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后今天崩人设了吗》 第1页 [gl百合] 《影后今天崩人设了吗？ 》作者：小阿钱【完结+番外】 文案 三年前，称霸单板大跳台的天才少女沈纪禾自神坛陨落。 一场诬陷，让她众叛亲离，嵴椎意外受伤，从此后半生困于轮椅之上。 三年后，女明星夏云知要拍滑雪题材的电影，重金聘请她当私人教练。 &mdot; 夏云知年少封后，貌似仙子，一张神颜无人能比。 听说她演戏时温柔，下戏后矜贵冷郁，脾气古怪，很是难相处。 结果，夏云知让她住进家里，给她请最好的康復医生，为她明查真相，替她图谋万千。 有天沈纪禾提前归来，发现夏云知喝醉，走错了房间。平日里冷漠孤傲的人蜷缩在她睡过的那张客床上，紧紧攥着棉被嗅闻，还用她的衣服给自己搭了个窝。 像离开主人的猫，黏人且充满对爱抚的渴望。 沈纪禾想，她家小老闆还挺可爱。 * 主攻，无原型，彼此唯一，短篇，主写小情侣谈恋爱。 有失忆等老梗，主角美强惨，她家猫人美脾气怪还是个小疯子。 - 内容标籤： 都市 搜索关键词：主角：沈纪禾 ┃ 配角：夏云知 一句话简介：直球x傲娇 立意：步履不停，追求梦想 第001章 “纪禾姐，取包裹！！” 扎着俩马尾辫的小姑娘刚一进店门就扯着嗓子吆喝，稚嫩的声响迴荡在摆满快递盒的内。 工作檯之后，正在埋头清点电子寄件单的傢伙抬起脑袋：“猫猫？” 人未现，声先到。 唤了对方名字后，咯吱咯吱的轮椅滚动声响起。原本藏于工作之后的人绕了个方向，来到了小姑娘面前。 顾猫宁个子小，刚刚隔着柜面沈纪禾都瞧不见她。现在出来后才把她全身上下看了个完全。 “又长个了。”沈纪禾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现在是小学生了？” 顾猫宁一听‘小学生’这三个字立刻挺起胸膛，胸前的红领巾明亮鲜艷。 “我现在可是小班长呢。”顾猫宁提起这事就来劲，手舞足蹈地同沈纪禾说，“不过老师还没给我发牌牌。冬冬姐，等我领到了牌牌我就拿过来给你看。”她拍了拍自己的左边胳膊，“我到时候就把红槓槓牌牌挂在这！” “好好好。”沈纪禾笑着说，“那姐姐等你。” 顾猫宁同沈纪禾聊起天来，跟她分享自己成为小学生后的新奇见闻。 小学好大呀有五层楼，一个班的同学也好多，操场居然有两百米，唔，还有一个高高大大的国旗！ 顾猫宁的碎碎念就像小猫叫，嘤嘤唧唧。 “顾小猫，你妈又让你来拿快递啊。” 顾猫宁止了说话声，回头，瞧见了个讨厌的人。 她身子一闪，往沈纪禾的轮椅后躲去。 沈杪的蓝白色高中运动格外显眼，一走进来就跟蓝天白云似的把整个屋子瞬间点亮。她额头上有碎碎刘海，黑色眼镜框架位于其下，鼻尖挺拔，一双唇极薄，说话也跟刀片一样。 “怎么样？今天你自我介绍的时候，有没有同学笑你的名字？” 沈纪禾无奈地抬眼看着自家亲妹妹：“小杪……” 沈杪不以为然：“我就问问。” 顾猫宁哼了一声，昂着头，拿鼻孔朝着沈杪：“木少姐姐，你赌输了，今天我上台介绍的时候，同学都夸我名字好听呢。” 前两天顾猫宁来替她妈拿快递的时候，沈杪也在，听顾猫宁缠着沈纪禾一个劲提自己要去上小学的事后就主动跟顾猫宁打了个赌。 就赌名字这事。 沈杪哦了一声，幽幽开口：“看来你们同学的英语都不太好。” 从认识顾猫宁第一天开始，沈杪就觉得这小孩的爹妈可真会取名字。 半土不洋，让她没话说。 等顾猫宁再长大一些，沈杪认为她肯定会吵着闹着要去派出所改名。 “还有，顾小猫，说了多少遍，我叫沈杪，不叫沈木少。你现在都是小学生了，怎么还不认识这个字啊？” 顾猫宁争强好胜爱面子，听到沈杪在她最喜欢的冬冬姐面前这么说，嘴巴一撅眼泪就要憋出来。 沈纪禾没辙，从兜里拿出俩根棒棒糖，西瓜味，带夹心。 “给。”她温柔地塞到小姑娘的手里，“你木少姐姐赌输了，这是我替她赔给你的赌注。” 顾猫宁下撇的嘴角立刻不受控地上扬。 “纪禾姐万岁！”她蹦跶两下，又冲着沈杪得意地说，“听到没！” “木！少！姐！姐！” 沈杪放下书包作势揍她，顾猫宁瞧见，蹿得比猫快，咻咻跑出去。沈杪没追，只是抢占了小姑娘刚刚站的位置，立在沈纪禾的轮椅后，握住了上面的把手。 “猫猫，你快递还没拿呢。” 等顾猫宁折返回来拿了快递离开后，驿站里就剩下沈家两姐妹。 沈杪把姐姐推回工作檯之后，转头就要去收拾昨天堆积在角落的快递箱子。眼神望过去，狼藉变整洁。没着落的快递空箱被整整齐齐摆放在一旁的架子上，等待着下次寄送时派上用场。 第2页 一整个架子，从最下面的那层到最上面，全都摆满。 沈杪皱着眉：“姐，我不是跟你说了，这些东西今天报导结束我回来收吗？” “没事啦，我在店里闲着也是闲着。” “这是闲的问题吗？”沈杪音量提高半分，“都讲了多少次了！少做弯腰的动作，保持嵴椎在中立位置，也别硬从轮椅上站起来！你怎么就不听？！” “你那嵴椎当初都在跳台上摔碎成那样了，沈纪禾，你没瘫痪算你命大。” 沈杪吼完就后悔了。 她身子僵住，低下头，不敢去看沈纪禾的眼睛。 “姐……” 道歉的话堆在嘴边被名为骄傲的无形之门挡住。 沈杪咬住下唇，想自杀的心都有了。 “姐……我……” “没事。”冰凉的手被握紧，沈纪禾仰着头看她，“我知道，我命大。” “小杪，你放心，我比谁都清楚我这副身体有多重要。所以，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下次我不逞强了，留着等你放学回来收拾。” 沈纪禾的掌心很暖，语气和嘴角那轻轻的笑容也是。 沈杪晃神片刻，手里多了个东西。 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快递的存放位置。 “升学礼物。”沈纪禾说，“东西有点大，还有点重，你等下拿推车推回家。” “姐，什么东西啊？” 沈纪禾笑而不语，扬了下巴，叫妹妹自己去看。 片刻后，快递驿站里传来沈杪的尖叫。 “姐？！你给我买了台电脑？！啊啊还有显示屏！？！” “天啊——！” “等等，姐，这很贵吧，你哪来这么多钱？！” “线上兼职。”沈纪禾说，“左右我一天到晚都这样坐着，得空的时候就在电脑上干干碎活。这电脑是朋友闲置的二手，价格不贵，小杪，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我当然不介意了！” “管它二手三手，能用就行。” “姐，谢谢。”沈杪红着脸说，有些惭愧，“刚刚我不是故意那样说的，对不起，我……” “好啦。”沈纪禾拿出衣兜里剩下的棒棒糖，“吃糖。”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不要吗？” “要——顾小猫都有，那我也要有。” 沈杪把棒棒糖拿过来，低头一看，依旧是西瓜味，夹心的，但有三根。比顾猫宁那小屁孩多一根。 沈杪爽了，当场开始拆棒棒糖，还要给姐姐分。 骤响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的动作。 沈纪禾去拿手机，沈杪瞬时看了眼，陌生号码，陌生属地。 “现在搞营销诈骗的，一天到晚，哪来这么多电话要打？”沈杪烦不胜烦，“姐，你不用接，挂了就成。” 沈纪禾：“没事。” “万一对方真有急事呢？” 绿色按键被轻点。 电话那端传来一位年轻女孩的声音。 “餵…？！您好，请、请问是沈纪禾沈小姐吗？” “是我。” “啊啊你好！终于联繫上您了！” “是这样的，我是夏云知夏小姐的经纪人，我叫小苏。夏小姐有意拍摄一部滑雪题材的电影，想要邀请您当她的私人教练，不知道您这边意向如何？” “抱歉，我……” 沈纪禾话还没说完，在一旁听完所有对话的沈杪就把电话抢了过来。 “你们现在搞诈骗的怎么越来越没良心了？以前天天卖临湖别墅推销补习班就算了，现在拿滑雪的事来骗我姐？有病吧你们，滚！” 嘟—— 电话挂了。 沈杪义愤填膺。 “这诈骗方式真是越来越离谱了。夏云知……我呸，我女神都半退圈消失多久了，滑雪题材电影？有病吧，什么瓜都敢编。再说了，我女神的经纪人明明是御姐，哪会是这么一个愣头青？靠北，这些人说谎都不知道打打草稿！” “还让你去教滑雪？真是病得不轻，谁不知道你三年前——” 好。沈杪想，她又说错话了。 嘴巴及时剎车，脾气却剎不住。 “总之，姐，你赶紧把这号码拉黑。鬼知道她们是不是想骗你去东南亚割腰子。” “听你的。”沈纪禾对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并不在乎，便顺了妹妹的意。当面拉黑号码后，冲着妹妹温言好语，“小杪，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你这脾气也得适当改改，万一日后生事。” “不会，姐，我心里有数的。他们什么人品我就什么态度。” 沈杪面露不屑，极好地保持了当代年轻人不管他人死活的优良精神状态，又再三警告姐姐以后不要随便乱接电话，骂骂咧咧说了些到处贩卖个人信息的狗屎运营商坏话后，搞了推车就把电脑往家里挪。 “姐，等我啊，我把东西放上楼就下来帮忙。” 第3页 她们家就在驿站上，一栋农村地拆迁以后的安置房，整栋楼有五层，一楼这门面和三楼的两间房是她家的。 沈纪禾出事后，家里花了钱，给整栋楼修了个外接电梯。 打眼看过去，这城中村的整条街里就只有她们这一栋有这么个玩意儿。 沈杪走后，沈纪禾拿起手机查了下刚刚电话里提到的那个名字。 夏云知。 年纪和她相仿，履歷漂亮得不像话。 16岁时凭藉出道影片拿下国际影后奖项，再往后，数不清的盛名于百科页面上铺开。 文字的左侧是关于夏云知的电子相册。 封面的那张，黑长直髮丝如瀑而下，金色礼服贴身又闪耀，夜色之下，月色难敌她的美色。这人哪里都好看，但若论第一，还得是她那双眼。照片左右切换，眼眸角度变动。不笑时冷然清贵若天上仙子，笑时柔情万分如水中海棠。 这眼睛的轮廓有点眼熟，只是神情太灵动，和她的旧友完全不同。 夏云知吗？ 沈纪禾顺着页面查看对方的相关信息。 门铃响起，穿风衣戴黑帽脸上捂着口罩的女人走进来。 沈纪禾极有职业素养地抬头。 这是一位她没见过的，格外不熟识的客人。 第002章 城中村的快递驿站每天能来回过百名客人，拿快递，取快递的。人员虽繁多，只要平日里稍许用心留意几分，沈纪禾这个镇店的傢伙总能把客人分辨出来。 哪些是固定住户，哪些是租客。租客又分好些类别：在附近大学里读书的，于周边工地打工的，看重她家附近租金廉价不惜每日通勤多时的苦逼社畜等。 人来人往，像眼前这面生客人，气质独特，打扮古怪的，沈纪禾还是头一回见。 她问：“取快递吗？还是寄？” 听见她的声音，对方顿住脚步，转身无言地望来。 在沈纪禾想细看对方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眸几分时，对方抬手就把帽檐往下压。 视线被遮蔽。 “取。”来人惜字如金。 沈纪禾如常介绍：“你可以看看手机上有没有收到取件码简讯，在app里也有，或者直接扫这个二维码也可以。” 指尖轻敲柜面上的亚克力立牌。 “根据扫出来的结果找对应架子上的标码区域就好。” “嗯。” 黑帽女人走过来，扫了下立牌。沈纪禾察觉到对方靠近的时候，目光一直越过柜面落在她的轮椅上。这三年，沈纪禾对这种情况已习以为常。 “需要帮忙叫我。”她礼貌客气地说了一声，埋头处理工作手机上新接到的寄送订单。平台把订单派给驿站，她还得联繫对应快递员上门去取。 一通电话的功夫，黑帽女人已经取完快递。 一个文件夹。 看样子没什么危险。 黑帽女人没走，回到了柜面前。 沈纪禾：“还需要什么帮助吗？” 沈纪禾说话时仰着头，通常来说，她能以这个姿势看清楚站在她对面之人的所有表情。但眼前人有意躲避，竟连半分真容都没叫沈纪禾看清。 “微信。”女人说话的声音也很冷，和正月里的冰水一样，碰到就叫人牙根发颤。 “能加吗？” “可以。”沈纪禾指了指另外一个亚克力立牌，“这是我们驿站的微信，有需要的话可以添加一个。” “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繫。” “嗯。” 叮咚一声，好友申请发过来。 黑色月亮头像，为x。 签名栏一片空白。 加上好友后，对方离开。沈纪禾低头给这人改了个备註：黑帽奇怪女人（9.1号拿快递）。 过了会，沈杪回来，见到沈纪禾就说抱歉。她上楼后没忍住，拆了快递，又把台式机全都组装好，一次点亮后才楼。 “没关系。”沈纪禾笑语盈盈，“我猜到了。” 她这个电脑痴妹妹忍得住才怪。 “所以，电脑好用吗？” “好用。”沈杪很兴奋，“比我之前那台好太多了，程序也跑得快，玩3a大作都行。” “对了，姐，你确定这电脑是二手的吗？” 她刚刚组装的时候发现所有部件几乎都没用过。 “是呀。”沈纪禾不太懂电脑，不过她很确信这是二手，“我从朋友手里买的。” “我哪有那么多钱给你买新的？”沈纪禾笑眼望着她。 沈杪：“也是。” 可那些配件都太新了，有几个连保护膜都没拆，光包装是拆过的。就好像有人买来这些东西只是为了打开看一眼而已。 沈杪心里古怪。 是不是有人想藉此讨好她姐啊？ “哪个朋友啊？我认识吗？对了，这电脑多少钱买的？姐，你不会被骗吧？要不问问能不能把这电脑退回去？” 沈纪禾说，“电脑是姜瑾的，她说她买来以后就进组了，没机会玩，知道我在挑电脑，就干脆把这台出给我了。” “我虽然不懂，但根据她给的配置单查过，二手报价很正常。小杪，你放心，在费用这方面，她肯定不会占我便宜。” 第4页 “知道了姐。” 她哪里是怕这个？她是怕姐姐的人被占了便宜，若是因为这事叫姐姐白白搭了个暗地人情，沈杪宁愿用回自己那台老破款。 如果这电脑是姜瑾的，那这么新倒是情有可原了。 “姜瑾姐还真是没什么变化。”沈杪嘟囔，“她以前跟着你学滑雪也这样，技术稀碎，工具一堆。每次见到她都换了套雪服，结果到后面不滑了，全都甩手送人。” 差生文具多。 姜瑾就是这种典范。 “她现在进什么组啦？”沈杪好奇，问完以后立刻自个回答，“算了，你肯定不知道。你从来都不关心这些。” “你知道就好。”沈纪禾宠溺地伸手点了下她的额头，“还惦记着借你姜瑾姐的人脉当娱乐圈营销号的事呢？” “那当然了。”沈杪毫不犹豫地说，“营销号来钱多快啊。” “你年纪轻轻怎么就钻钱眼里了。”沈纪禾打趣。 沈杪随口答：“因为咱家就是缺钱啊。” 空气停滞片刻。 “这是实话。”沈纪禾瞧着沈杪有些无措的脸，温和地说，“那姐姐今天也要努力工作。” “好了，来客人了，你去前面迎迎，我这还要打几个电话。” 沈杪立刻动身起来去当门神。 她悄摸摸回头看了眼姐姐，怕她因为自己刚刚那句话想多露出神伤思绪。沈纪禾迎面对她笑起，沖她做了个口型：工作。 沈杪把头转回去。 好吧，是她想多了。 在三年前那件事上，沈杪认为，她或许比沈纪禾这个事主本人敏感脆弱得多。 &mdot; 驿站的工作忙活到晚上九点。 沈杪推着沈纪禾出了铺子，抬手用铁钩把捲帘门拉下来。乒桌球乓的响声融合在这街道的喧嚣中。 一旁的烧烤摊已经开始营业，这个点便有醉酒的男人吵闹地划拳，被放养的小孩窝在泥堆边演着过家家的游戏。 人间的烟火迎面而至，沈妈妈也到点回家。 “学校太忙了，开学一堆事，还得检查住校生的情况。”沈妈妈进屋后搂着两位女儿亲了口，“回来晚了，吃饭了吗？” 沈杪摇头。 “吃烧烤不？” 沈杪继续摇头：“贵死，才不吃。就那么一串美好淀粉火腿肠，成本不到五毛，黑心的能卖五块。就往那碳上烤两下就翻十倍？我疯了才去吃。” “妈，下碗面吧。”沈纪禾的声音是夜晚里的一道春风，“加俩煎蛋，再用空气炸锅给小杪烤两串肠。她馋了。” 沈杪：“我没有！” 说这话的人在空气炸锅发出叮的一声后眼睛都快亮了。 沈妈妈配的酱料一绝，烤焦的淀粉肠往料碗里那么一蘸，入口便是香辣酸，叫人尝了一口还想再来一口。 沈杪埋头苦吃。 瞧她这样，沈纪禾与母亲相视一笑。 “这个蛋给你俩。”沈妈妈碗里的那个煎蛋被她一筷子分成两半，实心的蛋黄泛着金色。她往沈杪和沈纪禾的碗里分别夹去一块。 沈纪禾无奈：“妈——” 沈妈妈笑着说：“快吃。” 这样的事情，沈妈妈从十多年前就在做了。给两个女儿的煎蛋是糖心的，只有她自己的不是。糖心的不好分，对半弄开会流黄。 饭后，沈杪进厨房洗碗收拾残局。 沈妈妈同沈纪禾聊天。 “阿禾，妈妈问到一个康復专家，在省城，过些日子，妈妈陪你去看，好不好？” “不用。”沈纪禾猜到母亲要提这件事，前几日，她都听到母亲在电话里同别人说起。“妈，别折腾了，不值得。” “怎么就不值得了？！”沈妈妈瞧着沈纪禾的腿，眼泪就要流出来，“哪里不值得了？！” “沈纪禾，重新站起来不好吗？！” “妈。”沈纪禾语气轻轻，可对面的母亲听得出来她心意已决，“没必要，至少现在没必要。” “家里的钱都给小杪攒着就行。”沈纪禾拽了拽母亲的衣服，几乎是把声音压没了说的这句话，“她的心脏比我更着急些。” “她都十八了。” 沈妈妈听不得大女儿说这话，眼泪再也止不住，佯装接到学校的电话，起身往卧室去。 沈纪禾低头看着自己的腿，秋天的宽松运动裤下遮掩着无比难看的萎缩肌肉。她牵起嘴角想笑，苦涩先一步抵达唇边。 “我下去买瓶可乐。”她同沈杪说，“有什么要带的吗？” 厨房里水声潺潺。 “酸奶。”沈杪讲，“我今儿看有个牌子买一送一，姐，你买那个。” 沈纪禾说好，自个控着轮椅走出去。如常地按电脑，走无障碍小道，顶着来往行人打量的眼神来到小卖部门口。 可乐没要，只花一瓶的价格拿下两瓶酸奶。 沈纪禾现在不想回家。 妈妈在哭，妹妹许是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她那么聪明，就算没听到，光是读空气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毕竟这样的对话在过去三年里总是反覆上演。沈纪禾的面庞在街道商店铺面的灯牌下晦暗不明，酸奶放在透明塑胶袋里，挂在她的轮椅边缘。 第5页 安静地走了许久，到了一处空荡的无人的儿童乐园。 白日里欢声笑语被夜晚的沉寂吞没彻底。 沈纪禾瞧着面前不算高的单杆。 她抬起手往单杆上虚虚一抓，没真碰上，手又退缩落下。 她想，三年前，她怎么就没死掉呢。 一了百了总好过如今成为累赘般的废物。 往旁看，再走十米，有个路口。那路口总是出事，夜色这么沉，一不小心没看清把她撞了也有可能。可是能撞得一干二净吗？又或只是再废物一点。 哐—— 沈纪禾一拳头砸在自己的腿上。 “沈纪禾，你清醒点。” 她缓了口气，决定在这里喝完酸奶就回家。上床睡一觉，醒来后她上班，太阳也上班，一切都是新的一天。 沈纪禾反手去摸挂在轮椅上的塑胶袋，没摸着，蹙眉四处探寻时，袋子被人递了过来。 许是刚刚不小心弄丢了，有好心人捡到。 “谢谢。”沈纪禾抬头去接。 暗沉的夜里，女人的黑色鸭舌帽被身后道路上驶来的车灯照亮。在这一瞬同样明亮起来的还有她那一双形状格外漂亮的眼眸。 暴躁的喇叭音弥散，灯光消退，世界归于黑寂。 是她。 那个奇怪的陌生的客人。 第003章 这个瞬间，沈纪禾不会感慨缘分。她不动声色地紧攥着控制轮椅的侧把手，仰头一刻不分神地捕捉着面前人的动静。只要对方稍微展示出一丝恶意，她便会直接把手里的酸奶砸到对方脸上，再控制轮椅撞过去。 “你跟踪我。”沈纪禾笃定地说。 女人见她如此警惕，藏在帽檐下的柳眉蹙起。 “之前有人跟踪你？” 一段答非所问的对话。 “谁？他们想对你做什么？” 沈纪禾盯她三秒，操控轮椅后退，与女人拉开距离。 “抱歉，我误会了。”喝酸奶的心思早已没有，沈纪禾沖对方笑笑，转轮准备离去。 “你没误会。”奇怪的女人没伸手拦她，只是站在原地，冲着沈纪禾说，“我是跟你过来的。” 吱—— 椅轮子在水泥地面上狠狠摩擦。 “你的警惕性很差。”女人自言自语地说，“这样不好。” “你想做什么？”沈纪禾转过身来。 “沈纪禾，你现在才问这句话，是不是有点晚了？这半夜一个人出来，什么都不带。若是有不法分子想对你动手，你能怎么办？跑又跑不掉。你打算扯着嗓子喊救命吗？” 沈纪禾想这人大概有病。 “我不认识你。”她温声说，“这位小姐，我的事与你无关。” “可我认识你。”女人走过来，在距离沈纪禾半米远的地方蹲下来，抬手摘掉自己的口罩，取下帽子。她松了松被捆了一天的长髮，黑色散落而下，绸缎一般。“你也认识我。” 这张脸实在是太漂亮，明明瞧着是淡淡的，可极浓极密的眉眼为这份淡添上了浓艷的风情。若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 夏云知便有这样一张脸。 她若是去出演祸国妖妃，人人只会恨自己不是那昏君。 唯一不同的是，和今日沈纪禾在手机里查到的图片上温柔多情的神色相比，眼前的夏云知是冬月里的雪，冷得叫人胆寒。 “夏小姐。”沈纪禾唤她的名字。 三个字一出，夏云知本就冷淡的眼眸变得更冰凉。不爽的情绪自她的面庞流云般淌过。 “你叫我什么？” 沈纪禾之前尚有名气的时候，接触过不少娱乐圈的人。如今的当红小花姜瑾更是她的徒弟。她当然知道这群208万有脾气古怪的，眼下就当夏云知也是这群人之一。 “夏老师。”沈纪禾从善如流地唤了称唿。 从姜瑾那沈纪禾知道娱乐圈的人喜欢互称老师。 不知道现在的叫法是否有让面前的女人顺心如意？ 看过去，夏云知面目冷色。 她哼了一声，瞧着依旧是不太高兴。 唔。沈纪禾想，这女人好麻烦。 “算了。”夏云知烦躁地抓了把头髮，“沈纪禾，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吧？” 沈纪禾猜测：“下午有位自称是您经纪人的女孩给我打过电话……” 您字一出，夏云知心里的烦都快没了页直接变成火了。 “沈纪禾，来当我教练。”她单刀赴会，直入主题。 还真不是诈骗啊。 沈纪禾看着夏云知，试探着问：“您认真的？” 夏云知：“我不开玩笑。” 真是奇了怪了。 沈纪禾往周围看了一圈，稍微俯身，凑近了些，同夏云知说话，语气里透着几分自嘲的打趣：“夏老师，您是在拍什么综艺吗？” ？猎奇？整蛊？ 夏云知笑不出来。 “我说了，我不开玩笑。” 她看起来快要没什么耐心了。 沈纪禾也不绕弯子了。 她嘴唇轻扬，语气柔和：“夏老师，我也不开玩笑的。” 第6页 “这教练我当不了。” 沈纪禾没想到今天能有这么多离奇事。 该在屏幕里的夏云知会出现，还蹲在她的面前，让她当自个的滑雪教练。 夏云知又没瞎，难道看不见她现在是什么样吗？ “我不管。”夏云知双手环抱于胸前，放在屈起的膝盖上，执拗地瞧着沈纪禾，“我就要你。” 她的眼睛好亮好亮，说这话的时候，有星火在燃烧。 沈纪禾无奈极了。 根据她今天查阅百科所见，夏云知的年纪比她还稍微大一些，怎么现在在她面前就像是撒娇耍泼的小姑娘？想要什么若不得到就不罢休。她又看夏云知，仔细看，发现她惊世绝艷的外貌之下有那么一股锋利的单纯。 像稚子。 最是无害也最是残忍。 沈纪禾耐着性子同对方解释：“夏老师，您也看到了，就像您说的，若是有人半夜想在这里害我，我跑也跑不掉，只能扯着嗓子喊救命。” “别说跑了，我连站起来都困难。” “您要一个这样的人去教您滑雪，当您教练。夏老师，何必呢？” “我就是个废人，帮你取寄快递可以，教滑雪？抱歉，我做不到。” 这些话沈纪禾说得云淡风轻，稀松平常，就仿佛在跟夏云知谈论今天的天气，晚饭吃了什么，打算几点睡觉。曾经那个手捧奖盃挂着金牌立在雪场之上的耀眼少女坐在轮椅上，顶着两腿废腿，提起决断自己一生的遭遇也波澜不惊。说完了，她还有余力笑笑，告知夏云知：“夏老师，不早了，请回吧。我也该回家了。” “沈纪禾！” 夏云知气得眼眶都红了。 沈纪禾想不通她为何情绪如此波动。 “夏老师？”微微偏头，以示困惑。 夏云知一句话不说，站起来，抬腿就往沈纪禾的腿上踹。这动作太突然，杀了沈纪禾一个措手不及。她被踹得倒吸一口气，吃痛皱眉，不解地瞧着夏云知。 夏云知冷笑一声。 “这不还会痛吗？沈纪禾，少给我装。我来之前已经查过了你当年的医疗档案，还有你的复查记录。沈纪禾，明明只要你想，你就能重新站起来。” “你怎么就教不了我滑雪了？” 沈纪禾因对方这种有备而来的蛮横而怔住。 “说话。”夏云知居高临下地睨她，“你没彻底变成瘸子，更不是哑巴。” 沈纪禾有些头疼。 她思来想去，只有一个问题。 “夏老师，就一定要是我吗？” “对，我只要你。” “为什么呢？” 沈纪禾跟夏云知讲道理：“我就算能站起来，要教你滑雪，也是许久之后的事了。滑雪这门运动，教练不能光说不做，只在一旁看着你。你的经纪人不是说要拍电影吗？从时间，成本，以及风险的角度来看，我都不是什么最好的人选。” 或者说，除了眼前这个脾气古怪的夏云知，其他人根本不会把她沈纪禾放在可选择的列表之中。 虽然这么说有些不礼貌，但沈纪禾打心眼里很想诚恳地对着夏云知问一句：美女，你脑子有毛病吗？ 也许是沈纪禾诚挚的眼神打动了夏云知。 她敛眸。 “你说得有道理。” 沈纪禾松了口气。 “可我还是只要你。” 沈纪禾：“……” “您为——” “我夏云知要就要最好的。”那女人轻抬下颌，语气和神情中满是天之骄女的矜贵和傲慢，“沈纪禾，你就是最好的。” “全世界能一次跳满两个1980的人，只有你。三年前是，现在也是。” “夏小姐！” 沈纪禾难得提高了音量，她平缓了下唿吸，同夏云知说，“既然你了解这个，那那场比赛什么结果你也知道。这成绩不能作数的。” 夏云知默了三秒，直勾勾地盯着沈纪禾的眼眸。 “作不作数，你自己不清楚吗？” 沈纪禾唿吸一滞，心跳狠紧。 夏云知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她正打算追问下去，夏云知啧了一声，换了个方式同她谈话。 “六十万。”夏云知说，“当我教练，一个月算你六十万。” 沈纪禾：“……” “我问过市价，以你的水平，接8000一小时没问题。三个月，三十天，二十四小时。唔，多出来的送你。” “从你目前的情况来看，你需要復健一段时间才能够正式任职教练之位，所以在此之前，我不会按刚刚的报价给你结算薪酬。但考虑到你復健也是为了教学，打对摺，一个月给你30万，如何？” 沈纪禾快被这一堆数字砸晕了。 她真心诚意地问：“夏小姐，您是不是钱多没地花了？” 夏云知理直气壮：“是啊。” “要不这样？我也认识其他人能完成1980，夏老师，我把对方介绍给您。” “不要。”夏云知有点生气了，“沈纪禾，我说了，我只要你。” 第7页 “……” 沈纪禾感觉脑仁有些疼。 “还是你不敢呢？”夏云知撩起耷拉着的眼皮瞧了下沈纪禾，“你不敢站起来，不敢再继续滑雪，不敢——” “夏老师说了这么多，嗓子一定很累吧？来，润润嗓子。”沈纪禾把放在腿上的酸奶塞到夏云知的手里，冲着夏云知扬唇一笑，“夏老师，再见。” 沈纪禾控着轮椅飞快地走了。 夏云知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儿童乐园里，顿了半天，低头看着手里的塑胶袋。两瓶酸奶放在一块，歪斜着，挨得很紧。 她走回保姆车上，跟她一块来的经纪人小苏着急地问：“夏老师，怎么样？怎么样？沈小姐答应了吗？” 夏云知没吭声，过了会，身子微微蜷缩，把酸奶抱起来贴近自己的侧脸蹭了蹭。 真好。 有沈纪禾的味道。 小苏好奇：“夏老师，这酸奶是——？” “小苏，她担心我。”夏云知再次答非所问，点点碎星落在她的眸中，一闪一闪亮晶晶。 “她怕我嗓子疼。” 小苏：…… 好叭。 今天的老闆也很奇怪.jpg 第004章 “姐！” 沈纪禾刚到自住楼楼下就听到有人喊她。 第一反应是回头看了眼，没瞧见那奇怪的身影后松了口气，朝着沈杪过去。 “怎么下来了？” “担心你啊。”沈杪熟稔地绕后，把着沈纪禾的轮椅扶手，推着她往前，“你下来老半天了，一直没回家。” “你刚刚在看什么啊？后面有人吗？” “没有的。”沈纪禾决定把刚刚发生的一切都瞒下来。 “哦。”沈杪没怎么在乎，推着她姐往超市去，对上姐姐困惑的目光后，沈杪不解，“买酸奶啊？还有你的可乐。” 结帐时，对上小超市老闆茫然的目光时，沈纪禾难得有些心虚。 老闆没多说什么，多卖一些商品对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沈纪禾叫沈杪把东西给她，沈杪拎在手里，无视沈纪禾的话，推着她上电梯。 “不用，又不重。”沈杪说。 两个人回家后，沈杪敲响了妈妈的门，叫她出来喝酸奶。沈女士说不用了，沈杪讲：“买一送一的，还临期，放不了几天。” 沈女士说放冰箱。 沈杪没辙，看了自家姐姐一眼。 沈纪禾抬手敲门，她敲门的方式和沈杪那种毫无章法的不一样。她习惯很快地敲两下。 “妈，今天姜瑾的电视剧开播，一起出来看吧。” 沈杪默默倒数。 三，二，一。 “你们先看，我等下出来。” 沈杪哼唧一声，对着沈女士的卧室吼：“妈，你就是偏心！” 沈纪禾笑着摇头，控着轮椅去客厅，打开电视，选中最新在播的《公主大人金安！》。故事讲述的是刁蛮公主隐瞒身份跑到江湖里去当侠女，偶遇罪臣之子，江湖第一天才剑客并与他一块踏上旅途的故事。 土是土了点，但沈女士平时就爱看这种小甜剧。 沈杪走过来，瞧了眼电视，震惊：“姐你什么时候充vip了！” “多贵啊！” 沈纪禾：“姜瑾送的，平台给的兑换券，十年vip。” 沈杪：“还有多的吗？” 沈纪禾歪头：“你要？” 沈杪平时最不爱看这些东西的吗？除了她家夏女神的剧之外，沈杪看不上别的。 沈杪嘿嘿一笑：“挂闲鱼，卖钱。” 沈纪禾发誓，她绝对不能让沈杪知道她家夏女神刚刚开出六十万一个月的条件让她去干活。不然沈杪一定五花大绑，把她送到夏云知面前。 沈女士从卧室出来是三分钟后，她脸上一点哭过的痕迹都没有，头髮还重新梳了一遍，换了套材质舒适的薄款家居服。 一家三口坐在电视机前。 沈纪禾替妹妹和母亲打开了酸奶递过去，自己漫不经心地扭开可乐，不彻底打开，只拧动，听气一点一点放掉，见咕咚咕咚欲起的泡泡落下。 瓶子里终再无动静。 沈纪禾低头喝了口，拿起手机对着屏幕拍了张照。 沈杪眼尖：“你要发给姜瑾姐吗？” “能不能帮我问问十年vip的事情？” 沈纪禾笑着看她一眼，沈杪瘪嘴，不再多言。 沈纪禾确实同姜瑾发消息了，追新剧的照片只是个幌子，真正的对话目的只有一个。 [云]：你认识夏云知吗？ 沈纪禾的私人微信名字是一个emoji，一个代表着云朵的图案。 姜饼人：师父，你问这个干嘛啊？ 姜饼人：啊啊啊—— 姜饼人：你在看我的新剧？求求你别看了！那是我两年拍的，烂的要死，演戏五官乱飞啊啊啊！！ 姜饼人：算了，你还是放着吧，好歹也算一个播放量呢。 [云]：/流汗 [云]：夏云知来找我了。 姜饼人：？？？ 姜饼人：师父，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诈骗？ 第8页 [云]：应该不是。 沈纪禾把快递驿站的那个微信号上新加好友中对的名字头像甩了过去，微信帐号上打了码。 [云]：你对对，是不是她？ 姜饼人：师父，你真是高估我了。那是谁啊？！那可是夏云知。神坛上的女人！我……我现在连一线都不算呢。等我加上她微信时，我肯定都红遍大江南北了。 姜饼人：等等，我之前吃瓜的时候好像看过她的头像，我去找找。 [云]：吃瓜？ 姜瑾没回。 过了会，她直接一个语音通话甩了过来。 沈纪禾眼疾手快地挂断。 姜饼人：噢，师父，你妹和你妈还不知道这事呢？ [云]：嗯。 姜饼人：她找你干嘛？我说夏女神。 [云]：暂时不能告诉你。 [云]：抱歉，我刚刚还以为是你跟她介绍的我。 姜饼人：我没有！ 姜饼人：妈呀，这什么情况？！ 姜饼人：师父，不管夏女神找你做什么，你都要谨慎考虑。她……她这人脾气有点怪。 有点？沈纪禾回忆着不久前在儿童乐园里发生的事情。嗯，光用有点来形容或许还不够吧。 沈纪禾把着手机屏幕的边缘迟疑了片刻，问：为什么这么说？ 姜瑾发过来一串语音，许是太着急了，又或者分享八卦的欲望心切，没时间打字，留给沈纪禾一句‘记得转文字’。 点下按钮，长长的文字出现在屏幕之中。 大概是说夏云知在圈子里风评一贯很两极化。她演技是很好，这没错。但同样的，她演技有多好，脾气就有多怪。剧组的化妆师一言不合就能被她开掉，看不惯的人绝对不会容忍半分，就连从她出道至今就陪在她身边的经纪人在半年之前也被她炒了鱿鱼。 姜瑾刚刚提到的吃瓜就是吃这件事的瓜。 朋友曾经给她发过来一份聊天截图，内容是夏云知和行内某人的对话。 那人问她为什么突然换了经纪人。 夏云知只说：我不高兴，想换就换了。 这事之后，有人说她夏云知不讲道理，罔顾多年情谊，也有人偷偷羡慕她夏云知如此自由，在这人人自危谨言慎行的地方还拥有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魄力。 姜瑾消失的那几分钟里就是去找了这聊天截图，一对应，当真是一样的微信头像。 自我证实后姜瑾又很快反悔，她告诉沈纪禾：微信头像也算不得什么。万一是有心人仿照的呢？现在的骗子什么骗术都想得出来。 沈纪禾道谢，对于姜瑾刚刚提到的其他人对夏云知的评价不作表态，但有件事她很确定。 [云]：她不是骗子。 顶多算个疯子。 哪家女明星大半夜跑到一个坐轮椅的人家楼下守着还出那么多钱让她当教练？这种人，不是疯就是傻。 次日一早，沈纪禾下楼去开店。 开张没一会，昨夜突然出现在她生活中的那颗星星又出现了。夏云知顶着昨天那身诡异装扮出现时，她正在货架旁清点快递。 沈纪禾的好脾气都快被折腾没了。 “夏老师！”她压着声音沖夏云知说，“您来做什么？” 夏云知很无辜。 “你还没给我答案。” 沈纪禾：“我想我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你再考虑一下。”夏云知有一种仿佛听不进人话的天赋，“我给出的条件很丰沃。” “酬薪还能再谈。” “我认为——” 夏云知还想继续说施展自己的谈判技巧，手腕勐然一下被人抓住。沈纪禾借力把轮椅往前推，挡在了夏云知的面前，同刚刚走进来拿快递的客人对话。 这是个熟客，照旧跟沈纪禾打招唿，又好奇她身后的人。 “小沈，这是？” 沈纪禾客气礼貌一笑：“我朋友。” 熟客的眼睛不住地往夏云知身上落。 夏云知没抬头，目光停留在刚刚被拽的地方。沈纪禾掌心的温度与力道尚且存在。口罩之下，她抿了抿唇，悄然地把自己另外一只手掌轻柔地覆盖上去。 眼看白日来往驿站的人越来越多，沈纪禾决定，不能再放任夏云知待在这里。 她不想夏云知的身份暴露，更不想夏云知来找她了。现在的沈纪禾讨厌被关注。 “夏老师，我最后再说一遍。我不想，也不可能当你的滑雪教练。”沈纪禾难得严肃，“希望你不要再待在这里。你这样很影响我工作。” 沈纪禾说这话时就已经做好了跟夏云知吵架的准备，甚至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如何解除拉黑叫夏云知的经纪人把这位难搞的女明星从她这破破烂烂的驿站里带走。 夏云知却只是问了一句：“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这当然是显然的。 好吧，倒也没有多麻烦。 沈纪禾犹豫之间，夏云知又问：“沈纪禾，你是不是讨厌我？” 当然还没到讨厌的地步，只是觉得棘手，觉得麻烦。——哦，夏云知的第一个问题有答案了。 沈纪禾还没找到第二个问题的最佳回答，夏云知就走了。她穿着一双黑色皮靴，离开驿站的时候，步子很快。 第9页 沈纪禾该高兴的，但瞧她走时那模样，她又有点不安。 心烦意乱几乎想大叫。 她真的不想復健，也不想滑雪。 夏云知给的报酬足够缓解家里的债务，能解决沈杪的心脏问题，改善一家人的生活状况。 更何况…… “我只想要你。”夏云知说这话的模样又闯进沈纪禾的脑海。 沈纪禾把脑袋对着桌面哐哐敲了三下，企图让软下去的心被敲硬起来。 第005章 沈纪禾不爱网上冲浪，也不爱玩各大社交平台。白天守在驿站没事干的时候就做线上兼职。兼职的活路干完了，便在微信读书里找那种免费卡能看的书阅读。 夏云知上热搜这事是沈杪放学回来告诉她的。 “夏女神居然在咱们江城！”沈杪背着书包冲进驿站时对沈纪禾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而沈纪禾的反应是：“你怎么没上晚自习？” 沈杪：“我跟老师申请了提前回家的。” 在沈纪禾开口叨叨之前，她补充：“姐，你知道的，本来高三就已经没有多少新课程需要学习了，大家都进入复习阶段了。更何况……你妹我什么水平，你不知道吗？好啦，你放心，我晚上会跟我妈讲的。她百分百同意。” 沈纪禾不再多说。 沈杪知道这事已过，便凑到沈纪禾身旁同她分享自家女神的最新消息。 “她今天在江城呢！有网友拍到她在江城麓山公园竹林里坐着发呆的照片，瞧起来好像还哭过了。” 沈纪禾列印快递订单的手一顿。 她撕下订单，递给客人，同沈杪说：“哭过了？” “是啊。”沈杪忧心忡忡，手机举过来几乎快要凑到沈纪禾的眼珠子前，“你看！这眼泪！” 屏幕里，摘掉了口罩的女人露出戴着帽子的侧脸。晶莹泪珠滑落，下垂的睫毛透着雨水打湿般的润气。 “哎。”沈杪连连嘆气，“我女神这是遇到什么伤心事了？” “退隐这么半年，好不容易露面，呜呜，居然还哭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坏蛋惹我家女神伤心。” 沈杪骂得真情实感。 沈纪禾轻咳一声，抬手摸了摸鼻尖，移开目光。 沈杪又嘆气。 沈纪禾头皮发麻，以为妹妹又要骂自己一通，便听她说：“哎！美！实在是美！” 沈纪禾：“……” “怎么有人一张煳到家的生图都能美成这样啊！夏神！内娱唯一的神！” “姐，你说她来江城做什么啊？”沈杪歪着头掰着手指认真琢磨，“咱们这也不是旅游城市啊，吃的也就那样，景点更没几个……难道……” 沈纪禾再也听不下去。 “行了。”她拿起桌面上的用来量快递盒长高宽的尺子打了下蹲在她身边的妹妹的脑袋，“作业写完了吗？” 沈杪不以为然：“早写完了，不然你以为课间休息和自习是拿来干嘛的？” “妈今天也要晚点回，姐，我先回去做饭。”沈杪瞧了眼时间，“等会饭好了给你带下来。” “好。” 送走沈杪，沈纪禾拿起工作手机，打开‘黑帽奇怪女人（9.1号拿快递）’这位好友的对话框。 犹豫片刻，又下载了微博，去看与其有关的热搜内容。 几张路人的抓拍被沈纪禾来来回回看到了好几遍。 当真是哭了。 因为她早上对她说的话吗？ 沈纪禾碰了碰额头那块早上磕桌子的皮肉，没红。所以，是不是她磕得不够狠，所以导致她现在心还不够硬？ 沈纪禾咬咬牙，主动给夏云知发了微信。 快鸟驿站（江城洛村店）：关于教练的事，我想再和您谈谈。不知道您是否有时间？ &mdot; “请进。” 沈纪禾取下插进锁孔里的钥匙，手撑着门，招唿夏云知进屋。夏云知侧身往旁靠，扶稳了房门，示意沈纪禾先进。 门口的小台阶被磨平，沈纪禾控着轮椅踏入。 夏云知还站在门口。 沈纪禾坐在轮椅上的时候跟门口玄关处的台面差不多高。她拉开鞋柜的门，拿出两个蓝色塑料制成的一次性鞋套。 “抱歉。”沈纪禾有些侷促，“家里没有用来待客的拖鞋。” 自她出事以后，家中便再无客人。 待客的旧拖鞋放了一年两年，第三年大扫除的时候，沈女士终于把它们都丢了。剩下的几双都各有主人，不方便拿给夏云知用。 夏云知瞟见柜子里有多余的，她敛眸弯腰去穿鞋套。 做完这些，她站直身子，打量沈纪禾的家。 沈纪禾尽地主之谊，给夏云知倒水。 轮子与地面亲吻的咯吱声在屋子里响动不停。 洗茶杯的时候，沈纪禾还在想事情怎么变成现在这样。 她昨天给夏云知发了微信，希望可以再聊一聊。夏云知说好。两人达成一致，开始约定见面的时间地点。沈纪禾提了好几个江城还算不错的餐厅咖啡馆都被夏云知一票否决。 第10页 “我不想被拍到。”她说。 沈纪禾腹诽：要不想被拍到你昨天就不该去什么麓山公园。 “你可以来我住的酒店。”夏云知提议后立刻又反驳了自己，“罢了，你不方便。” “我去你家吧。” 沈纪禾觉得这样不好，但被夏云知接下来罗列出的在她家见面的好处一二三四给震慑到，又想到她哭起来的样子，心软说了好。 放下手机那一刻，沈纪禾人还有点恍惚。 现在的女明星都如此舌灿莲花吗？ 冰凉的水浸透沈纪禾的指尖，她回神，将洗净的杯子拿出去，给夏云知接水。 “只有这个。”一杯矿泉水。 夏云知接过，双手捧着杯子说了一声谢谢。 家是沈纪禾最熟悉的地方，也该是她最有安全感的地方。现在夏云知一出现，明明是她的家，沈纪禾却觉得左右不自在。 “驿站那边不用人看着吗？” “我请朋友暂时帮忙替着了。” “你想同我……说什么？” 重点来了。 沈纪禾观察着夏云知，看她捧在杯壁上的纤纤玉指，看她挺拔如竹的坐姿，看她淡色的未有染脂的唇，再看她只垂落着睫，低头凝望杯中水的眼眸。 这女人像画。 与她家纯朴的装修风格格格不入。 夏云知的背后，白墙上沈杪六年级贴上的盗版hellokitty墙花贴纸早已翻卷。 “夏老师，你总说你只想要我。”沈纪禾耐着性子询问，“方便告诉我原因吗？” “我思来想去觉得在不知道缘由的情况下就那般态度恶劣地拒绝你，是我的问题。所以——” “我说过，你是最好的。” “不只是这个。” 夏云知在此刻抬眸，眼风淡落在沈纪禾的身上。她轻嘆一口气，“既然被你猜到了，那我也不瞒你了。” 停留在杯壁的指尖交缠。 坐姿改变，夏云知微弓了身子。 她的视线停留在茶几表面，老旧的木制茶几上贴了一层新的pvc薄膜，膜之下夹着好些老照片。是沈纪禾和沈杪的。那时候的沈纪禾站着，比沈杪高许多，头髮梳成马尾模样，对着镜头笑得很清爽。 “你别看我现在这样。”夏云知自嘲地牵动嘴角，“从小到大，我都是个病秧子。” “走都哪都被笑话。” “就算如此，我也觉得没所谓。身体这事不是我能做主的，活多久，活成什么样，也许从一开始老天爷就已经安排好了定数。” “直到有一天——” 夏云知的指尖轻敲了下茶几表面。隔着pvc，她的指腹下放着沈纪禾年少的照片。 照片是在城市里拍的，没写任何透露信息的东西。 但夏云知知道。 “这是你第一次上长白山参加青少年锦标赛吧？”她的语气里弥散着挥不去的怀念，“那场比赛，我也在。” “沈纪禾，是你让我领略到滑雪的魅力，让我见到运动的快乐与美感。我能从一个走三步就喘气的病秧子变成现在这样，做个正常人，走到荧幕前，经得住三天两头熬大夜的拍戏，都是因为你。” “沈纪禾，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找到自己的北极星的。” “但我找到了。” 夏云知说的话很动人，情真意切，字字肺腑，沈纪禾差点就要以为自己撞了大运真有了这么一个顶级粉丝。 “抱歉，夏老师，恕我直言。您都身体不好了，为什么还要去长白山……？” 长白飞雪之日，仙人垂泪，冷得万物寂灭。病体难愈的夏云知去那不就是找罪受吗？ 夏云知哦了一声，冷漠地说：“家姐逼的。” 这四个字倒是真实许多。 沈纪禾其实不太相信夏云知说的话，尽管夏云知在她面前表现得这一切仿佛都是真实的。 可夏云知的本职是做什么的？是演戏。 把假的说成真的，是她的能力。 还有一件事沈纪禾很在意。 “如果我现在再次拒绝您，您……会哭吗？” 夏云知的脑袋往旁一歪，茫然地眨了眨眼，另闢蹊径地问：“如果我哭了，你会改变主意答应我吗？” 沈纪禾很犹豫。 她需要钱，若是为了攒钱完成妹妹的心脏手术，从轮椅上站起来，教夏云知滑雪，倒也不是一件难事。 夏云知看出沈纪禾的摇移不定。 她意识到沈纪禾心软找她重聊这件事是因为网络上的照片。天晓得她根本没哭，只是坐在竹林里冥思苦想怎么把沈纪禾骗到手想得太累太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泪被逼了出来。 刚刚的故事也是她随口编造的。 沈纪禾对她心软了。这件事夏云知很高兴。但她很快明白，也许换成另外一个人，沈纪禾也会心软。飘起来的心立刻沉沉落下去。对所有人心软是个坏毛病，夏云知不喜欢。一直都不喜欢。 “这是合同，你可以看看。里面写好了所有条款，包括保密协议。在电影拍摄完成之前，我绝不会让媒体知晓你的近况，包括復健和教我滑雪这件事。如果你是担心这件事情的话。” 第11页 沈纪禾看了眼放在茶几上的合同。 “夏老师，你——” 她想问夏云知究竟知道些什么，为何一语中的了她心事。还有，她怎么知道自己目前所在的地址的，私人电话又是如何拿到手的—— 问题在脑子里打转，还没挨个转明白问出来，沈纪禾就听到了锁被转动的声音。脑海拉响警报，鸣笛声四起。沈纪禾小声地催夏云知藏起来，夏云知站起身，满脸无辜，不知自己该去哪边。 哐当。 门打开。 沈杪气喘吁吁：“姐！你没事吧！我听说你叫隔壁李阿姨帮你守店。怎么样？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腿痛吗？还是腰疼？” 等等。 沈杪盯着客厅里的陌生人，语言突然宕机。 对方莞尔笑起。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夏云知。” 沈纪禾扶额，心中倒数三秒。 记时结束的那瞬，整个屋子传出一声惊天尖叫，原本闲散立于窗外栏杆上的雀儿被吓得扇翅飞走。 “夏云知？！？” 她不是在做梦吧！ 第006章 “小杪，你别慌，喝口水，喘口气。需要吃药吗？” 沈纪禾看着满目震惊面红耳赤唿吸急促的妹妹。 沈杪短暂地丧失了语言功能，她说不出话，只摇了摇头，两眼发神，望着面前的大美人。 原来网上的同担真没说谎，更没夸张。 [如此容颜，人间难得寻，不似凡物，光是看上一眼便会失语，就算找尽毕生所学词彙，也无法描述她的绝色。] 用人话来说，那就是这女人简直美呆啦！ “夏……夏……”沈杪舌头快打结，“夏老师你怎么在这？” 本来想喊女神的，又怕对方觉得冒昧。 沈杪採用了娱乐圈最爱用的称唿。 夏云知眼光落在沈纪禾的身上，其中意味明白无比：原来你根本没跟家人讲过。 沈杪也追随女神，看向自家姐姐。 沈纪禾头大，交代了这几日来发生的与夏云知有关的事情。 只讲来去脉，不聊金钱报酬。 模煳地说了‘很多钱’三个字。 语毕，沈纪禾等着妹妹的反应。脑子里已经开始上演亲妹卖姐的戏码了，毕竟眼前之人是她妹妹最爱的偶像，给出的东西也是她妹妹最爱的钱。 沈杪脑子灵活，很快就整理好思路。 “所以，夏老师你是想让我姐当你的滑雪教练？” 夏云知颔首。 沈杪皱紧眉头。 “夏老师，请回吧。” 沈纪禾没料到妹妹是这反应。 沈杪态度很坚决：“教练这事，还请夏老师另请高明。” 夏云知并不意外沈杪的拒绝。 “沈家小妹，我拜託的人是沈纪禾。我想这件事，决定权在她，而非你。” 沈杪立刻转头：“姐，你答应了？” 沈纪禾：“在考虑——” “你疯了？”沈杪提高音量。当着夏云知的面，很多话她不能多说。快步走到沈纪禾的身边，把她往卧室推去，同夏云知讲姐妹俩有要事相商。夏云知很识趣，在客厅乖乖等着。 卧室门门一关，沈杪毫不犹豫地问：“你是为了给我攒手术钱才想着要答应的吗？” 沈纪禾有此考虑，但她自己清楚，这并非唯一的影响因素。 “小杪……” “沈纪禾！”沈杪难得直唿亲姐的名字，“你想什么啊！你这双腿，你看看，你还能滑吗？！” “就算真的能滑，你忍心吗？你是胆子大，不怕死，愿意再站到雪场上。沈纪禾，你考虑过我，考虑过咱妈吗？我也不知道还能再活几年，你要是再摔了，一辈子都躺在病床上，或者干脆比我还早走，你有想过咱妈怎么办吗？！” “沈纪禾……” 沈杪的眼泪都快掉下来。 她蹲在地上，几乎快要跪下去。双手抓着沈纪禾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背，力道很大。 “姐……” “我们别再滑了，好不好？” 沈杪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天。 三年前，她正在外地准备少年班的面试，突然接到电话，说她姐姐在医院。 “嵴椎爆裂性骨折。” 医生说：“目前已经出现多块骨片分离移位,碎片正在她的体内，如果一不小心就有可能突入嵴椎管内从而引起嵴髓损伤，造成神经问题，出现截瘫等情况。” 姐姐的教练说，这是她在试图突破世界记录，练习2160时从高空摔下造成的。 因为她和妈妈在外地，赶到医院的时候，沈纪禾的手术已经做完了。她躺在病床上，戴着唿吸机，全身上下都裹着纱布，和木乃伊没区别。若不是靠近感受到姐姐的唿吸，看到心电仪上变动的数值，沈杪会以为，她姐姐已经死了。 那些天是怎么过来的呢？ 沈杪不知道。 她只晓得，长久以来，她都以为她会是那个率先躺在病床上先走一步的人，却不料有一日，她引以为傲的姐姐代替了她的位置。 第12页 妈妈不敢当着她的面哭，怕影响她的情绪，总是偷偷在外面流泪，回来的时候又擦干净面庞，像个没事人，鼓励沈杪，也鼓励还在昏迷阶段的沈纪禾。 “会好起来的。”她一遍一遍擦着病床上女儿的身体，“阿禾，只要你醒过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佛祖道观被沈秀兰求了个遍。 也不知道是菩萨还是真人显灵，沈纪禾醒了。 她慢慢恢復，逐渐变得可以下床，依靠轮椅行动。 医生甚至说，如果能够找到优秀的康復师，她也许还能重新站起来。 可沈纪禾不愿意。 “妈，我累了。”她素净淡色的脸上没什么血色，只有温和的笑意，“要不先回家吧。” 在c市的每一天都是烧钱。 虽然这么说很差劲，但沈杪有的时候觉得，比起过去整日搞极限运动的姐姐相比，如今这个在家里过着平凡普通小日子的姐姐，她更喜欢。 或许妈妈也这么觉得。 因为这样的沈纪禾从来不会让人有提心弔胆的担心，不会一次一次摔伤，不会一次一次骨折。只要她们足够用心，保护好她，她就能够平安健康顺遂如意。 如果沈纪禾能够站起来就更好了。 但她一直不乐意去做康復。 其实沈杪懂她。 想到这里，沈杪的嘴唇被自个咬出血色。 沈纪禾心揪得紧，她同妹妹说：“不滑，我只是教她。” “姐，你知道的，你骗不过我。”沈杪有些绝望，“我是你妹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这么几年，你拒绝康復，除了费用昂贵之外，还担心自己一旦站起来了，又会走上滑雪场，对吧？姐，你害怕。” 夏云知给出的条件与其说是一份工作，不如说是一次契机。 沈杪知道，沈纪禾一旦站起来，迟早都会走上过去的道路。 “姐——你再考虑考虑，好不好？” 沈纪禾的手在抖。 从沈杪说破她心事那一刻开始，她的手就在发抖。 她害怕的事情，沈杪只说中了一半。另外一半，也许是她要隐瞒一生的秘密。 她看得出来沈杪说这些话之后心情也很痛苦，也很愧疚。沈杪觉得自己绑架了她。用亲情，用担心。可沈纪禾心里非常清楚—— 她一直不敢站起来，不敢再继续滑雪，只是因为那另外一半的秘密。 沈纪禾对此感到羞耻，感到绝望，感到内疚且痛恨。 若有什么她还能做的，就是用滑雪的本事再为妹妹换条命。而在这冠冕堂皇的藉口之下，沈纪禾很明白：她还有一股不服气，不甘心。 这一点是在沈杪直白地戳穿她害怕的心思，问她话的时候，她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句话给她的答案。 ——是，我害怕。 可我凭什么不能站起来再滑？ 她从来没做错什么。 也许，等安顿好妹妹和母亲，她还能放手再搏一搏。就算此举如蜉蝣撼树，蝼蚁斗象。 “小杪，我想试试。”她说话的语气很轻很轻，流云自天上淌过，被风去带去另外的地方。她是曾经追着风征服过雪山的人，如今却被困在这两轮之上。“就这一次。” 沈杪抿唇盯着她好久。 沈纪禾半分不闪躲，直视着妹妹的目光。 片刻后，沈杪投降了。 “等咱妈回来，你自己跟她说。” 沈纪禾瞧她这样，笑出声，说出自己之前的假想：“我还以为你这么爱钱的性子，听了夏云知的事，得把我绑起来送给她呢。” 沈杪哼了一声：“那你可真是小看我了。” 夏云知是她女神，是她偶像。 可沈纪禾是她姐姐，是她这一生仰头热爱敬爱疼爱着的人。 “夏云知要真想让我绑起来把你送过去，那得先来几个小目标再说！” 沈杪起身，往外走，见了夏云知，开口就是要电影项目策划书。 夏云知从善如流地自包中拿了出来。 之前给沈纪禾的那份合同，她也递给沈杪看。 电影项目书没什么问题，合同也没。一切都不像骗局，夏云知也没有骗人的必要。 唯一的问题： 夏云知给的钱未免也太多了吧？！谁家请教练花这么多钱还倒贴帮教练復健啊。 沈杪很想问问自家女神：你确定你脑子没问题吗？ 夏云知很明白自己给出的条件对沈家姐妹来说有些夸张。尽管这是她克制克制再克制的结果。如果不是怕看起来真像个不法之徒，她真愿意直接砸给沈纪禾几个亿。 ——她肯定不会要就是了。 “这点钱对于一部电影来说，只不过是零头。” “如果你们实在觉得这条件难以接受，我可以做适当修改。” 沈纪禾走出来：“是有些多了，夏老师。不如復健期就不要给我发工资了，復健费用也可以从我后面的教练酬薪里扣。” 夏云知想了想，问：“你是觉得拿钱復健更有动力，还是花自己的钱復健更有动力？或者——我先给你发钱，但如果在医生评估的时间范围内没看到復健成果，你需要按利息把工资返还给我。” 第13页 “毕竟如果復健进度不佳，容易影响我电影后期筹拍问题。” 沈杪刚刚想喊一声菩萨，听完这话，什么夸的词彙都给吞进去了。 夏云知长得再漂亮也不过是个资本家！ 合着在这等她姐呢？ “签！我姐现在就签！”沈杪怕夏云知真去改了合同，“姐，你上。” 她凑到姐姐耳边说：“人夏女神一个gg的片酬就是几千万，还缺你这点钱？快，人生在世，当赚则赚！有钱不赚！乌龟王八蛋！” 第007章 沈纪禾没当场签字，只留下了合同与相关资料，说要再考虑考虑。 沈杪和夏云知都很清楚，她是先需要知会沈秀兰一声。 夏云知不再久留，先行告退。 等人消失后，沈杪才勐然一拍脑门顿悟：“天啊！我忘了件大事！” “什么大事？你跑出学校忘记跟老师请假了？” “——我忘记问夏女神要签名了！”沈杪捂着胸口，仿佛错亿，“也不求多，要个三四张就够了，往闲鱼上一挂，一张能卖几千呢。” “你看人夏女神，随便写几行字都能赚几万块。” “姐，给你那点钱对她来说真不算多。” 沈纪禾眉眼弯弯，抬手仰头点了下妹妹凑过来的脸蛋上的鼻尖：“你就财迷吧。” 沈杪嘟囔：“那本来就是嘛——！” “小杪，每个人对金钱的感知和价值衡量都是不一样的。就像你说的，对于她来讲，买房也许跟买菜一样简单。可对我来说，如果平白无故把这些钱给我，小杪，我会不安。” 她只习惯于获得那些通过努力得到的东西。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这么穷的原因咯，对钱缺乏想像力，也太有道德。”沈杪看得很开。 “你这话仿佛在说你的女神没有道德。” “我才没有！”沈杪据理力争，“她已经算这群明星里有道德的了！至少演技对得起观众！我们夏老师演戏那是艺术！” “换个方向思考，她也只是在那样的金钱规则之下罢了。”沈纪禾想到夏云知登上热搜的事情，“感觉她的隐私也成了一种商品。” 沈杪哀嘆一声：“谁要是愿意花几亿买我的隐私，那我也愿意。” 姐们俩在金钱这件事上观念一直不同，对于沈杪这样的话语，沈纪禾只能一笑处之。 对沈纪禾来说，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是买不来的。 比如诚实，比如信仰。 &mdot; 沈秀兰当晚回家，沈纪禾尚未开口讲，沈杪就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告诉了妈妈。 她是想试探妈妈的反应。 沈杪都做好了如果妈妈不同意要帮姐姐相劝的准备。 “这是好事。”沈秀兰脱下外套，衣服上还沾着一些粉笔灰。随着时代发展，教室里多了许多电子设备，白板取代了黑板。但沈秀兰依旧偏爱用粉笔板书的瞬间。她是个很恋旧，也很老式的人。 沈杪瞪大眼：“妈，你没意见呀？” “我能有什么意见？” 沈杪支支吾吾：“我还以为你不乐意姐姐再去做跟滑雪有关的事情呢……” “她说不定以后还要继续站上大跳台。”沈杪变着法给妈妈打预防针，探析她的态度，“妈，你想过这事没？” 对话间，沈纪禾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 她没说一句话。 沈秀兰斜眼瞅了眼小女儿：“你觉得呢？” “我老早就知道了，小杪，你姐这人，如果没了滑雪，活着也没意思。” 沈秀兰已经五十多岁了。 半生已过，也算是见识了不少人与事。 她很清楚，对有些人来说，活着只是一个形容词。但对另外一些人来说，活着是个动词。她的大女儿，正巧属于后者。 为人母，作人亲，见女儿受伤苦痛，她也跟着难受。可这是女儿要选的路，她不是女儿，没有任何原因去阻止。就像是种下一棵树，从种子落下入土的那瞬开始，她的孩子这一生的使命便已经註定。