果我说『是』呢?」 「你……」金髮少年的声线因为过分压抑而颤抖起来,「连你也要一起死吗?」 「是的。」宇智波带土冷漠回答,了无生气的眼底无疑已经存在死志。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就因为你认为这个世界已经不值得留恋了吗?!」少年的语调难以自制的激动起来。 「是的,就是这样——不用再问了,我的答案是不会变的。」 宇智波带土开始不耐烦起来,眉头不悦蹙起,「幼稚的救世主游戏已经结束了,鸣人!就连瑛二都无法说服我,难道你以为凭你的几句话,就能使我动摇吗?」 他盯着肩膀剧烈颤抖,像是某种情绪已经到达忍耐极限的少年,讥讽的大声说: 「太蠢了!我已经说过了,事到如今要是想阻止我,就让瑛二亲手把我杀掉——」 「可是你明明还爱着瑛二哥,不是吗?!」 在听到「杀」这个字眼的瞬间,漩涡鸣人忍无可忍的转身,发出了带着哭腔的惊天咆哮。 宇智波带土唿吸一窒,下一秒却沉下了脸色厉声叱责:「你在说什么傻话?」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被他一手带大,总是说最喜欢他和瑛二的少年大喊道,眼角已经流出了眼泪。 他不躲不避的怒瞪着宇智波带土,双眼像灼人的骄阳,如此犀利而滚烫,像是要将男人的伪装全部撕碎。 「别想骗我!那个时候我可是用九喇嘛模式感知到了!你直到现在也放不下瑛二哥,不仅关注他、牵挂他、担心他,而且依旧想站到他身边!不是吗?!」 少年怒涛般的嘶吼声,在空气中久久迴荡。 宇智波带土像是被震住了一般瞪着他,瞳孔僵硬收缩,身体反应不得的紧绷着,良久都说不出一句话。 等他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才注意到整个战场的人都在盯着自己,包括千手瑛二! 条件反射一般的,男人立刻攥紧了手掌,避开瑛二的眼神,近乎恼怒的大吼道:「别开玩笑了!你这样的小鬼又懂我的什么?!我说过我再也不会对那傢伙抱有希望——」 「那为什么尾兽玉爆炸之后,你会在找不到瑛二哥的时候那么伤心啊——?!」 漩涡鸣人忍无可忍的怒吼道。 那一剎那,彷佛无声的风席捲战场。 落针可闻的寂静中,宇智波带土瞪大了眼睛,完全反应不得的僵住了。 ……他唿喊瑛二的声音,居然被听到了。 几个唿吸后,宇智波带土空白一片的脑子里冒出的,居然是这样的念头。 紧接着,难以克制的恼怒勐然涌上,无法忍受的难堪感让他欲盖弥彰的怒吼道: 「闭嘴!!我才没有伤心——」 「——噗哧。」 耻辱的吼声戛然而止。 利刃穿透肉.体的声音响起,宇智波带土的动作凝滞下来,脸上先是不敢置信,随后才浮现出错愕,顿了好几秒才低下头,看向自己侧腹被砍出的大口子,以及从伤口中喷涌而出的尾兽查克拉。 「这次干的还不赖,吊车尾。」 一举重伤了他的宇智波少年夸奖着同伴,操纵着须佐能乎与他擦肩而过,在他看过来的时候挑衅的露出嘲讽的笑容。 「好、好厉害!」 气氛低迷的人群中响起了惊唿。 众人望着宇智波带土和他伤口中涌出来的查克拉,脸上的灰败之色慢慢褪去,三三两两惊讶的唿喊道: 「喂,那傢伙好像动摇了!」 「快看!尾兽们都没有服从十尾的压制,迫不及待的想要重新跑出来!」 「鸣人和佐助的攻击奏效了,他们没有放弃!」 「这样的话……!」 微小的希望之火重新在人们眼底燃起。 「鸣人……你这小子!!」 看到自己好不容易煽动的人群重新振作起来,宇智波带土捂着腹部的伤口,眼里几乎喷射出怒火,勐然扭头看向鸣人。 然而,金髮少年脸上哪还有半分悲伤的样子?此刻居然还笑嘻嘻的沖他做了个鬼脸: 「抱歉啦带土哥!是瑛二哥教我找准你的弱点下手的!你要怪就怪他吧!」 语毕,少年顿了一下,忽然又理直气壮的喊道:「不过刚才那些话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因为事实就是带土哥你嘴上说再也不对瑛二哥抱有希望了,但实际上还是希望他抓住你啊!」 「鸣人——!!」 十尾人柱力直接恼羞成怒,双手用力合十,让原本已经停下来的树根再次开始疯狂生长。 如果放任他继续掠夺生命,那么好不容易因为少年们的行动而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忍者们,一定会再次失去斗志的。 所幸,在这一刻,无数紫藤拔地而起,拧成一根根坚固的藤绳,牢牢拽住了从带土体内向外涌的尾兽查克拉,而在藤蔓的尽头,千手瑛二神色冷静而沉着,迎着众人的视线抬起手,像一面旗帜般用力挥下。 第259页 「现在,用力拉!」 ——希望的火种,有时只需一瞬便能重燃。 从第一个响应的漩涡鸣人开始,到越来越多的人拽住藤绳开始拔河,这中间只经过了短短几秒的时间。 而那个用短短一句话就为众人指明了方向的男人,则像是身上永不存在迷茫一般,挥刀直指远处的神树,嘴中斩钉截铁的冰冷道: 「不要去想这场战斗中牺牲的人,而应该去想正因为已经牺牲了这么多人,这场战斗才绝对不能输!」 为了他的梦想,为了忍者能彻底主宰自己的命运,他将无数同伴的尸山血海踩在脚下,抛弃了自我和情感,才最终来到了这里! 他背负的罪孽让他不能失败,他也不允许自己失败! 「这是一场死都要胜利的战争!!——给我用力拉!!」 忍界最强的男人眼里迸射出夺目的厉芒,嘴中大声吼道。 「你以为只有你不能失败吗,瑛二——?!」 宇智波带土被彻底燃起来的忍者们扯得一个踉跄,嘴里也爆发出了狂怒的咆哮。 「不能回头的人不止你一个!!我说过了,不要小看我——!!」 两股恐怖的查克拉互相碰撞,令天地都为之颤抖。 宇智波带土用黑色物质拉扯着尾兽查克拉的根部,同时操纵着无数龙头巨木袭向瑛二,歇斯底里的吼声令他的面容都变得狰狞。 现在的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绝不能失败,因为失败后他将一无所有。 ……但是。但是啊。 远远的,宇智波带土遥望着千手瑛二统领着众人的身姿,以及聚拢在他身边、响应他号召的众人,在感到孤注一掷的战意的同时,心底的某处却仿佛无声塌陷了一角。 不可否认,在漩涡鸣人道出他还想回头……不,远在他没能在六赤阳阵里找到瑛二时,他就发现自己开始了动摇。 刚才,他之所以被鸣人那小子激怒,继而沦落到现在这样只能靠自己拔河的下场,也是因为那一刻的他不想承认……也不敢承认,鸣人说的是对的。 那孩子说的怎么可能不对呢? 没人比带土本人更清楚,在意识到瑛二可能死亡的那一刻,他心底最先涌现出的,不是完成了报復的快感,更不是计划无人阻碍的畅快。 他最先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恐惧,和后悔。 他居然在害怕那个人死去,他居然后悔了。 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除了按照瑛二选好的路走下去,继续与瑛二为敌之外,他已经没有任何路可走。 ……可是他、好不甘心啊。 战场之上,宇智波带土透过激烈碰撞的查克拉,双眼死死地盯着千手瑛二。 而在看到那个人一边躲避着神树的攻击,一边竟还不断逼近神树,挥刀想要斩断树干时,男人异色的双瞳剧烈收缩了一下,嘴里忍无可忍的爆发出了怒吼—— 他不甘心啊,瑛二!! 「——你的冷静就是这么不可撼动的吗,瑛二?!」 复杂又纯粹的宇智波怒瞪着到了这一步,仍然理智的选择优先处理最大威胁的男人,双眼不知何时竟布满了绝望的红血丝。 「回答我!!是不是无论发生了什么,你的心也永远不会动摇?!明明因为你的计划,死了这么多人……!明明我们从出生开始就在一起……!!」 男人声嘶力竭的唿喊,在某个瞬间,似乎不可思议的带上了一分泣血般的泪意。 神树脚下,刀刃裹挟着水流的男人听到这里,动作仿佛有一瞬间的凝滞。 但他随即便恢復了迅捷而高效的行动,身上蒸腾出惊人的剑意,在一阵令人难以喘息的威压中,斩出了撕裂天地的一刀。 在皮肤都快被割伤一般的尖锐飓风中,弯月状的刀气将远处的森林、山峦甚至云朵都一併斩开,怪物一般粗大的神树,也像是软烂的黑泥一般,被男人平滑如水的斩断了。 那一刻,万物失声,大地寂静,所有人都望着天空下那抹状似渺小的蓝色身影,感受到了深深的震撼。 神树开始缓缓向一边歪倒。 在这一刻,目瞪口呆的鸣人勐然回过神来,激动万分的大喊道: 「好帅!!——啊不是,我是说趁现在!大家快拉啊!!」 「喔噢噢噢——!!」 这一次,少年的号召,获得了鼎沸的欢唿之声。 * 十尾人柱力再怎么厉害,终究也只是一个人。 在最后一点尾兽查克拉都被抽离之后,宇智波带土体内终究只剩下了十尾的躯壳——外道魔像,人也直直的从空中坠落了下去。 失败了。 男人摔在地上,双眼茫然的望着天上的血月,空荡荡的心里这样想到。 一道身影落在他身边,宇智波带土眼睫微颤,怀抱着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极其微弱的希冀,慢慢转眼看过去。 波风水门垂头望着他,蓝眸中满是哀伤。 ……是水门老师啊。 宇智波带土停顿了半晌,大脑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像是嘆息一样轻飘飘的滑过了这个念头。 「带土……」 然而,波风水门却在那一刻,精准的捕捉到了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深入骨髓的落寞和孤独,忍不住发出了颤抖的声音。 第260页 「你这孩子……我、早就让你住手了……为什么就是不听老师的话呢……?!」 「……」 是啊,为什么呢。 宇智波带土缓缓转移视线,看向欢唿雀跃、喜极而泣的忍者们,又缓缓转移视线,看向有些脱力的用刀支撑着身体,正向他这边看过来的瑛二。 最后,他向另一边偏头,看向了身处战场边缘,似乎与这场战争毫无牵扯的,来自异世界的人们。 事实已经证明,他选择的路终究是错的。 可是…… 「大概,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怎样做,才能让他……」 一片对他来说讽刺至极的欢唿声中,宇智波带土轻轻翕动双唇,发出了轻如耳语的呢喃。 「带土?」波风水门在另一边唤着他,「你有说什么吗?」 宇智波带土安静了片刻。 良久,就在水门以为他已经因力竭而陷入昏迷时,男人却轻轻的笑出了声。 你不肯回答我……自己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动摇。 喧闹衬托下的死寂中,性格中执着的一面远胜常人的宇智波这样想着,朝毫无所觉的普通人们静静伸出了手。 那么—— 这样如何? * 千手瑛二勐地扬起头。 过度压榨的身体发出哀嚎,但现在的他根本无暇顾及这一点,只是顺着那一丝飘渺的不详预感,望向远处令他牵挂的人们。 他们安然无恙的站在那里,甚至一直注视着他,而在注意到他的视线之后,那些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有的为他鼓掌,有的朝他走来,也有的互相拍肩,像是在说「我说什么来着?他肯定会赢的」。 那样的猜测让瑛二即便心底有着异样,也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直起身将刀回鞘,有些趔趄的迎向他们。 说起来,他要好好感谢卡卡西啊,毕竟一直在替他保护他们…… ……咦? 蓝发男人忽然僵住了。 视线之中,毫无所觉的普通人们身后,尖锐的树根正破土而出。 时间在那一刻放慢,千手瑛二缓缓睁大眼睛,深蓝的瞳仁急剧缩小,里面倒映着背对树根的人们的笑脸。 他张开嘴巴,在突然迸发的心脏轰鸣中,爆发出几乎不像自己的声音:「后面——!!」 嘶哑的吼声让本来就在看着他的人们神色微变,他的表情想必更令他们警惕,然而,事情却并未像瑛二所想的那般发展。 ——他所在意的人们望着他,焦急的让他向后看。 领悟到这一点的瞬间,千手瑛二甚至是疑惑的。 因为,现在陷入危险的,不是他们吗?为什么他们也让他向后看—— 「没错,看后面,瑛二。」 清冷的低语紧贴着耳根响起。 千手瑛二浑身一炸,那一刻几乎是凭藉本能向旁边一闪。 但是,预想中的攻击并没有到来。 这也难怪,那个突然逼近了他的人,本来就是不屑搞偷袭的性格。 于是千手瑛二转过头来就看到,扎着高马尾的冷峻宇智波一边紧盯着他,一边抬手击出了须佐能乎,凭藉查克拉巨人的体型优势,一下子就把钻地而出的树根切断了。 「你……」千手瑛二愕然的转头看向那边,确认来自异世界的人们——尤其是没有能力在这个世界自保的人们——毫髮无伤,这才收回视线,眼神复杂又讶异的注视着眼前熟悉的人:「斑……?」 他出声唿唤着对方,视线上下扫视着男人的面庞,紧绷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 「啊。」 宇智波斑同样凝视着他,低声回应着他的唿唤,俊美却倨傲的神色像以前一样,在他面前自然的柔和下来。 下一秒。 男人勐然抬手,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挥刀「唰」地划向了瑛二的脖颈! 「——?!」 那一瞬间,瑛二愣住了,注视着他们的前男友们愣住了,连宇智波带土都愣住了。 极短暂的一个唿吸后,甚至没等挂心瑛二的人们反应过来、发出惊唿,瑛二就凭藉强大的反射神经用力后仰,堪堪避过了这一刀。 「斑?!」 「哥哥?!」 千手柱间和宇智波泉奈总算发出了惊诧的唿喊,千手扉间更是眉头倒竖,立刻想要瞬移到瑛二身边。 但下一秒,他们全都愣住了。 血月照射下,宇智波斑的长刀闪着寒光,锋利的刀尖在与瑛二的脖子擦肩而过的一剎那,勐然割断了什么东西。 一点微弱的银光在空中闪过,呈抛物线状滑向高空。千手瑛二此刻像是反应了过来,脸色骤然变幻,连站稳都等不及,睁大眼睛伸手就去抓那点银白。 「什么?那是什么东西?」伏黑惠眯起眼睛努力想要看清它,同时下意识看向眼神更好的人,「餵、五条老师!那到底是什……」么? 看着白髮男人冰冷的侧脸,少年浑身一僵,反射性的收起了声音。 一阵轻微的抽气声响起。 伏黑惠察觉到这是另外的人看清了那点银白的真面目,立刻扭头看向瑛二和斑。 他惊愕的张大了嘴巴。 前方不远处,千手瑛二和宇智波斑相对而立,后者手中赫然捏着那点银白。 「轰隆隆——!」 第261页 倒下的神树在远处发出巨响,更衬得这片空间一片死寂。 漫天尘土中,淡红色的月光毫无保留的倾泻下来,让众人看清了斑指尖的东西。 那是一枚戒指。 「居然是、戒指。」 忍界修罗听不出情绪的说着,垂眸盯着那枚内面刻有特殊字符的戒指许久,才抬眼看向瑛二。 在他们后方,降谷零早已睁大了眼睛,甚至不由自主的上前了几步,紫灰色的水润双眼亮起微光,惊讶的看向瑛二。 ……他原来带着的吗? 细微的声响逃不过忍者的耳朵。 听到异响的斑抱着不为人知的目的,循声就要扭头,但在那之前,眼睁睁看着戒指落入了他手中,表情自那之后就彻底晦涩不明的瑛二,已经发出了喜怒难辨的声音。 「还给我。」 木遁使这样说道。 ——他的语调,仿若暴风雨前的平静一般压抑。 第115章 随着神树的倒下,空中那轮不再被召唤的月亮渐渐远离了大地,不详的血色也缓缓褪去。 天边渐渐亮了起来。 毫无疑问,这场规模浩大的战争已经迎来了结局。虽说死伤十分惨重,但就结果来看,这场大战无疑是忍者们获得了胜利,这比什么都令人高兴。 阵阵喧闹声中,来自不同国家、不同忍村的忍者们欢唿雀跃,喜极而泣。在这一刻,并肩作战过的他们忘却了地域的隔阂,忘却了过去的仇恨,又哭又笑的互相抱在一起,庆祝着这得来不易的胜利。 然而,战场中心发生的变故,却让他们的喜悦骤然顿住,纷纷不安的看向对峙的两人。 只不过,在发现引起冲突的原因竟是一枚戒指时,现场刚要升起来的凝重气氛却陡然变了个味儿…… 真打起来之前还吃了半天瓜的联军众:突然兴奋.jpg 他们观察着总队长大人的反应,忍不住将激(八)动(卦)的眼神投向那一群和总队长有着不菲关系的男人们,猜测着这枚戒指是属于谁的。 当然,更多激动的眼神,还是在瑛二和斑身上不断徘徊着。 战场中心,斑和瑛二都没有将暗搓搓注视自己的视线放在心上,两人之间正在经歷无形的交锋。 听到瑛二「还给我」的要求之后,宇智波斑置若罔闻,漫不经心的捻了捻指尖的戒指,自顾自说道: 「刚才动了的那几个傢伙里,有这个名字里带有——」 ——「z」符号的人吗? 一只手勐然伸了过来,打断了他的话语,让宇智波斑眼疾手快的后退,挑眉看向对面的人。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千手瑛二此刻已经将那些碍眼的傢伙完全挡住,眸色漆黑一片的看着他。 「我说,还给我,斑。」 ……曾经与他心意相通的恋人,此刻却为了别人的戒指向他展露了不悦。 宇智波斑面无表情的盯着瑛二。 指尖的戒指恍惚中开始发烫,昭示着强烈的,令他烦躁的存在感。 那确实是一枚漂亮的戒指。 不过只是漂亮,其实没什么特殊的。 真正让斑看不顺眼的、令那个戒指变得特殊的地方,是在涉及到这个戒指时,瑛二几次三番紧张起来的模样。 忍界修罗摩挲着戒指内面的刻字,双眼慢慢眯起。 「刚才你和带土战斗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瑛二。」 他看向神色凝沉的瑛二,语速缓慢的说,「你好像相当在意这个戒指啊。」 「……按你的性格,应该是不屑于拿别人的东西的。」 千手瑛二避重就轻的说着,脸上的仙术花纹渐渐褪去,他也像是注意到了自己的表现有失冷静一样,慢慢将外露的情绪都收了回去。 「抱歉让你久等了,我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让我们来好好谈谈吧。」 「这是在说『玩笑到此为止,所以把戒指还给我』吗。」 宇智波斑低笑一声,完全没有照做的意思,而是拇指一弹将戒指弹上半空,随后一把接住,再张开手掌时,那枚戒指就不见了。 人群中的降谷零眸光一暗,紫眸顿时变得幽深。 但作为一个普通人,而且是一个不能暴露真名的普通人,他理智的遏制住了所有冲动,静静的转眼看向瑛二。 千手瑛二倒是神色未变,只是视线在斑身上扫了一圈,才开口道:「你什么意思?」 「只是觉得它很碍眼而已。」 斑随意回答着,视线颇有深意的扫向他身后,「就像你身后的那群人一样。」 「可那是我的东西。」瑛二微不可察的蹙眉,仍然没有把话题引向身后众人的意思,不动声色的强调道。 「怎么,区区一个小玩意儿,你都不愿意给我么?」 宇智波斑喜怒难辨的哼笑一声,语气里透出危险的轻蔑意味,「还是说,在你心里,它的主人比我还要重要?」 身后某道视线瞬间灼热起来。 如芒在背的瑛二:「……」 ——什么史诗级的修罗场啊!!! 所有吃瓜忍者在心里大喊。 宇智波斑这狠人,他已经不是试探和暗示了,他是磨刀霍霍向情敌的刀都已经戳到总队长脑门上了啊!!他是在逼总队长必须把话题引向前男友们啊(虽然斑也是前男友)!! 第262页 面对「噌」一下从四面八方射来的激动视线,千手瑛二只感觉刚才的紧张气氛诡异消失,几小时前的某种(社死)感觉再次蒙上心头,不详的预感让他冷汗流满后背,说什么都不肯顺着斑的话往下说,硬着头皮跟他僵持道: 「你、你问这个干什么——」 「这个问题还真奇怪啊!!」 一道夸张的惊嘆声响起,今天已经被打断太多次的五条悟忍无可忍的浮夸道,仗着战争已经结束,和瑛二的「外人不准插手」的约定也就此作废,迈开大长腿就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 他顶着千手瑛二狰狞的瞪视,像个脑干缺失的阳光开朗大男孩一样嘿啦嘿啦笑着,低头把小圆墨镜往下一摘,便用苍天之瞳对上了斑的轮迴眼。 「因为——」 他一字一顿的灿笑道,「你·算·老·几·啊?」 第116章 救——命——啊!! 听到五条悟简直是在雷区蹦迪的挑衅,千手瑛二脑子都要炸了,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到两人中间,一边一个挡住他们,嘴里大喊: 「给我等等——!」 「轰——!!」 带着破空声的踢击和拳头在他耳边堪堪停下,恐怖的力道让他的髮丝在风中狂舞。 现场寂静了一下,随后响起五条悟调笑的声音:「瑛二,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和你没关系了哦?」 最强咒术师弯起眼睛微笑着,注视着斑的冰蓝眼瞳中却毫无笑意。 「让开。」宇智波斑也一边紧盯着他一边对瑛二说着,诡谲的轮迴眼因怒火和战意放射出冰冷的寒芒,「我要让这个狂妄的小子知道起舞的滋味。」 「不不不你们俩打起来也太奇怪了……不行不行不行,说什么都不行!」 千手瑛二似乎觉得这个两人相斗的场面格外诡异,父母以及围观忍者们微妙的眼神更让他痛苦的龇牙咧嘴,挣扎了两秒后痛定思痛的看向五条悟:「悟,你先放下手。」 「哎——」 「以后还想听我叫你『悟』而不是『少主』的话,就放下手。」千手瑛二一听这声音就知道他不愿意,笑容当即灿烂起来。 五条悟立刻收回了手,扔掉墨镜惊喜万分的看着他,细看雪色的眼睫还不敢相信的轻颤着:「什么……那、那是说我们还能有以后……吗?」 「……你也放下腿。」千手瑛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直接扭头对宇智波斑说道,「还有,把戒指还给我。」 斑闻言终于将视线转向他,危险的眯了眯眼睛:「那就要看你的回答了。」 他说着恢復了冷傲的站姿,目光如炬的盯着瑛二:「那枚戒指的主人,是不是比我还重要——这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千手瑛二由衷的深深嘆了一口气,「你到底为什么执着于这个问题?不止你,还有你们——」 他转身看向被斑一句话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人们,几乎有些伤脑筋的抓着头髮,「为什么啊?!」 「这还需要问吗?」 宇智波斑抓住他的衣领逼迫他看回自己,近乎愠怒的加重了语气,动作和神色都写满了毋庸置疑的占有欲:「你是我的恋人,瑛二!!」 千手瑛二微微睁大眼睛,随后慢慢收敛了表情,以一种沉默的、晦涩不明的神色,应对着他极具攻击力的盯视。 那样的他,令斑本能的感到不对,就好像哪里脱离了掌控。 但不该是这样的,斑想。 他说的有哪里不对吗?他和瑛二难道不是恋人吗?就算中间分离了那么久,横跨了那么多年的岁月,他也确实曾对一些事……现在也对一些事抱有怀疑,但他可从没说过要和瑛二分开。 他也从没听瑛二说过这样的话。 所以他们现在依然是恋人,这是毫无疑问的。 想到这里的斑忍不住皱紧眉头,露出了不悦而危险的神色:「你这幅表情是什么意思?我们——」 「你该不会以为,因为这傢伙没亲口说过分手,所以你们仍然是一对吧?」 一道磁性低沉的嗓音传来,那嘲弄又微妙的带着些懒散的语调,让宇智波斑不由自主的眸色转冷,寒冰刺骨的轮迴眼骇人的转向开口的伏黑甚尔: 「什么意思?」 那一瞬间,恐怖的杀气扑面而来,又在下一刻突兀的散去。 但那区区一秒的杀意,足以让围观的联军们瞬间汗湿嵴背,清晰的认知到【宇智波斑】到底是何种程度的怪物。 这个「怪物」,和宇智波带土那种靠着突然得到的力量变成的怪物不同。宇智波斑给人的感觉,是不靠任何外力就能达到的、无与伦比的强大。 就像千手瑛二一样。 此刻,给人们类似感觉的两个强者正在一个释放杀气,一个抵御杀气,也多亏了后者,现场众人才能继续安然无恙的待在这里。 可千手瑛二能替人们阻拦杀气,却阻拦不了斑直勾勾沖向伏黑甚尔的敌意。 不过黑髮的天与咒缚显然也不会怕他这点敌意。实际上,咒术师杀手就算在斑释放杀气的时候也没有被吓到,一直悠哉悠哉的站在原地,此刻当然也有余力无视瑛二的眼色,为宇智波斑「现场答疑」: 「我当然是在说,在这里的傢伙当中,自认和他是恋人的可不在少数啊。」 第263页 男人在宇智波斑看死人一样的眼神注视下嗤笑一声,「所以你没什么特殊的,知道吗?」 「说到没什么特殊的——这样的傢伙里也包括你吧。」不死川实弥撇了撇嘴。 伏黑甚尔眉梢一挑:「怎么,像你这样连生孩子都做不到的傢伙,还想跟我讲特殊?」 「哈啊?!你这傢伙不就是仗着自己世界的人类生理结构跟我们不一样——」 「——总之,不管怎么说,在你面前的那位瑛二,都不是也不会是你的恋人。」 降谷零突兀开口,用并不突兀的总结语概括了刚才这番争吵的核心。 伏黑甚尔和不死川实弥也安静下来,两人同时看了眼安静如鸡(冷汗直冒)的瑛二,又几乎在同时嘆了口气。 「你刚才提到的那位『羽衣瑛二』才是你的恋人吧。」伏黑甚尔直视着斑沉郁的脸色,毫无惧色的没精神道。 「而在我们面前的这傢伙……」 不死川实弥注视着瑛二愈发僵硬的脸色,眼底飞快的闪过了一丝难过。 「他是千手瑛二。」 降谷零低声说,「也只是千手瑛二。」 千手瑛二是不会向后看的人。 他们要是想继续和这个人在一起,就不能一味要求他为过去负责。 他们要把目光放在未来,要和他一起向前走,去拥有新的可能,新的结局。 第117章 「那枚戒指的主人,是不是比我还重要——这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哇。」 倒塌的神树旁,漩涡鸣人听到这里,忍不住撞了下好友的肩膀:「你听到了吗佐助?那个斑好像真的很喜欢瑛二哥哎!」 「这还用你说?」佐助小哥嘴角一抽,「那些傢伙在这场战争里,不是一直在绕着这个问题打转吗。」 他眼看着这仗打不起来了——物理意义上的。修罗场层面还有的打呢——就收剑回鞘,死目的打量着围住瑛二的那些人,嘴里冷酷点评:「无聊。」 「可是瑛二哥看起来好可怜啊。」 金髮少年同情的看着千手瑛二,下一秒,就看到宇智波斑提起了瑛二的领子,咬着牙强调「你是我的恋人」:「……而且带土哥也好可怜。」 两个少年同时(怜悯或嘲讽的)看了眼身后的宇智波带土。 被他俩剥离了尾兽,只能躺在地上的带土:「……」 几分钟前还是boss的四战堍臭着脸:「我还轮不到你们可怜。」 「可是你绝对很在意吧……」 漩涡鸣人嘟嘟囔囔的,接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啊」的大叫了一声,挤眉弄眼的露出了促狭的笑容: 「难道说——带土哥你不想让我们在这里,只想让瑛二哥在这里?什么嘛,带土哥你还是这么爱向瑛二哥撒娇啊~真不坦率啊我说~」 佐助古怪的瞥了眼带土:「……撒娇?」 宇智波带土的脸青一阵红一阵:「你胡说什么!谁想让他——唔咳咳咳!!」 「这是怎么了?」 波风水门走过来的时候正赶上这阵虚弱的咳嗽,他难掩关切地问了一句,紧接着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不由得一沉:「说起来,带土之前已经成了人柱力,按理来说,人柱力被剥夺了尾兽的话……」 「啊,这个没事的啦爸爸!」 漩涡鸣人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兴高采烈的说: 「九喇嘛刚才就跟我说了,十尾人柱力和一般的人柱力不同的!带土哥体内虽然没了尾兽,但他还有外道魔像呢!那个东西的生命力超强的,所以他没关系的说!就是会虚弱几个月!」 「这样啊。」波风水门的脸色顿时缓和下来,看了眼吵吵嚷嚷的瑛二那边,便也在带土身边坐下了。 这一小片空间暂时安静了一会儿。 宇智波带土的目光在空中漫无目的的梭巡着,不过最终,他还是不由自主的看向了瑛二,注视着他被众人围住,伤脑筋却又热热闹闹的样子,目光灰暗麻木又死气沉沉。 「……把我抓回去吧。」 他过了半晌才沙哑道,「我失败了……事到如今,我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也不打算为自己辩解。」 男人将视线从瑛二身上移开,喉咙里发出像是从地底传来的低沉声音:「一切都结束了。」 他没有得到瑛二。 ……也再不可能得到了。 一阵潮意忽然涌上眼底,带土喉结滚动着向另一边扭头,闭上眼睛恨恨憋回泪意,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 波风水门张了张嘴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平日里思维敏捷的他,这次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有说不出的苦意让他的舌根都阵阵发涩。 沉默之中,漩涡鸣人慢慢低下头,咬着唇纠结了半晌,忽然沮丧道:「我觉得我应该向你道个歉,带土哥。」 宇智波带土神色木然:「你能有什么需要向我道歉的。」 「我就是应该向你道歉!」漩涡鸣人不满又难过的嘟囔着,似乎连耀眼的金髮都黯淡下来,「因为……因为刚刚把守鹤他们拽出来的时候,我通过你的查克拉……看到了你的内心。」 宇智波带土唿吸一紧,瞪大眼睛看向他:「你说什么?」 「我、我不是故意的啊我说!」鸣人手忙脚乱的试图解释,「我也没想到九喇嘛模式能通过接触查克拉触碰到你的内心……不过我、我绝不会把你其实超级委屈这件事说出去的!我——」 第264页 「闭嘴!!」 宇智波带土勐然发出了惊天怒吼,瞧他的样子,竟是比在瑛二面前还要凶,吓得金髮少年一个激灵跳起来,像炸毛的小动物似的,瞪着眼就开启了对敌模式。 然而,随着金光闪过,感知力惊人的少年在这一刻,忽然又听到了扑面而来的、比之前还要绝望不甘的心声—— [为什么偏偏是我?] 鸣人一怔:「为什么……偏偏是你?」 宇智波带土瞳孔一缩。 「住手——!!离我远点——!!」 失去行动能力的男人嘶吼起来,他拼尽全力想要远离鸣人,整个人勃然大怒,但眼底分明写满了惊慌。 泣血般的心声源源不断的流入鸣人的耳朵。 [为什么偏偏是我?就因为平行世界的我背叛了吗?就因为那个宇智波带土做了坏事,我就必须被忌惮、被欺骗吗?!还是说,仅仅是因为只有我是个如此渴求着被他爱着的可怜虫——] 「带土哥才不是可怜虫!!」 赤诚的少年蓦地大喊起来,然而宇智波带土只觉得自己像曝露在光下的蛆虫,每一寸肌肤都被灼烧得生疼:「别说了!从我的内心滚出去!!」 [为什么……为什么越想得到的东西,越是得不到……!]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啊,带土哥!!」 漩涡鸣人急吼吼的直接喊了出来,解除九尾模式一下子扑到带土身边,蓝澄澄的眼睛着急的看着他,「瑛二哥他真的很在意你的!你在他心里超重要的说!!」 「我已经离开村子十年,十年前你还是个流鼻涕的小鬼,能记住我跟他的什么?」宇智波带土冷声说,「而且那个人最擅长讨人喜欢,你拿他当兄长一般敬爱,当然替他说话。」 「可我——!」 「够了。」 宇智波带土闭上眼睛,一脸近乎麻木的漠然,张开嘴巴颤抖了一下嘴唇,才艰难的低声说: 「我承认,我确实……还爱着他。」 男人的眉尖痛苦蹙起,在细枝末节处终于展露了一丝内心深处的苦楚。 「但那又如何?千手瑛二……这个人是没有对人类的爱的,你们明白吗?」 ……可是。 漩涡鸣人难过的看着他,眼前不期然间闪过一幅画面。 那画面已经是十年前的一幕,难免已经因为时光的流逝而模煳褪色,但鸣人依旧能记起当时的蓝发青年在光下的笑颜,记得他一边给幼小的自己擦去眼泪,一边坚定的对他说: 【「放心,我一定会把你的带土哥带回来的,鸣人,我向你保证。 【「因为我答应过这世上最美好的女孩子,和她约定绝对会保护好带土。 【「——绝对。」】 ……那样的瑛二哥,怎么可能是不会爱人的呢? 漩涡鸣人想,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因为,他的瑛二哥,明明比谁都要深沉的爱着大家啊。 * 「——那个小子在说你没有对人类的爱呢,瑛二。」 神树旁,宇智波斑在片刻的沉默过后,神色忽而变得玩味起来,抱胸看向千手瑛二,似有所指的挑了挑眉,「这不对吧?」 「……」瑛二的视线在众目睽睽之下飘移了一瞬,「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唉……」千手扉间不忍直视的扶额。 「是吗?」斑没空搭理别人,只是为瑛二明显心虚的反应——以及那代表着的意思——而愉悦的低笑起来,「可我觉得你是知道的……虽然那不该是【千手瑛二】,而应该是【羽衣瑛二】知道的事。」 「没、没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你弄错了!」 千手瑛二一本正经的连连摇头,假装嘴巴并没有不争气的抖那么一下。 宇智波斑眯起眼睛,看着他这死不承认的样子,眼底有危险在蛰伏。 千手柱间莫名其妙的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忍不住询问老朋友:「我说……斑,你说了这半天的话,到底有什么用啊?我听刚才那几个孩子说的,感觉那意思好像是瑛二不打算跟你们任何人再续前缘诶?」 此话一出,千手瑛二顿时收到数道恶狠狠的瞪视。 千手瑛二:「……」 千手瑛二开始疯狂向自家曾爷爷使眼色。 然而,千手家的老祖宗在这种关头展露了祖传的不靠谱,完全没注意到瑛二的眼色不说,还摸着下巴继续絮絮叨叨: 「而且瑛二也没否认自己只会朝前看……那照这么说,岂不是只有旗木家的那个孩子才有机会——」 「咳咳!咳咳咳……!!」 千手瑛二勐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同时杀鸡抹脖子似的朝柱间使眼色。 千手柱间这次总算注意到了,他呆了呆,下意识顺着瑛二的眼色扭头,一眼就看到某银毛上忍正双手插兜、老神在在的站在一众情敌中间,仿佛完全没察觉到自己周围已经形成了危险的真空带。 「啊……啊啊!不不不是,我、我刚才是说……这个,那个……」 千手柱间连忙摆了摆手,脑门上控制不住的流出冷汗。 「嗯?初代大人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旗木卡卡西眨了眨眼睛,语气颇为无辜的说道,还扭头询问的看向瑛二,「瑛二,你说呢?」 第265页 千手瑛二干笑:「啊哈哈哈……」我说什么啊我说!你小子懂不懂现在贊同柱间就是把你架到火上烤啊!!我也会被架到火上烤啊!! 而且我还不一定就选你呢!! ……单身多好! 然而现在这么说已经晚了。 一瞬间,无数冷飕飕的视线像刀子一样扎到瑛二身上,都是在等着看他会不会贊同千手柱间,贊同自己「接下来真的只会考虑和旗木卡卡西在一起」。 这兇恶的眼神让瑛二的冷汗唰地就下来了,心里恶狠狠地骂着发小,同时疯狂思考这一茬该怎么煳弄过去。 好在(?),在这种气氛紧绷到极致的关头,有人好心的(?)替他解了围: 「我挑起这个问题,不是为了让你在这里犯蠢的,柱间。」 宇智波斑不悦的低沉道,也不管老朋友是不是在不满的嘀嘀咕咕,众人是不是在等答案,直接把话头强行扯了回去: 「瑛二,你会不会往后看,是不是只想向前看,这些都无所谓。」 桀骜不羁的忍界修罗冷声说着,不顾千手瑛二浑身的汗毛都要炸开一样的反应,在众目睽睽之下暗沉了眸色,盯着瑛二的眼睛直截了当的询问道: 「我只问你,当年……最后一天的秋日廊下,你对我说的那句【爱】,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爱? 宇智波带土在一阵轰然喧闹中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瑛二。 这是什么意思? ……千手瑛二确实擅长甜言蜜语,「喜欢」什么的可以说是张口就来,但宇智波带土敢凭自己和瑛二认识了二十八年的时间保证,真真正正的【爱】,千手瑛二是绝不会说出口的!! 那么他现在为什么会对别人说「爱」?! 「——你们看吧!你们看吧!!我就说瑛二的真爱是斑啊唔唔唔——?!」 修罗场的中心,磕cp成功的柱间老大爷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大喊,被千手瑛二忍无可忍的一把捂住了嘴:「千手柱间!!」 木遁使顶着千万忍者目光炯炯的眼神,和周围一圈前男友惊疑不定、酸涩愤怒的瞪视,心里忍不住发出土拨鼠尖叫。 ——你这是想让我活活被这个修罗场生撕了啊,笨蛋!! 第118章 伴随着千手柱间脱口而出的「真爱」一词,这场争论的核心,同时也是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赫然浮现了出来—— 对他们这些执着于他的人,千手瑛二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 不可否认,所有人都与瑛二有过深刻的羁绊,也深知这个人看似豪放不羁好说话,实际上却是极擅长操纵一切,习惯于把决定权掌控在自己手中的。 他要是不愿意,没有任何人能逼他做什么。反之,他要是下了决定,那任何人都不可能再让他改变主意。 所以归根结底,他们这些人再怎么争都是没用的,最后还是要看瑛二自己怎么想。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瑛二身上,等待他给他们一个说法。 然而,面对这些虎视眈眈的逼视,千手瑛二却只想大吼一句—— 我自己也不知道啊啊啊!! 这么多人站在这里!逼着他!必须从里面选一个!这种离谱的事情,就算是他英明神武的瑛二大人也办不到啊!! 开什么玩笑!难道只要他说「好那么我以后就跟某某某某过啦其他人都回去吧~」,其他人就会乖乖接受这个结果,放弃和他在一起,扭头回去自己的世界吗? ——怎么可能啊混蛋!! 这群傢伙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真到了那时候还不得生吞活剥了他?指望他们放弃自己,还不如指望斑和扉间握手言和,零和秀一称兄道弟呢!! 英俊潇洒的瑛二大人痛苦抱头,破天荒觉得魅力太大也令人烦恼。 最关键的是,他以前因为需要用爱情掌控思想啦、需要刷好感套情报啦、需要让对方的感情由爱转为恨免得卧底时暴露啦、训小狗的本能作祟啦…… 咳咳,总、总之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在和前男友们交往前后,几乎都用了些让对方从思想上就无法离开自己的手段…… 可、可恶,难道这就是自食恶果的滋味吗qaq?? 前男友们还在等着他给个说法。 千手瑛二扭曲了一张帅脸,他痛苦的捂住眼睛: 「你们……你们非要知道我的『真爱』是谁不可吗?就不能换点别的有意义的事……对了!战争都结束了,不然我带你们四处逛逛?或、或者你们那边有事的话,我先送你们回去……」 「你觉得这件事没有意义?」不死川实弥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里的漏洞,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千手瑛二一僵:「呃……」 「四处逛逛当然可以,我对以后要生活的地方还是挺感兴趣的。」伏黑甚尔悠哉悠哉的说着,紧接着却话锋一转,「不过还是等处理完这边的事再说吧。」 千手瑛二露出苦哈哈的笑容:「啊哈哈哈我觉得没什么好处理的啊……」而且你怎么已经默认自己会留下来了?! 「怎么会没什么好处理的呢?要处理的事多着呢。好在我最近没什么要紧事,可以在这里慢·慢·盘·问。」 降谷零双手插兜好整以暇的歪头看着他,笑容灿烂无比,「所以,不用这么急着赶我回去也没·关·系哦?」 第266页 千手瑛二在这一刻仿佛能幻视大金毛笑容里冒出的滚滚黑气。 他脑门上流出冷汗,赶紧摆手否认,同时忍不住眼神四处飘忽,「不不不我怎么会急着赶你回去呢!我只是、只是……」 「如果你只是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 旗木卡卡西充分展示出对他的了解,不等他自己想出装傻的法子,就主动替他提了出来,还「顺便」「恰到好处」的「善解人意」道: 「那就先说清楚你对斑的那句【我爱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千手瑛二:「……」 千手瑛二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瑛二。」 宇智波斑低唤了他一声,催促之意溢于言表。 其他人也紧紧盯着他,纲手更是目光复杂:「瑛二,你难道真的对宇智波斑……」 「要是瑛二真的喜欢,是谁都不要紧的。」加藤断小声的安慰她。 「……重点根本不是这个啊。」千手瑛二的语气一言难尽,表情逐渐痛苦,「我们就不能先宣布这场战争胜利了,然后回去慢慢说吗?」 他不死心的试图最后挣扎一下。 「万一你中途跑了呢?」琴酒对他的狡猾最有体会,当即不贊同的冷笑一声,「你还有可能趁我们不注意,直接用能力把我们送走。」 啊这。 千手瑛二脸上一瞬间滑过了心虚,让正看着他的众人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你居然真想过这么干?!」五条悟不敢置信的说着,满脸控诉的瞪着他,「不行!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的!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 可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啊——!! 千手瑛二的内心大声吶喊。 他的表情几度变幻,忍不住转眼环视四周,将包括宇智波带土在内的、所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没有人避开视线。与他四目相对的每一个人都直直的盯着他,眼底或是充满凝视所爱之人时柔和的光亮,或是透着野兽般漆黑深沉的占有欲。 但不可否认,每一个人,注视着他的眼神都是无比恳切的,是不得到答案……甚至得到了答案,也绝不会罢休的执着。 这其中,宇智波斑这个不惜跨越数十年的时光,也执意要向他索求答案的人,他的眼神,已经趋近于偏执。 那是曾失去了光明,靠着唯一仅剩的烛火过活,却连这唯一仅剩的烛火都快要保不住的人的眼神。 瑛二能感觉到,他想知道自己内心究竟是怎么想的。 不期然的,瑛二想起了自己还是【羽衣瑛二】时,对这个天之骄子一般骄傲的男人的利用和算计,忌惮和试探,分析和考量……以及,多年的心血与呵护。 「……」 好半晌,蓝发男人终于抬头望天,发出了一声沉沉的嘆息。 其实,不止是斑吧。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放不下他,放不下对他的感情,放不下对他深沉的爱。 这爱并不是所谓的「沉溺于过去」,那个说法只是瑛二用来逃避的藉口。他比谁都清楚,他虽然一直是千手瑛二,可伏黑、羽衣、胡蝶、夏目……他们同样是他的一部分。 没有他们的记忆和经验,他就不会成为如今的千手瑛二。同样的,身为千手瑛二的他,当然也拥有与他们相同的情感,当然也对那几个人抱有爱。 他自然也清楚,在灭世诅咒已经被祓除的现在,那几个人对他来说,也已经不再只是【过去】。 他们对他的爱就在这里。那份感情将永远不会改变,他们可以来到他的世界,他和他们或许真的能拥有未来。 ……可是斑不一样。 千手瑛二缓缓闭上眼睛,良久,才发出了嘆息一般的声音。 「是的。」 他低声开口,回答着宇智波斑的问题。 「那一天,那一刻,我对你说【我爱你】的时候……确实是真心的。」 * 死寂。 围绕着瑛二的人们听到他的话,神色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僵冷,这一片空间一时间落针可闻,连外围的忍者们都被这凝重的气氛震慑,愣愣的不敢发出声音。 一片寂静中,宇智波斑在数不清的晦暗目光注视下,眼底一点一点亮起了光。 「我……你……黑、黑绝说你只是拿我当替身。」 他张了张嘴巴,堪称无措的多番组织了一下语言,才总算发出了顺畅的声音,在这个过程中,所有人都看到他的唇角以不符合本人性格的开朗,迅速的、灿烂的扬了起来,整张脸都焕发出了神采。 他快走几步来到了瑛二面前,一把攥住了他的手。 「我……就知道它是在胡说……」 他竭力使自己听起来镇静一些,但微颤的语调还是出卖了他的激动,他几次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最终,他只是看着瑛二望着自己时温润如水的眉眼,忽然开怀的笑出了声。 他伸开双臂,用力抱住了瑛二。 「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 外人面前狂傲自负而不羁,却在千手瑛二面前永远患得患失的男人低喃着,声音里竟恍惚带出了颤音。 「……嗯。」千手瑛二垂眸看着他的肩膀,像是感觉不到周围凝固了似的空气一样,任由他收紧双臂抱着自己,甚至出声肯定了他。 两人旁边,千手柱间倒吸了一口冷气,被这一幕感动的泪眼汪汪,捂住嘴满脸欣慰的注视着他们。 第267页 他旁边的千手扉间臭着脸,嫌弃的瞥了他一眼,又斜眼挑剔的看着宇智波斑,最后蹙眉看向千手瑛二,像是有些弄不明白他突然这样做的深意。 毕竟他剩下的那些前男友们可是都面色不善的看着呢,以瑛二的性格,怎么可能弃他们不顾,只接纳斑这么一个秽土转生的…… 等等,秽土转生? 千手扉间眉心一跳,总算是隐约猜到了瑛二的打算。 宇智波斑对旁人的反应毫不在意。他将鼻尖埋入瑛二的颈窝,闭上眼睛深深的嗅着他身上浅淡的清香,只觉得自己现在如果还是肉.体之身,恐怕会不受控制的红了眼眶。 他嗅到了紫藤花的气味。那味道和羽衣瑛二如出一辙。 所以在他面前的人是瑛二。真的是瑛二…… 他终于又亲手触碰到他了。 宇智波斑攥紧五指,感觉着自己冰凉僵硬的肌肤,唇线慢慢抿紧,又在感受到瑛二暖融融的体温时渐渐放松下来。 他埋首在瑛二的怀抱中,过了几秒,忽然低声道: 「那个黑漆漆的东西在你……在还是羽衣的你死后,拿出了一副画。」 他抬头看向瑛二,语气状若平静的问:「你曾经给谁画过像吗?」 「画像?」 瑛二低声重复着,抬手一下下轻抚着他漆黑微凉的髮丝,「虽然瑛二大人我的画技很高超,但我从来都是懒得画人的。」 「一个人也没画过?」斑听不出情绪的反问。 瑛二平静的摇摇头:「一个人也没画过。」 宇智波斑静静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半晌,才像是确认了什么,低喃着勾起了唇角:「是吗……」 他攥住瑛二的手腕,将他的手轻轻拉下来,和他十指相扣。 千手瑛二静默的看着他,将他仅仅只是和自己握了握手,就像晴空一样舒展开来的眉宇尽收眼帘。 他安静的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没有别的问题要问了吗?」 宇智波斑愣了愣,有些不解的看向他,像是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没有了吗?」千手瑛二重复了一遍。 斑微微蹙起眉头,迟疑的摇摇头:「没有了。」 「……是吗。」千手瑛二反握住他的手,深海一样望不见底的眼睛幽静的望着他,低声道: 「那就由我来说吧。」 宇智波斑挑了挑眉,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着他:「好啊,你想说什么——」 「我从没有因为羽衣一族二少爷的死而埋怨过你。」 千手瑛二直接打断了他,毫无预兆的丢下一颗大.雷。 宇智波斑脸色一僵,笑意登时消隐无踪:「……你说什么?」 「瑛二先生?」宇智波泉奈也惊愕的唤了瑛二一声。 「是真的。」 千手瑛二平静的望着斑,继续道:「我知道这件事是你的心结,当年,你就是因为以为自己杀死了我……不,羽衣瑛二的弟弟,才一直愧对我、纵容我的,不是吗。」 「……」宇智波斑皱紧了眉头,似乎有些不相信,「你是说你从没有因为你弟弟的死怨恨过我?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不可能?」千手瑛二像是阐述一样语气平淡的说着,「我是千手瑛二,对那个看不起我的陌生人没有丝毫感情,更遑论兄弟情了。」 「也就是说……」宇智波斑讶异的看着他,双眼缓缓睁大,「你从没有因为他的死伤心过吗?」 「……啊。从来没有过。」千手瑛二垂了下视线,又很快重新抬眼,不躲不避的直视着他,「当初我之所以表现的那么伤心,不过是因为我想利用这个来让你——」 「那真是太好了。」 宇智波斑轻声打断了他。 千手瑛二一怔。 「什么……?」蓝发男人的嘴巴张了张,发出反应不过来一样的声音。 宇智波斑看着这样的他,倏然愉悦的低笑起来。 「你是想说自己当年利用了我的愧疚,让我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你,然后又将这爱化为锁,拴住了我,让我心甘情愿的在你死后替你保护木叶,是不是?」 「我……」千手瑛二微微张大嘴巴,声音逐渐放轻,「你知道?」 「我猜到了。」宇智波斑轻哼一声。 千手瑛二哑然的看着他,忽然皱紧了眉头:「既然你知道,那你为什么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宇智波斑挑高眉梢,看着瑛二蹙眉紧盯着自己的样子,有些危险的眯了眯眼,「难道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是假的?」 「我刚才说的那句话?哪句话——」瑛二有些莫名其妙的反问了一句,下一秒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瞪大眼睛愣住了。 宇智波斑安静的看着他,见状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一抹几乎有些得意的微笑:「你说你那句爱我是真心的——有这句话就足够了。」 只要你眼里倒映过的,如今正要倒映的,全部都是【宇智波斑】,那么,过去所有的欺骗、利用和忌惮,就都可以当做增进感情的小情趣。 更何况,这个人亲口说了,自己并没有因为他而伤心过。 这才是最令他松了一口气,并由衷感到解脱和快乐的。 所以他怎么会生他的气呢? 「好了,该说的都说清楚了,是时候做个总结了——听好了,瑛二,我对那个无聊的月之眼计划毫无兴趣。」 第268页 高傲的忍界修罗这样宣布着,用力握住瑛二的手,看着他脸上毫不掩饰的惊愕,志在必得的笑着说: 「所以,这世间应该再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挡我和你在一起了吧?」 第119章 「你说你……对月之眼计划没兴趣?」 渐白的天光下,雾霭般的灰色如丝绸般笼罩大地,令所有人都看到了千手瑛二此刻的神色有多么惊诧。 宇智波斑被他这样注视着,禁不住很矜傲又很满意的勾唇:「这有什么奇怪的吗?我可不像带土一样,是个得不到你的爱,只能将希望寄託于幻术的可怜虫。」 「斑……!」宇智波带土挣扎着坐起身,嘶哑嗓音中的咬牙声分外明显,异色的双瞳皆闪动着破碎痛苦的光,「什么……得到了他的爱!你怎么可能……他怎么会、真的……」 「败者就不要再纠缠了如何?真是难看。」 宇智波斑根本懒得听他在说什么,偏开头髮出了傲慢的嗤笑,一双轮迴眼则淡然看回瑛二,在发现他至今仍满脸的惊疑不定时,又忍不住颇有深意的哼笑一声: 「你也不至于意外到这个地步吧?当初,不正是你在最后一天告诉我,无限月读是假的,让我绝对不要被人骗了吗?」 「是这样没错……可我……」千手瑛二有些混乱似的蹙眉,眼神闪烁不定。 宇智波斑凝视了他几秒,倏然凉凉勾唇,危险道: 「可在你心里,依然觉得我天真到会被黑绝矇骗,是不是?」 「……并不是天真。」千手瑛二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声音慢慢低了下去。他闭了闭眼睛,重新睁开时,那双深蓝色的眼中便带上了令人无法不动容的嘆息和疲惫,这让他看起来几乎有些哀伤。 「斑,你是这世间少有的纯粹之人。你的心灵之温柔,让你很容易就会被这个世界刺伤,对这个世界失望。 「你关心着整个忍界的命运,关心着忍者的不幸和因果,有信仰又虔诚……我在作为羽衣瑛二的时候,哪怕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一直放心不下你。而……」 他无声地攥紧了拳头,在话说出口的那一刻,鲜明的感受到了从背后投来的怔忡目光。 「而我对带土也同样如此。」他最终低声说道。 「……什么?」 宇智波带土怔怔的睁大了眼睛。 他呆愣的望着瑛二,像是根本没有想过自己在他心里竟配得上这样的评价,而他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忌惮,其下竟隐藏着这样温柔的……情感。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 一道寒冷而悚然的目光隐晦射来。 宇智波带土瞳孔一缩,条件反射的扭头,却发现除了宇智波斑以外,那里根本没有第二个人。 「……这么说,我这样选择果然是正确的。」 而那个方向上的斑如此轻声说。 「?你在说什么?」瑛二露出了疑惑的神色,然而还没等他发问,斑就轻巧的带过了这个话题,语气轻飘飘的说: 「你之所以这么不放心我,果然还是因为那·个·世·界的宇智波斑,他相信了月之眼吧,瑛二?」 男人暗沉沉的注视着对面微微一愣的人,抬手抓住他的衣领,半是温柔半是强硬的将他的脑袋拽下来,和他耳鬓厮磨,亲昵耳语—— 「别搞错了,瑛二,我和那个傢伙可不一样。」 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心脏的空洞被你所填满,所以我不需要那个无聊的大幻术来实现心愿。 「不要用对待带土那小子的方式对待我。你可以搞混他和他的同位体,但你面前这样的宇智波斑,天上天下,只此一个。」 比起无限月读,明明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解决吧?比如说…… 宇智波斑紧盯着眼前那双近在咫尺的深蓝色眼睛,低笑着,状似漫不经心的说: 「在你心里,我应该是跟他不一样的吧?」 也是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的吧? 「……」 千手瑛二瞳孔紧缩的看着他,像是重新认识了他一次。 这一次,他眼里毋庸置疑倒映着真真正正的、独一无二的【宇智波斑】,而这个认知恰恰令斑无比愉悦。如果他还有肉.体,此刻想必已经血液奔腾,心脏轰鸣。 没错,如果他还有肉.体…… 「没有问题了?」忍界修罗露出今天第二个格外开怀的笑容,神秘瑰丽的绛紫双眸中翻滚着深邃的欲色,眉目却无比温软的朝自己深爱的人伸出手。 「瑛二!!」 有谁难掩急切的唤了一声瑛二,剩下的人也难掩骚动,更有人焦躁的吼着「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允许你抢走他」,就要强硬的上前来阻止他们复合。 宇智波斑没有理会他们,只是挂着志在必得的笃定和笑意,目光定定的凝视着瑛二。 『——你要想好了。』 混乱之中,冷冽清凌的嗓音穿透空气传来。 不过——当然了,那句话并没有存在于现实中。 顺着只在脑海中响起的那个冷静、犀利的声音,千手瑛二安静侧目,看向不远处的银髮上忍。 骚动的人群之中,旗木卡卡西仍站在原地,隔着几个人的距离面无表情的盯着他,深黑的眼睛里透着令人看不懂的暗色。 他并没有说话。 第269页 但是瑛二知道,他心里就是在那样说着。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旗木卡卡西就从不会在千手瑛二需要他的时候缺席。 他陪着瑛二蹚过了一路的泥泞,他们身上溅有同样的血污和泥渍。无论何时,他都不会质疑瑛二的任何计划,不会反对他的任何安排。 只有偶尔的偶尔,站在那些可能改变命运的十字路口时,他才会将透彻、清醒又无比淡然的目光投向瑛二,对他说一句「你要想好了」。 他当然永远淡然。毕竟无论千手瑛二做出何种选择,旗木卡卡西都不会有除了毫不犹豫的跟上之外的第二个反应。 他永远无条件的信赖瑛二,永远无条件的支持和拥护瑛二的每一个决定。 所以「你要想好了」,这句话绝不是在告诫或劝解。 它只是一个象徵。 一个只要千手瑛二想好了,那么无论他去哪里,做什么,旗木卡卡西都会永远站在他那一边的、永不分离的象徵。 这就是卡卡西和瑛二的羁绊。 如此理所当然的陪伴,一直比什么都更让瑛二安心。 ——但今天的这个「十字路口」,到底还是和以前不一样的吧。 千手瑛二最后瞥了眼卡卡西,目光在他身侧死死攥紧的双拳上停顿一秒,有些嘆息的移开了视线。 果然,真实的心情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平静啊。 不过,这个时候还要卡卡西无条件支持自己的话,对他来说未免也太残忍了。 对其他人来说也是一样的…… 「不要做傻事,瑛二。」 千手扉间冷彻的嗓音忽然传来,瑛二眼眸一动,转头正好对上二代目火影严肃甚至严厉的眼神。 男人蹙眉警告的盯着他,又狠狠瞪了一眼宇智波斑,用低到不能再低的声音危险道: 「我们已经死了,斑!你到底明不明白?!」 宇智波斑不以为然的瞄了他一眼,勾唇嗤笑道:「那又如何?」 他转眼看向瑛二,轮迴眼中似乎蕴含着没有被察觉的阴翳,但细看又好像还是只有注视着瑛二时才会有的笑意,仿佛一切都很正常。 「他还爱着我,这就足够了。」 他这样低声说着,将袖中一个猩红的捲轴,不着痕迹的推了推。 第120章 「……我觉得这不行。」 灰濛濛的天空下,加藤断沉思半晌,一脸沉重的搓了搓下巴。 「虽然瑛二喜欢,但他要是和宇智波斑这个初代大人的好朋友在一起,咱们家的辈分不就乱了吗?」 「重点是这个吗?!」纲手怒瞪自家不靠谱的老公。 「啊——?!不是……你、你们真的要复合啊,瑛二?斑??」 同一时间,一直磕糖磕得不亦乐乎,却发现宇智波斑准备来真的的千手柱间也震惊起来,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终目光复杂的看向斑。 「斑啊……」 瑛斑头号粉头一脸悲戚的嘆气。 「我得说,在这件事上,扉间说得对。我们都是被秽土转生的亡者,等那位药师兜耗尽查克拉,解除了秽土转生之术,我们就要化作尘土了!在那之后你让瑛二怎么办?难不成为了继续通灵你,去夺走其他人的生命吗?」 「所以你也认为,我和瑛二已经再无可能?」 宇智波斑喜怒难辨的开口,一双凌厉冷逸的眼睛不带感情的斜睨他,直把他看的张口结舌,纠结哑然,才冷哼着收回视线,重新将爱欲深沉的视线投注到瑛二身上,目光之执着逼人,几乎令人感到悚然。 「别在那里犯傻了,柱间。」 他的声线低了下去,音色像沁霜的寒刃,声音几不可闻。 「瑛二他就在这里,你让我怎么老老实实放手,看着他走向别人?」 现场骤然一静,随后,围绕着他们的人群里接连响起淬着冰一样的声音,内容无外乎是嘲讽、尖锐的质问、不自量力的宣示主权。 但是像宇智波斑这样傲慢的人,自然不会在意这群乌合之众的叫嚣。 「你们怎么想都无所谓。」 他这样百无聊赖的敷衍着,双眼却专注至极的紧盯着瑛二,扬起唇角,主动向他伸出了手。 「只要你是真的爱我……」 他发出耳语般的呢喃。 可是。 「你不是……没有对人类的爱吗?!」 ——不长眼睛来搅局的人,总是存在的。 宇智波斑无声下撇嘴角,放下手,冷眼看着对面的人倏然转头,看向他口中那个和自己一样,令他至今都放心不下的男人。 不远处,已经无力起身的前十尾人柱力挥开漩涡鸣人的搀扶,以不顾一切、忘却了所有的狼狈姿态,挣扎而拼尽全力的抓挠着地面,目眦欲裂的探身瞪向瑛二,质问的声音是如此声嘶力竭,连异色双瞳中一直偏执而疯狂的信念,都仿佛出现了撕裂。 「为什么,瑛二……为什么你会爱上斑?!为什么你会对他说爱?!为什么?!」 「带土……」千手瑛二蹙紧眉头,转身想要赶到他身边,但他刚一有所动作,手腕就倏然被人抓住。 他下意识回头,冷不丁对上了一双森冷的紫眸。 「既然你也是能爱人的,那、为什么当初……」 宇智波带土死死地盯着他,牙关紧紧咬住,十指深深插入地面,喉咙里发出磨砂般带有血腥气的声音—— 第270页 「那么多年,都没有爱过我?」 泣血般的质问说到最后,已然嘶哑的不成样子,颤抖破碎的声音让人幻视无法挣脱的漩涡,他在漩涡中苦苦挣扎,眼中透出垂死的绝望。 「……」 那么多年。 那一刻,千手瑛二眼前分明闪过了带土从小到大的每一张脸。 他的每一个表情,他都记得。 「……我明明爱过你的,带土。」 蓝发男人背对着带土,发出耳语般轻如吐息的呢喃。 「从十二岁开始,我就比谁都要爱你。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呢?」 「你说……什么?」宇智波带土瞳孔骤缩。 千手瑛二没有重复自己的话。他在不知何时变得一片死寂的战场上缓缓转头,深渊似的双眼平等的扫过每一个爱着他的人。 「我或许从没有说过,但我确实爱过这里的许多人。」 突然之间,这个一直在迴避他们的感情,也一直在东扯西扯,迴避自己的感情的人,就这样突兀的松了口,说出了令许多人心尖发颤的肺腑之言。 他最后将宁静如海底的眼神投向宇智波斑,用一种既像在和他交流,又像在剖析自己的方式,堪称诚恳的坦言道: 「虽然那些爱的前提,可能是算计,可能是忌惮,只有很少的部分是单纯的被吸引……说起来,我可是一直以无情如机器而在忍界闻名的。」 像是突然想到了有趣的事一般,被众人瞩目的男人微微失笑,随后慢慢收敛了笑意,眉宇中的神色却更显沉静柔和。 「可我并不是没有感情。」 以冷酷而闻名的男人轻声说。 「在那一场场本不该付出感情的旅程中,我说过谎,费尽心机算计过别人,故意用死亡甩开过职责…… 「我以为我做这一切,就是为了达成既定的目的,并最终回到自己的世界,我以为自己很清楚这一点,并一直做的很好。 「但有一件事,是连我都不能否认的。」 一阵细微的骚动传来,千手瑛二安静转眼,与那些神色复杂的异世界人们互相对视着,又在他们望着自己重新陷入沉默时,轻盈而无奈的扬起唇角。 他轻缓而认真的说:「我会因为与你们分别,而发自内心的感到悲伤。」 死寂。 在突如其来的、许多人都红了眼眶的寂静中,瑛二伤脑筋似的笑了起来,无可奈何的说道: 「很不可思议对吧?但事实确实如此。为了让事情变成我想要的模样,我对你们进行过动辄数年、十数年的分析和观察,我算尽一切,将你们当作珍宝一样去保护,将每一个细枝末节都为你们考虑到,生怕哪一个环节出了差错,我……」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眼睫不可思议的颤动了一下,而后嘆息似的垂眸而笑。 「我在你们身上倾注了数也数不清的心血,早已分不清什么是利用,什么是真情……」 「所以你是在意他们的。」纲手温柔却不失敏锐的替他总结。 千手瑛二的喉结滚动着。 「……啊。我无疑是在意他们的。」 他最终回应了这句判断,眼帘垂下又抬起,暗沉的眸光安静的凝视着斑,里面蕴含着一丝嘆息。 宇智波斑也在看他。 在一阵压抑的沉默中,他从那一丝嘆息里,突兀的领会了瑛二的意思。 忍界修罗的神色逐渐僵冷。 他已经明白,瑛二在给他早该给出的回应。 「可那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那个人低声对他说。 ——一个不怎么动听,却早已在斑意料之中的回应。 * 【「你和瑛二之间的感情,没经歷过的傢伙是不会懂的吧?」】 时至今日,宇智波斑仍能回想起,在自己因为黑绝伪造的画像而心生动摇时,千手扉间那捏着鼻子苦劝自己的模样。 他说小村就也就是小村就也,宇智波斑就是宇智波斑,他让自己不要忘了瑛二不惜原谅他的杀亲之仇,也要和他在一起的决心,他警告自己说,瑛二待他如何,他自己该是最清楚的。 是啊,他确实是最清楚的。 战火刚刚消弭的战场上,宇智波斑一动不动的盯视着对面的瑛二,在情敌们松了一口气的声音里,忽然低低的笑了一声。 ——这个人为他做了那么多。 他的轮迴眼悄然寒凉如刀刃。 ——所以,他怎么能轻易放弃他呢? 「『那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听懂了瑛二的潜台词,却诡异的扬起了唇角的男人,语气喜怒难辨的重复着瑛二委婉的拒绝,眼尾逐渐堆叠出危险的玩味之色。 「也就是说,虽然你过去,乃至现在也仍然爱着我,可你绝不会继续和我在一起,是这样么?」 千手瑛二不发一语的打量着他的神色,神情仍然平和,眸色却缓缓暗沉。 他没有说话,但一种无言的默契,和冥冥之中早就存在的预感,却让斑精准地接收到了他的潜台词。 于是男人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去,良久,才用一种听不出情绪的语气平静道:「为什么?就因为我已经死了么?」 他那副样子着实有些奇怪,但瑛二神色不明的看了他一会儿,还是垂下眼帘,答非所问似的说:「我们已经结束了,斑。」 第271页 「结束?」宇智波斑语气不明,双眼也逐渐隐藏在了刘海之后,用一种迟迟不愿意相信似的天真,再三质问道: 「你是说,我对你而言,确实已经是无法回头,也不会再留恋的过去了,是吗?」 千手瑛二无言的沉默着,一种压抑的气氛笼罩在他和斑之间,宛若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看似平静,实则早已蕴藏漆黑的暗流。 「……这样啊。」 半晌,宇智波斑终于像是明白了什么,发出了平静的,轻飘飘的声音。 「斑……」千手柱间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斑没有理会他,而是忽然在瑛二晦暗的注视下扭头,看向周围那些时刻关注着自己的心上人,眼中难掩爱意的人,嘴角讥诮勾起。 「既然你这么坚持不会向后看,那么未来呢?在这群可憎的、还有未来的傢伙里,你会选择谁?」 「……我不想现在谈这种事。」千手瑛二攥紧了手掌,在倏然灼热起来的道道目光注视下,神色模煳的低声说。 「这种事?」宇智波斑气极反笑,身上似乎有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在酝酿。 「你管我最在意的问题叫『这种事』?——哈,也是,我已经是无法干涉现世的亡者,你只要像刚才那样稍微哄我几句,忍到秽土转生解除的时候,就能永远摆脱我了,是不是?」 「斑!」千手瑛二加重了语气,听起来几乎有些严厉了,「你在胡说什么?我刚才说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你难道分辨不出来吗?」 「正因为我分辨得出来,所以才更加不能接受!!」 宇智波斑的声音骤然冷彻如寒冰。 「我等了几十年,才终于知道你对我的真心!