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骚难防》 1.chapter 01 http://.biquxs.info/

《闷骚难防》 郁礼/文 2018.11.13 方筝懒洋洋地靠在刚买的人体工学椅上，举着pad扫过最新一期的财经杂志，她端着高深莫测脸看完，歪着脑袋又看了一遍，里面专业术语比较多，什么ipo、天使轮、破发等词语，方筝好像有那么点印象，又好像没有，倒是贴在文字旁照片，方筝是一万个认得。 江津，她高中同学，已经是国内最知名风投公司的合伙人，一张电影明星级别的脸，又比电影明星多几分高冷的禁欲气质，俨然已成为云城最叫人眼馋的单身汉。 就连专业素质很强的《财经》杂志记者，也不禁在采访的结尾，提出有关他择偶标准的问题。 此人回答是：“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标准，顺眼就行。” 没有要求就是最大的要求。 让江津顺眼的标准是什么，也没谁能答的出来。 等于这句话饶了个圈，还是没答案。 方筝光看这句话，莫名有些来气。 许久不见，怎么这人说话还带一股淡淡的装逼感，一点地气都不接？ 做作，实在太做作了！ 方筝刚在心里非常小人地评价完，转头就被自己满身酸味给酸死了。 说白了还是高中校友太优秀，照得人无地自容啊。 反观自己——方筝看了看刚装修好的办公室。 她刚开了一家，主营室内装修的设计公司，叫诺亚。 公司位于cbd写字楼中一角，一百多平方，分不了几间办公室，整间公司，除了工头养在前台生态鱼缸里复数的金鱼以外，其他还在办公室的活物们用两只手就能数清楚。 讲道理，在云城中心地段，人家cbd写字楼根本不稀罕她租这么点位置，方筝也不习惯夹在各路银行精英中。可是这间办公室，是家里人托关系给弄来的，起码头一年的租金不需要她花钱。 免费的东西，那还有什么好挑的？ 比起对着访谈里的神级校友发酸，还是老老实实干活来得现实。 第一笔生意，是她老爸朋友的女儿带来的，她要开个餐厅。 对方找了个据说很地道的川菜厨子，打算按套路开个网红餐厅。吃食再说，装修，那一定要高级、好看、上镜。 总之颜值怎么高怎么来。 方筝已经和对方初步沟通过，现在正趴在桌上，毫无灵感的在草纸上写写画画，画来画去也没什么“网红”的感觉，她端起咖啡杯，去茶水间续一杯。 刚一出办公室的门，她就见着一团娇娇小小的身影从茶水间里蹿出。 那团身影扑到方筝怀中，看似步伐不稳，其实稳得不行，那团人影不但自己没倒，还顺带拉了心率过快脚步虚浮的方筝一把，说：“宝贝，你没事吧？” 油里油气花花公子式说话，来自一个一米五几的妹子，头一抬，她露出大眼长睫毛娃娃脸，减龄的同时还挺好看，名字也文气秀丽，叫李伶俐。 李伶俐没等方筝站稳，就火急火燎地说：“你看中的那套penthouse售出啦！” “顶层公寓就顶层公寓呗。” 萝莉脸一个白眼翻上天，“yup，我就喜欢放洋屁。” 方筝不敢对暴力萝莉有意见，只作奴才状，“您说的是，尽管放屁。” 李伶俐：“……” 李伶俐方才紧急报信的顶层公寓，指的是本市楼王云?的那套。 都楼王了，售价自然不菲，虽然这几年方筝事业发展不错，自谦地说是小有积蓄，但也不到豪气买楼王的节奏。 其实这并不是这套房子第一次售出。 之前它由本市一知名房地产开发商蔡正文所拥有，蔡先生独生子在国外，近期他也携夫人移民，于是出售名下这套房产。 房子自然是好房子，方筝看中它，却不是因为想住。 ——这套公寓的内装修，是出自三年前刚回国的她之手。 那个时候她年轻气盛，又有些艺术家脾气，途中诸多波折，又和新公司的施工队闹出了些矛盾，最终的成果……蔡氏夫妻满不满意她不清楚，因为她被公司换了。 不过看后来的效果图，她看到接手的设计师沿用了她的部分设计，却组合得很奇怪。 这套房子成了方筝心里的一个疙瘩，一次黑历史。 方筝自从知道云?的顶层公寓要换主，就一直暗搓搓地打它的心思。 所谓黑历史，那是妥妥不能存在的。 虽然换主必然会重新装修，但如果能让她自己来一雪前耻，尤其是亲手把那层内装给拆了，这就很美好，非常美好！ 方筝对李伶俐说：“能帮我打听下花落谁家了吗？我去自荐一波，给我们公司揽一波生意。” 李伶俐在这方面有点人脉，而且她也知道方筝看那个黑历史不顺眼好久了，李伶俐拍拍胸脯，豪迈地说，“包在我身上。” “办成请你吃饭。” 听到这话，李伶俐这长相甜美的妹子，又来一个刻薄白眼翻上天，显然对方筝很是无语。 “姐妹，我还差你这顿饭吗？不，是你和我一起吃的饭，还不够多吗？” 李伶俐一说到这，方筝直觉灵敏，立刻察觉到不对劲，眼前这姐妹吧，胸是胸腰是腰，脸蛋是脸蛋，体贴的时候很体贴，女人的时候很女人，标准的闺蜜中的好闺蜜。 但方筝知道，只把李伶俐叫闺蜜，那是用词不准，她哪里是闺蜜中的好闺蜜，她是兄弟中的真兄弟，不该手软的位置，绝不手软，一定把该插刀的两肋给插好了。 “你和我一起吃的饭已经够多了，我们不多这一餐，也不少这一餐，倒是你顺口对江总说的‘请吃饭’，打算什么时候兑现啊？” 说着她从方筝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背面是用钢笔写的一串号码，碳素墨水，字体有些潦草，不过依旧可以看出写字人苍劲有力的笔法。 名片的正面，赫然是方才出现在财经杂志上的人物——江津。 方筝不接这茬，只吐槽：“你这就叫上江总了？你怎么不叫我方总？” 李伶俐根本不要面子，“宝贝，等你也这么出息，叫你方爸爸都行。” 方筝：“……我没你这么八卦的崽。” 她刚占李伶俐便宜，转身躲回自己办公室，继续在网红命题中苦苦追求新的自我，然而她刚走两步，后衣领就被李大侠给拽住。 李大侠她阴恻恻地问：“话还没说完呢，你躲哪去呀？” 在武力上，十个方筝都不一定打得赢一个李伶俐。 方筝秒怂，她泪流满面回头，“……我错了，和你把这事唠嗑完，我再回去画图，您看成吗？”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没用，这可是在公司，好歹她办公桌上的名牌还挂着“总经理方筝”呢，这到底谁是老板啊？ 李伶俐见方筝一副要杀要剐都随你的无所谓样，就心累，她不禁揉了揉眉心。 明明长一张萝莉脸，李伶俐做起这种老成动作，颇为滑稽。 她更语重心长地说：“宝贝，不是我说你啊，人家江同学帮了你的忙，于情于理，请人家吃个饭，不过分。和我说说，是不是你心里那点疙瘩还没过去啊？” 疙瘩……还有什么过不去的疙瘩，方筝垂下睫毛，想着。 但一想到昨天重逢江津的情形，方筝就心里难受。神级校友金光闪闪，浑身都是神仙气息，更何况他一向都是引人注目的，一开口，说话腔调还和以前一模一样，顿时让方筝想起高中时候。 好像她一直都在注视着他的背影。 发尾理得清爽干净，修长脖颈没入扣到最上的白衬衣领口中，袖子挽了起来，露出小半截有力臂膀，稍稍往后，握住她的手腕。 手心，很热。 顺着薄薄的皮肤透过来…… 方筝赶紧摇摇头。 为什么她没脸见人？还能因为什么，那是大神的光辉让她相形见绌啊！ 李伶俐见她沉默，不禁追问，“到底发生了点什么？” 此时方筝已经整理好心情，她耸耸肩，漫不经心地说：“他顺手帮了我个忙，为了表示感谢我对他说：‘你站在原地不要动，等我去买几个橘子。’” 李伶俐：“……” 几秒后暴躁过期萝莉暴跳而起，“你不皮能死啊？！” “总之！”方筝也不耐烦了，“人家搭把手之前肯定不会惦记着我这餐饭。就让我默默做一只地上的蟑螂，让神仙光辉给照死吧。” 李伶俐恨铁不成钢，“那就不是光辉，是射线了！” 反正方筝不肯再丢人，她抢回名片，溜进办公室，临走前放话，“只要我还是个人，我就没脸打这个电话。” 砰——！ 门关上了。 咖啡也没续，方筝不想再出去，就趴在桌子上继续涂涂画画。 一般这种时候，兄弟中的真兄弟李伶俐同学，都会给她个人空间。 劝说归劝说，听不听还在方筝，点到为止即可。 谁知道还没过半个小时，她连门都没敲，直接闯了进来。 方筝抬眉，给了个“你最好有要事”的表情。 李伶俐下巴都快掉到胸上了，“大新闻！” “啊？” “我知道谁买了那层penthouse了！那人不但买了顶层，还买了下面一层，打通当个复式，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不要太豪气。” 方筝忽然右眼跳得厉害，她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云?顶层的现屋主，就是我们的江总、江大神、江同学！”李伶俐坏笑了一下，说，“我看你就下辈子投胎再好好做个人吧。” 方筝：“……” 她回想起她半小时前刚说了啥。 但她立刻服软。 “公是公，私是私，别说电话了，叫他爸爸都行。” 李伶俐：“……” 说着方筝就抄起手机，解锁拨号动作一气呵成，她气势汹汹直到对方接起电话来，那边低沉磁性宛如大提琴一般的男音在耳边响起，说：“喂。” 瞬间，方筝那汹汹气势宛如尼亚加拉大瀑布，一泻千里，方筝大脑短路。 她觉得此刻自己就像个濒死的人，前程往事不可控制，涌上心头。 那边沉默了几秒，没以为线路不好，而是略微沉吟，问：“是方筝吗？你没打错，我是江津。” 2.chapter 02 http://.biquxs.info/

chapter02 市一中一个学年有好几百名学生，方筝和江津之间有接触，还是在高二的时候。 那个时候江津已经换声，声音和现在并无分别。 几乎一模一样的“喂”，让方筝短暂地愣了，旋即三魂七魄回归，方筝想起了自己的目的。 “嗯，是我，方筝。江……”在称呼上，方筝犹豫了一下。叫江总太生分，叫江同学吧，好像她是特地来攀关系的。既然大家都是同龄人，就叫名字吧。“江津，你怎么知道是我？” 电话那边江津理所当然地说：“其他人的号码我都存了，只有你的手机号码我不知道。” 从江津并没有什么语调的话语中，方筝硬生生听出几分怪罪的意味。 方筝：“……” 江总，您这是打算把天聊死吗？ 很快她想到，江津现在合作对象那么多，并且随时可能有新号码拨进，陌生号码怎么会都存的下来？ 这估计是他的私人号码了。 然而方筝不理这茬。 那层顶层公寓从挂名出售开始，她就心心念念好久了，只要有机会，她一定不会错过。 她说：“昨天真的谢谢你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一起吃顿饭吧？” 那边顿了顿。 方筝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翻书页的沙沙响声。 方筝猜想他正在确认自己的行程，但在这短暂的沉默中，方筝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 “就今晚吧，我今晚有空，你呢？” 虽然是问话，江津话语间却透出一股不容拒绝的强势，和以前一样，看上去很绅士，其实很有决断力。 作为力争上岗的乙方，她自然没有说“没时间”的立场。 方筝在他说“今晚”的时候，已经划开pad看餐厅。 她的选择也很无脑，哪家比较贵，人气高，又排名靠前，她就选哪家。勾选了智能排序和地段，总共就花了几秒时间。 方筝说：“那就今晚七点，城市广场上的manna见。” 约饭约得干净爽快。 这是方筝自认为。 她忘记了她打电话的时候，李伶俐没有出去，而是一直在旁听，就差没要求她开免提了。 李伶俐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瞅着她，说：“崽，爸爸对你很失望啊崽。” 方筝：“……有话快说！” 见方筝心情并不美好，李伶俐就有屁快放了。 “宝贝啊，那啥，你是太久没回来了不知道，manna就是江津投资开的呀。” “……” “你在人家自己的店里，请人家老板吃饭，不合适吧？” 方筝本来心里就有些乱，这一下更是烦躁了起来。 不过她极其擅长破罐子破摔，她往椅子里一歪，双脚直接翘上了桌，整个一没用二世祖造型。 “请他吃饭还给他贡献营业额，我怎么考虑得这么周到呢？” 李伶俐白眼一翻，懒得理她了。 方筝心里乱，倒不是因为高中的时候她喜欢江津，江津也貌似、可能、疑似也喜欢她的缘故。 少年时期是很青涩美好，但也过去十年，方筝再怎么拎不清，也不至于此。 要是没昨天那事，方筝就大大方方地上门自荐，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即使只是普通的高中同学，重逢也希望对方看到自己事业有成、光鲜亮丽的一面，这也是同学聚会往往演变成吹牛皮大会的原因。 一见面就丢人，饶是方筝，也心里有些小九九。 说来说去，都怪孟宇飞。 她昨晚和大学同学聚会。 她大学在美国读的，罗德岛艺术学院，留学圈就那么大，身在异国他乡的，总不是互相帮扶，相继回国的几位校友，彼此间断断续续都有联系。 方筝从包间里出来，正要去洗手间，一道陌生的女声叫她的名字，把她叫住了。 一名波浪卷发飘逸的高挑美人面色不善地走过来，人还没靠近，香奈儿五号的香味率先抵达，方筝这天喝多了点本就有点不舒服，这下更是被熏得反胃。 即使她很确定她不认识这位五号姐姐，呃，也有可能是妹妹，但看对方那恨不得在她身上钻好几十个洞的眼神，方筝就确定，她肯定没找错人。 女人就是这点记性好，爸妈都可能认错，仇人化成灰都能给你用水泥搅合搅合，塑个人身再粉身碎骨。 “他可把你保护得真好，老天有眼，今天可终于让我碰见你了。” 方筝有点慌。 她到底做了点什么伤天害理挖人祖坟的事，才让好端端一大美人专门在公共场合堵她？ 波浪卷美人见方筝一脸无辜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咬牙切齿地说：“当小三，你贱不贱啊？” 方筝：“？？？” 方筝往后退一步，赶紧问：“等等，你先告诉我你男朋友是谁？” 这话犹如火上浇油，波浪卷美人怒极反笑，“怎么？你小三当多了，连金主都不认识了？你敢不敢否认你那片办公室，不是孟宇飞帮你弄来的吗？！” 闻言，方筝的脸色率先黑了一半。 答案当然是——不能。 因为她那不要钱的办公室，就是孟宇飞那头猪给弄来的啊！ 早知道用他办公室有这么多麻烦，她就不抠门省那么几个钱了！ 然而现在办公室也搬了，人情也欠了。 眼前这位美人姐姐，也没听孟宇飞提过，但对方为什么怒气冲冲找上门……方筝心里有数了。 很好，孟宇飞已经是个死人了。 在心里给孟渣男判了死刑，方筝却不能拆穿他。她现在不合时宜地想起前些日子刷微博，有个视频就是原配带人打小三，打骂不论还直接把人给扒光了，连条底裤都不给留的。 方筝顿时额头上都是汗，甚至不合时宜地想：真要被扒了，到时候她还是先遮脸吧。 五号小姐可是一点情面不留，刚才讲话声音只大不小。 餐厅里众人异样的眼光在方筝身上巡礼，仿佛阴雨天的毛毛雨。和五号小姐同桌的两位妹子，也警惕地打量着她，似乎打算等下一动起手来，她们就会马上加入打小三的队伍中，并且绝不手软。 方筝现在慌得一笔。 她不但不能打，还不能跑，因为她今天为了臭美穿了十厘米高跟，细跟无防水台的那种。 她忽然急中生智，把壮壮胆，脸一板，心也不虚了，反而咄咄逼人地说：“这位小姐，你先搞清楚好吧？他把办公室转给我，那是因为他欠我钱呀！抵给我了还倒欠我几千万呢，你还来找我？我没找你都是我生性善良为人友善呀！” 说着方筝还要反手抓住五号小姐的手，生怕“欠债人”跑了。 讲真，方筝演得挺真的。 尤其她现在是真的很想把孟宇飞挖出来揍一顿，这催债的气势可半点不假。 别说五号小姐了，餐厅里吃瓜群众都被唬住了。 倒是同桌的一名妹子有点智商，她眼珠子一转，对五号小姐说：“别听她瞎说，孟先生怎么会倒欠她的钱，孟先生是谁，她又是谁？” 对，一个是大名鼎鼎小孟总，一个是nobody。 方筝本来就心虚，闻言她不禁往后退了一小步。 五号小姐敏锐地盯住她。 方筝干巴巴地来了句，“那个，美女，别冲动啊，我们打起来对谁都不好，打输住院，打赢坐牢啊！” “噗呲。” 餐厅里不知道是谁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 不论是方筝的态度，还是那声噗呲，都好像在嘲笑五号小姐似的，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中愈发不好受了起来，美人抄起餐桌上的水杯，泼向方筝—— 方筝看到了，但她来不及闪躲。 她只能紧闭双眼，在心中感叹：蓝颜祸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同时哀悼她才出门一小时就惨遭破坏的日抛脸。 然而等了一秒，水没泼上来。 方筝把眼睛掀开一小条缝—— 就见到水杯已经在一名男人的手中。 她只看得到背影，男人身高超过一米八五，身量颀长，身材虽瘦削，却能完美地撑起衬衫，腰处微微往里塌，显得臀部更挺翘——只一个背影就赏心悦目。 “真抱歉，我女朋友她比较顽皮，刚刚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多担待。” 男人讲话不紧不慢，充满信服感，好像刚刚的闹剧，真的是由误会和玩笑组成的。 长发美人气急道：“说不定你也被她骗……” “我想这不太可能，她黏我黏得紧呢。倒是这位小姐，有什么误会，直接找孟总澄清，不更方便吗？” 方筝本来由他处理，话听到一半，一脸懵逼。 谁黏谁？这是占谁便宜呢？ 她本想拧他一下，又想到这并不合适，她硬生生收住手，垂下眼睫，只看他那一丝褶皱都没有的白衬衫。 男人的声音像名贵大提琴奏出的乐曲一般，低沉好听，语气也客客气气的，从中却透露出一股不容置喙的魄力。 找茬的女人瑟缩了一下，不情不愿地和同伴走了，男人则拉了方筝的手臂，来到餐厅外的走廊。 至此，方筝才看到男人的脸。 桃花眼勾人，眼神却不风流，鼻梁直挺，薄唇微抿，反而显得一张英俊的脸十分严肃。 是江津。 头发短了，眉目长得更开更好看了，脸庞轮廓更加成熟，但江津就是江津，和她记忆中的那张脸，一下子重合。 真的是江津。 其实就算方筝不见着脸，在听到他声音的刹那，她也认出来了。 ……早知道就不维护孟宇飞了。 方筝摸了摸鼻子，心底那层淡淡的尴尬，迅速加深加浓，现在演变成了很尴尬。 “那什么，好久没见。” 是好久没见了，这不是废话吗？ 方筝都不好意思看江津的脸了。 谁知道江津说：“不是好久，一个礼拜前我在机场碰到你了。” “啊？” 方筝呆愣地扬起脸，像只呆头鹅。 江津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他只是说：“你当时没注意到我，不过我一眼就注意到你了。” 这话江津没掺假。 在熙熙攘攘的出境大厅里，他真的一眼就注意到了许久未见的方筝，虽然她戴着口罩，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但对他来说依旧是极好分辨的。 方筝搅着自己的手指。 搅了好一会，手心中细细密密出来一层汗。 潮湿又黏糊，好像现在的自己。 她干笑两声，说：“那可能是因为你长得高吧。” “……” 她继续羡慕地说：“腿长就是好啊。” “…………” 3.chapter 03 http://.biquxs.info/