她能做的就是替她浇水施肥，修枝剪叶，若是树干被狂风暴雨吹歪，她就把她扶起来，一遍一遍，在所不辞。 “阿禾。”沈秀兰说，“妈妈终于等到这一天。” 沈纪禾有些无措：“妈——” 沈杪也很惊讶：“妈，我还以为你要反对呢。” “反对什么？也就你这么个小笨猪什么都看不出来。” 沈杪不服气：“我哪里笨！” 她iq180是世界公认的超级天才好吧！ “你以为你那电脑怎么来的？” “我姐说她做线上兼职啊。” 沈秀兰看她一脸单纯样：“那你觉得她在兼职什么？” 沈杪：“……唔，淘宝刷好评？偷偷写小说？” 沈秀兰：“你姐这两年可一直都是线上付费问答平台中的滑雪大神。” 沈杪：“……” “妈？你怎么知道？”沈纪禾不记得自己跟母亲说过这件事。 第14页 沈秀兰：“你忘了？你这个小号当时用的我的手机号。” 沈纪禾无言了。 她没忘，她只是以为按照沈秀兰女士的年纪，估计不会去了解这些新兴网际网路平台。 哪曾想—— 沈秀兰是一年半开始知道的。 手机上收到了简讯，提示她相关app有活动。起初没在意，后来忍不住，跑去下了app，登陆了自己的帐号看了眼。 每天。 沈纪禾每天在驿站里坐着守店没事的时候就会在线上回答网友的问题，也会分享各类滑雪的相关知识。 她从一个无人在意的路人甲成为了宣传科普滑雪知识传授滑雪经验的大神。 当然，也有人在她的主页里合理质疑。 【什么玩意儿，说得好像你真能滑一样。】 【编，你尽管编。】 【2160的实际可操作性？笑死，答主赶紧洗洗睡吧，梦里真的什么都有。】 每次看到这种评论，沈秀兰心里就很不痛快。她恨不得用年过半百的身子冲到网络对面，拿着手指着别人的鼻尖说：呸！我女儿没编！她就是能滑。 她可是沈纪禾！ 想归想，沈秀兰那很清楚，沈纪禾三个字是提都不能提的。 因为这代表了欺骗造价，代表了体育违规。 那件事之前，沈纪禾是人人称羡的天才。 那件事之后，沈纪禾是处处喊打的骗子。 沈秀兰很清楚，女儿手术结束恢復好转，使用违规药物新闻出来后，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妈，我没干这种事。” “阿禾，妈妈信你。” 沈秀兰问过女儿为何从不争辩，也不试图推翻那些污衊。她只说：“妈，我不在乎别人，你和小杪信我就好。” 若要再深谈，她就会温和地说累了。 她这个女儿，看着温柔好相与。一旦自己决定了什么事，十头沈杪都拉不出来。 她也是个无能的母亲，在这件事上，她做不出任何帮助。她只好随了女儿的意思，不再过问，也不再解释。 直到今日。 沈秀兰想，也许女儿会改变主意的。 “这位夏小姐是懂得慧眼识珠的。”她提到夏云知心里就高兴。“这样，下次她如果再来家里，我下厨，做一顿饭感谢她，如何？” 沈纪禾推脱：“妈，人家忙着呢。” 沈杪：“我看可不，妈，你不知道，夏女神这两天可闲了。昨天逛公园，今天来咱家。妈，这样吧，要不就这周周五放假，叫她来吃个晚饭？” 沈秀兰和沈杪一拍即合。 “好好好，我下午没课，提前去备菜。阿禾，你有夏小姐的联繫方式吗？问问她喜欢吃什么，有没有过敏的，忌口的。哦——还得先问问她有没有空。” 沈纪禾嘆了口气，拿妈妈和妹妹没办法，用工作机在微信上询问。 夏云知秒回。 x：有。 就回一个字。 还挺高冷。 下一秒，对方又发来消息。 x：现在就有。 第008章 周五，夏云知到来之前，提前从学校熘回家的沈杪在屋里精心准备各种纸张。她是打定主意要让夏云知多签几个名字的。 沈秀兰下午没课，提前去超市买了些食材。夏云知只点了一道菜：可乐鸡翅。其他的全交由沈秀兰自我发挥。她差点就想搞个全鸡宴，被沈杪和沈纪禾拦下。 五点五十，沈秀兰已经把菜都做好，蔬菜类还没下锅，只洗净切好整整齐齐码在一旁，等会只需炝炒片刻即可。 沈纪禾今天下午也没在驿站，託付朋友帮忙看店，自个陪沈秀兰在厨房里忙活。 自从查阅过夏云知履歷之后，沈秀兰这顿饭就做得格外紧张。 她刚洗完菜，抬手往围裙上蹭了蹭水，走出来看着一桌子的家常，心中打鼓。 “阿禾，你说咱这样会不会太寒碜了？” 沈秀兰也是见过的明星的，比如大女儿的小徒弟：姜瑾。她以为夏云知也跟姜瑾差不多。一查才晓得，两个人有天差地别。姜瑾来家里时，沈秀兰也做饭，都是家常，她不挑，吃一口就会用夸张的反应表达自己的喜欢。 夏云知…… 沈秀兰不确定她看不看得上这一桌家常。 “要不还是出去吃吧。”沈秀兰始终觉得不妥，“好歹也是请人吃饭。” 沈纪禾无奈笑着：“妈，你这都忙活一下午了，现在出去？再说了，她既然点了菜，就说明她不介意。就算出去，你要真想找个能匹配她身份的，那价格，咱家出得起？” “也是……”沈秀兰是煳涂了，悄摸摸跟沈纪禾说，“夏小姐怎么还没来？你要不要问问？” 沈纪禾拿起手机，屏幕亮起，距离六点还有三分钟。 “等会吧。”她决定在六点整的时候给夏云知发消息。 ‘叮咚——’ 六点整，随着会整点报时的电子钟一同响起的还有门铃被按响的声音。 沈纪禾的消息刚刚发出去。 沈杪在开门。 夏云知站在门外，手里拎着一个水果篮，一个坚果大礼包，一份养气血的大补药。这画面是沈杪这辈子都没想过的。夏云知冷傲孤绝的脸配上如此接地气的行为，沈杪懵了。 第15页 沈纪禾挪过去一看。 “夏老师！” 夏云知颔首，站在门口问：“我可以进来吗？” “小杪。”沈纪禾喊。 沈杪立刻让位，又给夏云知拿拖鞋。她这下在夏家是有自己拖鞋的人了。 “夏女神，这拖鞋有点丑，你别介意啊。”沈杪跟夏云知闲扯，“我姐今天去超市的时候给你买的，你将就一下，下次我在网上给你买更好看的。” 超市里的拖鞋在沈杪眼中毫无审美可言，只剩下能穿这么一个优点。沈纪禾下午千挑万选，买了一双粉色带花的。 “没关系。”夏云知把鞋穿上，很不熟练地交出手里的东西。 沈秀兰从厨房出来：“哎呀，小夏！” 一听这称唿，沈家姐妹都默了。 沈秀兰实在是紧张，开口就喊错，反应过来已无力回天，求救般看向自己两位女儿。 夏云知并不在意：“沈阿姨。” “这是给你的。”她把手里的阿胶递过去。 “你太客气了！” 夏云知心想，她也觉得。 半个小时前，她从酒店出发。经纪人小苏得知她要来沈纪禾家里吃饭，还有长辈在，张罗着要叫她买点礼品带上。 夏云知不理解。 小苏说：“夏老师，这就是人情世故啊！” 夏云知活了这么多年，头一回跟这四个字沾上边。 东西送出去后，夏云知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她观察着沈秀兰的表情，瞧她也放松许多，决定回去给小苏加薪。 “你好准时。”沈纪禾同夏云知说。 沈杪在厨房里给妈妈帮忙炒蔬菜，沈纪禾与夏云知在餐桌边。沈秀兰偷偷下了死命令，叫沈纪禾陪小夏聊天。 她还真把这称唿喊顺口了。 夏云知：“不是约好六点？” 沈纪禾想说，是约好六点，可像你这样当真卡着点六点来的，也很少见。 “是六点。”沈纪禾笑着，“你到得正巧。” “不巧。”夏云知很理性地说，“我在门口看着时间从17:59变成18:00才按门铃的。” 沈纪禾一愣。 “你早就到了？” “嗯。”夏云知说，“十五分钟前。” 沈纪禾扶额。 这大明星就在她家门口拎着东西站了十五分钟？！ 夏云知见她有此动作，解释：“没人发现的。” “我掩护很好。” 顶多也就是偶尔自楼道里来往的人瞧见她多有些惊讶和奇怪罢了。 沈纪禾哪是在乎这个。 “你笨不笨呀？”她说。 “我很聪明。”一个认真的回答。 “聪明的人会提前敲门，夏云知，下次别在门口等着了。” “……夏云知？” 瞧她不接话，沈纪禾开始犹豫自己是否有哪一处说错。 夏云知扬起嘴角：“嗯。” 她知道了。 “所以还有下次？后面我会忙起来，需要提前安排时间。” 沈纪禾：“……” 这位女神抓重点的能力一直很可以。 几分钟后，大傢伙正式上桌开饭。为顾及沈纪禾，家里的饭桌要比一般人的稍微低矮一些。 “都是家常菜，小夏，你别客气啊，随便吃。” “谢谢阿姨。” 说是家常，满桌子却有七个菜。四荤两素一汤。可乐鸡翅放在夏云知的正面前，挨着的是香菜牛肉，魔芋烧鸭，小炒肉。素的是醋熘白菜，还有一道炝炒上海青。汤是白菜皮蛋汤，奶白的汤跟用鱼熬出来的一样，闻着就香，莫名有一股海鲜的味道。 菜是好菜，就连米饭也是东北大米煮熟，粒粒分明又软硬适中，特别适合晚餐饱食一顿。 在这种情况下却没人动筷。 夏云知看着沈秀兰，沈秀兰看着夏云知。沈杪在一旁左边望望，右边望望。 沈纪禾笑着摇头：“开吃吧大家。” 要按现在这样你等我我等你，菜都要凉了。 沈秀兰听女儿的，动筷子夹了面前的小炒肉，辣椒配五花肉，下饭。她一边咀嚼，一边观察夏云知。 夏云知抬手了！筷子动了！夹住了可乐鸡翅！好！放进碗里！她吃了！ 就跟体育频道的解说一样，沈秀兰脑子里自动播放着以上声音。 “味道如何？”沈秀兰捏紧筷子问。 “很好吃。”夏云知冷淡的脸上露出丝丝被打动的笑容，“阿姨，你厨艺很好。” 夏云知顿了顿，补充一句话：“有妈妈的味道。” 沈秀兰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你这孩子，真会夸！你妈妈也很会做饭吗？” “不。” “她厨艺很烂。” 沈秀兰：“……” 沈杪没忍住，埋头耸肩扑哧一声笑出来。 沈秀兰在桌子下踹她。 沈杪身子一躲：“妈，疼。” 沈秀兰朝女儿翻白眼。 一顿饭上，夏云知吃得很安静，偶尔配合沈秀兰或者沈杪的好奇心回答一些问题。饭毕，还剩下菜，沈秀兰打算收起来明天再吃。她吆喝几个小孩去客厅玩，餐桌和厨房留给她来收拾。 第16页 话虽这么说，但也不知道玩什么。 三人在客厅大眼瞪小眼，沈纪禾有快递迴访的电话要接，自己进屋。于是剩下夏云知和沈杪独品尴尬。 片刻，沈杪先想到话题。 “夏女神，你怎么想到找我姐的呀。”按常理来说，一般人都不会想到要去找一个背负污名隐退三年的人当教练吧。 夏云知料到会被问这个问题。 “她一直都是我的第一选择。”夏云知说。 沈杪悟了。 “你是我姐的粉丝呀？” 夏云知想了想，点头。 沈杪觉得世界真是一个完美的闭环。她是夏云知粉丝，夏云知是她姐粉丝，她姐是她的粉丝——嗯，主要在学习这件事上。综上所述，她也许才是那个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女人！ 聊了会，沈秀兰收拾好厨房，邀请夏云知留下来再坐坐。夏云知没拒绝，跟沈家三母女一块搁沙发上看电视剧。 沈秀兰追上了姜瑾的那部剧。 夏云知看得很认真。 晚上九点，电视剧的更新看完，夏云知准备离去。窗外雨声乍起，暴雨如注。 沈纪禾有些担心。 “妈，家里伞在哪？” 沈秀兰瞧着外面也愁：“这雨太大了，打伞也不好使。这样，小夏，你晚上还有急事吗？没有的话，要不留下来休息一晚。” 妈妈太好客，也太喜欢夏云知，搞得沈纪禾与沈杪都来不及阻止。她们只好对看一眼，期许夏云知拒绝。 “好。”夏云知眉眼浅淡，声音清雅，“如果不打扰的话。” 第009章 沈杪房间，她藉口要让姐姐帮忙看下作业，拉着她进来私聊。 “现在怎么办？”沈杪头大无比，“我没想到沈秀兰女士居然能留夏女神过夜。” 沈纪禾很不明白：“你不该高兴才对吗？” 沈杪大no特no。 “姐，你不懂——！” 偶像就是要放在云端的。跟夏云知一起吃饭已经算冒犯了，一起看电视剧时沈杪都觉得浑身紧绷。这要晚上再一块睡觉…… “咱家就三个房间，姐，我女神今晚睡哪？”这个问题很严重。 沈纪禾调侃：“我以为你会想和她挤一张床。” “我会死。” 三个字，斩钉截铁，足以展示沈杪几近崩溃的精神状态。 这个世界上哪有粉丝能够如此冒昧地跟偶像睡在一块？别人不知道，沈杪反正是不能接受的。万一偶像半夜打唿怎么办？那她的爱岂不是要破碎了。 “不然今天晚上我和你挤一块，让她睡我的床？”沈杪提议。 沈纪禾：“让你家女神睡你的床你就不觉得紧张了？” “我只会从此不换四件套。” 沈纪禾很是无奈，跟妹妹沟通后，决定提出几种方案让夏云知自己选。 如沈纪禾所料，夏云知拒绝了睡沈杪房间的提议。 剩下能选择的就剩下沙发，或者地铺。 当然也可以让沈纪禾或者沈秀兰腾出自己的房间，但夏云知不愿意这样。 最后她选了打地铺。 就在沈纪禾的房间，床的旁边。 沈纪禾原本是住次卧的，但自打她受伤以后，沈秀兰就把主卧给了大女儿用，里面带个独立卫生间，方便她使用。 夏云知走进沈纪禾的卧室。 沈秀兰和沈杪在忙着从衣柜上面的蛇皮口袋里拿出摺叠床垫与棉被。 衣柜旁摆着木床，床的对面靠近飘窗的墙体放着一张书桌，干干净净，只摆着一张照片。夏云知一下就看见了，照片里有五个人，沈家三母女，还有刚刚她在电视剧里看到的那位——姜瑾。以及另外一个男生，夏云知查过沈纪禾的事，也知道他是谁。 她收回目光。 沈秀兰和沈杪动作很快，平坦的仿日式的地铺小床就在一边摆好。 沈秀兰很不好意思：“小夏，要不你还是去床上睡，我在这就好。” 夏云知：“阿姨，不用。” 沈秀兰用眼神向女儿求助。 “女神，你真的可以吗？” 沈杪记得夏云知家世背景都极强，不少网友都推论她和世界富豪榜单中榜上有名的夏家有关系。这样的一个人在她家睡地铺？此事若是传出去，九亿小云朵都能把她家踏平。 噢，对，夏云知的粉丝就叫小云朵。 “为什么不可以？”对于沈秀兰和沈杪的担心，夏云知很不解。 等她俩离开，沈纪禾才同夏云知说：“夏老师，你别介意。” “我妈和妹妹只是觉得你是客人，这样待你不合礼数。” “我不在乎。”夏云知通常认为事情只要完成就好，目标能达到就行。至于人情世故和所谓礼数，她从不放在心上。她在乎另外一件事，“你叫我夏老师。”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夏云知坐在地上那软软的床垫棉被之上，仰着头看沈纪禾，“只是你刚刚不是这样叫我的。” 沈纪禾回想了下，不太确定地唤她的名字。 夏云知抬眉。 第17页 “嗯。” 她喜欢听沈纪禾叫自己的名字。当然，最好是叫她另外一个名字。只不过沈纪禾应当都不记得了。她一直没认出她，这是夏云知从一开始就很失望的事情。不过没关系，夏云知想，不记得了也好。那些并不是什么很好的过去，除了有沈纪禾在。 她们现在共处一室，这就是很好的事情。 时间还早，没到睡点。 沈纪禾习惯一个人在卧室里研究滑雪视频，拿手机做线上回答。夏云知在这，她不方便。只好早早洗漱上床。 夏云知本以为沈纪禾需要帮忙，但主卧每一处都被改造过，可供轮椅通行的无障碍地面与借力栏杆四处可见。沈纪禾自己完成了洗漱，又抓着钉在墙面上的把杆撑着身体上了床。 “让你看笑话了。”她坐在床上，被子铺平，失去力气的双腿藏在淡绿色之下。 “不是笑话。”夏云知不喜欢沈纪禾这样说，“你这样很了不起的。” 沈纪禾哑然失笑。 她的睡衣放在枕头上，换之前，她盯着夏云知。 夏云知也看过去。 沈纪禾没辙，把话说开：“夏云知，我要换衣服。” “我知道。” “你能不能……稍微迴避一下。” 夏云知眨眨眼，语气似乎有些可惜。 “好吧。” 沈纪禾认为是她自己听错了。 上衣换掉后，睡裤是藏在被子里换的。沈纪禾不想让夏云知看见。 “我换好了。” 夏云知转过身，想到一件事：“沈纪禾，我今晚睡觉穿什么？” “……” “要不我给你看看现在还有没有外送的？” “在下大雨，快递员很辛苦。” “那——”沈纪禾观察着夏云知的表情，试探着提出一个解决办法，“我有多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嗯。”夏云知蹙眉，勉为其难答应了。 沈纪禾不方便再下床，夏云知起身，自绝地站在衣柜边，眼神询问沈纪禾。 “左边，上面那个格子，有黑白和绿色两套，都是纯棉的，洗过的。” 夏云知拿了绿色那一套。 “我也要换衣服了。”她同沈纪禾说，“不过你可以看，我不介意。” 沈纪禾怔愣，以为夏云知在开玩笑，直到她真的开始脱衣解扣，抬手褪去内搭，腰间的一片雪白和若隐若现的线出现。 沈纪禾脸红，别过头去，一点余光也不敢冒昧。 夏云知有些失望。 她身材还不错，可惜了，沈纪禾没看见。 换完后，两个人各自都坐在自己的床上。一高一低，夏云知把枕头垫在腰后，靠着墙。 安静的空间里雨落的声音格外明显。 这一片是安置房，又没有小区环境，临街，楼下就是各种夜宵摊铺。因着下雨的缘故，没有之前吵闹，但烧烤店里醉酒之人的喧嚣吵闹依旧能够清晰听见。 沈纪禾忽地想起妹妹刚刚偷偷同她说的话。 夏云知信她。 “姐，你看，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们，还有很多人相信你的。” “了解你的人会知道，你不会做那种事。” 三年前，沈纪禾十七岁，已经是滑雪比赛中的老将。十三岁开始初入赛场，在接连拿下国际锦标赛，国际雪联世界盃的单板大跳台冠军之后，她开始冲击世界极限运动大会vgame的冠军之位。 作为出征vgame的华夏女将，big air（跳台滑雪）是她最拿手的领域，也是她在此届vgame中最后挑战的项目。 她拿下的第一个冠军是滑雪极限追逐项目。 沈纪禾是拿这个项目来热身的。 却不料，她的滑雪生涯也就此终结。 vgame组委会宣布参赛选手射njihe违规使用药物，成绩作废，因严重违反体育精神，禁赛三年。 一开始很多人不相信，替沈纪禾说话，和那些借着此事侮辱华夏所有滑雪运动员的外国喷子对骂。但渐渐的，随着沈纪禾的退隐，以及她所在俱乐部发出的道歉申明，大家都认定，沈纪禾是个骗子。 【滚出体育界！离开滑雪！】 【亏我还替你说过话呢，我靠，我现在恨不得穿过去打死我自己。】 【华夏滑雪事业真是倒了八辈子霉遇到你这么个冤种。】 【天才？我看是药才吧！】 【麻烦各大体育局和雪联查一下她之前的成绩，估计也是作假的。】 这些话语已经算是文明讲理的了。 剩下的，沈家祖坟都快被骂出火了。 沈纪禾的微博，抖音，小红书，全面沦陷。甚至她之前的手机帐号微信也被人肉泄露，家里受到波及，沈秀兰的工作与沈杪的学校也有人说难听的话。 她们费了好大力气才获得如今平凡普通的生活。 现在—— 沈纪禾很害怕，沈杪说得没错。 “夏云知。” “嗯？” “我名声很不好的。”她轻声说，“让我教你滑雪这件事，请不要让别人知道。” “有保密协议。”夏云知油盐不进，“另外，你教过姜瑾滑雪这件事大家不都知道吗？” 第18页 沈纪禾苦涩一笑。 “所以她当年也跟着被骂很惨。” 姜瑾不愿和她割席，被网友连坐狂喷。她那一年原本有机会出爆剧走红升咖，就因为沈纪禾这事，这三年走了不少弯路，勉强才混到现在的位置。 相比之下，她弟弟识时务多了，公开宣称没有沈纪禾这个师父。 “沈纪禾，我不在乎。”夏云知坐在窗下，一旁的立式檯灯洒落的光为她那冷清冷情的面容添补上几分淡雅的温柔。 在这夜色里，仅沈纪禾一人可见的温柔。 “总之，我信你。迟早有一天，所有人也会信你。” “沈纪禾，你呢？你信我吗？” 第010章 “夏老师信我就好。” 坐在床上的女人如此回答。 夏云知知道沈纪禾在避重就轻，她并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 “沈纪禾，你不相信我。”她一贯不知道什么叫放人一马胜造七级浮屠。 沈纪禾用那种哄小朋友的语气说：“夏老师，我是信你的呀。” 夏云知哼了一声，强调：“别把我当小孩子。” “不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她讲，“我分明比你大478天。” 原来夏云知是这种性格的女孩子。 还有，和她的生日差距需要计算得如此明确吗？ 沈纪禾笑意盈盈：“好，我都听夏老师的。” “你又这样唤我。” 沈纪禾从善若流，改口极快：“云知。我这样叫你可以吗？喊你的全名我总觉得有点别扭。” 夏云知嘴角微微上扬，语气一贯冷傲。 “随你。” 其实她想说，沈纪禾，你还可以叫我另外一个名字。只是你忘记了。她现在也不想提起。 夏云知有另外一个有点在意的事情。 “你和姜瑾，关系很好吗？” 沈纪禾只当是闲聊，同夏云知说：“她是我朋友，之前也算是我徒弟。我以前……以前还在滑雪的时候，她和她弟弟都是我教的。” “所以你们会看她的电视剧？” “我妈喜欢。” 夏云知哦了一声。 沈纪禾微妙地捕捉到空气中浮动着的透明的情绪。 “夏云知，你想说什么呀？” 夏云知很理直气壮地说：“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在想，你以后也要教我滑雪的，我是不是也算你的徒弟？” “这……”沈纪禾没料到她在意的事情是这个，她温和开口，“如果你想的话，我很欢迎呀。” 夏云知当真认真思考起来。 当沈纪禾的徒弟划算吗？ 好处有很多，不好的地方也有很多。比如—— “如果我算你徒弟的话，是不是辈分最小了。” 沈纪禾觉得她这样有些好玩。 “嗯，小师妹。” 夏云知当场不乐意了，她抿了抿唇，只说：“我再考虑考虑。” 两人又聊了一些别的。 夏云知问沈纪禾这几年过得怎么样，沈纪禾很如常地同她说了。她讲起那些时光的时候从来不提不好的地方，只说日常中出现的闪光的瞬间。比如来拿取快递的爷爷奶奶有的时候会分给她乡下带来的土鸡蛋，鲜榨的菜籽油，又比如曾经说话都不利索的小孩子现在变成了能独当一面帮家人拿快递的小天使。 “对了，你听。”沈纪禾抬手凑到唇边做了个静音的动作，指尖朝上指了指。没一会，断断续续的钢琴声就顺着自上而下的空间流淌而来。 这音乐不够完整，也不算行云流水，但夏云知一下就听出来。 “是《之鱼》。”她有些惊讶，“这是我之前拍的一部电影的ost。” “我们楼上住的顾小猫一家，她妈妈一个人带小孩，是个音乐老师。这顾小猫从两年前就开始学弹钢琴每天都练，从简单的哆唻咪弹到现在，也算是能弹出个形来。” “她很喜欢你的电影。” “我妹就经常和她一块讨论你的作品。” 聊到这件事，沈纪禾的神情充满了柔和的笑意。 夏云知看得入迷了，很快移开目光，问：“那你呢？” “嗯？” “你喜欢吗？” 沈纪禾反应过来夏云知在说什么。 这瞬间，她有一种上课突然被老师抽到要回答问题的无措。 因为老实说，她从没看过夏云知的电影。 她和沈杪不一样，对于电影和电视剧不怎么感兴趣。每次去电影院都是在训练结束休假的时候被沈杪拖着去的，上次去电影院都是三年前了。沈纪禾根本不记得自己在电影院里看了什么，更别提有没有看夏云知的电影了。 或许是看过的，但是毫无印象。 毕竟换个思路想想，沈杪如果去电影院，八成是跟夏云知有关系的。 从诚实的角度来说，沈纪禾觉得自己可以回答‘看过’，但是不能回答‘喜欢’。如果夏云知再继续顺着这个话题往下问，那尴尬就会变成这个夜晚的主色调。 好在夏云知许是看出来她的为难。 第19页 “我也演过电视剧。”夏云知说，“虽然不多，但也有几部。” 沈纪禾更为难了。 夏云知撩起眼皮看她的表情，问了一句：“你只看过姜瑾的电视剧？” 沈纪禾实话实说：“看得比较多。” 算是帮朋友撑场子。 有时候沈纪禾守店没事干就听姜瑾的：拿电脑或者ipad播放电视剧，静音，啥也不管，就搁一旁放着。偶尔瞧两下。 夏云知现在超级不爽，可她又不能拿沈纪禾怎么样。于是被子往上一扯，腰靠的枕头也被拿了下来。整个人瞬间变成毛毛虫一样躲进被子里。 “睡觉！” 夏云知说。 沈纪禾把她这种行为看作是夏影后的那点小骄傲受到了打击。哎，沈纪禾嘆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办，拿出早就放在一旁的手机，去社交平台上搜了下类似的问题。 ——如果要补夏云知的作品，大概要从哪开始看？ 沈纪禾参考了许多回答，很快就给自己列了一个待看清单。里面的电影和电视剧都是夏云知参演的。 她望了眼地铺上鼓起来的一个小山堆。 这还不是小朋友呀？ “夏云知，你这样睡得着吗？” 夏云知的声音从被子里闷闷传来。 “可以。” “热吗？” “不热。” 她强调：“我要睡了，请不要和我说话。” 过了会，那盖着的被子还是被她自己拿了下来。 “沈纪禾。”夏云知翻了个身，正对着沈纪禾所在的方向，“我演戏挺不错的，你如果没事干的话可以看看的。我也很会挑剧本，对制作组也很有要求，所以大多数作品都还算不错。” 你不要看总看别人的。 也看看我。 夏云知一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本能地为了沈纪禾成为了演员——至少内心的出发点是。而沈纪禾从来没看过，也不在意。夏云知心里就不太好受。这不能怪沈纪禾，因为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就像三年前沈纪禾出事的时候，她也什么都还不知道一样。 明明地铺离床只有不到50厘米的距离，她和沈纪禾待在一个十多平的卧室里。这是她们这么多年以来距离在同一个小空间里待的最近最久的时候。可夏云知就是看到在她和沈纪禾之间存在着一种巨大的空隙。一种由时间和记忆造成的裂缝。 她对沈纪禾来说只是个有点奇怪的有点麻烦的陌生人。 “好吧。”夏云知躺平了，“你不喜欢也没关系。” “我会看的。”沈纪禾说，“以前小时候都忙着训练，后来不训练了，整天心不在焉，也不太看这些。不过以后我会看的。” 秉持着对自己未来老闆的支持，沈纪禾很诚恳地说：“你的作品我都会看。” “随便你。”夏云知用很不在意的语气说，“我真要睡了。” “嗯，晚安。” 夏云知没回答，把被子往上拉，藏住了自己扬起的嘴角。她轻嗅了下棉被，清新的皂角气息萦绕在她的鼻尖。 5024天。 她终于再次和沈纪禾住在了一个房间。 夏云知抱紧身上的被子，深唿吸了一口气。要是能再睡一张床，她应当可以闻到沈纪禾的味道才对。 得快点把沈纪禾拐回家。 第011章 这夜，沈纪禾做了个梦。 梦到很多年前的事情，梦到一个叫吱吱的小女孩。人长得特别瘦削，放在中医眼里，那就是眼中贫血的长相。个头也小，呆呆傻傻的，被人贩子领回来不知道哭也不知道闹，像个小木头，每天跟在她身后喊姐姐。 她们做了快半年的姐妹，后来彼此都被找回家，再也没了联繫。 等沈纪禾依照约定托人再去找寻她的时候，得到的是令她绝望的消息。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梦到过吱吱了。 小女孩的长相在梦中都变得有些模煳，只留下片段似的瞬间。这对于本就不擅长记人脸的她来说，已经算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至少吱吱还有模煳的轮廓，剩下的其他人早就变成了一片空白。 醒过来的时候，沈纪禾有些怅惘，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觉得老天爷的安排总是叫她出乎意料。 现在回忆起来，沈纪禾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吱吱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若是能活到现在，或许和夏云知的眼睛一样好看。 沈纪禾她动静很小地换完衣服，把自己的身体挪下床，轻柔无比地操控着轮椅，来到床的另外一边，要拿书桌上的东西，顺带观察了下夏云知睡觉的样子。 蜷缩着身子，很没安全感的样子。 越看沈纪禾越觉得夏云知和吱吱的眉眼长得真的挺像的。 只是吱吱妹妹呆傻许多，不爱说话，以往人贩子就让她出门装哑巴讨钱，加上她本就傻乎乎，心软的总会掏个一块五块出来。 在这一点上，夏云知和吱吱完全不同。 她说话总是出其不意的。 沈纪禾想到这又笑着摇头。 她拿了桌面上的日记本记了下梦的内容就放下，调转方向，悄悄开门往客厅去，母亲沈秀兰已经在厨房忙活。 第20页 “哎，也不知道小夏早上吃不吃面？或者爱吃米粉吗？要吃米粉的话，我等会下楼去打包。” 沈纪禾：“我不清楚，这事你要问沈杪。夏云知的事情，我们家她最清楚。” 沈秀兰：“可别说她了。我昨天半夜起来上厕所，还看她在房间里打游戏呢。今天估计要睡到十二点。” 沈纪禾：“反正她今天没课，就让她休息吧。” “不过熬夜的事还是得看着点，她本来心脏就不好，还这么熬？” 沈秀兰哎呀一声：“我怎么没说？她倔死了，嘴上说知道了，那表情一看根本就没听进去。你走之前再跟她多说说。” 沈纪禾笑着说好。 “对了，妈，我要走了，店里怎么办？” 沈秀兰把煮好的鸡蛋捞出来放在冷水里沖，“就那么一个快递站，离了你还活不了了？我到时候跟刘姐说一声就行。” 这驿站是沈秀兰的好闺蜜刘阿姨承包下来的，她出加盟费，沈秀兰出铺面，两人合伙做了这么一个小生意。沈纪禾就帮忙盯摊，反正以她之前的情况，去外面工作也比较麻烦。 “总之这事你别操心了。”沈秀兰把女儿往厨房外面赶，“你还是先去问问小夏早上吃不吃面。” “她还没醒呢。” 沈纪禾的作息比较固定，每天早上七点就醒了。这跟长年累月的训练有关系。对她来说，相较于之前，七点都算是一个较晚的时间了。 “我去叫她？” 沈秀兰忙说别：“那就让小夏睡着吧。” 沈纪禾答好，回房间去拿手机，准备来吃早饭。刚刚把指尖搭在门把手上准备下压推开，那卧室门就自内向外地打开了。 夏云知身上穿着她的那套绿色睡衣，光着脚踩在冰凉的木地板上，头髮有些毛躁，神情很是着急。 拉门的动作很快。 沈纪禾惊了下。 夏云知没料到她在门口，瞧见她的瞬间，着急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把陡然灼烧着的烫火突然就熄灭，仅仅留下一些余温。 “你去哪了？怎么不告诉我？” 这话问得莫名其妙。 不过在沈纪禾的观念里，夏云知已然是个奇怪的人。所以她偶尔说些奇怪的话，沈纪禾也没特别在意。 “刚在厨房，怕吵醒你，没跟你说。你醒了？睡够了吗？” 夏云知嗯了一声，点头。 “刚刚怎么那么着急？” 夏云知耷拉着眼睛：“尿急，不行？” 沈纪禾迟疑了下，给夏云知让位置。夏云知从她身边走过。沈纪禾不小心看到了大家都有的东西。她无奈极了，没忍住，小声地喊了一句等下。 夏云知不明所以地侧身看过来。 沈纪禾的目光避开面前的一片雪白，拽了下夏云知的衣服下摆，“蹲下点。” 夏云知皱着眉头：“做什么？” 嘴上不耐烦，身子还是很听话。 稍微蹲下来后，沈纪禾伸手替她扣好了错乱的衣扣。夏云知也不知道怎么在穿衣服，纽扣扣错位子就算了，领口的扣子几乎全都被她打开了。以前不知道这绿色这么显白，穿在夏云知的身上就跟春天一样。 “昨晚是不是有点热？”沈纪禾猜测，“被子太厚了？” 夏云知摇了摇头。 她就是贪凉而已。 沈纪禾帮她整理好睡衣，顺手捋了下她有些炸唿唿的长髮。 “去吧。” 夏云知的大脑有短暂的宕机。 “去哪？” “你现在不尿急了？” 夏云知抿紧唇，站起来。 她明明还在回味被摸摸头的时刻，沈纪禾居然说这话。真是浪费氛围。更要命的是，等她都进了洗手间，沈纪禾才想起来问：“对了，云知，早餐你想吃面还是米粉？或者还有面包豆浆，鸡蛋你吃吗？” 夏云知：“……” 这人就不能等她出来再问吗？ “我不挑。”夏云知说，“都可以。” 她姐总说她讲话不看时机，她觉得沈纪禾才是。 过了会，在餐桌上，夏云知盯着面前的蛋白犯难。她正思索着要如何面不改色地把蛋白给吃下去，沈纪禾就抬手拿走了她面前的蛋白，取而代之的，小碗里多了一个完整的蛋黄。 沈秀兰此刻正在厨房。 餐桌上只有她和沈纪禾两个人。 做完刚刚的动作，沈纪禾朝着她眨眨眼，示意她快点吃。 等吃完饭，夏云知问沈纪禾：“你还是讨厌吃蛋黄吗？” 沈纪禾在擦桌子，把餐桌上上的灰尘小碎渣全都弄得干净。 “还是？”她捕捉到夏云知那句话里奇怪的两个字。 夏云知镇定自若地乱编：“之前在杂志採访的时候你说过。” “是吗？”沈纪禾记不清了。“我不讨厌呀。”她想不通自己当时为何要那么说，“蛋黄也挺好吃的。” “那你刚才——” “你不是不想吃蛋白吗？”沈纪禾看她那么惊讶，脸上几乎都写着‘你怎么看出来’的字样，扑哧笑出声，“一眼就看出来了，真的。” 第21页 夏云知盯着蛋白思考的样子就跟沈杪小时候不爱吃蔬菜的表情一模一样。 沈纪禾没把这事放心上，收拾完准备去楼下开店。 夏云知却一直在想，原来沈纪禾是喜欢吃蛋黄的。 她从不知道。 因为自打她去了那地方以后，她和沈纪禾每次偷偷吃鸡蛋，蛋黄总是给她的。 “吱吱，我不喜欢蛋黄。”沈纪禾那时候才不到八岁，陪她蹲在街边，用偷偷藏起来的钱去早餐店买了一个鸡蛋一个包子。“你吃。”沈纪禾把包子分成两半，肉馅多的那一半是给她的。 今天夏云知才知道，原来沈纪禾也是喜欢吃蛋黄的。 早上八点半，沈纪禾下楼去开店，夏云知跟沈家人道了别，并说她三天后会离开，希望沈纪禾到时候和她一块走。 沈纪禾说好。 合同，保密协议，包括夏云知昨天要了沈纪禾的银行帐户要打的定金今天全都解决。 沈纪禾坐在店铺里看着签完字的文档，又看着手机简讯里突然变多的余额，整个人如在梦中。 就这么几天，她的人生就要开始走向另外的地方。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 在决定要答应夏云知的工作邀请之前，她同姜瑾谘询过相关的事情。 不知道这会不会影响到保密？ 沈纪禾把这事跟夏云知说了，夏云知回了两句话。 x：你跟她关系倒好。 x：她联繫方式给我，我让她签个保密协议。 老闆发话了，沈纪禾不得不从。她跟姜瑾解释完这事以后，问她可不可以把联繫方式发过去。 姜瑾直接抖过来一条语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可以可以可以别说联繫方式了把我人发过去都行啊！！” 就…… 还挺夸张。 不愧是选秀出道唱跳双能的女演员，嗓门是真好。 &mdot; 三天后，夏云知按照约定好的时间来接沈纪禾离开。 一台黑色的车停在楼下。 沈秀兰和沈杪把沈纪禾送上车，又帮她把轮椅收好放在后备箱。沈纪禾的行李不多，一个箱子就装下了。另外还有一个小袋子，里面塞着沈秀兰带给夏云知的特产和各种食物酱料，自制泡菜，诸如此类的东西。 夏云知的经纪人小苏忙前忙后搭手。 临走了，沈杪和沈秀兰有些不舍。 “姐，早点回来啊。” 沈秀兰说：“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沈纪禾一一回应。 夏云知说：“阿姨，你别担心。有我呢。” 沈秀兰眼眶都湿了。 “好好好，有你，阿姨放心的。” 在场所有人里只有沈秀兰知道，在她和夏云知交换了电话号码以后，仅有两个人的客厅里，夏云知对她说：“阿姨，你放心，我会把沈纪禾好好带回来的。” 她顿了顿，说：“比三年之前的她还要好的沈纪禾。” 这是夏云知的承诺。 瞧着那黑色的车越来越远，离开这热闹但杂乱的城中村地带。沈秀兰想，她的小雪鹰终于又要重新张开翅膀，去往她的雪山了。 “啊——”沈秀兰的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尖叫。 沈杪绝望地想起来，她女神的签名，她又忘记要了！ 第012章 “我们这是要去哪？” 沈纪禾在车上问。 夏云知上车后就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听到沈纪禾的问话，撩起眼皮看了眼坐在前排的小苏。小苏忙转过身来回答：“沈老师，我们现在去机场，等会回a市。” “机场？但我还没买票。”这三日夏云知也没问她要购票信息。 经纪人小苏哈哈一笑：“不用买。” 等沈纪禾上了飞机才知道小苏这笑是为何。 ——好你个夏云知，居然还有私人飞机。 她们甚至没走正常的登机安检入口，从另外的通道进入，避开了所有人群。 整个流程的每一步都严格遵守了夏云知提出的保密要求。 上了飞机，因航线拥堵的缘故，预计起飞时间要稍微晚一些。机长在广播里跟夏云知报备。 沈纪禾正在线上处理驿站交接的相关问题，工作用的手机留在了店里，但微信她还能登录。她处理了一波消息，发了个日后驿站店主换人的通知。 静音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黑帽奇怪女人（9.1号拿快递）：新微信多少？ 收到消息，沈纪禾抬头看了眼坐在她对面的夏云知。 她俩就隔了不到半米的距离，夏云知坐在软椅上，一手支着侧脸，一手拿着手机，神情淡漠，像是在处理什么公务。 就这么近的距离，怎么不直接跟她说话？ “沈老师，你一会要是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经纪人小苏坐在两个人的后排，非常热情地同沈纪禾讲，“嘿嘿，我肯定把你照顾好。” 沈纪禾算是懂了夏云知为何不开口说话了。 她发了自己的手机号过去，继续忙着回復其他客人的消息。没注意到夏云知中间起身了下，去水吧要了一杯橙汁，端着走回来的时候，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了沈纪禾的手机界面。 第22页 等她再坐回位置上，沈纪禾的微信又弹出一条消息。 黑帽奇怪女人（9.1号拿快递）：你给我的这是什么备註？ 啊呀。 被发现了。 沈纪禾轻咳一声，偷瞄了下夏云知，在手机上回：工作号人太多了，不写清楚，怕我搞忘记。 她对记人这事不太擅长，只好用这种方式来提醒自己。 夏云知哼了一声，没回消息，手机直接被她甩在身侧的置物小桌板上。 沈纪禾完成了所有工作交接，退掉工作号，切换私人号，同意了夏云知的好友申请，然后—— “夏老师。”沈纪禾喊。 夏云知矜贵地转头看过来，没纠正沈纪禾的称唿。 “现在这样备註可以吗？” 她把手机举过来，屏幕上显示着夏云知的帐号，给她的备註在最显眼的位置。 【人美心善小老闆】 手机后是沈纪禾眉眼弯弯的模样。 这种哄人的手段跟谁学的？夏云知心下不屑地想：幼稚。不过她的怪脾气没再发作，缓缓开了尊口，“我比你大。” 夏云知一直强调这一点。 沈纪禾：“我知道。” “但是小老闆听起来可爱一点，你觉得呢？” “而且我们的岁数也没差多少嘛。” 夏云知有一肚子话想说，余光瞥见小苏坐在后排现场吃瓜看八卦的表情，吞下了所有言语，留下两个字。 “随你。” 她大概是懒得再跟沈纪禾说话，拿起一个丝质睡眠眼罩戴上。 沈纪禾的肩膀被后排的小苏悄悄戳了下，小苏没说话，只是举起手机打了一行字。 【沈老师！我也加你！】 两人加上好友，小苏迅速地在微信上表示了她对沈纪禾的配合。 小苏：沈老师！你可太牛了！我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把夏老师给顺毛的。 沈纪禾：……顺毛？ 小苏：唔——你就理解成猫猫那样就行！ 小苏：其实外面好多人都说我们夏老师脾气不好，做事不讲道理，也没有人情味，身边的人说开除就开除，在剧组也搞什么大牌作风…… 沈纪禾：这些都是假的？ 小苏：嘿嘿……倒也不是…… 小苏：夏老师这人脾气是挺古怪的，就跟那六月的天一样，一会阴一会晴，这半年更严重了些。 小苏：不过沈老师，你放心，夏老师人还是挺好的！ 小苏：我跟着夏老师，已经算是我同行里待遇最好的了！五险一金拿全，工资提成分文不少，还没那些勾心斗角……爽死！ 小苏：以后大家都是同事啦！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就跟我说！ 小苏：欢迎你加入夏老师的大家庭！ 沈纪禾回了个笑脸，说了好。她和夏云知接触的时间不算长，对于小苏说的那些评价并不在意。 用这段时间的经验来判断，小苏说的夏云知脾气古怪这事倒是挺对的。 像猫吗？ 沈纪禾侧头观察夏云知。 如果夏云知是猫，一定是品种名贵的长毛，毛髮柔软顺滑又发亮，一双眼或绿或蓝，透着猫主子独有的高傲。 沈纪禾多看了几眼，这才拿出耳机戴上，打开自己的平板，开始品味一早就下好的电影。 一路上，夏云知都在浅眠，连飞机餐都没吃。 等飞机要准备降落了，在云层中穿行遇到气流开始颠簸，她才摘下眼罩，拉开小窗隔板看了眼。 刺人的阳光一下直射而来，夏云知立刻关上，没了赏景的心情。她转头去看沈纪禾，沈纪禾沉浸在电影世界里，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动静。 看什么呢？看这么认真。 哇—— 还哭了？ 夏云知瞧见沈纪禾拿出飞机上准备好的纸巾擦了擦眼泪。 有那么好看吗？ 夏云知有点不高兴。 又在看姜瑾的电视剧吗？ 这几天夏云知也看了一些，都是极快地扫过了。以她的眼光来看，姜瑾这两年拍的东西大多都不入流，属于快餐性质，也就一年前的一部古装整体制作还算不错，表演也还能看，在夏云知这里可以拿个及格分数。 姜瑾演小白花甜妹挺讨巧，虽然偶有些格式化的演技，但也有灵气乍泄的瞬间。 若是有人能好好带带，稍微培养培养，姜瑾应该可以拿出更好的表演。 但是—— 沈纪禾有这么喜欢吗？在飞机上还要看。 夏云知越发不高兴起来。 这种不高兴持续到了飞机稳稳降落，小苏拿起沈纪禾的轮椅来帮她从飞机座椅上换过来。空乘来帮忙，夏云知站在旁边，看着沈纪禾，提醒她清点好自己的行李。 沈纪禾仰头看了她一眼，眼泪又要出来了。 夏云知吓坏了。 “你——” 怎么突然就开始掉眼泪了？ “眼睛不舒服？” 沈纪禾摇摇头。 等出了飞机，上了私人摆渡车以后，沈纪禾坐在她的旁边，还是那种怪样子。好像一跟她对上眼就要流眼泪，神情就仿佛妈妈见到了女儿。 夏云知浑身不对劲。 第23页 “你到底怎么了？”她百思不得其解。 沈纪禾说：“没什么，就是有点心疼。” “夏云知，你演阿月的时候，是不是也很难受啊？” 对于自己演过的角色，夏云知向来记得格外清楚，如数家珍。沈纪禾提到的阿月是她的出道之作，也是那部作品让她一跃成为影后。不过十六岁，就已经在各大电影节杀疯了。 阿月是时代的女子，长于大家庭之中，后战乱发生，家破人亡。本有一条路可以叫她安生躲过这几年，但她偏偏要逆流而行，去做记者。 “如果我不记录下在这国土上发生的一切，那么后人又怎么能知道真正的歷史？” 从闺阁大小姐变成行走在鲜血与痛苦之中的战地记者，阿月遭遇了许多，甚至走向了死亡。 这是传记改编的电影，夏云知饰演的女主角需要从年少时期演到青年时期，除开妆造的改变外，角色的气质和内涵也在随着时间经歷而不断变化。 夏云知凭藉自己精湛的演技将少女阿月的一生都讲述给了观众。 沈纪禾这几天都在补夏云知的作品，唯独这一部，她一直没敢打开。今天在飞机上终于看完了。看完以后，她瞬间明白了为何妹妹沈杪对着年纪比她大许多的夏云知都能喊‘小夏宝宝妈妈爱你’。 在沈杪和姜瑾的薰陶下，沈纪禾也算有了一些粉圈基本知识。 现在她确认，阿月这部电影简直是妈粉捕捉器。 “云知——”想到这，沈纪禾就忍不住用柔情的充满母爱的眼神看向对方。 夏云知直接一巴掌挡住沈纪禾的眼睛。 “停。” 她心里隐秘的地方开始咕咚咕咚冒着泡泡，不属于这个季节的花莫名绽放。对于沈纪禾现在的表现，夏云知觉得好笑，又觉得难言。 “所以，你刚刚在飞机上看我的电影？” 沈纪禾抬手攥住小老闆的手腕，不理解她为何突然这样。她把夏云知的手掌往下挪，露出一双干净纯粹的眼眸。 “对呀。之前不是约好了吗？要去看你的电影。其实电视剧我前两天也看了。《云侠》那部我也蛮喜欢的。” “夏云知，你是个很好的演员。” 夏云知耳朵有些发烫了。 “这事还用你说？另外，谁跟你约好了。”她别扭地说了一句，低头去看沈纪禾拉着自己的地方，“手放开。” 沈纪禾说着抱歉，松开手。 夏云知立刻把两只手藏在对错的袖子里，以此来掩盖那些因为过于渴望而有些发颤的指尖。她可不想在沈纪禾面前发病。衣袖里，夏云知掐紧自己的腕间。 “不难受。”夏云知回答沈纪禾最初的那个问题，“角色的痛苦不代表我的痛苦，我分得清角色和自己的区别。” 除了跟沈纪禾有关的事…… 别的，夏云知一向都很清楚明白。 第013章 “到了。” 小苏在前排说，热情地下车，来后座帮沈纪禾。 沈纪禾瞧见是一片空旷的园林，树木错落有致，依山傍水，唿吸一口，空气都带着自然的清甜。 夏云知平日里就住在如此隐士风味的地方？ 小苏替她解惑：“这是夏老师的别院，你看，房子都是平房式的，而且夏老师一早就开始做改装了，把许多地方都修缮了一遍，方便你——” “小苏。”夏云知的声音响起，“做点正事。” 小苏背对着夏云知冲着沈纪禾吐吐舌头，推着沈纪禾往里走，带她参观了解这近乎公园般的地方。 “你住这。”小苏领着沈纪禾进入一个临湖的小屋。屋子很漂亮，是木式建筑，透着古典的美。屋内的各种设施设备也考虑到了沈纪禾的特殊情况，就算她一个人在也可以出入自由。 沈纪禾很快意识到，找到她来当滑雪教练这件事并非夏云知的一时兴起，而是长久的计划。 否则，这住所的每一处都不会像是为了她的情况而量身打造的一样。 小苏去忙着请别的工作人员收拾行李，还要去指挥准备今天的晚餐。大家舟车劳顿一天，还没吃过一次像样的饭。 沈纪禾的手机上全都是家人朋友发来的关心问候。 到了吗？怎么样？ 沈纪禾来不及回復。 她观察着房间，注意到墙壁之后的声响，尝试着伸手推动了下面前做成屏风感的墙面。咯吱咯吱——墙体，不，设计在墙面里的门挪动了起来。 夏云知正在她的对面，脚边放着躺平的行李箱。 沈纪禾没料到房间是这样的设计。 “夏老师……” 夏云知很镇定：“怎么？” 她发现沈纪禾对她的称唿是根据情境来转换的。 “你住这吗？”沈纪禾问。 夏云知：“嗯。” 沈纪禾的脸上出现了那种‘想说点什么但是一时半会找不到该说什么’的无措。 “这墙是我特意让人打通了，为了防止你在隔壁出现特殊情况而没人能够反应过来。你很介意？” “不太习惯。” 第24页 夏云知看她一眼：“放心，只要你不出事，我不会推开这扇门。” 沈纪禾脸红了下：“我不是在担心这个。” 她和夏云知都是女生，一个房间都住过了，哪还在乎这些？只是……这种两个卧室连通在一块只要轻轻推开就能够窥见另外一边的房间……沈纪禾多少有些不适应。 “正好，跟你说件事。”夏云知走过来，没越过房间与房间的边界，双手抱臂靠在一旁的柜子边，同沈纪禾说，“康復训练从明天开始，我会找人先来给你做身体基础素质评估。” “康復期间除了你的卧室大多数地方我都装了监控，为的是避免我不在的时候发生意外。” “同时，为了保密性，我特意把康復地址选在此处。以至于这里离城区很远，如果你需要出门，请联繫小苏，她会安排。” 如果是姜瑾或者沈杪听到夏云知说完这么一堆话后，脑子里一定只会蹦出两个字—— 软禁。 这绝对是软禁！ 沈纪禾听完后倒是觉得没什么。 夏云知花钱找她来，想要得到最好的效果也是理所当然。不管监控的安装目的是如夏云知所言为了保护她又或者监视她的进度，沈纪禾都不在乎。 唯一让她觉得有点微妙的是，听完夏云知的话，她第一反应是想到被养在家里的小狗小猫。因为主人要出门工作而不得不待在家里，依靠有声监控来互动的情况。 不知道夏云知有没有养过小动物。 沈纪禾想像着夏云知和小猫小狗相处的样子。 “你在想什么？”夏云知问。 沈纪禾藏住笑意摇头。 夏云知用不太乐意的语气说：“沈纪禾，我发现你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我刚刚说了那么多，你怎么想？” “听你的。” 夏云知火气有点上来。 就她这样，被人卖了还得帮人数钱呢。 她做这些就算了，要是换成另外一个人，这样对沈纪禾，沈纪禾也无所谓吗？她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 “你的警惕意识和你的滑雪水平成反比。”夏云知嘲讽道，“你就不担心我是个坏人吗？” 沈纪禾听到这话都快笑出来。 夏云知被她绷不住的表情给气到。 “沈纪禾！” 她越过那一墙之隔，来到沈纪禾的面前。适才面带嘲意的脸庞如今被潮湿且冷然的恶意给浸染。沈纪禾下意识反方向转动轮椅，往后退。夏云知阻止了她的动作，将她连人带轮椅直接抵扣在墙面上。 女人的膝盖顶在她的轮椅边缘，在她的两腿之间。身子微弓，伸手掐住了她的喉咙。因此，沈纪禾被迫仰着头。 “我发现你大概是真的有点天真。”夏云知的眼眸里舖满了黑色，“沈纪禾，你都不觉得奇怪吗？” 沈纪禾面色如常，两只手轻轻搭在轮椅扶手上。 “奇怪啊。”她还有闲情逸緻笑起来，“我不是早就说了吗？从你出现开始，我就觉得很奇怪。” “也许我是个大骗子。” 夏云知紧掐在沈纪禾脖颈上的双手往上轻爬，指尖冰凉，似冷血的蛇在名为沈纪禾的泥沼中蔓延。每每经过一处就留下战慄痕迹。顺着动脉往上，抚摸过她的下颌线，再于她的唇边停留。 讲话的声音也似女巫呢喃。 “或者是心怀不轨的坏蛋。” “我把你骗过来，关在这里，不叫你和任何人接触。虽然说着是想让你康復，但其实心里恨不得你永远也好不起来。只能一辈子这样，就待在这里，哪都去不了。” 沈纪禾眨眨眼，歪了歪脑袋，用那种夏云知最讨厌的很单纯的语气问：“嗯……然后呢？” “把我关起来，然后呢？” 夏云知紧紧盯着沈纪禾的眼眸。 “我说不定是个有虐待癖好的怪物。”她的指尖撩起沈纪禾的衣服，“我会把你绑起来，让你像宠物一样待在我的身边。” 沈纪禾被逗笑了。 在夏云知变得更加生气之前，她收敛笑意，同对方说：“好的，夏老师，如果要当宠物的话，请问我是什么品种呢？” 沈纪禾说这话的时候就像是在哄发脾气的小朋友。 “如果是犬类的话，我个人比较喜欢大型犬。不知道你意下如何？还是你更喜欢猫呢？其实田园猫就不错……” 夏云知脑子里那根紧绷的线断了。 她觉得沈纪禾真是有病。 “你就不害怕吗？” 沈纪禾笑起来：“如果坏蛋都是你这样的，那作恶的成本也太高了。” 又要花钱又要演戏。 图她什么？ 沈纪禾抬手轻轻拍了拍夏云知伸进她衣服下摆里的手。 “你掌心有点凉。”她语气一贯温柔，“等会记得暖暖手。” 夏云知气得直接伸手在沈纪禾的腹部掐了一下。 沈纪禾倒吸一口气。 夏云知扭头就走，反手关上两个卧室之间那一扇被打通的门，独留沈纪禾一个人靠墙坐在轮椅上，伸手揉着刚刚被掐疼的地方。 第25页 夏云知这人发起狠来倒是一点都不留情。 从理性角度来看，如果夏云知其实是个大坏蛋，把她拐过来是为了割腰子。那么从她已经收到的定金外加夏云知做准备花费的一切，沈纪禾觉得，割她一个腰子好像回不来本。 从感性角度来看，沈纪禾认为，夏云知虽然脾气古怪了些，但绝不会是十恶不赦的坏蛋。虽然对她的态度时好时坏，可所有事的出发点很明确——夏云知希望她好起来。 夏云知预备要拍的电影沈纪禾和沈杪也在官方处查到了影视备案。 如果这一切都只是一个以伤害她为目的设下的局，那沈纪禾想不通，夏云知花费这么大力气想要得到的东西是什么。 她在谷底，除了一身污泥，再无其他。 骗子能骗的不外乎钱色二字，沈纪禾自认这两样她都没有。骗钱？夏云知在倒贴。骗色？夏云知还不如照着镜子骗她自己。 非要说有什么让沈纪禾觉得不对劲的地方，那就是她依旧不明白——为什么非得是她。 以夏云知的名气和财力，要找滑雪教练，这个世界上多得是。 为什么非得是她？ 沈纪禾不会蠢到再当着夏云知的面问一遍这个问题。她很确定，她从夏云知的嘴里得不到真正的答案。这个答案只有她自己去找。 如果夏云知当真对她有所图谋，沈纪禾反而很乐意。她不擅长接受毫无缘由的善意，也不再是相信午夜十二点仙女教母会出现拯救一切的小女孩。现在的沈纪禾，比起那些单纯的好，更相信利益驱使下的选择。 她在等夏云知告诉她做这一切后真正的目的。 在此之前，沈纪禾会很有耐心。 另外—— 她想，要不是她刷过夏云知演囚禁恋人的变态女杀手的电影，她也许真的会被夏云知刚刚的话给骗到。 做演员的人都是这样吗？ 随地大小演…… 沈纪禾的指腹贴在被掐出指尖的地方。 她轻笑了下。 老实说，其实她还挺喜欢夏云知演变态的。这女人就算坏起来也美得能叫人心动而死。 第014章 次日，有医生来给沈纪禾做完基础检查。 昨天沈纪禾都没注意到，今天才发现，这别院里竟然还有好大一块地是专门供医疗康復使用。所有的设备投入价格之昂贵，沈纪禾不敢想像。 前来的医生注意到她的观察，对她说：“这些都是之前夏老师受伤康復时用的。” “夏云知？” “嗯，她没跟你说吗？大概半年前，她拍戏受伤，也是嵴椎和腰背出了些问题。当时是我负责给她做后续康復的。”医生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叶岚。” “叶医生你好。” 叶岚同沈纪禾温和一笑，开始给她做检查和评估。 约一个小时后，夏云知回来，叶岚把手里的报告交过去。 隔着玻璃墙，沈纪禾独自一人在屋子里坐着，进行着很简单的腿部训练动作。 “怎么样？”夏云知问。 叶岚：“你之前给我看过的病例就是她的？运气很好，嵴椎受伤但是没伤及嵴髓和神经，恢復不错，虽然浪费了这三年，但很明显看得出来，她平时也有注意保护自己的身体。如果要想恢復到正常状态……” “不是正常状态。”夏云知蛮不讲理的强调，“我要她能够恢復到竞技状态。” “这我不能跟你保证，得看她前期恢復的进度。” “那正常状态需要多久？” “半年。”叶岚说。 “三个月。”夏云知说。 叶岚瞪她：“你以为我这是在买菜砍价吗？” “三个月太紧了。” 夏云知：“我都可以，她为什么不可以？” 叶岚头大了：“大小姐，你俩情况一样吗？”正常人哪有夏云知那种疯劲？遇到她这样的患者，叶岚都害怕。 夏云知：“总之，你去列两版计划书，看她选哪个就行。” “行。”叶岚答应下来。“今天我先走了？明天带团队过来。” 夏云知：“好。” “对了，你姐问你什么时候回家吃饭？” “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成了她的说客？” “我只答应她问问，没答应她劝你。她肯定也知道，我劝你也没用。” “知道没用还有什么问的必要。”夏云知丝毫不遮掩自己的嘲嚯，“所以你们又和好了？” 叶岚推了下眼镜：“没在一起过，哪来的和好？各取所需罢了。” “我没想到我的康復医生会和我姐搞在一起。”夏云知用词丝毫不收敛。 “那还是你缺乏想像力了。” “也不知道你俩谁瞎。” 叶岚不觉得冒昧：“你姐她还是有一些优点。” “比如？” “技术不错，出手大方。反正我是挺爽的。” 夏云知皱眉：“你走吧。” 她懒得跟叶岚多说一个字。叶岚笑起来，把束起的长髮放下。她抓了抓头髮，跟夏云知道别。 第26页 夏云知盯着手里的报告，又瞧着玻璃屋里的人，片刻后，推门而入。 “沈纪禾。” “我有事要问你。” 沈纪禾的脸上覆着一层薄汗，脸色白里透红。她仰着头看着夏云知，神情很是茫然。 夏云知捏紧了手里的纸张，最终还是递到了沈纪禾的面前。 “三年前，你的伤，不是从大跳台上摔下来的吧？” “作为你的僱主，你不觉得你有必要告诉我真相吗？” [损伤疑似人为破坏造成，并发多处骨折……]沈纪禾看着面前的报告，神情一滞。她之前抗拒去做康復，也有这个原因。害怕其他医生能够看出来。现在，大约是瞒不住了。 沈纪禾合上报告，一贯温柔好说话的脸上露出少见的不可退让的浅淡强势。 “夏老师，你花钱雇我是为了让我站起来能够教你滑雪。这和我如何受伤并无任何关系吧？” 夏云知料到沈纪禾不会轻易说出口。 但对于沈纪禾，她有得是办法和耐心。 “怎么没关系呢？沈纪禾，你现在是我买下来的。你的一切都跟我未来的电影作品挂钩。你明白吗？” 沈纪禾很老实的摇头。 “你觉得一部电影能大卖，靠的是什么？” 沈纪禾不太懂电影，只好猜测：“作品本身？” “你看，所以我说你真的很天真。”夏云知眸色冷然，“营销手段占据了一部电影的生命的一半。我对我要拍的电影期待很高，所以每一步我都不允许有任何差错，你明白吗？” “你之前不是问我，你名声不好，我怕不怕？” “沈纪禾，我有什么好怕的？”夏云知甜腻地笑起来，“你知道吗？情绪就是世界上最好卖的东西。他们恨你如此，若知道了这一切都是冤枉，又怎么不会来为你花钱？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欠你一张电影票。” “你就是这个电影最好的卖点，就算你只是充当我的教练，也足够了。” 沈纪禾一下就想明白了。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夏云知骄矜地昂起下巴：“那些东西对我来说不算难查的事情。” “这才是你找到我的真正的原因。” 沈纪禾很平静地得出这个结论。 “不然？”夏云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沈纪禾，“你真觉得我是大发善心？又或者信了之前那个关于病秧子的故事？沈纪禾，我是个商人。” “你把你的人生故事卖给我，而我，会还给你一个真相。” 沈纪禾想了想，目光落在夏云知拿着的报告上。 “你刚刚说的骨折的问题，也是早早调查出来的？” 夏云知把报告递过去。 “多数情况下，恢復正常的关节问题拍片是看不出来的。”女人声音冷淡，“沈纪禾，你真蠢。就为了瞒这件事，一直都不敢去复查，也不敢去康復。” “夏云知，我从没说过我很聪明。”她眉眼柔和，“我和你不一样，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想要得到什么，很多时候只能採用一些笨办法。” 