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和前任上恋综》 第1页 [gl百合] 《失忆后和前任上恋综》作者：戏时【完结】 文案： 凌暮色车祸失忆，什么都记得，唯独忘记与她分手刚一个月的温如绯。 恋综三个月前就已签约，录制在即，她找不回记忆，只好硬着头皮在综艺上与对方扮演情侣。 一次吵架后，凌暮色非要闹着要与温如绯分手，温如绯无奈妥协，准备在一个月后的综艺上重新追回她。 恋综录制前一夜，凌暮色敲开她房门，进门第一句就让她惊讶：“温老师，我们假装情侣吧。” /温柔宠溺×纯情爱撒娇/ ●双演员，无逻辑节奏慢行文平淡 ●、综艺一切相关都是私设，请勿考究 内容标籤： 娱乐圈 失忆 搜索关键词：主角：凌暮色 ┃ 配角：温如绯 一句话简介：我们复合吧。 立意：人生不可能重来，珍惜身边人，切勿等到失去了才后悔 第1章 凌暮色在沙发前坐立不安，眉心深锁，不知思忖着什么。 盖了双章的合同就在面前茶几上摆着，黑字红章明晃晃刺着她的双眼，警示着她，这档真人秀非参加不可，天价违约金她赔不起。 偏偏这档真人秀比较特殊，并非知晓流程简单参与一下即可。 它是一档恋综，需要几对恋人之间有非常多的互动。 第一期的节目录制将在三天后进行，凌暮色却显然没做好准备。 她抬头看一眼在旁边站着的经纪人刘天春与助理安娜，后者正忐忑盯着自己，只等自己发话，前者则面色凝重，强忍怒火。 半小时前，安娜已将整个情况与她捋过一遍，简单而言就是这三个关键词：分手、失忆以及恋综。 “对方叫什么来着？”半小时前安娜曾与自己提过一嘴那个名字，凌暮色却有些想不起来了，“温……温什么？” 安娜提醒：“凌姐，温如绯。” 凌暮色轻轻点头，再一次试图去记下这个名字，同时她又偷偷去观察刘天春，总觉得对方脸色好像又更黑了。 与前面第一次听到时的感受一致，“温如绯”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实在陌生，以前从未在演艺圈里听过，更别提在脑海中搜寻有关对方的片段。 不过凌暮色也知道，自己并非当真从未听到过这个名字，只是莫名其妙失去了与温如绯相关的记忆。 昨晚她出了一场小车祸，无大碍，很快就出了院，只是今天早晨，当刘天春和她说起即将录制的恋综时，她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她问刘天春，温如绯是谁？ 下一秒，她眼看那二人僵在原地，脸色变得难看。 刘天春问她：“暮色，你在赌气吗？” 安娜也问她：“凌姐，你是认真的吗？” 而她眼神无辜地点点头，说自己不存在赌气行为，绝对认真。 刘天春知道她一个月前与温如绯分手的事，但她也明白凌暮色没必要在这件事上开玩笑，哪怕是赌气。 经过验证，她与安娜发现凌暮色是真的失去了有关温如绯的全部记忆。 这就糟糕了，眼看两个人即将在综艺里碰上，记忆若还在，至少还能演一回情侣，现在最严重的问题出在凌暮色甚至都不知道温如绯是谁上。 尽管二人都是非常专业的演员，但那种情侣间的亲密与暧昧，在这种情况下真的还能演绎出吗？ 下午刘天春带着凌暮色又悄悄去了趟医院，可惜查不出任何问题，只能失望而归。 眼下，凌暮色也唯有安慰自己，没办法了，到时候就硬着头皮上吧。 接下来两日多，她先从安娜那里了解了一些自己与温如绯恋爱时的情况，只能如背台词那样去记。 恋爱是凌暮色与温如绯两个人之间的事，安娜也只能说出个大概，具体细节她并不清楚。 凌暮色在自己微信里看到那个唯一的置顶好友，备註写着“温老师”，显然正是温如绯。 尽管已与温如绯分手有一个月，但直觉告诉她，之所以始终没有取消置顶，是因为自己对温如绯还有感情吧。 可惜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从与温如绯在两年前互加微信，再到一个月前两个人断开联繫，所有聊天记录都在，凌暮色花费较长时间去“补习”。 最后，凌暮色又在网上查阅任何与她们恋情有关的信息，一切蛛丝马迹都不放过。 她还看到好几条营销号爆料，说她与温如绯实际早已分手，上恋综一为圈钱，二是携手炒热度。 毕竟半年多前两个人官宣恋情的消息不仅爆上热搜，更是让微博几乎瘫痪，那么多人都等着她们合体上节目，哪怕已经分手，这波热度她们还是要捞完的。 这些爆料半真半假，若非已从安娜那里得知综艺合同签订于三个月前，而她与温如绯吵架分手是上个月的事，或许她也要信了这些营销号的鬼话。 记忆里，这是凌暮色入行五年来第一次接下一档真人秀，却没想到，在真人秀里她同样还要继续去演戏。 - 时间飞速，转眼已至节目录制前一天下午。 参与这档综艺的嘉宾为三对娱乐圈内公开情侣，所有嘉宾需先在今天晚上录制先导片。 第2页 按流程来看并不会复杂，只是大家坐一桌吃顿晚饭，聊聊天，三组之间互相了解一番。 凌暮色早早飞来星城，住进节目组安排的酒店。 随着录制时间越发逼近，她也有些烦躁。 这几日里她并未给温如绯发过消息，温如绯也同样如此，只是眼看两个人将在节目镜头中碰面，她再三犹豫，还是决定给对方发去消息。 【暮小懒】：温老师，你在房间吗，我想跟你见一面。 一句话打了又删，总觉语气不对，最后她自己通读两遍，终于按下发送。 不过一分钟，温如绯的消息回復过来。 【绯】：好，我在812房等你。 凌暮色从沙发上起身，换好鞋出了门。 所有嘉宾都住在八层，只是房号她并不知道，现在她知道了，温如绯就住在她隔壁。 也是，毕竟是一对情侣，节目组安排房间时必然不会将她们分开太远，或许之前也曾问过她们情侣二人是否要共同住一间大床房。 思考时，812的门已近在眼前，凌暮色内心忐忑顿生，踌躇一下，她抬手轻轻敲响房门。 面前那扇门很快被向内拉开，她与站在门口的那道身影对视一眼，就见对方侧过身，让她进去。 她看过温如绯的资料，知道对方长什么模样。 对方今日妆容极淡，却比她在网上看过的那些照片更引人注目，她移不开视线，只怔怔地注视着。 她又想起在手机里翻出的她们两个人之间的合照，每一张照片里对方的笑容都很浅，眼神却溢满温柔，与现在看向她时不太一样。 此刻，温如绯面色平静，向她投来的目光里没有任何情绪，让她猜不透心思。 凌暮色心中没来由闪过一丝酸涩，转瞬即逝，并未被她自己所察觉。 她进了屋，却只在门口停留，并没有再往里走。 温如绯顺势关上门，两个人四目相对，没有任何一方率先开口。 这种稍显古怪的氛围让凌暮色不太舒服，她本就是找温如绯有事要谈，也不再继续与之彼此沉默地耗下去。 “温老师。” 熟悉的称唿，语气却不知因何而疏远，温如绯静静注视着眼前的人，听她往下说。 “接下来一直到录制结束，我们假装情侣吧。” 此言一出，凌暮色注意到温如绯神情终于发生一丝几不可察的变化，脸色微微一沉，再次看向自己时，眼神中带了几分审视。 她仍无法猜透温如绯究竟在想什么，对于分手这件事，当时她又持着什么样的态度。 翻阅聊天内容时，她并没有在两个人的记录里探求到当时的实际情况，对话只在对方一句“晚安”里戛然而止，再往前一句，是她发出的一句相同问候，只不过相比温如绯，后方要多出一句“明天见”。 事实至此已唿之欲出。 凌暮色猜想，次日一早她与温如绯见了一面，之后就提了分手的事，没有丝毫留恋，两个人结束了这段为期一年半的恋爱。 无奈她们早已签了恋综合同，哪怕感情已散，也仍不得不最后再演完一程。 “我们都是演员，演戏对于我们来说最拿手，所以演好一对情侣，这并不困难吧？” 半晌没有得来温如绯回应，凌暮色反问一句，始终细緻观察着她的反应。 “嗯，不困难。”温如绯终于给出反应，语气仍十分平淡。 两道视线碰撞在一起，对方眼神里分明不见什么情绪，不知为何，凌暮色却莫名产生几分心虚。 她只好解释为：大概还是她与温如绯之间太过陌生，就仿佛是进行了一场谈判，她并非谈判专家，紧张也情有可原。 “好，那现在我们算是达成一致了。”凌暮色伸手欲与温如绯相握，等待对方回应时继续往下说，“等到节目播出结束，我们就一起发条声明，告诉大家我们分手了，之后我们还是各过各的，互不干扰，可以吗？” 温如绯视线停留在她伸出的那只手上，抬眸又看向她的脸。 凌暮色表情认真，丝毫不像是在与自己开玩笑。 但有一句话，她认为凌暮色说得很对，她们两个人都是演员，佯装成现在这般认真的模样对她们来说轻而易举。 只是在最真挚的感情面前，凌暮色演技精湛到让她震惊。 望向凌暮色那双满含期待的眼，温如绯内心思量起了什么。 还在赌气吗……还是这次铁了心要分手？ 以往凌暮色与她赌气的情况不算频繁，但也发生过几次，最长不超过半个月，这次是最长的一次，有一月之久。 好，既然如此，她要玩，那自己就奉陪到底。 “可以。”她终究还是伸出手去，任由凌暮色将自己的手紧握，晃动几下后又丝毫没有眷恋地松开。 与温如绯就此谈妥，凌暮色心情瞬间多云转晴，她长舒一口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第2章 回了房间，凌暮色直接往沙发上一瘫，心情还算轻松。 她安静地坐着，本只想趁录制尚未开始再休息片刻，方才在温如绯房里发生过的一幕幕却无端在她眼前浮现，无法止息。 对方那张脸清晰拦在她面前，每分每秒是什么神色她都看得清楚，明明只是一幅画面，却如同对方此刻当真就站在她眼前，一切如此真实。 第3页 这种心情很奇怪，凌暮色也顺势去搜寻与温如绯有关的记忆，无果，索性起身，去卫生间里洗了把脸。 冰凉的水刺激着肌肤，她整个人清醒不少。 抬起头，镜中映出她一张素面朝天的脸，面容姣好，眼下那片淡淡青黑却格外显眼。 这两日她忙于拍戏，正逢杀青日，最后这几场戏尤为重要，全剧组为此都忙得不可开交。 下午剧组杀青，她卸了妆直奔机场，飞往星城时用墨镜口罩以及鸭舌帽这些装备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刚才她就是顶着这样一张脸去见了温如绯，用这种看似随性的状态，与对方谈了一桩无比重要的事。 回到客厅时，她恰好看见茶几上亮起的手机屏幕。 走到沙发前，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是工作人员在她新加的那个综艺群里提醒她们六位艺人，二十分钟后下楼去餐厅，先导片开启录制。 凌暮色不慌不忙，又回到卫生间替自己化好妆，在剩下最后十分钟时与刘天春及安娜一同下了楼，前往三楼贵宾餐厅。 “待会儿要见温如绯了，紧张吗？”只她三人的电梯里，刘天春低声问了一句。 “还好。”凌暮色看了她一眼，如实回答，“我已经找过她了。” 刘天春贊同地点点头，又问：“你们说了什么？” “我们说好了会一起扮演情侣，好好把这场真人秀演完。”凌暮色自己说出这番话时，内心都感觉到惭愧。 她是第一回 参加真人秀，出道五年来都只专注演戏，听刘天春说，她当初决定参加这档节目也是想留下与温如绯之间特别美好的回忆。 可惜这次综艺首秀也当真成为了一场秀，一场供她表演的秀。 谁又能想到，命运弄人，旁人眼里那么甜蜜的两个人竟会在录制前一个月分了手。 若凌暮色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大概会替二人倍感可惜，可她作为局中人，几乎丝毫没有感觉。 “嗯。”刘天春表情变化不大，似乎早有预料，知道凌暮色心中必然也不舒服，她也就不再多问什么。 凌暮色来得还不算太晚，三对情侣目前也只到了一对，坐在长桌左侧两个位子前等待。 不过现在，是两对了。 她们身前不远处摆了一排摄像机，后方站着不少工作人员，刘天春与安娜也已站于一侧，低头窃语着什么。 “小凌！” 凌暮色向前面那两个人走近时，其中有一人主动与她打起了招唿，热情招着手。 这位嘉宾长相甜美，眼含桃花，笑起来时两颊陷下去两枚深深的酒窝。 凌暮色的确认识她，她们之前合作过一部戏，剧组那段时间关系还算不错。 对方叫卢云，她的恋人叫简一宁，是名歌手，不少歌曲传唱度都极高。 凌暮色也听过她几首歌，她的大部分歌曲里都不加其他乐器，只简简单单一把木吉他，微沉磁性的嗓音唱着曲调与词都轻快温暖的歌。 她起初并不知道卢云和简一宁之间的关系，还是节目官宣阵容那日才知晓，前两日里她顺势又藉助网络搜索了两个人的恋爱故事。 另一对，范黎与容嘉丽她同样也查过资料。 这四人既然是之后要与她共同录制节目的嘉宾，她自然得先去简单了解下情况，哪怕临时抱抱佛脚也好。 而最“有趣”的，其实还是这节目里的第三对情侣嘉宾——她自己与温如绯的爱情故事，她也同样藉助了网络的力量去了解。 “小卢、简老师你们好。” 回应之后，凌暮色目光很快从她们身上移开，看向与她们隔了三张座位的温如绯。 温如绯此刻就坐于最右侧，与她对视着，眼里带着温柔笑意。 这是已经演起来了啊……凌暮色暗想。 她也朝温如绯浅笑一下，以示礼貌。 所幸此刻凌暮色背对着已开启的那几个镜头，镜头没有捕捉到她的表情，否则便将录下她与温如绯明显有些淡然疏离的一幕。 不比卢云与简一宁那一组的亲密无间，她与温如绯更只像是一对关系一般的普通朋友。 她心中一惊，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也该演起来了。 “小凌，怎么没跟温老师一起下来呀？” 对于卢云忽然之间的发问，凌暮色冷静应对：“我刚有点事，就让如绯先下来了。” 她内心暗自纠结着对温如绯的称唿，看她们的聊天记录，那个时候的她显然更喜欢称对方为“温老师”。 似乎在她看来，喊这位演艺资歷比自己深一些的女友为“老师”也是一种情趣，而“如绯”这个称唿可以说少之又少。 但生活里她们面对面时，她又不知两个人相处时是什么模样，给彼此的称唿又是什么。 这个回答与方才温如绯给出的一致，卢云自然也不多问，轻轻点头。 只不过，她并不知道，她的问题也让凌暮色恍然惊觉一个被自己遗漏的点——以后在遍布镜头的节目里，自己必须时刻注意与温如绯相处时的细节，切记不可再有疏漏。 正如这一次，她丝毫没有想过要与温如绯一同下楼来，若再有下次、下下次，可就不好解释了。 第4页 正式坐到自己位置上之前，凌暮色先被喊去戴麦，回来时径直往温如绯所在的右侧方向走，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道身影，从她身后绕过，在她身旁坐下。 这时第三对嘉宾也已下楼。 她们之中容嘉丽在演艺圈里的地位更高，年仅二十八岁已斩获国内含金量最高的五大奖项影后，其他人也就自觉留出中间位置给她与她的爱人范黎。 这是凌暮色第一次与容嘉丽见面，相比另一对带给她的亲切感，容嘉丽身上似是与生俱来挟着一股巨大的压迫气息，靠近她时，那股压迫也就越发强烈。 等到对方在她身旁坐下时，温如绯未能向她投来太多压力，对方却让她莫名紧张与压抑。 她几乎下意识偏头看向温如绯，像是自动去寻求一份慰藉与帮助。 察觉到她的目光，温如绯也当即看向她，眼神里透出温柔询问，同时开口问她一句，“怎么了？” 凌暮色眼中微光忽起，好在反应极快地压下一分即将破土而生的惊讶，轻摇着头，朝温如绯露出一抹明艷的笑容，“没事。” 她只是惊嘆于温如绯的演技这么好，情绪向她涌来时，让她有一瞬间以为那并不是演戏，对方当真爱着自己。 也许曾经是深深地相爱过，但已分手一个月，若彼此还爱着，又如何做到一整个月都不与对方联繫。 凌暮色也只能感嘆，那是温如绯演技好，递给自己的那份关怀温和不突兀。 “好，各位老师都到齐了——” 乍然响起的声音打断凌暮色思绪，随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她转头望去。 导演海燕此刻就站在她们正前方，身后是乌压压一部分工作人员，她穿了件大红色卫衣，在人群里异常醒目。 包括凌暮色在内的六位嘉宾都认真注视着她，听她继续说了下去。 “大家肯定都饿了吧，那我们先来玩一个饭前小游戏，让大家对这段旅途中的另外两组朋友多一些了解吧。” 海燕说完，立刻有工作人员上前来，给她们每人发了一块书本大小的白板，板子上附带黑笔与板擦。 凌暮色将板子暂放于几乎空无一物，只有几只碗碟的桌上，盯着白板看了看。 她记得流程表上的内容，是写了个餐前小游戏，但具体玩什么游戏并未註明，现在听海燕提到“对另两组朋友多些了解”，对游戏内容大致有了猜测方向。 不过，也无需她去猜测，接下来，海燕就将游戏规则与她们讲明。 六位嘉宾，与每个人相关问题有三道，那位嘉宾作答时，其余五人也需在自己的板子上写下答案，与那位嘉宾一致即可积一分。 这一轮的小游戏共有十八道题，答对题数最多的小组可得到一片粉花瓣。 之后的旅途中这类小游戏只多不少，每积攒五片粉花瓣可兑换一朵小粉花，这一组可用小粉花向节目组或是另两组嘉宾之一提一个要求，需在节目里完成。 “大家明白了吗？”讲完规则，海燕问。 卢云举手，大胆提出疑问：“如果拿到小粉花，让另外一组做什么都可以吗，比如说我想看她们接吻三分钟，这样也可以吗？” 此言一出，凌暮色有些震惊地看着她。 她还在思考着如何拿到第一片花瓣，没想到卢云已经考虑得那么远了。 海燕目光快速掠过桌前那六人，想了想答：“这得看那一组愿不愿意，只要不是太过的，我想大家肯定也是愿意的。” “那肯定愿意，愿赌服输嘛。”这时范黎也开了口，她长相小家碧玉，性格则率真随性。 凌暮色不自觉又回头看了温如绯一眼，目光逐渐移至她那两瓣唇上，竟忍不住去想，这样一双薄唇，亲吻时会是什么触感。 第3章 温如绯自然也注意到了凌暮色的目光。 对方如此明目张胆地盯着自己嘴唇瞧，可惜她这一回却猜不透她的心思。 温如绯不动声色，只静静注视着对方，看凌暮色究竟想做什么。 凌暮色并没有在温如绯的唇有多柔软上纠结太久，她转而又想到卢云说的另一个关键词。 ——三分钟。 她有些难以想像，亲吻若是长达整整三分钟时间，那么她与温如绯两个人不就非得吻到窒息不可吗…… 不对！ 这件事分明还未发生，所有人连第一片花瓣都还没拿到手，甚至连第一个小游戏也还没有开始，她去想这么往后的事做什么？ 何况现在，卢云也只是举个例子，嚮导演组试探要求能达到的程度上限而已。 凌暮色，你在想什么呢……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凌暮色当即将视线从温如绯的嘴唇上移开。 她目光从温如绯脸上掠过，想到自己刚才偷偷去想的那件事，难免有些心虚，只飞速与对方对视一眼，便又看嚮导演组。 刚才短短半分钟的时间里，她似因分神而错过了海燕与卢云她们后续的对话，此刻对话恰好已接近尾声，海燕问她们：“大家还有什么疑问吗？” 范黎问道：“导演，可以相互讨论吗？” 海燕：“一队的可以讨论。” 游戏开始，海燕按照座位顺序，从她左手边起，一个个出题。 第5页 凌暮色微微拢起眉心，手中马克笔被她攥得极紧，屏息凝神认真听着。 先是与简一宁相关的问题，问她与卢云第一次相遇是在一家雨天的咖啡馆里，是否正确。 这个问题她们两个人彼此印象都很深刻，第一时间就开始写写画画。 凌暮色心中一喜，没想到临时抱的佛脚竟真起到了作用，立刻在白板上写了一个“正确”。 听见身旁范黎与容嘉丽在小声讨论，她反应也快，转头去看温如绯的答案。 温如绯还未落笔，板子上仍呈一片空白。 不过她面色从容不迫，带给凌暮色的感觉就像是她已写明正确答案，拿到了满分答卷。 将自己的板凑到温如绯面前，凌暮色示意她答案直接抄。 温如绯与她相视一笑，提笔复制粘贴“正确”二字。 她已在凌暮色的注视下快速写完答案，凌暮色却仍盯着她的板面，不知又在看什么。 “写错了？”温如绯低声问一句。 凌暮色的回答却出乎她意料，“没有错。温老师，你的字真好看。” 同样的话，她到如今听过已不止一两遍，然而今天的凌暮色就仿佛是第一次看到她的字，竟又在节目里夸了一遍。 她不由一怔，随即无声笑了起来，看着凌暮色那张近在眼前精緻小巧的侧脸，隐约也能感受到她眼里的真诚。 就像是真的初次见到自己的字迹。 又或者，自己的字迹在凌暮色心中真的好看到让她愿意一遍又一遍地夸赞。 虽只两个简单的字，这利落干脆的一笔一划就在凌暮色眼前清晰落下，字迹大气漂亮，她实在忍不住多看几眼。 两分钟过去，见大家都已放下笔，海燕及时开口：“好，现在大家一起把题板翻过来，我们一个个来看答案。” 所有人相继翻过板，朝向镜头。 海燕迅速一眼掠过六个答案，大家答案竟出奇的一致。 几位嘉宾也向两侧互相看了看，全部正确，于是在场六人各积一分，就此打平。 关于简一宁还余下两个问题，都为选择题，在a与b之间做出选择。 第一个问题算是示例，第二第三个问题海燕直接让大家一起作答。 其一问她从几岁开始学习吉他，六岁还是八岁，其二问她曾出过一张反响相当不错的专辑《一颗甜枣》，这张专辑是在哪一年发行的，去年还是前年。 凌暮色心中暗喜，这两个问题刚好都撞到她枪口上来了。 第三个问题，这张专辑她听过，甚至昨天也还在听，音乐软体上清楚写明专辑发于前年。 也幸好节目组没有问到具体日期，那她就真只能靠蒙了。 第二个问题，她从音乐软体中无意打开过简一宁的个人资料页，简介上写明她六岁开始学钢琴，八岁开始学吉他。 所以两个答案都为b。 她写下答案，又看向温如绯。 她自认答题速度算快了，只是回忆时多花几秒时间，没有想过相比第一道题的表现，这一回温如绯也已填好了答案。 不过她很好奇，温如绯是怎么做到完全避开正确答案的，甚至是两个一起避开？ “温老师，你这两个答案是乱蒙的？” 凌暮色尽可能想了委婉的表达，最终出口的话似乎仍直截了当。 下一秒，她又将板子递出去，让温如绯照抄自己的答案，满是自信地保证，“温老师你放心，肯定全对。” 不知是被凌暮色此番信心满满的状态感染，又或者温如绯对于她本就无条件信任，她没有丝毫迟疑，直接修改了自己的答案。 如此一来，凌暮色又为她们队伍赢得了四分。 之后关于卢云、范黎以及容嘉丽的九个问题，凌暮色尽量也给自己与温如绯多争取了几分。 可惜她提前看的那些资料也无法面面俱到，再加之运气似乎已被用完，蒙也没蒙对。 她想了个办法，在她与温如绯都无法答出的选择题上与对方一个选a一个选b，再不济至少也能得一分。 大概也是因为没有合作过，温如绯对于年纪较轻，资歷尚浅的演员显然不够了解，对于容嘉丽这位出道已有十几年的演员则了解更深。 关于容嘉丽的题目里，除第一道全靠蒙，剩余两道都是温如绯答出来的，她与她算是有来有往，彼此分享正确答案。 凌暮色记得，在看容嘉丽的资料时，她在她一部作品里也看到了温如绯的名字，是部四年前上映关于亲情的电影。 而在电影採访里，她也看到温如绯说，容嘉丽是值得她尊重与学习的一位优秀演员，也难怪她答题正确。 游戏转眼已近尾声，剩下最后六个问题，分别关于凌暮色自己与温如绯。 海燕：“第一个问题，去年暮色演了一部非常出圈的网剧，她那个角色茉莉有很多名场面大家想必也都刷到过，那么剧里她饰演的茉莉，是姓a.白，还是姓b.蓝。” 海燕：“第二个问题，暮色儿时学过拉丁舞，但因为学业压力在高中时放弃了，是a.真还是b.假。” 凌暮色轻而易举答出了这两道题，内心却无法激动起来，怀着忐忑心思去看温如绯的题板。 这两个问题，温如绯能答出来吗…… 第6页 第一道题关于作品可能还好答一些，第二题是和自己小时候有关，这应该就不太好答了。 已准备好再一次递出自己的题板，可她竟也莫名有些犹豫。 她隐隐能感觉到，自己内心其实更希望温如绯也能像准确答出容嘉丽那两道题目时那样，把两题都答对，无需自己来告诉她答案。 正纠结时，第三题也被念出。 海燕：“第三个是和暮色、如绯都有关的问题，两个人在一家火锅店经过朋友介绍认识，可以提醒一下，是一家本市非常知名的火锅店。” 话未说完，她在这里停顿。 导演既已这样提醒，凌暮色也就认定题目将要问的是火锅店店名，随即立刻在脑海中搜寻这段资料。 谁知海燕忽将话锋一转，紧接着说下去，“当时先开口的是暮色，大家猜猜，当时暮色对如绯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凌暮色彻底愣住了，眼里闪过一丝惊愕，所幸第一时间就被她有意识地压了下去。 她看向温如绯，目光里带着几分求助，在温如绯刚转回头看向她时很快却又收回视线，低头自己思考。 她自行分析，既然是初见时所说的第一句话，那多半就是自我介绍或者与温如绯的礼貌问好，那就应该是——温老师你好，我是凌暮色？ 应该大差不差就是这个答案了。 她听到身旁那四人也两两议论纷纷，声音混杂。 顾不上那么多，她匆匆写下答案，去与温如绯核对。 如她所愿，前两个答案温如绯与她保持一致，答案都为b，只是到了这第三题…… 温如绯低声念出凌暮色的答案，凌暮色听不出她的语气，大抵十分平淡。 只是下一刻，温如绯在她的紧张注视下突然抬起眼，黑睫在她眼前划出一道翩飞的弧度，带着戏嚯语气问她一句，“你确定，你当时是这样说的？” 凌暮色心下一紧，一双圆而亮的杏眼里露出半分窘迫。 看来答案有所偏离，她没有选择去看温如绯写下的那行字，轻抿着唇思考，却实在想不出其他可能性来。 迫于无奈，她还是斜眼去瞥温如绯的答案。 ——温老师你好，我是凌暮色，也是一名演员。 不同的字迹，惊人一致的答案，只是温如绯的答案比她更全。 她望着温如绯，唇微掀，正欲说些什么，眼前那张美得惊人的脸已向她贴近。 方寸大乱之际，一股温热气息在她耳廓轻吐：“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被我说一句就慌了？你写的又没错。” 第4章 直至海燕一声“大家请翻题板”响起时，正与温如绯四目相对的凌暮色才如梦初醒。 将题板正面对准镜头时，她耳尖已从微微泛热飞快升温，此刻已是发红髮烫，自己也能清晰感觉到。 刚才那一刻温如绯离她实在咫尺之近，拉扯出一丝暧昧不明的气息。 凌暮色勉强平復下心情，只能寄希望于自己今日这个妆容能掩盖住此刻或许也已被染上一层红晕的脸颊。 导演组公布答案时，可想而知她与温如绯两个人全部答对，共得六分。 关于最后一道题，大家可能是想得太多了，其实它就是一句很简单的自我介绍，但被作为题目问出时，好几人都陷入误区，认为答案多半较为奇特，不会有那么简单，于是答得天花乱坠。 那些回答的人面面相觑，被自己那些近乎离谱的答案乐得捧腹。 凌暮色也被逗得不由轻乐，下意识又转头去观察温如绯的反应。 那种想要了解温如绯对一件事的态度，似是自心底油然而生，完全出自内心第一反应，不容她自己慎重思考。 温如绯神色柔和，像是也正对自己温柔笑着。 她与凌暮色对视一眼，眼神里的意味只她与凌暮色自己知晓。 凌暮色不禁在想，似乎……温如绯这是在提醒着自己，不要忘了自己刚才答题时的情况。 她们是因不知道而猜测，她则是曾经歷过，但如今已忘却。 凌暮色瘪了瘪嘴，在心中无声哼了句，随即又进入状态，迎接接下来对她来说最大的挑战。 最后三题与温如绯有关，别人的问题她答不出来没关系，这三题若是答不出来，播出时恐怕会引发大家争论。 已有营销号在微博上写她们感情不和，自己如果答题错误，一题或许还没有那么严重，两题及以上的后果就很可怕了。 何况这件事不只与她自己有关，也关乎温如绯，她不能因自己而连累到了对方。 凌暮色的紧张不算明晰，不过，因温如绯视线始终停留在她身上，自然也有所察觉。 换作平常，她会直接询问凌暮色一句“你在紧张吗”，只是现在，处于镜头之下，等日后播出时，她这话势必会有被网友放大评判的可能。 她沉默着，手在桌下轻拍身旁人大腿，无声提醒她注意表情管理。 隔着一层单薄的西裤布料，凌暮色感觉一阵温热轻轻落在自己腿上，短暂停留后忽又消失。 她大腿瑟缩一下，看向温如绯。 海燕没有留给她与温如绯相视的时间，也就更不可能给她自眼中向温如绯投出询问的时间。 第7页 最后三道，与温如绯有关的问题被她提起。 海燕：“好了，现在是最后三道题，最后几分大家可要拿好了，究竟第一片粉花瓣会花落哪一组呢，我们拭目以待。” 导演显然还在制造悬念，但这时的大家都已心知肚明，最后六分肯定会被凌暮色与温如绯组占尽，哪怕她们两组也答对三题将这六分全部拿下，也註定不可能超过那一组的分数。 何况，大家都没有那份信心能满分拿下，能得两分就已不错，对于温如绯，她们了解得还是太少了。 网上关于温如绯的资料的确不多，除在与凌暮色公开恋情时难得高调了一回，关于她个人的新闻实在是少。 她也极少参加访谈，综艺更是从未参加过，不爱发动态，更不爱自拍，整天除了拍戏还是拍戏，不拍戏时就仿佛神隐一般。 若想得到她的最新消息，一看凌暮色的微博，二看凌暮色的微博评论区。 曾经有段时间，粉丝实在得不到与她相关的资讯，只好去凌暮色微博下询问。 凌暮色是她二人之中相对更喜欢“冲浪”的选手，闲暇时爱刷微博，一部分时下热词热梗她还算颇有了解。 有时温如绯粉丝问得多了，她在评论区自然也能看见。 能回答的她大多也会认真回答，有粉丝问温如绯这几天在做什么，凌暮色会回答一句“她在家里看书”或是“她最近在旅行”。 也有粉丝问温如绯最近是否开心，这类问题她同样也认为自己有资格替温如绯回答。 温如绯当然是开心的。 沉浸在书海里时她很快乐，独自去开展一段旅行时她很快乐，生活里可做的事情其实还有很多，那些能让她内心沉淀下来的事，在不断带给她新体会时，当然也同时能给予她快乐。 在这段感情里，若问温如绯，你认为你的爱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大抵会这样回答： “小懒很会撒娇，有时也很任性，但只有她最懂我。” 可惜那些事情，凌暮色如今统统不记得了。 她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自己微博评论区全部翻找一遍，她微博一直发得很勤快，目前的微博数量已温如绯的六倍还多，三千多条微博，翻找起来很难。 她不再了解温如绯的喜好，不再是最懂温如绯的那个人。 不过，对于另外四位嘉宾来说，哪怕结局已知，她们也并不扫兴，本身参加节目就是来玩的，这才刚开始，只是个先导片，输一局又如何，最重要的还是玩得开心尽兴。 毕竟，她们每个人的问题数量都是相同的，人家答对题数更多，也是人家此前用心去做了了解。 海燕：“大家听好，第一道题，生活里的如绯有两个爱好，一个是读书，还有一个是什么？” 