在这种本该高兴的关头,你却让我就此放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去和别人在一起!!——千手瑛二,你让我怎么能甘心?!」 伴随着最后一句激烈的质问,目光沉冷、近乎阴鸷的男人勐然抬手,召唤出发着光的巨大蓝色骨架,在高空之中凛冽的俯视着瑛二。 「斑!!」千手扉间顶着勐烈爆发的恐怖查克拉怒吼着,「你想做什么?!住手吧!不要继续给世界带来伤痛了!!你已经知道了你想知道的,为什么还不肯罢休?!」 「让我住手?」 宇智波斑冷笑一声,操纵着骨架拔出长剑,挥手狠狠指向千手瑛二。 挥舞的长剑爆发出开山闢地的气势,令天空撕裂,大地都被斩出裂痕。庞大的威压捲起强烈的飓风,以宇智波斑和千手瑛二为中心,向四周勐然扩散开来。 在阵阵哀嚎声中,外围的忍者联军一瞬间便被吹得七零八落,来自异世界的人们则是因为有瑛二的亲友保护,得以暂时平安无事的站在原地,惊疑不定地注视着前方—— 冲突的中心,千手瑛二岿然不动的站在原地,仿佛直指眉心的巨剑根本不存在一般,神色沉凝而冷静的与斑对视着。 「瑛二。」 宇智波斑低头凝视着这样的他,眼里飞快地闪过了一抹带着苦涩的自嘲之色。 但他随即又变回了那个桀骜残酷的忍界修罗,放轻声音危险的说: 「你应该料得到,拒绝了我之后,我是不会轻易罢手的,但你依然那样做了。」 「……因为我曾心怀侥倖,希望你能理解我们缘分已尽,希望你能安心成佛。」 千手瑛二闭了闭眼睛,然后缓缓抬头看向他,一直以来都显得游刃有余的神色,似乎在某个瞬间不可思议的闪过了一抹沉痛。 「不过,你果然还是……」 他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和宇智波斑在一片空气都凝固了的静默中对视着。 下一刻,他们同时动了。 「轰隆隆——!!」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木龙与巨剑发生了惊天动地的碰撞,强悍的力道令空气激盪,大地颤抖,两股针锋相对的查克拉携卷撕扯,漫天沙尘像水波一样震盪开来,方圆几十里没有一个人能安然站立。 而在木龙保护着的中心,千手瑛二牢牢护住倒地不起的小村健也,注视着宇智波斑的眼神控制不住的变得悲哀。 「你果然还是……没有放弃利用健也復活。」 在他身后,小村健也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嘴巴颤抖着张合了一下,发出不敢置信的微弱声音:「瑛二大人?……您为什么要救我?」 「这句话问得太奇怪了吧,健也。」 替他抵挡住所有危险的男人轻笑起来,在晨曦之中扭头看向他,高大精悍的身影可靠如天神,唇角的笑容如骄阳般夺目耀眼。 「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是我唯一的队友。」 他盯着他宝石般翠绿的眼睛,眉宇间的神色缓缓变得温柔。 「……我不会让任何人夺走你的生命。」 小村健也看着他,视线缓缓变得模煳:「瑛二大人……!」 「咔嚓——!」 树根断裂的声音响起,千手瑛二倏然收敛笑意,回头时正巧对上宇智波斑布满阴霾的眼睛。 「在我面前对一个小村做出这副样子,未免太碍眼了吧,瑛二。」一剑噼开了木龙的忍界修罗阴森道。 「你想多了。」千手瑛二蹙了蹙眉,不躲不避的用这句直言否认了他的暗指。 「我想多了?」宇智波斑闻言,像是感到可笑一般的扬眉,脸上滑过鲜明的讥讽之意。 第272页 他眸色幽深的紧盯着瑛二,双眼缓缓眯起。 「那你倒是说说,你到底为什么如此抗拒復活我?是因为你早就决定好了要接受谁吗?还是说,是因为小村健也……不,小村这个姓氏,在你心里真就如此重要,让你不惜与我为敌,也要保护那一抹幻影?」 「不是的。」千手瑛二的脸色沉了下去,看起来甚至有些不悦,「我说过你想多了,斑!我阻止你復活,和你具体要利用谁根本没关系!说到底,这件事从性质上讲就完全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宇智波斑低声打断了他,音色逐渐变得沙哑。 「你说了这么多……瞻前顾后,反覆逃避,还扯出什么不会向后看的理由……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我在你心里,还是没那么重要罢了。」 「——你在说什么蠢话!!」千手瑛二勐然瞪大眼睛,气得连音调都拔高了,「我刚才说的话你难道一句都没听进去吗?!」 他挥手操纵木龙重新长出头部,愤然撞开了须佐骨架的长剑,眼里透露出真实的怒意。 「就算不提这件事,我也不可能为了你一个早就死去的人,牺牲其他活生生的性命——」 「可就算如此,我也不可能放弃你。」 宇智波斑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像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自顾自的得出了结论。 「斑——!!」 千手瑛二愤怒的唤着他的名字,但宇智波斑却反而哼笑了一声,出人意料的将手伸入袖中,掏出了那枚之前藏起来的戒指! 千手瑛二脸上骤然变色,谨慎又警惕的皱眉盯着他:「你想做什么?」 人群中的降谷零也不由自主的绷紧了唿吸,双眼紧盯着斑的动作,看到他似笑非笑又气息危险的勾唇,眼底压抑着暴风雨般的暴戾与占有欲,语气诡异平静的对瑛二说: 「还给你。」 他说完,在千手瑛二和降谷零勐然瞪大双眼的反应中,将手中的戒指随手一扔。 「你——!!」 千手瑛二顾不上生气,在那一刻条件反射的闪身跃向半空,收缩的瞳孔倒映着快速坠落的银光,不管不顾的向那点光亮伸出了手。 宇智波斑冷眼看着他,朝他无声抬掌。 「瑛二!!」旗木卡卡西勐然爆发出提醒。 「看身后——!!」更多的人发出焦灼的吼声。 千手瑛二刚要抓住空中的戒指,闻言诧异扭头,正好看到宇智波斑眼中泛起寒光—— 「「神罗天征」!」 无形的冲击波咆哮接近,转眼便来到瑛二面前,正面狠狠击中了他,在轰鸣声中将他整个击飞了出去! 「瑛二……!!」 降谷零失声叫了一声,在周围其他人的掩护下不算突兀的向远处焦急眺望,眼中满是快要溢出来一般的慌乱和心疼。 他看得很清楚,在攻击到来的瞬间,瑛二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戒指,然后才被神罗天征击飞了! 他是为了他们的戒指才被击中的! 「这样就没关系了。」 宇智波斑放下手,将视线从远处收回,眸光阴鸷的看向小村健也,双手迅速在胸前结印。 「趁着他还没回来,该继续我们之前被打断的仪式了,小村……健也……」 他唤着健也的名字,视线却无声滑向远处的烟尘。 「你以为我会让你得逞吗!!」 下一秒,纷飞的沙尘中果然重新跃出了那道蓝色的身影。 在那个千钧一髮的关头,千手瑛二完全没空去看斑的表情,只是瞳孔骤缩的看着他胸前那个十指相扣的印,想都不想的抬手大喊一声: 「「紫树锁牢」!!」 数根紫色的粗大树藤拔地而起,将小村健也团团缠绕起来,牢牢裹住了他的四肢,让他无法在体内涌出的黑色物质控制下,为宇智波斑施展復活的术。 「哦哦!漂亮!!斑拥有轮迴眼,可以弹开一切忍术,本人还处在坚固的须佐能乎之中,所以直接制止小村健也是最快的!」 正要上前帮忙的千手柱间高兴挥拳,脸上难掩骄傲。 然而。 高空之上,宇智波斑却悄然勾起了唇角,右手用力按在了不知何时摊开的捲轴上。 「别高兴的太早了。迄今为止,事情的走向全在我的预料之中……」 「那个捲轴是……」 刚要松口气的瑛二敏锐的留意到了他的动作,心里不知为何生出不祥的预感,赶回去的脚步不由得快了几分,嘴里更是忍不住大吼起来: 「你要做什么,斑?斑——!!」 「赤陨咒法。」 宇智波斑对他的喊声置若罔闻,他低头森冷的注视着至今仍神色怔忡的前十尾人柱力,脸上慢慢露出了诡谲的微笑。 「外道——「轮迴天生之术」!」 「——!!」 勐然之间,宇智波带土在无形的操纵之下,双手不受控制的结出了和斑一样的印,周身旋即冒出了充满生命力的金光! 「啊啊啊——!!」 痛苦的嘶吼声,从男人的喉咙里勐然爆发出来。 金光闪过,蓝色巨人中的亡者用力伸握双拳,在一声比一声强劲的心跳声中,嘴角咧开了嗜血的弧度。 第121章 似乎只是眨眼之间,战场上的局势便发生了惊天逆转。 第273页 从宇智波斑击飞千手瑛二开始,到他中途转换目标,用宇智波带土施展了轮迴天生为止,这一系列变故发生的太快了,快到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等众人回过神,宇智波带土已经带着满身令人眼熟的黑色咒纹,浑身脱力的倒了下去,而宇智波斑的身上,则冒出了热气腾腾的、象徵治癒和生机的蒸汽,唇角也扬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发生了什么?」雷影焦躁不已的喊着,「斑他做了什么?!」 「……那个捲轴。」 波风水门颤抖的声音响起,收缩的蓝眸紧盯着斑手中拿着的东西,又惊慌的看向倒地的带土。 「那个捲轴……是健也之前操纵兜的时候,使用过的傀儡咒印!——斑用它操纵了带土,让他将自己復活了!!」 「你说什么?!」纲手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愣了几秒,突然联想到了什么,立刻担忧的看向不远处,「瑛二……」 「所以,那个能让死人復活的『轮迴天生之术』。」 战局之外,太宰治的视线一一扫过斑重获生机的身体,带土气息奄奄的反应,以及众人的表情,最终,缓缓停留在了瑛二的身上。 他看着男人此刻的表情,鸢眸微微黯淡下来,「——是以施术者的生命,为代价的吧。」 「看样子是这样的。」中原中也低声附和着他,难掩忧心的注视着瑛二的背影。 「……他不对劲。」赤井秀一忽然哑声道。 「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琴酒今天的脸色就没好看过,闻言一边紧盯着瑛二,一边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但赤井秀一却直接打断了他:「我是说他们两个。」 众人都愣了愣,不约而同的看向他视线所及之处,将银髮上忍如遭重击、面色惨白的反应尽收眼底。 「带…土……」旗木卡卡西的声音颤抖着,在那一刻完全将他们忘在了脑后,像丢了魂一样跃向宇智波带土。 太宰治一直目送他远去,直到他停在了千手瑛二身边,才眼帘微垂,若有所思的瞥向宇智波带土。 「那个人,对他们来说……」他低声呢喃着,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掌心。 * 其他人的喧譁和嘈杂,已经从千手瑛二的世界中彻底远去了。 从眼睁睁看着宇智波斑没有利用小村健也,而是迫使宇智波带土施展了轮迴天生开始,他拼命赶往斑面前的脚步就突兀的陷入了僵止。 轮迴天生之术。 一旦使用,术者就绝对会死的术。 千手瑛二的唿吸僵硬停滞,将宇智波带土骤然失去生机,缓缓倒向地面的样子尽收眼底。 ……死。 【「瑛二——」】 少女轻柔的唿唤忽然紧贴着耳根响起,如梦魇般令人心悸。 千手瑛二如触电般痉挛了一下,瞳孔骤然收缩如针鼻,几乎是一眨眼便出现在了带土身旁,伸出颤抖的指尖想要触碰他,却在真的碰到他之前,像是在惧怕着什么一般,整只手僵硬的悬在了空中。 「带土……!」 下一刻,惊惶的声音仓促传来,旗木卡卡西瞬身赶到,踉跄着直接跪在了带土身边,「带土!振作一点!!」 像是被这一声唿唤重塑了心神一般,千手瑛二浑身一颤,接着勐地捏紧拳头,跪下来摸了摸带土的脉搏,又难掩急躁的侧头,将耳朵贴上他的胸膛。 旗木卡卡西近乎六神无主的看着他,不等他重新起身便焦急道:「带土怎么样了?瑛二?!你有办法救他吗?!你一定要救救他……」 「我当然会救他。」 千手瑛二声音又低又快的说着,直起身将两手附在了带土胸前,掌心旋即绽放出多到刺眼的绿光,将他此刻的眼神映衬的格外黑沉不见底,看起来几乎有种发狠似的可怕。 「带土绝对不会死的……」他死死咬紧牙关,「我绝不会让他死的!」 「……他们两个对那个宇智波带土,是不是执着的有点奇怪?」松田阵平有些怪异的蹙眉,小声对旁边的诸伏景光说着。 猫儿眼公安抿了抿唇,蓝眸带着阴翳扫向宇智波斑:「……这样想的显然不止我们。」 他话音刚落,宇智波斑冷酷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没用的,那个小子已经復活了我,不管你做什么,都阻止不了他的死亡了。」 「他不会死的。」千手瑛二头也不抬的说。 「他一定会死。」宇智波斑眼神转冷。 「我说他不会死的!!」千手瑛二的掌心爆发出强烈的绿光,抬头目光森然的死死盯着他,眼底一瞬间滑过的撕裂般的痛苦,令习惯了他游刃有余模样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明明答应过她的……」 众人瞩目之下,蓝发男人慢慢垂下头颅,苍白如濒死天鹅的脖颈暴露在众人视线中,让所有人都看到了他滚动的喉结,是如何艰难的发出了干涩的声音。 有着【无心恶魔】称号的男人,用那双紧缩的蓝眸紧盯着自己的手,只觉得上面仿佛又出现了那片洗不掉的血色,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名少女染血的面容。 【「瑛、二……」】 她的心口插着他的刀,纤白的手指拼尽最后的力气抓着他的衣领,苍白的嘴唇颤抖不停,发出「咯、咯」混着血沫的声音—— 第274页 【「拜託、你……帮我守护好……带土……!」】 「我们和她约定过的。」 那一瞬,蓝发男人嘶哑的嗓音里,似乎不可思议的掺入了一丝…… 「我和她约定过的啊……!」 ——从未被【千手瑛二】表露过的,脆弱。 琳……!! 第122章 「琳……」 虚弱的声音忽然从下方传来。 千手瑛二倏地一愣,旗木卡卡西则惊喜的睁大眼睛,连声唿唤着昔日的同伴:「带土?带土!你怎么样?!」 「……卡卡西。」 宇智波带土已经连扭头的力气都失去了,他缓缓转动眼珠,将旗木卡卡西真切的担忧神色尽收眼底,眼神不由得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他又向另一边转眼,看向安静却目光复杂的盯着他的瑛二。 已经鬚髮皆白的男人艰难唿吸着,半晌,才声音低微的开口道:「瑛二,你刚才……对我说的话……」 「是真的。」千手瑛二蓦地打断了他,像是知道他要问什么一样,音色短促而压抑的提前回答了他的问题。 宇智波带土看着他,眼里慢慢渗出了水光。 「那,我之前……到底……」他挣扎着发出哽咽般的声音,喉咙不断颤抖着滚动,微微咬紧的牙关透露出无从掩饰的悔意。 「你别再说话了。」千手瑛二看着这样的他,双眼中的情绪渐渐模煳难辨,微微低头,再次加大了查克拉的输出,「我不会让你死的。保存体力。」 「不……」宇智波带土无力的闭上眼睛,任由盈满眼眶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一片灰败的脸上已经呈现出了死亡的青白之色。 使用了轮迴天生之术的施术者一定会死,这是绝对的。不管瑛二做什么,都已经无力回天了。 虽然他体内还有外道魔像,十二岁时也曾被植入过瑛二的木遁细胞,但那些顶多只能稍微延缓一会儿他死亡的时间罢了。 再过不久,他就会前往死者的黄泉……而且是在犯下了如此程度的罪孽之后…… 「到了、那个世界……」 一生都在追逐着太阳的光,一度因此陷入绝望和怨怼,却在生命的最后终于得知,自己其实一直都沐浴在那光下的男人,此刻不由得露出了带泪的、释然的苦笑。 「我……没脸去见琳啊……」 「带土……!」旗木卡卡西努力压抑着声音中的颤抖,眼底却已然出现了认命般的伤痛和绝望。 「……不该是这样的。」 千手瑛二轻盈如吐息的说着,双眼隐藏在刘海之后,让人看不清他在说这话时,到底抱着怎样的心情。 在他身后,蓝色的须佐能乎在空中消散,重获新生的忍界修罗落回地面上,高高扎起的马尾随风轻摇,眼中由尘土制造的双眼渐渐干涸脱落,露出两只空荡荡的眼眶。 但在视野完全变暗之前,他却清晰的看到了千手瑛二的背影。 无论是千手瑛二还是羽衣瑛二,他们在他眼里,从来都是如光般耀眼的天之骄子。 不论面对何种绝境,他们都连笑容都不曾褪去过分毫,他们的嵴背,从来都挺直如松柏。 因此,他何曾见过那个人像现在这样……痛苦到,像是那宽阔的肩膀都快被责任和罪孽压垮一样,连头颅都佝偻起来的样子? 忽然之间,宇智波斑因为眼前之人的苦痛而不断抽疼的心脏里,几乎产生了一种名为后悔的情绪。 他本来不想这样的。 瑛二在他心里,比这世间一切事物都更重要,为了能一直看到他的笑容,宇智波斑愿意做任何事。 他固然想不择手段夺回他,但他唯独没想过让他伤心。 短暂的静默中,宇智波斑阖上眼皮,垂在身侧的手静止了片刻,忽然又重新握紧。 不,不对。如果不这样做,瑛二就要将他重新送回那个世界了,唯独这个,他说什么都不能同意! 他的做法没有错!如果继续保持秽土转生之身,那才是真正的毫无胜算! 男人想到这里,桀骜的眉峰重新凝聚起了凌厉的战意。 既然瑛二已经明确拒绝了他,那他当然只能採取一些非常手段! 如果瑛二真的要怨他,那就等他将那些碍事的傢伙全部除掉之后,再任他处罚吧。 只不过,到那时候,该是瑛二再也不能离开他了…… 忍界修罗的半张脸没入阴影之中,随后,他凭着感觉向一旁扭头,神色冰冷的「看」向来自异世界的人们。 现在,这群碍眼的傢伙,包括那个旗木家的小子,全部都该—— 「噌——!」 空间跳转的声音忽然传来。 宇智波斑浑身骤然紧绷,在千钧一髮之际向旁边勐然闪身。 「「飞雷神斩」!」 千手扉间含怒的声音擦着耳畔闪过,宇智波斑讥讽而笑,右手指尖微动。 刚才他使用过那双秽土转生自带的假轮迴眼,所以六道之力倒是还剩下一些。 在他自己的轮迴眼回来之前,就先用这点力量玩玩吧…… 重回全盛时期,甚至因为融合了瑛二留下的木遁细胞稀释液,比全盛时期更加强大的男人这样想着,眉宇间悄然出现凛冽的杀气。 战斗结束于剎那之间。 第275页 「扉间!!」 在千手柱间发出担忧的喊声时,千手扉间已经被凭空出现的黑棒射穿身体,像刺猬一样被钉在了地上。 什么——斑怎么变得这么强?! 这样震惊的想法在千手柱间心里一闪而过,下一刻,他身侧勐然蹿出一黑一金两道影子,正是漩涡鸣人和宇智波佐助紧随扉间发动了攻势。 「等等、少年们!不要贸然发动攻击,现在要先搞清楚斑的目的!!」 忍者之神着急的伸出尔康手,但宇智波佐助却不以为然的嗤笑道: 「还没看出来吗,初代火影?这傢伙的目的根本无需多言——」 「他身上的恶意都要溢出来了我说!!」 漩涡鸣人紧接着怒吼道。 「什么……!」千手柱间惊愕的睁大眼睛,下一秒,便听到了斑意味深长的低笑声: 「小鬼们说的没错,柱间,现在的我已经与过去不同了,你继续像以前那样想我的话……可是会吃亏的。」 男人的声音勐然低沉下来。 「——?!」 千手柱间瞪大了眼睛,凭藉多年的默契和对挚友的了解,立刻从这句话中察觉到了什么。 「你为了和瑛二在一起,费尽心思復活过来,还恢復了曾经的力量,唯一可惜的就是没有强力的眼睛……」 长发千手的瞳孔愕然收缩,下意识摆出了攻击的架势,「难道说,你的下一个目标是——?!」 「已经晚了。」 宇智波斑冷嘲道。 下一刻,熟悉的被操纵感再次传遍柱间的身体,甚至控制了他的嘴巴,让他情急之下只来得及大喊一声:「小心——」 「轰——!!」 突然冒出的树根与两个少年相撞,将他们狠狠击飞了出去。 「爷爷?!」纲手惊疑不定的喊了他一声,下一秒,她却从千手柱间焦灼的神色,和他脸上蔓延开来的咒纹上联想到了什么,脸色悚然一变:「难道说——?!」 女人勐地扭头,果然看到宇智波斑又展开了那个傀儡咒印的捲轴,上面赫然有一小捆黑色的长髮。 「他什么时候拿到了爷爷的头髮……!」忍界医圣脑门上爆出青筋。 然而,没等她因为这件事而发怒,千手柱间就勐然合掌,一脸抗拒的咬牙道:「木遁……呃呃呃——可恶!「花树界降临」!」 「咔啦啦——!!」 大地崩裂。 巨大的藤蔓从地底冒出,顶端结出硕大的花苞,喷洒出了浓浓的淡黄色花粉。 「这次又是什么?!……花粉?!」 被连连反转的战况弄得混乱不堪的忍者们不知所措的警惕着,又在发现那些花没有发动攻击时陷入了困惑。 但现在用这个术,并不是拿它来攻击的。 「快屏住……!」唿吸!!花粉有毒!! 千手柱间焦急的提醒被堵在口中,他徒劳的张着发不出声的嘴巴,眼睁睁看着毫无防备的忍者们掐着脖子倒下,眼底不由得浮现出痛心与怒火。 斑,你做的太过分了!! 宇智波斑对挚友心里的怒骂毫不知情。就算知道了,他恐怕也不会在意。 「等这波花粉撒完,现场就能稍微安静一些了吧。」当然,最好能只剩他和瑛二两个人。 他这样自言自语地说着,仗着自己敏锐的五感和木遁细胞带来的自愈力,在花粉中迅捷移动着,很快便找到了一滩被所有人遗忘了许久的黑色物质。 「在这里啊。」 他玩味的说着,在手上凝聚出六道查克拉,一把将黑绝提了起来,无视它难听的谩骂,右手成爪状,勐然探入了它的身体。 他从里面找出了一只崭新的轮迴眼。 「果然藏在自己身上。」男人兴奋的咧嘴笑了,「你藏东西的方式,这么多年都没怎么变。」 「呃……可恶……!」黑绝被狼狈的扔在地上,扭头阴毒的瞪向他,正好看到他将轮迴眼安回了眼眶。 「好了。」 男人伸握了一下双拳,感受着自右眼蔓延开来的力量,唇角勾起了狂傲的弧度。 「这样应该就能打的有趣一些——」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正瞪着他的黑绝一愣,顺着他的视线扭头,一眼就看到了神色模煳的千手瑛二。 不知何时来到这里的蓝发男人不发一语,浑身死寂的静默了几秒。 「带土死了。」 他轻声开口。 第123章 带土死了。 ……但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微明的晨曦之中,千手瑛二注视着渐渐褪去灰色,变成鱼肚白的天边,脸上像是完全放空了一样,除了空洞还是空洞。 在平行世界,他确实看到斑用带土施展了轮迴天生之术,也看到了黑绝背叛了斑,召唤出大筒木辉夜,并最终导致了带土的死亡。 但在他的世界里,黑绝已经被六道黑棒封印,斑属意的復活对象也是健也,不是带土,不是吗? 神无毘桥之战,带土没有被斑带走,而是跟着他回到了木叶; 琳死去的时候,带土没有亲眼目睹,更没有怨恨他,反而一直在为重伤的他和卡卡西担忧; 之后的六年间,带土更是一直在朝着成为火影的方向努力,就算最后还是叛逃了,理由也不过是被黑绝挑拨,认为他对他没有丝毫爱意,认为自己再没有容身之所。 第276页 瑛二一直想着,带土的命运已经与平行世界不同了,就算他还是成了叛忍,就算他背负了这么多罪孽,自己也依然有办法让他完好无损的回村。 在那之后,无论是外出游歷,还是假死赎罪,甚至是世界范围的别天神……他总有办法让带土洗清一身泥渍,继续好好活着的。 毕竟,是他一步步推动着带土走到如今这一步,成为第四次忍者大战的发起者的。可以说,这场战争的牺牲者们之所以会死,不是因为带土,而是因为他。 所以罪孽全都归他,带土是无罪的。 当然,在这场战争中死去的人同样是无罪的,可是改革需要流血,而瑛二终究也有自己的私情。 为了忍者的新时代,无论多大的牺牲都是值得的,可是带土不能死。 瑛二从没有在这些事上动摇过,哪怕重来一次,哪怕知道他计划的不止是静音结界中的那几人,哪怕全世界都得知了他害死这么多人的目的、和他丑陋的私心,从而视他为蛇蝎、恶魔,他也依然会这样做。 他明明将一切都想好了。他明明想好了的。 但是为什么……带土…… 那个琳为了村子而被他亲手杀死的时候,唯一放心不下的带土…… 那个自己向这世间最美好的女孩子起誓,绝对要保护好的带土…… 会死呢? 「……都是我的错。」 在隔了仿佛很久很久之后,千手瑛二终于听见自己的唇舌动起来,发出了恍惚到不像他的声音。 「是我在他最动摇的时候离开了他,去了龙脉之地,是我在知道了他叛逃的消息后,一手将他推上了这条路,是我纵容了兜的秽土转生,让健也有机可乘,将你復活。 「如果不是我一直逼他,他本来是不会死的……」 自少年时代便背负了山一般沉重责任与罪孽的男人说到这里,神色已然如迷雾般模煳不清。 「可是归根结底。」 他抬头看向宇智波斑,不带波澜的眼眸漆黑如深渊。 「他是被你杀死的,斑。」 * 「带土哥……」 只有寥寥几人还站立着的战场中心,被柱间击飞的漩涡鸣人一瘸一拐走回来,站在已经悄无声息的宇智波带土身边,呆呆地望着卡卡西,「……死了?」 旗木卡卡西没有说话,只是看不清表情的望着远处对峙着的瑛二和斑,周身的气息在这一刻,几乎与地上的带土别无二致。 ——都是那样趋近于「无」。 漩涡鸣人看着这样的他,又愣愣的看向已经合上了双眼,胸膛失去起伏的带土,眼角不知不觉中渗出水光:「怎么这样……」 他旁边的宇智波佐助盯着带土沉默了一会儿,很快理智的抬起头:「现在不是哭鼻子的时候,吊车尾。」 少年指挥自己的须佐能乎扇动翅膀,扇飞又一波花粉,同时注视着交战中的千手柱间和五影,眉头深深的蹙了起来: 「初代火影的花粉有很强的麻痹性,没有吸入的人寥寥无几,而且就算没有吸入,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 五影总不能一直憋着气,和被宇智波斑控制的千手柱间战斗吧。 「这样下去,不管斑想做什么,都会很快得逞的。」黑髮少年一脸冷峻的说着,皱着眉拐了鸣人一下,「别哭了!该我们上了!」 「呜……!可、可恶……!」漩涡鸣人抹了把眼泪,眼眶红红的怒瞪远处的斑,「斑那个混蛋!他到底想干什么啊?!难道他以为这么做就能让瑛二哥接受他了吗?!」 「恐怕……就是因为之前已经被明确的拒绝了,知道自己已经绝无机会,才会孤注一掷,想将千手瑛二禁锢在自己身边吧。」 同为宇智波,佐助少年倒是多少能猜到几分老祖宗的想法。 毕竟,宇智波可是拥有比任何人都更深厚的爱。他们思想纯粹,敢爱敢恨,内心无比柔软而敏感,一旦深爱,就能轻易献祭自己的所有。 可与此同时,他们又比任何人都自我而偏激,心中充满浓烈到惊人的执着和占有欲,一旦抓住一点温暖,就死也不肯撒手。 正是因为他们的爱太过深刻,当失去所爱之物时,他们才会变得比任何人都疯狂,比任何人都憎恨。 漩涡鸣人听了小伙伴的话,咬着嘴唇忍耐半晌,终于还是忿忿不平道:「可瑛二哥也不是他的东西啊!」 ……是啊。 旗木卡卡西恍惚回神,被少年这句发自内心的直率之言惹出了满腔惆怅和复杂。 他想,不论带土还是斑,都太爱瑛二了,爱到已经迷失了自我,爱到为了挽留他,已经不知道除了暴力,到底该如何是好。 明明那轮太阳是如此无情,但他们偏偏妄想将他抓在掌心。 卡卡西想到这里,舌根不由得泛起一阵苦涩。 那他呢? 他有没有为了追求瑛二的爱,以致迷失了自我?他有没有妄想将瑛二抓在掌心? ……瑛二一直想让他成为火影。 银髮上忍抬起逐渐明晰的眼眸,透过滚滚尘雾,看向自己放在心上二十多年的人。 可他拒绝了瑛二。 因为他和他约定过,要一辈子给他做饭,可成为繁忙的火影註定无法履行诺言。 他只想化作一缕风,不要驻足,只为追逐。 第277页 「唿……」 旗木卡卡西慢慢唿出一口气,在带土死后就混沌不堪的大脑,像是阳光冲破乌云,重新清明起来。 他最后看了眼带土平静的面容,用力掐了下掌心抑制住胸口的闷痛,便扭头用重新冷冽如刀刃的视线,目标明确的看向不远处的异世界人们。 那个和瑛二拥有同样刀锷的白髮男人,正在用奇怪的刀术带来飓风,吹散不断洒落的花粉,另一个蓝眼睛的大高个白毛则姿态更为闲适,时不时击出气势恐怖的招式,让花粉根本近不了他们的身。 虽然那傢伙在不断说着「真是没用的傢伙们之后要好好感谢五条老师哦」这种烂话,但他确实很强,那群人的安全应该是不用担心的。 那么,他们这些有「眼睛」的人,还是不要接近他们,给他们带去危险的好。 旗木卡卡西收回视线,唤了一声自己的学生:「佐助。」 黑髮少年正准备和鸣人一起加入战局,闻言冷静回头。 旗木卡卡西掏出两个小药囊,将其中一个递给他,神色严峻道: 「这是瑛二给他的麻痹紫蝶配的解毒药,我估计也能解这花粉的毒,你吃一粒,然后拿着剩下的去找鼬和止水,务必不要让他们陷入昏迷。」 宇智波佐助愣了愣。 鼬和止水? 他看着旗木卡卡西,视线在他的左眼上停顿了一下,勐地反应过来了什么,立刻严肃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啊?卡、卡卡西老师,还有佐助,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要去找鼬哥他们啊?」漩涡鸣人一脸困惑的看着他们打哑谜。 佐助朝他翻了个白眼,来不及解释,吃了解毒药就离开了,旗木卡卡西则朝他笑了笑,倒出解毒药给他,然后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鸣人,你也不要急着离开,就待在这里吧。」 他顿了顿,笑容缓缓变得犀利。 「毕竟,带土还需要你来保护呢。」 漩涡鸣人睁大眼睛,很快坚定了神色,一仰头将解毒药吃了下去,随后转身将他和带土的身体都护在了身后:「哦哦!包在我身上吧!」 「好,那就拜託你了。」 卡卡西温和的笑笑,自己也将解药吃下,随后全神贯注的盯着五影与千手柱间的战斗,在一个波风水门后退蓄力的空隙,当机立断的喊道: 「水门老师!解药!」 波风水门如触电般扭头,一眼就看到了他高高举起的药囊。 金色闪光的反应不可谓不快,蓝眸一亮就瞬身来到他面前,接过药囊大大的喘了口气:「噗哈——谢了,卡卡西!」 旗木卡卡西点点头,目送他再次瞬移离开,还没来得及转移注意力去盯着瑛二,耳边就突然炸开鸣人惊恐的喊声:「卡卡西老师——!!」 卡卡西心头一跳,循声扭头,正巧看到宇智波斑一脚踢飞少年,掌心的黑棒直直刺向他的眉心。 他瞳孔一缩,心脏顿时急速跳动起来。 第124章 时间退回到数分钟前。 同样拥有强大治癒能力和肉.体力量,几乎能瞬间代谢掉一切毒素的瑛二和斑,正在浓郁的花粉中对峙。 而在听到瑛二的最后一句话后,宇智波斑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微微收紧,随后却重新松开,低声嗤笑道: 「当然是我杀了他。这一点我不会否认。」 他用自己的轮迴眼凝视着瑛二,心绪平静的说: 「我已经知道你的决意,可我也说了,我不接受。到了这一步,我已经没有除了武力逼迫你之外的第二条路可走,就算因此被你怨恨,我也在所不惜——」 「我不会怨恨你。」 千手瑛二蓦地打断了他。 宇智波斑一愣:「……什么?」 「在你还是少年的时候,我曾欺骗你,利用你,并在那之后的十数年内,都享受着你的愧疚带来的爱情,最后,更是不惜藉助死亡来抛弃你。」 千手瑛二用无比客观的语气,不躲不避的坦白着自己做过的事,话语的内容令宇智波斑禁不住收紧唿吸,眸光晦暗的注视着他。 「那是我欠你的。而如今,你用杀死带土的方式报復了我。」 蓝发男人抬眼看向他,眸底像幽静的深潭,看不出丝毫愤怒和怨怼,有的只是最彻底的平静。 「我们两清了。所以,我不会怨恨你。」 「……」 宇智波斑愣愣的望着他。 他慢慢蹙起眉头,仔细分辨着心上人的神色,但无论怎么看,对方也仍是那副冷淡却认真的样子,这让他渐渐不可思议的意识到,这人居然是说真的,他是真的认为在斑用带土復活自己之后,他们之间就两清了。 而瑛二接下来的话也证实了这一点: 「如果你就此收手,我就对这件事既往不咎,战争就能到此结束,忍者联军也就能宣布胜利了。你意下如何?」 ——公事公办。 这个词突然出现在斑的脑海中,让他的心控制不住的一沉,脸色也不由得难看起来:「我们两清了,那之后呢?我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等两清之后,你准备拿我怎么办?」 「我准备拿你怎么办?这个问题问得真奇怪。你是成年人,是木叶的忍者,只要你不伤害同伴,自然是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第278页 千手瑛二微微低头,避开他逐渐染上惊愕的视线,语气毫无波澜的说着。 「不仅如此,你还是木叶的创始人,是赫赫有名的强大忍者,村子和宇智波不会不欢迎你,这世上也没有任务难得倒你,该怎么生活,应该不用我教你吧——」 「你是说你想从此不管我了?!」宇智波斑堪称急躁的打断了他,眼睛不敢置信的瞪大。 「你说的话越来越奇怪了啊。」 千手瑛二闻言,甚至轻轻笑了起来,然而那与平常截然不同的轻飘飘笑声,只会让宇智波斑觉得心慌:「可你——」 「我管你?我为什么要管你?我拿什么管你?」 他焦急的话语被骤然打断,终于暴露了一丝不对劲的木遁使缓缓咧开嘴角,露出了一个令斑悚然的崩坏弧度。 「你可是结束了战争,杜绝了后患,处决了第四次忍界大战的敌人的——大英雄啊?」 「瑛二!!」 宇智波斑勐然怒喝一声,脸色难看到极点,眉头更是紧紧皱着,一脸不虞的瞪着对面的人。 「你不必来嘲讽我,我是什么意思,你明明清楚的!」他看着瑛二无动于衷的样子,难掩烦心的抿紧唇角,而后躁郁的嘆了口气,「……我知道了,你果然还是在恨我。」 「没有。」千手瑛二慢慢收敛笑意。 宇智波斑撇了撇嘴:「怎么没有?你说吧,我怎么做才能让你消气?用白绝重新復活带土如何——」 「我说,没有。」千手瑛二第二次打断了他。 简短的两句话,明明声音不大,却轻易让宇智波斑哽住了声音,困惑又渐渐不安的看着他:「瑛二……?」 「白绝已经全被我杀掉了,不可能用他们让带土復活的。而且,斑——」 千手瑛二答非所问的说着,那神色模煳、语气平静的样子,从刚才开始就让斑有种不详的预感,而这种预感,在瑛二终于抬眸与他对视时达到了顶峰。 「你把我和同伴的羁绊,把我的感情,当成什么了?」 蓝发男人面无表情的盯着他,蓝眸恫然如深渊。 「是断裂了,破碎了也没关系,只要重新修补好,就可以当作无事发生的廉价消耗品吗?」 「……」宇智波斑震惊的睁大眼睛,嘴巴无声的张了张,随后才勐然皱眉:「不是的!我只是——」 「我说我不恨你,这是真的。不管怎么说,在今天之后……」 千手瑛二轻声打断了他,「【我们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那一瞬间,宇智波斑心里忽然滑过了一丝异样。 他蹙眉紧盯着对面的人,隐隐感觉自从宇智波带土死后,这个人的状态就总有些不对劲,像是……像是真正的他,早已在那一刻消失不见了,留在这里的只是个会说话的空壳,又像是自那一刻开始,就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永远失去了。 是错觉吗? 宇智波斑迟疑的想着,总感觉心里有种挥之不去的不安。 但随即,千手瑛二的声音就让他来不及多想了。 「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真的——真的很生气。」 他爱的人这样说着,嘴角慢慢扬起轻快又十足危险的弧度,那样的他让斑感觉自己熟悉的瑛二又回来了,他还是那样算无遗策、从不吃亏,所以一时间,他竟感觉有些安心—— 「所以,你是就此收手,还是不收手?」 千手瑛二笑容灿烂到看不见眼珠的说着,让斑清楚的知道他快要气疯了。 于是忍界修罗彻底放下莫名其妙的担忧,战意澎湃、桀骜嗜血的咧开嘴角,一马当先的狂笑着沖向他: 「怎么可能答应你从此不见面啊——来战斗吧,瑛二!!如果我赢了,你就要永远只爱我一个人!!」 「少开玩笑了,你还是做梦比较快。」 千手瑛二的眉眼变得冷漠,「唰」地反手拔刀,气势可怖的勐然沖向他。 * 「哎?——还有这种好事?!」 战局边缘,听到最后那两句对吼的五条悟大惊失色,立刻满脸嫉妒的瞪着对撞出恐怖气流的两人,「可恶,我也想在这个前提下挑战瑛二啊!!」 「是啊……虽然瑛二哥很强,但是……」中原中也明显也意动不已。 毕竟,赢了的话可是能从此霸占心上人啊!就问谁不心动! 「……现在看起来好像又没问题了。」 另一边,降谷零顾不上搭理这群反向冲刺的傻瓜,皱着眉和诸伏景光交换着意见,「但我还是觉得他刚才的状态……」 「有点不对劲,对吧?」诸伏景光忧心的说道。 没错。刚才瑛二伤心成那样,看起来实在不像演戏。 伏黑甚尔心里默默思量着,双眼一瞬不瞬的凝视着看似一切正常的瑛二,目光转移到他的刀上,忽然低声呢喃:「【罪】……」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不死川先生。」与此同时,胡蝶香奈惠轻轻拽住不死川实弥的衣角,声音隐约有些发颤。 不死川实弥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他攥紧自己的衣服,心脏悄然缩紧的同时,却是出声安慰道:「没关系,那傢伙已经不是曾经的他了。」 所以,他应该不会……再把一切过错都背在自己身上。 第279页 应该不会。 * 「铛——!!」 太刀与无形的壁垒相撞,发出水波般一圈圈盪开的金石之音。 千手瑛二睁大眼睛,看着自己还没接触到宇智波斑,就被空气挡下的刀尖,脸上有诧异一闪而过。 那让宇智波斑禁不住低声哼笑:「果然,你虽然从平行世界看到了许多事,但并不是每件事的细节,你都看的一清二楚。」 「……你做了什么?」千手瑛二眯起眼睛,旋身改变姿势,再次斩出好几刀,却无一例外都被看不见的存在挡住了。 那个触感,就像眼前有另一个人似的。 宇智波斑扬起唇角:「这是我的轮迴眼原本的力量,是凭带土那个中途移植了它们的半吊子,绝对使不出来的术。」 不然的话,他也没办法用这招来出奇制胜…… 男人想到这里,右眼骤然迸射出寒光:「「轮墓·边狱」!」 勐然间,千手瑛二只感觉腰侧受到重击,存在于不可视世界中的另一个斑一脚踢开了他,而斑的本体则毫不犹豫的沖向卡卡西。 「卡卡西老师——!!」 漩涡鸣人发出了急切的吼声,但千手瑛二却知道斑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本来,那个东西确实是属于斑的,他也不介意斑重新拿回它,毕竟,打败只有一只眼睛的宇智波,对千手来说确实有点胜之不武,但是—— 眼角余光看到旗木卡卡西怔了一瞬后,竟毫不犹豫的挡在了带土面前,而斑掌心的黑棒也因此刺向了他,千手瑛二眼中不由得寒光大盛,五指如兽爪般用力一抓: 「「降五藤线」!!」 五根绛紫的藤线从他的指尖飞出,那藤线纤细如蛛丝,却在成型的瞬间变得无比刚硬锋利,像从天而降的闪电般径直噼到地上。 宇智波斑在藤线落下之前勐然停步躲闪,那五根藤线便瞬间插入了他和卡卡西之间,根根入木三分,周围形成五个圆环状的深坑。 「哦?是将手术刀性质的查克拉附在了线上,既增加了破坏力,又让线拥有了箭矢一般的速度吗……」 斑一眼看穿了其中奥妙,唇角忍不住微微翘起。 要是他刚才只顾勐冲,这五根雷霆之线怕是已经在他身上穿出了五个大洞,还会将他禁锢在空中,无法动弹。 「你对木遁的运用,倒是和柱间那傢伙不同,相当精妙又优雅啊。」具备战斗狂属性的忍界修罗不由得称赞道。 「大开大合的招式我也有。」 千手瑛二挥刀斩向看不见的斑,在令人牙酸的兵器碰撞声和火花中转移视线,目光森然的盯着他。 「你想试试么?」 宇智波斑精准的察觉到了他的警告。 或许不止是警告。 他不着痕迹的瞥了眼藤线后神色冰冷的银髮上忍,倨傲的眉宇中肉眼可见的闪过阴翳。 「斑。」千手瑛二又唤了他一声,强调的语气比刚才更为沉冷,「这是你和我的战斗。」 「……是他先阻拦我的。」 宇智波斑终于收回了视线,他没好气的冷哼一声,脸色不好看的瞪了偏心的某人一眼,不甘不愿的抬手飞快结印: 「火遁·「灰尘隐之术」!」 大量的火焰灰烬伴随着灼灼火星炸开,燃烧后的渣滓和强烈的热气吹的人睁不开眼睛,显然是个遮蔽视线、隐匿行踪的术。 旗木卡卡西原本正抬起双臂护住眼睛,想到这一点后立刻心下一凛,拔出短刀,凭藉着那一瞬的本能勐然斩向身后。 他的攻击落了空。预想中的敌人并没有来攻击他,只有稍微靠下的地方传来了嘲讽的低笑声,随后是宇智波斑友善度欠佳的低喃: 「现在就暂且饶过你。」 「——水遁·「水冲波」!」 耳熟的声音穿透火墙传来,总量惊人的水如龙捲风般快速旋转上升,随后如瀑布般澎湃袭来,沖走了火星和灰尘,让卡卡西终于能咳嗽着睁开眼睛,顶着澄蓝的水波左右四顾,然后看向刚才斑的声音传来的地方。 水遁的规模相当庞大,空气中的花粉也被打湿、沖走,方圆几里的空气终于恢復了清新。 一个人落在了面前,旗木卡卡西的喉咙突然一堵,不由自主的紧紧抓住他的胳膊。 「别担心,有我在,他不敢动你的。」 千手瑛二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但旗木卡卡西并没有感觉到安慰。 他咬了咬牙,忽然将湿透的脑袋埋入那人的颈窝,舌根发苦的张了张嘴:「……带土的眼睛被夺走了。」 「呵,别搞错了,旗木家的小子。」 远处,宇智波斑将缺失的眼球安回眼眶,完整的轮迴眼骤然放射出妖冶危险的紫光,面色不善的盯着他的动作。 他嘴角下撇,似有所指的低沉道: 「这只眼·睛,原本就是我·的·东·西。」 第125章 ——这(这)只(个)眼(人)睛,原本就是我的东西。 在宇智波斑话音刚落的瞬间,旗木卡卡西就听出了他的潜台词。 他暗暗皱了皱眉,没有搭理斑,而是后退一些看了看瑛二,忽然又用力抱住他,埋在他怀里深吸了一口气。 「……卡卡西?」 千手瑛二轻轻唤了他一声,双手在空中顿了片刻,才像是在安抚什么一样,慢慢搭在了他背上。 第280页 他下意识笑了笑:「怎么了,突然这么热情——」 「不是你的错。」 怀中了解他至深的幼驯染突兀开口,让他猝不及防的愣了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瑛二,不管是被你失控的能力召唤来的那些人,还是带土的死,这些全都不是你的错。」 旗木卡卡西不顾钉在后背的那些「火热」视线,在他怀里声线低沉的说着,末了定定的望进他的眼底。 「你现在的这场战斗,只是为了战胜斑,为了让他死心,让他不会再对其他人动手而已,你……」 银髮男人顿了顿,右手不自觉的攥紧了瑛二的衣服,无意识中贴近了他,黑曜石般的眼睛与他咫尺相对。 「……你是不会做傻事的,对吗?」他放轻了音色,在与瑛二的吐息交缠中低声问。 千手瑛二安静的凝视着他。 那样的眼神十分奇异,既像过往无数次凝视旗木卡卡西时那样,充满了凝视理解自己之人的笑意,又蕴含着过去鲜少出现的,对他和卡卡西的关系来说,太过缱绻而亲昵的柔光。 那样温柔又含着火苗一样的眼神,让正经询问他问题的卡卡西脸上闪过难以自制的赧色,几乎要以为他会说出什么不合时宜,却格外令人心动的话了。 不过最终,千手瑛二只是弯起眼睛灿烂的笑着,伸手抓住他不自然松开自己衣服的手,语调格外柔软的承诺:「当然。」 卡卡西一怔。 ——在那之后。 直到瑛二已经抽身离开,和宇智波斑战在了一处,卡卡西都始终愣愣的,只知道呆呆的盯着瑛二。 「回神了。」 有些耳熟的声音忽然传来,卡卡西慢半拍的回头,发现来人是噙着欣慰笑容的纲手。 他眼神闪烁了一下,神色有些勉强的朝女人点头问好,便将视线移向了她身后。 本以为个性闷骚的年轻人,会因为刚才和瑛二的互动而不自在的纲手:……咦? 心神不定的卡卡西没有发觉纲手的疑惑,只是心不在焉的打量着跟随纲手走来的那几人。 啊,此处应该特别指出,因为这几个人全都目不转睛的盯着瑛二,分给走路、看路的精力大概只有可怜的百分之零点几,所以在纲手停下之后,以骤然停步的伏黑甚尔为首,后面的几人全部发生了追尾事故。 可他们却完全没有发出什么抱怨,歪七扭八的站稳之后就继续直愣愣的望着瑛二,看起来魂不守舍的。 旗木卡卡西:「……」 旗木卡卡西无声地嘆了口气:「纲手大人就罢了,你们过来干什么?」 「啊……怎么说呢……」目前和他关系最好(似乎)的降谷零含煳开口,话都说了一半了,才像是将注意力从瑛二那边撕下来了似的,朝他露出了稍显仓促的微笑。 「那个斑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你这边也就安全下来了吧?瑛二刚才可是将我们这些人的生命全权交付给你了,要负起责任来啊。」 「……你们根本就只是想找个忍者来实况解说吧。」 旗木卡卡西耷拉着死鱼眼嘆气,没有将双方心知肚明的、有瑛二在的话斑绝对碰不到他们的事实说出口,只是和降谷零对视了一眼,就不约而同的移开了视线,语气淡淡的说: 「不过,既然你连我刚才那一系列行动,是为了让斑无法凑齐一双眼睛这种事都能看出来,凭这份眼力,应该也不需要我来解说战况了吧?」 「你就别打趣我了。」降谷零苦笑了一下,抬手按住心口,「实际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有点不安,所以才想过来跟你……你们交流一下。」 他看了眼同样走到这边来的两人,神色难免变得复杂起来。 卡卡西瞬间明了了他露出这副表情的原因,深黑的眼睛不由得开始打量起另外两位——不死川实弥,还有伏黑甚尔。 ……第·一·波过来的人,果然也是最了解他的吗? 「不安?」 不死川实弥听了降谷零的话,清冷狭长的凤眼终于从瑛二身上转向了他,沉默了片刻,才声音低沉的说: 「真巧,我也有这种感觉。」 「该不会我们想问的问题也一样吧。」 伏黑甚尔磁性的声音含笑传来,翠绿的眼睛扫了其他两人一眼,然后在无言的默契中,同时看向旗木卡卡西。 「『琳』是谁?」 他们异口同声的问。 在那个名字出现的瞬间,旗木卡卡西像是被钝器击中,脸色骤然一片惨白。 「卡卡西……」 一直旁观他们交谈的纲手皱起眉头,有些不放心的看着他,又嘆息一般看向提问的三人,委婉的试图劝解他们: 「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们要是想知道的话,等战争结束之后,由我来告诉你们——」 「纲手大人。」旗木卡卡西忽然低低的唤了她一声。 他朝回过头来的女人摇摇头,在对方欲言又止的注视下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才像是终于积攒了足够的勇气一样,将那口气缓缓唿了出来。 在他们身后,伏黑惠不知何时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从胡蝶姐妹和加藤断身边离开,好奇的朝这边走了过来。 旗木卡卡西并没有在意少年的靠近。 第281页 他半垂眼帘,深黑的眼眸怔怔的望着空中一点,过了一小会儿,才沙哑开口道: 「琳……全名野原琳,和我与瑛二一样,是木叶村的忍者。在她和带土从忍者学校毕业之后,我与他们成为了一个班的队友。」 「……我知道带土君和瑛二是同期生。」还分别是倒数第二和当届首席。 降谷零插了句话,「也就是说,琳小姐和瑛二也是同期生?」 「啊……是的。」旗木卡卡西像是陷入了追忆,眼神变得有些恍惚。 「在瑛二跳级进入毕业班之后,琳和带土就与他成为了朋友,因为带土是不受欢迎的吊车尾,她和瑛二甚至是带土唯二的友人……三个人总是形影不离。」 「……我记得瑛二之前说,你五岁就从忍者学校毕业了。」 不死川实弥看着他的表情,忽然皱起了眉头,神色有些古怪的问:「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和瑛二应该差不多大吧?既然如此,瑛二学生时代的事,你为什么还知道的这么清楚?」 「……因为瑛二跳级之前救了我的父亲。」旗木卡卡西诡异的沉默了一下,眼神可疑的飘移了,「所、所以从那以后,我就对他……」 言下之意,就算当时的他已经毕业,自然也会想方设法的关注自己喜欢的人。 此话一出,包括伏黑惠在内,这个小圈子里的人全都瞪大了眼睛,纲手更是直接瞳孔地震:「卡、卡卡西,那个时候你不是才七岁吗?!」 虽然知道这孩子一向早熟,可她也没想到能早熟到这个地步啊!!居然七岁就开始惦记她家的小魔头了!! 瑛二七岁的时候还只会天天在森林里撒丫子疯玩呢!! 「咳……我的事没什么好说的……现在不是在说琳的事吗!」 饶是卡卡西在除了瑛二以外的人面前脸皮再厚,此刻也禁不住有些耳热,他顶着三位情敌顿时充满了嫌弃和警惕(这不要脸的傢伙可是从那么小就开始惦记瑛二了!!)的眼神,有些羞耻的试图将话题拽回来。 纲手满脸复杂的看着他,闻言也不忍心让这个自己从小看大的孩子难堪,只能先将满腹的震惊按下去,顺着他的话嘆息了一声。 她想起曾经那个经常被瑛二提起,还跟着自己学了一段时间医疗忍术的女孩,神色不知不觉变得感伤起来。 「野原琳啊……她在医疗忍术上很有天赋,可是谁能想到呢……」 卡卡西听着她的感慨,喉结不由得干涩的滚动了一下。 他垂下眼帘:「纲手大人……至今也像村里的其他人一样,觉得琳是因为暴走的三尾才死去的吗?」 纲手眼睫微颤,在这一瞬,曾在瑛二和卡卡西因为三尾而重伤时冒出的疑问,再一次出现在了她的心头。 在他们身后,降谷零和不死川实弥听着卡卡西的口风,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苗头,伏黑甚尔则是在几秒钟的思量后,像是有了什么猜想一样,忽然看了眼远处的瑛二。 千手瑛二和宇智波斑的战斗正轰轰烈烈的进行着,就算是现在,他们这一圈人也时常被那震耳欲聋的动静吸引注意力,不约而同的将视线转向他们。 伏黑甚尔望着瑛二敏捷强悍的背影,又转眼看了看伏黑惠一脸嚮往和担忧交织的样子,忽然勾唇笑了笑,将视线收了回来。 没什么好担心的,他想。 毕竟,无论那个人做过什么在世俗眼中罪无可恕的事,他的儿子应该都跟他一样,对那个人的看法不会有丝毫动摇。 而且,无论那个人最后做出了怎样的决定…… 伏黑甚尔摩挲着手中游云上的花纹,在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微微垂眸,露出了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 ……他都不会有除了追随以外的第二种答案。 哪怕那最后的决定,是死亡也一样。 第126章 「说到三尾暴走事件……那个时候,我确实觉得很奇怪。」 在两片由千手瑛二和千手柱间创造的战场后方,纲手在因为卡卡西的话沉思了片刻后,终于还是迟疑的对银髮上忍说道。 「以瑛二的实力,就算打不过三尾,可护着你和琳逃跑总该是绰绰有余的,但最终的结局却那样惨烈……瑛二也绝口不提那天发生了什么。」 她看向神色苍白的卡卡西,眉心忍不住蹙起。 「你现在重新提起这件事,是想说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吗?」 「……啊,没错。」 旗木卡卡西低低的应着,音色近乎嘶哑。 他在众人的注视下,像是再一次亲眼目睹了多年前那个血色的夜晚一样,神色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十六年前,琳并不是死于三尾的暴走。 「是我和瑛二……亲手杀死了她。」 * 「嗡——!!」 漆黑的影子形成大手,将阴阳遁制造的黑棒用力拔出地面,发出余音不绝的嗡鸣声。 「啊啦,居然真能拔出来?」 千手瑛二横刀挡下看不见的攻击,同时意外扬眉,朝身后的千手扉间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意,「一会儿要好好感谢我啊,扉间。」 「前面!看前面!!」 身上还插着不少黑棒的千手扉间勐锤地面,恨不得亲自掰回他的脸让他专注于战斗,完全看不出丝毫感激,反而脸黑的要杀人。 第282页 「啊哈哈哈没事的啦,这玩意儿的套路——」 千手瑛二毫无反省之意的哈哈大笑,手上的动作却毫不含煳,反手一刀砍中无形之物,双眼一瞬间变得如深潭般幽静摄人,「我已经差不多摸透了。」 「……」千手扉间哑然的看着他,唇线慢慢抿起。 这傢伙,果然…… 「哦?连轮墓世界中的我都能感知到了吗?」 两人对面,宇智波斑对瑛二用影子帮扉间脱困的举动毫不在意,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瑛二展现出的实力上,并因为他的强大而由衷的感到战慄和兴奋。 曾经,身为羽衣的瑛二以他精湛的刀术和诡谲的制毒术扬名于世,可比起他的实力,众人更惧怕的还是他深渊般的头脑。 不过,因为斑自少年时代开始便爱慕着羽衣瑛二,中间又掺杂着种种阴差阳错,所以他从未与瑛二交手过。 可是今天,他却意外与瑛二的本体展开了战斗,而且战得酣畅淋漓,热血沸腾! 同时拥有顶尖的刀术与强悍的仙人体,对木遁的开发也登峰造极的千手瑛二,绝对是斑曾对战过的、最为强大的对手!没有之一!! 此时此刻,宇智波斑已经完全无视了除瑛二以外的一切事物(包括重获自由的千手扉间),满心满眼都是对面英俊强大的蓝发忍者,凝视着他的眼睛里放射出夺目的光亮。 斑想,先不论瑛二是怎么靠着那奇怪的、操纵影子的能力,触碰阴阳遁造出的黑棒的,就说他能凭藉自身的直觉,感知到自己轮迴眼的本源能力——轮墓世界这一点,就足以让他感到超乎寻常的诧异和惊喜! 阴阳遁和轮墓,是他融合了千手和宇智波两方的力量,开启了六道仙人拥有过的轮迴眼之后,才得到的能力,也就是神明之力! 瑛二能靠自己的力量与这两种能力抗衡,说明他已经摸到了神之领域的门槛! 怪不得瑛二能打败成为十尾人柱力的带土,怪不得他能让自己兴奋至此! 以人类之躯比肩神明,这是怎样一种其他人绝不可能做到的奇蹟!怎样一种突破人类极限的强大!! 「瑛二……」 宇智波斑嘴角咧开狂傲肆意的笑,注视着千手瑛二的眼神却像秋水一般,透出惊人的温情和柔软,低沉的呢喃亲昵如耳语。 「你果然是……我唯一倾慕之人……」 「……瑛二。」 不远处,已经能够起身的千手扉间一言难尽的看了会儿神色瘆人的某修罗,很快眼不见心不烦的移开视线,严肃下来紧盯着瑛二。 「你……」敏锐的二代目火影眼中透出担忧,「对于宇智波带土的死,我也很遗憾,但你一定要振作起来,明白吗?」 千手瑛二听了,唇边的笑容一变未变,但千手扉间可是他的灵魂之友,自然能察觉到自己话音刚落的一瞬间,瑛二情绪的凝滞。 可惜还没等他说什么,瑛二就移开了视线,声音轻飘飘的对他说: 「曾经……许多许多年以前,我、带土还有卡卡西,有过一个共同的挚友。」 这句话听起来和扉间的劝解毫无干系,但扉间每个字都听得很认真。 「她是像樱花一样纯净明媚的女孩子,温柔,体贴,善良,坚强……这世间一切美好的词语,都可以放在她身上。」 千手瑛二嘴角的笑容慢慢淡去,他神色模煳的抬头望天,语调平静如死水的说: 「可是我为了木叶,亲手杀死了她。」 千手扉间唿吸一顿。 他几乎已经猜到了事情的走向:「所以……宇智波带土就是她……」 「是的。」 瑛二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像是能看到上面沾染的血。 「她一直想要赌上生命保护带土,想要注视着他,温柔的守望他的道路,直到他实现梦想。 「在自己已经无法做到之后,她将这唯一的心愿,託付给了我。 「……我以为我能做到的。」 视野中满是鲜血的双手慢慢握成拳,千手瑛二的语气仍然平静,周身却流淌着无法掩饰的死寂。 「她是为了木叶才甘愿赴死,是比谁都要伟大的忍者,可是最终……我连她最后的心愿,都没能完成。」 眼角余光能看到的、宇智波带土不再温热的身体,在这一刻凸显出了超乎寻常的存在感。 更遑论比带土更早死去的,远处那些数以万计的尸体与亡魂。 陷入默然的千手扉间勐地对上瑛二转回来的眼神,被其中令人心悸的空洞和嘲意弄得心尖一揪。 他听到自己比兄弟更默契,比爱人更亲密的挚友轻笑道: 「就我这样,叫什么滴水不漏,算无遗策呢?不过是用同伴的尸体铺成了脚下的路,厚颜无耻的背负着罪孽苟活罢了——」 「瑛二……!!」千手扉间严厉的低喝了一声,快步上前扳住了他的肩膀,「你这是怎么了?这一点都不像你!你应该明白战争就是残酷的,宇智波带土的死并不是你的错!!——你给我振作一点!!」 「怎么了?……带土那傢伙的死对你的打击就这么大,让你都开始动摇了吗,瑛二?」 在他们对面,宇智波斑慢慢蹙起了眉,神色变幻莫测的沉默了半晌,才掩饰着心中的五味杂陈,佯装不满的危险道。 第283页 「你给我闭嘴!!这一切不都是你的错?!」千手扉间扭头髮出怒吼,又着急的转回来,想要对瑛二再说些什么。 但那一刻,千手瑛二却忽然弯起眼眸,星眸灿烂的发出了忍俊不禁的笑声: 「噗哈哈哈哈!什么啊,扉间,你还真信了我会被带土的死打击到一蹶不振,甚至傻到连自己的价值和一直以来的努力都全部否定啊?」 千手扉间猝不及防的一愣,就连后方一直关切关注着他们的伏黑甚尔、不死川实弥、降谷零等人,也结结实实的怔了一怔。 千手瑛二见状简直乐不可支:「啊哈哈哈哈不会吧?你们全都觉得我会傻到那个地步吗?天吶,你们未免太小看我了吧?」 他大大咧咧的用刀背敲着肩膀,耀眼自信的笑容似乎能驱散一切阴霾: 「你们想太多啦!没人比瑛二大人我更清楚自己有多伟大了!毕竟我可是新时代的掌舵人,是为忍界开拓了光明未来的最强旗手啊!」 仿佛连空气都骤然轻盈起来,众人的目光全都不受控制的集中在那个太阳一般温暖明媚的人身上,像是被他的笑容感染了一般,唇边不由得露出了相似的愉快微笑。 啊,果然,这个人就是拥有这样犯规的、轻易便能感染人心的魅力。 他们不约而同地这样想着,心头的阴霾不知不觉中便散去了。 也正因为这个人有着如此出众而夺目的魅力,像是永不迷惘的明灯般照亮着一切,永远坚定强韧,永远不可击败,他们才会完全无法抗拒的被他吸引。 「所以别担心了,扉间。」 说出了那番傲慢自负却夺人眼球之语的瑛二扬起唇角,反过来拍了拍千手扉间的肩。 「现在的我只想把斑打得满地找牙,只有这样,才算是不辜负那些为我而死的伙伴嘛!」 「……啊,你说的没错。」千手扉间定定的看了他半晌,确认他的眼中只有跃跃欲试的战意和隐藏极好的怒火,这才放心的松了口气,慢慢放开了他,「注意安全。」 「你确定这句话是在对我说?」千手瑛二故意不敢置信的指指自己,搞怪的样子让一贯严肃的二代目火影都悄然失笑,半真半假的踹了他一脚:「行了,快去结束这场战争吧!」 「遵命!二代目大人!」千手瑛二嘻嘻哈哈的躲过了他这一脚,在众人欣慰柔软的注视下跳到斑面前。 宇智波斑的表情明显比刚才舒缓不少,见他扛着刀单手结印,重新在对面摆好了架势,禁不住愉快的哼笑一声,礼尚往来的抽出了自己的火焰团扇。 「虽说你已经对那些傢伙夸下了海口……但是瑛二,这场战斗赢的人只会是我!」 「呵,白日做梦!难道你忘了瑛二大人我早在几十年前,就同时打败了你和柱间,成为了战国时代的忍界最强了吗!」 千手瑛二神气活现的学着他挥刀前指,嚣张的气焰让宇智波斑脸色一黑。 而旁边一直忙着「替」斑阻挡五影的千手柱间,此刻更是跳着脚大声反驳道: 「什么同时打败了我和斑啊!瑛二你明明是趁我们刚刚决斗完、正精疲力竭的时候,超级卑鄙的直接把我们给绑了!! 「——话说斑,既然你们两个决斗完战争就结束了,那就不要再控制我了啊!我和五影又不会不解风情的插手你们俩打情骂俏——!!」 「火遁·「豪火灭失」!」 眼见着某缺心眼挚友越说越离谱,宇智波斑额角青筋直跳,烦不胜烦的解除了对他的控制,然后直接一个火遁开启战斗。 千手瑛二笑意深沉的扫了柱间一眼,在他和扉间自觉退向后方的瞬间,双手如蝶翼般迅速纷飞: 「水遁·「大瀑布之术」!」 ——激战,彻底爆发。 第127章 从口中勐烈喷出的巨浪,在平原中央与恐怖的地狱之火相撞,激盪出滚烫的水雾和蒸汽。 千手瑛二站在没有被白雾笼罩的外围,蓝发与黑衣被旷野上刮来的风吹得飒飒作响,他远离众人,挺拔的背影透出一种莫名的……彻骨的孤独。 但是当他忽然回过头来,对牵挂着他的众人露出了一抹自信的微笑时,那种不合时宜的孤独便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看起来又明亮如灿阳了。 不死川实弥和这样的他对上视线,情不自禁的也挑起了一抹笑容,只感觉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隐含不安的心,突然便安定了下来。 只要看着这样的瑛二,没人会觉得他不能赢吧。 不死川实弥想。 「——现在是东张西望的时候吗!!」 威严含怒的声音忽然传来,宇智波斑从空中跃出,身后的白雾里随即露出数颗陨石般的灼热火团,滚滚燃烧着射向瑛二。 千手瑛二应声回头,见到了这天灾般的一幕也不慌不忙,抬手伸出五指:「木遁——」 地面剧烈晃动起来,以瑛二为中心,数棵远古植物一般巨大的灌木在他身后拔地而起,顶端像憋气的青蛙一样胀大,在到达极限时勐然喷出成人合抱粗的大树。 「——「木散弹」!」 「噼啪!!」 巨树撞进陨石之中,高温烤炙树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招式与招式碰撞,卸下的冲力形成飓风朝四周扩散,夹杂着火舌的热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第284页 强风吹拂下,降谷零本能的抬起胳膊护住脸,双眼却挣扎着从缝隙里睁开,紫灰色的下垂眼怔然却明亮,像是完全捨不得眨眼一样,一瞬不瞬的望着火光中心的瑛二。 那个人挂着愈发酣畅淋漓而野性十足的笑容,逐渐沉浸在了这场像是另一个次元一样撼动天地的战斗中,强大耀眼的宛如天神。 降谷零看着这样的他,竟感到唿吸急促、喉咙干涩,脸颊更是滚烫如火烧。 怎么会有这么帅气又完美的、像是奇蹟一样的人啊,他想。 刚才一瞬间闪过大脑的,那种「瑛二难道会为了宇智波带土……」的念头,果然只是他的错觉吧? 「柱间。」 这个时候,千手瑛二在狂风中背对着他们,语带笑意的开口了,「我们造成的动静越来越大了,你可要帮我保护好我的宝物啊。」 「哦!交给我吧!」千手柱间把胸脯拍得啪啪响。 然而,旗木卡卡西却愣了愣,下意识看了眼爽快答应下来的柱间,嘴巴无声的张了张,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唯有眼底微不可察的滑过一丝黯然。 下一秒,宽厚的手掌搭上他的肩头,卡卡西本能抬头,一下子对上了千手柱间含笑的眼睛。 「不要丧气,也不要多想嘛,年轻人!」看似粗线条的初代火影慈爱的安慰道。 旗木卡卡西顿了顿,几乎一瞬间便收拾好了表情,神色如常的笑了笑:「不,我实力有限,保护众人的任务确实应该由您来——」 「看看,看看!我都说了不要多想了吧!」 千手柱间笑哈哈的摆摆手,满脸笑容的对困惑的他说道: 「瑛二可不是因为你之前做的不好,或是不够信任你的实力,才把保护你们的重担交给我的呀!」 「……?」卡卡西迷茫的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柱间神秘兮兮的朝他挤了挤眼睛,悄咪咪的低声说,「卡卡西君你,同样也是他的宝物啊!」 旗木卡卡西一怔。 他被那句宝物弄得大脑空白了一瞬,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正好撞上大前辈欣慰又捎带揶揄的眼神,耳尖一下子烧红了。 但紧接着,他却慢慢严肃了表情,不无担忧的看向瑛二:「但是,他真的像自己说的那样没问题吗……?」 「唔,确实,斑现在超强的哎,扉间都一个照面就被扎成刺猬了。」千手柱间也跟着严肃起来,一脸沉思的摸着下巴。 远处的千手扉间:「……大哥你闭嘴!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千手·天然黑·柱间哈哈大笑:「啊哈哈哈这有什么啊扉间输给斑也没什么好害羞的嘛哈哈哈哈!!」 「……」旗木卡卡西嘴角抽搐,「不,我不是说实力,我是说心理状态……」 「啊哈哈哈哈哈哈!!」 ……然而已经和暴跳如雷的弟弟陷入啊哈哈哈循环的初代大人并没有听到他的话。 熟悉的心累感扑面而来,旗木·某人的幼驯染·卡卡西顿时生出和千手扉间同病相怜之感,忍不住瞪着死鱼眼无奈嘆气。 「行了,你也别唉声嘆气的!都说了那小子肯定没问题!」 纲手对他这副没精打采的样子颇为看不惯,抬手以洪荒之力重重拍了他一下,「你看,他哪里像心理有问题的人嘛!」 她示意卡卡西去看正在和斑疯狂对沖忍术,脸上还挂着同款狂傲笑容的瑛二。 旗木卡卡西:「……」 旗木卡卡西颤抖着举起一只手:「他、他有没有问题不好说,但我……唔咳!绝、绝对受内伤了……」 「没问题的。」纲手像是没听到他虚弱的控诉一样,双眼紧盯着瑛二,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从小到大,他面临过许多次类似的……像失去带土一样的情况了。但他应该明白,自己一直在做出正确的选择,哪怕那些选择有时候会令一些人痛苦也一样……他不会钻牛角尖,也不会做傻事的。」 女人说到这里,忍不住用力咬了下唇角,双手无声攥紧。 「……绝对不会的。」 旗木卡卡西哑然。 他当然知道瑛二是个多坚强的人。 ……但是这次的情况,总归是和以前不一样的。 银髮上忍不由自主的抓紧了心口的衣服,像是这样就能压制住心底那丝莫名的恐慌。 作为从幼年开始便注视着【千手瑛二】的人,他对瑛二的性格,追求,梦想,灵魂……对他的一切都知之甚深。 因此卡卡西知道,在击败宇智波斑之后,瑛二就将真正完成他的梦想。 那个人为改变忍者的命运倾注了全部心血,待到改革完成之时,他将了无遗憾…… 「铛——!!」 高空之中,银云纹的太刀与火焰团扇交接,迸发出刺目的火花与激盪的声波。巨力与查克拉加持之下,利器之间仿佛有闪电炸开,金属的尖锐碰撞声不绝于耳。 不止是武器的交锋,火遁与木遁也在斑和瑛二的交战中不断闪现,气势磅礴的忍术每一个的范围都很恐怖,方圆几里的土地早已混乱如颱风过境,到处是燃烧的火焰,乌黑的焦土,狰狞的虬枝。 四处散布的尸体、昏迷的忍者和尚且清醒的人们,早已被转移到了数千米之外,然而即便相距如此之远,他们也还是能看到远处的战场上不断爆开的沙尘,还有不停闪烁的火光,沖天而起的树木。 第285页 这足以证明他们正在见证的,是怎样一场惊天动地、超越人类极限的战斗。 「如果把发动忍术的查克拉替换成咒力,那两个人的咒力量未免也太恐怖了……」 伏黑惠目不转睛的盯着烟雾中不时闪现的两个身影,已经被震撼到有些麻木了。 他旁边的胡蝶香奈惠听了,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 「这么说来,小惠似乎对兄长大人的强大还能有个概念,只可惜像我们这样体内没有特殊能量的普通人,甚至连想像都无法想像呢。」 伏黑惠:「……能用刀斩出花瓣、蝴蝶和风刃的,也算普通人吗?」 「真正的普通人要哭了。」松田阵平木着脸吐槽。 诸伏景光并没有插入他们的谈话,他始终全神贯注的凝视着远处的战斗,试图看清那两道交战的身影。 然而,随着战斗进入白热化,那些威力无双的招式也愈发令人目不暇接了,绝大多数时候,他们这些旁观者只能茫然而心悸的感受着空中源源不断传来的、海啸般勐烈起伏的查克拉,还有地面堪比八级地震的剧烈晃动。 像诸伏景光这样的普通人,甚至只能在看到一个个扩散开的尘土涟漪之后,才能意识到瑛二和斑刚才在那里进行了交锋。 这让他们更加不敢移开目光,全都屏息静气,紧张的关注着战况。 蝼蚁之辈的灼热视线,当然不会对享受战斗的忍界修罗造成什么影响。 更何况,此刻的宇智波斑已经彻底进入了心无旁骛的状态,全身心的投入了这场决斗。 