chapter03 沉默是尴尬最好的催化剂，江津越安静，方筝就越不自在。 于是她随口就来，“刚刚真的谢谢你了，改天请你吃饭。” 说完她转头回包厢拿东西，再来个百米冲刺，把脑抽的自己赶紧运送回家。 江津一手插在裤袋里，半倚着墙壁，他淡淡地说：“改天是哪天？你连我的手机号都没有。” 方筝：“……” 江总你都是江总了你真差这顿饭啊？ 方筝默默管理好表情，为力求达到诚恳效果，她掏出手机说：“方便的话，留个号码给我吧？” 然后她摁了摁手机—— 不亮。 它没电了。 “要不你给我打一个？”方筝尴尬地把手机收回去。 然而江津微凉的视线，从方筝试图装出热络的脸蛋上划过，他没动。 薄唇微动，三字冒出。 “忘带了。” 方筝：“噗——！” 江总，您倒是接着装霸道总裁呀？ 两个人一个忘记带手机，一个手机没电，统统远离了文明的利器，倒也整整齐齐。 一道若有似无的叹息声溢出，疑似来自江总。 他刚刚走得太急，没有拿外套，他的手机在外套里。 他从口袋里掏出名片和钢笔，匆匆在背后写上一个号码。 食指和中指夹住薄薄的卡片，递到憋笑憋得很辛苦的方筝面前。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整得干净整齐。 方筝以前就喜欢江津的手。 他坐她旁边那会，经常递试卷和作业本过来，而她经常埋头画画。刚换位置那会，全校最令人眼馋的男神坐旁边，正脸她没好意思看几次，倒是他的手经常看到。 也是像这样，在她埋着脑袋的时候，忽然伸到她面前，她一下子呆住了。 手的主人在她接过名片后，就收了回去。 似乎不满意她的发呆，江津弯起指节轻敲墙壁。 叩叩两声。 不太响，闷闷的，方筝的心弦却连带着颤了颤。 她没抬头，也不敢抬头。 她只听到江津说：“我先进去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想当年方筝把她爸气得差点给她改名叫方皮皮，就这种气氛，这种时候，她也不忘犯皮。 再抬头方筝笑嘻嘻的，她也两只手指夹住名片，置于额间，手腕轻轻一扬，做了个俏皮但不怎么正式的西部牛仔礼，洒脱又随意。 “江总，放心吧，不会差你这顿饭的。” 江津已经走到了门口，他一只手撑住门框，侧身回头。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餐厅橘色暖光勾勒出他得天独厚的侧脸轮廓，嘴唇微微勾起，顿时软化了他稍显严肃的神情，仿佛春日雪山上刚化开的雪水，汇成涧涧溪流。 方筝僵在原地，满脸通红。 她脑袋里浮现出四个大字——蓝颜祸水…… 啊！！！ 第二天中午李伶俐进公司，没见到方筝。 李伶俐顿时笑得很淫/荡。 manna那位置她去过，情调不错。 这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的，发生点这这那那，那那这这，都于情于理，不要太正常。 方筝的助理，桂珊，正在茶水间里煮咖啡。 李伶俐蹭过去，贼兮兮地问：“珊珊啊，昨天我们筝筝是几点走的呀？” 什么珊珊筝筝的，桂珊一个机灵，咖啡粉差点撒了一地。 桂珊今年刚毕业没多久，清汤挂面的，还是个老实孩子。 她有一说一，“昨天方总说和人约了吃饭，六点多走了。” 哦，那就是去了。 李伶俐又问：“她有说今天几点来吗？” 桂珊：“方总早上就来了，她刚刚下去接杨小姐，杨小姐说她不认路。” 桂珊口中的杨小姐，叫杨慧泉，就是方筝爸爸朋友的女儿，就是弄了个川菜厨子，要开网红川菜馆的那个。 “她来干嘛呀？”李伶俐有点愣。 桂珊：“方总昨晚把效果画好了，今天和杨小姐做进一步的商讨。” 李伶俐：“？？？” 等等，据她所知，方筝昨天和江津约饭前，还一笔没动，怎么图这么快就画好了？画好还不说，她就这么快和材料员、施工监理商讨完设计方案是否可以实施了吗？ 方筝这是什么神手速？！ 李伶俐好奇得不行，然而方筝上来后，一起陪杨小姐看效果图，两人删改了些许细节，最终杨慧泉签下合约，方筝才得了空。 李伶俐连忙蹿过去，问：“你效果图什么时候画的？” 方筝揉了揉眉心，“昨天下午啊，然后晚上回来加了会班，上午和材料员讨论了会，这套方案我心里有数，所以整个进展比较顺利。” 李伶俐：“你……你昨晚不是去吃饭了吗，怎么又跑回来加班了？这回来得几点了？” 方筝眼下还有一圈淡淡的黑眼圈，昨晚确实熬夜了。 面对客户的假笑没了，她原本因睡眠不足而显得脾气不好的脸，这下更暴躁了起来。 “八点回的。”方筝说到。 虽然manna离这里不远，车程十分钟，但好歹是间法餐厅，八点回来，那只怕整个吃饭过程都摁了快进键吧！ 李伶俐小心翼翼地问：“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方筝瘫进办公室的沙发里，生无可恋地说：“我还想知道怎么回事呢。” 讲真这图能这么快画完，方筝还得感谢江津。 她回想起他之前似笑非笑的侧脸，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灵感爆棚，于是整个下午都埋首办公室画图。 中途她打了个电话给桂珊，让她把她近两年的作品集整理整理，打印一份。 画到六点多，她开车前往城市广场，到得还比江津早一点。 讲真，方筝真的心心念念那套顶层公寓好久了。 三年前方筝顶着德国if最佳设计奖和andrewmartin室内设计奖回国，后者相当于室内设计界的奥斯卡，加上她只有两位华人设计师获得过，可谓年少成名，风头正劲。 结果一回来惨遭滑铁卢。 当时她还在几百公里外的平城工作，蔡正文先生特地跑过去，找她接的项目。 期间她和新公司的工程部发生矛盾，导致出来的实际效果大打折扣，幸好当时只完成到部分房间的木工，损失并不算大，公司不得已，最后只得换另一名设计师接手。 严格来讲，云?的顶层公寓并不是出自她手的作品。 但正是因为半吊子，才让方筝惦记着，让她迫不及待想一雪前耻。 所以江津出现的时候，方筝很直白地对他说：“江津，你云?那套房子如果还没有找到合适装修团队的话，你要不要考虑交给我？” 江津微微抬眉，没想到他刚坐下来，方筝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方筝习惯了和他直来直去，既然主要目的已经脱口而出，她干脆趁热打铁，掏出作品集，拿出谈单子那套，直接开侃。 她自认为自己已经很专业了。 尤其是她等这一天很久了，替代的装修方案本就在她的脑袋里转了无数道，方筝侃起来尤其头头是道。 就连方筝自己，都没想到她还有这么能说的一天。 说完她也自我感觉很良好。 因为她对自己的专业素养，也一直挺自信的。 方筝的餐点几乎没动过，倒是江津在对面吃得慢条斯理、津津有味。 饭间方筝停顿处，江津还会或抬手或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于是她就继续说了，说到嗓子都要冒烟了！ 她眼巴巴地看着江津，紧张让方筝更渴了，她抄起水杯子，喝了一口。 江津结束了最后一口甜点。 他擦了擦嘴，又笑了。 如果说之前他侧过脸来若有似无的微笑，是人工手制限定版的话，那现在这个笑容，则是工厂出品量产版。 江津说：“你的方案很好，我会考虑考虑的，方小姐。” 方小姐？？？ 方筝想到这里就一肚子气。 “还方小姐呢？是怕我攀关系还是怎么的？” 她又想了一遍，还是很气，方筝忍不住对李伶俐抱怨，“话说他会不会觉得因为是老同学，所以我会欺熟呀？” 李伶俐：“……” 她连白眼都不想翻了，她感觉对着方筝这二缺翻白眼，纯属浪费自己的能量！ 方筝还在继续，“我的两套方案都挺好的呀，我连以前画的效果图都带过去了，江津他到底是哪里不满意？” ——不是因为你不够专业，就是因为你太专业了呀！ 这话李伶俐没说出口。 李伶俐走到方筝跟前，拍了拍方筝的肩膀。 “我看你脑袋里是住了个直男吧？” 她看方筝的眼神，就活像是领导慰问肿瘤区病人病情一样，充满怜悯。 方筝还想问，单子没谈成，这和她直男不直男有毛关系？这时桂珊敲门进来，一板一眼地说：“方总，小孟总让我转告您，您要是再拉黑他，他就直接找上门了。” 方筝冷哼一声，说：“他再打电话来，你就告诉他，有本事来，看我不削死你，别有事没事调戏我助理。” “哦，这话可是你说的，那我就直接进来了。”声音里含着一丝得意，“啧啧，大意了吧，谁说我是打电话说的？” 李伶俐闻声望过去，就见到一栗发的帅哥站在门边，他正笑意盈盈地望着方筝，鼻梁直挺皮肤白皙，长发在脑后扎了个小马尾，模样甚是周正，如果不是他眼眸里还留着一丝狡黠，否则全然看不出刚才的油腔滑调是出自他之口。 孟宇飞笑眯眯地说：“好几天不见了，想不想我啊？” 方筝怒喝：“我想你个头！” 4.chapter 04 http://.biquxs.info/

chapter04 方筝眉毛倒竖，嘴角拉下，眼睛像一汪深潭，然而上面全是浮冰碎屑。 ——真生气了。 孟宇飞也不紧张。 他和方筝是老交情了。 如果此时的方筝是白垩纪晚期的霸王龙，那他就是驯龙高手了。 “你不是想我的脑袋吗？在这儿呢。”孟宇飞说着向李伶俐使个眼色。 李伶俐看看孟宇飞，又看看方筝，她赶紧走到门口，拉走桂珊，把会客室让给他俩。 而老实孩子桂珊懵懵懂懂的，搞不清楚方筝生气的缘由。 她一边跟着李伶俐走，一边小声问：“伶俐姐，小孟总和咱们方总什么关系呀？” 公司开了没多久，她也刚上班没多久，数来数去客户就见着杨小姐一个，见小孟总的次数比见杨小姐还多。 以前桂珊只在校内招聘会上，泛海置业发的小册子上看过小孟总的照片。 那是一张大头照，拍得并没有什么水平，活生生把一名中意1/4混血美男子，拍成了央视新闻里正直丰收季节，望着堆满的谷仓，露出喜悦又欣慰笑容的农民伯伯。 哦，对，还有一次在微博的头条上，孟总他约会当红女演员何嘉嘉，狗仔偷拍了他们的照片，即使用了长焦镜头，放大看人头依旧糊得连小孟总他妈都认不清。 李伶俐知道内情，但她不方便透露。 方筝和孟宇飞都不喜欢别人背后议论他们家事。 “反正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想了想她又追加，“你方总年轻时候脑袋里装的都是颜料画纸，现在全是家装建材，开个窍得老天垂帘，我和她认识十几年，也就见她喜欢过一个人。” 桂珊更迷糊了。 然后她悄咪咪望了眼磨砂玻璃后两人的身影，李伶俐的话再在她脑袋里一加工，桂珊那才摸鱼看完言情小说的小脑袋瓜子，顿时开了窍。 一出他爱她但她爱他，三个人的电影而我始终不能有姓名的言情大剧，在桂珊的脑袋里火热上映。 但其是李伶俐口中的“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就真的只是字面上的意义。 孟宇飞和方筝不是男女朋友，也没有男女之间的喜欢。 因为他们是兄妹。 准确来说，是户口本上的兄妹。 方筝父母离婚了，孟宇飞的父母也离婚了，方筝的妈妈嫁给了孟宇飞的爸爸，两人组成了一个再造家庭，就和《家有儿女》那种差不多。 本来方筝和孟宇飞之间的关系应该挺尴尬的，但托不靠谱父母的福，两人关系比亲兄妹还好。 孟宇飞一点架子也没有，更不要面子，他试探性地问：“真生气了？你就舍得生我的气嘛？” 说完还眨眨眼睛，撒娇撒得要多顺手有多顺手。 方筝这脸早就板不住了，她昨晚熬夜了，第二天又没补觉，现在正是困的时候，生气也很耗精力，而她就是虚，没有精力。 “算了懒得搭理你。要是我哪天被你的前女友们套麻袋带走，那我也是为了战友而死，死的光荣，死的骄傲！记得把我的骨灰撒进海里……” 方筝抹了一把眼泪，昨晚熬夜双眼干涩，这眼泪愣是出不来，她从口袋里掏出眼药水点上，像模像样地把这一段演完。 “愁……” 演完她就像条咸鱼似的歪进沙发里，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孟宇飞凑到她身边。 大名鼎鼎的小孟总此刻活像是绞尽脑汁，只为为皇上分忧解难的得宠太监，他小心翼翼地问：“愁什么？” 方筝：“就是愁……” 既然孟宇飞今天来诺亚，自然是因为他知道了他前女友去找过方筝麻烦了。 他不仅知道有这么件事，还多嘴问了详情。 孟宇飞“哦”了一声。 哦得意味深长，十分不一般。 “是因为森木工厂的办公室，就在你楼上的原因吗？” 这话从方筝左耳朵里怎么过，就从她右耳朵里怎么出了。 方咸鱼摇头。 这造纸厂一般名字的公司在她楼上，和她有什么关系？ 写字楼好几十层，里面的公司多了去了，在她楼上的公司也多了去了。 方咸鱼这头摇着摇着，迟钝的大脑逐渐意识到哪里不太对。 这啥啥工厂，有很多木字的那个公司名字，她好像在哪篇杂志上看过。 对的，才看过不久，旁边还有张图片的那个…… 顿时一条咸鱼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张大双眼，不可置信。 而孟宇飞勾了勾脑袋后的小马尾，嘴唇勾起，笑得狡黠。 方筝：“！” 方筝扑过去把孟宇飞一顿爆锤，“江津他公司就在我楼上？” 孟宇飞笑而不语，很像蓄谋已久。 方筝还在不可置信，“塞得下吗？” “你以为有多少人？风投公司的规模有的时候比你想象中还小。” “看着好厉害的样子，得有好几百人吧？” 孟宇飞怜悯地摸摸她的脑袋，他的爪子被方筝迅速拍落。孟宇飞只得送给她一个“你赶紧多读读书”的眼神，“也就一两百多号人吧，毕竟审计有专门的审计，用不着森木出人。” 闻言方筝静默了一会。 心脏在鼓动，以并不常见的频率。 但此刻，她也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感受，想见一见他，但又想躲起来……很复杂。 “我都怀疑你是故意的吧……” “那你猜我是不是故意的？”孟宇飞不作正面回答。 见方筝瞪他，他终于说了句正经话，“正好这里有片空地，就把你安排进来了，你不是不喜欢cbd吗？租期满了随便搬就是了。” 他接着说：“这栋楼里这么多公司，成千上万人在这里工作，上下班期间恨不得排队，你和江津哪有那个缘分和巧合碰到？而且你们不就是同学吗？碰见了打声招呼就行，你又在在意什么？” 方筝愣了一会。 是啊，她又在在意什么。 她立刻笑了，拍了拍孟宇飞的肩膀，“朕觉得你所言甚是，有赏。” 孟宇飞也愿意陪她演，“皇上，那就赏饭吧。” “行行，朕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要去哪吃去哪吃。” 孟宇飞赶紧说：“那就周末回家吃饭吧，晏阿姨准备你喜欢吃的糖醋排骨。” 孟宇飞口中的晏阿姨，指的是方筝的妈妈，晏钰。 刚刚一高兴还要“赏饭”的皇上·方立刻沉默。 孟宇飞也不催她，他从来都不催方筝，只在一旁静静等候她的回答。 方筝既没有说去，也没有说不去。 她只是问：“谁和你说我喜欢吃糖醋排骨了，她吗？” 孟宇飞挑眉，“晏阿姨说你还专门找她学怎么做这道菜来着。” 闻言，方筝也望着孟宇飞。 她既没有发怒，也没有叹气，整个人很平静。 只是刚刚心里微微紧了一下，旋即淡得几乎不可察觉的涩味渐渐漫开。 方筝说：“我不喜欢吃糖醋排骨，甜口的菜我都不怎么爱吃。高中那会我找她学是因为我听说江津喜欢吃，我那个时候喜欢江津，所了以才特地学了，想着什么时候能给江津露一手。” 事实上那天她特地做了排骨带到学校去，只不过没交给江津，全进了自己的肚子。 “她就没搞清楚过我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孟宇飞听完。 沉默一秒。 然后他站起来说，“行了，不管他们，皇上那就请小的吃饭吧，就我们。” 说着他伸出手，把陷进沙发里的那条咸鱼给拉出来。 孟总他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而且又不像方筝那样挑食，方筝想去吃火锅，红油喷香滚着泡，牛肚下去七秒捞上来，沾着油碟嗷呜一口，又香又脆的那种，所以两人去涮火锅。 现在不是上下班时间，电梯挺空的。 这栋写字楼的电梯分了底层和高层，方筝所在三十六层，正好够上高层级别，所以电梯一路到一楼都不会再停。 倒是挺方便的。 等了没一会，电梯来了。 数字稳在三十六。 叮一声，锃亮的不锈钢门缓缓向两边打开。 可容纳十几人的箱式电梯里，三面都是镜子，不拥挤的时候比一般电梯空间大，此时里面站着两个人。 其中之一…… 这冷然的面孔，却勾人的眼睛，一副漠不关心的冷淡样子——不是江津又是谁？ 方筝在电梯门口僵成一只看门的石狮子。 她怒瞪孟宇飞。 ——说好的人多碰不上呢？ 呢？？？ 孟宇飞默默把脑袋撇向另一边。 好一会没上人，电梯门就要缓缓合上。 另一个人按住了开门键，客气地问：“两位要上来吗？” 方筝摇头，刚想扯个忘了拿东西的理由等下一趟，孟宇飞直接拉着方筝进了电梯，说：“等一趟电梯真不容易，既然来了肯定要上。” 方筝：“…………” 电梯门再次缓缓合上。 门里面赫然又是一面镜子。 这电梯里镜子也太多吧！ 方筝平视镜子，只想电梯快点下去。 她刚一抬眼，视线陡然撞进了江津的眼睛里。 猝不及防。 更正，是他镜子里的眼睛里。 目光灼然，眸若辰星。 方筝的心脏顿时漏跳了半拍。 然后“咣——”地，她忽然一巴掌拍到镜子上，正好遮住某人的眼睛。 全电梯的人都看着她。 方皮皮酝酿了一下，淡定开口。 “有虫。” 5 chapter 05 http://.biquxs.info/

chapter05 “损害公物。”孟宇飞指控到。 “就你意见多。”方筝怼他。 小孟总忽然拿出便宜哥哥威严，伸手弹了她脑门一下。他动作很快，方筝又没有防备，突然脑袋一痛，方筝嗷地叫出声。 电梯里很静，突然大叫一声，方筝尴尬得脸蛋通红。 她捂着额头怒瞪孟宇飞，眼刀恨不得把孟宇飞削成牛肉卷，等下就着红油锅底涮火锅吃。 孟宇飞没看方筝，他在看镜子。 他随口接话：“哪里有虫？” 方筝说了第一个谎，就不怕说第二个。 她揉了揉额头，还有点麻，“没打着。” 孟宇飞哦一声。 其实挺平常的一声，在方筝耳朵里就特别意味深长。 她在心里犯了嘀咕。 倒不是这电梯里有虫，是她心里有鬼啊！ 电梯现在在二十楼。 还有一大半要走。 孟宇飞和方筝不讲话，电梯里再次沉默下来。 三个人都没什么表情，只有孟宇飞勾着嘴角在笑，要多骚气有多骚气。 孟宇飞知道江珒，也认识江珒。 他们高中都一个学校出来的，孟宇飞大他们一届，以前是学长来着。 不过市一中那么大，又隔了一届，孟宇飞和江珒一直处在知道有这么个人，但彼此没怎么说过话的程度上。 以前那点八卦，即使方筝嘴牢不说，孟宇飞这交际草，也一清二楚。 然后他那一肚子坏水，跟巫婆一边桀桀笑着施咒，一边扔奇怪材料进锅的魔药一样，又黑又稠，还滚着泡。 刚刚他看到了点有意思的情绪。 毕竟电梯里四面都是镜子呢，江珒倒没有直接把不痛快写到脸上。 即使他再能装，这眼神也骗不了人。 ——妥妥的狩猎者，意有所图的眼神。 方筝那傻丫头就顾着额头那点小疼去了，自然没看到。 但这不代表他没看到。 孟宇飞越想越有意思，出电梯的时候他还特地勾了方筝的肩膀，可惜这时候电梯门开了，镜子没了，他看不到江面瘫的表情，只要一想想他的举动会让某人不爽，孟宇飞就觉得蛮爽的。 真的太有意思了！ 然而他还没爽几秒，方筝掰着他的大拇指，使了个巧劲，直接把他整条胳膊拧到背后。 一张混血俊脸顿时维持不住翩翩风度，孟宇飞立刻求饶：“错了，我错了，快松手！” 方筝冷哼一声，松开他。 两人在出停车场的路上这么一闹，本来就只比江珒早出电梯一步，这下直接被反超。 江珒路过两人，他的视线在方筝身上，没收住，所以侧头了。 方筝以为他要打招呼。 毕竟认识的人碰面不打招呼，实在太奇怪了。 方筝决定先和他打招呼。 称呼让她犹豫了一下。 她想到江珒不认可她，可能有两个原因。 第一，她公司真的刚开，她除了在设计方面，其余的各方面都很新，可装修上，设计只是最开始一步。 第二，可能质疑她不够专业，在这个行业领域也不足够优秀……吧。 综上，方筝立刻认清自己的现实地位。 只要江珒手握云璟的顶层公寓，她就要努力争取这位甲方爸爸。 于是方筝点点头，“江总。” 静默。 江珒停下脚步。 纵使是方筝，也忽然觉得这称呼哪里不对。 ……她觉得自己好像在拍马屁好小人啊！ 方筝很后悔。 她有一个优点，那就是知错就改。 大不了再来一遍嘛。 于是方筝又说：“呃，我是说……晚上好，江先生。” 闻言江珒勾唇笑了。 因为脸够好，所以不论他怎么笑，都是好看的。 但就方筝的直觉来说，这还不如谈崩那天的量产版客气微笑呢！ 江珒也点点头，回应她的招呼。 “晚上好，方小姐。” 说着迈开长腿，找自己车去了，没一会连个背影都看不着。 方筝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到：“不愧是我鉴定过长腿……孟宇飞你说说，是不是腿长就是比一般人走得快？我穿高跟鞋都没一米八几，要不你来谈谈心路历程？” 孟宇飞：“……” 他心梗…… 孟宇飞一直梗到车驶出地下停车库，这口气才顺下去了。 他有点后悔。 早知道他刚刚就不试探了。 真的，怪他手贱。 …… 但谁知道这两人都这么能装啊？？？ - 孟宇飞在火锅店里，一边辣得嗷嗷叫，一边痛并快乐着。 方筝喜欢吃辣，也挺能吃辣，她看着孟宇飞辣得直吸气的样子觉得好笑，方筝落井下石，“都和你说了点鸳鸯锅吧？” “不是你说四川火锅点鸳鸯那是失去了灵魂吗！” 方筝：“我之前说你该出家清修几年呢，你怎么不听我的？我还说家里催婚你身为兄长应该率先顶上以身作则呢，你怎么老拿我堵枪眼？” 两人经常怼来怼去，换平时孟宇飞肯定要说几句，现在他大概真的被辣得失了智。 “……把我高中时候可爱版的妹妹还回来，你现在肯定是披着方筝皮的假冒伪劣。” 方筝回以皮笑肉不笑。 “谢谢你夸我可爱。” 孟宇飞用良心给方筝背书，他属于很挑剔的类型，但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不得不承认方筝是好看的。 瓜子脸白皮肤，五官很立体，猫一般的眼睛又清又亮。不讲话的时候文气秀丽，像停在树梢的倦鸟，只要和熟人一起，一挑眉一开口，又立刻张牙舞爪起来，像一把出鞘的宝剑。 方叔叔对方筝的专业方向和职业选择，一直不太满意，不过孟宇飞平心而论，方筝这个年纪能有这一步，真的是靠才华吃饭。 刚知道有这么个妹妹的时候，孟宇飞横挑鼻子竖挑眼。 现在顺眼了吧，立马又有头猪要来供他家白菜。 他们家白菜肯定是一颗又水灵又好看的好白菜，那猪……怎么看都不是头好猪。 孟宇飞刚在心里编排江珒，这边方筝的手机就响了。 来电显示赫然是江珒。 方筝挺意外的。 因为就在一小时之前，两人还假来假去，“江先生”、“方小姐”地互相称呼，实在不像会拨打对方私人号码的样子。 方筝犹豫片刻，还是接了。 江珒开门见山：“方小姐，我考虑好了，云璟顶层公寓的装修方案我想再约你出来聊一聊，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方便？” 说到云璟的顶层公寓，方筝就没有不方便的时候。 她说：“我这周都有空。” 江珒很快决定：“那就周六下午四点，我到你公司来。” 方筝回答好，挂了电话。 孟宇飞觑过来，显然在问怎么回事。 方筝挺激动的，她握拳，做了个胜利的手势，说：“太好了！如果这次谈的好，我就能手拆黑历史了！” “……那啥，杀人犯法？” “谁说黑历史是个人了？” 方筝翻了个白眼，把来龙去脉和孟宇飞解释解释。 孟宇飞听完，倒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他试探性地问：“你就没点想法啊？” 闻言方筝茫然看向他，清亮的眼睛里干干净净的，反倒是让孟宇飞反省起自己思想太堕落太龌龊起来。 但其实方筝装了个傻。 要说想法，她对那套顶层公寓的装修想法很多很多。 对江珒…… 天啦，那可是江珒诶！ 就她认识他以来，他就一直是天之骄子，精英的代名词。 她以前还觉得自己有点才气有点能力，但现在只觉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她对江珒，不敢有想法。 很快到周六。 李伶俐这个女工头，带队去杨小姐的餐厅动工了，文员周末不上班，整个诺亚除了方筝，没人上班。 本来市场部也应该是轮休的，但……诺亚实在太新了，市场部暂时由方筝自己顶了。 反正目前来的客户，不是关系户，也是她关系户介绍来的关系户。 在四点到来前，方筝一直挺忐忑的。 讲真上次为什么谈崩，还直接从“同学方筝”降级到“方小姐”，方筝事后进行了深刻的自我检讨，发现了多方面的原因。 之前分析过的就不说了，方筝觉得还可能她上次太注意风格，没有考虑到概念和实用性。 他们做风投的听人路演，不最喜欢听概念了么？ 四点，江珒准时来了。 他穿着一件长款的黑风衣，手上还推着一个20寸行李箱，走路挺快的，风尘仆仆的样子。 ……才出差回来吧，方筝想到，大概他面前的商业计划书多到只看执行摘要都看不完。 虽然猜测他可能挺辛苦的，但方筝没问。 客气的“请坐”后面加了句真情实感的“我给你煮杯咖啡吧？” 当然，这是来自方筝真情实感的同情。 金融狗和设计狗一样，都挺苦的。 江珒揉了揉眉心，“谢谢。” 方筝自己挺爱喝咖啡，又从国外留学回来，对这方面有点讲究。 她拿出私藏的咖啡豆，研磨成粉，又搬出目前能翻出的品质最好的水，烧开，等不那么烫了，才细细手冲了一杯。 太讲究的结果是时间花得挺多的。 她把咖啡端给江珒，“请用”的请字刚发出了个声母，她就收回了音——江珒撑着脸，睡着了。 讲真要是她飞来起飞去又不睡觉的话，大概会面色暗沉，头发杂乱，总之就是一个灰头土脸，没法见人。 然而这个男人……怎么还能这么好看呢？ 然而这么好看的男人……怎么老喜欢板着脸呢？多不和善啊，竟然就连睡着的时候，眉头都是皱起的。 方筝悄然伸手，想把他眉间的褶皱按平了。手指刚轻触他的面孔，忽地一下，她的手腕就被江珒捉住。 江珒睁开双眼。 方筝毫无防备，视线和他的视线相遇。 桃花眼生得真好。 微微眯起眼睛看人，就自带一股电流。 方筝只觉得心脏骤停，不知道此时算心虚，还是怎么地。 江珒其实有一百度左右的近视。 他看了一会，视线对焦，才确定面前的人是方筝。 江珒轻舒一口气。 似乎不满自己的失态，他侧过脸，轻声说：“抱歉。” 方筝回：“没事。” 人嘛，只要不是机器，总有累的时候，方筝是真的不介意，但她现在心里又挺急的。 ——那啥，江先生，您先把手松开再说话，好吗？ 6 chapter 06 http://.biquxs.info/