凌暮色捏紧手中马克笔，此刻几乎僵如石块。 在镜头之前，她尽可能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不那么凝重。 可惜天不遂人愿，这定律总是不变，越怕什么来什么，于是她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第一道题，她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后面两道选择题大不了就是一顿乱蒙，好歹也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但这第一题…… 温如绯还有一个爱好是什么？ 凌暮色垂着头陷入沉思，努力分析。 资料显示，温如绯是一个寡言低调慢热的人，被网友称为“娱乐圈中一股清流”。 那如果说，她其中一个爱好是看书，另一个肯定也相似，是能让她心情平静下来的爱好，不太可能是反差太大的那种。 修身养性…… 凌暮色忽然想到这个关键词，于是心中想到了这几个答案：养花、品茶、练字以及摄影。 但哪怕是四选一，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都很困难。 凌暮色简直要被自己气笑了，这节骨眼上自己失什么忆啊……等节目播出去让她怎么和网友解释，解释自己与温如绯在一起一年多，却连对方仅有的两个爱好都不知道？ 她当然可以去看温如绯的答案，可那是温如绯的答案。 还不等她纠结完，海燕的声音再度响起，第二题紧随而至。 海燕：“第二道题，有一部电影大家肯定都看过，今年春节档非常非常火，叫《从冬到春》，那么大家还有没有印象，如绯在电影里客串了一个角色，出场不到一分钟，但当时网上讨论度非常高，请问她演的是，a.导游，b.普通游客。” 听完题目，凌暮色始终紧绷的心弦算是勉强松了一分。 还好这一题她前两日里从网上查到了，答案是b，她也轻松写下这个字母，手中干干净净的白板终于染上黑色痕迹。 趁旁边两组分别窃窃私语讨论时，她心情却并未轻松下来，继续努力思考着第一题，无视温如绯落在她侧脸上早已多时的目光。 她没有看到，温如绯同样也还没有写下第一题答案。 温如绯在等她。 尽管心中也生疑，却又自动替她做了解释。 看书与旅行是大家都知道的她的两个爱好，或许正因人尽皆知，太没意思，分数拿得也实在轻松，因此调皮任性如暮小懒，才会想写个完全出乎大家意料的。 也可以说，这是大家常说的一种“综艺效果”。 第8页 这一刻，温如绯看向凌暮色的那双眼慢慢被温柔笑意填满。 她与凌暮色都是人生第一次参加综艺，但显然暮色是做过功课的，那么自己该做的，即是顺应暮色的想法。 海燕：“第三道题，如绯和暮色在火锅店里时，暮色说完那句自我介绍后，如绯回了什么，a.你好，我是温如绯，b.暮色，你还记得吗，我们之前就见过一次。” 这第三题…… 凌暮色几乎下意识想要倒吸一口凉气。 所幸她及时忍住了，尽力保持冷静，再一次运用脑力开始分析。 如果答案是a，那么节目组这个b选项又是怎么无凭无据扯出来的，它实在不像是她们凭空设想出来的答案，真的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但如果答案是b，想想上一轮的情况，自己会否也会像大家一样想太多了，其实自己与温如绯之间的交谈就是那么的平淡无趣？ 有那么一瞬间，凌暮色感觉自己头欲裂开，实在分析不出，总觉得哪一个选项都是正确的。 她开始反覆询问自己，在火锅局之前，自己与温如绯见过吗？ 对于这一点，网上的资料在她印象里肯定没有显示，又或者是她漏看了，刚好错过两个人的第一次相遇。 随着时间逼近，到最后，凌暮色也只能艰难写下一个“a”。 第5章 后面两题已陆续填上答案，至此，凌暮色只差第一题在题板上还未留下过任何痕迹。 她在犹豫，是先从那四个选项中随便填上一个，抑或先去看一眼温如绯的答案。 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有机位给了她们特写，无论如何她只能先写一个答案再说，若与温如绯的答案相差太大，她再尽量去想个可以解释的理由。 匆匆在题板上写下“摄影”二字，凌暮色偏头去看温如绯的答案。 还未来得及看到对方题板上的内容，她已意识到一个被自己疏忽的大问题。 倘若温如绯如果真的热爱摄影，那么她拍下的那些照片呢？ 不提温如绯五百多条微博，附带照片的微博数量少之又少，凌暮色翻阅到的那些过往记录，也同样不见任何她的摄影作品。 她哪怕不与大众分享，那也不曾与之前的自己分享过吗？ 所以，摄影这个选项暂时立不住脚。 可惜她已提笔写下那两个醒目的黑字，而下一秒，温如绯题板上的答案也已清晰呈现于她眼前。 由不得她再做修改。 因为，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温如绯与自己的三道答案竟会完全一致。 题目1：摄影 题目2：b 题目3：a 这三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答案出现在温如绯题板上，凌暮色眼里难免下意识流露惊讶，险些忍不住想问她一句“你是不是看我答案了”。 但这问题实在愚蠢，她没有脸问出口。 那就是自己靠运气蒙对了两个答案，命中率百分百，运气确实不错。 “全对了暮色，我们又可以拿分了。” 暗存侥倖时，她又听温如绯在自己耳畔轻声开口。 一声温柔至极的“暮色”，又牵动着她因蒙对答案而尚未平静下来的心。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起初不过是暗喜，此刻却是心间泛起一股莫名的悸动。 但不知为何，或许隐隐有失忆前的零散碎片作祟，她心中又忽觉不太舒适。 可惜这种不适感究竟源自何处，她找不到一个答案。 她尽量笑得自然，应道：“是啊，稳稳拿下。” 答题时间结束，所有人自觉翻过题板，仍按照从左至右的顺序来看答案。 当看到卢云组与容嘉丽组在第一题上同样都写了“旅行”时，凌暮色有些坐不住了。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答案，难道标准答案真的是旅行，可温如绯必然是最了解她自己的，为什么她的答案又会是摄影？ 这两个问题盘桓在凌暮色脑中，拽着她原本自信的“小尾巴”向下坠去。 只是眼下，她也只能静观其变。 卢云说：“看书和旅行，这大家都知道的嘛。” 简一宁说：“我随云的答案，选旅行。” 范黎说：“我觉得也是旅行，理由是，我一直很喜欢凌老师的作品，所以很久之前就关注了她的微博，于是我有幸见证了一些事情，我记得有很多很多次，粉丝和凌老师问起温老师的近况，基本上回答的都是旅行。” 容嘉丽说：“我不知道这个情况，不过范黎说的肯定对。” 解释原因时，卢云回答得尽管简短，对于凌暮色而言却已值得她信服，而范黎的答案也在此基础上，化作向她勐击来的一记重拳，她最后一点信心摇摇欲坠，眼看即将砸落下来。 范黎说的这件事她没有任何印象，但她开始坚信，那四个人的答案才是唯一的正确答案，温如绯两大爱好分别是看书与旅行。 终于轮到查看她与温如绯的答案。 凌暮色耳边传来卢云越过中间二人竟也依旧异常清晰的疑问，由此她心下更慌。 在海燕让她说起原因时，她不由自主又看向温如绯。 倒也不是在向她寻求帮助，或许只是出于本能地看向她。 第9页 凌暮色无法解释这其中原因，却忘了，以往每一次她下意识看向温如绯，都是为了确认她在。 似乎只要她陪在自己身边，那就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然而此时此刻，她找不到那个原因，哪怕看见温如绯就在眼前，心中也依旧无法得到安定。 这两分或许註定拿不到，但她没有时间去管分不分的，她正在努力构思，构思一个可以将摄影与旅行完美结合起来的理由。 “摄影？这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爱好？”海燕笑着问道。 凌暮色张了张嘴，正要解释，有个微沉的声音却先于她开口：“是最近的事，最近开始学习摄影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说话的那个人。 凌暮色同样也是。 她将震惊默默压至心底，尽量表现得平静，认真听温如绯继续说下去。 “我的确很爱旅行，以前觉得，那些很美的东西，只依靠双眼看见了，就已经足够，但人的部分想法总会随着时间而发生变化，无论这个变化是小是大，我后来意识到，其实很多美好是该被记录下来的。” 温如绯给出的这个解释，与凌暮色刚才临时想出来的那个理由不谋而合。 她很清楚，自己的理由是自己胡编乱造的，但现在，温如绯所说，她却无法判定真假，究竟是当真存在的事实，还是温如绯也随口编出的藉口。 但她认为，第一种可能性远大于第二种，温如绯根本没必要那么做。 温如绯话还未说完，只短促停顿两秒，又继续说了下去。 竟出乎凌暮色意料从旅行与摄影，转而提到了这档恋综。 “就像我以前不会参加真人秀，但这个节目不同，我希望那些发生在我和暮色周边的事物有幸被记录下来，留给我们两个很久以后再来观赏与回忆，所以我近期也开始学习摄影了。” 十八道题下来，这是温如绯话最多的一次。 凌暮色早已听得愣了神，前面一大半话听得清清楚楚，到后来越发恍惚，只能听见温如绯磁性好听的声音在耳边迴荡着，却不知那个声音都说了些什么。 她没有想过，温如绯的声音竟似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能带给她一种安稳的抚慰，让她逐渐沉下心来，驱散她心里的慌乱。 就像是一个温柔又温暖的怀抱，将她环于其中，阵阵暖意朝她涌来，她被包裹着，浑身都慢慢热了起来。 海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知是同意温如绯的看法，还是其他原因，不过，因为正确答案就是众所周知的“旅行”，公平起见，凌暮色组这一题肯定是不能拿分的。 对于这一情况，凌暮色与温如绯都认可，没有什么好说。 但对于这一问题，凌暮色心中已生出念头，等录制结束之后，她肯定要去证实“摄影”的真假。 直接向温如绯询问是最后的无奈之举，在此之前，她去各处了解一番，多半也能了解到一小部分情况。 在听完温如绯所说，又听到导演组给出的“不得分”，早已蠢蠢欲动的卢云终是按捺不住，第一时间凑起了热闹。 她甜美的声音再次越过中间二人，直奔凌暮色而来，“小凌，你们情侣两个真的有意思，你们就任性，百分百正确的答案不写，就要写点我们大家都还不知道的，反正就主张一个秀恩爱是吧？分可以丢，反正不管怎么样都稳拿第一了，但恩爱必须秀是吧，真绝啊……” 至少在卢云说这段话之前，凌暮色并未想过自己还能在无意识当中与温如绯秀一把恩爱。 她要怎么和卢云解释，这个情况纯属凑巧？ 当然，她不会做任何解释。 只因她早已被卢云说得双颊泛红，莫名其妙，却又情不自禁地脸红起来。 卢云也根本不需要凌暮色回应，她早已自顾自又与简一宁说起了话：“一宁，等我们下次也恩爱一下，不能总让小凌得逞。” 简一宁立刻点头同意，“好好好。” 凌暮色探头看着她们两个人，也不由轻笑，暗自感嘆她们关系真好。 等到转回头坐正时，她脸上笑意来不及收敛，却再度对上温如绯的目光。 她有种淡淡的感觉，不知是否心理作用，总觉得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异常灼热，让她即刻敛起笑意，下意识避开与对方相视，不敢再多看温如绯一眼，佯装忙活自己的事。 至于最后两题，凌暮色组全对，卢云组对一题半，容嘉丽组也全对。 凌暮色组尽管丢了两分，最终得分依然高出容嘉丽组三分，从导演组那里积得了一片粉花瓣。 这粉花瓣并不是实物，由节目组工作人员替各组记着。 游戏时间用时较久，结束之后导演组立刻让服务员上菜，不再多说什么，也不再玩任何游戏，只让大伙儿饱餐一顿，餐桌上任由她们闲聊。 大家许是都饿了，前半程所有人都只顾着吃饭，临近尾声时，才由卢云带头聊起天来。 她们六人之中，卢云性格最外放，其次是范黎，再是凌暮色，属她们聊得最为起劲。 至于剩下三人，若要在沉默寡言上给她们排个序，她们几人的排名绝对不分伯仲，于是那三人负责说，她们自然也就负责听。 第10页 第6章 饭饱后，先导片素材也足够，几人聊得尽兴，也各自回了房。 卢云她们四人都是两两往前走，揽着各自的伴侣亲昵聊着什么，镜头已撤，凌暮色却不知是否还有其他镜头对着她们。 哪怕没有镜头，也还有几位工作人员跟在她们身后，那同样也是一双双注视着她们举动的眼睛。 保险起见，凌暮色仍在第一时间主动挽上了温如绯的手。 突如其来的力量并没有让温如绯产生任何惊讶，她神色平静地看了一眼凌暮色，对她淡淡笑了一下。 凌暮色从眼神里将自己心中想说的传达给凌暮色，其实温如绯不看也能明白，无非是提醒她——后面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我们都好好演起来。 温如绯会意点头，即使凌暮色不提醒，她也会好好演出。 何况，那也并不能算是在“演”。 三组人一同乘电梯往八楼去，倒也充足，还能再加进来几个人，但她们的经纪人助理，以及那几位节目组工作人员，都还是选择将空间留给她们六人，让她们先上楼。 从三楼到八楼，这短短几层楼畅通无阻，电梯并未中途停下来过，凌暮色却仍嫌电梯上升速度太慢，时间流逝也是惊人的慢。 当然她自己心知肚明，知晓这纯粹是心理作用在作祟，实际电梯已经很快，可她心中那股逐渐弥散开的不适感也如此真实。 其实她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在这间梯厢内多留，卢云与简一宁，容嘉丽与范黎，这几人与彼此爱人亲密无间的模样，实在与她和温如绯的状态有着天壤之别。 挽手臂以及牵手已是她目前为止所能做到最大限度的亲密行为，她却看见卢云与简一宁无视旁人直接在她们眼前忘我地亲吻起来。 只看一眼，她便移开视线，不愿再多看一眼。 若换作平常时候，她其实并不会多去在意她们二人的行为，不会制止也不会有任何想法，随她们如何。 但如今的环境不同，如今她们在录制节目，这是一档恋综，三组人，其余两组所表现出的亲密与热爱如此真实，唯独自己与温如绯完全靠演，没有多余情感。 这种感觉实在让她难受，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它还未扩散至更广更烈，尚在她的可控范围之内。 目前还处于开局，未来十二期，这种感觉是会越发强烈，还是被她自己消灭，将所谓与温如绯之间的爱意演得越发熟练与精湛，这都还是未知数。 她也只能祈祷着，自己与温如绯每一期都能安全度过。 电梯门向两侧打开的那一瞬，凌暮色憋闷的心房也似被同时打开。 她与温如绯并排走出电梯，在810房门口停下脚步，相互告别。 终于能松开温如绯小臂，凌暮色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径直打开自己的房门走进去，关了门，不再去理会温如绯。 空荡静谧的房间只余她一人，彻底没了那无数个镜头与那些聚集的工作人员，她顿觉舒坦，也自在不少，瘫倒在沙发上，阖上眼向后靠去。 就此在沙发上靠坐不知多久，她才终于慢慢睁开眼，习惯性在身上摸索，却什么都没能摸到。 手机突然的消失让她倍感意外，正准备起身，才回想起自己录制节目之前已将手机交由刘天春保管，录制结束后自己摘了麦，却忘了从她那里将手机取来。 那就等等吧，天春姐和安娜也都住在这一层，等到她们上来时，也会把她的手机拿到来。 她又重新闭上眼，心思却难以再静下来，想起一些在餐桌上发生过的事。 那个小游戏的最后三个问题，除去后两道题，“摄影”那题她实在想不明白。 所以，等手机到手之后，她想去做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去查找有关温如绯学习摄影的资料。 “咚咚咚——” 仿佛听到了凌暮色的心声，大概时间也只过去短短二三分钟，刘天春就敲开了她的房门。 她让刘天春进屋来，后者也不客气，直接在沙发上坐下，与她復盘今晚的录制情况。 作为凌暮色的经纪人，她全程观看了录制，目光也始终放在凌暮色身上，时不时也会往温如绯脸上瞥去，观察她们两个人的情况。 她自然相信凌暮色与温如绯是两个非常专业的演员，尤其凌暮色，她带她的这几年，知道凌暮色的天赋，也看到她的努力。 只是没有剧本，只让凌暮色纯粹去演出与温如绯相爱的模样，她始终觉得这不是那么容易的。 所幸，今晚凌暮色的表现也还不错，没有需要她去找节目组商量后期剪辑掉的内容，竟还与温如绯一起拿下第一个小游戏的第一，这就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了。 从开始到结束，刘天春几乎将凌暮色每一幕都记得清楚，她与凌暮色復盘了近三刻钟，最后提到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对了，那个摄影你是怎么答出来，你想起来了？大家都知道是旅行，在你微博里多次提到过温如绯去旅行的这件事，但你们这次却答了个摄影。” 在回答温如绯那三个问题上，刘天春最为凌暮色捏一把汗。 所幸凌暮色表现不俗，在没有与温如绯商量的情况下，答对了所有题目，若不是靠运气，那就只能是她想起来了一部分。 第11页 “没有，根本想不起来，我觉得我已经挺努力去回想了，可惜还是一点也想不起来。”说起这个，凌暮色也犯起了愁。 在了解实情的刘天春面前，她不作任何伪装，有话直言，也完全将愁色写在了脸上。 她如实告知刘天春，“这道题真的是运气好了，我是乱写了一个摄影，谁能想到温如绯也是这个答案，瞎猫碰到死耗子了……接下来可怎么办啊，要是之后又玩这种小游戏，我哪有这么多运气可以用啊……” 凌暮色越说越心烦，不由嘆出一口气，仍觉烦躁。 她搭在腿上的双手不断前后搓揉着，足可见她此刻的焦虑。 刘天春伸直手臂，在她腿上轻拍一下，安慰道：“先别急，肯定有办法解决，你现在这样干着急也起不到什么作用，静下心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凌暮色忍不住又是一声嘆气，转头又看向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尽可能多的搜集与温如绯有关的资料，我努力去啃完消化。” “你没有和她说你的事？” “没有。”凌暮色摇了摇头，心中也有几点顾虑，“我暂时还不想让她知道，分完手就忘记和前任有关的所有事情，这样听起来还挺绝情的，不知道她会不会相信。” 另一个原因，是她觉得有点丢脸。 安娜说她与温如绯并非和平分手，似乎是吵了一架才分的手，事后她还在安娜面前大骂温如绯“有病，她知道个屁”。 也就是说，分手之后，她几乎是不遗余力地在旁人面前吐槽了温如绯。 她无法想像自己当时的情绪，多半已是愤怒至极，才说出了那样的话。 但现在想来，她们两个人的私事她怎么就让旁人知道了，这一点首先就已让她尴尬。 既然吵了架，多半也不会是自己单方面气恼。 若是让温如绯知晓了自己平白无故失忆的这件事，对方是否又会气从心来，问自己一句：凌暮色，你装什么装？ 为避免不必要的尴尬，凌暮色坚决不会与温如绯道出实情。 之前厚着脸皮与温如绯商量演戏事宜，尴尬这一次也就足够了，没必要再去多说什么。 她会努力在节目前半程里就将记忆全数找回。 “现在的情况就是不信也得信了，况且失忆也不是你自己的本意，或许你和她说了，她还能和你多讲一些只有你俩知道的事情。” 凌暮色明白，刘天春的说法其实不无道理，可她既已下定决心，那就尽量不会再去动摇。 刘天春注视着凌暮色，从她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那抹犹疑。 她忽将话锋一转，又说：“不过说不说都是你的自由，你自己决定，但暮色，你必须要记住一点，我们首先要去把后果想好，想想看，后果我们是否可以承担，之后再来做出最后决定。” 凌暮色轻轻颔首：“嗯，天春姐，我明白的。” 未过多时，刘天春离开了凌暮色的房间。 凌暮色又坐回沙发上，脸上颓色尽显，她取来一只方形抱枕在身前，下巴抵着它的柔软。 她在浏览器上搜索半天与“温如绯摄影”相关的内容，可惜没有查到任何东西，就仿佛温如绯与“摄影”根本不可能关联上。 其实她也不是非得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不可，更多还是为之后考虑，倘若节目组再次问起这件事，而她一问三不知，这就不好解释了。 无奈之下，她事先想好若温如绯问起也勉强可以搪塞的理由，终于还是硬着头皮给对方发去消息。 没有任何寒暄，她直奔主题，问温如绯：温老师，你最近开始学摄影了？ 第7章 【绯】：这件事，你不知道吗？ 温如绯消息回復得不慢，并没有让凌暮色等待多久。 可惜，凌暮色却因她的回覆，忽然只剩下无言以对。 她知道自己这个问题确实有点明知故问的嫌疑，毕竟，录制时她没有看温如绯的题板，就出乎意料与对方答题一致。 这也意味着，温如绯是否学习摄影的这件事她其实是清楚的。 可她……可她清楚个鬼啊，她现在根本一无所知。 【暮小懒】：我只是想再确认一下。 凌暮色有些心虚，从问出第一句话开始，直至此刻，都是在“咬着牙”与温如绯交流。 纵使隔着屏幕，温如绯带给她的压迫感也仍扑面而来，无法阻挡。 【绯】：你让我好好演，自己却又不按常理出牌了呢？ 【绯】：还在赌气？ 凌暮色一时无法理解温如绯这句话的含义，自己赌什么气了？ 正默默想着回应话术，温如绯适时又发来消息，尽管是对她的一句反问，却也恰好在无意之间替她将疑惑作了答。 【绯】：你知道我并没有学习摄影，还在题板上这样写，是故意想丢那一分？ 而解答的同时，凌暮色似乎也让温如绯产生了误会，也更让她自己陷入被动，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当然不是有意想丢分，但如何能让温如绯信服，她深觉这并不容易。 甚至是……非常困难。 【暮小懒】：我没有这个意思。 第12页 她在屏幕前左思右想，始终未能想出一个合适解释，只能无力地否认。 【绯】：那我挺好奇，这个摄影从何而来？ 凌暮色有些抓狂，忽然有些理解那句话的含义——说一个谎话的确需要一百个谎话来圆。 不过她的情况也不太相同，她是连那第一个谎话都说不出口。 她索性心一狠，直接承认下来温如绯最初所问的那句话。 【暮小懒】：行，我承认我有赌气的成分，我确实是故意想丢那一分。 【绯】：那你有没有想过，导演组问起来你要怎么回答呢？ 若单从文字来看这句，凌暮色读不准温如绯的情绪，但想必她应该已经被自己惹怒了。 凌暮色试着尽力还原温如绯语气读了一遍，因有了最后一个“呢”字，似又让她自己的语气莫名添了几分俏皮。 她当即摇头，对自己的模仿并不认同。 以往她与温如绯的聊天记录里，她倒也注意过最后这个语气词。 那时她们的聊天氛围相对，她起初以为那也是温如绯向自己撒娇的一种方式，这种想法让她有些悚然，她无法想像一个“不认识”的人突然对着自己撒娇的场景。 后来她意识到，这应该只纯粹是温如绯的习惯而已。 凌暮色依旧选择小心翼翼地继续与温如绯沟通。 【暮小懒】：我应该没想过……当时头脑一热就写了。 【暮小懒】：温老师，那你是看了我的答案后写的摄影？ 【绯】：是，不然我们怎么解释呢？ 【绯】：我们都是演员，演戏对我们来说最拿手，所以扮演好一对情侣，这并不困难吧。 【绯】：这是你录制之前对我说的，怎么自己就做不到了？ 凌暮色没有想到温如绯竟将自己说过的话记得几乎一字不差，又反过来问自己，还问得自己又一次哑口无言。 这种完全处于下风的状态让她不太是滋味，深觉还不如一开始就不问，可是若不问，她也不会知道根本就不存在“摄影”这回事。 【暮小懒】：温老师，接下来的录制我会好好演，尽量保证不露出破绽。 凌暮色还想多加一句“之后我们继续相互配合”，想想还是算了，正如今日，哪怕她不说这一句，温如绯也配合得足够好。 至少比自己好。 【绯】：好。 温如绯没有再多说什么，一个淡淡的“好”字过后，两个人结束了这段聊天。 凌暮色向上翻动聊天记录，復看一遍下来只觉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 退出与温如绯的聊天界面，她简单回復了安娜发来的几句询问，放下手机时心却依旧高高悬起，内心始终无法喜悦得起来，脸色稍沉。 她仍无法想像接下来这十二期节目里自己与温如绯会如何相处，这感觉或许会像她在学校里时第一次汇报演出那样，已知自己演不好，却只能硬着头皮上。 那个时期的她是对自己的演技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演技青涩稚嫩，仍有太大进步空间，因此没什么自信。 而如今几年过去，她的演技已精进不少，演绎好一个又一个角色，实力有目共睹，可惜感情戏却始终是她避之不及的弱项。 - 入睡之前，凌暮色躺在床上，翻出刘天春曾发给她的《热恋中的她们》行程表，最后看了一眼。 这个行程表内容简洁，就像开头处所写的先导片内容“吃晚饭＋餐前小游戏”那样，第一至十二期内容也很简单——两日一夜旅行，穿插游戏＋互动环节。 除此之外，它也仅仅是写明十二期中将要去旅行的时间与景点。 凌暮色忍不住又一次感嘆，再怎么死死盯着，再如何研究，自己似乎也无法从这个表上看出任何东西。 游戏是什么样的游戏，互动是什么样的互动，她统统都不知晓。 知道再看也毫无意义，她无奈放下手机，闭起了眼。 她本想演得再真一些，比如睡前给温如绯发条“晚安”，想想还是算了，说不定这样做，只会让温如绯嫌烦，自己还是别多此一举了。 凌暮色尽量减少自己给自己的那阵压力，她很清楚，当下无论如何还是睡眠最重要，焦虑起不到任何作用，自然也不可能帮得了她自己。 既然如此，还不如此刻安然睡去，养足精神接受明日的挑战，也趁这个节目好好放松一下，旅游环节肯定还是值得期待的。 有了这样的想法后，凌暮色很快睡着，再醒来时已是翌日早上七点，被一阵她自己设定的闹钟惊醒。 昨日导演组已在群里说过，今天上午的集合时间是在早晨八点整，她为此专门设了七点的闹铃，一个小时的时间足够她整理化妆，再去餐厅吃顿早饭。 刘天春带着安娜与化妆师月亮在七点十分准时敲响她的房门，这也是她们昨晚约定好的时间点。 等月亮给凌暮色化完了妆，她们三人会一起去楼下吃早饭，但另有一件事，刘天春昨晚就已在微信上与凌暮色说到过。 此刻，凌暮色在洗漱，她站在门口，又提一遍昨夜说过的话，“问问温如绯？” 只简单五字，凌暮色却蓦地一怔。 第13页 她从镜中看了面无表情的刘天春一眼，许是因为口中还含有泡沫，她并未答话。 洗漱的时间里，她始终低垂着眉眼，刘天春站在她后偏右的位置上，无法看到她的表情。 直至她洗漱完抬起头，水珠沿着她脸颊滑落，自下巴处颗颗坠下，刘天春才看到镜子里的她。 她神色平淡，终于开口应了一声：“好，我问问她。” 这个时间点，凌暮色并不知道温如绯在哪里，是否仍在房间里，又或是已经去了餐厅。 坐在沙发上任月亮给自己化妆时，她给温如绯发了两条消息。 第一条是向她问早，第二条才进入主题，与她讨论是否可以一起下楼去吃早饭，之后再一起去底楼与大家集合的问题。 她心中认为温如绯多半还是会答应下来，只是她自己心里有些不舒服。 仔细想想，与自己的老熟人共同吃饭与聊天当然会更自然惬意，但饭桌上要是多两个自己并不熟悉的人，自然也无法做到视若无睹。 同理，温如绯极有可能也是如此，与前任共坐同一张餐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换作自己是温如绯，心中肯定也会膈应。 温如绯回復得很快，她告诉凌暮色，自己一会儿就过去。 凌暮色稍抬头看向刘天春，朝她轻轻颔首。 从她的动作中，刘天春读懂了她的意思，“你们去吧，一会儿我和安娜一桌。” 转瞬间，凌暮色顿觉身上又背负了重大压力，但她并不反驳，轻嗯一声。 温如绯所说的“过会儿”比凌暮色想像中来得更快。 就在两三分钟之后，凌暮色迎来了她的敲门声。 安娜开了门，与温如绯对视一眼，让她进屋。 相对于凌暮色与温如绯，她与后者尽管也算见过多次，却始终算不上熟悉，面对面时也就没什么好尴尬的。 反倒是凌暮色，在看到温如绯的那一刻，她心中莫名又开始紧张。 此刻月亮还在给她化妆，她没想过温如绯会来得这么快，只好清清嗓子，请对方再稍等一下。 凌暮色屋中来了这么多人，温如绯也难以预料，不过她没什么反应，静静站于一侧。 凌暮色几次瞥她一眼，几次也都被她捕捉。 她身姿高挑挺拔，笔直站在那里，神色平淡地注视着凌暮色，凌暮色也强迫自己不许避开视线，直勾勾与她对视，试图从她眼中挖掘出一丝外露的情绪。 可惜都未能成功。 “坐会儿吧，温老师，我就快好了。” 实在没能忍住，凌暮色伸手在身旁沙发垫上轻拍一下，示意她坐下。 余下三人，因她这句话，都不约而同看向温如绯。 在这三道视线的注视下，温如绯面不改色在她身旁坐下，只是与她仍隔了一点距离。 月亮不知前因，总觉得这对情侣之间的气场有些奇怪，不仅如此，整间房里的氛围都有些古怪，但又不敢多问，默默替凌暮色上完妆就离开了这里。 凌暮色与温如绯先于房间里另两个人去了餐厅，找了个双人位面对面坐下。 温如绯吃得简单，只要了吐司与一杯热牛奶，自行涂上蓝莓酱，凌暮色喜欢热腾腾的面食作为早餐，点了一碗冒着热气的小馄饨，又点了半两生煎。 接待她二人的那位服务员第一眼就认出了她们，激动之心忍了又忍，待她们点完餐后终是忍不住与她们打起了招唿。 “温老师、凌老师，我可喜欢你们了，特别甜！你们是在录节目对吗，没想到就在我们酒店啊，那可太好了，希望你们可以继续幸福长久，多给我们撒点糖！” 