他想要赢,想要从瑛二那里获得【胜利】,想用这场【胜利】赢得瑛二本身。 但是在战斗的间隙中,他看着偶尔会与自己对上的、属于瑛二的幽静眼神,心底却渐渐意识到,自己想要的远远不止是「得到瑛二」这么简单。 曾经,满心以为自己杀死了瑛二的弟弟的他,对瑛二抱有着深深的愧疚之情,并一直用这种愧疚压抑着对瑛二的扭曲爱意。 ——他怎么可能不爱他呢?那个人为了他,从十几岁的少年时代开始就给他的心织出了网,他为他殚精竭虑、谋划一切,生前害怕他众叛亲离,死后害怕他受人矇骗、失明枉死! 他为他做了那么多,明知道他不适合做火影,却还是愿意把自己那么看重的火影之位当做筹码,发起一场盛大的全村投票,就为了哄他开心! 千手瑛二如此待他,让他怎么能放得下?! 过去的他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比瑛二的幸福更重要,只要瑛二能够快乐,他甚至愿意永远消失在瑛二面前。 可是现在,在面对瑛二的本体的时候,摘下了悔恨项圈的他,却再也无法压抑心底那丑陋的慾念了! 宇智波斑非常清楚,自己此生唯一的挚爱就是千手瑛二,他爱他精灵般神圣美好的品格,也爱他神明般理性残酷的灵魂。 他想要在取得胜利后再一次对这个人说爱,想达成瑛二除了远离自己以外的一切心愿,想将他永远视若珍宝的捧在手心上,带给他只有自己能带来的幸福! 到那时,他们将永远在一起,没有任何人可以将他们分开!——哪怕瑛二自己也不行!! 而实现这一切的前提…… 宇智波斑胸中升起激盪的亢奋和愉悦,他张开双臂,脚下有发光的蓝色骨架迅速搭建,眨眼便形成了高大威勐的铠甲武士。 「这是我最强的招式了,瑛二!!——「完全体须佐能乎」!!」 「是吗。那么作为回礼。」 千手瑛二双眸微沉,双手勐然合十,脸上重新出现暗蓝色的细腻纹路,流水和蝴蝶的线条栩栩如生,愈发衬得他那双蓝眸如深渊般窥不见底。 「仙法——」 最为正统的木遁传人语调平静,周身勐然暴涨的查克拉却昭示着他施展了极少现世的最强奥义,庄严肃穆的千手之佛一手结印,一手禅指,在他身后轰然升起。 「木遁·「真数千手」!」 第128章 空气激盪,大地颤抖。 三头六臂的铠甲须佐与拥有千只巨臂的威严佛像矗立在大地上,二者的体型遮天蔽日,一望无际的平原在他们脚下,竟像是一块地毯般微不足道。 「那是……什么啊……」 旁观的伏黑惠瞳孔颤抖,仰起头望着两个头部高耸入云的巨人,难掩震撼的张大了嘴巴,发出干涩的声音:「爸爸他们……要用这个来战斗吗?」 「不妙啊。」 千手柱间的声音传来,震惊不已的众人循声扭头,看到这个一贯没心没肺的老大爷难得沉下了脸色,眼周很快出现了和瑛二脸上质地相似的黑红色花纹。 他咬破手指后勐地按在地上,通灵出了一个硕大的捲轴,将它「唰」一下打开、缠绕在身上,单手飞速结印: 「既然他们已经使出了这个,那我也必须拿出压箱底的本事了!——仙法·「榜排无间」·「封禁明神门」!!」 「嗖嗖嗖——!」 破空声从高处传来,刻有繁复花纹的鸟居从空中不断降落在地上,按照一定规律将「观众们」团团围绕了起来,最终,八十一座高大的鸟居组合成了震慑邪佞的巨型鬼脸,鸟居上贴着的「封」字符咒同时亮起,形成了一个神圣的金色结界! 「这是我结合千手和漩涡的力量,创造的最强防御术!」施术成功的千手柱间松了口气,「唿——以前我都是在战场上的那个,没想到要防御这两招会这么累……」 第286页 「那两个巨人,果然很厉害吗?」胡蝶忍忐忑不安的询问。 「很厉害哦!」 千手柱间对小姑娘抱着看曾孙女的满腔慈爱之情,闻言丝毫没有藏私,一本正经的严肃点头。 「斑的完全体须佐能乎,是只有将写轮眼的瞳力发挥到极致,又拥有庞大查克拉的人才能驾驭的,至今为止,我只见过斑一个人使用那招;而瑛二的真数千手……虽然这么说有点自夸的嫌疑,但那确实是我——」 「是大哥穷尽他那可怜的脑细胞,在全盛时期创造出的究极木遁术,也就是最强的木遁术。」 千手扉间抱胸打量着已经开始交战的巨人,在大地呻.吟一般的剧烈震动中,神色严峻的接话道。 千手柱间:「……那个,扉间,虽然你说的都对,但这些原本是我想对曾孙女说的——」 「既然他们使出了这两招,就表示战斗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千手扉间拧紧了眉头,语气愈发冷肃。 千手柱间:「不,都说了——」 「所以睁大眼睛好好看着吧。」千手扉间压低了声音,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紧了战况,「胜负马上就要揭晓了。」 千手柱间:「……」 千手柱间:qaq!! 脱线的忍者之神背后蒙上重重阴影,惨烈的石化成了雕像,然而此刻没有一个人关注他,所有人都神色紧绷、唿吸粗重,一边艰难的在撼天动地的震动中保持平衡,一边睁大了眼睛,全神贯注的凝视着进行到最后阶段的战斗。 那是一场完全改变了所有人的认知,改变了大地地貌的战斗。 木拳与光刀屡屡对撞,迸射的冲击波逼退了天上的云朵,令森林拔根而起,岩层寸寸崩裂。 放眼四望,环绕平原的山脉被噼砍的七零八落,原本是平原的旷野则遍布无数「蛛网」,大地由内向外碎裂开来,地狱裂缝般漆黑的空隙里喷涌出滚滚洪水。 仅仅两个人的力量,便令方圆几公里的土地化为了不毛之地。 强烈的震动让原本昏迷的忍者们纷纷转醒,他们瘫坐在金色的结界中,瞠目结舌的仰望着面前这场巅峰之战,对站在巨人头顶上的那两个人,除了敬仰和膜拜之外,甚至已经生不出任何恐惧之情。 蝼蚁会恐惧神明投来目光吗? 不会的,因为连蝼蚁自己都清楚,距离他们生活的世界太过遥远的神明,永远不可能注意到脚下的尘埃。 他们此刻瞻仰和见证着的,就是这样一场超越了人类的想像力,来自神之次元的战斗。 无论最后谁输谁赢,这里的人……不,包括未来的整个忍界,都将永远铭记这一天,这一刻,发生在这片土地的这场战斗,更不会忘记这场战斗中交战的双方。 ——只不过,无论多么精彩的战斗,最后都会迎来揭晓终局的那一刻。 「结束吧,让这场没有意义的战斗。」 巨大佛像之上,面容坚毅冷酷的男人长刀出鞘,注视着对面之人的双眼不带一丝感情。 「没有意义?呵……你说错了,这场战斗当然有意义。」 宇智波斑的长髮在风中狂舞,闻言握紧了手中的火焰团扇,紧盯着他的灼灼双眼,再清楚不过的诉说着他心中以为的「意义」。 那让在这场战斗中一直过分冷静的千手瑛二,禁不住一点一点的完全阴沉了脸色,冰冷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的: 「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当你还是亡者时,我不愿意再接受你,当你重获新生,我更不可能原谅你的所作所为!」 「关于这一点,我已经非常清楚了。」 宇智波斑甚至有些无动于衷的说着,唯有扫向脚下金色结界的、寒冰一样的眼神,暴露了几分他的真实心情,「所以说,只要我胜过其他那些占据了你的心的傢伙——」 「所以我才说你什么都不明白!」 千手瑛二脸上闪过真切的、冰冷至极的怒火,「其他人在我心里比你重要什么的,那种理由根本不是我反对你的关键!」 宇智波斑眉心一跳,一瞬间同样控制不住的心头火起: 「到了这个地步,你还在维护他们吗?瑛二,我有自己的眼睛,我自己会看!你为了那些傢伙一而再再而三的吼我、排斥我、阻碍我,甚至不惜用这种睁眼说瞎话的方式欺骗我!!你在意他们到这个地步,我凭什么不能用自己的力量去争取你?!」 「……嘶——」 男人偏执的怒吼震盪出的寂静中,千手瑛二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已经怒极,却硬生生将满腔怒火压下,重新找回理智与冷静。 「多说无益。」 他用力扣紧十指,用压抑到失真的冷涩声音说道。 「这是最后一招了,斑。」 「——正合我意!!」 宇智波斑被他不愿意与自己多说一般的态度激起极致的怒火,他指挥完全体的须佐能乎六手挥刀,在地面上留下道道大裂谷般的伤痕,然后将刀全部架起,让六根光刃从剑鞘上脱离,形成飞速旋转的螺旋手里剑,散发出恐怖的飓风和威压! 「接招吧,然后成为我的东西——瑛二!!」 雄壮武士头顶的男人怒吼着,斩出了一柄又一柄巨大的手里剑。 「……我不会成为任何人的东西。」 第287页 千手瑛二表情模煳的说着,脚下的佛像缓缓伸开千根手臂,每只手都用力攥紧了拳。 他直视着斑的眼睛,双眼慢慢隐藏在了刘海之后。 「「顶上化佛」。」 「嗡——!」 嗡鸣的查克拉手里剑袭来。 「嘣——!!」 无数仙人之佛击出的拳头形成残影,不断被手里剑破坏,又不断由大佛产生,越来越快的逼近须佐能乎的本体。 随后,巨佛挂着与主人几乎一模一样的、平静到悲悯的神情,全身亮起了金光。 山一样的拳头从天而降,与最后一枚光刃手里剑碰撞,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轰隆隆——!!」 遮天蔽日的千枚金色佛拳,在火光中锤向地面。 宛如陨石。 宛如神罚。 * 「噼啪——!!」 相撞的招式因爆裂而亮起光芒,庞大的能量溢散出来,形成扩散性的大爆炸,眨眼便化作金红色的火球,吞噬了数公里内的一切事物。 高温与高压之下,爆炸范围内的一切都直接升华,强烈的光和热让结界内的众人无法睁开眼睛,即便心急如焚,也只能被动的趴在地上,捂住眼睛艰难的等待爆炸停止。 不知过了多久,宛如暴风雨中的海面般晃动的大地终于渐渐平静,伏黑甚尔仗着自己肉.体的强度,在光芒还没消退时便第一个睁开眼睛,然后—— 他呆住了。 ——结界之外,大陆的海拔已经全面下降,入目所及之处,大地完全化作了焦土。 刺鼻的焦煳味中,他们所处的金色结界竟成了这片赤土上唯一完好无损的岛屿,而他们这些尚且保有意识的人类,也成了这片土地上唯一倖存的生命。 何等惊人的破坏力。 何等颠覆人类想像力的战斗。 「……结束了。」 低沉的呢喃忽然在旁边响起。 正极目远眺的伏黑甚尔立刻回头,一眼就看到了表情晦涩难言的柱间。他没有丝毫犹豫,马上顺着柱间的视线转头。 「……在那里。」 天与咒缚望着远处那道隐约浮现出的身影,眼里一瞬间亮起了光。 眼前金色的结界消失了。甚尔在那一刻什么都没有想,甚至顾不上拎一把脚下还在晕晕乎乎的惠,直接不管不顾的沖了出去,一步步飞速接近了那个占据了他全部视野……也占据了他整颗心脏的男人。 身后响起与他同方向的脚步声,应该是其他碍眼的傢伙跟上来了,但此刻的伏黑甚尔并不在乎。 他嘴角上扬,并且上扬的越来越明显,几乎眨眼间便来到了那个人的身后。 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宇智波斑就在瑛二脚下躺着,也是这个时候,他才慢半拍的意识到,自己刚才冲过来之前,竟完全没有想过「这场战斗是谁赢了」。 如果是这个叫宇智波斑的玩意儿赢了,那他就这么跑过来,可以说完全是送死。 虽然甚尔并不认为自己在斑面前只能送死,但是……啧,他想这些做什么?就连那些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傢伙,也从没有想过瑛二会输!所以坚信瑛二会赢的他当然会不假思索的跑过来了!这个思路完全没问题! 而且事实也证明确实是瑛二赢了,不是吗? 于是伏黑甚尔满不在乎的把这个问题丢在了一边,转而满目笑意的注视着瑛二的侧脸,在其他人气喘吁吁好不容易赶到的时候,率先上前了一步: 「看看你这灰头土脸的……受伤没有?」 他的绿眸倒映出蓝发男人转身的样子,在看到他脸上扬起笑容的瞬间,自己也忍不住露出了更大的笑容。 然后。 「别过来。」 千手瑛二突兀的说。 伏黑甚尔一怔,连带着他身后慢一步赶到的几人也愣住了。 他们不解的注视着瑛二,还没来得及问什么,视野中就忽然出现了漫天紫色蝴蝶,停在伏黑甚尔肩头的甚至是格外大的帝王蝶。 「瑛……二……?」 麻痹感突然而至,牵挂着千手瑛二的人们一个接一个无力的瘫倒在地,内心止不住的感到困惑、不安和惊慌。 他们挣扎着抬头,透过数以千计蹁跹飞舞的紫蝶,看到了千手瑛二满是黑灰与尘土的脸上,慢慢收敛起了笑容。 「抱歉。」 那个人眉宇中带着疲惫、悲哀和温柔,对他们轻声说。 第129章 漆黑的硝烟在荒野上升起。 远风携卷着尘烟,从人们身侧寂寥吹过,发出「呜—呜——」的空荡声响。 ——关心着瑛二的人们沖向他的那一刻,正是大多数人都没能从刚才的爆炸中回神,还在懵懂茫然、搞不清状况的时刻。 而在看清那些人的目标是站立着的千手瑛二,和生死不明的宇智波斑时,即便再迟钝的人,也很快弄清了现状。 于是,无上的喜悦只消一瞬间便在人们的胸膛中升起。 他们睁大眼睛,咧开大大的笑容,将千手瑛二获胜的消息口耳相传,尽管没有一个人清楚瑛二和前男友的吵架能不能算作战争的一部分,但是——呃,管他呢!反正总队长大人胜利了!战争结束啦!!哈哈!! 「赢啦——!!」 「哦哦哦——!!」 第288页 伴随着漩涡鸣人的欢唿声和众人的响应声,「孤岛」上一时间喜气洋洋,然而,这种纯粹的快乐并没能持续多久——在看似脆弱的漂亮蝴蝶出现后,原本正抱在一起欢唿雀跃、喜极而泣的忍者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重新进入了挺尸状态。 唯一与刚才花粉中毒的情况不同的是,他们现在还保留着懵逼的理智,没有再次陷入昏迷。 然后,他们听到千手瑛二笑了起来。 「抱歉,打扰了你们的庆祝。」 那个战场上唯一还站着的男人歉意的说着,随后长长的出了口气,自己也脱力了似的一下子瘫坐下来,有些无奈的笑着。 「因为我现在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随便一个下忍过来都能一只手制住我,所以不得不用了点小手段……希望你们见谅。」 「瑛二大人,您在说什么啊?」有木叶的忍者诧异的说道。 「您难道在怀疑我们会对您动手?」也有其他忍村的忍者忿忿又委屈的出声,「这怎么可能!您把我们当什么人了?!」 「是啊是啊!我们才不是那么忘恩负义的傢伙!」 「这场战争要是少了您的力量,根本取得不了胜利!我们怎么可能过河拆桥呢?!」 「大家不都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同伴了吗?我们绝不会伤害同伴的!!」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了抗议和保证的行列中,每个人都是那样的真诚而坦然,直率又坚定,注视着千手瑛二的眼神无一例外,全都透着深深的信赖与憧憬。 在他们眼里,千手瑛二屠尽了白绝,带领他们打败了秽土转生的死者,破除了小村健也的阴谋。 在那之后,他又指引他们拉出了宇智波带土体内的尾兽,粉碎了会让世界毁灭的月之眼计划,最后,还打败了思想偏激的宇智波斑,展现了无与伦比的力量。 他们眼中的千手瑛二是英雄。 「……」 千手瑛二从这么多双眼睛中读到了这句话,原本就很浅淡的笑容不由得收敛起来,唇线微微抿直。 「瑛二。」旗木卡卡西在此时唤了他一声,声音放得很轻,像是在压抑什么,「就算你真的在怀疑那些,也不用把我都控制起来吧?」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千手瑛二神色晦暗的侧脸,唿吸一点点变得急促,但他努力控制着自己,没有让平缓的语调暴露内心逐渐蔓延的不安。 「你明白的,我永远不可能伤害你。」 「我不是怕你们伤害我。」千手瑛二终于开口了。 他不可能没有感受到卡卡西的视线,但他始终没有与发小对上眼神,只是平静的低着头,垂眸看着自己的掌心。 「我只是怕你们阻止我。」他轻声说。 「???」 后方的忍者联军陷入了困惑。 ——阻止?您要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居然料定他们会出来阻止??话说就算他们想阻止,要是您铁了心要做,那他们这些小虾米也阻止不了啊…… 不过他们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因为千手瑛二这话根本不是对他们说的。 「……你要做什么?」不死川实弥听了这话,眨眼间就想到了一种可能,他的指尖颤抖了一下,像是想要握拳却做了无用功。 而作为同样没有安全感的异界来客,降谷零显然和他想到了同样的地方,一时间连声线都开始因恐慌而发抖: 「瑛二……?你要送我离开吗?你又要抛下我了吗……?!」 此话一出,其他人也瞬间焦躁不安起来,像五条悟、伏黑甚尔和中原中也这样拥有强大实力的人,已经开始咬着牙拼命用力,试图摆脱麻痹无力的状态。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千手瑛二本人反而愣了一下,像是完全没想过他说的问题。 他接下来的话也证明了这一点:「啊……对了,我确实要制作出和你们的世界相连的通道,免得你们以后回不了家,或者想来却来不了。」 「……欸?」 原本连眼眶都红了的降谷零怔住了。 他瞪大眼睛神色空白的望着瑛二,嘴巴张合了半天,才发出了一个不敢置信的语气词,说出的话也有些语无伦次,「你……那是说……你、你不会赶我走吗?」 「……」千手瑛二微微一笑,「难得到了我的世界,只看一场战争不是太枯燥无味了吗?要是不急着回去,就在这里多走走多看看,待到你们喜欢为止吧。」 降谷零诧异的盯着他,好半天才确认他是认真的,眼底由此不受控制的亮起了光。 但事实真能按照如此美好的方向发展吗? 曾饱尝失去恋人的痛苦,多少都有些患得患失的男人们这样想着,即便瑛二已经变相的答应了不会赶他们走,他们也着实难以相信这种天上掉馅饼一样的好事。 以前,瑛二也不是没有欺骗过他们…… 「你是想先答应下来,然后找机会消除我们的记忆吗?」松田阵平谨慎的问着,因为想起了一些记忆而舌根发苦。 千手瑛二稍显无奈的摇头:「我已经不会那样做了。」 他说完,勾了勾恢復了些许力气的手指,竟当真召唤出了几个时空漩涡,并且真的没有强行把他们丢回去! 「这个漩涡只有你们能使用,所以不用担心会造成时空的混乱。」 第289页 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那个一直逃避回应他们的感情,不愿意对战争结束后的打算透露半个字的男人,竟然就这样给出了他们最想要的东西! 这是真实发生的事吗?瑛二不会被宇智波斑打傻了吧?! 诸多前男友君面面相觑着,一个比一个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但不可否认,他们的眼中也和听到瑛二的话后,就再没有怀疑过他的降谷零一样,渐渐亮起了光。 在这样充斥着不可思议、难以置信,以及越来越浓厚的惊喜情绪的气氛中,只有旗木卡卡西,非但没有因为瑛二的话而展颜,心中的不安反而愈演愈烈了。 别误会,他并不是因为预感到情敌数量将大大增加才愁眉不展,在旁边这群人里,也就第一波掉出来的那三个人(伏黑惠:?)被他真正当成了对手。 更何况,根据这场战争中瑛二的种种表现,现在的他,对自己在瑛二心里的地位也很有自信。 真正让卡卡西感到不安的,是因为现在的瑛二,总让他感觉有哪里不对…… 银髮上忍紧盯着自己从小到大再了解不过的幼驯染,眉头缓缓皱紧。 几分钟前,他问瑛二为什么要将他也放倒的时候,瑛二并没有回答。 他为什么要让自己也无法行动?他为什么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他为什么不愿意直视自己? 这说明他肯定他要做的事,自己一定会反对!所以他想做什么?他想做什么…… 「既然世界都连通了,那我以后是不是可以随时来看你?」 忽然,少年竭力冷静却难掩忐忑的声音响起,卡卡西循声扭头,看到伏黑惠那双深蓝色的眼中写着不敢表现得太明显的嚮往,耳尖在瑛二的视线中无声染红。 「我,我是说,你之前答应我了……」 「……」 千手瑛二的笑容,在那一刻忽然模煳了。 他没有回答少年的问题,而是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慢慢柔和了眉眼,耐心的对少年说: 「可以陪我说说话吗,惠?」 第130章 ……说是「说说话」。 可是,在伏黑惠少年不明所以的点头之后,一下子弯眼笑开的千手瑛二却是略显踉跄的走过去,将他拉起来…… 拥抱了他一下。 伏黑惠愣住了。 「……爸爸?」 他在布满硝烟气息的怀抱里不知所措的唤了一声,因为身体还没恢復知觉,所以连抬头去看看瑛二的表情都做不到,只能满心不解的等着他回答。 「……嗯。」似乎过了很久,头顶的男人才低沉的应了一声,将怀抱又收紧了些,还轻轻摸了摸他翘翘的海胆头。 他还是没有说自己想和伏黑惠谈什么,也没有对自己的行为做出什么解释,但那一瞬间,伏黑惠却从那个怀抱里,从头顶的掌心传来的温度中,切实的感觉到了什么一闪而过的东西。 那感觉就像是…… 他抿紧了嘴唇,眼睛透过瑛二的肩膀上方,看到自己的生父费劲的翻了个身,朝这边看过来的时候不自觉的皱起了眉,显然也觉得此刻的瑛二有些奇怪。 「已经能动了吗,甚尔?」 然而下一秒,瑛二就像平时一样发出了语调轻松的打趣,扶着伏黑惠重新坐下来,然后向那些一直关注着自己的人露出了与平时别无二致的笑容——当然,此刻他目光的落点是伏黑甚尔。 「不愧是你啊,我的蝴蝶所用的毒可是连鬼都能放倒的。」 他这样笑吟吟的称赞着,刚说完就打了个响指,召唤出了一群帝王蝶趴在了甚尔身上。 伏黑甚尔:「……」 一声响亮的嗤笑传来,声音的主人是已经在悄咪咪用反转术式的五条悟。 「不行哦,悟。」千手瑛二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一碗水端平,没等伏黑甚尔撇嘴,脚下的影子就开始无声延伸,一下子把五条悟包裹了进去。 「啊、喂!你居然用你的咒力干扰我!!这也太犯规了吧!!」只露出一颗白脑袋的五条猫猫立刻喵喵大叫起来,在影子中奋力挣扎着,却不能挣脱出一分一毫。 千手瑛二置若罔闻,反手又给中原中也加了顿蝴蝶餐:「对了,中也也很强,不能厚此薄彼。」 本来就不耐毒的中也:「哈?!」 蓝眼睛的重力使立刻又气又委屈:「瑛二哥你这笨蛋!!我明明什么都没干!而且你的力气都在慢慢恢復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小心啊?!」 千手瑛二回以装傻的微笑:「以防万一嘛。」 「以——!!」中原中也瞪起了眼睛,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发怒时,这位拥有敏锐直觉的强者却出人意料的咬住嘴唇咽下了后面的话,钴蓝色的双眼紧紧盯着瑛二。 「为什么,要说以防万一?」他沉着声音冷静道,盯视着瑛二的双眼却透着不得到答案决不罢休的执着,「瑛二哥,你在以防万一什么?你想做什么?」 ……难得他脑子转的这么快。 太宰治垂眸想着,过了片刻,才像是积攒够了勇气一样,慢慢将隐蔽的视线投注到瑛二身上,神色颇有些黯淡和苦涩。 他还记得曾经的夏目瑛二与他分别的那一天,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事。那时的痛苦是如此剧烈而深刻,让他至今还能清晰的回忆起夏目瑛二当时的神态,连髮丝都纤毫毕现,歷歷在目。 第290页 那时候他说,因为猜出了瑛二终究会回去他的故乡,所以他才一开始就决定不要接近,这样就可以不受伤害。 可那时的瑛二却全盘否定了他。他说他早已找不到回故乡的路,说自己一直爱着他,还说……说…… 仿佛曾经的懊悔与心痛重新漫上心头,太宰治用力咬紧牙关,脸色如死人般苍白。 ……在自己因为强烈的不甘和恐惧,慌不择路的试图去吻他时,瑛二说……他要是能早点鼓起勇气吻住他,那他们的结局,说不定就会和那天不一样。 从那时开始,永远嚮往死亡的太宰治,就没有一天不在被后悔蚕食心脏。而在夏目瑛二死去后,太宰治更是彻底被永远无法解脱的痛苦淹没了。 就算猜到了瑛二可能是故意死去的,他那天对自己说的话十有八.九是假的,那又怎么样呢? 他的后悔还是没有停止,痛苦也不曾减轻半分。 在每次午夜梦回,每个无法入梦的夜晚,每个因为酒精、窒息而浑浑噩噩、不辨生死的瞬间,他总是一次次的、无数次的想过,想他当时为什么要那么做,想他那时候要是这么做该多好…… 这话说出去或许没有人会相信吧?可事实就是如此——一向对过去、对未来都无甚所谓、麻木不仁的太宰治,竟开始一次次可笑的设想回不去的过去,到不了的将来。 ……可是如果,如果。 太宰治回忆起不久前的曾经,自己被闯入灵魂世界的瑛二消除记忆的瞬间,心中掠过的想法,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哭泣的孩童般孤独的表情。 如果真的能再来一次,那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抓住他。 ——所以,他怎么能允许好不容易再次相见的心上人,去做他想做的那·件·傻·事呢? 「你刚才说。」 聪颖异常的青年突兀开口,打破了中原中也发出质问之后,因为瑛二的沉默而冷却下来的气氛。 他不躲不避的对上那双转过来的深邃蓝眸,没有理会前搭档因为被打断而发出的不满叫嚣,像是满心满眼都只剩下瑛二一样,一字一顿的哑声道: 「【『我确实该制作出和你们的世界相连的通道,免得你们以后回不了家』】,对吧?」 千手瑛二没有回答,只是平静的回望着他,也平静的承受着那些渐渐回过味来一般开始惊疑不定的视线。 于是太宰治的声音愈发艰涩起来,鸢眸暗沉如深潭,又像强忍泪意一般洒满细碎的光。 「可既然你愿意让我们来往于两个世界,又允许我们在你的世界参观,那么、你为什么要说……免得我们以后回不去呢?」 他说着,声音在瑛二黑沉沉的注视中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你如此深爱自己的故乡,想也知道,你肯定极少去别的地方。既然如此,你完全可以等我们想回去的时候,再打开各个世界的通道。 「你之所以不打算这么做……不,你之所以料定自己无法那么做,是因为你知道……」 寂静的荒野上,青年磨砂般嘶哑的嗓音迴荡,在无数人心里激起千层波浪。 「到那个时候,自己已经死了,是吗?」 * 伏黑惠在死寂中勐然抬眼,惊惶的看向沉默不语的父亲。 「爸爸?」见到他那副样子,少年不可抑制的害怕起来,抢在所有人之前颤抖出声,「这个人说的是真的吗?……你说话啊?!爸爸?!」 千手瑛二没有回答。 那一刻,微弱的晨光在天边升起,让男人的髮丝在初生的朝阳中染上白光。他的神色隐藏在阴影中,唯有唇角的笑依然保持着模煳亲和的模样。 只是那笑容里,到底还是多出了一分无奈。 伏黑惠缩小的瞳孔倒映着那抹无奈,在感到不敢置信和恐慌的同时,忽然不合时宜的想到了之前,自己因对方的承诺而高兴的那个时候。 那时候,他说「这场战争结束之后,我能留在这里吗」,而瑛二回答「当然!到时候可要好好看看木叶哦」。 现在想来,伏黑惠仍然很确定,自己当时的意思,是希望留在这个世界,并且更重要的是,希望能同瑛二一起生活。 因为太过急切,当时的他并没有说完后半句话,但他一直觉得,瑛二应该是明白的。 他明白自己的意思,所以应允了他,答应给他一个家,不是吗? ……可是现在,伏黑惠却忽然绝望的意识到,他的父亲当时的回答,没有一个字,提到他自己。 「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知道了吗?」 秉性理智的少年渐渐红了眼眶,连音色都变得嘶哑起来。 「为什么?」他睁大结出泪膜的眼睛,不想让泪水当众落下,可嘴唇却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死……为什么?!」他像是泣血一样痛苦道。 朦胧的视野中,对面的男人怜惜的注视着他,露出了温柔却悲伤的表情。 良久,这个背负了太多太多的人才一言不发的朝他伸出了手。 宽厚可靠的手掌抚上惠的侧脸,带有薄茧的拇指轻轻的、无比珍惜的抹过他的眼角,却反而让少年强忍的泪水落了下来。 他无声的哭泣着,咬着嘴唇紧紧的注视着自己的父亲,和他相似的眼睛里充满浓郁到令人窒息的渴望、乞求和悲哀。 第291页 「……抱歉。」千手瑛二轻声说。 「为什么?」伏黑惠带着哭腔再次问。 千手瑛二看了他几秒,终于嘆息似的垂下了视线,失神的看着自己的手掌。 「你要用那个么?」 旗木卡卡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如此冷静,冷静到已经不自然的失真。 像是真正的他已经不在这里。 ——无形的视线注视着他们。 此刻,其他人的嘈杂消失了,无关的景象全部化作灰白,存在于生与死的夹缝里,只有他·们·三·人静静对立。 就像曾经,在神无毗桥旁的洞穴下,他·们看着他给带土输送生命力时一般。 「你能看到她么,卡卡西?」 于是千手瑛二轻声开口。 寂静的、熟悉的虚影降临在他身边。 旗木卡卡西绷紧下颌,感受到沉默的、少女自虚空看来的眼神。 「琳正看着我们。」 前方的千手瑛二像冰雪一样静谧的说着,朝他看来的蓝眸像当年一样,充满命运的死寂和深幽。 「她想知道,自己託付给我们的事怎么样了,自己被我们夺走的心脏去了哪。」 「……」 旗木卡卡西像是无法再承受重击一样颤抖起来,闭上眼睛,嘴巴竭尽全力的、痛苦的张开,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宇智波带土还躺在他们身边。 如此安静,如此冰凉。 那是琳想看到的他吗? 肯定不是的。怎么会是呢? 可是……可是,难道瑛二就该为这个结果付出生命吗? 这种事……这种事、无论怎么想都……!! 银髮上忍煎熬的几乎将牙根咬出血来,胸膛因为控制不住的哽咽而抽动。 「不止是琳。」 千手瑛二从他身上平静的收回视线,从自己的视角,看到了围绕着自己的众多身影。 他在他们的注视下低头,在自己所愧对的孩子那双像极了自己,却又像是单纯为了衬托自己而存在的澄净双眼的注视下,抬起了自己的手。 「看到了么?」他不知在向谁解释着,眼底被虚空世界中存在的鲜血染的猩红,「这双手,满是罪孽,上面全是过去之人的血。」 所有人都望向他修长光洁的手。 「所以……」大滴大滴的眼泪从伏黑惠眼角滚落。他试图控制住不争气的泪水,因为他已经明白了瑛二的打算,甚至从他自始至终平静至极的眼神中读懂了他的决心,作为孩子,他想他再也不能阻止,也无法阻止。 但他控制不住。他无法不让自己变得泣不成声。 「所以……你要为了宇智波带土……还有那些、过去的——」 「那些过去的人里,有像我一样……」 沙哑低微的声音忽然传来,打断了少年几乎语不成句的啜泣。 已经安静了许久的角落里,满身伤痕的宇智波斑吃力开口,已经变得漆黑的眼眸艰难的滑向瑛二,「对你来说,多少还有些意义的人吗?」 所有人都听懂了他的意思。 【过去的人】。 千手瑛二不是一直反对为过去的人驻足,所以才执意要拒绝宇智波斑,甚至不惜和他展开那样一场惊天动地的战斗吗? 既然如此,他现在又为什么…… 迎着众人迷惑的,甚至有些重新燃起了希望的注视,千手瑛二神色平和的与斑对视着,居然慢慢微笑起来。 「那些过去的人里,有很多像你一样,对我来说极为重要的人。」 他置换了斑的后半句话,在对方陡然睁大双眼的反应中平淡却认真道。 「你、说什么……?」满身伤痕的男人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 瑛二轻轻一笑:「你明明听清了。」 宇智波斑瞳孔紧缩的看着他,神色逐渐复杂而苦涩:「那……那你为什么还要如此强硬的推开我?」 「因为我也确实反对你復活,斑。」 千手瑛二看着他,唇边的笑意渐渐收敛。 「你或许不会相信,但是从过去到现在,我失去过很多……真的很多很多的人。——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说的可不是羽衣瑛二的便宜弟弟,而是真正的……」 他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神忽然就变得遥远难辨起来。 「我真正的朋友,伙伴,兄弟……家人。」 「你……」宇智波斑哑然。 「可是。」千手瑛二紧接着道,深蓝的眼眸重新抬起,用看不见一丝迷惘和沉溺的眼神直视着他。 「如果我一直沉浸在过去,无论失去哪个重要的人,都一心缅怀他,挂念他,甚至想着復活他,那么我就永远不可能向前走,也就永远来不到今天这一步了。 「重要的是未来,未来才是最重要的,活着的人就是要比死了的重要,无论他们各自是谁,你明白吗,斑?」 比这世上任何人都要坚定而坚韧的男人这样说着,双眼凝视着终于能静下心来听自己说话的、曾经的恋人,眉宇中的神色不可抑制的变得哀伤起来。 「我之所以那么、那么的生气,就是因为带土本来应该有未来,他能创造出无限的可能性,而你夺走了它。而且带土对我来说,本身就是不一样的……」 宇智波斑默然。 他垂眸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将染上灰暗的眸子投向远处的带土,然后又重新转向瑛二。 第292页 「是因为野原琳的嘱託吗。」 他的眼睛倒映着他英挺的五官,听不出情绪的轻声问。 千手瑛二垂下眼帘:「……没错。所以我才要——」 「既然如此。」 用了一生去深爱他的男人平静的打断了他,在他惊异的眼神中抬起双手,不知何时变为绛紫色的双眼中,有苦涩和嘆息一闪而过。 「我就把他的未来,还给他吧。」 ——怎么可能让你去死呢。 在最后一刻,宇智波斑甚至有些好笑的这样想着,轮迴眼眷恋的扫了一眼心爱之人的面容,似乎看了很久很久,才终于缓缓合上。 原来……终究还是错过了吗? 男人的眼角渐渐渗出湿意。 真是……不甘心吶…… 「外道——」 他十指交叉。 第131章 「外道……」 ——两株紫藤拔地而起,将宇智波斑结印的手瞬间分开。 满身伤痕的男人惊讶的睁开眼睛,本就是勉力调动的轮迴眼迅速变回黑色,他看了眼自己的手腕,然后更惊异的看向瑛二:「你做什么?」 「这是我想问你的。」 千手瑛二反手打了个响指给他也加上蝴蝶套餐,眉头皱得紧紧的,「怎么,这次你要用自己去施展轮迴天生了吗?」 「这个……」宇智波斑一脸的困惑,却又看着他不善的表情,本能的像是理亏一样放低了声音,「一看就知道了吧……」 ——不对,他为什么要理亏? 復活不行,那他不復活了还不行吗?都说了要把宇智波带土被夺走的未来还给他,这傢伙还有什么不满意?! 在恋人面前习惯性矮半截的忍界修罗忽然回过神来,表情顿时理直气壮起来,还在被蝴蝶包围的时候用力瞪了瑛二一眼。 千手瑛二:「……」 千手瑛二看着他虚弱的脸,心里一瞬间升起的怒火又迅速褪去了,他握紧拳头沉默半晌,慢慢泄力似的嘆了口气。 「你真是……完全没把我说过的话放在心上。」 他抬手揉了把头髮,像是拿这个固执的人没办法似的头疼道,而后几步走到斑身边,在对方迷茫又带着丝丝狐疑的注视下将他拽起来…… 俯下身,紧紧抱住了他。 宇智波斑怔住了。 「……欸?」他张了张嘴巴,发出极为茫然的音节,在熟悉到令他想要落泪的怀抱中迟钝而僵硬的转眼,看向视野中那稍显蓬乱的蓝色髮丝。 「你远比你想像的更重要,斑。」 他爱的人在他耳边低声说着,话语的内容像做梦那样美好,让宇智波斑不由自主的心尖发颤,连唿吸都被瞬间模煳的视野弄得急促艰难。 「你……你怎么……」他艰难的发出干涩的声音,但还没等他说出完整的话,瑛二就微微松开了他,垂眸望进他的眼底,然后替他将凌乱的刘海拨开。 「如果由你来施展轮迴天生,就是夺走了现在的你的未来。」 动作轻柔到不真实的人这样说着,指尖带着温暖到令人眷恋的温度,「……我不会那么做的。」 那一刻,宇智波斑似乎连唿吸都停止了。 但是下一秒,在意识到这句话代表了什么的瞬间,他的瞳孔却立刻因为惊恐而缩小,下意识想要抬手抓住他:「等等……!」 「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啊。」 千手瑛二无奈失笑,牵住他止不住发抖的指尖握了握,声音渐低,「你明明是那么骄傲的人……以后也要一直骄傲下去,好吗?」 「等等……瑛二!!」 宇智波斑连心尖都缩紧了,他脸色惨白如纸,拼尽全身力气仍不能动弹分毫,只能用双眼焦灼万分地盯着他。 「你到底要用什么术?!——住手!!我说了由我来……!!」 「你们的不甘,执念,还有这场战争里牺牲的死者——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千手瑛二低声打断了他,放开他的手站了起来,转身静静的看向带土。 他声线渐低。 「所以,自然也该由我来终结这一切。」 * 「瑛二……!!」曾经的恋人在后方发出声嘶力竭却仍然气力全无的绝望唿喊。 千手瑛二没有停步,只有眼睛隐藏在刘海后,孤身一人走上了自己的赎罪之路。 ——他经过曾经利用过、怜悯过、心存愧疚过、逢场作戏过、阴差阳错过,但终究不会再因为他们而回头的人。 「餵……!」 「瑛二先生?」 「等等、」 「你要去哪里?!」 「瑛二……!」 「住手!你到底想做什么?!」 「瑛二哥!!」 他们接连唿唤着他,其中不乏困惑、恐慌、乞求的唿喊,但千手瑛二却像根本没有听见一样,从他们面前径直走了过去。 ——他经过曾经当作木叶的替代品,似假似真的保护过的人。 髮丝雪白的咒术师拼尽全力,从影子中挣脱出一只手,眼眶通红的、徒劳的朝他张开五指:「如果你真的……那我、就算再一次诅咒你……!!」 让人放心不下的、鸢眸荒芜的孩子盯着他,忽而脸色惨白的露出瘆人的微笑:「我会殉情的哦?」 哈……自己都下定不了决心去做的事,是不能拿来威胁人的啊,悟。已经变成负责任的最强了呢。 第293页 还有,我说过你一直是听话的孩子,修治。是你的话,一定不会辜负我的期望…… 千手瑛二唇边露出些许的笑意,嘴唇微动,似乎是想对他们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释然的微笑着,像是已经了无牵挂一样,从他们身边走过。 ——他经过不死川实弥。 「你真的决定了……?」他曾经的继子看着他走来,长长的尾睫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已经……没有更改的可能了吗?」 「我已经决定了。」 千手瑛二简单的回应着,终于在他身边短暂的停留了一下——他将自己的刀,放在了曾用尽一生去呵护的人身边。 望着对方骤然红了眼眶的反应,瑛二眼睫微颤,垂眸掩盖住晦涩难明的眼神,最后拥抱了他一下。 「从今以后,它的名字不再是【罪】。」 他这样低声说着,抬手轻抚男人控制不住颤抖的髮丝。 「它像你一样,是我的半身。」 ——他经过降谷零。 永远一往无前的坚强警察定定地看着他半蹲在面前,倔强的不肯让盈满眼眶的泪珠落下,连声音都不肯暴露丝毫颤抖。 「戒指呢?」 但在开口的瞬间,他还是忘记了掩饰,抛却了谨慎,只作为唯一的、独一无二的【零】,向心中的爱人发出了质问——用海绵堵上了喉咙一般艰难的声音。 千手瑛二没有回答他,只是安静的伸出手,向他展示了掌心那枚完好无损的戒指。 ……然后,弯腰捧起他的小狗寂静无声的脸,和那张已然变得冰凉湿润的面颊贴了贴。 「我以你为傲。」他低声说。 怎么能不骄傲呢?瑛二想。 眼前这个人,是唯一一个他保留着本体记忆时,不带任何目的选择的恋人,是他的小狗,他的学生,他的杰作…… 他永恆无悔的爱情。 脚边的影子无声涌动,簇拥着一枚蓝钻戒指重见天光。 那是瑛二离开降谷零的世界时,随着诅咒的祓除而重新出现,却被他带走的戒指。 在降谷零睁大通红的眼睛,死死屏住唿吸的注视下,瑛二浅笑着牵起了他的手,将戒指对准了他的无名指。 ……但最终,却只是慢慢将它放进了男人的掌心。 「抱歉。」他神色模煳的为对方合拢五指,不顾他颤抖的哽咽和竭尽全力想抓住自己的动作,起身重新离开。 ——他经过伏黑甚尔。 这个一直都太过在意他,在意到曾为他背叛家族、反抗天性、违逆基因的男人,此刻却表现出了不同于其他人的淡然,在他在他面前停下的时候,甚至很有余暇的笑了笑。 「我很快就去找你。」他像阐述什么事实一样对瑛二「通知」着,眼里透着秋水般的笑意与柔软。 千手瑛二怔了怔,随后蹙起了眉,但伏黑甚尔看着这样的他,眼中的笑意却愈发明显。 「我的未来是你给的。」他这样对瑛二解释着,语调渐渐轻缓的像一声嘆息,「没有你,我是活不下去的啊……」 千手瑛二沉默了。 他垂下眼帘,安静的注视着男人明亮而宁静的眼睛,鲜明的感受到了他早已下定的决心,和已经切实存在的死志。 他是真的想跟随自己而死,甚至由衷的为终于能和自己在一起了而开心。 ……但是,那怎么可以呢? 千手瑛二半跪下身,将手掌按在那个太爱太爱他的人心口。 「在我的体内,存在两种术式。」他低着头轻声说道。 「……我知道?」伏黑甚尔困惑的看着他。 「其中一种……并不属于我。」 瑛二愈发放轻了声音,脚下的影子开始顺着他的身体向手掌爬升,「所以,哪怕分出用来禁锢悟他们以外的全部力量……」 他避开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的甚尔的眼神,不顾对方惊怒又惶然的阻止声,将强烈的「要保护伏黑甚尔」的执念植入术式,然后把术式打入了甚尔的心脏。 「原谅我。」设下了犯规的绝对防御的人低喃着,朝甚尔低俯下头颅,沉默的亲吻了他的眉心。 ——最后的最后。 千手瑛二来到宇智波带土身边,盯着他苍白的面容看了半晌,慢慢坐在了他身边。 「瑛二……」父亲和母亲的声音响起。 「兄长大人……」 「哥哥……!」 妹妹们的抽泣响起。 「瑛二……!!」 更多人的唿唤响起。 然而,那个背对着他们的人,只是安静的沉默了半晌,便将手放在了宇智波带土身上,微微发力,身下就出现了巨大的黑色符阵。 「什么……?」纲手仓惶四望,将那个笼罩了整个「孤岛」的符阵收入眼底,「这是什么?是什么术?!……瑛二——」 「转生忍术。」 旗木卡卡西嘶声开口。 「转生……」纲手瞳孔骤缩,「……忍术?」 「……是的。」银髮上忍的声音像是蒸干了水分一般沙哑干涩,「那是将自己的生命力量原原本本的分给他人……从而扭转生死的术。」 他看向瑛二,不知何时伸向了他,却怎么都无法再前进半分的手,已经开始病态的痉挛。 「十七年前,他就是用这个术,救下了濒死的带土……」 第294页 「……你说什么?」纲手的瞳孔颤抖了一下,「那……那也就是说,他原因不明的虚弱了整整一个月的那次,就是因为把生命力……」分给了带土? 旗木卡卡西痛苦的闭上眼睛,用沉默代表了答案。 「……居然是转生忍术。」 一直没弄懂瑛二打算怎么让死者復活的千手扉间蹙起眉,神色复杂而隐忍,「既然是这种性质的忍术,那么,就算是仙人体……」 聪颖而敏锐的男人保持着被影子禁锢的状态,神色阴郁的看向瑛二的背影。 自古以来,想要让他人起死回生,就起码要付出同等价值的生命。 千手瑛二是拥有近乎无尽的生命力没错,可这种术的规则……本来就不是那么算的。 怪不得他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再为异世界的人打开通道了…… 悲痛欲绝的纲手已经泪流满面了。 旗木卡卡西望着始终没有回头的那个人,唿吸压抑的等了好一会儿,才眸色黯淡的微弱道: 「这样真的好吗?……你不是发过誓,永远不会再让纲手大人流泪吗?还有断大人和……惠。你忍心让他们因为你而伤心吗?」 「……带土的灵魂要彻底离开了。」 千手瑛二答非所问的说着,侧脸苍白却平静,透出已经有所觉悟的心如止水,决然寂静。 千手瑛二是下定了决心之后,哪怕摒弃一切情感也要去做的人。没有任何人能让他动摇。 旗木卡卡西心尖一揪,忽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忍不住紧紧咬住了嘴唇,眼前一片模煳。 「既然这样……」他强忍着声线的颤慄,即便眼眶通红也死死地盯着他,近乎固执的说,「既然这样,那也应该把我的未来一起算上!我们是共犯,不是吗?!」 共犯…… 千手瑛二似乎被这个词触动,回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倏然弯起眼睛。 「谢谢你,卡卡西。」他这样好笑似的说,「但是不行哦。」 「为什么——?!」旗木卡卡西勐然爆发出质问,音色激越,几近崩裂。 然而面对他的失控,千手瑛二却仍然保持着温和的笑意,眉宇中的神色甚至愈发温柔。 「因为卡卡西是我最信任的人……也是最重要的人。」 在即将用自己换取更多生命的时候,这个为忍者的命运付出了太多太多的男人释然的微笑着,坦然的说出了曾经怎么都想不明白,也怎么都不愿说出的话。 「我信任你,珍惜你,爱着你……仅仅是因为你是旗木卡卡西而已。 「这一点,和你能不能成为火影,和平行世界的你是什么样的人,和未来的你会变成什么样子……全都没关系。 「——所以。」 一片死寂中,被旗木卡卡西用缩小如针目的眼瞳注视的男人灿烂微笑起来,转回头,双手按住了宇智波带土冰冷的身体。 「我不会要你的未来……不,我谁的未来都不要。」 他凝视着带土紧闭的双目,用轻快平淡的语调,吐露出了绝不带一丝玩笑意味的低喃。 「把我的未来拿去吧,带土。」 ——禁术。 蓝发男人面对着无数为他的梦想而死的忍者,眸光缓缓沉静下来。 「「己生转生」。」 蓝色的,象徵生命力量的光芒,从他的掌心冒了出来。 第132章 【正文完】 「转生术……」 莹莹蓝光照耀下,纲手面如死灰的停下徒劳的努力,泪水呆呆的顺着脸颊流下,「已经……发动了……」 她身边的加藤断嘴唇轻颤一下,放松了已经插进地面的五指,颓然而悲恸的咬紧牙关:「瑛二……」 被唿唤的年轻男人微微一动,将视线从宇智波带土脸上移开,用那双承载着过多重量的蓝眸一一扫过他们,良久,才向他们露出了一抹微笑。 但是,没有一个人感觉到安慰。 ——短短几十秒的时间里,他们深爱的人就已经面如金纸,连眼下都出现了憔悴的青黑。 他会死。 所有人都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骗人……!」 于是下一秒,深深孺慕着兄长的鸣人最先发出颤声,像个孩子一样哭得满脸是泪,抽抽噎噎的拼命试图爬起来。 「骗人的……呜、骗人的!瑛二哥怎么会死呢?!你可是最强……你是最强啊!!」 「……」千手瑛二眨眨眼睛,像是被逗乐了一样,露出了与痛苦绝望的众人截然不同的无奈笑容。 「不要哭,鸣人。」 他这样语带笑意的说着,虚弱的冷汗却不知何时打湿了鬓角,脸上连一丝血色也无。 鸣人哪里见过他自小仰慕的强大兄长这副样子?他眼泪顿时流得更凶了,像是要把周围那些早已不能尽情宣洩悲伤的大人们的眼泪,都一併哭出来一般。 「都说了别哭啊……」 千手瑛二笑得更无奈了,可他已经没有力气大声说话,只能轻轻摇头,然后用秋日暖阳般温柔的眼神望着少年。 「我说过我并不是不可替代的,记得吗?」 他这样耐心的说着,即便声音微弱,注视着少年的眼神也依旧明亮,像是已经看见了他的未来,眼底的神色如此骄傲、柔软而期待。 「鸣人,我的梦想才刚刚完成,但也才刚刚开始。它还很稚嫩,需要你成长起来,作为火影去保护它,看着它长成参天大树……」 第295页 「——我不行!!」金髮少年撕心裂肺的哭喊起来,泪眼朦胧、满眼乞求的看着他,哭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我这么笨!又笨、又不会说话、书也读不好,还……还不会看文件!!——没有瑛二哥教我的话,我绝对做不到的说!!所以……所以……!!」 「没关系,卡卡西会教你的……」千手瑛二笑着轻咳一声,唿吸已经变得急促起来。 但他仍然在笑着,笑得那么开心,那么无忧无虑,像是根本感觉不到体内飞速流逝的生命,像是眼里只能看到那个拥有光明前景的未来。 哪怕那个未来里并没有他。 「卡卡西、鹿丸、水门大人、鼬、止水、佐助……有这么多人在呢……所以、一定没问题的……」 永远理性大于感情,习惯于将一切抓在手中,才能感到几分安心的男人,此刻笑容灿烂的说—— 「我相信你们。」 「瑛二哥!!」 漩涡鸣人失控的嚎啕大哭。 千手瑛二莞尔失笑,最后看了一眼离自己最近的人们,便缓缓收敛了笑意,准备转身完成术的最后一步。 「——爸爸!!」 在这一瞬,宛如即将绷裂的布帛般尖锐绝望的唿唤响起。 千手瑛二指尖微颤,保持着半侧身、只露出小半张面庞的样子,神色模煳的静默了半晌。 「……抱歉,惠。」 他在幽幽的蓝光中哑声开口。 「作为父亲,我……除了痛苦和离别,什么都没能给你……」 「——足够了。」 强忍哽咽的声音蓦然打断了他。 千手瑛二愣了愣,睁大眼睛,有些反应不得的扭头,看向满脸泪痕、浑身颤抖的少年,「惠……?」 「我说,足够了。」 完美继承了他的瞳色的孩子嘶哑道,双眼眨也不眨的凝视着他,喉结脆弱的滚动了半晌,终于发出了颤抖的哭音: 「因为、我都看到了啊……」 他望着眼前这个深爱着故乡,心怀对整个世界的大爱的男人,在强忍着哽咽的同时,慢慢轻颤着扬起唇角,露出了泪眼婆娑的、无比温柔骄傲的微笑。 「我的父亲……是这世上最伟大的人。」 千手瑛二怔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面前的蓝光几乎闪烁了起来,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但很快,他就重新抬起头,扬起了无比灿烂的,眼角微微泛着红的笑容。 「是吗。」 以远处冉冉升起的朝阳为背景,这个精緻美好如画卷的男人用飞扬的笑音回答着,绽放出光芒般的面庞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唿吸。 他昂扬肆意的大笑道:「我的人生,没有遗憾!」 * 澄澈的蓝光照耀了天际。 那是庞大的生命力量形成的光芒,当这光芒减弱之际,宇智波带土将重新睁开眼睛,而相对的,千手瑛二则会永远陷入沉眠。 在大盛的光亮中,时间仿佛被放慢,众人撕心裂肺的唿喊被不断拉远,生命的最后一刻,千手瑛二唯一感受到的,只有无边的宁静和寂默。 这就是死亡吗? 他这样安静的想着,在那片全世界似乎只剩下自己的寂静中,在那生与死的唯一夹缝里,释然的微笑起来。 他已经见过了太多太多人的死亡。 这一次,终于轮到他自己了…… 千手瑛二缓缓闭上眼睛,在最后的最后,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个人披着很大的、波纹捧月的羽织,像许多许多年前那样,朝他几下跃来,面容仍像过去的梦里那样模煳,唯有一双翡翠绿的眼睛,笑意盈盈,里面满满都是他。 啊…… 瑛二无声的嘆笑起来。 你来接我了吗—— 「砰!」 娇小的身躯撞入怀中。 那一瞬,白雾消散,知觉重现,此世的喧嚣重新笼罩瑛二,后方传来无数撕心裂肺的唿喊声。 但那都不及怀中的触感更真实。 千手瑛二愕然睁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怀里的人: 「健也??!」 他是怎么过来的—— 「这可不行啊,瑛二大人。」男人吐息般的轻喃打断了瑛二的思绪。 在那千钧一髮之际,小村健也借着飞雷神之术的冲力,一下子将他撞出了阵法的中心,更在他身上留下了熟悉的控制咒印。 「健也!!」瞬间动弹不得的瑛二瞳孔骤缩,眼里喷薄出惊愕的怒火,「你要做什么?!餵、住手——」 「我告诉过您的,不是吗?」 小村健也轻笑着打断了他,趁他踉跄后退的时候一把抓住他的手,和自己一起按在了宇智波带土身上。 他不会用转生忍术,所以这里还需要瑛二的力量。但是…… 男人那双沉凝的绿眸目不转睛的凝视着瑛二,因为他此刻焦灼直视着自己的眼神,因为这区区几秒钟的肢体相触,更因为终于得偿所愿、保护了心爱之人的满足,而露出了如此柔软的、宛如梦幻般幸福的微笑—— 「我说过的……我的梦想,就是为您而死。」 ——一股庞大的生命力量传来,越过两人交叠的掌心,瞬间取代了虚弱的瑛二,一股脑注入了带土的身体。 然后。 第296页 小村健也将瑛二的手,松开了。 「健也——!!」 那一瞬,千手瑛二不可自制的嘶喊出声,目眦欲裂之下,竟然冲破了咒印的限制,拼命朝蓝光绽放的地方伸出了手。 然而。 囊括整座「孤岛」的阵法,在那一刻轰然亮起。 「我的瑛二大人……是比神明更高洁,比太阳更美好的人。」 照亮了天空的神圣光芒中,身躯娇小的男人矗立其中,那副带有烧伤疤痕的可怕面容,此时竟显得无比美丽而圣洁。 他看着瑛二,朝他温柔微笑道—— 「所以,您怎么能就这么死去呢?」 …… ………… 【「看来你还不该来这里。」】 朦胧白光中,纤细的、面容模煳的少女转过身来,露出了樱花般柔软明媚的笑容。 【「回去吧…… 【「——带土。」】 宇智波带土勐然睁开眼睛。 滔天的欢唿声传入耳畔,他直愣愣的盯着白蓝色的天空,好半晌,才勉力撑起僵硬的身体,茫然四顾。 没有一个人注意他。 所有人都嗷嗷大叫着,抱着许多和他神情相似(都很懵逼)的伙伴,或嚎啕大哭,或又哭又笑,或……或……嗯? 宇智波带土看着远处那撮人,勐地一个激灵站起来,愤怒大吼道:「你们干什么呢?!不准欺负瑛二——!!」 没错!!还有那么一波可恶至极的人,他们不仅包括那群碍眼的异世界人,还包括他的死对头卡卡西、该死的斑老头,甚至包括初代二代火影和宇智波泉奈!! ——他们全都挤在瑛二身边,正在逼迫他心爱的恋人跪下谢罪,还让他举着「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的木牌!! 真是岂有此理!! 宇智波带土气得吹鬍子瞪眼,三步两步沖了过去,毫不客气的推开挡路的人,张嘴就是对瑛二的关心:「瑛二你没事吧?!」 「啊……你也醒了啊,带土。」 双手举牌的千手·活该·瑛二惨兮兮的看过来,哭丧着脸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身、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啊?我没有哪里不舒服啊?就是手脚总觉得有点僵……话说,我明明是在问你有没有……事……」 宇智波带土不假思索的说着,然而,他死了又活之后就仿佛恢復了以往的粗大的神经,此刻终于帮他察觉到了不对劲。 现场寂静了一秒,两秒,三秒…… 「啊啊啊!!」宇智波带土勐然抱头怒吼,「不对!!我不是被斑那个该死的老头阴死了吗?!」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又復活了?!那些早就死了的傢伙又是怎么死而復生的??!——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谁能给他解释下!! 「卡卡西!!」 彻底懵逼的呆堍下意识求助聪明队友——哦,现在是前队友。 然而高贵冷艷的旗木卡卡西先生鸟都不鸟他,只顾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抱胸睥睨某屑二:「闭上嘴顶好你的牌子,让你说话了吗?」 损失了那么多生命力,还不好好趴在地上吸收吸收自然能量?东张西望的是真想死吗?! 「嘶……」卑微的千手某二先生痛苦面具,「是,非常抱歉……」 「——都·说·了!」 另一边,金髮黑皮的公安警察瞥了这边一眼,扭头又黑着脸跟五条悟讨价还价。 「就算要比,也要挑一个对所有人都公平的项目比!单纯打架什么的想都不要想!!」 搞错没有,怎么可能只让你们这群犯规的超能力者占优势!! 诸伏景光深以为然:「同意。」 松田阵平扬了扬眉:「贊成。」 意见被驳回的五条悟:「哎——」 猫猫不满噘嘴.jpg 「不,那个,你们等一下……」 在带土过来之前就旁听了半天的瑛二,此刻终于忍不住,(再次)汗颜插话道,「我个人觉得,当事人的意见也是比较重要的……」 「啊啦,就这么自信自己能在别的项目上胜出吗?」太宰治笑眯眯的煽风点火(顺便无视某二),「比脑子的话,我可是不会输的哦?」 「哼,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耍什么小聪明都是没用的。」宇智波斑冷哼一声,同样无视了带土的叫嚣,简单粗暴的讽刺道。 「差点害他真的死掉的人没有资格说话吧。」太宰治的笑容无声变冷,嗤笑着反唇相讥。 这句话不亚于直戳斑的死穴,他的脸色顿时阴沉起来,但是却罕见的没有发怒,更没有反驳,只是死死抿紧了唇。 现场的气氛无声沉重起来,几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的扫向瑛二,只不过不知道是装傻还是真傻,这个蠢兮兮举着牌子的傢伙还在试图继续上个话题: 「不,都说了你们也考虑一下当事人的意见啊!不要自说自话的就突然要比赛好不好!!」 「——对了!既然比一个项目的话很难决定,那就选几个大家都点头的项目,来个综合赛如何?」 胡蝶忍忽然兴高采烈的拍了下手,一副想到了(调节气氛的)好主意的样子。 千手瑛二:「……忍!怎么连你也这样!!」 「啊啦啊啦,这个主意不错。」胡蝶香奈惠同样贯彻着无视某个(任性、自说自话、让人担心、差点吓死人)哥哥的原则,闻言笑眯眯的合掌。 第297页 两个腹黑妹妹相视一笑。 千手瑛二:「……qaq!!」 伏黑甚尔挑眉看着她们两个欺负哥哥,心情轻松的不可思议。 他正想表达下对瑛二的嘲笑,就见胡蝶忍又用手指抵着脸颊,若有所思的看向自家儿子。 「这样的话,能不能照顾好惠君也要纳入考虑呢……」 伏黑甚尔的脸唰地一黑:「那是我儿子!!」 他还没死呢!别想着给他儿子找后妈!! 伏黑·吐槽役·惠:「……现在是讨论这种事的时候吗!!」 为什么突然就开始修罗场了啊!正在自由行动的大boss(虽然现在看起来傻乎乎的)、等着解释和安排的忍者你们是都看不见吗?!来个干正事的大人吧拜託!!这里就没有一个值得尊敬的傢伙吗喂!! ——真是好长一串吐槽呢。辛苦你了,伏黑君。 「……这确实是个问题。」不死川实弥摸了摸下巴,一脸严峻的看着惠,很快下定决心,「那就从现在开始跟这小鬼搞好关系吧。」 其他人(除了黑脸甚尔)也暗自点头。 伏黑惠:「……」 ——都说了!!你们的修罗场别扯上他啊!! 「爸爸你能不能管管他们——」脑门上蹦出青筋的少年回头寻找后援,然而…… 「哎呀妈!妈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别打我头啊妈!妈——!!」 毫无威严的千手族长撕心裂肺的大喊着,被脸色漆黑可怖的母亲追着一顿暴揍,现场一时间鸡飞狗跳。 他听到伏黑惠的声音,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啊惠你刚才说什么?!抱歉我现在没时间,要不你先选一下自己喜欢的哈!!」 伏黑惠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什么叫选我喜欢的?!这事儿怎么能让我选——」 等等。 单纯的少年忽然回过味来,略显僵硬的回头,一下子对上了众多男人——尤其是亲妈——虎视眈眈的眼神。 伏黑惠,表情崩裂:「……你故意的!!」 这个臭爸爸,居然把儿子留下来收拾自己的烂摊子啊啊啊!! 「喂,臭小子——」 后方的亲妈——不是,甚尔发出阴森的声音。 伏黑惠扭头就跑:「跟我没关系!你们要吵自己去吵,大人乱七八糟的事情跟我才没关系啊!!」 「咣当——!!」 与此同时,纲手一拳锤到地上,同样阴森的盯着被自己逼到视角的儿子:「臭小子……」 「噫——!!」龟裂的缝隙蔓延到脚下,满头冷汗的瑛二紧紧贴着背后的岩石,紧张到汗如雨下,「妈妈妈您您您冷静点——妈啊啊啊!!」 他惊恐的躲过直冲面门而来的拳头,几乎要悽惨飙泪。 完了,躲过去也没用,要被碎掉的岩石活埋了…… ——柔软的怀抱忽然笼罩了他。 「吓死我了啊,笨蛋儿子……!!」 素日坚强的母亲紧紧搂抱住他,冰凉的泪水滴落到他颈间,让怔忡的他一时陷入了哑然。 远处正跑过来的伏黑惠一愣,下意识顿住了脚步,正迟疑间,就被含泪微笑着的加藤断一把搂住了肩膀,十分亲昵的揉乱了头髮。 附近乱糟糟的声音不知何时都消失了,千手瑛二有些无措的转头,将那些围绕着自己的人们一一看过来,很轻易的就注意到了他们还泛着红的眼眶,和凝视着自己的、无比无奈又温柔的眼神。 他沉默了片刻,慢慢收回视线,抬手回抱住了纲手。 「抱歉……」他低声开口。 「没关系的。」纲手抹着眼泪打断了他,抬头对上他的眼睛,破涕为笑的摸了摸他的脸。 「你坚持了自己的梦想,我和你父亲其实都以你为傲……总之,一切都过去了。」 是啊,一切都过去了。 千手瑛二微笑了一下,目光却禁不住看向远处静静躺在那里的小村健也。 那个人恬静而满足的微笑着,面容在柔亮的晨光里显得如此美好。 ——太阳完全升了起来。 千手瑛二抬起头,望向万里无云、纯净夺目,就像这个世界的未来一样灿烂无暇的蓝天,在那一刻,鲜明的感觉到了他爱着的人们注视着他的眼神。 他沉默了一会儿。 「那个,其实我觉得单身挺好的……」 「谁管你啊!!!」xn (正文完) 第133章 深夜,钥匙转开房门,安静了数个月的单人公寓终于迎回了主人。 用一只手抓着外套的可怜社畜略显颓唐的走进来,用嵴背关上门,昏昏沉沉了半天,才慢半拍的意识到少了点什么。 他抬起金毛脑袋,半死不活的唤道:「哈罗?」 熟悉的、小柴犬欢快迎接他的声音并没有传来,社畜先生愣了两秒,被咖啡摧残得都要转不动的大脑才想起——剿灭组织后的收尾太忙,他把小狗託付给下属了。 「哈……」这样就不用开火了。 社畜先生——已经摆脱卧底身份的降谷零——幸福的嘆了口气,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检查了一下房间,确认没有什么可疑的,就直接一头栽倒在了沙发上。 ……然后被灰尘呛了个半死。 啊,不行了,忍受不了了。 降谷零一边咳嗽一边冷静的想着,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走到卧室「唰」一下拉开门。 第298页 漆黑的漩涡静静在墙上旋转,让降谷零眼里放射出奇异的光。 ——回到自己的世界后,他还一次都没有回过「那边」。 工作繁忙确实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几个月前他们从战场上离开后,来到木叶却只见到一片废墟时,那个不靠谱的傢伙苦哈哈的双手合十拜託他们,说因为村子和推翻的制度都要重建,他接下来会非常非常忙,所以希望他们过几个月再来。 当然,在他们的再三逼迫——咳,委婉请求下,那傢伙赌咒发誓不会关闭已经建立的通道,如果有人需要,还能帮他们将通道设置在家里。 降谷零是最先几个这样要求的,也是最先几个被满足的。他离开的时候,剩下的人还在缠着那傢伙要求开通通道,不过那不是降谷零会关心的。 理由?自然是他们希望不大啊。那个混蛋也不是谁都可以的好吗? 金髮公安哼哼了两声,不过从他扬着嘴角摆弄脖子上挂着的戒指的状态来看,他的心情大概称不上坏。 毕竟明天就是约定好见面的日子,而他在今天……深夜!终于把工作完成了! 抱着约会前的仪式感,以及可能要打一场「硬仗」的熊熊斗志,确认了通道还在的降谷零放下心来,认认真真洗了个澡,发邮件交代下属接下来一段时间不要打扰他,然后定好0点的闹钟,就上床准备养精蓄锐了。 ——没错,0点!0点以后不就是第二天了吗!他一定要第一时间赶去见瑛二!! 抱着这样的激动心情,降谷零在做了好几个深唿吸之后,终于闭上了眼睛。 意识沉入黑暗之前,他还在心情不错的想着明天该穿什么衣服…… 「啪哒。」 双脚落地的触感将旗木卡卡西唤醒。 银髮上忍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明亮的天光,似曾相识的繁华街道,和喧譁热闹的忍者、平民。 卡卡西对这条街非常熟悉,因为它是从木叶大门直通火影宅邸的大街,名副其实的「中心商店街」,由最精明的羽衣一族和最有手艺的平民商人倾力打造。 这条街周围呈扇形分布着其他商店,然后是千手、宇智波和平民居多的各种楼房,再然后是交错分布的其他忍族居住区,木叶医院、忍者学校等功能设施……最后,是相隔遥远的演习场、湖泊、森林。 总之,旗木卡卡西现在正置身于中心商店街上。 并且,立刻警惕了起来。 「——这是敌人的幻术吗?!」 迈特凯严肃的喊着,摆出攻击的架势,炸毛一样左看右看,「怎么回事?!村子不是被十尾的尾兽玉毁掉了吗?!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啊,十分抱歉……」 激动的粗眉上忍不小心碰到了旁边商店的牌子,下意识回头向店家道歉。 下一秒,他看见自己的脚陷进了写着「大甩卖!!」的牌子里,店家也像没听见一样无视了他。 迈特凯:……? 再下一秒,一对情侣有说有笑的从店里走出来,直接从他身体里穿了过去! 迈特凯:?!??! 迈特凯陷入了沉思。 迈特凯得出了答案:「是吗!原来我是在做梦啊!!」 「——原来如此!不愧是凯老师!!」 旁边的洛克李恍然大悟,跟他做出了一摸一样的敲手动作。 一大一小两个粗眉毛挂着惊喜的笑容,以同样的姿势、同时掐了自己一把。 空气静止了三秒。 「……」旗木卡卡西头疼扶额,以大惊失色的「凯老师!!这根本不是梦啊!!」和「果然我们都中了敌人的幻术!!李呦!!」的叫喊为背景音,开始无奈的观察四周。 「情况不对劲啊,水门。」距他几步远处,纲手也一脸严峻的对身边的波风水门说。 「您说的没错。」波风水门看向街道对面的那两道身影,蓝眸中飞快的闪过复杂。 「……那是。」加藤断拧紧了眉,同样看向那个火红长发的少女,以及他身边的金髮少年,「玖辛奈和……你吗?」 ——十五岁的漩涡玖辛奈和波风水门在逛街。 「嗯……是的。」波风水门望着年少的自己和妻子,眸光微微闪动,像是有了泪光。 但他很快就恢復了冷静,并通过观察,很快得出了令人诧异的结论:「这……!这不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吗?!」 连他和玖辛奈当时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完美再现了! 「什么?」周围一圈还没来得及说话的人都吃了一惊。 「看起来是这样的。」 嘶哑阴柔的声音传来,大蛇丸和自来也挤开不远处的人潮,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饶有兴趣。 「这个幻境……不,准确的说是这个世界,似乎在向我们展示二十四年前的木叶,而我们就是这个时空的旁观者。」 木叶的第一生产力——不是,大科学家低低的笑了一声,「真让人感兴趣啊,背后的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我从未听说过这样的术……」 「不过啊,那个『背后的人』到底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傢伙啊?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我们全都聚集在这里!」 自来也纳闷的挠了挠脸,随手摸了摸旁边书摊上自己的初本大作,又在眼睁睁看着手掌穿过了物品后更加郁闷了,「而且这傢伙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第299页 「……说到这个,自来也。」