夏云知身份了得，财力非凡，要查三年的事情也易如反掌。对她来说，很多事情似乎只需要一句话。可沈纪禾呢？她想要一个真相，就赌上了自己的嵴椎，赌上了母亲的事业，妹妹的人生。 “夏云知，我们不一样呀。” 语气轻轻浅浅，尾音向上钩去，像一把小小的弯刀，轻而易举就刺入夏云知的心尖，叫她心魂神魄为之一紧。 随心所欲无法无天的夏云知头一回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不过这么想想，我的人生故事还算能卖不少钱。”沈纪禾云淡风轻地笑着，“能遇到你这样的买家，也很幸运。” “夏云知，谢谢你。” 夏云知转过头去。 “不用谢，生意而已。” “回到最开始的问题。”沈纪禾低头看着手里的报告，“你说得对，我的伤并不是大跳台失误造成的。” “三年前的事，你查到了多少？” 夏云知同沈纪禾交底。 “当年你的俱乐部为你安排的医院有熟人在，稍微一问就知道当初有人在医院做了手脚。医生被买通，隐瞒病情。真实的病例报告被封存。” “就这一点，我就知道三年前的事有问题。” 沈纪禾抚平报告纸面上刚刚被夏云知捏紧发皱的地方。 “其实也没什么。”沈纪禾回忆着，“我只是比完赛后拿错了水杯，喝了不该喝的东西。检查出问题后，去告诉俱乐部的人，希望他们能够调查真相。当天晚上，哇——就跟电视剧一样，你敢相信吗？真的有人套着麻袋打人。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医院了。” “我本来想报警，但医院的医生说，如果我还想活下去，希望手术能够顺利，最好不要做多余的动作。我这人嘛，有的时候就不太听话。给警察打了电话，但案子一直没人受理，这事一拖再拖。到后面，我妈和我妹都来了。” “一个没了工作，一个在学校被欺负。” 第27页 “夏云知，你知道吗？当年我做手术的钱，本来是我攒给我妹的救命钱。”沈纪禾的故事讲到这里语气才稍稍有了不稳定的情绪，“她等了好久才等到能到移植的心脏，那一年她才十五出头，原本是要去读少年班的。” 而她妈是远近闻名的好老师，期待了许久的职称评定泡汤，编制在身没人开除，但周遭的骂声能叫她日日不安宁。 一个教出使用违规药物的女儿的母亲能当什么好老师啊？ 沈纪禾仰头看着夏云知。 她试图笑起来。 “怎么样？夏云知，你花钱买的这个故事，能用上吗？” 夏云知蹲下身，语气很烦躁。 “别笑了，丑死了。”她伸手把沈纪禾扬起来的嘴角往下压，又遮住自己的眼睛，“要哭就哭，没人笑你。” 沈纪禾这下是真的笑了。 她轻握住夏云知的手腕。 “我为什么要哭？”她捏了捏夏云知的腕间，“心软的神都出现了，我还哭什么哭？” 夏云知茫然了下。 “噢——你不知道这个梗呀？”沈纪禾揉了揉夏云知的脑袋，“没关系，反正都是夸你的。” 夏云知沉嘆一口气。 强调。 “沈纪禾，我比你大。” “是的，小老闆，我知道。”沈纪禾收回手投降，“下次不会了。” 夏云知睨她一眼。 “这件事我会继续查下去，如果有需要你出庭作证或辨认的地方，你愿意吗？” “乐意至极。” “你不用感谢我。”夏云知冷清冷意，“对我来说，这些事都是举手之劳。” 沈纪禾笑语盈盈，并不回答这句话。 她知道举手也需要力气。 “第一件事，当初揍你的人里，你有记得长相的吗？”夏云知语气阴森，“我有点事想找他们问问。” 第015章 从康復室走出来，夏云知心情很不好。但她第一反应是拿起手机查了下‘心软的神’究竟是什么梗。 好吧—— 沈纪禾这什么意思？把自己当流浪狗吗？ 可恶。 很多事情她都猜到，但从沈纪禾嘴里说出来，再听一遍，她就觉得难受万分。胸口堵得要命，又心疼又生气。疼的是沈纪禾，气的是自己。 要不是她当时什么都不知道，沈纪禾也不至于受这些罪。从一开始，盛家搞俱乐部的那些该死的狗东西都不该和沈纪禾沾边。 这一切该怪谁呢？ 怪她妈，还有天杀的夏九和。 她拿起手机就给夏九和打了个电话。 秒接。 “吱吱，找姐姐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女人讲话漫不经心，肆意风情。 “夏九和，还债了。”夏云知毫不客气，“挑个能办事的人给我。” “好。”夏九和毫不犹豫的答应了，“程秘书怎么样？” “你捨得？”夏云知记得程月是跟夏九和最久的秘书。她俩是高中同学，一路走到现在。夏九和几乎办任何事情都有程月跟着。 “给你有什么捨不得的。”夏九和说，“你要能办事的人，程月是最能办事的。” “那行。” “吱吱，这周要回来吃饭吗？” “别这么叫我。”夏云知呵呵一笑，“还有，我回不回来，叶岚难道没跟你说？” 夏九和哎呀一声，把电话递出去。 叶岚接了。 “大小姐，没事提我做什么？” 夏云知：“你们大白天也在一块？” “白日有白日的乐趣。” 叶岚下床戴起眼镜，拿起自己的手机，走到阳台。 “夏云知，我提醒你一句，你别忘了我有康復室监控的查看权。” “……” 她还真是忘记了。 “不准给夏九和看。”夏云知警告叶岚。 叶岚：“我没那么闲。” “不过夏云知，你什么时候变成商人了？你姐要是知道这事，估计能高兴得把公司给你。” 夏云知冷笑一声。 叶岚怕是把夏九和想得太梦幻。 “有件事我想不通。”叶岚站在阳台上，任由风吹过来，捲起她散乱的长髮。她眼神寂寥，瞧着外面九月的银杏落叶掉在地面上铺成金色的湖面。“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沈纪禾你就是想帮她。还非要绕那么大一个圈子？” “她的老东家盛氏对你来说不算什么，搞垮他们易如反掌。还有必要查当年的事吗？” 夏云知踢开草地上的石子，懒得回答，只是再警告了叶岚一遍不要和夏九和多说废话，便把电话挂了。 叶岚吹着风，瞧着黑漆漆的手机屏幕，耸了耸肩。 她其实知道答案。 只是还是忍不住求证一下。 ——原来姓夏的傢伙里也有会珍惜人的。 其实夏九和也会珍惜人。 但她只在乎夏云知。 叶岚走进房间，把夏九和的手机往床上一丢。 第28页 夏九和人在浴室。 她熟练地窝进被窝，开始玩手机小游戏。等夏九和出来换好西装，拿起床上的手机看了眼超乎平常的通话时间，满意笑起，凑到她面前亲了亲道别，叶岚满不在乎的嗯了一声，叫她快滚。 夏家人都有病。 叶岚是这么觉得的。 &mdot; 夏九和推荐过来的人干脆利落，办事靠谱。听说夏云知要找一个花臂观音纹身脸带刀疤的男人，二话不说就去办了。 不到四十八个小时，人找到了。 夏云知和程月一块去见了他。 &mdot; “强哥，有人找。”工地上，戴着头盔的青年跑到一个人面前。那人穿着灰扑扑的衣服，站在一旁，指挥着一堆人。 “谁啊？” “好像是集团的人。” 强哥听了这话赶过去，远远的，瞧见一个身穿白色西装戴眼镜的冷脸女人，一旁还站着一个戴着黑色帽子口罩墨镜脸遮得完完全全的傢伙，应当也是个女人。 两个人气势看起来都很特别，非富即贵，强哥立刻邀请他们进自己的办公室。 说是办公室，其实也就是个样板间。 工地上哪有像模像样的办公地方？ 一进门，强哥就觉得不对劲。 他的办公室里站了两个专业无比的壮汉，在他发出声音之前就把他擒住摁在椅子上，手脚麻利地将他绑好。 夏云知给了程月一个眼神。 程月上前一步，开始询问。 “三年前，你见过这个人吧？”手机屏幕亮起，上面是沈纪禾的照片。 强哥摇头反驳。 程月：“张强，少年犯，后放出来开始在道上混。三年前离开h镇得了一笔钱，给你爷爷治了病，后回来，做上了包工程的活。” “跟他说这么多做什么？”夏云知耐心欠缺，她从兜里掏出一个针管，“张强，一句话，自首你去不去？” “你知道人的静脉如果注射进过量空气会死亡吗？”夏云知戴着黑色的丝绸手套，蛮力地扯过张强的手臂，“不知道也没关系，你现在可以体验一下。” 程月拦住夏云知。 张强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很快就答应了自首，还交代了当初下手的所有人。他怕盛家，可是更怕这来歷不明的两个女人。程月安排把他监管起来，等布局完全后再用上他。 走出这工地，上了车，程月忍不住问：“你刚刚是在吓他吧？” 夏云知把碰过张强皮肤的手套丢在车上垃圾桶里。 “谁知道呢。”她没所谓地说。 “接下来去哪？” 夏云知：“医院。” 当初所有在盛家授意下欺负侵害沈纪禾的，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程月待在夏云知的身边，很明显的感受到她身上毫不遮掩的戾气。 她平静地跟司机沟通目的，开始安排前往医院的事情。心里却想，之前从不知道夏云知有这样的一面。 她跟夏九和相识许久，与夏云知却没什么接触。近日来才算是走近了些。 在此之前，她只是听说夏云知不好亲近，却不知道她似乎比夏九和还要疯一些。 也不知道这夏家什么基因。 程月在心里吐槽，耳旁响起些动静，她用余光悄悄瞄了眼，只见夏云知坐在车椅上，手机屏幕亮起，是监控的画面。画面里，是一个女人在接受理疗的镜头。 上衣脱掉，露出布满伤口的后背。 程月还在想这是不是就是沈纪禾，就听到夏云知幽冷无比地说：“看够了吗？” 程月下意识抬手推动眼镜。 行。 你们夏家人都是护崽的狼。 感受到程月的视线收回后，夏云知继续观察，后来实在忍不住，开了麦说话。 “沈纪禾，你能不能把衣服穿上？” 镜头里，沈纪禾愣了下，抬头四处张望，最后把目光锁定到了监控摄像头上。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运动内.衣。 “夏云知？”沈纪禾冲着监控喊，“你在看呢？” 夏云知抿了抿唇。 “这几天你去哪了？” 夏云知：“老闆的事也要跟你汇报？” “衣服穿上。” 沈纪禾觉得夏云知又犯病了。 她捞起放在一旁的卫衣套好。 坐在轮椅上仰头看监控的样子像个蹲坐在地上的温顺大狗狗。 “什么时候回来？” 夏云知：“……” “你想我了？”夏云知问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古怪。 想吗？沈纪禾约莫是不想的。她很习惯目前的生活状态，白天做康復，晚上休息睡觉。规律且无聊，是她过去训练的每一天。但夏云知不在，庄园里总是少点人气的。虽然她安排的小苏和其他照顾的人都在，叶岚和医疗团队也在，但她们都跟夏云知不一样。 夏云知这个人要有趣得多。 自从那天两个人交底以后，沈纪禾就觉得与夏云知熟悉了起来。虽然那之后两个人都也没怎么说过话，夏云知不常在，每天只有线上询问她的康復进度。但沈纪禾觉得，她心里困扰这的隔阂不见了。对她有所图的夏云知，让她觉得更真实一些。 第29页 “如果我说想你了，你要回来吗？”沈纪禾难得开了个玩笑。“那我应当是想你了。” “……” 夏云知啪地一下关掉了监控软体。 然后转头把叶岚的浏览权限给关掉了。 嗯。 这样的沈纪禾，还是不要让别人看到比较好。 第016章 沈纪禾再见到夏云知是一周之后。 她正在接受光子理疗，帮助刺激腿部神经和肌肉。换上了适合检查的短裤，一双干瘪的腿显露无疑。医师叶岚在帮她操作，她坐在椅子上，像个接受温室光照的植物。 夏云知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人在理疗室门口敲了两下，叶岚问了一句谁，她没回答，直接推开门。九月中下旬的天气，夏云知穿了件很有版型的衬衫，进门的时候，衬衫的下摆宽松，随着她的动作晃荡，隐约勾勒出其下漂亮的腰线。 “感觉怎么样？”夏云知第一句话是问沈纪禾的。 沈纪禾下意识想要放下蜷在腿上的薄毯以遮住夏云知的视线。这个动作是等到叶岚关掉手里的器械，她才完成。 叶岚停下动作，从半蹲的姿势站起来，看着夏云知，语气抱怨：“我说老闆，你回来能不能打个招唿，走路也没声，吓死人。” 夏云知冲着叶岚笑了下。 叶岚瞬间闭嘴了。 正好医疗团队的人来找叶岚商量今天下午的復健训练量，叶岚拿起放在器械旁的报告表看了眼，递给夏云知，对她说：“阿禾还剩三组，你帮她弄一下。” 叶岚说完话就走了。 夏云知低头看着报告，脑子里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你和叶岚很熟？” 沈纪禾把薄毯铺下许久，双腿遮得严严实实，那薄毯空落落的样子像晾在天台的床单。好似风一吹就会跟着被捲走。 夏云知的问题一贯超乎沈纪禾的预料。 “叶医生每天都来。”她这样回答。 夏云知哼了一声，心想，她还每天都看监控呢。她怎么没叫沈纪禾阿禾？ 情绪在心里翻涌了下，夏云知蹲下身，抽过一个小椅子，拿起器械。 沈纪禾犹豫：“夏老师，要不你还是放着——” “怕我不会？” “你会吗？” “呵。” 夏云知用实际行动跟沈纪禾表明了她对眼前这个设备很熟悉。 沈纪禾还是摁着薄毯，没有要配合治疗的打算。 夏云知很不理解：“你不相信我？” “相信。” 夏云知觉得她这两个字的真实程度有待考察。她非常认真地同沈纪禾说：“我之前康復的时候也用过这个，之前也学习过这个器械的使用方法。退一万步说，如果我造成了失误，对你的腿部也不会造成严重影响。” 沈纪禾不知道在坚持什么，还是说：“要不等叶医生回来再弄。或者我自己来。” 夏云知心里起火了。 “沈纪禾，你这么讨厌我？” “没有呀。”沈纪禾立刻否认，“我不讨厌你。” “那你把毯子拿开。” “不拿。” “……” 夏云知有个瞬间很想直接上手将毯子扯开，再找个能捆绑的东西把沈纪禾直接拴在椅子上，这样就能防止她继续倔强。 两人之间的气氛凝固僵硬了起来。 沈秀兰曾经说沈纪禾倔，十头沈杪都拉不回来。可沈纪禾现在觉得，夏云知比她还倔。坐在小椅子上，从下往上看着她的眼眸全都是不甘心不理解和不放弃。 大概是这双眼睛太漂亮了。 沈纪禾轻嘆口气。 “不好看的。”她同夏云知温声细语地说，“我怕吓到你。” 夏云知心里的火瞬间就被春雨给浇灭了。 不仅如此，火灭之后，刚刚烧过的地面还冒出了一些嫩嫩的小草芽。这感觉很奇怪的。 夏云知保持着那种矜贵傲慢的语调：“我又不是没看过。” 沈纪禾歪头。 夏云知解释：“监控。” 沈纪禾笑着同她说：“不一样。” 夏云知懒得跟她理论了，放弃逻辑以后直接上态度。 “赶紧的，别墨迹。” 沈纪禾把薄毯一点点撩起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康復锻鍊，沈纪禾的腿部情况比一开始有所好转，但仍旧呈现着明显的肌肉萎缩的情况。原本结实健康的小腿肌肉全都松散不见，皮肤像被用过的纸张一样皱叠在一块，不健康的瘦弱叫这两条腿几乎就像竹棍一样。 沈纪禾别过头，自己都不愿意看。 怕气氛尴尬，她同夏云知打趣。 “我现在要是去演女鬼或者尸体，都不需要特效化妆。唔，那个词是这么说的吗——嘶——” 夏云知在沈纪禾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把带着光子电波的器械往沈纪禾的腿上一照。 温度和刺痛让沈纪禾脸上的笑容瞬间没能维持住。 夏云知冷笑一声。 “女鬼和尸体可不是什么好演的，就你这样敏感的，演不了。” 第30页 “我敏感？”沈纪禾真想撬开夏云知的脑袋看她在想什么，“分明是你动手太突然了。” “我这是趁你的肌肉和神经不注意给它们来个偷袭。” “那我替我的肌肉和神经跟你说声谢谢。” “这就不必了。”夏云知冷淡地说，“你让它们早点好起来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短暂的拌嘴结束以后，屋子里古怪的氛围在吵闹的对话中弥散。 沈纪禾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看着夏云知。夏云知很认真地戴着手套在帮她完成着腿部的理疗。沈纪禾看不到她的眼神，只能自上而下地瞧见她长而密的睫毛安静地停留着，没什么特别的起伏。 “在看什么？”夏云知头也没抬地问。 沈纪禾哦了一声，老实交代：“看你。” “猜到了。” “我知道我长得很好看。” 这么不要脸的话被夏云知说出口，沈纪禾想笑：“我还什么都没讲呢。” 夏云知抬手把沈纪禾另外一条腿抬高稍微放在器械板子上架着，温热而微微刺痛的感觉顺着夏云知手里的金属板蔓延。 “你不用讲。”夏云知说，“这是一个人尽皆知的事实。” “也是。”沈纪禾说，“像你这样的，从小美到大，应该也被夸习惯了。” “那倒没有。”夏云知说，“也有人很讨厌这张脸。” “那他们真是没眼光。”沈纪禾猜那些人估计是夏云知的对家或者黑粉。沈杪跟她科普过这种群体。按沈杪的说法，他们就像蟑螂一样，特别讨人厌。沈纪禾猜应该要比蟑螂还要讨厌一些，因为蟑螂其实是益虫，黑粉和对家不一定。“讨厌你肯定是他们的错。” 沈纪禾觉得夏云知人虽然奇怪了一些，但还不至于被讨厌。特别是这张脸——谁能讨厌？沈纪禾想不通。 夏云知扬起嘴角：“我也觉得。” “其实你下次应该给我一个机会。” 夏云知有些不解：“什么机会？” 沈纪禾微微低头，束起来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晃动了下。她笑得柔和。 “夸你好看的机会。”沈纪禾很认真地说，“也许再多被夸一夸就能让你忘记那些讨厌你这张脸的人。” 这个理论也是沈杪同她说过的。 他们小云朵採取的战术不是跟黑粉对骂，而是用夸夸的话语把黑粉的评论全都压下去。沈纪禾觉得这话说得很有道理。 夏云知仰着脸盯着沈纪禾，不说话。 沈纪禾眨眨眼，拿不准这位古怪的小老闆的脾气。 “……这是？” 夏云知：“给你夸我的机会。” 沈纪禾被逗笑了。 她捂着嘴极快地收敛笑意，绞尽脑汁思索着关于夸人的词彙。想来想去，最终也只汇集成两个字：“好看。”为了显得不那么苍白，她又补充，“特别好看。” “好大一双眼睛，好挺一个鼻子，好……” 夏云知：“显然你夸人的水平也和你的滑雪技术成反比。” “我很真诚。”沈纪禾替自己声冤，“你感受到了吗？” “夸得很好，下次别夸。” 沈纪禾哦了一声，把最后那句话吞下去了。 好……好柔软的唇。 看起来像软糖。 她接触过的女孩子里还没有像夏云知这样的。明明有这么一双柔软的嘴唇，说话的时候就跟冰碴子般，有时候还能飞几个刀子。 “你让叶岚帮你做治疗的时候也会这样吗？”夏云知的话题一下飞到奇怪的地方去。 沈纪禾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夏云知抬起指尖，勾起沈纪禾腿上的薄毯。 “她是医生。”沈纪禾说，“我倒不会太在意。” “所以你在意是因为我不是医生？” 沈纪禾摇头：“那也不是。” 夏云知唿吸缓了缓，随意地问：“那是为什么？” “啊——”沈纪禾难得有些无措和为难地挠了挠后脑勺。“这不是很明显吗？”她小声地说。 夏云知思考了下，找不到任何明显的答案。 为什么呢？ 难道是因为—— 在沈纪禾眼里，她很特殊？ 这个可能出现的答案让她心头的小草芽就往上蹿了几分。果然，就算沈纪禾什么都不记得，她夏云知也是特别的那一个。 她难得好脾气地哄着沈纪禾：“嗯？说来听听呢。” 沈纪禾瞧她一眼，目光清澈而坦诚。 “因为你太漂亮了。” “夏云知，你太漂亮了。” “……” 刚刚长起来的小草芽立刻被烧没了。 夏云知送给沈纪禾三个字：“闭嘴吧。”她有点恼火地想丢掉手里的器械，再三思量，还是冷着脸继续帮忙了。 她现在也有点讨厌自己这张脸了。 第017章 夏云知帮沈纪禾做完理疗，后者今日上午的安排就算结束。沈纪禾自个进到换衣间，脱掉了纯白色的康復服，取而代之的是连帽运动衫搭一条宽松的卫裤。 第31页 她换衣服的时候，夏云知在和叶岚讨论沈纪禾的康复方案。 等叶岚事无巨细面面俱到地同夏云知讲了一堆后，夏云知忽然说：“你看，沈纪禾还是选了这个。” 她敲了敲面前代表着三个月高强度完成康復的训练表。 叶岚瞅着她的神情，很不理解：“你在骄傲什么？” 她这个医生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好伐！ 好不容易把一个浑身疯劲的夏云知患者给摆脱了，结果又来一个。 提到这事叶岚就来气。 “你就算了，当时着急。阿禾呢？她又不急着比赛，就算三个月康復，又能如何？还不如慢慢来，这样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都舒服一些。” “三个月后正巧还在雪季，她得赶紧康復，给我当教练。” 叶岚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夏云知：“亲爱的，你我都知道那只是一个藉口吧？” “你真要学滑雪？” 夏云知嗯哼一声，指尖翻动这周的训练报告，根据她之前的自我经验提出了几个可以调整的地方。 临要走了，夏云知同叶岚说：“你是医生。” 叶岚：“我不是医生还能是啥？” 夏云知：“请注意和患者保持距离。” 女人说完这话就从办公室离开了，留下叶岚坐在椅子上，愣了片刻，翻起白眼。她拿着手里的钢笔，恨不得把用来写草书的工具变成飞到噗叽一下甩出去扎在夏云知的身上。好欠揍的傢伙。笔在指尖转了一圈，叶岚又冷静了。把夏云知扎出毛病了，还得她来医。算了算了。她这辈子是不想再当夏云知的医生了。 不过…… 夏云知学滑雪？ 想到她康復期间那格外不协调的运动模式，叶岚抬起眉峰，莫名还有些期待。 也不知到时候她要是想去一同围观此等盛况，夏云知会不会收她门票钱。 以夏云知的性格，叶岚毫不怀疑自己这三个月来的工资都会被坑回去。 &mdot; 沈纪禾今日每天的午餐晚餐都是小苏准备好送到房间里的。此处当然也有餐厅，但是沈纪禾不太习惯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餐厅吃饭，比起装潢典雅的餐厅，她觉得窝在卧室里用餐更加舒适。 今天的午餐也是照旧由小苏送来。院子里的厨师专门按照叶岚给出的营养餐表做的。唯一的不同是，沈纪禾的卧室里多了个客人。或者说，多了个主人。 “你跟我一起吃饭？” “怎么？不可以？” 沈纪禾笑笑：“没有不可以，只是康復餐并不好吃，要不要让小苏帮你准备别的。” 夏云知：“不用。” “你以为我平常都吃什么？” 沈纪禾想了想：“可乐鸡翅？” 夏云知撩起眼皮扫她一眼，不用回答，沈纪禾也知道自己猜错了。 小苏在一旁捂嘴偷笑，跟沈纪禾讲：“沈姐，其实夏老师平常的饮食控制得特别严格，她要上镜呢，对自己要求很高的。别说可乐鸡翅了，就光是可乐，她一年都喝不上几回。还有啊——咳，我先走了。” 在夏云知的眼神下，小苏立刻闭上了自己的嘴，转身出了沈纪禾的房间。 沈纪禾一边替夏云知打开饭盒，一边打趣：“干嘛不让小苏继续讲？” “你很想听？” 沈纪禾发现夏云知有个习惯：总之用问题来回答别人的问题。 夏云知不作那个给出答案的人。 “有点。”沈纪禾老实交代，“我觉得很有意思。” “哪有意思了？” “唔……”沈纪禾咬着叉子思考了下，“可能是跟你有关吧。” 她对夏云知还挺好奇的。 这种好奇就像是沈纪禾上了野雪，好奇脱离了雪道之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夏云知就像是白雾围绕着的那一座雪山，初见奇奇怪怪，而后又慢慢在沈纪禾的面前展露出不一样的风景。 会有人见过夏云知以后还对她不好奇的吗？ 沈纪禾很怀疑。 “你怎么了？”沈纪禾放下叉子，抬手去碰夏云知的脸。刚刚还白皙的脸颊现在染上了红色，好似发热症状。她的指尖还没碰到，还未有探测到温度，夏云知就偏头闪躲开，反手把她的手挥开，力气挺大。 “热。”夏云知只说。 沈纪禾回头看了眼，屋子里没开空调。 “我去开窗。”她挪动起来。 等人离开卧室里小小的桌子，夏云知才缓了口气，藏在桌下的两只手死命地互掐着虎口，逼迫自己的大脑和面部神经都速速降温。 沈纪禾这张嘴真的很烦，总是不经意说出一些话叫她心野上的小草苗生了又死，反反覆覆。夏云知出神地想着，她今天该吃药了。 “现在好点了吗？”沈纪禾推着轮椅回来，咕噜咕噜的声响后出现的是她温润的声线。 “嗯。”夏云知颔首。 气氛有些灰冷。 夏云知瞧着沈纪禾乖乖吃饭的样子，带着几分不容察觉的歉意依旧用高傲的语气同对方说：“下次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直接问我。” 第32页 “好呀。”沈纪禾说，“我现在就有一个问题。” “你讲。” “叶医生说半年前你也是她的病人，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可以知道吗？”沈纪禾私下查过，没在网上查出个所以然。想来也是，要是网络上真有点什么，她妹早就在她耳朵边念上千八遍了。 “你跟叶岚那么熟，怎么不去问她。” “是你的事情呀。”沈纪禾咬了口虾仁，“如果没有你的同意，还是不要随便打听比较好。” “而且你为什么老说我和叶医生很熟？”熟吗？她跟叶岚不会坐在一起吃饭，也不会像这样聊天。她对叶岚不好奇，也没有逗趣的心思。她只是在叶岚面前当个很安分的患者，仅此而已。 夏云知真想把这句话录下来发给叶岚然后叫她改改自己的称唿。 阿禾？ 她还呵呵呢。 还有小苏也是…… “你知道小苏年纪比你大吗？” 沈纪禾眼睛一下瞪圆。 “那她怎么叫我沈姐？” 夏云知：“谁知道。” “唔，不过这么叫也没事。我以前也经常有被年纪比我大的人叫姐的时候。” “比如？” “以前滑雪啦，因为技术比较厉害，总会多一些奇奇怪怪的称唿。” “你脸皮很厚。” “这是一个人尽皆知的事实。”她偷用了夏云知说的那句话，紧接着又说，“这不也是你选择我的原因吗？” 面对沈纪禾说这话时的灿烂笑颜，夏云知挪开目光，喝了一口鲜榨的果汁。 “夏老师，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没什么大事。”夏云知很冷静地说，“吊威亚的时候摔下来了。仅此而已。” “疼吗？” 夏云知看傻子一样瞧她：“你摔了不会疼？” 沈纪禾摸摸鼻尖：“疼是会疼的，只是刚刚你讲这件事的时候看起来……” “反正都过去了。”夏云知学沈纪禾夹起一块鲜嫩的虾仁放到嘴里，小小咀嚼两下，吞咽后，“过去的事情再疼都没必要拿到现在来表现。” ——而且，比起身体上的疼痛，夏云知更多的承受着属于来自大脑的疯狂。 那不是能用疼这一个字来形容的。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她还挺感谢这次受伤。 这些话没必要同沈纪禾说。 “是吗？”沈纪禾用叉子戳了戳面前的紫米。她心里闷闷的，瞧夏云知这样云淡风轻，她并不觉得开心。而后她立刻想到，过去面对别人的提问，她回答时选择的态度和方式和夏云知一模一样。 对于过去的痛苦和折磨闭口不谈，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叙事以彰显自己或许并不在意。 她以为这样能叫提问的人感觉好受一些。 事实显然并非如此。 “夏云知。”沈纪禾把剩下的几个虾仁都放到夏云知的碗里，“给你。” 夏云知盯着面前的小虾，忍了半天，没有告诉沈纪禾，她不爱吃海鲜。不过敏，只是不爱。今天难得吃上一两口，只是因为看见她吃得美味。仅此而已。 “对了，夏云知。如果你想哭的话，也可以找我哦。” 沈纪禾想起之前有次她在夏云知面前提到这件事，夏云知拿手遮住她的眼睛，叫她想哭就哭。这个时刻，她有点理解夏云知为何那样做了。比起看到面前这个人坚强故作无事的样子，沈纪禾更希望她能够放松一些。 夏云知当时就是这样想的吧？ “神经。”夏云知紧掐着虎口，冷漠地对沈纪禾说，“我除了演戏从不掉眼泪。” “好厉害！” “你的语气很敷衍。” “在我面前倒不用这么厉害了啦。” 夏云知丢出那种‘你算老几’的眼神。 沈纪禾刻意想逗她，故而捧着脸，朝着她笑：“你忘了吗？我是你捡回来的小狗。我仔细想了想，我觉得我的类别应该是陪伴犬之类的……或者，你听过治疗犬吗？好像有那种犬类。” “沈纪禾！”夏云知发火喊她的名字。脚在桌子下轻踹了下沈纪禾的滚轮，滚轮被锁定，沈纪禾没往后动。夏云知唰地站起来，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好，头也不回的拎着往外走。 沈纪禾待在原地，第一反应是茫然。 夏云知生什么气？ 紧接着，她嘴角扬起。 哎，长得漂亮的人生起气来也这么漂亮。沈杪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哦，女娲的炫技之作。 第018章 下午沈纪禾回康復室训练，夏云知待了一会就走了。 沈纪禾有时觉得夏云知像有着漂亮尾羽的青鸟，在她那没有开花的窗台上来来去去，如一片梦影。 训练结束后，沈纪禾喝着叶岚调配的专用功能饮料，坐在椅子上低喘着唿吸。 叶岚同她说：“阿禾，进度不错，下个阶段就可以开始尝试恢復站立，还安排了水下康復。对了，你不怕水吧？” 沈纪禾摇头。 第33页 “老实说，之前听说你三年都在轮椅上我还有些担心。这段时间看下来，你那三年倒也没白费。我看得出来，就算没有接受专门的康復治疗，你也有格外注意自己的身体，在饮食上也有控制。” “沈纪禾，既然有这份心，其实你该早点尝试站起来的。” 叶岚如此感慨是为了惜才，沈纪禾了解。 她喝光手里的能量饮料，冲着叶岚扬起一个温和的笑容：“现在也不迟，叶医生。我觉得这样就很好。” “下个阶段我会努力的。” 叶岚瞧她这样，总觉得可爱，上手揉了揉她的头髮，拿起她手里的水瓶，重新给她弄了一份，这才双手插兜下班离开。 走之前不忘留下一句例行台词：“有事随时打给我。” 沈纪禾说好。 等叶岚的团队人员随着叶岚一块全都离开后，她坐在椅子上，很缓慢地收敛了笑容。 在出事之前，沈纪禾其实不是很爱笑的人，比起和人打交道，她更喜欢沉浸式钻研在自己的世界里去挑战那些运动的极限。出事以后，沈纪禾习惯性让自己多笑一些。 只要笑起来别人就不会觉得她有多惨，只要笑起来家人就不会再为如何帮助她而揪心无比。 笑是一个面对生活时很好的选择。 只是有的时候，沈纪禾认为，这样的笑变多以后她几乎快要分不清真正的快乐了。各种各样的情绪全都混杂在笑容之下。 老实说，有点累。 沈纪禾面无表情地把自己挪到轮椅上，又去换衣室更换衣服。做完这一切，她拿着水瓶和放在远处的手机离开康復室。 此刻已经是下午五点，还未到黄昏时分，月亮已经挂在天空，和淡淡的蓝色天际格格不入，就像假的一样。 沈纪禾待在湖边，湖泊里有一些鱼，认不出品种，总之不会太好吃。 她闭上眼感受着这一刻的安宁，心中那因为叶岚提起那些隐匿的事情而产生的烦躁终于淡淡归于平静。眼前的湖泊在日光的照耀下粼粼如钻，她拍了张照，发给了妹妹，发给了姜瑾，然后—— 指尖在点开名为[人美心善小老闆]的用户时停顿了。 沈纪禾没把照片发出去，取消了传送。 妹妹沈杪很快回復消息，沈纪禾点开，出现在她眼前的并不是想像中对于美景的赞嘆，而是一连串的感嘆号问号。沈杪的震惊溢于言表。 木少喵：？？？？？？！！！！！！ 木少喵：沈纪禾！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看风景！ 沈纪禾一头雾水。 [云]：下午五点十八，我康復结束，为什么没有心情看风景？ 木少喵：我那美丽的老婆被骂上热搜了！！！！ [云]：老婆？ 木少喵：夏影后！！！！ 沈杪气愤地把微博热搜甩出来，丢在两个人的对话框中。 [知名影星夏某某权势压人致使剧组工作人员妻离子散] [《灵光》剧组工作人员发声：最爱耍大牌的人竟然是她！] [这一次，她终于塌房了！] 沈纪禾不明所以地点进去，一脸无言地退出来。 这都什么跟什么？ 娱乐圈的人乱编胡话的水平简直比雪道上那些不能控制自己速度和方向到处炸人的新手鱼雷还要吓人。 沈杪显然忿忿不平得很。 打字已经不足以为传递她愤怒的情绪了，没到三秒钟，沈纪禾与她的对话窗口就已经被好几条接近60s的语音给占领。 沈纪禾没转文字，这是她对妹妹最后的尊重。 “妈的什么狗屁玩意儿全都在乱写真是气死我了啊啊啊还有那个道具师卧槽你听他那个语音了吗他妈的话里话外就是在噁心我呗！” “我草真是草了他自己丢了工作没了老婆孩子这锅也能甩我家老公身上？！他是不是有毛病啊！也不知道他这一波究竟赚了多少钱，我看好多营销号都在发这个，呵呵呵，人血馒头倒是好吃。” “塌房？！我们夏云知永远不可能塌房！这背后肯定有问题啊！！” 沈纪禾耐着性子听完了。 [云]：注意用词，沈杪，文明点。 [云]：还有，你背景音里的下课铃声是怎么回事？你偷偷在学校的上课时间给我发语音？ 木少喵：我在厕所！！！！ 木少喵：一个没在厕所偷偷玩过手机的高中生她的人生註定是不完整的！！！！ 木少喵：沈纪禾你真冷漠，我家老公都这样了，你居然也没反应，还不跟我一起骂。 木少喵：再怎么说她也是你老闆吶！！ 木少喵：[乱拳出击] 木少喵：我要跟你绝交！！ 沈纪禾被妹妹话痨式输出给逗笑。 屁大点小孩，成天闹哄哄，还跟她绝交？沈纪禾回她一句：噢。 [云]：那你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一点关于你老公的消息。 木少喵立刻跪地求饶，可怜巴巴的表情包发了好几个，最后乖乖喊：姐，我错了，你要是有我老公的消息，你就跟我说。 沈纪禾没回了，她心中有个问题，但又明白这问题实在是没有问沈杪的必要。 比如： 为什么一会叫夏云知崽崽，一会叫她老婆，一会叫她老公？追星的人真的很奇怪，好像在沈杪眼里，夏云知的性别年纪随时在变动就算了，就连物种也会经常变化。 第34页 奇妙。 她退出和妹妹的聊天，打开微博，翻阅今日热搜上和夏云知有关的一切。思来想去，把那一张搁置了的没有发出去的风景图重新发了出去。担心直接询问夏云知的状况会有些过界，不擅长安慰人的沈纪禾选择了很笨的办法。 [云]：[图片] [云]：看，云很好看。 令人心旷神怡的湖泊上倒映着云的影子，远处，天空的云也被捕捉进镜头。 沈纪禾迟疑了下，补上了一句话：今天要回来一起吃饭吗？ 夏云知没有马上回復消息。 沈纪禾捏着手机，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奇妙的紧张。她很久没有过这种紧张了。就像是马上要踏上赛场一样。她低头看了眼屏幕，没有新的消息提示。 脑子里猜测纷纷，想着夏云知会不会觉得她这内容发得过于无厘头。在此之前，她们并没有闲聊的习惯。紧接着又想，夏云知很聪明，她会不会看穿了自己的把戏？别扭的关心和安慰，像夏云知那种傲慢的人，也许会讨厌。 思绪来来回回，比新疆雪道之王的艾文大道旁的非常道还要蜿蜒曲折。 哎呀。 沈纪禾品味着微妙的心情。 说不清，道不明，有点焦躁，但是不算讨厌。沈纪禾年少时一股劲待在训练营，很少和同龄人交往，如今隐于闹市里，也整日只和来往的客人打交道。她的朋友很少，妹妹和姜瑾，仅此而已。 现在面对夏云知的这份心情，沈纪禾将其定义为想要和漂亮小姑娘交朋友的心情。 大抵许多人年少时候都会有过。 同班女孩里最出挑最特别的那个，光是存在着就好像发着光。而你坐在教室的角落，远远地看着她。终于有一天鼓起勇气，尝试着向对方递出友谊的橄榄枝，但不确定对方是否和自己抱有一样的心情。 “嘀嘟——” 沈纪禾的手机震动了下，发出了响声。 她不太有开声音的习惯，但是为了等到夏云知的回答，她关掉了静音模式。 打开微信。 x：在路上了。 四个字，沈纪禾的心小小飞舞了一下，嘴角自然无比扬起。 紧接着。 x：[图片] 夏云知在红灯停车的间隙抓拍到了一旁穿着校服背着书包打闹着经过的女子高中生。她们的身后，公交车的gg招牌上，是夏云知的珠宝代言。 这一路正好没什么高楼，照片里，与沈纪禾拍下的同一片天空出现。蓝得很，方位也不对，看不到提前上班的月亮，也没云朵的痕迹。 x：看不到云。 沈纪禾的脑子里下意识蹿出了夏云知在她面前说这话时可能出现的样子。 没什么表情，不会噘嘴嘟唇，语气是冷的，眼神是淡的。尽管如此，沈纪禾也能从中琢磨出二三委屈撒娇的意味。 于是她回—— [云]：谁说的？ [云]：云依旧很好看。 沈纪禾拿微信自带的涂鸦功能在夏云知的gg牌旁边画了一朵白色的小云朵。 [云]：早点回来，老闆。 [云]：我有点饿了。 [云]：/捧脸期待表情包\ 夏云知收到消息，毫无抵抗力地抬手扶住额头，心中涌出一股咬牙切齿却又软绵绵的怒意。 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的沈纪禾真的很烦人。她很讨厌。明明是该讨厌的。 x：知道了。 x：马上。 夏云知同司机说：“抱歉王叔，能不能稍微开快点。” 她家小狗在等她回家开饭。 第019章 “怎么突然给我发消息？”卧室的小饭桌上，夏云知突兀地问起。 沈纪禾想到了下午发过去的那张图，她咬着嘴里的鸡腿肉，含煳其辞地说：“就是突然想起了。” 夏云知一双眼瞧她，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映照出沈纪禾的模样。沈纪禾缴械投降。 “我看到了热搜，有点担心。” 夏云知心想：我就知道。 两个人加上微信这么多天，沈纪禾也没有闲来无事给她发点什么。只有今天。 “那有什么好担心的。”夏云知有点挑食地把秋葵给弄走。她一贯不习惯这种植物入口以后黏煳煳的口感。 沈纪禾正相反，她什么都能吃得下，只是沾了一些酱料的水煮秋葵她也能吃得很美味。 “你不觉得那个人说的是事实吗？”夏云知又嫌弃地把另外一个秋葵给弄走，拨到碗的一边，像小孩子。 沈纪禾下意识就上手把秋葵夹过来了。 动作一出，两人皆是有些顿住。 沈纪禾解释：“抱歉……小杪也有点挑食，我习惯了。” 手里的那一块夹着的秋葵不知该放还是该继续拿起来。 “赶紧拿走。”夏云知说。 “这个也给你。”她把剩下的夹过来。 沈纪禾纵容着她做完这一切，等夏云知清理完不想要吃的东西后，抬头，瞧见的就是沈纪禾这般带了点宠溺的眼神。夏云知心里起火，瞪过去，强调：“我不是小孩子，也不是你妹妹。” 沈纪禾：“好好好。” “不过——”她看了眼碗里突然多出来的小山堆一样的东西，“夏老师，你不爱吃的食物是不是也太多了。” 第35页 这么挑来挑去，夏云知自己的碗里就没剩多少了。 “胃口不好。”她兴致乏乏地回。 “因为热搜的事？” “与那个无关。”夏云知顿了顿，“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哦——”沈纪禾回味起来，“就只是感觉你不会像做那种事的人。” “哪种事？” “因为自己不高兴就把别人弄得家破人亡什么的……听起来像偶像剧。” 夏云知扬了扬眉。 “而且你忘记跟我提过受伤的事了？虽然对外界一直隐瞒着，但是我今天看到热搜就猜出来了。这是不是你之前出事的剧组？” “嗯。”夏云知喝了口果汁。 沈纪禾发现她很喜欢喝鲜榨的水果汁，中午的橙汁是这样，现在的梨子汁也是这样。其实鲜榨水果汁算不上健康，沈纪禾以前不爱喝，今天的餐点里多出这两样，估计是小苏照顾老闆的口味，特意叮嘱厨房做的。 “所以是怎么回事呀？”沈纪禾好脾气地问。 “小事。”夏云知说，“有人看我半年没动静，背后搞点小动作罢了。”这话说了后，夏云知看出来沈纪禾还是没太听懂，故而跟她多解释一句，“最近有个名导的新片在筹拍，联繫过我。有些人不想让我去拍，所以用了一些下作手段。” 沈纪禾这下懂了。 她的看法是：“你们娱乐圈好复杂。” “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夏云知懒洋洋：“先放着吧，过两天就有结果了。” “那就好。你不会有事吧？” “嗯。” 沈纪禾放了心，认真吃饭。看她这样，夏云知死去的胃口又活了过来。她跟着沈纪禾一块多吃了一些。 饭后消食，夏云知和沈纪禾在园里散步，电话响起，夏云知走到一旁去接。 号码写的是叶岚，接通后的声音是夏九和。 夏云知嘲讽：“你们还真是每天都在一块啊。” 夏九和声音带笑：“不算每天。” “热搜的事需要帮忙吗？”夏九和讲，“我早说了，像之前一样解决就好了。你非要——” “不用。”夏云知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夏九和的话，半点没有和姐姐通话的态度，“在忙，挂了。” 她收起电话，看着不远处正在观察庄园里散养的流浪猫的沈纪禾。 夏云知很想说，她以前的生活大概的确就是偶像剧。看不爽的人，解决起来手段有千百种。记起沈纪禾以后，她变得收敛很多。 &mdot; 当天晚上，沈纪禾躺在床上，妹妹沈杪还在不停地发消息，给她直播微博上的战况。 哪位影星出来替夏云知说话，讲她不是那种人。又有哪个小明星出来转发，明里暗里说过去也被夏云知欺负过。一时半会，微博上硝烟四起。 沈杪在分析。 木少喵：我是发现了，支持我们家夏宝宝的都是大佬。在那趁机浑水摸鱼阴阳怪气的都是不着调的煳咖。这些人疯了啊？ 木少喵：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就想凑过来踩一脚。 木少喵：真当我们小云朵也都是死了吗？！ 木少喵：今日！小云朵要大开杀戒！屠得整个微博广场横尸遍野！ 有的时候，沈纪禾真听不懂妹妹在说什么。但她隐约猜出来妹妹要做什么，故而叮嘱：别骂人。 沈杪敷衍地回了个表情包。 骂人？骂人是不会骂人的，只会拿着□□把人喷死这样。 木少喵：对了，姐，你有没有什么小道消息啊？我们宝宝今天怎么说？ 沈纪禾不太确定这些事是否可以告诉妹妹，只简单地说：别着急，我看她心里有数，等两天就知道了。 木少喵：\wow/ 木少喵：不过就算这样的话，姐，你要是能做到的话，还是帮忙看着点，别让她这两天看手机。有些人说话可难听了。 娱乐圈是片瓜田，哪个闰土走进去都能随便叉出来些瓜，真真假假分不清。这两日，由着热搜上的事情，关于夏云知的各种假料全都被重新提起。 年少被老头金主包养，耍大牌欺负同片演员，仗势欺压新人，当场摆黑脸…… 瓜来瓜去。 讨厌夏云知的人借着这一波开骂。 沈纪禾只兜了一眼，骂得实在很难听。 她给妹妹回了一句好，在床上翻来覆去，实在是有些睡不着。 不知几时起窗外开始下雨，平房的建筑格外听得见雨声，狂烈的雨块打在木制墙壁也打在玻璃窗户上。哐咚哐咚，如恶鬼索命敲门。没拉严实的窗帘有一道缝隙，在缝隙里，闪电那蓝色的诡异的光藉机蹿入房间，紧接着，立刻随之响起的是轰天震耳的雷鸣。 天气预报说今夜有雨，却没有预料到如此大雨。 “哐——” 这一声响是从隔壁屋子传来的。 沈纪禾一下没了睡意，她立刻从床上坐起。 “夏云知？！” 反手开了床边的灯，挪着身体往轮椅上去。沈纪禾用最快速度走到隔门边，敲了敲，没人应答。她赶忙推开，也没锁。 第36页 不要锁这一扇门，是她入住的时候和夏云知说好的。那时候夏云知担心她半夜会有危险，锁上了照看不及。如今却是反过来了。 隔门的背后一片黢黑，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半点光也不透。好在沈纪禾的房间有些光，借着那么一点点微弱，她看清了夏云知的样子。 女人穿着长袖睡裙，黑髮披散，蹲在地上蜷缩着身体，瞧起来似乎很害怕。 沈纪禾头疼起来。 “夏云知？”声音轻了很多，“还好吗？” 夏云知一点也不好。 她今天吃了些抗焦虑的药，好不容易睡着，结果被打雷吵醒。心情烦躁，想着下床去个卫生间。忘记开灯，一下床就被撞个半死，小腿疼得要命，只好蹲在地上。 如此狼狈的时刻，还被沈纪禾看到了。 好讨厌的。 “你怎么了？”沈纪禾在问，“摔到了吗？还是害怕打雷？” 沈纪禾脑子里甚至想到了也许夏云知看到了骂她的话，所以状态不太好。 夏云知没回答，她认为沈纪禾提供的这两个选择都很丢脸。她有点想发脾气地回一句‘你以为我是那么蠢的人吗’，或者‘沈纪禾你把我想成什么了’…… 可沈纪禾说—— “夏云知，别怕了。我陪你，好不好？” 夏云知迅速地意识到，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于是她点了点头，拿出演技，对沈纪禾说：“不想一个人睡。” “你陪我。” 她强调：“我害怕。” 蹲在地上抬头的时候，眼睛里都是水亮亮的，哭过一样。 沈纪禾心软得一塌煳涂。 “好，我陪你。” “先去洗把脸。”她哄着夏云知，“你想睡哪张床？” 夏云知毫不犹豫：“和你睡。” 沈纪禾说好。夏云知甚至怀疑，现在不管她说什么，沈纪禾都会说好。她去卫生间，沈纪禾在门口陪她。洗手的时候，夏云知借着灯看见了镜子里自己的脸。冷漠，毫无情绪，像个怪物。就是这样的她，在很多年前，沈纪禾也是一样心软，半夜以为她害怕，哄着她一起睡觉。殊不知那天晚上，夏云知是打算去观察住所的刀是放在哪里的。 沈纪禾一直都没变。 夏云知想，也许她能再骗沈纪禾一次。骗她把自己当笨蛋，当傻子，当成全世界最特别最喜欢的小女孩。 夏云知漫不经心地擦干手上的水，敛眸，走出卫生间的时候，俨然是小可怜模样。 “沈纪禾。”她手在发抖。 下一秒，冰凉的手被温暖包裹。沈纪禾紧握着她，同她温柔一笑：“我在。” 第020章 暴雨如注，雷鸣似灾，风声带着窗外树林摇曳在夜晚。木与玻璃搭建的屋子里，淡绿色的床上，两床薄被静静地铺开。 沈纪禾和夏云知躺在一块，各自盖着一床被子。 沈纪禾的睡姿非常老实，正面躺着，面前就是天花板。两只手合在一块搭在小腹前，跟那埃及黄金棺材里的千年古尸没什么区别。夏云知不一样，窝上床以后就好似一条猫猫虫，左边拱拱，右边拱拱，一副怎么也睡不好觉的样子。 最后，她侧对着沈纪禾，观察着她的表情。沈纪禾现在正闭着眼，面庞很安宁。 夏云知没出声，就这么盯着。 片刻后，沈纪禾睁开眼。 “睡不着？” 夏云知只说一个字：“怕。” 沈纪禾调侃：“看不出来你也有这样害怕的时候。” 夏云知心想她也没想到她有这么害怕的时候。 “那怎么办？要不要看电视？” 夏云知摇头。 “你先睡吧。”她非常宽宏大量，格外体贴，“明天你还要继续完成康復训练。不用管我。” 沈纪禾是有点困了，每天的身体运动量在那放着。可夏云知的情况让她无法安然入睡。 轻嘆一声，从被子里伸出手，抓住了夏云知的手。两床薄被的遮掩下，只有这一处肌肤毫无阻碍地紧紧贴在了一起。 “这样会好点吗？”她温声询问。 夏云知嗯了一声，不再乱动。 这么牵了一会，夏云知的指尖开始动起来，调整位置，挤着挤着和沈纪禾变成了十指相扣的姿势。沈纪禾半梦半醒，只困了一句：“怎么了？” 夏云知摇头。 “没什么。”她说，“这样牵着我舒服点。” 沈纪禾的唿吸很平缓，没一会，夏云知就知道她睡着了。 她一动不动地瞧着面前的人。 手指相扣的地方传来让她上瘾的温度，沈纪禾的指尖和掌心有些微的茧，这是运动锻鍊后的状态。她悄然地摸索过那些茧，沈纪禾没反应，还是在睡着。 稍稍挪动了下身子，往沈纪禾的身边更靠近些，对方身上的味道变得清晰许多。就算两个人用的同一款洗浴产品，夏云知也觉得沈纪禾有着自己独有的味道。她很难形容，那种气息和世界上其他的物品气息都不相似，是独属于沈纪禾的，会让她安心的味道。 夏云知想，她一开始并不打算这样的。 第37页 她想做个好人，帮助沈纪禾站起来，解决她的困难，然后送她回到自己的王座。仅此而已。 但是—— 沈纪禾实在是太心软了，对别人心软，对自己心狠。她一贯如此。 导致夏云知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熟练地使用了骗人的技巧，利用了沈纪禾的心软。她离好人两个字越来越远。 沈纪禾评价她是心软的神。 夏云知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她这样处心积虑的神。 不怀好意，贪慾难掩。 一旦接近沈纪禾，夏云知的心就像是开了个洞口。口子随着时间和接触变得越来越大，无可填补。空虚在心里泛滥蔓延，只有像现在这样，靠近沈纪禾，接触她，聆听她，感受到自己在她身边存在着特殊性。那口子才会一点一点弥补起来。 这不是什么好事，夏云知很清楚。 “沈纪禾……” 小声地呢喃着她的名字，把她的面孔一寸一寸印入心里。 夏云知很想学小时候一样窝在她的怀里，像小树袋熊似的两腿缠上去要抱抱，用这样的姿势睡着。但她不可以。至少现在不可以。夏云知忍耐着，凑到沈纪禾的面前，亲了亲她的侧脸。一块想了很多很多年的蛋糕，终于被她吃到了一点。 夏云知以前是沈纪禾最疼的妹妹。现在，沈纪禾有自己的妹妹。夏云知不知道该如何在她那里得到一个最字。总之，最恨的不要。 最爱的…… 还有什么身份适合这个词彙呢？ 沈纪禾有自己的徒弟了，姜瑾，是叫这个名字吧？在事情发生之前，夏云知很确定，她也有自己最好的朋友。倘若在朋友之前再加个字，变成女朋友……夏云知又不确定沈纪禾是否可以接受。 如果让沈纪禾想起之前的事情，那她应该可以成为最特别的陌生人。可那些事情很痛苦，沈纪禾最好还是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好。 想来想去，夏云知再次确定了一件事。 她想要得到沈纪禾。 做个好人，或者做个骗子，都想。 &mdot; 次日一早醒来，沈纪禾想起身，发现手拽着一股劲，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往旁看，夏云知还没醒，睡着的模样无辜又安静。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嘴巴微微张开嘟囔了下，吧唧吧唧的。明明现实里是个挑食的，做梦倒是吃上东西了。沈纪禾笑起来，小心翼翼地试图把手从夏云知的掌心抽离。 就这么一个动作，夏云知立刻醒来。眼神里是不安和警惕。搞得沈纪禾以为自己看错了。 “吵醒你了？” 夏云知打了个哈欠，主动松开沈纪禾，揉了揉眼睛，翻了个身，继续赖床。 “今天不出门吗？” “不。” “那你再睡会。” “嗯。” 等沈纪禾折腾完洗漱好回来，夏云知的睡姿变得格外奇怪。她踢开了属于自己的被子，紧紧抱着沈纪禾的那床，两腿夹着，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如果这是动画片，夏云知的脑袋上一定会出现一个无线变大的气泡。等她哈欠终于打完，气泡噗叽一声破开。 沈纪禾推开门，昨夜的雨意闯入屋内。 她看了眼，去往康復室的路还算顺利，没被淹掉。 她同夏云知讲了声，得了对方迷迷煳煳的应允便往康復室去，在那里吃早餐。 小苏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一点。 她问沈纪禾有没有见到夏老师，说夏云知电话不接，也不在房间里，不知道去哪里了。 沈纪禾说：“她应该还在我床上，你可以去看看。” 此话一出，小苏愣了。 正在给她做治疗的叶岚也愣了。 “你们——”叶岚措辞着，“昨晚一起睡觉了？” “嗯，昨天下暴雨。” “你害怕啊？”叶岚问。 沈纪禾发现小苏和叶岚似乎都没有想到夏云知会害怕这个可能。为了替某位影后收拾收拾面子，她背了这个锅。 “对，我有点怕，所以拉着夏老师跟我一块睡了。” 叶岚啧啧两声，宽慰她：“没事，我这么大人了，还怕蜘蛛呢。” 沈纪禾笑笑，看小苏还没走，恍惚明白过来，同小苏说：“我房间的密码是——” 沈纪禾没说完，小苏就抬手捂住了耳朵。 “沈姐，你千万别告诉我！” “你不是要去找她吗？” “我还是等会跟你一块去吧……” 小苏认为，要是她一个人开了沈纪禾的房门，把夏老师从沈纪禾的床上叫醒。哈哈，你猜她未来日子是幸福还是不幸福？ “夏老师难得睡个好觉，就让她休息吧。哈哈！” “她平常睡眠很不好吗？” 小苏回忆：“反正我跟她这半年，她好像都不怎么睡觉。” “这半年？” “诶，沈姐你不知道吗？我是夏老师新招的经纪人，她之前的经纪人半年前就被她开了。” “为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啦！沈姐你该去问夏老师的！” 第38页 沈纪禾自我猜测也许和半年前夏云知受伤的事情有关系。 等沈纪禾治疗完，小苏跟她一块回去。到了房间门口，小苏站在外面等着。 沈纪禾进门，夏云知还在睡。 她靠近。 “夏云知。” 床上的一团没反应。 “夏云知——” 还是没反应。 沈纪禾没辙，只好伸手去戳。 夏云知这下出声了：“别闹，让我再睡会。” “小苏有事找你。” 夏云知清醒了点，哦了一声，反手去摸自己的手机。手机根本不在。沈纪禾看她那迷煳的样子，提议：“我去帮你拿？” “嗯——” 尾音拖得又长又懒气。 沈纪禾推开隔门，进到夏云知的房间，她的手机放在床头柜边。拿起的时候，沈纪禾看到一旁的药瓶。她扫了眼，蹙着眉头，往回走。 手机递给夏云知，她半睁开眼瞧了下，全都是律师给她打的电话。 “麻烦。”夏云知冷声说，坐起来，下床去，走回自己房间打电话。 沈纪禾来到门外，同小苏说：“她现在醒了，你着急找她的事她应该也发现了。” 小苏松了口气：“那就好。” 沈纪禾查了下刚刚药的名字，得出这是治疗精神焦虑的药物。 她问小苏：“夏老师的状态一直不好吗？” 小苏没反应过来：“什么状态？噢——睡眠吗？” 沈纪禾没再问，她猜小苏好像不知道。 “她黑粉很多吗？”沈纪禾旁敲侧击。 小苏：“当明星都有黑粉的，沈姐，你是不是看到了昨天的热搜？你别担心啊，夏老师肯定没事的，这种场面她见多了。”黑子骂夏云知，夏云知都能被逗笑。因为太荒谬了，字字透着无能。 沈纪禾却误解了。 她想，光鲜亮丽的女明星夏云知好像也有点可怜。不知道是不是被网络上这些讨厌的言论搞得有些焦虑了。想起之前夏云知说也有人很讨厌她这张脸的话。沈纪禾下定决心要对夏云知好一点，再好一点。 在热搜风波结束之前，干脆就让夏云知和她一起睡觉好了。 &mdot; 夏云知打完电话，处理好事情，回头一看，对上了沈纪禾那莫名多出几分慈爱的目光。 嗯？ 慈爱……？ 夏云知把小苏叫到一边，询问她刚刚同沈纪禾说了些什么。 小苏就差没抬手发誓以证清白了。 “夏老师，我没说什么呀！真的！” 在夏云知的眼神下，小苏努力回忆着刚刚和沈纪禾对话的一切内容，并尽力重复给夏云知听。 小苏自个说了一遍也没明白过来一切是怎么回事，倒是夏云知，很快就理解到了沈纪禾出现慈爱症状的原因。 一切都要归功于沈纪禾那奇妙的脑迴路。 治疗焦虑症的药物夏云知是记得放在床头柜边的，换句话说，她刚刚起床时耍赖让沈纪禾帮忙去拿手机完全是有心之举。在适当的时候暴露一些自己已经存在的缺点，这是夏云知的策略之一。只是她并不清楚自己沈纪禾竟然能够把她在网络上被黑的事情与这件事组合在一起。 夏云知又回头看了沈纪禾一眼。 沈纪禾很有风度地把屋内的空间留给夏云知和小苏作对话，自己待在屋外，借着被暴雨洗刷过的玻璃，夏云知清楚无比地捕捉到了沈纪禾时不时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 ——沈纪禾显然已经陷入自我编织的剧情之中。 在她的眼神下，夏云知都快以为自己当真是个小可怜了。 夏云知抬起右手，以食指和中指轻朝自己的眼眸，再反手向着沈纪禾的方向转手对去。 ‘什么眼神？’夏云知想用肢体表达这句话。 ‘不准看了。’这是沈纪禾的理解。 她瞭然地转过身，留给夏云知一个背影。 夏云知沉默。 在她还未想好要如何化解这该死的误会时，沈纪禾已经对她展现出了之前所没有过的关心和温柔。 “下午出太阳，等我训练完，要不要出去走走？”根据沈纪禾的经验，情绪不佳时适当接触阳光，走进大自然，能够有益于身心恢復。人体就像是一个伟大的太阳能电池板，一旦补充后足够的能量，很多事情都会被这热能冲散。 夏云知说好。 于是下午时，沈纪禾做水下康復训练，夏云知待在泳池之外，瞧着她在叶岚的引导下一点一点做着动作。 沈纪禾极为专心，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训练上。直到中场休息的时间到了，她才意识到接近四十分钟，夏云知都待在旁边。 沈纪禾游到泳池边，仰着头，两手搭在泳池的边缘，借力使得自己的身体能在水面中保持着上浮的状态。她望着坐在边缘处的夏云知。 “无聊吗？”沈纪禾问。 夏云知摇了摇头。 她看见沈纪禾的髮丝上沾着些许的水珠，发顶依旧干燥，但接近水面的地方已经变得柔软潮湿。一如她观望着的心。 “这样就挺好的。”夏云知说。 第39页 能够站在最靠近沈纪禾的距离看着她，她便已经有几分心满意足了。 “那你自己玩会，我很快就好。今天叶医生安排的训练任务不多，一会结束就可以出去玩。” 夏云知嗯了一声。 下午三点，沈纪禾的训练结束。叶岚先去处理今天收集到的数据，留下沈纪禾和夏云知两个人待在室内游泳馆。 