chapter06 这不是江珒第一次拉方筝手腕。 以前上学的时候，两人跑去美术馆看画展，因为该画展只在云城展出短短两周，他们又只有周末有时间，那天的人流量比预估中的还大。 高中那会她比现在瘦，和别人一挤，吃亏的肯定是她。 江珒怕两人走散了，侧头说：“免得走散了，等下不好找，你拉着我吧。” 拉，肯定是想拉的。 但让方筝主动去拉江珒的手，她没有那个勇气。 所以她觉得应该指的是衣角。 即使是衣角也好啊。 两人之间距离近一点，她就能高兴好半天，再回味个好几天。 但方筝面皮薄，拉之前心里活动写出来，洋洋洒洒估计都有二十万了。 江珒却并没有等她那长篇大论的心理活动播放完毕。 他没有回头，只是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很自然，很顺手。 画展里人潮涌动。 尤其是受欢迎的作品前，人和人几乎肩挨着肩。 作品好看不好看，方筝不记得了，但她仍记得少年衬衫上隐隐透出的皂角味道，和他发梢上薄荷味的洗发水混合在一起，干净又好闻。 即使现在回忆起来，方筝也觉得挺美好的。 只是她和江珒，从来没有真正在一起过。 那个时候学校管的严，男女生单独在一起干个什么都偷偷摸摸的，老师抓学习抓的最严，抓早恋抓得更严格。 似乎两人都在等高考。 不过市一中的学生高考压力算小的，他们学校每年都有保送清北等名校的名额，不过这些名额普遍专业受限制，大部分是小语种类。 即使如此，能逃过高考的重压也挺好的，高中的时候方筝成绩在整个年级里并不算出色，她就想着努力一把，即使专业不理想，争取一个清北名额也是好的。 那样她就可以和江珒一个学校了。 在她苦苦挣扎着保送名额的时候，她就知道江珒并不在保送名单里。 不如说全年级的人都知道。 大约半年前校长就单独找他谈话了，校长希望他参加高考，给市一中争取一个好成绩，拿下全市第一名，顺便争取全省第一名。 这也是江珒不在保送名单中的原因。 人和人的差距啊…… 方筝感慨万千。 再看看现在，人家公司占好几层，已经成为行业大牛，而她则刚刚起步，别说一层了，半层都不敢要。 然后他还成了目前她公司最大的甲方。 把云璟的顶层公寓拿下，不光可以洗刷黑历史，还能顺利让她公司苟一段时间。 对比出真知，方筝不想再说话，还顺便把江珒打成阶级敌人。 江珒是真的没料到自己会睡着。 他几个小时前，还在外地开会，本以为今天赶不回来了。 也许是实现了短期目标，神经放松，所以才睡着了吧。 江珒又道歉，说：“在中讯商讨第三轮融资的时候，正好得知他们流失了一个大客户，所以又重新进行风险评估，耽搁了些时间。” 中讯是一家通讯公司，江珒说得简单，但其实第三轮投资就是基于那个大客户的订单上，所以整个事情挺棘手的，他能赶来，其实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没合眼了。 方筝大学在艺术学校，周围都是只谈阳春白雪的艺术家，她至今理财只会买各大银行的短期理财，利率极低，胜在没什么风险。 没有风险对方大设计来说，已经是最棒的优点了。 不过方筝明白，江珒这姑且算解释了。 方筝点点头。 但她现在最在意的，是被江珒捉住的手腕。 他说完，似乎还没意识到。 方筝等了一秒。 某疲惫的男人只是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然后用另一只手端起咖啡喝了起来。 方筝被他这么一捉，即使他是无意的，她也浑身不自在了起来。 好歹她现在脸皮不像高中时候那么薄，不如说像防弹玻璃那么坚韧！ 方筝直接抽手，说：“我去拿下速写本。” 江珒松手了。 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懊恼一闪而过。 不知道是后悔握住了，还是后悔松了手。 但他这次没有道歉。 江珒只是说：“搬大卫搬的吧？比以前有力气。” 大卫指的是画室里面的石膏像。 画室的学生用的时候就需要从仓库里搬出来，挺沉手的。 方筝高中的时候是真的虚，八百米在及格的边缘徘徊，她搬石膏像也总是很吃力。 江珒一说，方筝就想起来市一中的大卫了。 最可恶的是，她每次搬的时候，江珒明明看着她很吃力了，也不搭把手。 他甚至还靠在门边看她累得像头牛。 这人就是等她开口求他。 她偏不！ 然而等了没一会，他又会主动接过来，有些无可奈何地说：“……倔。” 方筝眯着眼睛笑，“反正你还是会来帮忙的。” “那是，搬石膏真的挺锻炼臂力和腰力。”说到这她又皮了，“趁机多锻炼锻炼身体，不然忙成空中飞人，忙得在别人公司里睡着，这可不就虚了吗？” 闻言，江珒没回话。 他就这么直勾勾地看了一会方筝。 方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她倒不是怕江珒生气，而是这眼神…… 怎么感觉他像在用眼神无声地说了一句有点污的话呢？！ 比如，要不你试试……之类的？？？ 好在某人很正经，起码面上很正经。 江珒缓缓开口，“你说的对，是要多锻炼。” 即使他这样说了，方筝仍然脸上一热。 “我去拿速写本了，江珒，你等我一下。” 方筝不再纠结称呼，因为她现在感觉，两人之间的距离感，终于正常了。 不会过分亲近，也不会过分疏远。 方筝拿了速写本出来备用，万一等下说到他喜欢的方案，口头有的时候解释不清楚，直接画个草图出来，是最直观的。 玩笑和怀旧没有继续，两人正式说起装修的事情。 现在都8102年了，智能家装已经开始普及。 普罗大众因为预算问题，很多设备受到了限制，所以最后呈现的效果并不够智能。不过预算在江珒这里基本不存在问题，方筝直接放开了说。 “现在的技术，基本可以做到全自动。家里的灯、窗帘、空调可以遥控这些就不说了，已经是很成熟的技术了。人在家里的时候，甚至都不需要按遥控。以卧室为例，进出门的时候灯光会自动开关。晚上起夜，回到床上的时候，灯光会在三十秒之内逐渐关闭。卧房里面可以设置阅读模式、睡眠模式、起夜模式等等，可以模拟下雨、闪电等场景……” 方筝把目前能达到的技术都给江珒介绍了一遍，基本只要他想要的，她都可以做出来。 江珒听得很认真，遇到疑惑的位置，会即时抛一两个问题出来。 比起上次在manna，方筝单方面推销，这次会谈气氛融洽很多。 但她毕竟不是搞工程的人，她还是在前期设计上，空间和色彩上更擅长。 方筝问：“江珒，你买这套房子的用途是什么？自己住，还是单纯投资？” 如果只是投资，即时她再想手拆黑历史，都可以打住了。再尖端的技术都有过时的一天，时代、潮流、心态、审美，无不随着时间变化，想住的时候再装修最好。 江珒说：“自住的，婚房。” 前三个字，方筝很欢迎。 后两个字，方筝说不出欢迎不欢迎，只是她听到的瞬间，不由地愣了一下。 她此时的心态，就像一颗皮球高高弹起，在半空中静止了半秒，又陡然坠落。 还好她现在是二十八岁不是十八岁。 方筝控制好表情，只是问：“你一个人决定不好吧？还是找机会，问问你女朋友的意见？” 她的话反而让江珒顿了顿。 江珒赶紧说：“婚房指的是，我要是以后结婚了，就把它当婚房。” 要是？ 堂堂原市一中男神，高中照片拿出来照样秒历届校草的江珒，再说，他根本就过了靠脸吃饭的级别，干嘛说”要是“。 说得好像他结婚很难一样。 方筝郑重地说：“放心吧江珒，你长得这么好看，肯定能结婚的。”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这话，有些居高临下。 明明想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 方筝又追加，“我是说，要是你都结不了婚，那我怎么办？” 大佬都办不到的事了，那她还能有希望吗？ 等等，江珒结不了婚她也结不了婚…… 这话的隐藏含义，仔细想想是不是更不对了？？？ 方筝还想解释。 这时江珒及时打断她。 他嘴唇微微上翘，说：“那就借你吉言了。” 音调里带着丝丝愉悦。 7 chapter 07 http://.biquxs.info/

chapter07 方筝本想说，她这算什么吉言，她这是实事求是。 她这时想到，江珒这话是算客套，还是他真的想结婚？ 如果是真的想结婚，那他想和谁结婚呢？ 要知道江珒不论是现在，还是以前，都是正儿八经的男神。 现在的江珒不知道是不是步入社会的原因，气质愈发沉稳，话也越来越少了，明明脸长得很风流，人却异常正经。这更是衬得江珒与众不同起来，简而言之，一股仙气。 再加上他等同于开挂的履历…… 说是现代男神仙，也不算夸张吧。 讲真方筝挺想知道，现代男神仙想娶的妹子，到底长什么样？ 难道是另一个让人自惭形秽的女神仙？ 这两两相加…… 光靠想象，大神和大神叠加起来的光辉，就要刺瞎方筝的狗眼。 为了自己的狗眼，方筝放弃了想象。 神仙和神仙谈恋爱的世界，还在为世俗烦恼的方筝，并不是很懂。 倒是仔细想想，她和女神仙差的也不多。 足足有三分之二相同呢！ 她是——女神经。 真的是发神经，没事想这些干嘛？ 还嫌这几年自信心被打击得不够吗？ 于是她收起发散的思绪，又继续谈方案。 自从三年前不知道算她，还是算别人的失误后，云璟的顶层公寓正式被她打入了“黑历史”的范畴。在这方面上，方筝是有自己的骄傲的，所以她才有强迫症，才老想着它。 她手上有之前遗留的平面图。 懊恼的时候，方筝会一遍一遍地想，如果还有一次机会，她会怎么重新装修它。 现在这个机会，已经来了。 方筝不想落个“话痨神经病偏执狂”的头衔，她在说的时候，尽量已经很克制了。 虽然室内设计师是方筝的职业，没人对自己的职业抱有过分美好的幻想。 可是说到这个从无到有的创作过程，运用她画画的时候就喜欢的光影、色彩和空间结构，方筝越说越开心，眼睛亮晶晶的，整个人发散出一股难以抵抗的活力来，好像她是某种无需反射，就能自热的发光体，闪闪发光。 江珒的注意力，从她匆匆勾线熟练作图的手，到充满创意的稿纸，再到她专注认真的眼睛。 他不想没完没了地盯着方筝看，这会却挪不开。 方筝确实是好看的。 此时的引人注目，却无关外表。 江珒觉得方筝一如既往的简单清澈，一如既往的笔直向前。 似是少年时。 也一如既往地，错误地低估了自己。 她以为自己是反射太阳光芒的月亮。 殊不知，其实她是跨越亿万光年，茫茫宇宙，依旧能发光发热的恒星。 此时江珒觉得，这颗孤独却闪耀的星星，好看极了。 然而这亿万光年的距离，他却并不能急着跨越。 江珒挪开眼睛，视线又回到她的草稿上。 他撑着下巴，说：“你说的我都很喜欢，如果你准备好合约的话，今天我可以签约。” 方筝：“啊？” 她呆住了。 为了拿下云璟的单子，她真的做了不少准备。 这就，拿下了？ 她感觉像是为了决战大boss，特地看了攻略买了橙装，抱了大腿组了队，自信满满去开本，打完小怪会战小boss来到最终关卡，结果发现关底大boss其实只有一层血皮，砍一刀就倒。 而且上次在manna江珒明明不感兴趣，现在转头，连效果图的小样都没让她做一个，就直接拍板签了…… 莫不是看她公司太小在同情她？！ 方筝：“……” 然后下一秒，她跑去助理桌上抽出合同，递了过去。 方筝说：“嗯，早就准备好了。” 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今天她就是，不折手段·方！ 合约一式两份，江珒签完，方筝也在另一边签字盖章，整个过程没花多长时间，等全部签完，合约正式生效，方筝才意识到…… 她的这个字，签的也忒丑了点。 尤其是在江珒签名的衬托下，愈发显得她那个汉字，像鸡爪刨出来的。 天地良心，在爷爷的熏陶下，她以前还专门练过字，硬笔软笔都练过，软笔尤其爱临摹赵孟頫的正楷，从小学五年级开始，学校板报老师都让她去抄板书。 虽然在书法上她不算勤奋，也没有天赋，但秒一秒普罗大众还是妥妥的。 江珒练没练过字，看这笔法和骨架，实在不像是没练过的样子。 但同样是练过，为什么她在写了几年abcd后，就退化成这样了呢？ 方筝有点羞赧。 她用手边的速写本，默默把写了自己名字的那半盖住了，假装不存在。 江珒把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他右边眉尾微挑，却没作声。 其实按流程，江珒还应该填一份客户资料，用以沟通联系，后期反馈。不过在堪堪签完约后，江珒接了个电话，他没有避开方筝，电话持续的时间也不长，只简单讲了几句，方筝就听到江珒说：“我马上就来。” 挂了电话，江珒抱歉地说：“我要回公司了。” 就在楼上，甚至不需要换电梯。 这时候倒显现出楼上楼下的好处了。 方筝说：“那我送你？” 江珒没回话，只侧头觑了她一眼，目光挺意味深长。 当然这是在方筝的解读下。 她觉得自己都快考过江氏目语专业能力测试的八级了！ 方筝讪笑，“我就是和你客套客套而已，你不要太当真了。” 江珒也笑，“我没有。不然你要现在买机票，和我去平城了。” “啊？” 方筝没懂，森木不就在楼上吗？ 江珒若有似无的叹息传来，似乎在哀叹某人智商。 “我是去平城的分公司。” 然后某人一点也不客气的嘴脸立刻暴露。 方筝拍了拍胸口，“幸好幸好，不然我放李伶俐鸽子，她会拿着电锯追着我砍十条街，说我重……” ……重色轻友？ 那江珒就是这个色咯？ 虽然江珒绝对超值，但这好像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方筝立刻怂了。 她连忙改口，“说我重财亲友的！” 闻言，江珒又只是但笑不语。 方筝心里有鬼，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她把视线挪开。 江珒临走前拿走了客户资料表，他摇了摇手中的表格，说：“下周你随时上来找我拿。” 方筝点点头。 “那我先走了。” 江珒没说再见，方筝也没有说。 这是两人之间的默契，他们以前也不说。 似乎“再见”就像影视剧里的g，只要不立，就不会再也不见了。 然而事实证明，这只是封建迷信。 江珒刚走到门口，又折回来了。 他说：“……你还是上来前和我说一声。” 方筝又不懂他是个什么意思了，看来这江氏目语专业测试八级，她还没办法通过啊。 江珒掏出手机，很自然地问：“你微信是多少？上来前在微信上和我说一下。” 方筝老老实实地说：“你搜我的手机号就行。” 她刚准备再把自己的手机号报一遍，谁知道江珒既没看手机通讯录，也没让她报号码，他就像输自己的号码一样，顺畅地输好了。 搜索。 上面显示——方大侠。 来自英国，葛莱芬多。 江珒瞥了她一眼，饶有兴味地问：“魔武双修？” 讲真方筝都不记得自己微信上设置过什么了。 但显然当时设置的时候，她既中二又脑抽。 方筝只能硬着头皮干笑。 “厉、厉害吧？” 江珒眼睛里的笑意转浓，他伸手要弹方筝脑门，却半途收回手，掩住上翘的嘴角，咳了咳。 两人交换完微信，江珒离开了。 方筝松口气。 她收拾喝空的咖啡杯，同时给孟宇飞打电话。 “话说你之前在微信上给我设置的地区……” 方筝问话都没问完，孟宇飞就邀功。 “你去环球主题公园的时候不是想改吗？我可是找了个很厉害的程序员才帮你改了，怎么样，现在发现我的用心良苦，很感动吧？” 如果说方筝之前还觉得有点新奇，在孟宇飞的邀功和自恋面前，她那如夏季清晨露水般的感谢，瞬间蒸发得连痕迹都不留。 “哦，那真是谢谢你了。”她感谢得尤其没有灵魂。 “你现在在哪？”孟宇飞问。 “公司。” 孟宇飞：“够勤奋啊。” “把云璟顶层公寓的装修签下来了，就在刚刚。我都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孟宇飞心想，这有什么不可思议的，还不是因为某人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但他一向不是拆穿别人，让自己和别人都不好过的类型。 孟宇飞笑嘻嘻地说：“那肯定是因为你才华横溢。” 然而方筝非常习惯小孟总的套路。 她淡定回：“哦，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既然这么高兴，那今天回家吃饭吧？”孟宇飞见缝插针。 “走开！” 方筝挂了电话。 周二下午，方筝和江珒发信息说要上去拿表。 她想着空手上去也不好，于是之前就外卖了咖啡和蛋糕，顺带带上去。 江珒很快回，“我到门口来。” 方筝想着，那挺好的，在门口拿了表，她就可以下楼了，不用进江珒公司，也不用心生攀比，弄得像打擂台似的。 一切很顺利，就连今天的电梯，都格外快。 快到……她都在门口了，江珒没出现。 倒是一名西装革履里面却穿了件标准理工格子衫的男人，从里面溜达到了前台，又从前台溜达到了门口，他推了推厚瓶底盖般的黑框眼镜，狐疑地问：“请问你找谁？” 方筝才堪堪抬头。 一道男声帮她回答了。 “她来找我的。” 江珒迈开长腿，没几秒走到方筝身边。 他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纸袋，并说：“到我办公室说吧。”然后为方筝带路。 方筝差点没问：你怎么不顺便把表格带出来？或者微信拍照发给我也行啊！ 黑框男先一步开口问：“老大，公事私事啊？” 江珒：“私事。” 装修公寓可不是私事吗？ 黑框男点点头。 等方筝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就听到刚刚黑框男的声音在不远处炸开。 “天啦！大新闻！！！有妹子来找老大了！为了私事！！！！” 方筝：“……” 黑框男还在嚎：“活的！！！！妹子！！！！是妹子！！！！给钱给钱！！！！” 方筝：“…………” 8 chapter 08 http://.biquxs.info/