纲手神色复杂的打断了他。 「?你有头绪吗?」自来也来了精神,顺着她的眼神看了过去,正巧看到一群乱成了一锅粥的陌生人。 ——不,那好像不是陌生人!那些人是……!! 「居然还能有第二次这样的体验。」 伏黑惠神色复杂的说着,死目的看向身边的混蛋老爹、鸡掰白毛老师、怨种粉毛同学,还有一群没见过的咒术师,一群见过的异世界人,「……不过说真的,这次来的人是不是太多了?」 「所以这次又要玩什么花样?」伏黑甚尔脸色不太好看的说着。 他在进入这个空间的瞬间,就想起自己已经是第三次遇到这类情况,不过这其实没什么,他多少能猜到自己接下来会看到哪些内容,而他对那些很感兴趣,那当然不是他心情很差的原因。 哦,旁边那群禅院也不是,毕竟他早就不在意那种垃圾了。 真正让他脸色差劲至此的,是因为今天——!!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啊!!」 后方同样暴脾气的白髮剑士喊出了他的心声。 「唉……人家明明期待今天期待了那么久。」胡蝶忍垂头丧气的说。 「是呢……」胡蝶香奈惠忧愁的单手托脸,看向浑身写满焦躁的不死川实弥,「不死川先生也是,明明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今天24点一到就出发,连送给父亲母亲的见面礼都确认了好几遍……」 不死川实弥瞬间受到众多注目。 脸皮其实很薄的风柱大人:「胡蝶你这……!」 到底是在帮他还是拖他后腿啊!这个腹黑女人!! 「看来大家的想法都一样啊。」 已经在来到异空间的数分钟内被迫接受现实的降谷零,此刻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额角的青筋跳的特别欢。 「……说真的,你们就不能都不来吗。」 旗木卡卡西瞪着死鱼眼小声吐槽,但是在这个空间里,再小的声音都会被所有人听见,于是接下来—— 「呵!做梦还比较快!」 「开什么玩笑!」 「那怎么可能啊!」 几声反驳异口同声的响起,随后,几个都打算抢跑的男人和旗木卡卡西不约而同的臭了脸,谁也不让谁的互瞪起来。 「瑛二是不会让给你们的!!」 他们诡异默契的恶狠狠道。 「——?!」 这一瞬间。 原本黑压压分布在四周、还没弄清状况的人们,像是突然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竟齐刷刷地看向他们! 「你们说什么?瑛二——?!」xn 争吵的几人:「……」 似曾相识的不祥预感.jpg 如果他们没猜错的话,接下来恐怕会出现—— 【「欢迎来到沉浸式观影空间。」】 ……果然。 已经有过经验的一部分人无语的望向天空,看到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块半透明的巨大幕布,上面黑底白字的写着似曾相识的观影规则—— 不得争斗,无需担心生理需求,以及……「感谢您贡献的记忆」? 「第三条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 纲手惊讶的说。 「记忆?」大蛇丸则是眼睛一亮,像是得到了什么启发一样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沉浸式』是这样的原理啊……」 「哈?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开什么玩笑!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们凭什么把我们关起来?!」 然而,更多的人却愈发不解和烦躁,就连曾经来过观影空间的小部分人,都没能立刻领悟第三条的意思。 直到温和有礼的女声再次响起: 【「因前段时间的己生转生,世界之子记忆受损,亟需世界之子的相关者提供记忆。各位的记忆将由本空间复制后交汇融合,形成沉浸式影片,影片播放完成,世界之子即恢復记忆。」】 这番话透露的信息量太多了。 已经离开忍界好几个月的人们都吃了一惊,不约而同的焦急起来: 「意思是瑛二因为那个復活带土的术失忆了?!可小村健也不是代替了他施术吗?!按理说瑛二应该没事才对……」 「所以这才是他找藉口把我们都送了回来的原因?!那个混蛋,又瞒着自己的事不说!!」 「怪不得那个臭小子这几个月都不见人影……等我逮住他看我不好好修理他!!」 「不,关键是瑛二现在去了哪里?他有没有事?!」 「等等,也就是说,这里是由我们所有人关于瑛二的记忆组成的、主角是瑛二的虚拟世界吗?!可我也没看见他啊……」 「这关我们什么事啊?!我们跟千手瑛二一点都不熟!也就见过几面而已!这样的记忆也要复制吗?!」 数百上千人的嗡嗡说话声乱成一团。 然而,观影空间对这些讨论声充耳不闻,直接礼貌却强硬的宣布了结果: 【「感谢各位的帮助,祝各位观影愉快!」】 餵——!! 所有人在心里大喊。 不过他们的意见显然是不重要的。 前方,一直在自动播放的记忆世界中,一个小小的身影穿过人流,和年少的波风水门与漩涡玖辛奈擦肩而过,屏幕上也同步放出了波风水门回头注视对方的画面,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第300页 刚才还杂乱不堪的观影空间瞬间安静下来,每个人都怔怔的望着那个脑袋上晃着呆毛的、熘熘达达的小小身影,也看到了那个他身边凭空出现的说明框—— 「千手瑛二,四岁,想去森林里玩儿,最喜欢吃鱼。」 「欸……?」 有少数几个人发出了惊唿。 ——因为,千手瑛二他不是不喜欢吃鱼吗? 与此同时,在众人此前都没有注意到的空间角落里。 「诶?」 一道身影同样发出短促惊唿,引来了身边其他人的侧目。 那道身影娇小而瘦削,面庞非常俊美,眉峰却有些凌厉,不过他脸上那温柔如水的神情,和一双目不转睛注视着蓝毛崽的绿眼睛,却让那抹凌厉几近于无。 「这么说,我有机会见到瑛二大人的童年时代了吗?」 那人惊喜的自言自语道。 「看起来……是这样的。」他身边额头上有着斑纹的男人慢慢点头。 「好期待啊……」 娇小的身影发出了一声幸福的嘆息,「瑛二大人……」 我终于又见到您了。 第134章 这个将千手瑛二称作「世界之子」,明显事事偏向他的、宛如亲妈的观影空间,做起事来是有点瑛二的霸道强势在身上的。 这具体表现在:没等大部分人理解现状,他们的记忆就直接被复制了下来,然后人就不见了。 真·用完就丢,一秒都不带耽搁的。 纲手本来还在担心这么多人的观影会不会暴露太多关于瑛二的事情,但眼看着刚刚还嘈杂一片的空间重新安静下来,那些与瑛二关系并不密切,或者只有过几面之缘的人,都在眨眼间原地蒸发了,剩下的都是瑛二的亲人、伙伴、朋友……呃,还有前男友。 总之,全是些绝对可以信任的人。 「这个空间,怎么会这么了解和瑛二有关的人……」 她不禁神色复杂道,「还有,它说瑛二是『世界之子』,这究竟是……」 「比起那个,有一个问题更让我好奇。」大蛇丸盯着刚才那两个声音响起的地方,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睛,「那些人出去之后,会记得这里发生的事么?」 【「因缘浅薄者不会保留相关记忆。」】 礼貌的女声再次响起。 「果然啊。」大蛇丸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看向某个角落,对空间说道:「看到你如此偏爱瑛二君,我就猜你不会让不值得信任的人留下,毕竟,要是有太多的人知道你的力量,那瑛二君绝对会有麻烦的……」 「什么意思?」 众人都愣了愣,随后不约而同的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下一秒,不少人都瞪大了眼睛,发出了或不敢置信或惊喜万分的唿喊: 「琳?!」这是惊呆了的宇智波带土和旗木卡卡西。 「玖辛奈!!」这是看到了亡妻的波风水门。 「咦?——咦??!」这是大惊失色的指着小村就也,不停拍打弟弟肩膀的千手柱间,「扉间,你看那不是……那不是!!」 「就也?」千手扉间惊讶的接上他的话。 「……就也先生?」这是神色苍白愕然的宇智波泉奈。 宇智波斑没有说话,只是抱臂冷冷的打量着情敌。 相比这边的惊喜或惊讶,另一边的气氛就要险恶多了。 「鬼舞辻无惨??!」 刀剑出鞘声中,不死川实弥和他弟弟、胡蝶姐妹、炼狱父子满脸惊怒,牢牢护住产屋敷耀哉,悲鸣屿行冥也如临大敌,「注视」着通透世界中似曾相识的敌人:「居然连上弦之壹都……」 「罪恶之鬼,也有资格观看瑛二大人的生平吗?」重新拥有了肉.身的继国缘一眉头轻蹙,右手轻轻搭在腰间的刀柄上。 被他看得浑身僵硬的无惨和黑死牟:「……」 「嚯,这可真是热闹啊。」森鸥外饶有兴趣的摸着下巴,「看来这里的人都和瑛二君有着深刻的羁绊呢,夏目老师。」 「那个不孝的臭小子,居然瞒了我这么多事……」夏目漱石沉着脸敲了下拐杖。 「喂喂——不知姓名的观影小姐——这里有忘记扔出去的黑狐狸一只,和黑漆漆的臭蛞蝓一只哦——」 太宰治两手放在嘴边,拉长了声音不情不愿的喊着。 中原中也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闭嘴,白痴太宰!」 「甚、甚尔先生,还有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养大了惠的伏黑遥下意识靠近熟悉的人,诧异的看着自己所处的逼真幻境,和不远处蹦蹦跳跳的蓝毛崽,「那个是……哥哥?是哥哥吗?」 「唉……」重要的亲友都在身边的降谷零还算冷静,此刻顶多只是头疼的扶额,「虽说已经少了很多人,但情况还是太乱了啊,连小瑛二的心声都听不清了——」 「哼。」银色长髮的男人在他侧后方冷哼。 「——琴酒!!」 金毛警犬(bushi)一秒应激,反手就想掏枪,却被空间不准争斗的规则禁锢,只能阴沉着脸厌恶的盯着最终行动中逃脱了抓捕的杀手。 「你这人渣,到底是怎么从围剿中逃走的?!现在又躲在哪里?!」 「连琴酒都算是可以信任的人吗?」诸伏景光也拧紧了眉,「这个空间连死人都能復生,要是被琴酒将这些秘密带到外面……」 第301页 【「滋啦——!!」】 一阵尖利的电波摩擦声突然响起。 刺耳的声音让众人都不禁捂住了耳朵,原本乱成一锅粥的空间短暂安静下来,紧接着,所有人都奇妙的被空间灌输了一种意识: 观影空间为了得到记忆而復活死者,并且开通了植物的灵智,因为这样就可以听取万物之声。 但是,它的目的也仅仅只是提取记忆而已。 被復活之人该不该继续存活,他们生前的罪行该如何审判,接下来的命运又将何去何从……这些都不是观影空间会负责的事情。 ——千手瑛二本人的意愿,才是决定一切的标准。 与此同时,原本对情况并不了解的少部分人,也被灌输了「只要观看影片就能明白一切」的概念。 「……既然如此,那么想必、瑛二大人会做出决断。」 继国缘一最先开口,将手从刀柄上拿了下来,平淡而悲悯的凝视着对面两只鬼,尤其是继国严胜,「万分抱歉,兄长大人,但我……将无条件听从瑛二大人的命令。」 「贊成。」小村就也微笑了一下,视线始终追随着街道上神气活现的小小身影,绿眸万分温软,「哪怕瑛二大人认为我不该继续存在也没关系……能再次看到他,我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毕竟我们现在连自己算不算『活着』都不知道呢。」 野原琳无奈的笑着,顿了顿,主动走到两个已经变成成熟男人的伙伴面前,在他们呆愣的注视下扑哧一笑: 「怎么都长得这么高了,还显得呆呆的呀,卡卡西,带土?」 「没错没错,水门也是,居然还和鸣人一样,像个爱哭的小孩子。」漩涡玖辛奈揉着丈夫和儿子的两个金脑袋,看着他们俩如出一辙的红眼眶,笑得十分开怀。 「哼……那就交给教官去判断吧。」降谷零冷哼一声,瞥了眼脸色不好看的琴酒,又幸灾乐祸起来,「不过结果猜也能猜到啊,琴酒——等着进去吧你!」 「差不多行了,降谷,别老是吵吵嚷嚷的。」松田阵平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另一只手取下自己的墨镜,两眼专注的凝视着小小瑛二。 「这话说的不错。」伏黑甚尔懒洋洋的坐下来,盯着眼前无论环境怎么变换,都始终以千手瑛二这个主角为中心、将故事呈现给他们的幻境,目光渐渐柔软,「这么难得的机会,可别浪费了啊。」 【「——水门?」】 由记忆构成的过去中,看起来完全是有血有肉的人类,一点都不像幻境的漩涡玖辛奈此时开口,疑惑的看着自己忽然扭头的恋人。 【「那个孩子。」 少年波风水门注视着小小瑛二乱蹦乱跳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眨眨眼,「他好像是和自来也老师并称三忍之一的……纲手大人家的孩子?」 「欸?那孩子就是千手一族的小少爷吗?」少女玖辛奈惊奇的睁大眼睛,顺着少年水门的视线,盯住小蓝毛的背影一顿勐瞧,「听说是个小天才呢……」 「——阿嚏!」 前方,身高还不及桌腿的五短身材蓝毛崽应声打了个大喷嚏,头顶的呆毛晃了晃,抬手揉了揉鼻子。 「奇怪,谁在念叨瑛二大人呀?」 一个气泡出现在他旁边,还带着奶气的声音念出里面的字,小孩自身则歪了歪脑袋,四处张望了一下,忽然机警扭头,头顶冒出大大的嘆号,露出了一双蓝盈盈、圆滚滚的大眼睛。】 这一刻,记忆体玖辛奈的心声,和在场所有人同步了—— 「好……好可爱!!!」 第135章 【「啊嘞?那个姐姐……」】 蓝毛崽子的心声再次传来,刚被萌得一脸血的众人回神,看见小男孩在与漩涡玖辛奈对视片刻后,视线下移,看向他刚刚迈过去的一道横穿了街道的黑痕。 【「结界?」 四岁的瑛二崽这样想着,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 下一秒,世界的模样陡然改变。 街道、天空、大地……没有生命的、客观存在的景物变成默片似的黑白色,一切似乎都被按下了静音键。 寂静之中,唯一还拥有颜色的男孩重新抬眼,在看到漩涡玖辛奈的瞬间,一团深红色的不详火焰取代了少女明媚的身影,在小孩眼里膨胀成巨大的妖狐形状,朝他发出了狰狞的咆哮!】 「这是……!」漩涡鸣人一下子攥紧了初次蒙面的母亲的手。 「嗯。」漩涡玖辛奈安抚的回握住他,无奈又释然的注视着过去的自己,「是九尾的查克拉……我在瑛二眼里,原来这么可怕啊?真是糟糕的初印象呢。」 「九尾的查克拉?」伏黑惠疑惑的看向纲手,「那种东西,是能用这种……忍术?直接看到的吗?」 那他爸爸还真是从小就很天才啊。 「不,这种视角并不是忍术。」纲手笑着摇了摇头,「瑛二和二爷爷……也就是你的曾曾爷爷一样,是很敏锐的感知型忍者,他们可以感知到自身附近的查克拉数量和形态,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 「这样啊。」伏黑惠悄悄看了眼面相严肃的扉间,「……很适合索敌吧,这种能力。」 千手扉间不置可否。 千手柱间拐了他一下。 千手扉间:「?」 二代目火影扭头看向自家大哥,被对方挤眉弄眼了一番才回过神,瞥了眼稍显侷促的黑髮少年。 第302页 「……咳。」严厉的曾曾爷爷轻咳一声,抱胸接话道:「确实很适合索敌。不过——」 他顿了一下,看着蓝毛崽子露出与有荣焉的笑容,「我在瑛二这么大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广的感知范围。」 「是吗……」 「——那个,扉间先生?」 正要点头的伏黑惠听到了另外的声音。 在那一刻,他分明看到眼前两位千手家的老祖宗突然打了个激灵,旁边那个扎小辫子的宇智波家的老祖宗更是浑身都僵硬了,几个人全都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只有那个宇智波斑,周身的冷气一下子更足了,脸也臭的跟什么一样。 「……?」海胆头少年感觉眼前这一幕有奇怪的既视感。 他咽了咽口水,越过眼前几人高大的肩膀,看向他们身后身材娇小的男人。 那是很像小村健也的人。 此刻,这个同样身材娇小,却拥有和小村健也完全不同的镇定气质,特别是一双翠绿的眼睛,总给人看透心灵的犀利之感的男人,在众人注视下微笑着对千手兄弟说: 「总感觉在我死掉之后,瑛二大人身上又发生了许多事啊,比如眼前这个村子,你们两位和瑛二大人突然冒出来的血缘关系,还有……」 在千手兄弟汗颜的注视下,小村就也将视线移向神色微妙的伏黑惠,眉眼微弯的、似乎只是单纯好奇的问:「这个眼睛和瑛二大人一模一样的孩子,是瑛二大人的儿子吗?」 千手柱间&扉间:不好的预感成真了! 伏黑惠:……又开始了是吗?又开始了是吧!!说过多少次你们大人的战争不要扯上孩子了!! ——话说,这又是哪位「正妻」啊?! 不,等等,他记得两位曾曾爷爷一开始,好像叫过这个人「就也」……? 【「——不要再让我听到你喊就也的名字。……这样的你,连就也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诶?」 四战的记忆突然回归,那一瞬间,伏黑惠整张脸都僵掉了,完全是条件反射的脱口而出:「替、替身原主……?」 小村就也:「……哈?」 所有人:「??!?!」 ——最怕空气突然寂静。 仿佛凝固了的气氛中,无数如虎似狼的视线「唰」地射向小村就也,而在脸色难看的男人们之中,当属宇智波斑的神情最为恐怖,几乎一瞬间就爆发出了可怕的查克拉! 局势一触即发之下,伏黑甚尔眼疾手快将懵逼的儿子拦到身后,千手柱间则大喊着「斑!!你冷静啊斑!!」的扑上去,拼命抱住老朋友的两腋,扯着嗓子叫得十分悽厉:「孩子是无辜的!!瑛二的孩子是无辜的啊!!」 「嗯……?」小村就也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慢慢扬起了犀利的眉梢。 这位拥有连瑛二都赞嘆不已的锋锐眼光,凭藉自身的头脑、处事能力和人格魅力,以异族人身份成为羽衣一族的副手,甚至获得了全族爱戴的族长夫人(划掉)干练忍者,此刻用那娇小的身躯坦然接住了情敌们「火热」的视线,还露出了一抹落落大方、淡定从容的笑容。 「情况我大概了解了。」 他有些突兀的这样说道,随后便不再提自己之前的问题,直接将视线移回了瑛二崽身上。 「继续观影吧。」 「你说继续就继续吗?!区区蝼蚁——!!」 「哎呀斑!大家都安静看着呢,不要打扰大家啊!!而且你也不忍心错过瑛二的成长瞬间吧!!」 「柱间你这白痴给我让开!我今天非要——」 「你非要什么呀!这空间里面禁止武力啊——嗷!!你为什么能锤到我qaq!!」 ……吵吵闹闹,吵吵闹闹。 被两位最强掩盖的诡异气氛中,小村就也在一道道或隐晦或刺人的视线中不动如山,冷峻的侧颜平静淡然,专注的绿眸中满满的都是千手瑛二尚且稚嫩的身影。 宇智波泉奈看着这样的他,垂在身侧的手慢慢因为复杂的心绪而攥紧,又苦笑着重新将拳头松开。 「您真是一点都没变,就也先生。」 他终于积攒够了勇气,苦涩的,声音沙哑低微的朝自己愧对的男人开口了。 从相识开始,眼前的这个人就一直是这样。除了羽衣……不,除了【瑛二】以外,没有任何人能牵动他的心绪,他在外人面前是严厉可靠却细心耐心的一族副手,唯有在瑛二面前,他才会展露柔软的内在,展示所有的不同。 他是宇智波泉奈所见过的……爱得最温柔,最无私,最不求回报的人。 在泉奈看来,不说自己的兄长斑,就连那几个「最早穿越的男人」,甚至是自诩最了解千手瑛二的旗木卡卡西,都是不及小村就也半分的。 作为怀抱着最深刻的愧疚和补偿心理、一直注视着那两人的罪人,宇智波泉奈可以足够理直气壮的说,这世间唯有小村就也,是真正思瑛二所思,想瑛二所想,是能够永远毫无异议、义无反顾的支持瑛二,追随瑛二的人。 小村就也的爱太虔诚了。在他心里,瑛二的意义凌驾于世间万物,为了瑛二,他能毫不犹豫的献上自己的梦想,生命,一切…… 如果不是这样…… 宇智波泉奈颤抖的咬住嘴唇。 第303页 ……如果、不是因为看出了羽衣瑛二重视宇智波一族,想要让宇智波、千手、羽衣三族结盟,那么、当年……早早就看穿了他是宇智波的就也,何至于到最后一刻也没去联络同伴,并为此丢掉了性命? 这个发自真心将他当作部下和后辈来爱护,直到最后也希冀着说服他忘掉仇恨,为瑛二的梦想出一份力的人,却被他这样卑鄙的傢伙……这样利用了他的信任和期望的小人……杀死了。 这一刻,想到那些时至今日也歷歷在目,日日夜夜折磨着他的景象,宇智波泉奈禁不住死死攥紧了手,只觉得小村就也扫过来的眼神像是刺目的天光,让他羞愧到无地自容。 在杀死了小村就也,让瑛二蒙受了那样的痛苦之后,他就没有一天不在悔恨。 可是他的悔恨,说到底也只是自我满足吧? 自作自受的人的痛苦,有谁会在意?他又有什么资格说自己在痛苦? 不都是、活该吗。 ——事到如今,就也先生已经被不可思议的力量復活,他这样什么都没能做到的人,已经说什么都没用了,连道歉都显得那样可笑。 ——但是……但是啊…… 「请……至少、允许我……」 无人关注的角落中,被长年的愧悔之情一刻不停的折磨,神色惨白而憔悴如死人的强大忍者,像是被压弯了嵴樑一样深深低下头颅,撕心裂肺、却又是那样气力全无的,发出了带着泣音的艰涩哽咽: 「允许我……为自己的罪孽,向您赎罪——」 「宇佐木。」 小村就也忽然打断了他。 那个名字已经许久不曾被人唤起,所以宇智波泉奈狠狠怔了一怔,才哑然的张了张嘴:「……是。」 「抬起头来,宇佐木。」小村就也似乎是嘆了口气。 宇智波泉奈的嘴唇嗫嚅了一下,没有动。 于是这次小村就也真的嘆息了一声:「真是的……那这样吧,我来问你。」 男人说着抬起手,指向面前繁华和平的木叶。 「你最后,为这个村子的建成出力了吗?」 「……」宇智波泉奈声音微弱,「应该……不,我也不知道……」 「柱间先生。」小村就也懒得听他蚊蝇一样微弱的声音,直接选择去看柱间。 千手柱间打了个激灵,不安的左右看看:「欸?这、这个我可以说吗……?会不会有帮泉奈说话的嫌疑?是不是保持中立比较好……」 「那就中立的说。」千手扉间冷哼一声,不情不愿的开口了,「这傢伙……哼,还算起了点作用吧。」 大概就是,做通了宇智波一族八成以上族人的思想工作的,那种很小的作用。 ……哼。 「这样啊。」 托瑛二的福,对这位千手二当家的性格也算非常了解的就也笑了起来。 他按住泉奈的肩膀,在对方呆愣的注视下,由衷的露出了放心下来一样的表情。 「那就足够了,宇佐木。」 男人拍了拍泉奈的脑袋,扭头看向蓝毛小孩熘熘哒哒、神气活现的样子,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抹微笑。 「别再说什么赎罪了……因为,瑛二大人很高兴啊。」 他这样说着,翠绿的眼眸中渐渐氤氲起极为动人的柔情。 「我的死打动了你,让你最终选择了帮助他实现梦想。 「——这就足够了,宇佐木。」 * 大多数人对哭成小傻子的宇智波泉奈都没什么兴趣。 他们最大的感想,只有「小村就也非常棘手!!!」——没错,三个感嘆号,少一个都不行! 不过现在观影还在继续,他们也没什么心思去进行修罗场,全部心神都放在小小瑛二身上了。 比如此刻,看起来可可爱爱的蓝毛崽子,正在向他们展示他那大到不可思议的感知范围。 ——世界突然变暗了。 【在感知到漩涡玖辛奈的查克拉后,千手瑛二的感知并没有停止,而是继续向四周扩散开来。 几乎是眨眼之间,原本还能看出轮廓和线条的世界彻底变得漆黑,以瑛二为中心,许许多多颜色不同的光团呈辐射状由内而外的亮起—— 不会凝聚查克拉的平民变成白色,一团一团挤挤挨挨的分布在平地上和楼房内;拥有查克拉的忍者变成蓝色,以明显区别于平民的敏捷,在各处迅速跳跃、移动;极少数看着就和一般人不同的光团拥有了火苗的形状,颜色是代表所精通的遁术属性的五色,五颜六色的零散分布……】 观影者们置身于这样的世界中,除了原本就是感知型忍者的千手扉间和波风水门,其他人都难掩好奇的四处张望。 这片属于瑛二的意识世界一片漆黑,但他们却奇妙的能看清自己。 他们惊异的打量着从身边慢悠悠飘过的各种光团,莫名感觉自己成了瑛二的一部分……不,应该说,观影空间的力量,在这一刻让他们变成了瑛二本身。 他们用着和瑛二相同的视野去看待事物,看到了瑛二看到的东西,感受到了瑛二习以为常的感受。 ……就好像这样就能更深刻的理解他。 少部分聪颖异常的人看了眼头顶,并没有多说什么。 【宛如俯瞰一般的视野中,没有了建筑物的阻碍,所有人类在千手瑛二的感知里都无所遁形,展示出剥去表象观看本质一般的通透世界。 第304页 然后,男孩「看」到了他想看到的。 ——一个巨大的、漩涡状的结界。 「果然是结界啊。」 视野由高空俯视图重新变为平面图,蓝毛崽子重新抬眼,看向面容恢復清晰的红髮少女,在宛如宿命一般的对视中,忽然扭头离开了。 「九尾啊……感觉还打不过哎。」 小崽子没心没肺的两手枕在脑后,熘熘哒哒的继续逛街。 脑袋上的气泡里,却是出现了狂妄到根本不像四岁小鬼的心声: 「算啦,等瑛二大人变得更强一点,再来修理不听话的狐狸叭!」】 「哇!」漩涡玖辛奈笑了起来,「这么小就好有志气啊,瑛二——」 【「在那之前,要再忍耐一下哦,漂亮的大姐姐~」】 稚嫩的心声继续响起,所说的话语让明艷的大美女狠狠一愣。 【「放心吧,瑛二大人绝对会从不自由的鸟笼里把你救出来哒!」】 「……」 漩涡玖辛奈死死抓住了纲手的手。 「纲手大人……」火红长发的大美女缓缓抬头,露出泪眼汪汪的荷包蛋眼,「让瑛二酱,娶了鸣人也没关系哦?」 波风水门&漩涡鸣人:「……你在说什么啊玖辛奈/妈妈!!!」 第136章 不提纲手是怎么干笑着敷衍吵吵闹闹的水门一家的。 前方不远处,少女玖辛奈的体内,忽然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这个查克拉的感觉……」】 邪恶的威压感传来,令所有人都精神一凛,不约而同的看向头顶的半透明幕布,见到了用来补充观影内容的影像。 【画面拉近,将漩涡玖辛奈的眼睛无限放大。透过她漆黑的瞳孔,另一个世界赫然出现: 少女不为人知的精神世界内,漆黑的巨大尾兽睁开双眼,用玖辛奈的视角看向瑛二。 「自千手柱间以来,再也没有感受过……哼!」 野兽眯起竖瞳,气势恐怖都冷哼一声,凛冽的杀意仿佛令空气都变得粘稠。 「原来如此,居然是还没长成的木遁……」 它被禁锢住的九根尾巴烦躁挥舞起来,身后的石柱被拽的发出令人心颤的声响,像是随时可能破碎。 「可恨的人类……可恨的千手!又要诞生木遁使了吗?可恨……可恨!!」】 憎恨之兽的吼声久久迴荡着。 观影空间内安静下来,那一刻,所有人都目光复杂的看着瑛二稚嫩而欢快的小小身影,从如此强大的勐兽充斥着厌恶、忌惮……甚至是惧怕的吼声中,察觉到了一种名为「命运」的东西。 【画面一转,昏暗的精神世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明媚干净的庭院,和相对而立的一大一小、一长一短两个蓝毛。 这里是千手族长大宅。此时此刻,年轻的灵化之术使用者正在指导儿子的修炼。 只不过效果…… 「哈!看瑛二大人我的「灵化之术」!」 天光之下,短手短腿的四岁小孩玉雪可爱,像模像样的岔开两腿、双手结印,大声喊出招式名。 无事发生。】 「唉……」 画面内外的加藤断同时扶额嘆息,作为过来人的加藤断还发出了小声的嘟囔,只不过之前已经说过,观影者的声音会被所有人听到,因此每个人都听清了这位温柔的父亲悄悄汗颜的话语: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接下来该不会是……」 【「出招的前缀太长了!而且没必要!你想在战场上被当成靶子吗瑛二!!」 纸门「哗啦」一声摔开,书桌前的严厉母亲发出河东狮吼,将家里两位男士吼得齐齐一颤。 「是——」扎着小揪揪的男孩垮起个小猫批脸。 「不要拉长声音!『是』就行了!!」年轻美丽又雷厉风行的女忍者暴起青筋。 「是!!」瑛二崽子挺起小胸脯大喊,突出一个求生欲极强。 纲手没好气的摔上了门,古灵精怪的蓝毛崽偷瞧了一眼,在加藤断无奈的注视下做了个鬼脸,脑袋上的气泡哼唧一声。 「妈妈这个母老虎!不就是一场修炼嘛,那么认真干什么呀!略略略~」】 「啪嗒!」 ——这是观影的纲手暴出青筋的声音。 一时间,除了干笑的加藤断以外,所有人都默默站远了些,连伏黑惠都虔诚的给自家父亲点了一根蜡。 不过纲手并没有发火。 她盯着瑛二幼崽没心没肺的笑容看了一会儿,忽然出人意料的嘆了口气。 「时间过去太久,我都要忘了。」女忍者心绪复杂的垂眸,苦涩的勾了勾唇,「在很久很久以前……这孩子是这样笑的。」 观影空间内骤然一静。 深刻了解着后来的瑛二是个多么合格的忍者的人们沉默下来,他们看看纲手,再看看不远处的小孩,心头再一次浮现出了【这是命运】的感悟。 后来的事已经证实了,他们所爱的人会成为当代最强的存在,他像九尾所忌惮的一样,能轻易压制传说中的尾兽,是个对「忍者」一词理解的比谁都要深的强者。 可是现在,他还那样小,那样天真而无忧无虑,修炼时只想着耍帅,完全没有考虑过未来的自己必须背负什么东西。 所以,这个幼小而懵懂的,连身为忍者的觉悟都还未具备的孩子,未来到底经歷了什么,才会变成他们所认识的那个无坚不摧的瑛二呢? 第305页 一片静默中,旗木卡卡西一言不发的垂下眼帘。 他沉默半晌,闭上眼睛,无声的嘆了口气。 * 沉重的气氛很快散去了。千手瑛二毕竟是个从小就招猫惹狗……不是,爱玩爱笑的孩子,只要注视着他,就很难不感到开心。 很快,众人发现自己来到了森林之中。 【四岁的千手瑛二是个闲不下来的小孩。父母知道他超越常人的潜力,给他布置了远超一般孩子承受力的训练,但千手瑛二就像永远耗不尽精力的哈士奇,哪怕短暂的累趴下了,也能很快爬起来捣蛋。 他最喜欢去的地方是森林。 死亡森林入口,蓝毛幼崽躲在一棵树后,圆滚滚的小脑袋鬼鬼祟祟的探出来转了一圈,确定周围没人,立刻缩回来脱裤子。 他本来穿着黑色的小背心和浅蓝的宽大袴裤,这是千手一族的传统打扮,却显然不适合穿进森林。 最浅显的理由:弄脏了他可能会被老妈打死。 小瑛二脑内配图:纲手怪兽在线喷火.jpg】 纲手不爽的啧了一声。 一阵低笑声在她身后响起。原本就对瑛二抱有深厚感情的人们,此刻含笑看着人小鬼大的小孩,算是深刻了解了他从小就怕自家老妈的尿性,于是人人脸上都挂着止不住的笑意。 对于幼年体的心上人,他们固然生不出对成年体那样的爱慕之情(不然也太刑了),但只是注视着他调皮的样子,他们就完全控制不住满心的怜爱。 因为他真的太可爱了!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孩儿啊!! 【可爱的蓝毛崽子脱下裤子,露出里面明显早有准备的忍者短裤。 他把母亲的心血之作郑重叠好,然后蹬上蓝色的忍者鞋,给小腿绑上绷带绑腿,就像撒欢的哈士奇幼崽一样,欢唿一声冲进了森林。 画面移动起来,一身小忍者打扮的男孩展现出奇异的、与森林的相合力,宛如血脉中就流淌着融于森林、支配森林的本能,又像是生来便受到自然的宠爱一般,惬意而从容的在危险的森林里徜徉着。 他用堪称丝滑的动作,避过了各种毒虫、毒草,盪着树藤绕开蟒蛇的尖牙,用富有节奏感的蹦跳绕开一只只扑过来的吸血虫,最后,来到了一只硕大的野狼前。 「很好,按照约定来等我了嘛,汪酱~」 还不及巨狼一条前腿高的人类幼崽落在地上,揉着小鼻头得意微笑起来,完全没有察觉到对一般人来说,他和「汪酱」之间的体格差有多么触目惊心。 ——他看起来完全能被巨狼一口吞下。 而那只巨狼显然也是这么打算的。 「呦西,看来你已经等不及了嘛!」 面对张开血盆大口的勐兽,可可爱爱的人类幼崽笑出大白牙,跃跃欲试的抬手招了招。 「来玩吧?」 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嘶——」 许多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睁睁看着巨狼沖向幼崽,已经有人焦急的想往那边沖。 然后。 【「我打——!!」 「嗷嗷!嗷嗷嗷——嗷呜……!!」 战斗光速结束了。 兇残的人类残忍幼崽哈哈大笑着,嘿咻一声从可怜的汪酱身上跳下,在汪酱控制不住的瑟缩中满意的拍拍它的头: 「呦西呦西~来,握手!」 「嗷呜呜……嗷呜……」 一只小嫩手伸了出来,巨狼的鼻子翕动着,慢慢抬起硕大的头,兽瞳中冒出狡猾的凶光。 它先讨好的舔了舔那只手,然后趁小孩不备,狞笑着张嘴就咬。 「咣当!!」 狼头入土三分。 「呀嘞呀嘞,这样可不行啊,汪酱~」 丧心病狂的人类幼崽笑容亲切,两眼弯弯的把翻白眼、血淋淋的狼头拽出来,重新伸出连红印都没有的小手: 「好~再来一次!握手!」 巨狼:「……」】 众人:「……」 降谷零默默看向诸伏景光。 全程提心弔胆,现在才终于松了口气,并露出会心微笑的景光:「?怎么了?」 「不,没什么……我就是想感嘆一句。」 金毛警犬默默抹了把脸:「那个傢伙……」 训犬天赋,果然是天生的吧?! 一声稚嫩却老成的嘆息忽然响起。 众人循声望向不远处的大树,看到一个和瑛二差不多的小身影走了出来。 纲手看着那个长相秀气的丹凤眼男孩,忽然微微一愣:「那孩子是……」 【「又在花时间做无聊的事,瑛二。」 黑髮褐眼的男孩看了眼坐姿乖巧的巨狼,和瑛二一样,没有表现出任何孩童应有的惧怕,只是丧丧的又嘆了口气。 「说过多少次了,要善待自己的才能啊……」 「早矢!」 千手瑛二眼睛一亮,把丧里丧气小男孩的嘟囔直接无视,兴高采烈的抬手挥了挥。】 伴随着他的唿喊,漂亮小男孩身边应声出现了一个说明框: 「柊早矢,孤儿,千手瑛二唯一承认的挚友。 与千手瑛二的比试结果: 49胜,49败。」 「居然能和瑛二打成平手!」明明看起来这么没干劲! 不少人都因为这个说明吃了一惊,而那个「唯一承认的挚友」的称号,就更让他们惊讶且心痒了。 第306页 在他们的印象中,瑛二虽然热情友善、喜欢交朋友,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交的朋友最后好像都和他成了……咳咳,不,什么都没有。 总之,对于这个和瑛二有着纯粹友情的男孩,他们确实非常好奇。 「说起来,怎么没在这里看到这个人?」 胡蝶忍四处张望了一下,「比哥哥还要天才的话,现在应该已经成为非常厉害的人了吧?」 注意到她询问的视线,纲手有些哑然。 大蛇丸嘶哑的笑了几声,代替老同学回答道:「令人遗憾的是,并不是所有的天才都能活到成年。」 他看着两个男孩稚嫩的身影,颇为意味深长的说:「尤其是在战争中,没有足够的背景的话,所谓的少年天才,不过是『消耗品』的代名词罢了……」 「……欸?」 胡蝶忍看着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在森林里「闯关」、汇合併比试,是瑛二和早矢一起出来玩时的保留项目。 简单聊了几句后,他们很快翻出了记录胜负的小黑板立在一边,开始了他们的第99场切磋。 千手瑛二才学了水遁,也最擅长水遁,而柊早矢,恰巧擅长最克制他的土遁。】 一时间,空间内水雾和尘土飞扬,观影者们一开始还会下意识在水流喷溅、地面颤动的时候躲闪,然而所有的忍术都直接穿透了他们,让他们愈发像是无法参与过去的幽灵,无论眼前的景象多么真实,也只能徒劳的站在一边围观。 最终,这场切磋是柊早矢胜利了。 【「唿……唿……所以我才说,你要善待自己的才能啊……」 乱七八糟的泥地上,早矢和瑛二头顶着头累瘫在地上,气喘吁吁的对他说着。 「我哪里有不善待自己的才能啊。」 瑛二已经喘匀了气,闻言不以为然的坐起来,「不是玩的很开心吗?你可别高兴的太早哦,下次我会赢的啦!」 「这不是玩,笨蛋瑛二!」 早矢皱眉瞪了他一眼,「你一直都这么随随便便的,所以我赢的才会比你多!每次都要等到输了才肯认真,等你以后上了战场该怎么办——」 「啊——烦死啦——」 蓝毛崽子捂着耳朵拉长声音,皱着脸可可爱爱的抱怨:「早矢你有时候真的很像我妈诶!」 「我只是在认真的对待生活!」早矢蹙眉反驳他。 「死正经。」 「不是死正经!是你总是浪费自己的天赋!你太傲慢了啦,瑛二!」 「有什么关系嘛,瑛二大人我已经很强了啊!」 瑛二崽子超理直气壮的大喊,连从不在自己唯一承认的对手和挚友面前使用的自称都用了出来。 「我已经能打赢大人了!虽然暂时还打不赢我爸我妈,还有那只九……嗯,总之!等我再长大一点,绝对能成为世界最强的啦!」 「你啊……」柊早矢无可奈何的扭头看他,正想说些什么,却忽然看着他的笑容,他的穿着,他生来便超出一般人水平的容貌,有些愣愣的怔住了。 「早矢?」 瑛二疑惑歪头。 「……唉。」丹凤眼男孩老成的嘆了口气,摇了摇头,咽下了刚才想说的话,「没什么啦,千手大少爷。」 「什么嘛……早矢好像老爷爷。」 「我要揍你了。」 「对不起。」】 「……微妙的能理解啊。」 伏黑甚尔这样说着,斜睨了眼五条悟——这个同样是天之骄子,生来便拥有了几乎一切的傢伙。 这傢伙,说不定能理解现在的瑛二。 「啧……不爽。」 「哈?不至于吧?」 五条家的大少爷不明所以,还以为他是在说瑛二和早矢,「他们才四岁哎?臭alpha你也太小肚鸡肠了!」 「白痴,我不是在说他们。」伏黑甚尔撇嘴。 「啊?!你这傢伙什么意思——」 「……相似的家世和出身。」伏黑惠熟练的无视了骂骂咧咧的大猫老师,已经聪明的猜到了什么,此刻的脸色有些沉重,「相似的性格大变……」 可是,五条老师的性格大变,是在经歷过被最爱的人抛下,经歷过撕心裂肺的痛苦之后。 那么,这个现在如此骄傲明媚的瑛二……将来又会经歷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秀气的黑髮男孩像是想到了什么,坐起身拍了下小瑛二的肩膀。 「我突然想起来,最近又出现了一个很厉害的傢伙哎!」 千手瑛二歪歪脑袋:「有我们厉害吗?」 「你听我说嘛!」 柊早矢神神秘秘的凑到他耳边,两个小孩子挨挨挤挤,很可爱的说悄悄话。 「我听说那个天才啊,才五岁,就从忍者学校毕业了哦!」】 旗木卡卡西眼皮一跳。 【「哎——?!」 千手瑛二惊唿一声,顿时睁大了圆眼睛。】 第137章 (二更) 【「那傢伙叫什么名字?」 好胜心极强的蓝毛幼崽开始跃跃欲试。 「旗木卡卡西。」早矢幼崽非常关注对手的姓名,闻言超级肯定的说。 「旗木卡卡西……?」 蓝毛幼崽歪了歪头,小眉头沉思的皱着,「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 「他的事整个村子都传遍啦,你没听过才奇怪吧?」柊早矢不以为意。 第307页 「是这样吗?」 小瑛二抱起短短的胳膊,冥思苦想的朝另一边歪头,「我感觉好像不是……呃,他是不是白色的头髮?」 「我不知道他的长相诶。」早矢眨了眨眼,「你认识他?」 「大概?总感觉之前就在哪里听过……」瑛二幼崽苦恼的念叨,「卡卡西……卡卡西……?」】 几步远的树荫下,男孩看不见的正主十分淡定:「嘛,毕竟你一出生我们就在一起玩了啊。」 「没错没错。」旗木朔茂提起这个还挺有感触的,「你母亲走的早,我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经常抱着你去找纲手和断救命呢,哈哈哈。」 他这两个朋友一个是医疗忍者,一个是心细如髮、母性超强的温柔男妈妈,那段时间着实帮了他不少忙。 「说起来,卡卡西婴儿时期还挺容易生病的呢。」纲手也怀念的说着,「不过瑛二出生之后,你和他一起睡了几次,很快就不生病了……可能是他把自己的皮实传染给了你吧?哈哈哈。」 被婆婆和公公(bushi)拿出婴儿时期的事情打趣了。 旗木卡卡西有点尴尬,随即却惆怅起来。 好像,就是因为他后来很少生病了,所以他父亲也不再把他「寄存」在瑛二家了…… 这就是,有得必有失吧。 悲伤。 「说到这个,卡卡西,你记不记得你很喜欢瑛二的头髮?」加藤断说着,露出了迷之姨母笑,「那时候瑛二的头髮还很短,你一拽他就疼得哭……」 旗木卡卡西:「……啊?」 几声闷笑从身后传来,其中还包含着漩涡鸣人自以为很小声的揶揄:」这么说卡卡西老师从小就超喜欢瑛二哥嘛!嘻嘻嘻……」 被戳穿的卡卡西:「……」 卡卡西觉得自己脸都红了! 「——然后瑛二就会揍哭你。」加藤断此时笑着补充,「很厉害吧?他明明比你还小一岁呢!哈哈哈!」 旗木卡卡西:「……」 旗木朔茂:「……」 「……」纲手拐了下还在发出傻爸爸笑声的老公。 不过嘛。 旗木卡卡西感受着钉在自己背后的视线,以及那里面无法掩饰的酸熘熘,这心情啊,啧啧,一下子就美上天了呢。 谁让他是瑛二真正的、唯一的幼驯染呢?这份羁绊,别人羡慕也是羡慕不来的呀~ 【回忆未果的瑛二幼崽很快放弃了追究「谁是卡卡西」。 他看了看天色,准备和小伙伴说再见。 临走之前,他忽然发现了什么,凑到早矢旁边盯着他的脖子:「咦?这是什么?」 「是怀表啦。」 黑毛幼崽拽出项鍊,打开,向瑛二展示背面的照片。 「哇!这不是你妹妹吗?」小瑛二顿时睁大眼睛,上方的幕布同时出现他眼中倒映的照片主人:一个两岁左右的可爱小女孩,眼型很像早矢,「我记得她好像是叫sa……sa……」 「是沙耶香啦。」早矢无奈提醒。 「对!是你取的名字!」瑛二打了个响指。】 「沙耶香(sayaka)?」诸伏景光忍不住重复,「还有……早矢(saya)?」 「这孩子的说明框显示他是孤儿。」松田阵平皱眉。 「用自己的名字给妹妹取名啊……」萩原研二露出不忍心的表情,询问的看向加藤断,「冒昧问一下,像这么小的孩子,该怎么生活呢?木叶有孤儿院吗?」 「……有的。」加藤断犹豫了一下,发出了一声嘆息,「不过,战争年代的孤儿非常多,即便是木叶,顶多也只能收养一部分……」 比如像早矢这样具备忍者天赋的。 这句话,加藤断并没有说出来,不过所有人都体会到了。 千手柱间忍不住扭头,看向更远处、似乎很和平的木叶,脸色不由自主地变得黯然:「战争啊……」 「看来,无论哪个时代,哪个世界,都存在自己的伤痛。」产屋敷耀哉悲哀的说道,「这个叫早矢的孩子,表现出的心智要比同龄的瑛二成熟得多……」 「因为他还要养活自己的妹妹吧。」不死川实弥沉声接道,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手紧,「那可是他唯一的……仅剩的亲人。」 「是啊,这孩子一直很努力……」加藤断不知回忆起了什么,说着说着就陷入了沉默。 没有人问他为什么沉默。 他们站在没有柊早矢存在的空间里,安静的注视着草木的记忆拼凑出的男孩。 【「为什么要把照片放在这里?」 地主家的傻儿子……不是,千手家的大少爷不解询问。 「因为我想随时都能看到沙耶香嘛。」早矢将怀表合上,很快乐的朝瑛二笑眯了眼睛,「知道吗,瑛二?只有你最宝贵、最珍惜的人,才能被放到这样的怀表里面哦!」 「哎……?」 千手瑛二眨了眨眼睛,重新看向那个小小的怀表,表情似懂非懂。】 伏黑惠唿吸一窒。 他下意识抓住胸前的怀表——在五条悟将它弄坏之后,少年取出里面的旧照片,小心的重做了一个——喉咙突然就有些发堵,眼前一片模煳。 爸爸…… 【和朋友告别之后,千手瑛二重新将两手枕在脑后,熘熘哒哒的往家里走。 「早矢,好喜欢他的妹妹啊……」 第308页 他头顶的气泡越来越大,里面有一搭没一搭的飘着心声。 「他说再过几天就要去忍者学校上学,因为想成为忍者,赚很多很多钱,让他的妹妹健康长大……」 「那我呢?」 身手敏捷的小孩跳上巨树,半蹲在粗大的枝桠上,抬头望向夕阳。 「我肯定也要成为忍者……」 「但是,我是为了什么?」 「我为了什么活着?」】 「……你才四岁啊!」 中原中也声线颤抖。 「嗯……我差不多也是这个年纪开始思考这种问题的呢。」太宰治摸了摸下巴,笑眯眯的看向中也,「只能说……哈喽,和我们不是一类人的傢伙?」 中原中也:「太宰你@#&%#……!!」 「嘘!有什么来了!」森鸥外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看向小瑛二身后。 【「扑簌簌……」 树下的灌木悄声分开,中间冒出一道巨大的黑影。 「嘀嗒……嘀嗒……」 透明的涎水从利齿中漏出,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又被狰狞的虎爪踩在脚下。 一只比刚才的巨狼还要大的勐虎缓慢步出,紧盯着低矮树桠上的男孩,兽瞳中杀机毕露。】 「瑛二!!」 焦灼的提醒声在树下响起,但背对着众人思考人生的男孩当然没有听到,仍然一动不动的望着夕阳,任由勐虎在身后张开血盆大口。 【面对傻乎乎的猎物,兇残的勐兽不再等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前扑去,眼看就要将男孩一口咬断。 「唰!!」 千钧一髮之际,锋利的刀光划破空气,一道修长的身影从树上跃下,挥舞着刀刃一击划伤了勐虎的眼睛! 「吼吼吼——!!」 勐虎吃痛,摇晃着脑袋几近发狂。 「真是不乖的坏猫咪啊。」 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来人稳稳落在瑛二背后,单手持剑凌空刺向勐兽。 「怎么?要再来玩玩儿吗?」 「——!!」 发狂的勐虎忽然僵住了。 它也不是白长这么大的体型,相反,作为能够在死亡森林里占据一席之地的灵兽,它已经具备了一部分灵智。 而现在,它的灵智告诉它—— 眼前这个手持牙籤似的武器,身高还不及它一半高的少年……非常危险。】 来人的特徵其实很容易辨认。 千手扉间看着那个黑髮灰眼的少年忍者,眉梢微微一挑:「千手?」 「这孩子长得好像桃华啊!」千手柱间兴高采烈的一拍大腿,「细长眉,白皮肤,大高个!嘿,越看越像!」 「您猜对了,爷爷。」纲手也微笑起来。 【勐虎很快落荒而逃。 少年愉快的耍了个剑花,收刀回鞘后顺手揉了把瑛二崽的蓝毛:「呦,瑛二大人,几天不见,感官这么迟钝啦?」 「你很烦耶,弘树!」瑛二崽子的深沉脸一秒破功,哇哇哇的拍掉少年的手,「我早就感知到你躲在上面,不然瑛二大人我怎么可能让那种小猫接近哇!说,你是不是又等着吓我!」 「是这样啊——」千手弘树假装没有听见后半句话,拉长声音「恍然大悟」的说着,灰蓝色的眼睛盛着满满的笑意,歪头盯着自己从小护卫大的男孩。 下一秒,他的笑容忽然变得「狰狞」,按住瑛二崽的脑袋狠狠亲了口他的脸蛋:「说了要叫我弘树哥哥啊,瑛二大人!」 「噫呀啊!!噁心死啦!!你这变态肌肤接触狂魔,不准靠近我!呸呸呸!!」 「哈哈哈哈瑛二大人真可爱啊哈哈哈哈……!」】 「……呃。」 一片诡异的寂静中,千手柱间小心翼翼的环视了四周一圈,顶着众多男人危险的眼神干笑道:「桃、桃华她的性格……好像不是这样的哈?」 「大哥别理他们。」千手扉间冷酷无情的开口,「一群饿了几个月没吃到肉,对四岁小孩都抱有占有欲的变态罢了。呵!」 饿了几个月没吃到肉·对四岁小孩都抱有占有欲·真·变态们:「……」 无,无法反驳qaq…… 【面对族兄热情到宛如煳脸金毛一般的贴贴,瑛二幼崽忍无可忍,哇哇大叫道: 「你每次出任务回来都这么发疯,到底烦不烦啊啊啊!小心我告诉桃香姐唔唔唔——??!」 「嘘!嘘!!嘘——!!」 眨眼之间,刚才还大大咧咧胡闹的少年已经满头冷汗,捂住小孩的嘴拼命嘘声,简直从头到脚写满了三个大字: 怕·老·婆。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瑛二大人?我就是太想你了嘛!这、这点小事儿,咱、咱不至于告诉桃香,不至于!啊!」 可悲的妻管严开始拼命赔罪,怂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呵。」 千手瑛二露出生动的半月眼,拿眼神斜觑他,一把把他的手拽下来:「十顿烤鱼。」 「你怎么不把我卖了呢?!」千手弘树难以置信的瞪他,「三顿!不能再多了!」 「七顿,在桃香姐面前给你说好话。」 「五顿!你不告诉桃香我欺负你,我也不告诉纲手大人你又进了森林!」 「嘁。」 一身泥点子的小狗崽被戳中死穴,撅着嘴不情不愿的踢了下树干:「那行吧。」 第309页 「唿——」 千手弘树总算松了口气,劫后余生的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一只小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 弘树疑惑低头,正好对上瑛二圆滚滚的蓝眼睛。 「教我忍术吧,弘树!」 蓝毛幼崽双手画了个大大的圆,笑容灿烂如朝阳:「要这——么厉害哒!」】 「噗哧——!」 不存在的爱之箭穿透画面内外每个人的心房。 【「瑛二大人……」 千手弘树在胸前握拳,幸福的流出宽带泪。 「没问题!只要是您的要求,赴汤蹈火我也会为您达成!!」 「那十顿烤鱼。」 「好!!……欸?」】 第138章 四岁的小孩能把十几岁的少年耍的团团转,这其中虽说有一方对另一方毫不设防的原因,但千手瑛二本人的出色头脑和……呃,卖萌能力,由此可见一斑。 简而言之就是—— 「他满身的心眼和甜言蜜语骗人的本事,是天生的吗?」 鬼舞辻无惨幽怨的自言自语,还别说,虽然他这鬼不招人喜欢,但话语的内容却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 他们眼睁睁看着千手弘树被哄的晕头晕脑的送小孩回家,又眼睁睁看着他在某狡猾小狗崽的装可怜攻势下,热血上头,挺身而出,代替他被千手族长大人骂得狗血淋头,接下来几天,还任劳任怨的陆续充当着老师、陪练、钱包、受气包…… 众人:……微妙的既视感。 不过在千手弘树毫无底线的宠溺着小孩的同时,他们也都能看出来,千手瑛二对这个少年,也具有非同寻常的依赖。 【「你通过上忍考试啦?!」 训练场内,蓝毛小孩接过上忍任命书,飞快的扫了一眼后,满脸惊喜的望向对面的少年。 「哼哼。」 千手弘树一脸「马马虎虎啦」的揉了揉鼻子,说出的话却明显不是那么回事: 「没错!我可是一次通过的哦!」 小瑛二两眼放光:「哇!」 千手弘树愈发来劲:「是木叶迄今为止最年轻的上忍哦!」 小瑛二满眼星星:「哇!!!」 可爱的小孩双眼亮如星辰,里面满满的都是族兄的倒影,大大的眼里涌动着的,是不加掩饰的喜悦,和崇拜。】 崇拜。 不死川实弥抿紧嘴唇,内心颇有些不是滋味。 他认识瑛二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厉害得万里挑一,坚强到无坚不摧。 无论是胡蝶瑛二,还是后来战场上的那个千手瑛二,他们都像是生来便那样强大耀眼一般,他们比所有人都要强,所以对一切依赖和崇拜都习以为常,他们习惯了由自己承担一切,也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应该承担一切。 他仿佛从一开始便是最强,是兄长,是师傅,是领导者,是天,是地……而在那之前,他仿佛从不曾弱小和迷茫。 但那是不可能的。没有人生下来就能顶天立地,哪怕他是千手瑛二。 所以不死川实弥从没有见过像现在这样……稚嫩的……崇拜他人的瑛二。 这样还没有找到自己的路的瑛二。 何其幸运,他能通过观影得知瑛二的过去,但与此同时,他……他们,也越来越深刻的意识到,眼前的一切,对他们来说都只是一段记忆,他们无法参与,也无法插足,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在瑛二如何成为瑛二的过程中……从来不曾出现。 ——但最起码,他们可以在看完这些之后,更深刻的了解他。 很多人默默攥紧了拳头,注视着瑛二的眼神比刚才更认真了。 【千手弘树被千手瑛二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轻咳两声,抬手揉乱了小狗崽的头髮,一脸感慨的说:「没办法,因为瑛二大人太优秀了啊。」 正奋力反抗他的手的瑛二闻言,停下动作,翘着呆毛眨巴眨巴眼睛。 「是哦,瑛二大人我就是很厉害嘛!」小孩毫不谦虚的拍拍自己。 「噗哈哈哈!」千手弘树爽朗大笑起来,一把揽住小孩的肩膀,「是啊是啊,所以身为瑛二大人的兄长,为了保护你、教导你,我必须要比现在更厉害才行!」 他说罢,一脸期待的看着瑛二,那神情,无论谁都能看出他是什么意思。 从小就八百个心眼子的千手瑛二肯定也能看懂。 他又眨巴眨巴眼睛,随后在千手弘树越来越晶晶亮的凝视下,露出了超级灿烂的笑脸。 「但我一定会超过你哒,笨、蛋、弘、树!」 最清楚族兄想听到什么的小孩一字一顿。 千手弘树:「……」 蓝毛崽子哈哈大笑着扭头就跑。 千手弘树:「…………」 训练场内安静三秒,随后响起少年悲愤无比的大吼:「千手瑛二你给我站住!!给我老老实实叫哥哥啊,混蛋小鬼!!」】 * 在场的很多人,都知道千手瑛二实际上的性格有多么自信和狂傲,不过,他不愿意叫千手弘树哥哥,却显然不是出于那样的原因。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虽然爱捉弄人的坏心眼小孩从未宣之于口,但少年在他心中的地位,无疑就是「兄长」。 ——没错,兄长。千手弘树面前的瑛二,就像是普通的四岁小孩,对优秀的哥哥满心孺慕和嚮往。他毫不掩饰自己对弘树的崇拜,能毫无负担的向少年撒娇,也能完全在少年面前展露本性,肆意耍赖,任性。 第310页 于是。 【数天后,听到没用的男朋友又一次哭诉任务金「不知怎么就花光了」的千手桃香:「……说真的,你又被瑛二大人耍了吧。」 千手弘树大惊失色:「怎么可能!瑛二大人是多纯真可爱的孩子!!」 千手桃香:「呵呵。」】 旁观的赤井秀一嘴角一抽,默默看了一眼坚信千手瑛二「纯真可爱」的少年。 赤井秀一:……微妙的即视感……第二次。 下一秒,世界的景象以他脚下的地面为圆心旋转,一阵眼花缭乱后,他和其他观影者出现在了熟悉的小身影后方,看着他一蹦一跳的前进,然后从旁观的角度,望见了刚才还作为补充内容,以主视角展现在他们眼前的弘树和桃香。 【远处的街角,灰发黑眼,正好和恋人配色颠倒的少女一脸怜爱,抬手拍了拍少年的头毛。 比她高半个头的少年满脸困惑,不过并没有介意恋人拿自己当狗狗(傻瓜?)对待,很快神秘兮兮的从身后的忍具袋里掏出了什么,在少女疑惑的注视下,攥着拳头勐地伸到她面前展开。 「锵锵!」 那是一条坠着小桃子的粉色珠子手鍊。】 欢笑声隐约从远处传来,观影者们站在男孩小小的身影后方,看着他藏身于拐角后,一双大大的圆眼睛安静睁着,里面倒映出兄长笑意温柔,替无奈浅笑的少女戴上手鍊的一幕。 【「弘树……是为了自己爱的人啊。」 似乎带着迷茫的心声气泡,像蒲公英般慢慢飘散。 等两人差不多要分别了,安静了许久的小孩才回过神来,他看着少年温柔的侧脸,突然嘻嘻一笑。 小小的身影从拐角后熘出来,故意被少年少女看见,随后一边被惊喜的千手弘树揉着脑袋,一边「天真无邪」的对千手桃香说: 「要去医院上班了嘛,小嫂嫂?」 一瞬间。 年轻稚嫩的情侣头顶冒烟,少年只知道傻笑,少女却展露出千手家女子共有的彪悍属性,面红耳赤的一拳敲上狗头: 「瑛二大人!!你是皮痒痒了想被纲手大人暴揍吗?!」 「嗷——!!好疼qaq!!」 蓝毛崽子抱头蹲下,痛的浑身颤抖。 千手弘树惊慌失措,一个箭步冲过去挡住他:「啊啊啊桃桃桃香!你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啊!而且瑛二大人又、又没说错……」 「什、什么啊,笨蛋弘树!」千手桃香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满脸通红,「别在那里说傻话了,我敢打赌,瑛二大人肯定又在敲诈你!!」 千手弘树:「哈?」 「……」 某只崽子的哭嚎停了一秒。】 观影空间内响起隐约的低笑声。 【女朋友的话当然是要相信的。 千手弘树缓缓扭头:「瑛二大人……?」 「嘘嘘、嘘……」 刚才还鬼哭狼嚎的小鬼头若无其事的站起来,吹着口哨转身欲走。 「等等!」千手桃香冷笑着一把拎起小孩后领,「跟我去找纲手大人!今天可不会再让你跑掉了!」 开玩笑!真去找瑛二克星还了得?! 瑛二小屁孩立刻挣扎起来:「不要不要不要!告家长是犯规哒桃香姐!!」 「随你怎么说!我今天非让纲手大人治治你不可,让你再欺负弘树……」 「呜哇!弘树救命啊!!」 「呃……算啦,桃香……」 「弘树你就是太心软了!所以瑛二大人才会越来越调皮!听好了,像这种小鬼头,就需要严厉的管教——」 「什么嘛,瑛二大人我才不需要管教呢!桃香姐这个母老虎!」 「母——?!」漂亮少女错愕的瞪大眼睛,简直怒髮冲冠,「你说我是母什么?!」 「略略略~母老虎发火啦~快跑呀~」 「千手瑛二!你给我站住!!」 「冷、冷冷静!桃香你冷静啊!!你想杀了瑛二大人吗——!!」 「放开我笨蛋弘树!我今天非替纲手大人教训教训这个捣蛋小鬼不可!!」 「呜啊——桃香姐杀人啦!!」 「冷静——!!!」 吵吵闹闹的小情侣和唯恐天下不乱的坏小孩乱成一团。】 站在同一条街上的观影者们安静的看着他们。 ——看着他们无法插足的,千手瑛二天真烂漫的童年。 * 之后不久,千手瑛二顺利通过了忍者学校的入学考试,成为了一名预备役小忍者。 作为从小被严密保护着的、千手族长家的少爷,千手瑛二不仅是千手一族那一年唯一入学的小孩,还是传说中的忍者之神——千手柱间的亲曾孙。这样的身份,让他从入学开始,就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多方瞩目。 无论是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还是村里的其他忍族、一般平民,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暗地里关注着他,也评估着他。 「说实话,我当时也想过瑛二会不会有压力。」 加藤断一直跟在瑛二身边,此刻忍不住看着他周围那些无处不在的异样眼神沉重开口,「但是我没想到,那时候他感受到的居然是这样……这样的……」 后面的话他有点说不上来,但纲手能明白他的意思。 毕竟,作为千手柱间的亲孙女,她也体验过这样每时每刻都被他人盯着看的生活。 第311页 她和瑛二那看似显赫的身份,带来的并不只是优质的资源和他人的欣羡。在忍者的世界里,拥有象徵「最强大」的姓氏,有着身为「最强」的先祖,有时候更意味着外人难以想像的压力,以及危险和……孤独。 这种弊端,在人际关系尚且单纯的忍者学校里就初露端倪了。其中最明显的就是:千手瑛二交不到朋友。 陌生学校的走廊上,小村就也隔着两三步的距离跟在瑛二身后,视线在他背后的双头矛族徽上停顿了一会儿,随后环视四周。 走廊两边的教室里,陆续有不少孩子注意到瑛二。他们先是提醒身边的人,随后三五成群的寂静下来,沉默的看着瑛二经过,又在他走远后自以为小声的窃窃私语。 这种气氛令人窒息,瑛二身边总是真空带一般的空白也让人揪心。 不过瑛二看起来一点都不在意。 不,说到底,这个尚且稚嫩的孩子,是不是还不明白这些都代表着什么呢? ——因为,瑛二大人其实算不上是个心思敏感的人……不,应该说在有关「感情」的事上,他一直都有些迟钝。 小村就也想到这里,忍不住露出了一抹有些无可奈何的温柔笑容。 当然,也不能说他不擅长那些就是了。问题的关键……大概还是在于「开不开窍」吧? 现在的瑛二大人,明显还只是个眼里只有自己的小小世界的孩子呢。 ——不过,另一种意义上,会出现这种状况也和性格脱不了干系吧。 降谷零这样想着,注视着蓝发小孩的眼里透出一股莫名的笑意。 从那个大号混蛋身上就能看出来,眼前这个小傢伙,骨子里大概也是存在那种与生俱来的傲慢的。 只有被他承认的傢伙,才会被他看在眼里。 所以他才不会在乎外人的眼光。 【「早矢!」 前方的一年级教室前出现了熟悉的挚友,蓝毛崽子眼睛一亮,蹦蹦跳跳的跑过去,和丹凤眼男孩笑闹着一起进了教室。 教室里的情况和外面没什么不同。 两个男孩进来后,本来吵闹的小忍者们顿时一静,之后虽然重新恢復了嘈杂,但总有各式各样的眼神投注到那两个孩子,尤其是千手瑛二身上。 他们两个的课桌边也没有人,其他同学像是和他们身处两个世界,看向他们的视线有敬畏,有好奇,也有敌意,但唯独没有亲近。 比起毫不在乎旁人的小瑛二,心智更为成熟的小早矢,显然对气氛的变化更为敏感。 他不动声色的环视了四周一圈,随后看向身边的瑛二,有些欲言又止。 然而这个没心没肺的傢伙,居然完全没察觉到自己被孤立了,也完全没有半分对自己背上那个族徽负责任的意思,一直在自得其乐的做自己的事…… 比如说,忍者理论课。 千手瑛二:「zzz……」 柊早矢:「……」 「喂!千手瑛二!!」 一声怒吼传来,讲台上的老师投出粉笔头暗器,被千手瑛二反手攥住,流着口水还击之。 一击爆头(bushi)。 柊早矢:「…………」】 几声嘆息同时响起,问题儿童的父母与劳碌命的幼驯染君同时扶额,动作与不远处的早矢崽子如出一辙。 「我都忘了,那傢伙一开始可是因为这副德行,在村里狠狠出了一次名的。」 旗木卡卡西在台上老师「你看你哪有千手一族的样子简直给初代大人抹黑……」的暴怒说教中幽幽道,「我对他『怪胎』的印象就是这么来的。」 「可恶啊,瑛二这傢伙!自己当学生的时候这么吊儿郎当,变成老师之后居然好意思对我要求那么高!」 某五条猫猫骂骂咧咧的对罚站的瑛二崽子指指点点:「这个双标怪!」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只有这点我也贊同。」不死川实弥的脸色开始发青,明显回忆起了什么不愿意回忆的事,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那个……冷血混蛋……」 降谷零也眼神飘忽,显然回忆起了自己因为肌肉拉伤而对瑛二撒娇……咳,不是,被瑛二按摩之前的日子,颇有些心有戚戚。 教室外,喜提罚站的小号魔鬼教官显然对未来学生们的控诉一无所知,他漫无目的的发了会儿呆,左右看看无人,便堂而皇之的拿出了一个忍术捲轴来看。 千手扉间看着那个封面写有「禁」字的捲轴:「……喂,小纲。」 「啊,是的,二爷爷……」纲手额头上的青筋欢快跳动着,「那是记载着您亲自列为禁术的忍术的捲轴!——这个臭小子,他是怎么从禁地里把东西偷出来的?!」 「原来他是这么学会那些术的啊!」一旁的加藤断震惊不已,「他支使影分.身做家务被我发现的时候,明明告诉我是弘树君教他的!」 千手弘树:不存在的黑锅又增加了.jpg 【虽然被老师那样说教了,但小瑛二显然是个足够合格的千手。 ——他把搜罗的家族捲轴全给柊早矢看了。】 在场几位千手:「……」 大蛇丸挑了挑眉,有些意动的向纲手感慨: 「与擅长火遁的宇智波正相反,你们千手一族向来以威力强大的水遁和土遁闻名,我听说,你们有许多独特的施术窍门和简易结印法,能使术的效果放大数倍不止……瑛二君居然愿意把这些与友人分享……呵呵,不愧是森之千手,果然豪气又慷慨啊。」 第312页 他意味深长的呵呵直笑。 本来还不懂的异世界人们:……不,这明显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吧。 纲手的嘴角抽了抽,眼不见心不烦的摆了摆手:「算了,那个傻小子也不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了。」 大蛇丸:「哦?」 他饶有兴趣的顺着老队友晦涩的目光扭头。 人群之中,一道参与过四战的人都不会陌生的娇小身影微微垂眸,避开了那些跟随纲手和大蛇丸看过来的视线。 小村健也的神色有些苍白。 他默默将凝聚着千手一族医疗忍术结晶的忍具袋往身后塞了塞,也顺便将里面那些与千手扉间同源的飞雷神苦无藏得更深。 说实话,在将千手瑛二从己生转生的阵法上推开后,小村健也从没想过自己还能有恢復意识的一天。 更别提……他现在又见到了瑛二…… ——只不过,等瑛二大人恢復了记忆,肯定不会愿意让他这样的人继续留在此世的吧。 那个人,应该只想留下…… 第四次忍界大战的罪人之一轻轻抬头。 ——与一双和自己同一高度,一模一样的绿眸,对上了视线。 那是他的先祖。 也是千手瑛二心中……唯一合格的妻子。 第139章 观影者随着稚嫩的蓝发男孩儿移动,站位随时都在发生改变,不知不觉,小村健也落在了人群之后。 他远远的望着操场上的孩子,远远的……就像小时候那样。 「——那是你?」 陌生的沉静声音传来,小村健也一惊,扭头看向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边的人。 那人有一双和他一模一样的绿眼睛,而不可思议的是,这个人并没有和空间内的绝大多数人一样,围在忍校的小豆丁们外面,去看投掷暗器的小男孩,反而将目光投注在操场的角落里。 小村健也往那边看了一眼,又像被烫到了一样移开视线,不自然的脸色中闪过自卑和恼怒的端倪。 「你在取笑我?」他生硬地质问。 那个和他非常像的人——小村就也——感到意外似的扬眉:「当然不是。」 「那你是什么意思?」健也竭力让自己听起来不要那么狼狈。 天知道,他甚至比这个和他的先祖留着相似的血的人还要年长,可打探过瑛二记忆的他,却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拥有和对方一样平静自信的气场。 因为他比这个人缺少了一样东西。 一样只能由千手瑛二给予的东西。 少了那个的他,在这个人面前,就像此刻的记忆中,那个只敢躲在角落里欣羡的望着小瑛二的自己一样,永远那么狼狈不堪,离自己憧憬的人无比遥远。 「我没有任何取笑你的意思。」 小村就也感应到自己血脉上的后辈满身竖起的尖刺,宽容的移开了比常人更目光犀利的眼睛,一向严厉的语气似乎有些温和。 「我只是……」他顿了一下,望着一通乱扔还能全部投中的小瑛二,唇边不经意间便展开了一抹微笑,「从你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叮——!」 飞掷的暗器忽然相撞,其中一个陡然偏转了方向,「哆」一声射中了老师耳边的大树。 可怜的中忍老师瞠目结舌,瞪着自己鬓边落下的髮丝,僵硬过后勐然怒髮冲冠:「餵——!!瑛二!!你想杀了我吗?!!」 「啊哈哈哈!抱歉啦老师~」 活泼可爱的小狗崽哈哈大笑,顶着一群小伙伴善意的嘲笑声蹦回队伍,在簇拥下嘻嘻哈哈地说:「我想叫它『手里剑乱七八糟投出之术』!」】 「……已经和大家打成一片了呢。」产屋敷耀哉看着一地小豆丁,露出慈祥的笑容,「瑛二果然是很有凝聚力的孩子。」 「好厉害,不愧是瑛二哥!」 漩涡鸣人激动不已,眼睛都冒出了小星星。 他幼年因为火影之子和人柱力的双重身份,也有过和瑛二之前类似的、被众人孤立的经歷,此刻看到自己崇拜的兄长(小豆丁版)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斩获羁绊,忍不住崇拜的双手握拳: 「这个交朋友的速度……呜!不愧是木叶的亲和力no.1忍者啊我说!」 「……」宇智波佐助嫌弃的斜了眼这位意外性no.1,一开口就不负自己「木叶村唯一不喜欢千手瑛二的不可爱小孩」之名,「白痴吊车尾,连这种低级的手段都看不出来吗?」 「哈?」漩涡鸣人立刻不爽起来,「什么呢,佐助!瑛二哥才不会耍手段呢!你才是在说什么傻话……」 【「耍的手段太明显啦,瑛二。」】 男孩含笑的声音让鸣人一噎,顶着宇智波佐助嘲笑的眼神不敢置信的瞪向柊早矢。 