夏云知起身去帮沈纪禾从泳池里出来，哪知道沈纪禾突然手贱，舀起一掌的水花就往夏云知的面前扑去。夏云知犹接‘当头一棒’，被干净透彻的泳池水浇了一身。 沈纪禾：“……” 夏云知：“……” “你怎么不躲呀。”沈纪禾自知犯错，小声地说。 夏云知面无表情地盯着沈纪禾。 沈纪禾轻咳一声：“那个，老闆，我可以解释……我真不是故意的，是我的手它先动手的——呀——！” 沈纪禾强词夺理的话语还没讲完，一扑水便迎面落在她的脸上头上。沈纪禾瞪圆眼睛。夏云知蹲在池边，瞧她这落汤鸡的模样，笑得肆意得趣。 真好看。 沈纪禾的心脏悸动起跳。明明是过去二十一年都安然地待在她的体内稳定发挥功能的存在，可直到刚刚那个瞬间，沈纪禾都从没如此直观明显的察觉到自己的心跳。 一瞬而过之后，她的身体比她的大脑反应更快，作为前运动员的本能，沈纪禾人已经后撤，同夏云知拉出距离，朝她泼水。 夏云知这下学会了闪躲。 等叶岚处理完数据再进来时，瞧见的就是狼藉一片。好好的一个泳池，靠近扶手楼梯的地方全都是湿淋淋的一片。先前好端端坐在一旁的精緻女人现在已经湿了大半。在水里的那位也没好到哪里去。 头髮全都打湿了。 “你们——”叶岚压不住自己的火气，“你们俩在干嘛？！” 沈纪禾和夏云知同时停了手。 叶岚拿那种家长教训贪玩小朋友的语气开口：“这又不是泼水节，而且你俩也不止三岁，这是要做什么？” 被训斥的两位不吭声。夏云知率先有了动作，抬手戳了戳靠在池边的沈纪禾的肩膀，沈纪禾与她心有灵犀，在叶岚继续开口之前，来了一招偷袭。 叶岚：“……” 稍微被水波及到，叶岚没给反应，转身就走。 夏云知有点不满意，同沈纪禾说：“你对她怎么这么温柔？” 沈纪禾无奈：“哪里温柔？” “就泼那一点。”夏云知控诉，“你刚刚第一下把我衣服全都打湿了。” “不——” 那不是温柔，只是距离。 沈纪禾正思忖着如何解释，夏云知反应极快地挡在了她的面前。 夏云知整个人被浇了个彻底。 叶岚发出爽朗的笑声。 夏云知冷笑一声，发号施令：“沈纪禾，搞她！” 刚刚还说她们幼稚的叶岚此刻加入进来显然比谁都还要激动。激烈的水战进行了一会，夏云知为了加大对叶岚的攻击力度，干脆自己跳进泳池里。两个人在水下，二对一，向叶岚发起进攻。 叶岚撑不住，举手投降。 “好了好了。”她求饶，“我认输，我认输。” “我说祖宗，赶紧上来换衣服，别一会感冒了。”叶岚这话是对着夏云知说的。入水的夏云知身上还穿着质感上好的衬衫。此刻，衬衫已经紧贴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形，胸前的海浪在温柔起伏。 “你们俩赶紧上来啊，我先去换衣服了。” 叶岚说完就撤。 她身上也湿漉漉的，整个人没比夏云知好到哪去。 对于她的这种逃跑行为，夏云知嗤之以鼻。 她朝着泳池边游去，率先上岸，转身对沈纪禾伸手：“来吧，我拉你。” 沈纪禾的眼睛不敢往夏云知的正面看，低埋着头，把自己的手递过去。掌心相触的时刻，泳池遗留的水渍为这瞬间的心跳停滞做了一次成功的见证。 在夏云知的帮助下，沈纪禾离开泳池，重回到轮椅之上。 夏云知瞧她那轮椅都变得湿漉漉。 “应该再买一个的。” “什么？” 夏云知摇头，没解释。 四十分钟后，等沈纪禾洗完澡出来，发现摆在她单人换衣间门口的是一个崭新的轮椅。 小苏不知道从哪跑出来。 “沈姐姐，这是夏老师给你准备的备用轮椅，我从仓库里找出来的，还没用过，就是买来放得有点久了，你别介意。” “怎么会。” “之前是给夏老师备着的，后来没怎么用上。” “试试？”小苏说这话的语气特别像商场里摆卖新能源汽车的销售客服。她抬手轻拍轮椅把手的架势好似在拍什么昂贵的劳斯莱斯。“沈老师！来试试啊！” 盛情难却。 沈纪禾坐上去。 小苏热情询问：“怎么样？感觉怎么样？” 嗯——？ 沈纪禾微笑。 第40页 她说点什么好呢？以她单纯的屁股墩，感受不出来这个轮椅和自己之前的轮椅有什么明显的区别。 “挺好的。”沈纪禾回。 为了防止小苏继续追问‘这个轮椅好在哪里’，沈纪禾率先开口：“夏老师呢？” “哦。”小苏高高兴兴地说，“夏老师早就洗完澡换好衣服了，她先回房了。” “她说等会要跟你出去玩。嘿嘿，沈姐姐，你们去哪玩啊？” 沈纪禾眨眨眼：“她这都跟你说了？” “当然啦！”小苏嘴一撅，“沈姐姐，你别看我这样，我现在可是夏老师的经纪人，执行经纪也是我！她要是有任何出行的安排，我都知道的。” “出行的安排？” “对啊，你们不是要出去玩吗？” 沈纪禾回忆着自己之前和夏云知的对话。如果她的记忆没出错的话，她同夏云知讲的是‘出去走走’。突然间，沈纪禾的脑子里闪烁起一种微妙的信号。 等她被热情的小苏推着来到她和夏云知的房间门口，她才终于明白这份微妙来自何处。 下午四点，夏云知戴着夸张的遮阳帽，橙色的墨镜卡在胸前吊带的衣服边缘处，宽大的外套中和了吊带的性感，留下一些干净的清爽。皮质的mini行李箱放在她的脚边，细弱的高跟踩在平整的地面上，离草地只有一步之遥。 “我准备好了。”夏云知说，“沈纪禾，我们去哪？” 沈纪禾抿了抿唇，自觉地把‘就在庄园里散步逛逛’这句话给吞进肚子里。她很清楚，要是此刻说了实话，明天的太阳就要永远地从她的人生里消失掉了。 “别急。”沈纪禾献出一招缓兵之计，“让我想想。” 夏云知蹙眉，似有不满：“我以为你已经想好了。” 沈纪禾哈哈一笑。 想好不了一点。 叶岚下班，路过，想跟她们打招唿，结果大老远瞧见夏云知这打扮，哇哦一声，跑过来凑热闹。 “咋啦，你们要出去玩？” “我和沈纪禾要出去玩。”夏云知强调。 叶岚笑眯眯地说：“哇，好羡慕，带我一个呗？” 夏云知毫不犹豫：“不带。” 沈纪禾谘询：“叶医生知道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玩多久？” 沈纪禾说：“晚上就回。” 夏云知瞪眼：“晚上就回！？” 意识到夏云知对这个情况很不满意，沈纪禾试探着纠正回答：“明天再回？” 夏云知不说话了，但也不瞪着沈纪禾了。 叶岚心里在偷笑，面上很沉稳地说：“明天再回也可以，上午没治疗安排，赶上下午的训练就好。康復训练最好还是不要有所间断。” “如果是这个时间的话，我知道附近有个比较小众的露营基地，人很少，环境还不错。你们要去吗？我把老闆的联繫方式给你。” 沈纪禾说好，又同叶岚道谢。 为了抓住这难得的时机逗一逗夏云知，叶岚临走之前又说了一遍：“我正好也没事，要不我跟你们一块去吧？” 这话说完，叶岚就瞧见夏云知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要是眼睛能杀人，叶岚确信：她现在已经死了成千上百遍。 哎呀，真难得呀，瞧见这样的夏云知。 原本只是想逗逗这位自从相识以后就格外冷傲的夏某人，此刻，叶岚倒是有几分真心想要去凑凑热闹了。 她看向沈纪禾，目光期期，就等着沈纪禾开口说好。 在叶岚的印象里，沈纪禾不会是拒绝这种提议的人。 “抱歉。”沈纪禾开口拒绝的时候叶岚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看到那张一贯对谁都好颜色的清俊面庞依旧，只是拒绝的话语讲得毫不迟疑，温柔且有力量。“抱歉，叶医生，今天我想和夏老师出去玩。” 叶岚瞧出站在她身旁的夏云知的脸上也露出了短暂的怔愣。 她失笑，瞧她们的目光就像在看两个小孩子。按年龄来说，她都快比沈纪禾大上一轮，这么称唿倒也没什么问题。 “好呀，那你们玩开心。下次再叫我。”虽然以叶岚对夏云知的了解，也许这个‘下次’永远不会发生。 等叶岚走了，沈纪禾进屋收拾住一晚要带的东西。她没露营过，不知道需要准备什么。夏云知在旁指点一二。 沈纪禾刚把驱蚊水放心背包，就听到夏云知用那种随口说话的语气问：“你不想和叶岚一起出去玩吗？” 沈纪禾拉上黑色运动包的橙色拉链。 “还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那怎么不让她一起。” 沈纪禾抬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夏云知。 “因为你不想呀。感觉她要是一起去了你会不开心。……会吗？” 夏云知把沈纪禾漏下的水杯递过去，口是心非：“还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沈纪禾瞧她眼角都快藏不住笑意的模样，微微摇头。 “那我纠正。” “我不想和她一起出去。” 第41页 “因为想让你开心。” “所以，有开心一点吗？” - 沈纪禾与夏云知到了露营的地方，因为夏云知身份的特殊性，入住等事情是小苏帮着办理的。忙完后，夏云知就让她自个定了一个帐篷，留下来玩。 沈纪禾和夏云知单独睡一顶帐篷。 此处基地什么都有提供，在空旷的草地上，帐篷的天窗开着，夏云知坐在外边，沉默地看着山那头的日落。 沈纪禾忍不住拿起手机对着这一幕摁下了快门。 很显然，她没有什么偷拍的经验。忘记开启手机的静音模式，咔嚓一声响立刻引起了夏云知的注意。 夏云知回头，眼神里写着明晃晃的疑问。 沈纪禾轻咳一声。 “我拍落日呢。” 夏云知：“对着我？” 沈纪禾嘟囔：“后面长眼睛了吗这都能看到。” 夏云知面上透着三俩不易察觉的笑意。 “沈纪禾。”她叫她的名字，“你是不是忘记我是做什么的呢？” 演员对于镜头总是敏感的。 更何况是到夏云知这个级别的演员。 “给我看看。”夏云知说。 沈纪禾把手机递过去，解释：“我只拍了一下。” 当真是一下。 且按下快门的时候夏云知转头了，故而整张相片里只剩下一片模煳的鬼影。 夏云知轻嘆口气。 沈纪禾并指发誓：“我以后不拍了。” “拍这么烂，是不用拍了。” 夏云知指点江山：“你坐过去，我来拍你。” “啊？” “快点。” 等夏云知对着沈纪禾拍了几张后，把手机递还回去，沈纪禾一看，人傻眼了。 “夏老师，你也太会拍了吧？！” “嗯哼。” “哇——！”沈纪禾从没想过自己在镜头里还有这么一面。在夏云知的拍摄下，图片中，她和落日融为一体，透着几分温柔。 “可以发给我一份吗？我想保存。”沈纪禾同夏云知说。 夏云知撩起眼皮看她一眼：“猪。” 突然被骂的沈纪禾：0.0 “这是你的手机。” 沈纪禾这才反应过来。 她羞赧一笑，接过手机，爱不释手的看了半天，问夏云知：“那我再帮你拍几张？” 夏云知说不用。 她怕沈纪禾拍照技术太难，她看了心里难受，忍不住脾气，总要对着沈纪禾发难几句。 “那一起拍张合影吧！”沈纪禾热烈邀请，“快点呀夏老师，太阳就要下山了！” 于是沈纪禾和夏云知有了第一张合影。 沈纪禾高举着手机，夏云知坐在她的身边。前者脸上是灿烂的笑容，夏云知表情淡淡，甚至还有些不乐意直面镜头。 沈纪禾以为夏云知不喜欢拍合照或者不满意她的拍照技术。 但—— 当天晚上要睡觉前，夏云知对她说：“照片呢？你还没发过来吗？” 沈纪禾眨眨眼，把合照给传过去。 她瞧见夏云知点了保存，在相册里又给这张照片加了一个爱心。 那是代表特别收藏的意思。 “看什么看？”夏云知挡住手机，遮蔽沈纪禾的视线。 沈纪禾笑眯眯，觉得今天又离真实的夏云知近了一点。 这个人好别扭的呀。 想着她下定决心的‘要对夏云知’更好一点这件事，沈纪禾在睡前向夏云知发起了夜聊邀请。 “夏老师，睡了吗？” 夏云知：“……” “夏老师？” “你这句话问得很奇怪。我要是睡了，我还能回答你？” 沈纪禾傻笑一下：“你没睡呢。” “睡不着。” “还在想网上的事情？”沈纪禾询问。 夏云知：“没。” 她说得是真话。 睡在沈纪禾的身边，她的脑子里想不了一点别的东西。沈纪禾的唿吸，沈纪禾的肌肤，沈纪禾的气息。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脑海里萦绕，长久不散。 偏偏沈纪禾还要跟她说话，让她本就乱糟糟的脑子变得更加混乱。 “那些人的话你不要听。”沈纪禾小声地说，“夏云知，你没做错什么的。” “嗯。”夏云知有些敷衍地回。她想沈纪禾的脑迴路又到处乱飞了，沈纪禾觉得她是小可怜。要不要利用这个机会做点什么？心中百转千回，又听沈纪禾换了一个话题说，“今天是我第一次和人出来露营呢。” 夏云知来了兴趣。 “是吗？” “对呀。感觉睡在外面，听到鸟叫虫鸣，也很舒服。” “你常来吗？”沈纪禾问。 夏云知：“不。” “也是第一次。” 夏云知不太喜欢和人社交，不管演戏时怎么情深意切，下了戏场，夏云知整个人就变得生人勿近。 “噢。”沈纪禾琢磨着，“那还有什么你没做的事情吗？我们以后可以一起。” 第42页 “一起？” “对呀。” “为什么要一起？”夏云知问这话的时候翻过身，侧脸对着平躺着一直仰头看着头顶帐篷上透明塑料天窗的沈纪禾。沈纪禾在看星星，而她在看沈纪禾。“为什么要一起？”夏云知又问了一遍。 沈纪禾收回眺望星星的目光。 她偏头看向夏云知。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呢。”她说完话，冲着夏云知笑，“夏云知，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吗？” 夏云知很像说不。 她才不要朋友。 但对上沈纪禾那比星星还要漂亮的眼睛，夏云知说不出话。她烦躁地翻了个身，丢出两个字：“随便。” 沈纪禾偷笑起来。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mdot; 和沈纪禾做朋友是什么感觉呢？如果夏云知对沈纪禾没有其他心思，那她应该觉得挺开心。沈纪禾很会照顾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小家里就有个跟屁虫妹妹的缘故，她当朋友的时候，也总是会第一个关注到身边人的需求。 早上夏云知在露营地醒过来的时候，沈纪禾已经要好了早餐，就放在帐篷外的小桌子上。口味有特别调整，根据她自己之前对夏云知的观察。 她们之间比最开始‘老闆员工’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晨起露重，夏云知为了美丽穿得薄了些，沈纪禾就会关切地问她要不要添衣。 回程的路上，就算是在车里，夏云知稍微有些口渴，才抿了两下唇，沈纪禾拧开的矿泉水瓶已经递到了面前。 这个人总是这样，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只要是被她划定在关系范围内的人，她都能够无微不至地照料到。 夏云知对此很清楚。 清楚归清楚，心里那种高兴又讨厌的感觉却从来没消失过。沈纪禾如此，说明她身边只要能被称为朋友的人都能够获得如此待遇。这才不是夏云知所要的。她想要更特别的沈纪禾，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沈纪禾。她要那一个‘最’字。 可她一直都没有想到办法要如何实现这件事。 直到—— 露营结束后的半个月，网上关于夏云知的污衊已经澄清，夏云知工作室和剧组官方全都发布了相关推文，以法律手段解决了这次谣言。更有多方出来证明，之前工作人员所说的‘害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完全属于胡言乱语，根本是他恶意伤害夏云知在先，对剧组的威压动了手脚，导致夏云知在半年前受伤，剧组被迫停拍，夏云知进入恢復养身阶段。 小苏找人在背后推了一手，利用夏云知大粉之口透露了一些夏云知过往受伤和康復的痛苦。 舆论迅速反转，黑子啪啪打脸。 沈杪开心又心疼，嗷嗷嚎着让沈纪禾对她家宝宝好一点，再好一点。 “啊啊夏姐姐就是太能憋了！受伤的事情居然都藏到现在！真实心疼死我了！！啊啊啊姐你一定要替我还有其他小云朵跟她说！身体最重要！復出完全不着急！网上的事情也别操心！反击有我们小云朵呢！” 姜瑾知道这件事也来跟沈纪禾说：“吊威压摔下来可疼了啊啊啊！夏老师恢復彻底没？” 沈纪禾答：“应该是好了。” “应该是什么意思？！那可是夏云知！国宝级演员！她的身体状况你都不问清楚！师父！你赶紧问！” 沈纪禾无奈：“好好好，我知道了。等她回来睡觉的时候我就问。” 姜瑾啊了一声：“回来睡觉？咋，你俩睡一起啊。” “最近是。”沈纪禾说。 姜瑾：“卧槽——” 姜瑾脑子里想到了之前听过的一些事情，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师父，你老实交代，你不是被包养了吧？” “……？” “你想什么呢？”如果姜瑾在面前，沈纪禾能一棒槌敲上去。 “师父，其实我一直没跟你说。我早先就听其他人说了，好像夏老闆是有点癖好的。就……包养什么的……之前也有过。” 沈纪禾愣了下，脑子乱乱的，她觉得夏云知应该对她应该不是这种想法。 而且—— “我们都是女生啊。” 姜瑾嗐了一声：“师父，你睁开眼看看世界吧！女生和女生不也可以吗！我看你就是之前成天训练，连这都没想到！” 第021章 女生和女生也可以包养吗？ 沈纪禾懵懵的。 姜瑾在电话里又说了一些她道听途说来的关于夏老师的八卦。 有点特殊癖好，什么绑起来呀，什么蒙住这啊那啊，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到最后，姜瑾又说：“不过我觉得要是夏老师真的包养你，师父，好像你赚了啊。” “你们俩现在还没发生什么吗？” “没——”沈纪禾开口说话时语气很正直，“我们是朋友，只是一起睡觉。” 姜瑾咋唿：“那我们还是朋友呢！也没一起睡觉过啊！” “没那个必要。” “跟夏老师就有必要了？” 第43页 沈纪禾头疼：“情况特殊。” 姜瑾哎呀一声。 “反正我就说说，要是真出现了这种情况，师父，你还是要注意下的。” “虽然我很喜欢夏老师，但师父你毕竟是我师父，一切以你的意愿为准。要是你不乐意，我肯定想办法把你救出来。” 这话越说越荒谬了。 搞得好像夏云知这里是什么恐怖大本营一样。 “挂了。”沈纪禾被姜瑾的话搞得耳鸣头晕。 过了会，姜瑾给她发了个剪辑视频。 姜饼人：来来来，让我来给你科普一下什么叫故乡的百合花开了。 姜饼人：师父你都没看过这部吗？ 姜饼人：[连结分享：《纸蝶》！直女快跑！] 姜饼人：就这电影！！ 姜饼人：夏老师也有出演的呢~！虽然不是主演！ 姜饼人：你品品，你细品。 沈纪禾很想装作没看到消息。她一句话没回，退出了对话框。 手机是关了，心里却还是痒痒的。 《纸蝶》这片名她在夏云知的作品列表里看过。 但因为各大平台都没搜到，夏云知又不是主演，她也就没怎么在意，不太强求一定要看这部电影。 现在忽地一下被姜瑾提起，沈纪禾又重新燃起了好奇。 《纸蝶》为何一直在平台上都不见踪影？ 沈纪禾想去问最了解夏云知的妹妹，但不知为何，指尖在屏幕上犹豫半天也没有发出一个消息。她最终依靠伟大的网际网路的力量搞清楚了自己心里的问题。 由于题材缘故，《纸蝶》在内地算是半封杀状态。虽然当年在各大国外电影节拿了一波桂冠，但仍旧没有在国内上映的资格，更别提流媒体平台上线。 要找资源也是个费力气的活。 《纸蝶》讲述了姐姐依然失踪死亡，阿笙作为她的亲生妹妹追求真相，却因此揭开姐姐依然过往的故事。原来，陪着她长大的姐姐的好友是杀人兇手。而痛下杀手的原因却是因为所谓的爱。 夏云知饰演的就是姐姐依然，一个开局即下线，后面一直活在回忆的女人，算是剧里所有人心中白月光一样的存在。 她在初中的时候救下了被其他人霸凌欺负的女二号，与她成为了朋友，拯救她于水火之中。两个人亲密无间，是最好的朋友。有的时候就连主角阿笙这个妹妹也对两人的亲密程度感到羡慕。 两人初中同校，高中同班，大学各分南北，但也一直保持着联繫。 直到依然遇上了喜欢的人，决定走向婚姻。 自此，她与好友的关系开始分崩离析。 等到妹妹阿笙追寻真相，才发现这段名为友谊关系的背后深埋着另外一个人的疯狂爱意。 姐姐与她的友谊就像一只由纸折成的蝴蝶，在阳光下能够自由飞行，但一旦遇到风雨，便会被摧毁零落。 女二号作为一个式的人物，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自己与依然恋爱的场面。故而《纸蝶》里，夏云知贡献了一场迷离的情.欲演出。在女二号疯狂的幻想之中，她承载了爱之女神的形象。 这部电影的资源沈纪禾还没找到，网际网路就已经率先通过大数据捕捉到了她的动向。 于是乎，沈纪禾的首页推荐上出现了一个视频。 《夏云知，我等你下海很久了。》 沈纪禾满脑问号地打开。 一脸羞红地退出。 …… 老天奶啊。 夏云知还演过这些东西吗？ 她怎么不知道？ 是她在搜索夏云知过去作品的时候漏掉了什么重要的部分吗？不应该啊。 沈纪禾迟疑着要不要再看一遍的时候，她又发现在这个作品的下方关联推荐了一些更奇怪的东西。 《姬圈总攻驾到！闲人退散！*夏云知专场》 因此沈纪禾又多了两个需要了解的词彙。 什么是姬圈？ 什么是总攻？ 在该剪辑视频里，作者精选了夏云知多个美帅出场的影视作品画面，配上节奏极强，鼓点明显的bgm，就连沈纪禾这个一无所知的单纯路人都被视频里的夏云知给蛊惑。 唯一不同的是—— 比起那些在弹幕里哀嚎着老公老公的人，沈纪禾脑子里蹦出来的想法却是： 想看画面里那样清冷飒爽的夏云知如上一个视频般露出微红的哭过的双眼。 于是乎，沈纪禾就仿佛中了毒，手不知不觉地点回了上一个视频。 一遍。 两遍。 “好看吗？”耳边突然响起了清冷的询问声。 很耳熟，跟沈纪禾平板中播放的视频里的声音几乎一模一样。 沈纪禾刚想回答一句挺好看的，嘴唇微张，脑子突然反应过来。偏头往旁看的时候，手还迅速地关掉了ipad的屏幕。一片漆黑之中，12寸的屏幕上，显露出了她的夏云知的侧脸。 夏云知弯着腰，很冷静地问她：“怎么关了？” 沈纪禾的脸唰地一下烫了起来。 这一秒她的心中生出了一种背地里说别人坏话当面被发现的错觉。或者说，实际情况比这个还要严重一点。还有谁和她一样看着朋友的‘下海’视频却被朋友本身发现的？除了她自己，沈纪禾想不出别人。 第44页 “那个——”沈纪禾轻轻咳嗽了一声，“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 “我不是故意要看的。”沈纪禾把ipad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以一种特别乖巧认真的姿势仰着头同已经站直身子的夏云知说话，“是这个视频突然出现在我的首页上的。” “噢？”夏云知扬了扬眉，“你之前看了别的？” “没有！” “那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你的首页。” “都说了是突然我怎么知道呀。” 夏云知朝着沈纪禾伸手。沈纪禾没明白过来，夏云知便轻轻点了下她腿上平放着的ipad。 “干嘛？” 夏云知说：“刚刚那个我还没看完，一起看看。” 沈纪禾：“……” “没什么好看的呀！” “可我看你刚刚看得挺入神啊。” 沈纪禾几乎都想抓耳挠腮或者找个地方钻进去躲起来了。 她埋着头，头顶传来了一阵轻笑，若有似无，沈纪禾甚至差点以为自己刚刚听错了。 腿上的ipad已经被拿走，夏云知非常自主地举起平板用沈纪禾的脸解锁，刚刚突然熄屏进入暂停模式的视频重新出现。 夏云知的指尖轻点，往回拖动进度条，一分二十秒的视频从头开始播放。 这算是夏云知的个人剪辑。 bgm是《babydoll》，一首病娇之曲。 沈纪禾现在光是听到前奏响起就已经心跳加速。她甚至不用看画面就能够回忆起视频里夏云知的样子。 瞧她这样，夏云知突然意识到，她好像找到了一个实现目标的方法。 等视频放完，沈纪禾怕夏云知还要看，便伸手拿过ipad。动作之间，她与夏云知的手背接触。沈纪禾一下想到了视频剪辑里夏云知低头垂眸伸舌舔着指尖的样子。触电一样的感觉从那一小点相接触的地方蔓延开，一瞬之间就抵达了沈纪禾心脏深处，叫她浑身皆是为之一震。 ipad差点掉落在地上，如果不是夏云知拿稳的话。 “沈纪禾，你耳朵好红。” 她放下了手里的电子设备，抬手轻轻勾弄了下沈纪禾的耳垂。 “这么害羞做什么？”夏云知开口说话时声音四平八稳，仿佛刚刚的一切对她都没任何影响。“沈纪禾，那些都是剪辑。喏。”夏云知打开屏幕，重新开始播放视频，只播出一点就暂停一下，用那种仿佛在搞科研的认真态度跟沈纪禾分析，“这个画面是我拍杂志的花絮，还有这个，是我演打戏受伤时的片段。” 在此之前，沈纪禾完全不知道画面和音乐的拼凑能够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怎么有人能够把受伤的轻哼剪辑得跟……跟…… “这些全都是不同的素材拼凑而成的。”夏云知轻点自己的下颌，“不过剪得的确很好，下次可以来我们工作室剪宣发。” “噢——还有这个。” 夏云知再次按下暂停。 “这个是演的。” 沈纪禾低垂的眼眸落在屏幕上。 夏云知穿着高中校服，面露迷离之色。 弹幕在科普这是影片《纸蝶》里的幻想画面。 “唔。”一声闷哼。 自沈纪禾的身侧而非电子设备里响起。 “啊——” 奇怪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混杂着欢愉和苦痛。 就在沈纪禾快要疯掉的时候，夏云知收了嗓，不过须臾便恢復了如常的状态。 “很好演的。”夏云知说，“你有兴趣也可以试试。” 沈纪禾真是要投降了。 “我就不试了。”她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飘，有气无力的，“夏云知，你就别逗我了。” 夏云知轻快地笑起来，问她：“那你可以告诉我你怎么突然看起这个视频了吗？”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沈纪禾老实交代，从姜瑾的胡言乱语到她搜索《纸蝶》的事情。 夏云知听完后，歪了歪头，在沈纪禾的面前半跪着，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指腹蹭过她的唇。 “沈纪禾，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你要怎么办呢？” “什么？” 夏云知的眼眸黑沉沉，没有半点光，似一道深渊。 她开口： “如果……我就是想包养你呢。” 第022章 “包养？” 沈纪禾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都觉得有些吃力。这种事情实在是离她的人生太过遥远。突然一下出现，恍若一颗撞向地球的小行星，叫她有些措手不及。 夏云知瞧见她错愕的神情，心下觉得好笑，面上不动声色地演着，靠近沈纪禾，近到两个人的鼻尖几乎快要接触，眼睫毛与眼睫毛快要轻碰。 女人的指腹在沈纪禾的唇边拨弄，一下接一下，轻盈柔缓，仿佛在拨弄一颗圆润的珍珠。 沈纪禾失神的时刻，夏云知的指尖触碰到了她的齿。尖锐与细嫩相擦而过，身子战慄一瞬。抬眸的时刻，浅茶与深黑相撞，沈纪禾当即闪躲目光。她想要偏头，夏云知的手桎梏了她的动作，逼迫着她无法移动。 第45页 “对呀，包养。” 夏云知的声音轻飘飘地响起。 原本固定在她下颌的手缓缓往下，触碰过沈纪禾的侧颈，抚摸到她的动脉。 稍一按压，沈纪禾心跳的速率便清晰无比地从夏云知的指尖传递过来。 “你想试试吗？” 暧昧在发酵，自两个人的肌肤相亲的地方。夏云知的指尖还在继续往下，试图挑起沈纪禾的领口。 凉风蹿入。 沈纪禾抬手攥住夏云知作弄的手腕。 女人黑色的长髮从她的小臂上扫过，柔柔痒痒。 夏云知等着从沈纪禾嘴里听到拒绝的话语，她想看到沈纪禾被逗弄过头以后露出恼怒的神情。对她生气也好，骂她也罢。她想要从沈纪禾的脸上得到一些别人得不到的东西。 撕下温柔的表象，向她袒露一切。 夏云知静候着。 沈纪禾微微启唇，拉着夏云知的手向下，轻轻放开，有些茫然地说：“夏云知，我不会。” “什么？” “你想让我试试的事情，我不会。”沈纪禾坦白，“我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夏云知的心塌陷了一个角落。 “需要时间做什么？你要学？” “沈纪禾，这个世界上可没有《包养学》这门课程。” 更不会有《关于包养：从入门到精通》的教科书。 “那——” “不管是谁都可以试试吗？” “当然不是。”沈纪禾毫不犹豫，“只有你可以。” “为什么？”夏云知顺藤摸瓜地询问。 沈纪禾被问住了。 她只是实话实说，讲了自己的第一感受。 至于为什么是夏云知的话就可以试试—— 也许是夏云知长得很漂亮。 也许是心中默默存在着一种直觉：夏云知虽然看起来脾气很差不好相处，从她嘴里讲出来的话有时候很刺耳难听，但她做的事情全都是为了自己好的。 如果。 她是说如果。 在她的身上有夏云知有所图的东西的话，沈纪禾可以毫无保留地给出去。这是沈纪禾对自己从夏云知这里接收到的东西的标价。沈纪禾知道夏云知要做的事情不只帮她復健，让她当教练这么简单。她过去没有完成的事情，夏云知在想办法完成。 故而在两人相处的天平上，偏向夏云知的砝码一早就已经沉到了底部。 所以如果夏云知想试，她也可以学习。 “行了，别想了。”夏云知抬手轻敲了下沈纪禾的脑袋，“刚刚逗你的。” “姜瑾说的夏老闆不是我，是我姐。” “怎么？你有点失望？” “不——”沈纪禾眨眨眼，“只是第一次听说你还有姐姐。” 夏云知拿出手机搜出夏九和的照片。 “喏。” 沈纪禾看了眼。 “好眼熟。” 夏云知：“她经常出现在八卦头条和经济新闻里，你见过是应该的。” 沈纪禾想：也是，她总不能见过夏九和吧？ 把夏九和的照片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评价：“你们……不太像。” 夏云知：“能像就怪了。” “我和她不是一个妈生的。” 夏云知决定给沈纪禾打个预防针。她警告沈纪禾：“如果你以后遇到她，记得要离她远一点。” 面对沈纪禾茫然单纯的目光，夏云知解释：“姜瑾给你说的那个有怪癖，爱好包养人的傢伙就是她。” 误会的起源。 沈纪禾微张嘴巴，突然有一种窥探到豪门秘辛的错觉。她问夏云知：“这事就这么告诉我没问题吗？” “当然要告诉你。”夏云知提醒，“她不是什么好东西，总之，你要是遇到了，离她远一点。” “你在担心我？”她思索，“你姐姐看起来不像是会对我这种类型感兴趣的样子。” “你这种类型算哪种类型？” 沈纪禾哑然。 “我的意思是她应该有自己的一套偏好。”借着夏云知拿着手机的姿势，沈纪禾上前一些，倾了半分身子，滑动过夏云知面前的屏幕，点开夏九和的相关人物连结。几乎清一色的，和夏九和有过绯闻纠缠的大多都是带着几分书卷气的类型。 沈纪禾自认她和书卷气三个字不沾边。 夏云知嘲嚯一笑。 “你管她？狗还爱吃屎呢，谁知道她是不是哪天要发疯。” “你不喜欢她？” “对。”夏云知毫不犹豫地承认了，“所以沈纪禾，你也不能喜欢她。” 沈纪禾眉眼弯弯笑起。 面对她这样的神情，夏云知有些恼怒。 “喂！” 沈纪禾悠闲地评判：“夏老师，你真的好像小孩子哦。” 这种‘我讨厌的人你也要跟我一样讨厌’的要求，沈纪禾上一次听到，还是在沈杪小学的时候。 那时候沈杪讨厌她身边的一位朋友，没什么原因，就是讨厌。按照沈杪的说话，这叫八字不合，气场对撞。第一眼就合不来。 第46页 沈纪禾当时没听妹妹的话，在她的角度来看，那位朋友算是个不错的人。 时过境迁，沈纪禾认为，她妹在看人这件事上还是有一些先见之明的。 “你才小孩子。”夏云知瞪了眼沈纪禾，“我警告你，不准再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沈纪禾，你当姐姐当惯了，但我不需要。” 沈纪禾举手求饶。 “好好好。” 见她顺应如此之快，夏云知心里好受了一点。她同沈纪禾说：“我后面两天要去外地办点事，你有事就给我发消息，打电话也行。” “还有——” 夏云知的眼神往沈纪禾的床上放着的那一份属于她的枕头和薄被落去。 “谢谢你这几天的特殊照顾，但沈纪禾，有件事你误会了。” “我吃药跟网络舆论一点关系都没有。” 夏云知冲着沈纪禾挑唇，浅露出一个冷然的笑容。 “一群躲在黑暗里乱嚼舌根的傢伙。他们算什么东西？也配影响我？” 沈纪禾：“……” 她不敢置信。 “那你为什么现在告诉我？” “我不喜欢骗人。”夏云知说。 “那你就应该一开始跟我讲清楚。” 夏云知狐狸似得笑起来：“不要。” “看你那样比较好玩。” 沈纪禾拳头硬了。 “请问我现在可以暴揍老闆吗？” 夏云知躲过她从床上抓起丢过来的玩偶。 “哎呀。”夏云知哄她，“别生气，我今天就搬回房间睡。” “这是重点吗？” “这不是重点吗？”夏云知漂亮的眼睛眨眨，一下凑近，“你捨不得？” 沈纪禾伸长双手把她推开。 “你走！” 她的好脾气在夏云知的面前荡然无存。 见她发火，夏云知心满意足。抱着自个的东西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嘴里哼着轻快的小调，准备拉上两个卧室之间的可移动门。 沈纪禾叫住她。 “就算是这样……如果需要，也可以来找我。”她同夏云知说，“吃药的事情总没有骗我吧？” “没有哦。”夏云知语气悠扬，“你想知道为什么吗？可以问我哦。” 沈纪禾学聪明了。 “我问了你就会告诉我？” “不会。” “赶紧睡去吧你。”沈纪禾抬手把门拉上。 夏云知笑出声，靠着门板，抱紧枕头和薄被，低头闻了闻。经过这几天的同睡，隐隐约约的，她能够在这两样小物上闻到属于沈纪禾的味道。犹如一种安抚剂，把她心里的焦躁不安全都稀释消散。 人往床上一倒。 怎么可能告诉沈纪禾呢？告诉她，她的病因皆是因沈纪禾而起。 夏云知渐渐蜷缩着身子，发神地回忆起一些过去的破碎日常。 门的另外一边，床上少了一些物件，房间里少了一个人，整个空间骤然变大变空。 沈纪禾按部就班洗漱入睡上床。 盖好被子，以安详到极点的姿势闭眼。 然后—— 她的梦境第一次出现了靡丽的粉调，玫瑰百合的味道。故事从现实的某个节点开始延续。自夏云知在她耳边演戏开始，到她拉着她的手，两个人一起倒在了柔软之中。 她甚至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只是本能地在梦里用自己身体的部分，某处的膝盖关节去刺激玫瑰。叫那花神因此落泪，呈现出与人前的强势完全不同的脆弱一面。 每一点起伏的唿吸都写满了两个字。 欲望。 具体的细节沈纪禾完全记不清楚。 睁开眼的时候，只记得那种面红耳赤的接触，只记得那份从血肉到天灵盖的酥麻与冲动，以及胸口不断翻涌着的想要掌控对方的渴望。 沈纪禾脑子乱乱的。 她和之前一样，起床，更衣，洗漱，晨起训练。唯一的不同是，吃早饭的时候，赶着要离开的夏云知也起了个早，同她坐在一起，当着她的面喝着黑咖啡。 纸吸管被夏云知的口红染色，尖利的齿尖和柔软的舌都在攻破吸管的硬度，直到它变得泥泞不堪。 沈纪禾脑子里又想到了梦里夏云知舔她指尖的画面。 勐然一下，她被牛奶呛了个正着。 坐她对面的夏云知茫然地偏了偏头，瞧沈纪禾一直面红着闪躲，联想到昨天发生的一切，旁若无人地问：“我说，沈纪禾，你该不会是梦到我了吧？” 第023章 夏云知的话晴天霹雳般到来。 沈纪禾两眼瞪圆，摇头否认，一张脸也不只是是因为害羞红起来的，还是因为刚刚咳嗽得太过厉害。 夏云知气定神闲地嘬了口咖啡，眼睛一分也没有错过沈纪禾的表情。 “梦到了。” 夏云知好奇：“梦到什么了？” 她有点明知故问。 沈纪禾只想找个地方钻起来。 “没什么。” 夏云知嘴角轻扬：“你撒谎呀沈纪禾。刚刚还摇头，现在又说没什么。” 第47页 “别这么害羞，你的梦我又管不着。你爱梦什么梦什么，都没事。” 堪称大发慈悲一样的言语。 沈纪禾词钝意虚：“都说了没有了。” 夏云知爱逗她。 到了今天，她终于有点在沈纪禾面前找回场子的感觉。 撩，让你之前无自觉一通瞎撩。 现在该是她的反击时间了！ 头微微侧倾，手掌撑着侧脸，明眸善睐，神情里流露的都是对一切了如指掌的自若。 “沈纪禾，你真该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一般情况下我不太喜欢别人梦到我。但如果是你的话。”夏云知轻笑一声，“我准了。” “随你发挥。” 沈纪禾真是想跪地求饶了。 如果她没有坐在轮椅上的话。 “夏云知——” 这一声名字喊得万般无奈，拖长的语调里装满了沈纪禾的讨饶。 “让你梦你还不乐意了？”夏云知傲慢起来。 沈纪禾在今天失去了对学习二十一年的中文的掌控力。所有词彙在她的嘴边来回打转但却出去不了一点。 想来想去，从她嘴里讲出来的只有一句。 “你不要这样了啦。” 撒娇一般。 夏云知把最后一口咖啡喝掉。 “哪样？我们不是朋友吗？我对朋友就这样。” “帮我丢了，我先走了。”夏云知将自己用来擦拭多余口红的纸张塞到沈纪禾的手里，起身，拎包离开。 沈纪禾低头盯着掌心里的白色纸团，胭红的印记藏在那小团里。 朋友？ 她虽然朋友不多，但也不是十三四岁的懵懂无辜少女。有这样交朋友的？没有吧。还是说她们娱乐圈的风气一贯就如此豁达开放。 沈纪禾饭都吃不下去了，把发热的脸贴在桌面的玻璃上，冰冰凉凉的感觉与她灼热跳动的心脏血脉形成对照。 不管怎么说，在沈纪禾的眼里，她和夏云知这几天的状态，似乎有点超乎了朋友的界限。 “哎。” 沈纪禾轻嘆口气。 她把一切归结于夏云知演技太好，叫她印刻深刻，导致她昨夜梦到了失控的一切。待这滚烫冷却，她和夏云知的相处应该也能回到过去。 沈纪禾不喜欢现在这样的状态。 作为一个纵横雪场跳台的人，她喜欢挑战，喜欢极限。但那只是在雪场跳台之间。生活里，沈纪禾一贯喜欢平稳的节奏。和夏云知发生的一切，从开始那一刻，就已经像是她的人生小车上突然多了个副驾驶，给她指了另外一条路。而现在，因为这个副驾驶的加入，她已经提前预感到了失去方向的可能。 很危险。 沈纪禾不愿再细想，把自己丢进变态一般的治疗和训练里。 &mdot; 夏云知走得急，小苏和她一车，两人要去外地。 小苏忙中有序地跟夏云知介绍接下来的行程。主要的安排是去国外见见导演，顺便解决一下之前舆论风波的背后之人。 小苏说了一堆，只隐约得到了夏云知的几声‘嗯’‘好’‘知道了’。 她结束讲述，看向夏云知，发现她家这位大美女正在一反常态地打开手机后置摄像头，瞧着自己在镜头里的面庞。 omg！ “夏老师！你终于决定要发点自拍营业了吗？！” 夏云知虽然有人尽皆知的神颜，但性格过于冷淡，不爱营业，微博全交给工作人员打理。两三个月能蹦出一张被工作人员抓拍的日常瞬间，其余时候，微博都是工作内容。 在这个内娱活人能够吸粉的，夏云知年纪轻轻，却偏偏活出另一种与世隔绝的模样。 之前的经纪人好几次都想要夏云知发点自拍，不说九宫格，来一张就行。夏云知也不乐意。 今儿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稀奇啊！ 夏云知随手抓拍了一张，轻嗯一声，把相片传给了小苏。 小苏接收到照片的那一瞬间内心在尖叫。 要不是夏云知本人在这，她能对着照片舔上半小时。 “夏老师，美，太美了！啊啊！这张照片发出去一定能上热搜！” 随意且慵懒，毫不做作，就连光和影子都心甘情愿成为她的陪衬。 “夏老师，听臣一言！以后多拍，多发，爱看！” 夏云知瞧她这没出息的样子。 “知道了。” 她以前不爱弄这些，整日除了演戏就不操心别的。什么炒作，什么绯闻cp，什么营业。夏云知全都不关心。甚至于—— 对于粉丝的心情，她也不在乎。 拍戏是她自己选择的工作，做到最好是她应当的。 可哄粉丝不是她的任务。 工作人员整日在夏云知的耳边念叨：流量，粉丝粘度，购买力。 夏云知全都不在意。 故而她出道多年，奖项拿到手软，却不算人尽皆知的大明星。比起花旦，她更像青衣。圈内其他同龄演员发通稿的时候总喜欢出来拉踩一下，讲她性子冷淡，为人傲慢，没有亲和力，不在乎粉丝死活。 懂圈内行情的人是半点也不敢登月碰瓷夏云知的。 第48页 只是时代浮躁起来后，总有些人喜欢带他们的粉丝对着夏云知阴阳怪气几句。 也因此，习惯了夏云知作风后还愿意粉她，留在她身边的大多都已经被磨练出来。 对家嘲讽：“哎呀夏云知内娱死尸吧微博全都是模板当她粉丝真可怜。” 小云朵表示：“我家姐姐平均一年两部电影，上的剧全都大爆，哎呀，你懂什么？作品才是最好的营业。不像有些人，s+的剧能扑到妈都不认识。” 小苏作为夏云知的经纪人，对于此等情况非常熟悉。也因此，收到夏云知的自拍后，她赶紧发到了自家工作室的群里，在听取‘哇’声一片后，紧锣密鼓地安排人修图，准备发微博。 “热搜。”小苏想到这事就乐呵，“免费的热搜要来了。” 她盯着照片就如捡到宝。 “夏老师，我能採访一下吗？发生了什么让你突然产生了自拍的兴趣？” 夏云知百无聊赖地望着窗景。 路边的银杏洒落一地，在窗外变成一条金黄的河流，顺着长长的马路一同向前。 “夏老师？” 夏云知回神，思索片刻，朝着小苏给出答案。 “没什么。” “唔。” “就是突然发现长这张脸也挺好的。” 能让沈纪禾动摇，就是最好的。 想到这，夏云知率先把刚刚的自拍发给了沈纪禾。 x：[图片] x：你今天的做梦素材。 沈纪禾中午吃饭的时候才看手机，要不是她也想着拍一张午餐发给夏云知还有其他人看看，她估计还能重蹈覆辙，再被呛一次。 沈纪禾无话可说，点开对话框，来来回回删减半天，不知道讲些什么。 x：怎么一直在输入？ x：这个素材你不满意？ x：我可以酌情考虑给你换个新素材。 沈纪禾：[伯恩山趴着抬爪捂脸.jpg] 沈纪禾：[图片] 沈纪禾：今天的饭不错。 沈纪禾：你吃了吗？ x：没吃，还没登机。 沈纪禾：不是有私人飞机？ x：航线要申请的，你以为天天就能飞？ 沈纪禾：那我们当时…… x：你就说素材满意不满意吧？ 沈纪禾：[哭哭] 沈纪禾：我以后真的不会再做梦了！ 沈纪禾：[小狗发誓.jpg] x：怎么？这素材你不满意？ x：不好看吗？ 沈纪禾：好看。 x：不喜欢？ 沈纪禾：喜欢的呀。 x：那怎么不做梦了？ 沈纪禾要怎么说出口？讲她梦到的那些荒唐，那些糜乱，那些不可告人的欲望。 思来想去，她说：做梦影响睡眠，对身体不好。 夏云知瞧见这句话，似想到了什么，微微挑起眉头啧了一声。 “成吧。”她发了语音，“那等你身体好了再说。” 一旁的小苏听得茫然。 “夏老师，谁身体不好吗？生病了吗？” “没。就是虚。” 沈纪禾被这一波操作搞得心乱如麻。早上压下去的思绪再次浮起。她打开手机，搜索：梦到女明星正常吗？ 答案五花八门。 她又加了一句话：女生梦到和女明星做正常吗？ 这次跳出来的回答少了一些。 沈纪禾一下就在一群回答中看到了夏云知的名字。 【正常！怎么不正常！我每次重大考试前都能梦到我夏女神！啊啊啊！夏女神快攻我！！！！！我愿意用我前女友换夏女神每天入梦！】 很好。 沈纪禾想：那她现在的状态跟大家都差不多。 她求知若渴，看了半天后去搜什么是攻。 然后又顺手点进了一些女子炒菜科普视频。 嗯。 看起来还是需要一些技术。 紧接着，当天晚上，夏云知提供的做梦素材就派上了用场，伴随着沈纪禾学到的新技术，以及，更多更清晰的细节。 醒来后，沈纪禾面红耳赤，躺在床上缓了好久，口干舌燥，拿起床边的水杯喝了口水，安慰自己： 她只是犯了一个无数夏云知粉丝都会犯的错！ 问题不大。 沈纪禾做完早上的准备工作以后才拿起手机。 每天找她的人不算多，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妹妹发消息尖叫：啊啊啊啊啊我家老婆微博发自拍了！！姐你快看了！！！！ 而夏云知发消息说：早上好，昨晚的素材用得怎么样？ 第024章 沈纪禾必须承认她看到夏云知发来的消息后心脏停跳了一瞬，脑子里甚至跳出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夏云知是不是和她共梦了啊？ 这个念头源于沈杪过去叽里哌啦在沈纪禾耳边的胡乱科普。 她消息都不知道怎么回，一贯习惯看到就回復的人现在选择了躲避。退出和夏云知的对话框，去仔细看沈杪发来的东西，顺着连结点进微博。 夏云知的帐号发了一张图。 图片是沈纪禾昨天见过的，梦里梦到过的。就连车窗和车椅后背的皮质花纹都一模一样。 再看文字：营业素材+1。 第49页 沈纪禾刚刚脑子里飘忽而过的奇妙幻想瞬间啪嗒一声破灭掉，眼睛里只看得见素材两个字。 往评论区一扫。 @夏日芋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第一次看老婆发自拍不知道说什么那我就啊一声吧！！！！！ @夏了个夏天：女友粉做梦素材+1。 @夏是我们的秘密：立刻换上屏保！壁纸！聊天背景！安排！必须安排！！ 沈纪禾：…… 原来夏云知昨天是在做慈善。 她沉默地换掉了她和夏云知的聊天背景，从昨天那张图，变成了最初的空白。 夏云知用一张照片上了热搜，这一天，大家都在讨论她的美貌。 沈杪乐得找不着北。 木少喵：哈哈哈哈哈！ 木少喵：这就是我们夏女神的实力！ 木少喵：内娱神颜不是催的。 木少喵：看别人费老大劲走红毯机场街拍而我们夏夏宝宝只需要轻轻发一张自拍就能够冲上热搜…… 木少喵：呵呵，真正的美女就是赢得如此毫不费力。 木少喵：姐！你看了吗！发表一下你的感想！ 感想？ 她敢都不敢想。 沈纪禾给沈杪回了个微笑，又切回夏云知的界面，同夏云知说：挺好的。 夏云知秒回：好在哪里？ 沈纪禾说：我觉得你们女明星挺厉害的。 夏云知盯着手机，把这句话来回看了三遍。 沈纪禾是不是在阴阳她？！ 可沈纪禾拥有阴阳人这个技能吗？ 夏云知很怀疑。 等夏云知跟导演谈完事情，听他们聊起微博，自己登上去看了眼，才发现小苏他们替她发微博的时候用的配文是什么。 往下看评论，她扬了扬眉，心里有点明白沈纪禾今天早上为何那样说话。 送走导演等人，夏云知待在咖啡厅的包间，拿起手机又拍了一张。 x：给你的。 x：独一无二的素材。 沈纪禾没回消息。 她已经化悲愤为动力，开始进入疯狂的復健模式。 等中午休息时间瞧见手机，她只回了一句, 沈纪禾：谢谢。 沈纪禾：最近不做梦了。 沈纪禾品着自己发出的内容，自认为礼貌得体，且意思明确。 她心满意足地收了手，眼光往上，停留在夏云知发来的自拍上。犹豫片刻，把自拍换成了她们的聊天背景。 嗯。 没有其他意思，毕竟网名叫x的人没有成千也有上百，她这人又不爱给其他人备註，只好用这种方式来辨别夏云知的身份了。 夏云知不是头一个有次待遇的人，沈杪和姜瑾她们也经歷过这一遭。 没什么特别的。沈纪禾想，她只是做了一个朋友会做的事情而已。 &mdot; 尽管沈纪禾已经义正言辞地通知了夏云知她不做梦这件事了，但夏云知依旧雷打不动地给她发来素材。简直就像是一只旅行青蛙，走到哪里都要打卡一张。搞得沈纪禾想把她的微信备註改成‘素材传输助手’。她也的确这么做了。 夏云知这一次走得时间偏久，比预估的多了一周。沈纪禾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康復，在復健这件事上已经小有成效。 这段时间以来，她们两个就保持着这种诡异的沟通。 一个不住地发来自拍，没有多余的文字内容。 另外一个则会根据照片的内容发出一些点评。 比如夏云知有一天拍了一张喝咖啡的照片，沈纪禾提醒她，以她的体质，冰得喝多了会拉肚子。夏云知问她怎么知道？难道是中医？沈纪禾说，在家的时候你就这样。 在家。 夏云知很喜欢这两个字。 又比如有一次夏云知给沈纪禾发了她和别人家小猫的合照。沈纪禾说可爱，夏云知问哪个。沈纪禾嘆了口气，说都可爱。夏云知又问你晚上想梦哪个？沈纪禾没说话了。 当天晚上，她神奇聪慧的大脑替她回答了这个问题。 变成猫的夏云知。 她两个都梦。 梦到夏云知这件事，沈纪禾一开始非常害羞，非常紧张，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对夏云知意图不轨。可经过这么多次，她终于确定： 不是她的问题，都是女明星的问题。 都怪女明星太厉害了。 她梦到夏云知的时候不是每次都做那种事情，其实那种事情是少数。多数时候，她们都在做很平常的事情，出去玩，一起吃饭，窝在一个房间里看电视。甚至有的时候，沈纪禾根本睡醒了睁开眼根本不记得昨夜梦到了什么。 唯一清楚明确的是：夏云知在她的梦里。 以至于夏云知这天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这里究竟是现实还是做梦。 “夏云知？”沈纪禾站在復健用的走道上，她的两手撑着栏杆，身上穿着蓝白色的康復服。她喜欢大一号的衣服，宽松自在。于是风吹过来的时候，夏云知瞧见她的衣襟的下摆在风里晃荡，蓝白色的，跟风融为一体，就好似要这样飞走。 夏云知快步上前，在走道的尽头站定。 “是我。”她很认真地说，“沈纪禾，我回来了。” “我看见啦。”沈纪禾朝她笑，“你来得正巧，我收工了，等会可以一起吃饭。” 第50页 她们俩在一起的日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饭搭子日常。 夏云知说好。 沈纪禾朝着她的方向一点一点挪，走路走得很缓慢，步伐有些艰涩。不过比起之前一直坐在轮椅上的样子已经好了很多。 她的轮椅在夏云知的后面，快靠近的时候，她唤夏云知，请她帮忙把轮椅挪过来一些。 夏云知反其道而行。 她把轮椅推远了，人又往后退了一步。 沈纪禾：“……” “走过来试试。”夏云知说这话的时候像那种草地上哄小孩子努力走路的家长。 沈纪禾无奈：“我现在还不能。” 夏云知：“试试。” “我不会让你摔到的。”她说。 经过这么些时日的相处，沈纪禾对夏云知的脾气已经了解一二。她这人虽然和沈杪曾经跟她叙述的样子完全不搭边，但有件事是格外统一的。 那就是夏云知要做的事情从来不会改变。 沈纪禾咬咬牙，慢慢来到训练走道尽头，手攥着扶手的最后边缘。全身上下所有肌肉都紧绷着，往夏云知的方向前进：一点，再多一点。 两米不到的路程对沈纪禾来说漫长无比。 当她站在夏云知眼前时，最近的距离，她的腿都已经发软。夏云知伸手保住了她，用一种完全没有缝隙的姿势，把她整个人都搂在怀里，用自己的身子支撑住了沈纪禾的重量。 夏云知的味道变得如此清晰。 沈纪禾从没有哪一个瞬间格外确定这是在现实。 梦里她从没有闻到过夏云知身上的香味，很淡的，有一些木调的清雅，而后又是浅浅的橘，沁人心脾。 这味道就像是夏云知给沈纪禾的感觉，一开始很冷，有点难以接近，熟悉以后发现她就是一颗糖心橘子。 叶岚还在旁边看着，以沈纪禾的角度，她完全敲得见叶岚吃瓜的表情。叶岚那全女性的团队成员也在，她们的目光没有叶岚那般大胆，却依旧叫沈纪禾不好意思。 “夏云知……” 她试图轻轻推开这个拼命拥抱着自己的人。 夏云知嗯了一声，不顾沈纪禾的动作，将她搂得更紧，紧到沈纪禾都觉得她的胸腔要挤入夏云知的，骨头都能就此碎裂。 “出什么事了吗？”沈纪禾贴心询问，夏云知的状态有些反常。 夏云知勾起嘴角，埋在她的脖颈间狠狠吸了一口气。 “没什么。”她风轻云淡地说，“就是想抱你。” “不能抱？” 沈纪禾：“……随你！” 夏云知被逗笑，揉了揉沈纪禾的脑袋，手法就跟沈纪禾瞧见她发来的rua猫视频一样。 又抱了快十秒，沈纪禾实在顶不住了。 “夏云知，我腰快裂了。” 夏云知这才松手，把她引到轮椅上。 沈纪禾仰头看着她：“不是说还有几天才回来吗？”她们在微信上聊到过这个事情，关于归期。 夏云知啊了一声，“你不是叫我回家吃饭吗？所以我回来了。” 沈纪禾不明所以：“我什么时候……？” “今天中午。”夏云知记得很清楚，“你发了午饭的照片给我，问我什么时候一起吃饭。这是这么多天，你第一次主动发消息给我。我指的是，在我没有给你发做梦资料的时候。” 夏云知瞧着沈纪禾，心想，她一定不会知道，就因为这样一条消息，她救了一个人的命。 接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夏云知正打算杀人。 第025章 如果说夏云知的回归给沈纪禾的庄园生活带来了什么变化的话，那最明显的一点一定是这件事：沈纪禾不做梦了。 自从夏云知回来以后，她粘枕头就睡，梦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一夜好眠。 沈纪禾本以为按照夏云知之前在微信上的表现，回来以后也会对她发起奇奇怪怪的攻势。事实证明，夏云知比她想得要正经一些，回来之后，她就在自己的房间里看剧本，再也没提起过素材的事情。 听小苏说，夏云知接下了之前出事的那部电影补拍的工作，待不了多久又要离开。 沈纪禾是第一次看到工作时候的夏云知，她窝在房间里，玻璃窗户没拉上帘子，任由阳光和视线闯入。 夏云知看剧本很认真，一手拿着笔，在白色的本子上涂涂画画。 沈纪禾完成今天的康復训练回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样一派景象。 两个人的房间挨得很近，怕打扰夏云知，沈纪禾连开门的动作都格外轻盈。 她进屋洗了个澡，换了个衣服。自己看了一会滑雪视频，马上又是一年雪季，国内不少滑雪高手都已经蠢蠢欲动。 沈纪禾低头瞧着自己的腿。 现在的阶段，她已经慢慢恢復战力和走路的功能，同时也在做上半身的力量训练。但要想要恢復到之前的状态，还需要一两个月，甚至更久。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赶上今年的雪季。 “国内女子单板第一人盛明秋表示今年会参加国际极限运动大会vgame。” 大数据推送出来一条新闻。 第51页 盛明秋。 单板第一人。 沈纪禾面无表情地关掉了手机，躺在床上。 她很清楚，当年她喝错的那杯水是谁的。盛明秋亲手把水杯递给她，按理来说，每个运动员的水杯都是独立署名的。怪她太过天真，把盛明秋当朋友，她递过来的时候，沈纪禾竟没怀疑一秒。 手机震动，是小苏发来的消息，问她今天晚上想吃点什么，现在就去叮嘱厨房做。 又拜託她询问一下夏云知的意见。 沈纪禾不敢突兀敲门，怕打扰夏云知，绕到房间外从玻璃处看了眼，夏云知还在看剧本。换了个姿势，神情依旧认真。 犹豫片刻，沈纪禾轻敲玻璃。 夏云知听到响声，抬头看来。 她起身开门。 “怎么了？” “小苏问晚上你想吃什么。” “都行。” 夏云知聊天的兴致不高，沈纪禾看得出来，她一颗心思都落在了剧本上。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沈纪禾试图退场。 “等等。”夏云知唤她。 手里的剧本标上了五颜六色，一排接一排潇洒却整齐的小字于纸页上行军列队。 夏云知晃了晃剧本。 “沈纪禾，帮个忙。”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沈纪禾有些出神地想着。 她坐在轮椅上，夏云知跪在她的面前，膝盖之下是柔软的地毯。 “沈纪禾！”夏云知把她出游的神思给拽回来，“你发什么呆？！” 沈纪禾无措：“我没演过戏，怎么陪你搭戏？” “照本宣科不会吗？”剧本被夏云知塞到沈纪禾的手里，“上面写什么你就做什么，说什么。” 沈纪禾抬手掐了掐眉心。 “可是这段戏也太夸张了。” “哪里夸张？”夏云知不理解，“这是女主蛰伏在反派阵营接受审讯的片段。” “我没办法……” 沈纪禾还想拒绝呢，就见夏云知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了一只漂亮的choker，黑丝绸材质，中间带着金属，吊坠的正中央是一颗漂亮到叫人目眩神迷的红宝石。 夏云知反手给自己戴上，怎么也扣不好最后的小圈，还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头髮丝给绞进去了。 她气恼地想把手里的首饰给丢掉。 “我来吧。”沈纪禾没辙，借着两个人姿势造成的高度落差，抬手捋开夏云知的黑髮。夏云知低着头，漂亮的颈部线条于沈纪禾眼前显露无疑。沈纪禾突然想到，她在梦里似乎咬过这个地方。 显然，现实更加真切。 夏云知的脖颈白皙，皮肤清透，血管的分布清晰可见。特别漂亮的天鹅颈，黑髮把一切衬托得如雪。要是一口咬上去，的确会如梦里一样，生出红色的印记。 沈纪禾敛眸，注意着自己的手，尽量没接触到夏云知的皮肤，小心翼翼地，悬空着帮夏云知把choker戴好。 夏云知心满意足地将长发往后一抛，伸长手臂去拿被她放在一旁的手机，借着黑色屏幕的反射看清楚了自己的模样。 兀自欣赏。 “不错，还挺好看。” 手机被丢开。 “来吧，开演。” 在雪场上纵横天下足以称王的沈纪禾于此刻变得束手束脚，四肢失控，开口说话的时候像牙牙学语的婴孩。 