服务员没有再说更多，不要求坐着的那二人也给出回应，笑着跑开，迅速去给她们准备早餐。 凌暮色回头看她背影一眼，立刻又转回头来，惊魂未定。 她偷偷瞄向温如绯，猝不及防与对方撞上视线，见对方依旧面无表情，不为女孩刚才的话所动，她也当即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保持冷静。 温如绯早餐分量少，吃得也快，凌暮色才吃几只小馄饨，再抬头时正见对面的人在不紧不慢地喝着牛奶，而她盘中已是空空如也。 再看自己眼前那份早饭，两只生煎一口未动，碗中还余五六只小馄饨。 起初因为小馄饨有些烫嘴，她捞出一颗时还需要让它在勺子中被晾一晾才能入口，只是现在看来，她不得不加快速度了。 凌暮色低着头，正要立刻再舀一只小馄饨往嘴里送，温如绯却似看透了她的心思，忽然轻声开口：“不用着急，会等你。” 凌暮色闷闷地嗯了声，却还是默默加快速度。 对方话虽这样说，但硬要让人家等着自己，不论时间长短，她总归也会不太舒服。 尽可能以最快速度吃完了早餐，凌暮色看一眼时间，与温如绯先后起身往外走。 距离八点还差十分钟时，凌暮色与温如绯乘电梯下至底楼，一路往门口走去。 她们的集合地点在酒店大门外，之后乘坐小巴前往本次旅行的第一个目的地。 凌暮色远远已看到架在门外的几台机器，她与温如绯应该暂时还不会入镜，而尽管她们各自的followpd也尚未在她们身边跟拍，但她也意识到，自己与温如绯必须在此刻就开始演起来了。 第14页 有意向温如绯靠近，凌暮色贴上她手臂，又故意去牵她的手，没有用多大力，只是浅浅握着。 第8章 喉间下意识吞咽，那阵紧张登时又窜上心间，凌暮色能听到耳边自己怦怦乱震的心跳。 只是与温如绯简单牵个手，与对方肌肤相触时，她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这反应远比昨夜挽上对方手臂时更为强烈。 她也曾与不少关系不错的朋友牵手挽手，与她们之间的互动却自然流畅，即便是刚认识的新朋友，交流时也从未发生过任何异样情况。 不知为何独独到了温如绯这里，却怎么都不得劲。 也许是潜意识作祟，她虽不记得两个人之间发生过的那些事，但两个人相恋长达一年半时间，那都是真实存在过的，而如今她们的关系互为前任。 她在想，大抵就是这份前任关系，让现在她们之间在做出这种亲密举止时，带给她自己的感受变得如此别扭。 失神短短几秒时间后，凌暮色猝然一惊，明显感觉到手上的力道勐地一紧。 她带着没来得及收敛的错愕低头看去，温如绯早已回握住她的手，并与她十指紧紧相扣。 仓皇中抬头看向温如绯时，凌暮色看见她薄唇轻启，低而沉的嗓音自她齿缝间钻出，“表情可以收一收，看起来不太专业呢。” 分明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尾音轻盈挑起，听来是一句玩笑，落在凌暮色耳边却似被突然之间加重，更像是被砸在了她耳边。 她有些不服气，下意识想要反驳，却还是忍住了，变脸速度飞速，再看向温如绯时脸上已带着笑意。 这抹笑容里泛着甜味，尽管是在演，落入温如绯眼中却轻而易举牵动起了她的情绪，也勾起她的回忆。 凌暮色并不知道，这一刻，温如绯唇角和眼尾随之扬起的弧度与她自己其实截然不同。 温如绯并不是在演戏。 准确来说，任何时候她都不是在演。 与此同时，凌暮色也用力攥紧她的手，在心里暗自与她较着劲。 门口休息区域，凌暮色看到了正坐在沙发上吃着零食的卢云和简一宁。 那两个人也早已看到了她和温如绯，即将走到她们时，卢云起身，主动朝她们走来，与她们热情地打起了招唿：“早啊小凌，早啊温老师！” “你们早！”凌暮色也笑着招招手。 随即她看向身旁那人，看到温如绯向卢云与简一宁轻轻颔首，淡淡道了声早。 “早饭就吃薯片吗？”凌暮色看了一眼卢云手里那袋零食，好奇问。 “不止哦，刚才在楼上还吃了一大碗面。”说起这件事时，凌暮色能听出卢云语气里毫不掩藏的自豪，“一会儿这包薯片吃完了我还能再吃点。” 她也不禁被对方这种乐呵呵的心态所感染，随她轻笑出声。 简一宁搂上卢云腰间，让她靠在自己怀中，向凌暮色解释：“她今天很开心，所以胃口也很好。” 凌暮色能理解卢云的心情，即将开启一场两天一夜的旅程，她自己同样也愉悦地期待着。 前提是她得暂时先将游戏与互动抛之脑后，只谈旅行本身。 卢云视线越过凌暮色，看到了她身后不远处正朝她们走来的容嘉丽与范黎，提醒一句，“范黎她们也来了，我们去集合吧。” “好。”凌暮色下意识与温如绯对视一眼，竟意外对上她眼中莫名倾泻的温柔。 凌暮色脸颊一烫，拉着她匆匆跟上卢云她们的步伐。 六人在酒店门口不远处站成一旁，位置刚好，不会拦了来往的人与车辆。 从这里开始，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尽数被镜头所捕捉。 导演海燕依旧站于她们正前方，与她们讲了几句开场词，又说起今日要去的地点，等大家纷纷点头后，才让她们上了车。 车上十几个位置，除最后一排外都是双人位，三组人各自坐下。 在车上，她们开始了今日第一个小游戏——唱歌接。 只听到一个游戏名，还不等海燕说起规则，卢云已第一个乐出声来，“赢啦，唱歌这方面我们太占优势了！” “先别说大话，我在唱歌方面也不是盖的，一会儿看看谁输谁赢。”范黎不甘示弱，轻哼一声。 卢云晃晃脑袋，“好啊，那就等着看呗！这次的小花瓣我跟一宁拿定了！” 这俩人的对话听来火药味颇浓，凌暮色与温如绯恰好坐在她们三组中的最前侧，自始至终转头默默观察着她俩，见她二人全都笑嘻嘻的，倒是没觉出两个人之间的竞争关系。 她转回头，看向温如绯，张了张嘴。 “小凌。” “啊？”突然被提了名字，凌暮色强行咽回刚要出口的鼓励，又一次回头，看向喊她的卢云。 “你跟温老师也加油，千万别被我跟范黎的气势吓倒了。” 前半句似乎就是鼓励无疑，谁知转折却在后半句突然而至，凌暮色一顿，立刻反应过来，也与卢云宣起了战，“吓倒？那是不可能的，小卢，你还是小心一点，我跟温老师也不是吃素的。” 凌暮色气势汹汹地说完，不再回头。 她復又看向温如绯，还以为她会被自己的气势吓倒，却发现，对方竟满怀笑意地看着自己。 第15页 她只能感嘆，温如绯可能就是天生吃演员这碗饭的人，职业素养高得惊人，无时无刻不忘自己的专业，无时无刻不在演，值得她敬佩。 她当即回以她一抹浅笑。 就在镜头前演得热烈一点吧。 游戏共有三局，第一局按照座位顺序顺时针接龙，导演组先出题给凌暮色温如绯组，再是卢云简一宁组，最后是容嘉丽范黎组。 后面两局分别为从容嘉丽范黎组逆时针走，以及从卢云组开始。 如果其中一组在五秒内没有接唱成功，那么这一组扣一分，十秒内没有接唱成功即扣三分，下一组继续接唱，每一局每一组至少需接唱成功三首。 最终三局下来，哪一组分被扣得最少，她们就获胜，可以得到一片粉花瓣。 听到自己组第一个接唱，凌暮色直接懵了，不自觉露出疑惑表情，下意识又看向温如绯，眼里带了几分求助。 她刚才与卢云处于一种“放狠话”环节，但这并不代表她当真就听过很多歌，记得住很多歌词。 第一个就让她们组合接龙，她觉得自己到时多半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接不出来，而这个时候，她放出去的狠话似乎也就狠狠打了她自己的脸。 搭在腿上的手忽然就被一阵温热覆盖，等察觉到这股异样时，凌暮色立刻低头看去。 温如绯的手不知何时覆在了她的手上，微微蜷起，掌心与指腹都贴上她手背。 那股温暖，正由温如绯向她递来。 凌暮色看到温如绯眼里好似藏着一种坚定与宽慰，像是在安慰自己，别担心，我们可以的。 她轻轻点着头，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回应温如绯。 等到下一秒清醒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大概是温如绯那双深邃的双眸实在勾人，它像是有着让人无法抵抗的魔力一般，望着它的时间越久，越容易情不自禁就被它牵动着走，举措丝毫不受自己控制。 “准备好了吗？” 海燕的声音打断凌暮色的思绪。 凌暮色神情秒变严肃，挪动身子坐得笔直，朝海燕用力点头，“准备好了，开始吧。” 导演组开始放第一首歌。 凌暮色侧耳仔细听着每一句歌词，目光看向某一处，并不聚焦。 她紧张到唿吸急促，胸口与肩膀起伏剧烈，紧皱着眉头，连同嘴唇一併咬紧。 温如绯也在认真听着，她看向的却是凌暮色侧脸，见她根本没有注意表情管理，紧张到差一步就该成了“狰狞”，忍不住眼里笑意流露。 三句之后戛然而止，这句词的最后一个字成了凌暮色与温如绯需要接唱的第一个字。 凌暮色唿吸一滞，接唱时紧紧目视着温如绯，仿佛对方这双眼里藏着正确答案。 五秒，刚好卡在第五秒，她在自己也震惊的情况下成功拿下一题，将“麻烦”抛给了下一组。 她兴奋得险些跳起来往温如绯怀里扑，但只兴奋最多两秒，随即立刻回到警惕状态。 明明麻烦还在卢云与简一宁身上，距离自己组接唱还有两轮，她依然不敢松懈。 她们组的第二首歌仍由她来接唱，这次她同样也在五秒之内接唱成功。 也正是接连两首歌的成功，让她对这个游戏突然开始有了信心。 只可惜，这份信心在第三首歌时被击碎。 她出于本能地攥着温如绯的手腕，微低着头努力去回想，口中念念有词。 海燕的倒数计时同时在她耳边震盪，她没有看见，温如绯也正绷着脸，努力在脑中探寻与之相匹配的歌词。 三—— 四—— 五—— 可惜时间已超过五秒，她们组註定要被扣除一分，从原本的0分变为-1分。 但就在第六秒时，温如绯唱歌了。 第一个字完全正确，歌曲完全正确，至此，她们已完成全部三首歌，尽管后方还有两组需要继续接唱，但对她俩而言，她们的第一局已率先完成。 磁性的声线在凌暮色耳边响动着，她勐地抬起头，眼里亮起光芒，不由无声笑了起来。 这次的笑容完全发自真心，不再由她演出来。 “温老师你太棒了！”她激动到忍不住大声称赞温如绯，双手各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若只看温如绯这张脸，凌暮色认为她应该属于五音不全型，但现在她知道自己大错特错，就不能以貌取人，首先不礼貌，其次太离谱，温如绯嗓音本就撩人，唱歌也惊人的动听。 这是她第一次听温如绯唱歌，只是短短两句清唱。 也正因对方唱歌时间太短，她已迫不及待还想再听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 温如绯不言，静静注视着凌暮色，只是笑，只有笑。 她的心思都在为凌暮色而动，凌暮色却不知她的心思。 还是那个自己所熟悉的凌暮色，就像一只活泼好动的小精灵，那么可爱。 下一秒，凌暮色还竖在半空的手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包裹住。 温如绯握着她的手，慢慢放下，轻搭在她自己腿上。 凌暮色第一反应仍是愣怔，有些不知所措，等反应过来后立刻想将手从温如绯手中抽出。 但她力气比不上温如绯，硬是没能将手从温如绯掌心之中拽出来。 第16页 无声无息的拉扯之间，她依旧捕捉到了温如绯眼中的那丝诧异，当即恍悟过来。 她以为温如绯是震惊于自己竟又忘了演，马上开始演起来，不再去试图抽出手来，反倒反握住对方的手。 她在暗自嗔怪着自己的不专业，殊不知，温如绯眼里的惊诧完全不是她所想的那个意思。 感觉到凌暮色的放弃挣扎，又看到她那只回握的手，正如凌暮色所想，温如绯保持她良好的职业素养，将其他负面情绪完全压下去，只朝凌暮色温柔地笑。 终于有一次，她在演。 - 第一局游戏结束，卢云简一宁组得分最多，为0分，凌暮色温如绯组得-1分，容嘉丽范黎组-4分。 第一名与第三名差距稍大，最初放狠话的气势在范黎身上明显被削弱，但她并不服气，这才第一局，三局两胜，她完全有机会反败为胜。 于是在第二局游戏开始，仍少不了她与卢云的互放狠话环节。 但这一次，凌暮色决定低调行事，主动放弃这个环节，闭口不言。 第二局结束，容嘉丽范黎组获胜，卢云简一宁组第二名，凌暮色温如绯组输了两题，得-2分。 对于这个名次，凌暮色自然不会开心，但她也乐观，对于这个得分还是比较满意的，毕竟与第一名也只有两分之差。 “温老师，我们下把努力，务必拿下第三局，争取一把加时赛。” 凌暮色对温如绯说着，拿出一股势在必得的劲儿，而温如绯温柔应声，应一声“好”。 她听的歌曲其实极少，但前两把也在尽力为自己队伍拿分。 尽管昨夜听到卢云所说的“亲吻三分钟”时，她承认自己藏有私心，对此产生心动。 但凌暮色想赢，她自然也会拼尽全力与她一起赢。 第9章 第三局已结束。 凌暮色与温如绯拿了第二名，与第一名仅一分之差。 尽管最终成绩不如自己预期，但凌暮色并未表现出任何失落情绪，她认为自己与温如绯虽败犹荣，已经很了不起了。 更何况，这个小游戏她玩得很开心。 从第二局时起彻底放开，没有想过自己潜力无限，而温如绯也与自己齐心努力，宛如当真成了一对默契搭档，将两颗心拧成一股，为共同的目标而奋斗着。 “温老师，已经很厉害啦。” 她又向温如绯比了个贊，笑容真挚。 当然，这一次也仍不是演的，是真心想给温如绯点赞，感谢她与自己并肩作战。 她靠近温如绯，但还没有靠得太近，用自认只有自己与温如绯才能听见的音量轻声说道：“那么，温老师，往后的游戏，我们也要继续并肩作战啦。” 她音色很甜，说话腔调又总自带几分软糯，与温如绯嗓音反差较大，却又格外相衬。 ——这是她身边的朋友，曾给与她们的评价。 其实，有个很重要的点被凌暮色下意识遗忘。 除她与温如绯之外，挂在她衣服上的收音麦，同样能听到她所说的话。 等到节目播出时，广大观众也统统能听见。 她看起来似乎是与温如绯讲了一句悄悄话，事实上，她是当着全国观众的面，与温如绯讲了一句所有人都能听见的“情话”。 至于这个游戏的第一名，自然还是卢云和简一宁。 卢云不得不承认，唱歌方面她们组的确占有优势，一宁确实帮了自己很多，这三局九首歌，有大半都是一宁想出来的。 当然她自己也并非坐享其成，也努力去想了很多首歌，每一局都恨不得挖空脑袋去想歌。 饶是如此，她与简一宁还是得到了范黎由衷的祝贺。 无论如何，毕竟最终赢家就是她们，她也没什么好不服的，而且她确实也看到了卢云的实力，哪怕简一宁不接唱，卢云自己也能接唱成功不少。 从昨天开始，她们三组人一共玩了两个游戏，现在凌暮色温如绯得一分，卢云简一宁也得一分，只剩她与嘉丽手中还空空如也。 她暗暗给自己加油鼓劲，等到下一个游戏时，她与嘉丽必须得拿下了，也不能落后那两组太多，不然多丢脸啊…… 她的嘉丽，在任何方面可都不曾输给过别人，在这些游戏里，她也必须给嘉丽拿分。 腰间传来轻柔碰触，无需抬头范黎也知道那是嘉丽伸手揽住了自己的腰。 她与容嘉丽相视一笑，靠上对方肩膀，脸上的笑意始终无法止息。 范黎一直都知道，自己与嘉丽是三组嘉宾里最不被大众看好的一对，她们相恋至今才只半年，两个人岁数差得也有点大，嘉丽三十岁，而她今年二十岁，两个人相差整整十岁。 而她们在演艺圈里的地位差距实际也非常非常大，嘉丽是影后，获得过国内外非常多的奖项，而她目前只出演过两部戏，还在电影学院上学。 可以说，她与嘉丽之间有着太多的不匹配，得不到大家祝福她也能理解，只有一点她最受不了——网友竟称她为“女神容嘉丽的小宠物”。 与嘉丽公开恋情以来，这个称号让她难受了很长一段时间，而在得了恋人的鼓励后，她也暗自决定，一定要拿出好成绩，好作品，让网友们对自己刮目相看。 第17页 她也相信，只要自己与嘉丽彼此相爱，并且彼此坚信，她们就能走得很远很远，她们一定会有个特别美好的未来。 就在这时，海燕发话了，“好了，游戏结束，路程稍微有点远，大家先休息一会儿吧，等到目的地之前我会喊大家，到时候我们再玩一个小游戏，就差不到到地方了。” 紧张又欢乐的小游戏暂告一段落，凌暮色回头看了那两组一眼，顿时又觉她与她们之间绝对有着一方很厚很厚的壁。 这两组，只要一旦放松下来，不是在搂搂抱抱就是在极为亲密地聊着天，而她与温如绯，在这辆小巴上，在整个节目里便再一次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她靠回椅背，越过温如绯的身影望向窗外。 窗外风景勾不起她的兴趣，她此刻兴致缺缺，什么都不想看，索性阖上双眼，让自己慢慢放空下来。 还没闭眼多久，有人在一旁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她并非无知无觉，如此明显的触碰她自然也能感觉到，但在知晓那必定是温如绯在作祟时，她便不想再睁开眼了，随便温如绯怎么演吧，只要能让观众信服就怎样都好。 可是，当清晰感觉到温如绯指尖穿过她指缝，与她十指相扣时，她终究还是下意识睁开了眼。 第一眼，映入视线的就是她与自己那对交握的手。 唿吸莫名急促起来，双颊又升起一种异样感，有点烫，或许还带了点红。 又来了…… 此时此刻，凌暮色恨不得钻到一处无人角落里，不要让任何一台摄像机有机可乘，拍到她的脸，拍到她几乎快要失控的微表情。 “温老师……” 她轻声唤着温如绯，一咬牙，心一横，倾斜身子靠进温如绯怀中，将脑袋埋下去，能避开镜头一分是一分。 腰际有温热感上涌，她明知那是温如绯在搂抱着自己，但她无法控诉对方这是一种赤裸裸吃着自己豆腐的行为，只能任由对方而去。 脸颊却也因此越发滚烫，似是有一股火正在灼烧着。 这一刻，她只想将头埋得更深，无论是哪里，哪怕是温如绯的怀里。 她虽看不见，却可以想像自己与温如绯当下究竟表现得有多亲密： 温如绯一只手与自己十指相扣着，另一只手则紧紧搂在自己腰间，而自己靠在她怀中，能感觉到身下的那片柔软，鼻尖也隐隐传来温如绯身上淡而好闻的香味。 但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僵硬地保持现状，直到导演组喊她们进行下一个游戏。 车子一路轻微摇晃着，这种程度的晃动让人仿佛置身于摇篮中，不仅不让人感到难受，反而有些舒适。 凌暮色没有想过，自己竟会在这阵极轻的晃动中逐渐睡去，竟在温如绯怀中安稳睡了一觉。 等到二十多分钟后她被温如绯轻声喊醒，她清醒过来意识到前面发生了什么，脸色当即要变，所幸忍了又忍，克制住什么也没有显露出来。 她在心中暗自嗔责着自己，这不应该啊，自己靠在温如绯这样陌生的怀抱里，理应始终保持警惕才对，怎么反而在她怀里睡着睡熟，竟还一点知觉也没有了，醒来后也只是觉得舒服，没有其他任何不适。 没有抗拒，没有厌恶，什么负面情绪也没有，只有惬意，似是落进一方温柔乡，而她沉溺于此，离开时又眷恋不舍。 这太离谱了…… 凌暮色觉得自己就快要疯了，她不禁有些怀疑，所以平时再难入的戏，只需一窝进温如绯怀抱中，便连演都不需要再演了是吗？ 凌暮色起身，后背重新靠向自己椅背，有些烦躁。 她偷偷瞥了温如绯一眼，发现对方也正看着自己。 距离太近，那抹温柔又深邃的眼神，在这种情况下，只让她感到恐惧。 她因此更觉烦躁。 “怎么了？” 依旧是温柔的语气。 凌暮色看着她，心想这样一个迷人的人，大概很容易就能让别人动心吧。 很可惜，她没能让自己动心。 温如绯忽然的担心又让凌暮色陷入更大烦恼，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如同一张巨大的蛛网缠在她身上，她大概也能扯开。 只不过扯开一根之后她就会发现，还有一根。 扯开一根还有一根，扯开一根还有一根，那些黏在身上的，仿佛永远也扯不干净。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躁动不安，难道又是潜意识吗？ 凌暮色很清楚，现下只有一种办法能救自己，那就是转移注意力，无论这种注意力是游戏还是美景，只需选择其一，就能让她暂时平静下来。 “没事……刚睡醒，有点懵。” 自己内心的真实活动凌暮色自然不能说，说给温如绯也就罢了，自己现在这一说分明是说给全国观众听，太危险了。 她只能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自己又闭起眼睛，在一片昏暗中试图将那些杂乱的情绪理清。 理不清那就全数剪断。 好在就在下一秒，值得她庆幸的是，海燕的声音响起得十分及时，如同即将溺水的人被一条有力的手臂拽起，凌暮色上半身浮出水面，开始大口“唿吸”。 海燕：“好了，大家醒一醒。” 第18页 海燕：“我们马上就要抵达我们的目的地，现在我们来玩第二个车上小游戏。” 一众六人齐声说“好”，不约而同打起精神来，都以最佳精神状态来面对这迄今而至第三个小游戏。 也有一部分人，气势已经高涨，对接下来这个游戏的冠军势在必得。 海燕：“接下来这个游戏叫听歌猜影视名，我来说一下游戏规则，其实这个游戏的规则很简单，我们会放一些经典影视剧或者电影里的歌曲，大家举手抢答是哪部影视作品……” 当从导演组口中听到“听歌”这两个字时，卢云与范黎两个人心思相近，她们都于第一时间忍不住在心里感嘆一句：怎么又是猜歌。 但在听完海燕所说的游戏规则之后，两个人也就各自悄悄松了一口气，听歌猜剧或电影，这对大家来说难度也就降低了不少。 更何况海燕也提到了“经典”二字，这样大家就都放心了。 作为一名演员，观剧观影，尤其是看那些优秀的经典作品，这是学习表演时必不可少的一项，那么大家观剧观影时，听到戏里的歌也是常有的事。 六人之中，至少有半数人都在心中大唿“简单”。 凌暮色同样对此充满信心，早已跃跃欲试。 方才温如绯带给自己的躁动不安似是在一夕之间烟消云散，她满心注意力都被即将到来的游戏带走。 心中的自信几乎快要溢出来，她轻拍温如绯大腿，几乎眉飞色舞地说着，“温老师，你放心，这回看我的。” 温如绯被凌暮色这种自信到几乎快成了自负的态度逗笑，轻轻颔首，那双如同深海的眼亦闪烁着柔和的光，“好，那我看你的了，可不能让我失望。” 她对此刻近在咫尺如此自信的凌暮色，同样也满载信心。 第10章 凌暮色并非盲目自信。 这一个环节，她的答题能力几乎让在场所有人都刮目相看，尽管也不是次次都能抢到答题权，但中间一次三连对也足够惊艷大家。 第一首，前奏第十秒，由她猜对。 第二首，卢云答错，范黎答错，而她答对了。 第三首，前奏才出三秒，她已高举双手。 正是这连续三题的拿分，让卢云忍不住高唿：“高光时刻啊小凌！厉害！” 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连对三题，卢云毫无预兆的一句话让她有些困惑，眨了眨那双亮晶晶的眼，这才恍悟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又下意识看向了温如绯，笑容娇憨，圆润的双眼透着一抹自然流露羞涩的光。 温如绯仍旧安静，没有说什么，只是端详着凌暮色，看向她明亮纯净的眸。 “小凌，你是影视曲库吧，三秒猜题，我还什么都没听到你就已经猜出来了，太牛了……” 与温如绯怪异的对视被范黎打断，凌暮色立刻移开视线，暗自感谢着范黎的唿叫，否则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化解自己与温如绯之间的尴尬。 或许，若刚才那段画面日后播放出去，在观众看来，那将会是一个不错的氛围，加点暧昧，加点缱绻，可大家不会听到凌暮色内心的声音。 她内心十分混乱，混杂了太多东西。 凌暮色轻声乐着，接着范黎的话道：“其实是运气好啦，正好都是我看过的电影，曲子也特别耳熟，就答出来啦。” 卢云却说：“我们也都看过，但曲子真没你记得那么清楚。” 她言下之意还是在夸凌暮色记性好，既然如此，凌暮色也就不再自谦，笑笑接受下来。 不过，这个游戏里温如绯也和她一同答对了几题，也让她惊嘆。 到了最后，这个小游戏玩下来，让大家没想到的是，凌暮色温如绯组与卢云简一宁组竟得分相同，因此需加赛一局。 范黎无缘这一片粉花瓣，但作为“吃瓜群众”，她大大方方给势均力敌的双方分别都加了油，也很好奇这一局的胜利究竟会花落谁家。 只放一首歌，哪组答出胜利就属于哪一组，时至赛点，她也莫名紧张起来，视线在这两组人身上不断来回跳跃。 当然，她们这六人当中，最紧张的那个人仍是凌暮色。 最后一局时她已意识到，自己的胜负欲没有自己想像中那么低，并不是只想开心就好。 她是想赢的。 于是在这场加时赛中，她亦无比忐忑。 戏剧化的一幕却在短短几秒后乍然出现。 当歌曲前奏响起后，她紧张的表情忽然松弛下来，有些困惑地看向温如绯。 两双黑眸相互凝视，直至有一方先忍不住笑了起来，脸上浮现一层心虚。 这到底是什么歌啊……这个问题盘桓在凌暮色的脑海中，始终找不到出口。 而另一边，卢云简一宁组显然也同样陷于疑惑之中，四个人都没能听出这是首什么歌，又出自哪一部影视作品。 前奏早已结束，主歌第一句词开始之前，歌曲被导演组按下暂停。 “经典影视……”卢云轻声念叨着，看向简一宁，“一宁，你听过这首歌吗……” 她哼唱着刚才听到的旋律，哼完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对于这首歌的名字与出处仍毫无头绪。 第19页 简一宁无言，也默默思索着。 海燕在这时问道：“没有人抢答吗？” 她先看向最靠近自己的凌暮色与温如绯，凌暮色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轻摇着头又看向温如绯。 这种下意识的依赖仿佛天生，几次三番都是如此，同时却也带给凌暮色不少困扰。 “这首很简单的，你们怎么回事啊！” 见那四人沉默得这么默契，反而是无法参赛的范黎着急了，怨自己怎么就偏偏没有这个答题权，否则这一分就能被她得去了。 “什么歌啊，真没听过……”卢云拍拍她肩，问她。 “哎呀，就是那首嘛！”范黎也不是故意要吊着卢云胃口，但在这种情况下，答案哪怕就在自己嘴边，她也不能说出口。 “那首是哪首？”卢云朝她比划了一下，抬起的拇指与食指几乎相贴，“稍微给一点点提示就行。” 与此同时，听到身后谈话的凌暮色也转过头去，准备接受范黎的提示。 右手手腕无端蔓延上一股温热，凌暮色匆忙回头，目光落在温如绯那只突然握住自己手腕的手上。 凌暮色带着疑问“嗯”了一声，眼前蓦地一晃，那道身影已俯下身子向她贴近。 暧昧气息拂过脸庞，她出于本能抗拒，又强行忍下，没有让真实情绪支配自己的行为。 温如绯在她耳边低声说着什么，她心始终绷得极紧，不敢喘息，却也依旧认真去听对方究竟说了什么。 温如绯与她说了一个有些陌生的名字。 她点点头，也不管那究竟是歌名还是电影名，匆匆举手报给导演组。 范黎给卢云的提示才只说了一半，听到凌暮色的答案，她的话戛然而止。 卢云也一愣，与她先后看向凌暮色，已在第一时间明白过来对方报出的答案是正确的，否则范黎的表现不会如此。 果不其然，下一刻，导演组说出的“正确”二字已在她意料之中，而对于凌暮色，她是心服口服，“厉害，小凌！” “是……如绯告诉我的。”凌暮色哪能居功，如实说着，只是下意识要喊她“温老师”，又及时改口，“我其实都不知道这个名字是歌名还是影片名，什么也不管直接就说了。” “温老师厉害。”卢云贊道，想到自己的观影生涯中似乎的确隐隐约约出现过这个影片名，又忍不住问，“所以这是什么电影啊？” 范黎向她解释：“七十老电影了，大学那会儿刚好电影鑑赏课上老师讲到过，还是很经典的。” 凌暮色也认真听完，又回看温如绯一眼。 她也不知对方是凑巧看过这部电影，还是阅片量达到一个高度，但她清楚地知道，这最重要的一分由温如绯拿到，让她们组在这一个小游戏里再次获胜。 感谢的话她都藏在眼里，当下无法多说，那就满怀谢意地望向温如绯。 她希望她能懂，她也相信她能懂。 温如绯似乎真的看懂了她眼中的谢意，朝她温和笑笑，那双眼睛之中，仍仿佛有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深蓝大海，深邃的海底掩住她更多情绪。 游戏结束，凌暮色与温如绯组得到了她们的第二片粉色花瓣，距离拼成一朵完整的花已不远。 在几人热热闹闹的聊天声中，大家的目的地也即将到达。 车慢慢停下，导演组示意她们全部下车。 凌暮色坐在第一排外侧，她先起了身，回头看了一眼温如绯，见她已跟着起身，这才安心下车。 六人接连下了车，在小巴前并排站着。 她们面前是一片田野，空气清新，头顶是一方蔚蓝天空，今日气候适宜，微风拂过时，凌暮色仿佛能闻到极淡的青草香。 那也带给她一种惬意自由的味道，她心中嚮往着，已迫不及待想在这家庄园里走走，四处瞧瞧。 紧接着，导演组一句话也让她们几人欢唿雀跃。 海燕说：“现在大家自由活动吧，十二点准时在那里集合。” 她抬手指向一侧，六位嘉宾纷纷回头看去，远远望见一处空地上不知何时已摆好两张拼合在一起的白色长桌。 一瞬间，昨夜的记忆又在无意间被勾起，涌入凌暮色脑海，分明还什么情况都还没发生，她却已不自觉开始担心起午饭前要做的小游戏来。 但她很快将这个担心从脑中挥散，收回视线。 “记住了吗？”海燕问。 “记住了。”六人异口同声地回应着。 随后，她们中的四人两两分组自动散开，速度很快，转眼只余下凌暮色与温如绯仍停留在原地。 凌暮色看一眼卢云与简一宁远去的身影，两个人搂抱着，只从背影来看都能让人感觉到她们之间的亲密与甜蜜。 意识到自己与温如绯也该动身了，凌暮色立刻将注意力从那二人身上拉回，看向身旁的温如绯。 在这片偌大的庄园里，她没有什么计划，不知从何开始逛起，又或许，从哪里逛起都可以。 “走吗？”温如绯对上她的眼，轻声问了一句。 与此同时，凌暮色眼看她的手自然伸来，已揽上自己肩膀，稍一用力，自己整个人已靠入她怀中。 第20页 独属于温如绯的味道在鼻尖萦绕。 凌暮色早已做好准备，从容应对，接住温如绯抛来的“戏”，脸上浮起的甜美笑意辨不清真假，“好啊，走吧。” 她环抱住温如绯纤瘦的腰肢，掌心严丝合缝地贴上她腰际，无所谓向哪一侧先进发，只跟随温如绯步伐而走，走向一条静悄悄的羊肠小道。 她们身后分别跟了她们各自的followpd，拍下她们所有看似真切的亲密举止。 