【画面一转,远离人群的树下,黑髮褐眼的男孩坐在鞦韆上读着捲轴,在身边坐下一个人时头也不抬的无奈开口。 「那个『恰好失误又轨迹奇妙』的手里剑算怎么回事啊?就算是想和大家拉近关系,也不该拿老师开玩笑吧?」 「啰嗦啊……你又开始假正经了,早矢。」 千手瑛二呈大字型躺到他旁边,懒洋洋的在草坪上「划水」,「我就不信你没有觉得无聊。」 「所以我选择每科都用最快速度拿到优秀,这样老师就会对我干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313页 同样天才的男孩不置可否,将捲轴卷上,手一甩将它扔给瑛二,「还给你。」 「这么快就看完了?」瑛二抬手接住旋转飞来的捲轴,惊讶的眨眨眼睛,忽然翻身坐起。 「放学后再比一场吧!」他跃跃欲试地说,「第一百场!我绝对会赢哒!」 「欸——要不要比呢?」小早矢晃着鞦韆,自信而游刃有余的笑着,故意假装自己很为难,「在某个人天天疯玩的时候,我可是又变强了不少哦?输得太难看的话,某个人说不定会恼羞成怒呢……」 「什么嘛!早矢你这个笨蛋,少嚣张啦!!」 千手瑛二张牙舞爪的扑过去挠他痒痒,两个小孩像毛茸茸的狗崽子一样从鞦韆滚到草地上,嘻嘻哈哈的闹成一团。】 几个女孩子双手捧脸,看着这一幕发出了快要融化一样的声音。 五条悟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又悄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感觉自己很能理解她们…… 如果,他是说如果哈!如果未来……能有这么一个可爱到爆炸的小孩,他长得很像瑛二—— 一道很不讨喜的视线忽然射来,五条悟敏感回头,一眼就对上了伏黑甚尔嘲讽的眼神,整个人瞬间炸毛,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不过说真的,我最近可能……大概……也许……确实有点懈怠?」 笑过闹过之后,千手瑛二趴在阳光下的草地上,托着下巴不确定的说着,又很快大大咧咧的挥挥手。 「不过肯定没问题的啦!我还没见过有同龄人比我们两个还厉害呢!而且交朋友真的很有意思!大家现在都很崇拜瑛二大人哦!」 「哈……还是一如既往的心大。」柊早矢枕着双手躺在他旁边,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气。】 丹凤眼男孩脸上只有和瑛二在一起时才会展露的、无忧无虑的快乐笑颜微微收敛,看着天空有些出神的低喃了句什么。 那句低喃没能被幼小的瑛二捕捉,但所有的观影者,都清楚的听到了早熟的男孩被空间放大的声音: 「世上的强者多到数也数不清…… 「当不幸降临的时候,命运从不会在乎我们厉不厉害。」 ——柊早矢是孤儿。 这一刻,不少人都回忆起了这一点。 而对于并不了解这个年仅五岁却才华横溢的孩子的他们来说,唯有一点能够确定: 孤儿并不是一开始就是孤儿的。 【「——嗯?你刚才有说什么嘛?」 蓝发男孩把脑袋探到友人上方,圆滚滚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柊早矢愣愣的看着他亮晶晶的蓝瞳,过了一会儿,忽而翘起唇角。 「我说——瑛二还是个喜欢被前唿后拥的小孩子呢。」 男孩一脸欣慰的慈母笑。 千手瑛二的表情扭曲了,被噁心的一蹦三尺高:「有没有搞错啊!我们俩一样大哎!你真当自己是我妈吗?!」 「噗哈哈哈!我没有啦!」 黑髮男孩弯起好看的丹凤眼,看着友人神气活现、毫无阴霾的灿烂笑颜,声音微微放轻: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嘛。」】 「……」 观影空间内寂静无声。 很多双眼睛复杂的注视着黑髮男孩坐起身,看着他发自内心的对千手瑛二微笑。 【「瑛二这样就很好啦。」 「啊?瑛二大人我当然是最好的啦!」 「哈哈哈,没错,像个笨蛋一样也没什么不好,让人很有亲近感!」 「……你确定你是在夸我嘛?」 「我是说真的啦。」 小早矢笑眯眯的和怀疑又不满的小瑛二对视。 「你的性格非常有感染力,可以让大家的眼神自然而然的集中到你身上,被你的快乐和强大激励。这是很适合做领导者的性格,所以,你现在这样就很好。」 「……我真的超级受不了你这副正经的样子哎。」 千手瑛二哑然片刻,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愁眉苦脸的重新盘腿坐到他身边。 「你是在说我适合做火影吗?」 他突然问。 柊早矢扭头看着他,不知是不是巧合,背负着千手之名、被好好保护着长大的天之骄子,此刻的背后刚好是家族里两位火影的岩石头像。 黑髮男孩眨眨眼睛,有些迟疑的张了张嘴巴。 「呃,虽然我的本意确实是那种程度的大人物才能和你的才能匹配……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你的脑袋也会表情严肃的出现在那里,我就总觉得有点搞笑……咳,微妙。」 「对吧!!你也这么觉得吧!!」 蓝毛崽子完全没注意到友人心虚的表情,他激动的拍着大腿,一副找到知音的样子。 「我也觉得我完全不适合当火影!啊,当然,我并不是说我想当就能当上啦,虽然凭瑛二大人我的天才程度,要当的话确实非常简单……哎呀总之!我就是不想当火影嘛!」 「嗯嗯,我懂我懂。」小早矢连连点着小脑袋,末了发出灵魂质问:「那你将来到底想做什么啊?」 「我……」 蓝发男孩脸上闪过了茫然。】 那一刻,已经知道「未来」的人们,安静地矗立在无法插足过去的虚空中,注视着尚且稚嫩的孩子看向自己小小的手,用不确定的语气呢喃: 第314页 【「我想,那应该是更加困难的……只有我才能做到的事。」】 「……」 回忆与现实中的人同时沉默着,像是同时见证了命运的车辙。 【温和的褐色眼睛凝视着怔然的男孩,良久,眼睛的主人倏然翘起唇角。 「可我已经知道我想做什么了哦。」 柊早矢笑吟吟地开口。 千手瑛二立刻看向他,睁大眼睛惊讶地问:「是什么?」 早熟的男孩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随后,在远处的老师吹哨表示下课的瞬间,他第一次像个符合他年龄的调皮小子一样,拽起瑛二就往火影岩上跑,在飞速攀高的跳跃中大笑着唿喊: 「那当然是——符合我们这种天才的——了不起的梦想!」 高空的风吹来男孩拉长的笑声,天光之下,千手瑛二蓝瞳明亮,看到才华横溢、未来可期的友人笑容灿烂,快乐的回头朝他大喊: 「我要做斩断蛮横的不幸!扭转残酷的命运!守护一切所爱之人的生命的——」】 ——声音戛然而止。 火影岩下最后的树木仰望着远去的男孩们,无法听清他们的话语,无法参与他们的青春。 第140章 木叶四季常青,村里到处都是树。 虽然在建设村子时难免砍掉了一部分,但街头巷尾还是能看到很多古树。 这些古树已经具备了自己的神智,并且,因为冥冥之中的吸引力,它们无一例外的都很关注幼小的木遁使,甚至偶尔的偶尔,能够与他心灵相通。 在瑛二单独一人的时候,或是与已逝的、无法再提供记忆的人相处的时候,又或是在座的某位自身的记忆都已经模煳的瞬间,观影者们就是依靠这些古树的视角,来见证瑛二的成长与蜕变的。 【「——那是你哥哥?」】 忍者学校外的樱花树下,观影者们与黑髮灰眼的少年站在一起,听到对面两个小豆丁中的一个对另一个说。 立刻,蓝色的小豆丁朝这边看了过来,兴高采烈的挥了挥手。 有那么一瞬间,旗木卡卡西几乎觉得他是在向自己招手——观影空间内的他们没有生理需求,对时间的感知十分迟钝,但并非看不出时光的流逝。他只觉得眼前的小瑛二一天一个模样,到现在,已经非常接近他记忆中,那个突然就携卷着明亮的色彩,闯入他的世界中的小小男孩。 不过身边的少年告诉他,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那明天见?」 「明天见啦!」 千手弘树看着蓝毛崽子和小伙伴告别,在他欢快奔过来的时候咧开嘴角,弯腰一把将小孩捞起来: 「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啊,瑛二大人!」 像辛巴一样被举高高的瑛二哈哈大笑:「你出任务之前我们才见过啦,弘树!」 「可我已经被任务绊住了整整半个月!」 黏人的弟控弘树君怨念不已,不过他没有纠结,很快眉开眼笑的将瑛二驮在肩膀上,豪情万丈的一挥手: 「呦西!看在久别重逢的份上,瑛二大人今天的一切花销都由我来买单!」 「真哒?!」 蓝毛崽子快乐大叫,抱住他的脑袋豪迈的朝前一指:「那事不宜迟!现在就去吃烤鱼吧!!」 「没问题!坐稳啦瑛二大人——」 突然间。 公鹿一样矫健敏捷的少年在起跳前僵住,扶着瑛二的手下意识按住侧腹。 他的僵硬如此明显,小小的孩子不解低头,正巧看到那张年轻帅气的脸上一闪而过的隐忍。 「……你受伤了?」 接受忍者教育的孩子瞬间意识到了问题,说着就想跳下来,「找桃香姐看过了吗?不然去找我妈妈——」 「看过了……哈哈哈,不用担心,这点小伤还用不着麻烦纲手大人。」 似乎只是眨眼间,千手弘树就恢復了正常,他笑着阻止了瑛二的动作,带着他灵巧的跃上屋顶,爽朗的笑颜豁达又豪迈。 「放心好了,明天就会痊癒的!我们一族可是拥有传说中的仙人体啊!」 千手瑛二静静地盯着他,过了一小会儿,还是跳了下来,主动牵住他的手。 不等千手弘树受宠若惊的捂着心脏大唿幸福,孩童静谧的声音已经宁静响起: 「可是仙人体只有曾爷爷才有啊。你和族里的大家一样,只是比其他忍者多了一点查克拉,力气也更大而已。」 「……」 千手弘树放下手,耍宝一样夸张的表情柔和下来,抬手揉了把小孩的头。 「我耍帅的时候就不要拆穿我了嘛,瑛二大人。」 千手瑛二没有动,他仰起脑袋看着英俊的少年,用另一只小手摸了摸他受伤的地方,像是在感受那份痛苦。 「上忍的工作,很危险?」 「这个嘛……」 千手弘树没有直接回答。他看着第一次没有对自己的摸摸头表示抗议,只是安安静静的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男孩,忍不住蹲下来将他捞进怀里,更用力的揉乱了那头蓬松的蓝毛,语气十分轻松: 「好啦,不用这么看着我。作为村里的上忍,背负着千手之名的忍者,我必须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才行啊。」 「责任?……什么样的责任?」 千手瑛二凝视着他,「承担责任,就是弘树想做的事吗?就算受伤也要坚持吗?可是你这么强,为什么还会受伤呢?」】 第315页 在所有人都未曾预料到的瞬间,名为「千手瑛二」的这个註定不平凡的灵魂,突然就展露出了他从未改变的某些特质—— 稚嫩的孩子轻易地说出了大多数成年人都不会去考虑的话,明亮清澈的蓝眼睛昭示着他看问题的角度和深度与常人是多么不同: 【「因为有人想伤害弘树吗?」 男孩犀利地指出。 「可为什么想伤害你呢?」】 「……」 寂静之中,大蛇丸低声笑了起来。 「这个时候就开始思考争斗的本质了吗?」 他意味深长的注视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旁若无人的发出愉悦的感慨和预言: 「从此刻开始,直到久远的将来,你会付出远比自己想像中更惨重的代价去寻找答案,瑛二君…… 「呵呵呵,我大体上是了解这个过程的,毕竟你的人生完美印证了那个从以前就存在的真理:伟大的思想,只会从痛苦的经歷中孕育。但我还是很好奇,好奇你那颗博爱而冷酷的心,究竟是如何诞生的……」 「闭嘴,大蛇丸!!」 纲手勐地爆发出阴沉的厉喝。 大蛇丸瞥了眼她死死攥着的拳头,识趣地哼笑一声,不再说话。 空间内的气氛无声沉重起来,很多深爱着千手瑛二的人脸色发白,却顾不上和看好戏的大蛇丸计较,只是更为专注的凝视着眼前的记忆。 【听到小小的男孩令人吃惊的问题,千手弘树并没有表示惊讶,但他也没有认真作答。 空中的荧幕忽然被分成了两半,以背影还不算宽阔的少年为分界线,一半是他和天真烂漫的男孩,一半是被挡住的无数鲜血,悲剧,尸骨,不幸。 「……这些对瑛二大人来说还太早了。」 仿佛所背负和隐瞒的人间炼狱从来不存在一样,在光下的少年毫无阴霾的露出笑容,温柔地拍了拍男孩的肩膀。 「在你面前露出忍痛的样子真是抱歉,不过不用担心哦!虽然比不上瑛二大人,但我也是族里数一数二的天才啊,偶尔受伤确实不可避免,但我是不会死掉的啦!」 「……死。」 男孩抓紧了少年的衣服。 他深蓝的眼睛打量着少年的面容,里面似乎飞快地掠过忧惧的痕迹,但至少现在,那个词离他还很遥远。他或许曾见过失去至爱的人,那可能在他优秀的记忆里留下了模煳的印象,但起码此刻,他仍然懵懵懂懂。 于是说不清心里一瞬间闪过的模煳感受是什么的男孩,很快颇有个人风格的将那抛在了一边,撇着嘴开始为另外的事情不高兴: 「为什么你们都有自己想做的事啊?你和早矢都是……这样显得我很落后诶!」 「是这样吗?」千手弘树笑了起来,他重新将男孩抱到肩膀上,一边慢悠悠的在屋顶间跳跃,一边笑着说: 「不过我觉得这没什么好着急的吧?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位置,瑛二大人只是还没找到而已。」 「不是『只是还没找到』,是『居然还没找到』啦!」 瑛二趴在他的脑袋上,郁闷的吹了吹自己的刘海。 「早矢一直在努力,比我要努力得多……虽然他没有说出来,但我知道他想快点毕业,毕竟学校也不是没有先例……可恶的卡卡西! 「总之,他想快点成为有名的忍者,接很多很多报酬高的任务,这样就能让他妹妹过得更好…… 「孤儿的补贴金还是太少啦,像我们这样胃口大一点的,根本连吃都吃不饱!而且他妹妹好像挺弱的……」 千手弘树一直耐心地听着男孩想到哪里说到哪里的童言,此刻忍不住笑了笑:「早矢君的妹妹好像还很小吧?现在就说很弱还太早了哦。」 「我认识早矢的时候也就这么大,那时候早矢就可以用土遁把我埋起来了哇!」 千手瑛二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反驳,「身为妹妹,就算没有哥哥那么厉害,至少也能用一两个土遁吧?那小鬼真的没有半点早矢的天赋……」 「噗哈哈哈。」 听着男孩不满的念叨声,高挑的少年忽然笑了起来,引来蓝毛崽子狐疑的俯视:「你笑什么?」 「啊,抱歉,我没有取笑你的意思,只是……怎么说呢……」 非单身人士弘树君揉了揉脸,忍着笑意耐心教育: 「瑛二大人,这样说话可不招女孩子喜欢哦。」 「哎?」开窍晚的小千手大为诧异,「为什么?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啊?」 「嗯……你不能把所有女孩子都和纲手大人、桃香放在一起比较啊?大多数女孩子都有另外擅长的地方……」 「为什么?」小瑛二又问了一遍,大眼睛里满是发自心底的疑惑,「人人都有自己擅长的地方啊?这和实力有什么关系吗?」 千手弘树愣了一下,随后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没错,实力和那些是没关系的!瑛二大人说得对!是我太狭隘了……哎呀,这么一看,瑛二大人还真是天生就会讨人欢心呢……」 「?」 小蓝毛疑惑的把脑袋歪过来晃过去,一脸怀疑的盯着少年,似乎察觉出他的话有些不对,却说不出具体是哪里不对。 千手弘树在这样的眼神里收敛了笑容,眼神却更为柔和。 「瑛二大人是只看重能力的人,这是很少有人能具备的器量。」 第316页 他路过一棵树时扶了一下,于是心声也浮现到空中: 「包括刚才说的那些思考……我毫不怀疑你会继续追根溯源下去,最终找到答案,并为了改变做出行动……真是了不起的格局……长远的眼光……」 「就算你这样夸我……」 小瑛二瘪了瘪嘴,完全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出色,仍然沉浸在自己的苦恼中。 「这样下去我会被早矢抛下的啦!我可不愿意那样。」 男孩忧愁的看着天空,属于孩童却被时代催生的苦恼随风飘走: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瑛二大人还没有身为忍者的觉悟呢。」 同样天赋惊人的少年慨嘆地说,下一秒又重新微笑起来,「嘛,不过这也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啊!」千手瑛二郁闷的搂着他的脑袋摇晃。 千手弘树发出开朗的笑声,他跳上高处的水箱,仰头看向男孩,脚下是堪称辽阔的风景。 「没关系的。」 他眉眼弯弯地说。 「因为,像这样的情况,你只要活下去就可以了。」 「只要活下去?」瑛二一脸狐疑,「就这么简单?」 「活下去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哦。」 千手弘树失笑,他看着男孩稚嫩的脸,和他身后像是等待他继承一样,恰巧凝视着这个方向的火影岩,眼底似乎飞快地闪过了预知到命运一样的忧郁。 但他将那些掩藏得很好,没有漏出一丝一毫,连嘴角的笑意都依旧阳光。 「你要好好的活着,出色的,快乐的,幸福的……同时,永远不要放弃思考。只要像这样活着,那么总有一天,你会找到自己的答案。」 「……这样就够了吗?」 千手瑛二蹙着眉头,似乎不甘心于只是得到这样模煳的回答。 「不要着急。」 同样拥有天才之名的少年忍俊不禁,他拍了拍小孩的膝盖,笑意豪爽的看向前方,黑髮在空中飒飒飞扬。 「瑛二大人,接下来要说的,都是我的心里话——我一直拿你当做我的亲生弟弟。在你找到自己的道路,变得比谁都要强大之前,我会拼上生命去保护你,让你毫无顾虑的向前迈进。 「相对应的,当你找到了自己的道路之后,我希望你不要怀疑自己,始终坚持下去。」 那一刻,仿佛预感到了什么的少年凝视着远方,又抬头看向尚且懵懂的孩童,灰色的眼睛无比温柔。 「我们约定了,好吗?」 「……」 千手瑛二凝视着他的眼睛。 「我不想去店里了。」 他突然揪了下少年的头髮,理直气壮的要求: 「我要吃弘树自己做的烤鱼!」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混蛋?!」 「什么嘛,弘树这个啰里八嗦的大笨蛋,说那么多瑛二大人当然记不住啦!」 「什么?!啊啊啊可恶,我第一次觉得你这小鬼好不可爱啊!!」 「啊哈哈哈哈~」 渐渐西沉的日头让笑闹的两人成为火红的剪影。 不久之后,木叶森林的河边就燃起了一丛同样火红的篝火,旁边围着一对吵吵闹闹的兄弟。】 兄弟啊。 深受触动之中,宇智波佐助忍不住偷偷去看自己的哥哥。 ……结果宇智波鼬反而在看宇智波止水。 兄控少年顿时拉下脸,偷偷瞪了眼抢走哥哥的捲毛。 这恶狠狠的一眼相继被宇智波止水和宇智波鼬发现,于是前者无辜的耸肩,后者无奈又高兴的揉了揉弟弟的炸毛。 宇智波佐助高兴了,看到这一幕的千手柱间也高兴了,他兴高采烈的回头,撞了撞宇智波斑的胳膊…… 正和泉奈相视而笑的斑:笑容瞬间消失.jpg 旁观一切的千手扉间:「……」 千手扉间面无表情的移开视线,心情毫无波动。 ——什么?你问他的大哥?那是什么玩意儿? 呵!! 一片轻松的气氛中,降谷零也似有所悟的看向诸伏景光,而后者果然正注视着前方的那对兄弟。 只是和降谷零猜测的满脸怀念不同,此时的猫眼男人脸上只有苍白。 那让降谷零愣了愣:「hiro?」 诸伏景光应声看向他,抿了抿唇,婴儿蓝的眼睛里不受控制的流露出难过。 降谷零忽然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勐地看回前方,复杂的望着在族兄面前尽情欢笑的男孩,心情突然压抑了起来。 但留给他调整的时间并不多。 像是电影的切换效果一样,短暂的黑暗后,一大一小在夕阳下烤鱼的场景已经消失不见,日头再次升起,众人眼前出现了崭新的场景。 旗木卡卡西忽然上前了一步。 他站在所有人前方,半蹲在森林边缘的银髮小孩身边,轻声对他说:「回头。」 仿佛冥冥之中自有註定,下一秒—— 【独自练习手里剑的银毛糰子听到树丛里的声音,立刻机警转身。 伴随着扑簌簌的声响,一只脏兮兮的小蓝猴冲出森林,深蓝的眼睛比星辰更明亮。 「啊哈哈哈哈!一个个的全是笨蛋汪酱,瑛二大人我怎么可能被你们抓住哇!」 他快乐的哈哈大笑着,一直看着身后向前沖,速度之快,竟直接撞倒了惊呆了的小银毛。 第317页 一阵人仰马翻后,小泥猴抱着脑袋昏头涨脑的坐起来,正好和身下满脸恼怒的男孩对上眼。 「嗯?」他茫然的眨了眨眼,「你是谁啊——」 「你这个——」戴着护额的男孩愤怒地一把将他推开,「超级——大白痴!!」 愤怒让没精打采的死鱼眼都生动起来。 千手瑛二呆了半晌,忽然用力一敲手心。 「啊!!」他指着男孩的眼睛,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旗木卡卡西!!」】 旗木卡卡西:「……」 银毛上忍在某前队友缺德的大笑声里收起笑容,看着男孩再明显不过的视线落点,逐渐咬牙切齿。 那个超级大白痴…… 到底是靠什么来辨认他的啊?! 第141章 旗木卡卡西的名字,五岁的小瑛二早就从柊早矢那里听说过,毕竟这个早早就毕业的天才,可是早矢心里的目标。 说起来,当时瑛二就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但就是想不起来这人长什么样。 不过要观影的人们来说,他能觉得耳熟就已经很厉害了,搁一般五岁小孩在时隔几年之后遇到幼年期的玩伴,别说记得名字了,能有个印象都很不容易。 可事实证明,瑛二这傢伙确实从这么小开始就很妖孽,他脑子里一直模煳的记着自己一两岁时候的那个小伙伴,所以一看见小白毛标志性的死鱼眼,他瞬间就把对方的脸和名字连起来了。 至于旗木卡卡西?这人也是一样的妖孽——他明显也是一眼就认出了瑛二,而且完全没跟人客气,不然就算一见面就被撞翻,以他的性格,也不至于直接骂人白痴。 然后被推了一把的瑛二顿时就想起来这个小伙伴有多难搞了。 【「什么嘛,你这人怎么还是这么龟毛啊!」 小泥猴满不在乎的爬起来,随便拍着身上的土,充分发挥了千手家的自来熟,就像两人间的分别从来不存在似的,对童年玩伴开朗的打着招唿:「呦!好久不见啦,卡卡西!刚才抱歉啦!」 戴着护额的男孩一下子僵硬了。】 旗木卡卡西已经在捂脸了。 当年的他自己当然察觉不出来,可如今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他自然很容易就发现,小只的自己在推了瑛二之后大概就麻爪了,给人的感觉就是他好像自觉刚才有点反应过度了,担心瑛二生气。 结果瑛二崽子完全没放在心上的样子,还反过来为撞到了他道歉…… 「呵,这一点就和某个同样被娇惯的大少爷完全不一样了。」伏黑甚尔哼笑一声,意有所指的开口。 五条悟撇了撇嘴,意外的直接承认道:「那可是瑛二啊,性格很好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难得这人居然有自知之明…… 伏黑惠等一众咒术师同时腹诽。 而面对包容心超强的蓝毛崽,树下的某只小白糰子明显也又无措又不好意思。 要是同样的事发生在他和宇智波带土身上,他们这一个傲娇怪一个倔强鬼非得吵起来不可,可惜瑛二这款友好真挚擅打直球的肉麻崽崽大概是天克他俩,总之,卡卡西糰子火速沦陷,别别扭扭的就跟人和好了,还红着耳朵不自然的关心了一下瑛二有没有摔到哪里。 小小只的傲娇白毛很可爱,然而联繫到旁边某年近三十的魔法师本人就不是那个味儿了。 「真噁心。」宇智波带土口吐恶言。 银毛上忍也没想到从旁观的视角看过去的自己会如此尴尬,此刻早就羞耻到脚趾抓地。 但他不可能在宇智波带土面前示弱,咬牙切齿地反击道:「你也就是还没出镜罢了!需要我提醒你自己小时候做过多少傻事吗?!」 宇智波带土顿时一僵,仿佛有无数黑歷史唿啸着从眼神闪过…… 「噗——」野原琳忍不住喷笑,反应过来后连忙捂住嘴,眨巴着大眼睛歉意地看着带土。 不过…… 「如果真的能通过所有人的视角来了解瑛二,那我们说不定能重温带土和瑛二的交往史……还有卡卡西的暗恋史哎?」 女孩儿双手背在身后,一脸纯良的打趣两位伙伴。 这下带土的脸直接变得五颜六色,卡卡西更是满脸生无可恋,而剩下的男人们有一个算一个,表情全都天崩地裂了。 他们可是知道千手瑛二六岁的时候会灵魂分裂的。这个空间既然允许他们在这里观影,肯定是把他们的记忆也复制了的。 ——那岂不是所有人都会看到他们和瑛二的恋爱史了?! ——而且这观影空间还带读心的!!它会把他们的心声都放出来!! 这不科学!!! 无法再保持淡定的男人们开始疯狂回忆自己和千手瑛二相处时的种种黑歷史,更有甚者,已经在神思不属的担心那些少儿不宜的部分也会被放出来…… 然而,观影空间才不管他们有没有因为这些猜想而坐立难安,一直在有条不紊的往下播。 于是旗木卡卡西就算已经在众人诡异的眼神里脑袋冒烟,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六岁的自己,用如今看来稚嫩到让他内心疯狂尖叫的遮掩手段,遮掩自己和瑛二相处时的真心…… 【「我完全没事的啦!不用在意!」 小小的蓝发男孩察觉到了白毛糰子傲娇外表下的关心,笑容灿烂的拍着小胸脯保证起来,之后就好奇的凑到了他面前观察他的护额。 第318页 「之前听别人说的时候还没有实感……卡卡西,你现在好厉害啊!」 「嘛,马马虎虎吧。」 小天才卡卡西见他确实没有介意,松了口气之下也变回了平常的样子,欲盖弥彰的调整了一下护额。 他的语气十分淡然,但成熟的大人们很容易就能听出他隐藏的得意。 换句话说,挺臭屁的。 是这个年龄的小女孩会觉得「好帅!」,但小男孩只会觉得「你丫装逼!」的那种臭屁,换只小黑堍来绝对已经炸了。 只可惜千手瑛二根本不是那种会因为这种小事炸毛的孩子。 性格超好的小千手似乎对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小伙伴的性格知之甚深,也很懂得怎么应付他,所以他直接爽朗道: 「你好臭屁哎!」】 超直白! 漩涡鸣人噗一下就笑喷了,拍着宇智波佐助的肩膀哈哈大笑:「哈哈哈小时候的卡卡西老师和佐助好像啊我说!哈哈哈哈哈!」 宇智波佐助的脸很黑:「胡说八道!」 他哪里臭屁了! 卡卡西糰子显然也这么认为。 不过前面已经说了,瑛二非常擅长对付他,所以一看傲娇仔卡瞪起了死鱼眼,从外表看不出狡猾的小蓝毛就笑嘻嘻的火速转移了话题。 【「你在这里做什么呀?我可以和你一起吗?」 「……看就知道了吧,在练习手里剑啦。」 没有小孩能拒绝千手瑛二的「我和你一起玩」。 而且小卡卡西五岁就从忍校毕业,年龄不上不下的,跟那些比他大很多的队友不大能融到一起去,还在冒傻气的同龄人他又不大看得上,自家父亲还名气大、工作忙……虽然这个年纪的小白糰子自己肯定不愿意承认,但他确实很孤独。 这世上就没有不渴望小伙伴的孩子,哪怕再早熟也一样。 所以卡卡西连刚才被说臭屁的事都不好生气了,他看了眼瑛二的笑容,不太自在的准备把手里剑收起来,嘴里「勉为其难」地说: 「既然你想和我一起……看在好久不见的份上,我就稍微陪陪你好了。」 「嗯?」千手瑛二眨巴着眼睛,疑惑地看着他把暗器收起来。 小卡卡西似乎还觉得自己很体贴,他把忍具袋放到一边,回来后主动提议道:「你想玩什么?捉迷藏还是踢罐子?」 「哎?」瑛二总算弄明白他在想什么了,小蓝毛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大大咧咧地摆摆手:「不用啦!你会觉得浪费时间吧?我陪你继续练习就好啦!」 「……你确定?」旗木家的小天才露出了很失礼的怀疑眼神,「你入学还不到两年吧……手里剑能扔出十米远了吗?」 被小看了,还是被当作一般的小孩,被居高临下的小看了。 千手瑛二歪了歪头,眼睛亮的有点让观影者们心慌。 他的嘴角翘了起来,很可爱的弯起眼睛提议:「要来切磋一下吗?」 「嘛,如果你坚持的话。」 旗木卡卡西耸了耸肩。】 「你居然还有这么狂妄的时候啊。」降谷零古怪的瞄了眼懒散甚至颓废的银毛上忍。 「……为什么要用这么同情的眼神看我,那个时候我跟他还是不分上下的!」旗木卡卡西试图为自己的天才名号正名。 「所以谁赢了?」不死川实弥只关心这个。 旗木卡卡西嘴角一抽,没好气地回答:「你们看下去不就知道了?」 在他身边,波风水门和漩涡玖辛奈不知为何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懂了对方的意思。 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接下来该不会是…… 【「先说好哦,卡卡西,如果你赢了,就奖励你做瑛二大人我的小弟!如果我赢了……」 「这算哪门子奖励啊!!」旗木卡卡西不乐意了,特别不客气地叉着腰反驳,「你不要仗着我准备对你放水就得寸进尺啊!赢是不可能让你赢的!——听好了,等我赢了之后,你……你就要……」 不想仗着自己的忍者身份「欺负人」的小白毛有点犹豫。 不过瑛二就没有这种顾虑了,他这个看起来只是想逗一逗白糰子的小坏蛋双手枕在脑后,笑眯眯地说:「瑛二大人我才不需要你放水呢!这样吧,要是我赢了你,你就把你的面罩摘下来,给我看看你现在的脸!」 「……我就知道你很好奇。」早察觉到他小心思的仔卡哼了一声,「那如果我赢了,你也要告诉我一个你的秘密。」 「哎?!你现在长什么样已经变成秘密了吗?不会是长成丑八怪了吧……」千手瑛二大吃一惊。 旗木卡卡西的额角爆出青筋:「少罗嗦!说谁长成丑八怪了啊!你到底要不要比——」 「有破绽!——我打!!」 在这一瞬间。 八百个心眼子的狡猾蓝毛崽眼睛一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就是一脚。】 嘶——!! 松田阵平顿时露出噩梦重现的表情,下意识捂住胸口退后一步。 【「太卑鄙了吧这傢伙!!」 愤怒的咆哮响彻空间,可惜白毛糰子根本来不及把这句话喊出来,反应极快的抬起双臂挡在身前,被千手瑛二重重踹在小臂上,猝不及防的踉跄一步,死鱼眼震惊的睁大。 「这个、速度和力量……?!」 第319页 来不及多想,踢出旋风踢的千手瑛二已经落在地上,转过身来露出恶劣咧开的嘴角,星辰般的明亮双眼,和身前已经合十的双手: 「水遁·水冲波!」 「什——」 惊愕万分的心声在头顶升起,在仿佛放慢的那一秒内,神色充满吃惊,却也彻底严峻下来的银髮小忍者眉心紧蹙,双手扣紧后往地上狠狠一拍:「土遁·土流壁——」 「吼——!!」 勐然间,震耳欲聋的吼声与骤然炸开的查克拉狂暴袭来。 狂风唿啸中,千手瑛二和旗木卡卡西同时变了脸色,一触即发的攻势顿时消弭无形,千手瑛二转脸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表情突然一凝。 「是那个姐姐。」 话音一落,他头也不回的沖了出去。 「啊、喂!」 旗木卡卡西朝他的背影伸出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飞快跑远。 「啧……那个笨蛋!」 天才小忍者低骂一声,咬破手指召唤出一只很小的沙皮狗,交代它赶紧去找人,然后焦急的也跟了上去。】 空间的气氛无形中紧张起来,在众人目不转睛地盯视中,眼前的场景由年幼的小卡卡西突然转换,千手瑛二的身影重新映入了他们眼中。 而除他之外,在前方的树林里,还隐隐出现了另外两个人的身影。 【「玖辛奈!振作点!!」 一片狼籍的空地中,有些狼狈的金髮少年着急的跪在红髮少女身侧,而在注意到痛苦抱头的她周身已经出现血红的查克拉之后,他头顶的气泡内出现了骇然的惊唿: 「尾兽化?!」 「簌簌……」 千手瑛二停在了遮掩身形的灌木后。 他透过树叶的缝隙,惊愕的看着少女周身缓缓浮现出的查克拉狐狸,指尖忽然颤了颤,下意识想着自己该阻止它。 随后,在某个瞬间。 小小的男孩像受到了指引一样,朝前方慢慢抬起手…… 水和土的属性在他的掌心融合再生。 他似乎看到了一株绿苗,在旁人看不见的世界里缓缓发芽。】 第142章 【在亲眼目睹九尾查克拉的那一刻,强烈的、生命被威胁的感觉刺激了瑛二的神经,让他瞬间进入了所谓「走马灯」状态—— 也就是人类在面对死亡的威胁时,大脑会本能地疯狂回忆那些可以用来保命的知识、技能的状态。 那一刻,注视着小小木遁使的植物注意到时间变慢了,它们未来的统领者脑海内出现了过去的记忆,而观影空间的大屏幕如实反映出了它们读取的内容: 「——这么说来,你的50胜里其实很有水分哎。」 某个夏日的午后,比现在更年幼一些的蓝毛崽坐在家里背阴的廊下,一边苦大仇深地盯着手里的捲轴,一边将满盘子西瓜推给友人。 「啊?你在说什么梦话?想赢我想疯了吗?」 来做客的柊早矢不客气的拿了一块红彤彤的大西瓜,闻言漂亮的丹凤眼危险眯起。 「因为你看啊,我一直在顶着劣势跟你打嘛!」 瑛二理直气壮的让他去看捲轴,上面画着查克拉五大属性的优劣关系图,土属性和水属性之间标了个单向箭头,上面赫然写着「克制」。 「怪不得你每次看起来都那么轻松!这样对我来说一点都不公平嘛!」 将捲轴随手一扔,瑛二也拿了一块西瓜开始暴风吸入,嘴里含含煳煳的「控诉」着。 当然,他明显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并不是真的有什么不满,毕竟查克拉属性这种东西是天生的,超级豁达的小千手当然不会因为这个就对朋友心生怨气——属性被克制,那变得更强就好了嘛! 柊早矢弄清了他「愤愤不平」的原因后就笑了,他没有立刻说什么,文雅的吃相和瑛二形成鲜明对比,就是速度一点都不慢,两个小崽子很快干掉了一大盘西瓜,摸着熘圆的小肚子躺在廊下纳凉。 悠闲的午后让人昏昏欲睡,半梦半醒间,瑛二听到了朋友的提议:「那瑛二,你要不要也学一下土遁?」 「啊?为什么?」瑛二睁开了快要闭上的眼睛,扭头去看早矢。 柊早矢却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看着屋檐外的天空说: 「千手一族最出名的就是水遁忍术,但你们和土属性的相性也很好,实际上,当需要选择第二种属性来提高实力时,绝大部分千手都会选择土。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就是因为我们的查克拉亲近土属性,适合施展土遁吗?」 瑛二眨了眨眼睛,有点莫名地说着,似乎从未思考过这种在他眼中理所当然的问题。 「那也是一个方面,不过最重要的原因是……」 早矢转眼看向他,深褐色的眼珠和明亮的蓝眸相对,「木遁,就是从水遁和土遁中诞生的哦?千手的大家肯定都憧憬着木遁吧。」 「哎?」千手瑛二瞬间坐起身,惊愕地看着小伙伴,「……为什么你会知道这种东西?!连我都不知道诶!!」 「难道不该是你需要反省一下自己为什么一点都不了解自己家的事吗?」 柊早矢无奈吐槽。 「这些事情你借我看的书里都有写啊。就算不提这个,木遁的原理在忍界也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第320页 「真的吗?!」 「真的啦。不止木遁,一些有名的血继限界,除了瞳术和尸骨脉那样器官或体质变化型的,基本上组成都是众所周知的……你是真不了解这些啊,真不知道你整天都呆在森林里疯玩什么,明明一出生就拥有大多数忍者羡慕都来不及的天赋和资源——」 「这样的话,那岂不是人人都能用木遁了吗?」 千手瑛二直接无视了友人惯例的老妈子式念叨,歪着脑袋提出疑问。 「唉,我就知道你在这方面根本没怎么上心过。」早矢心累的嘆了口气,坐起来敲了下他的脑袋。 「因为血脉自带的查克拉性质啦,查克拉性质。没有千手一族的血脉,其他忍者的查克拉是不可能拥有足以催生木遁的强大生命力的。 「你们全族的查克拉都带有很强的『阳』属性,这也正是你们无论感知、医疗忍术、肉.体强度、体力、恢復力,都远胜其他忍者的原因。——嘛,同时也是很多坏傢伙处心积虑想得到你们身体的原因就是了。」 「欸……?」瑛二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小小的手掌,很快蹙起了眉,「可这样也说不通啊?」 他指了下远处的火影岩,重点指了指千手柱间和千手扉间。 「外族人不行,可千手的人就多了去了,更别提还有我二曾爷爷呢,那可是最擅长研究忍术的人了,但能用木遁的还是只有曾爷爷一个啊?」 「这种程度的秘辛你居然指望我知道吗,给我自己去问你妈妈啊。」冷酷boy早矢发出吐槽。 「嘁——」瑛二一副「真没劲」的样子拉长声音,引得早矢忍不住气笑了:「不能立刻满足你的好奇心真是对不起啊。」 「唉,算啦,倒也不用特意跟我道歉。」 千手瑛二很大度的摆了摆手,在小早矢「你小子欠揍」的和善眼神里重新躺下,两腿交叠着晃了晃脚丫。 柊早矢抽了抽嘴角。 作为比一般人更加渴望力量、嚮往强大的孤儿忍者,他无论看多少次,还是受不了瑛二这副「浪费才能」,觉得自己照目前的进度继续下去就足够了的「天真」样子,忍不住一脚踹过去: 「你就一点都不好奇也不嚮往吗?瑛二,那可是木遁啊!」 丹凤眼男孩恨铁不成钢,「别躺着了!我教你土遁,你快起来研究一下!身为初代大人的直系血亲,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真的能觉醒!」 「欸——」 「『欸』什么『欸』!快起来!!」 最明白世界有多残酷的男孩背对天光,揪起自己没心没肺的友人的领子,瞪视着他的双眸中充斥着不满和怒火,又在片刻之后,忽然飞快地闪过了一抹伤感的无奈。 「你现在确实还不用考虑这种事,瑛二。」 他松开了瑛二,在对方不解的反应中,像大人一样嘆了口气。 「可是以后呢?」 男孩扭头看向天空,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再开口时声音就变得很轻很轻。 「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就在你需要力量,却勐地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那东西的瞬间。」 ——转瞬之间,远走的思绪回归现实,时间的流速恢復正常。 密林内,千手瑛二看着在自己尝试着施展木遁的时候,突然就像感应到了什么一样,一尾巴便抽了过来的漩涡·九尾·玖辛奈,脑子里漫无边际的闪过一句话: 「啊……不然下次,还是听一下早矢的吧?」】 时间在那一刻仿若静止。 火红的查克拉狐尾如闪电般袭向男孩,杀意凛然地直取他面门。 虽然理智清楚他会没事,但观影的人们还是控制不住的提起了心,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一幕。 【角落里的灌木丛晃了晃,银髮男孩近乎狼狈的钻出来,见状不由得焦急大喊:「瑛二!!」 「轰——!!」 化作残影的尾巴如流弹般射中地面,在巨响中砸出一个大坑,一时碎石迸溅,尘土飞扬。 一抹金光闪过,金髮少年紧紧搂着瑛二,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卸下冲力,他惊魂未定地坐起身,平日温柔的表情变得严肃,注视着怀中男孩的眼神却不失关心:「你没事吧?」 千手瑛二仰脸看着他,愣了一下才点点头,被松了口气的少年伸手拦在身后。 「瑛二!」 旗木卡卡西也扑过来,先是急促喘息着上下打量了瑛二一遍,确定了他没事,脸色才倏然变得难看,仿佛下一秒就要开口喷洒毒液了。 不过他到底还是飞快冷静下来,按着瑛二的肩膀把他又往后推了推,警惕地看了看远处已经尾兽化的少女,又看向金髮少年:「波风上忍?」 「你是旗木卡卡西吧。」 波风水门头也不回地说着,背对着两个男孩掏出特质苦无。 「听好,卡卡西君,玖辛奈由我来安抚,你快带着那孩子离开这里,有余力的话,就去确认一下火影大人有没有收到我的传信,还有增援是不是已经出发了。」 他注视着玖辛奈周身躁动不安的查克拉外衣,以及她……不,它死死盯着这边的双眼,眉心慢慢蹙起。 「果然,九尾的目标是千手家的小少爷吗?难道是感应到了什么……说起来,那孩子的查克拉刚才确实变得有点不一样……」 第321页 来不及细想,一个稚嫩却相当清透的声音就传入了他耳中:「为什么九尾会失控?」 旗木卡卡西一愣,扭头看向身旁的男孩。 那时候的瑛二没有看他,而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波风水门保护着他们的背影,比对方颜色更深的眼睛非常亮,像阳光穿透了深海。 不合时宜的,尚且稚嫩的银髮小天才脑海中闪过了一句话: 「真漂亮……」】 「……」 旗木卡卡西在众多人看变态的眼神里颤抖捂脸。 「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吧,吶,卡卡西?」野原琳微笑着说。 「……虽然……呃,我对他可能确实是这样吧……但是……」 旗木卡卡西窘迫的低声咕哝着,末了话音一转,反而目光复杂的看向她,「但是,那傢伙一见钟情的对象可不是我。」 野原琳:「?」 「哼哼?那这么说,瑛二倒像是对水门一见钟情了呢。」漩涡玖辛奈打趣的拐了拐丈夫,「从那天开始他就非常粘你,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 波风水门注视着过去的自己和瑛二,脸上没有玖辛奈预想中的、属于年长者的无奈与温和,反而表情相当复杂。 「但我想,那只是因为我恰好在这·一·天,出现在了他的生命中而已。」 「嗯?什么意思?」玖辛奈有些不解。 波风水门沉默了一会儿,而这阵沉默恰好让玖辛奈回想起了一件事。 她隐约记得当年的这一天,因为九尾被水门压制后她很快陷入了昏迷,所以后续的事她完全没有记忆,但水门……好像是那时候处理后续的主要负责人之一? 波风水门确实知道那一天后来发生了什么。 他注视着截止到记忆影像所展示的这一刻,还仍然天真烂漫的蓝发小男孩,声音不受控制的低了下去。 「因为,从这一天开始,直到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 男人伤痛的垂下视线。 「……瑛二他,都无比的渴望着』强大『。」 【听到瑛二的话,波风水门看起来似乎有些意外,但他很快就选择了将真相告知这两个聪颖的小天才: 「你猜得不错,九尾会失控是有原因的。」少年的表情变得更为严肃,甚至隐含肃杀之气。 「就在不久前,有人触动了村子的防护结界,玖辛奈是跟着结界班来查看情况的。但结界班很快失去了消息,玖辛奈也用我送她的苦无传递了求援信号…… 「但实际上,直到现在,我都没有调查清楚侵入者的真面目和目的。只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木叶恐怕又会迎来战争了……」 ……战争。 冥冥之中,像是石子砸破湖面,平静的、反射着阳光的水镜碎裂开来,随着涟漪漫开一层层的黑色。 在那一刻,似乎有什么一直拦在千手瑛二面前的、安宁美好的画卷,被金髮少年渗入冷意的声音缓缓撕开,暴露出那后面始终隐藏着的,这个世界残酷的真相。 「……」 千手瑛二安静了几秒。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漩涡玖辛奈的身后,忽然问:「那些傢伙来的方向,是西面吗?」 波风水门不明所以:「是的……?」】 「骗人。」 听不出情绪的童音响彻空间。 小小的男孩望着远处升起浓烟的天空,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攥成拳。 ——那个方向,是木叶的孤儿院。 * 观影空间内的场景在倒退。 森林被甩在身后,风声在耳边唿啸,林间跳跃的蓝发男孩对其他人逐渐远去的声音充耳不闻,眼中只有远处仿佛没有尽头的前路。 气氛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压抑,曾经的欢快不再,旁观的人们都在沉默地望着那个稚嫩的背影,只觉得空气中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沉重东西在向他们压来。 【闷头冲刺的男孩忽然剎住了脚步。 他气息急促的停在一根枝桠上,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的森林,看到了即将相遇的某种危机。 随后,他左右看了看,很快三两下钻进了树冠,像变色龙一样屏息静气隐藏了起来,深蓝的眼瞳透过树叶的缝隙,静悄悄的看着下方。 一分钟后,一队没戴护额的忍者从树下经过,些微的交谈声被风吹来: 「没想到会被发现,明明木叶的目光应该已经被第一队吸引了……那么小的孩子就能有中忍的实力,不愧是盛产天才的木叶……」 「别说了,快点……汇合……」】 ——滴答。 血液滴落的声音响彻空间。 但实际上,那么小的一滴血从过路忍者的刀上滴落的声响,应该是听不见的。 那只是观影者们听到的,瑛二心里响起的声音。 大树下,不自觉和小孩一起屏息静气的降谷零皱紧眉,抬头担忧地看向瑛二。 从他的角度,恰好能看到树丛中的小小孩童死死盯着地上那滴血,连瞳孔都像针目一样缩小的一幕。 瑛二抬头看向那队忍者离开的方向。 「喂喂,他会不会傻到冲出去啊……会躲起来,就代表他还打不过那些白痴吧?」 五条悟忧心地嘀咕着。 降谷零抿紧了嘴唇,在心里小声反驳:不会的。 第322页 千手瑛二是无论何时都能分得清轻重的人,他一直非常理智—— 「唰啦!」 树丛中的男孩忽然站了起来,垂在身侧的双拳攥地紧紧的,已经用力到开始颤抖。 还说不上有多犀利,但确实已经成型的杀气缠绕在他身侧,观影者们甚至注意到他的眼睛都红了。 降谷零惊愕地看着瑛二,在那一刻忽然觉得,自己在这未曾设想过的空间里,从全新的、瑛二无从设防也无从遮掩的……堪称狡猾的角度,从尚且年幼率真的孩童身上,反而更深刻的了解了这个人。 ……原来最开始,最真实的他是这样的。 公安警察恍惚地意识到了什么。 原来,变得比谁都理智,比谁都分得清「轻重」,比谁都擅长压抑和隐藏真实情绪,就只是因为他长大了,「学会了」那些掩饰的手段而已。 ……是吗。是啊。 降谷零看向同样揪着心的诸伏景光,想起自己的曾经,现在的瑛二的未来,那个人曾为了景光做的一切,喉咙里突然像堵了一块海绵。 其实千手瑛二一直都没有变过。 ——他现在要去拯救的,是他「最好的朋友」。 所以他才比谁都明白,那个时候的自己的心情吧? 【瑛二最终还是没有追上去。 他像个雕塑一样站在原地,等那些实力强到胆敢潜入大忍村的忍者走远,才蓦地咬紧了牙关,结印分出一个影分.身,让他将又有一队侵入者的情报带回去,顺便催一催增援,自己则扭头沖向孤儿院。 柊早矢的查克拉反应还存在于那里。 ……只是,这个反应已经越来越微弱,微弱到踏入孤儿院的瞬间,瑛二竟几乎不敢上前。 但最终,他还是未曾有丝毫停顿,就神色模煳的径直穿过了满地无声无息的尸体,在最后一个拐角转弯—— 这一年,未来的忍界最强五岁零十个月,柊早矢刚满六岁。 但是,在如此幼小的年纪,世界的恶意就已经悄然锁定了他们,朝他们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斩断蛮横的不幸。 那一天明明。 ——扭转残酷的命运。 和以往完全没有两样。 ——守护一切所爱之人的、最强忍者。 有着热烈却平凡的,夕阳。 焦土之上,千手瑛二直挺挺地站立着,背对着所有人,面对着脚下……残缺的,身体。 「……你不是说了,要做这样的人吗。」 他的嘴唇微不可察的动了动。 残破的庭院里一片死寂,只有血液从男孩胸腹的大洞中流出的声响,和破风箱一般,痛苦的喘气声。 一片死寂中,没有得到回答,只得到了一个笑脸的男孩垂着头,和地上那双已经快失去焦距的眼睛对视几秒,才慢慢跪了下去,抬手拿过友人胸前的怀表,打开,将内面举到那双暖褐色的漂亮眼睛面前。 有着同样眼睛的女孩笑得灿烂。 「她在的吧。」 千手瑛二的声音如积雪般静谧。 「在你的秘密基地里。」 这句简单的话似乎代表了一切无需出口的承诺,让生命如残烛的男孩再次微笑起来,缓缓转眼看向他。 于是瑛二也明白了。 他将表盖合上,放下,手摸到身后,无声勾出一柄苦无,起身与友人对视。 血还在流。 他没有闭眼,只是像两个人无数次一起修炼时做的那样,轻轻一抬手。 「……是吗。」 鸦雀无声中,蓝发男孩嘴唇轻动,扭头从变得安静的友人身边离开。 「这就是、」 气泡平静出现,取代男孩垂下的髮丝遮掩住的表情。 「死。」 ——这就是,蛮横的不幸,残酷的命运,没能被守护之人的生命。 [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很轻的呢喃紧贴着耳根响起,千手瑛二从极为隐蔽的地窖中抱出小女孩的动作一顿,目光无声垂下,落在怀里的人眼熟至极的,因昏迷而闭上了的眼睛上。 「……你可真烦人啊。」 他一点点抱紧了友人的遗物,同样声音很轻地回答。 「都说了,以后会听你的话的啦…… 「死正经。」】 * 那一天的火烧云,像真正的火焰一样红艷烂漫。 宇智波泉奈远远跟着前方那个小小的孩子,忽然之间,他像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有些怔怔地停下了脚步。 旁边的宇智波斑投来询问的眼神。 宇智波泉奈愣了半晌,有些悲伤的低声开口: 「瑛二先生他……在自己差点被九尾杀死的时候,哪怕到了最后一刻,也并没有后悔。」 「……」 此言一出,空间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听明白了他没有说出口的后半句话,也因此更加无言地凝视着前方那个小小的背影。 在仿佛凝固了的空气中,小村就也轻轻嘆了口气,重新跟上了那个小小年纪,就开始只为他人而牵动情感的人。 「因为瑛二大人就是这样的人啊。」 他表情模煳地说。 第143章 那一天之后,事态的发展是通过几个快速变换的画面,向观影者们解释后续的: 第323页 眼熟的几个侵入者被木叶忍者抓住,一闪而过的昏暗审讯室,呈递到三代火影案前、汇报侵入者来自草之国的报告,勃然大怒的火之国大名,接连发往草之国的质问公函,火影办公室内展开的地图,以及一根明晃晃指向木叶,起始点却不是草之国,而是土之国岩隐村的猩红箭头。 事情的真相到此已经基本揭开,然而,就算这个真相只是在木叶高层之间小范围流传,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却还是在结界被破坏、孤儿院的事被公开之后,黑沉沉的盖在了木叶的头顶。 这种战争风暴来临前的压抑感极具感染力,仅仅只是几个闪回的片段,只是零散的播放出灰暗的色调、神色惶然的村民、行色匆匆的忍者,就足以让观影者们直观的感受到那股喘不上气的紧张和恐惧。 这就是忍者的世界。 来自异世界的观影者不约而同的沉默着,心情多少都有些沉重。 他们虽然也经歷过各式各样的战斗,但从未亲眼目睹,或亲身经歷过【战争】。 然而此刻,他们想必也并不知道,即将展示在他们面前的,是死伤多么惨烈、规模多么宏大的世界大战,而那残酷的漩涡中,又会蕴含多少危机和痛苦。 【战争爆发之前有一段互相试探的空窗期。 就像暴风雨前的平静,除了最前线的忍者和最高领导人外,这个时期不会有多少人知道第一场战役到底会什么时候打响。 「不过,那应该很快了。」 波风水门想。 「——哇!」 窗外忽然冒出一颗毛茸茸的蓝毛脑袋,波风水门没有吃惊,沉凝的眼神一瞬便温柔起来,抬头对上了那双探出来的圆熘熘大眼睛。 「欢迎。」金髮少年微笑起来,合上了手里半天没翻一页的书,「果然你是来找我的呢,等你很久啦,小瑛二。」 「咦?」明显抱着吓人一跳的恶作剧想法登场的蓝毛崽眨了眨眼睛,很快反应过来,谴责的大喊一声:「啊——你也是感知型吗,水门?」 「真可爱。」 波风水门笑弯了眼睛,无愧「木叶史上最受小孩欢迎火影no.1」之名,一点都没有追究他的恶作剧,或者教育小孩不能直唿前辈名字的意思,而是好脾气地点点头,十分友好地询问他:「要进来坐坐吗?」 他说着就准备起身,脑子里已经在想家里有没有什么可以用来招待小孩子的东西。 「不用啦。」 身后的男孩软乎乎的说着,语调是小孩子才会有的,尾音上扬、富有语气词的活泼。 「我对那个红头髮的大姐姐说想向你道谢,她说你最近在忙着调查那天的事,还有统计伤亡情况,所以我才来找你的。」 波风水门一愣,转身惊讶地看向他,对上他写着超乎年龄的平静的深蓝色眼睛。 「孤儿院的名册在大火里烧毁了,你可能找不齐所有孩子的名字,我是来替你补全的。」 勉强比窗台高一些的男孩看着他补充。 「……对了,玖辛奈确实说过要去千手家给差点被自己伤到的小朋友道歉来着……」 波风水门慢慢转回来,注视着男孩的目光逐渐变得悲伤。 「而这孩子知道孤儿院里所有人的名字,那岂不是说明……」 「这个我已经告诉她不用在意啦,反正你救了我嘛!谢谢你啦!」 那一天表现古怪的男孩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指了指他桌上用来记录牺牲者的名单,「我家的母老虎说一会儿会亲自登门道谢的,在那之前,我们先把这个完成吧!」 他盯着名单上的那些名字,如波风水门所想的那样轻声说: 「我的朋友就在孤儿院里,所以,我知道很多你不了解的细节。」 * 千手瑛二最终还是被波风水门温声劝进了屋里。 金髮少年给小孩倒了杯牛奶,坐在他对面静静地听他一个个说出那些不幸丧命的孩子的姓名,以及小天才[柊早矢]的最后。 那个孩子和瑛二一样大,事发时正巧和妹妹待在废弃的地窖内玩耍,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但是,在发现有敌人靠近后,他却勇敢的出面迎敌,最终为了保护其他孩子而死。 不过,除了这些瑛二告诉他的事之外,波风水门还从老师自来也那里了解到了一些其他的消息: 在死亡之前,通读千手一族土遁捲轴的柊早矢察觉到敌人所用的土遁水平高超,而且或许是觉得他这样的小孩无需设防,所以他们在他面前使用了只有岩隐村的高手才可能掌握的特殊忍术。 这个聪明的男孩将这条宝贵的情报用独特的暗号留了下来,那个暗号之后被「某个人」破译,被纲手汇报给了三代火影,让木叶从一开始就避免了被岩隐村放出的烟雾弹迷惑,看清了谁才是真正的敌人。 「——所以「某个人」就是小瑛二吗?那个暗号,想必就是他和早矢君独创的吧?」 敏锐的金髮少年在心里思量。 「可为什么要隐瞒小瑛二在这件事里的作用呢?害怕岩隐村的报復吗?但这也太牵强了。先不说岩隐村还没完全展露獠牙,就算真的开战了,以小瑛二的年纪,短时间内也不可能上前线…… [——除非纲手大人和其他上面的大人们确信,小瑛二就算留在村里,也可能遇到敌人。] 第324页 蓦地,波风水门想起了不知为何全灭的结界班,和原因不明暴走的九尾。 他忽然惊出了一身冷汗,眼神发直地盯着瑛二发起呆来。 「……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么小瑛二让自己在这件事中「隐身」的做法,就是无比正确的。 「是纲手大人和断大人对他说了什么吗?还是说,是他自己察觉到了什么……?」 「——我说完了。」 千手瑛二说出最后一个名字后停了下来,眨巴着眼睛望着对面神色恍惚的少年。 「……」水门勐地回神,深吸一口气将猜想压在心底,目光复杂地凝视着他,慢慢郑重的放下名单。 「早矢君是个名副其实的英雄。」少年认真地说着,蔚蓝的双眼中写满沉痛和严肃,「我会向三代大人提议,将他的名字刻在慰灵碑上。」】 上方的画面应声投放出慰灵碑的模样,而通过波风水门脑海里一闪而逝的想法,来自异世界的人们也瞬间了解到了它的意义: 慰灵碑是光荣之碑,上面雕刻着所有为了木叶死去的英雄的名字。重要之人的名讳能出现在上面,对生者来说是莫大的安慰。 少年时代的波风水门告诉瑛二这个消息,显然也是觉得这样多少能减弱一些蓝发男孩的悲伤。 但是。 【「好喔。那就再一次谢谢你啦。」 千手瑛二闻言笑了起来,可那为了他人的好意而由衷表达出感激的可爱笑容里,似乎并没有多少动容。 波风水门刚一意识到这一点,就听到小孩紧接着说:「不过,反正那傢伙都已经死了,所以刻不刻上去都无所谓吧。」 「……欸?」波风水门一怔。 他愣愣地望着对面的孩子,发现他直视着自己的目光极为平静,深邃而清澈的眼睛里只有令人心惊的淡然。 这证明他真的是这么想的,他真的对自己像英雄一样死去的挚友,抱有那样堪称残酷的想法。 「……小瑛二,为什么要这么说?」金髮少年艰难地发出声音。 「嗯?」 背对着窗户的蓝发男孩像是感到疑惑一样轻轻歪头,稚嫩的童音在房间里寂静迴响,语调中的理所当然有种异样的残忍。 「因为死了就是死了啊。」 蓝发男孩这么说着,头顶的气泡里出现不再微笑,不再说话,不再唿吸,连体温都慢慢变凉的「柊早矢」。 「死掉之后,早矢就不在『那里』了。」 聪颖如怪物的男孩静谧道。 「他从那具身体里消失了,就那么『咻』地一下,之后再也没回来过,只剩下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空壳。 「那个空壳什么都感觉不到,也再也不能听到我说话了。所以,就算把他的名字刻在慰灵碑上,告诉他他成了英雄,也已经……」 年幼的孩童微微低头,声音像零度的水自冰棱滴落。 「没有任何意义了吧。」 「……」 波风水门慢慢抓紧了衣服。 在他哑然的沉默中,千手瑛二很快重新抬起头,小手抱着牛奶杯朝他笑了笑,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可可爱爱的继续道: 「不过,把那个空壳用英雄之名埋起来的话,他妹妹应该就能拿到抚恤金啦,我就是为了这个才过来的。所以还是要麻烦你了哦,水门!」 「……这样啊。」 似乎过了很久,波风水门才轻轻应了一声,有些颓然似的放开了手里的衣服。 他长长地嘆了一口气,没有对男孩不容于世俗的「冷酷」评价什么,反而露出了极为黯淡的眼神。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小瑛二……不,瑛二君。」 少年抬手轻轻揉了揉男孩的头,像是在为他感到十万分的难过和怜惜一样,带着复杂的情感放轻了声音。 「你真是个了不起的孩子。」 「在本该懵懂天真的年纪,你到底要在反覆确认的自我折磨中,痛苦的醒悟多少次,才能说出「已经没有意义了」……这样彻骨冷静的话呢?」】 六岁的千手瑛二是水性很好,记性也很好的孩子。 虽然看起来年幼跳脱,但他的体力和耐性都很优秀,能在长久的闭气后重新元气满满地跃出水面;同理,虽然看起来没心没肺,可凡是犯过的错误,他记住了,就永远不会再犯。 更何况这一轮令人窒息的闭气,是那么、那么的长,让他好不容易才挣开沉重的水,重新浮出淤泥似的水面;这一次犯下的错误,是那么、那么的痛,让他捂着发疼的脚趾,再也不敢被类似的石头绊倒。 「他就这么看重这个朋友吗……」 沉默了许久的宇智波带土攥紧拳头,心情格外复杂地低喃。 寂静的观影空间里没有人回答他,但带土也不需要回答,因为同样见证到现在的他非常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 他亲眼看到了千手瑛二对朋友的「爱」。 这份爱是如此纯净、浓烈而厚重,让失去了它,并深刻理解了自己失去了它这一事实的小小孩童,仿佛一瞬间便从只有光明的美梦中醒来,宛如初步蜕变的蝶,眼里初次有了他熟悉的瑛二所具备的东西。 此时此刻,曾一度为了这份爱而发动战争的偏执者,在一切都尘埃落定许久的现在,忽然就理解了一些以往都不曾理解的东西。 第325页 宇智波带土想,千手瑛二这个人实在是可恶,居然这么小就开始不会丧气、不会逃跑、不会哭,他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他总是这样,迟钝的自己才始终对他的真实情绪无从下手? 他又想,这个观影空间比瑛二更可恶,因为它吝啬到连男孩哪怕一个独自舔舐伤口、眼神转变的瞬间都不肯展现,画面一黑一变,就又让他看到了一个崭新的、似乎什么都不曾在乎的瑛二。 ……可他真的「不曾在乎」吗? 突然的哽咽漫上喉头,宇智波带土紧紧咬住嘴唇,垂在身侧的拳头微微颤抖。 现在,此刻,从三十二岁的宇智波带土的角度,隔着整整二十二年的时间长河,他终于看懂了千手瑛二灿烂笑容下隐藏的阴影,看懂了他从不向后看的理由,一次都不给死人扫墓的清醒。 ——正因为比谁都在乎,比谁都珍惜而小心翼翼地捧着每一份爱,所以才会在摔碎的时候,发现其中一个宝物再也拼不好,所以仅用那么一次,就会悄悄蹲到没人的角落里,安静地,坚定地,恐惧地…… 想着「再也不要打碎其他的了」。 观影空间内的很多人都知道,贯彻在千手瑛二这个男人的生命中,可以说是构成了他的最重要的一项特质,就是「只为未来战斗」。 现在他们已经明了,就是从挚友死亡的那一刻起,这个人懂得了何为生命与失去,于是从此,亡者对他来说只活在过去,他眼里最重要的永远是生者。 无情和残忍无法让他做到这一点。 只有爱可以。 虽然失去了一个宝物,但因为还有更多的珍贵之物要守护,因为比谁都深厚的爱让他比谁都恐惧失去,所以这个人来不及停下,绝对不会逃避,始终保持清醒,像神明一样坚不可摧。 ——无论多少次都是如此。 【「好啦,我该走啦!」 画面前方,达成了目的的蓝毛崽没有在意水门莫名其妙的称赞,放下喝空的牛奶杯,朝少年挥了挥手就准备离开。 波风水门还沉浸在刚才的气氛里,见状有点天然地询问:「哎?去哪里?」 「修炼。」 蓝发男孩简短地回答。 「啊……好努力呢。」金髮的天才前辈不由得感慨。 「……不。我一点都不努力哦。」 千手瑛二跳上窗台,闻言停顿了一下,回头露出模煳的微笑。 「这只是早就该做的事而已。」 他语气平静地说。 * 两个月后,岩隐村悄悄进犯火之国的奇袭部队,在边境线被「木叶白牙」旗木朔茂击杀。 事发之后,土影两天秤大野木倒打一耙,指责木叶不成后当即宣战,火土两国之间的全面战争正式爆发,周边诸国同样蠢蠢欲动,第三次忍界大战已经近在咫尺。 而在岩隐村的宣战布告在木叶传开的当天,纲手从火影宅邸开会回来,将瑛二叫进了书房。 「这是什么?」 千手族长将一张轻飘飘的纸扔在桌上,琥珀色的眼睛看不出喜怒,直视着对面眉眼肖似自己的男孩。 千手瑛二探头看了一眼,表情十分惊讶:「咦?我不是交给学校的老师了吗?为什么到了老妈你手里?」 「这是什么?」纲手又问了一遍。 「不会是格式有问题吧?不应该啊,我特意问了卡卡西的,剩下的应该就是等着考试了……」 「——砰!!」 震耳欲聋的巨响惊雷般炸开,女忍者的拳头将矮桌锤裂,伸手一把攥过男孩的衣领,怒吼声似乎能震破人的耳膜: 「我再问最后一遍,瑛二,这是什么——?!」 「……」 姿势别扭半跪在桌上的蓝发男孩缓缓抬眼,对上女人燃烧着滔天怒火的双眸。 「忍者学校提前毕业申请书。」】 窗外,观影者们安静地站着,注视着那个刚满六岁的孩子毫不相让地攥住母亲的手腕,抬眼一眨不眨地与女人对视,深海般的眼睛里满是不可动摇的坚持。 【「我现在就想上战场,妈妈。」】 第144章 【那一天,千手族长大宅里的怒吼声响了很久。 不到午餐时分,整个千手一族都知道了他们的小小少族长又惹了族长大人生气的消息。 但是这次的母子吵架和以前有所不同,纲手似乎动了真火,直接把瑛二锁进了族地尽头的仓库,还勒令所有探头探脑的族人,在「这个混帐儿子」开口认错之前,任何人都不准给他饭吃。 目睹族长大人愤怒离开的千手们面面相觑,混在人群里的黑髮少年则是蹙起眉头,隐隐担忧地看了眼没有动静的仓库。 深夜。 寂静无人的街道上,两道鬼鬼祟祟的黑影几个闪跳来到仓库前,悄悄蹲在了窗户下。 「咕咕……」 漆黑的仓库里传来奇怪的腹鸣声,两道黑影中的一个没绷住,「噗嗤」漏出一声笑。 「你居然还笑……」 稚嫩的童音幽幽传来,两道黑影——捂着嘴的千手弘树和替他捂着嘴的千手桃香——同时抬头,看向头顶抓着窗栏向下投来幽怨眼神的小蓝毛。 「太——慢——了!」千手瑛二怨念地拉长声音。 「嘘——!小声点!」 有着温柔灰发的少女放开男友,竖起手指朝小孩嘘了一声。 第326页 「这次真是异乎寻常的惨啊,瑛二大人。」千手弘树脸上笑意不减,压低了声音小声揶揄着。 瑛二没说话,只是把目光投向了千手桃香。 「真是的,你也少说两句!」 少女瞪了恋人一眼,说着打开随身带着的小布包,一层层解开后掏出饭盒打开,将满满一盒的饭糰从窗缝里递给饿狼一样直勾勾盯着她的男孩,抱怨的语气透着无奈。 「还有你,瑛二大人……说过你多少次了,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关小黑屋还饿肚子的感觉很好吗?」 「……」 往日总会在这个时候开始咋咋乎乎抱怨母亲如何如何暴力不讲理、自己如何如何没有错的男孩,这次反常的一言不发,抱着满怀的饭糰拿起一个就「啊呜」咬了一大口,肉乎乎的脸颊鼓起好大一块。 反常。太反常了。 千手桃香蹙起眉,求助地看向恋人。 千手弘树作为从小看着瑛二长大的前护卫,显然比她更了解小孩。不过他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先给恋人递了个安抚的眼神,拧开她带着的竹筒递给瑛二,看着小孩接过去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才笑着说道: 「很好喝吧?是桃香刚沖好的麦茶哦。本来我说我一个人来就足够了,结果桃香也听见了傍晚时候纲手大人的怒吼和地面的震动,担心到说什么都要亲自过来看你一眼才放——噗嗷!」 「不要说多余的话。」 少女微笑着狠狠给了男友一肘子,然后无视了他捂着肚子扒着墙嘶嘶抽冷气的耍宝反应,左右看了看,确认周围没人,这才小心翼翼站起来,就着月光仔细看着窗户里小男孩的脸,温柔的黑色杏眼里满是关切。 「被纲手大人打了吧?伤口还痛吗?给我看看。」 「……不用这么小心啦。」 小瑛二终于被族兄逗得露出了笑影,一边递出去一只手一边满不在乎地说道,「被发现也没关系,反正那个老太婆不会在乎。」 「胡说。」 千手桃香轻轻喝了他一声,掌心冒出绿光,照亮了男孩撇向一边的眼神和他的小胳膊。 她没忍住嘆了口气:「……纲手大人没有派人守在门口,就是因为早就料到会有人来照顾你。她明明这么在乎你,怎么能叫她老太婆呢?」 千手瑛二没吭声。 弘树在一边看着他的眼神,唇边的笑意慢慢隐去。 「……咦?」少女忽然发出了疑惑的声音,「被打的是这个地方吗?」 「是啊。」瑛二转回头。 「可这里没有伤啊,别说淤青了,连红肿都没有。」灰发少女怀疑地握着他的胳膊来迴转动。 「哦……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蓝毛崽挠了挠脑袋,不怎么在意地收回了胳膊,「算啦,已经不疼了,不用治疗也没关系。」 「伤口的位置怎么会记错呢?」 身为医疗忍者的少女没有轻易放过疑点,她皱紧了眉,叉着腰仔细打量着他。 「你有点奇怪哦,瑛二大人,以前还经常被我抓到不处理修炼时弄出来的小伤口,但最近我明明经常看到你在加练,但逮住你检查的时候居然什么伤都没有发现……是别人帮你治疗过了吗?还是你用了什么特效药……」 「瑛二大人。」 