她干巴巴地念着台词：“说，是谁派你来的！” 这话讲出来沈纪禾都想笑了。 哎呀。 演员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怯意横生。 沈纪禾想叫夏云知算了，还是找别人吧，这事她真干不了。 抬眸一看，夏云知已然入戏。她是一个真正的演员，不管对手的表现有多么不尽人意，她也能够迅速进入自己的角色，找到状态，发挥出最好的水平。 夏云知没有台词，她有的只有一个表情。 从下往上看的眼神，嘴角勾起的若有若无的笑容，一切的不屑嘲讽和誓死不从的倔强都被她演戏得惟妙惟肖。 沈纪禾不会知道，在娱乐圈里，有个不成文的共识： 如果你想要在一场戏里不被夏云知吞噬，那么请记住，在你还没有找到自己的角色之前，一定不能看夏云知的眼睛。 她的眼睛有魔力，像是女妖的瞳孔，能将人吸入她所在的世界之中。 一旦如此，那之后的所有对戏，夏云知的搭档兼对手都只能跟着她的步伐走。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双刃剑不过如此。 好的是有此能力的夏云知能够迅速地引导其他的演员入戏。 坏的是在这样的对戏之间，夏云知通常都占据上风，故而整个片场中两位演员的表演严重失衡。 沈纪禾不会知道这些。 她早就迷失在了夏云知的眼眸之中。 原本心中微妙的胆怯尽数被魔女吞噬，只留下本能的行动。 按照剧本，沈纪禾应该一巴掌打上夏云知的脸，凶神恶煞地咒骂她。 沈纪禾抬手了。 夏云知观察着她的动作，都做好了如果沈纪禾不会控制力道或者不会做假动作的话，她就借着沈纪禾手掌扇过来的力道顺着躲开。 第52页 这样脸不会有事。 要是有事，小苏一定能叨叨她一整天。 出乎夏云知意料的是沈纪禾并没有如剧本一样甩给她一记响亮无比的巴掌，叫她的唇角如剧本上描述一样渗透出鲜血。 她抬起的手勾上了夏云知的choker。 红宝石被拉扯得碰撞，于黄昏的橘色光芒之中摇曳。 沈纪禾两指塞进choker和夏云知脖颈之间的距离，用力将她往自己的面前一扯。 “哗啦啦——” 这一刻，沈纪禾拽动的不是首饰，而是一条长长的，拴在夏云知身上的铁链。 一个将她囚禁在深牢之中的物件。 夏云知被迫就着这个力道往前扑去，整个人从跪姿变为趴着。 沈纪禾弯着腰，居高临下地瞧着她。 “——！” 夏云知抬手勐然一下推开沈纪禾，身子往后旁倒，靠在床边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 沈纪禾这才回神。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她忙慌乱不知所措，去搀扶夏云知。 夏云知啪地一声打开她的手。 “别碰我。” 她撑着床沿站起来，冷着一张脸走进浴室，门关上，里面发生的一切沈纪禾都不得知晓。 被打到的地方微微发热。 沈纪禾捏着自己的手，瞧着浴室所在的位置。 “对不起。”沈纪禾来到浴室门外，她深刻检讨，“我刚刚也不知道怎么了……不好意思……” “夏云知，你没事吧？疼吗？” 门内，夏云知一把扯掉了choker，盯着镜子中的女人。 不可唿吸的痛苦之后紧接着出现的是夺人的疯狂的欲想与渴望。 想要沈纪禾。 想要她再做点更多更过分的事情。 仿佛…… 如此的疼痛才能够证明沈纪禾的确存在于她的生命之中。 夏云知接了一遍一遍的冷水浇到自己的脸上，直到自己眼中的火焰被熄灭。 她这才拉开门。 “我没事。” 地位转变，居高临下的人成为她。 “沈纪禾，演得很好。”夏云知顿了顿，“下次别演了。” 沈纪禾苦笑，仰头对她说：“我实在是错了。” “刚刚也不知道怎么了。” “疼吗？” 夏云知不用回答，沈纪禾看得见她原本纯白细腻的天鹅颈上有了一道包围的红。 沈纪禾内疚了。 垂下头的样子就差没低头丧气摇尾巴了。 夏云知心里嘆气，蹲下身来，将自己的侧颈露出去，呈现在沈纪禾的面前。 “吹一下就不疼了。” 沈纪禾没动。 夏云知脾气上来：“你到底吹不吹？” 沈纪禾双手轻压她的肩膀借力，凑过来，唇贴近，轻轻地朝着夏云知的侧颈吹了一口气。 痒痒热热的。 夏云知似无意提起：“虽然你今天演得很烂，但从整体表现来看，不失为一个特别的素材。” “素材？” 夏云知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勾人。 比狐狸还会。 “我的做梦素材。” 她说。 第026章 “你们女明星太厉害了。”沈纪禾跟姜瑾打电话的时候没忍住说了这么一句话。 姜瑾听得乐呵：“展开说说，哪里厉害了？” “……”展开不了一点。 沈纪禾回忆着昨天跟夏云知搭戏的时候，脑子都不在状态。 姜瑾：“说正事啊。” 今天是她主动跟沈纪禾打的电话。 “我想请夏老师吃个饭，但是不好意思问她，你能不能帮我问一下啊师父。” “怎么请她吃饭？” 姜瑾回答：“哎呀，你有所不知。” 她难掩激动地同沈纪禾说：“我要去拍电影了！” “这是好事呀。”沈纪禾替她开心，“你不是一直都想演电影。” “就是啊！” “这跟请夏云知吃饭有什么关系？” 姜瑾：“大胆狂徒！竟敢称唿我们夏女神的大名！” 沈纪禾：“……” 别说大名了。 她昨天还让夏云知给她下跪了呢。 虽然只是演戏。 “嘿嘿嘿。”姜瑾故意逗弄沈纪禾之后发出了一阵古怪的笑声，跟沈纪禾说实话，“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原来这个机会是夏老师推荐我的。” “我一听，艾玛，这还不得出来吃一顿？！” “你怎么不自己问她？” “我哪敢啊！”姜瑾哎哟一声，“那可是夏老师！” “我跟夏老师加了微信到现在也就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夏老师你好，我是姜瑾，嘿嘿。”姜瑾对这句话记忆尤为深刻。 她同沈纪禾说：“就这样，我怎么好意思直接发消息请她吃饭？夏老师什么咖位，我什么咖位？万一夏老师以为我是要抱她大腿……” 第53页 “她不会。”沈纪禾很断定。 “怎么不会？！”姜瑾理直气壮，“我就是要抱她大腿！” “……” 有的时候真的很想和这个徒弟断绝关系。 要不是当年姜瑾给得太多了，她俩可能早就可以走到断绝师徒关系这一步了。 沈纪禾没见过比姜瑾还不会滑雪的人。 教姜瑾滑雪是她职业生涯中的重大滑铁卢之一。 之二就是再后面的祸事。 “总之，师父你就帮我问问啦！如果夏老师不介意的话，我想请她吃饭~” “不介意。” 这是沈纪禾询问过夏云知以后她给出的答案。 “好。”沈纪禾把答覆转达，姜瑾又紧接着问了许多问题。 有没有忌口的？想吃什么？偏好的菜系有没有？ 夏云知只说：“你挑。” “我挑？”沈纪禾反问。 夏云知点头。 沈纪禾失笑：“姜瑾是要请你，怎么让我挑？” “都一样。” 夏云知把话说成这样，沈纪禾不再推辞，便跟姜瑾说吃中餐，哪家店都行，最好要有可乐鸡翅的。 姜瑾一听就纳闷了：“可乐鸡翅不是你爱吃的吗？” “我什么时候爱吃了？” “咱俩刚认识的时候你超爱啊。” 姜瑾不提沈纪禾都忘记这茬了。 她这个人吧，吃饭有个毛病。一旦发现什么喜欢吃的东西，她能天天顿顿不重样地吃。直到这东西她吃到腻歪。 这种病症是间歇性的，隔一段触发一次。 沈纪禾喜欢吃的东西也时常变化。 可乐鸡翅大概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 得亏姜瑾还记得。 “不是我爱吃。”沈纪禾同姜瑾说，“夏云知喜欢。” “那就算菜单上没有我也得给夏老师整一个啊。”姜瑾当即摩拳擦掌，“实在不行我就自己下厨。” “别——”沈纪禾害怕，“你这是要报恩还是报仇？” 姜瑾：“……” 得。 这师父真是亲生的。 说话一点情面都不留。 沈纪禾结束了充当传话使者的工作。 “既然你们都有联繫方式到底为什么要让我在中间帮忙？” 夏云知睨她一眼，抬手捏起一颗漂亮清透的提子，塞进沈纪禾的唇里。 “好吃吗？”夏云知问。 沈纪禾点头。 “多吃点。” 沈纪禾迷迷煳煳被投餵半天，吃得快吃不过来了，跟夏云知叫停。 咀嚼完嘴里甜脆脆的提子。 沈纪禾好奇：“姜瑾说你给她推荐了一部电影？” 夏云知的指尖捏着青绿的水果，她涂染了裸色指甲油的手指跟这绿色搭得正巧。 凑到唇边，指尖一推。 漫不经心。 “嗯哼。” “你又做慈善？” “什么叫又？”夏云知不解。 沈纪禾没解释，也没想通夏云知为何推荐姜瑾。 “你看上她的演技了？” 夏云知：“勉强够用。” “那为什么？” 又吃一颗小绿。 夏云知笑而不语。 不管姜瑾知不知道，她因为自己的一时误会，意外做了一件好事，推进了她拿下沈纪禾的进程。 电影是夏云知的报恩。 “还吃吗？”夏云知捏起小绿果问。 沈纪禾迟疑了下，张嘴，夏云知把那一抹绿色餵进她的唇。 姜瑾报恩的饭局安排在几天后的下午。 她特意挑了一家环境隐蔽，每天只接待三桌客人的私人订制餐厅。 她同沈纪禾说，这餐厅里的厨师以前是做国宴的，厨艺了得，什么菜系都会，且样样精通。 当然，夏云知爱吃的可乐鸡翅势必是准备好了的。 夏云知跟沈纪禾到的时候，姜瑾人已经在门口。这是一处私人会所，没有外人，她们都无什么遮挡。 姜瑾热情地朝着两人挥手，一见面先跟夏云知恭恭敬敬礼貌无比地问了好，得了对方的回应后才看向沈纪禾，热烈地蹲下身拥抱住了自个师父。 “啊！好久没见！” 沈纪禾拍拍她的背，叫她放手：“差不多得了。” 姜瑾嘿嘿一笑，下意识要来推沈纪禾。一看，发现夏云知已经掌控了把手的位置。她忙说，“夏老师，师父，走走，往里走。” 内厅包间。 沈纪禾坐在居中的位置，夏云知和姜瑾在她两侧。 一坐下来姜瑾就变得侷促，时不时冲着夏云知展颜一笑，再多的话不敢说。 这丫头之前在沈纪禾面前是胡言乱语，什么话都能说。现在变成了哑巴。 夏云知不大说话，就算在只有她和沈纪禾两个人的时候，也只有嘴欠的时候才会招惹沈纪禾。 现在多出来一个姜瑾，她安静地喝茶，一言不发。 姜瑾不习惯这种氛围，心里害怕，抬手在桌下掐了下沈纪禾的大腿。 第54页 沈纪禾倒吸一口气，转头瞪姜瑾。 姜瑾做口语：找话题！ 沈纪禾拽着手腕把姜瑾的爪子弄开。 “今天天气不错。”她说。 姜瑾：“……” 有你这样找话题的吗？！ 就你这样的在娱乐圈活不过三秒！！ “没话说可以不说。”夏云知抿了一口茶，小巧精緻的手烧瓷杯中一朵小小的玫瑰花在绽放。 姜瑾：“……” 她原本以为自家师父在夏老师面前还是有几分薄面，关系还算不错，不然也不能一起睡觉。 现在看来…… 哎。 姜瑾爱怜地瞧了眼自己师父。 果然，夏女神是平等地对所有人都高冷嘴毒，就连沈纪禾也逃不过。 姜瑾干笑两声，替自家师父挽尊。 “天气确实不错。” “难得的大晴天呢。” 沈纪禾嘴角微抽，转头看向姜瑾：“你认真的？” “今天早上才下了雨。” 起了个大早为了下午见夏云知做造型，出门就待在保姆车，到店后一直没出门的姜女士：“……” 尼玛。 这个尊不挽也罢。 沈纪禾！活该你被夏云知怼！ 姜瑾忿忿不平呢，心道：夏女神，你就折磨她吧，越兇残越好。她要大义灭师！ 结果菜上来后，沈纪禾不方便站起来夹有些远的菜，只一个眼神，夏云知就明了。 “想吃锅包肉？” 沈纪禾可怜巴巴地瞧着夏云知：“就一口。” 她现在的饮食控制得特别严格。 准确来说，在座三个人里都是不能放开吃的。姜瑾还好一些，她这人有个最大优点：狂吃不胖。 尽管如此，姜瑾也不敢放肆。毕竟现在她要去拍梦寐以求的电影了，姜瑾不允许自己的脸出一点差错。 大荧幕和电视屏幕里的拍摄镜头效果截然不同。 能少吃则少吃。 这就是姜瑾的原则。 当然啦！她今天请夏女神吃饭是例外！ 吃完这一顿再开始控制！ 姜瑾眼睁睁瞧着夏云知的筷子夹起锅包肉放在了沈纪禾的碗里。 沈纪禾习以为常，没觉得惊讶。 接下来，她又目睹了好几次夏云知帮忙。 耳边听着她俩的对话。 “还想吃什么？我给你挑。” “不用啦，我先把碗里的吃完。你快自己吃啦。” “我看你吃。” 夏云知的筷子动起来几乎都在给沈纪禾夹东西，她自己的碗里，除了吃了一个鸡翅，几口蔬菜，再也没动过。 姜瑾：“……” 所以夏女神和她师父的关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她怎么看不透一点啊？！ “咚咚。” 门被敲响。 姜瑾：“谁啊。” “我。”一道干脆利落的女声，“夏九和。” “吱吱在吗？我听老闆说你也来了。” “吱吱？”姜瑾一头雾水。 夏云知锁眉，烦躁地放下筷子，起身去开门。 “夏九和，怎么哪都有你？” “吱吱，果然是你。” 沈纪禾盯着她俩。 吱吱？ 夏云知的小名叫吱吱？ 第027章 “不介绍一下？”夏九和站在包间的门外，没进来，一眼看全内部所有，把姜瑾和沈纪禾尽收眼底。 夏云知：“滚。” 姜瑾原本想礼貌地喊一声夏总。 混圈子的，谁人不知道夏九和的名讳？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夏家当家人。 这一声问候还没出口，听到夏云知毫不留情地吐出那么一个字眼。 姜瑾默默闭上了嘴。 神仙打架，小怪遭殃。 她还是装死吧。 姜瑾没跟夏九和接触过。只希望这位传闻中的大佬不要对她有什么误会。她没有不礼貌的意思。 “你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夏九和不生气，笑着问。 夏云知守在门口，很抗拒，“你来做什么？” “朋友的店，来吃饭。”夏九和朝里看，夏云知立刻挡住她的目光。 “真不介绍介绍？” “没必要。” “好吧。”夏九和耸耸肩，“你们玩得愉快。” “我已经和老闆说了，这顿我付了。” 姜瑾顿觉无措。 “那个，夏老闆——” “你好，姜小姐是吧？这顿饭就当我的见面礼了，请别拒绝。再会。”夏九和同她笑着道别，姜瑾看得出来，她的眼神里根本没有自己。看过来的时候就像在看一片空气。相较于性子高傲的夏云知，姜瑾认为，这个看起来好相处的女人才是真正高傲的存在。 夏九和走远了，姜瑾坐在位置上长吁一口气。 “妈呀，没想到今天能碰到夏总。” 夏云知冷哼一声：“倒霉。” “沈纪禾？”夏云知坐下，瞧沈纪禾一言不发，皱着眉问，“你怎么了？” 第55页 沈纪禾看着她，又看了眼姜瑾，摇了摇头。 “没事。” 吱吱。 是巧合吗？ 接下来的饭沈纪禾吃的那叫一个神游天外。 三人又坐了半小时便分别离去。 姜瑾内心对突然出现的夏九和多少有些不满。这份不满只能放在心里，以她的咖位，要是真对夏九和发脾气，那就是蜉蝣撼树，自找苦吃。 再说餐厅的另外一处，夏九和同妹妹打了个照面后走近了约她的人订下的位置。 今天是科天娱乐的秦总请她吃饭，一进门，见到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黎斯斯。 这人她有印象。 夏九和一向关注自己妹妹的工作，知晓黎斯斯是她妹妹出事的那个剧组里的女二号。原本是要演女一的，被导演临时换了下来，变成夏云知上。 夏九和饶有兴趣地勾唇。 她本打算去找黎斯斯算帐，只是一直都不得空，加上夏云知一贯不乐意她插手自己的事情，夏九和这才没做什么。 黎斯斯居然还主动送上门来了。 “不知黎小姐找我有何事？”对于黎斯斯这种人，夏九和喜欢开门见山。 黎斯斯温柔一笑，“夏总，请你不要介意，今天是我冒昧，请求秦总将您约来。” “我想和您谈谈夏云知的事情。” 夏九和挑眉：“哦？” “我知道夏总您和她的关系一向不和，我这里有一些她的把柄，不知道夏总可否愿意和我联手？” “什么把柄？” 夏九和很感兴趣。 “不久之前，夏云知见了我一面。当面对我动刀，后来要不是手机突然来了消息，她估计早就一刀划伤我的脸了。”黎斯斯柔弱无比，越想越后怕，泫然欲泣，“夏总，您这妹妹实在荒谬。” “还好我早有预见，录了视频。” “只要这视频发出去——” 夏九和笑了。 笑得特别比黎斯斯跟过的任何一个金主还要温柔。 她的心飘起来，往上飞。 认为自己抓到了一个致夏云知于死地的机会。 “谁跟你说的我和夏云知关系不和？”夏九和问。 黎斯斯没设防，开口坦白。 夏九和听后，走近，在黎斯斯的旁边坐下。 “黎小姐，这件事我需要澄清一下。” “什么？” “准确来说，是夏云知单方面与我不和。” 夏九和捕捉到黎斯斯眼中的惶恐和错愕。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黎斯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只是不敢相信，刚刚一口一个尊敬的您变成了震惊的你。 “夏云知都那样对你了？夏总！你还打算护着她吗？！” “她是我妹妹。” “她不过是一个小三的女儿——啊！” 夏九和抬手扇了黎斯斯一巴掌。 “黎小姐，注意你的言辞。” 黎斯斯知道，她完了。 一招棋错。 步步错。 回程的车上，沈纪禾一反常态。 夏云知不知道哪里惹到她，上车的时候跟她搭话了一句，沈纪禾没听见，她也就不再同沈纪禾多说。 她的面子难道不是面子？ 就这么憋着。 憋到晚上睡觉前，夏云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沈纪禾为何突然沉默。 吃饭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要不是夏九和突然出现—— 等等。 夏九和。 夏云知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 夏九和喊她什么来着？ 吱吱。 沈纪禾的怪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微妙的猜测在夏云知的心里生根发芽，她想问，又觉得这些事见不得光。她一定是想错了。要是沈纪禾记得，怎么会这么多年不来找她？ 要是沈纪禾记得她的人生里还有一个叫吱吱的小姑娘，又怎么会…… 如果她真的记得，却从来没说过。 夏云知更害怕了。 她孤坐在椅子上，沉默。 没多久就要入冬了，屋子里的暖气热乎乎，烘得人浑身发暖。 心血是凉的。 “咚咚。” 很礼貌的，标志性的沈纪禾式敲门。 夏云知的心脏扑通一跳，不是心动，而是害怕。 她扯着嗓子回：“我睡着了！” 兀自思考许久，还是决定来问问夏云知的沈纪禾听了这话被逗笑。 “那你睡。”她就站在隔断门的那边，“我同你讲个故事。” “我睡着了！！”夏云知强调。 她的逃避心态在此刻占据上风。 “我妹妹，沈杪，你见过吧？她以前是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但我爸不喜欢她。”沈纪禾第一次把夏云知的话当耳旁风，只说自己想说的，“她从小就有心脏病，看医生要花很多钱。我爸受不了，想把她卖了。” “这事被我发现了，我把我妹抢了回来，自己却栽了进去。” “那时候的日子不好过。” 第56页 沈纪禾的声音很平静。 “买我的不算什么好人，家里已经有两个小孩。所有的孩子都是他们的赚钱工具，出去乞讨，或者偷盗。我因为跑得特别快，变成了偷东西的那个。” “后来呢，他们又买回来一个小姑娘，傻傻的，不说话，问她叫什么，她只说吱吱。” “他们想把吱吱的手脚砍断，叫她去乞讨。我不让，说吱吱能跟着自己去偷东西。小傻子不被注意，说不定能偷一些之前没有的。” “那小孩就跟了我，整日在街边游荡。” “后来的后来……” 沈纪禾顿了顿。 “我们所有人想了办法逃出去。镇上的警察不管，但区市来视察的领导总要管这件事。” “逃跑还算顺利。” “被各自领回家之前，我和吱吱约好要再见面。” “等我回家以后，我爸妈已经离婚，家里乱糟糟一片。处理完家中的事情，我按照留下的联繫方式去找，没找到。又去拜託当初救下我们的警察要到了吱吱家人的联繫方式。” “对方说，吱吱去世了。” “夏云知，你说，她还活着吗？” 沈纪禾等了许久都没等到门的另外一边传来回答。 她苦笑。 果然—— 世界这么大，小名叫吱吱的有那么多个。更何况夏九和只是叫了一个音，不一定是她想的那两个字。她在想什么呢？居然还在期许，也许那个时候得到的吱吱死亡的回覆是个错误。吱吱还活着。她甚至觉得，如果这件事成立，那她之前觉得奇怪的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夏云知为何找上她，为何对她这样奇怪。 所有的一切困惑都有了自己的解。 夏云知没有说话。 沈纪禾的猜测变成了错误判断。 她嘆口气，转身。 哗啦—— 门被推开。 一双手从背后紧紧抱住了她。 “你都记得！”滚烫的眼泪落在沈纪禾的脖颈，“你明明都记得！” “沈纪禾——” “你怎么就认不出我呢？” 沈纪禾无措片刻，抬手轻抚着她拥抱着自己的颤抖的手臂。 “抱歉。”她没解释有点脸盲症的事情，“抱歉，是我的错。” “我不会原谅你的！”夏云知恶狠狠地说，“你居然认不出我，沈纪禾，你完蛋了！我跟小时候变很多吗？！” “很多。”沈纪禾老实巴交地说。 夏云知：“不管，都是你瞎。” 沈纪禾连连说好，见她还在哭，心疼得不行。 “今天要一起睡吗？”沈纪禾自然地发出邀请以后才意识到问题，她补充，“你小时候害怕了就喜欢跟我挤在一个被窝。” 她们当时没床睡，所有人都只有在地上。每个人一床被子已经是幸事。 下雨打雷，那夫妻吵架打架。 每每这种时候，吱吱就会钻到她的被窝里，抱着她，偶尔还会从嘴里蹦跶几句姐姐。 诶—— 有个问题。 “所以你的年龄是假的吗？”沈纪禾想起百度百科上夏云知的年纪，也想到夏云知之前的强调，“你那个时候喊我姐姐诶。” 这也是她为什么一直都没考虑到夏云知和吱吱有关系的原因。 前者清冷时如月，明丽时为艷火，一张嘴不饶人，说话伶俐得很，天天强调比她大。 后者年纪比她小，是个小傻子，甚至都去世了。 鬼才能够把这两个人联繫在一块。 “我这么喊你开心啊。”夏云知很直截了当地说，“而且是你们看我个子小，人又瘦，才把我当妹妹的好不好？” 第028章 沈纪禾有很长一段时日没有与夏云知同床共枕了。 她们躺在一起，与之前不同，两个人之间只有一床被子。夏云知靠近，紧紧贴着她，沈纪禾也微微侧头，同她聊天。 “所以你一直觉得我死了？”夏云知不敢置信，“谁跟你说的？！” “接电话的人说是你妈妈。” “噢。”夏云知兴致不高，“那个女人啊。” “你不喜欢她。”沈纪禾如今已经能够非常清楚明白地捕捉到夏云知言语之中的情绪。 “我不喜欢很多人。”夏云知直截了当。 她想，要是沈纪禾再多问一句，她就会直白地回答：但我喜欢你。 偏偏沈纪禾没问。 “人的心就那么大，也不用喜欢那么多人。” 夏云知侧身看着她，“我以为你要问我为什么不喜欢她。” “自然有你的原因。” “很多人都觉得当女儿的就该喜欢母亲。” “我不是很多人里的那一个。” 夏云知哼笑了下。 “我知道。” 这就是她喜欢沈纪禾的原因。 “你不问，我就偏要跟你说。”夏云知逆反心理上来，盯着沈纪禾的眼眸问，“你要睡了吗？” 第57页 沈纪禾无奈，“我说要睡的话你就不讲了吗？” “不。”夏云知笑得调皮，“我会不让你睡。” “吱吱，你以前可没有这样无理。”沈纪禾调侃她，“你以前很乖的。” “你都说了是以前！”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变态呀！ 沈纪禾严重怀疑夏云知当初看起来乖乖巧巧是因为不擅长说话，人傻乎乎的。 现在嘴皮子利索了，脑子也灵光了，本性就暴露了。 “你讲，我听。” 她其实也有好多问题想问夏云知，只是觉得以后的时间还长，很多事情都可以慢慢了解，不急于一时。 不过夏云知要是有想说的，不管什么时候，她都在。 “你突然对我好温柔哦。” “之前对你不温柔？” “反正不一样了。”夏云知往沈纪禾的肩膀处蹭，靠着她，手臂和她的手臂贴得很近很近，“沈纪禾。” “嗯？” 夏云知的手在沈纪禾裸露在外的手臂肌肤上画圈。 “我现在在你心里不单单是老闆了吧？” “当然。” “那还有什么？” 夏云知问得有些紧张。 沈纪禾以天经地义的语气说：“吱吱，你就是我妹妹。” “啊？”夏云知有点裂了。 “我说过的呀，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我妹妹。” 这句话是当初两个人被救下之后要分别了，沈纪禾同夏云知说的话。 夏云知当然记得。 可是—— 头疼的。 她要当的才不是什么妹妹。 夏云知不高兴了，把手收回来，一个翻身，背对着沈纪禾。 沈纪禾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茫然地盯着她的背影。 “你生我气了？” “对！” 夏云知恼火地说。 她觉得沈纪禾是在不该敏锐的时候敏锐，在该敏锐的时候又像个傻子。 怎么这种时候就能明白过来她在想什么呢？ “对不起呀。”沈纪禾道歉。 夏云知阴阳怪气哦了一声，“那你说说，错哪了？” 沈纪禾：“……” 这实在是有些难为她了。 她还在冥思苦想，夏云知自己先放过了自己，也放过了沈纪禾。 夏云知认为自己这样对沈纪禾发脾气是一件不太公平的事情。沈纪禾什么都没做错，她只是履行承诺，把她当成妹妹，对她好。错在哪里呢？真正有错的人是她。野心太大，渴望太多，想要的不只妹妹两个字。 该道歉的人不是沈纪禾。 “算了。”夏云知又把身子翻过来。要是这张床是一个平底锅，那她就能成为一张煎得格外漂亮的饼子。她紧紧抓住沈纪禾的眼眸，“沈纪禾，下次我要是再这样突然发脾气，你不要跟我道歉了。” “你就牵牵我的手，好不好？” 这是她不要脸地为自己讨来的安慰。 “……？”沈纪禾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依言，在被窝里伸出手，试探着牵住了夏云知的掌心，“这样？” 夏云知的笑意藏不住。 “嗯。” “我不生气了。” 沈纪禾这么好，她以后要少跟沈纪禾生气。 沈纪禾这么笨也没关系，她以后可以一点一点勾着沈纪禾喜欢自己。 她们女明星就是这么厉害的。 “我妈——”夏云知想开口，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她一直觉得关于她妈的事情不是什么难言之隐，到了真要说的那一刻，对象是沈纪禾，她心里生出了一种羞耻。不想让她知道那些难堪的过去。于是改口，“我妈啊，她就是那种如果不是她生下了我，我这辈子也不会跟她有交集的女人。” “你能想像吗？” “什么？” “如果沈阿姨没有生下你，你会和她有交集吗？你会喜欢她吗？” “我妈吗？” 沈纪禾的脑子里浮现出沈秀兰女士的模样。 她几乎没有迟疑。 “会吧。”沈纪禾思索片刻，“就算她不是我妈，只是学校里遇到的老师，我也会挺喜欢她的。” 夏云知把玩着沈纪禾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想：哎呀，这就是她和沈纪禾的差别。 不是母亲爱不爱她们的问题，而是跳脱出女儿的身份以后，她们对母亲这个个体的看法截然不同。 刚刚夏云知讲那句话其实藏了锋。 别说没交集了。 要是她认识她妈那样的女人，她都觉得讨厌。 “沈纪禾……” “嗯？” “没啥。” 夏云知把话憋了回去。 她想说：如果在很多年前你没有遇到过我，没有见过一个叫吱吱的小女孩，你会喜欢我吗？ 句子在心里过了一遍，感觉说出来太酸，她忍住了。 不喜欢也没关系。 只要她喜欢沈纪禾，她就註定会让沈纪禾也喜欢自己，用尽各种办法。 第58页 而她不管有没有在当年遇到过沈纪禾，夏云知很清楚，只要她见到沈纪禾，认识了她，她就一定会为她心动。 故而这个问题没必要再问。 她有自己的答案。 夏云知睡了有史以来最好最舒服的一个觉。 清晨醒来，沈纪禾就在她的身边。她赖床，往沈纪禾的怀里躲。沈纪禾拍着她的背，叫她再睡会。她得起来吃早饭，准备早上的治疗。 现在治疗已经快到了末尾，再过一段时间，上午就能用来做训练。 沈纪禾很快就可以独立行走了。 黏煳沈纪禾快五分钟，夏云知终于放手。 等沈纪禾走了，她窝在床上，脑袋往沈纪禾的枕头上一埋，深吸一口气。 全身上下都通畅了。 就踏马跟吸.毒一样。 舒服了半天，夏云知懒洋洋地往外捞手机，拨了个电话。 “餵？夏九和？见一面吧。” 夏云知很少主动约自己见面，夏九和很清楚。仔细想想，前面的那个描述次数的词彙应该改为从不。 她明白夏云知是为了什么找自己，也早就料到会有这一通电话。 “我在家。”她顿了顿，“老宅。” “你要见我的话就回来。” 夏云知讨厌老宅。 可有些话她不得不见面同夏九和讲清楚，于是她去了。 一座漂亮的四合院，修缮得极为仔细，里里外外都透着维护人的心血。 夏云知冷眼看过。 “你终于回来了。”夏九和说。 “你当着沈纪禾的面那样叫我就是为了让我回这里？” “母亲的牌位在这，你还从没来过。”夏云知被找回家后，先是住进了精神病院，出来后又性情大变，说什么都不肯回家，自己一个人待在外面。就连宁青死的时候也没回来看一眼。 “你倒是在乎她。”夏云知嘲讽全开，“当初是谁对我这个家庭老师生下来的私生女厌恶至极？又对自己的学姐，噢，也是家庭老师横眉冷对？我没说你不该讨厌她的意思，只是她死了，你又爱上了？” “吱吱——”夏九和近乎求饶地喊她的名字。 “别这么叫我！”夏云知啪地一下甩开桌面上的茶杯，杯子碎裂，茶水倾溢。“夏九和，你到底有什么脸啊？之前我什么都忘记的时候你做出这幅样子就算了，现在我都记起来了，你还装什么呢？” “我走丢那天，不就是你把我交给他们的吗？” 夏九和面色顿白。 她百口莫辩。 一切都是事实，她无从辩解。 “既然你当初想丢了我，现在做出对我好的样子干嘛？你不觉得噁心吗？” “我没有——”夏九和几乎快站不稳，她撑着桌面，“我没有想丢下你。只是我爷爷他们说，因为你在，爸爸都不管我了，所以才把你领走。他们说会好好对你的。” “夏云知……那天是我的生日……” “我只是想和我爸单独过这一天……” 哪知道呢？ 那天以后，夏九和再也不过生了。 她的爷爷奶奶骗了她，利用她拐走了夏云知，说是为了她好，免得夏家的产业全都被这么一个私生女拿走。她太懦弱了，什么都不敢说。夏云知走丢后，爸爸很快急火攻心病故，她最讨厌的宁青撑着这个家，不叫其他豺狼虎豹把一切抢走。 宁青当时说什么来着？ “夏九和，这个家我会替你守住。我只希望如果哪天吱吱回家了，你能对她好一点。很多事情是我的错，和她没关系。她很喜欢你这个姐姐，你不要怪她。” 宁青死之前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她们姐妹俩能够好好相处。 夏九和早就放下了小时候的恶意偏见。 夏云知还没有。 她每次见到夏九和就像一个唰地张开浑身尖刺的小动物。夏九和的存在对她而言意味着耻辱和背叛。渴望得到关爱而不得的耻辱，交付信任后却被碾碎的背叛。 直到今天，夏九和终于为自己的罪孽辩白了几句。 “我以为他们会好好照顾你的。” 夏云知面无表情地瞧着对方。 “我知道那天是你的生日。” “所以我才想去游乐园。” “而我跟着他们走，只是因为你说没关系。” “夏九和，很多东西搞砸了就是搞砸了，缝不起来的。” 她与夏九和註定在姐妹两个字上分道扬镳，再无温情。 第029章 夏九和知道自己妹妹的脾性，没想过见她一面就能化解过去的罅隙。她有错，她认，她只是想要一个赎罪的机会。 见夏云知今日前来，夏九和便明白在关于沈纪禾的事情上她赌对了。 她这个妹妹，对其他一切都顾若惘闻，唯独跟沈纪禾沾边的事来劲。 “黎斯斯那边的事情我已经解决了。” 夏云知皱眉，“她还有什么事情？” “你和她见面的时候，她录了视频。我以为你知道。” “我的确知道。”夏云知满不在乎地用鞋尖踢开之前被她砸落在地面上的瓷杯碎片，“可谁说就她录了东西？她要是敢用这个剪辑两下丢出去，我就敢放全版。大不了鱼死网破。” 第59页 在夏云知和黎斯斯的全部对话中，黎斯斯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夏云知的过去，叽里哌啦说了一通她妈的坏话，嘲讽夏云知，见不起效，又开始贱兮兮地撩事，对着夏云知提了一嘴沈纪禾。 “听说你找那个嗑药的滑雪运动员当你教练？那不就是一个瘸子嘛。” 骂她可以，骂沈纪禾不行。 这是夏云知为数不多的原则之一。 “说起这个。”夏云知冷眼瞧着自家姐姐，“你倒不如管管你周边的狐朋狗友是谁舌头长了，要是不想要，可以割下来餵狗。” 她家的事情一贯都是隐秘，突然被黎斯斯这么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知道些往事…… 夏云知怎么想都觉得这些事是从夏九和这里泄露出去的。 夏九和温柔成熟的面容冷却。 “我知道。”她阴恻恻地说，“你不用操心。” “我的事你也不用操心。”在跟夏九和的对话里，夏云知从来不退让一点，牙尖嘴利，半点话锋都不肯让手。 夏九和苦笑：“我知道你想替沈纪禾翻案，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跟我说。” “……” “我还以为你一早就告诉了沈纪禾过去的事。看样子，你从没跟她说？” “不是什么好事，又有什么必要跟她讲？” “话不能这么说，云知。”夏九和决定从不叫吱吱开始来讨好一下她这脾气古怪为人别扭的妹妹，“你把那些时刻当做宝，怎么又能知道别人不是呢？更何况……追人没有你这么追的。” 夏云知当即提高音量，如被踩了尾巴的猫。 “我没追她！” “是是是。”夏九和应和。 “哼！” “既然那你跟我提她，那有笔帐我们的确是要算一算。”夏云知眉峰藏冷，寒气逼人，“沈纪禾说我死了，我怎么不知道？” 夏九和抬手掐了掐眉心。 “夏大，来，说说看呢。”夏云知步步紧逼。 “这是你母亲的决定。”夏九和沉声说，“你当时的精神状态很不乐观——” “我要听的不是这个！”冷笑一声，夏云知紧盯着夏九和的眼眸，“别给我打太极！我的精神状态什么时候乐观过？！” 夏云知刚被找回家的时候存在着严重的惊恐症和焦虑症，为了治疗，採取了mect——无抽搐电痉挛治疗手段。副作用是容易引起记忆减退，出现记忆缺失的情况。 夏云知在多次治疗以后开始渐渐忘记关于走丢后的一切。 她的状态趋于平稳。 为了让她保持在这种情况，宁青甚至採取了违禁药物，延续夏云知的失忆情况。 也是因此，断然不可能叫一个和夏云知失去的记忆有关的人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替女儿做了这个决定。 “我是为她好。”宁青同夏九和说，“只有这样她才能拥有正常的生活。不然呢？离开夏家，去找她那个什么姐姐？那根本就不是她姐姐，夏九和，你才是。” 夏九和觉得不妥，但她没有什么立场去反驳宁青说的话。从她答应爷爷奶奶把夏云知带出去的那一刻开始，她註定在后半生里对宁青无法反驳。她把她女儿弄丢了，她能说什么？ 眼下，面对夏云知的质问，夏九和这么一张在商场上撒惯了谎言的嘴却根本施展不开。 说什么呢？说她是为了你好。 这么噁心人的话夏九和真讲不出口。 “夏九和，你说不出来吗？没关系，我来告诉你。”夏云知嘴角噙着一抹冷然嘲嚯的笑意，“她怕我跟别人跑了，怕我不要她这个妈，怕我恨你这个姐。当然，最怕夏家的财产半分都落不到我的头上。” “她宁青是什么人？你把她当成有所愧疚的白月光，说不定人家只把你当成工具。” “夏云知！” 夏九和第一次在夏云知面前发火了。 夏云知不怒反笑，“你看，被我说中了吧？” “要我说，夏家就爱产变态。一个看上自己女儿学姐的老爹，一个为了钱不惜演戏多年的捞女，一个入了戏用了情爱上小妈的你，和一个——”夏云知哼笑一声，“病得不轻的疯子。” “从这点上来看，夏九和，我认为我们的确有点当姐妹的天分。你认为呢？” 夏九和再也没忍住。 “滚——” 夏云知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四合院内，沉寂如谜。 屋子地板上一地的茶水和杯瓷碎片，荒唐破裂一如夏九和的心。 她知道自己生气是为什么。 夏云知说出了她从不敢承认的真相，她心知肚明。 到了晚上，夏云知收到了夏九和的消息。 她看到来信人的时候诧异了片刻，以为经过今天那么一遭，夏九和应当把她拉黑才是。 脾气这么好？还是说—— 她就有这么内疚？所以急需要做些什么来缓解心中的愧意。 夏九和只说：盛家的股份她买下了30%，现在已经是大股东，过两天转到夏云知的手里，叫夏云知记得来签合同。 第60页 夏云知才不屑盛家那点钱。 不过她认为这个东东拿来气死人倒也是足够了。 她回：给我不要，我问问沈纪禾。 夏九和看到这行字真想把她掐死。 恋爱脑！ 我让你恋爱脑！ 沈纪禾一听就惊讶了。 “给我？” 夏云知漫不经心嗯了一声，随口撒谎：“我姐说感谢当年你对我的救命之恩，买了个公司给你玩玩。” “我救你命了吗？”沈纪禾自己怎么不记得？ “谁知道呢。”夏云知玩着沈纪禾的手指。 她近来真的很喜欢把玩沈纪禾的指尖，从顶端抚摸到根部，来回一点一点感受沈纪禾的皮肤。如果沈纪禾的手上有个戒指就好了，她无聊的时候能够转着沈纪禾手上的戒指玩。 “替我谢谢你姐姐，但公司的确是没必要了。”沈纪禾放纵着夏云知玩，“我对公司一窍不通，给我做什么？” “都说了，给你玩。” 沈纪禾：“……” 她这等凡人真是懂不了豪门一点。 “你不喜欢就算了。”夏云知没所谓地讲，“反正盛家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我准备的差不多了，过些时日可以开庭，你呢？ok吗？” “我可以的。” 沈纪禾有种要上战场的感觉了。 “我可以。”她又重复了一遍。 “别怕。”夏云知凑过来贴着她的肩膀蹭了蹭，“这次起诉的目标主要是让盛家两口子承认对你干的破事，以及俱乐部的违约情况。” “兴奋剂的事情暂时还解决不了——”夏云知顿了顿，“当年的确是从你的尿检和血检里查出了东西。” “不过嘛，这事也快解决了。” 夏云知话说一半不讲了，拿起一颗漂亮的草莓餵到沈纪禾的嘴里。 夏云知爱投餵她，沈纪禾发现了。 她吞下满嘴的清甜。 心被钓着，想问夏云知为何这事快解决了。偏偏夏云知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草莓一颗接一颗。沈纪禾没辙，抬手阻止了她的投餵动作。 夏云知眼神调皮，“你餵我一个，我就告诉你。” 沈纪禾拿起草莓凑过去，夏云知低头，用嘴接住，含走草莓的时候舌尖柔软碰过沈纪禾的指尖。 湿润一片海。 “我一直在想，当年八成是盛明秋陷害你，不过我一直不确定她这是单次预谋行为，还是偶然失手——” “你是说——？” “她有可能是个兴奋剂惯犯。”夏云知挑了挑眉，“而盛家两口子对此清楚得很。” “盛家以前是做服装的，开了厂子，后来遇到你这么个天才这才转型搞起来滑雪俱乐部，有你这么一个天然代言人，雪服雪具的生意就做起来了，搞培训也有得赚。不过呢……外人终究是不靠谱的。盛明秋一直和你一起学滑雪，姿势平平，但就从你出事那一年开始，她成绩突飞勐进。” “你说怪不怪？” “盛家两口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钱，但盛明秋嘛……我不了解。” 夏云知耐着性子跟沈纪禾讲了许多。 “亲爱的姐姐，你能不能帮我个忙，约她见一面？聊一聊。” 沈纪禾被这称唿搞得脸红，她推了下夏云知靠过来的肩膀，“你别这样，好好说话呀。” “我在好好说话呀。” “才怪！” 夏云知噘嘴，改口：“那亲爱的妹妹，这么叫你，你开心一点吗？” 沈纪禾：“……” “别！” “姐姐妹妹都别！” 她怎么就觉得怪怪的呢？！ 第030章 这两年，盛明秋风头正盛。在各大平台上发布自己的滑雪小视频最高能有百万贊。她每次出镜，滑雪装备里必然带着自家的东西。 沈纪禾自当年出事以后就註销了过去的手机号，跟之前的人再无联繫。 现在夏云知叫她约盛明秋吃饭…… “我没有她的联繫方式。”沈纪禾坦诚交代。 “我有呀。”夏云知像个百宝箱，只要沈纪禾需要，箱子里就能开出来各种各样的东西。 沈纪禾怀疑地瞧着她：“你哪来的？” 夏云知：“你什么眼神！我走的是正规路线！” “之前你也是走的正规路线拿到我的新号码的？” 夏云知：“……” “目标不同，策略不同。”夏云知自知自己逃不过这一劫，拉着沈纪禾的手撒娇，“在我心里，她的位置能和你一样吗？沈纪禾，你别吃醋。” 沈纪禾：“……” 谁吃醋了啊喂！！ 她只是在就事论事！！！ 夏云知偷笑，见沈纪禾不再继续追问此事，便叫她拨通盛明秋的号码。 第一次拨打过去盛明秋没接。 一个陌生来电，想来一般人也不会接通。 夏云知出招：“你给她发个简讯，说你知道兴奋剂的事。” 第61页 沈纪禾照做。 这一次，盛明秋的电话主动拨打了过来。 沈纪禾想接通，夏云知阻止，叫她把手机给自己。她清了清嗓子，拿出过人的台词功底，用伪音跟盛明秋对话。 几句话就叫盛明秋上了勾，约好了见面的时间。 电话挂断，夏云知对上沈纪禾惊讶的双瞳。 “小菜一碟。”她冲着沈纪禾扬眉，“怎么？想学？” 沈纪禾：“挺神奇的……” 在此之前，她从来不知道人的声音可以如此变化。 “我教你呀。” 夏云知说完就指导沈纪禾寻找自己的声腔位置，又让她不断用单音节‘哈’发声，由高到低，找寻不同的声音出现的地方。 沈纪禾于滑雪一道是稀世天才。在这台词配音方便，显然没有什么天赋。她哈了半天，口干舌燥，别的音域没找到不说，自己的嗓子都快哈破了。 夏云知被她逗得花枝乱颤，瞧沈纪禾哀怨地瞅过来，她连忙贴心地出招，替沈纪禾再尝试。 一只手搭在沈纪禾的背上，一只手压在她的胸口。夏云知的手腕感受到明显的柔软，她按耐住自己造作的心情，格外认真地指挥沈纪禾再尝试一下。 前胸后背都紧贴着的掌心让沈纪禾的肌肤藏在衣服里发烫。 “不来了。”她委婉地推开夏云知的手，“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干。” 玩配音？她不适合。 怕夏云知再提这件事，沈纪禾立刻转移话题。 “约了她见面，然后呢？你有什么计划？” “当然。”夏云知扬唇一笑，眉眼中全都是势在必得，“我的计划就是——随机应变。” 沈纪禾：“……” “这不就是没有计划吗？！” 夏云知笑得倒在她的身上，“毕竟计划赶不上变化。” “到时候我就找个有暗门的地方，你和她先单独聊聊，我在一旁听着，情况不对我再出来。” 三天后，盛明秋如约而至。 她从收到简讯那一刻开始就认为这是某个要搞敲诈勒索的小混混，接通了电话，听对方的意思大概是想面对面交易。 盛明秋准备了一张卡。 这是她从爸妈那学来的。 过去的日子里，他们家解决这种人的情况也有两三次。先给钱，再想办法叫他们闭嘴。这是最安全的。 光给钱是不行的，人的欲望深不见底，沟壑难填。要是对面一直不满足，那她就变被动了。 当然，具体怎么做要看对方手里究竟有什么样的证据。 盛明秋猜这是比赛主办方安排负责尿检血检的人没赚够钱，跑去往外泄露秘密，想要以此再捞一笔。 她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来应对这件事。 按理来说，该是她爸妈来处理这种东西的。但最近盛家突然被那个姓家的大股东折腾得苦不堪言，因公司中争权夺利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 赶紧解决完这个烂摊子去拍新的雪具视频。 盛明秋如是想着，推开了包间的房门。 高傲且自信的笑容还噙在嘴边，瞧见此刻房间里的人，一切笑意全都凝固。 “盛明秋，好久不见。”沈纪禾如常开口，眼神里的温度都与盛明秋记忆里无二。 盛明秋的脑子有些打结。 “沈纪禾？”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 “别太惊讶。”沈纪禾招唿她，“先坐？你想喝什么，可以点。” 茶室那做得格外精緻的菜单小册被沈纪禾推了过来。 盛明秋根本没心思喝茶。 她定定地站在原地，自以为聪明地整理了所有思路，瞭然地瞧着沈纪禾：“所以，你现在是觉得当年我们家给你的钱不够，又跑来问我要钱了？” “……？”沈纪禾演技不佳，对于盛明秋嘴巴里说出来的这句话她每个字都认识，偏偏凑一块就听不懂了。 什么叫当年的钱不够？ “沈纪禾，你别装傻了。”盛明秋见到她心里就来气，无名邪火自她的胸口不断腾然冒起，“你不就是想要那点钱吗？我还以为你有多清高。” “当年那杯水只是我不小心拿错了，递给你了。你倒好，拿这事威胁我爸妈？沈纪禾，你扪心自问。若没有我，没有我们家，你能走上滑雪之路吗？” 盛明秋居高临下，“若不是我在同学里挑中了你陪我学滑雪，沈纪禾，以你们家的情况，你可能这辈子都走不上雪道吧？” 夏云知待在沈纪禾背后的暗纹屏风里，身影被遮了个完全。听到盛明秋说的这几句话，夏云知冲出来干架的心都有了。 沈纪禾知晓她在身后，手偷偷给夏云知做了个安抚的动作。 夏云知明白沈纪禾有自己的想法，她在心里哼了一声，按兵不动。 “盛明秋。”沈纪禾仰着头平静地看着她，“我一直都把你当朋友。” 至少在那杯水递到她手里之前，她把盛明秋当做朋友。 “我们认识多少年前了？快十年了。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你是这样想我的。” 第62页 沈纪禾真不明白。她一双眼写满了纯粹的困惑。 “盛明秋，你怎么变成今天这样的？” 盛明秋被这话逗笑了，笑着笑着自己又来了怒气。她三步做两步，上前，毫不犹豫地伸手掐住沈纪禾的喉咙。她死死地盯着这个女人。 “怪谁？全都怪你，沈纪禾，全都怪你。” 盛明秋永远记得她挑中沈纪禾是因为她当时是所有同学里最不会主动凑上来讨好她的那个。她想学滑雪，又觉得一个人无聊，跟爸妈撒娇，要在同学里再找个伴一块。 沈纪禾是被她挑中的。 她应该一直都跟在她的身后。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沈纪禾学得比她快，滑得比她好，就连爸妈都更喜欢她。 她成为了那个被沈纪禾甩在身后的人，偏偏沈纪禾对此一无所知，她没办法对沈纪禾发火，只能藏起自己心里汹涌的嫉妒。 她常常被分割成两半，一半感慨沈纪禾的厉害，得意于她不管在场上如何肆意风云，到了她的身边便是安静的纵着她的朋友。这一点，盛明秋怀疑是跟沈纪禾有个妹妹这事有关。她习惯了照顾人，盛明秋便是被照顾的那个。 另外一半呢？阴暗的恨意和妒火在黑夜里不断燃烧发烫。她想追上去，沈纪禾跑得太快，太远，她想追上去。 唯一的办法—— 她没那么有天分，她只能作弊。 一开始，盛明秋很害怕。 后来发现这事根本没人发现时，她的心就一点一点落回原处。 沈纪禾的天分又何尝不是一种作弊？她说服自己。 靠着这样的歪门邪道，盛明秋追上了她的朋友。她祈祷在一次决胜中打败对方，也打败这么多年来的心魔。哪知道水杯的失误将一切都偏转了路线。父母骂她，却不得不替她收拾残局。 她想祈求沈纪禾替她背锅，父母却都已经替她解决完全。 噢。 原来沈纪禾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她也是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做的人。 早知道这样—— 她当年只要把钱甩在沈纪禾的脸上，沈纪禾应该就会乖乖把无数次的冠军让给她了吧？ 盛明秋认为，如果她的生命里没有出现沈纪禾这个人，如果当年在一群同学里她没有挑中沈纪禾这个人。 她的人生会幸福很多。她确信。 沈纪禾啪地一下打开盛明秋的手，将她推开。 “别碰我。”沈纪禾眼神冷然，“盛明秋，你可以懦弱到把所有自己做过的错事一切的失败全都归结到我的头上。但不必编造关于我的故事来满足你的愧疚，遮盖你的害怕。” “我没拿过你父母一分钱，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沈纪禾一贯替盛家无偿代言，她这人记恩。在滑雪生涯里只拿自己的奖金。“你还不知道吧？我这双腿能有今天还多亏了叔叔阿姨。” “不可能——”盛明秋不相信，“你明明自己摔伤——” “你要不要问我呢？沈纪禾，你怎么变成今天这样。”沈纪禾微笑起来，“全都怪你，盛明秋。全都怪你。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你毁了我，也拿到了冠军。你满意了吗？” 盛明秋连连后退，手撑着桌面，差点打翻上面精緻的小花造景。 “我不相信！”盛明秋大喊，“明明是你自己——明明是你自己——” “是啊。”沈纪禾语气轻轻，“你懦弱到连自己人生的失败都不敢承担，又怎么敢承担别人的人生呢？盛明秋，不管你的人生有没有我出现，你都会走上今天的道路。” “因为你的心比你的滑雪技术还要废物。” 夏云知在屏风后听得直挑眉，恨不得吹个口哨。 她家小狗什么时候这么伶牙俐齿了？骂得好，再多骂点，她喜欢。 不过—— 沈纪禾的这一面最先看到的人是盛明秋。想到这，夏云知又不开心了。 她不开心了，别人就别想好过。 她推开屏风，从后走出来，看着盛明秋。 “我这个有个生意想找盛小姐谈一谈，不知道盛小姐意下如何？” 盛明秋彻底傻眼了。 “夏——夏——” “夏云知。”她矜持颔首，“这是我的名字。” 第031章 “就这样？” 沈纪禾坐在轮椅上，瞧见盛明秋步伐着急地离去。 “就这样。”夏云知颇有闲情逸緻地端起桌面上沈纪禾喝过的那水杯。 沈纪禾提醒她：“那是我的。” “跟我还分你我？” 沈纪禾扶额，“你不嫌弃就喝。” “我还不乐意喝了呢。”夏云知把水杯推过去。 沈纪禾摇摇头，帮她重新倒了一杯柠檬水，“我还以为你会有什么别的方法。” “什么方法？” “比如录音，录视频，曝光之类的……” 她虽然没怎么看过小说，但陪着沈秀兰女士看了不少电视剧，对于此等手段还是瞭然于心的。 第63页 “谁说我没有？”夏云知轻轻拨弄了下自己领口的小胸针，将其取下来，胸针里巧妙地藏着一颗黑色的微型摄像头。 夏云知满意地瞧见沈纪禾的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盛明秋这人眼大心小，从小被娇惯，你不在业内的这几年又被捧上天。找她的破绽实在容易。虽然我不熟悉体育圈的事，但找人挖到她的料……” 胸针被夏云知轻轻抛起，她反手接住，握在手中。 “简单得很。” 甚至可以说易如反掌。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和她说那些话？” “哪些？” “盛家……” “噢。”夏云知想起来，“曝光的招数多无聊。我就想看看他们一家人狗咬狗，彼此戳穿的样子。” “以盛明秋的性格，自然会认为父母为她付出再多都是理所当然。所以把锅甩到父母身上，将自己摘个干净，保全一下可能落在自己的资产。这是她会选择的事情。” “至于她爸妈——”夏云知嗤笑一声，“那就更精彩了。” “接下来，只需要看好戏就行。当然，必要的时候，你可能会上台一下。” “听你安排。”这些绕心弯子的事情根本不是沈纪禾的专长。 “真乖。”夏云知喜欢沈纪禾说这句话，“宝宝放心，姐姐肯定给你把他们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沈纪禾无奈笑起。 “这又是什么称唿？” “你不喜欢？” “……”倒也不是不喜欢，只是好别扭。沈纪禾微红了脸，侧过头去。 夏云知瞧出她的羞赧，上前，继续对沈纪禾说：“其实你可以多依靠我一点的。沈纪禾，以前是你保护我，现在轮到我来当你的骑士了。” “做公主的感觉怎么样？” 沈纪禾轻嘆口气，身子稍稍往后靠，让自己上半身的重量都依靠在轮椅的椅背上。 “你们骑士小姐都喜欢坐在公主身上讲话的吗？” 她眼神往夏云知处落。 夏云知从刚刚上前那一刻开始就抬腿跨坐在了她的双腿之上。 讲话的时候，两只手还不住地前探，触碰着沈纪禾脖颈处的肌肤，流连忘返，颇有想要掐上去的冲动。 “没办法，谁让我是公主殿下最宠爱的骑士呢？”夏云知极不要脸地自卖自夸，指尖摩挲着手下的皮肤，眼神深邃地看着沈纪禾，“她刚刚掐的这里？” 沈纪禾说记不清了，没太在意。 夏云知弓身凑近，整个人快贴在沈纪禾的身上。她变得像一条漂亮的蛇，缠绕着，唿吸吞吐在沈纪禾的脖颈。夏云知是想舔咬上去的，可是她不行。她在忍耐。这是连她都捨不得碰的地方，却被盛明秋碰到了。 指尖微微发颤。 夏云知察觉到不妙，某种压抑的情绪受到刺激后几乎要蓬勃汹涌而出。 不可以。 夏云知想，不可以。 她一定会吓到沈纪禾的。 夏云知准备退开，背后传来一阵温柔的力道。整个人又贴近了沈纪禾，两人胸口的肌肤紧紧相靠。沈纪禾抱着她，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好啦。”沈纪禾抚摸着她的黑色长髮，“别担心，我没事的。” 夏云知呜咽一声，手放下去，紧紧攥着沈纪禾后背的衣服，和她保持着这种抱坐的姿势。她感觉自己内心的火焰被温和的拥抱一点一点平息。 “吱吱小公主好点了吗？” “我才不是公主。”夏云知毫不犹豫地回。 “那你是什么？” “你猜。”夏云知嗷呜一口冲着沈纪禾的脖子咬了下去，有点用力，疼得沈纪禾倒吸一口气。没出血，些微留了一点牙印。夏云知伸出舌尖柔软地.舔.弄着。“公主才不会做这种事情。” 她才不要做什么公主。她要当就当童话故事里的魔女，喜欢谁就拼命抢过来，用尽各种办法。 沈纪禾没辙了。 “夏云知，你属狗啊？” “怎么？姐姐当你的狗，不满意？” 沈纪禾顶不住了，她伸手扯了下夏云知的长髮，叫她被迫抬头。 “好好说话。”沈纪禾警告夏云知。 她感觉夏云知这张嘴有时候不受控起来比她妹妹沈杪还离谱。 夏云知撅嘴。 “疼。”她仰着头，赖在沈纪禾的身上，冲着她撒娇，“你把我扯疼了。” 沈纪禾很清楚自己用了几分力道，“别装。” 夏云知眼泪都快掉出来，“真的疼。” 沈纪禾开始自我怀疑，“很疼吗？” 夏云知嗯了一声，在沈纪禾眼神变得愧疚的时候突然说：“你亲我一口我就不疼了。” 沈纪禾：“……” “夏云知，从我身上下去。” 沈纪禾很想问问夏九和，她从前那个可爱单纯傻乎乎的吱吱小朋友怎么现在变成了这样？ 夏云知见逗她差不多，不再过分，贪婪地抱着沈纪禾最后勐吸了一口她脖颈间的气息。如果这是abo的世界，夏云知现在估计都能直接进入发.情期。 第64页 “知道啦公主。”她利落地起身，“既然都出来了，有没有别的想去的地方？我陪你。” “以我们俩的情况好像都不太方便吧？” “也对哦。” 两人一琢磨，最终还是选择了回家。 夏云知的招数很有效。 法院这边还没动静呢，盛明秋就先出了一片道歉文，告诉支持她的粉丝们她即将停止一切体育活动，退出接下来的所有比赛。原因是她终于受够了充当了父母的提线木偶，听从他们的要求被迫使用违规药剂。 夏云知瞧见这篇文的时候正跟沈纪禾一块吃晚饭。 她品了三秒，乐呵呵地跟沈纪禾说：“我看这盛明秋是花了大价钱找写手。” 情真意切，字里行间不留痕迹地甩锅，把盛明秋的个人主动性撇得干干净净，将盛家父母塑造成了一对为了名利压榨奴役毁掉女儿的魔鬼。 沈纪禾又学到了新的一个知识。 “原来这些东西都是写手写的吗？” “不然？”夏云知把自己不爱吃的虾餵给沈纪禾，“这么一篇文，估计能要价五千到一万，甚至不等。” 盛家父母也不是吃醋的，很快又出了一篇痛彻心扉的文字来反驳女儿。 吃瓜群众一晚上忙得不亦乐乎，这边啃啃，那边捡捡。 沈纪禾认真品读了这两篇文字。 “我怎么觉得这写作风格很相似呢？” 夏云知偷笑，“同一个人写的，能不相似吗？” “……你安排的？” “我只是顺水推舟地叫人在他们需要的时候做了一些推荐而已。” 凌晨三点，沈杪没睡，还跟网友一块在吃瓜，随时跟自己姐姐分享实时动态。 木少喵：卧槽卧槽！！姐？！你知道吗？！你之前那个朋友，卧槽，就你们俱乐部的，盛明秋她嗑药啊！ 木少喵：妈耶妈耶！说是她爸妈逼她的—— 木少喵：这什么父母啊？ 木少喵：我去，反转了！她爸妈跑出来说是她自己要求的…… 木少喵：这一家子是什么成分啊？怪里怪气的。 木少喵：等等……姐……你说你当年那件事会不会…… 消息发到这，沈杪沉寂了很一会。 紧接着，窗口里弹出了无数的感嘆号。 木少喵：！！！！！！！！！！ 木少喵：！！！！！！！！！！！！！ 木少喵：盛家爸妈自爆当年vgame也听从女儿的话给她准备了相关药剂，还说她当年害了另外一个运动员。 木少喵：啊啊啊啊啊啊！！！ 木少喵：全网都在猜那个人是你啊！！！ 木少喵：姐！！姐！！！！ 木少喵：怎么办？我感觉好像在做梦。你说是不是……是不是…… 沈杪连字都不会打了。 沈纪禾这晚上睡得很沉，什么都没看到。她一觉睡醒，照常做基本晨练，刷牙洗脸。一切都是很平常的一天，直到她拿起手机，看到消息。和以往不一样，她的聊天窗口全都999+。 