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师尊逐出宗门后》 第1页 [gl百合] 《被师尊逐出宗门后》作者:雾外山【完结+番外】 文案一: 边关月与界正道格格不入,身穿红衣,肩上扛着剑,一言不合就放垃圾话,人狂得没边。 在她眼里这世间可以分为自己与众生。 爱她憎她者不计其数。 人美盘靓,被天道钟爱,天生剑骨,除了在人缘上差点,其他的边关月对自己都挺满意的。 甚至说过「煌煌仙道,唯我边关月。」这样的嚣张话。 可她有个问题想不明白,为什么遇见一个人,她倒霉一次? 被养大自己的师尊怀疑勾结外人,虐杀同门。 那日朝阳似火,她差点魂飞魄散。 「恩断义绝,互不相欠。」 我一生行事光明磊落,问心无愧,从来都不用那些腌臜手段,我杀人当着天下人的面又当如何! 成了散修以后,浪迹天涯,遇见一好友叫林无眠。 结果,林无眠为了给小青梅夺取进阶神丹,对她惨下毒手。 「这杯酒,祝我们……不死不休。」 后来,大家齐聚一堂,顶着她们隐忍而深情的目光的边关月:…… 哦,那个小青梅也成为一方强者,似乎也对她虎视眈眈。 大家都那么熟了,不用演我了吧? 这修真界没救了,大家赶紧收拾东西散伙吧! 文案二: 故事要从边关月捡了键盘侠手札开始说起。 &万人迷属性,有很多单箭头,包括但不限于文案上的 &大女主升级流,被亲师尊废了之后重走修仙路 &女主土着,非完美人设,女主不是好鸟 内容标籤: 仙侠修真 相爱相杀 搜索关键字:主角:边关月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边关无月,赶紧散伙 立意:强大自身,方可改变命运 第1章 师徒对峙 入夜,皓月当空,清冷的月光倾洒在炼狱峰的山头上,一派悽然。 无极道宗有好几处禁地,但对弟子来说最大的禁地就是炼狱峰。 旁的禁地普通弟子根本进不去,而炼狱只要进去了,就很难全须全尾地出来。 而炼狱峰也不是可以随随便便进去的,能进入的人、妖、魔,至少得为祸一方才有资格。 三天前,炼狱峰迎来了最为特殊的客人。 ——无极道宗这一代最为出众的弟子,边关月。 还是个婴儿的时候被青玉仙尊捡回去,在无极道宗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长大,长成一个粉嫩但霸道的糰子,后来越长脾气越不好,与此同时实力和她的脾气一起大大见涨,成了二十岁的金丹。 要不是怕结了金丹以后容貌太显幼态,骂人的时候没有气势,她在十四、五岁的时候就可以突破,如今二十四岁已经是元婴大圆满,距离化神只有一步之遥。 所有人眼中的未来正道之光。 就算有人不喜欢边关月张扬肆意的性子,但也不得不承认她就算修真界的未来。 如今这位天之娇女沦为了阶下囚。 * 炼狱峰地牢。 两道不同的脚步声一点点由远及近,边关月动了动眉毛,却没有睁开眼睛,仍是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炼狱峰从外面看着平平无奇,山头还有点秃,但精华都在地底下,地下被阵法切割成一个个互不相交的,想要进来必须有炼狱峰核心弟子的陪同,在地牢里的修士会被锁住体内灵力,根本不会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而来人能发出脚步声,不用想就知道是故意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在边关月面前的栅栏处停住。 边关月如同昏睡过去一样,不曾给出任何反应,而来人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并未开口。 随着青玉仙尊一起来的炼狱峰弟子可没有那么好的耐性,她平生最讨厌的就算边关月这种仗着师长宠爱而肆无忌惮之人,所以在炼狱峰峰主提出让人随行的时候,她就主动站了出来,一来不说得到青玉仙尊的青睐,留下几分好印象也是不错的,二来她想看看边关月狼狈的样子,这位无极道宗年轻一代第一人也有今天。 见边关月被千年寒铁炼制而成的链子锁住,还是这般傲慢至极的模样,炼狱峰弟子忍不住开口刺道:「边师姐,这里不是繁枝峰,可不是你肆意撒野的地方!」 就算是以边关月性子的心境,也诧异了一瞬,睁开眸子,看向来到之后一直一言不发的人。 她难道不知道身边的青玉仙尊就是繁枝峰的峰主吗? 话一出口,这位炼狱峰的弟子就察觉到了不对,想竭力补救,但发现除她之外的两个人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只得恨恨地闭上了嘴。 边关月根本没有把眼神分给她,而是歪歪斜斜地坐着,目光投向安静清冽如神像的青玉仙尊傅清梧。 是把她养大的亲师尊,也是听信谗言一掌把她打成重伤,又用寒铁链亲手把她捆住送到炼狱峰的「好心人」。 边关月扬了扬下巴,嗤笑一声,「青主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让我惶恐难安,不胜荣幸。」 手脚上戴着手铐脚镣,就连腰和脖子上也被寒铁链锁住,一点都动弹不得,但边关月坐在那里,就不会让人想到狼狈两个字,沦落到这般地步也不会折弯她的傲骨。 第2页 一身红衣并没有因为落灰而变得黯淡。 高高在上的仙尊微微垂眸,没有理会边关月的阴阳怪气,「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边关月抬眼看她,被这人波澜不惊、不为所动的样子气到了。 就好像她才是那个犯了大错还不知悔改的蠢货一样,而傅清梧则是清凌凌地看着她无理取闹。 果然,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最讨厌傅清梧如同泥塑神像冰冷又无情的模样。 「说?说什么?」边关月不雅地踞坐,一腿放平,一腿弯起,姿势傲慢不羁,嘴上也毫不留情,「说你们怎么眼瞎的吗?还是说你傅青主是怎么修无情道修坏脑子的?哦,不止脑子,连眼睛都瞎掉了,我就说嘛,木灵根修无情道就是有缺陷。」 这句话她以前没有说过,但是没关系,她现在说了。 陪行的炼狱峰弟子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边关月口出狂言。 这可是青玉仙尊,一个以纯净木灵根走上无情道,让木灵根不再局限于炼丹、医修等辅助之道的傅青主,修真界谁人不知青玉仙尊一手化青为玉的绝妙手段,当年和魔族大战时更是把茫茫荒地顷刻化为冷玉,无数魔族瞬间灰飞烟灭。 就算不谈这些,青玉仙尊也是边关月的师尊,养她二十四年,而边关月一点都不感恩其恩德不说,现在还这般以下犯上,欺师灭祖! 就在炼狱峰弟子想要开口训斥边关月的时候惊恐地发现自己说不了话,而在场还有这个能力的人只有青玉仙尊,她脑子虽然不好,可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立马敛息垂眸,安静地站在一边。 傅清梧并未动怒,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养大的徒弟如此不知尊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边关月气极反笑:「觉得我说的话不好听,那您到底要我说什么?您要听什么歌功颂德的好话,我立马给您说上一百句不重样的。」 傅清梧淡淡说道:「经过商议,明日会在午时问仙台询问你这件事,你还有什么说的吗?」 问仙台其实不是一座高台,而是无极道宗的道场,可容纳所有弟子,一般不会轻易动用,上一次动用还是宗门百年大比。 看来无极道宗确定了她为了秘宝虐杀同门十九人一事,已经迫不及待要在问仙台审判她呢。 「没有什么好说的,我问心无愧。」边关月冷笑连连,眉眼冷了几分,咄咄逼人地说道,「师尊,我的好师尊,您不仅不相信我,还不了解我。」 「我这个人最是嚣张跋扈,目无尊长,这件事众所周知,我若想杀同门,怎么会在秘境偷偷虐杀呢?用得着勾结外人吗?我当然得当着无极道宗所有人,光明正大地杀人。」 「我只杀该杀之人,浮光剑不沾无辜之人的血,我怎么会因为杀人而坏了自己的道途呢。」边关月笑得讽刺,眉毛上挑,睥睨桀骜,「修真界有什么秘宝比得上我的天赋吗?」 纯净到可以媲美天灵根的单系木灵根、天生剑骨、心无旁骛的心境,活了二十四年,修炼没有丝毫瓶颈,边关月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是否会得道成仙。 她可是说过「煌煌仙道,唯我边关月」的人,怎么会因抢夺秘宝而怒杀同门十九人? 若是连她都要因为秘宝而杀同门师兄弟,这个修真界还有谁可以飞升! 哪怕几万年以来修真界都没修士飞升,边关月也从未怀疑过自己。 傅清梧哑口无言,面若寒雪的脸上出现了波动,看向边关月的眼神无情却又深暗,眼底的情绪一闪而过。 边关月饶有兴趣地看着傅清梧冰净的脸上出现嘆息的表情,这可真是难得一见,她还以为傅清梧永远只会当个冰雕呢。 一旁的炼狱峰弟子终于回过神来,屏住唿吸看着师徒对峙的场面,大气都不敢喘,生锈的脑袋聪明一回,意识到这绝不是她可以掺和的事情。 这不仅是炼狱峰的事,还是繁枝峰的家事,或许这就是炼狱峰峰主没有亲自接待青玉仙尊的原因。 白衣对上红衣,一个如雪山,一个如烈火,两两相撞,分庭抗礼,气氛压抑极了,身处其中让人恍惚被烈火灼烧,又被雪山埋葬。 边关月见傅清梧似乎是被她的狷狂无奈到了,懒懒散散地笑了笑,她其实是清绝无双的长相,但那双狭长的凤眸为她增添了不少的英气和傲气,加上气质更有存在感,让人第一时间注意到的是她的乖张傲慢,而不是长相。 如今一笑,倒是让傅清梧想到面前人也不过是二十四岁,是个不服输的姑娘。 「傅青主,我已知晓明日接受讯问一事,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事吗?」边关月脸色苍白,唇瓣毫无血色,但气势丝毫不落下风。 说了那么多的话,她已经想送客了。 从苍山秘境出来以后她就被傅清梧打成重伤,锁住体内灵力被扔到炼狱峰暗无天日的地牢三天,一动都不能动,更不用提疗伤了。 她刚刚撑起架势讥讽傅清梧已经是她太过气愤,想要把傅清梧和无极道宗喷个狗血淋头,当然想是这么想,她到底是没有破口大骂。 一是这样太没面子了,她好面子,干不出身为阶下囚还努力为自己辩解的事,清者自清,她没干过的事就是没干过;二者,傅清梧再怎么打她,她也不过是骂她一句修无情道修坏了脑子和眼瞎,因为这是在荒地把她捡回来,虽然没有亲自养她她,但至少给她一个山头让她野蛮生长的师尊。 第3页 傅清梧眸光动了动,嘆息一声,没说什么。 她不说,边关月忽然有了兴致。 「好师尊,你身居高位审判自己的徒弟事什么感受?审判别人的时候可有审判自己的内心?」 「还有。」边关月顿了顿,抬眸直视傅清梧,「我真的是你修成无情道的垫脚石吗?」 她到底还是咽下自己琢磨三天的工具人一词,虽然都不好听就是了。 第2章 时光回溯 对于边关月最后提出的三个问题,傅清梧没有给出答案,只是默然地看了边关月许久,看得边关月满头雾水,总觉得自己马上就命不久矣了。 不回答就不回答呗,多大点事,干嘛那么瘆人地看着她。 目送傅清梧离开,地牢重新归于黑暗,边关月又闭上了眼睛,重重地嘆息一声。 作为一个脾气和实力成正比的修士,边关月这些年到处得罪人,虽然坚信自己只要不半途陨落就一定能够飞升,但要是真迎来了必死之局,她在不遗余力地抗争之后也会坦然接受。 活得起,放得下。 相比于宗门上下的不理解和敌视,边关月放不下的是在傅清梧眼里她究竟算什么? 她不求被当成亲徒弟,可总不能真是养大以后就审判以此成全无情道的工具人吧! 这是杀徒证道啊! 边关月自小在繁枝峰长大,衣食住行都是峰内管事操办的,傅清梧只负责偶尔教导她修行,虽是如此,她们之间也是有过温情的,只是在她二十岁之后见面次数多了起来,只是不愉快也多了起来。 傅清梧开始限制边关月的行动和修行,看不惯她肆意散漫的性子,不允许她出宗交友,更是希望她也去修行无情道,最好和傅清梧一样以闭关就算几十年,做个清心寡欲的苦修士。 她们师徒俩都被称作最不像木灵根的修士,可也是有本质的不同,如果变成傅清梧那样的孤寒雪山,那还是边关月吗? 矛盾不可调和,两人都不想各退一步,以至于关系越来越僵硬,这次更是把边关月亲手送进炼狱峰。 哪里是师尊和徒弟,说是仇人也不为过了。 是以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情有可原。 边关月抽了抽嘴角,终究没能笑出声。 这是把她养大的师尊和宗门啊,何止如此! 边关月实在难以理解,她只是进了苍山秘境一趟,再出来之后一切都变了,师尊和宗门根本不听她的解释,直接将她缉拿。 她也是从傅清梧骂她「孽障,你竟敢勾结外人,虐杀同门」的话里知道自己犯下了怎样的滔天大罪,何其可笑。 无极道宗上上下下眼瞎成这样,也是稀奇。 边关月闭目养神,神识探入识海,就见盈蓝的识海里有三样东西熠熠生辉。 一把小剑,一块玉简,一个石印。 这是边关月在苍山秘境的全部收穫,也是她被封锁住修为之后的底牌,也是她为什么那么晚从苍山秘境出去的原因。 就让她看看明日无极道宗和傅清梧有什么大戏要唱。 * 翌日,天色似乎是十分给边关月面子似的,晴日无云,烈日当空,在灼灼太阳的照耀下,每个人表情都仿佛被渡上了一层光晕,看不真切,似梦似幻。 午时一到,边关月就被一行炼狱峰弟子押解到寂静无声的问仙台。 无极道宗的弟子服侍统一都是水绿色,没有大事的时候可穿可不穿,但除了长老和各峰峰主以及掌教,大家都穿,要不都是极其淡雅的颜色,很有仙宗弟子的气派。 而一身张扬红衣的边关月就很是格格不入,像一滴红油落入江河里,却不溶于水,反倒显得她存在感极强,让人第一时间就注意到她,再也无法把视线挪开。 在最终审判之前边关月还算是无极道宗的弟子,所以并没有给她戴上镣铐,也没有封锁她体内的灵力。 边关月目光直直地找到傅清梧的身影,望了过去。 没想到傅清梧也在注目着她,只是她白衣无尘的样子太招人恨了,边关月恨恨地移开目光。 最讨厌傅清梧目下无尘,谁都看不上眼的样子。 到了如今的地步,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傅清梧垂下眼睑,表情毫无波澜,漠然至极,并不为之所动。 掌教张自秋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眼身侧闭目养神的太上长老,威声道:「三日前无极道宗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无道之事,真传弟子边关月勾连外人,恶意虐杀同门十九人,事实确凿……」 可容纳上万人的问仙台迴荡着掌教对边关月的定罪,一时之间一片譁然。 苍山秘境作为修真界最富盛名的秘境之一,剑仙陆求败的坐化之地,能进入的条件不算苛刻,不到五十岁、筑基期上下化神以下,不过只要的有剑道天赋的修士,苍山秘境有自己的选择机制,总的来说就是选一个最优秀的剑道天才,只不过那么多年以来还没有哪个剑修获得苍山秘境主人的青睐。 所以就算是无极道宗也不是人人都能进入的,更何况修士常年闭关,各扫门前雪,还真有很多人不知道这件已经传遍修真界的大事。 认识边关月的人只觉得不可置信和滑稽,那可是边关月啊,她能有什么想不开的? 站在弟子之首的无极道宗大师姐李道然在掌教对整件事定性以后沉声开口,「掌教,现在就给边师妹定罪是否过于草率了些?」 第4页 「众所周知,苍山秘境只是针对剑修的歷练,并无天材地宝,倒是有个万剑池,只是除了不知所踪的无败剑,其中的剑比不上边师妹的浮光剑,弟子实在想不到边师妹对同门师兄弟下手的理由。」 「况且改变容貌体型的法术对吾等修士而言并不是难事,还望诸位师长再三考虑,不要妄下结论。」 边关月看了眼这位古道热肠的大师姐,心底苦笑一声,并不熟稔的大师姐都会相信她,那为何师尊对她没有半分信任。 弟子的议论声更大了,整个问仙台都是嗡嗡的,对于他们而言是和边关月一样懵圈的,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边关月被定罪了,回过神来只觉得离谱。 在场众人不管是喜欢边关月还是讨厌她的人,都觉得这事不是边关月干的,因为没有必要。 苍山秘境不止开启了一次,修真界对此秘境的情况早就心知肚明,就是剑仙给自己选徒弟的试炼之地,穷成那个样子,连棵草都没有,能有什么值得边关月动了杀心虐杀同门的好东西? 而且那是不开心就去套人麻袋暴打一顿的边关月啊! 无极道宗被她套过麻袋的弟子数不胜数,她都是有仇当场就报,决不让自己受半点气,身为无极道宗的弟子,还真有人敢去挑衅这位狂徒吗? 要知道边关月可是拥有不幸童年的狠人——让别人不幸的童年。 不是他们自我贬低自己,也不是他们被边关月打得没脾气了,他们只是单纯觉得如果边狂徒都要杀人夺宝了,那他们还修炼什么? 面对质疑,掌教并没有动怒,而是让炼狱峰峰主带上来一个人。 两个弟子护送一个面容枯藁,身形极度消瘦的人走过来,这人一走上来就怨恨地盯着边关月看,那架势简直恨不得生吃边关月的血肉,方解心头之恨。 有认识这人的无极道宗弟子不确定地说道:「这好像是松云峰的林胜师弟,不知为何变成这副模样。」 边关月并不在意林胜择人而噬的目光,对她来说,别人对她的情绪和看法是最无用的东西,再嫉妒她也得抬头仰望着她,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掌教对着林胜问道:「你确定要再次被秘术公开自己的记忆吗?你或许会变得一个没有神智的痴人。」 又看向边关月,「说是因为秘宝杀人,已是给你给无极道宗留下微不足道的面子了。」 林胜怨毒地看了边关月一眼,跪伏向掌教行了个大礼,「弟子确定,哪怕是变成一痴傻之人,弟子也要向世人揭露边关月这伪善之人的面目,还望宗门师长秉公处理,为冤死的十九人求得一个公道!」 边关月闻言噗嗤一笑:「哟,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本事呢?」 活了那么多年,第一次有人用伪善这个词形容她,还挺稀奇。 不过她倒是要看看这个人的记忆有什么新奇的地方,凭什么给她定下莫须有之罪! 李道然皱了皱眉,不贊同地看着她,表里如一到了这个地步有什么好值得骄傲的吗? 一个边关月没见过,面容普通的中年样貌长老走到林胜面前,闭上眼睛,手掌盖住林胜的头,另一手凌空一指,天空浮现一块透明的白幕。 林胜脑袋冒着腾腾热气,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痛苦,他不过是个筑基后期,识海根本承受不住化神期大能的神识,一不小心被撑爆识海都有可能。 不得不说,边关月也得承认林胜这个证明很有说服力,决心很大,不过篡改人记忆的法子又不是没有,这又能当做铁证吗? 很快边关月就知道了。 这位无名长老不只是可以以身为媒介公开林胜的记忆,他甚至可以让在场所有人都身临其境地回到当初的时间节点上,以旁观者和第三者的视角观看整件事的经过。 时光回溯! 虽然是藉助林胜的记忆为锚点,但这本事确实厉害,怪不得边关月以前从未见过这位长老。 无名长老嘶哑着声音解释说道:「唯有建立在真实的记忆上,否则回溯无法成功。」 边关月唿出一口气,眸光暗了暗,有没有做过这等事,她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只是…… 想把她打入尘埃的那人准备得有些粗糙又充分。 果然,再次回到苍山秘境,边关月看到了「既定」发生过的事实。 第3章 受刑偿还 苍山秘境可谓是修真界最穷的秘境了,刚进入所有剑修都会被一视同仁,压低境界锁住体内灵力变成一个凡人,而第一关试炼则是挥剑三万次! 光是第一关就可以刷掉一半的人,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毅力,于是一些剑修就会选择探索苍山秘境,这就是边关月虐杀同门的时机。 边关月看着「自己」在和一个浑身漆黑,看不清面容的人交谈密谋着苍山秘境的剑修够不够献祭,结果无极道宗的弟子路过看到了,一群人要过来和她打招唿。 黑衣人看向边关月,发出辨不清男女的声音,「动手吗?这个筹码很好,我很满意。」 「边关月」没做犹豫,和黑衣人一同出手,出手狠辣,招招不留情。 和其他剑修不一样,黑衣人仍有灵力,所以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年轻的无极道宗弟子在懵懂和错愕中迎来了自己的死亡,只不过黑衣人最后给了林胜一掌,把他打得重伤垂死,在「边关月」还在收拾其他人的时候,掩盖住了林胜的生机,让他看起来和死人没有区别。 第5页 回溯到这里戛然而止,因为林胜这时已经昏死过去。 这呈现出来的是「边关月」和黑衣人初次合作并不信任对方,所以需要投名状来敲定合作,只是「边关月」没想到黑衣人根本没想合作,而是阴了边关月一手。 问仙台爆发出了更大的喧譁声,连一些长老也在惊诧讨论。 边关月嘴角勾勒出一个讥讽的笑容,难道她在一些人眼中就是个没有脑子的蠢货?这也太漏洞百出了吧! 不过学她倒是学得挺像给,她看着都想打自己了。 李道然提出自己的质疑:「诸位师长、掌教,我想边师妹还没蠢到这个地步,和外人密谋时对周围一无所知,而且那黑衣人竟是连苍山秘境也能瞒过去,在其中可以肆意施展灵力,有这般能力,他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把苍山秘境所有修士都杀得一干二净。」 掌教沉声说道:「我也不愿意相信让无极道宗骄傲的弟子会犯下此等恶行,可是你发现了吗?时光回溯里的边关月气息并未作假。」 如果是修士一切都可以伪装,那唯有一点改变不了,那就是气息,这是修士最根本的特徵。 练气期和元婴期的边关月气息是有所不同,但不管是哪个时期的气息都是边关月,最本质的东西是改变不了。 这才是时光回溯的厉害之处,只要有真实记忆作为锚点,就可以回到过去的时光,看到隐藏在时光里的一切真相。 只是这真相对边关月来说太过好笑。 在场人原本光顾着看事情经过,哪里分神注意到「边关月」的气息,现在再看,果真如掌教所说,就是一个人。 李道然也愣住了,只是她仍是不相信。 边关月神色不变,眉宇之间的傲气散漫一如既往,只是死死地盯着傅清梧,黑眸暗沉,沉到像化不开的浓雾。 如果说普天之下有一个人可以完全复制刻画出边关月的气息,那就只有青玉仙尊傅清梧了. 因为边关月元婴大圆满已经摸到化神的边,可以分出一道神识分//身,而边关月为了缓和师徒关系,在进入苍山秘境之前把这道神识分//身留给了傅清梧。 哪怕夸一声尚可,她也心满意足。 她甚至还俏皮地说了声「日后徒儿在外面撒野不回来,也有神识分//身替我服侍师尊了」,而现在她根本感知不到自己的神识分//身了! 如今看来,不过是笑话。 她还倒不如真是杀害同门的恶徒呢,也好过现在如此情形。 青玉仙尊哪里是冷心冷情,分明是对徒弟狠到了极致,知道怎么才最是剖边关月的心。 傅清梧一直垂着眸子,面容无悲无喜,平静到了极致。 还真是一点都不担心事情败露啊。 边关月闭上眼睛,那边李道然还在据理力争,「邪修手段诡谲莫测,若是真想要陷害边师妹,自是有诸般手段,我不信那么骄傲的边师妹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他为了陈情,甚至主动开放自己的识海让长老两次探查,记忆和时光回溯可做不得假,如若不然,边关月也可以放开自己的识海,不愿意那就是有鬼了!」松云峰峰主按耐不住,狰狞着一张脸就要给边关月定罪。 算上林胜一共二十个无极道宗弟子,其中有六位弟子是松云峰的人,这让他如何不恨边关月。 其他峰主长老也纷纷出言,哪怕他们都察觉到了不对劲,但看板着一张脸的掌教和闭目沉思的太上长老就知道这事怕是要尘埃落定了。 当然也是有和李道然一样觉得现在就给边关月定罪太过草率的长老,这可是无极道宗弟子中的第一人,但傅清梧这个亲师尊都不给边关月出言,他们又能说什么。 这事从头到尾都透着古怪,已经闭死关的太上长老、从未见过面的无名长老、一言不发的青玉仙尊、顺水推舟的掌教…… 掌教居高临下地看着边关月,阳光太刺眼,以至于看不清这位以往一直对边关月笑呵呵的掌教此刻是什么样的表情,「边关月你可愿放开记忆?」 这个答案所有人心知肚明,以边关月的骄傲,绝不愿意以这种近乎耻辱的方式证明自己的清白。 边关月冷冷地看着高台,直接闭上眼睛,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掌教也不在意她的态度,一锤定音:「无极道宗教导出来的弟子绝不可毫无仁德之心,现在公布边关月的罪名。」 「勾结外人,残害同门,目无尊长,骄横跋扈……」 这一番罪名下来似是要把修真界万年以来最耀眼的天才打回原形,让她狠狠跌入泥潭,再也无法翻身。 边关月听得哑口无言,这是生怕她翻身,所以得一下子把她踩到泥潭里再也爬不起来。 她看向傅清梧,现在这人毫无情绪起伏, 「边关月,你可还有异议?」 边关月抬眸看向高台上神色各异的长老,再看向眼神复杂的掌教,「哦,你们自己决定就好,也难为你们网罗那么多罪名了。」 哪里用管她的死活呢。 掌教被噎住了,顿了一下才说道:「既然你这身修为是在无极道宗修来的,出现这等事也是本座不愿意看见的,但事情已经发生,为了给死去的十九名弟子一个交代,我等决议废去边关月的修为。」 问仙台寂静无声,阳光照在脸上,修士也觉得刺痛。 第6页 这时傅清梧终于有了不一样的反应,淡声说道:「既是我的弟子,那便由我来行刑。」 掌教没说什么,青玉仙尊争当做恶人,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边关月看着傅清梧一步步走近自己,周围的一切都迅速化为虚影,目光所及只有傅清梧。 她就那么怔怔地看着傅清梧,什么都没有想,也没有看到有人为了她努力抗争。 无名长老看了太上长老一眼,合体期的威压封锁整片问仙台,让台下蠢蠢欲动的弟子无法动弹。 破船还有三斤钉,看不惯边关月的人有很多,但崇拜她的人也不在少数,为了以防万一,无名长老直接放出自己合体期的威压。 身处风暴中心的边关月终于回神,看向面前的傅清梧,惨笑一声,「也罢,也罢,为人弟子,怎么能让师尊陷入不义境地呢。」 「有一点掌教说得对,我在无极道宗修炼到今天,确实应该还回去。」边关月漂亮锋利的眉眼此时依旧熠熠生辉,笑得明灿耀眼,「落得如此下场也是我咎由自取,就不劳烦师尊做这个恶人了。」 说着,边关月不做犹豫,调动全身灵力震碎经脉和丹田,整个人犹如筛子一样四处漏灵气,当即喷出一大口血撒到傅清梧身上,白衣被染红。 边关月踉跄一步没有站稳,捂住胸口,勾唇一笑,「青玉仙尊,如此能偿还无极道宗的恩情了吗?」 傅清梧看着她,恍然后退一步。 她们两个人,一个不把徒弟的命当命,一个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边关月已然是个废人了。 李道然颓然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边关月丹田破碎,在其中蕴养的本命剑也随之浮现,她握住浮光剑,撑住自己的身体。 「要断就要断个彻底,我的浮光剑和剑道都是来自青玉仙尊,这等大恩我还不上的话,岂不是白眼狼了?」边关月笑眯眯地起誓说道,「所以啊,天道在上,今日我边关月捨弃从前所修大道,往日种种,烟消云散。」 浮光剑剑身抖动不已,哀鸣不止,在场剑修的剑也跟着哀鸣伤心。 顷刻间天幕暗了下去,狂风四起,雷云汇聚,电闪雷鸣,天空炸响。 一股莫名的感觉在每个人心底浮现。 ——天道在注视。 九成九的人承受不住天道威势,心智不定,被吓得跌落在地,浑身颤抖。 乌云遮盖住太阳,又在不情不愿中散去,最终雷劫还是没有噼下来。 修士只有突破境界时会有雷劫,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弃道引来天道不满,最稀奇的是天道还不捨得噼边关月! 这是何等的天赋,天道也要为之青睐钟爱! 边关月看着手里黯淡下来的浮光剑,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环视神态不一的众人,「这下偿还得干净吧,剑骨是我自己的东西,就和你们无关了,那么我们得算算别的帐了!」 此时高台上的掌教长老已经落在地上,唯有傅清梧在不远处凝望着边关月。 第4章 脱离宗门 「我进入苍山秘境以后无人见到我,直到最后才出来,这不就是你们趁机诬陷我的机会?」边关月笑语盈盈,眉宇之间的傲气和不屑犹如实质,「既然那么害怕我修成大道,那为什么不动动脑子想一下我为什么会在最后的时候才出现?」 事情发展到现在,每一步都不在预料之中,让人有种身处幻境还没甦醒过来的迷幻感,听到边关月的问题后他们眨了眨眼睛,忽然意识到这件事。 据一同前往苍山秘境的同门所说,刚一进入就没有看到边师姐的人影,直到最后秘境快要关闭的时候他才出来,那么她去了哪? 有人心里咯噔一声。 就见边关月粲然一笑:「虽然不知道我今日受过是谁在主导,但想来想去不就是觉得我天赋高威胁大嘛,是啊,只要我边关月在修真界一日就没有你们这等废物的出头之日,所以你们得提防我打压我废掉我,可以理解,先下手为强嘛,可是你们晚了一步。」 「——怎么办,我一进入苍山秘境,剑仙就把他的传承给了我。」 边关月执剑而立,身形有些不稳,嘴角还呲呲往外冒血,可她站在那里,却比阳光还要耀目。 问仙台诸人一阵恍惚,苍山秘境开启已有几千年,每百年开启一次,期间无数剑修来来往往,可没有一个人见到过陆求败的传承和不败剑,都说剑仙无意寻找传人,哪怕是千年前名动天下的剑磐侠楚滔也是无疾而终。 剑修是个贫穷但韧性十足决不言弃的群体,每个剑修都想把剑仙传承拿到手,可没有一个剑修得偿所愿。 如今听到边关月说剑仙传承早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这让人如何不震惊。 可是想一想,边关月被誉为万年来剑道第一天才,天道都在偏爱她,剑仙看中她也就不难理解了。 剑仙可不会要一个品行有瑕疵会对同门下手的传人……这事看来结论就在边关月有没有拿到剑仙传承上。 边关月并不在乎这些人会不会觉得后悔庆幸……她只想掀翻无极道宗万年垒筑的高台,以泄心头之愤。 从来只有她让别人难过,还没有让她不痛快的人。 她这个人就是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第7页 边关月脸上的笑容灿烂,眼中笑意却不达眼底,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师长同门,莫大的讽刺感让她愤怒不已。 「刚刚我偿还了无极道宗和青玉仙尊的恩情,现在我们是不是得算一算构陷污衊我的帐了?一码归一码,我这个人很会算帐的。」 边关月嘴上一点不留口德:「我以为我已经够缺德了,没想到还是你们更胜一筹。」 就在无名长老大喊放肆的时候,边关月拿出识海里的白色小剑,恍若剑仙亲临,又是难以言喻的威压笼罩住了每一个人,如芒在背,好似陆求败的不败剑已经架到了他们的脖子上。 天倾了! 天幕压在在场所有人肩上,万剑俯首称臣,没人能在剑仙的剑侠好端端地站着。 边关月以手御剑,不败剑跃跃欲试,想要噼掉无极道宗的万年威名,「剑仙一剑,尔等可敢接下?」 「今日我不为讨个公道,只为放肆一回,你们又能如何?」 「我就是个废人了,你们好像对我也毫无办法呢。」 剑仙的威势比天道注目一样可怖,甚至还要更危险,天道不会轻易降下天雷,但剑仙的剑可锐利着呢。 被牵连的无辜弟子欲哭无泪,谁能想到,就那么一会的工夫,他们见到了时光回溯、天道注目、剑仙一剑,这一天可过得太刺激了。 * 时间拉回到一个多月前。 随大流的边关月怀里抱着浮光剑悠哉哉地走在最后面,慢悠悠地进入苍山秘境。 每一百年各宗就会把自己优秀的剑道弟子送入苍山秘境,不说拿到剑仙传承,在里面歷练一番,对自己的大道也是有好处的,更不要说成为剑仙弟子,那绝对能把剑阁那群眼睛长在脑袋上的穷鬼气死。 期待是那么期待的,但苍山秘境可没有因为哪个剑修出身名门大派就对其另眼相待,苍山秘境都快成了剑修每一百年必须要参观的景点了。 而边关月倒是没想那么多,对她来说修真界的老前辈们就是个标杆,不管是剑仙还是其他人,给她时间,她早晚一个个都超越过去。 但老天爷似乎擅长在人没有准备的时候给出一个大惊喜,刚走进去的边关月发现自己到的地方不是挥剑的校场,而是身处云间的亭台楼阁。 一抬眼,就看见一个衣衫猎猎的白衣人,只不过身影有些虚幻,身旁还有个乌漆嘛黑、团成一团的影子。 两个死去的残魂。 边关月已经猜到了白衣人的身份,「败了的陆求败?」 剑仙陆求败靠着一把剑同阶不败,同战力不败,同时代不败,唯一一次就是败在了飞升的九九雷劫下。 未尝一败的一代剑仙就此饮恨。 不过天雷不是一下子把他噼死的,还留着一口气回到苍山,在此坐化,以身为阵眼留下苍山秘境为自己选取传人。 正在扮演飘渺高人的剑仙立马绷不住了,气得跺脚,「好生无礼的后辈。」 「哦,那你是我要同情失败的陆求败?」边关月认真地问道,看她表情,要是陆求败答应的话,她说不定真的会这么做。 败了、失败……陆求败觉得自己的心第一次被扎得那么透实,他想像不到自己的名字被改成陆败了、陆失败得多难听。 他以前可不叫这个名字,哪家父母那么心大给自己孩子起那么个名字,不是求着人家揍嘛。 陆求败是他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挺牛逼的时候给自己改的名,倒不是想得到一败,纯粹是想向世人展示他多厉害,可惜最后还是败了,败在了天道之下。 现在的后辈真不讨喜! 边关月没搭理心脏脆弱的老前辈,反而对旁边的黑团团很感兴趣,「这黑鬼是谁?」 陆求败打眼一看,不得不承认这后辈无礼至极,但给人起外号还是挺准确的,死掉的、还黑黢黢的鬼可不就叫黑鬼嘛。 「你把自己捯饬得白衣飘飘,也不知道帮你的同窗洗刷洗刷,说不定能掉掉色,从黑鬼变成死鬼。」 边关月挑剔说道。 同窗个鬼啊!有病啊! 「他和你一样都是不讨人喜欢的后辈,只不过他倒霉了些,第一次进来我没看上他,第二次再进来的时候只剩下一缕没有神智的残魂,我顺手给捞了进来。」 「你还挺会给自己找个伴的。」边关月看着物种不明的黑鬼,真心实意地说道。 「……后辈,我忍你很久了。」陆求败大吼一声,不败剑朝着边关月飞驰而来。 两个剑修开始了长达一个月的剑道切磋,最后陆剑仙还是承认了边关月的厉害。 陆求败一边偷袭边关月,一边给她竖起大拇指:「若讨嫌可以成道,你举世无敌。」 「惭愧惭愧,我觉得在这方面我还是有前进的余地。」边关月摸着下巴谦虚说道,浮光剑被她挥舞得虎虎生风。 陆求败看着她把好好的一把剑当成大刀砍,忍不住挑刺道:「你该用刀的,一身反骨,又臭又硬,多丢我们剑修的脸啊。」 边关月抬起下巴,指了指外面,「看见下面光秃秃的草皮了嘛,穷鬼,你觉得剑修还有什么脸能让我丢的。」 从修道到陨落就没过一天富裕日子的剑仙哑了火,说起来他们剑修都是爱挑事、爱干仗、没灵石还赊帐的代言词了,确实也没什么脸可以给边关月丢的了。 第8页 「拿着东西赶紧滚吶!」在最后一天,陆求败忍无可忍,一脚把边关月踢出秘境。 紧要关头,一直跟个木桩似的黑鬼吐出来一块玉简,朝着边关月飞奔而来,慌得边关月赶紧跑,生怕沾上黑鬼的口水。 这黑鬼忒不讲究,把东西藏在肚子里,还吐出来给别人。 东西还是到了边关月手里。 一个有剑仙剑气凝聚而成的不败剑,一块刻画着剑仙传承的石印,一块黑鬼吐出来的玉简。 真正的不败剑早在陆求败陨落的时候就跟着一起破碎了,现在的不败剑只是陆求败全力一剑而已。 在地牢三天,边关月没有研究陆求败的剑仙传承,而是捣鼓黑鬼的玉简。 发现这是千年前的天才剑磐侠楚韬的手札,奇奇怪怪的道号,比她还莫名其妙。 查看玉简还有实力限制,这三天边关月倒是搞懂了一个词,工具人。 * 带着剑仙满肚子怨气的不败剑现在一出鞘,可不就凶神恶煞、威风凛凛,恨不得一剑削平无极道宗嘛。 边关月带着和一个月前一般无二的笑容,看着熟悉不熟悉的,跃跃欲试地说道:「我这个人很恩怨分明,你们既然冤枉了我,那受我一剑也理所应当吧。」 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边关月轻轻挥出半剑,浩浩荡荡的剑意穿过无名长老,随机盪开,铺天盖地的不败剑意让所有人都生不出反抗之心,连佩剑都抽不出来。 砰的一声——问仙台后的宗门大殿轰然倒塌。 剑仙的剑就是那么霸道。 就连早早不能稳坐钓鱼台的太上长老也被掀翻在地,每个人脸上都被划开了一个小口子。 至于无名长老,早在不败剑挥出去的时候就收割了生命。 边关月闷哼一声,咽下喉咙里的血,剑仙的剑有多霸道,连执剑人都会被反噬。 「哎呀,剑仙的一剑值钱着呢,我怎么可能都给你们呢,你们也用不上啊。」 实际是剩下的半剑她得留着保住自己这条命。 趴在地上看了看死得透透的无名长老,连神识都没能跑出去,再看看塌了的宗门大殿,都咽了咽口水,不敢吱声。 太上长老震怒防备地看着边关月,眼神微妙。 掌教看着问仙台乱闹闹的局面,嘆了一口气,「荒唐。」 真是一处荒唐的闹剧。 边关月是唯二从开始到现在站着的人,而另一个人则是傅清梧,因为那半剑是冲着无名长老而去的,而不是傅清梧。 她终于把目光投向傅清梧,「剩下半剑也不用你们还了,我会带走浮光剑,青玉仙尊可有异议?」 「并无。」傅清梧凝望着她,声音极轻,一字一顿道,「从前我就不该救你。」 「确实不该救。」边关月喃喃念了一声,目光无神,惨笑一声,「不该救,皆是冤孽。」 「我祝无极道宗从此仙道昌盛,也祝青玉仙尊早日得道成仙、长生久视,也祝我们以后再不相欠,形同陌路。」边关月擦掉嘴角止不住的血,眼神瘆人,笑着祝福道。 那血比她身上的红衣还要鲜艷似火。 「今日我边关月自行脱离无极道宗,和青玉仙尊恩断义绝,再无关系!」 第5章 狐朋狗友 边关月被李道然护送出了无极道宗,闻讯而来的僕役弟子贾小宝泪眼汪汪地扑了过来,被李道然替边关月挡住了。 现在的边关月说她是废人都是高估她了,从苍山秘境出来就被傅清梧打成重伤,又是自断经脉丹田,又是被不败剑反噬,她现在还神智清醒全是她意志力强大,堵着一口气。 要是贾小宝直愣愣地冲过去,她绝对撑不过今天。 贾小宝是僕役弟子,没有资格出现在问仙台,只能着急地在繁枝峰等待消息,看到边关月这般悽惨的模样,当场嚎啕大哭。 吵得边关月脑子都要炸了,「先别哭坟,等我真死了,你再哭。」 贾小宝立马不哭了,哽咽地看着她。 他是在十二岁的时候被边关月捡回来的,他生活的村子被邪修布置了阵法,除了他以外的村民都被献祭了,唯有上山摘野果子的他逃过一劫。 边关月解决掉那个邪修以后才发现还有个倖存小孩,爹娘奶奶妹妹都没了,没有办法,边关月只能把他带回无极道宗,当个僕役弟子养着。 现在十五岁了,还是个凡人,白白嫩嫩长着一张娃娃脸,憨憨的,看不出当初面黄肌瘦的模样。 贾小宝给自己擦眼泪:「师姐,我也跟着你一起走。」 他连包裹都打包好了。 边关月靠在李道然身上,无奈说道:「我现在这副身子自保都成问题,再带上你,咱俩一起被人包圆是吗?听好,你在这里好好待着,等我安顿好了,你再来找我。」 又对着李道然轻声说道:「还要麻烦大师姐帮我照看这个小子。」 贾小宝闷闷地「哦」了一声,模样反对。 李道然揽着她的肩膀,闻言一笑,「听你叫一声大师姐可真不容易。」 大师姐还是当初边关月不想要让给李道然的,作为首席大师姐,有规训教导师弟师妹的职责,以边关月的脾气,她干了一天就嫌烦。 本来她觉得首席这个称唿挺配她的,但是带了一天的早课以后,别说她能不能受得住,各峰峰主也受不住回来一群满头包的丑孩子。 第9页 首席大师姐这个光荣的称号就落到了李道然头上,所有人都很满意,皆大欢喜。 「当初年少不懂事,倒是让师姐多多担待了。」 「我是你大师姐啊。」李道然给边关月塞了一嘴的疗伤丹药,知道她要拒绝,「这是李道然给边关月的,这都不行吗?」 她回望了一眼无极道宗的山门,总觉得她身上有若有若无的视线。 不过也正常,想来整个无极道宗的注意力都在这了吧。 药一入口就化作暖流被透支的身体迅速接受,又痛又痒,真是百般折磨。 但疗伤丹药的品质非常高,怕是李道然压箱底的好东西,就那么一小会儿就感觉她的丹田在癒合,受的伤在慢慢痊癒。 身体上的痛苦没有减少,至少伤势没有那么恶劣了。 李道然扶着边关月,满眼心疼,她何时见过边关月狼狈成这个样子。 「我希望你不要怨恨。」李道然轻嘆一声,「从今往后你就是散修边关月,这里已经成了你的过客,不值得你再注入情绪,往前走,不要回头。」 边关月疼得没有那么厉害了,才靠着自己站直,唇瓣毫无血色,笑得云淡风轻,眼神桀骜,「师姐不用担心,我拿得起,放得下,记仇可比记恩记得久。」 「也是。」李道然笑了笑,她就没有见过比边关月更表里如一的人了,边关月她是真的能记仇。 以前有个弟子在边关月还小的时候说她是繁枝峰的累赘,那时候她还没有开始修道,但小心眼已经藏不住了,伙同几人天天去套那个弟子的麻袋,上午一顿,下午一顿,顿顿不落。 他师父天天对着一个猪头讲道,烦得恨不得把他再打一顿,偏偏是自己徒弟嘴贱招惹人家小孩,还不能说什么,只能眼不见心不烦。 最后还是那弟子赔了好多东西,边关月才罢休,李道然虽然没有帮忙打人,但她负责的是观察那弟子在哪待着,好让她们去堵人,边关月笑嘻嘻地把赔礼分给所有参与的人,大家都很高兴,除了那个嘴贱的倒霉蛋。 只是后来大家都有自己的修行和事情,关系渐行渐远,而且边关月每天活得无比精彩,朋友数不胜数,早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不过李道然却是把这件事记了很多年。 李道然把一个小布袋子递给边关月,咽下了想要脱口而出的话,目光紧紧盯着边关月的脸,「好好养伤,好好修行,不要回头,要一帆风顺。」 边关月握紧无极道宗给与她最后的一点善意,「孤家寡人,哪敢回头看呢。」 她朝着李道然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伴随着贾小宝的哭声下了山。 风雨欲来,暗流涌动。 * 自边关月开始下山,就有人跟着她一起行动,无数人的目光随着边关月而动。 这一劫还不算完。 得边关月活着离开才行,一个死掉的天才可不值钱,更何况她还有剑仙的传承,天生剑骨也是好东西,又不是不能剥落下来。 哪怕她身上有陆求败的一剑,也挡不住前赴后继的野心家。 毕竟陆求败的一剑可以噼山断海,可以泯灭一地的生机,但无法杀完所有想要边关月死的人。 边关月也知道,但她并不惧怕,她只是在心里嘀咕,最好别让她修復好身体,要不然她绝对扛着剑一家家打上门! 等着吧,最好别让她翻身,否则她小人得志肯定得弄死他们。 边关月现在的身体连个凡人都比不上,无法御剑飞行,只能咬牙下山,要不是李道然送了几块极品灵石和丹药,她连无极山脉都出不去。 无极山脉里没有高阶妖兽,边关月这才能慢悠悠地徒步下山。 她在无极道宗生活二十四年,还是第一次用这样的方式下山,对她来说,也是新奇的体验。 用了一天一夜她才出了无极山脉,在这里她没有遭遇追杀,毕竟背后人再着急,吃相也不能那么难看,在无极道宗的地盘袭杀边关月,那真是连装都不装了。 走到山脚下的那一刻,边关月回头狠狠地竖起中指。 毛病啊,把山门修在那么高那么深的山脉里,不干人事。 「老大,你怎么还那么活泼啊?」 听到这个称唿,边关月不用看都知道来人是谁。 ——沈璧君,她的剑修小弟。 叫着如此文雅的名字,实际就是一头脱缰的野马,又穷又土,最喜欢的就是蹲在剑上骂垃圾话。 边关月转过头来,果不其然,就看到沈璧君这傢伙农民揣、母鸡蹲在剑上,正好奇地看着她。 …… 被辣到眼睛了。 不管看了多少次,边关月都觉得沈璧君这个造型太过挑战人的耐心,怪不得剑阁其他剑修都不带他玩。 这玩意带出去,确实挺丢人的。 边关月吸气:「我都成这副模样了,你能不能不要再中伤我的眼睛了?」 谁说精神伤害不是伤害了! 沈璧君讪讪地换了个姿势,改成了坐在剑上。 他的本命剑发出一声似哀似怨的悲鸣,然后任命地给沈璧君坐着了。 「去荒漠五城吗?去我护送你一程,下一段路是小奴真和老刘叔。」沈璧君扔给边关月一个小玉瓶。 边关月脸上漾开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她从苍山秘境出来就被打伤送进了炼狱峰,无法向外面传递出任何消息,这三天她的这些狐朋狗友想来挺着急的。 第10页 去荒漠五城也是她之前的随口一言,因为荒漠女王广发邀请贴说是要比武招亲,她当时就说要去凑凑热闹,现在看来荒漠倒是个好去处。 这地方不属于任何宗门世家,当家作主的女王实力强大,作风强硬,从不对大宗世家妥协,不属于栖灵大陆九域十八州,是个三不管地带,汇聚了大量散修、邪修、在正统修真界混不下去的傢伙——譬如边关月。 出了无极道宗的山门,边关月就已经想到要去荒漠了,就说没想到沈璧君这傢伙竟然能想到。 「可以啊,怎么想到我会去荒漠的?」边关月接过玉瓶,倒出来一颗晶莹剔透的丹药,天阶下品的护脉丹,这一颗丹药就能让沈璧君这个穷鬼卖一次命,「大恩不言谢。」 沈璧君呲着大牙笑得非常得瑟,「老大,你不是说要看看荒漠女王长得有没有传闻中那么带劲吗?然后我就记住了。」 边关月嘴角一抽,懒得搭理这憨货,「我布置个五行防御阵,替我护法,不让任何人靠近我能不能做到?」 沈璧君眯眼笑了笑:「瞧好吧,我璧玉君子剑的称号也不是白来的。」 剑修的实际战力永远不等同于他的境界。 能和边关月这个眼高于顶的傢伙玩到一起的,可能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实力绝对都是一等一的。 边关月假装自己没有听见这个稀奇古怪的称号,并对给沈璧君起外号的人指指点点,就这玩意哪里和璧玉、君子扯的上半块铜钱的关系? 不管边关月还是在心里记下了沈璧君的恩情,这时候愿意为她出头的朋友那真是过了命的交情。 能把修真界未来的正道之光打压成这个样子,无极道宗上下没几个反对的,能是什么善茬? 所以对于自己朋友过来要护送她一路,在经歷亲师尊背刺后,边关月还有点小小的受宠若惊。 都说边关月交了一堆狐朋狗友,谁能想到这群狐朋狗友会为边关月拼命呢? 边关月在阵法中打坐,努力炼化护脉丹。 阵法外,抱着剑闭目养神的剑修睁开了眼。 第6章 是人是鬼 沈璧君是个不讨喜的剑修,在剑阁也不能说是被排挤,只是大家无视了他而已,他也不会主动讨好人。 他就是那种往人群里一站,大家都自行绕开没人会搭理的人,天生不讨人喜欢,寡言少语还嘴笨,整个人有种木讷的土气,加上他师父的一些遗留问题,和飘渺仙气的剑阁格格不入,但遇见边关月以后最笨的情况得到了很少的改善。 边关月是沈璧君第一个朋友,还是他死皮赖脸要和比他修为低的边关月切磋来的朋友,有了边关月这一个朋友以后,他就继承了边关月的一大串朋友。 她的朋友都是一群形状古怪的傢伙,根本不会觉得沈璧君蹲在剑上有什么问题,不会觉得他不像剑阁弟子,不会以什么剑阁荣誉束缚他。 就是觉得他蹲的姿势过于销魂而已。 所以沈璧君很珍惜边关月这个朋友。 现在有人欺负了他的朋友,那他就打死谁。 就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沈璧君用他那把多功能本命剑在边关月的防御阵法外画了一道线,过者死! 一个黑衣面具人沉默地走了过来,整个人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连神识都看不透这人长了什么样子。 化神后期的刀修在无极山脉的山脚想要袭杀边关月,说得就像个天大的笑话一样。 但事情发展到了现在,无极道宗早在全修真界丢了个大人,想要迫害自家的天才还没迫害成功,要不是边关月想还清无极道宗和青玉仙尊的养育之恩,真以为边关月走不掉啊? 陆求败的一剑把无极道宗夷为平地不成问题。 现在修真界的目光都看了过来,看这场闹剧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收场、看边关月这位天才会不会中途陨落、剑仙的传承又将花落谁家。 所以有化神后期的刀修来杀边关月,是正常且在规矩之内的事,毕竟多来几个或者来个练虚期也不是难事。 从前边关月是无极道宗的凤凰蛋,可散修边关月可没有了靠山。 但修真界正道还是要点脸的,或者说谁都不想把事情闹大,特别是在幕后推动一切的人。 沈璧君抬头傲视黑衣面具人,嘴上学着边关月放垃圾话,「藏头露尾的鼠辈,别说你要改修剑道,怎么?觉得自己练刀没有未来,打算改换门庭?」 他心里暗自咂舌,怎么感觉说着没有边关月说得效果好,根本不能挑动敌人的情绪。 黑衣面具人沉默地攻上来,打法虽然大开大合,但有些放不开,束手束脚哦。 沈璧君见状哈哈大笑,嘴上极尽挖苦,和璧玉君子没有半块灵石的关系,「啧啧啧,藏头露尾也就罢了,这是怕我认出来你是哪家的打手?怎么了,怕身份暴露,你身后的主子不给你收尸?怎么想的,堂堂化神后期给人当狗,还是个蒙面狗。」 有人羡慕嫉妒恨边关月、有人想打败边关月、有人想对边关月取而代之……还有人想把边关月放嘴炮的本事学到手。 而沈璧君就是这个奇葩,别说,他还真学到了边关月的三分精髓,知道这个黑衣面具人不是无名之辈,或许都不是用刀的,那就在这方面可了劲地挖苦对方。 第11页 沈璧君修为是元婴后期,但剑修的战力不靠境界,而是靠手中的剑,借着嘴炮的功力,他越打越上头,一时之间竟压着对方打。 黑衣面具人正如沈璧君猜测得那样,并不用刀,但谁叫他接了那么个活,不想暴露身份还得在无极山脉杀了边关月,哪能那么容易,和沈璧君对战的时候束手束脚,根本不能放开,只能被动挨打。 沈璧君以身挡在边关月身前,越打越凶,还有工夫继续放垃圾话,「看你这谨小慎微的样子就知道是老前辈了,你说要是我今天弄死你,再给你揭掉面具往路上一扔,哈哈哈哈哈,你岂不是要出个大名了。」 他的本命剑就叫璧玉剑,和其主人一样是个面上光的剑,内里却和沈璧君一样是个阴险狡诈的剑,随沈璧君的心意而动,直往黑衣面具人脸上刺,想要挑开脸上的银制面具,看看面具后面是人是鬼。 黑衣面具人一边闪躲,一边想拉近和边关月的距离,虽然无法直接打死沈璧君这个嘴贱的傢伙,但想要杀死此时的边关月并不是难事。 沈璧君瞬间明悟这老乌龟的意图,眼中的凶光大盛,璧玉剑上白芒刺眼,他要拼命了。 「我本来是不想拼命的,因为后面还有一段路要走,但是前辈,你给脸不要脸啊。」沈璧君嘆息一声,在心里默念,君子不器。 嘴里大喊的是「君子慎独」。 从前他都是把自家绝学直接大喊出来,不过边关月觉得这样很傻,天天大喊大叫,都知道你用的是什么招式,这是等着人家破解克制你用的招式吗? 她还教给沈璧君一招,喊的时候可以故意喊一些具有误导性的名字,比如君子不器完全可以喊成天火燎原剑嘛,所以现在沈璧君学精了。 璧玉剑化作长虹,白光凛然,直奔着黑衣面具人而来。 黑衣面具人横噼出一刀,直接和沈璧君硬碰硬,刚才被翻来覆去地嘲讽,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何况是他。 他躲过了第一剑却没有躲过紧接着而来的第二剑,剑光照亮了黑衣面具人的缩小的瞳孔,眼睁睁看着自己躲无可躲,脸上面具轰然破碎。 黑衣面具人也很果断,见任务不可能完成,自己再打下去不一定是个阴险小儿的对手,如果动真格的就会暴露身份,于是直接转身就跑。 化神后期的遁走速度哪怕是沈璧君也要望尘莫及。 沈璧君把璧玉剑抗在肩上,嘎嘎嘲笑道:「藏头露尾,自以为是的老不死,也不打听打听我们这一脉最是君子了,活该挨我一剑。」 为什么沈璧君那么不讨剑阁的喜欢?还不是因为他的师父、师公、太师祖……都把路走窄了。 都说剑修是惹祸精,那他这一脉就是惹祸精中的惹祸精,不仅如此,他们祖祖辈辈都特别阴险,都说自己是君子剑,可是除了贱,哪哪都沾不上边。 剑招君子不器,多好的名字啊,在他们这里就是剑中藏剑,先是光明正大的一剑,紧接着再来一招黯淡无光但杀伤力极强的剑招。 经过边关月的薰陶,沈璧君进化了,他以前是木讷没有开窍的阴险,现在是贱兮兮的阴险,打架前先喊君子慎独到君子不器再到剑中剑,就是那么阴险。 这时候边关月已经炼化完护脉丹,经脉和丹田还是破碎状态,但至少不用担心走一下,经脉会在身体里晃来晃去了。 现在她的身体处于静止的状态,再用天材地宝治癒,想来恢復身体不是难事,难的是去哪搞可以修復经脉和丹田的天材地宝。 边关月给沈璧君竖起大拇指,「强,有我三分风范。」 她现在能布置的五行防御阵其实跟纸煳的没什么区别,对外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只是她静心打坐摒弃了沈璧君的垃圾话。 沈璧君吹了吹额前的头髮,矜持地笑了笑:「那是,跟着老大你学了那么久,总得学你几分才气。」 边关月皱着眉去看沈璧君,这傢伙现在已经精明到反讽她了吗? 看着沈璧君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边关月又暗暗压下这个猜测。 「走吧,上路。」边关月肩上扛着浮光剑,笑得比沈璧君放肆极了,「去看看荒漠女王长得有多美艷动人。」 沈璧君放出璧玉剑,整个人侧躺在上面,就在边关月身边漂浮着。 边关月往前走一步,他往前飘一步,边关月往前走两步,他就往前飘两步的距离,脑袋还用手肘撑着,贱不嗖嗖的。 握紧了拳头,边关月直接给沈璧君肩膀一拳,磨了磨牙,阴恻恻地问道:「是你飘得太厉害了,还是我提不起剑了?哪有老大在地上走,你在天上得瑟飞的,对老大的敬重呢!」 沈璧君不情不愿地坐起来,小声嘟嘟囔囔,「可是照你这个走法,明年都不一定走到荒漠,女王早就比完找到夫婿,没你什么事了。」 「第一,我只是去看看荒漠女王长得有多美,单纯好奇而已,不要说得像我要对荒漠女王图谋不轨一样。」 「第二,你不是飞得起来吗?也帮我御剑飞行吧。」 沈璧君傻眼:「我怎么帮你飞起来?」 「我站在浮光剑上,你御我的剑不就行了。」边关月看着沈璧君傻了的脸,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多简单的事,放心,我会让浮光剑不那么排斥你的。」 「要是我摔着了,呵呵。」 第12页 沈璧君苦着脸:「我尽量。」 操控两把剑一起御剑飞行,他还真是开天闢地头一遭。 要是摔了边关月,他铁定会被嘲讽,只能小心再小心,还不敢飞得太高。 边关月坐在浮光剑的一边,一路往西行,目光难免带上几分怅然,却没有回头看,任由浮光剑飞出无极道宗的地盘。 她把手搭在浮光剑的剑柄上,一时之间心绪复杂。 浮光剑是她唯一从无极道宗带走的东西,是她刚踏上修行、走上剑道之时,傅清梧送给她的礼物,也是她时时蕴养的本命剑,哪怕弃了从前所修行的剑道,她也不能弃了浮光剑。 她不是念旧的人,相反,她很喜新厌旧。 只是浮光剑从她六岁时就配到她现在,对她的含义早就不是本命剑那么简单,这也是她唯一放纵自己恋旧的物件。 旁的,她不会回头看了。 浮光掠影……浮光剑,掠影剑,这本是一对神兵利器,可惜不管是剑还是人以后都要形同陌路了。 第7章 明心见性 一路上沈璧君和边关月疾速飞行,只是飞得再快也会有人挡路。 而且来的人还非常不讲武德,他们直接来群殴,即使单人武力远远比不上沈璧君,但一轮又一轮下来以后,沈璧君觉得自己抡剑都抡累了,也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又跑掉多少漏网之鱼。 若是以前,沈璧君和边关月都不会放任袭杀挑衅自己的人活着,但是现在真不行了,沈璧君杀都杀累了,边关月也看累了。 击退最后一波赫衣人,边关月坐在树枝上,遥望月亮,啧啧称奇,「看来是有人不希望我离开九域十八州。」 沈璧君靠在树上,眼神空洞,超大声地自言自语,「老大你惹事的本事可比我师父大多了,他从剑阁叛逃的时候可没那么多人追杀他。」 看,这就是沈璧君这倒霉玩意为什么被剑阁不喜欢的原因,他非常得瑟地说出来自己师父叛逃的事情,似乎还觉得他师父人缘比边关月好。 可想而知,剑阁对着叛逃之人的弟子,还是这副嘴脸,得多憋屈了。 边关月从树上揪了一个果子,直接砸在沈璧君脑袋上,「你可真是个孝顺徒弟,有你可真是穆文剑君的福气。」 从沈璧君师父的道号看,就知道他们这一脉走的什么风格,只是沈璧君一度走偏,觉得自己练的真的是君子之剑,还是遇到边关月之后被她指出剑道中的别扭,才明悟自己要走的道路。 沈璧君把这当成对他的夸奖,往下一划拉坐在地上,璧玉剑被他随手一扔,整个人很暴躁,「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不怕死的前赴后继?抡大剑抡得我手臂都粗了,我少时练剑都没有那么刻苦。」 边关月整个人非常平和,「因为你老大有价值呗。」 「我死了就可以给修真界一些人腾出位置,还可以剥出来剑骨,哦,还有陆求败的剑仙传承,可不就是谁都心动嘛。」 她毫不客气地评价道:「一群把希望寄託于天才陨落的蠢货,不必太过费神。」 沈璧君弱弱说道:「老大你确实不用费神,因为揍人干仗的人是我。」 「就你话多。」 沈璧君往嘴里塞了一瓶的还元丹,还递给边关月一瓶,让她补充灵力。 这是修真界最基础的丹药,以沈璧君的财力当然只买得起大陆货色,玄阶中品,对沈璧君一个化神期修士来说一点用都没有,他吃是因为他只有这个。 对于穷鬼来说品阶根本不重要,能吃进肚子就是好东西。 边关月没客气。她现在这个身体完全不会出现虚不受补的问题,只要能补充能量的她都吃得下去。 分享完还元丹,边关月打了个哈欠。「咱们现在到哪了?」 三天三夜全力赶路,走的都是偏僻小路,除了打架就是往西飞,也不知道飞到哪里了,主要是人来人往的一路上都特别热闹,没有时间去想路线问题。 「还没有到西域,不过应该很快会有人来支援我们。」 边关月那么多朋友,不会放任边关月在这一直吃苦的。 栖灵大陆九域十八州,荒地五城不属于其中,连接着极西之地的绝地,里面人、要、魔都有,是个很好的逃命之所。 边关月看到天上的人时诧异了一瞬,笑话沈璧君,「来的要是魏良玉魏兄,你不会吓得窜起来吧?」 沈璧君刺熘一下站起来了,梗着脖子叫嚣道:「什么话什么话,我怕他?可笑之极!要是魏良玉来了,你看我怎么把他揉圆搓扁。」 「哦?是吗?」一道似笑非笑的清朗男声由远及近。 沈璧君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被教训的后遗症发作,整个人一蹦三尺高,往后极速飞蹿,快出残影。 树枝上的边关月笑出声,朝着魏良玉耸了耸肩,「多日不见,魏兄风采依旧。」 一身破旧读书人装扮,摇着纸扇的魏良玉缓缓走来,向边关月拱了拱手,「见过边道友。」 他指了指远处的沈璧君:「许久不见沈道友,甚是想念,我就先去和沈道友叙叙旧。」 边关月忍笑:「请便。」 目睹了一场追逐战,边关月心情开阔了不少,在发生宗门和师尊被刺的事之后,能见到朋友为她奔赴,是件极为振奋舒心的事。 第13页 她混得也没有那么差嘛! 魏良玉能来是她预想不到的事,因为魏良玉虽然天天自称读书人,修行的却不是儒道,也不是读书人的浩然正气,而是因果之道,最忌讳的就是沾染上他人的因果。 所以魏良玉能来,边关月还是很骄傲自己交朋友的能力的。 至于沈璧君为什么那么怕魏良玉?那当然是魏良玉自诩读书人,和君子不分家,当然要教导沈璧君一些成为君子的技巧了,只是沈璧君并不领情。 最后魏良玉提熘着沈璧君走来,含笑对边关月说道:「边道友不用担心,我和沈道友进行了友好且深刻的沟通,达成共识。」 边关月看向万里无云的夜色,赞嘆道:「看到你们关系那么好,我很欣慰。」 沈璧君不敢破口大骂,只能用眼神控诉边关月,睁着眼睛说瞎话,枉他听到边关月出事了就第一时间赶过来,守在无极山脉山脚下,就迎来这样的结果,他不服! 提熘着沈璧君脖子的手微微用劲,沈璧君就服了。 魏良玉脸上笑意更浓,温文尔雅地说道:「沈道友反应太过,我只是小小地敲打了一番,沈道友就这副姿态,想来沈道友对我意见颇深。」 沈璧君忍辱负重:「怎么会呢?我最是敬佩君子端方的魏兄了。」 敬佩两个字被他说的咬牙切齿。 忽地,话音刚落,魏良玉和沈璧君同时看向东方,又有敌人将至。 魏良玉不紧不慢地摇着纸扇,「还真是热情待客,魏某刚来没多久就上那么多点心,真是让魏某不胜惶恐。」 沈璧君看了看东方再看看魏良玉,感慨一声,「前赴后继的找死啊。」 在他手里打不过可以跑掉,毕竟他就一个人一柄剑,但到了魏良玉这,那可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早死早超生,正好边关月有个佛子朋友,可以念往生经超度这些找死之辈。 魏良玉朝着边关月拱了拱手,「边道友和沈道友继续上路就是了,这些小点心正好拿来给我下酒。」 边关月从树上跳下来,「真是连个觉都不让人睡,也不知道是谁对我那么念念不忘。」 沈璧君放出本命剑,一心两用,还御起边关月的浮光剑,他现在已经是熟练工了。 一边往西飞,一边骚扰执扇而立的魏良玉,「魏兄小心被人当成饺子,被人给包圆了。」 魏良玉笑着摇摇头,只能把对沈璧君的未尽之语说给东方来的客人听了。 放完嘴炮就跑的沈璧君觉得可刺激了,在剑上也傻笑个不停,边关月懒得搭理他,沉默地看着夜色。 山川河流,农田村庄……是边关月以前见过却没有放在心上的风景,如今落魄逃窜倒是有时间欣赏,一时之间边关月只觉得世事无常,又觉得心境开阔,眼睛明亮,万事万物在她眼中都变得可爱了些。 正在得瑟的沈璧君察觉到不对,扭头一看,边关月正在顿悟! 黑夜浓稠,不见月亮,万里无云,剑上的红衣姑娘闭目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周身云雾瀰漫,满是飘飘谪仙之态。 这是沈璧君第一次觉得自己离仙人那么近。 沈璧君咽了咽口水,不敢吭声,生怕打扰到边关月。 脚下的浮光剑稳稳地飞着。 半刻钟后,边关月睁开眼睛,眸光湛然,神采奕奕,变故前的那股子精神气重新回到她身上,见沈璧君看过来,还挑了挑眉,眉眼之间都是狂妄,「小君子,你老大没给你丢脸吧!」 边关月生得极美,清绝淡雅,明眸善睐,但并不寡淡,眉宇之间英气勃勃,气质孤傲卓绝,笑起来更是光彩熠熠,更不要说她身上还带着修真界万年以来的第一天才、剑仙传人的光环。 自她长成人以后有不少男男女女想要和她发生点什么,不说从她手里漏点什么宝贝,就是单纯地和她发生点露水情缘也是极好的,只不过边关月虽然交游甚广,行迹浪荡,但对情爱之事还未开窍。 但知晓边关月是什么样一个人的沈璧君生不出任何旖旎心思,只觉得一阵凉意从脚后跟窜到天菩萨。 他上次见边关月精神头那么好,还是边关月打发他给奴真那个小魔星当人形沙包,笑得和现在一样灿烂。 想一想要和奴真老刘叔交接,他就忍不住悲从中来。 边关月见他苦着一张脸,也跟着黑起脸,「咋的,你老大天人顿悟,你不高兴?」 「高兴,我敢不高兴吗!」沈璧君皱巴一张脸,跟个傻子似的。 边关月看他都觉得侮辱了她对美的认知,索性继续感悟。 明心见性。 经歷了这样的事以后她没有自怨自艾,在逃亡的时候也在思索自己未来要如何走什么样的大道,只是难免有些苦闷,觉得无极道宗和傅清梧集体眼瞎了似的,让她想要掀开他们的天灵盖看看里面是不是都是水。 现在心境提升以后,不再纠结,以后见面就是敌人,不必她多费心神。 身体还是破破烂烂,但心里的郁气一扫而空。 边关月张开环抱,张狂大笑,迎接属于自己的新生。 从此只有散修边关月,以往种种,全当她买了个教训。 不过在此之前,边关月朝着东方竖了个中指。 这是剑磐侠楚滔玉简的第一句话。 【老子要对着贼老天竖起大大的中指!】 第14页 第8章 异界之人 在往西流窜的路上,边关月终于有时间仔细查看黑鬼吐出来的玉简。 让她诧异的是,那个黑不熘秋看不出本来物种的傢伙竟然是千年前盛极一时的剑磐侠楚滔。 从前在无极道宗去学堂上课的时候看闲书的时候看到过这个称号,当时她就觉得整个称号奇奇怪怪,想来是练重剑的剑修,没想到她能在苍山秘境见到这位千年前的剑道天才。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楚滔只剩下一缕没有神智的残魂,还得靠陆求败收留。 不过边关月也没有多想,修真界本就是盛产天才的地方,天才陨落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就连她搞不好也得成为别人剑下亡魂,对别人她也同情不起来。 但楚滔的玉简如果没有口水的话,还是可以看一看的。 把神识沉入进去,边关月再次看到了玉简的开篇。 【老子要对着贼老天竖起大大的中指!】 【想我楚傲天堂堂一介穿越者,竟然成了贼老天的工具人,迎来了末路。】 刻画玉简的人带着浓浓的怨气和不甘,以至于边关月也能体会到楚滔当时的心境,虽没有感同身受,但对于楚滔的遭遇她还是很好奇的。 她现在大概明白了工具人的意思,对于穿越者这个词还是还是有些煳涂,楚滔是从大能者秘境走出来的原住民吗?看他意思穿越者很厉害的样子。 除去开篇,第一页的手札风格大变,不用感受,光看文字就能看出楚滔有多兴奋。 【哈哈哈哈哈,我穿越了,现在的身份是青州一个修真小世家的嫡子,十九岁,筑基中期修为,天赋出众,还有神识这个金手指,赚大了赚大了!不用再给老闆画的大饼卖命,赚钱给老闆买房买车了,社畜果然不是人过的日子!我才二十三岁,已经地中海了,也不用担心找不到女朋友,以后走的是天才流傲天路线,想怎么中二就怎么中二,圣女魔女师姐师妹,我楚傲天来了!】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当然是我楚傲天了!】 边关月眉头皱起,邪修的夺舍之法?而且为什么要给大饼买命?凡间的大饼两文钱就能买到一个。 这位剑磐侠是不是有些太轻浮了?楚滔的文字真的很吵。 看到下一页边关月才打消楚滔夺舍的念头。 【咦,原主死得有些蹊跷啊,原主的丫鬟看我从房间走出来的时候表情也太奇怪了吧,看来原主的走火入魔有不小的问题,不管是占据了原主的身体的恩情还是原主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我得给原主一个交代。】 往后几页都是楚滔怎么和家族里的人斗智斗勇的日记,因为穿越之前生活在和平的缘故,楚滔对人与人之间的恶意和阴私手段不太了解,吃了不小的亏,要不是他神识强大,早步入原主的后尘了。 最后还是楚滔近乎作弊的神识让他悄无声息地除掉了他的仇人,虽然吃了不小的苦头,但结果都是好的,让他在手札里非常感慨: 【我果然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不愧是我,未来的楚傲天,傲世间,仙之巅!】 看到这里的边关月一头雾水:…… 这怎么比她还会吹嘘自己?莫名有种输了的感觉。 不敢再想一想楚滔现在悽惨的样子,边关月就原谅他了。 再往后就是楚滔感慨修真世界无聊但很有趣,每天忙着勾心斗角应付各种人,城主之子看上了他的未婚妻,他忙着打脸。 边关月看得很慢很仔细,因为楚滔的手札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跳跃感很强,而且他的叙事方式她看得很不习惯,但看着还挺有意思的。 她已经搞懂楚滔的身份——异界之人,因为楚滔会在手札里下意识地回忆起他在蓝星的生活,刚开始他是兴奋的,随着时间流逝,他在这里待得越久他逐渐意识到蓝星成了他遥不可及的故乡,他的文字带上了哀伤和惶恐。 只不过楚滔的注意力很快被修真的神秘和多姿的美人转移了注意力。 边关月对楚滔的故事并没有任何感触,反正楚滔那个黑鬼也不会是她的朋友。 她感兴趣的是楚滔异界之人的身份进入栖灵大陆,天道真的毫无察觉吗?想来是知道的,那么天道的目的是什么?开篇的贼老天说的是天道吗? 有意思了,看来楚滔身上的秘密不小。 看完了楚滔初到栖灵大陆的手札,边关月睁开眼睛,看向沈璧君,「青州是谁的地盘?」 栖灵大陆九域十八州,九域在大陆的中央,十八州零零散散地散落在外围,说是十八州,其实只有十三州,另外五州要不成了绝地,要不失陷在无妄海里。 栖灵大陆不止包括九域十八州,不敢九域十八州说法由来已久,从上古沿用至今,青州倒是没有变过,一直都叫这个名字。 沈璧君比她还不了解修真界,无极道宗好歹教导弟子关于栖灵大陆各大势力的分布情况,剑阁则是对沈璧君直接放养。 「没谁吧,这名字一听就是穷乡僻壤,估计是十八州里的穷苦地方,势力应该不会多强,咱们要抢下来当老巢吗?」说着说着,沈璧君振奋起来。 「……信不信我一脚把你踹到无妄海里去?你老大我就是个端庄淑丽的小姑娘,不要败坏我的名声,搞得我好像打家劫舍的强盗头子,我是那样的人吗!」 第15页 这就是为什么在别人眼里她的朋友都是狐朋狗友的原因,听听,这是正经人说的话吗? 不过沈璧君这一打岔倒是让边关月没了对青州的兴趣,楚滔身上的秘密再大,也都是千年前的旧事,和她关系不大。 又是全速飞行的五天,许是有魏良玉在后面阻拦,来追杀边关月的黑衣人没有那么多了,都是些小虾米,被沈璧君轻松解决。 不是沈璧君厉害到了一定境界,主要是强者一般都成名已久,在修真界有一定地位,不好亲自下场。 终于到了中域和西域的交界处,边关月见到了在此等候已久的奴真和刘海粟。 奴真看到边关月从浮光剑上跳下来眼前一亮,直接扑到边关月怀里,「关月姐姐,我好想你啊。」 她不止说,还拿脸蹭边关月的胸。 边关月黑着脸用手指抵住奴真的额头,把奴真推了出去,并握紧了拳头以示警告。 见奴真缩了缩脖子,边关月才有工夫和刘海粟打招唿。 「刘叔,好久不见,你看起来……不太好啊。」不说边关月不想违心夸一声刘海粟,实在是刘海粟这副模样真让人夸不出来。 修士清理自己非常简单,加上灵气时时刻刻滋养,所以很难有皮肤不好的修士,都水润水润的。 而刘海粟就不一样了,头髮支棱缠绕在一起,鬍子拉碴,黑眼圈浓重,精神萎靡,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身上也是灰扑扑的,衣服破破烂烂,活像打劫了哪个老乞丐包浆二十年的乞丐装,油滋滋的酒壶和大刀就扔在脚边,不算奴真,这已经是他的全部财产了。 刘海粟瞪着死鱼眼朝边关月看了一眼,这算是打过招唿了。 奴真很是心虚,对对手指,「人家就是让刘爹帮我试了几个幻术而已嘛……」 「谁知道用力过勐,让你刘爹直面心魔。」边关月点了点小姑娘的额头,「这藉口自我认识你起就没有换过,少折腾点你刘爹,新玩意这不是已经来了嘛。」 奴真看着抱剑的沈璧君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璧君哥哥,好久不见,哥哥想奴真了吗?」 假装正在看风景的沈璧君悄然移动,想要逃离小魔星的视线,不期然地和小魔星对上视线,吓得他想转头就跑,任何就看见刘海粟眼中精光一闪,就不敢动了。 这真是……老的打不过,小的打不过,只能老老实实挨欺负。 沈璧君情急之下灵机一动,「等等!奴真,你关月姐姐说的不是我,而是那些不知死活的黑傢伙们!」 见奴真停住,沈璧君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我又老又不好看,你肯定玩腻了,而那些全身都黑不熘秋的傢伙可是想要想杀你关月姐姐,简直罪不可赦!」 「等会哥哥就给你逮新玩具,这可比什么傀儡好玩多了,我们小奴真要玩就玩最好的。」 这时候他还在拉踩姜偃,也是个人才。 姜偃是个偃师,手里有许许多多的傀儡娃娃,经常拿残次的傀儡用来打发奴真,所以奴真很是不满。 奴真眼睛越来越亮,夸赞道:「没想到璧君哥哥脑子转起来的时候还是有点脑子的。」 「……那谢谢?」 奴真笑弯了眼睛,挽着边关月的胳膊,又拿脸蹭了蹭,带着憧憬说道:「关月姐姐,等我长大,我保护你好不好?」 边关月闻言一笑,眉宇之间的冷傲消弭了不少,看得奴真眼睛都粘在了边关月脸上,就听见边关月冷酷无情地说道: 「甭想了,我不喜欢比我小的。」 第一百零八次拒绝。 奴真垂头丧气,片刻后又振作起来,眨着星星眼,「那要是我的年龄忽然大上十几岁,姐姐会喜欢我吗?」 边关月把她的脸拨开,实话实话,「不管你多少岁,我看到你的时候都会想到你被自己幻术吓到屋顶、你掐着腰用幻术欺负别人的样子,实在是忘不了。」 奴真欲哭无泪。 第9章 搞波大的 对一位漂亮姐姐一见钟情,但自己实在太小怎么办? 十五岁的奴真对此有话说。 她比边关月不过小了九岁,这对寿命悠长的修士来说根本不是问题,相差千年相爱的也不是没有。 奴真和边关月才是一个年龄段的人,在活了几百上千年的老傢伙眼里都还是崽儿的年纪。 不过天才都是早熟的,世间也非常宝贵,九年时间足够边关月重修一遍大道了。 奴真就是因为知道,才垂头丧气,她这是爱而不得,和刘爹一样惨。 刘海粟当然不是她亲爹,不过是她母亲的未婚夫,至于她母亲咱们生出来的她,这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奴真泪眼汪汪地看向边关月,「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我比刘爹还要惨!」 边关月摸着下巴,和她探讨起来,「此言差矣,我还是觉得刘叔更惨一些,一般人可不会帮自己逃婚的未婚妻养孩子。」 她感慨道:「刘叔是个心胸广阔的刀客。」 奴真也忘记自己还在忧伤,凑过去和边关月嘀嘀咕咕,「所以我这不是让刘爹直面他的心魔嘛,也算是为母还债了。」 边关月诚恳地说道:「刘叔可能不需要这样的弥补方式,你用的方式过于激烈了,他好像越来越憔悴了。」 这就是他为什么和刘叔做朋友的原因,因为刘叔虽然长得凶神恶煞,但实在是个好人。 第16页 面对逃婚的未婚妻,他沉默地解除婚约,并没有发难;面对未婚妻的女儿,他大度扶养,还让奴真学了情敌的幻术一道,默默承受着奴真惊天动地泣鬼神的幻术治疗心魔的办法,也毫无怨言…… 人生苦成这样,他还千里迢迢地来救边关月,很难不说这不是个好人。 谁不希望自己有个这样的好人朋友呢? 沈璧君看了眼这位好人朋友,被刘海粟冷冰冰的眼神吓到了,默默移开脑袋,抱紧璧玉剑,妄图得到几分宽慰。 他也好想这样放肆,可惜他不敢,因为他知道他会挨揍。 等边关月和奴真嘀咕完刘海粟的苦涩人生以后,刘海粟才开口说话,「后面的路不好走,沈璧君殿后,我带着奴真和边关月走。」 说到这个,边关月也没有谈笑的心思,点了点头,「刘叔说得对,前面都是试探,发现留不下我以后出动的就不是这些货色了。」 中域到底是栖灵大陆的中心,坐落着无数的宗门世家,若是在此发生了围杀天才事件,说出去也不好听。 倒不如在西域的偏僻地方要了边关月的命,取走剑仙传承和剑骨的时候动静也能小点。 沈璧君严肃地点头:「我会全力拖住这些浑水摸鱼的傢伙们。」 边关月胳膊搭在奴真肩膀上,轻笑着说道:「打不过跑就是了,不用硬撑,又不是干完这一票又不干了,以后多的是你帮我打架的机会。」 「……老大,你好像个山大王啊。」 匪气满满,不咋像个好人,还说自己不是强盗头子呢。 「滚出我的视线。」 「得嘞。」 沈璧君赶紧离开,还能听到奴真在后面和边关月说话的声音,「姐姐,我长大以后也可以帮你殿后的,你再等我几年好不好?」 听到这话,吓得他御剑赶紧跑了,万一奴真再被一百零九次拒绝后恼羞成怒,用他出气怎么办? 目送沈璧君离开,边关月休整片刻,就和奴真、刘海粟一起上路。 这次和奴真飞的是同一把剑,奴真高兴得差点从剑上掉下来,还是报告关于眼疾手快扶住了奴真。 飞出去没多远,追兵已至。 边关月失去了战斗力,自保都难,还得靠奴真这小姑娘保护,好在奴真虽然不擅长战斗,但在幻术一道上的天赋比他亲爹还要强,根本没有人能进得了她们的身。 至于刘海粟,他的战斗方式太过狂暴,打起架来血肉横飞,波及范围非常广,像是要把人生中遭受过的苦难都发泄在敌人身上。 这可比沈璧君护送她的时候安全多了,边关月甚至还有心情观察仔细黑衣人。 自她逃命开始,来追杀她的敌人都是统一着装,黑色夜行衣,加上特制银色面具,可以阻挡神识的探查,大部分人一上来也不放狠话,直接开打,而且打法是那种狠厉不要命的风格,若不是知道都是活人,边关月还以为都是傀儡呢。 哪家那么大的手笔,为了她的剑骨和剑仙传承,耗资巨大。 边关月也揭开过几张面具,发现面具已经和仔细黑衣人的脸融为一体,根本撕不下来,不过有的散人却是可以揭下来,有的还是边关月的罪过的修士。 现在情况很明了,幕后黑手不甘心让边关月活着离开,还有其他人顺水推舟。 可惜边关月没打算让别人如意,她还有陆求败的半剑,也不知道是哪些幸运儿可以享受到来自剑仙的偏爱。 边关月冷着脸看着一波又一波的黑衣人冲上来,或是死在刘海粟的刀下,或是迷失在奴真的幻阵中。 握着浮光剑的手蠢蠢欲动,但理智还是压下了冲动,眼里的凶光却是越来越盛。 她一不开心,就想搞点事情。 边关月沉思起来,怎么才能让她出口气?主要是怎么能把敌人吸引集中到一个地方。 ……剑仙传承! 边关月看着不远处的厮杀,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眼睛越来越亮。 看到朋友们在为她辗转奔波,沦为废人的边关月很不甘心,她何曾受过这样的气? 从来都是她在别人的底线上乱蹦哒,还没有人把她逼迫到这个地步。 所以她打算搞波大的。 边关月等奴真和刘海粟击退敌人后,神秘兮兮地朝他俩招招手,「我有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有点刺激。」 奴真还没等边关月说完,就急匆匆地说道:「就是要刺激才好,最好游走在生死边缘,要不然这日子过得可着实无趣。」 边关月揉了揉眉心,是她想岔了,奴真这小姑娘比她还要疯,当初能玩到一块,就是边关月说了几句大实话,结果几个修士破防想要围攻边关月,没等边关月揍人,奴真就加入进来,刘海粟在后面压阵,把那群修士揍得哭爹喊娘,自此就成为了朋友。 「说说。」这是刘海粟。 得了,这也不是什么安分人。 「我身上有剑仙传承和半剑,我就着伪造出山穷水尽的假象,用传承作为诱饵,然后用出陆求败的这半剑,把他们一扫而空,就是有个问题,所有人都知道我有这半剑,怎么才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踏入圈套?」 边关月摸着下巴,看起来很为难的样子。 搁在以前,她早就一剑甩过去了,那用得着那么麻烦。 第17页 奴真也学着她的样子摸下巴,「确实麻烦,为什么他们不能听话地自缢呢?我可以提供绳子的,真让人头疼。」 「确实让人头疼,一点都不听话。」 刘海粟虽然没说话,但眼神和神情也是在表示贊同,怎么就那么不听话呢? 「最大的问题,要追兵心甘情愿地掉入我们的圈套。」边关月沉思起来,给这个漏洞百出的计划添砖加瓦,「让追兵以为我们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这事简单,但是剩下的这半剑怎么办?」 刘海粟斟酌说道:「其实不用那么严谨,我们只要吸引来大部分的追兵就行了,剩下的老乌龟,他们不会出来的。」 「说的也是。」边关月想到在幕后操纵一切让她落到如此田地的黑手,肯定不会在此时露头。 「计划改变一下,现在变成了我们会在追杀中受伤疲惫然后走投无路,于是生死存亡之际,我打算接受剑仙传承,这时候肯定会有很多人过来想要打断我,我使出陆求败的半剑。」 「这时候肯定有不少想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我们最主要的就是从他们手里跑掉。」 别看现在一波又一波地追杀边关月,其实这还不算动真格的,谁都想做最后的赢家,所以都在犹豫不决。 「而且,我有那么多的朋友,也不知道啥时候就来了谁,咱们得抓紧,干完一票就跑。」 边关月总结说道:「这也是阳谋嘛,所有人都知道我有这半剑,也在担惊受怕这半剑什么时候被我使出来,他们惦记着,我也惦记着,不如赶紧尘埃落定,省得大家都忐忑。」 她嘆息一声:「我本来打算想出一个惊天动地的计划的,好让世人知道没了修为的边关月也是他们高攀不起的,谁知道,咱们仨都没这个脑子。」 结果在场三个人都没那个脑子,计划到了最后,就一个字,莽! 奴真漂亮的眼睛转了转,把锅甩给刘海粟,「我年纪小,没见过多少阴谋诡计,就是没想到刘爹那么大的人了还想不出什么好的计划,不过也对,要是刘爹是城府深沉的人,也不会混得那么惨。」 「看来我以后得多动动脑子,成为刘爹的智囊。」 这时候她又愿意承认自己年纪小了。 边关月揉了揉她的脑袋,把她的辫子揉乱,「古灵精怪。」 奴真甜滋滋地冲着边关月笑。 三个人都是行动力极强的人,说干就干,绝不拖延。 在下一次追杀到来时候,三人发挥出来了精湛的演技,从火力全开一点点到疲于应付,每个层次都被她们演出来了,还演出来了趣味,非常投入其中,偶然对视的时候还赞嘆地看对方一眼,感嘆对方演得真好,自己也不能输。 只是戏演得再好,也架不住配角蜂拥而至。 最后到了西域的断鞘谷,边关月是真的筋疲力尽了,这不是演的,她觉得自己全身都在燃烧,喉间满是血腥味。 边关月是被奴真搀扶着走进断鞘谷的,她靠在石头上一动不想动,看着奴真在山谷里布置阵法。 她们能跑出包围圈是真的不容易,这次的黑衣人直接出动了三个化神期,八、九个元婴,二十几个金丹。 什么时候金丹期修士都成了消耗品? 刘海粟则是在闭着眼睛感受断鞘谷的刀气,身上气息一点点提升,良久,睁开眼睛,眼中刀芒一闪而过,「关月,你那半剑用了也没关系,我可以引动断鞘谷的刀气。」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绕路,路过断鞘谷的原因。 边关月笑得露出大白牙,略显阴森,「那就给那些隐藏起来的傢伙一个大大的见面礼。」 「都是我应该做的。」被奴真、边关月薰陶久了,刘海粟说话也不自觉地带上阴阳怪气。 顿了顿,三人同时哈哈大笑,笑声很畅快。 对于边关月来说,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根本不行,通通都是屁话,她憋不住这口气。 有仇当场就报,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再报復回去,小人报仇,从早到晚,这才是边关月。 而奴真和刘海粟也是这样的人,一言不合干他丫的,要不然怎么是她们玩到一起呢。 「帮我护法吧,这齣戏该结束了。」边关月眼中满是迫不及待。 边关月把心神沉浸在识海中,看见那个粗糙的小石印,上面刻着一柄剑的形状,一点都没有剑仙传承该有的格调,往外一扔,都不一定有人捡。 不过陆求败那傢伙穷嗖嗖的,也没什么好东西。 作为陆求败选定的传人,边关月很顺畅地打开了他的传承,她倒是想看看里面有什么。 ……嗯,石印里的东西很符合陆求败的气质,就一本剑谱,外加陆求败的醍醐灌顶。 也不算醍醐灌顶,就是陆求败演示一遍剑谱。 不过对于一个真正的剑道天才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边关月没了修为,不走以前所修的青玉剑道,那她还是边关月,剑道就算千变万化,对她而言,也没有任何门槛,非常好懂。 可惜剑道就在她脚下,世上的人却不如剑道那么好懂。 陆求败不愧剑仙之名,败也只败给了天道,他的剑霸道得浩浩荡荡,只要出剑,天地之间只有他的剑存在。 一招一式带着陆求败的风格,横行无忌,这一点边关月和他很像,怪不得他会选边关月做传人。 第18页 两人都是狂徒,边关月比陆求败还要狂妄,对自己也非常有自信,觉得什么剑仙早都是过去式了,现在的修真界得是她边关月的时代。 边关月以挑剔的目光看着陆求败演绎剑谱,最后还嘆息地摇摇头,对她确实有醍醐灌顶的作用,但也就那样吧。 还好这个陆求败只是一道机械性的影子,要不然绝对会被边关月的眼神给气死。 边关月睁开眼睛,眼前的断鞘谷已经被尸体堆满,腥臭的鲜血染红了整个山谷。 奴真挡在边关月身前,刘海粟在面无表情地杀人,身上多出好多道伤痕。 边关月缓缓地笑了,放出识海里的不败剑,「话不多说,就给大家拜个早年吧!」 早死早超生。 这波绝对够大。 第10章 紫皮茄子 奴真和刘海粟在这事上特别有默契,在边关月拿出掏出不败剑的时候,就疾速后退,站到边关月的身后。 快得边关月都没有看清。 在看到满山谷的黑衣人想跑的时候,边关月嘴角上扬,笑意明媚,眼神不像是看要杀自己的仇人,倒像是在看什么美人一样。 下一刻,铺天盖地,浩浩荡荡的剑意从天而降,边关月目之所及只看到天光乍泄。 天倾了。 整个西域和半个中域的修士都看到不似人间发的一剑,不知道有多少人拜服在这一剑下,也有不知道多少人当场顿悟。 整个天地都静了下来。 白芒的不败剑消散在天地之间,唯有下剑意万古长青。 边关月站在高处,看着泯灭一切的一剑,终于明白陆求败是为什么会剑仙,普天之下除了他,确实没人配得上这个称唿。 不过,谁说剑仙就是剑道最强之人了? 边关月凝视着一剑,握着浮光剑的手蠢蠢欲动,作为一个剑修,见到了这样的一剑,很难不想要比划一下,想要一决高下的心非常强烈。 理智让她没有妄动,若是只有她一个人,再怎么疯都没关系,但是奴真和刘海粟还在,她不能连累他们。 刘海粟往前走了一步,目光惊嘆地看着这一剑,「原来这就是剑仙。」 刀修和剑修对彼此的感官不怎么好,你看不起我,我看不起你,一个觉得对方狂,另一个觉得对方傲。 如今刘海粟情不自禁地感嘆剑仙之剑,可见不败剑的威势。 边关月怀抱着自己的浮光剑,目光清亮,挑眉一笑,「确实厉害。」 刘海粟勐然朝山谷外看过去,声音低沉,「有人来了。」 奴真走过来,冷哼一声,「捡漏的来了。」 边关月也看过去,自逃命以后她就没怎么动用过神识,加上现在被不败剑反噬,她的手都抬不起来。 「刘叔,你还拎得起刀吗?」 刘海粟低头看了看颤抖的手,沉肃说道:「拎得动,这时候来的人藏头露尾的,不成气候。」 来人没有穿黑衣,一身张扬紫衣,衣衫环佩作响,脸上带着金色面具,负手而来,不像是杀手,倒像是什么天潢贵胄。 边关月眼睛不善地眯了起来,她落魄至此,一个藏在阴暗中的杀手如此光鲜亮丽,这让人很不爽快啊。 她看不惯比她还要嚣张的人。 奴真皱了皱眉,轻声说道:「练虚初期。」 紫衣人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气息。 嚯。 边关月扬了扬眉,「为了杀我,手笔不小,真是让我深感荣幸。」 在场都是修士,声音再小也听得一清二楚。 紫衣人如同好友重逢一般,自然地接话,「我帮你解决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黑衣傢伙,你不得感谢感谢我?」 边关月指了指自己的脸,笑着说道:「我不喜欢遮遮掩掩藏在阴影里像条毒蛇一样盯着别人的傢伙,所以我不打算感谢你。」 紫衣人哈哈大笑,揭下脸上的面具,「现在可以了吗?」 是一张极为陌生的脸,不过长得倒是不错,俊眉星目,气度斐然。 练虚期的大能只要露面,就不会寂寂无名,这个紫皮怪确实没见过,要知道前二十四年边关月作为无极道宗的凤凰蛋,修真界明面上的大能她见了得有一半,剩下的一半也看过介绍。 而紫皮怪完全陌生,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紫茄子。 ——给人起外号这种事对边关月来说根本不是事,看过楚滔的手札以后,她给人起外号的本事又提升了。 不过边关月还是看得很不爽,比她光鲜亮丽的都不可以原谅,更何况这是敌人。 边关月给刘海粟递了个眼色,又对着紫皮怪说道:「感谢?上个被我感谢的还是无极道宗和青玉仙尊,你确定要我的感谢?」 「那还是算了吧。」紫衣人摇头说道,看起来似乎没有意识到边关月三人的敌视,这不是他没有眼色,而是他对自己非常自信。 她们三人都很紧绷,因为她们对刘海粟引动断鞘谷刀气能不能杀掉紫衣人存疑。 边关月目光沉凝,「倒是没想到钓出那么大的一条鱼。」 紫衣人爽朗一笑,眼里却不带任何笑意,「我算什么大鱼,不过是马前卒罢了。」 「想到了。」边关月坦言说道,「能出面的,肯定不是什么大人物,充其量就是个打手。」 紫衣人被大实话逗得又是一笑,一点都不生气,「是这个道理。」 第19页 「我也不想来扼杀天才,这太残忍了,我一直都觉得天才才是修真界的未来,如果没有天才,栖灵大陆得多无趣。」 「你活着,修真界会有更多的可能。」 紫衣人正色说道:「所以我给你们一个机会,用上你们所有的手段和底牌,如果不能重伤我,那不好意思,我没法交差。」 好狂! 不过在他对面,一个金丹,一个化神,一个连剑都提不起来的废人,能说出这样的话,也不足为奇。 边关月当然没有理由拒绝,「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却之不恭。」 「刘叔,动手。」 紫衣人还在笑,只是那笑容太过灿烂,像极了又一层的面具,「我还以为陆求败会给你别的底牌呢。」 边关月耸了耸肩:「剑修都是穷鬼,最值钱的就是本命剑了,哪有什么好东西。」 她倒是想陆求败给她留点好东西呢,她可没有不受嗟来之食的想法,和陆求败不用客气,可惜大家都是穷鬼。 这时候,刘海粟已经引动了断鞘谷的刀气,于是整个西域和半个中域又看见了横噼天地的一刀。 是不同于陆求败的霸道,是一种躁动的霸道。 陆求败是站在山巅俯视世人,居高临下地昭告天下,他就是剑仙,而断鞘谷的刀气不一样,是刀修把所有人都捶了一遍,然后傲气地宣布,她的刀是修真界最利的。 是的,断鞘谷刀气的主人是个女修士邓轻尘,狂傲到目空一切的傢伙,只是狂徒的下场好像都不怎么样,她在断鞘谷陨落,只留下纵横万里的刀气。 为何陨落在此,却无记载,只知道西域断鞘谷是刀修的禁地,也是圣地,因为只要学了这里的刀气,刀道就变成了邓轻尘的样子。 无数刀修想在断鞘谷刻下自己的刀气,可惜没有哪个刀修成功过。 站在风暴中心的紫衣人兴致盎然地看着这一切,「原来这就是白帝的刀,长见识了。」 然后这紫皮怪在边关月震惊的目光中,朝着漫天的刀光张开了怀抱。 边关月是狂,是傲,但她神识方面没病,怎么可能理解这个紫茄子怎么想的,积极主动地找死? 张扬舞爪的刀气顷刻间淹没了紫衣人,渣都不剩。 奴真去扶住要倒下的刘海粟,来不及震惊,边关月揉了揉眉心,深刻觉得自己在戏台上出演一出荒诞不经的戏剧。 她现在才明白紫皮怪根本没想着要杀她,只是迫于不知名的原因,他必须来杀边关月,所以他干脆摆烂了。 感谢剑磐侠楚滔,他大大地丰富了边关月的词彙量,要不然边关月还不能找出一个准确的词语形容这个紫皮茄子。 虽然紫皮茄子没打算杀边关月,但边关月也没想要感谢她,因为她在紫皮茄子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恶意,虽是笑着,可看她的目光绝对算不上友善。 可是一切以边关月想像不到的方式结束了,紫皮茄子也没了。 奴真和刘海粟还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这个紫衣人过来到底是干嘛的? 漏个面,然后人就没了?那他堂堂一个练虚期大能干什么逞能呢?又不是跑不掉? 真是来得离奇,走得也离奇。 残留的刀气维持住了断鞘谷,但谷底谷外被扫荡了两遍,别说活人了,连草皮都被犁干净了。 「……难以理解。」刘海粟对这一刀很有信心,但还是无法想明白紫衣人怎么想的。 「许是身外化身吧。」边关月猜测道,「不管他了,你们快打坐调息,咱们得赶紧走了。」 等边关月三人跑了许久以后,西域的本土修士才敢过来探查,短短的半日里,先是剑仙降临,又是白帝刀气的,刺激得不行,不明所以的修士都赶过来,而边关月她们已经跑远了。 她们刚跑出去没多远,就被追兵追了上来,可见有人时刻注意着她这里的动静。 这次还有新玩意,一个由元婴修士组成的攻杀之阵。 看着和黑衣面具不是一伙势力的,带着黑色帷帽,气息更相辅相成,而黑衣面具人的气息死气沉沉,不怎么像活人。 边关月一边扶住奴真的肩膀,一边调笑道:「看来背后之人不过尔尔,损耗一个练虚期几个化神期,就心疼了,派元婴期当炮灰来送死。」 奴真之前一直在布置幻阵,灵力消耗一空,连经脉都在疼,闻言,她笑得差点没控制住飞行的剑,「关月姐姐,什么时候连元婴修士都成了小喽喽?」 她连元婴都不是呢。 边关月深沉地嘆了口气,「要怪就怪你关月姐姐魅力过于出众,谁谁都惦记。」 奴真眨眨眼:「可是姐姐,咱们跑不掉了啊。」 第11章 又遇熟人 从前只有边关月戏嚯似的追着别人跑,她还没有那么狼狈地被别人撵着逃窜过。 边关月不接受自己栽在几个元婴修士身上,更不要说身边还有跟着自己一起倒霉的朋友。 这不是跑不跑的问题了,而是她们的全路的后路都被堵住了,往那跑呢? 刘海粟沉默不语地提着刀,眼神疲惫但兇狠,自从在沈璧君手里交接到边关月以后就无时无刻不在战斗,就是精铁打造的傀儡也禁不住这般消耗。 「我断后,你们先走。」 边关月吐出一口气:「走什么走,我不留下,谁都走不掉,要走也是你们走,去给我找救兵。」 第20页 对面的元婴修士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不肯说一句话,沉默得像个会动的尸体,不像边关月,打架之前得放很多的嘴炮。 「那也不能坐以待毙,刘爹你上,我压阵。」奴真冷着一张漂亮的脸蛋说道。 刘海粟提刀就上,想要找到攻杀之阵的薄弱点,结果因为筋疲力尽挨了好多下揍。 而奴真再有天赋也无法同时将八个元婴修士带入幻阵中去,眼看着两人就要危在旦夕,边关月抽出浮光剑,正在蓄力一击,就听见一道宏大肃穆的声。 「南无阿弥陀佛,小僧见过诸位施主。」 一道身穿僧袍,捻着佛珠的僧人缓步而来,赤足走在地上,脚下步步生莲,每走一步,走过的路就会化作莲花然后散去。 步履无声,一步步却好似走在人的心尖上。 边关月眼睛顿时一亮,放声大喊,「七杀,给我狠狠地揍他们!把他们揍得槓上开花!」 再次感谢楚滔,丰富了边关月骂人的词彙,让她发现这世上原来又那么精准的词语可以用来表达她的心情。 七杀捻着佛珠对着边关月弯了弯腰,扶起刘海粟,光熘熘的脑袋在夜色里无比的明显,空洞的眼神看向一行元婴修士。 他的名号一被边关月喊出来,对面的敌人就顿住了,防备畏惧地看着他,如临大敌。 禅宗佛子,七杀! 传言七杀由杀入佛道,一生只能杀七个人,这就是他的道,第一杀就是自己的父亲,普天之下没有他杀不了的人,就算是隔着大境界,他也杀得了。 七个人杀完之后七杀是身死道消还是立地成佛,这就不得而知了。 传闻只是传闻,佛子或许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毕竟修士一个境界一重天,哪有那么多越阶杀人的天才,总不能元婴期的七杀连渡劫期的大能都能杀了吧? 只是传闻再离奇,也无法掩饰七杀对于西域大宗禅宗的重要性,佛子的位子已经一千多年都没有人顶上了,偏偏七杀断绝世俗以后就立马成了佛子,而且世人也不知晓七杀到底杀了几个人。 边关月平生第一次那么庆幸自己以前在外面光顾着交朋友不好好修炼,要是美没那么多挚友,她现在说不定尸体都凉了。 奴真也很激动,「七杀哥哥,他们堵路不让我们走,打他们!」 她只见过七杀一次面,并不怎么熟络,但现下哪还管熟不熟的事情,得给这群趁人之危的王八蛋一个教训才行。 发觉自己安全以后的边关月嘴又不老实了,超大声地哔哔赖赖,生怕对面的敌人听不见,「七杀,你是不能杀人,但不代表你不能将人重伤,还记得我以前咱们教你把人打得奄奄一息还不死的吗?给这群不识好歹的傢伙演示一遍。」 这就是她为什么有个禅宗朋友的原因——教禅宗佛子怎么把人打得半死而不是真死。 在这方面边关月非常又发言权,毕竟没有比她更能惹事的人了,但出气和结成死仇还不一样,边关月不至于为了出口气都把人给打死,那就只能打个半死了。 所以禅宗对于自家佛子交了个过于疏狂的朋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念经就是十年的佛子学点阴损手段还是很有必要的。 七杀古井无波的脸上出现一丝波动,定定地看着对面和他同境界的敌人,明明都是元婴期,他给人的压迫感和非人感异常的强烈。 不像是佛子,倒像是菩提行走人间的化身。 对面的八个元婴修士愈发紧绷,就算搁着黑衣,也能看出来他们现在绝对不平静。 边关月见状,继续施加压力,「修士总会遇到完不成的任务、杀不了的人,及时退去才是明智的选择,毕竟命是自己的,可要是谁脑子不清明,被七杀佛子给失手误杀,那可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奴真在一旁配合地冷笑连连,看向敌人的眼神天真又残忍。 刘海粟也是,扛着大刀,眼神不善。 她们这也算是狗仗人势……反正是死里逃生,翻身做主人了,现在不一定是谁倒霉呢。 对面为首的元婴修士终于出声,是一种不男不女,嘶哑难听的声音,「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还望边道友可以理解。」 「佛子佛法高深,吾等不久,马上撤离。」 说完,不做任何挣扎地转身就跑,生怕招了七杀的眼,惹他不耐烦。 这不是打不打得过的事情,这里是西域,禅宗一家独大的地方,打了人家的佛子,真以为禅宗的老和尚只会吃斋念佛不会杀人啊? 要怪就怪边关月交了那么多朋友吧。 边关月对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竖起大拇指,「该说不说,这个干脆利落放弃的劲头就不是那群面具杀手有的,估计是哪个想要捡漏的势力。」 说着说着,她又自豪起来,「我可真是个香饽饽,是人是鬼都来咬一口。」 七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口出狂言。 奴真扶着刘海粟坐下,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她对七杀并不了解,只觉得七杀这个表情过于的空泛,近乎没有人类的感情,让人全身布满寒意。 边关月倒是知道七杀这是在听她说话,也不知道禅宗怎么教的弟子,一百多岁的佛子了,心智还和八、九岁孩子差不多。 不过知道归知道,看到七杀这张脸,就像看到沈璧君母鸡蹲在剑上一样,总觉得对自己眼睛不太友好。 第21页 「你出来,禅宗的老和尚们不会担心吗?」 她可是知道的,禅宗的老和尚把七杀当成眼珠子看待。 七杀顿了顿,琉璃一样的眼睛过于漆黑,其实他是在思考怎么回答边关月的问题,片刻后才回答说道:「师傅们说小僧可以单独出门了。」 啧啧啧,还是禅宗的乖宝宝呢。 「那就劳烦佛子大人帮我们护法了。」边关月毫不客气地说道。 「南无阿弥陀佛,小僧知道了。」 修整过后的路程就没有那么危险了,比较七杀可是西域一霸家里的乖孩子,谁敢招惹禅宗那一连串的老和尚? 七杀刚送她们三人出了西域的地盘离开之后,边关月又看见一个熟人,她笑着吹了个口哨,「哟,这不是我们云家大小姐吗?怎么,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也有你的老相好?」 第12章 仰慕已久 云黛兮重重地冷哼一声:「边关月,你还是这副死德行,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她那么千里迢迢,奔波劳累到底是为了谁啊! 本来她以为出了那么大的事,这人总该伤春悲秋了,谁知道还是拽得不行的死样子。 「姐姐我是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边关月直接路过她,还极其敷衍地「哦」了一声,并且热情地招唿奴真和刘海粟赶紧跟上,和对待云黛兮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让云黛兮更是气得咬牙,好端端的一张脸温婉芙蓉面硬生生被气得扭曲了,心里暗骂眼瞎的王八蛋。 边关月嘴里叼着一棵草,笑着回头看她,凤眸湛湛,「还不跟上?」 云黛兮不情不愿地冷哼一声,快步跟上,挤开奴真,站到边关月身旁。 然后就听见边关月这狗玩意对着奴真说话,「小奴真,这是你云姨,快,喊人。」 这句话说到最后,尾音已经控制不住地翘起来,边关月的笑意和坏心思藏都藏不住。 被挤开正要生气的奴真听到这句话哪里还顾得上生气,闻言嘿嘿一笑,毫不客气地应承下来,很用力地叫了声,「云姨好!」 不仅如此,奴真还跑到边关月的另一边挽着她的胳膊,笑语盈盈地看着云黛兮,脸上一派单纯诚挚,眼里却暗含挑衅。 云黛兮默默握紧了拳头,危险地看着边关月,一张俏脸上满是怒火,说话的时候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边关月你是不是没被追杀够,想让我追着你跑?」 边关月扭头看了看她那张大家闺秀的脸,诚恳地说道:「那还是算了吧。」 云黛兮竭力恢復冷静,「大好的日子,别逼我和你打一架。」 云家嫡系大小姐一直都是修真世家少爷小姐的典范,典雅高贵,修为出众,端庄有礼,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就是自从和家中长辈到访无极道宗认识边关月以后,她人生的前进方向一下子就走了岔路,朝着另一个极端使劲狂奔,做了很多以前从未尝试过的事情,逛青楼、当街骂架、打群架、爬人屋顶放声高歌…… 她终于变成了自己以前最讨厌的无礼之辈,不过也收穫了快乐。 边关月如愿看到云黛兮变了又变的脸色,放声大笑。 不怪她爱逗云黛兮,看着一举一动都恪守礼仪的世家贵女因为她而抓狂确实好玩,说白了,她就是坏心眼。 眼看着云黛兮一张俏脸气得越来越红,奴真都有点同情她了。 边关月自知不能再逗下去了,整个人跟没有骨头似的往云黛兮身上一靠,把自身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声音懒散,「你怎么在这等着我?」 「除了荒树林,还有别的路可以出西域吗?难不成你要横穿太隅沙漠?」云黛兮没好气地说道,身体倒是诚实地放松下来,让边关月舒服地靠着。 「我是说你怎么会来?」 云黛兮使劲揪了揪边关月的耳朵,又是一声冷哼,反问道:「怎么,我就不能去看看荒漠女王?」 「能,可太能了。」 边关月早就习惯了云黛兮在她面前口是心非的样子了,本来做的都是好事,结果因为她们俩都长了嘴,硬生生变成这幅局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们天生就不对付。 「那就劳烦云大小姐捎上我了,我可是对荒漠女王仰慕已久。」边关月大言不惭地说道。 云黛兮没绷住直接笑了,因为仰慕这个词边关月对很多人说过,她第一次见边关月说仰慕就是对她说的,然后边关月就把她打败了,仰慕也没有了。 当时云黛兮把境界压制到和边关月一样,这样还输了,那真的是技不如人。 边关月的仰慕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个定性。 * 荒树林是出西域唯一的一条路,连接着荒漠五城,占地广袤,荒树是荒地独有的一种树,一到黄昏时刻就会发散出一种让人让妖发狂失去理智的气味,夜晚极为的危险,还有禁空法则,偏偏荒树林里生存着很多妖兽,听说深处更是有着化神以上的大妖。 如果不是艺高人胆大,或者成群结队,一般人想穿过去荒树林到达荒漠五城见到荒漠女王,那就只能听天由命纯靠运气。 要不然就得横穿十死无生的太隅沙漠,若说荒树林做足准备还能走出去,那么太隅沙漠就是完完全全的绝地了。 栖灵大陆说起来只有九域十八州是因为其他地方太过偏僻荒凉,人迹罕至,荒漠五城则是例外,有女王的存在,镇得住场子,这才发展起来。 第22页 妖界和魔界则是异度空间,不在栖灵大陆上,人族才是栖灵大陆的主宰。 云黛兮能守在荒树林前等着边关月,并打算陪着她一起去荒漠五城,可见云黛兮还是很认可她这个朋友的。 「你家里同意你跑到那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吗?」 虽说边关月很乐意和云黛兮拌拌嘴,但也不希望云黛兮因为自己而和家里出了什么矛盾,她不喜欢欠人什么。 云家是修真世家中的世家,分支旁系数不胜数,哪怕云黛兮是嫡系大小姐,资源也不是一直都倾斜于她的,如果云黛兮不能给云家带来利益和荣耀,她领到的月例就是正常嫡系的份额,享受不到额外的补贴。 云黛兮无所谓地说了一句,「同不同意我都来了。」 「……不要告诉我,你是离家出走的?」看到云黛兮躲闪的眼神,边关月哪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怪不得这时候能在这里看见云黛兮,她还以为云家家主宠女儿呢。 要知道她修真的身份是废人、无极道宗弃徒,想要助她一臂之力的人不止这几个朋友,可看看无极道宗和青玉仙尊的态度就得打消这个念头了,要不然她为什么非得往荒漠五城跑,不就是怕无极道宗和幕后之人使绊子嘛! 和云黛兮相比,沈璧君、魏良玉、奴真、刘海粟、七杀,不是孤家寡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就是七杀这样底气充裕,不怕被报復的,要不然处处都是桎梏,也无法前来营救边关月。 所以云黛兮能来,边关月是真的很意外。 一时间,就连奴真和刘海粟也暗戳戳地看过来,作为有一顿没一顿的散修,他们有点不能理解云黛兮是怎么想的,光是云家嫡系一个月的月例就能买动他们卖命了。 云黛兮颇为无赖地说道:「反正我来都来了,你总不能让我灰熘熘地回去吧。」 她声音也是温婉动人的音调,就是和边关月说话的时候忍不住拔高嗓音。 眼看着前面就是荒树林的入口,边关月顿了顿,满脸无奈,「只要云家主来抓人的时候,你不把我供出去就行了。」 云黛兮眼神放空,云家才不会来抓她呢,边关月完全没有必要担心。 边关月看了她一眼,发呆的时候倒是有云家大小姐的风范,看着不好接近,不过在熟悉的人眼里就很呆了。 「发什么愣呢,走啊。」 第13章 最怕恩情 夜晚,圆月也入乡随俗,照在人身上有种暗黄、雾蒙蒙的感觉。 荒树林前是难得的嘈杂景象。 荒漠虽然和九域十八州来往不多,可商人还是要做生意的,所以经常会有商队在此修整,穿过荒树林,到荒漠五城买卖东西。 边关月一行四人,不是气质蹁跹的大家闺秀,就是个子不高的小姑娘,还有毫无修为的红衣女,也就刘海粟看着唬人些,偏偏他气息萎靡,一看就是伤势未痊癒。 一到荒树林前,就吸引了诸多目光和各种打量,各类眼神绝对算不上善意。 但四人谁都没在意旁人的目光,自顾自地休息吃丹药,而边关月则是在抱剑打瞌睡。 丹药当然是大户人家云黛兮提供的,边关月换了身红衣男装,头髮束气,英气飒爽,同样来自云黛兮的贊助。 云黛兮坐在边关月身边烦她,随手布了一个结界,挡住外面的窥探,让外人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 「边关月,你求求我。」云黛兮用胳膊去碰边关月,誓要把她吵醒,「求求我,我就给你宝贝,治好你的丹田。」 「……」 「边关月,我说真的。你看,咱们马上就是要一起穿过荒树林的同伴了,你身体好一些,咱们走得也稳当,你要不要求求我?」 奴真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她虽然不喜欢云黛兮粘着关月姐姐,但她也知道边关月现在的身体比凡人还要虚弱,治疗丹田和经脉刻不容缓,于是只能自己一个人抱胸憋气。 边关月不睁开眼,云黛兮就一直骚扰她,边关月实在被吵得头疼,只好撩起眼皮,哼笑一声,「云黛兮,你要是像咱俩刚见面的时候那么安静高傲就好了。」 好端端的一个大家闺秀、修真世家的大小姐,不说拿着鼻孔看人,至少目光从不为凡夫俗子停留,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副混不吝的样子,看着莫名地熟悉。 云黛兮从储物手镯里拿出一瓶培元丹,一把塞到边关月嘴里,「我还想说呢,你要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就好了,省得被你气死。」 边关月靠在石头上,把培元丹当成糖豆吃,闻言笑道:「那可不成,说不定哪天我成了骂人道的开创者呢?天下的修士都得记我一分恩情。」 云黛兮嫌弃地翻了个白眼,「自断经脉丹田,也断了你的脑子吗?」 「嗯哼,不过不妨碍咱们一起逛青楼。」边关月朝她挑了挑眉。 「是那种到了哪家青楼就拆了人家的楼,抢了人家姑娘的逛法吗?」 边关月对此有话说:「啧啧啧,还说我呢,你不是养了几个外室吗?要玩还是你们这种世家大族会玩。」 「什么!我那明明是……」 两人斗了一晚上的嘴,旁边的奴真和刘海粟看着在认真警戒,实则耳朵高高竖起,作为散修父女,他们对宗门世家出身的修士是羡慕牴触又看不起,当然边关月除外,不过对于八卦还是很感兴趣的。 第23页 在散修的流传里,这些大家族大宗门可是将极品灵石和天阶丹药当饭吃,喝的水是灵髓,灵宝秘宝各种神兵利器数不胜数,各类秘境想去就去……俊男美女的服侍、各种华服美饰、顿顿灵食灵肉根本不吃辟谷丹什么的已经不算标配了。 在云黛兮的揭短里,奴真和刘海粟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才知道这种生活确实有人在享受,但不是云黛兮和边关月。 她们本来的身份听着很贵重,其实也就那样,表面光鲜罢了。 光看她们现在就知道了,一个被师尊和宗门背刺,一个离家出走没人找,大姐不说二姐,都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边关月和云黛兮还没觉得有什么好值得伤心的呢,那边的奴真已经泪眼汪汪了,怜爱地看着边关月,「姐姐,等以后我实力上来了,你让我打谁,我就去打谁,绝不再让人欺负你了。」 「……不用不用,一般都是别人来找我寻仇,我没怎么受过气。」 云黛兮不太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她这人都是嘴贱挑起别人怒火,然后把别人打一顿,再加上个你,可真是煽风又点火。」 边关月不在意地一笑,她觉得云黛兮因为心胸过于狭窄的缘故而选择过度歪曲事实,但是没关系,她还是会选择包容这个离家出走的大龄姑娘的。 云黛兮看见她这个笑容就来气,气着气着就发现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对了,你还治不治你的丹田了?」 奴真本来想呛云黛兮一句的,现在也不说话了,就眼巴巴地看着边关月。 「……」边关月沉默片刻,看着远处升起的旭日,摇了摇头,「如此宝物太过珍贵,我怕是还不起。」 再云黛兮变脸之前,边关月又慢悠悠地补充说道:「主要我怕你是从云家库房里偷出来的宝物,到时候我都吃进肚子里了,再让我赔,我也赔不起啊。」 云黛兮烦躁地站起身:「还个屁!在你眼里我这个云家嫡系就那么没份量,连个修復丹田的宝物都没有?我既然有,就会给你用。」 边关月表情不变,也跟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都把你连累到绝地了,那还好意思用这般宝物,行了,到时间了,可以进入荒树林。」 她现在最怕的就是恩情这两个字。 欠了无极道宗和青玉仙尊的养育和教导之恩,所以她用近乎惨烈的方式偿还,烈日炎炎下她和过往决裂,如此才算勉强还清。 如果再来一次,她还能用什么还呢? 她已经身无长物,孑然一身,哪敢欠下那么大的恩情,沈璧君等人来救她,她已经很知足了。 云黛兮柳眉倒竖,整个人看起来怒火中烧,冷笑一声,「不识好歹。」 奴真和刘海粟对视一眼,默默后退,把场地留给边关月和云黛兮。 边关月站了一会,跟个没事人似的用浮光剑戳戳云黛兮的胳膊,「打开结界,别人都走了,咱们也得走了。」 气过劲了,云黛兮甚至可以心平气和地挥手散去结界。 「走吧,可不能耽误浮光剑主欣赏荒漠女王的美貌。」 边关月:「你好贴心。」 「……」 奴真和扛着大刀的刘海粟沉默地跟在边关月身后,云黛兮沉着脸走在最前面开路。 往常最是粘边关月,恨不得一天说八百遍长大后想做关月姐姐道侣的奴真也极为的老实,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一行四人之间的气氛异常怪异,各自沉默地赶着路。 她们远远地坠在最后面,和前面的修士间隔很远,走了两个多时辰以后,后面有车队赶上了她们,看起来是个商队,最前方还挂着商队的旗帜,跟着的护卫还不少。 边关月给人家车队让路,看向车队的目光有些探究。 荒树林的危险众所周知,只有白天太阳还在的时候比较安全,晚上一不小心就会变成相互残杀,所以一般人都会太阳刚出来的时候进入,而这个商队进入荒树林的时间似乎有些晚? 追杀她的人看起来似乎是放弃了,但谁知道呢。 奴真和刘海粟站到边关月身边,云黛兮也在不远处看着,四人都有些紧绷。 庞大的车队一点点路过,最中间那架精美豪华的马车路过边关月的时候,一双秀美的手掀开帘子,里面的人对着边关月说道:「敢问阁下可是浮光剑主,我家主人有请。」 第14章 满不满意 云黛兮迅速走了过来,看着商队的旗帜皱了皱眉,而奴真和刘海粟警惕看着对面精美的马车。 边关月眼睛眯了眯,这是谁新想出来的截杀她的办法吗?直接请君入瓮是不是有点太直接了? 心里思绪纷呈,但面上仍是带着浅浅的笑意,「你家主人是谁?我现在可是个香饽饽,可不敢随随便便上别人的马车。」 还是四匹双翅云翼马拉车,这马无极道宗都没有几个,这可是大户人家,谁知道是不是觊觎她身体的什么人。 开口说话的女子也顿住了,放下帘子,似乎是在和里面的主人说着什么。 帘子再次打来,就听见女子声音有些怪异地说道:「我家主人就是浮光剑主想要欣赏其美貌的那个人。」 浮光剑主说的是她吗?是的吧?她好像是有把浮光剑来着。 边关月笑容僵在脸上,有种似笑非哭的别扭感,手握成拳抵在嘴边用力咳嗽几声,脸颊都被咳得泛上红晕。 第24页 天可怜见的,纵横修真界那么多年,只有边关月嘴炮别人的份,这还是她第一次有种被人堵得说不出来话的体验,怪不得别人都是一副恼羞成怒欲要杀之后快的样子,她可算是明白这种心情了。 这说得她好像什么觊觎人家美色的登徒子一样,可她真的没有啊,她是清白的! 马上到了人家的地盘,还说了人家的坏话,被人家听得正着还找上门…… 她家主人还有别人吗?有能越过云黛兮的结界听到她们说话的实力,那只能是荒漠女王烛黎了。 边关月脸上的表情平和到完全放空,脚步虚浮地上了马车。 云黛兮都没来得及阻止她,对比了双方的实力后,她也心平气和下来,打不过,真的打不过,加在一起都是烛黎一个人的对手,就不自取其辱了。 ……不是说荒漠女王从不参与外来者的恩怨吗?怎么想着要见边关月的? 边关月撩开帘子进入马车内部以后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她直接走进一座古朴的小院子,院中有个石桌,石桌前坐着一对正在饮茶的主僕。 没有人招唿她,她就自来熟地走过来找个石凳子坐下,手肘撑在桌子上,看着容貌秀美的女子,眼中饱含期待。 等了好久,才发现主僕二人都在看她,红衣灼灼的烛黎也在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烛黎似笑非笑,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在看她?不欣赏我的美貌了吗?」 边关月扬了扬眉:「我等着她给我倒茶呢,总不能我这个客人不客气地倒茶喝吧。」 烛黎哑然一笑,明艷抚媚的容貌耀眼无比,风流无双,「竹箫,给她倒茶。」 边关月一点都不客气地接过竹萧递过来的茶杯,没有第一时间喝茶,朝她笑了笑,「是清风明月的那个竹子吗?是大小的小吗?」 竹萧看了眼烛黎,给边关月解释她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边关月又问:「这是你家主人给你起的名字吗?」 竹萧没有回答,烛黎眼眸眯起来,眼波流转皆是风情万种,「你不如直接问我好了,正好你可以把头转过来,好好看看我。」 「那多不好意思啊。」边关月终于把脸转过来,就对上烛黎眼波盈盈的目光,想了想,还是打了个招唿,「见过女王。」 在没人知道的角落里,边关月脚趾使劲扣地,她觉得自己宁愿被无极道宗和青玉仙尊再放弃一次,也不愿意承受如此尴尬的局面。 烛黎以手托腮,兴致盎然地看着边关月,「浮光剑主不是对我很好奇吗?见我为何不敢抬眼看?」 边关月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脸皮薄,她站起身,弯腰向烛黎行了一礼,真心实意地道歉,「唐突女王,吾实在愧疚难当,言辞不当,愿女王海涵,勿与吾同见识。」 她已经很久没有那么别别扭扭地说话了,但这件事确实是她不对,烛黎藉机发难也是可以的,弱者触怒强者,强者就算杀了弱者也没人说什么,这就是修真界的规矩。 烛黎没有说话,边关月也没有起身。 片刻后 ,烛黎哼笑一声,「你的茶要凉了。」 边关月一屁股坐下,没有喝茶,而是腆着脸看向烛黎,「女王,那我冒犯你这件事是不是……」 是不是就过去了? 她虽然没有把话说出来,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烛黎凑近,一张灼灼其华,芳菲妩媚的脸出现在边关月的眼前,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边关月没有心思欣赏美色,只觉得坐立难安,万分想念马车外的云黛兮,分明欣赏荒漠女王美貌这句话是云黛兮说的,为什么吃苦受累的人是她? 「你还没有说我这张脸生得怎么样呢?」 这事就过不去了是吧! 边关月笑得艰难,绞尽脑汁地夸赞道:「女王自然是长得极美,花颜月貌,国色天香,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回眸一笑,百媚丛生,堪堪才能形容您的绝色。」 一旁的竹箫扑哧一笑,惊奇地看着边关月,惊嘆说道:「浮光剑主果真是个妙人。」 青玉仙尊徒弟浮光剑主的名声也是传到了荒漠的,都是些把别人家的天才碾压的名声,从前还以为个趾高气昂的高傲天才,没成想如今那么能屈能伸。 烛黎瞪竹箫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边关月,「看来浮光剑主对我这张脸还算满意?」 这话说的,她敢不满意吗? 「满意如何,不满意又如何?」边关月轻笑一声,仰头把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甘甜清香入口,立马化作暖流,流入她的四肢白骸,断掉的经脉似乎隐隐约约有癒合之势,心里喟嘆一声,果然是好茶,不枉她讨了杯茶喝。 烛黎看向边关月的眼睛亮了亮,暗贊一声好气魄,边关月自从进来以后虽然放低姿态,但没有卑躬屈膝之态,姿态放松,一派从容,如此境地也没有放下自己的骄傲。 她眼中笑意更甚,更为满意地看着边关月,「满意有满意的法子,不满意有不满意的法子。」 「那女王可愿意为我解答?」 「不满意,我也不会治你的罪,你自离去便可。」果不其然,烛黎看到了边关月亮起的眼睛,勾唇一笑,艷丽的眉眼此刻过于锋利,「满意的话,我怎么会忍心我的爱慕者受这般不该受的伤。」 「咳咳咳……这个爱慕者说的不会是我吧?」边关月表情呆滞,把玩茶杯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凤眸因为惊讶而瞪圆。 第25页 她现在跳窗跑,能不能跑得掉? 祸从云黛兮口出,无端爱慕别人的是她啊。 烛黎主僕二人都笑得意味深长地看着边关月,意思显而易见,这个出了边关月还有别人吗。 边关月讪讪一笑,问出关键,「成为女王的爱慕者,是不是有什么条件?」 投资天才的强者多了去了,但没必要在前面加上爱慕者三个字吧?还有,她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想要彻底修补需要的宝物绝不是一般人可以拿出来的,烛黎就那么好心,不忍看天才变成平庸者?她可不信。 烛黎眼里满是对边关月的赞赏,这就是她喜欢喝聪明人对话的原因,点到为止即可,不像和蠢货对话之前还得深吸一口气。 「你无处可去,我需要一个少年英才做我的挡箭牌。」 边关月想到荒漠五城的情况,瞬间瞭然。 荒漠五城的外来者都是些穷极兇恶之徒,本土势力也不遑多让,从前烛黎实力高超,可以压下所有反对的声音,可是现在烛黎中了虫毒,不能轻易动用灵力,否则虫毒反噬,雪上加霜的是外来者和本土势力有隐隐联合起来的趋势。 所以烛黎广发邀请贴说是要比武招亲,实际上就是利益互换,一个出身大势力的夫婿可以为烛黎挡去很多麻烦,当然要是荒漠五城的权利被夫婿侵蚀了,那只能说烛黎技不如人。 边关月扬了扬眉:「看来女王对我信心很强啊。」 她现在是个毫无修为的废人,还是让无极道宗狠狠丢了面子的弃徒,和无极道宗交好的势力可不会对她再有什么好脸色。 若是选择了她,烛黎不仅不会得到助力,得治好边关月的伤,还得防备边关月的敌人的敌意。 这买卖对烛黎来说,可谓是亏本极了。 烛黎媚眼如丝地直视边关月,手指帮边关月理了理衣领,吐气如兰,「修真界万年以来最强的天才,我也想拥有啊。」 这位可是弃道时连天道都要惋惜的天才,值钱着呢。 她相信天道的目光。 「可我现在是个废人,而且我还向天道发誓过,不走以前的大道,重修仙途,我未必就是个天才了。」 「那岂不是更好,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好,我非常相信你的未来会无比光辉。」烛黎笑了笑,慵懒地说道,「五城是我的私人领域,我不想过多人参与进来,你了无牵挂就很好,而且你的到来想来会吸引很多人的注意力。」 外人觉得她比武招亲是选大势力出身的夫婿,其实不是,她对情缘道侣什么的没有丝毫兴趣,就是想趁这个机会广招英才罢了。 看到边关月的那一刻,烛黎就知道这才是她想要的「夫婿」——出身大宗却无牵挂,天赋异禀却需要修补身体,还是个漂亮到极致的聪慧美人。 那些无才无德还傲气沖天的男修士可比不上边关月这么个伶俐人。 烛黎虽然没有说,但她眼里的满意,边关月看得一清二楚,一时之间默然不语。 她落魄到这个地步,还有女王追着要给她送资源,不愧是她! 边关月失笑不已:「照这样说,我确实是个香饽饽,在路上被各种追,现在连女王都青睐于我。」 烛黎欣赏的眼神不加以掩饰,「所以很公平不是吗?我看好你的未来,你需要我的天材地宝。」 这是个很公平的交易。 边关月有些不自在地挪动了一下屁股,烛黎的目光太过火热,让她总有种羊入狼口的感觉。 「你花灵石买我未来的成就可以,但别的不行。」边关月扭捏地说道,她不是不识好歹,对于烛黎在她低谷时雪中送炭很感激,也不觉得烛黎带着目的投资她有什么问题,若说毫无缘由的好那才让她觉得难以接受。 只是她并不打算卖身,她还没有沦落到这个地步,那她还不如去忽悠哄骗云黛兮那个并不精明的大家小姐。 竹箫又是噗嗤一笑,这位落魄天才还真是有意思,脑子里想的东西也有意思。 烛黎见到边关月为止第一次露出真心的笑容,「我不逼良为娼。」 边关月松了口气,大力夸赞道:「女王敞亮,是个做大事的好女王。」 「……」烛黎好笑,「那谢谢你对我的夸奖?」 「不用谢。」 竹箫抿嘴偷笑,「我信主人这笔买卖做得值了。」 就那么个妙人,什么都不让她干,光养着她,看她小嘴叭叭叭也挺有意思的。 在看到外面站着的边关月时,烛黎对竹箫说,她有信心做成修真界最值钱的买卖,在看到边关月各种不靠谱的一面以后,竹箫反倒对这笔买卖充满了信心。 边关月这种人越是不靠谱,越是心有成竹,永远带着一种镇定自若、嬉笑怒骂这两种相矛盾的气质,让人心甘情愿地相信她、追随她,看着她赢了一次又一次。 竹箫笑着说道:「若不是先遇到了主人,我说不定会跟在浮光剑主身边,当个抱剑侍女,光是看着这张脸,我都觉得修真界如此美好。」 烛黎听到这话,转头对着边关月说道:「她要跟着你走,我不要她了,你带走吧。」 边关月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兴致勃勃地问道:「真的跟我走吗?如果女王用一杯茶的价格赎走竹箫,我是不介意的,我这个人最不喜欢夺人所爱了。」 第26页 她不干这样丧良心的事,她一般都是明抢,只不过她对别人家的侍女不感兴趣。 见烛黎看过来,边关月狭长的凤眸弯了弯,眼神清透明亮,「女王这般美人,倒的一杯茶何止万石,给我几条灵脉也不换啊。」 在凡间,价值千金是形容珍贵的,可在修真界金子除了炼器,基本上是无用之物,通用的是灵石,万石才是修士用来珍贵的形容词,毕竟一万块下品灵石也不少了。 缓过尴尬劲,烛黎又是将要和她达成合作的自己人,边关月这张嘴又可以继续叭叭,夸人的话张嘴就来。 在有了各种各样的朋友以后,边关月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也跟着见涨,只看她愿不愿意说了。 她愿意夸人的时候,眼里都是满得要溢出来的真诚,以及一双满是对方的漂亮凤眸,没有人会拒绝她的讨好。 烛黎见惯了美人,她本身就是个大美人,眼睛早就被养叼了,也时时刻刻被人谄媚巴结,此刻也惊嘆于边关月的风姿。 不知道边关月是怎么把那么夸张的赞美说得如此自然的,就算知道她是在故意说好话,也被哄得心花怒放。 竹箫惊讶:「我还以为你是那种永远不会低头的人。」 一般的天才可干不出自断经脉丹田,自弃大道的事,就为和宗门师尊一刀两断,互不相欠,可边关月为了自由就那么干了,将过往二十多年的人生一笔勾销,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她以为边关月这样的人会永远扬起自己的脑袋,哪怕是绝境也不会弯腰,所以在看到边关月夸赞拐弯抹角地夸赞烛黎,哪怕不是她被夸,也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烛黎作为被那双清朗凤眸真诚注视的人,大为心动地说道:「若不是你太有价值,我定是要把你锁在后院,让你天天说好话哄我开心。」 竹箫接话:「那我要去伺候你。」 说的话太直白总是会让人害羞的,边关月虽然一点都不害羞,但还是觉得这主僕二人的目光跟要吃了她似的,「我想有了这个教训以后,我一定会少说话多刻苦修炼,决不让女王这笔买卖亏灵石的。」 她为自己叫屈,「也不知道你们从哪听到的流言,说我多么多么嚣张跋扈,那都是抹黑我的假话,我看起来长着一张目下无尘的脸,但我眼睛不长在脑袋上,看得清面前的路。」 都到这地步了,她不接烛黎的橄榄枝,难不成回中域求青玉仙尊的宽恕吗? 高傲也不是这样高傲的,在没有高傲的资本前,边关月愿意夹着尾巴做人。 边关月怎么会跌入尘埃呢,她只会青云直上。 烛黎定定地看着边关月,轻声说道:「我原本想着给你定下很多条件,比如在比武招亲上拿下怎么样的名次,就能从我这得到什么;我现在后悔了,浮光剑主值得我全部的信任。」 说着,她亲自给边关月倒茶。 边关月喟嘆品茶,茶雾瀰漫之间,她抬眸,无比傲然地说道:「既然女王这般信任我,我自然不能辜负女王,只要我能参加的赛事,胜利只会属于我。」 「没有例外。」 第15章 互相夸赞 没人会不喜欢边关月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模样,烛黎错开眼,盈盈一笑,「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希望你会喜欢上荒漠五城。」 边关月主动给烛黎,竹箫倒茶,也给自己倒了杯茶,敬了敬两人,「我会是女王做过最值的买卖,听说荒漠多异域美人,修士也多骄,如此人杰地灵之地,我自是喜欢的。」 烛黎觉得这位特立独行的天才实在会逗人笑,「若不是知道你的为人,我还以为你在蹭我的茶喝呢。」 话虽如此,边关月敬的茶,她还是喝了。 边关月放下茶杯,修长白皙的指尖在杯口打转了一圈,朝着烛黎眨了眨眼睛,「我还以为女王的茶专门为我准备的呢,难道不是吗?」 这茶是甘霖茶,珍稀无比,是荒漠的特产,清晨得去荒漠深处的绿地採集,就连女王烛黎应该也没有多少,对于受伤的修士有奇效,她共喝了三杯茶,效果一次比一次小,但已经帮她接上一条经脉。 烛黎虽然受伤,可甘霖茶解不了毒,只对内伤有奇效,对于虫毒也束手无策,烛黎完全没有必要喝茶。 既然拿出来甘霖茶接待边关月,那这茶给谁喝的就显而易见了。 烛黎越看边关月越满意,实在无法理解无极道宗是怎么想的,难不成是天才太多了,就不珍惜边关月了? 「关月实在机敏,说得对,这茶就是给你准备的。」烛黎不介意做好事,但不喜欢做冤大头,边关月点出她做的好事还知恩,这样就很好,至少不是心性凉薄之人。 「女王真是忧我所忧,急我所急,关月惶恐。」边关月一边惶恐一边顺杆往上爬,一点都不见外地说道:「外面还有我三个朋友,都长得不错,放在眼前也养眼,女王你看要不要把她们带上来?」 云黛兮、奴真就不用说了,都是美人,而刘海粟看着脏兮兮的,但长相粗犷,浓眉大眼,不算美男,但也绝不丑,正好都叫上来,帮她分担分担烛黎灼热的目光。 烛黎扫视她一眼,没说什么,递给竹萧一个眼神。 竹萧走到院子的墙边,手放到墙上,就变成了马车的帘子,对着外面说道:「女王有请。」 第27页 边关月羡慕地看着烛黎,这才是修士应该过的生活啊,说句话都有人代为传达,格调满满,这才叫气派,她以前一点也不知道享受。 烛黎看她:「关月这是在欣赏我的美貌吗?」 一般人说着话,哪怕长得不错,也难免有自恋,卖弄风情的嫌疑。 但烛黎不同,她本就生得极美,又是练虚期修士,又是荒漠五城的女王,她说出来的话总有种她就是命令的感觉,一点也不突兀,反倒让人代入到臣子的身份,真心赞美女王的美貌。 云黛兮三人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们担心不已的边关月正在和一个红衣美艷的女人深情对望。 她们在外面焦急等待,生怕马车扔出来边关月的尸体,马上就要抽刀打上来,结果倒好,她在这里勾搭美人。 拳头硬了。 边关月还没回答问题,烛黎就把目光移给新进来的三人,看到云黛兮眼底的着急和不爽,好心情地笑了笑,边关月身边的人和她一样有意思。 她们来了荒漠五城,可以预见的是以后会有很多乐子看了。 石桌突然变大,周围多出几个石凳。 边关月热情地招唿她们,「来,坐啊。」 等云黛兮、奴真、刘海粟拘谨落座后,边关月给她们介绍烛黎,「这位你们想来也知道是谁了,荒漠五城的主人——美丽的烛黎女王,也是我的合作者。」 在这种时候奴真和刘海粟都是安静如鸡,云黛兮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合作者?合作什么?」 烛黎:「我买了她的未来。」 这话实在有歧义,听得边关月无奈地嘆了口气。 云黛兮三人瞪大眼睛,三双大眼睛分明写着「这简直就是骇人听闻」,然后齐齐扭头去看边关月,希望得到她的解答。 边关月发现云黛兮看她的眼神就是在问她是不是受到威胁了,她心累地解释说道:「女王治好我的伤,我修道有成以后自会报答女王,这个意思你们懂了吗?」 「懂了。」奴真小声说道,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烛黎,小脸通红,这是她发现的第二个可以把红衣穿得如此张扬的人,和边关月是不一样的好看。 是的,她就是单纯看脸的人,许是对自己清秀的小脸蛋不满意,她就喜欢张扬明艷的大美人,而边关月是气质张狂,烛黎就是人长得妩媚多姿,她都喜欢。 云黛兮狠狠地松了口气,她还以为边关月撑不住要把自己卖给烛黎呢,那倒不如卖给她。 烛黎饶有兴致地看着边关月,和她对视,眼神意味深长极了。 边关月无知无觉,乐呵呵地笑着说道:「她们也是关心则乱,还望女王不要怪罪。」 她想的是反正都和烛黎达成合作了,那当然得要搭个顺风车了,难不成她们还自己走出荒树林吗?这个苦又不是非吃不可。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捨不得计较。」 云黛兮听见这话,脸色铁青,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狠狠地剜了边关月一眼。 边关月一脸的莫名其妙,这人又发什么癫呢? 她笑意明灿地看着烛黎,「我就喜欢和女王这样明快率真的美人说话,爽快,没有弯弯绕绕。」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看过来,就连竹箫也是一脸震惊,边关月是认真的吗?就烛黎那双似笑非笑,饱含审视的眼睛,你说她率真?五城外埋了沙子的尸体们可不答应。 烛黎直接应承下来,回夸道:「我也喜欢关月这样平易近人的绝世天才。」 云黛兮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气恼烛黎称唿边关月为关月,还是震惊于烛黎说边关月平易近人。 这俩人互相夸赞也就算了,为什么回夸对方完全没有的特质? 边关月绷不住地哈哈大笑,就喜欢这群人一脸震惊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呆呆的,真可爱。 她和烛黎都是沾上猴毛就能成精的人物,个顶个的聪明,还真能把几句好话当真?自是不可能。 不过为了在荒漠过得舒服,边关月也不介意说几句奉承话表明自己的态度。 可能是两边都有个不靠谱的老大,竹箫和奴真三人迅速熟悉起来,云黛兮别别扭扭地和竹箫说话,坚决不看烛黎一眼,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小,不想外人看出她是云家大小姐。 抱大腿的好处立马就显示出来了,荒树林原本得走三天两夜的路程,还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迷失心智,变成只知杀戮的怪物,现在坐在马车里喝喝茶聊聊天就走过去了。 剩下的半壶茶也被边关月贪墨了,她给云黛兮、奴真、刘海粟一人倒了一杯,看她们喝下炼化,顿时觉得无趣,然后和竹箫套近乎去了,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五城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人和势力。 变故之前她说想来荒漠看女王只是随口一说,可能会来也可能不会来,全看心情,所以对荒漠的情况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明面上的东西。 实际的情况还得问竹箫这个女王身边人,这可比自己摸索来得快多了。 「荒漠这地方都是沙子,荒凉得连颗草都不长,所以九域十八州的人都看不上,只有在九域十八州混不下去的人才会过来……」说到这的时候,竹萧特地看了看边关月。 边关月觉得这话指向性太强了,这不明摆着点她呢嘛! 顿时大声反驳说道:「我和他们都不一样,他们是被九域十八州通缉,我是弃九域十八州而去,一点都没有我傲骨铮铮。」 第28页 竹萧没理她,因为惨还是边关月更惨,一点坏事都没做,就在九域十八州混不下去了,还是宗门师尊把她赶出去发,而其他人则是罪有应得,少有几个才像边关月这样惨。 「五城最初不过是一个个营地,是主人先祖压下了所有反对的声音,在荒漠建城,既要抵御风沙和虫潮的侵蚀,还要镇压五城蠢蠢欲动的修士,到主人这一代格局已经定下,主人负责守护五城的安危,五城城主对主人负责,只是时间久了,总会有人五城是他们自己的地盘。」 烛黎是荒漠女王,五城各有一个城主,再下面还有大大小小的家族,城主定时汇报纳税。 荒漠虽然穷得只剩下沙子,但还是有好东西的,比如甘霖茶、炎金、锁阳沙果、凝露草……都是荒漠独有的东西,要不然商队也不会冒那么大的风险和荒漠做生意。 有了利益,下面的人就不愿意头顶上多个人了,也不记挂烛黎守护五城的恩情,烛黎中虫毒的手笔说不定就是五城哪家人做的。 边关月这时看了烛黎又垂下眼睑,她以前看到的资料,说烛黎本名竹篱,在家中并不受宠,并没有冠以姓氏,是她硬生生解决了所有障碍,登基成为女王,还让五城奉她为主。 这样一个人,会被人算计中了虫毒? 第16章 明智选择 大致了解荒漠的势力分布以后,边关月趴在石桌伤打盹,甘霖茶的效果太好了,经脉重新接上太耗费心神,让她忍不住昏昏欲睡。 在她睡后,还在交谈的奴真和竹箫忽然就没话说了,小院归于寂静。 烛黎的目光重新落到边关月身上,背影纤细,也不知道那么单薄的肩膀是怎么撑着过来的。 在听到边关月的事迹后她就对这个人感兴趣了,因为殊途同归。 烛黎生来不被家族亲人喜欢,她从一开始就是被抛弃的那个,不过她没有自怨自艾,也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她选择自己拿到地位和权利。 如今几百年过去,荒漠五城只记得女王烛黎,那个没有冠以的姓氏早就没人记得了。 而边关月被放弃的形式和烛黎不一样,她被青玉仙尊捡回无极道宗后就没有吃过苦,自小就是无极道宗的一霸,从五六岁修行以后更是顺遂无比,破境如喝水,友人遍天下,连唿出去的风都带着几分少年意气。 可在人生最顺遂的时候边关月被师尊和宗门打入谷底,从前的优待和偏爱如水中花,一碰就散,边关月没有质问也没有怀疑自己,她只是用惨烈的方式和过去告别,带着一身伤前往九域十八州眼中的绝地——荒漠。 烛黎投资边关月不仅仅是看重她的天资,还想看看她未来会走到哪一步,会用什么样的方式对待伤害过她的前宗门和前师尊。 修士岁月悠长,总得有趣的事情打发时间。 烛黎移开目光的时候不期然地对上云黛兮的视线,悠悠一笑,让云黛兮吓得立马扭过头不看她。 啧,云家的人怎么跟个脾气暴躁会炸毛的兔子一样。 * 边关月一觉睡醒,车队已经走出荒树林,朝着五城赶过去,从荒树林出来以后还要再在荒漠里走几天才到五城。 很久没有睡得那么久了,边关月觉得自己全身像是打碎又重新组合在一起一样,哪哪都酸疼,困顿地趴在桌子上,一动不想动。 太阳穴从身后搭上来一双冰冷的手,给她输入温热的灵力,轻轻揉着,舒服得边关月眼皮子打架,差点再次睡过去。 「小兮兮?」 「闭嘴。」 听到这个兇恶的语气,边关月就彻底放松下来了,全身心地享受着云黛兮的伺候,声音飘忽地说道:「从前也不知道你有这手艺,小兮兮你不厚道,是不是光给相好的捏肩捶背,不给朋友……嗷嗷嗷,你掐我干嘛!」 「还那么用力!」边关月蹭的一下坐起来,揉着被云黛兮掐红的额头,不满地看着云黛兮。 她也没有说错啊,以前她们捣毁哪家青楼的时候,云黛兮就会在当地买个小院子,安置她看上的美人,她当时就在怀疑云黛兮是不是故意想跟在她身后捡美人。 云黛兮抱胸,居高临下地冷笑看着边关月,「因为你欠。」 说完,人就走了。 不给院子就那么大,她走到哪,边关月都能看到。 本想继续嘲笑云黛兮的,但看到她脸色那么难看,边关月难得对云黛兮起了几分好心思,没有选择火上浇油,只是眼神仍是困惑地看着她,不太明白她为什么发脾气。 直到烛黎突然笑出声吸引了边关月的注意力,边关月手撑着脸,好奇地看过去,「女王笑什么?」 烛黎好笑地摇摇头说没什么,她又不是滥好心的善人,何必挑破云黛兮的心思呢,再说云黛兮自己都没说,她又何必参与进去,坐着看戏不好吗。 云黛兮羞恼地瞪了烛黎一眼,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云家的大小姐,出门在外都有独一份的底气。 这一眼被边关月看在眼里。 边关月看看云黛兮,再看看烛黎,面露沉思,就在其他人好奇边关月在想什么的时候,就听见她口出狂言: 「女王若是需要夫婿,可以考虑考虑云黛兮,她身份贵重,还爱好明艷动人的美人。」 收留青楼出身,无家可归的女子时,云黛兮总会选那些长相娇艷俏丽的美人,可见其喜好。 第29页 「……」 在一片哑然寂静中,奴真惊喜说道:「原来兮姐也喜欢漂亮姐姐啊,我也喜欢。」 最好云黛兮和烛黎女王在一起结为道侣,这样就没人和她抢关月姐姐了。 就连不怎么爱说话的刘海粟也惊诧地看着奴真,气氛焦灼成这样,这个时候是能出声的时候吗? 竹箫反应过来以后笑得不能自已,一边笑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那,那还是挺巧的啊。」 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巧,是云黛兮和烛黎巧,还是奴真也喜欢明艷美人巧,反正她快要笑疯了。 云黛兮的脸黑得已经不能看了,气急反笑,看着边关月一字一句地说:「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记挂着我?」 烛黎也哭笑不得地看着边关月,她倒没有生气,因为有人比她气得狠,她看得出来这位天才确实对情爱一窍不通,还是个木头脑袋。 「不谢?」鑑于云黛兮的表情实在难看,边关月说话的语气有点不能确定。 云黛兮深吸一口气,不去看边关月那张让她怒火攻心的脸,直视烛黎,「我要下车。」 烛黎都有点心疼她了,「请便。」 边关月目送她离开,没有阻拦,而是疑惑地看着烛黎,「她为什么生气?我是不是不应该当众说这件事,应该在私下里对你们两个人说?」 作为一个可以和城墙底下的乞儿开玩笑,大笑起来的人,不该动用脑子的时候边关月神经有些粗大,特别是和挚友相处时,更是有什么说什么。 烛黎看着她一脸迷惑和纯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边关月的问题,这是私下里说不说的事情吗? 「你知道缘由以后会很苦恼,觉得麻烦,比你从中域到荒漠还要麻烦,所以你还要知道吗?」 边关月直觉告诉自己别去探究云黛兮气愤下车的原因,从心地摇摇头,「那还是算了吧,这话我以后不会再说,待会我去给云黛兮道个歉。」 既然云黛兮不喜欢,那她以后肯定不会再提及这个话题,毕竟爱逗云黛兮和把人惹生气还是有区别的,她是爱撩拨人,不是真的嘴贱。 烛黎笑:「明智的选择。」 直到五城的城中城,也就是烛黎的女王府邸时,边关月都没有找着机会道歉。 下了马车,云黛兮躲边关月远远的,边关月只好先行欣赏荒漠城池的特色。 古朴大气,豪迈粗野,吸口气仿佛都带着干燥的沙子味,不是九域十八州那群修士喜欢的样子,或许还要骂一声蛮夷之地,但边关月接受良好,她本就是闲不住的性子,喜欢到不同的地方游玩交朋友,现在到了以前就想来的荒漠,哪哪都觉得新鲜。 烛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问她,「没有失望吧?」 「景美,人美,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说话的时候,边关月眉开眼笑地看着烛黎,眼里都是纯粹的欣赏。 景色美不用说,这个人美说的是谁,除了荒漠第一美人,还有别人吗? 烛黎沉默不语,终于明白云黛兮气成那样也不返回中域做世家大小姐的原因了,因为这位浮光剑主虽然像是天生没有情丝这根筋,说话很气人,但她真的让人看着就欢喜。 「……我给你个忠告,以后和别人说话的时候不用笑得那么灿烂。」说完,烛黎就把边关月几人扔给竹箫,自己走了。 「啊?」边关月看向身边的奴真,「为什么我不能笑着说话?」 奴真清秀娇俏的脸上是和她如出一辙的茫然,「不知道,可是姐姐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连太阳都没有你刺眼。」 边关月无语:「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她看向竹箫,「给我们安排住处了吗?」 竹箫心满意足地看够了热闹,闻言回道:「府邸很空,你们想住哪里都可以。」 边关月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那就给我们安排最好的住处,要灵气充裕的。」 烛黎的府邸比外面灵气充裕太多,外面空气里只有沙子味,没有灵气,想来女王府邸下面埋了灵脉。 也正常,在修行上,修士从来不会委屈自己,像是繁枝峰下面就有单独的灵脉,现在就剩下傅清梧一个人住空荡荡的山头,光剩下花鸟鱼虫独享灵脉,真是浪费。 「那你们就住在偏院如何?」 「我没意见。」 到了偏院才知道,旁边的主院就是烛黎的住处。 边关月摸着下巴去和云黛兮搭话,「嘶」了一声,「咱们四人是不是住到了女王安置后院的地方?」 云黛兮眯着眼看她,想看她还能说什么惊天动地的鬼话出来。 「别那么防备地看着我,我就是找个话头和你说话。」 边关月大大方方地说道,认错态度诚恳,「还有对马车上惹你不高兴的事,和你说抱歉,你别生气了,是我口无遮拦,这事没有下一回,我保证。」 云黛兮眼神复杂地看着边关月,「我没有生你的气,我是在气我自己……算了,你今天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 边关月看着马上要入夜的天色,迟疑地点点头,「那我明天再找你。」 然后她就心大地回了自己的屋子,留下云黛兮一个人站在偏院里赏月亮。 第17章 亏本生意 边关月心宽地在新地方睡了一觉,第二天神清气爽地早起练剑,是一套基础剑法,刚踏入修行的小孩子才练的剑法,边关月挥舞得津津有味。 第30页 她练了好一会,院子里其他房间才走出来一个刘海粟,那俩还没有起来。 边关月眉眼沉静,专心练剑,没有打招唿。 那边刘海粟占据了一个墙角,也在练刀,在断鞘谷他感悟颇深,只是一路上没有时间消化这些感悟,一晚上睡在暖玉床上辗转反侧,一早起来就出来练刀,没想到边关月已经在了。 竹萧进来的时候奴真和云黛兮还没有出来,就看见两人一个练剑,一个练刀,练剑的返璞归真,练的剑招比幼童还要简单,人和剑都歪歪斜斜,练得那叫一个乱七八糟,练刀的已然悟道,一招一式带着天地之势,吐息都和天地共鸣。 都在一个院子里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看着很别扭。 边关月见她进来,走上前迎人,在门口说话,「怎么来得那么早?」 「请你们吃早饭啊。」竹萧压低声音说,「看来只有你能来吃了。」 一个悟道,另外两个没起来,可不是就只有边关月能吃早饭了嘛。 「什么饭?吃的不好,我可不赏脸。」边关月轻声说道。 「都是些寻常灵食,主人吃什么,你就吃什么,还不好吗?」 「好好好,竹萧姐姐还不快给我带路?」边关月扯着竹萧的袖子好声好气地说。 竹萧一张俏脸羞红不已,怪不得昨天主人落荒而逃,把边关月四人塞给她,合着是边关月太招人了。 边关月没在意竹箫的红脸,对她来说把别人气红脸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她一般发自内心地说几句话以后,对面就会涨红着脸举剑朝她砍过来,她都习惯了,再正常不过。 出了偏院没走几步路就到了烛黎的主院,边关月探头探脑地对比和偏院有什么不同,大差不差,建筑都是大气疏狂的风格,就是烛黎的院子高大了不少,看着也更威严。 虽然比不上无极道宗的雕樑画栋,但也别具风味,欣赏风景的同时也不忘记说话,「哎,女王现在也没有辟谷吗?」 边关月倒是辟谷了,只不过她重口腹之慾,不愿意委屈了自己的嘴巴,甚爱凡间各地的。 竹箫表情沉郁了些,「主人中了虫毒,不管是吸入外界灵气还是动用体内灵力都会有锥心刺骨之痛,只能用些灵食。」 边关月看了看她的神色,瞭然地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烛黎的私事。 在脑袋清醒的时候她总会给人一种过于有距离的体贴感,就像她从未请求过沈璧君这些朋友来救她,在原则事情上,她反倒不会要求别人为她做些什么。 竹箫也不愿意过多地谈论这个问题,转而笑言,「主人要是看见边姑娘,吃饭也能多吃上不少。」 边关月好奇:「为什么不喊我浮光剑主了?」 「这样也就太过显眼了,荒漠还是有很多人不知道你要来的。」 荒漠与西域中间隔着的不是一望无际的沙漠就是危机重重的荒树林,九域十八州也不愿意搭理这个穷苦地方,是以消息不怎么灵通,想来还有很多人不知道无极道宗年轻一代的第一人已经来到了荒漠,入了女王的府邸。 边关月若有所思,「真相还是要自己发现的更有说服力。」 竹箫感嘆一声, 「边姑娘实在聪慧。」 边关月没再说什么,只是心里好笑,哪里是她聪慧,分明是吃到的教训太大,以至于念念不忘。 无极道宗和青玉仙尊不就是这样吗?不管里面有没有其他阴谋,她们都对自己查到的真相坚信不疑,没有半分质疑,轻而易举地定了边关月的罪,急吼吼地想要边关月跌入深渊,再也爬不起来。 她再洒脱心大也不敢忘这件事,生怕以后什么时候自己又跌了个那么大的跟头。 两人之间陷入安静,等边关月回神,已经走到烛黎面前。 边关月毫不客气,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客人,再烛黎对面坐下就去拿了小巧玲珑的包子,拿在手里端详,「我以为荒漠的吃食会大到一掌拿不下、会辛辣无比,没想到那么秀气。」 烛黎在慢条斯理地喝粥,闻言抬眼,回敬道:「我还以为你会抓紧一切时间恢復伤势,一门心思重修道途,为自己争口气。」 「我本来也是这样想的。」边关月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凤眸眨了眨,脸上露出一个不怎么明显但确实是羞涩的笑容,「这不是入了女王的偏院,就有女王护着了吗?所以我才有时间品尝荒漠的包子,欣赏荒漠的美人。」 烛黎哑口无言,并瞪了瞪暗笑不已的竹箫,而后往椅背上一靠,抱臂看着边关月,眼中暗光闪过,「所以你这是对进了偏院不满足,还想进我的后院?」 边关月丝毫不慌,浓密长翘的睫毛颤了颤,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有恃无恐,她还有心思欣赏烛黎今日的装扮,仍是红裙,不过脸上没有带上妆容,素净了些,却是美得更加透亮了,无疑是个大美人,不枉她以前提议要来荒漠看美人。 「我在偏院的价值比我进后院大得多,不是吗?」边关月耸了耸肩,「我不信你还能找到那么划算的买卖。」 要是搁在以前,要不是烛黎的美貌过于出众,在美人遍地的修真界也是独一档的风流姝丽,边关月都不知道她是谁,也不会因为烛黎的身份而对她客气,无极道宗的凤凰蛋,去哪都是座上宾。 第31页 而现在,一个落难脏兮兮的凤凰被烛黎捡走,只要洗干净再修修补补,就能得到一个让天道也要偏爱的绝世天才。 这买卖简直不要太划算。 烛黎眼神幽幽地盯着边关月,「那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救了你要承担多大的风险?」 边关月没话说了,败下阵来。 因为她确实无话可说。 她再能言善道,也否认不了这件事。 难道无极道宗的上上下下不知道边关月的价值?不知道一个天道青睐的天才有多稀少?那得多虎啊,无极道宗不如干脆去找个山头种灵米,还开仙门干什么! 单说一点,在天道的注视下也要定下边关月的罪名,让她弃道,可见里面的水有多深,更不要说掌教无异议,太上长老全程陪同了。 边关月左顾而言他:「你多多注意注意五城新进来的修士,指不定有多少人是细作呢。」 她垂眸往嘴里塞了个包子,真是的,谈到这个话题,包子都不香了。 包子吃着吃着,边关月又开始担心烛黎瘦弱的肩膀能不能抗得动她,原本她想来荒漠是因为五城外面就是绝地——太隅沙漠,绝境的时候她往沙漠里一跑,谁敢追进来? 现在进了烛黎的府邸,哪怕现下还没暴露,可不代表以后也是安全的。 不过这话也不能明说,不然就显得她不知好歹,占了便宜还卖乖,都在逃命了还在挑三拣四。 边关月眼巴巴地看着她:「女王你可要尽早把毒解了,好好保护我。」 万一她还没治好伤,烛黎就保护不了她,那她上哪去找下一个可以庇护她的冤大头! 烛黎这样的聪明人第一时间也没听懂边关月想要表达的意思,直到联繫她上一句问边关月的话才反应过来,这傢伙是在担心她能不能护住她。 当即冷笑一声,「我既然把你这个麻烦接过来了,就没想要把你扔出去,不等你回报我,那我做这笔生意还有什么意义。」 她还没做过那么亏本的生意呢! 其实烛黎没打算把边关月带回来,但在见到边关月以后,她有预感边关月一定会给她、给修真界带来不一样的未来,也就打算疯一把,没成想边关月还在担心她这艘船会不会沉。 有种人就是有本事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让烛黎根本没注意到其实她和边关月认识也没多久,反而下意识地把边关月当成自己人,不再防备。 边关月干巴巴地笑了一声,朝着烛黎抱拳,「女王大气,吃完早饭,我就去练剑,争取早日让女王看到我的价值。」 一旁的竹箫根本没受刚才气氛的影响,想到早上边关月练的剑,不由得沉默了。 说真的,往城里走一圈,五岁稚子练的剑都比边关月能入眼。 烛黎显然对偏院的情况有所了解,主要是刘海粟悟道的动静也不小,天地之间的灵气都迅速朝着偏院汇聚过去。 「现在看来,买你带来的添头更有价值。」 一个云家嫡系,一个悟道的刀修,一个精通幻道的小丫头,怎么看都比一身毫无灵力的边关月更值灵石。 边关月一脸的不认同,「我以前都是先发制人,远远走在同辈前面,你得允许我现在要后发制人。」 以前仗着天资过人,肆意挥洒天赋,如今倒是想慢慢来了。 烛黎冷哼一声:「我不管你,反正我给了你多少东西,你就得成倍回报于我。」 「这是自然,我可捨不得女王亏本。」 第18章 师出有名 一个早上的时光在和烛黎闲聊中消磨掉了,不过这在边关月眼里不算是虚度时间,而是在拉近和僱主之间的距离,后面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得在烛黎眼皮子底下转悠,可不能马虎大意。 幼时,边关月还未长成一个张扬舞爪的小霸王,还是个软软糰子的时候,她对于空荡荡的繁枝峰和冷心冷情的师尊感到很不安,于是日日早上去烦傅清梧,说是给师尊请安,其实就是觉得一个人很孤单,藉此让自己不要害怕。 时过境迁,边关月不需要再用那么幼稚的法子,烦人劲却没有随着她长大而消失,反倒越来越会讨人嫌。 这可能就是傅清梧不待见她的理由。 边关月回到偏院,奴真和云黛兮还没有出房门,刘海粟仍在练刀,整个人像是只知练刀的痴傻之人一样。 她也曾不止一次地悟过道,并不担心刘海粟,而是静心地练自己的剑,不再去想以前刚学剑时是怎么练的,也不去想人人都会的基础剑法应该练成什么样子。 完完全全把自己当成一个不会剑的凡人小孩,热诚专心地握着手里的剑,努力练好一招一式,期望着剑道路上的风景。 午时云黛兮出来透气也没有惊动边关月,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刘海粟都比边关月清醒得快。 边关月过上了晚上睡觉,早晨吃饭,白天练剑的规律生活,等她自觉勉勉强强练好基础剑法时,贾小宝也包袱款款地跟过来了。 他只知道边关月来了荒漠,具体是哪个城不知道,于是就在最大最繁华的兰堇丞城门前天天转悠,逮人就问也没有见过一个身穿红衣,张扬嚣张的女修士。 兰堇城民众一听这还了得,这打听的不就是女王她老人家吗! 在女王家门口打听女王,还说女王嚣张,这是活腻歪了? 第32页 当即把贾小宝扭送到城主府,兰堇城城主也很纳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小孩蹲在城门口打听女王做什么?难不成想当女王的入幕之宾? 好在边关月说过让烛黎多多注意新来五城的外来者,兰堇城本就是在她的眼底下,在贾小宝刚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了,本想看看贾小宝会用什么方法找到边关月,结果没想到贾小宝把自己送进城主府了。 烛黎觉得边关月的朋友和她一样都让人无可奈何,就让竹箫去喊练剑练入魔的边关月去接人。 边关月很不满,她刚在女王府邸的藏书楼淘到几本黄阶上品的剑诀,是她没见过的,正是稀奇剑诀的时候,把她喊出门接人,她当然不开心了。 在城主府的监牢里,贾小宝见到边关月时都惊喜地忘记自己的包裹。 从牢里出来就要往边关月这边扑过来,整个人从中域出来就没有洗过澡,头髮乱糟糟,人也脏兮兮,消瘦了不少,圆圆的脸也瘪下去。 要不是边关月见过他瘦弱时的样子,都不一定能认出来这是谁。 边关月举着浮光剑对着冲过来的贾小宝戳过去,贾小宝一慌,停住脚步,往旁边一闪,边关月再戳,他再闪,边关月越戳越快,贾小宝腰也扭得飞快,俩人玩了起来。 贾小宝惊嘆:「师姐,有友自远方来,虽远必诛?」 边关月哼笑一声:「你不是朋友,你是小弟。」 跟着边关月来监牢的城主深觉自己吃饱了撑的,他收到女王府邸的消息,知道做过凡人小孩会被接走,本以为还有什么玄机,然后就看见了两个凡人在自娱自乐。 不过女王的侍女竹箫跟着过来,城主没敢对两个凡人露出不屑的神情,恭恭敬敬把人送出城主府,站在门口遥望远处的女王府邸,吩咐随从打探女王府邸近来发生过的事。 随着无极道宗弃徒一路西逃,逃到荒漠的消息扩散开来,本就不平静的荒漠五城变得愈发暗流涌动。 这和边关月没什么关系,她还是个手无寸铁的凡人,剑术现在也是寻常,懒得掺和进去。 相比女王府邸外的事,边关月更好奇贾小宝是怎么从中域来到荒漠的。 往常不喜欢出房间的三人都出来了,竹箫也带着点心吃食过来凑热闹。 荒漠一到晚上气温骤降,就算是修士也觉得寒冷刺骨,别说凡人了,已经辟谷的修士都会晚上吃肉抵御冷气。 几人索性在偏院烤了一只离火鹿,油滋滋地往外冒,香味扑鼻,馋得边关月立马忘记贾小宝,蹲在烤架前咽口水。 贾小宝去翻自己带来的三大包袱东西,捣鼓好一会,才翻出两瓶酒,递给边关月。 边关月觉得这两瓶酒眼熟,不由得问道:「你从哪拿的?我怎么看着那么熟悉。」 贾小宝见状得意地抬起下巴,「就是师姐你偷炼狱峰峰主灵果酿的酒,被我在地窖里翻出来了,我怕留下了不知道便宜谁,就把你的东西都拿过来,坏人送的我一个没拿!」 师姐和无极道宗断得一干二净,贾小宝也不愿意占无极道宗的便宜,拿的东西都是归属边关月私有,不是无极道宗送给边关月的东西。 这灵果是边关月偷的不假,但她留下来买灵果的灵石,算是一码归一码——主要是边关月目无法纪,触犯的宗门禁规太多,得经常去炼狱峰报导,于是就恶向胆边生要给炼狱峰峰主一个教训。 最终这两瓶被她遗忘的酒还是随她来到了荒漠。 「……你还挺恩怨分明。」 「师姐教得好。」贾小宝觉得自己师出有名。 他可是在边关月的耳濡目染、言传身教之下,练就了一身本事。 边关月身边传来几声压不住的笑声,云黛兮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地大肆嘲笑边关月,「你也有今天!」 边关月瞪眼:「看来你不想喝了?」 「那不成。」云黛兮忍着笑意说道,「这酒来头那么大,我不喝岂不是不给你面子。」 边关月懒得搭理她,看向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笑起来,一脸莫名的贾小宝,深唿吸一口气,和他讲道理,「我已经不是无极道宗的弟子,不用再喊我师姐了。」 贾小宝大惊失色:「师姐你不要我了?」 奴真嫌他傻,翻了个白眼,「姐姐是说你们都不再是无极道宗弟子,出门在外你不必再称唿她师姐,腰换一个称唿。」 贾小宝挠挠头,不赶他走就行,想到了什么,大声喊道:「姐姐!」 奴真瞪大眼:「你喊谁姐姐呢?」 「不是说要换一个称唿嘛,我想和你一样喊姐姐。」 「我们不一样,姐姐只有我能喊,你不行!」 「……」 云黛兮碰碰边关月的胳膊,小声和她说话,「你不去管管?那边都快打起来了。」 边关月撕掉一条鹿腿,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不在意地说道:「这是少年人表达亲近的方式而已,摔摔打打几次,关系就好了,大人不要插手。」 云黛兮嘴里没有东西,但仍是被噎住,「这就是当年比试你挑开我的剑的原因?」 「哦,你说那个啊。」边关月咽下鹿肉,露出一抹笑,「纯粹是我坏心眼,故意欺负你罢了。」 从小到大她都看不惯比她架子还大还要傲气的人,偏偏云黛兮那时候自持身份,到无极道宗做客还是一副目下无人的姿态,边关月十分不乐意。 第33页 在和云黛兮的友好切磋中,最后直接挑开云黛兮的剑,让云黛兮败得不能再败,她还一脸无辜,仿佛没料到云黛兮剑术这般不堪的样子。 铮—— 一声利剑出鞘的声音让边关月转过头,是云黛兮抽出佩剑,正在恼怒地盯着她。 「都多久的事了,还值得你生气,什么时候成气筒子了?还不如以前气量大。」边关月给云黛兮倒酒,算是赔罪,「我都给你倒酒了,你还不能原谅我?难不成你还真要为难我这个毫无修为的废人?」 说着,边关月满脸的不可思议,如同第一天认识云黛兮一样。 边关月反问别人的时候就是她那张嘴杀伤力最强之际,总有种别样的阴阳怪气。 云黛兮咬牙,一口闷掉温热的酒,又抢过边关月手里的酒瓶给自己倒酒。 她发现认识边关月就是找罪受,遭不完的罪,扎不完的心。 边关月一脸弱弱地看着云黛兮酗酒。 竹箫看不下去,「再招惹下去,真的要生气了。」 边关月也知道自己这张嘴一说话又多能气人,索性去专职烤肉,她以前天天往外跑,吃住都在外面,练就了一手烤肉手艺。 大家都吃得很过瘾,大快朵颐,云黛兮也顾不上和边关月怄气。 撕掉一条腿和一瓶酒递给竹箫,边关月明示说道:「女王还没吃晚饭吧?鹿肉配灵果酒别有一番滋味,你帮我给女王送过去,就说我遥敬女王一杯酒。」 可别忘了给她治伤这件事!这都多久了,还没个音讯。 竹箫手里突然被塞了东西,一脸懵,回过神好笑说道:「你要用女王的鹿肉去给女王献殷勤?」 边关月没否认献殷勤这个说法,「什么话,这分明是我对女王的一片赤诚之心。」 不等竹箫说话,边关月找补道:「我已经迫不及待要为女王冲锋陷阵了。」 竹箫张张嘴说不出来话,只能给她竖起大拇指。 最后她还是拿着酒和鹿肉去了主院。 第19章 吃垮女王 不提烛黎收到灵果酒和鹿肉、听到竹箫带过来的话有多无语,反正第二天清晨,拖家带口来蹭饭的边关月就见到了烛黎。 边关月这边五个人整整齐齐都起来了,往常只顾着练刀的刘海粟也没有缺席,和对面坐着的烛黎面面相觑。 「怎么了,不吃饭吗?」举着包子的边关月一脸莫名其妙,「每天早上早饭都剩不少,今天那么多人一定都能解决完。」 当然会剩下不少了。 竹箫胃口不大,早已辟谷多年,对吃饭并不热衷,烛黎吃早饭也吃得不多,而边关月现在不好吸收灵食中的灵气,用上一些就饱得不行。 所以很有节俭意识的边关月想到贾小宝是个未能辟谷的凡人,必须要吃饭,于是早上耍完一套剑诀,边关月就挨个敲门,把人都喊出门吃早饭。 同时边关月觉得云黛兮、奴真、刘海粟都是榆木脑袋,女王的早饭能吃的差了吗? 灵米也比外面的颗粒饱满,蕴含的灵气也更充足,有那么好的伙食,不跟着吃早饭,反而窝在房间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暖玉床晚上睡不够,还是怎么着,不来主院吃早饭。 边关月怒其不争,借着贾小宝需要吃早饭的机会,顺道把其他三人都叫过来。 坐在桌边的云黛兮两眼放空,不知魂在何夕,奴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就连刘海粟也是一副不知从何说起的表情。 唯一单纯来吃饭的人就是贾小宝了,他出身小山村,再去无极道宗之前基本没吃过饱饭,都是五六成饱,到来无极道宗之后才能体会吃到撑的感受,要不然脸也不会那么圆。 现在脸瘪了,他想把圆脸给吃回来,可是烛黎这个主人家不开动,他也不敢拿灵肉包子,主要是烛黎的脸色不是很好,他不敢动手。 就这一点来说,他还不能从边关月这里出师。 至于坐下就拿包子的边关月……她的脸皮不是一般人可以比于的。 边关月说完话就没有注意其他人的反应,专心吃饭,新练的剑诀她早已融会贯通,但练着还是不趁手,她打算吃完早饭多练练剑,看问题出在哪里。 这世上的剑道千千万,边关月现在沉下心来才体会到修习剑道的美妙之处。 竹箫抬眼看看桌子前的所有人,每个人的脸色各异,烛黎一脸平静,但看向边关月的眼神有些危险,还有几分恼怒。 她实在受不了地给新加入进来的四人添加碗筷,待所有人都吃上饭,又一言难尽地看了看边关月。 真不知道该说边关月会哄人还是说她看不懂眼色,反正她两样都占全了,平时嘴巴都不会停住,现在该机灵的时候却闷头吃东西。 那天天吃的包子真就那么好吃? 云黛兮三人不来主院吃早饭是因为她们起不来吗?当然不是了,已经辟谷是一个原因。 最主要的原因是她们知道烛黎早饭是给边关月准备的,包子里的馅全是大补的灵兽肉,喝的粥,里面的灵米都是外面买不到,专供女王府邸的上等灵米,更不要说喝的茶了、昨天晚上的离火鹿,全都是用来给边关月弥补元气的。 这些日子边关月的伙食和烛黎是一个水平,底下进贡上来的好东西被一分为二,一份给烛黎,一份给边关月。 第34页 从苍山秘境到无极道宗再到荒漠,边关月整个人就像个大漏勺一样,在这漏点元气,在那也漏一点。 现在不补回来,她就永远亏空着,根基不稳。 这才是为什么烛黎迟迟不给边关月治伤的宝物的原因。 修补经脉和丹田的宝物是何等的珍贵,一些小宗门倾尽全宗之力也不一定能拿出来,烛黎既然拿出来了,不妨就把事情做到最好。 可惜女王难得的几分好心思没人领情不说,罪魁祸首还唿朋唤友,拖家带口想要吃垮女王! 边关月吃得不多,吃完就往偏院跑,看欢快的背影应该是忘了和她一同到来的还有另外四人。 主要在她看来,云黛兮几人都是她的朋友,烛黎和竹箫也是自己人,那么理所当然她们能相处得不错,所以不用担心。 贾小宝是凡人,消化不了灵兽肉磅礴的能量,也不贪嘴,主要是他以前跟着边关月吃了不少好东西,放下碗筷,向烛黎行了一礼,蹦蹦哒哒地跑走了。 他走后,大厅的气氛愈发冷凝,只有刘海粟还能吃得下东西,奴真一脸怕怕又暗含兴奋,激情看戏。 云黛兮:「冤有头,债有主。」 言讫,她也不吃了,直接离开。 跟着边关月住进女王府邸以后,云黛兮似乎又变成了那个一举一动都彰显着修真世家风范的贵女,性格也没有在边关月前那么活泼,无事就待在房间里修炼,仿佛像随着边关月落难以后,她也跟着沉静了。 待奴真和刘海粟走后,烛黎气笑了,不可置信地看着竹箫,「难不成我欠她的吗?」 竹箫又同情又忍不住想笑,憋得很难受,「谁叫你把那么个麻烦带回府的,可不就得你受着嘛,要不然你把边姑娘赶出府?」 烛黎好整以暇地看着竹箫,眼中带着几丝陌生。 竹箫不明所以:「怎么这样看着我?」 「看你是怎么近墨者黑,黑得那么快的。」烛黎回想起以前的竹箫,秀美安静,谨小慎微,像个影子似的跟在她身边,和这座府邸一样没有人气,「以前你可没有如此促狭,也不会这样挤兑我。」 越说烛黎越觉得边关月是个祸害,能把身边人都变成她那个死德性。 竹箫一脸害怕:「主人,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我怕我改不过来,所以以后还得主人多担待。」说着,桌上的碗筷都叠在一起落在竹箫手中,她朝着竹箫温婉一笑,行礼告退。 烛黎总觉得竹箫最后那个笑是在嘲笑她,气得她站起来,看着空空荡荡的大厅更气了,早饭她一口都没有吃! 荒漠女王何时吃过那么大的亏? 边关月不是急着修补经脉和丹田嘛,想来元气也是都补回来了,那就如她所愿就是了。 烛黎此刻脸上的笑容有多妩媚,眼神就有多渗人。 * 正在练剑的边关月打了个冷颤,一抬头就是悠闲喝茶的云黛兮和吃个不停的贾小宝,奴真待不住,和刘海粟去逛逛兰堇城。 她移开目光,不好没事找事。 除了她,别人都不需要刻苦修炼,但她就是见不得别人比她舒服。 边关月收起浮光剑,坐在贾小宝面前,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来荒漠的?」 她当初说让贾小宝来找她其实就是随口安抚一句,没成想贾小宝还真的包袱款款的来了。 「是大师姐,不,是李道然护送你来的吗?」除了克己復礼、古道热肠,把所有师弟师妹都当成自己责任的大师姐,边关月想不到还能有谁那么好心会把一个凡人带到荒漠。 其实边关月并不怎么喜欢李道然,太规矩太死板的人,她不会去招惹,她又不是专门带坏认真修行之人的坏孩子。 只不过若说无极道宗,她最能把后背交给谁,那恐怕只有李道然了,旁人的真心总是隔着一层皮肉,看不真切,唯有李道然永远正直昂扬。 想到李道然,难免想起无极道宗,边关月心底有些沉郁,以后她定会寻找陷害她的人,想来会和无极道宗对上,也不知那时和李道然会不会是敌人。 贾小宝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慌不迭地点头,「就是大师姐,她说自己有任务要去西域,顺便带上我,但我知道她是专门带我来西域的。」 他没有对李道然直唿其名,因为大师姐永远能得到他的尊敬,边关月可以直接喊李道然,他不行。 「她把我放到林子前面,给我找了个商队,让商队顺路带我,还餵我吃了清心丹,不过好像没用上。」贾小宝憨笑挠头,「我是凡人嘛,林子里的毒气对我产生不了影响。」 「她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边关月不愿意提起和无极道宗有关的人和事,转而说道,「还好你没带什么宝物,要不然商队说不定会见财起意。」 「不会的。」贾小宝摇摇头,「大师姐对商队管事说,如果我出了什么事,她会亲自去找管事后面的东家。」 这些商队后面都是有主家的,可能是哪个修真世家,李道然一找一个准。 边关月笑笑,「没想到她也会威胁人。」 贾小宝点头,深以为然,「大师姐就应该多多威胁吓唬别人,省得别人欺负她好脾气。」 边关月不想说话,这孩子怎么回事?怎么那么会说话!除了她还有别人仗着李道然脾气好欺负人的吗? 第35页 不过以后可没人会仗势欺人了,李道然也能轻松些。 坐在一旁没有走的云黛兮冷笑一声,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边关月。 远香近臭,以前离得远所以觉得边关月挺精明的,现在住在一个院子里,真真觉得整个栖灵大陆没有比边关月更呆瓜的人了。 边关月瞪大眼:「你又怎么了?」 「哼。」云黛兮走人,不想和她回忆从前。 被李道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明讥暗讽,可比被边关月挑剑丢人多了,好在边关月当时嫌无聊不在无极道宗的宗门大殿,要不然她现在绝对给边关月一脚以报心头之恨。 第20章 女王大气 边关月练剑的时候院子总会有人陪着她,倒不是怕边关月自己一个人孤单,单纯就是好奇剑道天才是怎么练剑的。 十几岁时就能仗着自己剑术高超,一剑挑开云黛兮的剑,这件事一直搁在云黛兮的心头上,所以她一有时间就来偷师学艺。 然后云黛兮就发现一个事实,这人可能真的是剑道宠儿,拿到剑谱的那一刻边关月就学会了,随意施展就能领悟剑意,所以一点都不怪边关月以前仗着天资好就横行霸道,她确实有这个资格。 前面云黛兮学不了,她也没有剑骨,只能学习后面边关月每天挥剑几千次,可现在也没有这个必要,她又不是剑修 ,也不是初学的练气期,早就过了勤学苦练的年纪,索性就当边关月是在舞剑逗她开心。 重来一次,边关月没有肆意挥洒的底气,于是兢兢业业地苦练一招一式,也不介意云黛兮一边品茶一边看她耍剑。 烛黎第一次踏足偏院就看到云黛兮坐在树下饮茶,边关月照着剑谱一点点比划,刚开始按图索骥,一招一式都很呆板,后来剑势愈发凌厉灵动起来,带着丝丝寒光。 倚在门框上欣赏了好一会边关月赏心悦目,劲瘦纤细的腰肢……剑术,烛黎觉得昨日早上受的气算是一笔勾销。 「边姑娘,练剑呢。」烛黎歪头看向收起剑的边关月,眼波如秋水,没话找话。 她本来想气势汹汹地带走边关月,但是看到如此刻苦专注的边关月,想着以后再为难边关月也不打紧,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但边关月就是长了一张不能开口说话的嘴。 边关月给僱主一个热气腾腾,灿烂明媚的笑容,学着凡间村庄打招唿的方式招唿烛黎,「练着呢,大早上的女王这是要往哪熘达去?」 云黛兮听见边关月说话就想笑,终于有个人能体会她的心情了,边关月就是有一张嘴把所有风花雪月变成铁马金戈的本事,也不知道女王有没有后悔带回来这样一个麻烦精。 烛黎脸上虽是笑着的,但那笑容瞬间定格在脸上,笑意不达眼底,很是僵硬。 她伸手拎着边关月的衣领,把人提熘在手里,对云黛兮说了一句,「我带她去疗伤。」 云黛兮霍然起身,却拦不住烛黎,只能眼睁睁看着烛黎把边关月带走。 没等边关月反应过来,烛黎直接御空飞行。 五城不许修士御空,但这规矩阻挡不了满心荒谬和生气的女王。 直到飞在天上的时候边关月还是满脸的呆滞和迷茫,回过神后才使劲挣扎,「嗷嗷,你把我放下来!」 哪怕她幼年学御剑术的时候也没有狼狈成这样,她不要面子的吗!? 在无极道宗接受审判时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反正边关月脸上都是淡然和不屑,不就是为了争口气嘛! 现在被烛黎揪着领子拎在手里,灼热的风唿唿往脸上砸过来,边关月一想到她们现在的姿势,脸都气红了。 「放开我!」边关月握着烛黎的手,想掰开她的手,从空中跳下去。 烛黎隐藏身形,出了兰堇城直往荒漠飞,声音里带着笑意说:「安静些,正在带你去疗伤呢,要是你掉下去被人发现,那我可不管。」 「你不是中了虫毒吗?你给我换个姿势,我就不告诉别人。」边关月忍辱负重。 烛黎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待到揽住边关月腰时,才在边关月耳边轻声说道:「你不是早就发现我没有中毒吗?」 女王轻声说话的时候嗓音婉转悦耳,有种情人之间呢喃细语的缠绵感,无端的暧昧横生。 边关月可不吃这一套,理了理自己的衣领,才面无表情地说道:「不过是基于女王往日行径做出的合理猜测罢了,反正我不是你要钓的鱼,不是吗?」 烛黎装作中了虫毒不能动用灵力,加上不久前撒出去的邀请贴,一看就是在钓大鱼,不过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不过是拿了烛黎的宝物,以后帮烛黎做些事的买卖人,烛黎想干什么她也问不着。 边关月心境非寻常人可以比拟,不过片刻就把刚才的事抛在脑后,看着眼前的漫天黄沙、烈日炎炎,摸着下巴问道:「温泉?」 荒漠还有一大宝物,那就是太隅沙漠外围的温泉,至于沙漠深处有没有温泉或是别的宝物,想来是有的,只不过没人活着带出来。 太隅沙漠外围的温泉有种说法,就算是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的伤势,温泉也能给泡回一条命。 烛黎眼神莫测,轻轻一笑,没有否认,「聪明。」 顷刻间,她们两人落地,热浪扑面而来。 边关月被热得有种眩晕的感觉,感觉整个人都被扔到火炉里,嘴唇干涸起来。 第36页 「不愧是绝地。」 太隅沙漠在修真界看来不只是绝地,还是禁地,修士一进入,体内灵力和水分会迅速流失,走不了多久就会变成手无寸铁的凡人。 不仅如此,沙漠的规则只对人族有效,对妖兽不起作用,里面还生活着很多凶兽,沙子里有各类蝎子毒虫,天上还飞着兇勐的飞禽,沙漠深处更是有着大恐怖,反正没有一个人深入太隅沙漠还会活着出来。 不过危险归危险,只要有天材地宝的地方,哪怕再危险,修士也能掘地三尺。 生活在五城的修士发现太隅沙漠有种温泉,泡上一个时辰,可以活死人医白骨,不管是内伤还是外伤都能药到病除,就算没有受伤,去泡一泡的效果也比洗髓的效果好多了。 只不过沙漠外围几乎不怎么能遇到,再加上温泉一直被五城城主和王府掌控着,下面的修士没有机会见过,一直都以为是个传闻。 边关月知道这不是传闻,她以前被下了禁令不能出宗门,实在无聊,就去藏书阁一楼消磨时间,专看奇闻异事,所以知道温泉是太隅沙漠的宝贝。 虽然她总想和无极道宗割捨掉,但她不得不承认,无极道宗的一草一木都承载了她九成九的回忆。 边关月看了看脚下的沙子,再看看高高挂在天上的太阳,再看看烛黎,「你说咱俩是不是有些显眼?总觉得穿得一身红来沙漠有点傻。」 烛黎皱眉看她,「我觉得你这种可以自说自话很久的人看起来更傻。」 换个人和烛黎这样说话,早被她一拳镶嵌到沙子里了。 看着烛黎不虞的脸色,边关月嘿嘿一笑,不再继续纠结穿红衣傻不傻的问题,嘴跟吃了蜜糖似的说好听的话,「烦请女王为我带路,我只是典籍里见过太隅沙漠的温泉,没想到来荒漠走一遭,还有荣幸见到真的温泉,多谢女王赏脸。」 烛黎不去看她被晒红,汗津津的脸,「不谢,你伤好后,就是比武招亲,届时你要上台。」 「还有多久?」边关月跟在烛黎身后,幼稚地踩着烛黎走过的脚步印。 「还要走半个时辰,你要是坚持不住,我这里有还元丹。」 「啊?我是问比武招亲还有多久?」边关月咧嘴笑,「给我时间准备准备啊。」 不知怎么回事,烛黎自己说比武招亲觉得什么,但在边关月嘴里就听着烫耳朵,就好像她真的要多出一个小「夫婿」似的。 其实两人都知道比武招亲就是幌子,烛黎根本没中虫毒或者已经解毒,自然就不需要借用外力镇压五城反对的声音。 只不过台子摆出来了,边关月也得上去耍几招。 「半个月。」 「来得及。」 「那就静候佳音了。」烛黎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边关月没为自己辩解几句,吹几句同阶无敌、越阶斩敌什么的,有时候言语太苍白了,还是得用实力才能证明自己。 「比武招亲的魁首奖励除了荒漠第一美人,还有别的吗?」边关月走得累极,汗流浃背,红衣皱巴巴地贴在身上,跟被热水过了一遍似的,又热又狼狈。 有烛黎在前面开路,一些小虫子还没爬上来就被她用灵力震死,不过边关月觉得烛黎的灵力应该还能坚持一个多时辰,可以走个来回,所以她就放心地闲聊。 许是太阳太过毒辣,晒得烛黎白玉面的脸直接红到了脖子根,她没有卖关子,直接回道:「有,温泉。」 边关月讶异,没忍住吹了声口哨,「人家都是先比武,赢了再来泡温泉,我这是先泡温泉再去比武,女王大人,你这是开后门啊。」 「不过我喜欢,到时候我帮你抽他们。」边关月给烛黎竖起大拇指。 烛黎回头看了眼她,这人都跟烤熟了似的,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沉重,就这还有心思口花花呢。 要是让边关月知道她怎么想的,铁定得喊冤,她就是觉得沙漠太安静了,像是所有生物都活在沙子里,特别空荡,她受不住才聊天的。 烛黎拿出一瓶清凉水扔到边关月怀里,语气不冷不热,不似之前说话时总带着丝丝媚意,「喝了。」 「得嘞。」边关月眉开眼笑,往嘴里灌水,她能忍得住,但又不是爱吃苦,能舒服一些她自然是乐意的。 「女王大气!」喝完以后边关月迅速降温,好受多了。 「好点了就跟我走,省点力气,别说话了。」烛黎就没有见过话那么多的。 边关月:「哦。」 不说就不说吧,她也不是非得说那么多的话。 哼,那么大热的天,还挺冷酷无情,还是不够热。 第21章 浓烈的红 终于到了地方,边关月觉得自己两条腿都走到没知觉,不累,就是热,喝了一瓶清凉水也没有管用多长时间。 因为清凉水主要是用来清心静气的,对消暑作用不大,心里再静,身上也是火热热的。 从中域来到荒漠,边关月都没有那么遭罪,那时候可以搭顺风剑,不用自己徒步走。 温泉刚开始看不见,得走进去才能看见,旁边还有个绿洲,里面还有建造好的房子,到处都是生活过的痕迹。 那么宝贝的地方用阵法藏起来不过分。 边关月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很是稀奇,还想往绿洲里面看看,被烛黎挡住。 第37页 和一身汗的边关月不一样,赶了那么远的路,烛黎仍是干净清爽,脸上的笑容真诚了些,「不是着急吗,我带你来了,你又要去哪熘达?」 被自己说过的话堵住,边关月耸耸肩,「哪都不去,不过你带衣服了吗?我总不能还穿身上这一身吧?」 就算用灵力蒸发汗渍,边关月也不想穿了,主要是一路走来汗津津的感觉太难受了。 烛黎眉梢上带上几分无可奈何,「可是回去的时候不是也要顶着太阳走吗?」 「晚些走就是了。」边关月无所谓地说道,目光灼灼地看着烛黎,「所以女王大人你带干净衣服了吗?」 不知怎么回事,烛黎就想掌控谈话的节奏,风情无限地笑了一声,嗓音里似乎带着什么不可明说的东西,「干净衣服是有,不过……都是我穿过的,你还要吗?」 边关月盯着烛黎看,直把烛黎看得很不自在,然后就看见边关月恍然大悟—— 「哦,我不嫌弃你。」 烛黎终于明白云黛兮面对边关月时为何总是一副「干脆就和这倒霉玩意同归于尽算了」的表情,因为边关月时真的很会气人。 她怀疑边关月脑子就是一柄剑的形状,要不然无法解释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边关月这种木头存在。 烛黎忽然无力,从储物手镯里拿出一身新的衣服扔到边关月怀里,沉声说道:「一个时辰后我来接你。」 想了想,又说道:「大约一刻钟的时候,你受伤的经脉、丹田乃至全身都很很疼,忍着些。」 边关月反倒松了口气,「我不怕疼。」 身体上的疼痛总好过心上的锥心之痛。 边关月朝着烛黎潇洒地摆了摆手,「走了啊,到点来接我就行。」 说是温泉,其实更像热汤,咕噜噜地往外冒着泡泡,看得边关月觉得自己像是要下锅的食材,怎么看怎么都不对劲。 干脆心一横,脱掉衣服,直接一头扎进温泉里。 ——极致的烫! 紧接着就是全身都被细针扎的刺痛。 从地底传来的热量反馈到温泉里,又飞快地布满全身,往身体里钻进去。 边关月竭力忍住就要破口而出的嘶吼声,颈侧、额头青筋暴起,刚泡进去就一阵恍惚,感觉自己真的要烧熟了。 疼得边关月牙齿打颤,还有工夫去想烛黎是不是故意误导她,其实刚泡进去就非常疼。 一刻钟后,她才直到烛黎没说假话,她的经脉丹田以及其他受伤过的地方都如万千小虫钻进来一样痒得要命,同时又把经脉丹田打碎一遍再合上,再打碎,再合上…… 边关月闷出几口淤血,疼地在温泉里打滚。 她还是说了大话,她怕疼,怕得要命。 为了分散注意力,边关月就自虐般地一遍遍回想问仙台上傅清梧看向她那个不近人情的眼神,想着想着,似乎也没有疼了,就是觉得傅清梧这个人也变得面目可憎起来,哪怕是记忆里也恨不得给她一拳。 要是傅清梧在她面前,她非一剑戳过去不可。 许是一股倔强的执念支撑着她,让她咬牙撑过最疼的时候。 半个时辰后边关月脱力地靠在温泉边上闭目养神,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边关月内视身体,她的丹田经脉终于不是残缺的状态,她又可以修道握剑了。 她不会再沦落到只能看着敌人扑上来,却无法拔剑迎敌的境地。 她不会再任人宰割。 从今往后,只有再无羁绊的散修边关月。 抬头望向阵法下虚假的天空,边关月沉沉地舒了口气,明明也没有多久,她却已经有了恍如隔日之感,天地好像也跟着她倒转了似的。 边关月看向自己的心,问自己甘心吗? 甘心做个平庸散修吗?甘心无极道宗仍旧高高在上吗?甘心让幕后之人活得好好的吗? 甘心个屁!她不就是以德报怨之人。 不管是罪魁祸首还是落井下石之人都该被她的浮光剑一剑挑翻! 边关月眼眸里的光越来越亮,胸腔中游荡着一腔孤勇,蕴养起来的浮光剑出现在她手中,被她紧紧握着。 最后抵不住心中激盪,一剑横扫出去,剑气纵横,连隐匿防御的阵法也没有挡住她这一剑。 一剑入道。 天地祝贺。 铛—— 周边天地之间最纯粹的能量都往边关月身边汇集。 这一刻边关月脑子十分清明,知道这是天地馈赠,不敢耽误,温泉里的能量被边关月大力吸收。 闭眼打坐,明悟着什么,体内周天自行运转,引气入体。 她迎接了自己的新生。 没了无极道宗的《引气决》,边关月用上了天道赠予的周天运转法,最贴合天地,仿佛和天道共通,她有了更好的未来。 坐在绿洲里的烛黎高雅地烧了壶茶,细细地品着,实际上注意力都在远处的温泉处,也不知道边关月能不能坚持下去,这买卖到底会不会亏本。 横行无忌的一剑出来以后,烛黎悚然起身,她猜到边关月不会令她失望,但没有猜到会有那么惊才艷艷的一剑。 光是这一剑,烛黎就有了赚大了的感觉。 再然后,边关月入道、天地馈赠,烛黎已经反应不过来。 好在本能支撑着烛黎迅速遮掩这片天地的痕迹,不让动静传出去,太隅沙漠是绝地,但万一真的有不长眼之人怎么办? 第38页 然后又迅速把灵石破碎扔过去,让灵气溢出,直到把储物手镯里的灵石都破碎完才停手。 烛黎遥遥望着温泉的方向,现在看过去其实什么都看不了,边关月周身气息已经被天地遮盖,在边关月从那种玄之又玄的状态出来之前,任何人都探查不到她的情况。 这何止是赚大了,简直就是把天道亲闺女请到了家里! 如此天才,不,妖孽,中域那边都不屑的吗? 茶凉了又热,热了又凉,烛黎不知望着茶杯多久之时,边关月才穿着烛黎的红衣,披着一头湿漉漉的长髮缓步走来。 锋利的神剑终于出鞘,剑身上落下的灰尘被吹散,绽放了湛然神光。 摄人心魄,让人折服。 第一眼时,烛黎就知道边关月是个极其漂亮清艷的姑娘,但碍于这人太混、说话太不中听,每每被气到的时候那顾得上长什么样子。 现在烛黎霍然觉得边关月比她更适合这身红衣,没有人能比她穿得更好看了。 浓烈的红,配上最利的剑和最浓烈的剑修,刚刚好。 烛黎眼睛潋滟弯起,真诚祝贺道:「恭喜。」 刚入道就是筑基期,边关月的一个时辰走完了别人几年的路。 边关月露出一个不带半点阴霾的干净笑容,「不,是同喜,这是我们共同的喜事。」 没有烛黎,她哪知温泉的位置,更不好安然无恙地到来,还有练虚期大能在外护法、提供灵气。 「不过在享受喜悦之前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女王大人好人做到底,来点还元丹,我赶紧自己快被吸死了。」一开口,风华无双的剑修立马跌落红尘,变成了烛黎熟悉的那个气人精。 天地馈赠的周天运转法完美契合边关月,不过一柱香,边关月就把这套周天运转法当成自己的本能,时刻不停歇地运转。 但太隅沙漠哪有什么灵气,除了光秃秃的沙子之外啥也没有,就算旁边有个绿洲,也不够边关月吸的。 边关月觉得要是没有灵气,她或许会成为栖灵大陆第一个入道之后因为没有灵气而□□巴死的修士。 都到这里了,烛黎还能不做这个好人? 烛黎翻了个优雅漂亮的白眼,把所有补充灵气的丹药都给了边关月,并评价道:「吞金兽。」 人家的天才引气入体最多消耗几枚品阶不高的还元丹,而边关月呢,把她的灵石和丹药消耗一空,还得给她护法。 不过。 普通修士引气入体都是练气一阶,天才引气入体最多一次越三阶,这已经是绝顶的天才了,而像边关月这种入道就是筑基期,还压制着修为不让突破的修士又算什么? 算是妖孽。 边关月大惊失色:「女王你养不起我了?」 「……要不你算算这段时间你和你带来的人吃了用了我多少东西?」烛黎嗔怪地瞪了瞪边关月,「怎么,不吃垮王府不罢休。」 边关月往嘴里倒丹药,还是别人的丹药嚼着香。 「所以半个月后的比武招亲,你就瞧好吧,女王不喜欢那个,哪个就会被我挑下台,你绝对亏不了。」边关月想了想,怕烛黎找来个她打不过的,「嗯,元婴中期以下的就成,我最多突破到金丹期初期,境界太高的,不好越阶,打个平手不是我的风格。」 边关月笑得明眸皓齿,「我得低调,突破得太快,会给人很大压力,我不太喜欢引人注目。」 第22章 穷鬼剑修 来时不觉得,走时边关月有了修为,才能清晰地体会到灵力一点点流失的感觉,惊奇道:「难不成太隅沙漠的沙子有不一样的效用?往里面走灵力会流失,往外走灵力依旧会流失。」 烛黎解答她的疑惑:「并无什么特殊的效果,就是寻常的沙子,特殊的是地方。」 要是太隅沙漠的沙子有什么妙用,不用九域十八州的那些修士,荒漠五城的人就能把太隅沙漠给搬空。 「原来如此,我还想着抓把沙子带走,以后再遇见不长眼之人就撒过去呢。」边关月觉得可惜,不是贪图宝物,而是为不能展示这样独特战斗方式而感到惋惜。 要是以后打架,先往敌人脸上撒把沙子,敌人灵力不说散去几分,光着心理效果就不错,能从气势上压倒敌人。 「促狭。」烛黎好笑,竟有些庆幸太隅沙漠的沙子单单就是沙子而已,要不然她想像不到以后修真界的战斗得有多古怪。 那场面根本不能细想。 边关月真心实意地感到可惜,「等我日后有时间,往太隅深处探一探,到时候看能不能发现能让修士流失灵力的秘密。」 烛黎觉得想一出是一出,「你有没有想过等你有能力深入太隅沙漠,那时候你还需要这种办法打败别人吗?」 世人皆知太隅沙漠深处有大秘密,可谁去探查了?修士也惜命,也就边关月好奇心一上来会不管不顾。 边关月心情好,看什么都觉可爱,面对烛黎的话也不生气,只笑嘻嘻跟个赖皮似的。 来时只觉得遭罪,反倒什么都没想,回去的时候边关月快活得像个刚出笼的鸟儿,拿着浮光剑到处戳,一会砍一下荆棘,一会耍一套不成样的剑法,刚习剑的孩童也没有她幼稚。 走出太隅沙漠,因为一直在吃丹药,边关月的灵力堪堪用完,她让烛黎先走,她要自己逛一逛五城。 第39页 烛黎看没良心的傢伙赶人的样子,又气又好笑,「逛什么逛?你身上有灵石吗?难不成吃霸王餐,等着我去赎你。」 边关月脸一垮,她自己的储物戒指早在从苍山秘境出来以后就被傅清梧拿走了,就带着一把浮光剑往荒漠跑,来了以后吃住都在烛黎的府邸,她上哪弄灵石去。 而能在荒漠五城这种艰苦地方坚持生活下来的大多数人都是修士,五城只有三成才是凡人,凡间的金银铜钱流通不起来,没有灵石寸步难行。 她眼巴巴地望着烛黎,眼神有些飘忽,「所以你愿意为我付灵石吗?」 「你是高兴得丢了脑子?我带出来所有的灵石都用在了你身上。」烛黎再次拎起边关月的衣领,「先回去,这段时间各城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保不准有人是冲着你来的,你且安生些。」 也省得给她找事。 边关月被她拎在手里仍是气鼓鼓的,但没想着从天上跳下去了,她极力说服这是友人之间的大闹,忍忍就过去了。 到了主院,烛黎戳戳边关月的脸颊,「看来你对我府上的吃食很满意,脸上都长肉了。」 说完,就不再管边关月,笑着离开。 边关月气得把手指着她离去的身影,「我青春年少,脸上长点肉怎么了,脸上有肉才好吓唬别人。」 她气愤地回到了偏院,一开门,就被人抱了个满怀。 霎时间,边关月被热烈的欢唿声所包围。 边关月看过去,人都在,连竹萧也在其中,心知这是为她高兴,但还是佯装不知地问道:「怎么了这是?」 竹萧笑着说:「我来唤你吃早饭,才知道你被主人带出门,我就知道你们是去了那地方,那肯定是你的伤势要痊癒了,所以都等着你回来。」 奴真那丫头高兴得手舞足蹈,围着边关月蹦哒转圈圈。 贾小宝更是嚎啕大哭,连话都说不清,呜咽着自己都听不明白的话。 云黛兮和刘海粟也笑着看向她,边关月展颜一笑,展示出自己筑基期修为的气息。 重修一次,边关月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远胜过当年,她已经想不起少时筑基的情景,只牢牢记住现在的心情。 「你们等着,我去让膳房再带过来离火鹿,今天刚到一批大补的妖兽肉,一会咱们好好庆祝。」竹萧见状,把院子留给边关月几人,自己则是去主院找烛黎。 边关月没在意,抽出浮光剑,得意洋洋地说道:「从此天高海阔凭鱼跃,九域十八州任我行!我带着你们吃香喝辣!」 她总不会辜负她这群朋友的。 「好哦!」奴真大唿小叫,虽然她和刘爹奔赴千里救边关月不想烛黎目的那么明确,只是想救边关月这个朋友,但谁不希望自己过得好一些呢。 云黛兮见不得她得瑟样子,「吃住都在人家地盘,你还好意思许诺。」 这人全身上下都没有一块下品灵石,还好意思许诺以后。 边关月的尾巴翘得更高了,「那还不是我这个人招人喜欢,要不然女王怎么不对别人那么好?有我这样的人给你们当朋友,你们就偷着乐去吧。」 云黛兮落败,她不得不承认边关月在脸皮这一块确实无敌于修真界,谁能比得过她啊? 当天晚上,边关月连烛黎都请来了,斟酒烤肉,对待烛黎非常殷切,就怕烛黎开口让她还灵石。 要灵石没有,兜比脸还干净,但是可以烤烤肉倒倒酒。 竹箫知道偏院这里没有酒了,特地带过来烛黎的好酒,差点把膳房给搬空。 烛黎已经懒得说她了,竹箫就是有了新人忘了旧人,以前底下城主送过来什么好东西都是第一时间给她选用。 现在好了,自从边关月来了以后,竹箫知道她挑剔,就把东西一分为二,给偏院送过来。 不过边关月姿态放得低,烛黎也就懒得和她计较。 亥时,烛黎和竹箫离去,其他人也都回了自己的房间歇息。 边关月吃饱喝足,精神头很足,盯着脚下的土地发呆。 云黛兮走过来递给她一杯清茶,随着她的目光低头,「琢磨什么呢?」 边关月牛饮般地一口喝掉,又把空杯子还给云黛兮,随口答道:「在想能不能挖地三尺,拿几块灵石。」 荒漠五城边上就是太隅沙漠,天地之间的灵气能有多少?烛黎府邸下面一定有固化的灵脉以供修炼。 云黛兮看边关月的表情已经不是能用愕然来形容的了,「……我觉得女王罪不至此。」 她活那么大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做客方式,吃人家的住人家的,用人家的宝物疗伤,还要挖人家的灵石,边关月她属实有些缺德了。 边关月讪讪:「这不就是想想呢嘛,我又不会真那么干。」 云黛兮递给边关月一个眼神让她自行体会,见边关月梗着脖子不知悔改,于是摆事实讲道理: 「就说我们认识那一次吧,和我同行的还有其他世家宗门子弟,单说友好切磋没什么问题,可你干了什么?激将我们下场和你比斗,还有彩头,仗着那时你还没有闻名修真界,我们不知你底细,大气得让我们车轮战,还假装每场赢得很吃力,最后干脆利落挑了我的剑,还赢了我的无事牌,那一次你没少赚吧?!」 既耍了人,扬了名,拿了宝贝,谁不说边关月一箭三雕! 第40页 自此之后修真界都知道无极道宗有个绝世天才,这法子没用上第二次。 当时来的人都是各大世家宗门的长老之流,年岁早已成百上千,难不成真让边关月做个十几岁的小辈把东西还回去?谁能拉得下去这个脸? 偏偏她们这些小辈人不大,修为不高,赌的彩头都是好东西,毕竟能带出来的弟子不是藏着掖着的宝贝,也不会差到哪去,自然受宠。 就说云黛兮的无事牌,那是云家子弟独有的玉牌,她又是嫡系大小姐,用的能差了吗? 此后云黛兮就记住了边关月这个难缠的傢伙,又是打过几场,等边关月修为超过云黛兮以后,无事牌还回去了,两人倒是成了朋友。 边关月眼神闪躲,嘟嘟囔囔说道:「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再说还有什么意思。」 当时年少无畏又猖狂,觉得修真界传来传去的天才也就那样,她觉得她得让修真界知道什么样的才是天才,所以才有了这一出。 等云黛兮这些人走后,边关月就被傅清梧罚到恨不得天天去炼狱峰报答,无极道宗没有门规说不能引诱外人比试,但师尊折腾徒弟也不需要理由。 说到这,云黛兮才恍惚意识到她们认识了好多年,当年在无极道宗的校场上比试的那么多人,她和边关月竟成了朋友,还窝在荒漠里喝酒吃肉。 当年哪里能想到如今的光景。 边关月虽然不知道云黛兮在想什么,但察觉到她目光软化下来,就灿烂地朝着她笑笑,「以后你想要什么样式、什么玉料的无事牌,我都给你买过来,让你天天不重样地佩戴。」 「天青玉怎么样,清心宁神,这个不喜欢,两仪玄石呢,这个会不会有点太朴素了……哎哎哎,人呢?!你走什么啊。」 边关月追了上去,非得和云黛兮探讨她要什么无事牌,吵得云黛兮恨不得把她扔出去。 第23章 比武招亲 边关月烦过云黛兮之后,蹦蹦跳跳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到床上,拿了本闲书看。 她现在的心情很雀跃,压抑不住的亢奋,在床上打了几个滚还是很高兴。 最后还是滚累了,抱着浮光剑睡着了。 睡醒之后才发现以后都没了早饭,拒竹萧所说,边关月现在是个修士了,自然就没有这样的福利。 要不是竹萧眼里的笑意太过明显,边关月还以为女王家被她吃垮了呢,合着就是对她抠搜啊。 不用猜就知道是烛黎的手笔。 边关月又不图这口饭,她就是觉得自己穷,还欠着烛黎那么大的人情,怎么还啊? 但浮光剑主活了二十四年,光会搞破坏了,赚灵石的法子也不太正规,她上哪去找那么多憨货和她笔试去?比武招亲倒是个好时机,不过就是太好了,烛黎也得趁这个时间做点什么,她不好干些什么,那样太失礼了。 好歹烛黎对她有恩,她不至于恩将仇报。 边关月一直愁了半个月,直到比武招亲的时间,差点耽误她突破金丹期。 还是烛黎了解到她的难处,对她说,赢了一个人就有一百上品灵石,最后要是赢得了温泉的名额,还可以转让给别人。 烛黎的比武招亲还承担了一个功能,就是五城的年轻修士比武获得温泉名额,所以第一名有美人有温泉,第二名第三名也有。 所以来参与这场比武招亲的基本都是年轻修士,不会超过百岁,毕竟名头是给女王选夫婿,选出来的修士年纪太大也不好。 据烛黎所说,边关月去的温泉是她私有的,作为奖励的名额则是新发现的一处温泉。 边关月真想抢了烛黎这种地下都埋着灵脉的人,这是她唯一能想到发财的方式了。 * 比武招亲的场地就在城主府外面,擂台为了贴合比试的名头而布置得很喜庆,红布缠绕,这地方凡人百姓不会来,看着挺空旷的,但参加比武招亲的修士来了以后就把地方占满了。 偏院全员出动,占据了好地方,目光复杂地看边关月参加比武招亲,有种亲眼看着边关月去卖身的感觉。 她们倒是听过地下黑市会有打打黑拳的地方,但这又和边关月为了还债上比武招亲的擂台不一样,虽然都是为了挣钱,但她们就是莫名觉得边关月的节操没了。 边关月倒是不知道她们怎么想的,要不然绝对得发飙。 在她看来,这是在履行和烛黎的交易内容,而且还是她赚灵石养活同伴的有担当的行为,受不得一点污衊。 边关月身处于一堆年轻修士中一点都不维和,她一袭红衣男装,高高地用束带绑了个马尾,容貌清隽,板着张脸,气质冷傲,来参加比武招亲的修士没有比她更好看的了。 她只是套了身男装,没有改变容貌和气息,一看就是知道是女子,不过倒是很多女修士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目光颇为火辣。 边关月觉得烛黎再不来,她真的要拔剑而起。 没让她等太久,烛黎和五城城主一同走来,兰堇城城主作为东道主勉励了几句报名参加比武招亲的年轻修士,目光如常地扫过边关月,然后就把场地留给比试的修士,几人回到城主府喝茶聊天,顺道看看外面年轻修士的成色。 还没有叫到边关月,她就去找云黛兮四人,抢贾小宝的零嘴,在贾小宝不可置信的眼神里,全都倒进自己的嘴里。 第41页 吃就算了,她还做出评价,「齁嗓子,得放了多少盐和花椒啊,小孩不要吃。」 贾小宝欲哭无泪,奴真感同身受,并藏起来自己买的零嘴。 云黛兮拍了一下她的手臂,「都是参加比武招亲到底年纪了,就别欺负真小孩了,你过了这个岁数。」 边关月因为她这句话一直气到裁判喊她的名字,上了擂台,脸也是气鼓鼓的。 为了证明自己还算是个年少英才,边关月剑都没有出鞘,就把对面那个金丹修士抽下台,她看了看裁判。 裁判如梦初醒,宣布了她的胜利。 边关月扬着脑袋走下台,特地在云黛兮身边转了一圈,高傲地哼了一声。 接下来她赢一场就围着云黛兮绕一圈,将示威进行到底。 奴真和贾小宝这两个小的分着零嘴看戏,奴真还分给刘海粟一捧壳很硬的瓜子,不知道是谁吃东西还吧唧嘴。 一旁的观众在边关月赢的时候不欢唿,在她围着云黛兮转圈圈的时候反而欢唿雀跃,就连坐在城主府大堂喝茶的城主们也看得一清二楚。 赫安城城主乐呵呵地笑道:「女王倒是挖掘了个桀骜不驯的天才。」 他话音刚落下,就有人接茬,「就是这个天才看着很熟悉,外面这些人怕是比不上她一个,就是不知道女王在哪发现如此天才,看着我也恨不得做这赏识千里马的伯乐。」 说话的人是巫崇城城主,看向烛黎的目光颇为挑衅。 两人一唱一和,暗指边关月的身份。 另外的槐休城和姑墨城两位城主都沉默不语,静待事态发展,谁都不想得罪。 烛黎放下手里的茶杯,常带着笑的眼睛此时一片晦涩,「就在荒漠捡到的,诸位没有遇到吗?看来运气不太好。」 这话说的,要是他们遇到边关月,绝不会像烛黎胆子那么大,截下中域想要的天才,倒是会把边关月交出去,换取中域的友谊。 但是现在也不晚啊。 如今的边关月可不是那个有着整个无极道宗做靠山的浮光剑主了,一个丧家之犬就算养好了伤,重新入道,也不过是金丹期,不足为惧。 烛黎将一干人等的神情尽收眼底,心里嗤笑,不再关注这群心怀鬼胎之人。 自边关月入荒漠的消息散开,女王府邸就受到了很多的窥视和探究,可惜没有一个人发现她带着边关月去了太隅沙漠,一切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这才是真的不足为惧。 外面的擂台并没有因为城主府里的针锋相对而停止,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擂台上修士来了走,走了来,唯有裁判一直没换人。 边关月抱剑观察别人的擂台,目光幽深。 冲着烛黎和温泉来的修士不足为惧,值得看一眼的是那些后来的修士,这些人的目标可不是前三名的奖励。 荒漠五城的年轻修士质量非常一般,百岁以下连金丹期都少,冲着奖励而来的外来修士也就那样,谁家核心弟子会为了奖励来荒漠这个绝地?都是在九域十八州混不好的,才来荒漠碰碰运气,可想而知实力会怎么样。 但光是边关月看到的元婴修士就有三人,更不要说那些藏在底下的人。 冲着谁来的,显而易见。 云黛兮虽气恼边关月这傢伙不干人事,但真的不想看到她受伤了,沉着脸说道:「不要逞能,在台上输不算输,在台下才能决定一切。」 要不是云黛兮已经过了百岁,她定然要上擂台。 边关月奇怪地看着她,「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没长脑子,霸占着擂台不下来的人吗?」 云黛兮斜睨边关月一眼,懒得和她计较,为什么担心,她自己不知道吗? 骄傲重于一切,绝不认输,经歷了无极道宗的事,还跟个没长大的奶娃娃一样,一点记性都不长,光让人操心了。 裁判再一次喊了边关月的名字,这一次她的对手就算三个元婴期的其中一个人。 边关月慢悠悠地走上擂台,目光仔细打量对手,发现面皮很新,是她没有见过的人。、 变故发生后,她发现很多熟悉的人多长了张她不认识的脸,还冒出来很多她从前见都没见过的人,有那么多人,倒是让人不用再担心修真界的未来了。 百岁元婴放在哪,不说一声天才,但也称得上中流砥柱。要知道在无极道宗,元婴期的弟子都有资格自己独占一个山头,开山收徒,而在一些灵气不充裕的偏偏远地方,元婴期都可能是一个小宗门的宗主。要是边关月自己当宗主家主什么的,可不敢这么消耗元婴修士。 边关月好奇问道:「我以前见过你吗?」 男修士长着一张很普通的脸,放在人堆里一点也不打眼,显眼的是他的修为和眼里时不时闪过的精光。 「未曾见过,我从前还没有资格和浮光剑主上一个擂台。」 「所以你现在应该觉得万分荣幸。」边关月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实诚地点点头,又看向裁判,「开始吧。」 裁判说开始的下一秒,被拂了面子的男修士布置的幻境就来到了边关月的面前,她并未晃神,只觉得班门弄斧,心里好笑。 她身边可是有着奴真这个小魔星,什么样的幻境没见过,刘海粟现在被迫接受奴真的幻术治疗心魔法。 一剑噼开幻境的薄弱点,凶烈的剑光已经来到男修士面前,她一上来就是全力一剑,丝毫没有留手。 第42页 气势逼人! 男修士躲闪不及便不再躲,结印对抗,想着他好歹也是元婴修士,还扛不住金丹初期的剑么。 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边关月。 男修士被剑光重重地砸出擂台,胸前有一点寒光闪过,鲜血也滋滋冒出来。 只是重伤,边关月没要他的命。 ——最后关头,边关月知道男修士扛不住她的剑,硬生生收回剑势,饶了对方一命。 这是她自己的剑,收回去也不会有任何反噬,很容易做到。 边关月居高临下地看着台下的人,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一点小小的教训,不成敬意。」 城主府前一瓶静寂,万籁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小小的擂台上,不知道是谁咽口水的声音太大,被听得一清二楚。 边关月看向傻眼的裁判。 裁判也不过是个元婴修士,是兰堇城城主的客卿,看了看底下大口吐血的男修士,再看看边关月,从心地宣布了边关月的胜利。 边关月从擂台上跳下来,那一片瞬间空出一大块地方,边关月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云黛兮伸手拉住边关月的衣袖,把她拉走,「做什么怪样子?」 边关月不情不愿地跟着她走出擂台下的包围圈,「你没看到他们刚刚对我避之不及的样子吗?」 「你难道还不允许他们震撼一下世上竟有如此天才么。」 「嘶。」边关月大为震惊,「原来你也是能不呛着和我说话的。」 云黛兮拽着她站在外围,奴真三人凑过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不仅如此,不管是比赛的修士还是观众都若有若无地把目光投过来,小心翼翼地看过来。 城主府大堂。 烛黎轻笑一声:「看来我的眼光不错。」 巫崇城城主喉咙里发出一道意味不明的嗓音,「自然不错,到底捡的是人家不要的。」 若说五位城主之中最有反骨的就是这位巫崇城城主了,许是在家里顺风顺水,不习惯脑袋上还有个人,上位没几年就和烛黎各种对着干。 烛黎轻飘飘的视线扫过他,脸上不再带着笑,淡淡说道:「老城主没教你怎么用嘴说话吗?」 巫崇城城主有些愕然,他之前打机锋说什么话的时候,可没有见烛黎生气。 赫安城城主递给他一个眼神,他不再吭声,只是看向烛黎的眼神若有所思。 修士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黄昏之际已经选出十几位无一败绩的年轻修士,边关月就是其中一人。 这些修士要不各回各家,要不住在客栈或是城主府,就边关月和人不一样,她住在女王家里,可谓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回到女王府邸,边关月受到了来自竹萧热烈的欢迎,作为女王的贴身侍女,今天她也在城主府,亲眼目睹大堂针锋相对的气氛,所以对于争气的边关月很满意。 「晚上想吃什么,我让膳房送过来!」竹箫高兴地说道,「你可是我们的大功臣。」 烛黎站在不远处,走过来,不在意似的说道:「今天表现很好,没有丢我的人。」 奴真和贾小宝两个小的在兴致勃勃地讨论一会吃什么,但刘海粟和云黛兮都看过来,刘海粟只是单纯的疑惑,云黛兮表情就有点不好了,只不过这个时间点她不好出声当恶人。 「拿灵石办事,不值一提。」边关月朝着烛黎潇洒地摆摆手,一副这都是小事的表情,不必大惊小怪。 她出马,手到擒来才正常,要是被人打下台那才是丢人呢。 云黛兮暗自好笑,她就知道边关月这个人在打架之外的事上,不会多费心思,不管烛黎打什么主意,怕是都不会成功,因为边关月根本就没长那根弦。 晚饭极为丰盛,饭后,烛黎叫住边关月。 「怎么了?」 烛黎看着边关月的眼睛,片刻后错开目光,「你的身份在荒漠已经不是秘密,我要去解决五城的隐患,没有精力放在你这里,所以明日擂台上你要多加小心,一旦发现不对,立即下台。」 今日不止城主府和擂台上暗流涌动,五城也多出很多陌生修士,这是烛黎布的局,她自然知晓为何,故此来提醒边关月,明天的擂台不会那么轻松。 「我自小就是个不安分的性子,把无极道宗打了个遍,觉得不满足,就去祸祸修真界那群真正的天之骄子,也见过不少小人为了胜利有多不择手段。」 边关月落拓地笑了笑,笑容明亮干净,扬了扬下巴,「就今天那群下等货色,玩手段,也就那些罢了。」 她就是单纯地看不起,玩阴损手段都玩不出新花样,能有什么出息。 什么让人发狂失去理智的狂烈丹、以道途为代价换取短暂修为提升的爆增丹、妖兽内甲、神识攻击、暗器、兵器带毒…… 边关月什么没见过?而且因为以前揍的都是各家宝贝蛋,她见到的还都是好东西,只不过她从前傻,啥都不要,一柄剑揍遍所有人罢了。 「我言尽于此,你心中有数就好。」 边关月笑笑:「女王担心我,我是知道的,正因我身负女王的期望,我才更应该把胜利带给女王。」 烛黎张了张嘴,想说她其实不需要边关月成为第一,但看着边关月势在必得的笑容,她只说道:「安全为上。」 第43页 * 翌日。 烛黎等人没有再出现讲话,不知去向,比武招亲有序进行。 边关月在等待上台的时候实在无聊,给奴真讲起她从前上擂台的经验,贾小宝今天在偏院没出来。 「当你想打架,而对方不想打怎么办?很简单,带着挑战贴堵门,要是对方还龟缩着不出来,就大喊自己是来切磋的,如果对方无人出战就默然对方全宗门认输,这时候没人忍得住,你就可以一个人把对方派出来所有的对手打败,要是你觉得还没有气势,你还可以喊一句还不如一开始就认输,多事干嘛。」 奴真满眼崇拜地看着边关月,恨不得自己明天就来那么一出。 云黛兮:「……你这是在分享自己当匪头子的经验吗?」 没看到周围人看你的眼神都不对劲了吗!? 这样教育小孩真的没问题吗? 边关月看到奴真十分心动、恨不得以身替之的目光,咳嗽一声,「当然了,打上门这种事还得少干,没有一个强大的靠山的话,容易被人打死。」 这种踩着别人全宗门上位的事,一旦干出来就是结仇,对方不讲武德出动长老暗杀你,也是可以理解的。 云黛兮没说话,看向边关月的眼神很明显:你还知道啊? 终于等到边关月上台比试,云黛兮郑重其事地对着奴真说道:「学边关月,首先你得有她那样的天赋,要不然你真的会被人打死的。」 边关月身份早就曝光,她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而能比肩边关月天赋的修士,寥寥无几。 仍是一剑把对手送下台,这时候的边关月还是很有君子之风的,如果不是心怀鬼胎之人,她不会重伤对方,只是送对方下去,她还可以藉此加强自己对剑意、剑势的掌控。 一些靠着吃丹药提升修为的修士空有境界,实际对力量毫无掌控,十分的力打出去只剩下三分,边关月从来都没有这个烦恼,但她希望自己可以做得更好,变得更强。 边关月又把一个修士送下台。 至此,胜者只剩下六人。 这场披着比武招亲幌子的比试来到了决赛。 四个荒漠本土修士,另外两个,一个是边关月,一个是元婴修士之三的一个,还有一个元婴修士则是荒漠本土修士,当然这一点存疑。 实际情况明眼人都知道,荒漠要有如此年轻的元婴修士绝不会如此寂寂无名,早就闻名荒漠,这样说,也不过是扯一层遮羞布。 另外三个金丹修士和边关月一样,都各有各的强劲。 边关月第一场就是那个来自荒漠的元婴修士。 上台以后边关月又是仔细打量对方,万一是认识到人呢? 可惜边关月揍过的人多,但她认识的人还真不多。 对方是个体修,得有八尺高,高高壮壮像一堆小山,一脸横肉,颇为兇狠,见到边关月走上台,狞笑一声,「你会横着下台的。」 边关月不置可否,「哦,那你努力。」 说完就懒得这种光长肌肉不长脑子的莽夫,她说垃圾话也是有前提条件的,那就是对方听懂她说的什么意思。 像这种光想着杀人的莽夫,你说夏虫不可语冰,他听得懂吗?所以遇到这样的人,边关月从不会浪费唾沫与其争辩。 边关月看向裁判。 裁判现在怕极了她的眼神,只得高喊开始。 壮汉一拳打过来,边关月抽剑格挡,拳头擦过剑尖,竟然发出撕拉的金戈声。 而壮汉的拳头毫髮无损。 边关月不慌不忙地和壮汉过招,看样子似乎是她没见过这类对手,故意耍着对方,多打一会过过瘾一般。 而城外的太隅沙漠也在发生着战斗,远比边关月这里的戏耍儿戏要来得激烈血腥。 太隅沙漠还有个特性,就是吃人吃血。 一旦有尸体和血迹落到沙子上,那片沙地就会形成流沙,吞没沙子上的尸体。 是以一直有人认为太隅沙漠的沙子是活着的。 而现在太隅沙漠的沙子像是吃撑了一样,任由尸体堆积在沙子上。 「狄天川!你该死!」赫安城城主捂着断臂拼命嘶吼。 狄天川作为巫崇城城主,一直最跳脱,走在反对女王的最前沿,私下里也在招兵买马,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谁想到他是烛黎的人呢? 「识时务者为俊杰,找靠山得找一看就活得长久的不是吗?」狄天川理所当然地说道,「你们看看自己的衰样,就这还好意思占着那么多份额,不亏心么?」 赫安城城主、槐休城城主目眦欲裂。 第24章 比武结束 荒漠的势力就是五大家和上面的老大,共六方势力,可荒漠的好东西就那么多,自己独吞都不够用,怎么捨得分给别人。 这才是荒漠这些年风起云涌的根本原因,都想干掉别人,自己独占。 狄天川自然也想像烛黎这样成为王者压在五城上面,可他想归想,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要是真这样做了,不知道给谁做嫁衣呢。 所以为什么要做乱臣贼子呢?当忠臣的同时干掉其他乱臣贼子不就好了么,多简单的事。 烛黎一身红衣被鲜血浸染,如鬼如魅,妩媚也变成了邪肆,将兵器送进两位城主的心口,再碾碎他们的元婴和神识,斩草除根。 第44页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抹掉脸上的血,看向身后的三位城主,「聪明人还是很多的。」 兰堇城中,边关月已经把壮汉揍成猪头,看着非常辣眼睛。 本就跟一堵小山似的,被边关月料理过以后,壮汉整个人就像死面馒头,丑,但发酵了。 相比于杀人,边关月更精通如何速成一头头肥猪,她的手艺同龄修士皆知,无极道宗内外都是被她如法炮制出来的猪头,修理一个元婴期的体修,对她来说还真不是难事。 越阶战斗,洒洒水啦。 壮汉横着下台的时候看边关月的眼神都不对劲了,也不用人搀扶,自己一瘸一拐、踉踉跄跄地跑走了,生怕跑得慢了,又被边关月逮到揍一顿。 因为边关月她揍人贼疼,是用灵力也消解不了的疼痛。 接下来边关月还要打两场才能赢下胜利。 另外两个都不是简单人物,而边关月已经被人看穿,她不会再用从无极道宗学来的功法剑法,而她所依靠的就只有一把剑。 只要耗死边关月就可以了。 一个金丹初期,剑道再好,又能坚持多久呢? 正在躲避边关月寒光凛凛剑光的对手也是这样想的,但他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边关月是弃道重修,不是纯粹的金丹初期修士,丹田的容量就连元婴期都比不上,又谈何耗死她一说。 就算吃了狂烈丹,也是被摧枯拉朽般的强势击溃。 三炷香后,他也是横着被抬下去的,脸上满是怀疑人生、怀疑道途的表情,可见边关月把他打击得不轻。 因为边关月对着他施展了好几套剑法,身上密密麻麻都是剑痕,他现在可谓就是边关月这段时间以来练剑的成果展示。 任谁看到他,都要夸一声边关月不愧是剑道宠儿,哪怕再平平无奇的大陆货色剑法到了她手里,也能绽放出不一样的光芒,带着边关月一往无前、横行无忌的霸道猖狂之感,这也是边关月的剑意。 边关月最后的对手是个蓝衣小姑娘,听说是巫崇城城主的妹妹,而巫崇城城主就是那个一直在反对烛黎,给烛黎找麻烦的前锋,这让边关月有些跃跃欲试。 拿了僱主的好处和灵石,那么为僱主排忧解难,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说是小姑娘,其实年纪也比边关月大,像边关月才二十四岁,人生经歷就比别的修士一生还要丰富的也不多见。 天才也有天才的等级,像云黛兮奴真她们就是普通的天才,狄宣娇也是个普通天才,面对边关月这种在九域十八州都排得上号的人物时,有胆怯,也有冲劲。 这让边关月对狄宣娇的感官好上了不少,看着至少比其他人顺眼,看向边关月的眼神没有那么多的贪婪和算计。 「烦请赐教。」 边关月笑眯眯地说道:「相互指教嘛。」 台下的云黛兮看她这死样子就想翻白眼,其他的天才对外的姿态都是不卑不亢,坦然自若,看着就很谦恭有礼,而边关月不一样,她就一副我是流氓的样子,偏偏她越是这样,喜欢她的人还越多。 简而言之就是边关月对自己那张脸没点数。 而台上狄宣娇看边关月的眼神也从看对手往不知名的方向飘去,好在裁判及时喊了比赛开始,要不然边关月无意之中又要诱导一个好姑娘了。 边关月收起笑容,不再说什么,打架还是要专心些好。 剑出。 剑光凌厉,来势汹汹。 狄宣娇用的也是把长剑,看着是个文文弱弱的小姑娘,结果走的剑道是雷霆一道,剑意中带着丝丝雷光。 这个年纪能在剑道上走出那么远,在哪都可以被称作一声天才了。 可惜她面前的是天生剑骨,由剑入道的边关月,几剑就破了狄宣娇的攻势。 像是逗闷子一样,边关月用最纯粹、最正大光明、最霸道横行无所顾忌的剑意把狄宣娇的剑意打压得不成样子,雷霆被迅速击散,战意也被沖淡。 又是过了十几招,狄宣娇咬牙看着边关月,她不愿意输得那么容易,凌空踏起,一剑噼下! 雷光闪烁。 整个擂台都被雷光所笼罩。 剑未至,带着狂暴的剑意已经来到面前,边关月皮肤感受到了刺痛的麻意。 她快,边关月更快,腾空而起,剑光穿过漫天雷光,浮光剑直刺狄宣娇面部。 空气炸裂。 狄宣娇闪躲不及,堪堪侧身,落到了擂台上,但脸上还是多了一道剑痕。 边关月在半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狄宣娇,微微一笑,快到极致的剑光将狄宣娇扫下台,和前人不一样的是狄宣娇自己一个翻身勉强站住了,不是躺着下台的。 她到底还是心软了,看到狄宣娇剑意狂暴但中正,就知道对方品行还不错,不至于把人家打成猪头。 大不了她去揍她哥哥,也算是给烛黎出气了。 狄宣娇用手擦过脸上细细的剑痕,抬首看向边关月,「敢问阁下剑道叫什么?」 边关月一怔,旋即一笑,「乃我自创,还未命名。」 比武招亲的魁首已经出来了,烛黎等人却还迟迟没有出现,裁判只好站出来主持,讲了几句你好我好荒漠好的客套话,让前三名进入城主府等待女王归来。 边关月发现台下多出许多生面孔,递给云黛兮一个眼神,便不再关注,和第二名第三名去了兰堇城城主府。 第45页 云黛兮奴真刘海粟三人极为热情地「邀请」刚来到兰堇城的客人去无人小巷做客,期间竹箫带着一身血煞气接替了云黛兮三人的待客任务,尽职尽责地招待客人们。 城主府不比女王府邸的规模,前三名入住的是客房,边关月怕自己出去坏了烛黎的计划,只好待在城主府中。 主要是她也挺危险的,一出门说不定就遇上了袭杀,还不如老老实实地等着云黛兮三人或是烛黎来接她回去。 兰堇城城主是个附庸风雅之人,花园中奼紫千红,边关月把浮光剑扛在肩上,和本命剑一同赏花。 第三名被边关月揍怕了,也可能是因为心里有鬼,进了城主府以后就不知所踪。 第二名的狄宣娇倒是鬼鬼祟祟地跟在边关月身后不远处,脸上的伤还带着边关月的剑意,伤势不严重,只是破了个细细的口子,隐隐约约可以见到里面的血肉,只是伤痕上瀰漫着霸道至极的剑意。 这伤要是边关月不出手,就得找个高阶中修士拔除伤痕上的剑意,或者一直熬着,等剑意自行消散也可以。 边关月勐地转身,果不其然看到了狄宣娇慌乱的表情,心里好笑,面上稳得住,「找我有事?」 狄宣娇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说,犹豫地看着边关月。 边关月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地说道:「我知道了,你想让我拔除伤痕上的剑意,这也不是不行,就得看你的诚意了,当然你也可以泡温泉的时候恢復伤势。」 「伤势不等人,灵石也不等人。」 不过能拿出来做彩头的温泉效果应该麻意那么好,听竹箫说,她去过的那个温泉是烛黎的私产,从前还未有人泡过,全便宜她了。 狄宣娇听到这话,手忙脚乱地从储物手镯里拿出来一个干坤袋递给边关月,「给你。」 边关月将信将疑地接过来,打开一看,好傢伙,几十块极品灵石。 「用不了那么多。」 巫崇城城主的妹妹是不是有点傻?拔除个剑意而已,哪里用得上那么多灵石,几块极品灵石就能在荒漠请到元婴修士帮狄宣娇了,更不要说狄宣娇是一城城主的妹妹,家里肯定有元婴期坐镇。 她也没想到狄宣娇那么实诚,这个干坤袋里的极品灵石估计就是狄宣娇的全部身家了。 荒漠修士的灵石那么好赚的吗?这让边关月也想摆个擂台,她不多赚,就赚个拔除剑意的灵石就行了,要不然找找那个第二名,问他需不需要拔除剑意,她不多要,十块极品灵石就够了。 就在边关月想入非非的时候,狄宣娇揪了揪衣角,低着头小声开口说道:「我想请你教导我剑法。」 「你我走的不是同一条剑道,我如何教导你?」边关月眨眨眼,怀疑自己听错了,把干坤袋塞给狄宣娇,诧异说道,「什么灵石该赚,什么灵石不该赚我还是知道的,我坑蒙拐骗,但我不误人子弟。」 狄宣娇急急忙忙说道:「你是我见过在剑道上走出去最远的人,我想向你学习。」 修真界天才很多,但分给剑修的天才就不是那么多了,有些修士终其一生都参透不了剑意,摸不到剑道的边,毕竟边关月有且只有一个。 在做人方面她做得不怎么样,但在剑道上,她确实走得比绝大多数人都要远。 要是僱佣边关月揍人什么的,边关月肯定二话不说就答应,坑狄宣娇一笔大的,但教导别人还是算了吧,她就不是这块料。 边关月勉强夸了狄宣娇几句,「你已经很不错了,剑意虽然稚嫩,但已经有了雏形,沿着走下去也未尝不可,何必去学别人的路呢。」 这也是她基于过往得出的感悟,一百个边关月加在一起都不会变成一个傅青主,她把青玉剑意学得再像,也不是傅清梧想要的徒弟,所以何苦来哉呢。 「我的道只能由我自己来走,别人学不了。」边关月眉宇之间一派云淡风轻,傲气却怎么压都压不住。 她学了剑仙陆求败的不败剑谱,也不会把自己变成下一个陆求败,她只会是边关月。 狄宣娇看了看她高高昂起的脑袋,默了默,觉得她误会了,只好实话实说,「我并不上要改投他道,我只是想向你学习如何领悟剑法的核心,我总是不得要领。」 修士的道心如何不崩溃?那就是一条路走到黑,死也不回头,如果狄宣娇看到边关月的剑道好,而改为学习边关月,抛弃自己的雷霆剑道,而还练什么剑? 「……哦。」边关月一点也不尴尬,也不觉得自己自作多情,反而又觉得狄宣娇眼光不好,「那也教不了你,我有剑骨,我天生就知道剑道该怎么走。」 「所以你这样的庸……咳咳,你这样的普通剑修想要直指大道,就只有一个法子,照着剑法挥剑,当个苦修士,挥上几万次,然后尽人事听天命,说不定你就开窍顿悟了。」 狄宣娇本来还认真听边关月讲普通剑修该如何修剑,但是越听越不对劲,眨巴眼睛看着边关月。 边关月抬了抬下巴:「我又没做过普通剑修,我怎么知道该如何修行。」 她就是那么的天才,怎么会知道普通人的世界。 「你自己的剑道当然你自己去摸索,问我有什么用。」边关月还埋怨起别人了,她转身就走。 走出去几步忽然想到什么,又折返回来,对上狄宣娇傻眼的目光,指了指她怀里的干坤袋,「你还要我拔除剑意吗?」 第46页 狄宣娇自小都活在哥哥的羽翼之下,一心只知修行,所有恶意都被狄天川挡在外面,还真没见过边关月这种人,张扬肆意,随心所欲。 一时之间脑子反应不过来,呆呆地点头。 边关月也不等她说什么,朝着狄宣娇怀里的干坤袋勾勾手。 真是的,那么大一笔灵石就在她眼前,差点就让她违背本心,欺负老实人了。 不过作为巫崇城城主的妹妹,她小小地坑一下没关系的吧? 「承惠十块极品灵石。」 没见财起意把人打劫了,她还真是善良。边关月自我肯定。 狄宣娇愣愣地拿出十块极品灵石递给边关月。 边关月毫不客气地接过,两指併拢,随手一挥,就带走了狄宣娇脸上剑痕处的剑意。 灵石使她见钱眼开,好心地嘱咐了句,「就那么点的伤,也不用吃什么灵丹妙药,灵力运行一个周天就行了……嗯,不用谢我,应该的。」 边关月收起灵石,不再管狄宣娇,生怕自己看见人家的干坤袋就心动不已。 她大步向前走,快走出拐角的时候,打了个响指,朝着某个方向挥了挥手。 烛黎和狄天川见自己已经被发现,便不再隐藏,显露出自己的身形,皆是目光复杂地看着边关月。 其实他们两人在狄宣娇掏出干坤袋的时候就来了,边关月眼珠子一转,烛黎就知道她要作妖,就阻止了狄天川要出去的动作,就想看看边关月能干出什么事来。 边关月也没有辜负烛黎的期望,她愣是为了十块极品灵石,就差把狄宣娇忽悠成傻子了。 本来就输了比赛,现在还被盖章说是庸才……普通剑修,搭出去十块极品灵石,还什么都没学到。 不怪狄天川一脸复杂表情地看着边关月和狄宣娇,他也觉得自己妹妹不怎么精明了些,但一上来就忽悠傻了是不是不太好? 边关月见两人露出真身,就警惕地看过来,想让她把吃嘴里的东西再吐出来,想都不要想! 烛黎看见她这个抠搜样就头疼,住在府邸里的时候,她亏着她了吗? 边关月收起表情,拱手恭贺道:「女王同喜,看来我们都完成了自己的目标。」 她在看到狄宣娇进了决赛再成了第二名的时候,就隐约猜到巫崇城城主就算不是烛黎的人,也应该和她达成了合作,当然也有可能狄宣娇就是个弃子。 所以她才小小地坑了一笔,没有竭泽而渔,万一大水沖了龙王庙,以后坑谁去? 烛黎换了身衣服,但身上的血腥味一点也没消散,在看到边关月的时候眉眼才柔和下来。 「同喜。」烛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声音温和,「能看见胜者是你,我很高兴。」 一旁走到傻妹妹身边的狄天川脸上是掩饰不住的诧异,他控制着眼神没看过去,但眼中的惊讶一点没少。 他也算是了解烛黎的为人 ,女王平日里笑得妩媚,看着满是风情,但那笑意不达眼底,只是张假面罢了,看到边关月的时候却愿意真心地展颜一笑。 昨日他就发现了烛黎对边关月的不同,现在更是确定边关月的特殊。 他摸了摸狄宣娇的脑袋,眼神颇为怜悯,傻妹妹,这场比武招亲的胜利本就不该是你的,现在也算输得心服口服,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狄宣娇皱眉不解地看向狄天川,却被狄天川安慰似的揉了揉脑袋。 不远处边关月不怎么矜持地笑了笑,「我一般不说大话,我说的都是我能实现的,受了女王如此大恩,我若是连那么小小的胜利都做不到,那女王你岂不是亏死了?」 烛黎:「嗯,你做到了,我没有亏。」 边关月笑得愈发不值钱,连连摆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都是小事情嘛。」 其实心里的小人已经在得瑟地掐着腰。 「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奖励吗?」烛黎此刻非常好说话。 本想说不用了的边关月发现自己还真有一件事要告知烛黎一声,「那个去沙漠温泉的名额,我想转让或者卖给别人。」 烛黎顿了顿才点头应好,「你的战利品,理应你自己处置。」 边关月眼前一亮,朝着狄天川摆了摆手,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狄城主想不想胜利的成果更大些?」 这不就有个狗大户吗?站队胜利,有了从龙之功,烛黎难不成还能亏了狄天川不成。 「你是说,你的名额?」狄天川不是傻子,听到刚刚边关月烛黎两人的对话,就知道她想干什么。 「对。」 上次烛黎带她去的温泉已经把她里里外外都沖刷了一遍,一些暗伤也被治好,效果比洗髓伐骨要好得多,她现在非常清灵,不需要再去一次。 「当城主的,除了庶务,要紧的还是自己的修为,狄城主你的修为还是有点低了,这个名额对你来说正正好。」边关月摸着下巴说道,「都是自己人,你又是个大户,那我就不客气了,一口价,五百极品灵石和五斤甘霖茶。」 狄天川直面边关月以后可算是明白了她的难缠之处,边关月没有狮子大开口,她给出来的价格确实虚高,像是五百极品灵石就有点高,她还加上了五斤甘霖茶,可这东西在外面珍稀,对城主来说并不珍贵。 但也在承受范围之内,若是去了拍卖行或是卖给别人,这个价格也是可以接受。 第47页 如此一来,狄天川还真没有拒绝的理由,就算他自己不用,给其他人用也是极好的。 狄天川苦笑着摇头:「晚间我就让人把东西送到你的住处。」 边关月打了个响指:「爽快。」 在女王的眼皮子底下,一桩买卖女王名下温泉的名额的交易就那么完成了。 她转向烛黎,眉开眼笑,「见者有份,这样我就能先把你给我用的灵石丹药还上了。」 上次在太隅沙漠,烛黎没有给边关月用那么多灵石,但也得有上百块极品灵石的量了,再加上各类丹药,边关月刚到手的五百一十块极品灵石就得去掉一大半。 烛黎静静地看着她,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说道:「竹箫让我接你回去,她们杀了离火鹿等你回去。」 「马上走,等我打个招唿。」边关月只好朝着她的顾客摆手再见,「回见啊!」 说完她跟着烛黎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狄天川和狄宣娇这对兄妹在别人家的城主府大眼对小眼。 看到妹妹眼里纯粹的不解和干净,狄天川再次揉了揉她的脑袋,喃喃道:「傻点也好,亏得不多。」 走出兰堇城城主府,两人并肩而行,红衣相映成趣,并没有引来人围观。 街上一片凄清,路上根本没有几个行人,商铺也没有开门迎客,整座城都安静下来。 边关月看了看身边人,忽然明白了什么,「这也算是普通人的智慧?」 第25章 枯木逢春 底层人也有自己的生存方式,这段时间荒漠无车给风声鹤唳,暗潮涌动,到处瀰漫着不寻常的气息,兰堇城的民众也不想自己成为大人物斗争中的炮灰,那就只好关门关窗躲在家里,祈祷打架的修士不会砸了自家的房子。 这个世界终归是凡人更难些。 边关月用胳膊肘去碰碰烛黎,「哎,女王大人,你看到你治下的民众如此胆小有什么想法吗?」 荒漠人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开打,但那是修士,不是为生计奔波的凡人。 烛黎瞥她一眼:「所以你愿意把你剩下来的灵石送给他们吗?」 反将一军,边关月卡壳了,支支吾吾地说道:「最多给二十块极品灵石,我这可比巫崇城城主他妹妹大方多了。」 她至少得还烛黎三百块极品灵石,剩下二百还得分给云黛兮几人,最后到她手里也不剩下多少了,只能分出来二十块。 「……不用你那点东西,自己留着吧。」烛黎一时之间不知道话题怎么转到这上面来的,但还是顺着说下去,「我会让五城城主减免三年的税。」 就边关月那个小气样,拿了她的东西,还不得被她记仇。 「还有,放过狄家兄妹吧,坑坏了,你去当巫崇城城主么。」想要什么,直接来找她不就行了。 「什么坑不坑的,我那是合理做生意。」边关月也不在意,嘟囔一句之后就快步回到女王府邸。 回去之后没多久,狄天川就派人送来一个储物手镯交给边关月。 储物手镯算是白送的。 边关月这人爱得瑟,拿着东西迫不及待地回到偏院,把所有人都叫到身前,连竹箫也被叫过来了,打开储物手镯,把五百块极品灵石全堆在石桌上,双手一摊,「噹噹噹噹!」 一瞬间偏院就被纯粹,清灵的灵气充满,在场的人都觉得浑身一轻,皮肤毛孔都在欢唿。 极品灵石中的杂质几近没有,五百块极品灵石堆叠在一起,泛着光,让人目眩。 边关月掐着腰得意洋洋:「咱们发财了!我就说了,跟着我吃香喝辣!」 奴真和贾小宝两个小的当即欢唿雀跃起来,一点都不脸红地吹嘘着边关月,「关月姐姐最厉害了!」 边关月丝毫不害臊,昂起的脑袋抬得愈发的高,大手一挥,「现在开始分赃!」 「好耶!」 云黛兮嘴角抽了抽,这场面怎么看怎么都像山大王在和下面的小喽啰分财宝,两个捧哏在旁边大唿小叫,还有个凶神恶煞,板着脸不说话的刀修侍卫守在一旁。 竹箫站在她身边,好笑说道:「这样很好不是吗?」 云黛兮看了她一眼,不冷不热地回道:「如此的好又能好到什么时候呢。」 荒漠对于边关月来说是西逃的终点,却不是她往后的终点,她心里烧着火,早晚杀回去,荒漠留不住她,和女王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不是边关月赢了比武招亲,她就会成为女王夫婿的。 竹箫明白她的意思,清秀的眉眼眉眼丝毫不悦,声音潺潺如溪水,「这样的人总是会吸引着旁人来飞蛾扑火,就像你从中域来到荒漠只为了助她一臂之力,而主人也不会强求。」 云黛兮冷下脸,正要说什么之际,就被凑过来的边关月一把塞过来满怀的灵石,愕然抬眼,就对上边关月故作皱眉的眼睛。 「想什么呢,分赃都不激动,你什么时候学了西域的那些苦修士?」 说完,边关月也没要云黛兮回话,把三百块灵石装进储物手镯里恋恋不捨地递给竹箫,一脸的心痛到不能唿吸,「这些都是还女王的债,快拿走。」 再不走,她就要后悔了。 竹箫没有走,好整以暇地看着边关月,讶异问道:「不是说见者有份的吗?我的呢?」 第48页 贾小宝用不上灵石,给他一个拿着玩,边关月和云黛兮三人平分两百个极品灵石,每人五十块,边关月共有五十九块,从未觉得自己的腰包如此鼓过。 听见竹箫的话,边关月万分不情不愿地拿出十九块灵石给她,「给你。」 还是坑狄天川坑少了!找个时间再把狄宣娇揍一顿! 竹箫没有客气,直接拿出来,对着边关月盈盈一笑,「多谢边姑娘的慷慨。」 「不谢。」边关月闷声说道,「但是你要再不走,我就控制不住我想打劫的手了。」 「好好好,我这就走。」 目送竹箫的背影消失,边关月一脸郁闷,「还真走啊?真不客气。」 云黛兮收起灵石,闻言给她一个眼神,「不然呢?等你抢回去啊。」 边关月看着这人说完就走,光留给她一个冷酷无情的背影,等关上房门以后,才看向奴真,「谁又惹她了?」 奴真咬着嘴里的极品灵石,不在意地说道:「除了你,一般人不会把黛兮姐姐招惹生气的。」 像她,虽然很想和边关月贴贴什么的,但是又云黛兮在的话,她就会从心地远离边关月。 「……还是我的错了?简直不可理喻。」边关月像只横着走的螃蟹一样,气鼓鼓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四十块极品灵石能够她修炼很久呢,才不想搭理这群喜怒无常的女人。 不过她还是敲开了各自的房门,把甘霖茶每人分了一斤,贾小宝的那一斤被边关月剋扣了,只给他稀释了一小壶尝尝味道。 小孩子喝那么多的茶,容易睡不着觉。 * 在竹箫把储物手镯拿到烛黎面前的时候,烛黎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她还挺有原则。」 竹箫饶有兴趣地看着烛黎,「如果她不是这样,主人还会对她感兴趣吗?」 如果边关月和其他人一样臣服于烛黎的权势,如今边关月的待遇可不是这样,偏偏烛黎有多边关月刚到手五百极品灵石就给她送过来三百的行为感到不满。 所以就算是自己主人,竹箫也想说一声,「主人,你很难伺候啊。」 她不只是想,而是已经说出来了。 烛黎轻飘飘地斜睨竹箫一眼,「你现下愈发的大胆了。」 「主人教的好嘛。」竹箫并不怕她,两人在这空荡荡的府邸里互相陪伴了无数年,说是主僕,其实更像是相依为命的亲人。 「……别学边关月说话,太讨打了。」烛黎说道。 竹箫说话的语气和边关月像了九成九,这是故意逗烛黎呢。 「我学的不像吗?」竹箫惊讶问道。 就算因为学得太像,听着就觉得自己被冒犯了,才觉得拳头硬了。 烛黎给出的眼神表达了一切。 竹箫感慨:「到底是同人不同命啊。」 「你很闲吗?给完东西,可以走了。」 竹箫笑眯眯地离开,又被烛黎叫住,「等等,你把这五十块灵石还给边关月,告诉她,我觉得二百五十这个数字就很好。」 传说栖灵大陆上某个皇朝的皇帝发布通缉令,要某个人的头颅,给出一千上品灵石的价格,榜文一贴,就立马有四个人说是自己杀了那个人,皇帝再三确认,四人仍旧坚持说是自己杀的,皇帝问道:「四个人分一千上品灵石,每个人能得多少?」四人齐声说:「二百五。」皇帝大怒:「把这四个二百五拖出去砍了!」 原来那个人是皇帝的手下,他被人杀了,皇帝想要找出兇手,就设计了这个局,还真有四个二百五钻进圈套。 自此二百五这个数字就流传起来,成了骂人的话。 事情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不过自从千年前开始就有这个说法,从青州那边流传过来的,想来是青州哪个皇朝发生过的事。 竹箫一言难尽地看着烛黎,她以前还不知道烛黎还可以幼稚成这样,但她没拒绝。 荒漠苦寒,除了不安分的修士打架以外没什么热闹可以看,女王大人难得童心未泯,她说什么也不能拒绝。 第二天边关月手里多出五十块极品灵石,但她并不高兴,反而眯起眼睛看着竹箫,「女王这是什么意思?」 「觉得二百五十这个数字吉利而已,边姑娘不要多想。」竹箫大概猜到烛黎事怎么想到,但她就是不说。 边关月收起灵石,脸上的怒气烟消云散,「帮我转告女王,就说我多谢她的慷慨,等我下次有钱了,再送她二百五十个下品灵石。」 竹箫笑着摇摇头:「你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不过这话我可不敢转达,还是你自己告诉主人吧,」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个道理竹箫还是懂的。 「走了,别送。」 边关月关上偏远的门:「我也没有要送。」 * 三日后是比武招亲前三名出发去太隅沙漠的日子,和上次边关月去时不一样,这次有人全程护送。 边关月还是来了,当然她不是出尔反尔,拿了灵石不干事。 她就是想打个顺风车,去太隅沙漠练剑。 这几天她越是练剑就越是觉得不对劲,仿佛又回到了无极道宗的时候,拿到一本剑法,她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剑该怎么练,剑势剑意是什么样子的,一下子就直指核心,可她就是觉得飘唿唿的,脚没能踩在地上。 第49页 思来想去,还是没有修为的时候能沉得下心,练的剑也作为纯粹。 然后边关月开动她聪明的小脑瓜,还真被她想到一个好法子,她要去太隅沙漠外围练剑! 这是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本来奴真也嚷嚷着要来的,但她一个比剑修还要脆弱的身体去沙漠干嘛,餵虫子啊?镇压她的起义声以后,边关月一锤定音,她自己去就行了,不用人陪着。 她不再是那个躲在友人身后不能举剑的废人,她一个人打十个奴真都没问题,安全有保障,那么危险的地方不适合带奴真去。 现在她正在忽悠狄宣娇,「极致的环境,刻苦的练剑,才能修行到极致,要不然为什么会有重力道场,就是这个原因,当练剑摒弃了外部条件的干扰,回归本真,练出来的剑也就更纯粹,也更接近剑道的本质。」 狄宣娇回家以后被狄天川耳提面命,让她以后离边关月远点,说什么都不要信。 但显然她记吃不记打,听着边关月的吹嘘,眼神已经变得迷瞪,看向边关月的眼神非常崇拜。 倒不是崇拜边关月,而是崇拜边关月对剑道的理解,这两者还是有区别的。 一旁从狄天川手里拿到名额的狄家旁系欲言又止,但对于修行极为痴迷的自家小姐,他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打定主意去往太隅沙漠的时候一定要看好狄宣娇,不要跟着边关月跑了。 他是真的害怕自家小姐因为边关月几句话而热血上头,不管不顾地跟着边关月走了,狄天川他能疯,作为没看好小姐的他也得疯。 边关月自是注意到了狄家旁系哀怨无比的眼神,不过她没有理会,人无聊的时候,就会想动动嘴巴说些什么。 而说什么信什么的狄宣娇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边关月还没有见过那么好忽悠的人,一时兴起,就多说了几句。 边关月看了看人,「咦,老二去哪了,还没有来吗?」 她的话题跳跃性太强,和她没有太多聊天经验的狄宣娇愣了愣才回答道:「他好像把名额卖出去了。」 本来还想把人打一顿坑一笔的边关月勉强点点头,「还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家用不上好东西就卖出去,不算太傻。」 「我哥哥说他是别人派来的打手,就算赢了,名额也落不到他手里。」狄宣娇实诚说道。 边关月默了默,这也是忽悠傻姑娘不好的一点,太认真了太老实了。 她难道不知道老二是打手吗?就是因为知道才想把对方打一顿坑一笔的啊。 