chapter08 方筝被那黑框男一嗓子，吼得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槽点太多，一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好。 倒是江珒，一脸淡定，他放下咖啡和蛋糕，说：“我可没罚你站。” 方筝在想，她是个妹子，还是个活的妹子，来找江珒至于这么稀奇吗？以前多的是妹子来他们班找他。 送水的，送零食的，还有送情书的。 少见多怪。 方筝拉开椅子坐下。 她甚至觉得，那黑框男吼这一嗓子，也许只是员工窥探到老板的私人生活，一时给激动地。 怎么想江珒也是从小被迷妹迷弟们围到大的，什么场面没见过，现在追星小姑娘见着明星还能激动得晕倒呢，再说江珒比明星长得好看，又是森木的合伙人，行为举止被下面的人盯着，也实属正常。 方筝自我洗脑完毕。 ——这大概不是什么值得惊奇的事情。 然后她又立刻觉得，天啦，她跟着江珒进出，意识也迅速地膨胀了啊！ 江珒把方筝买的咖啡递一杯给她，又掏出糕点盒子问她喜欢吃哪个口味的。 方筝没到江珒办公室来过，不知道上面是个什么情况。 请全公司的人喝咖啡，那不太现实，她也没那个立场，不过万一碰上他的助理、秘书什么的，送一杯也挺好的。毕竟以江珒的繁忙程度，以后和她对接最多的，很可能是江珒的助理或者秘书。 咖啡和糕点是故意买多的。 方筝说：“你助理要不要也尝一点，正好是下午茶的时间。” 这下子江总化身为资产阶级江扒皮。 “不用，他们自己会买。” 方筝没话好讲。 行吧，江总您自个吃得完就好。 倒是她准备顺水推舟，给没见面的助理君一个小小人情的心思，付之东流。 刚才黑框男的两嗓子实在太震撼，方筝此时才有心思观察江珒的办公室。 二十来平方米，会客用的茶几沙发，再加上他个人用的书桌书柜，挺普通的。倒是他桌子后面那一整片落地窗外的景致不错，到晚上的话，想必能俯瞰云城最繁华地带的夜间灯火，宛如置身云端，凌驾芸芸众生之上。 办公室没她想象中那样纤尘不染、整洁有致。 茶几上有一份没拆封的外卖，他那两米多宽的办公桌上，错落地堆了不少文件，方筝看了就头晕。他的外套挂在椅背上，忘记挂了起来，已经被他靠出了几丝褶皱，他没系领带，袖子也挽到手肘，看上去匆忙，又有点烟火气。 方筝倒是对这样的江珒比较顺眼。 江珒把填好的表格交给方筝，方筝连过目都没有，就打算下去了。 她纯当自己是个送外卖的二道贩，把下午茶送到，顺带拿个表格。 她起身，这个时候江珒说：“你帮我把右手边柜子里的相机拿出来。” 方筝没懂要相机干什么。 “等下要用，你先把它拿出来。我点东西，中午没吃饭，实在熬不住了。”江珒补充到。 “那你还喝咖啡，不怕胃痛？”方筝一边去拿相机，一边说到。 谁知道这时候江珒觑她一眼，只冒出四个字。 “可我也困。” 合起来就是又饿又困。 再加上他刚刚觑的那一眼，表情没那么严肃，也收敛了锋芒，整个人的气质，竟然诡异地惹人怜爱了起来…… 方筝连忙摇头，打消心头滤镜。 卖萌可耻啊！ 在这样的江珒面前，方筝坐不住，她赶紧拎了外卖说：“你先吃蛋糕顶顶，我去帮你把外卖热一下。” 说着她拉开门出去。 刚出门她意识到，人生地不熟的，她哪里知道微波炉在哪？ 这时有个唇红齿白的小哥迎上来，问：“热饭是吧？交给我就行，我一会送进来，您要不先回去坐会？” 于是才出来两秒，方筝又被客气地请回去了。 ——又饿又困的江珒对面。 她看到他正对着她买来的糕点，大快朵颐，看上去吃得精细优雅，其实进食速度很快，估计品尝不出慕斯的细腻，也吃不出草莓奶油的香甜。 大概绝大部分人，会被江珒表面上的“精细优雅”给蒙骗。 其实方筝想说…… 她、她也被骗了。 因为江珒是真的很好看啊！ 她忽然想起来，江珒以前就挺喜欢吃甜品的，但上学那会不知道是家里影响，还是偶像包袱，他不好意思自己去买。 她后来发现了，晚饭在附近的商业街对付完，再打包两块蛋糕，同时让店员帮忙切成两半，回到教室分给江珒，这样他们就可以尝到两种口味的甜点。 ……还有分享同一份甜点的，那点青春期的悸动和欲盖弥彰。 方筝坐回原位。 她立刻看到她面前的盒子里，是两个半块的甜点。 刚才因为饿和困，还勉强可以打个卖惨加卖萌滤镜的江总，随着血糖回升，这会又是平日里正儿八经的江总了。 他呷了口咖啡，一本正经地说：“蒙布朗我也挺想吃的，擅自分了半块，介意吗？” 方筝望着两个半块，有点失神。 旋即她撑着下巴，故意皱眉，煞有介事地说：“还挺介意的。” 江珒不吃了，他立刻放下叉子。 “那就只有赔偿了。”他说。 说话的时候，江珒十指交叠，置于桌上。他直视方筝的眼睛，说：“那方小姐，我想请你喝下午茶，不知道你能否赏光呢？” 他问得那么正式，态度那么绅士，直视着方筝的时候，如此专注，仿佛全天下他会且仅会注意到方筝一人。 心跳骤停。 血液上涌。 方筝顿时脸红了。 然而幸好她刚刚撑住了下巴，遮住了大半的脸，此时不至于太过狼狈。 方筝眼睫轻眨，视线垂下，说：“再说吧。” 江珒点点头。 “你想去的时候，我再邀你一次。” 此时敲门声响起。 那个唇红齿白的小哥，把热好的外卖又送了进来。 正好打破一室纷杂绮思。 然后江珒在那里吃饭，方筝在他对面吃蛋糕，再无言语。 等江珒吃完，他说：“帮我录一段录像吧，我这里没三脚架。” 人家血糖升高，脑袋依旧好使，方筝是血糖升高，脑子就糊成一团。 方筝愣了一下。 “你终于想通了要去娱乐圈了吗？我感觉不会比你在这儿赚的少！” 纵使是江珒熟悉她这不着调的性格，也不禁叹息。 有的时候真想挖开方筝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奇思妙想，怎么就和其他人，那么不一样呢？ 江珒说：“是录给我们高中的。再过两个月就是学校的艺术节，今年比较特殊，恰逢一百周年校庆。彭老师联系我了，可我不一定有时间过去，所以录一个vcr。” 彭老师名叫彭毅，是他们的班主任，教数学。 方筝记得市一中成立日期，算了算年份，建校至今真的正好一百周年！ 其实方筝对校史一点也不熟悉，但耐不住校长整天在耳朵边上念叨啊。 他们刚入学的时候，在操场上乌泱泱的站了一片，校长在升国旗的台子上发言，唾沫横飞，激扬文字。 主旨无非是回忆一下过去，展望一下未来，激励一下刚开学的新生们。 回忆市一中过去荣光就说了十来分钟，吹了好久历史多么悠久，方筝本来就是个体能废物，那天早上还没吃早饭，差点晕过去。 校长具体说了什么，别说时隔这么长时间，就是当时，她也记不清楚，满脑子就一个1918了。 这百年校庆吧，她勉强算知道这个事，只是她没在意年份而已。 但江珒录vcr的事，她觉得奇怪。 江珒比她记事，他也许会送礼，绝不至于录个录像送过去，他会这么做，肯定是有人邀请。 而且他刚刚也说了，彭老师联系他了，那就是彭老师邀请的。 方筝愁了，“怎么就没人和我说呢？” 这一比，就又比郁闷了。 江珒立刻点破，“你没看同学群吧？” 同、同学群？ 方筝有点虚。 讲真同学群这个东西，是谁把她拉进去的，她都不记得了。她不喜欢群聊还嫌吵，所以同学群一直处在屏蔽状态，一年也不见得会看一次。 方筝立刻掏出手机往上翻。 没翻多少，还真看到了百年校庆的相关通知。 市一中每年都会举办一次艺术节。 就和新春文艺大汇演差不多。 今年格外隆重，在传统的艺术节上，还邀请了专业的交响乐团，和往届的优秀校友发言。 校园里面也装饰一新，老师们陆陆续续收到毕业生们寄来的庆贺礼物。 算算时长，活动当天大概会持续一整个上午。 方筝还看到以前的班长彭进，在群里说要组织同学聚会，然后好些人在里面热烈讨论。 方筝翻了一会记录，江珒的名字一闪而过。她倒回去看，看到王羡妮在群里at江珒，问：你去吗？ 然后彭进立刻回复，看来你和江珒来往甚密啊，把他拖来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这段又被吃什么在哪里吃盖过了，江珒始终没有回复。 现在他就在对面。 方筝直接问：“校庆和同学聚会，你去吗？” 然后她想起来他刚刚要她帮忙录录像来着，要是他本人就去，还要个什么录像。 江珒却反问：“那你去吗？” 可能他刚吃饱的原因，有些懒洋洋的，没有平时的严肃精英劲儿，倒是越发衬得他英俊的脸魅力横生起来。 方筝在心中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感觉还挺有用。 然后这时候她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美术）袁老师。 高二那年长辈们老师们都让她去高考，只有袁老师让她自己好好想想——她到底有多喜欢画画？它能不能成为她的职业？ 最终结果是她申请了罗德岛，并且没有参加高考。 人生轨迹发生重大改变。 所以袁老师不仅仅只是高中老师，她对她的意义不一样。 方筝连忙接起来。 9 chapter 09 http://.biquxs.info/

chapter09 袁老师名叫袁卿，十二年前她刚弃绘从教，老师嘛，都喜欢在自己科目上表现得好的学生，即使是副的不能再副的副科。那个时候袁老师还很年轻，在和学生之间距离的把控上，欠缺些火候，空有一腔热血……就是太热血太掏心掏肺了，所以她才对方筝格外好。 方筝虽然心里感谢，但和袁老师的联系并不多，她高中毕业后大半时间都在国外，极少回来，毕业就直接在美国工作了，直到三年前才回国。 回来的理由，倒不是她在那边混不下去了。 她在罗德岛的时候，室内设计的老师就很喜欢她。她那个专业的老师，不是从一线设计工作上退下来的，就是正在从事设计工作，教学只是兼职。 所以她在上学的时候，业内知名的布兰德教授陆陆续续带着她做项目。毕业后理所当然地，她直接跟着老师干了，在回国的前一年，方筝参与设计的餐厅，直接斩获两项大奖。作品名是老师取自泰戈尔的诗集名——《飞鸟与鱼》，它已经成为方筝的代表作。 严格来说，《飞鸟与鱼》不是她独立创作的作品，所以作品的署名是她和她教授。一般情况下，作品申报署名的时候，教授自己独占了整个项目，之后享受所有荣光，让方筝成为一个影子，也是一种虽不光彩，但很主流的行为。 所以桃乐丝·布兰德教授对于自己的得意门生方筝，是非常慷慨且大方的。 成人的世界没有绝对的好坏。 方筝很明白，一方面是布兰德教授真的欣赏她；另一方面，这是她在招揽她的意思。 然而方筝却回国了。 原因无他，她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她姑姑打给她的。 她的声音显得疲惫且无力，但仍装出无事，同方筝说：“你爸住院了，突发心肌梗塞，现在已经没事了。他一个人晕倒在家里，如果不是家政阿姨正好过来，恐怕都没人发现他。他不让我和你说，但我认为你应该知道。” 方筝爸妈在她高中的时候离婚了。 方筝判给了她妈，她妈迅速再婚，她爸一直孤身一人。 在父母离婚前，他们的关系已经不好很长一段时间了，只是因为方父工作的问题，他那段时间正好升正处，怕离婚对政审有影响，所以迟迟没有办手续。 怨偶总是会滋生出很多怨气，不论多小的事情，他们能吵起来。 在这份不和谐下，方筝挺独立的，也挺烦他们的。 当时的方筝自以为，她巴不得两人离婚。 同时她也自以为，她对这两个人，没什么亲子之间的深刻感情，她碰巧是这对怨偶的小孩，非自愿，不民主，更不人道。 直到两人真这么干了，直到晏钰（方母）带着行李搬出去，直到她跟着住进了孟家的豪宅。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方筝躺在陌生的公主床上，望着陌生的天花板，突然哭得停不下来，那份迟来的难过，仿佛一把钝刀，疯狂在心里凌迟。 方建明（方父）对她去学设计有很大意见，在他眼中，这还不如水彩油画随便什么画呢。 所以她在寒暑假也不怎么回家，正好给布兰德教授实习。 也直到这个电话，隔着十三个小时时差打过来。 当时她那边正好凌晨三点。 方筝从梦中醒过来，嗓子都还哑着。 听姑姑说完，方筝挂断了电话，整个通话过程中，她都很平静。 然后电话声停止，凌晨三点的夜晚静悄悄的。 她床头有个磁悬浮的月球小夜灯。 月球孤零零的悬浮在半空中。 幽暗的房间中，只有它独身一人，也只有它发着光。 方筝看着它。 她的眼睛渐渐地能适应这光芒，然后她看见自己握住电话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也说不上来，当时的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只是忽然间，空气里像塞满了某种胶质的流体一样，一片窒息。 然后一个月后，方筝处理好各项事宜，回国了。 她爸，是痩了，显得双眼凹陷，这个翩翩风度的中年男子，顿时显出了他本来的年纪。 方建明问：“回来几天？” 方筝平静地说：“爸，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方建明没有笑容，眼睛，却有点湿润。 方筝那个瞬间觉得，挺值得的。 紧接着没几天，方筝在家发现了她爸的病例。 在她艰难辨认出那串鸡爪刨了再被海浪冲了的医生狂草字体后，方筝看清了病名。 上书——肠胃炎。 方筝：“…………” 难怪瘦了。 肠胃炎能不痩吗？ 去他妈的心梗！！！ 然后她去了平城，拿了个上市装修公司的offer，一待又是三年。 袁老师的电话，是她前些日子去高中看她的时候，拿到的。 袁老师询问了方筝的近况，关于学习关于工作，方筝有很多想说，但说出口的，只是一句“一切都好”。 袁老师笑着点点头，“都好就是最好的。” 方筝这会接起袁老师的电话，其实是很紧张的。 就是因为袁老师对于她来说，意义不一样，所以她说出口的一字一句，更是万分斟酌。 何必让她操心呢？ 袁卿在电话那头问：“你下下个月，能空出一天时间吗？” 大部分云城的老师，其实普通话都带点口音，不过袁卿没有，她的普通话标准得宛如播音员，又比播音员多一份柔和。 算算时间，下下个月，就是百年校庆了。 方筝意识到袁卿想说什么了。 果不其然，她听到袁卿切入正题：“学校租的剧院座位有限，让每个毕业生都到场，这不现实。不过每个老师都有名额邀请一两位毕业生，我们学校学大文大理的多，学艺术的，少得可怜。我教书至今时间也不短了，还没几个得意门生呢，你绝对算一个。方筝，你有时间来吗？” 去，还是不去？ 这是一个问题。 讲真要是袁卿这个时候找方筝借钱，并且明说之后不会还了，方筝都不会犹豫。 但要说去校庆，那就意味着，很多很多的校友。 尤其是他们班之后还要搞同学聚会，看聊天记录，据说就在租的剧院附近。即使他们可能进不了剧院，但在那附近撞见以前同学的几率，也大大提高。 方筝：“……” 忽然就不是很想去了。 有人晕车晕船晕机，方筝觉得她也晕，她晕人。 特别是晕以前同学。 因为她高中时期，说愉快，也不是那么愉快。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都不是事，还挺青春的，但她觉得这八成是因为她的回忆美化了它。 袁卿那个时候相当于方筝的半个知心姐姐。 听她停顿，她心里也有数。 于是袁卿说：“我先把你的名额保留，你要来，就和我说。不过即使你人不来，你也给我寄一副字吧。” 方筝有点没听清，“画？行啊。” 袁老师笑了笑，又说：“是字。我教美术的，给我寄画的太多了，现在的学生都看不懂画。我记得你字也写得挺好，就给我寄一副字吧。” 袁卿已经让步，方筝在心里把自己都骂成狗了，怎么会拒绝。 她立刻说：“好，没问题。” 两人又叙了会日常，便挂断电话。 一挂断，方筝：“……唉。” 她顺手抄起桌上的钢笔，在草稿纸上写，下意识地写了几个江珒的名字。 然后方筝：“…………唉！” 哀叹声更大了。 就她现在这水平，硬笔都写成这鬼样，别说软笔了，只怕握住毛病抖抖抖，抖个不停，字体走形，撇捺分叉。 把这种字寄给袁老师，这不妥妥地惹人笑话吗？ 刚刚方筝打电话也没有避开江珒，她这边的话，他全听到了。 再结合她唉声叹气，和立刻写字的举动，江珒心里就很有数了。 他走到一边，把换气窗推开一条缝，把办公室里外卖的味道透出去。 “袁老师让你写一副字送过去吗？” 方筝点头，觉得这事不止一点愁。 江珒说：“给我看看你现在的字。” 方筝本想把纸递给他，虽然她水平差吧，但只要不跟江氏字体对比，倒也拿出去的心安理得。可她刚抄起纸，她突然意识到——卧槽！她写的是江珒的名字啊！这给他本人看到，不就像她压根没过去江珒这坎吗？！ 先不说她过没过去江珒这坎，就她写江珒名字的时候，一点龌龊想法都没有。 纯粹是因为，她自己的名字“方筝”的“筝”字，是上下结构，“江珒”两个字都是左右结构。左右结构的字比上下结构的字好掌握些，练过字的人基本都知道，当然也不乏反过来的人，方筝显然属于前者。 总之就是……阴错阳差，鬼使神差吧。 江珒说完，就往方筝旁边走。 办公室本来不算大，他腿又是方设计鉴定过了的长，没两步，就到方筝身边。 方筝忽然慌的一笔。 她赶紧把纸对折，再折，结结巴巴地说：“不、不许看！你这是要对我发送来自全能学神的嘲笑吗？” “那倒不用。”江珒就站在她旁边，冲她笑了笑，“字迹退化已经很惨，再嘲笑你，那就对你太残忍了。” 方筝：“！” 都不稀得嘲笑的吗？ 这难道不是最大的嘲笑吗？！ 江珒淡定地继续说：“而且我已经看到了。” 方筝：“！！！” 江珒：“左右结构的字比较好写，你都写成这样，看来是真的丢光了。” 方筝：“…………” 好吧，聪明的人连误会，都不会误会。 他才不会像她一样想七想八呢。 ……只有她自己，在这里自作多情，像个小丑。 方筝忽然像个泄气的皮球一样，她趴在桌上，无精打采。 这时候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方筝的肩膀。 方筝又坐起来，她以为是江珒叫她赶紧帮他录录像。 她抄起照相机仰起头，就看到江珒低头注视着她，脸上无表情，深邃的眼睛里，却是浓浓的笑意。 江珒说：“你帮我录像，是帮了我的忙，我也应该回你一个礼。” “这是小事……” 江珒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 直接打断了方筝。 江珒接着说：“说来挺巧的，方同学，我字写得不错。” 方筝愣了一下。 紧接着她欣喜若狂。 方筝大叫出声：“你要帮我写一副字吗？！” 江珒：“……” 他眸中的笑意，马上凉了。 然后迅速转变成皮笑肉不笑。 方筝还没搞清楚自己说错了什么，就听到江珒板着脸补充：“帮你写，不可能。教你写，倒还可以商量。” 方筝有点无语。 江同学，说好的还我一个人情呢？你这人情怎么一点诚意都没有？ 而江珒似乎听到了她的内心戏。 江珒又说：“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予渔，不要太谢谢我。” 方筝：“……” 不要脸。 然后这个周末。 李伶俐在监工杨小姐餐厅的工程，趁周末，找了个空子，带上身份证和她的小姐妹们一起去酒吧了。 带身份证是因为怕人因为她的外貌拦她。 两杯马丁尼下肚，李伶俐刚开始有那么点晕，她接到了方筝的电话。 电话一通，她就听到方筝在那边抽泣。 真的，就是抽泣，还不是演戏的那种。 李伶俐马上就慌了，“宝贝你在哪？怎么了？你不是去江爸爸家练字吗？这是怎么回事？” 她听到方筝说：“救我……呜，我受不了了！” 然后李伶俐的思想立刻就邪恶了。 这孤男寡女之间还有什么受得了受不了的。 没想到江珒意外体力很好啊！ 不知道好友脑袋里的邪恶思想，方筝继续哭诉：“我今天忙了一天，下班还要练字，江珒让我练五十张永字，加起来上千个呢！还不让我手肘落桌，一落他就敲我，他看计划书的人还有心思来敲我！我快写到完形崩坏了！” 李伶俐：“……” 方筝继续抽噎，“我写不下去了，真的写不下去了！我现在躲厕所里给你打电话的，时间久了江珒会抓人的。姐妹，你一定记得来救我！！！救我！！！” 李伶俐：“…………” 其实她想说…… 写你的字去吧。 10 chapter 10 http://.biquxs.info/