第11章 微风阵阵，轻拂过凌暮色额边髮丝。 本该是舒适的环境，她走在这条小径上，却并没有感觉到舒适。 大概也只有与她紧紧相依的温如绯，才能感觉到她身体的紧绷，她也尽量将自然表现在脸上。 毕竟，她并未忘记，也绝不可能忘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将被放大在镜头面前。 “暮色。” 忽有人唿唤她的名字，分明是最正常的称唿，她却不知为何，这个名字被温如绯说出口时会让她感到那么奇怪。 “如绯。” 她回应一声，看向温如绯。 而同样的，她不知道，自己喊温如绯的那几声对于听惯了“温老师”这个称唿的温如绯来说，其实也同样有些别扭。 如绯这个名字，过去一年多中，从凌暮色口中被说出的次数很少很少。 她清楚记得上个月两个人分开时，当凌暮色发着小脾气喊了她一声“如绯”，她就警惕地意识到了什么。 她承认，哪怕从来冷静自持的她，那时也抑制不住心慌意乱，直至下一秒，她听到了凌暮色那句“如绯，真是够了，我们就这样吧，分手”。 她也记得凌暮色当时的神情，有一滴泪随着她震颤的动作夺眶而出，落了下来。 可当时的她沉默着没有应声，眼看着凌暮色转身就走，没有去追，没有去哄，只静静站在原地。 在听到那声摔门的声响后，她知道凌暮色已气沖沖地离开了她家。 她并非被凌暮色这架势惊到不知所措，只是觉得，她们彼此都需要好好冷静一下。 矛盾不大，但当很多小矛盾被堆积在一起时，那就总有爆发的时候，这是她印象中她与凌暮色爆发最严重的一次。 时至今日，温如绯也意识到，时间终未能消解凌暮色的怒气，又或是已差不多消解，却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开始，她又再次气上心头。 到现在为止，她仍在赌气。 哪怕她们此刻搂得再紧，也不过貌合神离。 “去那边看看吧。”温如绯轻抬手，给凌暮色指了个方向。 凌暮色这才注意到，在这条小路的尽头处左转，再走一段路，就能抵达一座小平房前。 “好。” 她心不在焉地应着，忽然在想，她们两个人这样是否会太无聊，若是卢云她们组，她那么活泼有趣，必定也能给观众带去不少乐趣，呈现不错的效果。 最初她的确只想到了自己旅游时的轻松快乐，但当被摄像机对着时，她也意识到，这毕竟是一个面向那么多观众的综艺节目，如果内容太过无聊确实也很容易赶客。 但也有一种可能，后期直接不剪她们这段内容到正片里。 倒是自己与温如绯，几乎可以一声不吭，似乎找不到可以聊起来的话题，这样的散步大概观众都不会爱看吧。 她脑子飞速运转，灵光忽现，当即去问温如绯，“如绯，你说，房子那边会不会是什么任务点，让我们做任务赢积分？” 的确是有意制造话题，不过问出这个问题后，这也同时成了她心中的疑问。 她就怕自己一语成谶，到了小房子前，导演组真的会给她们来个“惊喜”。 凌暮色回头环视一圈，大概是树木草丛挡了她的视线，她没有看见卢云她们的身影，只看见一帮工作人员在某一处集合，讨论着什么。 “嗯。”短暂沉思之后，温如绯见凌暮色转回头来，这才极轻地朝她点了点头，“是有这种可能，不过也不用担心。” 凌暮色看到温如绯朝自己轻轻一笑，又继续说了下去，“你可是已经拿下两片花瓣了。” 她专注力都放在了温如绯这句话上，认真听完后才感觉到她揽在自己腰间的手不知何时紧了几分，又用力在她腰上抓了一把。 这做法显然有些过了，哪里是演戏，分明就是故意吃她豆腐，她想斜眼瞪过去，又再次忍住，没能抱怨什么。 温如绯说她已拿下两分，她也不回应什么“那是我们一起拿的分”，直接似受了鼓舞般，又拿出气势，信心满满地开口：“好，如果真有任务，那就让我们继续拿下这一分。” 感觉到凌暮色暗暗加快了步伐，温如绯也随她匆匆往前走。 她看向凌暮色侧脸，从她上扬的眉尾与唇角看起来，她似乎的确很期待接下来节目组给的惊喜。 望着那张近在眼前本已再熟悉不过的脸，温如绯却不知为何觉得她有些遥远，是她伸手即可触及的远近，触及时却又不会有实感。 温如绯很想问问凌暮色，未再联繫的这一个月里，她到底怎么了，一切都还好吗，还是说，这一次的分手并非临时起意，是她早就想好了的？ 第21页 凌暮色当然知道温如绯正在看着自己，甚至于无端移不开眼去，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 她竭力克制着不表现出任何异样，却又不断用余光去瞟身旁的人，尽可能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种感觉，颇像是两个人在暗自较着劲，却又不敢让旁人有所觉察。 不知不觉间两个人已走至小房子前。 当前方那道身影拦下她们时，凌暮色便意识到，自己竟然猜了个准，此处的确藏了个任务地点。 温如绯并不准备放开凌暮色，却是凌暮色先松开手，轻轻推了她一把，她才无奈松开手。 指尖似乎残存凌暮色的体温，她悄悄握紧手，自知多少有些自欺欺人的意味，好像自以为如此就能将凌暮色的温度留存。 导演组的人不多话，只从齿缝间平淡地挤出五个字：请说出暗号。 寥寥几字，却成功让凌暮色与温如绯面面相觑。 “什么暗号？”凌暮色好奇问了句。 她哪里知道什么暗号，也不曾有人给过提示，但有一点值得肯定，绝不会是“芝麻开门”一类的“咒语”。 见两个人眼里都充斥着迷茫，导演组提醒一句，“线索在你们来的路上。” 凌暮色立刻回头看去，寻觅时仍只看见工作人员。 哪有什么暗号…… “你们可以原路返回找一找。” 一等导演组把话说完，凌暮色二话不说当即拉着温如绯的手原路折回，四处张望着寻找线索。 她也不知道导演组所说的“线索”究竟是什么，但不放过任何一朵云，任何一株草，任何一棵树总是没错的。 当然她也没有如鹰般锐利的双眼与那么大的能力，可以在如此广阔的原野里精准细緻探索到每一寸角落，她只能尽力细心地去搜寻隐藏在其间的暗号。 与温如绯一起。 温如绯配合着她一起认真寻找，小路两侧，她与凌暮色两个人目光各扫一边，缓缓往前走，牵着手，共同走过来时的路。 “小——” 平静的田野，一片辨别不清的绿色中，温如绯忽然敛起双眼，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有个称唿下意识脱口而出。 却只在第一个字时戛然而止。 事已至此，她索性继续说下去，用了一个在大众面前极其少见的称唿，保持冷静，唤凌暮色一声“小懒”。 “啊？” 凌暮色在听到这个称唿时浑身如遭雷击，诧异回头，却又不知自己究竟因何而诧异。 ——两个人都非常奇怪，相处时明显有些不自然。 若是熟悉她们两个人，却不知她们早已分手的挚友看到她们在这档节目里的表现，或是看到此刻这一幕，她们大概就会忍不住发出这样的疑惑。 “怎么啦，你看到线索了吗？” 凌暮色问温如绯一句，表情里仅余惊喜与期待，方才的震惊与不解仿佛都为温如绯的错觉。 “你看那儿。”温如绯给凌暮色指明一个方向。 就如她当时指向小房子时那样。 一片轻盈飘荡的绿色中，凌暮色终于看到了夹杂其中的一抹异样。 那是比周边其他颜色要更淡的一种绿，她努力凑近了去看，却也只能隔着那片绿海去细瞧，这段距离仍不能称得上是近。 她自认视力不错，此时也不得不眯起眼来看，努力辨别。 那似乎是一张画板，整体白色部分被涂上绿色，上面又用与草地相似的绿色写了一个字，好像是一个“月”。 “如绯……那个……是……月字吗？”凌暮色断断续续地问着，一双秀眉早已紧紧拧起，勉强看出那是个什么字。 “好像是。”温如绯也无法确定，但总觉得答案即便不是“月”，也十分接近“月”这个字。 “那就当它是月，我们再去找找其他线索，应该还藏了几张画板，可以拼成一句话，那字数差不多就是四到五个字。”凌暮色说着，又匆忙拉上温如绯去找其他线索。 有了这一次的经验后，她比方才更加起劲，很快又与温如绯一同找到第二个线索。 只不过，分辨画板上的字远比找到画板要难上很多。 于是可以看到，她们两个人就这样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微前倾身子，直直盯着远方某一处，直到眼睛酸涩，也仍在努力分辨着那张画板上究竟写了一个什么字。 这样的场景似乎有些好笑，所幸两个人竟也沉浸其中，慢慢体会到了找线索的趣味。 第12章 从小径那端一直走到这头，凌暮色与温如绯找到了这四个字：月、思、相、明。 当下，她们两个人站在小路边，静静思考着那几个关键词，其中有两个字稍不确定，不过可以先尝试着组合在一起试试看，实在对不上再稍作修改。 “月……思……”凌暮色缓缓轻念着，看向温如绯。 在她停下后，温如绯顺势接话：“相、明……” 凌暮色点点头，随后再次陷入沉思，“月思相明、明月思相……明月思……故乡？” 灵感突然而至，凌暮色喜上眉梢，一瞬间以为自己找到了答案。 第22页 只可惜喜悦并没有在她脸上停留多久，她表情变化极快，很快否定了自己，“不对，不是这个乡。” 她有些不确定地问温如绯，说出的话自己都忍不住想笑，“谐音可以吗？” 温如绯先她一步笑了起来。 关于这个小任务的规则，她当然也无法确定，但还是鼓励着凌暮色，“一会儿去试试看，说不定可以。” 她兀自垂下头去，轻声念着，“明月思乡？” 语气里带了些疑问。 凌暮色静静望着她，见她淡淡的脸上浮现豁然开朗之意，意识到她极有可能是灵光一现，想到了相比自己更接近正确答案的答案，竟也不由跟着兴奋雀跃。 她直直望着温如绯，随着她轻抬眼的动作，如画笔描绘人像般，视线从她低敛着被长睫遮挡的眼眸，滑至她深邃眉眼，又听她开口： “或者，也可能是明月相思。” 说出那四个字时，她嗓音忽然沉了两度，如暖风温柔而至，恍若带凌暮色置身于某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抬头见月，低头时，站在她眼前的人—— 凌暮色眼前如同湖面漾开涟漪，似是退潮，湖水也向四周退去，蓦然清明。 从“梦境”回到现实中来，她看到了站在自己眼前的温如绯。 恍惚过后，凌暮色终于想起对方刚才所说。 “哦对，明月相思……没错了，就是这个，如绯我们快走！” 几乎已可以确定这就是答案，凌暮色顾不上其他，再次拉上温如绯的手，带她匆匆往回走。 她显然还是放慢了步调，若非她身边还有个自己在，温如绯认为她一个人时绝对会轻轻松松立刻小跑起来，以最快速度奔嚮导演组所在的位置。 小路较长，两个人一路奔走着，凌暮色一心只看向刚才那位导演站立在那里小小的身影，却忽略了身旁人赤裸裸盯着她不放的视线。 vj扛着摄像机在后方跟着她们，镜头里，那两道身影仿佛是一对向前奔走的恋人，正乘着风，一同奔向她们光明的未来。 想来那前方一定很美吧。 不过，等到镜头再转时，其中再次出现那栋颇显村落气息的小草屋，而凌暮色与温如绯二人也已回到导演组当时拦下她们的位置。 见凌暮色脸上写满自信，导演组也不由笑了起来，只不过，她并没有镜头，只有声音出镜，仍是不变的那五个字：“请说出暗号。” 匀了两口气，在将答案告知导演之前，凌暮色莫名有些紧张。 她又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时却忽然发现自己将刚才记牢的答案都忘得一干二净。 她与温如绯对看一眼，温如绯张唇小声提醒她一个字——明。 这一个字就够了，凌暮色恍然大悟，立即对导演说出暗号，“明月相思，对吗？” 两个人都怀有期待地看嚮导演，只等她说出那一声“对”，让她们成功通过这一道小关卡。 然而，接下来对方一声“错误”，却让凌暮色瞬间变了脸色，她有些困惑，又去与温如绯对视，从对方眼里，似又看到了几分鼓舞。 她由此想起自己最初联想到的那个答案，问导演，“暗号有几个字可以说吗？” 导演：“一共五个字。” 这与凌暮色所想不谋而合，她当即又问导演，“明月思故乡呢？” “有这句话吗？”这回，轮到导演疑惑了，她皱起眉，摇了摇头，“错误。” 凌暮色被她这番话问得不免开始怀疑起自己，可能是自己记忆错乱，在节目组面前丢了脸事小，在全国观众面前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她险些没忍住用幽怨的眼神看向刚才鼓动她的温如绯，心中轻轻埋怨着对方怎么不提醒自己一声，还是也同自己一样记错了？ 只可惜，现在丢脸的只是她自己一人。 她看着正在无声对着自己浅笑的温如绯，心底的气不打一处来，默默哼了一声，并不被任何人听见。 凌暮色没有让自己在稍显尴尬的氛围里待上多久，她想到导演说的五个字，又继续结合自己与温如绯手头现有的四个字来进行组合。 “是诗词吗？”她问导演。 导演点头说是。 “明月肯定是对的……”得到导演的确认后，温如绯的声音几乎是下一秒就在她耳边响起，分析着，“相思也对，那就只需要在它们之中加上一个字，组成一句词。” 是这个理，凌暮色知道温如绯说得对，就是“明月”配“相思”，只是中间缺少的这一个字，会是什么呢？ 她尽可能快速在脑海中搜索着那句词。 “小凌！你们在这里啊！” 思绪猝不及防被打断，卢云高昂的声音在凌暮色耳边乍然响起，她匆忙转头看去，那两道黑影已走至她与温如绯身旁。 她不过一偏头，就撞上卢云那张好奇的脸，“诶？这里是有任务点吗？” 卢云看一眼导演，又看向凌暮色。 凌暮色回道：“对，任务点，小卢，你们刚才去的地方也有吗？” “没有诶。”卢云摇摇头，似是在努力回想着刚才被她漏掉的细节，“我和一宁刚才在桥上走了走，没碰到什么任务点，也有可能我们还没走到那个任务点，再往前走一段路可能就碰上了，待会儿你们也可以去瞧瞧，那条湖特别干净，感觉钓钓鱼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23页 一旦开口，卢云的分享欲似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不过任务当前，她还是及时止口，将话题扯了回来，“对了，你们这是什么任务啊？” “需要报暗号，对了才能去小房子里参观。” “暗号怎么报，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吗？”这句话，卢云却不是在问凌暮色，她直接看向了那位导演。 凌暮色没有再接话，默默看着卢云与导演，听后者又将最初与自己说过的话重复讲给卢云听。 卢云：“小屋子里面是有什么宝藏之类的吗？” 导演不接话，只是做出摇头的动作，不知意思为“不是”，还是无法作答。 卢云：“那等小凌和温老师答出来了，我们可以直接进去吗，还是也要答？” 导演给出的回答是，如果想进屋，每一组都需要找到暗号。 卢云明白了，又问凌暮色，“你们已经找到啦？” 凌暮色向来诚恳，倒也不是不懂遮掩，只是不愿如此，于是对于卢云的问题，她始终如实作答：“对，应该差不多了，但是刚才答的两个答案都不对，我跟温老师还在继续琢磨。” “好，那你继续，我跟一宁也去看看。”卢云并不问凌暮色线索长什么样，转头对简一宁说，“一宁，我们也去找找吧。” 等她二人离开后，凌暮色继续与温如绯一起留在原地思考答案。 “明月什么相思……明月什么相思呢……” 她微倾斜脑袋，前一秒抬头看向天际，下一秒又低头看地，小动作几乎不间断。 温如绯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更接近的答案，正想与凌暮色分享时，却倏然停了掀唇的动作。 夏末的微风继续吹拂着这一片广阔田野，草木摆动如同富有规律的波纹。 风吹过面颊时带着几分舒爽，温如绯显然并不着急，安静欣赏凌暮色这副在她眼中看来十分可爱的小模样。 曾有一个春夜，房间里迴荡着女歌手磁性醇厚的歌声，声音不大，听不清楚词，却将缱绻氛围拉至最铭心刻骨。 春宵一刻时温如绯轻吻凌暮色唇角，问出一个已在心底藏匿多时的问题，“小懒，你知道自己有多可爱吗……” 她嗓音很沉，一声“小懒”似融进歌声里，凌暮色分明听不真切，目光却直勾勾看向自己身前那个她，面色泛红，眨巴几下水润的眼。 她显然已将这种不自知的可爱揉进骨子里，一言一行之外，哪怕只是站着坐着什么也不做，对于温如绯来说亦是一种可爱的表现。 在那夜的昏黄灯光中，温如绯加深了那一吻。 不自知便不自知吧，那就让她自私地藏匿起凌暮色那一面里的纯粹与天真。 “温老师，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明月照相思？”回想起这一句词之后，凌暮色立刻与温如绯展开讨论。 温如绯笑了，很显然，凌暮色与她想到了一起。 “明月照相思，也得姮娥念我痴。”未有任何犹豫，她接得流畅。 凌暮色双眸瞬时一亮，激动道：“对！就是这首，那我们试试吧！” 第13章 凌暮色转向导演，先观察一眼对方表情。 她与温如绯刚才就是在导演身边对出的暗号，对方必然也听见了她们两个人的对话，可惜对方表情管理得实在太好，丝毫瞧不出个究竟来。 她只好试探性地问道：“明月照相思对吗？”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她心中升起一种极为强烈的预感——这次肯定对了。 她看到导演神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平平常常地说出那句“正确”。 反观凌暮色自己，脸上是根本藏也藏不住的欣喜若狂。 没了导演组的阻拦，两个人一同走进小屋，在空无一人的小屋里逛了一圈又出来。 与想像中不同，这个小房子内部并没有带给她们多少惊喜，里面陈设简单，老旧的桌椅，老旧的床柜，老旧的化妆镜台与缝纫机。 这栋小房子尽管该有的家具应有尽有，但似乎并没有被居住过的痕迹。 不过凌暮色逛得依然起劲，而其中最吸引她注意的是那台靠墙处的风琴。 琴身几乎一尘不染，与这屋中的一切家具相同，明显有人特意打扫清理过。 这种琴她只在儿时见过一次，后来就再也没有见到过，时隔多年再次一见，没想到是在节目上。 她问了followpd是否可以使用，得到同意后才打开琴盖拉出琴凳，坐了下来。 温如绯站于一侧，脸上始终带着笑意。 关于凌暮色究竟是否会弹琴这件事，她自认算再清楚不过，但看凌暮色此番卯足了劲儿的架势，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莫非，凌暮色悄悄去学了一阵？ 又或者，凌暮色年少时就曾学过一段时间，只是始终不曾在众人面前展露过，就连她也不知道。 无论哪一种可能，温如绯都对凌暮色接下来的表现存有不少期待，期待着看到她展现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凌暮色抬起双手，指尖立于琴键上，姿势还算标准。 在场大部分人都屏息凝神，准备静静欣赏她的演奏，甚至有几人都已联想起了她指尖在琴键上悠悠弹奏的画面，深感那画面一定很美。 第24页 只可惜，关于弹琴，凌暮色也仅限于架势足而已。 在所有人的期待中，画风猝不及防一转，凌暮色突然放下左手，脚下踩着踏板，右手五指笨拙地按压着琴键，同时跟着轻声哼唱。 “哆——哆——” “嗦——嗦——” “啦——啦——嗦——” 一曲磕磕绊绊的《小星星》只完成了七个音，随后，全场鸦雀无声。 这个水平……果然。 温如绯看似无奈地轻嘆一口气，已意识到这是眼前这个人特意呈现出的节目效果。 老实说，效果还不错。 很快，凌暮色右手也落回腿上，不自然地搓揉几下裤子布料。 温如绯视线下移，将她的一举一动统统看在眼里，心想她刚才装得倒是挺像，自信心满满，现在弹完知道紧张与尴尬了是吗？ 目光从凌暮色小动作颇多的手上移开时，两个人的视线在半空相遇。 “献丑了。”凌暮色嘿嘿笑着，笑容僵硬，又含几分羞涩。 “挺好的。”这夸奖源自温如绯的真心实意，并不是刻意揶揄凌暮色。 的确，今日这样特意娱乐大众的凌暮色她几乎从未见过，演戏之外，其实她一向比较顾忌自己在大众眼里的形象。 于是凌暮色方才的做法到了她眼里，自然就有了另一番味道，让她看到了暮小懒不同以往的另一种勇敢。 这样的“反话”，凌暮色起初以为温如绯是在开自己玩笑，好在自己气量大，不会与她一般计较。 可当对上温如绯那双裹含认真的眼睛时，不知为何她心中涌上一个异常坚定的念头，无端去深信那双眼不会说假话。 凌暮色不禁自问，所以……温如绯这是在真心鼓励自己吗？ 她忽然觉得，自己没有理由怀疑温如绯的用心。 哪怕只是在演戏，她也不可能当着全国观众的面说自己一句不好，那对她也会产生一定影响，没必要自己拉自己下水。 那么无论如何，凌暮色权当这是温如绯对自己最诚挚的鼓励了。 “想听什么？” “啊？” 温如绯毫无预兆的发问让凌暮色微愣，所幸她反应速度也不慢，想起温如绯的资料里显示她曾学过钢琴，那么这话是何用意也就昭然若揭。 时间紧迫，凌暮色一时也没能想起来还有什么曲子，索性便回答：“那就我刚才弹的这首《小星星变奏曲》吧，弹一小段就好。” 温如绯笑意又生，几乎忍不住想要逗逗她，问问她，她刚才弹的那能称之为《小星星变奏曲》嘛…… 凌暮色正欲起身让位，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轻轻一拽，动作戛然而止。 她看过去，看见那只抓在自己手腕处的手，又沿着手臂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坐我旁边。” 四字简短，却也有力，凌暮色没有再选择起身，乖乖挪了挪琴凳，也挪了挪自己的位置，坐在了左侧。 琴凳长度有限，她刚好留出另一半给温如绯，温如绯坐下时，两个人大腿、手臂紧紧相贴。 对于凌暮色而言稍有些挤，对于温如绯来说却恰好合适，她喜欢，也习惯弹琴时有凌暮色相伴，与自己亲密紧挨，让自己感觉到她的温度。 那时候，凌暮色也很爱听温如绯弹琴，常常坐在温如绯左侧，连续点起一首又一首她自己爱听的曲子，其中有早已非常知名的钢琴曲，也有当下热门的流行曲。 大部分琴音里，凌暮色总是端坐着认真听她演奏，偶尔却也会趁着她不方便，亲吻她左侧脸颊，亲吻她左侧唇角。 从今年春天开始，两个人都比去年忙碌了不止一点，能够聚在一起的时间也因此少了很多。 此时此刻，这是又一次，凌暮色坐在了她的左侧。 仿佛时空穿梭，带她回到了其中一个她伴她弹琴的时刻，那是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那股被压下去的火，又在温如绯心间重新燃烧了起来，火光呈热烈艷丽的赤红。 温如绯抬起手，白键上的十指纤细修长、骨节分明，是让人忍不住惊嘆漂亮的一双手。 凌暮色也不由默默感嘆了一句，但不给她更多时间继续感嘆，下一秒琴声响起，白皙手指干脆利落地飞舞起来。 她只在钢琴上弹奏过曲子，这也是她第一次在风琴上弹奏，踏板的用法她相对生疏，好在很快适应了起来。 迅速舞动着的手显然让凌暮色的眼睛已看不过来，她索性闭起眼睛专注去听旋律。 不知为何，这曲调分明并不忧伤，轻快得足以感染人舞动起来，凌暮色胸腔内却隐隐传来一种偏向酸涩的不适感。 再一次，找不到源头，也无法止息，她只好任由那种不适感肆意蔓延。 那一段曲子结束时，凌暮色也因此不由自主地长出一口气，如同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得到解脱般。 这显而易见异常的情况被她用掌声盖过，她突然鼓起掌来，脸上也扬起愉悦笑意，眼里投出带着爱意的光。 不仅如此，她还试图夸赞温如绯一句，夸她弹得真好，但仔细想想，那样绝对就用力过勐了，还是什么也不说，保持安静为好。 第25页 掌声散去，凌暮色先起了身，提议道：“如绯，我们再去逛逛其他地方吧。” 温如绯顺着她的意思点点头，轻轻盖上琴盖，也站起身来，又将琴凳推进去。 两个人站在风琴前，所有事与物恢復如初，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无意回头时凌暮色又看见了那几位工作人员，她立刻又牵起温如绯的手，表现亲密，带她向外走。 卢云与简一宁不知何时又来到小房子外，正站在那位导演身前与她说着什么。 余光瞥见凌暮色与温如绯跨过门槛走出，卢云又激动了起来，朝她们用力挥挥手，“嗨，小凌，温老师，你们解出来啦！” 凌暮色步伐加快，和温如绯几步走到卢云身前，“对啊，已经解出来了，在里面逛了一圈。” “刚才我好像听到从里面传来的琴声，是谁在弹啊？”卢云总是如此，对一切未知都充满好奇的样子。 凌暮色食指俏皮地指了指身旁人，满脸洋溢着自豪，“是如绯。” “知道温老师厉害了，但你俩好腻歪哦。”卢云学着凌暮色的模样做着动作说着话，“还‘是如绯’呢，啧啧啧，你看看你那副傲娇的小模样，真是的……” 卢云言下之意凌暮色很清楚，那无非就是在说自己与温如绯秀恩爱，她对此也没什么好反驳的，任由卢云调侃着，心中却堵得慌。 实际只有她与温如绯心知肚明，真要论起“秀恩爱”的程度，那千百个她与温如绯都及不上一对卢云简一宁。 更何况，卢云和简一宁是货真价实的恩爱，根本不需要“秀”出来，而她与温如绯不过就是演出来的“亲密”罢了。 第14章 “行啦行啦。”凌暮色还算自然地结束了所谓秀恩爱的话题，话锋一转，问卢云，“你们找到暗号了吗？” 提起这个，卢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找到三个字，但是规则说要五个字，我跟一宁正在强行硬凑，已经试了好几个都不对。” 卢云有些气馁了，本不想请凌暮色帮忙提供答案，现在却只想走捷径，“你们去逛了一圈，那里面有什么啊，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就不进去了。” 凌暮色无法与卢云形容屋里的情况，不说有多惊艷，但就算只是随便逛逛肯定也还是有点意思的，例如刚才温如绯演奏的那架风琴即是意外之喜。 “里面不好描述诶，得自己进去看了才能知道，不过，这个任务不是可以拿分吗，用分数兑换花瓣。” 既然不能与卢云具体描述，凌暮色索性就拿积分来说事。 “啊？”卢云眼睛亮了，对此动了心，转头去问导演，“可以吗导演？” 导演点点头，“可以，五分兑换一片花瓣。” 卢云明白了，意思就是，这其中不存在竞争，只需完成隐藏在这个地方的五个任务，每个组都有机会得到花瓣奖励。 既然如此，以她的性子肯定得争取。 她招唿凌暮色与温如绯离开，再到处去逛逛看看，这里的景色很美，顺便也继续去完成小任务，而她与简一宁留在这里，势必拿下这一分。 卢云满腹信心的模样，其实也在无意之中赠与凌暮色鼓动，她亦瞬间斗志爆棚，也决定必须要拿满五分。 再一次从小路离开时，凌暮色每走一步都盯着自己脚下看，终于没憋住笑出了声。 她的笑声已极其细微，却还是被一直默默观察着她的温如绯清晰捕捉了去。 毕竟，笑声虽低，那咧开唇角的表情却实在显眼，温如绯怎么可能做得到完全忽视。 她问：“怎么了，在笑什么？” 其实她已经大致猜到了凌暮色的心思。 这条小径已走至半程，凌暮色始终低头看着水泥路，现在又笑了起来，那么原因多半也来自于这条小径。 仔细想想，从自由活动再到现在，她们二人已在这条路上来回走过多遍，另外两组，尤其卢云简一宁也不太可能有她们走得多。 暮小懒大概是想到她们两个人在这条路上走了太多遭，因此觉得有趣吧。 温如绯到底是了解凌暮色的。 当凌暮色向她做出解释时，两个人给出的理由刚好一致。 她也笑了，无声地笑着，视线却始终没有从凌暮色脸上移开，看见她如此喜悦，心中也不由生出欣慰。 “如绯。” “嗯？” 温如绯应着，意识到自己大抵就快习惯凌暮色现在频繁喊自己的这个称唿了。 她亦慢慢开始相信，凌暮色并没有在赌气，似乎是真的喜欢上了这样来称唿自己。 若当真如此，那索性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凌暮色举起手臂，随便指了一个方向，兴奋起来，连同说话时的语调都仿佛是轻快跃动着的，“我们去看看卢云说的那片湖吧，看看是不是真的有鱼。” “好啊，不过——”温如绯故意顿了顿，问了凌暮色一句，“你确定是在那个方向？” 这样遥望，她相信她与凌暮色都看不到桥与湖的方向，况且卢云也没说起过具体方向，那么，请问凌暮色指的又是什么地方？ 第26页 “哈哈哈——” 似是被戳穿了心思，原本安静的小径上忽然迴荡起了凌暮色爽朗的笑声。 等到重新安静下来时，她才向温如绯解释：“我乱指的，但没关系啦，我们到处逛逛，肯定最后也能逛到那片湖。” 温如绯不言，越发柔和的笑意却已替她回应了凌暮色。 今天的凌暮色，明显比昨日可爱了不止一个程度，看来从那间小房子里出来后，她心情确实不错。 不知是自己琴声的作用，还是单纯为着积分与花瓣。 凌暮色心中念着做任务拿分，行走速度却并没有快起来，她与温如绯慢悠悠地走着，更像是茶余饭后的闲逛。 某个午后，温度适宜的阳光倾洒而下，微微一阵风，偶有一片绿荫，静谧闲逸的乡间环境，这一切，凌暮色想想就感到舒适与美好。 今年上半年，接连不断的拍摄，高强度的工作，的确给了她不小的压力，而现在，暂时抛却这一切，她只在此刻感受温柔的清风，感受悦耳的鸟鸣。 对她来说有个很有意思的情况，昨日的她还在为这档节目而犯愁，但至少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当初选择接下这档综艺，还算是个正确决定。 这一刻的闲适快乐以及自由畅快，万事万物无法比拟。 哪怕温如绯在身旁，会给她造成一定压力，不过……小游戏之外，其实也还好。 - 两个人四处逛了逛，到处都没有再发现下一个任务点。 按理来说，有任务的地方必然就有导演站在那里，而这道人影肯定也是好找的。 但很可惜，凌暮色找不到那个“人影”了。 “任务点都去哪了？”凌暮色困惑，与温如绯讨论了起来。 这个正确答案，温如绯给不了她，也只能给她一个猜测，“可能故意藏起来了，也可能，原本就没有剩下四个任务点。” 凌暮色轻摇了摇头，谁知道呢，反正也看不到人影，那就继续优哉游哉地闲逛，怎么开心怎么来。 她心中燃烧起来的斗志一再下降，从无到有，再从有归于无，暂时回归初心，只准备与温如绯一同好好地玩一玩，好好地看一看，享受这段短暂的旅途。 