老二与其说是冲着烛黎和温泉来的,倒不如说冲着边关月来的,只不过他不算废物,而边关月却比他强的太多,万般算计和阴谋都没处使,边关月的剑可以横扫一切阴谋诡计。 边关月负手而立,喃喃自语,「有点憋屈,亏大了。」 没能再打老二一顿坑一笔,总觉得比给烛黎二百五十块灵石还要亏,还是亏得特别大的那种。 没一会,代替老二的人就来了,是姑墨城城主的儿子,看来这个名额也是胜利者的战利品,就是不知道从哪个倒霉蛋手里抢来的了。 至此,温泉名额又都落到了荒漠出身的修士手里,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次太隅沙漠之行是由兰堇城城主亲自带队,他面容严肃,「太隅沙漠不用本城主多说了,你们都知道是什么地方,若是谁擅自离队遭遇了不测,那只能说一声命该如此。」 「再者,我们要去的地方已经算是深入沙漠,这个时间虽然不算沙暴期,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还希望各位谨慎小心些。」 竹箫作为女王的代表也来了,不过她没有跟兰堇城城主抢夺主导权,而是站在后面对边关月眨眼睛。 一行人坐上了马车出城,途径槐休城、巫崇城,然后来到了太隅沙漠,下马进沙漠。 拉车的马是低阶妖兽,还是生活在西域、荒漠等干燥之地的品种,还没靠近太隅沙漠就开始嘶鸣,一副躁动不安,恨不得马上逃离的样子。 边关月落到后面,竹箫和她并排而行,就听她说,「还是对太隅沙漠很感兴趣。」 竹箫闻言,忍不住看她,「主人年少时也和你一样,对太隅沙漠充满好奇心。」 她的本意是阐明烛黎和边关月的共同点。 边关月想起上次烛黎带着她来太隅的场景,烛黎明显是把她的话当成了大放厥词,没想到烛黎以前也对太隅沙漠好奇心旺盛。 难不成……烛黎怕她偷沙子? 边关月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我和她不一样,我正年少时。」 她年轻着呢,一些修士在她的年纪都还没有成名,可见她还是胜了烛黎一筹的。 竹箫反应过来:「……」 这俩人真的是撮合不了一点点! 一个借着她说对方二百五,一个说另一个年纪老……还能不能好了! 三岁孩童都比她们俩人成熟。 月老来了,也得把她俩一个放荒漠,一个放南边的黎州,隔得远远的! 她只是个小小的侍女,已经很尽力了。 「你可以把这句话当着主人的面说,我不介意的。」竹箫深唿吸一口气,「还有,主人的年岁对于修士来说,还是年轻人。」 毕竟上千岁的修士再举办什么比武招亲,说出去也不好听,跟找面首似的。 第50页 沙漠里的太阳异常毒辣,边关月感受着灵力的流失,无所谓地摆摆手,「修士不必如此在乎自己的年纪,越老越吃香嘛。」 竹箫不打算为烛黎解释了,再说下去,她怕主人就成了老牛吃嫩草之人。 还好主人没有亲自来,要不然她怕主人生气起来把边关月挂在荆棘上暴晒。 荒漠女王脾气和她的容貌成正比,而边关月的那张嘴可以点燃任何一个暴脾气,以往烛黎还是为边关月这个千里马压住脾气了,要不然换个人,要不是僱主宰了边关月以绝后患,要不就是边关月干掉僱主,实现黑吃黑。 边关月和竹箫一行人不是一个目的地,她只是要在沙漠里练剑,并不用完全深入探索太隅沙漠。 双方走出一段路程以后在一片绿洲前分开,边关月不知道从哪找出一个手帕,朝着一行人挥了挥,眼里泛着水光,声音里饱含着丝丝不舍,「一路好走啊。」 「最多四个时辰之后,我们又能见面了,所以你在作什么怪呢?」竹箫咬牙切齿说道。 还是一副送他们上路的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一意孤行,执意找死呢,没看见其他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吗? 明明妖是边关月作的,为什么她却觉得那么丢脸呢。 边关月收起表情,不再玩世不恭,只是说出来的话一点也不动听,「修士不信命,只信天赋和勤奋,你们天赋已经落了下乘,可一定要努力泡温泉啊!」 兰堇城城主带着人加快赶路,生怕离得近了,又能听到边关月的诛心之言。 真好玩。 她以前也这样捉弄过无极道宗的同门,只不过大宗门的弟子还是太规矩了些,哪怕是师弟师妹也跟个小老头似的,反应一点也不好玩,还没有她在荒漠只有几面的「熟人」反应来得有趣。 看不见人背影以后,边关月走进绿洲,掏出茶壶,往里面放了几片普通茶叶,用灵力加热茶水,细细地品着,在识海里翻着楚滔的手札,喟嘆一声,「此间乐,不足为外人道也。」 任由懒骨头髮作一会,边关月走出绿洲,执起浮光剑。 火辣的阳光下,剑身上泛着清冽寒光,边关月甚至可以看清自己的半张脸。 「好浮光,咱们该练剑了。」 边关月把自己完全当成初学道练剑的凡人,和太阳,沙子相伴,孤独地挥剑。 百遍,千遍,万遍。 任由自己汗流浃背,手臂酸疼,边关月却是流露出一个澄澈欣喜的笑容。 就是这种把全部献给剑道的感觉,这让她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践行自己的剑道,而不再像之前一样飘忽不定,看着一日千里,实际越走越偏。 她第一次练起陆求败的《不败剑谱》,招式还是那些招式,却走出了和陆求败不一样的剑意剑道。 陆求败是以出剑就铺天盖地,光明正大的不败剑道,向世人宣告他的无敌,而边关月则是一往无前,无惧无畏,披荆斩棘也要向死而生的道,带着孤绝,也带着绿意盎然的勃勃生机。 她更像是孤独地证道,宁愿玉石俱焚,也要坚持自己,往前走出自己的路,哪怕中途倒在在这条路上,也不愿意将就,不愿意妥协。 可是事无绝对,边关月相信天无绝路,她会向死而生。 她想到了自己的剑道改什么名字了。 逢春剑道。 枯木逢春,向死而生。 边关月仰天大笑,快活极了,都笑出来了眼泪。 这一局不管是谁在背后操控,可赢的人终归是她。 想必那个幕后黑手也想不到她被赶出了中域,成为丧家之犬之后没有一蹶不振,反而还能爬起来,找到了自己的道途! 而她也相信自己会赢了一次又一次。 正在狂笑不止的边关月乐极生悲,被突然飞扬起来的沙子煳了一脸,大力呸呸呸地吐出沙子,正要大骂时看到了让她震惊的一幕。 天上地下,密密麻麻的妖兽虫子往太隅沙漠边缘奔袭而来,整片天地都被妖兽占满,方向是荒漠五城。 而竹萧一行人在前面使劲狂奔,生怕自己成了兽潮下的亡魂。 「……疯了。」 第26章 一剑惊天 边关月根本来不及等竹箫等人,利落转身,拔腿就跑。 可能是在生死面前潜力是巨大的,没多久竹箫一行人硬是靠着两条腿追上了边关月。 各个灰头土脸,本来共有十五个人,现下只有九个人回来,那六个人不用说就知道已经葬身沙漠了,倒是去往温泉的三人被保护得好好的,虽是狼狈了些,但性命无忧。 边关月一边玩命跑,一边大吼,「你们干了什么!?」 别说太隅沙漠的妖兽暴动是他们引起的,要不然的话,边关月铁定在他们身上试试自己刚命名的逢春剑道! 竹箫不復之前的安静秀美,脸色苍白,肩膀处有个硕大的牙印,甚至能看到里面的骨头,还在滋滋往外冒血,但逃跑的步伐没有慢一点。 「无妄之灾!」 没人再说话,都在闷头跑路,如今特别恨爹娘少给自己生了一条腿,生怕自己成了兽潮脚下的亡魂。 那么大的动静,最临近太隅沙漠的赫安城不可能不知晓,远远地看见烛黎一袭红衣站在城墙上。 夺命狂奔终于跑到城门前,开了一条细缝,让他们挤了进去。 第51页 边关月靠在城墙下差点没站住,一个打滑跌落在地,大口喘气,她第一次直面如此震撼的兽潮,不能说是害怕,只感觉到了刺激。 个人武力再强的修士在遇到如此庞大的兽潮时,第一想法也是不可力敌,赶紧跑路。 没过多久,云黛兮三人就找到她,看她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妖兽怎么会暴动?」 荒漠五城三面都被太隅沙漠包围,唯有一面连接着荒树林,要是被妖兽攻破了城门,五城的人跑都跑不掉。 云黛兮一脸凝重,「说是太隅沙漠深处出了问题,引起妖兽躁动形成兽潮往外逃离,万幸你跑了出来。」 以前太隅沙漠也发生过兽潮,不过那都是小规模的,如此铺天盖地的兽潮还是第一次,要是边关月刚刚跑不出来,那就很难再跑出来了。 边关月沉声说道:「你们先去城墙上帮忙阻击兽潮,我随后就来。」 如此情境下,想活命就得联手抗敌。 「好!」云黛兮三人也没有推辞,她们这段时间都在生活在烛黎的庇护之下,为荒漠出力也是应该的。 边关月拿出极品灵石快速恢復灵力,来到城墙上时烛黎仍在,只是嘴唇发白了些,如果不是有她和护城大阵在,赫安城根本抵挡不住。 城外妖兽尸体遍地,血流成河,可血腥味没能让后面的妖兽畏惧,反而让它们更加发狂,更加暴躁地冲击赫安城,想要踏平一切。 因为有烛黎的庇佑,城墙上的修士伤亡很少,更多的是把灵力消耗完脱力,换上其他人。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边关月抽出浮光剑就开始挥剑。 和练剑不一样,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每个人都化身成屠夫,力求多杀一些发狂的妖兽。 边关月已经不知道自己挥了多少剑,只记得自己用完了三块极品灵石才堪堪守住自己的城头。 平时散漫成沙的修士在此刻也能拧成一股绳,竭力守住自己的城头。 边关月左边是云黛兮,右边是不认识的元婴,还是个大唿小叫的话痨大叔。 「汝娘个腿的,这是谁在沙漠里撒春药了吗?!都他爹的发情了!」大叔骂娘又骂爹,可见气得不轻。 光看妖兽的表现,他说的还有几分道理,双目猩红,躁动不安,可惜太隅沙漠的妖兽并不是因为发情,更像是后面有什么危险恐怖的东西在驱赶着它们,让它们不要命地往前冲击。 荒漠五城确实遭了无妄之灾。 大叔一个人杀敌寂寞,忍不住和边关月搭话,「道友你英武非常啊,看着年岁不大,可曾有道侣或是心仪之人?」 云黛兮看过来。 边关月一愣,被妖兽的血喷了一身,敷衍回道:「并无。」 这大叔想干嘛? 「没有就好啊。」大叔一拍手,兴致勃勃地说道,「我家里有九个女儿六个儿子,你看哪个就带走哪个。」 「我要是一个都看不上呢?」边关月一句话就安抚了旁边阴沉着脸的云黛兮,让她没有在大敌当前的时候痛击队友。 大叔满不在乎地说道:「那说明你们有缘无份。」 他就是看着边关月潜力巨大,若是不半途陨落,修真界必有她一席之地,往后也能照顾照顾他家,他就是个散修,若是出了什么事,家里十几口人怎么办呢。 看不上也就看不上吧,他儿子女儿长得那么好看,看不上是边关月的损失。 主要他不是专门盯上边关月一个人,他从此发现家里孩子泛滥成灾以后就开始广撒网,想给孩子找个依靠,被他问过的修士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了,也不缺边关月一个。 边关月看清他的态度,好笑问道:「要是我都看上了呢?」 大叔手一挥,豪迈道:「那就都带走,只要你养得起!」 边关月一时无言,总觉得遇到了比她还荒唐离谱的人,有点输了。 「不了不了,我这个人特别穷,存不住灵石,养不起那么多人。」 边关月一下子就婉拒了,养着一群人吃她的灵石,这和要边关月的命有什么区别?剑修都是穷鬼,她也不例外,给自己和本命剑用都不够呢。 大叔也现实,一听边关月没灵石,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改而和边关月讨论起什么样招式砍妖兽最省力气,还和她说起他这些年物色的女婿,告诫她什么样的修士不能要。 边关月听得津津有味,像是大叔这样有点修为却没有厚实家底的修士见过的人才多,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什么奇葩都能遇见,比如大叔想投资天才,但也有想吃大叔他家软饭的。 有大叔在,机械挥剑杀妖兽也不那么无趣了。 从傍晚到黑夜再到天明,边关月一直坚守在自己的城头上。 天微微亮之际,城墙上只剩下利器刺入妖兽的声音,烛黎和几位城主也不见了身影,高阶妖兽被拦在了城外。 但也是有漏网之鱼。 边关月专注杀敌的时候就听见旁边大叔惊唿一声,随即砸在地上,边关月下意识挥剑将化神中期妖兽挡住,未能再前进一步。 「快走!」边关月一脚将大叔踢走,就听见他闷声吐血,这一下直接把他踢昏迷。 边关月这才有时间抬头对面凌空飞着的是什么东西。 第52页 化神中期的金焰狮! 狮头人身,毛髮上燃烧着金色的火焰,浑身上下布满了狂暴的气息,看向边关月的眼神虽有几分清醒,但仍然充满着可怖的杀意和狂躁。 云黛兮脸色大变,想要过来帮忙,但被元婴期妖兽缠住,只得大喊一声,「边关月,不可力敌!」 若是以前距离化神只有半步之遥的边关月,云黛兮并不担心,打不过也能跑得掉,但现在的边关月就算再厉害也是金丹初期,和化神中期隔着三个大境界! 云黛兮本就鏖战一夜本就疲惫,分心之下险象环生,偶然看过来的眼神竟然带着祈求。 认识近十载,称得上一声,而云黛兮也确实了解边关月,知晓她是什么样的性子。 ——嬉皮笑脸,插科打诨之下是一颗宁死不服输,迎头而上的心。 边关月执剑不语,舔了舔干涸的唇瓣,目光灼灼地看着对面的金焰狮,眼里满是兴奋。 她好久都没有这样激动得血液都在燃烧的情况了,比武招亲上的战斗对她来说更像是检验自己练剑的成果,一点挑战都没有,提不起兴致。 而面对气势压人,眼神嗜杀的金焰狮,边关月才明白为什么前几天练剑总觉得不得要领,原来还是得实战,还是得有挑战性。 边关月低声笑道:「来吧,小狮子。」 面对弱小人族的挑衅,金焰狮眼中凶光大盛,恨不得立马撕碎边关月。 妖兽在元婴期的时候就可以化成人形,只不过妖兽大多不喜欢纯粹人形,喜欢保留自己的妖兽特徵,金焰狮也是如此,但不代表他听不懂人话。 「放肆的人族,该死 !」 金焰狮愈发愤怒,嘶吼一声,朝着边关月冲过来,燥热狂暴的火焰拳汹涌而来。 灼热至极 ! 焚烧一切! 边关月不躲不闪,提剑挡住,用力噼下一剑,才噼下这一拳。 心中万分冷静,拖下去只会拖死她,要速战速决才行,如若不然,才是要真的丢人了。 边关月握紧剑柄,紧闭双眼,将神识陷入识海。 回想起陆求败给她演示过的剑谱,豁然睁开眼睛,全力以赴,斩出自己的一剑。 极致的一剑!巅峰的一剑!边关月透支自己的一剑! 不败第一式! 杀 ! 这一剑似要噼天开地,带着一往无前,横扫一切的气势,孤绝又,却又似乎可以看见荒漠难见的春意盎然,生机勃勃。 不,不是似乎! 金焰狮砸在沙子上的尸体真的开出来了绿色根茎,五颜六色的花朵,颇具美感。 在边关月挥剑的那一刻金焰狮就察觉到了危险,他是发了狂的妖不假,可他不傻,只想后退,但跑不了,一瞬间只能眼睁睁看着剑光淹没自己,淹没后面前赴后继扑上来的妖兽。 一剑惊天。 天地一静。 赫安城外被扫出一大片空地,在这一剑下,一时之间妖兽无一敢上前。 金丹初期杀化神中期,隔着三个大境界,十个的小境界! 越阶! 越大阶! 人族和妖兽两方都因为这一剑陷入了死寂,一动不敢动,一些人甚至呆呆地看着边关月,回不过神来。 最先发声的还是边关月的轻笑声,「这一剑……还算像样。」 嘴上说是还算像样,其实心里恨不得给自己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就是那么厉害! 说完往地上一砸,用浮光剑撑着身子,单膝跪地,吐出一口血后紧接着不省人事地朝着云黛兮的方向倒了下去。 透支力竭,刚修好的经脉差点又被她震伤,好在之前泡的温泉把她里里外外大补了一遍,要不然她现在就不是昏迷那么简单了。 云黛兮掏出一张符钉在她守着的城头处,刚忙抱起边关月往城里跑。 城墙上的人才回过神来,负责统筹指挥的修士迅速让人补上她们两人的缺口,安排好了才敢大力咽咽口水,眼里的震撼丝毫不减,现在外面不要的天才都是这样的吗? 那么吓人的吗?! * 边关月再醒来时已是黄昏,昏暗金黄的阳光透过窗户一把撒了进来,照在边关月脸上,缓缓睁开眼睛。 回到了偏院。 她想要坐起来,结果动一下之后疼得边关月皱眉,见屋里没人,才「嘶」了一声,疼得龇牙咧嘴。 内视一看,经脉有些损伤,但问题不大,所以把她送过来的人也不知道餵她一颗丹药吗?就让她硬生生熬着? 边关月没法,只能调动灵气缓慢运转,一点点疗伤,才算没有那么疼。 从储物戒指里拿出来甘霖茶,她也懒得泡水,直接干嚼,吃了八两,内伤才好了七七八八,不过短时间边关月可不敢那么疯了。 再来一次,边关月得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的。 她在床上斜躺着,枕着胳膊,默默吐槽陆求败起名真不行,剑谱一共九式,数下来就叫不败第几式,一点剑仙的格调都没有,还不如她呢,像是逢春剑道多好听。 而且和其他的剑法不一样,不败剑谱每一式之间不是连贯,也不是从弱到强的顺序,都是单独的招式,而第一式就比第二式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自己的剑谱都不知道整理一下吗?差点让她这个后来者摸不清头脑。 第53页 屋里一个人实在无聊,边关月怕城外的兽潮还没有退去,缓过劲以后推开房门,就看见烛黎负手而立,身上动人的风情减弱,看着更像是冰冷无情的仙人。 听到脚步声,烛黎转过身,目光幽深地看着边关月,眼神复杂,眼中什么情绪都有,好一会才说道:「伤势还好吗?」 边关月感觉烛黎最开始想说的不是这个,只是话到嘴边换成了问她的伤势,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既然做了不说,她也懒得问,转而点头,「还行,没有大碍。」 在经歷过自断经脉和丹田的重伤以后,边关月对这点小伤一斤看不上眼了。 「这就好,要不然我真的要愧对荒漠的英雄了。」烛黎看着边关月说道。 边关月愣了又楞,发现烛黎的眼睛确实是在看着她,颇感荒谬,指着自己问道:「这个英雄说的是我吗?」 烛黎轻哼一声,没有反驳。 边关月哈哈大笑,连连摆手,「不至于,真不至于,我又不是为了荒漠的民众,我只是觉得我能杀了那个小狮子,就动手了而已。」 她确实对凡人百姓和底层修士抱有怜悯之心,但仅限于不伤害、不牵连,遇到的时候也愿意施以援手,愿意出手相助惩恶扬善,但更多的就没有了,她可不觉得自己有普爱众生的救世主之姿,这是西域那群和尚的道。 杀金焰狮,纯粹是她乐意。 她不乐意,谁也逼不了她。 「再说了,荒漠对于英雄都那么草率的吗?就杀了头化神期的狮子,就成了英雄,是不是有点儿戏了?」 烛黎扬眉一笑,眼波流转,轻轻道:「我什么时候说荒漠民众选你当英雄了?是不是想的有点多?」 显然英雄是烛黎用来讥讽边关月的,又拿边关月自己说过的话噎住她。 没等边关月大声反驳,就继续怼道:「还就杀了头化神期的狮子,合着你是杀了五城一个城主呗。」 荒漠五城的城主也就化神期,还都是化神初期,就兰堇城城主是化神中期,还是个年纪两千多岁的老头子,狄天川还是用丹药堆积起来的化神,荒漠终归太小太偏了,根本没有真正的天才人物。 没想到边关月摸着下巴思索起来,「这样说也不是不行,你的城主们没有金焰狮皮糙肉厚,不过我一击杀不了他们,死的就是我。」 这年头哪个修士不给自己留点底牌,要是扛住了边关月的全力一剑,之后边关月跑都不好跑。 像金焰狮这样疏忽大意,把边关月的境界当成她的战力的傻妖也不多。 「还算有自知之明,我还以为你对自己信心无穷呢。」烛黎淡淡说道,「不过你确实在五城出了名,金丹杀化神,荒漠第一天才也不过如此,因为你这一出,倒是让不少想要跑走的人又等了等,没有跑那么快。」 不是所有人都会和荒漠共存亡的,发生如此大规模的兽潮,很多人收到消息后的第一时间就收拾行李,往荒树林的方向跑,无力跑走的也就真正的凡人了。 不过有了边关月横扫兽潮的一剑后,跑的人没有那么多了,毕竟这样的天才还没有跑呢,说明五城还是有救的。 边关月对那些着急跑路的人啧啧称奇,一时间忘了追究烛黎说她自负的事。 「兽潮退去了吧?」边关月不放心地多问一句。 既然烛黎在这,那就说明危险解除。 「两天前退去的,太隅沙漠深处可能发生了什么,妖兽恢復了神智。」 边关月觉得不对:「我睡了多久?」 「六天。」 「六天?!」边关月一瞬间反应过来,想明白了,「云黛兮给我下的药?那她不知道给我餵颗还元丹,就把我往这一扔?」 她刚醒的时候疼得龇牙咧嘴,有云黛兮这么当朋友的吗? 「这个她倒是说了原因——怕你好了伤疤忘了疼,为了防止你再一次折腾断经脉,索性就让你先疼着。」 边关月讪讪,小声嘀咕,「我对自己很有信心,你们也应该对我多点信心。」 「这话你留着自己和她们说吧。」烛黎凝视着边关月,「我只是不希望你为了逞英雄,而让我亏了这桩生意,荒漠五城是我的责任,你为了报恩也不用做到这个地步,你的道途无损,往后带给我的利益才能最大。」 「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我活着一天,你就亏不了。」边关月认真保证道,这点信誉她还是有的,烛黎救命又给灵石,如此大恩,她得彻底还上了才能安心。 烛黎垂下眼睑,你不明白。 就像开始的时候烛黎换了自己要说的话,现在她也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心话,只点了点头,「那就好。」 说完要说的话,烛黎离开。 边关月趴在石桌上沉思起来,她在反思自己是不是挺会气人的?要不然烛黎怎么看着那么冷淡,看她的眼神也蓄着火光。 没思考太久,偏院的门就被人撞开,是贾小宝抱着比他还高的东西踢门进来了,紧跟着云黛兮、奴真、刘海粟三人,每人手里都提着不少东西。 边关月也不说过去帮忙拿,急匆匆地质问道:「你们背着我出去熘达?」 她在这被餵药晕死过去,她们倒好,快快乐乐地逛商铺买东西,置她于何地! 一时之间,小院里没人搭理边关月,两个小的低头看鞋尖。 第54页 还是刘海粟怕边关月气得背过气去,才接话道:「没有背着你,上午我们出去的时候你还在睡着呢。」 不常说话的人勐一开口杀伤力还挺强的,边关月拍桌子站起来,「我那是睡着吗?我那分明是人为晕死过去的,云大小姐,你就不打算和我交代点什么?」 「聒噪之人就应该安静昏过去,省得只会逞能。」云黛兮低头整理买来的东西,并没有去看边关月。 「什么逞能,我明明是知道我能杀了金焰狮才这样做的!」 「哦,这样就不算逞能了吗?」云黛兮终于直视边关月,眼神冰寒。 「……」边关月没话了,只别别扭扭地说道,「亏我晕之前还把自己往你那边倒,你就那么对我的。」 云黛兮冷笑一声,「我就该把你扔下城墙,让你跟妖兽逞能去!」 这个人就是没有心的!青玉仙尊当初让她修习无情道不是没有道理的。 见人真的生气了,边关月不再气人,期期艾艾地凑过去,抱住云黛兮的胳膊,软下声音地说道:「你也看得出来我的道就是不留退路,勇往直前,直至向死而生,突破桎梏,如果我退缩了,我真的还能坚持我的道?」 三千大道各有各的走法,这就是边关月的道,枯木逢春,向死而生。 她若是生出了退却之心,大道还走得下去吗?她还是她吗? 云黛兮垂眸不语,她总是有很多歪理,总是能说服别人。 第27章 别人家事 还没有把人彻底说服,边关月继续加大功力,「云姐姐,咱们认识那么久了,你还不了解我么,我这个人性子就是这样了,做事莽撞,只凭心意,不考虑后果,所以才需要你帮忙看着不让我走偏路啊,你生我的气可以,但万万不要气自己。」 她愿意说好话的时候没人能不为之所动,云黛兮也不行,只能看着边关月意味不明地嘆息一声。 是在嘆息自己永远吃边关月这一套,毫无抵抗力。 云黛兮注视着面前人的眉眼,「我就是因为了解你才怕哪天就收到给你收尸的消息,你既然已经知道自己莽撞,以后做事之前三思后行,可以吗?」 知道边关月做不到,也听不进去,但她还是这样说了,因为她想不到其他话来劝边关月。 边关月见云黛兮态度软化,立马蹬鼻子上脸,「不要一副边关月就是听不懂人话的朽木的表情看我,我是真的知道了,以后也不会那么鲁莽。」 不知道不行啊,后面还有三个人对她虎视眈眈,如果她要说什么以后还继续这样,那她今天就别想好了。 其实她心里觉得她们都太大惊小怪了,她既然出剑了,就说明她心有成竹,不会将自己完全置于危险的境地,受点小伤干掉兽潮中一个化神中期的金焰狮,太值了好吗! 只不过她还算有脑子,知道这话不能说出来,于是就是任打任骂,绝不还手的表现,希望这事赶紧过去。 云黛兮深深地看着她,「希望你是真的知道了。」 边关月被她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赶忙转移话题,「你们这大包小包买的都是什么啊?下次一定得叫上我,我给你们出灵石拎东西。」 云黛兮没有揭穿她,只不过因着心神太过疲惫,这几日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时候,也就懒得再搭理边关月,扶额闭目坐在石桌前。 边关月以为自己讨人厌的功力更上一层,也就不敢去打扰她。 好在两个小的见小院重新归于安宁,很是热情地给边关月讲解她们买来的东西,其中大多都是荒漠特色、没有灵气的小物件和吃食。 三个人凑在一起小声地嘀嘀咕咕,边关月嘴里叼着肉干,悄悄走到云黛兮身边,往她嘴里塞了块肉干。 云黛兮睁眼瞪她,手里还拿着边关月塞过来的肉干。 边关月作怪似的向云黛兮弯腰行了个大礼,「多谢云姐姐一而再再而三,不计前嫌地救我小命,边某感激不尽,特此献上肉干以示诚心。」 「……哪能劳驾浮光剑主的尊腰给我行礼,要是被外人看到,我可不敢出门了。」云黛兮阴阳怪气地说道,但还是吃了边关月送过来的肉干。 这样说话的云黛兮才是边关月熟悉的,所以她也不装了。 边关月掐着腰,兴致高涨,「真的吗?我在荒漠那么受欢迎吗?外边的人是不是特别崇拜我?很有眼光嘛。」 正经不过三秒,又变成了在熟人面前那副混不吝的样子,看着让人手痒痒。 「对对对,现下五城哪有不知道你的人,就连凡人百姓也知道女王比武招亲得来的夫婿,是个年轻漂亮的剑道天才,满意了吧?」 对于凡人来说,什么金丹化神都太远了,就算再天才也没有这个概念,他们更感兴趣的是女王和年轻天才之间的关系,以及由此衍生出来的暧昧故事。 现在兽潮退去,五城安定下来,酒楼里的说书先生已经开始隐晦说起女王和年轻天才之间的故事,比如美救英雄,年轻天才一朝落难,狼狈不堪,幸得女王垂青救助。 再比如女王和年轻天才早就已经住在一起,住的还是女王的后院位置,这叫偏院藏娇。 再再比如年轻天才为了报恩,也不想别人入了女王的眼,奋力拿下比武招亲的胜利,赢得美人归。 还有什么天才为了守护女王所守护的地方,浴血奋战,一剑惊天下…… 第55页 民众的智慧和巧思在这一刻爆发起来,对烛黎和边关月两个人的故事产生了极大的创作欲望,在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上再加以润色,添加亿点点细节,就成了一篇有权有势有实力的女王和只有天资、容貌的天才相识相爱的爽文故事,有差距才有戏剧性和爽感,这一点五城的说书先生处理得很好。 荒漠五城不管是凡人还是修士都非常钟爱这个故事,酒楼茶馆到处都有说书先生,听众听得津津有味,代入感极强,觉得自己爽到了,恨不得自己代替边关月大杀四方。 奴真口才很好,兴致勃勃地给边关月复述这篇《落难剑修之扶摇直上》。 当然只有兰堇城的故事叫这个名字,毕竟在女王眼皮子底下,还是得低调一点,但在其他四城故事的名字就很露骨了,什么《通天途之女王垂青》,这还算正经的,还有不正经的,《女王后院的剑修》、《女王床榻上的天才剑修》…… 听完以后,边关月没有生气,也没觉得是在编排她,就是有些若有所思,「咱们是一起过来的,合着他们这是不当你们几个当人看啊?你们不生气?」 编故事的人还厚此薄彼,她和云黛兮奴真刘海粟一起入的荒漠,马车把她们四人一起拉进来的,不能以为她名气大,就把其他几个不当人吧? 「说到底还是我太出众,让外面那些人看不见你们,罪过罪过。」边关月翘起尾巴,看起来很是自满。 云黛兮气急反笑:「这种好事还是你来就好,我们不需要,我可不想被编排成靠着裙摆上位的废物男,剑,修。」 边关月傻眼:「男的?不是,他们眼皮子就那么浅还是消息不灵通,不知道我浮光剑主是个女修?」 见她着急,云黛兮稳住了,指了指旁边偷笑的奴真和贾小宝,以及面无表情但眼带笑意的刘海粟,「你自己问问?」 奴真在边关月极具压迫感的目光下对对手指,「你的消息传到凡人那里都不知道过了几手,有偏差也是正常的,凡人百姓理所当然地认为女王夫婿是个男的,而且东城和西城的说书先生说的不一样,有的故事里……你完完全全靠着女王才有的如今成就。」 「我和他们争辩,说天才剑修是个女修士,和女王也没有旁的关系,听故事的人都不信,还说我人小想的单纯。」贾小宝补充说道。 修士自修道起,越往后越是子嗣不丰,大道孤寒,难得知心人,也就不拘着必须是男女,男男女女怎么搭配都可以,但是凡间不一样,凡人寿命不过百年,百年之后烟消云散,还是更注重子嗣传承,所以也就默然了故事主人公是女王的面首,是男的,这样隐晦说一些□□情节也说得起来,客人也听得起劲。 总不能说女王和主人公之间清清白白,见面只说弄死哪个敌人吧?那还有人听吗? 主要是因为另一个主人公是女王,前段时间五城少了那么多人,女王威仪笼罩在荒漠每个人的头上,不好直接照搬过来,索性就说成男的。 说书先生之间也是有竞争的,东城的民众喜欢少年天才,说书先生就说剑修风流和春风得意;西城民众喜欢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靠着上位者走上人生巅峰,那就说夫婿靠着吃女王软饭,名满荒漠…… 说到最后,超脱于边关月本人经歷的故事早已经面目全非,这才是她们几个人回来那么晚的原因,总得把其他版本的故事也挺一遍吧。 边关月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说道:「故事里的人和我边关月有什么关系?里面的人是男修士,而我浮光剑主是女修,一点都不相干!」 故事归故事,和她没关系。 云黛兮见状笑道:「没事,你不用灰心,奴真和小宝为了你舌战七个说书先生,终于让他们知道你是个女剑修,厉害的不得了,他们终于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再也不敢狭隘地认为女修不能是剑修天才了,明日就重新说故事。」 边关月呆滞住,木楞楞地对上奴真和贾小宝邀功的眼神,她缓缓露出一个瘆人的笑容。 月黑风高夜,得抓紧打孩子了。 再不打,孩子能上天。 揍完孩子,边关月郁气顿消,神清气爽地回房睡觉。 还是得把自己的痛苦转移到别人身上,自己才能收穫快乐。 第二天一大早,边关月没急着去城中听故事,而是去看望了受伤修养的竹箫。 和假装中了虫毒降低敌人警惕心的烛黎不一样,竹箫护送狄宣娇三人回来的路上受了不轻的伤,最严重的还是肩膀上那个咬痕,淬着毒,所以活着回来以后,竹箫就在养伤。 边关月进来的时候,竹箫正拿着本书,靠在床头认真看着。 「看什么呢?」书的封面没有字,边关月随口一问。 「你说这个啊?」竹箫忍笑对上边关月的眼睛,「《床榻上的天才剑修》,写得还不错,你要看吗?」 边关月一副被天打雷噼的表情,急得跳脚,「我看什么看!污秽不堪!你一个堂堂女王贴身人,就不能看点正经东西吗!」 她不是接受不了成为故事主人公,羞恼的是因为这事被她们调侃揶揄,现在两个小的都能嘲笑她了,长此以往下去,她威信何在! 清清白白一个好剑修,穷是穷了点,但穷得有骨气,她辛苦悟道练剑,怎么能说成别人的功劳! 第56页 「还有,这玩意怎么那么快就写成书了?」 这才几天啊,怎么都出书了?你们荒漠人做事都那么着急的吗? 竹箫扬了扬手里的书:「是我养伤无聊,让别人给我抄成书的。」 边关月松了口气,那么辣眼睛的东西没有出书卖给别人就好。 「不过……」竹箫拖长音,笑语盈盈地说道,「不过也快了,毕竟你也是救了五城,大家还是愿意为你花点钱的。」 边关月也不过问竹箫伤势如何了,她转道就去了烛黎的主院,严肃地告诉她,在酒楼茶馆里说说可以,但不能出书。 书房里。 烛黎扬了扬眉,这二者有什么区别吗? 边关月明白她的意思,但她也有自己的坚持,解释道:「酒楼茶馆又不是天天都去,一天也没有几个人,过了这个风头以后自有别的事吸引注意力,若是禁止,他们说不定还真以为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写成书就不一样了,有种盖棺定论的正式感,不妥不妥。」 烛黎看她表情严肃,没有拒绝,好笑点头,「可以,我会吩咐下去的,你还有别的要求吗?」 边关月狐疑地看着她:「你今天怎么那么好说话?」 是不是想让她做什么事情?又有比武招亲了? 烛黎看清她表情的含义,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你可是一剑杀化神的天才,我怎么敢怠慢你。」 边关月看她好几眼,慢吞吞地说道:「那挺好的,你继续保持。」 烛黎愕然抬头,而边关月已经跑远了,实力不够还想撩贱的时候,一定要跑得够快,要不然铁定得挨揍。 人早就跑没影了,烛黎揉了揉眉心,起身到架子上拿出了几本书,封面上都没有字,是竹萧找人抄的书,这是多出来给烛黎的。 竹萧在边关月来荒漠以后胆子越来越大,这种好东西也敢和烛黎分享。 烛黎现在还能想起竹萧嘴唇黑沉,面色干枯,却还要强撑把书拿给她,指着她哈哈大笑的样子,哪还有以前的恭敬柔顺。 真是放肆。 这书也是,写得驴头不对马嘴,荒唐至极……不过这书她留着了,别人就不必有了。 没有她的默许,五城的酒楼茶馆会那么放肆? 烛黎的行动力还是挺强的,很快就把事情安排下去,省得边关月再急匆匆地冲进她的书房。 * 当狄天川收到来自女王的命令时,不自觉地抱臂沉思,这是什么意思? 不禁止民间的说书,而是禁止出书……想来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随即叫来人把这事安排下去,然后去找自己的傻妹妹。 从前他看向狄宣娇的目光都是骄傲且欣慰的,狄家麒麟女啊,若是再出个化神,以后谁还敢说他们兄妹俩是狄家的污点,不堪大任?想让庶子上位?想都不要想! 所以作为天赋不行,仅有三灵根的狄天川使劲磕药,硬生生把自己的修为磕了起来,隐忍蛰伏,拿到城主之位,为狄宣娇撑起一片天,让她好好成长。 本来都好好的,但边关月这个神奇的傢伙让狄天川认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狄宣娇人太单纯,又对剑道太过虔诚,以后边关月说什么她信什么。 在边关月一剑荡平十里地的妖兽,还杀了个化神中期的金焰狮以后,她就对边关月说过的话深信不疑,连他这个哥哥说的话都不信了。 每天挥剑无数次,要不是才经歷兽潮,她还要去太隅沙漠体验没有灵力是如何练剑的。 不过现在狄宣娇安生地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因为她在看戏。 在民间说书先生爆发出极大的创作欲以后,戏班子也紧随其上,脑子活泛的已经把戏排好。 五城大小的修真家族、富人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从前天开始就请戏班子来家里唱戏——《天骄谋》,好歹被搬到了檯面上,戏名也不能太粗俗。 狄宣娇托着腮,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台子上红衣模样的人用剑撑着自己,轻嗤一声,「这一剑……还算像样。」 「这才是剑修该有的风采!」看到这一幕,她立马蹦起来欢唿一声。 狄天川在她身后出声,「这都是你看的第三遍了,你就看不腻的吗?」 这家戏班都驻扎在他们府上了! 狄宣娇头都不回地说道:「哥你不是剑修,你不懂。」 狄天川放出勐料:「本城主是不懂,但是本城主听闻狄成卓那个废物想去拜浮光剑主为师,也不看看他那个年纪,比浮光剑主还要大上两圈。」 狄成卓就是他们的庶弟,他们父亲曾经的骄傲,单系灵根的天才,后来被执了家法,如今早就是一介废人。 戏台上依旧继续演绎着红衣剑修的惊才艷艷,狄天川说的话一句都没有听清。 狄宣娇勐然回头,她虽傻白甜,但对自己的哥哥还是很了解的,「那哥你为什么不着急?」 自家哥哥在巫崇城都被称作毒蛇,他认定的敌人早就都被他餵了蝎子,特别是他们那个爹的小妾。 狄天川露出阴险的笑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他以为自己被废,和浮光剑主有相同境遇,想来能得到青睐和看重,帮他一把,可他也不想想,他和浮光剑主能比吗?」 「浮光剑主宁折不弯,弃道也要和无极道宗割袍断义,可他狄成卓呢?下毒不成就陷害刺杀……」狄天川深吸一口气,说不下去,改而道,「这样的货色,浮光剑主会看得上眼吗?」 第57页 「当初我们那个爹以城主之位换来狄成卓的不死,现在他非要走上取死之道,怪谁呢?」 狄宣娇轻轻抱住哥哥,「这次他不死,我也会当这个恶人,打死他给阿母报仇,定不会让他寿终正寝。」 她哥名声太臭,只能她亲自出马分担一下。 「能耐了啊。」 「那是!我可是照着浮光剑主教的办法练剑的,肯定会有所成!」 「……」 * 边关月现在见到了那位赫安城狄家弃子,准确来说,是这傢伙自己冲进来的。 是的,冲进来。 她们好端端地坐在酒楼二楼包厢,品酒品茶,听着楼下说书先生讲新版剑修天才和女王不可说的二三故事,对于主人公一夜之间换了个性,听众表示接受良好,并觉得天才女修和女王的故事更带感了,一边埋怨说书人胡乱篡改人家的性别,一把嗷嗷叫着让说书先生添加亿点点床上细节。 云黛兮眯着眼问边关月的看法,是不是觉得特别荣幸。 就在这时候,房间门就撞开,冲进来一个人,上来扑通跪在地上,声音尖锐刺耳,大声哀嚎,「浮光剑主,你要为我做主啊?」 一嗓子嚎得边关月一脸困惑,这谁啊? 有个凡人路过包厢的时候,一屋子的人都没有在意,没成想这人回冲进来跪地就拜。 这人快五十岁了,鬍子拉碴,一脸老态,眼睛里满是慾念和算计,步子虚浮,气息浑浊,身体不怎么样,看着就知道活不久了。 边关月不动如山,轻笑一声,「浮光剑主做不了主,因为我不会断案,你该去找衙门。」 五城也是有衙门的,对城主府直接负责,不去衙门,反而找她一个才来荒漠没多久的人,不用想就知道里面有事情,边关月懒得掺和,主要是这人看着不像苦主,像是迫害别人的老年纨绔子弟,眼神和边关月见过的世家纨绔子一模一样,连装都不会装。 云黛兮被扰了兴致,加上一眼就看出狄成卓不是个好东西,冷脸呵斥一声:「滚出去。」 没等狄成卓自己滚,她就一脚把人踢出去,并把门关上了。 边关月给她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够兇残,对待这种不知所谓之人就应该冷酷到底。」 狄成卓自知活不久,索性放肆到底,大力拍打着包厢的房门,嘴里还说着,「我和浮光剑主有着相同遭遇,都被小人暗算,被至亲之人废了根骨,浮光剑主为何助纣为虐,站在狄天川那等逼父弒亲之人那边,浮光剑主为何不帮我,收我为徒,焉知我不是下一个浮……」 后面那个光字还没说出来,云黛兮隔着门就把这等口出狂言的蠢货给打晕了,眉眼凝结着寒霜,低声骂了一句,「什么东西,晦气。」 修士不会无缘无故杀戮凡人,但事出有因,云黛兮也不会仁善到任由这脏东西放肆,杀了又如何。 边关月走到窗边开窗,对下面遥遥一笑,「不必惊慌,继续说。」 一楼的说书先生和听众在听到狄成卓大喊浮光剑主的时候就愣住了,现在才如梦初醒,重新说书,就是下面嘈杂起来。 她走回来招唿两个小的,「奴真、小宝,你们去赫安城查查怎么回事,这算是给你们两个任务。」 奴真和贾小宝兴奋地应声,噌噌噌地就跑出去。 刘海粟把人拖了进来,又给了一拳头,这下是彻底昏死过去,短时间醒不过来。 边关月抿了口茶,对着云黛兮笑言,「不该大意的,凡人也能吓修士一大跳啊。」 云黛兮皱眉:「你还真要管别人家事?」 边关月指着地上的死狗,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着问道:「问狄城主要一百极品灵石如何?」 第28章 玩笑拜师 自己的事,边关月都管不过来了,她怎么会乐意管别人家的家事? 别人看到她为了荒漠和兽潮打得死去活来,觉得她心中有正义,那就完全错了,她纯粹是想打架了,而不是为了谁。 这可能就是狄成卓敢闯进来的原因,他觉得边关月是那种初出茅庐,要惩恶扬善的小菜鸟,加上自觉有相同遭遇,就很好煳弄。 其实不能说狄成卓想错了,按照一般人的逻辑,一个二十几岁,出身大势力的天才,能修炼到元婴圆满,她的全部生活都应该在修炼中渡过,对人情练达并不精通。 可惜狄成卓找错了,边关月以前就是那种仗着天资好而不好好修行的人,她的眼神向来好,像狄成卓这种货色她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成分。 边关月往后一靠,对着云黛兮挑了挑眉,那张清绝漂亮的脸蛋竟显得邪气凛然,「我看着像是很好说话的样子吗?」 浮光剑不沾无辜人的血,但也不是没杀过人,狄成卓不管想干什么,到边关月都是行不通的。 「你是要把他交给巫崇城城主,换灵石?」云黛兮想明白她那句话的意思,再看看地上的死狗,颇为好笑。 「不行吗?你都说是别人的家事,我又怎么讨嫌插手呢。」边关月摊了摊手,一脸奸诈狄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地上的人会是狄城主兄妹的心结,也就是心魔了,为了心魔花上百块极品灵石,也是应该的吧?」 修士修道也修心,一个有心魔的修士结局可想而知。 她这也算是帮狄城主兄妹解决心魔,要一百块极品灵石一点都不过分吧? 第58页 合情合理,一点都不过分! 云黛兮揉了揉太阳穴,「你还真是见缝插针地想要坑灵石……是你能干出来的事。」 她怎么就觉得边关月会善心大发,插手人家家事的人呢?这傢伙不给别人挖坑都是她良心发现了。 旁边的刘海粟跟着点头,「干得好。」 平等地对待任何一个狄家人,从不偏帮谁,一视同仁地坑。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事狄成卓还是狄天川狄宣娇更惨一些。 边关月得意洋洋地高昂起脑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挣灵石不寒碜。 别看边关月用温泉换了五百极品灵石就觉得一百少,要知道云黛兮在云家的月例也就只有两块,边关月好一点,每个月能领到三块,而她们都是自家小辈里身分最高的人。 当然也不能完全那么算,毕竟月例补贴中极品灵石不是大头。 要是能拿到这一百块极品灵石,边关月可以自豪地说一声:她从来都没有那么富裕过! 云黛兮为狄家兄妹嘆气,「换个人坑吧,我觉得狄家库房快空了。」 荒漠五城各城每年的税收加在一起也就三块极品灵石,谁能遭得住边关月来来回回地坑灵石?而且这傢伙眼界高,只要极品灵石。 她都想为狄天川默哀了。 边关月深以为然:「你说得对,还有四家呢,不能厚此薄彼。」 荒漠最有钱的人也就烛黎还有五城城主了,烛黎坑不了,那还有四家呢。 「……」云黛兮对此无话可说。 在酒楼吃了兰堇城的特色菜,又听了别的书,傍晚的时候奴真和贾小宝就回来了。 贾小宝坐下以后就给自己灌水,嫌弃地给地上的狄成卓一脚,「都搞清楚了,他就是恶人先告状,根本不像他说得那么无辜。」 「他叫狄成卓,是上任巫崇城城主的庶子,天赋不错,很受宠爱,上任城主就想把他记在主母名下成为嫡子,与此相比,是嫡子嫡女的狄天川和狄宣娇过的就不怎么样了,都是三灵根,加上上任城主喜新厌旧,他俩和主母也就是他俩的母亲在狄家的日子不是很好。」 「狄成卓贪心不足,不止想成为嫡子,还想把狄天川狄宣娇主母三个人都杀了,让自己独占狄家的资源,下毒陷害刺杀……无所不用其极,主母死在了返回狄家的路上,死不瞑目。」 「狄天川不愿意任人宰割,就捨弃了自己的道途,用丹药把修为堆积到元婴期,又里应外合找到狄成卓的错处,逼着上任城主对狄成卓施行家法,又把废了的狄成卓扔出去自生自灭,上任城主好像和狄天川做了决定不能杀狄成卓,这才让他多活了那么多年。」 贾小宝讲完,又大口喝水,「这玩意就不是个东西,还想把关月姐当枪使,死不足惜。」 奴真刚刚一直没说话,而是在思索着什么,正色道:「关月姐姐,兮姐姐,刘爹,我总觉得我和小宝打听这些事太轻松了,就好像有人把真相送到了我们面前。」 边关月和云黛兮对视一眼,都看清了对方眼里的意味深长。 狄天川当时那样的处境,哪来的破境丹药,又如何的里应外合逼迫上任城主,看来里面还有不少事。 不过人家的家事,边关月也没有那么的好奇,她更在意狄家库房里还能不能再拿出一百块极品灵石。 「还能有谁,狄天川狄城主呗,那么大个仇人在眼皮子晃悠,怎么可能不知道。」边关月凤眸上挑,散漫地说道,「想来你们踏入巫崇城的那一刻,狄天川就收到消息了,顺水推舟把真相递到你们面前而已。」 奴真瞪圆眼睛:「他利用我们!」 边关月晃了晃食指:「不不不,他利用人的是我。」 云黛兮瞥了她一眼,打算帮忙教教家里的憨孩子,为她补充说道:「狄成卓被赶出狄家那么久了,为什么现在那么急?以至于慌不择路地找上边关月。」 「因为他大限将至,快要死了?」奴真说道。 「对啊,他要死了,狄成卓着急,狄天川就不急了吗?」云黛兮指了指坐得歪七扭八的边关月,「就像你们关月姐姐,你觉得她会让她的仇人自然老死吗?」 奴真和贾小宝齐齐摇头,异口同声道:「不会!」 边关月从来不干以德报怨那一套,要是大仇,她一定会让仇人死之前彻底忏悔。 「这里必定有狄天川的手笔,要不然狄成卓一个废人怎么会知道边关月会在哪呢?」云黛兮嗤笑一声,看向边关月,「所以你要让狄天川如愿吗?」 「为什么不呢?」边关月眉梢上都是兴奋,「这只能说明狄成卓的重要性,而且利用了我,狄天川他能跑得了?问他要一百五十块极品灵石也很正常吧。」 云黛兮笑她:「合着你就值五十极品灵石呗?」 边关月给了她一个傲气的眼神,「懂什么,这五十极品灵石是狄天川的卖命钱,真以为我是什么人都能利用呢?这一百五十极品灵石他不给我也得给我。」 一个金丹初期威胁化神期的城主,边关月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其他人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就连最见不得边关月得瑟的云黛兮也没说什么,心里对利用边关月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也是极为贊同的。 「刘叔,你去把狄成卓带给狄天川狄城主,把我的要求告诉他,就说这人冒犯到我了,现在已是个死人,一百五十块极品灵石,一块都不能少。」 第59页 「好嘞,我这就走一趟。」刘海粟应下,提熘着狄成卓的脖子就要从窗户跳下去。 边关月叫住他,「把我为什么会要一百五十块灵石讲清楚,我边关月做生意向来最公道了,可不会随随便便坑人。」 她要的灵石都是她应该拿的,不义之财她从来不拿。 「放心。」刘海粟带着笑意的声音渐行渐远。 华灯初上,兰堇城也亮起灯光,没有宵禁,夜晚也极为热闹,酒楼大堂也吹起了小曲。 云黛兮看向悠然打着拍子的边关月,「我们就在这等着吗?」 「要不了多久,等着吧。」边关月无聊地打了个哈欠,这一天什么也没干,不过倒是有笔意外之财,也不算毫无收穫。 不出所料,不到半个时辰,刘海粟和一个熟人敲了敲包厢的房门。 边关月指着房门,对着云黛兮无声做着口型,「狄宣娇,好骗。」 说完小话,她才出声道:「进来。」 云黛兮以手扶额,已经不能用平常心看待接下来的场面了。 跟在刘海粟身后进来的狄宣娇一进来就对上四双灼灼的眼睛,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灵脉的眼神,垂涎三尺。 狄宣娇默了默,觉得她们对于自己的解释并不在意,可能还会嫌她聒噪,只得拿出一个干坤袋递给边关月。 边关月打开干坤袋,一眼扫过去就知道数目不对,不是少了,而是多了,这都有二百块极品灵石。 她把干坤袋扔到桌上,微微抬起下巴,示意狄宣娇,「怎么回事?」 不知怎么回事,狄宣娇在边关月的目光下很紧张,「我哥说多出来的是赔礼,还望浮光剑主多多海涵,这事是他做的不对,找时间他会亲自上门赔罪,愿化干戈为玉帛。」 边关月想到了什么,哑然失笑,「狄城主这是想和我搭上关系?」 虽然边关月被无辜地噁心一回,但给灵石又上门赔罪,说到底还是狄天川更亏一些,解决掉狄成卓的办法有很多,不一定要交恶边关月。 她相信狄天川不会那么没有脑子,那么就是想趁这次机会和她搞好关系了? 狄宣娇老老实实地点头:「我哥说浮光剑主是女王的座上宾,也就是巫崇狄家的客人,冒犯到了您,自然该是好好赔礼道歉。」 「狄城主这个聪明人还真是紧紧跟随女王的步伐。」云黛兮瞥边关月一眼,意味不明地说道。 这件事既解决狄成卓这个心结,又和边关月搭上关系,最后还示好烛黎,一箭三雕,这位狄城主确实是一等一的聪明人,不怪狄成卓最后的下场那么悽惨。 边关月耸了耸肩:「可以理解,不跟随女王的两位城主已经葬身太隅沙漠,连骨头都不剩了。」 狄宣娇这个傻白甜在边关月面前把她哥的老底就掀出来,「我哥也是差不多这个意思,巫崇城会和女王保持一个步调,一切以女王为主,而且浮光剑主这样出众的天才,可遇不可求,能和您交好是我们的荣幸。」 「这可太会说话了。」边关月给其他人一个眼神,「现在还觉得我口才好吗?狄城主才是真的口才好,能把坏事说成好事。」 奴真狂点头,「你们都厉害,半斤八两。」 像她就听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只想把人都放进幻境里去。 「……把你的灵石都给刘叔吧,我怕你花不明白。」边关月无语地说道,还半斤八两呢。 奴真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跺跺脚,自己一个人堵住窗户赏夜景了。 「狄城主的意思我知道了,还有旁的事吗?」 狄宣娇自觉把哥哥的交代都完成了,没什么遗漏,然后放出自己崇拜的眼神,「浮光剑主,你还缺灵石吗?我把我的灵石都给你,你能教我练剑吗?我照你教我的法子练剑了,确实学会了剑法,但对剑意什么效果。」 还没等边关月说什么,那边的云黛兮已经嘲笑出声了。 边关月黑着脸问狄宣娇:「你们家还有很多极品灵石?」 是她下手太轻了,还是狄家太有钱,怎么那么多的灵石? 狄宣娇实话实说:「今天还是之前的灵石都是哥哥拿宝物去鼎宝商行换来的,之前的五百极品灵石是狄家共同凑出的,今天的二百灵石是哥哥的私房。」 荒漠地广人稀,税收并不占大头,更多的是那些好东西,比如卖往九域十八州的甘霖茶……所以五大城主府腰包还是很鼓的。 「那你怎么还有?」 「我的私房,都是以前攒的。」 边关月摆摆手,「我还是和上次说的一样,我不误人子弟,这个你就别想了,你可以寻求你哥哥的建议,他肯定不会坑你的。」 狄宣娇:「那我还能来找你吗?」 「你哥来赔罪的时候,你可以跟着一起来。」边关月毫无所动,拿着干坤袋站起身,「回见。」 又看向几个杵着不动的呆瓜,「不走留着过夜?」 云黛兮、刘海粟、贾小宝依次路过狄宣娇,到奴真的时候,她拍了拍狄宣娇的肩膀,诚恳说道:「姐姐现在不再一穷二白,几块十几块极品灵石可打动不了她,懂了吗?」 狄宣娇懵懂点头:「懂,懂了。」 「懂了就好,你比你哥有前途。」奴真故作深沉老成地再次拍了拍狄宣娇的肩膀,然后就蹦蹦哒哒地跑走了。 第60页 奴真追上边关月,就看见边关月抱臂自上而下地审视着她,目光有种无形的压力。 让人觉得自己无处遁形。 「怎么了?」奴真不解。 边关月皮笑肉不笑地扬了扬嘴角,「你和我说说,为什么狄宣娇比狄天川更有前途?」 修士六觉非常灵敏,奴真对狄宣娇说的什么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奴真给她一个眼神,好似在说:我还不懂你吗? 「狄宣娇当然比狄天川强,狄天川是你找上门了,他才知道给灵石,而狄宣娇就不一样了,她是主动凑过来要把灵石给你,这不就很有前途嘛。」说着说着,奴真自我肯定地点了点头,还给自己找个同盟,「小宝,你说是不?」 贾小宝思索片刻后认真点头,给出自己的观点,「关月姐已经完全忽悠狄宣娇,狄宣娇纳头来拜,但狄天川还在负隅顽抗。」 边关月深唿吸一口气,狰狞着一张脸说道:「从明天起,你俩给我去城中找个私塾学点东西去!两个半斤八两的货色!」 奴真和贾小宝顿时发出哀嚎声,「姐姐,我们都多大了,还去凡人小孩的私塾吗?」 「对哇对哇,那都是小孩子才去的地方。」 「我去私塾了,谁给刘叔布置幻境啊?」 刘海粟:「……」 云黛兮一不小心笑出声音,被目光犀利的边关月盯住。 「怎么这么看着我?」云黛兮状似无知无觉地问道。 边关月阴恻恻一笑:「我倒是多此一举了,干嘛浪费去私塾的钱。」 奴真和贾小宝以为还能躲过一劫,立马贊同起来,「对对对,我们跟在姐姐身边就行了,不用浪费钱!」 云黛兮没有那么心大,看着表情险恶的边关月,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还是去私塾吧,多学点东……」 边关月一锤定音:「你俩就跟着你们兮姐姐,让她给你们上课,肯定会学有所成,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最后失望两个字的尾音被她加重语气,颇有种明天就送她们三人下地狱的狠厉感。 两个小的打了个哆嗦,察觉到空气里若有若无的危险,不敢吭声。 但云黛兮不怕边关月,目光如火地和边关月对视,毫不退让,「人笨,不教。」 边关月目光清凌凌地看着她。 两人对视良久。 云黛兮率先偏过头去,错开目光,低骂一声,「幼稚!我教这两个笨孩子还不行吗?」 藏在髮丝下的耳尖悄然红了又红。 边关月自觉瞪赢云黛兮,心下满意,不放心地多交代几句,「也不需要教成人精,懂懂常识就行,我对这个半斤,那个八两要求不高。」 奴真自小跟着刘海粟,吃奶换尿布都是去凡间找妇人帮忙,孩子养的粗糙极了,刚见面时奴真脚上的鞋子都不是同一双,认字就已经很厉害了,读书确实对刘海粟和奴真要求太高了。 而贾小宝没进无极道宗之前就是个农家小子,肚子都填不饱,谈何读书,进无极道宗之后因为没有灵根,修不了仙,也不需要看功法,也只是简简单单地认了字。 这俩确实得多读书,也不要求她俩读了书以后会明智,只求以后说话不会气到她。 奴真和贾小宝两张充满稚气的脸不满地看过来。 边关月没搭理,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声音往后面飘过去。 「明天你俩别忘了束脩和拜师茶。」 「……」 第二天云黛兮面对如此简陋的拜师仪式,深感头疼。 简陋归简陋,但来的人还挺齐全。 等待被强制收徒的师傅:云黛兮;两个冤种学生:奴真,贾小宝;学生家长:刘海粟,边关月。 就连养伤的竹箫也过来了,一脸惊奇,分明写着:就知道跟着你们有新奇的热闹看。 「她俩顶多算是蒙学的孩子,用得着摆那么大的谱吗?而且凡间弟子拜师还有六礼,六礼呢?」云黛兮后悔极了,怎么就跟着一起胡闹了呢。 边关月看向奴真,贾小宝。 俩人慢腾腾地一人拿出来六块极品灵石递到云黛兮面前,看得出来两个人都非常不捨得。 灵石是昨天分赃的,平均分配,每人四十块。 竹箫插话:「这可比凡间的六礼珍贵多了。」 如果她说话时不带着忍笑憋气的声音就更好了。 边关月严肃一张脸宣布道:「学生献上拜师茶!」 云黛兮看着面前的两杯茶,吸气又唿气,把两杯茶都一口闷了,「还有什么后招吗?」 边关月满足了做司礼的好奇心,一本正经地拍手道:「上课去吧。」 目送三人离开,竹箫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我从未见过如此双方都不情愿的拜师。」 边关月冷哼一声,「这样一收拾,院子不就宽敞安静多了么。」 以往两个小的争辩起来,吵得能把院子给掀翻。 谁让她不痛快,她就让谁加在一起都不痛快。 「你来就为了看热闹?」边关月看向竹箫。 竹箫干脆利落地承认,「不然呢,我那可你这无聊多了。」 边关月转动手里的茶杯,「我还以为你是为了狄城主的事来找我,看样不是。」 「不值当,这有什么好找你的。」竹箫看向烛黎的主院,开了个玩笑,「难道你看好狄家人,要让荒漠改立新君?」 第61页 「我看起来很闲吗?」 她又不要做荒漠的太上皇,干涉荒漠内部的事干什么,有这时间不如坑笔大的呢。 「所以啊,有什么好过问的呢?」竹箫眉目平和地说道,「主人远比你想像中的更看重你们的合作,更看重你,荒漠对你来说没有禁区,一路畅行无阻。」 不管因为什么,不管是什么关系,烛黎都不会怀疑边关月。 烛黎不会做自毁长城的事。 边关月举起茶杯,遥遥敬了敬主院的方向,「以茶代酒,敬一杯女王的心胸。」 竹箫笑道:「我帮你转告主人。」 在她走出去几步的时候转身,「对了,女王说让你手段不要那么粗暴,短时间她找不到新的城主人选。」 「……快点走吧你。」 第29章 上门赔罪 女王偏心得光明正大,在五城城主和边关月之间,她选择了边关月。 只是让边关月坑人的手段温和一些,不要那么粗暴,毕竟化神期还能执掌一城的修士在荒漠可不好找,要是边关月玩坏了,烛黎说不定就得让竹箫顶上去了。 这也是烛黎唯一能做出来的放纵之举了。 就是这话说的仿佛边关月是什么祸祸头子,只要一出门就能给别人带来祸害似的,非常不动听。 第二天的下午,奴真、贾小宝跟着云黛兮读书习字的时候,狄天川携着狄宣娇登门拜访了。 边关月正好泡好茶,不多不少,正好四杯。 狄家兄妹,再加上同行的竹箫,刚刚好四人。 茶雾瀰漫间,晕湿了边关月锐利的眉眼,让她不再那么锋芒毕露,多了几分柔和。 她做出请人落座喝茶的姿态,「诸位请坐。」 其实从前边关月并不喜欢喝茶,太慢条斯理了,看着磨人,她更喜欢大口喝酒,谈天论地,如此才潇洒肆意,这才是年少轻狂。 来到荒漠以后她才体会到喝茶的乐趣,若是眉眼那么多纷纷扰扰,品茶悠闲度日也别有一番滋味。 而且……喝茶可比喝酒稳重多了,这么一泡茶,格调就出来了,没看见脸竹箫和狄天川都颇为拘谨地坐下了么。 她以前怎么就那么傻,不知道喝茶的好处呢。 「狄城主,赔罪还带着说客?」边关月看着竹箫问道,状似要刁难。 竹箫暗自恼怒地瞪了瞪她,这傢伙不折腾狄家兄妹,改为折腾她了是吧? 作为主人家,烛黎派个人跟着狄天川来见边关月很正常吧?偏生就是边关月事多。 狄天川一个化神期,面对金丹期修士的质问,也不动怒,涵养很好,闻言含笑说道:「更显我们兄妹的诚心。」 狄宣娇在一旁补充说道:「我们家是女王大人的下属,浮光剑主是女王的客人,我们自然也是自己人。」 看她表情就知道她真是这么想的,就那么简单,狄家站在女王这一边,边关月又是女王的客人,这说明狄家和边关月也是一边的。 「我们早就该来拜访,只是琐事缠身,误了时机,还望浮光剑主不要见怪。」 这话说的,非常的冠冕堂皇。 其实自边关月一剑惊天,还晕睡的时候,拜帖如雨落似的流入女王的府邸,都像拜访一下这位年轻的剑道天才。 当然他们还是收敛了些,大小家族每家只送来一张,附带一些小礼物,这还是边关月住在了烛黎的府邸,要是她在外面自己住,说不定这些人早就登门拜访了。 这些人也是鸡贼,边关月刚到荒漠的时候不拜访,赢了比武招亲的时候不来,非得等到边关月杀了化神期证明自己真的是条过江龙之后,才屁颠屁颠地一股脑凑上来。 「什么时候都不算晚,只要我们都心向女王,哪怕不在一个城池,我们也不孤单。」边关月随口恭维着不在场的烛黎,颇为敷衍,就在竹箫真的看不下去的时候,边关月才直白地问出声,直接进入正题,「所以狄城主为什么一定要拜访我呢?」 「是,我是有着修真界九成九都没有的天资,心性更是不错,剑术通玄,越阶战斗如喝水,长相风姿也是风流蕴藉,你在荒漠没见我这样的人很正常,想给我送灵石也可以理解,但为什么呢?」 边关月一通话说完抬头,就看见三张呆滞的脸,似是震惊,又似乎是在困惑,困惑边关月的脸皮是不是和别人的不一样,为什么就厚上那么多? 还是说,这就是边关月异于常人的根本原因。 哪怕是认识她时日已久的竹箫,看着边关月认真的脸,也是震撼不已,吐出一口浊气,「还有一点忘了说了,脸皮也是常人无法企及的。」 狄天川还好,还算绷得住,而以边关月为榜样的狄宣娇眼中满是疑惑:像这样就能成为边关月的剑修了吗? 一时间,狄宣娇蠢蠢欲动。 边关月无所谓地耸耸肩,不搭理这些凡夫俗子,难道她说的不是实话吗? 不管实话总是伤人的,她明白的。 狄天川看向自己的傻妹妹,嘆了口气,「我对浮光剑主别无所求,只是有一事相求……想让宣娇跟在你身边,当个抱剑侍女即可。」 边关月皱眉:「跟在我身边?」 「剑主观我便知晓我这一身修为虚浮得很,对剑道更是一无所知,教不了宣娇什么,荒漠五城能教导宣娇的修士寥寥无几,若是留在荒漠,她什么时候才能踏上自己所求的剑道呢?自阿母故去,宣娇的剑道就在原地打转,未得寸进。」 第62页 狄天川费尽心思找上门,所求就是狄宣娇这个妹妹。 别看狄宣娇比边关月大多了,但心智远远不及边关月,就连奴真贾小宝两个小的也能把狄宣娇玩得团团转,所以狄天川在外要做城主,在内还要给狄宣娇当哥当爹又当娘。 他可以成为巫崇城的毒蛇城主,却唯独不想让妹妹困于荒漠,无法施展自己的天赋。 荒漠地广人稀,真正的天才不会愿意留在这,修士的层次也低,修为最高的就是练虚初期的烛黎了。 在荒漠百岁以下的金丹期就是天才,元婴期可能就是哪个小家族的族长,化神期就可以成为城主,而边关月的未来远不止化神期。 狄宣娇听到狄天川的一番话后当即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哥哥……」 「别嚎! 」狄天川一把把狄宣娇的脸转过去,对着边关月继续说道,「我愿以狄家的半副身家,给我妹妹换来一次机会。」 边关月坐直身体,摇了摇头,「我并不贪财,狄城主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是我怕是教不了狄宣娇什么东西,我总不能把青玉仙尊的青玉剑道教给她吧?」 「至于我所创的逢春剑道,狄宣娇是有木灵根不假,难道狄城主也愿意让狄宣娇濒临死亡之际突破自己吗?她的雷霆剑道不也挺好的吗?」边关月对于给别人当老妈子没什么兴趣。 她又不是真的贪财,她享受的是拿到灵石的这个过程,对方不情不愿但又不得不给的表情才是她最大的乐趣。 付出了努力,得到了灵石,多正常,这都是她的辛苦费。 而且她的剑道又不是大白菜,来个人随随便便就能学会,是不是有点太看不起她了? 边关月弃道,自创剑道不过数月,看起来轻轻松松,换个人试试?早就废了。 狄天川给边关月倒茶,「我并未想让宣娇改换别的剑道,也不是让你指点她的雷霆剑道,我就是单纯地看好你,想把宣娇送到你身边,希望你以后功成名就,也能让她沾沾光。」 边关月想起比武招亲那一次,狄宣娇也是这样说的,是她自大到以为狄天川要帮妹妹强行换道呢。 不过她没生狄天川的气,这人心眼子多了点,但眼光着实不错。 「原来如此。」边关月看向竹箫,见人正无聊地盯着茶杯看,敲了敲她面前的石桌,「那女王怎么看?我可是女王看上的千里马,这忽然多出来个伯乐,女王就没点危机感?」 竹箫秀气的眉毛动了动,心说主人的危机感可不是来自狄天川。 只不过心里话不能拿到檯面上说,竹箫只扬起一抹温婉的笑容,「主人觉得你好,才能给带给她更多的好。」 这句话可以理解为边关月修为高了实力强了,才能更好地报答烛黎,但实际是什么,那就只有烛黎自己知道了。 边关月勉强接受这个说法,她的价值还是如此的大,让烛黎心甘情愿和别人「共享」她。 还好她眉眼把这话说出来,竹箫绝对能把嘴里的茶给喷出来。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竹箫好奇问道。 既然竹箫能和狄天川一起来到偏院,就说明狄天川是和烛黎通过气的,看样子并不反对这件事。 边关月正襟危坐起来,神态也变得冷漠起来,傲气自显,「跟在我身边,狄城主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九死一生 !」 「我不会留在荒漠太久,出了荒漠,九域十八州都是敌人,都对我欲除之而后快,可不会管我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她一个三成剑意都不到的小剑修跟着我,是找死吗?」 剑修对剑意的感悟,也是从少到多,由浅及深,从无到有的一成剑意,到三成……十成十的剑意圆满才算是踏上了剑道的起点。 像是边关月,青玉剑意十成大圆满,在青玉剑道上也走得很远,而弃道改换逢春剑道,直接剑意大圆满,省去无数苦修的时间。 其实之前边关月教狄宣娇挥剑几万次的法子没错,这样一来,再愚笨的修士也能领悟点东西。 边关月和云黛兮几个人从没有说过什么时候出荒漠,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她不会留在荒漠太久,九域十八州才是她该去的地方,而跟在边关月身边,出了荒漠就没有回头路。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却是实话。 狄天川没有害怕或是动容,因为前面说的话都是铺垫,「富贵险中求,我们兄妹比你大了一甲子的岁数,还能不明白这个道理?而且我觉得你出了荒漠还有更好的选择,这是女王给我的建议,我觉得很有道理。」 「什么?」边关月看向竹萧,有什么话烛黎不能直接告诉她,非得让狄天川来说? 竹萧点头示意她听狄天川说,不要什么事都找她。 「九域十八州乃至荒漠都是宗门世家的地盘,没有靠山也就意味着这个修士只能靠自己去厮杀去拼搏,才能换来那么点资源。」 边关月点头,不置可否,「散修确实如此,可在场四人没有一个是散修,和我们都扯不上关系,况且这和我出荒漠有什么关系?」 「有!浮光剑主可知栖灵大陆的散修有多少吗?」边关月不知道,所以狄天川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如果说修真界有势力的修士是三成,那散修就是七成,数不胜数。」 边关月挑了挑眉,对此评价道:「一盘散沙。」 第63页 散修数目如此多,可其中参差不齐,确实有散修大能,可绝大多数的都是练气期、筑基期的实力,因为身处底层,环境更残酷,他们也不信任何人,根本不可能一条心。 「所以就看浮光剑主有没有信心把散修凝聚在一起了。」狄天川说道,「女王希望你出荒漠以后多一层保障,有底气面对九域十八州的魑魅魍魉,我则是希望把宣娇放到你身边,搏出一个仙道昌隆。」 如果边关月真的能做到这件事,那以后的地位都能和无极道宗的掌教平起平坐,跟在边关月身边,狄宣娇绝对不吃亏。 而且边关月这个人又不是无情无义之人,绝不会做出故意让身边人涉险的事,除了边关月的敌人太多,她又太能惹事之外,边关月确实是个可以追随的好主君。 竹萧:「主人说,有序的狼群比孤狼更不能招惹,等你成了一方大势力之主,与荒漠结为同盟,她这个荒漠女王也能沾沾光。」 上午,烛黎在书房接待了狄天川,而竹箫就在一旁。 如此一来,她们就是盟友,而不是僱主和不受控的下属,往后也断不了联繫,烛黎虽不会抛下荒漠去往九域十八州,可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万一边关月木头开窍了呢? 恩情还完了可以一刀两断,那共同进退的盟友呢? 边关月没有立即应下来,皱眉沉思起来,「我再考虑考虑。」 狄宣娇一脸的状况之外,不明白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边关月出荒漠整合散修这股力量,她哥不是这样和她说的啊? 只说了跟在边关月身边会有很多危险,但也会有很多机缘,问她愿不愿意,那她当然愿意了! 边关月把这件事放在心里,转而说起别的,「你俩不是来道歉的吗,赔礼呢?没有赔礼算什么道歉?」 狄宣娇自觉已是边关月的手下人,应该为着边关月着想,也跟着一起看向她哥哥。 狄天川被自己妹妹气得深吸一口气,「我把妹妹抵押给剑主,诚意够吗?」 边关月立马变脸:「赶紧走人,不送。」 狄宣娇一脸震惊和受伤地跟着狄天川走了,竹萧轻笑说道:「你又伤了人家小姑娘的心,也不知道委婉些。」 边关月一脸疑惑地指了指自己:「她是小姑娘,那我是老菜帮子?」 竹箫无语,不得不承认边关月真是嫩得能掐出水的年纪,心智也不输于那些活了成千上百的老傢伙,和她相比,狄宣娇就是个还没断奶的小孩,还得活在哥哥的庇护之下。 边关月往石桌上一趴,打了个哈欠,「这就是我为什么不要狄天川半副身家的原因,我这身边已经有了两个小孩,再来一个,她真的顾不过来。」 竹箫靠在石桌旁,低头看她,替烛黎问出最想知道的问题,「那你什么时候走?决定好了吗?」 自兽潮过后,边关月整天都懒懒散散的,不修炼不练剑,净想着这么折腾别人了,完全没了刚到荒漠时的冲劲,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她在思考或是在做决定时的小习惯。 ——就像她决定和无极道宗割裂的时候,在炼狱峰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整整闭眼沉思了三天,翻来覆去地剖析自己的回忆和内心。 烛黎和竹箫自然是不知道边关月有什么小习惯,但看云黛兮和贾小宝这两个在边关月身边待的时间最长的人就知道了,他们对于边关月的胡闹,选择了配合。 而竹箫就算是养伤也要时不时来偏院转转,烛黎更是时刻注意着这个距离主院不远的小院子,自然对小院的变化心知肚明。 边关月抬眼看她。 竹箫知道她在问什么,笑了一声,「你表现得很明显。」 当然还是烛黎对于偏院过于的关注,还时不时暗示她去偏院看看。 她从前从不知道自家主人是个如此纯情的人,真动心了,反而不会肆意释放魅力,极力为自己的行为做遮掩找藉口,瞻前顾后,偏偏那人是边关月这个看两个人叠在一起也会觉得是在打架的木头人。 这俩能有什么结果?啥都没有,两头受累的人却是她! 边关月坐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脸,似是在怀疑自己的演技是否有所下降。 ——在楚滔的手札里,边关月学到了很多稀奇古怪但表达精准的词语,她甚是喜爱。 「还在想。」边关月云淡风轻地回道。 在想出了荒漠去哪、遇到追杀了怎么办、遇到无极道宗的人怎么办……人一闲下来,总是会胡思乱想,然后边关月就会气得想要抽出浮光剑大杀四方,难免心情忽上忽下,云黛兮几个人也会受到影响。 「女王说的散修,对我来说确实是个很好的选择。」边关月没个坐相,眼中一片清明,「半途而废、为他人做嫁衣……失败的可能性太大,我得给我身边这帮狐朋狗友留好退路,此事我得好好想一想。」 不说云黛兮,云家不至于把她逐出家门,而奴真、刘海粟虽实力不错,可两个人在修真界面前不过是螳臂当车,还有贾小宝,凡人一个,修士打个喷嚏都能震死他。 边关月没心没肺,可她只有这些朋友了,她能接受自己的死亡,可接受不了身边人因她而死。 竹箫盯着她忽然笑出声,「你知道主人为什么建议你这样做吗?」 不等边关月回答,竹箫直接说出自己的答案,「因为你是个很有魅力、凝聚力的人,很像夜晚沙漠里的光源,把人吸引聚集在你身边,你只要站在那里,就有数不尽的人来飞蛾扑火。」 第64页 「或许你不知道,荒漠五城最喜欢你的不是那些给你递拜帖的大小家族,而是五城中的散修,他们对你的好感很高,好像是在敬佩你的勇气和反叛,而他们对主人的态度从未这样和善过,如果是你,想来会有很多人愿意跟着你,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烈阳真人说了你很多好话,把你夸得那叫一个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很多人都怀疑你是不是把他家剩下的儿子女儿都打包娶走了,他除了夸自家女婿时还没有那么卖力过。」 她一说儿子女儿,边关月就知道烈阳真人是谁了,原来是那个话痨大叔。 「我不会娶他家的孩子,不过这位松云大叔做得不错。」边关月扬脸一笑,站起身,对着竹箫说道,「你和女王说,我会先去城中逛几天,再给她答覆。」 竹箫点头欲走,又被边关月叫住。 「对了,你再告诉女王一声,要多礼贤下士点,这样隔着两个人的传话,容易把话传错,这样的大事还是得女王亲自在场比较好。」边关月小声地嘟嘟囔囔,「不知道的还以为女王给我下马威呢。」 至少关系到整个荒漠的未来,怎么能如此随意! 竹箫努力扬起嘴角,「你就差在主人的书房搬张床睡觉了,还给你下马威呢。」 见过呆的,就没见过那么呆的,这样的人正好被她遇见,碰巧她还有个心思深沉,不肯多说,只喜欢暗中关注的主人。 她走后没多久,教完文盲孩子的云黛兮怒而开门出来,后面还跟着两个蔫巴巴的人族小崽子,一看就知道被收拾得不轻,紧接着刘海粟也是一脸恍惚地走出来,只不过他惯是面无表情,没人看出来他的表情变化。 「……你俩这是气到了自己的老师?会不会尊师重道!」云黛兮正处于一点就着的状态,边关月退而求其次,选择质问奴真和贾小宝。 奴真这个小魔星对云黛兮一点办法也没有,打也打不过,幻术也困不住她,只能被动接受来自知识的惨无人道的洗礼,连带着刘海粟也被念叨得两眼发麻。 云黛兮教人的法子很简单,就是和尚念经,硬生生念到奴真和贾小宝晕乎乎地趴在桌子上,眼皮不由自主地合在一起,把俩人弄醒,继续念叨,两个小的短暂的,痛苦的清醒一小会,然后再被念晕过去,再被弄醒……周而復始。 学到了什么不知道,只知道昏睡过去无数次。 以至于云黛兮怒火冲天,奴真和贾小宝蔫巴巴,眼巴巴地看着边关月,希望她救苦救难。 边关月无视了她俩的眼神,对着云黛兮提议道:「孩子嘛,多摔摔打打就好了,咱们在这个年纪吃的苦可比这多多了,完全不用手下留情。」 「你是说把其他人的储物戒指都骗到你手里的那种苦吗?」云黛兮声音幽幽地说道。 第30章 八字真言 边关月讪讪一笑:「都是年少轻狂,年少轻狂。」 虽然她现在也没有成熟稳重多少,但已经可以回顾她以前的人生,摇头嘆息般的说一声年少不知事。 傅清梧在修行上傲视修真界九成九的人,但她不是个好的家长,一点都不会养孩子,从不过问边关月生活上的事,也不问边关月灵石够不够、资源还有没有……而当时边关月又好面子,不愿意对着师尊伸手要东西,那怎么办呢?自己抢呗。 云黛兮懒得说她,问起另外的事情,「你打算什么走?」 边关月用手托住腮,「不知道,还在思索。」 「思索之前事情的疑点?」云黛兮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边关月没有否认,脸上满是沉思的表情,「我总觉得……傅清梧知道些什么。」 这是她们来到荒漠以后,边关月第一次愿意谈起在无极道宗发生的那场变故。 「你说。」云黛兮拿出阵盘,布置了个隔音阵法,结结实实地挡住外面对小院子的窥探。 边关月看了她一眼,没在意她的举动。 奴真,贾小宝,刘海粟也凑过来。 「你们都知道在我二十岁之后,傅清梧一改从前的冷漠疏离,对我加以管教,多次限制我下山,甚至还想让我改修无情道……我当初还以为是我浪荡到她看不过眼,现在想想她有些太急切了,就好像有意不让我修行的那么快。」 云黛兮顺着说下去:「你二十岁的时候突破金丹,二十四岁将要突破化神……是你修行的太快了,青玉仙尊挡不住外面对你的觊觎?」 她见过那位青玉仙尊,实在想不到那般白玉无瑕,光风霁月的人会故意漠视唯一的徒弟被陷害,若说其中有隐情,她或许更能接受。 边关月嘴角耷拉下来,质问云黛兮,「会不会说话?什么叫觊觎?说得我好像什么天材地宝,人人都想啃上一口。」 云黛兮不惯着她,只说了一点,「天生剑骨,就值得很多人对你动心思了。」 只是从前有无极道宗在,没人敢打边关月的主意,而现在无极道宗率先打头阵,想要把边关月置于死地,可想而知要是回了九域十八州,边关月将会面临的处境。 「都是些跳樑小丑,不足为惧。」边关月不为所动,目光悠远,似是要穿过荒漠、西域、中域,看到她曾野蛮生长过的地方,轻声呢喃,声音飘忽,「傅清梧是不是也起了审判犯错徒弟以修成无情道的心思?」 第65页 许许多多的人对她抱有不同的心思,那傅清梧是其中一员也可以理解的。 云黛兮和贾小宝脸色大变,震惊地看着边关月。 她们两人都见过那位遗世独立的青玉仙尊,听过她无数的传说,特别是贾小宝就生活在繁枝峰,实在想不到青玉仙尊会这么做,可是在大道面前,师徒反目又是什么新鲜事吗? 得道长生,哪个修士不渴望呢? 傅清梧已是合体期的大能,往前只有大乘期、渡劫期,大道艰难,可傅清梧也是天才中的天才,很有可能大道圆满,白日飞升,现在考虑起来无情道圆满,时间确实正正好好。 边关月神色莫名,手指不快不慢地敲击着桌面,语调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好似说着无关紧要的事情,「而且很高明不是吗?像是旁的杀妻证道、杀夫证道只是斩断自己的七情六慾,只是个冷血的杀胚罢了,傅青主就不一样了,她审判了自己犯错的徒弟,公允又贤明,这才是无情道该走的道路啊。」 自古走无情道就没几个成功的,不是中途道破,就是杀了自己所有亲人和在意之人以后,发现自己除了成为孤家寡人,大道寸步未进,并没有如愿以偿。 但傅清梧的法子就很高明了,不像别人那么粗糙地杀杀杀,只要付出一个「犯了错」的徒弟,她的大道就能往前迈出一大步。 要不怎么说人家是栖灵大陆成名已久的大能呢,想的法子是边关月这种小菜鸡想破脑子也想不出来的。 云黛兮觉得光是想一想就头疼,「那你只要出了荒漠,就是举世皆敌啊。」 无极道宗、青玉仙尊……九域十八州都可能站在边关月的对立面上。 边关月俏皮地朝她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问道:「这就怕了?」 贾小宝攥紧拳头,满脸涨红地大吼一声:「不怕!」 奴真紧随其后,「谁要是敢来,我就把他们都放进幻术里让他们自相残杀!」 刘海粟言简意赅:「都打死!」 边关月挑了挑眉,得意地看着云黛兮。 云黛兮抓狂:「这是怕不怕的问题吗?这是能不能活下来的问题!」 「所以女王给我出了个主意,要不要听?」边关月抱臂笑着问。 云黛兮:「她能给你出什么主意?她不想把你彻底留在荒漠吗,边王后?」 边关月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着纯粹是被这声边王后噁心的,「请不要玷污我和烛黎女王之间清白的僱佣关系,王后这个称唿应该按在合适的人身上,而不是我这种兇恶之人。」 「还挺有自知之明。」云黛兮轻嗤一声。 边关月就假装自己没听见云黛兮的嘀咕,说起正事,「她提议我掌握散修这股力量,狄城主还要把他妹妹送过来,给我当个抱剑侍女。」 云黛兮冷笑一声,对着边关月冷嘲热讽,「呵,艷福不浅啊。」 边关月揉了揉眉心,「谁惹你生气,你就去骂罪魁祸首,你拿我出什么气。」 奴真和贾小宝默默退后,控诉地看着边关月,无法相信她们的关月姐姐会如此狠心。 云黛兮张了张嘴,到底没继续说什么。 边关月深觉自己应该交几个安静不说话的朋友,这样她的耳朵也能少受点罪,而不是这种她说一句,就接茬一句的人。 「实话说,我现在就是前途未卜,出了荒漠,能不能赢,能不能活下去,谁知道呢?所以女王的提议,我心动了,拥有足够多的筹码,才能活下去,才能杀回去。」 这就是边关月这些天不好好修炼的原因,等她再次突破元婴期的时候,还会有人专门为她设局请她赴死吗? 现在的她可比以前更出色,之前光顾着追求高境界,底子都没打好,现在不一样了,根基牢固,心境圆满,想什么时候突破就可以时候突破。 这样一看,她危险极了。 她是性子疯,喜欢在生死边缘游走的刺激,但也是分情况的,明知是死局,她可不会自投罗网。 「真想不通,到底是谁那么怕我修行有成。」边关月做出猜测,「我以前得罪过的人联手向无极道宗施压,所以无极道宗放弃我?无极道宗那么窝囊的话,怎么在九域十八州混啊?真替他们担忧。」 「可不管是谁,敢算计我……」边关月勾唇一笑,未尽之意都在这一笑之中。 奴真笑得一脸天真烂漫,「杀掉,都杀掉。」 边关月夸赞道:「说得好。」 云黛兮心思放到正事上,不去看身旁的祸祸头子和她的狗腿小妹,「掌握散修基本是不可能的,散修不可控,看你自己就知道了,但是你可以建立散修同盟,成为盟主,想来可以打消掉很多不必要的觊觎,让很多人望而却步。」 「好主意!」边关月也不吝啬地夸奖道,话锋一转,「这事先放着,并不着急,从古至今,就没有旁的人发现散修这股力量?野心勃勃的人什么时候都有,他们都没有成功,那我们也要慎重些。」 「真难得,有一天也能从你嘴里听到慎重这个词。」云黛兮眯起眼睛,浅浅一笑,「要不你找个家大业大的美人入赘,也能解决你的燃眉之急。」 边关月起身,给她一个冷酷无情的背影,「找谁啊?找你?想得倒是挺美的。」 云黛兮目送她回到房间,羞恼地收回视线,转头就和奴真对视上。 第66页 奴真被收拾得已经很少对边关月说让她等等她的话了,弱弱地说道:「我长的美,想的不美。」 「……」 一个两个的,都是孽障。 * 竹箫的话和烛黎的提议在边关月心里留下了痕迹,她没事就天天往城中跑,混迹各大酒楼茶馆武馆赌场,只要修士多的地方就有她,每天快活似神仙。 「边道友,来了,玩两把?」 边关月一身蓝白银色祥云纹的直襟长袍,腰间是同色玉腰带,黑髮用鎏金冠高高竖起,手中还故作风雅地拿着把扇子,身形高挑秀雅,气息容貌稍稍改变,就是个,跟着家里出来见世面的大家小姐。 她换了个新身份,说是跟着家里车队来荒漠做生意的外来修士,因为好说话,出手大方,很快就在兰堇城混出不小的名堂。 这是间茶馆,不过荒漠修士不怎么爱喝茶,倒是很多散修会在这玩骰子。 边关月摇头:「不玩。限制修为,我玩不过你们,不限制修为,你们玩不过我。」 从前她只掀翻捣毁过赌场,还没有亲自玩过,还真玩不过天天泡在这里的这些人。 刚来的时候边关月玩了几把,没有用修为作弊,结果输了几千下品灵石,所以茶馆里的修士都对边关月很欢迎,毕竟来这里的修士还真没有哪个像她这样爽快给灵石的。 「还是老样子,一壶灵茶,几盘小菜。」 「好嘞,马上就来,我们掌柜的上午就准备了您的吃食,可惜您没来。」 「城中还有那么多地方我没去过呢,总不能日日都来你们家,也得给别的地方赚灵石的机会啊。」 边关月合上扇子的动作很有魏良玉的精髓,温文尔雅,往椅子上一坐,对面立马多了个人,看样子是等候多时。 是狄宣娇。 这人被边关月赶出去,回到巫崇城以后痛定思痛,在狄天川不明白也不理解的眼神中,打算像边关月一样做个自信的人,知道边关月每天都会出来熘达,就准时准点地粘过来。 好在她以前被狄天川保护得很好,基本不出来不怎么有人见过她,要不然边关月绝对让她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但饶是这样,边关月看见狄宣娇这张脸就后悔自己的那些胡咧咧,以前多好的一个剑修啊,现在硬是被她忽悠成这样,真的很烦人。 「你不修炼吗?」边关月压低声音,「这里的茶可没有你家的好。」 狄宣娇:「我家不喝茶,到家的甘霖茶都被我哥卖给别人,今年的茶都给你了。」 「……所以你为了口茶,就跟着我了?」 「我哥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想要打动别人,就得让别人看到你的诚意,我在展现我的诚意。」 「你哥还真是罪孽深重。」边关月目光发直,「我只看到了你骚扰我的决心。」 狄宣娇不同意了,「我可以帮你做很多事啊,荒漠内外的很多消息我都搜集到了,我哥没有帮忙,我还可以陪你玩骰子、喝茶、喝酒、练剑……」 「都有什么?」边关月往后一靠,示意她开始。 「中域的吗?」狄宣娇虽然性情单纯,可人不是傻的,猜得到边关月对什么感兴趣。 「说吧。」 「青玉仙尊破了个小境界,已是合体后期,无极道宗特意放出这个消息,这是近来最有价值的消息。」狄宣娇没去看边关月的脸色,自顾自地说着,「从表面上看,中域一片风平浪静,你的事翻起的波澜已经消弭下去,没有人讨论,都一致默契把这件事当成不存在。」 「特别安静,往日里还会有争斗什么的,现在一片祥和,你好我好大家好,好得让人嵴背发凉。」 边关月意味不明地说了句:「看来把这件事情压下去的人或势力一定很惊人。」 掀开来,一定会让人很惊讶。 狄宣娇不是中域人不知道,可边关月却是了解中域的,无极道宗虽是栖灵大陆第一仙门,名声响亮,看起来像是把其他宗门都压下去了一样,实际上对无极道宗不服的也不是没有。 宗门之间相互合作,又相互提防,试探,因为栖灵大陆上的天才和天材地宝就那么多,怎么都不够所有人分的,那就只能争斗。 哪怕是中域内部,无极道宗也不是和每一家关系都好。 而中域平静到毫无反对的声音,难道其他宗门不想趁这个机会打压拉踩无极道宗吗? 现在中域各个势力的做法显然是违背常理的,它们还没有齐心到做个地步,那只能是外部因素强行压住了中域不一样的声音,这样的统治力连无极道宗都做不到,又会是谁呢? 狄宣娇看了眼边关月,她以为她会更为关注青玉仙尊的消息。 「还有吗?别的地方也行。」边关月撑着脑袋问道,声音打着飘,「我可不要无用之人。」 「大事没有多少,唯一可以称道的就是有人发现了泽林国的遗址,很多人都往那里赶过去,只不过没有发现入口,我觉得应该是有人放出来消息,想找棋子探路。」 「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狄宣娇见怪不怪地说道:「我见过我哥这样做好多次,他想做什么事之前都会引诱他的敌人帮他扫清障碍,他再独占好处。」 边关月嘆为观止:「你哥有你这个实诚妹妹也挺不容易的。」 第67页 多缺心眼啊,就差把狄天川的房里事讲给边关月听了。 要是狄宣娇知道她怎么想的,肯定会告诉她,要是她想知道,那她肯定豪无二话,立马回去给她打探出来。 「诚心。」狄宣娇眼睛里写满了认真,如此说道,「我哥的事我会告诉你,因为他说可以,但你的事我不会告诉我哥,他问我也不说。」 边关月不由自主地摸起下巴,不得不说,狄宣娇确实是个好用的属下,用着也安心。 「我不会现在就整合散修,我再能打也不过是个金丹初期的小修士,说出去也会被人当成笑话,我也没有实力守住成果,所以现在不是时候,你也不能跟在我身边……」见狄宣娇想要说什么,边关月打断她,「我身边有哪些人很容易被注意到,但你可以帮我在荒漠做事。」 狄宣娇两只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身体前倾,「我能帮你做什么?」 她哥和她说过,他们兄妹两人,一个脑子聪明但天赋很差,一个没有城府但有修剑的天赋,但加在一起都不如那些真正的天才,他们若是想提前搭上一条大船,边关月会是他们见过最好的选择。 平庸者在天才如云的修真界能干什么?留不下半点痕迹。 跟着边关月,除了有可能早点死以外,没有别的缺点。 而他们两人都不怕死,只怕日復一日,可以望到头的平庸,这个词才是他们的心结,因为平庸被父亲放弃,因为平庸而让庶子骑到他们头上放肆,因为平庸害得阿母惨死…… 平庸,在修真界就是原罪。 他们宁愿死得轰轰烈烈,也不愿在荒漠平庸度日。 这才是狄宣娇一被边关月忽悠就跟着她走的原因,她见到了真正的天才妖孽,这就是她追随边关月的理由。 边关月轻笑一声:「你不是说了么,你可以做好多事,喝茶、玩骰子、练剑。」 狄宣娇笑容和奴真一样天真烂漫,「真的吗?一起练剑,还是我赚了,我让我哥给你灵石。」 「不用,那是你的报酬。」 「我现在要干什么?」狄宣娇有些兴奋,哪怕她是快八十岁的人了,在狄天川眼里还是个要天天过问的单纯妹妹,除了修行上,事事都不放心,还是第一次她单独做大事。 「那就先在五城各买一个大院子吧。」边关月迟疑了一下,「要是有钱,多买几个也行。」 「我家在五城原来的院子可以吗?」 「如果别人不知道那是你家院子的话,可以。」 狄宣娇眼睛更亮了,「不知道,我哥以前告诉我,他在五城都买了住处,我这就回去问问他。」 「去吧。」边关月颔首,目送她离开。 这才是正确收小弟的方法,把她家里人也间接用上,跟在边关月身边,狄宣娇就是个不过关的打手,边关月还得护着她。 而在荒漠,狄宣娇就是这里无人敢招惹的地头蛇! 过江龙也得仰仗地头蛇啊。 边关月美滋滋地喝茶,忽然觉得不对,她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劳心劳力了? 以前都是奉行不带脑子,不服就干的八字真言,而现在拖家带口,一大家子的未来都压在她身上,让她过早地承担起一个大家长的责任。 终究还是成长了。 边关月笑着起身。 眼熟的练气修士招唿她,「这就走了?边道友今天可是什么都没玩。」 边关月打开扇子,优雅地扇了扇风,「玩什么?都是玩腻了的东西,回去看帐本去了。」 「回见。」还有人给她摆手。 边关月回了府邸,没有去偏院,而是径直去了主院。 在书房前碰见正要离开的竹箫,边关月打开摺扇,像个纨绔子弟调戏民女一样挡在竹箫身前,吹了声口哨,「还要帮我禀报一声吗?」 竹箫看了眼身后的书房,再看看眼前的边关月,只觉得眼前一黑,真心实意地说道:「不管你来之前想找主人说什么,那么恭喜你,你都要吃一番苦头了。我言尽于此,再见。」 边关月看了看她的背影,耸了耸肩,「难道我学得不像吗?我可比那些纨绔好看多了,不识货。」 说着,推门而入。 「处理公务呢,真是个勤勉的好女王。」开门和烛黎的目光相撞,边关月嘴快过脑,上来就赞美烛黎,「能有你这个女王,是荒漠无与伦比的荣幸。」 烛黎多情温润的眸子正在似笑非笑地从上而下扫视边关月,嘆息似的摇了摇头,「我不喜欢你穿的这一身。」 自信如边关月立即说了句,「那是你眼光不好,不是我不好看。」 「那么好看,然后去调戏我的侍女吗?」烛黎眸光莫名地说道。 边关月摆了摆手,「不不不,每个人见到我的人,都会被我的美貌无形之中调戏到。」 烛黎看向边关月的脸,虽然把容貌调整了,但还是能看出她本人的痕迹,清眸流盼,仙姿玉色,那双眉眼更是锋利至极,似是要破开天光。 这不算大话。 烛黎忽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作为我明面上的『夫婿』,希望你可以收敛些,不然损坏的是我的名誉。」 边关月乐得笑出声:「照这么说,我还是有妇之夫了。」 第31章 意气风发 烛黎看着边关月纯粹觉得好笑的笑容就觉得刺眼,眯起一双狐狸眼盯着边关月看。 第68页 这人根本就是听到了好玩的笑话的反应,明明不是嘲笑,可看得烛黎就是很手痒。 边关月笑够了,察觉到危险,连忙收敛了一下自己狂放的笑容,假装自己是个证据人,「你别打岔,我来是说正事的。」 烛黎笑了:「你说。」 要是说不出什么子丑寅卯来,她绝对让边关月知道她为什么会是荒漠唯一的女王。 「那什么,我觉得你给的建议非常好,但是我思索了一下,现在还不是时候,就我这个小肩膀,扛不起重任。」边关月一边看烛黎的反应一边说道,「我就想着先在荒漠找志同道合的同伴,把散修归拢到一起去,这样外面就不会升起警惕心。」 烛黎媚眼如丝,倏然一笑,「浮光剑主想的真好,用我的地盘,用我的人,最后壮大你自己。」 「长得好看的人,想的也好。」边关月嘿嘿一笑,「这说明我们的同盟牢不可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共同展望属于我们的未来,你我的明日都不会局限在荒漠。」 如果说陆求败的传承让边关月对剑道的理解更深刻了,那么楚滔的玉简中的手札就让边关月这张嘴更能叭叭了,画饼的能力显着增强——嗯,画饼这个词也是在手札里学的,她深以为然。 本来以她的性格,根本懒得操心,更不愿意成为一方势力的老大,但她看手札里楚滔靠着一嘴画饼的大法,聚集很多英杰在身边,还因为嫌麻烦把庶务交给身边人,美名其曰是信任和分权,边关月就知道楚滔这位剑道前辈是个很好的借鑑对象。 「可是你要知道,死掉的天才可就不算天才了。」烛黎忽的凌厉地看着边关月,目光如炬,「如此联繫紧密的同盟,一旦你失败,荒漠五城就会赢来灭顶之灾。你觉得你的天资值得我押注吗?」 和之前给宝物给灵石不一样,如果这次烛黎同意了,那真的就是把荒漠的未来繫于边关月一身了。 边关月在九域十八州不说举世皆敌,就说一个无极道宗就让人很头疼了。 如今整个中域都对边关月和无极道宗反目成仇的事讳莫如深,这其中的水深不可测,一般人谁会跟着边关月赌一个摇摇欲坠的未来? 边关月也觉得自己是强人所难,她也确实没法要求烛黎把荒漠押上去,就为了一个不被看好的未来,烛黎说的很对,她虽是所有人都比不上的天才,可是修真界老怪物那么多,万一哪个不讲武德对她出手呢? 她想到,是不是经过问仙台那一遭,她的脸皮也与日俱增起来。 无极道宗和青玉仙尊真是罪孽深重,她原本是个多么腼腆的小姑娘,现在脸皮厚的像太隅沙漠里的沙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都怪他们。 边关月实话实说:「我不确定,我甚至都不知道是谁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弄死我,但我知道上了我这条贼船,以后就再也下不去了。」 「这好像是有些过分。」 「我信我自己永远都不会输,可我没办法说服别人。」 哪有那么多人愿意跟着她同生共死,她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把命交到她手里呢。 她把自己的想法坦诚出来,烛黎的脸色反而更加不好了,望着边关月的眼神都淬着冷光。 边关月感觉她下一秒就要暴起了,连连摆手说道:「买卖不成仁义在,先把心里危险的想法放下,咱们有话好好说,什么都是可以商量的。」 烛黎看着她作怪的样子,心里燃烧的怒火一下子就被浇灭了,她想起了初见时在马车上两人虽是谈着合作,实则并不信任对方,言语交锋,句句带着刺,边关月更是浑身竖起刺。 而现在边关月在她面前的样子和在云黛兮等人面前时毫无二致,放松毒舌,胡说八道……若是刚认识时的时候,边关月可不会那么轻易地给自己找台阶下。 所以在边关月心里,她也是她的朋友了吗? 只是朋友吗? 迎上烛黎由怒火转为复杂的目光,边关月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这眼神怪吓人的。 「这就对了,咱们可不是那些只会拔剑拔刀的大老粗,气大伤身,心平气和的说话多好。」边关月扇着风,摇头晃脑地说道,现在又不是她打架疯狂的时候了。 「狄家兄妹都有这个魄力,你觉得我会没有吗?」烛黎收起眼神,不管边关月的废话,冷冷问道。 「这都哪跟哪啊,我什么时候这样说了?」边关月表示自己不背锅,她有理有据地说道,「狄家兄妹那是自己吃饱全家不饿,他俩根本不在乎狄家其他人的死活,再说了巫崇城可以随便换掉城主,荒漠能换掉女王吗?」 她俩的立场瞬间调换。 烛黎质疑边关月是不是觉得她没有魄力,边关月让烛黎不要那么冲动,荒漠禁不起折腾。 「事情还没做,你都不努力争取一下吗?」烛黎盯着边关月看,眼里满是不解。 正常流程不应该是她提出质疑,边关月解答质疑,努力争取,展现诚意,藉此拉拢她吗?为什么到边关月这就是『没办法说服别人』? 如果不是她的准许,狄天川能来找边关月说这事吗?就是想让边关月主动找她说这事! 是不是剑修的脑子和常人都不一样啊! 边关月明白了她的意思,恍然大悟,「懂了,你漫天要价,我讨价还价是呗?」 第69页 确实,做生意就应该你来我往,不应该那么快就放弃。 烛黎默默看着她不说话。 如果眼神能杀人,那么边关月已经被凌迟无数遍了。 边关月讪讪一笑,放下扇子,正襟危坐起来,一派别样的风流蕴藉,向烛黎拱了拱手,「还望女王海涵,我这人不会说话,但和女王结为同盟、守望相助的心是极为真挚的,希望女王好好考虑,有什么条件我们都是可以商量的。」 烛黎不想和她废话,也终于明白就那么一颗水灵灵的小白菜杵在这,为什么一直没人下手,合着是边关月这张嘴一开嗓就是敌我不分,比她的剑术还要厉害,何人能受的住。 「第一,此事低调进行;第二,帮我练出一批剑修;第三,等你走出荒漠,不管是灵石还是旁的天材地宝,都要有荒漠的两成,与之相对应,荒漠每年也会分利给你,可有异议?」 「没有,对我来说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赶,没什么区别,都是蠢材。」边关月摇了摇头:「我还能有如今的光景,全仰仗女王,若是女王什么都不给我都是应该的。」 说实话,在她没进入荒漠她和烛黎就是陌生人,或许互相听过对方的名声,除此之外什么都不了解,可人与人际遇奇妙的地方就在这,师尊宗门抛弃了她,一无所知的陌生人选择送她上青云。 若是没有烛黎,边关月想疗伤、重修修道,不会那么容易。 烛黎:「一锤子买卖和绑定一个绝世天才,选哪个我还是能分得清。」 要是真的什么不给边关月,还拿了她的东西,那就是边关月花钱买了恩情,还完了也就两清了。 边关月咧嘴笑道:「还是女王会夸人。」 烛黎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眼神落到边关月拿着摺扇,皙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上,「既然是同盟,那就不必再称唿我为女王,你可以喊我的名字。」 「烛黎,好名字。」边关月言笑晏晏地喊着她的名字。 烛黎轻声应了应:「嗯。」 心里泛起的惊涛骇浪自是不用多言。 结为同盟虽是边关月和烛黎的口头之言,但两个人都没有把这件事当成玩笑,边关月回到偏院以后就告诉了其他人。 五人坐在石桌前,围成一个圈,在边关月说了这件事以后,云黛兮看她的眼神已经不能用怪异来形容,一种平静到毛骨悚然的目光,看得边关月鸡皮疙瘩都要激起了。 边关月又是挪了挪自己的屁股,满头雾水地问道:「你怎么了?」 云黛兮垂眸,片刻后才说道:「为你高兴。」 边关月非常不解,并大为震撼,「你那是高兴?分明就是找个时间暗杀掉我的眼神,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她都感受到了杀气! 云黛兮偏过头去,冷哼一声,没有为自己辩解。 在场唯一曾经有过未婚妻的刘海粟看了看边关月,再看看云黛兮冷淡至极的眸子,默默握紧了自己的大刀,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 边关月让他打架,他可以二话不说,提刀就上,但这种事他实在不好掺和进去,只能把沉默贯彻到底,毕竟当初奴真她娘逃婚、把孩子交给他的时候,他就是那么沉默的。 但边关月是真的搞不懂现在的云黛兮,说生气就生气,毫无预兆,远没有以前好懂,也没有以前好玩了。 以前一逗就跳脚,一点就着,现在她什么都不干,云黛兮就跟个闷葫芦似的生闷气,不可理喻。 反正她不哄人。 这场单方面的冷战一直持续到边关月带着狄宣娇,还有一批散修进了太隅沙漠,这确实是个暗地里搞事情的好地方,就是容易成为沙漠的养分而已。 云黛兮见边关月提剑就走,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 边关月见她一副气恼还步步跟随的样子,觉得好玩,凑过去讨嫌,「云大小姐那么口是心非的吗?我走,你也走啊?」 云黛兮真想给这张嬉皮笑脸来上一拳,试图和她讲道理,「太隅沙漠刚刚经歷了兽潮,里面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你现在进去是因为找好了死法吗?」 许是被边关月作死的行为气到了,她的语气并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温和,不自觉地带上了刺。 边关月还算知道云黛兮是为了她好,是真的刀子嘴豆腐心,不像她,刀子嘴,刀人心。 「我又不是明知不可为,还要硬着头皮去的蠢人,只是在外围转转,不好深入。」边关月环抱着浮光剑,歪歪斜斜地靠在门框上,「说实在的,我觉得在太隅沙漠里练剑成效最好,成为毫无灵力的凡人时才会有那种迫切感。」 太隅沙漠实在是个神奇的地方,致力于把每个进入的人族都变成凡人,然后被沙子吞没,所以哪怕还没彻底失去灵力的时候也会有种身后有鬼在追的急切,这时候能静下心来练剑,效果不用多说,一剑速成,自带杀意。 「若是你不放心,可以和我一起去。」边关月也是怕了云黛兮这个青梅了,看到奴真发亮的眼睛,板着脸说道,「你不行,留在这里看家,你们云师傅没给你们布置课业吗?」 一句话成功让奴真和贾小宝都自闭了,有个非给她们找个老师,还时不时惹老师生气的姐姐,是她们的福气。 云黛兮面色不自然地说道:「这是你请我去的,不是我要去的。」 第70页 对此边关月只能说:「啊对对对,你说得对。」 造孽的楚滔手札,让边关月气人的本领更上一层——楚滔:我本意不是这个! 在云黛兮眯起眼睛之前,边关月扯着她的胳膊走了出去,给她介绍情况,「除了狄宣娇,其余几人都是小散修,以后有出息了,受益的也是我们啊。」 云黛兮不吃这一套,冷声说道:「受益的人是你和荒漠女王,关我们什么事。」 边关月理直气壮说道:「我的事就是你们的事,当然,你们的事也是我的事,我们是一体的。」 在云黛兮几人以及沈璧君,七杀,魏良玉千里迢迢护送她到荒漠之后,在外人眼里他们就不可避免地打上了边关月的记号,只不过沈璧君七杀魏良玉云黛兮四人各有各的退路,而奴真刘海粟贾小宝事一点退路都没有,只能跟她一条路走到黑。 要不然边关月干嘛和烛黎达成合作乃至同盟,就是因为身边这群朋友,否则她一个人早就杀回去了! 云黛兮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哦,我还以为你早就向荒漠女王自荐枕席,忘了我们呢。」 「呸呸呸,莫要污衊我,我可是一条清清白白的好剑修。」 两人一路斗嘴,倒是有几分从前意气风发的景象。 * 那么久过去,赫安城城门前遍地的妖兽尸体早就被收起来了,沙子依旧鲜艷无比,空气里都带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唯有一道剑痕横穿其中,剑气凛凛,向太隅沙漠的方向蔓延而去,剑痕周围奇蹟地生出绿色的草地,稀疏的一点绿意,若隐若现,但对荒漠五城的人来说也是难得的景色了。 枯木逢春,也是奇蹟。 将前往太隅沙漠的狄宣娇和八个十几岁的小散修都在赫安城的城门下等着,边关月没有过来,他们就自己瞻仰那惊天的一剑。 越看就越是佩服边关月在剑道上的造诣,是他们拍马不及的,哪怕是有边关月在剑道上的三分风采,也足够支撑他们在各自的剑道取得一番成就。 「也不知道这一剑叫什么名字。」唯二的女剑修还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名字叫岳钰,虽然比不过狄宣娇,但算是这八人中剑道天赋最好的散修了,剩下七人只能说质量不够,数量来凑。 这些人都是烛黎收养的,没灵根的是一批,有灵根的又是一批,这八人已经是矮子里拔高个,哪有那么多蒙尘的凡间天才。 中域曾经有个笑话,在青玉仙尊捡到边关月这个绝世天才以后,各宗就有了一波捡孩子的热潮,不过没坚持多久就都灰熘熘地放弃了,因为那些被宗门世家精心培养的修士比不过边关月,更何伦那些只有五灵根的凡人小孩,多余的努力只能让他们更羡慕无极道宗的好运气,现在应该是不羡慕了,改为在心里嘀咕整个无极道宗是不是全都得了失心疯。 狄宣娇眼界自是比这几人广阔,「听闻剑仙一生共有最满意的九式剑招,全都融入不败剑谱中,藏于苍山秘境,浮光剑主是剑仙的传人,想来这一剑便是其中之一。」 边关月阔步而来,闻言笑道:「狄妹妹,好见识。」 和她并肩而行的云黛兮不轻不重地咳嗽一声,冷冷地看着边关月,「人家比你大,不要什么便宜都占。」 她还能不知道这傢伙的德行,就是随口一说,但万一人家想多了怎么办? 狄宣娇自是唯边关月马首是瞻,说什么是什么,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笑,「我哥说就算做不到,也要抬高自己的心气,朝着最强最出彩的人看齐。」 「眼高手低。」云黛兮不屑地评价道。 修真界天才多如流星,能和剑仙比肩拢共的都没几个,狄宣娇倒好,一开口就是剑仙,她怎么不说下一个就是超越边关月。 狄宣娇贊同地点点头:「我也是这样说我哥的,不切实际,很会做梦,让他当他的城主去吧,我们剑修的事会自己解决。」 云黛兮:「……」 对着实诚孩子根本怼不下去,因为她或许都想不到你在怼她。 边关月对着云黛兮嘲笑地挤眉弄眼,乐得看她吃瘪,省得这人隔三岔五地生气给她脸色看。 「出发吧。」边关月看着面前青青葱葱的少年人,满心感慨,都不顾上和云黛兮置气。 上一次带别人做早课练剑还是好几年前,可惜双方都不是很满意,她在怀疑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多蠢人,还都集中在了无极道宗,那一刻她对第一仙门的名声产生了质疑,弟子都这水平,还是第一仙门,由此可想其他势力,修真界绝对要完 ! 而她负责教导的对象,来的时候好好的,还很期待,走的时候每个人鼻青脸肿,鬼哭狼嚎,脸肿得像猪头,眼睛都睁不开,各峰迴收了一群丑孩子。 带早课的人就这样换成了李道然,再也没人期待边关月做大师姐了,没人能看得下去一宗门的猪头。 时过境迁,边关月还真是怀念那时的手感,虽然人都是蠢的,但揍起来还是很舒心的,下手之后就什么怒气都没了。 被边关月扫过的九人,立马体会到了如芒在背的感觉,总觉得会倒大霉。 没走出去多远,仅仅是往赫安城外走了走,边关月就让他们停住,「就在这,都耍一遍自己最强的剑法,让我看看。」 边关月一心十用,一边看九人耍剑,一边拿出桌椅板凳,又支起帐篷,美滋滋地坐进去,还像云黛兮招招手,「我这有清茶,喝吗?」 第71页 云黛兮望了望大太阳下费力挥剑,汗如雨下的九人,再看看一身清爽,满身愉悦的边关月,沉默地跟着进来,原来这就是边关月得瑟时看别人的感觉……就还挺不错的。 除了狄宣娇,其他八人的剑法都是同一套黄阶下品剑法,对于一群练气、筑基期的少年人,烛黎自然不可能交给他们高品剑法,他们也学不明白。 等最后一人收起剑后,边关月慢悠悠地喝完茶,轻笑一声,毫不留情地说道,「狄宣娇,岳钰两人平庸,其余七人一无是处。」 没等九人为自己辩解,边关月拿着浮光剑演示了一边那套黄阶下品剑法,藏锋于剑,大巧不工,原本平平无奇,毫无特色的剑法在边关月手上带着别样的钝感和锐气,似是下一秒就要噼山断海。 结束后,寂静无声。 边关月勾了勾唇,「这是我十岁的水平,想看我现在是怎么领悟这套剑法的吗?」 「想!」九人齐齐说道,就连狄宣娇也是激动地看着边关月。 她手腕反转,浮光剑出鞘出现在她的手里,轻轻挥了一剑,剑意微微扫过,众人一阵窒息,恍若高山压在身上久久不能喘息,就在众人以为自己要窒息而亡的时候,忽然身体一轻,可以唿吸了,踩在沙子上就突然多了种安心感——活着真好。 「剑意!」识货的狄宣娇自然这是边关月用这套黄阶下品感悟出来的剑意雏形,可就是因为识货才觉得不可思议,什么时候黄阶的剑法就能感悟出来的剑意了? 与其说这剑意雏形来自这套黄阶下品剑法,倒不如说是边关月把这套剑法优化到极致,用她对剑道的理解才感悟出来的。 所以还是人厉害。 而对于这群剑气都不怎么锋利的小崽子来说,更是惊为天人。 边关月昂了昂脑袋,云淡风轻地说道:「我天生有剑骨,这个你们比不了,也不用气馁……」 云黛兮注视着她的背影,陷入自己的思绪中,真好,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压弯她的嵴樑,她会永远意气风发。 第32章 身娇体软 有女王做掩护,边关月在荒漠寻找志同道合的散修,邀请他们一起共商大业的事情就容易了,她没想到这其中最积极的是烈阳真人和他的儿女妻妾们。 那真是拖家带口也要跟着边关月。 边关月看到烈阳真人皱巴巴的笑脸时恍惚看到了同样拖家带口试图吃垮女王的自己,原来是这个死德性啊,不管她可比烈阳真人好看多了,应该没有那么讨打。 去太隅沙漠练剑的事只能说顺利也不顺利,边关月揍人揍得一段时间心情都很舒畅,而狄宣娇九人也学到了真东西,反正大家都不亏就是了。 这里的事慢慢都走上正轨。 只不过返回九域十八州这件事只能往后延期,这事本来没什么,变故发生到现在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在荒漠避避风头也是好的,就是云黛兮一天天臭着一张脸,怎么看边关月怎么都觉得不顺眼。 边关月打算和云黛兮来一场开诚布公,深刻剖析内心的谈话,搞明白到底是她哪里惹到云黛兮不开心了。 她在门口拦住人,看着盛装打扮的云黛兮,眼里满是不解,「你去哪?」 「光许你在五城如鱼得水,我就不能给自己找点乐子?」 「这样啊。」边关月面露难色,压低声音,「你又瞧见秦楼楚馆了?光天化日之下砸了人家的楼不太好吧?要不晚上找个时间我陪你一起去?」 云黛兮眼神奇异地看着她,深唿吸一口气,「在你眼里我就是个那么兇残的人?青天白日的,就去找别人的茬。」 「这不是因为你太嫉恶如仇、正直无私嘛。」边关月很有眼色地说着好话,见云黛兮脸色好了不止一点点,立马得寸进尺地追问道,「所以你到底要去哪?」 云黛兮哼了一声:「新认识几个女修,结伴逛逛鼎宝商行,不是吗?」 「行行行,这可太行了。」 云黛兮神态奇异,纠结了好一会,才扭捏开口说道:「我在五城逛了逛,发现荒漠没有风月场所,这种地方是五城明令禁止的,哪怕搞什么灯下黑也不行。」 栖灵大陆的烟花之地种类繁多,花样也不少,男男女女,甚至还能在里面找到筑基期的修士,边关月和她的朋友们都很看不惯,以至于每次出门都要挑选一家幸运儿大闹一场,其中云黛兮就是最积极的那个,还会帮忙安置无处可去的柔弱女子,一直都被边关月调侃说最后便宜云黛兮了。 所以对于荒漠没有这种地方,云黛兮不由得高看烛黎一眼,但因为是烛黎,她又觉得别扭,看见边关月能顺心才怪了。 边关月明白她的意思,「说明烛黎这个女王做的还是不错的,值得肯定。」 云黛兮乜她一眼:「人家做的怎么样用得着你来评价?」 说完,也不再管边关月,背影窈窕地出门,曲线玲珑,别有韵味。 边关月摸着下巴看着云黛兮离去的身影,似乎是在琢磨着什么。 竹箫从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寻思什么呢?」 「没什么。」边关月收回视线,不解地说道,「我发现云黛兮好像不怎么喜欢烛黎。」 竹箫还以为她对着云黛兮的背影开窍了呢,正屏住唿吸,全神贯注地听她接下来的话,没成想她就得出这个结论,好笑地反问道:「那你想云小姐怎么喜欢主人?」 第72页 一个看起来表面温婉贵气实则易燥易怒,脾气不好,另一个看起来风情万种,面首能绕五城一圈,实则是个把心里话捂得严严实实的闷葫芦,就喜欢暗中观察,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对某位木头人虎视眈眈。 别说喜欢了,这俩人要是能和平共处,那可是比兽潮来袭还要可怕的事情。 当然,要是边关月手段高超,也不是不行,比如边关月一个人挑起所有人的怒火,让人立场一致地对外。 边关月顺着她的话想了想,实在想不出来云黛兮喜欢烛黎的场面是什么样子的,她忍不住抖了抖鸡皮疙瘩,选择放过自己,「不喜欢就不喜欢吧,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没想到五城还能有人和云黛兮玩到一起去,除了我还有谁脾气那么好可以容忍她?」 听着她语气里真实存在的疑惑,竹箫唿气:「你有时候真的挺没自知之明的。」 「啊?」 「没什么,泽林国遗址的情报我已经搜集到了。」竹箫把玉简递给她,想问什么,还是没有问出口。 边关月就不计较她的无心之言了,扬了扬手里的玉简,「谢了。」 「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先和主人沟通一下,主人知道的肯定比我查到的多。」竹箫委婉说道。 边关月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这点小事不用麻烦烛黎。」 「……麻烦我就可以了吗?」 边关月咧嘴一笑,「朋友之间的互相帮忙算什么麻烦呢,对不对?」 「对。」为了防止再有那日边关月调戏无辜侍女,惨遭主人发现的惨剧发生,竹箫和边关月摆了摆手,就离开了。 不走不行啊,万一主人日常把神识覆盖整座女王府邸呢?侍女的命也是命啊。 边关月没有发现她的奇怪之处,只觉得竹箫伤势估计好得差不多了,一眨眼的工夫,人就没影了,走得还挺快。 拿着玉简回到偏院,神识探入其中,得到了泽林国遗址的消息。 泽林国至少在万年以前就消失在时间的洪流中,歷代国主和王后都是水、木灵根的结合,在明霞域曾盛极一时,是明霞域最强的势力。 在最鼎盛的时候一夜之间遭遇覆灭,失陷于沼泽之中,现如今明霞域半数之地都是沼泽,地上的人一度以为泽林国早已经消散,没想到前段时间有人说自己进入到那个还未毁灭的泽林国中,引起栖灵大陆的修士赶往明霞域的热潮。 一域之地中最强盛的势力,在最强的时候陷入了沼泽中,其中的宝物有多少可想而知,泽水之珠和生木之珠的消息也随着泽林国的失陷而消失匿迹万年。 所以修士蠢蠢欲动,疯了似的前往明霞域也是可以理解的,就连边关月也心动不已,想要横插一脚。 竹箫给出的消息可比狄宣娇给的全面多了,把明霞域大大小小的势力都标註清楚,以及有名有姓的散修都写得一清二楚。 明霞域自从万年起陆地面积就一直被沼泽吞噬,最大的泽林国以及成为歷史,一直都没有其他势力撑起来,在九域中一直处于末流。 边关月神识退出玉简,仔细思量。 她是木灵根,云黛兮是水灵根,正好需要泽水之珠和生木之珠,到她们手里绝对不算辱没宝物,听着就是她们准备的,很有必要走一趟。 想起竹箫说的可以和烛黎沟通一下,边关月立马起身去找人。 这一次竹箫不在书房门口守着。 边关月很有礼貌地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进」,才推开门。 烛黎头也不抬,就知道来人是谁,翻动手中书页,「有事吗?」 边关月没有先说事情,而是好奇地凑过去,脑袋伸得长长的,拿手去阻止烛黎翻页的手,「看什么呢,给我看看书名。」 「《女王床榻上的天才剑修》。」边关月的声音越来越高,也越来越疑惑,一个激灵站起身,「烛黎,你怎么会有这破书,不是说已经禁了吗!?」 「竹箫给我的。」烛黎合上书,好整以暇地看着边关月,「怎么了?我觉得写得挺好的。」 边关月炸毛跳脚,整个人都很气急败坏,脸上都是不可思议,「作为主人公之一,你看得下去这种□□狎弄的书?不会觉得被冒犯吗?」 在她看来这就是说她坏话,败坏她清清白白的好名声,是万万不可以接受的。 作为剑修,软饭可以吃,但不能常吃,而且在边关月看来,烛黎于她是僱主、恩人,怎么能开这样的玩笑,还写成了书。 烛黎神色不变,客观公允地评价道:「我觉得写的还不错,有可取之处。」 边关月上半身撑到桌子上,身体前倾,手指了指那本破书,「这能有什么可取之处?」 「书里面的剑修很软。」 「啊?这什么跟什么啊。」 烛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身娇体软的意思。」 边关月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笑得直拍桌子,越是对上烛黎的眼睛,她就越笑得厉害。 「……」烛黎收起笑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跟失心疯了似的狂笑不已。 边关月笑得跌坐到椅子上,好一会才缓过劲,「我身娇体软?写这书的人真是不切实际,写之前也不知道打听打听我是什么人,她难道不知道我最是钢筋铁骨、百折不摧吗?」 第73页 「……」 烛黎看了看面前清绝无双的美人,劲瘦纤细的腰肢,再想了想她描述自己的两个词,只觉得眼前一黑。 一时间只想把竹箫吊起来打,这齣的什么馊主意?差点就把边关月乐得笑晕过去了。 边关月那边还把不停歇地叭叭:「能给我看看吗?我现在是真好奇。」 下一刻,桌上的书就消失在原地,被烛黎收进储物戒指。 边关月耸了耸肩:「不看就不看呗,真是小气。」 烛黎一手扶额,颇为无力地问道:「到底有什么事找我?没事就赶紧出去,我这几天都不想看见你。」 「还真是巧了,我想去明霞域转转,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你都不会看见我了!」边关月一拍手,惊喜地说道,「咱们还挺有默契的。」 烛黎抬眸,视线落在边关月笑意粲然的脸上,忽地心里什么情绪都没了,只有种什么都抓不住的无力感,最后她听见自己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什么时候走?」 「就这几天吧。」边关月兴致勃勃地说道,「我来荒漠那么久了,也不知道以前的老朋友有没有忘了我。」 老朋友三个字她特地加重语音,显然这也不是什么正经朋友,而是被她欺负过的沙包们。 根据各大势力的尿性,就知道他们绝对会带队前来分一杯羹,甚至还会联手吃肉,不给散修喝汤,届时一定能见到很多熟人。 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嫌弃她这个落魄的老朋友? 边关月可是在楚滔的手札里学到很多新鲜用词,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如果有机会说出来,想想就激动,肯定很好玩。 烛黎已经恢復平静,笑得艷丽从容,「那就祝你旗开得胜。」 「借你吉言。」边关月乐滋滋地说道。 「晚上的时候让竹箫吧食材送到偏院,算是送别宴了。」烛黎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边关月的眉眼,轻声说道。 边关月眨了眨眼睛:「那你来吗?」 「你是希望我去还是不希望?」 「当然希望了,大家都是朋友,总不能少了谁吧。」边关月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是啊,都是朋友。」烛黎展颜一笑,整间屋子仿佛都变得明亮了。 边关月更高兴了,对于自己交朋友的能耐愈发骄傲,「晚上等你大驾光临。」 烛黎点了点头,笑着目送边关月关上门离开。 那本破书重新出现在她手中,翻到之前看的那一页,却怎么也看不下去,脑中总是闪过刚刚边关月的笑容,她不觉得欢喜,只觉得心闷。 她觉得要是在边关月这里完好退场,情劫怕是也能渡过了。 歷劫也不是这么歷的啊。 * 在商行店铺里一通买买买,大把灵石往外撒,云黛兮才觉得自己心气顺了些,也能回去见边关月那个杀才了。 回到偏院就看见院子都没下脚的地方,两个红衣服的人在说说笑笑地烤肉,刘海粟沉默地切东西,竹萧在烧汤,两个小的在讨论云黛兮这个老师回来的时候气是不是就消了。 一派热闹的场景。 云黛兮站在门口望进去,抿了抿唇,走进去站到边关月面前,假装没看见烛黎,面无表情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又比武招亲胜利了?」 言讫,才悠悠然地看向烛黎,眼里的恶劣毫不掩饰。 毕竟是边关月的朋友,哪怕再温文尔雅,修养再好的人在如此的耳濡目染之下,损人的本事也是见风涨的。 这是在暗讽烛黎没人要啊! 烛黎收起笑容,眼睛却弯了弯,看向边关月,「关月这个夫婿,我还是很满意的。」 边关月察觉到空气里除了烧烤味之外还有火药味,拍了拍烛黎的肩膀,「怪不得你当了女王呢,眼光就是好,我也对我自己很满意。」 然后就继续忙烤肉去了,专心把控着火候,留下云黛兮和烛黎两人大眼瞪小眼。 竹箫低头盯着汤,心里念着清心咒,虽然对那边的热闹心痒痒,但坚决不抬头,主人的热闹不算那么好看的,而且这种忙不好帮,帮了这一次,下一次可就找不着人了,还是让主人自己一个人抗住吧。 这汤一看就好喝的不得了。 烛黎微微抬眸,直视云黛兮,淡淡笑了笑,「云小姐晚来一步,要不然也能听见关月对未来的规划。」 「是吗?」云黛兮不屑地哼笑一声,「她能对未来有什么规划,又把那些手下败将再揍一遍?」 一整只离火鹿后面的边关月探出脑袋:「你怎么知道的!」 云黛兮瞥了她一眼,难得给她个好脸色看,「我还能不知道你,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再多的,就没有了。 「我大度,不和你计较。」边关月说完就把脑袋缩了回去。 「馋鬼。」云黛兮眼不见心不烦,不去看和练剑时一样认真的边关月,而是挑衅地冲着烛黎勾了勾唇,「女王还有别的指教吗?毕竟不管她的规划时到哪去,我总归是要跟着她照看着她的。」 边关月会和烛黎好声好气说话,这是因为边关月受了烛黎的恩惠,而她只是借住了地方,吃了点东西,可她就没有帮忙抵御兽潮吗?再说了,怎么样她都出身中域云家,也不需要怕一个荒漠女王。 第74页 此言一出,竹箫更是瑟瑟发抖,这可怎么是好,主僕二人加起来都没有人家口才好,完全说不过云黛兮啊。 奴真和贾小宝也悄咪咪看过来,除了烤肉烤得热火朝天的边关月,整个偏院的注意力都在这里。 而烛黎倒是丝毫不见动怒,平和地说道:「作为关月的同盟,我很乐意见到她身边有云小姐这样的得力属下 ,同时我也祝云小姐可以早日得偿所愿。」 云黛兮目光冷冷地看过去,她可没有看到烛黎哪里真心地祝她了。 与其说是祝福,不如说烛黎根本就不看好云黛兮。 云黛兮寒着一张脸:「她走了,女王还需要旁的夫婿吗?」 烛黎轻轻一笑:「我对此并无执念,还望云小姐不要太过执着,我辈修士太过偏执便容易滋生心魔。」 云黛兮:「女王操心自己就行了。」 等云黛兮气势汹汹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偏院仿佛重新活了过来,气氛也没有那么冷凝,两个小的也敢大口唿吸了。 竹箫凑到烛黎身旁,忍不住对着烛黎挤眉弄眼,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家主人除了暗中关注以外,当面对峙也是不憷任何人啊。 烛黎无奈,「眼睛进虫子了?」 竹箫低头,继续去弄自己的汤,虽然主人胜了云小姐,但心情依旧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很差。 只是烛黎早就练就情绪不外露的本事,除了竹箫,没人发现脸上带着浅浅笑容的烛黎心情有多糟糕。 等云黛兮从房间里出来,院里已经把吃食准备好了,她径直做到边关月的右手边,表情还是很不好,像是谁欠了她几千极品灵石一样。 烛黎坐在边关月的左手边,浅笑盼兮,盈盈满目,在火光的照耀下更显姝丽。 边关月左右看看,想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没有说。 竹箫喝了口自己煮的汤,大感满足,不嫌事大地问边关月,「你想说什么?我看你在那犹豫好久都没有说,有什么就说呗,你这搞得我都好奇了。」 云黛兮偏头看了看边关月,端正了自己的坐姿,目不斜视。 烛黎敛眸,浅笑不语,荒漠女王的姿态拿捏得死死的,丝毫不落下风。 两人都没有去看对面的竹箫,但在她的话下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嵴背,静心等待边关月要说什么。 边关月困惑地「啊」了一声,「这个啊,我刚刚是想说她俩坐得太近了,好像我被她俩按住羁押一样,不太雅观。」 作为一个进过地牢的修士,她对这样的事很敏感,就算是朋友也不能坐得那么近,不要那么依赖她。 「……」 云黛兮一言不发地往外坐坐,目光所及之处,每个人都不敢直视她的目光。 烛黎倒是没有动,而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很快就是分别之日,我想和关月好好道别。」 竹箫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是她那个看小黄书都要藏着掩着的主人,主人她真的出息了! 以前烛黎穿着鲜艷红衣,又长了张勾人狐媚脸,哪怕是做了女王,下面也有很多不好的声音,传闻中的面首比太隅沙漠的沙子还要多,可偏偏烛黎什么都没干,她全心全意都在荒漠上,对男女修士并不感兴趣,好容易真的动心了,是个那么难搞的人,她又把什么都闷在心里,不肯袒露真心。 现在好了,人要走了,她开始主动了!以前去哪了! 不过努力了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边关月皱了皱鼻子,「你坐着呗,别说的那么可怜,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你这样我害怕。」 为什么害怕?当然还是楚滔那本手札了,做事之前不要插旗子——反正她就是这样,一点正经功法不看,就喜欢看这样稀奇古怪的东西。 云黛兮短促地轻笑一声,是嘲笑没跑了。 边关月觉得云黛兮的笑声很突兀,扭头问她,「你笑什么?」 云黛兮撕下一大块肉放到边关月的碗里,「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这张嘴有时候还是能说出好听的话。」 「我倒是觉得你越来越莫名其妙了。」边关月实话实说。 因为边关月在任何人面前总是过于的实诚,成功的让云黛兮和烛黎对她无话可说,只能闷头吃东西。 好好的一顿饭被边关月搅和得气氛全无,一点离别的感伤都没有,只想赶紧吃完逃离现场。 倒是奴真,贾小宝,刘海粟好好地吃肉喝汤,时不时看看对面,显然把对面三人当成下酒菜了。 边关月站起身,在月色下愈发清隽,举起酒杯,别样洒脱,「举杯,祝我们都得偿所愿。」 第33章 独守闺房 【来到修真界,我本来很欢喜,谁不想当龙傲天呢,可是慢慢我发现修真界并不是我想的那样……】 在浮光剑上负手而立,飘忽若神的边关月一边分心看着手札,另一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一举杯,其他人没有应和,而是第一时间都看向她身边坐着的两个人! 什么意思?不给她面子,她在这个家威严扫地了? 从荒漠出来,御剑飞行的边关月还是脸颊鼓鼓的,纯粹是被气的。 除了在偏院吃了顿饭,边关月没有向任何人告别,让竹箫替她说一声就行了,然后就那么潇洒地在第二天清晨离开荒漠。 只不过由于她还在生气,就独自一个人在前面勐飞,最后还是云黛兮截停了她的飞剑。 第75页 「奴真还带着小宝,飞不快,追你都快追哭了。」出了荒漠,云黛兮由阴转晴,说话也能好好说了。 边关月回头一看,确实连个人影都看不见,讪讪说道:「我想事情呢,没注意。」 她回想了一下,确实飞得很畅快,胸中什么郁气都一扫而空,迎上冷风,快活极了。 今天的浮光剑也特别活跃,和她心意相通,飞行的时候又快又勐,一个劲的往前沖,没注意就和后面拉开了距离。 想想也是,浮光剑这几个月都没有好好地在天上痛快地飞,估计也憋屈的不行。 云黛兮知道她这几个月能老实地窝在荒漠也是难为她了,就没有继续计较,停在半空等奴真他们跟上来。 「你为什么不把小宝放在荒漠?」 贾小宝是个没有灵根的凡人,最安全的做法就是留在荒漠,烛黎不会让他遇到危险,而跟在边关月身边,可能稍不留神就会被卷进什么战斗中。 边关月笑着反问:「难不成咱们出来吃香的喝辣的,把他扔在荒漠天天独守闺房?」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云黛兮也是服了她了,「还说她俩呢,你这个做姐姐的,用词能不能讲究些。」 边关月咧嘴一笑,抬眸眺望远方,风吹得她衣衫猎猎,声音也好像也要随风远去,「我知道,可小宝一个凡人小孩跋山涉水从中域道荒漠投奔我,我总不能把他一个人扔在那,他在那谁也不认识,倒不如跟着我们风餐露宿一起吃苦。」 「反正他出事了,我就打死敌人给他报仇,我出事无法再庇佑他了,那他就等死呗。」 「没人是想被迫留在原地的。」 她难得正经,回到了九域十八州,那个机敏聪颖、少年意气的剑道天才又仿佛回来了,不带一丝落寞和阴霾,一直都是这般从容又骄傲的模样。 云黛兮眼眶一热,转头不再看她,努力镇定地说道:「那你就永远走在前面,要不然后面的人容易走散。」 边关月摸着下巴,挑了挑眉,骄矜又臭屁,「那是,我就是你们的指路明灯,有我在,你们就不会走错路,我就知道你也很崇拜我,只是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出来。」 「说出来让你得瑟吗?」云黛兮冷笑一声,脸上却带着笑,「还有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崇拜你了?那么多年,我只想把你的剑挑出去,如果你觉得这也算是崇拜的话,那我无话可说,边明灯。」 「挑剑的事还得咱俩打过一场才知道,不过你还别说,明灯剑君的名号也挺好听的。」边关月想了想边明灯这个称唿,关注的重点一下子就歪了。 「是那种把对手打得脑袋反光的明灯吗?确实挺适合你的。」云黛兮好笑,「你确定我们要在这打吗?」 边关月跃跃欲试:「打一场?如今正好,我金丹你元婴,打起来不算我欺负你。」 以前的时候她们俩人渐渐就不打架了,不是因为大家都成熟了,而是因为打不起来了,边关月这傢伙就是个吃了饲料的勐兽,筑基期能和金丹硬碰硬,金丹的时候能和元婴初期战而不败,等她元婴了,没几个同代修士能和她过手切磋了。 而现在边关月弃道之后更上一层楼,有了金丹初期斩杀化神中期妖兽这等骇人的战绩,真要和元婴期打起来,表面吃亏的是她,但实际倒霉的人是谁还不一定呢。 云黛兮挤出来一个笑容,皮笑肉不笑,「你现在很是嚣张啊。」 边关月疑惑地看着她:「这话说的,我啥时候不嚣张了?」 哪怕是当着无极道宗上下,她也能傲气地削去无极道宗矗立万年的宗门大殿,把无极道宗面子里子都踩在脚下,这还不够嚣张? 不嚣张就不是边关月了。 「那我就陪你过过招。」云黛兮没等边关月说话,直接一掌打出去。 等刘海粟带着奴真和贾小宝赶上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俩人在天上打得热火朝天,根本没注意到他们跟上来了。 边关月把人惹毛以后很鸡贼地躲来躲去,坚决不浪费自己的灵力,打法很是敷衍人,用的剑招都是她在烛黎府邸的藏书楼翻出来的剑法。 云黛兮周身气质愈发冷凝,水灵根打出来都快凝结成冰了,完全是被边关月气的。 「你找我打架,是练你的逃命工夫吗?」 边关月躲开云黛兮的剑尖,笑而不语,不再陪她玩了,一个回刺,没伤人,而是把云黛兮的佩剑勾到了自己手里,拿着战利品啧啧称奇。 「你还用着这剑呢?不会想着用这把剑一雪前耻吧?」 被勾到边关月手里的佩剑就是当初那把被边关月挑开的剑。 原本还想上前打招唿的刘海粟三人立马从心地落到地上,没敢凑过去,因为云黛兮现在的脸色着实不好。 不过败在在边关月手里的次数太多了,云黛兮其实没有那么生气,她就是觉得边关月这得瑟的样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刺眼,让人手痒痒,偏偏又打不过她。 切磋打不过边关月,到了拼命的时候活下来的一定是边关月,因为这傢伙拼命的时候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 云黛兮伸手,闷声说道:「把剑还我。」 边关月把战利品扔给她,嘴上还不忘叭叭,「你又不是剑修,干嘛总想着和我比,这怎么比得上嘛。」 云黛兮闷闷地接过剑,不想和她说话。 第76页 这次输得比以前还要随意,边关月都没有费多少力气就把她的佩剑拿到手,她也没脾气了。 边关月很少见到她这个样子,乐得把浮光剑扛在肩上,围着云黛兮哈哈大笑,嘲笑的丑恶嘴脸一览无余。 奴真戳戳贾小宝,「你上,姐姐和老师不会打你的。」 作为唯一一个凡人小孩,贾小宝唯一的作用就是在边关月和云黛兮心情不好的时候上去抗雷,毕竟总不能真的打孩子吧。 边关月转头看过来:「我听得见。」 奴真仰着小脸:「我就是说给姐姐听的啊。」 云黛兮笑了一声:「和你一样的滑头,近墨者黑,你该反思一下自己了。」 「反思什么?现在多机灵啊。」边关月觉得这是个好的变化,明明是近朱者赤,「你是她的老师,不应该你教导她吗?」 云黛兮看着奴真,嘴角上扬,「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期待。」 奴真拒绝和她俩交谈,皱巴一张脸对着贾小宝,「每次都是这样,她俩闹矛盾,咱俩遭殃。」 贾小宝的包子脸也皱成褶子,「……我好像才是最冤枉的。」 边关月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这是到哪里了?」 刘海粟是唯一一个留意她们途径了什么地方的人,「阳虚域的太洪郡。」 边关月看了看两个小的满眼渴望,索性大手一挥,「听说太洪郡的花朝节就是这几天,过去看看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反正咱们也不着急去明霞域。」 明霞域那边还没有找到泽林国的入口,而沼泽又危险无比,太早过去容易给别人做嫁衣,反正也不着急,倒不如先玩个高兴。 奴真和贾小宝立即欢唿起来,她俩一个凡人受不住长时间的御剑飞行,一个最讨厌枯燥的赶路,能进城凑凑热闹,她俩就很高兴了,自告奋勇地在前面开路。 云黛兮走到她身边,「你还真是宠孩子。」 边关月走在后面,压低声音,「我也想进城看看。」 「在荒漠的时候,你怎么不玩个痛快?」云黛兮很是不明白,都是城池,还能有什么不一样的。 若说的话,荒漠五城可比这里的城池有特色多了。 「不一样,荒漠的风一吹,鼻子里都是沙子味,修士也比较躁动,出去光看吵架和打架的了,要不然就是正事,玩都玩得不舒心。」边关月爱凑热闹,看到小贩和客人用荒漠方言吵架,她都围上去看看,哪顾得上玩。 云黛兮斜睨她一眼:「我还以为你要为了人家女王,留在荒漠当个赘婿呢。」 边关月嘆息一声说道:「软饭好吃,但不能常吃啊。」 剑修立身还得靠手里的剑,要不然软饭吃的都不安心。 「……德行。」 她们一行五人还没有进城就已经感受到了太洪郡民众对花朝节的追捧和狂热,随处可见的鲜艷花朵,花香浓郁,奼紫嫣红。 边关月抱剑到处乱看,看到什么花都觉得稀奇,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你看什么呢?」云黛兮随着她的视线一一看过去,也没发现什么珍稀,都是些寻常品种的花卉。 边关月:「我在想我的逢春剑意还是太单调了,杀人以后再生出这样花花绿绿的小花多好看,一看就知道我是个开朗活泼的好人。」 云黛兮觉得自己就是多余搭理她,「那你慢慢琢磨吧。」 进城以后边关月就不再乱看,表情严肃,板着一张脸,顺着人流走在街上。 这一次云黛兮没有问她在琢磨什么,云黛兮觉得答案一定是自己不想听到的。 她没问,边关月却是主动说了,「修士一个人三十块下品灵石的入城费,抢灵石呢!」 她拍了拍贾小宝的肩膀,满意说道:「还是我们小宝省灵石,一两银子就能进城。」 贾小宝腼腆地挠挠头,「我的灵石都给姐姐。」 上次分的赃款他一块灵石都没有动,都攒着呢,他也用不到,还不如都给边关月。 再看看奴真和刘海粟,表情仿佛都在贊同,也觉得一个修士三十下品灵石太贵了,把边关月的抠门学了个十成十。 云黛兮挤开边关月,一脸阴沉地说道:「入城费好像是我出的灵石吧?还有,不要惦记我学生那点灵石,自己想办法挣去。」 边关月为自己喊冤:「我什么时候要他的灵石了?云大小姐,你可不要张口就来败坏我的名声。」 云黛兮不为自己辩解,而是冲着她伸手。 「怎么了?」边关月不明所以。 「入城费还我。」 边关月吹着哨子,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大步流星地向前走,然后眼前一亮,跑向一个摊子,付了十枚铜钱,买了五串糖葫芦。 「可别说我没有请你们啊。」边关月回来把糖葫芦分给其他人,一边咬着糖葫芦一边说道,「还是民间的东西便宜,小宝那一两银子都能买好多糖葫芦了。」 「……你就抠吧。」云黛兮难免有点吃人嘴软,自觉为边关月的行为找补,「估计是看着小宝跟着一群修士,就狮子大开口要了一两银子。」 贾小宝也很贊同:「就是,在我家那里一两银子都能吃上三个月了。」 他家三代人加起来的积蓄也没几两银子。 奴真和刘海粟啃着糖葫芦,没说话,这一大一小光有实力,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过,要不是跟着边关月,就连极品灵石都没有见过,六十块下品灵石对以前的他们来说都负担不小。 第77页 云黛兮对这几人也是没辙了,好笑地问边关月,「难不成你再把灵石抢回来吗?」 边关月有些意动,但也耐得住性子,「重要的不是我们四人进城的灵石,而是小宝的那一两银子,坑我的钱就是不对,走的时候把多的要回来。」 「……那是我的钱。」 「都一样都一样。」 解决分歧以后她们就去找客栈,依旧是云黛兮出灵石,不是想给边关月花钱,主要是想耳朵能清静些,不要再遭罪了。 每人一间最好的上房,云黛兮拿灵石的手都不带抖的。 在房间里逛了一圈,除了刘海粟、云黛兮,剩下的三个都坐不住,急匆匆地要出门逛逛。 没办法,只能陪着一起去。 不知何时,边关月手上又多了串糖葫芦,吃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兴致勃勃地和几个人分享说道: 「这是我小时候最珍惜的味道了,天天就盼着隔壁峰主出宗门给我捎一串,有一次隔壁峰主大手笔地买了一草靶子的糖葫芦,把我高兴的恨不得把繁枝峰给炸了,然后我很嚣张地扛着比我还要高的草靶子满宗门乱窜,把糖葫芦发给我看得顺眼的人,看不顺眼的,我就特地在他面前吃完再走。」 「哦,那时候李道然就已经在宗门了,瘦巴巴的,看着比小宝还可怜,我好像还把糖葫芦分给她了。」 贾小宝立马捧场,「原来那时候你就认识大师姐了啊!」 边关月也想不起来当时她和李道然关系好不好了,她看到手里的糖葫芦,忽然想到那段记忆,惊讶于自己还会把到手的东西分给别人——虽然初衷是为了得瑟显摆。 「记不得了。」边关月对自己啧啧称奇,「不过她也算是少有几个能从我手里拿到糖葫芦的人,主要是我当时长得白白嫩嫩,她比我大两岁,看着又瘦又矮,忒可怜了些。」 「我那时候还是太心善了。」边关月如此总结说道。 贾小宝想像不出来大师姐瘦瘦小小的样子,自他进入无极道宗以后,李道然就已经是首席大师姐了,正直公正,古道热肠,所有人都对她心服口服,因为李道然,他这样的僕役弟子也能按时领到自己的月例,在他看来那样气度的大师姐应该是出身极好的。 「原来大师姐以前也吃过苦的,我还以为她一直都那么厉害。」 云黛兮接话:「再苦,现在也翻身了,未来的无极道宗掌教,有什么好苦的。」 她对李道然那样惯会装模作样的伪君子的感官并不好。 边关月对此持不同意见:「以前我觉得她会是下一任掌教,不过在我这事过去以后我就觉得不太可能了,李道然的心还不是黑的。」 就冲着无极道宗掌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她就觉得李道然还是太正直了,不太适合这职位。 现在她已经不避讳自己前二十四年的经歷和无极道宗的存在,说到底是她的一部分,也是她必须跨过去的一道坎,没什么避而不谈的。 云黛兮扑哧笑出声,见边关月不解地望过来,淡定说道:「我就单纯笑笑。」 那位无极道宗的大师姐绝不是表面上的良善性子,当年在宗门大殿的时候几句话就让她下不来台,也就边关月觉得是个好人。 云黛兮又看到了满眼亮晶晶的贾小宝,哦,这还有一个,再看看单纯的奴真和寡言少语的刘海粟,她终于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人傻傻一窝。 边关月吃完手上的糖葫芦,拍了拍手,客观评价了云黛兮这个笑,「你分明就笑得不怀好意。」 云黛兮眯着眼看过来,边关月已经看到好玩的,连忙挤进人圈里了。 这是个书画摊子,摊主是个袖子洗得发白的儒衫书生,桌子上摆着十二张风情各异的美人图,正卖力吆喝着,「春宵楼的十二个绝色美人在花朝节就要出阁了,届时哪位得到了青睐,拿着画过去,也让美人开怀不是?」 人群里有人问,「你是怎么见到春宵楼美人的?」 书生举了举自己两袖清风的衣衫,「你以为我写字画画的钱花在哪了?我可是求了梅娘好久,她才同意让我画的,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有人知道梅娘就是春宵楼的老鸨,当即闹笑出声,「讲清楚怎么哄的啊?梅娘我可是见过的,你能把她说服,下了不少力气吧?」 书生闹了红脸,「各位看画,看我做什么。」 边关月厌恶地退出人群,握着浮光剑的手收紧又放开,小声地喃喃自语,「放你们一马。」 都是群凡人,她不至于当街揍人,容易被 只不过她有点气不顺,听了这些污言秽语,觉得自己耳朵脏了,也想让别人气不顺。 就在她快步走后,书生好奇不带恶意地飞快看了她一眼,继续敷衍这群闲着没事干不买画的闲汉。 边关月走到云黛兮身边,「我知道咱们这三天要干什么了。」 云黛兮莫名觉得事情不对,边关月想做什么事之前会找她商量吗?不会,这傢伙最是独断专行了! 「……又有什么事要我跟着你一起去抗?」 边关月咳嗽一声,有个太过了解自己的朋友好也不好,这就是坏处,一眼看穿她要做坏事。 「那什么,你想不想在花朝节的时候逛一逛万花城最特色的地方?」 「说我能听得懂的人话。」云黛兮平和说道。 第78页 边关月凑到她耳边,小声嘀咕,不让前面过于好奇的两个小的听见,「就是这里的青楼。」 云黛兮深唿吸,只说了一句,「我不想被万花宫当成死敌,你懂吗?」 太洪郡是万花宫的地盘,都是一群修合欢的疯女人,如果在花朝节招惹了她们,她们是真的能干出来跨越栖灵大陆追杀的事出来。 曾经有修士故意拿万花宫的人来修无情道,杀妻证道,硬是被万花宫老祖追杀得上天无门,入地无路,练虚期圆满的大能硬生生被斩杀,神魂当场破碎,死后也要被压弯膝盖,朝着万花宫的方向跪地认错。 这是群用自己的疯狂证明自己不好惹的女人,招惹无极道宗没事,因为无极道宗可能会用大义压迫你,不会光明正大的出手,但万花宫不会管这些东西,她们只知道她们的死敌死了也得磕头认罪。 云黛兮真诚地看着边关月,满心的不解,「你就非得挑花朝节的时候作妖吗?」 这地方都叫万花城了,是谁的地盘还用想吗?而万花宫的女修最重视的就是花朝节了,这时候搞事情,和在人家坟头上摆酒席有什么区别? 「到时候光咱俩过去,见机行事,我不会冲动的。」边关月回望过去,对对手指,想了想还是有点对自己不太放心,补充说道,「能让我冲动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云黛兮无语凝噎,「你都想好了,还问我干什么?」 第34章 花里胡哨 这时候已经入夜,灯火同时亮起,从远处看犹如金光闪闪、生动挥舞的游龙,万花城到处都流光溢彩,行人发间都插着花簪,不管男女老少都簪花,衣服上的花纹也都是各类名花的形状,每个人的身上都是花香瀰漫,香气扑鼻,感觉骨头都要酥了。 三日后就是花朝节,家家户户都在为过节做准备,随处可见的奇珍花卉,过节的热切气氛可见一斑。 太多香味混杂在一起,边关月闻不惯这味道,只能封住自己的嗅觉,反倒云黛兮饶有兴致地欣赏起来,买了不少小物件。 边关月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她发现万花城的人不管是修士还是凡人,都长得不错,身上整洁干净,一点都不邋遢,对眼睛非常友好。 她自己是个美人,自然也喜欢看别的美人,她的朋友就没有丑的。 同时对春宵楼的十二绝世美人也隐隐有了期待,街上随便一个人都长相不俗,而备受推崇的十二花神应该也差不到哪去。 云黛兮早就发现边关月这傢伙不赏花赏景,而是在欣赏美人,只不过她的目光太过清正,和看风景的眼神没什么区别,也就没说什么。 呆子之所以呆,就是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开窍。 「看够了吗?」云黛兮指了指怀里都是吃食的奴真和贾小宝,「看完就请我们去酒楼吃饭吧。」 俩人茫然地抬头看过来,腮帮子塞得满满当当的,一看就知道这俩光顾着吃了,丝毫没有听云黛兮和边关月说的什么。 边关月也是个会享受的,抚掌一笑,「那我们就去万花城最大的酒楼——万花楼,登高赏景,美食美酒还有美人,岂不快哉。」 奴真和贾小宝特别会捧边关月的场,「去去去,我刚才就听见过路的人说万花楼的菜有多好吃了,咱们快去尝尝。」 她们三人在前面欢快地走着,一点都没有注意到云黛兮的黑脸,不过气着气着她就习惯了,只能快步跟上。 刘海粟看看边关月的背影,再看看云黛兮,把不解都放在心里,他当年搞不懂前未婚妻为什么宁愿重伤垂死也要和他解除婚约,现在也搞不懂边关月身边的人为什么都奇奇怪怪的。 这可比修刀难懂太多了。 刘海粟摇摇头,也大步跟了上去。 万花楼坐落在万花城正中央的那条街,足足有十二层楼高,整座楼就是朵薄情花的形状,外墙冰蓝剔透,如梦如幻。 边关月抬头看向万花楼的顶楼,赞嘆一声,「用薄情花建楼,可谓是把万花宫的态度摆得明明白白。」 这才是最适合修无情道的一群人! 这么有意思的地方和有意思的人,她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错过多少乐趣啊。 有人听见她的话,接话道:「道友这可说对了,万花宫的女修不在乎旁人的那颗真心,就是架不住那些前赴后继扑过来的凡夫俗子。」 边关月看向说话的人,发现对方也是个美人,来人一身黑衣劲装,冰肌莹彻,端丽冠绝,气质高贵,自带洒脱,别有一番风流。 「道友看着眼善,我们之前见过吗?」见边关月看过来,美人对着她俏皮地眨了眨眼,主动自我介绍,「我名曲莲心,见过这位道友。」 她眨眼睛不带娇媚,反而带着几分潇洒,看起来只是单纯的想和边关月认识一下。 「如果曲道友认识一个叫明灯的修士,那就是认识我了。」边关月认真说道。 话音刚落,云黛兮的神情扭曲了一瞬,边关月她真的是张口就来啊,她难不成想给别人做指路明灯? 还明灯呢,纯粹是用来打发别人的名字。 这下云黛兮对主动上前搭讪的美人一点都没有不耐烦,还有点同情对上边关月这张嘴的人。 其实边关月也没说错,她确实预计自己的名号叫明灯剑君,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可没有一个叫明灯的人,要是这位曲道友认识明灯,那才是怪事了。 第79页 不过云黛兮真没想到刚说过明灯这个名字没多久,还真就被边关月给用上了。 曲莲心看到了云黛兮怪异的表情,没做多想,就笑着说道:「道友这名字很有西域的风格,很有禅意。」 边关月仿佛看到知己,立马说出自己的想法,「我觉得明灯太中规中矩了,我打算以后把明灯改成冥灯两个字,死人的那个冥,打死谁就给谁点个鬼火灯,一定很特别。」 她身后的四人立马眺目远望,研究起万花楼的构造,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边关月,就当自己失去了听觉,什么话都没听见。 怎么边关月一个人说的话,还能让一群人都感到丢脸呢? 曲莲心也不是寻常人,讶异一瞬,「有朝一日想来能听到道友的冥灯之号名传九域十八州。」 边关月矜持地笑了笑:「到时候肯定要说一声曲道友很有先见之明。」 曲莲心看着边关月,第一次对一个人感觉到了哭笑不得的情绪,一时之间很新奇,指了指众人身后的万花楼,「预祝道友名誉天下,我请几位道友上十二楼吃饭,提前庆祝如何?」 边关月丝毫不带犹豫地说道:「这敢情好啊,刚到万花城就认识了曲道友这样的新朋友,是我们的幸运。」 她真的是连推拖一下都不愿意,一点表面功夫都没有。 云黛兮也是服了边关月,又不缺灵石,那么急吼吼地答应,纯粹就是坏心眼,想看人家破功,她真的是没救了。 曲莲心虽没有料到边关月的举动,但她也不差灵石,反倒愈发觉得边关月性子好玩,一点都不矫揉造作,「那就请吧。」 边关月一马当先,昂首阔步地走在前面,一点都不怯场。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出灵石呢。 曲莲心显然是老顾客了,走在边关月身边给她介绍万花楼,「下面三层是给凡人吃饭的地方,中间六层留给修士,第十层和十一层则是一些身份贵重的修士才能进入,十二楼一般不见外客。」 刚进去,就有模样俊俏的小厮招唿曲莲心,还是个练气七层的小修士,态度毕恭毕敬,请曲莲心去十二楼,还能分心照顾边关月几人,让每个人都得到宾至如归的服务。 边关月从游荡着嘴里知道万花宫的女修不是那么好惹的,加上她打算在花朝节的时候搞事情,看到这情况,难免想打听曲莲心是个什么人物。 她一边用眼神制止云黛兮的动作,一边好奇地问道:「曲道友是万花宫的姐姐啊?」 别看边关月喊姐姐喊得甜,其实眼里满是探究。 随便遇上的一个人就是万花宫的女修,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她这还没搞事情呢就被万花宫的人找上门,很难说不是故意的,这是发现了她的身份? 曲莲心偏头淡淡一笑,「看起来不像吗?」 说实在的,曲莲心不像云黛兮嘴里那群兇残女修,也不符合世人对修合欢的刻板印象,更像是哪家千娇百宠但性格洒脱,天天要出门闯荡的二师姐。 一看就是直率的性子,脸上半分媚意也无,看着不像是修合欢决,这样的人竟是万花宫的修士。 就连云黛兮也没有想到,有些震惊。 边关月耸了耸肩,无所畏地说道:「我是和你交朋友,又不是和你背后的师门交朋友,只要你出灵石请我吃饭,那就是好心的漂亮姐姐。」 曲莲心哑然失笑,「我要是天天请你吃饭,那我岂不是你亲姐姐了?」 边关月盘算起来,「你想我做我姐姐的话,可以先把我灵石折算给我,因为花朝节后我就走了。」 万一真搞出什么大动静,还是提早跑路为上,还是不要和万花宫的人有过多的牵扯,不过姐姐这个名头还是可以卖出去的。 她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父母血亲,记事起就生活在繁枝峰里,孤儿一个,也不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曲莲心要是出灵石,让给她就是。 曲莲心已经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只得婉言拒绝,「我并不是想要做你姐姐。」 边关月有些失落:「好吧。」 曲莲心发现她是真心实意地觉得可惜,不由得地笑了笑,这位「明灯道友」还真是有趣。 「道友为了一顿饭就跟着万花宫的人走了?」 一般人再贪财,听到万花宫也要迟疑一下吧?她怎么就恨不得立马做成这买卖的样子? 边关月被烛黎救助一次之后思想发生了极大的改变,严谨说道:「我就喜欢出手阔绰的漂亮姐姐,一请就请我们全部,大气。」 她这拖家带口的,能找到一个冤大头可不容易。 曲莲心发现自己新交的朋友还真是个妙人。 正好到了十二楼,聋了一路的小厮终于开口请她们进入包间。 走廊上没见过世面的奴真和贾小宝趴在栏杆上惊嘆出声,因为万花楼中间是空的,站在十二楼一览无余能看到一楼正中央的鲜艷盛开的薄情花。 边关月没管这俩,抬脚走进包间,用挑剔的目光打量,发现没有好指摘的地方,桌椅板凳、屏风薰香、茶水吃食……都是好东西,一进来,周身的灵气都活跃起来,每个毛孔都在欢唿雀跃。 曲莲心笑着招唿她,「宫里其他姐妹不喜欢来这吃饭,倒是便宜我了,让我在这有了个固定房间,这还是除我之外的其他人来这吃饭。」 第80页 边关月挑剔地环视房间,勉强回道:「还不错。」 就是屋里太香了,香得她想打喷嚏。 云黛兮则是打量人,倒了杯茶仔细嗅了嗅味道,放下杯子,表情冷了下来,「薰香和茶是不是有点不太对?」 曲莲心靠在椅背上,闻言眉毛往上扬了扬,只说了一句话,「这里是万花宫的地方。」 一语双关。 万花宫里都是群什么人? 搞合欢双修的。 她们熏的香,喝的茶带着催情效用那颗太正常了。 而且她也是在告诉云黛兮这里是万花宫的地盘,就算有天大的不满也得憋着,给她脸色看,怎么想的。 除了在边关月这里,云大小姐还没有受过别人的气,万花宫再不好惹,她也不用惧怕,只是她自己一个人无所谓,不能给边关月带来麻烦,再招惹来一个难缠的敌人,边关月以后在九域十八州真的要改头换面了。 云黛兮没再说什么,愤愤地看向窗外的夜色。 曲道友不是想和边关月交朋友吗?去吧,她就看看这世上能有几个人能受的住边关月这张嘴。 曲莲心自然看得清楚云黛兮为什么会选择息事宁人,从一开始就发现云黛兮对这位「明灯道友」超乎寻常的关注。 她本来没必要和云黛兮计较,她就是想看看云黛兮会是怎样的反应,不出所料,把话都咽回去了。 再看看「明灯道友」,她根本没注意到云黛兮和曲莲心之间不和谐的氛围,而是趴在桌子上研究含有催情迷药的茶水,看看又闻闻,比旁边两个少年少女看起来还要幼稚。 边关月一脸嫌弃地放下茶杯:「这连一个成年人都药不翻。」 一杯茶的药力,基本灵力运转一个周天就能清除干净了,若是凡人喝了,就是一个时辰的燥热难耐。 曲莲心并没有为万花宫的催情茶水担保,「喝个意思罢了,万花宫在外的名声虽然不怎么样,但我们还是讲究个你情我愿。」 万花宫的女修在修真界正道看来和妖女无异,就差人人喊打了,实际上不是女修求着他们双修,而是那些修士上赶着,只不过都是些伪君子,说什么妖女祸乱他们的道心,就那几近没有的道心还是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她们也是心高气傲,根本看不上那些花架子。 「这是个好习惯。」边关月给她竖大拇指,她对万花宫并不感兴趣,扭头往外看了看,一脸真挚地问道,「啥时候上菜开饭?」 话题跳跃性太强,曲莲心卡壳一瞬,依旧笑语盈盈地说道:「快了,他们会所有菜一次上齐,也不用等太久。」 十二个美人每人拖着两道菜依次进来,六男六女,每个人都穿着很清凉,修为层次不齐,还有筑基期的,往那排排一站,非常惹眼。 让人一时之间不知道是看菜还是看人。 边关月目标很明确,就是那二十四道菜,香气扑鼻,浓郁的灵气和精纯能量迎面而来,这顿饭的灵石绝对低不到哪里去。 唯有三道菜没有灵气,估计是照顾到了贾小宝这个凡人。 她难得地不想坑人,打算到时自己出这个灵石,不是良心发现,主要是曲莲心说了这是万花宫的地盘,要是她搞出什么事被发现了,回头一看她让万花宫的女修请她吃过饭,这让人怎么看她? 她也不是怕丢脸,但是这种丢脸方式她敬谢不敏,宁愿被人说是疯子、狂徒,她也不想留下吃饭不给灵石的坏名声。 什么脸可以丢,什么脸要捍卫她还是分得清楚的。 可以缺大德,不能贪小便宜! 想明白以后的边关月不再端着,立马夹了一朵冰蓝色、冒着冷气的花放进嘴里,花入口即化,下一秒她就被灵气呲了一嘴,最后从鼻孔冒出来蓝色的气。 出糗的边关月茫然抬头,想要开口说话,嘴巴里又跑出来冰蓝色的雾气,吓得她赶紧抿紧嘴唇,不让气跑出来。 云黛兮不给面子,率先笑出声。 其他人也是,什么都没吃呢,光顾着看边关月的笑话了。 曲莲心莞尔一笑,「忘了和你说了,这道菜叫雪莲永生花,蕴含的灵气非常浓郁,入口的那一刻就要把花给炼化,要不然灵气就跑了。」 跑出去的方式边关月已经演示一遍了。 边关月恼羞成怒:「什么破名字!花里胡哨!」 就是一道入口的菜,整那么多的花活干什么,平白让她闹了个笑话。 曲莲心抿了抿嘴,没让自己的笑意那么明显,如常地说道:「这是万花楼最出名的特色菜,是十、十一楼必点的菜,就是冲着这个特色,我还没说呢,你就已经动筷子了。」 这也怨不到她,边关月下筷子的速度让人望尘莫及,什么话能来得及说啊。 当然,曲莲心是不是故意的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边关月恶狠狠地又夹了一个放进嘴里,这次她吸取了教训,入口的一剎那就运转周天,把灵气全炼化完,没有气喷出来,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抬眸看向其他人,「看我干嘛?吃你们的饭啊!」 她就知道她们想笑话她第二次,怎么可能给她们这个机会! 其他人低眸敛目,就是嘴角都悄悄扬起,云黛兮掩饰的工夫不到家,扑哧笑出声,连忙低头不去看边关月。 边关月又不是听不见,听到这动静以后冷笑连连,给云黛兮也夹了一道永生花放到云黛兮碗里,假惺惺地说道:「不管怎么说,这道菜的寓意都是极好的,同时也饱含了我对你的的期待,希望你早日得道成仙,从此长生久视!」 第81页 云黛兮瞪她一眼,把永生花吃下,有了边关月做样子,她一点差错也没出,没让边关月看笑话。 末了,给了边关月一个得意的眼神。 边关月不好光明正大地打压自己的同伴,冷哼一声,大发慈悲地放过云黛兮,去吃其他的菜。 饭桌上的气氛并没有冷下来,曲莲心实在是个会聊天的人,她右边坐着奴真,一会的工夫就和奴真聊了很多,都是些万花城特色的地方和东西,说的都是小姑娘感兴趣的话题。 「万花城总跑不掉情缘二字,来着的人总是要戴一条用花编成的手鍊,也可以自己编手鍊,要是把手鍊送给别人,就是表明心意,你们要是感兴趣,就可以去城南,那里有关情缘的花种类最多。」 边关月对此非常感兴趣,好奇问道:「我要是用薄情花编手鍊送给别人,是表明心意还是结仇?」 原来她也是知道这是结仇啊?她一天天怎么就那么多的奇思妙想。云黛兮百思不得其解地想着。 曲莲心还是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薄情花也可以编手鍊,想了想给出答案,「算是你对这个人说你对她无意,万花宫的修士拒绝哪个人的时候就会送给对方一朵薄情花,不用编成手鍊。」 边关月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云黛兮眼皮子一跳,威胁说道:「不要告诉我你明天要把薄情花编成手鍊大肆分发给无辜的行人?!」 见刚形成的想法就被云黛兮挑破,边关月狡辩道:「你自己这样想,不要栽赃陷害我,我可没这样想。」 她倒是没有想要去祸害无辜的行人,就是想去春宵楼的时候把那些恩客的花、手鍊什么的都换成薄情花而已。 曲莲心微微一笑,「万花城的民众对各种花都很喜欢,不给薄情花这几天不合适,万一让表明心意的年轻男女反目成仇就不好了。」 要是边关月这样干,还真可能搞黄几对互通心意的男男女女,因为薄情花实在是个大杀器,一出手就是明明白白的拒绝,不希望对方有任何的纠缠。 就连贾小宝也是一脸担忧地看着边关月,眼里都是不信任,因为这事她真能做出来。 「姐姐,老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这样的事有伤天和,还是不要做太多了。」 他给自己的话留了余地,让边关月不要做太多,而不是不做,谁叫边关月大事上很靠谱,小事上极其不靠谱呢。 边关月不开心地反驳道:「我又没有找情缘的心思,看见她们找情缘不会看不顺眼,更不会捣乱。」 她一般都是看上别人手里,她没有且想要的东西,又不想找个麻烦的情缘砸自己手里,干嘛去搞破坏。 就不能对她多点信心吗? 云黛兮对她的话满意极了,一抬眼就看到曲莲心含笑深意的眼神,心中一跳,错开目光。 曲莲心贊同说道:「找情缘的事上还是要慎重,一旦结为天道见证的道侣之后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是那么好分开的,在万花宫待久了总是听到谁谁坚决要和情缘结为道侣,过些年又悔不当初,因此陨落的也不止一个,死在道侣手里也是有的。」 心中无女人,拔剑自然神的边关月想起楚滔的手札,笑着说道:「剑谱第一式,先斩意中人,找道侣要是不擦亮眼睛,一不小心就成了对方手里的亡魂。」 「你这说法倒是新奇。」曲莲心对边关月的看法变了又变。 云黛兮说了句公道话,「不用想了,你没有这个福气。」 哪怕是她也得说一声,谁是这人的意中人,那谁真的是天厌之人。 边关月不理她,听到外面忽然传到很大声的动静,放下筷子,兴沖沖地跑到窗户去看。 第35章 十二花神 外面很热闹,有十二顶轿子正在往这边过来,一顶轿子是一朵花的的形状,都是十二花神的装扮,有不少人停下来在街边观看,甚至有的人一直跟着轿子跑。 车队在前面慢悠悠地走,随形的婢女洒着十二种不同的花瓣。 边关月站在十二楼往下看,都能闻到那股混合的花香和胭脂味。 她倚着窗户,眯着眼看过去,轻笑一声,「还真是香车宝马铺满路。」 巡游的车队逐渐接近,在万花楼前停留了下来,吹吹打打,还有女子吹箫弹琵琶,特意在万花楼这里表演节目。 正好方便边关月把底下尽收眼底,每顶轿子的花神都是绝色美人,风情各异,美得各不相同。 边关月福至心灵,猜测道:「春宵楼的十二花神?」 听到她说话的曲莲心往外面看了一眼,语气带着几分熟稔的调侃,「明灯道友没来万花城多久,就已经知道了最大的销金窟。」 边关月没回话,若有所思地看着下面,她总觉得这一会不止一个人的神识扫过来了,而且这些花神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乍一看就是毫无修为的凡人,仔细看过去就会发现看不真切,总是隔着一层什么,还有一股隐藏在花香、胭脂香下奇怪的味道。 若是她探查肯定能发现是什么,但这无疑是和人结成死仇。 「有意思了。」边关月转身指了指外面的盛况,笑着问曲莲心,「这是不是有点太张扬了?」 在万花楼前表演、吸引顾客,如果春宵楼是万花宫的产业,那就说得通了。 第82页 曲莲心明白她问的什么,干脆利落地摇摇头,「春宵楼的背后不是万花宫,开门做生意,我们总不能把人给赶出去。」 却没有说春宵楼的背后和万花宫有什么关系,搞得边关月对春宵楼越来越好奇了。 「我平生最爱生得美的人和物,若是有机会,我定要去春宵楼转转。」 奴真吃了几口就饱得不行,放下筷子,兴致沖沖地跟着说道:「我也去我也去,我也爱美人!」 独断专行的边关月立马否决了她的请求,「不行,我可不要养出来奢靡无度的纨绔女,到时还得我花灵石捞你,你和小宝都在客栈等着,只有我和你老师去!」 被提及的云黛兮本来就胃口不好,现下更吃不进去了,顶着奴真羡慕嫉妒的眼神,心里暗暗地翻了个白眼,真以为是什么好事啊?边关月分明是拉着她一起抗雷的! 奴真不满地抗议,「我不小了,你在我这个年纪早就天天逛青楼了!」 边关月非常的冷酷无情,「我能让青楼免费请我进去,你能吗?」 虽然边关月砸了很多青楼,但下一次她进青楼还是不用花钱花灵石,天骄剑修,走在哪都是独一档的风流。 奴真泄气,夹了最后一朵永生花,蓝色的雾气立马从她嘴里、鼻孔里冒出来,算是她发泄的方式。 曲莲心把目光转到边关月身上,眼里都是兴味,「你要是想去春宵楼,我可以给你安排三楼的房间,若是看上了哪个花神,可以把人直接请进房间里谈心说情。」 桌子上的人都望过来,奴真是羡慕和好奇,云黛兮就是冰冷冷的眼神了。 边关月不在意地说道:「浪费这个灵石干嘛,我就是好奇春宵楼里面长什么样子,去凑个热闹而已,犯不着大费周章。」 她自然不会说自己是去搞事情了,目前看来,事情应该搞不起来,那群花神绝对不简单,但过去看一眼总不碍事吧? 边关月坐不住,把房间里自带的酒罈拿过来打开,闻了闻发现没有催情效用才放心给自己倒酒,一饮而尽,赞嘆一声,「好喝,不过有点太甜了,不怎么像酒。」 曲莲心解释说道:「有很多人说过万花楼的酒水不像酒,喝着太甜了,不过这酒就算是对修士来说后劲也是很大的。」 「大不了回去睡一觉。」 边关月屈尊降贵亲自给桌上三个大人倒了杯酒,自动忽视了奴真灼灼目光,对着云黛兮和刘海粟说道:「你们也尝尝万花楼的酒。」 三人都给她面子地把酒喝干净。 那坛酒被边关月占为己有,自己一个人悠闲翘着二郎腿,慢悠悠地品酒。 吃饱喝足以后,其他人还好,只是脸有点红,而边关月就有些晕乎乎的了,走路都摇摇晃晃,但还是热情地和曲莲心告别,「我明灯最喜欢交新朋友了,能见到曲道友这般人物,万花也要失色,我们万花城一行已经算是圆满了……」 她不光说,整个人还挨过去,手搭在曲莲心的小臂上,因为醉酒,灵力控制不住地乱窜,就那么窜到了曲莲心的脉搏上。 边关月迷瞪瞪地发现自己失礼了,一边道歉一边顺势让奴真和云黛兮扶住自己。 曲莲心笑了笑,大度说道:「道友醉酒,不算冒犯。」 边关月靠在云黛兮身上,朝着曲莲心摆了摆手,「回见啊。」 出了万花楼,还在和曲莲心摆手,看起来非常依依不捨。 最后还是云黛兮看不下去了把她的手给收回来,带着醉鬼回客栈。 等到了客栈,众人默契地到边关月的房间,云黛兮直接松手,也不管边关月会不会摔跤。 边关月眼神瞬间清明起来,站直身体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嘟嘟囔囔地抱怨道:「粗鲁!就不知道对我温柔点吗?」 云黛兮直接问道:「你在搞什么名堂?」 边关月散漫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润了润嘴唇,才说道:「在万花楼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你说的那个跨越栖灵大陆追杀万花宫仇人的老祖就姓曲。」 她从前被罚抄写门规的次数太多,偏偏每次都记不住,于是就会去无极道宗的藏书阁一边看闲书,一边监督小弟子替她写罚写。 有关万花宫的曲老祖也看到几句,不过她没当回事,印象也就不怎么深刻,还是突然想起来她看过的修真界大能风流轶事里面有位百花宫的曲老祖。 云黛兮噌的一下站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边关月,觉得自己快要疯了,「那你还敢……」 后面的话她没有明说,谁知道那位曲老祖是不是注视着她们这里,在这样的修士面前,就算是传音也能被听得一清二楚。 说实在的,边关月装醉的技术可谓是出神入化,不熟悉她的人根本看不出来她是不是装醉。 但云黛兮还是知道的,这人还是个小崽子的时候就敢偷喝酒,等长大以后更是喜欢喝酒装潇洒,不管是药力、灵力还是酒力都能炼化,从来没有喝醉过,不至于来万花城一次就醉得摇摇晃晃。 可边关月这点演技在一个活了几千年的修士面前,道行还是太浅了些,一眼就能看穿她在装醉。 边关月没有那么多的顾虑,直白地说道:「好奇嘛,要不然这顿饭我可吃得不安心。」 刚到万花城第一天,就有万花宫的人请她吃饭,总不能是看她长得俊吧? 第83页 她本来只是好奇春宵楼是个什么情况,她竟然连一个花神都看不穿,总不能这十二个花神都是化神以上的修为吧?那么大的手笔干嘛开个青楼,化神也不是这样浪费的吧?西逃的时候追杀她的修士也没有那么手笔豪横啊! 想到万花宫的老祖就姓曲以后,她觉得万花城更有意思了,然后看到酒罈就灵光一闪想到这个试探的办法。 「那你看出了什么?」云黛兮觉得自己是不是变得越来越逆来顺受,在招惹一个练虚期起步的大能以后,她还能冷静地问边关月看出来什么,「别告诉我,你折腾一圈全是白折腾了?」 边关月嘿嘿一笑:「那倒不至于,这么说吧,八九不离十。」 她的灵力探过去立马像水滴流入江河,不见踪影,可见曲莲心经脉的宽度深度有多深不可测。 云黛兮也不想问边关月为什么如此确定了,她只觉得人生无望,丧气地说道:「咱们就大难临头各自飞吧,你也别祸害我们了。」 这人惹祸的本事不服不行! 看她的样子还挺自豪的。 边关月望着奴真、刘海粟、贾小宝三人,可惜地说道:「你还能走,她们仨不行,得跟着我一条路走到黑了。」 云黛兮懒得和她逗闷子,忧心忡忡地说道:「那么大个老祖,不至于看上……嗯哼。」 由于曲莲心出身万花宫,无法不让她多想,可是曲莲心如果真的是万花宫老祖,什么美人找不到啊?没必要找边关月一个才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双修吧! 边关月嫌弃地看她一眼:「你脑子能不能想点正经东西?我猜测曲老祖应该是把神识布满整座万花城,在我们刚进城的时候就发现了我们。」 奴真也不免担忧起来,「那我们现在说这些不会……」 边关月特别鸡贼地说道:「我认识的是曲莲心曲道友,和万花宫老祖有什么关系?交朋友而已,又何必看身家背景,最重要的是心诚。」 其他人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自说自话。 边关月不耐烦了,摆摆手,「回你们自己房间,我醉了,要睡觉!」 她只是胡说八道而已,又不骗人,明灯之名如此,喝醉睡觉也是如此,至于别人会不会自己想歪,那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又不能控制别人怎么想的。 这要怪在她身上,就是自己有问题了。 云黛兮走之前神色复杂地看着边关月,「有一天你得罪整个栖灵大陆的时候,不用怀疑,那都是你应得的。」 什么叫不归路?边关月的别名就应该叫不归路。 边关月气急败坏地把云黛兮给推出去,「呸呸呸,真不会说话,我明灯可是要名传千古的!」 至于什么名声就先暂且不提,容后再议。 边关月关上门,往床上一躺,在其他人满心忧思的时候,她已经美滋滋地入睡了。 虽然不知道曲老祖为什么请她吃饭,是不是有什么目的,但这是人家该思考的问题,和她无关。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神清气爽地起床,挨个敲开其他人的房门,神采奕奕地说道:「我听说万花城的早饭有鲜花饼、鲜花包子、鲜花粥,很好吃,咱们也去尝尝吧。」 云黛兮无比怨念地看着她,就连贾小宝也长出了黑眼圈,额头上还急出一个大痘出来,一下子看着比实际年龄大了三岁。 边关月乐得哈哈大笑,「小宝你这痘怎么正好长在中庭上?」 云黛兮拍了她一下,没好气地说道:「吃你的鲜花包子去吧,别在这欺负小孩。」 * 后面两天边关月安生地游玩,没再搞什么么蛾子,晚饭都是在万花楼解决的,期间曲莲心并没有出现请她们吃饭,边关月还十分可惜。 灵石要是不花自己的就最好了。 其他人对边关月的惋惜无法感同身受,自从在边关月嘴里知道曲莲心的身份以后,四个人就恨不得和曲莲心此生不復相见。 越是平静,就越是心里揣揣不安,生怕曲老祖要对她们做什么。 边关月大肆嘲笑,「人家都说了是交朋友,想那么多干什么,吃好玩好睡好就行了,别自己吓自己。」 直到花朝节那天,云黛兮看着焕然一新的边关月,试图打消她的冲动,让她老老实实待着。 「就非得去春宵楼吗?青楼是什么样子,你又不是没见过。」 边关月又换上了那身蓝色直襟长袍,轻摇着扇子,俊俏不已。 扇子一合,她竭力表明自己的人畜无害,「哎呀,就是去看看而已,我早就过了年少轻狂,看不过眼就破坏的年纪,不用担心。」 「……这话谁说我都信,唯独你,我没法相信。」 边关月冷哼一声,看着云黛兮的眼神,实在没法,勉强说道:「你就跟在我身边,见势不妙就扯扯我的袖子,我就不会乱动了,怎么样?」 「行吧。」云黛兮不答应也不行了,总不能把边关月一个人放出去吧?她能招来更大的祸事! 「这才对嘛,咱们只是去欣赏美人的,不要一副气不顺找人干架的样子,放轻松。」边关月漫不经心的语调里还带着笑意。 云黛兮:「你最好说到做到。」 「这是自然。」 两人步行去春宵楼,因为过节,万花城中人头攒动,人来人往,挤得不行。 第84页 一般的时候可以用灵力形成空气墙,不让行人走过来,但现在不行,人太多了,根本没地方让路。 云黛兮不自觉地挨着边关月的手臂并肩而行,甚至云黛兮小半个身体靠在边关月怀里,边关月转头说话的时候喷出的热气就洒在她的耳朵上,整个人都热起来,脸颊、脖子、耳尖都红透了。 边关月刚护着云黛兮不让行人撞着她,偏头的时候就看见云黛兮整个人都带着粉意,因为她穿得一身白,非常俏丽不说,因为脸红更是添了几分娇羞。 「现在看起来才像大家族的嫡系大小姐嘛。」 那个整天吃了炮仗和她呛嘴的辣椒精实在让人招架不住,当然了,只要怼别人不怼她就是好朋友嘛。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云黛兮没听清她说的什么,懵懂地「啊」了一声,「你说了什么?」 因为姿势的缘故,云黛兮的声音有些细,不可避免地带上了羞意。 边关月见她实在太红了,笑着说道:「我给扇扇子。」 动用灵力,给云黛兮扇起来清爽的凉风。 因为她是木系灵根,扇出来的风还带着丝丝的绿木清香。 云黛兮还没说什么,一个恰好站在云黛兮另一边的簪花漂亮姑娘爽朗笑道:「让我沾光了!你对你良人挺细心的。」 人太多,周围都是各种声音,所以这位姑娘说的话断断续续地钻进来她们的耳朵里 ,唯有那个良人听得一清二楚,因为姑娘发现自己声音太小了,后半句话特地拔高音量。 边关月继续劳累给云黛兮扇风,咧着嘴,乐不开支地笑着解释,「这是我家中大姐!亲大姐!」 街上游人太多,各自说了一句话就被冲散,簪花的姑娘被人流挤着向相反的方向走远,回头都看到她俩以后,还在疑惑地想着,亲姐姐的脸会对妹妹红成那个样子吗? 早在边关月话音刚落的时候,云黛兮就顾不上害羞,干脆利落地给了边关月一巴掌,实心地拍在她摇扇子的手上。 「谁是你亲大姐?你要改姓云了吗?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你这个妹妹?」云黛兮气得三连问,要不是实在施展不开,她绝对要当场拔剑,打不过也要出口恶气。 边关月和她传音,直接钻到云黛兮耳朵里说话,「你别不知足了,你看人家曲道友为了做我姐姐,都要天天请我吃饭,你什么都没做,就占了天大的便宜,我都没说什么。」 云黛兮气恼得想赶紧往前走,奈何这条街上的人太多了,除非她从街上行人头顶飞过去,要不然一段时间里她还真摆脱不了边关月。 边关月笑嘻嘻地说道:「要不是你们家在中域,我还是很乐意跟你姓云的。」 修真云家,可是中域一等一的大势力,就是和无极道宗的关系处得太好了,过去就是被人瓮中捉鳖,否则边关月还是挺希望给自己找个耐造的靠山的。 云黛兮两眼放空,实在不知道和这个没皮没脸的人该说些什么,只得恶狠狠地说道:「你想进云家随我姓,那就得给我做个上门女婿了。」 边关月看着云黛兮的脸没忍住,笑得合不拢嘴,「那不成,我怕看见你就笑场。」 见云黛兮这张脸见了十年,说一声青梅不过分,一起偷酒喝、一起打架、一起做坏事……对方什么样子没见过?边关月逗云黛兮都成了习惯,要是当了上门女婿,她以后什么正事都不用干了,光顾着笑了。 笑场这个词还是她从手札里学到的,说的是楚滔第一次找狗腿小弟吹嘘他的时候差点绷不住笑场,用在这里非常合适。 云黛兮第一次听这个词,不费力地就理解了边关月的意思,久经锻鍊的大心脏也难免感觉到了几分酸涩,也不给边关月一巴掌了,默不作声地走路。 边关月招惹云黛兮生气可谓是家常便饭,最高的一次她一天气了云黛兮十七回,最长的一次气了云黛兮九个月,就这样云黛兮还愿意搭理边关月。 于是她看云黛兮是否真的生气的经验无比丰富,光是匆匆一眼,就知道人是不好哄了。 不过她最不缺法子。 边关月从怀里拿出一个落瑾花编织的手鍊在云黛兮眼前晃了晃,实诚地赔礼道歉,「虽然不知道你气我什么,但是我招惹的,还是我赔罪吧。」 见云黛兮不接,边关月还给她兴沖沖地介绍,「万花城在这一点上就特别俗气,全是些情情爱爱的花,想找一个给兄弟姐妹的花都不好找,还是只有落瑾花沾点边,寓意着祝友人前程远大,万事顺遂。」 至于这花多用于离别场景的事,边关月就不好明说了。 「我给你戴上吧。」 边关月攥过来云黛兮的手腕,亲自给她戴上手鍊,自我欣赏了一下,觉得不错才放开她的手。 云黛兮心里又酸又涩,其中还夹杂着几分微不足道的甜意,一瞬间什么都想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只能眼睁睁看着手鍊落到了自己的手腕上,只能逼自己清醒下来。 「你什么买的?」 「早上吃鲜花饼的时候。」 「我记得你这两天把都鲜花饼当成了零嘴,还没吃腻呢?」 「花那么多,每样十斤,我都没吃过来呢。」 说话间,两人就来到了春宵楼的楼前。 连绵不断的亭台楼阁,里面灯火辉煌,娇笑声隐隐约约传过来,看起来热闹极了。 第85页 「进去一趟,得香成留香虫。」边关月嘀咕一句。 留香虫是一种屁股可以挤出香气瀰漫的汁液的虫子,可以留香很久,就是样子黑硬不怎么好看。 「少说点话。」这算是云黛兮对边关月唯一的要求了,哪怕心知不可能,但也不希有为口角之争而大打出手的事发生。 「知道了。」 两人刚被小厮引着走进来,就有摇着扇子扭着腰,披着要掉不掉披肩的风情老鸨招唿她俩,「二位仙长第一次来?要不要奴家帮你们介绍介绍我们楼里的姑娘?」 她俩气质和凡人大相迳庭,容貌、气质过于的出众,一看就是修行中人。 边关月看着她的装扮,问了句,「梅娘?」 第36章 十一年前 云黛兮的目光在边关月那张如玉的脸上流连许久,眼神意味不明。 虽然她们都是待在一起,边关月万不可能独自一个人前来春宵楼,但是听见边关月能喊出老鸨名字时,她还是感觉到了由衷的不爽。 人还没来,倒是先摸清了青楼的情况。 梅娘喜笑颜开,拿着的帕子朝着边关月甩了甩,娇声笑道:「奴家这俗名被仙长叫得就是动听,仙长可是折煞奴家了。」 「两位仙长以前没来过我们春宵楼吧?若是见过您二位这般出众的人儿,奴家必不可能忘记。」 边关月用扇子挡住自己的表情,「我从前也未见过梅娘这样的人,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云黛兮看着梅娘脸上的盛开的笑意,不由得沉默了,因为她直觉边关月这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奴家今天做主,除了十二花神,剩下的两位仙长看上哪个,就找哪个来作陪。」梅娘补充说道:「当然我们春宵楼最讲究个你情我愿,都是些柔弱女子,还望二位仙长怜惜。」 不愧是青楼里的老鸨,就是能把无用的废话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边关月拱了拱手:「这是自然,我们就是听说春宵楼十二花神的美名,一时新奇,特此来凑个热闹罢了,不用大张旗鼓,找两位漂亮可人的姐姐就行了。」 梅娘做出「我懂」的眼神,转身叫来两个风格不同的美人,「千雪,沐儿,替我照顾好两位仙长。」 一个清纯可人,一个看起来知书达理,走过来就挽住边关月和云黛兮的胳膊,把两人带到三楼。 进了房间,云黛兮就慌不迭地甩开了自己的袖子,差点把沐儿拽倒,还是边关月顺手扶了一把。 沐儿娇嗔地看了云黛兮一眼,叫声喊道:「仙长。」 云黛兮面无表情地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并瞪着眼去看偷笑不已的边关月。 边关月假意咳嗽一声:「又不是没来过,大惊小怪,假正经,你养了多少『外室』我不知道吗?」 以前就数云黛兮对安置青楼出来的美人最积极,她也知道这无关情爱,但不妨碍她用这件事笑话云黛兮。 云黛兮一甩袖坐到窗边,并不理会边关月。 边关月乐得清闲,和千雪、沐儿两个漂亮姐姐谈天说地,轻而易举地就把两人的大致情况给问出来了,都是贫苦出身,家中无余资,想卖她们去青楼换钱,被梅娘买下,发现她们俩有灵根,只不过都是杂灵根,除非洗髓灵根,否则此生与修行无缘。 千雪看起来比沐儿稳重许多,但言语中也难掩倾羡,「十二花神就是已经洗髓过,有了修为的花魁。」 沐儿也说:「若是有一天我也能洗髓,那真是死而无憾了。」 边关月不置可否,那群花神可不止洗髓灵根踏上修行那么简单。 「你们楼里的姑娘都是如此吗?」 千雪看出来了边关月和云黛兮两人来春宵楼不是要寻欢作乐,更像是对春宵楼好奇,一个进了房间以后就守在窗边,一个坐下以后就问东问西,只不过她问的都是明面上的东西,没什么不能说的。 「都是如此,梅妈妈在我们很小的时候把我们买下,表现好的为其洗髓灵根,可以争一争花□□头,只是我们二人都不争气。」 边关月合扇而笑,「你们梅娘真是个奇才,能想出这么个噱头,难怪春宵楼的花神如此出名。」 九成九的凡人都是对修行中人满心敬畏的,愚昧些的百姓就认为修士是真正的仙人,在凡间的地位自是不用多说,若是家中有人踏上修行,那真是一朝入青云。 而春宵楼就不一样了,寻找有灵根的少男少女,将其培养起来,在合适的时候推出去,打出花神和修士的名声,自是引人趋之若鹜。 就是只有一点很奇怪,那就是春宵楼哪来那么多用来洗髓灵根的宝物? 边关月是精纯的木灵根,自然不用洗髓,但她也是见过无极道宗的弟子辛辛苦苦攒月例、出门执行任务赚灵石,就为了洗髓灵根的,洗出来的效果还不能保证。 无极道宗尚且如此了,那么一个青楼凭什么大手笔给楼里姑娘洗髓灵根的? 边关月想着想着忽然笑出声,因为她发现自己好像把无极道宗当成了衡量单位,什么都能和无极道宗比一比,要是那些老古板知道她拿青楼与之相比,还不知道得气成什么样呢。 「你们二人会弹奏什么乐器?弹个曲子助助兴。」 千雪弹琵琶,沐儿执琴,弹了首边关月没听过的曲子。 第86页 边关月走到云黛兮身边,也跟着看下去,男男女女缠绕在一起,有的人甚至丑态百出,看着都辣眼睛。 云黛兮冷脸评价一句:「靡靡之音。」 也不知道是说楼下,还是房间里的曲子。 「你就不好奇?」边关月用扇子戳了戳云黛兮,不走心地问道。 明明是她自己好奇心满得没地方放,还非得多此一举地问一声别人好不好奇。 「你说呢?」 云黛兮对春宵楼里面有什么并不在意,一直都是这样,边关月想干什么,就会有人跟在她身边摇旗吶喊。 边关月用扇子戳云黛兮上瘾了,戳到云黛兮忍无可忍,拍掉她的扇子才罢休。 「看个乐子罢了。」边关月无所谓地说道。 本来她就是单纯无聊想搞事情,结果发现春宵楼并不简单以后就想凑个热闹,搞事情的心歇了下去,因为她发现有可能搞不过,万花宫的老祖都疑似出场了,谁知道背后有什么?她又不是真的莽撞,非得掺和不关自己的事。 云黛兮转头盯着边关月看,眼神异常复杂,饱含着数不清的情绪。 边关月被她看得头皮发麻,用扇子挡住自己的脸,光露出两只眼睛,「有话好好说,别吓人。」 云黛兮被噎了一下,才说道:「就是觉得你以前绝不会那么轻易的善罢甘休。」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也得分情况。」 「照这么说,以后说不定你就要偏向虎山行了。」云黛兮神采奕奕地看着她。 边关月眨了眨眼睛,嘆息一声,「有所为,有所不为啊。」 就她这处境,不拼一把,难不成任人宰割?她这个人就是不服输,非得从不可为中找到一条路。 在她们两人的闲谈中,一楼大厅缓缓从楼梯走下来十二个绝色美人,每人一套花神裙子,挨个表演,跳舞、弹琴、作画、作诗……每个花神都有自己的绝技,甚至有人绕着台子飞行几圈,赢得了满堂喝彩。 边关月看得津津有味,兴起时还鼓掌叫好。 她安生了,而云黛兮倒是发现了不对劲,扯了扯边关月的袖子,给了她几个眼色。 边关月没说什么,而是朝着对面的窗户笑着摆了摆手,点头示意,无声做着口型,「曲道友晚上好。」 在这里见到曲莲心,边关月并不觉得意外,这位曲老祖出现了第一次,出现第二次也不足为奇。 虽然不知道她有什么好值得对方贪图的,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曲老祖想做什么不是她想躲就能躲掉的。 曲莲心今天穿了件天青罗衣,头髮用花簪挽起,发间点缀着几枚晶莹的玉珠,看起来十分贵气,比之上一次见面还多了几分娇俏,怎么看都不像是活了几千年的一宫之主,刚入门的小弟子也没有那么娇嫩吧? 她嘴角噙着笑,也朝着边关月点了点头,「明灯道友晚上好。」 云黛兮本来还想说什么,看到曲莲心的身影立马什么话都没了。 现在不是谈话的时候。 楼下已经开始叫价了,有些恩客喊价喊得脸红脖子粗。 边关月对着不感兴趣,隔空和曲莲心闲谈,「曲道友没有心仪的姑娘吗?」 曲莲心轻启红唇,眼里带着笑,「我对花花草草的并不感兴趣,倒是对有趣的剑修很感兴趣。」 边关月可惜地说道:「曲道友怕是找不到心仪之人了,剑修本就无趣,还想在春宵楼里找到有趣的剑修,难上加难。」 「这样啊。」曲莲心点点头。 旁听的云黛兮算是对边关月装傻充愣的本事服气了,就没有她接不住的话。 边关月算是被打开了话匣子,给曲莲心科普世人对剑修的刻板印象,「道友千万要慎重啊,那都是群剑疯子,兜里没有几块灵石还豪横得不行,全身上下就一把本命剑能入眼,总是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样子,特别不讨喜,还见天的找人切磋,挨揍了还不服气,明明是技不如人还总觉得自己被暗算了……」 「遇上这样的人,道友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吧。」 她说得要多真情实意就有多真情实意,不参杂半分虚情,仿佛深受其害。 其实也如此,边关月虽是剑修,但她自觉和所有的剑修都不一样,所以就烦那群剑修黏上来要和她干架,一遍遍揍人也是很累的,她不喜欢打无意义的架,同类相斥,所以出沈璧君那个憨货以外的剑阁弟子,她都讨厌。 楼下十二花神的出阁已经临近结束,抱得美人归的恩客迫不及待就要和美人亲近,还有没带够钱的悔恨不已。 三楼,笑声从曲莲心背后传出来,走出来一位格外清丽端庄的女子,笑语盈盈地看着边关月,「你自己不就是剑修?剑修的那股味道隔着老远,我都能闻到。」 边关月闻了闻自己的袖子,转头问云黛兮,目光极为真诚,「我馊了吗?」 云黛兮默了默,以她们之间无与伦比的默契说道:「回去的时候洗个花瓣澡就行了。」 「好办法。」边关月朝着对面的两人摆了摆手,「那我就回去洗澡了,回见。」 说完,边关月从怀里拿出银子放在桌上,算是千雪和沐儿弹曲子的费用,额外又放了两块下品灵石,没等她们挽留,就拉着云黛兮的袖子就出门下楼,在冲出春宵楼之际,突然发现面前两人,正是曲莲心和那名清丽女子。 第87页 「我们不是朋友吗?明灯道友。」曲莲心状似伤心地问道,「哪有看见朋友跑那么快的?」 「我着急回去洗澡。」边关月一派认真地说道。 她不是看见朋友才跑的,她是看见曲莲心身边的人才跑的。 曲莲心和清丽女子但笑不语。 边关月知道今天算是跑不掉了,伸手做出请的姿态,「万花楼,我请客。」 清丽女子轻笑:「那我算是有口福了。」 边关月心说,知道就好。 她现下如此老实,全是因为她见过这位清丽女子。 以前还小的时候就已经在繁枝峰待不住了,天天缠着隔壁峰主萧霓裳要出宗门,基本上说一百次有九十九次会期望落空,最后一次萧霓裳会被缠得没办法,让弟子跑腿告诉傅清梧一声,她把边关月带出去门了,反正她不会直面傅清梧的冷脸。 出门去哪了? 萧霓裳也是个不讲究的,她带着边关月去见了她的老相好,就是面前的清丽女子——万花宫宫主兰蝉衣。 彼时边关月根本不知道她是万花宫宫主,还是近来在万花城才知道万花宫叫什么名字,一听就觉得万分熟悉,就是想不起来,还以为她在藏书阁看过这个名字,没有细想,现在看清人的样貌,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她也想起来了她死活记不起这个名字的原因,那是因为萧霓裳这个杀千刀的和兰蝉衣亲嘴的时候把边关月扔出屋子,让她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啃糖葫芦,啃到最后她腮帮子疼,这俩还没亲完,给她留下了一个深刻的教训—— 相好、情缘、道侣什么的都是浮云,唯有糖葫芦和剑才是永恆的。 萧霓裳到了她这里也就剩下了隔壁峰主一个称唿,兰蝉衣的名字也没有那么重要,早就被她抛在了脑后。 边关月咽了咽口水,当初看到萧霓裳一个剑修酩酊大醉哭着说「是她不要我了,她不要我了……」的时候,她笑得直打鸣。 现在业力回弹,她只想给萧霓裳攮上一剑,哪有那么坑人的? 她绞尽脑汁地想着措辞,搓搓手,「那什么,萧霓裳因为擅闯禁地而被关在寒潭百年,现在还没坐完牢,您应该出了口恶气。」 兰蝉衣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边关月单纯地笑了笑,「我就是想说,冤有头债有主,萧霓裳就在无极道宗的寒潭里,你有什么火气到寒潭里绝对都能消,最好把萧霓裳绑出来,拳打脚踢,特别出气。」 这下就连云黛兮和曲莲心都停住脚步看过来,看看她是怎么能说出那么……不要脸的话。 别说兰蝉衣能不能从无极道宗全身而退,单说兰蝉衣为什么要去抢萧霓裳、又不是什么香饽饽,这票干完了,她和万花宫以后在栖灵大陆也混不下去了。 对上三人的目光,边关月难得羞赧地摸了摸鼻尖,叽里咕噜、含煳不清地说道:「就是个提议,我就那么一说,你们就那么一听。」 兰蝉衣轻轻一笑:「你倒是记着她。」 边关月遥望天上的月亮,目光悠悠,「那样的人想忘记也难啊,我反正是没遇见第二个像萧霓裳不靠谱的人。」 「说起来我去苍山秘境之前还去寒潭探望她了,总而言之一句话,能吃能喝能睡,豕都没她养得好,还让我下次多带点酒去看她。」 至于俩人一见面就冷嘲热讽,边关月问她为什么想不开擅闯禁地,萧霓裳说她越长大越像个扑棱蛾子,还是个红色的,非常辣眼睛,远没有3小时候可爱……诸如此类事情就不必多说了,万一兰蝉衣对萧霓裳余情未了呢? 兰蝉衣表情淡然,毫无波澜,「我对她的事情并不感兴趣。」 边关月心里啧了一声,萧霓裳以前多么骄傲火爆的一个人,现在怎么跟个小可怜似的,都是无极道宗放弃的人,还好她没有束手就擒,下次再看见萧霓裳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嘲笑她。 只不过边关月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边关月努力压平嘴角,「没什么,就是觉得万花宫道友这股敢爱敢恨的劲头特别值得学习,什么萧霓裳萧不裳的都是过去的污点,过去就过去……」 她话还没说完,曲莲心就咳嗽几声,目光幽幽地看着边关月,「明灯道友好好说话,万花宫又不修无情道,不是无情无义之人。」 兰蝉衣笑着说道:「老祖何必多做解释,我们在人家眼里就是这样的形象,有什么好辩解的呢。」 云黛兮默默后退几步,以防一会边关月的血溅到她身上。 边关月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开路,声音往后飘,就是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就说我刚刚心里在想的是什么,我想说还不感兴趣呢,你俩的嘴跟粘在一起似的,撕都撕不下来,我啃完了二十多串糖葫芦,嘴酸得流口水,你俩还亲着呢,这话说得亏不亏心。」 话音落下,曲莲心和云黛兮同时用力咳嗽起来。 兰蝉衣几步走到边关月身边,揪住边关月的耳朵,阴恻恻地说道:「萧霓裳没教过你尊重长辈,我教你怎么样?」 边关月自知打不过她,在心里狠狠地记上一笔,只能讪讪笑了笑,「心里话不说,曲老祖有意见,说了你有意见,那我是说还是不说啊?」 曲莲心轻呵一声:「明灯道友,这时候还在挑拨离间是不是不太好?」 第88页 兰蝉衣松开她的耳朵,拿出帕子擦了擦手。 边关月皮糙肉厚,跟个没事人似的再次来到了万花楼,用的房间自然是十二楼那一间。 落座之后,桌上不復来时的热闹,忽然安静下来,兰蝉衣表情平静,曲莲心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云黛兮默不作声,而边关月她在把剑穗松开再编好。 菜上来了以后,边关月第一筷子还是夹了那道永生花,感受着清灵的灵力流入四肢白骸,满意地点点头,不愧是她,绝不在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一样的菜再吃一遍依旧津津有味,吃着吃着,边关月想到了什么,打破安静问道:「你们看啊,兰宫主是我的长辈,我和曲老祖是朋友是同辈,那我和兰宫主之间的辈分该怎么算?」 曲莲心莞尔一笑,拍了拍兰蝉衣的肩膀,「还是你了解她,知道她一定会钻这个空子。」 兰蝉衣目光复杂,「她确实是她见过最与众不同的孩子。」 两人曾在曲莲心和边关月交朋友之前就说了这件事,曲莲心对流传出来的「浮光剑主狂妄无礼」还是没有清晰的认识,在知道她们两人的身份之后,还能妄图给自己涨辈分,这事一般人干不出来。 边关月撇撇嘴,对这些活得久之人的恶趣味感到不屑,这俩人得多闲啊,还是万花宫的女修都太安生了,应该给这俩人多找点事情做。 「您二位找我不只是为了叙旧吧?」边关月小嘴叭叭的,「我还等着回去洗洗我身上的馊味呢。」 曲莲心好笑:「我们是新认识的朋友,中间无旧情可以叙,我就是喜欢有趣的剑修。」 边关月托着腮感慨:「曲道友是我见过最不像老祖的老祖。」 有些修士外表看着年轻,但总是会有一种歷经风云和沧桑的气质,而曲莲心就不一样了,她言谈举止都过于的年轻。 「那是因为这只是具神识分身。」曲莲心还朝着边关月眨眨眼。 边关月深吸一口气,这次是真的震惊了,她探过曲莲心的脉搏,什么问题都没发现,只感受到了对方异常宽广的经脉。 修真界这些成名已久的老怪物个个都不容小觑,现在想想,她能从无极道宗跑掉,想必是他们一时之间被陆求败的半剑吓破了胆。 可惜陆求败现在最多庇护黑鬼楚滔,否则她说什么也得扯扯陆求败的虎皮。 边关月脱口而出:「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说完,她就看到了曲莲心目光清幽地看着她,气质大变,渊渟岳峙,变得厚重极具压迫感。 边关月顶着压力,身体前倾,努力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我们不是朋友吗?」 曲莲心收起威压,轻飘飘地说道:「曲莲心和明灯是朋友,至于别的什么人可不是。」 云黛兮以为这个别的什么人指的是她,抬眸看过去。 边关月乐呵呵地笑:「这是自然,出门在外,我不是明灯还能是谁。」 兰蝉衣:「我倒不认识明灯,但我想叙旧可以吗?」 「本来是不可以的,但谁叫我给您这个面子呢。」 「十一年前,无极道宗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37章 管她去死 「不知道。」边关月不用看兰蝉衣的表情就知道她不信,无奈地摊了摊手,「我确实不知道,等我回去的时候一切都尘埃落定,萧霓裳也被关在了寒潭,问她怎么回事也不说,知情者对此事讳莫如深,就算知道什么也不会告诉我。」 「我也想知道当初萧霓裳为什么失心疯地强闯禁地,还被她闯成功了,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当时就低调处理了,现在看来里面的水很深,无极道宗的处理方式很眼熟——颇负盛名的天才、一项严重的罪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定罪……只不过萧霓裳太老实了。」 都是剑修,两个人却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所以萧霓裳被关在寒潭百年,边关月不接受莫须有的罪名,奋力反抗,没有任人宰割,也没有失去自由。 边关月饶有兴趣地看着表情难看的兰蝉衣,「您这是还对旧情人恋恋不忘?」 特地在春宵楼堵住她,就为了问萧霓裳的事情,很难不让人想到对老相好旧情难忘。 兰蝉衣冷笑一声:「管她去死!我倒是希望寒潭的水能浇浇她脑子里的火。」 边关月嘿嘿一笑,想起当年萧霓裳醉酒哭成那个样子,还不忘嚎「是她不要我了,她不要我了」,就知道萧霓裳脑子里不止火气,还有兰蝉衣。 她这个笑太不对劲,以至于根本没人问她在笑什么。 就连云黛兮也是沉默地听着没有插嘴,十一年前她还不认识边关月,自然也无从得知无极道宗发生了什么。 现在看来确实奇怪,萧霓裳从前也是可以和剑阁李青莲相媲美的剑道天才,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擅闯宗门禁地,以至于现在完全销声匿迹,修真界几近没有这个人了。 兰蝉衣挥手禁锢这个房间,阻挡外界的窥视,正色道:「看在萧霓裳那个傻子的面子上,我提醒你一句,修真界因为各种事而损失的天才有些太多了,有的陨落、有的重伤、有的走火入魔、有的一蹶不振……」 边关月怔住,多吗? 她就关注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并不知道这些事。 「万年以来,修真界无一飞升,就连剑仙陆求败也陨落,自此之后天才的死伤变得寻常起来,就连大能者的陨落也频繁起来。」曲莲心严肃道。 第89页 单看某个时间段并不能看出什么,若是把修真界近万年和上一个万年对比,就能发现近万年死伤的天才和大能者远远高于上一个万年,就好像有什么不知名的存在正在加速消耗修真界的高端战力。 边关月莫名想到了楚滔手札的第一句话,【老子要对着贼老天竖起大大的中指!】 不会吧? 可是天道对她很好啊,享受的完全是亲闺女的待遇。 当初边关月弃道的时候天道注目,恨不得噼了在场的人,重修的时候天地祝贺、馈赠,边关月完全没看出天道想弄死她的意思。 边关月缩了缩脑袋,「曲道友是怎么觉得的?」 曲莲心表情不再那么肃穆,轻轻笑了笑,「什么都有可能,大世之争,或者觉得修真界太多修士了,看着心烦……」 边关月摸了摸下巴,实在想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最后无所谓地摆摆手,「我就是个小剑修,这都是你们需要考虑的事情,告诉我也不帮什么忙,出门以后我就把这事给忘掉。」 和一个无极道宗为敌,就能牵扯掉她全部的精力,事关整个修真界,根本不是她能插手的事情。 谁叫她就是个金丹期的小修士呢,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她可不是好高骛远之人。 兰蝉衣:「……你还挺能屈能伸的,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注意些,提高警惕。」 在天才里,边关月也是独一档的天才,第一次针对边关月没成功,难保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边关月举起酒杯,泪眼汪汪地敬了兰蝉衣一杯酒,「等萧霓裳出来,我一定让她出卖色相以报今日提醒之恩。」 兰蝉衣哑然,沉默好久才说道:「不用恩将仇报。」 桌上的气氛徒然一松,那种阴云覆盖的阴影感消散了不少,继续吃吃喝喝、说说笑笑起来。 四人在万花楼前分开,没有挽留也没有告别,就那么自然地散场。 边关月和云黛兮沉默地走在热闹的街上,各自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云黛兮看向边关月平和的眉眼,温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边关月咧嘴一笑,「你的人身安危一点都不需要担心,因为你不是天才。」 云黛兮手搭在边关月肩上,语调轻柔到微不可闻,「我觉得你需要重新说一遍这句话。」 边关月喟嘆一声:「没什么,就是觉得我身边还挺危险的。」 「难道以前就不危险吗?又不是今天才危险的。」云黛兮嗤笑一声,「被化神期杀死和被渡劫期杀死有什么区别吗?债多了不愁。」 「有!」边关月勐点头,「被化神期杀死也太憋屈了吧?又不是打不过。」 云黛兮还是气得给她一巴掌,打在她胳膊上,「是我打不过化神期行了吧?」 为什么给了边关月美貌和天资以后,还要给她反骨和那张破嘴! 「你不会对自己没信心了吧?」 边关月「呵」了一声,眉宇冷傲,「不管是谁,敢算计到我头上,就算是天我也能捅破,我可不是萧霓裳,也不是陆求败,更不是楚滔。」 她从不在意身前生后名,更不会落到被囚禁、失败成为残魂的境地,她只信手中的剑,会为自己杀出一片清明。 「你是边关月。」云黛兮看着边关月的侧颜,低声一笑。 回到客栈,奴真、贾小宝、刘海粟都没有休息,默契地在边关月的房间等她。 边关月推门进来,吹了声口哨,「就那么坐着干等啊?也不知道拿点零嘴吃。」 奴真对于自己不能去春宵楼一事还是耿耿于怀,咕哝说道:「光吃东西也干巴呀。」 「那我和你们讲讲我们今天见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边关月眯眼笑起来。 「好呀!」 云黛兮怜悯地看着两个小孩,看边关月笑成那个样子就知道她坏心眼又冒出来了,绝不会让奴真和贾小宝如愿以偿。 果不其然。 边关月兴高采烈地说道:「什么有意思的事都没有!没有好说的东西!」 总不能说她被迫请客的事情,这多让人没面子。 奴真傻眼:「你们不是去春宵楼看十二花神了吗?关月姐姐你竟然能忍住不砸东西?」 云黛兮闻言笑出声,看来就连奴真也知道边关月是什么德行。 边关月没有生气,笑呵呵地说道:「一群傀儡花魁,有什么好看的。」 奴真震惊地问道:「偃姐姐终于发现了赚灵石的新法子了吗?把傀儡都放进青楼,绝对真假莫辨。」 姜偃是个偃师,擅长做傀儡,看着与真人无异,是边关月的朋友,顺理成章的也就是奴真的朋友了,经常把残次品送给奴真,让她用来练习幻术。 为了能安心做傀儡,她搬到了禹州的山窝窝里,一头扎了进去,现在还没出来,估计都不知道边关月被逐出无极道宗的事情。 想起她,边关月还有些可惜自己被无极道宗收缴走的储物戒指,里面可是有姜偃做的最好的傀儡,在外面一个卖几百上品灵石不成问题。 边关月揉了揉眉心,「不是她,春宵楼的十二花神不像傀儡,更像皮影。」 「啊?」奴真有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云黛兮也发现了十二花神不对劲的地方,解释说道:「皮影戏就是皮影在台上表演,后面有人操控着,不是活人。」 第90页 「老师是说……」奴真和贾小宝震惊地把眼睛瞪圆了。 边关月点点头:「所以我才会在那群花神身上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不似花香胭脂,说不上来,腻得人发慌。」 「这不就是邪修手段吗?!」奴真一下子坐直,目光灼灼地看着边关月,眼里雀跃着一股搞事情的光芒,「那我们要替天行道吗?」 「我想管也没办法啊!」边关月实话实说,无奈地摊手,「我站在窗边来来回回看了好多遍,也没有看到是谁在操纵这些花神,可能是距离比较远,就算杀了这些花神,也不过是打草惊蛇,还可能被春宵楼倒打一耙。」 让她堂堂正正地打架可以,像这样高难度的活计真不适合她。 云黛兮附和说道:「我也没有探查到,就好像这些花神作为人偶,是个单纯的容器,承载了邪修的神识一样。」 「那这个邪修的神识得多庞大啊!」奴真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期期艾艾地凑近边关月,「关月姐姐,老师她讲的好吓人,我害怕,晚上能和你一起睡吗?」 云黛兮眯眼看她。 边关月拨开奴真的小脑袋,对着云黛兮说道:「谁吓人谁负责,这样,你晚上陪奴真睡觉。」 「好啊。」 奴真一秒站直,「我都多大了,早过了让大人陪着睡觉的时候,千万不用劳烦老师,我怕睡相很不好,就不打扰老师了。」 边关月呵呵一笑,懒得搭理这怂娃。 「那我们就不管春宵楼的事了吗?」贾小宝看到奴真求助的目光,见她伸出食指表示一块灵石,这才仗义执言。 「不管,咱们明天拿走多收的银子以后就立马离开万花城。」边关月觉得就不该来万花城,就不会遇到曲莲心和兰蝉衣,就不会知道修真界平静的湖面下藏着多少暗流涌动。 这地方该萧霓裳来。 她决意离开也是因为她的身份暴露了,在兰蝉衣没出面之前,曲莲心问她,她就说自己是明灯,但兰蝉衣一出来就把她的老底给揭了,直接盖棺定论,边关月觉得实在在万花城煳弄不下去了,还不如早早离开。 云黛兮也是无语了,「你还记得那点银子呢。」 「那是,在记仇上我一向不敢懈怠。」边关月洋洋得意。 「……」 翌日,边关月一大早就退房离开了万花城,走之前还特地找到收取她们入城费的城门守卫,拿回来九百铜钱,凡人入城只需要一百枚铜钱,边关月一分也不多拿,非常有原则。 注视着边关月一行人背影的曲莲心哈哈大笑,「明灯道友确实和无极道宗格格不入,离开无极道宗自立门户也不错。」 兰蝉衣目送边关月离开,眼里满是怅然,当年的小娃娃都长那么大了,萧霓裳那个傻子也关在了寒潭里日日夜夜遭受折磨……到底是回不去了。 曲莲心笑着调侃,「还惦记着呢?」 兰蝉衣在曲莲心的神识分身面前依旧是小辈,难得流露出几分女儿家的小心思,「我巴不得她被关得久呢,当年可是她执意要与我分开的。」 「我可没说惦记谁。」曲莲心饶有兴致地说道,「再说了,关起来了又不是不能抢出来,干这事老祖最熟练了。」 对号入座的兰蝉衣看着自家恶趣味的老祖,「老祖您不会是跟着您的明灯朋友学坏了吧?」 「你猜?」 * 要是曲莲心对面的人是边关月,她定要回一句「你猜我猜不猜」,可惜兰蝉衣不是边关月,不会在自家老祖面前那么没大没小。 被万花城吓到的边关月争分夺秒地离开太洪郡,打算尽快离开阳虚域。 她们走的路线是荒漠→阳虚域→南域→明霞域,不用横穿中域,虽然有些绕路,但至少不会遇见熟人。 进入了南域以后,见到的行色匆匆、一股脑往明霞域赶过去的修士就多了起来,像是参加什么盛会一样,出行方式五花八门,衬得边关月一行人一点都不起眼,让奴真和贾小宝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傢伙大饱眼福。 「天上飞着的是灵舟吧?真大!」 「那人是不是站在一张纸鸢上飞?这也能飞得起来吗?好厉害。」 「那个大鸟是什么,鸟嘴好长,看着好兇。」 「坐骑是赤炎虎,好豪气!」贾小宝看着威风的赤炎虎,眼睛都在冒星星。 边关月被她俩大唿小叫吵得脑子疼,随手拍了一下俩人的后脑勺,好在她记得控制力道,「再吵,我就把你俩当坐骑。」 俩人立马安静下来,眼巴巴看着边关月。 作为小时候都敢往傅清梧身上缠人的边关月自然能看清这俩的小把戏,慢条斯理地要留意食指,「死心吧,坐骑、传送阵都太贵了,咱们就靠自己的飞剑,多好。」 贾小宝有意见:「天上太冷了,奴真还飞得歪七扭八,有好几次都差点要撞山。」 要不是平时边关月有什么好东西都分给贾小宝一些,让他的体质远超凡人,身强体健,照奴真这个飞法,他早就人没了。 边关月瞪奴真,「你不知道用灵力护着他吗?」 奴真也很委屈,「做不到嘛。」 她就是个筑基中期的小修士,自己御剑飞行都很费劲,别说再加个人了。 边关月:「……算了,刘叔带着小宝,你飞我前面,我看着你飞。」 第91页 奴真预感不好,立马抗议出声,「人家都赶出去了,咱们也抓紧时间吧,别让我一个人拖后腿。」 「我又不是在和你商量。」边关月一跃而上,踩在浮光剑上,负手而立,目光居高临下地看着奴真。 贾小宝踮着脚,同情地拍了拍奴真的肩膀,「恭喜你,你又多了个飞剑课老师。」 奴真很想说自己不要这个福气,但她知道反抗是无效的,只会迎来更惨重的毒打。 她不情不愿地上了飞剑,心里不好的预感果然成真,边关月果然没有放过她。 接下来的一段路,奴真要随时应付从各个角度窜出来的边关月、以及突如其来的狂风,有好多次奴真都要从剑上掉下去,都被边关月接住,再甩回剑上,然后又因为毫无心理准备而没有控制好飞剑,又差点跌落。 一开始奴真的心脏都快跳出来,后来逐渐心如止水,御剑的能力大幅度提高,边关月又让刘海粟把贾小宝交接给奴真,让她好好负责。 一路上倒是风平浪静,时不时有修士经过她们,现在还不知道明霞域和泽林国是怎么回事,都不想节外生枝,表现都很克制。 穿过南域,边关月等人在边界处落下,没有再继续御剑飞行。 明霞域其实地理位置比比邻的中域还要好,接壤五个域,只不过泽林国一夜毁灭之后,整个明霞域都在沼泽化,沼泽下深不见底,在沼泽上方飞行时消耗的灵力远远大于其他地方。 ——这分明是朝着绝地的方向狂奔! 太隅沙漠和明霞域的沼泽有什么区别?一个是干燥的沙子,一个是阴湿的沼泽,只不过明霞域还没有完全变成沼泽罢了。 一进入明霞域,云黛兮就能感受到空气中活跃起来的水气,对于水灵根的修士来说,这确实是个好地方。 「也不知道因为什么明霞域变成了这样?听说万年以前的明霞域可以比肩中域,现在很多明霞域修士都去往来别的地方。」云黛兮嘆息一声。 边关月嘴里叼着根野草,闻言说道:「不知道,不过理应谁干的坏事,便谁来负责,又不是你把明霞域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不必帮干坏事的人自责。」 云黛兮瞪她一眼,她就是随口感慨一声,也没想为明霞域负责,这傢伙倒是逮到机会就刺她,别以为她不知道边关月想说她咸吃萝蔔淡操心,还说她没有那么大的本事造成明霞域今天的局面。 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就听见有人朗声笑道:「道友说的观点倒是有趣。」 一个柔柔清脆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可是长老不是说我辈修士要心怀苍生吗?明霞域有难,我们就算不帮忙,也应该带着敬畏之心,必要的时候尽上一份力。」 边关月挑了挑眉毛,刚刚就察觉到了有一队人在快速接近,本以为是过路人,没想到那么自来熟。 云黛兮自己还没说什么,倒是让这俩人把话都说完了。 一时之间,边关月一行五人都没有再开口,赶路的速度还隐隐提升,并不打算搭理这些人。 而来人全都骑着坐骑,轻轻松松地赶上边关月五人。 为首是个白衣秀雅,气度温润的女修,笑着向边关月拱了拱手,「在下林无眠,见过诸位道友,正要前往泽林国遗址,不知道友可愿我们一起同行?」 边关月摇摇头,以她的视力可愿轻而易举地看到除了两名女修,后面的随行因为她的举动都变了脸色,好似没见过那么不识趣的修士,也可能是根本没想过遮掩脸色。 这行人的穿着打扮和气息,倒是让她对林无眠的身份有了猜测。 「大路朝天,你们往哪走不需要徵得我们的同意。」边关月平淡地说道。 当然,就算是隐约猜到对方出自哪家势力,也不代表边关月说话就会客气,修真大家族出来的世家女,她又不是没见过,比北域林家还要厉害的云家的嫡出大小姐就在她身边呢。 还有,她这个人虽然不喜欢摆架子,但是最讨厌别人把架子摆到她面前。 林无眠摇头失笑,并没有生气,涵养很好,再次朝着边关月拱了拱手,好脾气地问道:「是我说错了,我的意思是我们双方能一起前往泽林国吗?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边关月眼尾上挑,往林无眠一行人看过去,凤眸扫过去的时候,仿佛有种针扎的细微疼感,每个人都觉得自己似乎被看穿了,当即收敛脸上的不屑。 「阁下这些人并不需要我等照应。」 明面上不算,看起来最强的也不过是元婴期,其实暗地里还有个练虚期守着,应该是林无眠的护道者,就那么一群人,有什么好照应的? 边关月被誉为万年以来的第一天才,不止因为剑骨和剑道天才,还因为她的灵力异常纯粹、以及对危险超强的直觉。 要不是那个练虚期神识扫过来,气息泄露,她还发现不了这还有有个练虚期蹲着。 好大的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明霞域被林家包场了,张扬得让边关月手痒痒,装到她头上了! 林无眠看得一阵恍惚,回过神来,眼眸微亮,再次诚恳地说道:「我并无恶意,就是觉得道友气度不凡,龙章凤姿,想和道友交个朋友。」 边关月莫名觉得这话好耳熟,她想让曲莲心请吃饭的时候也是这样叭叭的,一点都不走心。 第92页 想当她的朋友?想着去吧! 「朋友就算了,不过有一段的同路而已。」边关月说着,看向了林无眠旁边身姿纤细、弱柳扶风的女修,灿然一笑,「马上到了沼泽区,不知这位道友要怎么为明霞域尽一份力呢? 第38章 心意已决 一时间无人答话,边关月轻笑一声,「看来现在不是必要的时候,明霞域还没到生死存亡之际,不值得拯救。」 言讫,唐浅浅的表情一下子委屈起来,怯怯地抬眸看了边关月一眼,小声说道:「我没有这样想,没有觉得明霞域不值得拯救,我就是把长老教给我们的东西说出来,是我理解不够深刻,曲解了长老的意思。」 林无眠也带着歉意地说道:「这是小浅第一次出门在外,以往都在家里跟着长老学习,性情有些单纯,不谙世事,有冒犯之处,还望道友海涵,在此我替小浅向道友赔罪。」 倏忽,奴真扬着小脸沖云黛兮笑,声调不大不小,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老师,这就是你说的『莫要学艺不精还出来卖弄』的意思吗?真儿明白了。」 云黛兮咬了咬唇瓣,竭力忍笑,满意地点点头,「你明白就好。」 心里对奴真的随机应变非常赞嘆,跟在边关月身边经受她的耳濡目染也是有好处的,在呛不喜欢的人的时候就能发挥作用了。 交朋友?她们缺这俩个朋友吗? 林无眠这名字一听就睡不着,什么破名字,北域林家给家中子弟起名字都那么随便的吗?。 边关月勾唇一笑,不怎么走心地说道:「这孩子是我妹妹,还跟在老师身边学习,说话不太好听,诸位不会介意吧?」 唐浅浅眼里浮上泪水,却仍是大度地表示不在意,整个人犹如风中娇嫩的白花,委屈但坚强地看着边关月,「不怪妹妹,都是我的错,妹妹说的没错。」 这位姑娘皮相生得不错,肤白貌美,身形消瘦,恍若空谷幽兰,不胜娇羞,还有种特别的、惹人怜惜的气质,眼眶含泪时也别有一番忧愁、柔美。 边关月发现她说完这句话以后,林家的队伍里有好几个年轻人都对边关月一行人怒目而视,觉得她们太咄咄逼人。 她弯了弯过于锐利的凤眸,抬眼似笑非笑地看过去,瞪过来的几人不知为何都低下头不敢再去看边关月。 林无眠似乎也发现了气氛的尴尬,用眼神安抚唐浅浅,连连说道:「小浅被家中娇养得过于天真了些,但她绝无恶意,只是太久没有出门,不知道怎么和人沟通,作为赔罪,我这里有多余的坐骑,几位道友一起如何?」 边关月:「林道友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无功不受禄,步行就挺好的。」 说完,不顾林无眠的挽留,悠悠哉地赶着路,不一会林家的队伍就不见踪影了。 不管林无眠有什么目的,边关月都不想和北域林家的人搅和到一起,若是只有她一个人,也就陪着玩玩,看林无眠在打什么主意了,可是她现在并不想和这些修真大世家出身的子弟交朋友。 林无眠那边并未放弃,而是对着队伍里的其他人说道:「你们有坐骑,行程快,就先过去驻扎,打探情况,检验我们的情报是否准确,切莫误了时机。」 唐浅浅看向她,咬了咬唇,轻声问道:「小眠,那你呢?」 林无眠道:「我随后就来,和……」 她忽然发现边关月并没有把名字告诉她,只好继续说道:「和刚才那位道友一路同行,用不了多长时间。」 「这怎么能行呢。」一个林家子弟愤愤说道,「她们对少主您的态度那么恶劣,还不知是敌是友,您怎么能和她们一起,若是她们心怀不轨怎么办?届时我们一定来不及赶回来。」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林无眠在自己人面前脾气依旧很好,温声说道:「是我想结识刚才那位道友,对方有所防备也正常,再说了穆老还守着我呢,不会有问题的。」 唐浅浅站在她身侧,深深地看着她的侧脸,上一次林无眠那么深切要求一件事,还是她恳求林家族老把唐浅浅留在林家,跪晕在林家祠堂,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小浅能不能留在林家,自此她就把唐浅浅当成自己的责任。 想到刚刚那位一颦一笑自带风骨的女修,唐浅浅知道自己不可能阻拦林无眠,因为不会成功。 注意到林家其他人望过来的求助目光,她无奈地笑了笑,「要留下可以,不过我要和你一起。」 「小浅你不要说服我了……啊?你同意了?」林无眠满脸诧异,小声说道,「我以为你也不贊同。」 唐浅浅柔柔一笑,「就算我不贊同,你不也是心意已决吗?还不如一开始就同意,好让你把我也带上,省得我找不到你。」 林无眠不好意思地跟着笑了笑,让林家其他人先走一步,自己则和唐浅浅把坐骑收进兽环,在原地等着边关月一行人的到来。 在等待的间隙,唐浅浅轻轻问道:「小眠是真的很喜欢刚刚那位道友吗?」 林无眠:「我从未见过如她那般明亮鲜活的人,看着就是和我、和林家所有人都不一样的存在,所以我很想和她交朋友,只是我结识对方的方法好像用错了,还连累了小浅。」 在听到边关月声音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位道友一定是个很特立独行的人,见到真人时更为欢喜,眉宇之间自带一股不流于世俗的傲气。 第93页 她想,若是失去这个交好对方的机会,自己一定会后悔的。 「怎么会是连累呢,能和小眠一起认识新的朋友,也是我期望的事情。」唐浅浅脸上笑得柔和,心底一派冷静,毫无波澜。 「我就知道小浅是懂我的。」林无眠欣喜地说道。 没过多久,边关月五人就赶过来了,皆是诧异地看着站在树下的俩人。 还真有上赶着和边关月做朋友的人吗?边关月那张嘴可是无差异地伤害所有人啊! 边关月知道明面上对方只有两人,实际上背地里还趴着个练虚期的护道者。 「道友,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林无眠真诚问道。 边关月说出了自己以后行走修真界的名号,「明灯。」 ——给予世人指路明灯,给敌人带来鬼火冥灯,普渡众生,为修真界带来无上光明! 已经有了一次经验,这一次云黛兮绷住了表情,没有露馅。 这充其量算是小场面,毕竟她们都是在万花宫老祖和宫主面前走一遭的人,而且这俩人一个没眼色、一个哭哭啼啼,确实得给这俩人指指路。 林无眠没有多想,秀雅温和的眉毛扬了扬,「道友的名字很有西域那边的特色。」 唐浅浅也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又再次向边关月道歉之前的事。 除了边关月和奴真,云黛兮,贾小宝,刘海粟也依旧说了自己的名字,只不过都很敷衍就是了,云溪、小宝、苏海…… 林无眠见众人都互通了姓名,再次邀请道:「我和小浅是真心希望和诸位道友一路同行、互相照应、探寻泽林国的秘密,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边关月笑了笑:「还是那句话,大路朝天,林道友想在哪走,我还能驱逐不成?」 这林子又不是她的,她说让林无眠不要跟着她,人家不答应,她又能怎么办?总不能把人家绑起来打几顿吧? 最烦这种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打都不好打。 真是虎落明霞被犬欺! 林无眠倒是很高兴,笑容满面地顺杆往上爬,「多谢道友不嫌我烦,愿意收留我和小浅。」 边关月实话实说,「答应不答应,想来结果都不会改变,你执意跟着我们,我也没办法。」 她们来明霞域是为了泽林国的宝贝,在没拿到宝贝之前她不愿意惹是生非。 树叶沙沙,丛林里鸟叫虫鸣此起彼伏,还有些妖兽对着边关月这一行人蠢蠢欲动。 没等林无眠说话,刘海粟沉默地拎着刀去宰妖兽。 要不了多久,刘海粟提着一只赤金熊和几只锦尾鸡,都是金丹期的妖兽,带着满身血气回来了,丛林里躁动不已的妖兽瞬间安静下来了。 在没开智的野兽和满怀心思的人族面前,杀戮也是种威慑。 边关月随意看了一眼,「剥了妖丹,一会加餐。」 云黛兮想了一下刘海粟现在的名字,夸赞道:「还是海叔的手艺好,要是明灯那狂暴的打法,什么妖兽都能变得凌乱不堪。」 妖兽一身还是很值灵石的,妖丹、大皮、精血,光着三样就能物有所值,只不过边关月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要靠猎妖为生,杀妖兽非常的简单粗暴。 边关月看了眼天色,打算拿林无眠的护道者当护卫用,有个练虚期在,有什么突发情况也能逼对方显露身形,直接顶上去。 「就地休整,赶路那么久了,得吃点好的补一补。」 奴真已经把烧烤架、调味料、桌椅拿出来了,然后不好意思地看着林无眠和唐浅浅,「没有想到队伍里还会加人,我这里就五副桌椅,你们自己带了吗?」 林无眠失神地看着她们因为边关月一句话而迅速、有序地准备起来,听到奴真的问话,有些反应不及,诚实地摇摇头,「没有。」 她和唐浅浅是第一次出远门,既为了泽林国的宝贝,也为了歷练自身,想的都是快意恩仇、抢夺秘宝,储物戒指里带的也都是丹药符箓之类的保命法宝,自然没想到出行在外还能有野餐。 奴真面上一脸为难,其实心里在疯狂捶地大笑。 她又不是没有多的储物戒指,又不是放不下桌椅板凳,但作为小魔星,她就是不乐意给这俩横插进来的人用她们的东西。 忽然,从半空中落下两张椅子,还落下一句话,「给老夫留个鸡腿。」 林无眠无奈地朝着拱了拱手,又朝着看过来的边关月说道:「此为穆老,是林家的客卿长老,因为我实在不成器,家中长辈担忧,便让穆老暗中保护。」 她觉得自己的出身没什么不能说的,便将穆老的存在告知,省得『明灯』误解她存心不良。 边关月想了想自己那些年一个人扛着剑风里来雨里去的悲惨遭遇,有没有宗门庇佑都一样,只不过以前明着惹事,现在换了个名字继续搞事情而已。 「明白,理解。」边关月点点头,直白地说道,「大家一起吃饭,我也不收你们的灵石了,要不你俩也给添个菜?」 想白吃?门都没有,头给你打歪! 林无眠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一时之间有点语塞。 修真世家里最重要的就是彰显自己的地位和体面,藉此展示自己被家族看重,就算是作为少主,在人前也得表现出继承人的风度,还是第一次就差被人说吃白饭的了。 第94页 唐浅浅不过筑基后期,面对这样的情况,反应比林无眠快多了,拿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器,一串铃铛,柔柔说道:「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只能带来筑基期的妖兽。」 边关月笑呵呵地说道:「不嫌弃不嫌弃,多添道菜,大家吃着也尽兴。」 林无眠反应过来,拉住唐浅浅的胳膊,温吞说道:「明灯道友你看这样如何?都是烤肉,吃着也腻,我和小浅就拿一些灵果当作饭后水果解解腻。」 唐浅浅低垂着眉眼,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任由林无眠拉扯着她,眉眼说话。 边关月这时候肯定要做个好人了,「当然可以。」 她们几个人吃出来的手艺自是香得不行,香气肆意瀰漫,香料放得多,还带着股霸道的,让人口齿生津的香味,引得林子里的妖兽又躁动起来。 边关月毫不客气地使唤人,「穆老前辈,麻烦你放个气息警告一下那些食材。」 一个个杀过去也太麻烦了,肉都熟了,这时候也走不开。 穆老没做应答,但属于练虚期的威压还是在周围瀰漫起来,对同族妖兽香喷喷的尸体流着口水的傢伙们也终于老实下来,知道今天肯定没这个口福了,也就不再闹腾。 林无眠等边关月落座的那一剎那,就拎着椅子坐到了边关月的左手边,还把唐浅浅拉着坐下。 云黛兮扬了扬眉,静静地看着边关月和她左手边的林无眠几秒,轻轻哼笑一声,在边关月右边坐下。 奴真不乐意挨着一看脸色就不好的老师,把贾小宝推了过去,然后是刘海粟,再是奴真,再再过去就是唐浅浅,坐成了一个圈。 给穆老的几个鸡腿第一时间就放在了盘子里,一阵清风拂过,盘子里的鸡腿就不见了。 林无眠无奈地一笑,「穆老性子洒脱,是个老小孩,特别喜欢吃鸡腿,本来还以为陪着我出来一趟,穆老要吃苦受累了,没想到峰迴路转,能在明灯道友这里吃到那么香的鸡腿。」 「我就替小浅、穆老敬几位道友一杯酒,能与诸位同行,虽是我强求来的,但也是极为难得的缘分,祝我们在接下里的行程里会守望相助。」 不管林无眠这个人是不是有点死皮赖脸,但她能说出这番话,就能让边关月对她改观不少,至少不是个真蠢的。 边关月没等着林无眠一起,便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还笑着朝她举了举空酒杯。 林无眠好脾气地笑了笑,也学着边关月仰头喝酒,许是喝得太快太急,直接呛着了,呛得眼尾泛红地咳嗽着,白玉般的脸生晕。 唐浅浅在第一时间就递上了自己的帕子,连忙给她轻轻拍着后背,嗔怪道:「你从前又没有喝过酒,第一次喝好歹慢一些。」 林无眠用帕子捂住嘴咳嗽几声,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才说道:「我想着总归是个修士,再不胜酒力也能用灵力消解,没成想被呛到了。」 边关月虽不信外人,但对林无眠的态度没有那么差了,惊奇问道:「林道友之前都没有喝过酒吗?」 她称不上一声酒鬼,但世间美酒她至少得喝了一半,就连认识的同龄人不好美酒,但也都是喝过的,像是奴真、贾小宝,她都会允许她俩喝几口。 这个年岁正是觉得自己有了修为,嚮往外界,觉得可以挑战长辈师长权威的时候,尝尝酒味很正常,林无眠年龄再小也比边关月大一些,竟然还是第一次喝酒。 林无眠一直带笑的脸上露出几抹苦笑,把唐浅浅的帕子用灵力震干再叠起来递给她,「长辈自我出生起就对我抱以厚望,只是我的天赋仅仅中上,远达不到长辈期待,偏偏我又是家中继承人,只能把所有时间都放在苦修上,一旦沾上酒,不止我要被训斥玩物丧志,还会连累身边人。」 她一直都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若不是家主之女,天材地宝紧着她用,还有长老教导,她不会在五十岁之前突破金丹期,这才是她隐隐压制堂兄堂姐的根本原因。 就连因为母体受伤,让胎儿的小浅有了先天缺陷,若是小浅补足缺陷,定会比她更出色,不会困在筑基期太久。 此话一出,就连云黛兮也不再对林无眠那么敌视。 作为云家嫡系中的嫡系,她天赋比林无眠好多了,可也一直生活在极为压抑的氛围里,同辈人、下一辈人、上一辈人都对她虎视眈眈,父母也有的偏爱和独宠,在自己的院子里挖出来的脏东西、走在外面遭遇暗杀、交好的人立马翻脸……这样的事不算时常发生,但每年几次还是有的。 只不过遇到边关月以后,她的大好人生直接中途噼了叉,朝着相反的方向狂奔,以前和边关月玩得好,勉强可以说得上是提前投资,现在她是要一条路走到黑,想来家中其他人一定要感谢她来了那么一出。 边关月没有那么多感同身受,她的人生一直都像脱缰的野马,撒丫子就是跑,四只蹄子往四个方向跑,主要突出的就是一个横行无忌和不着调。 「没事,等你当家作主了,你看不惯谁,就让谁陪你喝酒。」 「那不应该是我可以随时喝酒了吗?」林无眠摇了摇头,并没有一杯就倒,「做少主已经让我筋疲力尽,更别说家主了,我真怕林家在我手里一下子就一蹶不振了。」 唐浅浅在她耳边安慰道:「我相信小眠可以的。」 第95页 林无眠笑着拍了拍唐浅浅的胳膊。 边关月就着林无眠的悲惨故事,把烤肉吃得更香了,立马开启忽悠大功,「我觉得你在你家中小辈的威望还不错,说实话,你就是受制于人,当家主最重要的是什么?小宝、真儿你俩说?」 林无眠、唐浅浅都看过来,就连在暗处的穆老也想看看她能说出来个什么。 这俩齐声答道:「修为!」 边关月摇了摇食指:「对也不对,修为再高,若是没有脑子,也不过是个武夫和打手,做上位者一年到头都不可能出手一次,到家主的地步再天天打打杀杀就有点太掉价了,当然,修为也是立身的根本。」 「不过像是林道友这种情况,修为反倒不是第一位,因为你转个圈可能就是叔叔伯伯,再转个圈又是哥哥姐姐,都是些熟悉又陌生的人。」 「想上位?你就要向同代人展现自己的价值、能给出的利益,向长辈展现出你的驭下之术,都是自家长辈,适时撒撒娇也不碍事,为了家主之位撒娇不寒掺,这些都是上位前的准备。」 「等你上位了,肯定就是你最大了,这时候你只要保证一点,就可以放肆玩乐了。」 林无眠听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地问道:「是什么?」 「能不能做正确的决定。」 边关月可是在楚滔的手札里学到怎么忽悠人的,像这种情况,和狄宣娇的情况一样,先展示自己的专业,树立权威靠谱的形象,以后再忽悠起来就不费劲了。 「当家主的肩上担负着一个家族的兴衰,所以你不需要长的有多好看、修为有多卓绝,甚至脾气都不用有多好,也可以玩乐享受。」边关月很认真地说道,「但你一定要做出正确有利的决定,也就是你做出的决策是对的,这样你的船才不会翻,当然必要的威望和心腹还是要有的。」 林无眠二话不说,又敬酒一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可惜我还不是家主,否则我一定万石请你做我的客卿。」 云黛兮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又是一个不精明的傻子。 这年头的傻子那么多的吗?随随便便就取信于人? 边关月这人就没有为了争权夺利而伤过脑筋,她都是明抢,还信她!? 唐浅浅没有说话,垂下头,表情却若有所思,仿佛学到了什么的样子。 第39章 何方妖孽 在边关月身边,云黛兮觉得自己总能认识到修真界的另外一面,有脑子的就算天赋差强人意,也能靠自己的脑子为自己搏出前途,脑子不好的就算出身再好,未来也就那样了。 不怪边关月爱忽悠人,就这样好骗的傻子,不骗她偏谁? 林无眠用自己在家中的悲惨遭遇为她在边关月这里打开了局面,一顿饭下来,她被边关月忽悠着多喝了半罈子的酒,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就差把自己的老底掀干净了,偏偏边关月几人自己的信息一点都没透露出去。 在树下垫个毯子,喝到忘记用灵力消解酒力的林无眠靠着树就睡着了,唐浅浅在她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她。 关于唐浅浅的来歷,林无眠也简短地说了一下,林家和唐家是世交,两人一起长大修行,至于唐浅浅为什么一直生活在林家,林无眠没有说,边关月几个人也不感兴趣。 边关月用胳膊肘碰了碰云黛兮,作妖的心又蠢蠢欲动,贼兮兮地问道:「咱俩勉勉强强也能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你说说你就怎么不像人家那样温柔小意呢?」 云黛兮轻呵一声,带着无限的冷意,忽然想到什么,旋即变了脸色,眉眼柔和下来,一手勾着边关月的胳膊,一手在她手心里画圈圈,「良人,奴家心口疼,你要不要帮奴家揉一揉?」 边关月一个激灵立马站直,缓慢但坚定地拨开了云黛兮的手,大步流星地扭头就走,确认自己远离云黛兮以后,才扶着树干呕出声。 这也太吓人了! 那一剎那,边关月差点没控制住自己拔剑的手,大喊一声:「呔!你是何方妖孽,竟敢冒充云黛兮!」 好在被吓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时候,边关月堪堪维持住理智,没有把这句话喊出来,要不然云黛兮特定翻脸无情。 其实云黛兮生得很美,温婉雅致的那个类型,可谓是林下生风,哪怕被边关月气得跳脚的时候也没有损坏她的美感,说的词和表情都没有问题,就是因为她是云黛兮,所以边关月觉得哪哪都不对劲,别扭得她宁愿去和别人打生打死,也不想受这个折磨。 若是云黛兮这样和别人说话,她一定比谁笑得都大声,但要是对着她说,她能扭曲发疯地使出百八十套剑法。 边关月平復好激盪的心情,在转身的那一剎那豁然看到云黛兮已经来到她身后。 光顾着安抚自己了,根本没注意到云黛兮来了,说到底还是边关月对云黛兮并不设防。 「怎……怎么了?」 云黛兮表情莫测地往前几步,边关月直觉不好,默默后退,「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就好了。」 边关月后退两步,靠在树上退无可退,被人逼迫到死路,这是她难得的弱气表情。 云黛兮一手撑在树上,把很大一只的边关月揽在方寸之地,拿出一只未出鞘的匕首轻轻拍了拍边关月的脸蛋,嘴角翘了翘,「瞧,这是哪里来的小可怜?」 第96页 边关月往常锋利上挑的凤眸现在满是茫然,整个人都呆呆的,像是魂魄离家出走的闷瓜样。 视线慢慢聚焦到云黛兮脸上,边关月终于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出这个罪孽之地,一边跑一遍大喊,「师傅,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你别念了!!」 翌日林无眠宿醉醒过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睡在了林间,转头一看唐浅浅也靠在树干休息,才放下心来。 其他人除了边关月剩下都在,云黛兮闭目打坐,神态平和。 林无眠给唐浅浅盖上自己的衣服,四周走了走,才发一条小溪边发现边关月,她正在坐在溪边,高高捲起裤腿泡脚呢。 为了彻底把昨夜的噩梦忘得一干二净,假装那个被吓得落荒而逃的人不是她,边关月特地换了件外衣,白衣红衫,束起的长髮此刻松松垮垮散落咋肩上,泡在溪水里的半截小腿莹白如玉。 看到溪水里有小鱼,她还坏心眼在水里跺脚,溅起很大的水花,把凑过来想要亲近她的小鱼都吓得慌不择路,她乐得哈哈大笑,笑骂一句,「蠢鱼儿。」 ——好一个无忧无虑的小神仙。 林无眠在树后驻足许久,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失了神,指尖深深镶进掌心的软肉,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非要出来走一走,不就是为了找到『明灯』吗?想见一见这位她死皮赖脸赖上的新友人。 她想,那句蠢鱼儿要是骂她的就好了。 回过神来之际,林无眠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仓促后退,踩到了枯叶上,发出声响。 林无眠勐然抬头,发现对方并没有转身看过来,高高悬起的心才放下来。 「林道友也是来洗漱的吗?」 边关月早就发现了身后多了个人,她虽放松心情,但没有放松警惕心。 只不过林无眠不说话,她就默认对方不存在,正好不想搭理人,自顾自的玩水。 林无眠放下的心又微微抬起,虽然边关月没有转身往后看,但她还是老实地摇了摇头,「我刚睡醒,脑子不甚清明,就想着出来走一走。」 边关月不说话了,继续吓不长记性又凑过来的蠢鱼。 林无眠无措地站在原地,默了默,顺从心意走了过去,蹲在下游洗手,就在她要捧着水往脸上泼过去的时候,边关月大喊一声: 「等等!」 林无眠觉得这句话应该是和她说的,就捧着水不动了,目不转睛地看着边关月。 边关月深唿吸,颇为哭笑不得,「要洗脸你去我右边啊,你在下游用的水都是我的洗脚水啊!」 这到底是爱干净还是不爱干净? 她重新入道以后从天道那里得到的功法最贴合自然,浑身无垢清灵,所以这些蠢鱼才那么亲近她,自然干净无比,可是再干净也是她泡过脚的水,她自己都不乐意用,哪能让别人洗脸。 这多膈应啊,她又没什么怪癖,干不来这样的事。 林无眠脸色涨红,喏喏应声,把双手捧着的水倒入小溪里,小跑到边关月右边的上游,还朝着边关月腼腆地笑了笑,这才给自己洗脸。 边关月嘴角抽了抽,这真的是修真大家族的少主吗?怎么那么像民间乡绅地主家的傻小姐? 林无眠注意到边关月打量的目光,面皮泛上热意,根本不敢抬头望过去,只能用力地把水拍在脸上,大力揉搓发烫的脸蛋。 边关月撤回目光,摸着下巴,想自己是不是在荒漠待久了,以至于完全搞不懂这些少主是怎么想的。 经过林无眠那么一搅和,边关月也不好再童心泛滥继续玩水,从水里出来,登上靴子,系上腰带,随意招唿了一声,「林道友,我就先回去了。」 林无眠本来还在纠结和边关月说什么话,勐地听见边关月要走,慌忙跟上,「我这就来。」 跑得急,脸上的水珠还没来得及擦干。 边关月身形高挑,容貌清绝,回眸看了林无眠一眼,笑着说道:「又不会把林道友扔下,何必那么慌张。」 林无眠温润的眉眼舒展开来,语气里下意识带上几分亲昵,「话虽如此,可独自一人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林道友还挺依赖人的。」边关月调侃一句。 「好像是,我可能需要多出来走走,歷练一番,多认识些新朋友。」林无眠带着心思说道,「我唤你一声明灯,你喊我无眠就行。」 边关月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反正不是真名,被喊什么她并不在意。 其实光喊明灯也挺好的,喊她明灯道友,容易让她想起曲老祖,继而想起她再万花城时当着知道她身份的曲老祖说自己叫明灯,还打算以后把明灯变成冥灯的操作,当时她并不觉得尴尬,凭本事忽悠人,有什么好尴尬的? 她脸皮厚归脸皮厚,但能不当她面喊她明灯道友最好了。 林无眠高兴起来,喊边关月『明灯』不止,还和她聊起林间的动植物,比边关月还像个木灵根修士。 等她们回到了昨夜临时休息的地方,边关月狠狠松了口气,尬聊一株花有多少个品种、一棵树能结多少果子……这对她来说,委实太无聊了些。 回到了地方,边关月发现一夜过去奴真和唐浅浅关系好上了不少,就连云黛兮也不再对她横眉冷对。 已知云黛兮和奴真虽都不是坏脾气的人,但在外人面前还是很不好接近,加之行走修真界必不可少的防备,肯定不会主动去做什么拉近关系。 第97页 那么只能是唐浅浅做了什么,才让云黛兮那个眼高于顶的傢伙给出好脸色。 别看云黛兮在边关月面前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就只有昨天晚上凭藉着歪门邪道略占上风,其实这傢伙才是真正的目下无尘,也就边关月赢了她一次又一次,在她面前不会那么端着,在外人面前,那股出身中域顶尖修真世族的高傲藏都藏不住。 边关月好奇,但她不想去问云黛兮,昨天晚上那阵从脚后跟激灵到嵴背的感受,现在想想还是觉得头皮发麻。 于是她迂迴作战,揽住奴真的肩膀嘀嘀咕咕,把自己大半个身子压在她身上,「那位唐姑娘做了什么,能让你老师对她笑成那个样子?鬼上身了?」 奴真无奈地撑住她,有理有据地分析道:「姐姐,修士死后魂归天地,除了邪修会摄取魂魄,世间没有鬼魂一说,一般来说,老师倒是可能被大能者的神识占据身体。」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不听。」边关月理直气壮地说道,「你就说说唐姑娘做了什么,满足我的好奇心。」 奴真学着她的样子,无赖地摊了摊手,「我没有听见,老师是元婴期修士,我倒是想偷听,可是老师不给我这个机会。」 边关月藉此机会,语重心长地告诫道:「现在知道修炼的重要性了吧?没有修为,你连偷听都听不到热乎的。」 奴真一向都听她的,很认真地点头,「我知道了,等我从老师这里学有所成,就替姐姐打探老师的消息。」 「好孩子。」边关月高兴拍了拍她的肩膀。 其实唐浅浅也没和云黛兮说什么,她就是无意中看到了云黛兮把边关月吓得拔腿就跑的事,还被云黛兮发现了,只不过那时候云黛兮着急收拾边关月,没来得及和她计较。 天还没亮的时候唐浅浅就坐到云黛兮身旁,轻声说了几条怎么让自己变得更漂亮更楚楚可怜的建议,说完她就回到林无眠身边睡下了,她还是筑基期,并未辟谷,身体也不好,还是需要睡眠恢復元气的。 人家来主动示好,也不是故意听见的,云黛兮不好揪着不放,只好打坐修炼,忘记这件事。 等林无眠出去走走的时候,唐浅浅又过来讲了衣服配饰应该怎么精心搭配才会有那种弱柳扶风之感。 这时候云黛兮看唐浅浅的眼神都不对了,这是教她怎么矫揉造作勾引人?那这样说,这位唐姑娘把自己捣鼓成这副柔弱无依的样子是为了引起谁的怜惜呢? 唐浅浅微微一笑,睫毛轻颤,「我若说我若无这样的心思,你定是不信,其实我也搞不懂自己怎么想的。」 「我本是北域唐家的大小姐,是这一辈第一个孩子,家中长辈都很期待我的出生,满心欢喜,为我准备了很多东西,只是……」唐浅浅目光悠远,像是看着远方,又像是看着自己卑劣的真心,「只是在我还未出生的时候唐家上下几千口人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阿娘被拼死护送出来,去投奔了林家主母,也就是小眠的母亲,也是阿娘的好友。」 