牙刷还叼在嘴里，唇边沾染着白色的泡沫。 微信的消息里，过去相信她的人在说恭喜，误会她的人在说抱歉，还有人问她有没有打算重新復出，说这片土地的雪场需要她。 沈纪禾愣乎乎的，直到电动牙刷的单次使用时间结束，她仍旧没有反应过来。 夏云知的新消息弹了出来。 「早安。」她说，「这里的隔音真不好，我都听到你起床了。」 「来自骑士小姐的第一份礼物，请问阿禾公主喜欢吗？」 一晚上。 整整一晚上。 吃瓜群众在夏云知一早就安排的人手引导下不断抽丝剥茧发现了当年沈纪禾违禁的真相，并因此牵扯出当年俱乐部对沈纪禾所做之事。 唯一隐瞒的是盛家父母指使人对沈纪禾下手这件事。夏云知考虑到沈杪和沈秀兰的心情，决定先把这件事瞒一瞒。她得和沈纪禾讨论一下。 一整晚，沈纪禾的名字从后半夜开始就飘在热搜上从没下去过。 夏云知完全把她塑造成了资本下的牺牲者，无数人在为她共情，给她道歉，又替她出气。 沈纪禾根本不在乎这些。 直到沈杪发消息来，是开心的语音。 “姐，之前骂我那些同学现在都跑来加我跟我道歉呢。我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听我妈接到了以前同事的电话，还有啊，以前的亲戚也是——” 沈杪的碎碎念藏在微信60s的语音里，一条装不下，她连发好几条。 沈纪禾放下手机，如常地扯面巾洗脸，对上镜子的那一刻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了眼泪。 浴室的门被敲响。 “沈纪禾，我警告你啊，别躲在里面偷偷哭。要哭也得哭给我看。” 沈纪禾藏起眼泪，深唿吸，推开门。她现在能靠自己走几步路，在浴室没用轮椅，为了借力，靠在门框边。 “夏云知，你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 “真哭了？”夏云知瞧见她眼角湿湿的。 “没有。”沈纪禾坚决不承认，“刚刚在洗脸。” 第65页 “好吧。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关于你受伤的真相，你怎么想？要告诉阿姨和沈杪吗？” 第032章 “我不想让她们知道。”沈纪禾毫不犹豫地给了夏云知答案。 “为什么？” “没必要。” 夏云知仔仔细细地瞧着沈纪禾，不放过她面上出现的任何一丝变动。 “你害怕。” 沈纪禾瞳孔微缩。 “你一向都这么观察入微吗？” “得分人。”夏云知双手抱臂于胸前，“你怕什么？” “你猜不出来？” “怕她们担心？” “反正这事都瞒了三年了，再多瞒一些时候也不是不可以。”有什么区别呢？平白无故把真相告诉沈杪和沈秀兰，只会让她们伤心。 “话可不能这么说。”夏云知微抬下颌瞧着对方，“虽然我不是她们，但从我个人的角度来看，如果你遇到危险，比起从头到尾都被瞒在鼓里，我更希望从一开始就陪在你的身边。” “沈纪禾，不用那么坚强，偶尔脆弱一下，试试寻求帮助呢？” 那些事情从来都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你怕连累她们，一个人咬牙吞下了。事到如今真相大白，你又不敢告诉她们。 沈纪禾抿了抿唇，心里有些动摇，不确定在蔓延。她无法对夏云知给出百分百肯定的答覆。 “我再想想。” 这一想就是好几天。 关于她当年赛后误食非法药剂的事情已经被平反，但之前被取消的成绩不可能再回来。尽管知道沈纪禾是非自愿性使用药剂，且在比赛期间没有使用，但为了防止以后查出类似事件蹦跶出其他人说‘这玩意儿也是别人给我的’，组委会一致决定仅仅在态度上做出支持表示，其他的一概装死。 就连沈纪禾的禁赛惩罚也没有取消，不过也没关系，今年就是她禁赛的最后一年。 沈纪禾的名声一下从谷底飞跃，从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变成了可怜兮兮的小惨蛋。不管真情或者假意，她废弃掉的各大社交平台上都有人在唿唤着她重出江湖。 就连当年因为她的事情被波及的姜瑾如今也在这一波热潮里收穫了道歉，顺势涨了一波粉，说她姜瑾是个实在人，重情重义。 受影响最大的还得是沈杪和沈秀兰。 沈杪这几天走路都带风，沈秀兰在一堆过去嚼舌根的亲戚同事面前又挺直了背。 尽管沈秀兰经过当年的事情已经把他们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和沈家的亲戚也断得差不多了，可这吐了一口恶气的事，谁不舒服？ 她俩现在唯一在意的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盛家会有什么结果。 盛家公司之前就已经被夏九和捏在手里，如今两口子出事，股东大会恨不得赶紧把他们踢出去。盛家引以为傲的雪具产品线销量一落千丈，无数人粉转黑，回踩的力度叫他们的难以想像。 除此之外，盛家两位还收到了法院的传票。 两人一对眼，知道这事变成如今这样已经没有迴转的余地。 开庭在即，沈纪禾依旧没有想好要如何跟妹妹和妈妈开口。 这种事情光是在心里想了一遭，过了一遍，沈纪禾就觉得羞耻和焦灼。她从没做过这种事，开口对谁倾诉自己的委屈。翻来覆去纠结好一些时日，沈纪禾告知夏云知，要不暂时还是算了，再瞒瞒。 夏云知不用想也知道沈纪禾会做出这个决定。 她提醒沈纪禾。 “你现在不说，等你的案子结束，你觉得她们会不知道？” “我妈不太关注这些，沈杪倒是有可能在网上看到……法院不负责维护案件相关隐私吗？” “醒醒吧你。”夏云知抬手敲了下她额头，“以你现在的热度，这案子迟早被人扒出去，公开庭审的录像说不定都能被截取出去。” “……” 沈纪禾一脸苦色。 想来想去，她选择了拖字诀。 这位在自己的人生中一贯奉行行动为上的滑雪选手，第一次採取了自欺欺人的拖延战术。 “那再等等……”沈纪禾说这话的时候人都是心虚的。 “你这样可不能怪我自作主张了。”夏云知说。 沈纪禾警惕：“你要做什么？” 夏云知瞧出她表情里的含义，不高兴：“我办事，你不放心？” 沈纪禾心想：能放心才怪。 “我不管，这事我管定了。” 沈纪禾也有点脾气了：“夏云知，这是我的事。” “是，都是你的事。你受了委屈是你的事，你被打了是你的事，你吃了三年哑巴亏也是你的事。沈纪禾，所有事情都一个人扛，你不累吗？”夏云知执拗地望着沈纪禾。 “我说出来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叫这个世界上多两个人为我担心，又多两个人一样和我成为笨蛋。夏云知，如果没有你，这件事根本无力回天。”沈纪禾避开的目光，不敢直视。 “为你担心又如何？她们是你的家人，就像你替她们担心一样，这不是家人的意义吗？”夏云知瞪着沈纪禾，“我没什么家人，沈纪禾，但我觉得你们家不该是这样。再说了，三个臭皮匠还顶一个诸葛亮呢。你怎么知道这个世界上再多两个笨蛋不会改变现实呢？” 第66页 瞧着沈纪禾一言不发，夏云知继续冷静输出。 “既然你什么都不想告诉她们，那等以后沈杪出了事，沈秀兰出了事，她们也都瞒着你。你觉得如何？” “噢，等我哪天也被人套着麻袋在剧组揍了，打断了一双腿，我也不跟你说。沈纪禾，你觉得这样如何？” “……不要。”沈纪禾抬手去拽夏云知的衣服，“夏云知，你不要这样。” 夏云知心软得很快，但她觉得沈纪禾这不知道张口求助，什么苦都往自己心里的吞的毛病得改一改。她板着一张脸，冷淡无比地瞧着对方，“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 “你觉得你什么都瞒着是为了对方好，可你有想过对方需要这种好吗？” 沈纪禾难得脑子机灵了一回，辩论似的插了一嘴：“那你怎么知道我不瞒着这件事就是好的呢？你让我不瞒着这件事不也是为了我好吗？” 一股火从胸口直接烧到了眉心。 “对。”夏云知甩开沈纪禾拽着她衣服的手，“你说得对。” “那咱么也别谈了。从此以后你的事跟我没关系。” 夏云知转身就走，沈纪禾知道自己因为不服输说了一句不得当的话，在心里骂自己，试图追上去。她走得不快，步伐生疏，每一步都撑着墙。 “夏云知——” 夏云知哼了一声，定住脚步。她知道，按照沈纪禾的情况真要能追上她就有鬼了。等身后努力的脚步声一点一点靠近，夏云知才转身。 “我觉得你说得挺对的，沈纪禾，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做这些事情也是抱着‘为了你好’的打算。”她的火气渐渐冷却，“我没资格说你。” “我可能对你的事情插手太多了。”夏云知认真检讨。 “不是这样的。”沈纪禾有些无措。夏云知发火她不知道怎么办，夏云知不发火了，她更不知道怎么办。低头瞧着夏云知藏在裤缝边悄悄打结的手指，沈纪禾想到她之前对自己说的话。上前，伸手，沈纪禾试探着拉住了夏云知。夏云知本能地闪躲，掌心被温柔禁锢。 “不是这样的，吱吱，不是你说的这样。”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做什么之前也都与我商量了。我也懂你今天不高兴的原因。”沈纪禾低着头，没扎稳的碎发散落，眼睫微微颤动，“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只是……” 沈纪禾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那个词说出口。 “吱吱，我有点羞耻。如果叫我自己讲这些，就好像把伤口暴露出来，明晃晃地要别人关心。再说了，之前都瞒了三年，突然告诉她们，我也有点害怕她们的反应。” 夏云知想抱抱她，忍住了。她得给沈纪禾一点教训。 “之前告诉我就不羞耻了？”夏云知问，“看来我在你心里的确不太重要。” “不是的——！” 今天这么一通对话聊下来，沈纪禾觉得自己的语言系统是修炼得还不够到位。导致她现在在夏云知无从狡辩。 “如果当时出现在你面前的不是老闆夏云知，而是吱吱，你会告诉她吗？”夏云知一双眼深深，藏着沈纪禾看不懂的云雾。 “不会。”沈纪禾想也没想。 夏云知心里高兴又不高兴，有点醋吱吱在沈纪禾心里的地位。她跟吱吱变了很多，沈纪禾喜欢吱吱，不一定喜欢她。 夏云知垂眸，没说话。 沈纪禾拉她紧了一些，人靠近了一些。 “但我会告诉你。”沈纪禾很认真地说，“虽然可能有些困难，但我会试着告诉你。” “为什么？” “因为——”沈纪禾的指尖穿过她的，温柔且缓慢地同她十指相扣，“因为有你关心我，我很开心。” “夏云知，我这毛病改起来没那么容易，你别着急，等等我，好不好？” 夏云知低头偷笑，语气还是冷冰冰的，“跟我说这个做什么？你要改也是对沈杪和沈阿姨改去。” “当然要和你说。”沈纪禾语气很坚定，“你对我也很重要。” 心怦然跳动起来。 “重要什么？我跟你可没关系。”夏云知别扭一句。 “有啊。”沈纪禾另外一只手也牵住她的，故意弯腰一些，叫低眸的夏云知能看到她的笑容，“我们不是朋友吗？” 夏云知跳起来的心又死了。 朋友。 神踏马的朋友。 第033章 开庭那天，沈纪禾依旧没把那档子事告诉家里人。直到尘埃落定，她才将裁决书发给沈杪，叫她有个心理准备，提前给沈秀兰女士上上眼药。 沈杪在电话那头都炸了：“沈纪禾！这么大的事！你居然现在才告诉我们！” “你怎么想的！啊！你有没有把我们当一家人啊！” 沈纪禾听她噼头盖脸训了自己半天，非常自觉地认错。 沈杪越想越来气，最后又替沈纪禾委屈，说着说着在电话那边哭了起来。 沈纪禾没辙了，拿着手机哄得没章法。一旁的夏云知看不下去，把手机抢过来，对着听筒说：“沈杪是吧？我是夏云知。” 第67页 沈杪的眼泪瞬间止住，脑子按下暂停键，嘴巴喃喃：“老……老婆……” 沈纪禾听到这话简直没脸看，凑过来对着电话说：“你别瞎喊。” 夏云知觉得这下辈分全乱了，她想当沈纪禾的老婆，偏偏沈杪喊了她那两个字。 “夏、夏女神……”沈杪颤颤巍巍地改了口。 “你也别太生她的气，自己也不用太伤心。过几天元旦，我给她放假，叫她回去亲口跟你们说。”夏云知做了主。 沈杪许久没见到姐姐，心里当然是想的。听夏云知这话，高兴了起来，又顺嘴一问：“那夏女神你要一起回来吗！” 夏云知手握着电话，挑起眼角，带笑地看着沈纪禾，“这得听你姐的。我的事，她做主。” 沈杪在电话里大喊：“姐！姐！让我老婆——啊不——让夏女神一起回来啊！” 以前听沈杪对着夏云知胡言乱语沈纪禾还不觉得有什么，小孩嘛，脑子灵光，嘴皮翻得快，偶尔没个把门也没关系。 现在…… 老婆什么老婆？夏云知是能随便给人当老婆的吗？ 沈纪禾毫不犹豫地把电话挂断了。 沈杪在那头听到忙音，傻眼片刻，大喊一声：“沈纪禾！我和你没完！” 喊完以后又痛恨自己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然刚刚那一通电话她怎么说都要提前录下来，反反覆覆把夏女神的声音听个成千上万遍。 夏女神刚刚说什么来着？ 沈杪沉醉地品味着女神说过的每句话，从给她姐放假，到说她的事是她姐做主。 ——等等。 夏女神的事怎么就是她姐做主了？ 沈杪脑子一懵。 不应该反着来吗？ 夏女神不是她姐的老闆吗？！ 卧槽，这里面有故事啊！ 沈杪毫不犹豫地给亲姐发消息。 木少喵：我仅代表我自己原谅你的隐瞒，但为了证明你道歉的诚心，希望你如实交代一件事。 木少喵：你和我老婆是怎么回事？ 沈纪禾当着夏云知的面看到了这条消息。 夏云知笑得前仰后合：“你妹说话真有意思。” 她拿胳膊撞了下沈纪禾的：“你看这话像不像在捉姦？” 沈纪禾头大如牛：“沈杪张口胡说的毛病传染给你了？” 夏云知就喜欢逗她：“人家都说粉随正主，怎么就不是我把张口胡说的毛病传染给你妹妹了？” 沈纪禾有一说一：“我可没见过你随便喊人老婆。” 夏云知眨眨眼，用指尖轻轻戳了下沈纪禾的肩，沈纪禾偏头看她，夏云知对着她勾勾手指，示意沈纪禾把耳朵伸过来。 沈纪禾照做。 耳廓传来轻轻痒痒的唿吸，温热的，带来一股不可预测的电流。 “老婆~”夏云知娇声喊。 沈纪禾浑身一震，倒退两步，抬手捂住夏云知的嘴。 夏云知无辜得很，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瞧着沈纪禾，要把她所有的反应都看破。 沈纪禾红了脸：“你别乱说话。” 夏云知心下偷笑，面上正经：“我没乱说话，只是跟你证实一下，粉随正主是有可能的。所以你也别怪你妹妹了。” “我没怪她的。” “那你就是在怪我了。”夏云知非常自觉，在沈纪禾面前认真展现了一个优良偶像该有的素质，“是我没有管理好我的粉丝，我错了。” “……”自己给自己这么积极找罪处的，沈纪禾还是头一回见。 夏云知对自己进行了一番深恶痛绝的检讨以后，拿出了一个小皮鞭，软软的，造型很酷，有那种味道。 “你惩罚我吧！” 沈纪禾：“……” 她一把将鞭子收回来，“夏云知！你——你克制点！” 怎么自从她知道夏云知是吱吱以后，她就感觉对方越发放肆，没皮没脸起来？ 是因此有了底气，觉得不管怎么闹她，她都不会生气吗？ “克制什么？”夏云知语气单纯，伸出自己的掌心，“我是让你打我这里。” “你想哪去了？” 沈纪禾那一张脸红得不能再红了。 夏云知看穿她的心思：“看来我们沈老师背地里补了不少课嘛？怎么补的？还是看的b站剪辑小视频吗？有我的片段吗？” 沈纪禾现在只觉得夏云知就像是那个吹喇叭表情包里的喇叭，而她就是毫无招架之力只能捂着耳朵埋头往前走的傢伙。 夏云知还在主动给她解释：“这皮鞭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啊，我前两天去拍摄，杂志给准备的道具。我看手感不错就拿回来玩玩了。” “这不就是一个普通的打掌心的鞭子吗？” “难道有别的用处？” “夏、云、知！” 夏云知哈哈大笑，在沈纪禾冒火的眼神下拼命用尽全身演技将上翘的嘴角弧度给压了下去。 “好了好了。”她给自家大狗顺毛，“我不逗你，说正事。” 第68页 沈纪禾很怀疑夏云知的嘴里是否还能吐出真正的正事。 “别这么看我。”夏云知假装受伤，“除了在你面前，我可都是很靠谱的。” 其实你以前也挺靠谱，只是最近越来越……让人不知所措。这话沈纪禾没说，藏在了心里。 “快元旦了，跨年前你就回家一趟吧。正好康復结果不错，等那时候应该可以恢復到你以前状态的七八成。回去给她们报个喜。” 要不是夏云知提醒，沈纪禾真忘了跨年和元旦的事。她整天在庄园搞训练，那日子过得叫一个山中不知日月长，别说假日了，她连周几都分不清。 “好。”她答应下来，又同夏云知道谢。 夏云知挑挑眉，没说什么。 沈纪禾犹豫了下，问她：“那你呢？” “什么？” “你跨年……元旦的时候怎么打算？” 夏云知被她这话逗笑：“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做什么的？” “什么？” “我是演员，明星。”夏云知无奈地捧着沈纪禾的脸，“过年过节放假就是我最忙的时候。” 沈纪禾啊了一声，有些茫然：“你不是从来不参加跨年晚会吗？” “你知道？” “小杪每年都要说这事的。” “今年……你要参加了吗？” “是啊。”夏云知长嘆口气，“最近钱花太多了……手头有点紧……你的工资我还没发呢……” 沈纪禾心里紧张：“不发也没事，小杪的手术费已经凑够了，只是打算高考完再去做手术的。” “你怎么突然缺钱？” 沈纪禾盘算着自己有没有什么能赚钱的机会帮上夏云知一些。 “前两天有人想找我去做直播……” 夏云知抬手比叉：“打住，全都打住。” “沈纪禾，怎么我说什么你都信呢？” 沈纪禾：“……” 她不说话，抿着唇，转身欲走。 夏云知知道自己这下逗过头了，伸手拉着她：“我不缺钱呢。” 她这辈子缺什么都不可能缺钱。 “是之前拍摄的电影要上跨年档，那几天有路演。” “真生气啦？” 夏云知见沈纪禾依旧背对着自己，还把两个人拉着的手放开，一点一点推开她的指尖。夏云知心慌起来，“沈纪禾？” 她站起身来，绕到沈纪禾的面前，蹲下来仰着头去瞧沈纪禾的表情。 沈纪禾闪躲。 夏云知不让，追上去就要捧着她的脸：“没被我气哭吧？” “我是那么爱哭的人吗？”沈纪禾瞪她，“你这张嘴真该叫人管管。” 夏云知身子一酥，想说，哦，那正好，你来管管呗。 但这么说出去不亚于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屁股拔毛。她收敛了浪意，轻咳一声，想道歉又觉得对不起几个字说不出口，囫囵半天，告诉沈纪禾：“我就是想看看你的反应。” “没想到你那么担心我呀。” “我当然担心你。”沈纪禾眼神澄澈，“我说过，我很在意你。所以当然会担心你。” 夏云知招惹人不得自己莫名其妙被撩了一把，高攻低仿，人都要疯了。她唰地一下站起来，警告沈纪禾：“总之，直播不准接，要是还有人想找你干什么，你就先把事情报给小苏。这里面水太深，没我盯着，你别自己碰。” “就这样，我要先去看剧本了！” 夏云知说完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掉了连通两个屋子的门。 沈纪禾：“……？” 她是说错什么话了吗？ 沈纪禾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只能把夏云知这如风如雨变化莫测的行为归结于她的病症。听说得了严重焦虑症的病人的确有这种症状。没关系，她可以包容。 第034章 “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我老婆呢？”沈杪去机场接自家老姐的时候，接过她的行李箱，一双眼一直往后看。 沈纪禾听到这称唿都头疼。 “你能不能改改你这个张口就叫老婆的毛病？” 沈杪理直气壮：“我大好年华，二八少女，有几个老婆怎么了！” 她一天到晚能在网上喊一百次宝宝老婆老公还有妈咪。这话说出来她都怕自己老姐吓死。 “行，你爱有几个老婆有几个，夏云知不行。” “怎么就不行了！”沈杪不乐意，“她又不是你老婆！” 沈纪禾：“……” 她认为她现在听到‘老婆’这两个字都有点想昏厥过去了。 怎么离开一个夏云知，家里还有一个沈杪呢？ “难道她真成了你老婆？”沈杪不敢置信。 沈纪禾当即否认：“没有！” 沈杪质疑：“既然没有，那你刚刚为什么突然沉默！我都看到你脑门上的省略号了！” 越说越离谱。 沈纪禾严肃地同沈杪说：“我沉默不是因为她是我老婆，而是你因为说话太过离谱。” 第69页 沈杪狐疑，眯了眯眼，瞧着自家老姐，勉强信了这话，又询问另外一件事：“那你刚刚怎么叫她名字？” “那是我老——”在沈纪禾的眼神威胁下，沈杪改了口，“那是我女神！” “还是你老闆！我们家的大恩人！”沈杪为夏云知补充了几个头衔，“你这样直唿其名有点大不敬。” 沈纪禾温柔笑着：“沈杪，想吃糖炒板栗吗？” 沈杪心动：“哪里哪里？这机场没卖的吧！” 沈纪禾朝着沈杪招手。 沈杪蹲身凑近姐姐。 啪！ 沈纪禾毫不留情地往沈杪脑门正中心弹了一个响。 “喏，在你脑袋上呢，自个留着慢慢吃吧。” 这话说完，沈纪禾推着自己的轮椅就走。 沈杪愣在原地三秒，抓狂大喊：“沈纪禾！你怎么出去一趟学坏了！你和谁学的！” 沈纪禾听到默不作声，心想：和谁？除了你那仙女夏姐姐，还有谁？ 夏云知心思细腻，安排妥当，一早就小苏给沈纪禾准备了特殊通道和回家的车。 沈纪禾一开始觉得这有点没必要，滑雪本来就是小众圈子，在乎这些事的人不多。 夏云知没吱声。 等沈纪禾和沈杪上了车，瞧见一堆等在机场的八卦记者时才反应过来。 官司的事情已经公开了，加上沈纪禾之前遭受的冤情，各路八卦小道记者都等着从沈纪禾这里拿到第一手材料。她随便聊点什么都能养活一个公众号，给出十万加的阅读量。 得亏夏云知提前有了安排。 沈纪禾有些后怕，给夏云知发消息道谢。 夏云知没回，今天估计很忙。 车上，沈杪同沈纪禾讲她之前答应的事：“我妈的准备功夫我是做了一些，但具体的事情还得你跟她说啊。我可不替你背锅。” “知道了。”沈纪禾心里也怕。她觉得她妈多少是应该知道些真相了，但这么多天，她妈也没来打电话发消息问她什么。搞得沈纪禾整个人非常被动，从下飞机就一直处在紧绷状态。 到了家，沈秀兰女士正在做饭。沈杪给老姐使了个眼色，故意大声地说：“妈！我把姐接回来了！我先去做作业！” 这藉口实在太明显。 沈杪在家做作业的时间屈指可数。 沈杪一逃，沈纪禾不得不和沈秀兰单独相处。她推着轮椅靠近，把她和夏云知一块准备的礼物递过去。 “妈，新年快乐。” 沈秀兰跟没事人一样：“放那吧，厨房油烟大，你先出去。” 沈纪禾可不敢放松，心里那根弦依旧绷得死紧死紧：“妈，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沈秀兰啪地一下举刀把整块排骨剁开。 “有什么事吃饭再说。” 她一脸沉色，明显是不想谈。 “我也有事要跟你说。” 沈纪禾心道完了，她妈应该早就知道了。 不敢火上浇油，沈纪禾听话地离开。 沈杪暗中观察半天，瞧此情况，凑过来问：“怎么样怎么样？进展如何？” 沈纪禾嘆气摇头。 “等会吃饭的时候你躲远点。”她提醒妹妹。 沈杪惊讶：“我妈还要动手？” “咱妈什么时候动过手？”沈纪禾捏了捏眉心，“我的意思是等会饭桌上肯定硝烟四起，战火连绵，你别瞎掺和。” “成吧。”沈杪噘嘴，“那我这次可不帮你了。” “这事的确是老姐你做得太过分了。” “什么都瞒着。” 沈纪禾嘆气，心想，她以前在外训练比赛的时候，沈杪和老妈不也都瞒着她家里的情况？问就是一切都好，不用担心。 包括之前她出事，沈杪在学校受委屈也不说，她妈被同事排挤也不吭声。她们一家人都这样，有苦往自己心里吞，只想着让这个家看起来平平安安，事事顺利。 “对了，给你的新年礼物。”沈纪禾把东西拿出来。 “什么啊。”沈杪没太在乎地拆开，一看傻眼了，“啊啊啊啊啊！我老婆的限定杂志！还有签名！啊啊啊！拍立得！to签！！” 沈纪禾：“……” “都说了不要叫老婆！” 沈杪充耳不闻，抱着一手的礼物冲到自己房间里，隔着几层水泥墙沈纪禾都依旧能听到沈杪的尖叫。 “啊！我的老婆！啊啊啊！我女神！！！” “宝宝我又幸福了。” “天杀的，我从看到这张拍立得开始就知道这是我命中注定的姐姐！” 沈纪禾：“……” 她能不要沈杪这个妹妹了吗？ 真的。 沈杪精神状态如何沈纪禾不清楚，天天听沈杪这样发疯，沈纪禾自己是快疯了。 晚上六点，沈家正式开饭。 沈纪禾捧着碗，小心翼翼地试探：“妈，你刚刚说吃饭的时候要跟我聊什么？” 沈秀兰撩起眼皮看她。 沈纪禾心里咯噔一下。 行，沈女士估计要开始算帐了。 第70页 果不其然，沈秀兰从身后拿出来一份文件。 “有个合同，我想让你们签一下。” 一式三份，每个人都有。 沈纪禾跟沈杪互看一眼，彼此都瞧出对方的惊慌。 沈杪在桌下踢了沈纪禾一脚，眼神暗示：你惹得祸！你自己解决！ 沈秀兰夹了一口菜，如常地说：“沈杪，别踢你姐，她本来腿就不好。” 沈杪大叫：“妈你桌子下面长眼睛了啊！” 沈秀兰：“你都踢到我了，我能不知道吗？” 沈杪瘪嘴，拿起合同，还没翻开，脑子已经浮想联翩。 “妈？这什么合同？天啊，你不会因为我姐的事生气到要和她断绝关系吧？” 沈纪禾惊了：“妈，你要和我断绝关系？” 沈秀兰啪地一声放下筷子。 “看！” 母上发话，沈杪和沈纪禾哪有不遵从的道理？ 二人对视，都低头去看合同。 合同里白字黑纸写清楚的竟然是—— 从此以后，沈家家里人都不能对家人隐瞒各自的坏消息。 这合同不正规，没有法律效应，但却是沈秀兰自个一字一字敲打出来的。 “沈纪禾，你的事我知道了。其实早两年也觉得事不对，有苗头，我又不敢问，怕戳你伤心处。现在真相大白了，事情解决，我这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下去。” “老实说，我刚刚知道这事的时候是挺生气的。我就觉得我这妈当得不称职，让我女儿在外面受了天大的委屈回来都不敢跟我说一声。” “不是的，妈。”沈纪禾想解释。 沈秀兰瞄她一眼：“听我说。” “后来我一想，你们俩都有这毛病，估计是学了我。咱家老传统，报喜不报忧。可是杪杪，阿禾，家不该是这样的。我仔细想想，从你被找回来那天，全家似乎都从不提那些不高兴的事。”沈秀兰说到这已经有些哽咽了，“咱们家里三个人，各自绷着一根弦，都怕自己的事影响其他人，不敢提，不愿意说。” “今天我把这合同撂这了。”沈秀兰深吸一口气，拍了下桌子，“以后都把这毛病给我改了，可不能再这样了。” 沈纪禾眼睛发酸，她低头说知道了。沈杪扯了张卫生纸擦擦眼角，嘟囔着干嘛非要在饭桌上说这件事，搞得她这下连饭都吃不好。 沈秀兰其实自己也没多有底气：“这事我也想了好久，不知道怎么开口，说多了吧觉得……哎，得亏是小夏，给我出了个招。” “小夏？”沈杪人都傻了，“谁？妈？你在喊谁？” 还能有哪个小夏？ 沈秀兰见自己说漏嘴，哎呀一声，对大女儿说：“你可不能怪小夏啊，是我让她给我出主意的。还有，你和小夏以前……那事你怎么不跟我说？” 沈纪禾无奈：“忘了。” 沈杪感觉自己被排挤了：“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什么以前！啊啊啊！我怎么不知道！” 沈秀兰给小女儿夹了一块排骨：“吃饭！” 沈纪禾拿起手机，斟酌半天，给夏云知发了一句谢谢。 夏云知依旧没回。 她今天一整天好像都特别特别繁忙。 沈纪禾偷偷搜索了下关于路演的消息，看到了不少人在发夏云知的生图，夸她特别漂亮。 【哎哟喂不愧是我女神啊啊！】 【仙女下凡！女娲炫技！】 【一如既往地冷傲啊夏女神……全程除了感谢粉丝的时候笑了笑，其他时候都没什么表情……】 【啊啊！姐姐踩我！！这高跟！】 沈纪禾：…… 你们冲浪的人是真一点脸都不要啊？ 快到十二点，她正偷偷保存着夏云知的照片，手机弹出来一个消息。 夏云知说： 我在楼下了。 沈纪禾忘记要卡着零点给妹妹和老妈惊喜的事，一下从轮椅上站起来，跑到窗边，往外一看，果然有一辆熟悉的车。 她立刻推门跑下楼去。 坐在沙发上看跨年晚会的沈杪和沈秀兰：“……？” 沈杪以为自己眼花了：“……卧槽，医学奇蹟？” 怎么就站起来了？！ 第035章 沈纪禾飞快地跑下楼，单元门口，夏云知站着，瞧她奔下来的模样心里咯噔一声，只怕她一个失力从楼道上摔下来。 她顾不得隐瞒身份，上前接住她，音量失控：“沈纪禾？你疯了？跑这么快做什么？” 沈纪禾与她抱了个满怀。 她傻笑：“我没事。都说了好得差不多，才没那么脆皮。” 夏云知心惊胆战：“那也不行！” 沈纪禾嗯嗯两声，转移话题，问夏云知：“你怎么来了？” “不是还有路演？我看他们都说路演结束以后还有剧组的聚餐——” 夏云知扬眉，嘴角上牵：“你上网搜了？” 沈纪禾：“……嗯。” 她想说闲来没事干，就搜搜看。可是这样别扭的说法不符合她一贯光明磊落的作风。 第71页 “就看看……” 夏云知哦了一声，“就看看啊？” “看出什么没？” 沈纪禾老实交代：“看出来了，你真的挺好看的。” “没别的啦？那我现在推掉聚餐过来找你跨年，这事你看出什么没？” 沈纪禾思索良久，最后肯定地说：“除了我没人找你跨年。” 夏云知一巴掌打上去的心思都有了。 “是。”她凉飕飕地说，“我毕竟是个，没人疼，没人爱。” “谁说的。”沈纪禾不许夏云知胡乱说话，一下牵住她的手，很认真地讲，“有我呢。” “走吧，回家。” 她拉着夏云知上楼，距离零点已经没几分钟。 夏云知一进屋，沈杪就发出一声尖叫，捂着嘴站在原地，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保持怀疑。沈秀兰惊喜无比，招唿夏云知进来坐，问她吃饭没，饿不饿。 在沈家热闹的气氛里，夏云知听到电视机里沈杪投屏的跨年演唱会到了重要时刻。 他们在倒数。 从十开始。 沈杪激动无比地跟着倒数，沈秀兰哎呀一声，说她真幼稚，但还是跟着她一起小声念叨。 沈纪禾就坐在夏云知的身边。 当倒计时归零，新年到来的那一刻，夏云知被三个人一起抱在了怀里。 “新年快乐！”也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 沈杪抱完以后就害羞了，跟夏云知说：“啊啊啊女神你别介意——” 夏云知笑笑，揉了揉她的脑袋。 沈杪直接身子往后一倒，摔在沙发上。 沈纪禾笑起来，同夏云知打趣：“她这下一年都不会洗头了。” “何止不洗头！”沈杪大叫，“我要把这头髮剪下来！收藏！当成我的传家宝！” 夏云知笑得倒在沈纪禾的身上：“哪有这么夸张？你姐没跟你说吗？我跟她的关系……”夏云知顿了顿，“现在我也能算你半个姐姐。” 沈杪听后傻眼了：“你——你们——啊——” 她看着姐姐和夏云知靠得很近的姿势。 卧槽—— 沈杪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她赶紧回头看了眼自己老妈，发现沈秀兰听到这话以后表情依旧，完全没被惊讶到。 这是出柜出到她妈都知道了？ 沈杪倒吸一口气，佩服她姐这一波的操作。又是悄摸摸站起来，又是悄摸摸搞个老婆。哎哟喂，怪不得之前不让她喊老婆呢？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我懂。”沈杪恨不得虚空摸一摸自己根本不存在的长鬍子，“我都懂。” “姐，你放心，这老婆我以后不叫了。”沈杪拍着胸口保证，“再叫我就是狗。” “……？”沈纪禾不明白沈杪的脑迴路怎么又跑到这上面来了。但妹妹决定学乖一些，注意言辞，沈纪禾还是很高兴的。 夏云知当然懂沈杪说那话的意思。 她笑得像个狐狸，什么都不解释，任由沈杪暗自误会。 当晚睡觉，沈杪非常热情地建议沈纪禾和夏云知一起睡，还不让夏云知打地铺，说什么都要她俩一张床。 “姐，你真不懂事。”沈杪对沈纪禾很不满意，“你们关系都那样了，怎么就不能睡一张床了？” 沈纪禾：“……行吧。” 沈杪哼了一声，觉得自己姐姐真的很不会疼女朋友。 趁着夏云知洗漱卸妆的时候，沈杪把沈纪禾拖到一边去，跟她碎碎念，“沈纪禾，你老实交代，你怎么拿下我们女神的？” “没大没小。” “你说！” “什么怎么拿下？” “就你们俩——啊！怎么在一起的！” 沈纪禾还是没明白沈杪的思路，以为她在问自己和夏云知是怎么凑一块的。她不明所以地盯回去，问沈杪，“你还不知道吗？她怎么来找我的，你不是都清楚吗？” “卧槽——”沈杪惊呆了。 难道从那时候开始她姐就和夏女神有一腿了？ “所以是夏女神先看上你的。” “不然？”夏云知一开始不就看上了她的滑雪技术吗？虽然从现在来看，这可能只是个幌子。 沈杪瞧着自己姐姐，感慨万分：“这下我们沈家的祖坟真是要冒青烟了。” “没必要这么夸张。”沈纪禾点点沈杪的脑门，“都是小事。” 沈杪：“……哎哟喂，有些人现在的眼界可真行。” 跟夏云知谈恋爱能叫小事？ 这种小事，能不能在她身上发生亿下呢？ “姐，虽然你是我姐，但我还是警告你，你得对我们夏女神好一点。”沈杪生出一种妈粉託付崽崽的心态来。 “这还用你说？”沈纪禾把沈杪赶走，“行了行了，赶紧回你房间去。” 沈杪噘嘴，认定沈纪禾这样是有了老婆就不要妹妹。 哎。 她越想越觉得凄凉。 第72页 她的老婆怎么就变成她姐的老婆了？ 真是世风日下！ 世态炎凉！ 凉—— 算了，她还是去睡觉吧。 沈杪躺在床上，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 她的各大平台软体上都有人在讨论夏云知今天路演的事情。 沈杪的一个追星亲友小群里更是有人在一直念叨。 [夏女神的狗]：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去我去！！ [夏女神的狗]：姐真是一年不出山，出山吃一年。 [夏女神的狗]：过几天等电影上映我要直接住在电影院！ [梦里有云]：听说夏姐没去聚餐啊，去哪了？ [嘟嘟]：不造。 [梦里有云]：夏姐身体不舒服？ [嘟嘟]：不造tt [嘟嘟]：希望不是！ 沈杪看着群消息，很想热烈激动地打出一排字，告诉亲友们，别猜了，别问了，女神现在就在她家里！ 但这冲动也只是冲动，想想也只能是想想。 她必须要严格为夏女神和她姐的感情保驾护航！死死隐瞒！不让任何人知道一点！ 这事曝光出去，对两个人都不好。更何况，这恋爱也不知道能谈多久。要是分手了，沈杪觉得她姐估计要和夏云知前女友的标籤纠缠一辈子，等入了棺材都摘不下来。 保密！ 必须保密！ 亲友小群里，有人艾特沈杪，问她：喵喵今天怎么都没声音啊？ [嘟嘟]：是啊，以前喵喵每到跨年都是话最多的。 [木少喵]：嘿嘿，嘿嘿，我来了。 [木少喵]：我刚刚也在想呢，夏女神去哪了？ 演！ 就一整个开演！ 为了她姐和她女神的幸福！她！沈杪！从此进化为一个专业的演员！ 沈杪被自己此等精神感动了。 她躺在床上演了半天，忽觉口渴，起来去客厅找水，路过她姐的卧室，听到房间里传来了一声娇柔的嘤咛。 沈杪：“……” 姐！ 克制点啊！ 老妈还在家呢！ 沈杪恨铁不成钢，拿出手机，给沈纪禾发消息。 木少喵：还在家里！注意尺度！ 房间内，沈纪禾正半跪着一点一点给夏云知按压小腿。她今天穿了一天的高跟，腿脚并不舒服。刚刚捧着夏云知的脚揉了揉，现在顺着脚踝往上，替夏云知捏着已经有些泛僵的肌肉。 “怎么样？” 沈纪禾动作轻柔，当触碰到合适的穴道或者肌腱时才会稍稍用力。 “舒服吗？” 夏云知低着头，藏住了有些发红的脸。 “嗯。”她换了个姿势，变成双腿交叉的模样，“那边好了，换这边吧。” 沈纪禾不觉得有异，听话照做。 她一点也不知道现在坐在她面前的夏云知满脑子想的都是叫她这手往上再往上一点。 沈纪禾按摩的时候得撩开夏云知的裙摆，做这事时不小心碰到了夏云知的大腿。夏云知轻颤了下，腰软片刻，身子往前一塌，两手撑着床沿，突然离沈纪禾很近。 “别勾引我。”夏云知警告沈纪禾。 沈纪禾茫然眨眼，低头一看自己手的位置，似乎就卡在夏云知的两腿之间。她唰地红了脸，举手澄清：“我没有，我不想——” “好了，闭嘴。” 这话她更不乐意听了。 哎。 夏云知头疼。 什么时候才能叫沈纪禾开窍一点？ 这么温柔老实做什么？干嘛不趁着这个夜色，一把将她脚踝抓住，往下拉，让她无处可逃，只能娇声求饶。 笨蛋！ 沈纪禾！大笨蛋！ 夏云知怀着一肚子气等沈纪禾按摩完准备睡觉，哪知道睡前沈纪禾递过来一条小裤裤。 “没用过的。”沈纪禾说，“你……湿了不舒服，换一条吧。” “湿什么？”夏云知皱眉。 沈纪禾轻咳一声，转过头。 夏云知去浴室一看才发现今天搭礼服的丝袜已经晕开了一片。 夏云知拎着手里的小裤，挑挑眉，对着镜子慢慢勾起一个笑容。 她突然觉得沈纪禾好像又没那么笨了。 第036章 夏云知来了一天就撤，电影宣传期，这位女明星忙得脚不沾地。沈纪禾在家陪了妈妈和妹妹待了三天，也跟着马不停蹄地重回康復训练中。 她现在正值最后的紧要关头。 走的那天，沈秀兰给了沈纪禾一个很用力很用力的拥抱。 沈杪则拉着沈纪禾的手，苦口婆心地叮嘱：“姐啊，你要对我女神好一点，知道不？” “你这几天都说了多少遍了？”沈纪禾有点受不了，“到底夏云知是你姐还是我是你姐？” 沈杪哎呀一声：“这还分什么你我啊！不都一样吗！” 沈纪禾想了想，觉得也是。 “你说得对。”她认可了沈杪的狡辩。 沈杪得意地摇头晃脑：“那是。” “不过姐，对着我没事，你在外面可要收敛一点。” 沈纪禾：“啊？” 第73页 收敛什么？ “就——你和夏女神的关系——” “噢。”沈纪禾认为自己懂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沈杪点点头，偷偷瞄了眼沈秀兰，把沈纪禾拽到一旁去，小声地说：“虽然我妈开明，觉得这件事没什么，但是现在社会上还是有些人脑子古板，我怕你们俩……呀……不说了。” 听沈杪说完这句话，沈纪禾察觉到些许微妙的不对劲。 “……？” “在你们粉圈和女明星交朋友是犯法的吗？”沈纪禾忍不住询问。 沈杪瞪眼：“那是交朋友的事吗！” “你们都——你们都那样了——” 沈纪禾：“哪样？” 她是真不清楚。 沈杪一双眼圆熘熘的跟黑葡萄似的：“你们跨年那天在房间！啊！我都不想说了！虽然现在奉行自由恋爱，但是你们也太大胆了——！” “……？” 沈纪禾越听越迷煳。 “自由恋爱？” 自由恋爱关她和夏云知什么事啊？ 沈杪：“你还装！” “你自己说的，你和我女神都是那种关系了！就连咱妈都知道！姐，老实说，你一直瞒着我，是不是就怕我接受不了？”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呢？我平常喊老婆那都是口嗨，我又不是真正的女友粉。我偶像谈个恋爱，我难道还能要死不活不成？不可能啊！” “……” 沈纪禾一字一顿：“我和夏云知是哪种关系？” 沈杪一副受不了的表情：“非要我说出来吗？真的有必要这么秀恩爱吗！” “……” 很好。 沈纪禾这下懂了，这几天来她妹妹稀奇古怪的反应是因为什么了。 就离谱。 沈杪居然觉得她和夏云知在谈恋爱？ 沈纪禾一时半会不知道说些什么，沉默站在原地。 沈杪见姐姐这个反应，逐渐意识到了一些问题。 “难道……”沈杪迟疑了下，“你们没谈？”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 沈纪禾懒得跟她多说。 “好好复习，读你的书，别整天管东管西。”沈纪禾抬手用指尖轻轻点了点沈杪的额头。 沈杪抬手捂住额头，龇牙咧嘴，心想：不是女朋友，难道就纯纯只是朋友？ 经过妹妹这么一搅和，回到庄园继续搞自己的康復训练的沈纪禾成天到晚心里就想着这件事。 谈恋爱？ 她和夏云知？ 沈纪禾想都不敢想。 ——唔。 最大的问题是，她没有和人谈恋爱的经验，以前一心扑在训练上，后来出了事，也不在乎这些。谈恋爱？什么样的叫谈恋爱？ 沈纪禾摸不清楚，她觉得自己心里的那一片雾又重新瀰漫了起来。 想不通的事情就暂且放着不想，沈纪禾全神贯注地投入到自己的训练当中。 待夏云知忙完，终于喘一口气，沈纪禾的情况也恢復得差不多，两人便计划着开始进行滑雪尝试。 不管怎么说，沈纪禾是夏云知以滑雪教练的名义招揽进来的，这几个月过去了，雪是一点没滑着。夏云知不在乎，沈纪禾心里却总惦记这件事。 更何况，以她的情况，现在是应当去雪场上走走了。 夏云知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在雪季初头的时候就一口气把所有工作都安排到一块解决。这样，等处理完所有工作上的事物后，她就能够腾出大把大把的时间和沈纪禾一起泡在雪场之中。 国内知名雪场不少，考虑到两个人各自职业身份的特殊性，夏云知左挑右选，挑了一家对外不算知名，隐秘性较高，算是只在滑雪圈子里有名的精品雪场。 在前往雪场之前，沈纪禾就已经开始替夏云知操心各种雪具的事情。 “你想学单板还是双板？”沈纪禾问夏云知，“对初学者来说，双板可能比较好上手。” 夏云知眨眨眼，“不要，你都是搞单板的，我怎么能去学双板？” 沈纪禾无奈：“这个不必和我一样，具体看你的喜好。还有，你不是要拍电影？电影角色有特别需要吗？” 如果不是沈纪禾提起，夏云知都快自己要拍电影这事了。 “就单板。”她毫不犹豫地说，“你滑什么我滑什么。” 沈纪禾饶有兴趣地看了眼夏云知：“你确定？” 夏云知狠狠点头：“我确定！” 妇唱妇随！这就是她的原则！ 要不是沈纪禾是搞滑雪的，夏云知觉得她这辈子都不会跟滑雪沾上边。 所以单板双板她真无所谓。 沈纪禾玩什么，她就玩什么。 沈纪禾歪了歪头：“我玩公园大跳台，你也想学？” 夏云知：“……大跳台就算了。” 她看过沈纪禾比赛的视频，飞起来的样子一边叫她觉得心潮澎湃血脉喷张，一边觉得心惊胆战害怕万分。 第74页 光是看着她都要腿软，怎么可能自己去玩？ “公园是什么？”夏云知不清楚，“这个听起来还蛮简单的，我觉得我可以试试。” 公园嘛，一听就是风景宜人，休闲养老，感觉会有很多老爷爷在雪地里下象棋，阿姨在打太极。 沈纪禾微微挑眉，拿出手机，随手在软体上搜了一个公园玩家的视频。 夏云知瞧着视频里的人控着雪板越过各种跳台和栏杆。 …… “你就不能玩点平和一点的？”夏云知恨铁不成钢，“沈纪禾！你怎么回事啊！” “自己夸下海口，怎么还对我发起脾气了？”沈纪禾笑话她，“逗你的，初学者怎么可能学这些。” “还算你有点良心。”夏云知下颌一扬，哼了一声。 “真学单板了？” “对，就学单板。” 以后她跟沈纪禾可是两口子，两个人加一块凑凑是三个板子，这事夏云知可不答应。 “这是我整理出来的适合你的装备。”沈纪禾给夏云知发来一份文件。 从雪板，靴子，绑带，刀片甚至雪服…… 一切夏云知能够用上的滑雪装备沈纪禾全都分门别类地整理清楚，每一类别里都附上了对应的品牌的优劣分析，以及她个人的建议。 考虑到夏云知的性格，沈纪禾还特别标註了一些外观上极为漂亮的装备。 夏云知眼睛一亮。 “说吧，沈纪禾，偷偷准备多久了？” 沈纪禾抬手摸了摸鼻尖：“也没多久。” 她瞧着夏云知脸上那藏不住的高兴，心里也开心，但还是很正直地说：“这不算什么的，作为你的教练，这是我该做的。” “你对所有学员都这样？” 沈纪禾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夏云知就已经给姜瑾打电话了。 姜瑾最近拍戏，昼夜颠倒，人在补觉呢，电话哐哐作响。她心里想骂人，拿起一看，发现来电人是夏云知。 妈耶——！ “喂，夏老师。”姜瑾开口之前就把嗓音调整到了最好状态，“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夏云知轻轻敲了敲手机背面，“没什么，就问你一下。沈纪禾之前教你滑雪的时候有给你准备excel吗？” “——啥？”姜瑾差点都以为自己睡太迷煳听错话了。什么亦可赛尔？啊？什么玩意儿？ 夏云知故作云淡风轻地说：“哦，没什么，就是她准备开始教我滑雪了，给我准备了一份雪具选择表格。我不太清楚这是不是常规操作，所以打电话来问问你。” 姜瑾：“……” “打扰了。”夏云知说，“下次沈纪禾请你吃饭。” 姜瑾：“……” 电话一挂，她算是懂了。 平常看着高冷无比，在电影节和各大活动上远远瞧着难以接近，被圈内人私下称之为最不好相处的演员的夏云知…… 大早上费这劲给她打电话，就是为了炫耀一下沈纪禾给她做的表格？！？ 姜瑾感觉夏云知在她心里的形象要开始崩塌了。 而夏云知呢？ 明目张胆当着沈纪禾的面确认了自己的特殊待遇以后，还扬言要给也被沈纪禾教过滑雪的沈杪问问。 沈纪禾臊得面红耳赤。 夏云知得意洋洋。 “承认吧，沈纪禾，你对我就是特别的。”她就是要毫不留情地戳破沈纪禾的藉口和伪装，让她自己清楚无比滴意识到。 她，夏云知，在沈纪禾的心里，就是和其他人不一样。 也不可能一样。 怕把人逗得太过起逆反心理，夏云知见好就收，仔细将沈纪禾的文档封存，然后告诉了沈纪禾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其实我之前就把东西买了，不过呢，正巧，我感觉应该也有买到你推荐的那几样。” “在哪？我帮你看看。” 夏云知噢了一声，“雪场附近租了个房子放着，到了你就知道了。” 于是，等两个人到后，沈纪禾沉默了。 夏云知把一层楼的两间大平层都租完了。 一个用来住，另外一个…… 沈纪禾打开门，看着满屋子堆着的各式各样的雪具，看着这堪称用品店的地方。 “……” 这个瞬间，她真的想没收夏云知的工资卡。 第037章 面对沈纪禾夹杂着怀疑的目光，夏云知色厉内荏地说了一句：“干什么！” “我们女明星多点雪具怎么了？！” 沈纪禾瞧着满屋子的东西。 这是一点吗？她很怀疑。 夏云知这是雪还没滑上，工具倒是七七八八备了个完全。 “沈纪禾！你那是什么眼神！” “我告诉你，我买这些东西都是有用的。” 沈纪禾拿起放在她身边的两块板子。 “你铁了心要学单板，买双板做什么？” 夏云知毫不心虚：“这是你当年代言的系列里唯一剩下的新品！” 第75页 沈纪禾：“……” “那这个呢？”沈纪禾拎起一双迪斯尼联名的靴子，“这一看就是童鞋尺码。” 夏云知据理力争：“为了满足我的童心，提醒我过去有一个滑雪梦想。” 沈纪禾迟疑了：“你有吗？” 夏云知斩钉截铁：“没有。” 但她又很快补充了一句：“如果没有我妈在从中作梗，说不定我就有了呢。” 沈纪禾捏了捏眉心。 她还没问，夏云知就自主交代了。 “这雪服虽然也不是我的尺码，但这可是限定款。还有，这个板子，我作为一个女明星，凑个彩虹战队不过分吧？” 沈纪禾：“……” “挺好。” 夏云知笑了：“哦，展开说说，好在哪里了？” 沈纪禾也笑：“你开心，就挺好的。” “既然你都准备齐全了，那我们今天就可以上雪场试试。” “新手雪道，先学最基本的姿势，如果顺利的话，今天可以学习滑行和剎车。” 对于夏云知的教学计划，沈纪禾内心里多少有些准备。 “再顺利一点，今天说不定还能试试换刃。” 夏云知对滑雪的了解不多，在滑雪的范畴内她最了解的只有和沈纪禾有关的事情。 尽管如此，听沈纪禾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她直觉意识到不对。 “等等，沈老师，你说的这些是一天之内就能学完的？” “当然。” 夏云知瞧着沈纪禾的表情，沉默了下，问她：“你的参照对象不会是你自己吧？” 沈纪禾：“……” “我相信你。”沈纪禾对夏云知说，“我看过你的拍摄纪录片，你的运动能力挺不错的。” 夏云知也很自信：“我也觉得。” 被沈纪禾这么轻轻哄了一句话，夏云知的尾巴就要翘起来了。 “走！出发！” 她当即下了决定。 紧接着，二十分钟后，对沈纪禾发出疑问：“……这靴子怎么穿来着？” 沈纪禾哭笑不得。 她认命地半跪着，给夏云知一点一点绑靴子。滑雪靴最需要注意的是脚掌定位，绑带松紧也会影响安全和滑行，穿完鞋子，还需要做的是连接靴子和滑板的固定器。 沈纪禾调整了会，确认一切ok，让夏云知站起来试试。 夏云知自信无比，两腿用力，下一秒—— “等等。”她说，“我再缓缓。” 沈纪禾看出她是有些怕摔，拿出一早准备好的小乌龟，递给夏云知。 夏云知抗拒：“我不要这个。” “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你就不要？” 夏云知摇头：“反正我就是不要这个。” “这个是防摔的。”沈纪禾说，“就绑在屁股上，免得你一会摔疼了。” “不要，好丑，就没有别的吗？” “有是有，但——” “我还是觉得这个最好用。”沈纪禾说，“可爱便宜实用性高。” “很有性价比。” 夏云知瞪眼：“你是不是故意的？！” “就想看我穿乌龟！” “怎么会呢？”沈纪禾当真无辜，“我就是路过的时候感觉这个很配你，就买了。” “我不要！” 士可杀！不可辱！女明星的格调不能丢！ 穿小乌龟算什么英雄好汉！ 就算她屁股摔开花了她也不会穿什么乌龟！！！！ 沈纪禾真没想到夏云知还有包袱，她同她说：“你把雪镜一戴，护脸一拉，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没人能认出来你是谁的。” 夏云知：“这是被人认出来的事吗！” “我不要！” 话说到此，沈纪禾不再强迫，给夏云知找别的护具。夏云知依旧拒绝。 “就这样吧。”她底气很足，“有你这个师父难道还教不会我？” 沈纪禾头疼，给她把头盔扣紧，再见检查，又给她穿了护腿。 “屁股上真不要？” “不要！” 好吧。 沈纪禾没辙，先拉着夏云知站起来，带她感受单板起始站立姿势。 “起始姿势很重要，一个好的开始能为你后面的学习减轻很多麻烦。” “把双脚併拢，身体保持直立，手臂放在髋部。”沈纪禾出声指导。 夏云知啊了一声：“听不懂啊沈老师，你能不能教教我。” “我是说上手的那种。” 沈纪禾掐了掐眉心：“你学东西都是这么学的吗？” 夏云知挑眉：“那要看谁教。” 沈纪禾总是对夏云知没办法。她上前，搂着夏云知的腰，一点一点替她调整姿势。 “对，就是这样，雪板的正面垂直于坡面，让板尾放在身体的前方。” 沈纪禾的手搭在夏云知的腰上。夏云知原本都已经做出了一个标准的姿势，但不知怎么，屁股突然撅了一下。沈纪禾耐着性子提醒她，她收了回来。五秒后，屁股又撅出去。 第76页 “啪。” 沈纪禾一巴掌轻轻拍上去。 “能站好吗？” 她没生气，语气自然，只是声音里的认真叫夏云知腰部发软。 “能。”她乖乖说。 沈纪禾：“……那你现在是什么动作？” 夏云知整个人都快要挂在她的身上了！ 夏云知耳根发烫，同沈纪禾讲：“腰软了，站不好，让我缓缓。” 两个人就这么抱了会。 沈纪禾从没觉得教人滑雪是如此折磨的事情。才一个开口她就已经口干舌燥。她让夏云知自己练习下，转身出去拿水喝。 夏云知见她离开，拿出手机，思来想去，又给姜瑾发消息。 x：今天沈纪禾教我滑雪的时候抱我了。 姜瑾还有些生疏，努力配合夏云知，回覆：哇！（星星眼） 姜饼人：夏老师你开始学滑雪啦！ x：重点是她抱我了。 x：你学的时候，她抱过你吗？ 姜瑾脑海里有一万头草泥马飞奔而过。 夏云知——！ 你什么情况啊！！！ 你崩人设了啊喂！！！！！ 她颤抖着手打出一行字：没有，夏老师，您是特殊的。 夏云知满意勾唇。 x：我下部电影有个女二号，你要是愿意，可以去试试镜，我把导演推给你。 这一瞬间，姜瑾内心里的所有吐槽和崩溃全都没了。她恨不得给夏云知磕头。 姜饼人：好哒！ 嘿嘿。 嘿嘿嘿。 这叫什么？ 师父得道，徒弟升天？ 爽！就是这个抱大腿的感觉！爽！ 等沈纪禾回来，让夏云知自己练习了几遍起始站立坐下的流程，确认没问题后，她领着夏云知去雪道。 这雪道对沈纪禾来说不算什么，夏云知一看却觉得有些头晕。 白茫茫一片，穿着五颜六色衣服的人在上面摔来摔去。时不时就能听到一些尖叫。夏云知沉默了。 沈纪禾安慰她：“这是初级雪道，新手鱼.雷比较多，你不用怕，我会一直跟着你，不会让他们撞到你。” 夏云知心想，这是撞不撞的问题吗？她现在只怕自己就是那些到处撞人的鱼.雷。 她远远地瞧见有个小姑娘本来穿着粉色的雪服滑得好好的，结果被另外一个失控的人吓了一跳，自己给撞倒了，摔得四仰八叉。 夏云知：“……” 她沉思片刻，扭头问沈纪禾。 “那什么，刚刚的小乌龟，还有吗？” 沈纪禾被她逗笑。 “现在知道怕疼了？” 夏云知义正言辞：“不是怕疼，我是怕摔多了，屁股太冰了。” 沈纪禾让她等着，她回去拿小乌龟，来的时候，夏云知发现她手里有两只。一个粉王八，一个绿王八。 “还让我挑颜色啊？”夏云知嘟囔，“这换个颜色也没好看到哪去啊。我就要这个绿的吧。” 沈纪禾说好，蹲下身子替夏云知把小乌龟穿好。夏云知以为她腰把粉王八放回去，哪知道沈纪禾抬手就把粉王八绑在了自己的身上。 “……” 夏云知明知故问。 “你也怕摔？” 沈纪禾晓得她这是得寸进尺，却也纵着她：“陪你。” 一个人穿王八不打眼，两个人穿王八还挺好玩。于是这一路上，不少人都打量她俩。 夏云知裹得严严实实没人认出来，沈纪禾这三年没出现在雪场，板子和雪服全都换了新的，不是过去惯用的，故而也没人看出来。 大家只知道今天招摇山雪场上有两只王八，一粉一绿，在新人常驻的初级赛道上缓慢前行。 有人拍了一张照，发到雪友群里。 【是姐妹就一起走，谁先脱龟谁是狗】 【哈哈哈哈哈哈菜鸡小姐妹并行日常】 【我看粉王八还在教绿王八呢？两个都是新手，真能教吗？】 不知道怎么的，这消息就传到了姜瑾的手里。她好歹也算是滑雪民间高手。别人认不出来，她一眼就认出了。毕竟刚刚夏云知才给她发了沈老师亲自为她穿上的靴子和各种护具的照片。 姜瑾：…… 师父！ 你当年教我可真不是这样啊！ 第038章 木少喵：姐，这是不是你？ 沈纪禾收到妹妹的消息，打开一看，发现是两个王八的背影图。 [云]：…… [云]：这你都能看出来？ 木少喵：你们一个是我姐，一个是我老……啊不，女神……我能看不出来吗？ 木少喵：说好的和我女神没关系呢！ 木少喵：怎么还用情侣王八！ [云]：/头疼 [云]：谁告诉你两个颜色同款的东西就是情侣款了？ 木少喵：那你怎么不和我用粉绿小王八！ 木少喵：是谁当年嫌弃这个王八！ [云]：[转帐200元] [云]：到饭点了，别在学校玩手机了，吃饭去。 好吧。 看在两百块红包的份上，沈杪决定放过她姐一马。 彻底消失之前，她跟沈纪禾强调。 第77页 木少喵：姐，不是我说你，你也一把年纪了，真要谈恋爱就还是谈一个吧。 木少喵：我们学校里那装逼的体育生都谈第七个女朋友了，天天还有人在学校里围着他喊帅呢。 木少喵：我寻思帅什么啊？哪有我姐帅啊。 木少喵：我以为总想着这世界上没男的能配得上你啊，现在一看，诶嘿，这不正好。 木少喵：我反正觉得夏女神挺好的，你考虑一下。 沈纪禾被妹妹这噼里啪啦一团的字砸得头晕眼花。 她眼不见心不烦，把沈杪的聊天对话框给删掉了，一併删掉的还有所有聊天记录。 软体上的东西是删掉了，心里的东西怎么也删不掉。 之前萦绕在她心里的那一片雾又重新升起。 恋爱…… 恋爱能有什么好呢？她和夏云知现在这样，她也觉得挺好的。 沈杪刚刚说的那些胡话，也不知道夏云知听到了会怎么想。 沈纪禾甩甩脑袋，去洗手间捧起凉水静了静自个的脑子。 她和夏云知来招摇山滑雪已经有三天了。从第一天开始，她们这两只王八就引起了足够的注意。就连雪场打工的教练都跑来问她们需不需要帮助。 好在负责管理雪场的人在办理相关资料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夏云知和沈纪禾的身份，上来一吆喝，把那些企图前来充当老师的人给赶走了。 “行了，这还没你们教的份。” 教练不服了：“她们俩个王八，我们还不能教了？” “你懂什么！” 管理员不好透露客人身份，只能骂骂咧咧地把人叫开，让他们以后少来打扰这两位王八……啊不……客人。 沈纪禾和夏云知清净了几天。 这日，夏云知已经能够自己在雪道上滑雪了。她还没学换刃，就单纯的推坡已经学了好一阵。前刃推完后刃推，沈纪禾也不着急，耐着性子带着她一点一点挪。 除此之外，夏云知学得最透彻的就是如何正确摔跤。 不管怎么滑，她始终把沈纪禾交给她的第一句话记在心里。 “永远不要低头看脚下。” 以往沈纪禾都是寸步不离地跟在夏云知的身边，今儿夏云知决定试一试自己的水平。她叫沈纪禾在一旁看着，她自己滑去。 沈纪禾沉默片刻，问她：“你确定？” 夏云知确定肯定以及一定。 “我就自己推一会坡，没事的。”她同沈纪禾说，“你都来了久，自己还没滑过呢。” 沈纪禾从早到晚就守着她，等半夜没人了，才跟管理走后门，去u池和公园练习。 “你自己去玩会。”夏云知不耐烦地朝着沈纪禾挥挥手，“别老粘着我。” 沈纪禾犹豫了下，评估了夏云知的风险，又拜託一位女教练多帮忙看着点。对夏云知叮嘱万分，听得夏云知耳朵都快要起茧了。