不知不觉间，两个人走到了一座并不算宽阔的桥前。 她们很有默契地双双停下步伐，转头望向彼此。 很显然，卢云说的应该就是这座桥了。 除此之外，这片区域恐怕也找不出另一座桥。 温如绯很想告诉凌暮色一句，暮小懒你看，也不用像只无头苍蝇那般到处乱转，顺其自然，我们的目的地总是能到达的。 然而，她什么也没说，她想，暮小懒依旧能从她这双眼里看出她想说的内容。 “如绯，走，我们去瞧瞧。” 待到温如绯应完那一声“好”后，凌暮色与温如绯相握的那只手明显又添了力，温如绯就此被她带动着向前走，步伐一起轻快了许多，脚步轻飘飘的，身体也轻飘飘的。 两个人没有选择直接上桥，而是从一侧小坡走了下去，沿着湖边慢慢走。 凌暮色走在温如绯前方，先止了步。 她蹲下身子，带动着温如绯随她一起蹲下，稍稍前倾上半身朝眼前这片湖里看去。 凌暮色动作幅度较大，温如绯主动松开她的手，改用拉住她小臂的姿势，多少还是用了点力，以防她稍不注意俯身向前一头扎进湖里。 凌暮色看得很清楚，卢云说得对，这条湖很清，清澈到几乎能一眼看到底。 也因此，她们都没能看到任意一条鱼，钓鱼是不太可能的事。 不过，钓不了鱼对凌暮色来说并不是什么遗憾之事，她其实根本就不会钓鱼。 当然温如绯与她一样，没有这方面的技术。 起身时，凌暮色出乎温如绯意料地顿了一下。 温如绯心头登时一紧，心脏险些骤停，所幸反应也极快，手上亦是勐地一紧，一把将凌暮色往自己怀里拽，自己同时后退几步。 凌暮色措手不及，只觉眼前晃动一下，再回过神来时，她人已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温如绯紧抱着她，仿佛生怕她逃脱一般。 她也是几秒后才意识到，自己第一反应应该是觉得莫名其妙，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就抱住自己才对。 可是当下，这并不是她的第一反应。 在被温如绯抱住后，在那说短不短的几秒钟内，她脑中发懵，不明白髮生了什么。 冷静下来后，鼻尖飘来温如绯髮丝间的清香，腰间被束缚着的那股温热力量也倏地清晰起来，她双颊顷刻间泛红髮烫。 此刻两个人搂抱的姿势实在过于暧昧，她整个人都被温如绯圈在怀中，两个人的身子紧紧贴着。 强忍着胸腔内如浪翻腾的那股情绪，亦强忍着没有从温如绯怀中挣脱，凌暮色小声问那个近在眼前的人，“怎么了？” 她声音有些发抖，好在很轻微，不易被察觉。 “你怎么了？”温如绯并不答话，反问她，“起来就好好起来，突然停住干嘛，这么不怕摔下去？” 凌暮色明白了，很明显温如绯是误会了。 她刚才身子一顿，不是脚滑，更不可能是故意停住，只是惊觉一件事。 第27页 ——自己刚才为什么笃定温如绯不会钓鱼，明明自己没有查过这方面的资料。 恐怕，这又是潜意识在作祟了，是隐藏起来的过往记忆又开始作怪。 不过现在这件事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应该怎么让温如绯将她放开。 不知是否错觉，凌暮色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温度好像越来越高了，并且似乎仍在不断升温。 第15章 凌暮色自然不会将自己刚才勐然一顿时的念头如实说与温如绯听，只模稜两可地应声：“嗯……不小心滑了一下。” 温如绯没说什么，只是故意以警告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很快恢復常色，也无需凌暮色再去想什么办法，她主动放开了手。 没了束缚，凌暮色向后退开一步，但也仅限于这一步，仍与身前人保持着一段可以称得上是近的距离。 两个人在一侧站定，温如绯仔细打量她一眼，见她并没有什么异样，也就彻底放下心来。 “观察得怎么样？”她忽然问。 “水很干净，没有杂物，没有鱼。”凌暮色脸上的绯红逐渐退却，已能做到足够平静地回答。 眼前人仿若打报告一般的回应莫名有趣，温如绯眉头轻挑，“嗯”了一声。 凌暮色也从温如绯的反应中察觉到了这种异样的感觉，此刻宛如置身职场剧，自己饰演的小职员正与温如绯这位领导做着汇报。 那股十分奇怪的感觉骤然又生，惹得凌暮色心尖泛痒。 她立刻开口，似是刻意掩饰什么一样，四处又观望，“这里环境真好，如果能在这条湖边搬两把椅子，什么都不做也没关系，只是看看景色吹吹风就已经很舒服了。” 她有意提了椅子的具体数量，是两把，是她与温如绯两个人，而不是她独自一人。 她的目光停留在湖边这片空地上，视线描摹出自己与温如绯坐在躺椅上时的景象，蓝天白云，湖水暖阳，她们静静靠在椅子上，被清风轻柔包裹着。 或许近段时间的高强度工作的确消耗她太多精气神，此时此刻，当她想像出这幅美好光景时，她内心才会忍不住对此越发嚮往。 感嘆时，温如绯认真观察着她那双莹亮的眼，一个早些时候被工作压下去的念头勐然又生。 与凌暮色相恋这一年多时间里，两个人约会的次数其实不多，凌暮色当下说起的这个小愿望，听起来似乎很简单，却从始至终被她所忽视。 “嗯，是很舒服，我们会有机会的。”温如绯只能如此简单地应着，更多的话没有再说下去，“走吧，我们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凌暮色乖乖点头，又主动去牵她的手。 触及那分柔软时，她脑中忽生一个疑惑——是否自己时不时与温如绯拉手的动作太过刻意，太像是演出来的举动。 但此刻，两个人的手已经牵在了一起，哪还有突然分开的道理。 那样才明显更加刻意。 两个人先后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又折返，踏上水泥铺就的那条路，走上了那座桥。 桥不高也不宽，她们站在正中位置，靠在桥栏边看向脚下流水。 这条湖挺长的，不知通向何处，那似乎是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一眼望不到尽头。 凌暮色早已松开温如绯的手，也如蒙大赦般，心中舒畅许多。 欣赏片刻安逸宁静的景色，两个人过了桥，又继续往前走。 前方是一大片园林，大棚里种植了不同种类的花草，这里的人养了狗，也养了羊，凌暮色与温如绯只是远远看着，并没有靠近。 再走下去不知要绕到何处去了，没有嚮导，凌暮色总觉得极其容易在这里迷路。 四处都看不到导演组的身影，虽说她们脚步并没有停下，但实际她毫无方向，一时也不知是进是退，于是又去询问温如绯的意见。 她看到温如绯扬起下巴向前遥望一眼，下颚昂起线条紧緻的优美弧度，眉骨与鼻樑高挺，精緻得让她移不开视线，总忍不住以目光描摹。 以至于，温如绯开口时的前几个字被她在无意之中忽略。 后面那段话，她当即附耳倾听，认真听完对方所说的每一个字。 “再走走看吧，你不想拿分了？如果任务点就隐藏在前面呢。” 直觉告诉温如绯，前方被树林遮挡的地方，很有可能藏有惊喜。而她的直觉向来也很准。 “那还是想拿分的——”凌暮色哈哈笑着，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带着几分捲曲的弧度，似乎又是无意识的撒娇。 两个人又往前走，走出去不过几步路时，前方拐角处迎面走来两个已“消失”多时的人。 “范黎，容老师。” 碰见她们的第一秒，凌暮色便主动与她们打起了招唿。 无论范黎抑或容嘉丽，其实都不是她所熟悉的对象，所幸她在社交方面的能力不算太弱，性子较为热情。 “小凌，温老师。”听到唿声，正在聊着什么的那二人也看见了凌暮色与温如绯，由范黎朝她们挥了挥手，远远问着，“那边是什么地方啊？” 凌暮色第一时间明白过来，看来范黎与容嘉丽来时的路走的并不是这一条，她们是从那边绕过来的，那是否说明，这里的路到处都是互通的？ 第28页 或许根本不用担心迷路，绕着绕着，也总能绕回“大本营”，也就是她们最初开始分散的地方。 “那边有小桥，湖水很干净，没有一条鱼，一直走可以回到我们分开的位置，你们那边呢？” “一会儿你们过去就知道了，悄悄提醒，绝对有惊喜哦。”提起这个，范黎的表情突然神秘了起来。 凌暮色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并且可以肯定这个答案至少有90%机率接近于范黎所说的惊喜。 她并不戳破，以同样的方式告诉范黎她们，另一处有一栋独立的小房子，同样也能发现惊喜。 范黎表情变化明显，瞭然地点着头，挽着容嘉丽手臂匆匆离开，生怕时间来不及。 凌暮色回看一眼两个人匆匆离开的背影，那二人身子始终紧贴在一起，黏黏煳煳的，似乎用任何办法都无法让她们分开。 凌暮色收回视线，继续迈步向前走，不忘自己的任务，抬脚前先去牵温如绯的手。 这是她们与其他组又一次的无情对比，虚假与真实在她眼前体现得淋漓尽致。 沿着逼仄小路慢悠悠行走的过程里，她也悄悄做了一番自我建设。 说到底，还是她给了自己太大压力——她怕做不好，怕被千万人看出破绽。 可最初那句“你我都是专业演员”究竟又是由谁来说出口的？ 凌暮色再次深觉这太过自相矛盾，若这样的心思在她脑内继续持续下去，被千万人识破也是迟早的事。 演戏的时候，自己首先必须要有信念感，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那么她现在是怎么了？ 第二个任务点就在那个转角处，如温如绯所想，它被树木遮挡，她与凌暮色自然也就没能看见，只有走过去时才看见了导演组的人。 这个地点的任务不算难，至少在导演组说出规则时，凌暮色是这样认为的。 导演组出示十张植物图，给她们一定时间仔细观察，再给她们一部手机，等确认看完后前往植物大棚，拍下这十种花草的照片，回来让导演组确认，十种里拍对七种即可。 可当那十张花花草草的图片被摆在凌暮色面前那张小桌上时，她整个人都懵了。 她很想问问导演组，这几种花，这几种植物，它们真的有区别吗，怎么一个个几乎长得一模一样？也只有花颜色不同，可能还勉强好分辨一些，其他的…… “这……”她看向温如绯的眼神里尽显迷茫，咧着嘴笑得尴尬，对自己产生怀疑，“如绯，这，我们可以吗？” 凌暮色眼里的不自信几乎就要溢出，温如绯却只是笑笑，给予她充满肯定，“当然可以。” “先试试吧，哪有还没开始就泄气的？” 凌暮色知道温如绯说得对，正想附和着她点头应好，眼前却蓦地一花。 她无法自控迅速眨了一下眼，那道影已在她眼前晃动一下又收回，动作快到她几乎无法捕捉。 或许，等到节目播出后，在观众眼里看来这只是凌暮色与温如绯一种调情的行为，实际却让凌暮色倍感压力。 她清晰地感知到，就在上一秒，温如绯指节在自己鼻尖轻颳了一下，动作飞速，却又十分轻柔。 当她隐隐感知鼻尖皮肤上涌起一股痒丝丝的感觉时，温如绯的手早已离开，只是静静注视着她，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她自己的错觉。 可她感知是清晰的，明确提醒着她，温如绯刮她鼻尖的暧昧举动真实发生过。 那阵微痒从她鼻尖一路蔓延至心尖，在她心间逐渐扩大，酥麻感传至四肢百骸。 这一秒，她极想以同样的动作“回敬”温如绯一下，却也明白现在不是打闹时刻，她不能与温如绯一般见识，还是得先去完成任务。 十张图片，十种植物，她弯着腰一个个努力去记，口中念念有词。 等到差不多记完时，她挺起身子，扭动有些僵硬的肩颈，注意到身旁温如绯也正默默认真记着。 看一眼对方稍稍绷着的侧脸，她不说话，又抓紧回看两遍，这才轻拍温如绯无意识搭在桌沿的手，问她：“如绯，我看好了，你怎么样？” 抬头时，温如绯看到她神色仍旧凝重，明明说着看好了，却又明显心怀忐忑，为能否完成任务而担心着。 这么不自信的凌暮色，真有些不像凌暮色了。 “那我们出发吧，没问题的。”温如绯不耽搁，带着凌暮色转身即走。 再不走，刚才记下的图片可就都要忘记了。 匆忙之中，凌暮色最后看了一眼桌上那几张图片，只盯着一张死死看着，怎么说也得把自己看到的这一张牢记下来。 导演组说了，并不只这一次机会，除这一次之外，她们还能中涂折返再确认两次，但每次确认时长不得超过五分钟。 去往种植大棚的过程中，凌暮色心不在焉，又在用力将那几幅图往脑中印刻，丝毫没有感觉到那只握着她的手早已越来越紧。 直至那只手在她手上捏了捏，她才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与温如绯已来到了大棚前。 第16章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凌暮色与温如绯在偌大的棚子里找了许久花草。 这个小任务将她们两个人暂时分开，却也没有分开太远，节目组给的那部用以拍照的手机在凌暮色手中，由她负责拍下照片，温如绯就在较近的另一排探寻。 第29页 vj摄影机各自对准她们二人，镜头里的两个人都在认真寻找着相应的花草。 桌上那十张图片她们没有特意去分配，但两个人内心极有默契，尽管十张全部记下，但最主要还是去记靠近自己的那五六张图，另外一半便由对方去深刻记下。 当时的凌暮色挺急切的，恨不能只靠自己一个人就记下全部十张，但她也深知那种可能性极小，根本无法做到，到时最大的可能性是记了a却忘了b，记了c却忘了d。 所以，她需要绝对信任温如绯，将另一半内容交託到温如绯手上。 温如绯找到几棵对应的植物，默默记录它们所在的位置，等凌暮色搜寻完那一排，转头看向自己时，才朝她挥手示意。 知道那几张图暂存于凌暮色的脑海中，需要她集中精力去记住，温如绯不与她交流，以免打断她绷紧的思绪。 她们节奏极快，配合也默契，温如绯指向一株植物，凌暮色立刻拍下，紧接着是第二种、第三种。 这一部分差不多已看完，她们立刻又去另一边，继续按照这样的模式寻找与拍照。 第一次凌暮色怀揣满腹忐忑回去时，拍摄的十种照片错了有大半。 她与温如绯只飞快对视一眼，注意力又回到剩下六张图片上。 对她们来说，至少现在压力减小了一部分，她们只需在这几张图片里找出三张对应的即可，何况，她们还有一次看图机会。 凌暮色能感觉到压在自己身上的那块石头被削去一小半，重量轻了不少。 “如绯，我们继续加油！” 在五分钟倒计时结束之时，那张原本皱在一起的小脸已完全舒展开，反倒满怀笑容地鼓励起了温如绯。 温如绯忍不住想笑她变化真快，刚刚那个严重紧张的人是谁，现在这个信心满面的人又是谁，这两个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若真是，那可以说是天差地别，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可爱。 “好，加油。” 温如绯刚应一声，凌暮色已拉上她的手，带她风风火火快走着返回种植大棚。 她乘着风，又再次看到一个意气风发的凌暮色，这地方再如何让人流连，又怎么能比得上她此刻眼中这个小太阳般的凌暮色。 如果有时间，就像凌暮色所说的，她们两个人搬两把椅子，在春风吹拂的湖边静静坐着，凌暮色望向天，望向湖面，望向远方，而她始终只看向凌暮色一人。 ——那便是她眼中最美的景色。 第二次来到这座大棚里的凌暮色，话不多说，一路在空地上匆匆往前走，视线迅速扫过一排又一排植物，努力在其中分辨着，看到眼熟的就拍下来。 另一端，除拍照之外，温如绯也做着与她类似的行为。 收集完成后她们第二次回到任务点，凌暮色心中自信与忐忑各占一半，既期待这次直接全对，就不用再跑一趟，又担心出错，六张照片里连正确一半都做不到。 她暗暗攥紧了与温如绯相握的手，这是一种完全不自知的下意识行为。 只有温如绯清楚，在导演组公布答案之前，凌暮色非常紧张。 她再度捏了捏凌暮色的手。 第一次时凌暮色没能察觉，她就不停下，又捏了几下，直至凌暮色终于有了反应，低头看向她与她紧握的手，又纳闷地看向她。 两个人相视时，从那双幽黑深邃的眼里，凌暮色读懂了来自温如绯的鼓励与宽慰。 至少那一瞬间，她能清晰感觉到正在自己心间流淌着的那股暖流。 她忽然觉得，身旁能有一个人的陪伴，鼓励她安慰她，给她信心，这是件非常幸福与温暖，又非常幸运的事情。 事实证明，凌暮色与温如绯记性不错，眼神不错，在这个小任务中的配合度亦可得满分。 导演：“恭喜你们，全对了。” 凌暮色微微一愣，随即喜上眉梢，又欣喜若狂，张开双臂与温如绯紧紧相拥。 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足足持续十余秒之久，凌暮色才终于捨得放开温如绯。 对于凌暮色来说，这的确是真情流露，只不过，真情流露过后，轮到她自己有些发蒙。 更像是一种匆忙的逃避，凌暮色立即转头看嚮导演，真挚道谢：“谢谢导演，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拿到这一分了？” 导演组点头后，凌暮色问了一嘴当下时间。 上午的时间所剩无几，她也不敢再浪费时间，拉上温如绯又继续往前走。 经歷两轮小任务之后，她深觉这次的旅行越来越不像是一场旅行，这明显比旅行还要折腾人，她们无法停留足够时间去欣赏美景与放松。 可她已经乐在其中，并不认为这种“折腾”是种类似折磨的东西，反而还有些上了瘾，觉得挺有意思。 当然，若一天下来都在完成任务，这样也不对，最重要的还是劳逸结合。 试想，倘若她作为观众，她肯定既想看到节目中嘉宾玩游戏谈恋爱，又想看看绝贊迷人的各地风景。 - 前方那条弯弯绕绕的小路不知通向何处，凌暮色与温如绯遇上岔道时，更是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 也是因为时间问题，她们当然可以随便选择任意一条，只是若是走得远了，极有可能也就无法保证会准时回来集合。 第30页 路边，有导演组的人站在那里，这便给人一种感觉——指不定这条岔道就是一个任务点。 凌暮色向她问路时，她却只是摇摇头，让她们自行选择。 此刻，凌暮色往前看去，自己与温如绯站在乡间岔路前，就仿佛走在了人生岔路前，往左走，向右走，都代表着她们人生的不同选择，而两边的人生道路自然不可能相同，甚至还会截然相反。 当然，这只是凌暮色自己幻视出的情况，实际这条岔路与她们各自的人生走向无关，并不会对她们的人生造成任何影响。 却可能与她们能否拿下这一分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如绯，我们走哪条？”拿不定主意，她询问温如绯的想法。 依照走向，肯定是右侧道路更有可能回到集合点，左侧完全不知将要通往何处，可能直接会走出去，去往别处。 然而，在没有任何提示的情况下，温如绯也拿不准，当下唯一能依靠的，大抵就是直觉了。 于是她告诉凌暮色，“试试用你的直觉。” “我的直觉……”凌暮色向两个方向又看了看，内心其实还是更偏嚮往右走。 她有些犹豫不决地试探道：“那就……走右边呗？” 实际她并不认为这与自己的直觉有什么关系，说到底，还是集合地点的限制。 “我也选右边。”温如绯轻轻颔首，又与导演组重复一遍。 导演点头，抬手伸向右侧道路，示意她们可以继续往前走，除此之外，却再无什么表示。 凌暮色问了一句，却发现自己什么也问不出来，导演组的嘴实在严实，就连半个字也不愿透露，这让她怎么问？ 她只好与温如绯继续往前走，走出一段路后，又忍不住回头张望一眼。 温如绯明白她的心思，与凌暮色反方向向前遥望一眼，隐约间看到了什么。 她转头，目光在凌暮色精緻可爱的侧脸停留，看到她眼里的怅然若失与不甘心，故意不去提醒她，等她自己回过头来。 “暮小懒。” 又是这个观众面前极其少见的称唿，这一次，温如绯喊得坚定，不再有丝毫犹豫。 凌暮色极轻地“啊”了一声，将那股别扭的异样感咽回肚里，强装镇定地听温如绯继续说下去。 “总是回头看什么，不如看看前方，前方可能才会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温如绯扬起下巴向另一边指了指，凌暮色循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在看到那边几道模煳的人影时整个人都瞭然了，松下一口气。 可是就在下一秒，她的心又蓦地紧了紧，莫名感觉，温如绯刚才那句“向前看”似乎另有所指。 第17章 很快，凌暮色在心中暗暗摇了头。 不对，恐怕那完全只是自己因失忆，忘记她们两个人之间的过往而产生的错觉，实际温如绯并没有暗指，这话平平无奇，胡乱发散思维的只有自己一人。 不过，不管在什么地方，在什么道路上，她都认为温如绯这句话说得挺对的。 无论如何，人嘛，总是得向前看。 她们两个人一路向前，在又一位节目组导演前方停下，进行答题。 这算是相对来说最简单的一个任务点，是有关植物的知识问答，十道题答对六题即可过关。 十题结束，凌暮色与温如绯共答对七题，险险过了关。 而在这些题中，做出贡献更大的当属温如绯。 凌暮色答题全靠蒙，偏偏还被她接连蒙对两题，而温如绯则纯靠实力，认真思考做出分析，给出的理由几次都听得凌暮色入了迷，不住点着头，认为她分析得很有道理。 而事实也证明了温如绯的实力。 导演一次又一次说出“正确”时，镜头也记录下凌暮色不断变换的表情，从微微诧异到震惊，再到对温如绯毫不遮掩全然的佩服。 到温如绯答对第五题时，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眼中浮现一丝类似自豪的情绪。 她是如此为着一次又一次凭能力答题正确的温如绯而倍感骄傲。 或许在旁人看来，能答对这些题目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凌暮色却认为，温如绯答题时那种不骄不躁、不卑不亢的态度实在足够吸引人。 她这一面的镇定从容与淡然处之，正悄悄为她的魅力增着色。 她下意识想对温如绯说声“谢谢”，谢谢她为她们拿下这一分，否则只凭她自己的力量，十题能蒙对四题恐怕都已经撑死了，六题根本就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幸好幸好，幸好有温如绯在自己身边。 但她心中很清楚，这声谢是万不能说的。 她与温如绯之间不能说出这一句“谢谢”，否则这颇富距离感的两个字不知会引起多少观众的遐想。 第三分至此也已拿下，距离换得一朵花瓣仅剩最后两分，然而上午的时间到这里也已基本接近尾声。 询问导演组之后，对方给她们指明一处方向，只需沿着眼前这条小路一路继续往前走，无需左转或是右转，哪怕是闭起眼来走，只要保持直行，很快就能抵达集合地点。 一路过来，凌暮色与温如绯两个人基本都走的是直线，等谢过导演组后，她们也继续走着直线。 第31页 “饿了吧？” 或许是两个貌合神离的人实在没有话题可聊，凌暮色半晌无言，只顾往前走，也因此，话题只得由温如绯主动挑起。 然而，她想了想，也只能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其实凌暮色并不怎么饿，或许也是因为之前脑子里一直想的是“任务”与“拿分”，情绪紧绷着，因而忘记了其他。 此刻深知上午的时间已不足以再支撑她们去做任务与拿分，她才完全松懈下来。 那股飢饿感兴许就是这样找上了门来。 此刻一被温如绯提起，这种感觉也就越发强烈，她感觉到了十分明显的飢饿，需要立刻以来填充空空如也的胃部。 但到回应时，她还是说出了那个违心的答案，“还好，稍微有一点。” 凌暮色的情况与食量温如绯又岂会不知，更何况，凌暮色的表情早已告知她一切。 ——她肯定饿了。 “再忍一忍，就快到了。”温如绯轻笑着开口。 与答题时的平静淡然截然不同，她在面对凌暮色时，总像现在这般温柔。 她像是温度适中的大海，若凌暮色不知她们曾经与如今的关系，她大抵会因此而忍不住沉溺其间，躺在这方大海之中，以一种极其放松的姿势，任由柔和的海水与暖温轻轻包裹住自己，带着自己在海上徜徉。 但正是因为她很清楚，两个人是已经分了手的旧恋人，所有一切都已成为曾经，她才尽量克制着自己，万不可轻易深陷。 因为，那不一定是因为喜欢或爱。 两个人的分手肯定也是因为彼此并不合适，好马不吃回头草，没必要再去与对方重新认识，她唯一要做的，即是好好演完这场戏，直至熬到可以官宣分手的那一日。 “好。”凌暮色点点头，想到了另一个话题，于是抓住机会去问温如绯，“如绯，你猜一会儿饭桌上迎接我们的会是一个怎么样的小游戏？” 这个问题，温如绯自然是猜不到答案的，她怎么可能做到料事如神，还能猜到导演组的心思。 倘若如此，那她不如加入她们。 温如绯不回答问题，却突如其来的笑意引发凌暮色的不解。 她眨了几下眼，好奇问她：“如绯，你笑什么呢？” 这语气中，藏着一丝她并未注意到的娇嗔。 可这抹“娇嗔”十分自然，就仿佛本该属于她凌暮色，衬着她这张偏向稚嫩的娃娃脸也更甜美与可爱。 注视着那张面庞，温如绯因此笑意更深。 而相反的，凌暮色则疑惑更深。 “笑你傻乎乎的，特别可爱。” “傻乎乎”于凌暮色而言并不是什么很好的形容词，惹得凌暮色险些回怼一句，后半段话里的“可爱”却不同，霎时又让她羞红了脸。 可爱……这到底是什么形容词啊…… 凌暮色忍不住在心间感嘆，下意识垂下头去，额前刘海挡住明亮闪烁的双眼。 那是一种有意要将自己隐藏起来，不被人觉察心思的行为。 只可惜，哪怕凌暮色动作已足够灵敏，那一瞬间窜上她双颊的粉晕早已被温如绯与镜头清晰捕捉，她休想逃离。 温如绯这双眼睛毕竟与vj镜头有着很大区别，前者默默将凌暮色这一秒的反应从眼里记入心扉，后者则是完整记录了她的脸，她的眼，以及有关于她的整幅画面。 不仅如此，观众随时可以暂停、慢放，一帧帧极慢极细緻地去研究她的心理活动。 小细节往往会由此暴露更多更多，这对于凌暮色而言，是非常危险的。 所幸这几帧，她的表现完全真实，那是一种由心产生的害羞，是真真切切的，被温如绯这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挑逗到红了脸。 观众只会高声尖叫，既为凌暮色的纯情，又为凌暮色与温如绯的“绝美爱情”。 凌暮色清了清嗓子，这又是她紧张的另一种表现。 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被温如绯抢了先，“我猜不到，应该还是答题之类的，这次应该会多问一些恋人之间的相关问题吧。” 温如绯一句话，其实在无意间坏了氛围。 她说的肯定是有一定机率的，凌暮色心勐地一沉，脸色由羞涩逐渐转为了平静，内心却凌乱，又开始为接下来的答题而诚惶诚恐。 答题，无所谓，她可以有实力，也可以有乱蒙即蒙对的运气。 可到了答与恋人相关的题，她的确立刻怂了下来，知道自己没有实力也没有运气，可惜除“兵来将挡”外，她也别无他招。 - 十二点之前，两个人已在白色长桌前坐下，位置与先导片录制时完全一致，若按前方节目组的方向来看，她们就坐在最右手边的两个位子上。 但有一点不同，是凌暮色自己也能明显感知到的。 如果说昨天夜里，她与温如绯是两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那么此时坐在这张桌子前，时隔二十四小时不到，两个人已经成为了有一点熟悉的伙伴。 但对于类似昨晚那样的小游戏，凌暮色总归仍存有忐忑。 毕竟，她与温如绯的伙伴关系仅仅只是“有一点”，而不是“比较”，更不是“非常”。 第32页 卢云和简一宁，还有范黎和容嘉丽先后入座，四人第一时间聊起了得分问题。 这样一圈问下来，除凌暮色与温如绯拿了三分外，另外两组都只拿到两分。 “好啊小凌，我真是佩服你跟温老师，又是你们领先，也太强了吧……” 卢云与凌暮色相隔甚远，却又一次隔着范黎与容嘉丽也要与她交流。 “是啊，你们真的厉害，而且运气也好，我和嘉丽死活没找到第三个任务点。”范黎接话道。 论运气，凌暮色也不能否认说自己没有，运气好是事实，毕竟她和温如绯一开始就碰到了一个任务点。 于是她也只能轻声笑笑，“没事儿，下午还有时间呢，我们三组人都能拿到那五分。” 卢云：“那倒也是，我们也就剩下三分了，下午的时间足够了。” 范黎：“那必须的呀，保证拿下！” 几人聊完，总导演海燕浑厚的嗓音又在前方适时响起，“大家准备好了吗，吃午饭之前，我们先来玩个小游戏吧？” 该来的总会来，听完这句话，凌暮色没有随卢云她们应一声“准备好了”，而是不自觉深吸一口气，尽力让自己保持放松状态，迎接接下来的小游戏。 无论它将会以哪一种模式开展。 第18章 餐前小游戏，不出意外，仍是答题。 不等海燕说起游戏内容，节目组工作人员先将题板拿了上来，一张张分给她们六个人。 也正是这六张题板与六支马克笔，让大家心照不宣，已基本确定是什么类型的小游戏，只是题目方向暂还不明。 凌暮色注意到，这张题板上写有自己的名字。 她第一个时间去观察身旁温如绯的题板，也同样如此，每张题板上不知何时已写上她们六位嘉宾各自的名字，就在左上角一处并不显眼的位置。 她指尖在“凌”字上试着轻揩一下，并未能擦去字迹，看来她们的名字应该是印上去的，也难怪如此工整，是一种印刷体。 而之所以印上每个人的名字，她猜测是接下来的录制她们还将用到无数次这些题板。 见所有人都已拿到题板，既紧张又期待地望向自己，海燕开了口：“好了，现在大家都拿到题板，也应该知道这一轮的餐前小游戏是什么类型了对吗？” 卢云举手发问：“还是跟昨天晚上一样吗？” 海燕：“差不多，但还是有些区别，这一次考验的是你们每组情侣之间的默契。” “默契”一词一出口，立时有如一击重锤般砸在凌暮色心上。 ——完蛋。 这是这一秒，她内心唯一产生的念头。 要知道，她与温如绯之间可不存在任何默契，却偏偏默契考验就在眼前，无法避免。 她没有去看温如绯的反应，深知有关于她们之间曾经发生过的事，对方当然远比自己了解的多得多。 节目组接下来要问的问题，或许温如绯可以答对80%以上，但若让自己来答，或许20%都是勉勉强强。 