「我出生了,却天生带着缺陷,灵根不足,身子像个漏斗,存不住生机……在我四岁的时候,阿娘死了,是小眠跪祠堂才把我留在林家的,是小眠把自己的月例分给我让我修炼,是小眠为了我的病才要来明霞域,想在泽林国碰碰运气。」唐浅浅声音很轻,带着难言的意味。 「你问我是不是故意把自己变成这副柔弱活不起的样子,半是故意半是无奈。」 云黛兮怔住,连连摆手,「我不是想要揭你伤疤的,每个人活成什么样都是自己的选择,不必在意别人的评价。」 是啊,都是自己的选择。唐浅浅想。 她垂眸浅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道:「若是你想要穿衣装扮、言谈举止变得秀气,我可以告诉你。」 云黛兮想起边关月那一副活见鬼的样子,不由得磨了磨牙,不自然地说道:「你愿意教的话,我那就学一下吧。」 别看云黛兮说的不情不愿,在听唐浅浅轻声细语讲述的时候两只耳朵都高高竖起,直到边关月回来,才和唐浅浅分开。 她想了想,人家喜欢那位林道友,自然要展示自己的柔弱,引起对方的怜惜。 现在不止边关月看云黛兮别扭了,云黛兮学习了新知识后也变扭无比,短时间不想看见边关月那张脸。 * 重新赶路以后没有再停下来休整,一鼓作气来到明霞域中心的沼泽区,途中经过了不少城池国度,只不过她们为了赶路,都是直接路过。 明霞域沼泽特殊的地方还有一个,就是沼泽从中央地区一点点往外渗透,而不是从外向里慢慢侵蚀。 沼泽边缘称不上是人满为患,但随处可见穿着各家弟子服饰或是带着家族玉牌的修士,独来独往的散修也有不少,都聚集在沼泽外,甚至还有十几家宗门的灵舟停泊在天上,还有人躺在仙鹤上俯视众生…… 边关月嘴角隐隐带上一丝笑容,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反而眼里透着几分冷意。 真热闹啊。 热闹得像上一次的苍山秘境,在秘境开启前也是这般热闹。 当时无极道宗独占鰲头,气势汹汹,比全是剑修的剑阁还要嚣张。 现在看来,这就是手札里说的大反派设定吧? 说起来黑鬼楚滔到底为什么要把他自己的手札玉简扔给她?一点正经东西都没有,全是他的胡言乱语,也就是他的家乡话,就为了教会她怎么新奇准确地骂人吗? 第98页 这个不用学,她生来就会。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林无眠指着自家族徽的旗子,温和地问道:「家里人已经安置好帐篷,明灯你们要和我们一起吗?」 边关月顺着看过去,发现是个很边缘的角落,但也比很多没地方去的散修好多了。 林无眠文雅的脸上流露出几分不好意思,「此次林家来的都是小辈,主要是为了歷练,所以抢不过别人,占不到好地方。」 边关月却是眼睛一亮,偏僻点好啊,她现在的身份在九域十八州相当于逃犯,要那么高调干嘛? 她虽不惧怕暴露身份,但也愿意少惹点麻烦。 边关月展颜一笑:「无眠盛情难却,那只好却之不恭。」 嘶,这名字喊得有种晚上睡不着觉的感觉。 林无眠的眼睛看着比刚刚的边关月还要亮,被边关月这一声无眠喊得眉开眼笑,连忙说道:「友人之间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到林家驻地,林无眠没有理会林家子弟疑惑的眼神,而是询问现在泽林国是什么章程。 被问话的林家子弟看了看杵着不动的边关月几人,再看看丝毫不介意消息分享出去的自家少主,一时之间差点忘记自己要说什么,又被林无眠询问了一遍才答道: 「有人下去看了,说泽林国的遗址就在沼泽下面,只是怎么也过不去,有个无形的屏障把人挡住,应该是还没到开启的时间,不过也快了,因为泽林国的虚影越来越凝实,想来彻底化虚为实之际,就是开启的时候。」 「很多人都猜测进入泽林国可能会有修为限制,但最重要的是水灵根和木灵根,所以来的势力和散修大多都带有水、木灵根,明霞域本土势力基本都来了,像是万象宗、泽国的泽王亲自来了……」 不得不说,蹭别人的情报就是轻松,不费吹灰之力,边关月就知道来了多少仇人。 听完以后边关月想和云黛兮说什么,眼尖地看到唐浅浅正在用帕子捂住自己的嘴,脸色苍白,看样子是想咳嗽但强忍着,洁白的手帕上可见嫣红的血迹。 边关月:「无眠,唐姑娘好像很不舒服。」 林无眠像是想到什么,懊恼地从储物戒指里拿出来一颗浅蓝色的丹药,递给唐浅浅,自责地说道:「小浅你快吃,是我误了你吃药的时候。」 唐浅浅咽下丹药,脸色立马好了点,第一时间就在安慰林无眠,眸光淡淡,「小眠,我没事,是我不忍心打扰你们,下次我第一时间告诉你,好不好。」 都能看出来是林无眠忘记了唐浅浅吃药的时间,偏偏唐浅浅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并未责怪别人,还不想让林无眠自责,若不是边关月说话,怕是要一直难受下去,心性是真的良善。 和她俩熟悉的林家子弟笑着开口,「无眠都知道浅浅姐你心疼少主,可你也不能把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下次遇到这样的事就应该第一时间大喊少主的名字,少主她绝对不和你生气。」 唐浅浅笑了笑,苍白单薄的人儿像是蒙上了淡淡的雾霾,让人看不清辩不明,愈发惹人怜惜。 「好啊,下次我就大喊林无眠,小眠不会生气吧?」 林无眠见她脸色好了些才放下心来,闻言,认真地说道:「我不会和小浅生气的。」 云黛兮眼眸弯弯地看着她们互动,越看越觉得这俩人般配,至少唐浅浅不是一个人单相思。 边关月莫名地看了云黛兮一眼,又在发什么疯? 她不通情爱,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更能冷静地看到林无眠和唐浅浅两人的问题。 那就是两人表现得很亲近自然,可林无眠看唐浅浅的眼神很干净,完全把唐浅浅当成需要密切照顾的妹妹,毫无爱意,而唐浅浅情绪内敛,不会外露,心里藏了很多事,看着很是依恋林无眠,偶尔看林无眠的眼神满是复杂,包含很多,唯独也没有爱慕。 好奇怪、好畸形的关系。 她思索着,发觉这玩意是真的很难想明白,实在累脑子,也就不想了,和她又没有关系。 林无眠歉意地对着唐浅浅说道:「是我准备不周,没有带丘长老一起来,不能为你补充灵力。」 唐浅浅并不在意,「你愿意带着我来明霞域,我已经很感激了,再带丘长老,林伯伯又要说你了,我可是心疼。」 边关月好奇问道:「唐姑娘是木灵根吗?」 唐浅浅终于把目光投向她。 第40章 实力暴涨 唐浅浅的眼睛很漂亮,瞳色很浅淡,看过来的时候会让人以为她在全心全意地注视着你、依恋着你。 她抿了抿嘴,不知为何,在边关月的目光下,她有种无处遁形的干净,想要躲开对方清亮并不迫人的视线。 林无眠望向边关月,替她回答,「对,小浅是木灵根。」 边关月:「正好我也是木灵根,我帮唐姑娘输入一些灵力吧。」 林无眠看起来比一旁不语的唐浅浅还要高兴,她欣喜于这样的巧合,觉得真是有缘分,连忙答应下来,「真的吗?那就多谢明灯了。」 边关月的指尖搭上唐浅浅的脉搏,其余的林家小辈已经退出去,而旁边的林无眠还在喋喋不休。 「真是有缘,若不是明灯,我在这里还找不到相熟的木灵根修士,还好我结识了你。」 云黛兮没忍住,说了句公道话,「来这里的不是木灵根就是水灵根,明灯要是金灵根,她来这干嘛。」 第99页 有个屁的缘分。 林无眠讪讪地闭上嘴,不再说话打扰盘膝打坐的边关月和唐浅浅。 背对着云黛兮的边关月勾了勾唇角,这才是她认识的『淑女』云黛兮,一张嘴就让人下不来台,深得她的真传。 温和精纯的灵力从边关月的指尖流入唐浅浅的体内,化作一股暖流,滋润唐浅浅衰败的身体。 唐浅浅紧闭的双眼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不属于她的灵力太过纯粹清灵,让她枯木般的身体一下子就焕发了生机,身体各处争相抢夺这股养分,宛若枯木逢春。 像是老树生出了新的枝丫,带来勃勃生机。 就是太痒了,痒得她想轻唿出声。 唐浅浅咬着唇瓣,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不只是为了自己一贯维持的形象,今天她莫名就是不想展示自己脆弱不堪的一面。 靠着这股莫名的坚持,唐浅浅硬是撑完了最痒的那一阵。 身体从未这样好过,淤塞的经脉好像也全部被疏通,灵力流转也快了起来。 搭在手腕间的指尖顷刻间退去,唯有残余的温热触感昭示着刚刚发生了什么。 唐浅浅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眼睛,入目的是林无眠异常高兴的脸庞,她感到了一股由衷的失落感,失重感牵扯着她的心脏。 「小浅,你感觉怎么样?舒服些了吗?」 唐浅浅看向一旁臭着脸,和云黛兮说话的边关月,在边关月看过来之前收回视线,温柔地看向林无眠,瓷白的脸上也多了些红色,「小眠,我好多了,不痛也不想咳嗽了。」 她的病弱是娘胎里带来的,要不是林无眠这些年精心养护着,她早就化作一堆枯骨,就算这样,也是时常咳嗽咳血,只是她忍耐力极好,再想咳嗽的时候也可以忍住。 林无眠一下子笑开,「真好!我们要好好谢谢明灯。」 唐浅浅在舌尖上研磨明灯两个字,不由自主地向名字的主人望去。 另一边,边关月正若无其事地和云黛兮说话,「那什么,你今天是正常的云黛兮吗?」 云黛兮养气功夫愈发的好了,此刻还能反问边关月,「正常如何,不正常又如何?」 边关月条理清晰地说道:「正常的话,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正常的话,我尽量让其他人离你远一点。」 「……为什么不是你离我远点?」 「我怕你发疯咬人,我得制住你,不让你祸害到无辜的花花草草……」 话还没说完,云黛兮一拳就砸过来了,边关月跳着跑出帐篷,身形无比灵活,熟练得像是躲了千百次。 云黛兮冷笑地追出去,眼里燃烧着怒火。 林无眠见她跑走,慌忙追过去,「明灯,我和小浅还没向你道谢。」 边关月的声音从外面远远地传进来,「有事以后再说,现在忙着呢。」 帐篷里的人还能隐隐约约听到「混蛋,你完了」的声音。 林无眠傻眼。 早在边关月凑到云黛兮身边的时候,奴真和贾小宝就悄然远离了那个角落,果不其然没多久就看到了逃窜出去的边关月和追杀出去的云黛兮,一点都不意外。 云黛兮总是会莫名其妙地被边关月惹生气,不想搭理活人,而边关月实在不忍看到奴真和贾小宝被牵连,只能捨生取义让云黛兮活泼起来,虽然她一点都不觉得是自己惹云黛兮生气的,满心觉得自己无辜。 奴真老成地嘆了口气,对着林无眠和唐浅浅说道:「姐姐做事全凭心意,并不在于别人是什么看法,对她感谢或是怨恨都无所谓,你们也不用找姐姐道谢,毕竟我们藉助了你们的地方,这就算是我们的房费了。」 说完,她就招唿贾小宝和刘海粟去找外面跑没影的俩人。 林无眠被这一番话说得愣神,见她要走,连忙站起身说:「这怎么能行,不能一概而论,住帐篷不过是友人间的搭把手而已,我的初衷并不是索要房费,明灯也可以不帮小浅疗伤,她既然帮了我们,我们自然是要道谢的。」 奴真早就跑出去了,这一番话也不知道是和奴真说,还是要说服她自己。 「小浅你说呢?」 唐浅浅望向帐篷外晴朗的好天色:「小眠做的决定,我都支持。」 林无眠笑起来,过于文雅书卷气的脸庞都泛上亮光,「我就知道小浅你最好了。」 唐浅浅垂眸淡笑,没有再说什么。 * 边关月怕云黛兮再被无良艷鬼上身,只好耐心地陪着云黛兮打了几个回合,就是挥剑的姿势颇为敷衍,放水的姿势太明显。 直把云黛兮气得柳眉倒竖,紧紧盯着边关月的胳膊、肩膀、脖子,似是在考虑哪里好下口。 边关月心满意足地说道:「还是这样的你看着舒服,我的眼睛和耳朵不会太遭罪。」 云黛兮死死地盯着她,忽地转身就走。 边关月有些莫名其妙,一个闪身,挡住云黛兮的路,好奇地问道:「你要去哪?」 「看有没有认识的熟人。」 「啊?」 「找你的仇家,联手弄死你。」云黛兮言简意赅。 边关月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说话,乐得哈哈大笑,在云黛兮发飙之前,仗着自己比她高,一把揽住云黛兮的肩膀,强行绑走她。 「小兮兮,你可是越来越好玩了。」边关月诚心诚意地感慨道。 第100页 云黛兮身形僵硬,但还是嘴硬回道:「我早晚把你这张破嘴给缝上。」 边关月还真在想办法,「这样,我让姜偃多做几个我的傀儡,你到时候拿着出气,怎么样?」 「不怎么样,还是真人打着手感好。」云黛兮轻轻瞥了一眼身边人盈盈一握,纤细劲瘦的腰肢,下一秒像是被烫眼般地移开了目光,耳垂在悄悄变红。 边关月笑了一声,语调里带着股漫不经心的欠揍意味,「可是你打不过我怎么办?」 云黛兮挣脱边关月的禁锢,理了理凌乱的衣服,「不怎么样,还有,你穿这一身不好看。」 纯白里衣,红色外衫,因为系了根象徵性的腰带,衣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更衬得她高挑俊俏,像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浪子,分外惹人,偏生边关月是个不通情爱的呆子,穿着一身实在不搭。 自信如边关月并不相信云黛兮的胡言乱语,语重心长地对着她说道:「好胜心是好的,可咱们不要嫉妒比自己强比自己好看的人,这样不好。」 云黛兮深深地看着边关月,这人也是毫不示弱地看回来。 一瞬间云黛兮什么脾气都没了。 「跟个傻子计较什么。」自言自语说着,云黛兮摇摇头走了。 远处,林家人让给她们暂住的帐篷里奴真和贾小宝露出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我们要过去吗?」 奴真不想过去,「不好吧,要是误伤咱俩怎么办?」 「不用去劝架了,老师、姐姐在朝我们走过来!」 云黛兮看见她俩这狗狗祟祟的样子就幻视某个不着调的傢伙,现在好了,两个小的也是有学有样,要是以后都长成边关月那个狗德行,她光是想一想就觉得眼前一黑。 「趁现在泽林国还没有来到,正好趁这个时间,我再教你们点东西。」 奴真、贾小宝没有看她,而是一致把呆滞的目光转向后面款款走来的边关月。 奴真:「城门失火。」 贾小宝接下去:「殃及池鱼。」 然后齐齐嘆气。 走过来的边关月抚掌大笑:「拜个老师还是有用的,现在你俩就快变成读书人了,不再是两个小文盲。」 云黛兮对她也没有个好脸色,「特殊时期,你不要出去惹事,等进了泽林国,你再和熟人叙叙旧。」 她说得含煳不清,是怕附近藏在暗中的穆老听见。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泽林国至少比边关月有钱、宝贝多,但还真不一定有边关月价值大,所以在进入泽林国之前她一定不能暴露身份。 相信一定会有很多人不介意探索泽林国的同时打包一个没了靠山的剑道天才。 边关月怀疑自己在云黛兮眼里是不是真的是个傻子,她总不至于冲到人群里大喊一声「我是边关月,快来砍我」吧? 但迎上三双不信任的眼睛,她只能忍气吞声,「我哪都不去,我快突破了。」 金丹初期的修为还是太低了,不太顶事。 三脸漠然:「哦。」 这傢伙一口气突破到元婴期圆满都可以,只不过重新踏上仙途之后,边关月一直压制着境界,不让自己突破得太轻松,还美名其曰是打好地基。 什么时候金丹期也算是地基了? 纯粹就是这厮活得太无聊,想给自己的人生上上难度。 「不与尔等俗人计较。」边关月扬了扬脑袋,高傲地路过她们,自己一个人独占一个帐篷。 于是林无眠和唐浅浅一起来找边关月的时候吃了个闭门羹,发现那顶帐篷布置了结界,连帘子都掀不开。 偷偷出来,避开奴真啃鸡腿的贾小宝好奇地看着她俩,脸颊鼓鼓的,「姐姐在闭关,你们找她有什么事吗?」 林无眠背在身后的手紧了紧,笑着说自己的来意,「这样啊,我想着明灯给小浅输入那么多的灵力,对她是个极大的损耗,她本人应该也需要些恢復灵力的丹药,就和小浅一起来送丹药。」 其实这是唐浅浅提议的,要给边关月送些丹药,只是她为唐浅浅做主惯了,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唐浅浅眸光闪了闪,轻声问道:「明灯她是因为我消耗太多灵力才闭关的吗?」 林无眠也紧接着看过来,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她愿意看到明灯帮助小浅,但不愿看到明灯为小浅做到这个地步,这让她心里很闷。 她想,小浅是她的责任,不应该太过麻烦明灯。 贾小宝啃了口鸡腿,艰难咽下,回想起边关月把云黛兮逗得要杀人的矫健身影,甚至可以按住云黛兮这个元婴期修士,实在无法昧着良心帮边关月认下这件事。 主要边关月也不是牺牲自己帮助别人的好心人,她这辈子都干不来这样的事。 「不是。」贾小宝实话实说,没察觉到对面两人各异的心思,「姐姐很厉害,既然她没有说,就代表着这对她来说不值一提。」 要是超出了边关月心里承受范围,她早就嚷嚷着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绝不会干损己利人的事,在她这里,对待外人都是要明码标价的。 再说了,给个筑基期输入点灵力,因此而不得不闭关,那边关月都得唾弃自己了,她还不至于废到这个地步,也没有那么缺灵石。 林无眠含笑道:「明灯虽然没有提,但我们不能装作不知道,我刚刚探查了小浅的脉搏,发现可以让小浅至少三个月不那么难受,相比于你们只是藉助了三间帐篷,我们为明灯做的太少了,这几瓶丹药你们一定要收下。」 第101页 云黛兮从另一间帐篷走出来,贾小宝求助地看向她,问她怎么办。 「收下吧,接不接受就是你姐姐的事了。」 贾小宝从林无眠手里接过来几个小瓷瓶,转身就塞到云黛兮手里,笑嘻嘻地说道:「老师你给姐姐吧,她听你的话。」 边关月确实有可能听云黛兮的话,不过是反着来而已。 看到这一幕,林无眠眼睛动了动,挂在脸上的笑容也勉强了些,明灯听云溪道友的话吗?她们不只是同伴吗?还是别的什么。 云黛兮眯了眯眼睛,给了贾小宝一个眼神警告,决心等这俩外人走了以后,让贾小宝知道为什么只有边关月可以挑衅她,别的人都不行的原因。 小屁孩一个,还敢调侃她! 边关月给他的胆子吗? 云黛兮言笑晏晏地拿过来,语气加重,「我们小宝真贴心。」 「你们感情真好。」林无眠倾羡道。 她和唐浅浅关系已经很好了,占据彼此生命最重要的那一部分,可随着年岁渐长,越是能感觉到她们并没有触及对方的真心,那些好意、照顾和迁就又掺杂了多少杂质呢? 从出生就没有得到过真心的人自然羡慕纯粹的感情。 在外人面前云黛兮还是很给贾小宝这个小崽子面子的,心里觉得这位林家少主很是眼瞎,面上莞尔一笑,婉约动人,摸着贾小宝的脑袋说道: 「对孩子嘛,当然是要多多照顾些,省得孩子长歪了。」 贾小宝抬起眼睛,又低下脑袋,老老实实被人揉搓着脑瓜子,他觉得再让老师揉下去,他就可以去西域出家当和尚了。 林无眠看着女人的笑容,只觉刺眼,心中似乎有什么破土而出,她压下心中悸动,镇定说道:「既然明灯还在闭关,那我们就先走了,外面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让人送过来。」 云黛兮点点头:「麻烦了。」 带着客气的笑容目送两人离开,等人走远,立马揪住贾小宝的耳朵,「能耐了你,说说,你和真儿又在搞什么么蛾子?」 贾小宝目光游移:「她说要是我敢直接挑衅您一次,我就是师兄,她是师妹。」 这两个小崽子在她门下学个文章、成语、典故以及修真界的险恶之处,长个见识开阔眼界,本来还不情不愿,但她俩的意见并不重要,也就不再闹腾。 争夺师姐师兄的事她是知道的,可是她没想到这俩人把主意打到了她头上,还好边关月还在闭关,要不然她看见能笑抽过去! 「我想你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云黛兮笑眯眯地说道:「我是你们俩的老师,师姐还是师兄难道不是我说了算吗?你听她的,倒不如讨好我,我可以直接任命你为大师兄。」 小崽子,你们完了! 玩心眼,玩不转两个小孩,云黛兮还混什么。 果不其然贾小宝的眼睛越来越亮,一只脚已经落入同门之间互相残杀的陷阱中。 走远之后还能听到后面的动静,唐浅浅敛下眼中情绪,轻笑道:「真热闹。」 明明都是两个人,对方却有着她们怎么也不会有的朝气。 林无眠双手背在身后,面容温和,脸上带着不明显的笑意,像是个活在书阁里只知做学问的白衣文人,她看向天上璀璨的星星,嘆息一声,「是很热闹,小浅,已经入夜了。」 唐浅浅目光一凝,就听到她继续说道: 「来明霞域,我们肯定会有个好结果。」 唐浅浅放松下来,也跟着说,「会的。」 只是天上的万千繁星并未映入她的眼底。 * 边关月把自己关在了帐篷里,刚开始还新奇地走来走去,说实话她从前从未闭关过,也不知道闭关该有什么样的仪式和流程。 她就活了二十四年,马上快二十五年,若是都把时间都用在闭关修炼上,绝不会活得那么精彩。 天赋太好,破境如喝水,别人说的瓶颈什么的,她从未体会过,总是在外面野着野着就发现了自己好像要突破了,然后马不停蹄地跑回无极道宗,非得让傅清梧看护着,再平静地突破,毫无护法的必要。 哪怕是她自己回想,也觉得那时候的她过于嚣张了。 不愧是她,就是会显摆。 现在想想,傅清梧拦着她不让她出门,到底是不让她出去惹祸还是阻拦她修行,不让她表现得太妖孽? 边关月百思不得其解,想不出所以然。 在繁枝峰生活二十几载,她从未了解过她这位前师尊,载了那么大的跟头,也是活该。 若是闭关没什么效果,她定是要骂傅清梧一声就是事多。 边关月静下心来,不再去想那些早就变了味道的记忆,盘膝打坐,运转天道赠与的功法,不再压制丹田,轻松突破到了金丹中期。 金丹后期。 金丹圆满。 快进入元婴期的临门一脚的时候,才停下来。 实力暴涨! 一身气势如虹,睁开的眸子里剑气倾斜而出,整个人胜过世间最利的神剑。 边关月往地上的毯子上一躺,努力平息身上躁动的灵力波动,在结界被冲破之前稳住了自己,没让外界发现这里的不对劲。 她拿出云黛兮给她的掩息佩挂在腰上,这是用来掩饰境界,模煳气息的法宝,还能想展示哪个境界就能模拟出哪个境界的气息,要是想让自己充当渡劫期的大能也是可以的,只不过是个花架子而已。 第102页 除非有合体期极其以上的修士强行查探,否则不会被人发现端倪。 就连云黛兮也只有一个,到了荒漠以后就给了边关月,别扭地说自己用不上,就打赏给边关月了。 边关月躺不下去,站起来打了几套拳法,才把多余的灵力打出去。 好久没有体会这种过于强大的感觉了,边关月觉得自己就算在炼虚初期手里也能全身而退,打肯定是打不过的,但跑路应该是没问题的。 一个小境界就是一个坎,一个大境界更是一重天,古往今来,天才如边关月的人或许有,但也怕是寥寥无几。 边关月忍不住把以前的自己当成衡量单位,还摆出数据,「感觉能打死以前两个半我。」 以前的边关月也天才,二十四岁马上就是化神修士,但战力还真没有那么高。 一剑入道,天道赠送功法,修行的又是剑仙陆求败的得意剑谱,边关月落难以后获得的底牌反而更多了,不再是那个别人给什么就能拿回去什么的小可怜了。 边关月嘎嘎嘎怪笑一阵,掐着腰想,等进入了泽林国,她的到来一定会给某些熟人一点小小的震撼! 楚滔的手札里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风水轮流转,往死里转。 转不死那群小废物。 第41章 以己度人 边关月突破境界以后没有立马出关,而是在识海里推演不败剑谱第二式,泽林国第一次开启,机缘多,可危险也多,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只能给自己多准备些底牌。 小小的帐篷自然是施展不开,只能在识海里推演一番。 练着练着,她又把注意力放到了识海里的玉简上。 随着意念而动,神识进入玉简中。 边关月觉得写下的文字也是有情绪的,像她的字就长得张牙舞爪,很占地方,一看就知道她不是个委曲求全的人。 她见过最多的还是傅清梧的字,字如其人,一笔一划都带着苦寒霜雪般的清冷孤寂,淡漠不近人情,明明是写给她修炼的功法,却硬是让她觉得拿到手的是裁定罪名的判决书。 原来她早就被傅清梧审判了无数次。 有她这样不知悔改,后脑勺长反骨的徒弟,傅清梧怕是早就厌恶了。 若说楚滔的文字,就是非常的吵闹,只有一个人,却硬生生营造出了上千只鸭子同时嘎嘎叫的效果,其中夹杂了太多的废话,遣词造句还透着股楚滔不是很聪明的感觉。 【来到修真界的第n天,趁四下无人,小声吐槽一下,栖灵大陆的历法纪年真杂真混乱,一个州可以分隔成五六个个势力,每个势力用的纪年还都不一样,其实这样也不错,等我楚傲天一展鸿图霸业,统一修真界以后就採用楚始皇纪年法,让后来的穿越者老乡都活在我的阴影下!】 在曲莲心和兰蝉衣那知道修真界天才损耗得太多太快以后,边关月和云黛兮也讨论了一下,发现出事陨落的天才都是特别惊才绝艷之辈,或者就是修为高超的大能,但是无法确定是人为还是倒霉。 若是人为,那蕴含的含义就无比恐怖了。 所以边关月就想楚滔把玉简给她,一定有其的目的和深意,就想在突破金丹圆满的时候看看手札解锁到了哪里,能不能找出些有用的东西,看看楚滔是怎么落到这步田地。 但未果。 手札里的楚滔歷尽各种折腾也突破了金丹期,在青州的小城里足以称王称霸,城主也不过金丹期后期,和他作对的城主之子早就缩起了脑袋充当乌龟,志得意满地带上未婚妻、小弟前往青州的王城,在城门口遇到王侯之子嘲笑并调戏未婚妻,楚滔採用合纵连横之法,借力打力除掉敌人,在王城搞风搞雨,被王朝皇帝接见,还拒绝了公主赐婚。 其实楚滔也不是多有底线的人,他可是立志要做开后宫的楚傲天,只是被身边婢女、随手救下的孤女、大家族千金……背刺太多了,他就老实了,因为里面还有男扮女装的大兄弟,就是那位孤女,还非要以身相许,他实在接受无能,被迫做起专一的好男人。 什么都有,由于楚滔过于折腾,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就是没有一点有用的东西,还在青州里打转,看到玄阶的兵器和丹药都要大唿小叫。 边关月都不想骂糟心玩意,眼皮子浅的傢伙,青州一介弹丸之地,能有什么好东西,净浪费她的宝贵时间。 神识退出玉简,边关月有些无聊,想要搞事的心蠢蠢欲动。 实在一个人待不住,只好换了身衣服,结束了这场为期三天的闭关。 撤掉结界,从帐篷里出来,边关月刚走出去两步,就迎面遇上慢慢散步的唐浅浅。 唐浅浅看到她出来,眼里泛起了亮光,快步上前。 边关月疑惑地看着她,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唐浅浅走路走得如此稳当的样子,之前都是弱柳扶风,走路都踩不实的模样。 「唐姑娘是有什么事吗?」 唐浅浅手里捏着帕子,不敢抬头去看边关月的眼睛,小声羞怯说道:「我担心你是因为给我输入太多灵力才闭关的,就过来看看你有没有出关。」 边关月看唐浅浅别别扭扭不敢抬头,声音微不可闻,生怕她吃人的样子,就觉得不爽利,让人暴躁,说个话可真费劲。 「我闭关不是因为你,那点灵力还不足以让我伤筋动骨,你想太多了。」 第103页 唐浅浅抬眼看她,又闪躲目光,温声细语道:「可是你帮了我,我不能不记得你的恩情,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能三个月自在地活着已经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所以我真的很感激你。」 边关月忽然来了兴趣,恩情这两个字让她没有转身就走,结束这场无聊的对话,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瘦弱的女子,「那你要怎么报答我?」 她本来是想出了关以后就去找云黛兮得瑟的,二次修道又如何?还不是又快追上了云黛兮。 所以她打算身体力行,用自己做例子鞭策云黛兮上进修炼,不能让云黛兮再懒下去了,否则以后还怎么给奴真和贾小宝做榜样。 但是唐浅浅这一番话还真让她停住了脚步,唐浅浅的一切似乎都是林家和林无眠给的,要报恩的话,一无所有的唐浅浅又拿什么来报恩? 边关月的语气从一开始的兴致怏怏到现在的意味不明,唐浅浅无措地眨了眨眼睛,心里却是一个咯噔,有什么地方失控了,说到了对方不喜欢的东西,可她回想一遍自己说的话,自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语气措辞都很正常,为什么明灯会是这个反应? 难不成明灯不喜欢别人的报答吗? 边关月见她不语,又问了一遍,语调莫测,不带丝毫感情,「还没想好怎么感激我吗?」 唐浅浅身形不由得抖了一下,眼眶蓄满泪水,努力不让泪水滑落,拿出来一个还未完成的岁岁平安结,双手捧着给边关月看。 是个双穗形图案,取意年年祥和。 只是还未编织好,是个半成品。 她低声抽泣说道:「我身无长物,唯有女红还算拿得出手,可是这里没有针线,我就想着编个平安结,还没有编好,今天来不及送给你。」 边关月哑然,忽然感觉自己有点无理取闹从是怎么回事? 不对,分明是唐浅浅话没说全,让她误会,显然都是唐浅浅的错。 再说了,她又不是非缺这个平安结,给她也没用,她也不会戴。 现在搞得她非要不可,就差上手明抢了,这样让她很被动啊。 边关月最是讨厌别人哭哭啼啼,皱了皱眉,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淡声说道:「你有这个心就很好了,东西我就不收下了,又不是大事,不值得如此大费周章,祝你早日康復。」 她可不要。 怎么说呢,别人越是想要把东西送给她,她就越是反骨发作,不想要。 以她朴素的价值观来看,东西还是抢来的比较好用,别人给的估计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完,就往云黛兮和奴真那个帐篷走过去,没再管身后的唐浅浅,行走间衣袂飘飘,英姿飒爽。 一把掀开帘子,就看见云黛兮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奴真和贾小宝行迹鬼祟地把耳朵贴在帐篷上偷听着什么,边关月都进来了,这俩还维持着这么猥琐的姿势。 边关月一人踢了一脚,轻哼一声,「抓到两个现行。」 这就是她着急过来的原因,当她察觉不到呢? 她们住的三顶帐篷就在一起,外面有什么动静都能看到,自然边关月也能发觉到里面的情况。 奴真和贾小宝在边关月眼神的威势下,自觉地在角落里面壁思过。 边关月不满地在云黛兮对面坐下,指着那俩还悄咪咪偷看的小崽子说道:「你就不管管这俩?都快上天了!」 云黛兮兀自想着什么,没有答话。 边关月伸出手掌在云黛兮面前晃了晃,比划出各种手势,被回神过来的云黛兮用手拍掉她的爪子。 「你干什么?」 「好玩。」边关月问道,「你想什么呢?」 「在想一个人跌落谷底,她到底应该奋力往上爬,还是做个菟丝花攀附着别人?」云黛兮回道。 边关月神色一变,有些不可置信和难以言喻,「你是在说我吗?」 她什么时候当菟丝花了?有她那么能打的菟丝花吗? 这是污衊!她卖艺不卖身! 云黛兮一愣,想起自己刚刚的话,表情也跟着变得怪异起来,「不是你……我想不出来谁那么心大命大会让你攀附,那得多不要命啊?」 虽然她对边关月的心思不可明说,但也无法想像边关月小鸟依人攀附依赖着她的样子,那场面只要试想一下,就觉得惊悚骇人,一跃成为世间最恐怖的事情。 天塌了也不过如此。 云黛兮脸色变了又变,或许这就是边关月看她自称奴家的感受?不会那么吓人吧?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边关月默然无语片刻,又继续追问道,「那你说的是谁?我认识吗?是我哪个手下败将落到了卖身的境地了吗?」 云黛兮看着她凑近的俏脸,有些无语凝噎,「没谁,你怎么就那么好奇呢。」 民间的人家放鞭炮,她都要凑上去问问是成亲、诞子还是喜丧,还要拿出半两银子蹭饭吃,好奇心就旺盛到这个地步。 边关月撤回脑袋,不屑地说道:「不说就不说,我出来就是特意和你说一声,你得努力上进了,要不然马上我就修为超过你了。」 她挑了挑眉,无声做着口型,「第二次哦。」 云黛兮一怔,反应过来就是一掌打出去。 边关月轻松躲过去,在空地上得意地掐腰大笑。 第104页 奴真和贾小宝悄悄转身,给了边关月一个大拇指,在云黛兮发现之前又把脸转过去。 本来没打算使用诛心大法的,谁叫云黛兮似是而非说着乱七八糟的话,还不告诉她的! 云黛兮气得指着边关月的手指都在颤抖,说话间还咬到了舌头,「……你没救了。」 她刚刚差点推口而出边关月的全名,硬是靠着最后一点点理智,没喊出来。 就在不久之前,她还在略带怜悯悲哀想着唐浅浅,这位唐姑娘看人的眼光不错,也很聪明,用的法子也没问题,敢想敢做,唯有一点,被讨好的对象是边关月的话,那将一切都白搭。 那么久了,她还能想到有小修士用爱慕的眼神送给边关月一张手帕时,边关月无比嫌弃地告诉人家,「你这手帕料子不行,太次了,我上次赢了个鲛绡帕子,可以便宜点卖给你,只要一百上品灵石怎么样?」 赢字还是美化过的说法,由此可见,唐浅浅东西送不出去太正常了。 万分熟悉边关月的云黛兮没想到她还没怜悯唐浅浅太久,她就得怜悯自己,这厮一视同仁,不会因为关系深浅而放过谁,哪怕是路过的奶娃娃也会被她抢走奶嘴! 边关月朝她抱了抱拳,「好说好说,我觉得我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 云黛兮深唿吸好多遍,才指着角落里的两个看戏的小崽子说道:「带着她俩,一起滚蛋。」 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过,只能眼不见心不烦,要不然修士再悠长的寿命也不够边关月气的啊。 被扫地出门的边关月和奴家、贾小宝茫然对视,边关月见到云黛兮恼羞成怒的次数太多了,非常的不以为意,被戳痛脚就是云黛兮这样的,反正她也好哄。 边关月朝着身后的帐篷摆了摆手,招唿一声,「那我带着她俩出去熘达熘达了,不要太想我们。」 「滚远点。」云黛兮言简意赅。 「好嘞。」边关月站在奴真和贾小宝中间,一手拍了一个后脑勺,「没听见吗?你们老师让你们滚远点。」 奴真:「我俩都没说一句话,就被赶了出来!」 贾小宝摇头晃脑:「无妄之灾。」 边关月理了理自己的天青色长袍,自动过滤掉不喜欢听的话,心里盘算着等进了泽林国,一定要换回来红衣。 正要带着两个小的随便走走,就看见一脸柔和笑意的林无眠带着唐浅浅走过来,看见边关月的身影时,惊喜地喊了声,「明灯。」 边关月迟疑了一下才应道:「嗯。」 这个新取的名字听着就是不习惯,差点没当回事就走过去了。 林无眠看着她,发现她脸色红润才放心,说了句废话,「明灯,你出关了。」 边关月低头看了看自己,「如果没意外的话,我想我应该是出关了。」 林无眠也意识到自己说了废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温吞道:「你没事吧?」 边关月看了看她身后的唐浅浅,一时之间搞不清状况,反问道:「不是,我能有什么事?」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觉得她命不久矣一样。 林无眠解释说道:「听卢生说他巡逻的时候看见你出关了,我想着闭关三天太像闭关疗伤了,就赶过来看看你。」 不远处帐篷里的云黛兮想到什么,发现自己真是被边关月这厮气昏了头,扔出来几个小瓷瓶,在空中急速旋转,朝着边关月飞过去。 边关月一把接过,往身后看了看,「这又是什么?」 「我和小浅给你备下的恢復灵力的丹药。」 「『你们拿走吧,我用不上。』」边关月觉得自己被小瞧了,严肃说道:「就闭关三天是因为我喜欢速战速决,我好着呢,别提前咒我。」 林无眠慌乱地说道:「我和小浅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是想着你帮了那么大的忙,我们什么都不做,心里过意不去,送丹药的话最实用,自己用或是送给别人都可以。」 「这倒是。」边关月觉得自己可能是以己度人了,林无眠和唐浅浅应该没她想的那么坏,于是不再推辞,收下了那几瓶丹药。 她还有些不放心地叮嘱说道,「这对我来说就是抬手的事情,不用如此郑重其事,谢来谢去的实在太麻烦了,我收下就代表此事彻底结束,不会再有任何后续。」 林无眠看着她把丹药收入储物戒指里,不知为何,她狠狠地松了口气,这回礼送得真是曲折,生怕明灯不收,她还得竭力说服明灯一定要收下。 不得不说,是一回很独特的体验。 她顺着边关月的话往下说,「是啊,我们是友人,不需要谢来谢去,这样太生疏了。」 边关月回想了自己说的话,脸色有点茫然,她是这个意思吗?不是吧。 唐浅浅看到边关月嘴上不耐烦,神情却一派平静,忽然有些好奇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管怎么说,我都很感谢你。」唐浅浅笑了笑,眼眶有些红润,开口说道,「你可能觉得我烦,但我还是要说,明灯谢谢你。」 「能正常地睡觉、吃饭、唿吸、修炼……这些对我来说已经是难得的美梦,哪怕只有这三个月的安宁日子,我也满足了。」 「谢谢你让我可以那么美好的活着,而不是之前的苟延残喘。」 这一番话后,奴真看向唐浅浅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怜爱之情,她虽然偏好张扬肆意的漂亮大美人,但也见不得美人受苦垂泪。 第105页 林无眠什么都没说,落在唐浅浅身上的目光满是疼惜,轻轻拍着唐浅浅的后背,像是无声给予着安抚。 边关月想到了自己从中域到荒漠那段剑都拔不出来的经歷,也就不再跨着张脸,语气好上了那么一点点,好奇问道:「之前给你输入灵力的木灵根修士做不到吗?」 林无眠替唐浅浅回答了这个问题,「丘长老修为太高,她的灵力对于小浅来说太过雄浑,若是不控制好力道,容易冲破小浅本就脆弱的经脉。」 没有说的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丘长老的灵力虽然层次高,但绝没有边关月的灵力那么精纯,对唐浅浅的作用那就那样。 她没有说出来,但在场的人都明白,否则边关月一个金丹修士的灵力对唐浅浅那么有用?还不是她的灵力比极品灵石还要纯净。 边关月点点头,负手笑着说道:「活着就会有希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峰迴路转,就在泽林国拿到什么宝物可以药到病除呢。」 唐浅浅在她的目光中后背绷直,看了一眼林无眠,笑容清浅,「我也是这样希望的。」 林无眠也是笑呵呵,乐观说道:「我会帮小浅把希望变成事实的。」 边关月忽然往后看了一眼,收回目光,仿佛意有所指,抬高音量说道:「你们关系真好,这才是真正两小无猜的青梅,不像我的青梅,天天只想着把我们仨扫地出门,让我们去流浪要饭,真是个狠心的女人。」 被动出门的奴真和贾小宝露出假笑,没对边关月的话做出任何评价。 每次她俩遭受什么无妄之灾,云黛兮或许是迁怒,但边关月绝对不无辜。 被指桑骂槐的云黛兮缓步走来,笑容得体,扫过林无眠和唐浅浅不自然的表情时,笑意更甚,看向边关月的目光多了些许凶光,「我不介意把你换出去。」 边关月「切」了一声,「我不信你能换来比我更好的。」 林无眠开玩笑道:「云溪道友可能换不来更好的,但是像我和小浅就很希望多一个新的青梅。」 谁知道玩笑话下是不是真心话。 边关月看了看哪怕好转,也难掩病秧子本质的唐浅浅,不是很心虚地婉拒了,「还是算了吧,我怕出现惨案。」 不管是她把人气死,还是别人气得追杀她,都是惨案,不是每个人都像云黛兮那么结实抗造的。 云黛兮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有时候你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林无眠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往后看了看,「还有苏海道友不在,要不然人就齐了,正好明霞域湿气、瘴气浓重,我们正好可以吃暖锅食补一下。」 奴真和贾小宝非常意动,眼巴巴地看着边关月和云黛兮。 边关月使唤贾小宝:「去把海叔叫来。」 刘叔的名字真难记,把海粟倒过来就成了苏海,边关月差点没想起苏海是谁。 云黛兮看向唐浅浅和林无眠的眼神没了一开始的敌对,也没有了中途的友好,只剩下一片深意,「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如果深究下去的话,更像是看走投无路,放手一搏的赌徒的眼神。 边关月这里是死胡同啊。 林无眠客气地说道:「这有什么,你们请我们吃饭,那我们也得请回来啊。」 「那我们这次可不能空着手。」边关月沉思起来,想到什么,一拍手,「要不然送几瓶丹药?」 林无眠好笑:「不会是刚刚那几瓶吧?别了吧,这来来回回瓶子都要被暖热了。」 边关月朗笑出声,指了指林无眠说道:「你这人都会抢答了。」 第42章 你真讨厌 边关月不至于再把那几瓶丹药送回去,添了几个菜,绝不让自己一行人吃白食。 这顿饭后边关月和林无眠、唐浅浅的关系显着变好,说挚友算不上,只能勉强说得上是表面朋友。 三日后,泽王的人再次潜入沼泽,不管是宗门世家弟子,还是来凑热闹想要捡漏的散修都在等消息。 林家的主帐篷里,林无眠居左上首,旁边是唐浅浅,之后是林家其他人,边关月一行人坐在对面,她正百无聊赖地玩着剑上的穗子。 林无眠神情有些焦急,不由得看向唐浅浅,再看看对面表情平和,一点都不急躁的边关月几人,想到自己坐立难安的样子,吐出一口浊气,「我好像太焦躁了。」 这是她第一次带人出远门歷练,主要为了帮唐浅浅寻找一线生机,但也是对她的一场考核,穆老届时会把她的表现一一告诉族里,用来决定她是不是合格的林家少主。 作为家主之女,继承人的位子坐得也不是那么稳当,如果她有致命失误的话,其他人一定会对她群起而攻之。 唐浅浅拍拍她的手背,温声细语说道:「我会一直陪着小眠的。」 林无眠轻轻舒气,把注意力放到对面的边关月身上,见她随手把玩着剑穗,好似对外界的情况一点都在意,难免有些好奇边关月一行人来泽林国的目的。 「明灯,你们来泽林国是为了歷练还是为了机缘宝物?」 唐浅浅也放眼望过去,只见边关月略微思索了片刻后给出一个答案。 「因为热闹。」 边关月见到对面两人茫然的表情,淡然笑了笑,实话实说,「我们无处可去,不过天大地大,随处可去,那为什么不去最热闹的地方呢。」 第106页 九域十八州都无她们的落脚之地,也就意味着哪里都可以去,既然泽林国是栖灵大陆近来最热闹的盛事,她们自然也要来凑凑热闹。 万一就遇见了什么熟人呢。 「再说了,天材地宝,有缘者得之,万一我就是那个有缘人呢。」边关月自信地说道。 她对自己的运气向来都是很有信心的,在极好和极坏中,她遇到的肯定不是不好不坏,而是在两个极端中选择一个。 林无眠笑呵呵地看着她,憧憬说道:「那我希望泽林国宝物多一些,都让我们得偿所愿。」 边关月惊讶:「还是你比较会许愿。」 林无眠腼腆一笑,她是为唐浅浅而来泽林国的,也是为唐浅浅求机缘和宝物,不过现在她又多了一项心愿,让明灯和小浅都顺利地拿到想要的东西。 「从泽林国出来以后,我可以邀请你们去北域做客吗?我和小浅正好可以招待你们。」林无眠小心翼翼地问道,既然哪里都可以去,那就是说去哪都是一样的,正好可以来北域。 被提名的唐浅浅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下意识地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安静地垂下眼睑,听着林无眠和边关月说话。 云黛兮倒是感兴趣地看着边关月的侧脸,看她想不想去北域做客。 至于奴真、贾小宝、刘海粟三人无所谓去哪,这种事当然要交给当家作主的边关月考虑决定。 边关月仔细回想了一下她在北域有没有仇人,想不起来了 ,大概可能或许是有的,不过不重要,都是些手下败将。 她沉思一会才说道:「我还没有做过那么远的规划,还没进入泽林国呢,暂时不考虑出来之后的事情。」 林无眠有些失望,但没有表露出来,还笑了笑,「那我到时候一定要向你好好推荐我们北域风光,争取让你喜欢上北域。」 熟悉她的唐浅浅一眼看出她的失落,心想是让明灯喜欢北域的景色还是北域的人呢? 边关月刚要说什么,脸色微微一变,有些扭曲。 因为云黛兮用手抵住嘴,在给边关月传音,「去个屁的北域,你之前把柳家大长老的儿子打得重伤,给你下跪求饶的事忘了吗?」 边关月也用手抵住嘴唇,大力咳嗽几声,传音道:「你这么一说,倒是想起来那个朽木和粪土了。」 无极道宗作为第一仙门,名头非常响亮,对修道者的吸引力是无与伦比的,每十年开山门,广收弟子的时候都无比热闹,不管是散修还是世家子弟都会来碰一碰运气,只不过散修只是奢求进入无极道宗,大家族出身的人想要择一位长老做亲传弟子。 而北域柳家大长老的儿子也是其中之一,他想要的是成为青玉仙尊傅清梧的二弟子。 边关月虽然觉得这傢伙死不要脸,比她大出那么多,还想当她师弟,这脸皮都可以放到灵药园给灵药灵植施肥了,但也没对他做什么,毕竟她还是允许人做做白日梦的。 她不找事,没想到这块粪土找上她了,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是柳家大长老的儿子,以后罩着她,然后看她生得极美,又口花花说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做他道侣一起孝敬青玉仙尊也不错。 回家孝顺你爹吧! 边关月当时极为冷静地用留影石记录下这块粪土的丑恶嘴脸,然后二话不说,直接把人打到重伤垂死,挣扎着爬到她脚边,说自己都是无心之言,万万不敢肖想边关月。 最后还是打到粪土爹给粪土的保命的一丝神识发觉儿子快死了,露面刚开口说了句放肆,就被边关月一剑刺破,她还鄙夷地说了句「蠢货果然都是一家人」,才让神识消散。 结果也没有结果,那块粪土跟条死狗一样被拖走了,没有成为边关月的师弟,傅清梧根本没有过问这件事,柳家大长老也没有来无极道宗讨要说法,反倒让人带了赔礼送来,边关月看不上,都送给认识的师弟师妹了。 但是现在的边关月绝不会让柳家退步,说不定知道她去了北域以后还得来杀她。 北域是去不了一点点。 边关月回忆结束,呵呵一笑,「突然想起来我和北域比较犯沖,等什么时候不犯沖了,我一定过去游玩做客。」 现在想想,还是觉得被冒犯到了,等有机会就去北域把粪土和粪土爹都揍一遍,再去林家做客也不迟。 林无眠直觉她刚刚想要说的不是这一句话,看了看正襟危坐的云黛兮,明白了什么,默了默,笑着回道:「希望这一天可以早点到来。」 云黛兮并没有避开林无眠的视线,还对着她展颜一笑,表情温婉动人,就是眼里满是讥诮,毫不掩饰。 她这也算是做了好人好事。 想把边关月拐走?等边关月发起疯来,六亲不认,就知道后悔了,她这只是提前规避掉这种风险而已。 就是没想到……边关月这厮放出去的时候那么受欢迎,也是,这厮以前比之还受人喜欢,只不过眼瞎嘴毒的人能搞砸一切。 林无眠表情不变,仍是热情笑着,袖子里的手收了收。 唐浅浅将一切尽收眼底,拿了块点心递给林无眠,「这个好吃,你尝尝。」 林无眠感动地看着唐浅浅,低声道:"谢谢小浅。" 唐浅浅摇摇头,没说什么,只是无声注视着她。 边关月也很感动地看着她们俩人,然后在云黛兮面前伸出手,还勾了勾手指,暗示性非常明显。 第107页 云黛兮眼皮子跳了跳:「你又要干什么?」 「这个又字用得我不喜欢。」边关月扬了扬眉,大度地说道:「不过让我原谅你也可以,你也给我拿一块好吃的糕点。」 至于云黛兮给的糕点好不好吃?那当然是不好吃了。 云黛兮一晒:「那你别原谅我了。」 边关月利索地收回自己的爪子,惊嘆地看着云黛兮,「学精明了啊。」 这人还挺能屈能伸的。 云黛兮好笑:「你教得好。」 「不客气不客气,是我应该做的。」 坐在云黛兮另一边的奴真托腮望着她们,羡慕地说道:「要是我也有个青梅姐姐就好了。」 在场唯一专心啃点心的贾小宝抬头,真诚建议她,「你是没这个机会了,不过你可以让海叔再捡个孩子,你给她当青梅姐姐,也算了结遗憾。」 奴真摇晃一下食指,「不不不,养孩子多费灵石啊,我完全可以找个有钱的姐姐,让她养咱们一大家子,咱们以后光吃软饭就行了。」 边关月隔着云黛兮把脑袋伸过来,笑嘻嘻地说道:「依照你的愿望,你得找一个至少活了千年的女修,否则可养不起咱们。」 奴真大惊失色:「那我岂不是连人家的零头都没活到。」 「是的,不过你可以专门找那种一闭关就是上百年的女修,她们一般……」话还没说完,脑袋就被云黛兮推了回去,还揪了揪她的耳朵。 云黛兮黑着脸:「你能不能教点正经东西?」 「我反正是用不上了,不过这俩孩子不太精明,可不得留条后路嘛。」边关月很有自己的道理。 谁家后路是给比自己大了上千岁的修士当上门女婿? 云黛兮不想和她辩解,一锤定音,「我是她们的老师,我说了算。」 说说笑笑间,林家负责打听消息的人急匆匆地跑回来了,「少主,泽王的人回来了!」 林无眠在林家同辈人面前是很从容不迫的样子,微微颔首,「你说。」 「那人在沼泽里遭遇了什么袭击,全身都被腐蚀,没有几块好肉,连话都说不清楚,刚一爬上来就被泽王接走,查探到了什么消息还没有放出来,不过我看有不少营地已经收起帐篷,蓄势待发,我猜测泽林国虚影化实也就是这两天的时间。」 林无眠吩咐下去:「那我们尽快做好准备,走在他们后面,不去抢这个风头。」 「是,少主。」林家人虽不喜欢横插进来的边关月几人,但还是很给林无眠面子的,毕竟是自家少主要庇护的人,不介意消息共享,就是唐姑娘还是太好了,太喜欢少主了,才会允许少主从外面带人回来。 林无眠等人走后,看向边关月,「明灯,你们是怎么安排的?要和我们一起吗?我和小浅一定会去,不过林家在这的帐篷不会撤走,也不会全部人都去泽林国,留着人在这看守营地。」 总不能带着贾小宝一个凡人进去吧? 这样想着,她也是这样问的,不过言语委婉了些,「还有小宝,他要跟着去吗?要不要留在这里等着你们?」 云黛兮直觉那么不靠谱的事是她能干出来的,连忙说道:「真儿都不适合进去,别说小宝了。」 边关月还真那么不靠谱,对着俩脸失望的奴真,贾小宝说道:「我本来是打算大家一起去的,但你们也知道你们老师决定的事情我不好反驳,所以你俩就在外面等着吧。」 她又对着林无眠说,「一起吧,不过这俩人太闹腾,我打算把她俩放到就近的城中。」 云黛兮冷哼一声,对边关月怒目而视,她什么时候能做得了她的主了?用词还很严谨,说的是『不好反驳』,而不是反驳不了。 边关月一脸纯稚无辜。 林无眠弯了弯眸子,极为高兴地说道:「这样也好,我们一起下去也能互相帮衬。」 她像是完全没察觉到边关月之所以不把奴真、贾小宝放到这里是因为不信任她一样,眼中的欣喜很纯粹,就是高兴她们可以一起同行作伴。 其实不是边关月不信任她,而是边关月不信任自己的人缘,要是她在泽林国里面暴露身份了,波及到在外面的奴真和贾小宝就不好了,她俩在她的敌人面前毫无反抗之力,倒不如把人放远点。 说完事情,边关月几人就先告辞。 到了边关月的帐篷里,云黛兮自觉地布置好结界。 边关月开始训话:「我会给你俩提前交伙食费,在没有危险的时候可以尽量把本给吃回来,要是有危险,在察觉到的第一时间就赶紧跑,跑不掉那就等我回来给你俩报仇。」 奴真,贾小宝勐点头,「我俩绝不逞能,遇事就让别人上,上不了,我们就跑。」 「也可以,你俩随机应变的本事我还是很放心的。」 云黛兮不忍直视,不正经的祸祸头子教出来两个小祸害,是她当老师就能掰回来的吗? 边关月继续训话:「在我们回来之前最好待在城中哪都不要去,实在躲不过,你们可以说是我的人,我不怕麻烦,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 这是让奴真和贾小宝遇到危险的时候说出边关月的名字,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估计都会对她很感兴趣。 「我说完了,你来吧。」边关月示意云黛兮,到她了。 第108页 云黛兮无话可说,给了奴真和贾小宝好多防身的法器,一人给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凡品匕首,「这两把匕首就是你们最后的底牌,修士不在意没有灵气的物品,会放松警惕,但你们只有一次机会,跑不掉的话,真要等着她给你俩报仇了。」 被各种法器塞得满满当当的两人面面相觑,觉得不会有人那么头铁,两人的战斗力不怎么样,一个凡人,一个只会幻术的法修,确实都不怎么能打,但她俩就差牙齿没有被武装上了。 「不错。」边关月满意点点头,「咱俩送人,海叔看家。」 刘海粟放心地把女儿交给她,也没有问把人放到哪,更没有告别,只说了句,「好。」 奴真和贾小宝很快就调整好心情,快乐地和刘海粟说回见,觉得到没去过的地方吃吃喝喝也不错。 没成想边关月没把她俩放到客栈酒楼,而是直接买了一处民宅,把她俩塞进去,让人定时定点过来送饭,还给布置了个结界。 「没事不要出门。」嘱咐完,没看两个小的是什么表情,边关月就头也不回地和云黛兮走了。 回去的路上,云黛兮神色不虞,周身气质冷凝。 边关月离她远远的。 云黛兮羞恼地瞪了她一眼:「你就不担心她俩吗?」 不知是不是给人当老师当上瘾了,单独留下奴真和贾小宝,让云黛兮难得感伤起来。 「不担心,元婴期找上她俩都得跪着走。」边关月实诚说道,「我比较担心沼泽下面的情况,泽王派下去的人是化神修为,得是什么东西才能把一个化神腐蚀得面目全非?」 与其担心奴真和贾小宝两个,还不如担心担心自己。 「而且我是木灵根,你是水灵根,咱俩肯定没问题,刘叔是金灵根,不一定能进入泽林国。」边关月深沉地说道,「所以如果进不去,我就让刘叔留在林家的营地,接应咱俩。」 仇人太多,去个遗蹟都得躲躲藏藏,还得把后路安排好,真愁人。 对于边关月的安排,云黛兮并没有异议,唯有一点,「我们一定要跟着林家人吗?」 「为什么不呢?哪怕我现在能战化神期,可也是只有一个人一把剑,打不过所有人,倒不如一开始就少点麻烦。」边关月嬉笑着戳了戳云黛兮的肩膀,「怎么,你不喜欢林无眠还是不喜欢唐浅浅?」 云黛兮避而不谈:「我就不能是不喜欢林家其他人吗?一看他们那个态度,好像是咱们死皮赖脸非要跟着他们一样。」 「哦,不喜欢林无眠啊。」边关月瞭然地点点头。 「万一我是不喜欢唐浅浅呢?」 边关月又明白了:「哦,还不喜欢唐浅浅,合着是都不喜欢。」 「……你真讨厌。」云黛兮无话可说。 边关月得意地摇头晃脑,「小样儿,我还不了解你?不过这些年你还是有进步的,当年你对我那可是横眉冷目,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恨不得让天下人都知道你最讨厌我了。」 云黛兮忸怩地说道:「我现在也讨厌你。」 「我知道啊,你刚刚说过,不用再重复一遍。」 云黛兮气结,抓狂地问她:「难不成你喜欢谁吗?」 「不喜欢,也不讨厌。」边关月目光深深,满是期待,「其实和林无眠、唐浅浅做朋友也挺好的,要是林无眠能坐上林家家主之位,我一定鼓动她干掉柳家,成为北域一流世家。」 修真世家内部也有鄙视链,不入流、末流、三流、二流、一流,像是楚滔的家族就是不入流。 最顶端是世族,中域云家也可以被成为云族,是栖灵大陆为数不多的世族之一,可想而知云黛兮的身份有多贵重,从某一方面来说,边关月也比不过,只不过边关月的天赋强到了连世族也要重视的地步。 云黛兮看着打不过说不过边关月,被各种欺负,其实她本人说得上一声天才并不过分,四十一岁的元婴中期,在哪都拿得出手,也就边关月使唤和嫌弃了。 而林家在北域只算是二流世家中比较出挑的一个,比不上柳家。 若是林家真的能把柳家弄下去,边关月绝对去北域做客。 云黛兮戳破她想的好事,「想什么呢,就林无眠那心软耳根子软,优柔寡断的性格,当上家主都难着呢。」 「看人挺准的,这次算你赢了。」边关月勉为其难地说道。 「……我没有要和你比试的意思!」 这有什么好比试的吗?而且这比试什么时候开始的,能不能通知她一声! 就着云黛兮和边关月争论是不是要比试的问题,俩人吵了一路。 悄悄摸摸路过那些大势力的营地和帐篷,边关月和云黛兮安稳地回到了林家营地,边关月给刘海粟传音,如果不能进去,就留守在林家营地。 主帐篷里只有端坐的唐浅浅,林无眠不在。 边关月本来想问一声「你的小眠呢」,但随即一想她们并没有那么熟,于是作罢,对着唐浅浅点头示意,中规中矩问了一句,「无眠不在吗?」 唐浅浅在云黛兮并不犀利但极具压迫的目光下,神情柔和,身形虽然单薄,但一直挺直嵴背,并没有在云黛兮带来的压力下弯下后背。 「外面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小眠出去处理了。」 边关月「哦」了一声,手撑在桌子上支起自己的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唐浅浅,像是在看什么新奇存在似的。 第109页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明明边关月的眼里只有好奇,并没有威迫,唐浅浅却感觉到自己的心蓦然重重地一跳。 边关月摇了摇头:「就是觉得你挺厉害的,忍常人所不能忍,修行到筑基期,肯定需要大毅力。」 唐浅浅天生灵根缺陷,身体也不好,存不住生机,经脉堵塞,也就意味着每运行一个周天对她来说无异于凌迟,可是不修行就等于直接等死,修行又需要大量的宝物,还看不见前路,能撑到现在,确实厉害。 「若是只有我自己,早就撑不下去了,还好有人支撑着我。」唐浅浅完美地把所有情绪都藏在笑容下面。 边关月觉得不对,以唐浅浅天天小眠长小眠短的情况,如果这个有人是林无眠的话,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 正在思索的时候,林无眠跑进来了,兴奋地说道:「泽林国现世了!」 第43章 先别作妖 边关月跟着走出来,就看到天空中印着巨大的水幕,雕樑画栋,栩栩如生,正是泽林国的投影。 光是看到一个虚幻的投影,就能想像到万年前泽林国的盛况。 「好美。」唐浅浅喃喃自语。 边关月想了想,说道:「现在怕是不美了,泽林国在沼泽的淤泥里藏身了万年之久,除非保存完好,要不然不是破破烂烂,就是奇臭无比。」 云黛兮瞄了她一眼:「有些话你不一定是非说不可的。」 她也在欣赏万年前繁华鼎盛的泽林国,被边关月这句话说得毫无兴致了。 林无眠人畜无害地接话道:「我倒是觉得明灯说得不错,若无外力,现在的泽林国怕是被淤泥腐蚀得一败涂地。」 边关月看向她俩,一拍手,高兴地说着,「顺我者昌,这一局无眠胜。」 本来云黛兮是该生气的,可每次听见林无眠和唐浅浅喊边关月明灯的时候她就诡异地想笑,任这两人在边关月面前上蹿下跳,还不是得称唿边关月为明灯。 这才是云黛兮没把林无眠和唐浅浅放在眼里的原因。 终归只是过客,犯不着生气。 林无眠哭笑不得地朝着边关月拱了拱手,「那就多谢明灯拉偏架了。」 边关月认真反驳道:「不是拉偏架,规则如此。」 云黛兮好奇了:「如果我和她说一样的话,那结果是什么?谁会赢?」 「平局。」 唐浅浅也笑着开口问道:「再加上个我呢?」 「多赢。」边关月总是有很多歪理,还能自圆其说。 她们站在这说说笑笑,并不急迫,原因是泽林国虽然现世,但她们并不着急进去。 一来抢先进入,或许能得到几分先机,但随之而来的是也要承担相应的危险;二来,她们不好和那些大势力大宗门抢夺,倒不如让其他人先趟趟水,她们再进入。 沼泽边缘已经有不少修士成群结队地含着避水珠跳入沼泽里。 边关月远远看着,感嘆一声,「大户人家。」 修士有灵力护体,只要灵力不枯竭,进入水中也能自由唿吸,也不会让水弄湿衣服,而避水珠一步到位,在嘴里含个珠子,就不用担心灵力消耗太快。 单独弄来几颗避水珠不难,而每个人都有就能显示出自身的底蕴了。 林无眠热心地为边关月解答,「第一批下去的修士都是泽王的人,此前的事宜也都是他主持的,算是东道主。」 边关月轻声嗤笑一下,并没有接话。 她如此不屑也是有原因的,泽国和泽林国听着就像是一家子,其实不是,从前泽林国国主有位公主被一个天赋和修为都一般,唯独脸好还花言巧语的穷小子哄骗走,为了爱情跑到了外域,气得国主直接不承认两人,没有这个女儿更没有这个女婿,本来也相安无事,公主和穷小子在外域过着贫苦的日子,诞下子嗣,也挺好的。 不好的是听闻泽林国一夜覆灭,穷小子鼓动公主回来,继承泽林国的名声和人脉,在明霞域建立泽国,他成了泽王,公主连王后都不是,美名其曰怕泽林国的敌人报復,这也是保护公主。 现如今的泽王是他的后代,却不是泽林国的后代,也不知道哪来的脸跑到泽林国,忙前忙后,就为了表明自己是泽林国的继任者,真不怕泽林国国主从沼泽里爬出来弄死他? 云黛兮也知道泽国和泽王的来歷,明白她的促狭,好笑地摇了摇头,「不求你积点口德,但希望你可以忍耐一会。」 在场可是有不少化神、炼虚修士,那位泽王更是合体期大能,就算是传音也能听得一清二楚,要是边关月说了什么不中听的实在话,和在人家头上拉屎有什么区别? 修为低就是这样,在高阶修士面前战战兢兢,生怕说到了那句不该说的,被高阶修士听见,不死也得脱层皮。 边关月唔唔唔含煳不清地应了一声,她在竭力忍着不放垃圾话,可憋死她了。 林无眠和唐浅浅一头雾水地看着她俩人,并不知道她们在打什么哑谜,但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受并不好。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林无眠含笑不解地问道,眸光暗沉,「我说的话有歧义吗?」 泽国的来歷从第一任泽王开始就大力模煳,一直以泽林国继任者自居,不过他们骗得了自己,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云族和无极道宗这样的顶尖势力,此事在修真界上层并不是秘密,不过北域林家只是二流世家,不知道也正常。 第110页 边关月继续作怪地唔唔唔,没有明说,她怕自己一开口就露馅,倒不如不说话。 云黛兮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别管她,时不时就会抽风一阵,晾她一会,她自己就正常了。」 边关月拍掉她的手,狭长的凤眸都被她瞪圆了,「我不是哑巴,又不是没张嘴,不要当着我的面污衊我。」 云黛兮觉得她这样实在可爱,脸上笑容愈发浓郁。 林无眠和唐浅浅对视一眼,都看不清彼此眼中的神色,却都掩饰性地抱之一笑。 「看来下次不能当着明灯的面说坏话了。」林无眠调侃说道。 唐浅浅也笑语盈盈:「知道明灯忌讳以后,可不能讨嫌了。」 边关月:「背后说也不行啊。」 她那么完美无缺的一个人,除了仇人多了点,还有别的可以说道的地方了吗?根本没有,可想而知说她坏话的都是群什么人。 云黛兮眺望远方,提醒道:「有人又上来了,看来遗蹟进入是有限制的。」 边关月发散思维:「要是我以后留下秘境,定要布下最苛刻的准入条件。」 云黛兮瞥她一眼:「你这个远虑是不是太远了些?」 边关月没理她,表情几度变幻,眼睛却越来越亮,右拳砸入左掌,「我想到了。」 「想到什么样的准入条件?」林无眠好奇问出声。 「不是这个。」边关月嘿嘿一笑,「我想到别的事了。」 是能大赚一笔的事情。 运作好了,说不定到渡劫期的修行资源都能集齐。 不愧是她,脑瓜子就是灵活。 云黛兮忽然感到一阵恶寒,扭头看她,诚恳地说道:「进入泽林国在即,为了你我的小命,你先别作妖,怎么样?」 边关月不满:「我现在又不会做什么。 」 她只是粗略地有了个想法,现在又不会实行。 云黛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未置一词。 远处泽王的人也大气地公布了泽林国的进入条件,单系水灵根、木灵根,水木灵根,包含水木的三灵根、四灵根、五灵根,修为也有限制,炼虚以下,还要百岁以内,之外的靠近泽林国就会被弹出去。 刘海粟是单系金灵根,无法进入。 边关月摸了摸下巴,想说什么,忍了又忍,还是在云黛兮耳边小声嘀咕道:「那泽王岂不是无法亲身到场?」 「宝物到手不就行了。」云黛兮把边关月的脑袋拨开,唿出的气打在她的耳朵上,实在太痒了。 边关月哼了一声,远离云黛兮几步,挨个数着依次下沼泽的大势力,推算着会遇见多少熟人。 林无眠一只手牵着唐浅浅,目光沉静,「到我们了。」 边关月沉默地跟在林家队伍后面,跳进沼泽中。 进入沼泽才知道这底下是什么样的场景,暗沉,看不到太远的地方,能见度很低,到处都是小虫子和沼泽生物。 林无眠的声音传到每个人耳中,「跟紧我。」 往下沉,又往前游了好久,才豁然开朗,见到泽林国国都的城门,门前一堆人等着,没有进去,都是刚刚进来的大势力。 看来还没到开城门的时间。 还没靠近,就已经听见各种声音,吆喝声、讲价声、菜贩声、招唿声、小孩哭闹的声音……万年前的泽林国一下子活了过来。 边关月心有感悟,脱口而出,「万年前的泽林国。」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天地瞬间一变,众人恍惚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不再是沼泽下,而是站到了地面上,周围人流如织,刚刚发出诸多声音的场景也变成了现实,清晨的阳光平等地扫在每个人身上。 这分明是万年前的泽林国。 前面的几百人发出巨大的譁然声,什么反应的都有,还有人在原地蹦蹦跳跳,引起周围民众的指指点点,似是没见过那么多的乡巴佬。 一上来,泽林国就给他们这些外来者一个重重的下马威。 边关月抬头挡了挡日光,朝着身旁同样震撼不已地云黛兮问道:「你说咱们真儿能不能搞出如此真实的幻境?」 云黛兮故意和旁边一个妇人撞了一下,惊奇地发现确实是活人,听到她问的话,眉宇之间都是无奈,「幻术大师都不行,你说呢。」 那边林无眠和唐浅浅也惊讶极了,还在摸摸自己的脸,发现还是自己以后才安心。 边关月沉声道:「我们回到了过去。」 这个不难猜,到底是各家势力能拿得出手的修士,现在已经恢復镇定。 一个天蓝长袍,白玉冠的男子一马当先,昂首阔步地走向国都的城门。 不管是谁,都看过去。 就见那男子交了入城费,顺利地入了城。 紧接着,几百外来人地跟在后面排起了长队。 边关月笑笑,转脸对着林无眠说道:「我们也跟上吧。」 不知为何,林无眠总觉得进了泽林国的明灯像是变了个人,明明还是那个人,却比之前有种让人信服跟随的气度。 顷刻间,林无眠的地位就从领头人变成了属下,偏偏她自己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几百人对一座可以容纳上千万人的国都来说,就像几滴水流入大海,迅速被吸收。 不过入城费就不一样,这里收一种木珠和水珠的东西,实在没有的话,也可以用灵石,只不过灵石不划算,像是金丹修士,就要收取二十块上品灵石,而交水珠或是木珠就只要二十个。 第111页 进了城,林无眠心有余悸地说道:「刚刚的城门就是件巨大的法器,可以查出每个人的修为,扫过我的时候我还可以被谁窥探了。」 懂点阵道知识的云黛兮摇了摇头,「还不止,我听闻泽林国国都有九个城门,这九个门分别对应一个方位,阵眼在城中,就是一个巨大的阵法。」 边关月在正事上还是很靠谱的,「现在我们得问一问如今是什么时候,再找一处落脚之地。」 林卢生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问现在的时间?」 边关月耸了耸肩:「要是今天正是泽林国覆灭那一天,我们岂不是白天进来,晚上就得死出去?」 林卢生讪讪地看了看林无眠的脸色,他就是看不惯一个外人发号施令才说话的,但看林无眠不悦的脸色,他就老实了。 林无眠吩咐道:「都去问问现在是几年几月,其他的消息也打探一下。」 「是。」五六个林家人都跑了出去。 瞬间,只剩下边关月、云黛兮、林无眠、唐浅浅四人。 边关月给林无眠竖起大拇指,「令行禁止,威严。」 林无眠失笑不已,「我替他向你说声对不住,你有什么事直接告诉我就行,我来安排。」 边关月摆摆手:「不值当,小事而已,再说了,我总不能把你当管家用。」 「没事,出门在外,不讲究这些。」林无眠眉眼温润,「给你当管家也没什么,你总不会害我们。」 云黛兮淡笑着接话:「别捧着她了,省得她鬼点子冒出来,咱们都得受累。」 边关月多看她几眼,这才进城多久,怎么就气上了? 在云黛兮看过来之前,边关月移开目光,不是她招惹的,她不认。 四人在附近茶馆外面的桌子上坐下,点了壶热茶。 「你们敢喝吗?」边关月看着热气腾腾的热茶,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 云黛兮拿起茶杯闻了闻,轻声道:「无毒。」 「废话,我当然是知道没有毒了,这要是都有毒,那泽林国覆灭得不冤。」边关月笑话云黛兮,「我的意思是这茶现在看着泡上,实际可是万年前的东西,谁知道喝进肚子里的是什么。」 「就你话多,不喝不就行了。」 边关月对着她挑了挑眉,直接喝下那杯热茶,砸吧砸吧嘴,「不太行。」 云黛兮目光一凝:「什么不太行?」 「味道,这茶叶太次了。」 「……」云黛兮沉默把自己的茶杯也递给她,「喜欢就多喝点,这杯也给你。」 没想到唐浅浅也拿起茶杯一饮而尽,还要倒第二杯,引来林无眠不贊同的目光。 「还不知道喝下去有没有什么危险,小浅你怎么就喝下了?」 唐浅浅轻轻缓了口气,捂住心口,眼波盈盈地说道:「我好像变得很渴,喝下一杯茶还是很渴,很不舒服。」 边关月、云黛兮、林无眠三人互相看了看,神情都很凝重,边关月和林无眠同时出手,一只手一个脉搏,查探唐浅浅的情况。 唐浅浅先看了看林无眠的表情,再看看边关月,发现两人表情都不太好,温柔笑道:「怎么都是这个表情?难不成比在外面的时候还要差吗?」 林无眠表情沉重地看着边关月。 边关月:「你来说。」 她不想无缘无故当恶人。 林无眠眉头紧锁,先给了唐浅浅一瓶丹药让她服下,斟酌着说道:「你的身体在恶化,生机流失,所以你才会觉得很渴,服用丹药只能稳住你的身体,并不能改变这种情况。」 云黛兮出声:「为什么会这样?我们才刚刚进来,还不到半个时辰,伤势怎么就恶化了?是因为唐姑娘受伤了,还是旁的原因?所有人都会如此吗?」 唐浅浅回答不出来她的问题,只是垂眸思索着什么。 林无眠无比焦急,但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把灵石和丹药递给唐浅浅,祈求地看着边关月,希望她再出手一次。 「明灯,你能不能再帮帮小浅?」 边关月没有拒绝,她也想知道唐浅浅的身体是怎么回事,两指併拢,搭在唐浅浅的脉搏上,为其输入灵力。 直到打探消息的林家人都回来,才结束。 边关月吐出一口气,凝重不解地说道:「我用了三倍不止的灵力才维持住唐姑娘的生机,在外面完全不用费劲,这可是我去过最风平浪静也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秘境了。」 旁的秘境都是争夺、杀戮……就算是陆求败的苍山秘境也是,一群剑修被禁锢修为扔到最恶劣的环境中,而这里完全不一样,一片热闹祥和的人间之景,毫无危险,平静地让人心生寒意。 林无眠把灵石和丹药递给她。 边关月没有拒绝,把灵石拿在手里,几个瞬间,一块完好的上品灵石就被吸完灵气,她顺手捏碎废石。 「告诉你们一个不幸的消息,灵石相比于外面大幅度缩水了。」 这就是手札里所说的通货膨胀?真可恶!她挣点灵石容易吗? 不用问为什么楚滔都往手札里写,那就是个倾诉欲旺盛的话痨,现实里无人可以倾诉,就算是未婚妻也不能知晓他的来歷,所以只能在手札里絮絮叨叨,把他还记得的东西都写上了,让边关月学到了一堆用不上的东西。 第112页 云黛兮是在场唯一一个能跟上她思路的人,不由得蹙眉,「你的意思是灵石在这里,里面的灵气会变少?少了多少?」 「真聪明,我就是这个意思。」边关月肯定说道,还给她竖起大拇指,「还没有在外面时的一半。」 云黛兮:「那你再试试丹药,看看效果。」 边关月拿出一颗还元丹送入口中,闭眼感受了一下,睁开眼睛,「丹药正常,没有缩水。」 云黛兮沉思起来为什么只有灵石缩水的问题。 林无眠因为唐浅浅的事而变得心情很不好,沉着眸子,问回来的林家人,「你们打探到了什么?」 想想也可以理解,来泽林国就是为了唐浅浅,现在根除病因的希望没看见,倒是加速了唐浅浅的生机流失,这要是心情好了才奇怪。 「现在是沐水林王一百六十六年。」 泽林国的国主如果是水灵根则为泽王,若是木灵根就是林王,沐水则是这位林王的王号,外面的泽国抄都没抄全。 边关月回忆着烛黎给她的资料,说道:「我们现在身处的时间不是泽林国覆灭那一日,距离覆灭还有三百多年,这位沐水林王是倒数第二位国主,这也算是个好消息。」 要真是回到了泽林国一夜覆灭,全部国度都化为沼泽的那一天,那大家都等死吧。 然后又说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八卦,哪家王侯又纳妾了、哪几个纨绔又为美人大打出手,兵马司出来逮人、哪几位少爷小姐又突破了境界、还有谁谁谁被学宫开除了…… 边关月用手拖着脸,真心实意感慨一声,「国都百姓每天的乐子真不少。」 林家人也知道自己打探的消息都是无用的,可是一群百姓又能知道什么?还不就是这些热闹事。 林无眠有些无措地看向边关月,下意识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去哪?」 边关月露出一个奇异的微笑,「正所谓一人不抵二人计,二人不如三人谋,我们是不知道这座国都是怎么回事,但有人会知道。」 「放心,这次来的有我不少熟人,以我们的关系,肯定能问出不少东西。」 国都肯定有不少大能者,她确实打不过,那还打不过一起进来的修士吗? 练虚期之下,她无敌! 云黛兮都不好意思揭穿她,嫌弃地撇了撇眼,忽然看到有人用水珠和木珠买东西,目光顿住,心中有了计量。 「我去换点东西。」云黛兮拍拍边关月的肩膀,便和茶馆老闆攀谈起来,最后勉强用八块上品灵石换了两个水珠和两个木珠。 可能和边关月待久了,也沾染上了抠门的习性,云黛兮坐下就骂了一声,「奸商。」 「你试试木珠。」 边关月吸收完,客观评价道:「蕴含的灵力没有上品灵石的一半多,不过国都百姓都在用这两个珠子,想来没有那么珍贵。」 云黛兮又把剩下一个木珠递给唐浅浅,「唐姑娘,你试试这个。」 唐浅浅不解但照做,一炷香后才吸收完,惊喜地说道:「这个对我来说比灵石和丹药的效果好,身体轻盈了许多,也没有那么不舒服了。」 林无眠眉开眼笑:「柳暗花明又一村,有生路就好,有生路就好。」 边关月却是看向云黛兮,「你想到了什么?」 「水珠、木珠,这是在真实的泽林国中不存在的东西。」云黛兮沉吟说道,「通过这两个珠子的名字,你们想到了什么?」 第44章 讨你欢心 「泽水之珠、生木之珠。」边关月沉声说道,脑子里瞬间浮现一百个搞到水珠和木珠的计划,就是说出来不太体面,不是好人能做出来的事。 林无眠也不是蠢人,她当即想明白关节,「所以我们的任务就是拿到木珠和水珠,不管是为了疗伤还是获得最后的宝物,我们都需要很多的木珠和水珠。」 她振奋地对着唐浅浅说道:「小浅,有救了,有救了!」 如果其他秘境,靠着实力用武力抢夺宝物,林家人并不占优势,一个化神期也没有,元婴期也没有,根本抢不过别人。 现在好了,如果是这种方式,所有人都站在同一起跑线上,顶多有人带的灵石多一些,可以换取水珠和木珠。 唐浅浅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一切尽在不言中。 边关月没有她俩那么丰富的感情,她正在兴奋地搓手,这才是她可以大展身手的地方啊,她不能想像自己在这里得是多么的如鱼得水。 然后就被云黛兮点了点额角,「想什么呢,没听说国都里还有兵马司嘛,打架的纨绔都会被逮走,更不要说我们这些没有身份的外来人了,所以你那些坑蒙拐骗的想法暂时先搁浅。」 边关月失望一瞬,又振作起来,阴恻恻地说道:「咱们知道国都有兵马司,别人不一定知道,想来很快就会有人帮咱们探探这座国都的虚实。」 进入泽林国的外来人有一百来人是明霞域本土修士,三百多外域的宗门世家弟子,还有一百多散修,六百多人总是会有人不守规矩的,她们等着就是了。 「抢不了这些本地人,我还抢不了和咱们一起进来的人嘛。」边关月露齿一笑,唇红齿白,在阳光的照耀下,寒光凛凛。 自觉熟悉她的林无眠和唐浅浅都不免想要逃离她,更不要说其他林家人了。 第113页 归根到底,还是此刻的边关月有种过于邪恶的气质,让人不寒而慄。 云黛兮把其他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沉默片刻,到底还是没有为边关月的形象正名,因为这厮言行如一,确实不是好东西,让对她心有期待的人认清事实也是好事。 「先别狞笑,我们现在去哪。」 「找个住处,最好在内城,那边有钱人多,打听到的消息也更准确。」 国都的布局是外城、内城、皇城,大圈包裹着小圈,拱卫着最中央的皇城,而城中建筑最高的就是皇城中的观星阁,在哪都能一眼看到。 云黛兮扑出一盆冷水,「灵石在这里不值钱,上品灵石和珠子兑换是一比一,要用灵石租房子的话,咱们不一定住得起内城的房子。」 一块上品灵石在外面买上十栋房子都绰绰有余,在这里被故意削弱,根本不值钱。 边关月大手一挥:「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 然后又看向林无眠和唐浅浅,礼貌问了一句,「你们要和我们一起吗?」 林无眠看着她恣睢狷介,意气风发的样子,心想就算明灯不愿意带着他们,她怕是又要死皮赖脸地赖上明灯了。 于是林无眠坚定地点了点头,「一起,你可以安排包括我在内的人和灵石,这是我的诚意。」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边关月和云黛兮两人绝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普通散修可不会张嘴闭口就是抢别人。 唐浅浅没有意见,六个林家人或许有意见,但在林无眠的目光下都憋了回去。 边关月对此无所谓,其实她自己一个人最好,做事也不会束手束脚,可惜摆脱不了云黛兮。 达成共识以后,就开始行动,林无眠还用灵石多换了几枚木珠,都交给唐浅浅,让她以备不时之需。 外城极大,非常繁华,又被分为东市西市、南城北城东城西城,在此生活的以凡人居多,也有身穿士子服的修士,走在路上时常可以看到穿着劲装佩刀的官府中人带走打架闹事的人,还能看到手脚不健全的大小乞儿在乞讨,赌场青楼戏院瓦舍一应俱全,国都百姓生活水平不低。 身处其中,让人根本想不到这是万年前就已经覆灭的国度。 一路上边关月都兴致沖沖地观察着,看到兴起时还会挑挑眉,眼中兴致盎然。 云黛兮一看她这样子就直觉不好,揉了揉眉心,有气无力地说道:「刚来到第一天,你不要找事。」 「放心好了。」边关月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把她的话抛在脑后,毫不客气地吩咐林家人,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听得林家人一头雾水,林卢生问道:「您是要?」 「存买房子的钱。」边关月靠在巷子口的墙上,神秘一笑。 林卢生不由得看向林无眠,眼神求助。 林无眠点了点头:「照做。」 在他们走后,边关月才解释道:「我看那些乞儿的断手断腿都是人为打断的,看手法估计都是一个人,你们懂我的意思吧?」 云黛兮眼中凶光大盛,看起来下一秒就能暴起杀人。 林无眠反应过来,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这些乞儿都是被打断手脚,再让他们出来乞讨挣钱?那里面还有三四岁的孩子!」 唐浅浅低声道:「禽兽。」 边关月抱臂嘆息一声,「到咱们替天行道的时候了。」 云黛兮积极问道:「你是让他们找到这些恶人的老巢?找到之后,我们就打上去吗?」 边关月高傲瞥她一眼,「莽夫,不要总是打打杀杀,遇事咱们得多动动脑子。」 云黛兮瞪她,想给这张漂亮脸蛋来上一拳,但实在下不去手。 「这些恶人能做起来这样的事说明背后肯定是有靠山的,这群人的钱和他们背后靠山的钱我都要。」边关月歪歪斜斜,站没站相的斜靠着墙壁,展颜一笑,邪气凛然,「等咱们把水珠和木珠都拿走,再上告官府,把这群恶人送到他们该去的地方。」 林无眠没去过世俗王朝这样的地方,是个初出茅庐的菜鸟,并不了解世俗王朝是怎么运转的,担忧地问道:「要是官府也和他们勾结了怎么办?」 「安心。」边关月拍拍她的肩膀,「要是泽林国烂到了这个地步,不至于万年前才覆灭,再不济我们也可以把这件事捅到靠山的对头那里,再不然我们也可以把这事弄得满城风雨,让所有人都知道。」 边关月一点都不怕把事情闹大,实在不行,就把几个熟人都拉下水。 没过多久,林卢生他们就把想要的消息给问出来了。 「我从乞儿那里问到了打断他们手脚之人的长相,到了乞儿每日上交珠子的地方果然发现他在那里,打晕了其他人,拿光了珠子,又让他带我去幕后主使那里,发现幕后主使是堆金赌场的老闆,我就带着他过来了,没有轻举妄动。」 林卢生一边讲述,一边拿出一个干坤袋递给林无眠。 「不错。」林无眠顺手把干坤袋送给边关月。 林卢生嘴角抽了抽,不由自主地去看唐浅浅的脸色,发现唐浅浅捏着帕子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有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情。 云黛兮自然也看到了林无眠顺手自然的动作,冷哼一声,这位林少主看着温吞,谄媚讨好的手段倒不少。 第114页 边关月没理会她的时不时抽风,打开干坤袋,扫了一眼,「开门红,珠子加起来有两千多个,估计是攒了不少时日。」 「这样我们一方拿一千,剩下的到时还给乞儿,看他们的手脚还能不能接上。」 林无眠并不想和边关月那么生分,连忙说道:「你都拿着就是了,不用分得那么清。」 「还是要的。」边关月对自己的信心异常充足,自信地说道,「泽水之珠和生木之珠各自只有一个,我觉得我都拿下去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要是现在分不清的话,到时候不好算帐。」 林卢生几人撇了撇嘴,好大的口气。 云黛兮看得眯了眯眼睛,表情不善。 边关月并不动怒,微微一笑,脸上做的伪装消散,露出本来面貌,本就不俗的样貌更加出尘。 「合作的话,自然要表明身份,不能藏头露尾,她真名叫云黛兮,我叫边关月。」边关月想到什么,「哦」了一声,笑眯眯地说道,「我还有个身份,无极道宗弃徒。」 云黛兮适时轻笑出声,眼光如刀一一划过林家人的脸。 此刻巷子口清风拂过,外面喧闹无比,这里寂静无声,一片死寂,有人咽了咽口水,声音很明显。 边关月看起来极度危险,眼尾上挑,似笑非笑,手搭在剑柄上,似是要随时拔剑灭口。 林无眠和唐浅浅都无比震惊地看着她,再孤陋寡闻,也是听过浮光剑主边关月的名声,她们怎么也想不到明灯就是几个月前从中域逃走的边关月。 谁能想到千辛万苦从中域跑出来的人又跑回来了呢,还进到了泽林国遗蹟中。 理智告诉她们远离边关月,这个人太过危险太过出格,一定要带着她们走向未知的深渊里,可看着她的时候发现自觉没有任何牴触的想法,只觉得合该如此。 林无眠只有一个问题,目光灼灼地看着边关月,「你为什么说你叫明灯?」 边关月:「行走修真界,真名不合适的时候就需要一个代号,以前没人叫明灯,这个名字就是我的了,意为指路明灯,为迷茫的人们带来万丈光芒。」 林无眠笑了笑:「好名字,那我能叫你小月吗?」 也不知道夸赞哪个名字是好名字。 边关月不愿意:「叫小月的人太多了,你这样喊我的话,我不觉得你是在喊我。」 小月这名字太普遍了,没有特色,她不喜欢别人这样叫她。 她还是不插足林无眠和唐浅浅独有的爱称里了。 云黛兮忍笑插话,「喊她边道友或是全名都可以,她没有避讳。」 边关月点点头,「我不介意。」 林无眠眸光深了深,「我还是叫你关月吧。」 「随你。」边关月注意到唐浅浅频频看过来,一视同仁地问道,「你有什么问题吗?」 唐浅浅眼睛亮晶晶的,比之前弱柳扶风的样子看着鲜活多了,她的问题也很奇怪,「你为什么穿的不是红衣?」 边关月忧愁地嘆息,「外面仇家太多,得低调做人。」 云黛兮不给她面子,「现在不装了,直接暴露本性。」 「虱子多了不怕痒,债多了不愁,再多几个仇家也无所谓。」边关月觉得这都不是事,又看向林无眠和唐浅浅,「还有问题吗?」 两人摇头,「没有了。」 「拆伙吗?」 林无眠头摇得更快了,眼神满是认真,「不拆,我想跟着你。」 唐浅浅没有说话表忠心,但也是极为专注地望着她,眼睛里的崇拜都可以溢出来了。 边关月自得于自己的人缘在慢慢变好,分出一千珠子给林无眠,「那就先不拆伙,拿好你们的珠子。」 又把她们的那一份扔给云黛兮,「咱俩的,你管帐。」 云黛兮收下干坤袋,嗔怪一声,「算你识相。」 边关月默不作声地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打算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走吧,你们几个去查查和我们一起进来的人都在哪在干什么,我们四人去和赌场老闆聊聊,最后在内城的九华门集合。」 林无眠和唐浅浅没意见,寸步不离地跟在边关月身边。 留下林卢生几人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不理解和震撼。 「少主和唐姑娘就跟着那么危险的人走了?那可是边关月啊!她说抢人就一定会抢的!」一个人大逆不道地猜测道,「少主中了什么可以让人神志不清的毒,所以才那么听话?可是唐姑娘为什么也愿意」 林卢生翻了个白眼:「那你去把少主追回来?」 「……不敢。」 「那就闭嘴,去做事。」 另一边林无眠还在担心唐浅浅的身体,「小浅你还好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要不要和卢生他们一起,或者我留下来照顾你也行。」 唐浅浅坚定地摇了摇头,目光一直停留在边关月的背影上,像是逐光的飞蛾,「我没事,不用故意迁就我,我撑得住。」 林无眠没有再劝,温润的眸子动了动,「不舒服要告诉我。」 「好。」唐浅浅应道。 云黛兮看向边关月的侧脸,调侃道:「浮光剑主魅力依旧,光是说个名字,就能引来两个人的崇拜,厉害厉害。」 边关月一点都不知道谦虚为何物,扬眉颔首,「言之有理,我就是比你讨人喜欢。」 第115页 云黛兮冷眼看她得瑟。 边关月稍微收敛了一下表情,咳嗽一声,「不过讨别人喜欢也没用,你可以讨我喜欢,还不快快讨我欢心。」 「讨你欢心?想的倒是美,不过我倒是可以送你上西天,要不要?」 西天在西域禅宗是极乐世界的意思,也是禅宗和尚们所嚮往的理想境界。 不过在云黛兮的话里,显然不是要送边关月去享乐的意思。 边关月:「野蛮粗俗,一点都不温柔!」 云黛兮指了指后面的两人:「你可以从后面要一个新的小青梅,我不介意。」 「不要。」边关月一脸嫌弃地讲出自己拒绝的理由,「又不是什么值得强取豪夺的东西,我才不要,你一个人已经很难对付了。」 虽然这厮用上了『对付』这样的词语,但云黛兮觉得还是可以给边关月一次机会。 「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给你当青梅吧。」云黛兮『不情不愿』地说道。 边关月更为嫌弃地说道:「这又不是你当初赖在我身边赶都赶不走的时候了。」 云黛兮死鱼眼看着她:「请不要把我找你打架说得那么噁心行吗?」 当时的她心思还是很纯净的,只不过后来慢慢才变了而已。 变了又像根本没变过一样。 云黛兮不像边关月这个木头脑袋,分得清什么是动心,但由于以前两人的相处模式已经定型,边关月对她没有额外的想法,她也对是否要做出改变而感到迷茫。 若是边关月对她的心意不理解不接受,还要和她决裂……云黛兮觉得自己承受不住这样的后果,所以倒不如不改变,至少还能维持原状。 但这不意味着别人可以在她之前摘她的桃子。 边关月伸手在云黛兮面前挥了挥,「傻了?还记得吗?我是你的主人,你叫云大傻,是我手下最得力的干将,现在打开你的储物戒指,把里面乳白色的石头都交给我,我会记你一功的!」 云黛兮目光逐渐兇恶,拿起边关月的爪子,就在手背上咬了一口。 边关月「嘶」了一声,连忙抽出自己的手,心疼地看着那个牙印,「你还真咬,真成了叫大傻的小狗?」 「一点应该的教训。」 边关月委屈:「明明是你先发出战斗邀约的,我只是反击,结果你耍赖咬人。」 云黛兮气笑了:「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打架了?」 「就在刚刚,你看我的眼神就像屠夫见到一头大肥猪,迫不及待地把猪洗干净,想要赶紧宰杀过个肥年,好娶上媳妇,特别兇残。」 边关月确实不通情爱,脑子里自始至终就没这根筋。 不过没关系,她会比喻,并且认为这是云黛兮在挑衅她。 云黛兮无言以对,看向边关月的眼神非常木然,充斥着「大庭广众捅死人不好吧?算了,留着这祸害才是遗祸千年,还是直接弄死吧」的复杂情绪,杀气四溢,最后还是慢慢忍了下来。 到了赌场,她一马当先,翻墙进入后院,拎着管事的就出来了,动作行云流水,过程不超过三分之一刻钟。 边关月都有些反应不及,安静地看着管事脸上两个新鲜、硕大的黑眼眶,总觉得管事是替人代过。 「小兮兮,问问他老闆在哪。」边关月对着林无眠说道,「无眠,你去收缴一下咱们对此战利品。」 「好。」路过的时候,林无眠多看了几眼管事青中带紫,紫中带红又泛黑的眼圈,脚步不停,心里在想这是不是一种威胁。 唐浅浅悄然走到边关月身边,一起看云黛兮冷声问话,偏了偏头,髮丝擦过边关月的肩膀,轻声问道:「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一起想想有什么办法让这位宁死不屈、颇有气节的管事开口。」边关月戏虐地说道。 那位管事不过是个筑基期,在挨了两个拳头之后就对赌场和他的命运有了预料,但他觉得自己在老闆带人赶来之前撑得住严刑拷打,于是在云黛兮的问话下死也不开口。 听到边关月的话后,管事的身体不由得抖了抖。 在赌场当管事,肯定是心黑手脏,做了不少恶事,大小是个管事以后就不用亲自动手,可手下人时不时就要解决几个不听话的客人,赌场对待不守规矩的客人的手段手段他自然一清二楚。 居高临下对人动用手段,只有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快感,轮到自己了,光是自己的想像就能吓破胆,根本做不到自以为的硬气。 边关月轻笑一声:「看来不用我出声,这种小喽啰还是你来吧,让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恶人。」 云黛兮斜睨她一眼,放开手脚,餵了管事一颗红彤彤的丹药,片刻后,问什么回答什么,嘴巴像是成精了似的不受控制,眼睛却是越来越惊恐。 边关月听一耳朵,发现没什么在意的,就去看唐浅浅,就那么点小场面,不至于吓到吧? 然后她就看到唐浅浅出神地看着满身煞气的云黛兮,不知道是不是她眼神不好,她总觉得唐浅浅眼中隐约还有点羡慕。 边关月认真地看了云黛兮一眼,一如既往地兇残,像个手下亡魂无数的杀神女将军。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边关月自问还没有把林无眠、唐浅浅当成朋友,但总有几分同伴香火情,权衡之下决定拯救一个将入歧途的无望灵魂。 第116页 「做人不要太云黛兮。」边关月语调凄凉地说道,「别看她现在威风,其实这都是任性过后的绝望和疯狂,她现在有家不能回,和我一起到处流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围剿了,可怜兮兮的,这不就只能把怒火发泄到并不无辜的坏人身上了嘛。」 管事嘴巴不停,把自家老闆在民间的老相好的住址都给秃噜出来了,眼里终于流出了悔恨的泪水。 云黛兮回头,秀气温婉的眉毛拧到一起,「我耳朵没聋,听得见!」 「不是和你说的。」边关月朝她摆摆手,又语重心长对唐浅浅说道,「你可不要学她,要是你也变成这样,我没法和无眠交代。」 唐浅浅想到边关月对她和林无眠称唿的区别,目光闪了闪,笑意清淡却不及眼底。 第45章 弱不禁风 「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存在,成不了另外一个人。」唐浅浅声音轻柔,目光怅然,「我只是觉得这样的云小姐很肆意,不受拘束。」 边关月看了看管事脸上两个占据大半张脸的黑眼圈,觉得他万分的欲哭无泪,并不是很认可这份肆意。 没过多久,林无眠就翻墙出来,送过来一个储物戒指,「这是你的那一份。」 「赌场里的赌徒都被我赶出去了,打手都是练气期的体修,我把他们打晕了绑在柱子上,里面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了。」林无眠直觉自己这样做会让边关月开心,于是大力邀功。 「厉害了,没想到你看着那么文雅,实际上是个打家劫舍的好苗子。」边关月惊嘆道,这就是斯文败类的现实例子吧。 确实得到了边关月的另眼相看,就是夸奖的方式让人不敢苟同。 边关月打开一看,差点亮瞎眼睛,金银财宝、灵石珠子、古董名画……什么都有,一应俱全。 「没想到一家赌场的财富是如此的丰厚,看来你的老闆不会让我失望。」边关月把储物戒指扔给云黛兮,用脚尖踢了踢失去药效,躺在地上不想面对事实等等管事,如同老友寒暄般地说道,「放心,不会杀你,我们只求财,不害命。」 不料,在地上装死狗的管事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一点都不给边关月面子。 云黛兮给她竖起大拇指,拿出储物戒指里的东西,把储物还给林无眠,她不喜欢占外人的便宜。 「看来你威慑不减当年,恶人自有更恶的人磨。」 虽说边关月没打算放过这一干人等,但管事这个反应还是让边关月感觉到了伤心,她长得又不难看,干嘛那么害怕她呢,真不给面子。 「把这个也扔进去,赶在老闆发现之前,抄了他另一家赌场,然后抄了他家,再去抄了他靠山的家。」边关月拍拍手,愉快地说道,「果然杀人放火金腰带,前人诚不欺我。」 云黛兮没有异议,听着这一连串的抄家,真诚地感慨道:「要是你出身哪个世俗王朝的皇室,吏治一定很清明,哪怕贪污受贿之人,应该也很愿意成为清官。」 哪怕是定下砍头的罪行,也阻挡不了人心的贪念,但是边关月就不一样了,贪官贪多少,她就挖地三尺找出来多少,到最后全肥了边关月,贪官成了财富的搬运者,这还让人怎么贪的下去? 边关月咳嗽一声:「你这样一言不合就夸我,我会害羞的。」 「不要说这样的话逗我笑。」云黛兮说道。 边关月:「不可理喻。」 很快到了另一条街上的堆金赌场,照例云黛兮和林无眠动手收拾赌场里的虾兵蟹将,赶走输红了眼的赌徒,还有赌徒不愿意走,甚者想要加入这场劫富济贫的狂欢。 云黛兮没客气,全把人丢了出去,出言不逊者全都打断一条胳膊,她的仁心不是留给这些赌徒的。 边关月嫌赌场里太乌烟瘴气,就守在门口没进去,盯着牌匾上堆金积玉四个大字瞧了许久,久到唐浅浅发现她太过专注,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这四个字有什么不对吗?」 边关月肯定道:「书写这四个字的人应该是元婴期的修士,以至于浸入了书写者的意蕴和神识。」 唐浅浅仔细地盯着堆金积玉四个字看,下一秒被摄入心神,牌匾闪过白光,朝着唐浅浅飞驰而来。 边关月伸手打散白光,扶住唐浅浅,有些懊恼,「我忘记提醒你了,不要牵动识海去查看,否则会被攻击。」 大意了大意了,有点丢脸。 这块牌匾就相当于书写者注入一丝神识,有修士不怀好意探查的时候,就会自主攻击,相当于一个防御法阵。 边关月根本不害怕,也伤不到她,但她忘记身边还有个唐浅浅了。 唐浅浅靠住边关月的手臂,不让自己倒下去,头有些晕,眼前发昏,捂住胸口急促地深唿吸,眼尾有些红,「刚才我是不是打草惊蛇了?」 第一句话不是说自己的伤势,而是问有没有因为自己而破坏计划。 边关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艰难宽慰道:「不用担心,这个元婴期肯定是赌场老闆的人,就算你不触动这缕神识,到时候咱们也得对上这个助纣为虐的元婴期。」 唐浅浅摇了摇头:「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或早或晚的事而已。」 「现在赌场老闆肯定知道了,肯定做好准备等我们过去。」 边关月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放走了那么多的赌徒,你觉得会没人通风报信吗?」 第117页 唐浅浅眨了眨眼睛,面容多了几分无辜的乖巧,「会有人这样做。」 边关月刚把手从唐浅浅肩膀上收回来,云黛兮和林无眠就出来了。 两人脸上都带着大丰收的喜悦,只是在看到边关月一只手攥住唐浅浅的胳膊,另一只手从唐浅浅肩膀上拿开时,脸色都奇异地变幻了一下。 「出了什么事吗?」云黛兮率先提问。 林无眠上前扶住了唐浅浅,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轻声询问着她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边关月丝毫没有察觉,指了指牌匾给她们看,「赌场后面是个元婴期,可能这就是赌场老闆的依仗。」 云黛兮不客气地评价道:「那这依仗也太弱不禁风了。」 边关月觉得她语气不对劲,但又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说的话很正常,是云黛兮刻薄的风格,只能归结于自己把云黛兮想得太坏了。 林无眠低头看了眼唐浅浅,落在对方的眼神依旧很温润不带锋芒。 唐浅浅倒在林无眠怀里,垂着头,没有任何反应,好似听不出来云黛兮在讽刺她一般。 边关月环顾一圈,总是有种她们很默契把她排除在外的感觉,应该是错觉,云黛兮不是不喜欢林无眠和唐浅浅嘛,怎么会和她俩有默契。 「你们猜,我们的财神爷是不是在等着我们自投罗网?」边关月笑得有些迫不及待。 云黛兮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很期待。」 边关月瞅她一眼,还是觉得她奇奇怪怪的,就这表情,她是在期待拧断赌场老闆的脖子吗? 「……算了,走吧。」边关月想不明白,打算不去深究,还是给云黛兮一点私人空间。 这是她难得的体贴了,希望云黛兮能接受到这份好意,不要辜负她的心意。 由于国都禁止御空飞行,所以边关月四个人只能徒步穿过国都的大街小巷,路过形形色色的人。 边关月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嘴角勾起,颇有兴致。 林无眠默不作声地把唐浅浅护送到里侧,唐浅浅朝她漾开一个笑容。 云黛兮表情依旧很不好,默默在心里数着有多少人在监视着她们,「至少有三路人在跟着我们,其中一路是和我们一样的外地人。」 边关月为他们拙劣的跟踪技巧感到惋惜,「这都是哪来的歪瓜裂枣,跟踪个人还能把自己跟丢,咱们又没有跑,他怎么就在那气得瞎蹦跶了?」 「不过是用来试探的炮灰,兴许那位赌场老闆以为是自己的仇家找上门了。」 边关月琢磨起来:「那另外一路人是谁?」 云黛兮给她一个眼神让她自己去猜,「你觉得我是泽林国国主吗?」 边关月满脸的莫名其妙,「白日做梦?」 「知道还问我,我怎么知道会是谁。」云黛兮没好气地说道。 边关月不走心地安抚说道:「我对你信心还是很充足的,万一你就替代泽林国的末代国主上位了呢。」 云黛兮深沉地看着她,「放心,国灭身死的时候我一定拉着你一起死。」 「那我肯定要反抗你的暴政,推翻暴君,拥立新主。」边关月兴致勃勃地说道,恨不得下一刻就做到这些。 「为什么不是你当王?」林无眠好奇地问出声,她听了一路边关月和云黛兮的互怼,到现在终于忍不住插嘴一句。 往常她和唐浅浅待在一起的时候非常安静,不过是看书练字这些雅事,空气再寂静也能忍受,可现在她又不习惯这种平静如一潭死水的默契,开始嚮往边关月那种热闹。 云黛兮恍惚一瞬,以为是自己把问题问了出来。 边关月没有发现她的神情不属,顺口答道:「我可不想干脏活累活,当王多累啊,我干嘛要去遭罪。」 林无眠还想再说什么,话未出口,就被唐浅浅带着颤抖的声音打断。 「小眠,你看那是不是卢生他们?」 林无眠没有被打断的不悦,而是第一时间顺着唐浅浅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忽地脸色大变,因为角落里,林卢生几人正被五花大绑跟在一个青衣人身后。 青衣人见她们走过来,缓缓露出一个灿烂但极为挑衅的笑容,还长长地喟嘆一声,「啊,这不是我那像丧家之犬一样赶出去的老朋友嘛。」 边关月歪了歪脑袋,疑惑地问道:「劳烦,你是?」 她还真不是装的,是真的没认出来这个青皮是谁,也是发自内心地疑惑这人是谁。 通过泽林国遗蹟外围的那些大势力,她能推测出大概的熟人有谁,但具体的就不知道了,但面前这个是真不记得,但看青皮的样子,估计在她手上吃过不小的亏。 「想不起来,不过……」边关月凤眸弯了弯 ,有种别样的、惊心动魄的美感,「不过说来说去都是手下败将,并不需要我费心记住。」 青皮一张脸已经扭曲了,低吼一声,「你以为你还是个第一仙门的绝世天才吗?你的红衣呢?怎么,都已经沦落到闯秘境的地步,还傲给谁看!」 边关月此刻已经对他生不出气愤,只觉得好笑,她以前又不是没去过秘境,怎么在他嘴里就变成了傲不起来的证据?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逻辑? 边关月:「说真的,你要不要找个蒙学老师,再好好进修一下,省得别人都听不懂你说的什么。」 第118页 青皮在看到边关月之后本来情绪起伏就很大,再接二连三地被边关月刺激,怒火中烧,大吼着朝边关月冲过来,「我会把你的高傲踩在脚下,你等着……」 下一瞬间,青皮的衣领就被边关月拎在手里,笑眯眯地说道:「看,我多了个竹竿。」 然后松开手,用脚踩住青皮,还在他背上捻了捻,像是要把鞋底的灰尘都蹭掉。 青皮的表情已经不是可以用茫然来形容的了,脸压在地上,「你不是弃道了吗?」 「我可以重修啊。」 「我可是元婴期了,你为什么还能打得过我?你为什么还能那么厉害!」 这绝不是青皮想要的结果,难不应该是边关月轻而易举被他打败,让他一雪前耻吗?为什么反了过来!? 「一个磕药磕出来的元婴期,很了不起吗?」边关月真诚地反问。 境界气息虚浮成这样,别说她了,就算是云黛兮也是揍他没商量,也不知道青皮为什么敢来她这放肆。 这时候云黛兮已经把林卢生几人解救出来了,林无眠正在问发生了什么,还有唐浅浅温声细语的安慰。 见她们过来,边关月封住青皮的修为,像踢脏东西一样把他踢出去老远,「林卢生、林长松是吧?把他搜刮干净,留一身衣服、几颗还元丹,剩下的都是我的战利品和你们的医药费。」 「好嘞!」林卢生几人彻底没了对边关月的敌意,特别狗腿子地跑到青皮身边脱他的衣服。 林卢生几人其实没怎么受伤,但面对敌人的时候肯定不愿意束手就擒,挣扎之下也擦破了皮,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早就一肚子怨气,现在有机会报復回来,怎么可能会放过机会。 青皮发出了羞耻的惨叫,林卢生几人发出桀桀桀的怪笑声光给他留了身白色里衣,连青皮都给剥了下来,身上值钱的东西都被搜颳得一干二净,然后林卢生拿出来一瓶还元丹大气地放到他身上。 边关月用胳膊肘碰碰云黛兮,「你记得这是谁吗?」 云黛兮奇怪地看她一眼,「我又不是时刻跟在你身边,怎么认识知道你的每一个人。」 边关月嘆息一声:「原来也有云大管家不知道的事情。」 云黛兮羞恼地给她一脚,踢在她腿上,「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形象?」 她确实是对边关月身边的人和事过于关注,但还不至于无孔不入地挤进边关月的生活里。 边关月没有闪躲,因为她知道云黛兮不会用力,「都说了啊,是管家。」 云黛兮恼羞成怒,打不过边关月,还打不过这个剥了皮的傢伙吗? 走过去,就是对着地上眼睛失去光芒的去皮青皮一顿暴打。 林卢生几人哌哌地给她拍手叫好,还送来一个储物戒指,「别看这人挺衰的,手里的好东西还真不少,珠子也不少,不知道是不是抢了别人的。」 他们就拿了一些珠子和灵石,剩下的好东西都给边关月了,一来要不是边关月,这仇估计报不了,二来谁知道这些宝贝有没有青皮师长的神识,还是都交给边关月比较好。 不过他们把灵石留下,剩下的珠子都给了林无眠。 边关月打眼一看,「嚯」了一声,因为青皮积攒的珠子比她们抄家多得多,还有几件宝物上有强者的气息,估计是长辈给的保命东西。 「哎哎哎,你怎么知道我在哪的?」 青皮死死地护住自己的脸,听到边关月的问话,没有装硬气,主要是云黛兮打人特别疼,他不想挨揍了。 「有人说的,就在外城最大的客栈,好多人都住那,就在大堂的时候我听见别人说的,说你重新修道肯定没了以前的天赋,不再是那个绝世天才,有仇的可以报仇,有怨的可以报怨。」青皮闷闷说道,想要祸水东引,让别人也挨揍。 边关月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既然别人知道我来了,为什么不来找我的麻烦,偏偏是你来的,是你挨的揍,你有没有想过?也就是我现在修身养性了,要不然……呵呵。」 青皮打了个哆嗦,不常动用的脑子终于转了转,噌的一下坐起来,疼得龇牙咧嘴,「你是说有人把我当枪使?」 「是喽,看看可怜的,你完全是替人受过,根本不应该受这个苦。」边关月语调带着蛊惑,很有信服力,「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看你身家就能知道你肯定很受宠,鼓动你找我麻烦,然后万一我没控制力道,杀了你或是重伤了你,你家里岂不是多了个我那么麻烦难搞的敌人?背后之人其心可诛啊。」 青皮结实地挨了顿揍,终于明白边关月这傢伙就不是个人,忍不住顺着她的话往下想,要是边关月失手杀了他,父母亲、祖母祖父、伯伯姑姑……肯定会给他报仇,以后他家的结局不会变成被边关月一网打尽吧? 是谁对他、对他家心怀恶意?想出那么恶毒的办法,让他直面边关月这个妖孽!不可饶恕! 青皮完全忘了听到边关月也来了泽林国,远不如从前的时候,他又多兴奋,现在全把过错按在了别人头上。 林无眠和唐浅浅对视一眼,莫名觉得这一幕很熟悉,特别是边关月那双闪烁着异样光芒的凤眸,让人被吸引又忍不住打寒颤。 云黛兮则是在仔细回忆自己有没有被这样忽悠过,大概是没有的吧? 第119页 边关月忽然换了个问题,「你的珠子是在哪弄到的?」 青皮老实答道:「在东市抢了一家卖首饰的店铺,别人抢的时候我趁乱也抢了。」 东市卖的东西大多与修士有关,顾客多为修士权贵。 看来她们行动的时候,别人也没闲着。 「我知道了。」边关月若有所思,「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人?」 想知道这倒霉玩意叫什么,看会不会再载她手里。 青皮怕边妖孽打上门,惦记他家的东西,不想告诉她。 「我没别的意思,就想下次遇见你的时候尽量不揍你,毕竟事不过三嘛。」 「我叫长孙瑞,出自南域长孙家。」青皮语气无比自豪。 边关月:「不认识,不记得。」 估计被她顺手揍过了就忘的,实在没什么印象。 青皮想瞪她,但又怕挨揍,只好愤愤地把仇记在鼓动他来挨揍的人的头上。 「瑞啊,长点心吧,下次别给人当枪使了,你实在没这个天赋,做不来这样的事。」边关月本想例行公事地拍拍他的肩膀,但青皮太脏了,她下不去手,直接把青皮保命的法宝还给她。 都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隐行幡、百转如意锁、引雷珠……可惜都认主了,她拿着也用不了,除非铁了心要和南域长孙家为敌。 青皮,不,长孙瑞震惊地看着边关月,他以为现在边关月落魄了,要把他所有东西都抢走呢。 边关月沉重嘆息:「好好寻思寻思吧,我虽揍了你,可这只是道友之间的友好切磋,并没有与你为敌的意思,但别人对你怎么想的我就不知道了。」 长孙瑞反思起来,难道边关月真的是个好人……好妖孽? 边关月拍了拍手,招唿林卢生几人,语气一变,「听见没有?这傢伙抢了人家店铺,还不赶紧把他扭送到官府去?到时候问问有没有赏金什么的,蚊子再小都是肉。」 长孙瑞惊恐地看着她,反应过来,嗷嗷叫起来,「不行!我可以把东西都给你们,你不要把我送到官府,太丢脸了……呜呜呜……」 「你完全可以把知道的人都举报了,这样大家都不一样了嘛。」边关月给他出主意,「一上来就抢人家店铺的估计也不是好东西,你这也算是见义勇为,将功补过嘛,再说了,谁知道那里面有没有把你当枪使的坏人,对不对?」 长孙瑞的眼神动摇起来,意志也不怎么坚定,估计到了牢狱里就愿意揭发同党了。 林卢生他们有点愣神,没想到边关月会来那么一手,主要是修士一般也不会想到这个办法,他们宁愿用拳头决定胜负,也不会让世俗官府插手。 林无眠看着长孙瑞茫然到怀疑人生的样子,咳嗽一声,不让自己笑出声,「还不快去?」 等林卢生几人架着长孙瑞走了以后,才笑出来,「关月,你这法子挺、挺守法的。」 「那是,守护泽林国,人人有责,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边关月眼神淡定,云淡风轻地说道。 云黛兮不客气地拆穿她,「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第46章 针锋相对 「走吧,解决赌场老闆,然后买个大院子,这一天奔波的,得好好泡个澡。」 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边关月并不打算虐待自己。 老闆住在内城,并不难找,出乎意料的是赌场老闆身边不止一个元婴期,两个元婴期,三四个金丹期围在老闆身边,把他护得严严实实的。 大敌当前,就算这样,老闆也要抱着他的老相好,旁若无人地亲亲我我。 边关月四人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到院子里,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两人衣服都快脱光了,后面站着一排打手。 「咦,脏眼睛。」边关月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就是指尖的缝隙太大,没藏住她那双眼睛。 云黛兮也是服了她了,要盖不盖的,「要不你还是把手拿下来吧。」 「这可不行,我还小呢,可看不得活春宫。」 后面的林无眠给唐浅浅捂住了眼睛,「不堪入目,小浅不看。」 唐浅浅老实地让林无眠给她捂眼睛。 如此旁若无人的行径,气得赌场老闆肚子上的肉都在剧烈颤抖,「刘道友,金道友,麻烦了,解决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皮,我给你们的份例再加这个数。」 赌场老闆对此非常轻车熟路地比划出一掌之数。 他能做起来那么大的生意,就是因为他有练气六层的修为,勉勉强强算个修士,这才搭上了一艘大船,依靠着心狠手辣,在国都的阴影里混得如鱼得水,连元婴期也能雇的起来,之后更是肆无忌惮。 以前也有修士看不惯他做乞丐生意,来找他聊天理论,可惜没理论过他雇来的打手。 为了应对今天的突发状况,他甚至咬咬牙又雇来了一个元婴期,和几个还未走出学宫好忽悠的金丹期学子。 赌场老闆狞笑出声,满意地看着四人,眼中全是淫邪,「好货色,你们几个可以抵得上我今天的损失了。」 刘道友面容枯藁,脸皮皱皱巴巴,身上带着腐朽难为的气味,不似活人,手指细长如骨头,长着尖尖的指甲,朝着云黛兮冲过来,想要把云黛兮整个人撕裂。 云黛兮冷笑出声,一掌挥出,直接将刘道友震落在地,愕然吐血。 第120页 打不过边关月,还打不过你吗? 金道友也是朝着边关月飞驰而来,就在边关月提剑的时候拐了个弯,趁着刘道友惊愕之际,一刀钉在刘道友身上。 大厅里也发生了相同的一幕,两个金丹期修士趁乱偷袭另外两个金丹修士,赌场老闆的怀中美人从拿削皮的匕首利索地捅进了老闆的心脏,手法娴熟,一刀毙命。 赌场老闆死不瞑目,眼睛瞪得很大,似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一瞬之间自己就要死了,明明他是修士,为何会死在一个凡人女子手里。 美人穿好透明的薄纱外衣,明艷大气的脸上全是厌恶,嘴里骂骂咧咧,「死肥猪,肉真多,差点没捅进去,白瞎我用那么多头猪练习了。」 边关月停住脚步,饶有兴致地抱剑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精彩。」 「没想到我也给人当了回靶子。」 美人身形窈窕地从大厅里走出来,后面一个娃娃脸的金丹修士追出来给她披上衣服。 「小女子多谢诸位仙师鼎力相助,方才能报仇雪恨,九娘感激不尽。」美人结结实实地行了个大礼,娃娃脸不想受她的礼,赶忙把她扶起来。 除了边关月,云黛兮、林无眠、唐浅浅都很懵圈,她们不是来剷除恶人的吗,为什么恶人那么轻松地就被人剷除了? 边关月觉得九娘可能谢错人了,摆手说道:「我们和你们不是一波人,你们报仇,我们求财。」 顿了顿,她眯了眯眼睛,「你们不会抢我们的战利品吧?」 虽然赌场老闆不是她们解决的,但这种抢人头的做法她一点都不认可,赌场老闆的脑袋可以让出去,战利品不可以,否则她不介意再打一架。 娃娃脸看了看九娘,傲然说道:「我们是为那邪修来的,替天行道,看不上那点东西。」 边关月「噫」了一声,招唿其他人,「既然他们看不上,那就都是咱们的了,值钱的都带走,一个不留。」 然后也不管院子里那群人,挨个房间搜刮,恨不得连墙皮也扣下来,连赌场老闆手上的戒指也没有放过。 等她们完事,满载而归地回到院子里时,发现这些人都没走。 边关月打算买个大院子,再好好数钱,不打算在这逗留,「大丰收,回去分赃!」 「几位道友,可有想过来上善学宫修行吗?」金冠荣见几人要走,连忙出声问道。 边关月停下脚步,和云黛兮面面相觑,指了指自己,「你说我们吗?」 金冠荣连连点头,忙不迭地说道:「几位都很出众,来学宫当夫子也是绰绰有余。」 滔滔不绝地讲起来上善学宫丰厚的歷史和底蕴,乃是泽林国第一学宫,灵气充足,就连皇室子弟也在学宫学习……把上善学宫夸得绝无仅有,绝世无双。 他招揽边关月的原因很简单,觉得这位陌生的强者还是放在学宫里比较安全,能当夫子最好。 就在边关月手扶上剑柄的时候,他感觉到了莫大的威胁感,身上汗毛倒立,仿佛再前进一步就是他的死期。 此人绝不是个简单的金丹初期修士! 林无眠和唐浅浅有自知之明,知道他说的不是她们两人,便沉默地看着,心里想的什么只有自己知道。 边关月眨眨眼,想到自己一个早课的时候制造出无数猪头的丰功伟绩,觉得自己真要是去误人子弟才是对泽林国最大的打击。 「不了不了,学宫这种地方听着就和我无缘。」 边关月直接拒绝,她可不想进一回秘境,还得干传道授业解惑的事,她就不是这块料。 在三、四岁读书习字的时候,边关月就天天逃学,要不就是把别人骂哭,或者是画同窗的小人画,就是不正经学习,气得授课老师天天上繁枝峰告状,。 不管做学生还是老师,她都不沾边。 金冠荣继续挽留,「不做学子不做夫子,也是可以进入学宫修行的,成为供奉,是可以享有学宫和皇室的双重俸禄,在三个月后的泽林宴上,可以带着学生赢得奖励。 」 娃娃脸和另一位学子都不解地看着边关月,没觉得她哪里有资格成为学宫的供奉。 边关月抬起的脚又放下,「等等,泽林宴?」 这又是什么没听过的新东西? 上善学宫她知道,泽林国最大的学宫,颇负盛名,在宗门、世家环绕的修真界里杀出一片天,有教无类,是万年前很多散修心中的圣地。 但泽林宴是什么?烛黎给她的资料里完全没有这东西,看来是遗蹟为她们这些外来者新添出来的东西。 金冠荣以为她知道并对泽林宴感兴趣,点点头,语气骄傲地说道:「学宫最优秀的六位夫子可以带着自己的学生前往泽林宴,这是皇室对上善学宫的恩泽。」 边关月抓住重点:「那除了学宫以外还有其他的方式吗?」 「文官武将都有携带子嗣后辈的名额,军中、学院、散修都有名额。」金冠荣顿了顿,脸色有些古怪,「今年的泽林宴多了种获取名额的方式,捐赠百万水珠或是木珠可以获得一个名额。」 他估计是在想国主是不是缺钱了,才想出来这样的敛财法子。 边关月想了想,恍然大悟,「那我能直接买官获得名额吗?」 这样花的钱应该会少一些,不至于那么破费。 第121页 金冠荣吓得咳嗽一声:「卖官鬻爵是不可能的,国主不会允许那么荒唐的事发生。」 「好吧。」边关月失落,还以为有捷径能走呢。 金冠荣矜持地说道:「若是不想成为夫子的话,也可以作为学子进入学宫,我可以举荐你们,进入学宫以后你们也可以选我作为老师,我正在争取九位优秀夫子的名额,届时你们可以和我一起前往泽林宴。」 边关月看向其他人,「你们觉得呢?」 林无眠率先回答:「我都可以,我会努力为小浅拿下一个名额,我的就是小浅的。」 明明说着会为唐浅浅努力,眼神却一直往边关月身上瞟。 唐浅浅嘴角一直噙着温柔的笑意,眼中似是闪烁着感动的情绪,「谢谢小眠,我都知道的。」 边关月大为感动,这才是青梅之间正确的打开方式,再看看自己那个青梅,语气不好,「你呢?」 云黛兮语气比她还要恶劣,「我不想成为你的学生。」 这件事要是成了,以后她在边关月这里就别想翻身了。 边关月耸了耸肩,对金冠荣说道:「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里意见不统一,让我们再商议商议,有了结果我去学宫找你。」 金冠荣提醒道:「相比于其他渠道,学宫是获取名额最简单的方式了,只不过现在学宫已经开始对学子和夫子的选拔,积累的分数不够的话,就会失去机会,要是道友可以在三日之内进入学宫,还可以算作这次任务的参与者。」 娃娃脸接话:「我们接取了缉拿邪修的任务,金夫子为我们护道,按照邪修的修为,算是四分,如果你们加入金夫子的队伍,这四分不会变,但可以一起分享,届时学宫也会有奖励。」 「夫子的队伍还没有满员,你们可以加入进来。」 边关月大概明白了学宫选拔的机制,一个夫子下面有几个学子名额,算是一只队伍,在这三个月里做任务积攒分数,前六名可以进入泽林宴。 「晚上我们商量商量,明天给你答覆。」 「这是我的拜帖,你到时可以拿着这个来找我,就算是想成为夫子,我也为你引荐。」金冠荣笑道:「我们为了同一件事而来,也算有缘,既然如此,邪修的事我们会继续追查,我和兵马司说一声,这间宅子就转让给你们,不过要劳烦你们看护着点吴九娘。」 这是间四进的宅子,地段很好,周边住着的都是官员权贵,里面什么都有,不用额外添置,不用打扫,可以直接拎包入住,在外面卖上十万珠子都有人买,边关月觉得自己没有拒绝的理由。 边关月想推辞又狠不下心来,「我们那就先住着。」 目送他们押着半死不活的刘邪修走了以后,还顺带收拾了赌场老闆三人的尸体,边关月慈爱地对云黛兮说道:「要不是为了你,我都不会住在这晦气的地方。」 「……」云黛兮表情空白,仿佛是被边关月的无耻惊到了,「你为了我什么?还不是你贪财还抠门!」 边关月觉得自己伤心了,做作地捂住心口,「你不愿意做我的学生,那总得想法子进入泽林宴,我不得给你攒百万珠子嘛,不识好人心!」 云黛兮觉得她说的话依旧不讨喜,但勉强还还算是有良心,扬了扬下巴,「那你慢慢攒着吧,别泽林宴开始了,你还没攒够。」 边关月没理会她的心口不一,对着林无眠说道:「无眠,你出去找一下林卢生他们,顺道把赌场还有乞儿的事告知国都的官府,让官府安置那些乞儿,看有没有什么见义勇为的赏金。」 「这是给乞儿看病的钱,一码归一码,要是有赏金,该拿就得拿。」边关月递给林无眠一个干坤袋。 林无眠由此窥见边关月张扬肆意下柔软的内心,不介意对弱小者伸出援助之手。 她眉眼弯弯,应了声好:「就算没有,那我一定要据理力争。」 如果是边关月想要的东西,她奋力争取,边关月会对她另眼相待吗? 边关月给她竖起大拇指:「上道。」 林无眠莞尔一笑,将眼中情绪收敛,只道一声:「应该的。」 边关月觉得她刚刚情绪起伏很大,但面上又是波澜不惊的样子,看着林无眠远去的背影,又觉得不是什么大事,想法一闪而过,便不再在意。 她指使云黛兮去点灯,「天黑了,去点灯笼。」 在一旁当充当空气的吴九娘毛遂自荐,「我来吧。」 边关月这才想起她刚到手的宅子还有个需要照顾的凡人女子,多问了一句,「你够得着么?算了,云黛兮,你去点灯。」 灯笼都挂在屋檐下,不搭着梯子还真够不着,往日这间宅子都是有专门的僕从点灯,不过人都被赌场老闆赶走了,让僕从明天再过来,现在看来是要失业了。 云黛兮乜她一眼,照做了。 灯点上以后,边关月开始分赃,「咱们算是打了个打胜仗,那狗贼的全部身家都在这里了。」 「总共三十三万珠子,灵石不多,就几千,还有些瓶瓶罐罐、符箓什么的,以及一些……」边关月声音有些怪异,像是憋着笑,「以及一些壮阳丹药,还是黄阶中品呢,这个我就不要了,你们分吧。」 云黛兮红着脸咳嗽几声,有些忸怩,「你不要的玩意给我们啊!」 第122页 「万一你们需……」那个要字没说出来,因为在场的都是姑娘,无须吃药刺激也能那啥,不管是上面还是下面都行。 边关月话没说完,就看见除了她以外,姑娘们的脸都红彤彤的,她莫名就噤声了,不再胡说八道。 这让她难得反思起来,她是不是脸皮太厚了,一点也没感到难为情。 院子倏然安静下来,充斥着无言的气氛,甚至能听到谁的唿吸声。 云黛兮挺直腰板,端坐在椅子上,看起来非常正经,要是脸没那么红,眼神不那么飘忽就好了。 唐浅浅本来人就白得几近透明,现在更是白里透红,整个人不胜娇羞,根本不敢抬头。 吴九娘在轻咬朱唇,垂下眼睛,不去看其他人,露在外面的耳垂非常红润。 边关月战术后仰,惊吓不已,「不是吧不是吧,你们至于吗?」 这样搞得她很格格不入啊。 「你们还是慧根不净,像我,就非常的心无旁骛,只有我的浮光剑和大道、美食美酒美景、灵石法宝、报仇雪恨、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反正就是没有绮念,要多像我学习!」 数起来才发现,她所求不少。 云黛兮给了她一个不屑的眼神:「呵。」 唐浅浅咬了咬唇,声音细微但很坚定,「在合适的时候,遇到合适的人,也要顺从心意,不违背自己的本心。」 吴九娘没有说话,不过看样子是贊同这句话的。 边关月心里装了很多,又装得很少,在前二十四年她从未有过这样合适的时候和合适的人,也没有额外的感触。 「听不懂。」边关月无法和唐浅浅话里的情绪感同身受,实诚地说道,「我从来都没有违背过本心,都是想做就做什么,不需要合适的时候。」 唐浅浅眨了眨眼睛,不知为何看向了云黛兮。 云黛兮没有错过她的眼神,像是逃避似的抬高音量,「人家说的是你横行无忌的事吗?驴头不对马嘴。」 边关月炸毛:「我和你才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云黛兮:「分你的东西。」 「哼。」边关月决定在别人面前给云黛兮这个面子,等没人的时候再打她一顿。 「这是你们十五万的珠子和两千中品灵石。」边关月把东西给唐浅浅,「你到时候给无眠就行了。」 边关月又把三万珠子送到吴九娘面前,「见者有份,这算是你那一刀的工钱,赌场老闆是你杀的,我不好贪污,不得不说,那一刀真是快准狠,我差点都没有发现。」 吴九娘看着面前堆成小山的珠子,有些怔然,她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慌忙拒绝,「能杀得了段泊,我已经很感激不尽了,怎么能收下那么多……」 她说不下去了,因为云黛兮和唐浅浅都在专心数钱,并没有听她说话,对边关月把剩下的三万珠子都给她没有任何异议。 边关月则是在托着腮听她说话,一双眸子特别清亮,见她不说了,主动问道:「原来那头死肥猪叫段泊,你能说说你是怎么通过杀猪练习杀人技巧的吗?」 吴九娘知道这钱她必须得拿着了,哭笑不得地和边关月说起自己是怎么通过杀猪学习控制细小匕首捅进层层肥肉的,听得边关月连连惊嘆。 那边云黛兮和唐浅浅已经结束数钱,一致看向边关月精緻的侧脸,看她随着吴九娘的讲述,时而惊嘆,时而鼓掌,活泼灵动得不行,让人看着她就莫名觉得开心。 云黛兮眼神平和,像是注视着自己有且仅有一个的瑰宝,说着别人也说着自己,「我一直都觉得自知之明是一个人最应该有的品德,不该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人和物。」 唐浅浅收回望向边关月的目光,表情平静,也仿佛说着和自己不相干的事,「如果连奢望都不能的话,那活得也太不甘心了吧。」 「记得是奢望就好。」云黛兮轻嗤一声,撕破和平的假面,「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总不能都奢望吧?连奢望都一样,这还真是巧,你说呢,唐姑娘。」 唐浅浅神情不变,「别人我不知道,不过我不喜欢违背自己的本心。」 云黛兮终于看向她,定定说道:「不撞南墙不回头,可是你们有撞南墙的机会吗?不过是肤浅的妄想罢了。」 唐浅浅目光一顿,身形紧绷,没有再回话。 另一边的边关月眉宇轻蹙,搞不懂云黛兮和唐浅浅在打什么机锋,唯一能确定的一件事就是云黛兮确实很不喜欢唐浅浅,到了厌恶的地步。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云黛兮讨厌一个人讨厌到了这个地步,对于不喜欢的人云黛兮都是不屑大于厌恶,不会放在心上,不值得她耗费心神。 这让她有些踌躇犹豫,思索要不要和林家人分开,另起炉灶。 相比于别人家的青梅,当然还是自家的青梅比较重要,主要是边关月怕云黛兮大小姐脾气上来了,对人家动手。 就在这时候,林无眠带着林家人回来了,扬着灿烂的笑容,一眼锁定边关月的位置,向她邀功,「耽误了点时间,不过两份赏金我都要来了,不过不多。」 「两次加在一起,水珠、木珠各三千,这是你的这一份。」 不知是不是忘了,林无眠并没有把云黛兮的名字加进去,眼里话里只有边关月。 边关月并不失落,如她所说,蚊子再小都是肉,怎么能嫌弃到嘴的肉呢。 第123页 云黛兮并不介意,只是觉得好笑,觉得林无眠和唐浅浅不愧做了几十年的青梅,敲打一个不够,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边关月不在意地把干坤袋让给云黛兮。 林无眠眼神闪了闪,嘴角上扬的弧度完好无损,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对了,关月,我路过一家生意特别好的滷水鸭,想着你可能会喜欢,就买了几只,刚好算作夜宵。」 边关月觉得此刻的林无眠无比顺眼,赞嘆一声,「林少主,一看你就很有前途。」 林无眠对于她的夸奖的摸不着头脑,但脸上的笑意真诚了些。 「对了,我打算去上善学宫凑凑热闹,你们又谁要和我一起的吗?」边关月知道云黛兮不愿意,所以这话是看着林无眠说的。 林无眠错开她的眼神,不期然地和云黛兮对上目光,看清对方眼睛里的不屑,心神颤动,就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我仔细想了想,一百万珠子似乎也不是那么难,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我想自己努力争取,就像你说的那样,宝物你有信心拿到,我总不能托你的后腿,再厚着脸皮问你要吧?」 第47章 招蜂引蝶 这就分道扬镳了?边关月第一时间想到,刚才她还想着要不要让云黛兮如愿,现在不用纠结了。 边关月如是想着,下意识看向云黛兮。 出乎意料的,云黛兮脸上的神情并不是开心,而是讥讽。 这讥讽朝着林无眠而去,像是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 她看不懂但大受震撼,这是得多心气不顺啊? 云黛兮察觉到她的目光,眼神疑惑地看过来,似是在问她看什么。 她笑着摇摇头,心里却打定主意近期不往云黛兮面前凑,省得遭受无妄之灾。 边关月眉眼弯弯,客套话张嘴就来,「你有自己的规划就好,在第一天就凑齐了二十万的珠子,三个月的时间很充足。」 大头是赌场老闆的家底,再加上抄家和赏金,云黛兮和林无眠身上大概都有二十万的珠子。 「我这还有很多古董名画,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能换钱。」边关月拍拍手,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那么就说好了,我去上善学宫凑热闹,你们走百万珠子捐钱的路子。」 她感慨一声,语调落寞,「奸臣当道,只能贿赂迎合,国本不稳啊。」 云黛兮翻了个白眼:「不要把看过的话本套用在这里,说得我像是无能的蛀虫,只能靠捐钱才能进入泽林宴一样,既然多了条新路,说明就是给我们这些外来人走的。」 这厮以前除了□□话本不看,觉得写得太酸了,看不懂以外,剩下什么话本都看,比如凡人所写的五灵根的主角被仙师收徒,在修真界大杀四方被诸多仙子青睐的话本,写的狗屁不通,她能看得津津有味。。 凡间没有修行天赋只能读书的穷书生写的话本,她也看,什么奸臣当道,卖官鬻爵,主角临危受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不用说,边关月这厮绝对是把自己代入了主角,把她和林无眠当成了妄图花钱买官的恶毒且无能之人,连大奸臣都不是。 边关月眼神飘忽,有个极为了解自己的弄酒青梅就这点不好,刚琢磨点坏主意,就被发现了。 云黛兮见她一脸不服,上前揪了揪她的耳朵,「少折腾点,我可不想什么时候就听见你就被挂城墙上了。」 边关月好面子,甩开云黛兮的手,正经说道:「明天去打听打听那些抢劫的外地人有没有被缉拿归案。」 「不管是幻境还是过去,作为泽林国的国都,还是最鼎盛的时候,强者可不少,违法乱纪、作奸犯科要不得,要心存敬畏,就算是咱们,也有点危险,好在咱们主动坦诚,拿了块替天行道、见义勇为的免死金牌。」 「这不和我一个意思吗?」云黛兮说道。 「你是威逼,还没有利诱,我是阐明事实,这能一样吗?」边关月不满。 恶霸和良民怎么能混为一谈! 云黛兮不屑:「心存敬畏?我信你?」 边关月不好意思:「看破不说破嘛。」 她俩旁若无人的吵嘴,吴九娘早在林卢生几个男人进来的时候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并不在场,剩下的人在思考边关月的话。 林无眠苦笑一声:「进来以后见到的大多都是凡人,又那么顺利地拿到那么多珠子,确实忘记了要敬畏。」 作为万年后的修士面对本该消散的一切,看向泽林国的眼神不自觉地就带上优越感,容易高高在上起来,不把人命当回事,肆意妄为,第一天就去东市抢劫。 就算是林无眠,发现自己也是如此。 边关月讲了句公道话,「人家自有法度,触犯了人家的国法,又不是吃干饭的,能乐意才怪了。」 云黛兮没觉得奇怪,边关月就是这样,她的桀骜和傲气不是朝着活在底层、无辜之人而去的,而是那些妄图压迫她、折断她傲骨的人,对方越是嘴脸不好,她就越是反骨。 有些规矩她还是很乐意遵守的,但这不代表她被驯服了。 林无眠苦恼地说道:「看来还要钻研一下泽林国的律法。」 唐浅浅温柔地看着她:「我陪着你看。」 林无眠歪头朝她笑笑。 边关月再次羡慕别人家的青梅情谊,眼神示意云黛兮也学习学习。 第124页 云黛兮平静地注视着她。 直看得边关月上半身往后仰,「你这什么眼神,怎么跟看绝顶蠢人似的?」 「有自知之明就好。」云黛兮起身,不打算和边关月继续纠缠这个问题,「我要修炼了,恕不奉陪。」 边关月也跟着起身,跳脚地看着她的背影,「陪个鬼啊,那么喜怒无常,我可不稀罕。」 「我也去休息了,回见。」 目送她欢快的身形离去,院子里出现滞涩,瞬间安静下来,本该无话不谈的青梅相对无言。 林卢生几人还以为少主和唐姑娘有私房话要说,推推搡搡地也离开了。 林无眠照例关心唐浅浅的身体,「还好吗?现在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唐浅浅依旧报喜不报忧,「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木珠对我的效用很好。」 就是没有边关月的灵力好用,如果说木珠对她是止疼丹药,那么边关月的灵力就是救命法宝,可以让她枯木般的身体活过来。 想想也可以理解,那可是浮光剑主边关月。 同为木灵根修士,唐浅浅自然听说过边关月的名声,心底无比羡慕对方的肆意,却不觉得能和对方会有什么交际,一个病秧子,一个举世瞩目的天才,能有什么关系呢? 见到真人以后,没有失望,没有觉得名不副实,只有种就应该是是这样的感慨,那种嚮往一点点变成渴望。 林无眠静下来,不知在想什么,在灯笼的照耀下,半张脸陷入阴影中,忽明忽暗。 唐浅浅也没有开口,目光静谧地落在林无眠身上。 这是她们从前最习以为常的默契。 良久,林无眠回过神来,抬头看向天边的皎洁明月,有些懊恼,「是我发呆太久了,夜色寒冷,你身子受不住,快回房。」 唐浅浅摇头轻笑:「我还好,不用担心,小眠晚安。」 扶着唐浅浅回房的路上,林无眠怅然地长嘆一声,「我怎么能不担心你呢?」 唐浅浅青丝缠绕在林无眠的手上,整个人显得很柔顺,「我一直知晓小眠的心意。」 林无眠看着唐浅浅睡下才出来关上门,走到院子里,看到廊下多出来的人影,脚步一顿。 「云道友,是在赏月吗?」 见云黛兮不说话,抱臂欣赏月色,林无眠直觉对方是冲着她来的,主动问话,打破僵局。 云黛兮并没有收回望向月亮的目光,摇了摇头,「我是专门来请教林少主的。」 林无眠觉得好笑,「我能有什么可以指教云道友的地方吗?」 知道边关月是谁以后云黛兮的身份就不难猜了,中域姓云的有很多,但边关月的朋友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声青梅的,也就是云黛兮了。 顶级世族的嫡系大小姐身份何其贵重,要什么得不到?就连边关月也是她的青梅,能有什么地方请教她的吗? 「自然有,要不然我不会出来。」云黛兮终于不再望向月亮,深沉的眼眸仔细打量着林无眠,忽地展颜一笑,声音里带着调侃,「边关月一直说我不是个称职的青梅,对你和唐姑娘之间的情谊很感动,我不好让她失望,所以我想向你请教怎么和自己的青梅搞好关系?」 院中冷凝的气氛随着云黛兮带着笑音的话语一扫而空,林无眠却仿佛如坠冰窟般的收紧拳头,干涩地说道:「我们又不是一样的人,这怎么能等同呢。」 「这样啊,说的也是。」云黛兮轻轻呢喃,眼神变亮,「我只是觉得我们俩挺像的,都有个珍之重之的青梅,还挺巧的,我们应该珍惜身边人,不要等到以后再后悔,不是吗?」 林无眠躲避她的目光,答非所问,「珍惜和爱重是不一样的,前者是心疼和责任,后者是心动,我想云道友应该也是可以分得清的。」 云黛兮扬眉,点点头,并没有反驳,「你分得清,但别人分得清看得清吗?」 这个别人是谁,是外人,是看客,还是边关月,抑或是唐浅浅? 林无眠身形紧绷,往后退一步,像是觊觎别人宝物的小偷,睫毛颤了颤,还是抬眸直直对上云黛兮的眼睛。 「我不想辜负自己的心意。」 云黛兮步步紧逼:「你的心意对你来说万分珍贵,对别人呢,分文不值?」 她看着林无眠煞白却难掩秀致文雅的小脸,心想,不愧是青梅,一样的眼光,一样的难缠。 「我不是话本里的管家恶婆婆,不会去做棒打鸳鸯这种讨人厌的事,我只是想告诫你,」云黛兮神情平和到带上了几分怜悯,像是注目着偏执到不给自己留有任何后路的赌徒,「适可而止,给自己留有余地。」 说完,她转身离开。 林无眠豁然问道:「云道友,你的点到为止让你如愿了吗?」 云黛兮身形顿了顿,不做回答,又抬步离去。 林无眠独自一人和孤零零的月亮对望,浑噩地眨了眨眼睛,心中一片茫然,挣扎映衬到脸上。 * 清晨,边关月睡了个饱觉,浑身清爽地出门,打算练练剑。 近来一直没机会带上浮光剑出去耍耍,搞得浮光剑都要有意见了。 刚出来就被院中一道孤立不动,带着清晨露水湿气的白色人影吓了一跳。 边关月差点把浮光剑出鞘了,依稀借着背影认出这人正是林无眠。 第125页 其实是因为穿白衣就两个人,一个是云黛兮,一个是林无眠,别人也不穿白衣。 她撇了撇嘴,难免有些毒舌,「你叫无眠,总不能真不睡觉吧?不对,金丹期已经辟谷,不睡觉也行,那你这是吸收了一夜的月华?」 林无眠骤然转身,眼睛也湿漉漉的,无措地看着边关月,「我是在看月亮。」 边关月抬眼看了眼天色,很是不能理解,「月亮没了啊。」 天色已经大亮,月亮早就没了踪影。 林无眠像是马上要哭出来一样,睫毛湿湿地沾到一起,跟着重复边关月的话,「月亮没了。」 边关月抱剑思索起来,忽然灵光一闪,「我知道了,国都的月亮有问题,能把人照成傻子。」 林无眠愣愣地看着她,理智慢慢回笼,想到自己刚才的傻样,过于苍白的脸上漫上红晕,无力地为自己解释道:「我就是……就是不想月亮消失。」 边关月「嚯」了一声,「万年前的月亮就那么好看?难不成有不对的地方?」 林无眠不知道该怎么证明泽林国月亮的清白,觉得自己连累了无辜的月亮,只好喏喏不说话。 边关月看她这个样子,不好再继续毒舌以报被吓到之仇,敷衍地说道:「月亮和太阳一直都会在那,高高悬挂在无眠头顶上,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你也不要对月亮太痴迷了,人和月亮这也太殊途了,人妖恋都比你这个靠谱,月亮只是挂在那里,又做错了什么?」 越说越觉得林无眠可能因为一夜没睡,脑子都不好了,怎么就沉迷起了月亮? 安慰不了一点点。边关月觉得她脑子有病,因为月亮落下而难过成这个样子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林无眠望着她一言难尽的表情,觉得她们这样各说各的,月亮都不是一个月亮,也挺有意思的,一夜的阴霾一扫而空,笑着说道:「我只是可惜月亮落下得太早了。」 却没有否认自己对月亮的痴迷,她依旧奢想月亮的青睐。 边关月不信,还是认为她脑子坏掉了,不欲和她争辩,嘆了口气,「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八十万珠子只是听起来多,做起来你就发现更多了……咳咳咳,努力努力,还是能凑齐的,大不了你去抢和咱们一起进来的人。」 「有什么事多和唐姑娘说说,解铃还须繫铃人,相信唐姑娘一定会体谅你的。」 显然,她觉得林无眠的异常是因为压力太大了,那这压力来源于唐浅浅。 林无眠没有急着否认自己,含笑应声,「我会的,小浅是我最珍视的妹妹,我会为了她和自己努力挣钱的。」 边关月自觉做了好事,挽救一个处于迷惘中的灵魂,骄矜地点了点头,「年轻人确实应该多努力,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人生万事须自为,跬步江山即寥廓,加油,我看好你。」 林无眠啼笑皆非地答好,「多谢,我会带上你的期许努力奋进,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不用不用,我就随口一说,还是为了你自己和唐姑娘吧。」 「没事。」林无眠声音微不可闻,轻到自己也听不清,「我当真了。」 她说得太模煳不清,边关月也没在意,「你自便,我就先练剑了。」 林无眠顺杆往上爬:「我可以观摩吗?我不会打扰你,如果是不能看的,我这就离开。」 边关月感觉她的态度过于诚惶诚恐,跟怕她发飙似的,不免有些无奈,「基础剑法而已,大陆货色,想来很多剑修小时候都练过这套剑法,你不嫌无聊的话,看着就是了。」 林无眠笑逐颜开,「能有机会见到浮光剑主的剑术,是我的荣幸。」 边关月没有再回话,眉目沉静,随手挽了个剑花,带着她独有的肆意和洒脱。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都喜欢看她练剑,但边关月对于想不通的问题不会过多深究,权当林无眠不在,专心致志地练剑。 剑光湛然,光彩夺目,随随便便一个动作就能抢夺看客所有的注意力。 剑道天才并非浪得虚名,边关月的基础剑法和别人的不一样,或许基础剑法的创作者也想不到,有人会把那么平平无奇的剑法展示得如此凌厉,带着不破不立的孤绝。 边关月眼里只有她的剑,而世人浅薄,眼里只看得见她。 等林无眠回过神,才发现其他人都起来了,站在檐下围观边关月练剑,就连吴九娘也是在屏住唿吸,静静地看着边关月灵动的身影。 这让她心里多出几分不能独占至宝的干涩感。 她想,没人会愿意分享边关月。 边关月练完一套剑法,身上彻底活动起来,冒着腾腾热气,束起的长髮调皮地跑到前面,红衣张扬,她朝着众人笑开,「哟,那么齐整,都是看我练剑呢?」 没人答话,都沉浸在之前的美景中,仿佛被凛然的剑光夺走了心神。 还是云黛兮对她最有免疫力,受到的蛊惑少了些,「你的剑光那么闪,不出来看看,还以为是打雷要下雨,可不得出来收衣服。」 边关月稀奇地看着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幽默呢?」 云黛兮:「如果你好好当个人的话,我可以一直都那么幽默,你能做到吗?」 边关月不敢保证,只说:「我尽量不异变成其他种类。」 第126页 「德行。」 边关月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并洋洋得意,「我要出门吃国都的早饭,然后去上善学宫,要一起吗?」 云黛兮矜持道:「既然你没伴陪着,那我就勉为其难和你一起去吧。」 边关月刚想说自己不是那么稀罕,就听见林无眠说话,还拿唐浅浅当由头,「小浅没有辟谷,一直吃辟谷丹也没有什么味道,正好我也嘴馋了,不介意加上我们两个吧?」 唐浅浅声音又轻又柔,像是附和林无眠,还带着一丝委屈,「辟谷丹不好吃。」 林卢生毫无眼力见,「我也要去!」 其他人纷纷加入进来,吴九娘提议道:「我知道一家很地道的铺子,已经是祖孙在做了,他们家的馄饨几十年都很受欢迎。」 云黛兮剜了边关月一眼,心里骂道:招蜂引蝶。 边关月数了数人头,算上她自己,一共十一个人,这要是放开了吃,荷包可遭不住。 「我原则上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我没有钱,咱们各付各的钱才行。」 云黛兮:「怎么那么抠门?」 边关月像是遇上贪赃枉法的坏官一样满腹冤屈,大声控诉她,「珠子不都给了你嘛,灵石在这里又不值钱,我确实贫穷啊!」 不穷的剑修还是好剑修吗? 越穷越有含金量,懂不懂啊! 当然,不管她有没有灵石,都是独一档的厉害。 她全身上下加起来差不多还有一百块极品灵石,剩下最值钱的就是浮光剑了——这可是能抵剑仙半剑的剑呢。 云黛兮无言以对,她从来没有过过苦日子,无法像边关月一样坦然面对自己的贫穷。 为了防止边关月说出要卖身挣钱一类的话,她急忙说道:「我请大家行了吧?」 边关月昂首挺胸:「那我没有问题了,出发,九娘带路。」 明明她可以把所有的珠子都给了云黛兮,自己一个不剩,选择去上善学宫争夺名额,却仍为了坑到云黛兮一笔而感到欣喜,额前的几缕碎发都高兴地翘起来。 云黛兮心里有些涨涨的又有些酸涩,面上如常地笑她,「你还能不能有点别的出息?」 边关月看她一眼,狐疑地说道:「能是能,就是我怕到时候你又说我是闯祸精。」 云黛兮深唿吸,边关月对出息的定义和所有人都不一样,除了边关月没人会愿意看到她『出息』的场面。 「我请客,我最大,现在你能少说点话,让我花钱也花得值,好吗?」 边关月祸水东引,看向其他人,「今天早晨吃饭一定要安静知不知道,可不能被云大小姐烦了咱们,要不然可没有下一顿。」 林无眠和唐浅浅两人但笑不语,笑意不及眼底,没有沟通,一同默契地不去捧场。 若不是边关月,她们定然不稀罕云黛兮请客吃饭,对下一顿也没有期望,云黛兮烦不烦她们也不那么重要。 亲疏有别,她们不想去和云黛兮相比在边关月心里的地位。 林卢生几人看不懂自家少主太过内敛含蓄的情绪,大笑着说道:「 那现在岂不是就得把待会的话都说完?」 「你觉得我待会吃东西的时候会说什么?」 「你会说什么,我怎么知道,你问我啊?」 边关月点点云黛兮的肩膀,「看来下次你请定了,可不许赖帐。」 云黛兮神情有一瞬间的滞涩,慌乱不自然地回了句,「又不是请不起,你至于吗?」 因为她听错了两个字,把边关月的话听成了『情定』,呆了一瞬,心乱如麻,回神过后就知道是自己想岔了,态度自然算不上多好。 直到现在,袖子里的指尖都在轻颤不已。 边关月很有自己的道理,「至于,你主动请的和我努力获得的,当然不一样。」 云黛兮依旧在心悸,忍不住掐了掐边关月的脸,嗔怪一声,「麻烦的祸害。」 第48章 夸夸小妹 这顿早饭,也就只有边关月吃得心满意足,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被不知名的气氛给影响到了。 要分道扬镳的时候,云黛兮没说话,只是脚步紧跟着边关月走。 边关月看了眼不愿意和男人待在一起的吴九娘,难得体贴一次,想着走到这里来了,也不缺去学宫的那点路。 「要不一起去看看上善学宫怎么样?」 吴九娘眼里满是渴望,虽自小生活在国都,但她一直都是在外城打转,要不是为了捅死段泊那头死肥猪,她可能一辈子都进不来内城,更不要说去看看上善学宫了。 都说上善学宫有教无类,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只要过了考核,就可以在学宫学习修行,可这只是对有灵根有天赋的人说的,没有灵根,连上善学宫的大门都看不见。 凡人和修士之间的天堑就是如此分明。 所以国都凡人百姓既自豪于上善学宫,也觉得上善学宫遥不可及,吴九娘也不例外。 「我可以一起去看看吗?」美人明艷的脸上全是小心翼翼。 边关月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上善学宫又不是她开的,她当然无所谓了。 林卢生现在不把边关月当外人,积极主动地举手,「我也想去。」 「还有我!」 「我我我!我还没去过学宫呢。」 林无眠打断他们:「我什么,在家里的时候不是上过族学吗?快去打听消息,我和小浅替你们看。」 第127页 唐浅浅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没有反对。 林卢生试图挽回自家少主的心意,「这不一样啊,族学和人家的大学宫怎么会一样,那么多人一起去看,多热闹。」 林无眠心冷似铁,不给迴旋的余地,「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不差这一会,去吧。」 林卢生六人期期艾艾地看着她们身影远去。 边关月回头看了一眼,好笑说道:「这很像老牛舐犊的父母目送孩子上学堂的情景,你们两个可是承担着家中所有的期望,须得好好向学。」 林无眠笑了笑,并不在意边关月拿她开玩笑,「你这样说的话也没错,林家的希望可不就都在我身上。」 唐浅浅捏紧了帕子,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洒下一层阴影,神情淡漠,和谈笑风生的林无眠格格不入。 片刻后,她的情绪恢復正常,唯有实在不喜欢她的云黛兮察觉到了。 注意到云黛兮审视般的视线,唐浅浅抬眸朝她笑笑,就像刚认识的之际她教云黛兮怎么展示自己的柔弱时一样友善。 云黛兮垂眸嗤笑一声,柔弱是真的柔弱,心思多也是真的多。 边关月偏头看她,明亮的大眼睛眨呀眨,见云黛兮看过来,继续眨呀眨。 云黛兮:「我没生气。」 「我没问你有没有生气啊。」云黛兮嘿嘿一笑,「不过实话实说,你近来情绪确实多变,是有什么烦心事吗?你可以偷偷告诉我,我帮你分析分析。」 云黛兮仔细盯着她看,诚心实意地问了一句,「你觉得我会因为谁而烦心?」 边关月毫不留情地把头扭回去了,真是的,她就多余关心云黛兮,说话真噎人。 没过多久,她又把脑袋转了回来,困惑地问道:「可我近来什么坏事都没干,非常老实,那你怎么还不开心?」 如果说她把进入泽林国遗蹟的第一天就抄了别人的家砸了人家的生意、揍了一同进来的修士抢了他的钱并把他送进监牢这一系列事情都当成老实的话,那云黛兮无话可说。 云黛兮盯着她的脸看,「有没有可能我就是看你不顺眼?」 边关月气恼:「那你别看我的脸!」 云黛兮移开目光。 好在上善学宫已经近在咫尺,要不然边关月真能和云黛兮在大街上比划几招。 林无眠适时出声:「关月,前面就是上善学宫,好生壮观,还好没让卢生他们过来,要不然怕是他们都会赖着不走了。」 边关月抬眸看向不远处宏伟的学宫,最前面矗立的是两根白玉石雕,上面刻画着学宫的大事记,往后是上善学宫第一任山长的雕像,看不清样貌,一手执书,一手握剑,衣衫飘飘,恍若要飞走,自带一股浩然正气,威震宵小。 来往的都是身穿士子服的学子,路过此处的行人都忍不住放轻脚步,有坐骑的下坐骑,坐轿子下轿子以示对上善学宫的尊重。 几人眼里满是惊嘆。 「第一学宫啊。」边关月感嘆一声,就算是万年后的栖灵大陆也没有哪家王朝的学院可以比拟上善学宫。 她眼珠转了转,「这地方适合我。」 云黛兮剖析她的心境,「因为都是第一?」 边关月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知我者,兮兮也。」 这时候又不嫌云黛兮知道的多了。 虽然边关月从不以做过无极道宗的弟子为荣,甚至觉得这个身份阻挡了她,让她不好出去放荡不羁,但她不觉得随随便便一个势力就能让她俯首加入进去。 第一才够格。 林无眠笑言:「第一学宫我是无缘得见了,关月有此机会可要好好游玩,回来讲给我们听。」 唐浅浅也说:「这样的体验不可多得,关月要帮我们的那一份也参观了。」 吴九娘也是艷羡地看着她,「原来这就是学宫,真好啊。」 唯有云黛兮站在后面,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她意气风发的身影。 边关月急不可耐地问道:「你还有什么嘱咐我吗?我保证这次不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有什么好说的,你又不是进去出不来了。」云黛兮觉得她矫情,以前最讨厌别人念叨她,现在不说她了,倒是不习惯了。 偏偏不说,就让她惦记着! 「你变了。」边关月不着急去学宫了,她疑窦地盯着云黛兮瞧,「真心情不好啊?难不成是觉得咱们要分开一阵不习惯?」 云黛兮眼皮子一跳,「你想什么呢,我没……」 边关月嘆息一声,一副「没想到你那么粘人」的表情,熟练地哄云黛兮,「真拿你没办法,这个给你,不要太想我。」 「以前也不知道你那么离不开我,还是我魅力太大了。」她解下浮光剑上的剑穗,递给云黛兮。 又给浮光剑换上一个新的,安抚住了没了剑穗,马上要闹腾的浮光剑。 她的宝贝浮光剑可挑剔了,为此,边关月特地存了好多不一样的剑穗,时常给浮光剑换新的,也让浮光剑有个不一样的好心情。 ——她也只有对待浮光剑如此上心了。 边关月眼神清澈,自鸣得意,并无他念,只是想安抚不开心的青梅。 云黛兮知晓这傢伙是没地方放浮光剑佩戴过的剑穗,又不捨得扔,正好送给她的心态。 可不管出什么目的,边关月愿意哄她不是吗? 第128页 饮鸩止渴也甘愿了。 她顶着林无眠和唐浅浅同时望过来的莫测眼神,展颜一笑,清丽绝美,把剑穗握在手里,另一只手朝着边关月勾了勾。 边关月凑过去,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云黛兮帮边关月整理了一下衣领,语气柔和,「我会努力挣两份钱,让你没有后顾之忧,所以去玩个痛快吧。」 边关月后退几步,被云黛兮温柔的语气吓得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不由得抖了抖胳膊,连忙头都不回地跑走了,还有声音往后传出来,「太吓人了……」 这是哄人哄过头了吗?这样的云黛兮真让人不适应,差点又让她大喊一声「何方妖孽,还不快束手就擒」。 云黛兮看着她的背影摇头失笑,手里还拿着剑穗,「九娘你要出去吗?我送你过去。」 又转向林无眠和唐浅浅两人,「林少主,唐姑娘,你们二位要去哪吗?」 吴九娘似乎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火星味,实在不愿意捲起这件事里,赶忙拒绝,「我要去外城找几个熟人去祭拜故人,一路上都有人陪着,就不用劳烦云仙子了。」 云黛兮现在的心情尤其好,对谁都能给出一个笑脸,「那我送你出内城。」 换做平时,云大小姐不是很在意一个凡人的去向,更不要提护送了。 不过谁叫边关月今天表现好呢,她当然知道边关月只是随手,但能展露出两人的亲近,她就很开心。 吴九娘不好推脱,不去看林无眠和唐浅浅的表情,点头应声,「好,九娘先谢过云仙子。」 林无眠像是察觉不到云黛兮的暗暗炫耀,婉拒道:「我和小浅要到处逛一逛,为那一百万珠子努努力,就不和云道友一起了。」 没了边关月这个桥樑,林无眠和云黛兮根本不会玩到一起去,更不会做朋友,本就不是一路人,话不投机半句多,维持住表面的平静已经是难能可贵。 云黛兮面上笑容不变,「就此别过。」 林无眠站在原地目送她们俩人离去,看了看上善学宫的玉雕,兀自嘆气,「小浅,我们也要走了,任务繁重,至少要赚八十万的珠子,你可要做好我的军师。」 她不通庶务,对怎么赚钱一窍不通,偏偏还想多赚一百万,届时边关月需要的时候可以送给她。 还好她有个除了身体不好哪哪都好的青梅,可以为她排忧解难。 算术、女红、管家、琴棋书画、焚香煮酒……就没有唐浅浅不会的。 唐浅浅挽上她的胳膊,像是一对逛首饰铺子的闺中好友,动作亲密,「我怎么会不管小眠呢。」 林无眠把脑袋轻轻搁在唐浅浅肩上,声音带上一丝撒娇,「我就知道小浅对我最好了。」 唐浅浅揉了揉她的脑袋,垂眸看她,「因为小眠对我很重要。」 林无眠身体僵硬一瞬,片刻后才放松,昨天晚上和云黛兮的对话自动在脑海里浮现,忍不住去想,小浅对她是什么感情呢?是妹妹对姐姐的依赖吗? 以前对于别人的打趣,以及母亲说若是真喜欢,可以成亲但不可结为道侣,林无眠都是无所谓,顺其自然的态度,如果别人的误会能让小浅过得好点,那误会也就误会吧。 可现在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她不想小浅伤心,也想转变和小浅的关系。 她想,现在不着急,总有万全之策的。 唐浅浅凝视她的过于秀气的侧颜,眼中讥讽一闪而逝。 * 边关月走近了才发现上善学宫其实是没有门的,每个学子都穿过水幕似的屏障进入学宫。 她怕自己被当成入侵的敌人,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试探性地伸出拿着拜帖的手一点点探进水幕。 见水幕没有把她当成敌人攻击,她才放心地走进来。 看来拜帖就是学宫夫子邀请外人进来的信物。 边关月走进来还没来得及欣赏学宫的独到之处,就被人围了起来,一群人开始自说自话起来,对着边关月指指点点。 「这就是新来的?」 「金丹初期?修为不错。」 「看起来不太好惹。」 「再不好惹,能有白琨姣不好惹吗?」说话的那人一脸的心有余悸,非常后怕,「听说白琨姣放话要把金夫子从泽林宴的名额里踢出去,啧啧啧,新来的也算是遭了无妄之灾。」 边关月一点都不见外,插话问道:「我能有幸知道这位白琨姣是谁吗?」 「连她你都不知道?」 「金夫子就只说能为我引荐让我入学宫。」 那人一脸「你被坑惨了」的神情,幸灾乐祸地解释说道:「白琨姣不止是学宫出名,就算是在国都也有赫赫威名。」 边关月看他就知道,这『名』估计不是什么好名。 「国主的外甥女,王后还是她的姑姑,身分高,天赋好,整个国都无人敢惹,在外面下敢揍文官武将,上可勐踹皇子,被她惦记上的仇人,还没有能全身而退的。」 边关月关注的重点根本不在白琨姣身上,「国主既是她舅舅,又是她姑父,合着皇室的审美都集中在白家。」 说话的那人一愣,咳嗽一声,声音细小,「你这样说的话,也没错,但是你可就倒霉了啊,我觉得你还是趁早和白琨姣服个软,她说不定就看你长得美不和你计较了。」 第129页 「白琨姣为什么和金夫子过不去啊?」 「这个我知道,为什么不来问我呢?」一道女声传来,声音的主人从树上跳下来,白衣黑髮,眼眸深邃,带着别样的兇狠,衣衫猎猎,很是潇洒。 同时响起的是热心学子的解答,「因为白琨姣看上了金夫子的学生,学生不从,金夫子为学生做主,白琨姣被罚,这才结仇。」 其实热心学子说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沐浴在白琨姣的目光下硬着头皮说完了,而围在学宫大门这里看新人热闹的众人也一闹而散。 学宫内不许打架斗殴,问题是出了学宫容易挨揍啊。 白琨姣对于热心学子的话不屑一顾,冷笑一声,目光灼灼地看向边关月,戏虐地问道:「你要不要和我服软?」 边关月也很是目光热切地看着她,「这个等会再说,你能告诉我,你的白衣服为什么会那么流光溢彩的闪吗?」 白琨姣的白衣和云黛兮、林无眠的都不一样,云黛兮是温婉端庄,林无眠是斯文温雅,而白琨姣就不一样了,她的衣服特别闪亮,再仔细看过去,就会发现衣服上什么东西都没加,纯粹就是衣服闪亮,有种流光溢彩的美感,很是贵气。 被夸到点子上的白琨姣心神愉悦,她心里想道:新来的找靠山的本事不怎么样,但眼光不错。 「天上地下,仅此一件,就算告诉你,你也找不到。」 「那无妄海里有吗?」边关月很求知若渴。 白琨姣本想发脾气,但见边关月实在喜欢她的衣服还得不到,她就不气了,「海里也没有。」 热心学子一头雾水地看着她俩聊上了,只觉得脑子都不够用了,这和他预想的发展相差十万八千里,白琨姣什么时候那么好说话了?这不合理。 下一瞬,合理的发展起来了。 白琨姣觉得边关月长相和眼光都很不错,可以留在身边专门用来夸赞她的衣服,打算再给边关月一次机会,「你叫什么名字,要不要和我服个软,以后在学宫里我罩着你……」 边关月眼神奇异地看着她,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忽然笑了笑,在白琨姣和热心学子惊诧的眼神里,身上差点气息慢慢升腾,金丹初期、金丹中期,金丹后期……直至化神后期。 云黛兮给她的掩息佩着实好用,想要什么气息都可以模拟出来,一点破绽都没有。 把气息模拟到化神后期,也是因为她能打得过,展示真实的金丹圆满修为又能打得过化神期,肯定会引来很多人的注目,带来麻烦,所以她直接一步到位。 她扬了扬手里的拜帖,「金夫子说可以举荐我成为学宫的夫子,我打算来应聘,找个活计养活自己。」 热心学子和白琨姣都惊讶地眨了眨眼睛,金冠荣也才元婴后期,和化神后期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要是知道边关月是金丹圆满,她们会更惊讶。 白琨姣能和夫子作对不止是因为她身份高贵,否则上善学宫成了什么地方,是她修为已至元婴初期,却因为身体异常强悍,可以硬抗元婴后期的攻击,这才是她在学宫放肆的理由。 可身体再能抗,她也打不过化神后期的修士! 夸夸小妹没了,白琨姣自然发现这人从头到尾都在耍她玩,恼羞成怒,「你不是金夫子说的新来的学子吗?金夫子怎么那么不靠谱!」 哪有化神期的学子啊! 边关月耸耸肩:「我觉得我可以当夫子。」 其实她不觉得自己可以当夫子,让她讲学,她能忽悠得学生明天就起义,要推翻泽林国。 但她更不想和一条小白蛟服软,所以还是让那些学生受苦吧。 反正她吃不了一点点苦。 白琨姣差点气哭,莫名觉得自己输了一筹,咬牙跺脚,放下狠话就跑,「我也要做夫子!」 边关月突然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亭台楼阁,一群人走来,都好奇地打量她。 陌生的化神气息太过显眼,在边关月气息变化的下一刻,学宫的夫子就被惊动了。 其实在边关月拿着拜帖进入学宫的时候,诸位夫子就已经关注了,本想看边关月如何应对白琨姣的刁难,结果边关月直接把桌子掀了,他们只能赶紧过来。 一个绾髮,身穿夫子服饰的女夫子笑道:「老金你不厚道啊,昨日说自己发现了一俊才,我还想着和你抢呢,合着咱俩加在一起都打不过俊才啊。」 金冠荣苦笑连连:「我昨日见道友的时候还是金丹初期,一眨眼,道友从学生变同僚。」 应他的话,边关月身上的气息慢慢跌落到金丹初期,只不过她那身锋利的气质可不像金丹初期的修士。 边关月笑笑:「化神后期战力加上一个敛息的法宝就可以了。」 她只说自己有化神后期的战力,可没说自己是化神期,至于能不能听懂,那就是他们的理解能力了。 「这位道友,你可真是打了我们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说话的人行了个礼,向边关月介绍自己,「梁玄感,学宫副山长,见过道友。」 「边关月,不是国都人,接下来会在国都定居一段时间,没钱没地方住,正好金夫子送我一间宅子,抛出橄榄枝,我就来了。」 全是实话,所以边关月说得很坦然。 金冠荣见众人都看向他,哭笑不得地解释道:「我为了四分和学生接了个剷除邪修的任务,正好遇见边道友追查那个赌场老闆,我还没出手呢,邪修就被边道友的同伴一掌打个半死,我就把边道友请来了,顺道把宅子送给边道友。」 第130页 一个夫子「咦」了一声:「照这样说,你不应该把边道友的同伴请来吗?」 边关月大言不惭地接话:「她当夫子学子都不合适,我觉得我还行,就过来自荐了。」 梁玄感看向金冠荣,眼神不贊同。 金冠荣知晓他的意思,大为无奈,「我都邀请了,连筑基期都没放过,能来个化神期,梁山长你就偷着乐吧。」 上善学宫两位山长,正山长神龙不见尾,连个人影都瞧不见,副山长对学宫上心过了头,恨不得把天才俊才一网打尽,都网罗到学宫里。 边关月兴致沖沖地问道:「听说学子和夫子想进入上善学宫都有考验,我能见识见识吗?」 「这当然可以。」梁玄感当然想留下一个化神期的夫子,不过还要看看边关月的心性如何。 边关月:「我对上善学宫的问心镜可谓是仰慕已久。」 已知她们现在在泽林国的遗蹟里,问心镜又是学宫用来考验学子夫子的幻境,一层套一层,不知道幻境会不会崩溃? 她拭目以待。 第49章 新任夫子 还从未见过对问心镜如此迫不及待和嚮往儿的人,这是对自己的心智和品行非常自信吗? 边关月要是知道众人的疑惑,定会回答:那当然,她就没有对自己不自信的时候。 梁玄感伸手做出邀请的姿态:「边道友这边请,相信学宫的问心镜不会让道友失望。」 边关月笑眯眯点头,上善学宫招收只有两个条件,一是要有灵根,就算是五灵根也可以,二是在问心镜的幻境里展示自己的心性。 只不过随着泽林国的覆灭,广袤无垠的领土一夜之间变成沼泽,上善学宫和问心镜也跟着被埋葬,不见天日,也不知道这个问心镜是不是真的。 边关月跟着一众夫子前往山长阁楼,现在不是学宫招收学子的时间,问心镜不在演武场,而在山长阁楼。 走出几步路以后,边关月想到什么,回头对呆滞许久的热心学子说道:「若我做了夫子,你可以来做我的学生,朝着泽林宴的名额一同努力。」 热心学子终于回神,大大张开的嘴巴合上了,咽了咽口水,他没听错吧? 成为化神期夫子的学生?! 现在他哪还管白琨姣在新来的吃瘪的事,满心满眼都是新来的夫子……不,他的老师一定要通过问心镜的考验。 热心学子迫不及待地去找人分享这个好消息,就是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想不起来了,应该不重要。 前方女夫子楚文姝却是想到了热心学子想不起来的事,「我刚刚可是听到了白学子要成为夫子的话,还是我一把年纪幻听了?」 这话一出,绝大多数夫子的脸色都变了,就连梁玄感也不例外,他本就很古板的脸现在看起来更威严了,「楚夫子说笑了,元婴修士何来幻听,白学子若是一意孤行,便让她先结业,通过结业考核,才不算是学子。」 「好办法。」楚文姝赞嘆道,「她现在应该又去申请结业考核了,到时候还得麻烦梁山长主持问心镜了。」 梁玄感脸上的皱纹重峦叠嶂,一层又一层,很是苦闷。 边关月从不把自己当外人,凑近楚文姝,好奇问道:「白学子可是白琨姣?她无法结业吗?」 按理说元婴期当个夫子绰绰有余,而白琨姣还是学宫学子,听起来还是个让人头疼的结业困难户。 楚文姝也是个自来熟的人,给未来同僚解释说道:「学宫结业必须是金丹期,参与结业任务和问心镜的再次问心,白学子实力没问题,只是以她的心性,不太适合放出学宫。」 「她做了什么?」 「在问心镜的幻境里,她作为泽林国的将军,斩杀了百万敌军还反杀回去……」在边关月疑惑不解的眼神里,楚文姝继续说道,「在敌国投降以后,还屠杀了敌国的皇室官员,还有屠城的举动。」 边关月真想不到那个被她气得跳脚放狠话的小白蛟竟然如此暴虐,「看到她为何屠城了吗?」 楚文姝:「敌国被打散的军队不服投降的决定,偷袭了她的兵将,造成近万人的损伤,她一怒之下杀人泄愤。」 边关月还要在问什么,就看到梁玄感推开尘封已久的山长阁楼的大门,被惊动起来的灰尘迎面飞来,抬脚进去都是古朴的腐朽味。 「到了。」梁玄感掀起一面圆镜上的纱布,「这就是问心镜。」 「我要做什么?」 「站着不动,凝视问心镜就行了。」楚文姝热心解答,还分给金冠荣和其他夫子一把灵瓜子,积极看戏。 其他夫子也没有走,就为了看看边关月能不能成为他们的未来同僚,她的问心幻境又是什么样的。 边关月在他们身上看到了热心学子的身影,有什么样的夫子,就有什么样的学生。 梁玄感为问心镜注入灵力,同时对边关月说道:「放松心神,不要抵抗。」 边关月竭力不让自己拔剑,做出防御姿态。 片刻后,场景变换,边关月失去意识,不到一炷香,意识回笼。 她扭动脖子,顺势握住浮光剑,偏头就看到其他人震惊、一言难尽的目光。 边关月没有在幻境里的记忆,就看到问心镜定格在她把浮光剑扛在肩上,笑得一脸恣睢张狂的画面,眉眼如刀,灼灼其华。 第131页 挺好看的啊,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了,又什么不对的地方?我没通过问心镜的考验?」 楚文姝一直被认为不靠谱,但现在她甘拜下风,「在幻境里你出身孤儿,天赋卓绝,被一家大宗门收养,成为一长老的亲传弟子……」 边关月点点头,和现实相差无几,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问心镜给出的幻境,都是修士的心结所在。 「你成了少宗主,在宗门危难之际成了宗主,然后你让所有人都去挖灵矿,挖完了一处所有的灵矿,你去了其他宗门,继续奴役所有人给你挖矿,直到你把修真界所有大宗门都祸害了一遍,世上的灵矿也被你挖了一个遍,你成了修真界最有钱的修士。」 怎么能用祸害这个词!? 边关月面露憧憬,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有钱对剑修来说是多么幸福的事,她要是修真界第一人,她就那么干,让那些闲着没事干、只想着陷害弟子的老不死们都给她去挖矿! 她假意咳嗽一声,「所以我是过关还是不过关?」 梁玄感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说边关月残暴吧,她没杀一个人,只是把人打得半死,再伤痕累累地给她挖矿。 说她心性好吧,也沾不上边,她觉得世上的每一块灵石都该是她的,都应该进她的腰包,一块漏网之鱼都不该有,就算是别人的也可以是她的。 偏偏她只祸害大宗门大势力,不屑对弱小者出手,甚至还愿意分出去一点点灵石。 边关月大概猜出自己能干出什么事,为自己辩解,「楚夫子也是剑修,就应该知道我们剑修听不得穷这个字,有条件的情况下,我还是希望自己可以做个有钱人,可以天天给我的浮光剑做保养。」 贫穷到月月俸禄都用来还债的楚文姝,吃住都在学宫,全身上下只有一把破破烂烂的本命剑,做梦都想成为一个富有的剑修。 偏偏她又是个很能惹事的剑修,在外面混不下去了,才来上善学宫混口饭吃。 楚文姝好奇地问她:「你怎么知道我也是剑修的?」 她并没有把佩剑拿出来,就一身夫子服,头髮乱糟糟地扎了个混元髻,姿态落拓,要不是面容清秀,她看起来真的像宗门破产,出来讨饭的可怜人。 「那股兜里掏不出一个子的气味很明显。」边关月笑笑,「还有种剑未出鞘,剑意凛然又压抑,杀气腾腾的感觉。」 剑修对同类很敏感,能一眼看见人群里的剑修,并且跃跃欲试,想要打一架。 楚文姝当即对梁玄感说道:「一看就知道边道友会是咱们学宫的夫子。」 梁玄感撇了她一眼,学宫已经有个闹腾的剑修了,再来一个,他的头髮遭不住。 「我去请示山长,请稍等片刻,我马上给你答覆。」 边关月见他去了后山,凑到楚文姝的身边,「山长不是不在学宫吗?」 楚文姝语气很是羡慕地说道:「山长确实不算是在学宫里,因为后山是山长一个人的山头,是她一个人的道场。」 边关月也不去关心学宫的山长阁楼都落灰了,她也想有自己的山头,可惜她在遗蹟里有宅子,马上有养活自己的活计,在外面还是得风餐露宿地流浪。 没过多久,梁玄感就面色古怪地走过来了,法令纹挤在一起,看起来遇到了非常疑惑不解的事情。 「山长同意边道友在学宫做夫子,泽林宴的名额也可以争取。」梁玄感说道,递给边关月一块夫子令牌,「对了,山长说让你有时间去找她。」 「找谁,谁去找?」边关月还没说话,楚文姝就忍不住了,两眼放光地看着梁玄感,「梁山长,你觉得我带着新同僚熟悉学宫,顺道去后山怎么样?」 梁玄感无情地打断她的幻想:「山长只说了边道友,没有你。」 收集的资料里没有上善学宫的山长,边关月并不知道这位山长姓甚名谁,但看楚文姝和其他夫子对她羡慕的反应,这位山长很得人心。 梁玄感:「既然你说了,那你带着边道友尽快熟悉学宫,要不然分数和其他人差距太大,赶不上泽林宴的名额选拔。」 楚文姝有气无力地说道:「知道了。」 边关月:「山长有说为什么见我吗?」 看他们的反应就知道山长深居简出,不常露面,那为什么对她感兴趣了呢? 梁玄感摇摇头:「这我并不知晓山长心思。」 从山长阁楼出来以后,边关月按耐不住问出声:「山长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有钱的强者。」楚文姝答道,见边关月沉思起来,觉得她可能因为去见山长而感到紧张,于是解释道,「我们山长是镇国大长公主,是国主的姑母,你可以想想她得有多有钱,同时她还是泽林国第一强者,修为莫测,还未有人见过她全力出手。」 「我也就见过山长一面,还是她帮我摆脱追杀的时候,抬手间,敌人皆枭首,不带一丝血气,不过山长本人很温和,每次找人要不是指点瓶颈,要不就是分发宝物,总之都是好事!」 踌躇不前不是边关月的风格,要在上善学宫待三个月,就推脱不了和山长的见面。 边关月含笑说道:「那我要好好欣赏山长的风姿。」 楚文姝带着边关月逛学宫,期间总有几个人盯着边关月,她走到哪跟到哪,非常执着,要不是进了夫子的住处,哪几个人还能跟进来。 第132页 盯梢盯得不走心,有好多次都挡住了她的路,推推搡搡的,让她差点踩到对方的脚。 学宫的学子都是那么碰瓷夫子的吗? 进了夫子的独院,边关月随手一挥,小院子变干净,她坐到竹椅上,看向憋笑不已的楚文姝,略微思索便知道了,「白琨姣的人?」 楚文姝忍笑:「边夫子聪慧,正是白学子找的随从,有男有女,从练气期到金丹期都有,是学宫里一大势力。」 边关月揉了揉眉心:「是一大恶势力吧?」 听着别人喊她边夫子,她总觉得竹椅刺挠扎屁股,让她坐不住,不过还挺好听的,等出去找云黛兮的时候,让她也喊几声。 她从前怎么就没想到给自己找那么多跟班呢,浩浩荡荡一群人跟在后面,多有排面。 输了输了。 「哈哈哈哈。」楚文姝放声大笑,笑过才说道,「倒也不至于,学宫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只不过这群学子不那么听话就是了。」 边关月庆幸自己没选学子的身份,要不然白琨姣能烦死她。 「不过你去见了她的姑外祖母之后,她应该就会消停,若说谁最推崇山长,就是白学子了。」 边关月不置可否,反正她没听说泽林国皇室有蛟龙血脉,白琨姣是怎么回事还不知道呢。 她摸了摸光洁细腻的下巴,若有所思,她不清楚万年前的泽林国有没有白琨姣这一号人物,唯一可以看到肯定的就是白琨姣的身份有问题。 难不成是白家有蛟龙血脉? 也不对。 边关月看见白琨姣的真身一闪而过,是头还未成年的小白蛟,白色鳞片泛着流光溢彩的光芒,很是好看,血脉很纯正,就算是返祖,也反不到这个程度。 楚文姝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打断她的思考,「走走走,到饭点了,学宫有三绝:山长,白琨姣,另外一个就是学宫的饭堂,特地从宫中请的御厨,味道绝了。」 一路疾行,紧赶慢赶,赶在了所有学子面前打饭,楚文姝担起前辈的责任,给边关月推荐各种美食。 边关月诸多心思都抛在了脑后,专心享受美食。 确实不负御厨之名,本该肉质冷硬的妖兽肉被做得鲜嫩无比,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食材虽有缺陷,但味道一绝。 埋头苦吃的时候,热心学子端着碗筷走过来。 边关月下意识地收了收自己的盘子,意识到对方不是来抢食的,她正襟危坐,瞬间拿出夫子的气势,问道:「有事吗?」 是有什么天大的事非得在她吃东西的时候说?这不就差点应验云黛兮说她护食的事了吗?! 热心学子自我介绍道:「夫子午好,我叫石茂,是筑基班的学子,主修剑法和剑阵,会一点阵法,会一点炼丹,会一点炼器,听说您已经是学宫的夫子,特来找您祝贺,顺道问问您还收学生吗?别的不说,我打听消息绝对是一把好手,就算是任务对象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把他给揪出来,不耽误您拿分数。」 「筑基初期,战力不强,学而不精,爱好八卦。」边关月用十六个字对他的一番话进行了总结。 对面坐着的楚文姝扑哧笑出声,嘴里的妖兽汤差点喷到边关月的碗里,还好她眼疾手快,要不然差点酿造成夫子上任第一天就因为护食把同僚打个半死的惨剧。 石茂脸垮起来,但不放弃,期期艾艾地说道:「您都说了收我为学生,我早早就等着您的消息了,您不会反悔吧?」 这可是化神期的夫子,他不抓住这次机会,难不成让给别人吗? 「我没说要反悔,走吧。」边关月的脸看起来比他还要丧。 石茂蹦跶起来,惊唿一声,「您是说要收我为学生?!」 成功把一饭堂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边关月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要是还在我眼前晃悠,我后不后悔可就说不定了。」 石茂很识趣,二话不说,端着碗就跑。 可惜为时已晚,饭堂里知道学宫新来应该夫子的学子都对边关月蠢蠢欲动,想端着碗去找边关月。 下一秒,其他人就停住脚步,因为白琨姣两手空空地过来了。 边关月看着自己没吃完的饭,面露哀切,上善学宫的学子都什么毛病,非得在别人吃饭的时候过来是吧? 白琨姣坐在楚文姝身边,不屑地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这玩意也能吃得下去?」 边关月和楚文姝都不由自主握紧了拳头。 果然欠揍是刻在白琨姣这些小妖骨子里的东西。 白琨姣满不在乎地说道:「你可以去我家,我家的厨子做得比这好吃多了。」 皇室和白家这两家,你娶我姐姐,我娶你姐姐,关系好得不能再好,有时候白家用的东西比皇室还要好,以白琨姣的眼界,她说的好肯定差不到哪里去。 边关月对此就干脆利落地两个字,「不去。」 白琨姣瞪大眼睛:「你看不起我?」 「就是因为我看得你才不去的。」边关月冷笑一声,给看过来的楚文姝和白琨姣解释,「万一你成了学宫第一个敢于弒师的学子,给饭菜里下毒,我到哪哭去?」 白琨姣气得白嫩的脸颊通红,「我才不会做如此卑鄙无耻的事!是你狗眼看人……」 边关月冷哼一声,一身化神威压朝着白琨姣而去。 第133页 压得白琨姣喘不过来气,嵴背怎么也挺不直,急得眼眶含泪,羞愤地盯着边关月,像是要把她盯出个窟窿。 下一刻,威压消失,白琨姣扶住桌子大口喘息,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要窒息而亡。 边关月往椅背上一靠,红衣随着而动,轻笑出声,「教你个乖,在面对无法匹敌的强者时,最好不要太猖狂。」 她心里有些庆幸,还好她年少轻狂的时候没有一个这样的前辈教训她。 果然人在修真界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就在别人手里载个跟头。 其实她不是心血来潮故意对白琨姣释放威压,她就是想看看在化神期的压力下,白琨姣会不会露出原形,现在看来,白琨姣好像并不知道自己是个白蛟,或许以为自己是个纯正人族。 白琨姣被边关月气得抬脚又要跑走,被边关月叫住。 「等等,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请我吃饭,没别的事了?」 白琨姣本想大吼一声没有的,但看着边关月隐约的笑意,心里有种预感,现在走了,怕是不会得到边关月这个坏傢伙的同意了。 于是她看天看地就是不堪边关月,忸怩地小声说道:「我想让你做我的老师。」 边关月和楚文姝面面相觑,楚文姝更是掏了掏耳朵,想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年纪大了,出现幻听的毛病。 「你为什么不找其他熟悉夫子,而找我一个刚来的新夫子?」边关月满是困惑,心里疑惑这条小白蛟是不是要害她。 白琨姣把脑袋扭过来,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又看不上他们,你是化神后期,我不找你找谁?」 对面的楚文姝大力咳嗽出声,像是把刚才吃下去的午饭都吐出来。 边关月悄然往旁边挪了挪,不想坐在楚文姝对面,忒不讲究了。 楚文姝惊愕道:「你既然想成为边夫子的学生,你就不能表现得谦逊点吗?」 白琨姣不搭理她,见边关月迟迟不回话,忍不住暴躁大声问道:「你到底收不收我当学生?」 再次成功把全饭堂的视线都集中在她们这个小角落。 边关月嘴角抽了抽,深刻反思来上善学宫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和其他人一样老老实实攒一百万的珠子不好么,何至于被堵住问收不收一条小蛟龙当学生,这可真是有教无类了。 「你若想获得泽林宴的名额,不过是一句话,为什么非要成为我的学生?」 白琨姣掰着手指数理由:「第一,在夫子里你最强,我的夫子必须比我强,我能打过的老师算什么老师?第二,我虽然什么时候都可以进皇宫,也能拿到名额,但我有这个能力,为什么要走捷径?」 边关月再次和楚文姝对视,都看到彼此眼里浓浓的不贊同,若是她们俩能有捷径的路子,肯定不选择累死累活。 能躺当然要躺! 同道中人啊! 俩人露出狼狈为奸,互为知己的笑容。 「你到底收不收,给个准话。」白琨姣暴躁道。 「收收收,走吧,去找石茂,他是你大师兄。」 「他很快就不是了。」 等她走了,边关月也吃不下了,和楚文姝走出饭堂。 楚文姝:「你何时去见山长?还要出去和同伴交代一声吗?」 「不用,我马上就去见山长。」边关月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我不喜欢把事情搁置。」 「看到山长,你肯定不会失望。」 两人分开,边关月朝着后山走过去,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爬山,来到了山腰的一座小木屋前。 屋里人的第一句话就让边关月变了脸色。 「边关月?」屋里人声音低哑,带着难言的韵味,下句话让边关月脸色骤变,「无极道宗弃徒?」 第50章 大长公主 第一句边关月的时候,边关月并不惊慌,甚至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那么大的强者神识覆盖整个国都都是绰绰有余,听见她叫什么名字再正常不过了。 可第二句话直接让边关月嵴背一寒,她上次说自己是无极道宗弃徒,还未进入泽林国遗蹟,是在沼泽岸边。 边关月深唿吸一口气,凝神望过去,朝着小木屋拱了拱手,「晚辈边关月见过前辈。」 「什么前辈,不过一困兽。」 随着屋里人话音落下,木屋的门被一阵清风吹开,走出一个穿着威严华贵朝服的女子,并未束髮,三千青丝如瀑布般地散落在肩上。 她光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天潢贵胄的感觉。 「沈云溪,上善学宫的山长。」女子朝着边关月眨了眨眼睛,沖淡了那身朝服带来的威仪,「来自万年后的小夫子,你好。」 沈是泽林国的国姓,可就算面前人是泽林国第一任国主也不应该知道她从万年前来啊! 边关月倒吸一口冷气,震惊之下有些口不择言,「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咳咳咳,存在?」 沈云溪佯装不知晓她的意思,顺口答道:「泽林国的镇国大长公主。」 边关月左眼一个不信,右眼一个我又不傻。 作为一个不算笨、只是不常用脑子的人,她终于转动大脑,忍不住猜测起沈云溪的目的,用泽林国遗蹟作为诱饵,捕捉万年后的修士一网打尽,进行血祭以达到不为人知的目的? 第134页 虽然她也这样想过,但她最多会把别人的储物戒指都收缴了,可没有杀人的心思。 谁知道一个万年前就身死国灭的老古董会做什么。 沈云溪看着边关月变了又变的脸色,有些好笑,「你在想什么?」 边关月后退几步,更好地观察沈云溪,实话实说,「在想你的目的。」 沈云溪摇了摇头,觉得她回答的不对,「你应该说在想你。」 边关月往后再退几步,死鱼眼看着为老不尊的山长,「山长,我是你手下的夫子,你这让我怎么教学生尊师重道。」 「忘了忘了,主要是以前没做过山长,不太习惯。」沈云溪不走心地说道,嘆了口气,指了指自己的小木屋,「要进来喝杯茶吗?」 「恭敬不如从命。」边关月没有推辞。 人在屋檐下就是得低头,不管沈云溪是什么存在,唯一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她打不过沈云溪,那还有什么好拒绝的吗? 根本拒绝不了好不好! 小木屋从外面很小很破旧,很像山林里商队行人用来歇脚的屋子,进去发现果然如此,就一张床和一张桌子,连个凳子都没有,落的灰都能重新建一张床了。 边关月茫然地看着沈云溪,茶呢? 用万年前的老灰给她泡茶喝吗? 沈云溪咳嗽一声,直接点餐,一点都不客气,「我看见你的储物戒指了,拿出两张椅子,再来一壶茶。」 边关月无语:「我再给你上点瓜果点心?」 她先是一惊又是默然,上次她拿出桌椅板凳还在明霞域的丛林里,喝林无眠唐浅浅一起吃的那一顿,难不成沈云溪的神识已经能延申到那么远了吗? 「那就更好了。」沈云溪一点都听不懂好赖话,看着边关月面无表情的脸,大气地说道,「小明灯,你也不算亏,这不就马上告诉你我是个什么东西了嘛。」 边关月忍辱负重,依照要求把东西拿出来摆好,催促道:「说吧,我洗耳恭听。」 她本就好奇心旺盛,路过的花花草草都想探究一下是公是母,更不要说沈云溪了。 沈云溪满足地喝了口茶:「你问,我看心情说。」 「你还是人吗?」 「不算是,不完全是。」 边关月哑然,好实诚的一个人,她继续追问道:「那你知道泽林国的覆灭是怎么回事吗?」 沈云溪瞥她一眼,「不知道。」 边关月瞪大眼睛说道:「这才第二个问题,你好歹敷衍我一下。」 「事实就是我真的不记得了,我只有白天装作凡人参加泽林国庆典的记忆,而夜晚的记忆凭空消失,一点也无,我比任何人都想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沈云溪还摆弄了身上的配饰,「你看,我还穿着当时的衣服。」 边关月勉强相信,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你现在是怎么回事?」 「漏网之鱼,神魂没有泯灭。」 「可在我的感知中,你现在分明就是活人!」 「哦,那是因为我的神魂和生木之珠融合了。」 边关月皱眉,脑子快速转动,灵光乍现,「那泽水之珠是回到过去的阵眼?」 除此之外,她真的想不到还有什么可以支撑那么大一个遗蹟。 沈云溪惊嘆一声:「你是真的很聪慧。」 边关月翘尾巴:「那当然,我要不聪明一点,早被人打死了。」 能混到今天还安然无恙,她靠的不仅仅是武力,还有傲人的智慧,只不过武力在修真界的用处远远大于智慧,所以她常常把自己的脑子搁置。 沈云溪托腮看着她,青丝滑落到身前,「若你早生个万年,我定要把你抢回来当面首。」 边关月不满意:「就不能是驸马、夫婿什么身份的么?非得是面首,虽然我生得白皙,但真的不想当小白脸。」 这些位高权重的女修怎么回事?不呵护修真界的未来就算了,还一个劲的想把年轻天才收入后院,不可理喻。 「咱们现在就可以筹备婚礼,争取三年抱俩,十年之内孩子满地跑,你不愿意的话,我可以生,皇室有这样的秘术。」沈云溪兴致高昂地说道。 边关月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也不笑了,婉言拒绝,「我还是个孩子,请放过我。」 沈云溪失望:「这可是大好的吃软饭的机会,你不要有的是人要,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边关月直接打断她:「白琨姣怎么回事?泽林国皇室的血脉变异了吗?」 「小琨姣啊,她祖上是泽林国的护国神兽,一族都为皇室效力,万年前还是个蛋的时候被泽水之珠护了下来,破壳之后,我就封印她的血脉,把她放到了白家。」沈云溪解释说道,直视边关月的眼睛,「找你来就是想和你做个交易,用生木之珠换你带走小琨姣。」 边关月瞭然:「怪不得说山长叫人过来都是好事,现在我信了。」 沈云溪勾了勾唇:「我喜欢共赢,如果你愿意做我的驸马,那我还能再赢一次。」 边关月板着脸说道:「请不要肆意骚扰无辜夫子,谢谢。」 「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就算你想做泽林国的国主,我也能帮你实现,这才是真的双赢。」 「我不喜欢沉溺在虚假的快乐中,你还是让我痛苦的活着吧,我乐意吃这份苦头。」 第135页 「没品位,软饭都端到你嘴边了,不知道吃一口吗?」 边关月不为所动,努力把走歪的对话给拉回来,「为什么是我?把生木之珠给我,之后的泽林宴怎么办?生木之珠不是和你的神魂融合了吗,怎么给我?」 沈云溪没形象地趴在桌子上,却并未损伤她的高贵和威仪,「你怎么那么多的问题。」 她一一回答,「不为什么,我直觉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泽林宴的宝物是泽水之珠,谁拿到泽水之珠就意味着一切重回原点,这场梦到了该醒的时候,至于最后一个问题。」 「那当然是把生木之珠从我神魂里剥离出来。」沈云溪无所谓地说道。 边关月皱了皱眉:「听起来血淋淋的,你现在能以这种人不人、魂不魂的形式存在,就是因为生木之珠,这等层次的融合,把生木之珠剥离出来,那就意味着你会灰飞烟灭,你真的甘愿吗?」 「这有什么甘不甘愿的,我早就该死了。」沈云溪斩钉截铁地说道,「既然万年之后已经没了泽林国的位置,那我和泽林国都应该尘归尘,土归土。」 她确实是一心求死,并未作假。 边关月不能理解:「那你就不想知道那天晚上到底了发生了什么,到底是谁造成了那么大的劫难,就不想报仇吗?」 「想啊。」沈云溪喟嘆一声,「可我做不到,谁能一夜之间覆灭整个泽林国,反正我是不能……不过我觉得你可以。」 边关月指了指自己:「我啊?别闹,我已经在修真界步步维艰,这样的敌人,我现在可没信心对上。」 沈云溪笑而不语,忽然问道:「要是你发现自己已经和这样的存在敌对了,你会怎么办?」 「目前死不了的话,就多做准备弄死对方。」边关月摊摊手,还能怎么办,莽上去呗,坐以待毙可不是她的风格。 沈云溪笑容里包含了很多的东西,目光也变得深邃悠远,「很好,这就值得我把生木之珠和小琨姣託付给你了。」 边关月:「为什么不把泽水之珠一起给我?」 「……你好贪心,你又不是水灵根修士,要泽水之珠干嘛?」 「我不能用,但我不能不拥有。」边关月阐述自己的歪理,「我可以给别人,也可以拿出去拍卖,这得是多少灵石啊。」 沈云溪也不想着留下边关月当驸马了,一脚把边关月踹下山,同时还有一句话传入边关月耳中,「三个月后交易开始,你有本事的话,泽水之珠也可以是你的。」 边关月直直飞出去,刚落地就看到白琨姣鬼鬼祟祟的身影,一副探头探脑、犹犹豫豫的样子,想上去又不敢上去。 见到边关月,白琨姣狐疑地看着她,但边关月的表情太过正经,她就打消了疑虑,直白问道:「姑外祖母找你什么事啊?」 「没什么,交流了一下你的教育问题,以后去我就全权接管你了。」边关月说道,摸了摸下巴,「你这样直接把山长喊老了至少三个辈分,不过这个称唿和山长很搭,继续加油,再接再厉。」 白琨姣很想尊敬自己来之不易的老师,但真的尊重不起来,嫌弃道:「你怎么神神叨叨的?」 边关月刚在沈云溪那里吃瘪,本不想迁怒自己学生的,但看白琨姣那么迫不及待地挑衅她,她也就不客气了。 揪住白琨姣的衣领,边关月随手把她挂在了树枝上,用灵力禁锢着她,不让她乱动。 边关月拍了拍手:「半个时辰之后我的灵力消解,你就能下来了,这是要教会你另外一个道理,尊师重道。」 「既然成了我的学生,作为老师,肯定要教给你一点不一样的知识。」 白琨姣的嘴没被堵住,气得破口大骂,「混蛋,你有老师的样子吗?王八蛋,欺负人,别落在我手里,要不然……」 边关月心情极好,就喜欢看别人打不过又骂不过她的样子,舒心了。 由于山长特批,边关月不用去给学子上课,可以专心致志接任务攒分数。 其实上善学宫的夫子不是很多,也就不到二十人,九个名额就相当于二选一,竞争并没有那么激烈。 所以刚开始的时候边关月很是慢悠悠,让石茂和白琨姣推荐学子,她负责考核,又招了四个学生,加起来六个学子,刚好满员。 边关月吸取从前教训,这次放养学子,让她们自己接任务完成任务,理所当然的白琨姣成了六个人里的头头,接了个元婴期的邪修任务。 邪修是被打死了,可也伤了三个同伴,要不是白琨姣及时打死那个邪修找到解药,一个同伴就要死在邪修的毒药下。 这让白琨姣很是挫败,她以为会完美地解决这个元婴邪修向边关月示威,没想到因为自大中了邪修的诡计,差点连累所有人,从邪修那里翻到的灵石珠子什么的也都分给了其他人。 边关月坐在外城最大的酒楼的包间里,翘着二郎腿,看白琨姣受挫,哈哈大笑,高兴地脚尖都在颤。 坐在她对面的云黛兮脸上写满了无语,「看学生吃瘪就那么高兴?」 「你不懂,我觉得白琨姣很像我以前,那股欠揍不屑的样子一模一样。」边关月晃了晃脑袋,「我不就得让她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身份高、天赋好、横行霸道、肆意妄为、谁都不服……从这些来看,白琨姣确实有和边关月相像的地方。 第136页 云黛兮看了看白琨姣再看看边关月,仔细端详边关月许久,才说道:「你们并不像。」 白琨姣是所有人让步下的不服气,而边关月是永远走在路上的不屈,这不一样。 边关月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盯着看了我那么久,以为你要说什么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中饱私囊故意馋我的美貌。」 云黛兮被她的话呛到,大力咳嗽,咳得脸颊红得不行,睫毛轻颤,眼波盈盈,叱骂一声,「地上掉的全是你的脸皮,就不知道捡起来吗?」 「就不捡。」边关月贱兮兮地摇晃身子,欠揍意味十足。 云黛兮没什么威慑力地瞪她一眼,偏头不说话了。 边关月觉得无趣,往常云黛兮的战斗力没有那么弱啊? 「对了,林无眠和唐浅浅两人怎么样,你还和她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吗?」边关月在问问题之前就已经预想了答案,云黛兮和林无眠、唐浅浅实在格格不入,不怎么不对付,没了她这个中间人,想来早就各自飞了。 出乎意料的,云黛兮说:「还住一起,林无眠让林家其他人去住客栈了,现在那间宅子就只有三个人,赌场老闆段泊的后台倒了,吴九娘搬到外城。」 虽然表面的和平都维持不住,但她们三个确实谁都没搬走,还好那是个四进的宅子,平时也碰不上另个两个人。 边关月诧异:「金夫子做事情那么快的吗?也不知道把这活介绍给我,我好去抄家。」 云黛兮表情出现了异样,仔细盯着边关月的表情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学生在这件事中出了大力。」 「白琨姣?」 「我觉得不止,依照你告诉我的,我觉得你其他几个学生也参与其中,因为不止后台倒了,还有几个同党也是,这其中需要有人找出谁是后台的同党。」 边关月想到了:「那应该就是石茂三个人,他们在打探消息上很有一手。」 六个学生,石茂推荐一男一女,全是他玩得好的同窗,对八卦和小道消息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在搜集情报上一般人很难比得上他们仨。 白琨姣带来手下两个小妹,都是国都权贵之女,出身、天赋、长相都不错,天天跟在白琨姣身边捧她的臭脚,夸她的衣服有多好看有多华贵,小词儿一套套的,都不带重样的,语气还非常真心实意。 她都没这个待遇! 各有各的圈子,互不搭理,各玩各的,唯一的一次合作就是搞掉段泊的后台及其同党。 加在一起,边关月只能由四个字来形容:奇形怪状。 「一会就把她们骂个狗血喷头,区区一个元婴期,搞成这样,真丢我的人。」 云黛兮在桌下给了边关月一脚,阴恻恻地问道:「看不起元婴期啊?」 边关月缩了缩肩膀,做出一副威武不能屈的死样子,小声说道:「就不是很能看得上,包括以前的我,也不行。」 本来她想用语气更强烈的词,但一想到那自始至终都在人家圈套里的倒霉蛋是她自己以后,她就不是很想为难自己。 过去割捨不掉,还能怎么办,认下呗。 云黛兮对她很无奈,「你一张嘴,天下就没有几个能看得上眼的人了。」 元婴期再怎么样都是元婴期,可以在上善学宫做夫子,可以在无极道宗从弟子的身份独立出去,获得一个山头做洞府,可以在一些不大的门派里做个小长老,怎么就在边关月嘴里分文不值呢。 边关月也觉得这样不行,「这不是我的问题,是别人不行,我以前不怎么行,但我迎头赶上,我现在行了。」 「那你可太行了。」云黛兮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就是不知道以前被她揍过的人听见她这番话会怎么想,哦,她也是其中之一。 这样想着,云黛兮就不是很想给边关月好脸色看了,「你找我来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没事的话,我还要挣钱呢。」 边关月起身关上窗户,在云黛兮莫名又期待的眼神中小声喊道:「山长,山长,山长,我是边夫子啊……沈云溪,沈云溪,你在不在?」 风平浪静,无人搭理。 「……这是哪个脑子不正常的邪修新搞出来的邪法?喊人名字就可以诅咒她?泽林国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邪修?」云黛兮试图理解边关月的脑子,但依旧很不理解。 边关月朝着她摆摆手让她不要说话,继续唿唤沈云溪,「山长,沈云溪,大长公主,你到底在不在?」 无人应答。 边关月并不气馁,继续加大马力,「沈云溪……沈云溪,我是和你密谋过的边关月啊,你不要记得了吗?在不在呀,在的话回个话。」 一道无可奈何的声音传来,在边关月和云黛兮耳边响起,却又不会传出这个屋子,「你觉得我在不在?」 整个国都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一草一木都万分熟悉,只是不想搭理边关月而已,但这厮实在太吵了,还越来越来劲。 要知道在大能者神识的控制范围内,喊大能的名字是会被感应到的,早在第一声的时候她就注目过来。 边关月放心了:「你在就好,帮我看着有没有人偷听我说话,现在我要说的东西不适合外人听到,你守卫好这间屋子,我就不和你计较让我给你当驸马的事了。」 合着做大长公主的驸马的事在她这里是得罪她了。 第137页 「……」沈云溪咬牙切齿,万年的修身养性在边关月面前都得破功,忍不住大开杀戒的冲动,这厮就是有把死人气活再气死的本事。 云黛兮大概知道这位沈云溪是谁了,在看到边关月的操作后,她只剩下满心的同情,以及淡淡的忧愁——她早晚会被边关月这张嘴祸害过的人给牵连了。 偏偏边关月这厮惹到的人一个比一个修为高。 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边关月就把从沈云溪那里知道的东西全都告诉云黛兮了,包括生木之珠的事,事无巨细,未曾隐瞒。 她解释道:「和咱们一起进来的人就算是散修,也各有手段,不能不防,万一谁就用自家长辈的神识来偷听咱们说话了呢?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云黛兮垂眸看向边关月放在桌子上修长白皙,弧度正好的指尖,胸腔震动,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声。 沈云溪的神识并未离开,她平静到疯狂地问道:「你拿我来讨好小姑娘是吧?」 第51章 记仇报仇 边关月皱了皱眉,不贊同这个说法,「我们三人之中,只有我算得上小姑娘吧?」 说着,她还点了点头,觉得自己说得没错,非常有道理。 本来听见边关月说的话还没有那么生气,但看见她还点头,嘲讽效果拉满,让人瞬间明悟什么叫怒不可遏。 下一瞬,边关月旁边的椅子上慢慢凝聚出沈云溪的身影,表情莫测看着边关月。 包间里一片寂静无声,连云黛兮也没有出声。 边关月不明所以,但觉得她的目光太恐怖,操纵自己的椅子往旁边移移,不想挨沈云溪太近。 但下一秒,边关月又对沈云溪好奇起来,「你现在是分离出来的神识?」 沈云溪眯了眯眼睛:「对,你有意见?」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说的就是她,她现在就觉得边关月的每一句话都提前挖好了坑,等着她去踩,然后摔个大跟头,边关月在旁边哈哈大笑。 边关月摇摇头:「我能有什么意见,我就是想问你现在吃东西吗?我点的菜快上来了。」 「你还真是到哪都不亏待自己的嘴。」沈云溪不客气地说道,「既然你请客,我为什么不吃?」 不仅要吃,她还多多地吃,把边关月这个抠门的傢伙吃得肉疼。 边关月像是能猜到她要做什么一样,嘿嘿一笑,得瑟极了,「你吃再多都没关系,因为不是我请客,多吃点,我看好你。」 菜上来了,沈云溪动了几筷子就不吃了,没有吃东西的食慾和动力。 「找我当护卫,你就打算用这样一顿饭报答我?」 这里的菜品虽然还不如学宫的饭堂,但还算可以,边关月吃得津津有味,闻言,不走心地回道:「那我再请你一顿就是了。」 沈云溪脸色稍霁,就听见边关月继续说道:「你是想在学宫饭堂吃,还是想去白琨姣家里去吃?」 「……你怎么不请我到泽林宴上吃饭?」 边关月觉得沈云溪真是个妙人,乐颠颠地笑出声,「这也可以啊,多热闹。」 云黛兮不忍直视,想来沈云溪生前死后都没有遇到过边关月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以至于就算是道神识,也藏不住脸上的惊愕表情。 沈云溪本想一走了之,但实在气不过,隔空在边关月的嘴巴处点了一下,冷哼一声,身形迤迤然地淡去离开。 边关月眨眨眼睛,不明白她干了什么,张嘴说话,发现自己出不了声了,愕然瞪大眼睛。 云黛兮也愣愣地看着她,「你说了什么吗?」 边关月焦急地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唔唔唔」一阵,就是没有声音。 不知为何,本该和她一起着急的云黛兮错开了她的目光,憋不住地轻笑出声,肩膀不停地抖动。 实在是边关月这一副委屈又愤怒的样子太招人笑了,很久没有看到边关月吃亏,现在一看,只觉得可爱得想让人欺负她。 边关月气得拍桌而起,掐着腰,朝着云黛兮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 反正出不了声,她嘀咕的什么,云黛兮也听不懂,反正不是好话。 云黛兮抬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像是颇为享受边关月的无声谩骂。 边关月见状,饭菜也不吃了,扭头就出了门。 出门就看到熟人,林无眠走在一群人后面,也不和人搭话,也不热络,为首之人天蓝长跑,白玉冠,眼中闪烁着阴鸷,正是第一天的时候一马当先进入国都的男子,众人隐隐约约拱卫着他,他也颇为享受别人的追捧。 边关月觉得他眼熟,长得很像一个人,但是想不起来。 看到他身上挂着的腰牌才想起来,这傢伙长得很像泽王。 嘶,怎么想的,跟在泽王后裔的身后,这不是等着找抽呢吗? 边关月又转念一想,泽国和泽王的来歷被掩盖得很好,外人不知道也正常,估计都以为跟在泽王后裔身后可以得到优待。 她在想,要不要提醒林无眠一声。 目送这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云黛兮也跟着出来了,站到边关月身边一同望过去。 边关月朝着远处的林无眠点了点下巴。 依靠着那点默契,云黛兮确实猜出来了她的意思,没好气地说道:「我又不是人家的护道者,怎么知道她这段时间和谁混在一起。」 第138页 边关月再次点了点下巴,视线收回来,看向云黛兮摇了摇头。 这套动作有些复杂,云黛兮连蒙带猜:「你是让我看情况提醒林无眠,不提醒也可以?」 边关月眼睛亮了,对着她竖起大拇指,连连点头。 「作怪。」云黛兮嗔怪一声,顺势说道,「不管是林无眠还是唐浅浅都比你大,都有为自己的决定负责的能力,用不着你为她们操心。」 边关月盯着她愤懑的表情看,摸不清云黛兮的想法,按理说讨厌的话,为什么还要住在一个屋檐下,云黛兮可不是会放任讨厌之人在眼前打转的人。 但若说不讨厌,就看云黛兮这语气,也不像喜欢林无眠、唐浅浅的样子。 真搞不懂她在想什么,难道这就是她修为迟迟不突破的原因吗? 云黛兮被她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慌不择路地推了推边关月,「你的学生们还在等着你呢,还不快去传道授业解惑。」 边关月被推着下了楼,看着云黛兮身影狼狈地离去,万分确定云黛兮有事瞒着她。 和林无眠、唐浅浅有关?隐瞒自己不喜欢她们? 想不通,不过她可以肯定一件事,那就是不认真修行,剩下的时间就会比较闲,容易胡思乱想,就像云黛兮这样。 当了老师以后就不忍看见学生虚度光阴,等有时间找云黛兮谈谈心。 自诩天下第一好老师的边关月摇头晃脑向相反的方向走去,她原本站过的地方凝聚出沈云溪的身影,酒楼门口豁然多出一个人,路上行人也没有惊慌失措,像是没看见一样路过她,只是会避开沈云溪站着的地方。 沈云溪抚摸着自己的长髮,可惜地喃喃自语,「若是晚生万年,定要加入进去,看看边关月到底花落谁家,光顾着正事了,早知道问苍天的时候看看边关月情缘是谁了。」 「失策失策。」 她哼着轻快的小曲儿,悠闲地漫步在国都的街头小巷里,想着问苍天时看到的画面就觉得美滋滋,恶人自有恶人磨,都不用着她自己出手,多好。 * 学宫的小独院中。 白琨姣六人垂头丧气地站在边关月面前,看起来对于自己的失败还是无法接受。 边关月不语,坐在躺椅上阖眸养神,却给人很大的压迫感。 白琨姣咬咬牙,主动承认错误,「这次是我自大了,我不该没有探查就一股脑地往里沖,本想打邪修一个措手不及,却差点中了对方的诡计。」 她的两个小跟班急急忙忙为她叫屈,「这怎么能是郡主的错,分明是他们不听指挥,才会这样!」 石茂倒没有推卸责任,「是我们比较散漫,眼高手低,各行其事,您罚我们吧。」 和他玩得好的两人也不撺掇他和白琨姣打擂台,向老师展示自己的能力了,都垂头丧气,因为受伤的就是他们仨。 边关月睁开眼睛,眼神睥睨,虽没有说话,但眼里明明白白地写着八个字:一盘散沙,乌合之众。 一时间就连白琨姣也低下头瞅自己的脚尖,不想和边关月对视。 本想在边关月面前证明自己的,结果弄成这样,白琨姣也骄傲不起来了,身上流光溢彩的白衣噎v似乎黯淡下来。 边关月继续沉默,却扔给她们几块令牌。 白琨姣手忙脚乱地接住,发现是各种各样的任务,从练气到元婴的任务对象,她一下子就领悟了边关月的意思,保证说道:「我们会分开完成任务,磨练自身,不会再出现这种问题。」 边关月轻轻颔首,眼里也多了些温度,看着没有那么生气了。 六个人把令牌分了分,发现每个人都有对应的任务,恰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就算有超出,也不会超出太多,比她们一股脑地挑选元婴期任务好多了。 见边关月还没有放弃她们,六个人眼泪汪汪地看着边关月。 边关月嫌弃地摆了摆手,让她们去做自己的事。 等走出小院子,白琨姣后知后觉地觉得哪里不对劲,理了理衣服,「难道是老师的院子太狭窄让我喘不过来气?等泽林宴之后就给老师买个更大的宅子。」 在她们走后,边关月慢悠悠地走出院子,四处看了看,发现周围没人,朝着后山的方向狂奔,上了半山腰就哐哐敲门。 木屋的门本来就不结实,现在更是摇摇欲坠。 由于发不了声,她就使劲拍门。 在她的感知里,小木屋原本毫无人气,在她敲了几十来下门以后,就突然多出一道人气。 沈云溪打开门,笑语盈盈地倚在门框上问道:「那么粗鲁干嘛?你敲的可是一个女子的闺房。」 边关月给她一个眼神,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让她看着办。 「别啊,你刚才不是很威严地训斥学生呢嘛,多有气势,我还以为你喜欢这样呢。」沈云溪耸了耸肩,语调清软。 但就算再软和的语气也改变不了沈云溪作恶多端的事实,边关月根本就不吃这一套,仍是锲而不捨地指着自己的喉咙。 沈云溪惋惜自己不生在万年之后参与争夺边关月的盛事,只能藉此要点好处安慰自己被人嫌弃的心,「解开也可以,但是你要……」 边关月眼里满是不耐烦,无声地催促她赶紧说出条件。 「你要扯着我的袖子和我撒娇。」沈云溪扶着门框,笑得像个狡黠的狐狸,「这个条件不算为难你吧,这要是都做不到,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第139页 边关月先是拧眉又是嫌弃地抖了抖胳膊,在沈云溪灼灼的目光下不情不愿地再次指了指喉咙,意思是说不了话,怎么撒娇。 沈云溪不为所动:「那就是你的问题了。」 边关月挤出一抹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拳头攥起又松开,吊着个死脸,大力扯住沈云溪的袖子,敷衍地来回甩了几下。 不像是撒娇,倒像是在拎大锤。 沈云溪嫌弃极了:「你甩湿衣服呢?你下了多大的力气,要是修为弱一点,都得被你甩飞出去。」 合着边关月的撒娇还有修为限制。 边关月无辜回望,在她的理解里这样就是撒娇,只不过动作幅度稍稍大了点,能不能承受得住那就是沈云溪的事了。 对上边关月的眼神,沈云溪还真不好意思说出不合格三个字,只能烦躁地解开禁制,让百灵鸟重回人间。 「狗贼!为老不尊!」边关月大骂一句,立马逃跑,就算知道自己可能会被抓回去,她也要出了这口恶气! 浮光剑主永不服输! 沈云溪没有去老鹰捉小鸡,好笑地看着边关月仿佛被调戏的小媳妇一样跑开,红色的身影在山间穿梭,多么灵动啊。 边关月要是知道自己在沈云溪眼里是小媳妇的形象,能气恼得吃不下饭。 浮光剑主混到现在也没有沦落到如此弱气的境地,就算是在问仙台上她都能绝地反击,这还是第一次被人逼到反抗不了的地步。 她真的要记仇了! 饶是现在,她还是觉得自己胸膛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于是她决定在沈云溪的推崇者身上报復回来。 边关月的独院隔壁就是楚文姝,也就是下一个倒霉蛋的加成。 楚文姝不打算争夺泽林宴的名额,平时就教授几节剑术课,提点一下学子,其他时间都用来看热闹、吃饭、喝酒。 正看国都书局新出的对食墨镜画,正在兴头上呢,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了一下,人差点蔫了。 楚文姝连忙收起书,急速整理了一下自己,往外喊了一句,「谁呀?」 边关月不答话,继续敲门。 「来了来了,别敲了。」楚文姝推开门一看是边关月,舒了口气,「是你啊。」 边关月疑惑地看了看她,「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有吗?没有吧,你肯定是看错了。」楚文姝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睁眼说瞎话。 心里却在吶喊,孤寡老剑修看点小册子差点被同僚抓包,要是边关月神识扫过来,绝对看得一清二楚,她能不紧张吗? 边关月狐疑地盯着她看,不搭理她那点小心思,举了举手里的酒壶,「来找你喝酒,喝不喝?」 楚文姝想着计算边关月走了,丢失的感觉也找不回来了,倒不如喝边关月的酒压压惊。 「进来吧,酒放在桌子上就行,我去拿点下酒菜。」楚文姝像是被猎人盯上的可怜小白兔一样,无知无觉地招唿边关月。 「……」 记忆就停留在边关月说真剑修喝酒就应该封住灵力,两人比拼喝酒,越喝越多,那酒壶里的酒就像倒不完一样,最后楚文姝气急,又灌了自己一肚子的酒水。 到这里记忆戛然而止。 所以当楚文姝浑身酒气看着神清气爽的边关月用留影石播放她大喊「要娶山长为妻」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像被雷噼过一样,捂住脑袋大声「啊」了一声。 「这是邪修新搞出来陷害学宫夫子的邪物吗?」 万年前魔族操控在栖灵大陆的邪修搞事情,想要大举进攻,战事一直持续到三千年前,以至于邪修泛滥,什么坏事都能扣在邪修脑子上。 边关月怜悯地说道:「你觉得是就是吧。」 楚文姝崩溃地揪住自己的头髮,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我真的不敢肖想山长她老人家!」 「我承认我是喜欢女子,心有杂念,但我万万不敢对山长她老人家起歪心思,真的,你信我,给我一百个狗胆,我也不敢包天啊!」 楚文姝抱住边关月的大腿嚎啕大哭,拍着胸脯发毒誓,「若是我对山长心怀不轨,我立马本命剑断裂,从此修剑不成,道途无望,喝不了酒,看不了热闹,珍藏的画册子被老鼠叼走!我的诚心、我的清白天地可鑑啊!」 毒誓越来越狠,楚文姝的表情越来越痛苦。 边关月被她抱住大腿,跟着她哭的节奏一摇一晃,想抽出腿。 但楚文姝为了自证清白而牢牢抱住,就是不松开边关月。 边关月两眼发直,这到底是惩罚谁啊? 「你再不放开我,我就对别人说你嫌弃山长嫌弃到要剖心。」 楚文姝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拍打身上的灰尘,还不忘说:「我对山长她老人家只有崇敬喝尊重,毫无其他乱七八糟的意思。」 边关月懒得折腾她,把留影石扔给楚文姝,「就只有这一个,放心了吧?」 「放心了放心了。」楚文姝长长地舒了口气,「差点饭碗不保。」 边关月拿出风月先生的画册子送给楚文姝,「送给你。」 楚文姝惊喜接过,找到同好的喜悦写在脸上,边翻看边说,「边夫子你也喜欢风月先生的画?笔法如此细腻缠绵,果然是风月先生的真迹,这还是未卖出来的画!」 「不喜欢,是你在喝酒的时候说自己要给风月先生当磨墨侍女,天天督促她画画,我才知道的,这是在你昏睡的时候拿来的。」 第140页 楚文姝感动于她和边关月之间的同僚情,期期艾艾地打听道:「边夫子你认识风月先生吗?」 边关月面色古怪,没有遮掩,直接说道:「认识,是我的学生。」 时间回到三个时辰前。 边关月诱导楚文姝说要娶山长为妻之后就已经打算撤退了,然后楚文姝跑进屋里神神秘秘地拿出一本堪比春宫图的画册子,要和边关月一起分享,无比骄傲地介绍风月先生,她的画册在几年前一摆出来就大受追捧,雅俗共赏。 画的是两个没有灵根的权贵之女如何抱团取暖,暗生情愫,然后酱酱酿酿的故事,字迹娟秀,画风温暖中带着几分哀愁。 边关月看不下去这种东西,但她不好牵连无辜的楚夫子,打算买一套风月先生的画册送给她,算是利用她的赔礼。 虽然沈云溪不会迁怒楚夫子,但她不能不表示,索性投其所好。 好巧不巧边关月拿着画册走在学宫的时候,被白琨姣的一个跟班看到,惊讶问边关月原来喜欢这个,她那里还有好多没有放出去的稿,都可以送给老师。 边关月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菜解释清楚她不喜欢这玩意,是一个友人喜欢,真的不是她,她的心早就给了剑道,看不得这种东西。 她想着楚夫子已经很惨了,还是不要再刺激她了,就没有说楚文姝的名字。 最后小跟班很可惜地把画都给了边关月,还说不够再问她要,她随时可以画。 边关月眯眼:「随时可以画,你的任务?」 小跟班落荒而逃。 时间回到现在,就在边关月要告诉楚文姝风月先生的真实名字时,被楚文姝打断。 楚文姝目光呆滞:「请不要告诉我风月先生的名字,我爱她的画,其他的已经无所谓了,随风逝去吧。」 边关月觉得楚夫子受到的刺激太多了,这时候还是不要打扰她一个人的忧伤了,理解地点点头,「回见。」 出了楚文姝的院子,就有人在边关月耳边吹气说话,下一瞬人影显形,「你还好意思和人家说回见,人家如此遭遇全是你一手造成。」 边关月不适地扬了扬脖子,「回头我让风月先生多画几张,就不劳烦山长您老人家操心下属之间的事了。」 「对了,还请山长做个好榜样,要不然我也不会迁怒您的崇拜者,这事怎么会变成这样。」边关月喟嘆一声,「山长,您可不能再这样了,不好。」 她一开始就想让楚文姝骂几句沈云溪的,但楚文姝对山长的敬畏太过浓厚,死活不愿意说,就变成了她诱导楚文姝说要娶山长为妻,当时沈云溪就在边关月耳边笑出了声。 边关月坦然认错:「这事是我做得不好,不该被愤怒沖昏头脑,牵连了无辜之人,下次不会了。」 她决定多多补偿楚夫子,喜欢什么样赌场都让小跟班去画。 沈云溪无言,「下次是直接骂我吗?」 「不愧是山长,知道的就是多。」 沈云溪嘴角抽了抽,忽然想到什么,嘆息说道:「其实在六年之后楚文姝就撞见了交画稿的风月先生,那时风月先生已经结业,两人不算是夫子和学子的关系,顺理成章有了感情牵扯。」 按照真实的歷史,楚文姝和小跟班会在十年之后结为道侣,现在怕是不可能了,因为国都的一切都是沈云溪截取过去的一个片段,从来都没有未来。 边关月有所感悟。 第52章 风平浪静 「剑修就不应该对剑之外的东西产生感情,情爱这种事情只会让剑修的剑变得迟钝,没有开始就没有结果,也不会有遗憾。」边关月自认为很有道理地说道。 「……我们说的是同一件事吗?」沈云溪觉得以后要是边关月几千年都没有情缘也是有可能的,这人的脑袋里可能就只有一把剑,她真心实意地对着边关月说道,「我觉得你有点不可理喻。」 边关月还没反驳,人就已经走了,任由边关月唿唤她也不出来。 她就没有见过这样吵不过就放话跑走的,跟白琨姣一个德行,怪不得她俩是亲戚! 就在边关月忙着和沈云溪斗智斗勇、带学生做任务积攒分数、补偿愈发自闭的楚夫子时,国都也在风起云涌,各路人马都在大显身手。 有人把所有灵石都用来换成水珠和木珠;有人觉得一百万珠子太多了,赚不到,直接去打劫,然后喜提牢狱大礼包;还有人不信邪,非得抢一家就跑,结果还被逮住了,大骂国都针对修士;有人身无分文,又不敢干坏事,只能去做苦力,比如青皮长孙瑞;有人选择去争散修的名额;有人三个月的时间参了个军,藉此获得名额;还有人根本没猜出来这个秘境是要干什么的…… 顺利获得名额之后,白琨姣非得闹着要去边关月的临时住所参观,边关月只好把她们一串人都带回来,还额外多了个楚文姝。 虽然嘴上念叨着爱画不爱人,但楚文姝还是和小跟班搭上线了,不过是以夫子的身份,把自己读者的身份隐瞒得死死的。 在边关月和她道歉的时候还让边关月不要介怀,说这也算是阴差阳错,因祸得福了。 边关月对此只有一个想法:不是很能理解,但她尊重祝福。 到宅子以后,谁都不在,就连身体不好的唐浅浅也不在。 边关月看向罪魁祸首,「有什么好参观的,你连皇城都去过,还看得上这间小宅子吗?」 第141页 白琨姣四处逛逛,实诚地回答道:「确实没什么好参观的,这也太小了吧?加在一起都没有我的院子大,老师你怎么住得下去的?」 边关月看向自己手掌,告诉她,「老师能不能住得下去暂且不提,但老师能让你彻底闭嘴,你明白吗?」 三个月里被来回收拾的白琨姣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撇撇嘴,在心里暗骂一声,昏君都没有那么听不进去人话。 「我就不招唿你们了,你们自便。」边关月拉过一张躺椅,舒舒服服地晒太阳去了。 忙碌三个月,真是哪哪都疲惫,好容易在泽林宴之前可以休息休息,她才不要招唿一群闹腾不停的学生。 白琨姣一点都不客气,带着其他人去搬食材做饭。 这是个朴素且通行的道理,忙碌过后,做顿好吃的好好犒劳自己。 楚文姝也搬来一张躺椅,和边关月并排躺着,眼睛没有合上,一直飘忽不定地放在白琨姣的一个小跟班身上。 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还和边关月传音说道:「你说风月先生在家族里很受重视,身边也没有同病相怜的女子,为什么会画出如此细腻的作品呢?」 边关月没有回话,她把双手安详地交叠在腹部,希冀自己可以一觉睡过去,而不是在这里被叽叽喳喳的一群人围着,一点安宁都寻不到。 就算她不回话,楚文姝还觉得她是个很好的倾听者,自己一个人喋喋不休自说自话,根本不需要边关月的回馈。 饭做好了,由于食材不差,可以弥补手艺上的缺陷,香气扑鼻。 就在这时候,林无眠和唐浅浅回来了,看到边关月时又惊又喜。 这三个月里,边关月和云黛兮见面都是在酒楼里,不常回来,见到两人的次数很少,以至于双方都觉得对方有些陌生。 唐浅浅还是那副柔弱无依,浅浅笑着的温柔样子,但林无眠看起来就没有那么好了,嘴角扬起的弧度有些刻意,整个人都灰濛濛的。 白琨姣看见她们俩人,蹦跶到边关月身边,大声问道:「老师,她们是谁?」 「我的友人,左边的是唐浅浅唐姑娘,右边是林无眠林少主。」边关月介绍道,看向林无眠和唐浅浅,「这几个是我的学生,闲不住要自己动手做饭,要一起吗?」 林无眠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温润的眼睛宛若失而復得地看着边关月,「一起吧,我再添两个菜。」 「你这就有点小气了,还记着呢?」边关月好笑说道。 「记忆犹深,不敢忘。」林无眠阴郁的眉眼舒展开来,语气调侃地说道。 「那唐姐姐要添什么菜啊?」白琨姣好奇问道,「我们这什么都有了,没什么缺的。」 边关月想起这三个月白琨姣迷路八次的愚蠢行径,揉了揉眉心,发自内心地问道:「你是不是左右不分?」 白琨姣转头看她,迷茫地眨眼睛,「老师,你的意思是我认反了吗?」 「不然呢?」边关月没好气地说道。 她总算是明白云黛兮面对奴真和贾小宝时的感受了,真是恨不得敲开她们的脑子让她们清醒一点。 白琨姣眨着大眼睛道歉,「原来你是林姐姐,她是唐姐姐啊。」 林无眠不在意地说道:「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不过我们和你老师是友人,你再喊我们姐姐,是不是辈分乱了?」 白琨姣看边关月一眼,扬了扬下巴,无比高傲地说道:「我就是要在她头上犯上作乱。」 林无眠眼皮子一跳,旋即想到白琨姣是国都的土着,出不了泽林国遗蹟,这才展颜,只是表情依旧不怎么好看。 唐浅浅看向得意洋洋的白琨姣,笑着说道:「这话可不能说,关月可不是宠学生的老师。」 边关月给唐浅浅一个赞许的眼神,又强迫白琨姣自愿面壁思过半个时辰的时间,任由她对着墙角骂骂咧咧。 云黛兮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林无眠和唐浅浅分别坐在边关月两侧,其他人零零散散分开坐着,而白琨姣还站在墙角旮旯里扣手指。 「你们这是排挤我们小琨姣了吗?」云黛兮笑着说道,作为一个可以换来生木之珠的存在,她对白琨姣的态度非常不错。 话音刚落,唐浅浅下意识微微侧目,去看林无眠的反应,像是看边关月的同时顺带扫过林无眠。 林无眠的温润如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眼眸沉沉,低头不去看云黛兮。 她知道自己的嫉妒毫无道理,边关月和云黛兮的关系不是她可以比拟的,就算是友人也会有亲疏有别,可谁又愿意成为哪个『疏』呢? 看云黛兮对白琨姣亲昵的姿态,显然她们见过不止一面,而在此前,她和小浅并未见过边关月在学宫的徒弟。 是了,知道边关月偏心又能怎么办呢? 她有什么立场放任自己的妒火呢。 唐浅浅敛眸不语,眼中划过讥讽。 坐在中间的边关月不屑地冷哼一声:「还说呢,你们的琨姣郡主要在我头上犯上作乱。」 云黛兮表情一怔,看到白琨姣半张脸上深深的不服气,也莫名觉得手痒。 这个死德性还真和边关月少年时一样,看到比自己强的人,第一想法就是不服气和超越对方。 云黛兮瞬间倒戈,坐在边关月对面,笑语盈盈地说道:「你们老师和学生之间的事我就不插手了。」 第142页 白琨姣失望的嘆气满院子都能听到。 「时间没到,你就好好站着吧。」边关月不再关注她,看向云黛兮,「名额到手了吗?」 云黛兮拿出两颗由蓝绿二色填满的珠子,在手里抛了一下,扔给边关月一个。 边关月接过,在手里仔细端详,又拿出自己的令牌,「不同方式获取名额,拿到的凭证也不一样。」 「小兮兮你可以啊,三个月赚了两百万,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有这本事?」 要是早知道云黛兮那么会赚钱,她在荒漠的时候何必坑蒙拐骗。 云黛兮冷笑一声:「我都快把国都的悬赏和私活都接了一个遍,又拿出你给我的灵石,才勉强凑齐。」 这三个月她就没有闲着的时候,边关月敲打敲打学生就行,而她要马不停蹄地打工赚钱,为了二百万珠子,给国都里的权贵王侯任劳任怨解决问题。 「到最后有好几家要留下我当客卿长老,知道我想去泽林宴,还许诺我留下就有名额。」云黛兮斜睨边关月一眼,口不对心地说道,「可比跟着你划算多了。」 边关月嘿嘿一笑:「我们之间什么感情,谈钱多俗。」 「德行。」云黛兮嗔怪一声。 坐在人群中的小跟班给白琨姣送了烤肉后,就托着腮看边关月和云黛兮互动,时不时再看看林无眠和唐浅浅,杏眼弯弯4,像个偷吃香油的小老鼠,乐不思蜀。 不知何时坐在她身边的楚文姝明知故问,「你怎么那么看着她们?」 小跟班早已经和她混熟了,并不藏着掩着,「煮酒青梅是这个世上最美妙的存在,青梅真好。」 楚文姝莫名不悦:「我倒是觉得她们就是友人的关系,远远不如你眼中含义来的多。」 小跟班无所谓地摆摆手:「让我快乐就够了。」 忙碌了三个月,抽空才能画上一张,她现在灵感大爆发,等回去以后要多画几张青梅终成眷属的大婚图。 边关月莫名其妙地看这俩人一眼,询问云黛兮这三个月的经歷,不再关注她俩。 无法理解的同僚和学生,她选择无视。 不知何时白琨姣也完成了罚站任务,见没有位置了,只好委委屈屈地缩在自己另一个小跟班身边。 边关月雨露均沾,问完云黛兮,顺便问问林无眠,「你们呢,珠子够吗?」 林无眠很为唐浅浅自豪,也拿出两个蓝绿相间的珠子,「小浅很厉害,有她在,我完全不用动脑子,跟着她的话去做就好了。」 「厉害。」边关月用惊嘆的眼光看着唐浅浅,这还是个赚钱奇才,可惜不能跟着她去流浪,要不然她一定能过上不差灵石,用一块扔一块的日子。 唐浅浅睫毛颤了颤,摇头笑着看向林无眠,「还好,是小眠很信任我,有好几次遭受质疑的时候,都是小眠坚定不移地站在我身边。」 她们和国都本土富户合伙做了生意,用分的二十万做本钱,专门卖那些华而不实的奢饰品给权贵大户,有好几次唐浅浅的决定遭受质疑的时候,林无眠从未动摇过。 「我怎么可能会不信任你。」林无眠看向唐浅浅时视线擦过边关月殷红的唇瓣,心头勐地跳了跳,兀自镇定下来,对着边关月说道,「本来我和小浅决定要是你没有拿到名额,就把一个珠子给你,现在你有了名额,正好我们大家都可以一起去。」 边关月碍于林无眠和唐浅浅的好意,只笑着点了点头,没说什么扫兴的话。 心里却在腹诽,她怎么可能拿不到名额,除非沈云溪使坏,否则她怎么可能进不去泽林宴。 云黛兮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林无眠这个接近边关月的办法不适用,淡淡地笑了笑,要是边关月那么好搞定,也轮不到林无眠来献殷勤了。 白琨姣擦干净嘴上的油渍,插话道:「还好老师你自己拿到了名额,像是捐钱才拿到的名额,在泽林宴里待遇最低,就连拿到名额的散修待遇也比这个高。」 此言一出,别说林无眠和唐浅浅了,就连云黛兮的表情也不太好看。 边关月谁的表情都没有注意,而是兴致勃勃地看向白琨姣,「你还知道别的内幕吗?」 沈云溪成小气了,也不知道给手下的夫子学生透点内幕消息,问她就说没有捷径,不要打歪门邪道的主意。 白琨姣比她姑外祖母好说话多了,有什么就说什么,「这次泽林宴舅舅准备很久了,一早就请了一个炼器大师和幻阵大师来国都,布置了和国都一模一样的幻境,届时舅舅会把奖励放在幻境的国都里,拿到名额的人都可以进入抢夺宝物,只不过奖励是自己会跑的,最大的宝物就是泽水之珠的复制品,虽然比不上真正的泽水之珠,但也已经很珍贵了。」 「哇,好厉害。」其他几个学生连连惊嘆,楚文姝也是如此,还有些可惜,早知道就不放弃的那么快了,错过了那么好玩的事。 边关月想的比较多,她在外面的时候可没有听过那么厉害的炼器大师和幻术大师,能构造出一个和现实一样的幻境,绝不是泛泛之辈。 她猜测是阵眼泽水之珠的帮助,秘境里再套一层的幻境,就为了最后的泽林宴,是泽林国最后的绝响。 而且最大的宝物可能不是复制品,而是真正的泽水之珠。 「那你到时候可得好好表现,在场那么多人看着,你舅舅姑姑也坐在上面,要是你什么都没拿出来,岂不是顺带着把我的脸也丢了?」边关月说道,好奇地问白琨姣,「你平时的时候都是怎么称唿国主和王后的?」 第143页 「看需要,想要东西喊舅舅,犯错了就喊舅舅救命,招惹姑姑生气的时候喊姑父救命……」白琨姣掰着手指头数不同场合对国主王后不同的称唿。 在场众人都没有打断她,因为其他人都没有感受过那么多亲人全心全意爱护着自己的滋味。 云黛兮看向白琨姣的眼神不自觉带上几分怜悯,情谊越真,到最后受到的痛苦也越强,没人会接受自小生活的一切早都烟消云散的事实。 骤变之下生出心魔也是有可能的。 边关月没有那么多愁善感,她把玩着手里的珠子,已经给这个名额安排好了人选,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散场的时候白琨姣楚文姝几人都走了,边关月叫住云黛兮,要和她一起出门。 林无眠站在灯笼下目送两人的身影离去,想起泽王后裔对她说的话,内心一片挣扎,指尖深深嵌入掌心,颇为颓废地靠在墙上,怅然望向月亮。 唐浅浅就站在不远处,目光清幽地看着林无眠挣扎不已,却并未上前。 * 「你知道我揍过那个青皮住在哪里吗?」边关月问道。 云黛兮好笑:「你当时为了不揍他第三次不是特地问了名字吗?」 「记不住。」边关月坦言。 「西城的一家客栈里,怎么了?」 「你说用一个名额换点东西,他会愿意吗?」 云黛兮想起长孙瑞被边关月忽悠傻了的样子,诚恳说道:「我觉得不是他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他能不能拿出来东西的问题。」 当时长孙瑞被边关月洗劫一番,一块灵石和珠子都没有,又不能去打劫,就以他的脑子,别说赚到一百万了,他不被人骗得卖身都是他新长出来脑子了。 「青皮出来肯定有护道者,出了遗蹟之后,让他的护道者帮忙出一次手,怎么样?」边关月负手而立,继续说道,「我总觉得有点不踏实,还是得多做准备。」 修士的直觉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但不能不信。 云黛兮表情也严肃起来,突然想到一件事,「说来奇怪,你进入国都那么久,未曾遮掩身份,按理说应该有很多人来找你的麻烦,但只有一个长孙瑞,这也太反常了。」 对于边关月的惹事能力,她还是很信服的,就算边关月老实呆着不动,麻烦事还是会主动找上门。 可现在安生过了三个月,这对仇家遍天下的边关月来说,一点都不正常。 有边关月在的地方,怎么血雨腥风都不为过,风平浪静反倒是最大的不正常。 仇人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熘达,谁能忍得住不使点绊子? 边关月大胆猜测:「你说他们会不会成立了反边关月同盟?」 云黛兮本想啐她一口,可转念一想,不是没有可能,「进入遗蹟的修士都在百岁以下,能打得过你的,我想没有,他们要是想在最后关头对你做什么也是有可能的。」 「我能打怎么还成了我的错处呢,分明是他们弱的可怜。」边关月为自己叫冤。 「枪打出头鸟,你就是那只扑腾的鸟。」 「照这样说,咱们更得找青皮聊聊天谈谈心,做做买卖了。」 云黛兮没有反对,带着边关月一起去了西城的一家小客栈。 边关月还在学宫里的时候,云黛兮为了以防万一,早已经把国都的地图熟记在脑海里,还顺便打听了和她们一起进来的外乡人的地址和进展。 越走越偏,灯光越来越稀疏。 最后来到一家牌匾都破破烂烂的客栈前,边关月目瞪口呆,「他是怎么把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的?」 「因为他听了你的话举报了同伙之后,没人愿意接纳他,他只能出来单干,这还是他已经努力过的结果。」 边关月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她的事,中肯地评价一声,「是个败家的人才。」 两人没有走正门,直接飞跃进入了二楼唯一亮着的房间里。 长孙瑞正坐在床上数水珠和木珠,「三万零一、三万零二、三万零三……」 「哟,还没睡呢?」边关月人未至,就已经把长孙瑞吓得一把盖上被子,盖住自己也盖住自己的钱,仿佛原地多出来一只□□。 边关月用浮光剑的剑鞘戳了戳那个大鼓包,「不抢你的钱,也不找你的麻烦,出来吧。」 长孙瑞颤颤巍巍地露出脑袋,「两位,哪有打劫一个人两次的?」 「都说了不抢你的,那点零零碎碎你自己收着吧。」边关月抛了抛手中蓝绿相间的珠子,「说不定我还能支援你一个名额呢。」 长孙瑞眼前一亮,又缩回脑袋,他还是吃一堑长一智的了,试探问道:「你又想我帮你举报谁?」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边关月的东西更是不好拿,谁知道前面有什么在等着他。 「一个公平合理的交易,我给你名额,你帮我做点事,出了遗蹟咱们就钱货两讫,各不相干。」 长孙瑞看向那颗在昏暗房间也难以掩盖光辉的蓝绿珠子,眼里满是渴望,他狐疑地问道:「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边关月把蓝绿珠子随手放在桌子上,不想坐房间里黑乎乎一片的凳子,只好把胳膊搭在云黛兮的肩膀上,说出自己的条件,「你也知道我仇人有亿点点多,出了遗蹟,我怕他们不讲规矩,对我一个小金丹下手,所以就想用名额换你长孙家为我们出手阻拦敌人一次。」 第144页 长孙瑞恍然大悟,得意起来:「原来你是打的这个主意,可要是我拿了名额不办事,你会怎么办?」 边关月悠悠一笑,「那你最好天天祈祷能收到浮光剑主陨落的消息,要不然这笔帐怎么都得算清楚。」 赖她的帐?活腻歪了吧。 长孙瑞打了个寒战,咬咬牙,觉得赌一把也未尝不可,「……我答应你了。」 他们家和边关月牵扯不深,只是做交易的话,可以试一试。 「那这个名额就是你的了。」边关月利索说道,拉着云黛兮就要跳窗离开。 长孙瑞拦住她,想着也算是合作了,透露点消息也未尝不可,「我听到一个消息,他们好像要在泽林宴上围攻你。」 第53章 喜欢赏月 走在路上,边关月摇头嘆息一声,「这年头就连青皮也学精明了,知道不见兔子不撒鹰。」 在边关月说出要和长孙瑞交易之前,长孙瑞都守口如瓶,没有把这个消息透露出来,从边关月手里拿到名额了,才说出来这件事。 再接着往下问,长孙瑞就说不知道了,因为他在哪都不受欢迎,没人会把密谋当着他的面说出来,谁知道他会不会举报第二次,碍于他是长孙家的宝贝蛋,没人会招惹他,但也不会拉着他一起筹谋什么,他能知道有人要围杀边关月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云黛兮:「人家只是有些单纯,又不是真的傻,换个人,都不一定和你做这桩买卖。」 「说的也是。」边关月摸了摸自己的脸,稀奇地看向云黛兮,「你说我怎么就那么招人稀罕呢?」 「你确定那是稀罕你?」云黛兮笑出声,「你要是把这话说出去,说不定会因为被噁心到了而少几个敌人。」 稀罕不稀罕,不好说,但她就是见不到边关月尾巴翘上天的得瑟样子,让人心痒,手也痒痒。 边关月冷哼一声,她对自己无比自信,觉得自己的存在就是栖灵大陆最大的奇蹟,才不信云黛兮对她贬低的鬼话。 「对了,你为什么不寻求林无眠和林家的帮助?」 「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是和林无眠唐浅浅她们是朋友,不忍心把她们牵扯到我的事情里来。」 云黛兮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嘴角抽动一下,「这个理由太假了,下一个。」 边关月不满地瞪了她一眼,但不得不承认云黛兮对她过于了解,一语中的。 「第二个原因是我觉得和林无眠做不成这桩生意,她在林家完全不如青皮在长孙家受宠,能不能调动那位练虚期的护道者还是一回事呢,青皮就不一样了,我说出了遗蹟让长孙家帮咱们挡一下追杀,可没有局限于他的护道者,就这样,青皮都没有讨价还价,可见他多有底气,而林无眠就没有这个底气。」 边关月本来打算青皮讨价还价的时候,她再顺势说出让他的护道者出手的事,没想到人家根本不在乎,也没有想着打个折扣,直接一口应下。 云黛兮轻飘飘地瞥她一眼,迈开步子,走在前面。 边关月大步追上她,「你走那么快干嘛,显着你腿长?」 云黛兮给她一脚,没揣着人,也不恼怒,和她说起正事,「你就不着急?能进入泽林宴的外乡人可不少,就算只有一半看你不顺眼,那也足够你喝一壶了。」 「这你就不懂了。」边关月神秘兮兮地笑了笑,拿出自己的令牌,拿给云黛兮看,「这就是我的免死金牌,只要没出了泽林宴,我就是上善学宫的夫子,夫子无缘无故受到了刁难,找山长求助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她都打算好了,到时候打得过就自己上,打不过就大喊沈云溪的名字。 至于别人怎么想的,会不会破口大骂,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谁叫他们没有为自己找个能扛事的靠山。 云黛兮目瞪口呆,抛开脸面不提的话,这无疑是个很好的办法,一起进来的外乡人加在一起都打不过沈云溪一个,有她的帮忙,确实能保证她们的安危。 就是有一点需要注意。 「你是真的不怕人家把你留下来当驸马,是吧?」 边关月也觉得自己人见人爱,还真思考了一下,想到了什么,挥挥手潇洒说道:「我相信她是个做大事的人,不会拘泥于小情小爱,我的价值远不止做驸马那一点,只要看得清这一点就不会做出那么蠢的事。」 云黛兮揉了揉眉心,觉得哪天边关月被人强行掳走做压寨夫人也是她自己作的,但她又不能坐视不管,只能拉住边关月的缰绳,让她不要那么浪荡不羁。 「你不要拿对待荒漠女王的方式对待沈山长。」 一个荒漠女王,一个泽林国的大长公主,都身居高位,都对边关月起了心思,不过还是不一样的。 烛黎起于微末,一步步走到今天全靠自己,张扬姝丽的外表下从未失过谨慎小心,做事不会赌上自己的一切,理智可以战胜自己的感性,所以在没有把握的时候不会额外对边关月做什么事。 沈云溪就不一样了,从生前到死后她就没有过过一天苦日子,一直都是泽林国的镇国大长公主,地位崇高,和她的威仪贵气和匹配的还有她藏在心底的戾气以及随心所欲,泽林国一夜之间葬入沼泽里,她又踽踽独行了万年,这种情况下做出什么事都不足为奇。 第145页 哪怕沈云溪对边关月只是逗弄宠物的感兴趣,也足够支撑她把边关月抢到自己手里了。 要是边关月真作妖作到头了,沈云溪一怒之下把边关月留下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或许不会永远把边关月留在泽林国,但让她吃吃苦头还是可以的。 「哦。」边关月不走心地应付着。 「……我和你说话呢?你有没有在听?」云黛兮眯起眼睛,不善地看向边关月。 「在听了在听了。」边关月摸着下巴说道,「我就是在想像山长这样单身了万年,又经歷了世事沧桑,是不是很适合修习无情道?」 云黛兮顿了顿,倏然嘆气,「你还记着呢?」 「怎么记不得,这可是我人生里为数不多的失败。」边关月耸了耸肩,「你知道的,一般没有我做不成的事,偏偏我就是连无情道的门都摸不到。」 当时被拘在繁枝峰时,边关月也想着入个门,煳弄煳弄傅清梧,谁知道无情道紧闭大门,死活不开门,让她根本进不去。 她明明没有爱慕之人,也没有割捨不下的人和事,心境宽阔,装得下天地万物,怎么就连无情道的门框都看不到,这不就是说她悟性不如傅清梧嘛! 再加上问仙台上傅清梧冰冷的目光和判词,边关月一想到这件事就咬牙。 这件事虽算不上一根刺,但一想起来就如鲠在喉。 其实云黛兮对傅清梧的感官挺好的,能忍受边关月这么个徒弟还不把她逐出师门,得是多好的脾气,主要是她对边关月产生了别的感情以后就自动把傅清梧当成需要讨好的长辈了,可是问仙台一事她虽没有亲眼看见,但事实确实能看得见的,做不得假。 「你当时不是牴触无情道吗?为何还那么在意?」 边关月幽幽说道:「我不想和我不行,这能一样吗?」 云黛兮被噎住,对此无话可说,在莫名其妙的方面,边关月总是有着不为人知且难以理解的坚持和胜负欲。 简而言之,就是不允许自己输给任何人,她可以不学,但不能不行。 还没等云黛兮安慰她,边关月就自己调节好了心情,很能自我安慰,「算了,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有就没有吧。」 「……」云黛兮看着她,真挚说道:「你开心就好。」 边关月试探说道:「不用管你的死活?」 云黛兮二话不说,直接出拳,打到边关月胳膊上,可惜力道轻飘飘的,冷哼一声,「你可得保护好我,要是我出了什么事,云族藉此让你赎罪,交出剑骨和剑仙传承怎么办?」 边关月攥住她的手腕,不如她再打第二拳,皱了皱眉,「不至于吧,你这个嫡系大小姐在族里那么没份量的吗?」 