其实她心里特别爽，雪镜和护脸之下藏着夏云知荡漾高兴的脸。 尽管如此，夏云知还是觉得沈纪禾得自己去滑一滑。 叫沈纪禾这么一个人到了雪场不自己滑偏偏守着她，就跟让她到了片场不演戏守着一个面瘫一样。 痛苦，特别痛苦。 沈纪禾能忍到现在，夏云知已经很满足了。 她又不是那种会吃飞醋，叫沈纪禾在滑雪和她里选一个的人。 “赶紧的，你快走。”在夏云知的催促之下，沈纪禾起板离开。 她离开了粉色小王八，整个人就好像解开了封印。 夏云知第一次亲眼看到沈纪禾滑雪，明明是很简单的动作，是沈纪禾教过的动作。别人做起来没什么看头，放在沈纪禾身上就是游刃有余，信手拈来。 她目送着沈纪禾往下滑。 确认她消失不见以后，夏云知才鼓励自己一点一点开始慢慢地推。 也没那么难嘛。 夏云知摆脱一个人滑雪的恐惧以后松了口气。 摔也没事，反正她现在已经学会了一百种正确摔跤的姿势。再说了，还有小乌龟呢。 夏云知一点一点尝试，渐渐找到了一些初次独自滑雪的乐趣。 在她一个失控又撅到地上时，她决定休息一会。 哎。 夏云知拍拍头盔上的雪。 也不知道沈纪禾现在在哪。 是不是已经滑完整个雪道坐缆车去了？她还没坐过呢。夏云知东想西想，神思乱飞。突然，一道声音传过来了。 “小姐姐。”一个头盔上戴着gopro的男人朝着她滑了过来，板子一剎，整个人就停在她的面前。夏云知就是干这行的，瞄出他的设备，一猜他就是在录视频，眼神往后一瞅，还有个男人拿着手机举着滑过来。 玩直播的呢？ 夏云知没搭理。 “小姐姐，我看你一个人在这滑了半天了。”男人自认为帅气地在夏云知面前蹲下，“新手啊？你没找教练吗？” 夏云知一句话也不想说，她拍了拍自己的雪服，扑开那些雪，起身。 “别走啊小姐姐。”男人试图拉她，被夏云知躲开。他自我介绍，“我看你在这练习前刃推坡好久了，要不我教你吧？” 对方还想说什么，夏云知的目光已经被另外的景象所吸引。 第78页 这一条初级的坡道上，墨绿色雪服朝她而来，近了的时候，一道雪墙唰地飞起，直接溅满两个男人一身。 沈纪禾身形一转，挡在夏云知的面前。 “怎么了？”她偏头问夏云知。 夏云知不想被直播录下声音，凑近了，同沈纪禾特别轻声地说话：“他非要当我教练。” 沈纪禾懂了。 在滑雪的圈子里，爱好用滑雪来泡妞的人不在少数。不管长得多奇形怪状的男人，好像只要穿上雪服，戴上雪镜，拉上护脸就能摇身一变成为抢手货。要是能再搞上一两个炫酷的技术，足以叫一群妹妹尖叫连连。 她一直都知道有这种人，但沈纪禾也一直觉得这群人跟他没关系。 没想到，还真有一天能碰上。 “抱歉，她已经有教练了。” 刚刚被嗞了一脸雪的两个男人都有些不满。 “教练？在哪呢？” “你就是她教练？” “和你们没关系。”沈纪禾冷声说，“可以让开了吗？你们影响到我们了。” “哎呀，别这么说啊，大家交个朋友呗？你刚刚那刻滑的雪墙是跟谁学的？老实说，这招我也会。”男人开始哔哔，“我看你刚刚滑的，其实有几个地方呢不是特别标准，还有进步空间。这样，等会加个微信，认识一下，我带你们再去练练。” 夏云知听到这都要憋不住笑了。 这狗比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对谁说话啊。 沈纪禾也笑了。 “你要教我？” 她已经八辈子没听到有人对她说这句话了。 “我看你天赋还可以，技术也行，你要愿意，拜我为师也成。” 夏云知实在忍不住了，笑出声。 男人听到这笑声愣了下。 这女人声音很好听，笑得很惹人，可这笑声里的嘲讽是为什么？ “想玩？”沈纪禾有点猜到夏云知的心思，偏头去问。 夏云知嗯咯一声，“无聊，陪他们玩玩呗。” 沈纪禾一般不跟这种超业余水平的人滑，但夏云知都开口了，她还能说什么呢？ “你想教我？”沈纪禾温声问。 男人：“不行？” “可以是可以，但——怎么也得给我看看你的水平吧？” 沈纪禾瞄到他用的板子，不算尖端，但也是认出来能吹嘘一把的。 “赌板，来不来？” 这是好斗的人搞起来的活动，两个人压上的板子，同台竞技，输了的人要把板子送给别人，任由对方处置。 沈纪禾从来不沾这一套，但今天，她想玩玩。 男人没料到这女的居然敢狮子大开口说这句话，他扭头看了眼两个人的板，都是好货。不然他也不会大老远地冲着这绿王八滑过来了。一看就是有钱女人。 但刚刚对方刻滑的水平的确不错，他有些犹豫。 拿手机拍着直播的人对他说：“赌啊，你怕什么啊？她就会点刻滑，难道还会自由式了不成？” 男人想想也是。 夏云知在一旁听到他们对话，憋笑憋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只怕他们要是知道面前站着的人是沈纪禾，可能会恨不得把刚刚说的话一字一句吞回去。 自由式从来都是属于沈纪禾的舞台。 拿直播手机的人说：“哥们，这有观众给你加油，喊你哥哥呢。” 夏云知听了，转头对沈纪禾说：“姐姐，你也加油哦。” “人家看好你啦。” 第039章 【卧槽，听说了吗？今天招摇山有人赌板！】 【谁和谁啊？玩这么大？什么仇什么怨？】 【就抖上特别火的那个，好像有小十万粉丝，叫什么嚣龙——】 雪圈一共就那么大点，短短十分钟内，消息已经在各个玩滑雪的人手里传了个遍。 嚣龙为了博热度甚至开了一场直播。 也因此，招摇山的minipipe迎来了开池以来最热闹的时候。池子的周围陆陆续续围满了人，各个都是来凑热闹的。有些跟着一块来的甚至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只是看这一圈围着的人最多，想也没想就跟着过来了。 沈纪禾在一旁做着准备，她习惯在上场之前小喝一口水，含在嘴里，等水变热后再吞下去。这样能叫她整个人因即将上场产生的沸腾感冷却些许。 夏云知站在她的身边，问她：“紧张吗？” 沈纪禾笑出声：“我吗？” “知道你厉害，但你多久没跟别人比过了？”夏云知撞了下她的胳膊，“沈纪禾，我给这次打赌添点赌注好不好？” “嗯？” “你赢了，我给你奖励。”夏云知捏了捏沈纪禾的掌心，“加油哦。” 沈纪禾难得逗她：“怎么不用刚刚的语气说话了？” 夹子音去哪了？ 夏云知大悟：“原来你喜欢那种。” 她的嗓音一下变得甜腻起来：“沈姐姐，你加油哦。” 沈纪禾头疼地敲了下夏云知的脑袋。 那个来挑事的叫嚣龙的男人走过来，说为了给她们一点面子，决定自己先出场。要是怕了，这比赛可以叫停，直接认输就成。 第79页 沈纪禾说好啊。 嚣龙这人还算有点实力，沈纪禾指的是在一般的滑雪爱好者里。他下池以后先来回热场，围绕着池子上下滑了两圈，紧接着开始加快速度，为后续的转体做准备。 一个完整的360平转。 这个动作一出，四周都是欢唿惊叫。 嚣龙上头了，又压了一手720，虽然落地出问题摔了一跤，但整体动作也算是完成。 围观群众尖叫连连，他的好哥们在热闹地起闹：“嚣龙！嚣龙！嚣龙！” “帅啊嚣哥！！” “牛逼！！！！” 嚣龙得意洋洋地从池子里出来，滑到沈纪禾的面前，摘下自己的护脸，露出透着胡茬的嘴。 “怎么样？你要是怕了，现在可以停。” 沈纪禾轻笑了下，问他：“你720转体早了，控速不匀，所以落地时才会失去平衡。要是再多练几次，说不定能成。” 嚣龙愣了下，哈哈大笑：“小姑娘，你在这装什么啊？我用得着你来指点？说得好像你会720一样。怎么，你等会也要来一个？” “不来。”沈纪禾说。 嚣龙切了一声：“还以为你有多厉害，720都做不到。” 但实际上他自己清楚，720已经算是普通滑雪爱好者能够做到的极限了。1080都快赶上最次那批职业人的水平了。 这把稳了。 嚣龙想，这女的技术肯定不怎么样啊。 结果—— 等对方一上池子，不过是简单的frontse wall，其干脆利落毫不犹豫的动作就叫他吃了一惊。 啊？？ 他看到对方像一只轻盈的鸟，或者说，更像一只勐烈的鹰。从雪池的上方飞下，紧接着又飞向另外一边。她礼貌性绕了池子滑了个来回，加大下滑速度和距离，在腾空跃起的一瞬间做了个平转动作。嚣龙几乎数不过来—— 一圈，两圈，三圈—— 一个干脆利落的1080，没有任何压力，丝滑无比地就转了下来。 卧槽。 嚣龙整个人完全被钉在原地。 起先唆使着他赶紧参与赌局的狐朋狗友傻眼了，在一旁喃喃地说：“这……这女的什么来歷？” 周围的观众们全都抑制不住自己的尖叫。 直播弹幕上狂刷着一排问号和感嘆号。 而这只是开始。 1080以后，池子里的人又做了两个高难度的平转，紧接着再次俯冲，为腾空留出了足够的时间——一个漂亮的空翻！超乎人想像的腾空高度与时间，快速的身体翻转能力，鬼神一样的核心控制，最后的抓板下落，干净漂亮，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从这一刻开始，整个池子全都变成了她的舞台。 【啊啊啊啊啊！！！！！】 【卧槽卧槽牛逼！！！！！！】 【老婆啊老婆！！！！！】 【我去这身形让我想我的前妻了，呜呜，wuli前妻什么时候再有动静，什么时候再返回雪场啊？！】 【楼上前妻谁啊？在哪找这么厉害的人谈？】 【嘿嘿，沈纪禾，我前妻。】 整个观众池子也发出了和弹幕一样的尖叫，不同的是，在屏幕上狂刷而过的是感嘆号，在这池子周围响起的是震耳欲聋的喊声。 沈纪禾结束的时候，浑身发热。这池子是迷你池，她还不算太能发挥。今天的这点对她来说顶多算是热身，但对其他人来说已经足够惊艷。 方才还牛逼轰轰觉得自己逆天无敌的嚣龙现在都想给跪下了。 二话没说把板子交上去。 “姐，你是我亲姐，我输了。” 沈纪禾抗拒：“别。” 她可不想要弟弟。 “这板子我给你们了。”嚣龙说，“你缺徒弟不？” 夏云知哼了一声：“她只教我，不教别人，你可以走了。” “哦，对，板子——” 夏云知挑了挑眉，把一早准备好的无法洗掉的马克笔拿出来，随机抽选了一个围观群众叫对方给嚣龙的板子上写上一句话。 【我是sb】 沈纪禾在一旁偷笑，戴着护脸，没人看出来。 眼看有许多人想凑过来聊天加微信，夏云知不乐意了，捏着沈纪禾的胳膊就说：“快，咱们走。” 夏云知哪里滑的快呢？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沈纪禾沉思片刻，问她：“我有个办法，你要不要试试？” 夏云知说好。 然后—— 她坐在了沈纪禾的两腿中间，以奇怪的姿势抱着沈纪禾的腿。沈纪禾扛着她的板子哐哐一通滑。 “……” 很怪，但是这快速离开前往缆车的感觉让夏云知有点着迷。 这是她自己滑不来的速度。 等上了缆车，夏云知忍不住问。 “你有考虑开一个新的业务吗？” 沈纪禾：“什么？” “比如……滴滴代滑？” 沈纪禾盯着她：“你这才学几天就想另闢蹊径了？” 夏云知嘟嘴：“那反正你会了就是我会了，有什么区别？” 沈纪禾心想这其中的区别可大了，看夏云知的样子，大概是真的有点不想再学了。 第80页 “累着了？”沈纪禾关切。 夏云知摇摇头：“还好。” “怎么突然丧失了学习积极性？” “这有什么办法？见过高山以后我决定躺平了。反正我一辈子都不可能滑成你那样了。”夏云知明悟了，“也许我就不适合滑雪，只适合当个观众。” 沈纪禾嘴巴微张，话还没说就被夏云知打断：“你别安慰我，我不想听。我不喝鸡汤。” 沈纪禾只好把鸡汤给倒回去。 她换了个方式。 “依你。”她说，“想学就学，不想学就算了。” 夏云知不相信：“当真？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我一直挺好说话。” “才不是呢。”夏云知说，“我之前叫你别练那么狠你都不听。” “那是我练我，又不是练你。”沈纪禾揉了揉她的脑袋，替她摘下安全帽，整理了下头髮，心疼地看着夏云知脑袋上被压出来的痕迹。“不学就不学了，又不是什么必须会的。” “可是你喜欢啊。”夏云知下意识就说。 “我喜欢又不代表你要和我一样。”沈纪禾有点不太懂夏云知在执着什么，“你想练到我这样可能有点困难。” 夏云知瞪了眼沈纪禾，转过头去看，嘟囔了一句。沈纪禾没听清，凑过来问怎么了。 夏云知哼了一声：“你根本不懂我。” “比如？” “不跟你说。”夏云知有点气。她想，就是因为沈纪禾喜欢滑雪，她才想雪。想要和她做同样的事，想要让她看见自己，也许还能因为这一点更喜欢她。说不定能沾沾滑雪的光呢？都说情侣得有共同语言，在滑雪这件事上，她也想和沈纪禾有共同语言啊。这些话在肚子里翻来覆去，夏云知没肯说，说了就太矫情了，也太暴露了。 沈纪禾摘下护脸取下手套，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小心翼翼伸手去碰夏云知的手，她闪躲了下，沈纪禾抓住，取下她的手套，同她紧紧牵着。 “干嘛？”夏云知其实心里已经软了许多。 沈纪禾捏了捏她的掌心：“不干嘛，哄你。” “家里有我会滑雪就好了，你想体验什么，我带你玩。吱吱要是不想学，不用硬着头皮学的呀。” 夏云知哦了一声。 “家里？”她抓住关键词，挑了挑眉，“沈纪禾，我什么时候和你变成一家人了？” 沈纪禾愣了下，自己也才反应过来这个问题。 夏云知不着急，回握着沈纪禾，把玩着她的指尖，同她说：“那我还是要学的，慢慢来，要求不高，先学个落叶飘吧。” 第040章 夏云知没能突现异禀天赋一下午就拿下落叶飘，她还卡在前后刃的境地里。 为了鼓励她，沈纪禾对她说：“加油，晚上回去我在房间了给你准备了惊喜。” 夏云知的眼眸瞬间就亮了。 “惊喜？”她好奇地问，“什么惊喜？” 沈纪禾无奈：“我要现在告诉你了那还能算惊喜吗？” 夏云知瘪瘪嘴。 “对了，你之前不是说要自己拿笔在那人的滑板上写东西吗？”沈纪禾记起这茬，“怎么方才又突然找别人帮你？” 夏云知呵呵一笑。 “我仔细一想，本人的签名多难得啊。谁要给他？”夏云知想到那人就烦，“他配吗？” “考虑周全。”沈纪禾拍拍夏云知戴着安全保护头盔的脑袋。那帽子敲起来哐哐作响，沈纪禾一不小心敲得有点入迷，直到夏云知幽怨地一个眼神丢过来，沈纪禾故作无事地收回手，“帮你试试质量。” “你考虑得也挺周全。”夏云知阴阳她。 沈纪禾抬手轻碰鼻尖。 两个人又练两小时，练到夏云知双脚都快打颤，她终于自觉地说不行了。 “我不行了。”夏云知下板以后坐在凳子上，眼泪汪汪。 沈纪禾爱怜地捏了捏她的后颈：“早就让你休息了，强撑什么？” 夏云知没答话，只舒服地眯起眼睛，微微抬着下颌，像一只被主人揉弄后颈故而放肆享受的猫。 “那个，打扰一下。”身旁突然有女孩子的声音。夏云知半眯着眼看过去，雪镜和护脸还没摘，透过粉色的镜片，夏云知瞧出对方的目光一直都落在沈纪禾的身上。 嗯？ “你就是刚刚堵板的那位小姐姐吧？”女孩一头长髮，打扮精緻，看起来是有钱人家的小姑娘，“你太厉害了！”她说起话来一张脸红扑扑，“那个，我最近在找教练，请问你还接学生吗？” 夏云知挑眉，看向沈纪禾，等着她的回答。 “抱歉。”沈纪禾说，“不接的。” 那女孩有小小的失望，紧接着，目光落在夏云知的身上，迟疑着问：“是因为你已经带了一个学生吗？没关系，我这边基础都上手了，主要是想玩公园，有些问题想请教你。可以吗？” 要是能再稳得住夏云知就不是夏云知了。 这墙角挖的，都快直接一锄头挖到她脸上了。 第81页 “宝宝。”夏云知伸手挽着沈纪禾的手臂，整个人往她身上一靠，“人家好累哦，等会回去你要帮人家按摩哦。” 夹子音重出江湖。 沈纪禾心下觉得好笑，配合夏云知这随地大小演的毛病，转头对她说：“好，都听你的。” 来问话的小姑娘整张脸陡然燃烧起来。 “你们——你们——” 夏云知故作娇气：“干嘛？没见过女同啊！” 小姑娘捂着脸：“啊啊啊抱歉打扰了啊啊啊祝两位姐姐99！！” 她转手抱着自己的雪板走的时候嘴里还在碎碎念：磕到了磕到了。 夏云知原本蓄力准备开大，听到这姑娘的话，火气就跟被扎破的气球一样瞬间软了下去。 “沈老师，小粉丝不少嘛。”夏云知点评。 “哪里哪里，比不上夏老师。”沈纪禾微笑。 “哼。”夏云知脱掉靴子换好鞋子就要起身，但因为起来得太快，身形不稳，要不是沈纪禾眼疾手快地把她扶住，夏云知今天能在这摔个彻底。 “还好吗？” “能走。” 夏云知倔。 沈纪禾蹲下来捏了捏夏云知的小腿，自我评估她今天应当是运动量超标。自从她堵板以后，夏云知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子牛般的斗劲，硬是大练了半天。 沈纪禾决定把板子和其他用品寄存到雪场。她找到夏云知今日用来掩护身份的口罩和帽子，自个捞起自己的帽衫套在头上，蹲下来，两手往前一兜，夏云知整个人瞬间悬空。 她下意识就抱紧了沈纪禾的脖子。 “你干嘛……” “带你回家。” “不要。”夏云知抗拒，“你放我下来。” “你还走得了？” “缓缓就好。” 沈纪禾难得没有听从夏云知的话，顺着她的要求来。 夏云知揪着她的领口：“从这回家还是有段距离的，我总不能一直让你抱着吧？沈纪禾，听到没！” “你说得对。”沈纪禾也考虑了这茬，“的确不能一直抱着。” 于是乎，继两个王八争霸雪场以后，招摇山又多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一台儿童玩具小汽车被帽衫女子拉着，车上坐了个蘑菇，一只低着头，蜷着身子，不敢露面一点。 任谁都不会想到，这两个人一个是单板跳台的金色传说，一个是粉丝千万的国际影后。 路过的人只会感慨一句： “啊，现在的年轻人精神状态果然很美妙。” 领着夏云知回屋，休息了一路，她的身体恢復了不少。夏云知一回就钻到了浴室里去。 沈纪禾在客厅休息，闲来无事，拿出手机。 消息又被彻底轰炸。 姜饼人：啊啊啊啊啊！ 姜饼人：师父！这是不是你！！！ 姜饼人：《招摇山堵板！女滑手打脸普信男！爽度爆表！》 姜饼人：别想骗我！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姜饼人：呜呜我怎么没在现场啊！好久看你滑雪了！ 姜饼人：而且你快看这视频评论，还是有几个人在讨论呢，说这滑手特别像你。 沈纪禾顺着点进去，一眼扫过评论区。 的确有几个粉丝在感慨此事，但也有人在他们的发言下评论：醒醒，需要我提醒你你们家禾神现在是个废人吗？再说了，当年出了那么大的事，就算现在舆论反转，她变成了受害者，她要再继续滑雪也很难吧？三年没滑了，我看她还是不要再出来比较好。 +1！不出来还能想像，要出来后滑成一个渣…… 莫名有种晚节不保的感觉hhh 姜瑾显然也看到了这些话，正在对话框里为沈纪禾疯狂鸣不平。 姜饼人：他们懂个锤子！ 姜饼人：师父！拿上你的工具！今天就出征雪季！ 姜饼人：不过说真的啊，你打算什么时候回赛场啊？今年就这么一直陪夏老师在雪场玩吗？ 姜瑾说的问题沈纪禾之前也考虑过。 雪季开始，许多相关的竞技比赛也逐渐拉开帷幕。但大多比赛都需要积分堆积。更何况，目前，她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技术復健。 今年是化蝉之前的最后一年。 沈纪禾并没有那么着急。 很多事没办法急于一时，更何况，是夏云知给了她重新开始的机会和勇气。按照约定先完成与夏云知有关的工作，这是理所当然的。 沈纪禾回：雪季过完再看看。 今年的vgame她估计是赶不上了，手上没有任何积分，参赛资格为0。 姜瑾：行叭。 姜瑾：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姜瑾：对咯，师父，姜晁那傻逼跟我说，他们队准备招个新队员，你有兴趣的话，要不要去试试？ 姜晁是姜瑾的弟弟，当年买一送一的二徒弟，现在成为了国家队的一位单板选手。 沈杪不喜欢姜晁，把他当年出事后与沈纪禾割席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 沈纪禾对此倒无所谓。 姜晁做了一个对他自己最有利的选择，当年的他初入赛场，要是因为替她说话而捲入漩涡，从此葬送了自己的职业生涯……沈纪禾只会过意不去。 第82页 国家队吗？ 沈纪禾以前也收到过橄榄枝，只是那时候盛家人不愿意她离开，要她继续待在俱乐部，否则就要支付违约金。对沈纪禾来说，只要能滑雪，在哪都可以。故而她没有接下那一根枝条。 现在…… “想什么呢？”夏云知洗完澡出来，她抬手擦着自己的湿发。 “没什么。”沈纪禾笑笑，“身体感觉怎么样？” “疼。”夏云知毫不客气地坐过来，直接把腿抬起，放在沈纪禾的身上，“你帮我揉。” 沈纪禾说好。 夏云知舒舒服服地享受着，忽然想到一件事，问她：“你说的惊喜呢？” 沈纪禾也记起这茬：“现在想看？” 夏云知：“嗯哼。” 沈纪禾起身，关灯。夏云知看到她的动作，唿吸一紧，脑子里已经开始有画面了。 难道一夜春风就是沈纪禾要送给她的礼物？ 黑暗中，夏云知看不清沈纪禾在哪，也瞧不见她的人。她抓紧了沙发上的抱枕，“沈纪禾？你人呢？” 沈纪禾忽然靠近，拉住了她的手，小心翼翼把她扶起来。 夏云知暗自扬起嘴角，心想，这傢伙终于开窍了。 她两只手缓缓攀上沈纪禾的脖颈，整个人向她贴去。 身子忽然悬空，沈纪禾将她抱起，夏云知小小惊叫一声，再反应过来，人已经站在了一个奇怪的东西上。沈纪禾啪嗒一下打开房间的光。 夏云知面色微红，神情暧昧，但这情况只持续到她发现脚下的东西之前。 “平衡车。”沈纪禾扬起笑容对她说，“我发现你平衡能力还有待加强，本来想晚点给你，但看你今天这么认真，我觉得可以早点拿出来让你练练。” “怎么样？喜欢吗？” 夏云知：“……” 我喜欢你个二舅姥爷啊！！ “这就是你说的晚上回家给我惊喜？”夏云知咬牙切齿。她简直白期待白努力了！！ 第041章 “你不喜欢。”沈纪禾一瞬就判断出了夏云知表情所代表的含义。 夏云知挤出一个笑容：“喜欢。” “喜欢得不要不要的。” 沈纪禾：“……你把刀收起来再说这话。” “我哪有拿刀！” “眼刀也是刀。” 夏云知：“……” 沈纪禾这个大笨蛋真是在不该灵敏的时候灵敏，该灵敏的时候愚钝至极。 夜晚。 惊喜。 为何这四个字被她凑一块后就能变成现在这样离谱模样？ 沈纪禾—— 这傢伙果然是直女吧？ 在攻陷沈纪禾这件事上充满信心的夏云知都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她开始怀疑了，也开始犹豫了。 偏偏沈纪禾还记得她今天说那句话，回家以后要给她奖励。 “你呢？”沈纪禾好奇地问，“你想给我什么？” 什么浪漫啊，暧昧啊，脑子里的粉色泡泡，心头的旖旎的幻想，没啦，全都没啦。 夏云知抛出一行字：“看到我的手掌了吗？” 沈纪禾点头。 “这就是我给你的奖励。” 夏云知想轻轻拍下沈纪禾的脸以示警戒，哪知道掌心贴过去以后，沈纪禾自如地偏头，像蓬松的大狗狗一样，讨乖地蹭了蹭她的掌心。 “摸摸？”沈纪禾问，“这个奖励很特别。” 夏云知羞恼发火的心情一下又被捋顺。一颗张牙舞爪的小树苗突然开出了一朵接一朵噗噗的小花。 没捨得收回手，夏云知的指腹温柔地蹭过沈纪禾的脸侧。 “阿英。”她很小声地唤，“阿英。” 沈纪禾已经很多年没听到过这个称唿了。 玄英是她的小名，沈秀兰女士取的，这是一个来自冬天的名字。沈杪的名字也是为了与冬作对应而取。当年被带走的时候，她们是不能被称唿大名的，于是阿英成为了沈纪禾的别称。 在她回家以后，沈秀兰默契地没有再用这个称唿唿唤她。 她们彼此都知道，这个名字背后代表了一段沈纪禾并不想要拥有的过去。 现在。 可是现在。 沈纪禾突然觉得，背负了残酷和痛苦的名字背后也同时承载一段连结了她与夏云知的过往。只属于她们的过往。在那些受到打骂的夜晚彼此依靠取暖的瞬间，偷偷藏起五块钱去店里买一些好吃的零食的时刻。 夏云知以前总这样，呆呆傻傻地，唤她，阿英，阿英。有的时候也叫姐姐，听起来很乖很乖。 沈纪禾抬手覆盖着夏云知的手背。 “怎么了？”她用自己的掌心温暖她的冰凉，“想要什么？” 小吱吱虽然笨，但也会撒娇求人，特别想要或者特别不想要的时候就会叫沈纪禾的暱称，一声一声唤她阿英。 小时候是这样。 长大了似乎也是这样。 沈纪禾温柔耐心的含情双眸柔柔地笼罩着夏云知，夏云知近乎受了蛊惑。在她脑海里有个声音在说：试试吧，夏云知，赌一把。反正她是沈纪禾，就算你赌输了，只要装个傻，也能把这事轻而易举地煳弄过去。紧接着，另外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另外一个人在说：你想把一切搞砸吗夏云知？别闹了，收起你那可笑的幻想。 第83页 “吱吱？” 犹豫不定的迷雾里突然照入一束光亮。 夏云知不再迟疑，身子靠近，稍微踮着脚，仰着头，向着沈纪禾的唇。 ——？！ 沈纪禾后撤了一分。 夏云知煳成一片的脑海终于清晰。 “抱歉。”她收回手，低下头。 夏云知转身欲走，沈纪禾一下攥住她的手腕。 “……？” “吱吱，你刚刚……” “我没想干嘛！”夏云知否认。 沈纪禾捏了捏她的手腕，连接着脉搏的血管被触碰。 “是吗？”她坦诚地说，“我差点以为你想亲我。” 夏云知的脸一下红起来。 “你想得美！” 她先驳斥了一句，又说：“你刚刚躲什么躲？啊！就因为这个？你害怕？！” 夏云知瞪着沈纪禾，一双眼明亮得彻底，深黑的瞳孔里燃烧沈纪禾看不懂的火焰。尽管看不懂，但她心甘情愿投入其中。 沈纪禾轻声说：“不是。” 怕夏云知当真误会，她很认真地解释：“不是害怕。” “那是你躲什么！” 脸红会转移，沈纪禾偏过头，放开夏云知的手：“总之不是。” 哦哟？ 夏云知捕捉到她的反应，原本低低沉下去的心又咻地一下长出小翅膀扑闪着飞了起来。 “那为什么呀？”她反客为主，不让沈纪禾逃避，侧着身子，微微弯腰，从下往上看着沈纪禾的表情。 原来沈纪禾害羞起来是这样的呀？ 清俊的脸庞也会变得羞赧。 像远山多出了一片晚霞。 夏云知扬起嘴角，追问：“怎么不说话？为什么呀？” 沈纪禾想逃。 她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事情想要逃。 夏云知捏住她的衣服，不让她走。 “你说清楚！” 这是个机会。 夏云知特别明白。 明明是她在逼问沈纪禾，可现在感到紧张的人居然也是她。 夏云知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从未。站在万人期待的舞台上没有，被成百人的剧组包围着也没有。只有现在。她的心被钓鱼的小钩子狠狠攥起来，尖锐的东西刺入心脏，留出一个小小的孔，不算特别痛，甚至没流血，但唿吸会变得紧蹙，针眼一样的刺痛不断地提醒着她，她在做一件自己会害怕的事情。 要不就算了吧？也不要问了。其实保持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退缩的心理冒出了些许。 夏云知牵着沈纪禾的指尖力气微微丧失。 “……我。”沈纪禾的声音很慢很慢，像是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口，“吱吱，我不会。” “嗯？” “接吻。”沈纪禾说出这两个字都觉得齿尖艰涩，“我不会。” 夏云知那笼罩在云雾里的心突然就见到了彩虹。 她故作镇定地哦了一声，说：“小事。我也不会。” “啊？”沈纪禾狐疑，“可是你在电影——” “那都是借位。” “借位？” 夏云知两手捧着沈纪禾的脸，凑过去，在一个微妙的角度和距离里停顿了。 “这样，就是借位。”她非常理智冷静地同沈纪禾科普，“一般来说，在这个角度，从旁架摄影师进行拍摄，就能得到你看到的画面。” “……” “沈纪禾，你脸好烫。” 夏云知又凑了过去。 这一次，沈纪禾没躲，也再也躲不开。她的脸被夏云知狠狠捧住。 “你不会，我也不会。”夏云知说，“要一起学习一下吗？” 这话听上去像是在十六七岁时会发生的剧情。两个天真单纯的小姑娘好学无比，为了一门彼此都很想努力但困惑的课程做下了约定。 一起学习。 怎么学呢？ 柔软的唇和唇轻轻触碰，涂抹着艷丽红的唇带着小心翼翼的勇敢和试探。接招的那位平缓地体会着与自己格外不同的软，任由红色将自己涂抹。 夏云知的手逐渐从捧脸变为勾着沈纪禾的肩膀。 沈纪禾的掌心搂在了夏云知的腰上。 是红唇先伸出舌尖。 舔冰淇淋一样地。 夏云知玩得很开心，她享受这种品尝沈纪禾的感觉。 直到—— 腰侧的力道紧了一瞬，沈纪禾张开唇，任由她攻击入，在纠缠的一瞬间，她反守为攻。 夏云知在这个时候才忽然意识到，她把玩着的人是是那个能一遍一遍挑战不可能的极限，随时面对受伤甚至死亡的刺激，于万千次疼痛中不断重新站立的人。 当她开始真正渴望什么的时候，她根本无力招架。 退后，退后。 砰—— 倒在沙发上，沈纪禾的掌心护着她的后脑勺。 学习还在继续。 由表及里，由浅入深。 最后是夏云知先投降，她锤了锤沈纪禾的肩膀，要她放开一些。 第84页 沈纪禾松开她。 夏云知眼眸染红，小口小口喘着气，胸膛起伏，明明衣衫完整，整个人却好似被扒光了一样。她瞧着沈纪禾的目光全都荡漾着起伏的渴望与餍足。 “沈纪禾。”夏云知拿脚踹她，“装那么纯，你这是不会吗？” 沈纪禾很无辜。 “真不会。”她说，“都是本能。” 为了证明自己，她很认真地解释：“是你太软太甜了，而且亲你的时候反应很可爱。碰到舌尖就会揪我的衣服，腰和胸一直都靠近我。还有——” “你闭嘴！” 夏云知红了脸，伸手捂住沈纪禾的唇。 “够了。”她受不了了，“不用再说了。” 羞耻蔓延开，在此之下，淡淡的得意和骄傲又跟着追随而生。 你看。 沈纪禾。 你就是对我的魅力无可抵挡。 她一面讨厌自己沉浸后如此不遮掩地袒露了对沈纪禾的渴望，一面又格外享受着沈纪禾被自己撩拨到失控的样子。 只有她。夏云知想，只有她才能让沈纪禾变成这样。 她挑眉，瞧着沈纪禾，问她：“我们现在还是朋友吗？” “当然。”沈纪禾的唇在夏云知放手之后得到了自由。 夏云知好想一巴掌甩到沈纪禾的脸上，并且开始思考从今天开始她是不是要拿稳‘朋友但是做过’的剧本。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沈纪禾小心翼翼地徵求她的意见，“朋友之前再多个字，可以吗？” 夏云知愣了下，飞快地反应了过来。 她心知肚明，却又逗沈纪禾。 “噢，旧朋友？老朋友？” 沈纪禾无可奈何，低头吻了吻她作乱玩自己衣领的手指，“女朋友，可以吗？” 第042章 指尖上传来柔软的吻意，那一小块皮肤上仿佛有羽毛轻轻落下，不过瞬间，便在夏云知的心湖上盪出晃动的波纹。 她微微挑眉，顺着沈纪禾吻她指尖的姿势，稍稍将手后撤，轻轻去描摹沈纪禾的唇形。 她一直没说话。 沈纪禾难得紧张起来，一颗心高高悬起。 “可以吗？”她问得小心翼翼。 夏云知很少在沈纪禾身上捕捉到这种时刻。从一开始再见到她，她好像都很平静。所有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看沈纪禾露出各种不一样的表情，高兴的，生气的。像现在这样的，隐隐带着局促不安，她还是第一次见。 夏云知歪了歪头，指尖轻点沈纪禾的唇。 “你说女朋友就女朋友呀？我是那么好追的人吗？” 指尖轻轻往外一推，叫沈纪禾离她远点。 “一句话就想有女朋友了？”夏云知哼了一声，“什么梦里能有这种好事？” “再说了，我可是夏云知。” 沈纪禾算是明白过来了。 她说：“好的。” 她礼貌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和夏云知拉开距离。 “我懂你的意思了。” 夏云知：“……” 啊？ 她真的懂了吗？！ 她看沈纪禾这一副拍拍屁股要走人的模样，感觉她完全没懂自己的意思啊！！ 想到之前沈纪禾的精彩直女事迹，夏云知的心开始咕咚咕咚跳不停了。 这傢伙该不会是又误会了什么吧？！ 现在开口再叫住对方说算了算了就看在你运气好的份上这女朋友就送你了之类的话也太丢人了吧！ “沈纪禾——”夏云知喊她，用勾人的姿势侧躺在沙发上，眸光盈盈。 来吧。 女人。 为我心跳加速吧。 沈纪禾看过来，面色如常，走过来。就在夏云知以为两个人又要再热吻一回合时，她蹲下身，替夏云知整理好了刚刚被她弄乱的衣服。 “天冷。”沈纪禾说，“小心感冒。” 夏云知：“……” 届不到。 这女人真的届不到。 她维持着笑容：“好的。” 纵然是夏云知，心里也飕飕起火了。 不亲就不亲，不谈就不谈。 谁稀罕啊？ “我困了。”夏云知唰地推开沈纪禾站起来，“我要去睡觉了。” 沈纪禾说好，叮嘱她记得睡前把头髮吹干，不然也容易感冒。 夏云知呵呵一笑。 “你滑什么雪啊你去当医生啊。” 感冒感冒！ 这么爱感冒！你和感冒谈去！ 夏云知气得头疼，没管沈纪禾的话，进屋就往床上睡去。 睡觉前反锁了卧室，不让某个人进来。 第二天一早，夏云知头有些疼，她怀疑是被沈纪禾气得。 她看了眼自己的房间的阳台，窗户紧紧关着。又看了眼自己的房门，门锁安然无恙。 好你个沈纪禾，昨夜居然没有撬门而入！ 根本不是真心喜欢她！ 夏云知气得踢了一脚门，结果把自己脚趾撞到，疼得倒吸一口气。 她气唿唿地打开门，喊了一声沈纪禾的名字，没人应答。 第85页 夏云知单腿跳着，满屋子转了圈。 沈纪禾人不在。 夏云知气笑了。 她是倒了什么霉看上沈纪禾啊？ 她继续单腿跳着，想回卧室去拿手机，给沈纪禾打电话，问她去干嘛。 滴滴滴的声音传来。 是电子锁正在开锁。 夏云知在客厅金鸡独立，沈纪禾拎着袋子站在门口。 两人一打照面，沈纪禾快速进屋，放下手里的东西，上前来，到她身边，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问她怎么了。 夏云知：“没事。” “摔到了？” 夏云知：“没有。” 从她嘴里得不到要的答案，沈纪禾干脆直接把她抱起来。身子陡然悬空，夏云知啊地尖叫一声。两只手立刻本能地搂住沈纪禾的肩膀。 “你干嘛？” 沈纪禾把她抱起来，放在沙发上。 夏云知还在挣扎。 沈纪禾半蹲在她面前，抬头看她一眼。 “别闹。” 夏云知：“……” 嘴巴是闭上了，脑海里的声音没有。 哎哟喂。 沈纪禾还有这么一面啊？ 帅到了，实在是有点帅到了。 沈纪禾抬起她的左脚看了看，没问题。看了下右脚，没有崴到，没有扭伤，唯一的问题是大脚趾红红的。 “撞到了？” 夏云知没回答。 沈纪禾看她那小孩表情就想笑，问她：“走哪撞到的？” 夏云知没好意思说是自己踢门踢出毛病来的。 倒是沈纪禾一下就猜出来了。 “踢什么东西了？” 既然对方都已经识破到这个地步，夏云知也就不再隐瞒了。 “门——”她说。 沈纪禾笑她傻。 “下次别踢门了，门那么硬。” “谁叫它惹我不高兴了。” “嗯，它怎么惹你了？” 夏云知：因为它的锁还乖乖在那没被撬过所以我非常不高兴。 夏云知没回答沈纪禾的问题，只问她：“去哪了？” “一早就不见。” 沈纪禾这才想起来刚刚被她拎在手上一进门又忘记的东西。 “我昨天打听了一下，这附近有一家早点特别好吃，出门买了点。顺便去咖啡店买了一杯咖啡。” 夏云知：“就这？” “你不是习惯早起喝一杯咖啡吗？” 夏云知嘟囔：“那去雪场也可以喝啊，干嘛去买。” “噢。”沈纪禾用非常平常的语气说，“我是第一次追女孩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昨天晚上问了下姜瑾……” 姜瑾？ 夏云知微微挑眉。 决定等有空了要好好去问问姜瑾到底跟沈纪禾聊了什么。她最好把昨夜的聊天记录交出来。尽管听沈纪禾的语气她是不知道怎么办才跟姜瑾聊天，但她完全可以来问自己呀！ 问她这个被追的人要一手攻略不是最好的吗？！ “她说要从小事做起。” “为你买早起的第一杯咖啡是我能想到的第一件小事。”沈纪禾轻声说，“你不喜欢吗？” 夏云知快速拿手拨弄了下头髮，挡住自己发红的耳朵。 那一处烫得明显。 原来昨天晚上不只有她一个人辗转反侧。 原来沈纪禾也会想这些事情。 “咖啡呢？”她下颌微微扬起，“拿过来，我品品。” 沈纪禾说好，起身去给她拿咖啡，递过来的时候，小口上的盖子已经被拿掉。 “应该不烫了。”沈纪禾说，“你试试。” 夏云知喝了一口，咖啡什么味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沈纪禾专注看着她的眼神让她有点受不了。 故作矜持地放下咖啡杯。 “如何？” 夏云知：“还行。” 沈纪禾松了口气。 “你喜欢就好。” 夏云知哼了一声。 “我可没说喜欢。” “你下次不要再去买咖啡了。” 沈纪禾问：“很难喝吗？”她看向那包装杯。夏云知刚刚不是说味道还成吗？“我试试？”她问。 夏云知不让，只说：“反正你下次不要去买了。” 沈纪禾云里雾里，却还是答应说好。 “早上你也不要出去。”夏云知又说。 沈纪禾看她的神情，别扭里带着一点羞赧。 她感觉自己似乎摸到了什么线索。 她试探着问：“今天早上起床没见到我不开心了？” 继而又合理推测。 “所以才踢门？” 夏云知别过头去。 沈纪禾失笑，同她说：“那以后我就等你起床，一起再去买早餐，好不好？或者叫外卖。或者——”在夏云知睡醒之前出门搞定一切又回来。 夏云知：“没有或者，不准你一个人偷偷离开。” 沈纪禾好笑地看着夏云知，把她整张脸看得仔仔细细，真切感慨：“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 第86页 “什么？” “以前你也这样，要是起床了见不到我就闹脾气。不过那个时候还是个傻丫头，只会哭，要是被他们发现，还会吃一顿打。” “你闭嘴——” 夏云知不喜欢从沈纪禾的嘴里听到自己过去丢脸的小事。 这种事情她根本都不记得了呀。 在她的记忆里留下的只有关于沈纪禾的一切。 自己做过什么，她大多都没在意，故而也根本记不住。 沈纪禾举手投降：“好好好，我不说了。” “先去吃早饭，然后我带你出去？” 夏云知眼眸一亮：“我们要去约会吗？” “……”沈纪禾轻咳一声，“也可以。” 夏云知：“……” “所以你刚刚想说带我出去做什么？” 沈纪禾有点心虚了。 夏云知双眼一眯。 沈纪禾说：“那落叶飘你不是还没学会吗——” 夏云知温柔微笑：“你再提那三个字这辈子就别想有女朋友了。” 沈纪禾冤枉啊。 “是你自己昨天说想学的。”她委屈，“没学会还不高兴。”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 她现在地位不一样了呀。 还学什么落叶飘！ 不过—— 夏云知警惕地看向沈纪禾。 “你不会觉得我半途而废吧？” “从教练的角度来看，会的。” 夏云知的猫爪已经打磨得闪出电光了。 沈纪禾又说：“从追求者的角度来看，不会。” “听你刚刚的意思，我们现在已经进入到可以约会的阶段了？” 夏云知：“……” 怎么回事？ 她好像不知不觉之间把自己给套路进去了呢。 第043章 在两个人确定了今天要出去约会的行动方针以后，沈纪禾就在手机上研究招摇山附近有什么适合的约会地点。 两个人身份特殊，招摇山地点又特殊，这一片区附近除了滑雪外几乎没有其他娱乐方式。 再加上这算是她和夏云知两个人明面上的第一次约会。 沈纪禾想尽力选个最好的地方。 不求什么终生难忘，但起码要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她挑了快半个小时，夏云知靠在她的身旁都快睡着了。 好不容易选出来一个各方面都挺符合条件的地方，沈纪禾又开始犹豫要不要叫醒夏云知。 她睡得好香。 靠在她的身上，闭上眼以后长长睫毛安静地垂着，从上往下看的时候就像是洋娃娃。 漂亮的人睡着也很漂亮。 沈纪禾小心翼翼地试图把手机放到茶几上。身形刚有动作，夏云知就嘟囔了一声。沈纪禾以为把她吵醒，不敢再有其余行为，将手机随手丢到沙发边，尽职尽责地当起人形靠枕。 渐渐地，身旁的那一团温度越来越高。 沈纪禾察觉不对。 屋子里的暖气还开着，不存在突然升温的可能性。她反手去摸夏云知的额头。 滚烫。 她忙把夏云知抱起来，打算带她去卧室。夏云知揪着她的衣服，不让她有任何动作。 “不准走。”她费力地睁开眼，“沈纪禾，我不准你走。” 沈纪禾又心软又心焦。 “我不走。”她很有耐心地哄着女人，“你发烧了，我抱你去床上，好不好？” 夏云知摇头。 “我没发烧。”她迷迷煳煳地说，“你在骗我。”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这是哪跟哪？ “没有不要你。”沈纪禾拿自己的额头贴贴夏云知的。好烫好烫，得赶快想办法。先物理降温，再吃药观察。 她满心满眼都是夏云知的病况，夏云知却是阻止她的最大反派。 不管做什么都不愿意和沈纪禾分开。 沈纪禾拿温度计，她跟着。 沈纪禾找毛巾打湿了给她擦，她也要跟着。 跟就算了，还在试图玩水。 沈纪禾实在有点控制不住了。 她扯了一根新毛巾，拧成一条，直接把夏云知的手给绑住。 夏云知啊了一声，茫然地看向沈纪禾。 “乖点。”沈纪禾说，“去床上躺着，别乱动。” 夏云知终于没折腾，答应说好。沈纪禾领着她回卧室，要她躺下。她拿出温度计，是最普通的那种水银的。在某些事情上，沈纪禾保留着一些从沈秀兰那传承下来的老习惯。比如，比起电子温度计，她和妈妈都一样更相信水银。 沈纪禾解开夏云知的衣服，要给她测温。 夏云知挡着她的手，不让她继续。 “不好看。” “什么不好看？” “今天的内衣不好看。” 沈纪禾失笑：“那我不看。” 她闭上双眼，把手里的水银温度计递给夏云知：“自己夹在胳膊下面，可以吗？” 夏云知嗯了一声。 “你怎么不说我穿什么都好看？”她不高兴，“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第87页 这是夏云知第一次在沈纪禾面前发烧。 这也是沈纪禾第一次见到夏云知有如此不讲道理的一面。 夏云知平常其实也挺不讲道理的。 但那种不讲到道理和现在不一样，现在多了点沈纪禾难以辨明的撒娇和脆弱。她有点招架不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很生疏地说：“喜欢的。” 夏云知：“我不信。” 沈纪禾：“你要怎么信？” 夏云知哼了一声：“你昨天都没有翻我的窗，撬我的门。” 沈纪禾脑海里闪过一阵电芒。 “所以你该不会是因此生气然后踢了一脚门吧？” 夏云知啊呀一声，伸手捂住嘴，眼睛明亮。 “你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的？” 恶名在外的夏女士因为发烧突然变成了夏迷煳。 沈纪禾按住她的手叫她别乱动。 “有温度计呢。”她说。 “所以你昨天晚上也没听我的好好吹头髮就睡觉？” 夏云知啊了一声：“你怎么又知道了？” “你在我房间里装监控了？” 沈纪禾无奈：“别笑，把你的嘴角给我压下去。” 她逐渐意识到，夏云知在某些癖好上似乎有些特别。 她又想起之前夏云知在吃的药。 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繫。 沈纪禾陪她闹了一会，时间一到，她拿出温度计举起来看了眼。 快到三十九度了。 沈纪禾心里焦急，面上不显，怕自己一担心过剩叫夏云知看见了给她平添烦扰。 这个温度是可以立刻吃药了。 如果温度没降下来，她再考虑带夏云知去医院。夏云知身份特殊，沈纪禾打算等会先提前问问雪场有没有能够联络到的上门看诊的医生。打针还好，可如果要吊水之类的，也不知道家里方不方便。 沈纪禾一瞬间在脑子里过完了所有的可能性。 她起身去拿药端水。 夏云知没跟上来，她现在嘴皮子不利索了，发烧的那种痛苦的劲叫她有些难受，窝在床上，时不时发出两声哼唧。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吃完药，夏云知抓着沈纪禾的手，要她陪着。 沈纪禾说好。 她一下一下轻拍着夏云知的背，哄着她睡一会，说睡一会就好了。 夏云知额头的湿帕子换了好几轮，考虑到夏云知的粘人情况，沈纪禾在药箱里找了冰敷贴，放在她的额头。 来回折腾许久，夏云知渐渐睡着了，在梦里也不肯松开沈纪禾的手，牵着她没有放开。 沈纪禾一刻不敢放松，时不时去探她的体温。 确认吃药以后温度渐渐平缓下来，她松了口气。这还只是白天。沈纪禾怕她下午或者晚上又反覆，一只手任由夏云知牵着，一只手去联繫医生的事。 实在不行可以找夏九和帮忙。 沈纪禾想，电视剧里不都是那么演的吗？豪门有自己的家庭医生。说不定晚上夏九和就能坐直升飞机降落这里，带着一群医生过来。 尽量考虑完所有情况和所有解法以后，沈纪禾疯狂运转着的脑子才稍稍停歇下来。 她终于有空思考一些别的事情。 发烧以后的夏云知很粘人，这和沈纪禾想像的不太一样。这种下意识的表现证明了夏云知平常标出来的对她的需求和渴望不过是深处的十分甚至百分之一。 害怕和不安。 这是沈纪禾最直接从夏云知身上感受到的事情。 沈纪禾轻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低头在那印上轻轻一吻。 慢慢来。 沈纪禾就这样守夏云知到中午。 一觉睡醒后，夏云知的身体状况好了许多。 “醒了？”沈纪禾闭着眼假寐，感受到旁边的动静，睁开眼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现在身体感觉如何？” “挺好。”夏云知说。 听出她声音有点干涩，沈纪禾端起一旁的保温杯递给她。 “45度的水。”她说，“你润润嗓子。” “饿了吗？我点了粥，放在门口的。你要是饿了，我先拿进来热热。” “不饿。”夏云知摇头。 她低头看着她和沈纪禾紧紧牵着的手。 温度退却，理智回笼。 “你就这样一直让我拉着吗？”她问，“你这姿势不别扭难受吗？” “这有什么。”沈纪禾笑起来，“你睡觉都想牵着我，我高兴还来不及。” “哼。”夏云知哼了声，甩开沈纪禾的手，“一手汗，赶紧拿开。” “哪有汗？”沈纪禾声冤，她低头一闻，“明明很香。” “真不饿？” “……小饿。” 沈纪禾哈哈笑起来。 “你休息着，我去热饭。” 夏云知没再别扭，低声说好。沈纪禾走出卧室，半掩房门，叫她有事就喊。 夏云知盯着门，又抬手，学刚刚沈纪禾的动作去闻。空荡荡的心一下被填满。掌心里都是沈纪禾的味道。 夏云知心里雀跃，翻来覆去，最终拿出手机，对着自己的掌心拍了一张照。 第88页 她发给姜瑾，说：看，这是你师父牵了一整天的手。 还嫌不够，她又要来了自己帐号的密码，去更新一条微博。 「猜猜手里有什么」 底下的粉丝全都在尖叫。 【啊啊啊啊啊！女神！你又出现了！！！】 【有什么？让我来解读一下。虽然这照片里的手掌中看似空空如也，实则装满了我们宝宝的名品美貌。不愧是美人，连手也这么好看！】 【我知道我知道！！手里有我对你满满的爱啊！！】 夏云知又快乐了。 她很想光明正大地回復那个粉丝，说：谢谢，你猜对了。但抱一丝，掌心里的爱不是你给的，是我女朋友给的。 她忍住了，她还有理智。但她在姜瑾面前已经完全放飞自我。 炫耀结束以后，又问姜瑾要了昨天一晚上的聊天记录。 捧着手机窝在被窝里看得乐呵呵，直到，她看到姜瑾问： 对了，师父，我之前跟你说的新队员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姜晁说他们教练很看好你的，你要去试试吗？ 沈纪禾回：再说。 夏云知去搜了姜晁的名字。 眼神微暗。 第044章 夏云知同姜瑾说，今天发生的事是她们两个人的秘密。姜瑾乐呵说好，明白夏云知的意思。不就是今儿从她这要走聊天记录的事情不能告诉沈纪禾吗？她有眼力见，明白得很。 姜瑾没觉得夏云知的这个做法有什么问题，恋爱期的人嘛，总是会做出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事情。 夏女神如今能和她有秘密，那是她的荣幸！ 在被夏云知领进电影圈大门以后，姜瑾俨然已经成为了夏云知单推人。 沈纪禾全然不知道在她去热午饭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把粥分装在小碗里，易消化的配菜盛在碟中，夏云知有力气下床，两个人在餐桌吃饭。 “有胃口吗？”沈纪禾问，“不想吃这个的话，我去给你煮点面？” 夏云知拿起小勺子在粥碗里搅动着。 “有。” 嘴上这么说，她吃了两口后就没怎么再动过。 “还是难受？”沈纪禾担心。 夏云知摇摇头：“没，身体好多了。” “我刚刚临时知道了个事。” “嗯？什么事？” 夏云知看着沈纪禾，犹豫了瞬间，开口说：“临时有个项目找我，这段时间我可能得先回去。” 沈纪禾不疑有它。 “电影吗？” “嗯。” “这么突然？” “一早就有人组局的项目，到最近才攒起来。”夏云知自如无比地讲。 “工作要紧。”沈纪禾说，“什么时候走？我去看看票。” 夏云知奇怪地看她一眼：“你看票做什么？” “跟你一起回去。” “不用。”夏云知说，“现在正好是雪季，你没必要跟我走。” 沈纪禾察觉出一些不对来。 “你的意思是你要一个人回去？” 夏云知理所当然道：“自然。” “等我这段时间忙完再来找你学滑雪，再说，你跟我回去也没有用，不如在这里好好復健练习。”夏云知顿了顿，“沈纪禾，你是不是太习惯之前每天都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了？” 沈纪禾知道夏云知说的话有道理。 可是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分开…… 她心里总觉得不太妙。 “下午小苏就来接我了。”夏云知轻咳一声，“你等会能帮我把行李收拾一下吗？这房子你就先住着，等我忙完回来。” 沈纪禾盯着夏云知。 她一言不发，叫夏云知的唿吸都有些微微不稳，担心自己的演技是不是哪里出了纰漏，叫沈纪禾看出端倪。 “我做错了什么吗？”沈纪禾的语言系统罢工许久，终于找到力气开口询问这句话，“夏云知，你这样有点突然。” “和你没关系呀。”夏云知抬手撑着自己的侧脸，打了个哈欠，同沈纪禾笑着，“这又是哪跟哪？怎么问题突然就进展到你做错什么上了呢？” “都跟你说啦，是我工作有事，不得不走开。”夏云知伸出另外一只手去触碰沈纪禾那局促不安的指尖，“乖啦，在这等我回来？” “真是工作？” “真是工作。” 沈纪禾嗯了一声，点点头。 “可是下午就走还是有些急。”沈纪禾有些担心，“你发烧刚好，如果马上就坐飞机，我怕会有危险。” 夏云知抬眉，笑她多心。 “发烧坐飞机能有什么危险？” 沈纪禾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手机递过去，上面是刚刚检索到的消息。 夏云知瞟了眼。 “没事。”她说，“这估计也和个人体质有关。” “我以前赶行程连轴转的时候，别说发烧刚好去坐飞机，就连正发着烧坐飞机也没出过事。” “吱吱。”沈纪禾有点头疼她对自己身体的态度，“我担心的呀。” 第89页 夏云知一下就说不出话来了。 “而且——”沈纪禾顿了顿，总觉得这样的话说出来比之前还要艰涩一些。她不明白这是为何，“我有点捨不得。” 夏云知别过头去，面颊微红。 “没办法。”她说，“我工作性质就是这样的。” “我知道。” 沈纪禾很清楚。 “我等下就去帮你收东西。”她贴心叮嘱，“出发之前你先好好休息。” “发烧的事你跟小苏说过了吗？” 夏云知摇头。 “那我可以把这件事告诉她吗？”沈纪禾徵求夏云知的同意，“我不太放心你照顾自己，想着小苏大概要比你上心一些。” 夏云知哼了一声：“沈纪禾，我又不是什么小孩子！” “如果你不是小孩子，就应该知道怎么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沈纪禾对这件事很在意。 作为一个运动员，她比谁都清楚身体管理的重要性。如果因为一些小事导致赛前出现意外状况，那影响就大了。 夏云知虽然不是运动员，也不用参加比赛，可按照沈纪禾对她的了解，这人能放任自己发烧到40度也不去医院，完全靠硬抗。 她真怕夏云知这么一回去又出点什么岔子。 夏云知没辙，对上沈纪禾温柔但暗含着强势意味的目光，点头说好。 沈纪禾了却一桩心事。 她把饭桌收拾好就去给夏云知归整行李。这人在这屋子里的大多东西都是买来没用过的雪具，一柜子的衣服好多新的。夏云知是那种对日常用品非常喜新厌旧的人，穿过的衣服她不会再穿第二遍。沈纪禾已经把她这点习惯看得明明白白。 她通常会把这些衣服拿给小苏处理。 沈纪禾把穿过的衣服收好，又把没穿过的整理出来，单独装在另外一边。 这世界上有谁和她一样吗？ 追人不到三天，追求对象突然消失。 沈纪禾送夏云知到机场，若换成告白接吻之前，她一定会大大方方地给夏云知一个拥抱。可那天之后，沈纪禾忽然有点拿不准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了。 沈纪禾人生里第一次有这样的烦恼。 在此之前，任何行为放定于‘朋友’的框架里都她都觉得无甚特别，关心，靠近，接触。所有的一切全凭本能心意而动。 现在情况却变得复杂起来。 明白了朋友和女朋友的区别以后，沈纪禾只觉得眼前出现了一条无形的界限。有些事是现在的她不可以做的，至少在对方回应她之前，她应该有所保留。 沈纪禾有些烦躁地站在原地，等小苏和夏云知去办登机手续。夏云知这一次走得急，没办法包公务机或者临时使用自家的私人飞机。在沈纪禾的印象里，这是她第一回 看到夏云知去柜檯办理手续。 眼镜取下来，摘下帽子口罩，周围的人一看便尖叫起来，大喊着她的名字。 夏云知没化妆，初愈后的素颜显得清冷病弱，与她平日呈现在人前妆后美艷强势的模样完全不同，也因此更叫人注意。 人群一下围了上来，小苏早预料到这种情况，安保上前把他们隔开。 夏云知冷着一张脸，对于那些拿着手机怼着她拍的人没给过一点好脸色。唯有听到当真是她粉丝的人热烈真挚的关心才会看过去，露出一些笑眼。 沈纪禾想上前的，但她想到夏云知之前说过的话。 关于她教夏云知滑雪这件事不能外露，属于电影的保密条例。 又想到，虽然关于她的污衊已经被洗清，可原来在走出那一方庄园，离开滑雪的园区以后，她和夏云知之间的差距尚有银河广阔遥远。 真神奇。 她明明从一开始就知道夏云知是个大明星，知道自己的妹妹对她爱得疯狂，可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未曾被所谓明星的光环影响。 这么久了，夏云知变成吱吱，又变成了牵动她心绪的女孩。在这种时候，她却突然开始强烈地察觉到—— 啊。 她喜欢的人当真是个大明星。 灼灼闪耀，一举一动就引起热潮。 沈纪禾的心里盪起些许微妙难言的波纹。 她被人群挤到距离vip登机入口很远很远的地方，人声鼎沸时刻，她安静地注视着夏云知离开。在所有人尖叫着吶喊着她的名字时，她拿出手机，于千万种纠葛的心境里敲打出一行字。 【应该早点鼓起勇气问你可以不可以抱一下的。】 她说： 【真奇怪呀夏云知，为什么我现在忽然变得胆小了呢？】 她又说： 【一路平安，早点回来。】 发完消息，沈纪禾从手机上抬头。她看到被人群包围着的夏云知定住脚步，拿出手机。 她看到了消息。 夏云知回过头。 遥遥的一眼，隔着机场追星的看热闹的人群。 沈纪禾朝着夏云知扬起嘴角，抬手温柔地沖她挥了挥，嘴上什么都没说，一双眼盛满了日月辉光，有灼灼温柔。 夏云知脚下的动作停顿，她收回目光，没有回应，低头的瞬间，眼眶微微湿润。 沈纪禾。 笨蛋。 第90页 大笨蛋。 * 夏云知走的第一天，沈纪禾没什么心情训练。她从机场返回，到了雪场，拎着板滑了几圈热身，心里脑里在意的事情只有一个： 夏云知抵达没？ 她身体如何？ 掐着飞机飞行的时间停止滑雪，沈纪禾坐上返回山巅的缆车，拿出手机。 【到了吗？】 夏云知没马上回消息，沈纪禾猜测她应该刚刚下飞机。她查看了纵横航旅的相关信息，夏云知乘坐的那一趟航班就在她发消息的前一分钟安全抵达。 沈纪禾拿着手机，指尖摩挲过手机背面的轮廓。她不喜欢套壳，偏爱裸机的触感。如今微微的金属质感在她的指尖蔓延。 等了一会，夏云知依旧没信。 好奇怪。 沈纪禾心里有些焦躁起来。 她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 她以前知道夏云知忙，自己待在庄园里每天復健，就算给夏云知发消息她没回，她也觉得没什么关系。她完全理解。可现在—— 沈纪禾甩了甩脑袋。 手机上叮咚弹出一个窗口，是新消息。沈纪禾神色一喜，点开，瞧见沈杪的备註后，上扬的嘴角又淡淡地平缓回去。 好吧。 沈杪丢过来一个连结。 木少喵：啊啊啊啊啊啊！ 木少喵：姐姐姐姐！ 木少喵：你跟我女神吵架了吗？！ 木少喵：你看！你看这张图！你看这连结！！ 木少喵：【夏云知机场生图，面容憔悴，疑似失恋】 木少喵：【神隐许久的夏影后再现人前竟是这般模样？这是要坠落神坛了吗？】 顺着连结点进去。 夏云知的粉丝小云朵们战斗力一流，短短时间内已经控评。 沈纪禾要往下翻很久才看到不妙的评论。 