尽管心下早就慌乱不已，凌暮色却仍保持认真，去听海燕将游戏规则与大家讲明，脸色寻常，平静的皮囊之下却涌动着惊涛骇浪。 游戏规则：每组轮流答题，不需要回答另外两组的题目，只需对自己这组的六道题进行作答，作答时两个人不可以互相查看答案，只能自己写自己的，翻开题板时若两个人答案一致，即可得一分，最终分数高的那一组获胜，可享用更丰盛的午餐，另外两组午餐相同。 这个获胜的奖励可以说相当诱人，卢云再度亢奋起来，势必拿下第一。 范黎也不甘示弱。 六人之中唯独凌暮色对自己最没有信心，却只能演得与范黎相差不大。 海燕：“规则大家听明白了吗，那现在我们开始吧。” 众人齐声应好，游戏正式开始。 另两组回答问题时，凌暮色始终认真去听去看，不愿错过任意一秒。 游戏顺序依旧不变，从最左侧卢云那组先开始，她轻探出脑袋，视线似黏在了卢云与简一宁脸上。 这就导致，在卢云组答题的整个过程中，温如绯始终只能看见凌暮色那张一片漆黑的后脑勺。 她几次想笑，又尽量忍着。 等到时间一长，她终是没忍住无声笑了起来，索性抬起手，手肘抵在桌面上，掌心撑着下巴，状态松弛又随性，继续注视着凌暮色后脑。 那片黑如此单调，她却似看出花来，笑意温柔。 特写拉到她双眼，这双平常时候总看不出情绪的眼睛，此刻有点接近她与凌暮色上午去看过的那条湖，干净清澈，映出凌暮色背影，也映出她对于凌暮色的满目柔情。 只可惜，凌暮色满心注意力都放在卢云与简一宁身上，哪里能意识到身后有道赤裸裸的灼热目光，早已盯了自己许久许久。 卢云与简一宁结束答题，也给凌暮色与范黎容嘉丽组做了很好的示范。 那二人显然太了解彼此，也清晰记得发生在她们身上的所有事情，六道题全对，答题时更是自信心飞扬，飞快答对一题又一题，实在惊艷。 凌暮色根本还未反应过来，她们已答完所有题目。 第33页 她心始终紧绷，等到第一组答完后更是几乎绷紧到极致，距离心弦崩断只差一步之遥。 对面二人惊人的准确率让她止不住恐慌。 接下来，是第二组范黎与容嘉丽的答题时间。 同样的，这两个人对于她们的恋爱过程也记得清清楚楚，六题结束时也不费力气拿了个满分。 当所有人将目光转向凌暮色与温如绯，凌暮色脑袋开始嗡鸣起来，恨不能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又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接下这档节目。 现在等同于，是给自己设下巨大难关，这个挑战恐怕是“地狱模式”。 凌暮色与温如绯对视一眼，尽量将心虚深深藏起，笑得格外轻松，“来吧，如绯。” 温如绯有多了解凌暮色，远比后者想像中要多上更多。 纵然凌暮色演技再如何高超，她仍敏锐抓住对方眼中一丝极不易被察觉的细节，只是她沉默着，也与对方浅笑相视着，轻柔应声：“好，开始吧。” 不露出丝毫破绽。 其实她不知凌暮色内心忐忑究竟源自何处，误以为是她对自己并不放心。 在海燕的提醒声中，最后一组的答题正式开始。 凌暮色眼帘低垂，盯着白晃晃的题板太久，眼前忽然一阵晕眩，她喉间微动，悄悄吞咽一口涎液，竭力抑制着不安的情绪。 五感仿佛放大，她能听见心脏在耳边疯狂跳动，剧烈响亮的怦怦声。 她提起十二万分精神，海燕的问题，无论如何都得极为认真地去听，细緻到每一个字眼上。 题目1：在火锅店认识之后，两个人在多少天之后开始了恋爱关系。 得，还是部“连续剧”…… 凌暮色答不出这道题，几乎忍不住想要无奈摇头。 没办法，也只能靠蒙了。 她试图安慰自己，就算回答错误也不丢人，三组不能都是“学霸”，这多没意思，总该有组“学渣”出现吧。 首先排除第一第二第三天，她不认为自己是个与别人刚认识没几天就直直陷入情网的人，一定是需要时间深入了解，之后再是谈恋爱的。 也正好，她自己脑中蹦出的第一个答案是“一个月后”。 她在“一个月后”与“三个月后”稍稍纠结了一下，最终仍写下这第一个在脑海中浮现出的答案。 揭晓答案时，她根本不敢去看温如绯的题板，只能由海燕来报出对方答案。 好在开局她运气不错，温如绯同样写的是“一个月”。 六分之一已完成，她调整好情绪，继续全心投入至第二个问题中。 题目2：恋爱后，两个人一起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第一件事，并且是需要由两个人一起来完成的……那大概率就是约会？ “要写具体的事吗？” 凌暮色正思考着，温如绯无意当中的一句问话也给了她提醒。 海燕回答：“是的，要精确到你们做的这件事情。” 默默听完这两个人的一问一答，凌暮色继续深入思考。 还是排除法，首先排除逛街，这个答案就太平常了，没必要出这种题。 那就是看电影？看话剧？唱k？ 凌暮色自认还算是个相对主动型的人，温如绯看起来寡言，大概就是被动的那一方，那么在一起后的第一件事多半就由自己来决定，如果不是依照自己的喜好来安排，那就是中和她们的爱好。 那自己喜欢什么，不就是看电影和看话剧吗？ 而温如绯喜欢什么，这个问题昨晚回答过了，是看书和旅行。 不太可能是看书和旅行。 两个人的约会不可能就是待在书店看书，全程无交流或是极少交流吧？ 旅行也不可能，凌暮色并不认为自己会选择与一个刚刚在一起的人去旅行，她那一年较为忙碌的工作安排应该也不允许。 旅行，这是一个说起来容易，但真正两个人一同去旅行，就会在其中发现非常多问题的过程。 哪怕关系再好的两个人，都有可能在其中出现隔阂，更何况是当时刚刚相恋的两个人，因此果断可以被凌暮色排除。 那就只能从观影与观剧上入手。 但这两者的可能性是一半一半，究竟选择其中哪一个，这就难倒了凌暮色。 她只好在时间线上迅速去推，两人相恋的那个月，有什么电影或是话剧正在上演。 时间紧迫，她急中生智想起一部去年全国巡演的火爆话剧，也顾不得那么多，急匆匆写下一个答案。 海燕：“暮色写了一起看话剧《望月》，那么如绯的答案呢……” 揭晓温如绯的答案时，凌暮色屏息凝神，只差紧闭双眼，甚至有些不敢去面对。 温如绯与她侧身相贴，身子紧挨，情绪却与她完全不同，甚至是恰好相反。 她是先得知凌暮色答案的那一个，因此她十分放松，从容等待着海燕念出自己的答案。 而很显然，她的答案与凌暮色是相同的，只不过她比凌暮色写得更为详细。 不止是那部话剧的名字，还有当时她与凌暮色所选择的剧场名字——月城日光话剧院，她也同样写得清清楚楚。 第34页 第19章 “在月城日光话剧院看话剧《望月》……”海燕念出温如绯的答案，顿了顿又说，“恭喜，回答一致！” 这都行？ 无需海燕再来宣布两个人的答案是否一致，听完她前半句，凌暮色几乎已快要遮掩不住，露出无比震惊的神情。 她实在惊奇，没想到这样都能被自己蒙上。 饶是她刚才的分析看起来确有那么几番头头是道的样子，却终究还是一种更接近于“蒙”的猜测，却没料到，竟真让她瞎猫撞上了死耗子。 她几乎忍不住去猜测，是否温如绯又来偷看了自己的答案，明明正确答案不是这个，她却又顺着自己的答案来写。 可镜头之下，她知道温如绯不可能会这样冒险。 她只好接受下自己尽管失忆，却与温如绯仍不减默契这一事实。 当然这肯定也是一件好事，她默默祈祷，拜託幸运之神可以继续眷顾她，帮助她答完之后几道题。 凌暮色下意识看向温如绯，在对方似注意到自己目光将要回视时，又立刻转回头来，佯装擦去板上文字，准备下一轮题的回答。 艰难熬过两题，可惜前方还有四题正在等她“自投罗网”，剧烈的紧张感又在她心间翻腾上涌。 下一秒，答题再一次开始了，不给她继续恐慌的时间。 题目3：恋爱后，两个人一起做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什么，这种题……这还真是一环扣一环啊？ 凌暮色几乎忍不住想笑，却又实在笑不出来，她又下意识无奈地摇头，好在也早已克制住，只是静静站立着，头脑却转动飞速。 时间不容许她再去做其他毫无意义的事。 以她与温如绯的职业与性格来说，第一件事既然是看话剧，那第二件事……难道是看电影？ 此刻凌暮色能想到的，不是演出就是电影，她实在难以想像，自己与温如绯约会去做的还能有什么。 想不出其他，她也只好硬着头皮写下“看电影”这三字，至于具体看了什么，她不知道，也不敢乱写。 而在写下答案后，她也迅速在脑中思考着揭晓时若答案与温如绯不一致自己该怎么“狡辩”。 答题时间到。 凌暮色与温如绯分别翻转题板，将各自答案出示给众人。 镜头分别扫向二人题板，海燕宣布，两个人的答案再次一致。 而与上一题相同，两个人中仍是温如绯的答案更加详尽，写上了电影名字。 这便仿佛显得凌暮色有些“混”，在这道题中浑水摸鱼，所幸她也并不在意，至少她浑水摸鱼成功了，她与温如绯答题成功了。 对于这两个人连续两次发生的情况，另外两组也有话要说。 “感觉小凌和温老师跟我们玩的不是一种游戏，她们是造句游戏，小凌写几个字，温老师对它进行扩充，给它补充好，变成一句比较完整的话。” “是的，感觉被她们玩出了一种情趣，我都羡慕了。” “但你又不能说小凌是错的，就是看话剧，就是看电影，没毛病。” “哈哈哈哈真的没毛病，我很期待接下来的答题会不会还出现这种情况。” 范黎与卢云你一言我一语，纷纷笑了起来。 凌暮色内心并不觉得好笑，余下仍有三题在等待着她，等同于压在她身上的三座大山，但那二人聊得开心，她也只好随着她们，也乐呵呵地回应。 在第四题开始之前，她又与温如绯对视一眼。 从对方眼神里看到那一抹温柔时，她本就如山般沉重的心又向下坠了坠。 她哪里分辨得清这是温如绯的真情流露，还是演技精湛。 或许温如绯以为自己是分手后却仍不忘过去那些甜蜜经歷，可事实上却是——一切都是自己在强压下蒙出来的，自己哪里记得那些内容。 题目4：如果用一首歌来形容你们参加这个节目的心情，你们觉得那会是什么歌曲。 答题过半，凌暮色没有料到，自己竟终于得以松了一口气。 这种问题绝对比前几题更好“混”，能做到心心相印猜中的概率也没有那么高，错了也没事。 凌暮色就是这样安慰着自己，在自己仅限的曲库中搜寻，很快写下了《期盼》这首歌名。 理由也好说，她期待之后在节目中能看到更多的美景与惊喜，能与温如绯共同留下更多美好记忆。 在海燕的提醒下翻开题板的那一刻，凌暮色在这个游戏中第一回 如此轻松。 她主动去看温如绯的题板，内心却又一次震惊无比。 ——温如绯的答案同样也是《期盼》，并且将歌手名也标註上。 凌暮色不由腹诽，这样不就又成了范黎口中的“她的答案是她答案的扩充版”？ 不过这次的答题一致，就可以实打实算作是她们之间的默契了，不加任何“佐料”，只纯靠默契。 “说说你们的想法。”海燕问。 凌暮色便将早已想好的那个理由说出了口。 温如绯的理由也类似，只是，她在最后又补充了一句，“这首歌我知道暮色一直都很喜欢，她以前和我分享过，说有些她想对我说的话就藏在这首歌的歌词里……我也是。” 第35页 众人注意力因而又被转移到她与凌暮色的恋爱故事上来，她们有意无意又要秀一回恩爱。 “呦——”卢云双臂交叉抱住自己肩膀，假意打了个颤，仿佛鸡皮疙瘩当真起了满身，“好好好，这恩爱你们就尽管秀吧，你们真的，一个负责写答案，一个负责给这个答案扩充完是吗？” “诶，卢云，谁也别说谁，你和一宁答题时就没秀吗？” “哎呀，我们……我们还好啦。”被范黎一问，卢云气势稍减，与身旁的简一宁对视一眼，笑容忽然憨涩下来。 不过她脸色变化快，下一秒又来了劲，“哼，那你们也是，也就容老师沉稳，不然你绝对能秀到起飞哦！” 你俩怎么回事…… 凌暮色忍不住想笑，心想这对活宝实在热爱斗嘴，节目里都这样不克制，私底下不得斗上天。 不过她们之间的斗嘴并不会让人产生任何心理不适，反而乐在其中，至少在场一众都觉得有趣，很喜欢节目中诸如此类的增色与点缀。 “记得怎么唱吗？”海燕专等卢云与范黎斗完嘴才又问道，“来两句吧。” 凌暮色想了想，对着镜头轻声唱起第一句：“你问我怎样去往明天……” 她无意转头去看温如绯，却不知为何，竟不自觉看向她，听见她顺势接了词，与自己相视着，继续唱下去，“我说我要带着对你爱的期盼。” 短短半句，凌暮色却听得入了迷，不由沉醉。 温如绯嗓音低沉磁性，带些金属质感，实在很有魅力。 她直勾勾注视着温如绯，眼神里意味不明，不知正在思考些什么。 温如绯不问不说，只安静与她对视着。 两个人似乎从眼神里交流了不少，都是旁人无从知晓的对话，只能靠猜，靠编。 却只有凌暮色自己心里清楚，其实愣神的那段时间里，她并未与温如绯有过任何交流，她也并没有从温如绯眼神里接过任何递来的信息，她只是独自失了神。 “恭喜答对！下一题！” 打断凌暮色思绪的依旧是海燕突然响起的声音，她回过神来，振作精神继续下一题的问答。 题目5：凌暮色最害怕什么。 这一题也不难，对于凌暮色自己而言是如此，这六人里最了解她的人当然是她自己，她就把自己害怕的东西填上，至于温如绯怎么填她就管不着了。 可她难免忐忑，就怕待会儿最后一题刚好与这题反过来，问她们温如绯害怕什么。 所以，其实此刻她自己的答案已经出来了——凌暮色最害怕第六题问她温如绯最害怕什么。 凌暮色想了想，这个问题的范围其实挺广的，所以就要用最简单的思路去思考这个问题，那么答案也就唿之欲出了——自己害怕的东西无非就是虫子与蛇。 若要加上这个“最”，那就选蛇吧，毕竟生活里碰到虫子的机率可比蛇高出很多。 她写下“蛇”，转头去看温如绯。 温如绯显然比她写得快，早已停笔，只等她写完答案，凌暮色因此分析，温如绯所填的这个答案字数绝对很少，也仅限于一两个字，三四个字。 答案揭晓，她又在第一时间去看温如绯的题板。 ——蛇虫。 答案几乎一致，可这一回，凌暮色却已不再感到震惊。 她更多是一种无可奈何，温如绯就像是她肚里一条蛔虫，自己想什么她都知道，她怕虫，自然也怕这条“蛔虫”。 她忽然想起她们见第一面时的场景，由她提出一起演戏，那么是否那个时候，温如绯也早已洞悉她的心虚与不安？ 谁知道呢……凌暮色在心里长长嘆出一口气，即使拿了分理应高兴，内心也实在喜悦不起来。 直至她听海燕说起最后一题的题目，她意识到，自己接下来恐怕更不可能高兴得起来了—— 题目6：温如绯最害怕什么。 第20章 （倒v开始） 温如绯最害怕什么……这个问题凌暮色还真不知道，她因此只能乱猜，且她自知猜中机率极低极低，几乎等同于零。 她当然希望自己与温如绯可以拿下全部六分，但她有这份自知之明，前面连续答对五题已是命运对她的极大眷顾，也不可能一直眷顾她到最后。 她并不是那位天选的幸运主角，什么好事都能轮得到自己头上。 凌暮色“偷瞥”温如绯一眼，为掩盖心虚很快又移开眼。 她多希望正确答案能在自己眼前浮现，其他任何人都无法看到，只她自己才能看见，而后迅速抄下来。 事实证明，从温如绯这张侧脸中，她并不能得到任何答案。 于是，她也只能认命，随便写个答案吧，只要不那么离谱，能说得通理由就行。 温如绯最害怕什么……温如绯到底最害怕什么啊？ 这是凌暮色第二遍默念这个题目，可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她想过也去填“蛇虫鼠蚁”一类，但不知为何，她潜意识里抗拒填写类似的答案，似乎“那个她”并不认为温如绯害怕这些。 那还能是什么？害怕作品不被人喜欢？害怕没戏拍？害怕自己的演技得不到进步，戏路同质化？ 第36页 似乎比蛇虫鼠蚁靠谱一些了，与此同时导演组开始十秒倒计时，凌暮色走投无路，脑子一热随便写了个与演戏有关的事情上去。 她在最后一秒擦线写下最后一字，翻转题板出示答案。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这两个人的题板，个个好奇两个人分别都写了什么。 凌暮色的答案是：害怕长时间走不出戏。 结合自身情况来看，卢云对这个答案表示认同，“对诶，这种情况我也曾经有过，想脱离又脱离不了，捨不得，真的非常痛苦，温老师演技那么好，肯定发生过不少次这种情况吧。” 难得在听到卢云声音时凌暮色得以稍稍松了一口气，此时对方的说话声在她听来，就快与仙乐相差无几。 哪怕这个答案最终与温如绯的答案完全偏离，沾不上一丝一毫的关系，她也依旧兴奋，无论如何，至少自己这个答案是能说得过去的，不至于太离谱。 “那温老师写的什么啊？”卢云越发好奇温如绯题板上的内容，她与温如绯距离太远，脖子扭得都快变形了，仍迫切要一探究竟。 温如绯将题板朝向她这一侧，让右侧几人能看得更清楚些。 题板翻动时，她的答案先落入凌暮色眼中。 这个答案出乎她意料，她脸色微变，心中不适感顿生，却只能继续强装笑颜。 “害怕……失去……她？”卢云眯起眼，磕磕绊绊念出了温如绯题板上的字。 意识到最后这个“她”是谁后，她斜一眼温如绯身旁的人，语气当即夸张了起来，“哇，原来还能这么写答案啊，温老师你犯规！” 她迅速轻拍几下简一宁手臂，催她发言。 简一宁本就满脸笑意地看着她，此刻又被她的行为逗得笑意更深，接话道：“是啊，其实这一点根本不需要担心，温老师，你和小凌这么好，会长长久久。” 范黎也说：“对，你们彼此会是一辈子的啊。” 那两对恋人双双对望，仿佛从温如绯的回答里也看到了她们自己。 唯有凌暮色不知该如何面对温如绯，她尽管看向温如绯，似是正在注视着她，心思却又无奈飘远。 大家把好话都在节目里说尽了，什么长长久久，什么一辈子，却不知自己与温如绯两个人真实的情况，且不说往后，哪怕就论当下，她们也已不存在什么长长久久。 一辈子……何来一辈子。 凌暮色也不明白温如绯为什么要写出这种别人都难以想到的答案，老老实实写个寻常答案又有什么不好，难道只是为了一个节目效果？ 那恭喜她了，这个节目效果很快就要达到了，等到她与自己官宣分手的那一天到来时，一切可就好看了。 失了这一分，输了这一局，其实原本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现在…… “嗯，我知道。” 凌暮色正为此事想得出神，隐隐听见耳畔有近似温如绯的嗓音响起，她抬眸看去，看到那个越过自己正在与其他人交谈的温如绯。 她脸上尽管带着淡淡笑意，神色却很认真，在凌暮色面前继续说了下去，“但现实来说，两个人在一起，不可能永远不会发生矛盾。” “发生矛盾那就解决矛盾嘛。”卢云插话道，“我觉得两个人只要把话说开，没有什么矛盾是不能解决的。” “是的，每个人身上都有各色各样的小缺点，两个人之所以能走得久远，也是既在包容着对方的小问题，也在慢慢改善着自己的小缺点。”简一宁也顺势说了下去，结束时在卢云脸颊落下轻轻一吻。 她们之中，唯有容嘉丽始终沉默不言，只静静听着她们的对话，并不发表自己的看法。 凌暮色总感觉周遭气氛骤变，前两组答题时是其乐融融、甜蜜无比，到了她与温如绯这里就变得异常诡谲。 话题倒也不算沉重，她其实也同意温如绯所说，这是现实问题，但她并不知道这样的话题是否该出现在这个节目中。 当然她更关心的并不是这个。 她总感觉，温如绯视线总不住往自己脸上瞟，从一开始写下的答案，再到她们之后的讨论，都像是在故意点她。 怎么，之前是自己没有与温如绯好好沟通过，才导致的分手问题吗……现在温如绯就这样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来了？ 这可真有意思哈…… 凌暮色强忍想瞪温如绯一眼的冲动，当对方再度看向自己时，她便毫无破绽地露出甜美笑容。 从镜头里看，她们相视而笑，笑容只独属于彼此一人，凌暮色笑容更是灿烂。 这便给人造成一种错觉，她们那么美好，那么美好，又怎么可能会失去彼此。 温如绯永远也不用害怕会失去凌暮色，这个世界没有谁与谁比她们更相配。 - 吃过午饭，六位嘉宾摘了麦，有一小时随意活动的午休时间，而节目组也暂停摄像，工作人员之中一部分人休息，另一部分人则又就地开起了会议。 饭后残余已被收拾干净，那方长桌上干净整洁，空无一物。 另外两组人大概都去散步消化了，凌暮色坐着没动，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第37页 她哪里也不去，温如绯自然也如此，就坐在她身边，看向她没什么神采的侧脸，还是关心询问一句，“怎么了，不舒服？” 温如绯大概也能猜到凌暮色情绪突然之间低落下来的原因，是因为午饭前自己最后一道题的答案吧。 她承认，那个答案的确是她有意填写。 那是一句明晃晃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却只有凌暮色才能读懂的话，她想告诉凌暮色，自己真的不想失去她，想和她重归于好。 只是现在看来，这个行为或许是不太妥当的。 “没有。”凌暮色揉了揉自己依旧平坦的肚子，“可能是吃撑了，需要休息一会儿……你不去走走吗温老师？” “不了。”她顿了顿，对凌暮色说，“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和你一起。” 明白了，还是在演，哪怕卸了麦，撤了摄像，谁知几米之外是否有人在悄悄观察她们的一举一动，又或是哪里有个隐藏摄像，总而言之，无论在何处她们都不能太过松懈。 哪怕休息期间，也得保持“亲密”，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必须先经过大脑思考。 对于温如绯那句话，凌暮色反应不大，本也不想回应，她却还是不得不装作甜蜜模样，回復一句几乎让她自己鸡皮疙瘩掉一地的话，“好，我们要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至于那个问题，她还是等晚上回了酒店再去问温如绯。 “暮色，今天最后一题……” “嗯？” 凌暮色一惊，没想到那个自己好奇的问题自己还没问出口，却反而是温如绯先开了口。 她来了精神，又强作从容，问道：“最后一题怎么了？” “关于我害怕什么，很难填吧，我看你在倒计时的时候才写下了答案，怎么想到会填那个？” 前半句话里，凌暮色听得还算认真，仔细想要捕捉到点关键，却越听越不对味。 温如绯突然给她来了个措手不及的转折，并不是在告知她什么，反倒是询问起了她。 她原以为题目答完了也就答完了，当时也没有人问她原因，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却未料温如绯给她来了个“回马枪”。 她并不慌张，头脑迅速转动，又开始“胡编乱造”，“知道你对表演的热爱，才往表演那方面去猜了，作为演员，其实我也很怕这种情况，那会让我不知道自己是谁，到底是剧中人，还是我自己，那种感觉迷茫又痛苦，所以我觉得，温老师你可能也会害怕入戏太深吧。” 提到“入戏太深”这四个字时，凌暮色似是有意加了重音。 第21章 两道视线于半空僵持半晌。 耳边风似也停了，只留下凝滞的空气，以及明显可察越发尴尬的氛围。 凌暮色望着那双幽深的眼，想过逃避，却又自知无法避开，只能紧紧抠着餐桌之下自己大腿上的肉，就这样目光炯炯地看向温如绯。 “你是……有意在点我？” 终于，那个先后在双方脑中浮现的想法还是由温如绯先问出了口。 而温如绯这语气，显然笃定了这个“点”字。 凌暮色不知该说她胆子太大，还是少了几分防范意识，这个问题换作她自己，绝对没有可能会在此刻这样的环境中问出口。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温如绯并没有直说自己在“点”她什么，那么自己也就还有“狡辩”的机会。 “对啊，我就是在点你。”凌暮色承认了下来，笑容故作明媚，然而她接下去所说的话，却与温如绯真正所指天差地别，“想告诉你，以后拍戏时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会担心。” 这话说得凌暮色自己都难受，浑身直起鸡皮疙，但眼下她并没有时间去质问自己，怎么能说得出这么肉麻的话，太诡异了。 尤其是在温如绯那双眼睛灼热得仿佛又要将她整个洞穿的注视下，她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发麻，耳边无端一阵轰鸣。 五六秒钟，或是七八秒钟，实际时间才只流逝如此短暂的一段时间，凌暮色却又觉时间像是被不断拉长，自己接受温如绯这种近乎审视目光的时间，无比漫长。 直至，眼前人终于开了口：“好，我知道，我会照顾好自己。” 听似再正常不过的一句回应，却在温如绯前倾身子，忽然距离凌暮色咫尺之近时又变了味。 她双唇几乎擦着凌暮色脸颊而过，贴上已开始发烫的耳廓，声音放至最低，只凌暮色与她自己能听见，轻声唤着凌暮色的名字，“暮小懒……” 分明仅有短短三个字，低沉的声线连同她吐出的热息却宛如带着直击人灵魂的力量，不似自己刚才说出肉麻话时那种发麻的感觉，此刻带给凌暮色的更是一种酥麻感，让她只觉自己全身都快酥软了下来，软绵绵就差要往地上倒。 唿吸蓦地便急促起来，凌暮色想要推开温如绯，双手却连抬都没能抬起一下。 不止是这种被多少人注目的环境之下自己行为受限，更是她早已没了去推温如绯的力气。 仅仅是因为“暮小懒”这看似再普通不过的三个字，仅仅是因为这三个字是温如绯贴近她耳边所说，就让她慌了神。 第38页 有至少那么一秒，她觉得自己实在没见过世面，怎么如此轻易就被温如绯所拿捏。 她暗自提醒自己，面对温如绯时，自己必须要拿出气势来，可不能让对方小瞧了自己，觉得自己是个可以随便捏的软柿子。 于是，哪怕脸颊的异样早已将凌暮色出卖到几乎一丝｜不挂，至少她在看向温如绯的眼神里表现出了几分锋锐。 ——以眼神来向温如绯狠狠示威。 温如绯不吃她这套，只觉得她此刻这抹眼神生动又有趣，就像一只对着自己故意表现兇狠却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她可爱本质的小奶猫。 在凌暮色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脸上时，温如绯悄声伸出手，精准找寻对方依旧放在大腿上始终不曾离开过的右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 掌心之下，凌暮色右手略微瑟缩一下，明明有机会抽走，却并未这样做，半秒即没了动静，乖乖任由她握住，不做任何挣扎。 可这种做法，却反而让温如绯煳涂了。 她继续此前未完的问题，仍附在凌暮色耳旁，低声问：“现在不在镜头前了，也还要继续演吗？其实你刚才说的‘入戏太深’根本不是你自己所说的那个意思吧？” 凌暮色还是百思不解，事实上温如绯的攻势并不勐烈，问话时也是小心翼翼一副生怕隔墙有耳的状态，说明她并非有恃无恐，为何自己偏偏还会怂成这样？ 她只好继续将一切归咎于温如绯自身那股强大气场上，向温如绯解释着，“你怎么知道我们摘了麦，她们撤了摄像就真的没有眼睛在偷偷注视我们了？至于入戏太深，我就是我说的那个意思，只是关心你，没有别的想法……如绯。” 停顿过后，是被她突然加上去的一句生硬的称唿。 ——太过刻意。 “你知道你每次喊我‘如绯’时，下一秒就会发生什么吗？” 温如绯没有接着凌暮色的话说下去，忽然跳转了话题。 凌暮色眉心一皱，下意识脱口而出：“什么？” 温如绯却没坦言，轻摇了摇头，欲言又止：“总之不是什么好事。” 她知道凌暮色明白的，不需要她来说。 可下一刻，她脸色勐地又僵住了。 一些不怎么熟悉的声音不受她控制传入她耳中，这个人一言那个人一句，在她耳中不断说着，有卢云的声音，有简一宁的声音，还有范黎的声音。 有矛盾不可怕，可怕的是两个人不沟通，不去面对，只採取冷暴力的方式来试图解决。 “那你倒是——” 温如绯忽然之间的沉默让凌暮色莫名烦躁起来，怎么有些人话总说一半，非得留给悬念是吧？ 可在几个字出口之后，她亦顿住，想起另一桩事。 作为当事人的自己，哪会不知道温如绯所谓的“悬念”是什么，自己肯定是知道的，只是所有好的坏的记忆都被自己遗忘。 凌暮色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问下去了，否则失忆的事情就该在温如绯面前露馅了，温如绯何其聪明，又怎会猜不到这个尽管听起来有些荒谬，却也并非没有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实。 她止了口，脑子迅速转动，紧急找一个可以直接转移温如绯注意力的话题。 奈何很多人就是如此，越着急越容易出错，越着急脑子越容易卡壳，她脑中徒剩一片空白，根本找不到这个可靠的话题。 她只好想：算了……那就干脆把温如绯推开吧，被人看见也无所谓，编，继续编，总能编出不算蹩脚的理由。 更何况，现在她与温如绯是被绑在一条船上的人，她编不出，还有温如绯呢，依靠两个人的脑子来编，怎么说力量也能大一点。 当然，凌暮色也并不只是想想而已，她正是这么按着自己的想法去做了。 先是右手从温如绯掌心里挣脱，再是双手抵着温如绯双肩，稍一用力，温如绯就被她毫无徵兆地推开了。 这一下，也让正失神的温如绯恍然醒来。 她有些惊诧地看着凌暮色，没有说话，也能让凌暮色读懂她的心思。 凌暮色知晓她正在问着自己：你不是怕有眼睛注视着我们吗，为什么又要这样做？ 凌暮色试图通过眼神来与交流，但想要传递明白自己内心想法，她觉得这很有难度，索性摇了摇头，不答，只是终于椅子前站起身来，长长伸了个懒腰。 她抬头看一眼广阔的天，又低头看向仍坐在椅子上对她方才那番行为不解的温如绯，慵懒地伸直手臂。 在温如绯目不转睛的注视中，她向她发出邀请，“走吗温老师，我们也到处去逛逛吧，我感觉我真是吃撑了，陪我去消化消化吧。” 温如绯反应也快，当即起身回握住凌暮色的手，那张精緻的脸上又已重新展露笑颜。 她的笑容，正如这午后柔和的轻风。 凌暮色双颊粉晕已褪，被她这双撩人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却也不再害羞，一如平常地浅浅一笑，语调轻松地说着，“走啦。” 就仿佛，前几分钟里发生过的那些事其实从不存在，不过只是一场不辨虚实的梦。 但梦毕竟是梦，它从来没有存在过，被午后的风这样一吹，也就飘散得无影无踪了。 