一阵沉默的弘树此时终于开口了,他铅灰色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瑛二,年轻俊朗的面容上神色严肃。 「你最近,在一个人研究木遁吧?」 「……欸?」千手桃香微微一惊。 「是啊。」千手瑛二一副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族里的大家不都在研究嘛,我稍微研究一下也没什么吧。」 「身体的恢復力都已经有显着改变了,还叫『稍微研究一下』吗?!」 桃香的表情严厉起来,「想用出木遁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你的年纪还太小了,根本用不了那么复杂的术!给我过来!我要给你做个详细的检查,还要报告纲手大人!」 「啊啊——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所以我才不想告诉你们嘛!!」瑛二受不了的嚷嚷起来。 千手桃香气结:「什么叫不想告诉我们!难道你打算出了事再后悔吗?!」 「这不是还没出事嘛——」 「独自研究木遁确实不对,不过,万幸瑛二大人没事,以后有我看着,不会出问题的。」 千手弘树轻轻拍了拍恋人的肩膀,在对方担忧的视线里轻轻一笑,然后说:「我今天想问的不是这个——瑛二大人。」 他头也不回地唤住悄悄往仓库深处的黑暗里退的小蓝毛,声音慢慢沉了下来,回头露出逐渐锐利的眼神。 「我趁纲手大人还没回去的时候,去族长大宅找了断大人。——你为什么要上交提前毕业申请书?」 「……什么?」千手桃香喃喃。 千手瑛二没有看他们:「……学校教的东西太无聊了。」 「那为什么不和我商量,直接自己就做了?」黑髮少年前进一步站到窗前,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以前无论什么事都会对我说,只有这次例外——为什么?」 「……」小小的男孩低头又拿起一个饭糰,直接全部塞进嘴里,两腮撑得鼓鼓的,像是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的不用回答。 窗户内外一时间安静下来,夜风凉凉的吹在少年少女的手臂上,像蒙了一层灰黑的纱。 第327页 ——直到千手弘树弯下腰,用冷静的声音撕裂夜色: 「你想去找岩忍復仇吗,瑛二大人?」 「……」 沉默。 昏暗的月光中,黑髮少年看着男孩侧对着他的稚嫩脸庞,良久,才像是无法在宠爱的孩子面前维持住冰冷的表情一般,低头髮出了沉沉的嘆息:「瑛二大人……」 「太蠢了。」 少女稍显尖利的声音忽然响起。她从没用这种声音对瑛二说过话,让男孩禁不住抬头看向她。 「太蠢了,瑛二大人。你知道那些为了仇恨,连自己的安危和他人的关心,以及周围的世界都不再在乎的人,最后会变成什么面目全非的模样吗?」 千手桃香逼近了窗户,握住窗棱用前所未有冰冷的声音说。】 三人的不远处,宇智波泉奈像是被刺中了一样抿紧嘴唇,其他经歷过真正的战争的忍者们也或多或少露出沉凝的表情。 而在千手瑛二的视角里,窗外的族姐在这一刻似乎变成了别的什么人,啰嗦还喜欢告状、却总是温柔勾起的嘴唇苍白僵硬,纤瘦的肩膀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单薄,深黑的眼睛反射着两点冰冷的月光,像两团安静燃烧着的愤怒冷焰。 但是,看着小小的男孩那双仰视着她的大眼睛,僵硬了半晌的少女最终还是泄了力,沉默着缓缓松开了攥紧的双拳。 她放柔了眼神,用近乎悲哀一样的语气对瑛二说: 【「瑛二大人,痛苦和愤怒,只会带来更多的愤怒和痛苦,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 望着少女一言不发离开的背影,千手瑛二声音很小地说。 他询问兄长一般的少年:「为什么?为什么桃香姐看起来那么伤心?」 「这个啊……」千手弘树背对着他倚在窗边的墙上,闻言垂头髮了会儿呆,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半晌才轻声说:「等她想告诉你的时候,再由她自己告诉你吧。」 瑛二安静了几秒,在夜色里蓝到发黑的眼睛慢慢转向他:「吶,弘树。」 「嗯?」盯着恋人消失方向的少年有些心不在焉地应声。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无缘无故侵入我的村子,让我的朋友变成空壳,接下来还想夺走我更多的宝物的人呢?」 「……我不知道。」】 黑髮少年抬头望天,声音在过去和现在都显得万分死寂的夜色里静谧迴响,像夏天小溪里冰凉的碎石。 【「我不知道……但是瑛二大人,木叶大概也做过一样的事。」 千手瑛二静了一下。 「为什么?」 「谁知道呢……应该是很无聊的理由吧,争夺钱和地盘,让自己看起来更厉害,要看不起自己的人闭嘴之类的。」 千手弘树含煳地回答,随后像是勐然惊醒,干笑着摆了摆手,「啊……不对不对,这只是我瞎说的,不算数。瑛二大人想弄清楚答案的话,还是不要受别人的干扰,靠自己去思考比较好。」 「……嗯,我知道了。」 小男孩音调稍高的稚嫩嗓音稍微低了下去,那似乎让千手弘树稍感不安,因为少年紧接着就扯开了话题: 「忘了说了,我也和纲手大人还有桃香一样,不同意你现在就毕业。你就别想着求我去帮我说服纲手大人了,不可能。」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你们都不同意?我也和卡卡西一样,有中忍的实力了!」千手瑛二攥紧了窗栏。 「因为旗木卡卡西君和你不一样,不会自己主动往战场上跑。」 千手弘树将手伸进窗户,轻轻一手刀噼在他脑袋上。 「……!」 小小的男孩瞪着他,勐地负气拍开他的手,气哼哼地跑到最里面的阴暗角落,背对着窗户抱膝团成团。 少年铅灰的眼睛全程安静地注视着他,眼底有温柔的笑意一闪而过,但紧随其后的,却是浓浓的担忧和哀伤。 「……还是太小了,怎么可能让你……」】 他的声音消散在蓝发男孩听不到的黑夜中,被沉默的观影者所捕捉。 而那时的千手瑛二无从得知的是,从他那里离开之后,少年很快来到了先行离开的少女家中,像是笃定对方还没睡一样,站在廊上拨弄了一下挂在屋檐的风铃。 很快,屋内亮起了灯,倒映出纤细黑影的障子门打开,千手桃香再次出现在众人视野里,漂亮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 千手弘树沉默地望着她,朝她伸出了双臂。 月光下,围篱外的柏树在墙上落下黑色的长影,年轻的恋人在无言中相拥,少女的手上紧紧握着一个相框,上面有两位永远不会再回来的大人。 那一刻,她抵着恋人的肩窝,空着的手紧紧抓着对方背上的衣服,像落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又像摔落地狱之人抓住了最后的救赎。 第145章 【那之后,千手瑛二终究还是没有向母亲认错,母子间的冷战就这样开始了。 不过纲手身为具备影级实力的三忍之一,肩上本就担着重担,在战争前夕忙碌到根本没空回家,自然也没心思搭理自己的笨蛋儿子。 于是「看管」瑛二的任务就落在了加藤断身上。 当然了,身为令他国闻风丧胆的「灵化杀手」,蓝发蓝眼的温柔父亲和瑛二这个天天闲到瞎折腾的小屁孩还是不一样的,不过大杀器毕竟要等到真正开战的时候才会被派上战场,所以比起纲手,还是加藤断留在家里的时间更多。 第328页 于是在瑛二从小黑屋里出来后的当天,宅家替纲手这位甩手掌柜族长办公的灵化杀手,背上就长出了一只毛茸茸的小号蓝毛。 「爸爸……」 千手瑛二趴在父亲背上,声音闷闷的听不太清楚。 「你当初为什么要和妈妈结婚啊?」 「这个嘛……」比起豪爽强势的妻子,性情和教育方式都更加温和的男人侧过头,笑着蹭了蹭小蓝毛郁闷的包子脸,「当然是因为妈妈是村子里……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出色的女人啊!」 「就算真是那样,妈妈也太兇了!」千手瑛二不服气地皱着小脸,「尤其是这一次!到底为什么要发那么大的火嘛!我又不是那种遇到打不过的傢伙都不会跑的傻瓜,她的反应也太夸张了!」 「……你确实是个聪明的孩子,瑛二。」 加藤断静默了一会儿,慢慢放下手里的笔,俊朗的脸上露出怀念而骄傲的微笑。 「你聪明,富有才能,骄傲却不自满,更重要的是,你拥有一颗率性,开朗,热情,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抱有真诚善意的心……」 男人将温柔的目光投注到小小的孩童身上,像嘆息一样柔声说:「知道吗?你的舅舅绳树,也是和你一样的好孩子。」】 记忆的长河之外,从这场母子争吵爆发开始就一直沉默着的纲手指尖一颤,被身侧的加藤断安慰的握住手。 【「……舅舅?」 瑛二渐渐察觉到气氛的不同寻常,他不自觉地放开男人,在对方旁边坐了下来,小脑袋转向家中灵堂的方向,脸上闪过迟疑,「我记得他好像……」 「没错。」加藤断的语气十分平静,「绳树君很早就过世了。就在第二次忍界大战里,被陷阱里的起爆符炸到尸骨无存。」 「……」千手瑛二瞳孔微颤。】 父子两个身旁,许多听到这段对话的人都目露不忍,自来也更是下意识看向院子——加藤断已经将纲手扶到了那里,两个人驻足在一丛橙色的凌霄花前,彼此互相倚靠着。 「和瓦间一样的结局……是吗,名字是『绳树』啊……」千手柱间还不知道自己曾有这样一个孙子,此刻也沉重的低声自语着。 而在屋内,过去的加藤断耐心沉静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妈妈是什么时候成为千手一族的族长的。」 蓝发男人扭头看向儿子,「当时你还感慨,说妈妈那么小就承担了这份责任,真是太厉害了。我当时没有说话,原因你大概已经明白了吧?」 千手瑛二抿紧嘴唇,过了一小会儿,才小声说:「……要是爷爷和奶奶还在,妈妈就不用这么『厉害』了。」 「就是这样。」 加藤断轻轻嘆了口气,语速愈发放缓了。 「瑛二,我希望你明白,妈妈并不是故意要对你这么凶的,她只是在害怕而已。」 他抬手摸上儿子细软的蓝发,放软了眉宇中的神色,带着担忧的声音十分柔和。 「她已经失去太多了,她害怕你也和绳树君一样,在如此幼小的年纪就早早死去,害怕你甚至还来不及长大成人,就被战争、仇恨和死亡吞噬。 「妈妈比谁都担心你,比谁都爱着你,也比谁都害怕失去你。我希望你不要怪妈妈……」 「我没有啦。」 低着头的男孩声音小小地说。 「那就好。」 加藤断忍不住露出微笑,拨开小孩的刘海露出他光洁的额头,倾身在上面亲了亲。 「答应我,瑛二,试着去理解妈妈,不要让她伤心,好吗?」 「……嗯。」千手瑛二轻轻点头,看不清表情的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像小大人一样用力嘆了口气,抬起头重新露出专属的灿烂笑颜,拍着小胸脯眉眼弯弯的大声说: 「真没办法啊!既然老爸你都这么说了,那瑛二大人我也只能答应啦!」 他神气活现地跳起来,仿佛这几天的郁闷一下子一扫而空似的,活力满满地宣布道:「就从今天开始吧!从今天开始,我绝不会再让妈妈伤心!——这是男人之间的约定哒!」 「哈哈哈好,这是男人之间的约定!」】 一大一小两个蓝毛的大笑声响亮到庭院里也听得见,纲手透过窗户看着那两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忍不住咬住嘴唇,别开头藏起自己发红的眼圈:「你们两个人……真是……」 加藤断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温情的气氛缠绕在两人之间,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过。 「你们夫妇两个,未免也放心的太早了吧?」 嘶哑含笑的声音忽然传入耳中,纲手和加藤断惊讶转头,看到大蛇丸不知从什么地方慢悠悠地晃过来。 「大蛇丸?你这半天去哪了?」纲手不解地问。 大蛇丸神秘地笑着,不着痕迹地绕开这个问题,继续道:「瑛二君从小就很狡猾,断,就算他现在答应了你不再让纲手伤心,但这可不代表他打消了主意啊。」 「以那傢伙的性格,一条路走不通,确实会想方设法的寻找另一条路来达成目的。」 千手扉间哼笑着表示了贊同,冷峻的红眸看着眼前再次变幻的景象,里面露出了不出所料的神色。 【几天后,千手聚居地外围。 望着一看到自己就露出警惕表情的黑髮少年,千手瑛二不满的撇了撇嘴,走上前拽住他的衣角:「我不会求你带上我的,放心啦,笨蛋弘树。」 第329页 千手弘树闻言大大地松了口气,捂着心口假装抹泪:「唿——太好了!要是瑛二大人真的露出可爱的笑容,甜甜地对我说『弘树哥哥拜託你~』,那我说不定真的会动摇。」 「……」 往常总会在这个时候不可爱地露出嫌弃表情的男孩,这次反常的一言不发,甚至愈发捏紧了他的衣角。 「弘树。」千手瑛二的声音静静地,「你不要死啊。」 「……」 千手弘树的表情蓦地柔软下来。 「我不会死的,瑛二大人。」他蹲下来勾住男孩的手指,在两人面前晃了晃,「我还没有娶到桃香,没有看着瑛二大人实现我们的约定,所以我绝对不会死的。」 「绝对?」千手瑛二看着他的眼睛里亮起光。 「绝对。」英俊的少年露出大大的笑,用另一只手揉乱了他的头髮,朗声大笑道: 「好啦,别担心啦!战场可是非常锻鍊人的,托纲手大人的福,我要去的还是有朔茂大人在的地方,这次可以好好向他请教刀术了!等我回来就会变得超级厉害了哦!」 「朔茂?」瑛二没有打掉他的手,只是眨了眨眼睛。 「没错,旗木朔茂先生。」弘树说着站起身,笑嘻嘻的又多揉了几下他的脑袋,「怎么,你不知道吗?他就是那个小天才卡卡西君的父亲啊!你最近不是刚和人家成了朋友吗?」 「……啊!」千手瑛二恍然大悟,「所以,原来那个什么白牙就是卡卡西整天挂在嘴边的厉害老爸哇?什么嘛,我还以为那个从没出现过的傢伙就是个人渣呢!」】 「嘶——!这、这个混帐小子……!!」 旗木·人渣老爸·朔茂在儿子的干笑声里膝盖正中一箭,颤颤巍巍的指着人怒骂。 【「没礼貌。」 千手弘树责备的轻轻敲了下小孩的头,语气里满是推崇,「朔茂大人和纲手大人、断大人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他可是超级强的!现在很多人都支持他做下一代火影呢!」】 旗木朔茂微微一颤,不自觉地攥紧拳头,低下头避开四面八方射来的视线,眼底深处漫上无处掩饰的苦涩和黯淡。 父亲…… 旗木卡卡西担忧地看着他,正犹豫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再次听到了瑛二的声音。 【「火影啊……」蓝发男孩歪了歪脑袋,直勾勾地盯着已经跑去和恋人告别的族兄,蓝眼睛亮晶晶的。 身为千手柱间的子孙,村里最正统的木叶忍者,他自然知道这个称谓代表着什么。 「所谓火影,就是村里最强的忍者。」 送别了兄长之后,小孩回到自己平时修炼的地方,脑袋上的气泡模模煳煳的念着心声,目光则没有落点的扫过眼前这片比其他地方茂盛了不少的森林,最后,聚焦于远处的某个地方。】 那个地方是…… 旗木卡卡西眯了眯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现在的瑛二,他总觉得心里有点奇怪。 但还没等他细想,瑛二就动了。 「火影是村里最强的人……也是担负着守护使命的忍者。」 小小的男孩灵活的跳跃在树丛中,心声飘飘悠悠的传到众人耳中。 「那么,在我彻底成长起来,踏上战场保护所有人之前…… 「只要先选出最优秀的火影,不就可以了吗?」 * 【旗木卡卡西在攀岩。 那是背起一只手,不做任何防护措施,在极限中逼迫自己成长的残酷攀岩,是他的父亲旗木朔茂传授给他的严肃修炼方式,卡卡西每次都会拿出十二分的认真来完成这项任务。 ——本来该是这样的。 「哦哦!看起来好厉害!我也要玩!!」 一声欢快的惊唿突然从崖底直冲云霄,七岁的小白糰子差点手一滑掉下去,手忙脚乱重新保持好平衡后立刻火冒三丈,粗着嗓子气急败坏的沖那个熟悉的声音喊: 「千手瑛二你搞什么鬼!你找死吗?!给我老实在下面待着,不准学我——」 「咦~你说话好难听欸,卡卡西!」 刚才还在崖底的声音眨眼就到了脚下,一生要强的旗木卡卡西君睁大死鱼眼,见鬼了一样低头瞪向那个在他脚边嘻嘻哈哈——重点是还和他摆着同款背手姿势——的蓝毛:「你——?!」 「嘛,虽然这点高度还不至于摔死人啦,哈哈哈!」 毫不费力追上了他的蓝毛丝毫没体会到他不敢置信的心情,嘻嘻哈哈的随口就说出了让人火冒三丈的话。】 「——噼啪!」 隔着不算短的距离,分好几拨站在崖顶、崖下、崖中间的观影者们,都能听到小白毛青筋暴起的声音。 「……真有精神啊,哥哥。」 蝴蝶忍抱着膝盖蹲在崖边,低头看着小瑛二脸上毫无阴霾的笑容,感嘆的同时又有些困扰。 「看完了那些天的场景之后,立刻就跳转到这么快乐的画面,还真是让人不适应……」 「是啊。」蝴蝶香奈惠轻声应着,语气有些忧愁,「还有刚才那些心声……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我想我大概知道。」 旗木卡卡西低声开口,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此刻,银髮上忍正违背地心引力的站在瑛二身边,垂眸看着小孩的眼神似乎有种别样的……幽怨感。 第330页 「这个混蛋……」四战时期才弄懂瑛二对自己感情的卡卡西磨了磨牙,「那个时候居然好意思说,他对我好只是因为我是我而已……」 ——看看现在这个小号人间之屑在干什么吧!你怎么有脸那么说的啊?! 【被轻易追上的事实显然无法令白毛崽接受。 小天才卡卡西君恶狠狠地啧了声,扭头就继续往上爬。 「哎?卡卡西你怎么了?你等等我呀!」 烦人的蓝毛在下面咋咋乎乎,并且以奇行种一般令人匪夷所思的速度飞快追赶了上来。 旗木卡卡西咬紧了牙,黑着脸闷头往上爬。 「卡卡西……」 千手瑛二短暂地顿住,他眨了眨眼睛,忽然明白过来,快乐地大喊一声:「原来如此!你是想和我比赛吗?好耶,我是不会输的哦!」】 「谁要和你比赛啊!!」 心高气傲的仔卡脑袋上冒出硕大的气泡,震耳欲聋的怒吼声响彻空间,但与心声截然相反的是他瞬间提升了的速度,飞快倒腾的手脚突出一个教科书级别的傲娇,让大只旗木君立刻受到数不清的揶揄注视。 强烈的羞耻感让银髮男人耳朵都红了,不停地在心里咬牙。 ——可恶!当年的他怎么就这么单纯!快醒醒啊!不要被这个擅长「对卡卡西特攻」的小骗子迷惑了!! 然而,来自二十二年后的吶喊,显然是无法传达给过去的自己的。 卡卡西只能看着小只的自己被体力怪物千手轻易击败,然后在其他人的眼神里绝望捂脸。 如果他没记错,接下来该不会是…… 【「啊哈哈哈哈!怎么样!瑛二大人我是不是超级厉害!!」 陡峭的悬崖边,精力max的小千手得意洋洋的双手叉腰,脚边是脸色漆黑如锅底的白髮小忍者。 幼年仔卡气喘吁吁地趴在地上,闻言咬着牙站起来,一双死鱼眼喷火似的瞪着他,蓦地狠狠扭头:「……哼!!!」 「嗯?……哎?等、卡卡西?你怎么又转头就走啊?这次难道要比赛跑吗?」 「笨蛋!!别跟过来!!!」 「哈?凭什么叫我笨蛋啊!明明是你莫名其妙吧!啊、喂!等等我啊——」 远离地面的山崖上,两个小小的身影一个走一个追,后面的很快赶上了前面的,好脾气的缀在气哼哼的小白毛后面,好奇地眨着圆滚滚的眼睛,探头探脑地试图搭话: 「吶,卡卡西,你难道是生气了吗?」 「……」 「吶吶,为什么生气啊?我做错了什么吗?」 「…………」 「我知道了啦,我道歉不行吗?抱歉啦!超级天才的卡卡西大人,请原谅我——」 「都说了、你是笨蛋吗?」 旗木卡卡西勐地停下脚步,压低了声音恼羞成怒道:「不要为自己没有错的事情道歉啊!明明……明明……!」 「明明输了比赛还耍小脾气的人是我吧?为什么不生我的气啊?这傢伙、真的是个大笨蛋——」 「因为。」 男孩突然沉静下来的声音打断卡卡西生自己闷气的心声,银毛崽不解抬头,正巧对上瑛二异常认真的眼睛。 「卡卡西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啊?」 「你的父亲可是有可能成为未来火影哒!瑛二大人我当然要和你打好关系啦!」】 ——打好关系啦! 「……」 「……」 「……」 死寂。 在一片因为充分理解了小瑛二的做法,因而投向旗木卡卡西的众多由嫉妒变成幸灾乐祸的视线里,早已预料到一切的旗木卡卡西本人,一脸木然地蹲下身…… 捂住了涨得通红的脸。 ——可恶!为什么这个小号人间之屑连这么混帐的心里话都说出来了,他还是会为了那句早就听过一次的告白心动啊?! 第146章 旗木卡卡西的心情非常悲痛,因为即便已经二十九岁了,他仍然会不争气的被千手瑛二的花言巧语撩到。 ——倒是瑛二这个混蛋!这下没话可说了吧!他一开始接近他果然是目的不纯!! 这么想着的卡卡西陷入无能狂怒,可惜无论现在的他怎么恼火,当年的小号白糰子被这么一句话光速击沉都是不可争辩的事实。 【「什、什么啊,我怎么就不一样了……」 旗木卡卡西像是被瑛二眼神里的认真惊到了一样后退了一步,别扭赌气的样子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语气开始不自然起来。 「嗯?没有为什么啊,卡卡西就是和其他人不一样嘛!」 千手瑛二眨眨眼睛,露出灿烂的笑容。 「……不要莫名其妙的说一些让人误会的话。」 小号白糰子嘟囔着,表情却是在外人看来肉眼可见的动摇。】 旗木卡卡西:……不要动摇啊!! 【「算了……本来就是我做的不对吧?技不如人还耍小脾气,结果居然要比我还小的傢伙来哄我……」 小号白糰子开始自我反省,表情在对面小蓝毛的灿烂笑容下越来越愧疚。】 旗木卡卡西:……也不要愧疚啊!!振作一点啊我自己!! 银毛上忍痛心疾首,然而旁观一切的众人只觉得他在做没用的挣扎,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凡尔赛。 第331页 ——行行行知道你从小就和瑛二关系好了行了吧?他居然这个时候就对你用最擅长的pua大法了对你真的很不一样,行了吧?! ……可恶,如果能这么早就认识瑛二还被他说「你是不一样的」,他们也愿意被pua啊!! 真正清醒的瑛二的亲友们:……你们也稍微自觉一点吧!!这不是已经完全变成瑛二的形状了吗?! 【「总之……这次是我输了。」 不再闹别扭的小卡卡西也不是输不起的人,事实上他在从出生就认识了的瑛二面前也确实比在其他人面前更坦诚,况且…… 「你果然也达到可以毕业的水平了。不,你肯定也能通过中忍考试的。」 银髮小天才笃定地说着,慢下脚步和瑛二并肩走在一起,扭头疑惑地看着他。 「说起来,上次不是教你写提前毕业申请书了吗?怎么还没听到你毕业的消息?」 「总不能是没有通过毕业考试吧,那玩意儿那么简单。」】 「呜!卡、卡卡西老师好过分……」差点延毕的漩涡鸣人泪眼汪汪,而延毕了整整两年的小村健也同样表情不好看。 【「那个啊……」瑛二稍微偏移了视线,「那个最近大概是不行啦,我这边也有很多其他的事要考虑嘛。」 「哼……?」卡卡西看了他一会儿,不怎么理解但无所谓地耸肩,「算了,随你吧,反正时间被浪费的人也不是我。」 「我没有浪费时间啦。」瑛二一下子笑开了。 他枕着手抬头望天,深蓝的眼睛倒映着崖上格外低矮的白云,如同碧波海面一样、澄澈下蕴含着深渊的眼睛,看得卡卡西不由得一愣。 「因为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比他还小一岁的男孩脸上带着一抹奇异的微笑,眼中却毫无笑意地说,「我要成为能够斩断蛮横的不幸,扭转残酷的命运,守护一切所爱之人的——」】 [「最强的忍者!」] 幼年最强的声音与他死去的友人重叠,这一刻,死者在生者身上的復生,精神与意志的继承,以及命运合上了齿轮的震撼感,让注视着一切的人们不由得陷入心神触动的寂静。 【「……这可不是一个容易实现的目标啊。」 前方,当年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聆听了如此宏愿的银髮男孩,同样轻轻吸了一口气,定定地打量了瑛二许久,才像是确定了什么一样,抬头严肃地直视着他,十分认真地对他说:「加油!」 千手瑛二一顿,深蓝的眼睛忽然转了回来,反过来开始定定地打量他——从眼睛到表情和肢体,最后再到眼睛,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那样一寸一寸仔细地,安静地凝视,深蓝的眼瞳里倒映着他的身影。】 「……怎么这么看着我?」 隔着多年的时间长河,旗木卡卡西忍不住和曾经的自己发出了一样的低声询问,又在发现了这一点后明显郁闷起来,「搞什么……就算是现在的我也没法看清你吗?」 然而,他没有看明白的事情,旁边却有不少人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吗? 没有错过瑛二任何一个眼神的小村就也若有所思地看向卡卡西。 ——从这个时候开始,瑛二大人就看到了「旗木卡卡西」? 这可不是一般的早啊…… 宇智波斑眸色暗沉,抱胸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着平时敏锐,却唯独在这件事上有些迟钝的银髮上忍,深感机缘的巧妙和命运的不公。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瑛二虽然是个赤诚到不吝于向他人展示内心想法的人,平时也有什么就说什么、直白坦诚得吓人,但是,在有关他的计划、他的决心、他真正放在最后要实现的目标的事情上,这个男人一句话都不会向他人多言。 可谁能想到,就在瑛二刚刚决定继承挚友的遗志,在尚且年幼、一切大业都尚未开始的最初、偶尔漏出了一句心里话的瞬间,偏偏是这个旗木卡卡西,巧合的就陪伴在他身边,聆听了这句话,记住了这句话,还成为了第一个承认这句话的人? ——没错,承认。 宇智波带土咬紧嘴唇,感觉心脏都快要被复杂的酸涩和丑陋的不甘嫉妒所吞噬。 卡卡西那个白痴自己感觉不到,可站在他的角度却一眼就能看出来——当年、那个年幼的银髮男孩虽然震惊,可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世人常见的怀疑、嘲笑或否定,而是选择抛开其他,冷静地审视瑛二的态度和潜力,然后靠这份观察,得出了「千手瑛二可以做到」的结论。 更关键的是,他的这一连串反应,被瑛二感受到了。 那个这么年幼就敏锐的不像话的人,从卡卡西的反应里察觉到了这傢伙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潜意识里完成的审视和认同,然后被这份认同深深地打动了。 宇智波带土几乎能透彻地分析出瑛二被打动的根本原因: 虽然嘴上天天嚷嚷着「火之意志」这种唯心的东西,但千手瑛二这个人骨子里,是无比客观而理性的。 一句不问缘由的「我相信你」确实能打动他,但像卡卡西这样,在冷静地观察之后,仍然得出了「你可以做到」的结果,这份基于事实对他作出的肯定和认同,才是瞬间打破了瑛二的心防,让他刮目相看、为之触动的理由。 ——可是,为什么是卡卡西? 第332页 在这一刻,带土几乎在憎恨着这份因缘,憎恨着卡卡西和瑛二之间仿佛冥冥之中註定了的顺理成章。 为什么偏偏是卡卡西在这个时候遇到了瑛二?为什么卡卡西从那个时候就能拥有这份冷静和观察力,为什么他偏偏做出了最完美、最能让瑛二惊喜和难忘的反应? 为什么……在这么早的,他甚至无知无觉的时候,卡卡西就已经被瑛二看入了眼中,成了参与他生命最多的「第一个」? 无力感。 这是宇智波带土和很多人此刻的感受。 卡卡西只是凭藉这一句「加油」,就打破了那层他们永远打不破的隔阂,被瑛二在一开始就拉入了自己的小小王国里。从此以后,瑛二不会对他隐瞒任何事,有什么计划、什么打算、什么痛苦和快乐,都会对这一份最初的「与众不同」诉说。 这让他们无法不嫉妒。 可归根结底,除了在心底埋怨着不公平,以及深深地为这份已经无法改变的「与众不同」感到无力之外,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卡卡西果然是不一样的。」 面对小白毛的疑问,千手瑛二整双眼睛都亮了起来,沖他璨然一笑。 「让人听不懂的话就不要总是说了!」旗木卡卡西瞪了他一眼,「你这傢伙真是莫名其妙!闪开,我要继续修炼了!」 「啊哈哈哈我只是在实话实说而已啦!别生气嘛卡卡西,我陪你一起修炼好不好?」 「不好!谁需要你陪啊!」 「好好好,那就请超级厉害的卡卡西大人陪我一起修炼吧!求你啦卡卡西,陪我一会儿嘛!作为交换,我可以按照约定告诉你一个秘密哦!」 「……按照约定?」本来就没有真的生气,态度已经被超会哄人的蓝毛崽哄得软化的卡卡西一愣,「什么约定?」 「就是我们第一次比试的时候做的约定啊!输了的人要告诉对方一个秘密的那个!」千手瑛二手舞足蹈地解释着,末了怀疑地看向他,「你该不会忘了吧?」 「我才没有忘!」莫名预感会被谴责的卡卡西急忙声明,不过…… 「上次是我赢了吗?」白毛糰子蹙眉,「我怎么记得中途你就蹿出去了……」 「是啊,不过比试是我发起的,又是我主动打断的,所以当然算我输啦!」千手瑛满二不在乎地说。 「可上次不是有特殊情况吗——」 「哎呀,婆婆妈妈的麻烦死啦!你还要不要听嘛!」 较真的小白毛还想争辩,但瑛二已经不耐烦了,三三两句话就让卡卡西爆了青筋。 这傢伙…… 「其实啊,卡卡西。」千手瑛二完全没注意到他已经黑了脸,自顾自神秘兮兮地凑过来,趴在他耳边悄咪咪地说: 「之前有一次,我偷偷玩了我妈妈一直不让我玩的骰子,还有她经常一个人躲起来玩的游戏……我觉得那个好好玩哦!她到底为什么不和我一起玩嘛!……好啦,这就是我现在最大的秘密了,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哦?」 旗木卡卡西:「……」】 全都听到了的观影者:「……」 谴责的视线,投向了目瞪口呆的纲手。 ——所以瑛二的赌瘾都是您影响的啊? 纲·肥羊一号·手:「……那个臭小子!我说他怎么突然就学会赌大小了!!」 「纲手……」一向温柔如水的加藤断露出温柔笑容,「我说过不要在家里玩那些东西吧?你就这么忍不住吗?」 向来强势的女忍者面色一僵,干笑着开始后退:「那、那个,断,你听我解释……」 另一边,千手扉间的反应则是与众人不同,他冷嗖嗖的眼刀全是冲着自家大哥去的。 千手·肥羊零号·柱间:……搞什么啊,这都要怪他吗!好赌明明是家族传统啊!! 他、他顶多也就贡献了一点点基因…… 身处众多早就被小瑛二的可爱滤镜煳住眼睛(甚至理智)的男人们当中,千手柱间没敢把这话说出来。 ——赌…… 另一头,不死川实弥被这个词勾起了某些回忆,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的父亲就是个无可救药的赌鬼,很早就被寻仇的人刺死了,所以他对喜欢上赌桌的人一向没什么好印象。 可让他意外的是,看周围人并不意外的反应,难道他们认识的瑛二……很喜欢这个吗? 明明胡蝶瑛二从不赌博。 这个时候,胡蝶香奈惠像是想起了什么,点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说起来,兄长大人在进入鬼杀队之后,好像就不怎么玩这些了呢……」 不死川实弥意外:「……所以他真的喜欢那些?」 「确实挺喜欢的,明明没什么意思啊。」胡蝶忍抱怨了一句。 不死川实弥有些疑惑,下一秒就听到产屋敷耀哉忍俊不禁的声音:「其实,瑛二一开始还会偶尔玩几局过过手瘾,不过我想……」 他温柔的看向实弥,「在有了实弥之后,他就没有再玩过了吧。」 不死川实弥一怔。 【「……我要告诉你妈。」 旗木卡卡西板着脸说。 千手瑛二大吃一惊:「为什么!都说了这是我的秘密啊卡卡西!!」 「我管你啊!你以为这是什么高尚的爱好吗!在你还没亲自去赌场之前,趁早给我戒掉!!」 第333页 「咦咦咦——?!不要啊——明明很好玩啊——!!」】 小孩悽惨无比的哀嚎响彻耳边。 就这么喜欢啊? 不死川实弥莫名有点眼眶发热,他抿了抿嘴唇,扭头看向那个嘴上说着喜欢,但从没有因为这个耽误正事的男孩,冷淡清冷的眉眼情不自禁的放柔了。 不过。 ——果然赌.博什么的还是戒掉吧。不管多喜欢都不行! * 千手瑛二很擅长模煳重点。 这一狡猾的特质,在他真正想达到某个目的的时候总会表现得淋漓尽致,比如说,面对铁了心要去告状的白毛糰子,他很快想到了自己最擅长的绝活——转移话题。 「啊!我突然想起来了!!」 百般纠缠未果的小蓝毛突然大喊一声,谴责地指着卡卡西喊道,「上次比试确实是我输了,但这次毫无疑问是我赢了吧!败者应该告诉对方一个秘密,不能耍赖啊,卡卡西!」 「哈?!我根本没听说这次也有一样的规定啊!明明是你擅自延续了那个约定吧!!话说你少给我转移话题——」 「好啊,你居然敢不遵守和瑛二大人的约定!决定了,就把『笨蛋卡卡西面罩下的脸』作为你要告诉我的秘密好了!」 「什么?!开什么玩笑、喂!千手瑛二你这混蛋!!不准碰我的面罩——」 「乖乖向瑛二大人献出你耍帅的道具吧!臭屁是不可取的,卡卡西……?!」 打闹之中,动作快到不可思议,力气还大得吓人的小蓝毛压住白糰子,两个小崽子滚到崖上的一丛灌木后,瑛二在混乱中一把揪住面罩,往下狠狠一拉…… 然后他就看着卡卡西的脸呆住了。】 「卡卡西老师的面罩被拽掉了!!」 「不愧是瑛二先生!干得漂亮!!」 「废话少说,快走!!」 那一瞬间,木叶村第七班的三小只沸腾了。 漩涡鸣人爆发出极兴奋的叫喊,眨眼就和两个同样激动的小伙伴冲到了前面,眼看着就能一睹神秘老师的尊容。 然而。 「这件事老师可不允许啊,你们三个——」 眨眼之间,爆发出极大潜力的银毛老师就挡在了前方,眉眼弯弯的笑容散发出吓人的黑气,左眼红光闪动,双手同时亮起狰狞的电光。 第七班三小只:……好,好可怕!! 【「噗哈哈哈哈哈哈!!」】 千载难逢的机会稍纵即逝,只是耽搁了这一会儿的功夫,银髮上忍身后的小瑛二就爆发出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大笑,捂着肚子打滚似的从灌木后面滚了出来,趴在那里疯狂锤地。 【「哈哈哈哈哈哈!痣……就因为那个痣吗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你也太搞笑了……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 旗木卡卡西一身狼狈地走出来,重新戴上的面罩有点歪了,可那并不能遮住他红得快滴血的面颊,和浑身上下与大只的自己如出一辙的可怕黑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千手瑛二的回应是一阵愈发嚣张的大笑。 「千手瑛二——!!」 旗木卡卡西彻底气炸了肺,面红耳赤的追杀了瑛二半个木叶。】 「什么嘛,卡卡西老师明明就超级高兴的样子!」 「就是就是!」 「嘁……」 又没能看到木叶技师罩下真容的三小只投来怨念眼神,惹得旗木卡卡西又是汗颜又是尴尬,而野原琳则轻笑着一语道破天机: 「没办法,毕竟卡卡西从以前开始就只允许瑛二看自己的脸嘛!」 「餵、琳……」旗木卡卡西已经开始脸热了。 其他观影者:「……」 酸,真是太酸了,酸得他们都要控制不住出手了! 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分裂啊,瑛二!这样下去这场观影都快变成这个白毛的一言堂了!! 就算会暴露他们的心声和黑歷史也无所谓,快点让这个可恶的白毛瞧瞧他们的厉害吧!! 「不过,话说回来……」 像是听到了他们的心声一样,旗木朔茂忽然神色苍白地开口,喃喃地对儿子说,「你们从这个时候开始就已经是这种相处模式了啊……」 旗木卡卡西一僵,脸上的轻松顿时消散了些,向他投去复杂的眼神。 「……嗯。」他无视了其他人或明或暗射来的、愈发不善的视线,垂眸无奈地说: 「那傢伙……就像是本能地想要赶走失去早矢之后的寂寞一样,从那天开始就非常喜欢粘着我……包括交换秘密这件事也一样,从这个时候起,以后的每一次,他有了秘密都会第一时间告诉我。所以……」 眼角的余光留意到父亲愈发惨澹的脸色,旗木卡卡西不忍心地停了下来,但朔茂反倒替他补全了后半句话: 「所以,他才能碰巧救下我啊……」 「……是的。」 卡卡西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点头。 这样啊…… 旗木朔茂苦笑了一下,但他毕竟已经不是当年的他了,因此很快就靠自己振作了起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别这样,卡卡西,事情都过去了,我也……已经没那么在意了。更何况……」 男人看着前面那个小小的男孩,苦涩的笑容带上了几分无奈。 第334页 「不管怎么说,我都要感谢瑛二才行啊。」 是啊。 旗木卡卡西也转眼看向瑛二,在心里无声地说着。 无论过去了多久,无论发生了什么,对于瑛二当年能够救下他父亲这件事,他仍然会感到由衷的感激和庆幸。 眼前的画面在突然之间转换,熟悉的、一生难忘的地貌一闪而逝,让旗木朔茂无法抑制的苍白了神色。 他看到了飞快闪现的、自己当年的失败,或许是因为他不想回忆吧,那件事并没有展现的很详细,如果不是早就知道的人,大概是没办法凭那几幅画面推知事情的全貌的。 恍惚之中,事情很快来到了那个晚上…… 【「嘀嗒。」 第一滴雨落在老宅的屋顶上。 黑暗之中,昔日身负白牙威名的忍者跪坐于地,挺直的嵴背在长久的流言蜚语中变得佝偻,右手缓缓抽出了自己的刀。 闪电从窗外扭曲划过,照亮了他麻木的神色和毫无光亮的眼睛。 「轰隆!!」 雷声滚滚,掩盖了刀剑划开衣物的窸窣声。 「——吶,大叔。」 雨稀里哗啦的落了下来,让室内突然出现的童声像幽灵乍现一般悚然。 旗木朔茂握刀的手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 他的瞳孔微微颤抖着,顺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一双小脚缓缓抬头。 「你在做什么呢?」 蓝发蓝眼的男孩低头俯视着他,声音静谧地问。 那一刻,他注视着他,深蓝的眼睛沉得像那晚的夜色,里面是浓重到化不开的…… 失望。】 第147章 旗木朔茂的事情传开的时候,瑛二和卡卡西的关系正在飞速变好。 他们就像一对天生互补的磁石,几乎是一眨眼,就成了彼此最亲密的朋友,无论什么秘密都会第一时间告诉对方,很快就对彼此无所不知。 众人能很明显地看出来,千手瑛二对第一个肯定了他与挚友的梦想,父亲还很有可能成为火影的卡卡西非常重视,对他抱有不同寻常的好感,不仅擅长包容小白毛时不时的傲娇、洁癖和龟毛,还特别喜欢逗男孩开心。 飞速闪现的几个画面里,他们看到瑛二经常像小泥猴一样从各种地方出现,活蹦乱跳的落在卡卡西面前,笑容灿烂的给他看各种有趣的东西。 而理所当然的,随着时光的流逝,蓝毛崽天生自带的蛊人——咳,总之就是让人想要注视他、依赖他、追随他的那份天赋,也在稳定地发挥着作用。 于是包括卡卡西自己在内,所有人都能从两个孩子越来越默契亲昵的互动中,从小白糰子无法掩饰的、越来越长久地注视着瑛二的眼神里,发现他已经完全被瑛二所吸引,对瑛二越来越在乎,也越来越依赖。 虽然一直是瑛二在主动亲近他、没脸没皮似的黏着他,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银髮男孩反而是更快沦陷的那一个。 那个时候,在旗木卡卡西因为过分早慧而格外单调孤独的世界里,除了尊敬孺慕的父亲之外,其他的所有位置,都满满地涂上了千手瑛二的色彩。 因此,在旗木朔茂出事之后,他会第一时间想到寻求瑛二的帮助,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嘀嗒。」 一滴小小的汗水滴落下来,融进湍急奔腾的河流里。 唿啸着的瀑布下方,一块凸起的巨大岩石上,蓝发男孩负手倒立,用五根手指支撑着全部重量,脚上则顶着一块和身下的岩石差不多大的「小山」。 他那渺小的身躯……不,他的五根手指维持着两块沉重巨石的平衡,唿啸而下的瀑布时不时抽打在石头上和他的身上,沾水的岩石表面也极为湿滑,可以想像,哪怕只是一个瞬间的不小心,这岌岌可危的平衡就可能被打破。 但千手瑛二一直稳稳地倒立在那里,除了偶尔的眨眼和时不时滴落的汗水,他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甚至比平时更加安静。 直到感应到熟悉的查克拉靠近,他才微微抬了下头,放下背在身后的那只手,两手撑着岩石勐一用力,将脚上顶着的那块石头蹬向空中,然后旋身将其一脚踢飞。 「轰隆」闷响中,巨石旋转着飞向河岸,千手瑛二则轻盈落地,双手合掌的瞬间,瀑布和土地同时变形,宛如两只巨手包拢桃核,将空中的岩石牢牢按进了泥做的壳子里。 「……嗯。」 瑛二抬头看了看那个比两个他还庞大的泥土山,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 「差不多是这种感觉吧。」 同一时间,惊慌失措的卡卡西循着声音冲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河中央岩石上的朋友。 「瑛二……!」 他焦急地喊了他一声,眼圈一下子红了。】 宇智波斑对小白毛强忍哭腔诉说的故事并不怎么感兴趣。 他的目光还停留在瑛二做出来的那个泥土山上,单手捏着下巴,露出难掩欣赏的笑容: 「这个空间很少展示修炼时的瑛二,我倒是不知道他才这个年纪,能力就如此出众了……」 瑛二刚才托举石头的修炼,看似只需要强大的力量,但实际上,无论是在水流沖刷中保持平衡,还是长时间靠极小的受力面积保持整体的稳定,都离不开对身体肌肉的精妙控制,和堪称恐怖的查克拉微操控制力。 第335页 更别提在那之后,瑛二又轻而易举地同时用出了水遁和土遁,以及两种遁术各自的形态和性质变化…… 「喂,柱间。」 为心上人出众的才能感到兴奋不已的战场修罗低笑一声,难掩愉悦地唤着老朋友,「看见了吗?就算是你,恐怕也没在这个年纪就找到感觉吧?」 「啊?斑你说什么?」千手柱间正心情沉重地听小只白糰子讲旗木朔茂的事,闻言傻呆呆地应了一声。 宇智波斑轻啧一声,意兴阑珊地摆摆手示意没事,眼神则冷淡地扫向旗木朔茂。 他对这个男人提不起半点兴趣。 忠诚和自我埋怨对忍者来说或许是不错的品质,但内心容易被击溃的傢伙,绝对不值得瑛二注意。 之后发生的事也验证了他的推测。 【面对超出想像的一幕,瑛二已经忘记了自己大半夜来找小伙伴的初衷,注意力都放在了如何解决眼前的问题上。 不过他确实没有想到,旗木朔茂……这个他满心期待会成为火影的男人,居然会选择自我了断。 「事情的经过我大概从卡卡西那里听说了,大叔。」 深邃的雨夜中,千手瑛二借着微弱的光芒,一边缓慢接近对面精神快要崩溃的男人,一边盯着他的眼睛小声说着。 「但我觉得,情况还没糟到这个地步吧?这件事又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 银髮男人发出行将就木一样麻木而嘶哑的声音,「怎么会……不是我的错?就因为我放弃了任务……所以,木叶才要和岩忍、云忍同时开战……我……我……」 他的刀尖颤抖起来,划破了剧烈起伏的腹肌表层,流下深得发黑的血液,「我承受不住的……我承受不住这个结果……你不明白,有、有多少人会因为我……因为我而死去……我……呜……」 「啊……你是这么想的啊。」小小的男孩发出沉思声,也不急着靠近他了,只是停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下巴上滴落的泪。 空气安静了半晌。 「——但实际上,就算不是你,雷之国也会另找理由和我们开战啊。」 男孩忽然语出惊人地开口,还带着天真感的童音像清脆撞击的响铃,理所当然一般的冷静感在雨夜里透着彻骨的寒意。 旗木朔茂一怔:「……什么?」 「除此之外,上忍的任务内容是怎么泄露的,为什么人人都能说上几句你失败的理由,『因为旗木朔茂所以战争要全面爆发了』的说法又是怎么传起来的……这些都是需要弄清楚的问题吧?哎?骗人?难道你从来没想过这些吗?」 与刚才的绝望寂寥已经隐隐有所不同的氛围里,语气逐渐难以置信的男孩看着男人张口结舌目瞪口呆的样子,忍不住恨铁不成钢地嘆气。 「不是吧,大叔你连我这样的小孩子能想到的事都想不到吗?」 「我、我……」 「那你有没有想过,就这么自杀的话,大家都会觉得确实是你的错呀?」 「可、可确实是我……」 「还有卡卡西该怎么办啊?那傢伙那么崇拜你哎!你要丢下他一个人面对其他人的指责吗?不会吧不会吧,怎么会有这么不负责任的老爸啊!」 「我……」 旗木朔茂已经被说得无地自容了。 「唉!真是的,大叔你这样不行啊!」人小鬼大的蓝发男孩在他面前大摇其头,特别自然又特别霸道的一把夺过了他的刀,小手叉着腰用刀尖虚点着他,像教训蔫头耷脑的大狗一样教训道: 「你都这么大年纪啦,居然连那群蠢货贵族想借你发挥找个开战由头的事都看不出来!看不出来这种骯脏的政治手段就算了,你连有人嫉妒你、想方设法的使阴招来搞你的事都察觉不到!哎呀,你啊你啊,你真是,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 「可我又有什么办法?」 旗木朔茂绝望急促的声音忽然响起,让说得起劲的小蓝毛不由得一愣:「欸?」 「我又能有什么办法,瑛二……?上面的人想让我成为政治的牺牲品,那么我除了照做以外,根本别无他法啊……!」 银髮男人泣血一样地说着,眼泪止不住的掉落,无尽苦涩地用颤抖的手捂住脸。 「因为……说到底,我们忍者……不过只是战争的工具罢了……!!」 「轰隆隆——!!」 雷声震耳欲聋。 「父亲……?」 忽然间,除了男人的啜泣之外,只有一片死寂的房间里,另一个男孩的唿唤声小心传来,让不发一语的千手瑛二勐地回神,抬头就发现旗木朔茂已经像受了刺激一样拿出了另一把刀,在缓慢响起的推门声里抬手就横在了脖子上! 「大叔,住手——!!」 小伙伴短促凌厉的喝声勐然炸响,因为听到动静而赶过来的卡卡西吓了一跳,那一瞬间,多日来对父亲的担忧汇成了不祥的预感,让他惊慌失措地赶紧撞开了门:「父亲!!瑛二……!!」 ——所幸,因为有瑛二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那一天,恰巧在村里的纲手收到消息后匆忙赶来,接手了被瑛二一刀噼晕的朔茂,而后怕不已的卡卡西死死攥着瑛二的手不丢,在他的陪伴下一起去了医院,在得知朔茂没事以后用力抱住了瑛二,埋首在他颈窝里偷偷掉了眼泪。 第336页 与他相比,千手瑛二显得异乎寻常的安静。 观影者们或多或少能明白他如此安静的理由。 「忍者是工具的说法……是这么得知的啊。」 回忆起过去的松田阵平低喃着,陪着瑛二一起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扭头目光柔软地看着小孩。 「哦?他也对你说过?」赤井秀一双手插兜漫步走来,闻言挑了挑眉。 松田阵平瞥了眼这个和自己来自同一世界,被降谷零百般敌视的fbi,本着和好友同仇敌忾的原则,只是点了下头就不再吭声。 赤井秀一不在意地哼笑一声,顶着身后某位公安不善的视线蹲下来,近距离地凝视着蓝发男孩并没有在看他的眼睛,良久,才轻声嘆息道: 「真让人好奇啊……不断从不同的人、不同的角度、不同的事件,吸收着不同思想的你,最后究竟是如何得出只属于自己的那个结论的……?」 「关于这个,我倒是有些头绪……不过,来自异世界的你们其实也隐隐有所感觉吧?」 大蛇丸神秘地微笑起来,用充满可惜和微妙讥讽的语气说道:「毕竟,瑛二君那远胜常人的长远目光,关心着整个忍者群体命运的宽广胸怀和伟大思想,可是局限在我们这个可悲的世界里的人无法拥有的啊。」 没错。 观影者们不约而同的凝聚起眸光,不由自主的将视线再次集中到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命运转折的时刻,就要到来了。 * 【大雨后的晴天,空气总是格外清新。 千手族长大宅里,六岁半的蓝发男孩灰头土脸的穿着一身有些破旧的忍装,毫不在意地盘腿坐在地上,闭着眼睛感受着什么。 加藤断偶然路过庭院,看到这一幕后不自觉停下脚步,躲在墙角后面安静地注视着他。 「已经晨练结束,在练习灵化之术了吗。」 男人在心里半是欣慰半是心疼地嘆息着。 「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这孩子就特别努力。只是……」 心底的某处忽然被担忧占据,闻名忍界的灵化杀手抿了抿唇,注视着继承了自己发色眸色的孩子小小的背影,眉心不知不觉蹙了起来。 「只是,按照这孩子的天赋,灵化之术对他来说应该没什么难度才对,可为什么总是不能顺利把灵魂活化成灵体呢……?」 「爸爸,今天早上吃什么?」 儿子稚嫩的童音忽然响起,加藤断收敛思绪,看向已经睁开眼睛回头看了过来的小人,唇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算了,不需要着急,瑛二现在的实力也够用了。」 「是我特别煎制的三文鱼哦。」 他走过去揉了揉小蓝毛的脑袋,笑着对他说:「我多做了一些,待会儿帮我带去给朔茂和卡卡西吧,可以吗?」 「哦!包在我身上!」 蓝毛崽精神满满地举起手,头顶的呆毛都兴高采烈地翘了起来,显然救下了小伙伴的父亲让他心情不错。 不过…… 他紧接着歪了歪脑袋,好奇询问道:「妈妈还在忙着帮大叔摆平那些传言吗?」 「没错哦。不过这些事就不用你操心啦,大人会处理好的。」 加藤断弹了下他的小脑门,在小孩不服气地皱着脸吐舌头的反应里好笑道:「好啦,不要总是搞怪。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关于灵化之术?」 「唔……其实我感觉已经没问题了啊?」说起修炼的事,瑛二明显比以前认真了许多,抱起小胳膊纳闷地说道,「但是好奇怪哦,我就是用不出来,就好像……」 「好像?」加藤断认真了一些。 「好像……」头顶的呆毛从一边歪向另一边,千手瑛二仔细琢磨着语言,一脸不解地描述道:「我的灵魂特别重一样?」 「灵魂很重?」加藤断皱起了眉。 「难道是因为灵魂的强度与一般人不同吗?那岂不是说……」 「哎呀,不过这也没什么啦,我应该马上就能让自己变成灵体啦!」小蓝毛很快心大地摆了摆手,提起了另一个话题,「比起这个,我更想问的是……」 他正色起来仰着脸看向父亲,一字一顿地问:「爸爸,『忍者只是战争的工具』,是什么意思?」 加藤断一怔。 庭院里安静下来,微风席捲着草屑吹过,带来一阵雨后泥土的清甜和腥气。 「——你觉得工具是有思想的吗,瑛二?」 忽然之间,院门被打开,忙了一整晚的金髮女人略显疲惫的走进来,和眼神复杂的丈夫对视一眼,随后认真地看向儿子。 「……?」瑛二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愣了一下才眨眨眼睛回答:「没有吧。工具只要被人类使用就好了啊。」 「那么你觉得,我们忍者有思想吗?我们应该有思想吗?」纲手轻轻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 「……」千手瑛二没有说话,更没有在意被揉脑袋,看起来似乎明白了母亲这两个问题的用意,垂着眼陷入了思考。 纲手用守望一样温柔地眼神注视着他,等了一小会儿,干脆把他抱了起来,一边往浴室走一边笑道:「不要露出这么苦恼的表情,从过去到现在,不知道多少忍者都没能想出这两个问题的答案,你才是多大的小鬼啊,完全不用那么着急。」 第337页 「可是……」千手瑛二不服气地嘟囔,「第三次忍界大战都要全面爆发了啊?木叶都要同时和云隐村岩隐村开战了!」 「……是啊。」纲手沉默了一下才嘆息道。 她把小孩放在椅子上,背对着给他们放洗澡水的断,和瑛二对视了半晌,才按住他的脑袋亲了亲他的额头,将他按在怀里柔声说: 「所以你不能停止思考,瑛二。朔茂的事你也亲自经歷了,如果你是他,你会怎么做?」 强大的女忍者看着儿子若有所思的眼睛,抬手用拇指擦着他脏兮兮的小脸,英气的声音十足耐心地说: 「其实,朔茂的经歷只是我们忍者命运的一个缩影。我知道你还在怨我不肯让你毕业,但是瑛二,等你真正踏上战场就会明白,这世上像早矢和朔茂一样的悲剧,多到数也数不清,我们忍者空有力量,却连自己的命运也无法抉择,不断重复着可悲的因果。 「我不知道世界为什么会是这样,不知道这种情况到底要持续到何时,更不知道该如何避免类似的事再次发生,避免战争、仇恨和死亡——没有人知道,包括你的曾爷爷也是如此。」 「……因为曾爷爷梦想中的村子建立了,但战争还是在继续?」 聪颖的孩童领会了母亲艰深晦涩的话,甚至飞快地领悟了她的未尽之语。 「瑛二……」 纲手发出了一声包含着自豪与复杂的嘆息。 那一刻,千手瑛二看着她美丽的面容上隐藏的担忧与疲惫,在片刻的思考和安静过后,忽然主动搂住了女人的脖子,朝她露出了太阳一样灿烂的笑容。 「那么,就按照老妈你说的,这些问题就由我来思考吧!」 他深蓝的眼睛亮晶晶地闪着,自信飞扬又坚定认真地说: 「因为我已经选择了今后要走的道路,也早就和弘树约定了,会一直坚持下去的嘛!」】 为了这个目标。 为了、和挚友共同的梦想,和兄长定下的约定—— 木遁觉醒的巨大冲击力中,早就动摇的灵魂撕裂一般的痛楚里,年幼的忍界最强逐渐失去意识和记忆,唯有深深刻进了灵魂的宏愿栓繫着他,让他即便灵魂分裂,也在睁开眼睛的瞬间觉醒了同样的执念。 ——他要找到斩断因果,解放忍者命运的方法。 第148章 瑛二的灵魂破裂之前发生的事,曾两度甚至三度观影的人们或多或少都有所了解了。 ——但还是好气啊!!可恶的旗木卡卡西!! 眼睁睁看着阴险的小白毛用「报答」的理由,让还没开窍又没心没肺的蓝毛崽欢快喊出了「你要一辈子都毫无怨言的给我做饭」这种话,观影的男人们简直牙都要咬碎了,冷飕飕的眼刀直往卡卡西身上飞。 「那个你居然脸红了!可恶,绝对是心里超级高兴吧!!卡卡西你个混蛋,果然从这时候就开始肖想瑛二了!他现在才六岁啊!!」 宇智波带土气得一把拽起小学同学的领子,愤恨的一下又一下指着脸红通通的仔卡。 卡卡西原本还在因为自己小时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傲娇表现而羞耻,但他唯独不可能在带土面前示弱,闻言眯了眯眼,挑衅地冷笑道: 「是啊,我就是从这个时候爱上瑛二的,而且从那时到现在,一直都是他!比某个被他小心呵护了那么久还分不清自己到底喜欢琳还是他的白痴好多了!」 「你——!!」 「欸?!卡卡西你说什么?」 初次听闻此事的野原琳大吃一惊,顿时向带土投去惊讶又疑惑的眼神。 被揭穿黑歷史的宇智波带土立刻尴尬到浑身僵硬,脚趾抓地说不出话来,卡卡西这才将领子从他手里解救出来,一回头就对上其他人幽幽的眼神。 画面已经来到了瑛二为了逗他开心,向他展示木遁开花的一幕了。 旗木·快要被眼刀扎死·卡卡西微红着脸,轻咳一声挠了挠头:「哎呀……这一幕真让人怀念啊,我应该是第一个被瑛二送花的人吧?哈哈哈哈~」 他顿了顿,非常无辜地补充道:「说不定还是唯一一个?」 「——这话就不太准确了啊。」 一道意味深长的男声响起,卡卡西循声扭头,看清那人的瞬间不由自主地淡了笑意:「……哦?」 「你或许确实是第一个没错。」单手插兜的降谷零将视线从相视而笑的两个孩子身上移向他,下垂的狗狗眼友好弯起,藏着雾霭一样的紫灰色眸子里却遍布凉意,「但未必不会被后来者赶超。」 「是吗?」旗木卡卡西比他笑得还要灿烂,但说出的话却不再有少年时代的隐忍黯然,反而充满针锋相对的互不相让,「那之后就让我看看吧,你对他来说,是不是和我一样独一无二。」 「……求之不得。」降谷零攥紧拳头,声音里的笑意全部消隐无形,连音调都沉了下去。 不止他,其他人也难免被「独一无二」这种词彙刺激到,本就因为瑛二即将与他们相遇而躁动不堪的气氛愈发剑拔弩张,空气里似乎有看不见的硝烟在瀰漫。 「……哇,刺激啊。」千手柱间看热闹不嫌大的感慨一声,同时尽职尽责地按住浑身冒冷气的宇智波斑。 纲手等人没他这么心大,此刻都有些不忍直视,当然,还要默默帮瑛二点上一根蜡。 第338页 不过纯洁无暇的小瑛二显然还不知道未来的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在初次发动血脉天赋的瞬间,小小木遁使的另一种血继同时觉醒了,但尚未完全成为操魂者的他,却无法控制自己的灵魂,最终导致了魂体的分裂与飞离,本人也陷入了晕厥。 包括纲手在内,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因为突然觉醒木遁才晕倒的,而此刻,在加藤断这位专家的观察和诊断下,终于确定了一个结论:「果然,瑛二灵魂的体量非常庞大。」 「体量?」纲手担忧地重复着这个词。 「简单地说,就是过小的容器容纳了过多的水,所以水才会在灵化血脉觉醒的时候,因为容器不牢固而喷洒出来。」 加藤断用简洁的语言解释着,末了又安慰她:「我看过了,他本体中还保存下来的灵魂就拥有成年人的体量了,连强度也非同一般,所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那后来呢?后来他不是把所有的灵魂都召唤回来了吗?……虽然不召唤也不行……」纲手蹙眉追问着。 「没关系的,不用担心。」加藤断露出一抹微笑,「某种意义上说,他能在六岁时释放出肉.体暂时无法容纳的灵魂,又在成年后、各方面都强韧稳定的时候将失散的灵魂找回来,这对他而言反而是一件好事。」 「这样啊……」纲手这才松了口气。 「……灵魂的体量很庞大的话,代表了什么?」伏黑惠此时在他们身边不解道。 「……」 加藤断揉了揉他的脑袋,将视线转移到病床上昏迷着的男孩身上,良久,才复杂地嘆息道:「代表着……他拥有比任何人,都更坚韧不屈的精神。」 ——观影空间突然暗了下来。 紧接着,观影者们发现自己突然身处没有重力与方向的半空中,周围、天空和地面全是眼花缭乱的时空隧道,而闭着眼睛飘在半空的那个小小的身影,则是所有隧道汇聚的终点……不,或许也是起点。 数个乳白的灵魂光团在分不清距离与方位的四面八方亮起,开始源源不断的传送回影像与声音,而在那些不断闪回的画面之中,观影者们不约而同的发现了自己的身影。 这是瑛二的分魂在向本体传送记忆。 勐然间,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接着,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离他们最近的光团忽然光芒大盛,随后,时空隧道、画面与嘈杂的声音都消失了,他们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这次真的飘在了半空。 而在他们所有人前方,半透明的、千手瑛二的某一片灵魂,就飘在那里。 【「咦——?!」 灵魂状态的千手瑛二惊讶地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掌,又新奇地到处飘了飘,「好厉害!这就是变成灵体的感觉吗!!哦哦哦——好自由啊——!!」 过度亢奋的小孩在空中如闪电般高速移动着,上蹿下跳令人眼花缭乱,没几下就抱着肚子回来「趴」在了半空:「啊,不行了,感觉好噁心,呕……」】 众人:「……」 虽然很可怜,但完全不觉得意外呢,不愧是你。 【「呸呸呸,果然是灵魂的话就什么都吐不出来啊……好吧——」 今日份耍宝成就达成(即便他不知道有人在看)的男孩很快恢復精神,很熟练的操纵灵体飘向了地面,隐含期待却又意味深长的自言自语传到每个人耳中,「让我来看看,现在到底是什么时代……」】 「……难道说?」 最了解他旅程的千手扉间忽然预感到了什么,惊讶地低头看去,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长河。 南贺川…… 「我就知道,他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 宇智波斑注视着河边那两个熟悉的少年,目光闪了闪,发出了一声自嘲般的嗤笑。 「嗯?好奇怪啊,当年我明明是同时遇到了斑和瑛二的。」 千手柱间拧着眉,把眼前的情景和记忆中的初遇比对着,忽然睁大了眼睛,恍然大悟道:「难道说,这里就是瑛二提过的、他整整看了十年的那个……?!」 「……平行世界吗。」带土攥紧了拳头,目光极其复杂地注视着认出了两个少年后,兴奋到绕着他们不停转圈的分灵瑛二。 他知道,千手瑛二「注意」到自己的时刻,马上就要到来了。 【灵魂状态的瑛二认出柱间后,也不管少年现在根本没比自己大多少岁,直接欢快地喊上了曾爷爷,然后就心安理得的把战国时代的千手家当成了大本营。 在平行世界的亲人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他开始天天在族地里闲逛,跟着扉间修炼研究,躲在佛间身后去看弘树和桃香的先祖,贴着柱间去和斑幽会——咳咳咳,见面。 而在发现自己一旦快速移动就可以穿越时间之后,他更是像得到了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虽然本来就是小孩子——兴沖沖的实验起来。 但令人意外也不意外的,没过多久,他这份新鲜感就火速褪去了。 ——战国时代的残酷,是从小生长在和平时代的孩子无法想像的。 哪怕已经目睹过黑暗,甚至亲手替无力回天的挚友结束过生命,千手瑛二也从未明了战争的真正含义,从未直面大规模的争斗,以及背叛,仇恨,死亡。 三天的昏迷时间内,瑛二肉眼可见的变得沉默,他化身孤独无言的幽灵,在父母兄长说什么都不允许他踏足的战场上徘徊着。 第339页 他亲眼看着少年柱间与斑从志同道合到激烈决裂,看着千手与宇智波两族一步步走向不死不休。 而与此同时,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相信世上所有忍族都会这样彼此仇视一样,他飞离千手与宇智波的战场,靠着特殊的身体走过了许多地方。 很难想像这一切对还是孩子的他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快速闪回的画面中,一天天长大的淡蓝色灵体时而快速穿梭时间,时而驻足沉默旁观,就这样断断续续地目睹了忍界十数年的腥风血雨。 他从孩童变为少年,昔日澄澈明亮的眼瞳一天天变得暗沉深邃,虽然在目睹千手和宇智波的和解,以及之后木叶的建立后,那双眼瞳曾短暂的恢復过一段时间的夺目…… 但最终,在亲眼看着宇智波斑假死,看着自己的舅舅、父亲死在战争中,母亲患上恐血的心理疾病,看着自己与柱间、斑曾经那么期待的故乡,一次次被捲入没有意义的战争,最终变成面目全非的模样,本质却还是没有改变之后。 「这样是不行的。」 不知多少年后的白日,孤身一人飘荡在破碎火影岩上的少年,再度发出了只有未来的人能听到的心声。 「只改变某个人的命运是不行的,只斩断某个族的不幸、守护某个村子的幸福更是不行的。 「——要全部改变才行。」 那一刻,少年眺望着千疮百孔的村子,慢慢闭上眼睛,将无比强大的意念传回本体。 「一切都清楚了。 「这里不是我的世界,因为[歷史]已经有所改变,那是[我]回到过去做出的行动。我的计划,早在一百年前便早已开始…… 「现在的我已经理解了,所以醒来吧,『过去』也是『未来』的我自己—— 「要从根本上改变世界的轨迹,让忍者再也不会沦为傀儡。」 ——哪怕付出能付出的一切,哪怕被世上所有人都视作恶魔。 病床上,昏迷了三天的男孩缓缓睁开眼睛。 从这一刻开始,他那双蓝到发黑的瞳仁彻底变得像无底的深渊,再也透不出丝毫光亮。】 第149章 千手瑛二是下定决心就一定要去做的人。观影空间内的每个人都了解这一点。 因此,当看到那个由少年灵体变回男孩的小小身影,起身一步步来到窗前时,刚刚从平行世界回来的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恍惚。 【「就从现在开始吧。」 过去的千手瑛二这么想着,抬头望向空中的孤月。 「为了全体忍者的新时代,就算献上我的生命,我也愿意。」】 ——是他。 这一刻,观影者们恍如隔世般注视着蓝发男孩那双透不进丝毫光亮的眼睛,无不感受到了一阵发自灵魂的颤慄感。 是瑛二。 那是只有瑛二才会有的眼睛。 ——那是找到了心中唯一的大爱,变得比机器更理性、残酷、无情的男人的眼睛。 在这一刻,观影者们无不透过那尚且稚嫩的孩子,看到了一个他们更熟悉的剪影。 那个剪影,正在通过每周一次的「梦境」,与他们重新相见。 * 【战国时代,某处凌乱的战场上。 身着不同款式的服装,盔甲上刻着不同族徽纹付的人们,堆成了一座又一座的尸山。】 「离本体『最近』的果然是同一世界的灵魂吗。」 画面转换的瞬间,千手扉间就注意到这漫山遍野的尸体全是忍者,不由得眯起眼睛四处打量起来,「也就是说,那傢伙应该就在附近……」 「……瑛二大人。」 轻而颤抖的呢喃在耳边响起。 同样正在四处搜寻的宇智波斑一顿,冷酷的目光顿时扫向第一个出声的娇小青年,然而对方在他看过去的时候,已经情难自禁的向不远处的河滩走去。 身上像安了雷达一样的小村就也根本没有察觉到斑阴鸷的视线,他完全沉浸在无我的世界里,眼里只有那个倒在岸边的蓝发男孩,注视着对方的神情如同梦幻一般恍惚。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飞奔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旁边,剧烈喘息着双眼亮如星辰,毫不犹豫地半跪下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隔空轻轻用指尖描绘对方的五官,翠绿的眸子渐渐渗出水光,目光如秋水般轻柔。 千手扉间站在他们身后,以守望般的眼神静静看着这一幕,没有上前。 而千手柱间,却是在看了他们片刻之后,回头看向无言垂眸的泉奈,和神色隐藏在刘海下,难以分辨喜怒的斑。 不过,下一秒,小村就也的动作就顿住了。 「瑛二大人——不,原本的羽衣少爷他……」 拥有千手瑛二也赞不绝口的敏锐眼光的青年慢慢放下手,用一种似乎是早有预料的,冷静、低沉而又微微黯然的声音,背对着众人说道,「……没有心跳。」 「因为这个孩子已经死了吧。」纲手没怎么费工夫就得出了这个结论,扭头询问这个四战中多次被提起,自家儿子似乎非常喜欢的青年,「有什么不对吗?」 「啊……因、因为我认识的瑛二大人非常怕冷,所以我才不自觉地关注了一下这方面……」 迎着她温和的眼神,对外人一向严厉冷肃的青年不可思议地展现出了一丝侷促,有些坐立难安的解释着,身上的气质都变成了面对瑛二时才会有的柔和与平缓。 