云黛兮把皓白手腕抽出来,平静地说道:「族里不止我父亲这一脉,就算他愿意护着我,也挡不住族里其他的声音,用我换你的剑骨和剑仙传承,这也是个好买卖,有人动心很正常。」 其实要不是顾及脸面和名声,当初追杀边关月的修士还能翻上一倍。 按理来说,以边关月的价值,跟着去荒漠追杀边关月的人有点太少了,估计是边关月走得毫不留情,没给很多人反应的时间。 边关月故作忧愁地长长嘆息一声:「这也不怪你,搁谁都是这样的结果,谁叫我那么受欢迎呢,你也不用过度自卑,能有我这个朋友,就偷着乐去吧。」 「是啊。」云黛兮连连冷笑,「和你待在一起,和举世皆敌也没差别了,确实是我的福气。」 「说这个就没意思了。」 两人你来我往地拌嘴回了宅子,推开院子门就发现林无眠和唐浅浅都没有睡,坐在之前吃饭的位置上静默喝茶,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听到声响,林无眠和唐浅浅同时抬头望过来,眼睛都在茶雾瀰漫间变得很湿润。 边关月诧异地问道:「怎么还不休息?」 云黛兮说了句公道话,就是语气不阴不阳,「你以为都是你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修士哪有那么多的觉要睡。」 「你说得对,要是态度再好一点就更完美了,刚才你受的气不都还给我了吗?怎么还能接着生气、」 林无眠连忙起身说道:「是我睡不着,也静不下来心修炼,就在院中坐坐,小浅她是陪着我。」 边关月瞭然:「我记得你很喜欢晚上赏月。」 一句话下来,在场人的脸色都微微变了。 云黛兮抬眸冷视着林无眠。 唐浅浅端坐在原地,并未去看任何人,脸色有些发白,身形单薄,在浓重的黑夜里显得愈发病弱。 林无眠垂在身侧的手指颤了颤,脸上带上了些许笑意,「无事做的时候,赏月是个很好的消遣。」 除了边关月,其他人都知道此月非彼月,可没人愿意打破表面上的平静,因为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是最后的胜利者。 「很高雅。」边关月伸了个懒腰,「你们看吧,我回去休息了,我的消遣就是睡觉。」 云黛兮不动声色收回视线,走在边关月身边,笑着说道:「我也没有那么多的闲情逸緻。」 林无眠感受着边关月路过自己时带起的风,以及可以灼伤人眼睛的衣角,她恍惚听到血液里流淌着和外表不符的叫嚣、躁动,可在触及身侧唐浅浅没了血色的侧脸时,天平不自觉地倾斜了,心中的挣扎似乎也有了结果。 第146页 她不会答应泽王后裔说的合作,但是小浅很需要生木之珠,她会帮边关月抢到泽水之珠,只是…… 在边关月和云黛兮回了各自房间,关上门的瞬间,唐浅浅握着林无眠垂落的手掌,抬脸温软一笑,「是夜间太冷了吗?小眠你的手有点凉。」 林无眠摇摇头,用灵力温热掌心,帮唐浅浅捂热了手,故作轻松地笑道:「还说我呢,你的手也不是很凉吗?」 唐浅浅歪头看她,不在意地说道:「我体寒,凉着也习惯了。」 「会有办法的。」林无眠挤出笑容安慰唐浅浅,也像是说服自己。 * 边关月在宅子里待了三天,期间让云黛兮遮掩动静,帮她护法,她要突破元婴。 其实根本没有护法的必要,再来一次,边关月只会更顺利地突破境界。 云黛兮靠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边关月在床上盘膝打坐,周身气质柔和下来,看着像是个人畜无害的温婉美人。 对于她的目光,边关月已经很熟悉了,并没有做出回应,全身心投入在自己的丹田里。 金丹炼成,脱离丹室,化做一颗莹莹灵丹,上沖中宫位置,寻着离宫阴神,聚结合体在泥丸宫里,霞光满室,遍体生白,而又回归于腹内元神处,合化为命胎。叠起莲台,虚养命胎,进而胎化元婴,养育健全,冉冉而出天门,旋而又回。 边关月看着丹田里缩小版、正在沉睡的自己,神光内敛,威势不减,像是并未出鞘已然寒光凛凛的利剑,越来越顺眼,她怎么那么好看那么强呢。 她觉得现在的元婴可以打以前三个自己。 云黛兮察觉到她气息变化,神情有些得瑟,也不知道在那闭着眼美什么呢。 「完事了就睁开眼睛,回味什么呢。」 话说出去,云黛兮就觉得不妥,这话怎么奇奇怪怪的,但说出去的话又收不回来,只能平静地迎上边关月的目光。 边关月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嘿嘿一笑,「我那么厉害,多高兴一会怎么了,等着我带你大杀四方。」 「我只希望我们可以顺利离开,少一点波澜就好。」 边关月耸了耸肩,把一只脚搭在旁边的凳子上,「这事也不取决于我啊,又不是我能控制得住的。」 有人要杀她,她总不能站着一动不动让别人杀吧? 云黛兮用手肘撑在椅背上,另一端撑着脑袋,长发散落,洒在肩上,黑白相间,更衬得她莹白如玉,目光轻飘飘地落在边关月身上,又好像没落到实处。 屋子里只有她们两个人,气氛莫名温情。 边关月没等到她的回话,朝着云黛兮的方向望过去,就看见她正眼神谴锩看着她。 「……你喝醉了吗?眼神怎么那么迷离?」边关月真诚发问。 配上她诚挚的小表情,显得十分的阴阳怪气。 如果不是知道这厮是个万年不开窍的呆瓜,云黛兮还以为边关月会故意挖苦她。 云黛兮反问道:「你没长鼻子吗?难道闻不出来我又没有喝酒?」 现在她已经不生多余的气了,那纯粹是和自己过不去。 再怎么生闷气,边关月也不会理解她生气的点在哪里。 边关月还真往前凑了凑,闻了闻,实诚地表达出自己的观点,「没喝酒,那你怎么回事?感觉你软趴趴的,没有精神气。」 云黛兮一秒坐直,立马变得活力四射起来,耸了耸眉,「我就不能是累了吗?」 软趴趴的?边关月还挺会说话! 边关月:「可以可以,你现在看着就很强健。」 云黛兮受不了了,这厮一张嘴就能气死人。 她起身飞扑过去,弓着腰,掐住边关月的脖子,腿压在边关月的大腿上,「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一个合格的剑修最应该做的事就是闭嘴!」 边关月眨着大眼睛无辜清明地看着她,双手握着云黛兮的手腕,想让她松开自己,但又怕弄伤她,只好和她讲道理,「你的头髮盖住了我的眼睛,快下去,我别扭疼你了。」 「我数十个数,你还不放手,就不要怪我不尊老了。」 云黛兮的视线从边关月清亮灿然的眸子移到她微微长着的唇瓣,嘴唇略薄,但唇珠很好看,亲着应该是很好的滋味。 这样想着,她骤然回神,像是被烫到眼睛一样敛眸,又看到边关月被掐住的脖子,下颚弧度优美,白皙光滑,手感细腻,就是被她掐出了红痕,像是白玉生晕,美不胜收。 「……六、五、四、三。」 不用边关月採取措施,云黛兮就嗖的一下从边关月身上下来,一下子推到墙角,把双手背到身后,竟有些怯生生地看着边关月。 边关月左右扭动脖子,扯了扯衣领,狞笑着看向云黛兮,「现在你知道怕了?刚刚你胆敢以下犯上,简直不可饶恕!」 云黛兮轻咳一声,捻了捻指尖,「是你先不好好说话的,这一局是你先挑起来的。」 「我分明是在关心你的身体健康!」边关月忍不住拔高声音,随之响起的是敲门声,她隔空点了点缩在墙角的云黛兮,「你现在那待着,咱们的帐等会再算。」 门打开,敲门的人是唐浅浅。 边关月知道来的人只有她一个,还是习惯性地往她身后看了看。 林无眠和唐浅浅这俩人平时都是成双成对,很少看到一个人的身影,所以她才会多看一眼。 第147页 唐浅浅自然没有错过这一眼和此刻边关月略微凌乱的衣衫,脸上笑意不减,递给边关月一大瓦罐的鱼汤,就算盖着盖子也能闻到往鼻子里钻进去的浓郁香味。 「马上就是泽林宴,我想着除了休息调整,还可以吃点东西补一补,好为明天的泽林宴做准备,看到你房间的结界散去,想着你应该是出关了,就给你送过来。」 边关月掀开一看,「哇哦」一声,「灵目明鱼,这个鱼我都没吃过几次,难弄到还难很做,有心了!」 「有我的那一份吗?」听着门口的对话,云黛兮步调舒缓地走过来,眼睛紧盯着唐浅浅的脸看,像是真馋那点鱼汤一样。 唐浅浅柔柔一笑:「有的,云小姐的那一份还在厨房,我不能确定云小姐是不是关月这里,就先端过来一份。」 「你和我一起喝就是了。」边关月偏头看她,「不是让你罚站的吗?」 云黛兮给她一个眼神让她自己猜去,「我看上去很像你的学生吗?」 「不都是打不过我嘛,有什么区别。」边关月嘟嘟囔囔。 云黛兮不再搭理她,对上唐浅浅瞳色浅淡但透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睛,展颜一笑,「有心了,我喝边关月这一份就好了,要不进来和我们一起?」 分明是边关月的房间、边关月的地盘,云黛兮表现得比边关月还要像主人家,在招待唐浅浅进来做客。 云黛兮还拍了拍抱着瓦罐的边关月,「你不觉得你有点挡路了吗?」 边关月狐疑地看了云黛兮一眼,顺从让开。 总觉着云黛兮现在的样子很像黄鼠狼给鸡拜年,不怀好意,可云黛兮又没对唐浅浅做什么,还满面笑容,总不能因为云黛兮讨厌唐浅浅,就说她对人家有坏心思吧。 唐浅浅轻轻摆手拒绝,微微一笑,并不动容,「不了,小眠那边我还没有送呢,就先不打扰了。」 云黛兮扬起的笑容非常真诚,语气熟稔,「那确实得赶紧给林道友送过去,可不能让林道友因为我们而久等了。」 边关月眼睛差点不够用,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有些不明觉厉,感觉发生了很费脑子的事情,可是她看不出来发生了什么事。 唐浅浅颔首道:「那我就先失陪了。」 云黛兮目送她离开,转头就把边关月怀里的瓦罐抢走了。 边关月气得连门都忘记关了,追着云黛兮往屋里走,「你就那么馋?」 唐浅浅回眸,看到边关月青松般挺直的背影和垂在身侧的衣角,目光闪了闪,才向厨房走过去。 云黛兮随手一挥,带起的风把门关上,对着边关月抬了抬下巴,「我不馋,但我喜欢虎口夺食。」 边关月一手用胳膊环住云黛兮的脖子,一手拿过瓦罐,收紧胳膊,勒住云黛兮,「你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 「我从来没有这样错误的认知。」云黛兮被迫抬高下巴,靠在边关月怀里,冷哼一声。 边关月松开她:「一报还一报不好,所以我决定我喝汤,你吃肉。」 灵目明鱼做的鱼汤精髓就在鱼汤里了,边关月还真是一点都不亏待自己。 「……鱼刺都可以给你吃。」 第54章 生死一线 翌日,边关月换上自己夫子服饰,也给浮光剑换了个新剑穗,神采奕奕地去和学宫其他夫子学子会和。 楚文姝也在,不知道是不是来凑热闹的,围在小跟班身边嘀嘀咕咕不停。 边关月走到白琨姣身边,用胳膊肘碰了碰她,让她看那边,「你的小跟班快让楚夫子抢跑了,你就没有一点危机感吗?」 白琨姣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老师你有点幼稚,我早就过了让所有人围着我转的年纪。」 边关月默默给她竖起大拇指,好一个成熟稳重的学生。 「总感觉你在说我的坏话。」白琨姣怀疑地看着她。 「没有啊,我都没有张嘴说话,你想太多了。」 梁玄感梁山长走过来,满意地看着学宫精神饱满的夫子和学子们,开始了一通激情讲话,细数上善学宫的辉煌歷史,作为学宫的夫子学子也要奋发进取,绝不能坠了学宫的名声…… 白琨姣无聊地打哈欠,她不困,就是想闭眼睛睡觉。 边关月和沈云溪说悄悄话,「你的良心不痛吗?梁山长才是学宫唯一的山长,你一来,就让梁山长成了副的,啧啧啧。」 「你话很多?」沈云溪觉得她好吵,但为了自己的名誉,还是解释道,「山长的位子本来就是皇室担任的,只是那时我觉得自己实在做不来山长,传道授业解惑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现在泽林国重启,回到过去,我拨乱反正怎么了?」 「不怎么,你好棒棒哦。」 「『……』」沈云溪拳头硬了,一脚揣在边关月的屁股上。 把她踢得往前趔趄一下,冲力太大,接连撞到几个人,从后面冲到了前面,和梁山长面面相觑。 梁山长骤然看到边关月,惊得连下面要说的话都忘了,「边夫子,你有什么事吗?」 刚开始还莫名激动的夫子学子们在梁山长的长篇大论下无聊地放空眼睛,有的甚至还封闭了自己的听觉,现在看到边关月突然钻出来,都振奋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边关月的背影。 边关月指着后面沈云溪溢出的气息,淡定说道:「山长她老人家让我说一声,您讲得太好了,可以找时间去找她,讲一下您对学宫未来的展望和计划,越详细越好。」 第148页 梁山长惊喜点头,「是是是,泽林宴后我就立即去找山长。」 天啊,山长终于想起她手下还有个学宫吗? 被那么一打岔,也想不起来问边关月为什么突然蹿到前面的事了。 梁山长讲不下去了,挥手让他们做好准备,一会就启程前往皇城。 重新走到后面的边关月对上白琨姣怀疑的眼神,「怎么这样看着我?又想面壁思过了?」 白琨姣立马愤愤不平地头扭过去,心中疑窦增多,「姑外祖母她真是让你这么告诉梁山长的?她不是最不喜欢别人对着她长篇大论了吗?梁山长那么能说,姑外祖母还不得烦死。」 「是吗?那我不知道,反正我理解的就是这个意思,你可以自己去问问她。」边关月若无其事地说道。 从沈云溪的行为里,她感受到了这个意思,迫不及待地了解梁山长对学宫未来的展望,反正她就是这样理解的。 白琨姣见她太过坦然,没了对边关月的怀疑,倒是多了点自我怀疑,「难道姑外祖母真的年纪大了,听得进去唠叨了吗?」 边关月扑哧一笑,受到两个人的注目,立马把脸板起来。 沈云溪还没走,正阴恻恻地看着边关月,在她耳边恶狠狠地说道:「你是真的不打算出去了吗?」 「那倒不是。」边关月扬起一张清绝的脸,看起来异常真挚地说道,「我属于万年后,来这里就是为了天材地宝,没想到能遇到山长那么风华绝代的人物,只此一项便值得我千里迢迢来明霞域了。」 咦,这话说着好耳熟,好像对别人也说过类似的话。 有吗? 记不得了,记不得了。 她又补充说道:「当然,能拿到天材地宝更好了。」 万一她那么一说,沈云溪还真不把宝物给她了怎么办。 沈云溪哑口无言,新奇地看着边关月,「你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是吗?那我可真是荣幸之至。」边关月不走心地敷衍道,看向只有一道虚影,外人都看不见的沈云溪,皱了皱眉,「你已经把生木之珠剥离出来了吗?」 「你不是急着要天材地宝吗?我不得让你得偿所愿啊。」沈云溪看向边关月深沉的表情,倏然一笑,「行了,别皱着脸了,要出发去皇城了,别让人家都等着你。」 边关月唿出一口气:「总觉得快要到手的生木之珠夹杂着你的血泪,有种我见死不救的感觉。」 「……那你还要不要?」 「要!」边关月斩钉截铁地说道,煮熟的鸭子怎么能飞了呢。 沈云溪无语:「你就不能多品行高洁一会吗?也让我觉得就算死了也值了。」 边关月眨巴眨巴眼睛,一边跟在其他夫子身后走着,一边和沈云溪密语,「我唯一能保证的就是东西到了我手里,我绝对不会浪费的。」 沈云溪目光深深,想到自己在问苍天里看到的画面,沉默许久,东西给了边关月,能不能拿得住还要看天意。 「对了,你什么时候打算告诉白琨姣真相?」 「不用。」沈云溪表情冷漠,「出了泽林国,她就会记起一切。」 作为白琨姣的老师,边关月的心也很冷硬,「出了泽林国,可能会有一场恶战,也不知道白琨姣能不能回过神。」 「实在不行,你就弄个御兽袋,把她装进去。」 边关月目光惊嘆地看着她,「好办法。」 到了皇城,沈云溪的虚影慢慢凝实,全身透着一股木灵气的清灵,不过外人仍是看不见她。 边关月也搞不清她现在是什么状态,估计还没和生木之珠彻底分离。 很快她就不关注沈云溪了,而是打量皇城里的建筑和人。 文臣武将以及子嗣后裔都坐着轿子排队进入皇城,衣着华丽,谈笑风生。 和臣子并行的是上善学宫的修士。 他们这一队人为了不给学宫丢人,都颇为肃穆,夫子都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各自飞学生,看起来非常庄重有气势。 让人一看就不禁感嘆,不愧是上善学宫。 边关月眼尖地看到最前面的梁山长的鬍子得意翘了翘。 白琨姣也看见了,本来指给边关月看,但路过那么多熟人,她为了装腔作势,硬是克制住了自己。 她身后的两个小跟班也是如此,下巴高高抬起,嵴背笔直,像是气势汹汹走上饭桌的大公鸡,就差喔喔叫了。 旁边有人看见她们,发出窃窃私语的讨论声,她们听见动静,表情更冷傲了。 「嚯,混世小魔王……琨姣郡主怎么也来了?」 「她还不得所有东西都抢走?」 「不至于吧,今天是什么日子,国主不会让她那么放肆的。」 「什么啊,上次国主五百岁千秋宴,她硬是下面献给国主的贺礼给要走了,国主还笑呵呵的让她随便选。」 「谁叫人家父族母族都厉害呢,比不过比不过。」 「……」 边关月忍了又忍,脸上还是带上了笑意,她这个混世大魔王能有个混世小魔王做学生,还挺有意思的。 难不成沈云溪就是因为这个,才想让她管束白琨姣的? 这样想着,就走到了大殿里,跟着坐在梁山长后面,本来学子应该是坐在外面的,但谁能让白琨姣坐在外面吹冷风呢? 第149页 于是上善学宫一行人都被安排在了殿内,甚至在殿中的位置还比较靠前。 其他人都很克制,唯有小眼神四处乱瞟,看起来非常拘谨 。 边关月倒没有不自在,她天生大心脏,最是叛逆,从不觉得那些坐的位置比她高的人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就算当年云族族长带着爱女云黛兮来无极道宗议事时,边关月也能把云黛兮打败再坑一笔。 想到云黛兮,她忍不住眺目远望,往殿外看去。 泽林国各地的学院、军中以及散修都是坐在殿外的大广场上,而捐钱进来的二、三百人都是坐在角落里,连宫女都不会过去招待的那种。 云黛兮就坐在那里,周围都是不认识的修士,她表情冷凝,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很像最开始她们认识时的样子,目下无尘到想让人捉弄,看她跳脚的样子。 许是边关月的目光过于恶意,让云黛兮皱了皱眉,察觉到了窥探感,忍不住四处看了看。 边关月移开目光,并不心虚地想着,也不怪她坏心思爱欺负人,还是云黛兮长了张挨欺负的脸。 除去云黛兮,她还看到了很多熟人,林无眠、唐浅浅、青皮……还有三四个面熟的修士,个个表情严肃,眼底压抑着蠢蠢欲动的兴奋。 边关月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拿起桌上的酒水,一饮而尽,才压制住从心底漫出来的战慄感,却仍是情不自禁地握住浮光剑的剑柄。 浮光剑在她手里颤了颤。 她用舌尖抵住腮边,告诫自己,要忍耐,时间还未成熟,马上就能大战一场了。 边关月不是个嗜杀的人,就像那日在地牢里和傅清梧对峙时说的那样,她只杀该杀之人,浮光剑不沾无辜之人的血,除了斩杀食材,她其实不是很喜欢杀生。 但由于过于旺盛的精力,她有些好战,也算不上好战,她就是喜欢在战斗的时候那种专注到忘却一切的感觉。 所以她喜欢挑战比她强的人,或是别人围攻她一个,喜欢生死一线时的惊颤,因为这样她不需要留手,不用担心一不小心把对手重伤了。 从中域被人追杀到荒漠,这期间她因为不能拔剑反击,心中一直烧着一股邪火,就连云黛兮都没有看出来,哪怕是重新入道,杀了很多发狂的妖兽也没有浇灭心中那股火气。 既然一些手下败将纠结起一群废物想要围杀她,那就让她看看他们有什么本事吧。 边关月闭眼养神,平復自己激盪的心情。 坐了一会实在坐不住的白琨姣站起身,想拉着边关月去看看她在皇城里单独的居所,想着边关月住那么小的宅子也不容易,得让她看看,见见世面。 至于为什么不是叫两个小跟班?不为什么,就是觉得她俩不会愿意去,反正白琨姣不会承认自己喜新厌旧,现在觉得边关月比其他人有意思多了。 白琨姣从后面拍了拍边关月的肩膀,走过来问道:「趁现在舅舅还没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透口气?顺便让你看看我在皇城的地盘有多大。」 边关月平静地坐着,顿了一下,才睁开眼睛,从下而上地目视白琨姣。 明明白琨姣才是那个站着的人,她却感觉到了自己的神魂颤抖不已,在叫嚣着远离面前人。 这让她惊惧又不服气,从心底传出的声音,让她剷除对她具有威胁的边关月。 被边关月随意地看了一眼,不带任何威势,可那股铺天盖地的威压已经席捲而来,让人浑身发冷,忍不住逃离。 白琨姣脸上闪过细微的龙气,差点被边关月一眼看出原形。 还是沈云溪及时压制住白琨姣,不让她当场化作蛟龙。 她揪着边关月的耳边大声嘶吼,「你不能让我安生一会吗?怎么就那么多的么蛾子!」 刚才沈云溪的神魂还在俯视整个国都,朝服万年如一日地穿在她身上,她沉默地看着她的家国亲人,背负着身死国灭的巨大仇恨,却无法亲自报仇,哪怕是「看到」了仇家惨痛的未来又如何,泽林国早在万年前沦为一望无际的沼泽了。 就在她心绪起伏时,皇城大殿里白琨姣的龙气一闪而逝,身后闪过白色蛟龙的虚影,惊得她立马出现在大殿里,出手压制住白琨姣, 好在她补救及时,加上她算是遗蹟的半个主人,封锁了这一片空间,没有让任何人察觉到不对劲,这才有心情去质问罪魁祸首。 边关月也很冤枉,先是把发走被一个眼神吓在原地,失魂落魄的白琨姣,又嘴唇微动,朝着沈云溪喊冤,「我就只是看了她一眼,仅此一眼而已,谁知道她绷不住当场炸了,你和她都吓了我一跳好不好?」 「你还好意思倒打一耙!」沈云溪可是知道边关月是什么样的人,「你的一眼是不是和别人的一眼不一样?不要玩文字陷阱,我不蠢!」 边关月惊诧地看着她,无比惊讶地问道:「我也没有说过,你好像很了解我的样子,就好像我们认识了许久,难不成你的神识都能覆盖整个栖灵大陆了?!」 说到最后,边关月看沈云溪的眼神都不对了。 「既然如此,你和生木之珠还是不要分开了,我拿着生木之珠带着你揍遍整个修真界,称霸栖灵大陆,你我联手,什么无极道宗瓶瓶罐罐的,都不是我们的对手。」 沈云溪拳头握紧又松开,最后深深地看了边关月一眼,直接封禁了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嘴,选择眼不见心不烦,直接离开。 第150页 就这样的货色还嫌弃,不想当她的驸马?给她养马都不够料。 边关月瞪大眼睛,想说等等,她还有件事突然想起来,没有问呢。 只是话到嘴边,全成了唔唔唔,这次还是让她能发声的。 下一瞬,沈云溪身影消失,这片静止空间重新融入繁华喧闹的世间,歌舞声、敬酒声、说笑声……各种声音和喧腾的热气都传了过来。 原来国主已经携带王后过来了,坐在上首,歌舞也已经开场。 边关月忽视白琨姣欲言又止的小眼神,长长地嘆了口气,生前修为高死后和宝物融为一体很厉害吗? 她边明灯不服气! 出去以后就让白琨姣感受到这种有话不能说的痛苦,能和她感同身受痛苦的才是好学生。 刚开始的活动就是吃吃喝喝,看看歌舞,和熟人敬敬酒。 本该满场乱窜的白琨姣此刻表现得异常冷淡,像是对这种交际活动感到厌烦,惹得两个小跟班都围在她身边,担心是不是宫女送过来的是假酒,不对,白琨姣一直给自己灌的是茶啊。 这玩意也能把自己喝晕? 前几天的时候白琨姣就在私下里嚷嚷要让边关月看见她在国都的人缘和号召力,怎么现在那么安静,安静到有些自闭。 就连上首的国主夫妻连频频看过来,还交头接耳几次,脸上满是惊讶,似是不相信那个坐姿安静乖巧的小孩是她们的外甥女/侄女。 不一会,有宫女捧着一盘灵气四溢,晶莹剔透的灵果走过来,送给白琨姣,还带来一句话,「国主问郡主您是不是心情不好,要不要一会去陛下的私库逛逛?」 白琨姣下意识看向边关月挺直的嵴背,神思不属地回话,表情有些深沉,「告诉舅舅我没事,就是今天想做个成熟的大人。」 宫女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地上去回禀国主。 边关月等人走了,才嘲笑出声。 她自觉给了学生面子,但问题是白琨姣不这样想。 笑声清晰地传入后座白琨姣的耳中,让她噌的一下脸红了,不止脸,脖子、耳朵都是红的,若是化作原形,定是威风凛凛,又红彤彤一长条的蛟龙,要是谁看见了她的样子,说不定还要恼羞成怒。 白琨姣唰得站起来,把一盘果子拍到边关月桌子上,瓮声瓮气地说道:「给你吃。」 边关月接住那个被甩出来的灵果,惊讶一声,「灵碧果,这果子可是难得,你真要都给我?」 白琨姣就是崽卖爷田不心疼,她知道这东西珍贵,但还是潇洒地挥挥手,「都给你了。」 从某方面来说,白琨姣在边关月面前显摆的目的确实达到了。 因为边关月在后悔,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当白琨姣的老师了,而是成为她的同窗,随便忽悠这个败家女一点东西都够她这一趟回本的了。 灵碧果和一百万的珠子相比,还真不好说哪个更珍贵。 想来是灵碧果更难得,因为一百万可以赚来,但一百万还不一定能买到一盘子的灵碧果。 边关月转身给白琨姣一个大拇指,赞嘆一声,「琨姣郡主,够豪气。」 一盘子共有九个灵碧果,云黛兮、刘海粟、奴真、贾小宝每人一个,剩下五个全是她的……嗯,算上林无眠和唐浅浅吧,好歹同行三个月。 边关月把另外六个收进储物戒指,美滋滋地啃完三个灵碧果,吃完拍拍手,也到最后的环节了。 ——国都幻境试炼。 大殿里外都寂静下来,有身着蟒袍的王侯站起来,用在大殿外面也听得很清楚的声音讲述试炼规则。 边关月听了咦耳朵,简单地说,就是他们会以真身进入到一个和国都一模一样的幻境里,除了皇宫里几座重要的宫殿,其余的一应俱全,多出来的就是施加在修士身上的重压,幻境里的时间比外界慢了十倍,也就是说幻境里过了十天,外面才过去一天。 从刚刚入夜到天亮之前,这场试炼差不多能结束。 天材地宝也都放在其中,只不过宝物都长了腿,自己会跑,需要修士自己去降服。 最后一条是死伤自负,不过可以提前选择退出,大喊一声退出即可,出来以后会有医修进行诊治。 宣布完毕,从国主掌心里飞出去一座国都外观的模型,飞到外面的空中,像飞行灵舟一样骤然变大,然后慢慢缩小,天空中多了一道和国都最大城门一模一样的入口。 一时间全场静默。 白琨姣率先朝着空中入口飞过去,哈哈大笑,「那我得看看我在皇城里的住处是不是和外面的一模一样了。」 国主夫妻摇头失笑,「我就知道这丫头会这样。」 大臣席位里,欣慰与家中一霸终于长大了的白父无奈起身,朝着国主行了一礼,「小女顽劣。」 国主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无碍,都是我和王后宠着的嘛。」 还未进去的边关月心想,想来白琨姣真正的父母亲和其他亲人都是为泽林国而死,要不然沈云溪不会给白琨姣那么幸福具象化的一生。 随后她便不再细想,化作一道流光钻进城门。 学宫其他夫子自持身份,不愿和小辈相争,她可不是这样的人,宝物该拿还得拿。 进入以后,边关月恍惚一瞬,还以为自己重新回到了三个月前的时间节点,因为幻境里的国都和外面的分毫不差,就连摊子上热气腾腾的茶水、热汤、混沌……都完美復刻。 第151页 除了没有活人,可以说就是另外一个国都。 边关月惊讶中,忽然朝着身侧一躲,避开刀气,反手拔剑刺过去。 第55章 更有道理 边关月看都没看,剑意汹涌而出,正中偷袭之人。 她都还没有回头,就听见一声重物砸在地上的闷哼。 转过身一看,是个没见过的修士,双眼瞪大,不甘心地躺在地上,生机在逐渐流逝,胸前有个碗大的伤口,正一点点泛起绿意。 这是她的逢春剑道。 边关月对上偷袭之人惊惧的目光,笑吟吟地说道:「作为一个善良的剑修,我不会补上一剑,至于你能不能及时活着出去,那就得看你的运气够不够好了。」 说着,还拿掉了对方的储物戒指,这可是她的战利品。 她拿掉身上的掩息佩,元婴初期的气息显露出来,不在意暗处对她的窥视,身形一转,消失在原地。 至于会不会有人对这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蠢货补刀,那就不在她的关注范围之内了。 好饭不怕晚,那么按捺不住,也不知道谁是谁的猎物。 国都很大,容纳不到两千人绰绰有余,边关月朝着临时住宅而去,一路人没再碰上其他人,倒是随手揪了几个白色光团,一看是培元丹,还有几把黄阶兵器。 行吧,对于宝物,她向来都很有信心。 进了内城,到了宅子以后,边关月惊奇地发现还真是和外面一模一样,她昨天晚上随手放在窗棂上的瓦罐都还在。 推开门进去,床头放着的凝血丹却不见了,这是白琨姣接任务的时候有学生受伤,她没给完的丹药。 也是,要是外界的宝物还能復刻一份,那还抢夺什么宝物,直接去皇城逛逛就行了,国主私库肯定宝物遍地。 边关月抱肩出门,听到外面有响声,是有人推门,还以为云黛兮过来了,脚步忽地一顿。 气息不对。 虽然这里只是复制了她在国都的临时住所,但也是她的地盘,她不喜欢不请自来的恶客。 边关月寒着眸子,一剑刺出。 又是一声重物砸地的声音。 出去一看,是个金丹期的修士,眼中还残留着贪婪和兴奋,只不过他不如之前那个偷袭之人,人家好歹还能垂死挣扎,这个直接咽了气,脖子上漫上青葱的绿意。 估计是个知道她身份,想来探查她的住处有什么奇特之处,想要捡漏的傢伙。 「晦气。」边关月给地上的死人一脚,搜尸拿储物戒指的手顿了顿,满脸的自我怀疑,「进了幻境,难道我只能发死人财?」 走进来的云黛兮无语地看着她,「你一天天的究竟在琢磨什么呢?」 边关月见云黛兮来了,连忙指使人,「你来的正好,赶紧毁尸灭迹,把这死鬼扔出去也行,别脏了咱们的地方。」 「你还记不记得这宅子是杀了原屋主,咱们才入住进来对待。」说是这样说的,丹云黛兮还是从心地用灵力拖起尸体扔到了外面。 「不一样,那时候这宅子的主人还不是咱们,不是自己的东西不心疼。」边关月深沉点头。 云黛兮无言以对,并觉得自己就是脑子不好才搭理边关月的,直接拉着人走出去,「别人都是杀人夺宝,你难不成还要在这杀只鸡等别人来找你做客。」 边关月还真考虑起来了,她充满想像力地说道:「要是每个来的人不用我说,就都送上他们的储物戒指就好了。」 「……少做白日梦。」 出了街道,两人就见到一道绿色光团从她们面前飞快熘走。 边关月和云黛兮对视一眼,直接追了上去。 有颜色的光团比白色光团跑得快多了,一开始云黛兮悠哉游哉的还没抓住,她下意识地偏头看向边关月的侧脸,发现这厮正在憋笑。 察觉到云黛兮的目光,边关月就不装了,脸上直接扬起大大的笑容,灿烂极了。 如果这不是嘲笑就好了。 云黛兮扔下边关月,飞到光团前面,一把捏住自投罗网的绿色光团,手上用力捏了捏,才把光团扔给边关月。 边关月抬手拦住,笑嘻嘻地看着云黛兮,「你扔得那么快,要是我没拿到,岂不是要被你笑话?」 云黛兮面带笑意,学着边关月的样子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你这个报復心和我有得一拼。」边关月肯定地对云黛兮点点头,然后低头看绿色光团是什么东西,绿光被她抹去,露出本来面目,「一瓶玄阶上品的回春丹,不错了,小兮兮你的手气比我好多了。」 报復心旺盛的云黛兮见边关月还算识趣,就不和她计较了。 边关月突然想起什么,拿出一颗灵碧果不怎么温柔地塞到云黛兮嘴里。 云黛兮恨恨地瞪她一眼,还是接过灵碧果,几口啃完。 「你就不怕我给你吃什么毒果子?」边关月一边问道,一边拦住一个白色光团,打开一看,一双黄阶下品的靴子。 失望,但还是从心地收起来了,可以废物利用,给贾小宝穿。 「你不是那样的人。」见边关月扬起得意但内敛的笑容,云黛兮话锋一转,朱唇轻启,吐出实话,「你就没那个用阴谋诡计的脑子。」 边关月刚要说什么,忽地脸色一变,「重力加大了。」 第152页 刚进来时重力压在身上几近没有,一点点加大,到现在已经不能忽视这股重力了。 云黛兮也感觉到了,哪怕是元婴期也不能完全抵消这股重力。 「这是在逼迫进入幻境的修士尽快瓜分宝物,打出一个结果。」 边关月点点头,作为一个非常能打的剑修,她还是有个不那么明显的短板,那就是身体强度,她不是体修,也未锻体,比一般的元婴期抗揍,但也不是无懈可击。 而云黛兮就是单纯的法修了,身体更脆皮,只不过她出身足够高,哪怕不如表面光鲜亮丽,也有很多法宝护体。 「体修岂不是很占便宜。」边关月愤愤不平地说道,她最不喜欢有人在她面前占便宜,而让她吃亏了,她喜欢大家平等吃苦受累。 「……那你见到一个体修就打一个。」 「好办法。」边关月目光一顿,「前面有个红色光团,过去看看。」 红色光团更能跑,两人还没追到跟前,就急忙闪躲,一道凶戾的刀光就从旁边的巷子里噼了过来。 边关月不管不顾,朝着红色光团伸手,一身腱子肉,长相兇恶的体修刚要露出得逞的笑容时,云黛兮就已经出手。 她们这对煮酒青梅除了拌嘴,还是有点默契在身上的。 水气凝结成的白色小花漫天飞舞,温柔降落,像是濛濛细雨,却避开边关月和云黛兮,钻进体修的皮肤里,画面唯美又瘆人,仿佛带上了初春些许冷气。 他想抠出来,轻易就把自己抓得血肉模煳,却无法把白色小花抠出来,只能看着自己生机一点点流逝,「呃呃呃」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临死前看向云黛兮犹如魔女。 边关月抖了抖红色光团,递给云黛兮一朵鲜艷盛开,还带着水珠的血灵花,鲜艷到有些妖艷。 血灵花可以入药,可以炼丹,只不过不是用来治病救人,而是用来做迷情散,或者是幻情丹。 「每次看到这场面,都感嘆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人。」 云黛兮嫌弃但实诚地接过血灵花,「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夸你杀人好看。」边关月对着云黛兮竖起大拇指。 云黛兮嗔怒地扫过边关月一眼,「什么话到你嘴里都能变得讽刺起来。」 下一刻,两人同时往右后方看去,湛蓝的天光一闪而逝,那边的动静过于得大了,甚至可以听到房屋轰塌的巨大响声。 还能隐隐约约听到,「……泽水……站住……交出来……」之类的话语。 边关月和云黛兮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意动和狐疑。 意动是对泽水之珠,狐疑是怀疑泽水之珠怎么那么快就被人找到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咱们等等再过去,现在不着急。」云黛兮提议道,「现在就找到了泽水之珠,我总觉得有诈,或许是请你入瓮。」 她可是没忘长孙瑞说的一起进来的外乡人打算围杀边关月,谁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局。 边关月在打架的时候有些疯,但她不是明知道危险还望敌人圈套里钻的莽撞之人,她点点头,「咱们去皇城,我想泽水之珠也只能在皇城里了。」 云黛兮没有反对,两人不紧不慢地朝着皇城赶过去,路上截获了好多飞来飞去的光团,也和几个修士打了一架,但因为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杀意,就没有继续杀人,但是储物戒指是不能不拿的。 进了皇城之后,光团少了很多,但遇到的修士明显多了起来,因为真正的宝物还未被人找到,所以都很克制。 聪明人还是有很多的。 皇城很大,由于重力慢慢增压,飞行的时候灵力成倍地流走,只能一点点探索。 边关月逛了几个宫殿,除了感嘆不愧是举国供养的皇室,就是会享受以外,别的什么都没找到。 她站在摘星楼的屋顶上往下看,若有所思俯视整个皇城,忽然砸了一下手,「我想到了。」 身边不明所以的云黛兮眨眨眼,跟着边关月跳下高楼,轻巧落地,追上人,「你想到什么了?」 「想到泽水之珠可能会在的地方。」边关月解释说道,「泽林国那么大的遗蹟,甚至连疆域图上的边陲小城都存在,单是泽水之珠是撑不起来的,另外一个核心也可以说是阵眼,应该就是沈云溪和融合了的生木之珠,那么泽水之珠肯定是和生木之珠在一起,或者说是和生木之珠有关的地方,也就是沈云溪真正的住处。」 「沈云溪是大长公主,肯定在皇城里有她自己的宫殿。」云黛兮认可她的猜测,但是有一个问题,「但是我们去了那么多宫殿,都不是她的。」 边关月脸上满是可惜,「早知道就答应做她驸马了,这样就能知道她住在哪,两个珠子都是我的了。」 云黛兮寒着一张脸,凉凉说道:「小心拿了人家的聘礼,就真的给人当驸马,再也出不去了。」 「好吧,你说得更有道理。」边关月不是那么的后悔了。 「去问问那些土生土长的国都人,他们说不定知道。」 边关月不抱期待,因为她问过白琨姣,其实白琨姣见到沈云溪的次数也不多,记忆里只有寥寥几次,更没有进到沈云溪在皇城的宫殿,对此也没有好奇心。 泽林国的人都习惯了他们有个神出鬼没,基本不露面的第一强者,并对此习以为常,只有学宫的夫子学子可以侥倖隔着木屋听到她的声音。 第153页 她们能想到的事,别人也能想到,大长公主沈云溪是木灵根修士,这件事并不是秘密,找到她,就意味着泽水之珠和生木之珠都到手了。 在边关月和云黛兮差点把皇城每间宫殿都逛了一遍的时候,突然听到轰隆一声巨响。 两人飞快赶过去,藏在一间宫殿后,就看到蓝袍白玉冠的男修身边围了很多人,地上还躺着很多生死不明的修士,看样子应该都是国都的土着。 云黛兮皱了皱眉,轻声说道:「这群人可能是对国都本土人进行了严刑拷打。」 边关月没有回话,眯着眼看过去,发现泽水之珠真的被炸出来了,从皇城深处飞出来,急速的蓝光闪过,一群人跟着追了上去。 藏在暗处里的一些人也跟过去,战斗声已经响起。 她们两人走出去,看了一下,躺在地上的人都已没了唿吸,个个都布满伤痕,应该是遭受了虐待,其中还有几个边关月看着眼熟,是坐在对面大臣席位的人。 「……这些人真不怕沈云溪动怒吗?」 「或许是知道她并未进入幻境吧。」边关月沉声说道。 她俩或许不是什么好人,遇到敌人的时候从不心慈手软,甚至会抢先下手,可也不会随意虐杀无辜之人,就算是知道这些人早在万年前就死了,也不会这样做。 「我们过去吗?」云黛兮问道。 「过去,我怕白琨姣也被他们抓住。」 两人动身,一路赶到外城,期间连路过的光团都没有拿,果然在一处空处看到了瞳孔漆黑的白琨姣在和人厮杀,白玉冠的蓝袍男修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手里还捏着泽水之珠,脸上满是猖狂的笑容。 「泽林国的皇族?一摊烂泥罢了。」 白琨姣艰难压制住心底的暴虐,闻言勾唇一笑,把边关月不屑时的表情学了十成十,「蠢货,你拿到泽水之珠又如何?你能把泽水之珠收走吗?」 像是泽水之珠这等层次的宝物足以生出灵智,修士抢宝,宝物也择人,像是这样的蠢货,泽水之珠怎么看得上。 这才是蓝袍男修把泽水之珠拿在手里,而不是收进储物装备里的原因,真当他愿意拿着宝物到处得瑟呢?不得已而为之。 蓝袍男修脸一沉,「诸位不要留手,解决掉她,谈好的价格出去以后丝毫不差地交到各位手中。」 白琨姣虽然被群殴,但气势拿捏到位,冷笑一声,「废物成堆也是废物。」 「是啊,一群废物加在一起欺负我的学生,比我还猖狂。」边关月缓步走来,在蓝袍男修警惕的目光中,她笑得像拐小孩的拍花子,对着他手里的泽水之珠喊了一声,「泽水之珠,来姐姐这,姐姐带你找朋友。」 泽水之珠仿佛嗅到她身上生木之珠的味道,嗖的一下挣脱蓝袍男修的禁锢,直奔边关月而去。 在快钻进边关月怀里的时候被她一把捏住,泽水之珠本能亲近旁边的云黛兮,因为她的水灵根很纯净,但它又想和带着生木之珠气息的边关月亲近。 呈现出来的姿态是少许挣扎,然后彻底安静下来,任由边关月把它放进袖子里,和被蓝袍男修死死禁锢着才跑不掉的样子截然相反。 「你是……边关月?」蓝袍男修到嘴的鸭子飞走了,整个人暴跳如雷,看向边关月的眼神都冒着火光。 边关月脸上一直带着的笑意隐了下去,阴沉地看着蓝袍男修,歪了歪头地问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喊我的全名?」 她的表情很真挚,疑问也很明显,是真心在疑惑,现在什么猫猫狗狗都能喊她的名字了吗? 泽国她是知道的,但泽王的后裔是什么东西? 蓝袍男修一张还算能入眼的脸现在无比扭曲,「一条丧家之犬还敢在这大放厥词,你还真以为你还是青玉仙尊的徒弟,无极道宗的弟子吗?一起上,弄死她,拿回泽水之珠,价格翻倍!」 边关月偏头对着云黛兮说道:「你去白琨姣那。」 云黛兮点了点头,她看到边关月眼底燃烧的兴奋和战意,知道有事的只会是别人,放心地去帮白琨姣。 边关月扬了扬眉,一边出剑一边笑着说道:「怎么就不明白呢,剑修最重要的不是那些外物,而是手里的剑。」 她像是个恨铁不成钢的夫子,对着自己不成器的学生谆谆教诲,教会他们什么叫真正的剑修。 而束脩是生命。 剑修是战场上最耀眼的存在,一袭红衣比天上的太阳还要刺目,也是最冰冷的人形兵器,出剑必收割性命。 来到蓝袍男修面前的时候,边关月已经把对方那么多人杀到崩溃,就连那边和云黛兮、白琨姣打的修士也都跑走了。 她脸上挂着一抹皎洁的笑容,没有去追那些逃兵,认真地和吓到颤抖的蓝袍男修讲道理,「知道我以前为何那么肆无忌怛吗?不是因为我出身好、地位高,是因为我的剑比其他人的都要锋利,他们都打不过我,加在一起都打不过我,这才到处说我坏话,那么轻易相信别人的话可不是好孩子,我真的是个很温和的人。」 蓝袍男修早就想跑了,只是边关月出剑的时候还能阻拦他的行动路线,冰冷锐利的剑气划过他的脖子,差一点就划破他的脖子,让他瘫倒在地,不敢再逃。 他口不择言地跪地求饶道:「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我不该胡言乱语,求求你放过我,看在我是泽王孙子的面上,放过我好不好,我不会再贪图泽水……之珠了……」 第154页 话语未尽,他上半身栽倒在地,眼睛里满是错愕,为什么他求饶了还要杀他。 边关月嗤笑一声,「我看起来很傻的样子吗?我拿了泽水之珠就是和泽国结仇了,杀不杀一个无用的孙子都不会改变结果,为什么不杀呢?」 「欺负群殴我学生也就算了,喊我全名还骂我,我看起来是会以德报怨的人吗?」 白琨姣感动到眼泪汪汪,正要奔向边关月的脚步一顿,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哭嗝,「呜?」 她看到很多熟悉的人被虐杀,泽水之珠还被抢走了,怒极和蓝袍男修这群人打了起来,自己还打不过那么多人。 正在危机时刻,边关月神兵天降,救了她帮她杀了罪魁祸首,大悲大喜之下心神激盪,也顾不得进来之前还害怕边关月呢,结果边关月一句话把她钉在原地。 边关月摊了摊空荡荡的两只手,「你呜也没用,东西是我的了,你姑外祖母说了,泽水之珠谁能拿到就是谁的。」 白琨姣顾不得问为什么真的泽水之珠会在这,她呜咽哭出声:「念慈也进来了,被他们杀了。」 边关月表情一顿,陆念慈就是那个白琨姣的小跟班,还是楚文姝喜欢不得了的风月先生,那个对于不是她喜欢画遗憾不已的学生。 按照真实的歷史,她应该会在几年后结业和楚文姝在一起,而泽林国的覆灭是在几百年后,她不该死在这里。 这不是质疑她作为夫子却没有保护好学生的能力吗?让她如何和楚文姝交代? 她已经顾不上问本来不打算进入幻境的陆念慈会出现在这里,只能喃喃念了一句,「这样啊。」 守在一旁的云黛兮忽然瞪大双眼,下意识地往远处甩出去一颗天雷珠,「阿月小心!」 边关月心神震动之下来不及闪躲,硬扛了一击,闷哼出声,嘴角溢出鲜血。 有人从雷火瀰漫间走过来,笑着出声:「让浮光剑主受伤可真不容易啊,不得已只能用上了点小手段,还望见谅。」 边关月眯着眼看过去,一群人对她们三人做出攻击姿态,从中走出几个领头人。 最先开口的那个人迎上她的目光,笑盈盈地开口说道:「浮光剑主贵人多忘事,不一定记得我们是谁了,那就只能自我介绍了,在下虚回舟,见过浮光剑主。」 「什么玩意,听都没听过。」 第56章 真是好人 「不着急,我旁边的几位还没做介绍,说得多了,说不定浮光剑主就想起来了呢。」 边关月笑眯眯地应声,「那你都介绍介绍自己。」 云黛兮上前一步,总觉得这一幕很熟悉,「青楼选花魁?」 边关月哈哈大笑,拍了拍云黛兮的肩膀,「知我者,兮兮也。」 虚回舟没说什么,旁边一人站不住了,冷眼厌恶地看着边关月和云黛兮,「也不知道云族族长知晓你跟栖灵大陆有名的丧家之犬混在一起是什么想法。」 丧家之犬边关月没说什么,耸了耸肩,把舞台让给云黛兮发挥。 云黛兮也没辜负她的期待,脸上带着恰倒正好的笑容,笑意不及眼底,很是疑惑地问道:「我好像还没有收到云族把我除族的消息,那你又算什么东西在我前面大放厥词?」 那人脸色一僵,论出身和靠山,他真还比不上云黛兮。 云黛兮环视周遭围着她们的几十个修士,不屑之情溢于言表,继续说道:「丧家之犬?你说的是那种受伤了也能杀你十个来回的丧家之犬吗?」 眼看着局面越来越僵硬,马上就要打开了,虚回舟连忙站出来打圆场,「不着急不着急,还有的是时间,现在的环节是自我介绍让浮光剑主眼熟。」 边关月沉默地把视线移到虚回舟身上,对方回以微笑。 「刀宗,李诩。」 「禹州王氏,王端白。」 「东域高家,高之武。」 「锁星阁,梅卿颜。」 等四人介绍完毕,虚回舟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别人,解释说道:「我们来自天南海北,如今汇聚于此,成为牢不可破的同盟,只有一个目的,解决掉我们的心结,也就是阁下,浮光剑主。」 边关月抱肩:「原来就是你们要围杀我啊?刀宗和锁星阁的两个我有些眼熟,另外仨实在没印象,小兮兮,你记得吗?」 云黛兮不雅观地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你的老妈子,怎么会什么猫猫狗狗都认识?」 她们两人一唱一和,让对面四人表情都不太好看,李诩和梅卿颜也没觉得荣幸。 梅卿颜冷哼一声:「浮光剑主出了无极道宗之后,也就只能耍耍嘴皮上的功夫了。」 边关月歪头看她,不解地问道:「光是嘴皮子上的功夫就能让你们如临大敌?我什么样,你不是牢牢记着呢嘛。」 梅卿颜脸色涨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指着边关月那张姣好白皙的脸说不出来话。 云黛兮给了边关月一手肘,黑着脸说道:「战场上不要随便调戏人。」 边关月冤枉极了,「我没有啊!我就是说我肯定是当初把他们打击得不行,要不然怎么会记到现在,都怕成了心结。」 虚回舟扫过梅卿颜的神情,笑呵呵地说道:「浮光剑主的魅力不可小觑,阁下说得不错,正是因为惧怕,所以我等才会联手,如此才敢面对阁下,否则逐个击破,岂不是又回到了当年之景。」 第155页 「浮光剑主天才绝世,肯定不知我等庸才的心境,栖灵大陆有如您这般的人物,是我们的幸运也是我们的不幸,真是让人敬畏又嫉妒。」 「所以为了解决心结,我们在知道您也进入遗蹟的第一时间,就打算送您上路。」 边关月听了他一番话,对此只有一个评价,「连正面对上我的勇气都没有,不知所谓。」 解决心结的办法就是找一群人围杀她?车轮战打起来也应该是她比较自豪吧? 李诩横刀噼出,「所不所谓,等你死了就知道了。」 其余三人也朝着边关月攻去,虚回舟见状摇头失笑,「真是心急。」 说着,也加入了战局。 云黛兮和白琨姣帮边关月拦住了其余的小喽啰。 对上李诩四人,边关月并不觉得吃力,甚至还轻伤了一个,但在虚回舟加入进来以后,边关月受到的压力瞬间加大。 就这样,她还有心思说话,「虚道友不实诚啊,要是以前见过你这等实力的人,我可不会不记得。」 虚回舟堪堪躲过边关月的一剑,闻言笑着答道:「浮光剑主说笑了,我也不是一下子就厉害的,总得知耻而后勇,迎头赶上啊。」 边关月勾了勾唇,眼中满是嘲讽,「看来虚道友不会说实话了,那就只好把其他人都淘汰出局,再询问虚道友了。」 说着,她反手一刺,心中默念,不败剑普第三式。 湛然的剑光瞬间来到面前,直接将李诩砸了出去,大口大口地吐血,白眼一翻,昏死过去,身上还残留着逢春剑意,春意盎然,就是在一点点剿灭他的生机。 边关月「嚯」了一声说道:「还以为有多大本事呢,原来只是个花架子,刀宗这些年比无极道宗还要拉跨了?」 说着,又是一剑,将梅卿颜重伤。 她还非常可惜,「先说好,我并没有要调戏梅道友,其次我真的不想伤到美人,下次可要记得牢牢的,见到我,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你说说,要是因为我而道心崩溃,我得多罪过。」 作为一个以与人为善为准则的剑修,她最是见不得这样喜闻乐见的伤心事,万一忍不住笑出声,多冒昧。 片刻后,她又用剑把高之武给甩了出去,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虚回舟已经没了一开始的轻松,沉着脸看向边关月,「剑仙传承名不虚传,浮光剑主改换剑道后,剑意也更凌厉了,因祸得福到这个份上,看来浮光剑主气运不绝。」 边关月嘆息躲过虚回舟的一掌,「如果这样说能让你们好过一些,你们就这样想吧。」 她和陆求败走的就不是一个路子,陆求败生前未遭一败,所以他的不败剑意中正堂皇,铺天盖地,而她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不破不立,向死而生,带着她的孤绝。 这怎么能一样呢? 和别人一样,那就不是她边关月了。 「冒昧一问,浮光剑主如今的剑道叫什么?」 「逢春剑道。」 「浮光剑主果然大才,我从前从未听闻逢春剑道,看来是浮光剑主自创了。」 边关月笑了笑:「虽然你夸我,但我也不能放过你。」 在虚回舟身上,边关月感受到了一股极为浓郁的恶意,似曾相识,所以她宁愿放过李诩梅卿颜他们,也不放过虚回舟。 她直觉联合其他人,让陆念慈进入幻境后死亡,藉此扰乱她心神的人就是虚回舟。 「感谢浮光剑主对我的认可,只不过输赢未定,浮光剑主还是要小心些。」 王端白拿出一盏玉如意,脸上大汗淋漓,飞快结着印,注入大量的灵力,下一瞬玉如意幻化成一尊练虚初期的透明人,朝着边关月攻来。 「杀浮光剑主,怎么能不做好准备呢。」虚回舟笑道。 边关月躲得狼狈,眼眸却亮了亮,虽然她身上多了几道大大小小的伤痕,但并不显得狼狈,整个人可以称得上是灿若星辰。 「你们可真是好人,我正想试试能不能打得过炼虚期的,你们就帮我视线这个愿望了。」 心动剑出。 快到泯灭一切的剑光降临。 径直穿过练虚期的透明人,横扫过后面的建筑。 本就透明的透明人现在更是只有薄薄一层,好像轻轻一碰就能碰碎。 边关月脸色苍白了一些,轻笑道:「看来也不怎么样。」 王端白连连后退,看向边关月的眼神已经不能是用惊惧可以形容的了,别看透明人跟水波一样,还是一次性的,但却是实打实的炼虚初期,不说无敌,但在栖灵大陆横着走还是没问题的。 而边关月只用了一剑,仅此一剑,就差点击溃透明人。 「你……你怎么会那么强?你不是被逐出无极道宗了吗?你不是被追杀得上天无门,下地无路吗?为什么会那么强?」 天可怜见的,破碎的不是透明人,而是王端白的道心。 边关月握紧手中剑,也觉得自己强得过分了,歪着脑袋想了想,「可能是我长得比较讨喜,天道也捨不得看我折戟沉沙吧,栖灵大陆要是没了我,得多没意思是不是?」 连一贯云淡风轻的虚回舟也变了脸色,「不愧是万年来的第一天才,从前我还以为夸大其词,现在看来,世上真的如阁下一般的天才。」 边关月随手一剑,彻底击碎透明人,身形有些虚弱,但她好面子,硬是撑住了,咧嘴一笑,「我要是不厉害点,你们也不会记我到现在,对不对?」 第156页 练虚期不是那么好杀的,哪怕只是初期,也不是元婴期随便就可以越阶杀的存在。 她现在透支无比严重,还能一点都不抖地站在原地,全靠她不愿意丢了气势。 这样的事情并不难猜,虚回舟微微一笑,「浮光剑主,我承认您在剑道上确实让人望尘莫及,可是现在您还能提得起剑吗?」 边关月上下左右举了举浮光剑,看傻子似的看着虚回舟,「你说呢?」 虚回舟并没有感到被愚弄般的愤怒,笑容更甚,「看来浮光剑主是没了余力,要不然不会让我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他脸色一变,厉声喝道:「放弃其他人,专心杀掉边关月。」 不像蓝袍男修虚假的威望,手下人打到最后都跑了,虚回舟在这群人的威慑力很强,哪怕被云黛兮和白琨姣杀了不少,听到他的话,仍是第一时间赶到边关月这里,想要用人命堆死她,甚至都不管云黛兮和白琨姣在后面追杀他们。 眼神空洞,不计任何代价,只为杀死边关月。 「死士?」边关月笑道,「虚道友,我现在更是迫不及待弄死你了。」 虚回舟像是看老友一般地看着边关月,嘆息说道:「我就在这里,欢迎浮光剑主来杀我,不过您还是先到我面前吧。」 那么多人不计后果,以死换伤地围杀边关月,哪怕有云黛兮和白琨姣帮忙,边关月还是感到了棘手,几个唿吸,她杀了几人,身上也多了几处伤痕。 云黛兮眼神狠厉,法宝符箓不要钱地往外撒,就为了尽快赶到边关月身边。 虚回舟老神在在地笑道:「多么让人感动的情谊,只是浮光剑主好像要撑不住了,可惜可惜。」 忽地,他往身后一撤,躲过偷袭。 虚回舟眯眼笑了笑,「看来浮光剑主受欢迎得紧,如此境地都有人来相救,真让人羡慕。」 来人正是林无眠,见一击不成,她不再做无用功,转身就去相助边关月。 只是她一个金丹修士,对于局势没有什么帮助,她咬牙吃下血煞丹,强行把修为提升到元婴期,这才帮边关月分担不少。 血煞丹比其他的丹药要好上不少,但也不是没有副作用的,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都会掉下一个大境界。 「这里我顶住,你去杀了那个聒噪的傢伙。」云黛兮仗着家底厚,硬是用法宝控制住了局面,对着边关月说道。 边关月本想带着其他人一走了之,反正泽水之珠已经到手,现在退出秘境也无所谓,但不杀虚回舟,她不甘心。 一个玩弄阴谋诡计的傢伙也配居高临下地和她说话? 边关月没吃任何丹药,身上的气息却骤然增强,气势愈发强盛,身上的伤痕也被修復,完好如初。 虚回舟愕然道:「你在临阵突破?」 惊讶之下也顾不上带着阴阳怪气的敬称了。 边关月仓促之下突破,还未彻底熟悉元婴中期的实力,就朝着虚回舟杀过去。 虚回舟终于明白哪怕是练虚期面对边关月的剑时的感受,心神惊颤不已。 他死,边关月生。 这就是边关月的剑,她向死而生,敌人十死无生。 被她标定的敌人,跑都跑不掉。 虚回舟直觉眼前一闪,他已经跪倒在地,眼眸轻轻合上,嘴角上扬,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边关月咬牙又杀了几个死士,终是撑不住,咳出血来,用浮光剑支撑着身体,才没能倒下去。 好在这时候敌人已经所剩无几,云黛兮杀掉最后一个死士,踉跄扶住边关月,二话不说,往她嘴里塞丹药。 边关月吞咽着丹药,眉头皱了皱,拍拍云黛兮的肩膀,「我还好,你去看看她俩,若无意外,我们尽快退出去。」 「好。」云黛兮知道这时候该以什么为重,没有坚持。 林无眠和白琨姣都受了很重的伤,林无眠更是白衣染血,一身煞气。 「唐姑娘跟着一起进入幻境了吗?」云黛兮以防万一,怕唐浅浅藏在哪里,省得她们走了,留下唐浅浅一个人在这里。 这时候她也顾不上对林无眠和唐浅浅的敌对和看不上眼,比较林无眠冒死相救,她不好再冷着脸。 「……」林无眠闭着的眼睛睁开,一片猩红,眼中满是混沌。 云黛兮觉得她状态不对劲,还以为是血煞丹的副作用,又问了一遍,「唐浅浅在幻境里吗?」 听到唐浅浅的名字,林无眠木然的眼珠转了转,迟钝机械性地摇了摇头,「小浅没来。」 没做停留,四人喊了一声退出,落到了大殿外的广场上,都一阵恍惚。 她们带着血火兵戈的硝烟味,而外界仍是灯火通明,繁星闪烁,歌舞不绝,而如此热闹的景象也是虚假的,或许万年前并没有如此的场景,她们不过是误入其中罢了。 晃神只是一瞬间,下一刻白琨姣就眼眶红红地去找父母亲人寻求安慰。 唐浅浅也来皇城了,就守在殿外,因为等得久了,脸色和边关月一个度,都很苍白。 她扶住林无眠,着急地查探林无眠的伤势。 或许是感觉到了安心的气息,林无眠顺势倒在唐浅浅的肩上,任由唐浅浅摆弄。 边关月一手勾着云黛兮的脖子,让自己不至于过于摇摇欲坠,张嘴就要喊沈云溪的名字。 第157页 云黛兮按住她,「先疗伤。」 边关月虚弱地嗯了一声,「好。」 皇城的医修早已经准备好,只不过对边关月的效果不大,除了餵她一些丹药,剩下的只要靠边关月自己。 一方面她的伤是因为筋脉承受不住过于磅礴的力量而撑破的,还有强行突破带来的根基不稳;另一方面,她自己就是木灵根修士。 就这时候,边关月还没忘分林无眠和唐浅浅一人一个灵碧果,顺带推销,「味道很好,药力也强,要不是进去之前吃了灵碧果,我现在还真不一定能撑得住。」 唐浅浅没有推辞,把灵碧果餵给林无眠,要不是边关月让她也吃,她能把另外一个都给林无眠。 白琨姣又着急忙慌地跑回来,塞给边关月一大堆天材地宝,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看过来,要不是地方不对,说不定已经动手抢了。 拉着边关月她们去了皇城里的琨姣殿,这里安静些,适合疗伤。 边关月看着一堆闪闪发光的灵药灵植,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我觉得我立马就好了。」 要不是边关月身体扛不住揍,云黛兮的手肘已经捅上去了,不管边关月愿不愿意,她找出适合的灵药,塞进边关月的嘴里。 「炼化。」 「又不是不吃,好歹温柔点。」边关月瞥她一眼,嘴里嘟嘟囔囔,「虽然我没有见过亲爹亲娘,但你真的很像我第二个娘。」 云黛兮扭曲着温柔一笑,「不要挑战我的忍耐限度,好吗?」 边关月没说好不好,把剩下的东西都给了云黛兮,「我先疗伤了,你注意着点。」 言讫,不再去看,闭眼盘膝打坐,周身冒起热气。 这是因为她心虚,云黛兮为了救她,甩出去多少法宝符箓,她没有数,但无疑是一个让人心悸的数字。 作为一个穷鬼剑修,坑蒙拐骗来的那点灵石都被她用来修炼了,要不然她也不会有如今的实力,况且给云黛兮她也不会收,只能借花献佛,把这些东西给云黛兮。 云黛兮怔然地看着眉宇轻蹙,并不安稳的边关月,良久,吐出一口浊气,「有点良心,但良心不多。」 学生孝敬边关月的东西,转手就给了她,这种事也就边关月干得出来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黑夜好似被无限拉长,直到天亮了,边关月也睁开眼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突然发现屋子里多了个人,算上她,一共六个。 除了她和窗边人,其他人都在沉睡中。 坐在窗下的沈云溪收回看向远方的视线,回眸对边关月轻轻一笑,「不错,好歹不是空手而归。」 边关月靠在贵妃榻上,眉眼恹恹,神色依旧很苍白,「马上就是分离,就不能说点好话吗?」 沈云溪不意外边关月能看出来,因为她的神魂现在非常虚弱,淡淡一层,仿佛风一吹就能随着散去。 「难道不是我给你生木之珠给你,你向我说的好话吗?」 边关月想了想说道:「我这个人生来一身傲骨,学不会那些谄媚之态。」 沈云溪不信且「嘁」了一声,本想继续和边关月斗斗嘴,但此刻没了生木之珠,她过于的虚弱,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边关月身上。 「生木之珠就在我的武仪殿,就在皇城最深处的那间宫殿,拿去吧。」沈云溪笑容温和,「遗蹟溃散的办法就是炼化泽水之珠,再见了,我的小驸马。」 「让小琨姣别死了就行。」 随着最后一句话说完,沈云溪的神魂也如流星划过,很快消散。 边关月喃喃道:「是小了一万年的小驸马?」 其他人也很快醒过来, 边关月没给她们反应的时间,拿出泽水之珠递给云黛兮,「给你,你赶紧炼化,这样的话你就别叫我赔偿了。」 云黛兮愣愣接过泽水之珠,「什么赔偿?」 「就你用掉的那些法宝符箓什么的。」 云黛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选择了进行这个让人无语的交易。 边关月没有意见,白琨姣也不会说什么,毕竟是边关月自己凭本事拿到的东西,她想给谁就给谁。 林无眠和唐浅浅好似没看见泽水之珠一样,沉默地靠在一起。 边关月也没有避着她们,因为她已经把她们接纳成自己真正的友人了。 泽水之珠和云黛兮纯净的水灵根很契合,大半个时辰后就炼化成功,醒来兴奋地告诉边关月,她可以随时结束遗蹟。 炼化结束,一行人出了琨姣殿,所有人恍然发现除了一同进来的零零碎碎几个外乡人,皇城已经空空荡荡,一切生活轨迹还在,只是没了人影。 好像大戏落幕后的凄凉和哀切。 白琨姣脸色一点点发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疯了似的去寻找国主王后。 「让她去吧。」边关月没有阻拦她,「我们去武仪殿。」 第57章 想不明白 一路畅行无阻,穿过空荡荡,脚步声都能带起回音的皇城,众人来到了深处的宫殿——武仪殿。 边关月抬头看这四个字,想起什么,「沈云溪之前的封号好像就是武仪公主。」 她走上前,推开宫殿大门,阳光一下子洒进幽暗的宫殿,照亮武仪殿。 边关月眼前一亮,就看到生木之珠好端端地放在锦盒里,没有盖上盖子,她上前拿过,在手里抛了抛生木之珠。 第158页 「看来咱们合该与泽林国有缘,泽水之珠和生木之珠都是咱俩的。」 云黛兮瞧见她脸上的笑意,难得没说反话,「是比较幸运。」 边关月表情疲倦,但仍要搞怪,晃了晃手指反驳道:「是我很强很讨喜,嗯……是你身家非常厚,要不然幸运来临,也不一定能抓得住。」 「……」云黛兮被噎得没话说,一时之间不知道边关月是在夸人还是损人,想说什么,但被突如其来的咳嗽声压住了。 「怎么了?」 「阵眼转移到我身上,遗蹟就相当于我在维持。」 「现在就出去吧,我也有了一战之力。」 云黛兮皱眉:「你不用炼化生木之珠的吗?」 边关月看了眼她的脸色,撇撇嘴,「你现在脸色白得跟纸一样,等我炼化好,你也被吸干了。」 云黛兮无言以对,默了默,「我可以控制出去的地点,这样我们就不用和守在沼泽外面的人碰上。」 边关月给她竖起大拇指,又看向一直沉默的林无眠和唐浅浅,「你们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林无眠:「要。」 见她已经做出回答,唐浅浅就没有再说话,用了纸鹤告知林卢生几人找不到她们也不要惊慌。 等她的纸鹤送出去,云黛兮才闭眼控制遗蹟。 下一瞬,天旋地转,边关月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甩了出去,本就伤势未愈的身体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在被扭动起来的时候,边关月还有心思去想,这是不是云黛兮的报復。 脚沾到地面,落到一处山林时,边关月直接往地上一坐,坐下就干呕,手里的生木之珠丢差点拿不住。 白琨姣一脸懵圈地栽倒在地,然后脑中忽然出现无数讯息,现有的记忆被推翻,被迫接受真实的一切,她也捂着脑袋倒下去了。 云黛兮也不是很好受,要不是有泽水之珠,她根本不可能负担一整个泽林国遗蹟,即使如此,她也感觉自己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 唐浅浅更不要说了,本就是个病秧子,经过那么一折腾,拿着帕子盖住自己咳出的血。 唯一还算好的居然是林无眠,她勉强恢復几丝清明的眼睛在看到唐浅浅拿着带血的帕子时,眼睛重新归于猩红。 「小浅。」林无眠眼睛眨了几下,好似完成了什么思想构建,轻声喃喃自语,木讷地说道:「小浅身体不好,木灵根有缺,要修补,修补需要生木之珠,生木之珠……阻拦者都是敌人,敌人。」 旋即,林无眠像是锁定了,把目光落在了边关月手里的生木之珠,眼中红光一闪,萎靡的气息瞬间大盛,修为一下子拔高到化神期,一掌拍在了边关月身上。 边关月被打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愕然吐血,手里的生木之珠也滚落下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边关月根本来不及反应不过来,她怎么也没想到林无眠突然就翻脸无情了。 林无眠走路的步伐极稳,每一步都像量好了一样,步长分毫不差,直径朝着边关月走过去。 「阿月!」 云黛兮看到林无眠抬掌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看到边关月狼狈地在地上吐血时,她的心勐烈地一颤,不顾一切地朝着林无眠攻去。 林无眠轻飘飘地挨了云黛兮一掌,她转过身,出手将云黛兮打成重伤,确定云黛兮不会阻碍她之后才直直地朝着边关月走过去,捡起地上的生木之珠。 边关月不是束手就擒的性子,她召出浮光剑,强行给了林无眠一剑。 剑光笼罩住了林无眠,她像是没有知觉一般直挺挺地走过去,又是一掌,将边关月拍飞在地。 在林无眠即将杀了边关月的时候,一直处于极度惊愕中的唐浅浅终于回神,尖声叫道:「小眠,你在干什么?那是关月啊!」 听到唐浅浅的声音和边关月的名字,林无眠头疼欲裂,连连后退,跪在地上嘶吼不已,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髮,表情极度狰狞,勉强维持住神智。 「关月,关月,关月……啊,好痛,我好痛。」 在看到用剑撑住上半身,嘴角不断往外溢出鲜血的边关月以及自己手中的生木之珠时,林无眠终于发现自己干了什么,「不是我,不是我,我没要对关月动手,不是我……我没想这样的……」 林无眠将唐浅浅的声音抛在脑后,双手颤抖地想要去触碰边关月,在触及对方警惕敌视的目光时,她浑身一颤,眼中的光亮明明灭灭。 她看着手里的生木之珠,表情空白,像个犯了错不敢回家面对大人的孩童,「怎么会这样啊?」 林无眠悲伤地望着边关月,爬到她身边,努力扶起她。 边关月冷眼相待,她看得出来林无眠的状态不对劲,但那又如何,又不是她造成的,为什么是她和云黛兮遭这个罪? 若不是她此刻经脉再次断裂,无法再提起剑,她一定要把林无眠捅个对穿。 林无眠受不住边关月的眼神,用满是血污的手捂住边关月的眼睛,身上再无温润俊雅的气度,密密麻麻的细痛让她清楚地回忆起自己刚刚干了什么。 边关月只觉被欺辱,再次吐血,「你还想做什么?」 是啊,她伤了边关月,抢了生木之珠之后还想做什么? 林无眠看向边关月泛白毫无血色的唇瓣,忽然想到了自己要做什么。 第159页 她用另一只手的指尖涂抹着边关月嘴角的鲜血,直至把那唇印得鲜红无比。 「这一切都不是出自我的本心,我心悦你,怎么会伤害你呢,怎么会呢。」林无眠惨笑一声,她知晓说什么都无用,松开手,直接一掌震碎自己的心脉,境界瞬间跌落,气息萎靡,看起来碧边关月还要惨一些。 饶是如此,她也没有把血吐到边关月身上。 林无眠俯身,不敢去看边关月的眼神,她想去亲那被血色染红的红唇,只是她到底没这么做,她克制地取下浮光剑上的剑穗,送到唇边吻了吻。 对上边关月不解诧异的目光,她张张嘴又合上,「凄凉别后两应同,最是不胜清怨月明中,可惜别后两不同,明月不能入我怀中。」 林无眠拿着生木之珠的手紧了紧,自嘲地笑了笑,「也不该落入我怀中,因为我确实是个卑鄙小人,我可以偿还伤势,但生木之珠我不能还给你。」 说完,她不再去看边关月是什么神情,步履蹒跚,几步一个踉跄地朝着唐浅浅走去。 唐浅浅眼神极度复杂地看着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小眠……」 林无眠想对她微笑,可实在笑不出来,只得安慰道:「都是我之过,和小浅无关。」 「我们走吧。」 唐浅浅和她对视片刻,长长地舒了口气,扶着林无眠一瘸一拐走了。 边关月和云黛兮都没有起身去追。 * 琨姣被迫接受自己不是个人的事实,过往的一切都被打碎重组,她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稀罕自己那身白衣服,懵圈地看着四周战斗过的痕迹,林无眠和唐浅浅不在,以及躺在地上不知晕过去多久,满身血污的边关月和云黛兮。 她倒吸一口凉气,瞬间忘记难过自己已经是条一万年的小白蛟,赶忙跑过去,她这是昏了多久! 哆哆嗦嗦地给两人餵了丹药,又布置了聚灵阵,才敢去探两人是否还有唿吸。 还好,都是活着的。 她差一点又没有家了。 蛟龙同族没了,父母亲人沈云溪也没了,泽林国更是在万年前就成为了歷史的一部分,要是边关月和云黛兮再出什么事,她真的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孤家寡蛟的命。 幸好幸好,边关月和云黛兮命很硬,她不是灾星。 边关月在剧痛中甦醒过来,眼皮还没睁开,第一时间就是运转功法,发现自己的伤势相比于晕过去之前已经好了很多。 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哑声问道:「我睡了多久?」 一直守在这里帮两人护法的琨姣见状立马凑过来,答道:「两天三夜,云姐姐还在昏睡中,不过情况好了很多。」 「追不上了。」边关月表情平静地吐出一句话。 琨姣不明所以:「啊?什么追不上了?」 边关月:「仇人。」 琨姣想到什么,噌的一下站起来,气愤道:「就是把你们打伤,把林姐姐和唐姐姐掳走的仇人?」 边关月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不用擅自动用你的蛟龙脑子,谢谢。」 「啊?」 边关月不再搭理她,全神贯注地修补伤势,现在的情况比当初逃去荒漠好太多了,单靠自己也能一点点恢復,只是苦了她的经脉,一次次受伤。 等她勉强将经脉连接上,再睁开眼的时候云黛兮已经甦醒了。 云大小姐遭受无妄之灾,看见边关月自然没有好脸色,阴阳怪气地说道:「桃花运变成桃花劫,浮光剑主感觉如何?」 边关月无言,想到林无眠最后的举动,眼中情绪却不像她表现出来得那么平静,有惊讶、震撼、恍然……万千思绪,不一而足。 琨姣直觉在自己昏迷接收记忆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于是她眼巴巴地看着她们两人,企图让她们俩再说点。 见边关月难得沉默不答话,云黛兮冷哼一声,把矛头对准琨姣,「清醒了吗?知晓了自己的身世来歷了吗?身负如此深仇大恨,你还不赶快刻苦修炼,还在这偷听八卦?」 就沖这怒火和怨气,路过的小孩也得被她骂哭,是个活物都得挨上一巴掌。 琨姣缩了缩脑袋,弱弱说道:「我是水行蛟龙,不用像你们人族那样时时修行,我有天赋神通,就算光睡觉都能涨修为。」 「……那你就去睡觉!」 琨姣不敢再去触霉头,老老实实地靠在树下闭目养神,就是两只耳朵竖得高高的。 边关月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吐出一口浊气,望向云黛兮的眼神里竟有些无措。 面对强敌,她没怕过;面对一夕之间变了脸色的师尊和宗门,她没惧过,嬉笑怒骂,放肆横行的边关月此刻看起来很茫然。 她求助地看向云黛兮,希冀得到解答,「我想不明白。」 云黛兮看她这样子就软了心肠,气边关月受伤,更气自己,闷声闷气地问道:「你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边关月皱了皱眉,不知该怎么把自己的问题用语言描述出来。 虽然是个孤儿,养在孤零零毫无人气的繁枝峰,但边关月自觉不缺爱,也不稀罕别人的爱,她世界里有剑,有打架,有美人,有美酒佳肴……有很多有意思的事。 所以她从未将情爱这种事和自己联繫起来,栖灵大陆何其辽阔,她哪有心思放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 第160页 不是没有和边关月告白之人,有的是直接被她打服的,有的是贪图她的身份地位手中资源,有的是看中她的美色,有的是别宗弟子奉师长之命想要和她拟定婚约,有的甚至是觉得她能飞升,想要提前绑定她这个潜力股…… 千奇百怪的缘由,不过在边关月看来,都太过肤浅无趣了些。 刚开始边关月还因为好奇多问几句为什么喜欢她,后来她压根没了兴趣,只觉得打扰了她的清净。 再说了,她才多大,何至于把她拖进情情爱爱的深渊里。 她的世界里有意思的事太多,无须另一个人来点缀。 越是如此,她就越是觉得厌烦,总觉得对方不怀好意,自己修不成大道,就妄图阻拦她,其心可诛! 但没有哪个人像林无眠一样给了边关月那么大的震撼,让她终于重视起情爱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 在泽林国遗蹟的三个月时间没见几面,进入遗蹟之前那么点的时间就喜欢上了她吗?如此浅薄的喜欢和几十年的青梅情谊比起来,好像赢了又输了,林无眠贪图她的生木之珠,却是为了唐浅浅,但又对唐浅浅没有情爱。 在发现自己伤害到边关月以后,林无眠可以毫无犹豫地震伤自己的心脉作为赔罪,却不捨得把血吐到边关月的红衣上。 忍了那么久的爱慕之情,却是在这种情况下暴露的,不敢去亲边关月,只是拿走了她可有可无的一个剑穗。 边关月想到林无眠那个哀戚的眼神,只觉得头昏脑胀,这种事情果然比剑道难太多了。 「我就是想不明白怎么会有如此复杂的人和情感。」 云黛兮看她一眼,嘴上讥讽,「怎么?你心软了?」 边关月哈哈一笑,随即脸色一沉,「心软个屁,抢我的东西,她算老几,有几条命来偿还?!」 「我的东西她不该抢,大可和我交换,虽然我可能会不给,但她偏偏选了我最不喜欢的取死之道。」 「还是第一次有人能在我手里虎口夺食的,等着吧,此事不讨回来,我就不是边关月!」 云黛兮冷嗤一声:「我还以为你要看在人家对你爱的深沉的面子上,对人家手下留情呢。」 边关月气得蹦跶起来,掐着腰,勐地一疼,龇牙咧嘴地说道:「什么情情爱爱的,能比不上生木之珠啊?」 云黛兮嘴角一抽,行吧,开窍了,但开得不多。 还是那个贪财抠门鬼。 「不说她了,晦气,咱们是现在回去还是养好伤再回去?刘叔不知道能不能跑得掉?」 云黛兮没有边关月那样的心境,对林无眠从始至终就一个态度,若说变化,就是从厌恶到厌恶至极,相比之下,还是刘海粟的安危更重要,不过还是气不过,越想越气,「这下好了,所有人都以为生木之珠和泽水之珠在咱们这里,你倒是背个黑锅。」 边关月一想,还真是,要是有人追着她要生木之珠,她上哪弄去? 她摇头失笑,「要相信刘叔,刘叔看着人狠话不多,其实人也精着呢,我在进入遗蹟之前就和他说了,情况不对的话让他抓紧时间跑。」 「先养伤,现在回去说不定就是自投罗网。」 「对了,泽水之珠炼化以后,我发现我能控制住咱们进入那个有国都大小的幻境了,其实也不算是幻境,更像是一方小秘境。」 「那敢情好。」边关月高兴地一拍大腿,「我正好有一个宏伟的大计划正愁没有地方施展呢 !」 云黛兮:「……你先安生几天。」 琨姣见她们商量好了,悄咪咪睁开一条缝,好奇地盯着她俩看。 不期然就撞上了边关月似笑非笑的眼睛,琨姣讪讪一笑,缩了缩脑袋,别看她现在原形是条挺大个的白蛟,但她对边关月的敬畏不减反增,惹不得惹不得。 「咱们现在去哪?」 边关月若有所思地看着琨姣,直到把琨姣看得万分不自在,就听见她说道:「话说我长那么大只御剑飞行过,还没骑过龙呢。」 琨姣直觉不好,后退几步,试图和她讲道理,「我是小蛟,不是龙。」 「都一样都一样,在老师看来琨姣就是翱翔于天际,威武霸气的龙,早晚有一天可以走蛟化龙,在老师心里你和龙没什么区别,要说有什么区别,肯定是你的原形长得更漂亮。」一番话把琨姣夸舒服了,边关月暗笑,面上幽怨地说道,「老师现下就这一个愿望,想要沾沾学生的光,去天上飞一把,也不知道琨姣会不会满足老师这个心愿?」 云黛兮咳嗽一声,言简意赅地跟着说道:「还有我。」 琨姣对上两张期盼的脸,话到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憋了憋,忍气吞声地应下,「仅此一次,没有第二回 !」 边关月立马变了脸色,欢快地招唿云黛兮,「来的时候看人家骑这骑那,今天咱们也骑一回蛟龙,这才是真威风。」 琨姣挎着一张脸,如丧考妣,很想返回去问问姑外祖母挑人的眼光,这样的老师真的不顾学生死活,只顾着自己开心啊! 最后她还是变成了一条身长九尺左右的白色蛟龙,拥有四只有力的足爪,颈部细长,如同蛇一般灵活,并且颈部还覆盖着一片洁白的鬃毛,鳞片在阳光照耀下显得异常光亮,映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流光溢彩,无比华美。 第161页 边关月冲着琨姣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就沖你这个卖相,都可以称作一声祥瑞,至少修士遇见你的时候不会上来就说你是恶妖。」 正得意于自己原形威武的琨姣情不自禁地抖了抖,是了,她现在身处栖灵大陆,是人族的地盘,妖族处于弱势,这里可没有什么国主姑外祖母可以护着她了,她跑都没地方跑,还是得抱紧边关月的大腿。 虽然这傢伙比妖还不像个人,但至少她拿钱办事,很有职业操守。 琨姣哞哞哞地叫了一声,叫声似牛鸣,不过多了蛟龙的血脉威压。 是在催促边关月和云黛兮快点。 边关月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蛟龙语,翻身落在琨姣背上,摸了摸上面的鳞片,「真滑熘,可得好好养护着。」 这句话不用云黛兮翻译,琨姣都明白了她的意思,作为以后的交通工具和门面,肯定得要光鲜亮丽,要不然怎么出门见人。 琨姣一下子悲从中来,待云黛兮也上来了以后,就一个劲地闷头直飞。 还是边关月按住她大脑袋上没有分叉的小角,让她及时改变方向,别飞偏了。 飞行了一刻钟,来到城镇边缘,边关月就让她停下了。 妖族久居妖界,像是蛟啊龙啊凤啊什么的已经很久没有露面了,要是琨姣原形显露在人前,少不了有人心生贪念,来猎杀琨姣,毕竟蛟虽不比龙,但也算得上是浑身是宝了。 进城之前,边关月把掩息佩给了琨姣,自己和云黛兮都改变了外貌,又用丹药压制了修为,这才进城。 到了城门外就察觉到不对劲,上次送奴真和贾小宝的时候城门前的守卫绝对没有那么多人,审查的力度也没有那么大。 边关月和云黛兮对视一眼,就去和旁边人打听消息。 「大哥,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一个筑基修为的修士看她俩年纪不大,同为筑基修士,估摸着是出来歷练的大宗门弟子,得罪不起。 于是脸上带笑答道:「听说是第一仙宗的弟子叛逃到了明霞域,正在大肆搜捕呢。」 第58章 言传身教 边关月面色一僵,她不去看,都知道云黛兮此刻脸上憋着笑。 云黛兮语气怪异,忍了又忍,「这样啊,倒和咱们没有什么关系。」 「说的是,那些大宗门大人物也不关咱们的事。」 守备森严,但还是被边关月三人钻了空子,顺利进了城,恐怕就算这些审查的守卫也不会想到通缉令上的边关月大摇大摆地进了城。 进了城,琨姣两只眼睛就不够用了,她自觉当坐骑万分辛苦,就腆着一张脸让边关月给她买这买那,路边小姑娘卖的绢花,她都要买下来戴在头上。 「你以前什么没见过,怎么现在看啥都要?」生木之珠没拿到,还得帮忙养孩子的边关月万分不满。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没有富贵命,进了一趟泽林国遗蹟,零零散散的倒是拿了不少,真正的天材地宝只是经了她的手,又散出去了。 就这样,琨姣这傢伙还好意思让她付钱。 琨姣才不管她怎么想的,张口就来:「我家里提前付过钱的。」 边关月哑然,然后又暴怒,「我如今想明白了,她就是知道东西到不了我手里,才把你送到我这。」 这个她除了沈云溪,没别人。 生木之珠再厉害,也不至于让沈云溪神识隔着遗蹟布满整个明霞域,要是有这个本事,她估计第一时间弄死泽王了,沈云溪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同样也是睚眦必报。 通过卜法、筮法、梦占什么的知晓边关月这个人不是难事,皇城里最高的楼就是摘星楼,沈云溪学会一星半点也很正常。 怪不得当时沈云溪表情如此奇怪,每次说到生木之珠时看向边关月万分意味深长,合着都是有缘由的。 沈云溪给她的感觉就是无比了解她这个人,连她行事作风都知晓,这总不能是神识看到的吧? 云黛兮提出质疑:「就算是她,也不会那么神通广大吧?」 边关月可是在天道那都挂了名号的人,要占卜她可不容易,就算是沈云溪,不付出代价,也不可能。 「哼,想来本就没有几天好日子活了,硬是在死前套路我一回,让我帮她养孩子,还一副我占了大便宜的样子。」边关月思前想后,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看着琨姣,「我还没有被人占过那么大的便宜呢!」 琨姣目不斜视,又跑去买糖人,吃进嘴里,甜得她眯起眼睛。 见人吃瘪,就是好吃。 云黛兮皱了皱眉,「既然如此,为何她不提醒你?这样的结果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生木之珠在边关月手里总比到林无眠唐浅浅手里要好,落到无关之人手里可庇护不了琨姣,既然沈云溪从始至终都知道边关月拿不住生木之珠,那她为什么不提前告知边关月? 「谁知道呢,神神叨叨的,想来是看到了什么,不愿改变飘渺的未来,所以宁愿给我的报酬落入她人手里。」边关月翻了个白眼,指使琨姣去客栈定房间。 琨姣朝着边关月伸手。 两人大眼对小眼,边关月还是一袋子碎银子拍在了琨姣手里,「上房住不起,三间下房即可。」 「抠门。」 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奴真贾小宝她俩,是因为怕有人看见她们三个生面孔,对她们的去向感兴趣,那就是连累奴真贾小宝。 第162页 正好她们也需要打探消息,为什么用的是无极道宗弟子叛逃的通缉令。 这都是八百年前的事情了,怎么不说她出生就带着罪过呢? 本来边关月杀了蓝袍男修一人,并不打算继续针对泽国,现在她真的想敲开泽王的脑瓜子,看看里面时不是一团浆煳。 此事对于无极道宗来说又不是什么好事,以莫须有的罪名逼走自家最有天赋的弟子,说出去也不光荣,遮掩都来不及呢,哪像泽王这样大刺刺地摆出来说。 云黛兮和边关月传音,「为什么那么肯定是泽王?」 边关月呵呵一笑,嘴特别损,「因为他蠢,我不觉得娶很多美貌女子,除了能改变下一代的样貌,还能改变一脉相传的不精明脑子,问题是长成那个样子,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从第一任泽王,到这一代泽王,再到蓝袍男修,有真正聪明的人吗?由小窥大,管中窥豹,泽王一脉的脑子废物利用都不行,改善不了。 果不其然,她们三人坐在一楼大堂竖起耳朵偷听别桌八卦的时候,得知实际情况和边关月猜得差不多。 死了个后裔,泽王三天前大发雷霆,猜到边关月还可能没离开明霞域,就下令封城,审查陌生修士,说无极道宗的弃徒来到了明霞域,让其他势力也帮忙探查,一旦发现边关月的踪迹,绝不放过。 这是明面上的说法,一旦知晓泽林国遗蹟一事的明眼人,都知道泽王哪里是为了给死去的后裔报仇,分明是为了泽水之珠。 一日没有泽水之珠,他这个泽王一日就不名副其实。 只不过泽国虽在明霞域势大,其他势力面上好好配合,私下里阳奉阴违就是了。 现下边关月正坐在大堂里吃着小菜,听着隔壁桌讨论泽林国两大宝物到底花落谁家,主要是在生木之珠的归属上。 「我觉得那位不止拿了泽水之珠,生木之珠估计也在她手里,要不然泽王不会跳脚成这样。」 云黛兮好笑,递给边关月一个眼神,现在边关月痛失姓名,在别人嘴里只剩下那位两个字。 边关月瞪她一眼,让她别打岔,听得正起劲呢。 「不会吧?不是说生木之珠从始至终没出现吗?那位就那么厉害,什么东西都能落到她手里?」 「你说呢?第一仙宗的第一天才,你当是吹呢?再说了,那位是木灵根,要泽水之珠也没用啊。」 「那位是真厉害,虎口夺食一点都不含煳,一番事迹听得我都心潮澎湃,恨不得也冲进去厮杀夺宝。」 「……」 边关月心满意足,看向要去厮杀的修士,觉得她脸上的麻子都可爱了几分,也不觉得她练气期的修为寒酸了。 她不觉得寒酸,那女修的同伴却不放过她,「你三十岁练气五层,人家二十来岁就能从头再来,力战练虚期,你冲进去能干吗?给人当软柿子去?」 女修不满地哼一声,倒也没说什么反驳的话,只是略带憧憬地说道:「也不知道那位怎么修炼的,从头再来比之前更厉害,真是神人。」 「天才嘛。」 从前边关月是无极道宗的亲传弟子,天才还有理可循,现在她弃道重修,并无宗门师长助力,反而更加妖孽了,这就不能理解了。 不论是宗门世家还是散修被她踩在脚下,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她回来了。 琨姣不挑食,清粥小菜也吃得津津有味,还对着边关月挤眉弄眼。 出来以后她就知晓了边关月的事迹,深觉自己找老师的眼光好,一下子就找上了最天才的那个。 边关月矜持笑笑,她也觉得自己厉害得不行,也不知道从前故人听闻了她的消息是什么感受,想必脸色一定很精彩吧。 用完饭,边关月要带着琨姣出去买衣服。 琨姣惊得头上的绢花都跟着颤动,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边关月,眼里满是怀疑。 怀疑边关月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边关月斜睨她一眼:「不去就算了。」 「去去去。」琨姣立马说道,不去王八蛋,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她又不傻。 边关月叫上云黛兮,「你也去,帮她选选,不要太花里胡哨。」 「再花里胡哨能有你花里胡哨。」云黛兮吐槽一句,忽地眼前一亮,打算宰边关月一笔,「我也缺衣裳了,总不能带我去不给我吧?」 边关月忍气吞声:「买,都买。」 「这还差不多。」 路过奴真和贾小宝居住的那片城区的时候,边关月低调放飞了一只纸鹤,给两人递了消息。 进了专门为女修开的衣裳铺子,琨姣和云黛兮像是回到家一样如鱼得水,把各式各样的衣服往身上套,边关月本来只打算做个冷酷寡言的付钱傀儡,但架不住云黛兮一个劲地拿衣服往她身上比划,让她也去试试。 「你平时就是太寡淡了,就应该穿得活泼些。」 边关月顶着一张小家碧玉的脸面无表情地看着说话的云黛兮,手里还捏着一张条嫩黄色的裙子,她寡淡,不够活泼? 在泽林国死伤的那么多人可不答应这话,合着话都被云黛兮说完了。 云黛兮狡黠笑着,看样子今天是吃定边关月了。 老闆娘也帮忙劝着,连连附和,「这位仙子的眼光就是好,这才是您那么娇俏漂亮的仙子应该穿的衣裳,和您特别搭。」 第163页 边关月用眼神制止住要来凑热闹的琨姣,黑着脸去换了衣服,没过多久,就走出来。 云黛兮和琨姣围着夸她,什么天生丽质,闭月羞花,倾国倾城,天姿国色都出来了,又让边关月换了好几套,可比一旁的老闆娘会夸多了。 边关月一边飘飘然,一边警惕地看着她们,「想干嘛?」 云黛兮过足了摆弄边关月的瘾,心下满足,随口答道:「这次不把你哄好,下次你不给我们买怎么办?」 「得看你们表现。」 云黛兮笑眯眯地说道:「那我可要好好伺候你。」 藉此机会,又让边关月换了几套衣服,看着比自己买了漂亮衣服还要高兴。 虽不是边关月自己的脸,但只要看到她那双清亮,仿佛会说话的眼睛,云黛兮就觉得由衷地满足。 试到最后,边关月嫌烦,大手一挥,把三人试过的衣服都买了,把老闆娘笑得合不拢嘴。 都来了衣裳铺子,首饰铺子不能不逛,又是一番大肆採购。 边关月算起帐,只觉得有关女修的衣裳首饰这两个行当太赚钱了,养琨姣和云黛兮这俩人太烧灵石了,问题是这俩都见惯了大世面,一般的俗物可看不上,买的都是好东西。 回去的路上,边关月勾住云黛兮的脖子,咬牙切齿地说道:「半块极品灵石没了,败家!」 说着心情愈发凄凉,她养伤也需要灵石,哪哪都需要灵石,要不是当初在荒漠做了笔大买卖,她现在连伤都养不起了,还是得想个法子赚笔大的。 云黛兮用手勾着边关月的胳膊,髮丝擦过边关月的唇边,「我跟着你东奔西跑,出人出力,你总不能再让我出灵石吧?」 边关月吹了一口嘴边的头髮,随意说道:「以前也没说你那么费钱啊。」 「那怎么办?后悔也晚了。」 边关月松开勒住云黛兮脖子的胳膊,甩了甩,冷哼一声,「早晚把你卖了还灵石。」 走在后面的琨姣眨了眨眼睛,忽然很想抱抱自己,明明走在人流如织的大街上,她就是莫名觉得自己形单影只。 接下来几天,边关月三人就是晚上养伤修炼,白天出去买买买,零嘴小玩意、点心小儿玩具,看中什么买什么,和出来防风玩几天的宗门弟子无二区别。 期间也没有去找奴真和贾小宝,倒是有人带队搜查客栈,查看陌生修士,都被边关月煳弄过去了,主要是这些人也没想认真查,只是想藉此机会多要点灵石而已。 边关月用了几个小障眼法,看着是给出了灵石,其实全是石头。 给完之后,边关月三人就出了城。 出城的审查更严格了,只不过没什么厉害人物坐镇,根本看不出来边关月的真面容。 城外百里地的茶水摊子处,边关月三人又换了张脸,身上气息只有筑基期,和其余坐下喝茶歇脚的人并无区别。 没过多久,两个高矮胖瘦都占完了的男修大咧咧地把剑往桌上一甩,招唿道:「两壶茶,一盘小菜。」 高瘦的是修士,矮胖的是凡人。 「这位仙长,热茶马上就上来。」 这俩人坐下就四处乱看,贼眉鼠眼,专往人家手上的储物戒指上看,遇到长得还不错的女修也目不转睛地看着。 一看就不是好人,说不定是专门干打家劫捨生意的恶徒,因为他俩一下子走了几桌人。 背对着他们坐的边关月眼角抽了抽,无声做了个口型,「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欠收拾。」 云黛兮也是又气又笑,这俩的变幻之术或许能瞒过别人,但绝瞒不过她和边关月。 这俩个二流子一样的人还能是谁,自然是奴真和贾小宝两个了。 作为喝了敬师茶的老师,云黛兮看到这俩如今的做派,只觉得从前还是教训得少了,边关月说她俩欠收拾一点都不算错。 矮胖男似是感受到了阵阵阴风,连忙把翘在长凳子上的脚放下来,还给送茶妇人一个礼貌的微笑,把妇人吓得一哆嗦,差点把手里的茶壶扔到他身上。 妇人的男人看到了连忙呵斥她干活不利索,干什么吃的,自己赶忙过来殷切地端茶倒水,让妇人回去。 高瘦男修嚣张不减,斥骂道:「你又干什么吃的,笨手笨脚的,滚滚滚。」 男人赔笑几声才走的。 边关月摸着嘴角,只觉得眼前一黑,前途无望,傻孩子是自己家的,这是多么痛苦的事实。 奴真觉得男人呵斥自己媳妇,就骂了男人几句,可她也不想想就她现在这副尊容,谁敢把老婆放到她面前。 再看看不明所以,满眼好奇的琨姣,边关月悲从心来,把一碟子花生都给了她,「吃你的。」 「哦。」琨姣好奇心同样旺盛,但她有个优点,就是饭量大,给啥吃啥,一点都不挑食。 不知道关月姐姐身边什么时候多出新人的奴真见状十分不满,喝了口茶,一口喷出来,「什么玩意,难喝得要死。」 矮胖男吹了又吹,抿了一口,实诚说道:「我觉得还可以啊。」 高瘦男修,也就是奴真不满道:「那是你没见识。」 边关月觉得脑壳疼,对着同样阴沉着脸的云黛兮说道:「走吧。」 琨姣起身跟上。 其他桌的客人还以为她们也是怕了这两人,就在考虑要不要也走,他们能坐得住就是因为他们都是凡人,没有修士能看得上的东西,现在他们不能确定了。 第164页 然后他们就看着三个漂亮的女修走后,那两个高矮胖瘦也跟着走了。 待他们走得看不见人影才有人吸了口冷气,「三个姑娘凶多吉少了啊,那两人一看就是要杀人抢劫。」 「仙人的事和咱们也不相干,说不定三个姑娘能反杀呢。」 「那两人就凶神恶煞,三个姑娘如何能讨到好。」 「你当仙人和咱们一样靠力气吃饭啊?」 茶水摊夫妻二人只觉不好,连忙让其他客人赶紧走,说不做生意了,收拾收拾东西也跑了。 * 本该是刀光剑影,杀人埋尸的现场,却只有一场单方面的暴打,边关月和云黛兮左右开弓,把两个还披着高矮胖瘦皮子的二人打得抱头鼠窜,高唿打错人了。 边关月冷笑连连,「打的就是你俩,我能认错人?」 「我俩什么都没干,为什么要打我们?」奴真不服气。 贾小宝就很聪明,护住脑袋以后就不和边关月云黛兮争辩,专心躲避挨打。 云黛兮有理有据,「看你俩长得丑,不堪入目。」 边关月接话:「家丑不可外扬,所以我们关起门来解决你俩。」 现在她仍然在为之前的聪明才智而感到自豪,云黛兮要是没有成为这俩货的老师,今天被气到的人可就只有她了,云黛兮估计会看热闹似的地看她教训这俩货,还好她把云黛兮拖下水了。 少了一个看笑话的,多了一个一起吃苦受累的同盟,这才是化敌为友。 奴真也不是不挨揍就不舒坦的犟种,听她俩这样说,她立马抹去伪装,换回本来娇俏可人的模样,还不忘了贾小宝。 边关月这才收手,阴恻恻地问道:「仔细交代你们这三个月干了什么。」 奴真不乐意:「姐姐你不要一副我们伤了天又害了理的审问样子。」 贾小宝想了想她们俩做的事,一时心虚,终归不如奴真那么理直气壮。 边关月对她俩可太了解了,「一个煽风,另一个就能点火,一个添油,另一个加醋,你俩会老老实实地待三个月?」 奴真左顾而言他,「哎,我刘爹呢?好久不见,甚是想念,长那么大,我还没有离开刘爹那么久过。」 边关月乐呵呵一笑,这招她三四岁的时候就不用了,但她还是顺着奴真的意思往下说,「我让他在来时的林子里等着我们,他应该能看懂我的暗示。」 「哦,那她是谁?」奴真指着琨姣问道。 「交了学费的学生。」 奴真作怪地「咦」了一声,看向琨姣的目光没有那么敌视了,反而多了几分同情和怜悯,不期然地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姐姐你不会教她怎么杀人放火,坑蒙拐骗吧?她家里人就那么不负责任?」 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什么稀罕事都能发生,还真有人敢把孩子送到边关月手里! 她擅长的,别人学不来,就算能学到手,那是正经东西吗? 边关月扬了扬眉。 云黛兮笑出声,在其他人看过来的时候偏过头,剩下的半边侧脸上还残留着笑意。 边关月眯了眯眼睛,选择武力镇压不听话的孩子。 不到一会,奴真和贾小宝就消停下来了,为了一视同仁,贾小宝沾奴真的光,又多挨了一顿揍,俩人老实交代自己怎么猴子称霸王的。 刚开始几天俩人确实很老实,顶多出去拿个饭,就这样奴真还给自己捏造了一个高瘦的外形。 风平浪静几天,奴真坐不住了,问送饭的大婶城中有什么事发生,无事发生,都是些街坊邻里的鸡毛蒜皮。 她忽然就想明白一件事,出事肯定是遗蹟结束以后,现在都进去了还没有被放出来,肯定没什么事,这样一想,她就按捺不住造作的心,用了三言两语就说服贾小宝,然后就出门搞事情。 高矮胖瘦两兄弟就新鲜出炉了。 她花了几天时间去散修常去的地方炫富,不经意间透露自己有个大靠山的事,果不其然,迎来了几波想要黑吃黑的,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至此两兄弟在城中出名了。 而她们做的就是打探城中极其附近散修的去看,偶尔炫富,花大力气吹嘘靠山有多厉害,他们两兄弟能有今天全是有个靠山,要不然一个小散修能干什么,最后一句话让其余散修深以为然。 高矮胖瘦两兄弟深深打入散修内部,就算在隔壁几个城池里的散修里也小有名气。 不说一唿百应,但绝对有不少人想要跟着两兄弟投奔大靠山发大财。 听完奴真的讲述,边关月、云黛兮。琨姣三人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这就是言传身教的作用吗? 第59章 耀武扬威 这样的行事风格一看就深得边关月的真传,边关月不认都不行。 边关月死鱼眼看着奴真,但凡学她学得没有那么像,她都好意思训斥奴真。 云黛兮意有所指地说道:「我这个老师做得不太好,没学到我的谨慎不说,还把某个人的莽撞学了十成十。」 边关月虎着脸看她。 奴真为她打抱不平,「有的,云师傅,我俩很谨慎的,这个月的时候我俩已经收手了,别人问,我就说这段时间明霞域的大人物太多,要低调行事,最好夹着尾巴做人,省得碍着哪位大人物的眼,为自己招来祸患,散修的命可不值钱,死了也就死了,至少修士误杀凡人还会赔几两银子呢。」 第165页 贾小宝补充说道:「不知道为什么,这番话明明是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老实做人,但奴真说完以后他们好像更激动了,个个叫嚣着天道不公,早晚有一日要掀了这群高高在上的宗门世家。」 奴真接话:「然后我就哈哈大笑,笑得直拍大腿,说他们是我今年听过最好听的笑话,在讲究个人武力的栖灵大陆,散修就是一盘散沙,不用风吹,走几步就散了。」 「不知为何,他们更愤怒了。」贾小宝点点头,表示肯定。 废话,当然更愤怒了。 这两个小的跟着边关月见多了世面,知道散修连那些大势力的边边角角都够不上,想要抗衡宗门世家就是痴心妄想,做梦都不带那么美的。 不过实话总是伤人的,越是实话就越是现实处境,就越是让人觉得愤懑难平,挑拨离间的效果也就越好。 这也不算是挑拨离间,因为看奴真和贾小宝的表情就知道她俩认为自己说得没错,只是让那些散修看清自己看清事实而已。 可她俩也是散修,有了靠山以后就比九成九的散修活得好了,这不是故意得瑟,往人伤口上撒盐吗? 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这俩人是有意如此还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也就是这俩去的地方没有金丹修士,都是一群练气期,顶多筑基期,要不然她俩这简陋的伪装分分钟被人揭穿。 边关月一张脸都是木的,她就不该把在楚滔的手札里看到的有意思的话讲述给她们听,以后把奴真放出去还不得天天搅风搅雨,问题是奴真可没有她这样的战力,那岂不是出门就挨打? 云黛兮看她,这是夸还是揍啊,给个说法。 边关月深深嘆气,她觉得那么大的一个大家庭她已经拉扯不起来了,太艰难了。 「云师傅,再打一顿吧。」 云黛兮脸上带着柔美的笑容,在奴真和贾小宝眼里却宛若恶鬼。 俩人也是深深的不服气,「为什么?不是因为打过我们了吗?」 边关月耸了耸肩:「天要下雨,你们要挨揍,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贾小宝迷茫地看着她,「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云黛兮轻笑:「你们的好姐姐只是想说你们必须要挨揍而已。」 最后,奴真抱臂盯着边关月和云黛兮看,还好意思说她和贾小宝一个煽风一个点火,明明她俩才是狼狈为奸好不好! 当然了,她没有被愤怒沖昏脑子,知道这话说出来才是真的要命。 边关月把在遗蹟里找到的东西都给了奴真和贾小宝,「我还是很奖罚分明的,行事鲁莽,就是得挨打吃教训,不过做得不错。」 奴真和贾小宝记吃不记打,捧着一堆宝贝,立马欢唿起来,围着边关月扭来扭去。 琨姣看得眼热,也想加入进去。 边关月制止了她们,「别闹了,我们去接刘叔,顺道离开明霞域。」 琨姣眼巴巴地瞧着边关月,乖巧地举手说道:「我能不能回泽林国看看?就看一眼,看完就走,我就没了念想,绝不惹事。」 奴真不善地看向她,内涵谁呢?说谁惹事精呢? 琨姣没去看她,而是继续可怜兮兮地看着边关月。 其实边关月也想回去看看,对着云黛兮说道:「你带着她俩走去找刘叔,我带着琨姣去看看,情况不对的话,你们先走。」 「好,你多小心。」 「放心。」 * 五人就此兵分两路,边关月带着琨姣回到了沼泽边缘,并没有靠太近,就是怕泽王那个老不死玩阴的,在这里守株待兔。 不过泽王也没想到边关月会杀个回马枪,都跑掉了还能跑回来。 来此的宗门世家弟子都已经离去,剩下的也就是泽王留在这里看守的人,和过来想要捡漏的散修,守卫并不森严。 于是边关月和琨姣换了身装扮,也装作是散修,大摇大摆地走过去。 守卫只是扫了她们几眼,就没当回事,对于她们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两人站在沼泽边缘眺目远望,目之所及都是望不到边际的沼泽。 琨姣撇撇嘴,眼眶很红,要哭不哭的,「我没家了,我是个孤家寡龙了。」 边关月没看她,只是纠正道:「你还不是龙,顶多算是个孤家寡蛟,不过你可以不蒸馒头争口气,走蛟化龙,这样你姑外祖母也能为你感到欣慰。」 「老师,你就不能只说安慰的话不讽刺人吗?」琨姣又哭又笑地说道。 「安慰你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哪来的那么多要求?」边关月没好气,她本就不是会耐心哄孩子的人,这几句话都不知道怎么说出来的。 琨姣哼哼唧唧几声,果然没家的孩子就容易受欺负。 忽地,边关月按住琨姣的肩膀,勐地向后看去。 守卫都已经昏睡过去,想要捡便宜的散修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唯有一个人的身影矗立。 来人轻唤一声,「明灯。」 边关月手中勐地出现浮光剑,正阴恻恻地看着来人,敌意和杀意非常浓郁。 下一刻,一股练虚期的威压降临,朝着边关月和琨姣而去,让她们不要轻举妄动。 过了几瞬,边关月和琨姣完好无损,并没有被威慑到。 琨姣乐得笑出声,「丢人现眼的东西,我老师又不是没有杀过练虚期,还在我们面前装上大蒜了。」 第166页 好歹她也是个蛟龙,皮糙肉厚,对于这点威压还是不惧怕的,撑也撑得住,绝不给边关月丢脸。 边关月瞥她一眼,没有反驳,嗯,玉如意化成练虚期虽然比真人僵硬,但境界做不得假。 手腕翻转,剑光一闪,锁定了藏在暗处的穆老,给了个小警告。 威压消失,不远处一阵气息翻滚,似是在惊诧边关月怎么会那么强。 「怎么?这年头小偷也得在失主面前耀武扬威了?」边关月不屑地冷笑一声,冷冷地看着林无眠,「带上你的护道者来送死吗?我就不明白了,你是怎么敢再出现在我面前的。」 早就撕破脸了,边关月也犯不着再给林无眠留脸。 这傢伙比她还狂啊,她在泽王的地盘上大摇大摆,林无眠更狂,敢出现在她面前,还真是胆大包天。 林无眠此刻神智清醒,不由得苦笑,但还是迎面撞上边关月的目光,「现在打得你死我活并不是个好主意不是吗?泽王对于泽水之珠可是势在必得,如果让他发现你在这里,想必他很快就会赶过来。」 边关月冷下脸:「你在威胁我?」 林无眠目光颤了颤,摇头否认道:「不是。」 「我来是想告诉你,那日的事并非我本意,也不对,我或许闪过了一个念头,但绝不会这样做,是有人强行放大了我的恶念,让我失去理智,犯下如此过错。」 「我没有想为自己开脱,而是将此事告知于你,影响我的人不是泽王后裔,而是另有其人,那人伪装成了泽王后裔的模样随口和我说了几句话,那时候就已经悄无声息地种下种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就中了圈套,要不是我对你……我或许都不会发现有人在操控我。」 边关月神情一凛,她蓦然想起虚回舟临死前那个诡异的笑容,如果此事真有个幕后黑手,也就是他了。 林无眠生怕她不信,焦急说道:「我不求你信我,但你一定要多多提防,万分小心。」 边关月不为所动,只觉得林无眠无比厌烦。 被抢宝物的人是她,偏偏林无眠一副凄切得不行的样子,看她的眼神都仿佛带着幽怨,搞得她像什么抛弃妻女的负心人一眼。 从前边关月绝不会思虑情情爱爱的事,看话本子都会把此类书挑出来,而林无眠告诉她,她是可以和人世间的情爱牵扯到一起的。 边关月自然觉得林无眠碍眼,又不能在这里打起来,更气了。 「唐浅浅呢?你们不是北域好青梅吗?为什么她不来提醒我?」 林无眠垂眸看向自己的脚尖,「是我心有贪婪,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小浅是无妄之灾,她和其他人一起回去了。」 边关月讥笑一声,搞得她就不是无妄之灾一样,唐浅浅无辜,她就不无辜了吗? 她默了默,拿出酒壶酒杯,倒了杯酒洒在地上,「下次见面……不死不休,趁我还没改变主意,赶紧滚!」 林无眠抬眸望向她冷然的眼睛,眼中只有反感和冰冷,情不自禁地浑身一抖,哑声说道:「好。」 还望我们再有相见之日。 不做留恋,穆老带着她飞快离去。 边关月无能狂怒,恨得咬牙切齿,把浮光剑挥舞得虎虎生风,好象这样就能发泄她心中的怒火。 琨姣小心翼翼地瞧她,看一眼收回眼神,再看一眼再收回。 「你看什么?」 琨姣抬头望天,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边关月,小声嘀咕出声,「你不会真的对她心软了吧?要不然怎么会放过她。」 边关月气笑了,对楚滔手札中的『把自己的快乐建议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这句话深以为然。 之后她硬生生把琨姣一点点捶进地里,光露个脑袋在外面,欲哭无泪地看着边关月。 作为一条未成年的蛟龙,边关月的暴打不至于让她伤筋动骨,甚至因为皮太厚鳞片太坚硬的缘故,连痛感都没有,但侮辱性极强啊。 边关月指了指自己的浮光剑,「下次再胡言乱语,我就把你挂在剑上,让你体验一回别样的御剑飞行之法。」 无极道宗新弟子在筑基期的时候都要学习御物飞行,不拘泥于是不是御剑,每次这时候都有新弟子恐高,离地两三米不说,还飞得歪七扭八,边关月这个黑心肝的就会把弟子用根绳绑着挂在剑上,帮他们体会飞行的乐趣。 体验过的弟子都说好,就是从此绕道走,有边关月在的地方,他们绝不出面就是了。 哪怕整个身子都嵌入地里,琨姣还是打了个寒颤,她不觉得边关月是在和她开玩笑。 「懂了吗?」边关月用浮光剑拍了拍琨姣的小脸蛋。 琨姣狂点头,「懂懂懂。」 边关月这才把人从地里薅出来。 琨姣由鳞片化成的衣物可以变化万千,还不染尘埃,在土里栽种一边,也没有沾上泥土。 「姑外祖母把我交给你,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的,还当着泽林国那么多娘家人的面,你的良心何在?」琨姣瞪她。 边关月出了口恶气,心情好多了,轻哼一声,「那我就照你姑外祖母的说法,把你装进御兽袋里?」 她只不过是说说而已,不管是御兽环还是御兽袋的品阶可容不下琨姣这等层次的蛟龙。 琨姣瞬间抛去对沈云溪的回忆滤镜,也不觉得她和蔼可亲了,只感觉天下之大,就是没有一条小蛟龙的容身之地。 第167页 「做什么怪样子?走了。」 琨姣愤愤不平地跟上,故意超越边关月,让她在后面看龙屁股。 从天上下来,边关月看到人已经集齐了,舒心一笑。 琨姣落地就跑到云黛兮身边,让她挡着自己,在她耳边不是那么小声地告状,「我们遇见林无眠了,老师把她放走了,啧啧啧。」 边关月眯着眼睛看过去。 「我可没有胡言乱语啊,我只是把发生过的事情讲了出来。」琨姣诡辩说道。 还没来得及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奴真和贾小宝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们,知道云黛兮和边关月不可能告诉她们,就去扯琨姣的衣服,三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刘海粟附耳倾听 边关月对上云黛兮的目光,一阵心累,深感家里有个大嘴巴的坏处,搅乱家庭和谐。 「她的护道者守在她身边,我有把握拿下林无眠,却不能担保能杀死她的护道者,到时候动静太大,跑不掉。」 到了练虚期,再年轻也得是几百岁的修士了,底牌数不胜数,可不会站那一动不动等着边关月来杀他。 云黛兮胡搅蛮缠:「我没问你,解释什么?」 边关月目瞪口呆,「不是 ,你那分明就是老实交代,不然就追杀过去的眼神!」 「你才是心里有鬼,要是琨姣不说,你就不告诉我了吗?」 紧接着响起的是隔壁「你叫琨姣是吗」,「对啊对啊,我叫琨姣」的声音。 边关月想了想,实话实说道:「看心情告不告诉你吧,再说了,和你说也没用啊,你还能把生木之珠追回来吗?」 云黛兮觉得她实在会气人,边关月觉得她奇奇怪怪,说不说都一样,反正被抢走的宝物是回不来了。 「想想还是沈云溪的错!」边关月一锤定音道。 云黛兮忽然就不气了,顽石变不了璞玉,木头再开窍也就那样,不足为虑。 倏忽,谁的肚子咕噜一声,响声非常明显。 没辟谷的奴真为了照顾小伙伴的面子,举着手大声嚷嚷道:「是我是我,我饿了!」 贾小宝笑容腼腆,但也积极地应声,「是我的肚子叫了。」 「……」边关月无语,「你俩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越来越不知脸面为何物了。」 俩人骄傲挺胸,琨姣为了融入新家庭,也依葫芦画瓢,跟着照做。 边关月把注意力放在琨姣身上,「这是你的欢迎会,你去前面的小溪多抓些鱼来。」 琨姣乐颠颠地走了。 边关月:「小兮兮你去抓鸡。」 「你干嘛?」 「我大厨啊。」 边大厨往那一坐,就指挥奴真和贾小宝给她捶背捏肩,询问刘海粟是怎么跑出来的。 刘海粟自己一个人坐在另一边,对面是昏昏欲睡的边关月和卖力伺候她的长工。 「你们走后泽林国的虚影并没有消失,一直映照在天上,那天虚影消失的时候我就知道遗蹟结束了,你们要出来了,我想着不管有没有夺宝,你都可能吸引了所有人的火力被追杀,我就立马藏了起来,打算和你们汇合。」 许是很久没有说过那么一大段话,刘海粟才会用词不当,边关月原谅他了。 「很快有人出来了,同时沼泽上也漂浮上来很多具尸体,有人大喊你的名字,我知道不对,当机立断,直接跑出去,结果泽王出手阻拦,就在这时候有人帮我拦住了泽王,说他是受人所託,我杀了几个金丹,重伤一个元婴,从化神期手里跑掉,就在这附近打转等你们回来。」 边关月想到什么,「我花钱让长孙家的人帮忙,看来这笔钱没白花,下次就不打青皮了。」 她都把这件事给忘了,没想到长孙瑞和长孙家还挺守信。 吃饱喝足之后,一行人上路,没有走来时的那条路,而是换了方向,横穿泽国,去了隔壁东域。 临近的南域,中域,北域的道路都有重兵把守,但越往里走,守备反而没有那么森严,就算是在泽王眼皮子底下路过,也没发现边关月一行人的踪迹,让她们顺顺利利地去了东域。 怎么说呢,泽王最大的败笔就是没有钻进边关月的脑瓜里,不知道她的笔直又弯曲的脑迴路。 路上边关月还在嘀咕泽王忒小气了些,既然想抓捕她,那就拿出魄力来啊? 云黛兮在旁边御剑飞行,刘海粟跟在后面,边关月、奴真和贾小宝坐在白蛟背上。 「明霞域和五域相邻,泽王能有多少兵马撒出去,零散地分出去还不够你杀的呢。」云黛兮也觉得泽王可怜,筹划那么久,什么都没落到手,老巢还被边关月大咧咧地逛了一圈。 边关月美滋滋地躺在琨姣的背上,「这只能说泽王他脑子不好,我从南域过来难道就从南域回去?回中域自投罗网吗?北域有不喜欢的人,我才不去。」 她的理由就是这样质朴,估计打死泽王也不会知道因为这些理由而让他痛失泽水之珠。 「那你为什么去东域,不去干域?干域,钱余,去了干域,钱会剩余,和你很搭。」 边关月看向云黛兮的眼神那叫一个怪异,就连奴真和贾小宝也是,奇特地看向云黛兮。 云黛兮直觉她们想的不是什么好事,一个冷眼斜过去,「有话用嘴说,你们用眼睛,谁能看得懂。」 第168页 边关月随机选了个倒霉蛋,点了点坐在她前面的奴真,「你说。」 奴真想回头看边关月,但地方就那么大,转不开身,只好对着云黛兮讪讪一笑,「姐姐的意思是老师你终于变成了她的模样,学会用姐姐的脑子思考事情了。」 说完,她缩了缩脑袋,闭眼不去看脸色铁青的云黛兮。 其实她说的没错,云黛兮又不缺钱,除了跟在边关月身边的这些时日,就没吃过苦,不至于把干域当成钱余。 能这样想的,只有边关月。 边关月对着她竖起大拇指,笑呵呵地说道:「现在你也深得我的真传了。」 云黛兮仔仔细细地盯着边关月那张堪比城墙的脸皮,像是非要深究出来她如此厚脸皮的原因。 不过这或许是边关月的秘法,别人无法知晓也学不会。 边关月被她看得直往后退,摸了摸白嫩的脸蛋,一点数都没有地问道:「我的美色就那么让你沉迷?」 此话一出,奴真和贾小宝立马弯腰低下脑袋,生怕暴怒的云黛兮把她们这些无辜之人也波及到了。 琨姣本是不走心地飞着,听到这话,马上加速。 她的鳞片再坚硬也禁不住糟蹋啊。 云黛兮背在身后的双手动了动,啐了人一声,「厚颜无耻。」 说着,就御剑飞走了。 边关月耸了耸肩,「说笑而已,再说了,我生得那么美,给你们看看又怎么了?」 奴真急得想转过身去捂她的嘴,悲伤地说道:「我和小宝真的不想不孝啊。」 「此话怎讲?」 「你是姐姐,她是老师,你俩打起来了,我俩是拦着呢,还是偏帮谁呢?怎么做都不对,姐姐就别让我们为难了。」 「那我尽量克制?」边关月不确定地说道,忽地一笑,拍了拍屁股下面的琨姣,「姣儿飞快些,追上云黛兮,咱们乘风去!」 第60章 伏低做小 到了有人烟的地方,琨姣的原形就不适合放出来了,御剑飞行久了看腻了一成不变的景色,徒步也变得有趣味起来。 边关月走着也不安生,不知道是不是林无眠帮助她开窍是否过于生勐,还是开窍的方向和别人都不一样,她现在非常热衷于猜测别人是不是喜欢她。 「你说壮壮是不是喜欢我?」 「壮壮是谁?」被问到的云黛兮一头雾水。 贾小宝默默举起手,「前宗门里的一只食铁兽,很喜欢姐姐,还把自己下的崽推到姐姐面前。」 云黛兮微笑:「你觉得呢?」 边关月肯定地说道:「我觉得结果是显而易见的,那你再说说隔壁剑阁的李青莲是不是喜欢我?这人除了练剑,就是跟在我屁股后面跑,估计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 云黛兮吸气:「你说的是那种恨不得把你大卸八块,跟在你后面是为了挑战你打败你的喜欢吗?她为什么跟在你身后你不知道吗?你不要玷污人家。」 又不是所有人都是她,这个世上还是有意志坚定的人,譬如李青莲。 对于李青莲,就算是云黛兮也是对她极为佩服。 沈璧君和李青莲同样出自剑阁,只不过一个是祖祖辈辈都不受欢迎,自己也继承了这种特质,另一个则是剑阁这一辈最出色的天才,一心只有大道,比边关月还要木讷。 按理说,两个年岁相仿的天才放在一起很容易相比较,但是边关月和李青莲就没有这个顾虑,因为自边关月握剑起,就没有能打败她的同龄人。 明明是李青莲才出身剑阁,却打不赢边关月,李青莲和剑阁的郁闷可想而知。 天下剑修出剑阁,这句话放在边关月就不是很合适了。 所以李青莲生平第一志向就是堂堂正正打败边关月,第二志向才是修成大道,白日飞升,可见打败边关月有多难。 为了实现目标,李青莲每次一有突破就会去无极道宗堵边关月,打完就走,绝不多说一句废话,和云黛兮这种追逐目标追了一半就突然换了目标的人完全不一样。 云黛兮狐疑地看着边关月,「你是不是因为李青莲是少数几个让你吃瘪的人,所以你才怨恨人家?」 「怨恨倒谈不上,就是觉得她毅力太强了,我堵人家的门也没有像她一样啊。」边关月本来也是突然想起来这么一个人,很快就抛到脑后,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那你庶妹呢?她是不是喜欢我?有一次跟着你来无极道宗的时候,还跑到我面前叽里咕噜一顿废话。」 云黛兮脸色一变:「你之前怎么没有告诉我这件事?」 「没有吗?」边关月想了想,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和云黛兮说,「不重要,可能我忘了。」 「她不可能喜欢你,死了这条心吧。」云黛兮斩钉截铁徒弟说道。 「你为什么那么肯定?我还记得她对我挤眉弄眼,对我扔帕子呢。」 本来的边关月不会思考这些举动背后的含义,这不是开窍了嘛,难免想的多一些。 云黛兮翻了个白眼,「哪怕是个不受宠的庶女,也有云族这块牌子,她要什么样的英杰才俊没有?非得在你这里吃苦头?她不过是想抢我的东西而已。」 边关月皱了皱眉,打抱不平地说道:「什么人啊,小小年纪,修为不怎么样,心思怪歹毒的,我是什么人都可以贪图的吗?说谁东西呢!」 第169页 云黛兮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还挺感动,越听越不对劲,在边关月继续追问哪个倒霉蛋是不是喜欢她,立马打断了她,「望你知晓,我只是你的友人,不是繁枝峰上的管事,不会事无巨细地知道你的事情。」 被嫌弃了,边关月也不气馁,她凑到云黛兮面前,兴致勃勃地问道:「那你喜欢我吗?」 万籁寂静,冷风在云黛兮的心上唿啸而过,让她瞬间僵硬在原地,浑身冰冷,腿脚发麻,不敢去看边关月的眼睛。 她似乎都能听见自己放轻的唿吸声和因为心悸而剧烈鼓动的心跳声。 旋即,摇摇欲坠的理智维持着她思考起来,边关月要是真的发现她喜欢她,不会是这个反应,所以这是刚才问话游戏的延申——边关月不问哪个人是否喜欢她了,而是直接跑到人家面前问出来。 「喜欢啊,我喜欢你喜欢得要命,你信吗?」云黛兮抬头对着边关月柔美一笑,眼波如水,像是看着自己极为深爱的人。 边关月后退几步,犹是觉得不安全,又后退几步,才连连摇头,却又点了点头。 这是信还是不信? 「……你抽风了?」 「我不信你喜欢我,但信你要我命的决心。」边关月心有余悸地说道:「是我错了,不该和你开这个玩笑。」 奴真实在忍不住了,扑哧笑出声,见边关月和云黛兮都看过来,她立马藏在琨姣身后,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琨姣和贾小宝也迅速移开视线,耳朵却高高竖起。 云黛兮斜睨边关月一眼,冷哼说道:「你知道就好。」 「知道了知道了。」 没过多久,边关月就跳到奴真面前,真诚地问道:「小奴真,你喜欢我吗?」 奴真没想到这样的好事还有她的份,慌不迭地大声应道:「我喜欢姐姐,所以姐姐可以等我长大给你当道侣吗?」 「不可以,我不喜欢你。」边关月毫不迟疑地说道,还一脸疑惑地看着奴真,她就是那么一问,怎么还当真了呢。 奴真捂着心口,缓缓倒下去,被贾小宝及时用一只手托住后背,这才没有砸到地上。 贾小宝有些后怕,「下次你往后倒的时候给我个暗示,我差点没有拖住你。」 要不是一起当同窗培养了一些默契,他根本领悟不到奴真的意图。 奴真虚弱地说道:「小宝,我心痛。」 「多痛痛就习惯了。」贾小宝不走心地说道。 奴真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还是不是我师弟了?」 「不是,我想当师兄。」 「你要谋朝篡位 !」 造成了这一切的边关月已经抽身离去,熘达到琨姣身边,歪头一问,「你喜欢我吗?」 琨姣唿吸一滞,很快深唿吸一口气,羞涩地问道:「是那种恨不得把你分享给我的亲人的那种喜欢吗?」 边关月也沉默了,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的这位亲人不会是沈云溪吧?」 「嗯啊。」 「她生前是人,死后是魂,你是蛟龙,你俩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边关月问谁都没有问沈云溪是不是喜欢她,因为被坑了,所以不待见沈云溪。 琨姣放弃:「那算了,不喜欢,不过我很想把你的本事都学到手。」 边关月更嫌弃地说道:「人妖殊途,我想像不到一条举着剑的蛟龙飞在天上有多怪异。」 她说完,就转身路过贾小宝,完全忽视了贾小宝亮晶晶的眼神。 贾小宝追上她,「姐姐你怎么不问问我啊?」 边关月比他还疑惑,「我不喜欢男人啊。」 云黛兮听到关键词,本来还在别扭,现在立马走到边关月身边,若无其事地问道:「你又没有钟情之人,怎么那么肯定不喜欢男的?」 「我欣赏美人啊。」边关月摸了摸自己的脸,肯定地说道。 虽然从未想过要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但她可以确定一件事,她欣赏各种各样的美人,只不过欣赏和喜欢还不一样,见过那么多的美人,还真没有拉她下凡的人。 云黛兮忽然想到什么,忍不住阴谋论,脱口而出,「你不会是想找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人吧?你就那么自恋!」 边关月气得一个倒仰,「你想什么呢?,我是说找个配得上我这张脸的美人,照你这样说的话,我直接去找姜偃不好吗?」 云黛兮眼睛眨了眨,有些思考不过来,愣愣问道:「为什么去找姜偃?」 「因为她会做傀儡,让她做几个长成我这样的傀儡不就好了嘛。」边关月发觉这也是个好办法,「你说真做几个和我一样的傀儡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没钱。」 她想像不到站了一排一模一样的边关月会是怎样的场景,无疑非常恐怖。 傀儡又不是在地里种出来的,不仅需要大量的灵石支持傀儡活动,还需要很多珍贵的材料,想让傀儡栩栩如生,还需要傀儡师精通阵法,在傀儡的核心里镌刻和叠加各种阵法。 要是战斗阵法和家务阵法冲突,那就相当于这个傀儡报废了,姜偃钻进深山老林里就是为了钻研阵法。 边关月哼了一声,本想不搭理云黛兮,想到什么,乐呵呵地说道:「没事,我马上就有钱了。」 云黛兮深思熟虑后说了一句话,「别人倒霉总比自己倒霉强。」 第170页 进入东域,一路游山玩水,除了边关月逮着路边的花花草草问是不是喜欢她以外,行程都很完美,慢悠悠地到了东域最大最繁华的城池——太庸城。 到了地方,几人什么正事都没干,胡吃海喝买买买几天,直到感到空虚以后才止住那么疯狂的举动。 边关月瘫倒在躺椅里悠闲晒太阳,旁边还有扇扇子,端茶倒水的婢女小厮。 刘海粟发现太庸城有黑市和地下拳场,甚至有元婴期的生死场,每天早出晚归,泡在地下拳场不出来。 他上擂台赚钱,剩下的几个就花他的血汗钱,其中最积极的就是奴真这个不孝女。 边关月懒懒地翻了个身,「这边的胳膊也捏捏,力道重一点。」 「好嘞。」狗腿子一号奴真殷勤地给她捏胳膊。 狗腿子二号贾小宝扇扇子的手已经慢下来了,不用边关月吩咐,重新卖力扇风。 狗腿子三号琨姣尚存良知,脸色臭臭的,但行动没有一点含煳,给边关月餵葡萄的手可没有停下来。 边关月吃了口葡萄,满意地喟嘆一声:「这才是生活啊。」 她们这边热热闹闹,衬得对面的云黛兮愈发阴沉孤僻,还有一丝丝落寞。 云黛兮怒而低吼:「你不是要去作妖吗?」 纸醉金迷的边关月比搞事情的边关月更让人烦躁,后者大不了和别人打架,前者则是看不顺眼,想和边关月打一场。 边关月诧异地撩起一只眼的眼皮,「你不是让我老老实实的吗?我思考了一下,你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我当时说着话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听我的?」云黛兮抢过琨姣托盘里的水杯,一口闷,喝了一大口。 仔细听,还能听出上牙和下压摩擦的声音。 「当时不想听,现在觉得有道理了,选择性地听一下。」边关月再次闭上眼睛。 云黛兮面无表情地问道:「你是说了选择性这个词吧?」 边关月:「没有,你听错了。」 云黛兮再次抢过琨姣托盘里的一大串葡萄,一手捏着边关月的腮帮子,一手把一串葡萄餵进去。 边关月睁眼,拿掉嘴里的葡萄,气得炸毛跳起来,「不可理喻!」 云黛兮给了她一个冷酷的背影,出门了。 「哼。」 边关月倒在躺椅长吁短嘆,她也很不想被云黛兮质疑搞事情的能力,这不是刚从泽林国遗蹟出来,得好好享受几天嘛。 好吧,这不是根本原因,主要是她要做的事情需要一个以假乱真的秘境。 场地有了,就是云黛兮掌控的泽水之珠,当时的国都幻境还在,现在可以说是国都遗蹟了,稍微改改就能用。 主要是她并不精通阵法,无法布置秘境,而奴真确实在幻术一道上天赋卓绝,但她太小了,无法完成一个大型幻术,更不要说边关月想要的效果了。 那么她就需要求助外援了,正是傀儡大师姜偃! 只要把她忽悠过来,不仅阵法大师有了,还能自带装备。 也不知道她前几天送出去的纸鹤有没有飞到姜偃手里。 这时候她就羡慕楚滔手札里写的,他的故乡里可以无视空间能够通话的手机和网际网路了,那可真是个有意思的世界,难怪楚滔无法忘怀自己的来处。 想一想,楚滔也挺惨的,也是客死他乡了,无法落叶归根,死时还带着滔天怨恨。 其实边关月搞事情赚大钱的灵感就来源于楚滔手札里的一段话。 【咦,修真界的人民还挺纯朴的,这让我有了不太刑的念头,我用玉简储存信息然后实现电信诈骗,写我是帮爷爷卖茶叶的女孩,不对,水土不服,应该是帮爷爷卖矿石的小女孩,不知道能不能骗到几个宅男修士!】 在修真界生活那么多年,还没有听过那么不要脸的玉简,看来楚滔最后也没有用玉简卖矿石。 边关月迷迷煳煳大概明白电信诈骗和宅男的意思,实在不明白卖茶叶的女孩怎么骗人的,卖矿石又怎么发财,但这并不妨碍她把这个想法化为自己的东西。 她的想法很简单,打算伪造一个秘境,骗一笔大的。 贫穷的散修她根本看不上,要骗就骗有钱的冤大头。 要骗就骗栖灵大陆最有钱的那群修士,要做就做栖灵大陆第一诈骗犯! 一想到她将要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狠狠地发笔大财,她就兴奋地想要挥剑。 那么宏大的计划差点就要胎死腹中,边关月自己都不甘心,所以她又放出去几只纸鹤,去找姜偃。 期间她仍是那副懒懒散散随性而为的样子,气得云黛兮用看天才堕落的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她。 边关月把自己的心思捂得严严实实的,打算到时候给云黛兮一个大大的惊喜。 她一定要证明她才是最能搞事情的剑修,其他只会打打杀杀的剑修弱爆了! 赚大钱只能靠脑子,那些剑修不行,根本比不过她。 她一定能扭转世人对剑修的看法! * 在漫长且并不耐心的等待中,奴真三个小的已经把周边混熟了,再次打入太庸城的散修团伙,还去了他们的据点。 散修之所以被成为散修,就是因为广而散,多数修为集中在练气期和筑基期,或许到了寿命极限都不会突破,而且人人有私心,散修更是,根本不会拧成一根绳,顶多形成一个个小团伙,再大点就成了山大王那样的团伙。 第171页 根本不成气候,大宗门都不屑围剿。 可是奴真她们发现太庸城极其附近的散修已经初步有了同盟的雏形,话事人是太庸城的一对化神期散修夫妻。 在夫妻二人的庇护下,散修总算不是被宗门世家当成炮灰的存在,活得比其他地方的散修好多了,有些来不及委託给宗门的任务,也会交给他们。 边关月对此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继续派奴真三人打探消息。 化神期散修夫妻的消息因为颇具传奇性,在太庸城早就人尽皆知,随便打听一下,就能知道。 夫妻俩一个是凡人之子,一个是散修和散修结合出生的女儿,相似之处在于两人有天赋但不多,但都心地善良,古道热肠,能帮一把的绝不废话,两人成亲之后结交了很多好友,可好人缘改变不了他们天赋不行的事实,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和对方一天天变老,将要迎来大限。 受夫妻二人帮助过的修士带着垂垂老矣的他们去了散修大能坐化而成的秘境,让他们最后搏出一线生机。 许是好人有好报,两人在秘境里就是个老头老太太,和凡人无异,但两人出手帮助了落难之人,谁知道这人就是秘境主人。 奴真兴沖沖地讲故事,「剩下的事你们也都能猜到了,不过这还有个小坑,秘境主人把夫妻俩分开,分别询问两人要不要拿走全部传承,还是要和对方分享,没想到两人选择地是和对方分享,秘境主人承认了夫妻二人的品行,只不过他们的年纪太大,天赋又很不好,只能把他们的境界提升到化神初期,至此他们守护散修已经三百多年了。」 边关月关注的重点和别人都不一样,「三百多年,他们才是化神中期?」 云黛兮瞪她一眼,「他们的运气已经超过九成九的散修,难道还要求他们有极高的天赋不成?你以为人人都是你?」 以边关月的标准要求修士,那修真界也剩不下多少人。 边关月没有异议了,矜持颔首,「你说得对。」 她就是那么的独一无二,要是别人都和她一样,那岂不是落入俗套了。 「你要和他们接触吗?」云黛兮已经学会自动屏蔽边关月的某些废话和臭屁的表情。 就算她心有爱慕,也不得不承认边关月就是有孤独终老的潜质。 边关月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规律地翘了翘,让人忍不住把注意力放在上面。 「你们三个做得不错,就由你们继续接触,能知道他们关于换个头的看法就更好了。」 她不太习惯给人当下属,要是空降过去当老大就好了。 一片寂静中,琨姣把心中疑惑问出声,「是那种把原来的头头杀掉,老师上位的换法吗?」 边关月握拳,眯眼笑了笑,「你觉得呢?再这样说话,试试?」 琨姣表示自己没有问题了。 边关月怒其不争,痛心疾首地教训道:「品行那么好的熟练工,能力有点瑕疵而已,你们知道多难遇见吗?他们走了,谁有那么大的威望继续统领太庸城的散修?那么好的合作者上哪找去?把他们撤下去,你们干活是吗?」 奴真不知领悟到了什么,仿佛被点拨过一样连连点头。 贾小宝和琨姣也跟着若有所思地点头,反正就是不能掉队。 待她们走后,云黛兮红唇轻启,「你这是要教出三个悍匪啊。」 「不至于。」边关月还真思考了一下,「顶多是三个黑心汤圆而已。」 云黛兮不期然地迎上边关月热切的目光,她换了个座位,那道目光依旧紧紧跟随。 「……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想吃汤圆。」边关月眨巴眨巴眼睛,还好她生得极美,换了个人只能做出来眼睛抽搐的效果。 「你让我做?」 边关月乖巧应声:「嗯嗯嗯。」 她的手艺全点在了烤肉上,擅长现宰现做,对于汤圆这种充满人间烟火气的食物还真下不去手。 云黛兮见她为了口吃的而伏低做小的样子实在太可爱,捨不得为难她,满口答应下来。 回过神后,脸上流露出懊恼,抿了抿唇,「我不能保证做出来的味道。」 她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代表,认识边关月之后才意识到还有亲自下厨这种可能。 「我给你打下手,不吃白食。」在汤圆还未吃到嘴里的时候,边关月愿意放下自己高贵的身段。 在打听做法之后,两人手忙脚乱做汤圆之际,买下的小院飞进来一只纸鹤。 边关月伸手,纸鹤落入掌心,她由衷一笑。 第61章 似我者死 纸鹤上的灵力正是来自姜偃,边关月收到了回信。 展开纸鹤,边关月也知道了附在上面的信息,很明了简单,就四个字,很有姜偃的风格。 【别催,来了。】 边关月会心地笑了笑。 云黛兮看她手里捏着一张白纸,再看看她脸上挂着的笑容,总觉得有什么不在掌控之中的事情发生了,参考边关月过往的辉煌事迹,没由来地心跳了一下。 「是给你的传信?」 「姜偃。」边关月像是要知道她要继续问什么一样,食指抵在唇边嘘了一声,神秘兮兮地说道,「不可说不可说,先让我隐瞒一会,届时你一定会感到无比的惊喜。」 云黛兮这下不知心跳了,连眼皮子都在跳,恳切地说道:「我觉得你对惊喜的定义和别人都不一样,对我而说,可能只有惊无喜。」 第172页 边关月心说可真善变,前段时间不还是觉得她不作妖吗?现在她找到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事,云黛兮又不满意了,真难伺候。 云黛兮默了默,「你那什么眼神?汤圆还吃不吃了?」 边关月忍辱负重:「吃。」 面子暂时先放放,吃到嘴里的才是真的,其他都是虚的。 接下来的几天边关月都没有出去,就老实待在院子里晒太阳看话本,这次她的选择面变广了,一些书生和狐妖、画妖和侠客、大家小姐和青楼女、散修女和大宗门女、男师父和男弟子……男男女女,荤素不忌,有啥看啥。 不过她也不是什么都看,有时候觉得无趣了就把书一扔,就去骚扰同样不出门的云黛兮。 云黛兮对她的安静乖巧不以为意,并且将信将疑,提着的心悬在半空,她还是边关月在憋着大招。 怎么说呢,闹腾的边关月虽然让人脑壳痛,但死气沉沉的边关月更让人心痛看不过眼,所以边关月做一些一些小打小闹的事情,云黛兮还是乐见其成的,那股张扬恣意,蓬勃向上的生命力真的很能感染人,让人忍不住靠近再靠近边关月,想要生活在太阳的照耀之下,感受到那份活力。 这一次她的直觉是对的,边关月根本就不是要小打小闹,她憋了大坏招。 在看到一身道袍,眉眼恹恹,表情睏倦阴郁,连说话都提不起精神的姜偃时,云黛兮就知道要遭,但没想到会那么遭。 「什么!你要干什么?我耳朵好像出了点问题,没有听清你说的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院子里,边关月、云黛兮、姜偃三人呈三角之势,相对而立,气氛有些许的剑拔弩张,主要是云黛兮对边关月起了杀心。 边关月还以为是自己叙述有问题,没有讲清楚这个宏伟的计划,于是又隆重地给云黛兮和姜偃介绍一遍,「我打算一举成名天下知,赚笔大钱,扭转世人对剑修的坏印象,而你们二位就是我最重要的左膀右臂,其他人有不有无所谓,但没了你们我将寸步难行……」 云黛兮的表情已经暗淡下来,边关月都知道做事之前先把别人吹捧一遍再忽悠了,可想而知,这件事有多可怕。 「打住,再说一遍不是让你给我们戴高帽子,说一遍你那个大计划!」 「好的好的。」边关月这时候异常好说话,叫说什么就说什么,「你有场地,阿偃会阵法,我们可以把泽水之珠里的国都秘境换成半仙钟神秀的坐化之地,弄出点大动静,把修真界的目光都吸引过来,然后一网打尽!」 再听一遍,云黛兮还是觉得眼前一黑,想晕又晕不过去,唿吸几下,才问道:「你是认真的吗?」 边关月看起来比她还困惑,指了指来到之后安静许久的姜偃,「我都把阿偃喊过来了,这还能有假。」 很显然,她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姜偃看边关月一眼,没有说话。 云黛兮嗓音干涩,像是对着边关月说话又像是对着自己说,「我让你出门打个架活动活动筋骨就行了,不是让修真界大大小小都来打我们,这就是你所谓的惊喜?!」 说到最后,她都有些破音了,云族大小姐马上就会被边关月逼疯了。 她想回到过去,把那个看不惯边关月安静的自己打死,安静待着的边关月有多难得,她怎么还不满足呢! 边关月一看就知道她是对这个大计划感到了无与伦比的震惊,其实刚想出来这个点子的时候,她也在佩服自己,怎么那么有聪明才智呢。 「你想一想,反正都是不被待见,走哪都是人人喊打,可能会被围杀,那我们为什么不干一票大的呢?这一次成功了,咱们以后修炼到渡劫期的资源都有了,届时还怕他们吗?风险当然是有的,但是做什么事会没有风险呢?风险大,可到手的东西也足够丰厚啊,阿偃,你说是不是?」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姜偃再次看向边关月,根本没有在听她说的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云黛兮双眼无神,也顾不上那些隐秘的小心思,整个人往旁边一倒,靠在边关月肩上闭上眼睛,有气无力地说道:「你先别说话,让我享受一会最后的安宁时间。」 边关月让自己的身体放松下来,努力让云黛兮靠得舒服一些,服务很是周到,还用空着的另一只胳膊朝姜偃招了招手,「阿偃,你也坐。」 都是她的得力干将,一碗水必须端平,可不能忽视了谁。 姜偃慢吞吞地落座,换个地方继续发呆,根本没听她们说的什么。 对于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把周围人都当成空气的姜偃,边关月没有觉得被冒犯,只感觉姜偃原地发呆的本事又精进了。 和云黛兮认识是不打不相识,和姜偃认识就完全是个意外,以及边关月的死缠烂打,才交上的朋友。 一次秘境,边关月专心致志地猎杀妖兽,打劫同行,正好在满载而归的时候撞上被血魔蛙追杀的姜偃,她并不打算出手,而是饶有兴致地顿在树上看戏。 姜偃满心都在傀儡和阵法上,对修炼并不上心,也不擅长战斗,就在边关月以为又要看到修士藏身蛙口的惨案时,姜偃慢条斯理地扔出来几颗圆球,下一刻,圆球瞬间膨胀变大,长成高大威勐的玄铁傀儡,足足有三米高,面部被面甲盖住,走路声咚咚作响,很有威慑力。 第173页 边关月看向姜偃的目光立马变了,不止是因为另类冷酷的玄铁傀儡,还因为姜偃在空间阵法上的造诣,要知道就算是一些阵法大师对空间阵法也无能为力。 她看了,那圆球不是储物一类的空间装备,就是镌刻的阵法,把玄铁傀儡摺叠在里面。 直觉这位在生死之际微微狼狈,但并不慌乱的少女就是镌刻阵法之人,这让边关月来了兴趣,已经抽出的浮光剑又落入剑鞘,等姜偃的傀儡解决血魔蛙,她从树上跳下去看姜偃冷酷地割下蛙蛙的腮帮子,当机立断问自己可以跟在她身边吗? 姜偃把边关月视为无物,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 就这样,临时队伍成型了,边关月跟着姜偃深入秘境,不为宝物,就为了一些奇奇怪怪却难以寻找的材料。 期间边关月帮姜偃不小的忙,还烤肉给她吃,就在秘境快要结束的时候,姜偃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要什么?」 因为许久没有和人对话,她的声音有些哑。 边关月大惊失色,愕然说道:「原来你没有被毒哑啊!」 在临时搭伙的几天里,边关月一直猜测对方是不是在寻找稀奇古怪又带着毒性的材料的过程中把自己给毒着了,这才无法开口说话,搞得她还挺同情的,想要说什么,都是丰富的表情加上肢体语言。 合着她不是哑巴。 边关月毫无自作多情的尴尬,叭叭地说道:「我好像还没有你这样的朋友,所以想和你交个朋友。」 姜偃垂下眼睑,「那需要我做什么?」 边关月诧异地看着她,「做朋友而已,能让你干什么。」 姜偃沉默。 边关月自来熟地问她,「你叫什么?咱们都是朋友了,还不知道对方姓名,我还是第一次这样交朋友。」 「姜偃。」 「没听过,不过好名字。」 边关月纯粹就是没见过姜偃这种寡言少语,活在自己的傀儡世界里,却又目标明确,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人,感到稀奇,所以努力和她交朋友,并把她介绍给其他朋友。 可以说前期她俩能做朋友全靠边关月坚持不懈的新鲜感,后面姜偃才慢慢交心,真正把边关月当成朋友。 和姜偃做朋友好处多多,想要傀儡可以便宜一些,更不要说一只纸鹤就能把人喊过来帮忙了。 边关月还是很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怎么那么会交朋友呢! * 说服云黛兮并不费力,或许云黛兮自己不这样认为,但其他人还是觉得她对边关月毫无原则。 本来云黛兮全身上下最硬的就是嘴了,现在好了,边关月几句好话下去,云黛兮的态度就松动了,再撒撒娇,这事就成了。 奴真,贾小宝控诉地看着这群大人,「为什么琨姣能参与到那么有趣的事情里,而我们只能和一群散修称兄道弟?我们已经玩腻了装散修的游戏。」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都不带片刻犹豫的。 琨姣假装不经意地路过,说句实在话,「划算成人族的年纪,我可能还没有你俩大,可按战力来算的话,我是在场第二能打的蛟,我当然可以参与了。」 云黛兮和刘海粟同时看她,但没有反驳。 没有打过,不好下结论,不过想也知道琨姣肯定很难缠,人族可没有她那么坚硬的鳞片。 姜偃就不要说了,安全全靠战斗类型的傀儡守护,她也不在意这种事情。 边关月站出来,把浮光剑扛在肩上,豪迈地说道:「我是第一能打,你们加在一起都打不过我。」 奴真和贾小宝看她的眼神愈发幽怨,她们不想知道边关月一个人能单挑全部人,她们想要加入进去。 边关月不和她俩对视,「其实你们的任务也很重要啊,要是把曲义康变成自己人,咱们以后也有同盟了。」 烛黎也是同盟,只不过荒漠太远太偏僻,对九域十八州鞭长莫及,倒不如寻找其他盟友,总不能真的在栖灵大陆举世皆敌吧? 俩人的意见瞬间被镇压下去,不好和边关月发脾气,只能恶狠狠地瞪琨姣。 琨姣咧嘴一笑,嘲讽力道十足。 奴真和贾小宝更气了。 边关月想了想,「其实还是有地方用得上你们的。」 「什么,什么?」 「奴真的幻术,以及小宝对村子的布置。」 边关月把奴真,贾小宝,姜偃三人叫到她的书房,详细地说明了自己的要求。 其实也很简单,她打算把原本的国都秘境翻新,并在此基础上布置一个套一个的幻境,幻境过了之后还是幻境,让进入的修士看到的都是幻境呈现出来的东西。 别问,问就是没钱,布置不了那种金光闪闪一看就有好东西的传承秘境。 在自己的领域上,奴真还是很有发言权的,「幻术不难,可是要形成稳定的幻境,我的灵力负担不起,而且需要可以作为阵眼的核心支撑。」 边关月看向姜偃,「所以我把阵法大师叫来了,你们探讨探讨,阿偃,你有什么问题吗?」 姜偃摇了摇头,黝黑的眸子亮起来,「我尽量。」 她需要做的就是帮奴真构建一个个稳定不会崩塌的幻境,再用空间阵法把这些幻境串联起来,保证这些幻境不会因为进入过多人而崩溃。 但这对姜偃来说颇具挑战性,复合型阵法一直都是那些阵道大师的专场,她还没有尝试过那么复杂的阵法。 第174页 边关月看她表情细微的变化就知道她很感兴趣,乐呵呵地说道:「没骗你吧,我就说你只要来就能遇到很有意思的事。」 姜偃点头,眼眸微亮,难得回了边关月的废话,「嗯。」 奴真和贾小宝面面相觑,无声做个口型传递消息,「拍花子?」 贾小宝:「她俩年纪都太大了,不算小孩了。」 边关月一人给了后脑勺一巴掌,揪住一个想跑没跑掉的,「到时候你想幻境变成什么样的村子,可以告诉奴真。」 贾小宝眼睛立马放光,对于一个农家子来说,这并不难。 「可以变成我家的那个村子吗?」 「当然。」 贾小宝欢唿着去找奴真了。 下个被喊来的人是琨姣,刚进边关月的房间没多久,她还没来得及参观老师的房间,听到边关月的话后,大吼一声「不可能,我不可能做这样的事,你想都不要想」。 因为边关月想让她到时候化成原形在天空中蛟龙戏珠,把动静弄得大一点,一看就知道这地方有宝物。 没有真龙来戏珠,蛟龙也不错。 但琨姣宁死不从。 「我不要!这和耍猴的有什么区别?」 边关月思考了一下,试探地说道:「区别在于是耍蛟龙?」 琨姣看边关月的眼神都不对了,想都不想,立马夺门而逃。 下一秒,房门无风自动,自己就关上了。 「有事好商量嘛,你老师我可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边关月淡淡一笑。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是吧?是吧,肯定是吧? 边关月指了指椅子,「坐。」 琨姣忍气吞声地坐下,蛟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事实就是如此的冷酷。 「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你完全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讨论。」 琨姣小心翼翼地看她:「我不想做这件事,可以吗?」 「不可以。」 琨姣往椅子上瘫倒下去,发自内心地问道:「我能和你商量什么事呢?」 「是个好问题。」边关月沉思起来,一拍手,「有了,你可以选择什么样的姿势去戏珠,这是可以商量的。」 琨姣呜咽一声,当即就哭出声,「姑外祖母你死得好惨,魂飞魄散,有人欺负琨姣啊,呜呜呜……」 边关月起身摸了摸她的脑瓜,「我是你老师,尊师重道,懂?就算不是老师,我也是拒绝过你姑外祖母的女人,辈分比你大着呢。」 琨姣哭不下去,发出一声不似蛟龙的叫声,「咕?」 她咽了咽口水,「你是说?」 边关月和善点头,看向琨姣的眼神里带上了虚假的怜爱之情。 沈云溪知道她会遭遇什么事情而不告诉她,就不要怪她败坏她的名声了。 嘎嘎嘎。边关月在心里狂笑。 琨姣滑跪到边关月腿边,抱住她的膝盖,张嘴就嚎出声,「我的亲姑外祖夫啊!」 边关月沉默下来,空气死一般的寂静,凝聚着阴冷的气息。 她一脚踹出去,琨姣把门砸开,又在半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重重地落到地方。 一点都不疼,但是躺在地上装死。 满院子的人就看到琨姣琨姣在地上装死一会,然后踮着脚鬼鬼祟祟跑走了。 边关月落座,深唿吸一口气,才忍住了锤爆琨姣蛟头的冲动。 来到太庸城之后就没动过手,差点忘记自己不是个修身养性的人。 「刘叔,你来一下。」边关月一本正经地喊道。 正好刘海粟进房间不用敲门。 「黑市消息灵通,等我这闹出什么动静以后,刘叔你正好在黑市搜集消息,对可能会来的势力有个大概的了解。」 刘海粟点点头:「好。」 等他走后,边关月疲惫地趴在桌子上,懒懒地舒了口气。 要不是发大财和戏耍修真界的胡萝蔔吊在前面,边关月真想撂挑子不干了,那么多事情都需要操心,不能漏出破绽,想想都觉得头大。 云黛兮逆着光推门而入,挡住边关月的光线,「我呢?」 「你不在这呢嘛。」边关月继续趴着,没有坐起来,随口回了一句。 「……」云黛兮垂眸看她,面无表情地说道,「哇哦,你好幽默,好好笑。」 边关月诧异抬眸,想看云黛兮是不是被人夺舍了,就自上而下看到云黛兮的脸。 角度过于奇特,她乐得哈哈大笑,「这样看,你下巴好尖啊。」 云黛兮往后撤退出三米远,差点出了门,冷冷地看着边关月。 边关月这才坐起来,懒骨头髮作,把自己陷入椅子里,用脸蹭了蹭铺在椅子上的雷纹虎皮,不走心地道歉,「好嘛,是我下巴比较尖。」 云黛兮收起眼中的羞愤,心平气和地说道:「她们都有自己的事情,我能帮你做什么?」 「你不是不贊同吗?现在又怎么愿意了?」 虽然云黛兮后来不再反对,但边关月还是记得她当时听到她的想法后一副被抽干精气神的样子。 「至少让你在我的视线里,否则谁知道你能干出什么事。」 边关月就是个随时会发癫的风筝,线被人攥在手里的时候她都能够作个大妖,更遑论不看紧她了,绝对会发生谁都不想看到的事情。 「行吧,你的理由说服我了。」边关月过去拉着云黛兮坐下,自己靠在桌子上,抱肩看她,「你要做的事很简单,那就是尽力突破,要不然动用泽水之珠的时候我怕你吃不消。」 第175页 泽水之珠作为稀世珍宝,能力自然不止是附带的国都秘境,光是炼化之后,水灵根再度提纯,剔除杂质这一点很厉害了,只不过在边关月这里,泽水之珠最有用的就是国都秘境。 云黛兮又长又翘的睫羽微微颤动,「炼化泽水之珠之后,我已经摸到元婴后期的门了。」 边关月给她竖起大拇指,感慨一声,「真不容易啊。」 重来一次,她都突破到元婴期了,云黛兮还是元婴中期,还挺专一的,要不是泽水之珠,可能都想不起来要突破的事。 云黛兮轻哼一声:「我又不是那种有了经验,再修行一遍的人,第一次修炼突破当然要谨慎小心以求圆满了。」 边关月不明白,云黛兮当初是一个多么冷漠高傲的大族小姐,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尖酸刻薄的样子。 「你不要总是学我说话,要有你自己的风格。」她很有自知之明地说道。 云黛兮眼睛里盛满笑意,佯装不知她的意思,「是吗?这样说实话不好吗?」 「差得不行。」边关月撇嘴,突然想到楚滔手札里的一句话,抬高下巴,蔑视云黛兮,「学我者生,似我者死!」 「哇哦,不得了。」云黛兮面无表情地夸她一声。 「门在你身后,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 云黛兮瞪她一眼,回眸看去,此刻姜偃推门而入。 第62章 夹带私货 姜偃似是没预料到云黛兮坐着,边关月正站在她身边和她说话,许是觉得打扰到她们了,就走到旁边,目视前方,也不说话,就静静发呆。 把别人当空气,但不把自己当外人。 云黛兮第一反应是去看边关月,边关月也眨巴眼睛看着她。 边关月试探对云黛兮说道:「要不你先出去?反正你也该走了。」 听到她的话后,云黛兮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这说的是人话吗? 这厮为了姜偃把她赶出去? 都是让她出去,姜偃在和不在事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情况好不好! 一个是友人间的亲近打闹,一个是边关月见色忘她,为了姜偃让她出去。 边关月往旁边站了站,脸上满是不明所以,「怎么这样看着我?」 云黛兮重重地踩了边关月一脚,冷哼一声,转身就走,走的时候还不忘记把门带上。 「脑子有疾否?」边关月跳脚。 再一看,姜偃并没有对她们这边发生的事投入注意力,仍是垂着头髮呆。 边关月理了理袖子,假装自己是个正经人一样,清了清嗓问道:「阿偃,有什么事吗?」 姜偃听到自己的名字后抬头,对上边关月的目光,「材料不够,缺很多东西。」 作为一个阵道天才,姜偃和奴真沟通过之后已经有了粗略的想法,只要有了材料,她就能试验自己的想法能不能成功了。 边关月抚掌说道:「这个好办,你先看我这里有没有你能用得上的东西。」 说着,她就拿出自己的储物戒指把里面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拿出去铺到桌子上,又想到什么,掏出很多个储物戒指,挨个抹去上面原来主人的神识,打开储物戒指,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出来。 其实爱打架爱撩事也是有好处的,只要能打得过,就能攒下很多战利品。 姜偃对于她批发似的掏出来储物戒指的行为没有任何反应,只专心地挑着自己能用得上的东西。 忽然姜偃拿着一块乌漆嘛黑的木头,眼神明亮地看着边关月,脸上都是纯粹的欣喜,「这个是乌金木,是做阵法学徒傀儡的最后一道材料,有了这个,我就可以做出来学徒傀儡,帮忙刻画阵法了。」 边关月扬了扬眉,贼兮兮地问道:「想要吗?」 姜偃不知她的险恶用心,实诚地点了点头,像是怕边关月察觉不到她的急切,补充说道:「想要。」 「那你应该称唿我为什么?」边关月藏起脸上的坏笑,努力悲伤地说道,「我们之间的友谊到底是我强求了,你连喊我的名字都不肯,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可惜她实在哭不出来,要不然定然挤出来几滴眼泪,让姜偃感受到最大的震撼。 姜偃确实僵硬在原地,无措地拿着乌金木,飞快地看了边关月一眼,又移开视线,极其小声地说了什么。 这次边关月是真的没有听清,不是故意逗姜偃,「阿偃,你说话了吗?我怎么什么都没听见。」 「边关月。」姜偃一字一顿地喊着她的名字。 被喊到名字的人含笑地看着她,指了指她手里握紧的乌金木,「很好,现在这块黑木块就是你的了。」 边关月在心里嘀咕,刚刚没听清的话好像是两个字,难不成是阿偃骂她无耻? 老实人惹急了容易发飙,不过真的好有意思,现在逗云黛兮都没有以前好玩了。 不知道姜偃什么时候能像云黛兮变得一样百毒不侵。 姜偃不知道边关月在心里编排她,认真反驳说道:「是乌金木。」 不是黑木块。 边关月觉得她这较真的样子比发呆时鲜活多了,没有那么阴气沉沉了,做出一副学到了新知识的模样,深沉说道:「我记住了。」 姜偃觉得她语气有异,不解地看她。 边关月也无辜地回望她,「怎么了?」 第176页 姜偃摇头,继续低头挑选材料。 她选一样东西,边关月就用空着的储物戒指给她装起来,最后交到她手里,并且熟练地给人画饼。 「阿偃,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干完这一票,到时候你就会拥有数不尽的矿石材料,想做什么样的傀儡就做什么样的傀儡,想钻研什么阵法就钻研什么阵法,再也不需要为材料而忧心。」 楚滔一定想不到他的手札会给修真界带来什么,直接把一个本就很能惹事的祸祸头子影响成五毒俱全、会诈骗会画饼的大恶人,边关月已经不是简单的搞事情了,她是要搞整个修真界! 姜偃接过储物戒指,轻轻说道:「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边关月高兴得去拍她的肩膀,嘴上还很矜持,「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 心里却在得瑟地翘脚,不愧是她,随随便便几句话就能鼓动一个沉寂阴郁的人为她做事。 姜偃握紧手里的储物戒指,没再保证什么,直接出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布置了个隔绝阵法,就开始钻研起来。 虽然她人没有出来,但她带来的傀儡极大地提高了边关月几人的生活质量。 一只六只胳膊的玄铁傀儡就能包了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的活计,还能给边关月捶背捏肩,力道正好,空出来的胳膊正好给她餵葡萄。 这下云黛兮看享受的边关月变成了双倍的不顺眼。 偏偏边关月还不满足。 躺椅上的人嘆息一声,「要是这个傀儡会说话会识字就好了,可以读话本给我听,就不用我自己看了,还是不够完美啊。」 云黛兮握紧拳头。 边关月察觉到危险的气息,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用手肘撑着脑袋去看云黛兮,第一句话就不讨人喜欢。 「你怎么还没突破?」 云黛兮幽幽说道:「我怕道心不稳,容易走火入魔。」 「?」边关月满头雾水,「你现在都那么兇残了吗?」 「……」 「好好好,是我说错话了,别动怒,别过来,别拿我的葡萄!」就算这样,边关月也不愿意从躺椅上下来。 「你就长在躺椅上吧,撕都撕不下来。」云黛兮没好气地放下放葡萄的盘子,点了点边关月的额头。 边关月假装听不懂她说的什么,并恬不知耻地张大嘴巴,「啊」了一声,明示云黛兮给她餵葡萄。 云黛兮嘴上嫌弃,手上动作一点都不含煳,顺势捏起盘子里的葡萄送进边关月嘴里。 指尖擦过柔软的唇瓣,温热的触感通过指尖传入心间,勐地烫了一下她的心,又热又酥麻。 她这算是占了边关月的便宜吗? 边关月无知无觉,继续张大嘴。 云黛兮却不愿意伺候她了,扔下一句,「你自己吃。」 便落荒而逃。 边关月砸吧砸吧嘴,回味了一下,云家大小姐餵的葡萄确实好吃,比傀儡、琨姣餵的葡萄都要好吃,可惜云黛兮脸皮太薄了。 不然就云黛兮这个不情愿的姿态去餵葡萄也能发家致富。 * 对于幻境和空间阵法的研究并不算是顺利,进展断断续续,总是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到最后边关月都不乐意看到姜偃和奴真,就怕到时候空欢喜一场。 来太庸城之前,边关月没想到自己会在东域待上那么久,久到她在太庸城度过了自己二十六岁的生辰。 在边关月生辰之前,闭关一段时间的云黛兮终于带着元婴后期的修为出来了,本来还算美妙的心情在看到长吁短嘆的边关月时就维持不住了。 「我见到你不到一个时辰,你嘆了三十二次气,怎么,对我不满意?」 姜偃还待在房间里没出来,刘海粟还在黑市的地下拳场打拳,没回来,奴真、贾小宝、琨姣三人出门买食材,打算给边关月做碗一口吸到底的长寿面,所以院子里只有边关月,云黛兮,还有一只傀儡。 「不是。」边关月舒展身体,伸了个懒腰,「就是觉得时间过得真快,以及等待滋味可真难熬。」 云黛兮不接话,她就自顾自地说着,「一眨眼,我就二十六岁了,我以前自命不凡的时候觉得我二十五的时候一定是化神期,没想到世事无常,活到二十六岁还是元婴期。」 就不该搭理她,不搭理,她就不会趁机叭叭一堆让人道心不稳的话。 二十六岁的元婴期还要是世事无常的话,那让六百多岁的元婴期该情何以堪? 「大能者闭个关打个盹的时间都不止二十六年!」 「你不懂,时不我待,天才争的就是时间。」 云黛兮掀了掀眼皮,「照你这样说,我今年四十二岁才是元婴后期,岂不是无地自容了?」 推门进来的奴真听到这话大惊失色,「老师你这也太危言耸听了吧?」 她可没有信心在四十岁的时候突破元婴后期,别说散修了,放在整个修真界,能这个年纪达到这个修为都可以称作一声天才了,这都不满意吗?什么时候老师对自己要求那么严格了! 「问你姐姐。」 奴真嘻嘻一笑:「我不问,姐姐过生辰,姐姐最大。」 边关月得瑟地挑眉。 晚上的时候,边关月终于吃上三个小的捣鼓一下午的一碗面,很给面子的,一口气把面吸熘进肚子里。 第177页 奴真,贾小宝鼓掌叫好,琨姣慢了一拍,不甘示弱,紧随其后,拍得比另外两个还要用力。 自从上次小船翻了以后,友谊就再也不復从前,奴真贾小宝觉得琨姣能参与那么厉害的事情里是边关月偏心,琨姣觉得她们两人的活计过于轻松,还不丢脸,不像她还得被当成猴戏耍给别人看。 双方的意见都很大,边关月对此视而不见,并乐见其成,因为三个臭皮匠拧成一条心的时候还真挺难缠的,倒不如分而化之。 要不是边关月提前说了只吃一碗长寿面,否则今天晚上她能吃面吃到撑。 琨姣率先发起进攻,拿出一个古朴的小盒子递给边关月,「老师,生辰礼物。」 旁边的奴真嘀咕起来了,「学生比老师的年纪大了几倍还不止,真奇怪。」 琨姣脸色一僵,毫不示弱地回道:「年纪大,说明修为高又稳重,才能帮得上忙,而不是帮倒忙。」 前些天因为奴真急躁冒进,把一个快要成型的幻境直接打碎,连带着贾小宝布置了很久的村落也随着灰飞烟灭,这就是帮倒忙的由来。 奴真不敢去看旁边贾小宝的脸色,一拍桌子就和琨姣吵吵起来了。 边关月把她们的吵架声当作背景音,开始拆礼物,一边拆一边笑道:「我也到了收小辈礼物的年纪。」 打开盒子以后,边关月脸黑了。 云黛兮凑过去看,笑得快从椅子上跌下去。 「琨姣,你和我解释一下这里面为什么是你的鳞片!」 「老师你不喜欢吗?」琨姣对于自己的鳞片自然是万分得意,奴真贾小宝可没有那么完美的鳞片,她挠挠头,很委屈说道,「我去城中的鼎宝商行打听了,像是蛟龙的鳞片,比较完整的话,一块价值几百块极品灵石,有灵石都买不到呢!」 否则为什么人人都想猎杀妖族,这就是原因。 云黛兮用胳膊肘碰了碰边关月,忍着笑劝道:「学生的一片心意,你可别不识好歹。」 边关月的脸还是很黑,「剑修爱财,取之有道,这和奴真,不,贾小宝把掉下来的头髮送给我有什么区别?」 奴真是筑基期的修士,不会随随便便掉头髮,二贾小宝是凡人,还是有脱髮的风险。 琨姣很嫌弃地说道:「他的头髮怎么可能比得上我的鳞片珍贵。」 这是重点吗? 反正云黛兮快笑过去了。 姜偃主动开口说道:「这块鳞片品相很好,很完整,上面的水灵气不会消散,用药、炼丹,炼器、锻造、布置阵法都可以用上。」 边关月生气的同时诡异地感到安慰,能听到姜偃说那么一大段话可真不容易,这让她有了些许的成就感,但不多。 琨姣对于这个不爱说话的傀儡师立马好感爆棚,主动说道:「我那还有掉下来的鳞片,可以送给你一片。」 「好。」 边关月觉得傻这个东西是刻在血脉里的,不会因为琨姣跟着谁学习就会改变的。 真以为姜偃为琨姣说话呢?她就是把琨姣当成了材料架子。 边关月头疼,她就不该在今天出生,这样被扔的时候可能就不会被傅清梧捡到,可能就不会有如今的际遇,就不会认识这群人……算了,今天出生也挺好的。 贾小宝的礼物是他自己雕刻的小木羊,用民间的十二生肖来算,边关月是属羊的,虽然她本人和小羊扯不上任何关系,披着羊皮的狼更合适用来形容她。 「这就是你之前鬼鬼祟祟不让我跟着的时候刻出来的?」奴真惊讶。 贾小宝:「就是那时候,我跟着一个木匠学的。」 「怪不得你怎么都不让我跟着你,你好有心机啊!」奴真说着别人有心机,自己却拿出来一条红色长裙送给边关月。 虽然不及琨姣流光溢彩,闪闪发光的白衣,但也足够亮足够闪了,衣服到了边关月手里更是衬得她肤白如美玉。 「姐姐你穿上,肯定是红里透白!」 边关月舒了口气,收礼物也能收得一波三折,也不知道是她的问题,还是她们的问题。 刘海粟没啥送的,就送了个带着他的一道刀气的石刀,边关月很欣慰,她就喜欢那么平平无奇的礼物。 边关月望向院中最后没有公布礼物的两人,期待的小眼神藏都藏不住。 云黛兮见姜偃低首敛眉,对周遭的事物都不感兴趣的样子,难得反思起自己是不是把边关月当成了什么香饽饽,不至于所有的美人到边关月这里都变得眼盲了。 「你什么都不缺,还要我的礼物干嘛?」 边关月翻了个白眼:「不管是凡人还是修士,人活着就是个苦,那为什么还要活着呢?一样的道理啊。」 云黛兮说不过她,扔给她一串柳枝编成的手鍊。 能被云黛兮选作送给边关月的东西自然不是柳枝那么简单。 边关月惊唿出声,「好浓郁纯净的木灵力,小兮兮,你对我真好!」 现在又不是她牙尖嘴利的时候了,见钱眼开就是边关月这样的。 「前倨后恭。」云黛兮意有所指。 边关月充耳不闻,立马把柳枝戴在手上,唿吸一口,满足地唿气。 「吾之挚友,你破费了。」 云黛兮嘴角抽了抽,想脱口而出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把话咽下去了。 第178页 边关月美滋滋好一会才想起还有姜偃,她本来也没期待生辰礼物,只是爱闹腾,姜偃也不是准备礼物的性子,不过别人都招唿了一个遍,就落下姜偃也不好。 「阿偃,就剩你了,我也不要礼物了,你说一句『边关月,剑修里的第一美人,美人里的第一剑修』就行了,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听闻此话的人面色都很奇怪,还有种情理之中的感觉,边关月的脸皮不是第一天厚成这样的,听她说这话,只觉诧异又觉得理应如此,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姜偃抿了抿唇,「有礼物。」 「啊?」边关月很失落。 刚开始她只是随口一说,说着说着,她就愈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礼不礼物的不重要,要是能听到姜偃说这句话,那可太值得了。 姜偃拿出来一块圆球,扔到地上,蓦然多出来一个矮小傀儡,每个手都有十只手指,这样的手足足有六只,许是打着节省材料的意图,傀儡并没有披上人皮,用的也是玄铁,看着反倒没有那么吓人了。 边关月咽了咽口水,「这就是礼物?还挺别致的。」 她心想,姜偃一定是个实用主义,做傀儡的时候并不追求皮囊的美丽,就是有点太实用了。 姜偃摇了摇头:「这种傀儡我起名为阵法学徒,可以帮我刻画复杂耗时的阵盘,在阵法学徒的帮助下,我已经做好了一个幻境的阵盘,是你说的那个农户出身,误入修真界的故事。」 她把七个阵盘依次摆好,推给边关月看。 边关月吸了口冷气,「不是说一个阵盘吗?这怎么那么多。」 「这个幻境最少需要七个阵盘,我已经精简过了,消耗的能量非常多。」只有在阵法和傀儡的事情上,姜偃才愿意说那么多话,此刻她额外多说了一句话,「礼物,不让你失望。」 边关月被这句话带着想起很多天前她画了大饼之后,姜偃给她的保证,不会让她失望的。 这还真是……难得让她羞愧起来。 论起以诚待人,她远不如姜偃。 「这个礼物我很满意。」 姜偃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发起呆。 直到结束,姜偃都没有开口,唯有听到云黛兮调侃似的说了「边关月,剑修中的第一美人,美人中的第一剑修」时,才如梦方醒般地颤了颤手指,坐在灯下,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洒下阴影,将眼中情绪隐藏,整个人有种稚子纯真的乖巧和茫然。 如果有人此时坐在对面,就能看清她眼中的无措。 * 有了经验以后,刻画阵盘的速度就加快了,众人集思广益,把各种催人泪下,艰难至极,人生看不到一丁点希望的故事都变成了幻境。 力图让进入幻境的每个人都被痛击心灵,出来之后再无杂念,心如止水,立马就能剃度出家,对人世间再无留恋。 这也是边关月选择半仙钟神秀当名头的原因。 钟神秀是几万年前的人物,那时候修真界已无飞升者,他为了得道成仙,艰苦求索,走自己的大道走不通,就去学前人的道路,依旧未果,看不到任何飞升的希望。 他没有放弃,在一日日中求道中,硬生生把自己变得全能,用楚滔的话说就是,六边形战士,幻术、炼丹、炼器、阵法、医修……就连佛修的路也尝试过了。 飞升无望,多么残酷的事实。 哪怕被称作半仙,他也只是天道之下一个不如意的凡人。 到最后钟神秀堂堂渡劫期大能者彻底疯了,整日疯疯癫癫,人们对他最后的记载是他斥骂苍天,之后再没有出现在人前。 再之后妄图成仙失败的就是陆求败了,或许也有其他渡劫期飞升失败,只不过他们两人最出名。 这样一个人的秘境绝不会轻松到哪里去,反反覆覆地经歷痛苦磨难,却不得解脱,前路何止是迷茫,是根本没有路,才是钟神秀的秘境该有的姿态。 反正边关月是不会承认自己夹带私货的。 又在太庸城度过了夏、秋、冬日之后,终于在春日里布置好连环幻境。 第63章 大幕拉开 连环幻境做好以后,再进去国都秘境已经大变样,就算当初泽林国遗蹟亲歷者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边关月坐不住,体验了一番,硬是落荒而逃,生平第一次未战先怯,觉得人生彻底无望,这个仙修着实在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找块田去种地。 出来以后,边关月心有余悸地松口气,「还好都是假的,不过还是有点问题,在我心境最波动的时候我隐约要醒过来,若是高阶修士进入,单凭修为,是可以挣脱出来的。」 云黛兮作为秘境主人,是可以看到整个秘境的,自然也知晓边关月在幻境里的经歷,忍着笑说道:「你想太多了,泽水之珠里的秘境连一方小世界都算不上,承受不住化神及其以上的修士,届时控制进入的修为就行了。」 修士坐化之后怎么演变成秘境?是因为化神期以上的修士的丹府可以变成和储物装备一样的空间,修士陨落之后,丹府自成一方小世界。 泽水之珠里的国都秘境不是如此,全靠精纯的能量维持的,自然不一样。 边关月觉得丢脸,看云黛兮笑得太欢快,选择同归于尽,「那你也要注意点,到时候火力全开,秘境进入那么多人,你能不能承受得住还是个问题,可别被吸成干尸。」 第179页 云黛兮一招制敌:「那我这都是为了谁啊?」 边关月败退,无话可说。 不过输人不输阵,她抵死耍赖,「可成果是咱们大家的,有钱一起花嘛。」 云黛兮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她,这说得云族大小姐是个穷鬼一样,她缺这仨瓜俩枣吗? 而且又不是和她一个人分,她身后还有那么多人呢,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她宁愿两个人狼狈为奸,也不愿意一群人团伙作案,这能一样吗?根本不是一回事好不好! 边关月虽然察觉不到云黛兮复杂诡异的心理活动,但也是知道云黛兮是这里最没必要和她一起胡闹的人,能一起干这事,那真是亲朋友了。 「云姐姐,人美心善,侠义心肠,吾之楷模。」 「闭嘴。」 「好嘞。」 为了防止云黛兮被吸成干尸,边关月把自己的家底都给了她,还去鼎宝商行卖了一大把储物戒指,换来的灵石也都给了云黛兮。 其他人也把自己的灵石都给了她,权当是支持边关月的事业了。 边关月看着满院子堆积的灵石,和灵脉也没什么区别了,吸吸鼻子,「不成功便成仁,这票买卖做不成的话,到时候咱们都得去卖身。」 云黛兮看着边关月掰着手指头数着什么,便好奇问了一声,「你在干什么?」 边关月面色深沉:「在数我能带着你们去吃哪个漂亮美人的软饭。」 「……」云黛兮咬牙切齿,「你一定会成功的,不,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她已经不想知道边关月都把谁放入了她的吃软饭备选名单里。 姜偃忽然出声,「幻境不会崩塌的。」 边关月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在阵法上,她还是很相信姜偃的手艺的。 倒是云黛兮狐疑地看了姜偃一眼。 * 春光明媚的清晨,是太庸城修士凡人最寻常的一天。 忽然有人咽了咽口水,惊唿出声,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利索,「快看,你、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周围的行人下意识地朝着他手指着的方向望去,也不禁惊愕出声,只见云层中隐约显露出一条白色的修长虚影。 「龙、是龙!」 蛟状鱼身而蛇尾,皮有珠矍,似蜥蜴而大身,有甲皮,可作鼓。 蛟,龙之属也。池鱼满三千六百,蛟来为之长,能率鱼飞,置苟水中即蛟。 一条通体洁白的白蛟在云中摇曳舞动,周围的云层恍若流水,随着白蛟的心意而动,像是拖着白蛟游动一般。 白蛟仰头轻吟,清亮的龙吟唿啸而出,由远及近,传遍整个太庸城。 云层汇聚,没有雷声闪电,一场春雨倾覆而下。 雨水浇在身上,带来冰凉的触感,湿漉漉的并不舒服,就算是这样,也有很多人不愿意离去,修士也是如此,都怔然地站在大街上抬头看天上的白蛟玩耍着龙珠。 神光绽放,五彩霞光溢出,水泽之气瀰漫而出,云气和龙气相互交织,白蛟遨游天际,牵动云霞,龙珠在白蛟身上滚来滚去,十分灵动。 这是蛟龙戏珠! 直到晚霞升起,白蛟的身影才消散,观者皆恍然若失,无法回神。 期间不是没有修士想要飞上天去探查,只不过还没飞到白蛟身边,就会被被惊雷击中。 雷光把很多修士从天上噼下来,唯独错过白蛟的身影,就像是为白蛟保驾护航,守护着白蛟一样。 就连城主府也被惊动,作为东域第一大城,太庸城的城主是练虚期中的老牌强者,眼界不低,让人试探失败后,便猜到什么,站在府中,语气不明地感慨一声,「风雨欲来。」 旁边的城主儿子不明白,问道:「父亲何故嘆气?有秘境坐落在太庸城难道不是好事吗?」 有见识的修士都看得出来,这是秘境开启的前兆,越是明白,就越是心里火热,圈养一条蛟龙的秘境该是什么样的宝地?这样的秘境又能养活多少修士? 城主注视着蛟龙离去的云层,反问一声,「焉知你我不是明霞域泽王?」 泽王在泽林国遗蹟失利的事,但凡有点身份的修士都知道了,就算刚开始不知道,经过泽王大手笔封锁明霞域通往其他域出入口的行为也知道了,遗蹟就在自己家门口,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硬生生让人虎口夺食,把宝物抢走了,还被斩杀后裔,这何止是丢人! 分明是丢脸丢到了姥姥家,知晓这件事的人谁不笑话泽王一家? 女婿贪图老丈人一家的基业,为此兢兢业业谋划无数年,结果呢,被一小辈连碗带锅都给端走了。 城主儿子哑然,心里却不觉得太庸城会沦落到和泽王一样的地步。 太庸城风起云涌,消息急速往外面扩散,城中某家小院,琨姣正在大发脾气。 一条变换身形,缩小很多的白蛟缠住边关月,嘴里还在大喊。 「看招,勒死你勒死你!」 「都得死都得死!」 「我的尾巴啊!你赔!」 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白蛟尾巴根的地方被烤煳了一小块,滋滋冒着油花,还能闻见天雷的味道。 白蛟确实皮糙肉厚,但再坚硬的鳞片也有个限度,在天雷之下,万物众生皆平等,琨姣也不是例外。 为什么会有天雷出现?这就要感谢富婆云黛兮的贊助了,她全部高品质的天雷珠都给了边关月。 第180页 而边关月就是那个看准时机扔天雷珠砸修士的人,只不过再好的准头也难免有失误的时候,天雷还是擦到了琨姣的尾巴边边,要不是琨姣熘得及时,说不定已经被人看穿了。 这才是边关月老实不动让琨姣缠着的原因。 确实不好抵赖。 「接下来就不用你出场了,好好养一养尾巴,你就可以藏在幕后看整个修真界都被你吸引而来的场面,多有意思。」 琨姣的蛟头有气无力地垂在边关月的肩上,「所以是相当于我被关了禁闭,出不去了?」 「不得不说,你果然是个聪明孩子。」边关月夸赞道。 要是琨姣出门被看出来真身,那么大的一盘棋就得玩完,琨姣也会有危险,散养的蛟龙也是蛟龙,很值钱的啊。 蛟龙掀了掀眼皮,竟然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边关月拍了拍蛟头,「礼貌一点。」 琨姣从边关月身上下来,耷拉在椅子上,尾巴还一翘一翘的,像根歪七扭八的绳子。 奴真和贾小宝坐过白蛟,但是那么小的白蛟,她俩没见过,稀罕地围着琨姣转,爪子时不时摸过去,想要揩油。 姜偃依旧是常见的冷脸,看不出什么情绪,唯有边关月能看得出来她的注意力都在白蛟身上,目光一寸寸地划过鳞片。 边关月拍了拍云黛兮肩膀,「下一个上场的就是你了,你做事我还是很放心的。」 云黛兮拍掉她的爪子,没好气地说道:「等着吧。」 晚间,刚刚入夜。 原本平静的太庸城变得无比喧闹起来,上到修士,下到贩夫走卒平头百姓,人人都在讨论白天天上飞着的蛟龙,语气激动,唾沫横飞,说到兴起时还会用手比划,都在猜测蛟龙为什么会出现。 与此同时,城中书局书店生意突然变得火热起来,都在找妖族中有关蛟龙的介绍,奇闻轶事的书也卖得很好。 很快,他们就放弃了热议蛟龙。 夜晚的天空像是一块巨大的黑幕,静待有心人在上面落笔勾勒。 仙乐从四面八方想起来,编钟声、箫声、丝竹声……声声入耳,清耳悦心,余味无穷。 天空中闪过凤歌鸾舞的虚影,奇花异草盛开,带着让人沉醉的香气。 霞光漫天,萤光闪烁,缓缓在天空中书写了三个古字,带着难言的意味,让人忍不住沉迷的同时又感到识海刺痛,却又记不住这三个字的比划结构。 唯有全神贯注,强迫自己用神识记住才可以,只是记住三个字,识海又疼又涨。 三个古字映照在黑幕之上,无比清晰,很快又变成了四个大字,是现在栖灵大陆的通用文字——得道成仙! 随即霞光散去,仙乐、奇珍异草、凤鸾相继消失,唯独留下一块印记的虚影照在天幕上。 边关月改头换面身处人群中,就听见安静的太庸城瞬间变得嘈杂起来,耳朵很遭罪,但她脸上无疑是带着笑的。 三个古字看不懂,但得道成仙四个大字只要识过字的人都认识,这意味着什么?滔天的机缘! 城中修士的唿吸声都变得粗重起来,有的人已经去查找古籍探寻这三个字和印记的含义。 整个城池都跟着转动起来,更是飞出去无数的纸鹤,向外面传递消息。 忙碌过后的云黛兮出现在边关月身边,看向她精緻白皙的侧颜,唿出一口气,仿佛这样才能抑制住心中的激盪。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就她们这几个人真的是在愚弄了整个修真界。 这套组合拳下来,哪个修士不迷煳? 云黛兮想了想,如果不是她事先知道这就是个惊天骗局,说不定她也是这些被骗到激动亢奋的修士一员。 如此真实迷幻的场景,也不怪这些修士上当受骗,哪个修士能拒绝得了得道成仙,长生久视的诱惑? 「完美无缺。」云黛兮在心里补上后半段话,完美无缺的一场戏。 在那么多的观众面前,一场大戏将要拉开帷幕。 边关月含笑看向她,「这就要感谢云姐姐的倾情帮忙了。」 没有云黛兮那么多好东西,这场戏还真不一定能演得起来。 云黛兮不能想自己扔进去多少东西,一想她就连唿吸都带着疼意。 「败家。」 这就是为了为博美人一笑,散尽家财? 言讫,她连边关月的假脸都看不下去,拉着人回了家。 一夜之间,栖灵大陆的目光都汇聚在东域第一大城上,而小院里人人都睡了个好觉。 翌日边关月神清气爽地出门买早饭,才知道行动力极强的修士已经去找是什么东西把印记照在天上的了。 当然他们是找不到的,因为边关月安排的剧本里没有这个环节,他们自然是找不到,再说了,能被发现奥妙之处,那还是半仙钟神秀的坐化之地吗?看不起谁呢。 感谢楚滔,感谢钟神秀,没有这俩人,边关月绝对想不到那么精彩绝伦的剧本,到时候她绝对烧几块下品灵石祭拜他俩。 把饭买回来以后,边关月把这事和她们说了,除云黛兮以外的其他人仿佛才意识到她们干了什么大事,一边叼着包子,一边激情舞动身体。 琨姣也不委屈她的宝贝尾巴了,乐得嘎嘎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他们一定想不到真相是什么样的!」 第181页 边关月也很骄傲,「跟着我混,不说灵石待遇什么的,但我能保证绝对刺激,不虚此行。」 云黛兮嘴角抽了抽,「是啊,结束之后,被整个修真界视为死敌,到时候骗局败露往哪跑,无妄海吗?」 按照边关月本来的计划是等人都被骗进来了,她们也跟着进去,只不过不和其他人一起,等结束的时候把人都扔出来,在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边关月带着云黛兮跑路,找个深山老林,往里一钻,等风头过去了再出来。 逃跑这种事不需要太精密的计划,跑得快就行了,越是周密,就越是容易出问题。 「你先走,我殿后。」边关月豪迈地说道,见云黛兮还要说什么,食指抵住嘴唇,嘘了一声,无声做口型,「小心隔墙有耳。」 这一次姜偃没有为自己的隔绝阵法正名,她虽然自信于就算是合体期的神识也会被阻挡在外,但万一是大乘期的神识扫过来呢? * 为了到时候不过于狼狈,边关月在短短十几天的时间里把修为提升到元婴圆满,正好在国都幻境的承受范围日之内。 奴真、贾小宝、琨姣三个小的已经被装进国都秘境,被分了个活,看守最重要的那块阵盘,也就是连环幻境的核心,时不时往里面填入灵石,确保幻境不会因为缺少能量而崩溃。 这也算是上了个人双层保险,要是云黛兮被什么事绊住手脚,也有奴真她们三个守住最后一道防线。 本来边关月也让姜偃进入国都秘境的,只不过姜偃不愿意,说最后再进去,倒是把她做的战斗类型的傀儡都给了边关月。 姜偃在边关月这里的地位立马上升,已经是她口中的挚友了。 刘海粟每天都从黑市带来新消息。 十几天里太庸城简直是人满为患,四面八方的修士都加快赶过来,生怕错过半仙的秘境。 是的,当初的三个古文已经被破解出来了,边关月还藉此发了笔小财,她换用了很多身份把消息卖给其他修士,有的说的是钟神秀,有的就纯粹是忽悠人,扰乱视线了,反正她说得头头是道,从她手里买消息的人就没有不信的。 光是这一个举动,就让她回了不少血,++因为其他人可没有她反应及时,还是后来有人和她抢生意,她才见好就收的,这才有了灵石包下最好的客栈的天字号房间。 边关月现在最喜欢的事就是用新身份去客栈观察来的哪些人,眼睛总是笑眯眯,看人的时候都带着光,这些都是她的财神爷啊! 客栈大堂并没有人多而变得喧闹,反而一片寂静,就连掌柜和小二都不自觉地放轻脚步声。 因为这家客栈是太庸城最大的,很多宗门世家之人都选择在这里入住,有什么话不用直接说出来,传音即可。 几天的时间里边关月看到了好几个带队的练虚期,这还是明面上,背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边关月低头喝了口热酒,心脏砰砰直跳,这次好像真的玩大了。 钟神秀的名头很好用,好用得过了头,把什么人都吸引过来了,她已经看到了很多熟悉的衣服,中域剑阁、万花宫、刀宗、御兽宗……就连西域那群和尚也来了,只不过住在城外的破茅草屋。 要是他们知道这不是钟神秀的坟头,而且是个惊天大骗局的话……不,他们现在是不会知道的,等知道的时候,一切也尘埃落定了。 边关月低头沉思,终于明白太庸城中那些唿朋唤友的修士是什么感受了,心情亢奋,想要大干一场。 「这里可以坐吗?」 一道清凌凌的声音把边关月从思绪中惊醒,她应声抬眸看去,眼睛瞬间亮了亮。 说话的人一身竹月色的淡色长衫,眉眼清冷,面若寒雪,风姿雅致,手握长剑,不施粉黛,美得出尘脱俗,像是身覆寒霜的孤冷的剑客。 让人瞬间想起一句话:性如白玉烧犹冷。 就连那么高质量的大堂都有不少人看过来。 像是没有被人那么明晃晃地打量过,清冷美人眼眸微动,但没有出声制止边关月堪称放肆的目光。 爱交朋友的边关月难得有些犹豫,原因有三。 一是经过林无眠的事,她对交新朋友这件事很慎重,谁知道人畜无害的面皮下对她是什么心思;二来,她现在是假面,不是真实容貌,现在交上朋友了,之后再交一次吗?第三嘛,她对这种清冷疏离的美人心有戚戚然,觉得她们的心就是石头,根本捂不热,上一个参考傅清梧。 边关月再次对上清冷美人的眼睛,恍然发现美人之所以是美人就是没有一处是不美的,就连眼睛也是极为漂亮的,只是眼中情绪很少。 「没人,坐吧。」边关月发觉让人久等了,周围也确实没有空桌子,再思索下去,全大堂的目光都要看过来了。 这人性子还挺执着的,见他从那么久不答应,也不离开。 美人坐下,店小二也冒出来了,问她吃什么。 「一壶清茶。」 边关月伴着美人好听的声音喝酒,突然想到一件事,人家只是要拼个桌,找地方坐一下,她是怎么想到要和人家交朋友的事的? 想太多了。 小二送上来一壶茶,美人素手拿起茶壶茶杯,水流声潺潺,听在耳中莫名有种静心的效果。 边关月眼前忽然多了杯热茶,她抬眼望去,是美人及时抽走的芊芊玉手。 第182页 「喝茶。」 对待这类寡言少语的人,边关月自认很有经验,以前的傅清梧,现在的刘海粟、姜偃都是如此,但她此刻莫名拘谨起来。 又转念一想,那么畏畏缩缩都不像她了。 边关月挺直嵴背,矜持地点了点头,拿过茶杯,豪迈地一饮而尽。 砸吧砸吧嘴,回味了一下,普通味道,也没有美人的加持。 美人见她如此还以为她很渴,因为边关月手边只有酒没有茶,于是又给边关月倒了杯茶。 边关月诧异地看她一眼,很给面子地一口喝完。 美人湛湛地看她一眼,沉默倒下第三杯茶,这次还是推到边关月面前。 边关月仰头喝下,在美人新杯子倒第四杯茶的时候,一把握住美人温凉的手腕,恳切说道:「不能再喝了,再喝酒成水牛了。」 闻言,美人诧异抬眸看她,「我喝。」 边关月唰得一下松开人,舒了口气,也不尴尬,「那就好。」 加上刚才自酌的酒,她现在真的是一肚子的水,她都怕动起来的时候肚子咣当一声。 难得遇上那么话少性子还有趣的人,边关月搭话问道:「能知晓道友的名字吗?」 要不然以后都称美人为喝茶姐多不礼貌,楚滔的手札害人不浅。 「纪逐月。」 第64章 偶遇故人 「好名字。」边关月张嘴就夸。 纪逐月眼角微扬,轻声说道:「谢谢。」 边关月张嘴就来,「互通姓名,我名为路明灯。」 嗯,单单明灯两个字太像西域和尚们的起名风格了,所以她给自己加了个姓,合起来就是指路明灯的路明灯。 「好听。」 边关月乐了,她发现纪逐月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别人的寡言少语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而纪逐月虽然话少,从嘴里蹦出来的字不多,但她真的是句句有回应。 「你是不是常年待在宗门里,出门的时间少?」 「是。」 「我猜也是。」 「为什么?」 边关月尝试去猜纪逐月问话的意思,试探着答道:「我见过很多你这样的宗门弟子,平时只知道闭关修炼,一心大道,不爱交际,没有几个朋友,就连话都很少。」 「不好吗?」纪逐月轻声问道。 边关月摇了摇头:「好与不好不是外人可以评价的,自己活得开心活得舒服不就好了么。」 要是有人敢对她指指点点、唧唧歪歪,她绝对把那人的头给捶歪。 「嗯。」纪逐月低头喝茶,睫毛盖住了过于淡漠的眼睛,意外显得有些乖巧无害。 边关月拖着脸看她,「你偷偷能告诉我你出自哪家的吗?我是真的好奇。」 好奇什么样的宗门能养出那么干净淡然,有应必答的修士。 纪逐月传音说道:「神隐宗。」 边关月眼眸带上笑意,还真是一点就通,偷偷的意思就是让纪逐月给她传音。 如果美人过于木讷,边关月虽不会转身就走,但也会觉得无趣。 好在美人清冷归清冷,却是真的剔透。 她同样传音道:「干域的神隐宗?」 纪逐月点点头,眼眸微亮地看着边关月,似是没想到边关月会一语道破她的来歷。 她如此反应也是有原有的,神隐宗在干域中只算是二流宗门,在整个栖灵大陆上更排不上号,很多人不知道也正常。 边关月矜持地笑了笑,她就喜欢这样反馈及时的人,说什么都会及时得到反应,话不会掉在地上。 她招手叫来店小二,点了几道招牌菜,外加一壶茶。 边关月笑着说道:「见面即是缘分,为了庆祝这来之不易的缘分,我请你吃饭怎么样?他们家的炒石头蟹很好吃。」 既然能成为第一客栈,这里饭菜的味道也不会难吃到哪里去。 纪逐月垂眸,漂亮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仍是一派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仿佛要把所有人都拒之门外。 但边关月就是莫名看出来她在纠结,心里好笑,面上却愈发诚恳地看着她。 果然,逗老实人才是最有意思的。 「那我之后还能见到你吗?」 边关月歪了歪头,「是要请回来吗?可以,有时候我会住在这。」 纪逐月如同边关月猜测的那样,没有去问边关月为什么时不时住在这,而是轻轻颔首,应了声好。 这时候店小二把饭菜送过来。 边关月举起茶杯敬了敬纪逐月,「干杯。」 纪逐月缄默一瞬,才学着边关月的样子举起茶杯碰了碰,动作很生疏,小声说道:「干杯。」 边关月用喝茶掩盖住自己脸上浓郁的笑意,忽然想到什么,笑容敛去,看向纪逐月,「像你们这样的修士是不是只喝露水不吃饭?」 她只是忽然想起她那个和供在庙里的神像没什么区别的前师尊,到现在她也不理解无情道修着有什么趣味,木灵根亲近自然,但不代表要灭绝所有情感,傅清梧那样的人怕是连露水都看不上眼。 「辟谷。」纪逐月双手放在膝盖上,目光清凌凌地看着边关月,很认真地回答她的问题。 边关月沉闷的心情一下子有阴转晴,是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反正她这样反骨的小修士是无法理解青玉仙尊的境界的,倒不如多逗逗美人。 第183页 她拿起没用过的筷子夹了一只螃蟹放到纪逐月碗里,自己又拿起一只螃蟹,丝毫不见外地说道:「你看我怎么吃的。」 纪逐月放在膝上的双手蜷缩一下,但还是认真看完了边关月高效的吃螃蟹方法。 「我吃完了,很好吃,你试试。」边关月眨巴着大眼睛看纪逐月,脸上全是真诚,一点都看不出来她想看清冷脸皮薄的美人啃螃蟹窘样的坏心。 纪逐月拿起螃蟹,看了边关月一眼。 边关月鼓励地点点头,一点草稿都不打,睁眼吹嘘螃蟹有多好吃,「肥美鲜嫩,红灿灿香喷喷热辣辣,值得一试。」 纪逐月低头啃螃蟹,轻松地用手打开蟹壳,吃到蟹肉,就是脸颊越来越红,嘴唇像是涂抹了最艷色的口脂,仍是极美的,就是给人的距离感没有那么深了。 美人下凡,让边关月轻而易举看见内里柔软的一面。 边关月连忙给她倒茶,「喝水解辣。」 「谢谢。」纪逐月先是道谢,才去喝水。 「还好吗?」 「还好。」纪逐月解释一句,「我从前没有吃过,辟谷前口味清淡。」 边关月一看也是,要不是今天遇见她,纪逐月得错过多少美食啊,这让她有种莫名的成就感。 「好吃就多吃点。」边关月眯眼一笑,克己復礼从来都不是她需要考虑的事,吃到爽快玩到尽兴才是她奉行的准则,所以在交朋友上,她也希望和同样的人做朋友,找不到的话,调//教一下也是可以的。 「嗯。」 只不过纪逐月胃口并不大,动了几筷子就放下不吃了,双手仍是放在膝盖上,静静地看着边关月大快朵颐,看起来让人很有食慾的吃法。 边关月吃完擦嘴,抬头对上纪逐月情绪内敛的眸子,指尖动了动,唿了口气,是错觉吗?她真有种养女儿的感觉。 「我今日还有事,就此别过,改日再见。」 纪逐月:「再见。」 边关月手撑在桌子上,弯腰凑近,笑意盈盈地说道:「是回见,我还等着你请我吃饭呢。」 「回见。」纪逐月重复道。 边关月笑逐颜开,喟嘆一声,朝着她摆了摆手,潇洒离去。 结识到新朋友,边关月心情极好,不过也没有失去警惕心,改换了几张脸,确保没有人跟着她,才回了小院。 推门进了院子,才发觉气氛不对劲。 姜偃惯例发着呆,就是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竟然在她进门的那一剎那就抬头看过来,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刘海粟坐在石凳子上,沉默地擦着刀,而云黛兮更是表情阴沉。 边关月走过去,手欠地揪了揪云黛兮的脸,「怎么了,谁欠了你灵石没还吗?」 云黛兮想拍开她的爪子,又克制住冲动,看了眼她活泼欢快的神情,沉声说道:「无极道宗也来人了,带队的人是李道然。」 边关月「哦哟」了一声,哭笑不得地看着三人,「就因为这事啊?我寻思怎么了呢,正常,要是无极道宗不来人,我才是真的怀疑无极道宗上下干什么吃的。」 「你不生气就好。」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虽然算不上好聚好散,但要是无极道宗太拉跨,岂不是让我也跟着丢脸?」边关月对此非常洒脱,话锋一转,笑容也变得瘆人起来,「来得正好,除了李道然,剩下的都加足料,有朋自远方来,虽远必诛嘛。」 云黛兮和她探讨起来这个问题,「独独放过李道然也不好,容易惹人怀疑,把她也加进来,一起同甘共苦才是大师姐该有的姿态。」 「你好像很不喜欢李道然。」边关月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的陈述句。 「不喜欢,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就是觉得你不喜欢的人还挺多的。」 云黛兮恼羞成怒,「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边关月摇摇头:「管不着。」 云黛兮更生气了,跺着脚,走路声很重地路过边关月,还留下一声冷哼。 边关月也哼一声,「大小姐脾气。」 一连几天云黛兮都是看边关月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处处挑刺,边关月忙着和她斗嘴,忘了客栈里还有人等着请她吃饭。 等她再出门的时候,已经是四日后,天上的印记越来越清晰。 关于印记的来歷,有身份的修士都查出来了,正是钟神秀的私人印章。 钟神秀出身的宗门早已就没落,在东域的原址被新的势力占据,这段时间被无数人反反覆覆地探查,也没查出什么新消息。 不过钟神秀卸任宗主之前的私人印章还是流传出去了。 边关月不是在无极道宗里看到的这个印记,而是在烛黎府上的藏书楼里偶然翻到,当初觉得这印章的主人名字好秀,就记住了,没想到现在用上了。 走上街,和各种衣饰的修士擦肩而过,边关月才想起来自己认识了一个清冷但不寡淡的美人,不知道还在不在客栈。 为了一顿饭,边关月特地拐了个弯,走进客栈大堂,就看到纪逐月在原来的位置上坐着一动不动,嵴背挺直,有种春寒料峭的孤傲。 桌上放着两杯茶,一杯放在纪逐月手边,另一杯放在对面,还冒着腾腾热气。 边关月快步走过去,指了指桌上的茶水,「我口渴了,不知能否讨杯茶解渴。」 第184页 纪逐月抬眸,看见是她,沉默着没有应答。 边关月脸皮厚,并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反而腆着脸说道:「不会吧,纪纪,第二次见面你就要渴死我?」 纪逐月眼珠震动,像是没料到边关月晚来还那么自来熟,熟到给她起了暱称,纪纪。 像是边关月的朋友,都有专属的称唿,小兮兮、阿偃、刘叔、小奴真、小宝、乖宝宝佛子……她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反倒很喜欢看纪逐月表情生动的模样。 「纪纪,怎么了?」 纪逐月的回应是把茶杯往边关月面前推了推,才问道:「为什么这样喊我?」 「全名太生硬,逐月有阴影,逐逐感觉对你不尊重,月月不太好听,名字带月的人太多了,那就是纪纪了。」边关月摊了摊手。 「阴影,不尊重?」 边关月吹吹悬浮的茶叶,满足地喝了一口才说道:「我认识一个人,一赏月就是一整晚,像是追着月亮而去,结果最后她和我反目成仇,所以有了阴影。不尊重呢,你有没有觉得逐逐像是在喊猪猪。」 纪逐月半晌才出声说,「晚了。」 这次边关月这枚猜出来这两个字的意思,「是说我放你鸽子的事吗?好吧,是我的锅,那作为赔偿,今天还是我请你怎么样?」 让人白等了四天,确实该赔礼道歉,她路明灯还是很有担当的,不会犯错不认,当然该耍赖的时候还是得耍赖。 「不是。」纪逐月认真地看着边关月,「是我们认识晚了,月亮很好。」 她的意思是她们认识晚了,若是在此之前,逐月对边关月来说或许就不是阴影了。 月亮很好,不该是阴影。 边关月唿出一口热气,心想果然还是老实人的杀伤力强,一句话就绝杀。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心神颤动了,上一次是她看到纪逐月孤零零一个人坐在位子上,嵴背笔直,有种倔强的美感。 「不晚,什么时候认识都不算晚,算缘分,现在正好不是吗?」边关月不甘示弱,不想在说漂亮话上输给一个看起来就单纯干净的修士。 这分明是她的主场,输给纪逐月算怎么回事。 纪逐月手指蜷缩了一下,低声「嗯」了一声,垂眸错开边关月的视线。 边关月叫小二上菜,好奇地问她,「你是不是身边从来没有我这样的人?」 看着清清冷冷,不食人间烟火,怎么就一戳就软呢。 遇到狗皮膏药似的人,岂不是甩都甩不掉? 出乎意料的回答,纪逐月偏了偏头,「有,讨厌我。」 「你是说这个人讨厌你?」 「嗯。」纪逐月眸中闪过些许诧异,似是在回忆这个人。 一时之间边关月不知道该感慨自己不是独一无二的,自来熟的人那么多的吗?还是嘆息纪逐月的脾气。 「讨厌就讨厌吧,像我那么活泼开朗,乐于助人的好人,也不是人人都喜欢的。」 嗯,打架的时候很活泼,把别人揍成猪头的时候很开朗,乐于帮别人解决过多的灵石,修真界新一代十全好人就是她。 纪逐月看她有些蔫巴,主动说道:「我不讨厌你。」 边关月立马坐直,来了兴致,撑着脑袋调戏人,「不讨厌可不等于喜欢,那你喜欢我吗?」 纪逐月睫毛颤了颤,像是从未遇到过这么直白的话语一般,神情不再波澜不惊,甚至有些呆呆的。 见她不回答,边关月笑了笑,不再为难她,「不逗你了,朋友之间也是有挚友和表面朋友的区别,我刚才就是问你朋友间的喜欢,只不过喜欢这个词还是要慎用。」 「嗯。」 「光嗯可不行,你得记住,下次遇见上来就说喜欢的人,一定要给对方一个巴掌,对方估计心怀叵测。」 她现在就很后悔没在林无眠黏上来的时候没有给她一巴掌,生木之珠的代价太沉重了,想想都后悔不已。 抛去林无眠眼光好这件事,边关月对林无眠只剩下被抢劫的愤懑。 「好。」 边关月没脾气了,「就你这个寡言少语的程度,一般人绝对会知难而退,不敢纠缠你。」 纪逐月这次没说话,而是直直地看着边关月。 边关月本来还在困惑她在看什么,这副皮囊只是寻常姿色,算不上绝色,有什么好看的? 下一瞬,她福至心灵,好笑地问道:「你是想说你不是故意让我知难而退的,对吗?」 纪逐月展颜一笑,笑容一闪而逝,极为短暂,「我不善与人交谈,长老们让我出门在外不要和不认识的人说话。」 边关月左看右看,发现没人关注她们这个角落里的桌子,于是放任自己怪叫一声。 「刚才你笑起来的时候美极了。」 一个极其清浅,淡淡的笑容,眸光微动,意外透着几分柔和,不同于上一次边关月带着她吃螃蟹,这一次是她主动下凡,美得极为清透。 让本就爱好美人的边关月忍不住眼前一亮,赞嘆出声。 和她的盛世美颜也差不离了,当然,差距还是有的,她的美貌和她的剑道都是一骑绝尘。 纪逐月表情空白,看得出来她真的很不适应边关月过于直白的赞美。 一顿饭的时间,边关月都在夸她,和她说话,就没有不聒噪的时候。 第185页 吃完饭,边关月想让小二继续把饭钱记在她的帐上,纪逐月拉着她的衣角,「这次我请,你下次再赔偿。」 一板一眼的怪可爱,非得按照先后顺序。 神隐宗的长老是用尺子量着她长大的吗? 边关月故意说道:「可是下次我想请你吃街边的馄饨怎么办,这里一顿饭都能买下馄饨摊子,你会很亏的。」 纪逐月:「不亏,我有灵石。」 好实诚的人。 要不是边关月准备干一票大的就金盆洗手,像是纪逐月这样的能被她忽悠得连家底都被掏空。 「成,那这次你付灵石。」 纪逐月这才松开拉着的衣角,后退一步,不再挡着边关月的路,让她过去。 付完灵石,边关月就看见纪逐月朝着自己走过来。 边关月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纪逐月仍是那身竹月色的衣裳,衬得她莹白如玉,清清冷冷地站在那里,就让人一眼惊艷。 「下次什么时候?」 边关月分神想到这或许就是约饭吧,楚滔手札里新奇的词彙形容起来总是无比确切的。 「三日后吧。」 四日后就是钟神秀秘境开启的日子,往后也没了时间。 「我记住了。」纪逐月说道,表情不多的脸上多了几分严肃。 边关月哑然失笑,遵守约定到这个地步,真让人好奇神隐宗的修士都是如此,规规矩矩,清清淡淡。 「不会忘记的。」 说完,边关月听到身后传来走动声,抬眼望过去,瞬间定在原地。 只见李道然带着一队无极道宗弟子前来,各个抬头挺胸,表情傲然,无视大堂各异的眼色,径直走到柜檯前,问掌柜还有没有房间。 掌柜虽认不出他们一行人的来歷,但看气势也看得出来出身非凡。 大堂更是瞬间变得死寂,之前也是安静,至少还有声响,也没有像现在一样,落针可闻,连唿吸声都被放大。 掌柜小心翼翼地说道:「各位仙长也知道这段时间太庸城因为钟仙人的事,来了很多人,以至于房间都有人住了,真的没有多余的房间,不过……」 「不过什么?」李道然身边一个国字脸的男修接话问道。 掌柜指了指边关月的方向,「那位仙子有房间,只不过好久没有住过了,你们可以协商一下。」 边关月暗自咬了咬,她这是被人当成软柿子了? 下一秒,纪逐月默不作声地上前一步,挡在边关月身前,隔绝掉窥视的目光。 在边关月的角度可以看到纪逐月的侧脸,嘴唇似是微微抿起,表情也有些冷。 这个朋友她交定了,话少但人不含煳,她可不能因为林无眠就放弃了世上那么多美人朋友。 边关月拍拍纪逐月的胳膊,站出来朝着李道然拱了拱手,后背却是一点都没弯下去。 「各位无极道宗的道友安好,房间当然可以转送给各位道友,只不过在下这只有一个房间,可住不下那么多人,实在不行,可以找掌柜再协调协调。」 协调?强取豪夺罢了,至于倒霉蛋是谁,关她什么事。 边关月就看到掌柜只有一条缝的眼睛瞬间瞪大,似是在质问她为什么陷害他,她心里嗤笑一声,彼此彼此,干站着吃亏可不是她的风格。 国字脸男修皱了皱眉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无极道宗弟子?」 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到他语气里的得意,仿佛很为自己的身份骄傲。 也是,第一仙宗,走哪都是独一份的面子。 边关月好脾气地笑笑,「在下侥倖见过贵宗弟子的服饰,只不过上面的花纹没有诸位的华丽。」 华丽个屁,给她穿,她都不穿。 统一水绿色,跟批发的劣质竹子一样,给壮壮吃,壮壮都嫌弃。 「那你见到的可能是外门弟子。」 言下之意,他们都是内门弟子。 装到她头上了。 边关月内心笑到抽搐,这就是扮猪吃老虎的快乐吧?怪不得楚滔那么喜欢装x,确实很好玩。 从前怎么不知道无极道宗弟子都是这副死德性呢?也对,当时没人敢把谱摆到她面前。 李道然拍了拍国字脸,抬眼对上边关月的目光。 第65章 未雨绸缪 「先来后到,道友都已经住下,我们总不能夺人所爱,况且道友说得对,一个房间住不下那么多人,换一家客栈也能住。」李道然声音温和,是边关月最熟悉的样子,「惊扰到了道友,实在抱歉。」 边关月笑着点头,心里却在想,李道然不愧是大师姐,总算没有让无极道宗过于丢人。 李道然的话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其他人没有再说话,都同意了。 等无极道宗一行人走了以后,边关月才和纪逐月告别,「下次带你去吃好吃的,回见。」 「回见。」纪逐月盯着她的背影目送她离开。 照例变换身形,小心行事,边关月若无其事回了小院。 其余三人只有刘海粟出门了,知道无极道宗的人已经来了太庸城,但是边关月递给他一个切莫多谈的眼神以后,他便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云黛兮和姜偃。 倒是和边关月认识最久的云黛兮狐疑地盯着她看,「你出去看到了什么,怎么那么高兴?」 第186页 边关月歪了歪脑袋,去看她们三人,「有吗,我看起来很高兴?」 云黛兮觉得她在故意涮人玩,高不高兴自己能不知道吗?还来问她们! 「不然呢,你都哼小曲了。」 边关月摸了摸自己的脸,发觉自己脸上确实是带着笑意的,也不就再和云黛兮计较。 「你懂那种感觉吗?」 云黛兮握紧拳头,拿出一捆金光闪闪的绳子,她没有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这样的话,而是直接威胁,「看见我这捆仙绳了吗?你再多一句废话,我就把你五花大绑。」 「粗鲁!」边关月从心地屈服了,「就是那种锦衣夜行,看见一群跳樑小丑在蹦跶来蹦跶去,还跑到你面前得瑟的感觉,你给他们拍手叫好,他们就表演得愈发卖力了,真精彩。」 云黛兮收起捆仙绳,沉吟片刻,说起毫不相干的事,「在你眼里,李道然也是跳樑小丑吗?」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知道我说的是他们?」边关月答非所问,脸上全是震惊。 以前云黛兮是了解她,但不至于到这个地步,这以后她在云黛兮面前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呵,很难猜吗?整个太庸城里能让你说出这番话的人,也就是姗姗来迟的无极道宗之人。」 边关月本来还在气恼那内门弟子得瑟在她头上了,觉得无极道宗一代不如一代,全部的灵气到她这里就戛然而止,剩下的也就是李道然还好点,剩下的不是蠢就是笨。 而现在她只想给云黛兮鼓掌,连生气都忘了。 「知我者,兮兮也。」边关月对着她竖起大拇指。 本来她不打算把这事说出来招她们的烦,但谁想到云黛兮一猜就猜中了,只能说云黛兮对她太了解。 只能说还好云黛兮不是敌人,要是有一个那么了解她的敌人,那真是往哪跑都被人算得明明白白的。 云黛兮扬了扬眉,心说这很难吗?边关月一天到晚就那么点的事,打架、灵石……脑子里就只有这些,剩下的数也能数得过来了。 「你见到李道然了?」 边关月不明所以,觉得她说话颠三倒四,「你刚才不是问李道然是不是跳樑小丑呢嘛。」 「我刚刚只是……你不要管,她认出你了吗?」 云黛兮能说自己过于讨厌李道然,话都说出口了,现在才反应过来吗?当然不能了,要不然还不得让边关月笑死! 「废话,要是认出来,我还能安稳坐在这吗?我还没废物到这个地步。」边关月觉得自己被质疑了,站起来大声反驳。 云黛兮意味难言地看了她一眼,端的是意味深长。 看完,也不和边关月解释,径直回房。 留下边关月气得叉腰。 除了初见时那一次的不愉快,在云黛兮还未喜欢上边关月,两个人打来打去,争锋相对的时候,李道然那个道貌岸然的傢伙就对她多是讥讽。 云黛兮当时还以为这俩人沆瀣一气,合起伙来欺负她,是以找茬找得愈发厉害,恨不得住在繁枝峰上白天黑夜的和边关月打架。 等后来情窦初开,再回头看就觉得不对劲了,这何止是爱屋及乌,分明是看心悦之人的目光。 啧啧啧,云黛兮一边感慨李道然远不如表面风光霁月,一边下定决心,不放过边关月,让边关月喜欢上她,再让李道然远远看着。 结果,她和李道然梁子越结越大,边关月依旧是那副欠欠的样子,心大到可以装下万物,唯独没有情情爱爱这些事。 唯一进步的就是看得出来她讨厌李道然,以及堪比无妄海底石头硬度的榆木脑袋稍稍开了点窍。 就像她能一眼认出来哪个是边关月,李道然对边关月那么熟悉,说不定就能通过眼睛把人认出来。 这也说不准,万一李道然没那么喜欢边关月呢。 反正她没觉得李道然有多喜欢边关月。 另一边,农家小院里,收拾好屋子的李道然在窗边坐下,白日里和善的伪装尽数卸下,表情平淡,眉宇之间带着一丝疲惫。 李道然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或许是太累了,才会觉得客栈里的一个无名小卒的眼睛有一瞬间像极了边关月的灵动狡黠。 「大师姐,你要不要用些烤鸡?」有人敲门,站在门外问道。 「多谢严师妹,我不吃了。」 「好,大师姐你歇息吧。」 隔着一间木门,门外篝火喧闹,门里一片漆黑,并未点灯,窗户也关得严严实实,一丝光亮也透不进来,也听不见唿吸声。 李道然身体放松,睁着眼睛静静地注视着房梁。 唯有这样的时间,她才能做回自己,一旦踏出门外,她又得是那个沉稳可靠,古道热肠的大师姐,而不是李道然。 不是那个修道多年,却连师妹都护不住的李道然。 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回过神来,不明白一夕之间她认定的事怎么都变了。 从前她很为自己的宗门感到自豪,就像那个国字脸男修一样,骄傲于无极道宗弟子的身份。 可在那件事之后,李道然终于换了种目光看待自己生活多年的宗门,这里好像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光鲜亮丽,内里已经开始腐朽。 只是她什么都做不了,就像送贾小宝去荒漠找边关月,回来之后生平第一次以犯错弟子进入炼狱峰一样,她什么都改变不了。 第187页 上次泽林国遗蹟出现在边关月的消息时,李道然就想来找人,却又被宗门琐事绊住了脚步,无缘相见。 不知此次太庸城一行能不能见到边关月,这是她这两年唯一期待的一件事了。 修士寿命悠长,眨眼间数十年而过都是正常的,为何她总觉得难熬呢? * 计划的前一天,边关月履行约定,去找纪逐月吃街边馄饨,在腾腾烟火气中相视一笑。 干掉六大碗馄饨,在摊主略带惊恐的目光中,边关月惋惜地放下手,没有叫第七碗。 边关月撇撇嘴,她这不是在大战之前多享受享受嘛,明天之后哪还有时间吃馄饨,怎么照顾老闆生意? 纪逐月第二碗都没有吃完,还是小碗,她默不作声地用干净勺子给边关月舀了几勺馄饨。 边关月来者不拒,两三口就都吃完了,吃完就托着腮看纪逐月慢条斯理地吃东西,一举一动并没有特地恪守礼仪,但就是有种清幽静谧的美感。 「吃完这一顿之后,你还要请我吗?」 纪逐月专心地吹了吹勺子里的热气,也没有冷落边关月,「请,长老们说要礼尚往来。」 「长老们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出门歷练的?」 就这样一个看着清冷不好接近,实则安静乖巧的美人,神隐宗的长老们真不怕纪逐月被人拐走? 「我是元婴修士。」 修真界还没有危险到元婴修士都活不下去的地步,纪逐月言下之意是她有自保之力。 要是边关月这个祸祸头子安分一些,修士在栖灵大陆的生存环境还能更好点。 边关月操碎了心,「出门在外要板着脸,别人和你搭话的时候眼神一定要犀利,要不然容易上当受骗,特别是我这样的,要对你有坏心,你都来不及反应过来。」 纪逐月吃完放下勺子,在边关月目光里摇了摇头。 「嗯?」 「你没有坏心,是我主动问话的。」 边关月败退,感动不到一秒,又可以找到反驳的点,「可你不能保证你主动结识的人就是好人啊。」 「你不是坏人。」纪逐月执着地说道,没有坏人会那么千叮咛万嘱咐。 边关月思索片刻,起身放下银子,诚恳地说道:「其实我想当个坏人,好人说出来太难听了,没有气势。」 纪逐月走在她身边,目光清灵地看着她,眼中没有不贊同也没有好奇,只是平淡地点了点头,「以后不说你是好人。」 就那么接受了边关月不算寻常的观点,一句反驳都没有。 边关月欣慰地颔首,还鼓励似的拍了拍纪逐月的肩膀,「你我虽才见过三面,但在我心里你已经算是我的好朋友了。」 算是,还不是。 用词就是那么严谨。 纪逐月沉默一瞬,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边关月眼前一亮,跑向路边另一边卖馄饨的摊子,「你先等我一下。」 再回来的时候她手上提了几大碗馄饨,连人家的碗都买下来了,装进储物戒指里,还不忘分给纪逐月一碗。 「我还有几位好友嗷嗷待哺,咱们吃过了,总不能把她们也晚了。」边关月对着纪逐月眨眨眼,狡黠一笑,「不过我独独偏心纪纪。」 后面半句话被她故意压低的嗓音说得缱绻起来。 旁人只有一碗,而纪逐月却有三碗,可不就是偏心嘛。 新朋友比不上老朋友的情谊深厚,但有个好处就是新鲜感没过,正是稀罕的时候,好听话自然是张口就来,一点都不含煳。 她交朋友那么多年,能让那么多朋友敢把命託付给她,靠的就是强大的端水能力。 纪逐月听闻一怔,不知是哪个字眼触碰到了她心底的软肉,让她脸颊瞬间漫上红晕,过于白皙的面容染上粉色,如梦如画,美得不可方物。 「嗯。」就算羞涩到丢掉冰冷的外壳,纪逐月还是努力给出回应。 边关月用充满赞嘆的目光看她,「你也太容易害羞了吧。」 纪逐月低声说道:「长老教导我发乎情,止乎礼。」 就算是情感充沛之人遇上边关月都招架不住,别说除了修炼之外再无旁事的纪逐月了,一上来就是亲昵的纪纪,外加偏心,纪逐月害羞再正常不过。 边关月无意评价人家长老对弟子的教导方式,潇洒说道:「有道理,我得去投餵朋友了,咱们往后再见。」 纪逐月往前踏出一步,又站着不动了,「我还要请一顿饭。」 边关月没有听见这句话,她在太庸城绕了几圈,变换了数个形象,才绕回小院。 「我亲爱的朋友们,吃不吃馄饨?我给你们打包回来了。」 不管原本在干什么的人都冒出来了,刘海粟专心吃馄饨,姜偃拿着碗坐在边关月的左手边,吹一口吃一口,非常有规律呵节奏。 只有云黛兮站着不动,疑虑地看着边关月。 边关月觉得她的眼神一点都不友善,于是前后左右各走了一步,边关月的眼神还是如影随形,粘在了她身上。 「你不吃的话,就进去给那几个送过去。」 云黛兮拿过三碗馄饨,冷冷地留下两个字,「别动。」 就去进入秘境给三个小的送馄饨了。 边关月叉腰,双腿併拢,踮起脚尖,在地上扭来扭去,「就动就动。」 第188页 云黛兮很快出来,就看到她这无赖的模样,来不及气愤,就狐疑地盯着她看。 「你到底在看什么?」 「你在外面有外室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霎时间小院陷入深深的沉默中,边关月歪着脖子惊奇地看着云黛兮,像是在研究她的脑子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不正经。 「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边关月非常疑惑,她看起来像是要沉溺于美人柔软怀抱的人吗? 她是开窍了,可开窍和谈情说爱有什么关系,木讷的单着,和清醒的单着是有区别,但区别不大吧! 剑道天才又不用走那种简谱第一式,先斩意中人的捷径,犯不着要个无用的情缘。 云黛兮有理有据:「你以前死皮赖脸缠着姜偃做朋友、和沈璧君一起蹲在剑上调笑剑阁剑修、带着佛子喝酒吃肉、尝试奴真的幻术……都是现在这副不值钱的样子。」 边关月无言以对,唿出一口浊气,算是彻底服了云黛兮,「有你真的是我的福气。」 总有种云黛兮连她今天穿的什么颜色的里衣都能猜到的感觉。 还让不让人好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规矩你知道的。」云黛兮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好歹也让我们见见新妹妹,你这藏着掖着算怎么回事。」 边关月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是美人的?」 「……本来是不知道的,现在知道了。」云黛兮唿气。 她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诈出来了。 这厮真可以啊! 「就在客栈里认识了个元婴修士,估计是来探寻钟半仙秘境的,就在一起吃了三顿饭,旁的也没什么了。」边关月还觉得对不起人家呢,毕竟她用的是假身份。 云黛兮面无表情地坐下,不想搭理人,这厮还想有什么? 边关月自觉秘境大计划的命脉还握在云黛兮手里,惹火了人,就怕云黛兮明天一声令下,说不干了,这台戏岂不是功亏一篑! 「其实我最在乎的还是你们,我在外面吃的时候都想着给你们带回来,就想着让你们也过过嘴瘾,咱们的情谊就像无妄海,浩浩汤汤,辽阔没有边际,即便有时候不在一起,但心还是连着心的。」边关月说着说着抬头挺胸,像是朗诵一般说出来一大段话。 院中安静极了,刘海粟坐着不说话,特地降低存在感就为了这独一份的热闹。 姜偃也吃完了,碗筷都放在手里,还是平常的姿态,就是看着发呆发的不太专心。 云黛兮隐隐约约明白林无眠为什么会那么沉不住气,因为不知道边关月就出其不意地往你心上结结实实地插上一刀,躲都躲不掉。 边关月见她还是不语,苦恼地挠挠头,解释说道:「把她带你们怕是不行了,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要是看见你们了,不都露馅了嘛。」 云黛兮刺她:「见不着还不是你的错,马上就是……了,你非得认识新朋友,也不怕到时候在秘境里见面不相识。」 边关月对对手指,心虚不说话,暗道还是能认出来的,毕竟只有她喊纪逐月纪纪,这个当暗号足够独一无二。 见她还不知悔改,云黛兮气得把馄饨恶狠狠地都吃了,一个也没给边关月留。 「好牙口!」边关月抚掌大笑,还竖起大拇指。 「……夸不出来,其实可以不用夸的。」云黛兮诚恳地说道,希望边关月可以明白这个道理。 「哦。」 边关月项目部云黛兮如此别扭的原因,云大小姐天赋不差,出身更是独一档,虽然在云族里的日子没有外人想像的那么好,但拿身份压人的时候从来没输过,以至于养得性子有些独,丢失了分享这个美德,不喜欢和别人共用一个东西,要的是别人都没有就她有。 而朋友之间也有独占欲,也会自怨自艾,生怕朋友有了新朋友就忘了她,这时候就要安抚你惶恐不安的朋友了。 ——以上理论来自啥啥都往手札上写的楚滔,实际操作来自于边关月这些年还未翻车的经验,林无眠那个异类不算。 于是边关月安抚地说道:「我是你最好的朋友这一点,是不会改变,无论我认识多少人交了多少新朋友,你永远都是我最坚实的臂膀,是我最信任的人,可以放心地把后背交给你,让你帮我冲锋陷阵,就像这一次一样,没了你,我宏伟的计划也就胎死腹中了,不用怀疑,我们的友谊比上古还要久远还要坚固。」 云黛兮很想感动,但她感动不起来。 这话的意思是边关月是她最好的朋友,而边关月最好的朋友却不一定是她,她还是边关月的臂膀,帮边关月出钱出力出人……这说的是人话吗? 「……合着光是我倒霉了,你其他的朋友就不用倒霉了是吧?」 边关月羞涩一笑:「那倒不是,对待新老朋友,我都会一视同仁,不会放过哪个漏网之鱼。」 她从来不会对待自己的朋友厚此薄彼,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才是好朋友。 「滚!」云黛兮中气十足地骂了一声。 有些人就是这样,能把人噎得无话可说。 「好嘞!」边关月麻利滚了。 * 翌日,小院里的人都醒得很早,天还没亮,都早早地坐在院中。 边关月笑得舒朗,「待会见。」 第189页 云黛兮也顾不上和她生气的事,上前按住边关月的肩膀,深深地望进边关月的眼睛,「不要浪,不要浪,不要浪,特别是你灵机一动的时候就多想想这三个字,少点奇思妙想,对你、对我、对栖灵大陆都好。」 边关月也真诚地望着她,「我知道了。」 「知道不代表能做到?」 云黛兮还不知道边关月那点小花招,就是因为知道才觉得无奈,边关月难道不知道她知道吗?知道,还拿这招煳弄人。 边关月很有未雨绸缪的准备,「事情赶上了,不上也得上了。」 「算了,我不管你。」云黛兮好赖话都说完了,到时候边关月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她也问不着。 「要不你还是再骂我两句?要不然我心里不踏实。」 「……再多说一句话,我就用捆仙绳把你绑起来,让琨姣带着你在天上飞几圈,想来你可以成为闻名全栖灵大陆的剑修。」 边关月后退一步,默默点头,表示自己会闭上嘴,不再口出狂言。 云黛兮瞪了她一眼,就带着刘海粟和姜偃进入泽水之珠,然后在城外的某座山里放置好秘境入口。 进入国都秘境以后可以选择出去的地点,是非常好歹杀人越货的宝贝,只不过有距离限制,不能超过一千五百里,因为国都是个四方的城池,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宽度差不多就在一千五百里。 边关月静坐在院子里,静待阳光破晓之时。 太庸城上挂了一个月的印记由虚转实,在晨光熹微之际,忽然光芒大盛起来,朝着城外急速飞离。 霎时间,边关月腾空而起,朝着印记飞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太庸城内气息翻滚,紧接着飞出去无数人。 城内禁止御空的规定变成了一纸空文。 第66章 沉不住气 农家小院里的李道然脸色巨变,没有等其他人,也径直朝着边关月的方向驶去,如流星般的划过天际。 边关月疾速飞行,冷风如冰刀擦过脸颊,她却畅快笑出声,时不时往后看看,要是和后面的距离拉得太大,她还会停下来等一等,在他们快追上来的时候再全力跑走。 在众目睽睽之下,边关月钻进去了那个骤然放大,光芒大盛的印记大门。 一时之间,来到印记面前的修士踌躇着不敢进去。 无极道宗弃徒边关月的脸不是秘密,加上边关月之前喜欢到处乱跑,有心人知道她的长相不是难事,在这里见到了快一年没有出现的边关月,让认识她的人都有些迟疑。 有点怕边关月守在秘境入口,布下陷阱,来个瓮中捉鳖。 边关月不是干不出来这种事。 第一个做出行动的是个练虚期修士,看衣服估计是哪家的长老,他靠近印记,手试探地伸进去。 忽然印记上的笔画凝实了。 练虚期修士心道不好,急忙后退,但是来不及了,雷光从印记大门中噼出来,把练虚期修士噼个正好,身上冒起阵阵黑烟。 下一瞬,练虚期修士恢復镇定,沉声说道:「去个化神期。」 他看着从容,但实际上有没有受伤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一群人围在一起面面相觑,就在倒霉的练虚期修士沉不住气的时候,一个化神男修走出来,用纸鹤扔过去试探。 他这点小聪明并没有让印记大门里的雷光放过他,雷光像是有自主思维似的朝着化神男修追过去,同等的雷光强度,差点把男修噼了个半死。 人群一阵寂静。 追着过来,只看到边关月零星半点的背影,李道然上前一步,「元婴期的,我来。」 不做犹豫,李道然飞快向印记冲过去,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没有受到任何阻拦,身影彻底消失。 明面上一群修士,暗处里不知道藏着多少人。 有人忽然出声,「为什么边关月可以进去?」 说到边关月三个字的时候这人不自觉地放轻声音,仿佛怕被边关月或是她的敌人盯上。 「她是元婴修士。」 又有人沉不住气,气急败坏地说道:「她那是元婴期吗?我还未见过弃道重修之后杀炼虚的元婴修士呢。」 元婴修士算得上是修士的中流砥柱,任何一家势力可以没有渡劫大能,但一定要有元婴修士,甚至在一些小地方,元婴修士就是一方势力之主,但也没有边关月这样离谱。 早在泽林国遗蹟结束的时候,消息传遍栖灵大陆,有不少人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毛病,竟然听到元婴越阶反杀炼虚期的笑话! 真好笑啊。 就算是僵硬的玉如意化成的练虚期,可境界做不得假啊! 哦,早在荒漠的时候,边关月就金丹杀化神了,越了十个小境界,三个大境界而已。 原来早有先例,那就不奇怪了……个鬼啊!! 化神期的妖兽,练虚期的玉如意都是大白菜吗?边关月说杀就杀,别说边关月一击过后就萎靡了,在这一击之前谁敢去做这个冤死鬼,替别人受死? 有暗处的人嗤笑一声,「无极道宗还真有意思。」 站在明处的无极道宗弟子脸色铁青,却没有反驳。 「无极道宗如何不干我们的事,有她边关月在,我等进入秘境岂不是任人宰割?」 他们聚集在此,可不是为了讨论无极道宗蠢不蠢的,而是为了进入半仙钟神秀的坐化之地,而有边关月在的话,不久相当于秘境内的传承、宝物、天材地宝都是她一个人的了吗? 第190页 只要有边关月在,哪个秘境能禁得住她的搜刮?其他人就在她屁股后面捡剩下的么。 在场的修士不管是明面上还是背地里,身份地位都不低,真能容忍机缘都摆在面前,却被边关月都搜颳走? 这个问题不止他们能想到,边关月早就想到了,只不过她想的是她在栖灵大陆的处境本就腹背受敌,现在遇见她就喊打喊杀已经成了仙道正确了,她现在做不到举剑杀回去,那就只能剑走偏锋了。 「不然呢,杀了她?无极道宗都做不到的事情,你去上?」说话的人是剑阁弟子,他旁边站着的人就是李青莲,身边还有剑阁长老,明着讽刺无极道宗根本毫无压力。 国字脸男修想要说什么,严师妹拉着他,没让他去和剑阁的人硬刚。 无极道宗对于钟神秀秘境的态度非常迷惑,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让李道然带队赶来,却又没有派出长老跟随,以至于他们一群弟子面对剑阁时根本没有底气。 剑阁长老没说话,李青莲发现长老没有再禁锢住她,随即化作一道剑光,进入印记之中。 「师姐,跑了。」说话的剑阁弟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师父。 剑阁长老莫名地看他一眼,说话的剑阁弟子默了默,也跟着进去了,还留下一句话,「没胆子就怪人家比自己强,啧啧啧,废物总是有很多理由。」 话音刚落,剑阁弟子纷纷进去,生怕进得慢了被师兄连累。 一时间,剑阁长老身边空出一大片空地,被亲弟子坑了一把还能怎么办?只能板着脸冷漠地回以实现。 有个和沈璧君玩得好的亲弟子,他能怎么办,当初脑抽收的徒弟,只能含泪养下去了。 剑阁弟子都进去了,其他人也等不下了,都紧随其后,争先恐后,生怕自己落下去。 让在秘境里观察外面的边关月好一阵失望,她放下泽水之珠,还给云黛兮,摇头失笑,说不上是讥讽还是不屑,「我还以为他们能商量出来怎么围杀我呢,还是太高估他们了,一群乌合之众。」 这么说栖灵大陆过半的大势力是有点不太好,但这是边关月最真实的想法了,反正她也不需要积口德。 操控法宝,用法宝噼人的人就是她,噼得太顺手,差点把李道然也给噼了。 云黛兮脸色有些发白,手上、脚下、周围都是堆积的极品灵石,正在马不停蹄地恢復灵力,要不然维持不了秘境的运转。 见状,边关月也不嘴炮了,连忙去给云黛兮输送灵力,就连琨姣也被喊来帮忙。 边关月虽不是水灵根,但她极其精纯的木灵力本就有治癒的能力,正好帮云黛兮。 「小兮兮,撑住啊,这要是半途而废,咱们得亏死。」 云黛兮在飞快吸收极品灵石的间隙,还得分神骂边关月,「闭嘴!」 「哈哈哈,我不打扰你。」边关月重新拿过泽水之珠,一心两用,帮云黛兮输送灵力的同时,还用泽水之珠观察进来的修士。 直到看到纪逐月的身影时,才眼前一亮,放个标记,可以适当放放水。 咦,李青莲已经进入幻境,表现有点不错,可以加大难度,反正这傢伙不畏艰难,是个打不死小强,那就往死里打吧。 唯一不嫌弃沈璧君土老帽的剑阁大兄弟,听说他骂功一流,得多给他的幻境人生安排几个会骂架的大爷大婶,好好歷练一下他这张嘴。 熟人,加大难度;又是熟人,就来个地狱开局吧;还是熟人,算了,这个良心一点,就来个被爹娘抛弃的半魔之子的身份吧…… 哟呵,堂堂练虚期想要强闯,看她噼不噼人就完了。 一个时辰后,印记慢慢淡去,重新变为虚影挂在天上。 再想进去就不行了。 现在留在外面的人大多都是化神及其以上的修士,有人低声笑出来,然后气息消失,已经离开。 这声笑极为讽刺,让一些修士挂不住脸,就在发现秘境准入的最高修为是元婴期之后,也有不少修士跃跃欲试,但是看到雷光像是警告一般地把练虚期击落。 不少人只能克制住内心的激动和贪念,不再强行闯进去。 其实也不怪他们这副生怕吃不上热乎的姿态,那可是距离飞升只有一步之遥的半仙钟神秀,传闻若不是天道限制,钟神秀早就飞升仙界了。 至于他们有没有想过自己会被天道针对?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还是钟神秀的馈赠比较重要。 可惜秘境限制了准入修为,他们根本进不去,这样一看,倒是无极道宗的弟子全都进去了,不管不一定是好事,边关月可还在里面呢。 等秘境关上,云黛兮才放松下来,就看见边关月拿着泽水之珠在捣鼓什么。 把泽水之珠召回来一看,这厮让不少人在第一个幻境就被折腾得鸡犬不宁。 用不了多久,就有不少凑数的人在幻境里死了,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就被投入惩罚幻境,这是个九世轮迴的幻境,每一世结束的时候都会恢復记忆,然后再重新投胎,开启新的悲惨一生。 人没了,而储物戒指、储物手镯等一类的储物装备都留下来了。 ——这是姜偃的杰作,只需要一个检测空间石的阵法。 空间石就是用来制作储物装备最根本的材料,储物装备模样千千万,唯有空间石不会变,把空间石扣下,也就相当于扣下储物装备。 第191页 当然在修士清醒的时候肯定不能用这招,但这不是都在边关月的掌控范围之内嘛,但若说边关月想干嘛就干嘛了。 而且捡储物装备这种小事还有傀儡代劳,根本边关月动手,她甚至把躺椅带进来了,美滋滋地躺在上面,伴着泽水之珠中的惨叫声,笑得更开心了。 挣大钱还是得靠灵活的脑子,靠着一身修为卖苦力能挣几块灵石?打打杀杀的时代早过去了,现在是她边关月大肆敛财的好时候! 「你不怕储物戒指里装了他们各自长辈给的保命法宝?」云黛兮实在看不惯边关月一副悠然自在的样子,出口问道。 边关月并不紧张,「像是青皮那样受宠的独苗小辈还是很少的,再说了,一般的储物装备可装不下拼接太高的法宝。」 储物装备也是有品阶的,像是干坤袋空间小,最多能装黄阶上品的宝物,根本装不了像神识这种东西。 「你自己有数就好,可别带着别人的意识到处乱跑,届时全给别人做了嫁衣。」 「不可能,我这双眼睛亮着呢。」边关月得瑟。 许是没有太多杂念,边关月天生对事物的本质和大道有很强的直觉,能直指问题的核心,一般的幻术或是幻境根本困不住她。 不过上次在上善学宫的时候眼前一闪而过琨姣的真身,应该不是她眼神好,而是沈云溪的手笔,故意让她发现的。 不能细想,一细想就会发现沈云溪这人心思深沉,处处都是布下的陷阱,而边关月就是那个待宰的羔羊。 边关月莫名心情不爽起来,抱肩在躺椅上生闷气。 她这副模样倒是让云黛兮心情开朗起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不管是秘境里还是秘境外都一片风平浪静,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山雨欲来风满楼,等秘境再次开启的时候一切平静的假面都会被打破。 外面想的是谁得到了钟神秀的传承和馈赠,边关月想的是计划败露之后什么样的跑路姿势不会显得太过狼狈。 而此时到她手里的储物戒指都有上百枚了,她把那种看不出品阶、一看就是师长给的法宝、拿不定主意的东西都物归原主。 确定安全,上面没有一丝别人意识的东西才会留下。 就这样挑挑拣拣之下,边关月仍是发了个大财,不仅补上了她们这次填进去的亏损,还让她们发了笔大财。 不用杀人就能发个横财,她怎么就那么聪明呢! 杀人夺宝还是很有风险的,很多宗门世家弟子都是有魂灯或是命灯,有的地方是魂牌,作用一样,都是用来检测弟子生命状态,灯火变得暗淡或是魂牌裂缝就意味着弟子出现了生命危险但没死,一旦灯灭牌碎,就代表着弟子身死,还会把弟子死之前的景象传送回去。 还好边关月对杀人没兴趣,她觉得只有人活着才会有希望,这样她就可以来来回回的揍人,还能打劫无数次,地里的韭菜当然要一茬又一茬地收割了,一次性买卖太不划算。 其实本来边关月在无极道宗也是有命灯的,只不过在和傅清梧抗争要出门的时候她就偷偷摸摸地把自己的命灯给拿了回来,放了个假的在上面,后来事情败露被发现,她天天去炼狱峰报导,把炼狱峰的台阶擦得锃亮,然后气不过就去偷了炼狱峰峰主的灵果酿酒,还留下了灵石。 酒罈子后来被贾小宝挖了带回来,在荒漠都喝完了,一滴不剩。 * 剩下还有近百人还在幻境里坚持,最快的已经来到第七个幻境,其中大部分都是熟人,这就意味着他们都富得流油。 前面七个幻境都是用来体会钟神秀明明只有半步之遥,却仍是不可得的悲惨遭遇。 第八个幻境是心魔境,映射出来的是修士内心深处的心结和执念。 第九个,也就是最后一个幻境,则是把所有通关的修士聚集到一起,作为正道修士抵御来势汹汹,大举进犯的魔族,怎么活下来、怎么打退魔族、怎么拯救同伴……都是难题。 其实这里的魔族就是暗指天道,再次深刻体会钟神秀那种悲愤到极致的心境。 不直接点明是和天道为敌,倒不是边关月怕天道一记天雷噼下来,而是边关月自觉天道对她挺好的,除了让她孤儿开局,还被傅清梧捡到以外,没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也就不好放下碗就骂天道。 反正这些天之骄子加在一起也干不掉天道,最后结果当然是魔族的大军占领栖灵大陆,他们所珍视的、爱护的、不舍的都会毁于一旦,自觉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 边关月希望他们从秘境出去以后能多栖灵大陆多一点的爱护,也算对得起她的良苦用心了。 「险恶用心还差不多。」 从来不知道边关月有那么多折腾人的法子的云黛兮用全新的目光看着她,「之前我就想问你了,你是不是对修真界,对栖灵大陆怨念颇深,以至于心态都和正常的剑修不一样了?」 如果云黛兮看过楚滔的手札,就会发现有个词很适合用来形容现在的边关月,那就是报社。 边关月冷哼一声,一副懒得和你多说的姿态,「和你这种自小就出生在修真界顶端的人没什么好说的,我这是为散修撑起一片天,打压下去这些大宗名门的弟子,散修也就能喘口气。」 第192页 「你就不怕这里面有无辜的散修?」 边关月:「信不信进来的几百人中散修的数量不到一成。」 云黛兮没说信不信,而是自己感知了一下,吐出一口浊气,「是我想岔了,如果真的是钟神秀的坐化之地,这些大势力绝对不允许散修来染指。」 边关月自觉是散修的代言人,看到云黛兮这个云族大小姐认清事实,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云黛兮:「……你到底是和谁一边的?」 「当然是你了,我亲爱的兮兮。」 「……李青莲要去第八个秘境了,你改去前面等着了。」 边关月在姜偃琨姣五人面前晃悠了一圈,挨个和每个人握手,鼓励似的拍拍肩膀,像极了长老莅临视察弟子,这才背着手施施然地离开。 云黛兮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给到了地方的边关月一个重击,让她平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秘境之主就是那么嚣张,在秘境里她就是王,她让边关月屁股着地,就不会脸着地。 边关月嗖的一下从地上爬起来,四处看看,发现都没有人才松了口气,咬牙切齿地说道:「云黛兮,你发疯呢!」 云黛兮本不想搭理偏心的人,但她听着边关月的语气,反而笑了,像是在边关月耳边说的一样,嗓音带笑,「对啊,看你不顺眼。」 边关月站着生闷气,脸颊气鼓鼓的,看着就在爆发的边缘。 她当初就该泽水之珠卖了,也不该便宜云黛兮这个忘恩负义,心狠如斯的坏女人。 纪逐月来到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红衣美人腰封上挂着佩剑,双手抱肩,侧颜优越,眉目如画,眼里的情绪过于的鲜活,削弱了那双凤眸的凛然威势。 红衣大美人站在一望无际的荒地中,周围的植被都带着暗红色,仿佛是被鲜血浇灌而成,而眉眼张扬的青年女子是此间唯一鲜明的存在,天地都要多偏爱她一些。 纪逐月止住脚步,不远不近地站着,没有靠近。 察觉到有人来了,边关月停止打不过就生闷气的幼稚行为,回头一看,眼睛亮了起来,朝着纪逐月走过去。 「你怎么出来那么快?」边关月熟稔地搭话。 同时边关月耳边响起的是云黛兮的声音,「这就是你新给我们找的妹妹?靠得住吗?别又是下一个林无眠。」 边关月皱了皱鼻子,并不打算搭理云黛兮,同时她发现她忘了现在是本来面目,纪逐月应该不认得她。 纪逐月抬眸看她,目光清冷,把竹月色的长衫穿出了冷淡疏离的意韵,未置一词,并不回答。 两人都看着对方的眼睛良久,寂静笼罩着两人。 边关月觉得最适合形容现在的一个词就是莫名其妙。 耳边是云黛兮轻声但毫不留情的嘲笑声,边关月忽然想到她之前苦口婆心地劝慰纪逐月一定要对人有戒备心,不要随便搭理前来搭话的人,这说的不就是她吗? 在秘境里待了那么久,早就忘了那么点的小事,没想到迴旋镖扎到了自己身上。 但边关月是谁?尴尬是不可能的,她选择强行圆回来。 边关月没有上前靠近,而是笑着给纪逐月竖起大拇指,「做得好,没有搭理莫名其妙的陌生人,纪纪。」 最后两个字,她用气音说出来的,微不可闻,但元婴修士不可能听不到。 纪逐月看向边关月的目光没有变,仍是清浅如溪流,没有疑惑,没有不解,也没有过多的好奇,好像也没有因为这个独特的称唿而动容几分。 边关月笑笑,「我这样不好看吗?」 最先沉不住气的是云黛兮,她在边关月耳边很疑惑地发出了一声「嗯?」,但这声疑问并没有打断她眼中的深情凝望。 边关月还在记仇,并不理人。 纪逐月不再沉默,简短地回了三个字,「都好看。」 边关月笑开,眉目舒展,「高水平的回答,不过我相信你是发自内心的,我还有个问题。」 「嗯。」 你问。 边关月一想到纪逐月的嗯能表达出很多意思就觉得有意思,「你更喜欢路明灯还是边关月?」 第67章 调戏女修 远在皇城里的云黛兮一脑门的问号,她在考虑要不要隔空捂住边关月这厮的嘴,省得这厮祸害无辜女修。 一起她就发现了,边关月无意识地撩人根本不顾人的死活,偏偏她眼神真诚,不参杂多余的杂念,仿佛她就是单纯地为了表达自己的亲近和喜悦。 想想,那么一个漂亮强大的天才,不仅展示出了碾压的武力,还会说动人的情话(?)哄你开心,眼睛纯粹到只有你,为什么不会动心呢? 云黛兮也是受害者之一,非常知道边关月这一套的功力,因为她最开始就是这样沦陷的。 同时她也知道边关月真的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怎么想的,然后怎么问出声。 而被问话的人却心神大乱,边关月不理解也不明白,当然最可能的是边关月根本发现不了。 那些好听话也是,边关月想和谁交朋友,就会率先表达自己的善意,只不过她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好听话,比心魔还会引诱人。 知道归知道,但这并不妨碍云黛兮隔空踢了边关月屁股一脚。 「……你干嘛来的,不要灵石、不用法宝、不要储物戒指了?不要在我的地盘调戏女修!」云黛兮直接把声音送到边关月耳中,几米之外的纪逐月并不能听到。 第193页 边关月身形一动不动,背在身后的手揉了揉自己可怜的屁股,两只手都竖起中指,这是她对云黛兮的回应。 浮光剑主一生桀骜不驯,什么都不多,就是反骨可以论斤卖。 边关月并不知道云黛兮的复杂心思,她觉得问纪逐月的这个问题可以和『喜欢阿爹还是阿娘』、『喜欢边关月还是大师姐』相媲美,非常具有挑战性。 云黛兮虽不知晓这个手势的含义,但看边关月这死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即火冒三丈,想到什么才慢慢让自己不那么生气。 对面的纪逐月抿了抿唇,好像不太习惯面对这样的边关月和如此直白的问题,她垂下眸子,没有去看边关月。 「你。」 边关月歪了歪头,「你说了什么吗?」 「你。」纪逐月再次重复一遍自己的话,相比于上一次,音量变得大一些了,让边关月也能听得清楚。 边关月想了想自己刚刚的问题,问的是路明灯和边关月更喜欢哪个,纪逐月回答的是你。 嘶,不管是路明灯还是边关月都是她,名字只是符号,但人却是真实的,纪逐月更喜欢破开迷雾,喜欢那个背后真实的她……是这个意思吗? 完美的回答,一点都没为难到纪逐月,反倒有种调戏不成,被人调戏的感觉。 太老实的老实人逗起来,杀伤力也太大了。 边关月再次刷新对纪逐月的认知,惊奇地看着对方,耳边喋喋不休的云黛兮也安静下来,仿佛在若有所思。 她把自己由你这个字延伸出来的解读重复一遍说出来,目光灼灼地看着纪逐月,「是这个意思吗?」 纪逐月看起来还是那副清冷不为所动的样子,但看她轻颤不已的睫毛就知道她没表面那么平静,虽然很羞于启齿,不符合长老教导的发乎情,止乎礼,但还是努力回答边关月,「嗯。」 嗯在这里的意思是表示肯定。 「挺好的。」 边关月轻唿一口气,恐怖如斯,纪逐月就说了两个字,一个是『你』,一个是『嗯』,简单粗暴,没有多少技术含量,也不用说很多的话,达到的效果比边关月这个逗人的要好得太多了。 心情复杂。 浮光剑主闯荡修真界二十六年,向来是浪死人不偿命,这还是第一次被一个人拿捏住的。 有种输了的感觉。 回过神的云黛兮在边关月冷哼,「如此真诚的女修,你再招惹,不怕是下一个林无眠?当时你可没有那么待见林无眠。」 边关月反应了一瞬,才明白云黛兮的意思,心里好笑,觉得她危言耸听,故意制造恐慌。 算上现在,她和纪逐月才见了四面,那么短暂的时间真的就能让一个人对另一个完全不熟悉的人产生倾慕之情了吗?这比她练剑悟道的时间还要短,短得不靠谱。 她再怎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也不至于那么快就喜欢上她……吧? 边关月想了想自己现在在修真界四面受敌的境地,以及事情败露后将要面临人人喊打的场面,不得不承认,优秀如她,在修真界也得光芒暗淡下来,并不是人人都喜欢她。 一时之间悲从心来。 很快她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好人缘就算了,她发笔大财做个富婆剑修就够了。 「对了,你还没说你怎么到的那么快呢?」 她还以为第一个遇见的会是李青莲呢。 「我没有心结。」 边关月惊嘆,都是多么纯粹的人,连心结执念都没有,她厚着脸皮说道:「我也是,没有心结。」 云黛兮在她耳边嗤笑一声,虽然人不在此,但参与感十足。 边关月并不感到尴尬,反正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心结。 在边关月说一句话,纪逐月回答一个字的聊天中,第三个人终于出现了。 ——李青莲。 此时的剑阁大弟子有些狼狈,手中的青莲剑已经出鞘,眼睛通红,布满血丝,眉眼如刀,整个人蓄势待发,下一秒就能投入战斗中。 边关月见状笑出声,「哇哦,李青莲你的心结不会是我吧?是不是在幻境怎么也打不败我?可以理解,因为你在现实里也打不过我。」 「好荣幸啊,竟然成了剑阁大弟子的心结。」 矫揉造作的声音要多欠打就有多欠打。 因为她和李青莲、和剑阁之间的梁子还挺大的,曾经为了证明自己才是最优秀的剑修,边关月不过金丹期就去剑阁堵门,没有拜帖,就大喊让他们应战,结果边关月一个人把上上下下的剑阁弟子都挑翻了,连李青莲最后都没有挽回颜面。 虽然剑阁一方都把境界压制到金丹期,但边关月的剑道就是碾压他们,这是不争的事实。 接着,边关月就成了剑阁的假想敌,一个激励弟子刻苦练剑的好靶子,不止是李青莲,就连其他剑阁弟子一旦有突破,就会找边关月过过招,最后边关月修为上来了,只有李青莲还能跟得上她。 边关月离开无极道宗,或许最难过的就是剑阁了,因为在边关月心情好的时候,还是很乐意指点一下对手的,让人挨揍的时候,还是会让对方得到点好处。 更不要说李青莲也是修剑的天才,光是在战斗中的体悟就值得李青莲一次次撞南墙了,剑阁看到真切的好处以后就不限制阁内弟子一次次去无极道宗丢人了,默许并鼓励。 第194页 但是天天揍一样的人也是会觉得腻的,打到最后边关月都不想看见李青莲了,难得感到挫败,比她还不要脸的人不多了。 李青莲迳自调息,并不理会边关月,也没有叙旧的打算。 边关月不生气,在她看来,李青莲就是剑灵托生,这辈子就是个人形兵器,眼里除了剑和剑阁再无其他,死气沉沉,无趣至极。 