第39页 凌暮色的手很软，温如绯的手很暖，两只手十指相扣着，只有她们自己心中清楚，牵手时更用力的那一方其实是前者。 凌暮色将温如绯的手握得很紧很紧，就像是一种诉说，也像是一种提醒。 提醒温如绯之后千万注意分寸，有什么问题她们可以私下聊，但在节目上，哪怕没有镜头对准她们，也不该如此。 她们必须同心，必须警惕，必须打起精神来，谁也不能害了谁。 凌暮色也不管温如绯是否能读懂，反正等今日录制结束之后她们住进酒店，她会去温如绯的房间再与她强调一遍。 而此刻，远远看去，一对恋人手牵着手，相互依偎着往小路走去，有风景衬着，一步一步描绘出一幅绝美的画卷。 藉口也好，怎样也罢，凌暮色想听自己再弹奏两首曲子，温如绯自然会遂了她的愿，带她重走小径，又走向那个小房子。 可她无法欺骗自己，她急迫地盼着那不是随便找的理由或是只为消耗时间的一种可有可无的行为，她盼着暮小懒真心实意想让自己弹琴给她听。 一如从前那么多次。 第22章 凌暮色此时的神情，温如绯有些难以辨别是真还是演。 她坐在自己身旁时不自觉露出的期待表情不像是演，琴声响动时，她沉浸其中的表情亦不像是演。 怎么看，凌暮色都不像是在演，可偏偏，温如绯能察觉到那一丝异样。 她分明不是第一次在凌暮色身旁弹琴，哪怕在这个节目里也已是第二次，可为何凌暮色的表情里却仍掺杂一丝颇像“新奇”的意味。 她到底在新奇什么，因看到自己能弹出一首完整的曲子而感到新奇？ 温如绯因此看不透她的心了。 凌暮色自己却并没有想那么多，甚至再次忘了去掩盖，她的惊嘆，她的沉溺，她的欣赏皆为真。 却又正因为这个“真”字，反倒让温如绯发现了破绽。 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流逝飞速，三组人或准时或提前回到“基地”，拍摄继续开始了。 下午的时间里，她们六人继续闲逛与做任务，凌暮色与温如绯走出去更远，在这处庄园里“开拓”出一番新区域。 就像是闯关游戏，她们在游戏地图上解锁点亮一个又一个新空间，总有更新鲜与更精彩。 这个地方很宽阔，而大家出发的方向不同，下午那段时间里竟也完全没能碰上面，等到回来集合时，才兴沖沖地问起，你们去了哪里，你们又去了哪里。 三组人都完成任务拿到了花瓣，自然都算满载而归，大家热络地聊起了这一下午的所见所闻。 卢云说起自己与简一宁在路上遇见的那只花猫，她被萌到走不动路，为防之后一步三回头，她干脆就停下来，与简一宁一起蹲下来撸猫，与它待了很久很久。 “我让我同事拍照了，晚点发图到群里，真的特别可爱，也就是你们没碰上，不然绝对和我一样，道都走不动了。”卢云突然变化的表情，显然是又想起了她所见到的那只小猫。 “行啊行啊，有空了发群里，我也要看小猫！”范黎亢奋着，又转头看向容嘉丽，有些遗憾，“容容，怎么我们路上就没碰到小动物呢，唉，还是小卢她们运气好！” “没有关系呀，可爱的小动物下一次我们就会碰到了。”容嘉丽在节目里话确实很少，面对范黎时却又与其他时候判若两人。 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向她们二人，听着范黎的撒娇与容嘉丽对她的宠爱，不由又在心中感嘆着，恐怕在容嘉丽眼里这世界上只有两类人，一是范黎，二是范黎以外的人。 若非有范黎在，她们，还有日后节目播出时屏幕前的观众们，恐怕永远也见不到这样一个如此轻声细语讲话，对范黎如此温柔宠溺的容嘉丽。 “爱情的力量真的……”卢云轻晃着脑袋，默默想着一个可以用来描述这股力量的词，顿了顿才说，“真的无比奇妙，我反正一辈子也想不到能看见一个这样的容老师，但现在在我们节目里有幸看到了，我知足了，知足了。” 她有些激动了，再反观另一边的凌暮色，她内心却平静淡然，久久没有出声。 容嘉丽是她尊敬的前辈，她看过对方不少作品，也知道这样的容嘉丽非常少见，但相比卢云，她远没有那么激动，对于“爱情”这样东西也没有产生新感悟。 爱情的力量真的无比奇妙吗？ 或许吧，但好像与她无关。 她去瞥了一眼温如绯，对方面色淡淡，此刻心情与她大概也相似。 只不过，在注意到凌暮色看向她的目光时，她脸上像是下意识就有了起伏，浅笑起来，轻挑起眉心，以眼神来向她询问怎么了。 凌暮色正欲摇头，终于又意识到自己正在录节目。 其实录节目与拍戏有点相似的一点是周边都有不少工作人员围着她们看，她演戏到今日，大概也是习惯了周围那么多人围着，不会认为那是异常的，有时也就容易忘记自己究竟身处何方。 比如现在，她便再次忘记自己正在录制综艺。 在察觉到这一点后，她又开始演。 身后几人还在讨论着“爱情的奇妙”，她觉得自己也该与温如绯说点什么，不能让自己与对方之间的氛围太“干”。 第40页 她越发觉得上这个节目很考验脑力，所幸脑中很快有了想法，说话时也不忘兼顾神情的演绎，“小卢说得对，是挺奇妙的，其实从两个人相遇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很奇妙了，不是吗？” 她依旧如此，一边在心中痛斥着自己的“假”，一边演技精湛、毫无破绽地对着温如绯演了起来。 “是，当然了。”温如绯轻轻颔首，忽然又抬起手，指尖轻蹭过凌暮色鬓边，替她将随风散落的一缕髮丝温柔撩至耳后，“我们初遇时的那种感觉我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会觉得很奇妙，也很美好。” 眼前晃过一抹影时，凌暮色没能忍住迅速眨了一次眼。 除这一点实在不受控制外，她之后表现得镇定自若，任温如绯在镜头前上演着这一出亲密戏码。 至于温如绯所说，她尽管听得清清楚楚，却不想再做任何回应，只点了头，就用足够甜美的笑容来结束她与温如绯之间的对话。 事实上，也是不知该如何回应。 若她将话题延续下去，温如绯又提起那段她根本记不得的往事，那她该如何再回復，是直接转移话题，还是怎么做？ 笑过之后，她看向前方节目组。 她在等节目组开口，节目组则在等她们先停下聊天，在午餐时那张长桌前按原位落座。 日落西山，露天环境下本是天色昏暗，节目组早已将几盏大灯开启，确保大家录制时不受任何影响。 正好这时大家也聊得差不多了，全场又回归安静，只听导演组说话。 ——终于，又到晚饭时间。 旁人都不知道的是，凌暮色对于吃饭这一环节都快有些抗拒了。 当然美食肯定还是美食，节目组点的餐都非常美味，只是人在带着不同心态吃饭时，菜入口后的味道肯定也会有所不同。 凌暮色备受餐前答题的折磨，等再尝到餐点后，也就不觉得那是人间美味了。 海燕：“晚饭开始之前呢，大家知道的，小游戏环节是跑不了的，不过这次不答题了，我们换一种游戏。” 这算是一个好消息，对于凌暮色来说。 不过，即使已听到了这里，她心情依旧没能放松下来，仍紧绷着，紧张等待海燕继续说下去，将接下来这个小游戏的规则详细道明。 这时候，节目组拿上来一只精緻感十足的小转盘，给每个人都过目，最后放于坐在从左数起第一个位子上的人——简一宁面前。 简一宁静静观察着眼前这个也就不到两个拳头大的转盘，卢云也好奇凑近，在转盘周围这一圈里再次看清每个人的名字。 “这什么意思？”卢云抬头向节目组好奇询问，“这个转盘上有我们的名字，那转到我们之后要干嘛？” 在六双眼睛的注视下，海燕也终于念出了游戏规则。 规则如下：在场六个人，每个人有两次转动转盘的机会，转到谁，其余五人就可以向她问一个问题，这个人不可以说谎或是不答，必须如实回答。 这个游戏不计分，只要大家自己玩得开心就可以。 “但是如果是其他人不知道正确答案的问题，那个被提问的人说谎了我们也不知道啊，那这个怎么算？” 卢云高举右手，提出了她的疑问。 范黎也表示有道理，确实这种情况下，谁知道这个被提问者有没有说谎啊，她就算乱说也完全有可能不被人知道。 也不能说是她们信不过其他人，只是说，有些问题如果涉及不好透露的隐私，像卢云与范黎自己，当然也会要想方设法避开那个真实答案，自己说个半真半假的答案出来。 节目组其实也考虑过这一情况，她们一发问，海燕就回应了，“这个要看题目是什么了，如果是一些很难验证的题目，那就全凭被提问者自己了，当然，提问者提出的问题也要适当。” “好，我们知道了。”卢云与范黎异口同声道，她们后知后觉认为其实也没什么好问的，反正节目组肯定是这种说法了。 简一宁首先转动转盘。 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目之下，六人的名字飞快转动，慢慢停了下来。 就是那么巧，指针刚好指在转转盘的那个人自己名字上。 “一宁，是你诶！”卢云兴奋地去拍简一宁手臂，眼珠一转已有了想问的问题。 “这个问题可以我来问吗？”她问着大家，视线依次在众人脸上扫过去。 范黎兴致也上来了，满怀期待地催促着，“可以可以，你问吧！” 容嘉丽轻轻点头。 凌暮色也好奇她要问的那个问题，当然会把机会给她，“没问题啊，你问你问。” 温如绯则淡淡地说“好”。 在众人的注视中，卢云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面色严肃起来，向简一宁问道：“一宁，你说要给我写首歌，但是现在已经半年过去了，到底什么时候能写好啊？” 第23章 卢云的提问无疑给其他人都提供了思路，有人稍稍沉默，许是正在思考着一会儿要给对方出什么问题。 “嗯？还有这事儿？”范黎这劲儿又上来了，也帮卢云问着简一宁，“简老师，那首歌现在是什么进度啦？” 第41页 “是不是最近太忙了，所以一直没时间写？”不见简一宁答话，卢云接着又问。 正因期待值太高，也知道一宁对她自己要求十分严格，于是她一等再等，没想到竟也已等了半年之久。 等得她实在心痒难耐，于是今日正好趁着这样的机会把话问出口。 “还没有，差一点。”简一宁面露难色，可是在对上卢云那双明亮的双眼时，心又瞬间软下来，“这是我第一次为你写歌，改了很多遍，总还是不满意。” 说到底，是简一宁对自己要求太高，这一点卢云太清楚了。 可怎么能不高，先不说她向来就是个对自己高要求的人，何况，这次与往日写歌时都有所不同。 于是她写了一版又一版，却怎么都无法满意，在这件事上，她也因此陷入无穷的内耗之中。 众人都沉默了。 凌暮色始终探着脑袋观察她们两个人，听完简一宁的回答，大概也能了解她的想法——这是一首写给自己爱人的歌。 爱人…… 凌暮色在心中默念着这两个字，默默垂了眼帘，下意识转头，看向温如绯。 她转头的动作并不能称得上突然，其实早已被温如绯察觉。 她从后方看到凌暮色轻轻低头的动作，似是在思考着什么，而后看到她转了头。 两道视线因此就这样撞上了，在凌暮色的意料之外，在温如绯的期许之中。 她们什么也不说，只是互相深深凝视一眼。 这种行为发生在镜头之前，等到日后播出时，凌暮色不知道的是，大概网友们会对她们这种行为再度提出“抗议”： 你们之间的小秘密又只与对方用眼神来交流，根本不给我们透露一点信息，只能靠我们自己去猜，这小情趣你们就尽管玩去吧，我们是谁啊，不过就是你们情趣中的一环罢了。 然而事实上，温如绯也没能读懂凌暮色眼神里的意思，那双圆眸中似乎什么也没有表达，仅仅只是看了自己一眼。 暮小懒，此时此刻，你正在想什么？ ——温如绯心说。 短暂的沉默过后，卢云很快又开口：“你写的我都满意啊，而且，你肯定写得特别好，我就是想早点听到嘛。” 凌暮色已转过头去，又将注意力放在她们两个人身上。 可下一秒，突然响起的那道声音，却自她背后传来。 她听见温如绯在自己身后对卢云说着，“卢云，只差一点的话，你再给一宁一点时间。” 她定了定神，也立即接话：“说不定等我们下次录制节目的时候，歌就已经写好了。” 卢云点点头，心生一个想法，只是她没有说出口，存起来，等下次录制时，若一宁那首给自己的歌已写好，她就会把这个想法当场提出来，由一宁帮她来完成。 “一宁，我等你。”卢云挽住简一宁手臂，亲昵地靠上她肩膀，在她脸颊亲了一下。 简一宁第二次转盘，指针指在了容嘉丽的名字上。 对于容嘉丽这位大前辈，大家不好“下手”去问一些情感相关的问题，只好问了个其他方面的，问她如果当时没有选择当演员，那会去做什么工作。 容嘉丽想说没有其他选择，无论如何她只会选择演员作为自己的职业，可正要开口时，她明显感觉那只与自己相扣的手指尖在自己掌心有意摩擦几下。 她明白范黎的意思，就像范黎知道她接下来要怎么说一样。 于是回答时，她没有按自己心中所想如实道出答案，而是又想了想才说自己曾经有过学花艺的想法，如果有一天不当演员了，大概会去当一名花艺师。 说话时，她依然只看向范黎一人，也看到对方朝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 范黎知道她想要回答的这个答案，因此特意悄悄提醒她，不要说这个答案，这多无聊啊，再想个别的嘛。 轮到卢云转转盘，她第一次转到了范黎，第二次转到了简一宁，而这一次，向简一宁提问的事她就交给了大家。 接下来是范黎，范黎前一次转到卢云，后一次如她所愿转到了容嘉丽。 她与卢云一样，由自己向自己的爱人提出了一个问题，当着所有人的面。 她问容嘉丽：容容，在你心目中，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至此，已有六次机会被用尽，凌暮色与温如绯两个人却仍未被指针选中。 凌暮色不禁打趣说：“怎么还没出现我和如绯呢，转盘上真的有我们名字吗？” 范黎拿起转盘凑近眼前又仔细看了两眼，反覆确认那上面真真切切是有凌暮色与温如绯名字的，“有啊，但就是抽不中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说运气就是这么好，没办法，刚好完美避开你俩。” 正好也轮到凌暮色转转盘，她将转盘递给凌暮色，让对方自行再确认。 凌暮色当然知道那上面有自己和温如绯的名字，这是一开始大家就已确认过的，她只是又重新瞥一眼转盘，将平放在面前的餐桌上，开始了转动。 其实指针无论指到谁，对她来说都没什么所谓，关于其他四人，她并没有什么想要了解的，当然她愿意倾听，也会非常认真地去听别人分享。 第42页 但转盘现在到了自己手上，她便忍不住去想，前四人都没有转到温如绯，而自己偏偏开局就转到了她。 正是如此巧合，那么，是否这又是一种命运的安排？ 这两秒内，全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凌暮色耳边只余转盘转动声。 直至，转盘在这一刻停止。 ——凌暮色。 她看见指针指在了自己的名字上。 “转到了谁呀？”卢云努力梗着脖子，好奇问道。 相比她，范黎坐得离凌暮色更近，一眼看见指针所指的名字，即刻又兴奋了起来，“哎呦，这不是来了吗！” 等到看清那个名字时，卢云也顿时惊讶道：“真就说谁来谁啊，那不用想，下一转绝对就是温老师喽！” “不信。”范黎平平淡淡，以这二字反驳。 有些损友非要跟自己唱反调，那怎么办呢，卢云唯有轻哼一声，“那就等着瞧喽！” 在第二转之前，她们先向凌暮色提问：“小凌，请描述一下温老师私下跟工作时不一样的地方。” 这个问题…… 凌暮色看向温如绯，撞见她挑逗般的勾魂眼色，心下一瞬兵荒马乱。 工作时的温如绯是什么样她没见过，私下里的温如绯是什么样她就更不可能知道了，反正无论如何都是一个胡编乱造了。 心中凌乱，但她依旧坚定地与温如绯对视着，努力从对方脸上搜寻着答案。 当然，从那张脸上她是不可能找到正确答案的。 “如绯工作时不允许出错，她对自己要求非常严格，但私下里，她有她可爱的一面。”凌暮色突然停顿下来，转而去问温如绯，“可以说吗如绯？” 这一行为虽然来得让人措手不及，却如此流畅自然。 正沉在凌暮色“可爱”这个莫名的形容词里，对方让温如绯亦是一怔，眉心向上挑起一抹微小弧度，温柔浅笑着回应：“可以啊，说吧。” 尽管自己接下来要说的或许与温如绯这个人八竿子打不着，但凌暮色深信，自己刚才那个询问对方的举动很有必要。 她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往下扯，“如绯生活里很多时候对她自己都没有那么严格，她也会犯各种各样的迷煳，我们之间发生过很多很有趣的‘小事故’，有时她犯迷煳之后，也会和我撒一些小小的娇，真的很可爱。” 也别看凌暮色脸色仍然不变，甚至甜蜜笑意已挂上她双颊，实际她越说越心虚，其他人看不出理所应当，她却已能透过温如绯那双眼，看到与听见她对自己的质问。 ——凌暮色，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 ——凌暮色，你在给我捏造什么人设呢，反差萌人设？ ——凌暮色，你给我展开说说，我犯了什么迷煳，撒了什么娇，可爱在哪里？ “都有些什么趣事啊？” 终于有人打破这阵诡异的宁静，也在无心之中帮了凌暮色一个大忙。 温如绯在工作中的认真高要求大家都知道，但凌暮色口中描述的这个私下里的她却从不被外人所见，卢云那颗想听反差感的心因此被凌暮色勾得痒了起来，迫不及待想继续听下去。 凌暮色却朝她晃晃双指，说：“小卢，这就是第二个问题了哦。” 下一秒，她刚一转回头去，一只手就在第一时间捏上她软乎乎的脸颊，“小懒，你这个小机灵鬼。” 温如绯动作轻柔，不似报復性的行为，她的举动与温柔语气并行，以及指腹温热触感，却融为杀伤力极大的“武器”。 似有熊熊火焰燎过凌暮色心中那片原本还算平静的原野，她心脏勐地收缩，脸颊瞬间滚烫。 第24章 凌暮色没有想过，自己竟又会因为温如绯这种行为而控制不住脸红。 大概温如绯便是看准了这一点，因而如此刻意地做出这种行为来，就为了看这一场“好戏”。 好在，又有旁人帮了凌暮色的忙。 “行啊，那赶紧再转一次，我要问第二个问题！” 卢云着急催促的声音又在凌暮色耳边响起，她又匆匆低了头，没有分毫犹豫直接转起了转盘。 “那也得小凌再一次转到自己才行啊，只有六分之一的概率。” “就凭小凌的运气，你等着瞧好了。” 转盘转动时，范黎与卢云的讨论声成了背景音。 凌暮色一边听着她们说话，一边紧盯着迅速转动的转盘，也不知卢云到底是对她，还是她自己充满自信。 可惜，这一次没能如卢云所愿，指针反而戏剧化地指在了她自己的名字上。 “我？”卢云指着自己，惊讶地问，“怎么是我啊？” 范黎拍拍她肩膀，不说话，只因她早已笑得前仰后合，说不出任何话来。 耳边传来范黎之外的笑声，卢云看向前方，看到节目组不少人都已笑作一团。 仿佛这些笑声具有传染性，连带着凌暮色也弯起了笑眼。 等待卢云答完问题，她将转盘推到温如绯面前，“来吧，如绯。” “我有预感，温老师第一次会转到小凌，第二次会转到自己。” 第43页 “你预感真多啊，那我的预感是，温老师第一次转到她自己，第二次才是小凌。” 眼看卢云与范黎又开始了，凌暮色索性也加入，与她们开起了玩笑，“感觉这种事情一说出来就不太灵验了，说转到我俩，实际一会儿如绯转到了你俩呢？” 她身旁，温如绯转盘已停下。 为节省时间，温如绯直接两次机会一同用完。 范黎运气不错，尽管纯属胡乱预感，却偏偏让她瞎猫碰上了死耗子，两次机会，温如绯前后分别转到了自己与凌暮色。 卢云预感却也不差，至少所选二人都完全正确。 又或者说，是温如绯的手太厉害，轻松两转，就把她二人分别转了出来，被卢云贊为“神来之手”。 “要不然干脆就让她俩互相提问吧。”卢云内心仍好奇于之前一题，但她也识趣，深知在节目中让一对恋人互问才最有看头。 ——尤其在这对恋人互爆对方大料时。 大家一致也同意把提问的机会让给凌暮色与温如绯彼此。 等于说，虽然转盘在温如绯手中，但难题此刻又落回到凌暮色自己身上，她并不慌张，暗自盘算着要怎么问。 或许，有些问题她实在无法凭藉记忆或是从私下里对温如绯的询问中得到答案，既然眼前有个机会，那不妨就牢牢抓住吧。 于是她问温如绯：“如果有一天我们分手了，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这个问题到了其余四人耳中，意味都不尽相同，大家心思各异。 有人震惊，认为凌暮色不该问出这样的问题，怎么好好一个甜甜蜜蜜的恋爱综艺，里面会出现“分手”这个词，就跟之前温如绯说最害怕失去凌暮色那样。 只能说，她们这种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也有人陷入沉思，开始代入自己与爱人去认真思考这样一个问题。 唯有被提问的那个人，才明白凌暮色话中真正含义。 眼前，凌暮色笑容很甜，看起来只是在做假设，但事实上，“分手”这个问题真实存在着，无法被抹灭。 她大抵猜到凌暮色的心思了。 也许，就像她自己想要藉助录制节目来重新追回凌暮色那样，凌暮色也在尝试着，想要与她把这段误会解开吧。 但暮小懒到底是嘴硬的。 那么自己呢，与暮小懒互不见面，互不联繫的这一个月里，自己又何尝不是？ 温如绯越发觉得，凌暮色那双清澈漂亮的黑眸里藏着一枚仅自己可见的钩子，今日非得勾出关于分手那件事自己的真实心思来不可。 “暮色，我不会让这一天出现。” 答案出来时，凌暮色也勐地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自作聪明了。 当她内心忐忑又澎湃，以为自己与温如绯分手的原因将要唿之欲出时，对方的回答却完全出乎她意料，迫使她一再升高的心在半空倏忽一顿，旋即狠狠坠落下来。 对于温如绯而言，她的确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告知了提问者。 ——她不想与凌暮色分手，也一定会将凌暮色追回。 可凌暮色读不懂她的意思，想听的也并不是这个回答，她难免有些失望，却又只能将这股失望暗藏于心。 “哇，温老师这是霸道式的发言啊。” 加上温如绯回应时的态度，目光坚定，把所有人的气势都压下去，卢云不由感嘆一句。 有一瞬间，她也看进去了，觉得此时此刻并不是在节目录制现场，自己仿若是在看一部电影的其中一个片段，而镜头聚焦在凌暮色与温如绯两位主角脸上。 她能看见温如绯的脸，可惜另一位主角背对着她，她无法看见凌暮色的反应。 但她代入自己，若一宁这样回答，自己必定会忍不住流露内心的幸福吧，她永远坚信，在她与一宁身上，永远也不存在分手这种事情，她与她是要共同过一辈子的。 她们这对爱人是如此，那么她想，小凌与温老师这对爱人自然也是，都是要相守一辈子的。 “我也觉得，绝对不会有这一天出现的。”卢云手肘一顶身旁的人，问她，“是吧范黎？” “是。”范黎回应时情绪却平淡，不似之前那么活泼，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或许，她也正思考着这样一个问题，当她与容嘉丽各方面情况都如此悬殊，她们的爱情期限又能有多长？ 她不知道，或许一年或许三年，又或许能有五年那么长久。 但，当一只并不那么宽大，却又带着万分暖意的手贴上自己腰间，将自己揽过去，踏实地落进一个软和的怀抱里，她又忽然想，管它呢，先活在当下爱在当下，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未来再说。 卢云与范黎对话时，凌暮色就安静看着她们，也注意到了范黎的异常与容嘉丽揽她入怀的动作。 她视线上移，看到范黎脸上又重新展露的笑意，那是一位被爱意裹着，灿烂明媚的少女。 这让她又想到自己与温如绯，哪像她们与她们，不过只是貌合神离的一对演员罢了，节目录制完即散场，节目播完即彻底结束。 她看向温如绯，说：“如绯，你来问我吧。”。 第44页 只等答完这最后一题，她们六人就能进入晚餐环节，然后结束今天的录制。 “暮小懒。”温如绯点了头，轻念她对她的专属暱称，将那个早已想好的问题问出了口，目光深邃，“你爱我吗？” 这短短四字之后，全场静默。 那个称唿自温如绯唇齿间钻出时，凌暮色就已暗感不妙，等到对方将那个问题完整问出口时，她亦是身子一僵，下意识轻挑起眉心。 “哎呦，真是的！” 卢云率先发表意见，故作嫌弃状，语气里带出波浪线，“非得让我们听那么肉麻的东西啊！” 她显然又当这是一种秀恩爱的方式，不仅要在私下里说爱，节目上也要当着万千观众明目张胆地说爱，直白说爱，大声说爱。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温如绯是挺低调的一位演员，没想到在这个节目上竟看到了这位演员如此高调的一面，让她刮目相看。 凌暮色硬着头皮，开口时表现镇定自若，眼神笃定，“爱。” 她顿了顿，随即又补充一句，向温如绯更坚定地证明着自己对她的爱，同时又悄悄催眠着自己，“如绯，我爱你，我当然爱你，很爱。” 却不知为何，她心中蓦地一阵刺痛。 是因为说了违心话吗……她问着自己，还是其他原因？ 为什么心间的疼痛感突然而至，一股淡淡的悲伤也如潮水一般漫了上来，没过她胸口，又不断向上涨，以极快的速度漫过她下巴，又即将漫过口鼻。 她试着寻找答案，答案却难觅。 但似乎，心痛的缘由并不是自己说了假话。 她们是演员，演戏时正常说台词又怎会心痛懊恼，那么此时此刻，这种莫名奔涌而来的情绪源自何处…… 凌暮色并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已经过关了，题也已经答完了，转盘交回到节目组手中了，晚餐被一样样端到她们桌前了。 只是晚饭都有些什么菜，她根本不清楚，也根本不在意，她双唇翕张着，嘴在动，在机械性地咀嚼着，可头脑早已是一片空白。 晚饭之后，今日节目就暂时告一段落了。 她们坐上车，车程十五分钟左右，她们在一路摇晃中前往附近宾馆。 凌暮色正在发呆，身边一抹影忽然靠过来。 热气贴上耳廓，她一惊，却强忍着没动，任由对方靠近，亲昵地附在自己耳边与自己说着悄悄话。 可悄悄话的内容，却噎得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凌暮色……你爱我，很爱我。” 磁性微哑的嗓音，凌暮色心跳开始加速。 她想反驳，在所有人都在的车上，唯有眼睁睁由着温如绯得寸进尺地说下去： “你要记住这是你自己说的，每一个字都被镜头记录下来了……无论是前一个月里，还是往后每一天，你都仍然爱着我。” 第25章 一刻钟的时间说长不长，对于凌暮色来说却太难捱。 直至抵达宾馆门口，一行人纷纷下车，凉风拂过凌暮色脸颊，她“发烧”迹象明显稍褪，沉重的心情却仍未得到缓解。 昏暗夜幕掩住她的神色，她随节目组的人进了宾馆，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准备收拾与整理。 她在沙发上独坐片刻，脑中盘桓着温如绯在车上与自己说起过的话。 那些话如扯不断的线，丝丝缕缕缠绕在她身上，她拿起其中一根线的一端，试图沿路去找寻出口，却屡受阻挠，几番挣扎之后只好放弃，瘫在沙发上，连稍动一下都觉费力。 她脑中甚至起了一个极端念头——若再让自己撞一次脑袋，是否有关于温如绯的记忆就能毫不费力地回来，被她完完整整重新忆起。 正如电视剧或是电影里那样，多少角色都是这样找回的记忆。 洗澡之前，刘天春敲开她的房门，与她开起了小会。 关于今日白天的总体录制，凌暮色自己或许有些迷煳了，刘天春却都帮她记着，与她进行了简短復盘，提醒她哪些地方需要注意。 不过总体看下来，作为少数知情者之一，又作为旁观者去观察凌暮色的表现，她所能看到的破绽其实是不多的，想来让不知情者来看，应该更是毫无破绽了。 但她们都明白这样一个道理——千万不能小看了网友。 无需质疑，网友就是有着“火眼金睛”一般的能力，总能捕捉到任何一点蛛丝马迹，继而不断深入去分析，且并不是胡乱分析，总有人能分析得八九不离十。 “辛苦你了暮色，坚持住，就这样继续演下去吧。”临了，刘天春站在凌暮色身前，弯腰轻拍她肩，又像是按摩般捏了几下。 凌暮色却不觉得肩颈松缓多少，她依旧紧绷着，肩颈紧绷，情绪紧绷。 她想自嘲地回应刘天春一句，自己其实不辛苦，演戏归演戏，可自己到底也是有钱拿的，但她说不出口。 旅程的确是不辛苦的，可内心痛苦却也不是假象。 她想向刘天春求助，想得到更多关于自己与温如绯的信息和线索，可自己的恋爱细节，别人知道什么？ 最多最多，那个她该去求助的人，其实是温如绯啊。 - 第45页 今日最后的一段录制于晚上八点开始。 八点之前，众人已来到了会议室，眼前仍是那张她们所熟悉的长桌。 垫上节目组专属的桌布后，仿佛全世界差不多尺寸的长方形桌都为同一张。 桌上放了些瓜子水果与夜宵，这个环节不需要答题做游戏论输赢，只是为大家提供更闲适的聊天环境，聊聊天提取提取素材就好，也能让大家彼此更熟络。 大家继续按照之前的座位情况来坐，有人晚饭后不会再吃喝，那就纯聊天以及倾听，也有像卢云这种怎么也吃不胖，并且也爱吃的，也就无所顾忌，抓起一根串就往嘴里送。 而第一个话题，由吃得正欢的卢云来开启。 凌暮色也嗑起了瓜子，抓一把送到温如绯面前。 两个人对视一眼，凌暮色朝她挤出一抹笑，十分自然地移开视线，看向正喋喋不休的卢云。 值得凌暮色庆幸的是，会议室里有卢云与范黎两个人，就不太可能会冷清，此刻她们将氛围带动了起来，也带她加入话题。 倒是没有先提情感相关，而是来了个家用好物分享，即使平时在酒店里用也很方便，提升幸福感。 这一话题也引起凌暮色的兴趣，卢云比她过得精緻，不过她不要求精緻，便于生活即可，于是也从对方那里种草了不少好物，只等之后加入购物车。 聊得欢畅时，凌暮色又下意识转过头去，看向温如绯。 这一点她自己心里是清楚的，喜悦时，或是抗拒某一样事物时，总会不受控地转头看向温如绯。 按理来说，所有人当中她最熟悉的当然还是自己团队里的人，比如刘天春，比如安娜，可那第一眼，她偏偏只看向温如绯一人。 她当然也想改善这种毛病，可转念一想，尽管自己心里不太舒服，但这种自然而然的“真情流露”应该会是观众爱看的，那索性就顺其自然吧。 当她看向温如绯时，温如绯亦同时看向她，两个人目光相触，于一瞬间碰撞火花。 又是如此，她们仿佛用眼神交流了很多很多内容。 只有凌暮色自己知道，不过就是故弄玄虚罢了。 氛围一旦嗨起来时，时间就会被忽略，飞快流逝，一下没了影踪。 若非节目组提醒，她们这几人的天还能继续聊下去，一直聊到凌晨。 