第340页 他并没有说得很详细,但纲手立刻就听出了他捎带无措的话语里隐藏的情意,以及对瑛二溢于言表的关心,面上不由得带出了一丝微笑:「这样啊。麻烦你照顾那个臭小子了。」 「……您过贊了。」绿眸青年声音微低,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一般,露出了一抹极为温柔的、恍惚而幸福的笑容,「瑛二大人曾给予我最宝贵的救赎……为了他,让我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 【「嗖——!」】 忽然之间,只有观影者们能看到的乳白色光团从天边射来,直直没入了蓝发男孩的胸口。 【「咳……咳咳……」 数秒后,早已死去多时的尸体勐地震颤了一下,发出了一声虚弱的呛咳。 荒凉的寂静中,被紧紧护在怀里的男孩动了动,艰难地爬出保护着自己的尸体,抬起髮丝凌乱的脸,露出了一双深不见底的蓝眸。 「这、里是……」 他发出迟钝的心声,右手也隔了好一会儿才迟钝地捂住重新渗出血的腹部,眼睛则缓缓下移,看向身边的男人盔甲上的纹付。 那是波纹捧月的族徽。 「啊……原来如此。」 良久,男孩才重新抬起视线,起身面向这片死气瀰漫的战场。 「这是最早也最重要的『我』。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羽衣瑛二。」】 「羽衣?」 胡蝶忍重复着这个姓氏,询问地看向扉间。 「那是曾经和千手、宇智波齐名的三大忍族之一,后来有名的大商族。瑛二穿越的这个时期,羽衣一族还是忍者,他附身的这具身体则是羽衣族长的长子。」 千手扉间耐心地低声解释着,红眸转向已经被救回了羽衣族地的蓝发男孩,语气难掩复杂。 「现在来看,他长达一百年的深远谋划,应该是从弄清尸体身份的这一刻就开始了。」 「……居然真的和弟弟关系不好。」 另一边,宇智波斑看着飞快前进的画面中,那些羽衣瑛二和便宜弟弟相处的片段,发出了只有一个人能听到的低语。 而瑛二本人的发言更是验证了这一点: 【「弟弟真是种惹人厌的生物。」 森林深处的训练场里,千手瑛二蹙着眉说道,人小鬼大的样子让千手弘树忍俊不禁。 「是这样吗?我倒是觉得弟弟很可爱啊。」 特意从战场赶回来看他的兄长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瑛二深蓝色的眼睛亮了亮,心情瞬间变好,得意洋洋地看了他一眼,摇头晃脑道:「那是因为你有可爱的弟弟,但我只有可爱的妹妹!」 「是啊是啊,我的弟弟超级可——哎?!」离开村子很久的少年大惊,「纲手大人怀孕了吗?!」 「不是啦,你在想什么哇!」瑛二小大人似的叉腰,一脸「真拿你没办法」的无奈,看得千手弘树手痒痒地去捏他的脸。 瑛二笑嘻嘻地躲开他的手,顺嘴说道:「我的妹妹在异世界啦,而且有两个呢!」】 「两个?」伏黑惠不解地看向姑姑伏黑遥,「不应该是三个吗?」 「嗯?」 「欸?」 五条悟和虎杖悠仁都愣了愣。 「呵……虽然分灵是在同一时间开启了不同的人生,异世界时间的流速也比忍界的流速要快,但还没发生的事,他是接收不到相关记忆的吧。」 伏黑甚尔却没有半点不解,直接懒洋洋地插了一嘴。 但他的话说得云里雾里,还是伏黑遥亲自解答了惠的疑惑:「我是在哥哥上高中的时候才出生的啦,这个时期的哥哥——啊,我是说现在这个小号的哥哥——暂时不知道我的存在很正常啦。」 「倒是你们两个。」伏黑甚尔斜眼看向另外两人,尤其是脸色不怎么好看的五条悟,绿眸中毫不掩饰的闪过嘲笑,「这么多年了,连他有个妹妹都不知道吗?」 【「哈啊?你才是在说什么啊?」 没怎么听明白的千手弘树一把将小孩抓回来,担心地摸摸他的额头,「果然是因为同时觉醒木遁和灵化血脉的负担太重了吗?幸好我特意赶回来了,要不带你去找桃香看看?」 「什么啊,我才不要呢!这些信息都是突然出现在我脑子里的,是其他的我传递迴来的宝贵情报,才不是我在说胡话呢!」千手瑛二不满地嚷嚷。 「什么?突然出现在你脑子里的?!」千手弘树顿时如临大敌。 「……唉,真是一眼就能让人看懂他在想什么。」 「你怎么还是这么好骗啊……好啦,我是开玩笑的啦。」 对兄长还是有几分良心的小孩无奈,不得不反过来安慰地拍拍少年的脑袋,「瑛二大人我只有一个妹妹,就是沙耶香啦!」 千手弘树勐地一愣。】 观影空间也安静下来。 【「……我陪你修炼吧,瑛二大人。」 片刻之后,在瑛二面前永远那么好懂的少年有些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将瑛二放下来,竭力向他露出一如既往的开朗笑容。 「让我想想……对、对了!木遁!让我见识一下木遁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你不说我也要给你看的!」 千手瑛二像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闻言欢快地答应下来,笑容灿烂地抬手就摆出了结印的架势。 第341页 千手弘树目光一凛,手一松就准备放开他,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几句感慨: 「分别了这么久,又觉醒了木遁,看他的眼神,肯定又变强了吧?小孩子的成长还真是快啊,在你没注意到的时候就突然长大了……哎呀,想想还真是寂寞呢——」 「弘树。」 但是,与他预想中一贯出其不意的展开不同,眼神彻底改变了的男孩没有一上来就发动让人始料不及的攻击,反而在盯着他看了半天之后,忽然放下了结印的手,转而抓住了他的衣角。 他用静谧的童音轻声道: 「弘树你不要死啊。」 千手弘树一怔。 「……我不会死的。」 数秒钟的沉默后,少年轻声开口,抬手理了理男孩毛茸茸的头髮。 「这是第二次向你保证了。放心好了,我不会死的,瑛二大人。」他眼神柔软地微笑起来,「毕竟我们约定好了,不是吗?」 「……嗯。」 千手瑛二抬头看着他灰色的眼眸,慢慢弯起双眼,「约好了!」 「没错!约好啦!」千手弘树也咧开嘴角,放开他握住自己的刀,「那么我们开始修炼——」 「那么接招吧笨蛋弘树!吃我一招木遁·疯狂藤蔓弹弓之术啦!!」 小孩瞬间欢脱的大喊打断他的话。 「……欸?」 感受到脚边突然涌出的茂盛藤蔓,弘树少年的笑容顿时一僵。 下一秒,他勐地消失了。 「啊啊啊啊啊——!!你这个不可爱的小鬼!!又在耍我吧——!!」 对八百个心眼子的小屁孩毫无戒心的族兄化作流星射向天边,而原本的森林里,擅长恶作剧的男孩慢慢收敛了笑容,凝望了他消失的地方半晌,才将沉静的目光投向双手。 「这就是上个星期五,仅仅靠一个晚上接收到的……『我』好几年的修炼成果。」 用常人无法想像的方式飞快变强的男孩这么想着,攥紧了小小的拳头。 「这样的话,我大概能做到更多……」】 在「本体」冒出这个想法之后。 同一时间,仿佛接收到了什么指令,又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一般,观影者们看到他们所熟悉的「瑛二」,在闪现的画面里同时展开了行动: 樱花树下,白衣的蓝发少年端起医书,一样样辨识着眼前的药草,专注的样子让一直神色漠然的鬼舞辻无惨第一次出现了感情的波动,不由自主地走上前,用颤抖的声音呢喃:「先生……」 现代化的都市里,存在于同一个世界中,附着的身体体质却大相迳庭的两片灵魂,在短暂的思考后很快做出了决定:他们一个在混乱的擂钵街做起了领导者,另一个则安心待在了充满虚情假意的深宅大院中,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锻鍊着出神入化的演技和看透人心的本领; 夜晚昏暗的小路边,俊美的禅院家主不幸在发情时遇到了咒灵,恰巧路过的普(野)通(生)高(咒)中(术)生(师)热心的帮他击溃了怪物,紧接着还不得不帮助他解决一点其他的……呃,湿漉漉的「小」问题…… 「——喂!!为什么只有我们世界的走向和其他世界不一样啊!!」 五条悟忍无可忍地大喊起来,咬牙切齿地狠狠指着年轻的禅院直毘人,被他在黑暗中紧紧扒着年轻的高中生瑛二不放的举动气得指尖都在颤抖: 「该死的禅院!这不是你们家那个丑八怪老头子吗?!夺走瑛二初次的怎么会是他——啊啊啊那个臭老头!居然这就开始脱衣服了!!真是不知廉耻——」 「你是白痴吗!那个老头子只是被利用了!瑛二的目的是禅院家的教育和钱!」伏黑甚尔嗓音低沉地吼了回去。 伏黑惠心情复杂地吐槽:「……你倒是看看自己比锅底还黑的脸色再说话。」 「啊——等等等等!!小孩子全都不准看!!快把他们的眼睛遮住!!」 靠谱男妈妈加藤断听到孙子的声音,从目瞪口呆的状态中勐地回神,大惊失色之下连忙发出高唿,试图保护未成年们纯洁幼小的心灵。 「哦哦哦!哦!!哦——!!」千手柱间只觉得眼前这一幕比自己看过最刺激的画本还要狗血带感,他拼命晃着满脸嫌弃的扉间的胳膊,激动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全程都在发出不明所以的怪叫。 现场一时间陷入有史以来最大的混乱,空气里瀰漫着浓浓的黑气、货真价实的杀意和酸死人不偿命的醋味,所有人都死死地紧盯着脑袋越凑越近的两人…… 然而,就在少儿不宜的画面即将真正到来之时。 眼前的画面勐地一转,千手瑛二在又一个周六睁开了眼睛。 【「啊嘞……?」 清晨,还不到七岁的小屁孩晕晕乎乎地坐起来,扶着脑袋纳闷嘟囔:「好奇怪啊,我心里这股强烈的可惜感是怎么回事……?」】 旁观的前男友(们):呵!!! 第150章 为了白嫖禅院家的各种资源而直接对未来家主出手的【伏黑瑛二】,显然已经初步具备了在座不少人都十分熟悉的屑——咳,某个特质。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呃,或许是值得庆幸的吧……咳咳,总之,因为分灵传回来的记忆要比技能难保留得多,所以不管其他世界的自己已经变成了什么样,目前还是个小豆丁的千手瑛二都令人欣慰的仍保留着孩童的懵懂和纯洁(?),依然是个对情情爱爱毫不感兴趣的没开窍小屁孩。 第342页 比如说,在灵魂分裂后、族兄回到村子的这段时间里,他没良心的完全把小伙伴卡卡西忘在了脑后,丝毫没有想过单箭头自己的早熟银毛仔在目睹自己因为送了一朵花就陷入昏迷,之后更是连着好几周杳无音讯后,会有多着急、多担心。 不过现在的瑛二到底还是与以往不同了。 虽然完全没想起来应该联繫一下小伙伴,但瑛二并不是像以往一样,在没心没肺的到处疯玩。 ——他的目光已经放到了其他的事情上。 可因为他一直以来的态度而相信着他们对彼此毫无秘密,正全心全意依赖着他的旗木卡卡西,却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对此毫无察觉。 或者说,不想察觉。 【旗木卡卡西是在事情发生的第二天才知道的。 「您说瑛二那天之后昏迷了三天,然后他觉醒木遁的事被村里潜伏的间谍知道了,那个间谍昨晚把这件事传了出去——?!」 一大早被父亲在耳边投下一道惊雷,小小的银髮男孩惊愕的都快破音了,整个人「嚯」地站了起来。 「没错。好像上次袭击事件发生后,村里就进了间谍,但这个人一直没被找到。因为牵扯到瑛二和他在上次事件里去世的朋友,所以三代目和纲手他们一直在谨慎摸排,但对方藏得非常好,直到这次因为要把瑛二的事传回村子,才被加强警戒的警务部队抓了现行。」 旗木朔茂拧眉说道。 「抓了现行……就是说间谍抓到了吗?!」卡卡西睁大眼睛着急追问。 「抓到是抓到了……」旗木朔茂嘆气,「但瑛二的名字、身份和长相都已经传了出去,恐怕他接下来会很危险——卡卡西?!等、」 剩下的话旗木卡卡西已经听不见了,他从家中夺门而出,心焦如焚地赶向了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一心挂念的人。 理所应当的,千手族地周围的气氛非常紧张,卡卡西被一队巡逻的千手肃着脸拦下,差点不被允许继续前进。 幸好千手弘树恰好经过,认出他之后替他解了围。 对方似乎很是忙碌,卡卡西也急着见到瑛二,匆匆向少年道谢后就沖向了族长大宅,并在跳窗闯进瑛二房间的第一眼就看见了叮叮噹噹玩骰子的小蓝毛。 那一瞬间卡卡西的火气噌就上来了,张口就是一声怒吼: 「你居然还有闲心玩骰子!发生那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 「卡卡西!!我好想你啊!!」 比他大上许多倍的惊喜高喊盖过了他,随后他更是被千手瑛二勐地抱了个满怀,未曾设想的热情洋溢让旗木卡卡西的怒火顿时卡壳,被扑得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 「啊……哦……我、我也挺——不对!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日常被带歪的银毛糰子突然回神,红着耳朵却不减兇恶的一把将人推开,愤怒地戳着瑛二的胸口:「你还不赶紧把这几天的事原原本本给我说清楚——」 「卡卡西果然是最特别的。」 「……什么?」 猝不及防的一句话,让年少的旗木卡卡西顿时愣住,反应不得地望着瑛二。 他这才发现千手瑛二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但他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只能无措的被对方以一种陌生的……似乎重新认识了他,又好像认识的根本不是他的眼神,从头到脚细细打量过来。 那种夹带着陌生感的打量莫名让人觉得冷,也让卡卡西下意识的心生不安。他对上那双短短几天就比以前深邃了不知多少倍的眼睛,有些茫然地唤他:「瑛二?」 「嗯?」 千手瑛二应了一声,抬眼与他四目相对,像以前一样……不,好像比以前更耐心地朝他露出了笑容。 「啊,我刚才是说……」他笑眯眯地弯起眼睛,「我果然最喜欢卡卡西了。」 「如果不是你,我怎么能彻底放心,去做别的事呢?」】 「……我就是那个『别的事』吧。」宇智波带土嘴角抽动,冷笑的同时还在暗暗咬牙,「我就知道,他最喜欢的永远是你。」 「……这种『最喜欢』谁想要谁要吧。」旗木卡卡西也有自己的不爽,闻言有些冷淡地回復,「一看见你就把我抛在一边,这也能叫最喜欢?」 「啧,你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混蛋!看不出他就是因为相信你才把你放到一边、去对付让他忌惮的我的吗?!」 「呵,你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么白痴!他是因为平行世界的旗木卡卡西才说相信我的!而且比起对你的嘘寒问暖,他对我明显更像不闻不问吧!」 「他对我哪里嘘寒问暖了——?!」 「他真正喜欢和相信的也不是我!!」 听着两个人逐渐吵出真火气的争论。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还没看见他们说的真实情况,但已经开始火大了。」五条悟面无表情地说着,引来不少人(尤其是不被喜欢也不被相信、更不被嘘寒问暖的那些)捏着鼻子的共鸣。 「真是的,这两个人真是一点都没变。」 野原琳伤脑筋又好笑地说着,「从以前开始就总是嫉妒彼此,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还是这样……好啦,卡卡西,带土!瑛二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接下来不就马上可以看到了吗?你们别吵啦!」 第343页 女孩走上前开始熟练的拉架,哪怕两位老队友早已变成了比她年纪大上两倍还多的男人,她看起来也依旧比他们成熟贴心,这久违的一幕看得波风水门心酸又欣慰。 被好不容易死而復生的年少队友拉架,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更何况周围还有那么多人看着。旗木卡卡西率先收敛火气,冷哼一声不再和带土计较,转头看了眼过去的自己和瑛二。 因为千手瑛二的一句「最喜欢」,那时的自己瞬间就忘记了不安,脸红又炸毛的反应看着就幼稚的不行。 也因此轻易就被矇混过去,觉得「瑛二果然还是瑛二,和以前没什么不一样」。 「……」 他默默地嘆了口气。 【虽然第一次因为瑛二的打岔而忘记了询问,但旗木卡卡西当然不会因此就放下担忧,觉得小伙伴的状态一切正常就是万事顺遂了。 而事实也正如他所想—— 距战国结束才不过五十年的乱世,「忍者之神」千手柱间的威慑力还远远没有褪去,尤其是第三次忍界大战全面爆发的现在,木遁的重现简直像竖起了一块带刺的靶子,引起了全世界最高等级的忌惮。 仿佛一夜之间,「木叶的千手再次诞生了木遁」的消息便传遍了各国,宛如烈火燎原,顷刻间点燃了数不尽的敌意与贪慾。 此刻再去追究哪国派来了间谍,又是哪国扩散了消息,已经完全没有了意义。 因为所有人都是敌人。 千手瑛二的梦想还没有开始,就直面了整个世界的恶意与窥伺。 旗木卡卡西不知道有多担心瑛二,他已经听说了前线的伙伴被别村忍者俘虏、逼问木遁情报的传言,而木叶村里也同时洋溢着狂热的喜悦和焦躁的疑惑两种气氛。 世界似乎一夕改变,所有人的嘴巴都在张合不停地讨论瑛二、千手、战无不胜的初代火影、宛如神迹的木遁秘术。在卡卡西看来,那些人就像是突然被毫无由来的恐惧或狂喜弄瞎了、弄傻了,他们表现出的态度让人觉得瑛二说话间就能变成第二个千手柱间,化身怪物到战场上杀人如麻,所向披靡。 但却没有一个人想到,千手瑛二还不满七岁,是个连忍者学校都没有毕业的小孩。 所有人都在问: 「千手瑛二在哪里?」 所有人都在嘶吼: 「让千手瑛二到战场上来!!」 令人厌恶的既视感。 语言的威力卡卡西从来不敢小觑,他知道流言和他人异样的眼光足以把一个天神般强大的人杀死,也因此更加忧心瑛二,忧心到近乎恐惧。 那时的旗木卡卡西生命中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父亲,一个是瑛二,而他的父亲是因为瑛二才得救的,可以说从那个时候开始,千手瑛二就是旗木卡卡西最重要的人。 他无法忍受失去他。 可事情似乎总是在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某一天,路过即将开学的忍者学校时,旗木卡卡西特意去看了分班结果表,但无论他怎么找,都没有在对应的年级找到瑛二的名字,直到他无意中瞟了一眼毕业班。 千手瑛二的名字赫然在目。 * 距离约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完成任务后提早到达约定地点的银髮男孩焦躁地来回踱步,最后实在忍不住,通灵出忍犬,像追踪暗杀目标一样直接顺着气味杀到了千手瑛二的所在地——千手族地外围的一个小庭院。 ——好啊,这傢伙居然连出发都没出发,还赖在别人家里玩儿……!! 银毛糰子怒火中烧,推开虚掩的门就是一声怒吼:「千手瑛二——?!」 冰冷破空声忽然袭来,天才中忍满肚子牢骚都堵在了喉头,喷薄着怒火的死鱼眼顿时冷厉下来,「唰」一声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便手持苦无抵在了某人脖子上。 「你是谁?为什么攻击我?」 冷傲仔卡按住那个偷袭自己的小女孩,蹙眉不客气地问。 被抵住要害的女孩僵了僵,清秀的小脸顿时煞白,丹凤眼长长的眼睫轻轻一颤。 「——等等!住手啊卡卡西!误会!都是误会!!」 耳熟的声音突然从后方大惊失色的传来,下一秒眼前就「嗖」地蹿出来一道蓝色身影,手忙脚乱地按下去卡卡西的苦无,将他和女孩安全分开,然后率先扭头看向女孩,朝她安抚地笑笑: 「没受伤吧,沙耶香?」 ——没、受、伤、吧、沙、耶、香?! 旗木·受害者·卡卡西的脸瞬间黑成锅碳,咬着牙露出狰狞笑容:「千手瑛二,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啊?什么几点……」 千手瑛二愣了一下,随后在银毛糰子的杀人目光注视下,笑容逐渐僵硬:「啊嘞……」 ——最后千手瑛二是苦哈哈的顶着脑袋上的大包被卡卡西拽走的。 临走之前他还在向丹凤眼的女孩热情告别,后者本着张漂亮的冰山小脸挥手送别他,褐色的沉沉眼瞳却时不时扫向脸色难看的银髮男孩。 旗木卡卡西的脸色真的很难看。 「新认识的朋友?」他用眼角的余光看见瑛二直到拐过弯了才笑容满面的收回视线,禁不住气恼的捏紧拳头,一句阴阳怪气的「看来你很喜欢她嘛」就在嘴边,心里更是酸得冒泡泡: 第344页 「这傢伙从来没忘记过我们的约定,更何况是因为要陪别人!那个小丫头到底——」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的妹妹。」 千手瑛二的声音忽然响起,卡卡西陡然一惊,愕然地扭头看向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 「瑛二最好的朋友……那不就是上次事件里被侵入的岩忍杀死的……?」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卡卡西。」 千手瑛二也转眼看向他,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我的朋友……柊早矢他不是被岩忍杀死的。」男孩稚嫩的声线平静道,「是我杀死了他。」 「……欸?」】 年少的旗木卡卡西停下脚步,和未来的诸多旁观者一起看向男孩,听见他用阐述一般不带感情的语气冷静道: 【「那天我赶到的时候早矢已经没救了,继续让他活下去也只会徒增他的痛苦而已,所以我杀了他。那傢伙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的妹妹,因此那天之后,我就把那孩子……也就是沙耶香从重建后的孤儿院接了出来,让她住进了千手族地。 「大概是还没忘掉那时候的事吧,她总是很容易被吓到,然后就会下意识发动攻击……总之她不是故意针对你的,抱歉啦卡卡西,我替她向你道歉。」 男孩说着说着又恢復了平时活泼的语气,双手合十可怜巴巴地看着卡卡西。 「新学期不是要开始了吗?她也该去上学了,我刚才就是在教她一些基础,结果一不小心就忘记时间啦,真的不是故意把你忘到脑后的!」 「……没关系,不用向我道歉。」旗木卡卡西早就消气了,他声音闷闷地说着,随后赶紧转移了话题:「我找你只是想问你为什么要跳级。」 「嗯?」瑛二闻言眨了眨眼睛,笑眯眯地拍了拍小胸脯,「什么嘛,这么简单的事你都想不出来吗?当然是因为了不起的瑛二大人我觉醒了两种血继,实力不可同日而语啦!说实在的卡卡西,你现在绝对打不赢我了哦!」 「可你也知道外面和村里现在是什么情况吧?为什么要在这种人人都想逼你去死的时候升入毕业班?!」 旗木卡卡西忍不住放大了声音,拳头攥得死死的,深黑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瑛二,语速又快又急。 「纲手大人难道没有反对你吗?这种时候你就该老老实实待在村里,不管别人说什么都不要理会!两三年后你自然就——」 「自然就什么?就可以被所有人当做不存在了?」 千手瑛二好笑地说着,随后看着卡卡西声音戛然而止,难掩焦灼和难过的样子,安慰地笑着抱了抱他。 「好啦,卡卡西,我觉醒了木遁明明是好事嘛!不用担心,现在的我真的变得很强啦!」 「你懂什么啊,我担心的明明就不是那些……」 旗木卡卡西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你的才能我当然比谁都清楚,但是……但是瑛二,你真的清楚那些冲着你来的恶意有多可怕吗?」 「嗯,我当然清楚。」千手瑛二埋在他耳边轻声说着。 旗木卡卡西急了,抬手就扳住他的肩膀瞪向他:「那你还——!」 「可我要是不快点被那些人看到,他们的恶意就只能由木叶来全部承受。」 千手瑛二微微勾起唇角,周身的气息却陡然增添了一丝危险,深海似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卡卡西,在他愣愣的注视下反问: 「那是我绝对不愿意看到的,卡卡西,你明白吗?」 「我……」旗木卡卡西不知怎么的,竟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瑛二看了他一会儿,主动垂下了视线,提前了另外的话题:「你知道吗,沙耶香那孩子,才这么小,就已经一天到晚不哭也不笑,闷着头只想着修炼,就因为她想亲自向岩忍报仇。」 他说着轻声笑了起来,透不进光亮的眼中却毫无笑意,「明明她和早矢一点都不像,没天分、没体力还查克拉量少,一旦上了战场肯定马上就会死……」 「喂,别这么说啊。」卡卡西忍不住轻声道。 「我只是在实话实说而已。」瑛二微微收敛了笑容,用那双莫名令人生畏的眼睛看向他,平静的样子竟让卡卡西下意识心里发寒。 「桃香姐说过,仇恨会让人变成面目全非、理智全无的模样,她说的实在太正确了。 「我绝不能让更多的人变成沙耶香那样,所以我一定要去。这一次,就算妈妈、爸爸和你全都反对也没用。」 「……你已经决定了吗?」卡卡西愣了很久才问道。 「我已经决定了。」瑛二简短地回答。 银髮男孩抿了抿唇,注视着他的目光隐藏着一分忧惧:「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升上毕业班,而不是直接上战场?」 「啊哈哈,一下子就想到这里了吗?不愧是卡卡西啊。」 千手瑛二很轻松地笑了起来,那熟悉的笑容和称赞让卡卡西下意识松了口气,因为他知道,每当瑛二这样称赞他,接下来就一定会将自己所有的想法和盘托出。 旗木卡卡西和千手瑛二之间是没有秘密的。他们一向如此,一向如此亲密,没有任何人可以插足。 卡卡西无比坚信这一点。 「——不过这件事是秘密啦。」 熟悉入骨的声音轻快传来。 那一刻,卡卡西居然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哈?」 第345页 「我说——」 千手瑛二笑容不变地重复着,深色的眼眸似乎透过卡卡西,看见了什么别的、不为人知的东西,让他看起来忽然就如此遥远。 「这件事,不能告诉卡卡西哦。」】 ……真是奢侈的烦恼。 观影空间内,宇智波斑看着小白毛因为瑛二骤然疏远的态度而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冷漠的这么想着。 不过。 他随即垂下眼帘,难掩自嘲地笑了笑。 这个小鬼的烦恼之所以奢侈又天真,正是因为他曾拥有过……甚至可能一直拥有着那个人毫不掺杂利用的在意。 ——可是他呢? 就在斑这么想的下一秒,明亮的观影空间骤然变黑,小小的蓝发男孩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又一个没有被观影空间略过的星期五,就要到来了。 那是伟大梦想和事业的起源之地,也是充斥着痛苦与死亡的战乱时代,但至少在观影的最开始,画面中呈现出的只有轻松和愉快—— 【「果然斑的身体好暖和啊……嘶——能不能把衣襟再拉开一点?我想摸摸你更多的……」】 「……??!」 一阵突然降临的诡异死寂中,刚才还气质沉郁的忍界修罗勐然抬头,看到年少的自己露出了又黑又红的暴躁脸,忍无可忍地怒吼道: 【「不准摸——!!」】 宇智波斑:「……」 ——嗯,只有轻松和愉快,还有即将到来的无数羞耻和狗血呢。 第151章 观影空间内,看着逼真又鲜活的记忆里那三个打打闹闹的少年。 「真让人怀念啊,那个时候的我们!」 早就蹭到观影者们最前面的柱间感慨地说着,笑容莫名慈爱。 「这一段内容大概是提取了我们的记忆吧,斑?哎呀,我差点都忘了!那个时候瑛二才十多岁,就在初见面的时候狠狠给了你一个好看呢!你还记得吗?」 「……怎么可能忘。」宇智波斑注视着当年尚且纯真年少的自己与瑛二,看着他们重现久远记忆中美好的初见,有些恍惚的低声开口。 那时的他还充满单纯稚嫩的少年意气,性情简单明快,敢爱敢恨,既憎恶着战争,幻想以自己的力量改变世界,又因为接连死去的兄弟,导致对未来怀抱着灰暗的悲观与迷惘。 就是在那个时候,【羽衣瑛二】以那样突兀又理所当然的姿态,伴随着仿佛能照亮整个世界的乐观、快乐与豪情,灿阳般出现在他面前。 【「我一直梦想着,就算身份是敌人,忍者们也可以坦诚相见,互不隐瞒,成为像兄弟一样亲密的伙伴,结束这永不休止的战争。 「……要在心里坚定朝这个目标不断努力的信念,提升自己的实力,不断变强再变强,让他人再也不能无视我们的声音,直到我们成为了各自家族的族长,带领自己的家族向我们心中的未来前进。 「就这么约定了,斑,柱间!」】 只存在于虚空的过去中,三个将来会开创盛世伟业的少年立于河边,在其中一人的主导下,将右手重重交叠,互相注视着彼此眼中明亮的希望与憧憬,郑重地许下了誓言。 宇智波斑在身边好友没出息的哽咽中久久地望着这一幕,半晌,才想起应该唿吸似的,握拳将轻颤的指尖藏入掌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是啊……当年,那个对他散发着命中注定般强烈吸引力的蓝发少年,就是这样胸怀着无与伦比的坚定与崇高伟大的理想,为那时的他点亮了一盏灯,让他看到了一条崭新光明的道路,让他的眼中印入了这样一个夺目耀眼的人。 一直旁观到现在的斑看得非常清楚,与那时的柱间或他不同,此时的瑛二已经找到了为之奋斗一生的目标,他眼中的未来无比明晰,他也知道为了那个颠覆世界的梦想,自己甘愿付出多少,这种深刻的思想隐藏在他深渊般的眸底,宛如火焰一般静静燃烧,具备可怕的感染力。 即便以旁观者的视角再次回顾,宇智波斑也不得不承认,时到今日,他依然会为了瑛二的话语、眼神与思想,为了他所描述、所看到的那个未来,为了他那强烈而穿透力极强的信念,而兴奋到血流加速,浑身颤抖,不由自主的心生神往。 成年后的他尚且如此,更遑论当年身处战国乱世,举目四望皆是疮痍绝望的他。 现在想来,他对那个人如同飞蛾扑火一般的信服、憧憬与……痴情,恐怕在此时就开始了吧。 这些都是已经盖棺定论的事情,宇智波斑比谁都清楚自己对瑛二的感情,从回忆中重新印证这一点除了让他有些慨嘆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感想。 事到如今,藉助这个神秘的空间,他唯有一件事,想要藉助过去自己从未留意过的细节弄明白—— 在四战的最后,瑛二曾对他说……「你远比你想像的更重要」。 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另一边,看到自己不曾参与的过去中,蓝发少年几乎不曾犹豫,便将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间引为伙伴与知己,宇智波泉奈的眼神不由得更为黯然。 许多年前,他就知道自己与哥哥没有任何可比性。为了那个伟大的梦想,瑛二需要的不是他这样看不清大局的傢伙……他永远不可能跟得上那个人的脚步,也早已丧失了追随其后的资格。 第346页 「想要什么都不做就跟上瑛二大人是不可能的。」 一句毫不客气的断言忽然响起,像洞悉了他心中所想,看穿了他隐藏的所有小心思。 宇智波泉奈本能地绷紧了身体,但很快,他就重新放松下来,颓然的苦笑道:「不愧是就也先生,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在他身侧,不知何时跟着不断移动的观影者们站到他旁边的小村就也视线不离瑛二,闻言哼笑道:「这可不是我看出来的。」 「……也是啊,这是理所当然的道理吧,根本不需要看就能知道……如果一开始就能跟上那样伟大的人的步调,世间也没有庸人了。」 宇智波泉奈苦涩地扯扯嘴角,「也就只有我哥哥……还有就也先生这样的人才能……」 「怎么,你觉得我的水平足以与你兄长比肩吗?」小村就也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地笑道,「就凭我这样瘦小无力的弱者?」 「……就也先生才不是弱者。」宇智波泉奈发自内心的小声反驳。 小村就也眨眨眼睛,终于扭头看了他一眼,又瞥了下暗暗关注着这边的宇智波斑,嘴角不由得翘起:「那我就多谢你看得起我了。」 话音刚落,做事雷厉风行的娇小青年不等泉奈答话,就话音一转道:「不过你恐怕要失望了,我一点都不伟大,而是彻彻底底的庸人。」 「……什么?」宇智波泉奈一愣。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看都不用看,就能明白你的想法?」小村就也笑了一下,完全没有耻于承认的意思,而是坦然的平静道:「因为我也经歷过的,宇佐木。过去的我比你更自卑、更怀疑自己,所以我才会知道你在想什么。」 宇智波泉奈瞪大了眼睛:「就也先生吗?这怎么可能……」 他看着青年没有一丝开玩笑意味的翠绿色眼睛,惊愕的声音逐渐变得迷茫,「骗人的吧……?就也先生不是一向什么都不用问,就能理解瑛二先生吗……?」 「后来确实是这样没错,但我又不是瑛二大人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全部想法。」 小村就也失笑,视线重新转回前方的蓝发少年身上,跟着他回到昔日的羽衣族地,像是透过熟悉的场景回忆起了什么,目光逐渐遥远柔和,闪着憧憬的微光。 「我一开始也什么都不懂,幸好瑛二大人愿意教我。他告诉了我他的理想,他的原则,他的信念,让我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想完成怎样伟大的事业,以及为此愿意付出多么艰苦的努力。 「从他的话语和切实的行动里,我逐渐了解到他是多么坚定不移又胸怀宽广、目光长远的人,他追求着真正囊括了所有人的和平,目光看到的是饱尝战乱之苦的芸芸众生……」 不知何时,观影空间内逐渐安静下来,许多人都聆听着这个可以说是四战导火索之一的青年的声音,而后者对此毫无所觉,翠绿的双眸始终专注甚至虔诚的凝视着年轻的羽衣瑛二,唇角不知何时露出了一抹秋水般柔软的笑容。 「我就是因为崇拜着这样的瑛二大人,才想要追赶他,和他并肩而行。这种尊敬逐渐变成爱意,渐渐的,瑛二大人的梦想成了我的梦想,我想要帮助他……想和他在一起。」 「想要帮助他……所以才克服了自卑和自我怀疑……」宇智波泉奈喃喃地重复着。 「没错。而且不止是我,只要真正了解过瑛二大人的为人,那么无论谁都会为他折服,都会拼尽全力想要回应那个人的期待的。」 小村就也微微一笑,用阐述般笃定的语气说着,坚定的目光直直望着前方。 宇智波泉奈顺着他的视线扭头,发现眼前的场景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自己也很眼熟的地方。 「这里是……」他目光闪烁了一下,「蝶屋?」 「什么?」 听到熟悉的名字,鬼杀队的众人立刻诧异起来,不约而同的看得更专注了。 【「你也十二岁了。」 羽衣族长大宅内,战国时某一代的族长——羽衣正雄这么说着,带着长子站在了一队单膝跪地的忍者前方。 「从这些人里选出你的亲信,从今天开始自己培养他们吧。能不能让他们信服就看你的了。」 「从这些人里选出亲信啊……」 少年清亮的嗓音传来,羽衣瑛二从男人身后走出来,深蓝的眼瞳看向面前的年轻人们。 这些羽衣有男有女,此刻都抬起头来任他审视,同时也审视着他。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中的绝大多数,目光深处都有着藏得很好的不屑。 「……」 安静之中,环视了一圈的羽衣瑛二眯眼一笑,抬手指向了某个人:「那我就要——」 「我觉得我也可以独当一面了哦,父亲。为什么不让我和大哥一起选呢?」 另一个少年的声音忽然恶意满满地响起,蓝灰发色的少年缓步踱过来,挑衅地看着瑛二。】 看清那个少年样貌的瞬间,宇智波斑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 虽然已经知道瑛二从未在乎过这个便宜弟弟,但数十年来,名为「愧疚」的阴影一直笼罩着他,让他对这个未来会死于自己之手的少年记忆深刻。 「这就是瑛二之前对弘树君说的那个弟弟吧。」后面不知是谁嘟囔了一句,「确实挺讨人厌的。」 第347页 很多人都贊同的点了点头,不过更多的人却是在用同情的眼神看着那个比瑛二稍小的少年。 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鬼啊,居然敢跟瑛二作对…… 【羽衣瑛二脸上看不出丝毫被竞争者挑衅的愤怒,正相反,刚刚还兴致勃勃的他一下子垮了脸,满脸嫌弃的嘟囔:「噫,讨人厌的傢伙过来了。」 羽衣正雄没有立刻答应二儿子的请求,而是先看了眼他还红着的手腕:「纹身弄好了?」 「当然!从今天开始我也和大哥一样,能独当一面了呢!」羽衣二少爷说着,炫耀似的朝瑛二晃了晃手腕上的花朵纹身。 羽衣瑛二一脸无聊地扫了他一眼,目光在那个一抬手就能看见的纹身上停留了一下,转移视线道:「姑且提醒你一句,以后还是戴个手套或护腕吧。」 「啊?凭什么?这可是我身为父亲的儿子才会有的证明!」 「就是因为这个证明人人都知道,所以才让你遮住啊。」瑛二提不起劲地掏了掏耳朵,完全不在乎族长老爹就在旁边,直接嘲讽道:「本来这个给族长一脉纹身的习惯就挺蠢的,没想到你还能干出来更蠢的事。」 「你说谁蠢呢混蛋?!」 「谁蠢到主动找死我就说谁咯。」 「哈?!你胆子大了嘛窝囊废,也不知道是谁上战场的时候被吓得大哭,结果引来敌人差点被全灭,最后还有脸自己一个人回来!」 「唉,说过多少次了,你拿别人做的事来嘲笑我,我怎么可能被打击到嘛!」 「你又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都说了……」 「——够了!!」 一声严苛的怒吼打断了两人的争吵,羽衣二少爷吓了一跳,偷看了眼父亲恐怖的脸色,不甘心地闭上了嘴,瑛二则是一脸的满不在乎,好像被吼的人不是他一样。 羽衣正雄也没有继续说什么,简单粗暴的制止了他们的争吵后就叫了一声二少爷的名字,脸色漠然地问:「你想要什么样的亲信?」 「这个嘛……」没想到自己的请求居然会被满足,少年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扭头看向瑛二,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容,「那当然是能够从真刀真枪的比试里脱颖而出的……最厉害的傢伙啦!」 听出他想做什么,羽衣正雄不由得蹙了蹙眉,一张死人般冰冷无情的脸上却看不出多少反对,似乎真的在衡量这个办法的可行性。 如果不是怕无缘无故损耗战力,他说不定真的会同意吧。 而与他冷漠到拿人当可供损耗的工具的表现不同,羽衣二少爷从提出这个方案开始就十足兴奋,连脸颊都因为激动和嗜血泛着红光。 瑛二脸上的懒散和无所谓慢慢收了起来。 他面无表情地瞥着他们,深蓝的眸底无悲无喜,看不出丝毫情绪的波动。】 第152章 「……真是两个变态。」 松田阵平看着接下来那场角斗场死斗一样的厮杀,嫌恶地皱紧眉。 在他们的注视下,本来只是等待瑛二挑选的忍者们,被迫在羽衣族长和二少爷的命令下进行死斗。 可是原本,这根本是完全没必要进行的战斗。 「还都是些未成年的孩子啊……教官完全和这一族格格不入吧。」萩原研二也反胃的蹙起眉头。 他并没有说错。在无意义的死斗进行时,与兴奋愉悦的二少爷和冷酷旁观并进行评估的族长不同,瑛二从一开始就对圈内的厮杀毫无兴趣,而是很快做出了行动—— 【蓝发少年穿过已经受伤落败的零星几个忍者,来到场地的角落中,停在了比他大上几岁的某个青年面前。 「就你了。」 他看着那个神情冷静的青年扭头看向自己,盯着他的眼睛露出了笑容。 「为我所用吧,怎么样?」 「——哈哈哈哈!果然窝囊废就是窝囊废,选出的亲信也这么窝囊!」 刺耳的讥笑声从瑛二身后传来,显然是某个蠢而不自知的恶役二少爷又展开了嘲讽,「那傢伙可是和你一样从不敢上战场,上了战场也不敢战斗的废物啊!大哥你就这么想找同类吗?真是笑死人了哈哈哈哈!」 「……二少爷说的没错,请您去选别人吧。」 被讽刺的年轻人没什么否认的意思,只是面无表情地垂下眼睛低声道,「刚才的战斗里,我只是和对手一个照面就被打败了,像我这样的弱者,没有被挑选的资格。」 「不用在意那个蠢货的话,一个照面被打败又不能证明什么,更不能证明你是废物。」 瑛二理所当然地无视了便宜弟弟,不在意地在青年身边坐下来,嘴里这么说道。 青年苦笑了一下:「不能证明吗?」 「那当然了。」瑛二扬了扬眉,「我选择你,和你今天的表现没关系,而是从一开始就选定了你。」 「……这又是为什么?」青年愣了一下,脸上滑过丝丝不安,不自在地偏开视线低声道:「我是个弱者……」 「弱者可不会拥有这种踏实的肌肉,也不会在决斗的最初就故意输掉,还能不让其他人看出异样。」瑛二拍了拍他结实的大臂,不假思索地说道。 「——?!」青年立刻扭头瞪向他,看起来极度惊愕。 「嗯?有必要这么吃惊吗?我也算是体术型忍者了,能看出来并不奇怪吧。」瑛二见状哈哈大笑起来,不过另一阵欢唿很快压过了他的声音,让他下意识看向已经有了结果的决斗场地。 第348页 青年也跟着他望过去,看着场上那个站在满地败者当中,浑身浴血、两眼通红的傢伙,又看着瑛二的便宜弟弟得意洋洋的将对方收作手下,然后向身边的少年投来挑衅而残忍的眼神,搭在膝盖上的手不由得忐忑收紧。 但瑛二非但没有被挑衅到,反而像是被逗笑了一样,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嗤笑声。 青年试探着问:「您不生气吗?」 「不,完全不会哦。」瑛二满不在乎地耸肩,「我才不会跟这个小蠢货生气呢,那种事一点意义都没有。」 「……我是指我在这场比试里故意输掉的事。」青年低声补充。 「所以说——」蓝发少年笑容不变,起身拍了拍他的肩,「那种战斗一点意义都没有,你故意输掉在我看来才是正常的呢。」 「?!」 青年第二次露出极度惊愕的神色,唰地抬头看向微笑着的少年:「您……不觉得那样是弱者的表现吗?」 「什么是弱者,什么又是强者?」少年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平静地反问,「你觉得自己和那个最后站着的傢伙比起来很弱吗?」 「……这是一目了然的。」 「是吗?但在我看来,你比那傢伙强上不知道多少倍哦。」瑛二微微一笑。 青年抿了抿唇,语气虚弱道:「请您别开玩笑了……」 「啊哈哈,这是真的啦。」瑛二爽朗的笑了起来,「强大的实力,在我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也根本不是评判强大与否的唯一标准。」 他顿了顿,在青年惊愕的注视中认真补充:「强大的心才是。」 「……强大的心?」青年喃喃重复。 「没错。我喜欢坚强又不会动摇的人,在我看来,无论被嘲讽多少次也依旧默默努力,并且无论周围的环境有多糟糕,也依旧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和价值观,不肆意滥杀、麻木堕落的你,比那些所谓强大的傢伙要强上不知多少倍。」 瑛二说着微笑起来,又一次向怔愣的青年邀请道:「所以,让你的力量和思想为我所用吧,羽衣丸手。」】 「原来丸手君这么早就成为瑛二先生的部下了……」 看着自己熟悉的人紧紧握住少年的手,宇智波泉奈难免感慨了一句。 当年,他刚吃下瑛二的蛊毒后,曾不自量力地试图打听羽衣的情报,而那个先是被他选中试探,后来又被他下了幻术、忘掉了那段记忆的倒霉鬼,就是羽衣丸手。 「丸手一直是瑛二大人最忠诚的副手之一,好像在帮他改革羽衣一族的过程中出了不少力。」小村就也摸了摸下巴,语气有些遗憾,「不过那都是我和瑛二大人相遇之前的事了。」 「原来那小子还做过这样的事?我就说他怎么族务上手的又好又快,原来从这个时候开始就已经在学习了。」纲手此时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 「呵,不仅是族务吧。」千手扉间凉凉开口,盯着再次转换的画面里终于出现的自己,嘴角微微一抽,「这个小子从这个时候开始就很会甜言蜜语……到底是谁教他的?」 被弟弟的眼刀扎中的柱间:……为什么要看我啊!难道你觉得我有瑛二这么多心眼吗扉间qaq?! 当年他可是偷个懒都瞒不过弟弟的眼睛,可瑛二——看看现在正播放的记忆吧,他可是把扉间都骗的团团转啊!! ——不过,真要说瑛二把扉间骗的团团转,其实也不尽然。 宇智波斑这么想着,注视着眼前以回忆的形式开始播放的、千手扉间的记忆,唇线不由自主地抿直。 因为他很轻易就能看出来,与面对自己时不同,瑛二他对千手扉间……一直是真心的。 【千手族内,看着本以为死在了战场上的弟弟板间再次活蹦乱跳的出现,少年时代的千手扉间一边红着眼眶给咋唿个不停的蓝发少年松绑,一边不受控制的回忆起了他与瑛二的曾经。 从九岁到十二岁,整整三年时间内,他与羽衣瑛二的关系一直在缓慢靠近,但因为他始终不曾彻底消除的警惕,他们之间总是有着那么一层隔阂。 比如说,瑛二从未在他面前掩饰过羽衣的身份,以及想与他成为朋友的真心,可他……却一次都没有做出过回应,也一次都没暴露过千手的姓氏。 他们之间从不是对等的,可瑛二不但一点都不在意,还救了他最后的弟弟。 就算他不知道那是他的弟弟,可扉间绝不会因为这一点就忽视瑛二的恩情……或者说,正因为瑛二对身份不明的、很可能是敌对家族的小忍者也能伸出援手,千手扉间才愈发震撼于这个人的心性、胸怀与格局。 扉间一直知道,瑛二与外界盛传的那些羽衣的丑闻是格格不入的。 在外人看来,羽衣一族是最擅用阴谋诡计的卑鄙一族,被他们利用、抛弃甚至灭口的家族不胜枚举,很多人都厌恶他们的嗜杀、狡诈和不择手段,但扉间知道,瑛二和其他那些羽衣不一样,他有着那样伟大而高尚的理想,他的心胸之宽广,非常人所能及。 这是他在今天之前就早已存在的想法,而在今天之后,他将对羽衣瑛二再无怀疑,他会拼尽全力补偿自己过去的忽冷忽热和试探利用,十倍百倍的报答瑛二的恩情,并且支撑他的梦想,不遗余力地帮助他,支持他。 他是他的心灵伴侣,灵魂之友。】 第349页 「卑鄙、狡诈、不择手段……」 琴酒念叨着千手扉间的心声,露出嫌恶又稍微有些复杂的表情。 「……这不就是那个混帐吗?」 「最擅用阴谋诡计……」 赤井秀一表情微妙,「我完全不觉得这个说法是错的。」 ……你还记得自己以前叫他小可爱吗? 诸伏景光更微妙的看了他一眼,但不可否认,他自己的表情也复杂而勉强。 毕竟……怎么说呢,他觉得这几个用来形容瑛二的词……呃,虽说确实不至于到阴险狡诈的程度吧,但也不能完全否认啊? 「你们丑陋的嫉妒已经让你们没办法保持客观和理智了吗,赤井,琴酒?」降谷零不悦地眯起眼睛,抱胸不满地反驳,「我觉得瑛二的曾爷爷说的一点没错,瑛二就是那么伟大又高洁的人!」 不,我觉得该保持客观和理智的是你啊,zero!! 诸伏景光内心大喊。 这点小争执持续了一段时间,但很快,当过去的千手扉间在心里说出那句话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立刻转移到了这方面,整个观影空间差点炸了—— 「心灵伴侣,灵魂之友?」 宇智波斑咬牙切齿,脸色漆黑。 「心灵伴侣,灵魂之友?!」 千手柱间大声惊叫,神色惊愕。 「心灵伴侣,灵魂之友……」 加藤断表情古怪,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虽说早就习惯了唯心的千手们动不动就腻歪叽叽的喊上几句「天启!」「命中注定!」「灵魂!命运的齿轮!天命女神!」吧,但是扉间大人对瑛二说这种话也未免……呃,也未免…… 看了眼旁边的妻子不为所动……或者说,甚至有些与有荣焉的神色,入赘的男妈妈有些神智恍惚。 ——欸……?难道说这对千手们来说真的很平常很普通吗?难道说又是他想多了吗?欸……?? 不过其他人很快向他证明,不是他想多了,事实就是这对爷孙太过肉麻。 小村就也捂脸嘆气,有点不自在地小声嘀咕:「所以我刚才就想说了,扉间先生居然还说是柱间先生的原因才让瑛二大人那么甜言蜜语,明明自己也……」 「嗯??对啊扉间!我都说了不是因为我吧!!」 有人撑腰的千手柱间顿时理直气壮起来,投向弟弟的眼神无比控诉。 「闭嘴大哥。」只可惜扉间大佬完全不为所动,也完全不觉得羞耻,仍然冷静又充满底气,「我说的是实话,瑛二和我就是比兄弟更默契,也比爱人更亲密。」 他绯红的眼睛扫向一众瑛二的前男友,尤其是脸色难看的宇智波斑,难掩讽刺的嘲笑道: 「起码我敢说自己比谁都了解他,他对我也从不会虚情假意,充满忌惮——难道不是吗?」 宇智波斑的眉心顿时狠狠一跳,心头瞬间燃起一股无名火。 但在那一刻,他却完全无法反驳。 因为很快,他们周围的景象再次变幻,羽衣一族和宇智波一族的战争如期到来,而年少的他仍然在定期与瑛二幽会,虽然频率降低了许多,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到底是怎样一步一步沦陷在蓝发少年充满希望与温暖的眼眸中的。 而很快,他记忆中那命运般的一天就到来了—— 【「这可不是普通的小鬼!看见他手腕上这朵花了吗?这可是只有羽衣族长一脉才能纹的纹身呢!也就是说这个小鬼是羽衣一族族长羽衣正雄的儿子!」 同伴激动的声音响彻耳畔,年少的宇智波斑却神色僵硬,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冷掉了。 「你立大功啦,斑!」 与此同时,遥远的羽衣族地里。 「瑛二大人。」羽衣丸手疑惑地注视着对面的少年,看着他在众多武器中挑挑拣拣,最终选中了一把锋利的太刀,还露出满意的笑容,不由得更为不解。 他问:「太刀对于现在的您来说太长也太重了吧,还是胁差或者打刀比较……啊不对,我想说的是您怎么还这么不慌不忙的?二少爷最近在族里和族外的声望越来越高,许多人都看到了他立下的战功……您明明有着比他优秀数百倍的才能与智慧,为什么还不採取行动呢?」 「不着急。」 羽衣瑛二双手握住太刀,转身挥出犀利的风声,空气中甚至隐隐有波浪浮动,让他唇边的笑意愈发加深。 他起身将太刀展示给惊诧的丸手,深海般的眼睛里笑意不达眼底,看起来像幽静的深渊,令人不寒而慄。 他微笑道: 「就像选刀也要选唯一适合自己的一样,我现在已经找到了那个唯一的……也是最关键的『节点』,只等在他的心里埋下控制一切的种子啦。」】 「……」 控制一切的种子……吗。 宇智波斑微微垂眸,微不可察的嗤笑一声,仿佛心里的苦涩从不存在一般。 ……原来你从这个时候……从这一开始,就决定好要这么做了啊。 那他还真是蠢到无可救药,居然不等你动手,就自己用「愧疚」和「爱」创造了这颗种子,还亲手将它埋在了心里,让它长成了一棵深深扎根于心脏的大树啊。 第153章 斑此刻是什么心情,过去的羽衣瑛二显然是不得而知的。事实上,少年现在正异乎寻常的繁忙—— 第350页 【便宜弟弟的死讯从前线传来后,性情冷酷的羽衣族长只是低落了片刻,就将目光转移到了仅剩的继承人身上,这让瑛二无法再像以前一样天天往外面瞎跑,被迫开始训练、任务两头忙。 陷入被动自然不是瑛二的风格,短暂的思考过后,虽然觉得还有些早,但瑛二还是果断转变了策略,开始泡在羽衣族群里,专心掌控族中的权力和人心。 「嘛,虽然我对羽衣根本没多少感情啦,这个卑鄙又弱小的忍族的利害得失对我来说也根本无所谓,但未来要想达成千手和宇智波的和解,并让这两族形成长久的平衡,来自第三方的力量是必不可少的,当上羽衣族长也是迟早的事,提前一些行动也没什么。只不过……」 某次任务的途中,又长高了些的蓝发少年心不在焉地想着,身形骤然消融在脚下的影子中,再出现时便是敌人的身后,一刀便结果了对方的性命。 猩红的血花绽放开来,了无生机的尸体无力倒地,少年清瘦的身影则重新立在地上,漫不经心地甩着刀上的血,没有向脚下多看一眼,表情和头顶的气泡写满如出一辙的冷漠。 「只不过这样一来,斑那边就暂时顾不上了啊。怎么办呢?『种子』还没来得及种下……」】 已经种下了啊。 宇智波斑自嘲地想。 下一刻,一旁的树丛忽然传来窸窣声响,林间的少年立刻转头,露出溅上了两滴鲜血的俊朗面庞。 好巧不巧的,晃动的树丛与观影者们处于同一方向,因此瑛二一转头,他们便罕见的与他对上了眼神。 所有人都战慄了一下。 羽衣瑛二没有笑。 他象牙白的肌肤上沾染着还未凝固的血,脸上挂着无动于衷的冷酷表情,深渊般没有感情的眼睛让他看起来格外莫测,令观影者们心头一紧。 「现在的哥哥……」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的伏黑遥下意识抓住惠的胳膊,用微微颤抖的嗓音低声说,「总感觉……有点可怕。」 她很明白在这样的战乱年代,身份为忍者的瑛二所做的事其实十分正常,事实上,瑛二第一次动手的时候,她曾和其他人一起亲眼目睹比现在还要小的少年立在尸体前,久久盯着那张失去生机的、极度惊惧僵硬的脸,像是要将其深深刻入脑海中的样子。 她和在场的其他大多数人一样,非但不觉得那时候沉默的少年可怕,反而由衷地为年幼的兄长感到担忧和心痛。 可是现在……现在的瑛二看起来,却好似已经对这种事习以为常,甚至毫无触动。 这让他看起来太过陌生,也让一直生活在和平中的她隐隐胆寒。 草木的记忆不受影响地继续播放着,没等被她抓住的伏黑惠作出反应,他们周围的景象就突然发生了改变: 代表「感知」的黑白世界取代了正常的视野,他们再次用瑛二的视角理解了眼前的一切——不存在查克拉的、在感知世界中只拥有苍白轮廓的灌木后,浅蓝色的身影正恐惧地蜷成一团。 ——那是一个孩子。 观影者们突然意识到。 【「……」 羽衣瑛二一言不发,看不出喜怒的深蓝眼眸注视着那个颤抖的幼小身影。 手中的刀无声滴落鲜血。 他迈出了一步。】 很多人不知不觉屏住了唿吸,紧张地看着少年逐渐接近灌木,不过也有少数几人,看起来并没有很意外。 「忍者的任务从不留活口,不愧是瑛二君,出手非常干净。」 大蛇丸理所当然到有些无聊地说道。 「呵,毕竟这傢伙可没那么天真。」琴酒兴趣缺缺地嗤笑了一声,比起眼前一幕,他反而对某些人凝重的表情更感兴趣,还恶趣味的享受着他们的瞪视。 「……教官不可能那么做。」 诸伏景光直直的盯着瑛二,不知是笃定还是祈祷的低声呢喃着。 「未必吧。」太宰治淡漠地看着瑛二慢慢对灌木后那个抖得越来越厉害的幼童伸出手,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看破了宿命般的悲观和平静。 「在这个时代,他的周围全是歷史上已经死去的人,时间上的早晚又有什么要紧?他的梦想可不是单靠喊几句光明伟岸的口号就能实现的。为了尽快达成伟业,动用一些不近人情却合理的手段,用少部分人的牺牲换取多数……对他来说,应该是高效率的最优解才对。」 可是这个孩子明显没必要死吧——! 虎杖悠仁无法接受这种残酷的观点,他下意识想要反驳,不过还没等他开口,眼前就再度出现了变故: 【「噼啪——」 枯枝断裂的细小声音在身后响起,下一秒,羽衣族长踏出林间的阴影,一眼就看到了背对他的少年。 「有什么异常吗?」男人皱起了眉。 羽衣瑛二安静了一下,慢慢直起腰,转身直面男人怀疑的眼神。 「不。」他平静地否认,「什么都没有。」 这种回答显然不能骗过经验丰富又心狠手辣的老忍者。 男人看了眼尸体的位置,又看了眼瑛二的距离,疑心乍起地追问:「那你在那边做什么?」 「哦。」 瑛二淡定地紧了紧腰带。 「小便啊。」 羽衣族长:「……」】 「噗——哈哈哈哈!」 第351页 忍俊不禁的笑声瞬间响彻观影空间,让刚才凝重的气氛一扫而空。没能猜对瑛二的目的,还信誓旦旦做了一番分析的几人全都嘴角抽搐,旗木卡卡西等从一开始就没有丝毫动摇的人则或是扶额嘆气或是笑容无奈。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心里多少松了口气。 【羽衣瑛二】是迄今为止在战场上待得最久,也见证了最多死亡和不幸的分灵。虽然他们坚信瑛二的意志坚不可摧,但看着少年刚才的表情……他们很难说服自己,这颗尚且年少的心没有受到战争的影响,变得残酷而麻木。 所幸,瑛二看起来一点都没变。 【「既然已经解决了漏网之鱼,就不要留在原地磨磨蹭蹭!」 羽衣族长收起无语,不近人情的训斥了一句,矍铄的双眼像秃鹫一样打量着四周,「这是蝶野一族逃出来的最后一人,有找到他们家传的通灵捲轴吗?」 ——「通灵捲轴。」 瑛二头上的气泡如同电光火石般,闪过脚下的男人生前将什么东西扔在了逃跑路线上的画面。 「不。」 他眨眨眼睛,毫不犹豫地否认道,「这傢伙身上什么都没有,而且我是从西边追着他过来的,一路上都没发现什么异常。」 羽衣族长不满地哼了一声:「那大概是被他们族长毁掉了吧,这群狡猾的蛾子……回去了。」 「好——」 蓝发少年拉长声音懒洋洋地应着,枕着手跟了上去。 没有再施捨给身后的灌木一个眼神。 半晌之后,浓密的树丛终于轻响几声,从后面钻出了一个狼狈的男孩。 他踉踉跄跄地来到那具尸体旁边,跪下来垂着头哭了一会儿,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抬起眼睛看向远方。 「从……西边……」】 「蝶野?」 人群边缘,小村健也低声重复着这个姓氏,表情有些古怪。 「嗯?这个姓怎么了?」就也应声看向他。 「……只是想感慨一句而已。」他同族的后代垂下眼帘,声音幽静道,「命运……真是奇妙啊。」 【羽衣族地后山,某棵僻静的大树下。 上红下白的饱满桃子被随意抛接着,下方的劲装少年大马金刀地坐在枝桠上,漫不经心地开口道:「说吧。」 树下,半跪着的十多个忍者互相对视一眼,由打头的羽衣丸手率先低头恭敬道: 「族长在总结会议上非常生气。不止蝶野,最近的掠夺行动都不怎么顺利,我们恐怕很难在入冬之前恢復和宇智波开战前的实力,更别提那群红眼兔子就算打赢了也一直咬着我们不放,非常难缠。」 「瑛二大人……」另一个羽衣犹豫了一下,还是直言道:「属下愚钝,可是我们一直以来都是靠掠夺恢復实力的,为什么这一次您要做出阻拦呢?如果是想靠这种办法扳倒族长,时机也未免……」 「我可不是在针对老头子哦。」 规律的抛接声一下又一下的响着,羽衣瑛二朝面露不解的部下笑了笑,语气十分轻快:「只是觉得那样做没有必要而已。」 「……没有必要?」 「没错。靠争抢别人的东西变强也太逊了,更何况,对手是宇智波的话——」 蓝发少年勾唇露出似有深意的微笑,眯起眼睛看着上升到最高点的桃子,充满兴味的声音逐渐压低: 「我还是想在正面较量里击败他们啊。」】 「能理解!」千手柱间由衷感嘆。 千手扉间从鼻子里哼出满意的笑音:「这才像千手。」 「他后来击败宇智波的方式一点都不正面吧。」 斑想起那场自己和柱间都没打赢的决斗,不怎么买帐的轻哼。 「好啦,哥哥,起码瑛二先生堂堂正正地击败过你和我,这和击败宇智波也差不多了吧。」 宇智波泉奈无奈的打着圆场。 宇智波斑撇了撇嘴,正要不甘不愿地点头,忽然发现了什么不对:「他确实打败过我,但你什么时候和他交战过?」 宇智波泉奈一愣,下意识避开兄长看过来的怀疑视线,有些哑然地张嘴:「这……」 幸好,没有间断的记忆很快替他解了围。 【「可是,行动上的不顺利让族长非常生气。」 丸手旁边的一个羽衣低声说着,小心翼翼地瞄了眼瑛二的表情,声音越来越小。 「他似乎有来年春天继续和宇智波开战的打算,而且,为了获得足够的武力支持,他似乎准备……准备为您和他族定下婚约……」】 「——什么?」 宇智波斑的脸色霎时臭了下去。 他可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 然而,还没等他发飙,上方就传来「啪」一声轻响,桃子的抛接声随即消失,让他不自觉地抬头望过去。 【「这样啊。」 树梢上的少年握住桃子,嘴里若有所思地应着,但并没有立刻做出回应,只是将桃子随意在身上擦了擦,然后「咔嚓」咬了一口。 林中一时间只剩下他的咀嚼声,臣服于他的族人全部低眉顺眼,对自己的族群的未来将全权由一个少年来决定这一点毫无异议,只是安静地等待着他的命令。 而羽衣瑛二……他现在考虑的根本不是这种事。 「婚约……婚约……?婚约……!」 第352页 像是总算反应过来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一样,蓝发少年勐地瞪大眼睛,将桃子「咕咚」一声咽下去,从枝头激动的一跃而起: 「哎——?!婚约的意思难道是——瑛二大人我也到了能和漂亮姑娘约会的年纪了吗?!好耶——!!」】 这个混蛋——! 宇智波斑脑门上「啪」地蹦出青筋,已经彻底将弟弟刚才那句话抛在脑后了,黑着脸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我想起来了,这傢伙有段时间确实天天嚷嚷着漂亮姑娘……!!」 【「瑛二大人您冷静!这个时候不该率先考虑联姻的利弊吗!」某个部下苦口婆心的试图劝阻,「而且现在还不能确定对方漂不漂亮——」 「欸?」羽衣瑛二瞬间静止,他沉思了一秒,「……那我不结了。」 「——变卦好快!!而且理由好渣!!这个年纪就做出这种渣男发言真的好吗瑛二大人!!」 忠心耿耿的下属忍不住震惊吐槽。】 「哈哈哈哈!」 不太对劲的气氛中,萩原研二大概是为数不多还能被逗笑的人,「不愧是教官啊哈哈哈!从来都是这么直白的表示喜好!超级坦荡的狂野男人!」 「呵……是从来都这么没心没肺的混蛋男人吧!」松田阵平皮笑肉不笑地说。 「别这么刻薄嘛小阵平!」 萩原研二一把揽过幼驯染的肩膀,笑嘻嘻地安慰他。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现在的小教官只是把『漂亮姑娘』当作到了一定年龄才有资格得到的玩具,所以才会这么兴奋!换句话说,他还是个完全没开窍的小男孩呢!」 ……是这样吗? 宇智波斑还是第一次往这个方面去想,不由得微微怔愣。 「……或许萩原说的没错。」 降谷零摸着下巴,像是陷入了回忆,无意识的呢喃正好对上了他的想法,让他禁不住瞥了眼这个异世界的青年。 金髮黑皮的年轻人眉头微蹙,有些恍然地喃喃自语道: 「这么说来,那个人本质上确实是这种迟钝的类型……虽然能出于各种各样的理由,很轻易就说出『喜欢』,与人交往,但他实际上要花费漫长的时间,才能真正明白『爱情』的概念……」 所以这个人以前才会对他说——「想得到我的喜欢很容易,但是爱情的话,当时的你可还不够看哦」……这样的话吧? 嗯,最后还恶趣味的叫他「零酱」…… 回忆起过去心意相通的时刻,金毛公安的脸颊一阵发烫,又忍不住因为心上人的恶劣而磨了磨后槽牙:「他最初答应我交往的原因,绝对是为了以后算计我……!」 「这么一说确实……」不死川实弥想起自己刚一告白,瑛二就直接答应了的事,表情渐渐染上了点不甘心,「他刚开始和我交往的契机……嘁,大概是根本没必要的愧疚心吧。」 「啧。」伏黑甚尔有些不悦地咂舌,「那我大概就是身材了。」 ——?! 剎那间,各种惊疑不定的眼神勐地集中到他身上,又在仔细打量他过后不可避免的沾染上几分嫉妒的酸味——显而易见,这酸味中充满了各路熟知老攻xp的前男友微妙的攀比心。 ……可恶!输了!! 「啊,大概还有期待?」然而某位大胸爹咪完全对这样的眼神泰然处之,想了想又自言自语地抛出一个答案,「毕竟当年他说过我很有才能啊……」 「等等,你们这些傢伙……刚才是不是都提到了『最初』『刚开始』这样的字眼?」 宇智波带土突然插嘴,脸色实在不怎么好看,「联繫那个金髮的傢伙对瑛二的分析,那岂不是说你们……你们后来都……」 「啊,那是理所当然的吧。」伏黑甚尔淡定耸肩。 「哈——?!」宇智波带土脸色扭曲。 「……他们在说什么啊?」胡蝶忍小声询问姐姐。 胡蝶香奈惠看了眼表情理所当然的不死川实弥,笑眯眯的和她咬耳朵:「我想应该是指,虽然笨拙的兄长大人一开始和他们交往时根本不明白什么是喜欢,但他们都很确定,在后来的相处中,兄长大人对他们生出了情意吧。」 「哎——?」 「……虽然很不甘心,但事实恐怕确实如此。」 旗木卡卡西冷漠的瞥了眼丢人大喊的小学同学,语气听起来凉凉的。 「什么事实确实如此——为什么我从来没感觉到瑛二对我有这种转变啊?!」宇智波带土态度激烈地反驳他。 「这还不简单吗?」旗木卡卡西呵呵一笑,心情不佳的状态下毒舌本性完全暴露无遗,「因为他对你从没有生出过『喜欢』啊,白痴。」 「哈——?!」宇智波带土炸了,「卡卡西你这混蛋,有什么好得意的?!你难道就被那傢伙喜欢过吗?!不过是个连交往都没和他交往过的垃圾!!」 「……没交往过不代表不喜欢吧,你这个一点都不了解他的白痴懂什么?!」 「没交往过」这一事实不亚于直戳卡卡西的死穴,他虽然竭力保持着冷静,但句尾的语气仍然暴露了他的激动。 「你这个快三十了还是dt的傢伙才是什么都不懂吧!!」 「你说什么?!」 「啊——真是的!带土,卡卡西,你们两个是还没毕业的忍校学生吗?不要吵架啦!」 第353页 ——这个充斥着攀比与争吵的角落逐渐乱成一团。 然而,吵吵闹闹的几人并不知道,在他们没有关注的地方,有多少人都因为降谷零那一通很有说服力的分析而大受打击。 很明显,他们也和宇智波带土一样,从没感觉到瑛二对自己的态度有什么变化。 也就是说,瑛二对他们也和对带土一样,从来都…… 一片吵嚷中,宇智波斑显得有些过分沉默了。 经歷过四战之后,现在的他已经能够确定,瑛二一开始与他交往的理由,就是「忌惮」,和出于忌惮而实施的精神控制。 那么……那么后来…… [「不管日后发生什么,你都要记住这一点,斑…… [「现在,此刻,这个在你面前的我,真心的爱着你。」] 周围的场景再次变幻,眼熟的小镇街道出现在眼前,紧接着,就是杀死了羽衣二少爷之后,年少的自己与瑛二的初次重逢。 宇智波斑深深地望着那两个少年,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连唿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那么他是不是,可以对那个人后来的转变,以及转变背后的真实原因……抱一丝希望? 「啊……对了,我就是在这个城镇和瑛二先生相遇的。」 宇智波泉奈用感慨而恍惚的语气轻声自语着,对兄长复杂的心绪毫无察觉,或者说,他此刻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放在了眼前的画面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少时的自己和瑛二,嘴角慢慢牵起自嘲的苦笑: 「这么一看,当时的我脸上的警惕和敌意根本掩饰不住啊,记得好像是在怀疑瑛二先生是他族的奸细吧……真是太稚嫩太狭隘了,瑛二先生肯定不会喜欢的。」 态度尖锐的少年泉奈只出场了短短几分钟,很快,满怀愧疚的少年斑就主动牵起瑛二的手,带着他逃离了弟弟的试探。 