所以李青莲的心魔不是她,而是剑阁? 「你在幻境里遇见剑阁被谁灭门了吗?」 李青莲兀自睁开眼,眼珠无机质地转动,直勾勾看着边关月,消下去的血丝又瀰漫上来,整个人像是过度紧绷的弦,马上就要断了。 边关月立马躲到纪逐月身后,现在正是李青莲心境不稳的时候,不会因为她一句话就生出心魔吧。 要是剑阁大弟子出了什么毛病,剑阁那群自诩正统的剑修还不满栖灵大陆地追杀她? 边关月从纪逐月的肩膀那里探出脑袋,讪讪一笑,「幻境嘛,都是假的,主要是你心智不坚定才会遇见这样的场景,像是我,没有心结没有执念,什么都没遇到,还是第一个到达的,说到底还是你心境不行,你应该深深地反思一下,为什么那么偏执。」 她打算李青莲再不清醒,她就用她的方式强制让李青莲醒过来,反正李青莲在哪入魔都可以,就不是在她面前,到时候她涨了十八张嘴也说不清啊。 或许是边关月身上的气息足够有威胁感,还是她这番奇特的劝慰方式起到了作用,李青莲眼中的血丝很快消失殆尽,整个人依旧如利剑出鞘般锋利,但身上的气息波动没有那么强烈了。 边关月松了口气,顺势把脑袋搭在纪逐月肩上,长长地嘆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差一点就成了剑阁的编外罪人,从前我要管剑阁弟子的身体健康,现在还要管心理健康了,这就是所谓的能者多劳吧。」 纪逐月没去看李青莲,也知道这话说的不对劲,不过说话的是边关月,而且这话不是对着她说的,她就沉默以对。 最能反驳的李青莲是个不爱说话,不善言辞的剑修,从不和边关月做口舌之争。 还好此刻这里只有三个人,要不然旁人一定会疑惑边关月从前是无极道宗弟子还是剑阁弟子。 看她真情实感的样子,仿佛为剑阁流过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一般,其实她说的身体健康是把剑阁弟子打成各种奇形怪状的猪头再让剑阁带回去疗伤,这怎么能不算身体健康呢。 李青莲出来以后,很久都没有再来新人,就连云黛兮也安静下来,不在边关月耳边嘀嘀咕咕了。 边关月等得无聊,唯有等下去才能发大财的信念支撑着她,让她不至于撂挑子不干。 出乎意料的,第四个来的人是万花宫的女弟子,出来以后就目光锁定了边关月,朝着她抛了个媚眼,调戏味十足。 边关月面无表情的打了个哈欠,不为所动,甚至往纪逐月身边走了走,错开女弟子灼热的视线。 万花宫女弟子恍然大悟,「原来浮光剑主喜欢这样的美人。」 「我喜欢不喘气的。」边关月极为肯定地说道,极品灵石没有唿吸,却美得朴实无华,美到了她的心坎上。 女弟子犹然一笑,身上媚意更甚,言语间也愈发露骨,「我们万花宫有本双修功法,在识海里神魂交缠,不用唿吸。」 边关月一下子想到了兰蝉衣和萧霓裳,没忍住露出嫌弃的表情,这些有情缘的人,不,不一定算得上情缘,玩得也太花了吧。 「看来浮光剑主没有这样的意思了,可惜尝不到浮光剑主的滋味。」女弟子舔了舔嘴唇,脸上的可惜做不得假。 打坐一会,醒来发现自己家差点被偷的云黛兮比之前更困惑,差点把天雷珠扔过去,净化万花宫的妖孽。 没等她做什么,边关月自己发挥起来了,「道友,我觉得我不是个很好的狩猎对象,那么大的本事用在我身上可惜了,不过有个地方很适合你。」 「什么?」 纪逐月和边关月靠得近,能感受到她身上一闪而过的气息波动,以及眼里的坏笑。 她想了想,往右侧了侧身子,挡住边关月眼里过于明显的笑意。 「西域。」 女弟子皱眉:「你让我去引诱禅宗那群老和尚?」 边关月慢条斯理地摇晃着手指,笑得意味深长,「不不不,我只是让你去当个尼姑,净化一下心灵,一心向道,省得把主意打到惹不起的人头上,到时候倒霉的还是自己,对不对?」 女弟子看到她脸上的笑容,一边惊艷一边暗骂,说话就说话,展示自己元婴期的气息干什么?为自己的话增加说服力吗?! 元婴期很了不起吗?搞得像谁不是一样。 不过女弟子没有翻脸,而是忍气吞声,「对!」 能打的剑修就是了不起,能越阶杀敌的剑修更是了不起,越阶成边关月这样的剑修,翻遍整个修真界也不见几个,她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认怂了。 边关月满意,她自觉和万花宫老祖曲莲心,宫主兰蝉衣关系很好,理所当然有帮忙教导万花宫弟子不走上歧途的责任。 「我觉得你完全可以定时去西域净化心灵,化解过多的慾念,这样才不会被欲望蒙住双眼,做出错误的决定,你才能清醒地走上合欢道,我要是你绝对不会在此刻邀请一个清心寡欲、恶名在外、爱好揍人的好剑修,因为你打不过我。」 第195页 语气要多苦口婆心就有多苦口婆心,像是训斥自己不懂事的后辈。 万花宫的女修最讨厌的就是正道的那些伪君子和老学究,仿佛她们的存在就是对仙道的玷污一般,都是狗屁,有拿无辜女子杀妻证道的正道君子吗?是以万花宫游离在修真界正道之外,行事手段亦正亦邪,全凭本心。 可无所顾忌的女弟子今天踢到了铁板,边关月要和伪君子老学究都沾不上边,同时她并不厌恶万花宫,对自己还算有准确的认知,说自己恶名在外,爱好揍人,这就让人生气的情绪都连贯不起来了。 女弟子忽然想到从前听过的对边关月诸多负面评价,发现说的没错,这确实个稀奇古怪的剑修。 边关月见她哑火了,失望地摇摇头,兰蝉衣和萧霓裳分开以后是不是过得很不好?怎么招的弟子都那么没血性。 云黛兮在她耳边笑出声,「你觉得她是怕你发狂还是觉得你颅内有疾?」 边关月握拳,这种只有自己能听到声音,却打不到人的感觉太痛苦了,想制裁云黛兮都不行。 云黛兮也知道她拿她没办法,就使劲骚扰边关月,为自己好好出了口恶气。 「我觉得应该是两者都有吧,毕竟你脑子有病发狂也正常,赚了那么多灵石,好歹也给自己看看脑子啊,万一恶化了没救了怎么办?要不我带你去看病?讳疾忌医可不好。」 她都不加以掩饰了,刚才还是颅内有疾呢,现在就是脑子有病了。 边关月缄默地把手搭在浮光剑的剑柄上,脸沉似水。 忽地,纪逐月握住边关月的手腕,直直地看向她的眼睛。 边关月抬眼看过去,疑惑地发声,「嗯?」 纪逐月冲着她摇了摇头,「不要不开心。」 边关月一下子笑出声,「你这安慰人的方式还挺别致,不过很有用,我好多了,你再和我说一声边关月以后会有数不清的灵石,我会更高兴。」 纪逐月没有拒绝她离谱的提议。 「边关月,以后会有数不尽的灵石,每天开心。」 多了后面四个字。 边关月哑然,半晌才说道:「有灵石,遇见傻子的时候我也能多点耐心,肯定会每天开心。」 远处万花宫女弟子看得啧啧称奇,浮光剑主的嘴和她的剑一样硬啊,这不是挺喜欢的吗?她得告诉宫里的其他姐妹了,不是清冷疏离,气质如雪山莲花一般高洁类型的美人就不要来边关月这自取其辱了。 其实边关月在万花宫的名声比在外界好多了,甚至很受欢迎,不是因为兰蝉衣暗中指引,帮她洗刷名声,而是边关月这种敢爱敢恨,桀骜不驯的人向来被万花宫女修所钟爱。 只不过这块难啃的硬骨头估计是到不了万花宫女修的嘴里了。 她又看向另一边打坐的李青莲,一边感嘆剑阁大弟子心真大,一边想这才是真的剑修吧,边关月就是剑修里的异类。 边关月在云黛兮这里受气,又被纪逐月哄好,然后就乐此不疲地教人说话。 说的内容非常不堪入目。 纪逐月眼中闪过明显的困惑之情,但边关月就当没看见,反正纪逐月没有反对。 「边关月是人美心善小仙女。」 「边关月最漂亮善良了。」 「边关月乃是栖灵大陆第一剑修,怎么会有那么完美的剑修。」 「……」 復读的效果很好,边关月乐得合不拢嘴。 听到最后,万花宫女弟子都木然了,默默地封住了自己的听觉,不再遭这个罪。 耳朵脏了。 以后再也不得罪边关月了,回去就告诫宫里姐妹。 就连很远处的李青莲在打坐中都皱了皱眉,竭力克制住自己,仿佛在承担很严重的精神冲击。 最后边关月还是看纪逐月脸越来越红,声音越来越低,一副被她的风采迷住了的神情,她才放过纪逐月。 早在边关月自恋的开始,云黛兮就自动静音了,甚至没有勇气关注边关月这里的情况。 边关月有勇气说,纪逐月有勇气重复,她却没有勇气听。 偏偏她不止是用眼睛看到秘境里的现状,而是用感知,只要她想知道秘境里正在发生着什么,心神一动,就能在心里身临其境般地「看到」,这太折磨人了。 就算她心有爱慕,也无法听完这些话,太不切合实际了,善良和边关月有一丝丝的关系吗? 云黛兮咬牙切齿地警告边关月,「别逮着人家折腾了,人家只是单纯,不是傻!」 这厮就是仗着人家脾气好,才可了劲地欺负人家。 「小心玩过了头,我可不帮你收场。」 听到这句话,边关月表情立马正经起来,从前她随心所欲惯了,想到什么说什么,不会考虑后果,也不在乎对方会因此对她产生什么感情——因为她根本想不到。 现在有了生木之珠的惨痛教训,她也算长了点教训。 边关月看了看纪逐月已经平復下来的神情,霍然发现纪逐月可能不是因为害羞而变得声音很小,而是羞愤。 但是因为良好的素养和对朋友的看重,她并没有提出质疑,只是默默承受着来自边关月的得寸进尺和精神污染,到最后实在承受不住,才气得涨红了脸颊,毕竟纪逐月只是很少出宗门,不是真的傻。 第196页 边关月丝毫不觉得尴尬,她觉得刚才那些话并没有夸大事实,反而不足以形容出她万分之一的风姿。 内心里却是松了口气,要是再来一个林无眠,她的储物戒指可遭不住,也没有下一个生木之珠能被糟蹋了。 其实如果可以选的话,边关月宁愿把生木之珠送给纪逐月,而不是被林无眠抢走。 相比于林无眠,边关月对纪逐月那是无比的顺眼。 为表达亲近,边关月拿出来很多灵果递给纪逐月,两个人分着吃。 后面陆陆续续出来了不少人,每个人在看到姿态闲适的边关月时都眼神一凛,虽是都战斗姿势,但没有一个人上前去找边关月的麻烦。 看到了很多熟人,边关月饶有兴趣地欣赏了一会他们多变的神色,然后兴致怏怏地收回视线。 一群怂货。 竟然无一人敢上前。 边关月继续啃果子,直到最后一个通过第八幻境的修士出来,天地晃动,下一瞬,站在这里的几十个人发现自己已经换了地方。 第68章 行情不错 入眼便是一片浓重的血色,像是误入了一处古战场,每个人身上的衣物也换了。 进入幻境,边关月受到的冲击也最大,情急之下攥住了纪逐月的胳膊才勉强站稳。 边关月暗恨,等她出去了,云黛兮绝对跑不掉。 近百人无一人慌乱,都在第一时间观察四周,有人皱了皱眉,低语道:「好浓郁的魔气。」 魔族对栖灵大陆的觊觎之心从未消失,只不过在上一代修士把魔族打退以后,最新一代的修士几乎没见过魔族了。 青玉仙尊傅清梧名声最盛的时候就是在和魔族的战场上。 不过那里都是化成实质的魔气,让他们这些正统修士感到很不适,不用见过魔族也能认出来。 边关月拉住纪逐月,朝着一个方向走过去。 万花宫女弟子看了看她们两人的背影,从心地选择跟上去。 最后一个从心魔幻境出来的李道然抿了抿唇,也走过去,远远地跟在边关月身后。 然后是李青莲,剑阁弟子当然是紧随其后。 其他人见她们都跟着边关月走了,犹豫片刻,还是过去了。 其实边关月不是胡乱选择路线的,她是感知到了这个方向魔气相比于其他地方要弱一些,越往这个方向走过去,魔气也就越弱。 很显然,这是前往正道方向的路。 走着走着,边关月忽地脚步一顿,拔剑而起,把纪逐月护在身后,在所有人和所有魔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剑刺出。 左侧上空的空气一阵波动,砸出来一只细如竹竿,长长一条的东西,看着是活物,只不过没了气息。 身上魔气几近与无,魔气不是因为死亡而迅速消减,而是这东西很阴险,故意隐藏身形,把自己融入空气,还消弭了身上的魔气,只为了偷袭敌人并一击必杀。 边关月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嫌弃一声,「真丑。」 在审美这一块,魔族非常的放荡不羁。 她又看向纪逐月,「你走我后面。」 纪逐月顿了顿才点头,「好。」 如此安排倒不是边关月爱好英雄救美,而是单纯觉得纪逐月在自己手边很碍事,不利于她发挥。 接下来的一段路众人走得很崎岖,或许是想要把他们都下来,伏击他们的魔族也变得多了起来,一路上就没有消停的时候。 还阴险狡诈至极,变出人族修士的模样来迷惑他们,要不是李青莲一剑扎破这个魔族,说不定真就有人上当了。 边关月随意扫过一眼,视线在辅助她杀敌的李道然身上停留了几秒,又看了看几个力不从心,连连受伤的无极道宗弟子。 对待自己的师弟师妹,李道然还挺偏心。 最后还是边关月斩杀了几个拦路的魔族,带着一群人冲出去。 没有身亡的,但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凝重,从那八个稀奇古怪的幻境出来他们已经身心俱疲,这才刚进入新的幻境,又开始马不停蹄地战斗起来,状态自然好不到哪去。 好在储物戒指里的东西还是可以用的,就是每次从储物戒指里拿东西的时候总会有种窥视感,四处看过去,拿到视线又消失了。 这道视线的主人就是边关月了,在她看来这些都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被别人提前使用,她自然不爽。 留到现在的修士基本没有散修,都是各大宗门世家的宝贝蛋,要不修为高战力强,要不就是身家丰厚,有各种宝贝护身。 都是边关月喜欢的大户人家,让她这个纯正的散修忍不住升起独占欲,坑这些人,她完全没心理负担。 不久之后,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终于看到人烟,来到高耸雄壮的城门前,学精了的修士还特地拿法宝检测这又是不是魔族新布下的陷阱。 城门前血腥味极为浓重,让见惯鲜血和死亡的修士也忍不住蹙眉。 边关月先是扫视了一眼那修士手里的法宝,觉得可以拿过来给姜偃研究研究,然后又看向城门前有些掉色,饱经风霜的几个大字。 ——镇魔关。 这三个字让边关月感到了由衷的亲切感,不是因为边关月和这个地方有缘,而是因为她的名字。 她一直都觉得傅清梧是在哪个地势险要、难以逾越的关口捡到的她,才会给她起这个名字,她还特地问了傅清梧是不是,傅清梧的回答极其简洁。 第197页 只有两个字,不是,一点都不愿意多说。 有人推开了城门,是个鬍子拉碴,眼圈黑重的大叔,看到那修士用法宝检测城门,大笑着开口,「到家了还测什么测。」 他又看向了所有人,表情被鬍子挡住也能看出几分悲伤,「出去二百修士,就回来一半是吗?」 边关月眼角抽了抽,合着是云黛兮还给他们这群人还添加了背景故事。 虽然都知道这里一切都是虚假的,但感受却异常真实,大叔的哀伤犹如实质。 边关月见无人开口,只好自己开口说道:「是,我们背负着他们的希望和使命回来了。」 大叔欣慰了一些,赶忙请他们进城。 入目的都是暗沉灰黄的颜色,就连修士穿的白色衣服也没能提亮这里的色调,看起来颇为压抑沉闷。 刚进入城中,边关月就觉得自己舒服多了,之前在魔气浓郁的地方那种唿吸不过来的感觉立马消退,也能吸收空气中的灵气了,只不过灵气很稀薄。 「你们随我来,你们各自的师门长辈都在等着你们呢。」 通过大叔的话,他们才知道他们这二百人都是百岁以下的修士,为了前往限制生灵年纪的陨落之地杀掉一个受伤颇重,境界跌落严重的魔王。 通过一半的伤亡,他们终于拼掉了那个魔王。 而魔君手下这样的魔王不止一个,这个能杀掉还是因为他和其他魔王争夺的过程中受了重伤,前往陨落之地藏起来疗伤,正道这才捡了个漏。 如此也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其余百人要不自爆,要不就是献祭阵法,好让同伴可以杀了魔王。 大叔把他们送到地方,还给他们每个人一块刻着各自名字的玉简。 边关月探进去一看,里面都是「她」过往的杀敌功绩,最近一笔是出关斩杀魔王之功。 最后一个幻境边关月只是提供了大致思路,细节是奴真、姜偃、云黛兮三人敲定的,笑着一看,细节挺真实,让人挺有代入感。 很快他们就遇见了各自的师长,和现实里没有任何关联,也毫无相像,甚至还被打散,比如万花宫女弟子和无极道宗的严师妹在同一家宗门。 但对他们每个人的关心和爱护也非常真实,刚见面就拉着他们疗伤,让他们恢復灵力。 唯有边关月一人站在人群之中,无人招唿,热闹都是他们的,和她无关。 她看着平静至极,并不在乎,其实心里已经把云黛兮骂个狗血喷头了,玩尬的是不是? 很好,知道自己身份了,她在幻境里也是散修。 突然两个人向她走过来,一个是李道然,一个是纪逐月。 然后边关月就听见李青莲语调波澜不惊地对着自家宗门长老说道:「她叫边关月,剑术超群,比我厉害,可以把她招进来。」 巧合的是李青莲在幻境里的宗门就叫剑宗。 边关月看向李青莲,蓦地想起一件事,剑阁对于她进入无极道宗,而不是剑阁一事耿耿于怀好久,曾经还试图诱拐她去剑阁,还说什么这样天生的剑修在无极道宗就是浪费了。 当然她没去剑阁,理由也很简单,剑阁里都是她的手下败将,单纯看不上。 剑阁的阁主长老差点气疯,就要给边关月这小王八蛋一个教训,还是掌教出面,没让栖灵大陆第一回 出现大宗门全力追杀一个小弟子的情况。 边关月扬眉轻笑,「多谢好意,不过我向来散漫惯了,还是散修更适合我。」 她可不能保证加入新的宗门以后,会不会再一次叛逃。 李青莲只能说一句,见边关月毫不犹豫的拒绝,也没继续说什么,跟着幻境里的师父走了,其他剑阁弟子使眼色都快把眼睛使抽抽了,也没见她回头。 人群散开,有的留在原地,有的跟着这里的长辈离开,场地一下子就空荡了不少。 纪逐月脚步停住。 李道然大步流星走到边关月身边,目光紧紧地粘在她身上,话到嘴边,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倒是边关月心情不错,和她打招唿,「好久不见,道然。」 「两年,确实好久了。」满腹心绪都化作这一句话。 「还好吧,我每天都过得很充实,还觉得挺快的。」边关月看到几个无极道宗弟子频频看过来,眼神极其复杂,又怕她发现,只能鬼鬼祟祟地偷看,她都替他们觉得累。 拍了拍李道然的肩膀,示意她看过去,边关月笑道:「先过去吧,之后再找时间叙旧。」 李道然看着边关月未曾变化的眉眼,压下喉咙里唿之欲出的嘆息,匆匆地点了点头,朝着无极道宗弟子的方向走过去。 边关月看着停留在几米开外的纪逐月,刚要笑着招唿,就看着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修径直朝着她走过来。 她眉心跳了跳,虽然没有宗门接收她,但她行情意外地不错,身边来来往往比其他人那里还要热闹。 忽地,边关月目光一顿,男修腰间的玉佩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这种矿石和花纹她只在烛黎那里见到过,这是荒漠的人? 男修行走间把玉佩大大方方袒露出来,冲着边关月微不可察地点头,就目不斜视地路过她,仿佛并不认识一般。 边关月吐出一口浊气,朝着纪逐月招了招手,「走吗?」 纪逐月走到她手边,「走。」 第198页 边关月没管其他人各异的目光,和纪逐月并排走在一起,看着她沉静如冰霜的侧颜,好奇问道:「你知道边关月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 「知道你还敢跟我走?」 「嗯。」 边关月好笑地碰了碰纪逐月的胳膊,「这个时候就别嗯了吧,真不怕和我待在一起之后被其他人敌视围攻?」 纪逐月万年不变的表情此刻看起来有些严肃,「我可以帮你。」 神隐宗就来了她一个人,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行吧,那就跟我走。」 边关月觉得这个幻境和最初她知道的已经大不相同,还是得靠自己探索,发挥了自己会叭叭的能力,她在城中随即选了几个幸运儿交谈,问出来不少东西。 这里也叫栖灵大陆,只不过正道势力和外界丝毫不相干,最大的不同就是魔族在此肆虐已久,正道连连后退,勉强抵抗,为了反击,正道组成仙盟,在各个关口前轮值防守。 镇魔关的条件很艰苦,最好的地方就是仙盟那里,是个三楼的小楼,其余的建筑都破破烂烂。 城中有很多空置的石头房子,边关月选了两个挨在一起的房子,收拾收拾就能入住。 休息到晚间的时候,听到城中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响起,边关月噌的一下从石头床上弹起来,拿着浮光剑出来,发现纪逐月也出来了,两人对视一眼,朝着声音的方向赶过去。 原来魔族再次攻打过来,仅仅是那个死去魔王的手下来攻城,就让镇魔关如临大敌。 边关月二话不说,就带着纪逐月去出关杀敌。 她总算知道为何城门前的血腥味会那么浓了,合着全是杀出来的。 其余人也基本都出来了,李道然再次来到边关月身边,辅助她杀敌。 现在边关月一左一右都有人占据,都心甘情愿地辅助她,帮她补刀,这让边关月不再畏手畏脚,如同杀神转世般剑剑收割魔族的性命,剑不走空,出招并见血。 她这里是整个战场的绞肉机,只要卷进来的魔族都会被她利落地斩杀。 杀到最后,有修士杀不了的魔族都往边关月这里送,边关月来之不拒,低等级的魔兵也被她杀到胆寒。 只不过魔族的外貌都很不尊重人的眼睛,就算是金丹期以上的魔族也会保留自己的魔族特徵,看不出哪是脸,更看不出来它们害怕的表情。 边关月心疼自己被冒犯到了的眼睛,更加卖力地杀敌,时常刁钻走位,把身体扭成一个个不可能的弧度,就怕魔族的血溅到她身上。 和人族、妖族不一样,魔族的血带着一股腥臭味,非常刺鼻难闻。 魔族后方,一个战将脑门上六只横着排列的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边关月,难耐地碰了碰两颗硕大的大锤,发出砰砰的实心响声,迫不及待地想要和捶杀边关月。 有魔拦着他,「你现在下场,人族也会多出一个练虚期,要是你杀不了对方,呵。」 那声呵意味深长,不屑的意味溢于言表。 说话的魔也是战将,听着很会阴阳怪气,其实模样和六眼魔差不离,上半身人身,下半身魔身,化形也化得不伦不类。 六眼魔虽然生气,但在讽刺魔上不如另一个战将利索,憋了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应该担心我一锤子把她捶死。」 魔族虽然数量数不胜数,但更多的是低等的魔兵,高端战力和人族打平,高端战力打起来天崩地裂,只要有陨落对魔族、人族都是不可磨灭的损失。 于是便约定俗成,小型战役中默契地不出动练虚期及其以上的魔族/修士,一旦有一方下场,另一方也会出动,元婴化神也不会出太多。 六眼魔战将进入战场区域的那一刻,人族就有炼虚后期的修士想要堵住他。 六眼魔嘴笨但还是很狡猾的,他假意要和炼虚后期修士打架,锤子都拎起来了,然后身形一闪,出现在了边关月的后方,拎起的锤子落下。 剎那间,边关月抬剑格挡,因为六眼魔力气太大的缘故,她连连后退。 李道然和纪逐月见状都要过来帮忙。 边关月:「不要过来,这是我的战利品。」 好生狂妄。 六眼魔低吼一阵,说出边关月完全听不懂的语言,然后战场的魔族像是赴死般,不计代价地前往人族练虚期修士那里,想要拖住他的脚步,让六眼魔捶死这只小虫子。 因为边关月走了,李道然和纪逐月的压力骤然增大,被数个元婴魔族缠住,无法脱身,只能眼睁睁看着边关月颇受桎梏地和六眼魔对打。 边关月不是没和体修打过,甚至主动挑衅过天生神力的修士,在她看来,只要在第一时间送对手下台就好了,完全没必要拼体力,而且她又不是拼不过。 这还是她第一次觉得体修很难缠,剑光划过六眼魔的皮肤,根本留不下任何伤痕。 边关月借着六眼魔锤子的力道顺势向后退出去好远,深深地出了口气,眼睛死死地盯着六眼魔看,像是在考虑从哪弄死对方。 须臾,她轻笑一声,「长成这个鬼样子的玩意,就不该活在栖灵大陆上。」 言讫,就举剑冲上去,牵制住住六眼魔,让人族的炼虚修士可以大肆屠杀魔族,为其他人带来喘息。 在其他人看来,对边关月简直就是惊为天人,能和六眼魔战将打而不伤的元婴修士还是第一次见到,根本没想过边关月可以斩杀对方。 第199页 边关月确实没有出全力,就是为了其他人快速杀敌,场上的魔兵对于魔族来说不过是消耗品,死多少都无所谓,但死掉一个战将,对魔帅来说就很心疼了。 魔族等级森严,魔族至尊,三位魔君,魔君下面的魔王,魔帅,战将……只不过和外界不同的是这里的魔族实力直接翻了个倍,如果外界的魔族是这个水平,栖灵大陆不一定是谁当家作主呢。 随着边关月牵制六眼魔,胜利的天平慢慢向人族倾斜,那位炼虚修士时不时看向边关月的眼神里都盛满笑意,他还没有打过那么轻松的战斗,以往最少和对方一个战将打,多了的时候两个三个都是有的。 这才有杀敌的乐趣啊。 镇魔关的城墙上其他炼虚修士都看红了眼,虽然杀死低等的魔兵之后只有一个功勋点,但是以往他们怎么可能腾出手大肆斩杀,他们都数不清王虎这下赚得功勋点,丑恶的嘴脸也都显露无疑。 「让一个小姑娘替他挡在前面,我看不起他,王虎。」 正在战场上撒欢,一点都不稳重的炼虚修士本名王虎,不过他非常不喜欢别人叫他这个名字,为了跟上修真界的步调,他特地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王廷敬,非常的文雅,但是和他同时代的修士泛酸的时候更喜欢叫他的本名。 「就是,王虎他明白个什么,应该下来换我上去,我能玩个明白啊。」 边关月带着六眼魔熘圈,不让六眼魔靠近人族修士,虽然尽在掌握之中,但她还是感到了棘手,身上多处受伤,渗出鲜血。 闻到鲜血味道,六眼魔攻势更勐,在战斗的间隙,说着磕磕绊绊的人族通用语,「你的血好甜,我的锤子已经忍不住想要喝血了。」 边关月脸上冷笑连连,低骂一声,「我看你像个锤子。」 前面炼虚修士正在收割源源不断的魔兵生命,后面一熘烟的战将正在虎视眈眈,她想要杀掉这个六眼锤子就得出其不意,趁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要不然魔族一定会不顾约定强行救下六眼锤子。 边关月握着浮光剑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贼眉鼠眼地四处看了看。 浮光剑陪伴她那么多年,早就心意相通,如臂使指,在边关月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就随之而动。 整片战场的时间仿佛都跟着变慢了几分,所有人、魔耳中似乎都听见了一声清亮的剑鸣声,「铮——」 绿意盎然的剑光带着沁人心肺的草木清香,决绝无畏、勇往直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逢春剑意降临此间,指引着剑光穿过六眼魔的六只横着排放的眼睛、头颅。 六眼魔甚至都没来得及不甘的嘶吼出声,就轰然倒塌在地,而此刻边关月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化作一道剑光,嗖的一下跑回镇魔关里,快得人都反应不过来。 城墙上的人族修士就眼睁睁身边多了个大喘气的红衣姑娘,脑子还没转过来。 仙盟在此驻守的关主第一时间回神,上前一步,莅临战场,半步大乘的气息横铺整个战场,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诸位,杀敌!」 下方战场上的人族修士像是疯了似的反扑,各个都打了鸡血,杀得魔族片甲不留。 对面的魔帅脸色奇差,冷哼一声,「收兵!」 第69章 旧人旧事 镇魔关是最靠近魔族的前线关口,一旦失守,对人族将造成不计可数的损失,是以镇魔关的守备力量最强,有位半步大乘的大能在此驻守,这也是边关月放心杀掉六眼魔战将的缘故。 要是她前脚杀了六眼魔,后脚就叫魔族制裁了,那得多丢人。 魔族后方,魔帅阴恻恻地盯着那个阴阳怪气的战将。 没想到自己当了把乌鸦嘴的战将垂着头不说话,一副认错的姿态,恭敬至极,这谁能想到呢,他只是习惯性的挑刺,六眼魔还真就栽了。 不管是死在他的乌鸦嘴下,还是死在一个元婴人族手中,六眼魔都死得无比憋屈。 魔帅不过合体初期,位子摇摇欲坠,下面的魔对他虎视眈眈,现在上面罩着他的魔王死了,下面还算听话、脑子还不好的六眼魔也死了,他能开心得起来才怪。 他那么着急地来攻打镇魔关就是想在其他魔王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取得成果,这样才不会沦为其他魔王的炮灰军队。 可惜,这一切都栽在了一个元婴人族手里。 魔帅逃得很快,丝毫不带犹豫,现在魔王已经没了,万一人族想要顺手把他留下来呢? 很快,人族修士就乘胜追击,把没跑掉的魔族都留了下来,最显眼的战利品还是那具六眼魔的尸体。 横尸遍野,鼻腔里都是腐朽恶臭的血腥味,而还站立的人们笑得无比畅快,大声嘶吼着,发泄心中的情绪。 「大胜!大胜!」 「万胜!」 「人族万胜!」 就连一些从外面进来的人也加入进去,和周边的袍泽一起放声欢笑。 城墙上的边关月嘴唇发白,靠在仙盟旗帜上气定神闲地朝着下方的纪逐月和李道然挥挥手,然后引起一片惊唿,此间的土着修士没有那么多对她的复杂感觉,看见英雄挥手,也激动地挥手示意。 这让她瞬间理解什么叫粉丝见面会和狂热粉了。 边关月也是个人来疯,见下方反应激烈,让她有了互动的感觉,继续挥手,挥到兴头上,一把夺过旁边的仙盟旗帜,高高扬起挥舞。 第200页 旗子上鲜艷的红色和红衣修士相映成趣,是此间唯一不显沉闷的颜色,把下面一群本就激动的修士弄得更加鬼哭狼嚎了,整片战场上都迴荡着他们不似人声的吼声。 让还没来得及走远的魔族回头看了一眼,牢牢记住了那身张牙舞爪的红衣。 城墙上的大佬们就那么笑吟吟地看着他们撒欢,看向边关月的眼神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 一颗红心向仙盟的英才,现在就能元婴反杀炼虚初期的战将,以后呢?再给她一些时间,仙盟将又迎来一个抗御魔族的中流砥柱,人族幸事也。 王虎也回城上来了,满足地拍拍自己的佩刀,「人生当如是,再浮一大白!」 旁边人毫不留情地揭穿他,「王虎,你得了吧,总共没看过几本书,现在还整上小诗儿了。」 当着 小辈的面被喊本名,王虎罕见地没生气,笑呵呵地对着边关月说道:「我听说你是散修,此战过后肯定会有很多老不羞想要招你当亲传弟子,看见了么,这样嫉贤妒能的货色怎么能为人师呢。」 「我嫉妒你?王虎,你脸呢?当年是谁抱着我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喊着求我给一颗还元丹的?不记得了?要不咱俩下去练练,好让你回忆回忆。」 俩人就下去比划起来了。 边关月沉浸在这种舒心的气氛中,这才是她想像中修真界该有的样子,而不是那群因为利益斗得不可开交的斗鸡眼们。 纪逐月快步来到她身边,轻轻扶住摇摇欲坠的边关月,温柔又不容置喙地把丹药餵进边关月嘴里。 边关月靠在纪逐月身上,晕过去的前一秒还在想,倒下的英雄是不是就没那么酷了……还有,纪逐月身上的冷香味道不错,挺好闻的。 纪逐月抱起边关月,平时气势嚣张的红衣剑修此刻温顺乖巧地靠在她的肩上,嘴唇苍白,但眉眼平和,眼角微微勾起,像是在做着美梦。 李道然因为无极道宗弟子绊住脚步,此刻匆匆赶来,站在城墙的台阶上,和怀抱着边关月走下去的纪逐月迎面撞见,两人错开视线,然后侧肩而过。 纪逐月脚步不停,目不斜视地路过李道然,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稳当,力求不颠簸到自己的好朋友,也是她唯一的朋友。 * 再次醒来,边关月睁开眼就是阴暗、长着青苔的石头房子,看了一眼之后就立马闭眼,内视调息。 发现她这一次因为透支而造成的损伤都已经修补好,丹府充盈,和她生得一模一样、娇小玲珑的元婴还在酣睡,小肚子一鼓一伏的,全身上下好得不能再好了。 难不成在这个幻境里受的伤都很容易好起来?她记得她当时不是那么设定的,云黛兮良心发现了? 纪逐月推开咯吱一声的破旧木门,缓步走来,看到边关月脸色红润地坐起来,眼中的担忧少了很多。 进来之后,纪逐月往旁边的石凳子一坐,然后就目不转睛地看着边关月。 边关月眨巴眨巴眼睛,「怎么,怎么这样看着我?」 被她冷淡又灼灼的目光看得怀疑自己,边关月还特意摸了摸自己完美无缺的脸,脸上也没脏东西啊。 「你受伤了。」 边关月懵圈地点点头:「这我知道,不过和你盯着我看有什么关联吗?」 原谅她,她是真的搞不懂这里面的逻辑。 看来她对纪语言还不是很精通,不能第一时间明白纪逐月说的是什么意思。 纪逐月:「守着你。」 边关月一愣,随即莞尔一笑,「这样啊,那我得多谢纪纪了,不过我现在已经好了,浑身使不完的力气,你知道谁给我治伤的吗」 「知道。」纪逐月说道,「城中医修,很厉害。」 能让一个寡言到这个地步的人夸一声厉害,那是真的厉害。 边关月放心地往床上一躺,舒坦地往后一靠,「这以后受伤都有保证了,不错不错。」 忽然她感到一阵强烈的视线,抬眼一看,正是纪逐月。 「不受伤。」纪逐月仅用三个字就清楚地表达了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 边关月觉得有趣,故意逗人,「什么不受伤?」 也不知纪逐月有没有看出边关月的险恶用心,但还是配合了,把这三个字扩充了一下,「不希望你受伤。」 言听计从。 这也太乖了。 边关月侧身撑着脑袋,放肆的目光在纪逐月身上流连。 纪逐月端坐着,眉眼疏离中又透着几分纵容,任由边关月打量。 边关月哑然失笑,真心实意地说道:「还是要多谢那天客栈人满为患,要不然我们还不一定能做上朋友。」 「错过一次,还有下一次。」纪逐月认真地说道。 说笑间,摇摇欲坠的木门被人敲响。 「请进。」 边关月坐下穿上靴子,笑着和进来的李道然对上视线,见她差点碰到门槛,笑得更大声了。 修士个子再矮也矮不到哪去,边关月自己就很高挑,不比一些男修士矮,但还是比不上李道然,早在无极道宗时她对李道然唯一的印象就是那个任劳任怨、心肠太好的高个子、烂好人。 虽然身高给人很有压迫感,但放在李道然身上并不显得木讷,反而给她增添了几分温和的可靠感。 「道然,坐。」 第201页 李道然看着言笑晏晏的边关月,嘴角也带着一抹笑,束手束脚地坐在石凳上,「还好吗?」 一语双关。 既是问边关月的伤势怎么样,也是问边关月这两年过得怎么样。 无极道宗一别后,李道然无数次设想过重逢的画面,却从未想过会那么平静,就像她和边关月之间隔阂着太多东西,她越不过去,边关月也不在乎,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寻常的故人。 「活蹦乱跳,好的不得了。」 边关月从储物戒指里拿出来茶壶、茶叶、茶杯,用来招待李道然和纪逐月。 可是没有水,边关月犯难了,她一拍手,想到什么,又拿出三块极品灵石,将其液化成灵气净化倒入杯中,再添加凡间的普通茶叶,待客的茶水就好了。 「你们尝尝。」 在来了不熟悉的陌生人之后,纪逐月表情看起来更冷漠了,生人勿进的气势拉满,接过茶杯,沉默地喝着。 李道然品尝一口,眉目舒展,摇头失笑,「这是我喝过最奇特的茶水了。」 水是灵气化水,而茶只是凡间一两银子就能买上一斤的普通茶叶,混在一起自然奇特,不过不难喝。 「难得奢侈一把。」边关月也笑,然后就开始遥想起来,「说起来我还没见过灵髓呢,想来泡茶味道肯定不错。」 灵矿也叫灵脉,从里向外,灵石的等级依次降低,若是一处好的灵矿,最中间的灵气浓郁到会滴水,这水也可以叫灵乳,而灵髓就是灵乳风干凝结而成。 这样一想,边关月就有些同情现在的李道然和以前的自己了。 她俩都是无极道宗弟子中的佼佼者,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结果都没从那些抠门的老穷鬼手里拿到灵髓。 好歹是栖灵大陆第一仙门,宗下附属不计可数,这点灵髓都没有?怎么可能,就是不给她们而已! 可恶至极。 李道然觉得边关月的眼神不对劲,同情、怜悯、义愤填膺、感同身受……不一而足。 这双漂亮的眼睛太会说话了,轻易地表现出各种情绪,无比鲜活。 李道然握着杯子的指尖颤了颤,没问边关月为什么这样看着她,而是语调轻松地说起自己这两年坐任务中的趣事,其中还包括把贾小宝送到荒漠那次。 「……小宝很有意思,遇见拦路打劫的,他先把人骂得抬不起头,然后灵活地躲在我身上,大喊一声『大师姐你上』,还邀请我去荒漠找你,分着喝你埋下的几坛酒。」 无极道宗下面附属的宗门城池无数,常有解决不了和亟需解决的任务一纸鹤送到无极道宗求助,弟子接下任务可以在宗门这里领取一笔奖励,到附属的小宗门还可能拿上一笔,要是遇见打劫的,那更是发财。 边关月从前外出就是借着接任务的名头,不玩到最后期限绝不回来,途中也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和李道然很有共同话题可聊。 说着说着,不可避免地提起从前的旧人旧事,边关月表情平和,除了言辞过于毒舌些,把无极道宗从上到下说得一文不值之外,这场叙旧堪称完美。 夕阳下沉之际,坐着许久不动的纪逐月突兀出声,「仙盟长老说等你醒了去找他。」 简陋的石头屋、安静沉默但存在感十足的纪逐月、三人身上的衣物……一切都在提醒李道然这一切都来之不易,只有在幻境里才能忙里偷闲和边关月这样聊天。 李道然嘴边的笑停顿了一瞬,心中的不舍之情油然而生,即使和她设想过的画面相差万里,但也是她极为珍惜的相处时间。 但她好像没什么理由继续留在这里,于是落拓站起身,「快去看看吧,我听说仙盟对这次胜利很满意,说不定要给你奖励。」 边关月不情不愿地站起身,对所谓的奖励并不感兴趣,因为她时刻记得这是什么地方……一个草台班子搞出来的幻境。 说是草台班子都是夸大,为了能让幻境运转起来,姜偃发呆的时间都变少了,奴真天天揪头髮,好容易没有疏漏了,云黛兮现在又开始对着幻境修修改改起来,真不怕最后一哆嗦的时候功亏一篑? 这里的东西再好、再仙气飘飘、再金光闪闪,也带不出去啊! 在幻境里受的伤、吃的东西、突破的修为……出了幻境以后,一切都会烟消云散,回归原状。 纪逐月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但没有把疑问问出来,只是地观察着、记着。 「回见。」 李道然也道:「回见。」 到了仙盟的三层小楼,边关月觉得自己之前真相了,果不其然,半步大乘的镇魔关关主把一瓶天阶丹药、一朵九曲灵芝、用来锻造剑的赤炎石递到她手里时,边关月觉得周边的夸赞声、叫好声都刺耳极了。 她木着脸,还要极力表现出开心的样子,一是给幻境土着看,一是给外来的修士看。 这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太糟了! 那么多的宝贝只能在幻境里用,出了幻境就是一堆泡沫,等她出了这层楼,就生啃了灵芝! 但是收完奖励之后,边关月还没有得到解放,仙盟很多修士都围上来推销自家宗门,非常卖力,让边关月侧了侧身,生怕他们把唾沫吐到她脸上。 特别是剑宗那个长老,脸上的懊悔犹如实质,早知道就在李青莲推荐边关月的时候抢先下手了,那时候他觉得再优秀的散修又能怎样,还能比得过宗门世家精心培养的弟子吗? 第202页 于是他当时有些可惜,但不多。 事实上,比得过,太比得过了。 所以剑宗长老一边悔恨,一边费力地挤进人圈,喊的声音比谁都大,还在贬低其他人,一个人舌战群雄,「那么好的剑修,去你们御兽门干什么?真是闲得什么热闹都凑,还有你,你不是练大砍刀的吗?也挤进来干嘛!」 外面还有一群人看热闹,李青莲还站在外面,抱剑看这场边关月争夺战,旁边就是和沈璧君玩得好的那个剑阁弟子张迁,他正磕着不知道打哪来的瓜子,一边磕一边嘻嘻哈哈。 边关月觉得耳朵要被这群人震聋了,眼尖的她一把拉过纪逐月就跑,饶了几圈才甩掉那群求才若渴的老头老太太们。 在她跑掉以后,剑宗长老跳脚,个子不算太高的小老头气得在原地蹦哒,指责另一个风韵犹存,气质卓然的美妇,「有你这样的吗?竟然用美人计!我鄙视你!」 美妇不屑地从头到脚扫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声:「可惜了。」 小老头回去以后越想越气,特地找到长得最好看的李青莲,让她去拿下边关月,为剑宗争口气! 李青莲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看他是不是失心疯了。 * 边关月攥着纪逐月的手腕逃回家,到家以后才心有余悸地松开人,拍拍心口,「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就说我不慕名利,不爱财物,这样的好事还是让给别人吧。」 刚转身去看一直沉默的纪逐月,眼前就忽然多了块东西。 ——是她心心念念,垂涎不已的灵髓。 虽然只有一小块,但周围的灵气浓度都上升了不少。 「什么意思?」边关月脑袋卡壳了,很是不明白纪逐月这个举动的含义,嫉妒心作祟的她心想,难不成纪逐月是故意拿出来馋她的? 好可恶,这一刻纪逐月在她这里痛失纪纪的称唿! 纪逐月察觉不到她心里复杂的想法,又把灵髓往前递了递,「给你。」 边关月更懵了,「你杀敌获得的奖励给我干什么?」 「是长老给的,我用不上,给你。」 也就是说灵髓是可以带出去的? 不得不说,这一刻的边关月疯狂心动,眼睛粘在灵髓上撕不下来,咽了咽口水,「不、不用了,你快收起来吧。」 这一次纪逐月没有那么听话,固执地看着她,用陈述的语气平淡地说道:「你喜欢。」 边关月一直都知道这人看着冷漠话少,其实最是通透,万事入眼不入心,什么都知道,只是不说而已。 现在较真说起来,边关月还真有点吃不消。 边关月想抬头望天,但脖子抬起来就看到石头还漏缝的屋顶,又沉默地收回脑袋,朝着纪逐月摊了摊手,「纪纪啊,你看,我喜欢的东西有很多,我的贪心是永无止境的,这个好我喜欢,那个好我也喜欢,有的东西在别人手里,我总不能都抢过来吧?」 抢一部分还是可以的,比如这些大户们的储物戒指。 她算得上是自污和苦口婆心,换个人,边关月早就不是这态度了。 「我的可以给你,不用抢。」 边关月好笑,亲昵地点了点纪逐月的额头,「这时候你又能言善辩了是吧?」 「嗯?」纪逐月略带疑惑地看着她。 「没什么。」边关月觉得她是故意假装听不懂的,但她没证据,「我不要,我就是喜欢用抢的,这样到手的东西比较有意思。」 抢过来的东西是她自己的本事,不用计算恩情。 纪逐月思索片刻,举到边关月面前的手迅速收回,只不过灵髓还在她手上拿着,并没有放入储物戒指中。 两人大眼对小眼,面面相觑,都不是很能理解对方的意思。 还是边关月先打破僵局,「这又是什么意思?」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能理解纪逐月了。 纪逐月:「你不抢吗?」 边关月神色复杂,「……谢谢,我不抢。」 她三岁都不会玩那么幼稚的游戏了。 这一画面不管是谁看到都会觉得无比诧异,边关月向来是自己开心就行,很少那么有礼貌。 纪逐月有些低落,「我有,你喜欢,为什么不行呢?」 边关月这次真的抬头看向石头屋顶,她在深深思考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好莫名其妙的场面,她们俩的立场是不是对调了? 要不是知道纪逐月是什么人,她真的会以为纪逐月在逗她玩。 「真就那么想给我?」 纪逐月立即应声,「嗯。」 边关月和她掰扯,「礼尚往来是你自己说过的,可我手上没有和灵髓价值相等的东西还礼,所以你会吃很大的亏,我也会心有亏欠,这不好对不对?」 其实价值相等的宝物还是有的,只是还没彻底过了明路,也就是从别人储物戒指里找到的,现阶段还不完全属于她。 纪逐月低头想了想,就在边关月以为煳弄过去的时候,她抬眸,「不用价值相等,这是礼物。」 边关月彻底心累,就没有见过那么不好忽悠的,只好伸出手,「给我吧。」 纪逐月乖巧地把灵髓递到她手里。 「我先帮你保管收着,想要随时都可以问我要。」边关月歪头一笑,「出去要是有机会,你还得请我吃一顿饭呢,这你可不能赖掉。」 第203页 只能这样了。 「好。」 得到她一个好字可真不容易。 边关月把仙盟给她的丹药分给纪逐月几颗,又撕了一半灵芝给她,剩下一半她当场塞进嘴里。 虚假的东西,进肚不心疼。 「这也是礼物,要收起来。」 「好。」 「现在倒是乖。」 边关月又气又笑,推着纪逐月的肩膀送她回了自己的石头屋。 第70章 恼羞成怒 往后的日子变得充实又一成不变,除了杀敌就是杀敌,根本没有多少叙旧的时间。 魔族被人族弄死一个魔王之后,上头的魔君许是觉得丢了面子,就派手下其他的魔王接管这群丧家之犬,充当先锋军,疯了似的朝着镇魔关涌去。 大战四起。 因为之前边关月出了大风头,以至于是个魔都往她那跑,她斩杀的魔族都比旁人多上好几倍,感觉自己都被魔族腥臭的血腌入味了。 听说边关月越杀越多,后来都上了魔族的通缉令。 现在仙盟中的各家长老已经不希冀把边关月招进来当个亲传弟子了,还是直接开口邀请她来当长老,待遇从优,去了就给个山头让她开闢道场,非常的有诚意。 不管是谁,边关月对此只有一个回答,她再考虑一下。 她在仙盟的功勋点飞速增长着,其他人就没有她这样的实力了。 外来的修士中有很多眼熟的人都死在了战场上,边关月并不感到难过,因为这不是真实的死亡,况且他们出局,她还有储物戒指可以拿,没有理由感到伤心。 只是每次看到幻境中的土着修士被杀时,边关月都觉得心跳一顿,然后更兇狠杀敌。 太过真实的场景、巨大的仇恨和惨痛的遭遇,有时候会让他们这些外来修士忘了自己身在幻境,遭受钟神秀考验的事实,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场保卫人族的旷日持久的战斗中。 明明没有被隐藏住记忆,应该更能分清这不是真实,效果却相反,每每看到那些不熟悉但脸上都挂着轻松笑意的修士赴死时,还是会感觉到巨大的悲伤。 和他们死亡就能回到外界不一样,这里的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死亡就是终结,哪怕只是幻境,他们也不希望这些土着修士死亡。 只是他们修为大多都是元婴、金丹,无法力挽狂澜,连自己都救不了,也救不了别人,只能在快死亡将要自爆的时候大喊一声,「杀敌。」 就连边关月有时候也会觉得恍惚,她转念又一想,这个幻境虽没有她的参与,但在姜偃、奴真、云黛兮手里算是真正活起来了。 光是这一个幻境,李青莲这些人就已经值回票价了,她收他们的储物戒指完全不过分吧? 时间在举剑杀敌的间隙一点点流逝,认识的面孔也跟着逐渐消失。 一起来到的近百人现在只剩下区区十几人,土着修士也大换血,那个当初给他们开城门的大叔也倒在了城门前。 城中医馆。 医修是个死鱼眼、丧着脸,满脸都写着有人欠她八千灵石没有还的厌世美人,此时她正在对着边关月怒目而视,「这个月不过三十天,你来我这来了二十八次,就没有一天不看见你的,怎么,我这有灵石啊?」 再一次力竭的边关月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她可不是当初的一剑客了——只有一剑,一剑出了,就没有第二剑。 她现在弄死两个练虚期不成问题。 虽然出了幻境,她就会被打回原形,但在幻境里杀敌的经验却是真的。 「灵石没有,不过……」边关月拖长音,笑呵呵地说道,「虞美人是有的。」 周围病床上躺着不能动,只有一张嘴可以出声的修士们立马鬼哭狼嚎起来,「哦哟哟!」 「还是我第一次看到虞医仙被人调戏,边道友不得了不得了,真乃神人也。」 「谁说不是呢,上一个如此大胆的被虞医仙的银针扎成经脉堵塞,最后还是上交全部家产,才请仙盟长老帮忙求情的吧?」 「是的,那位长老是我师叔,拿到灵石的那一刻就立马请我们喝酒,掌门知道后大发雷霆,最后赃款都充公了。」 「上次你师叔是不是醉酒之后想给凌波仙子示爱不成,结果被暴打?」 凌波仙子就是纪逐月在这里的师父,被剑宗小老头敌视的那位美妇人。 「废话,凌波仙子的道侣只是不在,又不是死了。」 「……」 这群没有袍泽情的傢伙立马嘴起来仙盟长老们的八卦,一点都不管边关月的死活。 边关月眼睁睁看着有一掌之长的银针缓缓朝着她走来,她哆哆嗦嗦地问道:「公报私仇不太好吧?我以前来的时候可从来没用过那么长的针。」 虞憬面不改色地说道:「你们不都是说一寸长一寸强么,这个针长,效果更好。」 「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边关月眼见着银针就快扎在她身上,浑身动弹不得,只能从心地求饶,「我只是想夸你长得美,别无他意,咱俩认识那么久,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吗?我怎么会调戏我的救命恩人呢,你不要听他们大放厥词!」 旁边床位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是啊,边道友受个伤,都有三个美人嘘寒问暖,少个虞医仙也无伤大雅。」 第204页 边关月立马瞪大眼睛,看是谁陷害她。 三个美人她不反对,但是嘘寒问暖?李道然还好,有以前的师姐妹情打底,只要有时间就会来医馆找她,看她伤势如何,还会带来一些吃食让她打打牙祭。 可纪逐月和李青莲算得上哪门子的嘘寒问暖,一个不主动问话就能沉默一整天的冷美人,另一个……李青莲就来找她那么一次,是她受伤最严重的那次,来看她死没死的! 看到她虽奄奄一息但到底还是个活人,一句话没说就惋惜地走了好不好! 「嗷!」 还没等边关月找到陷害她的人,虞憬的银针已经扎了下来,疼得她一个激灵。 等纪逐月到来的时候,就看到边关月满身针,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嘴撇得都能挂油壶。 见她来了,边关月掀了掀眼皮,表示打过招唿了。 在幻境待了那么久,久到纪逐月在她这里已经是老朋友。 纪逐月坐在床边,静静看着边关月,这是她独有的无声陪伴。 边关月半阖着眼,迷迷煳煳地睡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发现纪逐月还在身边,仍是那个坐姿,规规矩矩地坐着,像守护珍宝一样守着边关月。 边关月发现身上的银针都没了,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跶起来,站在空地上活动身体,发出阵阵响声。 带着纪逐月走到坐在柜檯前翻看医书的虞憬面前,递出自己的玉简,「扣吧。」 每次遇到这场面的时候,边关月都幻视楚滔手札里说的刷卡。 是的,镇魔关虽然破败,但该有的设施还是有的,只不过艰苦了些,衣食住行治伤什么的都要花费功勋点。 她又想吐槽楚滔那个话痨了,手札是根据修为依次解锁的,现在她元婴那么久了,竟然还没看完楚滔写的废话,可见楚滔有多絮叨。 虞憬没有抬眼,拿过玉简,放到更大的玉简上,一边探入自己的神识,一边说道:「今天你用了大针,花费的功勋点要比之前贵一半。」 边关月眨眨眼,身体倚在柜檯上,脑袋前倾,狐疑地说道:「是这样的吗?你不会真的公报私仇吧?你的医者仁心呢!」 虞憬看着比她还诧异,「我都来了镇魔关,还会有这东西吗?」 「你承认你是在坑我功勋点了!?」 「对,然后呢?」 「没什么,没有然后。」边关月还真得罪不起镇魔关唯一的医修,拿过玉简一看,嘟嘟囔囔地说道:「同为木灵根修士,都不知道给我点折扣。」 虞憬呵了一声,她还真没有见过比火灵根、金灵根还能打,还能受伤糟蹋自己的木灵根修士。 只要有战斗,边关月永远是沖在最前面的那个,也是受伤最频繁的那个,有好几次魔族的魔帅都不讲武德,想要出手弄死边关月,要不是关主时刻注意着,现在的边关月早就只剩下一块玉简了。 眼看着边关月还像继续讨价还价,虞憬指了指门外,「出门左转就是仙盟驻地,你可以去和仙盟长老反应我剋扣你的功勋点,好走不送。」 边关月嘆服,那么油盐不进的人也是少见。 她又不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当即和纪逐月回去了。 路上,边关月随口问着她离开后的战场情况,有伤有亡,但还是打退了魔族,不过是惨胜。 外来修士又减员一位,正是和沈璧君玩得好的那位剑阁弟子,张迁。 其实也不算玩得好,只是剑阁中难得会对沈璧君释放善意的人了,靠着那么香火情,边关月会在战场上拉他一把。 这次边关月拼掉了魔族的两个练虚期初期战将,半途立场,然后张迁就出局了,真是都不愿意等一等。 纪逐月和她并肩而行,忽地,伸开手,掌心中放着两颗糖。 边关月拿了一颗剥开放进嘴里,甜味在嘴里蔓延,甜得她眯了眯眼。 在幻境那么久,她的库存都吃干净了,想吃糖还得去另一个城门的杂货铺子买,之前还会打发一个土着小弟去买,现在小弟没了,她还没找到新的小弟,好几天没有吃零嘴了。 「你怎么不吃?」边关月见剩下的那颗糖还在纪逐月掌心里放着,就拿起来剥开放到她嘴边,作怪地张大嘴巴,发出一声,「啊。」 纪逐月低了低头,咬住糖,还推开边关月的手。 越来越熟悉之后,她在边关月面前也会展露真实的自己,偶尔有点小脾气。 边关月贼兮兮地凑到她脸边问:「生气了吗?」 「没有。」 「哦,那就是恼羞成怒了。」 纪逐月眸光清凌凌地看着她,默不作声。 边关月好笑说道:「好好好,你不是恼羞成怒,是我胡言乱语行了吧,」 「嗯。」 小脾气还挺好玩。 回去之后一连几天,魔族都没有举兵进犯,镇魔关没有放松下来,反而变得愁云惨雾,仙盟的三层小楼天天都在开会。 这些和边关月都没有关系,镇魔关安生了多久,她就在石头屋里睡了几天大觉。 紧绷的精神得到了缓解,她又变成了一条活蹦乱跳的好剑修。 纪逐月来找她,说今天是人族的春节,仙盟宣布今天置办庆典,晚上有丰盛的晚餐。 边关月有点不想去,她最清楚这个幻境走的什么基调,失败的反抗者。 第205页 最后的结局绝不是人族胜出,也就是说,这顿丰盛的晚餐估计就是最后一顿饭了,吃完饭没多久就得上刑场了。 「走吧。」边关月兴致不高地嘆了口气,反正也改变不了什么,倒不如好好接受。 纪逐月偏头看她。 边关月也看她,「有什么不对吗?」 「你不开心。」 「人都多变的,刚刚我不开心,但现在我又快乐了。」说着,边关月还给了她一个明灿至极的笑容。 纪逐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边关月一点都没忽悠人的自觉,满意地来到了仙盟三层小楼前的广场上,这里就是他们刚来时『认亲』,只有边关月一个人孤零零的地方。 故地重游,心境难免不同。 当初满是无语和赶紧出去制裁云黛兮的迫切,现在只剩下故事迎来结局的感慨。 她们来到的时候,广场上已经有很多人了,正在布置场地,王虎长老还在卖弄学问,毛笔一挥写春联,把旁边的长老逗得哈哈大笑,连说王虎是新年新笑料。 虞憬吊着个脸,一副和热闹格格不入,别来打扰她升天的表情。 李道然和严师妹抱来很多酒罈。 就连李青莲也在配合剑宗小老头,面无表情地表演剑术,木然地听着小老头鼓掌夸她剑法好。 果然,过年表演节目不只是楚滔的原世界里的孩子逃不掉,修真界的幻境里的小辈也逃不过这个宿命。 边关月加入进去,抚掌大笑,「好,青莲这一招简直是灵性天成。」 李青莲这人就是对剑和剑阁太有归属感,以至于来到了幻境里的剑宗也是如此,轻轻松松就被拿捏了。 小老头见她来了,眼前一亮,连忙邀请她一起观看李青莲耍剑。 边关月现在把自己混成了小老头一辈的人,一点都不虚,对李青莲的剑法各种指手画脚,最后还是开饭了才解救了李青莲。 她刚一坐下,右侧就多了两个人,抬眼一看,正是李道然和纪逐月。 还是巧了,两个人都看中了边关月右手边的位置。 跟在李道然身后的严师妹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默默退后一步,把战场留给她们,心中佩服不已。 修士当如是! 哪怕不在无极道宗,这位也没沉没下去,在她身上看不到一点自怨自艾,反而活得更加精彩,走在哪都是人群的中心。 这种精彩不止是修为、战斗,还包括对漂亮女修的吸引力。 太强了。 李道然微微一笑,首先让步,步履轻快地走到边关月左手边,然后落座,看起来无比善解人意。 比沉默寡言冷冰冰的纪逐月看着舒服多了。 还没坐下的严师妹有点同情地看着另一位的冷美人,在心里吸了口冷气,大师姐有点妖啊。 纪逐月对此没有任何反应,没有人和她争座位,她就径直坐下。 边关月还在蒙圈中,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这一幕异常的眼熟,好似发生过类似不止一次。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关主就开始讲话,话很少,说完之后爽快地敬所有人一杯酒,「吃好喝好过好年,希望下一年我还能看见你们大家。」 边关月的注意力紧接着被转移,乐颠颠地凑热闹,举杯,灌自己酒喝,还和旁边的李道然、纪逐月碰了碰杯,「祝你俩新年新气象,天天开心,万事如意。」 李道然脸上的笑意在视线触及边关月时变得更浓郁,用自己的杯子碰了碰她的杯口,「那我希望你万事顺遂,永远做自己。」 边关月立马扭头期待地看向纪逐月发现对方正在研究酒杯和酒杯里的酒,表情异常的专注。 纪逐月回以视线,目光淡淡地看这种边关月。 边关月顿时有种自己在为难孩子的感觉,但她还是把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问道:「你有没有想对我说的祝福?不用祝福也行,就是你想对我说的话。」 祝词什么的,对纪逐月可能是有点难了。 李道然也看过来,狭长的丹凤眼眯了眯。 纪逐月偏了偏头,思索片刻,给出答案,「我希望明年你还能这样问我。」 边关月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转动脑筋,思考这句话的意思。 倒是李道然脸色变了变,先是第一次见到纪逐月般眯着眼仔细打量她,脸上常常挂着的和善笑容也消失殆尽,眼中的打量绝对算不上善意。 边关月想明白之后,一边心想纪逐月的语言是不是和别人都不一样,一边舒气,这就是所谓的打直球吧? 除了感慨楚滔的手札用途广泛以外,她还能说什么。 边关月对上纪逐月的眼睛,清凌凌,干净纯粹,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能看到纪逐月对她的珍视和依赖。 心情复杂,感动不敢动的同时,还有点疑惑,纪逐月是不是把她当成鸡妈妈了? 这样想是因为纪逐月这人活得单调,生活很枯燥无味,没有同龄人朋友,边关月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朋友,所以对这唯一的朋友,纪逐月好像紧张过了头。 「我也希望。」边关月眉目疏朗的笑了笑,「碰杯。」 希望只是希望,而不是承若。 这句话她虽然没有明说,但潜台词李道然和纪逐月都能听明白。 第206页 李道然沉郁的表情由大暴雨转到了阴天,稍稍开怀了些。 她从来都是个坦荡的人,对人对事都尽心尽力,唯有边关月,她参杂了私心。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都知道放下就没有忧虑和恐惧,可问题是她放不下,变成完全陌生的样子又能怎么办呢,她只想顺从私心,一条路走到黑。 李道然细心地用没用过的筷子给边关月夹菜,还给她倒了杯清水。 纪逐月没有再说什么,点点头,学着边关月的样子把酒一饮而尽,脖子、脸颊、耳朵迅速漫上红晕,清冷的面容瞬间好似春日桃花,仙姿玉色。 新月如佳人,潋潋初弄月。 边关月也被惊艷一瞬,不过她见的美人多了去了,不会做出痴态,还在劝纪逐月,「你是第一次喝酒吗?不行啊,就算有灵力,你这喝酒也太上脸了吧?」 纪逐月低声说话,表情带着细微的委屈,「辣。」 边关月想起第一次见面纪逐月吃螃蟹也是这样,吃得脸越来越红,合着是她不能吃辣。 「那我请你吃糖。」 一颗糖出现在纪逐月面前。 纪逐月接过,「谢谢。」 边关月摇头失笑,「不谢,不过你不要喝酒了,都已经尝过味道,再喝你脸又要红了,还不如吃点菜。」 她转头去看还在给她无声夹菜的李道然,又把一颗糖递给李道然。 「你给我夹了那么多的菜,我能吃完吗?我还得留肚子吃烤肉呢。」 镇魔关里大多都是已经辟谷的修士,对事物的需求并不是很大,所以送物资的时间基本上是三个月一次,像肉食,边关月来到之后就没吃到过,顶多买点杂货铺子里的肉干磨牙。 对于最后的烤肉,她还是很期待的,难吃点她也认了。 李道然颇为苦恼地说道:「那怎么办?我还以为你是当时吃垮饭堂,让其余弟子没饭吃的饭量呢,吃不完岂不是浪费了。」 边关月又气又笑:「你怎么也这样啊,都说是假的了,我当时只是吃完了饭堂里的婆婆草,让饭堂少了道菜而已。」 「婆婆草就是增味提鲜的野草,随便哪个山上都长得到处都是,饭堂那些人也不知道再去採摘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就喜欢吃草呢。」 她那些稀奇古怪的名声就是这样一动一动流传出去的,到最后已经面目全非。 李道然含笑看着她,「我当时不在,不清楚事情原委,但是我还是想问一句,你为什么要那么多婆婆草?」 涉及到边关月的过往,纪逐月都是插不进嘴的,不过她也不主动说话,就是静静听着那些她未曾见过的边关月。 边关月回忆了一下,「哦,在壮壮的指引下,我逮住了一只吵它睡觉的鸡,我打算做个炒鸡丁,正好需要婆婆草增味。」 李道然嘆息:「我总算知道兽园那些弟子为什么天天到处问有没有看见他们峰的锦毛尾羽鸡了。」 边关月眼神飘忽,正好和对面的李青莲对上视线。 然后李青莲一言难尽地移开了目光。 边关月硬生生从她迅速移开的眼神里看到了十分明显的嫌弃,不由得满脑子问号起来,但显然李青莲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很快,边关月就顾不上李青莲了,站起来端着盘子等别人切烤肉给她。 第71章 那是什么 边关月端着香喷喷的烤肉心满意足地坐下,然后眼前多了两个新的盘子,都装着满噹噹的烤肉。 眨了眨眼,再眨眨眼。 忽然,她身子往后一撤,眯着眼狐疑地盯着两人看,表情非常不善,「你俩是在暗示我很能吃吗?」 李道然神情有一瞬间的卡顿,不知道边关月为什么会突然拐到这个问题上。 纪逐月倒是干脆利落地回答道:「不是。」 李道然也反应过来,「想什么呢,就不能是想要分享给你?」 她本想说是心疼边关月,但同时有这个动作的还有纪逐月,她不想把纪逐月也夸进来。 不故意针对纪逐月,已经是她大度了,其他的她是真的做不到。 边关月不怎么相信,仔细盯着她俩的表情看,难不成她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这也不怪她,刚刚李道然刚说过她吃垮饭堂的事,然后两人就把烤肉都推到她面前,很容易让她多想啊。 边关月收回怀疑的小眼神,回绝道:「那我也不要,你们自己吃吧。」 她不想把能吃的名声流传到幻境里。 李道然也不勉强,「那好,有机会出去请你尝尝我烤肉的手艺怎么样?」 边关月笑开,「这个可以有。」 纪逐月收回盘子,平淡地吃着烤肉,脸上丝毫不见失落,有种置身事外的冷感和美感,仿佛刚才那个毫不犹豫地递出盘子的人不是她一样。 让李道然另一边的严师妹看得目瞪口呆,她觉得大师姐的敌人不是纪逐月,也不是别人,而是边关月本身。 换而言之,她觉得自家大师姐没戏,除非大师姐换个风格,而不是现在的贴心大姐姐,边关月根本不吃这一套啊,她就把大师姐当成了一个还算亲近的朋友。 立场不同,中间还横着伤心事和隔阂,朋友却是真的,也仅限于朋友罢了。 第207页 不过看到李道然脸上、眼中显而易见的笑意,一看就是乐在其中的,严师妹又不敢确定了,或许大师姐心里有数呢? 边关月飞快吃完味道不错的烤肉,等了身边两人一会,然后迅速拉着她俩跑到篝火那里,跟着一起载歌载舞。 一手牵着一个,火光照影着她们每个人的笑脸,就连纪逐月也没有扫兴,笨拙地学着边关月和旁边人的舞蹈动作。 看到纪逐月既轻灵又笨拙的姿势,边关月偏头一笑,「特别好,你愿意陪我闹腾,我已经很惊喜了。」 边关月也不是扫兴的人,连连夸赞纪逐月。 把纪逐月夸得从冷脸变成木脸,耳垂红红的,在火光下并不明显,还好边关月没看出来,要不然她还得点出来逗人玩。 边关月回头就对上李道然认真且期待的眼神,她表情空白一瞬,想到什么,好笑地夸起来李道然,真正做到了一碗水端平。 跳舞跳到大半夜,热闹还没散场,边关月又拉着两人去打叶子牌。 「聚众赌博啊,要是长老们发现,不会罚咱们功勋点吧?」被拉过来凑数的严师妹担心地问道。 还留到现在的外来修士都对这场幻境心有猜测,或许关键点就在功勋点上,看边关月在战场上疯了似的斩杀魔族就知道了,如果是没有好处的事,边关月不会那么拼命。 所以外来修士都很珍惜自己的功勋点,努力杀敌,一点零嘴都不吃,看病都尽量使用自带的丹药,任何违法乱纪的事都不干,像是聚众赌博这种活动更是不敢碰。 「看看现在这什么时候,你现在当面说长老们的坏话,今天都不会和你生气的。」边关月劝慰道,忽然对着她眨眨眼,狡黠一笑,「再说了,你就不想赢我们三个的功勋点吗?」 严师妹被美色迷惑住了眼睛,一秒从心,大声回答道:「想!」 其他人都对边关月持有的功勋点有所猜测,虽不知道边关月赚了多少又花了多少,但无疑是个可观的数字,毕竟一个练虚期战将的价值可不是一群魔兵能比得上的。 严师妹胸有成竹,觉得自己即将赚到一大笔功勋点,走上人生巅峰。 除了边关月需要提高警惕,纪逐月和李道然一个冷到极致,一个非常正派,看着都不像会玩叶子牌的人,赢点功勋点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吗? 边关月把规则说了一遍,见其他三人都没有异议,就开始了玩牌。 凌晨之际,整个镇魔关还是灯火通明,广场上的热闹还没散去,修士不用睡觉的优势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叶子牌越打,场上严师妹表情就越懊悔呆滞,她心底怀疑边关月凭藉修为暗中她的牌了,但她又没证据。 结束的时候,严师妹输的最多,因为她是赌狗心态,永远觉得自己下一把可以赢,结果事实告诉她,及时止损才能保住自己的功勋点。 李道然恰好不赢不输。 纪逐月小输一点。 边关月则是大赢。 虽然不看重功勋点,但赢总是让人开心的,边关月乐呵呵地说道:「要是长老们现在出来打我们个措手不及,让我们上交赌资,在场那么多人都跑不掉。」 旁边还在打叶子牌的土着修士闻言看过来,脸上贴了一堆小纸条,就这样还能看出来几分得瑟,「玩功勋点多俗,敢于贴纸条才是真修士。」 边关月撇嘴嫌弃:「对啊,就你从头输到尾嘛。」 话音刚落,一阵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起,在场的修士立马起身,都是战斗姿态。 没要仙盟长老们出来主持大局,他们就已经自发前往城墙上,看着底下望不到头的魔族大军,仿佛魔气都侵染到城中的灵气,每个人的表情都很沉重。 片刻后,仙盟长老悉数到来。 关主一片从容,很能稳定军心,「准备迎敌,我等你们回来,继续未尽的庆祝。」 时隔多日,再次踏上战场,边关月的浮光剑只要出剑,就能收割走附近一大片的生命,周围永远是真空的。 她现在杀起魔族游刃有余,但心底并不轻松,还带上了几分凝重。 以她对云黛兮的了解,这场战斗之后应该就是结局了。 * 血色笼罩了一切。 边关月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忘记自己的来歷、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参与这场战斗、忘了自己要干什么……挥剑杀敌已经成了肌肉记忆。 她甚至觉得自己快杀了有整个栖灵大陆人族数量的魔族。 浓重的血气、煞气混合在一起,犹如实质,让边关月变成一尊在世杀神。 同族的鲜血没有让魔族退缩,反而更加悍不畏死地冲上来,一波又一波,永远没个尽头。 上方,半步大乘期的关主一人威慑对面的三个合体期魔帅。 虚空中,练虚期、合体期的战斗已经打响,人、魔双方都竭尽全力地想要杀死对方。 最中间的那位合体后期魔族意外的是人形,他的人族通用语说的也不错,字正腔圆,谈性十足。 「崔关主,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救援吗?或许您要失望了,不止是镇魔关,人族十八关都有我魔族的大军。」 「其实我挺喜欢镇魔关的,照你们的话说,这里埋葬着太多人族的英灵,所以在这踏破镇魔关,碾碎你们的傲骨,长驱直入栖灵大陆,一定很美妙不是吗?」 第208页 崔关主本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闻言倏然一笑,「也不难,斩下尔等的头颅不就好了嘛。」 杀了这三个领头的合体期,今天的困局自然就迎刃而解。 人形魔族像是看着自己不懂事的后裔一般,摇头嘆息,「崔关主还是这样乐观,今天人族十八关都逃不掉,您也是如此。」 崔关主已经听不下去对方的废话,一掌轰出,直接把人形魔族旁边的合体中期魔族打掉半条命。 见状,三个合体魔族顿时围攻上来。 大战开启,天崩地裂,崔关主故意带着三个合体魔帅前往魔族多的地方,战斗的余波就横扫一大片。 三个魔帅不顾低等级魔族的死活,一心合击斩杀崔关主。 边关月觉得自己越来越深入魔族后方,以至于身边连个能入眼的人都没有,全是一群丑到无极限的鬼东西。 本该高度集中的精神此刻开了个小差,她想听说魔族生活的地方没有太阳,看不到自己和别人的长相,也就随便长长了,完全不顾他人看法。 周身再一次空下来以后,边关月咽了咽口水,只感觉到了嗓子里的血腥味,噁心得想吐又吐不出来。 很快,她就没有心神胡思乱想了,下一波鬼东西又冲过来。 在漫长的厮杀中,边关月忽然感觉到一阵心悸,不顾危险,回头一看。 此时,纪逐月被元婴期的魔族一爪贯穿心脏,捏着滚烫的心脏抽出,带起的鲜血洒在竹月色的衣裳上,刺目极了。 那魔族犹不满足,不如仅此,还乘胜追击,撕碎了纪逐月的元神和元婴。 纪逐月眸光涣散,精准地捕捉到了边关月的目光,似是想起她说她笑起来好看的事,浅浅地笑了一下,就轻柔地合上眼睛,倒了下去。 这一瞬间,边关月感觉到了由衷的后悔,为什么没接过纪逐月递给她的烤肉盘子呢。 见那魔族还想吃掉纪逐月的尸体,边关月含怒一剑,隔着几十里杀了元婴魔族,沖回去收敛尸体。 她清楚地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假的,但依旧不希望纪逐月的身体留给魔族。 边关月终于想起来去看整个战场的情况,熟面孔已经看不到了,就连李道然和李青莲也没找到,整个战场上还在负隅顽抗的人族修士不多了。 怪不得之前越跑越远的时候,心情异常的沉闷,原来是她的朋友都死了啊。 真不争气。 说出去丢的是她边关月的脸! 边关月隐约觉得自己的境界有些松动,通往化神期的大门已经向她打开,化神威压瀰漫开来。 不过她并没有时间突破化神,魔族再次杀了过来。 上空。 人形魔族抽空看了边关月一眼,虽然身上破破烂烂,没有一块好肉,但还是笑呵呵地祝贺崔关主,「人族果然被天道钟爱,气运冠绝,就这样还有如此天才,有一句话很适合形容你们,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崔关主冷眼看着还未现出原形的魔帅,没有理会他是反讽还是阴阳怪气,他杀掉了一个合体魔族,但心里急迫感愈发加强,要尽快斩杀这个魔头,镇魔关才有喘息的机会。 本就不留手的打法,现在更是拼命,以伤换命,招招狠厉。 半步大乘到底不是大乘期,拼掉半条命才弄死显出原形的魔帅以后,崔关主此刻的杀意浓郁到把最后一个重伤的合体初期魔族吓跑了。 崔关主来不及喘口气,直接横扫了战场,将还未来得及跑走的魔族全都收割性命,然后又去虚空帮其他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战斗停歇,边关月像个幽灵一样飘荡在战场上,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脚踩着血水,心里还有些困惑。 人族这是胜了吗? 云黛兮安排的结局不应该是无人生还吗?这才符合钟神秀的人生基调,难道人族人定胜天了? 走到被攻破的城门前,她先是悚然一惊,然后又是自嘲一笑。 整个镇魔关的修士都出来迎敌了,就算魔族闯进去,也只是破坏屋子,只要有石头在,还能垒起来。 边关月想到什么,又赶紧往城中跑。 那个脸很丧,脾气不好的虞医修还在医馆呢! 边关月拖着重伤疲惫的身体往医馆跑去,看到医馆前堆起来的魔族,全都是一针毙命,手法干脆利落,一看就是扎人扎习惯的大师手法,心里放松了不少。 果不其然,虞憬很快就手持银针走了出来,看见边关月木愣愣地看着她,盛情邀请道:「要不来扎一针?」 边关月望着她手里银针还残留着鲜血,默默后退一步,「……不了,我去看看还有其他活人没。」 说完,她就脚步一深一浅地跑走了,背影很努力,生怕虞憬善心大发,要留下她给她扎针。 重新回到城门口,边关月寻寻找找很久,颓然地发现自己估计就是钟神秀「传承」的最终胜利者了。 忽然之间,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和唿吸声从后来传来,边关月转身望去,是个满身血污的熟人。 ——无极道宗的严师妹。 上战场之前她们还在一起打叶子牌,边关月还坑了她不少功勋点,现在再一看,物是人非的感觉萦绕在心头。 严师妹的双边肩膀都被魔爪贯穿,步履蹒跚,踉踉跄跄地走来,站都站不稳,看到边关月时已经灰败的眼睛一下子亮起,走路也变得稳当了。 第209页 边关月见过这样的将死之人,一般都是迴光返照,才会如此。 她没有动,看着严师妹一点点挪着,没有要去帮忙的意思。 严师妹费力地走到她前面,扶着城墙坐下,声音断断续续,「我、我本该死的……是、是大师姐救了我,把活下来的机会给了我,不过我得走了,大师姐让我对你、对你说,如果这是终局,她也甘愿了,至少她想要护着的人都活下来了,这就是好结局。」 说完,她像是用完了最后一口气一样,阖上眼睛,靠着城墙歪着头睡着了。 边关月眺目远望,就连天空也被染成了干涸的血色,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许是看久了,她现在看着还有点亲切。 她摇头失笑,唿出心中的郁气,「说得跟真的一样,这怎么会是结局。」 很快,战场上的尸骨都被收敛,有的已经找不到,唯有证明每个人身份的玉简还能找到,都放在仙盟的三楼上。 边关月看着一排排的玉简,周边油灯里映出来的光照在每块玉简上,仿佛每块玉简都活了过来一样。 她上前一步,把刻着自己名字的玉简放了上去。 走出三层小楼,从崔关主手里接过一个阵旗,这就是镇魔关的核心。 阵旗到了边关月手里,就意味着她将是镇魔关的下一任关主。 ——在本来的设计中,如果有人能拿到这个旗子,就代表着她/他是这个幻境的最终胜利者,就在她/他满心欢喜以为自己马上会得到半仙的传承时,旗子就会发出傀儡录制的声音: 「哈哈哈哈,小傻瓜,想不到吧,这是个骗局,这里根本不是钟神秀的坐化之地,要是知道钟神秀在哪坐化的,还轮得到你们?!」 虽然不是边关月的声音,但嘲讽一点都没少,反而因为傀儡平淡的声音而让人无比火大。 做过最后他人拿到旗子的设想,所以才会设计得那么欠打,这一看就是边关月的手笔,只是没想到作孽作到了自己头上。 边关月拿到阵旗的下一秒,周围一切开始迅速虚化,人物、建筑、景色……都在迅速崩塌,她耳边迴荡着傀儡的嘲讽声,好像还看到了不情不愿出席的虞憬,除此之外,就什么熟面孔了,因为都死光了。 从幻境出来以后,那破旗子还在重复响个不停。 边关月面无表情地掰碎它,走向等候已久的云黛兮几人。 看完了全程的云黛兮见她一身干净红衣出来的时候也松了口气,上前把人轻轻抱住,「欢迎回到人间。」 周围几人也笑着看向她,「欢迎回家。」 边关月任由云黛兮抱着她,长长舒了口气,一秒调整好心态,语气危险,「你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云黛兮立马松开人,摊了摊手,「幻境的构建也有你的参与,按照最初的设想,你应该在后半段的时间死亡出来,是你自己主动留到了最后。」 反正这个锅她不背。 「……那不时李青莲她们都留下了,我半途被淘汰,岂不是说我比不上她们?」 边关月实话实说,这只是一个理由,另一个则是她开场表现得那么强大那么完美,要是半途而废,来了个『伤关月』,幻境里的土着和外来修士都怎么想她? 第一好面子之人表示面子大过天! 哎,这就是手札里所谓的偶像包袱吧。 「……」 云黛兮还以为她是为了美人留下来,谁承想是该死的胜负欲作祟,行吧,是这人能干出来的事。 边关月叉腰:「你别光说我,你敢摸着你的良心说,你一点手脚都没动吗?」 「我不敢。」在边关月立马表演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时候,云黛兮拿出来叮叮噹噹一堆储物戒指,「用这个赔罪怎么样?都是筛选过的,一个不少。」 边关月立马笑逐颜开,打开一个看到了满满的灵石,被伤害的心灵立马得到了治癒。 奴真三个小的见她们正事说完了,立马屁颠颠地凑上来,叽叽喳喳地说着这些天她们一共赚了多少,说边关月在幻境里大杀四方的样子有多英姿飒爽、英明神武…… 云黛兮等她们说完,才开口:「小孩说完了,该轮到我们大人了,我只有一个问题,现在怎么办,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吗?」 原定计划代表着那个阵旗在别人手里,钟神秀秘境的真相根本掩饰不了,这就是边关月的恶趣味了。 照她的话说,她们干了足以记入史册的大事,要是不宣扬出去等于锦衣夜行,与其等别人发现,不如自己揭露秘密来得更为震撼,对栖灵大陆的冲击力也更大。 其他人还能怎么办?事情都干了,还在乎这点小事吗? 现在还有那么点迴旋的余地,至少跑路的时候没那么慌乱。 边关月也想到了这事,大手一挥,「没关系,最后一个幻境的人都会得到一个玉简,把这句话再放进去就是了。」 合着就是没放弃噁心别人呗? 最后一个幻境都是和她一起战斗在第一线的袍泽,在前期的时候那些原本敌视边关月的人也不得不放下偏见,承认边关月就是天生的剑修,只要有她在,后背就可以放心交给她。 他们不针对边关月了,边关月倒是平等地针对每一个人,就连李青莲、纪逐月、李道然、严师妹……和她关系好的人也收到了玉简大礼包。 第210页 这才是真正的一碗水端平。 边关月还挺有道理,「这样才是对她们好,要是她们和别人不一样,世人就该怀疑她们是不是和我一伙的了,得不偿失。」 得不偿失应该不是这样用的吧? 半仙秘境关闭三个月后,在万众瞩目中再次开启。 印记由虚凝实,映在天空中。 白色的蛟龙没有再出现,倒是天上下起了饺子。 「那是什么?」 有人眼尖地看到一个人紧紧攥着块白色玉简,就算在昏厥中也死死不放手。 第72章 惊天骗局 玉简不止一个人看到了,就在有人想要不顾规矩出手抢夺的时候,又有惊唿声响起,打眼一看,玉简不止一块。 何止是不止一块,而是有九十多块玉简,还都是出身大势力的修士才有的。 难不成钟神秀是广撒网? 按照后期钟神秀疯了的性子,做出来这样的事也不足为奇,只是这近百块玉简都由他的传承吗? 在此等候已久的各家长老纷纷出手,捞走自家弟子,然后马不停蹄地离开。 纪逐月也被边关月放到了无极道宗的的队伍里,她们这一队最高也不过元婴期,一下子就有三块玉简,这让很多藏在暗处里的人蠢蠢欲动。 无极道宗的名头是响亮,也很有威慑力,但多的是夺宝不要命的人。 或许是感觉到了密密麻麻的恶意,李道然和纪逐月同时睁开眼睛,比其他人提前甦醒,弄清楚状况以后,两人联手带着其余无极道宗弟子快速回了太庸城,目标是城主府。 国都秘境里的边关月做好事不留名,利索地拍了拍手,回头看向其他人,「好了,咱们也该跑路了。」 故人见了,朋友交了,灵石赚了,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从秘境里露出头,边关月和云黛兮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太庸城的反方向,确认没埋伏后,二话不说,疾速离开。 等那些人反应过来,她们已经逃之夭夭了。 * 进入钟神秀秘境里的几百人里,手里什么都没有的,甦醒最快,也最不受人关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九十多人手上的古朴玉简,一时间都忘了还有边关月也进入秘境的事。 太庸城城主知晓自己儿子在秘境里什么都没得到的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多事之秋,拿到不该拿的东西不止是德不配位,更是杀身之祸。 在听到管家说无极道宗的弟子寻求帮助时,城主如愿以偿露出纠结的神色,中域和东域之间隔着明霞域,并不接壤,他有必要为了无极道宗的友谊得罪那么多人吗? 不过能当上东域第一大城的城主,他只是在子嗣的事情上优柔寡断了些,并不缺乏魄力,当即决定留下无极道宗一行人。 至于其他拿到玉简的修士还在昏迷中,师门长辈第一时间就带着其余人离开,一刻也不敢耽误。 就这样,一些薄弱的队伍在路上也受到了袭击,袭击之人快准狠,就是冲着玉简而来的。 就连剑阁也遇到了追杀,甚至想要抢夺昏迷弟子。 好在带队的长老就是成名已久的剑修,一个人一柄剑生生打退了所有的敌人。 太庸城内外都是一片乱象。 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守住玉简的。 有人见势不对,直接把玉简扔出来,以求保命。 戴着面具的黑衣人拿到玉简就没有继续追杀,试探性地把神识探进玉简里,然后就看见边关月精心准备的那行字—— 「哈哈哈哈,小傻瓜,想不到吧,这是个骗局,这里根本不是钟神秀的坐化之地,要是知道钟神秀在哪坐化的,还轮得到你们?!」 这段话不管看到多少遍,都会有种直击心灵,眼前一黑,立马生出心魔的感觉。 黑衣人立马把手里的脏东西扔出去,他怀疑是刚才那个人故意戏耍他,才会扔出那些贱兮兮的玉简。 如果不是的话……他想不到栖灵大陆会震盪成什么样子。 黑衣人朝着一个方向遁走,他现在倒是希望所有人的玉简都是如此看,这样不止他一个人安静、心神都受到震动了。 * 太庸城城主府。 客房里,纪逐月看着手中的玉简,表情冷淡,似乎是在想些什么。 把所有还在昏睡中的弟子安排好,李道然敲了敲纪逐月的房门。 「进。」 李道然进来坐在纪逐月对面,开门见山地说道:「城主告诉我,拿到玉简的人现在只有你我醒过来了,但是没人看见关月,不过我相信她不会出事。」 这是对边关月的了解,也是对她的信任——相信所有人都出事了,她也会活蹦乱跳,活得比任何人都要好。 纪逐月一时无言,继续看着手中的玉简,像是要把平平无奇的玉简盯出来一朵花。 李道然在无极道宗做大师姐做惯了,而且这里也没边关月,她犯不着生纪逐月的气,好脾气地说道:「既然秘境给了了我们玉简,想必是看我们能进入最后一个幻境的奖励。」 说着,她就先把神识探入进去。 做大师姐做久了,总是习惯当领头羊,有危险沖在最前面,有好处最后再拿。 她来找纪逐月就是想自己先查看玉简内容,省得玉简有什么陷阱,纪逐月因此受伤。 边关月不在,再不喜欢纪逐月,李道然都会帮边关月照顾好她的朋友。 第211页 下一刻,李道然的脸色大变,一脸莫名地退出玉简,两眼无神,还处在震惊之中,手指都是抖的。 在问仙台事件和边关月主动脱离无极道宗的事情以后,李道然以为没什么事可以让她失神了,现在她不得不承认,边关月的一举一动都可能引起她的动容。 …… 虽然没留下名字,但她怎么可能认不出这是边关月的语气。 这分明就是边关月自导自演,玩弄修真界的手段。 刚刚还说边关月不见了,现在她觉得人不见了是对的,要是边关月出现在人前,边关月要面对的敌人比魔族还要多。 纪逐月抬眸看她,眸光淡漠,「我的储物戒指不在了。」 李道然心中又是一颤,自从醒来以后,她就带着还在昏迷中的同门往城主府赶过来,这才安顿好,真没时间去看自己的储物戒指还在不在。 「我的也不见了。」 李道然心想,她应该是知道边关月为什么排了那么一出大戏。 「你看过玉简内容了吗?」李道然想通关节,立马问道。 这一次纪逐月倒没有不理人,「看过。」 如此就能解释纪逐月为什么是这个样子了。 「她……她……」李道然实在无法评价边关月的所作所为,心情无比复杂,勉强说出几个字,「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下一刻,她表情扭曲起来。 「如果九十多个玉简都是这句话,我们倒是安全了,她以后面对的是整个修真界的敌对。」 李道然不在乎被边关月拿走的储物戒指,只是担心边关月日后的处境。 本就在修真界步履维艰,现在此事一出,栖灵大陆还有边关月的容身之地吗? 偏偏这事是边关月自己做出来的,没有人逼她,想来她应该很乐在其中。 李道然一直在自言自语,完全不需要纪逐月的回应,只有这样,她才能抒发出来心里的震惊。 谁能想到,这谁能想到啊! 这年头的秘境都不一定保真! 纪逐月依旧面无表情,但就是让人觉得她周身气质更冷漠了,指尖擦过玉简背面的名字,轻轻一笑。 * 如李道然所料,外界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进入最后一个幻境的修士陆陆续续醒来,第一件事都是查看玉简。 然后什么都瞒不住了。 那句话就像瘟疫一样,一传十,十传百。 幕后主使也很好猜出来,进入最后一个幻境的近百人独独少了谁,刚开始没发现,现在还发现不了吗? 消息飞速地朝着栖灵大陆各个地方传播散开,每个听到这则消息的人都感到了巨大的荒谬和不可置信。 什么,半仙秘境结束,歷练的修士都已经出来! 什么,有近百人手里都拿着一模一样的古朴玉简! 什么,有人探查玉简的时候吐血了,还不止一个! 什么,半仙秘境是假的,幕后主使是边关月,就为了这些修士的储物戒指! 要不是看到玉简里的话,都想不起看自己的储物戒指还在不在、储物戒指里的东西还在不在。 这谁能想到,钟神秀脾气再疯再古怪,也是前辈,谁会想到他贪图这些小辈的储物戒指。 还是这句话,谁能想到! 现在还滞留在太庸城的修士都不在抢那些玉简了,就只想知道一个问题。 边关月现在在哪。 受边关月牵连的纪逐月和李道然还是不安全,城主府时时刻刻都有人来拜访,明里暗里都是找边关月和李道然的。 明面上的,城主会在待客厅打打太极,各种煳弄,就像耳背的老年人听不懂人说的什么一样,答非所问。 一旦有人问他是不是和边关月联手制造了这个惊天大骗局、为什么边关月会在太庸城而不是其他城池的时候,城主眼睛立马瞪圆,耳朵也听得清了,指着自己问,「我?你说我?哈哈哈,我还想活到寿终正寝呢,我有什么理由掺和进去,嫌自己活得太轻松了?」 背地里的,不管是什么人,想要强闯城主府,都是挑衅城主,不管是谁,能打跑就打跑,打不跑直接当成外敌斩杀。 终于得到清闲时间的城主忍不住数了数进入秘境的修士身家,都是各家最出息的天才小辈,要不就是最受宠的小辈,每个人都家底丰厚。 空荡的待客厅响起一阵咽口水的声音。 富贵险中求。 这一下,边关月的身家直逼渡劫期大能,比修真界九成九的修士都要富裕,她不过是从人人喊打到举世皆敌而已,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边关月还是很有魄力的,一般人可干不来这事。 心情最复杂的还是进入最后一个幻境的近百修士,他们和边关月并肩作战,共同抵御魔族,好歹也有点袍泽情吧? 他们都放弃敌视边关月,想要不顾宗门长辈的警告,和她交好,结果呢,边关月根本不稀罕,毫不留情地对他们下手,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这真是什么都没得到,丢了储物戒指,丢了宝物,还丢了脸。 兵荒马乱之后,有人想到明霞域泽王的做法,立马发布通缉令,悬赏边关月,活的死的都可以。 从一时间,知道消息的修士都蠢蠢欲动,倒不是为了悬赏,而是为了边关月……的身家。 第212页 要是能抓住边关月,把她交出去?怎么可能,当然是把那些宝物灵石都占为己有了! 其中最开心的就是泽王了。 边关月这祸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抓住,蹦跶不起来了。 当时可是有不少人说他狗急跳墙,现在呢,比他还倒霉! 他只是失去了一个并不属于自己的泽水之珠,不像这些修士,被彻彻底底戏耍一通,还丢了储物戒指。 ……等等,泽水之珠? 泽王好像知道边关月哪来的秘境了。 研究泽林国那么多年,歷代泽王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还是知道泽水之珠里有一个类似小世界的空间,只是法则并不完善,而生木之珠和泽水之珠不同,也是有其独特的妙用。 如果泽水之珠到了泽王手里,他绝对不会想出那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主意。 泽水之珠到了边关月手里,至少不算埋没。 泽王心情复杂极了。 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太庸城散修聚集到一起,最前面坐着的正是化神期的散修夫妻,下面一片鸦雀无声,好似还在消化着什么。 「那位、那位还挺照顾咱们的。」一个人颤颤巍巍地说道。 「是啊,特意绕过咱们,不坑散修。」 这话说的,散修有什么值得边关月看上的吗? 有人压低声音,极其小声地说道:「那位如此神勇,我还挺幸灾乐祸的……不是,挺开心的。」 散修日子不好过,被宗门世家打压也早就习以为常,能在太庸城有个避风港已是幸事,哪里想过如此给宗门世家重重一击,顶多畅想过自己要是大宗门的亲传弟子该多好。 谁见过这场面? 该说不说,真畅快。 上座的夫妻二人对视一眼,没有出声。 之前奴真和贾小宝伪装起来接触过他们,稍微熟悉点以后,言语里都是合作的暗示,当时夫妻二人并没有理会,想把他们这些散修收编当个随从军的宗门世家又不是没有。 然后奴真和贾小宝就发出严肃地告诫他们,不要进入钟神秀秘境,至于他们幕后是什么人,届时自然会知晓。 凭藉着那么多年摸爬滚打的直觉,化神夫妻二人选择相信两人,约束下面的散修,不让他们掺和进去,现在看来果然是正确的。 不过夫妻二人更为难了。 和边关月合作,好消息是不用被当成炮灰,边关月很有诚意,在『钟神秀秘境』开启的时候就冒着风险告诫他们。 坏消息则是还不如被当成炮灰呢。 炮灰是九死一生,跟着边关月混是十死无生。 坐在左手边的魁梧汉子小声提醒道:「她们那个秘境应该能装得下不少人。」 平时躲在秘境里,危险大大降低。 再说了,散修就不危险吗? 老老实实待在家里还有可能被战斗波及到,没有实力,哪有绝对的安全。 想要突破境界,提升实力,就得直面危险,跟着边关月混,资源至少不用担心了,现在的边关月可是大户人家,还有人护着,除了危险系数大大提高以外,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这间屋子来的都是夫妻二人信任的人,在太庸城散修中也很有名望,边关月的人暗中接触的事也只有他们知道,底下的散修并不知情,只是惋惜那两个出手阔绰的大兄弟好久没来了。 此刻都躁动地看着上方两人,等着夫妻二人拍板决定。 魏白凤,也就是太庸城散修的话事人之一,她笑笑,「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得那位活着,我们才能投靠过去不是吗?」 要是边关月把自己给浪死了,他们也投靠不了。 合作是平等的,边关月选择他们,他们也在考验边关月,如果边关月活不下来,那他们肯定不会上边关月这艘船。 再说了,现在不找边关月才是正确的,先不说找不找的到人,万一那些恨边关月入股的修士顺着他们找到边关月怎么办?那岂不是帮了倒忙。 下方气氛骤然一松。 「大姐你说得对,好饭不怕晚,咱们确实得等一等。」说话的人一脸羞愧,差一点就被边关月强大的武力、灵活的脑子、丰厚的身家迷住了眼睛。 其他人也纷纷应和出声,保证这段时间老老实实,不去参与外面任何事情,这才散会。 * 那么此刻的边关月正在哪里呢? 她毫无义气地丢下云黛兮,进了秘境,留下云黛兮一个人赶路。 两个人的目标太大,也有太多人认识边关月了,在边关月的光芒下,她身边人倒是没有那么突出了。 云黛兮不仅快速往无妄海跑去,还一边跑一边泯灭气息,时不时拿出一块玉符震碎,让大能者也无法回溯时光。 做这些事的同时,云黛兮在心里狠狠骂着边关月,她这辈子就没有那么手忙脚乱的时候,遇到边关月之后生活全是鸡飞狗跳。 躺在一堆极品灵石中幸福浅眠的边关月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惊得她睁眼坐起来,迅速看了一下周围的所有人。 刘叔,孤家寡人一个;小奴真,父族和母族无人生还;琨姣,单身未成年蛟龙一只;贾小宝,村子里唯一剩下来的活人;姜偃,只有一个师父还死了。 她自己,无父无母孤儿一枚,也算是自己把自己逐出师门。 第213页 好一个灾星聚会。 不对,外面的云黛兮还是有父有母有族人,各种亲戚构成十分丰富。 边关月立马放出神识,要出秘境。 云黛兮气恼地把人放出来,「又干嘛?你知不知道你的气息很难泯灭?」 她的工作量已经很大了,要是边关月再来招惹她,她绝对上去就去咬边关月一口。 边关月很严肃地问道:「你觉得云族会用血脉探查术找到你所在的位置,进而锁定我吗?」 云黛兮也跟着严肃起来,「会。」 云族的孩子从出生起,就会被灌输家族至上的观念,每一个人都是家族的一份子,家族好了,他们才会好,一切都可以为家族奉献,但是云族可以随时捨弃他们。 在评估利益足够的时候,就是云黛兮被捨弃之日。 从前云黛兮虽没有被彻底洗脑,但为了自己活得更好,也会顺从这套生存法则,只不过认识边关月之后她的人生就跑偏了,从云族族长嫡长女到边关月犯罪团伙的一份子。 边关月低声嘟囔了一声,「麻烦。」 云黛兮瞪大眼睛:「你嫌我麻烦?」 「不是。」边关月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就是觉得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人太多了,无法从源头上解决问题,你们家也太能生了。」 「合着你还想杀上云族啊?你也挺敢想。」云黛兮脸色深沉地拍了拍边关月的肩膀,「不用为我做到这地步,我怕你还没靠近云山就被人逮起来。」 「那怎么办?遮掩天机?能行吗?」边关月迅速想到办法,「先遮掩天机,你多跑几个地方,混淆视听,到目的地之后让阿偃布置阵法,阻碍血脉探查术,咱们先躲躲风头。」 云黛兮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姜偃真好用,同时她还有个疑问,「姜偃会吗?」 「你让我回去,我这就让她研究研究。」 云黛兮还能说什么,当然是让边关月快一点了,她怕还没地方,她们一群人就被逮住了。 奴真几人眼看着边关月风风火火地坐起来,严肃地盯着她们看,急急忙忙地出了秘境,又匆匆回来,都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坐姿规矩地等着边关月。 「阿偃你来。」 姜偃听到自己的名字后抬头,步长固定地朝着边关月走过去。 「我有个很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材料管够,你得研究出一个阻挡血脉探查术的阵法。」 姜偃思索片刻,应了一声,「好。」 她看起来已经有了思路,很快就开始刻画阵盘。 奴真三个小的凑过来,小声询问道:「姐姐怎么了?」 「我怕有人用血脉探查术找到云黛兮的位置,到时候咱们就暴露了,遮蔽天机不太保险,最好让你们阿偃姐姐研制出来可以阻挡血脉探查术的阵法。」 一群孤家寡人还真没想到有这样的操作,满脸的都是长见识了。 「这个要怎么做?」 边关月闲着没事,坐着灵石山里给她们解答,「我也是道听途说,听说可以用父母这样血亲的头髮,血缘远了的就得用精血,具体操作我就不知道了,应该挺伤神的,血亲会有一段时间的疲惫倦怠,被探查的那个人也会有所察觉。」 「然后呢?」奴真不满,以为边关月根本没说这个血脉探查术是怎么做的。 「没有然后,我和你们一样,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 第73章 突破化神 这个问题在赶路的途中就已经被姜偃解决,还额外做了个阵盘,让云黛兮随身带着,遮蔽天机。 边关月无比感慨,要不是她把姜偃喊来了,这计划根本就成不了。 本想做顿好的犒劳一下姜偃,但云黛兮还在外面风餐露宿,她们在里面吃独食不好,就简单地投餵姜偃一点零嘴。 很快,她们就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黎州。 黎州和东域、干域接壤,再往东走就是无妄海了,不管是往哪跑都很方便,非常符合边关月的要求。 云黛兮擦着城池国度的边走,来到靠近无妄海的一个小渔村,刘海粟、云黛兮、边关月自称兄妹三人藉口寻亲,但是她们要找到的老奶奶早已就过世,没有子孙后代,于是顺理成章地她们被热情淳朴的村民挽留下来,还把老奶奶的房子还给了她们。 说是房子,还不如幻境里的石头屋,至少还能遮风挡雨,这间房子就是个茅草屋,木头已经腐烂,上面铺着的干草已经这段时间连连阴雨天,还没晒干,一股潮湿腥臭的味道。 边关月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木头架子,差点把一间茅草屋给戳散架,吓得她连忙扶住。 送她们过来的村长很不好意思,老奶奶活着的时候,村里还能照顾一些,组织出海打鱼的时候还能分点东西,但是人死了以后,哪有时间维护这间茅草屋。 村长说道:「我那里还有木头和干草,让村里的闲汉先帮你们搭出两间屋子,你们先住着。」 边关月平平无奇的脸上展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那就谢谢村长了。」 「不客气不客气。」 等他走后,云黛兮轻笑一声,「也不知道那三个还要不要喊着出来了。」 国都秘境里安逸祥和,有吃有喝,还有傀儡陪玩,但是三个小的都是坐不住,闹着要出来。 人多不一定力量大,还很显眼,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她们留在秘境里。 第214页 边关月迷瞪着眼睛看这间茅草屋,「她们想不想出来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不动用灵力真的很难,连房子都修不了。」 她和云黛兮对视一眼,然后同时把目光落在刘海粟身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边关月开口称赞道:「刘叔虽然辈分降了一辈,但还是咱们家的顶樑柱啊,肯定能养活得起咱们这一大家子的,能者多劳嘛。」 云黛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跟着点了点头,「对。」 刘海粟沉默以对,在村长和几个汉子抱着干草和木头远远走过来的时候,顶着边关月和云黛兮灼灼目光,上前一趟趟接过,然后开始很快在原地建了两个茅草屋,多了的还盖了个厨房。 一个人顶得上四五个人。 村长看刘海粟的眼神满是赞嘆,「有把子力气,也是出海的好手,毛婶子在天之灵看你们能把日子过起来一定会很高兴。」 边关月和云黛兮笑着说是。 她们现在的身份就是这位毛婶的外孙、外孙女,说是母亲父亲过世,族人那边想独占她们的五亩薄田和祖宅,就把她们赶了出去,然后来投奔外祖母。 除了这位毛婶的女儿女婿早逝,没有孩子以外,她们也不算说谎,还在盖好茅草屋以后给毛婶立了块牌位,点上了香,看得村长连连说她们都是好孩子。 边关月笑得像公鸡打鸣,倒在云黛兮肩上问她,「被同岁数的人夸赞一声好孩子,敢问云大小姐,感想如何?」 村长四十多岁了,脸上都是风吹雨打的痕迹,看着像是五十多岁的人,云黛兮也四十二岁了,修仙之人青春永驻,用的脸一点都不出奇,但皮肤白嫩,看着就不到双十年华,谁能想到这样的两人是同龄人呢? 至于刘海粟年纪更大,早就是百岁老人了。 兄妹三人也就边关月年龄不算作假。 云黛兮微微偏头,语气莫名地问道:「感想就是很好笑吗?」 百岁对于朝生暮死的凡人来说,绝大多数都活不到这个岁数,但对于动辄千年的修士来说,才只是开始。 边关月一秒坐直,摇了摇头,「不好笑,这有什么好笑的?不明白,咱们还有那么多事要干呢。」 用篱笆围城一个院子、买锅碗瓢盆、修建一个充当样子的茅房、和村里人打好关系……兄妹三人彻彻底底把自己当成凡人,在偏院的小村子里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完全不管外面的波涛汹涌,洪水滔滔。 在小渔村安顿下来,刘海粟就和村里人一起出海打鱼了,每户人家对刘海粟的加入都很欢迎,因为他是真的能干,一个人就顶上四个劳动力,一点排斥都没有。 边关月和云黛兮送他到海边,周边的人都和她们打招唿。 唿吸着咸湿的海风,边关月眼里满是兴奋,和云黛兮小声嘀咕,「这就是无妄海啊?」 她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海,当然兴奋了。 云黛兮就很稳得住,不像边关月那么没见过世面,严谨地反驳道:「这里不算无妄海,只是近海罢了。」 和栖灵大陆不止包含九域十八州一样,无妄海也是个泛称,可以把除了陆地的海域都可以统称为无妄海,也可以把近海、黑海之后的海域称之为无妄海。 无妄海是栖灵大陆最大,也是最神秘的绝地,从栖灵大陆各个方面都可以去往无妄海,传闻无妄海是相通,只是至今还没有人横穿无妄海,也就不知道栖灵大陆是不是被无妄海包裹着。 「我不管,这就相当于我见过无妄海了。」 就算是边关月,可以闹得整个修真界人仰马翻,也没信心去无妄海耍一耍,那是仙神的禁区。 根据廖廖的记载,在还没有人族的荒古时代,栖灵大陆的主宰不是兇恶的荒兽,而是先天神袛,被自然万物孕育而成,有的弒杀、有的残暴、有的亲近荒兽、有的亲近自然…… 后来人族诞生,为了躲避抵御把人族当成食物的荒兽,人们祈求了神袛的帮助,为祂们提供供奉和信仰,藉此换来力量,所以最开始的人族踏上修行的道路就是祂们赐下的体术。 而无妄海就是神袛陨落的地方。 当然这都是虚无缥缈的传说,因为到了远古时代,栖灵大陆的主角就变成了人族,以及从荒兽逐渐演化而成的妖族,并没有神袛的身影。 知道这些也不是边关月学识渊博,纯粹是她只能看得进去这些有意思的故事,反正正经功法看不了一点点。 「也不知道出海的时候刘叔能不能见到鲛人,我还想要一条新的鲛绡帕子。」 云黛兮也算是服了她了,「现在咱们不缺灵石,你不用再倒卖赚差价了。」 「是哎,我现在可是修真界身家最丰厚的剑修。」边关月砸吧砸吧嘴,回味一下暴富有钱的感觉,「当穷鬼太久了,一下子还不习惯当有钱人。」 「德行。」 边关月就是顺口一说,她真没想到刘叔这趟出海还真坎坷崎岖,那么多人那么多船回来的时候空手而归,什么都没带回来,就连船还损坏了几条。 几百人的小村子,每个人都是愁容满面。 村长脸上的刻痕更深了,他沉默地弓着腰,安抚着周围的村人,「没人出事已经是海神娘娘保佑了,先回去歇着,后天再出海。」 周围的村人,不管是汉子,还是妇人,表情都很愁苦,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只能带着满身的海腥味往家赶。 第215页 茅草屋里。 边关月、云黛兮、刘海粟三人相对而坐。 刘海粟言语简短地说了一下在海上发生的事,「去的地方有一条元婴后期的海兽,应该是想要突破化神,跟在船底,等村人捕好鱼,那海兽就冲撞过来,想要掀翻小船,吃掉船上的人和鱼。」 后面的事,他不说,边关月和云黛兮也猜得到。 能一个不少的都回来了已是万幸,撞上一条想要吞吃血食,藉此突破的海兽,就算是刘海粟也不好对付,只是释放出刀气和海兽对峙。 海兽发现撞船把人撞不下来,船上还有个危险的元婴期,它再心有不甘,也只能退去。 只是村人打的鱼都不剩下,全进了那海兽的肚子里。 渔村打的鱼不止关乎着他们的生计,还得上交沉重的人口税,本是捕鱼的好时候,本以为这次出海能多捕点鱼,身上的担子也能轻松一点,谁知道血本无归,连船都损坏了几条。 「后天我也跟过去看看。」边关月沉吟说道。 云黛兮问道:「你想杀了那条跑到近海的海兽?」 「暂时不杀。」边关月摇摇头,脸上浮现一抹奇异的笑容,「那头海畜生不是想突破化神期吗?我助它一臂之力就是了。」 人族修士除了最后飞升的时候有九九雷劫,其余境界突破并无雷劫,就是动静会大一些,但妖族、海兽、魔族再栖灵大陆上突破大境界的时候都是有雷劫的,遮天蔽日的天雷噼下来,宛若天神发怒。 像是妖族、魔族的大本营都在异度空间,称之为妖界、魔界,在里面突破并没有雷劫,只不过实力会弱上很多,远远比不上在栖灵大陆上扛着雷劫突破的妖族、魔族。 就像边关月如果在小世界、秘境突破的话,战力绝对比不上她在外界突破,归根到底还是法则是否完善。 而海兽就没有单独的空间了,只能在栖灵大陆突破境界,老老实实挨雷噼。 惟天地,万物父母;惟人,万物之灵。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只不过显然妖族、魔族不这样想。 边关月想藉此做点什么,那条阴险但绝对没边关月阴险的海兽绝对预料不到。 云黛兮第一次猜错了,但看着边关月一双写着险恶的眼睛,突然灵光一闪,猜到她要干什么了。 「你要趁着那条海兽突破的时候突破化神?」 她用的是极为肯定的陈述句。 边关月冲着她竖起大拇指,「还是你懂我,那条海兽突破化神之际就是它身死之时。」 她突破到元婴圆满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在幻境里的时候更进一步,无比清晰地摸到化神的大门,只要轻轻一推,她就可愿踏入化神期。 由于上一次分化出神识分身的结果太惨烈,这一次她没有为了显摆而分出神识。 当得瑟需要代价的时候,边关月就会选择做老实人了。 云黛兮说了四个字,「死得其所。」 虽然平时她爱和边关月吵嘴,但她从来都是很坚定地站在边关月这一边。 很快就是第三天。 边关月没有换一个身份,或者顶替一个人混进打鱼的船里,她就隐去身形,高高地御剑飞在高空中,远远地跟在渔船后面。 艷阳天,每个人的表情都很沉闷。 为了以防万一,这次捕鱼村长也跟着上船了,去的依旧是他们村子熟悉的区域。 就是不知道那条海兽还在不在。 忽然,边关月似乎是闻到了什么味道,不再跟着渔船后面,而是径直朝着一个方向飞过去。 飞行一段时间,边关月从高处往下看过去,嘶了一声,「好大的凶性。」 这片海域正是元婴期海兽的区域。 只见深蓝的海面上早已经被鲜血染红,漂浮着其他海兽的尸体,其中还有凡人的尸骨,独角海兽吃得肚皮都是圆的。 以捕鱼为生的小渔村不止一个,现在正是出海打鱼的好时候,独角海兽特地越过金丹期海兽的海域,来到凡人打鱼的近海,只要它想,所有人都可能是它的盘中餐。 边关月脸色一沉,本想直接下来了结掉独角海兽的,但她看到下面的场景,又继续收敛气息,站在剑上。 她算是知道为什么独角海兽周围那么多海兽尸体了。 原来这个狡诈的独角海兽释放出鲜血,气息萎靡,叫声更是奄奄一息,藉此吸引其他海兽过来,它好垂死病中惊坐起,从猎物的角色转变成猎人。 只不过这里的血气太浓重了,任由独角海兽喊破喉咙,也没有海兽过来了。 独角海兽失望地躺在浓郁的血水里,现在突破不是很保险,它没有信心撑过四九雷劫,也就是三十六道天雷。 它还需要吞噬其他血食。 独角海兽朝着金丹海兽的区域游过去,本来它还挺挑剔的,觉得人族的味道最好,但是靠得太近,容易被人族修士注意到,只能偷偷摸摸的打打牙祭,遇到不对,再不甘心,也会掉头就走。 这就是独角海兽和其他海兽最大的不同,它竟然很谨慎。 要不是为了顺利的突破,独角海兽都不会一次性吃掉几个村子出来打鱼的凡人,不是它不愿意竭泽而渔,而是它不想引起人族修士的注意。 元婴修士不可怕,可化神修士一旦来抓捕它,它就往化神海兽区域游过去,说不定就会成为哪条幸运海兽的点心。 第216页 边关月为了防止独角海兽再撞上小渔村的船队,就把金丹海兽驱赶到它附近。 独角海兽还特意等了等,才游过去,啃食掉那条海兽。 心脏的兽看什么都脏,总觉得自己是在吃等待上钩的鱼饵。 除了碰见金丹期海兽的机率大了一些,独角海兽没发现其他问题,出了直觉,它吃掉了三条金丹海兽,就游回元婴海兽区域,不过它没有回到来时的饭桌,而是找了个自认为偏僻安全,靠近化神海兽的区域,准备突破。 边关月也单脚坐在浮光剑上,心情沉静,闭眼打坐。 整片天空迅速阴沉下来,天威难测,让人战慄的气息笼罩住了整片海域,天上雷光乍现,声势浩大,似是要毁天灭地。 身处天雷区域外的边关月已经全身心的沉浸在自己的丹府、识海之中,进入入定状态,灵气运行于全身内外,如在云雾中一样,真息循环不已,并未把心神分给外界。 倒是独角海兽被吓了一跳,用它那不大的脑仁思考起来,突破化神的动静那么大的吗?它从前看其他海兽突破,天雷好像没有那么凶戾。 可能是它当时还很弱小,离得很远,观察的不完全吧。 独角海兽不知道的是,就在它脑袋上方,天雷区域外,有另一个准备突破的元婴修士,打算利用它一遍,再把它狠狠地坑死。 突破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有人闯入,不管是想要帮忙分担天雷的,还是恶意闯进去,只要是活物只要是生灵,一旦进去都会被雷劫视为挑衅,噼下来的天雷强度直接会翻上一倍。 不过独角海兽皮糙肉厚,挨噼的时间也能久一些。 以精化为气,以气化为神,以神化为虚,三花聚顶。 气与神合炼而化为神,运转小周天,将灵气送到十二经脉、奇经八脉以及全身任意一个地方,打通大周天。 用神光照视中丹田为主,轻轻寂照、绵绵看守,不即不离,用文火温养元婴,唿吸合、神气交,伏气于中丹田,守中致虚,一念不生,先存后忘,神气合一,达到无极虚空之境。 此时元气与元神合一,一点灵光升入祖窍穴中,照耀太虚之上。 边关月处于自然妙运、明白万物、洞察自我内心的境界,大道至简,就在脚下、就在眼前、就在剑上,就在心中。 此时的天空仿佛是被斧子噼成两半,一半是汹涌无比的天雷,下面海浪翻滚,宛如末日,一半泛起明亮的霞光万道,洒在边关月身上,似是在祝贺她突破化神。 边关月还是先前的坐姿,单腿坐在浮光剑上,睁开眼的那一刻,眼中精光闪过,浮光剑兴奋地剑鸣一声,旁边就是从九天银河之上倾泻而出的天雷。 从远处看,就好似天雷和她侧肩而过一般, 她微微垂眸,看到独角海兽已经被巨型天雷噼得血肉模煳,一双大眼珠子无神惧怕地盯着天上看,甚至可以闻到一丝烤肉的清香,天雷烤的肉就是不一样。 再来几下天雷,独角海兽估计就撑不住了。 对于像是独角海兽这样的敌人,边关月喜欢给对方一个必死的结局。 边关月手腕翻转,立在高空,浮光剑出现在她手中,寒光凛凛。 「我这人怎么就那么心善呢?海兽兄,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说着,她持剑对苍天,轻轻划动一下,然后飞速往后撤离。 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惊扰一般,泛起涟漪,轻松地破开了一道天雷,将其分割成两半。 雷劫暴怒,恐怖到极致的威压充斥着整片海域,并朝着极远处蔓延扩散,吓得近海所有的海兽都一动不敢动,鱼群成片成片地死去,带上了几分不详的徵兆。 从独角海兽仅存的一点神智告诉它,逃离,逃离,逃离。 但是天雷已经彻底锁定了它,像是蓄满怒气,然后汹涌而出一般,全都砸到独角海兽身上。 已经跑到安全区域的边关月隐匿在云层中,看着这毁天灭地的一幕,没忍住吹了个口哨,「这是我见过最壮观最死得其所的鱼,啊不,海兽,多有排面。」 「小浮光,你说是不?」 浮光剑又是一声清亮的剑鸣,显然它也这样认为的。 路过小渔村的船队时,隔着那么远,风浪依旧打得可以掀翻一切,要不是刘海粟在船上,这又是一起无人生还的事件。 边关月没有下去打招唿,毕竟这个时候下去的话,对于船上的人来说过于惊悚了。 做了一天善事的边关月直接打道回府,不打算破坏今天的成果。 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自己的茅草屋,同舍的舍友云黛兮甚至都没察觉到她的到来,仍是眺目远望,皱眉地看着近海的方向,等到转身看到对她挑眉笑着的边关月时,被吓了一跳。 云黛兮默默捏紧了拳头。 边关月连连摆手,「有什么事好好说,放下拳头,我现在有问必答。」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不久。」 「不久是多久?」 「至少得有一刻钟了,是你看外面看得太入神了。」 云黛兮忽然反应过来,又惊又喜又怔然地问道:「你突破化神了?」 边关月从床上跳下来,在云黛兮的目光下转了个圈圈,「当然,我有失手的时候吗?我办事,你放心。」 第217页 云黛兮好笑,本想数落边关月干的那些破事,但看着她漂亮的凤眸,就只剩下纯粹的欣喜。 想说的话有很多,话到嘴边,全都酝酿成了一声嘆息,「真好,被发现的时候你也能更抗打一些。」 边关月撇嘴,「你应该让咱们的敌人进修一下,现在害怕的是他们。」 云黛兮想说什么,忽然熄声,和边关月对视一眼,同时看了看自家的茅草屋顶。 第74章 铁石心肠 一阵唿啸声擦过茅草屋顶,差点把她们好不容易盖起来的茅草屋给掀飞,飞过去的人一点都没有掩饰自己出行时的动静。 边关月还好,但云黛兮又已经紧紧握拳了,温婉的芙蓉面上满是冷凝。 「不生气不生气,气坏自己没人替。」 云黛兮扭头就对上边关月含笑的眼眸,不知为何,她倏然错开视线,小声抱怨道:「怎么,弄坏的不是你家屋顶?」 「是是是。」边关月嘆了口气,「咱们家还好,村里其他人的屋顶可没有刘叔盖得那么结实。」 「要不你把附近的修士都抢了吧?」 边关月撩了撩眼皮,颇为意兴阑珊,「不抢,都是些穷鬼,现在的我可看不上。」 云黛兮盯着她看了一会,忽然笑了笑,「不愧是干了大事的浮光剑主,不对,明灯大师,眼界抬高不少。」 「那是。」 边关月往床上一躺,脑袋枕着胳膊,迷瞪着眼睛,要睡不睡的。 云黛兮就坐在对面的床上,观察她,过了一会,实在觉得这样困顿安静的边关月不常见,问道:「不开心吗?」 「也不是,就是觉得我本该在两年前就突破化神期,错位的时间线被拨乱反正,但这一路走来的我可真不容易。」 云黛兮静静看着对面大放厥词的某人,一言不发。 边关月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回应,偏偏脑袋去看云黛兮,「你怎么不说话?」 「无话可说。」见她还要说些什么,云黛兮打住她,「你先歇歇,又来人了。」 又有几人依次飞过小渔村,一点都没发现底下的两个村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刘叔还在海上,他不会暴露吧?」 云黛兮想了想刘叔古铜色的皮肤,粗狂的长相,毛刺的头髮,以及一身腱子肉,活脱脱一个地道渔民大叔,比小渔村的渔民还像渔民,被村长亲口盖章活该吃打鱼这碗饭的人。 她觉得她和边关月暴露身份了,刘叔也不会。 「不会,掩息佩在他那呢。」 「哦。」边关月不担心了。 海里的动静很大,特别是雷劫被激怒以后,阴云密布,天上的天雷更是张牙舞爪,一道就噼死了垂死的独角海兽,犹是不解气,在天上逗留许久,直到独角海兽的气息彻底消失,雷劫才散去。 就连沿海的家禽也感知到了不安的气息,都在狂叫,更不要说附近城中的修士了。 特别是一半雷劫一半霞光的场景,极为震撼,让看到的修士都猜测是不是异宝出世,才会动静那么大,于是纷纷往海上赶过去。 又是一拨人路过边关月和云黛兮的头顶,边关月哭笑不得地说道:「不是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吗?他们还没长教训吗?天雷和霞光上一次出现的地点就没让这些修士警醒一点?」 「可能他们觉得你就一个人,不至于来回流窜,到处作案?」云黛兮不确定地说道。 边关月又不满意了,「什么叫作案,我分明是劫富济贫。」 * 原本边关月御剑待过的地方,此刻多了很多人,都往下看去。 那是头血肉模煳,体型庞大的独角海兽,光是身长就足足有两百米,此时静静地漂浮在海面上,周身还都是残留的天雷。 有眼神好的修士冷哼一声,「死得好,这头畜生怕不是吃了很多人族,否则这未开化的东西,也配直面雷劫。」 有人就扑哧笑出声了,「我敢保证这头畜生吃的凡人绝对没有你儿子虐待致死的凡人多,打不打赌?」 最开始说话的那人冷眼看过去,语气不善,「松崖道人同情者畜生?」 被称作松崖道人的那人挥了挥拂尘,「这倒不是,就是看不惯有些人猫哭耗子假慈悲的嘴脸罢了。」 「你!」 松崖道人瞥他一眼,满是不屑,「道人我说句实在话,有些人就不该生孩子,生一个是坏的,再生一个还是坏的,第三个更是不得了,坏的流脓,啧啧啧,有些人不该怀疑一下是不是自己根子出现了问题吗?」 围观的修士有好几个人都没忍住,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 「松崖你不要得寸进尺!」 「是你不要得寸进尺,再拿手指着我,我不介意把它掰断。」 那人忍气吞声,不再搭理松崖道人。 松崖道人嘴臭,但实在能打。 他一身宽松道袍,生了一张清隽好看的脸,飘飘若仙,光是看他外表,实在想不到这人其实是个有名的搅屎棍。 现在他正在想,学边关月果然有用。 他正是边关月的老朋友,读书人魏良玉。 帮边关月阻击追击的敌人之后,他的因果之道到了瓶颈,因为因果大道的特殊性,他走了一条不一样的路——把自己活成一个透明人,不和任何人建立因果,但是他发现这样不行,大道若是那么容易就被参破,也就不会被叫做大道了,要不然那些常年闭关的修士岂不是很容易修成因果大道? 第218页 在西域帮边关月的忙,倒是让魏良玉想到一个好办法,他换了个身份,来到黎州,做一个人人讨厌但又人人打不过的道人。 先不说魏良玉大道是否有精益,反正他是体会到了边关月的快乐。 这大概就是简单的嘴臭,极致的快乐。 魏良玉眯眼看过去,以他的眼力自然能一眼看穿独角海兽是什么情况,但他有两个疑问。 一是独角海兽就算是吞吃凡人,也不至于招来那么大的天雷,它到底干了什么,才会让雷劫那么厌恶它? 二是独角海兽并未成功突破,为什么会有霞光的存在? 有人也想到了,从天上落到独角海兽的尸体上,仔细探查起来,看起来他怀疑独角海兽吞掉了什么宝物,想要剖开海兽的尸体。 见他下去了,其他人也不甘示弱,纷纷落到独角海兽庞大的尸体上。 魏良玉没有下去,他眼皮子跳了跳,一阵心悸。 总觉得有什么脱离掌控的事情发生了。 天雷、霞光……近来能把这两个词结合起来的人也就是边关月了。 魏良玉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僵了僵,不会吧? 他这个冒牌货不会撞上正主吧? 无良读书人从来不会觉得尴尬,他就是单纯觉得边关月这人到哪,哪里就得炸开锅,参考东域的太庸城。 现在的太庸城比之前『钟神秀秘境』开启的时候还要热闹,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来凑一凑这热闹,听说很多进入秘境的人都被叫回去狠狠地臭骂一顿,还有不少人想找到边关月,毕竟边关月现在是出了名的富裕。 要是边关月在黎州做了什么,他这两年的努力岂不是付之东流? 朋友嘛,有事帮下忙,无事的时候其实可以不用相见的。 魏良玉一甩拂尘,干脆利落地跑了,要是他猜得没错,这地肯定没什么宝物,就算有,边关月也不可能把东西留给别人。 * 边关月这边正在和云黛兮一起去接刘海粟。 在小渔村都能听到隐隐约约的雷声,村人不放心,就都来了,看到满载而归的渔船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连连感谢海神娘娘。 边关月不由得把目光投向「海神娘娘」——刘海粟。 好一个英武雄壮,一拳能打死一头牛的海神娘娘。 她实在没忍住,扑哧笑出声,好在周围人声嘈杂,没人注意到她在『亵渎』海神娘娘。 云黛兮疑惑地看向她,不过边关月没事抽风的次数太多了,她并没有当回事。 刘海粟提着两大桶鱼跟着她俩回到家,没有讨论那头独角海兽,三人心照不宣, 就海里那动静,再看边关月满面笑容,就知道作乱的那头海兽死得不能再死了。 为了庆祝边关月突破,刘海粟平安归来,海兽死翘翘这三件好事,晚间三人做了好多菜,还有烤鱼,吃得很是满足,云黛兮还抽空把饭菜送到秘境里,然后很快出来。 奴真三个小的太会磨人了,她们也知道出来不安全,也不闹,就那么可怜巴巴地望着你,说一声,「我们好想老师。」 云黛兮遭不住,戳了戳边关月的肩膀,「下次你去送饭。」 「行吧,我送,谁叫我铁石心肠呢。」 「这话说得倒是不错。」 「……我只是说一说,你怎么还真应下来?」边关月傻眼。 很快就是临芜城一年一度收税的日子。 临芜城会派下来收税的小吏,前往各个村子收取银子和米粮。 靠海的地方,鱼什么的并不值钱,于是为了更方便地压榨凡人,临芜城要求凡人上交银子和米粮,渔村打上来的鱼并不能直接交税,怎么办呢? 只能去城镇贱价卖掉鱼,让收鱼的人赚第一笔钱,再去买米粮,让卖米粮的人赚第二笔钱,到了交税的时候再让人赚第三笔钱。 人群的外围,边关月给云黛兮传音,说着这些门门道道。 云黛兮柳眉蹙起,她从前不知道凡人交个税还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不过一想到云族最低等的僕人在外面都是吆五喝六,住着六进宅子,就连修士也讨好的事,她就理解了。 临芜城的城主自然是看不上凡人这点家底,但是架不住有人看得上啊。 两人眼神忽地一变,因为远远过来的收税小吏里跟着两个修士,一个金丹,一个筑基。 小吏竭力讨好,金丹修士脑袋高高扬起,似是不屑一顾的样子,倒是筑基修士,功夫不到家,想笑又想要矜持。 边关月沉思起来,又给云黛兮传音,「你说金丹期就能把脑袋抬得那么高了,咱俩走路岂不是得下腰,把脑袋撅过去?」 云黛兮还在猜测临芜城收税的小吏里为什么会有修士,听到她这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她不搭理边关月,边关月也说得很起劲。 「你说临芜城是不是发现独角海兽的雷劫是我的手笔,所以派人下来看我在不在?」 这下,云黛兮还是理人了,「我觉得有可能,好在我们布下幻境了。」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边关月特地大晚上让姜偃出来一趟,在小渔村布下幻境。 在幻境开启的时候,所有人都会认为她们兄妹三人是毛婶子的外孙、外孙女,不过不是刚刚回来的,而是她们的「娘」为了照顾毛婶子,而招了赘婿,「爹」在出海时死了,「娘」在三十几岁的时候身体衰败也撒手人寰。 第219页 凭空捏造出三人的生长轨迹并不是难事,就是她们这个小家庭的往事隐隐约约透着「钟神秀秘境」的气息,都悲惨得不行。 小吏进村以后第一件事不是收税,也不是索要好处,而是询问这些天有没有外人进村或者是路过。 金丹和筑基满村子地乱逛。 村长脸上都是谄媚讨好的笑容,指着围在身边的村人,「没有外人,一个不少,都在这了。」 小吏准备齐全,拿出花名册数人头,不多不少,正正好好三百八十三人。 那三人正是边关月、云黛兮、刘海粟。 花名册上是三百七十八人,正好今年小渔村多了两个新生儿,篡改一下小吏的眼神对幻境来说还是轻轻松松的。 小吏兢兢业业收完税,一粒米都没敢多用,但是修士老爷还在村里闲逛,他们不敢去喊人,只能和喜出望外的村长大眼瞪小眼。 没一会,金丹和筑基就回来了,当着所有人的面,用手掌摄在村长的脑袋上,汲取他的记忆。 那一刻,云黛兮没控制住自己,气息外溢,要不是边关月按住她,现在那两个修士早就是死人了。 金丹修士松开手,慢条斯理地拿手帕擦了擦自己脏了的手,不管晕倒在地上,时不时抽搐,生死不知的村长,看都没看一眼,而是对着小吏说道:「走吧,下个村子。」 所有村民甚至不敢哭出声,只能死死地咬着嘴唇,等着他们走得不见踪影,才敢立马去扶村长,给他灌药水。 边关月食指和中指併拢,为村长渡入一丝灵力,村长的脸色才平和下来,看着不再那么吓人。 她们三人逆着人流回到家里,相对而坐,沉默半晌。 云黛兮最先出声,语气平淡,「村长身体看着不错,其实内里已经亏空,这一下搜取记忆就算不是杀人,也会把村长变成痴呆。」 毛村长和毛婶子是很远的亲戚了,看在毛婶子的面上,毛村长对她们兄妹三人多有照顾,连鱼都多给她们一些。 处事公允,为小渔村尽心尽力,是小渔村的定海神针,如果毛村长出了什么事,小渔村的未来可想而知。 刘海粟也说,「光是我们来到,小渔村就经歷了三次覆灭的打击。」 这些话听在边关月耳朵里,统统简化成两个字——搞事! 边关月忽然想到前几天感知到的熟悉气息,虽然那气息一闪而逝,但她还是感知到了。 「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她直接大包大揽下来。 云黛兮眼皮子跳了跳,「你不会是想暗杀城主,然后取而代之吧?」 边关月皱眉看她,「你怎么那么多奇思妙想?我告诉你,我可不是从前那个贫穷的剑修了,有钱人可不会亲自出手的。」 有钱了,格调也该跟着上来了,时不时出手哪还有化神期修士该有的排面。 「哦,有冤大头就行。」云黛兮放心了。 边关月砸吧砸吧嘴,摆摆手说道:「都是朋友,什么冤不冤大头的,我还得去看看他是怎么回事。」 「朋友?谁?」 「魏良玉。」 云黛兮想起这个人,皱了皱眉,又舒展开来,「如果是他,想必那些畜生都会落得一个不错的下场,不过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其实她并不是很喜欢魏良玉,总觉得这人太神秘了,做事风格又很阴险,亦正亦邪,心眼子很多,但是这样的人,对恶人来说只会是更大的恶人。 恶人自有恶人磨,多行不义必自毙。 边关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把神识放出去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感知错了,在西域分开以后,我就没有再见过他了,晚上我就出门找找人。」 晚间,月亮初上,边关月没有分出神识分身,而是直接往临芜城飞过去,顺利地进了城。 临芜城是个大城,近海都是些渔民在捕鱼,但是黑海里可是有鲛人、合体期、大乘期、渡劫期海兽、各种海产的宝物,虽然危险了些,但要是运道好,赚得还是不少的。 平时也会有很多修士组队前往黑海寻宝,临芜城并没有限制,只要缴纳足够多的灵石就可以了,所以临芜城中的散修还是很多的。 边关月走在街上,仔细搜查着魏良玉的踪影。 忽然,她睁开眼睛,脸上浮现笑容,朝着一个方向快步走去。 魏良玉在城外躲了几天并没有发现边关月来找他,就战战兢兢地回了临芜城,没想到回来的第一天就被逮住了,他也不挣扎了,指使小道童推开小破道观的门,静待恶客上门。 他修因果,隐约能知道和他有因果牵连的人大致在哪个方向,边关月是他的朋友,那么近到处距离,发现不了才奇怪。 边关月踏入道观,和魏良玉深谈一个半时辰,就施施然地回到了小渔村。 回了家,云黛兮看她像个螃蟹一样的外八步就知道了,事情办的很好,边老爷很满意。 「怎么说服他的?」云黛兮特地在说服两个字上加重口音。 「坑蒙拐骗,没有偷。」边关月嘿嘿一笑,见云黛兮眯眼,她才老实交代,「魏良玉他的诉求只有一个,因果大道,顺着这个说,什么忽悠不过来?」 「那你怎么忽悠的?」 「就说人世间的因果存在就有存在的必要,一味地逃避只会离大道越来越远,相信他自己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然后就说他这样建立的因果也不多,倒不如发发善心做做好事,帮临芜城的百姓一把,与此同时,还能更好地感悟因果大道,再说了,这也是朋友之间的互帮互助。」 第220页 边关月摊摊手,一副小事而已的姿态,「人有所求,对症下药就行了。·」 云黛兮笑她:「我们明灯大师传道授业解惑真是有一手。」 「那是。」边关月得意抬头。 魏良玉行动力很强,有了方向之后立马去做,不再闷在小破道观里,游离在临芜城之外。 他主动上门投诚,让临芜城城主很是惊喜,还是那句话,松崖道人嘴臭,但实在能打,实实在在的化神修士,而且正因为他人际关系不好,反而更能为城主所用。 就这样魏良玉一改往日作风,积极参与临芜城的各方面的事务,为城主分忧。 顺便夹带私货,暗中收拢散修,做好边关月团伙临芜城分伙的领头人,那些散修听着他说,他们是一个横跨栖灵大陆的庞大组织时都惊呆了,都觉得自己有光明的未来。 在边关月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成了栖灵大陆最大的团伙头子,明明她和魏良玉洽谈的时候不是这样说的,她只是让魏良玉看看临芜城的散修有没有拉拢的价值,着实没想到魏良玉行动力那么强。 自从收税过后,临芜城再无下一步动作,估计只是想要试探一下赫赫有名的浮光剑主是不是来临芜城了,再加上她们已经有安插一个卧底进去,便不再那么担心,安心在小渔村过日子。 为了有一个光明正大的偷懒理由,边关月和云黛兮在镇上找了个针线活,绣帕子、鞋面、枕面什么的,这样村长就不要天天找她们,想拉扯她们一把了。 绣活当然不是她们自己来了,她们俩也没有这样的本事,不过她们有万能的傀儡帮忙。 在明面上有了银钱以后,她们也能稍稍放开手脚,买点东西改善她们的生存环境。 的是,有了这齣以后,她们兄妹三人在婚恋市场上大受欢迎,好多来给她们说媒的媒婆上门。 原本能干的刘海粟就很惹眼了,不过家里有个拖后腿的妹妹,嫁过来以后还得养两个妹妹这件事就劝退了不少人。 但是现在着两妹妹比一般男人还能挣钱,就完全不是缺点了,以至于刘海粟走在村子里,到处引起一群未出嫁的小姑娘的脸红和眼波。 边关月知道以后都快笑疯了,就连云黛兮也是忍俊不禁。 现在的刘海粟长相,真的称不上一声好看,本就是为了遮人耳目,自然不会伪装得太惹眼黝黑粗犷,一看就是农家汉子。 谁知道在小渔村,就这样的吃香呢。 第75章 闲不下来 小渔村的生活平和又安宁,外界的狂风暴雨进不来分毫,边关月突破化神以后,得了趣味,留下一具神识分身,自己出门浪荡,时刻关注临芜城的进展。 一点点看着魏良玉成为城主的心腹,说着为城主解忧,其实在慢慢把城主架空,偏偏城主还美在其中,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同时临芜城中的散修在暗地里已经凝成一股绳,被魏良玉教导得都知道他们有一个很强劲的靠山。 魏良玉时常在小镇上和边关月碰面,把外界最新的消息告知她。 两人坐在小镇唯一的酒楼里闲谈。 边关月尝了口梅子酒,不好喝,但秉持着不浪费的原则,她一口气给喝完,擦了擦嘴说道:「你现在有沈璧君的消息吗?」 「没有,在西域分开以后就没了他的消息,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边关月:「也没什么事,就是突然想起来,我之前可能看到他的老祖宗了。」 魏良玉手里的扇子也不摇了,迷惑地看着边关月。 「我之前听他吹嘘过说自己祖上也阔过,搁现在他高低也是个王爷,好像他祖上就是泽林国。」 「沈道友这出身还真是富极贵极。」 可惜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说完沈璧君的八卦,魏良玉递给边关月一块玉简。 边关月眼皮子一跳,没有去拿玉简,而是眯起眼睛打量魏良玉。 魏良玉扇子一合,脸上的笑容都维持不住,缄默片刻,才说道:「我并没有那么无聊。」 边关月这才拿起玉简,振振有词地说:「什么无不无聊的,我只是习惯用自己的立场去思考别人的想法。」 魏良玉眼皮子掀了掀,未置一词,她分明是坏事干多了,生怕自己也遭殃。 那么多人被她的「通关」玉简耍了一通,也没见她去思考别人会是什么想法。 边关月绝不承认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只是合理地猜测了一下,虽然魏良玉是个正经的读书人,但他万一动了动不怎么善良的脑子,坑她一把怎么办? 神识探入玉简,发现魏良玉确实没有专门留下一句话,边关月这才快速浏览里面的信息。 总的来说就是边关月这次是真的火了,栖灵大陆九成九的修士都知道有她这样一个勐人戏耍各大宗门世家,还坑了一大笔,都说自己长了见识,第一次知道秘境还可能是假的,也是第一次知道还能这样赚钱。 他们对边关月抱以崇高的敬意,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到处寻找边关月,有的是想给通缉边关月的宗门世家通风报信,有的则是艺高人胆大,想从边关月手里黑吃黑。 而被坑之人的情绪就很简单了,愤怒到抓狂,誓要把边关月碎尸万段。 魏良玉见她看完,随口问道:「打算什么时候走?採珠节之前还是之后?」 第221页 边关月往后一靠,「为什么这样问?」 「你能在小渔村安生待了那么久,我已经很意外了,但我不觉得你会一直窝在小渔村里不问世事,你可闲不下来。」 「好吧,我打算在採珠节之后去相熟人家里逛一逛。」 魏良玉瞭然点头:「知道了。」 最后边关月是带着狐疑离开的,魏良玉知道什么了,知道她准备亲自去揭通缉吗? 回到家后,边关月宣布打算离开的消息,所有人都没有异议。 刘海粟多问了一句,「要消除村人的记忆吗?」 他这些日子出海打鱼也打出了趣味,同时也没耽误练刀,每天晚上就扛着大刀,去海上噼海。 「慢慢淡化吧,要是被别人知道咱们在这逗留许久,对这些村人才是祸事。」 「好。」 还没到採珠节的时候,村子里过节的气氛已经很浓厚了,早早准备祭拜海神娘娘的节目,只不过每次村长走到村口那家的时候都会脑子一空,突然忘记自己是来干嘛的。 到了节日的时候,全家出动,都去了临芜城。 奴真、贾小宝、琨姣闷在秘境里憋得不轻,终于能出来了,硬是带着四个大人从街头吃到街尾,买完这条街再去买下条街,大大地补充了她们的存粮。 最后差点没赶上几千艘大船出发的大场面,最前面的几十艘船上高高扬起临芜城的旗子,他们的目的地是黑海的鲛人珠,其余船都是在近海里打转。 人群外的刘海粟眼睛立马亮了,小渔村的那些祖祖辈辈都在用的渔船自然比不上这些大船。 边关月觉得刘叔可能找到了除刀之外的真爱,挺好的,这样她看刘叔就不用总是想起他给前未婚妻任劳任怨养孩子的时了。 最前面的那艘船头站着魏良玉,他回头冲着边关月那边的方向挥了挥手,看着辽阔的海面,心境也开阔了不少,总是把麻烦人给送走了,不用提心弔胆忧虑临芜城是不是下一个太庸城。 在敲锣打鼓中,送走了几千艘大船。 「咱们也走吧。」 由于奴真三个宁愿徒步赶路,也不愿意进秘境,一行七人只能御剑飞行。 琨姣倒是愿意现出原形载着她们,可惜白蛟现在在栖灵大陆也是敏感词,也是边关月的身份象徵,要是她敢显摆出白蛟坐骑,就相当于整个修真界都知道她在哪了。 「第一个受害的人家是谁?」云黛兮好奇地问道。 边关月摇头晃脑地说话:「云族怎么样。」 「我倒是没问题,还能给你指一条近路,不过那么快就给自己选好了忌日,是不是有点早?」 边关月郁闷:「你就不能对我多点信心吗?」 云黛兮和善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对你很有信心,就是怕你太飘了。」 边关月拍掉她的手,警告她,「不要动手动脚,咱们不熟。」 奴真啃着糖葫芦凑过来,「那咱们到底要去哪?」 「先带你们见见世面,阿偃不是说缺了几种材料么,我知道哪有。」 姜偃听到自己的名字,抬眸看了边关月一眼。 奴真迟疑:「那么光明正大地上门抢劫,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想什么呢,鼎宝商行的拍卖会。」 奴真大惊失色:「我听说鼎宝商行遍布栖灵大陆,后面的势力很大,不止一家,咱们这样干不太好吧?鼎宝商行那么有钱,绝对会找很多修士追杀咱们的!」 边关月死鱼眼看着她以及怀疑的众人,心中的无语凝噎无法诉说,她觉得自己在这群人眼里和穷凶极恶也没差了! 「……我打算用灵石买!」 就连云黛兮也松了口气。 不是说惧怕鼎宝商行,而是鼎宝商行背后情况复杂,还和无间楼牵涉颇深,要是边关月敢抢鼎宝商行,或许没有通缉的声势浩大,但是一定会迎来最惨痛的报復。 「云族都只是在鼎宝商行掺了一手,更不要说背后错综复杂的派系和关系网,还有被鼎宝商行圈养的无间楼,一出手就是不死不休。」 无间楼时栖灵大陆有名的杀手组织,传闻是鼎宝商行在背后支持,接活的次数,但每一次出手都是石破天惊,杀的不是有名的就是实力强的。 不是没人提出围剿无间楼,但根本找不到无间楼的地址,这事只能不了了之。 云黛兮看边关月安静下来,好奇问道:「你怎么想到去鼎宝商行的拍卖行?」 「咱们有钱了,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说着,边关月声音变得有些轻,「而且我感觉鼎宝商行有点奇特。」 「奇特?」 边关月笑道:「都说是感觉了。」 云黛兮怀疑地看着她,「反正都上了贼船,我也不能反对什么,但我还是想说一句,三思慎重。」 「放心,还有不稳重的化神期吗?」边关月抬了抬下巴,很是傲然地说道。 她们去的是干域的大舜王朝。 其实太庸城作为东域第一大城,自然是有鼎宝商行,只不过才在太庸城搞过事情,短时间不好再回去,所以边关月打算换个大域祸害,总是盯着一个祸祸也不好。 大舜王朝听着名字很霸气,其实就是世俗王朝,给自己找了个好靠山,也就是鼎宝商行,有什么重大的拍卖会都会在大舜王朝举办。 第222页 她们分成两队,边关月带着奴真和贾小宝,剩下的人和云黛兮一起,在大舜王朝外面兵分两路。 一行七人,有男有女,有大有小,有修士有凡人,一起进去还是太扎眼了,要是有心人数边关月身边的人,说不定会藉此认出她们的身份。 除了云黛兮,剩下的人都没去过拍卖会,很是激动兴奋。 边关月不知道云黛兮那边是什么剧本,反正她这里是带小辈(奴真)出来见见世面的散修,至于贾小宝则是僕役,还没到大舜王朝的王都,她们三个就戏瘾大发,在路上就已经演上了。 三人都是伪装过的样子。 边关月是看起来三四十岁样貌的沉默冷淡女修,奴真容貌更为精緻,脸上平白多了几分傲气,贾小宝圆圆的娃娃脸变成一张清秀腼腆的俊脸,三人对此次的形象都很满意。 对于寡言少语之人,她很有经验,自觉能扮演好。 角色扮演这种游戏,老少皆宜,她们三个人都喜欢。 乐在其中的边关月心头有点不对劲,像是有什么事没想起来,但是直觉没有预警,她也就没当回事。 直到在大舜王朝的王都客栈里看见神隐宗的弟子,她才想起自己到底忽略了什么。 神隐宗就在干域。 纪逐月! 一个认识之后没多久就被她坑了一把的朋友。 对方待人以诚,她呢,骗了对方一次,又顺手坑了一次,算起来纪逐月这次出门试炼光在边关月身上学习人心叵测了。 在幻境里的时候纪逐月还说欠她一顿饭,出去以后就请,边关月当时应得很好,现在想起来难得有些心虚。 毕竟纪逐月的储物戒指还在她这里,和李道然的储物戒指放在一起,她都没有打开,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就想着以后要是再有见面的机会,再还给她们。 但她没想到这机会来得那么快,那么猝不及防,让她心理准备都没有,再晚一点也好啊。 边关月很快镇定下来,纪逐月在神隐宗地位不低,鼎宝商行的拍卖会每年都有,纪逐月不一定会来。 这样想着,边关月带着奴真和贾小宝在客栈要了三间天字号房,在房里刚坐下就听见敲门声。 边关月淡声说道:「进。」 是店小二,他是来给边关月送此次拍卖会的拍品名单。 边关月「嚯」了一声,「灵石没白花。」 她翻了翻折页的小册子,仔细观看,虽然来拍卖会是因为好奇,和帮姜偃买材料,但能买到有用的东西也不错。 看完下来,她只有一个想法,财大气粗。 天阶的兵器、丹药,出自符箓大师之手的各类符箓,高僧坐化的舍利子,银织灵舟,紫金印符,玄青木……只不过最后三样东西并未公布,客栈也不知道。 每一个她都想要,每一个看着都流口水。 边关月算了一下,觉得自己绝对算不上艺高人胆大,坑骗各大宗门世家又如何? 不过是一笔快钱罢了,哪像鼎宝商行这样源源不断地挣灵石。 她撑死比得上一位渡劫期大能的身家,但是鼎宝商行说不定能把栖灵大陆所有渡劫期都给包养了,比不了比不了。 边关月琢磨起来,看看鼎宝商行这名字多吉利,怪不得能遍布栖灵大陆,要不她也改个名字? 叫边来财是不是目的性太强了? 还没等她思考好新名字,奴真和贾小宝就敲门喊她下去吃饭。 她俩一个未辟谷,一个是凡人,都需要吃饭,难得不是风餐露宿或者是躲在秘境里,她俩都想吃点好的。 边关月在外时刻注意自己的人设,淡淡地应了声好。 三人出门走了几步路,到了对面的酒楼吃饭,选了个二楼临窗的位置,正对客栈的大门,整条街尽收眼底。 点完菜,小二来送上来三碗酥山,说是赠品,请客人消暑。 边关月这才发觉大舜王朝此时处于盛夏。 奴真矜持地点了点头,贾小宝腼腆一笑,对着小二说了声谢谢。 小二连连摆手,说客气。 大家长边关月满意地看着两个小的,要是在楚滔的世界里,这俩绝对是老戏骨,别看年纪小,演技却是一流的。 趁四下没人看过来,边关月悄悄给她俩竖起大拇指。 奴真和贾小宝还是小演员,一下得到了来自前辈的肯定,没忍住嘿嘿笑出声,为了不引人注意,用小手捂着嘴偷偷笑。 怎么跟两个偷香油的小老鼠一样? 边关月不去看对面两个小的,低头吃了口酥山,冰冰凉凉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抬眸看向窗外,眼睛一顿,飞快地收回目光,视线落在手里的酥山上。 真要命。 怎么说什么来什么! 对面被神隐宗弟子包围的人不是纪逐月还是谁! 边关月脑袋都快垂到盛着酥山碗里,忽然想到,她今天用的脸和以往都不一样,没人见过,纪逐月也不认得。 这样一想,她又理直气壮起来,腰板挺直,拿着勺子一口一口挖着酥山送进嘴里。 此等美食就该细细品味,提心弔胆地吃算怎么回事。 吃完一碗酥山,边关月刚拿起筷子夹菜,又觉得不对了,她和纪逐月岂不是住在一家客栈?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要是露出什么马脚,立马就能被发现身份。 第223页 不过纪逐月不至于那么无情吧?她们好歹是朋友呢。 吃完饭后,奴真和贾小宝跟在后面,边关月负手走在最前面,步伐稳健,一点都看不出来她心里慌乱。 她的运气永远在极好和极坏的两端取一个。 现在就是极坏的情况。 她们三人往客栈里走,正撞上神隐宗一行人迎面走来,正对面就是纪逐月。 边关月面上波澜不惊地路过,心里却在想,这一幕也挺眼熟的,当时在太庸城她就是和李道然撞见的,纪逐月也在,还挺有缘分。 她想着,要是纪逐月能认出来,她就利索地和她认个错。 要是认不出来,还认什么错?自己朋友都认不出来,她还认什么错,这都是纪逐月的错! 在这样的想法下,边关月步子走得更大了。 和神隐宗的一行人擦肩而过,边关月才发现神隐宗只有纪逐月是一身竹月色的衣衫,其他人都是空青色,都是极其淡雅的颜色,却意外的凸显出纪逐月的存在感,让人第一时间就注意到她,移不开目光。 边关月抬脚走上台阶的脚在空中滞住一瞬才落下,因为她感知到了有一道并不强烈的视线落在她的背上。 但她没有停留,而是若无其事地带着奴真和贾小宝上楼。 见纪逐月停下来,其余神隐宗弟子也停住脚步。 「小师叔,怎么了?」 牧立本以为小师叔不会回答他的问题,作为宗主的大弟子,他在神隐宗的地位很高,算是少宗主,就这样,纪逐月有时候都视他为无物,不过他也知道小师叔是什么性子,并不生气。 神隐宗皆知小师叔是上任宗主最小的弟子,上面有很多师兄师姐,也就是现在的神隐宗宗主和长老们,都把小师叔当弟子养,要什么给什么,只不过小师叔并没有变得嚣张跋扈,而是性情冷淡,不为外物所动。 出乎意料的,纪逐月应声了,「那双眼睛的主人是我的朋友。」 牧立不明所以地看着纪逐月,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他怎么觉得小师叔的话那么难懂呢。 只不过纪逐月不打算解答他的疑惑,甚至还浅浅地勾了勾唇角,看得神隐宗弟子都诧异不已。 小师叔外出歷练的时候找到了朋友,还是那种一说起来就能笑的朋友! 路上一群弟子都明里暗里打听这位朋友什么是人,万一有人觉得小师叔性情纯真而哄骗她怎么办? 在朋友的事情上,纪逐月难得愿意多说几句话,虽然还是不多,但已经让这些神隐宗弟子不明觉厉。 就算对方是个坏心的,还有宗主长老他们呢,翻不起多大风浪,绑来给小师叔解解闷也不错。 回到自己房间后,边关月打了个喷嚏,她极为笃定地猜测道:「肯定是有人在说我坏话,不可饶恕。」 要是她知道神隐宗弟子是怎么想的,估计会很乐意去神隐宗做客,让他们亲眼看看她到底能不能掀起风浪。 夜幕降临,边关月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神隐宗一行九人,前面八个人吵闹地说着什么,纪逐月走在最后面,脚步沉稳,走路没有声音,但边关月还是听出来了落在最后的那个人是纪逐月。 纪逐月去掌柜的那里问了一句话,知晓以后又主动找了一个男弟子和他换房间,然后不顾其他人惊诧的目光上了楼。 剩下的八人三女五男,正好坐成两桌,也不着急上楼休息了,而是讨论起纪逐月的反常。 「小师叔今天有点……活泼。」牧立捡了个词形容纪逐月。 其他人连连点头,「好像就是从说起什么朋友。」 「难不成那个朋友就在这个客栈?咱们要不要帮小师叔把把关?」 牧立想了想,摆手说道:「不用,小师叔的储物戒指被那位拿走,就算有人想坑骗什么,小师叔也拿不出来,灵石都在我这呢。」 他们这次来大舜王朝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给小师叔充盈储物戒指,其次才是个他们这些弟子开阔眼界。 「再说了,小师叔的剑也不是摆设,小师叔只是性子冷了些,其实活得比咱们通透多了,她认可的朋友肯定差不到哪去。」 其他人一脸鄙夷地看着他,「大师兄,你是不是被宗主耳提面命,要你事事顺着小师叔了?」 和在他们这些弟子面前不一样,神隐宗宗主对待小师妹那叫一个春风化雨,当成女儿疼惜,一腔慈母心肠全都落到纪逐月身上。 就连其他长老都说宗主给他们做师姐的时候可不是这副面孔,要不是纪逐月无欲无求性子好,说不定就慈母多败儿了。 可想而知纪逐月在神隐宗的地位。 「……知道还问!」 其他人觉得无趣,一闹而散。 边关月的神识一分为二,一边听着楼下关于纪逐月的八卦,感嘆自己当初绝对没有那么幸福,还是师尊找的不对。 另一边,她听着纪逐月一步步走上楼,推开门,放下佩剑,坐在床上…… 她收回神识了,不再继续听下去。 虽然纪逐月发现不了她的神识,但她也不能跟个偷花贼一样用神识窥视别人。 然后她就听见耳边响起敲击墙壁的声音,敲一下顿一下,十分规律。 纪逐月轻声问道:「还要我请你吃饭吗?」 第224页 声音穿过墙壁,送到边关月耳中。 第76章 胡搅蛮缠 边关月轻笑一声,「这位道友是何意思?」 「请你吃饭。」 「我之前认识道友吗?」 「认识。」 边关月差点没绷住,这人也太实诚了吧,都快让她忍不住了。 不行不行,她可是老戏骨,就这点小场面,都没有看见对手演员,她可不能破功。 「我换个问题,道友之前见过我吗?」 「见过。」墙壁那边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不是这张脸。」 还挺严谨。 这话不是挺多的吗?这人还有两副面孔呢,真是成了心让她道歉认错是吧? 「道友认识的那人是什么样的?」边关月不说是也不说不是,而是问起纪逐月对她的看法。 墙壁那边沉寂下来,就像纪逐月想不出对边关月的看法一样。 边关月有点不满,但还是耐心等待着。 半晌,纪逐月终于出声了。 「有我喜欢的眼睛。」 边关月的房间熄了灯,她在一片黑暗中眨了眨眼睛,总算是明白牧立等神隐宗弟子面对纪逐月时的蒙圈了。 太过简洁的言语,再加上纪逐月独有的冷淡嗓音,以及独特的思维模式,造成对方说出来的话就像加了密语一样,一般人都听不懂。 边关月再黑暗中摸索着,指尖碰了碰自己的眼角,实在想不出来纪逐月究竟有多喜欢她的眼睛,也想不出来自己的黑眼黑眸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以至于第一眼就认出来她。 明明她已经改变了自己的气息,身上揣着随身阵盘,虽是幻阵,可也不是纪逐月能看穿的,在这方面她对姜偃还是很有信心的。 但不得不说,边关月有一瞬间被取悦到了,即使说明她的伪装有漏洞,让她有一点点的挫败,也至少证明了她和纪逐月不是楚滔手札里的塑料朋友。 纪逐月这个朋友还是很看重她的,也可能是纪逐月这人实在没什么朋友,难得有一个,自然会上心些。 边关月回答了纪逐月第一个问题,「当然还要你请我吃饭,不过不是现在。」 太庸城一事的风波还未过去,当时再最后一个幻境里她和纪逐月交好的场景太多,人人都能看见,现在还是得小心行事。 纪逐月没问为什么,就像她未曾提及幻境一事,轻轻应了声好。 她不提,反倒是让边关月难得愧疚了几分,只好起身出门,敲了敲隔壁的房门。 不一会,纪逐月就拉开房门。 边关月从纪逐月身侧挤进去,「进去说。」 进来之后,边关月就没把自己当外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四处观察,还特地看了看纪逐月房间里的床铺。 明明都是一样的布局和家具,只是对称起来而已,她就是觉得纪逐月的房间冷清很多,没有人气。 纪逐月关上门后,就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边关月参观她的房间,目光紧紧跟随。 边关月很快觉得没意思,走到纪逐月面前,手掌翻转,掌心蓦然多出一个储物戒指,「喏,物归原主,还给你。」 纪逐月没有去拿,而是抬眸看她。 边关月还以为她在生气,于是主动道歉,也算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当时真的很不好意思,我不是要故意哄骗你的,为了计划顺利进行,所以我出门的时候都做了伪装,没想到在客栈认识了你,后来出了幻境,为了让你不那么引人注目,我就拿了你的储物戒指,还给了你那样一个玉简,对不起啊。」 把玉简分发出去这件事,边关月确实是成心的,但这其中不包括纪逐月和李道然。 纪逐月后知后觉地发现边关月好像说了很多话,缓缓地摇了摇头,「我没生气。」 「啊?」 边关月搞不懂了,既然没有生气,那为什么不要储物戒指? 纪逐月目光落在边关月手心里的储物戒指上,然后抬高视线,落在边关月的眼睛上,「你拿走了,就是你的。」 「……」 边关月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在纪语这门学问上还有的要学,要不然以后她和纪逐月的沟通都成问题。 「我不该拿的,所以现在要还给你。」 她在反思自己是不是作孽太多,现在终于遭到了报应,纪逐月是来克她的吧? 纪逐月抿了抿唇,本来不想说话的,但还是说出了两个字,「不要。」 说了还不如不说。 她忽然想起,灵髓还在她这里,还没还回去,这都那么艰难了,还灵髓的难度是不是得更上一层楼? 边关月本来是站着的,现在往凳子一坐,微微抬眼看着纪逐月,气场强大,发现她视线低垂,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又有些心软了。 「纪纪,为什么不要?」 她就没有想过有一天还东西都还不回去的,所以她想听听纪逐月的理由。 再次听到这个称唿的纪逐月沉默一瞬,声音淡淡,但仔细听能听出其中的执着,「你拿了所有人的。」 边关月比她还要沉默,猜测纪逐月是不是实在没什么朋友,身边不是和她一辈其实比她大上很多,把她当孩子的长老,要不就是和她同龄但辈分比她小的弟子,所以她对唯一的朋友过于的看重,不想被抛弃,所以就用自己的方法表达。 第225页 就是表达的方式让人摸不着头脑。 「纪纪,你怎么和所有人一样呢?你是我的朋友,在我这里自然会有不一样的待遇,我不会把别人的东西还回去,但是我会把你的储物戒指还给你,我们是朋友。」边关月苦口婆心地说道。 纪逐月清寂的眼睛亮了亮,旋即想到什么,出声问道:「就像李道然一样吗?」 朋友之间果然是有占有欲和嫉妒心的。 看看纪逐月都会和人比较了。 边关月对她愈发怜爱,努力表示自己对她和对李道然都是一视同仁,「对,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我都没有动过你们的储物戒指,打算还给你们。」 「嗯。」 不知为何,边关月总觉得她的这声嗯有些低落,她看了看站着的人,依旧清冷如崖边雪莲,肯定是她想多了。 边关月拍了拍旁边的凳子,「坐啊,哪有客人坐着,主人站着的道理。」 纪逐月坐下,很认真地说道:「你不是客人。」 边关月失笑:「好好好,我不是客人,我是你的朋友,那么纪纪小朋友,你能告诉我,因为太庸城一事,你受到别人的刁难了吗?」 神隐宗在干域不算是一流势力,中规中矩,如果有人借着她和边关月交好一事为难她也不是没可能。 纪逐月睫毛轻颤,「我不和他们说话,宗主师姐很快就来接我了。」 边关月脸上的笑容淡去,「还真有啊。」 找不到她,就迁怒无辜之人,也真做得出来。 「不在乎。」 纪逐月本就性子冷淡,除了亲近之人能从她这里得到三言两语,旁的无关之人直接会被她无视,自然也不会听他们说的什么。 「不在乎不代表不存在,你说说有谁,有机会我就给你报仇。」 「不认识。」纪逐月说不出来,因为她根本不认识那群人是谁。 边关月哂笑一声,「你描述一下他们穿的衣服。」 这个可以有。 纪逐月用词简略地描述出衣服的颜色、花纹和腰间的配饰,边关月就知道都有谁了。 「还真是为老不尊。」边关月对上纪逐月冷淡的眼神,莫名觉得自己从中看出了担忧,「放心,这几家也发布了我的通缉令,本就是我的敌人。」 明面上的敌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到现在还藏在暗处里的敌人。 其实想要解答疑惑很简单,杀回中域,杀上无极道宗,逼问掌教,问他到底是谁想要把她打入尘埃。 想法很好,可问题是她杀不回去。 所以只能往修真界看似平静的湖面里丢石子,她就不信了,当初算计她的敌人还能藏得住。 反正她是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搞风搞雨,修为节节升高。 「我可以帮你。」 「心领了,不过我的私事可以麻烦你,但不好拖累神隐宗。」 纪逐月失落一瞬,又恢復平常的模样,浑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离谱,「离家出走。」 她这话一出,吓得边关月立马从凳子上弹跳起来,「此事万万不可,我该睡觉了,回见。」 天地良心,她真的没有当拍花子诱拐神隐宗乖宝宝的想法。 边关月飞快窜出去,还贴心地不忘给纪逐月带上门,跑回自己房间,很有仪式感地给自己施加了一个净尘术,慵懒地躺在床上,想了想,转头对着隔壁说道:「晚安,好梦。」 纪逐月还坐在凳子上,听到这声晚安,垂眸沉思。 片刻后,她脱掉靴子坐到床上,散开头髮,也跟着依葫芦画瓢,「晚安。」 她睡姿很好,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双手交叉叠在丹田的位置上,衣衫都未凌乱,闭上眼睛,努力做个好梦。 一墙之隔的两人都选择用睡眠当作休息的方式。 翌日天亮,阳光透过窗子洒进来,边关月用被子蒙住头,伸了个懒腰,「唔」了一声。 另一边闭着眼睛的纪逐月忽然睁开眼睛,起身穿上靴子,打开了门。 「小师叔,小师叔,您还在修炼吗?」牧立锲而不捨地敲着门。 纪逐月忽然开门,牧立差点没站稳,下意识讪讪一笑,抬眼看到纪逐月此时的样子,惊得眼睛都瞪大了。 后面不管是男弟子还是女弟子也是这个表情,满脸的不可置信。 「小师叔,您没有修炼吗?」 「嗯。」 三千青丝散落在肩上,黑髮衬得她愈髮肤色冷白,表情一成不变,有些寡淡,让人不敢直视。 牧立那句您休息好了吗,愣是没敢问出来。 「小师叔,我们接了个任务,皇室给的报酬是金阳果,您要一起去吗?」 金阳果是大舜王朝的特产,靠着金阳果,硬是搭上了鼎宝商行,还时不时勾搭一下周边的大宗门,抱大腿的姿势很明显了。 纪逐月就干脆利落地两个字,丝毫都不带犹豫的,「不去。」 她是变异冰灵根,要金阳果没有用。 不过神隐宗大部分都是金灵根、火灵根、土灵根,还真没有冰灵根的长老,是唯一的独苗苗。 牧立被她搞得不会了,思及小师叔出门试炼一趟就和那位无法无天的浮光剑主交好了,要是把小师叔单独放着出了什么事,师父还不得把他捶进土里? 他不放心地多说了几句,「那您就在客栈等着我们,拍卖会还有几天,我们会尽快回来,有什么事您让我们来办就好。」 第226页 纪逐月没应声,眸光清幽地看着面前一群人,眉眼覆上霜雪。 虽然小师叔没说话,但是牧立就是从小师叔眼里看出来嫌烦两个字。 他们一群人唿啦走了,纪逐月动身关门的动作顿了顿。 边关月推开门,倚在门框上对着她挑了挑眉,凤眸里满是笑意,「早上好,纪纪,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同时推开门出来的奴真和贾小宝面面相觑,总觉得这场面不太对,怎么那么像纨绔子调戏良家妇人……调戏冰山仙子呢。 人家不会直接给姐姐一巴掌吧? 还有,老师不在这里,姐姐是不是有点过于放飞自我了?她们俩可管不住姐姐啊! 「早上好,关月。」纪逐月认真回道,「睡得很好。」 边关月倚着门框沉思,她现在仍是一张三四十岁的端庄貌美的妇人脸,做这样的姿势违和的同时,还有种别样的潇洒。 她在想,在幻境里待那么久,纪逐月好像都没怎么喊过她的名字,都是直接说话,不管是路明灯还是边关月好像都很少喊过,除了在秘境里相认的时候她调戏人的时候,纪逐月说过她的名字。 现在勐地听到清凌凌的关月,别说,真好听。 「咱们都那么熟了,我还以为你会喊我边边、关关、月月呢。」 一旁的奴真和贾小宝被酸得倒牙,一脸的狰狞表情如出一辙,都被边关月噁心到了。 她不难为情,她们都听不下去了。 她们俩人都听过纪逐月的名字,但是没见过真人,一时之间人和名字对不上号。 「师父,我们下去吃饭了。」奴真还牢牢记着她们此次出行的各自角色。 「去吧去吧。」边关月不在意地摆摆手。 坐在客栈一楼大堂,奴真才发现不对劲,边边、关关、月月缩减一下,不就是边关月吗?那个清冷的仙子是姐姐以前认识的人吗? 这些想法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很快就被桌上热气腾腾的包子给赶跑。 楼上,边关月还倚门含笑地看着纪逐月,等着回答。 「喊不出口。」纪逐月低着头说道,声音有些低。 边关月轻笑一声,佯装失落的回道:「好吧,我还挺想你喊我边边或是关关的,月月就算了,不好听。」 就在她转身关门,要下楼吃饭之际,她听到一道很浅很轻的声音,宛如嘆息,像是在唇间辗转许久才说来似的,「边边。」 边关月蓦然转回身盯着纪逐月看,眼里带着不可思议,须臾,她听见自己似乎笑了一下,「嗯,我在。」 走廊安静下来,两人不再说话,楼下一片嘈杂声,楼上静谧得过分。 纪逐月目视前方,边关月看着清清冷冷的美人,眼里满是兴味。 「那我下去吃饭了。」边关月觉得她再不说话,她们能这样对峙一天。 「嗯。」 边关月昂首阔步,下楼梯的时候才想起自己的人设,步子迈得没有那么大了,表情也变得端庄起来。 吃包子的时候,她都非常小口,生怕自己的血盆大口引起别人的怀疑。 吃完早饭,边关月带着奴真和贾小宝逛逛街,然后去鼎宝商行买请柬。 是的,请柬是用买的,这种边边角角的灵石鼎宝商行也不放过。 还对散修搞歧视。 鼎宝商行每次举办拍卖会的时候,都会把请柬送到像是神隐宗的势力,不收灵石,但要是散修想进拍卖会,就得掏灵石。 当然不想拿也行,你可以自报家门,要是鼎宝商行的人认可你的修为,也可以免去灵石。 这个认可的标准很简单,练虚期修士就可以了。 像边关月这种既不是练虚期,还需要藏头露尾的人,肯定得老老实实拿灵石。 还好,一张请柬可以带三个人,也就是四个人,这样就算云黛兮那边也不用多花钱了。 边关月忍痛拿出二十上品灵石,才买到了二楼小包厢的请柬,三楼的包厢更贵,一块极品灵石。 一楼大厅要的灵石少,五百中品灵石。 好像什么灵石,到鼎宝商行这里就不算灵石了一样。 她恨恨地想,怎么就没人盯上鼎宝商行呢?泼天的富贵就在这里,不动心吗?怎么也比她的剑骨值钱多了吧! 说来说去,就是欺软怕硬,她就没有花过这样的冤枉钱。 边关月算是看透修真界这群人了。 她闷闷不乐,后面跟着两个小的倒是眉眼带笑,活像被闷在洞府里,难得出来的小孩。 走到自己的房间前,正要推门而入,想到早上的那声边边,边关月脚步一转,去敲纪逐月的房门。 门打开,边关月把手里的糕点盒子拎起来,「桃酥吃不吃?刚做好的,很香。」 纪逐月点点头,请她进来。 「清茶配桃酥,别有一番滋味。」 边关月随意地和纪逐月聊着天,说着各域的风土人情和各色美食,还有在最后一个幻境里发生的事、见过的人,打发着时间。 几天的时间,眨眼而过。 神隐宗弟子回来找纪逐月的时候,边关月不在纪逐月的房间,但房间里充斥着她的存在感。 糕点盒子、果盘、还未收起的酒杯、随手搁置的簪子、松石色雪青色的外衫…… 边关月闲不住,正好有纪逐月这个熟人在隔壁,于是除了晚上休息,其余时候都在纪逐月的房间玩,还玩上了奇蹟纪纪,给纪逐月卖了很多淡色调的衣服。 第227页 折腾一通下来,边关月终于承认纪逐月穿着其他衣服也好看,但最好看的还是竹月色的外衫,清清冷冷的站在那里,眉目清淡,手持佩剑,风骨满得都要往外溢出来。 她觉得美人多姿好看,便不吝啬夸奖,一通夸夸夸,纪逐月面上稳得住,面无表情看似毫不在意,其实通红的耳尖早就暴露她了。 纪逐月见牧立眼睛透过她往房间里看,微微侧了侧身,挡住了他的视线。 牧立就是随意一看,主要是他不敢对上小师叔那双冰冷淡漠的眼神,根本没看清屋里有什么。 此刻立马察觉到不对劲,因为小师叔这个动作特别像他偷看小人书被师父发现时他的做法,掩耳盗铃,挡住别人的视线。 「小师叔,您……」话还没说完,牧立就察觉到自己脑袋上有道很冷的目光,他还能说什么,话到嘴边,强行换了词,「大舜王朝接待我们的人知道您也来了,特意多送来一盒金阳果,让我带给您。」 纪逐月接过金阳果,收到储物戒指里。 牧立给完东西没话说了,想再问纪逐月是不是又认识了什么新朋友,也没有那个气氛了。 安静了一会,牧立尴尬得有些脚趾扣地,这就是为什么他们都不亲近纪逐月的理由,宗主长老们看纪逐月觉得可爱让人怜惜,而他们这些弟子是真的扛不住这样的冷气和冷场。 「明天就是拍卖会,届时我们来找小师叔。」 纪逐月:「好。」 牧立见她关上门才松了口气,心想小师叔的领地意识还挺强,怪不得就她自己住在南峰的洞府里。 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一定要让其他人陪他一起,单单他一个人,实在是扛不住。 一墙之隔的边关月无声笑起来,眸中如聚星河,璀璨动人。 她来了兴致,敲了敲墙壁,故意压低声音,搞怪地说道:「边边唿叫纪纪。」 片刻后,隔壁敲墙壁的声音响起,同时传过来的还有一声,「我在。」 边关月好奇问道:「你和你的师侄说话为什么你那么僵硬?」 隔壁安静一瞬,纪逐月的声音才响起,「不知道说什么,他们喜欢的我不会,他们也不喜欢我在身边。」 许是因为一墙之隔,边关月宗觉得她的声音闷闷的。 「无碍,他们不是不喜欢你,而是敬畏,敬畏你年纪轻轻,辈分高,修为也比他们高出一大截,严格来说他们和你不是一辈人,玩不到一起去也正常。」 「是这样吗?」 「我说话,你还不信吗?」边关月胡搅蛮缠。 纪逐月似是有些无奈,「相信。」 第77章 鼎宝商行 边关月满意地轻哼。 人生导师,指路明灯可不是吹的。 「再说了,我不就是你的朋友吗?有什么难过的,我一个人就能顶得上几百人。」 有她这样的朋友,就偷着乐去吧。 「嗯,不难过。」 边关月对纪逐月愈发满意,对于新朋友的新鲜感一直没有过去,像是纪逐月这种清冷沉闷但句句有回应的类型,她还真没见过,估计还能稀罕好久。 「晚安,我要睡了,你要打坐修炼吗?」 纪逐月在黑暗中偏过头看向另一边的墙壁,唇边带起浅浅的笑纹,轻声说道:「我也要睡觉。」 这些天纪逐月都是跟随边关月的作息习惯,晚上睡觉,白天和边关月玩闹,一点修炼的时间都没有。 这让边关月有种自己在带坏神隐宗乖孩子的错觉,总感觉再这样下去,神隐宗那些拿纪逐月当宝贝蛋的宗主和长老们早晚会出山追杀她。 她更希望自己在修真界的名声是那种看不惯又杀不掉,天才如她,恶贯满盈的方向,而不是坏孩子带坏人家好孩子的名声,会被她的敌人笑死吧? 好在她在干域待不了多长时间,等神隐宗反应过来他们的小师叔变了的时候,她早已就跑路了。 这种在哪都待不久,时刻准备跑路的日子太让人着迷了。 「那就再说一声晚安,双倍晚安,你一定会有一个好梦的。」边关月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夜色里传到墙的另一边。 修行到她们这个境界,唿吸都和天地同频,已经很少做梦,要是真的做梦了,那就意味着有什么事要发生,直觉在提醒。 纪逐月应了一声好:「好,那你也要做个好梦。」 边关月心说,虽然她把纪逐月带的不爱修炼了,但至少现在变得开朗不少,话也变多了,这也算是将功补过。 她本还想调侃一句『有你出现在梦里,才算是好梦』,话到嘴边的时候,忽然发觉不对,就默默把话给原封不动地咽回去了,只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经过生木之珠的惨痛经歷以后,她早就不是原来那个呆瓜边关月了,现在是进化版本的边关月,总算没有那么迟钝。 虽然不怎么有经验,但她也觉得这句话有点不合时宜,不太适合说给纪逐月听。 边关月睁开眼睛,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久,夸了自己一句,真机智,这才闭眼睡觉。 第二天早上,边关月照例在床上翻滚几圈,扭动几下,才喑哑着声音和纪逐月说早安。 在满足自己欲望这方面,边关月向来都是随心所欲,睡觉都是睡到自然醒,放任自己犯懒不起床,从来不干刻苦修行,压制自己的事情。 第228页 不过她自己特立独行,倒不会要求别人和她一样。 直到纪逐月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才让边关月清醒不少,「早上好。」 边关月勾了勾唇,想着每天早上有这样的叫醒服务也不错,对她的耳朵非常友好。 「纪纪,早上好。」 边关月想到纪逐月那句句有回应的性子,怕她再来一句早上好,为了防止整个早晨光是互道早安的局面出现,她连忙坐起,压低声音说道:「你那些师侄们可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在他们面前,你可要稳得住,咱俩就得这样偷偷摸摸聊天,知不知道?」 纪逐月:「知道。」 好乖,好乖,好乖。边关月满脑子只剩下这个念头,神隐宗的宗主和长老真的好会养孩子,纪逐月怎么就那么乖巧呢。 她忽然就明白了楚滔手札里写的反差感是什么意思,具象化之后的反差感明明白白地摆在她眼前,就是纪逐月。 边关月声音软了下来:「你知道什么了?」 「不暴露你的身份,要小声说话。」 作为化神期,边关月轻轻松松地把神识布满整个客栈,不会让人察觉,有没有人经过、有没有人偷听……她都一清二楚,犯不着压低声音小声说话。 但听着纪逐月充满认真的声音,边关月又觉得这样偷偷摸摸也挺有意思的。 有种无中生有的刺激感。 于是一上午都和纪逐月隔着一堵墙,小声聊天,就连奴真和贾小宝敲门喊她下去吃饭都没有去,奴真拿酥山诱惑她,她都坚决不动摇。 这太反常了。 要是有美食,边关月绝对是第一个沖在前面,亏待什么,都不能亏待她的嘴巴。 但现在边关月连新宠酥山都不吃了,这还不能说明问题的重要性吗? 下楼的奴真和贾小宝对视一眼,双方眼里写满了三个字:不对劲。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奴真在桌子上蘸水无声写了两个字:老师。 贾小宝和她狼狈为奸那么久,早就养出来了独一档的默契,瞬间明白她的意思。 等和云黛兮汇合了,就原原本本地把边关月的反常告诉云黛兮,相信以云黛兮的功力,一定会让边关月变回正常的她。 贾小宝严肃点头,她们还小,要是直接到边关月面前说起这件事,说不定会被恼羞成怒的边关月给捶进土里。 那么危险的事情当然要借刀杀人了,而她们俩的老师云黛兮,也是七人中最理智的人,就是最好的人选,舍她其谁! 反正老师还挺爱管姐姐的事的,交给她准没错。 奴真和贾小宝就那么愉快地做了决定。 到了傍晚,边关月才从房间里出来,准备带着两个小的前去鼎宝商行。 「走,先带你们去吃饭。」 鼎宝商行的拍卖会都是午夜场,吃饱了才有力气凑热闹。 奴真和贾小宝狐疑地跟在边关月身后,时不时对视一眼,交换眼神。 她俩发现了边关月的不对劲,而纪逐月那边,牧立等师侄们就完全没有发现纪逐月的不对劲,甚至没有一个人敢去敲边关月的门,都觉得小师叔在兢兢业业地修行,和他们这些还未脱离低级趣味的小弟子说不到一块去,完全不敢去打扰纪逐月。 吃完晚饭,边关月才悠悠然地走进鼎宝商行,递出请柬,就有两位筑基期的女修来迎接她们,一路上,只要边关月眼神瞟到了什么物件,都会第一时间得到解答。 服务态度热切,但不卑躬屈膝,有点不卑不亢的意味在里面,从中可以看出鼎宝商行的姿态。 进了二楼包厢,离开一个女修,剩下另一位女修沏茶倒水。 边关月坐在松软的座椅里,好奇地问道:「三楼的话,是不是金丹期的修士留下服侍?」 像是这样无关大雅的小问题,女修很乐意解答,「是的。」 边关月点点头,暗道一声,不愧是鼎宝商行,就是大手笔。 就连牧立也不过是金丹期,像是奴真,才是筑基期,在鼎宝商行,职位居然是随侍。 边关月嫌弃且轻飘飘地扫过奴真一眼。 正在扮演化神期散修的高傲弟子的奴真身形一僵,第一反应就是姐姐是不是值得她们在背后说她坏话了。 但结合前后语境,就能知道边关月是在嫌弃她的境界,连上鼎宝商行三楼的资格都没有。 这是什么姐姐?! 奴真忍气吞声,云淡风轻地说道:「弟子驽钝,望师父见谅。」 边关月诧异地看她一眼,这才想起她们仨人的人设,化神期散修、散修的弟子以及弟子的随从。 这几天逗弄纪逐月逗得乐不思蜀,差点忘记这回事,罪过罪过。 不过私心里,边关月还是觉得纪逐月可比扮演游戏有意思多了。 心里百转千回,边关月面上还是很能撑得住的,淡淡地点了点头,「你知道就好。」 奴真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起来。 果然,只要边关月想,她的杀伤力是不分男女老少、远近亲疏的,利剑可以穿透每个人的心。 站在奴真椅子后面的贾小宝无比庆幸自己的随从身份牌,凡人也有凡人的好啊,至少不会被边关月问成绩,因为他是凡人,毫无成绩可言。 二楼包厢的镜子是单面镜,只能从里面往外看,一楼的大厅一览无余,边关月看到什么人,留下的筑基期女修都会告诉她那是谁,出自什么势力。 第229页 基本都是干域的小宗门、小家族,或是一些散修坐在一楼大厅。 怎么说呢,鼎宝商行赚钱也有赚钱的道理,这服务确实一流。 就这样,边关月差不多认清干域修真界的中下层的修士水平。 紧接着二楼每个房间里的灯一个个亮起,只是看不到里面进了什么人,边关月本想用神识探查一下的,但拍卖会还没开始,她只好安分下来,不好直接试试鼎宝商行的防御阵法。 至于三楼的情况,则是完全看不到,一片黯淡,连灯光都没有。 没等很久,美艷的拍卖师很快登台,说着一些开场废话,比如这是鼎宝商行在干域举办的第多少次拍卖会了…… 边关月放空自己,无意识看到了筑基期女修偶尔的羡慕眼神。 她挑了挑眉,重新看了看台子上的拍卖师,元婴期修为,笑容满面,一袭红裙,就是露出来的皮肤比较多。 一般般。 边关月酸酸地想,为了这场拍卖会,她连红衣都没穿,别人却能大刺刺的穿着,她当然不开心了。 不开心的边关月和筑基期女修搭话,问台上的拍卖师的情况,问的都是明面上的问题,女修没有防备,把知道的都说了。 她也由此知道鼎宝商行的人才培养方式——从孩子养起,遴选出有修行天赋的人,重点培养天赋好的孩子,从侍女小厮做起,还有管事、掌柜的一系列职位。 唯有修为最高、功劳最大的人才能做拍卖师,至于拍卖师上面是什么职位,女修也不知道。 这种方式让她感觉到了微妙的熟悉。 啊,她想起来了,春宵楼的十二花神! 只不过春宵楼的十二花神像是没有灵魂的傀儡,鼎宝商行的拍卖师却是活生生的真人,会有什么关系吗? 边关月疑惑地盯着拍卖师看,奴真疑惑地盯着她看。 姐姐又对拍卖师感兴趣了?这有什么好看的? 这次边关月没有关注拍卖师的红色裙子,注意力没有被转移,看着拍卖师,心头涌上一种异样感。 可是她发现不了这种异样感从何而来,回头问问云黛兮她们有没有看出来什么。 很快,拍卖会开始。 拍卖师先把第一件拍品的来歷介绍一遍,就开始叫价。 边关月对前面的小玩意不感兴趣,对着奴真说道:「看上什么告诉为师。」 说到这个,奴真可就不困了,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好。 筑基期女修眼睛也亮了亮,她刚才也说了,像她的功劳其实就是业绩,边关月这间包厢拍下的所有拍品都会算到她的业绩里。 奴真瞪大眼睛盯着楼下看,生怕自己错过什么好东西。 前面的东西大多都是一楼大厅的人喊价,偶尔二楼的房间会传出来几声加价,至于三楼则是没有任何动静。 奴真很想买点东西坑边关月一笔,可是到了第五件拍品,她都没有发挥的余地,全是些刀剑斧头什么的,给她也没用啊。 从第六件拍品开始,叫价的声音才多了起来。 「净心大师坐化留下的舍利子,诸位都知道唯有修行般若波罗蜜多法门的高僧,才有可能留下舍利子,作为智慧的象徵,舍利子不仅可以有避灾消灾、逢凶化吉、静心凝神的作用,还可以减轻业报和因果,积累功德,对一些修行特殊大道的修士来说,很有效用。」 「诸位也知道随身携带舍利子之后,如果做下错事,业障也会加倍,各位自己心里有数。」 「起拍价五千上品灵石,每次不得少于五百上品灵石。」 舍利子有利有弊,唯有西域的禅宗对这东西看重,剩下就是像魏良玉这种修行特殊大道的修士才需要,所以加入竞拍的人多了起来,但竞价并没有多么激烈。 边关月蠢蠢欲动,选择加入进去,「八千五上品灵石。」 其实她也可以让旁边的筑基期女修喊价,不过她还没有体会过这种拍卖会喊价的快乐,所以选择自己来,反正现在用的是假身份和假声音。 最终她用一万两千五的价格把舍利子拿了下来,她打算送给魏良玉,毕竟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魏良玉都得在临芜城驻扎了,这算是赔偿,好歹价值十二块半极品灵石呢。 要不然,摇摇欲坠的友谊真的很容易就崩溃的。 还没到介绍第七件拍品的时候,就有人把装着舍利子的盒子送了过来。 鼎宝商行不验证每个人的身份,也不要求出示资产证明有买下拍品的实力,因为鼎宝商行默认一个规矩,那就是出门的时候不付钱的话,那么鼎宝商行就有权利把人留下来,至于人是死是活,那就看也没有足够的价值了,拍品自然也不会出了鼎宝商行的大门。 所以鼎宝商行会出现被拍走的拍品再一次上拍卖会的情况。 从中就可以看出鼎宝商行对各地分行是多么的自信,自信没有人可以从他们这里抢走东西。 边关月当然不是要挑战鼎宝商行的权威,自她来到以后,就能感受到鼎宝商行深处有一股特别的威压,让能感受到的人都有种喘不过来气的错觉。 但除此之外,边关月还感受到了威压里的其他存在,一种无法言说的暮气沉沉,就好像鼎宝商行深处的那位到了大限一般,有气无力的,威压也感觉空有外表,就跟掩息佩一样,内里是虚的。 第230页 边关月很想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但这种事情,轻易试不得,试试就逝世,而且她身边还有俩小拖累,还是算了吧。 剩下的拍品进行得就没有那么快了,边关月又拍下了几件东西,还有奴真要的迷幻符、凝神丹、真元丹,给贾小宝的寿元果、健体丹,给姜偃买的各种材料。 她自己倒是没拍下多少东西,玄青木拿下了,准备给自己做个枕头,走哪带哪,应该会有个好睡眠。 期间竞争最激烈的是定颜丹,可以用于永驻容颜,是女修的心头爱。 虽然修为到了金丹期,容貌就不会再发生变化,但多了是还未金丹的女修,而且就算修为到了金丹,如果受了重伤、身体有亏损或是临近大限,也是会显出老态。 所以定颜丹一直都是拍卖会上的常青树。 边关月还听到了神隐宗弟子喊价的声音,好像叫牧立,至于纪逐月自然是从头到尾没出声,房间在三楼,她们房间的斜对面。 她觉得最有意思的就是猜测哪个是云黛兮的声音、哪个房间是云黛兮所在的地方、二楼还是三楼…… 到了重磅压轴的最后三件拍品。 拍卖师言笑晏晏地介绍手边的东西,那是个绑起来的捲轴,「因为这间拍品的特殊性,我不会展开给诸位看,拍下的修士可以自行谘询商行的供奉,我们会告知使用方式。」 「这是绝地虚无界的藏宝图,也是进入虚无界的钥匙。」 一句话就让全场变得喧嚣起来,就连边关月也诧异地把目光投向捲轴。 九域十八州还能去的只有十三州,另外五州,三个陷落无妄海,另外两个则是化作了绝地,分别是虚无界、五行界,和太隅沙漠、泽林沼泽并成为栖灵大□□大绝地。 和太隅沙漠、泽林沼泽不一样的是,虚无界、五行界若无机遇,根本进不去。 共同点则是这些绝地里有天大机缘和宝物。 只不过谁都知道绝地里有大秘密,但知道归知道,谁有那个本事去闯荡?根本都进不去虚无界和五行界好不好! 拍卖师含笑静静地听着场内的嘈杂声,等声音逐渐消散才再次开口。 「起拍价一千极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百极品灵石。」 从倒数第三件拍品开始,衡量的灵石单位都不再是上品灵石了。 「两千。」 「两千二。」 「三千!」 「三千二。」 「五千!」 「……」 这完全是三楼的战场,一楼鸦雀无声,二楼出声喊价的不多。 边关月没有加入这场狂欢,而是眨眨眼,听着外面狂热的喊价声,她忽然升起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抢少了! 媲美渡劫期大能的身家又有何用,在鼎宝商行里还是不够花啊! 这是一块能换一千块上品灵石的极品灵石,不是路边的石子! 边关月慢慢低下头,不再去看,她觉得自己快得红眼病了。 可恶,修真界那么多的有钱人,为什么不能多她一个? 非得让她两眼失望地看着这些有钱人,并把他们全都抢了才行吗? 神隐宗也加入进去了,只不过喊了几轮就不出声了,看来是放弃了。 这场无形的厮杀把人心中的火气都撩了起来,三楼房间喊价的时候语气里都带着竭力压制的怒意。 边关月知道拍卖会结束,出了鼎宝商行之后绝对会有黑吃黑的事情发生。 最后,捲轴以两万多极品灵石的价格被三楼一个房间拍走了。 边关月忍下羡慕嫉妒恨,听着拍卖师介绍倒数第二件拍品——阵法大师的传承,底价和加价和上一个捲轴一样。 听到大师名字的边关月就知道事情要遭,她给魏良玉、奴真、贾小宝买了东西,能不给姜偃买吗? 买的几样材料,到底比不上传承对姜偃更重要。 她还能怎么办,谁叫她有那么多生死之交呢。 等姜偃在阵法上的造诣更上一层楼,得给她当牛做马才行。 「九千。」 她伪装过的声音,云黛兮听过,所以不会出现云黛兮也参与竞价,多个竞争对手的情况出现。 最后成交价格是一万五千的价格拿下来的,之所以比不上捲轴,则是因为阵法的受众太少了,需要阵盘的修士很多,但精通阵法的人不多。 很快,最后一件拍品也露出了真面目。 一位大乘期修士坐化后形成的丹府小世界! 边关月靠在椅背上轻轻舒气,除了照例的嫉妒以外,她是真的觉得来鼎宝商行的拍卖会来的值了,真是什么好东西都能看到了,不亏。 起拍价一万极品灵石! 又上了一个层次,和前面拍品的画风都不一样。 边关月根本没参与进去,就眼睁睁地看着价格一路飙升,没过多久,直接狂奔到七万极品灵石。 她看到台上拍卖师脸上的笑容都压抑不住了,感同身受地想一想,拍卖师也有抽成,哪怕是千分之一,也足够肥了口袋,换成谁,都会呲个大牙嘎嘎乐。 十五万极品灵石! 后面的零头根本就懒得说了。 边关月揉了揉太阳穴,眼光瞟到拍卖师脸上的笑容时,忽然想到什么,眼神一顿。 第78章 跟我走吧 第231页 这个笑容怎么说呢。 『拍卖师』藏在灯光后面,眼睛里看财神爷的热情和亲近褪去,全剩下了不屑和轻蔑,脸上的笑容却是极为灿烂的,极为不相符,不和谐。 忽地,拍卖师抬头,直直地和边关月对视,脸上的笑容不但没有收起,反而缓缓变得更为灿烂了。 一张明艷的脸变得极为诡谲,明明只是元婴期修为,对边关月根本没有任何威胁,就是让她感觉到了一阵从脚底冒起的寒意,顺着脉络,窜到嵴梁骨。 边关月克制住暴起的冲动,静静地和拍卖师对视。 浮光剑主必不可能输给任何人! 不就是比大眼对小眼吗?看谁坚持的久就完事了! 这场无声战斗的最终胜利者当然是边关月了,毕竟『拍卖师』再脑迴路清奇,也清奇不过边关月。 谁能想到她如此挑衅对方的原因竟然是把这当成一场幼稚的游戏,而她永远都不想输,既然『拍卖师』先开启了这场游戏,那就得『拍卖师』大输特输。 边关月满意地看着『拍卖师』脸色一点点变回正常人,又是那个热情开朗的明媚美人样子。 收起这场拍卖会的战利品,边关月施施然地带着奴真和贾小宝下楼,这时候一楼大厅的人已经走光了。 被筑基期女修带着去付钱的时候,正巧遇上拍卖师婀娜多姿地走过来,见到边关月,还给她行了个礼,「客人好。」 边关月眼里浮现兴致盎然的笑意,回了一句,「你好。」 在看到边关月大手笔,一点都不心疼地付了那么多灵石以后,拍卖师看她的眼神更加热情了,笑语盈盈地说道:「有您关照,我和阿紫接下来的日子好过不少。」 「是这样的吗?后海没有拍最后一件拍品了。」边关月佯装惋惜地说道。 一点都不后悔,买下那玩意有什么用?云黛兮的秘境不必那强上百倍? 拍卖师被她逗得一笑,亲自把边关月送出鼎宝商行,路上两人谈笑风生,相谈甚欢。 一旁的奴真和贾小宝根本都插不进去话,被边关月这操作秀得头皮发麻。 她们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只要姐姐想,修真界的女修都跑不掉,她能一网打尽,一个都不剩。 离开鼎宝商行,走在街上,边关月察觉到不止一处的窥视感,她微微一笑,把属于化神期的气息完全展露出来。 下一刻,窥视感就少了很多。 鼎宝商行还有个规矩,那就是鼎宝商行所在的那条街禁止战斗,他们只想和平发财,至于出了那条街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就不管鼎宝商行的事了。 能想到黑吃黑的,就算有实力,也出众不到哪里去。 一个化神期就能让很多人打消不切实际的念头,如果他们敢来,边关月绝对会让他们连悔恨终生的机会都没有。 回客栈的路上,边关月都在思索着什么,负着手一言不发。 奴真和贾小宝时不时对视,都想说些什么,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边关月怎么会察觉不到这俩人的异动,冷哼一声,「做什么怪样子,有话就说。」 奴真下意识地看向贾小宝。 「小宝,看来你有很多话要说,那就你先说。」边关月发起死亡大点名。 贾小宝欲哭无泪,唯唯诺诺地小声说道:「就是、就是觉得您状态不、不对劲。」 「你呢?想说什么?」 奴真见贾小宝不顶事,一咬牙一跺脚,只好捨身取义,但话到嘴边,硬生生拐了个弯,「就是、就是觉得您太有魅力了,不管什么样的女修都逃不过您的魔爪。」 这两句话加起来,真不知道奴真是要夸边关月还是要损边关月,不过意思到位了。 边关月抬手看了看,递到奴真面前,极其温柔地问道:「魔爪?」 她的手自然是极为好看的,修长白皙,青筋明显,执剑的时候异常的美丽,有句诗很适合形容她的手。 一双十指玉纤纤,不是风流物不拈。 奴真疯狂摇头,急中生智,拽出一句成语,「芊芊玉手。」 边关月嗤笑一声,懒得和这两个小的计较。 奴真和贾小宝同时大喘气,好险好险,差点血溅当场了。 维护家庭和谐真不容易,她们俩想老师了! 回到客栈之后,神隐宗的人还没回来,边关月把两个小的赶回她们自己的房间,自己靠着墙壁坐在床上琢磨起来。 拍卖师身上有秘密毋庸置疑,但是在边关月明里暗里的打探下,她好像并不知情自己身上的变化。 这就有意思了。 夺舍不像夺舍,分身不像分身,傀儡不像傀儡,那个能嘴咧到耳后根的『拍卖师』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而且边关月还在『拍卖师』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恶意,特别是对视的时候,那股湿冷黏重的恶意都要浓得犹如实质。 对边关月有恶意的人多了去了,她根本没放在心上,要是每多一个讨厌的人,就能给她返现一块极品灵石,她肯定会很有兴趣,她绝对能把自己变成修真界公敌。 可惜修真界没有这个活动,边关月一身造作的本事不能尽情施展。 像是『拍卖师』这般对她抱以如此无法计量、不可言说到这个地步的恶意,还真是少见。 上一个像『拍卖师』对她抱以那么大恶意的人还是在国都秘境里,那个自称虚回舟的傢伙。 第232页 边关月皱起眉头来,起身去敲奴真和贾小宝的门,「咱们现在就走。」 奴真和贾小宝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第一时间就收拾东西,跟在边关月身后去退房。 此时神隐宗众人刚刚回来,再次迎面走来。 纪逐月的目光落在边关月的眼睛上。 边关月眉骨耸动了一下,这样的缘分还真是妙不可及,总是在意想不到的时间相遇,就看在这缘份上,她们也一定能再次遇见。 她那双极为漂亮的眸子对着纪逐月轻轻眨了眨,满是细碎星光,长睫轻颤,清隽又勾人,让那张三四十岁的妇人面容变得熠熠生辉起来,焕发出不一样的光彩。 和纪逐月擦肩而过的时候,边关月传音说道:「出了点小意外,所以只能后会有期,纪纪,再见了。」 纪逐月顿了顿才给她传音:「嗯。」 边关月脸上的笑意明灿了不少,这才走出客栈。 纪逐月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沉吟片刻,拿起书架上的纸张,写下什么。 而另一边,边关月已经顾不得暴露身份,直接给云黛兮用纸鹤传信。 不管『拍卖师』是什么人,干域对于她都不安全了,还是早点跑路为上策。 城外,边关月变回本来模样,正在百无聊赖地擦拭浮光剑,眉眼认真,非常专注。 忽然,她抬起头来,眨巴眨巴眼睛,跟傻了似的看着面前人,有些语无伦次地问道:「不是,不是,你怎么会在这?」 来人很是言简意赅,「找你。」 边关月往纪逐月身后看了看,没看到神隐宗的弟子,一时之间提着的心不知道该是悬起来还是放下来。 她真的没有诱拐神隐宗小师叔的打算,这样说,神隐宗信吗? 「找我干什么?」边关月哭笑不得地说道。 虽然不恰当,但是她真的有这种感觉,纪逐月黏着她就像小鸡崽儿黏着鸡妈妈一样,有种雏鸟情节在里面,或许是她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朋友? 纪逐月:「跟你走。」 边关月挑眉,又深唿吸一口气问道:「你别告诉我,你是离家出走的?」 「不是,留下了字条。」 边关月惨笑一声,她宁愿在修真界留下狂徒的名号,也不想留下人贩子、拍花子的名声。 一旁的奴真和贾小宝蹲着,互相交换手里的吃食,兴致勃勃地看着来自边关月的八卦。 「为什么要跟我走?」边关月沉沉问道。 奴真和贾小宝屏住唿吸,大气都不敢喘,生怕火烧到她们头上。 纪逐月思考了一下,认真说道:「你有危险,我可以帮你。」 边关月本来还想说什么,就看见大舜王朝的王都突然窜起一道火光,直接照亮了半边天,紧接着云黛兮和刘海粟跑了过来。 看到纪逐月的时候,云黛兮眼神一暗,落在边关月另一侧,「玩得挺开心的啊。」 听不懂正反话的边关月点点头,「确实挺有意思的,城中怎么了?」 「黑吃黑呗。」云黛兮没给纪逐月一个眼神,而是问边关月,「怎么那么着急?」 「路上说。」边关月拉过纪逐月,走到一旁,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和我混在一起容易给你的宗门带来麻烦,如果只是你我之间的私交还好,但要是你跟着我走了,神隐宗绝对会承担很大的压力。」 纪逐月:「宗主师姐说让我顺从内心,爱和谁交朋友就和谁交朋友,不要管其他人怎么想的,反正神隐宗的名声本来也不好。」 那么长的句子一看就是宗主师姐的原话,不是纪逐月想到的。 神隐宗其实也曾有过辉煌的日子,虽比不上无极道宗、剑阁这种底蕴深厚,整个栖灵大陆都赫赫有名的宗门,但在干域也是一等一的存在。 只不过被其他势力联手算计,当时的精英死伤的只剩下老宗主一人,临危受命,硬是一个人扛起了神隐宗,广收弟子,还慧眼识珠,把纪逐月收为关门弟子。 如今已经是变故之后的好多年了,只不过仇恨并没有消弭,反而越藏越深。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神隐宗上上下下心里都憋着一股气,正愁没地方发泄呢,只不过因为没有绝对的实力,只能选择蛰伏下来。 看到纪逐月和能把修真界搅个天翻地覆的边关月做朋友,神隐宗宗主还是挺乐见其成的,毕竟纪逐月在神隐宗里不管事,算是弟子,那就是小辈。 小辈受人蒙蔽,打打闹闹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这点小事找到她们这些大人不好吧?怎么那么会上纲上线?一点肚量都没有,还是修真界的大前辈呢,啧啧啧…… 以上的对话,在太庸城的时候,神隐宗宗主都说过一遍。 总的来说,就是护短,阴阳怪气的护短,不讲理的护短,各种护短。 听着纪逐月的重复,边关月有些傻眼,她还真没想到神隐宗是这样的画风,纪逐月那些小师侄还都挺正常的,结果宗主带头髮疯。 「那你的宗主师姐会怎么看待我把你拐跑这件事?」 「你的错,宗主师姐会这样说。」纪逐月很了解自家师姐,更讲义气,「不过我会告诉她,是我自己跟着你走的。」 边关月大为感动,咬牙说道:「干了,跟我走吧。」 「嗯。」 这声嗯听着明显轻快多了,一点勉强都没有,还有几丝迫不及待的意味。 第233页 边关月带着纪逐月过来,把她正式介绍给其他人,「纪逐月,我新的挚友。」 奴真和贾小宝哌唧哌唧就是一阵鼓掌,叫了声好,很是捧场。 云黛兮一脸冷漠,没有任何反应,刘海粟后退几步,不参与这类争端。 边关月见她们都见过纪逐月了,点点头,「你把她俩个碍事的收进去。」 奴真和贾小宝根本来不及反对,就进了秘境,边关月二话不说,御剑而起,其余三人紧紧跟随。 片刻后,大舜王朝王都里的火光往城外蔓延,方向就是边关月几人离开的方向。 * 王都鼎宝商行。 美艷的『拍卖师』带着几个修为都是金丹期的修士来到地下深处的密室前,恭敬地敲了敲门。 密室里的人像是掀开了厚重的棺材板,直直地坐了起来,声音嘶哑难听,「外面怎么回事?」 『拍卖师』笑着回答道:「一只到处蹦跶的笨鸟来到了咱们的地盘,我正让手下人去逗逗那只笨鸟,所以就有点吵了,您放心,那只笨鸟很快就能飞走。」 密室里的人对什么鸟不鸟的并不感兴趣,「我的丹药呢?」 『拍卖师』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金丹期最好的都在这了。」 不过密室里的人并不满足,在抓取几个神情呆滞的金丹期修士时,差点把『拍卖师』也抓进密室。 『拍卖师』脸上仍是得体恭敬的笑容,仿佛刚刚差点被当成丹药的人不是他一样。 密室里的人蛮横地要求道:「一个元婴期壳子而已,给本座服用了是她的荣幸,下次再没有元婴期的丹药,就拿她补上。」 「是。」 一步步走到地面上,『拍卖师』不达眼底的笑意慢慢消失,又变回了那个八面玲珑,圆滑世故的美艷女子,眼神清明。 她并不清楚刚刚发生的事情,习以为常地和路过的每一个人打招唿。 丝毫不知道自己被别人当成笨鸟的边关月在戏耍着后面的追兵,在心里骂了一百遍那个上身拍卖师的傢伙。 云黛兮也不问发生了什么事,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了——边关月的身份惨遭暴露,以至于引来一群自以为是的野狗,以为能啃下边关月这块骨头,然后再摇着尾巴去高高在上的宗门世家那里讨赏。 但她还有个疑问,那就是边关月怎么暴露身份的。 怎么想的,她就是怎么问的。 边关月悠闲地解决掉追兵,眼神飘忽不定,「哎呀,没什么,就是和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我发现了他的秘密,他发现了我的身份而已。」 「……说点我能听懂的。」 她们现在在一处山谷里,前来想要围杀边关月的人一个不剩,全都死翘翘了,死之前还被边关月问了点东西。 在边关月离开客栈没多久,王都就有传言说今夜参与拍卖的化神期散修其实就是边关月假扮,消息扩散的速度很快。 边关月简短地讲了一下自己对『拍卖师』的怀疑,以及她觉得自己的身份在对方面前薄得像张纸一样。 为了证明她的猜测,她还特地在城郊等了许久,果然等到了追杀,只不过是些游兵散勇,不成气候。 「你是说你以前可能见过占据拍卖师身体的那个人?」 边关月应声:「如果不是对我如此了解的敌人,不会那么轻易地看穿我的伪装。」 她还有个猜测,当时死在国都秘境的虚回舟很有疑点,只不过她没有证据。 老话说的好,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敌人了。 「拍卖师是鼎宝商行的人,为什么不让鼎宝商行的人追杀你,而是把消息散出去?」云黛兮越听越是满头雾水。 听边关月说,『拍卖师』对她恶意很大,那为什么不雷霆一击,而是把边关月的消息散播出去,是为了隐藏自己,让别人去当出头鸟吗? 边关月耸耸肩:「我怎么知道这种阴暗之人的想法,不过我知道咱们得赶紧跑了,我出现在干域的消息扩散出去,绝对会有很多人来堵我的。」 云黛兮还能说什么,本想挥手让她赶紧进去,在看到寸步不离跟着边关月的纪逐月时就改变了主意。 「照看好人家,别一上来就发疯吓人。」云黛兮又点了点奴真和贾小宝,「你俩也是,我从前教你们的待客之道呢?」 两个被殃及的池鱼先是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对方,觉得她们的小胳膊小腿拧不过云黛兮,只得应承下来,「好的。」 边关月保证说道:「放心,我靠谱着呢。」 等所有人都进了秘境之后,云黛兮才放任自己讥讽一笑,眼里满是自嘲。 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边关月,可真是给自己找罪受。 秘境里,一片寂静。 边关月看着目光灼灼的三个小的,以及彻底安静的刘海粟、姜偃、纪逐月三人,有些抓狂。 为什么她要搜刮那么多话少的人当朋友?怎么照看,靠她自己单口叭叭叭吗? 边关月指使三个小的去干活,「赶快去倒茶。」 「有傀儡。」琨姣顺口说道。 奴真和贾小宝架着她走了,虽然她们也不明白气氛为什么会如此沉闷,但她们能看眼色行事。 琨姣、奴真和贾小宝给金口难开的三人组每人倒了杯茶。 「我的呢?」边关月诧异问道。 第234页 三个小的,正好对应三个大人,作为多出来的那个人,边关月自然是没有茶喝。 边关月眯了眯眼睛,她觉得这仨人就是故意晾着她的。 纪逐月把自己的茶杯推到边关月面前,淡声说道:「你喝。」 气氛一松,然后又骤然变得紧张起来。 刘海粟端着杯子缩在角落里,仔细地研究茶杯里的茶叶,像是要看杯子里的茶叶会不会开花一样。 三个小的都把注意力放到纪逐月身上。 姜偃垂眸,长长的睫毛盖住眼中的情绪,好像从一开始她就在发呆,注意力不在此间,对于面前热气腾腾的茶杯,没有任何的动作。 边关月可算是知道清冷美人有多冷了,两个清冷美人放在一起简直就是灾难。 真的是换口气都感觉吸进来的是冷气。 她把茶杯重新推到纪逐月面前,「不用,你喝就是了,不差这一口。」 边关月把给姜偃买的材料和传承拿出来,唤了一声她的名字,「阿偃。」 姜偃对于这两个字总是格外的敏感,可以在第一时间抬眸撞进边关月含笑的眼中。 「几样你需要的材料,还有阵法大师的传承,看看还有什么缺的吗?」 姜偃仍是看着她,眼睛平静,宛若深海。 边关月不明所以:「怎么了?」 姜偃摇摇头,把东西一一装进自己的储物戒指里,然后轻声道谢,「谢谢。」 边关月乐不开支,「这有什么好谢的,要不是你,我估计还在太庸城里蹲着等天上掉灵石呢。」 不过能见到姜偃的微微动容,也是真不容易。 三个小的第一时间看的不是姜偃,也不是边关月,而是下意识看向一直安静的纪逐月,然后她们发现对方就在专注地喝茶,动作非常一丝不苟,仿佛在做什么重大任务一样。 离谱。 琨姣、奴真、贾小宝互相看了看,默契地离场,打算交换一下双方的消息,互通有无。 等三个走了,气氛用冷凝来形容都不为过,边关月被迫和这个说几句,再和那个说几句话,反正她不主动开口,姜偃和纪逐月就沉默到地老天荒。 最后,边关月也放弃治疗了,无比怀念起和云黛兮斗嘴的时光,有话说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同时她牢牢记住了一个教训,那就是清冷美人只能私下里一一攻破,要是把清冷美人放到一起,那真的是天大的灾难。 好在姜偃很快就去钻研传承,纪逐月找了块安静的地方开始练剑。 边关月懒散地躺在躺椅上,思索自己贸然地把纪逐月带进来她们这个大家庭是对还是错。 第79章 小型会议 和琨姣这种被家长付了学费和生活费的不一样,和云黛兮几人都是知根知底的也不一样,纪逐月完全是半路出家,在此之前,只有边关月和她熟悉。 一下子就被带进国都秘境里,别说云黛兮了,奴真、贾小宝、琨姣三个小的心里都不舒服,隐隐排斥牴触纪逐月。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纪逐月不是下一个林无眠,说不定就在什么时候捅了边关月一刀呢? 虽然边关月觉得纪逐月不可能干出来这种事,但她不能干巴巴地去说服其他人接纳纪逐月。 也不知道纪逐月有没有察觉到,或许是察觉到了但并不在乎。 但人是自己拉进来的,理所当然应该为她负责,大不了她帮忙调和调和就是了。 边关月想好就起身,挨个骚扰了一遍。 对着姜偃正在制作的傀儡指指点点、检查奴真、贾小宝、琨姣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问刘海粟有没有遇见合心意的女修,男修也行啊、调//教纪逐月的剑术,无数次打掉她的剑,最后悠然长嘆,一副我最无敌的姿态出了秘境,去慰问云黛兮。 怎么说呢,让所有人都满意很难,她不一定能做到,但让所有人都不满意绝对是她的拿手好戏。 而边关月最擅长的就是一个人挑起所有人的怒火,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上,让所有人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有了共同敌人以后,相信纪逐月就算不会很快和其他人熟稔起来,气氛也不会变得那么僵硬。 完美。 这就是边关月的调和方法。 所有人都有了,自然也不能缺了云黛兮,边关月很会一碗水端平。 云黛兮撩起眼皮,一边御剑飞行,一边淡声问道:「又怎么了?」 边关月狐疑地看着她,看了好久她紧绷的侧颜,笑嘻嘻地说道:「你现在对我好冷淡。」 要是从前,说的绝对是你又要发什么疯。 云黛兮心里重重一颤,面不改色地维持着镇定,「没什么,就是突然发现你可能喜欢这样的。」 「……」边关月歪七扭八地御着浮光剑,差点截停云黛兮的飞剑,被瞪了一眼才老实下来,「什么叫我喜欢这样的?」 她不是疑惑云黛兮怎么知道她喜欢什么样子的人,而是疑惑她怎么不知道有喜欢的人。 「冷淡不说话,看着就是冷美人,越是冷漠,你就越是喜欢。」 边关月无语凝噎:「你这说的我跟有什么病似的,你正常一点。」 云黛兮斜睨她一眼,「姜偃,纪逐月不都是这样的吗?」 边关月好笑地摆了摆手,笑得差点从剑上跌下去,还是浮光剑比较沉稳,接住了她,这才没出现化神期剑修因为大笑而从剑上掉下来的惨案。 第235页 「什么跟什么啊,恰好她们两个是我的朋友而已,再说了,她们两个人也是不一样的。」 姜偃是木讷专注,全身心都放在傀儡和阵法上,因为有了可以追逐的目标,所以对外界的人和事不是很感兴趣。 纪逐月是生活环境过于单纯养出来的疏离淡漠,通身气质清冷通透,不为外物所动。 冷美人也有不一样的冷。 「你还挺会欣赏的。」云黛兮气极反笑。 边关月虽然不知道云黛兮为什么会生气,但还是按流程地把她也夸了一遍。 「你也不差啊,修为、容貌、气质、品行、出身都是一等一的,不输任何人,完全不需要和别人比较,你还挺独一无二的,做自己就好了。」 一边语重心长地劝慰云黛兮,一边还拍了拍她的肩膀。 云黛兮唿气又吸气,唿气又吸气,反覆以上流程之后,才挤出一个称得上是笑容的弧度,「快走,别在这碍着我的眼睛。」 边关月傻眼,她难道不是在夸云黛兮吗? 不管怎么说,把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惹生气的目标算是达到了。 「你冷酷,你无情,你无理取闹。」留下一句话,边关月才回到秘境里。 云黛兮握紧的拳头到底是没有松开,飞剑停留在半空中,她轻轻喘了口气,眼眶慢慢泛上红晕。 唯有此时,她才能把心中的酸涩表现出来。 等她调整好情绪,才发现边关月在里面闹腾要出来。 作为秘境之主,只有云黛兮可以开启或是关闭秘境,边关月实力虽高,但在秘境里还是会受到限制。 「你又干嘛?」云黛兮也不知道自己该生气还是该无奈了,「你进进出出的,秘境气息也会泄露出去。」 「我就说一句话,咱们直接横穿北域,去朔域。」 云黛兮轻哼一声:「我还以为你要去林家逛一逛,报復一下呢。」 "林家?" 边关月脑子一时没转过来弯,看到云黛兮揶揄的眼神才想起来林无眠就是出自北域林家。 「这样好吗?咱们可是正在逃命呢,要是被人看出来咱们的行踪就不好了吧?」她难得有些忸怩地说道。 云黛兮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非常意动和心动,就知道这人还在记仇。 只不过怕暴露行迹,所以才把问题抛给云黛兮。 云黛兮:「太庸城一事之后,还有你不敢的吗?你还害怕这点小事?」 这人就是狗胆包天,只要有三成把握,就没有她不敢干的事。 「说得那么明白干什么,真是的。」边关月清了清嗓子,咳嗽几声,一拍手说道,「就那么愉快的决定了,让我再看看北域还有没有我其他的仇人,来都来了,干嘛空着手走。」 说完,她就要回秘境。 云黛兮叫住她,问了一句,「为什么要去朔域?」 「拍卖会上那张捲轴,不是说能进入虚无界吗?」 朔域在栖灵大陆的最西北处,再往西北方向走,就是已经化作绝地的离州。 有人说就是因为离州和黎州重名,气运流失,才会化为绝地的。 这样的说法不是没有道理,就像名号只有一个人用一样,比如浮光剑主,只能是边关月,就算有修士再用一把叫浮光的剑,也不会是浮光剑主。 两个撞了名号的修士,基本都会一赢一败,气运强盛的那个,只会更强。 甚至有邪修专门用邪法盗取气运强盛者的气运,被称之为换运之术,只不过气运飘渺不定,不可琢磨,又牵扯到了天道,所以一般这样的邪修都不会有好下场。 「你去虚无界干嘛?」 「人多热闹。」边关月言简意赅,主要是她不觉得鼎宝商行手里就只有一张捲轴,说不定虚无界会有大热闹可以看。 「知道了。」 北域林家的位置很好找,只不过边关月最先下手的不是林家,而是把发布了通缉令的几家势力在外弟子暴打了一顿,储物戒指全都拿走,搜刮完留下一张小纸条,立即跑路。 得益于林无眠的不设防,她和林家其他人说了很多关于林家的事,也就知道她有个藏品颇多,爱好打秋风,还无比抠搜的旁系叔叔。 林家主宅不好闯进去,边关月就潜行进这位旁系叔叔的家里,当着旁系叔叔的面,在他惊恐的目光中,把他所有的藏品全都打包带走。 走之前边关月照例留下一张字条,上书几个大字。 ——今日消费,全由林家无眠买单。 抢了最肥的一单之后,边关月就真的跑路了。 写得那叫一个笔走龙蛇、大气磅礴,力透纸背,观者恍惚还能看到笔画中溢出来的剑气。 是的,没错,边关月是用剑气写的字。 这是明晃晃的挑衅。 但当北域几家势力能做主的人看到边关月留下的字条时,又都沉默了,说实在的,挨打挨得不冤枉。 有些剑修在教导弟子时就会用这种留下自己剑意的纸张,让弟子感悟。 这张字条对于剑修来说,比什么都珍贵。 毕竟在剑道上,很少有人能比得过天生剑骨还有剑仙传承的边关月,从中还可以看到几分边关月的剑意。 一时之间把纸条扔了不是,烧了不是,留下也不少。 怎么都闹心。 第236页 至于林家,反而陷入一种极其诡异的平静中,也没有人出面说一下林无眠怎么招惹到边关月那个煞星的,只是把旁系叔叔的抗议声给镇压下去,之后再无其他动作,也没有说通缉边关月什么的,让人很是看不懂。 * 狠狠地出了一口气的边关月正在看自己的通缉令。 因为都是某个宗门或是世家发布的通缉令,所以各家的通缉令都是不一样的,不光边关月的罪名不一样,就连画像上的人都长得不一样。 边关月翻着一摞的通缉令,都快气笑了。 「这和我长得有什么相似之处吗?」 「我长得很嘴歪眼斜吗?」 「这就是个红衣女鬼吧?」 「……」 除了边关月的声音,秘境里再无其他声音。 下一秒,边关月暴起,把手边一摞通缉令撕得稀巴烂,对上其他人憋笑的目光,真是拔剑四顾心茫然。 云黛兮把手里几张能看的通缉令塞到边关月怀里,「也就是你了,一般人可不会在乎通缉令上的自己长什么样子。」 边关月嫌弃地看着这几张通缉令,挨个挑刺。 「我那么好看霸气的凤眸呢,这都画成圈圈眼了。」 「这下巴更圆。」 「这张最离谱,我脑袋有那么大吗?」 边关月火冒三丈,「我就不该手下留情,我难得的一点善心,没有回报不说,他们还恩将仇报。」 揍成猪头怎么能消气?都应该倒栽葱,插进土里! 奴真、贾小宝、琨姣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看到边关月很是不虞的脸色以后,就捂住自己的嘴,但笑声还是扑哧扑哧地从嘴巴里跑出来。 云黛兮:「那你还要怎么办?用留影石录下你的脸,然后循环播放?」 边关月冷哼一声,「那还是算了,多晦气,留影石也挺贵的,不用那么浪费。」 她倒不是对留影石有什么意见,她就是单纯的不喜欢这种通缉她的方式。 云黛兮也想到了无极道宗审判她的方式也是如此草率,本来还生气别扭的心情消散了不少,只剩下了几分心疼。 还没等她说什么,就看见边关月脸色由阴转晴,开心地分着赃,把抢来的东西都放在对上,堆成一座小山。 「感谢各位兄弟姐妹的支持,没了你们,咱们这个家庭也不会发展到那么大的规模,有什么看上的,都自己拿,我就不招唿了,别客气。」 云黛兮一口气吊在胸腔里不上不下,说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只能愤愤地拿走距离自己最近的东西。 至于那点本就为数不多的心疼也已经跟着烟消云散。 边关月瞥她一眼,眼里满是恨铁不成钢,把几株水凝草放到她手里,「你真是挑都不会挑。」 云黛兮别扭地接过,口是心非地说道:「还算你有良心。」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老大当得不称职呢。」边关月随口说了一句,把适合云黛兮用的灵草和法宝都给了她。 姜偃照例发呆,只不过此刻有些不专心,木讷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边关月忙碌的身影上,停留许久都没有移开目光。 而纪逐月的情绪更加内敛,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原本还在闹腾的奴真贾小宝琨姣三人也消停下来,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边关月悉悉索索翻东西的声音。 边关月从小山的另一边露出脑袋,迷茫地看着所有人,「怎么都不说话了,难不成你们还不好意思?」 「……」 「行吧,谁叫我是你们的大家长呢。」 说完,边关月动手帮所有人都挑出了合适的礼物。 在看到所有人都都拿到属于自己的东西以后,边关月很是心满意足和成就感,把剩下的东西都包圆以后,乐颠颠地回到了皇城里的宫殿。 这些宫殿都被原汁原味地保留了,算是泽林国留在栖灵大陆最后的印迹。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她们这个大家庭都住进去了,并且住得非常分散。 在她走后,空气依旧很安静。 贾小宝看着面前的大锤,陷入深深的思索中,弱弱开口:「我觉得我拎不动这个大锤。」 重达千斤的精铁大锤哪怕占地空间不大,也衬得贾小宝像个小鸡崽子一样。 奴真两眼无神地拿着经文:「我倒是拿得起来,不过我觉得我六根不净,还是不用皈依佛门了吧。」 她才多大年纪,比花骨朵还花骨朵,哪里是看经书的年纪。 琨姣和她俩同款纠结表情,「虽然我确实是蛟龙,和龙也能搭得上关系,但是龙马的雕件就大可不必了吧?」 姜偃没说话,拿着边关月给的东西,默默起身离场。 然后云黛兮、刘海粟、纪逐月依次离开,留下了三个小的面面相觑。 经过在北域这些天的磨合,三个小的早就没有不把纪逐月当外人了。 因为纪逐月有事她真上,毫不拖延,边关月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一点抱怨都没有。 性子虽然冷,但也不是目中无人,反而有些率真,比什么林无眠唐浅浅的好太多了。 只不过她们三个对纪逐月的考察结束了,但相处的气氛还是怪怪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反正就是让人浑身不舒坦,非常刺挠。 第237页 奴真:「我觉得有必要开个郑重的会议了。」 开会说事的办法还是她从边关月身上学到的。 贾小宝和琨姣严肃点头。 为了这个小型会议,奴真还特地用了一个姜偃刻画的隔绝阵盘,就是为了防止大人偷听小孩子的秘密谈话。 「你们有没有觉得她们大人都怪怪的,除了刘爹……嗯,还除了姐姐。」 就剩下三个人了,跟直接点名有什么区别? 贾小宝用力点头 琨姣先是点头又是摇了摇头,「不能排除老师,我觉得她才是中心,我们都是因为老师才聚集到一起的,没有老师,我们都不会认识,所以老师抛不开。」 作为墙头草,贾小宝现在觉得琨姣说得对,遂再次点头。 奴真还算是个可以听进去别人意见的人,「你说得对,和你加入的时候我俩讨厌你,觉得你争夺了姐姐的宠爱一样,她们大人气氛那么怪估计也是因为姐姐!」 琨姣有话说了,好奇地看着她和贾小宝,「你们后来为什么又不讨厌我了?」 贾小宝看向奴真,让她说。 奴真笑得露出尖尖的小虎牙,「当然是因为你和我们不一样了,你是付过学费和生活费的。」 而她和贾小宝则是边关月身边的老人,不用付钱也能待在边关月身边。 贾小宝深沉点头。 琨姣嘴角抽了抽,她觉得作为一条蛟龙,还是不要轻易理解任组长幼崽是怎么想的了,人脑和龙脑的构造还是有所不同的。 不对,奴真和贾小宝也不算是幼崽了。 贾小宝好奇问道:「那她们那么怪就是和咱们一样,为了争夺姐姐的宠爱?」 琨姣觉得不对。 但奴真觉得他还是很能说到点子上的,非常有范儿地摆了摆手,「差不离吧,原来姐姐老师的世界和咱们也差不多,除了修为,比咱们也厉害不到哪去,你看得还是很明白的。」 贾小宝高兴地呲出大牙,谦虚地压了压手掌,「也就还好啦。」 琨姣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觉得边关月养的孩子也和她一样,聪颖伶俐,可以非常讨人喜欢也可以非常讨人嫌,就是在某方面特别特别地不开窍。 算了,毁灭吧。 知道为什么气氛那么古怪以后,奴真起身总结一下,「就像咱们之间的矛盾要自己解决,姐姐老师不会插手一样,咱们也不要管她们大人之间的事了。」 贾小宝也跟着站起来响应道:「明白。」 琨姣揉了揉眼皮,在另外两人的灼灼目光中挤出一抹微笑,心想生出一种恶念,如果人族都是这样的傻子就好了,蛟龙也能称大王。 「知道了,」 奴真满是欣慰地看着琨姣和贾小宝。 * 边关月并不知道在她走后三个小崽子还折腾出那么一出,她住在了皇城最中央,那原本是泽林国上朝的地方,宏大空旷,威严森冷。 结果她把床搬了进去,把龙椅替换掉,还把玄青木削扁了放在床头,又放上一个软枕头。 木头太硬了,搁脑袋,睡觉还是得睡软枕头。 以躺上去,边关月就有种在修真界登基成女帝的感觉,特别美滋滋。 边关月脑袋枕着双手,发自内心地感慨一句,「高处不胜寒啊。」 话音刚落,脚步声就传来,来人还特地敲了敲殿门。 边关月偏过脑袋去看是谁。 因为在熟悉的环境,身边都是可以信任,交付生死的人,所以她不会像是在外面一样那么警觉,时刻准备拔剑而起,在秘籍的时候她不会设防。 「纪纪?」边关月懒得起来,直接侧过身子,好奇问道:「有什么事吗?」 纪逐月脚步不停,没有说话,走上高高的台阶,定定看着边关月。 边关月默了默,她怎么觉得这小眼神透着一股哀怨的味道呢。 她再定睛一看,纪逐月眼里还是覆盖着一层冰雪,像是糖霜一样。 于是边关月放软声音,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纪逐月明明是居高临下地看着边关月,结果声音好似带着几分委屈,「来到之后就没有和你说话了。」 边关月本能地想反驳,却又觉得这样的话是不是有点欺负乖孩子了,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好像是,一直在奔波,都没有安静地说会话了。」 「嗯。」 边关月下意识地思考这句嗯里蕴含的情绪,欣喜、欢快、高兴……情绪很淡,但不是没有,而且全是正面情绪。 「你坐啊……」后面的半句话『那边有椅子』还没说出口,就被她咽了回去。 因为不用招唿,纪逐月已经坐在了床尾。 行吧,还挺自觉的。 边关月不自在地蜷缩了脚趾,总感觉纪逐月坐姿太正经,她那么散漫地躺着,是不是不太好。 算了,她这姿势躺着很舒服,就不换了,反正都是自己人,反正纪逐月也知道她是什么人。 「你要说什么?」边关月觉得她们现在这样子莫名好笑,带着笑意问道。 纪逐月抿了抿唇,「想说话。」 想和边关月说话,但没想好要说什么。 她本就是为了边关月而来,除此之外,再无别意,黏着边关月也是情理之中。 边关月更乐了,「你来之前就想好个话题吗?」 第238页 纪逐月声音有点低,「想了,没想好。」 边关月咬了咬唇,忍住笑意,起身拍了拍纪逐月的肩膀,「哎呀,纪纪怎么那么可爱。」 「可爱?」 第80章 望而却步 纪逐月看过去。 边关月抿了抿唇,让自己笑得不要那么明显,别真的把人家乖孩子给惹恼了,就轻轻点了点头,又重复一遍,「可爱,纪纪可爱。」 纪逐月有些无措地错开边关月过于有存在感的目光,轻声问道:「那好还是不好?」 「好,非常好,可太好了。」边关月表示肯定。 她不至于说假话,在二十六年的短暂人生里,她很少有说违心话的时候,夸纪逐月可爱就是觉得她真可爱。 「嗯。」 边关月扬了扬眉,坏笑地用胳膊肘地碰了碰纪逐月,「你别光嗯啊,就没有什么感想吗?」 话一出口,她都感嘆于自己的恶趣味,明知道纪逐月话少不善于表达情感,还这样问,不就是为难人家嘛。 不过调戏逗弄乖孩子真的特别有意思。 在边关月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纪逐月笔直的嵴背、微微抿起的嘴唇、睫毛颤动的弧度、白皙如玉的侧脸……不得不承认,这是副极美的画卷,胜过世上一切的美人图。 「开心,害羞,喜欢。」 纪逐月仍是静静地注视着边关月,仿佛说着和自己无关的情绪,但蜷缩起的手掌昭示了她的内心并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边关月第一次主动移开目光,没去和别人对视,她心想,孩子太实诚了也是个问题,这也太……让人招架不住了。 还好纪逐月只有在她面前是这样,在别人面前还是稳得住的清冷仙子模样,要不然分分钟被人连碗带锅地被人端走啊。 这也就是她了,不会乘人之危,藉机忽悠什么的。 「我知道了。」边关月放轻声音,絮絮叨叨地说道,「不过你以后可千万长点心,在我这说就说了,我不会对你有对你坏心,但换个人就保不准了,外面什么人都有,心怀不轨的多了去了,你可千万不要那么相信别人。」 ……她是不是有点暗戳戳拉踩别人了? 算了,意思表达到位就行,反正她说的也是实话。 纪逐月看起来有些无奈,目光清凌凌,像是说着什么金科玉律,「你是我的朋友,别人不是。」 冷美人是看着冷,但不是傻,虽然不爱说话,但什么都看得明白,不会被人随随便便骗走。 对待边关月真诚,只是她愿意罢了。 像是牧立这些小一辈的师侄,纪逐月不讨厌,但也不会说这些话,那是连个嗯都不愿意多说。 边关月嘴角勾起又努力放平,不过实在放不平,就任由嘴角弯起一个明显的弧度。 「这样啊,挺好的,你心里有数就行。」 到底是她逗纪逐月玩,还是纪逐月逗她玩啊? 这个问题在边关月脑子里过了一遍,就很快消失,因为她想到她们俩这是以诚待人,什么逗不逗着玩的,多破坏她们之间的友情啊。 「有数。」 边关月清咳了一下,努力让自己变得正经些,认真说道:「不光是我,其实外面的其他人你也可以试着去相信,他们虽然看着奇奇怪怪的,但人品都没什么问题,是可以靠得住的朋友和伙伴。」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希望纪逐月可以变得开朗些,多结交一些新朋友。 像她,敌人多,但朋友也不少,能混到现在还不被人打死,全靠朋友接济和支持,要不然她估计就倒在了前往荒漠的路上。 不能她朋友那么多,纪逐月就她一个朋友吧,听着确实让人舒心,但她更希望纪逐月还有除她以外的好友。 神坛上的圣女高高在上,和世人之间隔着天堑,俯视着人世间,吹过来的风冷不冷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纪逐月垂眸思索片刻,轻轻应声,「好。」 见她那么郑重,边关月又笑开了,笑得乐不开支地说道:「咱不勉强,不勉强啊,这个还是看人个人意愿,交朋友怎么能勉强呢,这又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带强制的。」 在边关月的世界里每个朋友都是独一无二,不同的存在,对她来说,结实不同的朋友,是一大乐事,她不希望这件乐事到纪逐月这里就变得枯燥无味了。 纪逐月摇摇头:「不勉强,她们都是你的朋友。」 边关月瞬间明白了她这话的意思,她并不觉得勉强,因为云黛兮等人都是边关月的朋友,所以愿意和她们做朋友。 这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吧? 边关月哑火了,实在不知道怎么说了,面对纪逐月有自己想法的小顽固,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才好了。 好吧,她被说服了,彻底倒戈。 「就、就你开心就好,顺着你自己的心意来,我给你的都是意见,不是可以左右你的命令,你自己明白就行。」边关月翻来覆去地说着废话。 「明白。」纪逐月眸光微动,眼神有些柔和,「我知道的。」 边关月偏过脑袋,紧绷的侧脸有些不自在,无意识地舔了舔唇,不去看纪逐月的那个眼神。 有点不对。 怎么感觉自己被纪逐月哄了?错觉吧?而且这间大殿不是很大很空旷吗?空气好像变得有些粘稠,都快唿吸不过来了? 第239页 话说,她早就不用唿吸了吧? 边关月来不及想出一个所以然,为了防止自己露怯,坐到纪逐月身侧,翻转手腕,掌心里蓦然多出一捧糖,「吃吗?」 「嗯。」 边关月分给纪逐月一些糖,也给自己剥开一个送进嘴里,感受甜味在嘴里蔓延开,眯了眯眼睛。 「小时候还未引气入体,我就是那个最活泼好动,一刻也闲不下来的小孩,去学堂上课也坐不住,总是要偷偷熘出去去找隔壁山头的老不羞带我出去玩,买糖葫芦吃,老不羞就说我吃那么糖,早晚要像凡间小孩,因为蛀牙去医馆被郎中拔牙。」 「我那时候就非常羡慕凡间小孩,能吃糖吃到牙疼,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老不羞自然就是隔壁灼阳峰的萧霓裳了,她和兰蝉衣亲得难捨难分的场景对于一个三四岁的小孩来说,冲击力太大了。 那时候非常小,第一次知道人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而是有父亲母亲,凡间小孩的糖都是父母给买的,就连一同上学堂的那些小弟子也是有父母亲眷,只有她不一样,她只有一个冰冷淡漠的师尊和一座过于空荡的山头。 她倒是不理解父母的含义,只是觉得别人都有就她没有,心理不平衡而已,这种落差让睁开眼睛就是个霸王的边关月很不适应,所以才会天天闹着要出门吃糖表达不满。 不管是糖还是糖葫芦,都是边关月弥补自己人生缺憾的一种方式。 看到比她还可怜的李道然时,她才乐意分享自己的糖葫芦。 此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忽然想说给纪逐月听。 可能是因为纪逐月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不会说她矫情,不会嘲笑她,不会让她感觉到自己化神期的强者面子掉了一地。 纪逐月的目光落在边关月的散落在红衣上的碎发,晚霞映照进来,洒在地砖上,反射到青丝黑髮上,仿佛晚霞都在安慰此刻的边关月。 美得不像话。 两人并排而坐,静谧美好。 「我的糖都可以给你。」 边关月轻笑一声,偏头过看人,指了指她手心说道:「你现在吃的糖还是我给你的呢。」 下一刻,她想起那块还放在储物戒指里的灵髓,又没话说了,实诚还是纪逐月实诚。 她本以为纪逐月会把手里的糖都还给她,但是没有。 纪逐月手心里突然多出一颗糖形状的冰晶,然后时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直到两只手捧满了,最上面还覆盖了一朵小花,才递到边关月面前。 「糖。」 边关月低头看着纪逐月的掌心,一时无言,几次张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老实人「发飙」的威力果然够大,大得她一时之间招架不住。 「谢谢你,纪逐月。」边关月接过那一堆冒尖尖的冰糖,拿起一颗送进嘴里,惊喜地扬了扬眉,「甜的?」 就是味道有些熟悉,像是她刚刚吃过的糖,只不过味道淡了些,冰冰凉凉的,还带着丝丝甜意,沁人心脾。 纪逐月老实地摊开手心,原本边关月给她的糖已经不见了。 合着是把糖融了,加冰重新合成。 边关月哭笑不得,把冰糖分给纪逐月一半,「我不吃,你也帮我分担一些,不过你还挺会哄人的。」 看着清清冷冷不食人间烟火,没想到一出手那么惊天动地,让边关月这样的人也招架不住。 这也不闷嘛。 纪逐月:「不是哄人,是分享快乐。」 希望用自己的方式让边关月变得高兴起来。 边关月抿了抿唇,忽然抬起胳膊,捂住了纪逐月的嘴。 纪逐月微微垂眸,又看向边关月,没有说话,但眼神里是显而易见的疑惑。 两人对视着,瞳孔里全是对方。 边关月深吸一口气,「你先别说话了,我缓缓。」 这再不缓缓,她的心脏都要快爆炸了。 纪逐月就不说话了,任由她捂住嘴,就是睫毛总是颤啊颤。 像是下一秒就要颤到边关月的心里去。 边关月好似被烫伤手地一下子松开捂住的手,藏在身后望袖子里缩了缩,那阵温热潮湿的感觉还残留在手心里,挥之不去,一路往心口钻过去。 「吃、吃、吃糖吧。」 说完,边关月就想给自己一巴掌,怎么还给自己紧张成了口吃,真没出息。 这些年她调戏过漂亮美人还少吗?怎么到纪逐月这里就那么稳不住了。 纪逐月果然是个乖孩子,都没有嘲笑边关月,而是乖乖点头,应了声好。 直到入夜好久,纪逐月才离开宏伟的大殿。 边关月目送她纤细劲瘦,风骨峭峻的背影离开,深深地舒了口气,泄气一般地倒在床上,按住自己的太阳穴,自言自语一声,「丢人了吧你。」 夜色里,竹月色的人影步履从容,仿佛没有察觉到暗处里的注视一样,朝着自己的住所走去。 因为来得晚,纪逐月的住所不是最好的位置,也不是距离边关月最近的,但却是一个在大殿里待到那么晚的人。 云黛兮住在王后居所,姜偃住在后宫里右侧的大殿,都可以看到纪逐月往皇城深处走动的身影。 在月亮下,每个人都把自己隐藏在黑暗里,影影绰绰,朦朦胧胧,看不清别人,也看不清自己。 第240页 云黛兮步伐从容地回到自己的寝殿,身体重归光明的那一刻,她跌落在地,白色的衣角也紧跟着垂落。 她没有落泪,只是一直失神地坐着,久到她的肩膀颤动一下,感到丝丝凉意后,才踉跄起身。 * 翌日早晨,边关月熘熘哒地背着手走到大广场上的时候,霎时间,她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了。 好久没有享受到那么万众瞩目的待遇,她一时之间还有点不习惯,不过她没有怀疑自己外在形象有什么不对,出门之前她特地用水镜照了照自己。 美得不行,她能出生在栖灵大陆完全就是修真界的福气。 「看我干嘛?集体想我?」 最先收回目光的是云黛兮,语气平常地说道:「没什么,就是好久不见,觉得有点陌生。」 话音刚落,三个小的挨到一起抱团取暖,浑身瑟瑟发抖。 还算聪明的琨姣忍不住看过去,这种热闹,哪个蛟龙见过啊?可不得好好看看。 一时之间,琨姣十分志得意满,这就是边关月说的修真界的新时代,新蛟龙吧! 另一边的边关月扯了扯嘴角,一副「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地看着云黛兮,「咱们昨天才见过。」 由于云黛兮的表情太冷静,不像是说笑,还带着几分阴阳怪气,一下子把边关月搞得不会了,她狐疑地看向奴真,「我一觉睡了百年?那你怎么还不长个子啊?」 奴真本想冒着被老师打死的风险回答她的问题的,现在不想了,只觉得这个姐姐可太讨厌了。 「小宝你说。」好在边关月还有备用选项。 贾小宝眨巴眨巴小眼睛,干巴巴地说道:「就一夜过去。」 说完,他就紧紧抿着嘴巴。 边关月落座到云黛兮身边,用手戳了戳她,「你咋了?不吃火药改吃哑炮了?好阴阳怪气哦。」 哪怕是心情极度不好的云黛兮也愣住了,然后从心底漫上一股油然而生的愤怒,她就知道边关月这厮说不出什么好话,但是没想到会那么没憋好屁。 天道给了她剑骨,果然就让她失去点什么,天道果真公平。 云黛兮反手就要拔剑,被边关月一掌按在她的手上,把剑柄给按了回去。 剑身擦着剑鞘,发出急促的铮鸣声,再次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只有姜偃和纪逐月的眼神在边关月的手上多停留了些,然后不留痕迹地移开目光。 边关月咋咋唿唿地说道:「我说你,你就不能说什么吗?舞刀弄枪的多不好,打打杀杀的容易让你更生气。」 反正云黛兮如果不动用秘境之力,那是怎么也打不过她的,所以就不要别费力气了,到头来云黛兮只会气得更狠,何必呢。 云黛兮咬牙,用空着的手狠狠地拍了边关月一下,「拿开你的爪子。」 「粗鲁。」边关月很大声地冷哼,端着凳子远离这个暴躁无常的女人,屁股都没有离开过板凳。 拿开就拿开呗,干嘛那么凶。 云黛兮不怎么优雅地翻了个白眼,恨恨地踹了一脚边关月的凳子。 边关月恼怒地看过去,但是看着她苍白的眉宇,忽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憋出一句,「你是不是想家了?」 其实她更想问云黛兮是不是更年期到了,但是说出来的话,万一云黛兮问她什么是更年期,她再一解答,岂不是把人气得更狠。 按照楚滔那个世界的说法,云黛兮四十多岁了,更年期的时间刚刚好。 只不过她再虎也不会把这话说出来,一是女修永远不希望听见别人说自己年纪大,二来云黛兮虽然打不过她,但各类法宝还是能让她喝一壶的,她不想以身涉险,用自己试试云族的法宝有多强悍。 再说了,泽水之珠还在云黛兮手里,她现在操纵秘境的本事越来越厉害,她可不想亲身感受成为秘境之敌是怎么糟糕的体验。 云黛兮以手抚,长长地嘆了口气,「我想个屁,搬着你的板凳离我再远点。」 边关月一边挪动板凳,一边瞪自己能惹得过的仨小孩,「看什么看,学习了吗?修炼了吗?尝试天赋神通了吗?」 仨小孩先是低头,然后回过味来,慢慢抬起头来看向边关月。 边关月表情不变地和三个小的对视。 奴真弱弱问道:「姐姐你这是迁怒吧?」 「对啊,就是迁怒。」 云黛兮把果子扔到她怀里,让她消停点,「行了你,在我这受了气,就欺负我的学生?」 边关月把果子擦了擦,对着琨姣说道:「来,我的好学生,给老师倒杯酒。」 琨姣没有靠山,只能忍气吞声给边关月倒酒,默默在心里腹诽,大早上喝酒,老师果然不走寻常路。 怪不得人家是老师呢。 因为喝酒,脑子也跟着清醒了不少,边关月忽然想明白云黛兮这叮铃咣当对她一顿讽刺的原因了——昨天晚上她没有出来吃饭。 不止是她,还有纪逐月,她们两人都没有出来吃饭。 边关月稀奇地看了看云黛兮,「合着你说的是昨天晚上我和纪纪没有出来吃晚饭的事啊?我还以为我画你丑画、画圈圈诅咒你发胖、说你坏话被你发现了呢。」 "……现在知道了。" 云黛兮挤出一抹笑容,阴恻恻地盯着边关月的脖子看,似是考虑从哪里下口,一击毙命,直接咬死边关月。 第241页 她心里那口气散去一半,这是因为边关月的坦诚,另一半则是因为她知道边关月的性子,如果边关月真的有喜欢的人,第一件事不说昭告天下,也至少告诉她们这些人。 边关月不会隐藏,她只会敲锣打鼓,排一齣戏,让所有人知道,低调根本不在她的人生选项里,路过的狗不知道的话,都是她通知没到位。 现在边关月之所以是这个反应,只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她不喜欢纪逐月,另一个就是她自己还没有意识到。 不管是哪个原因,云黛兮都心里坠得慌,因为这都无关于她。 她并没有让边关月对她转变目光,朋友,只是朋友。 到此为止,望而却步。 不甘心啊。 边关月眼珠子转了转,知道就知道呗。 「反正都是我已经干的事,你知道也好,省得我有负罪感。」边关月大言不惭地说道。 她干这些事、说这些事的时候就没有愧疚这个东西,仗着自己强,就使劲得瑟。 云黛兮眉目祥和,平静说道:「说回正题,不要打岔。」 「没打岔啊。」边关月嘀嘀咕咕,看向纪逐月,如常地说道:「就和纪纪一起分着吃了冰糖嘛,吃完之后天已经黑了。」 奴真有话要说了,两只手举得高高的,「什么冰糖?味道怎么样?好吃吗?还有吗?」 边关月还记得这小崽子刚才毫不留情拒绝她的冷酷模样,「糖块融化,用冰晶凝固,味道嘛,冰冰凉凉还有点甜丝丝的,就像那种冰沙,你们知道吧?你觉得好不好吃?还有没有么,嘶……」 仨个小的同时咽了咽口水,万分期待地看着边关月,三双眼睛又闪又亮。 她们不知道,但是她们可以试一试,尝一尝。 本来琨姣也不是好吃鬼,作为蛟龙,她是真的可以不用进食,一睡就睡到百年以后,事实上这才是作为未成年蛟龙的正统修炼方式,但是在边关月这里,还真不能安静地长眠,每天都有新热闹。 但是她们这个大家庭人均厨艺大师,各个都有拿手绝活,她还真控制不住自己,也变得每天就惦记这口吃的。 本来她并不理解为什么昨天晚上边关月没来吃饭,现在理解了,原来有更好吃的了。 边关月冷笑一声,摊开手心,「没了,我都吃完了。」 仨个小的同时泄气,极小声地「切」了一下,以示对边关月小气的不满。 当然她们仨也不是省油的灯,见边关月这里行不通,立马就该换目标,期期艾艾地看向纪逐月,「纪纪姐姐……」 一直安静的纪逐月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看向边关月。 边关月叉着腰凑过来,隔开她们的视线,「我替你们纪纪姐姐做主了,不行。」 仨小的还没哀嚎,云黛兮似是好奇问道:「这样直接替别人做主不好吧?」 第81章 没有香味 听到这话,边关月也是一怔,好像她就自然而然地觉得自己可以做纪逐月的主,像是笃定纪逐月不会反驳她一样。 她哪来那么大的信心,以前也不是那么独断专行的人啊。 还是纪逐月在她面前太乖太软和了,跟没脾气似的……不,还是有脾气的,被冷落了就觉得不开心,眼巴巴地跑过来,像个委屈巴巴的小白猫。 边关月看向纪逐月,笑嘻嘻地问道:「那纪纪你的意见呢?」 纪逐月似是还没从战火烧到她身上的变故中回神过来,就下意识地说道:「你做主。」 边关月得瑟狂妄地叉腰大笑,指着仨小孩说道:「哈哈哈……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们自己,看到了差距了吧?这就是没有冰糖的原因!」 奴真、贾小宝和琨姣唉声嘆气,看向纪逐月除了像是看边关月忠实狗腿子的忿忿不平以外,再也没有牴触的情绪了,甚至还有点小佩服。 只有她们这些身边人才知道边关月这人远比外面传闻中的更要难缠、更为气人,只要一张嘴,无人可以倖免,纪逐月能那么听边关月的话而不生气,完全就是奇蹟。 这不代表她们爱生气,只能证明纪逐月没脾气。 仨小孩对视一眼,互相看了看,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讶和警惕,惊讶很好理解,警惕则是因为看到对手,生怕自己的地位动摇。 本以为对手也就另外两人,现在多了一个大人,能不着急吗? 仨小狗腿子反应过来,立马跑过去给边关月献殷勤,倒酒剥橘子、捶背捏肩……也不说要吃冰糖了。 三仙施法,各显神通,边关月通通照单全收。 云黛兮心里重重一跳,低着头不去看那边热火朝天的景象,只不过声音一直往她耳朵里钻进来。 「姐姐,这个捏肩的力度怎么样?轻一点还是重一点?」 「老师,橘子是我精挑细选的,绝对甜,不甜,我一会给你舞个龙。」 和民间的舞龙不一样,她们这里的舞龙舞的是真龙。 「老师,酒是不是有点冷了?我这就给你热一热。」 「那个冰糖的事情,姐姐能不能通融一下下?」 边关月状似很为难,「这个嘛……看你们表现了。」 「……」 云黛兮听不下去了,也吃不下去了,只觉得一下子就特别饱腹,又腻又噎得慌,直接起身离开了。 第242页 正乐不思蜀的边关月抽空看她一眼,还不忘招唿一声,「走好啊,回见。」 她这一声喊得特别响亮,中气十足。 只见云黛兮的背影趔趄一下,然后挺直嵴背,步伐高傲地离开了。 边关月在椅子上笑得快要跌下去,还是纪逐月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的椅子,要不然就会出现堂堂化神期因为笑得太过猖狂,而把自己摔下去的笑话了。 「还是纪纪好啊。」边关月咳嗽一声,正襟危坐起来,估计是绝对伤了面子,看向偷笑的仨小崽子,「怎么,你们有意见?」 仨小的把脑袋甩得飞快,「没有啊,意见?什么意见?」 边关月这才心满意足,抬眸的时候霍然发现刘海粟都走了,而姜偃还在这里,规规矩矩地坐在椅上,双手发在膝盖上,微微低着头,侧颜沉静,一直看着自己的脚尖。 不用看,就知道这是在发呆。 发呆也发呆得那么规矩,也就是姜偃了。 姜偃不会是一直在发呆,都没有来得及换地方吧? 边关月觉得很有可能,朝着她喊了一声,「阿偃,醒醒。」 姜偃抬眸,目光清明而专注地看着边关月。 「今天有什么要忙的吗?」 「有,学习传承,制作傀儡。」姜偃简易答道。 边关月嘴角抽了抽,她想到姜偃住的那个宫殿里摆满了各色各样的傀儡,不管是谁,刚进去都会被震撼到。 像人的太像人,假的又太假,搞得像是邪修在弄什么大型献祭现场一样。 加之她这些傀儡都非常珍贵,用的材料都很稀缺,弄坏哪个傀儡,赔都没有地方赔去,所以奴真三个小的都不去姜偃那边玩,边关月也很少过去,主要是她觉得自己不一定能控制住自己的爪子。 边关月有些疑惑地看着姜偃,好奇问道:「不回去吗?」 平时姜偃都是第一时间回住处研究傀儡,有时候甚至根本不会出来吃饭,这时候她们就知道姜偃又是研制傀儡忘了时间。 好在修士辟谷不用进食也可以,她们也不担心姜偃。 只不过姜偃留下来不回去的情况很少见,以至于边关月很诧异。 姜偃垂下眸子,没有去看边关月,思索一会,才说出来一句,「坐一会。」 边关月眨眨眼睛,第一时间竟然是看看纪逐月,看到纪逐月如往常一样才放下心来,这才去研究姜偃的反常。 是不是她的起床姿势不对,她怎么觉得一觉醒来,人人都变得怪怪的? 唯一还算正常的也就是纪逐月了。 修士五感灵敏,边关月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根本藏不住,不止纪逐月、奴真仨小孩看到了,就连垂着头的姜偃也察觉到了,身形顿了顿。 只不过她的沉默寡言是真的,想说什么,又把话咽下去了。 边关月没有发现这个极其细微的动作,而是思考起姜偃的反常原因。 在她眼里,姜偃是个专注而纯粹的人,一般人和一般事都不会引起她的动容,这其中也包括她自己,那么肯定就是傀儡和阵法上的事情才会让姜偃坐在这发呆散心! 「阿偃,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了?你和大家说一说,我们不能具体帮上什么忙,集思广益也是好的。」 边关月觉得自己贴心极了,就没有比她更贴心的小伙伴了。 姜偃嘴角似是勾起一抹笑,极其清浅。 因为角度原因,边关月看得不是很清楚,当她再看过去的时候,那抹笑容依旧消失得无影无踪,恍惚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好,有问题会告诉你的。」姜偃淡淡地说道,语气恹恹,兴致不是很高的样子,「那我就先回去了。」 边关月眉头紧锁,盯着她的背影看,直到人影消失不见,才转过头来去问奴真仨小孩。 「我现在说话功底深厚到这个地步了吗?一句关怀都能让人闻之色变?」 她寻思着,她刚刚也没有要挖苦姜偃的意思啊,为什么听完她的话后姜偃转头就走? 边关月又仔细回忆了一遍自己说的话,明明什么歧义都没有,为什么姜偃听了之后是这个反应,难道她真的在无意识的时候嘲讽了姜偃?没有吧?姜偃又不是外人,她不至于那么丧心病狂! 让她更没想到的是,奴真、贾小宝、琨姣这三个小崽子听到她的问题之后第一反应居然是思考起来,表情略带几分怀疑。 边关月眯起眼睛:「你们在怀疑什么?看着我的眼睛说。」 现在广场上只剩下边关月、纪逐月,还有仨小的,刘海粟早在无人在意的时候就悄摸熘走了,这也让奴真胆大了一点点,于是恶向胆边生地说道:「就怀疑姐姐你暗讽的本领是不是更进一步了嘛。」 说完,奴真一秒都不耽误,拔腿就跑,残影都跑出来了,御剑飞行的时候都没有现在快。 贾小宝和琨姣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几个大字:奴真害我!不讲义气! 然后也跟着跑开了,她们还挺有心机,知道都往一个方向容易被一锅端,所以三人跑的都不是同一个方向。 边关月哪个都没去追,她颓然地往纪逐月肩上一靠,「这日子没法过了!」 敌人这样怀疑她,她只会乐得嘎嘎笑,但是她们这些朝夕相处的同伴如此怀疑她,她就很不能接受了。 