【夏云知消失这么久是不是谈恋爱去了啊？】 【该不会是怀孕打胎了吧——】 【我去这气色真的太差了！】 沈纪禾怒火中烧，又没那么会骂，把这几条评论点出来发给沈杪，沈杪立刻号召十万小云朵齐齐攻去。 一边骂人，沈杪也不忘一边打探情况。 木少喵：所以你和我女神吵架了？！ [云]：没有。 [云]：她发烧了，临时要赶回去工作。 木少喵：工作？ 木少喵：我女神这波不当咸鱼要觉醒啦？！什么工作？我怎么不知道？ [云]：收起你八卦的小心思/敲脑袋 沈纪禾发给妹妹一个猫猫爆头的表情包。 她切出对话框，夏云知依旧没回消息。 沈纪禾下了缆车，没有滑雪的心思。她瞧着一览无余的雪道，雪板就是身边，心中却无任何冲动。 想再问问夏云知，又怕她觉得自己话太多，担心她烦，考虑这样是不是不好。 沈纪禾轻嘆口气，目光放远，雪道之上，滑雪爱好者在一次次摔倒又站起。没有犹豫，全新交付，双眼只看着前方的目标，一刻不停。 她摘掉手套，啪地一下两手打上自己的脸颊。 沈纪禾！ 你在顾忌什么啊！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 不要因为不确定对方的感情就连自己的想法也不敢表达啊！！ 而且—— 夏云知怎么会不喜欢她呢？她看过来的眼神，怎么也藏不掉那些渴望。 沈纪禾卸掉心头的石头。 她拿出存放在储物柜里的两只小王八。 [云]：有空的话可以给我回个消息吗？我有点担心你。 [云]：另外，你不在，乌龟想你，我也想你。 第045章 夏云知没回消息。 沈纪禾等到落日来临，黄昏染起所有云彩，世界变得安静沉谧，她的手机也没发出一点动静。 夏云知是不是出事了？ 沈纪禾给小苏打电话，小苏说夏姐今天一落地就去剧本围读了。 “这么赶？”沈纪禾蹙眉，“她身体还好吗？” 小苏声音如常：“身体没什么大碍呢，就是这个项目来得突然，节奏太快了，夏姐最近可能有点忙。” 沈纪禾懂这句话的意思。 她敛眸，齿尖咬住下唇，讲：“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沈纪禾起身，回到家里，屋子各处都是夏云知的痕迹。或者说，这本来就是夏云知的家。她租下的房子，当然处处都是夏云知的痕迹。 她放下所有东西，走到夏云知的房间，把她没带走的衣服拿出来重新叠挂一遍，整整齐齐收好，又去梳理她留下来的一堆雪具，用过的没用过的。做完所有事情，她停下动作，靠着夏云知的床半蹲下来。 眼眸微敛。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在她脑子里闪过。 沈纪禾想不通。 脑子里的念头反覆回闪。 夏云知究竟是忙，还是在躲她？如果是躲她，又是出于什么原因？ 沈纪禾整个人忽地掉进河里，周遭茫茫一片，看不清方向。 她拿起手机，本来要给小苏发消息，指尖停顿，转而找到了姜瑾。 “帮我个忙。”她难得给人发了语音，“打听个事。” 次日一早，沈纪禾离开招摇山雪场，她坐雪场的小车到了机场，马不停蹄登机，抵达和夏云知一个城市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 第91页 日头高挂，火辣辣的太阳焦灼地炙烤着大地，沈纪禾全然无所察觉，心头依旧阴霾一片。 她前往订好的酒店收整了下自己，换了套衣服，对着镜子看了好些眼，这才出门。 “你来了？”姜瑾在庄园门口接她。 “嗯。” 她上上下下把沈纪禾打量一遍：“让你打扮一下，你就这样？” 沈纪禾不明所以：“已经很隆重了。” 她特意洗了头，换了不常穿的浅色羽绒服，搭一条干脆利落的休闲裤。 姜瑾头大，立刻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当着沈纪禾的面联繫人，确认对方现在还有空，二话不说带着沈纪禾杀过去。 “桃子姐，给她做个造型吧。”姜瑾将自家小师父往前一推，“怎么孔雀开屏怎么来。” 被唤作桃子姐的女人莞尔一笑：“有约会？” 姜瑾瞄了眼微微脸红的某人，轻声说：“总之是大事，你就往好看了给她捯饬。” 桃子姐应下。 沈纪禾担心地问姜瑾：“时间来得及吗？” 姜瑾哎呀一声：“来得及来得及，夏老师又不会跑，她可是今天的主角。” 桃子姐在一旁听得惊讶：“夏老师？” “是我知道的那个夏老师？” 沈纪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向姜瑾，姜瑾丢给桃子姐一个眼神。 “你什么变得这么八卦啦姐？快去快去。” 桃子姐笑笑，也没生气，说了句好。 沈纪禾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也是这辈子头一回体验这种感受。 她待在这个造型工作室里，任由桃子姐带领着其余所有人围在她的身边，将她上上下下打量。 她们拿起一件又一件的衣服在她身上比划参考来回搭配，最终选定了一套。气质偏潇洒的西装裙裤。沈纪禾惯常扎在脑后的高马尾也被放了下来。 当她完成所有，被桃子姐推到镜子面前时，看着镜子里的那个自己，她微微张开嘴愣住了，这是连她都没办法想像的样子。 “我猜你大概穿不惯高跟。”桃子姐拎着一双崭新的靴子走过来，“你要不要试试这个？配你这一身比运动鞋更好一些。” 沈纪禾点了点头，弯腰接过靴子，坐在椅子上躬身换鞋。 全身上下最后一件单品完成，沈纪禾瞧着镜子里的自己，真是应了姜瑾那句要求。 孔雀开屏不过如此。 沈纪禾不习惯这种连头髮丝都精緻起来的束缚感，她抬眼看了下镜子，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反应是：吱吱看到她会如何呢？ 姜瑾一直在造型室的待客间里玩手机，她的消消乐都已经打到2000多关。正跟消消乐酣战着呢，突然有声音从门外传来。 姜瑾立刻把头从手机上抬起来，问旁边的工作人员：“可是她弄完啦？” 对方点了点头，她立刻放下手机收进包里，推开门去看，原本好奇的面庞在见到对方的背影时就愣住了。 “我靠。”姜瑾说，“美女你谁！” “等等——” 她谨慎地看了眼周围，确认没有录像录音以后小心翼翼拍了拍胸口。 要是刚刚那句脏话被人录下来放出去，她又能被网友骂上热搜。 “你还是我师父吗？” 沈纪禾轻笑一下。 她的脸上也带着几分不确定的羞赧。 “是倒是。” “可是我这样真的合适吗？” 她从没这样精心准备过，就连自己的脖颈间和耳垂边都带着匹配的珠宝。 姜瑾一个劲地狂点头。 “好看好看！怎么不合适！配！天仙配绝配！绝绝真是绝了！” 姜瑾赞不绝口，按住沈纪禾，拿出手机对着沈纪禾拍了好几张照，沈纪禾自己要看，姜瑾把她推开。 “等我p完。” 她品味着手机里的图片，按捺住当下就发给夏云知的心情，想着，总是要叫夏云知自己亲眼看看才行，不然沈纪禾这偷偷跑来一趟不就没有意义了吗？惊喜，惊喜，哪有提前先露底的呀？ 姜瑾瑾一直藏着掖着这件事情。 直到这天晚上，酒会开场，她偷偷领着沈纪禾进去。 怕她受到乱七八糟的人的打扰，姜瑾把她安排在了一个难以察觉的角落里。 夏云知来得有些晚。 她到的那瞬间，原本觥筹交错谈笑风生的众人似乎都在一瞬噤了声。 沈纪禾自角落里远远抬头看她。 一身冰蓝色的礼服，包臀鱼尾裙，冬季绵软皮毛（人工无害）搭在她的肩头。 夏云知神情淡漠，对凑上来的寒暄人群没什么兴趣。 沈纪禾甚少见她露出这种表情。 立在拥挤的人潮里，于名利场的风浪之中，夏云知是冷傲孤寂的神女，冷眼看着所有人的心计。 所有在她周围寒暄的人潮散退之后，来到了她的身边。 夏云知对她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同她轻轻颔首。 姜瑾眉目带笑。 “夏老师，好久不见。我给你准备了个惊喜。” 夏云知微微偏头：“什么？” 第92页 姜瑾凑到她的耳边，同她说了句话。 夏云知不动声色点头，待姜瑾离开后，借着拿酒的时刻，余光往姜瑾所说的角落看去。 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此处。 夏云知端着酒杯的手微微发紧。 一旁观察她多时的导演忙凑过来，和她聊电视剧的事情。 夏云知有一搭没一搭听着，心神全都放在那女人身上。瞧见对方起身，离开。夏云知放下酒杯。 “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 没等对方回答，她转身就走。 前来示好的导演愣在原地。 “她……她一直都这脾气？！” 一旁的人笑话：“哥们，第一次见夏老师吧？她今天都对你说了九个字了，你可知足吧。” 导演怔住。 转头看向夏云知的方向，想追上去再聊聊电视剧项目的事，那一抹蓝色的身影便已经不见。 庄园的小花园，无人之地，月亮挂在天空上，毫不吝啬地洒下一地银辉。 沈纪禾对热闹不感兴趣，她跑出来喘口气。 花园里有蓝色的小花，因着沈秀兰女士的影响，沈纪禾认出这是蓝雪花，小小一簇，拥挤在一块，像极了夏云知身上的那一抹蓝。 “你怎么来了？” 声音自后响起。 沈纪禾以为自己在做梦，回头一看，女人就立在身前。 她眨眨眼。 “你怎么在这？” 夏云知盯着她，说不清自己心里什么感受，她把沈纪禾满噹噹瞧完，四平八稳地问了一句：“姜瑾带你做的造型？” “嗯。”沈纪禾点头，她觉得好笑，一双眼弯弯，看着对方，“你的重点就是这个？” 夏云知调换了下踩着高跟的脚的站姿，没吭声，沈纪禾瞧见了，问她：“鞋不合脚？” “没，只是有点费腿。” “哪有滑雪费腿。” “你说的也是。” “所以这就是你突然离开有事要忙的原因？” 沈纪禾忽然问了出口。 夏云知怔住。 “什么？” 沈纪禾：“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 她这个人不笑的时候，有一种叫人心颤的冷，被这样的沈纪禾的看着，夏云知抿了抿唇。 “不是因为滑雪太累。”她解释，“是工作太忙。” 沈纪禾其实有点想借着性子问她，忙到一刻看手机的时间都没有吗？明明能回姜瑾的消息，告诉她晚会的事情，却不能搭理她。 沈纪禾抬手掐了掐眉心，想说话，嘴巴张了张，又不知道说什么。 “夏云知。”她唯一断定这件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哪有——” 夏云知话没说完，忽然往后冷眼一瞧，浑身紧绷，面色大变，顺着她的目光，沈纪禾瞧见一个侍者路过，瞧见二人，礼貌颔首。 第046章 待那位女侍者离开后，夏云知依旧格外警惕，环顾四周。沈纪禾再迟钝也能察觉出她的不对劲。她上前一步，牵住夏云知的手：“我们换个地方？” 小花园虽然偏僻静谧，但空间开阔，偶尔依旧会有往来的员工和客人经过。 夏云知低头看了眼沈纪禾轻轻拉着自己的地方，沉默片刻，试图挣脱。一贯温柔的沈纪禾一反常态地攥紧了她的手腕，夏云知抿唇，迈开脚步，领着她去这一处庄园的客房。 啪嗒。 铜色的门关上合拢，夏云知反手落了锁，屋子里的窗户正对着庄园后处的葡萄林，在夜晚下为黑黢黢一片，夏云知上前拉上了帘子，挡住窗外一双又一双窥视的眼。 她靠着窗站着，半边身子抵靠在窗沿边，身子微弓，贴身的蓝色礼服于她的胸口和小腹交错出褶皱，将她从高高在上的神坛拉入凡尘，于微暗的灯光里透出些许慵懒和疲惫。 “沈纪禾。”她先开口了，声音又浅又轻，好似一个不注意就会被风偷走，根本入不了沈纪禾的耳朵，“你不该来的。” “为什么？” 夏云知不言，眼风扫过她的脸又移开，蜻蜓点水一般，却叫她的心湖盪起一阵接一阵不可忽视的涟漪。 “为什么？”沈纪禾又问一遍。 “你真的在躲我。”她现在很确定了。 夏云知浑身上下涌出一阵接一阵的无力感，她闭嘴不言，侧着头，髮丝悠荡。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沈纪禾需要先确定这件事。 “没有。”夏云知毫不犹豫地说，“你没有。” 沈纪禾的心稍稍放松下来。 她上前，靠近夏云知，在距离她一米远的位置停下。她抵靠在墙边，明明眼前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空气，她却确切地感受到了在她和夏云知之间存在着一种不可视见的隔阂。 她望着那一片空，又去看夏云知的眼睛。 “是因为姜晁的事？” 夏云知镇定自若的脸忽然一变。 “她跟你说了？” “没直接提，猜到的。”沈纪禾很冷静地说，“你走得突然，我想来想去，这段时间里对得上号的事只有这一件。” 第93页 “吱吱，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沈纪禾非常不明白，“我和姜晁什么都没有。” “我的脑子还没不中用到那种地步。”夏云知说。 沈纪禾：“那为什么？” 夏云知的指尖死死抠着身后窗沿的边缘，她轻蹙眉头：“姜晁说的事情你不考虑吗？” “你是说入队？” “嗯。” 沈纪禾老实交代：“有想过，但还没做好决定。凡事有个先来后到的呀，吱吱，我答应要先教你滑雪，帮你把后续拍电影的事情搞定。” “没有那些事。”夏云知冷声说，“沈纪禾，从没有那些事。” 沈纪禾怔住。 “教滑雪也好，拍电影也好，沈纪禾，那些都是藉口。” “我是骗你的。” 开口很难，但忽然打开封闭已久的心，要停下来，对夏云知来说也有点困难。她就像是一颗自由落体的小球，在一道奔向毁灭的轨道上永不停歇地运转着。夏云知心口抽痛起来，她承认，必须再次承认。 “沈纪禾，所有的一切，我都是骗你的。” “你现在已经好起来了，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重回赛场，拿回属于你的金牌。不该因为我……” 沈纪禾瞧见一地的空白的阻碍突然碎成柔软的小棉花，飞絮一样，一点一点往她的心口钻。 她向着夏云知靠近。 站在她的身侧。 “吱吱，你好傻。”沈纪禾小心翼翼地用指尖去勾了勾夏云知的，“如果没有你，我大概永远也不会好起来，你明白吗？” 夏云知不语，低着头，长发散落。尽管如此，她并没有抗拒沈纪禾的靠近，在指尖微笑的皮肤贴近的时刻，她的心也跟着跳动，胸口起伏一瞬，忍住了回牵的冲动。 “吱吱？” 沈纪禾一下变得很耐心，或者说，她原本就是个极为耐心的人。 她的小手指勾住了夏云知的，往上抬了抬，盪起来，像窗外的月亮船。 “和我说说话吧，吱吱。你在想什么？能说给我听吗？” 夏云知安静抬眸侧看她。 眸光水润，闪闪烁烁。 又移开眼神。 “沈纪禾。”她喊，“沈纪禾。” “嗯。” “你真的不该来的。”她重复这句话，“我已经忍得很辛苦了。” “怎么了？” 夏云知觉得沈纪禾脑子里当真是没想到那一环。 她把话说得明白。 “你知道和我谈恋爱会怎么样吗？” 沈纪禾难得开玩笑：“会怎样？世界末日？你的粉丝会在我的评论区每天催分？” 夏云知抬起胳膊撞了下她。 “你真是——” 该胡来的时候不胡来，这时候扰乱她心跳。 “我猜会有很多人关注，我猜会有很多奇怪的声音，我也猜……”沈纪禾从一个指尖开始，入侵全部，将夏云知的手牢牢抓住，“我猜你会担心我因为这件事没办法入队。” 夏云知唿吸停滞，她嗔骂一句：“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沈纪禾嘆惋一声：“老婆都要跑了，再不动动脑子，我的世界就真要末日了。” 沈纪禾其实一开始没想明白这茬。 直到机场分别，直到刚刚花园突遇，直到她承认事情与姜晁有关。 所有的一切全都凑到一块，电光火石之间，她就得出了答案。 夏云知在害怕。 却不是害怕恋爱这件事对她自己造成的影响。 国家队里有明晃晃说自己是同性恋的队员吗？沈纪禾没见过，夏云知也是。 她以前从没担心过这一层，可姜晁的出现意识到，沈纪禾原来还有另外一条路。一条她以前不能走是因为被控制，现在还可以走的路。夏云知不想这条路因为自己而断掉，但她也不想和沈纪禾就此断掉。她头一回如此一团乱麻，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当场接了以前之前推辞的工作，试图麻痹自己暗涌频生的大脑。 “我不想这样的。”夏云知坦诚，“我不想你因为我……”有些话她说不出口，顿了顿，又说，“沈纪禾，我对你，永远抱有最真诚的祝福。那就是你能够永远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所以她费尽心思把沈纪禾骗到身边，带着她復健，替她解决过的问题。她斩除所有，不是为了要沈纪禾爱她，而是要沈纪禾自由。当然，可能也有渴望被爱的成分。但这些小小念头时常在另外一个更重要的事情面前让步，必须让步。 夏云知是沈纪禾的骑士。 她要为她的公主，扫除一切寻梦之路上的障碍。 如果有必要，这一切里甚至包括了她自己。 决心是如此决心的，夏云知也以为自己可以冷静做到，但事实上—— “有些话我说得冠冕堂皇，可沈纪禾，只有我只知道，我在得知那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放手，而是……” 夏云知说不出口了。她低垂眼眸，长长的睫毛落在一片零落的阴影。她安静得快要消失。 第94页 她可以用尽所有手段，好的坏的，阻止沈纪禾走向这一条路。 这个世界上有的是地方能够滑雪。 这个世界上也随处可见赛场。 沈纪禾可以去任何地方拿到冠军，但不能去没有她的地方。 疯狂滋长只需要一个念头，一个瞬间。 她选择短暂地和沈纪禾拉开距离，清空大脑，不是为了对方，只是为了自己。 夏云知不想让如此丑陋的自己暴露在沈纪禾的面前。 自私，疯狂，混乱。 这不是沈纪禾该看到的她。 这些话夏云知没办法说出口，她停顿了。她听到耳旁传来一声嘆息，是沈纪禾。 夏云知想躲起来了，心里的害怕顺着血脉蔓延。 她感觉到沈纪禾松手了。 夏云知本能地抓回去。 “沈纪禾，我……” 声音停顿。 沈纪禾直接将她控制在窗台与自己之间，手臂和身子形成一片小小的环形，把夏云知笼罩在里面。 夏云知还踩着高跟，冰蓝色的布料于胸口起伏。 沈纪禾凑上去，离她好近好近。 “现在知道抓住我了？”沈纪禾轻笑一声，“那你这两天在想什么呢？” “不想放手的话，就抓紧我啊。” 夏云知不敢相信地抬眸，沈纪禾的面庞映在她的瞳孔，平静而温柔。 “吱吱，我把你的祝福还给你。” “我也希望你能够永远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夏云知唿吸一促，又缓下来，她对上沈纪禾的眼，想移开，却在那一片柔风之中不可挣脱。眼角酸酸的，是风偷偷闯了进来。 “沈纪禾，我想做的事没那么光彩的。” “而且——” “它们迟早会阻碍你想做的事情。” “没关系。”沈纪禾亲了亲她的眼角，“我相信我们都愿意为彼此让路。” “你应该更相信我一点，也相信自己一点。” “现在，亲爱的宝贝，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不光彩的事情了吗？” 第047章 夏云知红了脸。 她瞪了眼沈纪禾，不喜欢这种落于下风的状态，抬手揪住沈纪禾本就不算高的西装领口，“你是不是趁我不在的时候去补课了？” 沈纪禾冤枉啊。 “天地良心！” “我只是实话实说。” 夏云知松开手，看了眼被她扯得乱糟糟的领口。沈纪禾的锁骨清晰可见，那里有她很喜欢的一颗小痣。夏云知移开目光，嘟囔一声：“别人的实话实说可没有你这么厉害。” 沈纪禾笑笑：“大概是因为在你心里我比别人特殊吧。” “这么自信？” “没办法。”沈纪禾耸耸肩，“你给的。” 夏云知有点高兴，又有点不高兴，不知道作何表现，只哼了一声。 “你不要误会。”夏云知说，“我可能也没有给你那么多自信。” “对我而言足够了。” 沈纪禾观察着夏云知的脸。 “倒是我，这件事做得不够好。” “哪件？” “很多。”沈纪禾絮絮叨叨，“要是我做得够好，你这两天就不会选择逃跑，会主动跟我提起，我们可以商量讨论。” “……跟你又没关系。”夏云知别过头去，“你不要这样责任心爆棚，你又不是宇宙中心，怎么会所有事都跟你有关系？”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这不是沈纪禾的问题。 沈纪禾凑过来，堵着夏云知，要她不许逃，要她看自己的眼睛。 “有关系呀。”她说，“我不是宇宙中心，但我好像是夏小姐的中心。” “你说你撒了谎，做很多事情都是骗我。但是这些事情最后只有一个目的，希望我好。”沈纪禾紧了紧按着夏云知手掌的指尖，“我以前笨，都没察觉，不知道，这是我的错。” “知道姜晁那边想让我入队的事情以后也没跟你说，是我的错。”沈纪禾必须解释一下，“我没说是因为我自己还没想好，也没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在我的计划安排里，这不是最重要的一件。” “夏云知，我和你说实话吧，我对国家队，奥运会，这几个字没什么特别的感情。不是每个运动员都想站上那个赛场的，在单板领域，我更追求纯粹的刺激和竞技。” “如果对方愿意让我加入尝试，我可以试试，但前提是我会坚持我认为重要的事情。” “……什么？” 沈纪禾笑起来，看夏云知的样子就像在看一个小朋友，她很有耐心。 “是你。” “唔，当然，也包括我自己。” “人生不是由几次比赛，几块金牌组成。”沈纪禾低声说，“在我的人生序列里，有些东西比成就更重要。那就是我在意的人能够幸福。” 夏云知当然知道。 不然沈纪禾也不会隐忍这三年。 她就是这样的人。 第95页 “夏老师，我这边交代完了，是不是该轮到你了？” 夏云知瞪大眼：“怎么就轮到我了——” “我要是不来，你打算就这么一直躲着？” 夏云知心虚：“没想好。” “而且我最近真的很忙。” “嗯嗯。”沈纪禾敷衍地点头。 见她这样，夏云知就知道她没相信。 沈纪禾可以在这件事上饶过她一劫，但没办法忽视另外一件事。 “你说了好几遍，我不该来。”沈纪禾认真地问，“为什么？” “你在外面有狗了。” 夏云知一下抬手捂住她的嘴：“你才有狗呢。” 沈纪禾笑弯眼。 夏云知看出她在逗自己，气得推开她，离开窗边，沈纪禾跟上去，一步一说。 “噢，我知道了，你是怕我来了你就不想让我走了。” “然后呢？” “你会做什么不光彩——” 沈纪禾的话戛然而止。 夏云知受不了这种被动的感觉，她一把拉过沈纪禾，直接吻了上去。 “这样。”她说，舌尖钻入。 “还有这样。”她把沈纪禾往后推，要她倒在床上。 夏云知欺身而下。 她抬手撩开自己的长髮，反手去碰后背隐藏极为隐秘的拉链。细微的金属声在空间里清晰无比。冰蓝色的礼服一下变得松散。大海里的花静悄悄地在这夜里开放。 “这就是我想做的不光彩的事情。” 夏云知□□的目光钉在早已经噤声的沈纪禾身上。 “我会留住你，把你留在身边，以任何办法。” 沈纪禾仰头看着她。 微光下，夏云知的皮肤如瓷似玉。她的唇湿润了，眼角微微泛红，说的话冰冷冷，神情却怎么也克制不住。 沈纪禾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提着身子吻了上去。 很长很长的吻。 结束时，沈纪禾扬起嘴角。 “你的不光彩，就是指从此君王不早朝？” “还有。”沈纪禾顿了顿，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克制，“夏老师，我们真的要在这里吗？” 夏云知沉寂片刻，难受得在她的身上蹭了蹭。 “不想。”她说，“但是又想。” 好煳里煳涂的话呀。 沈纪禾却听明白了。 “我先隔着帮你揉揉？”她红着脸说，“不知道有没有用。” 夏云知有点心动，但考虑到一个实际问题。 “等会出去怎么办？” 两个人皆是沉默片刻，长嘆一声。 地点不对，实在太不对了。 夏云知轻嘆一声，埋在沈纪禾的身上，忽而又仰着头，看她，伸手去摸她的耳垂。 在那里，一颗珍珠耳夹以蚊香盘的方式偷偷占据了软软的地方。 “疼吗？” 沈纪禾摇头。 夏云知笑了下，替她取下那耳夹，凑过去亲了亲微微发红的地方。 “盖章。”她说，“这是我的。” &mdot; “二位忙完了？”夏云知和沈纪禾整理完，重新出现在酒会现场的时候，姜瑾凑上来，“夏老师，我这个惊喜你可还满意？” 夏云知眼角带花，静悄悄开的那种，姜瑾闭嘴了，看向沈纪禾，见她也满脸笑意，大彻大悟。 “看来是挺满意了。” 三人聊着天，有人凑过来，寒暄一遍，问他们身边的人是谁。 夏云知抿了抿唇。 姜瑾大大方方地说：“我朋友。” 等人走了，姜瑾问：“二位现在是什么情况？” 沈纪禾扬起嘴角，牵着夏云知的手。 “介绍一下，我是夏影后的地下恋女友。” 姜瑾脑子里在尖叫，要不是这周围还有这么多同行和来往的宾客，她真想凑上去三连问。 “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你俩谁在上面啊！” “什么时候公开啊！” 可惜—— 地点不对，实在不对。 姜瑾仰头看了看漂亮的房间顶吊灯，哀嘆一声：“我忽然开始讨厌这个酒会了。” 夏云知：“谁说不是呢？” “要不先撤了？”姜瑾攒局，“对了，小师父，正好我弟他们最近也在这呢，你要不要去见见？” “其实是他让我打听的，那边教练和局里的人想问问你的意愿，怕你没想法就直接找上门，到时候有点尴尬。” 沈纪禾看了眼夏云知，转头对姜瑾说：“可以，先定个时间。” “你想好要去了？” 沈纪禾摇头。 姜瑾纳闷：“那是？” “看他们的态度。”沈纪禾说，“我不缺这个机会，但他们可能缺人。” “行，我去转达。” “不过你不去这打算怎么说？”姜瑾好奇这事很久了，“復出吗还？” “当然。”这话夏云知直接替沈纪禾回答了。 第96页 “签俱乐部吗？”姜瑾问。 夏云知挑眉：“你觉得呢？” 姜瑾默默闭上自己的小嘴巴。 好吧好吧。 夏老师从此以后就是沈女士的最大靠山。 姜瑾这话倒是提醒夏云知了。 “你想要个俱乐部吗？”她说起这话的时候语气就像是在谈论要不要买水果，“搞一个也不是特别麻烦。” “俱乐部的话你会当老闆吗？”沈纪禾提醒她，“两个人肯定是不够的，还要找其他人，而且既然你办了，俱乐部是需要是盈利的，还要培养其他——” “好了。”夏云知的兴致一下就沉寂下来，“我觉得俱乐部还是有点麻烦了。” 姜瑾捂嘴偷笑。 “所以等会一起出去玩吗？” 夏云知看了眼沈纪禾，抬眉：“一起玩就不必了，我们还有要事得办。” “什么事？” 夏云知微笑：“成年人的事。” 姜瑾：“……” 草。 她突然开始担心今天晚上的手机到底要不要关机，需不需要特别为夏云知打开消息提醒，免得她办完事以后发消息来秀恩爱，她不在场。 姜瑾七上八下地考虑了半天，等了一晚上，也没等到夏云知的消息。 首先，夏云知的确不是一个会在这种私事上也要炫耀一番的人。 其次，她真没想到，沈纪禾这么能—— 你们运动员的体力和耐力真不是一般人能赶上的。 看不出来。 夏云知晕过去又醒过来。 身子干干净净，弄脏的床单也已经换掉。 她盯着沈纪禾，很严肃地问：“你到底从哪学的？” 沈纪禾无辜极了。 “可能……这就是天分？” 她知道什么节奏最能让夏云知失控，知道最好的快乐要在最难以忍耐的时候给她。 夏云知以为做这件事的时候自己会是那个渴求万分的人，事实证明，平日里温温柔柔，和气好说话，几乎不动怒的沈纪禾，在这件事上，比她还要疯狂几分。 她想过却不敢说的胡话，被沈纪禾哄着说了个遍。 好的坏的，全都交付。 好可怕的女人。 夏云知晕乎乎地窝在被窝里，身子软成一片。沈纪禾精力到很好，她买了早点，虽然现在已经是吃午饭时间。 要不是夏云知肚子饿了，她严重怀疑，沈纪禾能直接继续先前的事。 小桌子放在桌上，沈纪禾把饭端上来。 夏云知小口小口喝着粥。 “姜瑾那边跟你说时间了吗？” “没看。”沈纪禾说，“我手机放哪了？” 夏云知：“……” 真是从此君王不早朝。 夏云知见沈纪禾起身，满屋子找手机，最后在房间门口的沙发上找到了。衣服丢在那的。 打开来看，姜瑾果然已经发来时间，提供了几个可选的时间段，本着早点办完事情早点安心的心理，夏云知让沈纪禾选了最近的时间点。 今天下午六点。 沈纪禾有些犹豫。 “你可以吗？” “还没到那地步。”夏云知摆摆手，“等等，这不是你自己去吗？” “我以为你想陪我去。”沈纪禾说。 夏云知：“你这句话稍微修改一下我可以考虑这个请求。” 沈纪禾从善如流：“我想你陪我去。” “这合适吗？” 夏云知有些顾虑。 “倒没什么合不合适的，家属在场很正常吧？” “哦。”夏云知咬了一口蒸饺，觉得今天的饺子格外好吃，“我陪你去，在车上等你。” “好。” 两人腻歪了一下午，到了四点，夏云知就开始提前做准备了。沈纪禾来这一趟没带多少衣服，她就去翻自己在这城市包年的酒店套房里衣柜中有没有留存什么。 “你好紧张。”沈纪禾瞧着她忙活。 夏云知：“第一面，总得注意点。” 沈纪禾：“你见导演也这样？” 夏云知不敢置信地抬眼：“他们也配？” 沈纪禾扑哧一声笑出来。 “你乐什么啊？” 沈纪禾摇摇头，陪夏云知一起忙活起来。 六点，约好的地方，沈纪禾见到了姜晁和他一起来的刘教练。 碰面的一瞬间，姜晁眼睛就亮了，又很快暗下去。 沈纪禾上前。 刘教练是个看起来很和蔼的中年男人，他同沈纪禾互相问候以后便说：“你就是小姜说的师父吧？这孩子从入队以来就提你，憋着一股劲呢，听别人说你坏话还差点坏了规矩。” “纪禾姐。”姜晁喊，“好久不见。” 沈纪禾颔首。 刘教练唠嗑了一些闲篇，就跟沈纪禾提正事，待遇和基本情况沈纪禾都了解，唯一的问题是—— “刘教练，我谈恋爱了。” 刘教练笑呵呵：“年轻人，恋爱正常的，这也没什么嘛。” 第97页 “是个女生。” 刘教练：“……” 他沉默了下，表情不知道怎么放，轻咳一声，说：“我先去打个电话，不好意思啊小沈，呃，其实叔叔自己是比较支持的，只是——” “我懂。”沈纪禾很平静。 一通电话以后，刘教练喜笑颜开：“问题不大，你是运动员，你需要做的事只是比赛，其他的不用考虑。” “你朋友是做什么的呀？” 沈纪禾定定看了二人一眼，转头看向咖啡厅里的电视。 刘教练一头雾水。 “她在这呀？” “在呢。”沈纪禾说，“电视里呢。” 刘教练抬头看过去，电视机上，夏云知的gg正在播放。 “……” 刘教练扬起的嘴角顿住了。 “稍等，我再打个电话。” 第048章 “怎么样？” 沈纪禾出来上车的时候，夏云知就坐在车上。穿了一身简单的淡灰色休闲服，座椅后挪，闲适地一只手撑着车门，另外一只手翻看着手里的剧本，剧本抵靠着方向盘。 见她拉开车门，夏云知立刻停下看剧本的动作，发出询问。 “就那样。”沈纪禾说。 她余光瞥见夏云知的髮丝有些散乱，伸手替她整理。 夏云知挑眉，把剧本合拢放在一旁，直接上手搂上沈纪禾的脖颈，凑上去亲了口。 沈纪禾下意识看向周围。 夏云知好笑地看着她：“怎么了？” “有人啦。” “让他们看去。” “你要承包未来一个月的头条？” 夏云知哼哼道：“我是无所谓，就怕有些人害羞。” “教练那边，怎么说？不愿意是吗？” 沈纪禾摇了摇头。 夏云知看不懂了，问：“也没成，也不是不愿意，那怎么说？” 沈纪禾把玩着夏云知的指尖，按照回忆着转述着教练的原话。 “小沈啊，是这样的哈，按规矩来说，并没有这方面的明文规定，只要你成绩出的好，怎么样都无所谓，但不能太过火。”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懂吧？” “过火？”听到这个词，沈纪禾挑了挑眉头，她的指尖捻着面前的咖啡杯杯壁，冲着刘教练微微一笑，“请问什么叫做过火呢？” 刘教练现在也苦巴巴，头大无比了，他自己对这事儿是没有任何意见的，但是奈何上面有想法。哎，心里嘆气，对着这么一个梦寐以求的好苗子，坑坑巴巴地把刚才电话里领导的话全部都转述了一遍。 沈纪禾懂了。 “见不得光，不能明面展示，这就是你们说的不过火是吗？” 刘教练唏嘘。 “小沈，这也没办法，这就是现在的环境……其实恋爱这事呢，你们自己谈谈也挺好的。” 他想起领导的叮嘱，询问：“你们是有……哎……那叫什么……” 姜晁补充：“公开。” 刘教练连连点头：“对对对，就算你们公开了又能如何呢？ 沈纪禾停下轻抚着杯壁的手。 “如何？我不想如何。我只是想光明正大和我女朋友站在一起牵个手，我碍着谁了？” “公不公开是我们的个人意愿，没道理因为别人的看法而被迫做出一个选择。” 刘教练头疼，没想到这沈纪禾看起来是个好相处，一对话脾气竟如此倔。 在他看来，这根本不算什么呀！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能屈能伸一下，这有什么的！ 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沈纪禾明白刘教练的意思，但—— “我不喜欢没有选择的路，也不想我女朋友因此受委屈。” 眼看就要吵起来，姜晁出来打圆场，这次的对话不欢而散。 其实这个结果，夏云知早就预料到了。 现在听沈纪禾讲出来，虽然早就想到。 “没事。”夏云知自觉自己对公开一事也没有执念，“如果你想去的话，就去。” “你这说什么话？”沈纪禾抬手捏了捏夏云知的脸，“下次不许这么说了。” “我是知道，谈恋爱的是两个人的事，没必要一开始就昭告天下，但我也不想一直藏着捏着，更不想因为今天答应了他们，以后就出现不得不妥协的可能。” 沈纪禾想得很明白。 “而且，有句话他们说对了。” “什么？” “只要能出成绩，一切好说。” “也就是说，我现在除了三年前的履歷，什么都没有。夏云知，我这三年是空白的，所以他们不敢赌。” 夏云知这下明白过来，懂了沈纪禾的意思。 “我知道了，那接下来你要参加比赛吗？” 沈纪禾点了点头。 夏云知瞧着她的神经，打趣道：“你现在的表情好像那句话……” “什么？” 第98页 “回国后，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说这话的时候，夏云知刻意用配音技巧。 沈纪禾侧头看她，扬起眉头，抬手挡住下午时分从西边探过来的刺目阳光，借着黑色防窥膜的保护，于车内吻上了夏云知的唇。 “夺回了。”她亲了亲她饱满的唇峰。 夏云知耳根微红，把她推开，同她说正事。 “这么说，你过段时间就要投入到训练和比赛里了，对吗？” “嗯。”沈纪禾讲，“如果你这边不需要我教你滑雪的话。” “明知故问是吧你——”夏云知掐了下沈纪禾的腰，“你学坏了。” 这话说完，夏云知顿了顿，又说：“我手上刚接的项目，过段时间也要开拍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没再说话，彼此都知道这样的安排对她们之间的感情来说意味着什么。 本来沈纪禾还构思好晚上带着夏云知出去逛逛的，虽然两个人的身份都有些特殊，但在这座偌大的城市里总能找出掩人耳目隐蔽的地方。可闹了今天这么一出之后，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放弃了在外约会的计划。 夏云知开车直接杀到了酒店套房里。 刚一进门，两个人便吻了起来，沈纪禾把夏云知压在酒店的门板上。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这个并不狭窄，甚至称得上宽阔的空间里突然被两种对沖的张力给抵住了，抵得满满的，随着两个人的动作唿吸和眼神，这两股力量不断胶着，似乎只要有一刻放松，彼此僵持着二者就会紧紧的对撞上去，引发剧烈的爆炸，爱的小宇宙由此诞生。 吻得意乱情迷，沈纪禾还有一线理智尚存。 “晚饭……”她停下动作，小声地说，“还没吃晚饭。” 夏云知褪去了白天的疲惫，休息了一个下午后，身体蛰伏的渴望再次升起。 她凑上去亲了亲沈纪禾下颌。 “叫酒店送。” “你想吃什么？” 夏云知扬唇一笑，盯着沈纪禾没有言语。沈纪禾轻嘆一口气，把人抱起，直接搂上了临近的餐桌。夏云知吓了一跳，双腿夹紧沈纪禾的腰。 沈纪禾一边翻看酒店的晚间菜单，一边把玩着从天而降的云朵。 “想吃西餐还是中餐？” 沈纪禾一本正色。 夏云知哪还顾得上啊？ 她把整个人往沈纪禾的手里送。 细碎的风吟从云层里穿过，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出现在这里。 “问你呢。”半天不得答案，沈纪禾狠掐一下。 小猫仰起头，就差没叫出声。 “都行。”夏云知脑子迷煳成一团，“吃什么都行。” 食慾化为另外一种。 她两只手抓着沈纪禾的小臂，问她讨要更多更多的东西。 沈纪禾有心折磨她，直到她说出不可示人的话语后这才停下动作，点了夏云知爱吃的沙拉，把菜单挪到一旁去。 装帧精緻的厚厚一本菜单原本放在桌上，后来不知怎么着，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就连不久之后，门被敲响，沈纪禾准备停下，某只贪吃的小猫却一直缠着她，要她不得放开。 “有人。”沈纪禾警告猫猫，“别闹。” 猫猫不听不听，手上的动作更过分。 腰软成一片。 “给我。”她双眼湿漉漉。 沈纪禾没辙，为了给她一点小小的惩罚，直接抱着她走到了门口。 刚刚还嚣张的猫猫现在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沈纪禾反客为主。 “嗯？怎么不出声？” 夏云知吓得不敢有一点反应。 神经紧绷了，别的地方也紧紧拉扯住。 背抵靠着门板。 沈纪禾出声：“放门口吧，谢谢。” 等来送餐的人彻底离开，沈纪禾松开了捂着夏云知唇的手，后者晕软，理智全无，伸出小小的舌头添了添她的掌心。 荒唐过后，沈纪禾替夏云知收拾。 后者泡在浴缸里，懒洋洋地说：“沈纪禾，你真变态。” 沈纪禾抬眸看她一眼。 “噢，也不知道刚刚是谁勾着我——” “不许说了。”夏云知一下捂住沈纪禾的嘴，“再说就要被锁了。” 沈纪禾：“也对。” 两人抓紧着彼此都有空隙的时间疯狂了一把。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这种状态。看到对方的时候，就只想把对方吃干抹净，吞入腹内。 三天后，她们各自踏上新的旅途。 夏云知忙着剧组的事，沈纪禾进入了专业的场地重新训练。 一晃半个月过去。 半个月里，两人依旧保持着联繫，沈纪禾倒是时常对夏云知说想你，夏云知没什么流露，俨然是一个我长大了的大人模样。沈纪禾同姜瑾聊起这件事。 “我是不是有点幼稚？太粘人了？” “我感觉她不会烦我，她应该蛮喜欢我这样的，但是她最近又没什么反应……唔……” 姜瑾无语。 她好想把不久之前夏云知来找她的对话甩给沈纪禾。 第99页 夏云知问：“哎，我好想她，但是我不想影响她训练。” 姜瑾：点菸。 她盯着自己的手机，陷入了沉默。 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要每天在你们这里吃狗粮？！ 鑑于答应了夏云知不能透露，作为一个外人也不好参与两个人感情的事情，姜瑾只好拐着弯提议。 “还好啦，你要不抽空去找她？当面问问她怎么想呀。” 第049章 沈纪禾和夏云知恋爱的事情，小苏早就知道了。 在没有公开的前提下，两个人周围亲近的亲友，对此都有所耳闻。沈纪禾原本还担心母亲接受不了这件事情，哪知道妈妈格外开明，甚至主动邀请夏云知再到家里来，还问需不需要双方家长见个面，听得沈纪禾在电话里哭笑不得。 至于夏云知那边，她一贯不爱让别人管自己的事情，就连夏九和也拿她没辙。 要是夏九和想用谈恋爱的事说她，夏云知自有办法怼回去你。 “你夏九和又算什么好东西，哪来的脸说我呢？” 自己的情人和桃花债都一箩筐了。 夏云知才不怕呢。 沈杪虽然每天都恨不得从自家姐姐这里打听二三恋爱八卦，可沈纪禾才不会告诉她。有些事情，还是只能跟成年人说。 更何况，沈杪还要高考呢。 所以，在夏云知和沈纪禾恋爱以后，两个人身边经纪人小苏和姜瑾便成为了她们恋爱途中最大的‘受害者’。 沈纪禾听了姜瑾的话，准备去找夏云知，又不想让夏云知提前知道，便拜託经纪人小苏给了夏云知目前的详细地址。 她要是自个去向吱吱问，吱吱那么聪明，准能猜出来一二。 作为一个演员，拍戏期间夏云知的住所总是离剧组最近的。 她这次的戏拍的是民国江南烟雨的故事，剧组驻扎在南下小城。 沈纪禾的飞机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她按照小苏给的地址前，瞧见了夏云知在这一处租下的房子。 那是一个离剧组不远的，很漂亮的小院落，有苏州庭园的美。借着小苏的掩护，沈纪禾从她那儿拿到了钥匙，进门去，便见到小小的湖泊。尽管如今已是冬季，这园林里的树木依然有翠绿着的。常青松高高挺立着，成为了这院落中最令人瞩目的存在。 一旁，梅花淡淡开，香味萦绕而来，穿过这清香，沈纪禾来到了屋子里。 从小苏的口中，她知晓夏云知早已回来，见客厅的灯没开，满屋子昏暗，以为夏云知已经睡下，便轻手轻脚缓慢了步伐，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朝着她的房门去。 怕把人吵醒。 进了房门，那门开着，熘出来一条缝。 暖调的灯光，古色古香的房间里。她朝思暮想的女人正躺在床上。 沈纪禾以为她睡着了，毕竟那一坨柔软的小人一动不动。她轻轻开门，没人注意到，等走近了才发现，原来这女人根本没睡着。 夏云知身上还穿着外出的衣服，风衣之下是剪裁贴身的丝绸衬衫，淡紫，透着优雅和柔媚。 紫色的她窝成小小的一团。床上铺散着的，全都是与她身上风格不同的衣物。 她想起来这应该是当初在庄园里住下时，她带去的衣服，原来夏云知没跟她说，就悄悄的把这些衣服全部都带了回来。 能有什么用呢？ 这些天她就都是这样，裹在她的衣服里休息的吗？ 嘴硬。 夏云知面颊有些微红，眯着眼睛迷迷濛蒙神奇合想，她应该是喝醉了。 可就算是在神志不清的迷梦之中，她也呢喃着一个人的名字。 沈纪禾的短袖被她抱在怀里，连帽卫衣被她搭在身上。夏云知如猫一样慵懒，脑袋在她的衣服里蹭了蹭。 瞧她这样，沈纪禾原本担心的心平稳的落了下来，坠入到一团绵软的云朵之中。 她轻轻凑近，声音带着笑。 “吱吱？” 夏云知觉得自己好像幻听了。 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出现了。 她睁开眼，瞧见面前有个人影，醉得晕头转向了，还是把对方看清楚。 “沈纪禾？” 沈纪禾点点头，接住一下扑过来的她，无可奈何地抱紧，拍着她的背，问：“干什么去呢喝这么多？” “没什么。”夏云知说话的时候都有小小的酒味，是鸡尾酒。“太想你了。”她说，“不想打扰你，就去喝酒了。” “剧组一起的。” 夏云知补充。 她以前不喜欢这些活动，今天是个例外。 人一旦被情绪压住，总会想做一些从前不会做的事情。 “想我为什么要喝这么多？”沈纪禾替她解衣扣。 夏云知一下捂住自己的胸口。 “不能——现在不能——” 沈纪禾无奈：“我是什么很坏的人吗？你都这样了，我还能弄你？” “换个衣服，带你洗漱去。”沈纪禾拿开夏云知挡着的手，“妆也没卸，你怎么这么傻？” 她要是没来，夏云知怎么办？ 夏云知竖起食指晃了晃：“不傻。” “喝酒……喝酒是因为……”夏云知的眼睛轻眨，往一旁瞧去，不看沈纪禾，只说，“想跟你说我想你了，但是不喝酒，好像说不出口。” 第100页 她没有表达自己情绪的习惯，太多的理智和负面反馈将她围困。不知道如何是好，所以选择和剧组去喝酒。 “不说也没关系。”沈纪禾揉了揉她的脑袋，“我会来见你。” “走吧，洗漱。” 夏云知挂在她的身上，跟着她往浴室去，边走还边说：“我好像真的喝醉了诶，居然还见到你了。” 跟酒鬼没什么好说的。 沈纪禾是是是地点头：“对，你在做梦。” 夏云知歪了歪头，心里生出鬼主意，开始对沈纪禾上下其手。 怕她一个站不稳摔着，沈纪禾把她扶住。 夏云知气势汹汹地说：“既然是我的梦里，我要做主。” “今天我要在上面！” 沈纪禾：“……” 她轻吁一口气。 “我不和醉鬼计较。” 夏云知：“我就要！” 沈纪禾：“……” 行叭。 夏云知自己都这么说了？她还能怎么办呢？ 第二天一早醒来，夏云知睁开眼，只觉得自己做了个荒唐至极的梦。 “醒了？” 身旁人伸出手把她搂进怀里。 夏云知：“……” 她怔愣一瞬，很快反应过来，昨天晚上的事情不是梦。 也就是说—— 她真的坐在沈纪禾的手上干了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夏云知的脑子炸了，但她还努力维持着面目的稳定。沈纪禾把她看穿。 “满意吗？夏女士。”她故意逗她，“不是你说要在上面？” 夏云知嗷呜一口冲上去咬她，啃住她的嘴，不让她继续说话。 吻着吻着，又差点出事。 沈纪禾克制：“小苏说你下午有戏，早上就得去妆造。” 夏云知记起这茬，悲痛欲绝。 “不拍了！我不拍了！” 说是这么说，脾气很差却格外敬业的夏影后当天下午还是杀到了片场。 沈纪禾请的假也只有这么短短一阵。 两个人很快又分别。 唯一不同的是，经过醉酒这件事的折腾，夏云知原本那些发给姜瑾的话，直接对着沈纪禾说出口了。沈纪禾也不再纠结她是不是会有点粘人。 搞得姜瑾一下又寂寞了。 不是！ 姐妹们！ 怎么不找我分享恋爱瓜了！！ 给我吃一口——吃一口啊—— &mdot; 这一年的雪季，沈纪禾没在国内赛场露面。所有人都猜测她是不是放弃滑雪以后，她出现在了欧洲赛场。 隔着万里，国内的雪迷沸腾了。 【什么意思！我说什么意思！】 【啊啊啊这是要復出吗？！】 【草，我已经开始蹲直播了！】 【等等等——————】 【是我看错了吗？？为什么镜头一扫而过的时候，观众席上有个人辣么眼熟！】 【谢邀，人在现场，来的真是夏影后。】 【夏云知也是滑雪迷？之前没听说过啊——】 别说之前没听说过了，就连夏云知自己也没想到。 如果不是沈纪禾，她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 以往总是别人站在人群里看她，现在于人声鼎沸处，瞧着那个赛场的女人。 沈纪禾的滑雪服是她挑的，雪板上的签名是她写下的。 她看到沈纪禾出现在白雪之上。 她知道，从这个瞬间开始，这片雪场将迎来属于自己的猎鹰女王。 沈纪禾復出初赛就夺冠，打破记录，这事在雪圈里引起了万丈波澜，各个津津乐道，之前碍于领导的想法没把她收入麾下的刘教练气得捶墙。 不行！ 他得找个机会把人招揽进来！ 滑雪圈子小，这事上热搜也是因为沈纪禾的经歷过于独特。 此时，还无人知道，沈纪禾这个名字将在热搜上足足挂个三天三夜。 赛后採访结束，沈纪禾举着奖盃走向台。台下，夏云知的身份俨然暴露，国内来的记者和观众都好奇地把她围住，有胆子大的搞直播的自媒体人凑上去问：“夏老师，你也是雪圈的啊？” 夏云知嗯了一声。 “那你滑单板还是双板啊？” 夏云知想起自己还没学会的落叶飘，抿了抿唇。 她余光瞧见沈纪禾下台，扬起笑容，一改方才的冷色，朝着人走去，只给那人留下一句话。 “我随家属，只会单板。” 家属？！ 提问的人傻了，一旁的人也傻了，直播间的观众也傻了。 不是，你哪来的家属？ 镜头顺着看过去，冷脸一整场的夏云知扑到穿雪服的女人怀里，大大方方地亲了口。 【？？？？？？？】 【啊啊啊这不是我所知道的夏云知！！】 【草！】 【哎呀，我家影后崩人设啦！！】 夏云知才不管这些，牵着沈纪禾摘下手套的手，与她朝着下一个赛场走去。 阳光正好，把她们的影子拉长，似一生一样。 第050章 第101页 -001- 自从那天夏云知在直播公开后，滑雪女王与清冷影后的恋爱史成为了粉丝和网友最想知道的事情。 所有人都想问： 啊？这两个人？ 不是！ 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作为（被迫）围观了全程的姜瑾表示：嘻嘻，姐知道，但姐不告诉你。 沈纪禾和夏云知都很清楚这件事情被很多人好奇，甚至有综艺节目组想要找她们公开讲讲类似的事情。 两个人都忙得像陀螺一样，根本没空。 眼下是是沈纪禾刚回雪圈的紧要关头，她有很多比赛要走，为了能都刷够积分拿到vgame的资格，沈纪禾的日程排的特别紧。 夏云知也专门为了这段时间挪开了工作，陪着沈纪禾赶赛场，两人都没有空档专门去解答这件事，但是闲来无事时看看网友们的分析八卦也还蛮有意思的。 网络上现在猜什么的都有。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剧本浮现在猜测里面。 姜瑾甚至为了看乐子，拉了一个群。群里有沈纪禾，夏云知，还有本该马上要高考的沈杪。 为了能够进这么一个吃瓜群，沈杪拼了，参加竞赛直接走了保送。 《来口瓜吧朋友》 姜饼人：笑死我笑死我，刷到这个。 姜饼人：居然有人说你们俩是靠我牵线搭桥认识的！啊啊啊啊啊！我何德何能！ 木少喵：hhhh 木少喵：这算什么？我还看到有人说是夏姐包养我姐…… 木少喵：现在的人真的好能编tt 姜瑾和沈杪这俩都是冲浪高手，但凡是在网上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都会往群里丢。 今天，姜瑾又往群里丢了一个消息，那是一个论坛的分析帖。在沈纪禾和夏云知公开以后，她们之间莫名其妙多了一些cp粉。这些粉丝热衷于还原真实恋爱过程，姜瑾发出来的帖子便是其中一位考据党写的内容。 《关于雪场恋爱二三事-内附细节》 楼主首先严谨地提供了沈纪禾和夏云知两个人的时间线，并且通过比对图先给看帖的人科普了一下身形，紧接着，开始扒早些时候的雪圈热潮。 招摇山两乌龟。 赌板风波。 罗列出一大堆证据以后，楼主十分笃定地说，两个人当时就应该已经在热恋期了。 姜瑾知道她们两个人当时去了招摇山雪场，也知道赌板的事情，唯独一件事，她觉得这楼主在异想天开。 姜饼人：哈哈哈哈哈哈！ 姜饼人：我师父滑雪还需要用王八？开玩笑。再说了，夏姐也看不上这王八啊！ 这消息发出去好一会，群里没动静。 沈纪禾和夏云知就算了，这两个人忙。 沈杪这丫头怎么也不搭理她？ 她记得沈杪自从保送以后每天都窝在家里打游戏当死宅，怎么可能看不到她的消息？ 姜瑾按耐不住，忍了片刻，还是在群里艾特了沈杪。 姜饼人：@木少喵 姜饼人：怎么不理我？！ 木少喵：（点菸） 木少喵：你觉得呢？ 姜瑾越想越不对，脑子里蹦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姜饼人：卧槽！不会这王八真是她俩吧！ 群里消失已久的夏云知突然冒泡。 x（有老婆版）：你才王八。 x（有老婆版）：那分明是爱的小乌龟。 姜瑾：…… 她忍无可忍，截图了聊天记录甩到微博。 姜瑾v：看看有些人的真面目吧。 评论一开始没人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毕竟夏云知的微信从来没外漏过，姜瑾也给两个人的头像打了可爱的马赛克。 直到，沈纪禾的夏云知的cpf倾巢而动。 姜瑾的评论区被占领了。 【啊啊啊啊果然！我嗑的cp是真的！】 【夏云知你回头看看过去的人设呢你这你好意思吗！】 【从没想过我女神也有恋爱脑的一天】 【高楼层神贴果然没说错！这俩王八真的是她们！】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当时在招摇山雪场也见到了她们！！救命！我当时想请粉王八给我上课来着，结果看她们是一对，就没好意思。结果——早知道我当时就应该要签名了！】 【现在重生回去碰瓷她俩还来得及吗？】 【买同款！马上买同款！！】 【情侣王八，值得拥有。】 【笑死，这王八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这么火起来啊！】 这一天，雪场里卖王八的阿姨永远也没想到，为什么如此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居然会有这么多人来抢王八。 别问。 问就是王八可爱。 -002- 沈纪禾一直以为，夏云知所说的当初要找她帮忙拍电影这件事的确只是个谎言。 一个用来靠近她的谎言。 直到—— 她拿下vgame赛事的滑雪项目中的双冠。 曾经意外失去的王座重新回到她的身旁。 夏云知说：“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经过这么长的时间的恋爱，沈纪禾听到这句话，很难不想到一些特别的东西。 毕竟夏云知没少干这事。 什么旗袍，珍珠，学生服。 第102页 影后大人的演技狠狠拿捏。 当沈纪禾被夏云知领着到她们影音室的时候，她以为会发生什么奇怪的y，周围的灯光暗下来。沈纪禾被蒙着眼睛，被夏云知安排在沙发上。 她抬手想要去绑在自己脑袋上的绸带。 夏云知阻止她。 “等一下。” 沈纪禾很听话，放下手，问：“这是要做什么呀？” 秘密空间。 黑色地带。 眼罩。 沈纪禾已不復过往单纯，脑子里浮现出不该有的画面。 这有点超纲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吱吱，我还没准备好。” 夏云知不解：“你需要准备什么？” “……学习一下？” 夏云知哼笑一声：“想什么呢你？” 她上前，摘下沈纪禾眼睛上的绸带。黑色褪去以后，沈纪禾看清楚了周围的环境。白色的幕布上现在正投影出一副浅色的画面。白茫茫一片，是雪山。 沈纪禾不明所以地转头看向夏云知。 夏云知凑过来，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给你的，惊喜。” 沈纪禾隐隐约约有些明白出现在画面上的会是什么。 直到夏云知暗下播放键。 直到这一幕一幕在她眼前上演。 “这你怎么找到的？”沈纪禾诧异。 画面上播放的是她最早参加比赛的录像。 “沈姨给我的。”夏云知笑着说，“她拍了不少呢。” “那这个呢——” 沈纪禾指着画面里的復健场景。 夏云知嗔她，说她记性不好。 “你是不是忘记我当时装了监控了？” “你从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计划着要做这个了？” “那倒没有。”她必须如实交代，“只是因为想看你。” 收集与沈纪禾有关的一切，拼凑出这样一部纪录片，是夏云知送给沈纪禾的礼物。 沈纪禾这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最近你经常拿着相机拍我。”夏云知甚至还提出让她带着gopro滑雪，完全的第一视角，这些素材也放进了片子里。 “我错过了很多。”夏云知的指尖勾住沈纪禾的，一点一点，顺着往上，牵住她的手，“这是所有我能找到的过去。” “沈纪禾，夺冠快乐。” 夏云知的双眼柔柔凌凌。 “以后你的每一场比赛我都不会缺席。” 沈纪禾必须承认。 这是她收到最好的庆祝礼物。 一部夏云知亲手收集并剪辑的电影短片，一场在这光影之下发生的绮丽梦境。 “谢谢。”沈纪禾亲了亲夏云知的眉心，“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 从过去到现在，不管哪一次，吱吱都像是灰暗世界里的唯一光亮。夏云知总说，是沈纪禾救了她。对沈纪禾而言，又何尝不是如此？ “既然你这么感谢我。”夏云知微微挑眉，“那一定会答应我一个小要求吧？” “嗯？” 好吧。 沈纪禾方才的不佳幻想，虽迟但到。 夏云知是打定主意要折磨她，叫她看得到，吃不着。以往总是沈纪禾发狠地弄她，要夏云知坦白，说出那些渴望。今天一切倒转。沈纪禾答应夏云知乖乖待着，两只手被绑起来。 夏云知坐在沙发上，当着沈纪禾的面挑动自己。 “求我。”夏云知高高在上，“你求我的话，我就给你解开。” 沈纪禾眨眨眼，想，她的女朋友似乎忘记了，除了双手，还有一双唇也能带她抵达天堂。 夏云知后知后觉，双手扯着沈纪禾的头髮。 完了。 她心想。 下次得拿东西把沈纪禾的嘴堵上才行。可如果堵上，又听不到沈纪禾说话。 ——好吧。 她承认，她栽了。 彻彻底底，完完全全。 事后夏云知想不通，戳着沈纪禾的脸颊问她：“你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很单纯的。” 沈纪禾任由她摆弄。 “第一，我那不是单纯，只是没意识。” “第二，你觉得呢？不是你给我发了不少教材——” 夏云知一下捂住她的唇。 “好了，不要再说了。” 原来不作死，就真的不会死。 不过…… 夏云知眼神微闪。 “我最近看了个剧本是公主和女将军的，你想不想试试？” 沈纪禾：…… 提问：有一个太会演的老婆是什么体验？ 答：床下研究剧本，床上也研究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