chapter10 永字有八法。 练软笔的人，最先开始该练习的汉字，就是永字。 这是基础中的基础。 永字涵盖汉字里大体的笔画。 点为侧、横为勒、竖为弩、勾为趯（ti）、提为策、撇为掠、短撇为啄、捺为磔（zhe），共八法。 方筝知道是知道，就是记不太清楚了。 现在重新捡起来练，永字能让她在短时间内熟识八法的运笔，着实很能巩固基础。 方筝对练永字没有什么意见。 她现在只是很恐慌…… 为什么她忽然多出了这么多张纸要练？？？ 她挂了李伶俐的电话，在江珒家的洗手间里揉了揉酸痛的手臂，冷静了一下。 方筝惊恐地发现……天啦，堆出这么多债来，完全是她自己作的！ 一张宣纸折一下，能折出三十二个正方形。 一个格子一个字。 江珒工作挺忙的，这不是借口，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而且练字，本来就需要一个自我练习的过程，江珒只是在她练了之后，再指出错误，比如握笔姿势不对，方筝再进行修正，如此反复。 江珒决定授人予渔的时候，就让方筝每天回去练十张纸，周末统一检查。 方筝在网上买了毛笔、墨水、宣纸、笔洗等等，还选了一家同城的店，闪电发货，再闪电配送，当天把装备给配齐了。 然后学酥她本人，对她当天买装备的行动力很满意。 她决定奖励自己一下。 第一天的十张纸，咕咕了。 紧接着第二天，网红川菜馆已经施工，杨小姐得了空，去现场查看状况，忽然对洗手间的设计吹毛求疵起来，然而她又在筹划开业各项事宜，装修的工期不能拖，方筝只能赶紧返工，重新设计，之后又去现场重新测量、跑材料市场。 等把这波甲方爸爸的返工搞定，现场恢复正常，继续按照既定规划进行，她望着还没拆封的装备，陷入到苦思之中。 五乘以十是多少来着？ 五十乘以三十二又是多少来着？ 方筝：“……” 就算她从高中起，数学就是弱项，这点心算还不至于难倒她。 但这个数字，迟迟没有出来。 因为她不想面对现实啊啊啊！！！ 正巧周五傍晚她接到了江珒的电话，他问她字练得怎么样了。 电话里是方筝欲盖弥彰的“呵呵呵呵”。 方筝试图掩盖咕咕事实，“呃……挺好的！现在顺手了不少。” 江珒：“今天的写了吗？” 方筝：“还没呢。” 然后方筝听到江珒几乎不可闻的哂笑。 江珒说：“我今天有时间，你把你之前练的字带上，你今天的十张纸在我这里练。” 之前练的字？ 方筝盯着桌上的快递包裹。 她的那个冷汗啊，哗哗地往下流，这种检查作业的恐怖，自从高中班主任捉上课看杂书开小差的同学，是不是在后门严密监控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经历过了。 今天方同学重新记起被班主任支配的恐惧。 她马上说：“不、不用了吧，你好不容易有时间就好好休息。而且我练了这么些天，好、好像找到了点手感……对！我觉得靠我自己就可以了，不用麻烦你了……” 江珒不紧不慢地说：“我过来也行。” 方筝：“你怎么知道我现在住哪？” 江珒：“昨天在电梯里碰到李伶俐了。” 这会方筝差点没把手机捏碎。 李伶俐这个叛徒啊啊啊！！！ 方筝放弃了抵抗。 “我家里没有多余的椅子，算了，还是我过来吧，你把地址发给我。” “密码是xxxx，你直接上来吧。” 方咕咕同学最终还是没能逃脱江老师检查作业的厄运。 她临出门前，好歹把快递的包装撕了，换了另一个袋子装走。 ……免得把人家勤奋又自律的学神气到心肌梗塞。 她看了看定位，还真的挺近的，步行只要十分钟。 方筝没开车，她走过去的，能磨蹭一会是一会。 江珒的公寓，比她以为的，要小一点。 实用面积一百五十个平方左右。 当然在市中心这儿，寸土寸金，一百五并不小，说它小不是方筝膨胀了，而是和云璟的顶层公寓相比，这里不算大。 不过一个人住，公寓还是很宽敞的。 很典型的单身汉风格，简洁、硬朗，家具和装饰的颜色在黑、白、灰、海军蓝四色上，看得出来布局很考究，但就方筝的审美来说，这屋子没什么不好看的，也没什么特别出挑的位置。 房间结构很好，采光非常棒，如果把客厅那边的装饰墙拆掉，估计会更棒一些…… 这时方筝陡然回神。 因为江珒正侧身，请她往里走。 而她还停在原地。 方筝挺不好意思的，她赶紧收回视线，说：“不好意思，职业病。” “无妨。” 宣纸摊开面积比一般a4纸大多了，在普通书桌上，很难放下，于是方筝借用了餐厅里的那张长桌。 她把带过来的装备放桌上，讪讪地。 江珒眉毛一挑，“刚拆封的吧？” 虽然这就是事实，但自以为机智的方咕咕同学选择了闭紧嘴巴，坚决不暴露自己。 见某人不到黄河心不死，江珒伸出手，从袋子里拎出一张配货单。 他不用说什么了。 罪证确凿。 方咕咕：“……” 对于方筝的不自觉行为，其实江珒什么也没有说。 他拆开她新买的毛笔、墨水，铺开宣纸，倾身背手，在纸上写了永字。 行云流水，一蹴而就，力透纸背，苍劲有力。 方筝就算不写，这高下也立判。 “我也好久没练了。” 他放下笔，对自己写的字，不是很满意。 写完他也没催方筝练字，反而问：“吃了晚饭了吗？” 但正是因为江珒什么也没有说，方筝的罪恶感陡然爆棚。 她已经在心里骂死自己了。 她怎么能这么不自觉呢？工作忙是借口吗？还吃晚饭，她没脸吃晚饭了啊！ 方筝痛定思痛，她憋出一句，“我现在补。” 江珒问：“五十张吗？” 方筝点头，“五十张。” 江珒也点头，说：“那好，既然要写，就好好练。” 方筝立刻撸起袖子开始练字。 等她写完一张，她眨眨眼睛。 好像……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方筝紧接着开始写第二张。 管他的呢，补作业要紧。 她在那里写字，江珒在她斜对面看的文件。 中途江珒给她递了咖啡和水，方筝也没有在意。 直到她写完第二十张，方筝终于写到完形崩坏了。 所谓完形崩坏，就是一个字写了或者看了太多遍，它再出现在你面前，你的已经认不得它了。 她咬牙撑到第二十五张。 这个时候已经不是脑子的问题了，她，手酸。 方筝躲进了洗手间给李伶俐打电话。 然后好姐妹让她好好练字，不要辜负袁老师的期望。 方筝望着挂断了的手机，冷静了一会，又洗了把脸，她气势满满地走出来。 “不就是五十张！不就是不睡觉！有什么好怕的！来啊！！！” 江珒这厮，蔫坏。 他故意问：“要不要休息一会？” 好像刚刚像个资本主义监工的人不是他一样。 方筝正是给自己打完鸡血的时候。 “不用！” 她拒绝了江珒。 又五张之后，她对着剩下的二十张，难受，想哭…… 软笔练起来远比硬笔累，练到第四十张的时候，方筝那是手酸，背酸，屁股痛，永字是个什么东西，她已经认不得了。但她这个人特别倔，鸽了练字的是她，但放话补齐的，也是她。现在再说不写，她是万万没有脸的。 可是，她也是真的要写不动了。 她忍不住了，内心戏在“毫无毅力”和“真的很想放弃”之间往返打转，眼睛越来越酸，方筝一边写，一边掉眼泪，也没哭出声，眼泪就一颗一颗往纸上掉，全被宣纸吸干净，晕开了墨迹…… 江珒察觉到不对劲，抬头，就看到方筝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江珒怎么不知道方筝的脾气？ 让她不写吧，她肯定不愿意，估计是哭着，也要写完。 江珒把电脑合上。 一声轻微的“啪”。 方筝没有抬头，还在写字。 江珒开口，“时间不早了，我困了，你明天再补？” 方筝吸了吸鼻子，“那我回去写”。 眼泪还是啪嗒啪嗒往下掉。 此时第四十张写完。 方筝放下笔，脑子胀得难受，整个人晕乎乎的。 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声传来。 江珒拿起她最后写的两张纸，和她最先写的两张纸，摆在她面前。 表情看不出有多柔和，声音也不温柔，他说：“你最后两张，框架都走形了，你现在握笔，手也在颤抖，肌肉颤抖是脱水的早期现象，说明你很疲劳了。我实在想不出，你现在再继续写，能练出个什么效果来。” 方筝不说话。 江珒则替她说：“不如明天再接着写，好吗？我是真的困了，熬不住了。” 说完他打了个哈欠，好像他才是让她没办法写完最后十张的罪魁祸首一样。 话至此，方筝只能点头。 她也在心里叹息。 江珒还是这样，虽然面上冷淡，其实比谁都柔软。 唉。 他怎么能这样。 他怎么能这么好？ 方筝去洗手间，把不小心沾到手上的墨水洗干净。 江珒快速翻看她刚写的四十张，目光定格在被泪水晕开的最后一张上。 这景象如此似曾相识。 高中二年级，他和方筝成为同桌，正值文理分班以后，彭老师成了他们的班主任，主教数学，他们一般叫老彭。 他儿子彭进，也和他们一个班，他坐在方筝前面，班上同学一般把他叫小彭。 刚开始他和方筝不怎么熟悉，即使在成为同桌之前，两人已经是一整年的同班同学，方筝数学不好，对数学课更是没兴趣，也懒得应付老师，没多久就成了老彭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高中晚自习，一般只写写作业，那天晚上破天荒地翻出书来复习了一下。 也许视线在某题上停留的时间过久，方筝凑过来小声问：“小考会不会考这题？” 那是一道函数的题，但和几何结合到一起，难度系数不低，小考应该考不到。 江珒虽觉得方筝安静，同时也没来由地觉得她逆反，他对方筝没什么意见，不过也谈不上好感。 他模棱两可地回答：“大概吧。” 然后那天晚上他看到方筝把这题看了一个小时，不懂的位置，还小声地问了他。 因为不是打着“讲题”的旗号盯着他的脸看，他不反感，于是给她讲了会题。 结果第二天小考，竟然意外地考到了这一题，而且是最后一个大题。 方筝如有神助，写了个满满当当。 彭进不会答，快交卷的时候，方筝把后面的试卷传到前排，彭进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把方筝的答案抄了。 一模一样的答案，一模一样的步骤，自然引起了彭老师的注意。 彭老师本就不喜欢方筝，数学成绩不好再加上作弊，那可真是雪上加霜。 老彭在班上大发脾气，在课上先匿名批评，见方筝像个没事人一样，紧接着周五班会，他直接点名批评了。 彭进不发一语，方筝则据理力争。 她说：“我会做是因为请江珒给我讲了一遍。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我干嘛抄彭进的！” 彭老师也在气头上：“那我上课讲的，你怎么不会，江珒讲的你就会了？！” 方筝气得发抖，此时却说不出话来。 她死不肯承认错误，彭老师愈来愈生气，说她不认错，就罚她抄试卷一百遍。 打印机打一百张试卷都要一小会呢，别说人手抄了。 无非是让方筝服软。 然后当天，江珒看到方筝一直在抄试卷。 抄到下晚自习，抄到放学，抄到教室的人都走过了，他磨磨蹭蹭，清好书包也要走，临走前说：“放学了。” 估计彭老师气消了，稍微带点脑子问问彭进，这事就水落石出了。 方筝没理他。 江珒当时还奇了怪，为什么方筝不理他。 再一看，她直接抄哭了。 一边气，一边哭，甩甩手，继续抄。 他又说了一遍，“等下门房大爷要来赶人了。” 方筝用手臂一抹眼泪，“我回去抄。” 再到周一，当她顶着眼睛下的青黑，把一沓手工试卷甩到老彭面前时，老彭的面色变得比她的黑眼圈还黑，江珒坐在下面，勾了勾嘴角。 这个姑娘，不一般。 11 chapter 11 http://.biquxs.info/

chapter11 方筝在洗手间里洗手。 写字写到哭，或者画图画到哭，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在越来越近的死线面前，剩余巨大的工作量犹如波涛汹涌的海面掀起连天的巨浪，迅速逼近，令人窒息。 方筝不喜欢放弃，所以哭只是她宣泄压力的一种方式。 一个人的时候，默默写到哭或者画到哭，方筝觉得还没什么，但是当着别人的面哭，这也太丢人了吧？ 好像她强行把自己置于弱者的位置，让江珒看上去像霸凌者一样。 天知道没好好练字的，其实是她。 手指再次恢复洁净。 方筝抬眼一看——镜子里她眼睛红的像个兔子，这也就算了，眼下那顺着抹泪痕迹沿生出的数道墨水横杠，活像水彩画里的晕染，精彩极了。 这算什么？ 写个字还能把墨水擦到脸上，小学生吗？ 她一时比不出是哭更丢脸，还是墨水擦脸上更丢脸。 索性不比了。 反正她在江珒这儿，一直都是没脸的。 她赶紧把脸上的墨水洗干净，出来了。 江珒起身：“我送你。” 方筝本就没脸，“不用了，就十分钟，我自己走回去，写字写得头晕脑胀，正好醒醒脑。” 对此，江珒却坚持。 “我送你。” 方筝不想驳他面子，便不再推脱。 她说：“那麻烦你了。不过……” 话还没说完，咕噜一声，方筝脸红透。她小声补完下半句：“顺带买个宵夜吧……我没吃晚饭，要饿死了。” 夜已深，街上空荡荡的，没什么人了。 偶有几辆车，也都匆匆驶过。 江珒应方筝要求，没有开车，两人乘着夜色走回去。 方筝的笔和纸，就留在了江珒家里，明天她要接着去写二十张。 方筝忽然想起来，“明天我要去云璟实地勘测，你把钥匙交接给我吧。不过上下两层面积比较大，一天不一定测的完。这样吧，你把你助理电话给我，我之后和他交接钥匙就行。” 方筝本是好意。 房屋装修本就非常麻烦，更何况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江珒此时停下脚步。 方筝好奇地看向他——视线撞上了。 江珒微微叹气。 他语气放缓，说：“不知道是不是我之前在你公司睡着，还是到下午三点不吃饭，给了你错误的印象？我们忙的时候，确实不轻松，但不至于这点时间都没有。” 紧接着江珒又说：“而且我想在这上面花时间。虽然设计和装修我都不了解，但我想看看一套空荡荡的房子，是怎么变成一个家的。” “所以有什么事，你直接找我，我会挪出时间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眸光似乎奇异地反射了一点橘色灯光，显得异常有神，异常璀璨，他看上去，像黑夜里一盏温暖的烛火。 明明平时，又那样冷淡。 夜晚的温度不高。 方筝穿的不多，这会，却不觉得寒冷。 她陡然别开视线。 ——别想多，你已经失败过一次了。 所以，别想多。 她指了指旁边的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麦当劳，“我就吃这个吧，方便。” 江珒对此没有异议。 并且他说：“我要板烧鸡腿堡。” 方筝奇怪地看着他。 他以前上学的时候，明明都不吃的！这人不接地气得很。 江珒耸肩，“确实挺方便的。” 两人打包带走，江珒把她送到楼下。 江珒说：“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回来之后正好你可以补完二十张。” 方筝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江总你是魔鬼吗你？！ 才和魔鬼江总道别，方筝刚上楼，就又有点想见到他了。 她打开灯，走到阳台，正好看到江珒转身离开的背影。 下班回来他换了衣服，深色长外套，里面一件白色短袖，简单但剪裁很棒，腿又长，背影宛如《vogue》里的男模。 就这样秀色可餐的男模背影，手上竟然拎了个麦当劳外卖纸袋，难免有些滑稽。 夜风拂面，方筝撑着栏杆，不由地笑了。 她笑完才意识到，江珒离开的略晚啊。 正好是在她开灯以后，才走的。 莫不是怕她楼道里出什么事？ ……唉，明明看上去就不是这么细致的人。 方筝赶紧摇头，别多想了，也许人家根本没多想呢？ 她这叫什么？ 这叫自我攻略。 说人话，就是自作多情。 方筝赶紧进房间，砰一声关了阳台门，吃东西吃东西，麦当劳实在太香了！ 她拆开汉堡包装，手机响了，是微信消息。 她单手划开来看，是江珒发来的。 这厮竟然改头像了。 之前是空白的，现在变成了一只板烧鸡腿堡。 方筝：“……” 再看消息，他说：【明天几点？】 方筝：【你什么时候方便？】 江珒：【晚一点吧。】 方筝也想晚点，实不相瞒，她也许没啥艺术家天分，但艺术家作息倒是根深蒂固，起早床非常痛苦。 她犹豫的这会，江珒又发消息来，【十一点半，一起吃个午饭再去。】 方筝回，【好。】 江珒立刻回，【毕竟托你的福，鸡腿堡吃得挺撑的，我要消会食再睡。】 方筝：=_= 这个人！ 到底什么时候能绕过板烧鸡腿堡的梗！ 刚刚去麦当劳，她买了一个双层吉士汉堡套餐加了盒麦乐鸡，江珒说要吃板烧鸡腿堡。 首先吧，她震惊于江珒现在开始吃快餐垃圾食品上，其次吧，一个一米八几的汉子，就算宵夜，只吃一个汉堡，那也太少了吧？ 尤其是现在m记汉堡愈来愈小，巨无霸都应该为自己的名字感到羞愧。 方筝琢磨着，一个，肯定是不够的，与其选不知道他爱吃什么的小食，不如在数量上增加。 又一个不下心，在自助的下单机上手抖了一下…… 她整整给江珒买了十个板烧鸡腿堡，装了满满一袋。 刚看到纸袋的时候，江珒眨了眨眼睛。 虽然他脸上没什么特殊表情，但方筝觉得他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江珒看着她，问：“我挺好奇的，我最近干了什么，让你觉得我这么能吃？” 方筝赶紧说点错了。 江珒竟然笑了笑，说：“尽量不负期待吧。” 所以现在见他微信上说吃撑了，方筝有点紧张，她赶紧回：【你不会都吃完了吧？】 江珒竟然发了个无语的表情。 【虽说尽量不负期待吧，可我真的不是猪。】 方筝都没想到江珒表面上这么严肃的一个人，还会发表情。他就算不用微信，她都不觉得奇怪。 心情一下子雀跃了起来。 有些莫名其妙。 但方筝并没与觉察，因为她正忙着吃东西和回消息呢。 两人又说了几句，以互道晚安结束。 明天还要出门，方筝吃了东西，赶紧洗漱睡觉。 她躺在床上，睡意还不明显。 方筝翻出手机看时间。 凌晨一点过十分。 这个时候，大概还有好些人没睡，毕竟明天是难得的周末，也可能有加班狗还在奋战，甚至有刚上班的，等待美股开盘，但方筝一个都不想找。 她点开了和江珒聊天的记录。 她把聊天看了一遍。 还好还好，没有脑子一抽，说些什么犯蠢的话。 本想检查自己，结果在回顾的过程中，方筝不自觉地又看江珒说的话。 ……好像和平时讲话的江珒，有点不一样。 但她仔细想了想，其实微信江珒和平时江珒讲话的风格，都差不多，要说最大的差别——平时江珒没有表情包啊！ 她忍不住闷笑。 某人的表情，真的需要好好改善一下。 然而她还没笑完，就陷入到自我厌弃中。 天啦她这么晚，不睡觉，竟然在回顾聊天记录？ 无不无聊？！ 简直失智！ 方筝赶紧给手机充上电，放一旁，睡觉。 没一会，屏幕暗了下去。 方筝觉得她梦里会有江珒……的表情包！ 方筝睡得晚，起得自然就不早。 十点半，意味着她有半小时洗漱，半小时出门。 然而她摇了摇昏沉的脑袋——他们约在哪了？ 方筝又把对话翻了一遍。 现在她很确定，江珒只和她约了时间，没和她约地点。 她正想问问，字都打一半了，江珒的消息忽然发过来，手机振动，方筝差点把半句话点了发送。 他说：【我等下来接你，你就不用开车了。】 方筝回：【好。】 十一点半江珒准时来了。 他开一辆路虎揽胜，白色，中规中矩，挺低调的。 她下来的时候，他正靠在车门旁，侧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今天的江珒依旧穿的很休闲，浅蓝色的衬衫当外套，里面又是白t恤，深蓝色牛仔裤。 讲真牛仔裤这种裤子，虽然受众很广，穿的人很多，但不是每个人都穿得好看。 不如说它其实挑腿型，还有时尚最后的完成度——脸。 车虽然高，但显然江珒更高，他往那里一站，自成一道风景，活脱脱的揽胜广告。 方筝脑袋里路虎的广告语“路的尽头是起/点”配合着bgm都要出来了，这个时候江珒回过头，看过来了。 他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然后做了个口型。 方筝还云里雾里呢，甚至还编排江珒去演电影呢。 她带着低血糖脑走过去。 就听到这位帅哥说：“好慢。” 方筝：“……” 就晚下来了五分钟！因为她找不到钥匙！！！ 然而鉴于对方是甲方爸爸。 “您说的是，小的错了。” 江珒讶异于方筝的老实。 方筝竖起大拇指，露出拍牙膏广告的白牙。 “选择诺亚，给您宾至如归的服务！” 江珒：“……” 12 chapter 12 http://.biquxs.info/

chapter12 吃了点东西，两人也不耽搁时间，直接去云璟了。 毕竟方咕咕还欠着二十张纸等着她练呢。 江珒在地下有车位，不过嫌麻烦，直接停在地上。 刚熄引擎，方筝才落一个脚下地，就听到有人叫江珒的名字。 “江珒，真是巧，竟然在这里又碰到你了，看来我们还是有点缘分的。” 这语气，欣喜中又带着点熟稔。 听声音是个女人。 由于方筝没有完全站起来，就隔着玻璃看了一眼。 那女人从一辆白色奥迪tt中下来，衬衫西裤，非常熨帖，外套和手包挽在臂弯里，均是大牌，脚下八厘米裸色高跟鞋踩得很稳，走路带风，挺有气场的。 再加上打招呼语气实在挺熟，方筝没再把视线往上挪，擅自断定到来者是江珒的熟人。 她实在不擅长应付客套场面。 不是不能应付，是不太想。 而且万一人家本来就有私事要说，她在一旁反而碍事。 方筝直接遁了。 她合上车门，对江珒说：“等下估计会有点久，我去买两瓶水。” 江珒刚想说他车上有水。 口还没开呢，方筝已经转身离开了。 江珒有点恼。 因为讲真，迎面而来的人，他也不是很想应付，本来他也想遁走，结果方筝滑头得很，提前先跑了。 现在他不得不在原地等她，以及应付来人。 要是方怂怂刚才抬头看那么一眼，她就会发现，其实来人她也认识。 这名职业套装的短发美人，是他们的高中同学，王羡妮，也就是之前在微信群里at江珒，问他去不去一中百年校庆的那个。 毕业太久，方筝对很多高中同学的印象都淡了，但对王羡妮，倒还留了点记忆。 因为王羡妮长得很美，人又很优秀，说她是当年校花，感觉都低估她了，因为王羡妮不光漂亮，成绩也挺好的，妥妥的全能女神。 女神也有动春心的时候。 比如分文理班，她和江珒分到一个班以后；再比如，这两年，两人因为工作经常接触的时候。 王羡妮是一名非诉讼律师，专做公司上市相关项目，江珒前几年投资的电子设备公司上市，找的就是王羡妮所在的律所，最后成功a股上市，每股发行价格在28美元，涨势良好，投资者们均赚了个盆满钵满。这次投资，也成功地让江珒的风投公司出了名。 王羡妮所在的这行，忙虽然忙，但挺赚的，一个案子按分成来给，几百万到上千万，都有可能。 所以怎么看，王羡妮都是社会标准意义上的金领、成功人士。 王羡妮对自己，挺自信的。 因为她有傲的资本。 她上学的时候，就一直是最顶尖的那一拨，比她聪明的没她漂亮，比她漂亮的没她聪明，直到现在，她也算给自己混出一片席位了，她仍然是最优秀也最漂亮的一拨。 她不乏追求者，也不是没谈过恋爱，但挑来挑去，她反而最看得上江珒，可是，自从她动了心思，她已经暗示得很明显了，江珒那边却一直没什么动静，这让王羡妮很懊恼。 且在上次的案子后，她和江珒没怎么联系了。 这次碰上正好。 王羡妮舔了舔嘴唇，女追男怎么了？ 都21世纪了，见怪不怪。 对江珒，王羡妮是势在必得的。 江珒按下车锁，面对快步走来的前同学，和对方明显热络的态度，江珒就回了两个字。 “你好。” 甚至连费劲想想现在是上午还是下午，都不愿意。 当然江珒上高中的时候，也对女同学普遍比较冷淡，王羡妮都觉得，这样的江珒才是正常江珒。 再说，男人言简意赅，不比婆婆嘴帅多了么？ 王羡妮站在他旁边，继续说：“我来给老板送文件，你呢？我刚刚看到有人从你车上下去了，朋友吗？” 江珒清冷的视线淡淡从王羡妮的脸上扫过，江珒气场太盛，她略微一缩，可眼中的探寻，只是掩藏了，并没有打消。 因为她肯定没看错，即使没看到脸，也知道是个女人。 还是个身量挺高，身材很不错的女人。 然而江珒是什么人？ 他虽然绝大部分的事情都不管也不想管，显得他尤为不知世事，但其实他心里门清，就是懒得点破而已。 江珒保持最少字数原则，“我来量房子。” 王羡妮这下清楚了。 心中的危机感，也渐渐消散。 江珒一口气买了云璟的两层楼，光税都是一笔大数字，这是圈子里的人都知道的事。 他总不可能自己量房子。 所以刚刚从他车上下来的，多半是设计师之类，极有可能是熟人介绍的，所以江珒才亲自带她来。 区区室内设计师，王羡妮并不放在眼里。 于是她立刻说：“中讯的事刚告一段落，森木最近应该不太忙吧？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tourd\''argent我去过一次，环境和食物都挺不错的。” 江珒说：“晚上还有事。” 王羡妮在心里暗骂自己的节奏不对，哪有一开口就邀吃饭的，面上却表示谅解。 “也是，你们那儿哪有不忙的时候。不过一中也就一次百年校庆，你总会给彭老师面子吧。也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看群，那天彭进他们要搞同学聚会呢，你去吗？” 王羡妮当然是希望江珒去的。 她虽然是同学身份，但她也知道，在江珒这儿根本没什么用，也只有在同学聚会上，才能体现体现它的价值了。 而且感情首先要从多接触开始，王羡妮对男女追逐游戏，即使不算在行，也耳濡目染许久，她明白，同学聚会是个好机会。 当然，决定权还在江珒手中。 她等待着江珒的回答。 方筝本来方向感奇差，这次在陌生小区里买水，可真真是超常发挥。 拐个弯她就发现了一家小型超市。 买完以后肉很痛。 里面全都是进口货，水都比一般超市贵出好几截！ 她肉痛着回去找江珒，一下子没控制住步伐，她走路节奏又快，等她走近了，才注意到刚刚江珒的熟人还没走。 方筝有点犹豫。 她捏着两瓶水，想后退。 这时江珒像后脑勺长眼睛了一样，立刻回头。 只一眼，方筝竟然读出了“你敢跑试试。”的意味来。 方筝感受到了江同学内心的表情包。 而她本人则在没义气和讲义气中来回横跳。 江珒没有给她自主选择的机会。 因为江珒在这个时候回答王羡妮的问题了。 他说：“那要看她去不去了。” 方筝：“……” 王羡妮的视线陡然如射灯一样照过来，把方筝上下一打量，再打量。 高中时期的令她非常不顺眼的脸，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王羡妮立刻记起来了。 是方筝。 她不是出国了吗？ 她怎么就回来了？ 王羡妮客气地笑了笑，说：“方筝，好久不见了，你怎么在这？” 方筝也认出来了王羡妮。 尤其是忽然记起王羡妮在群里at江珒。 但她闹不明白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于是方筝老实说：“我来实地勘测的，我接手了江珒新房的室内设计。” “哦，那辛苦了你。”王羡妮说到。 她莫名其妙的主人口吻，让方筝挺不舒服的，但她只是个不明情况的吃瓜路人，方筝只能咽下这份不快。 她不想再和王羡妮说话了。 王羡妮却仍问：“那你同学聚会去吗？” 似乎提前预判到方筝会说不去，王羡妮又说：“时间不急，要不你再想想，你要是不想给彭进回复，就直接给我回复吧，我加一下你微信？” 方筝：“……那就加吧。” 就是她说这话的时候，方筝莫明感觉她被江珒的视线扎了一下。 换完号码，方筝例行改备注。 她打了个王字，手就顿住了。 她是绝对记得王羡妮的。 就是她名字具体叫什么，她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方筝又不好意思问她本人，于是她拉了拉江珒衣服的下摆，小声问江珒。 “她叫什么来着，王什么妮？还是王妮什么？……我不太记得了。” 然而她自以为的小声，全部落入了王羡妮的耳朵中。 她的脸色瞬间不好看了起来。 她高中的时候觉得方筝像肉中刺一样碍眼，但看不顺眼这事，通常都是双向的。本来她以为她至少是对手，结果对方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江珒回答方筝：“王羡妮，或者叫jennywang，他们公司叫英文名叫的多。” 不知道为什么，因为江珒的一句话，王羡妮心情又好了起来。 管她方筝记不记得呢，江珒记得就行了。 方筝点头继续存名字。 “哦，好的。王羡妮……jennywang……好了。” 江珒从她肩后，很自然地瞅了一眼她的手机，确认她存好了打对了字，说：“你别在意，是有点难记，要不是她一开始递给我名片了，我也没想起来。” 王羡妮：“……” 方筝再迟钝，也注意到王羡妮瞬间垮下去的表情。 她刚想提醒江珒这样耿直并不好，一侧头，就发现他站在她斜后方，极近，稍稍抬头就能看到他那线条流畅好看的下颌骨。 方筝有点无语。 这人什么时候靠得这么近的？ 还看她屏幕呢。 他们有那么熟吗？ 哼。 13 chapter 13 http://.biquxs.info/