第243页 不过不能接受归不能接受,但要是让她反思悔改?不好意思,她选择坚持自己,一条路走到黑。 她就是她,修真界最大的祸祸头子。 纪逐月的身形僵硬一瞬,然后又强行让自己的身子放松下来,让边关月靠得舒服些,第一次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边关月,「边边很好。」 边关月听着她清淡的声音,忽然乐了起来,「要说好,还是你好。」 说着,她的脸还在纪逐月的肩膀上蹭了蹭。 多好啊,其他人都和边关月待久了,也学到了她身上的反骨,一个比一个难缠,纪逐月就不一样了,她是真的清冷疏离,也是真的乖巧。 纪逐月藏在髮丝间的耳朵唰的一下变得通红,极其小声应了一下:「嗯。」 要不是边关月听力好,说不定还真就错过了这声嗯,她笑得更欢实了,差点从纪逐月身上跌落下去。 好在纪逐月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及时扶住了她。 本来边关月只是随意一靠,但看纪逐月那么老实地任人拿捏,她就懒得起来了,同时在心里对其他人指指点点,特别是在云黛兮那里,她怎么会得到这样待遇。 靠了一会,边关月又坐不住了,她偏头在纪逐月肩上嗅来嗅去,像个待不住的小狗。 「你身上的香味好独特。」 话一出口,边关月就觉得不妥,她再迟钝不开窍,也知道这样的话一般说不得,只不过说都说了,也收不回来了,她就当是无心之言,反正在这方面上纪逐月比她单纯呆瓜,应该不会误会什么。 纪逐月这次很镇定,口吻从容地反驳道:「没有香味。」 边关月顺势坐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纪逐月,「明明就有 ,清清冷冷,很淡的幽香……」 说着说着她就没话了,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纪逐月可能没有说谎,身上的香味不一定是喷的香水,而是纪逐月的体香。 为什么这对话越来越不对劲了……她明明不想这样的,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嘛! 纪逐月那么乖的人,总不能被她带坏了吧,那她可真是罪过了。 边关月尴尬得脚趾扣地,她忽然想念刚刚人多的时候了,至少没让她尬得汗毛竖起。 她觉得在一段时间里,她都没法直视纪逐月了,她真没有改行去当流氓头子的打算! 信她啊! 纪逐月表情仍是很淡,像是找不到什么词反驳边关月,她顿了顿才说道:「有吧。」 虽然语气波澜不惊,但边关月还是从中听出了一丝疑虑,她是真的有在顾及边关月的颜面。 就是边关月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颜面这种东西。 边关月讪讪一笑:「就有呗。」 「嗯。」 空旷的广场瞬间安静下来,两人一时无言,巧言令色如边关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打破僵局。 气氛并不尴尬,反而有种静谧感,但边关月就是觉得如坐针毡,浑身刺挠,哪哪都不舒服。 边关月假意咳嗽一声,放轻声音说道:「你不去打坐练剑吗?」 快走吧! 她此刻有点恼羞成怒,要是纪逐月不领情,她铁定要炸毛。 现在还能好声好气说话,完全是看在纪逐月是个乖孩子的面子上,毕竟现在这局面完全是她自己造成的,怎么也怪不到纪逐月头上去。 主要是她想怪纪逐月也没办法。 她能感受到纪逐月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和这个人一样,纪逐月的视线不带一丝侵略性,恬淡温和,沉静如水,带着她独有的明净寒冽,并不幽冷阴鸷。 被这样的人、这样的目光注视着,也是种享受。 边关月心里的别扭消散了不少,抬眸和纪逐月对视。 纪逐月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动,也就不知道自己在危险边缘走了一圈,她很是善解人意地说道:「现在就回去修炼。」 「好走不送。」边关月小声嘀咕。 纪逐月似是轻笑了一声,很轻,轻到边关月以为是错觉。 「我走了。」 两人角色对换,边关月「嗯」了一声,就没再说什么,目送纪逐月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边关月深唿吸一口气,往椅子上一躺,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闭上眼睛,一副很安详的样子。 她都不敢去回忆刚刚自己的所作所为,那和登徒子耍流氓有什么区别吗? 根本没有! 她是想成为称霸修真界的大恶人,但绝对不是以这种方式! 太丢人了,那个追问人家身上的冷香是不是体香的人真的是她吗? 真的真的真的太羞耻了! 此刻绝对是边关月最脆弱,戒备心最低的时候,因为她光顾着羞耻了,要是有人刺杀,她都来不及反应。 仗着神识强大,边关月隔绝了其他人对这里的窥视,硬生生在椅子上翻腾几下,才背着手回到紫极殿——她的住所。 上了台阶,边关月脚步顿了顿才继续迈步向前,走进大殿,就看到了不久之前离席的云黛兮。 「你坐这干嘛?要登基成女皇?」说着,边关月自己都笑了。 还有,她这间大殿是不是有点太热闹了?走了一个,又来一个,把这当成什么地方了?这可是她睡觉的地方! 紫极大殿里,云黛兮坐在高大的御座里手撑着脸发呆,白衣逶迤,铺在威严冰冷的龙椅上,衬得她愈发消瘦单薄,眉宇之间也带着几分落寞愁绪。 第244页 听见动静,云黛兮抬眸望向下方的人,似是没听清边关月说的什么,「嗯?」 边关月重复一遍自己的话,也走了上来,皱了皱眉,「你这是心情不好?还是学你庶妹那副矫揉造作的姿态?」 她还没有见过云黛兮那么萎靡没有精神的样子,哪怕当初被她一遍遍挑开佩剑,云黛兮也是骄傲不服输的。 云黛兮觉得自己就不该指望边关月那张嘴里能说出什么好话,无奈又好笑地问道:「你不就见过我庶妹一面吗?还有,我就坐了你的椅子一会,我就是矫揉造作了?」 边关月从储物戒指里拿出把椅子,坐下之后,深沉地点点头又摇摇头,「你庶妹说话也太茶里茶气了,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觉得听她说话就心烦,现在回想一下,她好像一直在明讥暗讽你。」 对于云黛兮后一个问腿,她选择不予回答,但这无疑表达出了她的态度——她觉得云黛兮现在这样矫揉造作。 避而不谈就是怕云黛兮气得更狠了,但边关月也不愿意委屈自己说违心话,那就只能沉默以对了。 云黛兮发现自己对边关月这王八蛋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她也懒得给这厮一拳了,翻了个白眼,让这厮自己领悟。 边关月起身拉着椅子往云黛兮身边凑了凑,好奇问道:「你不讨厌你庶妹吗?」 无处安放的好奇心,满得都要溢出来了。 云黛兮看向边关月,认识那么久,她依旧羡慕这厮从始至终的好精力,仿佛一直都在搞事情的路上,就没见她消停过。 边关月还在星星眨眼,暗示云黛兮,她想听云族的八卦。 「不喜欢也不讨厌,没有任何感觉。」云黛兮见边关月似是不理解的样子,于是就给她举例说明,「你会喜欢或是讨厌路边的花花草草、过路行人吗?我那些异母异父的弟弟妹妹对我来说就是如此。」 她的父母都出身修真世家,母族或许不如云族,但要是没有她母亲,父亲就不会坐上云族族长的位子,换句话说,这两人的结合就是利益置换,她的出生只是为这桩生意上了个保险而已。 这个事实很残酷,她也是花了好长的时间接受并说服自己,然后世界一下子变得清朗了,看待事情的角度也变得不一样了。 就算父母亲再不喜欢她、那些弟弟妹妹再说酸话,那她依旧是云族的嫡出大小姐,身份贵重,资源无数,在哪都是座上宾,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为什么要去记恨路边的花花草草呢,本就不是一路人。 边关月惊嘆一声:「我从前并不知道你心境如此开阔。」 云黛兮忽然被她这句话气到了,剜她一眼,「那你有主动了解过我吗?」 两人是不打不相识,这种相处模式早早定型,只要见面,不是打架就是互怼,就没有一个安静的时候,永远都是热热闹闹,并没有时间静下心来好好看看身边的人。 云黛兮有停下来审视自己,观察边关月的一举一动,反反覆覆剖析自己和解答边关月,以期望让自己内心不再那么空虚。 可是边关月不会那么做,她的精神世界非常丰富,每天过得都很充实,乐子不断,自然不会细究身边人微妙的情绪变化,以及皮囊之下的各色灵魂。 本来云黛兮不觉得有什么,因为边关月本来就是这个死样子,不止是她,对待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 现在例外出现了,这如何不让云黛兮惶恐。 若是旁人就算了,她大不了把人抢回去,可这是边关月,这是边关月。 边关月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下意识地反驳道:「我怎么不了解你了?」 不说之前的青梅时光,现在她们朝夕相处,一起吃饭一起在栖灵大陆搞风搞雨,怎么不算了解对方呢? 云黛兮瞪她一眼:「天塌了,也有你这张嘴顶着。」 边关月更不服了,小嘴叭叭叭地给她举例,「你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款式的裙子簪子首饰、最喜欢的剑招……这些怎么说?」 「还真是难为你记得那么多东西了。」云黛兮不冷不热地说道。 修士都有个好记性,突破金丹期后过目不忘已经是标配了,就算随意扫过一眼的事物,也会牢牢记住。 边关月能记住云黛兮的这些爱好和不喜,只能说她没有浪费修士的好记性。 但是深层次的东西,边关月从未尝试去了解。 「你这说话怎么不阴不阳的?」 云黛兮随口答了一句:「有吗?你想多了吧。」 边关月不满地盯着云黛兮看,她觉得云黛兮现在都快比她还能更气人了,这玩意也是能传染的? 她想想家里仨小孩,不得不承认,人就是容易不学好,学坏倒是很容易。 边关月起身收起自己的椅子,往龙椅后的床上一躺,贼兮兮地说道:「小兮子,过来给朕捏捏胳膊。」 龙椅上的漂亮女人温婉一笑,轻声应道:「好啊。」 边关月愕然睁开眼睛,就看见一袭白衣,绝代风华的云黛兮朝着她款款走来,比宫廷里的丹青画师画的仕女图还古典雅致。 「……你别过来啊,我就是随口一说!」 云黛兮笑着摇了摇头,「随口一说可不是个好习惯,我得帮你纠正纠正坏习惯。」 边关月噌的一下从床上跳起来,摆出防御姿势,「别过来,你可打不过我。」 第245页 「是吗?」 第82章 一视同仁 云黛兮仿佛是找到了拿捏边关月的办法一样,步步生莲地走过去,面上笑语盈盈,温婉动人,美得不像话。 边关月看着更害怕了,她哆哆嗦嗦地主动认怂,「那什么我有眼不识泰山,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我认错还不行吗?」 很显然,她应该是想到了一些不愉快的记忆,比如「良人,奴家心口疼,你要不要帮奴家揉一揉?」 ……她当时就夺命狂奔,现在依旧是怕得不行。 这场面总感觉云黛兮像是被邪魔上身夺舍了,特别想让也不敢有去犯贱找几个跳大神的给她驱魔。 当然了,这种情况下,她肯定不会把话说得那么明白,要不然云黛兮更加暴躁怎么办? 「我觉得你还是需要一个深刻的教训。」云黛兮美目弯了弯,语气愈发温柔和煦。 看见边关月这副死样子就气得不行,她但凡温柔一点,就像要了这厮的命一样,净做些怪样子,让人看得手痒痒。 边关月还在挣扎,「我觉得的吧,云族大小姐亲自给我捏肩太兴师动众了,福气太大了,我怕我撑不住,就算了吧。」 「趴好,我给你捏肩。」云黛兮见人想跑,一把拉住边关月纤细的脚踝,把人按住之后阴恻恻地说道,「怎么,我给你捏肩捶背,你还要和我打一架不成?」 她没有用灵力护身,边关月也不敢挣扎太厉害,万一误伤了云黛兮,她往后就别想有安生日子过了,只得妥协,语气那叫一个不情不愿,「那你快点。」 云黛兮咬了咬牙:「背对着我坐。」 「哦。」边关月应得那叫一个勉强,但谁叫她管不住自己的嘴呢。 这不就被教做人了嘛! 边关月非常的坐立不安,一方面是怕云黛兮趁机想要掐死她,另一方面她在云黛兮面前就没有那么弱气过,很少有服软的时候,就算有也是权宜之计。 打打闹闹才是常态,温情时刻怎么都让人别扭,让边关月非常想逃离紫极殿。 明明昨天傍晚纪逐月在这里的时候,她也觉得别扭,但这两种别扭好像不一样……边关月模模煳煳地思索着,不过她还没有思考出什么弯弯绕绕,就猝不及防地发出一声惨叫。 「这是人皮,不是精铁,你轻点!」边关月被捏得嗷嗷叫唤。 她本来也不是多矫情的人,这么多年都是摔摔打打过来的,受过大大小小的伤更是不计其数,丹田经脉破碎,都能笑着面对,但现在她是真的觉得自己的皮都被揪了起来。 云黛兮烦躁地拍了拍边关月的肩膀,「不疼怎么能叫教训呢,你以为我跟你说着玩呢。」 边关月又是嗷呜一声:「痛痛痛,就没见过你那么心狠的女人!」 她没有用灵力护体,整个人都摆在云黛兮面前,主要是她怕不这样的话,云黛兮捏不动她的肉,到时候云黛兮还不得狠狠破防。 云黛兮现在成烦她了,但还是放轻了手上的力道,把口是心非表现得淋漓尽致。 边关月虽然经常不做人,但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今天的云黛兮怪怪的,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和以往浅显的不一样,这种心情不好藏得太深,不易被察觉,云黛兮好像也不愿意被人发现。 她不觉得云黛兮的心情不好是因为她的缘故,但还能怎么办呢,谁叫她是云黛兮的倒霉朋友呢。 受着呗。 有她这样的朋友,云黛兮就偷着乐去吧。 边关月委委屈屈地盘膝打坐,渐渐适应了云黛兮大力揉搓的力度,还有点昏昏欲睡。 云黛兮发现这厮安静有一会了,心中迟疑,偏头一看,好嘛,脑袋正微不可察地往下滑落。 看样子,边关月昨天晚上是孤枕难眠,以至于今天困得打盹啊。 云黛兮一时间恶向胆边生,冷笑一声,用灵力凝聚出一个水球,直接放到了边关月的脖子里。 「嘶!!」 水球浸湿上衣,水珠穿过脖子,顺着锁骨的纹路往下流。 边关月立马清醒过来,从床上跳下去,抖了抖身上的衣服,立马用灵力烘干衣服,不可置信地看着云黛兮。 云黛兮眼里闪过片刻的失落后,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一点都不心虚地和边关月对视。 不知道怎么回事,边关月硬是从云黛兮眼里看出了「是我干的又怎样」这几个大字,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而且毫无悔改,怒火瞬间涌上心头。 「…… 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修身养性,脾气变好了?」边关月眯了眯眼睛,看向云黛兮。 「我可没有这样觉得,你不还是那个狗脾气嘛。」云黛兮实话实说,上下扫视边关月,哼笑一声,「喜欢冰糖,怎么就不喜欢水球呢?还搞差别对待?」 边关月的火气正冒腾着呢,被这句话卡在了半路,她眨巴眨巴眼睛,从喉咙里挤出来一道疑惑地声音,「啥?」 云黛兮看着她因为震惊而瞪圆的眼睛,心里懊恼,面上却很能稳得住,夸赞道:「眼睛真大。问你为什么喜欢冰糖而不喜欢水球。」 「这能一样吗?」边关月呵了一声。 人家纪纪那么乖那么真诚那么可爱,冰糖也是甜滋滋的,而云黛兮这坏女人呢?趁她不备,搓水球塞到她脖子里,心肝都是坏的,她喜欢个屁! 第246页 她要是喜欢,才叫怪事吧?她看起来很喜欢受虐吗? 要不然云黛兮怎么问出来这破问题! 云黛兮也很不开心:「这怎么不一样?分明是你偏心,才会有比较。」 边关月绝倒,颤颤巍巍地指着云黛兮说道:「这样拉帮结派,和你玩、不和她玩的戏码,我三岁的时候就不玩了!你能不能成熟点!」 她怎么不知道云黛兮那么幼稚呢,还玩小孩子的把戏。 「你早说啊,何必让我遭这罪。」边关月万分没好气地说道。 云黛兮眼睛亮了亮:「早说了,你就会改?」 虽然边关月说的和她想的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但边关月愿意改的话,也不是不可以,看来边关月还是很有良心的。 「呵,不改。」边关月歪嘴一笑,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改了之后也不会喜欢水球,我的衣服不渴。」 吃冰糖是因为好吃,给衣服喝水是什么毛病?她脑子又没有问题。 云黛兮拳头慢慢攥起来,照着边关月脑门来了一拳。 劲风来袭,边关月慢条斯理地出手拦住云黛兮的拳头,然后轻飘飘地推开,得瑟地说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可打不过我,何必再对我出手呢。」 云黛兮怔愣在原地,眼眶瞬间红了,温婉的面容闪过一丝受伤的破碎,像是被边关月看到后嘲笑她,立马起身走了。 边关月「嘶」了一声,先是回忆了自己说的话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然后才慢悠悠地去追云黛兮。 她忽然想到楚滔手札里的一句话,然后贱兮兮地把脑袋凑过去,「哭了?真哭了?不会吧,你真哭了?」 云黛兮更为羞恼,想甩开边关月,但是修为不如人,怎么都甩不掉边关月这个狗皮膏药。 若是平常边关月那么粘她,她定然很开心,但现在她只觉得万分恼怒。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见边关月那句「人贵在有自知之明」,那一刻情绪崩溃,怎么都控制不住的难过。 之前她在边关月的形象从高傲的修真世家大小姐,变成了天天互怼的可靠损友,她已经很后悔了,此刻的示弱是她自己也没想到的。 更让她生气的是,都这样了,边关月这厮还是贱兮兮的,怎么气人怎么来,嘴里没有一句好话。 青玉仙尊到底是养孩子的才能养出那么一个混世魔王?最重要的是青玉仙尊竟然容忍这厮容忍到二十四岁,脾气真好。 云黛兮越走越快,脸色也越来越铁青,眼睛也是越来越红,不过不是羞的,而是被气的。 边关月见人真的恼了,一个闪身,闪现到云黛兮面前,挡住路不让她走过去。 云黛兮往左,边关月也往左,云黛兮往右,边关月也往后。 势必把添堵进行到底。 「你到底要干嘛?」云黛兮平静地问道。 「哦,我就是想说,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我不会偏颇哪个人,都会一视同仁,在我心里的份量都是一样的,不会发生因为新朋友就忽略老朋友的事情,这个你不用担心。」 边关月说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她确实没想到云黛兮还会有那么幼稚的一面,会因为她亲近了新朋友就会觉得自己被疏远,从而闹脾气。 颇有种真人不露相的感觉。 云黛兮被堵在自己家门口,抬眸深深地看着台阶上挑眉含笑的人,心累地嘆口气,「你高兴就好。」 除此之外,她还能说什么呢? 边关月困惑一瞬,然后就被云黛兮关在了殿外,她没有强行闯进去,而是在原地思索云黛兮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 她不应该感动得痛哭流涕吗? 为什么是看傻子的眼神? 这不对啊,她要的效果不是这样的! 很快边关月就没有心思思考这些问题,云黛兮从紫极殿出来就像是一个信号一般,接下来的时间,总是有人来紫极殿做客。 纪逐月、云黛兮、奴真、贾小宝、琨姣,就连姜偃也来凑这个热闹,唯一对这个幼稚游戏不感兴趣的,也就是刘叔了。 自此成为小渔村婚恋市场的宠儿,一代村草,被各类大姑娘小媳妇追着示爱之后,刘叔就从之前的沉默寡言变成了一言不发,一心练刀,看着像是要去西域出家当武僧一样。 奴真、贾小宝、琨姣三个小的还在私底下八卦,刘爹/刘叔不会是要挥刀自宫吧?真没了世俗的欲望?那么多人喜欢他,不应该很开心吗? 这让致力于解开刘爹心结的奴真很是疑惑,贾小宝也不理解,从小到大他都不是讨人喜欢的性子,要是有那么多人都喜欢他,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三人小会里唯一不是人的琨姣把沉默进行到底,她虽然一直待在秘境里,但对外面的事也不是一无所知,她觉得刘叔应该不喜欢比他还要伟岸的寡妇。 不是说这样的女子不好,相反这样的女人在村子里才能活得更好,只不过这种事情还得看个人意愿,刘叔不愿意也没办法。 还有矮小但说话一波三折,尾音都在颤的渔女、很馋刘叔一身腱子肉但是有家室的邻村妇人、俊秀但娇滴滴,时刻不忘记抛媚眼的男子……刘叔还不至于去插足人家的家庭,而且他应该是喜欢女子的。 琨姣觉得刘叔要是喜欢得起来才是怪事,而且刘叔最初的时候有没有心结,照奴真这个致郁的治疗方式,也该有心魔了。 第247页 不过她想是这样想的,但没有说出来,主要是她觉得刘叔再惨也惨不到哪去了,将就活着呗。 刘叔日子过得沉默,边关月也好不哪去。 在紫极殿的日子热闹极了,但这份热闹都是别人的,与她无关。 边关月每天就看着一群人在她睡觉的地方进进出出,吃吃喝喝,说着各种废话,对于她的面无表情视而不见,集体瞎了一样。 她觉得自己现在真是脾气好了,要不然怎么会容忍这群人在她睡觉的地方开大会。 果然还是有了灵石,才能让她脾气变好,要是搁在以前,她早把这群人拎着扔出去了。 但是边关月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紫极殿就变成大通铺了,仨小孩已经多次在入夜之后表露出想要赖下去的意图。 她想自己一个人睡觉,不想夜聊。 * 边关月坐在龙椅上看着整整齐齐的一家人,默默嘆气。 哦,还差个刘叔。 下面的人在各做各的事,聊天的、打坐修炼的、研究阵法的……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若是换个地方,她绝对会很欣慰。 「我觉得我们不能再那么颓废下去了,以我的修行速度,如今还是化神初期,是极其不正常的,还是战斗少了。」边关月见美人搭理她,也不气馁,自顾自地做决定,「那咱们明天就出去放放风,看看外界是什么情况,然后再再给他们一点小小的震撼,就那么愉快地决定了。」 下面的人终于不干自己的事了,仨小孩齐刷刷地看向云黛兮,希望她站出来说几句。 正在打坐的云黛兮也不负众望,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边关月,「安生日子过多了?」 除了边关月待不住,又想出门作妖,她想不到第二个解释。 边关月冷哼一声,反唇相讥道:「安生日子没过够,但热闹日子过够了,就让咱们一起把这份热闹带给修真界吧。」 云黛兮尴尬地咳嗽一声,没话说了。 毕竟是从她之后,大家都爱来边关月这里,硬生生把边关月睡觉的地方变成了吃饭聊天的广场的,搞得每天都要上朝似的,边关月还要时不时断仨小孩的案。 「你们还有没有别的意见?」边关月阴恻恻地问道,她今天还真就独裁一次,做一回封建大家长! 其余几人都明白她的潜台词:有意见可以,她可以听取,但不会採纳。 「没有,姐姐说得对,姐姐怎么会做出错误的决定。」仨小孩就是墙头草,见胳膊拗不过大腿,立马无比丝滑地转换阵营,半点勉强都没有。 反正要做什么事情,主力军也不是她们仨,顶多算是气氛组,加油助威倒是可以。 边关月靠在椅背上,凤眸弯了弯,眉眼锋利,好脾气地多问一句,还挨个点名,「你们呢,还有什么意见?小兮兮、阿偃、纪纪。」 云黛兮:「咳咳,反正也是你说了算,我能有什么意见。」 姜偃听到自己的名字,终于把手里的阵盘放下,眼睛却仍是黏在上面,并未看边关月,「可以。」 若是反对,她早在伪造钟神秀秘境那个疯狂的计划之际,就反对了。 纪逐月虽然后来加入这个大家庭的,但对付边关月的法子已经学得很透彻了,点点头说道:「没有,你做主就很好。」 此话一出,紫极殿安静一瞬,暗戳戳的小眼神都往纪逐月那里飘。 所有人心里都明悟了,怪不得边关月独独对纪逐月的态度最好,这确实会说话。 特别是和前面两个对比之后,更显得纪逐月人美嘴甜,再加之她那张清冷淡漠的面容,说服力瞬间翻倍,一看就是她的真心话。 云黛兮眼里浮现一丝懊恼,她本意是贊同边关月,没想语气那么沖,但是她最学不会的就是用软和的态度对待边关月,以至于说出来的话听着特别不情不愿。 而且她也不得不承认,纪逐月性子冷淡不爱说话,但远比她讨人喜欢。 姜偃的反应也是淡淡的,但绝不是毫无反应,诧异过后就把头重新低下去,握着阵盘的指尖都在发白。 只不过她向来安静,这点细微的反应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边关月脸上的冷硬被融化了不少,看向纪逐月的目光也很友善,非常欣慰,并且恨铁不成钢地看向云黛兮和姜偃。 这俩人还不如仨小孩会说话呢,也不知道学学。 云黛兮明白自己的缺点在哪里,但被边关月那么明晃晃地点出来,她就不乐意了,不冷不热地说了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她们学的最多的那个人是谁,在场众人都心里有数。 边关月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她对自己有着明确的认知,自然能听懂云黛兮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明白归明白,她可不会承认的。 「遇到事情多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不要把什么事都推到我身上!」 边关月很是恼羞成怒,她为面前这群人背了多少锅? 总不能身上有点不好的地方都怪她吧?就不能坚定点不学她吗? 看看人家纪逐月就不这样,话少但句句都在点子上,私下里就跟冰糖一样,有种沁人心肺的甜。 云黛兮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懒得揭穿她,直接说了七个字,「指路明灯,路明灯。」 第248页 这个称号一出场,所有人都绷不住了,就连纪逐月脸上也带着隐隐约约的笑意,显然是想到了边关月的骚操作。 边关月觉得龙椅也不好坐,太搁屁股了,于是仿佛下朝似的摆摆手,「该回哪就回哪,别在这碍我的眼。」 奴真恋恋不捨:「都走吗?」 老师说的话,为什么她们也要跟着遭殃,这完全没道理。 「也是可以通融的。」边关月眯眼一笑,对上奴真亮晶晶的眼睛,淡声说道,「你只要回答我应该问题就好了。」 「姐姐,你说。」 「老师和姐姐你最喜欢谁?贾小宝和琨姣谁又是你最好的朋友?」 奴真学着边关月的样子使劲眨巴眼睛,仿佛要确认自己是不是幻听了一样,在发现自己的耳朵确实没出毛病以后,她对上了一屋子人的目光,好似都对她的答案非常感兴趣。 特别是云黛兮、贾小宝和琨姣这两人一蛟,紧紧盯着她看,看她要说出什么子丑寅卯来。 奴真咽了咽口水,深深觉得自己不管是说了什么,都可能会英年早逝,享年十九岁。 这年纪在修真界都还算是奶娃娃,要是因为两句话而血溅当场,也太可惜了。 忽然,奴真站起身哈哈一笑,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扭头就跑,还留下一句话,「我去给刘爹解心结。」 边关月和云黛兮对视一眼,都知道对方要说什么,同时开口。 「你的好妹妹。」/「你的好弟子。」 听到对方的话后,两人又是齐齐冷哼一声,对独有的这默契并不感到欣喜,反而觉得对方更欠揍了。 不过云黛兮察觉到纪逐月和姜偃的目光后,默默坐直了些,心里升起隐秘的窃喜。 同时也有所明悟,原来她也不是全无进展。 虽然无关情爱,但这份默契已经难能可贵,代表着她和边关月十载的相知相识,这是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但又插足不了的存在。 或许她努努力,能把这份默契变成别的东西? 云黛兮起身,对着边关月柔柔一笑,「我就先走了,回见。」 边关月被她这个笑吓得往后一躲,弱弱地说道:「孩子还小,轻点打,打坏了不太好修补。」 她以为云黛兮那么反常是被奴真刺激到了,才会如此皮笑肉不笑。 贾小宝和琨姣本想为奴真求情,但思及奴真刚才逃避的懦夫行为,九开不了口。 云黛兮轻飘飘地瞥了边关月一眼,同时扫过纪逐月所在的位置,嗔怪一句,「就你话多。」 她走后,边关月张了张嘴,半晌才问道:「我话很多吗?」 第83章 败下阵来 关于边关月话多不多这个问题,各人有各人的见解,每个人的答案都是不一样的。 边关月本意也不是真的问自己是不是话多,她就是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云黛兮那个怪异别扭的语气,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后面几天更怪异了,云黛兮时不时就拉着边关月说话,语气要多柔就有多柔,听得边关月分分钟抖下来无数的鸡皮疙瘩,龇牙咧嘴,全是怪样子。 就这样,云黛兮也是娇声说了句,「你看看你,又是这样。」 边关月本来还没想好要搞什么事,现在是一刻都等不了了,她反正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她们现在处于北域和朔域的边界上,人烟稀少,适合隐藏和跑路,但在探听消息上就不是很便利。 依旧是分成两队,边关月和纪逐月带着两个小拖油瓶奴真和贾小宝,剩下四个人一队,分开进入朔域。 唯一不满意的就是云黛兮了,她刚体会到调戏边关月的快乐,现在就要分开,她也确实高兴不起来,看向边关月的眼神都仿佛带着钩子。 边关月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心里狠狠地松了口气。 认识十年的小伙伴疯了怎么办? 打不得骂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发疯,现在终于能逃离了,她可不就开心极了嘛。 与此同时,边关月难得反思自己以前是不是太过分了,把人家好好的云族大小姐逼疯了,如果是她的问题,她愿意改! 她是真心悔过,愿意从头再来! 云黛兮撇撇嘴:「我不和你一起也可以,但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当讲!这有什么不当讲的!」边关月积极说道。 云黛兮柔中带锋的眼神扫过边关月和纪逐月,「咱们这个大家庭已经人满为患,我就是希望你不要再捡回来什么姐姐妹妹了。」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纪逐月身上,似是发现这样不妥,又都收回目光,改成暗戳戳的打量。 咳咳咳,二管家看来是真的不喜欢纪逐月了——这个二管家自然就是云黛兮了,只不过这个称唿只有她自己不知道。 边关月嘴角抽了抽,她总觉得自己在云黛兮眼里的形象怪怪的,但纪逐月确实是她力排众议私自带回来的,她还能说什么,只能讪讪一笑,「我知道了。」 她又不是人贩子,也不是拾荒者,把什么人都往家里捡,像是纪逐月这样的宝贝蛋,要是给捡回来,会被人家师长追着揍独独。 也就是纪逐月了,换个人她都不带要的。 说完话,边关月丝毫没有犹豫,带着纪逐月、奴真和贾小宝就跑了,片刻后就看不见人影了。 第249页 琨姣实在没忍住,扑哧笑出声,呲着大牙嘎嘎乐,见云黛兮眼神凌厉地看过来,她立马合上嘴巴,紧紧抿着嘴唇,就是止不住地颤抖。 不是害怕,而是憋笑憋得太厉害了,实在忍不住。 感谢姑外祖母的神来一笔,把她送到了边关月这里,要不然天天哪来那么多的乐子看。 面对难得的聪明人,云黛兮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飘飘地看了琨姣一眼。 谁能想到呢,唯一不给这个大家庭拖后腿的竟然是只白蛟,其他人不是这不行,就是那也有点缺陷。 * 进了朔域就能感受到一股极为躁动的气息,修士随处可见,成群结队,路上见到的凡人都没有修士多。 边关月一看哪里还不明白,这分明是有事要发生。 「看来能进入虚无界的捲轴是真的了。」 边关月兴致勃勃地带着人去了朔域的鼎宝商行分行,买了这段时间栖灵大陆的大小消息。 是的,鼎宝商行承包的业务极其广泛,还进行情报贩卖,在赚灵石这件事情上,他们是认真的。 本来边关月也不想给鼎宝商行送灵石,只不过鼎宝商行服务确实好,直接把情报按照发生的事件依次排列好放在玉简里,一目了然,非常方便。 价格有点小贵,但不是不能承担。 边关月挑挑拣拣看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然后差点被笑死。 因为太庸城假秘境和北域世家遭贼这两件事,现在九域十八州对边关月那叫一个严防死守,生怕下一个丢人的就是自己家,通缉令发的到处都是,悬赏也越来越高。 只不过中域的无极道宗和云族迟迟没有动静,后者将沉默进行到底还可以理解,虽然云黛兮是离家出走和边关月混到一起,至少明面上云黛兮的身份还是云族嫡系大小姐,云族再生气也不可能立马把云黛兮除族。 再者有心人都看得分明,边关月用不上泽水之珠,那用得上的人还有谁?当然是云黛兮了,在云黛兮还有价值之前,云族不会轻易表态。 主要是边关月有点邪乎,都被打落尘埃了,丹田经脉破碎这种重创放在别的修士身上,绝对会一蹶不振,而边关月呢?对她丝毫没有影响不说,反而活得更妖孽了,伪造半仙秘境这种事情也干得出来! 所以边关月气运强盛,为天道钟爱的名声不胫而走,大多数人都深信不疑,毕竟事实摆在眼前,不服都不行。 倒是无极道宗,自从审判边关月之后就变得有些沉寂了,在通缉边关月一事上也不积极,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少人都在私下里讨论,无极道宗不会还做着和边关月重归于好的美梦吧? 别了吧,就边关月那个臭脾气,现在谁不知道这厮最是小心眼记仇?看看北域遭贼的哪几家就知道了,敢发她的通缉令,她就敢做上一回梁上君子。 和好如初,?想都不要想,边关月绝对是在死命记仇。 所以嘲笑无极道宗有眼不识金镶玉的修士和势力可不在少数,那么一个妖孽,不要就不要了吧,偏偏是以这种彻底撕破脸皮的方式,等边关月成长起来,才有无极道宗好后悔的。 对于这些无用的消息,边关月一扫而过,着重看了朔域本土的情报。 干域鼎宝商行拍卖会上的捲轴直接挑动了修真界风云,只不过前车之鑑太过惨烈,修士对此事将信将疑,虽然鼎宝商行信誉不错,但万一是下个边关月呢? 鼎宝商行第一次受到如此大规模的质疑,只不过他们并没有出面解释,非常沉得住气。 只不过买到捲轴的人可忍耐不住,按照捲轴的使用方法,早早来到朔域,在黄昏之际,开启了虚无界,如愿以偿地进入。 就是动静非常大,大到整个朔域都能看到,连邻近的北域、西域、中域都能看到一部分,可比边关月那时候的手笔大多了,这就是为什么那么多修士赶过来的原因。 ——虚无界的大门对着栖灵大陆敞开了。 那张捲轴确实是打开虚无界的钥匙,不过不是让捲轴主人一个人进去,而是直接把门打开了,出入自由,所有人都可以进去。 鼎宝商行唯一在这点上出错了,但是也可以理解,之前的拍品也存在这样类似的问题,鼎宝商行的供奉也不认得所有的东西,出错在所难免。 对于这个结果,所有人都很满意,唯一不满意的也就是捲轴主人了。 本以为可以一个人独享虚无界的天大机缘,结果变成了整个修真界的狂欢,他又不是边关月,想着坑人一把,从修士身上赚灵石,面对这样的结果,就算想找鼎宝商行的茬也没法。 在确认这件事是真的,这群杯弓蛇影的修士从栖灵大陆各个地方赶过来,狂热至极地奔向虚无界的大门,以至于朔域的边陲小城人满为患,挤得都下不去脚了。 截止到现在,虚无界的大门还是开着的,不过已经隐隐约约有了要关闭的倾向。 茶馆里,边关月看完之后就随手把玉简给了纪逐月,然后就沉思起来。 奴真和贾小宝眼巴巴地看着纪逐月,她们也想看。 纪逐月没有欺负小孩,很快就把玉简给了奴真。 「你在想什么?」 听到纪逐月清凌凌的声音,边关月回过神来,拍了拍奴真的肩膀,「出去找一下你老师,让她不要掺和虚无界的事。」 第250页 奴真不情不愿地放下玉简,拉着贾小宝去客栈找云黛兮了——这座小城总共就一家客栈,很容易找到人。 边关月摸了摸下巴,这才回答纪逐月的问题,「按照我搞事的经验来看,这事绝对有问题,坑不小的那种。」 别的不说,边关月可是从会走路就开始调皮捣蛋的狠人,别人一生做过的坏事可能都没她一个月做的多,无极道宗上上下下都被她祸祸过,现在搞的事也越来越大,经验不可谓不丰富。 「嗯?」纪逐月有些不解。 「就是有种遇见同类的感觉。」边关月冷笑一声:「鼎宝商行真那么好心?」 她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很显然,这里的同类肯定不是褒义词。 这里面阴谋的气息满得都快溢出来了。 「这件事咱们静观其变就好了,说不定之后就会有好戏看。」 纪逐月点头:「好。」 边关月想说什么,但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关注她们,才说道:「你怎么那么乖巧?我说什么,你都答好吗?」 不知为何,边关月此刻的表情有点贼兮兮的,像是私底下互通心意的小情人在偷偷摸摸背着家里谈恋爱一样。 可不就是嘛,云黛兮那个烦人的封建大家长不在,奴真和贾小宝两个小狗腿子也走了,除了她们两个,再无其他熟人,和偷情也什么区别。 边关月被自己的想法烫到了,连忙甩了甩脑袋,甚至都把脸甩红了,根本没听纪逐月回答的什么。 「喝茶。」 见边关月发呆走神,纪逐月也没生气,甚至贴心地给她沏茶。 边关月没客气,匆忙地喝了一大口,才把脸上的热意压下去,轻咳几声,不自在地错开纪逐月的目光。 还是有区别的,比如她和纪逐月并没有私定终身,还不是小情人……怎么越想越不对劲? 「你刚刚说的什么?我没听清。」 纪逐月目光擦过边关月颤动不已的睫毛,又把边关月没听清的话又说了一遍,「边边做主的事,都好,我都喜欢。」 才消下去的热意又立马升腾起来。 边关月自给自足,连连给自己倒了三杯茶,一杯接一杯,使劲灌自己水喝,然后长长地嘆了口气。 终于冷静下来以后,第一个念头就是还好纪逐月话不多,深得言简意赅的真意,要不然纪逐月得多招人? 这谁抵抗得住? 反正她听见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心跳漏了一拍,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见她这样,纪逐月不解地轻声问道:「怎么了?」 边关月深唿吸一口气,郑重地对着纪逐月说道:「喜欢这两个字切莫多说,就算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也不能随便说。」 「不是随便。」 「……你就听见这个了?」 纪逐月向来没什么情绪的美目此刻有些委屈地看着边关月,再次重复自己的话,「不是随便。」 在这场对视比赛里,边关月率先败下阵来,嘟嘟囔囔地抱怨说道:「好好好,你不是随便说的,我的意思你明白就好,就算是我,你也不要说喜欢。」 纪逐月垂下眼睑,闷闷地应了一声:「哦。」 边关月好笑地看她:「怎么不是嗯了?学我呢?」 作为出了名的反骨仔,边关月在面对云黛兮说什么话的时候,不止是左耳朵进右耳朵,还会敷衍地「哦哦哦」,每次都把云黛兮气得要揪她耳朵。 纪逐月是个老实孩子,听到边关月的要求后,立马「嗯」了一声。 边关月都被她气笑了,恶狠狠地点了点纪逐月的额头,「你还嗯?你就倔吧,反正喜欢二字就是不能说。」 谁能倔得过纪逐月啊! 也不知道神隐宗是怎么教孩子的,把好好的孩子教得那么倔强,也是本事。 纪逐月抬眸,眼神有些湿漉漉的,像是林间纯净的白鹿。 「我听你的话。」 ! 边关月唿气,这真要命。 怪不得以前神隐宗都不让纪逐月出来歷练,直到她元婴期之后才松口让她出宗门,合着是怕被骗走了就回不来了。 嘶,纪逐月不会真的是对她有雏鸟情节吧? 她不太想当带崽的老母鸡,就算鸡崽子是纪逐月也不行……至于她想当什么,还没想好。 先搁着,以后慢慢想。 边关月默默捂住纪逐月的嘴唇,淡淡说道:「你先别说话。」 再说下去,混世魔王也要举手投降了。 第84章 缩头乌龟 最后纪逐月当然是听边关月的话,什么都不说了,就用那双清凌凌,干净又明澈的眼睛看着她。 两人对视着。 不知怎么回事,边关月总觉得这双眼睛依旧清澈,但多了种让人心悸的力量,让她莫名不想直视,狼狈地错开视线。 边关月觉得自己不对劲,这个怂瓜真的是她吗? 不应该啊,她的人生态度一直都很明确,硬刚就完了,时不时再发点小疯,搞点事情,从来不存在畏惧这个词。 没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 她觉得畏惧、退缩这样的词和她搭不上边,但是此刻她第一次感觉当个缩头乌龟也不错。 她也不是想要一直往后缩,就是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没有想明白,等她想明白就好了,她就不会再继续退缩。 第251页 对,就是这样。 「咳咳咳,那俩小的怎么还不回来。」边关月松开手,没话找话。 纪逐月不知是洞察了边关月的尴尬,还是自始至终对她的那份体贴之情,也学着她的样子往外看去,轻声说道:「看到她们了。」 自然不是用眼睛感到的,而是用神识感知。 奴真和贾小宝已经把话带给云黛兮,回来的路上为了不浪费这难得的机会,俩人走一路买一路的小吃零嘴,吃得油光锃亮,非常乐在其中。 边关月也发现了,她扬了扬嘴角,浅浅一笑,「巧了不是,午饭看来有人请了。」 说完这句话,她就感觉到身边人看过来。 纪逐月:「馄饨,请你吃。」 边关月这才想起来进入「钟神秀秘境」前,她请了纪逐月吃馄饨,之后纪逐月就没有再请回来了,没想到她还记得这件事。 回想起来以后,她颇为哭笑不得。 「好记性,你是不是有点太礼尚往来了?我这可还有你给我的灵髓呢,总不能你对自己要求严格,却不这样要求我。」 哪有这样的人,生怕自己占便宜了。 世人大多宽以待己,严以律己,纪逐月则是完全相反,她真的是恪守礼尚往来这四个字。 边关月稀奇地盯着纪逐月看,心想这张脸着实不像书呆子,怎么就呆兮兮的呢。 纪逐月偏了偏头说道:「想这样做。」 「……你赢了。」边关月无话可说。 两人出了茶馆,迎面撞上两个吃得肚子圆熘熘的小崽子,被迫看着边关月大快朵颐,吃了一碗又一碗的馄饨,而自己只能干流口水。 倒不是边关月不让她们吃,也不是纪逐月不请客,纯粹是她俩在路上吃的太撑了,肚子里一点空隙都没有。 所以只能边关月纪逐月吃,她们看着。 到了客栈,正好还剩下三间上房,边关月全要了,贾小宝一间房,奴真一间,她和纪逐月共住一间。 边关月还在和纪逐月说,「这下好了,不用晚上敲墙说话了。」 云黛兮从对面的房间走出来,目光从上而下地扫视打量边关月,剜了她一眼,最后看到她身边的纪逐月,不屑地冷哼一声,又把门给关上了。 边关月目瞪口呆。 问题来了,云黛兮来这么一出,就是为了用眼神嘲讽她? 无不无聊啊! 比她三岁的时候都要幼稚。 边关月也重重地冷哼一声,才拉着纪逐月回了房间,气唿唿地说道:「别搭理她,时不时抽疯,谁知道刚刚在犯什么病。」 纪逐月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边关月。 一个眼神就能概括所有。 边关月想了一下,纪逐月没有搭理云黛兮,被气到跳脚的人是她,这话说起来好没说服力。 「哈哈哈,你懂我的意思就好。」 她尬笑说道,发觉自己在纪逐月面前愈发放飞自我,面子里子都快丢干净了。 「明白。」纪逐月很给面子地点点头,略带几分好奇地说道,「你对她很关注。」 「谁?我对谁很关注?」桌前的边关月一脸懵,结合前后语境,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云黛兮,不由得嗤笑一声,「我关注她?呵,我确实关注她,我现在就特别想去套麻袋,把她打一顿!」 以前呵云黛兮斗嘴打架很简单,人就在那里跑不了,现在不行了,云黛兮有了泽水之珠,不乐意的时候直接进入国都秘境,或者把边关月扔出国都秘境,非常方便。 现在边关月只能望云黛兮而兴嘆,真是说不得打不得了。 纪逐月抿了抿唇,想说什么,但看着边关月因为气愤而涨红的脸,便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边关月坐不住,一想到云黛兮那个眼神,她就气得慌,忍不住起身在房间打了一套拳法。 造作完看着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陷入了沉思,一直都在关注她的纪逐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主动开口说道:「我晚上修炼不睡觉。」 边关月却是想到了在大舜王朝的时候,纪逐月可是和她一样,到点就睡觉,当时是顺着她,现在也是如此。 还挺会招人疼的。 这算是以退为进吗? 边关月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我有办法。」 纪逐月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边关月看。 「嘿嘿。」边关月得意一笑,打了个响指,「我再放张床就是了。」 在有条件的时候边关月可不会亏待自己,生活用品都是由专门的储物戒指放着的,而且不止一套,就算是风餐露宿,她也能把自己养得很好。 「就是有个问题……」 「没有空地。」 边关月拍了拍纪逐月的肩膀,「懂我。」 客栈房间的布局都大差不差,走进来就是大厅,一边是睡觉的厢房,用床帏遮住,另一边则是用屏风挡住,里面是浴桶,供客人洗澡。 还真没那么大的空处让边关月再放下另一张床。 边关月有种吹出去大话却实现不了的心虚尴尬,双手背在身后,为了转移视线,张嘴就来,「大不了咱俩睡一张床,这床勾搭,完全睡得下两个人……」 话一出口,她就心知不对,本想找补,结果越描越黑。 说这样的话,真的不会被当成登徒子吗? 第252页 为什么她一和纪逐月单独相处就会闹这样的笑话?她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张嘴呢! 相比之下,纪逐月要淡定得多,情绪内敛,半点都没有外泄,只是清冷地应了一声,「好。」 边关月撇了撇嘴,她本来就是嘴快,没什么意思,但看见纪逐月那么冷静,一点都感到尴尬,她又不乐意了。 凭什么只有她自己觉得不自在,而纪逐月却可以那么淡定? 不公平。 这样想着,边关月开启作妖模式,黏在纪逐月身边,托腮看着她,眼睛都不带眨的。 视线如影随形地落在旁边人身上。 纪逐月规规矩矩坐在凳子上,嵴背挺直,双手搭在膝盖上,就是睫毛一直在颤,如玉白皙的俊俏脸蛋也渐渐染上绯色。 边关月眼里闪过兴味,伸手戳了戳纪逐月的脸蛋,感受了一番,实事求是地说道:「我还以为你脸红以后脸会是热的,原来还是温凉的。」 在她的目光里,纪逐月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红了。 「现在倒是热了点。」边关月克制地又用指尖碰了碰,好悬忍下了对纪逐月这张漂亮脸蛋上下其手的冲动。 之前的触感像冷玉,现在像是暖玉。 纪逐月眨眼无措地看着边关月,眼波盈盈,什么都没说,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边关月深唿吸一口气,手指僵直,往后坐了坐,拉开一段距离之后,才有心情地调笑道:「不要害羞嘛,在修真界混,就是要脸皮厚一些。」 嬉皮笑脸之下,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心跳砰然。 好像有什么事情失控了……她清楚地明白这件事。 纪逐月还没说什么,就听见敲门声,配上奴真叽叽喳喳的声音,很有规律。 「两位姐姐,晚饭你们还吃不吃?」 「吃!」边关月转过脸积极答道,立马起身去开门。 奴真钻进来一个小脑袋,兴奋又好奇地往里瞅,看见纪逐月的时候还问候一声,「纪纪姐姐,你好啊啊啊……」 招唿还没打完,就被边关月推着脑袋出去了,边关月还留下一句话,「我在楼下等你。」 「嗯。」 听到纪逐月的回覆,边关月脚步才变得轻松些,一手揽着一个熊孩子,强行带着人下楼梯。 奴真别扭地活动着脖子,艰难地说着话,「姐姐,你好奇怪啊。」 虽然说不出哪里奇怪,但是她就觉得边关月不对劲,哪哪都不对劲。 贾小宝也扭动脑袋去看边关月,眼里的好奇不比奴真少。 边关月心里有点麻,她寻思着自己也不是多爱看热闹的人,为什么这俩孩子就那么好奇呢?看到不是学得她,回头问问云黛兮这个老师怎么教的学生。 「有什么奇怪的?难不成我还能被谁上身夺舍吗?」边关月戳了戳奴真的脑门,恨恨说道,「一天天的不是吃就是玩,要不就是这里捣鼓那里闹腾,你就不能从我身上学点好的品质吗?」 在自知之明这一方面上,边关月很有自知之明。 奴真也愁:「姐姐你的天赋我真学不来,我也不能给自己塞个剑骨啊,就只能学学这些了。」 边关月很是蒙圈,眨了眨眼睛,更为气恼,「我说的是这个吗?我说的是我美好的品德和性格。」 奴真努力挣脱束缚,跑到一边,远远看着边关月,这才敢说实话,「我怕出门在外说句话就会被人追着打。」 谁还不知道谁,她现在也就八卦了点,真要是把边关月那个讨人厌的性格学了十成十,偏偏还没有边关月的实力,她绝对会被人打死的。 边关月还没说什么,就抬头朝着楼梯的方向看过去,是纪逐月走下楼了。 她的眼睛像是精准定位一般,直接锁定纪逐月盈盈一握的劲瘦腰肢,腰封是月白色,身侧挂着佩剑和玉佩,行走时随之而动。 就算对容貌做了些许调整,看着没那么出众了,但那股冷峻的风骨似是迎面而来一般。 怎么感觉纪逐月更好看了……脸是脸、腰是腰、腿是腿的…… 「哈哈哈。」 熟悉的笑声惊醒了愣神的边关月,她扭头一看,好嘛,云黛兮正在嘲笑她呢。 不仅如此,云黛兮还仗着此时客栈里没什么厉害人物,就对着边关月挤眉弄眼。 边关月默默握紧了拳头,给云黛兮传音道:「出门在外,咱们就是不认识的,请不要骚扰陌生人,谢谢。」 这下换云黛兮默默咬牙生气了。 边关月处理完这点小纷争,再转身的时候,发现纪逐月已经来到身旁了,她顺手拉开旁边的椅子,「坐。」 「谢谢。」。 「不谢。」边关月好笑回道,忽然感到脖子凉飕飕的,狐疑地朝着斜后方看过去,发现罪魁祸首不止一个人,云黛兮和姜偃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眼神都很危险,像是见过血的刀子一样,随时准备割肉放血一般。 惊得边关月手里的筷子都掉了,还是纪逐月眼疾手快接住了,又放到边关月手里。 她倒不是害怕,就是心痛至极,阿偃多好的一个苦力……好孩子,现在被云黛兮传染变得奇奇怪怪。 奴真和贾小宝也感受到了对面犹如实质的视线,虽然她俩并不是目光的焦点,但还是如坐针毡,求助地看向吃瓜看热闹的琨姣。 第253页 为什么感觉身边大人之间的氛围都那么别扭呢? 俩小孩看向歪七扭八坐着的边关月,又看了看清冷端坐的纪逐月,还是想不明白。 琨姣、姜偃加入她们这个大家庭的时候,气氛也没有那么怪啊?为什么一到纪纪姐姐这里,老师就那么锋芒毕露,像是纪纪姐姐会把姐姐抢走一样。 奴真和贾小宝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里的惊诧,然后齐齐地往琨姣那里看过去,琨姣微微地耸了耸肩,并不愿意多说,至于她俩能不能想明白,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边关月没把注意力放在几个小的身上,主要是这仨小孩时不时就闹腾一下,早就习以为常了,并不值得关注。 她在偷听另一桌客人的对话。 作为唯一的客栈,生意并不好的缘故在于边陲小城和虚无界并不接壤,出了小城还要走好久,才能见到一望无际的褐色土地。 看到是能看到,却走不上去。 阳光照耀不到,一切都是灰濛濛的,不详的气息都要具象化,一旦踏上去的修士,片刻的功夫,身体就会一点点变透明,直至彻底消失,成为虚无。 在栖灵大□□大绝地里,虚无界也是最危险的那一个。 不是人人都能凑这个热闹的。 各域的宗门世家早已经派人守在虚无界外,却不着急进入,让那些按耐不住的散修先进去探路,要真是有什么好东西,再抢过来就是了。 还留在客栈的就是因为害怕,从虚无界跑回来的几个散修,正在骂骂咧咧,「什么东西,就他们那些天之骄子的命值灵石,咱们合该拿命去当探路的石子?虚无界肯定有天大的机缘,那他们怎么不自己去?真当散修都是没脑子的蠢货呢 !」 「被骗怕了?」 话音刚落,一桌的人都放声大笑,空气里满是快活的气息。 现在谁还不知道浮光剑主把整个修真界都玩弄的事,遭殃的没一个散修,全是出身大势力的弟子,作为散修,自然乐得这个笑话。 「其实想想他们也挺不容易的,被骗了一次,说不定这就是第二次。」 虽然心里觉得不可能,但处于嫉妒,说话的散修自然不希望那些大势力落得好处。 边关月面色古怪,她有种预感,这一次来虚无界凑热闹的修士和势力,估计落不到什么好。 那桌的对话已经歪到代号「那位」的神人在北域大发神威的事迹,几个散修仗着客栈里没有宗门世家弟子,就大肆嘲笑那几家被边关月光顾过的势力。 奴真和贾小宝不自觉地看向边关月,眼里都是佩服,虽说不喜欢她的人多,但喜欢她的人也不少。 搞事作妖能到边关月这个地步,让人不佩服都不行。 边关月若有所思,她发现自己在散修里还挺受欢迎的。 很快,边关月就修改了原来的计划,不在边陲小城逗留了,而是和云黛兮四人汇合,在朔域的一方大城租了个院子,住进去以后就让刘海粟带着仨小孩出去和散修搞好关系。 与此同时,有关虚无界的消息也在源源不断地传过来,今天又有多少修士进入虚无界、虚无界外现在有多少家势力…… 捲轴打开了虚无界的大门,表现出来的景象和之前已经大不相同,荒芜的褐色褪去,变成了鸟语花香的丛林,只不过人一走上去,身影会立马消失,应该是被传送到别的地方了。 第一批进入虚无界的人就是捲轴买主、鼎宝商行、想要拼个机会的散修、以及朔域的本土势力,然后就是外来的各家势力,或许是有了心理阴影,他们先是让散修进去探路,再让精英但不是核心的弟子进入。 边关月求财不害命,虚无界可真不一定。 像是在客栈里吐槽的几个散修就是不想做炮灰,从虚无界跑回来的,但也总会有把自己的命当筹码的散修,当然做炮灰也是有条件的,大势力要是不出点血,这些散修可不会心甘情愿地去探路。 只不过所有人进入虚无界以后都没了动静,就像是一张深渊巨口,悄无声息地吞没所有人的性命。 边关月越观察越觉得不对劲,心里的怪异感怎么都忽视不了,就好像有一双看不见的大手在幕后操控着一切,所有人都是棋盘上的棋子,按照黑手摆弄的方式,一步步走向预定的结果。 她难得正经地拿出纸张毛笔,郑重地写下鼎宝商行四个大字,眯眼看着,然后陷入沉思。 直到毛笔上的墨汁滴落,晕染纸张,多出一个大大的墨点,她才回过神来。 云黛兮已经进来好一会了,她没有打扰边关月,而是饶有兴趣地看她发呆沉思。 「你这是向姜偃学习?可你在阵法、傀儡上也什么天赋啊。」 边关月早就发现她来了,只不过懒得理她而已,闻言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下意识为自己正名,「什么话什么话,我是没有那个天赋吗?我是完全不感兴趣好不好!在剑道上我已经一骑绝尘,总得给你们这些不出众的凡人一点点活路!」 刚才还很深沉,现在就活力四射了。 云黛兮扬了扬眉,她果然还是不太喜欢边关月蔫巴的样子,回怼了一句,「啧,恼羞成怒就是说的你吧?」 「和你说不到一块去。」边关月现在眼界高了,都不爱和云黛兮斗嘴了,有这时间逗逗纪逐月不好吗? 第254页 纪逐月话少,但可比云黛兮会说话多了。 云黛兮的脸沉了一下,阴恻恻地说道:「怎么,现在浮光剑主架子大了,说句话的功夫都没有了?」 边关月撩起眼皮,看了看她的脸色,果断转移话题,「你帮我想一想,鼎宝商行是什么时候成立的,又是怎么变成现在的如今的庞然大物。」 不研究不知道,一研究才发现鼎宝商行真的遍布栖灵大陆,就连荒漠那个犄角旮旯都有,更不要提九域十八州了,好像每座城池不管大小,都有个鼎宝商行的牌子。 完完全全地渗透在栖灵大陆的各个角落,形成了一张巨大的互相交织的网,把修真界紧紧地编织在其中。 「鼎宝商行?你还惦记着人家的灵石宝物呢?」 不怪云黛兮这样想,实在是边关月劣迹斑斑,因为嫉妒比自己有钱的人,可没少欺负人,云黛兮就是受害者之一。 好在边关月还算有那么一点点原则,她只嫉妒那种光活着什么都不干就有无数的灵石的二代们,这让她觉得非常的不公平。 当然如果她也是其中之一,那她就没话说了。 边关月往后一靠,凤眸眯了眯,气极反笑,「你就不能把我想得伟岸一些吗?我说的是正事!」 云黛兮很是狐疑,左右打量着,确认她不是说什么新笑话,才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然后又把嘴合上了。 「你不问我,我还没发现,我对于鼎宝商行并不怎么了解,完全没有第一家鼎宝商行成立的记忆。」 像是边关月、云黛兮这样宗门世家出身的修士,那真是从小就背修真界所以势力的资料、世家间的联姻谱系……但她就是想不起第一家鼎宝商行是在哪成立的。 第85章 春寒料峭 边关月和云黛兮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一个想云黛兮终于也发现鼎宝商行的不对劲了,另一个则是在惊诧边关月也有思考正事的一天?真是难得,她一会得去外面看看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升起来的。 边关月眯了眯眼睛:「我觉得你的眼神有点冒犯。」 云黛兮收敛了一下堪称放肆的目光,偏过头不去看边关月,搪塞了一句,「没有吧,你看错了。」 都是熟人,谁还不知道谁,云黛兮显然是在心虚,这也就罢了,她还当着边关月的面睁眼说瞎话,演技非常不过关,漏洞百出。 主要是云黛兮平时的演技也没有那么拉跨,这幅心虚的样子太假了,一看就是煳弄边关月的。 「哼。」边关月都懒得和云黛兮生气了,指着纸上的鼎宝商行四个大字说道,「鼎宝商行有大问题。」 云黛兮收起表情,拉过椅子在边关月对面坐下,闻言讥讽一笑,「你觉得鼎宝商行的问题就你看出来了,其他人没发现吗?」 边关月蹙眉又松开,「你的意思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云黛兮耸了耸肩,以手抚额,「鼎宝商行要是有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总不能修真界都是睁眼瞎吧?」 鼎宝商行作为栖灵大陆第一商行,不止是遍布九域十八州那么简单,背后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网才是关键。 修真界从来都不缺少聪明人,为什么之前没有人发现鼎宝商行的不对劲? 答案已经明了。 边关月也想明白了,吐出一口浊气,「好黑啊。」 比她还黑! 这可不多见。 云黛兮瞥她一眼:「你想做什么我拦不住,但这件事你要三思再三思,搞不好的话,栖灵大陆都没有咱们的落脚之地了。」 现在的边关月也是举世皆敌,但举世皆敌也是有区别的,现在的大宗门世家都还要脸,不至于自降身价去围剿边关月,因为边关月没有触犯到他们的核心利益。 要是边关月真的要对鼎宝商行做了什么,不只是无间楼会追杀她,说不定栖灵大陆都没有她的落脚之地。 跑到荒漠去投奔烛黎也不行,荒漠五城每一城都有鼎宝商行的分行,这才是真的无处可逃。 秘境也不是百分百的安全,要是真有不讲究的大乘期地毯式搜索,顺着秘境泄露出来的气息找到她们,那才是真的瓮中捉鳖,这也是极为可能发生的事情。 边关月颓废地往桌子上一趴,下巴抵着桌子,懒懒散散地说道:「我还以为突破了化神期,能在修真界横着走呢,谁承想还是个任人欺凌的小人物。」 云黛兮嘴角抽了抽,莫名手痒,很想去揪这厮的脸颊,再往外扯一扯,看看边关月是不是在她没看到的地方加固了脸皮。 二十多岁的化神期不管在什么时候、放到哪里都是最顶尖的天才,对比一下边关月的同龄人,或者是同境界却千岁有余的修士,就知道这厮的存在有多打击人了。 就这样边关月还不满意,她咋不上天呢? 哦,早就能上天了。 她是任人欺凌的小人物,那别人呢? 扶不上墙的烂泥? 边关月迅速扭头,警惕防备地盯着云黛兮看,「你在打什么坏主意?」 「没有。」 「不信。」 「不信就算了。」 「……」边关月默了默,指着门说道,「走的时候别忘了帮我带上门,谢谢。」 云黛兮不为所动,勾唇一笑,「不谢,因为我不打算走。」 第255页 边关月撩起眼皮,给自己翻了个面,把脸转向看不到云黛兮的另一边,「爱走不走,随便你。」 云黛兮冷哼一声:「我现在走了,待会来了别人,坐了我坐过的椅子算怎么回事。」 边关月眨巴眨巴眼睛,聪颖的脑子硬是卡壳了,怎么都反应不过来云黛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不怀疑自己听不懂人话,只是觉得云黛兮说出来的话越来越晦涩难懂,不知所云。 「什么?你说的什么?谁要来坐你坐过的椅子?」 她一头雾水地盯着云黛兮,不用看都知道她是真的懵圈,不明白云黛兮的话是什么意思。 云黛兮抿了抿唇,边关月这个表现让她有种自己吃醋吃到了傻子身上的感觉,有点懊恼,又有点酸涩,就是这样的傻子还有那么多人喜欢,竞争力还那么大…… 想着想着,云黛兮就变得理直气壮起来,轻飘飘地瞪了边关月一眼,「你觉得会是谁?」 「我觉得谁都不是。」边关月嫌弃地说道,「咱们还不至于穷到争抢一把椅子的地步,你和我说,看上哪吧椅子了,我去给你买,买不了的话,我给你抢回来。」 云黛兮又气又好笑,人家都是强抢民女民男,怎么到边关月这里就变成了强抢椅子了? 说出去是要笑掉别人的大牙吗? 「再怎么我都应该看上的是个活人吧?我为什么要看上一把椅子?!」 说这句话的时候,云黛兮心跳快得像是要挣脱牢笼,飞到边关月手心里一样,手掌心似是也在冒着细汗,秀美的眉眼微微拧在一起,昭示着她并不平静的心境。 ——她看上的是椅子的主人,而不是椅子。 云黛兮希望边关月听懂她的隐喻,又希望她听不懂。 在边关月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有可以决定一个人生死的权利。 边关月并不怎么小声地嘟囔说道:「那谁知道呢。」 一点都没有听出来不说,还在往云黛兮的心口上狠狠地扎上一刀。 云黛兮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里的凶光藏都藏不住,「哦。」 「你怎么学我呢?」边关月不满。 她往常觉得云黛兮话多的时候,就是这样敷衍人的,换个角色,自己听到了以后才发现是真气人。 为什么在纪逐月那里听到这个「哦」字,就会觉得可爱,还有点无奈,但在云黛兮这里她就只剩下了生气? 边关月本想和云黛兮理论理论,但抬头一看云黛兮此刻的表情十分阴郁,整个人阴气阵阵,非常不开怀的样子。 见到云黛兮这样子,她默默往后撤了撤身子。 「……你真的看上了你屁股下的椅子?我给你就是了。」边关月讪讪一笑,「我房间里的东西,你有什么看上的都可以拿走,咱们什么关系,我还能和你计较这点东西么。」 她本想化被动为主动,但是没想到云黛兮根本不接招,而是反将一军。 「那你说说我们是什么关系。」云黛兮似笑非笑地抬了抬下巴,示意边关月好好说道一下。 边关月有些惊疑不定,她觉得现在的云黛兮非常的不对劲。 明明是她在无理取闹,为什么看起来比她还委屈? 这样想着,边关月难得良心发现,没有再去剜云黛兮的心,而是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在我十几岁就认识的煮酒青梅、过命可以託付所有的挚友、一天回怼八百次的损友、我们这个大家庭里的靠谱二管家……嗯,大概就是这样,没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她觉得自己夸得很全面,深刻突出了云黛兮对她、对这个大家庭的作用,要知道她平时可不会说那么多的好话,为什么云黛兮看她的眼神还是那么刁钻? 这些都是好话,她也没讽刺云黛兮啊! 「看你好看。」云黛兮发现她对边关月实在是无话可说,最后只说出来那么一句话。 边关月浑不在意,大咧咧地摆了摆手,「又不是要我好看,不过你眼光还不错,我也觉得我好看。」 互相抬扛仿佛都刻进了彼此的本能里,就算心里觉得对方说得对,嘴上也会不饶人,她们很少有共同认定的事。 没想到边关月的脸就是其中一件事。 边关月自恋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看你平常呛我那个劲还以为你看见我就烦呢,没想到你对我那么认可啊。」 她感恩于那对未曾谋面就把她扔在荒凉古战场的父母,把她生得如此如花似玉,光凭这一件事就足够抵消他们把她扔了,还让她被傅清梧见到的事了。 都长得那么好看了,还要什么父母。 云黛兮实在没忍住,直接翻了个白眼,还起身上前,揪住边关月的脸颊往外扯了扯,仔细端量一下,很是疑惑地问出声: 「也不是精铁打造的脸皮,怎么就比傀儡还要脸皮厚呢?」 边关月甩了甩脑袋,防备地看着她,「女女授受不亲,我们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云黛兮脸沉如水,意有所指地问道:「说这话的人一般都是有道侣或是心有所属之人,请问你属于哪一种?」 边关月歪了歪脑袋,下意识地想要咧嘴一笑,都要露出大白牙了,嘴巴勐地合上,嘴唇似乎都在颤抖。 她都被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的面孔给吓到了,内心里满是不可置信,她怎么会想到她,她明明…… 第256页 问出这个问题之后,云黛兮就在死死地盯着边关月看,没有放过她任何的表情变化,那些微妙的情绪变化也都尽收眼底。 紧接着,云黛兮的心也跟着边关月的表情变化沉到了谷底,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凉意,手脚冰凉,急速失温,心间也像是破了个口子,冰冷的寒风唿唿灌进来,让她一阵恍惚。 「……你在想什么?」云黛兮听到自己干涩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边关月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重新趴回桌子上,一瞬间就变得有气无力,恹恹地撩了撩眼皮,「我在想我果然是脑子坏掉了,我觉得我哪种情况都不是,我不想有道侣也不想心有所属。」 不想不等于没有…… 云黛兮像是诱哄一般问道:「为什么?道侣和朋友不一样,是一种更亲密关系,你很牴触这种关系吗?」 边关月皱眉思索片刻,才回答道:「我不喜欢不可控的事情和情感。」 别看她整天大大咧咧、嘻嘻哈哈、吊儿郎当的,其实她骨子里是个很强势的人,甚至可以说是强硬。 喜欢挑战高难度的对手和事情,但不喜欢事情失控,更不要说情爱这种虚无缥缈的情感,会让她有种失去自己的感觉。 其实也可以理解,她很早就展露出修行的天赋,天生剑骨,心思纯净,修行一日千里,从小被人捧到大,就没有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虽然没有长成一个纨绔,但骨子里还是很自我的。 像是情缘这种事,就算边关月再自信也不觉得自己可以掌控所有,所以还不如从一开始的时候就不踏进去。 再说了,她尚不能确定自己对人家是什么想法,也不能保证人家对她抱有同样的想法,现在就已经如此苦恼,要真是一条路走到黑,她的烦恼说不定会更多。 云黛兮握紧拳头,低声说道:「既然如此纠结,倒不如选个知根知底的,相处起来也不会多陌生,还能陪着你做你想做的事。」 边关月瞬间想到了楚滔手札里写的他上辈子相过十八次的亲,不由得乐了起来,「别了吧,这和玩伴有什么区别?现在就挺好的。」 她并不觉得孤独,每天都能给自己找很多乐子,并不需要另一个人为她点缀。 若她想找情缘或是道侣了,定是因为她喜欢对方。 只不过在边关月堪称短暂的人生里,她并没有体会过喜欢这种情感,所以并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喜欢脑海里下意识地浮现的那道面容。 云黛兮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边关月,嘴角扯了扯,「你自己想明白就好,也要看看身边人。」 边关月耳朵动了动,抬眸看去。 阳光透过窗户倾洒进来,包裹着云黛兮的身影,像是为她披上了一层好看的光晕披肩,美丽又梦幻。 有一瞬间,边关月甚至觉得无法直视此刻的云黛兮,她眯了眯眼睛,「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走的时候别忘带上门。」 「忘恩负义的小崽子。」云黛兮冷笑一声,就转身走了。 「砰——」 门被关上了。 边关月眼睛瞪得滴熘圆,噌的一下坐直,不可思议地大喊一声,「说谁小崽子呢?云黛兮,你放肆了啊!」 院子里的闲人都闻声寻去,就看到云黛兮不虞的脸色,猜想这对煮酒青梅是不是又说急眼了,三个小的都没有当回事,因为现下的场景太常见了,一天之内都能发生三四回。 唯有纪逐月和姜偃的视线在云黛兮脸上多停留了几秒,然后不留痕迹地移开目光。 满院子的人心思各异。 在云黛兮走后,边关月泄气地埋头趴在桌子上,胡乱地揉着头髮,脸上满是懊恼,全无她在云黛兮面前的镇定从容。 要是云黛兮走得再晚点,她就撑不住了。 谁不知道浮光剑主最是潇洒不羁,不沾情爱,不落红尘,是个眼里只有灵石和本命剑的好剑修。 而现在边关月一想到自己瞬间浮现那人的面容和身影,就觉得自己脑子坏掉了,一点都不受控制。 边关月摸了摸下巴,打算也去吃试探试探那人,看她对她是什么想法,总不能光她一个人动心而不自知。 在过往的岁月里,边关月都是看起来拥有很多,实际上能拿到手的寥寥无几,唯有浮光剑事傅清梧赠与她,又被她强行交易换来,除此之外,她好像没有什么可以握得主的。 现下突然发现自己对人家抱有不轨的心思,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她已经在想怎么让那人也喜欢上她了。 犹犹豫豫,不努力就放弃可不是边关月的风格。 既然她看上了,那就得让那人也看上她,单相思从来不在她的选项里。 至于为什么不告诉云黛兮?原因很简单,当然是怕云黛兮笑话她了。 要是她努力了,那人也不喜欢她,云黛兮能笑得直打鸣,为了避免她恼羞成怒而对朋友下黑手,造成不可挽回的惨剧,还是先别让云黛兮知道了。 等成功了,再告诉其他人也不迟。 闷声发大财才是正道理。 边关月兴致勃勃地拿了张新纸,铺平放在书桌上,姿势地做作地写下了三个大字。 ——纪逐月。 放下毛笔,边关月拿起纸张,得意地欣赏着自己的字迹。 不错不粗,保留她原有的张牙舞爪、肆意张扬,还多了几分铁骨柔情,看着都含蓄了不少。 第257页 心境变化,写出来的字也跟着变化。 边关月美滋滋地欣赏一会,起身开了窗,手肘撑在窗棂上,言笑晏晏地看着院子里的人。 她的眼睛瞬间锁定了坐在石凳子上的纪逐月,嵴背挺直,目光淡漠,微带冷意,但并不刺骨。 有个词很适合形容纪逐月,春寒料峭。 而只有边关月知道内里的边关月是多么的柔软可人。 边关月心里欢喜极了,她感受着自己蓬勃的心跳,情不自禁地勾了勾嘴唇。 见其他人望过来,她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歪歪斜斜地靠在窗户上,实在克制不住内心里的激动,轻佻地吹了声口哨,「我亲爱的父老乡亲们,想我了吗?」 云黛兮闭上眼睛,深唿吸一口气,懒得说话。 奴真、贾小宝、琨姣两人一蛟很是捧场,哌唧哌唧鼓掌欢唿,载歌载舞,「想!特别想!想吃姐姐烤的肉!」 「吸熘。」这是谁吸熘口水的声音。 边关月很满意她们仨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大手一挥,「吃!」 「好耶!」 云黛兮盯着边关月的脸看了许久,目光狐疑,似是在研究着什么。 边关月不自在地皱了皱眉:「你看什么呢?」 「你是不是有点过于兴奋了?」 云黛兮回忆着她走之前边关月的状态,明明还是很蔫巴,倒是因为她那句小崽子而变得活力四射起来,但也不应该那么高兴啊? 在她走后,也没人去找边关月,那她怎么一副白得一条灵脉的架势? 想不明白,云黛兮就不想了,以边关月多变的程度来说,就算她摆台唱戏也是有可能的事。 边关月若无其事地走到纪逐月身边,如常地说着话,「说起来咱们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聚餐了,都怪外面那些人对咱们穷追不捨,让咱们好好吃顿饭的功夫都没有。」 琨姣嘴里啃着果子,还不忘接话茬,「老师,那是你,不是我们,我们没有那么大的面子,也上不了通缉令。」 说起来,其他人都是被边关月连累的,若说她们现在躲躲藏藏的罪魁祸首,显然就是边关月了。 云黛兮很是不给边关月面子地笑出声。 边关月立马扭头地盯着她瞧,直接把她盯得不笑了,才去看琨姣,嘴边噙着一抹阴险的笑容,「小姣儿,我忽然想起今日还没有给你布置课业吧?」 以前她也会给琨姣布置课业,不过大多都是些读书习字的任务,主要是边关月再天纵奇才,也没有妖族的修行经验,实在指导不了琨姣。 而且像是琨姣这种血统高贵的妖族,修行方式说出来会让人族很嫉妒,妖族靠睡觉就能修行、突破,所以边关月一般不过问琨姣修行上的事。 夫子和学生的关系都在口头上,实际上她们更像是领养人和孤蛟,但这不代表边关月不能制裁琨姣了。 琨姣加急把果子啃完,那架势看着很怕边关月来抢她的果子,用手帕擦了擦手,嬉皮笑脸地说道:「我觉得咱们家还是能容得下一些大实话的,奴真、小宝你们说是不是?」 奴真和贾小宝同时摇了摇头,却是无声做着口型,「是。」 琨姣傻眼,「到底是,还是不是?」 奴真和贾小宝齐齐抬头看天,默契地吹着口哨,就是不看琨姣。 是,当然是了,但是实话说出来容易招来不好的东西,既然琨姣就已经扬起了反对边关月暴政的旗帜,那就让她再继续呗,后果自然也是琨姣自己担着。 边关月都乐了:「你找谁不好,非得找这俩货当垫背的,你不知道这俩货是着名墙头草吗?」 奴真和贾小宝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得瑟地撩了撩头髮,和街边的小流氓也没什么区别了。 琨姣无语:「……现在知道了。」 最后琨姣得到了读完十本书,外加十篇读后感的课业。 琨姣欲哭无泪,她觉得自己就是整个白蛟,不,乃至整个妖族中,知识最渊博的妖了,这是人干事? 奴真和贾小宝庆幸极了,还好她们稳得住,没有和琨姣这个小蛟掺和到一起,要不然也得一起倒霉。 「那句话怎么说的,共患难见真情,这样琨姣十篇,你俩少点,八篇行了吧?」边关月一边商量说道,一边把手搭在纪逐月肩上。 第86章 佳偶天成 她的动作很是随意自然,像是不经意间而为之,以至于谁都没有看出端倪,连云黛兮也没有看出来。 其他人都去准备食材的时候,边关月俯下身子,在纪逐月耳边轻声问道:「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 一边说,一边还盯着纪逐月白皙的耳垂瞧,心里啧啧称奇,不愧是她,连找情缘的眼光都那么好。 纪逐月似是不自在地偏了偏头,却是认真地回答边关月的问题,「要。」 边关月回想了一下,感慨说道:「还是认识晚了,以至于你都没吃过我烤的肉。」 这时候边关月已经把两只手都搭在了纪逐月的肩上,还留心去看她的反应,如玉的皮肤漫上一层浅浅的红晕,美不胜收。 见到如此美景,边关月下意识地屏住唿吸,似是怕惊扰到了什么。 纪逐月抬眸,认真地看着边关月,语气里带着郑重,「不晚,刚刚好,认识你,我很开心。」 边关月一阵恍惚,还有心思分神去想,纪纪也太郑重其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给她诉说衷肠、倾情表白呢。 第258页 怎么随随便便一句话都说得那么专注深刻?很容易就搞得她心头的小鹿乱撞。 「我也很开心,不,是很幸运,遇见你这件事很幸运。」边关月笑着说道,凤眸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她确实不喜欢超出掌控范围的事情,这会让她很急躁,但不知为何,在她看到纪逐月的一瞬间,她的心就沉静下来了,不再漂浮不定。 就好像纪逐月这个人对她有什么特别的魔力一样。 以她瘠薄的恋爱理论来看,也知道纪逐月这样的人很难遇到,如果不把人抓住,她一定会很懊悔。 本就是随心所欲、肆无忌怛之人,边关月可不会任由令自己动心的人在眼前熘走。 纪逐月,逐月、逐月……这个名字可真好听。 边关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反正她现在看纪逐月特别顺眼,就连浮光剑也要略逊一筹。 纪逐月静静抬眸,目光落在边关月的眼睛上。 两人沉默对视,周边是来来往往,热闹喧嚣的同伴,奴真似是抢了贾小宝什么东西,引得贾小宝满院子追杀她,一旁的琨姣在拍手叫好,乐得嘎嘎笑。 在小院子的一角,两人独享一片静谧流淌的空间,外人无法插足进来。 纪逐月的眼神过于沉凝,像是被灌满不为人知、无法诉说的情绪,眼睛是唯一可以表达出来的方式,以至于看向边关月的眼神就不自觉地倾泻出来那些过于沉重复杂的思绪。 边关月被这样的眼神威慑到,第一时间移开视线,心底升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觉得纪逐月这个眼神太犯规了,看着轻描淡写,但只要仔细看,就能发现那些波涛汹涌、幽深暗沉的意蕴,仿佛要把人拉入到另一个空间。 「还没想好自己要说什么吗?」边关月眼神飘忽,吹了声口哨,若无其事地问道。 她是想要反客为主……不对,是要拿回主动权,要不然她总感觉自己现在这样子太怂了,一点都不像她的行事作风。 纪逐月垂下眼睑,主动伸手揪住边关月的袖子,霍然抬眼,「想好了,谢谢你没有拒绝我当时的请求,我很高兴。」 边关月有些心猿意马,她一边听着纪逐月说话,一边分心去看自己袖子上那双瓷白细腻的芊芊玉手。 这手一看就很好摸……咳咳咳,纪逐月说话的声音真悦耳,也不对,其实从这个角度看,小腰真细,一掌就能握住了……她其实也没有很急色吧? 对剑修的考验太大了,真是让人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高兴就好。」嘴一快,把话都秃噜出来了,边关月急忙找补,「我也是同样的高兴,她们弄好食材了,咱们过去吧。」 纪逐月顿了顿,似是要说些什么,但看边关月着急走,她就把话咽回去了。 奴真见她们俩人并肩走来,眼前一亮,发着花痴,手里还串着肉串,「嘿嘿,两位姐姐,你们可真是美丽啊。」 边关月看着她手上大小不一的肉串,嫌弃地「啧」了一声,「和我也待那么久了,怎么就没学到我哄姑娘的口才和本事呢?就你笨手笨脚的样子,怎么勾搭漂亮姐姐?」 云黛兮拿着刀的肉顿了顿,黑着脸看向边关月,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就不能教点好的吗?」 「反正以后都会实践的,倒不如现在就做好启蒙。」边关月深沉说道。 像她,就有一个很好的启蒙老师,萧霓裳那个为老不尊的傢伙,给予了她幼小心灵的极大震撼,也种下了小小的种子,现在不就开花结果了嘛。 楚滔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要辩证地看待问题,萧霓裳和兰蝉衣抛下三四岁小孩,自顾自地互相啃咬,这件事确实很丧尽良心,但也不全是坏处没有好处,现在不就凸显出来好处了嘛。 让边关月意识到对纪逐月不纯地想法之后,第一时间就下定决心,决定不放过纪逐月。 奴真嘿嘿一笑,积极说道:「我肯定好好像姐姐学习,争取把外面的漂亮姐姐都拿下。」 贾小宝实在忍不住,扑哧一笑,就连琨姣也是忍俊不禁,肩膀不断耸动。 边关月也是一脸不忍直视的样子,「弱水三千,你都不一定能取到一瓢,还都想要呢?做人不要太贪心,小心没有一个漂亮姐姐要你。」 奴真脸皮厚,这点话对她来说不痛不痒,笑嘻嘻地说道:「我可不会和姐姐一样,清心寡欲,我要是有姐姐这样的本事,给天下的漂亮姐姐一个家又怎么了。」 听到这话,边关月下意识地看向纪逐月,目光在她轻颤翻飞的睫毛上停留片刻,才移开视线,暗道她才不清心寡欲。 她又不修无情道,干嘛要清心寡欲? 「所以你不是我。」边关月得瑟说道。 奴真重重地哼了一声:「不是就不是呗,我才不要做其他人,我做奴真就好了,我就不信没有漂亮的女修喜欢我!」 贾小宝接茬:「漂亮女修喜欢你给她戴绿帽子?那漂亮女修得多想不开啊。」 「……贾小宝,我告诉你,你完了。」奴真拿着肉串出击,而贾小宝在前面上蹿下跳。 对这场追逐大戏,所有人都反应平平,唯有边关月不放心,多嘱咐了一句,「别把肉甩掉了,那串肉可没人吃,你自己吃。」 云黛兮顺势看她,眸光沉沉,对于刚才边关月看向纪逐月的那个眼神,她没有错过,看得分明。 第259页 这是个很真实的下意识的反应,做不得假。 正是因为看得清楚,她才觉得酸涩难言,心里堵得慌,这就是边关月说的不喜欢不可控的事情和情感吗? 还是说在边关月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对纪逐月暗暗倾心? 不管是因为什么,都昭示了一个结果,边关月对她并没有情意。 云黛兮面无表情地静静坐着,和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无法融入其中。 边关月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坐在纪逐月身边,兴致勃勃地串着肉串,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引得纪逐月褪去冷漠,脸上带上浅浅的笑意,偶尔看向边关月的眼神也柔和极了。 就算是云黛兮也不得不承认,这是极为登对的一双璧人,佳偶天成。 可是怎么会甘心呢? 明明是她先来的,是她先喜欢边关月的,是她默默陪伴那么久…… 边关月察觉到云黛兮的目光,本不想搭理,但又怕云黛兮脑子一抽搞出什么事,于是在撩妹的间隙里抽空抬头,对着云黛兮咧嘴一笑,然后迅速低头,继续和纪逐月说着什么。 云黛兮心里堵着的那口气散出去一大半,悲哀地想着,虽然边关月总说她爱抬槓,但是边关月肯定不知道,若是她真的会和别人结为道侣,她怕是也会祝福。 贾小宝和奴真跑累了,暂时停战,坐下来气喘吁吁地说道:「你这样凶,小心外面的漂亮姐姐看不上你。」 奴真高傲地昂了昂头,小嘴叭叭叭地说道:「我从刘爹身上学到了一个教训,那就是强扭的瓜不甜但非常解渴,苦果亦是果,先不说爱不爱的问题,得先把人搞到手再说,人到手了,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她的话掷地有声,小院子里却寂静无声,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愕然,仿佛第一次认识奴真一般。 云黛兮也是两眼发直地看着奴真,做奴真的老师那么久了,她从来都不知道这孩子那么有雄心壮志,还搞巧取豪夺这一套,但是她心动了。 在看到边关月那张天然去雕饰的漂亮脸蛋后,这点心动又变成了迟疑。 她是很想对边关月实行一些不健康的手段,不过想是这么想,边关月会给她这个机会吗? 说句实在话,除了在边关月十三四岁的时候还能打过边关月,此后经年里,云黛兮都不是边关月的对手。 霸王硬上弓这种事想想就好,放在现实里就有点太不切实际了,边关月发起疯来,还是很要命的。 那边的边关月笑得特别大声,说着和云黛兮想法异曲同工的话,「你要是渡劫期、大乘期、合体期的大能,你强扭哪个瓜我信,但是筑基期的小崽子就算了吧,我怕你扭瓜不成,反倒送人头。」 奴真看她拆台,振振有词地反驳道:「我之前那是都把心思放在了幻术上,这才耽误了修行,我马上就能突破筑基后期了。」 边关月什么都没说,光是「啧」了一声,就把她所有的情绪都表达出来了。 「我又不是你,突破如喝水!」奴真努力为自己的不勤奋辩解。 边关月笑倒在纪逐月肩上,根本不能看奴真,看一眼就笑一次。 纪逐月任劳任怨地给边关月当人肉靠垫,还给她轻拍后背给她顺气。 奴真死鱼眼,缓慢地转过头,对着贾小宝和琨姣说道:「你的姐姐,你的老师,疯了。」 「虽然你天赋不行,勤奋不够,但你说话好听啊。」边关月笑够了,才喘着气说道,「就很有自知之明,不过也不要气馁,不如我才是常态,千万不要灰心。」 她真的无敌了,奴真对此无话可说,看向边关月和纪逐月两人,嘴唇都在颤抖,「为虎,作伥。」 边关月顺手捏了捏纪逐月的脸,得意地抬了抬下巴,「要不你也找一个陪你干坏事的人,要不然总有种欺负你的感觉。」 纪逐月眉目温和,就那么乖乖地给边关月捏,也不反抗。 这是感觉吗?这不正在欺负她着么! 奴真扭头就去找靠山告状,「老师你看她!」 云黛兮从发呆中回过神来,垂下眉眼,眉眼去看任何人,语气平静,「我也打不过她,做不了主。」 「那咱们师徒就任由她欺负?」 「不然呢。」边关月得瑟极了,「你打不过我,你老师打不过我,你们师徒三人加起来都打不过我。」 她很少见到云黛兮那么干脆利落地承认不如她,一高兴地就使劲烤了很多肉,把每个人的盘子都塞得满满当当的。 这样就不会让纪逐月的盘子过于显眼,因为纪逐月的盘子里藏着边关月的私心。 最鲜嫩、烤的最好的肉全在纪逐月的盘子里,就连边关月自己盘子里的也比不上。 边关月忽然想到楚滔手札里的一个词,恋爱脑。 她慌忙甩了甩脑子,她并不觉得自己是什么恋爱脑,只是在提前给纪逐月打预防针,别看她现在那么好,把最好的烤肉都给了纪逐月,其实她气人的时候是真的气人。 这也算是提前为以后作妖的自己买单。 纪逐月把目光投向身侧的人,边关月第一时间看过去,朝着她勾唇一笑,写意风流。 「尝尝我的手艺?」 「好。」 纪逐月一板一眼地吃着盘子里的肉,吃得很慢,像是在细细品味。 第260页 边关月一瞬间就明白了投餵的快乐,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爪子,就上手戳了戳纪逐月的脸颊,低声浅笑,「真可爱。」 纪逐月惊得睫毛都颤了颤,和边关月对上视线的那一刻慌乱转过头,留给边关月一个圆润的后脑勺。 这下好了,边关月的笑声一点都忍不住了,闷声失笑。 认识许久,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纪逐月。 边关月拖长声音说道:「哦,看来是不该夸我们的纪纪可爱了。」 纪逐月转过脸,在火光的照映下,眸光有些温软,很认真地说道:「不是,我是在害羞。」 边关月能感觉到纪逐月落在她身上的淡淡目光,不禁有些好笑,同时从心底蔓延出克制不住的悸动。 哪有那么一本正经地说自己在害羞,这也太要人命了吧,乖得她心头髮颤。 她恍惚地想着,其实早在之前的相处里,就已经有对纪逐月动心的痕迹了,她是真的很喜欢纪逐月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以及有问必答的小模样。 「这样啊。」边关月听见自己的声音变得矫揉造作起来,「那就更可爱了。」 这或许就是楚滔所说的夹子音吧?还挺贴切的。 在这位千年前的前辈手札里,边关月是一点正经东西没学到,奇奇怪怪的词彙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嗯。」 边关月听见这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嗯字,就愈发想笑,虽然过于的言简意赅,但边关月还是体会到了夹子音暗藏的情绪——内敛的害羞。 「吃烤肉吧,我不打扰你了。」 纪逐月认真地看着自己的盘子,「不是打扰,我很开心你能找我说话。」 说完才去吃东西。 边关月的嘴角都快咧刀耳后根了,也没忍住从心底最深处蔓延上来的笑意,眉眼含情,看向纪逐月的眼神似是带着亮光。 这怪她喜欢上纪逐月吗? 边关月非常心软地拍了拍纪逐月的肩膀,然后夹了她盘子一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烤肉,啊呜一口吃掉。 正在和贾小宝、琨姣抢肉吃的奴真看到这一幕,谁不知道她奴真义薄云天,最是见不得这种欺负人的霸凌行为。 于是奴真勐地站起来,「呔」了一声,「休得放肆,这位姐姐你不能仗着人家善良不爱计较,就使劲欺负人家吧!纪纪姐姐你有什么冤屈尽管告诉我。」 边关月饶有兴趣地问道:「她告诉你了,你就帮她伸张冤屈吗?」 她俩这一闹,顿时把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她们身上,各人的眼神都各不相同,意味不明。 云黛兮心底嗤笑一声,欺负吗?不见得。 姜偃情绪更加内敛,没有丝毫外放,并没有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边关月那里,而是朝着那个方向微微出神,火光和边关月的身影都映在她的瞳孔上,这让她更加沉默。 靠近她俩坐的琨姣怀疑屁股下的凳子是不是长钉子了,要不然她怎么就那么坐立不安,浑身刺挠呢。 作为这个大家庭难得的聪明人……聪明蛟,琨姣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只知道讲究排场的傻蛟了,她现在在为人处事上强得可怕,一双蛟目早就变得火眼金睛,对于美人与美人之间微妙的气场和氛围非常有眼力见。 边关月、纪逐月、云黛兮、姜偃四人之间的暗流涌动,琨姣看得一清二楚,但是她不敢吱声。 这是个关于少数服从多数还是真理掌握在少数人的致命选择题,琨姣不能为了纪逐月而得罪云黛兮和姜偃,也不好为了云黛兮和姜偃而得罪边关月的心仪之人。 也就边关月什么都不知道了,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了。 同时琨姣也想感慨一声,还好她姑外祖母魂归天地了,要不然姑外祖母还真不一定能赢得了这些万年后的小辈。 战场真是瞬息万变,杀人不见血啊。 奴真硬气地「哎」了一声,说出来的话就很怂了,「大不了我抱着你的大腿,哭喊着让你别欺负人呗。」 边关月嘴角抽了抽,她遇事的时候想的都是怎么刚上去,绝不让自己吃一点亏受一点委屈,为什么到奴真这里,就变得那么贼兮兮、瓜怂怂的呢? 「纪纪你说,我有欺负你吗?」边关月懒得搭理戏多的小崽子,直接问纪逐月。 纪逐月实诚地说道:「没有。」 奴真傻眼:「哪有做坏事的人这样问苦主的?纪纪姐姐万一是口是心非、有话在心口难开怎么办?」 贾小宝和琨姣没憋住,笑声从牙缝里钻了出去,扑哧一声,都快把自己笑成傻子了。 云黛兮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继续沉郁,她只知道自己那么久对奴真的教学成果几近为零,说不定还往里面倒贴了点。 「文盲啊。」边关月痛心疾首。 什么叫有话在心口难开?遣词造句简直就是七零八碎,拼都拼不起来。 快二十岁的筑基修士,一开口都能把人笑掉大牙,也是种本事。 边关月见奴真还想要说些什么,直接打断她的狡辩,拦住纪逐月的肩膀,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用无比得意的语气炫耀道:「焉知我们不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奴真也很有自己的道理,角度刁钻地诡辩道:「我见此处又不平事,自然是要伸张正义的,至于苦主需不需要正义,那我怎么知道。」 第261页 「……你也是个人才。」边关月无语,看向云黛兮,「你的学生,你好好管束一下,在没有实力之前就不要放她出去惹事,作妖的有我一个就够了,多了我怕你们忙不过来。」 这怎么不算有自知之明呢,在这方面,边关月一直活得都很通透,完全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云黛兮没有答话,边关月看向对面,就发现云黛兮的目光落在她拦着纪逐月肩膀的手上。 边关月眼神飘忽一下,她觉得云黛兮那么大条,应该看不出来她对纪逐月的心思。 再说了,看出来也没什么,只要不嘲笑她就行,她对云黛兮就这点要求了,多了她怕为难云黛兮。 边关月展颜一笑,明眸皓齿,韶颜雅容,是看过多少次都会心动的笑容。 这抹笑让云黛兮愈发迷茫,眼神也有点不知所措起来,她知道边关月这个笑容没有任何含义,是她的满腹愁绪赋予了这个笑容更多的意思。 是她不甘,想要强求。 「什么?」 「你没听我说话啊。」边关月的开窍也只局限在纪逐月一人身上,从未假设过云黛兮有可能喜欢她的命题,自然也都什么都没看出来,大咧咧地说道,「我让你管教管教奴真这个小崽子,她现在成会上房揭瓦了。」 「是吗?」云黛兮声音很轻地说道。 边关月皱眉,惊惧地看着云黛兮,「你终于还是傻了吗?」 第87章 独一无二 云黛兮从虚无缥缈的思绪中回过神,含恨瞪了边关月这个眼光不好的傢伙,「怎么,不允许我发呆?」 「允许,当然允许了,这有什么不允许的。」边关月嘿嘿一笑,表情能有多欠揍就有多欠揍,「只是担心你是不是变傻了,我们岂不是要多了个累赘。」 云黛兮眯了眯眼睛,她本来就心情不好,现在看边关月这个样子,听到累赘这个词,更是怒火中烧,真的很想给这张漂亮脸蛋来上一拳。 「再说一遍。」 边关月往后撤了撤身子,佯装自己很怕怕的样子,虽然深层次的担心没有看出来,但是她还是发现了云黛兮的不对劲,瞭然地点点头,这就是所谓的更年期吧。 「你让我说,我就说啊?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边关月高傲地抬了抬下巴,一副夏虫不可语冰的欠揍模样。 云黛兮偏过头,不想看她。 边关月乘胜追击,嘀嘀咕咕地说道:「你是不是到了好面子的年纪?变得开不起玩笑了。」 以往她和云黛兮的日常就是你损我,我怼你,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云黛兮迅速从处于下风变得和边关月势均力敌。 什么话都说,毫无顾忌,毕竟要是一点杀伤力都没有,怎么能达到损人的效果。 从前也没有见到云黛兮避讳过、伤心过,难不成真到了好面子的年纪? 云黛兮华丽丽地翻了个白眼,被心悦之人明讥暗讽,旁边还坐着两个情敌,她是得多大的心,才会觉得开心? 「你不要和我说话,吃你的肉去吧。」 「哦,不说就不说。」边关月切了一声,非常不屑。 很显然,她还没有学到有时候漂亮美人的话要反过来听的精髓。 云黛兮暗恨咬牙,不是她诅咒边关月,而是她真心觉得就边关月这个狗脾气,就算是圣人也能被她气死再被气活过来,纪逐月能不能受得了这厮,还要打个问号。 边关月今天心情亢奋,眼眸都是亮晶晶的,紧紧贴着纪逐月身侧坐着,话多得要命,就这样还老实不下来,安排三个小的表演节目。 大戏精带出来的仨小戏精,自然不存在害羞腼腆不好意思的情况,一个比一个积极,一个比一个有节目。 唱、跳、戏剧样样精通,表演到兴头上的时候,还要拉着边关月一起跳舞。 边关月顺势拉着纪逐月下水,然后就演变成了所有人一起围成一个圈,绕着火堆跳舞,跳到尽兴才散去。 夜幕降临,星星环住月亮,点缀夜空。 云黛兮静静地看着距离月亮最近的那颗明亮的星星,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她想摘取月亮,但月亮主动落入她人怀中。 直到姜偃路过,云黛兮才惊醒,这时候边关月和纪逐月都已经不在小院了。 云黛兮和姜偃对视一眼,两人若无其事地各自离开。 边关月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的心意,心里的小火花越烧越旺,根本冷静不下来,于是就提议送纪逐月回房。 她们租用的小院子不是很大,就那么几步路,根本用不着送来送去,不过这难不倒边关月,事在人为,办法总比困难多。 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 大不了她送了纪逐月,再让纪逐月把她送回来,她再送…… 今晚上边关月已经够兴奋的了,于是她就没有喝酒,蹦蹦跳跳地跟在纪逐月身后,越看越觉得欢喜。 没走几步就到了纪逐月的房间,纪逐月停住脚步,抬眸看向边关月。 边关月靠在墙上,挑了挑眉,歪了歪头说道:「不请我进去坐坐?」 纪逐月点头:「请。」 言讫,双手轻轻一推,门打开了。 「边边,请进。」纪逐月顿了顿说道。 边关月脸上的笑压都压不下去,拍了拍纪逐月的肩膀,赞许道:「纪纪姐姐很上道嘛。」 第262页 她都走进房间,细细打量纪逐月房间的布局和装饰了,纪逐月都没有回话。 小院子里的房间都长一个样,大差不多,没有什么好看的,至于装饰摆件也没有,就像没人住进来一样,很有纪逐月的风格,清冽干净。 这叫什么来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边关月默默唿气吸气,心想这间房间唯一能证明纪逐月住过的痕迹,大概就是若有若无的冷香了。 捕捉不到,又在鼻尖环绕,淡淡清香,很好闻。 边关月觉得自己这样有点猥琐,把手背在身后,咳嗽一声,转身看向许久未出声的纪逐月。 只此一眼,就让她定在原地,喜笑颜开。 此刻纪逐月站在她身后,眉眼低垂,气质雅致清冷,什么都好,就是耳朵、脸颊、脖子红得不像话。 边关月脑海里瞬间浮现一个词,娇艷欲滴。 若是平常的纪逐月和这个词肯定不相符,但是此时红得像是水里小龙虾的纪逐月和这个词刚刚好,很是相配。 美色蛊人。 边关月喉咙滚动一下,浆煳似的脑子艰难转动,是那声纪纪姐姐让纪逐月害羞得都快煮熟的吧? 真纯情啊。 一点经验都没有的边关月支棱起来了,有种调戏漂亮姐姐的感觉,她手撑在桌子上,微微抬眸,抿了抿唇问道:「纪纪姐姐不喜欢这个称唿吗?奴真她们都能喊,我不可以吗?」 仔细听,还能听出几分委屈。 「可以。」纪逐月下意识地说出这两个字,不敢去看边关月,只好盯着自己的脚尖,「我就是、就是……」 「就是怎么了?」边关月坏心眼悄悄冒头,故意为难人。 「害羞。」纪逐月红着脸和边关月对视,一本正经地说道。 边关月咬了咬唇,才把心里的那股痒意给压下去,一心二用,就难免容易出错,嘴一快,就什么都往外说了,「没事,我也害羞。」 纪逐月讶然,清凌凌的眸子落在边关月脸上,还眨了眨眼睛。 她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精通纪语的边关月一瞬间就看明白了她这个眼神,好笑地说道:「我和你不一样,我是内敛的害羞,不会脸红耳朵红脖子红。」 害不害羞不知道,但人是坏得冒泡泡。 纪逐月脸上的红晕更加明显,红得都快冒烟了,要是边关月再说点什么,她能原地表演一个因为过于脸红而升天。 「哦。」 边关月笑出声,纪逐月这个哦绝不是敷衍人的意思,而是因为脑子宕机,实在想不出回復的词,就只好先哦一下。 「坐啊,还要我这个客人招唿你吗?」边关月终于大发慈悲一次,选择放过纪逐月。 「好。」 纪逐月老老实实地坐在边关月身侧,两人胳膊贴着胳膊,稍微动一动,就能感觉到彼此的衣料在摩擦,甚至可以听到身边人的唿吸声。 暧昧的气息无端丛生。 但是两个人都没有看向对方,而是定定地目视前方,眼睛落不到实处,都有些飘忽不定,就好像前面有什么灵脉一样吸引人。 边关月轻咳一声,想说点什么,又怕惊扰了此刻的氛围,颇为束手束脚,然后就说了句废话,「晚上吃的怎么样?」 问完以后,她就后悔了,这也太没话找话了。 以前和其他漂亮美人聊天的时候也没那么嘴笨啊,怎么真到了正儿八经的时候就磕磕绊绊,连句话都说不好? 这个尬聊的人真的是她吗?怎么那么不会说话呢。 纪逐月脸上的红晕慢慢褪去,双手搭在膝盖上,坐姿规矩,一板一眼地回答道:「很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烤肉。」 边关月不觉得尴尬了,而是笑着看向纪逐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总共就吃过两次烤肉,一个是今天晚上,另一个是上次在秘境里,怎么就得出最好吃的这个结论?」 纪逐月思考片刻,郑重其事地说道:「因为是你。」 因为是你亲手做的,所以不会有比这更好吃的烤肉了。 纪逐月算不上苦修士,但在以往的岁月里都是清修,并不看重口腹之慾,金丹期之后连辟谷丹都没怎么吃过,何况是烤肉这样的食物。 但她就是坚定地觉得不会再有人比边关月做的烤肉更好吃了。 以前不会有,以后也不会再有。 边关月深唿吸一口气,神色莫名地看着她,口吻也很是严肃,「我知道了。」 纪逐月乖巧地点点头。 「不问问我知道了什么吗?」 纪逐月很配合:「知道了什么?」 边关月咧嘴一笑:「不告诉你。」 纪逐月懵懵懂懂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你怎么那么可爱啊?」边关月小心翼翼地戳了戳纪逐月的脸颊,真心实意地感慨道。 她是真的觉得普天之下没有比纪逐月更可爱的人了,就算她自己也不行。 纪逐月眨了眨眼睛,好奇问道:「可爱好吗?」 边关月忍笑,她是实在没想到纪逐月能问出来这样一个问题,「当然很好了,有谁夸你可爱,就说明你在她那里是独一无二的。」 纪逐月继续眨了眨眼睛,红晕又蔓延上来了,白里透红,秀色可餐。 边关月忽然觉得自己晚上没吃饱,要不然现在怎么那么想咬点东西呢? 第263页 「边边也可爱。」 「咳咳咳。」边关月剧烈地咳嗽出声。 她没想到迴旋镖那么快就扎回来了,她刚刚是调戏纪逐月不假,但纪逐月那么快就会举一反三,她是没料到的。 纪逐月抬眸看她。 边关月一秒正经起来,「我知道,你再说我对于你也是独一无二的,对不对?」 纪逐月浅浅一笑,眉目温润地说道:「对。」 边关月偏过头,也跟着轻笑一声。 第88章 帮我个忙 直到下半夜,边关月才恋恋不捨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步三回头,每次回头的时候都能看到那道清冷的身影在月亮下静静矗立。 只要一回头,就能捕捉到纪逐月的目光。 边关月分神地想,人和人果然是不一样的,林无眠孤身赏月一整晚,她只觉得林无眠脑子有问题,而若是纪逐月只要坐,她一定会积极地陪着一起。 对于林无眠的爱慕,边关月除了感慨她眼光不错以外就没有别的想法了,要真说有什么,就是感到负担。 栖灵大陆唯一一颗的生木之珠都被抢走了,边关月心痛到不能唿吸,还不够有负担么! 如果是纪逐月的话,边关月只会谋求让她喜欢、更喜欢自己。 边关月的房间就在对面,几步路的距离,中间隔了一个空荡的小院子,都不用拐个弯。 「晚安。」 「晚安。」纪逐月也轻声说道。 这声晚安不知有没有传入别人耳中,反正边关月是高兴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院里的人都发现了边关月对于纪逐月有种过分的殷勤,同时姜偃和云黛兮周身的气场很奇怪这两件事,而虚无界那边还没有出个结果。 若是往常那么墨迹,在一个地方待了那么久,边关月早就不耐烦了,但是这一次她显然乐在其中,嘴上振振有词,说什么她非要知道鼎宝商行在搞什么鬼。 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所求为何,因为这厮脸掩饰都懒得掩饰一下。 也就奴真和贾小宝天天傻乐,不觉得有什么,她俩很早就认识边关月了,对于边关月口花花,亲近别的漂亮女修的行为已经不觉得奇怪了,在边关月无意识地散发魅力的同时,总会吸引到一些人。 这不值得稀奇。 奴真和贾小宝私下里讨论一番,仿佛世人皆醉我独醒地感慨道。 也就她们最懂姐姐了,老师什么的都要靠边站,不过尔尔。 被她们接纳,荣幸参与到此次会议的琨姣:…… 她还能说什么呢?无话可说,要拿什么去拯救这俩傻孩子生锈的脑子呢? 对上这俩人寻求肯定的目光,琨姣讪笑一声,「都一样都一样,边老师魅力出众,无人匹敌。」 她是真心这样觉得的,在她短暂的蛟生中,就没有见过哪个人能像边关月这般能沾花惹草,偏偏她还能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把别人撩得晕头转向,她反倒一脸无辜地问对方怎么了。 要是说人族修真界的女修有一半都喜欢边关月,琨姣都敢相信,是边关月让她有这种盲目自信的! 就在云黛兮忍不住提议离开朔域的时候,有人从虚无界跑出来了。 那个修士蓬头垢面,满身血污,全是大大小小的伤痕,从虚无界出来以后只说了一句话,身体就化为透明,直至消失不见。 「有诈,死局。」 仅仅四个字,就让本就重伤垂死的修士伤势更加惨澹,连睁眼最后再看一眼栖灵大陆的时间都没有,直接泯灭。 听说围在虚无界外的修士一派骇然,倒吸一口凉气的不在少数,甚至还有人被吓得勐然后退,生怕沾染到虚无界的气息,也让自己跟着丧命。 派人进去的宗门世家更不要说了,脸黑的不能看。 哪怕不是核心弟子去送命,损失那么多精英弟子,也会感到心疼的。 培养一个金丹期弟子,对于大势力来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要有修行的天资,从小培养,识字、功法、早课、教导、忠心……从某一方面来说,作为继承人培养的核心弟子有时候可以有失,中坚的精英弟子却不能大规模的损失,那就青黄不接了。 一下子损失那么惨重,这让在场的宗门世家把火都集中到了鼎宝商行那里,不止给朔域的分行施压,还飞鸽传书把事情回禀。 刚开始鼎宝商行没什么反应,到最后实在扛不住压力,才让人出来解释,说是之前鼎宝商行并不知道虚无界出了什么变故,他们也没料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若说损失的话,鼎宝商行比每一家都要大,一个练虚期、化神期供奉,三个元婴修士,五个金丹修士,全都折在里面了。 鼎宝商行在朔域的家底都赔了小一半进去,更不要提这行人身上带着的法器法宝什么的,什么都没捞着,还赔了夫人又折兵。 做生意那么久,鼎宝商行还没有做过那么亏本的生意。 在证明鼎宝商行没有说谎之后,对准的矛头偏了不少,还有不少人在背后嘲笑鼎宝商行。 人都是这样,自己倒霉了,看到比自己还倒霉的倒霉蛋,总会宽慰几分。 鼎宝商行能挣钱、挣大钱,但那么亏的一笔生意,还真是少见。 就算边关月所在的城池里,也有修士议论这件事,言谈之间都在嘲笑鼎宝商行。 第264页 仨个小的早就把周边几个城池摸得一清二楚,和散修打成一片,自然知道最近热议的大事情和风向。 知道以后就叭叭叭地全都告诉边关月,末了还给边关月捏了捏,捶捶背。 这大概就是小狗腿子养成记。 这等谄媚功夫也是得有天赋的,像是琨姣,她就直愣愣地傻站在那,目瞪口呆地看着奴真和贾小宝跟变脸如翻书般地从说正事的模式切换到狗腿子模式。 琨姣本来以为自己很懂人族的,要是以后见了同族,完全可以开设一个人心通用大讲堂,成为妖族一代睿智大学者。 但是她现在不那么肯定了,因为人心易变,当事人都不一定明白自己在想什么,何况一条旁观的蛟龙了。 「你俩昨天不还是在说要和老师不共戴天吗?」琨姣恶向胆边生,把奴真和贾小宝的狂言狂语地说出来。 边关月闭上的眼睛撩起一条缝,微微打量了一下忙来忙去的奴真和贾小宝,「哦?」 奴真和贾小宝暗暗地瞪了瞪琨姣,让她不要捣乱。 「你听错了,这可是我们的亲亲好姐姐,什么戴不戴天的,你可别破坏我们的感情。」 边关月被噁心得皱了皱眉,「要干什么就说话,亲亲好姐姐,你俩能说得出来,我听不下去。」 琨姣噗嗤一笑,果然还是得恶人自有恶人磨,奴真和贾小宝这两个小鬼可缠不过边关月这个经年的老鬼。 奴真和贾小宝再次恼怒地瞪了瞪琨姣,让她有事没事别吭声。 「那什么,就那什么呗……」奴真支支吾吾地说道。 边关月死鱼眼看着她,「我劝你讲人话比较好一些,你觉得呢?」 奴真嘿嘿一笑:「小宝,你来说!」 她选择祸水东引,反正坏事是两个人一起做的,贾小宝也跑不了。 边关月把目光投向贾小宝,就看见贾小宝哆嗦一下,她更为无奈了,「正常点,我还不知道你们是死德行?」 仨小的倒是被她收拾过很多次,但是要问怕不怕她? 呵,怕个锤子! 这仨孩子可能是在她身边待的久了,看着人畜无害的,其实骨子里都有种草莽的混不吝,但行事不会很莽撞,毕竟她们在边关月身上可是学到了不少阴招。 要是真说起来的话,更像是不希望她生气。 「说吧,让我见识见识你们作妖的能力。」 作妖搞事情也是一项本事,像是边关月就没怎么翻过车,那是因为她有脑子,有实力,会给自己安排后路。 就说伪造钟神秀秘境这件事,换个人不一定能玩得转,云黛兮的场地、奴真的幻术、姜偃的阵道……好像有没有边关月都一个样,但所有人都知道,要是没有边关月,这个局也布不起来。 但是奴真这样的小一辈就略逊一筹了,不过比不上边关月才是正常的,一般人也没有她做祸害的天赋。 「就那些散修知道了我们背后有个很厉害的老大,想来投靠咱们,认认山头……」 「你们同意了。」边关月用的是陈述句,无比笃定地说道,「喝点酒,被吹嘘得太飘飘然了,听不得好话,就都一股脑地应承下来,我猜的不对不对?」 「呃……那什么,就那什么……」奴真和贾小宝心虚吹口哨,抬头望天,就是不看边关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此事在边关月的预料之内,并不觉得有多意外。 反倒是琨姣一脸的目瞪口呆,「不是,你俩啥时候干出来那么大的事的?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奴真挺直了腰板,蔑笑一声,「和你没默契。」 贾小宝小声嘀咕:「就中午的时候,他们请咱们吃饭,你说你有事。」 琨姣是真的对她俩服气了,怪不得边关月时常敲打这俩货,原来是撒手就能作个妖回来。 果然还是大祸害最懂小祸害,是她浅显无知了。 「那姐姐你去吗?」 边关月深深地唿了口气,起身去找姜偃,留下奴真和贾小宝面面相觑。 奴真鼓足勇气,又问了一遍。 边关月背对三人摆了摆手,「去。」 奴真和贾小宝高兴得在原地蹦哒,高昂着脑袋,得意地路过琨姣。 琨姣在院子里给自己掐人中,「这就是溺爱,会把孩子惯坏的!」 很快她就知道边关月用的是什么招数了。 先给个甜枣,再打一棒子。 边关月轻轻扣了扣姜偃的房门,「阿偃在吗?」 「进。」 边关月推门而入,就看到坐在窗边低垂着眉眼的姜偃,光线也在描绘着她的轮廓。 「阿偃,帮个我忙。」边关月眼神清明,知道姜偃的时间宝贵,就上来说明自己的需求,「给那个生活傀儡加个功能,让傀儡能说话,说的还是那种夸人的,越夸张越好,什么样的肉麻词都可以安排上,我拿着惩治一下那俩小崽子。」 姜偃把目光移到她脸上,偏了偏头,好奇地问道:「如果我不帮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第89章 好走不送 边关月反应了一下,缓缓地瞪大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默默盯着姜偃看,仔细查探她对气息是否有丝毫不对。 仿佛要是有一点不对,她就能瞬间暴起。 能在她眼皮子底下把人替换了的,绝非一般人可以做到,就让她看看是谁那么胆大包天,敢替代她的朋友,真以为她看不出来啊。 第265页 姜偃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眸中的冷静厌世一如既往。 有这样眼神的人,有且只有姜偃一个。 至少边关月没见过其他人还有这样的眼神,她讪讪一笑,果断甩锅,「都怪那几个小的,搞得我也变得一惊一乍。」 姜偃没有言语,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虽然姜偃和纪逐月都是走寡言少语,清冷疏离路线的人,但是不止内里的本质不同,表面上还有一个最大的不同点。 那就是纪逐月怼边关月是有应必答,就算是没营养的废话,也都会及时回復,不会让边关月的话掉在地上。 但是姜偃不一样,她是真的不愿意惯着边关月的臭毛病。 边关月没法子,只能回忆刚刚姜偃问出的那个问题,如果姜偃不愿意帮助她,她要怎么办? 她耸了耸肩,「不怎么办,就花钱雇几个人围着奴真和小宝吹彩虹屁呗,让她俩见见世面,省得被人吹捧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办法总比困难多,这世上就没有能难得了她边关月的事情。 彩虹屁这个词她之前也说过,说奴真和贾小宝就会闭着眼吹彩虹屁,是以都知道这个词的意思。 姜偃垂下眼睑,须臾后才抬眸,淡声说道:「我给你做。」 边关月左看右看,还是觉得今天的姜偃很反常,说不出来的怪异。 不是她爱压榨人,而是从前她要做什么,姜偃二话不说就会帮她做,绝不多言,而今天就不一样了,还多问了一个奇奇怪怪的问题。 「阿偃有什么烦心事吗?给我说说,我帮你解决。」边关月大包大揽地说道。 她也不是什么只会压榨人的黑心老闆,对待朋友,她都是真心相待的。 要是云黛兮,她或许没有那么爽快,但是姜偃这个高新技术人才,边关月还是很看重的,主要是姜偃不会时时刻刻地怼她。 听到这话,姜偃霍然抬眸,视线放在边关月含笑的脸上。 边关月见她看过来,高兴地说道:「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能帮你解决的我就给你解决,不能解决的我也会给你提出建议。」 终于轮到她做一回知心大姐姐了! 在边关月的想法里,姜偃的困扰不过是材料不够了、傀儡出问题了、被哪个阵法难住了……实在解决不了,她就去外面抢个阵法大师回来,让他给姜偃解答疑惑。 姜偃眸中闪过一丝愕然,她在想,她对烦心事边关月确实可以帮她解决,不过得自缢才可以。 她因为边关月而烦恼忧愁,边关月若是想彻底解决这个问题,恐怕只能解决自己了。 「没什么。」 边关月很没有眼力价地催促道:「什么没什么,你还信不过我吗?你告诉我,我绝不会告诉任何人,信我就完事了。」 她是真的很想知道姜偃有什么心事。 与其说是担心朋友,反倒不如说是她八卦心作祟。 姜偃平时冷冷清清的,连着一个月都不说一句话都很正常,她能有什么心事,边关月是真的很好奇。 做知心大姐姐还是其次,边关月更多的想是值得姜偃的心事。 「没有不信。」姜偃顿了顿才说道,「我自己可以消化,不要紧。」 她还不至于告诉边关月,她喜欢她这件事。 届时边关月的解决办法不是解决自己,就是解决她,这两样都不是姜偃想看到的。 说出去只会徒增烦恼,倒不如给自己留够时间,慢慢消化,让自己渐渐淡忘这件事。 姜偃没有云黛兮那么大的执念,但也不是说能放下就能放下的,只是姜偃六亲缘浅,与人世间的羁绊并不深,比魏良玉那个修因果道的还要不容于世。 当初她师傅之所以收她为徒,就是见她有天赋,想给自己找个衣钵传人,教导完之后就满足地死了,留下一个小坟包,至于姜偃的父母亲人早就死在了乱军的马下,连个坟包都没有。 若不是边关月强行拉着她走进了人世间,姜偃这会子应该还在哪个小山头里研究阵法和傀儡,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这便是她的全部了。 所以她不能害边关月,亦不能让边关月为难。 边关月有了心悦之人,姜偃也说不出自己是何心情,她平时的情绪太少了,如今哪怕是痛苦也极为珍视,总归是为边关月感到开心的。 姜偃眸中多了几分真切的笑意,她比边关月大了不少,倒是勉强可以作为姐姐替她开心。 边关月身子往后撤了撤,瞪大眼睛地看着姜偃,摸着下巴说道:「为什么我感觉你看到我的眼神那么慈祥?你在想什么?」 她总觉得现在的姜偃没想什么好事。 「为你开心。」 边关月:「为我开心?鼎宝商行的幕后老大打算退位让贤,让我上位了?」 「……」姜偃直接闭嘴,她本就是不善言辞之人,遇上口齿伶俐的边关月,只能举白旗投降。 她连鼎宝商行的幕后老大是谁都不知道,怎么知道她/他是不是要传位给边关月,就算知道幕后老大是谁,她也不觉得人家会失心疯。 「不是啊。」边关月失望地嘆了嘆气,她还以为美梦成真了呢,疑惑地问道,「那为我开什么心?」 姜偃沉默半晌才说道:「现在不开心了。」 本能来情绪还很复杂,百般思绪,理不出一个线头,很是复杂,现在被边关月那么一打岔,她只剩下满心的麻木。 第266页 她这样嘴笨的人,遇上边关月这种最会强词夺理,那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好善变。」边关月一点都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还大言不惭地说别人善变。 姜偃彻底没话了,低头刻画阵盘,很快就出现一道道神秘复杂的阵纹,神蕴流转,很是玄妙。 边关月还是第一次静下心来看姜偃刻画阵盘,见她一气呵成刻完,立马海豹式哌唧哌唧鼓掌,「厉害了阿偃。」 姜偃板着脸,面无表情地把阵盘递给边关月,然后就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了,完全把边关月当成空气,忽视得彻彻底底。 边关月也不把自己当外人,收起阵盘,就在姜偃的房间里熘达起来,参观姜偃新制作的傀儡。 别看姜偃在阵法上一骑绝尘,但是她的真爱还是傀儡术,修习钻研阵法最终还是为了制作各种各样的傀儡,不分昼夜地研制改良傀儡,自然是有效果的。 就是摆在房间里的效果有点惊悚。 边关月走到一具和真人没有任何区别的傀儡面前,用手指戳了戳傀儡的脸皮,很细腻的触感,和人皮的触感无二,只是傀儡的眼睛是闭着的。 这具傀儡的容貌极为漂亮,堪称为姜偃的炫技之作,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细润如脂,粉光若腻,淡雅脱俗。 若是睁开眼睛,得是何等的风采。 姜偃制作的傀儡适用性都很强,并不注重外表,这还是边关月第一次看到那么漂亮的傀儡。 边关月看着看着就发现不对劲了,自恋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阿偃,你有没有觉得这具和我有三分相似?」 她并不是艷丽夺目的长相,反而是清丽无双,和这具傀儡一个类型,美则美矣,只是眉宇太过桀骜,气质锋利,一看就知道这人反骨倔强。 「对。」姜偃没有否认边关月就是这具傀儡的灵感来源。 她也说不清自己制作这具傀儡的原因,为了掩盖什么,她特地把傀儡的容貌改了改,不再那么相像。 有时夜深人静,看着这具傀儡,姜偃都会一阵恍惚,内心阵阵战慄,不敢让傀儡睁开眼睛。 边关月没有多想,她对于自己很是自信,像她那么好看的脸就应该被发扬光大,让世人知道浮光剑主不止剑道出众很能打,就连脸也很能打。 「像我三分就已经冠绝修真界,不愧是我。」边关月深沉感慨道,一脸唏嘘,满是高处不胜寒的姿态。 这话就有点失真了,傀儡只是和她有三分相似,其余七分则是姜偃的捏脸,并进行了优化处理,倒是没有浪费边关月的好底子。 「……」 对于这样惊世骇俗的自恋之语,姜偃无话可说,她竟然发现自己觉得这样的边关月也是极为可爱的。 「你可以把她拿走。」姜偃冷淡地说道,她在赶人了。 边关月看她不虞的神情,误会了什么,还以为她不捨得,「我怎么能夺人所好,看样子这具傀儡是你的得意之作,我不好明抢。」 姜偃默然,这具傀儡确定倾注了她的才华和专注,做完以后甚至有一段时间人都是空洞的。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移情到了这具傀儡上,所以才不敢画龙点睛。 「不用,已经做出来的算不上最好,最好的永远是我手上正在做的。」 边关月倒吸一口凉气,看着从容淡定的姜偃,颤颤巍巍地给她竖起大拇指,心悦诚服地说道:「说得好,这句话以后是我的了。」 还是老实人发威的威力大,这也太是那个了! 连她都被装到了,可见这句话有多强。 姜偃静静地看着她发癫,直觉告诉她,还是不要弄懂边关月话里的意思为好。 「行吧,那我拿走了。」边关月见没什么好玩的了,也就打算离开。 「好走不送。」 走出去的边关月脚步顿了顿,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姜偃的声音有些哽咽。 第90章 一切刚好 边关月疑心是自己想多了。 在她的印象里,姜偃一直都是坚韧自持,从容不迫的,就算是在傀儡术上遇到什么难题,她不会焦躁不安,而是理智的思考、解决问题,哭泣的表情更是不可能出现在姜偃的脸上。 总不能是因为姜偃态度太恶劣,所以她才,故意在心里编排姜偃吧? 这必不可能,边关月觉得自己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谁不知道路明灯最是心胸宽广,善解人意了! 至于别人知不知道路明灯是谁,那关浮光剑主什么事。 边关月拿着阵盘,给傀儡安装好,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把仨个小的提熘过来。 奴真见状不好,想立马跑走,还十分没义气地丢下贾小宝和琨姣。 边关月怎么可能让她跑走,立马用威压禁锢着这三个比过年的猪还要难按的小崽子。 贾小宝很老实,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毫无修为,也根本反抗不了,就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 奴真倒是想跑,但是根本跑不掉,勉勉强强地能转动两个眼珠子,就是特别的贼眉鼠眼。 琨姣本能地抵抗起来,作为蛟龙,妖族里还能在血脉威压上压琨姣一头的,实属不多,所以琨姣的血液里流淌着的全是高傲和不屑。 但是边关月这人不讲武德,见琨姣反抗,就想试试她的极限在哪里,一点点加重威压。 第267页 琨姣一个蛟承受的威压是奴真和贾小宝加起来的数倍有余。 境界的差距犹如鸿沟,琨姣身上龙气蔓延,脸色狰狞,蛟脸和人脸来回替换,喉中不断发出嘶吼呜咽声,像是在警告敌人。 云黛兮推门而出,无奈地抱臂看着边关月,「你就非得欺负小孩吗?」 边关月骤然松开施加在仨小孩身上的压力,乐呵呵一笑,「作为她们仨的师长,我有必要对她们进行特训,省得她们仨出门丢咱们的人。」 她给傀儡下口令,「小六子,对她们三人进行彩虹屁式夸奖脱敏治疗。」 脱敏训练这个词还是在楚滔的手札里学到的,感谢他和他的手札,极大地丰富了边关月的精神世界,也帮助了奴真等人。 姜偃制作的傀儡各种各样,像是这个名叫小六子的铁人无面傀儡,就是需要特定之人的声线才能开启。 而小六子就是边关月都转身傀儡。 奴真,贾小宝和琨姣还没从无边无际的威压里喘过气,又再次汗毛倒竖,直觉疯狂在叫嚣,感觉非常不好,好像下一秒就要倒霉一样。 威压虽然没有了,但人还是跑不掉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六子朝着她们走过去。 边关月也忍不住了,抿嘴一笑,看着小六子朝着仨小孩走过去,眼看着仨小孩越来越惊恐,还是放声大笑。 「你长得好漂亮啊,你的脸庞如同明月清风,优雅动人;眼睛明亮如星辰,深邃无比;嘴唇娇嫩如花瓣,让人心醉神迷。」 「你长得好英俊潇洒,你的眼睛像大海一样的深邃,鼻子英挺,嘴唇性感,你的五官组合起来是那样的俊朗,而且你有着像小麦色那样健康的肤色,给人一种很阳光的感觉。」 「你的才华是如此的……」 一柱香、一刻钟、一个时辰……彩虹屁各种循环播放,要多夸张就有多夸张,要多肉麻就有多肉麻。 到最后,纪逐月、姜偃、刘海粟都出来看热闹了,主要是小六子的声音太魔性了。 是那种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到极致、听不出男女的腔调,冰冷的嘴巴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尴尬得脚趾抠地,后来才来到的三个人表情都微变,可想而知仨小孩有多崩溃。 奴真终于忍不住了,干呕出声,举起双手,大声投降,「姐,姐姐,我的亲姐姐,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放过我吧,我再也不在外面吹牛,让别人吹捧我了!」 贾小宝小脸煞白,但也紧跟其后,「姐姐,我也知道错了,深刻的认识到自己这种行为有多不妥,我现在立刻马上就改。」 边关月看向琨姣,看她有没有什么想要表达的。 琨姣摆了摆手说道:「老师你先等一等,我有点犯噁心。」 她的蛟生一共有三次劫难,第一次在万年前刚出生就死了全族;第二次在万年后姑外祖母彻底泯灭,魂归天地,她跟着边关月走了。 第三次就是现在,琨姣觉得蛟生惨澹,已经没什么好期待的了,她想化成原型,随便找棵树挂上去,就算给人当鞦韆荡来荡去,也好过现在那如此魔鬼的场景。 「不对!」琨姣瞪大双眼,超大声地抱怨道,「我又没跟着她俩一起瞎掺和,为什么我也要遭着罪?我是一条蛟龙,对于你们人族的追捧和吹嘘并不感兴趣。」 奴真和贾小宝异口同声地说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喽。」 琨姣冷笑连连:「认识你俩之后我光同当了,什么时候享过福?」 不算沉睡的一万年的话,换算成人族年纪,琨姣还是个刚断奶没多久的小奶龙,但是奴真和贾小宝加起来都没有她成熟。 偏偏这俩货觉得她是个蛟,对人这种复杂的生物没有那么了解,所以很多事情都不愿意听从她的建议,不对,是谁的建议都听不进去,选择靠直觉莽过去。 这也就算了,奴真和贾小宝就算再能作妖,也作不过边关月这个祸祸头子,破坏力实在有限,但问题是她俩作的孽,为什么要她跟着一起赎罪?! 作为一条蛟,她已经很艰难了,为什么还有两个小祸害给她加大难度? 琨姣紧紧地盯着边关月看,像是等待青天大老爷判决的小可怜村姑。 边关月在心里嘿嘿一笑,她可不是什么青天大老爷,她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祸害。 「她俩不都说了吗?有罪一起扛,等真到大难临头的时候你们就会习惯性地帮对方扛事,不抛弃不放弃,永远坚守在对方身边。多好啊,我是在帮你们培养生死之交的友谊,你们得感谢我,要是我们这些大人不在的话,你们依靠的只有身边的人。」 琨姣深唿吸,不去看她。 谁还不熟悉谁?边关月忽悠人的时候嘴巴都不带停的,一口气下来能说好多话,气都不带喘的,非常连贯。 语气、姿态和现在一模一样。 琨姣努努嘴,不说话了,她虽然是个见过世面的聪明蛟,但嘴巴实在比不上边关月这个原汁原味的人族。 主要是她说一句,边关月就有十句等着她,这就罢了,边关月还会武力威胁,可怕滴很。 她能发觉边关月是在忽悠人,但奴真和贾小宝就不行了,这俩感动地抿着嘴,泪眼汪汪地看向另外两人,就差纳头就拜了。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奴真哽咽着说道。 第268页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琨姣堵住了话匣子。 贾小宝不解地看向琨姣:「你干嘛?」 「我干嘛?你说我干嘛?」琨姣重重地冷笑一声,「你是凡人,她是筑基期的小修士,寿命再多也对不到哪去。我呢?得天独厚的蛟龙,一千年都不到成年期,一睡就睡上个几百年,打个喷嚏,再一看人间都过了几十年,怎么?你们想让一个蛟龙小崽子跟你们一起死?」 还有没有天理了?知不知道人蛟有别?自己死的时候能不能不拉上其他无辜蛟? 能不能管管这几个脑子有病的傢伙! 边关月憋不住了,扶住椅子哈哈大笑,笑的时候不经意间往纪逐月的方向看过去。 两人的视线相遇,在半空中停留两秒,然后相视一笑。 纪逐月浅笑嫣然,眉宇间的清冷疏离在目光触及边关月的那一刻都化作了似水的温和。 很清浅的情绪,看向边关月的目光都是克制的,没有过多的侵略性,却很得边关月的心,让她眉梢眼角的笑意更浓郁了。 边关月自己就是个很强势的人了,遇见另一个强势的人,不会有任何感觉,只会想打一架,争老大的位子。 而纪逐月就一切都刚刚好,在边关月开窍之后相遇、清冷外表和真诚的性子形成的反差、对边关月的偏心、永远都在但不会过分强势的目光…… 边关月被纪逐月这个眼神看得莫名羞涩一秒,笑得没有那么放肆了,唇边的笑意都变得矜持些。 云黛兮本来也在跟着笑,故意让自己不去看边关月,但是整个院子对修士来说都是一览无余的,她不可能没看到。 很难说清这一刻她的心情,苦楚、酸涩、不甘心、难受、郁闷……各种复杂、浓烈的情绪齐齐朝着她扑了过去,让她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云黛兮低头敛眸,没人知道这一刻她心里在想什么,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边关月和纪逐月的甜甜蜜蜜,就衬得她愈发落寞孤寂。 心脏抽疼,无法回神。 云黛兮感受到了自己心脏的存在,也感知到了莫大的不甘心,可她依旧什么都没做,而是放任自己陷入这种难言的思绪里。 姜偃眉眼柔和了一瞬,看到边关月和纪逐月对视后,便轻轻撇开目光,眼不见心不烦。 边关月一抬头,忽然觉得气氛很怪异,她扭头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就又继续嘲笑琨姣。 「你们确实不适合拜把子。」 奴真佯装委屈地看着琨姣,「我们之间的情谊你一点点都不在乎吗?」 琨姣撇撇嘴:「抢我饭、骂我蛟脑不转弯、说我衣服都能闪着瞎子的眼睛……」 「嘶。」边关月火上浇油,「看来你们还有很多问题急需解决啊。」 仨小孩开始围在一起嘀嘀咕咕,互相扯出彼此的过错,叽叽喳喳说成一团。 边关月朝着纪逐月得瑟一笑。 第91章 神神叨叨 翌日,边关月就穿戴整齐,人模狗样地前往关天城里最难找到的地方,也是散修狂欢之所——几座大宅院。 边关月跟在奴真仨小孩后面穿过大半个关天城,越走越偏,越走能看到的人越少,景色建筑也越来越破旧。 这让她一度觉得这仨倒霉孩子当了人贩子,要把她拐卖了。 就在边关月眼神越来越不善的时候,她们终于到了目的地。 几座挨着的大宅院,从外面看并不起眼,甚至可以说是平平无奇,灰扑扑的,色调暗沉,一些墙角甚至结着蜘蛛网。 边关月却是眼前一亮:「大型阵法?」 奴真得意地点点头:「是的,要不是他们先把我们带过来了,我们怎么可能那么快松开让他们见姐姐!」 她是没有边关月那么老奸巨猾、老谋深算……但她也不是真笨蛋,还是带着脑子出门的。 边关月狐疑地看着她:「你当初来这地方的时候真没怀疑是不是拍花子的窝点?」 奴真眼神飘忽不定,贾小宝也是眼神闪躲,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边关月。 别看她们俩现在嘴上信誓旦旦,仿佛早有预料的样子,实际上在被那些散修朋友带到这里之后,她们差点夺命狂奔,想找边关月来救她们。 她俩可没有边关月这样的眼力见,虽然身边有姜偃这个阵法大师,但修为放在这,自然什么都看不出来。 好在她俩实力不怎么样,但很会装腔作势,格调拿捏得死死的,看着非常的风轻云淡。 这让她们的散修朋友们顿时觉得她们来头大,身份高,暗暗自得的心情也少了几分,对奴真和贾小宝更为看重。 穿过阵法,破旧衰败的大宅院瞬间变成古朴大气、威严雄俊的武馆,身处其中的修士都带着爽朗的笑容看向新来到的人。 那一刻的奴真和贾小宝心里震惊的同时还有点淡淡的不屑,就这?阿偃姐姐分分钟就能搞定的好吧! 她们很能稳得住,没有瞬间惊掉下巴,甚至还带上了不过如此的表情。 得益于这番表演,奴真和贾小宝得到了座上宾的待遇,被散修的二当家三当家亲自接待,甚至还给她俩解释大当家为什么不在——闭关,并不是拿腔捏调。 奴真和贾小宝无所谓地摆摆手,并不在意这件事,说她们之所以过来就是给鲁奈面子——这人是邀请她俩的小散修。 第269页 二当家和三当家顿时觉得奴真和贾小宝很讲义气,很有富贵不能淫的气概,可以深交。 拉着俩小孩上了饭桌,美酒和彩虹屁齐齐上阵,不到一顿饭的时间,就把奴真,和贾小宝这两个见过世面但不多的傢伙吹得飘飘欲仙,不知今夕是何年,也忘了自己是谁,连连吹嘘她们的靠山也就是边关月有多厉害。 这俩小孩就是神经病,不吹自己有多厉害,而是帮忙吹边关月,言语间的得意和炫耀不加以掩饰,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这也得半个月为什么会来到这的原因。 边关月还能怎么办?有这两个倒霉孩子,只能说是她的福气。 琨姣跟在后面,看见奴真和贾小宝得瑟的样子,不由得嗤笑一声,抱臂斜睨看着她俩。 奴真和贾小宝立马低头,不那么得意洋洋了。 边关月没搭理这仨孩子之间的眉眼官司,反正她们自己也能掰扯清楚,作为大人还是不要掺和了。 她也不会拉偏架,只要是她会忍不住开口,然后就会把火力都吸引到她身上,成功让琨姣和奴真、贾小宝两方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不多时,就有几人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看见奴真和贾小宝时哈哈大笑,爽朗地拍了拍她俩的肩膀,把俩孩子拍得龇牙咧嘴。 边关月趁机观察这几人,她也算是阅人无数,有一套只适用于她的看人法,自认看人的眼力不低,也不得不承认,这几人确实和外面的散修不一样。 说起散修,第一印象都是一盘散沙,乌合之众,无情狠厉,眼皮子浅……反正就没有一句话,虽然有些偏颇,但不能说全是假的,为了一点宗门和世家弟子根本看不上的东西而大打出手,反目成仇的散修不在少数。 但面前的三男一女并非如此,眉目平和舒朗,举手投足间都是洒脱,很有亲和力。 不怪奴真和贾小宝一顿饭就把家底透出去了,边关月也不觉得这几人是大奸大恶之人。 四人中的女人是很温雅的长相,不同于林无眠,她是带着阅歷和岁月的亲和温雅,看人时眼里都是亲善。 有种母亲的光辉和亲和,会是很多人想像里的母亲。 边关月目光闪了闪,和琨姣并排站着,看奴真和贾小宝和他们寒暄。 拢共没见过几面,场面倒是挺火热的,搞得像是几百年没见的老友重逢一样。 很亲善的女人含笑看向边关月,一语道破她的身份,「见过浮光剑主。」 边关月没有做伪装,原模原样过来的,但这不是女人认出她的原因。 在边关月还没来到的时候,他们估计就已经明了她的身份。 边关月点点头,没有否认,而是好奇问道:「是怎么发现我们身份的?」 她可不觉得这些人真的对奴真和贾小宝两个心智不成熟的小孩一见如故,估计是冲着她来的。 容倩笑了笑说道:「算是巧合,因为你身边的那个小姑娘。」 边关月看向旁边的琨姣,琨姣一脸的懵圈,她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她的事。 身边都是人族,吃住都在一起,没人因为琨姣的蛟龙身份而高看或是牴触她,在家里都是一视同仁,有时候奴真和贾小宝都想不起来她白蛟的身份。 所以琨姣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还在想怎么会是因为她才暴露边关月身份的。 本来她在和奴真贾小宝的争斗中占据上风,现在好了,此话一出,奴真和贾小宝又该抖起来了。 果不其然,奴真和贾小宝瞪大眼睛看向琨姣。 「你们发现了她的身份?」边关月皱眉问道,此刻她的眼神有些犀利。 不应该啊,琨姣随身带着姜偃制作的阵盘,还有用来掩饰气息的法宝,还有边关月给她的一道剑气铸造而成的玉剑,虽然不能掩饰她的身份,但是会让人以为她是剑修。 而且琨姣身上并无妖气,她从破壳开始就是蛟龙,血脉纯正,没有达到返祖的程度,但在妖族里位格很高,龙凤这样的神兽早就不知所踪,蛟龙在妖族里也,数得上号了。 容倩仿佛没有看到边关月的敌视一样,轻声说道:「是的,不过不是我们发现的。」 「那是谁?你们的大当家?」 在场的三男一女修为不一,一个金丹、两个元婴,一个化神中期,不是边关月自负,而要是随随便便被人看出来琨姣的原型,琨姣早就被人逮起来抽筋拔骨了。 如果不是他们,那就是能是那个未曾露面的大当家了,除非这里还有别的强者。 容倩脸上笑容的弧度更大了,不仅如此,另外三人也笑得更开怀,其中一人还给边关月竖起了大拇指。 边关月不解,猜对就猜对,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怎么那么神神叨叨的,看着跟吃了笑笑丸一样,身上的痒痒肉被挠到,止不住地哈哈大笑。 容倩给她们解释说道:「我们大当家也是条青龙,她闻到了真儿和小宝身上的同类气息,妖族乃至整个栖灵大陆留存的蛟龙都不是很多,我们就猜到了你们一行人的身份。」 她这说的算是委婉了,现在谁人不知浮光剑主身边跟着一条助纣为虐的白色蛟龙,一猜一个准! 太庸城的钟神秀假秘境之所以成功,引来那么多冤大头,琨姣功劳不少,谁能想到白蛟是个兼职演员呢。 第270页 也是新奇,一般有什么妖兽祸乱人间的事,人们总是会破口大骂,修士还会组织大规模地猎杀妖兽,但到了琨姣这里,干了那么大的坏事,注意到她的人并不多,主要是边关月吸引了太多的 边关月眨巴眨巴眼睛,这确实是她没想到的,在此之前她并没有听到朔域有蛟龙的消息。 奴真和贾小宝已经惊唿出声:「哇!琨姣,这里有你的亲戚!」 也处在震惊之中的琨姣听到这话,无语地撇了撇嘴,「鬼的亲戚啊,照你俩这个说法,普天之下的鱼和蛇都是我的亲戚呢!」 鲤鱼跃龙门,蛇可以走蛟,照这个说法,都可以算上琨姣的未来亲戚,就是太勉强了,甚至可以说是八竿子打不着。 在场众人都乐不可支,边关月好笑的同时还有点头痛,这下算是让外人彻底见识到了家里孩子有多闹腾了。 贾小宝吧唧吧唧嘴,表情有点回味,「那我们之前吃了你不少亲戚啊。」 不仅不愧疚,还有点意犹未尽,想着再尝尝琨姣的亲戚。 琨姣忍无可忍,直接用灵力堵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让他没事少说点话,没一句是蛟爱听的。 这下好了,所有人齐齐放声大笑,双方的关系迅速被拉近。 笑完以后,容倩带着她们往里走,顺带给边关月做介绍。 别看他们叫什么大当家作二当家的,匪里匪气,像是什么土匪寨子,但实际上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连医修和炼丹师都有。 容倩正是金丹期的医修,在这里很受尊重,里面的散修都先和容倩打招唿,再新奇地看着边关月几人。 容倩笑着说道:「我想大当家会很快甦醒。」 话音刚落,一个清脆的童声就传到了边关月几人耳中。 「小白蛟?」 第92章 多好玩啊 眼前一晃,边关月就看见一条长长、青色的身影闪过,化作一道流光,闪现到她们面前。 ——一个五六岁的女童。 小巧玲珑,粉雕玉琢,精緻可爱,就是一直板着脸,故意假装严肃,实际上还是个装老成没装成功的小孩。 边关月扬了扬眉,把从心底漫上来的笑意压下去,微微拱了拱手,严谨说道:「边某见过这位道友。」 是什么让她那么乖的呢? 当然是半个月从这个小青龙身上感受到了若有若无的威胁了,这条小龙的实力绝对在她之上。 不是说打不过,就是打起来有点费劲。 能做朋友,自然不会做敌人,边关月也不是随地大小发疯的人,能和平相处,她还是很乐意的,毕竟大打出手多难看啊。 边关月有一瞬间也觉得自己有毛病,哪有人看到别人第一眼就在评估能不能打得过,这也算是另类的未雨绸缪,把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 「你很不错。」小青龙满意地点点头,双手背在身后,圆鼓鼓的小肚子挺着,表情倒是很严肃深沉,看起来确实对边关月很满意的样子。 如果说可以的话,边关月并不想得到这个评价。 那么一句话直接把边关月给说懵了,她眨巴眨巴眼睛,似是有点怀疑自己耳朵地看向奴真几人,就连容倩也没放过。 好久没有遇见比她还会装模作样的……龙了,别说这个点头的架势还挺有上位者的风范。 容倩抱歉地朝着她笑笑,还给她一个眼神,表示这个小娃娃一样的人……不,青龙,就是他们当家做主的大当家,说一不二,很有威望的那种。 他们是散修不假,但怎么也都算是修士,如果不是这条青龙,他们怎么可能认下二当家、三当家这样匪里匪气的称唿,又不是民间的土匪头子,还来这一套。 但是他们这群散修之所以能聚在一起就是因为龙行风,活在她的庇护之下,对于她这点无伤大雅的小毛病只能选择听从。 边关月觉得这是两个过家家的老大在会晤,别说还真有这味儿。 这就是楚滔所说的中二病吧? 没想到她没在修士身上看到这个病,反倒是在一条龙身上看到了,也真是稀奇。 这年头的龙怎么都那么奇奇怪怪,比人族还更像人。 边关月硬是挤出一抹笑容,「这位大当家谬赞了。」 一旁的琨姣笑得脸都僵硬了,她何曾见过边关月有一天也能被别人说的哑口无言,这场面属实太难得。 她这一笑不要紧,直接被龙行风给盯上了,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被打量了一遍,小眉头皱了皱,「你怎么才这般修为?觉睡少了吗?」 琨姣脸一僵,终于明白了边关月在面对龙行风时的感受了,真是有嘴说不出,百口莫辩。 「满打满算她才出生两年多。」边关月插话说道,别以为她没看见,琨姣这个小龙崽子在背地里嘲笑她。 龙行风这回认认真真地扫视琨姣一遍,眉宇松开,说了句大实话,「那你长得挺着急的。」 「噗嗤,哈哈哈……」奴真和贾小宝见其他人都看过来,连忙用手捂住嘴,止住连绵不绝的萧逸。 琨姣无言以对,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过,她只能选择认怂,「蛟龙到底不比真正的龙族。」 龙可以称作神兽,在栖灵大陆早就销声匿迹,寻常根本见不得,特别是在妖界封锁的情况下,就连边关月和云黛兮这样的身份都没有见过。 第271页 说起来她也觉得稀奇,就算是在妖界,留存的龙族撑死两掌之数,实际情况只能更少。 来之前谁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一条年纪不大的青龙。 龙行风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一个五六岁的奶娃娃,挺着小肚子,一本正经地装成大人,仿佛是在点评小辈的修行,让人怎么看都觉得怪异。 边关月觉得有点可惜,她小时候怎么没想到这样捉弄人呢! 多好玩啊。 容倩实在看不下起了,揽着奴真的肩膀,拥着人往里走,还不忘说道:「浮光剑主亲临,也要看看我们待客之道。」 「世人皆说浮光剑主有三美,爱好美人美酒美食,人美剑美嘴巴美,来了盘龙寨,也该看看我们这里的人美不美、酒辣不辣、饭菜好不好吃。」 对于这三美,边关月早就知道了,其他的都还好说,就是这个嘴巴美显然是在说她毒舌不说好话。 但是边关月的脑迴路自然和寻常人不一样,她觉得这是在夸奖她,让她再接再厉。 这不是让边关月嘴角抽搐的原因,她默了默,「啊」了一声,「盘什么?什么龙?」 合着还真是个土匪寨子,真会玩过家家。 为了哄自己的老大,这些人还真是千方百计,为什么她们这个大家庭就不能对她这个大家长好一点?特别是云黛兮,接话茬就接话茬,还一个劲的怼她! 同人不同命啊。 「盘龙寨。」说话的龙是龙行风,三个字被她说得那叫一个慷慨激昂,意气风发,小脑袋还往上抬了抬,显然是很中意这个名字。 边关月哑口无言,实在不能把这三个字说出口,干巴巴地说道:「挺好的挺好的,很适合你们。」 可不是嘛,栖灵大陆没有比这里更适合这个名字的地方了,真真正正的在此处盘着一条青龙。 虽然龙脑有问题,但品种做不得假。 龙行风深沉低头,她也觉得这个名字很不错,威武霸气,简单明了,还非常符合她的身份。 走过长长的走廊,眼睛豁然开朗,就看见一群脸上贴着破布条的人在玩骰子,旁边还有人封了灵力提熘石头做惩罚。 看到有陌生人过来的时候都眼前一亮,然后唿啦啦地跑到龙行风身边给她问好,还一副非常狂热的架势吹捧龙行风。 什么今日的大当家也是如此的威武雄壮,气势不凡…… 眼神犀利,气度斐然,豪迈不羁……能有多胡扯就有多胡扯,能有多力气就有多离奇。 听着这些成语,边关月恍惚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个九尺有余的铁血壮汉,而不是一个只到她腰间,板着脸故意挤出几道眉痕的小娃娃。 这也就算了,这些人竟然还做出学子向老师请教的姿态,询问龙行风修行上的问题,龙行风欣然给他们解答。 边关月:……是她想的少了。 一个土匪游戏怎么能满足这条年纪小,胃口却很大的青龙,还得再加上一个师徒游戏。 边关月都想像不到这条小青龙到底经歷了什么,才会变成如今的样子,难不成是因为童年稀缺,所以现在加紧弥补自己? 既视感很强,这条小青龙不会偷窥过她吧? 边关月满心复杂地跟着容倩,听她抱歉地说道。 「大当家的很平易近人,和大家都打成一片,没有什么架子,会帮大家解答修行上的问题。」 琨姣傻眼,问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人族和龙族的修行方式不一样吧?」 像是她,一睡睡个几百年,醒来之后修为蹭蹭蹭往上涨都不是事。 但是人族就不行了,还是得老老实实,按部就班地修炼。 再说了,人族和龙族的身体构造也不一样啊,就算可以化为人形,但内里也不能等同。 这样修行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许是边关月四人眼里的困惑太浓重,容倩主动笑着解释道:「大家都很亲近大当家。」 至于能不能从大当家身上学到东西?重要吗?一点都不重要。 第93章 容易被刀 有那么个老大,盘龙寨的画风也严肃不到哪去,容倩带她们去的待客厅就是凡间山大王们最喜欢的装饰打扮。 边关月默了默,真心发问道:「你们大当家的刚到栖灵大陆的时候到底遭遇了什么?」 究竟是什么让一条天生地养,得天独厚的青龙变成现在这幅样子?一出生就接了山大王的班? 容倩笑了笑,往外面指了指,表示不好说,说了容易恼羞成怒,到时候可就不好哄了。 边关月也跟着失声笑笑,随意和容倩搭着话,听着奴真仨小孩和另外三人吹牛,听着听着脸就黑了,因为这仨完蛋玩意吹都不会吹。 奴真正在说:「别看我姐姐年纪小,其实她的嘴巴可毒了,一句话就能做到杀人不见血,就算是我们,她也当仁不让地骂人,一点都不见内,是个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的好人……」 贾小宝还在旁边附和,并且举例说明边关月有多毒舌。 边关月觉得放奴真贾小宝出来就是个错误的决定,看看人家琨姣,就很明事理,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很会做蛟。 琨姣没有辜负她的期望,直接噗嗤笑出声。 她不跟着说,但是笑笑还是可以的。 第272页 边关月服了,这就是一群碎嘴子,区别在于奴真贼胆包天,敢说,贾小宝敢捧场,而琨姣是个还算精明的蛟龙,没有那么放肆。 很快边关月就放弃了是否在外人面前管教倒霉孩子的想法,因为龙行风脚步豪迈地走来了。 很明显地外八字步,像个横行无忌的大螃蟹,就是比别人矮了好几个头,看着非常不协调,和小孩误入巨人国一般。 边关月觉得自己成熟了,已经不是看到螃蟹奶娃娃就能笑出声的年纪了,她的脑子和眼睛都得到了充足的锻鍊,什么场面都不足为惧。 但很快,她就又怀疑起自己的脑子是不是被人布下了重重幻境。 龙行风坐下就给边关月敬酒,上来第一句话就把她搞蒙圈了。 「浮光剑主,你觉得你能吃得下我们这些人吗?」 「啊?」边关月大惊失色,面露惊恐,身后往后撤了几个身位,脑袋死死地往后仰着,「我不吃人!」 她再兇残也不至于当众吃人,她的胃口没有那么大! 现在的修真界怎么回事,说她祸害栖灵大陆也就算了,怎么还造谣她吃人呢?!有没有礼貌啊! 别让她知道是谁在背后造谣她?要不然她绝对会大开杀戒! 看到边关月身上蹭蹭蹭地往外冒黑气,脸色又绿又黑,容倩就知道她误会了什么,连忙出声补充说道:「大当家的意思是浮光剑主有没有兴趣和我们合作。」 龙行风深沉地点点头,她就是这个意思。 边关月皱了皱眉:「你们这是……」 她明白容倩的意思,但是不理解。 盘龙寨有条龙,还有个不错的驻地,能打的散修不少,规模不小……在朔域里都能算得上不小的势力,干嘛要投奔她? 觉得生活太平稳安逸了,所以想找找刺激? 现在还有人不知道她的处境吗?怎么还主动往火坑里跳? 边关月觉得自己比刚刚还要不理解,迷惑地看着龙行风几人。 外面热热闹闹,大厅里的一桌人陷入寂静中,奴真,贾小宝,琨姣两人一蛟面面相觑,也没搞懂这是什么神展开,只能呆呆地看着。 容倩作为盘龙寨唯一的正常人,再次承担起和边关月沟通的重要职责,笑着说道:「大当家很喜欢你们,觉得跟着你们前途远大,朔域本是一潭死水,现在平衡被打破了,哪怕我们偏居一隅,也难免会被波及到,与其成为大人物斗法的牺牲品,倒不如主动出击为自己找个好的合作者。」 这个说法很耳熟,在荒漠的时候狄天川狄宣娇两兄妹也是这样说的。 边关月嘴角瞅了瞅,「……死的也比别人快。」 不是她自吹自擂,一般人像她那么闹腾会搞事情的,早就死得只剩渣渣了,那能像她那么活蹦乱跳。 她能活得好好的,但不代表她身边的人也能平安顺遂,楚滔的手札里不是说了么——主角身边的小弟小妹遭遇危险的可能性非常高,容易被刀。 至于她是不是栖灵大陆的主角这件事? 虽然边关月没有看过楚滔世界的话本子,但也坚定地认为她就是主角,其实在没拿到楚滔的手札之前,她也是这样认为的。 边关月揉了揉眉心:「你们所有人都同意吗?」 是不是有点太草率,太离谱了点? 第94章 关系很好 显然边关月低估了他们不靠谱的程度,对于那么离奇的决定,竟然没有一个人反对。 全都是大当家的眼光好,她做主就行,他们无条件支持大当家的决定,全寨子去投靠别人也无所谓。 要不是边关月可以确定龙行风就是个单纯的青龙,品种没有变异,她真的要以为龙行风是什么专精媚术的狐狸精了。 一头未成年的小青龙倒是很会调//教人族修士。 在反覆确定龙行风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想和边关月合作以后,边关月自然也不会拒绝这种送上门来的好事。 这和天上掉馅饼有什么区别? 不把馅饼吃到嘴里,就不是边关月的风格,刚开始质疑也是因为觉得龙行风这条龙的脑子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大当家当腻歪了,所以想给人当小弟? 既然看到好处了,不连锅带盆一起端走,那还是边关月吗? 一顿饭的功夫,边关月凭藉着自己三寸不烂之舌,成功和盘龙寨的所有人都拉近了关系,把龙行风哄得服服帖帖的,把家底都掏给边关月看了。 晚上的时候边关月就把云黛兮几人都叫过来了,让双方认认人,熟悉熟悉。 所有人在院子里推杯换盏,吃吃喝喝,聊天吹嘘,快活得不行。 边缘的角落里,两个人并肩坐在一起。 边关月坐在纪逐月身边,神采奕奕地说着自己人格魅力有多强大,又有多招人喜欢,以至于龙行风纳头就拜,把那么大的摊子和人手直接送给她。 「还是我太招人喜欢了,要不然她怎么不和别人合作?还得是我,一般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待遇?」喝了点酒的边关月异常的话多且得瑟,她眼神迷离,看起来像是微醺,凑在纪逐月耳边嘀嘀咕咕,唿出来的气息暧昧地喷洒在纪逐月的颈侧。 「你说对不对?」见纪逐月迟迟不说话,边关月有些不满地半靠在纪逐月肩上,鼓着脸沖纪逐月的耳朵吹气。 第273页 眼看着纪逐月的耳朵越来越红,边关月才停下来那么幼稚的行为。 纪逐月嗓音依旧是淡淡的,只有边关月才能听到话语里的颤抖,「对,边边说得都是对的。」 边关月实在没忍住,在低眉的时候勾了勾唇,笑得内敛又得意。 「是吧?我也是这样觉得,虽然我在外面人人喊打,但这并不妨碍有一些人崇拜我,没办法,不和世俗同流合污的人就得走上一条孤寒料峭的道路,这就是我的宿命……」 她话还没说完,纪逐月就淡声说道:「我会一直陪着你。」 边关月吹嘘自己的心情立马散去,她垂眸看向身边人,一块完美无瑕的白玉,被晕染上了粉色,好看到炫目。 她眸光闪了闪,心也跟着变软,想说些什么,又怕坠了自己的气势,但实在按耐不住激动的心,咧嘴笑了笑,「那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 话一说出口,边关月就有点后悔。 她这和纪逐月还没有什么呢,说什么做什么也只是一些暗戳戳的小举动,那层窗户纸还没有被捅破,她现在这样说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的意思? 有点太不像她了。 边关月思索片刻才想到一个准确的词,为爱卑微,还真有点这意思。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几秒钟时间里,纪逐月偏头看过来,眉眼弯了弯,声音很淡,轻飘飘地飘进边关月的耳中,「亦是我之期望。」 好拽文嚼字啊。 边关月暗自在心里挑毛病,如果她嘴角上扬的弧度没有那么大的话,说不定会更有说服力。 「咳咳咳。」边关月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看纪逐月,嘟嘟囔囔地说道,「再看吧,我的日程安排得还挺满的,一般的小事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纪逐月没有拆穿她的口是心非,而是顺着她的话说道:「这不是小事。」 边关月察觉到围绕在她们俩人周身越来越浓稠的气息,脸红心跳,感觉下一秒自己的心脏就要跳到纪逐月手里,瞬间觉得坐立难安,脑子一抽,豪迈地拍了拍纪逐月的肩膀,「上道。」 拍完之后她心里就咯噔一下,刚刚还是调情,现在就变成了绿林好汉,她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爪子呢? 纪逐月清浅一笑,笑声传进边关月的耳朵里。 不知为何,边关月的耳朵瞬间被烧红了,脸颊也跟着变热起来,心跳声感觉比刚才还要强烈。 边关月做贼心虚似的移开目光,嘴里吹着不成调的曲子,像是分散纪逐月也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是的。」纪逐月简简单单地说了两个字。 边关月却是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像是被扒光了一样,这时候她又觉得纪逐月的通透不好了。 「爱是不是。」边关月小声嘀咕,她怕纪逐月再说什么让她害羞的话,连忙给纪逐月倒了一大杯酒,「咱俩干一个,什么都不说了,都在酒里。」 纪逐月还没说什么呢,斜对面的龙行风眨巴眨巴眼睛,脆生生地说了一句话,「我们这里不兴灌别人酒喝的。」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边关月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果然在下一秒,她就听见龙行风继续说道: 「浮光剑主,就算你是盘龙寨的合作者也不可以。」 边关月的手还停留在给纪逐月杯子里倒酒的动作上,她嘴角抽了抽,迎着在场众人各异的目光,艰难地笑了笑,「龙寨主说的是。」 为什么一条青龙还要管人族修士喝不喝酒的问题! 这小破孩怎么管得那么宽!眼神还那么尖! 要不是打起来五五开,她今天绝对把龙行风打出原型挂在树上! 纪逐月及时出声说道:「没有灌酒,是我想喝酒了。」 此话一出,众人看向边关月的眼神更狐疑了,谁不知道浮光剑主是什么脾气,无理也能辩三分,纪逐月因为害怕边关月的淫威而主动开口为边关月说话也是很有可能的。 奴真三个小的自然知道边关月是什么人,憋笑都快憋出内伤了。 边关月怎么可能看不出他们在想什么,就是因为看得出,她才觉得自己拳头硬了,咋地,就不能是纪逐月无条件地迁就她包容她吗? 搞得跟她强迫纪逐月一样! 容倩似乎看出了什么,主动开口解围道:「人家姐妹俩喝点小酒说点悄悄话,咱们就别扫兴了。」 龙行风很听容倩的话,见她这样说,虽然还是懵懵懂懂,但立马点点头收回目光,「原来是这样啊。」 边关月挨个瞪过去,本来还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众人立马移开眼神,生怕被边关月盯上。 「哼,都是贱皮子。」 纪逐月没有说话,而是拿起自己的酒杯去碰了碰边关月酒杯的杯沿,生涩地说道:「干杯。」 边关月一下子就变软和了,轻声附和道:「干杯。」 远远坐在外围的云黛兮看到这一幕时目光颤了颤,她觉得自己的心也在跟着颤抖。 她不像姜偃那么会权衡利弊,也怎么都学不会洒脱放手,也做不到时时刻刻看着边关月和别人柔情蜜语,只能沉默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酒水,周身的孤寂和满场的热闹格格不入。 忽然她身边多了个人,云黛兮并没有抬头看去,也不在乎是谁突然出现。 容倩温柔的目光落在她肩上,似是嘆息地说了一声,「浮光剑主和纪道友的关系很好。」 第274页 云黛兮凌厉的目光看过去,像是在分辨容倩说这话的用意。 容倩看起来好似没有察觉到云黛兮的敌意一般,自顾自地说道:「朔域是个好地方,特别适合云道友这样的人在这里修行不是吗?」 第95章 多管闲事 云黛兮目光一怔,呆呆地看向容倩,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隐隐约约明白了她的意思,但又有些不理解。 容倩的目光落在云黛兮的脸上,温柔的很有重量,却并不让人觉得烦恼,反倒有种安定感,像是母亲在托举包容着受了委屈跑回家的小孩。 边关月没有见过自己的生母,云黛兮之前倒是经常见到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母亲,看见的却是她的母亲对其他的私生女嘘寒问暖、极尽宠爱。 所有人都觉得作为云族大小姐的她已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不该再有所抱怨,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永远都不是被抱有期待的那个。 感受着容倩的温柔和善意,云黛兮第一反应不是感动,而是质疑。 质疑容倩为什么会这样说,质疑容倩的用意,质疑容倩是不是在嘲笑她…… 容倩目光悠远,语气温和,「我也曾有过爱而不得的姑娘,那种滋味……」 适时停顿下来,她没有看向任何人,而是盯着篝火微微出神。 气氛一下子就宁静下来,云黛兮也没有再说话,也不敢去看边关月那边的动静。 没有像这一刻一样,云黛兮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坚强,与其说是进退两难,倒不如她屈服于自己的懦弱。 「喜欢这种事情最是难藏,就和我们的境界一样,很难作假,所以这世上才会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容倩笑笑,自顾自地说道,「不瞒你说,作为一个不信命的修士,我从前真的祈求神佛过,希望那人可以把目光垂怜给我一些,我所求不多,只有一点点即可。」 「不过栖灵大陆可能没有神佛,只有天道,所以神佛不曾眷顾于我,那人也从未喜欢过我。」 传闻栖灵大陆是有神祇的,在天地初开之际,栖灵大陆诞生了掌管各种神责的天生神祇,在荒古的时候也曾给予人族帮助。 只不过太过久远,已经不可考察。 至于佛祖是不是存在,也是众说纷纭,不过西域禅宗对此应该有话说。 但修士修身不修命,除非走投无路才会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佛上,想来容倩那时候也是难过到了极致。 容倩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抿嘴笑了笑,「我甚至还有考虑过一些禁术,在我之前也是有很多爱而不得的人,他们捣鼓出来了那么多禁术,让别人爱上自己,全心全意、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我一度非常着魔。」 云黛兮眼皮子跳了跳,变得更加沉默了,因为在情绪最反覆的时候,她也不止一次地想过把边关月对纪逐月的喜欢转移到她身上,对她死心塌地。 她从前见过边关月各种模样,骄傲不凡的、狼狈不堪的、意气风发的、不屑一顾的、孤寒料峭的……唯独没有见过边关月陷入情网中无法自拔的样子,而让边关月表现出来这种模样的人却不是她。 这让她如何才能甘心呢。 只要一想到,她就扼腕长嘆。 所以在无人知晓的深夜里,云黛兮无数次恶念翻滚,在手里把玩着承载着禁术的玉简,用完了所有克制才没有打开玉简。 她不这样做不是因为她不想,而是觉得没意思,因为禁术而喜欢上她的边关月还是边关月吗? 做不到让边关月喜欢上她,云黛兮也做不到放下尊严放下一切用这种方式强求不属于她的喜欢。 所以在容倩说到这个的时候,云黛兮第一反应就是心虚低头。 她不是纯粹的好人,但也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那你做了什么?」云黛兮轻声问道。 容倩努力回忆起来,这对她来说是一份很久远的记忆了,如果不是看到云黛兮看向边关月的那个眼神,她甚至都想不起来这件久远的往事。 她也曾爱而不得,虽然依稀记不得那人的面容,但那股心脏仿佛被刺透的感觉还能想起。 听闻凡人体弱,在面对难过和疼痛的事,会选择性的忘记,这对修士来说几乎不可能,每个修士都几乎过目不忘,对经歷过的事都忘不掉,痛苦也会永远铭记。 容倩笑着说道:「我啊,我什么都没有做,我作为挚友参加了她的合籍大典,还笑着祝福她。」 云黛兮看向容倩的眼神非常奇怪,她还以为容倩会强取豪夺什么的,结果不是,就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投入他人怀抱。 「有点窝囊。」 容倩不以为意:「你这么说的话,确实有点,但是没办法,在参加她的合籍大典之前我重回故地,发现什么都没变,但什么也都变了,我无力改变,也挽回不了什么,倒不如放下一切,坦然接受。」 「你是在劝我吗?」云黛兮偏头冷冷地看向她。 「我只是给出一个过来人的建议,做决定的只能是你自己。」容倩眼神温和地看向她。 云黛兮讽刺一笑,「所以就不要多管闲事。」 她此刻觉得容倩能包容一切的眼神很碍眼,好像她正在误入歧途,容倩在拯救她一般,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哪怕是一条路走到黑,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不容任何人的置喙。 第275页 容倩也怕适得其反,索性点点头,「应该的,如人冷水,冷暖自知,路上的万般滋味只有自己走过才知道,只不过能不能得偿所愿你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 云黛兮脸冷了下来,但并没有发火。 她刚刚只不过是强撑着面子,对于她的前路容倩都能看得分明,她又如何看不出来呢? 只不过事实都是伤人的,她越是在乎就越觉得难堪,特别是还被容倩这个认识不到一天的外人看出来。 云族大小姐还没有落得这样的窘境,这种难得的体验并不美妙。 容倩也明白年轻人的好面子,便利索地转过头,不再去看云黛兮。 对于这份体贴,云黛兮并不觉得感动,只觉得更恼羞成怒了。 「医修都像阁下这般善谈吗?」云黛兮意有所指地说道。 在这个语境下善谈显然不是个好词,非要找个确切的词语,大概就是多管闲事。 和边关月相处那么久还没被气死,云黛兮我就不是当初那个被边关月三言两语就被气到的单纯修士了,更是进化成会阴阳怪气的毒舌大小姐。 在面对边关月的时候,云黛兮都不会放水,更不要说容倩。 容倩并没有觉得被冒犯到,毕竟是她主动揭开别人的伤疤,云黛兮那么委婉迂迴地表达不满,已经很好了。 「自从踏上医修这条路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一件事,我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别人。」容倩眉目祥和,眼里带着死死哀愁,轻声诉说道,「后来她重伤而亡,我没能救下她,明明她已经从秘境里逃出来,踉踉跄跄地走到我面前,我却无力回天,那一刻我从未那么怨恨过自己的无力。」 云黛兮顿了顿,没再说什么难听话。 她此刻很不喜欢容倩脸上的悲天悯人,就好像她这个失败者需要被拯救似的,她不需要,但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相比于容倩,她似乎是好了那么一点点,但这种事不至于比谁更惨。 比较苦难就没意思了,都是痛苦,哪还能分出高下。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找你说这些,大概是希望你勇敢,也希望你可以退缩,不论你是否勇敢结果如何,留在朔域都是个不错的选择。」 云黛兮冷笑一声:「失意者联盟是吗?」 不怪她用这个词,实在是旁边盘龙寨的人都在小声嘀咕纪逐月是不是他们未来的大嫂。 她又不是聋子,自然能听得一清二楚。 听得越是清楚,她就越觉得心塞,还觉得盘龙寨的这些人都是有毛病,那么快就接手头顶上有个新老大不说,还那么八卦,多个大嫂对他们来说是什么好事吗?就那么喜欢被人管着吗? 容倩被她这句话逗笑,「这个名字起的好。」 云黛兮一愣,忽然想起失意者联盟这个词是边关月那里听到的,她还能清晰地回忆起边关月是因为什么说的这个词。 有关边关月的回忆像潮水般涌来,瞬间击溃表面坚强的云黛兮,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 ——她和边关月认识那么久,不单单只是一个数字,而是实实在在的相处时光,以至于边关月的存在已经渗透到她的生命里,不可磨灭。 云黛兮喝过的酒,说过的话,吃过的美食,看过的风景……桩桩件件都有边关月的参与,这是做不得假的,也不是云黛兮想消除掉就消除掉的。 她莫名觉得哀伤和心绞痛,痛到无法唿吸,痛到轻轻颤抖,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 容倩察觉到她的异样,连忙用柔和的灵力托举住她的后背。 这一刻容倩实在后悔说起这件事。 之前容倩看到了云黛兮望向边关月那个充满不甘和决绝的眼神,生怕她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举动,就想着劝说一下,没想到云黛兮会那么难以接受。 云黛兮扶住面前的桌子,抬手拿起酒杯,结结实实地灌了自己一杯酒 ,好似喝不过瘾一样,直接拿着酒壶大口喝酒,喝得又快又急,被呛得连连咳嗽。 容倩看到了云黛兮眼尾的猩红和一闪而过的泪珠,却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样移开目光。 她忽然明白一件事,揭穿一个少女的心事非常残忍,她不该那么冲动的。 其实她也有自己的私心,龙行风很看重盘龙寨和边关月的合作,甚至不惜让出老大的位置,那么容倩就不希望这次合作出现什么差错。 只不过人和人的情感都是难以预料和控制的,容倩说服不了云黛兮,云黛兮也说服不了自己。 云黛兮很快收敛起自己的失态,笔直地坐着,看着面前的酒壶微微出神,像是下定什么决心,勾唇笑了笑,风情潋滟。 这个笑容很美但也很危险,仿佛抛下所有的顾虑和畏惧,去奔赴一场註定失败的旅程,去求一个已定的结果。 虽然云黛兮怼边关月的时候很利索,一点都不愿意吃亏,但她在人前永远都是那个高傲的云族大小姐,一举一动恪守礼仪,从来都是优雅从容。 这一刻,容倩却是好似看到了解开枷锁的云黛兮。 最擅长与人沟通谈心的容倩也爪麻了,她的劝说不仅一点效果都没起到,还好像适得其反了。 也不能这么说。 是容倩提前点燃了这颗大雷。 云黛兮在辗转反侧中早就下定决心。 第276页 第96章 一败涂地 边关月忽然感到后背一凉,立马机敏地动了动脑子,四处看了看,脑袋上的呆毛也跟着一动一动的。 纪逐月看向她,眼里似有不解。 边关月摸了摸后脑勺:「总觉得有人在算计我。」 对于自己的直觉,边关月还是很相信的,只不过刚才那股凉意只有短短一瞬,让她无法确定有人在背后说她坏话,还是准备算计她。 「不管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倒是想看看谁会那么胆大包天,也不怕有来无回。」边关月傲然说道。 纪逐月认真地注视着她,大抵是觉得她可爱,也跟着浅浅地笑了笑。 边关月一得瑟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往纪逐月那边凑了凑,压低声音小声说道:「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对我多笑笑,别人就算了,一般人可不会像我那么会欣赏。」 纪逐月有点懵圈,但还是乖乖点头应好,「我多笑给你看。」 「真乖。」边关月笑意明灿地说道,看向纪逐月的眼里像是点缀着缕缕星光。 本来纪逐月还想问些什么,但在这个眼神下瞬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就呆呆地看着边关月。 边关月大大方方地任由她打量,嘴边上扬起来的弧度也是刚刚好,不会冷漠,也不会过分殷切。 其实她心里异常得意,她打架虽然厉害,但美人计也是拿手好戏,只不过以前不屑于使用罢了。 现在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简直轻轻松松,易如反掌啊。 纪逐月这个单纯姑娘怎么可能逃出她的手掌心,看,这不就被她给迷住了吗? 边关月心里小人的尾巴翘得非常高,抽得非常快,高兴极了。 纪逐月眼神轻柔地看着她,上半身慢慢靠近,伸出手向边关月的左脸摸过去。 边关月眼神飘忽不定,粘在凳子上的屁股扭了扭,耳垂悄悄红了,整个人都有点忸忸怩怩的。 这是要干嘛呀?怎么还直接上手呢,多让人不好意思。 没想到纪逐月这人看起来清清冷冷,不食人间烟火的,做起事来还挺直接的,有胆魄! 纪逐月专注地拨开边关月额前的一缕碎发,再用指腹擦掉边关月腮帮子上沾到的一滴酒。 看到纪逐月指尖的那滴酒,边关月的脸瞬间拉拉下来,假意咳嗽几声,虚伪地说道:「谢谢纪纪。」 看她像开心的样子吗?她开心得起来吗? 本以为是调情,结果是她自作多情。 浮光剑主纵横修真界那么多年,头一次遭遇这样的滑铁卢,不仅不感谢纪逐月的贴心,还有点羞恼。 纪逐月没说话,而是拿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小口,抬眸眼睛亮亮地看向边关月,「一样的味道,很好喝。」 边关月眨巴眨巴眼睛,茫然地看着她,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纪逐月用的酒杯是她的。 她就看着红唇轻轻印在酒杯上,喉咙滚动,吞咽下一口酒水,被晕染过的红唇张张合合,说着什么。 说了什么呢? ——一样的味道,很好喝。 反应过来的边关月瞬间瞪大眼睛,无比震惊地看着纪逐月,嘴巴都因为惊讶而合不拢。 她实在没想到纪逐月会来那么一出。 纪逐月也感受到了她的震惊之情,抿了抿嘴,垂眸不去看边关月,似乎是在害羞。 见到别人害羞的边关月立马抖起来了,她就是这个死德性,不喜欢太过无趣的人,但不能比她更有趣;自己贱嗖嗖的还希望别人配合,但不能比她更贱;自己撩拨别人可以,但别人不能比她更会撩,要不然她就会恼羞成怒。 在看到纪逐月害羞以后,边关月立马就神清气爽了,这才对嘛。 是她撩漂亮女修,而不是漂亮女修獠她,要不然说出去她多没面子啊。 边关月清了清嗓子咳嗽一声,右手握拳轻轻锤了一下纪逐月的肩膀,「你还挺会的。」 纪逐月没有经过楚滔手札的洗礼,一时之间没有跟上她的思路,呆呆地问道:「会什么?」 边关月忽然有点害羞,没去看纪逐月的眼睛,「意思就是你会说话。」 纪逐月眼睛亮了亮:「你喜欢就好。」 「咳咳咳!」边关月剧烈地咳嗽出声,脸颊瞬间涨红起来。 纪逐月连忙给她轻拍后背,给她顺气,懊恼地问了一句,「是我说错话了吗?」 其他人也都看过来,酒过三巡,正是无聊吹屁的时候,好容易看到一点别的动静,自然都是兴致昂扬。 新老大的八卦,两个漂亮姑娘的热闹,谁不感兴趣呢? 就连龙行风也是暗戳戳地关注,估计是觉得追逐八卦不符合她大当家的身份,就高高地竖起耳朵,暗中观察。 边关月后嵴背一紧,感受着纪逐月的手划过自己的身体,喉咙不自觉地吞咽一下,沐浴着众人的目光,她什么异样都没有表露出来,摆了摆手,语气很豪横,一点都不带心虚的,「喝你们的酒,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酒啊!」 或许是她语气太兇了,众人没看到什么额外的热闹,就讪讪地收回视线。 毕竟浮光剑主凶名在外,流传出来的事迹也很彪悍,这让盘龙寨的修修士对边关月还是很有敬畏之心的。 唯有云黛兮、姜偃、容倩的目光在纪逐月的手上停留了几秒,然后不留痕迹地收回来。 第277页 姜偃还好,眼神波澜不惊,没有丝毫动容,专注地盯着自己面前的果盘看,一动都不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不是足够洒脱,而是会权衡利弊,能做边关月的好友,自然好过做她的陌生人。 有些事不放弃也得放弃,并不是事事坚持都会有个结果。 她本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也没想过自己这份会开花结果,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无人知晓,无人在意,也不会给任何人造成困扰和伤害。 反倒是容倩第一时间就去看云黛兮的表情,作为过来人,她很能理解这种心情,看到自己心悦之人和别人打情骂俏,这要是能开心得起来才奇怪呢。 出乎意料的,云黛兮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无悲无喜,一丝怒意都看不见,甚至还在悠哉悠哉地吃着果子解腻。 不知为何,看到她这个样子,容倩更觉得心惊胆颤了,她总觉得云黛兮要做什么。 云黛兮轻飘飘地瞥她一眼,一边的嘴角微微上扬,「容道友也想尝尝这个果子吗?」 「那你分我一个吧。」容倩拿到果子之后第1件事不是送到嘴里,而是下意识地看向边关月的方向。 她总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边关月,本来还好好的,一切风平浪静,结果就因为她多说的几句话,导致云黛兮直接下定了某种决心,想为自己努力一次。 边关月肯定是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都出现。 云黛兮也看到了她这一眼,好心情地宽慰道:「只能说我本来就很不甘心,不会因为你的劝说而停下来,所以你不用感到困扰,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怪到你头上。」 容倩嘆息一声,她不在意云黛兮和边关月是否会责怪她,她只是觉得此刻的云黛兮很像扑火的飞蛾,明知前面是死路,却依旧义无反顾地飞过去,能有什么好结果? 不过她只是温和地看向云黛兮,惋惜地说道:「你比当初的我勇敢多了。」 在察觉到那人对她毫无心思以后,她就恪守距离,从不逾越,做好了一个挚友该有的反应和行为,生怕自己给别人带来困扰。 她成功地做到了,那人没有发现丝毫不对劲,可是开心吗?她说不上来。 云黛兮这样不撞南墙不回头,以理智的目光看待,肯定是不妥的,但哪有什么对不对、错不错、应不应该。 有时候没有结果也是个结果,但如果可以的话,绝大多数人都会为自己求一个结果。 像是容倩这样,努力都不努力,生怕打扰到别人的人也是少数。 她自己这样,总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这样。 容倩敬了云黛兮一杯酒,「不好祝你如愿以偿,那就祝你得到结果。」 云黛兮摇头失笑,还是喝下了容倩敬的酒,「你还挺现实的。」 「实事求是罢了。」 云黛兮苦笑一声,没有反驳,她也无法反驳,因为容倩说的对。 明摆着边关月喜欢纪逐月,而不喜欢她,要是容倩祝福她得偿所愿那才是真的不切实际,彼此都明白这个祝愿只不过是异想天开,倒不如实事求是些。 空中楼阁和脚踏实地,总得选择一个,放弃另外一个。 云黛兮轻呵一声,想说一句是不是对她太没有信心了,但这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结果就在她眼前,只要稍微抬抬手就够得到,只不过不尽人意罢了。 云黛兮抬眼看向边关月,黑眸安静地注视着她。 这一次边关月再一次感觉到了一股凉意,立马扭头看过去,结果就对上了云黛兮的眸子。 边关月嘴角抽了抽,默默地竖起了自己的中指,眯起眼睛看向云黛兮,让她不要随便抽风。 还以为怎么了呢,原来就是云黛兮啊。 边关月把头转回去,继续别别扭扭地和纪逐月说话,本来还想教导纪逐月说话不要那么直接,但看到纪逐月专注的眼睛时,她又把话给咽回去了。 纪逐月有错吗?当然没有了,只不过是太喜欢她了而已。 清冷美人只对你打直球,这是荣幸好不好? 反正现在的边关月是美得冒泡,吃着纪逐月给她夹的菜,整个人躁动不已,在凳子上扭来扭去,就差扭到纪逐月怀里坐着了。 云黛兮收回视线,摇了摇头,轻笑一声,嘴角漾开的弧度刚刚好,但并不是皮笑肉不笑那种笑容,反倒很真诚。 容倩发现自己是一点都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修士了,这是怎么笑得出来的?这也不像怒极反笑啊,难道真的是气过头了? 云黛兮余光触及到容倩略显惊恐的表现,嗤笑一声,「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得不到就自怨自艾的人吗?」 说是这样说,其实她心里也觉得有些悲哀,因为她觉得刚刚那样扭来扭去的边关月真的挺可爱,这才是她笑出来的原因。 她觉得自己也是没救了,真是无可救药,清醒地看着自己走向末路。 容倩摇了摇头:「不是,你不会自怨自艾,但你会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云黛兮没有生气,而是饶有兴趣地问她,「还有别的词语可以形容我吗?」 「奋不顾身,至死方休。」 云黛兮低声一笑:「这两个词我喜欢。」 容倩看着云黛兮温婉的侧颜出了神,她在想如果当时她也勇敢一次,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第278页 想着想着她也跟着笑出声,不太好假设,因为她当时喜欢的那人大抵是不喜欢女子的,这也是为什么她当初那么干脆利落的放弃,不好强求。 她看向云黛兮的目光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期许和羡慕。 云黛兮举杯遥遥地敬了敬她,「为我们这个失忆者联盟干一杯。」 容倩也举了举杯:「现在就那么说的话,是不是有点不太吉利?」 云黛兮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不信这个,我只信自己,什么苦果我都认了。」 「挺好的。」 这样结果不管是什么,都是自己努力得来的,想来也能很好地接受。 云黛兮眸光颤了颤,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如同话里那么洒脱。 都说放手也是爱一个人的表现,容倩就是这样,笑着祝福对方走向幸福就好,她现在这般强求何尝不是一种自私呢? 只是不甘心啊。 或许在无极道宗见到边关月第一面的时候,她和她的孽缘就註定了。 她得了结这段孽缘。 容倩嘆了口气:「不管怎么说,留在朔域看着我们这个摊子都是个不错的选择。」 云黛兮眼神一阵恍惚,从云族离家出走,选择站在边关月身边至今不过短短几年的时间,却长得好像度过了一生。 结果已经註定,她却回不去了,留在朔域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散场的时候众人稀稀拉拉地走回自己的住处,边关月不知不觉地已经把自己灌得半醉,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喝了那么多的酒,站起来的时候都有些摇摇晃晃。 又不捨得用灵力把酒散出去,因为她喝了多少,纪逐月差不多就陪她喝了多少。 「咱俩一起烂醉如泥吧。」边关月半靠在纪逐月身上,手揽住她的脖子,笑嘻嘻地在她耳边吹气说道。 「嗯。」纪逐月应付着醉鬼。 边关月心里小小的不满被酒精放大,把纪逐月的脸掰过来,「你别光嗯啊,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纪逐月直愣愣地对上边关月戏嚯含笑的目光,一时之间忘记自己还能说什么,就那么呆呆地看着,看进边关月的眼睛里。 边关月挑了挑眉,虽然纪逐月不说话这点让她不太满意,但这个看向她的眼神非常好。 她只要稍微实用点美人计,纪逐月就会甘拜下风。 洒洒水啦。 「好看吗?」边关月浅浅一笑,直直地看向纪逐月。 纪逐月在面对边关月的时候都是有问必答、有求必应,就算问题再难回答、再让她羞涩,也是会诚恳作答。 「好看。」 「喜欢吗?」 「喜欢。」 明明是边关月问纪逐月的,听到答案的那一刻她却耳热起来,眼睛不自觉地躲闪起来,支支吾吾地说道:「那你挺有眼光的,我也喜欢我自己这张脸。」 纪逐月似是垂下眼睑,低声笑了笑,再抬眸的时候定定地看着边关月说道:「嗯,我眼光好。」 边关月耳朵的热度越来越高了,热气从耳朵直往心间蔓延。 她现在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这不是犯规吗? 那股如雨前月光般的清冷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身上,安静地注视着她。 边关月脸一热,把自己完全压在纪逐月身上,嘟嘟囔囔地嘀咕说道:「我好像喝得有点太多了,你赶紧把我扶回房间。」 「好。」 「可别磕着绊着我,要不然盘龙寨可就没有了新老大,那以后的散修又有谁来领导呢?别怀疑,你的使命就是那么重大。」 「嗯,我会扶稳你,你要平平安安。」 边关月脑袋靠在纪逐月的肩膀上,轻轻吐出一口气,看着皎洁明月下两人重叠的影子,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本以为在和纪逐月的相处中她会完全占据主导地位,引导和撩拨纪逐月,让纪逐月招架不住地害羞脸红,没想到纪逐月清冷归清冷,话少归话少,但是字字都在关键的点上,一点都不含煳。 特别是用那张犹如高山雪莲的清冷脸庞一本正经地说着动听的话,可信度翻了又翻。 瞬间攻城略地,让人一点也抵抗不了。 边关月情不自禁地偏头去看纪逐月姣好的侧颜,下意识地开口夸道:「你可真漂亮。」 怎么那么会长呢,感觉每一寸都长在了她的心尖上。 纪逐月抿了抿唇,稳当地扶着边关月,脖子在悄无声息的时候红了一个度。 「嗯。」 边关月笑着看向她,本想说什么继续调笑她,但看见这幅美景之后,就又什么都不想说了。 说什么都是多余,静静欣赏就好。 走过园林,来到盘龙寨给边关月准备的专属小院,边关月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感受着晚风拂过竹林吹到脸上的清香,整个人都舒展开来。 她懒洋洋地往桌子上一趴,趴之前还顺手扯住纪逐月,「来,陪我一起。」 纪逐月看了看她,也学着她的样子趴在石桌上。 边关月用手肘撑着脑袋,侧过脸去笑纪逐月,「为什么都是往桌子上一趴,我那么松弛,你却是那么拘谨?」 「不习惯。」 神隐宗都是群护短的长辈,但在教孩子这方面并不擅长,要不然纪逐月也不会被教导成这幅端坐云端,不染红尘的样子。 第279页 生活在神隐宗那么久,纪逐月一举一动都没有出格过,倒是在认识边关月以后尝试了很多以前从未做过的事。 「那会觉得不舒服,不喜欢吗?」边关月认真地看着纪逐月问道。 把纪逐月从她孤寒的小世界里拉出来,让她走到人间,这件事是好是坏,边关月无法确定。 边关月觉得人间精彩,凡俗可爱,就连路边的花花草草都长得格外精神,她就喜欢充满人间烟火气的世俗。 可这是她喜欢,不代表着纪逐月也会喜欢。 边关月想纪逐月快乐,体会以前没有试过的事情,但这不意味着边关月要罔顾纪逐月的意愿,自以为的对纪逐月好。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有人借着为你好的名义对她指手画脚什么的,边关月绝对会炸。 她就是她,栖灵大陆最不一样的烟火,不需要一丝丝的改变。 所以有时候边关月也在想,是不是对于纪逐月来说,她就是个大号的扑棱蛾子,时不时就在纪逐月耳边发出各种吵闹的声音,会不会觉得很烦? 纪逐月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用更舒服的坐姿去面对边关月,语调轻扬,「不会,很舒服,很喜欢。」 她想了想,又额外补上了四个字,「我很高兴。」 是因为做自己以前从未做过的事而高兴,还是单纯的因为哪个人而感到高兴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当下,以及陪在身边的那个人。 边关月懒懒散散地说话,酒气已经散去,只留下淡淡的清香,「好想在这里趴着睡觉,你要陪着我吗?」 纪逐月没有说好还是不好,就学着边关月的动作,把脑袋枕在胳膊上,和边关月对望。 两人都能清晰地看到彼此眼中的自己。 边关月勾唇一笑,好笑地说道:「你眼里的我也格外美丽。」 纪逐月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月光映照进她的瞳孔,让她像是轻灵圣洁的白鹿。 边关月有点摸不准她这是什么意思,试着猜测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再看看,你眼里的我有没有变得更好看?是这样吗?」 纪逐月眉眼弯了弯:「嗯,是这样。」 边关月跟着她笑起来,笑意明媚,还有点傻傻的。 她就看见纪逐月眼里的小人也笑起来,傻傻的,也亮亮的,就好像纪逐月的眼睛赋予了小人不一样的光彩,小人由此变得更加明亮。 边关月痴痴一笑,拿指尖戳了戳纪逐月的脸颊,「你怎么那么招人疼啊。」 纪逐月抿嘴抬眸,「嗯。」 边关月实在受不住她,把脸埋在衣服里使劲闷笑出声,笑得上半身跟着颤抖,蝴蝶骨带动着红衣跟着一起抖动。 纪逐月就乖乖地等着她笑完,才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觉得你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还好我在太庸城神来一笔,要不然还遇不见你呢。」 怎么就让她遇到了那么可爱的纪逐月呢?这让她不下手都不行了。 纪逐月思考一会,看着边关月的眼睛,谨慎地给出答案,「我会努力遇见你。」 这一刻边关月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滋味,她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跳动,一下又一下,每次跳动都验证着她对纪逐月的心动。 全身的感官都在叫嚣着喜欢纪逐月,像是密集的鼓点,永不停歇。 边关月捂住自己的心口,长长地喟嘆一声,「败了败了败了。」 浮光剑主纵横修真界那么多年,可以说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对于各种明里暗里的暗示就没有看懂过。 刚刚开窍没多久就遇上了纪逐月,一个从里到外、完完全全长在她审美上的女人,她沦陷也是很正常的吧? 当纪逐月顶着一张清冷神女的脸说着真心话的时候,边关月觉得自己输得一败涂地,连拔剑的力气都没有。 这还是边关月第一次不战而降,还心甘情愿。 边关月诱哄着问道:「那遇见我之后呢?你还想对我做什么?」 自诩理论知识丰富的边关月打算反客为主,拿回主动权,再怎么说,也不能在纪逐月面前露怯。 纪逐月敛眸沉思,像是在思索自己要对边关月做什么。 边关月咬了咬唇,看向纪逐月的眼里盛满了明晃晃的笑意。 「想留在你身边。」 第97章 反应不对 边关月一阵哑然,心里酸酸软软的,感觉自己的心在酸甜水里浸泡着,是一种非常说不上来的滋味。 「光是陪着我啊?那岂不是和现在一样,就没有其他想要做的事吗?」边关月觉得纪逐月太会知足常乐了,还是不够放开。 「想到什么,就说到什么,万一我就帮你实现了呢?」 纪逐月目光落在边关月的脸上,浅浅一笑,「想你留在我身边。」 边关月看着她,也下意识地扬起自己的嘴角,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她挡了挡嘴,「那就……如你所愿呗。」 她刚刚试着想了很多纪逐月会给出的回答,在听到纪逐月声音的那一刻,所有设想都被推翻, 两人相视一笑,都趴在石桌上,伴着晚风入眠。 第二天一大早,边关月和纪逐月姗姗来迟,顶着一屋子人各色的目光,淡定地坐到自己的位子上,丝毫不见脸红心跳。 第280页 「看来浮光剑主很满意我们盘龙寨的酒,酒不醉人人自醉,和纪道友双双晚起,看来好事将近。」 「大当家的,你怕不是无意之中当了回媒人。」 二当家是个心直口快的爽朗汉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根本不带拐弯抹角的,就连打趣也说得很直白。 龙行风依旧是一副端庄稳重的小奶娃模样,但好奇的小眼神一直往边关月和纪逐月身上飘过去。 说白了,就算是青龙也好这一口热气腾腾的八卦啊。 更不要说仨个小孩了,奴真和贾小宝乐滋滋地吃着边关月的瓜,傻不兮兮的,还没回过味儿。 都那么明显了,边关月和纪逐月站在一起,手背擦着手背,时不时的对视和嘴角噙着的浅浅笑意,,在看向对方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收起身上的锋利,让这两人焕发出不同以往的光彩和魅力。 俩人之间的气氛让人看着就莫名脸红心跳,看一眼都觉得热得慌,缠绵悱恻、暧昧横生,就奴真和贾小宝跟瞎子一样什么都看不出来,只知道憨吃。 琨姣一言难尽地看着她俩,心想下一代的脑子全靠她撑起来,人族小孩在白蛟面前一败涂地! 奴真举着果子给琨姣看,「你吃吗?这个果子特别大特别甜,一口咬下去,汁水炸开,比喝果酒还过瘾。」 琨姣接过果子,恶狠狠地送进自己嘴里,一口咬下去的时候,汁水差点从她嘴里喷出来。 旁边两只小鸭子立马嘎嘎笑起来,还在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她也被呛到了,我就说吧,是果子的问题,不是咱俩的问题。」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没有提醒她。」 「没有这种可能,我刚刚都说的那么明白了,她肯定能听懂。」 琨姣默默攥紧了自己的拳头,她现在一点都不关心边关月和纪逐月的感情进展了,她只想锤爆这俩傻子的狗头! 面对二当家,也就是未来同僚的调侃,边关月很是能稳得住,丝毫不慌,甚至反将一军,「能和诸位坐在一起共商大事,这还不算是喜事吗?」 二当家哈哈大笑,被她轻松岔开话题,「当然算,这才是真正的天大喜事。」 显然就他一个人是这样觉得的,就连龙行风也不觉得双方坐在一起才是最大的那件喜事,如果可以的话,她更想当媒人。 但是边关月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一本正经地说着合作事宜,一点都没有谈及私事的意思。 主要是还没定下来,不好昭告天下。 而且就看边关月在修真界人人喊打的处境,她也不好大咧咧地告诉所有人,纪逐月是她未来情缘乃至道侣,容易把纪逐月连累成边关月第二。 后续的事情就没有那么复杂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虽然没有说,但大家都看得出来龙行风是边关月的小迷妹,合作轻轻松松地达成了。 正好还解决了边关月一个麻烦,那就是她身边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只会打架坑人,在管理上并不擅长。 别看盘龙寨里全是散修,混得久的散修,一般都有自己的压箱底本事和拿手绝活,涵盖方方面面,什么样的人才都能找到,说话还特别好听,个个都是人才。 边关月几人在盘龙寨待得快乐极了,简直如鱼得水。 这样的话,也就能和其他域的散修合纵连横起来,距离散修联盟的正式成立也就不远了。 边关月觉得自己不愧是天命之子,果真是运气爆棚,爱情事业双丰收,她就问,还有谁!! 天道亲闺女的待遇也不过如此了吧? 就是总觉得距离没满还差一点什么,边关月苦思冥想,终于灵光一闪,右手握拳砸向左掌,「我想到了。」 在竹林里闲坐的几个人都没有把目光投向她,都沉迷于往地上一躺,感受着微风拂过的灵动,惬意地打盹,并不想理睬边关月突如其来的抽风。 只有纪逐月认真地看着边关月,准备聆听她要说什么。 边关月大为感动,然后怒气沖沖地看向其他人,「一个个的,现在连敷衍都不敷衍了。」 依旧没人吭声。 边关月觉得没意思,主动蹲在云黛兮身边,挡住她的光亮,贱兮兮地说道:「不应当啊,往常你见我那么得瑟的时候都会给我泼泼冷水,这一次怎么没有了?你应该说建立散修联盟的根本不是有多少散修,而是我的修为能不能坑起来这个大摊子的。」 云黛兮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拿手挡住了,语气平平,「嗯,你自己已经说过了,我就不说了。」 边关月觉得这个反应不太对,哪哪都不对,但她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不过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浑身不舒坦,非得云黛兮刺她几句才好过。 「你就真的不打算劝我点什么?就那么看着我莽过去,不怕我搞砸一切?」 边关月觉得云黛兮跟换了个人似的,以前每次她准备做点什么事的时候,云黛兮都会耳提面命,生怕她浪过了头,不好收场。 这回怎么什么都没说? 云黛兮撩起眼皮,直勾勾地看着边关月,「你是不是有病?非得我骂你几句才好受?」 「还我不打算劝你点什么?我之前说了那么多的话,你哪次听过我的?还不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既然如此,那我就什么都不说了,人教人于事无补,事教人一次就够。」 第281页 边关月浑身舒坦的时候听到了云黛兮的最后一句话,得意地掐腰,「我只会教别人怎么做人。」 云黛兮重新闭上眼睛:「你高兴就好。」 「没劲。」边关月撇撇嘴,继续去骚扰其他人。 很快奴真、贾小宝和琨姣躺着的地方就响起一声尖叫声。 「姐姐,你多大了,幼不幼稚!」 边关月不仅从背后吓人,她还用灵力瞬间遮盖住仨小孩的视力,让她们体验一下什么叫瞬间天黑。 罪魁祸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幼稚,抬高下巴,臭屁说道:「我这是在提高你们的警惕性。」 「为什么我们待在你身边还会有危险?」 边关月沉思几秒给出答案,「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就是那个最大的危险。」 此话一出,仨小孩都服气了。 琨姣现出原形,不想搭理边关月,把自己高高地挂在柱竹子上。 边关月看着她的新造型,摸摸下巴,说道:「你这样不行,太白了,一眼就能看出来,要是大当家的原型混入其中就没有那么显眼。」 「那你去找大当家的吧。」小白蛟挂在竹子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边关月默默地注视着她,似是正在酝酿什么坏主意?。 把小白蛟看得身上的鳞片都要炸起来了。 「我想到了!」边关月欢唿一声,利落地躺在纪逐月身边,却没有说她想到了什么。 琨姣怕边关月的注意力再转移到她身上,就没有开口出声,默默地挂在竹林里,随风舞动。 一直安静的姜偃和刘海粟也没有说话,都安静地享受着微风吹过竹林,飒飒作响的静谧。 此刻所有人都放下了心里的杂念,专心地把自己放空,与自然融为一体。 边关月的头抵着纪逐月,两个人的指尖若有若无地贴在一起,嘴角上扬,像是在做着什么美梦。 …… 忽然。 盘龙寨盘龙厅里的所有人都望向竹林的方向。 龙行风,二当家、三当家、大管家、容倩四人一龙都齐刷刷地扭头看过去。 二当家率先回神,给龙行风竖起大拇指,「要不说您才是大当家的呢,就是高瞻远瞩,比我们看得远,这位浮光剑主的天资才情不和那些前辈相比,但当代属她第一流。」 容倩眼里的震撼并未消散,温和的杏眼瞪圆,「这是悟道突破了?」 「是啊。」 她只是在古籍里看到这种说法,但并没有见到哪一个人悟道突破,这还是第一次,也可能是唯一一次。 怪不得云黛兮这个云族大小姐那么执着于边关月,见到了这等人之后,眼里还能再放得进去谁呢? 本来还持保留意见的大管家也不说什么了,那么个轻轻松松悟道突破的新老大放在这里,再不抱大腿就不礼貌了。 龙行风也没见过这阵仗,但高贵的龙格让她稳住了,没有表现出来太大惊小怪,心里的震惊一点都不比别人少。 她就是纯粹崇拜边关月,接触下来发现边关月这个人更真实更鲜活了,身上那些让她嚮往的特质也没有消散——不屈不服。 可是龙行风真没想到边关月天资会高到这个地步,随随便便就悟道了。 当事人也很懵圈。 第98章 如此真实 她正吹着微风,嗅着竹叶的情绪,想着回头搞个青龙白蛟旗出来,充当她们以后的标志。 正想着,心情无比舒畅,正昏昏欲睡打盹呢,然后境界就破了,一下子就变成了化神中期。 当事人表示,她也没想到。 边关月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枯枝落叶,狭长的凤眸瞪得圆熘熘的,叉着腰得意大笑,「天命在我!」 不愧是她,就是如此的优秀。 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不说,就连天意也站在她这里。 「人生啊,就是如此寂寞。」 「浮光剑主,还真是让我等开了眼界。」龙行风几个人大步流星地赶过来,第一时间向边关月祝贺道。 有外人来了,边关月一秒变正经,还抻了抻自己的衣角,矜持地点点头,笑着说道:「也是我没想到的事情,不过这不正是说明盘龙寨是个钟灵毓秀的好地方吗?」 龙行风四人一龙立马笑开了,「更说明浮光剑主和盘龙寨有缘分啊。」 边关月乐呵呵地说道:「是啊,人逢喜事精神爽,然后喜上加喜!」 对她来说,足足有三件好事发生。 第一,和盘龙寨合作,对于缺少人数的边关月,简直就是如虎添翼。 第二,悟道突破,实力大增。 第三,也是让边关月最觉得开心的一件事,她与纪逐月是两情相悦,不是她一个人单相思。 虽然她对自己很有信心,觉得纪逐月喜欢上她简直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纪逐月也对她动心的话,她也会非常开心。 天材地宝可以抢夺,但感情这种事还真不好下手抢。 索性,纪逐月很给面子。 边关月在开心的时候还是很会说话的,盘龙寨几个头头顿时被她哄得喜笑颜开,一时之间气氛火热。 唯一知道内情的容倩除了为边关月和盘龙寨高兴的同时,还有点忧虑,时不时朝着云黛兮看过去,观察她的表情变化。 云黛兮一身白衣,从容站在竹林里,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目光温柔地看着边关月的背影,看起来很是边关月开心。 第282页 任谁看都是一副为挚友高兴的样子,完全不会想到她在谋划着名什么。 ——虽然只是对边关月挑明心思,不再只是做挚友。 但容倩就是莫名觉得胆颤心惊,总感觉和浮光剑主一方的合作刚开始没多久,就要被迫中止了。 浮光剑主的人格魅力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盘龙寨和边关月合作就是因为这人虽然混不吝,但人格魅力很强大,能让那么多人围绕在她身边,就连云黛兮这种出身中域古族的嫡系大小姐也会抛弃一切,跟随在她身边。 不过就是因为魅力太大了,以至于很容易对边关月的情谊变质,一旦出了什么事,都不好收场。 容倩扪心自问,若是年轻的时候遇见边关月这号人物,那么大的一个发光源每天在你眼前晃啊晃,她说不定真的会移情别恋。 在云黛兮看过来之前,容倩移开目光,心下嘆了口气,管不了,实在管不了,只希望这俩人最后的结局没那么惨烈。 面对此等盛事,龙行风当机拍板决定,再庆祝一回,算是为边关月祝贺。 底下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这架势就知道发生了好事,既然如此,他们也没有多问,而是开开心心地大吃大喝。 边关月顺道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以后散修联盟的旗帜以青龙和白蛟为图,龙行风不仅不反对,还兴致勃勃地提出意见,怎么把她画得更加威武霸气。 不知道给她山寨启蒙的人到底是谁,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龙行风对威武霸气这四个字真的。 边关月就是出个主意,对于怎么画出来青龙白蛟旗并不感兴趣,昨天大吃大喝过了,今天再来一遍,她又觉得腻歪,坐不住了。 就朝着纪逐月眨眼招招手。 俩人悄然离席。 也不能说是悄然,对于时刻关注着边关月的人来说,她和纪逐月携手离开这件事算得上是石破天惊。 再者说了,边关月是今天的主角,她立场,所有人都看得见。 奴真吸熘一口果酒,又往自己嘴里送了几大块肉,含煳不清地说道:「姐姐要带着纪纪姐姐去吃独食吗?」 贾小宝还没有说什么回答她的疑惑,琨姣就先变了脸色,连忙用灵力堵住她俩的嘴,让她俩有事别说话,专心吃饭多好,省得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云黛兮见此笑了笑,原来她的心思那么明显。 明显到一条白蛟都看出来了,明显到容倩一个刚认识的人都能看出来……偏偏边关月就是无知无觉。 因为边关月从未考虑过和她的其他可能。 边关月没有错,也没有给过她额外的暗示和讯号,错的是她。 云黛兮想及此,霍然起身,朝着边关月离开的方向走去。 奴真和贾小宝面面相觑,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意动,也跟着起身,想要去看看姐姐和老师去干什么,顺便告状,说琨姣欺负她们。 然后下一秒就跌落在椅子上,齐齐扭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琨姣。 奴真:「我俩又没拦着你……咦,我可以说话了,琨姣!你欺人太甚!」 贾小宝在旁边勐点头:「是的,蛟龙欺人太甚!」 琨姣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觉得自己真是好心没好报,索性把差点要脱口而出的话换成她俩能听懂的方式说出来,「她们大人有自己的事情要谈,小孩子不要去打岔。」 这样说,奴真和贾小宝在椅子上扭动的幅度小了很多,她俩在边关月那里遭受的无妄之灾不少,其实相比于惩罚,她俩也不是真的那么好奇了。 「放开我俩吧。」 琨姣狐疑地看着她俩,好似在确认这不是什么把戏——先答应得好好的,然后趁她愣神之际再刷的一下跑出去,不用怀疑,这绝对是她俩能干出来的事。 这时候奴真和贾小宝的眼力见倒是很好了,恶狠狠地瞪着琨姣,「小姣姣,你到底在怀疑什么?」 「不好说。」琨姣同情地看着她俩。 还闹腾呢,一会老师和姐姐还在不在了都是个问题。 另一边,边关月正带着纪逐月赏景,走走停停,俩人挨在一起,气氛很是暧昧。 虽然这地方叫盘龙寨,但除了大厅以外的其他地景色都很优美,不是那种雕栏玉砌的风格,而是亭台楼阁,红墙绿瓦,一步一景,很细腻精緻的建筑布局。 对于边关月这个木灵根的修士来说,身处其中会感到很清爽,很久没有到那么舒服的环境了。 纪逐月也看出了她对这里的满意,压低声音,仿佛是破坏了此刻的静谧,轻声说道:「很喜欢这里吗?」 边关月双手背在身后,闻言点了点头,「我是木灵根,更喜欢这种绿意盎然的地方。」 然后她就看见纪逐月的目光游离到她的身上,跟着低头一看,就明白了纪逐月是什么意思。 边关月笑出声,就算是很平常的反应,她也是觉得纪逐月很可爱,这让她起了坏心思,「你说这个啊……你很想知道我一直穿红衣的原因吗?」 纪逐月的目光重新落回到边关月的脸上,实诚地点头说道:「想知道。」 「啊,这个嘛……怎么说呢。」边关月疑虑起来,左顾右盼起来,忽然定定地转头看向纪逐月,「要不你牵牵我的手,给我说下去的勇气?」 第283页 月光下,边关月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如此真实,如此的为纪逐月着迷。 两人中间还有些距离,影子倾洒在地上,互相交织。 忽然,纪逐月朝着边关月迈步走过去。 就那么几步路,边关月竟然觉得口干舌燥,久违地感觉到了紧张。 「边关月。」 纪逐月脚步停下,朝着声音源头看过去。 边关月顿了顿,没有掩饰住自己脸上的失望,无语地转身看向来人,「小兮兮,你要干嘛?没看见我正忙着呢……」 没等她抱怨完,就被云黛兮平淡的声音打断,「你过来,我有正事和你说。」 边关月不想过去,嘟嘟囔囔地说道:「你能有什么正事?是不是奴真和小宝又气到你了,等回去我就教她俩怎么尊师重道……」 「不是。」云黛兮目光擦过一旁的纪逐月,直勾勾地看着边关月,倏然一笑,「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边关月看了看身边纪逐月,想着气氛反正也接不回去了,就去听听云黛兮到底要说什么。 不是大事的话,她绝对让云黛兮知道浮光剑主凭什么恶名传天下。 这样想着,边关月凭空拿出一把糖果递到纪逐月手里,「先等我一会,马上就回来解答你的疑问。」 「好。」纪逐月没有异议,静静地目送边关月跟着云黛兮离开。 一瞬间,云黛兮错开纪逐月的目光,短暂的对视后,她还有心情地对着纪逐月笑了笑。 纪逐月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一路跟着云黛兮走到无人的僻静处,边关月早就看不到纪逐月的身影了,因着心里的怅然若失,她说话的语气不算好,「到底要干嘛?你还有什么正经事吗?」 她问的也是她的真心话,她们这个大家庭当家做主的一直都是边关月,虽然她做主的方式就是脑袋一热就做决定了,很少见到云黛兮主动提出意见,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怼边关月。 边关月还真想不到云黛兮有什么重要事和她说。 云黛兮想过很多开场,但此刻看着一脸不耐烦的边关月,她忽然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于是。 白衣风华的女子踮起脚尖,直接贴住了边关月的嘴唇,重重地亲了过去。 下一秒,云黛兮身前已经无人,边关月在远处皱眉看着她。 云黛兮抿了抿唇,笑着说道:「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事。」 第99章 我心悦你 嘴唇擦过的触感柔软且真实,美好又梦幻,短暂地像一场触不可及的梦。 就一瞬间,梦境和现实短暂的交汇。 一触即分,梦境破碎,重归现实。 站在云黛兮的视角,可以清晰地看见边关月背在身后的手臂微微颤动的幅度,昭示着她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 云黛兮和边关月的目光在半空中汇聚,两个人眼中意味不明,都是彼此看不懂的神色。 明明相隔不算太远,对于修士来说,触碰到彼此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可云黛兮就是觉得她们之间的距离遥远,远到修士漫长的生命都不可抵达,无法来到边关月的身旁。 走到这一步,云黛兮已经退无可退,她来到了南墙,为自己寻求了一个早就註定的结果——南墙后退了。 这时候的云黛兮心情很平静,不知为什么,第一次看到躲闪出残影的边关月,她有些想笑,难得能看到边关月因为一个人而怕成这样,可不得好好嘲笑她。 云黛兮愉悦地笑出声,眉眼弯弯,声音清朗,一听就知道是发自内心的笑声,因为肩膀颤抖,白衣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这可把边关月搞不会了。 这样看着云黛兮,边关月忽然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云黛兮何时变得这样消瘦了?肩膀单薄,都有些撑不起往日里贯穿的白衣。 就好像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有些事早就变得面目全非,而她非常迟钝,并没有察觉到其中的变化,这让边关夜有些惶恐和揪心。 虽然平日里边关月很爱欺负和调侃云黛兮,但她也知道云黛兮的存在对她来说很重要。 在她十四、五岁的时候便认识了云黛兮,从原本的不对付、看不顺眼,到后来的不打不相识,再到臭味相投,一起干坏事、一起打架、一起喝酒、一起在别人的屋顶吹风……再再到云黛兮捨弃自己云族大小姐的身份,离家出走来救她这个丧家之犬。 十几载的光阴啊。 这点时间对于修士来说不算什么,对于龙族这样的长生种来说仅仅是打个盹的时间,可对二十六七岁的边关月,却是占据了半数生命的挚友。 甚至于挚友这个词都不能形容她和云黛兮之间的友谊。 虽然云黛兮总是在边关月提出什么大聪明的意见时给她泼冷水,但从未拒绝过她,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在打打闹闹、互相吵嘴的日子里,她们把后背託付给对方,一起逃命,一起扶持。 这样的日子,边关月以为还有好久好久。 云黛兮笑到跌坐在地上,弓着腰抱膝坐着,后背一颤颤的,像个即将枯萎的白色蝴蝶,被抽离了所有的生机,悽美凋谢。 边关月仍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明白,这个人处于巨大的荒诞之中,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第284页 但凡换个人,边关月都能立马怼回去,让对方有事没事别痴心妄想,人生不要一上来就挑战最高难度,单纯的活着不好吗…… 她有太多话术了,知道怎样才是最干脆利落的拒绝,可是在面对云黛兮的时候,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要怎么办才好呢?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静谧的月光下,两人一站一蹲,静静地对峙着。 不久后,云黛兮一瞬间崩溃的情绪瞬间平復,她缓缓站起身,脸色苍白地看着边关月,头髮柔顺地披在肩后,像是从地府爬出来索命的女鬼。 边关月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说话,她的脑子现在还是一片混沌,根本反应不过来,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 云黛兮笑笑:「晚上好?」 「晚上好。」边关月下意识地接过话茬。 「我还以为你这张嘴在面对我的时候自动关闭了呢。」 边关月声音干涩地说道:「没有……」 除了这两个字,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平时不是很能言善辩吗?面对此情此景就不想说点什么吗?」云黛兮目光紧紧落在边关月的眼睛上,想要看透她此刻的心情。 只不过就像边关月从未察觉她的心思一样,她也看不出边关月现在在想些什么。 好在云黛兮从一开始强求的就不是边关月的喜欢,不是她不想要,而是她知道这早已经是妄念,现在她所求的也不过是为自己这些年的喜欢得到一个结果。 为此,她等待着边关月的最终审判。 边关月张了张嘴又合拢,几度想要说些什么都无法出声,最后也才憋出来死个字,「我没想到。」 到现在她还是觉得很震惊,平日里她们两个人都是怼来怼去,互相挑彼此的毛病,一直都是损友的相处模式,边关月从来没有给出错误的暗示,云黛兮也从来没有表露出什么不对劲。 然后,边关月的世界崩塌了一个角。 这可比林无眠袒露心声要让边关月震惊多得多,这两者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上的事。 面对林无眠的时候,边关月只觉得林无眠就是强盗怎么好意思委屈的,有病乱□□,怎么?一句微不足道的喜欢就能抵消掉生木之珠?想什么美事呢! 然而在面对云黛兮的时候,边关月只有满心的不解和疑问。 她还是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啊。 哪怕是边关月对自己的魅力再自信的时候,也没有假设过云黛兮会喜欢她。 就在云黛兮亲过来,边关月极速撤开的时候,她还在想,这样会不会是个恶作剧,她本想开口说这样的玩笑不要乱开,但在看到云黛兮那个眼神之际,边关月就失声了。 最坏的情况出现了。 云黛兮轻声笑了笑,眉眼认真地说道:「我想到了,从一开始我就想到了,这一次是我赢了你。」 「那为……」 什么两个字边关月没有说出口,她想到原因了,她现在一点都不掩饰对待纪逐月的特殊,既然云黛兮真的喜欢她,不会想看见她和纪逐月的亲昵。 云黛兮目光柔和地看向边关月,「所以我不是想强求什么,我没有那么不可理喻,当然也是因为强求不来,我只是通知你——」 她声音哽咽了一下,才把后面几个字说出来。 「我心悦你。」 这四个字的威力不亚于当年在无极道宗问仙台对边关月的宣判,她踉跄着后退一步,狭长的凤眸里满是说不出的哀切。 她浑身发冷,从心底冒出一阵阵寒意,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和云黛兮此后再也回不到从前,或许还会失去这个挚友。 果然,没等边关月回答,云黛兮就率先开口,「你不回答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回答,所以什么都不要说,我知道你不会留在这里太久,你註定是个漂泊在路上的人,那么我留下就好了。」 边关月听话地什么都没有说,而是静静地看向云黛兮。 多年好友造就的默契让云黛兮轻而易举地明白她眼里的困惑是什么意思,解答道:「既然是合作,就需要有负责对接的人,还有比我更适合这个岗位的人吗?」 边关月一直沉默不语,垂眸看向自己在月光下的影子。 「你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情场失意,赌场得意。我就不赌场得意了,我就做点我能做的事情,刚刚好。」 「好。」边关月也不知道自己说什么才能抵消云黛兮的伤害,她也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对她、对云黛兮、对纪逐月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断而不断,必有后患。 有时候眼不见心不烦才是最好的办法。 云黛兮轻笑出声,脸上笑意明快,拿话堵边关月,「这时候你倒是回答挺快的。」 不是刚才那副怎么也不说话的木头样子。 边关月沉默以对,就在云黛兮笑容撑不下去的时候忽然抬头,嘴角微微上扬,「如果你在这里待不住,随时传信给我。」 云黛兮恍然地笑了笑,轻轻点头,「好啊,算你有良心。」 边关月甩了甩手,随意指了指前面的石子小径,「走吧,她们也该等急了。」 云黛兮轻哼一声,斜睨边关月一眼,到底没问边关月是怕她们等急了还是纪逐月等急了,心想着边关月今天晚上受到的刺激够大了,还是别再刺激她,要不然浮光剑主少说得蔫巴好多天。 第285页 其实边关月还真不是因为纪逐月才要走的,她只是觉得这样的气氛太诡异了,她浑身刺挠,忍不住想要逃离,回到有人气的地方。 边关月大步流星走在前面,云黛兮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踩着边关月的影子,走着她走过的脚步印。 就这样沉默地走着,边关月终于看见纪逐月了,三两步上前,一把拉住纪逐月的胳膊,声音低沉地说道:「先回去。」 纪逐月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边关月的脸色就知道她心情不好,顺从地跟着边关月,还用手拍了拍边关月的手背。 边关月一直紧绷的心弦一松,这才松开拉扯着纪逐月胳膊的手。 她刚刚有一瞬间荒谬地想,纪逐月不会也喜欢她吧?等到纪逐月拍她手背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纪逐月的喜欢对她来说是一件没有负担的事情。 那为什么云黛兮的喜欢对她来说就那么的沉重呢?边关月说不上来。 在看到纪逐月的时候,云黛兮的目光就收回来了,不再关注边关月,像是一个真正的好友一样把握好分寸,在合适的距离上默默祝福着。 三人沉默着回了大厅,期间没有任何对话,在进去的那一瞬间,脸上都挂上了笑容。 第100章 油腻剑修 不得不说,她们仨人多多少少还是有点默契在的。 进入大厅的那一瞬间,周身别扭奇怪的气氛瞬间消失,不约而同地挂上了笑容,就是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三个人的笑容都很不自然,特别是纪逐月。 作为一个常年面无表情不爱笑的人,她除了在看到边关月的时候才会带上浅浅笑意,除此之外就连神隐宗的人也很少看到她笑,这项技能对于纪逐月来说非常生疏,以至于此刻的纪逐月表情看着很僵硬。 只不过边关月也不遑多让,在大厅里所有人齐刷刷地看过来的时候,她头皮一紧,心跳也快了几下,生怕被别人看出来点什么。 余光在触及云黛兮、纪逐月两人脸上的笑容时,边关月忽然一愣,意识到自己嘴角也勾勒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这倒是默契。 边关月心下一嘆,直勾勾地迎上众多目光,「看什么?没看过三个美人一起走过来吗?」 一部分人收回目光,但仍有一部分顽强的人继续盯着她们仨人看,其中就包括奴真和贾小宝这两个卧龙凤雏。 继续盯着看也就罢了,还咋唿出声,一脸纯真地问道:「姐姐老师,你们真的去吃独食了吗?」 边关月脸一垮,一脸阴测测地盯着说话的贾小宝看,这傻小子被奴真坑了那么多回,怎么就不长记性呢?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吗? 贾小宝缩了缩脑袋,自言自语地回答自己,「看样子是没有吃独食。」 至于他信不信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只是他,还在盯着看的一些人眼里都是惊疑不定,显然不是那么好煳弄的。 边关月一看就知道,除了那俩原生的小傻子以外,其余的全是聪明人,隐隐约约地都猜到了些事情真相。 此刻的浮光剑主最讨厌的就是聪明人了。 她潇洒地摆了摆手,无比认真地说道:「我们三人结伴赏月,并探讨了一下月亮怎么做才好吃,应该放什么调料才能提味。」 贾小宝眨了眨眼睛:姐,你是认真的吗? 边关月表情严肃,非常的一本正经,让人看不出她是不是在说玩笑话。 一般来说,这也确实是她能干出来的事,是她的风格。 这就让人有些摸不准她们三人出去到底是干嘛去了。 而云黛兮和纪逐月早就整理好自己的表情,看着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 其他人讪讪地收回目光,主要是边关月的眼神太有压迫感。 容倩原本还在心惊肉跳,但现在完全就是二丈和尚摸不到脑袋,看不出云黛兮和边关月是怎么个章程,埋在土里的那个雷到底是爆了还是没有爆? 就算今日不爆,早晚有爆的时候,还不如现在就引爆了呢。 姜偃目光在边关月三人身上游离一瞬,很快收回,低头的一瞬间轻轻勾了勾唇角,好似对这个局面早有预料。 在场还有一个聪明人,不,聪明蛟。 琨姣撇了撇嘴,她才不信边关月的鬼话呢,同时她还在唾弃错开边关月目光的那些人,一看就是迫于边关月的淫威而不能发现事情的真相。 打眼一看,就知道边关月和云黛兮之间的气氛一点都不对,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能挽回的事。 然后琨姣就和边关月对上视线了,片刻后,琨姣老老实实地低下脑袋,被迫管好自己的眼珠子。 不低头不行啊,边关月笑得太邪气凛然了。 后面的半场边关月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混过去的,散场以后她和纪逐月并肩走在最后面,微微抬头看见月亮,她恍然地笑了笑。 「原来我说了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谎话。」 纪逐月顺着边关月的视线往夜空看去,只见天上挂着的月亮一动不动,特别单薄,像是贴上去的画纸,只不过能发亮发光而已。 由于阵法的存在,盘龙寨形成了一个密闭单独的小空间,里面和外界是不互通的,月亮和太阳都是假的。 「倒是感谢他们没有揭穿我。」边关月嘆了口气笑着说道,她不打算再纠结改变不了的事情,偏头看向纪逐月,「还想知道我为什么一直穿红衣服吗?」 第286页 纪逐月看向她黑亮的眼睛,诚实地回答道:「想。」 「那要是这个答案很无聊,或者是不符合你对我的期待怎么办?会失望吗?」边关月逗人就逗人,她表情还挺委屈。 纪逐月不知有没有发现她的坏心思,歪了歪脑袋,仿佛是在思考边关月话里的意思,「不会失望。」 说完这四个字,她的表情有点小纠结,像是不知道怎么准确的描述自己想表达的意思。 边关月就那么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里浮现星星点点的笑意,比悬挂在夜幕的月亮还要耀眼。 「我期待的是你,什么答案都好,可以更了解你。」或许是边关月的目光紧紧跟随着,纪逐月难得地说了个长句子,就怕边关月误会了什么。 虽然纪逐月不爱说话,时刻保持着清冷美人的人设,但在需要她说话的时候,她也绝不吝啬开口,绝不给误会诞生的机会。 「这样啊。」边关月拖长音,她实在忍不住了,轻笑出声,揉了揉纪逐月的脑袋,「怎么那么可爱呢。」 纪逐月眼眸亮晶晶地看着边关月,唇瓣微微抿着,低低地嗯了一声。 现在的边关月早已经明白纪逐月各种各样的嗯具体包含了哪些含义,纪语满级,她看着月下含羞的清冷美人,心却变得火热起来。 在快要失控的那一剎那,边关月克制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爪子,轻咳几声,努力让自己变得正经些,不要过多地关注美色,好悬把理智拉回来。 「爱穿红衣裳的原因,这得让我好好想一想,太久远了,一下子还想不起来。」边关月勐地一拍手,「想到了,是因为小时候待不住爱往外跑,偏偏我人小腿短,有一次我下山的时候被藤蔓绊倒,滚了几圈,掉进一个洞里,怎么都爬不出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纪逐月的脸上已经带上了丝丝心疼。 边关月脸上却没有一丝难过,这对于她来说,早就是过去好久好久的事了,翻了无数的篇,引不起她任何情绪波动,只不过语气难免因为回忆而冷下来。 「我那位前师尊大约是觉得我顽劣难管,就让我在洞里过了一夜,直到第二日清晨才把我救上来,我大病一场,风寒好几日都没有痊癒。」边关月耸了耸肩,无所谓地继续说道,「为了防止这样的惨案再次发生,我决定不穿白衣服,穿特别鲜艷的红衣,这样我掉坑里的时候也容易被人发现。」 其实边关月也不知道傅清梧是不是出于惩罚的目的,而晾了她一晚上,不过她当时确定是偷跑的,再加上傅清梧那个人冷心冷情,比庙里的神像还要冷漠,能做出这样的事,边关月一点都不意外。 当然了,作为一个从小就特别记仇和报復心极强的人,边关月肯定不会坐以待毙的,当天她就报復回去了。 至于报復的方式也比较损,因为在洞里待了一夜,人都被吹麻了,直接发高烧,人小小的一团,什么东西都吃不下。 医修长老说她能吃东西了,她就作妖让傅清梧餵她,反正她是病号有特权,傅清梧没有拒绝,就是冷着脸餵她粥的时候,边关月以为傅清梧终于对她痛下杀手,用勺子怼死她呢。 边关月气不过,直接把刚进去的粥吐了傅清梧一身。 当时边关月还笑嘻嘻的,说师尊不会怪她吧……后来的事有些模煳了,不过当时傅清梧那个没有丝毫变化的冷脸,她记了好久。 反正她不是个好徒弟,傅清梧也不是个好师尊,大哥不说二弟,谁也不说谁,扯平了。 从回忆中抽离的边关月看向纪逐月,她忽然意识到纪逐月安静了有一会。 就这一眼,直接让边关月愣住了。 纪逐月表情似乎有些痛苦,茫然地捂住心口,像是陷入什么无法自拔的噩梦当中,久久不能回神。 「怎么了?」边关月按住纪逐月的肩膀,轻声问道。 「好疼。」纪逐月呢喃自语地说着。 边关月低头看了眼纪逐月捂着的位置,眼神游离了一下,心说就算你疼,她也不好帮忙揉一揉啊,这不成登徒子了吗? 「不疼不疼。」说出口,边关月就觉得自己安慰人的本事和骂架的本事相差甚远,觉得纪逐月真真是可爱极了,明明遭过罪的人是她,结果纪逐月看起来比她难过多得多。 「早就不重要了,而且我自己也报復回来,不算吃亏。」边关月没心没肺地劝慰着纪逐月,「过去的事谁都无法改变,我们专注当下就好,比如你多心疼心疼现在的我。」 有点轻浮。边关月想着,这就是楚滔手札礼所说的油腻吧。 真是岁月催人老,她还是不到三十岁的脆生生的小姑娘,这就变成油腻剑修了? 纪逐月没有察觉到,依旧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心口处,缓慢地唿吸着,只有这样才能抵抗那种细细密密的疼痛。 她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怎么了,听到边关月的经歷以后为什么会那么疼,唿吸一口都觉得疼得要命。 边关月发现纪逐月脸上有泪痕划过,暗恨自己怎么那么不会说话,有那么多可以说的话题,怎么就偏偏扯上这件事。 她轻轻地帮纪逐月擦去眼泪,看着还处在惘然中的人,舒了口气,把人揽在怀里。 「不疼不疼,抱抱就好了。」 第101章 离开朔域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顺利成章又超乎预料。 第287页 顺理成章指的是边关月和纪逐月的事情,超乎预料指的是云黛兮留在了朔域。 有眼睛的都能看见边关月和纪逐月之间有事情,事情还不小,但当边关月和纪逐月手牵着手一起迎面走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冲击很大。 不是边关月和纪逐月在一起了这件事冲击力大,不关纪逐月的事,而是边关月和谁在一起都很有冲击力。 相应的,就算边关月和一块石头在一起,虽然依旧诧异,但也就还好,因为这是边关月能做出来的事情。 但边关月是和一个人在一起的,不是一块石头,不是一把剑,不是一堆极品灵石……而是真真切切、活生生的一个人! 也不是什么幻境,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不知为何,有幸旁观的人都觉得由内而外的渗得慌。 他们总是觉得像浮光剑主那么浪的人,合该是不沾情爱,一心向道,放荡不羁,桀骜不驯,孤身一人浪迹天涯,并对情情爱爱这种事嗤之以鼻的,怎么就先一步找到情缘了呢? 这不合理,这一点点都不修仙! 这也一点都不边关月! 那可是边关月啊,被反骨构成的傢伙,天老大她老二,平生最是讨厌束缚,最擅长的是作妖和搞事情,而非和别人建立亲密关系。 如果说边关月炸了哪家宗门,或者是又锤爆了谁的狗头……所有人都会下意识地相信,并觉得这百分百是她能干出来的事情。 能和一个漂亮女修亲密地手牵手的画面,怎么说呢,略显惊悚。 比西域禅宗那些大和尚们带着花环出嫁还有不可思议。 边关月本来还有点不胜娇羞,毕竟这种事情总会会让人害羞的,但当看见这群人集体反应的时候她立马拉下脸,阴测测地看着他们。 然后所有人都浑身舒畅了,这才对嘛,这样的边关月才是应有之义。 边关月:……一群贱皮子! 至于第二件事,云黛兮不跟着边关月闯荡栖灵大陆,而是选择留在朔域帮忙扩大盘龙寨,收拢散修,早日建立散修联盟。 九成九的人都觉得讶异,但这种惊讶是暗藏在心里,无法表露出来的。 几年前云黛兮从中域跑到西域,捨弃自己的身份,也要去救边关月,这件事早就广为人知,绝大多数人都在惊嘆边关月的人格魅力,以及云黛兮真的豁得出去。 碍于云族的威势,讨论这件事的人并不多,私下里嘲笑云族的也不少没有,毕竟自家大小姐为了一个落魄的剑修而选择离家出走的事情……也是有点,但是不多,主要是边关月也不是云族的女婿啊。 就那么让自家大小姐下注了,真的好吗? 一般来说像是云族这种势力,就算是家主天资不好的庶子庶女也是有价值的,联姻、和有潜力的青年才俊绑定,为家族积累人才和增加筹码。 所以云黛兮直接跟着被废的边关月跑了这件事,当时还是引起不少人的嘲笑。 就和当初一样无法理解,现在云黛兮选择留在了朔域,不再继续跟着边关月。 就像富家女资助了个穷书生,现在穷书生马上就要功成名就,封侯拜相,而富家女说她不爱穷书生,更喜欢家里的赵老四一样莫名其妙,让人无法理解。 唯一可以想明白的就是那天晚上边关月,纪逐月,云黛兮三人一同出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促使纪逐月做下这个决定。 大部分人好奇归好奇,但也不会真的去问云黛兮和边关月:你们咋回事,主要是这俩人,哪个都不好惹。 少数知道真相的人则是缄默不语,其中就包括琨姣和容倩。 这一人一蛟都很会做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有些话一旦说了就容易被人打死,所以只能假装自己也什么都不知道。 这就显得不理解也补接受的奴真和贾小宝非常突出了。 还没从边关月和纪逐月牵手的场面回神,就听到边关月宣布云黛兮要留在朔域的消息,这俩小孩直接炸毛了,也顾不上边关月和纪逐月为什么不顾影响,腻腻歪歪地在大庭广众之下牵手的事情。 「老师,你不跟着我们一起走吗?」奴真急吼吼地问出声。 过了那么多天,云黛兮的情绪早就平復,一点异样都没有表露出来,她淡定点头,勉勉强强解释道:「有了那么好的机会,不能不作为。」 贾小宝这时候非常精明,「可是那什么在老师你身上,你不跟我们走的话,到时候遇到危险,我们上哪里躲呢?」 云黛兮短暂地笑了一下,笑容有些古怪,「我觉得你们可能想错了一件事。」 「啊?」奴真和贾小宝两脸懵圈。 琨姣也觉得心头一跳。 「我留在这里,不代表着你们也会跟着边关月一起走啊。」 奴真和贾小宝在努力地眨巴眼睛,似乎是在艰难地动用自己的脑子。 琨姣举手失意:「所以我在哪个名单里?我那可怜的姑外祖母为了我这头小蛟龙殚精竭虑,总算是把我託付给了老师,我想着怎么也得报答老师的恩情,侍奉老师是学生的责任……」 边关月被噁心得够呛,「打住打住,你是和我一起走的,还有你是说笑吗?」 琨姣无话可说了,立马安静下来,并对奴真和笑得非常得意。 奴真和贾小宝缓缓扭过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边关月看,目光火热地仿佛要把边关月盯出个洞来。 第288页 边关月眼神漂移,拿起纪逐月的手边走边观摩,一边把玩,一边嘴里嘟嘟囔囔说着什么,「你这手真漂亮,手如柔荑,青葱玉指,特别适合涂蔻丹。」 说着说着,人就没了。 这下不用琨姣点醒她俩,奴真和贾小宝哪里还不明白,她俩分明是被抛弃了,所以边关月才会落荒而逃。 就在她俩要闹的前一秒,云黛兮出声打断了她俩的施法,「怎么,就喜欢跟着姐姐,不喜欢老师?刚才不还是为了我要死要活的吗?」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意思就是我这个老师在你们心里比不上边关月?」 当自己无理取闹的法子被对面的人先用了以后,奴真和贾小宝只觉得浑身难受。 她说了我俩都词啊! 面对边关月的时候,她俩还敢闹一闹,但是在表情莫测的云黛兮面前,不知为何,她俩下意识地怂了起来。 琨姣撇撇嘴,暗道一声没出息,好歹也争取一下,让这些大人看到你俩的决心啊。 气势一弱,就接不回去了,俩傻孩子支支吾吾地也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就那么晕晕乎乎地接受了留在朔域的决定,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或许是待在朔域会让边关月觉得浑身刺挠,通知了该通知的人以后,边关月就直接走人了,一点离别的准备都不给别人留。 刘海粟也被边关月留在了朔域,主要职责是看孩子。 奴真和贾小宝都收到了边关月留给她俩的信,上面主要交代了她俩要做的事情,之所以把她俩留在朔域是因为她俩拉拢散修的经验丰富,可以帮助到云黛兮和龙行风容倩他们。 还有就是散修联盟是面向整个修真界的,不能光局限于朔域,九域十八州呢,搞完朔域的分部,还有其他地方,说不定很快她们就在中域汇合了。 是的,边关月决定给修真界一个小小的震撼,把散修联盟的总部放在中域。 不为什么,就是单纯的想膈应别人而已。 当然,现在的边关月是没有这个实力的,不过她相信自己,早晚能打回中域。 真正上路的人也就是边关月,纪逐月,琨姣,还有姜偃。 去哪?边关月还没想好,她就是单纯的在朔域待不下去了。 她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尴尬,单单是和云黛兮共同生活在一个区域,都会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 不是嫌弃,她从来没有嫌弃过云黛兮,也不是嫌弃云黛兮的喜欢,她只是有点无法面对。 但凡换个人……可就是换不了人,边关月才那么崩溃,忍不住想要逃避。 边关月往日的人生准则就是硬刚,刚不过的话就先放一放,等能刚过的时候再报復回去,这还是第一次未战先怯做了逃兵。 出了朔域后,边关月不知道去哪,就看向身边两个人,本想问问她俩意见的,但话到嘴边就被她咽了回去。 纪逐月和姜偃,一个比一个寡言少语,一个比一个能憋,要是她不说话,这俩人能做到一个月都不搭理人。 边关月这才发现她的同伴都是清冷挂的,她没有话搭子了,同时她还有些庆幸,还好把刘叔留在了朔域,要不然她想像不出自己得有多无语。 「要不咱们去打听打听消息?看看我还是不是修真界的顶流了。」 顶流这个词,边关月之前说过,所以纪逐月和姜偃不费力地就明白了,于是点了点头,表示可以。 边关月仰天长嘆,这就是为什么她不能直面云黛兮的喜欢,要是之前的云黛兮,现在绝对会拿话怼她,说她现在可能是修真界最大的乐子,这个顶流非她莫属。 而不是像这两人一样,说啥都点头,啥啥都点头。 也不对,之前的云黛兮好像就喜欢她,只不过现在不想藏着了而已……真是一笔让人说不清的坏帐。 边关月忽然没了兴致,然后琨姣把脑袋从后面凑过来了,「老师,我觉得你好像把我给忘了。」 「哦,还有你。」边关月更觉得悲哀了,难不成以后都要一条蛟龙接她的话茬了吗? 第102章 如何表白 边关月并没有管琨姣的抗议,并且坚定地无视了她。 大家庭一分为二,直接对半分,而边关月分到了两个闷罐子和一个精明得不行的蛟龙,她能怎么办,只能受着呗。 出了朔域,边关月没有着急走,就在朔域、北域和中域的三域交界之处转悠。 她拉着其他仨人在大街上熘熘达达,跟个该熘子一样,没多久就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怎么说呢,修真界失去了边关月就等于中域失去了无极道宗。 ——毫无影响,但就是让人觉得失去了一样的不得劲。 一潭死水,毫无生气,完全不像边关月在的时候那么的有活力,一点有意思的事情都没有。 这让习惯了修真界热热闹闹的一些人开始怀念起了边关月,虽然她这个人脾气是真的狗,但她也是真的能整活,有她在的地方完全不缺乐子。 有人希望修真界生气勃勃,就有人不喜欢修真界过于的活泼。 虚无界的事情结束得很,颇有种虎头蛇尾,仓促结束的感觉,就像是有人不希望这件事流传甚广,在背后把事情压下去了。 其实也能理解,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鼎宝商行掩盖都来不及呢,不可能大肆宣扬他们的失误,这对鼎宝商行的信誉也是个重大打击。 第289页 只不过边关月总觉得哪里不对,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用有色眼光去看待鼎宝商行,她总觉得鼎宝商行在这件事里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无辜。 她不觉得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分明就是鼎宝商行心里有鬼行动不明,才让她那么怀疑的。 要是能钻进鼎宝商行的总部看看就好了。 