接下来…… 「这是约会吧?这绝对是你们的初次约会吧?!」 千手柱间不愧于瑛斑cp头子之名(bushi),眼看着两个少年手牵着手开始逛街,周身的气氛也朝着暧昧的方向转变,忍不住激动的拽着斑来到最前方,亦步亦趋的走在磕糖最前线。 宇智波斑没说话,他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说实话,这让他既有种可以在情敌面前公然展示自己与瑛二感情有多好的快意,又难免感到些许尴尬和迟疑。 不过这个空间应该不至于把特别隐私的部分放出来吧?顶多也就是接吻那种程度…… 这样想着,斑到底还是没有採取任何行动,他甚至没捨得移开视线,一直诚实地注视着过去的时光里,自己和瑛二的种种亲密。 「第一次约会,你们已经牵手了,那接下来会不会接吻呢……?接吻的话你介不介意我们看啊,斑?不过这个空间应该也不至于放到那个程度吧?现在你和瑛二都还没成年呢!」 千手柱间兴致勃勃地猜测着,看向宇智波斑寻求着他的认同。 「啊……嗯,应该不会吧。」天不怕地不怕的忍界修罗难得有些心虚——他没敢说柱间你猜的也太保守了,我们第一次不仅接了吻,我们直接—— 【「听好了,斑,这个叫自动感应棒,遇到喜欢的人就会自动变粗变硬哦~」】 旅馆房间内,体温寒凉的少年这样调笑着,紧紧趴在炸毛的斑背上,冰凉修长的手渐入衣下……】 轰——!! 观影空间炸了。 「虎狼之词!这是何等的虎狼之词!!」 「不愧是哥哥……」 「糟糕糟糕糟糕!我的脸都要和年轻的宇智波斑一样红了!这个气氛也太让人dokoki了吧呜呜呜体温差……瑛二大人好会……嘶哈——」 「啊啊啊啊是我小看你们了啊斑啊啊啊啊啊这比我想的刺激多了啊啊啊啊快让我看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噗嗷!!」 「吵死了大哥!!还有斑!你这该死的混蛋,瑛二那时候才十五岁!他才十五岁啊!!」 吵吵嚷嚷,吵吵嚷嚷。 几乎被刀子一样的杀人目光刺成筛子的宇智波斑——此处请忽略他滚烫的耳朵——抱胸呈睥睨姿势,无尽不屑地哼了一声。 ……悄悄扬起了一边的嘴角。 第154章 万幸,虽然某忍界修罗一点都不介意被人看,但在场面真的太破廉耻之前,众人眼前还是突然一暗—— 时间从傍晚来到黑夜,衣衫完好的蓝发少年站在床边理了理袖子,扭头向蔫答答抱着被子的少年斑微微一笑。 ——最关键的部分明显被跳过了。 宇智波斑:「嘁。」 千手柱间正长舒一口气,见状满脸佩服地对他说:」不愧是斑,居然还很可惜的样子……」 「有什么好可惜的!他难道以为别人真的感兴趣吗?!」千手扉间脑门上早就遍布青筋,「也不动脑子想想,那种事怎么可能真的放出来!」 可就算不放出来,效果也基本达到了啊…… 千手柱间闻着空气里扑鼻的酸味,没敢顶着弟弟的黑脸把这句话说出来。 只不过吃醋归吃醋,不少人心里却升起了不详的预感。 或者说,是不详的预感被印证了—— 这个古怪的观影空间,是真的会播放他们和瑛二的亲密片段啊!就算没有全部放出来,可现在这种程度也……就,搞错没有,瑛二又不在,这是想让他们自己社死吗?! 第354页 「这真是……让人既期待,又不太敢往下看……」 就连一直安静的继国缘一都忍不住喃喃。 「是啊,我懂。」小村就也艰难点头。 毕竟,观影空间内的时间流速很快,眼前的【羽衣瑛二】又已经十五岁了,再过不久,过去的【小村就也】就要出场了吧。 作为极有可能下一个社死的人,娇小的青年表情难掩纠结,有些不自在地捏了捏耳垂,低声呢喃着:「虽然很想知道瑛二大人内心对我的看法,但是……」 他并没有在公共场合被人围观和瑛二的亲密回忆的兴趣啊。 「放心吧,就也先生。」 一道耳熟的声音传来,就也转眼看去,冷不丁发现宇智波泉奈正一脸苍白,莫名沧桑的对他笑了笑。 「你完全不需要担心自己会社死的。」青年说着,表情逐渐痛苦面具,「真的,完全不需要。」 小村就也:「?」 弟弟一开口就看了过来的斑:「?」 另一边,终于回过神来的少年斑也惊觉刚才的瑛二说了什么,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你知道我是宇智波?!」】 他用一句惊愕的质问告诉了众人刚才发生了什么。 而瑛二也毫不在意的笑着承认,自己不仅第一眼就认出了斑是宇智波,甚至还认出了他的少族长身份。 【「所以我才说什么都要你相信我啊。」 羽衣瑛二单膝跪在床上,笑眼弯弯的倾身凑近斑,将对方不自觉地收紧唿吸,耳根涨红的紧盯着自己的样子收入眼底。 「哼……?爱情啊。」 与笑盈盈的表情截然不同的,少年幽静透彻的蓝眸流淌出漫不经心的声音—— 「这种东西,对『宇智波斑』这种人也有用吗?」】 宇智波斑眸光微黯。 【然而,无论心里怎么想,瑛二表面上也没有露出丝毫端倪。 显然,随着年龄的增长,以及忍族之间战况的白热化,将要面临联姻的羽衣少族长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他必须尽快在自己和斑被族长的身份,还有更多东西束缚住之前,在斑的心里埋下那颗控制的种子。 因此,哪怕是在他眼里不够「靠谱」的爱情,他也不打算就这么放过,而是当即就准备加深加固这种火热的情感。 「有努力的方向总比无从下手要好吧。」 透明的气泡在房间里闪着微光,少年的声音比窗外洒进来的月光更清冷。 寂静中,羽衣瑛二伸出手,五指指尖和宇智波斑轻轻相触,在后者的轻颤中摸索着错开,蹭着少年的指缝,慢慢与他十指相扣。 月色朦胧中,宇智波斑露在外面的苍白肩膀急促起伏,脸上的表情像是沉入不可能实现的美梦中一般恍惚。 「我们两个是家族未来的统领者。换句话说,只要我们两个心意相通,不久之后,羽衣和宇智波的联合就不是不可能。」 唿吸相错的亲密中,瑛二亲吻着黑髮少年的嘴角,声音如蛊惑般温柔。 「所以再说一次,斑——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 突然的,宇智波斑像是从美梦中惊醒。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别开头,在瑛二深邃的注视中颤抖低语:「不……」 「我不喜欢你。」 「……是吗。」 羽衣瑛二平静应声。 「有哪里被我忽略了吗?」 他放开竭力让表情一切如常的少年,头顶的气泡这么写着。 于是,甚至不用等到第三天,宇智波斑拼命想隐藏的事,就摆在了瑛二的案前。 「原来如此,这就是斑的表现那么奇怪的原因啊。」 身后,送来情报的部下满脸担忧,蓝发少年却摸了摸下巴,轻声念出饶有深意的低语: 「真不错啊……[愧疚]。」 「这样一来,就万无一失了吧。」 「瑛二大人?您有说什么吗?」 部下发出不解的询问,羽衣瑛二笑着否认,起身伸了个轻松的懒腰。 「只是觉得总算到时候了而已。」 「总算到时候了……?」 「是啊。」 窗前,英姿勃发的少年站在天光中,轻松又随意地笑道: 「驳回父亲让我联姻的提案吧。真是的,看看他都在计划什么蠢事啊。」 他说着,转身露出一双似有笑意的,深渊般望不见底的眼睛。 「接下来,羽衣一族不太需要他了呢。」】 「嘶——」 人群之中,森鸥外倒吸一口冷气,脸上露出苦笑。 「哎呀,所以说,瑛二君真是可怕的部下啊……他待在港口mafia的时候,不会也经常在心里这么想我吧?」 「呵,那倒不至于,森先生。」太宰治视线不离瑛二,嘴里凉凉开口,「那个人在我们的世界里身份是警察,他一点都不在乎港口mafia。就算心里这么想过,也不会把你做掉上位的。」 森鸥外:「……说的也是啊。谢谢你,太宰君。」 完全不觉得高兴呢.jpg 「不过,这位宇智波斑先生居然能扛住兄长大人在月夜下的那番调情,意志真坚定啊。」 胡蝶香奈惠双手捂脸,十分陶醉的闭着眼睛,「真有魅力啊……不愧是兄长大人……」 第355页 「是啊。」胡蝶忍心有戚戚的点头,「不死川先生为什么在哥哥最别扭和严厉的时候还能喜欢上他,我现在完全能理解了呢!」 不死川实弥有点不自在,但他不得不承认姐妹俩说的是事实。 毕竟他遇到瑛二的时候,对方也是十五岁……可是你们看看前面这个蓝毛啊!这个岁数就这么会撩!这谁能不迷煳!! 「所以他到底是从哪里学会这些的?」伏黑甚尔挑眉,扣着下巴难得探究的盯着瑛二直看,「明明本体还是个傻乎乎的小屁孩……难不成是天生的?」 就是天生的吧。 降谷零默默的想,眼神逐渐飘移。 毕竟他早就确认了,自家教官就是这么的富有驯狗……咳咳,驯服天赋。 既然已经确认了方向,那调教撩拨什么的,还不是信手拈来…… 另一边。 宇智波斑注视着蓝发少年因笑意而微弯,深处却蕴含着黑洞的双眼,心中了悟。 ……原来,从这个时候开始,就计划好了之后的一切么? 他沉默片刻,忽然双手环胸,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无奈的笑。 【想通了斑古怪的理由,也就此写好之后的精彩剧本过后,心里有数的瑛二就起了坏心眼,很是干脆的在怀春少年的生活中销声匿迹了,仿佛那一晚的亲密根本不曾存在一般。 这自然是狡猾又鸡贼的瑛二少年故意为之,目的就是让斑尽可能的胡思乱想、患得患失一番,让之后的重逢来的更加美味,也让斑愈发离不开他。 这样一番放置自然让斑少年吃尽了相思之苦,也让他在观影者们面前尽情演绎了一番「少男心事」……】 顶着千手柱间毫不掩饰的大笑,以及周围的情敌微妙的眼神,某忍界修罗脸色黑得要命,差一点就要爆发了。 至于旁边的宇智波泉奈…… 宇智波泉奈连笑容都挤不出来了,因为他已经看到自己和哥哥进了一个眼熟的小山村! 他好慌!他现在真的好慌啊!!为什么这里没有一个洞好让他钻进去?!或者直接把他打晕也行啊!! 「呵,你好像很紧张啊,泉奈。」 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突然传来,宇智波泉奈循声扭头,立刻看到千手扉间竭力掩饰快乐的幸灾乐祸表情,那让他瞬间明白这个当时也在村里的感知型恐怕什么都知道,于是青年的表情瞬间狰狞起来,脸色通红地瞪着扉间: 「死白毛,你、你给我把嘴闭紧点——!」 「千手扉间,你在做什么?」宇智波斑倏然蹙眉看过来,然而,在他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里,千手扉间居然朝他笑了两声,和颜悦色的说了句「没什么」?! 宇智波斑:……犯什么病了? 感到一阵恶寒的男人询问地看向弟弟,然而泉奈却罕见的迴避了他的眼神,而且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表情也慌张不已,额头上更是紧张的冷汗直冒,一副极为心虚的表现。 宇智波斑:? 泉奈这是怎么—— 【「斑!是我啊斑!」】 瑛二的声音忽然再次传来,斑的注意力不可避免地发生了转移,目光落在木柴后的两个少年身上,嘴角不受控制的翘了翘。 【羽衣瑛二指了指背对两人的千手扉间,笑嘻嘻的拉着眼神复杂的斑离开。】 宇智波泉奈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前去打探消息的黑髮少年从另一条路回来,正巧将两人私奔(bushi)的背影看在眼中。】 宇智波斑:?! 宇智波泉奈:啊啊啊——!! 【黑髮少年灵活闪入拐角,冷眼看着兄长被蓝毛牵着手跑远,他停顿了几秒,忽然悄声跟了上去,一直跟到一片无人的旷野。】 宇智波斑:??! 宇智波泉奈:救命——!! 【黑髮少年躲在柴火堆后面,他跟踪的两个人躲在前面另一个柴火堆后,然后他眼睁睁看着他们抱在了一起,地上的影子开始难分难捨,晃动不止…… 宇智波泉奈:??!?!】 宇智波斑:??!?!???!! 「泉奈——!!」脸色爆红的兄长发出狂怒吼声。 「对不起——!!」宇智波泉奈捂着红到滴血的脸,脚趾抓地、脑袋冒烟的羞耻大喊。 千手扉间: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噫—— 第155章 少儿不宜的画面转瞬即逝,观影空间短暂的暗了下来。 但空间里古怪的气氛可没那么容易消失。 面对众人看变态一样的眼神,还有亲哥不敢置信又恼羞成怒的目光,宇智波泉奈简直百口难辩,涨红着脸拼命解释:「我、我那时候只是不放心哥哥而已!我哪知道你们悄悄离开是为了做这种、这种……」 总而言之,等他意识到不对的时候,想走也来不及了。 虽说可以跳出来阻止,不,倒不如说以他兄控的程度,发现之后第一时间气炸了跳出来才是最合理的,但……但那个时候,兄长对蓝发少年浓厚到异样的情感,眼神和行为中表现出的依赖和爱意,却无一不令他惊愕、茫然。 再加上正在做亲密的事的毕竟是他的哥哥,那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话语和……互、互动,也全都令他窘迫尴尬、脸红心跳,以至于全程只能不知所措的僵硬着,满脑子只想着不要暴露,不要弄出声音。 第356页 ……怎么可能还记得跑出去阻止呢? 而且…… 「瑛二大人明显是故意的吧。」 小村就也小声跟千手扉间吐槽,「他当然会控制着局面,不让宇佐木提前跑掉,或者跳出来碍事了。」 千手扉间嘴角抽搐,嫌弃之情溢于言表:「为了他的计划,这傢伙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连这种破廉耻的事都做得出来! 幸好在这里的只有宇智波泉奈。 然而很不巧,不幸社死的泉奈君并不能原地消失去安放自己的羞耻,还要继续留在原地承受尴尬—— 在少年宇智波斑离开后,过去的他立刻蹦了出来,和瑛二发生了激烈的交战。 但如今看来,这只是场一边倒的战斗……不,戏耍罢了。 哪怕宇智波泉奈被瑛二轻描淡写的态度激出了三勾玉的写轮眼,结果也没有什么改变,反而让他更快的被一招放倒。 「啊啦,是水之唿吸里的伍之型·「干天的慈雨」。」 胡蝶香奈惠目睹了这一幕,忍不住笑眯眯地说:「真温柔啊,哥哥。」 宇智波泉奈摸了摸脖子,心有戚戚地小声贊同:「是啊,如果不是用的刀背,我早就死了。」 某些清醒的旁观者:……你没事吧? 这是被瑛二pu……咳,cpu到什么程度了啊?! 【宇智波泉奈醒来的时候已经入夜。 而等瑛二与他交谈过后,月已爬上中天。 目送受到冲击的黑髮少年浑浑噩噩离开(脸上的表情和头顶的气泡里全是吶喊的「哥你居然早知道这傢伙是羽衣!!哥你在干什么啊哥!!)的离开,能够看透人心的蓝发少年先是忍俊不禁,之后,唇边的笑意却慢慢变淡,抬头看向黑绸布似的天空。 「真是个优秀的弟弟……优秀的宇智波。」 他看了一小会儿,转身离开篝火,慢慢步入光明照射不到的黑暗中。 「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消逝的心声中,正忙着和弟弟掰扯到底谁对谁错的斑一愣,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瑛二先生……之所以任凭我撞破和哥哥的约会,就是因为早就想好了,让我去做那个把事情捅开的人吗?」 泉奈钦佩中夹杂着复杂的呢喃在耳畔响起,斑沉默片刻,垂眸自嘲一笑。 是啊,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 ——原来,在他们甚至还没确定关系的时候,那个人便已经决定了分开。 之后两个月的事皆如瑛二所想。 在斑因为沉重的心结而对他的感情愈发深厚,已经趋近于病态的时刻,宇智波泉奈摸清了他们两人最常约会,以及和柱间最常见面的地点,用他们之间的暗号约了瑛二前来,当场戳破了斑最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并「巧合的」正好叫瑛二本人听见。 在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心里,只要羽衣瑛二知道了杀死自己弟弟的正是宇智波斑,那么无论他们有多在意彼此,这段横亘着杀亲之仇的感情都只会迎来终结。 而瑛二的表现也验证了他们的猜测。 但,出乎宇智波斑,以及其他观影者的预料,计划得以顺利进行的瑛二,在一个人离开那片纷争之地后,看起来并没有很轻松。 他反而很……沉默。 【早春夜半时分,羽衣一族所执行的一次护卫贵族的任务中。 旅店屋檐上,唯一对少族长一直以来的行动和计划有所了解的羽衣丸手,在犹豫了片刻之后,担心地开口道:「瑛二大人……您不开心吗?」 「……嗯?为什么这么说?」 没有被月光照到的隐蔽角落,托着腮发呆的少年忍者回神,惊讶地看向他。 羽衣丸手蹙着眉:「因为……终于不用在那个害死了二少爷的傢伙面前演戏了,可您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 闻言,蓝发少年噗嗤一笑:「真过分啊阿丸,我看起来像那种别人倒霉自己开心的恶劣傢伙吗?」 「可宇智波斑那个傢伙完全是罪有应得!您完全不用因为那种人影响自己的心情!」铁桿瑛二吹斩钉截铁地说。 羽衣瑛二失笑,换了个姿势盘腿坐着,怀里抱着刀,隔了半晌,沉静的声音才从黑暗中缓缓传出: 「我并没有不开心。当然,也没有因为斑的事告一段落而开心。」 「咦?那是为什么……?」 「……」瑛二安静了一小会儿,就在羽衣丸手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少年才轻笑着问:「阿丸,你觉得我们的世界怎么样?」 「……?」这个问题太过跳跃,忠诚的部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发现少年似乎在侧耳倾听着什么。 青年抿了抿唇,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交谈声一停止,空中便飘来一直被他们默契忽略的声音。 那是护卫贵族时,经常在夜晚听到的声响。 掌握着忍者命门的大人物们贪图享受,慾壑难填,从不知忍耐与羞耻为何物,也从不拿他们当人看。就算是在赶路的途中,就算知道有忍者在房顶上猫着,也能毫不介意的夜夜笙歌。 对此,他们本该习惯了的。 只是……今日这位「大人物」,嗜好格外令人不齿。 内室中,男人放肆残忍的□□,揪起头髮狠狠锤打面部、腹部的声响,白天被抢来的少女濒死的微弱哀鸣……毫无人性的种种暴行被忍者敏锐的听觉放大,羽衣丸手心中忿忿,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什么,但他对面的少年却直白得惊人,靠着墙听了片刻,便在黑暗中平静道: 第357页 「所谓毫无活着的价值,就是这么回事吧。」 「瑛二大人……」羽衣丸手有些惊慌。 「哈哈,放心,我也不过是个只会说风凉话的帮凶,不会在领主老爷面前犯傻的。」 蓝发少年笑着摆摆手,但丸手却从他轻描淡写的声音里,听出阵阵月夜般的冷意。 「只是你看……我们的未来一直掌握在这种猪猡手里,不是很可笑么?」 「嘘——!请您别在这里说这种话……!」 「一切才刚刚开始呢,阿丸。现在就开心实在为时过早。」 少年对部下焦急的嘘声充耳不闻,轻笑着说出令人浑身发冷的话:「斑的事,不过是第一步罢了。」 「——咣当!!」 内室中勐然响起碰撞声。 「你、你是什么人?!别过来!卫兵——卫兵!!」 惊恐悽厉的嚎叫随即传来,被少族长震撼到的青年狠狠一颤,下意识慌乱移开视线,拔刀大吼着冲下去:「保护领主!!」 立刻,武士甲冑的碰撞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呈包围状朝这边迅速接近。 「啧……都摸到屋里去了,居然还没得手。」 然而,屋檐上,肩负护卫任务的少年忍者却仍坐在原地,甚至轻轻咂了下舌,「亏我还好心帮他吸引注意力……」 「撕拉——!」 纸门突然被飞出来的人影压倒,瑛二定睛一看,见那个狼狈的人居然是羽衣丸手。 他眉梢微挑,转眼看向屋内。 灯光下,黑髮碧眼的青年杀气逼人,寒亮的短刀直取领主要害,杀招快如闪电,钢刃倒映出凛寒的眉宇。 惊鸿一瞥。 霎那间,蓝发少年的身影从屋檐上消失,伴随着「叮」一声厉响,再出现时已经与刺杀者短兵相接。 「瑛二大人!」丸手惊喜叫道。 「羽、羽衣族的忍者!快把这个大胆之徒给我拿下!!」身后的领主惊慌到肥肉颤动,边喊边手脚并用的后退。 羽衣瑛二没有接话。 他透过相交的刀刃盯着对面那人的脸,短短几秒的对峙间,护卫贵族的武士已经将此地重重包围,只差一点就能上前抓人。 对于刺杀者来说,现在就是逃跑的最后机会。 剑拔弩张之中,黑髮青年咬紧牙关,瘦削矮小的身体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狠狠弹开了瑛二的刀。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非但没有转身逃跑,反而再次欺身上前,寒气逼人的短刀直指领主,恨意几乎从目眦欲裂的眼中喷薄而出。 ——直到破空声从旁边传来。 羽衣瑛二旋身一脚踹飞了他,回头看了丸手一眼,转回来对武士们扔下一句「保护好领主大人」就追了上去。 兵刃相交声逐渐远去,回过神来的武士们连忙围住了惊魂未定的领主,混乱中,羽衣丸手偷偷结了个瑛二教过他的印,分出一个影分.身,跟上了自己的少族长。 旅店外,打斗的痕迹非常清晰,不过几步之后痕迹就消失了,丸手猜这是刺杀者已经被火速制服的原因。 果不其然,当他循着线索,在不远处的树林里找到两人时,刺杀领主的青年已经嘴角带血,被瑛二五花大绑起来。 只不过他显然还没有放弃,哪怕只能在地上狼狈的蠕动,也仍然挣扎着爬向远处被击飞的武器。 羽衣瑛二坐在一块石头上,随手将刀插进地里,看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他忽然问。 青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翠绿的碧眸眼型犀利,目光像兇恶的野狼,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他对瑛二的问话充耳不闻,声音嘶哑地开口:「放开我!我还没……咳咳,还没杀了那个人渣!」 「……」瑛二摸着下巴看着他,过了一小会儿,才笑道:「那可不行,我的任务就是保护那个人渣,你杀了他的话我会很难办的。」 「瑛瑛瑛二大人,人渣什么的……小心被别人听到啊!!」羽衣丸手吓得心惊胆战。 「你——咳!咳咳……!」黑髮青年一咬牙就要说些什么,但他一动怒就连连咳嗽起来,只能用眼睛恨恨地瞪着瑛二。 「啊,抱歉,刚才下意识砍了你的脖子,大概声带有点受损。」 瑛二毫无歉意地笑道,站起来取出后腰忍具袋里的竹筒,「来,喝点水吧,里面配了我家特质的消肿镇痛药。」 「瑛二大人……!」丸手眼睁睁看着他凑近刺杀者,十分警惕的想要上前阻止,但瑛二却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过来,咬开木塞将竹筒凑到青年嘴边。 黑髮青年的回应是把嘴闭的死死的,顺带狠狠一个眼刀。 瑛二被凶的啧啧两声,收回手感嘆道:「真警惕啊。嘛,不过这也难怪。」 他看起来似乎打消了餵水的念头,但就在青年不由自主放松了一瞬的时候,少年却勐地逮住他的下巴,将水直接怼进了他嘴里。 「唔……!噗……咳咳咳!你……唔咳咳!你这混蛋!!」 被迫喝水的青年脸上、脖子和前襟都湿了一大片,好不容易才从少年手里挣脱出来,气得浑身发抖,顶着通红的两腮恨不得用眼神杀了他。 「这小鬼怎么这么大的力气!怪物吗!?」 「好嘞,这不就能说话了吗?放心啦,我要杀你还用不着下毒。」 第358页 恶劣的怪力少年欠揍的笑嘻嘻道,放下竹筒盘腿坐到他面前,很感兴趣地盯着他:「好了,现在来说说吧——你为什么这么想杀那头肥猪?」 「呵,现在不冲着主人摇尾巴了吗?从那个傻大个对你的态度来看,你在你们族里的地位恐怕不一般吧?被别人知道你胆敢对贵族老爷这么不恭敬,你们一族难道不会很难做吗?」 气质凌厉的青年冷冷一笑,伶牙俐齿的反唇相讥。 「你很擅长绕开重点呢,这一点就很不同。而且很聪明。」瑛二看起来对他的讽刺毫不介意,自顾自观察着他得出结论。 「哈?你在说什么?」青年不耐地皱起眉头。 「不,没什么。」瑛二微微一笑,「话扯远了,还是说回重点吧——你说的对,在我看来那头肥猪确实没有活着的必要。」 青年的表情顿时急切起来:「那你放了我——!」 「不过抱歉,我的任务不能失败,所以我也不可能让你的刺杀成功。」瑛二紧接着又坦诚的打断了他,起身准备离开,「看在你有双很漂亮的眼睛的份上,我不会杀你。等我的护卫任务结束了再来吧,不出意外的话还要持续三天……」 「那样的话就来不及了!!」 激烈的喊声勐地打断了他。 瑛二有些惊讶地回头,看到青年紧紧咬着嘴唇,胸膛急促起伏着,半晌,才神色痛苦的低头,发出微颤的低语: 「那样的话就来不及了……我的妹妹,会被那个人渣……她会死的……她一定会被折磨到死……!」 「……嘶!瑛二大人,我想起来了!」丸手这时想起了什么,急忙对微愣的瑛二解释:「我说怎么这人有点眼熟!原来他也是小村一族的!」 「小村一族?」瑛二不解歪头。 「是的!领主大人今天带回来的那个女孩子就是小村一族的普通人,那个时候您去检查车架和随行的武士了,所以不知道……」 丸手说着看了青年一眼,有点不忍地压低声音,「总之,小村一族的族地是归这个领主所有的。」 「啊……」 他这么一说,瑛二就理解了,「我说怎么那孩子只知道哭,一点都不反抗呢。」 家人的性命和族人赖以生存的资源全被握在领主手里,要是那女孩是忍者还好,不是忍者,只是性命在这个时代无比轻贱的普通人的话,确实会连反抗都不敢反抗。 不过,这个人倒是…… 瑛二看了眼听到自己的话后,瞬间死死攥紧了拳头,牙关都快咬出血的青年。 他显然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与煎熬之中,看着瑛二的眼神中有决绝、狠戾与绝望交织,深处是难以掩饰的焦灼。 但是最终,他却将拳头缓缓松开了,而后将额头抵上地面,向瑛二低哑地祈求:「……我知道以我的实力,不可能从你手里逃走,但是……求你……求你放了我这一次,让我去救我的妹妹!只要我救出了她——」 「救出了她,之后呢?」 青年的肩膀微微一颤。 安静夜色中,天上的乌云不知何时散开了,蓝发少年走到他面前蹲下,月光照亮他英挺的面庞。 他注视着青年,眼睛像深渊一样平静。 「假设我放了你,你也真的救出了你妹妹,那么,之后呢?事关贵族的重大任务失败的我会如何?违抗贵族的小村一族又会如何?」 寂静中,瑛二看着哑然的青年,一句句反问直白而无比残忍。 「就算这些你都可以不在乎,那么只看最基本的——领主也拥有自己的家族,不管你杀没杀掉他,今天你和妹妹都已经被在场的家臣武士记住。今天之后,你妹妹该如何在被通缉的情况下生活?你该如何在被通缉的情况下活下来,保护她?」 「……」 「你看,你并不是不清楚后果,你也知道凭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扭转已经发生的不幸。」 死寂之中,瑛二盯着瞳孔不停颤抖的青年,听不出喜怒的语气几乎有些冷漠了。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能不惜向一个身份不明的敌对忍者低头,大言不惭地提出这样的请求呢?」 「瑛二大人,您说得太残忍了……」傻大个丸手有些不忍的小声嘀咕,完全忘了自己还被青年踹飞过。 瑛二没理他,仍然注视着黑髮碧眸的青年,过了几秒,他站起身,看不出情绪的摇头:「我欣赏你独自前来反抗强权的勇气,不过很遗憾,凭你的分量,还不足以让我答应你……」 「我认为……人的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手中。」 「……」 少年拒绝的话语戛然而止。 他回头看向青年:「什么?」 「只是因为……人的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手中而已。」 黑髮青年说着,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不受控制的露出深重的苦涩。 「人有时会遭遇不幸,这是一定的,就算忍者也是如此。但那不幸不该由毫无道理的强权和欺凌带来……不该是这样的。会扭曲命运的那些残酷,只应该由命运本身的因缘巧合註定,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决定其他人的命运,或者带给其他人残酷。」 青年说到这里,唇边挂起惨澹的笑。 「虽然,在这样满目都是绝望的世界里……这样的我,并不是有能力和底气去说这种话的人,但我是发自心底这样想的,不然我早在妹妹被带走的时候就认命了,而不是就算明知道概率渺茫,也拼死赶过来刺杀贵族。」 第359页 他说着用力咬住下唇,话虽然说的泄气,浓郁的翠色眼睛里却难掩不甘与恨意。 「但是……但是我妹妹的人生本来不该是这样的。她本来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在路上走着……而我,我还在训练场里就听说她……她……这让我怎么接受!我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所以我才会请求你!!」 迎着青年勐然射来的眼神,一直安静听着的瑛二微微挑眉,有些好奇的笑道:「这么说,你觉得我是那个有能力和底气,去替你扭转不幸的人?」 「是的。」青年郑重点头。 「根据呢?」瑛二好笑追问。 仿佛看出他的不以为意,黑髮青年抬起那双天生比他人目光锐利的眼睛,定定地盯住他。 「凭我从出生到现在,一次都没出错过的直觉。」他一字一顿的认真道。 「……」 羽衣瑛二安静的注视着他。 良久,少年终于轻笑一声,抬手飞出一支苦无,将绑着青年的绳子割断,「刚才那些话我很喜欢,不过最后的理由不够有说服力——嘛,虽然这种展开我也很中意就是了。」 「那这么说——」黑髮青年勐然抬头看向他,眼里燃起希望的光。 「我不会帮你救你妹妹的哦。」 下一秒,总是出人意料的蓝发少年笑眯眯的打破了他的希望,随后被他噎住了似的表现逗笑,伸出一根食指,神秘的竖在唇边。 「感到高兴吧,你的话让我改主意了——我会用最完美的手段,从根本上消除这场无法扭转的『不幸』。」 少年说到这里歪了歪头,似笑非笑的看着青年,深不见底的眼睛仿佛能将他连灵魂都看透,在他微微颤慄的注视下开口道: 「不过作为回报——你又能给我什么呢?」 「一切。」 没有丝毫迟疑的,青年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便如此回答,右手用力按上心脏,焦灼仰望他的目光无比急切。 「只要你……您能替我创造救出妹妹的机会,我愿意将我的一切奉献给您!以我这双眼睛,我的生命,以我的灵魂起誓!」 「好。」瑛二欣然一笑,抬手附上他的手背,近距离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你的名字?」 「就也,小村就也。」 「那么就也,当我们的目的达成,我要你向我证明你真的具备异于常人的直觉,并且那之后,我要你将那直觉,将你的眼睛,生命,梦想,连同无尽忠诚的灵魂一併奉献于我,直到人生的尽头。 「这个约定,你敢和我做吗?」 那一瞬间,夜色中的青年望着瑛二的眼睛,感到一阵从心底最深处传来的震颤。 「——当然。」 他被按住的五指微微蜷缩,压抑着那阵颤抖郑重回答。 「只要您能做到……小村就也,愿意抛弃一切,一生追随于您。」】 第156章 事情告一段落,观影空间也再次暗了下来,只留给某些人满腔复杂心事。 小村就也羞愧到无地自容。 「以前的我居然是这么差劲的性格吗……?还对瑛二大人说过那么无礼的话……!简直不可饶恕!」 千手扉间:……凭那小子刚才的混蛋样,你对他的态度已经很不错了。 宇智波斑则是咬牙切齿。 「居然夸那傢伙眼睛好看……!别的都不夸,偏偏只夸了眼睛……!!」 无论他再怎么自欺欺人,绿眼睛和黑眼睛、红眼睛都是不可能混淆的吧?! 而且还夸那傢伙聪明!这是什么意思?! 「呵,看起来某人一直担心的事,倒是没在就也身上发生。」 千手扉间抱起手臂,不放过任何一个嘲讽死敌的机会,张口就是一记暴击。 「哼,我就知道绿眼睛才是他的xp。」伏黑甚尔呵呵一笑,跟着打出另一记暴击,还是地图炮。 这一刻,柱间仿佛能听见好友(还有不少其他人)青筋爆起的声音。 他打了个颤,赶紧当起和事佬:「哎哎哎斑!斑你别在意啊!不是绿眼睛也很好看啦!而、而且虽然瑛二因为就也的那些话对他刮目相看了,但你放心,你在瑛二心里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宇智波斑狂怒:「闭嘴柱间!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千手柱间:「欸?!为什么要凶我啊……」 千手扉间:哈哈。 另一边,赤井秀一在安静的观影之余少见的开了口,语气很是意味深长:「绿眼睛才是xp吗?这么一说确实……」 「那也要看是谁的眼睛吧。」琴酒嗤笑一声,讥笑地看了他一眼,「冒牌货的东西,他肯定是不怎么稀罕的。」 「是吗?」赤井秀一怒极反笑,同样意有所指的讽刺道:「某些人还是不要太自信的好,现在还不知道谁是真正的冒牌货,谁又是可怜的丧家之犬呢。」 犬字一出,琴酒顿时脸色狰狞:「赤井秀一,你想死吗?!」 「这些都无所谓,那个绿眼睛才是xp到底是怎么回事?」降谷零对替身的话题毫不关心,想想就知道了,在场的黑皮可是就他一个(咳)!他现在唯一介意的就是那个绿眼睛! 「这种事不需要较真。」旗木卡卡西没精打采的声音传来,降谷零蹙眉看过去,正奇怪这人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就见银髮忍者没好气的冷笑道: 第360页 「绿眼睛紫眼睛黑眼睛,白髮金髮黑髮,高的矮的胸大的胸小的,哪个不是他的xp?」 降谷零:「……」 其他人:「…………」 这话实在太有道理,居然完全没法反驳。 众人不约而同的无语凝噎,就在这时,周围的场景又换了。 这次是属于千手瑛二的,飞快闪过的「梦境」。 【又是一个星期五。 度过了仿佛以年为单位计算的漫长夜晚后,清晨,千手瑛二在睁开眼睛的瞬间,似乎感觉到许多记忆片段在脑海中闪过—— 结满绣球花的庭院内,对玉雪可爱的白糰子效忠,笑道「我的一切都将属于五条悟」; 贫民窟的街道上,拍拍不停掉眼泪的橘发男孩的肩,对他说「「羊」就拜託你了」,随后走向远处面容模煳的老者; 歪脖子树笼罩的廊下,黑髮的孩童绞着衣角,鸢色眼中透出悲哀却又莫名高兴的光,小小声的感嘆着「是吗……你也是不被需要的啊」。 此外,还有孤傲的青年浑不在意满身伤口,在他怀里恣意调笑着说「怎么办啊,我现在没有家可回,也不能再姓禅院了」;有樱花树下青涩的学生满眼崇拜,五个刺头中的一个格外吸睛;有身材矮小的青年见识不俗,在乱世带给他未曾预料的惊喜…… 而除了这些,还有一段格外特殊的记忆。 [权贵人家才能拥有的豪华道场内,蓝发少年与另一人手合,对方强大到毫无道理,木刀挥舞出火焰,刀法出神入化。 不过蓝发少年也不差,虽然还不及对方,但也进步神速。 一场手合结束后,少年耍赖似的躺倒在地,对面那人则一改对战时的沉静冷淡,手足无措的向他道歉,看不出半点挥刀时所向披靡的样子。 少年不忍再逗他,笑哈哈道:「缘一就是太认真啦!明明是我要求的手合,你愧疚什么啊?」 「……瑛二大人贵为大名,本就无需学习这些,我不该答应您的。」 有着暗红头髮的少年说着,就算看不清面容,也能感觉到他注视着主君时秋水一样温柔依恋的视线。 蓝发少年闻言,立刻道:「那怎么行?放着你这个世间最好的老师不请教,不是太浪费了吗!」 「我只不过会摆弄刀剑罢了,哪里担得起您这样的称赞……」 名为缘一的刀术天才十分无措,顿了顿,转而发自内心的说道:「瑛二大人的才能才是世间罕有,无论什么您都很擅长……您治下的领土安宁富庶,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掌控其他大名,令长久的战火熄灭,臣民们都视您为天神……」 「啊哈哈,大概是吧。」蓝发少年笑了,单手托腮无意识的呢喃自语: 「虽然很没意思,但谁让这个『我』的主要任务,就是学习这些其他人接触不到的、贵族老爷们的手段……以此来方便日后的计划呢?」] 梦醒了。 千手瑛二睁眼看着天花板,虚空中,过于庞大的记忆气泡以恐怖的速度消散,最终只留下一点很浅的痕迹。 「嘶……怎么感觉这一觉睡了好久好久,头好痛!」 小男孩抱着脑袋嘀咕着坐起来,皱着脸神色纳闷。 「是我的错觉吗?好像做了好多梦的样子,结果一个都记不清了……」】 不,并不是错觉。 众人的视线追随着他,目光十分复杂。 已经在一旁观看了全部的他们知道,男孩的感觉并没有错。 他的每一个星期五的夜晚,睡眠都极为漫长,他也并不单单只做了几场梦。 ——那些全是他在无知无觉中,与他们共同度过的,跌宕起伏、不断成长的人生。 【「啊!突然想起来有件事必须要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晨曦中的男孩勐地想起了什么,顿时顾不上头疼了,蹦起来一熘小跑冲出房间:「老爹!我要学刀!你快给我找个世间最好的老师,不然太天才的瑛二大人我就要露馅啦——」 于是,在家萎靡不振的某木叶白牙被迫重出江湖,无奈的背上了教导瑛二崽子刀术的重任。 「但你用的明明是太刀吧!跟父亲的短刀流完全不一样啊!」 看到父亲(被迫)振作起来的卡卡西糰子高兴之余,发出犀利吐槽。 「这种无所谓的小细节就不用在意啦卡卡西!」 「哈?这也算小细节吗笨蛋——」 匪夷所思的卡卡西恨不得敲他的脑袋,然而瑛二笑嘻嘻的揽住他的肩膀,成功的用一句话就让他撂下了脸:「你知道吗卡卡西,我在毕业班里交到了新朋友哦!而且我已经决定让他做我最好的朋友啦!」 「……最好的朋友?」旗木卡卡西顿了顿,慢吞吞地重复。 「没错!最好的朋友!」千手瑛二对逼近的危险毫无所觉,看着宇智波族地的方向,轻笑着说:「不过,这也只是第一步而已……」 「他叫什么名字?」旗木卡卡西面无表情地问。 「哦?卡卡西也想认识他吗?那就太好啦!」缺心眼的蓝毛崽惊喜不已,直接热情相邀道:「这样吧!今晚我请客,你来一乐和他认识一下呀!」 「呵……」白糰子嘴角毫无感情的勾起,发出了一声阴测测的笑,「好·啊。」 「那就这么说定啦!拜拜——」 第361页 没心没肺、只会撩不负责的蓝毛崽快乐告别了。 他从卡卡西家走出来,分出约二十个影分.身,然后才往宇智波族地走,准备去邀请自己「最好的朋友」。 不过在路上,他偶然遇到了一帮小孩,正围在一起欺负一个人。 眼角余光注意到那个瘦小的身影,千手瑛二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睁大眼睛发出「咦」的一声。 「那个人是小村……什么来着?」】 ……果然是这样。 隐没在观影者中的小村健也目光一黯,不自觉地捏紧拳头。 瑛二大人一开始……也是因为…… 「这就是你们的初遇啊。」 下一秒,他所想的那个人就站到了他旁边,冷静的声音带着好奇和笑意感慨:「真巧,瑛二大人都帮助了我们。」 「……是啊。」小村健也低声回应,目不转睛地望着幼年的自己,与那个笑容如太阳般耀眼开朗的孩子。 他和那个人的初遇,乃至于第一次见面就对那个人死心塌地、甘愿追随的理由,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他是个无趣、无聊,人生苍白无奇到可悲的人,自出生起就父母亡故,没有朋友,从不被谁需要,没有任何人期待他的未来。 在那个时候,唯一对他伸出手,对他说「不用担心,我来需要你」的,就是千手瑛二。 一个那样高贵美好的人。 所以他愿意为了那个人献出一切,将为了那个人而死当作梦想,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还没到达宇智波族地的瑛二意外收穫死忠一名。 当然,这时候的他显然还没领略过这个小跟班的性格,只以为自己超帅的路见不平俘获了一枚小迷弟,心里还怪美滋滋的。 不过事实证明,他这正义光辉「俘获」的还不止一个人。 「精彩!太精彩了啊,少年!」 一声豪爽的大嗓门突然炸响,正满目憧憬望着瑛二的小村健也吓了一跳,循声望过去,发现旁边种满花朵的庭院里不知何时冒出一个人,对方隔着围住庭院的网,笑容满面的看着他们,见他们看过来,立刻朝瑛二比出一个大拇指: 「少年呦!我看你心性纯善,身手不凡,将来一定是成大事的人!怎么样,叔叔这里有好东西,你要不要进来看看?」 此言一出,小村健也立刻满脸惊慌的挡在瑛二面前:「瑛、瑛二大人!是人贩子!这个大叔绝对是人贩子!我拦在这里,你快跑——」 「嘿,你这小子,怎么能说叔叔我是人贩子呢!太失礼了!」 头髮半白但精神矍铄的大叔佯装生气,竖起的大拇指转而指向自己,手里拿着的长杆一挥,花海中立刻跃起无数翩跹的蝴蝶。 他迎着两个小孩惊艷的视线,一脸骄傲的自我介绍道: 「听好了,小子们!我可是火之国最优秀的蝴蝶养殖员,蝶野繁大人!」 「蝶野。」 那一刻,千手瑛二盈满蝴蝶倒影的蓝眸一缩,眼前飞快闪过了火海,人群,鲜血,惊恐怨恨的脸。 ……和一个小小的,躲在灌木丛后的查克拉反应。】 第157章 【虽然还能记起的事不多,但瑛二仍然觉得…… 命运,就像一个轮迴。 男孩静静看着指尖的蝴蝶,过了一会儿,转移视线,看向身旁笑嘻嘻的男人。 「小健也真的不签吗?多可惜啊。」 名为蝶野繁,自称蝴蝶养殖员的傢伙,此刻慷慨的像个笨蛋,正全力鼓吹着自卑胆怯的瘦小男孩签自己家的通灵捲轴。 「我、我就不用了,就算签了肯定也用不出来的……」小村健也连连摇头,小心翼翼望着瑛二的眼里满是憧憬的光,「只有像瑛二大人这样,查克拉量和天赋都无出其右的人,才能第一次用就成功……」 「这样啊,好吧。」 蝶野繁一脸可惜的咂嘴。 瑛二眼帘微垂,抬起指尖让蝴蝶飞走:「没关系吗?把宝贵的通灵捲轴送给我们这种陌生人签?」 「嗨!在意这么多干什么!叔叔我自己乐意!」不拘小节的男人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望着眼前的花海蝴蝶,感嘆道: 「你们还小,所以不知道,像秘传忍术啦,家族密辛啦这种东西,有时候根本狗屁不如,说不定还会惹来祸端。蝶野家就剩下我啦,我孤家寡人一个的,把通灵捲轴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送给你们这些小虫蛹,这样我的宝贝蝴蝶,将来也能出去飞一飞。」 千手瑛二:「……」 「咦?大叔没有别的家人吗?」小村健也敏感地问。 「老婆、儿子都死在战争里啦。」蝶野繁回答。 「啊……抱、抱歉……」 「没事没事,你也不知道嘛!」蝶野繁不在意地摆摆手,居然还反过来安慰愧疚的男孩:「如今这个世道,哪个忍者没死过亲人朋友呢?看开点啦!哈哈哈哈哈!」 小村健也:「您……您也看得太开了……」 「嗨!人生在世,没有过不去的坎!小健也,你年纪轻轻的,别这么苦大仇深嘛!」 「哈……」 「也别这么心虚气短的!男子汉就硬气一点!」 「啪」地一声,男人熊一样的巴掌落在男孩背上,差点把对方打趴在地,见状,男人又心虚的连忙去扶。 第362页 搁在往常,这样无厘头的搞笑剧肯定少不了瑛二,但今天的男孩却安静异常,扭头看了眼天色,便站起身,将手里的通灵捲轴扔回蝶野繁怀中: 「谢谢你让我签契约,大叔,不过捲轴还是你自己拿着吧。」 「嗨!你这小子!都签了我家的通灵兽了,居然连声师傅都不肯叫!」蝶野繁闻言不满道,「再说了,送出去的东西哪还有收回来的道理!」 瑛二双手枕到脑后,也跟着不满撇嘴:「但是我家有自己的通灵兽啊,拿着两个捲轴也太麻烦了!」 「嘿!得了便宜还卖乖!」蝶野繁笑骂,「真是不知好歹的小少爷!」 瑛二脚步一顿:「……你怎么知道我是小少爷?」 健也从没叫过他的姓氏,他也没自我介绍过,更何况,为了方便其他的自己,他签契约时在名字一栏只写了「瑛二」,契约能成立靠的是他的血和一丝丝灵魂。 这个大叔……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多有名啊!」蝶野繁笑笑,抬手揉了把瑛二的头。 ……又被男孩不客气的「啪」一下打开,抱着手嗷嗷痛唿着骂臭小鬼。 「虽说这样确实解释的通,但……」 千手瑛二斜了眼老顽童似的男人,很快收回视线,拉长声音往花海外围走:「那就这样!我改天再来玩哦!拜拜大叔——」 「啊……瑛二大人,等等我啊!」 两个小孩叽叽喳喳的在花中穿梭,激起无数飞蝶。 一瞬间,蝶野繁似乎恍惚了一下。 他很快回过神,无奈的低笑着感嘆:「真是老了啊,总想起过去的事……」 * 傍晚时分。 旗木卡卡西在一乐拉面看到宇智波带土的瞬间,就猜到他就是瑛二说的那个「最好的朋友」。 「眼光真差。」 银髮男孩拧起眉,本来只是「评估一下瑛二的新朋友,对方没有小心思就正常吃饭」的想法,立刻转变成「让这傢伙滚远点」。 他气势汹汹的撩开帘子走进去,成功在三分钟内和刺猬头少年互相激怒,等瑛二姗姗来迟的时候,他们已经揪起了对方的衣领。 看到瑛二,宇智波带土像找到了给自己撑腰的人一样,立刻急切的告起状来,而他看着瑛二时唰地亮起光的眼神,他亲昵又委屈的抱怨语气,话里行间把卡卡西排除在外,无意识认定他才是多余的、才是外人的那种……那种不对劲的苗头!! 旗木卡卡西气得想笑。 不过才和瑛二认识几天而已,这个白痴真是好大的胆子!! 「不要叫他叫的那么亲密,你以为你是谁?」 银毛仔丢开带土的衣领,冷冷地发出嘲讽。】 「呜哇,好强的占有欲啊,卡卡西,连瑛二交个朋友都不放心。」 漩涡玖辛奈笑眯眯的发出调侃,师母身份立刻让观影空间里好险没打起来的两个幼稚男人偃旗息鼓。 宇智波带土瞪了卡卡西一眼,后者顾不上理他,在纲手和断同样笑呵呵的注视下尴尬解释:「咳……不,不是的,我没有想管他交友,但……但带土明显不对劲……反正他就是不行。」 「呵!行不行可不是由你说了算的!」 宇智波带土立刻反唇相讥。 「其实我觉得现在还好啦。」野原琳凭藉丰富的经验,对过去的两个男孩的表现做出评价,「等水门班成立的时候,你们两个那才是真的水火不容呢!」 ……那是自然。 旗木卡卡西酸熘熘的想。 截止到现在,年幼的他顶多就是因为小朋友的独占欲发作,才会跟带土吵架。那时候的他,还满心以为自己才是瑛二心里最特殊的。 ——怎么可能不是最特殊的呢?他们一起长大,彼此无话不谈,了解对方的每一个小秘密,两人之间的默契无人能及。 他曾以为就算瑛二还不懂,但他对自己,应该和自己对他一样,是与其他所有人都不同的,是最重要的,独一无二的。 但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发现,瑛二对带土根本就不一样…… 【一顿晚饭在吵闹中结束,甚至在走出店面的时候,两个男孩依旧在吵。 不过眼看着天色渐晚,旗木卡卡西心里已经松了口气。 宇智波族地和千手族地是反方向,但他家离瑛二家可近的很。 这么想着的银髮男孩理所当然的开口:「好了,差不多该跟我回去了。」 跟我回去。 多么简单的一句话,却能立刻彰显出独特与亲昵,以及再直白有力不过的、对外人的排斥。那是时间的积累所带来的优势,因为后来者永远无法与已经度过的时光相匹敌。 年幼的宇智波带土僵住脚步,在那一刻已经提前感受到了孤独和被抛弃的端倪。 他眼前仿佛已经出现了那幅场景——除了琳以外,第一个对他伸出手,主动说想和他做朋友的瑛二,会在下一秒和他道别,跟着某个讨厌的、高高在上的银毛离开。 丢下他一个人在街上。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吊车尾的男孩心中常常出现的自卑感无法控制的冒了头,生性敏感的小宇智波喉咙发堵,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他勉强撑起一个笑容,准备在看不起自己的讨厌鬼面前维护最后的自尊心,主动向瑛二提出再见。 第363页 但无论是他还是卡卡西都没有想到,千手瑛二……他选择了他。 「带土,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第一个告诉你哦!」 蓝发男孩没心没肺的笑着,结了通灵术的印,将双手捧到带土眼前,开掌露出一只精緻的蓝蝶,像开出一朵精心准备的花。 宇智波带土愣愣地看着他,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欸欸欸!带、带带土,你哭什么啊?!」 蓝毛崽子顿时麻爪,一个不察放开了蝴蝶,眼睁睁看着它飞到掉金豆豆的男孩鼻子上。 「呜呜呜瑛二——!!我……阿嚏!!」 宇智波带土感动的正要大哭,突然鼻子一痒,嚎啕立刻变成了喷嚏,还吹出了一个大鼻涕泡。 「啪」地一声,蝴蝶吓飞了。 千手瑛二:「……噗。」 宇智波带土脸爆红:「瑛二!!」 千手瑛二:「噗哈哈哈哈哈!带土,你好有意思哦!」 两个男孩笑笑闹闹的走远。 后方,拉面店外的路灯下,银髮男孩仍旧睁大双眸看着这边,脸上的表情像塌陷了一块,久久没有离开。】 宇智波带土:「……」 旗木卡卡西:「……」 「啊啦~真是酸涩的青春啊~」漩涡玖辛奈坏心眼的再次调侃,眼睁睁看着两个学生一个接一个羞耻到满脸通红,恨不得原地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简直是教科书级的新人笑旧人哭啊。」伏黑遥几乎不忍心再看了,一脸惨不忍睹的捂脸,「哥哥你真是罪孽深重……嘶,胃好痛!」 「天啊……我都要替卡卡西老师感到心碎了!」 「带土哥小时候好傻哦!嘻嘻嘻~」 「呵,你其实挺像他的。」 「哈?混蛋佐助你什么意思啊?!」 「唉,真让老师怀念啊,卡卡西和带土小时候的样子……」 嗡嗡嗡,众人的评价接连传入耳中,卡卡西和带土身处漩涡中心,感觉自己已经要红到爆炸了—— 这实在是太尴尬了,太尴尬了啊!小时候哇哇大哭、吹鼻涕泡的黑歷史,还有黯然神伤的败犬经歷什么的,这种东西为什么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啊?! 【显而易见的是,从小就屑……咳,蓝毛崽对发小被自己抛下的心情一无所知,一找到「宇智波带土」,就将全部的热情和注意力投入到了他身上,其他的人全被他选择性忽略了。 他本就是个极有魅力的人,而带土看似大大咧咧,实际上心思尤为敏感,而且,他毕竟是个宇智波。 对于被瑛二「选择」了这件事,黑髮男孩受到了极大的触动,而瑛二对他不同寻常的关心和爱护,更是让他火速迸发了对瑛二的「爱」。 男孩珍惜着得来不易的温暖,迅速与瑛二变得形影不离,并且……极为依赖他。 「已经这么晚了啊。」 某个连续多日后依旧一起修炼的傍晚,千手瑛二看了眼黑暗的天色,对一旁累瘫在地的男孩笑道:「我们回去吧,带土。」 「欸?已经要回去了吗?」 被不太成功的火遁折腾到灰头土脸的带土先是惊讶,随后露出了明显的依依不捨之情,沮丧地小声嘟囔:「好不容易等到你那个跟班回去了,还没独处多久呢……」 「嗯?你说什么?」替他去拿外套的瑛二回过头,疑惑地反问道。 带土赶紧摆摆手:「啊……没什么没什么。」 「下次要找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和瑛二一起修炼!」 黏人的小宇智波暗暗下定决心,站起来从瑛二手里接过外套,临到头还是有些不甘心,抠着脸颊偷眼看着他,耳根微红的小声询问: 「那个……瑛二,能不能再练一会儿啊?我有个地方还是不太明白……」 「欸?……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明白哎!」 千手瑛二瞪大眼睛,又在自尊心很强的小伙伴察觉到之前及时露出笑容,爽快同意道:「好啊!」 宇智波带土眼睛一亮:「那——」 「不过今天真的不能再练啦!你需要休息,而且天黑下来以后会有很可怕的鬼出没哦!很危险的!」 蓝毛崽紧接着劝说道,末了还认真的告诫他。 黑毛堍堍高兴的表情一僵,脸上立刻出现惊恐:「欸?鬼、鬼?!真的吗?!」 「是真的哦!」千手瑛二严肃点头,「那是一种长得像人,但会吃人的鬼,最喜欢吃的就是我们这种小孩!」 宇智波带土:「欸——?!」 「它们行踪诡异,还拥有可以隐匿行踪的术,传说经常有晚上结伴赶路的行人,经常上一秒还在和同伴谈笑,下一秒,身边的人就不见了……」 「呜哇瑛二别说了!!我们快点回去吧!!」 怕鬼的小孩吓得哇哇大叫,急急忙忙转身去拿忍具袋,之后又急急忙忙转回来,「瑛二你好了吗?我们——瑛二?」 眼前的小树林空空荡荡,刚才还在和他说话的朋友完全不见踪影。 夜晚降临,乌云不知何时盖住月亮,无人的野外漆黑一片,耳边是瘆人的寂静。 宇智波带土的脑子「嗡」地一声,两腿顿时软了:「瑛……瑛二?……瑛二!!你在哪里?你别吓我啊……」 孩童稚嫩的嗓音飞快染上哭腔,颤抖着在夜风中传出很远。 第364页 「那是一种会吃人的鬼……最喜欢吃的就是小孩……」 「经常上一秒还在和同伴谈笑,下一秒,身边的人就不见了……!」 「呜……呜啊啊啊!!瑛二——」 恐惧和担忧到达顶点的瞬间,宇智波带土再也坚持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也倒立着从上方的树枝上勐地出现:「——就像这样哒!啊哈哈哈哈——欸?」 一瞬间。 哭声和笑声戛然而止,恶作剧的屑小鬼和单纯善良的笨小孩大眼瞪小眼,两人同时僵住了。 一秒钟后,林中响起惊天动地的哭嚎,夹杂着某个小鬼狼狈不堪的连声道歉。】 宇智波带土……宇智波带土颤抖掩面,在四面八方的窃笑声(还有旁边的死银毛幸灾乐祸的冷笑声)里疯狂脚趾抓地,已经抠出了两个木叶村。 不过下一秒,很多人就笑不出来了。 【「瑛二……太好了呜呜啊啊啊!!」 大哭的幼年堍一脑袋扑倒瑛二,打着哭嗝死死搂住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以为、我以为你真的……嗝!真的被吃掉了啊呜呜呜!!」 夜色中,千手瑛二防在身前的双手一僵,隔了几秒,缓缓落在了毫无所觉的男孩背上。 「……我不会有事的啦,真的很抱歉,带土。」 他抱着宇智波带土坐起身,晚风吹过,吹散过路的乌云,让他看清了黑髮男孩哭的像兔子一样通红的双眼。 一个没忍住,他再次「噗嗤」笑了出来:「真是个爱哭鬼啊,带土……呃。」 迎着小伙伴超级委屈又可怜的荷包蛋眼,蓝毛崽自觉收起了笑容,顿了顿,无奈的替男孩抹去了眼泪。 「好啦,瑛二大人我这么厉害,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就被带走吃掉呢!真的是在跟你开玩笑啦!世界上根本没有鬼的!」 「呜……」宇智波带土瘪了瘪嘴,委屈巴巴的点头。 瑛二又笑了一下,起身去拉他:「行了,你是不是男子汉呀?别哭啦!就算真有什么万一,我也不会丢下你这个爱哭鬼不管的!你就放心吧!」 「我才不是爱哭鬼!」宇智波带土带着哭腔反驳,紧接着,他又抓紧了瑛二的手,声音微弱的追问:「……真的?」 千手瑛二看着他,慢慢弯起眼睛,将他拉了起来。 「真的。 「只要你不辜负我的期待…… 「那么我绝对,不会丢下你的。」】 「……」宇智波带土。 那一刻,周围人的声音似乎都远去了。他什么都听不见,只是久久地望着那两个手拉手的男孩。 久久地。 第158章 【天光乍亮。 花海之中,小屋的房门打开,已经有了白髮的健壮男人打着哈欠走出来,伸着懒腰自言自语:「嗯,今天没有任务!好,照顾一下我的宝贝花——咦?」 迎着初升的阳光,男人看着花海里那个已经在侍弄花草的男孩,习以为常的笑道:「早啊,小瑛二!又来给我帮忙啦?哎呀,我不在村里的时候,这些花啊蝶啊可真是多亏了你照顾啦!」 花丛中,宽檐的草帽抬了起来,惊起几只美丽异常的蝴蝶,帽檐下露出一张沾着泥巴的帅气小脸。 千手瑛二无语的盯着这个大人:「这倒没什么,这些也都是我的通灵兽,而且本来就没有比我更擅长养花的人……不过你这个主人倒是给我上心一点啊!要不是我,你上次新栽的蝴蝶兰早就干死啦!」 「哈哈哈哈哈!没办法,这不是任务要紧嘛!」蝶野繁也带上草帽走过来,闻言大笑道。 说到这个瑛二更想吐槽了,他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站起来,斜睨着这个过去一年里飞快熟悉起来的大老粗: 「真没想到你居然也是忍者,明明第一次见面只介绍自己是蝴蝶养殖员……这样也就罢了,你哪里像个称职的养殖员啊?成天把漫山遍野的花和蝴蝶都扔在一边……」 「嗨!多条收入多条路嘛!养蝴蝶是主业,当忍者是副业啊!只不过忍者赚得比较多,所以副业占的时间也比较多而已!」 蝶野繁满不在乎的说着,顺手疼爱的抚摸起自己的蝴蝶,「有钱不赚是傻瓜,像你这样的大族少爷是不会懂的啦,小瑛二!」 「是吗——」大族小少爷发出不感兴趣的敷衍声音,眼睛只盯着围绕在他身边的蝴蝶,琢磨着小声嘟囔:「像你这样一身铜臭味的大叔,是怎么做到让这些漂亮蝴蝶主动亲近的呢?」 「哈哈哈哈哈!这就是师傅我独特的人格魅力了!你羡慕也羡慕不来!」 蝶野繁得意洋洋地大笑。 千手瑛二:「嘁!」 欠揍的小孩翻了个白眼,蝶野繁也不在意,看了眼他身上的土,招唿他进屋去洗手,之后还特意给这位小帮手倒了杯牛奶,关切道: 「今天没去晨练吗?我看你的衣服都是在花园里弄脏的……不过偶尔休息一天也没关系,反正你都快毕业了,小小年纪不需要太拼命!」 「唉,真是没干劲的发言啊,大叔。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会当了一辈子中忍哒!」 凳子上比一年前长了大些的蓝毛崽摘下帽子扇扇风,闻言笑嘻嘻道:「不要小看我的仙人体哦?像你这样的废柴大叔,我一个打五个都没问题!」 第365页 「嘿!你这狂妄的小鬼!别小看人了,大叔我最近也要升上忍了好不好!」蝶野繁佯装生气,抬手就要去拍他的脑袋。 千手瑛二哈哈大笑着跳下凳子,正准备往门口跑,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个耳熟的声音:「瑛二大人?你在这里吗?」 「弘树!」男孩眼睛一亮,打开门就头也不回地沖了出去,声音逐渐飘远,「我在这里!——大叔,我下次再来找你哦!拜拜~」 「好,再见!」蝶野繁朝小孩的背影挥挥手,也不管对方看不看得见。 他站在屋门外,看着男孩风一样撞进花园外的少年……不,青年怀中,对方接住了他,两个人笑容满面的闹成一团。 之后,青年看到了他,还礼貌的向他点点头。 蝶野繁也笑着向他挥了挥手。 他知道那个青年,对方是千手一族的才俊、栋樑,是与波风水门差不多年纪成为上忍的天才,近几年在战场上大放异彩。 现在应该是从前线暂时回村修整了吧。 看着千手瑛二弯弯的眼睛,男人笑了笑,刚想转身回屋,就看见小孩指了下某个方向,对兄长说了句什么,随后「砰」一声化作了白烟。 而青年则在男孩消失后微微收敛了笑容,眉目中隐藏着复杂又心疼的情绪。 他轻轻嘆了口气,并未停顿,很快朝男孩所指的方向走去。 那里好像是……第三训练场。 蝶野繁忽然愣住了。 * 随着前线的战事愈发吃紧,千手弘树回村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而这次,在匆匆与恋人见过面,为瑛二亲手做了一顿烤鱼之后,他便再次回去了前线。 临走之前,青年在族地外愧疚地抱了下瑛二,揉着他的脑袋对他说:「抱歉啊,瑛二大人,我应该参加不了你的毕业典礼了。」 「那种东西无所谓啦!再说了,今年会不会有毕业典礼还不一定呢。」千手瑛二满不在乎地一挥手,随后拽住青年的衣袖。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他看着青年的眼睛,认真地说,「不要死掉,听到了吗,弘树?」 这是他每次都会向青年强调的话。 但这一次,往常总是立刻郑重回答他的青年,却是先沉默的看了会儿他不知何时变成现在这样的……像深渊一样没有光亮的眼睛,忽然开口问道: 「瑛二大人已经找到自己的道路了吗?」 「……我有一件必须要去做的事。」瑛二含煳地说。 「这样啊。」千手弘树轻声应着,随后笑了起来。 「那么瑛二大人,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他牵起男孩的小拇指,微笑着和他拉勾,「向着你的目标,不要怀疑自己,始终坚持下去——无论你会遇到多大的挫折,遭遇多大的痛苦。好吗?」 「……」 千手瑛二深蓝的眼睛静静地盯着他。 一秒钟后,小孩大喊大叫:「弘树好肉麻啊!桃香姐你快看他!」 「哈?!我明明是在认真的跟你做约定啊!!你这臭小鬼,真是越大越不可爱!!」 「略略略~瑛二大人我才不要这么幼稚的拉勾呢!弘树笨蛋——笨蛋——」 「可恶!都说过多少次了,给我老老实实叫哥哥啊!!」 弘树青年含恨离开了。 在他身后,蓝发的男孩早已安静下来,神色不明地望着他的背影。 「……再加一些吧。」 他自言自语道。 * 第三次忍界大战的主战场离木村叶很远,基本都位于火之国的边境以外,爆发在大国之间的小国上。 但,即便前线的压力还没大到需要让刚毕业的孩子上战场,可随着毕业日期的临近,无形中,忍校的老师对毕业班的孩子也严厉了许多,一些针对性的训练也渐渐提上了日程。 比如说,越来越频繁、越来越逼真的实战演习,又比如说,选拔有天分的孩子进入医疗忍术速成班,向着纲手提出的「每个小队都要有一名医疗忍者」的目标努力。 千手瑛二和野原琳都在这个速成班里。啊,当然,还有瑛二的骨灰级死忠小村健也。 不提这个小跟班,单说瑛二和琳——因为有宇智波带土这个共同的朋友,他们的关系其实一直不差,不过很显然,在排除了某只宇智波的医忍班里,他们的关系这才真的亲近起来。 当然,绝大多数时候,他们的话题还是以带土为主。 不过观影空间里展示的「今天」,显然是个意外。 「你知道吗,瑛二?带土的梦想是成为火影哦!」 课桌前,女孩推开被掌仙术救活的鱼,一边恢復查克拉,一边弯起眼睛露出了回忆的笑颜。 「那天他告诉我,因为你是第一个对他说,『我期待着你』这种话的人,所以他想拼命努力回报你的期待,绝对不想让你失望!——什么的,这么一副决心满满又忐忑不安的样子呢。」 「……是吗?」千手瑛二转了下笔,勾唇轻轻笑了一下。 他没说什么多余的话,但野原琳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心情并没有高昂起来,疑惑地「咦」了一声:「你不相信他吗?」 「不。」千手瑛二迅速否认,「我相信他有那个实力。」 他顿了顿,轻声说:「……我只是希望他坚持下去,一直不要变。」 第366页 「那是当然的了!我相信带土哦!」野原琳笑了起来,十分认真地说道,「因为,那个时候他看着火影岩的眼神,是那么嚮往,那么坚定!」 瑛二转眼和她对视:「……这样吗。」 「嗯嗯!我看得出来,他有多么珍惜你的期待,又是多么想阻止这场战争,成为拯救世界的大英雄!」 女孩双手合十,期待的笑颜如樱花般明媚无暇。 她回忆着什么,含笑的目光缓缓变得如水般柔亮。 「我和他约定了,要在他身边好好地看着他,直到看见他当上火影,拯救世界的帅气身影。」】 宇智波带土静默不语。 野原琳有点不好意思的抿唇,但看向他的眼神却难掩期待。 ……以及一丝丝因为看到了平行世界的他,所带上的隐晦担忧。 「带土,你现在成为火影了吗?」她轻声问。 宇智波带土:「……」 【千手瑛二久久地望着野原琳,眼神像是看着只存在于故事中的人物走到了现实中,成了他真正的朋友。 「……琳真温柔啊。」 良久,他终于这么说道。 「欸?」野原琳有些惊讶,还有些害羞,「是、是吗?」 「嗯。」蓝发男孩勾起唇角,看着她的目光很温和,「温柔,而且强大。」 「强大?」这下琳真的意外了,她看着眼前仿佛是比着「天才」一词成长起来的男孩,有些迟疑的指指自己,「你是在说……我吗?」 「没错,你。」女孩不敢置信的样子让千手瑛二笑弯了眼睛,他遥遥地看了眼窗外的火影岩,又望回女孩惊讶的眼睛,在那一刻,仿佛能透过那双瞳孔,看到她为了故乡而勇敢赴死的那颗真心。 他顿了顿,朝女孩露出温暖的笑容:「有时候,比起成为打败强敌的英雄,下定决心守望他人的梦想和未来,其实是更加困难的事,那需要一颗温柔而强大的心。 「——你就是这样的人,琳。」 「所以。」 男孩看着她想。 「我一定会保护你。」 「……谢谢你。」 野原琳好半晌才找回声音,由衷的露出微笑。 她望着瑛二,发自内心的真诚道:「不过,这么说的话,果然瑛二才是最温柔,最强大的那个。」 「嗯?」千手瑛二歪了歪头,「我?」 「是的哦。我全都知道的。」野原琳朝他眨眨眼睛,不过很快又微微严肃起来,认真地看着他,「瑛二仗着自己有仙人体,总是在不断逞强,但实际上,你其实经常受伤吧?」 千手瑛二惊异:「咦!你怎么会知道?我每次都好好换衣服了……」 「果然是这样吗?」野原琳轻轻嘆了口气,无奈地揭晓答案,「不是我,是卡卡西啦。」 「卡卡西?」瑛二困惑到鹦鹉学舌,似乎完全不明白髮小的名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没错,是卡卡西告诉的我。」 千手瑛二张了张嘴:「……你们经常聊天吗?」 「他是特意来找我说你的事的。」女孩看着他,露出奇妙的笑容,声调微微上扬,「他非常关注你,而且很担心你,因为经常在你身上闻到血腥味,所以才来找我,让我……」 女孩的话没能说完。 完全没体会到她揶揄之情的小蓝毛皱起鼻子,一脸嫌弃道:「噫,卡卡西好像变态哦!」 野原琳:「……」】 旗木卡卡西:微笑爆青筋.jpg 【「……唉,算啦。」 看着缺心眼(划掉)的小伙伴,褐发少女心累的嘆了口气,隐去了后面的话,「总之呢,瑛二。」 她最后这么总结着,微微蹙眉看着大大咧咧的友人,「你以后受伤的时候,难受的时候,不要逞强,更不要一个人撑着,要告诉我和卡卡西、带土才行,知道吗?」 「但是我有仙人体啊,伤口什么的马上就自愈啦!」千手瑛二完全不以为意,女孩刚一说完就不在乎的摆手,「我知道你们担心我,不过你们就放心吧,我受再重的伤都不会死哒!」 「……」 野原琳安静地注视着他。 窗外洒下的阳光中,女孩的神色变得尤为温柔,温柔到注视着他的眼神都有些难过了。 「所以我说,瑛二才是最温柔,最强大的那个。」她声音轻轻地说。 瑛二疑惑地看过去:「?什么——」 「因为,为了守望所有人而拼命努力的你,也是会痛的吧?」野原琳望着他没有一丝伤痕的手,十分悲哀地说。 「……」 千手瑛二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一刻,分布在村内各处的,他成百上千的影分..身,小指同时颤了颤。】 那一年,瑛二8岁,琳9岁。 他们在夏天从忍校毕业,踏上战场,开始正式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 从这个时候开始,观影空间内的一切都变快了,像是准备了太久的男孩再也无力展示天真无忧的童年,一切不幸都仿佛剪影—— 在所有人眼前飞快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