chapter13 王羡妮脑子挺聪明的，就是家境普通，多数时候家里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她能有现在的位置，全靠自己努力。 饶是王羡妮，这种情况下，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 方筝挺不好意思的。 因为是她最先记不起来的。 要是她记得名字，也没这茬尴尬了。 她说：“怪我怪我，在美国混了几年，中文说不好，英文说不溜的，连同学名字都不会写了。” 王羡妮也不深究，“贵人多忘事。我赶着给老板送文件，先走了。” 她本来转身上电梯，忽然脚步一顿，王羡妮侧头对江珒说：“同学聚会的事情，你考虑一下，给我打电话。” 说完才离开了。 方筝手机上的微信界面还没退出，她看了看以前同学的名字，忽然觉得这微信有点烫手。 江珒从她手中抽出一瓶水，拧开直接喝了。 这也忒自觉了点吧。 方筝忍不住呛他，“你也不问问是不是给你的，就不怕自作多情吗？” 江珒拧上瓶盖再塞回她手上。 “哦，那再还给你。” 方筝不可置信。 这人简直流氓啊！ 她恨不得用水瓶子砸他，这时电梯来了，江珒迅速转移话题，“快进来，电梯门要合上了，我不等你了。” 他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还真没去按开门键，眼见着电梯门要缓缓闭合，方筝赶紧侧身冲进去。 就是冲得有些急，没站稳。 江珒适时伸手扶住她。 若有似无地叹气从方筝头顶传来。 方筝抬头，就听到江珒无可奈何地说：“你还真信了，难道我会真的不等你吗？” 说这话的时候，江珒眼睫微微垂下，视线那么专注，那么认真，好像他指的不是电梯，而是其他任何事情。 方筝失神了那么一瞬。 她赶紧自己站直了，站好了，站到一旁去。 她不知道江珒会不会等她，但他不像是为了别人，改变自己的节奏，停止自己步伐的人。 而且说回去。 高三的某一天，她在美术馆入口处等了江珒很久。 虽说她迟到了，可方筝始终不明白，那天是江珒没有等她，还是他始终没有出现。 方筝沉默着把手中的水递给江珒。 然后她说：“那也是，我还得帮你工作呢，电梯是得等等我。” 口吻云淡风轻。 叮一声。 电梯到了。 两人先去了上面的一层，是蔡正文先生以前拥有的那层，也是方筝心中念念不忘的黑历史。 蔡氏夫妇早就搬离，家具电器什么的，也都清空了，整间房子显得空荡荡的。 不过房子还没有重新装修，所以以前装修的痕迹，还好好的保存了下来。 这也是方筝第一次肉眼看到实物。 看了没几眼，她就背过身，实在不太想看下去了。 方筝捂住脸，学起了祥林嫂，说：“我只知道会怪，我没想到会这么怪。” 纵使江珒是个外行人，他也看出了不妥之处。 大厅和卧室，是两个风格，一个中式优雅，一个简洁现代，看得出有人想融合两种风格，成果显然是失败的。 不过他听说了有两名设计师经手，也能理解为什么。 于是他也来了个鲁迅bot。 江珒拍了拍方筝的肩膀，让她看开点。 “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黑历史。” 然后他不留情面地说：“要不是知道有人接手了你后面的工作，我要怀疑你的专业能力了。” 方筝差点没羞耻到抬不起头。 这种羞耻程度不亚于，当你终于好好控制了你的朋友圈，一年不超过五条，并且删掉了所有矫情言论的时候，忽然有人翻出了你锁了多年的qq空间日志。 然而真的勇士确实敢于直视惨淡的黑历史。 方筝没一会，就端着手持的红外线测量仪，开始忙活了。 江珒则是一个标准闲人，在一旁偶尔表演男模是如何优雅地喝瓶装水的。 只可惜方筝一旦开始工作，即使旁边有个真《vogue》男模，她多半也不会注意到。 江珒并不挫败，他勾起唇角。 因为看某人认真工作，和看某人认真练字一样，比他以为的，要有趣多了。 方筝的动作很快，业务也很熟练。 不出两小时，她就转到了下面一层。 下面一层结构和上面一层的差不多，并不废什么事，方筝轻松多了，她一边测，在pad上标注的同时，一边和江珒说话。 她还是有点顾虑，“王羡妮不会心里不舒服吧？” 江珒一针见血，“你和她以后还会有接触吗？” 方筝想了想，“那说不定人家新房会交给我呢？” 江珒：“……” “好吧，她多半不会再搭理我。”方筝接受了自己并不讨王羡妮喜欢的现实，“那万一她在同学面前或者工作伙伴面前抹黑你怎么办？” 江珒：“你的意思是，她抹黑你，你就不怕了？” 方筝脑袋里绕了个弯。 江珒既然没否认她那段状语，那就是他和王羡妮是工作上有联系了。 她心里轻松了一点。 讨厌都是双向的，她也不喜欢王羡妮。 不过说到抹黑，方筝倒是有点自信。 “那当然，你也不看看她高中是有多喜欢抹黑我，我都习惯了。她要是哪天和我互称姐妹，我倒要想想她是不是心怀鬼胎。” 方筝忽然来了点八卦的心思。 她说：“王羡妮高中就对你有意思了，就是你太直男不知道。” 高中体育课，有一学期体育课的期末考试，其中一项是投篮。 男生在罚球线外，十进五为及格。 女生稍微近一点，要求也低，十进三就及格了。 江珒篮球也打得挺好的，上体育课的时候经常引得一群迷妹甚至迷弟，在旁边观看。 王羡妮抱着篮球找江珒教她投篮，理由是不想期末不及格。 江珒顶着全班男生目光的压力，没有拒绝。 但他就教了十分钟，立刻跑回来了。 第二天他不肯再去。 王羡妮问他为什么。 全班男生的目光压制也没了效果。 江珒rio耿直地说：“你太笨了，教不会。” 差点没把人家好生生一大美女气哭。 江珒没教，王羡妮的体育也没挂科，并且在女生中排名挺高的，十球进了六球。 人家哪是真情实意找他学投篮？真情实意找他谈恋爱还差不多。 方筝回忆完，继续说：“谁要我当时手气好，抽座位号，直接抽成了你同桌。好像王羡妮好多人都打好了招呼，谁抽到你旁边就和他换号码，然而我不买她的账，她对我阴阳怪气好久了。” 但她仔细想了想…… “等等，我后来不坐你旁边了，她还是对我阴阳怪气的。难道是天生不对盘？” 江珒忽然微笑，说：“那她还不算太瞎。” 他这一句，让方筝莫名其妙。 什么跟什么啊？ 聊着聊着，方筝下面一层也测得差不多了。 江珒从她手中接过红外线测量仪，帮她装到袋子里，再放进她的包包里，动作顺畅得好像给她打下手很久了。 方筝没有察觉，江珒则说：“去吃饭吧？吃完正好练字，二十张，我记着呢。” 方筝：“……” 这个人，真的是魔鬼，纯血种的那种！ 电梯来了，两人进去。 刚才聊天虽然在说王羡妮，但都是高中那会的事。 既然都说到了，方筝心中有个疙瘩，始终打着结。 她觉得现在可以问出口了。 她觉得……现在可以不影响自己的心情，像个旁观者一样问出口了。 方筝望着手中的矿泉水瓶子，斟酌了片刻。 她说：“那个什么……我有件事想问你。” 江珒看过来。 方筝：“我就是好奇，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你那天是没有来，还是提前走了？” 她话音一落，电梯里就沉默了。 狭小的封闭空间里，只隐隐听到机械运转的声音。 电子屏幕上的数字不断往下。 明明只短短一两秒的时间，却好像过去了很久。 方筝这次没有避开江珒的视线。 她正侧头看他。 倒是江珒只是平视着前方。 他天然冷淡的面孔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明明说好了，只是好奇。 方筝此时，忽地，惴惴不安起来。 江珒缓缓开口：“只是好奇吗？” 他问得好像很认真，又好像只是开玩笑。 方筝摸不准。 她犹豫的这一刻，江珒说：“只是好奇的话，就不告诉你了。” 那，如果不是好奇呢？ 话到了嘴边，方筝没有勇气，也没有脸说出口。 她忽然很挫败，也忽然很狼狈。 好像说出了这话，就剥掉了她的无敌铠甲一样，令人彷徨，不知所措。 然而这冲动却控制不住。 江珒的头也侧过来了，他注视着方筝的双眼。 叮—— 电梯到了一楼。 两人都没动。 下一秒，方筝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先没理，手机持续震动，她拿出来看了一眼名字。 是孟宇飞。 江珒离她那么近，自然也看到了。 他收回了视线。 方筝轻声说了句抱歉，接了电话。 孟宇飞的声音不似往日花花公子一般的吊儿郎当。 他说：“晏阿姨进医院了，她从楼梯上滑下来了。” 方筝一怔。 她说：“你在哪？我就来。” 14 chapter 14 http://.biquxs.info/

chapter14 方筝讲电话讲得很简洁。 听不出什么细微末节的情绪变化。 旁听者不会知道她是着急，生气，亦或是难过。 只是她的表情。 眉头轻微一蹙，旋即强行控制情绪一般，松开。 半秒都不到。 江珒观察细致，却不喜欢把这份细致用在每一个人身上。 他其实非常吝色。 他不愿意分给不重要的人，一丝一毫的精力。 但方筝对江珒来说，是特别的。 从十年前开始，一直到现在。 江珒立刻问她：“发生了什么？” 方筝对江珒，除了她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向来有什么说什么。 方筝简单说了下情况，具体如何，她也不清楚。 江珒立刻说：“我送你过去。” 方筝也不和他客套，她点了点头，露出感激的一笑，“那就麻烦你了，改天请你……” “吃饭？”江珒帮她把口头禅说了。 方筝有点不好意思。 想来这句她之前也是张口就来，还偏偏不问别人联系方式。 她为自己辩解，“这次我有你手机号了。” 江珒不置可否。 方筝实地考察比较细致，实际感受现场的光线、风向和结构，能给她不少灵感。 两人出来的时候，接近下班的时间，高架上渐渐拥堵了起来。 天雾蒙蒙、灰沉沉，像一张铁幕，笼罩着整个云城。 “等会可能要下雨。”方筝说到。 江珒在开车，他分神觑了方筝一眼，她没有玩手机，也没有看pad，更不怎么讲话，只是扭着头看窗外。 虽然方筝什么也没有说，但江珒已经充分感受到她的毛躁了。 江珒以前语文成绩很好，真到用的时候，只觉得词穷。 他想了想，也只能说：“别着急，会没事的。” 方筝撑着脑袋，淡淡地“嗯”了一声。 再无言语。 好一会，医院近了，方筝才开口说：“我想也应该没什么事。” “……” “我只是……不太想见她，又不得不去。” 江珒对方筝家里的情况，并不熟悉。 高中他们关系最亲密的时候，方筝也不怎么说到。 她父母离婚的事情，还是在她出国以后，从别人口中听说的。 这时江珒其实想问。 但他看到了方筝的侧脸。 她不讲话的时候，好看的眉眼，忽地文静了下来，像一只飞倦了的鸟，静静的停在树枝上，让人不忍心打扰。 她不想讲，江珒也不想问。 他很快停好车，只是说：“我陪你上去。” 而方筝，没有否决他的提议。 孟宇飞在挂了电话后，就把病房号发给了方筝，现在正是住院部送饭的时间点，电梯的队列里，排了一长条拎着餐盒的病人家属，大多数人的脸上都是木然的，有的是焦虑的，他们等待着电梯数字，一点点往下落。 方筝的脸，也是木然的。 她连探病的鲜花营养品都没买，因为她知道没有必要。 孟家什么都不缺。 江珒倒是要买，方筝拦着没让买。 到了病区门口，方筝并不熟练地找着房间号。 不过单间挺好找的，护士小姐指了方向，她顺着楼道走，一会就走到了。 在走廊尽头，挺安静的。 方筝敲门进去，差点没被一屋子鲜花香味给熏了出来。 捏着鼻子再一看——她妈确实在病床上，左脚打着石膏呢。 晏钰穿着医院统一的病号服，面色红润得不像病人，此时正喝着家政阿姨给她煲的排骨汤。 见方筝进来，晏钰就对汤毫无兴趣了。 她说：“阿筝，你怎么来了？” 然后她的视线，立刻从方筝，转移到她身后的江珒身上。 她的目光，逐渐变得探究了起来。 “快，坐，我让阿姨给你们削水果。” 晏钰客套的同时，打量江珒打量得不着痕迹。 方筝本来就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来，这下更感觉不爽了。 好像她珍藏的芝士蛋糕，被人相中了一样。 即使别人不打算吃，但只是看看，而且还是帮她看看，那也不行！ 方筝上前一步，试图以自己不到一米七的身体，掩盖江珒一米八五的身高。 她说：“水果不吃了，我朋友送我来的，我让他先回去。” 晏钰立刻说：“都到这儿了，不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吗？” 方筝不客气地说：“没什么好认识的。” 说着就把江珒往外推。 出了病房，她又不好意思。 她小声向江珒解释：“那是我妈，比较……她现在热衷于把我和一切雄性人形生物配对，你还是别出现在她面前比较好。” 江珒这个时候问：“为什么？” 方筝愣了愣。 什么为什么？ 被陌生阿姨配来配去的，有什么好了？ 江珒知道她思维直接，于是说：“是因为我最有嫌疑，所以你不想让阿姨猜到？” 这个人！ 方筝的脸上一红，继续推他，还越推越用力。 “反正你先回去。” “好，我先回去，有事给我打电话。”江珒的声音里有笑意。 看着江珒下了电梯，方筝又回到病房。 她有些恼，刚刚应该不让江珒上来的，她真是失了智。 她恼着回到病房，晏钰伸着脖子往她身后看了看，没有发现江珒的踪迹，晏钰不禁失望。 就是这种普通中年妇女做起来，有点三八兮兮的动作，她做起来，失望得惹人怜惜，好像错全在方筝身上一样。 不得不说晏钰是个很美的女人。 而且还是一名在国内挺知名的油画画家。 ……虽然在方筝眼中，只是单纯有人愿意捧她而已。 晏钰问：“吃了饭吗？” 方筝答：“没有。你的腿怎么样了？” 晏钰：“那你等会和宇飞一起吃吧，他就来。我的腿是小事，主要要静养，你们没必要大费周章过来。” 方筝：“……” 那要不她立刻回去？ 晏钰又说：“腿倒是能医好，但我心里不舒服。我以前只担心你没有养活自己的能力，倒是忘记了我和你爸成了一对错误榜样，让你一直单身到现在。” 来了。 方筝脖子一缩，就不太想她接下来的话。 晏钰继续说：“我看刚刚那个小伙子，周正、帅气，身高也高，你们肯定能生出一个漂亮的宝宝，挺好的。” 方筝：“…………” 晏钰：“不过这还是要你看着合适不是？我也不是催婚，我就是担心你以后呀。我老了，去世了，留你一个人怎么办？万一没有人照顾你怎么办？” 又来了，又来了。 这就是她为什么不愿意来的原因之一！ 方筝憋到不行，就要爆发，灭火器孟宇飞及时赶到。 孟宇飞笑着问：“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晏钰则更来劲了，她说：“宇飞，你说我说的是不是？你们都老大不小了，该定下来了。阿筝这孩子就是倔，又不听我的。想想也是，她怎么会听我的？” 孟宇飞看了一眼方筝逐渐变黑的脸色，赶紧打圆场，“晏阿姨，您别着急，方筝这么优秀，还愁找不到吗？” 晏钰一脸忧愁，“也怪我和她爸爸，以前没少吵架，后来在她学习的关键时期，又离婚了。哎，妈妈知道当年做得太任性，现在也很想弥补你，但你……” 方筝心里一阵厌烦。 只要不听晏钰的，事情总能扯回那个时期，好像她是什么残缺货品，等待着真善美们来修复补损。 方筝冷着脸打断晏钰：“你不用每次把我说得像受害者一样，别说得像我我一直抓着不放。” “我以前是不成熟，和孟宇飞一起干了挺多不成熟的事情。但我现在已经能理解了，你有你的追求，你有你的需求，你不能以孩子优先，我都能理解。” 晏钰快五十的人了，仍像个少女一样，双眼水润地望着方筝。 “你还不肯原谅我吗？” 方筝整个无语，觉得和这个完全感性的生物没办法交流。 她说：“不是原谅不原谅的问题。你没有办法成为一名完美的母亲，所以我也没办法成为完美的女儿，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是当时我对你抱有奇怪的期待。” “所以，就到此为止，我不会插手你的私事，你也不要来管我，我没办法事事顺着你的意思来。” 方筝看着晏钰。 她发现她并不是不爱她，只是不够爱她而已。 方筝说：“孟家挺多人照顾你的，既然没有大碍，我先走了。” 她没有回头看晏钰的表情，倒是一秒后，听到晏钰对孟宇飞说：“宇飞，你送送她。” 方筝内心疲惫。 孟宇飞追上来，他本来是个油头的话痨，多亏长了一张帅哥脸，才让这属性不那么恐怖。 他难得地没说话。 讲真方筝是倔，晏钰何尝也不是。 两人不肯改变自己的方式，孟宇飞夹在里面当两面派很久了。 两人来到地下停车场，启动前孟宇飞才问：“方大小姐，咱们这是去哪？” 方筝揉眉心。 孟宇飞自说自话：“那就去吃饭吧？我知道个好地方。” 方筝这个时候才开口，说：“去锦江华庭。” 锦江华庭是靠近cbd的一个住宅小区，但绝不是方筝住的那个，方筝住的是星月湾，还是泛海置业自己的地产。 孟宇飞愣了，“你去那干嘛？朋友？” 方筝平淡地说：“江珒住那，我欠了他二十张字还没练。” 孟宇飞从小兴趣爱好不少，方筝他们这套伪艺术家习性，那是一点没有。 所以练字的目的，被他直接忽略了。 孟宇飞就记着江珒两个字了。 “你们复合了？” 方筝：“复什么啊，就没在一起过。” “我懂，我懂，那个时候高中生嘛，矜持。”孟宇飞忽然笑了。 方筝：“……” 孟宇飞继续：“练字，你那字是要练练。练字好啊，陶冶情操。” 他那口吻，哪里是练字，练别的还差不多。 方筝忍不住吐槽他：“怎么什么事从你口中说出来，都那么污呢？” 然而到锦江华庭门口，孟宇飞让方筝知道了什么才是真的污。 方筝正要下车，他让她等等，然后在车里的翻翻找找，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方筝。 方筝定睛一看——一盒冈本。 方筝：“………………” 孟宇飞一本正经：“最近几年都没听说过江珒有女伴。虽然你们是练字吧，但万一呢？又万一他家没有呢？” 方筝转身就走。 孟宇飞在后面还喊：“以防万一没有错啊！” 哎，某个白眼狼真是不懂他的未雨绸缪和用心良苦。 15 chapter 15 http://.biquxs.info/