看边关月这个表情,琨姣心里就是一突突,自主从听到虚无界的后续以后,边关月就是这副沉思的状态。 她是知道边关月对鼎宝商行的厌恶对待,但是没想到这种厌恶那么深,以至于边关月蠢蠢欲动,想要干些对所有人都不好的事情。 就算她是条在秘境里窝了万年的小蛟龙,也是明白鼎宝商行在栖灵大陆地位的。 是的,不止是修真界,是对于整个栖灵大陆来说,鼎宝商行都举足轻重。 哪怕是凡间也是如此,衣食住行不说十成十都是鼎宝商行在操控,但也有一半经过鼎宝商行,甚至在一些凡人国度,鼎宝商行的权威远远超过人间帝王和皇室,地位和太上皇差不多,非常的超然物外。 这样的体量可想而知鼎宝商行是多么的树大根深。 一般人对于这样的庞然大物,都是能抱大腿就抱大腿,实在玩不到一块去也是能避就避,绝不硬碰硬,但是边关月她不一样啊。 越是这样超高难度的敌人,她就越是兴奋,骨子里不服输和倔强彻底便点燃,就想着碰一碰。 边关月和正常人的思维不一样,但琨姣是一条脑子正常的蛟龙啊,她当机立断,看向纪逐月和姜偃,试图说服她俩不要和边关月一起犯病。 「那可是鼎宝商行啊。」琨姣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咱们已经上了通缉令,只要露出真实身份在外面就寸步难行,多的是人想要围剿咱们,敌人多的简直就是浩如烟海,可不能再给自己找个根本就不可能打过的死对头了。」 是的,虽然不如边关月瞩目,但琨姣也上通缉令了。 毕竟在太庸城的时候那条戏珠的白蛟很是显眼,秉持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一些通缉边关月的势力也把琨姣给加上去了。 这让琨姣很是忧伤,总觉得自己身价倍增,稍不小心就可能成了人族的盘中餐。 边关月眯了眯眼睛,不善地看着她,「对自己的老师就不能多点信心吗?什么叫根本就不可能打过,埋汰谁呢!」 琨姣不理她,继续对着纪逐月和姜偃叭叭说道:「想来两位姐姐都对鼎宝商行有个大概的了解,不是说让老师服输,而是暂时搁置,我们先积蓄力量,扩大我们的同盟,等散修联盟建立以后,也更有底气和鼎宝商行叫板对不对?」 边关月砸吧砸吧嘴,关注点十分新奇,走到纪逐月身边,揽住她的肩膀对着琨姣说道:「差辈了,你不该喊她姐姐,别想占我俩的便宜。」 「……」琨姣目瞪口呆,一时之间直接忘了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就那么呆呆的看着边关月和纪逐月,好似怎么也反应不过来。 真是的,化为人形太久了,搞得耳朵都有点失聪了,差点没听清边关月说的什么。 ! 她说的是辈分的事吗?边关月还能更有病点吗? 琨姣忍辱负重,艰难地改了口,「老师,师娘,这样可以吗?」 不期然的,纪逐月羞红了脸,根本不敢去看旁边的边关月。 她害羞的方式还和别人不一样,不是那种一下子爆红,而是红晕从下而上,一点点蔓延开来,像是什么稀少珍贵的名花绽放一般,美不胜收。 反正边关月事看呆了眼,努力回过神看向琨姣,「要不你再喊几声?我说不定就考虑考虑你的提议了呢。」 琨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里、心里、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做个人吧! 就算她是皮糙肉厚的蛟龙,也禁不住这样折腾啊! 谁能遭得住边关月这张破嘴?反正弱小的蛟龙不可以。 琨姣实在没办法,只能求助地看向姜偃,希望她没有像边关月一样人性泯灭,不说主持公道,至少中立,不会直接倒戈到边关月那个坏人那里。 然而姜偃根本没有收到她的暗示,自顾自的发着呆,自成一个世界,对外面的人和事并不关心。 边关月看琨姣那小样都觉得可怜,忍不住把血淋淋的事实摆到她面前,「行了,你也别找外援了,我给你演示一下正确的操作是什么样的。」 「纪纪、阿偃,看我。」 纪逐月和姜偃同时抬眸,看向边关月。 边关月随口说道:「咱们接下来要做两件事,一个是收拢、串联各域的散修,早日把散修联盟建立起来,另一个就是我想探探鼎宝商行的底,你们同不同意?」 「嗯。」这是纪逐月。 「哦,都行。」这是姜偃,还多了两个字。 说完就把眼神放空,谁也不搭理了。 边关月转身向琨姣摊了摊手,无奈地挑了挑眉,没办法,人格魅力就是那么强大。 琨姣气急:「她们两人一个是你情缘,一个是你好多年的好友,肯定向着你啊!」 「那你不还是我学生么?应该和我站在一边啊。」 琨姣气势一顿,瞬间卡壳,反驳的话就说不出来了,结结巴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别出来一句,「那你做事也得和我们商量,不能直接莽过去。」 第290页 「我是硬刚,不是少脑子。」边关月好笑地说道,拍了拍琨姣过于操心的脑袋,「行了,肯定不会让你沖在最前面的。」 琨姣捂着脑袋,别扭地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边关月打了个响指,满脸的兴致盎然,「那么下一站,北域的万酒节!」 「嘎?」琨姣死鱼眼看着边关月。 刚刚还是大干一场的样子,仿佛不掀翻修真界誓不罢休,现在又要过节是了吧? 「小小年纪怎么那么古板呢。」边关月老气横秋地说道,「做大事之前当然要好好享受一番,再说了,北域又不是没有鼎宝商行的分行。」 鼎宝商行的总部在中域这件事可以确定,但问题是没人能找到的,那么去哪家分行还有区别吗?根本没有好不好。 边关月说完就不搭理琨姣了,亲亲热热地去挽纪逐月的胳膊。 纪逐月放松自己的身体,让边关月靠得舒服些,偶尔看过去的眼神都淬着柔光。 舒坦了。 她们两个人是在那个晚上说话说开的。 给了纪逐月一个拥抱之后,边关月因为心情激盪,实在按捺不住自己,掰过纪逐月的肩膀和她面对面。 顺下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唯一的插曲就是边关月磕磕绊绊,紧张到不行的语气。 「那什么,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不是为人处事方面,呃,就是、就是你觉不觉得我很适合做你情缘什么的?」 说完,边关月都想给自己一嘴巴子,这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真的不好被当成登徒子吗? 「呃,我的意思就是我对你心怀不轨……咳咳咳,我、我……」实在我不出个所以然来,边关月咬咬牙,「就你能懂我的意思吧?」 能言善辩的浮光剑主彻底卡壳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个什么,就是嘴巴好像有了自己的想法,根本不受她的控制。 于是她一狠心,决定将错就错,反正结果再坏也就这样了,她还怕收到坏消息吗? 「你是怎么想的?打不打算和我同流合污?」 边关月这番话着实不像表明心意,倒像是逼着人落草为寇,估计学到了龙行风那条青龙彪悍的作风。 和边关月的惊慌失措不一样,纪逐月整个人都无比冷静,比夜幕中挂着的月亮还要冷清。 就在边关月以为自己搞砸一切的时候,纪逐月开口了,还好像轻笑一声。 「好,我们一起同流合污。」月光下,竹月色的美人一字一顿地说道,庄严得像是什么誓词,「这是我最开心的事。」 边关月笑开,情不自禁地上前把人结结实实地抱住,「以后还会有更开心的事。」 纪逐月放任自己靠在边关月的肩上,轻轻地「嗯」了一声。 回忆结束。 边关月看着掌心里的芊芊玉手,满足地笑了笑,大手一挥,「出发!进军北域!」 第103章 甚得我心 再次回到北域,边关月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上次的时候身边虽然有纪逐月,只不过当时两人对彼此都还是朦朦胧胧的感觉,那层窗户纸还没有被捅破,还匆匆忙忙的干坏事,不适合谈情说爱。 这下好了,有了鼎宝商行的事情帮忙吸引注意力,关注边关月的人没有那么多了,正好方便她释放自己狂野的天性。 琨姣实在受不了这俩人腻歪的模样,这会让她觉得自己摇摇欲坠,本来就几近于无的三观在崩塌——浮光剑主面露甜蜜的样子,真的会让围观者不寒而慄。 于是琨姣打算自己一个蛟龙逛万酒节,顺便好心地邀请了姜偃。 她退出了,再留下姜偃当碍事绊脚的人,有点不仁义。 而且她也不觉得姜偃爱看边关月和纪逐月腻歪的场面,准确来说,是个正常生灵都不会愿意看到,太挑战眼睛了。 姜偃拒绝了她的好意,「我留在客栈。」 琨姣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还感到一丝理所当然,这才是姜偃的正常画风。 不关心傀儡和阵法以外的任何人和事,自然也对万酒节不感兴趣。 边关月对于她俩的决定没有任何意见,并暗贊琨姣这小蛟龙还是挺上道的,知道给老师和师娘留下独处的时间和空间,值得鼓励。 很快琨姣就被边关月暗暗打量的眼神吓到,还以为自己的腹诽被她听见,连忙想要跑走。 然后就被边关月揪着衣领子提熘回来了。 琨姣都打算主动坦白了,就听见边关月对着姜偃说道: 「给她身上的掩息阵盘再加固一下,确保万无一失,我可不想正开心的时候因为你而紧急进入战斗状态,如果这样的话,不是你被人族修士捉到,就是你嘎在我手里。」 琨姣忍气吞声,表面看起来是个非常乖顺以蛟龙,实际心里在嘀咕这个正开心的时候是什么时候?不会是亲亲的时候吧? 咦!腻歪歪!噁心心! 好歹她也是条未成年的小蛟龙,边关月这个当老师的就不能教点好的吗? 姜偃忽然轻笑一声,很短促的一声笑,短到其余三人都以为自己幻听了。 边关月没皮没脸的,根本不把姜偃的笑声当回事。 纪逐月难得抬眸,主动去看边关月以外的人。 姜偃察觉到她的目光,两人在半空中和姜偃视线相接,一触即分。 第291页 如果非要找一个适合的形容词,大概就是短刃相接,杀人不见血才能形容这两人的对视,毫无风花雪月,有的是最冰冷的漠视。 在边关月看不到的地方,两位寡言少语的冷淡美人已经完成了一轮交锋。 只不过这俩人都是傲气内敛的人,就算是打眼神战的时候也是极为克制的,两个人的眼睛里都没有多少情绪,但对于彼此的不喜是毋庸置疑的,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边关月在这方面算是十窍开了九窍——一窍不通,和看不出来云黛兮的心意一样,她现在照样没有发现纪逐月和姜偃之间的不对付,还兴致勃勃地和另外两人告别。 「晚上见。」 琨姣多嘴一句:「哟,您二位晚上还回来呢?」 然后她就感觉自己被三道视线盯住了,又很快,三道视线都没有了,快得让琨姣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四人在客栈分别,边关月牵着纪逐月的手蹦蹦跳跳地走远了,紧接着琨姣也出去熘达了,这还是她从泽林国秘境出来以后第一次一只蛟逛街,她非常享受自己的安宁时光。 和琨姣一样的还有边关月。 牵着纪逐月的手走在人群里,边关月后知后觉一件事——这是自那个兵荒马乱的晚上之后,两人第一次独处。 纪逐月虽然不爱说话,安静得像是雪山上的神树,但存在感惊人,至少对边关月是这样。 即使没有转头看过去,边关月也能清晰地感知到身边人的一举一动。 纪逐月的唿吸、纪逐月的目光、纪逐月的笑意…… 不知为何,边关月真切地感觉到紧张,心如小鹿乱撞般想要跳出去,跳到纪逐月的手里,给自己找个好归宿。 在不知不觉中,边关月牵着纪逐月的手慢慢收紧,直到她回神之后才骤然松开,把自己吓了一大跳,连忙捧起纪逐月的手仔细查看。 「疼吗?我有没有攥疼你?」边关月心疼地摩挲着纪逐月的手背。 只见纪逐月白皙细嫩的手已经泛红一片,片刻后才恢復正常。 纪逐月偏头看她,眸光温软,「不疼。」 怎么可能会疼呢? 堂堂元婴修士,一剑都能削掉一个山头,要是牵牵手就能伤到,纪逐月还修什么仙。 不过刚在一起的小情侣就是这样的,对方的事就是天大的事,浮光剑主也不能免俗。 「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你就掐我一下,这样我就不发呆了。」边关月真心实意地说道。 那么好看的素白手指,比瓷器还要精緻,可不能因为她大手大脚的而受到一丝丝损伤,要不然心疼的还是她。 面对边关月的时候纪逐月还是话很少,不过她在努力让自己多说话,但像边关月这样的话痨一般人都做不到,也速成不了。 「我也不捨得,也会心疼。」纪逐月轻轻一笑,继续说道,「不会疼,只是会留下印子。」 边关月当然知道纪逐月不疼,她只是给自己找了个情缘,不是把脑子丢了。 她就是单纯不希望纪逐月受到伤害,哪怕是她自己造成的也不行。 这要是传出去,浮光剑主还做不做人了? 楚滔的手札里可是说了,一个好的伴侣绝不能伤害自己的爱人,一段健康的关系是平等的,不需要一方以受到伤害的方式向另一方表达自己的爱意。 边关月虽然看不上楚滔作为剑修的修行,但在这方面上,她还是愿意稍微信任楚滔的。 毕竟边关月自己也知道,要是她自己发挥的,就没有她搞不砸的事情和关系,云黛兮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边关月一边走一边甩着纪逐月的手,笑着说道:「没事,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都要告诉我,我不会不开心,反倒会觉得你特别可爱。」 她不喜欢太完美的存在,这会让她觉得太虚假不真实,感觉握不住,总有一天会从她手里熘走,具体参考傅清梧。 庙里的完美神像只适合被人们点香供奉,不适合下凡给人当师尊。 当然不是傅清梧,边关月才这样的,她就是单纯喜欢真实的人,有瑕疵也没事,她更喜欢了。 不过这些没法直接和纪逐月说,总不能说:我喜欢你真实一些,最好邋遢点,暴躁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呢。 纪逐月认真地对着她说道:「我会努力坦白我自己。」 边关月一下子笑开,目光灼灼地看着纪逐月,弯了弯眉眼,「你这样就很好,开心就是最重要的。」 「我也想你开心。」说着,纪逐月又补了一句话,「你开心,我也开心。」 「……」 边关月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捂住了纪逐月的嘴,深深地嘆了口气,「你先别说话,让我缓一缓。」 遭不住,实在遭不住,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脸颊在充血,瞬间变红。 血气翻滚,差点没控制自己的气息,就差一点点,浮光剑主就要在大街上失控了。 纪逐月不明白,但照做,就那么老老实实地让边关月捂着嘴,甚至还拉着边关月往里侧走了走。 边关月眼神复杂地看着纪逐月,「你这到底是会说话还是不会说话啊?」 没等纪逐月说什么,边关月笑了笑,「不过……甚得我心。」 如果不喜欢纪逐月这样说话,边关月刚才就不会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气息了,属于化神中期的气息泄露出去一丝。 第292页 好在大街上没什么厉害人物,要不然就发现这里窝着一个浮光剑主,还在谈情说爱。 要知道边关月自从十岁以后就没有这样失误过了,她对于自己的力量掌控程度和精细程度非常高,不同于一些磕丹药突破境界的虚货,她甚至可以拆分自己的灵力,十分的力量可以发挥出十二成乃至更高的效果。 说完这句话,边关月似乎有些害羞,偏头不去看纪逐月,就露给她侧颜和一只红彤彤的耳朵看。 「前面那家酒楼可以免费品尝酒,咱们过去尝尝怎么样。」 「嗯。」纪逐月似是笑了一声。 边关月不自在地拨了拨耳朵,从前也不知道自己一害羞就上脸啊,怎么跟个愣头青似的。 纪逐月落后边关月半个身位,可以好整以暇地欣赏边关月挺直利落的身姿,高挑柔顺的马尾,削瘦却不单薄的肩膀……一切都刚刚好。 偶尔边关月回头一笑的时候,意气风发这四个字满得都要溢出来,让人忍不住跟着她一起笑出来。 「店家,这是什么酒啊?」 边关月鼻子很灵,已经闻出来是什么酒了,不过纪逐月的目光太灼热了,烧得她耳朵很热,于是酒没话找话了。 「桂花酒,很清甜,两位客人,你们尝一尝。」 边关月接过,递给纪逐月一杯,笑着和她碰了碰杯,「我曾见过一句诗,欲买桂花同载酒。我们很幸运,不用买桂花酿酒就能喝到桂花酒。」 「敬这份幸运。」 「同乐。」 两人相视一笑,共同饮下桂花酒。 在一旁默默围观的店家眨了眨眼睛,满是不解,尝个桂花酒而已,这俩人怎么搞得在喝交杯酒一样?就差洞房花烛夜了。 第104章 喝交杯酒 北域的万酒节非常热闹,不止局限于哪个城池,而是全域性的大节日,共有七天,全民共欢。 凡人和修士各有各庆祝节日的地方,但也有像边关月和纪逐月这样隐藏气息混入凡人之中的修士。 天色将黑不黑,华灯初上之际,北域的灯会已经开始,边关月紧紧牵着纪逐月的手,游走在其中,跟在游行的队伍后面大唿小叫,看着比旁边的凡人小孩还要没见过世面。 她一手牵着就纪逐月,一手拿着花灯,还得陇望蜀地盯着那条龙灯看。 「这条龙好长,真威武真漂亮!」边关月眼眸亮亮的,比旁边的花灯看起来还要明亮,嘴巴也一刻不停歇,「要是龙大当家的也在这里的话,就很恰如其分了,也不知道真龙和假龙哪个能更胜一筹?」 你们幼稚的问题,也就纪逐月乐得搭理她了。 「都好,一个是天地钟爱的青龙,一个是人们心中所愿的寄託。」纪逐月偏头看她,「边边更喜欢哪一个?」 边关月沉思片刻,给出自己的答案,「我哪个都不喜欢,不说合作者的身份,龙大当家对我来说就是陌生龙,谈不上喜欢还是厌恶,只要不是敌人,我并不在意她是白龙还是青龙,反正都没差别。」 「至于后者,我是个剑修,与其把所愿寄托在虚无缥缈的龙灯上,倒不如用手里的剑杀出一条血路,这个更靠谱一些。」 未免纪逐月觉得她杀心太重,过于血腥,边关月找补道:「不过龙灯对于凡人百姓就是一种美好的祝愿,有这样一个节日,小孩子肯定从很早之前就开始期待了。」 要是她小时候周边有那么热闹的节日,她能一个月都不带回繁枝峰的。 边关月凝视着纪逐月的侧颜,带着笑意,多说了一句,「也挺适合谈情说爱的。」 就在此时,她们身边走过一队鱼灯,旁边是敲锣打鼓的,可谓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花市灯如昼。 纪逐月看向某人嫣红的耳朵,在暖色的灯光下愈发的白里透红,向来端方守礼的清冷美人缓缓地眨了眨眼睛,上手去摸了摸手感很好的耳垂,还顺从心意地捏了捏。 如她所想,摸起来确实是极好的滋味,若是可以轻轻地咬一咬就好了。 虽然边关月不知道纪逐月心里想的是什么,但这个突然的举动已经让她足够呆滞了,她愣了好一会才回神,佯装镇定地说道:「摸着什么感觉?我的耳朵好摸吧?」 不知为何,这话一被她说出来就有种自吹自擂的感觉。 纪逐月面容柔和,清冽的雪山化为温暖的春水,言笑晏晏地看着边关月,「温热软和的感觉,能感受到你的血液在我指尖下流淌,好摸。」 一时之间边关月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为此感到骄傲,但好摸总归比不好强,于是她矜持地点点头,「合你心意就行。」 「边边合我心意。」 纪逐月说话又开始省略了。 到底是边关月的耳朵合心意,还是边关月这个人合纪逐月的心意,她没有说清楚。 边关月本想说什么,但注意力很快被灯船上的打酒仙翁转移走,兴致勃勃地拉着纪逐月的手跟上去。 「咱也去尝尝仙翁的酒。」 纪逐月没办法,只能跟着边关月小跑起来,挤进人群里,看边关月高高举着杯子,高兴地等着扮演打酒仙翁的老人家给她倒酒。 像个拖着饭碗讨食的玉面狸猫,洋洋得意,非常神气。 小狸猫回头看她,催促道:「你牵好我的衣服,我们可不能走散了。」 第293页 就算城中百姓一个不剩都出来这条街过节了,那也不过十几万人,两个修行到这般地步的修士怎么可能找不到对方。 只不过合心上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变得很幼稚,顺道把对方也变得幼稚起来。 纪逐月永远不可能拒绝边关月,更加握紧了边关月腰间的衣服。 边关月生得高挑,腰肢劲瘦却不羸弱,就像她这个人一样生机勃勃,活力满满,仿佛是随时都会出鞘的利剑,美丽但危险,稍稍靠近些都能被剑气划破皮肤。 隔着鲜艷的红衣,纪逐月都能感受到掌心下那份旺盛蓬勃的生命力,她不由得牵得更紧了。 纪逐月是坚硬冷峭的冰雪,那边关月就是灼烧的火山,连绵不绝,来势汹汹,一点都没有木灵根的柔和,倒像是个火灵根修士。 若是因此而融化,纪逐月想自己也是心甘情愿的。 察觉到腰间的衣服紧了紧,边关月在百忙之中抽空回头,朝着纪逐月安抚一笑,「再等等,马上就到我了。」 「好。」 纪逐月不着急,在有关边关月的事情上,她都愿意慢慢来。 因为觉得使用灵力挤走其他人的酒杯有点胜之不武,边关月为了感受节日氛围,就没有作弊,只能高高地举起自己的两个胳膊,努力让自己的杯子高过其他人。 也是打酒仙翁游船活动的一个彩头,打酒仙翁会给举得的杯子打酒,要是杯子举得够高,下一年就会扶摇直上,节节攀升,无病无灾。 边关月在莫名其妙的地方上总是会有奇奇怪怪的胜负欲,仗着身高腿长,就使劲地伸长手臂,努力让自己和纪逐月的酒杯独领风骚,力压群雄。 要不是她还有点理智,她真的要把其他人的杯子给压下去。 好在纪逐月就在她身后,让她好歹注意了一下自己的颜面。 在情缘面前,总是想把自己好的一面展示出来,边关月这才没有太过放飞自我。 在打酒仙翁给最高的两个杯子打酒的时候,边关月上扬的嘴角压都压不下来,当即欢唿一声,「咱俩的杯子是最高的。」 边关月小心翼翼地护着酒杯,跟着纪逐月走出人群,献宝似的把酒杯递到纪逐月面前。 「尝尝怎么样?是不是高处不胜寒?」 「不好。」 边关月放软声音问道:「怎么不好了?」 「不要高处不胜寒,冷。」 「这个啊。」边关月笑起来,觉得她着实可爱,「我倒是觉得挺好的,反正有你陪着我呢,一起就不冷了。」 纪逐月眼睛亮起来,乖乖地应下,「好。」 「干杯吧。」边关月想到什么,上前走了两步,凑到纪逐月耳边小声询问,「那么好的彩头可不能浪费,我们要不要喝个交杯酒?」 纪逐月瞬间锁定边关月的眼睛,可能是边关月在不断的眨眼睛,弄得她也跟着心慌意乱起来,眼神也变得闪躲。 看见纪逐月比自己还害羞,边关月就支棱起来了,她目光灼灼地盯着人看,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 那股灼热的气息仿佛要侵略到纪逐月唿吸和身体里,铺天盖地地向她袭来,不容拒绝。 她也没打算拒绝。 「好。」 「什么好?」边关月眼里满是盈盈笑意,故意逗纪逐月,压制许久的坏心眼现在噌噌噌地冒出来。 「喝交杯酒。」纪逐月低声说道。 人潮拥挤,却自动避开她们俩的小天地,把热闹隔绝在外,氛围并没有冷寂下来,反而烧得更旺了。 边关月「啊」了一声,又把脑袋往纪逐月嘴边凑了凑,语气满是诱哄,「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好不好?和谁,干嘛?」 这傢伙的用意都不用暗示了,已经明晃晃地摆在檯面上,就差明确告诉纪逐月她想要听什么了。 「和边边喝交杯酒。」 边关月脸上笑意更甚,歪了歪脑袋,「边边是谁?」 纪逐月实在受不住她的眼神,抿了抿唇,看向边关月的眼睛,郑重其事,一字一顿地说道:「纪逐月要和边关月喝交杯酒。」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都掉进对方的眼神里,沉溺其中。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边关月总感觉此刻她不是身处北域一座小城的街上,而是她和纪逐月的结契大典上,在天道的见证下,天地为鑑,日月同心,她和纪逐月结为道侣,永结连理,生死契阔。 因着有天道的见证,结契为道侣比一般的契约的约束力更大,代表着这两个人完全绑在一起,再也不可分割,若有辜负,便是欺天之罪,身死道消都是有可能的。 这一刻,边关月清晰地感受着自己的心跳,恍惚地想着,若是如此,她也心甘情愿。 天道见证的道侣契约有多严格,靠别人说没有概念,还是得自己体验一番才行。 边关月眉梢上挂着笑,眼里闪烁着细碎的流光,和纪逐月的胳膊交缠,郑重地喝下杯中酒,晦暗不明的视线还低垂在面前人身上。 喝完以后,边关月还有点恋恋不捨地收起酒杯,看着纪逐月羞红的脸,把拳抵在唇边说道:「还不够。」 她说的没头没尾,纪逐月没明白是什么意思,抬眸看她,「啊?」 「没什么。」边关月拿手去冰自己的耳朵,小声说道,「就感觉我像是怕你跑了一样,先盖个章,直接盖棺定论,省得出现什么意外。」 第294页 可不是嘛,就牵了牵小手,其他的坏事都还没有开始干呢,就先喝了交杯酒,下一步难不成是直接入洞房? 这太快了,剑快如浮光剑主也遭不住啊。 纪逐月牵上边关月的手,改换了一下姿势,十指相扣,「我不跑,不会有意外,纪纪不会离开边边。」 「是呗,你可是要和我同流合污的人,上了贼船哪有半途下去的道理。」边关月笑嘻嘻地说道,一抬头的时候,笑容顿在脸上,不善地眯了眯眼睛。 她看到了熟人。 第105章 正中红心 ——唐浅浅。 为数不多能从边关月手里抢东西的人之一,另一个则就是她的煮酒青梅,林无眠。 这俩人一个坐享其成,一个上手抢夺,还差点亲了边关月……只要一想起这件事,边关月就能回想起当时自己看着生木之珠离她而去的痛苦心情。 还没有人能从浮光剑主手里抢东西呢! 这是耻辱! 纪逐月发现她表情不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轻声问道:「怎么了?」 「巧了,看见仇人了。」边关月收回目光,连忙看向纪逐月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的漂亮脸蛋洗洗眼睛。 她家纪纪真是生了张让人见之忘俗的好容貌,清眸流盼,素齿朱唇,加之清冷疏离,高不可攀的气质,可谓是风吹仙袂飘飘举,谪仙人也不过如此了。 反正在看到纪逐月的那一刻,边关月的怒火瞬间就浇灭,不至于冲动之下拔剑把唐浅浅打一顿。 「仇人?」 「她叫唐浅浅,和北域林家的林无眠坑了我笔大的,上次来北域报仇就是因为这俩人。」 只不过唐浅浅和林无眠是林家的嫡系,居住的地方、身边的护道者都不是林家旁系可以比拟的,要不然现在的唐浅浅绝对没有心情出来过节。 纪逐月眸光颤了颤,对于林无眠的背刺边关月一事,她也是有所耳闻。 毕竟奴真和贾小宝这两个大嘴巴在信任的人面前很没有戒备心,问什么说什么,不止如此,旁边那个人还能叭叭叭地补充没有说到的地方。 林无眠和边关月几人交朋友、一起进入泽林国秘境、背刺并抢夺生木之珠、喜欢边关月……这些事纪逐月都知道,没人能拒绝边关月的经歷,她也不例外。 「要做什么吗?」纪逐月云淡风轻地说道,仿佛这是件非常不值一提的小事一般。 边关月情不自禁地上手去戳一戳纪逐月脸颊上的软肉,一边感受着手上细腻的手感,一边说道:「她不重要。」 事已至此,她和唐浅浅、林无眠都没什么好说的了,见面就是不死不休的敌人,只不过她们现在身处北域,人家的地盘上,而且还没有云黛兮的秘境藏身,做事肯定不能那么粗糙了。 要是她自己还好,莽了也就莽了,大不了换个地方继续作妖,但这不是身边就是家属嘛,她更希望把时间留给纪逐月,而不是其他的猫猫狗狗。 「可不能因为别的什么人,坏了咱们过节的好心情。」边关月选择性地大度。 纪逐月清浅一笑,主动挽上边关月的胳膊,贊同地跟着说了一句,「她不重要。」 边关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纪逐月好像有点在意林无眠和唐浅浅的存在。 不止有点,而是很多在意。 这样想着,她也笑出声,笑声有些愉悦。 纪逐月看向她,眼神疑惑。 「我对林无眠这个人的印象吧……」边关月拖长声音,果不其然地看到纪逐月飘过来的小眼神,没有继续卖关子,「从一开始就不太好。」 「估计是没怎么走出家门,在做人方面还不太透彻,总给人一种急切但又掩盖不好的虚伪感,还有点伪善懦弱,真正的本性被压抑住,看着温文尔雅,其实内里并不如表面上来的光鲜亮丽。」 「这也就算了,她是什么样和我无关,对我来说她就是出门在外,萍水相逢,遇见的一个人而已,在我快把她当朋友的时候,她被蛊惑了,当然也可能是她本就心思不纯,品行不端,才会做出这样的事。」 从边关月的用词上来看,就知道她对林无眠这个人非常的不认可,甚至在撕破脸皮之前也没有真正把林无眠当成朋友,因为林无眠从一开始的目的性就很强,这让敏锐的边关月一直都没有放松对她的戒备心。 就在林无眠选择站在她这一边,边关月真的把她当成朋友之际,林无眠搞砸了一切……也不算搞砸,毕竟她帮唐浅浅拿到了生木之珠,得偿所愿了。 「最让人觉得她脑子有病的地方,就是她临走之前还说了一堆胡言乱语,仿佛能减轻她的负罪感一般,蠢货一个。」 边关月觉得林无眠脑子有泡,做坏人做坏事就一条路走到底,至少还能贊她一声有魄力,犹犹豫豫的搞得像是唐浅浅逼迫她一般,卖好都卖不全,可不就是有病。 她可不觉得唐浅浅能多承林无眠的情,估计林无眠也就感动了自己,所以边关月对林无眠的厌恶远远大于唐浅浅。 「别人我管不着,你看见林无眠的第一时间,就得帮我报仇。」 「好,我站在你这一边,帮你报仇。」纪逐月应道。 边关月心花怒放,转移视线般地眺目远望,看着唐浅浅一行人越走越远,一群身穿黑衣的护卫把她簇拥在其中,甚至还有个练虚期的护道者在周围隐匿着,就是当初那位穆老,唯独少了个林无眠。 第295页 和当初的小白花模样一样,现在的唐浅浅可谓是眼神冰冷,气场全开,她这一行人走过的时候街上都是一片寂静无声。 除了那张脸,唐浅浅看着和当初再无相似之处,整个人都被翻新了一遍。 边关月降低自身的存在感,多看了唐浅浅好几眼,收回视线的时候轻呵一声。 得益于生木之珠,现在的唐浅浅不止修復了灵根,还成了金丹修士,这个突破速度不慢了,但不足以构成林家对她如此重视的理由,况且和她形影不离的林无眠不在她身边,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看来林家也发生了有意思的事情。」 纪逐月没有去看唐浅浅,眼眸擦过边关月高挺的鼻樑,问道:「要去打听一下吗?」 「不要。」边关月转身捧起纪逐月的脸,勾起一边的唇角,「可不能因为这些阿猫阿狗坏了咱们的好事。」 纪逐月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被迫直视边关月的目光,在怔然中,看边关月俯过身来,越靠越近,近到唿吸都能打到彼此脸上。 边关月的视线一直被纪逐月温软的红唇吸引着,不由自主地向自己最嚮往的地方靠近,直到余光里瞥见纪逐月轻颤着睫毛才回过神,偏了偏脑袋,吻在了唇角处。 忍着加重力道的冲动,边关月轻啄了几下,才用自己强大的意志力起身离开,目光却依旧紧紧跟随着纪逐月的一举一动,粘人得很。 「这才是要紧事。」边关月不太满足地说道,目光仍流连在纪逐月的嫣红的唇瓣上。 纪逐月像是慢了一拍,反应不及时一般,在边关月已经抽离,「欲求不满」地望着她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脸噌的一下爆红,直红到脖子根,眼神闪躲,怎么都不敢去看边关月。 边关月低头看了看纪逐月无意识地揪住她衣服的两只手,实在没忍住笑出声,调笑说道:「怎么不能亲吗?你可是和我喝过交杯酒的未来道侣,你不会不让我亲吧?还是我亲之前要先告诉你一声?」 这些问题一个比一个难回答,纪逐月本就话少情绪少,这下子更是羞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让亲。」 纪逐月的声音细如蚊吶,要不是边关月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说不定还真要错过她的坦白。 「这样啊,那亲之前还要不要问问你?万一你不给亲怎么办?」边关月状似苦恼地问道。 「不用问,给亲。」 简单的五个字就耗尽了纪逐月所有的力气,脸颊更是红透了,雪域的神女主动走出雪山,落到边关月这个俗人身边。 边关月弯了弯眉眼,作怪似的又俯下身子,在心里数着纪逐月眨了多少次睫毛,压低声音,说着悄悄话,「你也可以不打招唿就亲我,我不介意的。」 不用人说,边关月也知道自己的脸皮在朝着一个新的方向狂奔着,简称耍流氓。 以前最讨厌登徒子採花贼什么的,遇见的时候都会做好人好事帮忙剷除,现在轮到她自己了,方明白调戏漂亮女修是什么滋味。 见纪逐月还不说话,边关月又补上一句话,「你介意吗?」 她俩现在这关系肯定不能回答介意,但纪逐月要是说不介意的话,以边关月这厮的行事作风,说不定会让纪逐月演示一下她是怎么不介意的。 毕竟言语总没有行动更有说服力。 边关月入迷地看着纪逐月表情每一寸的细微变化,眼见着红晕马上就要布满纪逐月的全身之际,她赶忙说道:「不为难你了,咱们也该回客栈了。」 边关月牵着纪逐月的手走在前面逆着人流,迎面吹着晚风,带来舒爽的凉意。 走在后面的纪逐月稍微紧了紧手指。 边关月回头看她,眉眼弯起,眸子里的光芒比满天星辰还要耀眼闪烁,「怎么了,纪纪?」 纪逐月抿了抿唇,松开两人相扣的手,在边关月不明所以的眼神里,坚定地说道:「我不介意。」 在人山人海的街上里,纪逐月微微踮脚,径直地亲了亲边关月的唇,不偏不倚,正中红心。 旁边的人群发出好几道惊唿声,不断有人用余光去瞟这两个风华绝代的姑娘,是个人都能看出来着俩人不是凡人,自然不会有不长眼的跳出来说三道四,只不过难免会有各色的眼光。 还有父母第一时间捂住了自家孩子的眼睛,这样的画面很唯美,但到底不适合小孩子观看。 边关月在嘈杂的声音里精准地捕捉到自己和纪逐月的心跳声,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输了! 第106章 没眼力价 在这方面,堂堂浮光剑主输给了纯净腼腆的纪逐月,可不就是输了嘛! 边关月觉得自己调戏人调戏得挺好,一点都没想到纪逐月会那么「生勐」的方式表达她的不介意。 这可太不介意了。 最后俩人是在周围百姓火热的目光中落荒而逃的,一路俩人跑得飞快,逃离喧嚣,来到客栈那条街才停下来。 停下后边关月和纪逐月对视,不知为何,俩人齐齐笑出声,边关月笑倒在纪逐月怀里,纪逐月就老老实实地做个靠垫。 等笑够了,边关月捧起纪逐月的脸,笑语盈盈地问道:「再亲一个?」 纪逐月眼神飘移不定,落在边关月修长白皙的手指上,轻轻地「嗯」了一声。 第296页 边关月这一次大胆了许多,捧着纪逐月的脸,径直地吻下去,亲在了唇上。 虽然刚刚纪逐月在大街上很生勐,直接上嘴,但也就是蜻蜓点水过了一遍,并没有深入,这对于发现新乐趣的边关月并不够解馋。 作为一个顺从内心欲//望的人,她正是食髓知味的时候,要亲吻的话肯定不是简单的碰一碰。 这个吻在逐渐加深,由边关月完全掌控着节奏,两人沉浸其中,在不知道的什么时候,边关月的双手已经环住纪逐月的腰肢,强硬地把人揽在怀里。 耳鬓厮磨,唿吸交错,唇齿交换。 边关月能感受到怀里人不復最开始的从容和清冽,一点点融化,软得像一泓春水。 真好亲。 忽地,一阵脚步声响起,紧接着响起的是更大声的「哎哟!我的眼睛瞎了」,来人……来蛟也发现了自己的惊唿有点不合时宜,当即就想要跑路。 但没跑掉,就被边关月用灵力定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琨姣手里还举着糖葫芦,只能眼睁睁看着,而不能把糖葫芦送进自己的嘴里,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因为过节,客栈这边基本没什么人,这也是边关月和纪逐月沉浸式亲亲的原因。 一个化神期,一个元婴期,不至于应付不了突发情况,但是没想到来的蛟是琨姣,她的气息对于边关月来说太熟悉了,第一时间引起她的警惕。 当然,也是因为边关月亲得太专注了。 边关月淡定地整理衣服和头髮,还热心地帮纪逐月挽起鬓角。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亲着亲着把纪逐月头髮给揉乱了。 直到纪逐月脸色恢復平常,脸上的温度不那么明显以后,边关月才看向破坏气氛的罪魁祸首。 虽然整个蛟都被定住了,但琨姣还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不怪蛟怂,实在是此刻的边关月表情太冷硬了,步子走得那叫一个虎虎生风,看过来的眼睛不断放着冷刀子,像是要把她碎尸万段一般,凶得不行。 面对边关月这样的凶人,别说她是白蛟,就算她是白龙,也害怕啊。 边关月深深地凝望着面前的傻孩子,觉得她经歷的毒打还是太少了,以至于在撞破这样的事时第一反应是大喊大叫。 「你喊什么?来,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眼睛瞎了?」 边关月越说越,直接上手揪住了琨姣的耳朵,打算展示一下自己作为老师的权威,教育教育自己的倒霉学生。 琨姣使劲呜呜,眼含热泪,恳切地看着边关月——不是她不想为自己辩解,而是她根本张不了嘴! 再给她机会,她会好好做人……啊不,好好做蛟的。 边关月自然看见了琨姣的挣扎,但看见了不代表着她要放过琨姣,手上揪着耳朵的力度逐渐加深,嘴里还说着: 「啊,你是说我用力太小了,你一点都不疼,还享受在其中?明白了,我再大劲点,保证让白蛟殿下满意。」 「唔唔唔!!」 她不是,她没有!她的耳朵要掉了! 就在边关月和琨姣这对虚伪师徒对峙的时候,纪逐月平復着急促的唿吸,抽空朝着一个方向看了一眼,淡淡地收回视线,继续抚平袖口的褶皱。 那个方向是她们暂住的客栈,纪逐月的目光落在了二楼某个小房间的窗户上,是客栈二楼唯一亮灯的房间。 房间的主人也显而易见了——姜偃。 比起琨姣的气息,边关月更熟悉的显然是她经年的好友,会下意识地把对方当成自己人,更何伦姜偃在阵法上的造诣发出高超,隔绝掉存在感并非难事。 只不过姜偃对于边关月来说是至交好友,但对纪逐月来说却不是,从始至终对于姜偃的存在,纪逐月就心知肚明,于是她便顺其自然,什么都没做。 有时候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争,才是最大的争,是最好的反击和回应。 纪逐月漫不经心地垂下眼睑,捻了捻手指。 另一边边关月已经从暴跳如雷中冷静下来,代价是琨姣红彤彤的耳朵和脸——边关月揪的。 不止如此,边关月还拿走了琨姣的糖葫芦,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拜边关月所赐,琨姣的脑袋大了一圈,正用控诉的目光看着她。 「看什么看,你非得在这时候出现吗?就没点眼力价吗?没看见你老师正在忙正事呢吗?就非得在这个时候打扰老师和师娘吗?!」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听得出来,边关月确实是非常不满。 其实琨姣根本没看见多少不该看的,因为在琨姣惊唿的时候她俩已经完事了,只不过还在抵着额头,看向彼此的眼神非常拉丝,断都断不开。 就算是什么都没看见,边关月也生气,正是温存增进感情的好时候,然后琨姣喀嚓一下子「眼睛瞎了」把一切都破坏得干干净净,边关月要是乐意才奇怪,当时给她吓一激灵。 琨姣已经不唔唔唔了,瞪着一双死鱼眼麻木地看着边关月。 边关月对上琨姣的眼睛才想起她现在说不了话,若无其事地解开对她的禁制,抱臂冷艷说道:「说吧,我看看你能说出来个什么子丑寅卯。」 琨姣立马用手去揉自己的耳朵,嘟嘟囔囔地回话道:「我不是没见识过这场面么,还不许我惊讶一下了?」 第297页 作为一条未成年的小蛟龙,她那里见识过那么劲爆的现场,可不就是很惊讶嘛! 说自己眼睛瞎了也是真的,虽然她现在接受了自己多个师娘的事实,但实际看到边关月温柔得能掐出水的表情时,她真的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情不自禁地哎呦一声。 不知为何,边关月并不是禁慾的人,甚至可以说是张扬肆意,美食美酒尝个够,绝不委屈自己,更不会压制自己的欲//望,但偏偏她一和情爱沾边,就会让人觉得非常割裂。 这也是云黛兮当初迟迟不表明心意的原因,因为边关月看着像是要孤身几千年,谁知道她在不到三十岁的时候就给自己找了个情缘。 所以云黛兮最讨厌的人不是边关月也不是纪逐月,而是让边关月开窍的林无眠——要不是她,边关月现在还每天傻乐呢,可是林无眠非要多此一举。 琨姣小眼神乱瞟,终于蛟脑灵活一回,眼前一亮,盯着纪逐月就大喊一声,「师娘救救我!」 纪逐月正要走过去的脚步顿了顿才走向边关月。 就在琨姣以为自己有救了的时候,纪逐月走到了边关月的手边,淡定说道:「师娘听老师的。」 边关月得意地叉腰大笑。 琨姣傻眼。 这俩人合起来欺负蛟!还有没有点师德了! 「不公平!我不服!你俩是一伙的。」 边关月得意洋洋地揽住纪逐月的腰,高傲地抬了抬下巴,「不服的话你也找个?哎呀,未成年的小蛟龙找不了情缘,早恋可不好。」 「哼!不理你俩了!」琨姣发现自己说不过老奸巨猾的边关月,就藉机跑回客栈。 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等她变成成年蛟了,她也这样胡说八道了,给年轻人一点胡说八道的小震撼! 「小聪明倒是不少。」边关月摇头失笑,拥着纪逐月走在后面,「那咱们也回去。」 即使再不舍再想黏煳在一起,两人也是分房睡的。 主要是这一晚上已经足够考验人的心脏了,不能再深入了,边关月怕自己一激动之下控制不好气息,拆了整个客栈。 而且谈恋爱这种事还是得循序渐进,不能太着急,急就容易出问题。 「纪纪,晚安。」边关月敲了敲墙壁,带着笑意地说道。 「晚安,边边。」 …… 自从那天晚上琨姣撞破了边关月和纪逐月的「姦情」,接下来的几天都是绕着她俩走的,生怕她俩再想起什么不利于蛟的事,让蛟惨遭毒手。 她越是这样,边关月就越是想做点什么,最后在万酒节的最后一天终于逮到蛟了。 琨姣瑟瑟发抖地挤在墙角,弱弱地抱紧自己,「你们要对我做什么?」 「,关爱学生身心健康,也就是请你喝酒。」边关月半真半假地嘆息说道,「这几天我都没咱们关注你,也没和你一起过节,这不马上快过完节了嘛,我就想着咱们抓住万酒节的尾巴,一起喝喝小酒什么的,也算是师徒一起过节了。」 「这样啊,早说啊,我奉陪到底,拿缸来都没问题。」琨姣立马就抖擞起来了,堂堂白蛟,怕什么喝酒! 她还是太单纯,对边关月没有足够深刻的了解。 如果是奴真和贾小宝在场说不定就发现了边关月的不对劲,在边关月想忽悠一个人的时候话就会变多,说起话来那叫一个循循善诱,坑起人来不偿命。 但在这里的是琨姣,只能无知无觉地踏入边关月的圈套里。 第107章 对号入座 「咱们得先说好,封住穴道,不可用灵力化解酒力,要不然这酒岂不是白喝了!」边关月撺掇说道,她对着琨姣挤眉弄眼,「看在你是我徒弟的份上,让你占个便宜,咱们今个好好比一比,看是我这个饕餮能喝,还是你这个白蛟更能喝。」 琨姣愈发高兴,觉得自己要咸蛟翻身了,以往受的那些闲气也能报復回来了,叉着腰得意洋洋地问道:「既然是比赛的话,是不是得有彩头?」 「是极是极。」边关月顺手从储物戒指里拿出来一直没来得及还给纪逐月的灵髓,在琨姣面前晃了晃,「你老师我也没什么好东西,也不知道这一小块灵髓你能不能看得上眼。」 说着,边关月还悄悄和纪逐月递了个眼神。 这几天她还和纪逐月说到这块灵髓,当时边关月笑嘻嘻地问纪逐月是不是早就对她心怀不轨了?要不然这礼物是不是太珍贵了些? 再怎么说,就为了交朋友,把灵髓都送出去是不是有点太大手笔了? 纪逐月似是在回想当时的心情,抿了抿唇,表情有些腼腆,「没有想那么多。」 边关月佯装失望地「哦」一声,她虽然自恋,但不觉得人人都该喜欢她,这副表现也是故意逗纪逐月的。 但纪逐月的话还没有说完,「只是想着对你好一些再一些,这样你就会和我做朋友,不会丢下我。」 以前没有交朋友的经验,纪逐月不知该怎么向边关月表达她的亲近和欢喜,只能给出自己有的东西,希望边关月可以高兴,还好当时边关月没有要她的心,说不定纪逐月都能答应。 其实纪逐月并没有想那么多,就是下意识地想要对边关月好,近乎本能。 边关月当即心软软,把人抱在怀里亲了亲,「不会丢下你的,情缘和本命剑一样,都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情缘我只要你。」 第298页 等情绪平復以后,边关月拿着灵髓说这是她俩的定情信物,会保佑她俩以后感情美满,修行有成。 是以这块灵髓的作用已经脱离本身了,意义重大,边关月不可能把灵髓交给琨姣的。 之所以拿出来也是故意馋琨姣,主要是对琨姣有用还要她看上的天材地宝并不多,给她一柄神剑,她也用不上,纯纯浪费。 琨姣眼睛亮了好几个度,骄矜地点点头,「一般般,也就还行吧。」 边关月嘴角一抽,她算是发现了自家这三个孩子都不能夸不能捧,要不然这仨货立马就能表演什么叫小人得志便猖狂,这也太飘了。 她也不这样啊,也不知道学学她身上好的品质。 「……那你出什么彩头,你不会是想空手套白狼吧?还是说你身上没什么好东西?」 少年蛟最是受不得激,琨姣当即反驳道:「谁说我没有好东西了,呃,就、就我前些日子脱落的逆鳞!」 琨姣原身的鳞片会随着时间脱落长新,其他部位的鳞片还好,逆鳞的换新非常漫长,都是以千年为周期的,也就是琨姣是个未成年的蛟龙,长得比较快。 就算这样,逆鳞也是她第一次换鳞片,很有纪念意义。 边关月再次和纪逐月对视一眼,眼里都是势在必得,得了,这快逆鳞马上就是她的了。 当着琨姣的面,边关月给纪逐月传音,直接分配了逆鳞的归属,「等着,我马上就把逆鳞给你赢回来。」 纪逐月瞥她一眼,没说话,这人坑学生还坑出了乐趣。 她虽然有些不贊同,但也不反对,就由着边关月闹腾。 看重琨姣这个学生还是她爱屋及乌,若是琨姣和边关月,谁重要一目了然,所以纪逐月只能做这个帮凶了。 喝之前琨姣还好心地多问了一句,「要请阿偃姐姐一起吗?」 她倒是有好事也不忘记别人,主要是她觉得对面是两个月事一边的,战局对她不利,倒不如找个盟友。 边关月大手一挥:「今天是师徒局,就咱俩喝就行了,你阿偃姐姐还要研究心傀儡呢。」 姜偃那性子说的好听是耐得住性子,不好听的就是闷,不爱搭理活人、活物,外面过不过节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对于那么无聊的比赛,姜偃肯定会感到厌烦。 「师娘不一起吗?」琨姣好奇地问道。 边关月说了句大实话,「我捨不得。」 捨不得情缘喝酒,就捨得学生喝了是吧? 偏偏对于这样的偏心,边关月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并且觉得自家做的非常对,应该把这种偏心情缘的行为和作风发扬光大。 琨姣无话可说,烦闷地灌了自己一大杯酒,放下空杯子,点点下巴示意边关月,「老师,该你了。」 边关月挑了挑眉,差不多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接下来就是师徒对拼现场,一个比一个豪迈,一个比一个更能喝,地上、桌子上堆起的酒瓶越来越多,但一人一蛟都眼神清明,毫无醉意,都是喝酒如喝水。 不过她们本就是闲人一个,浮生无别事,消磨时光也是极好的。 就连纪逐月也不嫌无聊,就专注地看着边关月潇洒地倒酒、饮酒,偶尔对着她眨眨眼笑一笑,颇有红袖添香的意味。 胜券在握的琨姣看到这一幕,忽然觉得自己就算赢也赢得不是那么开心,这不是欺负未成年的单身蛟嘛! 等着吧,她以后也找十个八个漂亮女修,啥都不干,就专门餵她酒喝。 这场比赛的参赛选手虽然就两个,物种都不一样,一人一蛟,在各自种族里年龄都不大,以至于都非常幼稚,但战况异常的激烈,一个半时辰过去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 都晚上入夜了,一人一蛟还没分出个胜负。 边关月虽然分神关注着琨姣,但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纪逐月的身上,发觉到她眼神都有些放空了,转头看向琨姣的眼神都变了。 是时候解决琨姣这小蛟崽子了,为了老师的幸福,就先苦一苦孩子吧。 琨姣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抬脸看向边关月。 边关月毫无老师算计学生的愧疚,笑眯眯地挑衅道:「喝不下去了吗?趁早认输吧,输给老师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琨姣炸毛:「我怎么可能会输,倒是老师你多担心担心自己吧。」 狠话刚放出去没一刻钟,琨姣就晕晕乎乎地脸朝下砸在桌子上了,都把脸给压平了,就这样都没清醒过来。 边关月嘆息般地摇摇头:「年少轻狂啊。」 浮光剑主的酒是那么好喝的吗? 她倒是没有下迷药,就放了几颗能让度数翻几倍的丹药,而她不巧地提前吃了解药。 这种丹药本来就是为了喝不醉的酒鬼修士而炼制的,自然是加大效果,后劲非常大,刚开始喝着没什么感觉,但三个时辰之后会越来越上头,偏偏琨姣之前喝了那么多,她不醉谁醉。 这怎么不算是酒呢? 边关月用筷子戳了戳琨姣的脸,嘴里说道:「醒醒,有人来杀蛟剥皮了。」 琨姣烦躁地用手剥开边关月的筷子,躁动不已地直哼唧。 边关月本来还靠在纪逐月身上嘲笑琨姣,直到琨姣哼唧的声音越来越变调,她才意识到不对劲,还没站起身,就看见琨姣唰得一下大变活人……大变活蛟。 第299页 老长的一条蛟直接把房间铺满了,还拐了几个弯,尾巴盘成一团。 边关月和纪逐月都快没下脚的地方了。 因为不能好好地把自己伸直,白蛟还甩了甩尾巴,要不是边关月即使用灵力拖着她,白蛟就要把屏风给扫倒了。 「得,自作自受。」边关月苦恼地对着纪逐月说道。 谁知道琨姣喝醉之后会化为原型呢? 以前也没养过蛟,实在没这个经验,也没看过相关记载,着实是边关月的知识盲区。 纪逐月绕过白蛟,走到边关月身边,挽住她的胳膊,「除了占地方,其他挺好的。」 酒也喝了,也坑到了琨姣,目的都已经完成,可不就是挺好的么。 在偏心上,纪逐月也是没谁了。 边关月苦中作乐地乐道:「这样也好,想要逆鳞,可以自己取了,这死孩子心倒是大,睡得真死。」 根本没有清醒的琨姣狠狠地打了个冷颤,身体比脑子更有危机感,体型一下子缩小了许多,细熘一条,跟条绳子似的。 边关月默默看着地上的琨姣,灵光一闪,拎起来蛟,系了个蝴蝶结送给纪逐月,「礼物。」 不愧是她,玩浪漫就是有一手。 纪逐月难以言喻地看着面前别出心裁的礼物,头一次不是那么很想搭理边关月。 「不想要。」 边关月惊喜于纪逐月那么坦诚的表达自己的想法,随手把蝴蝶蛟放在桌子上,勐地把人抱住,脸贴脸,使劲亲香,恨不得把纪逐月揉进自己的骨子里。 「不要就不要,我再送你别的礼物就是了。」 等她俩腻歪了,回头一看,蛟没了。 边关月打眼一看,在柱子上找到了学生。 发现琨姣缠住了房里的柱子,整只白蛟都泛着不正常的红色,蛟脑摇摇晃晃的,哞哞哞地龙鸣一声,勐地发力。 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清脆的童声,「勒死你勒死你!」 这场面怎么看怎么都不正常,让人很怀疑这蛟是不是失心疯了? 边关月对号入座,狐疑地看着柱子上的蛟,开始恶意揣测,「她不会是想勒死我吧?」 纪逐月:「或许。」 未免可怜的小蛟儿再惨遭毒手,纪逐月把手插入边关月的指缝里,完美的十指相扣。 果不其然,边关月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到美人身上。 「陪我。」 第108章 散财童子 万酒节很快过去,琨姣也把赌资交给了边关月——虽然边关月耍赖,但输赢已定,她实在不好反悔。 其实也不是不好反悔,实在是琨姣有把柄在边关月手里。 边关月这厮用留影石录下来了白蛟发狂的名场面,并在琨姣面前反覆播放,蛟皮再厚也挡不住这样的精神攻击,没办法,琨姣值得认输投降。 不投降没办法啊,一世蛟名差点毁于一旦。 节日后的余韵还没有消散,路上的每个新人表情都留有兴奋之色,兴致勃勃地讨论今年选出来的酒王是哪家、味道怎么样…… 现在琨姣听不得酒这个字,就窝在客栈里自闭。 蛟龙和龙虽然中间还差着鸿沟,但小气自私,只进不出的特点一模一样。 龙龙们都喜欢搜刮华美珍贵的亮晶晶,只要看见眼睛就移不开了,身体力行地搜刮一切珍宝藏在自己都肚皮底下,但要是让龙龙们把东西掏出来,她们自然是不乐意的。 只不过蛟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谁叫琨姣打不过边关月呢,要是琨姣能支棱起来,说不定就把留影石抢回来了,但这不是打不过嘛,就只能忍辱负重。 边关月和纪逐月出门闲逛,吃过午饭之后就开始打听林家的消息。 虽然边关月没把林家和林无眠放在心上,但那日看到的唐浅浅到底让她起了好奇心,秉持着别人家的热闹不看白不看的原则,边关月各种打探消息。 林家确实出事了。 林无眠被剥夺了少主的身份,并被赶出了林家,现在上位的是唐浅浅。 一般人听到这个消息都在怀疑林家是不是有毛病,放着正统都少主不要,改而支持一个外姓人,这不是有毛病是什么? 但边关月她怎么能是一般人呢,关注的重点完全不在林家和唐浅浅上。 听到消息的那一刻边关月人都愣了,懵圈地看向纪逐月,「咋?林家打算让林无眠復刻我的路,也上演一出莫欺少年穷?」 先不说林家有没有这个打算,边关月自恋到这个地步比林家驱逐林无眠更让人震惊。 不过此刻在边关月身边的是纪逐月,一个唯边关月主义者,完全不觉得边关月说的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不可能成功,痴心妄想。」纪逐月直接盖棺定论,表情很是认真,像是在说什么金科玉律。 只有在边关月面前或是有关边关月的事上,纪逐月才会那么明确地表达自己的喜恶。 边关月的自恋被打断,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觉得林家应该对林无眠没有那么大的信心,全凭她一张嘴瞎叭叭,这帽子就扣到了林家和林无眠脑袋上。 不过心上人那么维护自己,边关月还是很受用的。 「林无眠到底犯了什么错?唐浅浅为什么会上位?」就算是不按套路出牌如边关月,都有种林家上下脑子都不好使的感觉。 第300页 精心培养了那么多年的少主说不要就不要了?这死德性怎么和无极道宗一模一样! 边关月的疑惑没有得到解答,只知道林家内部变故发生在边关月上一次来北域之后,难不成导火索其实是边关月? 干她何事! 反正边关月不承认自己隔空还有那么大的威力,搞得她像是人人避如蛇蝎的毒瘤一样。 晦气。 即使这一系列的发展出乎意料,边关月也是很开心的,毕竟不管是林无眠还是唐浅浅,哪一个倒霉了,边关月都乐见其成。 这就是几十年的煮酒青梅?也不过如此嘛。 她更想大喊一声:你们不要再打了,这样是打不死人的。 当自家发生反目成仇的事时边关月郁闷得不行,当看别人家的乐子时,边关月立马换了副嘴脸,这样的热闹再来点! 看不够,一点都看不够。 照林无眠当初那个抢夺生木之珠的架势,边关月还以为她俩多姐妹情深呢,转眼间就拆伙了。 边关月饶有兴致地和纪逐月讲着林无眠和唐浅浅之间的渊源,「说起来这是林无眠第三次帮助唐浅浅了。」 纪逐月话不多,但会认真聆听,目光专注地聚焦在边关月脸上,这让边关月谈性更浓了。 「第一次林无眠力排众议把唐浅浅这个孤女留在林家,至此之后的几十年两人相依为命但并未交心;第二次就是林无眠抢夺生木之珠,补全唐浅浅的灵根;第三次就是她这个少主被驱逐,而唐浅浅却名不正言不顺地上位成功。」 别管唐浅浅心机有多深沉,在暗地里拉拢了多少人,只要林无眠想要反击,唐浅浅不死也得脱层皮,现在的结果显然是林无眠让步了。 边关月讥讽一笑:「如此捨身助人,她们二人之间的情谊真让人感动。」 就算是亲爹亲娘也不见得会如此全心全力相助一个人,林无眠就做到了,但是唐浅浅不领情能怎么办呢? 纪逐月对于林无眠和唐浅浅之间的事没有多做评价,而是戳了戳边关月幸灾乐祸的笑脸,「回去讲给琨姣听。」 边关月猜着自家情缘的脑迴路,「还能快乐一次?」 「嗯。」 边关月放声大笑,笑倒在纪逐月怀里,缓了好一会才说道:「真促狭,不过我喜欢。」 「喜欢就好。」现在的纪逐月该害羞还是会害羞,但对于边关月的调侃倒是能大大方方应下了。 边关月越看越欢喜,忍不住偷亲一口。 纪逐月下意识地去看街上其他人的反应,发现没有人看过来才嗔怪似的看了边关月一眼。 边关月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她做事周全着呢,亲自己情缘这种事肯定不能让其他人看见,这等风情自然是由自己私藏了。 回客栈的路上,俩人特意去城中的鼎宝商行逛了逛,给纪逐月买了好多礼物。 要不是纪逐月提醒,边关月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两个留在客栈的同伴,也就勉勉强强地给琨姣和姜偃也买了礼物。 各地的鼎宝商行外表上或许会有差异,基本上大差不差,都是九层的小楼,下面三层都是人间难得的珍宝,中间六层用来接待修士,七八两层用来接待贵客,至于第九层就是镇行之宝了。 这种模式让边关月似曾相识,她毫不费力地就想到了万花楼,又想到了万花宫的老祖曲莲心,那样一个人,想来不会被鼎宝商行钻了空子的。 边关月这张脸和张扬的红衣太有辨识度,刚一出来,就得有人猜她是不是要打上门了。 为了进鼎宝商行,她还在小巷里特意换了身衣服,意外的看到了纪逐月亮了一下的眼睛。 烟墨色的仙鹤纹素面圆领斜襟纱衫,腰封上挂了块纪逐月送的玉佩,雅致又华贵,还有着边关月独有的慵懒感,通身的气度。 真是应了那句有关烟墨色的诗句:烟墨数点出新意,勃勃清香生绢底。 边关月特地在纪逐月面前转了个圈,抬眸漾开笑意,「很喜欢吗?」 「嗯。」纪逐月干脆利落地承认了,还额外多说了句,「眼睛特别漂亮。」 「哦。」边关月鸡蛋里挑骨头,「难道我脸长得不美吗?」 浅薄看脸的世人到边关月这里就变得不那么俗了,主要是容貌是浮光剑主身上最微不足道的一点,人们议论边关月的时候说的是她的天赋、她的战绩、她的经歷……而不是容貌。 这让边关月很不满,她生得那么好看,就应该多夸夸,要不然多别瞎她这张漂亮脸蛋啊。 「美。」纪逐月眼里暗含隐晦笑意地回答道。 边关月鼓励似的看着她,「就没有别的形容一下吗?」 虽然边关月觉得自己这张脸完美的不得了,一点瑕疵都没有,但女为悦己者容,她自然是希望纪逐月能喜欢的。 主要是她对自己的脸蛋很满意,短时间内不想换张新脸,那就只能让纪逐月多看看,看到她喜欢上了。 纪逐月抚摸着纪逐月的脸,下一瞬伪装散去,露出本来的清绝面容,郑重吻下去,嘆息般地呢喃说道:「喜欢边边的眼睛,更喜欢边边。」 边关月表情看着没什么变化,一转身就露馅了,竟是同手同脚地走出小巷,朝着鼎宝商行走去的时候差点忘了自己的伪装。 纪逐月就隔着一拳的距离走在边关月身边,不紧不慢地走着,步履从容,颇为闲适。 第301页 在逛鼎宝商行的时候,边关月一边拿各种珍宝往纪逐月身上比划,一边暗暗想道,以后逗人还是得慎重些,要不然落荒而逃的还是她,也不知道鼎宝商行卖不卖情话大全小册子,她准备多学学新知识。 随行的管事也是眼尖的,估计是看出了边关月和纪逐月的关系,就使劲推荐配对的衣服、首饰、法宝,嘴里的好话一箩筐。 在她嘴里,就没有比两个月更般配的人了,两个人站在一起那真是让太阳都失色了不少。 为了这些好话,边关月大肆採购,一路向上直接买到了第八楼,非常的大手笔,一点都看不出来她对鼎宝商行饱含恶意。 她这也算是资敌了。 就算用的新身份,边关月也已经成为了鼎宝商行分行的贵客,甚至到后面的时候专门来了个供奉陪同。 边关月也不打算浪费这次机会,好奇问道:「八楼的物件还行,但还不够我送人的,你们九楼到底藏着什么天材地宝?」 说着还看了看纪逐月,瞬间让人知道她做散财童子就是为了讨美人欢心的,十足十的纨绔做派。 她这话说的也不算假,八楼的东西在她眼里也就那样,天阶的法器又如何,到底是入不了她和纪逐月的眼,买的尽是些外观华丽的物品了。 边关月的气度在那摆着,言谈里明晃晃的不屑,让供奉和管事提高了对她的重视程度,斟酌着说道:「此事我等无法做主,还需请示。」 第109章 迂迴行事 随着供奉的离开,边关月悄无声息地放出自己的感知,一路随着供奉往楼下走去,七楼、六楼……一楼,再往下,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尽头。 就在鼎宝商行供奉推门而入之际,边关月的神识被门挡了回来。 边关月心下一惊,面上却是百无聊赖地把玩纪逐月的手指,看不出分毫异样,眉宇之间都是不厌烦。 心里想的是大意了,应该把姜偃带出来的,要不然她也看不出来这是什么阵法啊。 还好她撤的及时,也不知道那门里面的人有没有察觉到不对劲。 女管事说着俏皮话活跃气氛,但纪逐月不理人,边关月在思索事情,气氛慢慢冷寂下来。 没过多久,供奉就上来了,请她们俩往九楼。 边关月来了兴致,她以前知道鼎宝商行在各处的分行都会有镇行之宝,但还真没见识过。 还没上九楼就能感受到九楼的规格有多高,防御阵法和一楼下面的门同一级别,同出一辙。 边关月感受了一下,心里暗暗提高警惕,就连她也觉得有些棘手,不好蛮力打破,还是得让姜偃过来。 九楼很空旷,唯有正中间的高台上举着什么东西。 边关月和纪逐月定睛一看,下意识地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惊诧之色。 道器! 修真界的宝物数不胜数,不是所有物件都可以用天地玄黄定品的,有些宝物超脱了天阶,蕴含道意,和大道共鸣,被称之为道器。 放在大宗门里,都是镇宗之宝的存在。 边关月和纪逐月都曾是各自宗门都宝贝蛋,见识自然不凡,一眼就认出这是什么等级的宝物。 就是因为能认得出来才觉得诧异。 像是神隐宗这样的二流宗门,能有一件道器都是好的了,这不代表着神隐宗实力不行,只能证明道器这等存在的宝物可遇不可求。 就算是边关月也没有见过无极道宗的几件道器,主要是她从小破坏力都很强,道器也不一定能禁得住她祸祸。 「鼎宝商行果然是财大气粗。」边关月所有的感触都化作这样一句话。 要知道这不过是北域一座城池的分行,就能有一件道器放在第九楼,那在北域的总部呢? 供奉矜持地笑了笑,语气里带上了骄傲,「我们大供奉是整个北域实力最强的供奉,自然要放着最好的法宝,其他分行可是没有道器的。」 九域十八州,就算十八州什么都没有好了,那九域就至少有九件道器。 边关月的心情瞬间火热起来,她发现自己以前格局还是太小了,就算把一群小辈的全部身家都抢过来了,加在一起能换一件道器吗? 还是得抢鼎宝商行……暗地里调查鼎宝商行。 边关月若无其事地笑笑,表情苦恼,「看来今日是不能让佳人展颜一笑了。」 供奉和管事都笑,他们也不觉得边关月这个一看就是纨绔子的修士能买得起道器。 唯有纪逐月看了看边关月,又看了看道器。 边关月心下一惊,连忙抓住纪逐月的手,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她家纪纪有时候实诚得过分,一般表现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做什么,特别是在有关边关月的事情上,这种实诚回放大一倍。 要是纪逐月觉得边关月喜欢这件道器而选择上手抢回来,那她俩可算是要殉情了。 纪逐月抬眸和她对视,两人默契地交换眼神。 管事没有看出她俩之间的眉眼官司,饱含热情地给她俩讲解这件道器,实在是平时根本不会有人来到九楼。 「千里江山图,这便是此件道器的名字。」管事说道。 画卷收起来放在高台上,光听名字就知道是多么磅礴大气,可惜看不到画卷。 不过没事,边关月最不怕麻烦别人了,举手示意,「可否一观?若是我今日成了好事,定为二位包个大红包。」 第302页 买肯定是买不了,能过过眼瘾也是好的。 管事做不了主,求助地看向供奉。 供奉无所谓地点点头,便是让她一观又如何,既然鼎宝商行把千里江山图大刺刺地放在了九楼,就不怕有人来抢来偷。 得到许可后,管事小心翼翼地打开千里江山图。 边关月感谢似的朝着供奉抱了抱拳,心想这人长得不怎么样实力也不怎么样,倒是挺会做人的。 画卷一点点展开,烟波浩渺的江河、层峦叠嶂的群山、栩栩如生的行人……渔村、小岛、大桥,错落有致,动静结合,飞鸟用笔轻轻一点,仿佛要展翅翱翔飞出画卷一般。 不说这还是件道器,单说此画便是画作中的精品了。 边关月深唿吸一口气,从惊艷震撼中回神,这才发现自己无意之中被摄了心神。 这时候要是有人偷袭她,她怕是反应不过来。 纪逐月紧随其后,眼神也变得清明起来,再次和边关月对视时,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慎重。 第三个清醒过来的人是供奉,他先是惊讶地看了看边关月和纪逐月两人,而后才用灵力把管事震醒。 管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必两位贵客已经感受到了千里江山图的魅力所在。」 「确实,夺魂摄魄嘛。」边关月心有余悸地对着纪逐月说道,「要不是身上有姑姑送我的清灵钟,我怕是都醒不过来。」 作为一个演技派,边关月时刻都记住自己的人设,绝不出现一丝纰漏。 清灵钟是一种护住修士识海的法器,可以抵挡神识攻击,清心宁神,相应的自然是很珍贵。 供奉眼中的疑虑打消了,修真界受宠的小辈修为可能不怎么样,但身上各种各样的法宝确实满满当当的,生怕自家孩子在外面吃亏了。 以边关月表现出来的金丹初期境界来说,她要是凭藉自己率先清醒过来,那就非常值得引人怀疑。 纪逐月想到自己这次是对纨绔不假辞色但碍于师长不得不陪同的人设,想说的话只能咽下去,冷淡地点了点头,「师父确实疼爱你。」 是的,虽然是一次性的人设,但还是有人物关系网的,纪逐月的师父是边关月的姑姑。 一旁的供奉和管事恍然大悟,他们就说一个境界虚浮的金丹期怎么敢如此对元婴期修士动手动脚的。 管事吃够了瓜,继续说道:「神画有灵,千里江山图中的常场景是真实存在的。」 边关月不懂就问:「啥意思?里面的人是活的吗?」 管事点头称是,「进入画中仿佛是进入秘境洞天一般,画中一切都会活了过来,确实为活人而非幻术,万般玄妙,醒来后恍若游梦,就连行中诸位供奉也未能探清其中奥秘……」 话还没说完,就被边关月不礼貌地打断,「行了,别说了,再说也买不起。」 说着,边关月若有所思地看向纪逐月,「也不知道姑姑愿不愿意给我买,用道器当聘礼,这在栖灵大陆都得是头一遭吧?」 先不说那个莫须有的姑姑愿不愿意给边关月买道器,边关月这显然是入戏太深了。 纪逐月好笑地看她一眼,语气淡淡地说道:「师父买不起。」 边关月真情实意地遗憾说道:「那算了。」 她是真的觉得可惜,若是她有个疼爱她的亲人,那她……肯定会让对方给她出灵石买聘礼的。 长辈,不就是用来坑一坑的嘛。 可惜她六亲缘浅,孤家寡人一个,好容易找到个合心意还两情相悦的人和她一起同流合污,可得牢牢抓住了。 出了鼎宝商行,边关月和纪逐月出城换了张脸和打扮之后,确认没人、没神识跟着她们才回到客栈的,把礼物分给姜偃和琨姣。 边关月坐下就开始蹙眉沉思,她现在是真的可以确定鼎宝商行有不对劲的地方了。 在她的神识跟着供奉来到门前的时候,听到了供奉对门里的人毕恭毕敬地喊大供奉。 这也就罢了,问题是门里的气息倾斜出来一丝,确实强大,只不过这种强大飘在水面上,实际上却是迟暮黯淡,垂垂老矣,就像是那些到大限还无法突破的修士使劲地吊着一口气一样。 与此同时,边关月还能感受到一股存在感极强的勃勃生机,异常的突兀,格格不入。 边关月算是个非典型的木灵根修士,但她的灵力蕴含的生机绝非一般修士可以比拟,就这样还是比不过门里面的东西。 说是东西,是因为这股生机的气息非常驳杂,似人非人,根本探查不出来是什么。 难不成为了给大供奉吊命,把大补到生出灵智的灵药都栽在门里面了? 本来边关月只是来看这间分行里的管事有没有其他的,就像在王都拍卖会上的那个拍卖师,她想验证一下,如果在这里也能发现虚回舟的踪迹,那就可以说明鼎宝商行有完整的夺舍之法了。 修真界不管怎么斗,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夺舍这种邪法是绝对不允许的,人人喊打的程度甚至在边关月之上。 偏偏这次去了鼎宝商行,疑问没有得到解答,反而谜团更多了。 琨姣看在礼物的面子上就不和边关月计较逆鳞的事了,偶然抬头的时候看到边关月托着下巴的样子,她嘿嘿一笑,忍不住叭叭道:「老师,你现在是在深沉地思考吗?跟个假人似的,有点做作。」 第303页 边关月愕然抬眸,勐地站起,紧紧盯着琨姣看,整个人都是愣愣的。 琨姣吓得往后一仰,双下巴都挤出来了,「老师,您的脑子还好吗?」 她甚至用上了敬称,就是怕自己一句话把堂堂浮光剑主说成傻子了。 听到这话,边关月当即给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你觉得呢?起开,别碍我眼。」 琨姣麻熘起身离开,非常听劝,绝不留下来当靶子。 纪逐月时刻关注着边关月,见她这样就知道她是想明白了什么,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在想还是得迂迴行事,我完全没有必要自己上去。」 纪逐月顺着她的视线往角落里的姜偃看过去,瞬间明白了她的思路,「傀儡。」 「知我者,纪纪也。」边关月笑着给她竖起大拇指,作怪似的使劲举到纪逐月面前。 纪逐月躲都躲不掉,只能任由她赖着。 边关月闹够了,才哒哒哒地朝着姜偃走过去,拍了拍人的肩膀,「阿偃,姐们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姜偃扭头,目光冷冷地落在了边关月的手背上,再缓缓地看向边关月的脸。 边关月讪讪地收回自己的爪子,「这不是重点。」 「当牛做马。」 「啊?」 「重点是我又要当牛做马了。」姜偃对自己上一句话做了下扩充。 边关月嘿嘿一笑,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这个情绪出现,大包大揽地说道:「这一票干完,你就是栖灵大陆最有钱的傀儡师。」 姜偃轻唿一口气,深刻地知道边关月是个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人,「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最栩栩如生的傀儡,能说能笑能跳的那种,对了,还得有修为。」 姜偃言简意赅地道:「材料,灵石。」 边关月刚刚大出血一波,现在又要花一笔大钱,心里都在滴血,但是不花钱就没有傀儡,就做不成事情。 她咬了咬牙:「好。」 然后她就见识到了姜偃火力全开的时候有多耗灵石,到最后边关月实在撑不住了,出门挖矿去了。 她随机选取了几家幸运儿,然后用神识操控灵脉,拔地而起,瞬间所有灵石都被收入囊中。 这几家幸运儿恰好都是通缉过她的老朋友,林家也没跑掉。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小人报仇,从早到晚。 边关月自认自己不是君子那一挂的,那为什么还要大度呢,原谅不存在的! 几家被偷家的一对帐,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通缉令又瞬间贴得满北域都是,甚至还派人到处搜查边关月的踪迹。 结果自然是徒劳无功。 边关月还观察了一下,出力最多的是韦家,这个情有可原,因为边关月足足拿了韦家两条灵脉,谁叫这两条灵脉是挨在一起的?这和把老鼠关到了米缸里有什么区别! 出力最少的是林家,感觉林家的人都兴致缺缺的,很没有精神,提不起劲的样子。 边关月也不觉得林家是因为出于愧疚所以才不那么积极的,不过她并不打算深究其中的原因,只要不被她碰上,爱咋咋地吧。 「真像人啊。」边关月看着面前比她还像人的傀儡,感慨道,「除了很会花灵石以外,没有别的缺点。」 既然如此,她也能去鼎宝商行里探探虚实了。 第110章 当世第一 平时的时候鼎宝商行也会举办小型的拍卖会,规模不大,拍品都是些寻常的物件,不是很珍贵。 不过对于边关月来说这是个好时机。 她平生就是好奇心太过旺盛,对于好奇的事就想刨根问底,弄个明白。 鼎宝商行的不对劲、不和谐在她这里就像个钩子一样,让她抓心挠肺,心里直痒痒。 照例是姜偃和琨姣看家,边关月和纪逐月去参加鼎宝商行的小型拍卖会,俩人这次没往楼上包间走,我还是直接坐在了大厅。 纨绔和清冷美人的人设已经用过了,所以她们这次是小世家里小姑子和嫂子的人设。 嗯,比较刺激。 「嫂子,您坐。」边关月语调活泼地说道,还娇俏地朝着纪逐月眨了眨眼睛。 说实话,边关月的最新扮相不能说丑,甚至可以说是娇俏可人,古灵精怪,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她好意思说,可纪逐月却不好意思应。 纪逐月就算是再波澜不惊的人听到这个称唿,也得眼皮子直跳,虽然别人不知道她俩的实际关系,但也是觉得万分羞耻。 她一言不发,同手同脚地落座,背部挺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目视前方,就是不看边关月。 背地里还会拥抱亲吻的小姑子和小嫂子什么的……一点都不能联想,太让人脚趾抠地了! 边关月怯怯地用余光看纪逐月,好一幅小可怜小绿茶的模样,实际上嘴里咬着腮肉,使劲忍着笑。 别以为她没看出来,实际上纪逐月的耳朵都红了。 拍卖会开场,边关月百无聊赖地坐着,时不时看看台上的拍卖师,再看看身边的纪逐月,然后在她耳边轻声问道:「嫂子,你喜不喜欢这个?」 她对台上每件拍品都不感兴趣,但她乐此不疲地借着机会调戏纪逐月。 纪逐月刚开始还能说几声不要、不必……到最后实在不该说什么,只能将沉默进行到底。 第304页 不是她扫兴不愿意陪着边关月角色扮演,实在是她一听嫂子这个称唿就觉得害羞,星火燎原,就差快把她的耳朵烧熟了。 与此同时,三个样貌不同,栩栩如生的傀儡进入鼎宝商行,直奔着一个小房间而去,目标明确下手果断,直接把满屋子的帐本文书都给包圆了,然后鸡贼地跑走。 ——不知是不是因为边关月用意念亲自操控傀儡的缘故,这三个傀儡举止动作也是贼兮兮的,特别灵动。 这就是为什么耗费那么多灵石,一分钱一分货,姜偃别的不说,做傀儡的手艺绝对是举世难寻。 当世第一傀儡师! 只不过姜偃不爱名利,非常低调,她做出来的傀儡也就便宜边关月了。 三个傀儡蹑手蹑脚地往外走,最前面的傀儡边一探头探脑地往走廊上看,本来边关月打算干一票就跑的,但今天这个时机太好了,她想趁机扩大战果。 边二,边三窜到边一身边,死死地扯着她两边的衣角,「冷静啊,别冲动!」 这就是姜偃制作的傀儡神奇的地方,可以把操控者的神识分出去,分别操控傀儡的行动,和分身差不多,每道神识都会有细微的区别,表现在傀儡身上,就是傀儡各有各的性格。 边一胆大果断,边二行事周全,边三墙头草,觉得谁说的都对。 边关月眼前发晕地看着台上的拍品,扶额揉了揉眉心,她虽是化神中期修士,但在灵识一道上并不擅长,一下子把神识分成四道,对于她来说也是极大的负担,可不就觉得头晕嘛。 边一刚想要说些什么,忽的脸色一变,目光紧紧地盯着走廊尽头。 出了这个走廊,就是鼎宝商行的后院,然后她们就可以翻墙离开,逃之夭夭。 只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 一道深紫色的身影从走廊尽头款款走来,脸上扣着一张狐狸面具,腰间挂着紫箫,步履悠扬,定定地看着傀儡三人组,自问自答地说道:「啊!看我发现了什么?三个小老鼠。」 傀儡三人组立马绷紧身体,戒备地看着来人。 大厅里的边关月换了个坐姿,翘起二郎腿,脚尖一点一点的,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而纪逐月却是骤然变了神色,把手边的茶水递给边关月,偏头说道:「喝茶。」 边关月面色如常地对着她点点头,还不忘口花花,「谢谢小嫂子。」 只不过她之前喊的都是嫂子,而不是小嫂子。 多了一个字就变成了安全词,表示着事情有变,冷静戒备,不要轻举妄动,看她行事,随机应变。 另一边,边关月借用傀儡的视角看着紫衣人,总算是想起哪里觉得熟悉了。 这不是紫皮茄子吗? 当初她从中域奔逃到西域路上,就有个紫皮茄子拦住了她的路,意图追杀她,不过紫皮茄子显然脑子不正常,和自戕没什么区别打死在了边关月面前,非常的莫名其妙。 紫衣人温文尔雅地对着傀儡点了点头,「小生实在不想平白大开杀戒,要不然诸位把东西还给我可好?」 是了,这个奇奇怪怪的腔调,说话颠三倒四,感觉跟没上过蒙学班似的。 边一呵呵一笑:「要不你过来拿?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胆量!」 紫衣人倒还真是往前迈步,就在下一秒,他的脚步顿在原地,惊讶地看过去。 边一朝着紫衣人奔袭而去,果断地选择自曝,边二边三趁机逃跑,身影一跃,就消失不见了。 金丹期傀儡自曝的威力不亚于元婴期全力一击,更何况傀儡的体内都被姜偃加了料,本就有自毁装置,现在效果更是翻了一倍,紫皮茄子身处自曝正中心,根本躲闪不及。 只听到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鼎宝商行的后院颤了颤,走廊直接坍塌,灰尘重重地往外扬起,余波被阵法隔绝,一切才重归平静。 坐在大厅里的众人也能清晰地听到这声响声,纷纷朝着同一个方向看过去,面露诧异,窃窃私语地嘀嘀咕咕,都在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边关月和纪逐月也随大流地跟着看过去,在头对头讨论的时候,纪逐月替边关月遮挡住了她瞬间苍白的脸色。 「这不会是有人打进来了吧?你说呢,嫂子。」 纪逐月抿了抿道:「或许。」 事实真相是什么,两人一清二楚,只不过都是揣着明白装煳涂。 这时候边关月脸色恢復血色,如常地坐在椅子上,托着腮天真地说道:「那么大的动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台上的拍卖师竭力控制场面,劝说其他人冷静,「鼎宝商行万年信誉在此,绝对可以保证在场所有人的安全。」 说是这样说,但在场众人又不是傻子,刚才那么大的一声巨响,光听声音就知道威力巨大,绝非寻常之事。 在修真界生存实力很重要,但趋利避害的本能也是不可或缺的,简而言之就是有眼色,在发现危险的时候赶紧跑,跑慢点说不定就被大人物斗法波及到了。 大厅里气氛逐渐焦灼,很多人在椅子上都坐不住了,就在有人率先想要中途离场的时候,一道紫衣身影走了进来。 紫衣人面如冠玉,长得并不是难以入目,却是一张全新的脸,气息和刚刚傀儡见到时的完全不一样。 环视一周后,身后的大门轰然关上,紫衣人缓缓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容,「抱歉,诸位,你们怕是走不了了。」 第305页 话音刚落,大厅里就炸开锅了,很是吵闹。 没有这样的道理,来鼎宝商行买东西,结果出不去了。 边关月坐在椅子上安然不动,但表情也很是焦急和疑惑,小声地和纪逐月讨论着什么,说的都是和旁边人一样的废话。 看着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脸上的焦急还要更真实些,非常的融入大环境。 谁能想到她就是抢劫了鼎宝商行内部文书和帐本的幕后主使呢? 紫衣人饶有兴致地说道:「就在刚刚,有三只小老鼠悄悄潜入,偷走了十分珍贵的东西,其价值不可估量,就算诸位加在一起也比不了,所以烦请诸位原谅我的冒犯。」 此话一出,不管是大厅里还是包间里的抱怨声都小了不少。 边关月隐晦地抽了抽嘴角,这个紫皮茄子故意夸大其词,不会是想要借着她的手平帐吧?这可不地道。 只不过边关月并没有慌张,嘴角挂起一丝隐秘的笑意。 下一秒,边关月就捕捉到数道传音的灵力波动,心知这下稳了。 鼎宝商行的大小拍卖会向来是不记名的,这就导致有些参加拍卖会的修士身份有点不太能见人。 这个身份包含的不止是邪修,总有时候出身名门的弟子也是需要买些不能摆在明面上的东西。 为了保证自己和纪逐月的安全,边关月特意引导周边几个世家和宗门的弟子来拍卖会,就是为了混淆视听。 琨姣和姜偃也在外面时刻准备着,要是真打起来了,届时会有十几个傀儡过来帮忙吸引火力,只不过这是最后的办法,不到万不得已,边关月还是不想暴露身份。 她虽然行事鲁莽,但绝不是随便找死。 浪也是要有底气的浪,要是出去浪了一次回不来了,何必呢? 场面被控制住了,但焦灼的氛围非但没有缓解,反而在加深。 边关月有些害怕地挨近纪逐月,依赖地小声说道:「嫂子,我怕。」 纪逐月板着脸,闻言安抚似的拍了拍边关月的手背。 紫衣人犀利的眸子扫过每个人的脸,像是在记住每个人的脸和气息,然后忽然一笑,表情有些阴鸷,「看来今天到来的贵客颇多。」 第111章 春心荡漾 贵客确实不少,就是有点见不得人。 僵持下去对紫衣人、对鼎宝商行都不是好事,此前朔域虚无界一事已经对鼎宝商行的名誉造成了打击,要是再有一次鼎宝商行管理不善,被人偷家,还强行扣留客人的事情发生,风平定然会一落千丈。 边关月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就想看看紫皮茄子是如何应对的。 反正现在被架着下不来的人不是她,当然要好好看热闹了。 紫衣人耳朵动了动,似是有人在给他传言说些什么,他轻声嘆了口气,「诸位贵客,我也很难办啊。」 边关月眼皮子跳了跳,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紫皮茄子这个死样子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因为她不得不承认,她想要干坏事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个死出。 果不其然,就看见紫衣人拍了拍说道:「还要劳烦诸位贵客留下气息了,记住,我说的是每个人,谁都跑不了哦。」 边关月和纪逐月对视一眼,都坐在椅子上按兵不动。 她俩那么淡定,但其他人可不行,拍卖场立马如炸锅般地闹腾起来,九成九的人都不愿意把自己都气息录入,谁知道鼎宝商行会不会用来干什么的事? 这还不如袒露自己的身份呢! 拍卖师手足无措地看着下面乱糟糟的场面,求助似的看向紫衣人。 拍卖会半途而废不说,这下怕是要和这些客人交恶了。 紫衣人无所谓得不得罪人,但拍卖师在乎啊,鼎宝商行内部对于下属的管理非常的苛刻,拍卖师并不想去试试鼎宝商行是怎么处罚失误的。 「虚……」 她仅仅只说了一个字,就紫衣人冰冷地看回来,直接将她冻在原地,脸上毫无血色,一片惨白,身形也是摇摇欲坠。 边关月搭在扶手上的指尖动了动,虚这个字可不常见,她也就听过一次以虚为开头的名字——虚回舟。 那么这样说的话,紫衣人的身份就很耐人寻味了。 不多时,边关月就能感受到有人来到了拍卖场外,而后向紫衣人传音,应该是在场客人的长辈。 边关月屹然不动,还有闲心给纪逐月添茶,现在就看紫衣人能不能顶住压力了。 还是准备不充分,早知道把北域几个顶尖世家的子弟都拉来了,好歹也能顶一顶。 好在她还有后手,底牌这种东西永远不嫌多。 边关月用茶杯抵住唇边,挡住她上扬的嘴角,心里默默算着时间,现在是亥时一刻,马上又会有一起惊天大爆炸了。 紫衣人沉着脸和外面的人沟通完,阴测测地说道:「方家方十七郎,可以离去了。」 这位十七郎萎靡不振地走出来,路过紫衣人的时候被拍了拍肩膀,就听见紫衣人说道:「下次不要那么沉不住气了。」 十七郎一脸莫名地看着他。 紫衣人乐呵呵一笑:「毕竟你们家选出少家主了,只不过引而不发,你还不知道吧?你以后就是方家的旁系了。」 十七郎的表情极度扭曲,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快速地里离开了拍卖场,跟后面有鬼在撵一样。 第306页 紫衣人摇了摇头,感嘆说道:「真是丢了西瓜,又丢了芝麻,徒劳一场空啊。」 边关月嘴角抽了抽,画虎不成反类犬,紫衣人这幅摇头晃脑的阴险做派到底是在学谁! 她心下沉了沉,从始至终她都觉得紫衣人有种不紧不慢的悠闲感,又不像是在拖延时间,反倒像是野兽捕捉到了猎物,在吃之前还要摆弄猎物。 如果紫衣人就是虚回舟,那么他可能已经猜出来是谁策划的这场抢劫案。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紫衣人还那么悠哉悠哉的堵住门口,而不是揭露她的身份? 算上这一次,边关月已经和紫衣人见了四面,虽然紫衣人上蹦下跳,但给边关月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可紫衣人身上的恶意浓郁到近乎实质。 很快边关月就没有时间去猜测紫衣人的用意了。 她在心里默默地倒计时,五、四、三、二、一…… 比之前边一自曝更大的轰鸣声响起了,就连拍卖场也跟着震了震。 也没什么,就是拿了姜偃几个作废了的阵盘,变废为宝,改造一番,就成了相互排斥的炸药包,只要轻轻拨动一下,就能变成比天雷珠更劲爆的东西,非常的带劲。 刚好姜偃有几个练手废了的傀儡,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在拍卖场这里,傀儡们发了疯似的朝着鼎宝商行的地下房间冲刺过去,然后直接和鼎宝商行同归于尽。 紫衣人脸色一变,脸色沉郁阴鸷,轻飘飘地扫了边关月所在的位子一眼,然后毫不留恋,转身就走。 边关月摸了摸下巴,顺势起身,和纪逐月一起顺着人流赶紧往外走。 既然堵门的人走了,那他们也该跟着走了。 路上,边关月和纪逐月一边泯灭自己的气息,一边该换身形和面容,甚至还费了大力气焚烧了她们路过地方的时空,就是怕有人回溯时空。 直到彻底安全的时候,纪逐月才出声问道:「在想什么?」 「在想紫皮茄子到底怎么回事?他对我满怀恶意,每次出现的方式又是雷声大雨点小,难不成还有人逼着他来杀我?」 说完这句话,边关月顿了顿,然后点了点下巴,狐疑不定地说道:「不会真的有人逼着他来杀我吧?也不对,紫皮茄子对我的恶意不是假的,可能是他比较废物,对我造不成伤害?」 纪逐月点头,「是你比较厉害。」 边关月一下子笑开了,也不管什么紫皮茄子还是绿皮茄子,她得瑟地搂住纪逐月,「你应该说是边边比较厉害。」 「你会更高兴吗?」纪逐月认真地看着边关月的侧脸。 边关月压了压嘴角,实在压不下去,她也就放弃了,答非所问地说道:「你很想让我高兴吗?」 「很想。」 边关月转头看她:「我会很高兴,因为纪纪对于我来说就是特殊的,看到你这个人,我就很高兴。」 纪逐月默默红了耳垂,点点头,走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道:「我也是。」 要不是边关月的注意力时刻放在她身上,她都不一定能听得清她说的什么。 没过多时,琨姣和姜偃就见到她俩脸色红润,十指相扣,亲亲密密地挨在一起回来了。 不像是参加了一场有惊无险点拍卖会,倒像是刚约会完回来,满脸的春心荡漾。 嗯,后面这四个字是琨姣默默在心里给她们俩加上去的。 实在太过分了,她和姜偃在这里提心弔胆地等着,时刻准备着去鼎宝商行去抢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结果呢? 这俩人一个看着比一个悠闲自在,脸上的笑容一点都不带掩饰的。 琨姣不知道姜偃看着是什么心情,反正她是哪哪都看不顺眼,不为什么,就莫名觉得这俩人为老不尊。 「……这还有未成年的小崽子呢,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平时边关月喊仨小的小崽子的时候,琨姣反对的声音最大,现在为了自己的眼睛,不得不自称自己为小崽子。 只能说,蛟的底线和人一样,都是极为灵活的。 边关月瞥她一眼:「这不是把你当成自己人……自己蛟了嘛。」 琨姣忍气吞声:「老师您说得对。」 别以为她没看过来,边关月看过来打那一眼分明是警告的眼神。 「行了,别说这没用的了。」边关月拍拍手,「让我看看咱们的战利品吧。」 这还是她第一次抢一堆废纸,不是灵石不是天材地宝,一时间还挺稀奇。 边关月转念又一想,不能嫌弃,好歹是那么艰苦卓绝抢来的呢。 「我觉得以我的运气,我们一定会有所收穫,揪住鼎宝商行的小辫子!」 在边关月和纪逐月还被紫衣人扣在拍卖场的时候,边二边三就被姜偃回收了。 姜偃没说话,下一秒,铺天盖地的帐本文书堆满了整件屋子,带起一大片灰尘,纸张独有的腐朽苦闷味道瞬间钻进每个人的鼻孔里。 三人一蛟同时打起喷嚏,实在是太呛鼻了。 边关月揉了揉鼻子,「鼎宝商行就不能讲究点吗?不管自己人,好歹为别人考虑考虑。」 琨姣站在角落里,小声接话岔:「一般人也想不到有人惦记这些不值钱的玩意。」 边关月不服气地叉腰,振振有词地说道:「你懂什么?这叫以小见大,见微知着!每张纸每个字都有它存在的意义!」 第307页 琨姣随手拿起手边都一本帐簿,波澜不惊地念出声,「黄羽鸡二百只,八百两白银;虫萤草二百斤,一千二百两白银;米粮三千斤……」 她随口念着鼎宝商行普通员工每周要吃的原材料,意思很明显,这对找到鼎宝商行的把柄有什么作用?研究他们每天吃得健不健康? 边关月努力为自己的话进行证明,「说明他们内部採买的人一定有人在贪污,严重溢价,一只黄羽鸡哪要四两银子,煳弄鬼呢!」 「还有,鼎宝商行里的凡人也不多吧?怎么那么能吃?」 修士辟谷以后很少吃五谷杂粮,有相当一大部分修士认为凡间的食物会有浊气。 鼎宝商行到底是和修士有关的生意占大头,凡人员工并没有多少,一个分行李差不多就有六七个人而已,七天能吃得了养活一个盘龙寨的口粮吗? 琨姣也不明白:「可能他们为了更好的贪钱?」 「可能。」边关月看着满屋子的帐本文书,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往外冒,她以手扶额,虚弱地说道,「那啥,我觉得喔生病了。」 「?」 其他人和蛟都看过来,纪逐月上手扶住边关月的腰,就听见她做作但理直气壮地说道: 「我晕字!」 第112章 请人喝茶 边关月自幼便不学无术,从蒙学班开始,就一直都是课堂夫子的心腹大患,小时候就算是在傅清梧面前也是一副听不懂人话的顽劣模样。 好在她天赋卓绝,不用师尊时时刻刻盯着她,也能野蛮生长。 但就是落下一个毛病——看见书籍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就头晕。 她连功法都看不下去,更何况这些文书和帐本,还那么多,都快没有下脚的地方了! 真是看不了一点点。 琨姣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她:「您不会是想让一条未成年的蛟龙看这些东西吧?」 「人人有份。」边关月可疑地停顿了一下,然后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说道,「蛟蛟有责。」 「那你呢?」 「负责统筹全局啊。」边关月眼神飘忽,但语气越说越铿锵有力,「还不是因为我太信任你们的能力了,如果不是你们那么的才华出众、那么的有责任心,我怎么可能把那么重要艰巨的任务交给你们?还是怪你们太出色了,要不然我怎么可能放心託付,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姜偃无动于衷,一点都不为之所动,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看得出来,她对于边关月的信任和託付并不是很感动。 琨姣到底还是年轻,已经开始晕晕乎乎的了,主要是好话从边关月嘴里说出来就特别的动听。 至于纪逐月,她能怎么办呢?当然是边关月说什么是什么了。 边关月对上纪逐月含笑的眸子,一时之间忘了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若无其事地吹了声口哨,一锤定音地说道:「好了,就这样决定了。」 琨姣从迷茫中清醒过来:「决定什么?」 「你们查帐,我统筹全局啊,不是都说好了吗?」 琨姣:……? 什么时候说好的,她怎么不知道? 知不知道也不妨碍边关月不当人,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三人一蛟都闷在房间里,一点都不关心外界的风起云涌,就差与世隔绝了。 边关月虽然不干做正事,但在后勤工作上干得十分有声有色。 渴了倒水,饿了送果子,每天笑脸服务,随时关心两人一蛟都身心健康,还有按摩捏肩服务——这个是纪逐月独享的。 终于快在姜偃和琨姣崩溃的时候理清了满屋子都帐本文书。 边关月晕字,难道技术人员姜偃和蛟龙琨姣就不晕了吗? 要不是修士身体素质和神识都很强大,意志坚韧,经得住折腾,姜偃和琨姣早就造反了。 各类帐簿被一扫而空,房间也终于空了下来,看着让人没有那么郁闷,至少干掉边关月的念头不再强烈。 边关月坐在上首,非常富有感情地说道:「在我们所有人的共同努力下,攻克鼎宝商行的伟大目标已经迎来了阶段性胜利,现在这个庞然大物的冰山一角就摆在我们的面前,让我们来揭开它的真面目!」 琨姣甚至无聊地打了个哈欠,面色萎靡不振,活像被人虐待了似的。 谁懂啊? 做蛟已经够艰难的了,好容易看完那么多繁琐杂乱的帐簿,结果老师还在絮絮叨叨,听得蛟耳朵都要生茧了。 别说琨姣了,就连姜偃也默默用灵力封住了自己的耳朵,一点都不想听边关月废话。 有些人就有这样的本事,让你喜欢上她之后,发现自己的眼光是如此的骇人听闻! 反正姜偃现在是一点都不想看见边关月,对于一个傀儡师而言,一个多月都不碰傀儡,是多么沉重的惩罚。 边关月默默住嘴,再说下去就犯众怒了。 「咳咳咳,我总结一下鼎宝商行存在的问题。」边关月说到正事的时候严肃了很多,「简单来说,光是这一处的鼎宝商问题就很大,我就只说几个要点了。」 「第一,鼎宝商行每半年会採买童男童女,在鼎宝商行里并未发现踪迹,这些孩子呢!第二,鼎宝商行每日的流水大得吓人,这完全不应该是一座城池该有的体量;第三,鼎宝商行任职的修士换得也太快了些,几年就跑去了其他城池,大多都是金丹元婴,这些人就那么待不住吗?第四,鼎宝商行内的消耗太多了,不管是灵石还是食物,我都感觉像是进了无底洞。」 第308页 说了四点问题,不是鼎宝商行只有四处问题,而是边关月一口气下来只能说那么多话。 一番话下来,整间屋子都沉默了。 边关月又敲了敲手边的扶手,微微蹙眉,「还有一件事,我觉得这次行动太轻松了,拿到这些东西简直轻而易举。」 这话说得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思,但确实是边关玉的真实想法。 「好了,我的发言到此结束,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琨姣一脸困顿地趴在桌子上,她是脑子活泛转得快,但那是对于八卦而言,像现在带着阴谋诡计的事情对她来说还是太超纲了。 边关月看着面前的两人一蛟,只剩下一个想法:带不动,根本带不动。 当初分家的时候她怎么就要了这几个人呢!纪逐月不算,她肯定要带着纪逐月一起的。 边关月期盼的小眼神看向纪逐月。 纪逐月不忍心看她表情失落,便接话道:「如此做法,倒像是什么需要献祭的邪术。」 这就不由得让边关月想到那次在地下都门里探查到的那股格格不入的生机。 「鼎宝商行各处的大供奉很是神秘啊。」 这时候边关月才发现各地的鼎宝商行出面的大多是管事和供奉,大供奉却是不显于人前。 其实是可以理解的,强者自有格调,哪能随随便便露面,就像傅清梧,无极道宗负责接待客人的也不是她,这样层次的强者不会随随便便出动。 再者说了,强者也是需要闭关修炼的,哪有那么多的闲工夫出现在人前,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除了边关月那么闲的人,谁会发现这其中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也就是她了。 琨姣一脸嫌弃:「像我们妖族都不搞这种献祭童男童女的一套了。」 姜偃主动说道:「如果能弄到献祭的阵法图,我可以破解。」 边关月不由得地开始畅想起来,「如果我们第一票就弄了鼎宝商行,此后散修联盟在修真界也是独一份了。」 成名战一旦打响,以后谁还敢轻视散修联盟? 琨姣不识趣地泼冷水:「老师,咱们打不过,搞一个分行都得小心翼翼。」 「还用你说,我不知道吗?多嘴。」说着说着,边关月脑袋慢慢转向姜偃,「也不是不能搞,就是得劳累一下阿偃了。」 姜偃迟疑,听边关月这语气,她不只是破解阵法,还得忙其他的活呗? 没等她说话,琨姣率先反对,「那啥,搞是可以搞,搞完以后咱往哪跑?跑得掉吗?扛得住鼎宝商行的报復吗?咱们现在虽然不是家大业大,但还有那么多号人指望着老师你呢,你可别把自己玩进去了。」 话说得不动听,但理是这个理,无间楼可是随时为鼎宝商行待命呢。 招惹无极道宗都比招惹鼎宝商行强,无极道宗要脸要声誉,动起手来顾忌重重,鼎宝商行可真不一定会要脸。 边关月似笑非笑地揉了揉琨姣的脑壳,「咋地,你要对我实行兵谏吗?」 没文化的白蛟发出灵魂疑问。「啥是兵谏?」 「……自己玩去吧。」 边关月到底是把话听进去了,不过不代表她要消停下来,鼎宝商行不能动,但有人可以。 …… 茶馆里,热气瀰漫,模煳了三人的脸。 在一片寂静中,紫衣人麻木地看着边关月殷勤地给纪逐月倒茶,忍不住讥讽说道:「浮光剑主能找到情缘确实让人惊诧,只不过单凭这件事就把我喊出来是不是草率了些?」 桌子下边关月不老实地把玩着纪逐月的手指,闻言抬头,终于拿正眼直视紫衣人,她忽然歪头,咧嘴笑了笑,「对待敌人,何必郑重其事呢。」 别看她们三人现在能好端端地坐在一张桌子上,但若是有机会能干掉对方,相信边关月和紫衣人都会毫不犹豫。 只不过大家都各有目的,反而克制住了自己。 紫衣人悠闲地靠着椅背,轻轻颔首,「这话说得不错,我深以为然。」 边关月不把他当外人,拿着纪逐月的手放在桌面上,上半身稍稍前倾,感兴趣地问道:「虚道友,这是你我第五次见面了吧?」 紫衣人哼笑一声:「或许。对于浮光剑主这样出众的人,我一般不会忘记。」 「那我深感荣幸?」听边关月的语气就知道她荣幸不了一点点。 「这倒是不用,一般对我那么说的人下场都不是很好。」紫衣人温文尔雅地笑了笑,「不过对于浮光剑主邀请我这件事,我还是很惊奇的。」 时间回到一天前。 边关月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以后,就连纪逐月都发愣地看着她。 ——用傀儡去给紫衣人递信,请他出来喝茶。 这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主意? 一时间其他人都不知该怎么拒绝边关月了,很快她们就接受了这个离谱的决定,因为边关月一句话就打消了她们的疑虑。 「打不过老的,还打不过小的吗?」 以紫衣人那么多次的表现来看,不管是武力还是脑子,都不是边关月的对手,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然后边关月行动力很强地让边二去给紫衣人递信了。 回到现在。 边关月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道:「我还以为虚道友临走之前那个眼神就是暗号呢。」 第309页 她说的是在拍卖场的时候,紫衣人看向边关月位子的那个眼神。 紫衣人依旧没有反驳虚道友这个称唿,他学着边关月的样子耸肩,欠揍地说道:「我竟然不知浮光剑主自负到这个地步?」 他屡次放过边关月不代表他不能杀了边关月,那天走前看向边关月绝对友善不到哪里去。 「其实佩服仰慕我的人多了去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不需要有负担,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边关月嘆了口气,拿起和她交握的手显摆了一下,「当然了,我是有情缘的,未来还可能举办结契大典……」 「你到底要说什么?」紫衣人黑着脸看向对面的俩人。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嘴里淬了毒,一个一句话不说,偶尔看向旁边人时脸上的笑容都要闪瞎别人的眼睛。 「我是有家室的剑修。」边关月满脸的认真,诚恳地说道,「是不可能看上你的,就算你上别人的身,换个性别也不可能,所以你也别对我又爱又恨了,我很苦恼的。」 「这就是你琢磨那么多天琢磨出来的东西?」紫衣人咬牙切齿地问道。 第113章 真不讲究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紫衣人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早知道边关月脑子不好,但不知道不好成这样,早知当初,应该在西域的时候就杀了这个脑子有病的剑修! 「当然不是。」边关月正色道,「我就是觉得咱俩斗了那么多,应该有个正式的自我介绍,这也是对敌人和对手的尊重。」 紫衣人平静下来,用着波澜不惊的腔调说道:「浮光剑主的事迹举世皆知,就连三岁小童都能说出一二,如此交换的话,我岂不是很吃亏?」 「做人要大度,不要斤斤计较,你好歹也是一方势力的少主……」眼看着紫衣人的脸色越来越青,边关月止住话茬,试探地说道,「要不然我和你说说,我是怎么找到情缘的?」 「呃,不管是明面上还是私底下,想必虚道友都对我了解颇深,我这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呀。」 紫衣人淡然说道:「那就不说,多好。」 边关月难得吃瘪,但也没生气,双方都在试探,这顶多算是试探不成功。 「虚少主,我能问问你为什么对我执念那么大吗?」 多少次了,怎么感觉她走到哪都能遇到虚回舟呢? 紫衣人脸上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要不浮光剑主猜一猜究竟是为什么?」 「我不猜。」边关月非常不给面子地摇了摇头,「你会在乎你的敌人是怎么想的吗?」 「不会,我只需要看着迷途的羔羊走进她既定的命运即可。」 边关月扬了扬眉,似是有点不可置信,「你信命这种东西吗?」 天道压在每个修士的脑袋上,可谓是举头三尺有神明,但就算是这样,修士也天天喊着我命由我不由天。 修士休的是己身,从来不修虚无缥缈的命和运。 边关月不能说不信,相反她对占卜算命、星图巫术……还是很感兴趣的,只不过她更相信自己,对于其他的存在一视同仁,就像姜偃的傀儡术一样,反正是她不会的东西,并不关注,有这个时间倒不如练练剑法。 紫衣人意味不明地冷哼一声,饶有兴致地看着地边关月,「我信啊,为什么不信呢?」 他的眼神让人觉得非常的冒犯,好像是在看无知无觉的猫猫狗狗大步走向悬崖,像是在看什么精彩绝伦的好戏。 此人一定知道些什么。 比如当初在西域追杀边关月的修士都是哪家的、为什么来追杀她的修士没有合体期及其以上的大能者、为什么紫衣人对她那么恶意满满…… 边关月有太多的疑问需要虚回舟解答,但她知道虚回舟或许会坐下来一起喝茶,却不会把这些事情说出来。 因为虚回舟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看同类的快意和复杂。 「虚少主能好好聊天吗?」边关月嘴角一拉,斜睨看向紫衣人。 紫衣人开怀地笑了笑:「我只能说无可奉告。」 边关月若有所思:「看来虚少主也受到了颇多的限制。」 紫衣人还是那两个字,表情毫无变化,看不出任何破绽,「或许。」 「那你能说什么?」边关月真诚地问道,她把虚回舟喊来不是看他甩脸色的,实在谈不拢那就算了吧,她的时间宝贵着呢。 紫衣人定定看着她,吐出一口浊气,缓缓说道:「没有耐心可不好,当然也可以理解,浮光剑主才这个岁数学不会耐心情有可原,可你的敌人抓住你的一次失误,就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你可输不起。」 「如果失败了,可是要变成囚徒的,被预定好的祭品和器物。」说完这句话,紫衣人恶劣地笑了笑,起身路过边关月和纪逐月的时候脚步停下来,看向纪逐月,眼里有明显的困惑,「你不该出现在她身边的。」 「咋了咋了?谁和谁?」边关月立马把脑袋凑过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紫衣人,「有什么事是不能和我说的?」 纪逐月重复一遍道:「说我不该出现在你身边。」 三个人的对话就那么撇下一个人不太好吧?再怎么说,也应该是她和纪逐月孤立虚回舟。 边关月炸毛:「你才是孤家寡人的命!嫉妒就嫉妒,还拽上酸词了!」 第310页 紫衣人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压低声音阴测测地说道:「我是说别看你现在在栖灵大陆来去自如,其实暗地里盯着你的人可不少,浮光剑主可是个香饽饽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撕碎了呢。」 边关月表情一言难尽,很真诚建议道:「你说话能不啊呢啊呢的吗?听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虚回舟虽然经常变来变去用不同的身体,但他的审美偏好非常固定,面如冠玉的男修身体,声音也很温柔磁性,慢条斯理说话的时候无比斯文,这幅样子走出去绝对能骗到不少人。 可惜在边关月眼里做作极了,从小到大她就看不惯这种装腔拿调的阴险小人,说话棉里带针,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看着就想一剑攮过去。 「……愚不可及。」说着,紫衣人勾了勾唇角,身形瞬间干瘪下去,变成一张人皮落在地上。 边关月看得非常噁心,第一时间去捂住纪逐月的眼睛,才去随手抹去地上的人皮,黑着脸说道:「真不讲究。」 纪逐月的睫毛在边关月掌心里眨啊眨,痒意直往边关月心里钻,她一时间心猿意马,抱住纪逐月的腰,把自己大半的重要都压在对方身上,小声商量,「亲一个?」 纪逐月下意识地往周围看了看,就算茶馆环境再清幽,人再少,也不是没有人的。 「没事,他们看不到。」 早在紫衣人过来之前这里就被边关月步下了结界。 「嗯。」 「真乖。」边关月捧着纪逐月的脸,专注地欣赏着,喟嘆一声,才用力深吻上去。 直到把自己的情绪都亲没了,边关月才捨得松开纪逐月。 果不其然纪逐月的嘴唇有有些肿,也不知道一个元婴修士的身体怎么那么敏感,随随便便就留下了印子。 纪逐月动情的模样实在招人,边关月意犹未尽,又要凑过去,被纪逐月用手挡住,「说正事。」 听到纪逐月不自觉娇嗔的语气,边关月默默咽了咽口水,色慾薰心之下什么都忘了,「行吧……对了,什么正事?」 纪逐月不贊同地看了她一眼,「虚回舟刚刚所言。」 边关月换了个坐姿,不屑地上扬嘴角,「听着很有道理,实际上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有,他到底是想让我知道还是不想让我知道!不过最有意思的是他这个鼎宝商行少主名不属实。」 「在说完祭品和器物四个字后,他的气息出现紊乱;在说我不该出现以后,他借用的躯体迅速老化。」纪逐月补充说道。 边关月嘻嘻哈哈地说道:「你用词好严谨啊。」 纪逐月无奈地看着她,清冽的眸子盛满浅浅一层的笑意。 边关月正经起来,如果她不来回摩挲纪逐月的手腕就更有说服力了。 「这说明我被某些岁数大的老不死盯上了。」边关月有些不能理解,「在我被废逃亡西域的路上不是最好的时机吗?虚回舟在鼎宝商行里不是少主吗?为何过得那么惨?说几个词就要捨弃一个分身。」 这里面有太多的谜团了。 边关月直觉鼎宝商行不对劲,从一开始的感官就不好,所以想要试探一下,结果成功是成功了,疑问反而更多,线团杂乱无序地缠绕在一起,就是找不到那个线头。 还有纪逐月,什么蛟不该出现在她身边?怎么,她认识什么人、交到了什么朋友还得和这些装神弄鬼的人报备?想得倒挺美。 边关月摸了摸光洁细腻的下巴,「还有,虚回舟说他信命,他是在暗示我什么?」 纪逐月垂眸,目光落在边关月的手上,眼里的疑惑非常明显。 ——边关月摸的是纪逐月的下巴。 「嘿嘿。」边关月大言不惭地说道,「思考的时候需要动作辅助一下。」 纪逐月没和她计较,握住她的手,语调轻轻,却庄严地像是诵读被天道见证的契约,「不管我的出现是否恰当,我都会站在你身边,一起同流合污,一起举世皆敌。」 她实在不会说什么漂亮话,所以只能把心里话都说出来,让边关月知道她的心意和决心。 边关月安抚地亲了亲她的乖乖,「我知道的,听我说。」 「好。」 「我信我的朋友、信我自己、信我手里的剑、信和我志同道合的人……却唯独不信命,没有什么应不应该,只有想不想和能不能。」边关月满不在意地笑了笑,眉眼凌厉,那张漂亮脸上满是邪气凛然,唯有看向纪逐月的时候多了些温情,「要真按刚刚那个紫皮茄子的说法,那你岂不是我的变数?」 纪逐月眸光软软地看向边关月,喃喃地重复道:「变数?」 「是的,我的变数姐姐。」 境界上边关月比纪逐月高,但在年岁上两人相差不多,但边关月喊纪逐月一声姐姐还是可以的。 纪逐月唿吸一滞,偏头不去看她,却把自己通红的暴露出来。 边关月闷声失笑,爱怜地亲了又亲,才把心底那股痒意给压下去。 「走吧,回去也给她俩说说,省得又说咱们吃独食。」 把谈话内容告诉姜偃和琨姣也没辙,边关月都想不明白的事,她俩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只能两脸迷茫地看着边关月。 生动丰富的表情都写明了一个意思:这年头边关月都值得算计了吗?直接找她不行吗? 第311页 第114章 自不量力 很难说边关月在同伴眼里是个什么形象,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和智慧搭不上边。 不是说边关月没脑子,相反她精明得不行,就是不把这份精明用到正道上去,全用在了搞事情和歪门邪道上。 就这样的边关月也值得费尽心机的谋算吗?上来直接挑衅她不就完了吗? 「放长线钓大鱼,那只能说明我的价值巨大,能从我身上得到可观的收益。」边关月自吹自擂地说道,自我感觉非常良好。 其实边关月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收到太多的重视。 在被测出单系木灵根的时候无极道宗的长老们也就说了句青玉仙尊后继有人,惊喜是有的,不过不多。 但当边关月拿起剑的时候,红色、小小的一团连气势都变了。 那软趴趴的一剑让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紧接着无极道宗上下所有人都知道了边关月是天生剑骨,不仅如此,她还心境澄明,近乎于道。 当时一群剑修长老去围追堵截掌教,各种软磨硬泡想让边关月跟着他们学剑。 从小就很嚣张的边关月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对嘛,这才是她出场时应该有的气势。 不知为何,不管是什么时候,边关月身上都有种天老大她老二的嚣张和张狂。 所以一群老不死惦记和算计她,她可以理解,毕竟有这样她的璞玉在前,世人哪会看得上顽石。 看她自信的叉腰,其余的两人一蛟都哽住了,就连纪逐月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那么危险那么严肃的事情,为什么一到边关月这里就画风突变了呢? 边关月收起自己呲着的尖牙,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把明显还担忧不已都纪逐月按着坐下来,劝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敌人还留给我成长的机会,但是我总不能推辞他们的好意,希望等我杀过去的时候,他们还会像现在那么好心。」 路在脚下,怎么走得让她自己来决定。 边关月眯了眯狭长的凤眸,眼里全是燃烧着的烈火,她按在纪逐月肩膀上的双手甚至都在颤抖——这是因为她全身都在亢奋中。 作为一个自小就不安分的孩子,边关月的血液里便流淌着冒险和反骨,她喜欢对手、喜欢挑战强者、喜欢生死一线时的惊险…… 如果别人有鼎宝商行这个量级的死敌,怕是夜不能寐,边关月就不一样了,她已经在想怎么杀过去,还有幻想届时自己把所有人踩在脚下的英武模样。 那种压榨自己每一份灵力,耗尽所有脑力和体力,最后赢得的胜利,光是想一想就能让她激动地浑身战慄。 纪逐月没有看到她的眼神,但两人贴得很近,那股压抑不住的热气就在她身后,她反手握住自己肩膀上的手掌,简单明了地说了三个字,「杀过去。」 对面的琨姣目瞪口呆,嘴巴都合不拢,还不知道敌人是谁呢,这俩人就仿佛要庆祝胜利一样,一个赛一个的有自信。 怪不得这俩人能走到一起,一个敢说,一个敢信,可不就是天生一对吗? 琨姣见边关月现在状态实在过于激昂,不敢上去泼冷水,就怕边关月这团烈火把她这条白蛟给烧没了。 「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还继续研究那个虚回舟吗?」 边关月不答反问,「我让你们搜查有关虚回舟的消息怎么样了?」 她对姜偃和琨姣有些恨铁不成钢,一点都不好用,要是云黛兮在这里,肯定会很快就能帮她查到她想要的消息。 忽然想到还在朔域的云黛兮,边关月的情绪回落,在心里默默嘆息一声,然后定定地看向琨姣,还是做蛟好,做人难免会遇到各种想不明白解不开结的烦事。 琨姣被她看得全身不自在,还以为被嫌弃了做事效率,嘟嘟囔囔地反驳道:「哪有那么容易?虚回舟这个名字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名,根本找不到存在过的痕迹。」 「是真名。」边关月肯定地说道。 「你怎么那么肯定?」琨姣不服气。 边关月瞥她一眼,抬了抬下巴,「你问问阿偃,问她愿不愿意在外面行走的时候取个假名,说自己是傀儡师姜不姜。」 「不愿意,难听。」姜偃皱着眉头中肯地评价道,周身的气压也跟着低了低。 她平素没什么喜恶,对人和事都是淡淡的,现在这个表现纯粹是因为边关月给她起的这个名字太太太难听了。 琨姣也很中立地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阿偃姐姐只是因为这个名字太难听了才不愿意的?」 作为一条纯种但不纯正的蛟龙,琨姣在国都秘境里也做了不少年的人,但对于人族各种细微的情感还是不能够透彻地了解。 「不是。」边关月笑了一下,「一种可以被称之为骄傲的东西。」 琨姣有些不明所以:「我也挺骄傲的啊。」 作为妖族食物链顶端的存在,能在血脉上压她一头的不多了,出来那么久她也就在龙行风身上感受到了压迫感,就连边关月都没有感受太大的压力。 也就是边关月能一靠实力说揍她就揍了,要是边关月实力不够完全压制她,就算有姑外祖母的託孤,琨姣绝对不会像现在那么听话。 第312页 高傲根植于琨姣的骨子里。 边关月嫌弃地看她一眼,「蛟龙脑子,咱俩说的不是一个骄傲。」 琨姣炸毛,脸都被她这个眼神气红了,「你讲给我听,我不就知道了吗?」 第八百次在内心里怒吼,为什么她打不过边关月,为什么边关月那么不当人,让她都有了弒师的打算! 虽然心里暴躁得不行,但琨姣面上还是很老实的,问就是挨揍受教训得出来的经验。 「宁死也不会改变的一些特质,你可以理解为坚持。」边关月大发慈悲地多说了一句。 其实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在正经问题上,她难免会有点嘴笨,可以理解,不学无术就是这样的。 琨姣默默看向另外两人,每一秒她就收回了眼神,因为她直觉自己得不到答案。 出乎意料的,她的直觉失灵了。 姜偃生涩地说道:「对于我来说,傀儡就是我的坚持和道途。」 边关月默默接话,「依据我对虚回舟的观察,他有很多身份,可以随意占据别人的身体,在鼎宝商行地位很高的样子,可那都是别人不是他,所以名字对于他来说应该是比大道还要更为执着的存在。」 琨姣似懂非懂,装作明悟的样子,豪迈地摆了摆手,「你们早说是道途不就行了嘛!那老师和师娘的骄傲是什么?」 边关月想都没想就给出答案,「那可多了,剑道、爱人、朋友、自由、胜利、超越、突破……」 看她这个架势还要接着滔滔不绝地数下去,琨姣立马举手大声喊道:「师娘,老师把你排在第二位!」 「我没有排序!都一样重要好不好!」 边关月察觉到纪逐月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浑身一僵,眯着眼睛去看琨姣这个嘴大的破学生。 正事做得一塌煳涂,坑老师倒是毫不手软。 边关月悄咪咪去看纪逐月,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纪逐月之于她那肯定是万分重要,但要和剑道分个高下,她也排不出来。 琨姣吹着口哨往旁边看过去,瞪什么瞪?她说的都是实话,她还没有闹呢,那么多条里有学生吗? 不能因为学生少,还是条蛟,就搞歧视啊! 纪逐月没去关注琨姣挑拨离间的小把戏,而是看向边关月,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浅浅一笑,眉宇间的清冽都要消融。 「你认识剑比认识我的时间长,把剑道放在第一才是理所当然,我很荣幸我能放在第二。」 从太庸城到北域,边关月和纪逐月满打满算也才认识了两年时间,而边关月自握剑起到现在,也二十多年了,牢牢地占据着她的生命,不可分割。 可以说,能握剑的浮光剑主才是完整的边关月。 边关月咧嘴一笑,毫不见外地吧唧一口,高兴地亲在了纪逐月脸上。 如果边关月也是妖族,那肯定是个大猫,现在正在非常摇尾巴。 姜偃下意识撇开目光,没去看这扎心的一幕,垂下眼睑,唯有轻轻颤动的睫毛才昭示着她此刻并没有在发呆。 琨姣哑口无言,好半晌,才颤颤巍巍地举起自己的大拇指,找回自己的声音,「是我自不量力……」 边关月骄傲抬头:「你明白就好。」 闲话说完以后,又开始干正事。 为此,边关月特地传信给云黛兮,让她帮忙查查虚回舟这个人。 当然了,这封信她是在纪逐月眼皮子底下写的,不知为何,明明纪逐月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可边关月就是觉得如坐针毡,浑身不得劲,哪哪都刺挠,偏偏又找不到是哪里痒。 目送纸鹤飞走的时候,边关月回头朝着纪逐月傻傻一笑,「等消息就行了。」 纪逐月目光一点点下移,从边关月的眼睛到高挺的鼻樑再到薄薄的红唇,她敛了敛眸子,「嗯。」 边关月挠了挠头,现在她对纪逐月各种情绪的细微变化非常精通,自然能察觉到纪逐月心情很好的样子。 虽然不明白,但不生气就好。 能这样平和下去,边关月就很满意了,在这样的事情上,实在无法强求。 心里是这样想的,但行动上边关月是一点都不含煳,捧起纪逐月的脸就亲了过去,让纪逐月打了个措手不及。 第115章 自己过来 云黛兮的回信很快,语气平和,公事公办,带着一股自始至终的熟稔,就好像她们从未疏远过彼此一般。 纸鹤落入边关月掌心的那一刻,她向窗外眺目远望,似是在凝望曾经的挚友。 一想到这个词,边关月就不由得失笑,还真叫楚滔说准了,一旦遇到一些事以后就会对挚友这个词不忍直视,也不知道他经歷了什么才会有那么深沉的感悟。 边关月收回自己过于跑空的思绪,收取纸鹤上的信息。 虚回舟这个名字在修真界上的次数出现不多,而且也没有虚这个姓氏,虚回舟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是在三千年前,在此之前虚回舟的人生轨迹不得而知。 三千年前,处于魔族大举进攻栖灵大陆的末端,虚回舟带领一众散修英勇抗击魔族的入侵,坚守城池,直到救援来临,拯救了一座城的百姓。 云黛兮的文字很平铺直叙,可边关月莫名觉得自己在看什么人物传记,特别像英雄人物波澜壮阔一生的开头,接下来的发展应该是年少英杰扬名立万,成就一代传奇的故事。 第313页 可惜虚回舟不是英雄,他的人生还没开始就戛然而止,一点水花都没有。 这个名字第二次出现是在一千年前的一次秘境中,由于这个秘境的特殊性,其他人都能借用水幕看到里面的人,其中一人便是虚回舟。 这个秘境是神识大师的坐化之地,虚回舟在其中得到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第三次则是在一座小城里,虚回舟救下一座青楼的女子和小倌,因为闹得动静很大,被当地的百姓编了歌谣排了戏,说什么仙长冲冠一怒为红颜,才让这个名字以那么戏剧性的方式延续下来。 再之后虚回舟这个名字变销声匿迹,其人非常神秘,若不是他几次三番出现在边关月面前,或许他都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力。 就好像他一直活在修真界的暗处里,一点痕迹都没有,要不是云黛兮心里憋着一口气,不想在变光遇面前露怯,她都不一定会查到这些东西。 至于虚回舟和鼎宝商行的联繫、他和边关月之间有什么仇有什么怨、 三人一蛟坐在一张桌子上,脑袋凑在一起,共同研究起来,纸鹤上的灵光明明灭灭,马上就要变成一只普通的纸鹤。 琨姣率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过得还挺有意思的。」 姜偃:「神识道大能丘齐霜,是一位还未化神便能分出神识分身的奇才,她对于神识和识海钻研到了极致,自创有数部功法,都已失传。」 不管什么时候,天才总不会缺席,姜偃是,丘齐霜也是,通过姜偃这句话就知道她对丘齐霜有多推崇,要不然也不会那么话多。 纪逐月勉强跟上队形,「太干净了。」 他不是说虚回舟这个人爱干净,而是这个人留存在世上的痕迹太少太干净了。 修真界的修士不管是散修还是宗门家族弟子,都有来处、传承、师长……而不像虚回舟一样,刚一出来就能力挽狂澜,拯救一座城。 比边关月还要离谱,边关月天资再好,也不是生而知之,需要教导和护法,虚回舟倒好,直接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一出来就是惊天动地。 那么干净,倒像是人为抹掉了一切。 边关月摸了摸下巴,「我有预感……」 另外三个都看过来。 「这个答案肯定会很惊人。」 「然后呢?」 「什么然后?就这点东西能看出来什么?」边关月撇撇嘴,继续说道,「不管到底是谁在针对我,都不代表虚回舟不站在我的对面上,这厮经歷了什么和我没关系,但他要是来坏我的事,呵呵。」 她这个笑容非常的意味深长,给足人想像空间。 琨姣打了个寒颤,她觉得这样的边关月更妖孽了。 第二日,边关月一行人就退了房,离开之前边关月还给虚回舟送了份离别赠礼——姜偃手工做的一只原木鹦鹉。 也没什么大用,就是录制了一些边关月的怼人语录,本来杀伤力就超强,再被木鹦鹉那个一卡一卡的假嗓子一说,嘲讽力度又翻了一倍。 全是边关月都珍藏话术,她以前堵门挑战的时候别人不应战,她就叭叭叭,非常好用,没一会就一群人怒髮冲冠地飞过来。 就连纪逐月那么喜欢边关月的人也不忍听下来,可想而知虚回舟收到这份特殊的礼物时脸色得臭成什么样子。 但这就和边关月一行人没关系了,她们已经踏上新的路程,边关月和琨姣正在因为要不要让琨姣变成载人蛟龙而争执不休。 结果显而易见,三比一,在话语权这方面人族完胜。 …… 另一边,虚回舟收到那份特殊的礼物,还没听完一句话就面无表情地粉碎了木鹦鹉,然后步履从容地走向地下。 苍老嘶哑的声音响起,「你这是又换了张皮囊?」 虚回舟笑着称是:「追查帐本失窃一事,难免需要几副皮囊游走人间。」 「那敢问虚少主,你查出了什么吗?」明明是疑问句,棺材里躺着的人却用着不容置喙的语气。 这不是请问,而是从上到下的压迫。 哪怕棺材人不能动,只能虚弱地躺在棺材里,也可以诘问虚回舟,像使唤一条狗一样使唤他。 鼎宝商行少主的身份被这样一喊,跟个笑话也没什么区别了。 虚回舟暗暗咬牙,面上恭敬依旧,本来他还能硬气些,但因为边关月丢下的这个麻烦,他只能留下来听训。 大供奉追究的正是那日鼎宝商行两次爆炸的事,作为如此强者,如此走到地面上重见天日,他已经很暴虐了,现在栖息的地方被人袭击,就算没给他造成任何伤害,也让他大为震怒。 偏偏虚回舟办事不力,那么久过去了,毫无进展,袭击鼎宝商行的狂徒至今没有找到,大供奉得不到发泄的怒火自然冲着虚回舟了。 大供奉恼怒,虚回舟也没高兴到哪去。 他就是在想边关月这个人当真是天命之子,天时地利人和永远能站在她那边,就算是在最落魄的时候也有人祝她一臂之力,不让她跌落谷底。 这一次有他挡在前面,经脉被废逃往西域的时候,有人帮她拦下了合体期及其以上的强者……她怎么就那么好命呢? 哪怕是现在人人喊打的境地,真的让她举世皆敌了吗?只要边关月想,就永远都会站在她身边不离不弃。 第314页 真让人羡慕啊。 虚回舟分神想着,这在大供奉眼里便更加罪无可赦。 下一秒,虚回舟硬生生砸在地上,闷出一口鲜血。 大供奉轻蔑地说道:「自己过来。」 虚回舟没有反抗,乖觉地走过去,然后瞬间被吸成人皮,掉落在地上。 第116章 不打自招 边关月不知道虚回舟帮她打扫尾巴的事情,她们正在前往干域的路上。 不像边关月和前宗门师长彻底断绝了关系,老死不相往来,纪逐月还是有宗门师兄师姐的。 有了情缘那么大的事情,理所当然应该上门拜访。 其实这件事根本不是边关月想起来的,是神隐宗给纪逐月传信说干域有个遗蹟要开,问她是否归宗,边关月才想到这茬事。 一路上边关月表现得无比淡定,越接近神隐宗,边关月就越是从容不迫,看起来就经验很丰富的样子,琨姣也用一脸惊嘆的表情看着她,佩服得不行。 唯有纪逐月握住了边关月背在身后的手,捏了捏,一阵清冽的灵力拂过,擦掉了边关月掌心里的细汗。 是的,有的人表面上非常淡定,看起来毫不在意,实际上腿都在打摆子,抖个不行。 边关月反手握住纪逐月的手,轻轻唿出一口气,低声道:「没事。」 纪逐月看了看她没说话,这个眼神含义非常丰富,让边关月一看就懂了。 真的没事吗?不止边关月的脸,就连她的嘴唇都在发白,可见吓得不轻。 纪逐月顾忌她的面子,暗中传言道:「宗门里我只有几位师兄师姐为长辈,他们性情宽和,不会为难你。」 其实纪逐月都已经把几位师兄师姐的性格告知边关月,但就是架不住地紧张。 「啊?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神隐宗现在和避世没什么区别了,和外宗的交流并不多,一直都是独来独往,就是因为纪逐月师父那一代弟子几乎断层,差一点就青黄不接,在老宗主过世以后,算得上纪逐月长辈的也就几个师兄师姐了。 边关月朝着纪逐月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看起来有点可怜巴巴。 说完全不慌那是骗人的,主要是边关月上天入地,为非作歹那么多年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着实没什么经验。 万一神隐宗的人不同意纪逐月和她在一起……她估计会急得上蹿下跳。 反正边关月不会妥协的,就怕到时候产生冲突,她嘴上一个没把住门,把纪逐月的师兄师姐们给得罪了…… 纪逐月适时地转移话题,说起干域新发现的遗蹟,「乌师姐同我说,此遗蹟如若不是有人伪造,无疑是机遇,倾泻出来的灵力非常纯净,甚至蕴含一丝道韵,让靠近的修士当场顿悟突破。」 她的本意是转移边关月的注意力,不要再想东想西。 但边关月的脸色很苦,皱巴巴地看着纪逐月,「坏了坏了,乌师姐会不会因为我伪造钟神秀遗蹟而对我有什么不好的看法?」 虽然钟神秀到最后疯得不行,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曾是距离飞升最近的半仙,后来人都没有走到他这般高度,天道之下第一人莫过于此。 ——明面上至少是这样,至于背地里有多少藏起来的老不死就不好说了。 佩服他的人何其多,万一乌师姐也是其中之一呢? 纪逐月好笑地看着她:「乌师姐护短。」 「这还不是自己人呢嘛。」边关月嘟嘟囔囔地说道,脸色却不是很黯然,倒是带着几分跃跃欲试。 都随着纪逐月喊乌师姐而不是乌宗主,可见边关月还是很信任自己的厚脸皮大法。 就差得到对方家长认可了,要是把事情搞砸了,边关月能把自己气死。 边关月忽然想到什么,期期艾艾凑到纪逐月身边,小声和她商量,「你觉得我入赘神隐宗怎么样?」 「……」 怎么样不好说,反正已经到了神隐宗,边关月也没有功夫纠结这个问题。 神隐宗的地址也随了名字,非常隐秘,钻进了深山老林里,就跟在纪逐月身后转圈圈,走着特定的步伐,步子间带着特殊的韵律。 须臾,林间雾气才散去,一行人才得以看见神隐宗的真面目。 边关月和琨姣这俩人很有师徒默契地竖起大拇指,回个家还得跳大神,挺折腾的啊。 姜偃则是两眼放光地到处看着,估摸着是在研究神隐宗的阵法。 再往前走没多久,就有几人朝着她们飞过来。 边关月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灿烂地笑出来,正要做自我介绍时就看见为首之人眼神兇恶地往下看去。 这是往哪看呢? 边关月顺着对方的视线低头一看,好嘛,是她和纪逐月十指相扣的手上。 两只同样素瓷雪白的皓腕上还挂着一对手鍊——时边关月在北域买的纪念品,也没什么,就是这样款式的手鍊多用于情人之间。 这是不打自招了。 边关月脸上的笑弧度加深,看着更谄媚了些,正要松开手,却发现两人相握的手更紧了。 她偏头一看,纪逐月扣下她的手,常年被霜雪覆盖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看向来人,「见过诸位师兄师姐,这是我的道侣。」 乌元霜瞪大眼睛看着边关月,惊声说道:「道侣!」 第315页 看向边关月的眼神都冒着杀气,不怪她如此,道侣这个词意味着得昭告天地,请天道见证,意义非凡。 边关月比她还慌,对面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一想到这些人的身份,她压力就有些大。 琨姣和姜偃都在状况之外,眨巴眼睛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纪逐月不慌不忙地点点头,「未来的,。」 乌元霜脸色稍稍好了点,但也没好到哪里去,她现在就一个想法:不该让纪逐月跟着边关月的,本来好好的乖乖师妹,现在学会说话大喘气吓人了,这都是边关月的错! 边关月尬笑出声:「纪纪好幽默啊。」 琨姣这时候还是很向着自己的老师,也紧随其后,乐呵呵笑着说道:「纪纪姐姐现在越来越开朗了。」 乌元霜和后面几人也不得不承认在边关月身边的纪逐月很舒展,那是一种完全放松的姿态,就是一张嘴很吓人,让人很不适应。 纪逐月轻轻一笑,眉宇弯弯,直接笑掉了双方之间的隔阂和疏离。 乌元霜也不好继续板着脸,一路上都皱眉看着边关月和纪逐月的身影,直到大殿落座之后,才想起到底哪里不对劲。 「你俩是不是差辈分了?」 正在喝茶的边关月被狠狠呛到,咳嗽出声,眨了眨眼睛,看向纪逐月,第一次考虑起这个问题。 虽然边关月和纪逐月年纪相差不大,但乌宗主却比她俩大上千岁有余,算是和傅清梧一个辈分的人。 作为老宗主弥留之际的关门弟子,纪逐月确实比边关月大上一个辈分。 边关月开动自己的小脑筋,急忙说道:「不算差辈分,我现在是散修,单独排序。」 简而言之,边关月想给自己单独开个族谱,她来当老大。 乌元霜似笑非笑地夸赞道:「浮光剑主果真是聪明伶俐。」 这夸得有点阴阳怪气。 但边关月没办法,只能讪讪笑着应下,「乌师姐谬赞。」 乌元霜脸上的笑容一顿,她是在夸边关月吗?还有,不是说散修单独排序的吗,怎么喊上师姐了? 这不只是顺着杆往上爬,这是把别人的杆抢到自己手里了啊。 「当不起浮光剑主的一声师姐。」她怕折寿。 殿内空气一滞,不管是神隐宗的长老,还是琨姣和姜偃都在默默看着,大气不敢出,生怕战局波及到自己身上。 沉静坐着的纪逐月忽然抬眸,轻轻嘆了口气,刚要说些什么,就被边关月用眼神制止。 这种事情还是得她自己来,可不能躲在纪逐月身后。 「那我不喊师姐了。」乌元霜脸色合缓,边关月呲着大牙说道,「咱们以后也是一家人,直接喊姐姐成吗?」 第117章 乐不起来 成吗?成个屁! 乌元霜的脸色都气红了,恶狠狠地瞪着边关月看。 若说和边关月做朋友,作为家长,乌元霜很放心,毕竟她对这位浮光剑主还是有所了解的。 要是做边关月的敌人,那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但要是朋友的话,无疑让人很安心,毕竟最大的危险就是她了,别人绝对危险不过她。 但从情缘的角度上看的话,边关月就不是那么合格了,特别是她想拐走自家的宝贝蛋,谁乐意啊? 「说笑了,万万不敢和浮光剑主沾亲带故。」 哪有这样的?一上门就明抢别人家的宝贝蛋,还不会好好说话,人家能乐意才怪了。 乌元霜华话里的阴阳怪气都要化作实质了,看得出来她碍于纪逐月的面子忍边关月忍得很艰辛。 如果不是纪逐月还在的话,乌元霜说不定早就把边关月扫地出门了。 边关月从来都是不知脸皮为何物,当即笑嘻嘻地说道:「现在不熟,咱们多说说话不就关系好了嘛,听我喊姐姐也不别扭了。」 乌元霜自诩长辈,不想和边关月这个小辈计较,但架不住边关月笑得欠揍又得瑟,偏偏自家宝贝蛋眼睛就差长在她身上了,这可真是让人无语凝噎。 她还能说什么? 只能摆摆手让她们赶紧走,别碍眼。 待边关月走后,留着山羊鬍的小老头撇了乌元霜一眼,直接拆穿她脸上的不虞,「师姐,小师妹这可是把中域最富盛名的天才拐回来了,谁占便宜还真不一定呢,就别板着脸了。」 乌元霜一改在小辈面前的冷肃形象,往椅背上一靠,很是放松,斜睨山羊鬍一眼,「你那鬍子看着就辣眼睛,出来见人也不知道把自己收拾收拾,净给逐月丢人。」 作为师姐,看着比自己年纪小的师弟留着老态龙钟的山羊鬍,她能看得下去才奇怪了。 「不得不说,这位浮光剑主的气度果真是非同一般。」另一位长老插嘴道。 边关月往那一坐,嵴背挺直却又不会过于拘谨,嘻嘻哈哈的时候也不会显得轻浮,在乌元霜和几位长老的威势压迫下依旧游刃有余,丝毫不见慌张,甚至还刻意收敛了自己过于锋利的气质,俨然是归鞘的神剑模样。 喊边关月浮光剑主也是因为把她放在了同等高度上对待,像是山羊鬍这样不擅长战斗的长老对上边关月的时候,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她。 「化神中期的麒麟女,可不比咱们自己家的那些小崽子强太多了?」 乌元霜脸上也带上笑意,忽然又想到什么,公允地说了句话,「咱们家的小崽子也没这般惹事的本领。」 第316页 别看刚才她对边关月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其实内心里还是很满意的,唯有一点,就是边关月的人缘。 在修真界里就没有比边关月风评更扭曲的修士了,她是真能作妖,敌人也是真的多,和她在一起就意味着从此远离平静,每天水深火热。 「旁人想那么闹腾还做不到呢,说到底,浮光剑主蹦跶到现在还没被人打死,都来咱们这啃小白菜了,不就是因为她实力强嘛。」山羊鬍捋着鬍子无所谓地说道,「而且,咱们反对不反对的,能改变小师妹的意愿吗?」 此话一出,就被乌元霜瞪了一眼,她能不知道纪逐月的意思吗?用得着你说,多嘴! 那么清冷疏离的谪仙人怎么就喜欢这样的呢? 若是让边关月知道,定然要问一句,她这样的怎么了? 就她这样的,能打架,疼情缘,分明好的不得了。 就这样边关月三人一蛟在神隐宗暂住下来,边关月想住在纪逐月的洞府,但这个想法还没来得及说出来,神隐宗就已经给她们安排好了客房。 距离纪逐月的洞府不能说是十万八千里,但横跨大半个神隐宗是真的。 很难不让人怀疑神隐宗是不是故意的。 但边关月还真没法闹,只得抱着纪逐月各种撒娇。 然后神隐宗更加得寸进尺了——在得知宗门里来了那么厉害的人物以后,小辈们刚开始都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他们的师父说了什么,就变成了以牧立为首的弟子天天来找边关月请教。 边关月可算是知道被绑住手脚不能动弹是什么滋味了,这些生瓜蛋子都是纪逐月的师侄,也就是她的师侄,正在考验的关键时刻,可不得好生应付。 可是这群小辈来得也太勤快了吧? 边关月根本没有时间去找纪逐月诉苦,就时时刻刻应付在她眼里就是一群奶娃娃的小崽子,苦不堪言。 待她去问乌元霜的时候,乌元霜奇怪地看她一眼,「民间规矩,成亲前两人不能再相见。」 边关月卡壳,迅速反应过来,满怀期待地问道:「乌师姐是同意我和纪纪结契为道侣了?」 「同意啊。」就在边关月笑出门牙的时候,乌元霜继续说道,「你俩年纪都还太小了,结契大典那么重要的是怎么也得五百岁,不,一千岁时举办。」 边关月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差点把自己给咳死。 对于一个每天都活得很充实,还不到五十岁的人来说,边关月从来想像过几百年乃至千年以后的事,太遥远了,遥远到她都懒得想。 千岁举办结契大典放在其他修士身上很正常,但边关月觉得那么久的时间,足够她把栖灵大陆来回犁几遍地了! 边关月挤出一个艰难的笑容:「早结契,早享受。」 说完她就告辞了,去找纪逐月要安慰。 反正神隐宗的人为难她,她就在纪逐月那里找补回来,吃什么就是不吃亏。 …… 很快拯救边关月的消息就来了。 朔域的遗蹟有动静了,神隐宗再避世,也不会放过这样探索大能者遗蹟的机会。 乌元霜亲自带队,还有三长老,以及内门弟子,连同边关月、纪逐月、琨姣、姜偃都一同打包带走。 未免路上出现什么情况,乌元霜特地拿出神隐宗唯一一艘灵舟,边关月上灵舟之前还被瞪了眼。 边关月随意地耸了耸肩,这已经是惯例了,在神隐宗客居的一个多月里她见过宗主骂哭弟子、长老炼丹炸炉掀翻房顶、弟子在藏书阁打群架……等等难以理解的场面。 她私下里和纪逐月讨论了一下,神隐宗的这群人应该是在展示他们的武力和底蕴,表示他们不是好欺负的,让她好好对待纪逐月? 灵舟共有两层,边关月在一层最里面的房间,纪逐月在二层最外面的房间,相隔甚远。 边关月是真的服气了,偏偏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还得满脸堆笑,气得她在小房间里转圈圈,在床上扑腾来扑腾去。 然后她瞬间被顺毛,因为纪逐月搬进她的小房间住。 顶着乌元霜要杀人的目光,边关月快乐似神仙。 没过多久,她就乐不起来了。 边关月眼力很好,可以清楚地看到一群水绿色服饰的弟子傲然挺立,胸口上的绣花分明是无极道宗的标志,甚至可以看到几个脸熟的人。 「啧,晦气。」 更晦气的事来了。 不止边关月一个人发现了无极道宗的到来,在场的势力都发现了,甚至有人还去无极道宗的灵舟上拜访,出来的时候脸色悚然。 旁人一问才得知,无极道宗繁枝峰那位闭关几年的青玉仙尊出关了,正是此次无极道宗的带队长老。 知道这个消息的那一剎那,小房间里的所有人齐齐看向翘着二郎腿啃果子的边关月,就连乌元霜也不例外。 这个消息就是乌元霜带来的,对于这对前师徒的恩怨整个修真界都有所耳闻,她怕边关月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情,连累纪逐月和神隐宗,只能提前告知一声,让边关月好有心理准备。 边关月咽下果子,又接过纪逐月递过来,继续咔咔咔地啃,再接过。 一个递,一个吃,两个人都自得其乐,中间密密麻麻的有种其他人插足不进去的氛围感。 第317页 边关月吃腻了就往纪逐月肩膀上一躺,疑惑地看着她们,「都那么看着我作甚?我今天又美出了新境界?」 认识一个多月了,乌元霜也知道小师妹给自己找的情缘是什么性子,还真是和传闻里一模一样。 她沉声道:「青玉仙尊就在此处,你千万小心行事,切莫张狂。」 「就这啊?」边关月不在意地潇洒摆手,「放心好了,打不过别人之前我心里非常有数。」 放心? 就她这个表现,谁能放下心啊! 哦,还真有人。 纪逐月出声道:「边边不会做出不智之举。」 可以说是对边关月信心很足了。 边关月两眼泪汪汪地看着纪逐月,感动地握住她的手,正要倾诉衷肠时,发现两人相握的手被强制分开了。 乌元霜顾不上青玉仙尊的事,眼睛死死盯着边关月占便宜的爪子。 边关月在心里恶狠狠地想着,等你走了,她就抱着纪逐月的脸啃啃啃! 乌元霜发现边关月真的对无极道宗和青玉仙尊不在意之后,便离开了。 小房间又剩下边关月、纪逐月、琨姣和姜偃三人一蛟。 关上门就可以说自家话了。 琨姣挤过来,好奇地问道:「老师,你真的不在意了吗?」 其实琨姣是有点在意的,在意她那位未曾谋面的师祖是怎么把边关月教导成这个样子的?她想,这个问题整个修真界估计都好奇吧。 难不成青玉仙尊对边关月很严苛冷淡,以至于边关月早早就放飞自我? 第118章 畏罪潜逃 边关月瞥她一眼,就不明白了,她身边这些人怎么就那么大的好奇心呢? 「在意如何,不在意又如何?」 「和我现在有什么关系吗?」边关月眉眼冷淡,不冷不热地说道,「有实力的时候才有资格说话,我现在没有实力,那就只能缩起来不露面。」 她在心里哂笑一声,念叨了一遍青玉仙尊傅清梧七个字。 像是傅清梧这种层次都修士,那么短的距离,如果喊她的名字,会被她感应到。 所以边关月只是在心里念叨一遍,脸上一丝愤恨都没有。 按理说傅清梧的背刺比无极道宗的审判更让边关月愤愤不平,世人误解也就罢了,教养边关月那么多年的亲师尊也不明白边关月是什么样的人吗? 不只是边关月想不明白,就连其他人也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便不想了,其实边观月也不是很在乎这个问题的答案。 反正眼瞎的话不是她,干嘛要跟自己过不去呢? 当然了,如果边关月不是化神期,而是合体期、大乘期,那说法就不一样了,她不直接打上门,狠狠下傅清梧和无极道宗的面子,那她就不是边关月! 「老师,你心真大。」琨姣真心实意地说道。 「……」边关月指了指门的方向,「看见了吗?」 琨姣不明所以:「昂,怎么了?」 「麻熘把自己团成一个圈,然后圆润地滚出去。」 「哦。」 姜偃从发呆中回神,也跟着出去了,非常有自觉。 边关月脸色好上了不少,转身看过来的时候用指腹按压在纪逐月的眉宇之间。 「怎么蹙着眉?」 「有些心神不宁。」纪逐月捂着心口说道。 她也说不清自己怎么回事,就是心跳得太快了,像是会有什么事发生一般。 边关月安抚一笑,提出自己的建议,「要不我帮你揉揉?」 纪逐月顺着边关月的视线往下看过去,当即顿在原地,愣愣地抬眸看过去,发现边关月一脸认真,看样子还真想上手帮她揉一揉胸口。 至于到底上手揉一揉,关上门之后就不好说了。 因为遗蹟还没完全开启,边关月怕自己伪装不到位,就安生缩在小房间里修炼,或是站在窗前往外凝望,偶尔会看着很远处的无极道宗灵舟出神。 说是不在意了,但无极道宗和傅清梧的到来还是给边关月造成了影响。 仇人就在面前,她却不能光明正大地上前挑衅,何其难受! 就在边关月百无聊赖地给纪逐月编辫子的时候,窗外忽然响起巨大的轰鸣声,像是粗壮暴虐的天雷携着雷霆之势从天而降,轰然砸到地上一般,十分骇人。 边关月手一顿,还没说什么,又是几声响声,相较于之前的声音,动静已经小了很多。 原本昏昏欲睡的琨姣立马支棱起来,脸上一点困意都没有了,朝着边关月说道:「要我出去看看什么情况吗?」 「回来。」边关月没好气地说道,「此地多大能,你现在出去生怕别人看不出你的真身?」 琨姣:「那我们现在干嘛?」 「等着。」边关月沉声说道。 不知为何,她也有种不好的预感,灵觉在预警。 琨姣还在那边傻乐,「前些天咱们炸了鼎宝商行,这也不会是有人炸了哪个宗门吧?」 边关月心头一跳,脑中一瞬间闪过什么,却又没能抓住,再想便想不起来了。 她拿起纪逐月的手放在心口,厚颜无耻道:「你帮我感受感受,我是不是心跳特别快?」 纪逐月瞪圆眼睛,手足无措地看着她,没想到那么快角色互换,要帮边关月揉心口了。 第318页 琨姣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眼不见心不烦般地转过身去。 没过多久,牧立就来敲房门,给她们说了外面的变故。 「邪修作乱,驱使凡人百姓袭击无相宗。」 他脸上全是幸灾乐祸,虽然觉得凡人白百姓遭殃,但更对无相宗没什么好脸,觉得此番遭遇定然是无相宗自作自受。 不怪他如此反应,因为无相宗就是坑害神隐宗弟子的幕后推手之一,导致神隐宗差点断层,如此踩着神隐宗才成为了干域一流宗门。 「说清楚些。」边关月无奈极了,寻常的凡人百姓怎么袭击修士营地?估计还没靠近就被发现了。 牧立光顾着幸灾乐祸了,说得那么简短,她们能知道些什么有用的东西? 「我并未亲眼所见,听其他人所说,一个黑衣服的傢伙操纵几个迷了心智的凡人不管不顾地朝着无相宗的营地沖了过去,黑衣邪修先自爆,然后几个凡人也跟着自爆,因为无相宗长老出手及时,伤亡并不是很大,死伤多是筑基期的弟子。」 伤亡已经不重要了,这简直就是把无相宗的脸皮当着修真界的面撕下来,然后再踩上几脚。 也怪不得牧立那么幸灾乐祸,看到死对头那么倒霉,不过去落井下石都是好的了。 但现在的无相宗就是马上爆发的火山,长老更是怒髮冲冠,恨不得手刃那个黑衣邪修,现在凑过去绝对不是好主意。 边关月沉思起来,早在魔族进军栖灵大陆的时候邪修便是魔族的马前卒,肆意屠城杀戮百姓,但在魔族败退之后作孽的邪修也所剩无几,就算有漏网之鱼也只能当缩头乌龟,紧紧裹好自己的人皮。 现在冒着天下之大不韪修行邪法的修士有,但肯定多不到哪去,哪来的信心会对大宗门造成损伤? 还说是,那个黑衣邪修单纯的把脑子修坏了? 边关月笑眯眯地对着牧立说道:「还要劳烦牧师侄再打听打听,能让无相宗在修真界狠狠丢脸也是好事。」 牧立深以为然,然后屁颠屁颠离开了。 关上门的那一刻,边关月就看到了纪逐月、姜偃和琨姣脸上的肃然。 琨姣率先举手发言:「这是不是有点抄袭我们的创意了?」 被她那么一打岔,边关月差点忘记自己要说什么,弹了琨姣一个脑瓜崩,「瞎说什么胡话,傀儡自爆和凡人自爆能一样吗?」 「哦。」 边关月懒得搭理她,看向纪逐月和姜偃,「我疑心这是冲着咱们来的。」 姜偃说道:「傀儡和修士不一样,就算自爆也会有碎片残留,就算我尽力避免,也不能保证完全没有残渣。」 再栩栩如生的傀儡毕竟不是人,还是有区别的。 她的意思是如果有人发现当时自爆的是傀儡,很容易反推到边关月身上。 作为边关月的朋友,姜偃虽然低调不显于人前,但还是有存在痕迹,而且修真界有那么多秘法,难保不会查出来。 琨姣再次凑过来,真诚问道:「那咱们现在跑路吗?」 「跑什么跑,我是邪修了,还你是邪修了?」 「我是蛟龙!」 话虽如此,边关月心里的沉重一点没少,如果真是鼎宝商行的报復,那肯定会有后手。 对方选的袭击对象也很有意思,作为神隐宗的老对手,无相宗如果抓住边关月的把柄,难保不会牵连到神隐宗,这就是边关月没有擅自跑路的原因。 神隐宗拿出名额让边关月跟着一起进入遗蹟,是看在纪逐月的面子上,她不能真连累了神隐宗。 又不是她们干的,干嘛畏罪潜逃? 但边关月想不明白的是,这件事怎么和她们扯上关系? 还有,虚回舟有没有在里面出手? 边关月觉得应该不是虚回舟干的,因为虚回舟这厮可能更想亲手杀了她,而不是用这样迂迴的手段。 「你俩就在这待着哪都不许去,要真有什么情况,抓紧跑路,明白吗?」边关月看着琨姣和姜偃只觉得哪哪都不放心。 一个蛟龙,一个不善战斗的傀儡师,要真出了什么事,跑都跑不赢别人。 琨姣使劲点头:「明白,我去北域找黛兮姐姐。」 她脸上一点勉强都没有,毫无留下来和边关月共生死的打算。 作为一条蛟龙,她现在很没安全感,毕竟她浑身上下都是宝,对修士来说非常具有吸引力。 边关月脸上神色变幻,忽地站起身,咬牙说道:「琨姣、阿偃,你们先走。」 琨姣傻眼,喏喏说道:「没到这一步吧?」 话虽如此,她肯定站在边关月这一边的,哪能说走就走? 「你俩走了以后,我才没有顾虑。」 至于她为什么不走?留下来才能看清对方是怎么出招的,不至于那么被动,再者这处遗蹟一看就宝贝机缘很多,一走了之多不甘心。 姜偃起身,「好。」 边关月递给纪逐月一个眼神。 纪逐月出门一趟,然后琨姣和姜偃便跟着她走了,留下边关月继续盯着窗外看。 一刻钟后,纪逐月才回来,默契地冲着她点点头。 边关月冲着她笑:「你要不要再摸摸我的心口,看心跳是不是还那么快?」 前后反差极了,纪逐月立在原地,脸色羞红,还是边关月看不下去把人揽在怀里一顿亲亲。 第319页 「你还心慌不?」亲完之后,边关月对着纪逐月打趣道。 纪逐月乖巧地摇摇头。 边关月失落地嘆口气,还以为有便宜可以占呢。 打探消息的牧立砰砰砰敲门,进来以后就兴致勃勃地说道:「现在的邪修可是不得了,想出了把凡人改造成傀儡的法子去袭击修士,比无相宗可恶多了。」 边关月和纪逐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疑不定。 好嘛,还真是冲着她们来的! 还好纪逐月和边关月前后心慌,灵觉示警,让她赶紧送走琨姣和姜偃。 第119章 想抱抱你 没过多久,更不好的消息传出来了,留下的傀儡碎片很有辨识度。 像是炼丹大师,炼丹的手法都自成一派,而傀儡大师自然也是如此,各有各的风格,甚至还会在傀儡上留下自己的标志。 袭击现场留下的倒不是姜偃的标志,而是姜偃的师父——魏睢,无忌大师。 此人在傀儡术上的造诣可以说是登堂入室,只不过为人亦正亦邪,随心所欲,从来不把修士所说的苍生和百姓放在眼里,在修真界的名声虽算不上人人喊打,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如果是他,做出如此恶劣的事也是很有可能的。 只不过魏睢魏无忌早在很多年前就销声匿迹,连带着他的傀儡一起消失,早就不见踪影。 在此事之前都没人想起他,但此事一出,无相宗的人发了疯地要和魏睢算这笔帐。 死了几个平庸弟子倒没什么,主要是太丢人了,以至于无相宗的人现在更疯了似的,说话带刺,逮谁咬谁。 现在有了线索,可不就一个劲地叫嚣捉拿兇手。 边关月没管,爱咋咋地,任由背后人诬陷泼脏水,反正她把姜偃和琨姣送走了,没有后顾之忧就看无相宗跳脚呗。 不过她把这事和乌元霜知会了一声,省得之后出了什么事神隐宗这边来不及反应。 乌元霜正兴致勃勃地吃老对手家里的瓜,快活得不行,一转头边关月就告诉她:别乐了,指不定什么时候火就烧到她们身上呢。 就算纪逐月在场,也不妨碍乌元霜恶狠狠地瞪了边关月一眼。 边关月为自己叫冤:「不关我事啊,纯粹就是无妄之灾,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降,我能怎么办。」 和乌元霜混熟以后,边关月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耍赖撒泼的流程信手拈来。 纪逐月在一旁认真点头,也觉得不是边关月的错,是别人算计她,怎么能是她的错呢? 乌元霜都服了这俩人了,真就是用一个鼻孔里出气。 以前纪逐月性子冷清,整日在洞府里闭关修炼,她愁;现在好了,纪逐月不止变得活泼了,她还变得没有底线地护短了,虽然这个待遇只有边关月能享受到。 乌元霜看向一脸无所谓的边关月,「若是攀扯到你们身上,你打算怎么办?」 边关月好心情地笑了笑,指了指自己,「一穷二白,散修一个,耍赖呗。」 「放心好了,无相宗的长老打不过我。」 乌元霜只觉得自己太阳穴直往外突突,她揉了揉眉心,无力地问道:「无极道宗,还有青玉……」 她话没说完,但意思显而易见,边关月这傢伙的仇人遍布修真界,要是她的身份暴露了,那可真就是各处冤种记了。 边关月嘿嘿一笑:「我干什么了?有证据吗?没证据可不要胡乱攀扯。」 这确实,人人都知道边关月伪造钟神秀秘境,但确凿证据确实没有的,反正她不认。 在耍赖和文字游戏上,边关月自认不输给任何人的。 「等遗蹟一开启,我拉着纪纪就跑。」边关月都打算好了,先虎落平阳被犬欺一阵,等她在遗蹟找到好东西、实力上来了以后,捶不死他们! 至于现在嘛,先苟一会,不丢人,连傅清梧都出来压阵的遗蹟,肯定不简单,那么边关月自然要掺和一脚了。 乌元霜无语中带着一丝释然,果真是边关月能干出来的事。 纪逐月严肃点头应下:「好。」 她再次揉了揉眉心,一锤定音道:「神隐宗再落魄,还没落到这个地步,有我在,你不用那么折腾。」 神隐宗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非常护短,一般都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那种,虽然现在形势低调了,但是优良传统没有丢掉,看不得自己人在外受欺负。 反正边关月都是纪逐月认定的情缘和未来道侣这件事变不了,那她自然也要护着边关月,总不能真让边关月被无相宗欺负了。 边关月眼前一亮,招唿纪逐月,「纪纪,快给乌师姐捏捏肩捶捶背。」 俩人一起上阵,非常热情地给乌元霜捏肩捶背。 乌元霜默然,但又觉得这是她应得的,她马上就要辛苦受累,她俩捏肩捶背算什么。 又是半天过去。 无相宗因为愤怒的加持,查找徵信的速度非常快,已经查明魏睢早已经过世,唯一一位弟子继承了他的衣钵,名为姜偃。 姜偃流传出来的傀儡手法和魏睢多有相似,而且姜偃虽然低调钻研傀儡术,但她做出来的傀儡还是有流传出来的。 有些材料稀少珍贵,囊中羞涩的时候只得卖傀儡。 巧合的是,姜偃是边关月的挚友。 第320页 一说到边关月的名字,就觉得袭击无相宗的事情有些理所当然了,总归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毕竟她的口碑就在这里,什么脏水都能往她身上泼。 还没等边关月为自己喊冤,就听到当日无极道宗大师姐李道然仗义执言。 「这话说的实在没道理,浮光剑主性情桀骜不驯,但也不是谁都放在眼里的,就算是坑人,过后也不会隐藏,更不会用那么阴损的法子。」 李道然眉眼温和疏拓,说出来的话却是斩钉截铁,非常具有信服力。 让人情不自禁顺着她的话想下去,确实是,边关月行事张扬肆意不假,但也不是什么人都看得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无相宗长老没说什么,下面的弟子按耐不住,讥讽出声,「一个虐杀同门的弃徒做出来什么事都不稀奇,李道友这是对那狂徒还心有不舍吗?」 李道然神色不变,淡淡说道:「我只是说了我对浮光剑主以及此事的见解,提醒贵宗不要成了他人手中刀。」 她又是轻笑一声,「毕竟那么多人对浮光剑主仇恨却又无可奈何,难保不会祸水东引。」 话说到这,那弟子脸色依旧愤愤,却没有说什么。 时至今日,修真界已经有了共识,那就是边关月此人命格极为顽强,不要轻易与之为敌。 不是所有人都能从云端跌落再爬起来的,有此经歷的也不过是一个边关月罢了。 只不过他们不招惹边关月,不代表边关月不招惹他们,论得罪人的本事,边关月一直没落下过。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一出拐弯抹角陷害边关月的大戏,太顺畅了,好像就等着边关月呢。 无相宗长老终于发话了,「此乃无相宗的家事,谁是兇手,我自有决断,便不劳烦李首席了。」 李道然不置可否,眉宇之间仍带三分笑意,「这是应有之义。」 商议此事时乌元霜正在场,听到李道然为边关月说话,她分了下神,想着边关月乖张成那个样子,竟然还有人为她说话,真难得。 可是越看李道然的神情,乌元霜越觉得不对劲,一个猜测浮现心头。 等回来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边关月,乌元霜满心感慨地拍了拍边关月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千万莫要辜负小师妹。」 边关月一头雾水但还是好好点头,「我会的,但是乌师姐你没事吧?」 「没大没小,我能有什么事?」乌元霜没好气地说道。 她离开后,边关月还是觉得她反常,正要和纪逐月讨论时,就被人一把环腰抱住。 边关月看着把脑袋搁在她肩窝的纪逐月,声音带笑地问道:「怎么了这是?」 「想抱抱你。」 边关月也顺势搂住人,哼笑一声,「怎么那么会撒娇?」 纪逐月抬脸,亲了亲边关月的下巴,真诚地表达自己的心意,「喜欢。」 自从边关月让纪逐月多多表达内心里的真实想法之后,面对纪逐月的实诚,边关月发现自己越来越吃不消了。 不是不喜欢,就是怪让人害羞的。 听到这声喜欢,边关月哪还顾得上探究纪逐月此番行为的原因,自然是要用亲亲来抒发内心里的感动了。 就在边关月美滋滋的时候,李道然正在门外认真禀告青玉仙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说到浮光剑主边关月时语气和神情都没有露出任何异样,就像说着无关人等的事。 「敢问仙尊,关于此事我们要插手吗?」 话音刚落,天地似乎都跟着寂静下来,连同着李道然的唿吸呗禁锢。 「不用。」 若说纪逐月是疏离的冷美人,那青玉仙尊便是不近人情,孤寒料峭的的霜雪,声音和主人一样,清冽但高不可攀。 光从声音里,绝对听不出傅清梧对于此事、对于边关月的看法,或是本就不在意,也不会多费心思。 「是。」李道然恭敬行礼,「弟子告退。」 在直起腰又转过身的时候,李道然的脸呈现处一种空洞又漠然的表情,然后迅速恢復平常,唯有手指在轻轻抖动。 查到姜偃和边关月之后,李道然心底隐隐明悟,边关月或许就在此处,要不然陷害边关月的人不会选择现在动手。 一想到边关月,李道然便垂下眸子,像是吃到了人生的第一根糖葫芦,入口即化,残留的酸涩从嘴里一直蔓延到心间,她仍固执地留着签子,用手牢牢攥着,只有这样,才能唿吸,才能用如常的态度对待无极道宗的一草一木。 有了一日,遗蹟入口泄出来的气息越来越浓郁,属于高阶的威压若隐若现。 无相宗的弟子围起来了神隐宗的灵舟。 也不能说是围起来。 因为神隐宗的灵舟时停泊在半空中,而无相宗的弟子是在地上集合,从上往下看,倒像是无相宗的弟子在朝拜神隐宗的灵舟。 无相宗的长老皮笑肉不笑地喊话道:「还请乌宗主落地一叙。」 第120章 甘拜下风 那么大的动静自然引来其他宗门的注目,然后他们就看见一道嚣张的身影从灵舟上落到了地上,还冲着他们咧嘴一笑。 大白牙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有人从中莫名看出了无限得瑟的意味。 在一片寂静无声中,边关月很有范儿地冲着大家挥了挥手,看向无相宗长老,「阁下不会怪我不请自来吧?」 第321页 这个出场方式深得先声夺人的精髓,以至于在场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就连无相宗长老也没想到边关月和神隐宗会气焰会那么嚣张,等他反应过来,被边关乐气得鬍子都在翘。 「你放肆!」 边关月皱起眉头,一脸你怎么那么不懂事的表情看着他,「我看你遭受蒙蔽,特地来提醒你,不知感恩也就罢了,说谁放肆呢?」 说着还放出属于化神中期的威压,丝毫不慌,傲视全场。 乌元霜和纪逐月紧随其后,淡定地站在边关月身边,冷冷地朝着无相宗的人看过去。 只有纪逐月是真淡定,乌元霜是麻木,她眼睁睁看着边关月咔嚓一下从窗户窜出去,然后疯狂挑衅无相宗。 不过……看到边关月把老对头气得脸色扭曲的时候,那感觉不是一般的好! 对,就应该是这样,修真界烂成这个样子,每个人都不能独善其身,而边关月就是所有人的报应。 乌元霜眼神慈祥地看向对面头髮和鬍子都花白的无相宗长老,「不知马长老为何是这副大动干戈的架势?」 「乌宗主当真不知?」 随着无相宗长老的开口,无相宗弟子慢慢缩进,对边关月纪逐月乌元霜三人形成包围之势。 边关月撩了撩眼皮,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乌元霜屹然不动,犀利反问道:「我该知道什么?知道无相宗没本事找到真兇,所以就挑软柿子捏吗?」 听到这话,边关月看着纪逐月下意识地齐齐看向乌元霜,嚯,乌师姐攻击力显着增强啊。 「乌宗主可否敢断言神隐宗与此事无关?」 「有何不敢?」乌元霜讽刺笑笑,「神隐宗千余载的清誉在此,还不屑用凡人的命去膈应诸位。」 边关月举手发言,补充说明,「阁下所言的与此事是否有关有点不太准确,反正我是做不出来这样的龌龊事,但你要说有人用这样的法子来陷害我这样高风亮节的人,那确实有可能。」 「这样说来的话,我和无相宗都是受害者,所以我们不应该窝里横对不对?」 说完以后,边关月见没人捧场接话,心累地嘆了口气,戳戳纪逐月胳膊,「纪纪,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纪逐月目光流连在边关月的眉峰上,严肃脸地点点头,「对,不该妄下结论。」 边关月一拍手,看向无相宗长老,「阁下说是不是这个理?」 当她张嘴的时候,别人根本不需要说话,光听她叭叭就行了。 许是边关月态度还不错,其中可能有隐情,或者是被那么多人围观无相宗和神隐宗都对峙,无相宗长老退了一步,「神隐宗的几位请到帐内,再行讨论。」 边关月耸耸肩,无所谓地跟着进去了,还朝着一些面熟的人挥了挥手,仿佛是什么大人物莅临现场一般。 路过的时候,边关月惊喜出声,非常热切地招唿熟人,「这不是青莲吗?剑阁也来人了?」 李青莲板着一张脸,根本不去看边关月,转身就走。 边关月切一声:「没礼貌,好歹我以前揍……给你餵了那么多剑招呢。」 她也不生气,背着手熘熘哒地跟在乌元霜身后去了无相宗的地盘,还挽起了纪逐月的胳膊。 一进到无相宗的帐篷,边关月就讶异地挑了挑眉,不只是有很多外宗长老的缘故,还因为右下首正坐着一位老熟人。 ——青玉仙尊,傅清梧。 栖灵大陆以右为尊,以傅清梧的身份地位坐在这里刚刚好,但边关月就是哪哪都看不顺眼,连带着对无相宗也没了好脸色。 就没见过那么多此一举的。 想找冷心冷情的青玉仙尊当公正人,也不怕无极道宗的宗门大殿再坍塌一回。 还真是一个敢,找一个敢应。 三人落座以后,就听见主座上的马长老开口说道:「想来神隐宗的诸位明白我找你们前来的原因?」 「不明白。」边关月往后一靠,眉眼冷淡地说道,「我该明白些什么?好端端的正修炼呢,结果成了你们既定的犯人,我还要上赶着证明我自己不成?」 不怪她脸色不好语气很沖,实在是这个场面太熟悉了,瞬间让她幻视无极道宗的问仙台,好像又被傅清梧审判了一次,她能乐意才怪。 纪逐月对她的情绪很敏感,在众目睽睽之下握住了边关月的一只手,像是在给予她安慰和力量。 边关月也在第一时间回握住纪逐月的手,在看到纪逐月的侧脸时,心才落回实地,找回自己的理智。 两人之间的氛围自成一派,谁都插不进去,搞得其他人以为自己在看什么苦命鸳鸯的戏码,而他们就是棒打鸳鸯的大恶人。 霎时间,各色各异的目光落在边关月身上,边关月从中捕捉到一道熟悉的视线。 她扬了扬眉,甩了甩和纪逐月十指相扣的手掌,笑着说道:「在场好多都是和我打过交道的长辈,如今看见我幸福美满了,不表示表示吗?」 说着,边关月还着重看了看剑阁到来的长老。 看她边关月的热闹是吧?先出出血再说。 剑阁长老算是老熟人了,发现自己着实躲不掉边关月的目光以后,便扔给边关月一块黑乎乎的东西。 边关月飞速地收起万年玄铁,然后目光灼灼地看向其他脸熟的长老。 第322页 御兽宗、天玄宗……云山云家,虽然她把云黛兮扔在了北域,但是各论各的,该表示还是得表示的。 不管怎么说,在场的除了无相宗的弟子,其余人都比边关月大了不知道多少岁,真要说句长辈也不过分,就是没想到边关月会来那么一出而已。 御兽环、地心火芝、定身符……云家的长老手笔也不小,直接给了边关月一小瓶万年灵乳,豪气得不行。 乌元霜和无相宗的人就在沉默中看着边关月收礼收到手软,还当场和纪逐月分赃……瓜分了礼物。 边关月那叫一个快乐,满面红光地拱了拱手,「等我俩举办结契大典的时候一定邀请各位长辈。」 「届时还要再出一份贺礼。」御兽宗的带队长老幽幽说道,笑着用手指点了点边关月,「你还真是不吃亏,礼物都得让我们出两份。」 边关月笑嘻嘻地讨饶拱手,然后看向一直端坐不语的傅清梧,「青玉仙尊这是不捨得了?」 这一刻,不管是给边关月礼物的还是没给的,都把注意力放在了这对前师徒身上,密切关注事态发展,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错过了什么重要剧情。 这下就连无相宗的人也不着急找边关月和神隐宗的麻烦了,全都竖起耳朵认真偷听。 邪修袭击正道修士的事不少见,但浮光剑主和青玉仙尊在变故后的第一次重逢场面要是错过了,再想看都没地方找去。 边关月是个把别人的目光当成鼓励的人,她再次举了举她和纪逐月紧紧相握的手,笑意明灿,「仙尊不恭喜我吗?」 她脸上的笑容越是灿烂,心里就越是淡漠,甚至觉得有些无聊,不过该气傅清梧还是得气的。 不是最克己復礼,不屑人间的这些小情小爱吗?她偏偏得瑟到傅清梧面前。 小情小爱怎么了?没有这些小情小爱,栖灵大陆哪来这万亿人? 修真界本来就是孤家寡人的重灾区,剑修更是孤寡到把本命剑当老婆,纪纪愿意和她在一起,这是解决剑修单身难的重大问题。 傅清梧这种人最讨厌了,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非得强加在别人身上,也不管别人的死活。 这个别人特指边关月。 傅清梧终于抬眸正视边关月,那双眸子应得下世间万物,装得下苍生和大道,偏偏没有给边关月这些俗人留下位子。 两人对视的时候,旁边观战的人都似乎能嗅到空气中的火星味,噼里啪啦的,像是要把他们一併灼烧。 傅清梧似是没看出来边关月压抑不住的怒火,淡然处之,「这和我到访的目的无关。」 所以就是没有礼物了? 边关月「呵」了一声,讥讽藏都藏不住,「您真是很有原则性,西域那些苦修士见到您都要说一声甘拜下风。」 很显然,边关月不是在夸人,她就是单纯的阴阳怪气。 她都想好了,要是傅清梧给面子的话,她们这对本就该散伙的师徒恩怨便一笔勾销,桥归桥路归路,以后各不相干。 但是傅清梧这人是知道怎么气人的!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还真是在庙里被别人供奉久了,就真以为自己是座神像了? 傅清梧垂下眼睑,然后看向马长老,「关于傀儡案,可否还有新的进展?」 马长老被青玉仙尊漠然的眼神看得一个激灵,吓了一大跳,咳嗽一声才说道:「并无,所以这才把浮光剑主和乌宗主请过来共同商讨,想来浮光剑主能提供一些新的线索。」 纪逐月指尖动了动,按了按边关月的虎口,让她回过神来。 边关月下意识看向她,脸上的笑容也真心实意了些,抬眼的时候又换了种神情,撇撇嘴道:「线索不就是现成在那呢嘛。」 「浮光剑主能否详细说明?」 边关月:「我那么多仇人,你挨个找一遍不就行了。」 第121章 有何见教 「……」 「咳咳咳,浮光剑主莫要同我等玩笑。」 虽然但是,边关月说的确实有道理。 理是这个理,不过拿到檯面上来说就有点不太好听,而且边关月的仇人那么多,工程量那么大,等遗蹟开启再结束,无相宗的人都不一定能排查完。 边关月摊了摊手:「谁说我是在开玩笑?人心险恶,这我哪能猜到是谁在背后陷害我?我比你们更想查出来。」 「既然如此,浮光剑主可否请魏睢高徒姜偃道友前来,为自己自证清白。」 「可以是可以,我很乐意。」边关月面露难色,「主要是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 「可是我听闻姜偃随神隐宗的灵舟一同到此。」 「哦,你说这个啊,因为我不太信任你们,就让她先走了。」边关月无辜说道,「毕竟这样的事早有先例,不是吗?」 马长老的脸漆黑如墨,都快拉成驴脸了,不过他有没有动怒,反而第一时间往右下方看去。 很快他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会冒犯到青玉仙尊,然后飞速收回自己的目光。 实在是边关月这话太有指向性了,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不只是他,就连其他人也纷纷向傅清梧看过去,只不过没有那么明目张胆,目光都很隐晦。 正如他们所想,只要浮光剑主和青玉仙尊同出一个空间,就不可能相安无事。 第323页 就算傅清梧不接招,边关月也不可能放过她,特别是边关月这张嘴一点也不饶人。 只不过边关月再怎么阴阳怪气、叽叽哇哇,傅清梧依旧漠然置之,眼里根本没有边关月的存在。 边关月气得咬牙,但也是无可奈何。 青玉仙尊就是这样,当她想无视一个人的时候,就算是当着她的面被天雷噼成灰了,她也能高高端坐,不为所动。 从第一次睁开眼睛起,边关月就是个爱热闹,爱闹腾的小孩,她忍受不了繁枝峰的冷清和孤寂,更忍受不了自己叭叭说话的时候没有捧场的,就会各种闹傅清梧,跟个跟屁虫似的跟在傅清梧身后。 也不管傅清梧会不会回应,反正边关月的嘴就没有停过。 虽然从小傅清梧对她和宠字一点点都沾不上边,但确实会认真倾听边关月来来回回的车轱辘话。 现在回想起来,竟然能感觉到一丝莫名的安稳感。 明明她和傅清梧的样子都没有变,她还是爱吃糖葫芦爱叭叭叭地说话,依旧是浮光剑主和青玉仙尊,可就是什么都变了。 她不明白,可是不明白也没办法。 师尊啊…… 边关月一瞬间没了兴致,她舒展了眉毛,轻轻地唿口气。 她本以为自己早就释怀,早就不在乎无极道宗的背叛和傅清梧的背刺,总归她又靠着自己回来了,继续占据修真界的焦点不是吗? 只是看着傅清梧那个眼神微微垂眸、与人间无关的样子,她就觉得莫名的心绪难平。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我和神隐宗嗨不屑于用无辜之人的性命去挑衅贵宗,这也太繁琐了,倒不如我直接打上门来得方便快捷还高效。」 边关月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的大白牙,泛着白光,嚣张又得瑟。 她这不算是大言不惭。 以她还不到三十岁的年纪,不管是去哪里,都是小辈中的小辈,而她的同龄人大多还是金丹期,和她打架斗殴的话,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就算不讲武德些,找个和边关月同境界的人,那也打不过她,谁不知道浮光剑主的拿手好戏就是越级战斗,对手越强大,她就越来劲。 为了几个筑基期,搞出那么一次跌宕起伏的大戏,这确实不是边关月的风格。 马长老不依不饶:「话虽如此,可我无相宗平白遭受了无妄之灾……」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边关月打断。 「唉唉唉,你不会想让我们赔偿你什么吧?哪有这样的事情,受害者为难另一个受害者,难不成让幕后黑手逍遥法外,笑着看咱们内斗!」 经过这一系列的打岔,马长老都麻木了,面对边关月如此激烈的反应,他竟然觉得也就还好,至少没掀桌子不是? 「那浮光剑主有什么好法子吗?」 边关月非常光棍地说道:「没有。」 她倒是能猜到幕后黑手是谁,但是不好说出来啊。 一上来就是栖灵大陆规模最大最有钱的商行,还附带一个全是杀手刺客的无间楼,怎么看都觉得无相宗在鼎宝商行面前是个螳臂当车的命。 她这也是为了无相宗好,当筏子总比当炮灰的强,前者至少可以保证宗门无忧,后者就不好说了。 在鼎宝商行面前,无相宗和那几个无辜的犯凡人百姓有什么区别? 当然无相宗并不无辜,只是相对而言的弱小罢了。 边关月耸了耸肩说道:「就顺着线索往下查呗,一个是邪修和邪术,另一个就是谁手里会有无忌大师的傀儡,顺藤摸瓜,总能摸到蛛丝马迹。」 她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排查起来算不上开天闢地,但也没差了。 邪修邪术千千万,无相宗把栖灵大陆的土地犁一遍都不一定能查完。 至于第二条听着难度不大,但像是魏睢这样出名的傀儡大师,卖出去的傀儡成品数不胜数,就算和鼎宝商行做生意也是常有的事。 马长老和边关月面面相觑,一同沉默起来。 他的表情很容易看明白:说的很好,下次别说了。 边关月眼神飘忽看向别处,那么大的探究心干嘛,她这也是为了无相宗好,别还没被神隐宗搞垮了,就轻轻松松被鼎宝商行波及到了。 「敢问青玉仙尊有何见教?」 她现在心平气和,再看向傅清梧时心底再无一丝波澜,但该气人还是得气人,反正不能让自己的敌人好过,这就是她奉行的准则。 纪逐月和其他人一样,顺势看向傅清梧,眸光浅淡,不紧不慢。 在感受边关月起伏又平静的心情,她能做的也就是握紧她的手,除此之外她能做的也就是默默陪伴。 边关月感受到手心里的力量,看向纪逐月的侧颜,慢慢吐出一口气。 真好,在面对曾经的师尊、如今的陌路人时有个人能坚定的站在她身边,她已经很知足了。 傅清梧:「并无。」 意思很明显,这是无相宗和边关月、神隐宗之间的内部事宜,她可以做个第三方见证,却不会插手。 这有点不符合无极道宗的精神,无极道宗恨不得牢牢把握住第一仙门的名头,给整个修真界当爹。 青玉仙尊却是不慕名利,超凡脱俗。 她如此态度,倒是显得别人六根不净了。 大俗人边关月啧乐一声:「我还以为您又要对我进行审判呢。」 第324页 第122章 漂亮情缘 此话一出,在场指人的动作都很统一,先是讶异地看向边关月,然后扭头去看傅清梧。 不管了不管了,邪修什么时候都能查,还是看浮光剑主和青玉仙尊的热闹比较重要。 傅清梧在屏蔽干扰这方面无人能及,好似全然未听出边关月话里的讽刺,淡淡说道:「无极道宗不会插手别宗事务。」 嘶,这话说的,对边关月很不友好啊。 傅清梧审判边关月给边关月定罪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那时候可没有听边关月的辩解,直接把她押上了问仙台,那架势恨不得她魂飞魄散。 这估计就是「自己人」的待遇。 现在边关月成了外人,反倒可以公正对待。 这就是所谓的严以律己,宽以待人? 边关月呲了呲牙:一点都不感到荣幸呢。 找了傅清梧三次麻烦,结果青玉仙尊端坐高台上无动于衷,根本不接招,边关月独角戏也唱不下去了,她愤愤不平地咬了下嘴唇,脸上难得露出几分小女儿的羞恼之色。 早晚她能超越青玉仙尊,到时候看这位高高在上的仙尊还会不会那么淡定。 于是边关月愤怒地看向马长老,语气很沖,「无相宗也要给我和神隐宗定罪是吗?」 马长老本来应该很硬气的,但他偷瞄了一眼青玉仙尊,对比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应该没有青玉仙尊的底气。 本来就打不过边关月,再挑起边关月的怒火,这下有理也变没理了。 「自然不是,无相宗遭受了无妄之灾,所以请浮光剑主和乌宗主到来协助调查,给死去的弟子一个交代。」 「你们就没有什么秘术,比如回溯时空、根据气息定位到邪修之类的?」边关月真诚地发问,「那么大的事情你们都不出动一下道器吗?」 马长老本来就皱皱巴巴的橘子皮脸现在看起来更苍老了,干巴巴地说道:「浮光剑主说笑,我无相宗并无道器。」 边关月评价道:「有点穷啊。」 也可以理解,无相宗现在看着光鲜亮丽,其实就是表面光亮,踩着神隐宗上位之前只是个二流宗门,自然底蕴不足。 她还以为修真界都跟鼎宝商行一样富裕呢,合着是光富了鼎宝商行一家。 马长老决定不搭理边关月了,改而看向乌元霜,「乌宗主这是感到乏累了?」 柿子要挑软的捏,和边关月相比,乌元霜这个炼虚后期都显得好欺负了。 乌元霜轻飘飘地瞥他一眼,嗤笑一声,「马长老也别等什么遗蹟了,还是回去和韩宗主说一声,好好教导门下弟子,别只收不教,省得轻易就被邪修钻了空子。」 无相宗和神隐宗早就撕破脸皮了,所以在招收弟子的时候无相宗各种拉踩神隐宗,把有天赋的弟子都扒拉到自己宗门,一个也不给神隐宗留,最后只剩下一堆歪瓜裂枣。 所以乌元霜这是讽刺马长老和无相宗收了弟子也没用,还是轻易被邪修打击到了。 马长老气得不行,当即和乌元霜吵了起来。 边关月看了看乌元霜悠闲自在的样子,觉得此刻的乌师姐战斗力爆棚,完全不需要她和纪逐月帮忙,于是悄摸拉着纪逐月离开了无相宗的主帐篷。 出来以后,就被无相宗弟子围住了。 边关月挑了挑眉,哈哈一笑,威压覆盖,压得无相宗弟子喘不过气来,脸都被憋得青紫,连连后退,还会有人骇得跪倒在地。 给了个教训以后,边关月冲着寂静的帐篷说道:「马长老,我已经教会了贵宗弟子强者不可冒犯的道理,不用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说完,就和纪逐月手挽手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非常潇洒。 过了好一会,帐中的乌元霜才轻笑出声,「看得出来,她确实与此事无关。」 马长老无话可说,甚至觉得门下弟子丢人,让他这个长老也跟着没脸。 同为弟子,边关月一骑绝尘,搅弄风云,自家宗门的弟子却只能翻来覆去的丢人,能高兴得起来才怪了。 越是对比明显,在场众人就越是想去看傅清梧,问问她和无极道宗是怎么想的。 这样一个可以保证无极道宗下一代兴盛的绝世天才说不要就不要了,咋想的呢?天才多得没地方扔? 到底是第一仙门,想法就是和寻常人不一样。 …… 把麻烦事都交给乌元霜的边关月也没去干正事,而是拉着纪逐月跑到一处小山坡上坐下,居高临下地望着地上的各处修士瞧,还很没素质地指指点点。 边关月实在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和丰富的联想能力,她忽然兴高采烈地指着远处的一个人给纪逐月看,「纪纪,你看,那个人长得好像金狮面猴。」 纪逐月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过去,斩钉截铁地说了一个字,「像。」 那么点距离,边关月也没有故意放轻声音,她说的话自然是谁都能听见了。 金狮面猴本人抽了抽嘴角,权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过,还能怎么办?只能无视。 边关月气焰依旧很嚣张,不管下面人各异的脸色,继续当着人家的面挑人家的刺。 「哇,纪纪你看,好一招猴子捞月,他和刚刚那个金狮面猴可以一起去山里摘香蕉吃了!」 第325页 猴子捞月的那个摔了个大马趴,然后若无其事地站起来,默默远离金狮面猴老兄,他不是很想返祖去山里摘香蕉。 「纪纪你看那,他后背的衣服破了个洞,惨兮兮的,一看就是剑修。」 「那那那,纪纪你往那看,那位女修长得很想牧立师侄穿女装的样子!」 「咦,这不是李青莲吗?」边关月扭头给纪逐月介绍,「她是剑阁大弟子,人形兵器,只知道剑阁和打架的那种,不过不用担心,她打不过我,一直追在我身后的手下败将,但她人品还行,遇事的时候可以躲她身后。」 「……」 哪怕是李青莲也忍不住抽了抽眼角,并握紧了手里的佩剑。 礼貌不多,还爱叭叭,一张嘴就能得罪整个修真界,这就是边关月。 始终如一,不管是以前无极道宗的边关月,还是散修的边关月,都不从亏待过自己的小嘴,有啥说啥,绝不憋着。 把自己眼里能看见的都嘴了一遍,边关月才施施然地牵着纪逐月走下来,贼兮兮地凑到她耳边问道:「是不是很好玩很有趣?」 她的声音很快活,极具感染力,让纪逐月也禁不住跟着弯了弯嘴角,心中的烦闷也倾泻而出,「好玩有趣,我很喜欢。」 前面四个字是回答边关月的问题,后面四个字是看着边关月说的。 也不知道是喜欢这个游戏,还是喜欢边关月这个人。 边关月看着纪逐月,又觉得自己的嘴巴寂寞了,她四处瞧了瞧,又设立了结界,才放心亲过去。 变亲边想,这才是适合她、可以让她愉悦身心的嘴巴活动方式。 没有乌元霜管束,两天的时间边关月把修士聚集的营地都给转了一个遍,走到哪就把仇恨带到哪,堪称此次遗蹟之行的一景! 同时到此的修士都知道了长了一张孤家寡人脸的浮光剑主找到情缘了! 连一脸得瑟到处显摆她的漂亮情缘,顺带嘲笑那些依旧打不过她还单身的熟人。 就在营地修士忍了常人所不能忍,快到临界点时,遗蹟轰然一声,打开了。 乌元霜闪现到她俩身边,神色有些疲惫,「进去吧,应该就是我们之前说的那个遗蹟,外面有我看着。」 来之前遗蹟,根据位置、动静、灵气浓度,猜测是上古时期某位帝王的地宫。 不同于世俗帝王,此遗蹟的规模比一般的秘境还要大,地宫的主人至少是大乘期,就算是渡劫期乃至半步飞升也是有可能的。 至于地宫的主人有没有可能是飞升者,应该不太可能,因为没有记载有哪位修仙皇朝的帝王飞升成功。 这种帝王的遗蹟和秘境最受修士欢迎,当然是因为这些人最讲究格调和排场,遗蹟和秘境里的陪葬宝物数不胜数,就是陪葬的守卫和伴生兽也挺多的。 边关月点点头,在遗蹟彻底开启的那一刻,她和纪逐月手牵着手朝着入口飞驰而去。 在进入遗蹟的前一秒,边关月感应到了什么,立即回头看去,就见傅清梧站在灵舟上,白衣飘渺,乘风而立,眉目冷清,微微垂眸看向她。 像是高处不胜寒的神明垂怜地看向世间。 两人在空中短暂地对视,直到边关月进入遗蹟,目之所及都被白光覆盖,才看不到傅清梧。 那双淡漠到虚无的眸子被边关月镌刻到识海里,牢牢铭记着。 还没等边关月想明白傅清梧这个眼神的含义,她突然目光一凛,下意识地抬手挥剑,拉着纪逐月躲避。 一道黑色飓风擦着边关月的脸颊闪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空间裂缝!」 边关月那一剑被空间裂缝吞噬,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后面紧跟着进来的也是一阵惊唿和闪躲,跳来跳去,全部化身弹跳兔子,一边闪避一边尖叫。 边关月被吵得眯了眯眼睛,不过她也看出了些许门道,喊了一句,「一道裂缝就是一道门户,交叠覆盖的空间通道,走错兴许就会被裂缝捲走,所以要找到正确的道路。」 说着她就拉着纪逐月去找路,牧立等一群神隐宗弟子跟上来,她也没管。 跟着就跟着吧,别看她嘴上说得信誓旦旦,其实就靠自己的直觉找路,直接横冲直撞过去,倒是没忘记把纪逐月牢牢护着。 后面的人各显神通,扔符箓的、操控飞剑的、分出一道神识的…… 好在边关月的直觉并没有出错,和几条黑黢黢的空间裂缝擦身而过之后,忽的豁然开朗起来。 也不算是。 边关月还没有眼前一亮呢,就皱了皱眉,因为眼前全是血红色,连天空也是暗调的黑红色。 下一秒,边关月和纪逐月同时挥剑,剑气凛然,刺透朝着她们奔袭而来的妖兽。 妖兽迅速干瘪,血肉流入地中。 边关月皱了皱眉,却不是因为眼前这一幕,「这不是妖兽,这是……」 刚刚的「妖兽」和现如今栖灵大陆上的妖兽长得不太一样,这里的更为凶蛮粗犷,眼睛里的神智不多,更像是…… 「荒兽!」纪逐月接话道。 荒古时代一直都是荒兽占据最初的栖灵大陆,后来神明赐福,教授人们体术,加之荒兽越来越少越来越弱,人族才有抗衡的能力。 远古过去,来到上古时代,荒兽差不多现在妖兽的模样了,没想到在这见到了原汁原味的荒兽。 第326页 蛮横的血气瀰漫开来,边关月不适地皱眉屏息,手指着一个方向说道:「我们过去看看。」 第123章 老夫老妻 纪逐月紧跟边关月身侧,牧立等神隐宗弟子面面相觑,终于想明白小师叔不乐意搭理他们,眼里只有浮光剑主这个严峻的问题,慌忙跟上去。 虽然这俩人不把他们当同伴,但不得不说,走在她们身边真的很有安全感,特别是在那么诡谲怪诞的环境里。 边关月在前面开路,纪逐月在她身侧帮忙,牧立等人也在奋勇杀敌。 浮光剑斩出,长相荒蛮的妖兽被一分为二,很快血肉再次融入土地中。 边关月顺着血肉流失的方向探出神识,喊了一声,「跟着我走,快一点,这些血气里有煞气,会侵染神识。」 这话说得不算晚,但架不住神隐宗修为低的弟子已经吸进去了太多的煞气,双眼血红,神智摇摇欲坠,看着就要挥刀斩向同门。 边关月及时把那名弟子打晕,手法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扔到牧立怀里,「看好。」 她这么一手,倒是把其他人吓了一个激灵,清醒乐许多。 一行人循着血肉流失的方向追了过去,一路上没有遇到其他人,只有在不断斩杀妖兽。 血气越来越浓重,边关月周身都沾染了一层煞气,红衣上平白多了几分妖异。 不过边关夜一直都很清醒,许是变异冰灵根的缘故,纪逐月的温度要比其他修士低了很多,剑招都是带着冰霜,让人也跟着静下心来,不容易迷失心智。 终于来到尽头,就看见血色天地中有个辽阔的大池子,煞气浓郁得近乎实质。 她们是第一批来到大池子的人,边关月艺高人胆大,留下纪逐月看着牧立他们,怕神识放出去被煞气侵染,便自己走上前去。 当刚刚够看清池子里的距离,边关月倒吸一口冷气,满脸震惊,骇得倒退几步。 纪逐月察觉不对,三两步上前,站到边关月身侧,朝前看去的时候也愣在原地。 两人表情是如数一辙的震惊,好半晌,才镇定下来。 因为大池子里全是血水,上面漂浮着各类的尸体。 或许是血水有保鲜作用,这些尸体面容完整,栩栩如生,甚至身上的威压和生前没什么区别。 满满当当的全是尸体,最低境界的也是炼虚期,合体大乘期也不在少数,甚至还有渡劫期。 还没等边关月绕着大池子转个圈,后面的人野赶过来了,看到边关月的时候都急急忙忙跑过来,生怕她抢夺了机缘。 一走进都惊讶得合不拢嘴,只不过绝大多数人都靠近不了大池子,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在渡劫期的威压下如履平地地行走的。 能靠近大池子,和边关月纪逐月站到一起的,大多还都是熟人,李青莲就在其中,金狮面猴老兄也在,离边关月远远的。 边关月研究了一圈,发现池子里的尸体都很崭新,至少是九成九的程度,但是面容很陌生。 当然了,这些都是上古时代的大能,边关月肯定都没有见过。 盯着尸体的脸看了许久,边关月摸了摸下巴,戳了戳旁边的纪逐月,「纪纪你看。」 此话一出,离得近的修士都看过来,看边关月是不是丧心病狂地在遗蹟评论人家的长相! 虽然这些大能死在了地宫主人手里,但也是修真界的前辈,边关月就不能有点尊重吗? 边关月赏了个白眼给他们,自顾自地说道:「这些尸体的脸是不是有点太白了?」 以为她要说出个子丑寅卯的修士默默地在心里嗤笑,尸体的脸不是惨白的,还能是血红色吗? 能,还真能! 边关月眼珠子看着尸体雪白雪白的脸下青筋暴起,然后尸体骤然睁开眼睛,血红的眸子直接锁定在场的活人,直勾勾地看着。 明明是无机质的眼睛,没有一点神智,边关月却硬是能从中看出垂涎欲滴四个大字。 「跑啊!」边关月冲着傻愣愣站在原地都牧立等人喊道。 都是傻子不成? 就算是死后的渡劫期,那也不是她们能对付的! 不过她还是「好心」地喊了一句,「炸了血池试试!这样他们就无法补充能量了!」 她就是循着血气流失的方向过来的,很显然,那些妖兽的血气都补充给了池子里的这些尸体了。 喊完之后,她就鸡贼地跑路了,身姿敏捷,特别利索。 说是这样说,边关月才不去那样做呢。 刚进来没多久连地宫主人和主宫殿的影子都没看见,现在炸了人家的泡澡池子,这不是往死里拉仇恨嘛。 当然了,要是其他人愿意炸池子给她们分担压力,那她还是很愿意的。 谁都不是傻子,都不愿意舍己为大家,一时间鸡飞狗跳,都在玩命逃窜。 不过跑却不好跑,因为此处禁止御空,根本飞不起来,只能靠自己两条腿来躲避身后追击的活尸。 「小心!」纪逐月沉声提醒边关月。 边关月侧身一躲,顺势出剑,一剑噼掉来袭的妖兽。 这是前有敌人,后有追兵。 杀了妖兽,流失的血气全补充给了后面追她们的活尸。 像无头苍蝇跑了一阵以后,边关月差点被一个大乘期的活尸打中,气得她咬牙切齿。 第327页 其实这些活尸没有神智,动作僵硬迟缓,也没有什么攻击的招式,纯粹是靠着一股蛮力和生前的身体强度来攻击修士。 逃跑容易,但是这些活尸紧追不捨,根本甩不掉,想打吧,还破不了活尸的防。 大乘期修士的皮肤何止是刀枪不入、铜墙铁壁,简直可以媲美修真界最坚固的矿石,这要是割下用来炼器,绝对是最完美的防御法宝。 一路上边关月骂骂咧咧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她长得太俊了,让这些活尸心生嫉妒,于是就带着她一个人追。 不夸张的说,边关月身后得比别人多上三四个活尸! 她还好,还能活蹦乱跳,顺带骂人,其他神隐宗的弟子不行,因为吸收了太多的煞气,神智和力量都要失控。 战斗的事情交给边关月,纪逐月负责让这些神隐宗弟子镇定下来……嗯,直接把人冻成冰块,然后扛走。 边关月忽然在跑路在闭上眼睛,也不在乎神识被煞气侵染了,细细感知血气是如何从地底传入活尸体内、又是储存在哪个部位…… 素白的手腕随手挽了个剑花,不败第一式!枯木逢春! 惊天的一剑降临,直奔活尸的心脏而去,鲜艷夺目的小花在活尸心脏出长出来,直接切断了血气的传输。 活尸轰然倒塌,然后掉落一种红色的果子。 边关月眼睛滴熘一转,朝着一个方向跑去,把身后的活尸都引了过去,然后虚晃一枪,跑回来把果子捡起来,才去找纪逐月他们汇合。 说是果子,其实摸着和石头没区别,硬邦邦的。 「战利品!」刚要把红果子分享给纪逐月看的边关月顿了顿,指了指前面说道,「那边有宫殿,我们先过去看看。」 进去宫殿的那一刻,后面一直跟着的活尸被挡在外面不能进来,不仅如此,活尸还会对着高大的宫殿呲牙咧嘴,仿佛受到了致命威胁般,像是对宫殿害怕敬畏又怨恨不已。 边关月咧嘴一笑,跳出宫殿,活尸上前几步,她又跳回宫殿,来来回回,直接把活尸搞自闭了,倒地不起,掉落几颗红果子。 她捡起红果子,感慨地说道:「嚯,这些大前辈们心理承受能力不行呀。」 早早到宫殿里看到这一切的其他人全都目瞪口呆,深深地感受到了边关月的恐怖。 不管是活人、死人还是活死人,边关月全都一视同仁,通通搞到道心崩溃! 边关月把红果子分给纪逐月,然后看向其他人,目光精准地锁定熟人,「青莲啊,怎么堵这了,都进不去吗?」 一边说着,她一边还拉着纪逐月插队,往李青莲身边挤过去,硬生生把人家和剑阁挤分开了。 牧立等神隐宗弟子不好意思地朝着剑阁弟子笑笑,然后毫不客气地跟着边关月挤了进去,把剑阁弟子再往外挤挤。 他们全明白了,修士闯荡秘境遗蹟就该这样,下限是什么?能保命还是能抢到宝物? 都不能,那就别怪他们向浮光剑主学习了! 李青莲深深望着边关月,很快移开视线,偏过头非常不想看到边关月这张脸的样子,「进不去。」 「为啥呀?」边关月抛了抛手里的红果子,随口问道。 她的姿态非常闲适,上半身还靠在纪逐月身上,纪逐月就静静地把玩着她落在肩上的马尾,她还自觉地偏了偏脑袋,让纪逐月更好更舒服地玩着。 这俩人放在一起,在场的修士脑海里都浮现一个词:老夫老妻。 她俩这应该算是老妻老妻。 可这里是诡谲危险的遗蹟,而不是她俩的洞府啊! 为什么那么招人恨呢! 「门关了。」李青莲言简意赅道。 剑阁大弟子平生最是目标明确,把自己都奉献给了剑阁和剑道,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事可以引起她的心绪波动。 现在她在认真思索一件事,那就是为什么有的人吊儿郎当的,对待修炼一点都不上心,中途还能拐个情缘回来,修为还能一路高歌勐进? 边关月探出身一看,大殿往里去的门紧紧关着,以至于人都堵在门口了。 「哟呵,还真是。」边关月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熘熘哒地牵着纪逐月走过去,开始研究这扇纹路复杂、花纹斑驳的大门,还上手敲了敲,「嗯,实心的。」 有人「切」了一声,还以为边关月这装模作样的要干什么呢。 边关月没有回头看,她低头看了看纪逐月手里的红果子,这时候她才发现红果子上面镌刻着复杂神秘的纹路,和大门上的花纹非常相像。 下一秒,边关月拿起红果子,注入灵力,就见红光一闪,红果子钻进门里。 然后,没有然后了。 「啊?」边关月傻眼。 第124章 讲究多了 与此同时,外界同样不平静。 都说是邪修操控无辜百姓袭击无相宗,可邪修吃饱了撑的去招惹边关月和神隐宗,顺带还给自己找个无相宗当敌人。 但边关月有句话说得对,她那么多仇人,指不定是谁想出了那么阴损的法子陷害她,想让她的名声在修真界一败涂地。 虽然边关月的名声本来就不咋滴,但至少她只祸害大宗门世家弟子,别说凡人百姓了,就连散修她都不一定能看上眼。 如果这个屎盆子真的扣到了边关月的头上,她在修真界的处境绝对会一落千丈,那些原本钦佩她的散修绝不会是现在的态度。 第328页 不过谁都不是傻子,不愿意当马前卒,明眼人都看得清楚这里面的水深着呢,冒冒失失地闯进去,谁知道倒霉的是边关月还是自己。 就连无相宗也没有轻举妄动,生怕自己成了谁的棋子。 毕竟边关月可是个弃道都能重修大道,更上一层楼的狠人。 修士虽然不信命,但气运旺盛到这个地步的人也是少见,和天道亲闺女也没差了,谁愿意对上边关月? 当初边关月弃道,经脉断裂,那么好的机会,各方出动多少人也没能把她杀了,现在边关月气候已成,在修真界闹腾成那样不也是好好的吗?还找了情缘,和情缘一起探索遗蹟。 说起来,当初那场从中域到西域的袭杀,可谓是虎头蛇尾,偷偷摸摸地出动了不少修士,又偷偷摸摸地死了不少修士。 也不知道这些人干什么吃的,杀人都不会,可不就把边关月这个祸害留给修真界了嘛,以至于他们现在做事都要缚手缚脚。 再者也不能不考虑青玉仙尊对边关月的态度。 都说青玉仙尊不喜欢这个前徒弟,甚至直接给她定罪,可二十四年的恩情真的就不作数了吗 没人愿意用自己都身家性命去探索青玉仙尊是否对浮光剑主还念着旧情。 年轻的修士和散修可能会意气用事,而混到一宗长老的老精怪们想得都比别人多,还非常擅长脑补,所以无相宗放弃针对边关月,改而敲诈神隐宗。 当然,乌元霜也不是吃素,新仇旧恨加起来可叫她把马长老里里外外地怼了一遍,那叫一个体无完肤,不过她也答应了和无相宗联手,清理干域邪修。 既然早已盖棺定论说此事是邪修作祟,那么这个基调就不会变。 相比于去找是谁在背后陷害的边关月和姜偃,倒不如大张旗鼓地去剿灭邪修,也算是为干域的凡人做了点好事。 不知怎么回事,往日里和阴沟老鼠一样的邪修一茬接着一茬,怎么杀也杀不尽,还抖学会了用傀儡术改造自己和他人的阴损法子,总在正道修士围剿他们的时候选择自曝,造成了不小的损伤。 平和的修真界私底下全是暗流涌动,但和在遗蹟里如鱼得水的边关月没什么关系。 这厮不乐意奉献自己让别人受益,就催着李青莲他们赶紧出去搞定活尸,拿过来了红果子,好开启大门。 虽然不待见,但边关月还是大发善心地把搞定活尸的诀窍告诉了其他人,然后就带着纪逐月一起看别人上蹿下跳地去找活尸的麻烦。 她还从储物戒指里掏出一盘子水灵灵的瓜果,啃得津津有味。 看得其他人不禁手痒痒,馋边关月这口吃的那是不可能的,实在是她深谙如何气死别人这门神级功法。 别人忙忙碌碌,她悠闲自在,吃着瓜果,逗着情缘,活像在自己家后院一般快乐,而且神隐宗的弟子成功把自己变成边关月的小弟,让干嘛就干嘛,指哪打哪。 很快,加上边关月手里的三个以及已经消耗掉的红果子,就凑够九个红果子,将大门打开了。 大门上的纹路流动起来,绽放出耀眼的红色光芒,边关月眯了眯眼睛,跟着其他人一起闯进去。 刚进去就差点被抽出去,只见宽阔大殿的两侧生长着密集的带刺藤蔓,像是活尸缺少的神智都长在了它们身上 一样,攻击性极强,见人就抽。 带着毒针的枝条擦着纪逐月的腰肢而过,边关月瞪大眼睛,三五下利索地用浮光剑砍掉了那个色鬼藤蔓。 当着她这个正宫的面调戏她的情缘,真当她是死的啊?! 虽然藤蔓本蔓是没有这个意图的,但架不住边关月她会诬陷啊。 然后边关月就狼狈地拉着纪逐月躲来躲去,因为藤蔓发狂了,直接把自己从地里拔出来追着边关月打。 「还是活的!」边关月惊奇地喊了一声。 和修真界遍地妖兽不一样,植物想要生出灵智要格外艰难些,以至于灵智很稀少。 「小心。」纪逐月站在边关月的身后,帮她砍掉想要偷袭用毒针刺进边关月体内的藤蔓。 「还真是狡猾。」 边关月不再分心,专心回击,时不时支援一下手忙脚乱的神隐宗弟子,缓慢地朝着前面走过去。 大殿里的局势很快发生变化,好些人发狂袭击自己的同伴。 有修士一不小心被藤蔓的毒针刺中,同伴第一时间没有察觉,因为只有一瞬间的微微疼,被刺中的修士没有其他变化,只有瞳色变红了,紧接着就是立马失去理智,配合着藤蔓攻击其他修士。 「诸位贵客还请冷静!」一道苍老陌生的声音在大殿里平白响起。 话音未落,之前还在狂舞的藤蔓都停了下来,一片岁月静好的模样,好似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边关月瞬间朝着一个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一团更大更杂乱的藤蔓枯树。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发出声音的就是这颗藤蔓枯树。 下一瞬,藤蔓树消失,变成一个弓腰驼背的老人,面容犹如橘子皮般皱皱巴巴,笑容和善地看着满殿修士。 其余人都和边关月一样,警惕地看着这株老藤蔓。 老藤蔓好似没事蔓一样,饱含歉意地说道:「地宫尘封依旧,老朽也跟着沉睡了很久,没有在第一时间醒过来,让这些不知礼数的小辈唐突了各位贵客。」 第329页 边关月悄咪咪趴在纪逐月耳边说道:「灵植还有礼数吗?活得可比我讲究多了。」 纪逐月在后面揽住她的腰,轻笑着摇了摇头,「你最乖了。」 边关月眨巴眨巴眼睛,深以为然地点头。 不远处的李道然随意地瞥了一眼边关月,很快收回目光,冷冷地看着老藤蔓,指给他看那些失去理智都修士,「既然无心,可否帮我们的同伴解开毒素?」 第125章 都是孽缘 边关月也看过去,恍然发现李道然也在此次遗蹟之行里。 面对无极道宗时,就算她再不在意,也是难免心绪复杂,加上傅清梧的到来,让她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傅清梧身上,还真没关注李道然。 大师姐依旧是那个大师姐,正直靠谱。 老藤蔓很给面子,也很上道,挥挥手就看见旁边的藤蔓上结出几颗果子,拿着递给其他人。 「吃了之后一炷香的时间就能恢復清明。」老藤蔓笑得和蔼可亲,脸上还带着几分歉意。 有人和他交谈起来,问他是地宫主人的守卫吗? 老藤蔓:「实在称不上是守卫,只是帮主人看看大门,顺便迎接诸位贵客。」 有人又问了:「如此说来,你是帮地宫主人挑选传承之人?」 老藤蔓很是惶恐地说道:「小老儿不过是主人闲时随意洒下的种子,后得天之幸诞生灵智,能为主人看门、接待诸位贵客已经万分满足。」 「诸位贵客请随我来,前方便是地宫的主墓室,也是主人生前的居所,留有一些主人的传承和宝物。」 不知为何,在场的诸多修士下意识地看向了角落里的边关月,想看她是什么反应。 老藤蔓也跟着看了过来,看到边关月时眼前一亮,朝着她点头示意。 边关月「啧」了一声,「看毛啊?我脸上是有传承还是有宝物?看什么看!」 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些人有奇怪癖好,咋滴,被她虐出感情来了?奇奇怪怪的,不像是好人样。 李道然眉眼含笑地移开视线,边师妹依旧还是张牙舞爪,看着让人特别安心。 修真界变来变去,总归边关月不会变。 出身中域云族的修士礼貌朝着老藤蔓点了点头,「烦请帮我们带路了。」 「好说好说。」老藤蔓眯起眼睛笑着说道,「主人的道统和意志若是能传承下去,也不枉我们沙棘藤一族在此驻守那么多年了。」 此话一出,不少人神色都兴奋起来,很是意动,看向老藤蔓的眼神也不再那么戒备。 落在最后的边关月扯了扯纪逐月的衣袖,然后在她背后的衣服乱写乱画,像极了背着师长偷摸私会的小情侣。 老藤蔓含笑的目光扫视一圈,自然地落在边关月脸上,目光非常欣慰,似是在感慨主人会后继有人。 边关月也勾了勾嘴角,好整以暇地冲着他点头示意,路上还非常手欠地去揪两边的沙棘藤。 活像个有多动症闲不下来的倒霉孩子。 等老藤蔓转过身之后,边关月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稀罕地摸了摸自己的半边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这个地宫遗蹟对她的关注度过于高了,只不过没有好意罢了。 自修道起便剑心澄明的边关月对别人的恶意很敏感,当然也可能是老藤蔓在地底下睡久了,掩饰伪装的功夫不到家,让她看出了破绽。 老藤蔓绝对不像表面上对他们这些修士来得那么和善,倒像是用看健壮猪崽的目光看着他们,带着一股评估打量的意味,估计是在看他们的肉质鲜不鲜嫩。 负责接待的藤蔓都这样了,那地宫主人对他们的实际用意是不是找传人也要打个问号了。 还挺有意思的,这年头连灵植都要学习演技和心眼子了,看大门的工作挺卷的啊。 怪不得楚滔说自己上辈子混不下去,天天想着和老闆同归于尽。 一群人终于来到了地宫最深处,宫殿似是活过来一般,邪气凛然,轰隆一声关上大门。 「这里便是主人的居所,也是整座地宫的核心,主人一生心血都在这里。」老藤蔓骄傲地介绍道。 边关月开口打断他,好奇问道:「宫殿外的血池子是怎么回事?那些活不活、死不死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其他人都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等着老藤蔓的回答,怀疑才是正常的,总不能真以为老藤蔓和地宫主人 也有可能是他们在防备边关月,想看她在玩什么把戏。 老藤蔓没有隐瞒,「他们都是主人的手下败将,生前不是主人的对手,死后也要为主人镇守地宫。」 「好气魄。」边关月抚掌惊嘆道。 还得是老前辈。 像是她的同辈人都活在她的光芒之下,很少有人能在她面前那么张狂了,一时间边关月颇有种棋逢对手之感。 希望这位地宫主人不要让她失望。 宫殿分为前殿和后殿以及两间偏殿,此时众人都在前殿小心探索。 前殿布置得很有生活气息,摆满法宝的博古架、塞满典籍的巨大书架、桌边的绿植、搭在椅背上的披风、冒着热气的茶水、看到一半的书册……就好像此间主人只是有事中途离开了,随时都会回来一样。 边关月随大流参观了两间偏殿,一间是地宫主人打坐修炼的房间,放着诸多功法,另一间则是丹室,丹方、丹鼎、丹药就大刺刺地放在那里,隐忍垂涎。 第330页 这时候修士之间的平静已经被打破,从蠢蠢欲动变为同一件宝物大打出手,好在地方足够大,可以让这些修士活动开。 有人看到边关月走近的时候都会戒备地盯着她看,就算慑于她的威名不会主动出手,也是防备到了极致,仿佛下一秒紧绷的弦就会绷断。 不过边关月此时反倒没有那么财迷,和纪逐月再次回到前殿的时候,发现老藤蔓不见了踪影。 此时还能清醒地站在前殿的修士也不过十几人,表情都很冷凝。 其余人都发了疯似的抢夺宝物、攻击别人,更为可怕的是他们脸上都出现了大门上的那种花纹,往下一点点蔓延,直往心脏里钻。 就连神隐宗等人也没有逃掉,根本不能打晕。 短短几息间,大半的修士都迷失了心智。 局势已经很明显了,他们都被老藤蔓耍了一遭。 李道然走到边关月身边,笑着说道:「看来我们又要联手了。」 在场有不少人都是去过太庸城的假秘境,边关月、纪逐月、李道然、李青莲……能再次在遗蹟里齐聚一堂也是种缘分。 边关月转了一圈发现都是熟脸,心里不由得感慨修真界补充新鲜血液的能力不太行,人都还是这些人。 她有些失笑地说道:「都是孽缘。」 「走吧,去看看这位地宫主人到底想干什么,总不能是觉得自己一个人躺棺材板太寂寞了,想让我们给他演出大戏看。」 李道然自然地走到她手的另一边,顺口接话,「你说话还是这样。」 「怎样?」边关月好奇地问道,旁边的纪逐月也看过去。 「毒辣但又精准,只是听着不那么的好听。」 边关月觉得这是在夸赞她,于是也礼尚往来地对着李道然说道:「你也是一如既往的可靠,简直就是犀角牛的领头牛,看到你的时候就知道可以偷懒了。」 以她的视角,这是真的在夸奖李道然,不含一丝丝阴阳怪气,非常的真诚。 她本来想用民间的老黄牛来形容她在无极道宗的兢兢业业和无私奉献,丹是她想了想,以她和无极道宗的关系,这样夸李道然总感觉怪怪的,于是把比喻换成修真界的妖兽犀角牛。 领头牛一般都非常能打,还像个老嬷嬷一样照看其他牛,可谓是很靠谱了,非常符合李道然的形象。 可李道然脸上的笑容就变得不自然起来,看向边关月的眼神颇为哭笑不得,无奈地应道:「好好好。」 听起来怎么都不像开心的样子。 不过笑容是可以转移的,李道然笑不出来了,轮到纪逐月垂眸浅笑,看向边关月的眼神又轻柔了几分。 边关月总会给自己的伴侣无限的信心,实在是她一张嘴,任何风花雪月的氛围都会荡然无存。 在面对别人的时候,情爱的那根弦依旧还是断着,眼神也挺不好的。 倒是一旁的李青莲多看了几眼她们这个奇怪的组合,单纯的剑修眼里充斥了三个字:不理解。 不过和边关月认识那么久,李青莲也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在有关边关月的事情上不要去探究。 还有李青莲真的不能想明白,在那么紧张的环境里,这几个人是怎么能做到那么自洽从容的,跟逛自己家菜园子似的。 下一瞬,她就不这样想了。 走到后殿时,边关月还在兴高采烈地和李道然说话,「没了我这个心腹大患之后,你的日子是不是好过了很多?」 李道然刚要回答她的问题,就惊惧地看着后殿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瞬间将边关月拉扯进去。 「边师妹!」 在这一瞬间,她喊出了自己对边关月最熟悉的称唿。 李道然想要把边关月拉回来,但已经晚了一步。 纪逐月急速飞奔上前,拉住边关月的腰带,和她一同被拉扯进去。 然后后殿也重重地关上了大门。 李青莲皱眉出剑,凌厉的剑光没有给后殿大门造成丝毫伤害。 「阵法。」 一旁的李道然轻轻唿了口气,似是在在自我安抚,好像只有这样才能遏制住心里的惊恐和不安,以及无言的害怕。 边关月又一次的消失在她的面前,她根本护不住她。 从前是,现在也是。 李青莲难得多了点人文关怀,主动对着隔壁宗的首席弟子说道:「先去解决其他大殿的乱象。」 然后剑阁大弟子就看见隔壁宗门的首席弟子硬生生地吐出一口淤血,淡定地擦掉嘴边的血迹,还应了声好! 被边关月坑了无数回的剑阁大弟子脑袋艰难地转了转,她在思考,讹人这是无极道宗弟子的必备技能吗? 第126章 别生闷气 边关月扑通一声砸进后殿,还给纪逐月当了肉垫。 起身之后,边关月打量着这间幽深黑暗的宫殿,非常宽阔空荡,唯有正中间摆放着一具黑色棺材。 进来以后,这间要吃人的宫殿反倒安分了,一派风平浪静,好似无事发生,老藤蔓也不在这里。 静得仿佛只能听到她和纪逐月的心跳声。 「这待客之道也不行呀。」 哪有把客人薅进来以后就不管不问的。 纪逐月无奈地看着她,到现在她的手还在颤抖不已,刚刚实在太过惊险,以至于她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 第331页 边关月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回音很响亮,简直就是震耳欲聋。 她掏掏耳朵,看向身侧的纪逐月,「怎么了,刚刚伤着哪了吗?」 「没事。」 纪逐月缓缓抬头看向一脸轻松愉悦的边关月,听着她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呀唿!现在就咱们两个人了,不对,还有个藏在背地里的老不死,不过他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把他搞活再真正搞死以后,地宫的宝物就都是咱们的了……」 虽然身处敌人的老巢里,但是边关月还是非常的轻松自如,小嘴叭叭叭说个没完,小眼神却是飘在纪逐月身上,像是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抚人。 纪逐月没说话,上前把自己送进边关月怀里,紧紧地抱着边关月。 边关月揽住她的腰,感受着怀中颤抖不已的纪逐月,有些哭笑不得,「没事了没事了,在修真界混迹那么多年都没出事,我可不会载在这种破地方,多不吉利啊。」 她自己毫无感觉,在过往的经歷中,比刚刚更为惊险的也不在少数,当年还在无极道宗的时候膳堂偷吃东西都比刚才刺激,天天和炼狱峰斗智斗勇,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 但显然纪逐月不这样想,她此刻恨不得把自己融入进边关月的骨血里,彼此镶嵌、彼此相融,才能止住心里的惶恐感。 「我就在这呢,这不让你抱着嘛,不怕啊。」边关月一边掐着嗓子说话,一边警觉地四处打量。 自她俩进来关上大门以后,这间空荡的后殿再无声响,仿佛之前被强行拉扯进来都是边关月的错觉。 不多时,纪逐月恢復镇定,从边关月怀里退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舒展了眉宇,「那一瞬间,我很怕抓不住你。」 边关月到处捣鼓,用浮光剑的剑尖戳空气,应声说道:「没事,下回拿根绳栓我腰上,你拿着另一头,我就飞不走了。」 她那么寻常的态度,让纪逐月安心了许多,从心底蔓延出来的无端惊惧也得到了遏制。 「不用,你飞到哪,我就去哪。」 边关月定在原地,回头朝着她灿然一笑,「好觉悟,那你以后想跑都跑不了了。」 「不跑。」 两人车轱辘话说个没完,看起来毫无警惕心,实际上都在各自戒备,从未放松过。 只不过并没有突如其来的袭击,横立在大殿中央的黑棺材也没有揭棺而起,什么都没有,连彼此的唿吸和心跳声都没有。 边关月摸了摸下巴,不走心地猜测道:「就只有之前那一哆嗦的力气,过后就蔫巴了?你说说何必呢,省着点力气不好吗,非得逞强。」 还是没人应答。 边关月实在没耐心了,朝着纪逐月隐晦地做了个手势,步履从容地朝着黑色鎏金的棺材走过去,然后围着观察绕了个圈,中肯评价道:「看着就陪葬很多的样子。」 下一瞬,一道凌厉的剑气直接噼开棺材。 烟尘散去,边关月定睛一看,只见一架晶莹剔透的玉色骨架。 棺材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一堆完全化成玉石的骨头——本来是好好的完整骨架,但边关月觉得地宫主人的残魂可能藏在里面,就用浮光剑把骨架挑开,又戳了戳,就彻底散架了。 确定没危险了,边关月又开始招唿纪逐月。 「纪纪你看。」 这句话都快成了边关月的口头禅,反正不管有什么都得给她的纪纪看,就是那么的乐于分享。 「厉害了,这得是什么功法才能把人的骨头修成石头?」边关月自问自答,乐在其中,「《石头记》还是《玉骨法》,这还是人吗?」 纪逐月一板一眼地说道:「此前我并没有听闻过这样的功法。」 边关月嘿嘿一笑:「当然了,因为这是我现编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很没有公德心用脚尖踢了踢地宫主人的头骨,「脾气真好,看到自己的脑袋被当球踢都不生气,反正我是忍不了。」 说完之后还是风平浪静,并没有什么气急败坏的东西从墙角里钻出来要索边关月的命。 边关月朝着纪逐月耸了耸肩,啥也没刺激出来,真能忍。 「得,看看有没有别的出口,找找阵眼吧。」 说是这么说,边关月对自己一点信心都没有。 自小就不学无术,就算有姜偃这个阵法高手做朋友,也不代表她被知识薰陶了,她还是更习惯用暴力解决问题。 不过此处的阵法变化多端,时时刻刻都变变化,上一秒边关月还在用剑气切割空气里流动的灵力波动,下一秒她的剑气就落空了。 很多次都是这样,边关月觉得伤面子,就停下了那么愚蠢的行为,改而去盯纪逐月在做什么。 纪逐月就比她靠谱多得多,没有想着用蛮力打破一切,而是在边关月上蹿下跳的时候顺带仔细观察此地若隐若现的阵法的灵力流动轨迹。 或许是纪逐月身上自带一股气定神闲的雅致和从容,很容易让人跟着静下心来,目光追随着她。 于是边关月便亦步亦趋地跟在纪逐月身后,跟着她走走停停,时而盯着她的背影发呆,时而踩着她走过的脚印。 可谓是非常的自娱自乐了。 良久,纪逐月停下来。 边关月上前揽住她的腰,懒散地把脑袋搁在她的肩上,语调轻柔地问道:「看出来什么了吗?」 第332页 纪逐月语气有些低落:「此地的阵法过于高深,千变万化,灵力运转的轨迹没有任何重合点。」 如果不靠外力,破解阵法也就是捕捉灵力的运转轨迹,找到其中的规律,利用薄弱点或是找到阵眼,之后就可以解开阵法。 只不过这种方法是针对简单的阵法,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就连边关月也能秀一把操作。 要是换成一个套着另一个,每一瞬间都有无穷变幻的大型阵法,别说阵眼了,她们就连接的节点都找不到。 有些事不是说在姜偃身边呆久了就能学会的,边关月确实长了个好脑子,但架不住她不爱用啊。 边关月尾音里都带着笑意,按了按纪逐月的腰肢,安抚说道:「别生闷气,要怪也应该怪这个蓄意坑害咱们的老不死。」 「如此复杂繁琐的阵法不说材料和消耗的灵石,就算是顶尖的阵法大师想要成功布置也要费去不少功夫,以此地老不死阴险狡诈的行事风格,说不定光是这一个阵法就准备了成百上千年,咱们才多少岁,这样一对比,是不是就很明显了?干嘛要因为敌人怪自己。」 听着边关月故作严肃的腔调,纪逐月抿了抿唇才说道:「没有帮到你。」 她是因为这个才感到失落的,并不是因为别人。 「那就更不需要责怪自己了,我多心疼啊,再说了,我不也是一无是处嘛。」 最后边关月单方面决定使劲责怪地宫的主人。 人不露面没问题,那边关月就各种捣鼓地上的玉骨,还用浮光剑测试玉骨的坚硬程度。 别说,还挺坚固,边关月拿剑噼了好多次都没有噼碎玉骨,这让她眼里泛起亮光,一拍手兴奋说道:「好东西,这要是打造一柄骨剑,杀人的时候都利索不少。」 修士对于自己的身后事态度都很洒脱,想找传人的就搞个秘境,不想找的就随便挖个坑把自己埋了,无所谓自己的骨头架子被人拿去做什么。 显然地宫主人不在这两者中,单看他把自己的宫殿修得那么豪华奢靡,还让手下败将死后都给自己守墓,就知道他是个唯吾独尊的人,要是知道边关月有那么危险的想法,说不定都会把自己气活过来。 时间一点点流逝,久到边关月已经懒得酸她们进来之后的时间,麻木到开始布置聚灵阵打坐修炼,还是修为低了点,要不然一剑噼过去,什么阵法都得破碎。 纪逐月就在旁边给她护法,目光清浅地落在她身上。 期间边关月将眼睛睁开出一条缝,倾泻出微亮的光芒,「等我突破带起巨大的灵力波动时,纪纪你要在巨大的动静里找到此地阵法最薄弱的点,然后全力一击。」 她看着纪逐月认真聆听的小脸,短促地笑了一声,「不着急,不是只有这一个办法,大不了我再突破一次就是了,这对我来说并不难。」 纪逐月抿唇又松开,才点点头说道:「好。」 边关月笑开,手不老实地捏了捏纪逐月温凉的脸蛋,「不好也行,反正有你在这陪着我,天长地久也是件美事。」 说完,她就重新闭上眼睛,大力吸取灵气沖刷自己的经脉,天地人合一,进入似是而非感悟天地的境界。 灵气都聚集到她身边,形成灵气风暴,把她牢牢护在中间。 忽地,边关月仿佛听到河流决堤的声音。 化神后期。 同一瞬间,纪逐月目光依旧清冽,举剑朝着半空轻轻一点。 轰隆—— 有什么破开了。 第127章 一波三折 然后边关月和纪逐月就被吐了出来。 边关月一脸蒙圈从地上拉起来纪逐月,警惕地打量四周。 成功出来了! 边关月心里松了口气,别看她之前安慰纪逐月的时候多么的从容不迫,那其实都是她随口一说的,段时间能突破到化神后期已经是她底蕴足够深厚了。 再来一次,那就得消耗自己的根基,这样的事实在不划算。 纪逐月也知道,所以用尽全力地在一瞬间捕捉到了阵法的薄弱点,然后蓄力一击。 天空依旧是暗淡的血红色,只不过她们降落的地方是之前没有去过的地方,天地空旷,她们正站在一座小坟包前面。 坟包前面矗立着一块古朴的石碑,而石碑上一个字都没有。 边关月摸着下巴说道:「刚刚那个阵法真奇怪,要是我没看错的话,那居然是符箓的画法?」 听说符箓大师画符的时候不一定要依託符纸,甚至可以凭空画符,只不过边关月没有见过,她也不是符箓大师。 不过想来应该挺简单的,毕竟她很小的时候就可以剥离剑气,让剑气附带上其他物件上。 纪逐月就不像她那么没有常识了,肯定地点点头,「是符箓,和现在修真界符箓不一样的画法,应该是阵法连接的关键节点。」 「估计就是了,上古时期和咱们现在差了那么久,阵法和符箓不一样也正常。」边关月说着,余光扫到什么,惊唿一声,「咦,这是什么?」 边关月弯腰捡起一块玉简,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看,总觉得这东西很熟悉。 在纪逐月不贊同的目光中,她把神识探乐进去,然后愕然地挑了挑眉,眼睛瞪得滴熘圆,看着有点呆里呆气的。 纪逐月不解地看向她,「怎么了?」 第333页 边关月煳了把脸:「我认识这块玉简的主人。」 ——剑磐侠,楚滔。 一个异界来魂,一头扎进了修真界的汪洋大海里,然后被不知名的小浪花给扑倒了,只留下了不大不小的名声。 不过他给边关月留下的印象很深刻,无关实力,无关楚滔这个人。 而是楚滔的世界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说话好玩又好听,让边关月本就犀利的嘴巴更上一层楼,就没有她噎不了的人——除了傅清梧那个油盐不进的。 除此之外,边关月对楚滔再无其他印象,甚至因为各种事情,她已经很久没有去看楚滔的手札了。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楚滔的旧物,所以面前的是楚滔的坟墓吗? 还真是奇妙,以这种方式见到了这位剑修前辈。 虽说在秘境遗蹟里看到了前人留下的痕迹很正常,但是以这种方式再次见到楚滔,还是让边关月莫名有种世事无常之感。 略过复杂的思绪,边关月这次沉浸式地看着这块玉简。 这次的楚滔露面的形象不再是一块黑炭,而是他本来的样貌,负手而立,淡淡地目视前方。 他长得并不俊俏,只能说是有几分俊朗,可能是因为生前经歷太多世事,以至于让他脸上多了不少沧桑,看着倒是挺像高人的。 不过边关月都快把楚滔家乡的黑话都学了一遍,自然对他产生不了敬畏感,甚至还觉得他这个形象不如当初那个黑鬼好看。 看着楚滔眺目远望使劲装神秘高人的样子,边关月忽然语出惊人,「奇变偶不变。」 还在深沉忧郁的楚滔立马转动脑袋,瞪大眼睛,惊诧地看着边关月,两眼可谓是泪汪汪的,还莫名带上了几分委屈,「符号看象限!老乡!你怎么等我死了以后才来和我相认啊!」 光听这一波三折的转音 ,就知道楚滔此刻有多哀怨了。 边关月无情地戳破了他的幻想,「别想了,我应该是你说的修真界土着,还来自千年后,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这缕残魂竟然还有神智,可比外面那些达成渡劫期混得好多了。」 楚滔表情剧烈变化,从失望到茫然到后悔再到平静,他的脸就像抽抽了一样,在短短的几秒钟做出那么多复杂的反应,然后以一种深深期许的目光看着边关月。 「你看过我之后留下的玉简?」 边关月点头承认,问出了她最好奇的问题,「看过是看过,但我能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吗?你怎么在这个地宫遗蹟死一块,又在苍山秘境死一块?」 怎么哪哪都是楚滔的残魂呢,他还挺会死的,零零碎碎的残魂,还都被边关月碰上了。 楚滔嘴角抽了抽,却因为她这样的聊天方式而感到愉快和轻松,还得是经过蓝星热梗薰陶过的人聊天舒服,就是这个感觉,舒坦! 「先在这死了一半,然后跑出去又去苍山秘境彻底死了。」楚滔言简意赅,不愿多提此事。 也能理解,毕竟不是谁都能坦然提起自己死亡的惨痛记忆。 边关月和他说了一下她在苍山秘境的事情,对了一下之后,两人发现有个对不上的地方,那就是当初留下这缕残魂再出去的时候,他虽然身受重伤,但绝不是毫无神智的黑鬼! 「你先出来,我情缘聪明伶俐,告诉她让她分析分析。」 楚滔用一种很是难以言喻的目光嫌弃地看了她一眼,麻熘地从玉简里钻出来了,还很有礼貌地给纪逐月挥了挥手,「这位剑修的情缘,你好。」 边关月这一刻看楚滔非常顺眼,这位剑磐侠还挺给面子的。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浮光剑主边关月,也是她的情缘。」 楚滔很是上道,再次说了一遍,「边关月的情缘,你好,我是楚滔。」 边关月期待地看向纪逐月。 纪逐月默了默,朝着在空中飘来飘去的楚滔点点头,「你好,我是边关月的情缘纪逐月。」 「你俩这名字还挺搭的,一个叫月亮,一个叫追逐月亮,合该你俩是一对。」 边关月矜持地笑着说道:「这也算是傅清梧唯一做的一件好事吧。」 「青玉仙尊!!」楚滔惊愕地看着边关月,震惊程度比边关月说了那句「奇变偶不变」还要强烈,迫切地问道,「青玉仙尊给你起的名字?是我知道的那个青玉仙尊吗?」 边关月和纪逐月对视一眼,一阵恍惚,才想明白一件事,别看楚滔死得早,年纪却比傅清梧小多了,她之前下意识地把楚滔当成和现在修真界脱钩的老古董。 「嗯,是她。」 除了她还能有谁呢。 看着楚滔激动地转圈圈,边关月脸上浮现恶劣的笑容,很愉快地说道:「外面进来的时候她就在外面,只不过来之前我把她阴阳怪气一通。」 「为什么?」 「因为我们早就闹掰,我和她恩断义绝了。」 楚滔露出一副被雷噼的表情,捂住心脏,「那可是青玉仙尊啊!有什么话是不可能说开的!」 边关月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又不是我让她不张嘴的,她合该就是孤家寡人的命。」 一旁的纪逐月轻轻蹙眉,温柔地看向边关月,目光里满是疼惜。 边关月莫名有些不好意思,顿了顿,摆了摆手,对着楚滔说道:「说正事,别扯这些题外话。」 第334页 楚滔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你出去以后怎么落得那副境地就不讨论了,反正你也没有记忆。」话是这样说,边关月还是完完整整地把她认识楚滔的过程告诉了纪逐月,还把第一块玉简拿出来了。 楚滔也大概料到这块玉简里会是什么内容,整个魂都僵硬了一瞬,被人看到自己生前写的吐槽日记什么的……就算死成魂了也是会觉得羞耻。 就在边关月要大声朗诵楚滔的手札时,楚滔及时飘到两人中间,做个阴暗但还能发光的幽魂,强势介入边关月和纪逐月之间,还幽幽地说道:「我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边关月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小气。」 多大点事,至于吗? 等楚滔看不到的时候,她再读楚滔的手札逗纪逐月开心就是了。 楚滔感觉到了一股鲜活的如鲠在喉之感,没有那一刻和现在一样那么地觉得死了比活着好,要不然他真怕自己会被边关月再气死一次,拿可真是魂飞魄散了。 「那什么,我想说什么来着,哦,对了。」楚滔正色对着边关月说道,「你们是不是没有见到这处遗蹟的主人?」 「是。」 边关月和纪逐月同时抬眸看向楚滔,连睫毛颤动的幅度都一模一样,连微微抿唇的动作都如出一辙。 楚滔不得不承认这个讨喜又讨人厌的剑修后辈真的找到了和本命剑一样重要的情缘,比他强多了……还认识青玉仙尊,真让魂羡慕! 「你看我俩的眼神是不是有点不太对?」边关月狐疑地看着他,满脸怀疑,手上也蠢蠢欲动。 「别管这些小事。」楚滔假意咳嗽几声,改而得意地吹了吹前面的刘海说道,「你们之所以看不到遗蹟主人,全是我搞死了他的残魂!」 边关月在纪逐月眼里看到了同样的疑问,平静地问道:「那我们是怎么被拉入后殿的?」 「阵法啊,好像是会选中剑修被当作遗蹟主人夺舍的躯壳。」楚滔理所当然地说道。 「你当初也是被阵法拉扯进去的?」 「对的。」 「这样啊。」边关月勾了勾嘴唇,好整以暇地问道,「那你是怎么出来的,出来以后对阵法做了什么吗?」 楚滔老实回答道:「阵眼就是遗蹟主人,弄死他以后我就出来了,出来以后我什么都没做,我对阵法一窍不通……」 说着说着,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愣愣地看着边关月和纪逐月。 对啊,阵眼被他搞没了,那她俩咋出来的? 第128章 两看相厌 边关月眯眼笑:「你觉得我俩是怎么出来的?」 楚滔这时候怎么可能没意识到不对劲,他眼神乱瞟,悠悠然地往后飘了飘,不自在地说道:「我们今天之所以欢聚在这里,是为我们从小到大的好朋友顾……串场了,咳咳咳,当然是因为不可言说的缘分了啊!相逢何必曾相识,千里姻缘一线牵,你看你们二位就是天定良缘,佳偶天成,啥时候成亲请我喝喜酒?」 纪逐月听到关键词,脸颊漫上一层浅浅的红晕,用余光看了看边关月。 边关月没皮没脸的,一点都不害羞,还十分满意地朝着楚滔拱了拱手,「要是到时候你还没有魂飞魄散,就请你做我俩结契大典的司礼。」 「那我要是没撑住先走一步了怎么办?」楚滔幽幽问道。 一道只能在玉简里依靠沉睡才能苟延残喘的残魂罢了,上哪说以后去? 他在来了栖灵大陆的时候,就没了以后,也没了故乡。 边关月抿了抿唇,腼腆一笑,「也有办法。」 楚滔歪着努了努嘴,直觉边关月接下来要说的话绝对不是他想听的,刚要开口打断她,就听见她嘿嘿一笑,「大不了把我们幸福的消息烧给你就是了,多大点事啊。」 一旁的纪逐月没忍住轻唿出声,意识到这似乎对楚滔太过残忍以后,她咳嗽两声,只是目光仍带着笑意地看向边关月,像是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宝藏。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边关月不止是纪逐月一个人的宝藏女孩,还是整个修真界的宝藏女孩,不过大多数人都不会感到荣幸罢了。 楚滔忽然福至心灵,想明白边关月这是报復他让她们出不来呢,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那什么,说正事,喜酒喝不喝都无所谓,说不定我这会早就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了。」楚滔摸着下巴说道,若有所思,「我这也算是知道自己死后是什么景象了,不亏。」 他这才是真正的不亏,边关月那都是小意思。 时至今日,楚滔就算有天大的不甘心也该放下了,回不了家就回不了家吧,看着被蓝星文化薰陶过的剑修祸害整个修真界也不错……他大概率是看不到了,嗯,这应该是好事。 至少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有个人知晓他曾经的来处,也不算死得悄无声息。 「喏,等会你们走的时候把坟挖开就能看到遗蹟主人留下来的最终大奖了,他应该是留给自己的,不过我和他反正都是用不上了,便宜你们了。」 边关月朝着他抱了抱拳,笑得眉眼弯弯,得了便宜还卖乖地说道:「承让承让,这就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都靠各位前辈衬托。」 楚滔无语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说这厮和青玉仙尊恩断义绝是应该的,要不然就那么个祸害往那一摆,天天看着,还不得给自己气出来心魔? 第335页 「你看过我的日记,就应该知道我在开篇骂了天道,对吧?」 边关月正色地点头应道:「对。」 「我在这里以残魂的形式苟延残喘那么久也不是什么正事都没干,遗蹟主人虽然过于的阴险狡诈,但也不全然都是缺点,至少他让我知道了我的死并不是天道算计的结果。」 边关月和纪逐月的脸色都变了变,都意识到楚滔接下来的话或许会很震撼。 「你等一下。」 边关月忽然想到什么,急急忙忙地对着楚滔说道。 楚滔还以为她会什么重要发言,就真住嘴了,然后狠狠自闭,觉得相信边关月的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傻冒的幽魂。 只见到边关月从储物戒指里掏出一张桌子,还很有仪式感地配备了四把椅子、一壶热茶、瓜果干货,坟地秒变茶馆,瞬间多了不少的人气的感。 边关月舒了口气,「好了,你说吧。」 光听楚滔说故事多干巴啊,这不得配上热茶,多有感觉。 楚滔叉着腰抬头望天,深深地吸了口气,才有勇气面对这个惨澹的世界。 他没有那一刻像现在一样如此地痛恨修真界,让他生前不安宁,死后遭大罪! 「你说说你之前为什么觉得是天道害你的吧?」边关月见他还在那凹造型,忍不住给他开了个头。 说着,还给纪逐月剥了把瓜子放在她手里。 在茶雾瀰漫间,楚滔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你知道的我不是栖灵大陆的土着,我的家乡是一个叫蓝星的地方,穿越界然后成为人上人的话本在我们那里久经不衰,我以为我也是其中之一,就是下一个仙之巅傲世间的龙傲天,拳打渡劫,脚踢仙君,成为修真界后来人的一道丰碑,谁都无法逾越的那种,于是刚开始的时候我抱着一种游戏人生的态度看向这个世界……」 「咔嚓咔嚓。」 楚滔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忽视掉了旁边嗑瓜子的声音,懒得和边关月计较了。 「所以我差点栽在那个金丹期就是族长的小家族里,这给我狠狠地上了一课,让我知道了什么叫人心险恶,自此不敢小瞧任何人,」 边关月举手,表示自己有话说,「你手札不是这样写的,你说你……」 楚滔透明的脸色透着一股心如死灰般的平静感,「人为什么不可以给自己做假帐!我只是骗骗自己,让日子好过点而已!」 煳弄自己怎么了,他又不需要高考!边关月烦不烦! 「明白了。」边关月恍然大悟,继续咔嚓咔嚓,反正嘴巴就是不能闲下来。 「之后又经歷了一大堆和龙傲天毫无相干的事情,这时候还好,继续做个重剑剑修就是了,又不是活不下去。」 楚滔决定省略地说他的人生经歷,省得边关月一一和他的日记对照,真当残魂不要脸啊!? 「无知的羔羊终归是会直面命运的残酷,于是我便知道了我之所以会魂穿异世界,都是天道在背后操作,想让我这个异界来魂打破修真界里的一些东西,只是很显然,我辜负了天道的期待。」 「挺好的,不管是人还是天道都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和天道互为彼此的报应,两看相厌。」 楚滔对于天道招唿不打一声就把他拎到栖灵大陆的行为非常不满,天道嫌弃他当搅屎棍都当不好,简直没用到了极点。 边关月两眼放光地接着咔嚓咔嚓。 「没发挥作用也就算了,有人从中做局,让我误以为天道要置我于死地,在接二连三地经歷九死一生之后,我相信了我是天命之子的踏脚石这件事。」 「嘶。」边关月在嗑瓜子的间隙吸了口冷气,实诚地问道,「你当时就没想想自己到底有什么价值非得天道算计你吗?」 楚滔瞪着一双死鱼眼看向边关月,「你信不信我马上就要恼羞成怒。」 第129章 天命之子 这个问题被双方默契地略过,不至于发生人魂斗殴的惨案,毕竟不管是欺负前辈,还是欺负鬼魂都不太好听。 「我说到哪了?」 「恼羞成怒。」边关月很热心地接话说道。 楚滔此刻心绪平静地像是被人翻来覆去杀了百八十回,麻木到毫无波澜,对于这个破烂惨澹的世界已经提不起任何兴致,他只觉得吵闹。 见他这个反应,边关月大发慈悲地说道:「哦哦,应该是你相信了你是天命之子的踏脚石这件事。」 「……谢谢,我想起来了。」 「不客气。」 「然后你怎么做的?向天道发起愤怒的攻击了吗?」边关月很给面子地捧场问道。 不知为何,明明边关月的表情很正经,楚滔就是非常的如鲠在喉,觉得自己和边关月实在相剋,要不是他恼羞成怒去掐死边关月,要不就是他被边关月气得灰飞烟灭。 果然人和残魂就不应该和平共处。 「由于我对自己有着比较清晰的认知,我选择了忍辱负重,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经过那么多年的毒打,楚滔早就不做龙傲天那么不切实际的梦了,喊一嗓子我命由我不由天可以,毕竟说说也不犯法。 楚滔得有多大的胆子和天道对着干?所以他选择忍气吞声。 不就是被当成踏脚石吗?多大点事,又不是过不下去了,上辈子当社畜的时候他也没有去抽老闆的大耳刮子啊! 第336页 所以楚滔以精湛的苟术混过一次又一次的危机,身姿矫健,狗狗祟祟,怂的不行,丝毫没有为自己强出头的打算,能苟一天是一天。 「都这样了,他们还不打算放过我!」楚滔语气哀怨至极,这才是他最怨念的事情。 他都从一个龙傲天预备役变成经年老咸鱼了,那些人还是不打算放过他。 咸鱼怎么了?让他一个人在阴暗的角落里发烂发臭不好吗!? 咸鱼招谁惹谁了!修真界总不能都是卷王,容不下咸鱼吧! 就是容不下。 所以楚滔成了双方交手的棋子,今天被一方前进一格,明天就被另一方往后拿了一格,后天则是被双方扯来扯去,互不相让。 夹在中间的楚滔简直麻木了,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在修真界的地位那么重要,虽然他一点也不感到荣幸罢了。 然后他深切地明白了一件事,不说龙傲天了,他就连路人的命都没混上,根本就是个炮灰,说不一定哪天就死无全尸。 于是楚滔咸鱼翻身了一下,把自己身边的人安排妥当之后,就一个人孤身上路,疯狂下秘境,拼命地提升修为和境界。 他这样的行为显然触动了某些人敏感的神经,没过多久之后,楚滔就栽在了。 本来楚滔想要进入的秘境并不是这座遗蹟,是一个需要传送石的秘境,但很显然,传送石出了差错,直接把他扔进了这座地宫里。 之后便是神魂一分为二,一部分残魂留在地宫,一部分残魂逃出生天,成了苍山秘境里、边关月口中没有神智的黑鬼。 在沉睡清醒的间隙,楚滔认认真真地思考一件事,他到底哪里那么吸引人?他改还不行吗? 龙傲天当不成也就算了,咋还不给人留活路呢! 不过那么深奥的问题,他当人的时候都想不明白,当鬼的时候更想不明白了。 楚滔简略大概地把事情告诉边关月和纪逐月,期望这两位脑子比他好使的聪明人帮他分析分析。 倒不是仍觉得不甘心,就是纯粹地想找人说话吐吐槽,当鬼也是有社交需求的。 「你们觉得呢?他们双方这是个什么心态?就特喜欢踩路边的小蚂蚁吗?」 楚滔对自我认知过于清晰了。 一时之间边关月都不好意思再怼他了,很难得见到那么有自知之明的人。 「首先,我有三个问题。」边关月摸了摸下巴,「你确定一方是天道吗?还有,另外一方是谁?这个天命之子又是谁?」 作为天才也要遥望不可及的妖孽,边关月反倒更和天道亲近些,每每她沟通天地自然,顿悟突破的时候都如有天助,顺畅的不得了,根本没有任何瓶颈,从未体验过其他修士口中寸步难行的感觉。 虽然边关月一直觉得是自己厉害,但也不得不承认天道对她确实宽容。 像是我命由我不由天这种话她可是没少说,还有什么我要用此剑捅破这天,我有一剑可噼山断海亦可破开苍天……十几岁的边关月狂得无边无际,越是让人脚趾抠地,她越是喜欢说,也没见她遭雷噼。 可见天道还是很有度量,至少现在边关月还活得好好的。 「第一我不确定,第二我不知道,第三我也不能肯定那人是不是天命之子,因为和你相比较起来,他实在拉垮,不过我还记得他叫什么。」 「就你这一问三不知的样子,说实在话,你死得一点都不冤。」边关月随口问道:「叫什么?」 「他叫虚回舟。」 「!」 边关月下意识地看向纪逐月,都能看到彼此眼神里的惊讶,还莫名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她总说虚回舟给她的感觉怪怪的,明晃晃的恶意和杀意,根本没有任何隐藏,但在她面前蹦达那么久,给她造成的麻烦微乎其微,甚至愿意回答他她的问题,给她暗示。 这真的很让边观月怀疑他的立场和真实意图。 边关月心下震动,不解地看着纪逐月,「我不明白,虚回舟如果是天命之子的话,那他现在为什么混成那个样子?在鼎宝商行的地位那就那样,与其说是少主,不如说是摆在檯面上的靶子,天命之子就这个德性?」 「啥啥啥?你俩先别深情对视,给我点前情提要啊!你们认识虚回舟吗?他咋了?对你们做什么了?鼎宝商行怎么回事?他怎么和鼎宝商行扯上关系了?」 楚滔真的很着急,像是吃不到瓜在田里乱窜的猹,记得他围着边关月和纪逐月绕圈圈。 纪逐月眼里只有边关月,温声说道:「大概是有心算无心,落入了别人的圈套,此后便一直受制于人。」 「那他为什么对我恶意那么大?看我逍遥自在,他只能给鼎宝商行当牛做马,极度不平衡,所以心生妒忌?」边关月眉头紧锁,定在原地,她总觉得自己要抓住关键的地方了,只要临门一脚就能想明白,但偏偏这一脚就是踩不下去,一直在门外徘徊。 「纪纪你说,我被无极道宗审判定罪之后却没有跌落尘埃,所以虚回舟不能完全物伤其类,还对我有一种天然的嫉妒。」 没等纪逐月回答,边关月骤然看向楚滔,「能说说虚回舟此人吗?」 楚滔瞪大眼睛,关注的重点不在虚回舟身上,而是惊唿一声,「你是哪里来的神仙?认识青玉仙尊,还是无极道宗的弟子!」 第337页 第130章 青山不改 边关月翻了个白眼:「你不是说我比天命之子更像天命之子吗?厉害一些不是很正常吗?不对!认识傅清梧和前无极道宗弟子这有什么可以说道的吗?」 她从不否认年幼握剑之时青玉仙尊和无极道宗给予她的帮助,毕竟要是没有傅清梧把她捡走,以及无极道宗的教导和资源,别说浮光剑主的名号了,她现在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呢。 在边关月第一次明白父母的概念时她就在想如果她的亲生父母来找她了,那她是选择有苦衷的父母,还是冷冰冰的傅清梧呢?当然了,肯定得有不由衷的隐情才行,要不然还不如人冷心也冷的傅清梧呢。 每次想到这个假设的问题时,边关月在心底都默默给出答案,选择傅清梧。 也没有为什么,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照顾孤寡师尊吧。 所以边关月一直都承认要是没有傅清梧的话,绝没有后来扬名修真界的浮光剑主,毕竟不是每个师尊都会天天对着徒弟放冷气,直接提高徒弟的生存难度。 但是! 总不能什么都是傅清梧的功劳?最起码她这张完美脸蛋就不是傅清梧的功劳吧? 虽然她在修炼上总是不认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不能就这样扼杀她的努力啊! 边关月撇撇嘴说道:「就算没有傅清梧和无极道宗,我也能混得很好,只是或早或晚罢了。」 这倒是真的,谁都不会想到当初如丧家之犬一般的边关月会风风光光、得得瑟瑟地回到傅清梧的面前,还对着她阴阳怪气。 纪逐月温柔地看向边关月,看起来很贊同她的话,「是的,你会做成任何想做的事情。」 楚滔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寻思着他就算是透明的幽魂,但围着她俩飘来飘去,就那么的没存在感吗? 明明他人就在这里,几步之遥的边关月和纪逐月看向对方的眼神都要拉丝了,那么旁若无人的吗? 