chapter15 冈本的事情，方筝很快把它抛到脑后。 即使从客观上来讲，孟宇飞没什么毛病。 但他是不是眼神不太好？ 重逢后她连江珒的手都没牵过呢，怎么可能用得上？ 方筝大人有大量，原谅孟宇飞的脑抽。 但很快她又意会过来——江珒没女伴？ 孟宇飞说的不是没女朋友，而是说的没女伴。 这家伙用词还挺讲究。 瞬间让方筝浮想联翩。 很快她又悟了。 那是，江珒和孟宇飞的思想觉悟是不一样的，不能用孟宇飞的标准来衡量江珒。 对，就是这样！ 胡思乱想间，方筝已经到他家门口。 之前来过一次，所以方筝有楼道和电梯的密码。 不过过来之前，她在微信上和江珒说了。 江珒当时回：【我在煮面，你要不要顺便来点？】 虽然江珒打这行字的时候，正顶着麦当劳的板烧鸡腿堡头像，光他这个名字就很有保证，方筝觉得端上来的，就算不是米其林三星水准的，起码也得是茶餐厅级别的。 她按了门铃，江珒很快来开门了。 一进门，她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香味。 真的，香气扑鼻。 就是这味道有点熟悉。 ——老坛酸菜牛肉面的味道。 这能不浓烈，能不扑鼻吗？ 再去餐桌一看，还真是泡面，稍微升了个级，里面加了青菜鸡蛋和火腿肠。 方筝顿时梗了一口气。 江珒还未取下隔热手套，他挺无辜地问：“你不吃泡面吗？” “不是，我吃，我家里还有一箱呢。”方筝赶紧说，“可是高中你不是连麦当劳必胜客什么的都不去的吗，怎么现在还会煮泡面了？” 江珒已经开始吃起了泡面。 他的吃相很优雅，好像他正在吃的不是一碗泡面，而是握着象牙勺子挖以克算钱的鲟鱼籽酱。 他说：“哦，我一个人住，不怎么会下厨，又不喜欢有人来，偶尔不想吃外卖，泡面挺方便的。” 行吧。 方筝也开吃了。 吃了几口方筝才发现——他不喜欢有人来？ 那…… 她算什么？ 关键时候，方怂怂选择了闭嘴。 吃过人家煮的面，方筝主动收拾碗筷，江珒也没闲着，她在水池边洗碗，洗好一个，递过去，江珒在她身边，拿着干洗碗巾擦干净，再塞进橱柜。 全部洗完，方筝顿时有种劳动最光荣的成就感。 其实总共也就两个碗，一个锅。 江珒瞥了她一眼，断定到：“你平时不怎么洗碗吧？” 方筝本想梗着脖子不承认，但现在的江珒已经不是以前不接地气的江珒了，她心虚。 “你怎么知道？” 江珒轻笑。 “洗的不怎么样，没有我的洗碗机洗得干净。” 方筝瞪大双眼，“你不早说有洗碗机啊！” 说着就扑过去捶他。 江珒也不躲，反正某人握刷子握鼠标的手，没有几两力气。 就是那白皙纤细的手臂在眼前，晃来晃去，挠得人心里痒痒的。 江珒的手，准确捉住方筝的手腕。 顺着手腕稍稍往上挪，就全部包裹住她的拳头。 江珒低声说：“别闹，厨房里小心滑倒。”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那么亮，表情也轻松了起来，透着丝丝愉悦，那张本就得天独厚的脸，顿时涂上了它本来应有的色彩，勾人异常。 男色在前，方筝差点看呆。 然而他的手掌那么热，握得又很紧，方筝整个人都不自在了起来。 她赶紧低头，往后退了一步。 江珒没有拦她。 方筝清了清嗓子，说：“我开始练字吧。” 垫上垫子，铺开宣纸，倒好墨水，方筝开始了今日的二十张永字。 昨天一口气写了四十张，今天的二十张，顿时显得微不足道。 只是昨天的江珒，还是一个严格的书法老师，今天的江珒，端着一张桃花面，在对面看资料，不像是气质卓然的书法老师，倒像是可口喷香的鲜肉。 而方筝就是馋那一口肉吃的狐狸。 方筝一边写，一边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临时抱佛脚的几句佛经，倒还有点作用。 等她专注开始写字的时候，她没有再注意对面的江珒了。 今天练字练得很顺利。 方筝写着写着，就想到高中的时候。 她虽然刚刚和江珒成为同桌时，觉得其他班女生们的视线挺恼人的，但不得不说，江珒气质是真的好。 才第一天她就很喜欢他的…… 想了想，方筝觉得，应该是沉静。 她喜欢他的“静”。 青春期的时候面皮薄，多少会有点敏感，她不是传统高考派，和班上挺多人的关系都很一般。 但是在不熟的江珒身边，她总是能很安心地做自己的事。 方筝觉得，在他身边，很舒服。 她想在他身边，就像十年前那样。 房间里，现在很安静。 墨水的香气，萦绕在鼻尖。 似乎还可以闻到，来自对面江珒身上，若有似无的古龙水味道。 仿佛隔着时空，让方筝闻到了当年少年牵住她手腕，走在她身前时，衬衫上传来的皂角香气。 方筝勾起了嘴角。 “写字就写字，笑什么？”江珒忽然问到。 “哦，我在回味，你那碗泡面挺好吃的。”方筝赶紧收起笑容。 然后她放下笔，高兴地说：“今天的二十张，写完啦！” 书法江老师来检查。 确实是认认真真在写，没有敷衍。 不过他不笑的时候面孔天然冷淡，方筝莫名其妙心虚。 虚着虚着，她一直虚到了几小时前。 在他检查的时候，方筝想了想，问：“那个，你不问吗？” 莫名其妙的问句，但她知道江珒能理解她在指什么。 她家情况有点复杂，她妈后来嫁了孟宇飞他爸，主要是他爸也忒有钱了，和钱有关的关系，都比较复杂。 江珒只是看字。 他平静地说：“你不说，我就不问。” 也是，说白了还是家长里短的事，江珒怎么会感兴趣？ 但方筝认为自己还是得大概解释一下，她去医院前状态不太自然，她考虑了会，挑最简洁的部分说：“其实就是很老套的故事，孟宇飞他爸和我妈再婚了，属于再造家庭。我妈控制欲太强，又催婚，所以我一般自动躲远一点。” 故事说起来轻描淡写，可没有哪个故事，真的就像说的那么简单。 只是方筝认为，她心里的那些想法，江珒没有兴趣知道，她也不敢让他知道。 ——那可是江珒啊。 也许不管她变成什么样，这种想法，会一直在她心里。 那可是江珒。 他那么那么好。 江珒听完，面上没什么表情，他仍在翻看她写的字。 方筝有点庆幸，幸好她刚刚说得很简洁，人家果然不乐意听。 江珒平淡地说：“那你可以告诉阿姨，结婚的事，不用着急了。” 他什么意思？ 方筝先是心中一颤，紧接着她想了想，她不必如此大惊小怪。 一般谈起催婚，都只有两个反应。 第一，表示他家里也是；第二，表示这有什么可急的。 看来江珒属于后者了。 方筝犯了点皮，她有点小得意地说：“那是，毕竟我也很优秀的嘛，我是自主选择单身，不是被迫选择单身的。” 至此，江珒检查完了她二十张永字。 他侧身，正面对方筝，目光注视着她，本来并肩而站，觉得还ok的距离，变成面对面时，忽然紧凑了起来。 空气似乎也稀薄了。 江珒很认真地问她：“那你的自主选择，什么时候能改改呢？这让我有点难办。” 方筝顿时懵了。 刚刚那个“结婚的事，不用着急了”她还能给江珒圆一下。 那现在这句话，她应该怎么帮他圆？ 如果装傻届能颁奖，方筝觉得她可能拿不到奥斯卡，但拿个艾美奖还是没问题的。 就是……就是……他什么意思嘛？ 他可是江珒诶！！！ 方筝脸上的表情清空。 她是真的愣了。 但她很快仓惶地笑了笑，她举起一只手，试图隔断两人之间的距离。 “江珒，别。” “……” “……别这样。” 江珒的表情，显得尤为认真。 他望着她，不肯错过方筝脸上一丝表情，也不肯错过她的一丝软弱。 江珒一直知道，方筝看上去很好接触，其实是个很难接近的人。 幸好他从来都不怕难，只怕方筝不理他。 江珒认真地问：“为什么？” 方筝仍然心慌，她低着头，“你这样，我会误会的。” 江珒忽然笑了。 他撑着额头，似乎想掩盖自己的窃喜。 江珒大提琴一般磁性的声音传来。 “不必误会。” “……” “我倒是奇怪，你什么时候才能意会过来，我在追你。” 什么？！ 方筝的眼睛逐渐睁大，她先盯着地板，后来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一抬头就是江珒勾人的桃花眼。 真的是，自带电流，可怕得很。 江珒在追她？ 江珒在……追她。 江珒在追她！ 方筝现在哪里是被江珒的桃花眼电了，她简直是被雷劈过了！ 方筝皱起眉头，她揉了揉酸疼的手腕。 “……那个，你追我就是让我写好几十张永字吗？” “……” “帮我煮泡面？” “……” “还有让我洗碗不告诉我有洗碗机？” 江珒摆正面孔，又是禁欲神仙版江珒。 方筝顿时不敢造次。 江珒说：“那你写不写？为了袁老师。” 方筝：“……” 她咬牙。 “我写！” 16 chapter 16 http://.biquxs.info/

chapter16 当天晚上方筝做梦，梦里全是练字。 她仿佛回忆起被五十张永字支配的恐惧，睡觉都皱着眉头不安神，早上起来人也是恍惚的。 虽然江珒扔下一颗炸/弹，把方筝吓得不轻，但方阿q非常会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谁知道江珒是不是认真的呢？ 万一人家脑抽呢？ 谁见过练字追人的啊？？？ 透过现象看本质，她还是持保留意见比较好。仔细一思考，方筝觉得自己很冷静很棒棒，于是再去江珒那儿练字，她更加一门心思投入到练字当中，顺便体会到了什么叫修身养性磨炼意志。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这句话的意思是——即使是好看如江珒，也有看腻的一天。 ……大概。 不过在这之后，江珒忙了几天，他去外地出差了，临走前还对方筝说，他回来会检查练字成果的，按天数核对张数，一张都不能少。 方筝哭丧着脸，趴在桌上仿佛一条咸鱼，“你怎么不去当教导主任？” 江珒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除了教你，我对教书没兴趣。” 方筝失语，又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个人怎么能看上去如此正经，又能说出这么让人脸红心跳的话来？？？ 不不不，就是因为他如此正经，偶尔冒出的这几句，撩得她的小心脏受不了啊！ 方筝赶紧瞅了一眼百叶窗，松了一口气，还好外面没人。 江珒此时正在方筝的办公室里，两家公司就在楼上楼下，连电梯都不用坐，他趁空隙下来告诉她，他要出差几天。 当然用微信电话都可以，但他更想看到方筝本人。 而方筝的办公室有一片窗子，从里面看外间，一览无遗，这也就意味着从外面看里面，也一览无遗。虽然有百叶窗，但刚刚江珒揉她头发的时候，百叶窗可没有拉下来。 方筝此人，大概率藏不住什么事，直来直去的，但如果有些秘密她想藏，什么也撬不开她的嘴巴。 用孟宇飞的话说，那就是——平时的耿直蒙蔽了你的能装。 江珒看方筝脸上红潮爬过，却又努力控制表情的样子，实在可爱。 可他也确实时间不多，没过一会，就又上去了。 “我先走了。” “哦。”方筝点点头。 等了等，她才慢吞吞地说：“……我送你。” “好。”江珒的声音里有笑意。 不一会桂珊端着会客用咖啡进来，见方筝办公室空无一人，桂珊犯了糊涂。 方筝送完江珒，回到办公室，陡然见到桂珊，方筝才和江珒说完话，脸上还有笑意，这会突然撞见他人，她心虚了。 对、对的，不能让共产主义的苗头暴露在资产阶级的耳目下！ 方筝忽然产生了点谍战片里女特工的使命感。 她说：“谢谢你，咖啡放下吧，正好我喝。” 桂珊依言放下咖啡。 方筝摆出一张公事公办的脸，说：“刚刚江总有点空闲，过来商讨一下装修方案的事情。” 桂珊一脸懵逼。 江总如果不是为了公事，那为什么会来？ 更重要的是，方总为什么要和她解释啊？ 老实孩子桂珊实在不明白，她只能点点头，说：“哦好的，方总您有事叫我。”说完便带上门，出去了。 方筝窝回自己的人体工学椅里，捂脸。 天啦，她这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还好今天是桂珊在公司，不是李伶俐那个人精啊。 方筝有点愁。 因为面对江珒，她不知道还能装多久。 江珒出差的这几天，方筝每天练练字，画画图，再去拜访几家广告公司，几番对比，她打算正式敲定一家，开始推广诺亚，扩大诺亚的客户群体。 公司是她自己开的，总靠熟人介绍，这也不是个事。 这天方筝定期去杨小姐的餐厅查看进度。 主体拆改已经大致完成，现在正在做水电改造。工地上整个雏形已经出来了，就是乱糟糟，灰扑扑的，甚至看不出虚拟图上1/10的效果。 李伶俐正在工地上。 方筝碰到她正好，她把她拉走，一起去吃晚饭。 到达城市广场的时候，才下午四点多，吃晚饭还早了点。 两个人都很饿，直接去了一家川菜馆大快朵颐，这个点餐馆普遍没什么生意，出来的时候，也才六点。 各大饭馆、餐厅门外开始叫起了号，方筝和李伶俐正酒足饭饱，打道回程。 说来也是巧，李伶俐商场里溜达消食，顺便等方筝取车，方筝就取车这会功夫，碰到了王羡妮。 那天在云璟，她那辆奥迪tt，和她本人，都给方筝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车子迎面擦过的时候，方筝透过车窗看到王羡妮的脸，条件反射踩了刹车。 王羡妮也注意到方筝。 她倒车过来，放下车窗。 方筝也放下车窗。 王羡妮巧笑倩兮，虽然停车场光线昏暗，但这不会影响她的颜值。她今天穿的仍是ol风的衣服，但比那天休闲，名牌包放在副驾驶坐，握住方向盘的腕表，更是透出一股“我很贵”的味道。 她对方筝说：“真巧啊，在这里碰到你。” 说着，她打量方筝，再打量，里里外外，从车到包，再到衣服和配饰，一点也没漏掉。 被她这么一看，方筝已经很不舒服了。 王羡妮从头到脚，都是一种看似很随意，其实很讲究的精致。她今天主要是去工地，经过下午的摧残，再讲究的，也灰扑扑了，更何况她今天出门本来就不讲究，开的还是一辆没送去洗的普通品牌suv。 方筝倒不是怕被王羡妮比下去了。 她对王羡妮，就没啥争斗心。 因为老实来讲，王羡妮真的是从小美到大，又从小优秀到大的，和她这种边缘人士实在没什么好比的。 可她好歹也是她妈带进孟家的拖油瓶。 孟家家大业大，即使孟叔叔人很好对她也好，孟宇飞又比亲哥还亲哥，但总有那么几位势利眼的亲戚。 所以方筝很不喜欢这种探寻又打量的视线。 方筝客气地说：“好巧，来吃饭吗？” 王羡妮：“约了朋友。” 方筝不想多讲，“玩得愉快，那我先走了。” 她视线淡淡的，语气也淡淡的，说完就要放手刹踩油门，消失得个无影无踪，但正是她的态度，让王羡妮不爽了起来。 本来王羡妮觉得，她从头到脚，从面子到里子，都把方筝ko了。 但方筝一直都是这种目空一切的态度。 就她，到底是谁给她目空一切的资本了？！ “等等。”王羡妮叫住她，“同学聚会的事情，你考虑好了吗？因为要定餐厅，最近要几天把人员定下来。” 方筝：“好，尽快答复你。” “不过你不想去，我能理解。”王羡妮哂笑，视线又把她扫了一遍，“我熟悉的几个，彭进去了投行，姚雪然当了副总……” ，她举了好几个例子，“你要去就好好收拾收拾，我是好心给你意见，别让老同学都看不起你，还不如不去，留点美好幻想呢。” 方筝：“……” 王羡妮：“哦对了，你这是哪个系列的车，我怎么没有见过？开着顺手吗？” 方筝：“…………” 方筝的沉默，更是王羡妮的兴奋剂。 王羡妮说：“同学聚会，你改变心意随时和我说，都是高中同学嘛，不论如何都会欢迎的。” 这个时候，方筝抿唇笑了。 方筝本来常年受那些阳春白雪的熏陶，气质就挺好的，此时她的笑容和煦又优雅，好似王羡妮言语的挑衅，跟吵闹的麻雀叫声一般，她统统没放在心上。 方筝说：“毕业后我和大部分同学都没联系了，谢谢你的提醒。不过这点，我想江珒也是，我记得提醒提醒他，让他去的时候体面点，不然入不了同学的眼嘛。” 王羡妮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方筝只是笑。 王羡妮有点急地问：“江珒要去？” 方筝笑道：“赶时间，先走了。” 王羡妮这下是真的急了。 她当然想江珒去，她自己会去做江珒的工作，她绝不需要从别人口中知道。 而且那天在云璟碰到方筝后，她马上回去打听了。据说方筝刚回云城不久，她本以为方筝威胁不大，现在……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方筝开出去没两米，又开始后悔。 她不喜欢拿江珒当武器。 虽然用来对付王羡妮，这绝对是有效的。 可，她心里还是不舒服。 方筝想着想着，在停车场里兜了一圈，还没出去。 绕到原地的时候，她正巧看到王羡妮正不熟悉地倒车入库，一盘没进去，又开出来，再倒车。 等她好不容易停进去了，距离掌握得并不好，太靠近边库，旁边那辆车也是辆suv，留给她下车的空间堪堪一条侧身通过的缝隙。 她对着后视镜审视了一会自己的妆容，打算从另一边下车的时候，忽然一辆suv，贴着她的车，熟练地倒了进来。 咔一声，刹住了。 分外流畅。 然后车里的人，拎包下车，连头都没回。 王羡妮看着方筝的背影，愣在原地。 她今天穿的浅色系衣服，两边都只留了条缝，即使再注意，也会蹭到车上。 方筝那车还没洗，旁边那辆也不太干净。 等等，那她怎么下车啊？！ 王羡妮立刻恼羞成怒起来。 似乎有人在背后叫喊，但方筝没听到，因为她带耳机了，还是降噪的那种。 走了没几步，听到“哔——”地巨大鸣笛声，方筝还是没回头。 想必瞧不起普通品牌suv的精英正在暴躁地捶方向盘吧。 普通品牌suv也是有脾气的好吧。 哼哼哼。 17 chapter 17 http://.biquxs.info/

chapter17 方筝拎着包上来，李伶俐刚排完队，奶茶拿到手。 方筝直接掀了盖子，吨吨吨几口，把它解决。 喝完她还很嫌弃，“我不是要红茶不加糖的嘛，怎么这么甜？” “你一口干了我的奶茶，还嫌它不好喝。”李伶俐面无表情：“……这杯才是你的。” 方筝：“……” 暴躁的萝莉脸表情阴沉，“你最好有个让我不要爆揍你的好理由。” 李伶俐顿了顿，又说：“还有你车呢？！” 方筝本来一团火，憋在肚子里，先被甜腻的巧克力热饮冲淡了一半，又被脾气不好的李伶俐吓掉了一半。也是，王羡妮算什么呢，顶多披着一层眼镜蛇皮，李伶俐可是能单手拎电锯不气喘的妹子，实打实的母老虎。 方怂怂缩了缩肩膀，“那，我们再排队买一次，顺便和您汇报下我的车？” 然后两人看了看高峰时期排起来的列队…… 一眼难以望到尽头。 李伶俐也不是真的怪方筝，她勾了方筝肩膀，说：“成年人了喝什么奶，走，喝酒去。” 反正也要喝酒，两人坐的士走了，正巧方筝也不想挪车。 酒吧是李伶俐熟人开的店，挺清的那种，生意不算淡，但也不算多，老板他不靠这个挣钱。 两人聊八卦。 王羡妮在方筝和李伶俐这儿，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归到小碧池类了。 后来方筝出国，圈子和王羡妮不重叠，更和她没什么交集，逐渐淡出话题。 李伶俐倒是经常掌握第一手八卦，偶尔和方筝说说，方筝……兴趣挺大的。 八卦嘛，凡人都爱听。 方筝喝了一口莫吉托，把刚刚在停车场遇到王羡妮的事情，和李伶俐说了。 李伶俐听着就觉得不太对。 因为方筝说她看着王羡妮的车眼熟，是因为在云璟碰到了的缘故。 一般说八卦，起承转合，前因后果，肯定要和姐妹们说清楚。 在云璟的那个前因，方筝给含糊过去了。 因为在那之后，江珒说的些话，方筝还没做好和李伶俐说的心理准备。 方筝说：“我现在很后悔，江珒跟我没什么关系啊，被我拉出来当枪使了。” 李伶俐眯着眼睛看着她。 方筝有点虚，“干嘛。” 李伶俐：“没事。” 嘴上说着没事，但方筝知道李伶俐猜到了什么。 李伶俐也知道方筝知道她猜到了什么。 同时她还知道方筝没做好讲的心理准备。 心里门清，面上云淡风轻。 也算是种特殊交流了。 李伶俐说：“算了算了，宝贝，别往心里去。她以前就这德行啊，你还记不记得老彭非要说你抄彭进最后一大题的事？” 这事方筝怎么会不记得？为这事她抄了一百遍试卷。 手都快写断了，也写不完。 但她更不愿意服软，礼拜天实在熬不住了，找了李伶俐帮她写了一点，混在一沓卷子的中间，老彭气都快气死了，哪里有心思细看？ 李伶俐说：“老彭当时那么肯定，不只有彭进是他儿子的原因。我当时在办公室帮化学老师改卷子呢，全听到了。” 高中时期李伶俐是隔壁理科班的学霸，虽然和方筝不一个班，两人感情好，方筝班上的人和八卦，李伶俐甚至比她还熟。 “你不是和我说，老彭先是在班上不点名地说了一次吗？王羡妮跑到办公室，给彭进作证，说她就坐得离彭进很近，能作证彭进是自己做的。”李伶俐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嗤笑，“这么久了原话我不记得了，她讲话那腔调，一股心机婊的恶心味，你能想象吧？” 王羡妮那个时候在老师里的形象好啊。 用现在的话说，那就是立了个纯洁的白莲花人设。 她“很有正义感”地为彭进作证，自然把另一方往泥潭里推了。 李伶俐接着说：“后来礼拜五放学，我在办公室帮忙改卷子。” 方筝忍不住怼她，“你怎么又改卷子，怎么哪里都有你？” 李伶俐：“那是，有什么能逃出我的消息网？不扯淡，那周不是小考嘛，周四改化学，周五改物理，谁叫物理和化学老师都很喜欢我，我真是个招人喜欢的小可爱！” “……” “咳，反正周五那天，老彭那个偏心眼的，在办公室和其他老师说这事，说得那叫一个愤慨，你简直成了他教书生涯的耻辱。我记得当时有点晚了，江珒进来了。” 李伶俐的脑子是真的好使。 十年前的事情，她现在还记得，别人纠结读清华还是北大，那可能是想太多，她纠结读清华还是北大，是真的有得挑。 市一中十年前的校服，还没现在这么好看。 但也比一般学校清爽许多。 秋季，男生上衣是衬衫西装裤，女生……也是衬衫西装裤。 裙子是没有裙子的，男女一个样。 十几岁的江珒，少年感十足，穿校服那种廉价衬衫也清清爽爽的。 看见老师不像一般学生那样弱气，少年不卑不亢。 江珒说：“彭老师，事情有误会，我坐彭进斜后方，方筝旁边，我看得最清楚。” “方筝是自己写的，前天晚自习，她刚好问了我这题。” 毕竟抄答案事件的另一个人，是彭老师的儿子，彭进。 旁边另外一个老师先入为主，说：“江珒，你既然都看到了，那你怎么不早说，现在才说？你还给方筝讲题呢，我怎么没见着你给其他人讲题。” 言下之意，不需多表。 江珒听完，没有立刻争个脸红脖子粗，他反应淡淡的，语气也淡淡的。 “因为抄答案的是彭进，彭老师的儿子，我不敢说。” 彭老师：“……” 另一个老师：“…………” 就他现在这谁也不放眼里的样子，还不敢说？ 这才是真的太敢说了吧？？？ 彭老师很欣赏江珒，他更不能显露出偏袒彭进。他说：“昨天王羡妮和我说，她看到彭进是自己做的。” 江珒哦了一声。 然后他说：“她坐彭进斜前方，她怎么看到的，是后脑勺长眼睛吗？还是考试期间特地回头看彭进？” “江珒！” 另一位老师喝止了江珒的放肆。 江珒不再那么尖锐，顿时又是一名四美五讲的好少年。 他说：“彭老师，我看到的我都说了，判断留给您。” 说完出了办公室。 李伶俐回忆完，说：“我差点给江珒拍巴掌，我知道当时你和江珒不熟，我更没想到江珒会是个多管闲事的人。” “虽然事后证明，江珒不是多管闲事，是暗藏心思。”李伶俐说到。 方筝拿吸管戳玻璃杯里的碎冰，“这事你怎么没告诉我？” “可能是觉得江珒当时不是暗藏心思，是心怀不轨吧。” 李伶俐想了想又追加，“不是啊宝贝，这不能怪我啊，你长得那么好看，虽然刚换位置的时候，全校人都觉得你和江珒不搭，没可能，可你长得那么好看啊！” “谢谢你夸我好看哦。”方筝感谢得很没有灵魂。 “我高中很不爽江珒啊，年级第一就第一，至于那么傲吗？我去了理科我也回回第一，我就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风趣又诙谐啊！” 这人贬别人的时候，还要把自己夸一遍，这腔调简直像孟宇飞病毒传染一样。 李伶俐又说：“不过这件事之后，我对江珒有点改观了。” 满是碎冰的莫吉托飘着冷气，凝结的水滴顺着杯壁滑落。 方筝用手指擦了擦，一颗掉落，还有另一颗跟上，擦不干净。 有些痕迹，就是没办法擦干净。 留在心里，一直惦记着。 虽然江珒去办公室的画面，她没有亲眼见到，但刚刚听李伶俐说，方筝可以想象出来。 少年时期江珒讲话时的神态动作，他穿单件校服时略显单薄的身体，和看人时透着深意的目光。 方筝的脑袋靠在手臂上，几乎遮住她大半张脸。 她脑子有点晕，可能是酒精的原因。 她噗地笑出声，“我想起来我今天的字还没练。” 这时手机亮了，微信的消息跳出。 江珒说：【我回云城了，刚到家。】 方筝解锁屏幕。 下一句，【你在哪？】 一秒后【你在哪？】撤销，取而代之的是【你练的作业呢？】 方筝得意地笑没憋住。 她快速打字，【哈哈哈我全看见了！】 想见她就想见她呀，装什么装。 这人太不诚实了。 打完她才意识到，她今天份的永字还没写。 现在已经十点多了。 方筝赶紧说：【我很自觉的。】 【今天不早了，明天再查吧。】 江珒像是有双千里眼，已经看透方筝的做贼心虚，他直接打电话过来。 江珒说：“过来吧，离得近，等下我送你。” 方筝想说，你都先问问我想不想来？ 你都不知道我想不想让你教书法。 你都不知道我想不想见你呢。 怎么能这么笃定？ 她自己都不确定！ 电话这边的沉默，换来的却是那边的一声细微咳嗽。 方筝不禁问：“感冒了？” 江珒：“嗯，感冒了。” 这下方筝叹息。 “我就来，不过你别生气，今天的字我还没练。” 江珒平静地说：“嗯，没什么好生气的。” 方筝：“你吃了吗？我再带点粥什么的吧。” 江珒：“顶多就是惩罚你而已。” 惩罚两字在耳边泛开，仿佛活的一般钻进了耳朵里，痒痒的。 方筝不禁缩了缩肩膀。 这个人……流氓！ 18 chapter 18 http://.biquxs.info/

chapter18 八卦大会兼酒会结束。 李伶俐问她：“宝贝，你还清醒不？” 方筝随口瞎侃，“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是的，酒鬼们都喜欢说这几句。 一句是，没醉！ 二句是，我还能喝！ 三句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方筝上大学那会，学校在个山脚下，相当于在个村里，要啥没啥。 基本国外大部分大学，都在村里，要不就是城市的边缘，要啥没啥。 上完课反正也没什么事，大家就聚会。 聚会还能干嘛，吃吃喝喝，聊八卦。 有次方筝刚交完作业，和狐朋狗友们喝了一整晚，最可怕的是第二天还要上课，还要小考。 一天的课上完，方筝基本是条废狗了。 她从教学楼出来，坐同学的车到了市区，找当时来美国交换的李伶俐吃饭。 实在撑不住了，方筝在路边买了杯咖啡，坐在长凳上慢慢喝。 虽然喝的是咖啡，一杯热饮下肚，方筝还是睡着了。 还好约定的餐厅就在马路对面。 李伶俐等不到人，出来找她，一眼就瞅到了方筝，在长凳上脑袋一点一点的，脸如菜色，头发凌乱，仿佛死狗。 再走近一看——咖啡杯里好几个硬币。 从隔壁省而来的李伶俐一脸懵逼。 梦中惊醒的方筝，同样一脸懵逼。 这货还把硬币扣出来，数了数，说：“够我们两个买汉堡了诶！还能加对鸡腿！” 李伶俐沉默良久，“乖崽，和爸爸回家，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从此李伶俐就挺怕方筝喝多了。 喝多不可怕，可怕的是喝多了的方筝简直可怕。 所以这个时候方筝说出醉酒名言，还是让李伶俐有点虚的。 但仔细一想，方筝去找江珒，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李伶俐虽然一直不服江珒，但不得不说江珒靠谱。 她们打一辆车走了，车在锦江华庭门口停下，方筝自己上去。 方筝打开车门，说：“那我去练字了啊。” 李伶俐梗了一下。 练字，行吧。 再回想一下刚刚不小心瞟见的微信里，江珒问方筝练的作业呢。 李伶俐又梗了。 检查作业，也行吧。 这两人开心就好。 李伶俐说：“好好练。” 方筝：“嗯，练完我就回家，真的。” 暴躁小姐一个白眼翻上天，“求求你们再练点别的吧！” 然后拉上车门，绝尘而去。 出租车喷了方筝一脸尾气，她摸了摸鼻子。 一个两个的都着什么急啊？ ……她都不急。 方筝绕到旁边的二十四小时药店，买了点感冒药、咳嗽药水、泡腾片啥的，杂七杂八，塞满了一整个塑料袋，然后轻车熟路地进了小区。 江珒已经在楼下等她了。 这个时候昼夜温差已然不小，江珒只穿了件短袖，立在楼下大堂里，正在看一幅装饰画。 方筝赶紧走过去，说：“你怎么不多穿件外套？” 见江珒饶有兴味地看过来，方筝惊觉自己是不是逾举了，她又不是江珒的谁，管那么多干嘛。 方筝赶紧随着他刚刚的视线看画。 ——就是普通的装饰画，画的风景，美院在校生水准，没什么奇特的。 方筝的妈妈毕竟是画家，她自己也学过，大致瞟了几眼，方筝实事求是。 “还不如你画的呢。” 是的，江珒也学过画画，但以前学，报的是兴趣爱好班，远没有方筝专业。 但市一中学过画画的，且能拿出手的，总共就没几个。 那个时候教育局已经开始要求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江珒和方筝一起代校参加过市里举办的比赛。 所以方筝见过江珒的画。 虽然他好像早就放弃了。 说到特长，她尾巴都要翘上天。 “当然更不如我的，哈哈哈哈哈！” “是是，你画得特别棒，上去吧。”江珒说着，把她拉上电梯，方筝喝了点酒后性格都比平时活泼，她没感受到某人夸得很没有灵魂，只在那里得意地笑。 得意了一小会，方筝盯着手中的药袋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她觑了一眼江珒，视线正回来，然后又觑了一眼江珒。 某人侧脸完美，挑不出一丝毛病。 就是太完美了…… 方筝悄咪咪问他：“你不是感冒了吗？” “……” “怎么刚刚到现在，你喷嚏咳嗽都没有呢？” 闻言，江珒面无表情，拳头掩住嘴唇，轻咳了一声。 他死不承认，“现在不咳了吗？” 方筝：“还请您有头有尾，贯彻您的设定。” 演，就给我接着演！ 然而画画得挺有水平的方筝，在书法上并没有什么造诣。 就算喝了点酒，也同样对练字没什么帮助。 倒是这几天勤勤恳恳一天十张纸地练永字，她今天刚写了几个，江珒视线扫过，说：“今天开始临摹字帖吧。” 对于字帖，方筝是有偏好的。 她喜欢赵孟頫的行书，字帖早就订好了，之前和宣纸毛笔一起在网上买的，刚拆了快递外包，就一起带来了江珒家里。 升了级，临摹字帖总比无穷无尽地写一个字，来得愉快。 方筝今天写得喜滋滋的，得意忘形，手肘落桌了。 江老师秋风扫落叶一般，毫不留情地敲了她手肘一下。 她抬眼看向江珒。 方筝眼睛本就清亮，卖起可怜来，蕴一点水汽，眼睛雾蒙蒙的，不要可怜得太自然。 顺便戏还很多，她整理了一下“我怎么这么可怜”的情绪，回想着最近的糟心事，刚要犯皮趁机来个大演特演时，糟心事没刹住车，方筝想起傍晚王羡妮那茬。 这件事，面对江珒，方筝有点自责，又有点委屈。 自责在于，她不想把江珒当武器来捍卫她的面子。 委屈在于，不是因为江珒，王羡妮从一开始，不至于这么针对她啊。 但这些，整个这些，从王羡妮高中为彭进作伪证，到她现在阴阳怪气冷嘲热讽，方筝都认为，江珒不必知道。 有魅力又不是江珒的错。 更何况他那么聪明，看得其实比谁都清楚。 那点小心思，在他这里，全都无所遁形。 于是方筝正了正神色，她换了个话题说：“我决定开始画你新公寓的图了。” 江珒：“……” 他叹气，说：“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大事。” 方筝这下不服了，“我这就是大事呀，你能不能对你未来的婚房上点心？” 婚房这两字还是某人自己说出来的呢，方筝不怕噎不死他。 见江珒难得一副无语的样子，方筝开心了。 “画好之后，我拿给你看。” 江珒刚刚敲了她的手肘，现在正站在她身旁。 方筝正好写到“秋收冬藏，闰余成岁”的“成”字，越是笔画简单的字，越不容易把握空间的分割和结构，她写出来的效果差强人意。 江珒从她身后，伸手握住她手中的笔。 方筝赶紧松手了。 江珒也不起身，另一只手撑着桌子，直接在纸上又写了一个“成”字。 这个姿势，好像是把方筝搂在怀里一般。 方筝顿时大气不敢出一个，只觉得被江氏气息完全笼罩。 可某人就在很认真写字，写完了还说：“结构稍微紧凑一点。” 然后他把笔还给她。 方筝乖巧点头，握住笔，表示知道了。 可江珒在教完了字，却没有起身。 他撑住桌子，说：“装修的方案，我要加一个要求。” 方筝眼观鼻，鼻观心，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您说。” 江珒望着这只装鹌鹑的人，说：“风格我想好了，就是——你想要住的房子。” 方筝猛地侧身转头，视线正好落入江珒充满深意的眼睛里。 他距离自己很近。 很久很久，没有这么近过了。 近到方筝都可以感知到他呼吸的频率。 他现在的距离，让方筝不自在，他的话，让方筝何止是不自在，简直是吃惊。 这……这谁还画得下去啊？！！！ 江珒又缓缓开口，说：“所以，不着急。” 他的视线，毫不保留，整个人散发出的侵略性，此时也毫不保留，纵使方筝自认为有无敌铠甲，在反复拉锯下，也要消磨耗损，千疮百孔。 方筝垂下眼睫，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想法。 “你是认真的吗？这事不能开玩笑。” 声音闷闷的。 本来江珒就是撑着桌子，俯视着方筝，方筝垂下眼睫，稍稍垂头，他就看不清她的表情了。 江珒并不喜欢。 可他不会强迫方筝，她想逃，他不会让她抬头，只会走到她看得到的位置。 他半蹲了下来，这次由下往上地，仰视方筝。 江珒说：“不开玩笑。哪次我都是认真的，只是第一次追没追到你，这次更要努力点。” 方筝仍然惶惶。 这可是江珒。 他那天，没有去美术馆。 又或者去了，他没有等她。 她勇气就那么多，失败过一次，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她心里总会打退堂鼓的。 江珒伸手握住了方筝的手，紧紧的，像是溢于言表的承诺。 方筝恍然从思绪中脱离。 是啊，这可是江珒，她又有什么好不信他的？ 方筝叹气，好似放弃了抵抗。 她有些懊恼地说：“好吧好吧，再信你一次。” 江珒还来不及高兴，方筝的“只是”就来了。 “只是……” “？” “就算你现在是我男朋友，云璟很可能从你的婚房变成我们的婚房，但合约是我们在一起前签的，所以定、定金我是不会退给你的。” “并且你还要付我尾款！” “更何况我公司刚启动，我我我大方不起来，今天我就要当个方扒皮！！！” 一秒后，方筝羞愧捂脸。 “……把你的视线挪开，别这么同情地看着我！” 19 chapter 19 http://.biquxs.info/

chapter19 说方筝缺钱，其实她是不缺的。 虽然方建明不是上市公司的老板，但他政途一直很顺，职位不低。 要不是因为方建明，方筝那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成绩，根本进不了市一中，砸钱说不定只能砸出个借读来。 当然那种一捐就给学校捐一座图书馆的土豪家长不算在内。 再说，晏钰在国内很有名气，没学过画画的普罗大众很多都听过她的名字，她的作品售价可想而知。 两不差钱的夫妻离婚，对小孩的爱很难说，但钱肯定是不亏待的，毕竟就这么一个孩子。 方筝自己也比较争气。 和她上学时候的成绩一样，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 她小时候就知道这夫妻两靠不住，没养成什么奢侈享乐的败钱爱好，上大学的时候又有教授赏识，大学期间就开始挣美金了。 大部分时间用在挣钱上和上学上，花钱的时间大大减少，既开源又节流，钱除了存下来，还真没地方花。 虽然不到富得流油，富得超乎想象的程度，如今方筝也是个小富婆了。 但开了公司之后，这就不是她有没有钱用的问题了。 亏她爸的强迫症和爱面子，方筝成绩糊不上墙，但从小到大都是好学校，身边的同学都很优秀。 她姐妹李伶俐那里，八卦又多，今天这个谁谁谁拿到了哪家顶级公司的offer，明天那个谁谁谁开了家什么什么公司，就连谁谁副业开了一家奶茶店月入xx万，她都知道。 这么一比，诺亚要是亏钱，多没面子。 这不是钱的问题。 这是争口气的问题！ 其实对于方筝开公司的动机，江珒挺好奇的。 方筝不说话的时候，安静内敛，但她从来就不是任人摆布的类型，眼睛清亮，即使沉默，也透着一股野性。 安静内敛？ 说她骨子里特立独行爱自由还差不多。 他拉开椅子坐到她旁边——成功地从对面，升级到了旁边。 ……还是挺不容易的。 方筝继续练字，江珒问方筝：“你为什么自己开公司了？” “领导是个傻x！”方筝现在说到还气，骂前老板的口吻和全天下的所有小职员一样，“我不想被管手管脚，所以干脆自己单干了。” ——这倒是很方筝。 江珒挑眉，不置可否。 骂完她才意识到，她现在升级了，也是领导了，而江珒，早就是领导了。 感觉好像也骂了自己。 方筝抓了抓脑袋，说：“这只是一开始的原因，开诺亚之前，我还是有好好想过的，不是一时冲动。” “泛海置业主营房地产，孟宇飞从手下漏一点资源下来，就够我吃的了。不过现在国内的楼盘，毛坯越来越少，精装修拎包入住的，越来越多。如果之后可以和孟宇飞谈一谈，把这一块拿下……” 说着方筝放下笔，想了想，然后皱眉，摇摇头。 “不，现在还不行。我去和孟宇飞谈，只有被他劝进泛海的份。而且泛海的盘子太大，我现在根本吃不下来。” 江珒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子，“倒是挺清醒的。” 他声音里透露出些微赞扬。 换平时方筝就翘尾巴了。 现在在认真说事，方筝继续说：“我个人水平，不自谦不自黑，当然是过硬的，但不是所有设计师都是我，也不是所有消费者都需要我。所以公司整块业务，可以拆分成四块——给别墅大户提供管家式设计服务；为精英人群提供私人定制式设计；以及标准、成品化的家装设计；最后是高性价比的成品家居。” “当然这只是概念上的东西，现在我最缺的，不是概念模块甚至都不是客源，是信用和名气。”方筝撑着下巴，叹气，“仿佛以前拿的奖都是假的，早知道要回来，那几年我就两头跑，回来经营经营的。”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 江珒这时候才知道，方筝本来不打算回来。 江珒还没自恋到认为方筝是为他回来的。 具体是因为什么，虽然方筝没说，江珒却大致猜到了。 她也只有家人留在云城，放不下。 江珒敛眸，他想了想，说：“有时间做个计划书出来给我。” “啊？” 方筝先愣了一下。 旋即她才想起来江珒是干嘛的。 “啊！”方筝站起来，“你会给我投资吗？” 江珒：“好的话，未尝不可。” 方筝顿时喜上眉梢，高兴得都快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了。这时候她看江珒，那带的不是恋人之间的美颜滤镜和粉红滤镜，而是妥妥的财神爷和活菩萨滤镜！ 她觉得她现在就像中央的口号“精准扶贫，你我同行”一样，她就是口号里的那个“贫”，江珒就是专门来扶她的。 方筝双眼湿润，差点给感动得泪流满面——被钱给感动的。 她眼中的江珒已经冒出了闪闪金光。 方筝不顾江珒意愿，双手握住他的手上下摇晃，并说：“是金主爸爸！你就是活的金主爸爸！江珒，我从没有觉得你这么金光闪闪形象高大过！” 江珒：“……” 他并不是很开心。 江珒慢吞吞地说：“金主也就罢了，我心甘情愿。可我没兴趣当你爸爸，有伤风化。” 方筝：“……” 她很嫌弃地扔了他的手。 这人…… 说公事就说公事，突然开什么车呀。 真是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有点烫手。 江珒很快被一通电话叫走，他在书房里开视频会，方筝在外面一门心思练字。 练完整个人神清气爽，既不受男色干扰，也不受金钱诱惑，灵魂受到了短暂的升华和洗礼。 此时江珒的视频会刚好开完，他拿着车钥匙出来，挺绅士地说：“我送你。” 方筝知道江珒有的时候只是嘴巴比较坏，其实比谁都为她着想。 方筝说：“今天可辛苦死我了，你要请我吃夜宵。” “十个板烧鸡腿堡？” 方筝：== 又来了。 到底能不能过去板烧鸡腿堡的梗！ 然而两人还真去买麦当劳了。 因为实在太晚，只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店还开着。 江珒现在只是偶尔会吃垃圾食品，不代表他真的喜欢吃，他面无表情地谢绝了方皮皮再给他买十个腿堡的提议，默默走出了店外等她。 本来要开车，方筝练字坐久了，不想再坐着，她提议走回去，江珒没有开车。 现在云城夜晚有些凉意，但也不到冷的程度，一件外套足以。 江珒穿着深色的长外套，站在外面等她。 暖色灯光洒满他的头发和肩头，让他看上去格外温暖。 方筝拎着纸袋出来，走到他身边，仰着头说：“我们走吧。” 因为他们刚刚在一起的事情，也因为投资的事情，方筝今晚心情非常好，不如说很得意，简直是事业爱情双丰收，幸福得老天爷此时劈个雷下来，方筝都能掰成是老天爷嫉妒。 她讲话的时候，脸上笑眯眯的，眼睛里也全是笑意，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满足的傻气。 她高兴，江珒自然也高兴。 他甚至懊恼，既然她这么喜欢谈公事，那他就应该早点和她谈的。 好在现在也不晚。 江津特别喜欢她自动靠过来，说了一声“我们”。 很美妙的回响。 好像这声“我们”惦记了好多年，今晚终于得偿所愿。 江珒托起她的手，“走吧。” 夜风很凉，相握的手心却温热。 从锦江华庭到星月湾，慢走也就十来分钟。 大半夜的，傻瓜情侣在大街上溜达，终于溜达到了方筝楼下。 方筝要上楼了。 这个时候江珒还是有点小后悔的，从小接受的绅士教育，有的时候也很要不得。 早知道刚刚就不说送她，而是直接让她留下来的。 他看着方筝，方筝也看着他。 两人都没有说话。 江珒的眼眸那么好看，眼角微微往上勾，所以注视着别人的时候，弧度更加明显，总有种不自觉放电的错觉。 方筝脸上发热，她那点醉意早就散了，反正现在脸红绝不是因为酒精。 两人面对面站着，江珒拉住她的手，没有松开。 完全不是放人上楼的意思。 方筝有点不好意思，她先说：“我先上去了。” “等等。”江珒说到，“头发上有东西。” 那是一粒蒲公英的绒毛，可能是被风吹的，沾到了方筝头发上。 说着江津伸手去取，方筝仰着脑袋没动，让他去取。 这总共要不了多少时间，江珒却迟迟没说好了，他俯身，脸越来越近…… 一只麦当劳纸袋阻隔了两人之间仅剩的距离。 方筝挣开他，说：“江总，您不是感冒了吗？” 她笑着往楼道快走了几步，看江珒越来越无语，方筝就皮得愉快。 也是某人先做的设定嘛，为了把她坑过去什么的…… 就不能老实点，说想见她吗？ “哼哼，你可不要把感冒传染给我。” 方筝笑着跑进了楼道，关门前她说：“明天见，明天你的感冒能好吗？我听说感冒至少得七天呢。” 江珒都给她气笑了。 他的视线紧盯了方筝，说：“啊，能好，我有特效药。” 20 chapter 20 http://.biquxs.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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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筝和江珒，学生时代恋人未满，现在则是互（dan）看不顺眼。 原本方筝有个请江珒吃饭的机会，她没有珍惜，转头发现江珒是她跪求请吃饭，还不一定赏脸的超级甲方爸爸…… 方筝：爸爸再爱我一次？？？ * 好友指导方筝：“打个比方，花前月下气氛正好，你和男神都喝了点小酒，求问这个时候你该怎么做？” 方筝自信给出答案，“……互相交换体检报告？” * 方筝偷偷摸摸从江珒公寓出来，刚上车，就见江珒端着张禁欲脸，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盘。 “你忘了点东西没给我。” “啊？” 江珒凑近了，一本正经：“名分。” 方筝：“……” 说话就说话，你亲我干嘛，说好的高岭之花呢？ 乙方x甲方 逗比皮皮虾x外冷内骚男 一句话：学成归来的设计师给老同学装房子，最后把自己装进去了的故事。 更多完结文在专栏→ 我的预收文《穿成豪门弃妇肿么破？穿书》 商行露一觉醒来穿书了，成了豪门阔太太，是用来衬托女主的n号女配。 她生活助理慌里慌张跑来，大喊：“太太不好了，听说先生要离婚，您结婚前签了婚前协议，赡养费只有几个亿！” 前任普通市民商行露喜出望外：我签，我马上就签！今天谁拦我谁就是和我商某人过不去！ 助理：…… 这话传到林衡耳中：……好像哪里不太对。 数日后，林衡去应酬，进错包间，他见到他貌合神离的妻子花天酒地，会所嫩模，正往半裸猛男裤腰里塞钞票，玩得不要太开心。 正在工作的林总：………… 林衡：……确实哪里不对劲。 很好，你成功地引起我的注意了！！！ 35 chapter 35 http://.biquxs.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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