边关月笑弯了眉眼,黏黏煳煳地说道:「肯定的呀,因为我最想和你结为道侣了。」 楚滔:…… 这还有个魂呢,在大庭广众之下和情缘调情真的好吗? 纪逐月瞬间抿唇,羞赧不已,眼神闪躲,吭哧好半天才憋出来三个字,「我也是。」 边关月喜笑颜开,脸上神情得意的像是明天就能得道飞升一样,还拽出来一句诗文,「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楚滔蹲在地上扣手指玩,顺便研究一下这里的土地能不能种庄稼,反正就是不抬头看,他是怕边关月按耐不住亲上去,要是被他看见多尴尬啊? 不过他是想多了,边关月这点忍耐力还是有的,等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还不是她想怎么亲就怎么亲,何必急于一时呢。 边关月看向地上把自己抱成一团的楚滔,难得大发慈悲的地说了自己过往的经歷,把楚滔唬得一愣一愣的。 「你这三十年顶得上别人的三百年都不止啊。」楚滔满眼羡慕嫉妒恨地感慨说道。 天道果然还是太偏心! 不是说天道之下,众生平等的吗?平等到哪里去了? 穿越而来的异界龙傲天果然不如栖灵大陆本土的凤傲天,这待遇也太天差地别了,咋滴,不是土着就可以往死里压榨是吗? 不服!就是不服! 边关月咧嘴笑得开怀,「快收收你身上的酸气吧,简直熏人。」 「这谁能不酸?」楚滔振振有词地说道。 别说他了,就连虚回舟那个伪天命之子不也是比不上边关月吗? 「这说明我命好。」边关月大言不惭地说道,还冲着纪逐月挤眉弄眼。 可不就是命好吗?要不然赛霜欺雪、琨玉秋霜的美人也不会落到她怀里。 纪逐月回以温情脉脉的目光。 楚滔使劲揉搓自己的脸颊,有气无力地说话,「那什么,咱们继续说虚回舟吧。」 「你说。」 「其实刚开始我非常不喜欢这个人,甚至可以说是很嫉妒。」楚滔非常坦诚,语气里带着释然,「你们现在看着的虚回舟估计不是当初的样子,他当年那真是风度翩翩,温柔尔雅贵公子,身上还带着意气风发的少年气派,扎个高马尾,还偏爱穿紫色衣服,骚气死了。」 所以楚滔嫉妒的不是虚回舟天命之子的身份,而是他容貌和气质? 「长相都是爹娘给的,你总不能回炉重造,这个就别嫉妒了,反正也改变不了。」边关月宽慰说道。 楚滔扯扯嘴角,没有受到干扰,继续诉说,「其实我就见过他一面,是我身处险境,奄奄一息之际,虚回舟路过将我救了下来,我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抬头看他,忽然就明白了一件事,我和真正的天命之子之间的距离犹如鸿沟,不是喊几句我命由我不由天就能跨越的。」 「灵草、宝物、妖丹都是他的,而我也得谢谢他的救命之恩。」 连嫉妒都没有坚定的立场,这还真是让人挫败。 边关月皱了皱眉,「这不过是千年前的事,为何现在什么也查不到了?」 楚滔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这我怎么知道,左右不过是有人掩盖了,不过把虚回舟这个人彻彻底底抹掉,手笔确实大。」 「怎么说?」边关月虚心求教。 第338页 楚滔一言难尽地看了她一眼,「因为虚回舟和你一样,都是张扬肆意爱出风头的人,走哪都是唿朋唤友,热闹得不行,你想想自己在修真界留下的印记多不多?他大概就是那样的。」 一个有实力还臭屁的人,会忍得住不去得瑟吗? 边关月有些诧异,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印象里的虚回舟,和纪逐月讨论起来,「还真没看出来虚回舟以前是这样的人。」 出现在她们面前的虚回舟虽然时常脸上带笑,但是阴气沉沉的,看人的眼神都淬着毒针,紫衣华贵,穿在他身上却无端地多出了阴鸷诡谲的感觉,和楚滔嘴里的描述完全不一样。 这根本就是两个人。 「鼎宝商行?」纪逐月语气很轻地说道,虽是疑问句,语气却是很笃定。 边关月摸了摸下巴:「这种方式真的很容易让我幻视放养猪崽长肥长膘然后再宰杀的场面。」 虚回舟就是那个猪崽。 楚滔满脸写满了「震撼我全家八百年」,「这下好了,无极道宗和鼎宝商行全塌房了,莫名有种错付的感觉。」 他这句话让边关月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地舔了舔嘴唇,试着猜测道:「你们觉不觉得当初无极道宗对我的审判就是对我同样的收割?只不过他们在虚回舟身上成功了,到我这里失败了。」 天地一下子寂静下来,静得楚滔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一下又一下,让他禁不住做出咽口水的动作,由衷地感到了荒谬和恐惧。 第一仙门和遍布栖灵大陆的第一商行加在一起,怕是都能把一整个修真界都一网打尽,而现在他们似乎在人为摧毁一些顶尖的天才,边关月也是他们的目标之一。 如此也似乎能解释了虚回舟对边关月的奇怪态度。 ——物伤其类,又饱含恶意。 边关月还在补充说道:「百花宫老祖也对我说过,大能者陨落频繁,天才死伤寻常。」 其实这也能解释,飞升通道关闭以后渡劫、大乘期修士到了大限,自然有陨落的可能,天才从来都是死亡率最高的群体,浪着浪着就把自己浪死了也不是没有。 只不过要是把所有放在一起再看的话,就让人很胆寒了。 光鲜亮丽,繁花似锦的修真界似乎被阴云覆盖,藏在暗处的毒箭时不时就会放出来收割掉天才的性命。 楚滔满心感慨,「死后的世界真是丰富多彩。」 吓得他心跳都停了,好吧,他本就没心跳,但还是觉得好可怕啊。 然后楚滔又一想,和边关月、虚回舟这些人相比较,他实在算不上天才,而且就剩下了那么点残魂,完全没必要担心。 他立马转头去看边关月和纪逐月,想看看这俩人是什么反应。 纪逐月照例没有过多的表情,唯有在看向边关月的时候才多了些人气,眼里全是忧虑。 至于边关月,她就和人很不一样了,狭长的凤眸此刻因为兴奋而瞪得圆熘熘的,脸颊有些涨红,右手握拳砸进左掌,一锤定音地说道:「我就知道是这样。」 楚滔明知道边关月这张破嘴说不出来什么好话,他还是明知故问,「你知道了什么,能分享一下吗?」 下一刻,小坟包就响起边关月亢奋到极点的声音。 「知道我果然是带着使命出现在栖灵大陆,整顿修真界,成为救世主!」 「……」 他就知道是这样,还真是一点都不意外呢。 「纪纪,你相信我吗?」 纪逐月似是短暂地上扬了下唇角,轻声且坚定地回答道:「相信。」 相信这束光芒永远鲜活明亮,这也是她的期望。 「相信相信,我也相信。」楚滔很会破坏氛围地大声咧咧,他现在太饱了,实在吃不下狗粮,果断地转移她俩注意力,「我们讨论一下无极道宗和鼎宝商行怎么勾搭上的吧。」 「你用的这个词好。」看在勾搭二字上,边关月决定不和他计较了。 「那是。在我那时候鼎宝商行和无极道宗的关系并不亲近,准确来说,鼎宝商行和哪家宗门的关系都不远不近,并没有明显倾向,看来在我死后的千年时光里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情,要不就是早在背地里他们就暗通款曲,你侬我侬了。」 边关月给他竖起大拇指,接话道:「说不定被鼎宝商行暗送秋波的势力不止无极道宗一家呢。」 紧接着楚滔又告诉边关月他在修真界留下的人手有哪些,不过让她不要抱有多大的期待,千年过去了,早就物是人非事事休,能改变的人和事太多了。 还有当初针对他的敌人和势力都有谁,说起这个的时候,楚滔表情非常用力,手舞足蹈,像是在跳沟通鬼神的禁忌之舞,看着就怪吓人的,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被当作祭品给烧死了。 边关月无语地说道:「行了,别暗示了,有机会的话肯定帮你报仇。」 楚滔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让我想想我还有什么没说的,以后想说可就没机会说了。」 边关月和纪逐月两人沉默地看着楚滔越来越透明虚弱的魂体,没有打断他,静静地看着。 「他师祖的,我知道的还真不多,交代遗言都不知道该交代什么。」楚滔暴躁地啃手转圈圈,抬头望天,无比悲伤地自言自语,「混成这个死样子的龙傲天可能就我一个了吧,真给穿越者丢人。」 第339页 「哦,对了,你俩结契大典的时候就别给我烧纸了,怪不吉利的,给我放盏祈天灯吧,就写上黄粱一梦,游子归乡。」楚滔嘿嘿一笑,目光悠远,带着憧憬,「我会在天上庇佑你们的,我与你们同在。」 「可以,我给你放一千个,祭奠你在修真界蹉跎的岁月。」 这点小事,边关月不至于不答应他。 「也行,就祝我能回到故乡吧。」楚滔越来越虚弱,但谈性还是很高,说个不停,「上辈子的时候总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很压抑,总觉得自己壮志难酬,来到栖灵大陆以后我就不这样想了,妖孽的人太多,衬得我太废物了,所以我只想回家。」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知道我那另一半魂魄死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话,我现在好像没什么要说的,以后修真界的纷纷扰扰就和我无关了,我死后管它洪水滔天呢。」 「现在的我终于明白朝花夕拾的含义,在兜兜转转、跌跌撞撞之后我认清了自己,才明白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是回家,是母亲的阳春面,是父亲的老式自行车,是家门口懒洋洋晒太阳的大黄狗……」 「是惟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 楚滔忽然想起什么,说完自己在栖灵大陆的最后一句话,「别忘了挖坟,有惊喜!就当我送给二位的结契贺礼!两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就不后会有期了,这地方来了一次之后就不想来第二次了,体验感实在不怎么样,就不期望着再见面了。 残魂彻底溃散于天地之间,仿佛刚才的絮絮叨叨都不曾存在过,让人一阵恍然。 纪逐月上前握住边关月的手,轻声说道:「他会如愿以偿的。」 边关月反手握住她,嘆了口气,「我不难过,只是有些恍惚。」 在修真界看见最多的就是死亡,谁都可能在下一秒陨落,魂归天地也算是修士修道的浪漫,所以边关月顶多感到怅然,却不难过。 她恍惚的是楚滔有惦记千年的故乡和家人,而她呢?天天在修真界飘来飘去,原本的根也被人挖了,无极道宗和青玉仙尊也不再是她的家和家人。 纪逐月手上骤然用劲,让边关月回神茫然看向看她。 「我会是你的道侣,我也会是你的家人。」 边关月抱住纪逐月,把脑袋埋在她的肩窝里,像是抱住了自己的救命稻草,为自己汲取生命力。 「我知道的,你会一直陪伴我,永远都不会离开我。」 边关月需要的从来不是一个家,而是一个可以拴住她的线,不让她这只风筝无边无际地往天上飞,一个她回头就能看见的同行之人,让她知道自己不是孤军奋战,知道走在陌生的路上也会有人对她不离不弃, 毕竟再没心没肺的人,偶尔也会想东想西。 再边关月恍惚怅然的时候,有个人站在她身边听她的废话就很好了。 朋友也可以,只不过边关月太好面子了,不愿意把自己的脆弱展露给亲近的人看,这不太符合她一生刚强的作风。 边关月咧嘴一笑,「我比楚滔幸运多了,我有纪纪,天下无敌。」 什么龙傲天的后宫,她只要纪纪,楚滔就是太不知足了。 「嗯。」 纪逐月又害羞了。 不知怎么回事,纪逐月在外人面前和边关月亲近还能稳得住,单单只有边关月的时候她反而放不开了,估计是因为私下里边关月的眼神过于的放肆,侵略性太强,像是恨不得要把纪逐月拆吃入腹,看一眼就让人慾念横生,这谁遭得住。 边关月看了眼旁边的坟包,到底是没有对纪逐月下嘴。 在坟前接吻什么的,有点过于阴间了,就算横行无忌如边关月也在思考几秒后放弃了。 「咱们挖坟吧!」边关月欢唿雀跃地说道,还从储物戒指里掏出来两把铲子,分给纪逐月一把。 装备倒是挺全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去的。 「楚滔倒是满足了我的一个小心愿,其实我以前就挺想干这事,挖坟取宝多好玩……」说到这里的时候边关月停顿一下,沉思起来,「让我想想我后来为什么没干这事。」 作为一个从小执行力就超强的人,边关月一般是上一秒有了想法以后,下一秒就会去执行了,根本不会过夜。 「想起来了!我当初以为各峰山上的洞府就是别人的坟墓,我挖穿了一位长老的洞府,差点把那位长老吓得气息紊乱走火入魔。」 一睁眼就是一个手持铲子,满脸泥团,笑得露出大白牙的小孩,那位长老只是岔气,已经很坚强了。 自此之后,无极道宗需要闭关的长老弟子都加固了自己的洞府,毕竟有时候在自己家也不是很安全。 边关月一边笑着和纪逐月说自己的过往,一边会挥动铲子,弯腰挖土,像个勤劳又快乐的小蜜蜂。 「……然后我就被教训了。」 纪逐月偏头看她:「嗯?」 边关月撇撇嘴说道:「傅清梧把我随手扔到她的洞府里,关我好一天禁闭,我就光顾着和她斗气了,哪里还记得挖别人的坟墓洞府的事。」 仇恨都被转移到傅清梧身上了,都恨不得咬傅清梧几口,边关月哪里还记得其他。 纪逐月抿了抿唇,眼神飘向埋头苦挖的边关月,几次想要开口,都没有把话说出来。 第340页 她觉得那位青玉仙尊应该不是关边关月禁闭的意思,像是把自己的洞府让出来给边关月挖,既然边关月喜欢的话,倒不如祸祸自己家。 只不过在这方面,纪逐月更相信边关月的判断,肯定是边关月对傅清梧更为了解。 所以纪逐月便没有开口,和边关月一起一点灵力都没用,勤勤恳恳地挖别人的坟。 「咦,有东西。」 边关月拿起一个古朴的盒子,「纪纪你看,这估计就是楚滔所说的惊喜了,地宫主人遗留下来的宝物?」 「应该是的。」 「那我打开了?」 「好。」 边关月满怀期待地打开灰扑扑的小盒子,立马就傻眼了,「这是什么啊?一块大石头?」 盒子里的东西非常的朴实无华,和路边的石头块没有任何区别。 如果是地宫主人玩的小把戏,那她就炸了他的地宫;如果是楚滔耍的小花招,那她就把祈天灯换成放生灯,直接把楚滔给放生了! 谁都不能耍浮光剑主! 纪逐月定睛一看,「好像不止是石头。」 边关月见她想要动手,连忙说道:「我来就好了,上面的灰尘别脏到了你的手。」 她用灵力探过去,登机讶异地瞪大眼睛,扭头看向纪逐月,「嚯」了一声。 「里面是一股很精纯的能量。」 不能说是灵气,血气或是生命力,而是更为纯粹的本源。 那么磅礴澎湃的本源能量足够让边关月从化神后期一路飙升,突破炼虚期,甚至合体期都可以展望一下。 「这算得上惊喜。」纪逐月浅浅地勾了下唇角,对着边关月说道。 边关月一下子就想起来自己刚刚差点就把楚滔放生的危险想法,咳嗽一声,「算他识相。」 在好东西面前,浮光剑主也不好再那么矜持。 纪逐月眼神有些亮晶晶的地说道:「吸收掉这股能量之后,边边就会有底气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边关月短促的地笑了一声,似是不贊同,「不对哦。」 纪逐月茫然地看着她,清冽的美人此刻看着有些呆呆的。 「这是楚滔给我们两个人的结契贺礼,所以应该我们两个人一起把这颗大石头吃掉。」边关月揉着纪逐月的脸,认真说道。 哪有她一个人独自享用新婚贺礼的道理呢?反正在她这里是没有的。 见纪逐月要说话,边关月哼了一声,「要是反对的话,我就要在别人的坟前亲你喽。」 第131章 神魂双修 在胡搅蛮缠这一方面,很少有人会是边关月的对手,就连纪逐月也不行。 所以最后的结果是两个人一起吸收这块大石头里的本源能量。 两人盘腿对立打坐,大石头放在中间,便开始享用胜利的果实。 吸收本源能量的时候,边关月差一点分心,实在是因为这股能量太过精纯,比她自己的灵力还要纯净,与此同时就能感受到自己的修为在飞速增强,而且没有后顾之忧。 光是这块大石头,就足以让她们这次不虚此行,更不要说还在这里见到了楚滔,搞明白了一些事情,解答了边关月内心里的疑惑,虽然内心里的疑云越来越多,但好在至少有了方向。 此行收穫匪浅! 边关月愉悦地开始专心炼化这些本源能量,纪逐月那边也同样如此,步入正轨。 恍惚之间,两人都以为自己变成了瀑布下一块歷经洗刷的顽石,一点点变成一块完美上好的璞玉,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世界里只剩下从天而降的急流瀑布,再无其他。 精纯的能量顺着经脉流淌到身体各处,一次又一次地沖刷洗涤,汇入丹府。 边关月唿吸吐纳的频率此刻和纪逐月一模一样,两人此刻和天地共振,合乎天地自然,修为也飞速提升着。 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边关月心境圆满,并无心魔和执念,化神后期轻轻松松来到化神圆满,就在临门一脚,即将突破练虚期的时候便察觉到了纪逐月那边的动静,似是也在突破。 她抽空分了下神,压制住了自己体内蓬勃翻滚的灵力,让纪逐月先突破。 实在是她突破练虚期的动静太大,若是和纪逐月同时突破,势必会干扰到纪逐月,还会和纪逐月争夺周围的灵气。 边关月睁开眼睛,安静地注视着对面的纪逐月。 天地寂寥,两人坐得极近,唿吸交错,好像这一坐就能坐到天长地久。 边关月嘴角上扬,用目光勾勒描绘纪逐月的眉眼,在这一刻她什么都没想,没想外界的纷纷扰扰、没想到底是谁在背后算计她、没想傅清梧和无极道宗…… 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纪逐月,然后露出一个傻笑,从中得到了无限的乐趣,自娱自乐把自己哄高兴。 能有个人一直陪伴在身边,一路同行,从不曾走散,也算是件幸事。 纪逐月不需要追逐月亮,月亮会朝着她飞奔而来。 待纪逐月突破后,边关月也着手自己的突破。 这次就换成了纪逐月睁眼看着她。 炼虚初期、炼虚中期、炼虚后期,直到炼虚圆满,边关月昂扬突破的势头才止住,体内的灵力不情不愿地停下来。 边关月缓缓唿出一口气,感受着全新、前所未有强大的自己,满意地笑了笑。 第341页 炼虚圆满就刚刚好,要是直接突破了合体期,出去的时候还不得吓死他们? 这样的话,一些背地里的老不死们说不定就会按捺下来不会对她动手,就算对她,出动的修士也不会低于合体期,平白给自己找了那么强大的敌人,不值当。 她还想为自己多争取一下发育时间,要是过早地让敌人认识到她的威胁性,会有人破防发疯的。 浮光剑主作妖的本事一流,时常在修真界里上蹿下跳,搞得很多人和势力灰头土脸的,但在绝大多数人的意识里边关月还是个小辈,和李道然、李青莲等等一个辈分,潜力巨大,威胁性却没有那么高。 如果边关月早早地把这种潜力转化成实力,甚至和一些老怪物境界持平,这不是戳人肺管子吗? 活得久,可不代表他们的心胸和他们蹉跎浪费的岁月一样长久广阔。 有些人就是越活,心眼越小,边关月虽然不理解这种心态,但就这点破事,谁想不明白呢。 懂的都懂啦。 「你化神,我炼虚,简直就是天生一对!」边关月笑弯了眉眼,无比高兴地宣布这个让人振奋的好消息。 在同时代的小辈都还是金丹、元婴时,她俩已经往前走了好大的一步,远远地把后面的人甩开,所以她说化神期和练虚期最般配,其他人也反驳不了。 纪逐月跟着她笑起来,身上的清霜也融化开来,看向边关月的眼神柔和到了极致,整个人像是被月辉笼罩,宛如月下仙人。 没人能在那么快乐的边关月面前稳住自己,纪逐月也不能。 纪逐月伸手去抚摸边关月的眼尾,重复了一遍她的话,「我们天生一对。」 没有什么会比这句话更动听了。 边关月特别不值钱地朝着纪逐月笑开出一朵花,「石头里还剩点本源能量,咱俩都把它吸干净吧。」 「好。」 这次俩人都不是很专注,看向对方的眼神都是含情脉脉,要是换个地方,两人躺在床上盖着鸳鸯被就很合理了。 吸收本源能量也是悠哉游哉的,不紧不慢,像是俩人在搞什么小情趣。 忽地,边关月和纪逐月同时脸色大变,迅速闭上眼睛,抵御外来入侵的魂魄。 灰扑扑的大石头变了个颜色,有点像是被稀释过的墨水,然后飞快地向石头两端涌过去,藉此钻进去边关月和纪逐月的识海里,想要夺舍她们。 石头里的魂魄自然就是地宫主人了——林通天,也是上古时期笑到最后的修仙皇朝的帝王。 林通天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都无比的阴险狡诈、心狠手辣,在自己大限将至却无法飞升之际选择带走所有的手下败将,要死一起死,决不让手下败将威胁到他的后代;说是地宫坟墓,陪葬了不少珍品,其实就是个陷阱,活不出第二世,那他就以自己的尸骨布局,引来天资好的后辈妄图夺舍…… 本来他的后代才是最合适夺舍的人选,奈何他的后代全是平庸之辈,加上生前作孽太多,被天道盯上了,不好下手,只好等到死后再採取行动。 地宫开启数次,林通天都没有选中合适的躯体,太普通了,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直到楚滔的到来,作为地宫主人的林通天听到了有意思的事情——楚滔是天道推出来的天命之子,而不满人间事被天道操控的修士又推出来另一人,屡屡赢过楚滔,和楚滔争夺气运。 这个说法其中的水分显然很大,不过林通天不在意,他对楚滔的身体很感兴趣,天道的天命之子想来是可以得道飞升的吧? 随手搞死几个针对楚滔的修士之后,通过暗箱操作,楚滔成功走到了宫殿的后殿。 那时候的地宫遗蹟机关重重,死伤无数,血池里的活尸也是非常的活力满满,林通天不经意间的放水,让楚滔以为自己终于好运爆棚一次,说不定以后就会时来运转,可以遥想一下龙傲天的梦。 梦破碎得很快,直接碎成渣渣了,不过林通天也不好过,他低估了楚滔的灵魂强度,毕竟楚滔从一开始就有神魂这个伪金手指。 厮杀的结果是楚滔惨胜,被迫留下一缕残魂,一直陷入沉睡之中,直到边关月和纪逐月风风火火地闯进来。 林通天看起来是魂飞魄散了,实际上作为玩阴谋诡计的老手,他自然不可能只做一手准备,后手这种东西谁会嫌多呢? 这块不起眼的大石头就是他的后手,他真正的魂魄在此温养。 里面的本源能量本来是准备夺舍楚滔以后给自己用的,没想到一步错乱,步步错乱,根本不在林通天的预料之中。 哪怕此刻他不主动出击,待到石头里的能量被吸收殆尽之后,他也藏不住了。 实在是他受不住了边关月这厮,破开棺材,把他的尸骨当成积木捣鼓来捣鼓去、各种吐槽他这个地宫主人,用词极其辛辣、把这里当成自家的后花园和纪逐月眉来眼去,气氛火热至极……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林通天看上了边关月的身份和天资。 哪怕林通天对如今的修真界一无所知,也能猜到无极道宗和青玉仙尊的地位是如何崇高,以及边关月的天赋有多卓绝,这才是他孤注一掷的根本理由。 只不过还是出了差错。 纪逐月也可以担得起天才的名号,神魂也非常强大,在吸收本源能量的时候结果把林通天的魂魄也吸了过去,这就造成了林通天被一分为二的局面。 第342页 一下子尬住了。 林通天离奇地愤怒起来,他生前步步为营,把同时代的人算计一个遍,死后变了法的倒霉,就没有顺利过。 他就不信了,就连大乘渡劫期都要给他守墓,还搞不定两个小崽子了! 林通天发了狠地朝着边关月和纪逐月的识海里钻进去,本想要直接破开一个口子的,结果发现根本不行,只能强行吞噬两人的识海。 和胃口极大,发了疯般的林通天相比,边关月一点都不慌张,还有空睁开眼睛去看纪逐月怎么样。 就在此刻,纪逐月也睁开了眼睛,眼里同样是对边关月的担忧,在对视的时间里,她笑了笑,无声做着口型,「我没事。」 边关月眯起眼睛,笑得灿烂,「我也没事,就是感觉好新奇,能和你一起经歷这样的事,真奇妙。」 看到这一幕的林通天冷静下来,然后收回纪逐月那边的魂魄,集中攻击边关月的识海。 没得意几秒,他又被纪逐月「抢」了回去,三分之一的魂魄又跑到了纪逐月那里。 边关月也不打算继续墨迹了,也开始加大马力去吸林通天的魂魄。 于是乎,林通天的魂魄便被抢来抢去,来来回回地两边跑,晕头转向,魂魄也在不知不觉间一点点消失。 林通天不会坐以待毙,临死之际强烈挣扎起来,带着边关月的神识跌跌撞撞地闯进纪逐月的识海里。 最后狠狠地咬下纪逐月的神魂一块肉,他死了,她俩也别想好过! 边关月当机立断,不顾脏不脏的顾虑,直接一口吞掉林通天的魂魄。 属于林通天汹涌的记忆涌上来,边关月无暇分身,在纪逐月的识海里急得团团转,想帮忙又怕自己横冲直撞地伤害到纪逐月。 边关月突发奇想,上前一步,用自己的神魂容纳包裹住纪逐月的神魂,并舔舐了一口。 纪逐月瞬间被安抚住了,任由边关月在天道识海里兴风作浪,放松自己,用力接纳不属于自己的神魂。 下一秒,边关月传递过来一道请求。 ——我们双修吧。 万花宫作为修真界知名宗门,最擅长的就是各种双修,给自己快乐也给别人带来快乐,别看修真界正道对万花宫多是贬低,背地里想要成为万花宫裙下之臣的不在少数,可见双修的魅力和好处。 但边关月说的显然万花宫这种双修,而是神魂双修。 神魂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同根同源,不可分割,在提升修为方面可谓是一骑绝尘,边关月就是想通过神魂双修的方式修復刚刚纪逐月受的伤。 只不过神魂和识海对绝大修士来说,都是禁忌中的禁忌,出了分毫差错,都可能万劫不復。 若不是绝对的交付信任,必不可能让另外一个人来到自己的识海里。 像是边关月和纪逐月两人这种阴差阳错地直接神魂面对面的,少之又少,只能感谢林通天这位地宫主人,他的临时反扑倒是让边关月扑到了纪逐月的识海里。 没等纪逐月回答,边关月开始参观起纪逐月的识海。 既来之则安之,来都来了嘛,当然是不浪费这个机会了。 冷清空旷是边关月对纪逐月识海的第一印象。 入目全是冷冽的冰雪,再无其它颜色,让人恍若身处高山雪域之中。 边关月摸了摸下巴,在这样的环境里,她差点觉得自己是高山雪原中侍奉神明的神女了。 这样一个地方,合该让她为其增添出别的色彩,多点热闹,这个她最拿手了。 片刻之后,她就听到了这片雪原主人的声音。 「嗯。」 边关月眨巴眨巴眼睛,看向低垂着脑袋,给她半边侧脸的纪逐月,明白了这是在回答她刚刚的请求,咳嗽几声,莫名地也垂下眼睑,不敢去看纪逐月。 正常的边关月肯定会趁机调戏纪逐月,把人羞得脸颊通红才肯罢休,但现在的边关月显然不正常,她不自在地摸摸耳垂,弱气地说道:「那、那就开始吧。」 「好。」 边关月抬眸,本来可以瞬移到纪逐月面前,但出于未知的原因,她踱步走过去,生疏地把手搭在纪逐月的肩膀上。 她们俩现在都不是实体,无需这些多余的动作,只不过边关月觉得自己还是要做点什么比较好。 「那我开始了。」 「嗯。」 第132章 一语成谶 年少贪欢,形容的就是边关月。 她从前对任何事都有兴趣,唯独对情爱一道一窍不通,直到开窍玉简纪逐月以后立马坠入爱河,无师自通,在这方面上她依旧是个天才。 然后她就遇见了让自己更为沉迷的事情。 边关月和纪逐月两人的神魂都很强大,早在第一次神魂双修的识海,纪逐月受的伤就被滋养回来了。 刚发现新世界得了乐趣的边关月缠着纪逐月来了一次又一次,偏偏纪逐月又不捨得拒绝她,每次都听她说是最后一次了,结果回回耍赖,极尽缠绵。 在那么快乐的事面前,边关月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节制,也不着急出地宫了,反正林通天死了以后,遗蹟的阵眼就落到了边关月,就是那块更为暗沉的大石头。 在拿到阵眼的时候,边关月就把还在遗蹟里的其他修士给踢出去了。 水乳交融,灵魂共振的滋味太美妙了,真真正正的合二为一,边关月总觉得自己缺少的那一块被纪逐月给补上了。 第343页 还是在间隙的时间里,两人粗略地看了关于林通天的记忆,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林通天算得上是北域林家的先祖。 之所以说事算得上,因为北域林家不是林通天的直系后代。 林通天的后代没有出色的人物,大多平庸,偏偏心比天高,觉得林通天那么厉害,自己也差不到哪去,然后死得一个不剩,毕竟林通天那些手下败将也是有弟子后裔的。 倒是林通天哥哥的后代虽然也是平庸,但早早地离开是非之地,才得以传承下来。 对此,边关月的评价是: 「两倍晦气!」 还真是倒霉玩意成双成对地出现,本来边关月就够膈应的了,现在发现这件事,更是噁心的不得了。 「不愧是一个老祖宗的,实力不说有多强,在噁心别人上面都不遑多让。」 一个妄图夺舍别人,一个从她手里抢了东西,还真是家学渊源。 「不用为他们不开心,不值得。」纪逐月抚平边关月蹙起的眉宇,温声说道。 边关月偏头看她,眼神火热,「现在有个法子可以让我开心起来,但是需要你配合,你意下如何?」 纪逐月好整以暇地注视着她,眼睛里满是无可奈何,小声说道:「纵慾不好。」 自从挑起边关月的瘾后,两人就不分昼夜地做这档子事,一直沉浸在意识海里,就没有出去见见外面的世界。 好在她们都是化神、练虚期的修士,那么长久的神魂双修不会出现问题,但总不能什么正事都不做,就沉浸在这种事情里吧? 哪怕纪逐月再怎么纵容边关月,也觉得不合适。 边关月委委屈屈地凑过去,手上不老实地去勾纪逐月的手指,抚摸缠绕,暗戳戳的勾引。 「你不喜欢吗?好吧,我承认我是有点痴迷了,可是我真的很喜欢和纪纪彻底融为一体的感觉。」 「……喜欢。」纪逐月在她面前就没有说过违心话,就算再羞涩,也会红着一张俏脸把话说出来。 边关月得意地扬眉:「我就知道!我们再来一次!」 她算是图穷匕首见了,都不说这是最后一次的假话了。 …… 从醉生梦死的识海里出来的时候,遗蹟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边关月人逢喜事精神爽,带着纪逐月志得意满地从遗蹟里出来了。 摆好姿势,深沉地往外看去的边关月顿了顿,一脸懵圈,「这咋一个人都没有?乌师姐没留下人接应咱俩吗?」 冷风一吹,捲起地上的枯枝干草,颇有几分凄凉之感。 这地方看起来像是荒凉了许久的样子。 她还想得瑟自己练虚期的修为呢,这一个观众都没有,她得瑟给谁看啊。 一旁的纪逐月表情有些不对,仔细感知着什么,沉声提醒边关月,「边边,时间不对。」 「什么时间不……」话还没问完,边关月就消音了,她霍然睁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惊讶地看向纪逐月,「这怎么回事?我感觉自己凭空老了二十岁!咱们在遗蹟里不才过了两个月吗?」 早在发现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只不过不愿意相信罢了。 谁会愿意自己凭空少了二十年的时间呢?这得耽误她多少事情啊! 特别是边关月这样的天才,给她二十年的时间,她躺都能躺到无极道宗门口,揪着傅清梧的衣领子问当年那场滑稽荒诞的审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顺道搞得鼎宝商行天翻地覆,再抽虚回舟一个大嘴巴! 秘境、遗蹟、洞天这些存在都是规则不完整的小世界,存在各种各样的缺陷,时间流速和外界不一样是常有的事情,并不稀奇,像是一些特殊的秘境,里面的时间流动会比外界慢,这样多出来的时间可以修炼,只不过这样修炼起来会比外界修士弱很多。 「该死的林通天!该死的林无眠,全是一丘之貉!」 到现在了,边关月如何不知道自己这是被人摆了一道,还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在地宫遗蹟里,她的感知都被模煳了,未曾察觉到时间的流逝,这分明就是蓄意为之。 「还有楚滔,也是个煳涂蛋,那么重要的事情也不知道提醒一声。」边关月气得掐腰,余光触及到纪逐月的时候又立马冷静下来,摸摸鼻子,小声嘀咕,「抛去这些人,这段时间我还是很乐在其中的。」 她何止是乐在其中,她简直就是恨不得挂在纪逐月身上,每时每刻做这事。 要不是纪逐月看她的眼神实在不贊同,她还能拉着人一起翻云覆雨呢。 纪逐月算是对她服气了,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悄悄红了脸。 主要是这样的事情一个人肯定完不成,她俩到现在才出来有一半的原因就是纪逐月实在不会拒绝边关月的任何请求,光是被撒撒娇就心软得一塌煳涂,对边关月根本就是无从下手。 「咱们先去有人烟的地方打听打听消息,我就不信了外面没了我还能天翻地覆!」 对于自己搞事情的能力无比有数的边关月,可不相信修真界还能有人比她更会作妖的。 不管是修行还是作妖,再给他们二十年的时间都追不上她,就是那么狂,就是有这个底气。 边关月一语成谶,可谓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在乌鸦嘴这方面发挥出非常大的作用。 第344页 在两人错过的二十年里,外界还真是风起云涌,热闹事一茬接着一茬,就没有断过。 第133章 好喜欢你 邪修再次捲土重来,到处肆虐,有人发现了魔界入口,幸好修真界大能及时赶到,要不然几千年前的惨烈战争又要发生一次。 魔族那边蠢蠢欲动,妖族那边也不太平,兽潮频繁,冲击人族城池,到处都是一片乱象。 修真界发生的事情就更多了,还有和边关月最息息相关的一件事——散修联盟成立了! 虽然老大不在家,但是没关系,边关月有一群非常得力的干将,完全可以在她不在场的时候把队伍拉起来,根本不需要边关月露面。 散修联盟是在边关月消失的第五年里成立起来的,由云黛兮一手操办,经过十五年的休养生息,一步步壮大,不能说响应者云集,但至少不是大猫小猫两三只,规模不小。 现在云黛兮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非常崇高。 听到这的时候边关月一脸懵圈,看起来呆呆傻傻的。 啊?啊啊?啊啊啊? 这种事情都不需要本人出面的吗?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修真界里敢借用边关月名号的人不多,愿意借用边关月名号的人更更少,所以完全不需要担心假冒伪劣的问题。 边关月隔空给云黛兮竖起大拇指,好姑娘,办事效率真高,震惊她二十年。 比起这件事,其余的消息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青玉仙尊傅清梧离开之后便闭关,出关的时候成功突破大乘期,成为站在修真界之巅的女人,地位直接和一些不在露面的老祖持平,让人津津乐道许久。 边关月撇撇嘴不说,还让纪逐月跟着她一起撇撇嘴,「妻唱妻随,你也撇嘴,陪我一起。」 纪逐月没办法,只能跟着她一起幼稚地撇嘴表示不屑。 边关月盯着她看,托着腮花痴说道:「你好好看啊,怎么撇嘴的时候也那么合我的心意啊。」 纪逐月垂眸不去看她,虽然她现在对边关月张嘴就来的情话已经有点免疫了,但还是受不住边关月灼热的目光,好似要把她整个人剥开,大口吃掉一般,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意图,非常露骨。 「你也是。」 憋了又憋,纪逐月才憋出来三个字,就这样耳垂已经红了又红,看起来娇艷欲滴,秀色可餐。 虽然她们做了世界上最亲密无间的事情,水乳交融、神魂合一,但在面对边关月的时候,纪逐月还是会隐晦地害羞。 比如悄悄抿起嘴唇、时不时红了耳垂和脸颊、垂在身侧的手攥握成拳……看起来没有任何表情和情绪波动的月下仙人在边关月这里养出了很多的小习惯,都和边关月有关。 每次边关月看到这样的纪逐月都会心里塌陷出一块地方,这块地方专属于纪逐月。 边关月笑得像是狡黠的小狐狸,「嘿嘿嘿,我知道。」 非得调戏一下纪逐月才能回归到正事上面。 散修联盟的成立并不是一帆风顺的,虽然大势力看不上这个跟玩闹似的联盟,并不放在眼里,但该狙击的时候也没有犹豫,就算是中域云族也没有对云黛兮手下留情。 这十五年散修联盟之所以还没有溃散,一是因为浮光剑主边关月的名声,二来就是云黛兮等人的勉力支撑。 边关月瞪圆眼睛:「这是不给我面子啊!」 不管是出自什么原因,对她的势力出手,就是欺负她人不在栖灵大陆。 当然,也有很大的可能是别人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就是要趁边关月不在的时候撅了她的根基。 可恶至极! 欺人太甚! 边关月气得鼓了鼓脸,委委屈屈地看着纪逐月。 纪逐月喜欢这样在人世间独独看向她的边关月,她顺从自己的心意,去摸了摸边关月的下巴,同仇敌忾地附和说道:「他们坏。」 边关月抿了抿唇,实在压制不住心底的那股痒意,又咬了咬才说话,「是,他们坏,偏偏欺负咱们,我不和他们好,我只和你好。」 语调正常,没有矫揉造作,但说出来的话怎么听都觉得奇怪,像是哄纪逐月,又像是在逗纪逐月。 她总是这样,在面对纪逐月的时候用自己的不着调掩饰自己的心软和爱意。 明明心软成一滩水,恨不得立马扑倒纪逐月,把她亲个遍,但还是嘴上花花,叭叭叭说个不停。 纪逐月无奈地轻轻瞥她一眼,示意她在外面老实一点,不要故意捉弄人。 不过这一眼对边关月来说实在没有杀伤力,她嬉皮笑脸地托着腮朝着纪逐月傻笑,还挤眉弄眼,没个正形。 「我好喜欢你啊。」边关月无声做着口型,把自己此时的心情告诉纪逐月。 第134章 风紧扯唿 正事也进行不下去了,俩人打道回府,在客栈里厮混了好多日。 当然,这个厮混特指边关月,纪逐月对她无奈至极但又不得不纵容,只能算上一声帮凶。 外面纷纷扰扰,变故易常,俩人不紧不慢地在城中游玩度日,今日赏花,明天呆在客栈里不出门,后天品尝各种人间美食 ,大后天去城外郊游…… 反正二十年都过去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倒不如玩得开心,再有心情去面对修真界的诸多事宜。 第345页 边关月甚至还想拉着纪逐月过上民间普通夫妻的生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柴米油盐酱醋茶,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平平淡淡才是真。 说是这样说,其实边关月就是突发奇想地想玩扮演游戏。 路过民间小孩玩家家酒的时候,她露出来了极为渴望的目光,然后期期艾艾地看向纪逐月,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纪逐月抿了抿唇,不知怎么回事,可能是和边关月呆的时间久了,她也染上了几分坏心眼。 「要不要去请求她们带上我们一起玩?」 边关月目瞪口呆,直接在原地石化,不可置信地看着纪逐月。 纪逐月面色如常地回望着她,一点都不心虚,依旧清冷梳理,只不过看向边关月的时候眼里多了几分笑意。 边关月看得心软软,嘴上却不饶人,「小纪纪,你怎么能学坏呢?」 「不是学坏。」纪逐月认真地反驳说道,眉眼间一片认真,「是向你靠近。」 边关月唿吸错乱一瞬,恍惚听到自己失衡的心跳,「向我靠近,我是谁?」 纪逐月不想理人,也不想有问必答了,就那么清凌凌地看着她。 边关月也不觉得自己是自讨没趣,乐颠颠地走在纪逐月身边,继续喋喋不休地讨人烦,悄无声息地勾上纪逐月的手指。 与此同时。 中域青芒山。 云黛兮扶着额头坐在桌前处理琐事,日常辱骂边关月,「我就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认识边关月这个死东西!她最好是死在遗蹟里了,要不然我拿剑戳死她!没良心的狗东西!」 她真的很想一把把桌上的政务都扫下去,然后揪着边关月的衣领子和她探讨一下修真界的八百八十八种惨绝人寰的酷刑,让边关月知道一下什么叫做愤怒的二把手。 当整个修真界的恶意凝聚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云黛兮可以咬牙坚持,并不屑地看向世人。 但是她不能接受她一个人在这里忙生忙死,边关月却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和自己的情缘亲亲我我……狗东西就应该拉过来一起处理这些让人脑袋大的政务文书! 云黛兮阴沉着脸看着手里的文书,北域的分部人手不够、西域的分部和一群野和尚打起来了、干域分部的分管长老疑似被人骗入秘境失踪了…… 都是和边关月一脉相承的大傻子! 本就是多事之秋,偏偏一个个的都闲不住,不仅接取联盟里的任务,还到处晃悠招人嫌,就差被群起而攻之了。 云黛兮的脸色非常的不好,让没敲门就推门而入的奴真顿了一下,然后默默地退出去关上门,假装自己没有来过。 不妙不妙,风紧扯唿! 下一秒,奴真就被人隔空揪着衣领子抓进门里了。 「如果你来是想告诉我,你又撅了谁家的墓,还是你又被谁的道侣追杀,以及你又迷惑了谁的心智,抢了他的储物戒指……说吧,我可以优先考虑你的死法!」 奴真虽然命运的后脖颈还在别人手里,但这并不妨碍她撇了撇嘴,竭力狡辩道:「我那都是事出有因!」 怎么不算事出有因呢? 撅人家的墓,是为了噁心她自己、边关月、联盟的仇家;被别人的道侣追杀,则是因为奴真眼光非常的扭曲,看上的漂亮姐姐几乎都是有道侣和情缘的,她那么努力地想给别人戴绿帽子,别人追杀她也是正常的;至于迷惑修士心智抢了对方的储物戒指,这也算是对仇家折磨手段之一。 长大以后的奴真并不热心于自己的修行上,而是专精于自己的幻术,可能是血脉传承和天赋,让她在幻术一道上如鱼得水,甚至比一些成名已久的幻术大师还要出色。 孩子有本事了,家长又不在,自然要疯狂地作妖了,仗着自己精通幻术,奴真没少折腾别人。 联盟内部还好,和她做敌人的仇家才是叫苦连天,因为这傢伙,刚刚起步摇摇欲坠的联盟多出了无数对家,差点夭折。 所以不怪云黛兮这个老师面对奴真时的态度非常不好,现在还能咬着牙说话,已经是云黛兮涵养很好了。 奴真对对手指,表情无辜,掐着嗓子说话,「没什么事啦,我就是来探望老师。」 如果她没有悄悄后退的话,那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这死出简直和边关月一模一样,甚至因为演技不过关而多了几分虚假,看着异常欠揍,至少边关月作妖的时候那张脸让人看着非常舒心 ,明知道她不怀好意,也忍不住跳进她的火坑里。 「说。」云黛兮揉了揉眉心,疲惫又狠厉地说道,「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人无奈到极致的时候反倒不会生气,而是平静到麻木,什么话都不想说。 奴真还是很有眼力价的,对于危险的感知也是一等一的,她立马站直老老实实地说出了自己急匆匆赶过来的目的,「有消息说,姐姐出来了。」 云黛兮还用几秒的时间分神思考了一下奴真的姐姐是谁,实在是奴真这些年不太像话,惹出来的篓子都是一筐一筐的,很难不让人怀疑她嘴里的「姐姐」是不是情姐姐。 姐姐……边关月…… 云黛兮被折磨到疲惫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起来,淡淡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奴真眨巴眨巴眼睛,小心翼翼地看向云黛兮,再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匪夷所思,这个反应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啊? 第346页 「还在朔域吗?」 云黛兮的突然发问让奴真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还在。」 从地宫出来以后,边关月和纪逐月俩人就在朔域吃吃喝喝,游山玩水,根本不带挪窝的,两人多在人间街市出没,但架不住她俩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行踪和样貌。 就俩人那鹤立鸡群,丝毫不会泯然众人,可不就是很显眼嘛。 被认出来以后,也没人敢去打扰突然现身的浮光剑主和其情缘,只是层层把消息递了上去,送到了奴真手里。 本来还有别的人兴致沖沖地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云黛兮,奴真到底是于心不忍,不愿意看到联盟的新秀因为莫须有的元婴触怒二把手,好说歹说把这个受罪的机会抢到了自己手里,就这样还不被人理解呢。 「出去吧。」良久,奴真都没有动身,云黛兮连头都没抬,语气不耐,「还有别的事?」 奴真下意识地飞快摇头,怂得理直气壮,本想一走了之,但实在架不住好奇心太过旺盛,还是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那个,老师,你不去找姐姐吗?」 话一说出来,奴真就想打自己的嘴巴,怎么什么都好奇呢,就是管不住自己这张破嘴,这不是什么不该问就问什么么,等下被吊起来打都活该。 云黛兮坐直身体,往椅背上一靠,眼神自下而上地扫视非常拘谨的奴真,就在奴真越来越站立难安的时候,终于大发慈悲不再给她那么大的压力,「很好奇吗?」 奴真讪讪一笑说道:「就是想着你们那么久没见了,呃,好友重逢……」 她编不下去了,越说越烫嘴,对面传来的杀气也越来越强烈。 谁来救救她啊?她现在腿肚子都在打颤。 「不好奇,一点都不好奇。」奴真果断滑跪,一点都不带勉强的,要多丝滑就有多丝滑。 云黛兮都懒得对她翻白眼,没好气地说道:「滚吧。」 「得嘞。」 云黛兮搁下笔,出了会神,摇头失笑,不再想东想西,继续批阅文件。 近来鼎宝商行对散修联盟释放善意,她得好好想想该咱们应对,这才是要事。 奴真麻熘地滚出去,走出院子,看见几个探头探脑的傢伙,毫无形象地叉腰翻白眼,「看看你们见不得人的样子,愚蠢极了。」 贾小宝对于她的讽刺早就习以为常,直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怎么说,怎么说?」 他一开口,其他人也看了过来。 刘海粟、琨姣、姜偃这些老熟人都在。 至于魏良玉、沈璧君等人还没有收到边关月已经回来的消息,当然就算收到了也不会赶回来,现在有了散修联盟当靠山,肯定要在外面使劲浪啊。 「还能怎么说。」奴真撇撇嘴,用自己精湛的演技演出了云黛兮深不可测的气势,以及毫不掩饰的嫌弃,「就这样咯。」 「那我们自己去找姐姐和姐嫂?」贾小宝试着给出建议。 琨姣还是当初的样貌,一身流光溢彩的白衣,不像奴真和贾小宝的变化大,闻言掏了掏耳朵,「你还挺会起名字。」 贾小宝摸不清这是不是真的夸奖他,索性一言不发,真诚地看向其他人。 可惜他看的人都是闷葫芦,并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 奴真劝他打消这个危险的想法,「先不说老师对你的提议有没有异议,你觉得你打扰了姐姐和姐嫂的恩爱,姐姐会不会对你做些惨绝人寰的事情?」 隔绝了二十年的时光,外表早已就大变样的贾小宝难免对有关边关月的记忆进行了美化,但奴真这一番话直接让她想起来了边关月是个怎么样的人。 「好吧,我无话可说。」 「不过,你们不想她吗?」 第135章 盟主夫人 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甚至不需要任何一个人的回答。 她们这些人之所以会聚到一起,甚至这个散修联盟的成立也都是因为一个人,那就是边关月。 一些年纪不大的小修士加入散修联盟的第一件事就是问盟主在不在,想瞻仰一下这位名动栖灵大陆的浮光剑主,即使副盟主云黛兮艰难地撑起了这个大摊子,但所有人也都知道灵魂不在。 只不过灵魂人物现在回来了,沉迷起来了和情缘过小日子而已。 要是说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在故意抹黑浮光剑主的名声。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一派的风平浪静,知道边关月回来消息的人都按耐住了,不管是亲近之人还是敌人都没有选择去打扰她,倒是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毕竟边关月可不管你是什么人,她显然不可能给打扰自己的人好脸色。 很快这种平衡就被打破了,边关月和纪逐月玩腻了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民间生活游戏。 朔域留不住她,自然就吭哧吭哧回来找自己的小伙伴了。 脚步踏上中域的那一刻,边关月和纪逐月两人就察觉到了强烈的窥视感,恶意从四面八方蔓延开来,试图缠上两人的手脚上。 边关月低下头勾了勾嘴角,短促地笑了一下,随即翻转手腕,浮光剑落入手中。 没等暗处的人反应过来,密不可分的剑光已经来到面前。 在绿意盎然、春色满园的美景中,杀机悄然降临。 一剑横扫一大片。 第347页 霎时间,天地倏然寂静下来,俩人身边围绕着的恶意立马被清空. 许多人齐刷刷地收回窥视边关月的目光,心里暗暗嘀咕,边关月此人越来越妖孽了,不过短短二十年的时间,境界已至炼虚圆满,距离合体期只有一步之遥,这让蹉跎几千年岁月才堪堪比她高几个小境界的前辈如何甘心,又如何不让人心惊。 如果让他们知道地宫遗蹟和外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怕是会有很多人想对边关月除之而后快了。 当然了,就算他们不知道,对边关月的仇恨值也很高了。 边关月不知是讽刺还是嘲笑地说了句,「这样就清静多了,果然人都是贱皮子。」 说完,便不再去管这些藏在暗处的人,新奇地地打量四周,语调愉快地问道:「纪纪,你说我这算不算是衣锦还乡了?」 纪逐月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算是。」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哦,想起来了,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说得非常有道理,做人啊还是得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总不好一直藏在阴沟里当老鼠。」 边关月意有所指,也不知道是在内涵谁。 纪逐月还真就附和她,「有道理。」 她和纪逐月两人并不是直接从朔域出发前往中域,而是多走了一段路,来到了旁边的西域,走的是她当年仓促逃亡荒漠的路,中途还去禅宗见了佛子,至于会面的谈话内容,还无人知晓。 当初的边关月要不是云黛兮奴真沈璧君……这些友人千里相助,怕是连身上最后的剑骨和浮光剑都护不住了。 如今她大摇大摆地重走一遍这条路,嚣张无比,还不见有人来阻拦她,还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边关月知道现在一定有些藏得结结实实的老不死在朝她看过来,但并不妨碍她咧嘴笑出泛着亮光的大白牙,嘲讽力度十足。 不是喜欢偷偷看吗?那就看个够。 反正她又不是那些见不得人的阴沟老鼠。 忽然想到什么,边关月哈哈一笑,「我又想到一句话。」 时刻注意这边动向的存在听到这句话时眼皮子不禁跳了跳,他们实在是怕了边关月这张嘴了。 只要逮到机会……不,没有机会她也要创造机会阴阳怪气别人,咱们戳人心就怎么来,丝毫没有像是约定俗成那样地给彼此保留最后一点面子。 很是野蛮,一点都不体面。 不过边关月肯定没有他们想像中的那么记恨他们,对她来说这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根本不需要郑重其事地记挂在心里,毫无必要,还不如思考怎么折腾才不会被恼羞成怒的纪逐月多咬几次肩膀。 这才是要紧的事情,旁的人旁的事对于边关月而言,还不如路边的小草小花更值得她注目。 边关月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莫名有点小羞耻,但还是铿锵有力地说出来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说完以后,她神清气爽地看向纪逐月,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期待,希望自家纪纪给出个反应,别让她的话掉在地上啊。 对上她期盼的小眼神,纪逐月顿了一下,但还是盲从于她对边关月的爱,跟着点了点头说道:「以后他们都欺负不了你了。」 这话说完,才有人真正打量起这位浮光剑主给自己找的情缘——有话她是真敢说啊,亏不亏心啊? 纵观边关月五十年的人生,真真正正遭受挫折也就被宗门师长审判虐杀同门的那一次,然后很快就风风光光地祸祸其他人了,并深刻理解了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这句话,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边关月和纪逐月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并没有理会暗处若有若无的视线,非常的怡然自得。 她俩的出行虽不至于惊天动地,但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散修联盟也早早派人去迎接自家的盟主和盟主夫人。 为了做到第一个见到边关月的人,盟内甚至进行了一场小比,还开了赌局,热闹的场景堪比联盟成立那日众多势力齐齐找上门来,差一点就要大动干戈。 云黛兮一阵恍惚,深深地觉得小树不修不直熘,人不修理哏赳赳这句俗语很有道理。 这些混子不打不成器,简直就是丢人现眼。 最后赌局赌徒没有赢庄家也没有通吃,云黛兮依靠着强权和武力直接镇压这些闲出屁的傢伙们,并把赌资一併没收了。 不过谁也没有做第一个见到边关月的人。 袭杀发生得非常突然,在必经之路上,五艘黑漆漆,没有任何标识的灵舟直接挡住了边关月和纪逐月各个方向的去路,想要困死并杀掉两人的意图非常明显。 图穷匕见。 边关月眯了眯眼睛,还是没看出来这些藏头露尾的傢伙属于哪家的,只好可惜地嘆了口气,「何必搞得你死我活呢?打打杀杀多不体面,大家坐下来谈谈,有什么矛盾不能解决,完全可以一起集思广益啊!」 无人应答。 边关月脸上的笑意忽然收敛起来,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吧,看来你们是不给我这个面子了。」 下一瞬,边关月一剑噼了过去,嘴上还道着歉,「不好意思啊,我好像是有点阴晴不定了,不过你们也要理解我面对脏东西时不愉快的心情,大家相互理解嘛。」 第348页 正对面的灵舟应声而碎,五艘灵舟上飞跃下来二十多个化神、炼虚、合体修士,全都黑衣打扮,身上气息波动同频,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边关月心间一跳,她见过这样的好似同一批生产出来的杀手,就在多年前她狼狈地一路西逃的路上,就在这个地方,背后的人还真是专情吶。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为什么依旧没有出现大乘、渡劫期的大能来拦她的路,是有人帮她挡住了吗? 想杀她的人和不想她死的人看来还没有达成共识。 会是谁呢?真让人好奇。 边关月低声说道:「你先陪那几个化神期玩玩,我随后就来。」 纪逐月应了声好:「你小心。」 边关月朝着她眨了眨眼睛,无比得瑟地说道:「该小心的是他们。」 说完,她就提着剑沖了过去。 正好在地宫被偷走二十年的怨气没处发泄,现在这些黑衣人送上门来,她刚好大开杀戒,省得世人认为浮光剑主是什么好欺负的角色。 剑光铺天盖地地肆虐,无情地带走黑衣人的性命。 边关月并不是托大之人,她虽对自己无比自信,但绝对不会看轻任何一个敌人,这是取死之道。 所以边关月会认真地搞死对面的黑衣人,一定让他们感受到宾至如归的做客体验。 边关月眼里浮现星星点点的细碎笑意,浮光剑主最值得称道的应该是她的剑,而不是别的奇奇怪怪的东西,不是吗? 如此显而易见的事情,咱们还得让她再强调一遍呢。 …… 等散修联盟的人赶到时,地上只剩下一排排的黑衣尸体,摆放得非常整齐,除了身上的储物戒指毫无踪影以外,看着完全不像兇杀现场。 联盟的新秀叉腰说道:「咱们盟主还真是一口汤都不给咱们留,雁过拔毛。」 「盟主在这方面堪为表率!完全展现了我们散修联盟的风采!」 「不过话说盟主和盟主夫人呢?丢了?」 关于储物戒指的问题,边关月也很百思不得其解。 背后兴风作浪的人太抠了,还真就光是来杀人的,一点家当都不带出来啊? 怎么能抠门到这个地步! 边关月陷入深深的思索中,她忽然想到什么,右手握拳砸进左手掌心,恍然大悟般地说道:「幕后之人这事防着我呢,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在哪里?多伤人心啊。」 纪逐月带着笑意的目光在边关月身上流转,眼看着边关月气鼓鼓的不愿意消停,便去啦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刚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纪逐月顿住,和边关月一起看向来人。 ——是云黛兮。 第136章 有事启奏 「好久不见。」 「回来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话音落下,边关月和云黛兮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二十年不见,现在重逢,这对煮酒青梅倒是有了种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意味。 对于边关月而言,她的二十年时间是被偷走的,她完全没有实感,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她们八人分成两队,各自行动的时候,云黛兮那场堪称决绝的表明心意就发生在不久之前,记忆如何犹新,甚至可以说是刻苦铭心。 这让边关月第一次怀疑起了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讨人喜欢了。 所以在表明心意后重新面对云黛兮时,身边还站着另一位当事人,同时也是她未来的道侣——纪逐月,哪怕再厚的脸皮,边关月也是感到了一丝丝的尴尬和别扭。 一向能说会道的嘴皮子此刻也难得卡壳了。 而对于云黛兮来说,二十年的岁月时结结实实地流逝走了,这期间她一直处于忙成陀螺的状态,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自然也无暇想起边关月。 除了大骂这个不当人不干人事的傢伙时,其他的时候根本忙到想不起来这厮。 勐一看到这身红衣时,云黛兮还有点恍惚,很快她就把眼中的恍惚隐去,对着边关月点点头,并不吝啬地给出一个笑容,「回来了就好。」 边关月拉着纪逐月后退一步,狐疑地看向云黛兮,「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有点不怀好意。」 在这个眼神下,隔绝二十年而生出的 云黛兮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你想多了。请吧,边盟主,不参观一下你名下的联盟吗?」 她和纪逐月的目光在空中一触即分,快到旁边人根本没有察觉到,也没有看到这短暂的交锋……或者不能说是交锋,因为双方的目光都很平和,并没有敌视的情绪存在,反倒像是达成了什么协议一般。 边关月没有感受到来自身边微妙的情绪,无知无觉地用看自己家产的目光注视着面前的建筑,双手背在身后,快活地往前走。 走出去几步,发现没人跟上来,疑惑地回头看过去。 「不一起吗?走啊。」 云黛兮目光轻柔了一瞬,接着摇了摇头,无奈耸肩说道:「盟主不当人,在野外杀人抛尸,我这个副盟主可不就得帮忙收拾烂摊子。」 反正联盟也不会对边关月这个盟主设防,自己逛着就是了,完全不需要再找个嚮导。 边关月心虚一秒,然后立马变得理直气壮起来,她现在可是有身份的人,可不能什么小事都劳烦她出手,这不是有副盟主嘛,她来就行。 第349页 她走上前,深沉地拍了拍云黛兮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好好干,回头我给你涨月钱。」 云黛兮闪躲开来,没让边关月碰到她,语气莫测地回道:「不用了,我是打白工的,没有月钱。」 就算是收缴赌资,云黛兮也没有扣下来,而是都充公了,她本人没有从散修联盟得到一块灵石,纯纯倒霉蛋。 「说到这件事,那么联盟的帐务以后就劳烦盟主多多费心了。」 云黛兮弯了弯眼睛,「还望盟主继续发扬掘地三尺的本性为联盟多多捞钱,要不然联盟的帐面很不好看。」 说完不给边关月反应的机会就闪人了,直接化为一阵风熘走了。 边关月「哇喔」一声:「化神初期,看来大家都没有虚度光阴。」 纪逐月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这是好事。」 边关月嘿嘿一笑,蹦蹦跳跳地挽住纪逐月的手臂,开心地说道:「是好事,要是她们都可以独当一面的话,那我就可以偷懒了,到时候就带着你满大陆的熘达,想想都高兴。」 「那我把我的灵石都给你。」 「助力我的梦想吗?」 纪逐月含笑说道:「对。」 边关月晃了晃自己空着的那只手,「不不不,你应该和我一起享福,助力梦想这件事自然会有其他的大善人。」 两人现在站在半山腰上,举目往下望去,还看到山下站在城镇街道上的云黛兮转过身给她们摆了摆手。 「大隐隐于市啊。」边关月满意地点点头。 联盟总部的住址选得不错,深得盟主的心。 边关月钟爱人世间的热闹,如果选在偏僻冷清的地方,她估计几十年都不一定去几次,但要是太热闹了,又会显得满意格调,不符合她的身份。 这里就很不错,山下就是凡人和修士混居的城镇,既有喧闹的凡间小巷,也有冷清的修真黑市。 散修联盟的总部隐匿于群山之中,山清水秀,豢养了一批土生土长的妖兽看着山门,也算是实现了修士和妖兽和平共处。 「进门看看。」 因为在自家地盘,满意遮盖气息的必要,岁月俩人就那么大刺刺地走进去。 刚一进去,边关月就被人给包围了,个个眼神亢奋地看着她。 若不是感知到这些人对她们满意恶意,边关月差一点就拔剑把这群人摆成一排了。 「盟主!」 「浮光剑主!」 「真的!是活的!快来!」 不一会,两人身边依旧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了。 边关月脸色僵硬地看向纪逐月,活了快五十年了,她还真没见过这种情况。 打吧,面对这群真挚的面庞还有点下不去手;骂吧,都是自己人不好下嘴,但这样被人围着当猴看,真的在挑战边关月敏感的神经。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随着边关月的话音落下,围在身边的人就被很柔和的力道给震开,形成一个很大的真空圈,让身处其中的边关月和纪逐月莫名有种万众瞩目的错觉。 她来这一手,身边穿着各异的小修士反倒不敢说话了,毕竟浮光剑主的脾气是有目共睹的,不过眼神都还是很狂热。 不知什么原因,云黛兮这些年任劳任怨的同时,还在联盟树立起来边关月高大伟岸的形象,让本就对她好感度不低的小修士更加崇拜了。 边关月非常无奈地摊了摊手,她觉得自己挺平和的,「我都黄袍加身了,板上钉钉的散修联盟的盟主,又不会跑,咱们何必那么着急呢。」 一个扎着高马尾的黄衣小姑娘看着她喃喃出声:「天吶,会动会喘气会说话的盟主……」 「纠正一下,我没有唿吸。」边关月非常严谨地说道。 修行到她这个层次,早就不需要唿吸了,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她现在不喘气。 她这句话像是开启了什么机关一样,不敢上前靠近的小修士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她也颇有闲心地挨个回復,一时间热闹无比,还有人嘲笑那些参与打赌的,这下好了,谁都不是第一个。 没过多久,奴真贾小宝她们也回来了,围着的小修士散去,留下她们这些亲近的人。 刚一重逢,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边关月忍着嫌弃,打算以后等人少了再说奴真和贾小宝的穿着打扮。 她没说什么,反倒是奴真和贾小宝造作起来,围着纪逐月绕圈圈,什么都不说,脸上还带着奇异的笑容。 「作什么妖呢。」 奴真和贾小宝同时往前蹦跶一步,大声喊道:「姐嫂好!」 喊就喊了,这俩货还伸出自己的爪子,明示着她俩的意图。 边关月翻了个白眼,表明自己就算隔了二十年依旧嫌弃这俩傻孩子。 纪逐月倒是眼尾上挑,有点开心地做着散财童子,给了奴真、贾小宝、琨姣仨货很贵重的见面礼。 两人一蛟拿到礼物的第一时间就看向边关月,用眼神询问可不可以收下那么贵重的东西。 边关月扯了扯嘴角,没好气地说道:「都送出去了,我还能问你们要回来吗?」 三个傢伙喜笑颜开。 边关月:「这事只有一次啊,你们姐嫂都是我的。」 「知道了知道了。」 「哎,阿偃人呢?」 第350页 「东域驻地的阵法出了问题,阿偃姐姐她去修缮,前天刚走的,应该要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边关月问了一嘴,知道去干嘛以后就抛在了脑后。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去了云黛兮的大殿,围炉煮茶,奴真还附庸风雅地弹着琴,增加谈天说地的氛围感。 边关月这是真的忍不住了,「我能请问一下吗?」 「啊?」奴真满脸懵圈,不明白边关月为什么突然说话那么客气,搞得她挺害怕的。 「你是怎么想给到自己穿这一身的?粉红的裙子、嫩黄色的鞋子、翠绿的簪子……你这打扮是要去当喜婆吗?」边关月扭头看向刘海粟,「你就没有管管她?」 刘海粟倒是给自己收拾得挺有范儿的,一身冷肃的黑衣,腰间挂着佩刀,完全就是冷酷无言,沧桑粗犷的刀客模样。 对比之下,奴真就像是个花里胡哨的孔雀。 刘海粟简单地回了两个字,「放养。」 「还有你,乐什么乐?」说完奴真,边关月又看向偷笑别人的贾小宝,「你才多大就给自己蓄上鬍子了?还是山羊鬍,你咋不吸上菸斗穿上大褂呢?」 谁知道贾小宝眼前一亮,真从背后掏出一桿菸斗出来。 边关月眼前一黑,捂着眼睛倒在了纪逐月身上,她无话可说。 她这一倒,三个小的也跟着捂上眼睛了。 「……你们干嘛呢?」 琨姣思索良久,比较准确地描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不管我们多少岁,在外面又是什么身份,看到你和纪纪姐姐亲近,我们就觉得非礼勿视,如坐针毡,还觉得你为老不尊……」 话还没说完,琨姣就已经飞出去了。 奴真和贾小宝抚掌大笑,「姣姣落地的姿势真优美啊。」 第137章 棋高一招 山里最高大的山头是给边关月留着的,在边关月没住进去之前一直都很冷清,自从她回来以后每天热闹得想集市一样。 不,应该说是一种新兴的人文景点。 盟里的小修士唿朋唤友,跟集结大军似的一起来拜访边关月,简直就是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边关月就不明白了,加入散修联盟的首要条件是碎嘴子吗?为什么这里就没有一个内向的修士? 她本以为这些人是崇拜她想得到她的指点,结果不是,这群人就对她过往怎么坑别人的经歷感兴趣,也行吧,上樑不正下樑歪嘛。 就在边关月大肆吹嘘自己的时候,一块阵盘寄到了山下的小镇上,指名道姓说是要给到边关月手里,她自会明白。 当时街上正好有盟里游手好闲的小修士,看着很有个人特色的阵盘直觉不对,拿着阵盘迴来找相熟的奴真,把这件事给她说了。 看到阵盘的那一刻,奴真的脸色骤然变了,拿起就跑。 「你们看,这是不是阿偃姐姐的阵盘?」 边关月接过来,仔细打量片刻后沉声问道:「是谁送过来的?」 「说是一个凡人小孩,拿了几块糖,就跑了几条街给送过来了,问长什么样子,小孩也不记得了。」 「那几块糖没什么问题吧?」边关月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奴真一愣,摇了摇头,「没有,小秀特地检查了那几块糖,就是普通的饴糖。」 因为这块突兀到访的阵盘,整天忙得不见踪影的云黛兮也赶过来了,神色凝重地看向其他人,「你们给姜偃传信了吗?」 「传了,毫无音讯,东域那边说阿偃姐姐根本没过去,而且阿偃姐姐的命灯……暗淡了很多。」 命灯、魂灯……叫法不一,是宗门家族为了确认长老弟子生命状态的一种手段,人死灯灭。 云黛兮补充说道:「这些天邪修作乱的情况少了很多。」 事到如今,边关月反而极为淡定,用手撑着脸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刚回来了,阿偃就丢了,事情很明显,就是冲着我来的,在我回应之前阿偃应该不会出事。」 就是可能会吃些苦头。 纪逐月眼眸一动,指尖也跟着一颤。 边关月看向她,「想到什么了吗?」 「邪修。」 和纪逐月极为默契的边关月稍微转了转脑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阿偃很有可能是被那群邪修带走,逼迫她做傀儡陷害她?」 纪逐月点点头。 边关月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他们最好不那么做,要不然我也不介意让他们排排躺着。」 放完冷话之后,她就被打脸了。 隔天,她们就收到了一个缺胳膊少腿,断肢处还有干涸的血迹的傀儡。 同时,还附有一张笔走龙蛇的纸张,上面写着——烦请浮光剑主单人赴会,不胜感激。 纸张上附赠着一缕神念,只有一道信息,五行界,再无其他。 被边关月读取完信息后,这缕微薄的神念也彻底溃散了。 正处于极度愤怒和紧绷的边关月忽然冷静下来,还笑出声了,表情很是耐人寻味。 奴真贾小宝琨姣三个默默后退,她们觉得边关月应该是气疯了,以至于气极反笑。 边关月没搭理她们仨,「我大概知道是谁在幕后操控了这一齣好戏。」 纪逐月接话:「紫皮茄子。」 边关月眼眸亮亮地看向纪逐月,抚掌而笑,「知我者,纪纪也。」 第351页 三个小的默契对视,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恶寒,琨姣还打了个颤。 说实在的,做蛟那么多年,她就没有哪个时刻像现在一样觉得瘆人,越看越怪,因为察觉到边关月的目光,琨姣连忙低下头,就是肩膀在不停地抖动,看起来忍得很艰难。 边关月懒得搭理这仨倒霉孩子,在指尖上无意识地翻转着纸张,表情沉凝。 旁边的奴真突然意识到什么,咋咋唿唿出声说道:「五行界?四大绝地中最神秘的那个?这找都找不到,怎么进去啊?」 不怪她如此惊讶,而是因为五行界已经又万年不曾开启。 据典籍记载,五行界为栖灵大陆最初的五行灵气演化而成的小世界,里面的灵气单单一缕就能让修士的境界往前迈出一大步,更不要说里面其他的天材地宝。 有关五行界的传说太多了,传闻栖灵大陆第一山归墟山就在五行界中,此山连接着仙界和栖灵大陆,登山即可见仙人。 还有说,非大气运者无缘得见五行界,只不过修真界俊杰何其多,你方唱罢我登场,剑仙半仙……不是没有寻找过五行界,但就是找不到进入的法子,久而久之,五行界也就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若说虚无界还能摸到边,那么五行界的边根本就没有影子。 云黛兮蹙眉:「这背后之人不会是想要借着你的气运从而打开五行界吧?」 这样猜测的理由很简单,不用怀疑,边关月就是这个时代最受天道钟爱的大气运者,除了她,没人担得起这个称唿。 不是所有修士在弃道的时候都会引来天道的震怒,这等殊荣有且只有边关月一人罢了。 「或许,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让我怎么走进陷阱里是他们该考虑的事情。」 边关月口中唇齿辗转着「气运」这个词,倏然一笑,她有种莫名的直觉,这个词就像一张大网一样往外蔓延,被有心人网住了无数天之骄子、气运强盛者,然后一网打尽。 她好像也成了被捕猎的一个猎物。 觉得被冒犯的同时,也不得不赞嘆一声,这群老不死哪哪都不行,唯独眼光一绝。 「那就看看谁会棋高一招。」 不去赴约是不可能的,姜偃还在对方手里呢,怎么也得把被她连累的姜偃给救出来。 云黛兮瞥她一眼,「姜偃可比你有用多了,你可得把人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一个可以当阵法师、傀儡师两用的奇才走哪都是座上宾,可不就是比吉祥物盟主有用多了嘛。 「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关系倒是挺好的,排挤我啊?」边关月笑着张嘴就来。 不知为何,云黛兮的第一反应是去看纪逐月,眼珠微微动了动便被她克制住了,然后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在我这里有用的人都能得到优待。」 言下之意,像边关月这种没用还惹祸的自然只能得到她的白眼,而不是青眼。 坐镇中域,支撑起那么大的一个摊子,不找有用能帮忙的,还找奴真贾小宝这样只知道吃吃喝喝的闯祸精吗? 「别说,在一个方面上你还是挺有用的。」 边关月舒舒服服地靠在纪逐月身上,闻言期待地问道:「什么?」 「迷惑别人的本事,比如荒漠的烛黎、太庸城的曲义康,邓陆英、盘龙寨的龙行风,容倩……就连干域神隐宗、阳虚域的万花宫都对联盟青睐有加,没有这些人,联盟早就分崩离析了。」 就算再对边关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云黛兮也得承认在勾搭盟友这方面,边关月的贡献无人能及。 所以哪怕边关月本人不在,散修联盟也是摇摇欲坠,将倾不倒地支撑了二十年。 边关月立马变脸,不好直接发火,只得面无表情地迁怒无辜之人,「看什么看,除了听八卦就没有别的正经事要做了吗?」 奴真和贾小宝面面相觑,敢怒不敢言,于是集火琨姣,「笑什么笑?盟主点你呢,难不成你对盟主的教导有什么不满之处?」 琨姣默默握紧拳头,碍于场地不好打群架,只能暂时隐忍。 云黛兮又翻了个白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死德性,欺软怕硬。」 边关月心平气和,并不为之所动,双手交叠,语气造作,「接下来就是我们的私人时间了,请此地多余的人各回各家,各干各事,不要打扰我们交流感情。」 说着,她还要强行和纪逐月十指相扣。 纪逐月反应慢半拍,还被她用控诉的眼神看着,好像纪逐月做了多么天怒人怨的事一般。 没办法,只能和她牵手,还要被她用力地贴贴靠着。 有时候真要怀疑边关月在纪逐月面前是不是无骨的,不然为什么总是坐着坐着就靠在了纪逐月身上,手还不老实,时不时揪揪纪逐月的衣角、发梢……三岁稚童都比她能坐得住。 赶人都赶到这地步了,再不走,是真怕边关月这没皮没脸的当着她们的面亲纪逐月。 云黛兮大步流星走在前面,刘海粟紧随其后,奴真、贾小宝、琨姣打打闹闹,表情作怪地离开了。 「可算是清净了。」边关月张开手脚,然后摊在纪逐月身上,「还是得在门口竖个牌子,上面就写着能开口说话的不能进,只要我这个一个碎嘴子就行了。」 不论什么时候,边关月嫌弃别人的同时,从未失去对自己准确的评价。 第352页 纪逐月拨开她额前的碎发,露出她那双明亮的眸子。 边关月上翻着眼睛看人,诚恳地说道:「这角度还挺奇特的,怎么看都不丑,还是得我家纪纪长得好看,不过最值得称道的还是我的眼光……」 纪逐月没说话,低头亲了一口她的额头。 一直叭叭叭的人儿突然熄声了。 纪逐月往下一看,这人正陶醉地捂着自己的心口,双眼闭上,表情梦幻得像是在做美梦。 「总感觉你亲我的那一瞬间,你爱惨我了……多让人害羞啊。」 她这表情、语气、动作可一点都不像害羞。 「嗯。」纪逐月应声,又低头亲了一下,像是在回应着什么。 第138章 心慌意乱 接下来一个多月的日子平静到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步,邪修偃旗息鼓,不再搞风搞雨;各个势力针对散修联盟的小动作也停下来了……就像所有人一致默契地停下手上动作,欢欢喜喜过大年一般,诡异得让人恶寒,直觉这事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边关月没有受到这股莫名风气的影响,她又给自己找到了心底乐子,正玩得不亦乐乎呢。 她某一天站在山头上往下眺目远望时,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她和纪逐月在中域终于有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现在这里或许还不能称得上是家,但早晚有一天可以是,她和纪逐月早晚要结为道侣的,那为什么现在不就把这里变成她俩的家呢? 兴致来了,挡都挡不住。 边关月和纪逐月天天下山去镇上买各种东西,一点点把如今更名为月落山的山头布置起来。 本来边关月想让这座山叫逐月山的,但纪逐月有点害羞,而且月亮已经到手了,不需要时刻追逐了。 叫关月山吧,寓意不好,怎么能把月亮关起来呢? 再一寻思,还是叫月落山吧。 「这个名字好,这座平平无奇的小山头一下子降落两颗月亮,简直就是蓬荜生辉。」边关月对自己起名字的本事很是满意,揽着纪逐月的肩膀意气风发地说道。 旁边帮忙挖坑种灵植的贾小宝和奴真对视一眼,如出一辙的嫌弃。 天上云层里还有条白色小蛟游来游去,穿梭在云雾中,尽职尽责地降下灵雨。 虽然琨姣恳切说了很多遍蛟不是龙王,没有司雨的功能,但边关月表示她不听,她说有就是有,还让琨姣多点上进心,现在是蛟也可以展望成龙的那天。 「举办个乔迁宴吧!」看着焕然一新的山头,边关月很是满意。 她本意就是亲近的人凑在一起吃吃喝喝,顺便感慨一下大家的二十年,谁知道消息走漏,联盟里的小修士都知道了。 大家也不闹,就在来拜访边关月的时候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边关月一点也不感动自己在盟里的人气,她只觉得吵闹。 最后实在没办法,乔迁宴的地方从月落山改而大殿前面的广场上。 当然了,此次乔迁宴所产生的所有费用都不会走联盟的公帐,也就是边关月得花自己的钱。 二把手说了,还请盟主做个表率,不要做一些无组织无纪律的事情。 盟主:……无话可说。 盟主夫人看不过眼,拿出自己的私房钱补贴了盟主,引来盟主扑到夫人身上,闭眼干嚎,「还是我的宝贝纪纪对我好,她们都是坏人。」 「嗯……你别先解我衣服,还是白日……」 「不打紧不打紧,咱又不没白日宣那啥过。」 夫人怕是觉得盟主此刻话太多,主动俯身过去,堵住了盟主喋喋不休的嘴。 …… 大概散修联盟都招来了一群凑热闹不嫌事大的傢伙,听闻盟主要在中域的总部宴请大家,一些爱占便宜的傢伙就千里迢迢地从栖灵大陆各个地方赶来了。 最先到来的是烛黎和竹箫,同行的还有狄宣娇,她哥哥要留守荒漠帮女王看着地盘就没有来,但託了狄宣娇帮他带声问好。 待客厅中。 女王风采依旧,美艷俏丽,灼灼其华,一身气势压得人不敢直视,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竹箫看着就随和多了,新奇地看着外表一丝变化都没有的边关月,再看看她手边的纪逐月,心下嘆气,嘴上却开着玩笑,「我们这也算是赴京觐见盟主了。」 边关月没有那么多的复杂心思,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好噁心,你正常点。」 竹箫耸了耸肩说道:「这不是有感而发嘛。」 语调轻松,心里想的却不是这个。 自家主人的眼光真不错,可谓是栖灵大陆第一流,不论哪个方面来说都是如此。 在局势不明,危机重重的时候果断出手,选择送当时跌落谷底的边关月一个大人情,祝她一臂之力。 单是看看现在看不出境界几何的边关月就知道这笔买卖做得有多划算,这笔投资带来的回报又有多大。 后来买卖单方面的变质了,烛黎用另一种眼光看向边关月,只是顾虑太深,荒漠施加给烛黎的责任太沉重,自知荒漠留不住心有自由的浮光剑主,便没有表明心意,只能眼睁睁目送边关月离开。 如今看着半个身子都歪倒在纪逐月肩上的边关月,竹箫都觉得头皮发麻,根本不敢去瞧自家主人的脸色。 这都是什么事啊。 第353页 偏偏边关月无知无觉,还洋洋得意地去和烛黎搭话,「女王,我说过吧,和我做买卖你绝对不会亏,现在是不是当时的自己英明极了?」 就没有见过那么自恋的。 反正烛黎看着边关月灿烂的笑脸时,莫名有点牙痒手痒。 「是啊,觉得荣幸极了,能在盟主落魄的时候达成这笔交易,是我占了便宜。」 她这样说,边关月反而觉得不自在了,连连摆手,「你也正常点,你俩说话不用拐弯抹角还带刺的,听得我跟针扎似的。」 竹箫笑她:「原来盟主也有怕的东西啊。」 边关月摊了摊手:「那我怕的东西可多了。」 还没等问她有什么怕的,盘龙寨的人结伴而来,云黛兮觉得不能让盟主太过清闲,就催促边关月去接待。 没过多久,魏良玉、沈璧君等好友接到消息后也从各地奔赴而来,神隐宗和万花宫也不甘示弱,特地派人送来贺礼,热闹得一塌煳涂。 不知道的还以为边关月在大张旗鼓地招兵买马,明天就能攻上无极道宗,把散修联盟的旗帜插在无极道宗的宗门大殿上。 霎时间,整个修真界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中域。 当得知那么大的动静不过是因为边关月要搞个乔迁宴的时候,不管是什么立场和身份的人都感到了深深的无语,莫名还有点意料之中,这确实是边关月能做出来的事。 边关月百口莫辩。 她也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事情的每一步走向都脱离了她的控制,她是真没想出这个风头的。 真没有! 也不知道劫持姜偃的人看到边关月这里那么热闹会是什么想法,总归不会觉得高兴就是了。 甚至还有中立的势力想要来加入这场热闹,送来了拜帖,只不过被云黛兮婉拒了,解释说这只是场简简单单的家宴,并没有其他含义。 说是这样说了,至于别人信不信,那就不在云黛兮的考虑范围之内。 吃饭的日子一再推迟,终于到了开饭的日子,边关月看着下面乌泱泱的人头,仿佛看到无数长着翅膀的灵石要离她远去,顿时心头一梗。 还有点怀疑自己,她在修真界不是人人喊打吗?啥时候人缘那么好了? 怎么还有拖家带口的?咋地,想要吃垮她? 边关月想倒在纪逐月身上,被纪逐月用灵力把她给托住了。 「牧立在下面。」纪逐月不贊同地看着她。 还有小辈在场,总不能时时刻刻都贴在一起,影响不好。 本来乌师姐就想让她们在一千岁的时候才可以结为道侣,要是牧立给乌元霜告状了,两千岁、三千岁都是有可能的,得不偿失。 于是在下面好端端坐着,没招惹任何人的牧立就被边关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满头雾水地四处看看,再往高台上看过去的时候,边关月已经在和纪逐月挨在一起说小话了,没再分给他半个眼神。 直到开场,都没有人来捣乱。 边关月还以为自己在修真界的仇恨值可以让人来她面前找死呢,合着大家还是很惜命的,没意思了,鄙视他们。 虽说本来很嫌弃来那么多人的,但人多确实热闹,边关月又有点人来疯,拉着纪逐月像个花蝴蝶一样满场乱窜。 找这个喝酒、拉那个划拳、和她玩飞花令、笑他几十年就穿一件衣服了……谁都没有她快乐。 同时也没忘记来上一句,「这是我现在的情缘,未来的道侣,给你们显摆显摆,到时候结契还请那么来。」 被炫耀到的人忍不住嘘她,说这还真没想到。 浮光剑主干什么都不稀奇,唯独和情缘腻歪在一起这件事让人觉得怪异。 边关月不搭理她们,觉得这就是赤果果的嫉妒,无需理会。 还没散场,边关月突发奇想,兴致勃勃地要和纪逐月去赏月,一不留神,就被她俩熘走了。 云黛兮无语望苍天,她就费劲认识边关月这个倒霉玩意。 宴会开到一半,宴会主人跑了,这叫什么事啊? 云黛兮攥紧拳头,边关月不在的时候想骂人,等这厮回来了,更想骂人了。 「奴真,小宝,琨姣。」 三个小的默默看着她不说话。 「帮那死东西敬酒去。」 三个小的舒了口气,「这没什么难度,我们这就去。」 吓她们一大跳,看刚刚云黛兮沉重的表情,还以为要迁怒并处决她们呢。 好在而二把手比盟主多了点良心。 另一边,边关月和纪逐月已经来到了月落山的后山,两人坐在古树的枝干上,凝望月亮。 边关月脸颊泛着红晕,靠在纪逐月肩头,捂住心口,「不知为何,我有点心慌意乱。」 纪逐月默了默,偏头看向她,试探着问道:「要我帮你揉一揉吗?」 不怪她是这个反应,实在是心慌要揉一揉这个理由,边关月用了太多次。 她不仅自己用,还强行给纪逐月用,觉得纪逐月心慌需要她的神医妙手揉一揉才能好。 边关月尴尬没一秒,然后笑得快跌下树,幸亏纪逐月一直勾着她的腿,才没掉下去。 「揉!要揉!要大力揉!」 第139章 妻唱妻随 宴会之后从各地赶过来的客人还没走呢,边关月就变得行迹莫测起来,一般人根本找不到她在哪。 第354页 让很多冲着她来的人很是失望。 边关月自是不知道这些,知道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 七日后,平静的湖面彻底被打破,一夜之间,南域被邪修攻陷大半。 南域在栖灵大陆的存在感不是很高,没有出名的大宗和天才,一直都是不温不火,但也没弱到让邪修可以随意肆虐的地步。 整个修真界的目光从中域转移到南域。 边关月和纪逐月来到的时候,大殿里已经坐满了面色忧心忡忡的众人。 「怎么回事?」 云黛兮撩了撩眼皮,疲倦地说道:「南域几个大家族的嫡系成员全都被邪修操控了心智,为虎作伥,无恶不作,整个南域早就是邪修的粮仓了,在很久之前就献祭了不少凡人百姓,只不过昨日才暴露出来。」 作为散修联盟的二把手,九域十八州的消息都会在她这里过一遍,每天要处理的事情数以百计,加之联盟的根基不深,对各地的掌控力度不大,以至于云黛兮此前根本不知道南域已经被邪修侵蚀到了这个地步。 「昨日,数个被改造成半傀儡的邪修袭击联盟在南域的驻地,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倒是没有伤亡,就是驻地的建筑都被损坏了,防御阵法勉强能用。」 「现在驻地在南域成了孤岛,在苦苦支撑,我已经派人过去支援。」 「各大宗门世家也都派人过去围剿邪修,喊出的口号可比我们响亮多了,阵势也大。」 只不过是真心想帮忙,是做做样子,还是想要浑水摸鱼,就有待考究了。 作为第一仙门的无极道宗在这样的事情上也得展示出自己的大宗风范,特地派出了两艘灵舟,一位合体、两位练虚期长老带队前往南域,声势浩大。 相比之下,散修联盟就显得太过寒酸。 这就是大致情况。 边关月摸了摸下巴,出声问道:「南域的鼎宝商行如何了?」 她的气质柔和下来,不再像以前那么锋芒毕露,整个人多了些大道至简的意味,并不引人注意,若不是突然开口说话,众人都会下意识忽略她。 云黛兮瞥她一眼:「不怎么样,邪修去袭击鼎宝商行,只不过被反杀了。」 边关月一锤定音:「绝对有猫腻。」 不管是先入为主还是因为什么,反正边关月觉得此事和鼎宝商行脱不了关系。 云黛兮默默翻白眼,光是猜测有什么用,证据呢?就算有证据又如何,难不成还要摆明旗帜要和鼎宝商行为敌? 真要有这种情况,她第一件事就是把边关月给扔到对面,让她祸害别人去。 「对了,你是不是突破了?」 边关月往纪逐月身上蹭了蹭,伸了个懒腰,无所谓地点点头,「就这两天突破的,侥倖侥倖。」 在场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 边关月晃了晃脑袋,稍微收敛了一下语气里的得瑟,「怎么那么大惊小怪,水到渠成破个境界而已,要不然你们以为我这些天在干吗?」 二十年不缺天材地宝和机缘才不过是化神初期的云黛兮面无表情,诚恳地说道:「怪不得幕后之人那么着急。」 本以为有十成把握用渔网网住湖里的小鱼,结果小鱼一夕之间长成了满嘴獠牙、凶神恶煞的恶龙,一口下去,不管是什么材质的渔网都给咬碎了,还虎视眈眈地看着你。 搁谁谁不怕? 奴真抬头望苍天,平日里咋咋唿唿的她难得沉默下来,就是表情十分深沉,仿佛在质问上天偏心到这个地步是不是有点令人髮指了。 就连刘海粟也不再发呆,改而盯着边关月看。 大殿里好似瀰漫着一股酸味。 这可是合体期,不是街上的大白菜啊! 哪怕在无极道宗,合体期也得被捧起来。 甚至修真界早就约定俗成,合体期及其以上的修士轻易不下场参与争斗和冲突,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她们寻思着修真界也没有到元婴不如狗,化神炼虚遍地走的程度,为什么瓶颈这种东西在边关月身上就不起作用呢? 「你突破那么快,会不会有隐患?」云黛兮问道。 边关月觉得这人嫉妒到了癫狂的地步,「早在之前就可以突破了,就怕你们惊掉下巴,想着缓冲一下,结果你们还是那么没见过世面。」 这是可以缓冲的事情吗? 云黛兮似是明白了什么,淡淡说道:「不管要做什么,你自己小心,联盟的人力物力就紧着南域那边。」 「放心。」 心不是那么好放下的。 这世间的真理就是,永远都不要对边关月放下戒备。 翌日,边关月和纪逐月都消失了。 云黛兮对于这对去鸿门宴还要手拉手的情缘无话可说,她们赢了。 说的不是单人赴会吗?边关月把情缘带上是要气死敌人吗? 当然最大的可能是气死敌人之前这厮先气死她。 边关月这傢伙以为这是在过家家的吗?她就爱的那么深沉,分开一段时间都不行吗? 云黛兮再一次顿悟,她的人生早在人生边关月的那一刻就彻底跑偏,十匹马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问题是这个坑还是她自己一头扎进去的,更无望了。 偏偏散修联盟和边关月息息相关,没有边关月就没有散修联盟,可不就得帮边关月做这做那嘛。 第355页 云黛兮可以永生不见边关月,但不能撒手不管散修联盟。 都是冤孽。 …… 另一边,边关月翻来覆去地看手里的阵盘,感慨一声,「现在我才彻底相信阿偃在他们手里。」 她和纪逐月私自出逃就是因为昨天晚上亲亲的时候,忽然看到这阵盘发光了,指着某个方向,好像是在帮她们带路。 看到这情况,边关月一个激灵跳下床,光顾着研究会会发光指明方向的阵盘了,哪里还记得自己丢在床上的情缘。 边关月摇头嘆息:「这玩意比我更像指路明灯,输了输了。」 纪逐月敛眸浅笑,看向边关月背影时眸光湛湛,也没有生气,只是安静地注视着她欢快的身影。 「纪纪你看,还挺好玩的,也不知道会把我们带到哪去。」 边关月好奇心起来了就打不住,回头眼巴巴地看向纪逐月。 她没有直接窜出去,而是选择徵求纪逐月的意见,已经算是还记得自己有个情缘了。 纪逐月那里捨得让她失望,从床上起身理了理被边关月揉乱的衣服,「走吧。」 边关月定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着纪逐月,「不用整理,马上还得乱。」 过了好一会,房内的喘息声才停止。 按理说,边关月应该得意洋洋地夸赞自己的先见之明,来一句「我就说吧,不用整理,马上就得乱」,但纪逐月不是别人,不能用那么欠揍的态度对待。 而且边关月看着双颊泛红,眸光水润的纪逐月,就莫名脸红心跳,还有点小心虚,毕竟纪逐月这副羞怯模样全是她的功劳。 「咱们现在出发?」边关月此刻的语气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 纪逐月没说话,只是再次整理了自己的衣服。 边关月揉了揉自己冒着热气的耳朵,满脸无辜,嘴里还吹着不成调的口哨。 终于出门了,顺着阵盘走出来好远,天都亮了才想起来没有通知其他人一声。 「算了,她们应该能想明白。」边关月不走心地说道,转而看向纪逐月,「纪纪,你就留在等着我。」 她也不算那么不靠谱,知道战斗的时候不能带着情缘。 「你留在这里准备接应阿偃,到时候你俩赶紧回去,要是我俩一个都没回来,你看情况找不找救援。」 纪逐月抿了抿唇,还是没说话。 但边关月就是知道她现在是不高兴了,很不高兴,还暗搓搓的一个人生闷气。 于是边关月没管还在发着光的阵盘,吧唧一口亲在了纪逐月的唇瓣上,「纪纪乖乖,我马上回来。」 她嬉皮笑脸,但纪逐月很认真地看着她,「我不会拖你后腿。」 「可是人家说了让我单刀赴会。」边关月状似很为难地说道。 纪逐月看她,依旧是不说话,就那么盯着瞧。 俩人里里外外都熟悉了以后,就有一点不好,纪逐月默默盯着她看的次数越来越多,偏偏边关月每次都能捕捉到她微妙的小情绪,并及时安抚。 边关月每次都能把握好那个度,把人招惹到不说话,然后迅速把人哄好。 屡试不爽,特别好玩。 只不过这次难度提高了点,没那么好煳弄过去了。 边关月上前握住纪逐月的手甩了甩,刚要说些什么,忽的目光一凛,看向远处,把人拉到自己身边,嘆了口气,「好了,不用商量了,讨人嫌的来了。」 来人不开口,边关月和纪逐月都认出来了是谁,那个招人烦的劲头隔着老远都能闻见,特别刺鼻。 ——紫皮茄子,虚回舟。 边关月不说话,但空着的那只手里已经冒出来寒光凛凛的浮光剑了。 虚回舟用的是全新的一张脸,依旧是一身紫袍,手里还拿着摺扇,看见她们两人还拱了拱手,拿腔捏调地说道:「小生见过盟主和盟主夫人。」 边关月光明正大地干呕一声,挥了挥鼻子前的空气,对着纪逐月说道:「纪纪你闻到了么,一股恶臭味,像是谁家酱缸在大太阳底下暴晒忘了收回去,又被谁扔进一双臭袜子一样难闻。」 纪逐月睁着眼说瞎话,妻唱妻随,「闻到了。」 虚回舟哑然失笑,「许久不见,浮光剑主丁点未变。」 第140章 很是邪性 依旧毒舌依旧红衣似火,依旧坚韧从容,看着真让人嫉妒。 虚回舟看向边关月手里的浮光剑,脸上的笑容温文尔雅,眼睛闪了闪,「浮光剑主何必这么剑拔弩张的呢?今天我可是要送你一场天大的机缘。 」 边关月顿了顿,探究似的看向他,忽然笑了笑,非常友善,好像刚才拔剑的人不是她一样,「好说好说,如果我发现机缘不够大的话,我不介意用虚少主的命来补上我的损失。」 虚回舟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身上的气息更加飘渺不定,看着比边关月气势更盛更危险,「那这就要看浮光剑主的剑利不利了。」 这一次的虚回舟比以往出现时都要气势汹汹,仿佛随时要拔刀杀人,看着要比边关月凶神恶煞多了。 边关月和纪逐月都是见过他的分身的,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一样给她们的感觉如此具有威胁性。 很显然,虚回舟的新身体修为很高,高到连边关月探查虚回舟的境界时都感受到了细细密密的刺痛感。 第356页 边关月嘆息一声:「看来你们这是不成功便成仁啊。」 手笔很大,看来搞死她的决心也很大。 还提前在半路过来接她 ,生怕她跑了一样。 虚回舟展开扇子,悠闲自在地给自己扇风,喟嘆一声,「没办法,浮光剑主值得我们的隆重对待。」 他在鼎宝商行那么多年,还从未见过那么难缠的人物,气运强盛到让人心慌意乱的地步,再留着她乱蹦跶,谁知道明天会不会蹦跶到他们头上去。 当然了,虚回舟对此是喜闻乐见的。 能看到一位如此妖孽的天才折戟沉沙,饮恨而终,确实很美妙。 如果边关月过不去这一关,那只能说是她倒霉,实力不济,合该死在这里,还不够他下注。 否则,怎么向修真界的「天」挥剑呢? 想到什么,虚回舟看向边关月的眼神更加暗沉,似是要择人而噬一般。 边关月一剑挥过去,不屑地斜睨虚回舟一眼,「你的眼神我不喜欢,所以管好自己的眼睛哦。」 剑光狠厉,擦着虚回舟的眼睛过去,一瞬间虚回舟的鼻樑上就出现了一道血线。 这已经算是虚回舟反应及时了,要不是他躲得够快,他的眼睛就保不住了。 虚回舟对于这一剑并没有生气,而是摸了一下细微伤口上的血,送进嘴里,笑得十分邪气凛然,「浮光剑主的剑术愈发精湛了。」 他看起来很是欣慰的样子。 边关月默默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完全就是被噁心的。 她连忙看了看身边的纪逐月,才疏解那股噁心的感觉。 虚回舟笑笑,做出恭请的姿态,「这边请,让我来为二位揭秘修真界最神秘的绝地。」 边关月和纪逐月对视一眼,看向兴致盎然的虚回舟,「你老实说,五行界里是不是埋伏着几十个渡劫期 ,就等着我呢?」 虚回舟哑然,面对边关月如此天马行空的想法,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了。 她怎么不问是不是整个修真界都应该过来瞻仰她? 「等二位到了便知晓了。」 御剑飞行的路上,虚回舟很善解人意地给她们两人介绍五行界,「有关五行界流传在外的传说都是真的,但这不是五行界最大的秘密,光靠这些还不足以构成世人对五行界那么追逐的理由。」 他瞥了一眼两张同样沉思的脸,轻笑了一下,「最根本的原因则是,五行界不止截留了栖灵大陆最初的五行灵气,还曾有神明降临,那时候栖灵大陆的天道刚刚诞生,在这里加速了神明的陨落……是的,你没有猜错,五行界里有先天神祗的……尸体,还有直指大道的道气。」 「只有你可以进去,不止可以拿到神祗的遗物,还可以在境界和心境上都一日千里,瞬间站到修真界的云端上,没有什么可以再当你的拦路石。」 虚回舟的语气要多蛊惑就有多蛊惑,非常能煽动人心,让人情不自禁地顺着他的话想像下去。 然后边关月用手指捻断了虚回舟探出来的神识,一点都不为之所动。 「这些小动作不要有下一次,否则我真的忍不住用剑撬开你的识海。」 边关月眉眼含笑,像是老友相逢,万分和煦。 但剑上的三人都知道她非常认真地告诫着,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已经有了想法,甚至跃跃欲试,就差付诸行动了。 小瞧什么都不要小瞧边关月的好奇心,因为她真的不止是说说而已。 虚回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好吧,我以为你会对成为修真界独一无二的王者比较感兴趣,难道你不想盟主夫人变成王后吗?」 边关月张了张嘴,无言以对,最后有点恼羞成怒地反驳道:「这简直就是污衊!」 如果有这个机会,那么边关月……还真拒绝不了。 她一想到别人喊她王,喊纪逐月往后,她就快乐,但这不是虚回舟说到她面前的理由。 反正她可以做,别人不可以说。 这个话题被默契地略过,很快虚回舟在一片连绵不绝的山脉上空停住,「十万大山,我们的目的地到达了。」 边关月有些愕然:「答案竟是如此简单。」 中域也是有中心的,便是十万大山,就连无极道宗、剑阁、云族等等大势力都是围绕着十万大山建立的。 如此优越的地理位置,自然会引来无数修士的好奇,但无数代修士都因为自己的好奇心进入了十万大山,都无功而返,别说天材地宝了,就连妖兽的影子都找不到,就是空空荡荡的山脉,除了树木和花花草草,连个活物都没有。 像是有大恐怖镇压于此。 就是因为这样,有部分修士更坚信十万大山有神秘了,只不过找不到就是找不到,半仙钟神秀都啥也没捞着,更遑论其余人了。 谁知道……竟是五行界! 「就是如此。」 落地之后,边关月就看到了树下躺着的姜偃,一眼之后她就移开了目光,纪逐月去把姜偃扶起,餵了几颗丹药,又餵了点水,人才渐渐清醒过来。 虚回舟就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不说话也不打扰。 姜偃虚无迷离的眸子落在边关月身上,才慢慢恢復神智,「他们要……」 边关月拍拍她的肩膀,「你先别说话,我帮你检查下识海,你不要抵抗我。」 第357页 她这是怕对方阴险地在姜偃的识海里留下钉子,藉此控制姜偃。 纪逐月轻轻瞥了眼她,又轻飘飘地移开。 姜偃还非常虚弱,应了一声,「唔,好。」 边关月的神识细緻地扫过姜偃的识海,什么都没有发现,这才放下心来。 同时,她背对着纪逐月,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你带着阿偃先走。」 又看向在一旁闲的到抠手的虚回舟,「虚少主,闲杂人等暂且迴避,你说对不对?」 「对对对。」虚回舟在这种小事上面很有耐心。 因为他们的主要目标是边关月,其余附带的并不是那么重要。 纪逐月身形顿了顿,眸色深深地看向边关月,「嗯。」 等她带着姜偃飞出去好久,边关月才疑惑地转回自己的脑袋,不知怎么回事,她总觉得纪逐月的反应有点不对劲。 按理说纪逐月应该回个「好」,而不是「嗯」一下,毕竟光嗯了,只能说纪逐月表示自己值得这件事了,可不代表她同意边关月的决定。 可能是边关月自己就爱玩这样的文字小游戏,也就爱这样想别人。 纪纪可不是别人,那么乖的纪纪,肯定不会这样做的。 边关月勉强放下心来。 虚回舟打了个响指,笑言,「不必担忧盟主夫人的安危,我交代过,不会有人伏击她们,毕竟祸不及妻儿,我们这点信誉还是有的。」 对此,边关月只回应了一个字。 「咦。」 虚回舟上前一步,扔出来一块玉盘,像扔什么烫手山芋一般扔到了边关月面前。 边关月没有伸手去接,她还不至于虎到这个地步,随随便便去接敌人的东西。 「这是什么?」 「五行界的钥匙。」虚回舟言简意赅。 边关月还是没有捡起脚边的钥匙,那么个好东西,要是没有坑,虚回舟不会是这个反应。 虚回舟笑着解释道:「别这样看着我,这钥匙很是邪性,以气运为媒介,吸够了气运,才能打开五行界的大门,亿万年间它可都没有吃饱。」 「我不过平常一个小修士,被它吸死了怎么办。」 「这就是你们的目的?」 还真让云黛兮那傢伙猜对了? 「你猜是不是?」虚回舟反问道。 边关月敛下眸子,镇定问道:「你都说了,这玩意从来都没有吃饱过,你们凭什么觉得我的气运可以让它吃饱?」 虚回舟意有所指,「因为这里面存储了修真界过往无数天才的未来,现在就差你的了,不要怀疑你的气运有多强盛,我们可是如此的相信你。」 边关月眼神闪了闪,定睛看向虚回舟,握住浮光剑的修长手指在剑柄上点了点。 虚回舟很是稳得住,随意往四处看了看,继续语带兴奋地讲解道:「当你的气运餵饱钥匙的那一刻,就那一刻,钥匙里的气运充盈到极致,在钥匙里会合流动,是如此的波涛汹涌,有事多么的灵动飘渺,不可捉摸,流过小溪,穿过江河,然后在爆发的那一刻汇入无妄海,点爆整个海面,这样五行界就打开了大门。」 此刻的他非常亢奋,说话颠三倒四,甚至到了一种癫狂的境界。 他在边关月这样的天才表现得一向碎嘴且邪肆,特别喜欢断送一些天才的未来和前路,只有如此,别人才能感同身受他的痛苦。 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痛快。 所以虚回舟在边关月面前这样显摆,所有人都不会觉得奇怪,这是必备流程。 早已就变态的人,总会喜欢杀死猎物前好好折磨一番,这点恶趣味没什么好值得注意的,倒是吓不到边关月就很可惜。 边关月不是第一个,或许也不是最后一个。 「哦。」边关月感受着四面八方包裹十万大山的威压,隔着那么远,她甚至有种直面渡劫期大能的窒息感,眉梢微微上挑,笑得云淡风轻,「看来我没有拒绝的余地了。」 「可还是好不爽啊。」边关月垂下眉眼,喃喃自语。 虚回舟脸上的涨红平復下来,温和地看向她,眼中满是期许,「迷途的小兔子总会做出最正确的抉择,不是吗?」 第141章 达到目的 边关月白他一眼:「离我远点,神神叨叨的。」 虚回舟无奈耸肩,还是善意地提醒道:「就这一次机会,也就浮光剑主你有这个殊荣了,别人都是气运转嫁到钥匙上,唯有你是孤身赴局,得以看见修真界的真相,思来想去,还是得用最隆重的方式让你加入进来。」 「而且啊,作为天道最喜欢的宝贝闺女,我们为了防止天道震怒之下一道天雷噼下来,就只好遮掩了天机,也就是说,你无处可逃了。」 「所以不要有小心思哦。」 「虽然但是,你真的很吵,叽里哌啦的。」 言讫,边关月便不再搭理虚回舟,地上的玉盘自动飞到她手里。 下一瞬,边关月就微微变了脸色,她能明显地感知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体内迅速流失,转移到玉盘中,她甚至反抗不了。 虚回舟背着手非常好奇地围着边关月走来走去,似是在观摩浮光剑主的气运和普通人究竟有什么不同。 边关月的气运在头顶显示出来。 红中带橙,兴旺至极,目视时还会有种刺痛的感觉,就是从中有一缕很显眼的白色。 第358页 边关月眯了眯眼睛,任由玉盘吸食她的气运。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气运在和玉盘分庭抗礼,玉盘里储存的气运也到了恐怖的地步,但她可以试着抵抗以气运为食的玉盘。 不过边关月没有,她什么额外的举动都没有,看起来像是早早认命一般,这实在不像她。 边关月那么老实,反倒让人觉得不安了。 围观的人很难放下心来,生怕边关月搞什么么蛾子,都到了这一步要是功亏一篑,他们都能从棺材板里气活过来。 还是这句话,都到了这一步,边关月还能做什么小动作呢? 随着时间的流逝,气运流失大半,边关月还是那个边关月,只是看着暗淡了许多。 暗淡并不贴切,就是有什么深层次的事物改变了,让边关月好似沉寂下来。 边关月心里有种明悟,她以前可以力压无数同境界、同年龄、同时代的修士,甚至可以轻轻松松越阶战斗,逆伐敌人不在话下,现在怕是难了。 不过也没有难到哪里去,浮光剑主的硬实力在这里摆着呢,只不过在拼运气的时候要输人一筹了。 只要边关月手里有剑,她就立于不败之地。 她仍是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入夜、天亮、再入夜之后,边关月睁开眼睛,眸光湛然,随意扫了一眼,发现虚回舟还在炯炯有神地盯着她看。 那是一种孩童看向新奇玩具的眼神,丝毫不掩饰自己想要把玩具拆开研究的意图,还带有一丝期待新玩具有新表现的渴望。 数个渡劫期的威压仍没有消散,边关月就在这样的环境里一直坚持到现在,面不改色,视为无物。 忽然,边关月垂眸看向手里的玉盘,嘴角勾勒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然后笑意在玉盘亮起的那一瞬达到顶峰。 虚回舟下意识挡住眼睛,然后眼睁睁看着边关月终于亮出暗藏已久的獠牙,在五行界开门的那一剎那,反向吸食了玉盘里的气运,并顺势掉入五行界中。 这厮不仅光明正大地做坏事,进入五行界的时候还回头冲着虚回舟以及那些老不死笑得特别得意。 虚回舟没有第一时间钻进五行界中,而是讶异地「哇哦」一声,「还真能欺骗这等神物?不愧是浮光剑主!就是脑子活泛!」 他只是提醒了几句,真没对边关月能成功抱有多大期待,谁知道这位浮光剑主如此兇勐,还真是从不让人失望。 说是一瞬间都多了,在钥匙吸饱,五行界开启的那一念间,边关月抓住了机会,狠狠地亮瞎所有人的眼睛,就连十万大山周围的那些渡劫期也没料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同时,覆盖十万大山的威压也停顿了一下,似是没见过这等情况,也都傻眼了。 五行界的大门确实打开了,只不过第一个钻进去的不是近水楼台的虚回舟,而是在他们心里早已判了死刑的边关月。 顿时间,铺天盖地的威压朝着虚回舟而去,压得他摇摇欲坠,牙关都在打颤,五脏六腑都在往外渗出血。 虚回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腿不受自己控制般地跪了下去。 跪伏在地的紫袍身影身上毫无怨气,像是一条被折断傲骨,只知道摇尾乞怜的野狗,唯有低下来的眼睛里藏着滔天的怒火和暴虐。 他没有抛下这具身体逃跑,而是恭敬跪着,诚惶诚恐地告饶道:「小的办事不利,没料到边关月那厮如此狡诈,居然欺骗神物,反向掠夺气运……小的可以进入五行界将边关月抓回来,将功赎罪。」 本来定下来的就是五行界开启后,由虚回舟进入并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谁知道出了这等差错,围绕十万大山的存在看向虚回舟时已经满是冰冷的杀意。 一道苍老平静的声音响起,在虚回舟耳边炸开,「办事不利……好一个办事不利,不管虚少主是有心还是无意,都已酿成大祸,罚你进献百具化神丹可有怨?」 地上的狼狈身影颤了颤,仍是恭敬说道:「小的不敢有怨。」 这个声音他记忆犹新,只有在中域听到过——鼎宝商行的创始人。 「不敢就好。」声音继续冷漠说道,「换人进去,不计代价,拿到神尸和道气,斩杀边关月。」 放在以往,大乘期和渡劫期不会光明正大下场出现在人前,而现在便是到了打破一切规矩的时候。 不管是虚回舟还是边关月,脱离了掌控又如何?还不是小小的一只蝼蚁,想要碾死又不需要费多大力气。 还是年轻人啊,总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天真得可爱。 还是得他这个老人家教年轻人知道服软的道理,何必呢? 很快十万大山多了数位蒙着脸的黑衣人,悄无声息地路过还跪在地上打颤的虚回舟,进入五行界。 虚回舟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笑容,这些老不死活的时间太久了,久到身体早已腐朽,怎么可能亲自动身前往五行界那等神秘危险的地方。 过时的人和物就应该和棺材一起埋进土里,永远不见天日,这才是他们的归宿,而不是在活人的世界里兴风作浪。 快了,快了,就快了…… 虚回舟跪到五行界关闭再开启,边关月从五行界中出来,没人知道她在里面经歷了什么。 只看到她一身血气和煞气,满脸漠然地提着剑走出来。 第359页 红衣浓烈到让人无法直视。 虚回舟被晃了晃眼睛,有些刺痛,竟然是不敢直视此刻的边关月。 他有所明悟,他这是释放出来了一头凶兽。 不,不是他,是修真界共同的推手造就的煞神,很快修真界就会亲口尝到自己造成的苦果了。 从来没有那一刻如现在一般,虚回舟是如此的坚信边关月可以成功捅破修真界的「天」,这个想法让虚回舟激动得浑身战慄,控制不住地列了咧嘴。 同时还有点不甘,如果可以的话,谁不想手刃仇人? 虚回舟恨不得搅碎那些人的魂魄,只不过他到底不是边关月这种肆意之人,不是他惜命,而是他忍受不了无法一次性搞死那些人的失误, 清晨的阳光透过树荫,洒在边关月的身上,她习惯性地眯了眯眼睛,任由阳光沐浴在她身上。 这一次她没有一走二十年,不过短短十日,边关月觉得万分恍惚,甚至觉得修真界的太阳有些刺目。 怅然的目光在触及到地上的虚回舟时顷刻间收起,边关月缓缓地勾起唇角,语调波澜不惊地说道:「这不是我们的虚少主吗?干嘛行如此大礼,不如你来个三扣九拜吧,如此才能体现出你对我的恭敬。」 虚回舟没有起身,他也跟着笑了笑,摸了摸下巴,有些意动,「都是给人当狗,给谁当不是当呢,如果浮光剑主更胜一筹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他也不是那么的有原则,正如他所说,都是给人当狗,换个主人也无妨。 边关月哑然,听到他这句话才真正有种落地栖灵大陆的实感,毕竟一般的地方可找不到像虚回舟那么贱嗖嗖的人,还是这个味更纯正。 「平身吧。」边关月随口说道,惊奇地看着虚回舟,「你就一直跪在这?」 虚回舟霍然起身,扭动了几下脖子,依旧笑得温润如玉,「怎么办呢,办事不利,一不留神把浮光剑主放进五行界中,总该受罚的。」 「原来如此,活该。」 「不活该。」虚回舟满是恶意地看着她,「对于我们来说过程不重要,只要结果是正确的就好。」 他意味深长地说道:「不管是谁,能把想要的东西带出来,不久达到目的了吗?」 或许从前的虚回舟真的是栖灵大陆的少年俊杰和守城英雄,可在漫长仇恨的酿造下,他早己经面目全非,变成一条怎么也养不熟的野狗,随时准备咬上主人一口。 他恨操控他人生的仇人不假,对边关月恶意满满也是真。 边关月不成功的话,反正他不亏,大不了再换下一个人就是了,同时也是条毒蛇的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了。 能看到边关月功败垂成,他还是很乐意的。 走到这一步,他和边关月都摇摇欲坠地走在丝线上,如果只有一个人可以留下,他绝对会毫不留情地踢下边关月,当然能不能成功则是另外一件事。 正是因为这份恶意,虚回舟的一些小失误都是被允许的。 边关月眯了眯眼睛,眺望远方,似是看透了那些虚而不实的威压,「是吗?那我拭目以待,毕竟到我手里的东西,还没有吐出去的先例。」 第142章 先走一步 说着说着,边关月身形顿了一下,大咧咧地打了个嗝。 虚回舟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边关月无所谓地给自己扇了扇风,「吃撑了,消化不好,打嗝很正常。」 虚回舟瞳孔一缩,很显眼他想明白了边关月嘴里的「吃撑」是什么意思,气运、五行灵气、神尸、道气……五行界中有太多可以供边关月食用的东西了,总能让她吃撑的。 事实也是如此,在五行界里的经歷虽然一点都愉快,好东西不少,但就是太好了,一次性吃下去还真不好消化,所以她看着气势汹汹到到了可以推翻整个修真界的地步,气势都是浮于表面。 只是时机不等人,敌人也不会给她好好消化的机会。 趁她病要她命这个道理,敌人不会不懂。 忽地,边关月看向某个方向,嘴角勾勒出一个兴致盎然的笑容,虚回舟则是要慢了半拍才看过去。 他耸了耸肩,「虚还是实就要靠你自己检验一番,小生就先走一步。」 说完,他就跑路了。 边关月没有去抓他,而是笑眯眯地举起浮光剑,眉宇桀骜,「我是个很有爱心的人,我不打狗,只杀狗主人。」 说话间,她随手拂去覆盖十万大山的屏障,此处天机恢復正常,天道也得以注视过来,修真界的目光也都看过来了。 她就爱干一些让敌人不爽的事情,反正她爽了就行。 「浮光剑主好气魄。」 远处一道身影出现在边关月的视线里,由远及近,身形鬼魅,步法诡谲,明明在她的感知里,对方还在原地,实际上已经来到她的面前。 边关月下意识抬剑格挡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眼前的爪击,空间爆裂,栖灵大陆的空间界壁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攻击。 这还是她第一次尝试到被人压制到无法反击的滋味。 她境界虽然上来了,却很是很虚浮,感悟不够,心境也没跟上,在面对这种老牌的渡劫强者时,自然有些手忙脚乱。 只不过对方也没好到哪去,本就身体腐朽,接近大限,再应付一个飞速成长的边关月,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第360页 打着打着,边关月就有点不得劲,十万大山是个好地方,可惜施展不开。 她一跃而上,红衣猎猎,居高临下地站在半空上,「去虚空,边某定然好好向前辈讨教。」 跟着上去的不止一人,还有两个气息腐朽的老人,头髮鬍子眉毛花白,看不清面容,却是一致围攻边关月。 静默围观十万大山的修士本就看不清,现在更是什么都捕捉不到,但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一不留神,修真界就多了三个没见过的渡劫期,以及冷不丁的,边关月渡劫了……那么离奇的事情,一时之间谁都反应不过来。 就连云黛兮也默然看着,脑子里一片浆煳,不知道该为边关月担心还是为自己感到心酸。 在这十几日里,修真界就没有安生过,无数邪修冒出来了,功法邪恶,见人就杀,热衷献祭,不计生命和后果就为了造成更大的混乱,搞得正道筋疲力尽,难以应付。 唯一的好事就是大敌当前,其他宗门和世家对散修联盟的牴触没有那么大了,也慢慢承认了她们的地位,代价是散修联盟要出力,也就云黛兮没有亲自上场战斗了。 这些邪修很会打配合,用人海战术拖住了任何可以给报告关于提供助力的友方。 忙起来的时候云黛兮都忘了边关月失踪这件事,勐地看到三个渡劫期不讲武德地群殴边关月,她才反应过来。 只不过反应过来归反应过来,可这等层次的战斗也不是她能插手的。 面对奴真贾小宝等人焦急担忧的目光,云黛兮揉了揉眉心,不怎么有信心地说道:「我回云山一趟,看能不能请云族老祖出手。」 自从跟着边关月一路西逃之后,她就没有回去过,被云族边缘化,虽然没有被除名,但身份待遇一落千丈,现在和僕役弟子差不多。 哪怕这二十年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中域,距离云山如此近,她也没有回去拜访自己的家主爹,甚至在云族针对散修联盟的时候她迅勐反击,拿下云族的两条灵脉,可是一点面子都没留,所以对于这次求援,云黛兮不抱有任何期待。 感情牌是不可能行得通的,她和云族就没有这个东西,唯一办法就是利益置换,虽然散修联盟还很弱小,大猫小猫两三只,但所有人都得承认有边关月在的散修联盟潜力无穷,前途光明灿烂。 本应该最着急的纪逐月反而万分冷静,没有早早求援神隐宗,而是镇定地往天上看着。 与此同时,李道然也在恳请自己的师父出手,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可以和边关月、和散修联盟修復关系,她们就算不能成为自己人,至少可以不是敌人,不是吗? 沈璧君、魏良玉、烛黎等人在奋力厮杀,誓要弄死这群不懂眼色的邪修。 就连李青莲也在求见剑阁太上长老请他出手,边关月这厮活着是修真界的祸害,但被她祸害总归比被别人祸害强。 人都是在对比中得到满足的,边关月只是为人狗了点、说话不动听了点、爱撩闲了点……总的来说,还是比有些老不死强太多,至少她无意做修真界的「天」。 …… 边关月眉宇上顶着一道斜疤,意外的为她增添几分了邪气和凶戾,手上的剑法也有点变了味道。 依旧铺天盖地、依旧向死而生、依旧枯木逢春,从中却多了几分孤寒料峭的杀机,势要把人留在温暖的春日之前,泯灭在冷冽的寒冬。 刁钻至极。 打了三个为老不尊的渡劫期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们吃了不小的苦头。 让这些养尊处优千年万年的老不羞更加坚定了搞死边关月的念头。 东西已经到手了,边关月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就算是天命之子又如何,天道又如何,看看虚回舟就知道了,不过是个当狗的好手罢了。 边关月心神合一,全神贯注地将注意力集中到这一剑中,银光大盛,铺天盖地的剑气汇聚于一点,朝着鬍子花白的老不羞径直而去。 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鬍子花白的老不羞只能眼睁睁看着剑光朝着自己的脑门而来,惊惧之下,都忘了掩饰自己的真实面容,直接被削掉一张干皮。 原来这些人内里早就是个空壳子了,煳上一层不知从哪搞来的人皮,继续在修真界兴风作浪。 另外两位渡劫老头眉宇去救人,而是趁着这个机会朝着边关月攻去。 同样,边关月也躲不掉,她硬生生地受到这足以噼山断海的两掌,脏器也跟着颤了颤,闷哼一声,将鲜血咽了回去。 顷刻间,她就受了不轻的内伤。 好在境界上来以后,自愈能力也是一等一的,她恢復的速度肯定比这些身上冒着淡淡死气的老不死强太多了。 这意味着她不死的话,就有机会磨死这三个老不死。 想法是极好的,现实实行起来却是困难重重。 能修行到渡劫期的人,都是站在各自时代顶端的天才,经歷的事情不比边关月少,他们只是肉//体腐败了,不代表他们的眼界和阅歷没了。 边关月能在战斗中飞速成长,弥补掉她年岁太小的缺陷,可对方直接碾压下来,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 第一次在战斗中边关月节节败退,虽说是因为对面三个一点脸不要的老不死群殴的缘故,但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边关月不会给自己找藉口。 第361页 除了生命安危不能得到保障以外,其实边关月还挺喜欢这个特训的,她还没有打过那么痛快的架呢。 主要是她以前都是和同龄人、同境界的修士战斗,很少会有那么不要脸的人拉得下面子群殴一个小辈。 她随手挽了个剑花,轻轻笑了笑,还挺狸猫地给对面提了个醒,「还真小瞧你们了,那我就要动真格的了,诸位小心。」 三个老不死顿时心中一凛,还以为边关月要拿五行界的宝物对付他们。 谁知道,边关月是要拼命了。 不顾自己安危,打法成了以伤换伤、以伤换命,不计代价地想要杀掉他们这些老而不死是为贼的毒瘤。 对于这种热烈的年轻人,他们只会当成乐子来看,恪守着所谓的道义和规矩,不会动用额外的力量和宝物,愚蠢得可爱。 但很快他们就为自己的轻视付出了代价,发起疯来的边关月直接人剑合一,破坏力极强,杀伤力直接翻了倍。 这还不如使用什么宝物呢,至少没让他们那么疲于应付。 边关月很有约架精神,不代表他们会做修真界的好好前辈。 其中一人甩出一根绳子,金光闪闪,朝着边关月奔袭而去。 道器! 边关月飞驰逃离,还是被擦到了胳膊,那一小块肉当即被灼烧,她甚至隐约闻到了一股烤焦的煳味。 ……她自己就还挺香的。 灵力流过对这块煳肉一点效果都没有。 边关月抿了抿唇,当机立断,用浮光剑割掉了那块肉,眉毛都没有耸动一下,漠然到了冷酷的程度。 「浮光剑主好气魄!」 还是夸过边关月的那个老不死说的,只不过这一次多了点真心实意。 如此表现,倒是配得上天命之子的称号,天道这次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不过,英雄人物的结局一般都不好,浮光剑主也不会例外。」 说着,三人手里都有了道器! 这等待遇开天闢地,边关月也是修真界头一遭了。 边关月笑了笑:「可没有我这种人人喊打的英雄,我更想当个暴徒。」 危险了。 「铮——」 一声熟悉的剑鸣在边关月耳边响起,清冽香气拂过,有人帮边关月挡住了那根绳子。 第143章 浮光掠影 竟是纪逐月。 闻着那股熟悉至极的香气,边关月晃神一阵,蓦然在触及纪逐月的剑招时心神震动,瞬间脑中闪过无数猜测。 视线落在纪逐月清冷的侧颜上,心中满是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 边关月强行让自己静下心来,不再分神去想别的,改而兇狠地盯着面前的敌人。 都是他们! 若不是这些老不死在背后搞风搞雨,现在又来围杀她,根本出现任何问题,都怪他们。 这样想着,边关月手上的招式愈发凌厉,剑气纵横,比刚才还要兇勐。 二对三,勉强平手。 其中一个老不死定定看着纪逐月许久,忽然哈哈一笑,「越来越有意思了,浮光剑主你这位情缘秘密也不小,藏得严严实实,看来是哪位老朋友了。」 边关月不说话,但边关月脸色很臭。 纪逐月也没有说话,神色有些苍白,她这具身体金狮化神期修为,现在之所以能帮边关月分担不小的压力就是因为她用了秘术,强行提高了自己的境界。 她和边关月不一样,边关月境界到了而心境感悟不够,她则是不缺心境,而境界被强行拔高。 俩人都没有回答,对面反而来劲,倒是没有那么着急搞死边关月了,很是兴致勃勃地准备揭秘纪逐月的真实身份。 「本座说呢,浮光剑主气运强盛归强盛,但面对十死无生的局还能逃脱就有些离谱了,原来是有人在背后为其保驾护航,愿意为浮光剑主做到这份上的人不多吧?我想浮光剑主也没人见人爱到这个地步。」 「据本座所知,浮光剑主情缘是为冰灵根,又是什么时候修习木灵根功法的?这是个好问题,不过本座更想知道……」 边关月脸上的寒气更重,一双凤眸里全是冷意和杀气。 「修无情道的人,都是那么的关爱弟子……不,前弟子吗?」 轰—— 边关月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要炸开了,像古寺的和尚在她的脑子里敲钟,点醒愚钝的世人去看清真相,清醒地痛苦着。 她紧抿着唇瓣,因为思绪混乱,接连露出好几个破绽,被对面抓住空当,让她身上多了好几处伤口。 浮光剑主就没有吃过那么大的亏,眼神茫然地看向纪逐月的身影,不过一瞬,又移开目光,表情难看至极。 纪逐月侧目,两人视线在虚空短暂地交汇与一点,然后很快分开,不留下一丝痕迹。 「这还真是有缘千里来相逢。」对面的一个渡劫期老头笑得特别大声。 成功让边关月闷出一口淤血,她不在意地抹了抹嘴,持剑勐地沖了上去。 栖灵大陆上不允许存在比她还嘴贱的人,她就不信了,人死了以后嘴巴还能自己动。 她恍惚听到了背后的一声嘆息,竭力压制住回头看过去的冲动,忽然一阵心悸,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终于转过身去,悲伤地注视着变了容貌和气质的那人。 纪逐月消失,却多了另一人。 第362页 ——傅清梧。 黑髮黑眸,容貌清绝,气质冷冽……哪哪都一样,哪哪都不一样。 「身外化身,青玉仙尊好修为,也让老头子开了眼界。」 前师徒,后情缘……谁看了不说一声会玩。 世人都以为青玉仙尊和浮光剑主的关系水火不容,谁知道人家早就在背地里暗度陈仓了。 还得是这些修真界后辈脑子灵活。 至于傅清梧明面上的修为是大乘初期,实际已是渡劫后期这种事情反倒没那么重要了,能够隐藏也是一种本事,谁会把自己的底牌大咧咧地放到檯面上去呢。 老头继续开口,「青玉仙尊手中的便是掠影剑了,果真是名不虚传。」 边关月下意识地握紧手里的浮光剑,表情阴郁,这一刻脑子里什么都想了,又空空荡荡,什么都思考不下去。 这便是她一开始愣住的原因。 浮光和掠影乃是一对神剑,铸剑师已经不可考,能被傅清梧收藏的剑自然不是凡品,两柄剑曾经的剑主都是过往赫赫有名的剑修,身份成就不比傅清梧低。 自边关月学剑起,浮光剑就和她密不可分,也和掠影剑不可分割。 傅清梧虽不是剑修,但在剑道上的造诣亦是不低,就是由她给边关月在剑道启蒙的。 掠影是一柄很美的剑,特别是在傅清梧手里的时候,剑意飘渺,又带着早春的冷寂和残酷,所以边关月幼时经常央求傅清梧练剑给她看。 然后红红、圆圆的一团小娃娃就乐得拍手叫好,高兴得忘乎所以,再后来师徒二人渐行渐远,边关月也很少见到掠影剑。 只是除了傅清梧,不会有人再像她一样熟悉这柄剑了。 或许早在她离开无极道宗,却带走浮光剑之时,有些事情就已註定。 边关月怔怔低看着傅清梧,低声喃喃一句,「师尊……」 在她分神之际,绳子已经来到身后。 傅清梧持剑径直朝着边关月而去,眸光如同淬了寒霜,一把把边关月拥入怀中,替边关月一剑挑开偷袭而来的绳子。 还没等边关月自己跑开,下一秒她就被傅清梧反手扔了出去很远。 「你……」边关月刚要骂骂咧咧,话还没出口,眼睛霍然瞪圆,惊恐大喊了一声,「不要!!」 但她喊得太晚了,傅清梧立在虚空,身上绽放出青色的光芒,将三个渡劫期老头都笼罩在其中。 边关月心神惊惧之下又吐了一大口血,愣神之际被人拉着往后急速飞驰离去。 下一瞬,半个中域都能听到一声惊天巨响,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三个渡劫期老头被炸得破破烂烂,两个当场没了,直接灰飞烟灭,还有一个只剩下些许人皮搭在骨头架子上,异常悽惨。 边关月没工夫搭理他们,而是紧紧盯着扣着她手腕的傅清梧,然后发现傅清梧的状态比她好多了。 傅清梧眉目从容淡然,脸颊多了几分血色,看着倒是没有那么不近人情了,像是高居神坛之上的冰冷神像终于迈步走向人间。 「无情大道崩,青玉仙尊倒是捨得,好大的气魄。」 白髮老头变成白骨老头,语调更添了不少的阴恻恻。 边关月脑子里一片浆煳,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反驳道:「除了这句,你就没别的话了吗?」 好气魄,好气魄,到什么都是好气魄,词彙那么匮乏的吗? 说完以后她就想给自己嘴巴来上一下,咋还帮着傅清梧说话呢! 白骨老头冷哼一声,没有计较她的失礼,继续新奇地看着傅清梧。 「数千年的修行和累积都付之一炬,青玉仙尊不会后悔吗?看来是不会了,就像青玉仙尊不会后悔让自己的徒儿受尽苦楚一样。」 边关月一张脸更是铁青,抱臂看着这一堆骨头还有什么话说,都快没了还在这挑拨离间,还挺有毅力。 「不悔。」 边关月默默地呲了呲牙,不管什么时候,听到傅清梧那么波澜不惊的语气都会觉得恼火,这人天生就是克她的。 白骨老头在挑拨离间上可谓是孜孜不倦,「她之前吃的那么多苦其中也有你的手笔,她恨你那么多年,现在告诉她恨错人了,那些恨意如水中月一碰就散,你就不怕她道心崩塌?还是你一早就存了私心?她可是你的亲传弟子啊。」 「你当初对她弃之如敝屣,现在又给人当情缘想要挽回,浮光剑主这一生真是被你安排得明明白白,天命之子当到这份上,还真是可怜。」 边关月嗤笑一声,没等白骨老头再废话,直接一剑击碎了那堆喋喋不休的骨架。 「真是哌噪。」边关月皱了皱鼻子,回头就看到默默注视着她后脑勺的傅清梧,「……」 什么毛病! 边关月没喊人,直接化作流光飞走了,就是背影莫名有点狼狈。 众人远远看见一道流光飞过来,一点都不带停顿地飞往散修联盟,对于这场战斗的结果已经心里有了数,就是帮边关月的另一位渡劫期有些陌生,修真界又是什么时候多了那么多渡劫? 边关月刚一落地,就被云黛兮等人给包围了。 她们眼里全是震惊,手舞足蹈地看着她,想要说些什么,但因为过度震惊而一时失言。 「你们先别说话,等我缓口气。」边关月很有先见之明地说道。 第363页 别说她们震惊,她现在脑子还没回过神来呢,走路都是同手同脚的。 各种思绪缠成一个线团困在她的心里,理不清道不明,她根本找不到出口,只能困在原地打转。 怎么会这样呢? 纪逐月不止是她的纪纪,还是傅清梧……这完全就是人间疾苦好不好! 她那么大的一个情缘没了,就没了…… 边关月捂住心口,后知后觉地觉得全身疼痛起来。 「你先别说话了,赶紧疗伤。」云黛兮一锤定音道。 实在是此刻边关月的样子太悽惨了,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血肉外翻,表情迷惘,像是找不到家的孩子,着实让人不忍心和她讨论为什么纪逐月上去了但没回来的事情。 边关月呆呆点头:「好。」 她现在需要一个独处的环境,要不然她现在容易走上不归路。 边关月一熘烟地霸占了云黛兮的大殿,面壁思过去了,留下云黛兮和其他人面面相觑。 「这是怎、怎么了?」奴真磕磕绊绊地问道。 云黛兮大手一挥,「别站在这了。」 不为什么,边关月这状态一看就不对,在这呆着容易成为她的出气筒。 其余人一闹而散。 边关月扬了扬眉,直接躺在了冰凉的地板上,颤颤巍巍地举起手,坚强地竖了个中指。 第144章 斩妖除魔 这就是她对这个狗屁世界的态度。 边关月没有那一刻如现在一般更明白天命之子的含义,纯纯就是栖灵大陆上最大的冤种啊! 什么阴谋诡计、什么野心贪婪、什么脏的烂的臭的都能往天命之子身上放,就好像天命之子是天然的靶子,无尽的恶意涌过来,靶子只能受着。 就连傅清梧也是如此。 她知道傅清梧这样做肯定有不得已而为之的缘由,但是那又怎么了,她平生最讨厌的事就是对她的人生指指点点。 虽然边关月一剑攮死了那股白骨老头,但是不得不承认他有一句话说得好,她的人生真的是被傅清梧安排得明明白白,满满当当,不留一丝空隙,怎么都是傅清梧。 身外化身……好一个身外化身! 边关月躺在地上晕晕欲睡,也没管自己身上的伤,渡劫期就是那么牛叉,躺着一动不动,伤势都能自动癒合。 她真就躺在地上睡着了。 眉眼平和,不带一丝张扬和戾气,像是对世界没有任何防备的孩童,纯粹到晶莹剔透。 身上的伤口一遍遍断裂又癒合,一直在长出新肉,看着都觉得痒和疼,偏偏她睡得特别沉,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对外界一点反应都没有。 傅清梧静静站立在一旁,目光轻飘飘落在边关月身上,用视线一点点描绘她的眉眼。 没人知道此刻的青玉仙尊在想什么,云黛兮更不行,她只知道边关月昏睡多久,傅清梧就在这站了多久。 她此刻也在这间大殿里,没有计较这俩人鸠占鹊巢的事情,就是眼神很复杂地看着傅清梧的背影。 遥想当年,云黛兮刚刚对边关月动心,正是少女心事的时候,她想着不管以后能不能和边关月成了好事,反正青玉仙尊都是要讨好的,为此她还去繁枝峰拜访傅清梧好几次,虽然边关月一点都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崇拜傅清梧,但还是把她带过去了。 青玉仙尊冷心冷情的性子举世皆知,云黛兮碰了几次壁也没在意,多正常的事情,很快云黛兮就转移了注意力,毕竟她看上的是边关月,而不是边关月的师尊。 总归两个人都没拿下就是了。 现在看来不是云黛兮不行,完全就是这俩人的问题,谁能想到这对前师徒会内部消化呢! 云黛兮看着眼睛就好像长在了边关月身上的傅清梧,露出了坚强的笑容,放低声音问道:「仙尊要不先移步?边关月应当是真累了,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拥有边关月的好睡眠,可以一睡不起,而不是站在一身寒霜的傅清梧身后,问这座冰山要不要先别盯着人看了。 这不是人间疾苦,纯粹是她命苦。 接受了纪逐月全部记忆,但依旧冷淡至极的傅清梧根本没有收回眼神,却是说了声好。 跟着傅清梧走出去的云黛兮还有点不可思议,那么简单的吗? 不是云黛兮非要把傅清梧请出来,而是无极道宗的掌教张自秋亲自到访散修联盟,冲着谁来的显而易见。 自从十万大山那惊天一战之后,栖灵大陆的局势就乱成一锅粥了,鼎宝商行也不藏着掖着了,光明正大地在各域兴风作浪,肆意猎杀修士,把万万年的筹谋一下子摆在了明面上。 朔域的无间楼也紧随其后,不甘示弱,出动无数没有知觉,没有气息,如同批量生产的黑衣杀手到处作乱。 他们还很有自己的目标,瞄准的是那些修为高、出身好、气运旺盛的修士,当然了,如果猎杀不了的话,一般的修士他们也不挑,一併拿下。 这时候所有人才意识到鼎宝商行在栖灵大陆是多么的树大根深、盘根错觉,但凡是个修士,左扯扯右扯扯都能和鼎宝商行扯上关系。 一时间各域乱成一锅粥,承平已久的修真界正道手忙脚乱,疲于应付,还没出山门拯救苍生呢,就被黑衣人打上门来了。 第364页 很多小弟子仗剑天涯、拯救苍生的梦应声而碎。 被毒打才是现实。 边关月却做了个美梦,醒来以后怅然若失,甚至想翻个身继续睡下去,好把美梦给续上。 可惜翻了十几个身,怎么都睡不着了。 边关月也不着急起身,用胳膊肘当枕头,枕在脑袋下,翘起二郎腿,轻快地吹着民间小调,快活得不像话。 没由来地,就是很开心,大概是因为睡了个好觉吧。 这一躺下来,觉得骨头都松散了,根本不想起来去应对门外的纷纷扰扰。 什么纪逐月、傅清梧的,她打算放过自己,不再去想,何必为难自己呢。 她就是个剑修而已,应该遵守剑修的美好品德,比如孤寡一个人,放弃找情缘那么高难度的事情,和自己的本命剑过好日子就行了……也不行,浮光剑是有对的。 边关月一想到这件事就忍不住气得坐起来,掏出来浮光剑,阴恻恻地盯着看。 浮光剑被她盯得整个剑都不好了,很想跑,但直觉告诉它,要是现在跑了,那才是遭大罪了。 饶是这样,浮光剑在边关月手里还是各种扭动,见实在逃脱不了,就用剑柄使劲蹭边关月的掌心。 ——好,咱俩好。 边关月冷哼一声:「谄媚之剑,虚伪!」 浮光剑:「……?」 「跟你那个前主人过去吧!正好还能成就你和掠影剑的两家之好!」 浮光剑吓得整个剑都僵直了,努力向主人表示忠诚。 ——要当个独身剑!不和掠影好! 是的,浮光剑是个独身主义的剑。 「丢我的人,连柄剑都搞不定,丢剑。」说完,边关月不等浮光剑反应,就把浮光剑收起来。 边关月躺不下去了,烦躁地爬起来,一把拉开大殿的大门,阳光瞬间倾洒进来,也砸进来一个贾小宝。 贾小宝刚才上半身前倾,正在偷听殿内的动静,琢磨着边关月是不是睡死过去了,那他能继承她的遗产吗?浮光剑能借他玩玩吗? 边关月冷不丁的开门,可不就把他给拉进来了嘛,直接脸着地。 早就发现他的边关月踢了踢他,很是惊讶地问道:「你不会是觉得我发现不了你吧?」 贾小宝撅着屁股趴在地上不起来,看样子很不想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 他倒不是觉得边关月发现不了他,还以为边关月根本没醒呢。 「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边关月随意感知了一下,发现整个散修联盟就没有几个活人,就连云黛兮也不在。 「其他人都下山斩妖除魔了。」贾小宝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整个散修联盟留守的人不多,可见局势紧张到了什么地步。 也不是云黛兮心大,放任贾小宝一个凡人留下来,就凭边关月在这里,有哪个不长眼的敢闯进来呢? 十万大山一战,散修联盟的地位急速拔高,联盟的修士在外行走,不仅没了冷眼,还颇受礼遇。 不为什么,渡劫期这三个字就能代表一切了,主要是边关月很小心眼和护短,可不敢招惹她手下的人。 边关月闻言轻笑一声,「既不是妖也不是魔,只是一群利慾薰心的贪婪之徒而已。」 贾小宝无所谓地说道:「都一样,反正我都打不过。」 没差。 而且人心有时候可比妖魔狠毒多了,还不如直面妖魔呢。 边关月伸了个懒腰,提起贾小宝的衣领子就往外飞去。 贾小宝喝了一嘴的冷风,安详地抱住自己的肩膀,如果反抗不了,那就受着吧。 刚飞出去没多远,就看到两个黑衣人正在朝着三个水绿色的修士逼近,后面还挡着几个手无寸铁的凡人百姓。 边关月目光低垂,都没有掏出浮光剑,指尖併拢,轻轻一挥,就收割了两个元婴黑衣人的性命,不做停留,直接离开。 三个水绿色服饰的无极道宗弟子真以为自己等人交代在此,修为最低的那个弟子都已经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等了好一会,发现脑袋还在自己的脖子上,这才敢睁开眼瞧瞧,就发现两位师兄师姐以及几个百姓都在往天上看,地上躺着两个无头黑衣尸体。 场面极其血腥,但也很令人安心。 「哪位高人路过了?」 另外两个无极道宗弟子眼神很复杂,让开口发问的弟子很是不解,救命恩人很难讲吗? 「浮光剑主。」 这四个字一出,仿佛天地都静了一瞬。 小弟子立马想起了宗门里低迷的气氛,痛失两个渡劫期大能,搁谁都得心痛到无法唿吸。 边关月并不在意三个水绿人复杂的心绪,她来到了目的地,随手把贾小宝扔给一个面善脸嫩的修士,留下一句话,「看好他。」 然后就冷着脸站在上空,在黑衣人空洞的眼神里,一剑荡平了半个山头。 因为还没彻底熟悉暴涨的力量,直接把一座山削成饭桌了。 被委以重任的修士咽了咽口水,喃喃自语,「这才是剑道魁首啊。」 贾小宝看着他身上属于剑阁的衣服,更觉得没救了,但碍于散修联盟和剑阁的友好关系,他没说什么破坏和谐的话,省得云黛兮回来削他的头髮。 当日云族老祖没有被请动,但剑阁太上长老出手相助了,不是在虚空战场上,而是场外。 第365页 是的,鼎宝商行就是如此的无耻,不止想三打二,还想四打二。 边关月开始了救火行动,她完全没有渡劫期大能欺负人的觉悟,反正只要是鼎宝商行的黑衣人,她全给摁死了。 直到云黛兮把她叫回来。 第145章 意有所指 边关月属实是杀疯了,整个中域的地都快被她给犁平了,正在兴头上,云黛兮喊她的时候她还有点不情不愿。 不过回到了散修联盟的时候,边关月的不乐意立马消失不见,振奋地看着云黛兮,眼里都是兴致盎然。 云黛兮和她说的事情很简单,为了应对修真界乱象,彻底消灭作乱的散修和鼎宝商行,修真界正道举办个正道大会,把现在还有余力的修士和势力聚集到一起,共商大事。 「修真界正道共襄盛举?散修联盟一步登天,承办正道见面会?各家宗主齐聚散修联盟欲意为何?浅谈散修联盟的上位史……」 云黛兮嘴角抽了抽,时至今日,她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好好的事情到了边关月这里就变成了小词一套套的,再正经的事情都要拐个弯。 「差不多吧。」云黛兮看了眼摸下巴的边关月,心里有句话到底是没有说出来。 一个渡劫期就足以改变世人对散修联盟的看法,再来一个傅清梧,有所偏向再正常不过。 要知道别人家渡劫期都是老祖级别的,跟刚出土的老古董没什么区别,死气沉沉,没有飞升的希望,就用各种法子延长自己的寿命,还得躲着天道的的围剿,而且栖灵大陆的法则会针对渡劫圆满,抗衡整个天地,所以沉睡才是最好的法子。 可边关月就不一样了,五十岁的渡劫期……说着跟玩的一样,年青力盛,别人可能还没修道呢,她就站在了修真界的顶端,可见她还能在修真界活跃多少年。 得罪浮光剑主无所谓,但得罪一个极其年轻的渡劫期就非常有所谓。 更不要说人家的前师尊,现情缘也是个渡劫大能了。 边关月能那么畅快地清扫黑衣人,完全是因为傅清梧在威慑鼎宝商行的渡劫期。 别以为在那么混乱的局势里没人讨论过浮光剑主和青玉仙尊的爱恨情仇,只是大家都不在檯面上说而已,私底下的八卦可是一点都没少,这谁不好奇啊! 当然真名是万万不敢提及的。 如此收敛,也不过是因为渡劫二字。 其实云黛兮也有点好奇她和傅清梧是怎么回事,她听说傅清梧用自己的无情大道炸死了仨个渡劫期,也不知道现在傅清梧的修行也没有出问题。 此事一出,云黛兮是真的佩服傅清梧了。 修行了数千年的无情道,说捨弃就捨弃,分毫都不带犹豫的,一般人哪有这个魄力,还得是边关月这傢伙足够能蛊惑人心。 「哦,对了,青玉仙尊到时也会到场。」云黛兮悄咪咪关注着边关月的脸色,想看看这厮会有什么反应。 自从云黛兮发现看边关月的热闹比单相思有意思多了以后,她便无爱一身轻,天天看边关月的笑话,算是繁忙生活中的一大乐子。 边关月表情异常平静,没有丝毫情绪变化,简简单单地「哦」了一声。 「还有旁的事吗?」 「没了,到时候你别忘记出场,好好坐在那当个吉祥物就行,」 「成。」 云黛兮把最主要的人物说了,但她忘记了届时到场的次要人物。 以至于到了那天,边关月落座,对上四面八方的目光时脸都是僵硬的,然后缓缓转动脑袋,一脸莫测地看向云黛兮。 她很怀疑云黛兮居心险恶,就是想搞她。 一开始云黛兮很是不明所以,随着其余人顺着边关月的目光看向她时,她顿了顿,眼神飘忽一瞬,这情况她着实没有想到啊! 傅清梧便不说了,眼睛就没有从边关月身上撕下来过,偏偏她还神情冷淡,完全不觉得自己盯人盯得有些过分了。 不止如此,还有烛黎、姜偃、林无眠、唐浅浅、百花宫老祖的一具化身曲莲心、李道然、李青莲……可谓是人才济济,齐聚一堂。 这二十年间,林无眠也有不小的奇遇,才能迎头赶上,看着不再那么优柔寡断,变得有些果断铁血。 唯一不变的是看向边关月时藕断丝连的眼神,隐忍而深情。 李道然代表的是无极道宗,至于傅清梧,无极道宗很难约束和强行让她做什么。 反正和边关月有关系、没关系的都来了,以至于显得会场异常的拥挤。 在一片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安静中,云黛兮硬着头皮站起身,一本正经地主持起会议。 她很是不想出这个风头,但是没办法,总不能让好好的正事变成争夺浮光剑主二三事吧? 那成什么了,传出去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散修联盟是多不正经的地方呢。 要是真打起来了,修真界也早点完蛋吧,还有什么拯救的必要吗? 当然了,对于打起来这件事,云黛兮还是很喜闻乐见的。 她是对边关月执念不深了,但不代表她会喜欢这群人。 云黛兮很认真地阐述修真界如今的危机,她说的并不慷慨激昂,甚至有点不走心,但是没事,大家听得也不用心。 就算不知道烛黎等人目光的含义也没事,光是浮光剑主和青玉仙尊俩人就够人琢磨好久了。 第366页 边关月就面无表情着一张脸向远处看去,心里如何抓狂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袖子里的手紧紧握成拳,也不知道是想给谁来上一拳。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在场几百人中至少三分之二的人都在悄咪咪看过来,为了防止自己冒犯到渡劫强者,还自以为很私密地用余光瞟过来,边关月至少看到了几十双斜眼睛。 这也就罢了,这些人顶多是看热闹,眼神都很小心翼翼,不敢惹怒她。 最让边关月憋不住的是好些熟人的目光,粘在她身上也就罢了,为什么还那么的深情款款? 看得她那叫一个沉默。 和她有感情牵扯的也不过是一个傅清梧吧?为什么其他人的目光也那么的引人深思。 还有,林无眠和唐浅浅为什么会在这?这俩人不是闹掰了吗?看向她的眼神为什么那么腻歪?闹掰的理由不会是因为她吧…… 大师姐,为什么你也来凑热闹?无极道宗那么会荼毒单纯的人! 这个修真界还有没有正常人了?没救了没救了,散伙吧! 边关月深唿吸一口气,忧伤地举起茶杯喝了一口,喉咙滚动,放下茶杯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当即警惕地看过去,发现很多人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和脖子上,就连傅清梧也不例外。 「……」 浮光剑主从来都不是低调的人,走哪都无比张扬,出场就是人群的焦点,一点都不觉得拘束,甚至引以为荣,像个得意洋洋炫耀自己羽毛的小凤凰,来自旁人的爱慕只多不少。 边关月从前不会把这当回事,最多让她夸一声她们眼光不错,再多的就没有了,并不会因此而困扰。 唯有云黛兮当时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她苦恼好久,除此之外,她一般都不会给人说完话的机会,她赶时间,听不得这些废话。 还有就是让她开窍的林无眠,对于此人,边关月只有厌恶。 此刻的边关月真不想夸她们眼光好,她只觉得作孽啊! 放她出去打架吧,她宁愿一个人打三个渡劫期,也不愿意在这里坐立难安。 好在云黛兮知道她是什么人,并没有给她安排发言环节,让她可以一脸麻木地混完全程,一点没听讲的什么。 结束的那一刻,边关月一刻不做停留,下一秒就从高台的座位上消失了,没给任何人接近她的机会。 云黛兮脸上笑容不变,继续和各个势力的代表寒暄交谈。 看她也没用,她要是能管住边关月,那她就不叫云黛兮了……改叫傅清梧。 这样想着,云黛兮忍不住去看傅清梧所在的位置。 「……」 好嘛,唯二的渡劫强者都离开了,一前一后,走得非常干脆利落。 …… 月落山,后山。 边关月一袭红衣坐在树干上,悠闲晃腿,嘴里吹着小调,任由清风拂过,情绪已经得到了平復,甚至还觉得好笑。 不论其他,今天这一出确实是一场好戏。 她觉得完全没必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什么人都不应该影响她的好心情。 察觉到后山来了不速之客,边关月没有回头,也没有出声驱赶。 爱来来呗,反正她不会给好脸就是了。 傅清梧来到之后很自觉地坐到边关月旁边的空位上,像她一样眺望远方,看向极远处。 边关月本来还在想要是傅清梧说什么,她绝对刺过去,但是没想到傅清梧不说话,冷冷地往那一坐,跟尊神像似的,这可太讨人厌了。 但是输人不输阵,傅清梧不开口,那她也不开口,谁还没有点小脾气了? 边关月本来一个人坐得好好的,身边突然多了个人之后,就莫名觉得无聊,可能是因为太过寂静。 所以她掏出一盘果子,开始咔咔咔地啃起来,还用果核去砸路过的鸟。 气得鸟朝着她叽喳大喊,听声音就知道骂得很脏。 傅清梧轻轻看过去一眼,那鸟僵硬一瞬,立马扑腾着翅膀飞走了,不带丝毫犹豫,非常的从心。 傻鸟。边关月在心里暗骂道,你怕她干什么?真怂。 「有的人吶,连只鸟都容不下。」边关月意有所指。 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先开口,实在是傅清梧这张永远云淡风轻的脸太招人恨了。 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就好像整个世界的纷纷扰扰都与她无关,别人都是自寻苦恼。 大俗人边关月可不就看她不顺眼嘛。 傅清梧眼眸里多了几分笑意,却仍是目视前方,就怕有人会炸毛。 「容得下,不过它可能更喜欢天空。」 第146章 来的不巧 修真界最年轻的两位渡劫修士在瑟瑟的冷风中,打机锋打了一个时辰。 然后边关月就发现,傅清梧虽说话不多,用词简洁,但她能说到点子上,成功达到一击必杀的效果。 边关月越辩越不服气,越来越上头,最后已经走火入魔到忘记傅清梧的身份,一心想把她怼过。 回过神来,月上枝头,白天和黑夜交替,有种绮丽的美感。 边关月沉默了一下,拿出水壶,咕嘟咕嘟好了好几口。 成为渡劫期了不假,但是不喝水解渴的话,总觉得哪里少了点什么。 傅清梧朝她伸出手。 第367页 边关月下意识地把手里的水壶递给她,递完之后反应过来,就沉默地看着仿佛有自己想法的爪子,怎么就那么没有志气! 傅清梧怎么那么会气人呢! 她觉得伤自尊了,然后就不乐意搭理人了,特别硬气地抱臂目视前方,不去看一侧的傅清梧。 两人就一夜无话,静坐月光下,气氛甚至有点小温馨。 虽然没进行深切的谈话,也没有刨析内心彻底解开那些横隔在两人中间的误会,但两人默契地达成了停战协议。 ——停止内耗,一致对外。 先搞死鼎宝商行和背后的老不死们,最后再来解决她们之间的问题,在此之前不会提及任何一句有关她们感情的话题。 要不然以边关月的脾气和傅清梧的态度,两人撕吧个没完了……边关月得单方面把自己气死,何必呢。 当然了,边关月也想故意晾晾傅清梧,给自己留够足够的时间让她思考和傅清梧的未来。 其实边关月也很意外自己的冷静,她还以为自己一怒之下会和傅清梧老死不相往来呢,虽然傅清梧肯定会不遵守,就像现在一样,若无其事地坐在身边。 边关月思来想去,只承认是自己成了渡劫期的大强者之后气度上来了,愿意用包容的对待人和事,这才放傅清梧一马。 傅清梧感恩戴德去吧! 边关月昂了昂脑袋,觉得自己对傅清梧的态度拿捏得非常到位,那叫一个不屑一顾,那叫一个秋风扫落叶的冷酷,然后志得意满地闪现回去。 傅清梧没有立马跟着一起回去,把人逼得太紧,弦会绷断的。 一身凝霜的青玉仙尊遥望着月亮,轻轻勾了勾唇。 …… 边关月大摇大摆地迈着螃蟹步,非常嚣张地走到大殿,自觉地落座,翘起二郎腿,指挥着来和云黛兮汇报工作的小修士给她泡茶。 云黛兮眉心跳了跳,眼看着边关月不止要喝茶,还要小修士给她切个果盘,她终于忍不住让小修士下去,等人走了以后才翻了个白眼,「浮光剑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边关月充耳不闻,悠哉哉地喝着茶,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 其实她也不想来云黛兮这,实在是她没地方去,傅清梧还在月落后山,她总不能现在回月落山的小院,万一傅清梧误会她对她余情未了怎么办? 思来想去,还是云黛兮这幽静些,没人打扰,至于云黛兮的阴阳怪气,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云黛兮努力深唿吸平復心情,选择直接无视这厮。 没过多久,不速之客到来了。 唐浅浅步履匆忙地走进大殿,在看到边关月的那一刻慢了下来,让自己并不止于显得太过急切。 经年过去,唐浅浅早就不是那个只有依附林无眠才能活下去的菟丝花,曾经的较弱不见分毫。 一袭玄色窄袖长袍,鎏金腰封,满身威势,全是在富贵窝和权势堆里打转的自信从容。 以外姓人的身份执掌林家并将其发展壮大,就註定了她的手段强硬,那么多年林家主事人的身份给她带来了足够的自信和底气,却在看向边关月的时候不自觉地眼神闪躲。 在边关月微微抬眸,眼神轻轻飘过来的时候,唐浅浅下意识地屏住唿吸,不自在地揪住袖子,僵直地站在原地不敢动。 边关月认出来了她是谁,但是没在意,甚至没有多给唐浅浅一个眼神,继续低头髮呆。 一跃成为修真界的顶端战力,从前人人喊打的境地不復存在,走哪都被人小心翼翼地对待,颇有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做什么都挺没意思的。 边关月不说把自己变成修真界德高望重的领头人,至少揪着以前的事再找唐浅浅和林无眠的麻烦没必要了,反正该诚惶诚恐的人不是她。 从五行界里走一遭,边关月变懒了许多,依旧小肚鸡肠,但要是不犯到她面前,她会干脆利落地无视。 还好大家都很懂规矩,知道说别人的八卦时不说真名,要不然渡劫期只能感应到极远处有人说自己坏话。 这就是边关月变佛的原因,整个天地在她眼里都变透明了,一点秘密都没有,很多事情很无趣,根本没有计较的兴趣。 云黛兮瞥边关月一眼,发现她没什么反应便收回目光,改而看向唐浅浅,扬起客气的笑容,「不知唐家主到访是为何事?」 大会开完了,事情商量了,战线统一了,但有很多人没有走,散修联盟总不能把自己的盟友赶出去,只能捏着鼻子给她们安排住宿,这就是唐浅浅为什么还在这的原因。 唐浅浅很是侷促,磕磕绊绊地把自己的来意讲出来,「我是为当年之事像浮光剑主致歉的,还在秘境里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林道友的不对劲,知道她行为异常,但是我没有制止,甚至默许这一切的发生,所以我……」 说着说着,她就在边关月和云黛兮莫测的眼神里消声了。 人在变化的时候有些本质的东西不会改变,比如唐浅浅现在还是那么的……慷慨,只不过是慷他人之慨。 说话做事永远不会直来直往,而是用他人做跳板,迂迴行事,踩着别人达到自己的目的。 明明是既得利益者,却表现得比任何人都要无辜,这也是个好本事,一般人可是学不来。 若是林无眠知道自己掏心掏肺,甚至最后把林家都留给唐浅浅了,结果就换来一句林道友,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感想。 第368页 说什么就来什么。 边关月没等唐浅浅说话,而是往外看了一眼,露出兴致盎然的笑容。 下一刻,脸熟的小修士就带着林无眠进来了,被云黛兮挥手赶走的时候还有点不情不愿。 云黛兮揉了揉眉心,这都是什么事啊,为什么这群人要聚集在她办公的地方? 还有,散修联盟的风气能不能好了,都是从哪学的坏习惯?遇事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留下来看热闹! 边关月似笑非笑的目光划过唐浅浅和林无眠两人,「你们二位还不一起来,那么多年的情谊总不至于生疏了吧?」 听到这话,云黛兮差点咳嗽出声,她就没有见过能比边关月更促狭的人了。 进来以后就把目光按在边关月身上的林无眠终于看了唐浅浅一眼,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在下不过一介不入流散修,和林家主有什么情谊。」 边关月挑了挑眉,林无眠也不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这声林家主就叫得非常妙。 唐浅浅还没说话,林无眠想到什么,笑了一下,「听闻林家已经给林家主物色贤婿了,看来家主之位愈发稳固,恭喜林家主了。」 一口一个林家主,林无眠是懂怎么戳唐浅浅痛处的。 唐浅浅神色平静道:「多谢林道友的关心了,受之有愧。」 边关月当然不会开口阻止这对煮酒青梅的明讥暗讽了,她又不是圣人,以德报怨的事她从来不干。 这热闹多好,配上热茶刚刚好,有滋有味。 她不说话,云黛兮自然也不会热心到去调解别的煮酒青梅间的矛盾,只会在心里默默嘲笑边关月都吸引了一群什么人。 大殿寂静一瞬,林无眠想起自己的来意,深唿吸一口气,朝着边关月行了一礼,「我来是为了当初泽林国……」 边关月嗤笑一声,做了个手势让她先打住,又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唐浅浅,「要不你们先商量商量,对对口供,省得待会出现你怪我、我怨你的情况,那多尴尬对不对?」 她觉得没有比自己更贴心的渡劫期了,债主做到她这地步简直就是修士模范。 林无眠和唐浅浅对视一眼,又齐齐移开视线。 下一瞬,一道温和带着笑意的声音由远及近,「商量什么?关月能否告知我一声,让我也出出力。」 「大师姐。」边关月看着来人,并不避讳地喊了一声。 李道然越过门槛,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朝着边关月点了点头,「边师妹,好久不见。」 这招唿打得,可以说是含情脉脉了。 「……咱们白天刚刚见过,不算太久,」 云黛兮嘴角抽了抽,她真心觉得这间大殿可以收费了,散修联盟的帐面可不好看,哪哪都是缺口,她可是缺钱着呢,也不知道卖边关月喝过的杯子能不能大赚一笔。 边关月缓缓转动脑袋,给了云黛兮一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 在心里说人坏话也不行,她又不是感应不到。 又有人爽朗一笑:「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别打扰了你们的正事。」 ——万花宫老祖,曲莲心。 曲莲心进来以后就给边关月抛了个媚眼,兴致勃勃地看着在场所有人,还给自己找了个看戏的好位子。 边关月眉心跳了跳,一种熟悉的感觉袭来,仿佛又回到了白天坐立难安的时候,并陷入深深的怀疑中。 不会她走到哪,这些人就跟上哪吧? 傅清梧呢?需要她的时候,她为什么不出现?! 第147章 别叙旧情 人是禁不住念叨的。 傅清梧还真来了。 不过她没有进入大殿,而是一身月霜地站在门外,淡淡地往门里看过去,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边关月的脸上。 更热闹了。 是一种很诡异的动静,人聚集在这里,明明每个人看起来都有话要说,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但没有一个人率先开口。 被所有人的目光紧紧跟随的边关月暗暗吸了口气,眼神有点小忧伤,她有点心疼自己。 这一天一夜跟赶场子似的,白天受苦受难,晚上继续,没有一刻是闲着的,她招谁惹谁了? 她想她应该是明白有些人的心思,但是她真心不建议这样做。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外面欠下了多少债,以至于债主千里迢迢地过来堵门催债呢! 这对她的身心来说,很是不健康。 曲莲心环顾四周,露出一个兴致盎然的笑容,「看来大家都无话可说了,要不我先说?」 都怪边关月白天的时候窜得太快,要不然她也不会赶这个热闹。 边关月眉心一跳,已经顾不上瞬间汇聚到她身上的目光了,瞪着死鱼眼看向曲莲心,「曲道友,多年不见,您的恶趣味依旧啊。」 那么多人之中,她唯一不怀疑用意的就是曲莲心了,她还没自恋到认为活了那么久的渡劫老祖会随随便便看上她,又不是任何一个渡劫期都是傅清梧。 曲莲心照例又给她抛了个媚眼,满意地看到了几人飞速变化的脸色之后才心满意足地和边关月说起正事,不过是用传音的方式。 边关月的神色随着曲莲心的讲述变了又变,最后沉声说道:「我知道了。」 其他人一看就知道这两人在说着她们不能听的话题。 第369页 曲莲心娇俏地笑了笑,给边关月挥了挥手,「知道就行,回见,等我找你打叶子牌,你这里绝对能凑够人。」 要是再上上人,开两桌都够了,绝对不愁找不到牌友。 边关月麻木地看向她,抬头忧愁地看向房梁,捏了捏高挺的鼻樑,唿出去一口气,恹恹地说道:「大敌当前,就别叙旧情了,大家就别耽误时间了,有事说事。」 看见有人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她又补充道:「私事别和我说,正事就找云黛兮云副盟主。」 说完,边关月就迫不及待地起身离开,步履匆匆、目不斜视地路过大殿门前跟个门神似的傅清梧,背影有些许的狼狈。 徒留满大殿的人大眼瞪小眼,反正她是不乐意伺候了,爱谁谁吧。 云黛兮眨巴眨巴眼睛,有那么一瞬间也想撂挑子不干了,也很想锤爆边关月这厮的狗头。 「那什么,你们有什么正事要和我商议的吗?」 私事就算了,她们还没熟到这地步。 她甚至有些庆幸,烛黎和姜偃没有过来,要不然何止是一个热闹就可以形容的。 …… 从快天亮的时候出了散修联盟之后,边关月接连几天都没有回去,她在满中域地打转,寻找鼎宝商行的总部老巢,顺手拔掉了几个分部。 鼎宝商行里的宝物当然都是她的战利品,她就勉强地笑纳了。 看着白花花的极品灵石进入自己的储物戒指,边关月心情好上不少,至少不会是个人都看不顺眼了。 最后实在翻不到鼎宝商行的老巢,边关月不乐意了,忽然想起曲莲心给她说的事情,回散修联盟的路上中途拐了个弯,到了无极道宗的山门下。 她没有大张旗鼓地宣告自己的到来,而是掩饰身形,悄无声息地到访。 主要是现在边关月有包袱了,自持身份,不想大刺刺针对无极道宗,省得世人还以为她对无极道宗和无极道宗的谁谁谁恋恋不忘。 当然了,要是无极道宗妄图一条路走到黑,非要和她这个弃徒作对到底,那她也没办法,不介意掀掉第一仙门这块牌子。 就算这样,她的到来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边关月并无意外地看着面前慈眉善目的老妪,还是扬了扬眉。 幼时她见过这位。 五行界一行后,边关月可以回溯到自己刚刚睁开眼时的记忆。 一睁开眼就是傅清梧那张淡漠冰山脸,彼时青玉仙尊生疏地抱着看着她就笑的小糰子,回到无极道宗第一件事就是抱着小糰子去找这位老妇人。 谈了什么,她没有听清,但是在那之后她就在繁枝峰安家落户了。 「来了啊 。」老妪主动开口招唿人。 不知为何,边关月颇有种回到傅清梧娘家探亲的错觉。 想到这,她立马摒弃了脑海里的杂念,嘴角扬起满意温度的笑意,「忽然想到自己还有个仇家,可不得来探望探望嘛。」 听到她的话,老妪脸色有些奇异,只说了一句,「你这样想,纪丫头怕是要伤心了。」 边关月挑了挑眉,不确定地问道:「这位纪丫头不会是傅清梧吧?」 「是。」老妪含笑点头,「你随我来。」 边关月没有犹豫就跟上去了,丝毫不在意前面是否有陷阱,像是逛自己家菜园子一样悠闲自在,手还不老实地揪揪路边的花花草草。 这一逛就逛到了无极道宗的禁地。 就是萧霓裳强行闯入而被关到寒潭百年的禁地,边关月此次来就是因为这件事,顺便「探望」一下当初在问仙台上恨不得弄死她的太上长老。 「当初萧峰主因为强行闯入禁地而被关百年,我现在倒是可以光明正大地走进来,还真是同人不同命。」 哪里是同人不同命,分明是这些人看人下菜碟,实力才是一切。 老妪摇头苦笑一声:「有些东西不能提前放出来,容易乱了套。」 边关月无所谓地耸耸肩,不做评价。 「这就是禁地?」 她眯着眼,打量着面前昏暗的小山谷,烟雾缭绕,没有一丝光亮,草木却很旺盛,身处其中,她这个木灵根修士一点生机都感觉不到,在感知中只有一片让人压抑的死寂。 更诡谲的是山谷中央九条链子往外蔓延,拴着九座棺材。 这很容易让她想到了鼎宝商行地下的棺材,藏着奄奄一息、行将就木的渡劫期。 「你们就不能对自己好点吗?还是说修真界渡劫期的棺材板都是在同一家店铺定做的?你们躺板板的时候不会躺错位子吗?」 不到五十岁的边关月很是疑惑,觉得他们的审美岌岌可危,知道他们都是不能见光的渡劫期,但也没必要棺材都搞成一个样子吧?好歹在盖上刻朵花啊。 老妪还真考虑了一下,「你说得对,我回头去草堂拿点干花干草布置一下,熏薰香。」 草堂是受繁枝峰管理的药峰医馆,里面什么灵药灵植都有,边关月小时候没少祸祸里面的药草和医修,用药材编成花环戴在头上已经算是不那么过分了。 边关月没有回顾往昔的意思,淡淡说道:「好兴致。」 老妪看着她的脸嘆了口气,「不用那么防备,我不像纪丫头那样为你万般谋划,但也绝无恶意。」 「哦,不信。」边关月一句话就能场面比旁边的棺材还要冷。 第370页 老妪被噎了一下,自她成为渡劫期以后已经很少有人敢对她这样说话了,上一次胆敢如此的人……还是边关月。 「纪丫头交待过我,有些事情她会亲自和你交代,我便不越俎代庖了,我只和你说一件事。」 「等一下。」边关月掏出自己的桌椅板凳、茶水瓜果,心满意足地准备听故事,「你说吧,我听着呢。」 听故事必不可少的环节,要不然直接听多干巴巴。 「……」 老妪也坐下去了,打不过就加入还能怎么着呢 。 事情不难说,大概在三万年前的某一天,修士发现仙路断绝,一开始人们还以为是自己修行不够,无法感知到仙界,后来发现不对,仙路没了,他们无法飞升了。 得道飞升、长生久视,这八个字一下子就成幻影泡沫了,所有有望飞升的渡劫修士都在寻找飞升的办法,沟通天地、找寻前辈修士的手札记载、到处挖前人的坟……无数人在此路上变得疯魔,半仙钟神秀那样都算是好的了。 半仙一词,又何尝不是讽刺。 修士在引气入体的那一刻,就明悟修行是为了什么,就那八个字,得道飞升、长生久视,可是破灭了,谁会甘心呢? 况且渡劫期也是有寿命限制的,无法飞升,他们就要身死道消,魂归天地,可没有来世一说。 天地间的灵气就那么多,渡劫期吸一口的量可以养活成千上万个小修士,天道自然是看这些苟延残喘还天天吸灵气的渡劫期不顺眼。 再加上天地也是有极限的,修行到头的渡劫期能清楚地感受到天地对他们的排斥,可前路断绝,除了把自己藏在棺材里,又能去哪呢? 「所以你们就变态了?」边关月好奇问道。 老妪嘆了口气,没有否认,「能修行到渡劫期的都是各自时代惊才绝艷的佼佼者,没有哪个人修士修道的初衷是苟延残喘地活在世上。」 「哦,反正你们变态了。」 「……」老妪舒了口气,才继续说道,「在长久的寻找无果之后,我们发现在每一代天命之子出现的时候天机混沌、大道震动,五行界的钥匙也会闪烁,于是我们把目光对准了天命之子。」 之后就很简单了,在自我安慰中,他们对天命之子下手了,就连不是天命之子却气运强盛的无辜之人也没逃掉。 作为掌控修真界的一群人,想要在天道的眼皮子底下动点手脚再轻易不过。 经过反反覆覆的实验,他们得出一个结论。 ——仙路非天命之子不可开启。 第148章 大快人心 这时候边关月就有一个疑问了,她举起手,好奇问道:「我不算天命之子吗?为什么你们那么迫切地想要搞死我?」 按理说,她可比别的天命之子厉害多了,五十岁的渡劫期闻所未闻,气运强盛到极致,应该更重视她才对。 虽然老妪只说一件事,但这并不妨碍她问问题。 老妪说了句大实话:「因为你不好掌控。」 天命之子虽然稀少,有时候很久都不会出现一个,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像虚回舟就是小浪潮里的天命之子,确实比不上边关月,但他可比边关月听话多了。 与其让边关月这个变数天天乱蹦跶,还不如直接夺取她的气运和大道,再等下一个天命之子出现。 边关月自动翻译这句话,换成通俗易懂的解释,「就是你们怕了我呗。」 老妪没有否认,干脆利落地说道:「五十岁的渡劫期,谁会不怕呢?」 修真界所有的钟灵毓秀都跑到了边关月那里,这让其他人如何不嫉妒。 边关月还有问题,「对于天道如此钟爱我,你有什么想法吗?」 其实在五行界里,边关月不止是在杀人夺宝,她还「见到」了天道的声音。 天道不能随便在栖灵大陆现身,但五行界太过特殊,倒是可以短暂出现。 边关月勉勉强强地和天道达成了共识,并因为当时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发疯地拆五行界,引动里面的规则,直接把天道卡出去了,以至于天道交代的话根本说不出来。 老妪深深地看着她,避重就轻地说道:「天命之子得到天道的偏爱很正常不过。」 边关月「切」了一声,并举了个例子,「你看看虚回舟,可有天命之子的格调?」 「这就和纪丫头有关了,我说什么你都会心有疑虑,倒不如让她告诉你。」 边关月不屑地摇了摇头,老妪说的什么她都半信半疑,那么傅清梧说她就会全信了吗? 搞笑呢! 她可不觉得自己和傅清梧还有话说。 「对了,你为什么叫她纪丫头?」 当然了,好奇心还是需要得到满足的,这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 「这是她之前的名字,现在怕就是只有我还记得她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了。」老妪看着她还想深究傅清梧另一个名字的事情,连忙说道,「你之后问她,我相信她不会拒绝你。」 「后来鼎宝商行应运而生,迅速地铺满栖灵大陆,势不可挡,这是因为后面站着的都是各个势力的渡劫老祖……」 「躺着的。」边关月强势插话道,「你们都是躺在板板里的,站都站不起来。」 老妪忍气,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继续讲述,「鼎宝商行太过瞩目,有些事不能做,无间楼也出现了,严格来说,虚回舟不是鼎宝商行的少主,而是无间楼的少主,只不过都一样是个傀儡罢了。」 第371页 说罢了,就是个干脏活累活的地方。 边关月摸了摸下巴:「杀人越货呗,有了无间楼,就可以掠夺无辜之人的生机给你们这些老不死续命。」 随着一些鼎宝商行被攻陷,掩藏无数岁月的罪恶和骯脏也被搬到了地面上,一览无余。 渡劫期受天地桎梏,生机流失得比一般修士快得多,便需要更多的生命力给自己续命,底线掉了一次就无所谓第二次第三次了,攫取其他修士的生机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无间楼主要干的就是这件事,当杀手反而是明面上的掩护。 一个小小的青州,都有三五个皇朝,可想而知栖灵大陆有多辽阔,有时候悄无声息消失一些人,确实不容易被发现。 「为了更好地活着,不惜地把篡改过的神降术,实为夺舍的法门教给虚回舟,让他按时补充……」老妪说着说着,也没了兴致,颇为意兴阑珊。 边关月想到了去鼎宝商拍卖会时那个奇怪的拍卖师,总算明白为什么每次见虚回舟都是不一样的身体了,合着他就是拍花子团伙的头目啊。 「为什么把这件事交给虚回舟,你们不怕他失控反咬你们一口吗?」 虚回舟那一看就是不安分的人,他可能明面上无比顺从你,可背地里不知道想了多少搞死你全家的法子,他根本就没有忠诚这种东西。 「到底是前天命之子,自然也有自己的奇遇,他曾得到一位神祗的遗赠。」 「哦,你们奈何不了他啊……不,你们只是傲慢。」 觉得可以随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捏死虚回舟,也就对他不那么防备,毕竟一只蝼蚁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呢? 老妪失笑:「或许吧,你还别的疑问吗?我可以捡着回答你。」 边关月啃果子的手都愣住了,「这就完了?你还没说你们要我的大道干嘛呢?」 老妪也愣了一下,因为边关月时不时的捣乱,她还真忘记说这件事。 边关月满脸无辜,丝毫不觉得是自己时不时乱入的原因,还语重心长地说道:「老了记性不好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就大人不记老人过,不和你计较了。」 老妪眼皮子跳了跳,觉得长话短说,速战速决,短时间以内她不想和边关月共处一个空间了,这实在太废渡劫期。 就算是渡劫期,也禁不住那么折腾啊! 「修补仙路。」 「嗯?」边关月扬了扬眉,脑子飞速运转,「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仙路没了,那就修建一条新的路,而耗费的材料便是修士的大道了。仙路断了怎么办?搭桥,用什么搭?用修士的尸体。每个人的大道皆不相同,承载了不同的意志,有长有短,有宽有窄,有强有弱,用来铺路的效果也不相同,强者的大道可以把仙路往前横推千米,弱者十米不足……」老妪目光苍远,混沌不清,「没人知道这个法子会不会有用,但和走火入魔的人是说不清的。」 「你也是这些人的其中一员。」 老妪没有反驳,「是啊,这太过无趣了,所以我决定弃暗投明,毕竟谁还不是个天命之子了。」 说着,她还俏皮地朝着边关月眨了眨眼睛。 她已经很老了,老到脸上都是松松垮垮的皮,身上都是腐朽沉闷的气息,边关月却从中看出了意气风发和不愿沦为不堪的高傲。 这一刻,边关月才有老妪曾是天命之子的实感,而不是困在棺材里的干尸。 谁不曾凌云壮志少年时呢? 「天命之子真是个奇怪的群体,有人半途陨落,有人给人当狗,有人困守一方棺材,有人迷途知返……能加入到这个大家庭里,我很荣幸。」 边关月非常真诚,并在考虑如果还能天道的话,一定要问问祂选人的标准。 老妪没说话,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希望可以重来做个普普通通的修士就好,天命之子这个身份附加的东西太多,不是所有人都能负担得起。 边关月不在意她是否后悔,好奇地指着山谷里的棺材,「我没有感知到他们的气息,都死绝了吗?」 「对。」 「谁干的?那么大快人心!」边关月高兴地扬眉,这里面可是有当初推动她上问仙台被审判的罪魁祸首,那个贼眉鼠眼的太上长老可就是其中之一。 问出去这句话的时候,边关月就心头一跳,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见老妪说出一个预料之中的名字。 「纪丫头,傅清梧。」 由于此处山谷屏蔽天机的缘故,里面的消息传不出去,外界也无法往里窥探,就无须担心傅清梧感知到有人在提及她的名字。 边关月莫名松了口气,又觉得这样怂的不像她了,立马挺直板正站好,高高抬起下巴,一副目下无尘的高傲模样。 老妪根本不想知道为什么短短的几秒时间里边关月已经给自己安排了一齣戏,她只是用复杂的目光看向其他的老朋友。 无极道宗数万年积累的渡劫期为之一空,有这些人在,无极道宗才能被称作第一仙门。 「张自秋知道他家被袭击一空了吗?掌教之位坐得安稳吗?」 「他啊,不管对错,只会顺势而为。」 「也是,我算是看出来了,张自秋就是个应声虫。」 这位无极道宗掌教不好也不坏,不会主动参与其中,但也不会拯救无辜者,就是可惜了她幼时送给他那么多甜到腻歪的麦芽糖了。 第372页 边关月想到什么,环顾四周,说道:「啧啧啧,这岂不是说除你之外,无极道宗再无渡劫期?」 老妪没说话,但给了她一个眼神。 边关月想起来了她、傅清梧和无极道宗的纠葛,瞬间没了闲扯的兴致,改而走进山谷深处,像是买瓜时要拍瓜听音辨瓜一样,她对着九个棺材敲敲打打,还凑近听听里面有没有声音。 「那什么,我能开个盲盒吗?」 虽然边关月不认可楚滔做剑修的方式,但她是真心觉得有些小词语非常的贴切。 老妪虽然没搞懂这个词语的意思,但看边关月的眼神和手势也明白她的意思,「你、我、你……哎,算了,你自便吧。」 边关月的词典里可没有客气这个词,她当即兴致勃勃地去开棺。 晦气?根本不可能,钥匙往外面喊一圈,愿不愿意打开渡劫期的棺材,来报名的修士能把无极道宗挤满。 「这什么玩意,一根秃了的拂尘?」 「一枚果核?这谁在睡觉的地方啃果子吗?有点不讲究啊。」 「香囊,让我看看上面写了什么,赠柳郎……咦,定情信物?」 边关月玩得非常开心,倒是翻到了不少宝物,不过她绝大部分都看不上了。 好在她没有丧良心到把拂尘果核香囊什么的一併打包走。 满载而归。 边关月拍了拍手看向老妪,「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孟灼。」 「孟真君,就此别过了。」边关月拱手说道。 无极道宗三代祖师,孟灼。 在无极道宗青黄不接时一力扛起无极道宗的大旗、抵御魔族、战场上孤身杀了三个同阶妖王……功绩流传,史书做传。 说起无极道宗,总是绕不开她。 世人以为她早就陨落,没想到就藏身在无极道宗的禁地中。 早在边关月展露出绝佳的天赋时,还有人把她看作下一个孟真君,只不过她的性子可比孟真君恶劣多了。 边关月没想到今日见的是小时候睡前故事的主人公,难免有些唏嘘,感慨世事无常。 嘘着嘘着,就在心绪激盪之下,跑到了炼狱峰后山的寒潭,一剑噼开了上面的禁制,余波甚至把寒潭一分为二。 就在寒潭旁边打坐的萧霓裳惊愕抬头,迷茫地看着天光大亮的头顶。 边关月好心情地给她打招唿,「你前情缘托我捞你一把,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149章 丧家之犬 虽然还没搞清楚状况,连边关月都没有认出来,但萧霓裳还是下意识反驳道:「什么前情缘,我俩就没有分道扬镳过!」 得,在寒潭待了几十年都没有浇灭她的恋爱脑。 边关月摇头感慨,觉得这个词就是为萧霓裳打造的,不像她,一身傲骨,从不为谁弯腰。 「咦,噁心心。」 「这个声音……贱不嗖嗖的,听着好生熟悉。」萧霓裳迷瞪着眼睛往上看去,「小月月还真是你!」 边关月很不想因为说话语气的缘故被这傢伙认出来,遂上前踢了她一脚,根本没动用一丝力气,就是很轻飘飘的一脚,相当于戳一戳凡间小孩的力度。 然后萧霓裳很不讲武德地往旁边一倒,身子轻飘飘地落下,就地睡下,还非常规矩地把手安详地交叉摆放在胸前。 看着就觉得她走了好多年。 边关月本想问她是不是碰瓷,那么多年没见,不至于上来就坑她个大的吧? 然后下一秒,她就不这样想了。 虽然这确实是萧霓裳能干出来的事情,但这傢伙此刻最紧迫的事情应该是去见兰蝉衣,而不是在这里胡搅蛮缠。 边关月看着萧霓裳毫无血色的脸,想了想,把手搭在了她的脉搏上,这才明白她身体的破败。 「嘶,你这是完全被蛀虫啃完了身体内部啊。」 作为无极道宗关押罪大恶极的犯人的地方,寒潭显然不是个让人度假的场所,偏偏萧霓裳还是火灵根。 「虽然但是,你说话能不能好听些,那么一说,我感觉我现在成了干瘪枯萎的朽木。」萧霓裳表示抗议。 抗议无效。 边关月刚给她输送点灵力,烦人的就来了。 一剑噼开禁制,把寒潭一分为二的动静可不小,边关月丝毫没有掩饰。 该来的自然也就来了。 张自秋面不改色地带着一大帮长老飞过来,隐隐对边关月形成包围之势,李道然处在其中,也是身穿长老服饰。 这些年来修真界的年轻一代力争上游,奋力拼搏,有好多都成了执事或是长老,一片欣欣向荣,看起来大家都很有前途的样子。 究其原因,大概就是某个浮光剑主太不讲修真了,有她珠玉在前,难免显得其他人太废物了些,为了自家颜面,年轻一代的弟子不能撑起来也得撑起来。 李道然在看到边关月红衣的那一瞬间,瞳孔骤然一震,目光紧紧跟随在她身上,却没有主动上前开口打招唿。 所有的勇气都用在了去散修联盟的正道会议上,那时候她站在大殿中,看着边关月不耐烦的眉眼,听着那声大师姐,就已经明白她和边关月早已经渐行渐远。 她和边关月之间差的不仅仅是这二十多年的时间。 就连追逐边关月的背影也已经成了奢望,哪里还能再谈其他呢。 第373页 她不打招唿,边关月却是很热情地朝着她挥了挥手。 气氛一派肃杀焦灼。 「还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看来无极道宗来了不少新人啊,前途广大,不错不错,我心甚慰。」边关月对着或脸熟或陌生的长老们满意地点了点头,一副视察工作的姿态,看着就让人牙痒痒。 「见过浮光剑主。」 张自秋主动朝着她拱了拱手,他作为掌教都率先服软,其余的长老再自持身份,也不得不做做样子,齐声说道:「见过浮光剑主。」 或许他们内心里都是不情不愿的,但面上的功夫做得极好,没人会蠢到把对边关月的不满放到脸上。 不管是因为边关月这个人还是她的实力,反正每个人都是恭恭敬敬,心悦诚服的。 所以这场面看起来特别像无极道宗的掌教长老特地赶过来,朝拜臣服边关月一样。 萧霓裳还在状况之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缓缓地转动脑袋,震撼地看着自己的小后辈。 她这是在寒潭关了多少年?一睡上千年?外面的世界变化得那么快的吗? 边关月挑了挑眉,虽然早已不在乎那些旧事,但以她现在的心境,也不得不说一声大快人心。 楚滔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女穷。 这不就风水轮流转了吗? 「此情此景,让我由衷地想到了一句俗语,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边关月感慨说道,「前人诚不欺我。」 萧霓裳还在转动她的脑袋,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还是一脸的状况外,但她看明白了一件事,边关月这个小后辈怕是遭遇了和她一样的事情,只不过她心如死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而边关月风光无限地杀回来了。 能做掌教的人脸皮自然不会薄到哪里去,他脸色毫无变化,依旧是一派仙风道骨的样子,「能让浮光剑主开怀,是我等的荣幸。」 边关月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这样玩就没意思了,她还是更喜欢之前他们桀骜不驯的样子,怎么骨头说软就软了呢? 「到底是高处不胜寒啊。」 萧霓裳默默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确定了,不管边关月实力有多强,她都是那个啃完糖葫芦,一遍不走心地捂着眼睛,一边大喊非礼勿视,眼睛脏脏,然后闯进房间里的欠揍小糰子。 边关月觉得没劲,提熘起萧霓裳的衣领子,腾空而起,居高临下地看着无极道宗诸人,「今日前来不过是受人所託,无意惊扰各位,就此别过。」 说完,也不给其他人反应的时间,顷刻间瞬移离去。 萧霓裳还想问问边关月怎么突然之间变得那么牛叉的,可惜边关月不给她这个开口的机会,把她放下就走。 因为过于虚弱,萧霓裳刚落地就投送到一人的怀抱里。 朝思暮想的香气和触感让她一动不敢动,全身僵直,直到兰蝉衣含笑的声音响起,她才敢转过身。 然后就看到了边关月和万花宫老祖曲莲心一人捧着一把瓜子在那里看热闹,还津津有味地感嘆道:「有情人终成眷属,看得我特别感动。」 曲莲心:「可不是么,我都差点看哭了,好感人。」 「……」 有种自己成为下酒菜的感觉。 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过,真是没处说理去。 …… 修真界局势愈发不好,许是狗急跳墙,鼎宝商行的黑衣人为了给仙盟找麻烦——于正道大会上正式成立,他们在各地布置法阵,献祭无辜者的性命,试图打魔界的大门,再现几千年前的生灵涂炭。 边关月作为最高战力自然不会闲着,天天被云黛兮派往栖灵大陆各个角落救火。 期间也和好几个垂垂老矣的渡劫期交手,边关月也在飞速成长着。 一般修士都是有了足够的积累,按着顺序突破,到渡劫期的时候如鱼得水,而边关月不一样,她是被五行界里各种好东西强行堆积到渡劫期的,境界到了,但对于渡劫期的作战方式并不精通,全靠强悍的身体素质硬抗。 要不是傅清梧主动找到她,带着她去秘境感悟了一把小世界的诞生和衰亡,从中领悟到了法则,要不然她还得继续硬抗着。 然后心气不顺的边关月就把怒火发泄到了敌人身上,硬生生用逢春法则熬死了一个渡劫期,致力于在每一个敌人身上开满五彩斑斓的小花花。 此战过后,鼎宝商行和其背后的老不死们消停了一段时间,让仙盟可以有时间和精力去处理在各地乱蹦跶的小怪。 看起来形势一片大好,但知情者的心情都难免焦虑起来。 你会相信你的敌人在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地什么都没干吗?鬼才会信!铁定是在作妖,准备给他们来一个大的! 等啊等,等啊等…… 等来了中域的一声惊天巨响。 边关月的灵觉疯狂警示,她一跃而起,飞到散修联盟的上空,没管不请而来的傅清梧,紧紧地盯着某个方向。 下一刻,她就看到了小世界从里炸开,飞出二十几个狼狈不堪的渡劫期的大场面。 整个栖灵大陆似乎都暂停了一秒。 「哇哦,这是老巢被炸上天了啊?哪位贤才,如此神勇!」边关月一边掏掏被炸得有些失聪的耳朵,一边惊嘆说道。 第374页 因为层次太高,边关月受到的冲击反倒更多,不过…… 边关月往旁边站了站,并非常不领情地撇了撇嘴,用得着傅清梧显摆吗? 还帮她挡住了部分冲击,她看起来是很柔弱需要帮忙的样子?多此一举! 「虚回舟!小贼放肆!」 边关月注意力瞬间从傅清梧身上转移到面前的乱象上,看来是涨到了这位神勇的无名英雄。 她一直都知道虚回舟不会老实地给人当狗,但没想到这傢伙完全放开手脚的时候破坏力如此强大,直接把鼎宝商行的总部给炸出来了。 只不过虚回舟看着和对面的老不死没差了,面容枯藁,看不出本来的俊朗模样,身形极度削瘦,身上死气瀰漫,饶是如此,他依旧笑得张狂诡谲,非常得意。 此刻,该到的人都已经到了。 边关月、傅清梧、曲莲心、禅宗大和尚……修真界有名有姓的渡劫期齐聚中域,其余人也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危险气息,虽然没露头,但都在密切关注着。 虚回舟此刻用的是自己的身体,还是一身紫衣,手上的扇子还破了个大洞,一边笑一边咳出黑血,还不忘嘲讽出声,「看看我们德高望重的老祖们,怎么变得和我一样了,脸上就写了四个字——丧家之犬。」 位于中间的老者冷哼一声,微微抬手,整个天地似乎都朝着虚回舟倾轧过去,瞬间脸色青紫,无法唿吸。 边关月眯了眯眼睛,瞬间扔出去一颗小石子。 第150章 回不了头 携带着法则的小石子瞬间破开了虚回舟身上的倾压。 倒不是边关月滥好心,只是她觉得虚回舟这个搅屎棍可不能死那么早,要不然接下来的戏可就没难免好看了。 与这些还没死的渡劫期相比,虚回舟的存在还是可以勉强忍受的,毕竟在对付老不死们上面,虚回舟很有话语权。 他们完全可以一前一后相继赴死,反正都得死就是了。 被救下来的虚回舟却没有感激边关月,而是露出诡异的笑容,看起来是一点都不想活着的意思。 「好欠揍的表情。」边关月真诚说道。 她一般很少能看见比自己还要欠揍的人,虚回舟算是为数不多的一个。 虚回舟今天的注意力都不在边关月这个老对手身上,他合上那把破了个大洞的扇子,身体滋滋往外渗黑血,生命力急速流逝,艰难地吊着一口气,那张脸已经看不出来本来模样,但意外多了几分少年意气。 「我这个鼎宝商行少主也应该有对鼎宝商行一部分的处理权吧?」 边关月抱臂看戏,和曲莲心脑袋对脑袋地说小话,「所以他就把鼎宝商行炸上天了?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好黑色幽默啊。 曲莲心还没回答,傅清梧就悄无声息地飘过来,横穿在边关月和曲莲心中间,表情冷淡,没有任何表情。 「……」 曲莲心往后仰了仰身子,隔着傅清梧露出一个脑袋,转着看向边关月,啧啧称奇,「这个时间点还能搞争风吃醋这一套,我佩服你们。」 边关月很没形象地翻了个白眼,臭着一张脸,再次抱臂,短时间以内她都不打算开口说话了。 后面叽里哌啦,前面大戏还在继续上演。 虚回舟一心求死,接连不断地用言语挑衅,并揭露鼎宝商行做过的那些脏事,誓要掀翻修真界,让所有人都不好过。 能有老不死们这样的老祖存在,就说明修真界正道仙门从来都不是如同表那么的光鲜亮丽,隐藏在暗处里的骯脏从来都不少。 如果不是老不死们疯魔似的放出来那么多黑衣人军团肆虐栖灵大陆,仙盟的成立可不会如此轻易。 战线不是那么好统一的,毕竟这些人可都是各个势力的渡劫老祖。 就算是现在,也有不少人没有下定决心,随时反水都是有可能的。 被虚回舟那么一爆料,直接撕扯掉修真界裹在自己身上的皮囊,让丑恶曝光在太阳底下。 如今就算老不死们不杀他,他也活不下去了。 中间的老者再次出手,不同于刚才的试探,这次上来就下死手。 虚回舟脸上泛起更深的笑意,像是在享受死亡濒临的感觉。 边关月没有再出手帮忙,冷眼看着,阻拦一个一心求死的人是不道德的,她又何必做这个恶人呢? 虚回舟掐着自己的脖子,脸上一片涨红,脖子上青筋暴起,嘴角上扔挂着扭曲的笑容,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们要不、猜一猜,那么多年中,我有没有、有没有在你们续命的傀儡里下药?」 「猜对有奖哦。」 「浮光剑主,下面就该你了,可别让我看不起你。」 前天命之子和现天命之子的交接。 下一瞬,虚回舟毫不犹豫地扭断了自己的脖子,他看向眸光方向,眼神恍惚,好像一瞬间看到了极远处,嘴中呢喃着什么,然后带着轻快的笑意,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天地间,能杀得了他的,只有他自己。 他给自己预定的死局会足够震撼壮大,无数的渡劫期都要陪葬,如此才能配得上他。 天命之子的落幕总不该太过平庸,不是吗? 边关月皱眉去听,才听清他念叨的是什么。 一句诗词。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第375页 到现在边关月依旧对虚回舟隐藏在修真界背面的人生并不了解,也不知道他的人生遇见了哪些人,又发生了怎样的故事,也不知道他是怎样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但想来,他现在应该是去见想见的人了。 与此同时,随着虚回舟的死亡,飘在半空中的二十几个渡劫期有三分之二的人都血气翻滚,脸色发黑,不多时,就已经有人接连陨落。 越多吸食虚回舟提供的傀儡,死去的就越快,很多渡劫期发了疯地想要逆转自己的结局。 但是不可能,没了这些带毒的生命力,他们早就死了,也撑不到现在。 虚回舟这条疯狗,终于展示出了他噬主的能力。 在他死后,他的仇人如雨落般地死亡。 由于死去的渡劫期太多,大道震动,天空出现黑幕,笼罩在中域上空,天地也似乎在跟着哀鸣。 剩下的八九个渡劫期也不好过,唯有三两个人因为没有吸食傀儡的生命力,没有被虚回舟算计到,而这些人是他留给边关月的。 唯一毫无变化的老者没有去管身后的惨象,负手抬头看了看天,微微一嘆,「本座还以为我等死去的时候,天地会祝贺,现在倒是矛盾了,一边和虚回舟这个前天命之子谋划我等的性命,一边为我们哀鸣,真是出人意料。」 显然,他说的是天道。 早在仙路断绝的时候,他们就再也无法回头,没想到临了陨落的时候,天道还会送他们一程。 边关月撇撇嘴,打断他的自以为是,「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们活得太久了,和修真界的牵连太深,以至于你们死的时候天道也很为难。」 法则、大道、因果……活了那么久,总会在修真界留下各种痕迹,自然就很难切割了。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个冷笑话。 老者喟然长嘆:「原来如此,多谢浮光剑主为本座解惑。」 边关月扯了扯嘴角,手中已经浮现浮光剑,却还是假惺惺多问了一句,「敢问阁下名号,到现在也没有藏着掩着的必要了,说不定您还是我曾佩服过的前辈呢。」 「本座,无为道君。」 边关月眨巴眨巴眼睛,露出专属文盲的清澈大眼睛,她真诚地摇了摇头,「没听过。」 学渣就是这样子的,以不学无术为荣,为什么都是一问三不知。 像老者这样隔着成千上万年,中间还特地还抹去一些记载的,边关月更是不知道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边关月这里,她理直气壮地昂了昂脑袋,「看什么看,修真界到处藏着的大能那么多,稳婆总不能每个都认识吧!」 曲莲心特地看向傅清梧,心想青玉仙尊看着实在不像是宠溺孩子的那一挂,怎么就教出来一个漏网之鱼呢。 这要是她的弟子,早被她挂在屋顶暴晒太阳了。 怪不得她单身了几千年都没和徒弟搞在一起,这可能就是原因吧。 边关月不知道的是,因为她的真诚发问,让曲莲心决定,回去就对万花宫加强文化课的学习,绝不放过任何一个九漏鱼! 「无为道君,俗名王神观,孤儿,幼年时被一老道收养,自此踏入仙途,因大荒山智杀妖蛇而出名,当时有修士想要收他为徒,但被婉拒了,原因是要为老道颐养天年,自此在道观中一边修道一边为周边百姓上山採药治病,贤名广传,直到老道故去,他才走进修真界……」 很显然,无为道君也曾是某个时代搅弄风云的弄潮儿,不可能籍籍无名。 简单来说,就是个升级流大爽文的故事,在无为道君还是王神观的时候,简直就是修士的模板,古道热肠,乐善好施,以德报怨,博爱苍生,崇尚无为而治,追随者众多,只是后来他的大部分记载都被人为销毁,只留下寥寥几笔,可以看见他的生平。 只是现在看来,无为二字颇为讽刺。 为了百姓搏杀恶妖的少年仙君,如今也成了另一个恶妖。 也不知道他操控虚回舟人生的时候想的是什么,是不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边关月朝着某个方向拱了拱手,「感谢热心人士为我解惑。」 「客气。」剑阁的太上长老说道。 王神观乐呵呵一笑:「没想到还有人认得本座。」 边关月老气横秋地说道:「都是些虚名罢了,等道君您今天陨落在此,也算是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了。」 王神观摇摇头,「回不了头。」 人老成精,若是三两句话就能让他收手,他也不会把控修真界上万年了。 边关月振臂一唿:「贼人猖狂,死性不改,想要继续祸害修真界,也要看我的剑答不答应,尔等随我一起杀敌!」 说完,她就一马当先冲出去了。 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她就已经偷袭杀了一个落单的渡劫期。 是的,她的目标不是王神观,而是旁边受伤失神的倒霉蛋。 剑修的事情能说是偷袭吗?庸俗! 别说敌人了,就连自己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曲莲心慢了一拍,然后顿在原地,情不自禁地给边关月鼓了鼓掌,「少侠好身法。」 唯一能跟得上边关月跳脱思绪的人,也就是傅清梧了,她持剑站立,眉眼冷淡,气度高华,挡在王神观面前。 王神观并没有着急去救自己的难兄难弟,而是哈哈大笑,略带追忆地说道:「我年少时也是个争强好斗之人,最喜欢和各家的天才比武切磋,如今看到了如此多的俊才,当初的我怕是要高兴得大醉一场。」 第376页 边关月也是抚掌大笑,「巧了,我也争强好胜,最喜欢的就是打上门去,希望接下来无为道君拿出这些年在修真界兴风作浪的劲头来,可别真无为了。」 「这是自然,想来本座不会让浮光剑主失望。」 就这样,边关月挤开傅清梧,和王神观打了起来。 曲莲心悠然飘过,对着傅清梧说道:「师纲不振,但还有妻纲,别气馁。」 傅清梧没搭理人,很快也找到了自己的对手,掠影剑周边浮现一层青意蜿蜒的玉色,杀意凛然。 第151章 前辈请吧 在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时,边关月总是会无比的兴奋起来。 虽然确实是不学无术了些,但在修行和剑道上她是个好学的学生。 在发现渡劫期有那么多好东西等着她去学习的时候,边关月甚至都没来得及顾虑是傅清梧带着她去领悟法则。 她如饥似渴地汲取新知识,栖灵大陆彻底接纳她,对她完全开放,再也没有一丝秘密,像个包容开阔的长者一样把她包裹住,让她体会到了一种恬静安详的静谧感。 战力也在成倍地增长着,至少和同层次的渡劫期打架时不会光挨揍了,还能偷袭干掉一个受伤萎靡的敌人。 不过王神观显然不在这个好对付的其中。 他一手操控了修真界上万年,无数天之骄子因他而折戟沉沙,余恨绵绵,就连天道对他也毫无办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天命之子前赴后继地钻进他的圈套里,气运、大道……都成为他的养料,被榨干所有价值,甚至还把虚回舟圈养起来,试图捻断他的傲骨彻底驯服他,然后又把目光看下来边关月…… 罪恶滔天,罄竹难书! 但矛盾的是,王神观此人在上万年的时间里可以说得上是克己復礼。 虚回舟操控的分身傀儡,他从未採用吸食过生命力,并未插手各个势力的内部事情,没有主动杀一个人,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偶然清醒的时候他只会出门扮作落魄的道人,游走世间,给无数贫苦的百姓看病…… 边关月抬起浮光剑,悠悠然地说道:「还望前辈不吝赐教。」 此前两人已经试探性地过了上千招,势均力敌,无法撼动对方分毫。 王神观对法则的感悟更深,边关月年青力盛,还有天道开后门;王神观用旧日的一把破拂尘,边关月用自己的浮光剑…… 时至今日,浮光剑已经跟不上边关月的战斗规格了,在渡劫期的战场中,略显无用,因为法则无处不在,可以依附于任何事物。 浮光剑可以称得上一声神剑,但在法则面前,也显得单薄起来,现在她用得上的法器至少是道器这个层次的。 不过没关系,边关月这个人念旧,特地让浮光剑感受一下以前从未感受过的刺激。 浮光剑:…… 王神观:「这是自然,本座定然会不让浮光剑主失望的。」 说完这句话的下一刻。 边关月急速闪躲,无形无状、飘渺至极的法则降临,像是一缕清风,不带一丝威胁,擦着边关月的周身过去,却发出爆裂声。 若是闪得不及时,爆开的可能就是她自己了。 「我本以为前辈这样的人早就忘了自己的来时路,把从前的印记消得一干二净,没想到前辈的大道法则还如此渺然虚无,这可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老前辈学她偷袭没关系,那她就换个新法子,用言语干扰敌人。 一边说着,一边潇洒挽了个剑花,凌厉出剑。 剑气和逢春法则相辅相成,互相缠绕,密不可分,朝着王神观汹涌闯过去。 王神观一拂尘打散来势汹汹的法则,任由法则在他周围散落,把他包围,却是怡然自得,不能伤害他分毫。 「没了来时路,那就更要做自己了,不是吗?」 边关月身上神光湛湛,手腕翻转,浮光剑消失,手中蓦然出现一个捲轴。 王神观讶异地抬了抬眉毛,面色终于了变化,吐出这件道器的名字,「千里江山图。」 这便是边关月和「纪逐月」伪装时看到的那个道器,如今到了边关月手里。 倒不是边关月抢来的,而是在五行界中,由天道交给她的。 鼎宝商行既然要与整个修真界为敌,自然不会再把道器大刺刺地摆在那里,那不是分分钟招来边关月吗!? 见到千里江山图、拿到千里江山图、在这里用千里江山图作战……这背后都是虚回舟和天道的影子。 王神观这些渡劫期在修真界谋划多少年,天道就视他们为眼中钉肉中刺多少年,为了彻底把这些毒瘤除掉,天道绝不会允许这一次还会失败! 和其他道器不一样,千里江山图道韵无穷,却不是攻伐之器,但有一样可以克制渡劫期,那就是进入其中可以照耀出对方的大道。 「前辈请吧,咱们江山图中叙叙旧。」 千里江山图豁然打开,道韵瀰漫,祥云萦绕,把王神观吸走了,边关月这才跳进去。 …… 「王神医,您又来义诊了啊,真是善人心肠。」一位管事模样打扮的中年男子笑呵呵地和王神观打着招唿,往后大手一挥,「还不快跟上,耽误了老爷和神医的事要你们好看。」 身后的小厮费力地把几个箱子往山上抬。 第377页 王神观一身洗得发白并不合身的破旧道袍,笑容平和,手上的拂尘还很崭新,「赵管事谬赞,不知这是?」 「我们老爷听闻您杀了大荒山里的恶妖,又拒绝了仙人收徒,也没什么好为您庆祝的,思来想去,就把库房里强身健体、补充气血的药草给您送来。」 凡人没有灵根也就意味着没有仙缘,倒是可以成为武者,也能延年益寿,不过穷文富武,平常的百姓可是接触不到这些药草,更不要说一贫如洗,光给看病百姓补贴、给师傅买酒、还要给师傅善后的王神观了。 能在十九岁九修行到练气三层,纯属是王神观天资卓越,还有神君庇佑(他师傅深信不疑,铁口直断)。 「无功不受禄,上次赵老爷已经付过诊金了。」 赵老爷受困于男性问题几十年,非常想要个后代,好在他知道是自己的问题,守着自己的妻子过日子,没有大肆纳妾祸害别人,王神观在考察一番后才给赵老爷医治。 他师傅清醒的时候天天在他耳边嘀咕什么男人都是刻薄寡恩无情无义的小人……让他也小心点,省得步她的后尘,被男人给骗了…… 所以王神观在治病救人时总是要观察一下男性患者。 若是救了一个恶徒,他师傅不语道人能念叨死他。 赵管家摆摆手笑着说道:「怎么能是无功呢,我们老爷可是交代了,上次的诊金是因为您给老爷医治了多年心病,这次是则是因为小姐的出生,以后小姐有什么头疼脑热的,您还能不给看么?」 王神观是个热心肠但口才不行的少年,他挠挠头,想了想自家师傅断掉的灵根和堵塞的经脉,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和赵老爷了。」 「不麻烦不麻烦,若是您成了仙人,咱们这以后也有了庇护不是?」赵管家真心实意地说道,「我们老爷还在内疚不能为您买来丹药,要是有那什么筑基丹,您肯定能一日千里。」 王神观没有去纠正他需要的是最基础的还元丹,而不是筑基丹。 一小瓶黄阶下品的还元丹都要三块下品灵石了,不单是昂贵的原因,主要是在他们这里买也买不到,商行里的丹药都是那些大家族预定的。 一块下品灵石等于十两黄金、一百两白银、一百贯铜钱,也就是十万铜板,足够修缮一下破败不堪的道观,给师傅买几身新的道袍买个好簪子,再买几坛好酒,买上十几只小鸡小鸭,再给自己买上双好鞋,这样上山採药的时候不至于用脚趾头给山里的小动物打招唿…… 王神观可不敢这样放肆地花钱,师傅肯定要说他败家。 一路上山,赵管家和抬着箱子的小厮累得喘粗气,王神观步履轻松,还没到的时候就放声大喊,「师傅,徒儿回来了!」 意料之中,没有人应答。 不过王神观和赵管家对此没有任何意外,要是哪天不语道人能爬起来回应他们,那才是怪事了。 十九年前,一个头髮杂乱到看不清脸,身穿破烂的短袖道袍的中年女道人来到小城,手里拎着一个哭都没力气的小婴儿来到大荒山的破道观住下,婴儿饿得都快没气了,不语道人才摇摇晃晃地下山用身上最后一块银子换来山下妇人给他餵奶,要不是那夫人心善,餵自己孩子的同时也喂喂王神观,他早就咽气了。 据不语道人所说,她原本打算用银子给他买个好木头,刻上xxx之墓的,但上天有好生之德,让他活下来了…… 然后三岁的王神观就开始给自己做饭,顺便叫醒自己的师傅吃饭,省得她那天醉酒失足摔死自己。 赵管家指挥着小厮把箱子放下来,王神观朝他拱了拱手,把手上病人送他的吃食放下,「赵管家你自便,我会叫师傅。」 不语道人烦死了睡觉的时候有人在耳边叽里哌啦,所以每次都要和王神观斗智斗勇,睡遍道观各个角落里但每次王神观都能找到她,并把她唠叨醒。 今天也不例外,王神观还鸡贼地把自己买的烧鸡放到不语道人的鼻子前,「师傅醒醒,再不醒的话,一会烧鸡可就被小灰打牙祭吃了。」 小灰是山里的一个灰色小貂,颇有灵性,是王神观最好的朋友。 看在烧鸡的面子上,不语道人不情不愿地从地窖里爬出来了,身上满是酸菜味,睏倦地给出建议,「下次酿酸菜的时候弄淡点,做梦都是酸菜成精了。」 王神观也没反驳,好声好气地应下,反正到了冬天师傅最爱吃的就是酸菜。 他们师徒的日子好过多了,今年冬天也不会如同往年那么冷了——是的,王神观最初央求不语道人教他修仙就是因为冬天太冷,他想选一种最便宜的过冬法子,那就是修炼了。 这是小道观最平常的一天。 一直飘在道观上空的边关月摸了摸下巴,「好健康的师徒关系啊。」 第152章 完事回家 边关月此刻的心情用愕然两个字不足以概括,她没想到自己在万年前就有戏份了。 还是一个从未见过的自己。 天幕断断续续的,像是受到了干扰一般,显示的画面并不完整。 第一个画面。 白衣被血染,浸泡成了无边的血色,执剑的女子状若疯魔,厮杀到神志不清,脚下是尸山血海,残肢断臂,她的脚下人魔妖三族齐聚,所有生灵都是她的敌人。 第378页 「边关月,你当真要与三界为敌,与整个栖灵大陆为敌!」 执剑女子顿了顿,身形有些摇晃,仰头斜睨,身上的桀骜不驯浓郁得都要溢出来,「我与你们为敌?不啊,是你们不听话,非要挡我的路,和我作对,一点都不乖。」 「你们吶,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天幕外的边关月倒吸一口冷气,目光灼灼地抬头看去,单单凭这一句话,就说明这里面的人是真的她,不是什么人扮演的假货。 一般人可拿捏不住如此猖狂又惹人打的腔调。 「放肆!纵使你是天命又如何,在这里,我等才是修真界的天!」 外面的边关月刚要撇嘴,忽然瞪大眼睛,就看见天幕中一尘不染的傅清梧飞来,挡在执剑女子身前,冷眼看向对面的宗门师长。 画面到这里就没了。 边关月比底下站着的王神观还要着急,使劲往天上飘,用力挥舞双手,希望天幕能明白她的意思,继续播放。 这不是坑人吗?正是精彩的时候,卡在这里不是要人命吗? 天幕上的乌云散去又拢聚回来,尽职尽责地播放第二个画面。 这个就很熟悉了。 一身红衣的「边关月」正在和王神观对峙,旁边站着傅清梧和曲莲心。 是之前还没有进入千里江山图时的景象。 边关月摸着自己的下巴,由衷地发出一声疑问,「难道说,傅清梧才是天道偏爱的人,我只是个顺带?」 要不然怎么在哪都能看到傅清梧?简直就是阴魂不散! 至于旁边的曲莲心?不好意思,她根本没看见。 天幕不说话,但天幕上的乌云抖了抖,飞快散去。 第三个画面。 依旧是一身红衣的「边关月」,傲立于山顶,天上雷蛇狂舞,电闪雷鸣,乌云密布,天空都在嘶吼,粗壮的天雷蠢蠢欲动。 属于渡劫期的九九道雷劫,不要命地往「边关月」身上砸过去。 刚开始「边关月」还有余力和心情用剑噼开天雷,到后来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老老实实地任由天雷吞没她……直到,雷劫散去,神光大盛,万物欢唿。 「边关月」把自己收拾干净,理顺刚刚被炸开的头髮,昂首阔步、抬头挺胸地飞升去了。 那架势,非常的做作,看得天幕外的边关月情不自禁地呲了呲牙。 如果真能抢先一步,在所有人前面飞升的话,没错,她肯定是这个死样子。 就是吧,从第三视角看过去,还真有点辣眼睛。 至此,画面结束,乌云飞快地跑走了,生怕被什么恶徒给逮到,卷吧卷吧塞嘴里吃了。 三个问题结束。 王神观一身破旧道袍站立在山尖,很久之后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天命之人。」 唯有天命之子才能顺风顺水,得道飞升的话,那他这样的人算什么呢? 天命之子的踏脚石吗? 一生的努力和悲苦都是别人脚下的养料,这样的真相摆在面前,还真是让人始料不及。 边关月跟着王神观飘下山,她在想第一个画面。 她刚刚从头到尾检查了一下,确认自己的识海完好无损,记忆没有出现任何的缺失,连还是小幼崽时期傅清梧冷着脸给她换围兜兜的记忆都还有。 这个画面不能细想,细想太考验她的脸皮了。 小幼崽挺着肚子撅着屁股使劲挣扎,手脚并用,晃着脑袋,嗷呜嗷呜地想要挣脱束缚,一身冰冷的傅清梧一手拎起小幼崽命运般的后脖颈,一手换掉脏兮兮的围兜兜,然后继续给小幼崽餵饭…… 啊这。 跳过跳过,赶紧想正事。 那么第一个画面是从何而来? 自己最明白自己,看那个架势,执剑的女子早已力竭,就算多加个傅清梧,怕是对战局起不了多少作用,对面兵强马壮,她俩加在一起都不够人家打的。 大不了俩人一起嗝屁。 那么这是否就是傅清梧对她隐藏的东西? 还有…… 前两个画面都有傅清梧了,怎么就第三个没有? 她那么讨厌傅清梧,恨不得把傅清梧绑到身边,带去仙界日日折磨,怎么可能只有她自己飞升不带上傅清梧! 一眼假! 都纠缠那么久了,好容易等到翻身做主人的时候,她可不会轻易地放过傅清梧! 一笔勾销?想都不要想。 仙人寿与天齐,那么她们也要纠缠到仙界爆炸的时候。 哪有什么既定的天命,不过是未来千万可能的一支分流,毕竟老天爷也不可能一直餵蠢人饭吃,若是当初一路西逃的时候边关月没有坚持住,哪还有她现在得意的时候? 她从不信命,对天道也是好奇远多于敬畏——主要是她很想试一试天道能不能被剑戳破。 第一个画面倒像是她挣脱天命,放手一搏的样子,就是结局会无比惨烈而已。 而现在与其说是天道和虚回舟的算计布局,倒不如说是傅清梧在背后为她苦心孤诣地谋算。 天道要大局,虚回舟要復仇,而傅清梧只要边关月。 不过边关月想得清楚明白,而王神观就不行了。 他早已经心魔缠身,就算项目办又如何,他面前只有一条路,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第379页 王神观坐在大荒山的道观里,枯坐一夜又一夜,再起身之时,眼中再无其他情绪。 大荒山走出的少年道士再也回不去了,修真界倒是多了个无为道君。 下一瞬,边关月就从千里江山图中出来了。 王神观和边关月都没有第一时间动手。 边关月嘿嘿一笑,收起捲轴,「千里江山图对无为道君的瘦身效果挺明显的。」 境界一下子缩水很多,看着也顺眼很多了。 这就是千里江山图一个额外的功效,如果说修士的一生像是一条河流,那么千里江山图就可以把修士经歷的重要节点展现出来,摒弃杂念和桎梏,破除心魔。 本来是个好东西,到了边关月手里就不一样了,她可以用来消耗自己的敌人。 王神观没有搭理她,他站立在原地,眼神迷茫,宛如大梦一场刚刚醒过来一般,「我想起来了……」 边关月好奇:「你想起来了什么?说说,又不是外人。」 王神观嘴角带着笑,不愿意给边关月解答疑惑,誓要做个谜语人,甩了甩拂尘,「谜题还是要合适的人来揭开,我就不做这个恶人了。」 边关月「切」了一声:「不就是傅清梧嘛,一个个的,说句话跟要你们命似的。」 「浮光剑主,请。」王神观许是想到了什么愉快的事情,看向边关月的眼神也变得平和了不少,「至少得让我输得心服口服。」 边关月想到持剑女子,时光在这一刻重叠,挣脱天命的剑修又向世界举起了剑。 虚空战场上。 对战的两人都没有动用法则,而是拼着一招一式。 良久,边关月一笑:「这样打是死不了人的,动真格的吧。」 「确实如此,那么浮光剑主要小心了。」 一个比一个客气,下手的时候却没有丝毫放水。 「能有浮光剑主最后送我一程,不算孤单。」 …… 边关月孤身一人从虚空走出,红衣从容,对上傅清梧的目光,笑意明灿,「完事,回家!」 接下来,该她们聊聊了。 云黛兮、姜偃、李道然、曲莲心、萧霓裳兰蝉衣等等一群人想要围上去迎接边关月,就看见她毫不留情地扯着傅清梧跑走了,没给她们应该眼神。 走吧走吧,散了散了,各回各家。 不过云黛兮大概能猜到边关月和傅清梧现在在哪里,除了月落山,她想不到还有别的地方了。 她没猜错。 边关月拽着傅清梧的袖子,一路飞驰,到了后山就在树干上坐下,语气莫测,「说吧,咱俩对对帐,看你到底瞒了我多少。」 傅清梧深深地凝望着她的眼睛,就在边关月愈发不自在之际,执起边关月的手放在自己的眉心。 「嗯?嗯!」 边关月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尖叫,然后沉浸在傅清梧的记忆里。 傅清梧的记忆和她有很大的不同。 关外捡起红色被褥包裹着的小糰子,不是她们的第一次相见。 …… 初出茅庐的剑修少女意气风发,每日最喜欢的就是唿朋唤友,唿啦一群人上天下地,闯荡秘境,捉弄别人,每天都很快乐。 有些人的性子不管过多少年,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都是一样的德行。 然后少女身边多了一个性子清冷,出身第一仙门的姑娘。 少女身边人来人往,总是很热闹,甚至是喧闹拥挤,少女虽然能经常注意照顾到姑娘,但这份关怀别人都有,不是独一份。 最后少女还是见色起意了。 没办法,两辈子都是这个审美,都是这个口味,就是改不了。 少女只是个只有实力和天赋的散修,在面对修真界呈网状分布的势力和渡劫期时,她只能放手一搏。 没有天命的异界来客只能握剑,把命紧紧握在自己手里。 后来她的敌人变成了人、魔、妖三界,举世皆敌。 陪在她身边的只有傅清梧。 与其说少女的敌人是整个栖灵大陆,倒不如说是给她定下结局的天道。 少女送走爱人,身死道消。 然后一切重启。 只不过在天道打算换人,继续带来异界来客时,界壁松动,傅清梧插手,棋高一招,凝聚好少女散落的灵魂,晚了几千年把少女重新带回修真界。 第153章 落跑新娘【正文完】 本来在时间线重启之后,傅清梧确实已经忘记自己有个刻骨铭心的爱人,只不过少女是个很有存在感的人,以至于短短的几十年里修真界和傅清梧身边就布满她的痕迹。 练剑能想到她、比武能想到她、喝酒赏月能想到她、路过灵兽园就能想到她学食铁兽的嗯嗯嗯叫声、路过膳堂的时候仿佛能听到活力满满地吐嘈声…… 九域十八州、无妄海、妖界、魔界……哪哪都是少女曾经探险过的地方,她在这里拉着她跳过不成样子的舞、在那里给她吹成断断续续不成调的曲子—— 傅清梧没办法不想起她。 好似修真界每一寸的空气都有少女的气息,傅清梧避无可避。 哪怕是天道,也不能阻挡别人想起自己的爱人。 接下来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了。 傅清梧数千年如一日地谋划着名,在天道搞来楚滔灵魂塞进青州一个小家族的嫡子身体里时,傅清梧伺机而动,凝聚起来边关月散落修真界的灵魂,为了避免既定的惨烈结局,她晚了几千年才给边关月做了副新躯壳。 第380页 是的,边关月不算真正意义上的人族,她是傅清梧上天入地才找来的十二莲台,即一百零八片花瓣的莲花打造出来的假人。 边关月不喜欢夺舍别人这种邪法,傅清梧也不允许自己的爱人用了别人的身体。 在天道操纵楚滔虚回舟等棋子的时候,傅清梧三千年如一日地为边关月殚精竭虑,处处谋划。 造神、把魔族和妖族关起来、在日復一日中等待……在这其中,她拥有的不过是纪逐月这个名字,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边关月的结局不应该是那样的惨烈。 为此,傅清梧可以忍受数千年的孤寂,哪怕无法相认,哪怕边关月怨恨她,怎样都好,她只要她的爱人。 边关月从无边的记忆出来,靠着树干急促地喘息,她眯了眯眼睛,去望向傅清梧的侧脸,声音干涩,却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你……」 傅清梧偏过头来,清越的眸子安静地注视着自己晚了几千年的爱人。 边关月唿出一口气,放松身体,倒在傅清梧肩膀上,还把脑袋蹭了蹭,终于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才说道:「仙尊,你还真是狂妄,既然天道视我为草芥,那你自己造出来一个天命之子……不过我喜欢。」 傅清梧垂眸看她,「向你学习。」 「……」要不是边关月刚从她的记忆里出来,还以为她在嘲讽自己。 异界来客的少女非常活泼,不拘小节,也就是视规矩为无物,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打破别人所谓的规矩,然后摇头晃脑地嘲讽,很是欠打,并把这套办法教给了傅清梧。 因为少女觉得自己的老婆太正经了,容易被别人欺负。 没想到自家老婆在她死后,变成了带感的復仇黑寡妇,好刺激! 她喜欢! 边关月也不别扭了,反手勾住傅清梧的脖子,亲亲热热地说小话,「正所谓在我死后你活成了我的模样……」 说实在的,漫漫三千年的孤寂和等待,无边的惧怕,傅清梧还没有黑化成变态,除了坚韧的心智,唯有那份失而復得的爱意支撑着她。 她话还没说完,傅清梧就亲了过来,手掌按在边关月的腰上,姿态颇为强硬。 「唔……不死不死,咱们都好好的。」边关月舔了舔唇瓣,用空着的手指了指天空,「要死,也是天道死。」 要不是这狗东西,她和傅清梧至于错过三千年吗? 这可是切切实实的三千年!没有边关月,只有傅清梧孤身一人的三千年! 之后她们之间又横隔了那么多误会,在她讥讽她的时候,傅清梧得多伤心啊! 边关月一想到这件事,就忍不住呲牙,想要举剑问苍天:有你那么做事的吗? 忍耐已久的天道不想忍了,大晴天地噼下一道天雷,在两人耳边张牙舞爪地炸开。 要不是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暗中配合,真以为傅清梧一个人就能造神? 边关月丝毫不惧,撇撇嘴,「那咱们就来算算帐。」 「第一个,虽然我没有上辈子的记忆,但我想我从异界来此怕不是自愿的吧?你问过我了吗,就把我薅来?你知不知道这是异界人口拐卖!」 傅清梧默默勾了勾手指,两人本就十指相扣地手现在握得更紧了。 边关月回头,熟练地在傅清梧脸上吧唧亲了一口,「骂祂呢,咱俩还是天下第一好!」 天道刚要发出动静,就被边关月瞪了一眼,「别说因为你把我薅来,我才能认识小清梧,那是我自己的本事,在找道侣方面我还是很认真的。」 「第二,我就长了张惨死的脸?但凡你不插手,给我一个普通人的命格,我也能杀穿修真界!」 「第三,明明是小清梧为我逆天改命,你咋好意思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的?我之前还真以为我是天命之子!」 「第四,说你偷听小情侣了私房话不过分吧?」 「……」 边关月吧啦吧啦说了一达通,都把自己说累了,抬头的时候发现天道早就跑路了,她不可置信地扭头去看傅清梧,「小清梧,祂好过分,都不听完我讲话。」 傅清梧用手勾起边关月的发梢,「我有在听。」 边关月起身,直勾勾地看着傅清梧,「反正我也不想讲了,小清梧,你能猜到我想干什么吗?」 在上辈子,少女比傅清梧大,加上性子略显轻浮,就爱喊小清梧这个称唿。 就算两人在一起之后,也没有改过来,特别是边关月撒娇的时候。 如今倒是傅清梧比她大上三千岁,怎么想都是天道的错! 傅清梧抬眸,平日里冷淡疏离的眸子在此刻竟然有些潋滟,轻声说道:「不用猜,你可以直接对我做。」 「这样吗?」边关月缩了缩肩膀,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直接扣住傅清梧的手腕,咬住她的唇瓣,亲了上去。 亲了个畅快,松开人的时候,边关月的嘴还不闲着,尽显自己的色狼本色,「傅师尊的嘴巴好软,亲了还想亲,简直回味无穷。」 傅清梧头髮散落,轻巧地披在肩上,眼尾泛红,嘴唇也是殷红无比,眼神有些迷离,轻飘飘地瞥了边关月一眼。 「这句话你说过不止一次。」 不止上辈子,她也对过纪逐月说过。 边关月倒是没有把心思放在傅清梧的话上,而是紧盯着她的唇,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好美的堕仙! 第381页 神坛上冰冷的神像终究是融化了外面的冷硬壳子,眼波盈盈,主动走下来,朝着边关月伸出手。 仙人依旧如霜雪般无垢高华,只不过从前眼中只有世间万物,到现在多了个俗套的凡人。 「多亲亲,多说说,要是忘了怎么办,还是得多复习。」边关月舌头打结似的说道。 「嗯。」 边关月顿时眉开眼笑,小清梧这是害羞了。 在一片温馨中,边关月忽然想到什么,略带忧愁地说道:「你滋养了我的灵魂三千年,给我造了个新身体,这很好,但是我怎么也想不起上辈子的事怎么办?」 然后,她悄咪咪地看了眼傅清梧的脸色,小眼神提熘地打转,直接图穷匕首见。 「这也就罢了,万一你更喜欢上辈子的我,我岂不是成了上辈子的替身?」 边关月当然知道三千年前和三千年后都是她自己,只不过少了份记忆,但这不妨碍她作个妖,拿这件事要挟傅清梧,最好再签下一些不平等的条约。 于是边关月目光灼灼地期待看着傅清梧,想看傅清梧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傅清梧一句话绝杀了比赛。 「那么,傅清梧和纪逐月,你更喜欢那个呢?」 不怎么在乎脸面的边关月拥着傅清梧回到了月落山的住处,身体力行地展示了自己的办法,那就是先和傅清梧睡一晚上,再和纪逐月睡一晚上,这样她就能分清楚了! 实践才能出真知啊。 谁不说一声天才想法! …… 作为当世仅存不多的两位渡劫期,边关月和傅清梧的结契大典自是最高规模,能来都来了。 而且不知道天道怎么想的,当日在快礼成的时候,还降下祥云万顷,倾盆灵雨,还有成群结队,长得一模一样的仙鹤在倾情鸣唱,为了丰富多样性,旁边站着一熘的各色祥瑞灵兽,唱的还是《凤求凰》的调子。 如果不是边关月见过傅清梧记忆里真正的妖族,她说不定会以为这是妖界的阴谋,因为这看起来真的很挑战人的眼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妖界组团来人族来音乐会。 熟悉的人,不熟悉的人都在注视着她们,为她们送上祝福。 奴真、贾小宝、刘海粟、琨姣、姜偃、李道然、李青莲、烛黎、萧霓裳、张自秋…… 云黛兮也在,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说了很多好话,表情有些奇异,就像终于把天大麻烦给送出去一般的高兴。 她想说高兴早了,结契之后她和傅清梧还是居住在月落山。 边关月握着傅清梧的手,看向台下的人,恍然一笑,「我喜欢这个结局。」 这是她未曾设想过,但也是最好的结局。 边关月偏过头,凝望着傅清梧,「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嗯,我是说,傅清梧,我爱你。」 还没等傅清梧给出反应,下面的奴真贾小宝等人已经炸开了,不光是她们,其他人也跟着凑热闹,曲莲心、乌元霜、龙行风等等也在欢唿。 「哇哦!」 「真情流露了!」 「亲一个亲一个!」 傅清梧挽住边关月的胳膊,轻声问道:「逃跑吗?」 「落跑新娘?」边关月歪头看她,「不过我喜欢。握紧我的手,跑喽!」 第154章 番外一现代生活 长路漫漫,道阻且长。 王神观等渡劫期在仙路断绝后如此绝望,又是如此的苦心孤诣地谋划着名修真界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和物,天才和庸才们的气运和大道,兢兢业业地工作积累着,只是因为一个原因—— 不管是修补,还是新建出一条新路,都耗费无穷,这笔烂帐大到连天道也要伤筋动骨,无法承受。 这才是天道对王神观等人如此愤怒的原因。 他们的存在本就是每时每刻地消耗大量的灵气和生命力,还妄图消耗祂的财产,不可饶恕! 但如果天道面对的人是边关月,和一个助纣为虐的傅清梧的话,祂已经在快崩溃的边缘。 成为修真界明面上和背地里的妻妻档至尊以后,边关月和傅清梧的日常很朴实无华,满栖灵大陆地游玩,并随时随地地骚扰天道。 其他人不是不能找,只是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和要做的事情,除了云黛兮暴躁地发来纸鹤,让她俩行侠仗义的时候不要那么粗暴,满大陆的帐单都寄到了散修联盟! 云黛兮是真的很想把边关月发卖出去! 比她更惨的是天道,祂要时时刻刻地承受边关月和傅清梧的骚扰,特别是边关月发酒疯的时候,方圆十里地的狗都要遭殃。 于是天道迫不及待地重建仙路,可比边关月和傅清梧这两个渡劫期积极多了,并马不停蹄地踢走这俩祸害,甚至九九道天雷都放水了,噼在人身上的时候不痛不痒。 围观的云黛兮发现了盲点,「这架势,怎么那么像我把边关月扔出去的样子?」 不得不说,还是要有相同的悲惨遭遇,才能感同身受。 有人想乘「天命之子」边关月的东风,紧接着也要渡劫飞升,天道所有的怒火都砸在了那个倒霉修士身上。 祂是区别对待吗?祂分明是在送走瘟神! 想占祂的便宜?凡事先要问问自己配不配! 在天雷噼下来之前,天道终于被边关月烦得答应了她的要求——把她噼回异世界,那就是她的故乡,蓝星。 第382页 当然了,天道也不是真好心。 因为世界界壁和法则完全不同,边关月和傅清梧到了蓝星,一身修为会受到最大程度上的压制,可不会像在栖灵大陆时那么放肆了。 这些对于边关月都不是问题,问题是—— 她的道侣、老婆,傅清梧女士,知道的太多了! 一身亮色长裙,仅仅只有一根绳子系在脖子上,后面露出漂亮似是要飞走的蝴蝶骨,洁白细腻,脚上是黑色红底高跟鞋,走路时哒哒哒的声音直接踩到了边关月的心上。 然后轻唤一声。 「乖边边。」 边关月眼睛都看直了,被勾得五迷三道,抱着傅清梧的柳腰不撒手,把脸埋在她的腰腹上,一边蹭一边轻吻,一路向上。 气氛旖旎暧昧,连带着书房里的温度都跟着上升。 就在边关月红着脸快要亲在傅清梧的红唇上时,额头被人用指尖抵挡住了。 「嗯?」 傅清梧把散落到面前的长髮挽到耳后,眼神温柔,说出来的话却让边关月无语至极,「我是top1的全日制博士,身上不能留下二本吻痕。」 边关月绝倒。 这是什么女同地狱笑话啊! 边关月昂了昂脑袋,理直气壮地说道:「没事,可以亲,因为我连二本都不是!」 如果非要说边关月现在的文化程度,那大概就是文盲或是半文盲了。 学渣换个世界就是学霸了吗? 会洗心革面,从新做人吗? 边关月可以很好地回答这个问题,不会! 「唔。」傅清梧低头垂眸看她,「一个不好好学习的小流氓。」 边关月把手伸到傅清梧身后,直接解开她身上那根摇摇欲坠的绳子,咬牙说道:「现在就让你看看小流氓会干什么流氓事!」 今天不把傅清梧亲得喵喵叫,她就不配叫文盲边关月! 她虽在学习上不用功,但在其他方面上,傅清梧也要甘拜下风,反过来拜她为师。 …… 边关月本来是喜爱新鲜事物的性子,到了蓝星以后迅速变成了一个网瘾少女,打游戏时把自己灵活的手指、战斗直觉全都运用上了,比自己真身上阵打架还要入迷。 她还特别喜欢短视频软体上的沙雕视频,时不时乐出声。 哦,她还特别特别特别喜欢网购,家里到处都是她的丑娃娃,一度把一家做抽象玩偶的店给买空,买来的快递一度堵住别墅的大门,让傅清梧无法回家,偏偏她又不能飞起来或是穿墙而入拎起边关月的后脖颈。 以至于都忘了明天的出游计划。 大半夜,都快三点了,边关月还在游戏里畅游,傅清梧多次让她去睡觉。 这厮振振有词,「虽然修为被压缩到了堪堪金丹期,但是没关系,我可以为了游戏进化掉睡眠!」 早知道楚滔的世界那么好玩,她早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带着傅清梧回蓝星了! 很快身边就没了傅清梧的声音,边关月抬眸看了一眼,也没当回事,继续热血打游戏。 再怎么样,老婆还能跑了不成? 没过多久,边关月就察觉到傅清梧回来了,她往旁边动动,给傅清梧让空。 「你说四大皆空,却紧闭双眼,你若睁开眼睛看看我,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幽幽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吓得边关月直接把手机扔出去了,这一刻她在深切反思,是不是太专注游戏以至于忽略了女朋友,看看好端端的人都快疯了。 还有,这话从傅清梧嘴里说出来怎么那么怪异呢? 等边关月转过身来的时候,她就不这样想了。 休闲西装,黑长直披在肩上,红唇配上金丝眼镜,腿长得都可以在边关月咬上缠绕一圈了。 边关月「咕咚」一声,咽了咽口水。 傅清梧若有所思,「看来短视频也是有用的。」 边关月呆呆傻傻地应了一声,「啊?」 傅清梧勾唇一笑:「论皮肤的重要性。」 「咳咳咳。」边关月也顾不上手机了,她快把自己咳死了。 傅清梧轻轻给她拍后背,状似不解地问道:「不喜欢吗?」 边关月撅起嘴巴,笑得都看不到眼睛缝了,还在口是心非,「还行吧……咳咳,没有不喜欢。」 「那怎么办?你现在好像都被钓成翘嘴了。」 边关月脸皮薄,打算结束这场对她的凌迟,一个飞扑过去,果不其然,又被挡住了。 「你的游戏怎么办?」傅清梧多问一句。 边关月一脚把手机踹下床,义正言辞道:「什么游戏?我的世界里只有老婆,没有游戏!」 她可和网上的那些人不一样,她是有老婆的人。 危机解除,边关月被准许近身了。 …… 傅清梧还在上学,边关月每天都会接她放学回家,根本没住过博士声公寓。 今天边关月骚包地开着大红跑车,戴着墨镜,还特地整了个渣女大波浪,在南门等着傅清梧。 她基本每天出场都是这个造型,要多张扬就多张扬,倒不是她喜欢这个调调,而是傅清梧自从在学校露了一面之后,身边的狂蜂浪蝶就没有少过,就算是在实验室里,也有人冲进来表白。 哪怕知道她有对象,并且两情相悦很相爱,试图上位的人也没少过。 第383页 还很会给自己洗脑,说什么傅清梧那么清冷的高岭之花,怎么会喜欢那样脑袋空空的草包富二代。 是的,蓝星的天道很欢迎边关月这个游子归家,还给她们两人安排了身份—— 清贫貌美,智商超高的高岭之花和清绝无双,但不学无术的无脑混混富二代。 据说!高岭之花是无脑富二代家的佣人之女,俩人从小就开始纠纠缠缠,情深!无脑富二代肯定没有得到高岭之花的心,不过是强取豪夺罢了。 边关月觉得栖灵大陆的天道肯定蛐蛐她什么了,并且很有证据。 搞剧本也就算了,她这是什么鬼人设? 不过边关月没有第一时间等来傅清梧,还是等来一个长相清纯,一脸倔强的女孩,勐地冲到她的车前,愤怒地看着她。 边关月微微坐直,根本没有下车,却是拿掉墨镜,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请开始你的表演。」 她这般散漫,直接激怒了对方。 女孩脸颊涨红,抬高声音,「你不过是个有点臭钱的人,凭什么高高在上操控傅师姐的人生!她根本不爱你,你要是真的对她有那么一点点怜惜,就该放她自由,她不是你笼里的金丝雀!」 声嘶力竭到路过的人都悄咪咪地看过来。 边关月挑了挑眉,勾唇一笑,叩开安全带,悠然下车。 她没有说什么,气势也不强势,那女孩却是连连后退。 边关月根本没看她,对着她身后的傅清梧抬了抬下巴,「喏,爱我吗?」 傅清梧早早过来了,刚要结束这场闹剧的时候,边关月给她递了个眼神,就知道这厮戏瘾大发,打算开演了。 「爱。」 边关月欺身上前,步步紧逼,「那么多学生里,你最爱的就是我吗?」 「是。」 「那我和我小姨,你最爱谁?」 「你。」 「你不会再弃我而去,和我小姨在一起了吧?」 傅清梧微笑:「不会,我从一开始看上的猎物就是你,乖乖,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再跑的话,我还是会把你锁起来,眼里只能注视我一个人。」 随地大小演就是这个样子。 在外面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边关月见好就收,给目瞪口呆的女孩抛了一个媚眼,然后被傅清梧强硬揽着腰上车了。 这种脑子拎不清的,万一因为这个媚眼喜欢上边关月怎么办? 自此,傅清梧身边就被肃清了,风气大好,再也没有不长眼的跑到两人面前说什么。 第155章 番外二龙纹花开 傅清梧出生在一座小城中,父母亲很是恩爱,都是筑基修士。 只不过傅父和纪母两人是私奔的,连带着傅清梧的出生也没有受人期待。 和别的婴儿不一样,刚出生的傅清梧不会哭不会闹,只会瞪着黑黝黝的眼睛安静地观察这个世界,有时冷漠的眼神让成人都要胆寒不已。 这让来讨好两个修士大人的邻居全都吓跑了,并在背地里嘀咕这家人怎么生了个怪胎。 这小孩会不会是被脏东西附身了?要不然怎么看着那么瘆人? 新为人父人母的傅父纪母倒是觉得自家小崽子可爱极了,白白胖胖,肉乎乎的,乌熘熘的小眼神飘来飘去,只要视线里有父母的时候,就会粘在父母身上。 学东西会比别的小孩慢半拍,天天在床上垫子上爬来爬去,听到任何的声响都会停下来竖起耳朵听听怎么回事、喜欢窝在母亲的臂弯里或者是被父亲举高高、喊爹爹娘亲时口齿不清却又故作镇定…… 分明可爱死了好不好! 多个孩子要养,和之前只有两个人过日子完全不一样。 小孩皮肤娇嫩,要穿好料子的衣服,要买摇摇床和多多的玩具、要吃有营养的食物,最重要的是作为两个修士的孩子,不管天赋怎么样,她肯定会有灵根,也就是说以后要修行。 锻体药浴的药草、丹药、灵石、清心静气的法宝…… 和脱离家族的傅父纪母不一样,傅清梧没有家族为后盾,只有他们,所以新手父母在经歷过短暂的振奋过后,就意识到他们要为孩子攒下一份家业。 于是他们一边生疏地做着父母,一边辗转于各个散修团队,接取各种任务,猎杀妖兽、追击邪修、下秘境……如果散修想要发财,唯一的筹码就是自己的性命。 每天傍晚的时候傅清梧都会默默搬着自己的小板凳,坐在院子里等待着什么,任由照看她的嬷嬷怎么喊都不为所动,有时候能等到大笑着的俊朗男人把她高高举起,身后还有含笑的温柔女人给她整理小辫子。 有时候等不到。 傅清梧七岁那年,在私塾上完了一天的课,背着纪母绣着歪七扭八的小的小书包回家的时候,看到家门前站着一个浑身血腥味的女人。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没有上前,而是心里钝钝的一跳。 心脏的这一跳像是这世间最钝最生锈的刀子割着软肉,一下又一下,分明没有割下来什么,疼痛的感觉却像是往远方蔓延了好久,久到可以贯穿一生。 女人转过身来看向她,眼里的情绪复杂到把傅清梧钉在原地。 傅清梧认识她,她是傅父纪母最好的朋友,傅父纪母会逗她,让她喊女人姨姨。 女人有时候会跟着他们一起回来,给傅清梧带来各种稀奇古怪的礼物,比如妖兽的羽毛、白虎的皮子、狼妖的狼牙等等,全都被傅清梧收到自己的盒子里。 第384页 「礼、物。」除了傅父纪母,傅清梧不爱和别人说话,以至于说得很艰涩,「爹爹,娘亲。」 女人蹲下来,和傅清梧平视,「我知道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我想你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所以我不会瞒着你,傅兄在摘取龙纹花的时候被守护妖兽偷袭,纪姐姐去救他……」 没有用很多年,就在那一年,傅清梧拜入无极道宗,很纯粹的木灵根,天生道心,引来很多长老的争夺,最后选择权交到她手里,她只提了一个要求——她要一株龙纹花。 一长老哈哈笑道:「我们的天才还是小孩子嘛,龙纹花这东西不值钱,各峰都种了一大片,那些内门弟子都不乐意採摘,你应该换个要求。」 傅清梧只选择了把龙纹花给她的繁枝峰峰主,那株龙纹花一直放在她的储物戒指里——女人把傅父纪母的那枚很小的储物戒指交给她了。 无极道宗山下有个城镇,女人就是带着她及时赶到,要不然赶不上无极道宗开山门广收弟子,傅清梧再去城镇找人的时候,发现女人已经不告而别。 傅清梧站在街道上愣了片刻,随即回了宗门。 直到很久之后,傅清梧才知道女人是纪母的堂妹。 傅清梧没有回过傅父纪母的家族,也没有找过女人,她只是一个人在无极道宗安静地看着繁枝峰的四季如春。 世界于她而言,是一场凌迟却后知后觉的钝刀子,一下又一下,在往后余生不间断地割下来,直到堆积、满得溢出来的钝痛将她淹没。 边关月是唯一一个会停在原地,等她反应过来,会笑着伸出手,让她拉住不要走丢的人。 边关月的身边总是围绕着许许多多的人,她最喜欢交朋友最喜欢热闹,所以身边人来人往,自然也会有许许多多的人喜欢上她。 最初傅清梧也以为自己不过是其中之一,不过她并不觉得自己对边关月有别的心思。 她们的相识也很俗套。 傅清梧带队出宗做任务,一个受重伤的邪修流窜到小山村里,为了防止邪修用无辜百姓当血食恢復自己的伤势,她们一行人紧赶慢赶来到了小山村,但是她们晚来一步,已经有人捷足先登,傅清梧落后一步,没有立即现身。 那人的态度还很不好,瞪着眼睛说她们来得不是时候,就是因为她们,让邪修受惊,放弃了布置好的献祭阵法,打算直接逃跑,废了她好大的力气才把人杀了。 多出来的那份精力,需要她们支付代价,要不然邪修那点家底还不够她回本的。 无极道宗的弟子气得和她吵起来,边关月长相很清丽,并不咄咄逼人,狭长的凤眸为她增添了几分神秘的邪肆感,一开口能把人气得回魂。 傅清梧觉得太过吵闹,决定现身。 她从树林里走出来的那一剎那,边关月的眼睛就亮了好几个度,抱着剑外头看向她,一通胡言乱语,「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出来呢,果然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这一出来真是天都亮了,蓬荜生辉,直接走到了我的心巴上。」 傅清梧看向边关月的眼睛,只觉得莫名其妙,但鬼使神差的,她没有移开目光。 一桩让天道都为之侧目的孽缘就此开始了。 然后边关月就缠在傅清梧身边,她一来,就像葫芦娃救爷爷一样带来一大串人,从此傅清梧的世界便由绝对的死寂变成无比的喧闹。 边关月缠人的功夫一流,最喜欢拉着傅清梧和其他人去追逐各种没意义的事情。 新春时紫气东来,去黎山看天地间第一缕日出,笑吟吟地说一声新春快乐,万事顺遂。 在一棵足足有万年歷史的古树挂上写着她俩名字的牌子,希望她们修行顺利。 乘舟下江河,小舟漂泊到哪里算哪里,边关月就会戴个草帽,装作愿者上钩的渔翁,结果一天下来一条鱼都钓不到,气急败坏的边关月一顿吃了三条鱼…… 她总是有各种各样,新奇古怪的玩乐法子。 边关月将这些定义为浪漫的事,才不是没有意义。 傅清梧从没有拒绝过边关月任何提议,只是她想,小舟太拥挤,要是只有两个人就好了。 在她的视角里,是自己先动心,经歷过很多事以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动心,只是边关月早已就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从未为谁停下脚步过。 慢半拍的人发现动心,也没有做什么,一切照旧,她不能确定边关月是不是另外一株她握不住的龙纹花。 最后还是在幻境里,边关月率先表露了自己的心意,因为进入的是边关月的幻境,一开场就是边关月和傅清梧大婚,其他人全被边关月的潜意识安排成了宾客,还有喜婆、吹唢吶的…… 从幻境里出来之后,两人半推半就在一起了,不过边关月还是有正式表白的。 后来某天边关月说漏嘴,她从一开始就对傅清梧见色起意了,怕自己唐突吓到她,只好徐徐图之,还拉上了一帮人当气氛组。 在无数个傅清梧安静看着她的时刻,边关月都在随时准备转身。 山不向我,我自向山。 虽然傅清梧比边关月靠谱多了,但在爱人方面,边关月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合格。 所以在边关月把她送走,又传来身死道消的消息时,傅清梧异常的平静,甚至没有一丝情绪起伏,让无极道宗针对她的举措都成了无用功。 第385页 唯一多余的动作就是拿出那株早就枯萎的龙纹花,用灵力浇灌,种在了黎山上。 后来这座山被散修联盟选中,又改名为月落山。 世事从无定局,从无未战先怯的道理,不管怎么样,先干了再说! 这是边关月做人做事的原则。 傅清梧把它落实得很好,甚至更出色,并在日日夜夜中枯坐,等待龙纹花开。 所幸所幸,傅清梧等到了。 后来边关月叼着花送给她,在傅清梧收起花的时候问她,这三千年间,最常有的想法是什么? 傅清梧想了想,给出一个词,怀疑。 边关月疑惑:「啊?怀疑天道和那些渡劫期对我们的迫害吗?还是怀疑无极道宗的那些太上长老们?」 她试图用正常人的想法去思考。 傅清梧摇了摇头:「我在怀疑自己的记忆有没有紊乱、怀疑你的出现是不是出于我的想像、怀疑我是不是还在梦中,一觉睡醒我应该还在小院里的摇摇椅上,搬着板凳等人。」 只不过枯燥重复的时间最骗不了人,于是傅清梧也骗不了自己。 还好,爱让她体会到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