温如绯其实不喜欢吃瓜子，这一点她确信凌暮色是知道的，而当凌暮色抓着一把瓜子放于她面前时，自她眼底闪过的那丝失落，她猜想凌暮色并没能看见。 是真的忘记了，还是故意如此？ 就因为自己在车上对她说的那些话，惹她生气了？ 不过，凌暮色放到她面前的那一堆她却并不拒绝，听着她们之间的聊天，慢慢也就吃完了。 她仍觉得瓜子这种东西吃起来实在干涩难咽，与她註定没有缘分。 中途凌暮色见她桌前空了，又问她想吃什么，温如绯轻摇了摇头，示意凌暮色不用帮她拿。 凌暮色想起最初拿的那些瓜子，现在一个也没剩下，误以为温如绯也挺喜欢嗑瓜子。 她又替温如绯抓了一把放过去，若她想吃就可以继续吃，反之放着也不要紧，结束时再收回袋中。 眼看着那只手又为自己送来一把瓜子，温如绯朝手的主人违心地笑了笑，继续慢慢嗑着一颗又一颗，直至这一把再被清空。 整个录制过程，她左手撑着下巴，侧头只关注着凌暮色一人，她们聊了什么她一概不知。 她只是盯着凌暮色一头披散着柔顺的黑髮，鼻尖嗅到洗髮水淡淡的香味，时不时目光也擦过凌暮色露出的那张侧脸。 她复杂的情绪无人能看穿，既想保留住每分每秒凌暮色的欢声笑语，又盼眼前的人转回头来的次数更多一些。 但说来也讽刺，以前如胶似漆的她们，怎么现在想让对方多看自己一眼都成了奢求。 - 录制结束后，凌暮色主动去拉温如绯的手，与她一起上了楼。 电梯上卢云问起凌暮色，她与温如绯怎么一直分开住，直接订个大床房住一间不是也方便很多吗？ 凌暮色笑笑解释，这是她们彼此之间的习惯，过去从来都是一个人睡，自然也继续保持这样的习惯，等以后她们有了属于她们自己的家，同住同睡的时间也并不会少。 话已说出口后，她才开始后悔，暗怨自己将话说得太满，后半句实在多余，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啊…… 可惜说出的话如同泼出的水，她唯有庆幸这话并不是在镜头前说的，否则日后又得狠狠打自己的脸。 心底一声无奈嘆息之后，凌暮色感觉到手背被一股不算大的力量捏了捏。 她无需低头查看也能知道，又是温如绯在蓄意“捣乱”。 反正除她们自己之外也没有人能看见她们手上的小动作，凌暮色干脆装作无知状，并不去理会温如绯。 两个人仿佛赌气般，她故意不理她，她则故意又加重手上力度。 于是一个依旧不理会另一个，另一个继续用力，直至有一方先败下阵来。 而这个主动投降的人，只能，也只会是温如绯。 她控制着力量，不忍心让凌暮色疼，只好缓缓松开手，只继续轻轻与凌暮色的手相握着，先放弃了这次看起来无比幼稚的暗中较劲行为。 第46页 她指腹在凌暮色肌肤上轻柔摩挲着，就像是在为自己刚才做的傻事而忏悔。 她们的房间在这家宾馆里依旧相邻，温如绯在凌暮色之后，等目送凌暮色进房后，温如绯这才回了自己房间。 第二扇房门关上后，这条狭窄的走道彻底没了声音，静悄悄仿佛从未有人走过。 凌暮色并未第一时间走向沙发，转过身，后背抵着坚硬冰凉的房门，侧耳倾听门外动静。 这家宾馆隔音一般，温如绯脚步极轻极轻，她自然就听不真切，但也能听见对方关门的声响。 再然后，仿佛这个世界都寂静下来，她陷入一个几乎静音的空间内，唯一能听见的，就只剩她自己略微粗重的唿吸声。 她在门口站了将近半分钟时间，最终还是回到了沙发前，坐下后开始发呆。 除了努力去探寻回忆，她好像无事可做。 未坐多时，那股烦躁情绪突然又生，她坐不住，索性起身在房间内胡乱走动，不想走了就又坐回去，始终坐立难安，怎样都难以舒坦。 她想发火，宣洩点什么，可她又能宣洩什么呢，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那就看会儿剧本吧。 她险些都忘了，自己还带了新电影的剧本过来，眼看即将进组，她台词尽管早已背得滚瓜烂熟，但那并不是可以不用再看剧本的藉口。 拿了剧本坐回沙发上，她翻开至第一页，眼前密密麻麻一片自己做下的记号却反而看得她头疼。 当她准备硬着头皮继续看下去时，仍放在睡衣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却轻震一下，又迫使她停下动作。 她取出查看信息内容。 【绯】：在看剧本吗？ 凌暮色心头一震，下意识抬头看向左侧墙壁。 墙的那端是温如绯的房间，但此刻她眼前只有白茫茫一片，不知为何温如绯视线竟能穿透这堵墙，看见自己正在做什么。 第26章 强忍住没有去问温如绯为什么会知道自己正在看剧本，凌暮色简单直接，只回復了一个“对”字。 大概自己会在睡前看一会儿剧本的习惯，温如绯是知道的。 【绯】：围读已经开过了对吧，下周就进组？ 仍只有一个“对”。 但紧接着，凌暮色忽又补充一句：你怎么知道的？ 她对此倍感惊讶，怎么这温如绯料事如神，连自己剧本围读与进组时间都能摸得这么清楚？ 【绯】：你的行程我都知道。 【绯】：需要我像以前一样帮你对台词吗？ 对台词？ 凌暮色已懒得再去多问自己的行程对方是如何得知的，她更在乎对方后发来的那句话。 从对方的信息中她得来一个讯息——以前有机会时，大概温如绯就会帮她对台词，但她回忆不起那时的场景，她们是怎么对台词的，语音通话，还是视频通话？ 显然后者可能性更大一些。 凌暮色正想拒绝，想想还是入点戏，正好也趁此机会对温如绯多一些观察与了解。 【暮小懒】：好，那就谢谢温老师了。 她等了温如绯几秒，不见对方再回復，索性自己先点开微信功能里的“视频通话”，正要按下时，耳边始料未及响起了敲门声。 她再次抬头，蹙紧眉心看向门口。 难道，是温如绯过来了？ 凌暮色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当即拿着手机起了身，往门口走去。 透过猫眼，她看到了那个她所猜测的身影，犹豫一下，还是开门让对方进来。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她能感受到周遭空气一瞬凝结，房里的温度骤然下降，冻得她几乎忍不住要打起颤来。 “坐吧。”凌暮色一指沙发，等温如绯坐下后，自己又在她身旁坐下，与她稍稍隔开一些距离。 接下来，房内却陷入一片沉默。 剧本就在茶几上静悄悄摆放着，从前都由凌暮色递给温如绯，此刻她却无动于衷，接下来该做什么连她自己都未知。 她与温如绯对视着，却不知所措。 所以呢……然后呢……她们两个现在要做什么？ 她注意到温如绯的眼神逐渐发生了变化，微敛起的双眼落在自己身上时充满了审视。 短暂的寂静过后，温如绯先开了口，缓和这股异常诡异的氛围，伸出手去，掌心向上问着凌暮色，“剧本不准备给我吗？” 凌暮色一怔，这才反应过来，犹疑着拿起茶几上那个剧本递给温如绯。 她想问一句“怎么对”，却只能硬生生忍着，等待温如绯自己主动说下去。 于是，两个人就此又开始僵持。 凌暮色今天的表现非常奇怪，这一点温如绯也并非毫无察觉。 只是，一想到她们两个人已经分手，温如绯也就替凌暮色找到了她表现怪异的原因——多半是她仍在与自己闹着别扭。 即使这还只是凌暮色单方面提出的分手，她自己还未答应下来，或许这也就称不上分手，但有一点是绝对明确的——她们两个人现在正处于冷战期。 她翻了翻剧本，看见空白处布满凌暮色的字迹，分别用了红蓝两种色彩来写。 这是凌暮色一贯的习惯，她知道的，她也还记得那款凌暮色常用的双头原子笔长什么样。 第47页 温如绯右手覆上纸面，指腹不自觉在纸上轻轻摩挲着。 看着这些字，她眼前自动浮现出凌暮色写下这些内容时的专注模样，仿佛已铭刻进她心中，连握笔方式、神情变化也记得清楚。 “开始吧，时间已经不早了。”温如绯移开手，抬眼又直视凌暮色。 你也知道不早了啊，那怎么还主动来问了……凌暮色腹诽一句，却又很快没了底气，毕竟，答应让温如绯帮忙的是她自己，自己刚才其实完全可以拒绝。 然而她头脑也不清醒，竟就这样答应了温如绯。 不再浪费时间，从第一场开始，凌暮色说起了她的台词。 并不纯粹是背，而是倾注了她的理解与情感，与她面对面的温如绯看着剧本，充当起电影中另一个角色，一句句去接她的台词。 凌暮色进入状态的速度很快，一幕幕戏码在她脑中展现，她很快入了戏，眼前人也不再是温如绯，而是那位角色。 若时间充足，她或许不止是对台词，还会站起来，拉着温如绯去前方宽阔空荡之处与她对戏，将这一场演绎粗略演绎一遍。 - 两个人结束对台词时，时间已近凌晨。 也就是说，在不知不觉间，她们这次用时超出了一个半小时。 回过神来时，凌暮色不由睁圆了眼，下意识向温如绯道起了歉，“不好意思温老师，耽误你那么长时间。” 她的礼貌与生疏，都如细小的针钻入温如绯血肉中，密密麻麻虽不至于冒血，却让她止不住痒，止不住疼。 递迴剧本时，她简单回復凌暮色一声“没事”。 凌暮色起身送客，送温如绯走到房门口。 手已伸出，将要触及把手时，一股突如其来的温热触感扣在了她的手腕上。 她一惊，回头那一瞬间，她眼前勐地晃动一下，被一阵力量带动着后退一步，后背先是贴上又一股触感温热又柔软之物，才贴上了房门。 这一切来得太过迅速，根本不给她反应过来的机会。 她穿着一件单薄丝质睡衣，能清晰感觉到拦在她后背的，是温如绯那只手。 是担心自己撞痛吗，还能在匆促之中注意到这一点，第一时间挡着自己，凌暮色也不知该说温如绯是粗暴还是细心。 其实，温如绯显然特意控制，推她的那股力量并不怎么大，她只是轻轻撞在门板，没受一点伤，不痛不痒，只是被温如绯毫无预兆的举动所惊，脑子有些发懵。 意识到自己正以一种霸道又暧昧的姿势被温如绯按在门板上，凌暮色双颊噌一下又泛起了红。 按照网上资料来看，温如绯其实只比她高出三公分，而她经过验证也已确认事实即是如此。 只是此刻她有些不争气地软了腿，竟怎么也无法站直，两个人之间的身高差因而又被迫增大，她需稍稍仰起头。 她能感觉到自己此刻心动过速，心脏像是随时都要从胸膛处一跃而出。 温如绯你有病吧，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忍不住在心中骂了一句，凌暮色分明空着一只不受牵制的左手，兴许还能与温如绯抗衡，试着去推开她，可惜她浑身力气不知为何被尽数抽离，唯一能做的，就只剩下用眼睛去瞪温如绯。 对于凌暮色并不友善的眼神，温如绯却仿若未见，丝毫没有去在意，仍将原因归于凌暮色在与自己闹别扭上。 那么，她所要做的，就是主动认错，尽快平息凌暮色这场已燃烧长达一个月的怒火，与她重归于好。 “暮小懒。” 热意燎过凌暮色脸庞，凌暮色不自觉做出吞咽动作，眼中闪过一抹仓皇，只盼着眼前这个与自己相隔咫尺之近的人并没有注意到。 与此同时，她腹腔竟也无端开始涌动烫意。 她既抗拒温如绯挨她那么近，又莫名期待起了对方接下来要与她说的话。 这是一种特别矛盾的心理，凌暮色已在竭力克制着，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它们的对手，不得不败下阵来。 明明起初她想得挺好的，想趁这个机会多观察几眼温如绯，对她多几分了解，也方便应对节目之后的游戏，但现在看来，她好像自己给自己挖了这一个大坑。 无人救她，自救又难。 她张开嘴，喉头又动了动，似乎有话要说，可此情此势，那些话偏偏又被堵在她喉间，连钻出齿缝的机会都没有。 只好交由温如绯去说了…… 她也不知温如绯想对自己说什么，但她有预感，绝对又是些不能被节目组镜头捕捉到的私密内容。 温如绯目光灼灼注视着凌暮色，先是强硬，慢慢化开转为柔情，是温柔的爱意，还有一抹令凌暮色匪夷所思的屈服，“暮小懒，你还爱我……对吗？” 这个“爱”字，仿佛带了几分颤意，凌暮色鼻间倏地一酸，不由吸了吸鼻子，却反而弄巧成拙，更觉酸涩不适。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她努力控制着自己十分不对劲的情绪，尽管不知道有什么正在胸腔内翻涌着，但她明白，自己必须克制住这股冲动。 同时她又不解，温如绯所提到的这个问题，不是来宾馆的车上她就一直在强调吗，怎么又来了…… 第48页 爱爱爱，我还爱着你，行了吗，满意了吗？温如绯，你到底想要干嘛呀，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搞成现在这样…… 凌暮色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脸几乎就快皱成一团，满脸都写着苦恼与忧愁。 可接下来温如绯一句话，却让她顷刻间松了眉，唇微微张开，痛苦为难的情绪统统消失不见，只余下了满目震惊。 她听见温如绯低声问她，对她服着软： “暮小懒，我们复合吧，好吗？就今天，就现在，好吗……” 第27章 忽然安静下来的房门口，两双眼睛沉默凝视着。 凌暮色能感觉到，温如绯微沉的嗓音落在自己耳边时，就似有一只无形的手同时攫住自己的心脏，逐渐用力。 ——她好像无路可逃，却不仅限于是此时此刻被温如绯束缚着的那种无路可逃。 右手手腕仍被温如绯紧紧扣住，看起来，今天若不给对方这份答案，对方或许就不会轻易松开手，让自己得以安睡。 她们两个人之间这种距离，从一开始就让凌暮色感知到危险，只是到了此刻，她脑中警铃才开始后知后觉响动起来。 “复合”这两个字对于凌暮色而言实在有些遥远了，在复合之前，还有一个“分手”，分手之前也还有一个“恋爱”，而这段“恋爱”在凌暮色脑中徒剩一片空白。 没有记忆，就缺失了这份“爱”。 凌暮色爱温如绯吗，她不知道，论如今，她自然是不爱的，但在之前，她也明白，自己对温如绯当然不可能没有爱。 于是这个“好”字，她今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说得出口，如今最重要的，是先去找回那份丢失的记忆，让自己回想起从前与温如绯在一起时的过往，就当重新体验、回味一遍。 “温老师，时间不早了。” 凌暮色无声清了清嗓子，重复一遍温如绯在开始前就说过的这句话。 好与不好，她并没有直接给出温如绯答覆，但这个明显迴避的回覆已足够清晰。 已经不需要她再回应了，温如绯并不迟钝，她早已明白。 她脸色未变，也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只是依旧静静凝视着凌暮色，凌暮色却觉心尖没来由刺痛了一下。 突如其来的痛感只有那一瞬，那股不适感却久久持续了下去，不允许凌暮色好受。 凌暮色鼻间酸涩得厉害，力气已回到身上，其实她已完全可以去推开温如绯，并让她赶紧离开这里，不必再继续浪费彼此时间。 可她没有这样做，她内心同样矛盾至极，两个人因此仍僵持着，心中各有各的苦涩与忍耐。 ——直至温如绯先做出了下一步举动。 她用力闭了闭眼，復又睁开后眼神已变，平静如不起一丝波澜的海面。 随即她身形轻微一晃，终于松开了扣着凌暮色手腕的那只手，将另一只手也从凌暮色背后抽出。 凌暮色一顿，意识到这一点后极小弧度地前倾身子，更便于她抽离。 她送温如绯出了门，在那扇门彻底合上之前，她看到了温如绯脸上忽然浮起的笑容，如一阵清风般透过门缝钻进来。 她直面迎上这风，竟被风吹得眼眶一热，险些止不住一种无端想要流泪的冲动。 只可惜，当门严丝合缝地与门框相合后，已吹进来的风很快消散，吹不进来的风被阻隔在门外。 总算送走温如绯，凌暮色以为自己理应能松一口气，现实却又不遂她愿。 她再一次背抵门板，听着门后极其短暂的关门动静，再是重陷无声寂静的世界，到底还是没能忍住，有一滴微凉自眼中落下，滑过脸颊。 体会到那片冰凉感觉时，她抬起手，指尖在自己肌肤上轻触，摸到了那道泪水流过的痕迹。 自己怎么……哭了？ 可是，除能感受到的那阵心痛之外，她仍什么都感知不到。 她仍旧什么也不知道。 经歷过这件事后，这一夜，註定难眠，无论是凌暮色，还是与她仅隔一墙的另一个人。 早间，刘天春、安娜以及月亮又率先敲开了凌暮色的门，看着凌暮色换上一身私服，随她们一同去了楼下。 从凌暮色房间出发时，虽只有她们三人，但她们这支队伍在与卢云她们会合时，早已变成了五人。 在自己的房门口遇上温如绯与她的工作人员时，凌暮色与温如绯的目光在半空相撞一下。 凌暮色眼神里明显有一瞬间的瑟缩躲闪，却又忍着没有移开视线，仍与后者相视，看似没有任何异常。 在凌暮色身旁，刘天春来回各观察她们一眼，时间极短，却已敏锐察觉到这两个人的不对劲之处。 其实温如绯的情况没什么问题，她真正担心的是凌暮色，她很好奇凌暮色究竟在害怕什么，又或者，是凌暮色已经想起了什么。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哪怕真要沟通也不会选在当下，还是得等录制结束之后。 为营造情侣间的甜蜜氛围，凌暮色有主动去与温如绯牵手的念头。 但一想起两个人之间发生过的事情，她心中就免不了感觉到一丝尴尬，也就没好意思去牵对方的手。 下一秒，她垂于身侧那只因纠结而有些僵硬的手被一股温热的力量握住。 第49页 她双眸亮了一下，看到是温如绯主动握住了自己的手，这才有勇气回握。 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演戏也好，真情流露也罢，她们都要手牵手模样亲密地出现在另外两组人、节目组以及镜头之前。 这是她们约定好的，并不会因为昨晚那段意外“插曲”而改变。 凌暮色又看了一眼温如绯，只从她眼里看到几分温暖的笑意，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她亦回以暖阳般灿烂的笑容。 而这二人身边，刘天春与安娜对视一眼，迅速交换了眼神，随后也立刻往脸上堆起笑意，由刘天春来开这个口：“走，我们集合去。” 今日的早餐六个人在昨日的会议室里吃，但在吃早饭之前，她们又有小游戏需要完成。 还是答题，大家也还是按照原位来坐，位置没有任何变动。 早餐共六份，每一份却都不同，有大饼油条馒头烧麦白粥一类，也有三明治牛角面包义大利面一类。 答题形式与昨日有所不同，此次为节目组在微博上徵集的题目，相对的答案也都由网友提供。 游戏规则如下：节目组请网友在评论区按照格式提问，再由网友们在楼中楼回復“是”或“否”，哪个选项选择的人更多即为该题答案，嘉宾三组每组六题，都需猜对网友的选择，积分高的那一队可以优先选择早餐。 节目组一番话，引发了大家的讨论。 其中，最为惊讶的当属卢云，她“啊”了一声，眉心上挑，忘了克制自身嗓门，大声问道：“是什么时候徵集的啊，我昨晚快一点的时候还刷官微了啊，也没看到在徵集什么题目啊？有发这条微博吗？确定是在微博上发的吗？” 她话如连珠炮似的发出，听似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冒出，实际都为同一问题。 海燕向她解释：“那肯定会尽量避免让你们看到的，我们是今天早上五点发的微博。” “那如果有人早上刷微博看到这条微博呢？”卢云又问了。 她自己就是那个早上一睁眼就会习惯性拿起手机刷微博的人，不过现在让她懊恼的是，早上时间紧，她只随便刷了两下首页动态，之后就把注意力都放在了热搜上。 恰好有几条她感兴趣的词条，她一一点进去查看，也就耗费不少时间，根本来不及去注意节目组不久前发的那条微博。 因此，她看起来没有那么后悔，暗里却早已悔青了肠子。 除她之外，大家都不存在这种习惯，也就没有人如她这般懊恼，她们只是静静听着卢云与导演组的对话，对于游戏规则也在她们的讨论中更为清晰。 海燕又说：“也没关系，这次答题是按照网友投票率来确定答案，什么时候答题什么时候就是截止时间，在此之前，网友们可以一直回复评论。” 大家秒懂海燕的意思，其实就是不到最后一秒答案落在“是”还是“否”上很难断定，在此之前，谁也不能，就连节目组也不会知道最终答案会是什么。 就比如，这道题有十五个人选择“是”，十七个人选择“否”，看起来答案就是“否”无误了，但在六位嘉宾答题的前一秒，又来了三个人选“是”，局势也就立刻被扭转，“是”胜过“否”。 卢云也明白了这个规则，心中懊悔因而在一瞬间被完全清空，顿时又觉轻松，反正就瞎猜呗，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想法与见解，谁知道多的那一方是什么答案啊。 那这样来看，还是很公平的，并且这一次又为组队挑战。 海燕问：“大家听明白了吗？” 六人异口同声：“明白了。” 即将开始游戏之前，温如绯靠近凌暮色耳边，与她说起了悄悄话，低声问她：“想吃什么？” 带着淡薄荷味道的清香被温如绯温热的吐息带到了凌暮色耳廓，她能感觉到自己耳朵又不争气地发起了烫。 老实说，她没有最想吃的哪一种早餐，这六种她都没问题，都喜欢吃，给她什么她都可以接受。 所以，现在就要来考虑温如绯想吃的是什么了。 “如绯，你先说你想吃什么。” 凌暮色的不答反问在温如绯意料之外，不过她只是短暂一顿，回道：“牛角包配热牛奶吧。” 轮到凌暮色时，她的回答再次出乎温如绯意料，“那我也吃那个，我跟你一起吃那一份。” 第28章 这句话从自己口中一跃而出时，凌暮色自己也倍感惊讶。 她可以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刻意去演什么，有些话就是这么不经大脑说出了口，止也止不住。 哪怕随便说个什么早餐都好啊，这样的回答也太奇怪了吧…… 可惜后悔无用，于是此刻她才真正演了起来，满含笑意等着温如绯的答覆。 “也可以啊。”温如绯笑了笑，目光温柔地看着凌暮色，“选两种我们一起吃。” 小游戏正式开始，此前都按导演组所视从左至右的顺序来答题，这次反过来，由凌暮色与温如绯组先开始，从右至左轮流作答，再从卢云与简一宁组往回轮。 海燕：“如绯、暮色，你们可以抽取一楼，来回到那一楼的问题。” 第50页 凌暮色与温如绯对视一眼，前者轻声问：“选几啊？” 温如绯思考的时间极短，凌暮色感觉才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她便已有了想法，“那就210吧。” 凌暮色听得很清楚，温如绯说的是“二一零”，而不是“二百一”。 她默默垂了一下眸，大概猜到“210”取自何处了。 ——这同时也是她自己的生日。 应该不是巧合，温如绯是故意的吧？ “有什么含义吗？” 卢云好奇问了句，又在无意间帮了凌暮色一把，替她将心中的那个问题问出了口。 温如绯看了凌暮色一眼，又看向前方镜头，似是忆起什么美好的往事，那双黑眸之下柔情涌动，回答了卢云的问题，“她的生日。” 无需说出全名，在场所有人都明白，这个“她”只可能是她凌暮色。 卢云会意，转头看向简一宁。 其实她也想过这个，只不过她们各自的生日多半是指望不上了，都是四个数字，这么短的时间内评论区应该不至于有一千多楼，这就相当于是有一千个人提出了问题，可能性很小。 但是她知道，恋人之间也不是只有彼此生日是最重要的日子，还有其他纪念日。 果然……凌暮色猜对了。 同一时间，她也想到了温如绯的生日——12月25日。 倒不是这个日期深深印刻在了她的脑中，是她失去记忆也能下意识说出口的日子，只因在此之前，她查过温如绯的资料，并将对方生日牢记在心。 有关温如绯的事，她能记住的尽量都用力去记下，以免之后出现“一问三不知”的尴尬。 1225楼？她轻轻摇着头，否定了这个数字。 她与卢云一样，同样也认为评论区不至于有一千多楼，最多应该也不会超过五百楼，毕竟不仅是提问，网友们也需要来回答问题。 海燕再度响起的声音打断她忽然飘远的思绪，她当即抬眸，紧张去听对方说话：“210楼的网友提问，如果让温老师和凌老师选一个约会地点，她们的首选一定是电影院，是还是否。” 这道题很简单，凌暮色一激动，刚要开口说“是”，被温如绯眼疾手快拦了下来。 她提醒着她，“暮色，慎重一点，问的是更多网友偏向的那个答案，不是我们的答案。” 她一语惊醒梦中人，凌暮色微愣一下，随即瞪圆了双眼，恍然大悟。 不过，她又一琢磨，发现即便是网友，肯定大部分也偏向“是”这个选项，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节目组的人知道她与温如绯第一次的约会地点是话剧院，第二次就是电影院，说明大部分熟悉她们的网友多半也是了解的。 在她自己的记忆中，其实她话剧看得算是比较少了，但去影院的次数较多。 “那就还是‘是’？”凌暮色试探性地问了温如绯一句。 温如绯轻抿薄唇，陷在短暂的沉思中。 她自己的答案与凌暮色相同，首选必然也是影院，只是网友心思难猜，或许大家也都知道是“影院”，但又更想让她们去其他地方约会，因而反其道而行之，选择“否”。 又或者，单纯只是她自己多虑了，网友们的心思很简单，是什么就是什么。 凌暮色没有温如绯想得那么深，因此她坚定“是”这个答案。 望着凌暮色坚定的目光，温如绯不再多想，轻轻点着头，“是吗，就选‘是’，我也同意选‘是’，不会有错。” 海燕问：“确定吗？” 凌暮色与温如绯异口同声道：“确定！” 凌暮色试图从海燕脸上看出些什么来，却只能看到那一张平静的脸，什么答案都搜寻不到，只好作罢，等待导演组告知答案。 几秒之后，网友答案也已明确，凌暮色与温如绯组回答正确。 第一关已过，凌暮色紧绷的心弦立时放松下来，之后两组答题，她只用负责看即可。 - 轮迴来的速度比她想像中更快。 当海燕宣布容嘉丽与范黎的第二题回答错误时，她当即也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面对接下来她与温如绯的第二道题。 海燕：“暮色、如绯，这次你们选几楼？” 凌暮色脱口而出她的选择，并给出解释：“一楼，就一楼，一楼的问题应该是最简单的，这个时候大家可能还没弄清楚情况，往后才越来越难，甚至是刁钻。” 温如绯极轻地点了一下头，似乎也同意她的想法。 海燕垂眼看一眼手机界面，又看向她们：“一楼的问题也是和你们有关的，请听题。” 海燕：“温如绯做过很多菜给凌暮色，那么凌暮色最喜欢的一道菜是最她做的糖醋小排，对吗？” 什么题啊……凌暮色下意识拧眉，半秒后又立即舒展开，看向温如绯。 她看起来是想与温如绯进行讨论，内心却只有茫然的求助。 不对劲，这太不对劲了，自己的运气到底是有多差，怎么事实与自己所想刚好相反，一楼的题根本就不简单，甚至比201楼的题目难多了…… 第51页 此时此刻，凌暮色很想找出这位一楼的网友，看看她究竟是谁，怎么可以问得出这么难答的题。 她甚至都觉得这是温如绯自己偷偷去提出的问题。 温如绯的温和笑颜让凌暮色觉得这道题对方是知道正确答案的，她因此满怀期待地等着对方说出“是”或“否”。 温如绯却反而给了她一个模稜两可的答案，“是吧？你最喜欢我做的糖醋小排吗？” 甚至于，这都不是一个答案。 凌暮色开始慌了。 什么意思，这道题连温如绯都不知道吗？ 凌暮色迟疑着回答：“是吧，虽然我觉得如绯做的所有菜都是最好吃的，但可能真要分个排名出来，网友会觉得我会选糖醋小排吧，但我自己真的每样都很爱吃。” 她自认回答得还算妥当，应该成功避开了温如绯制造的“陷阱”吧？ “那就选否？”温如绯依旧笑着，问道。 她看起来倒是轻松，因而引发凌暮色的腹诽：自己都快紧张死了，怎么温如绯还在这帮倒忙，非得看自己出糗不可吗…… 凌暮色深觉温如绯这就是故意为之，就因为自己昨晚没有同意复合，所以她今天就来“报復”了。 当然，这是她被气出来的念头，不能当真。 她知道温如绯不会那么去做。 没办法，这个时候也只能靠瞎矇了，对错与否，反正自己胡编乱造的那个理由能说得过去就行。 凌暮色将心一横，态度又坚定了起来，“对，这题选‘否’。” 这对组合中的一人已给出答案，海燕又去问温如绯的想法：“如绯，你觉得呢？” “否，我和暮色一样，也觉得是‘否’。”温如绯的理由，比凌暮色给出的更为明确，“其实暮色说过，最喜欢吃我做的‘西湖醋鱼’，这一点网友们应该也知道，暮色曾在她微博里提起过。” 糖醋小排、西湖醋鱼，怎么都有个“醋”？ 或许是错觉，但凌暮色总觉得不太对劲，心中突然莫名痒了起来，她严重怀疑温如绯这是“指桑骂槐”，用这个“醋”来暗指失忆之前，自己在这段恋爱中是个爱吃醋的人。 这个想法让凌暮色自己险些一激灵。 她也不知道这个想法是怎么冒出头来的，但多半也不会无缘无故冒出来，难道自己真是这样的？ 不至于吧…… 凌暮色几不可察地甩了甩头，将这个诡异的没有由头的想法从自己脑中甩出去。 “恭喜你们，回答正确！有65%的网友选择了‘否’，也有很多网友在评论区说了，暮色确实最喜欢如绯的西湖醋鱼。” 凌暮色张了张嘴，想要反驳，说一句自己的口味肯定还是会变的，以后温如绯做的菜少不了有自己更爱的，现在就盖棺定论这个“最”是不是还太早了些？ 但她很快又将嘴闭上，想想还是算了，何必多此一举，反正这一题她们已回答正确，后面就不要再去掺和了，自己若再多去反驳，反而容易多说多错。 她双唇一张一合的动作却偏偏被温如绯捕捉了去，后者有意倾身贴向她，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问道：“小懒，你想说什么？” 第29章 “没……” 凌暮色想说“没什么”，却只在第一个字出口后倏地顿了下，忽将话锋一转，“我是想说，你做的菜我都喜欢，都是最喜欢的。” 温如绯没有说话，只是朝她淡淡一笑。 温柔暖意将凌暮色轻裹住，凌暮色勉强也朝她挤出笑，有些心虚。 当然，这种心虚与勉强，她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不可能当真展露于镜头前，展露于广大观众眼前。 依旧是她们组答题。 凌暮色想选二楼，又担心有个概率问题，前一楼的题目侥倖与自己组相关，到了这一楼网友的提问就与自己组无关。 她询问温如绯的想法，温如绯让她不用有顾虑，想选二楼那就选二楼，前两题她们的运气都不错，相信这一次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温如绯的眼神也给了她不少信心，对于自己的选择她也更坚定，这一题是二楼，下一题是十楼，最后两题再留给温如绯去选。 果真如温如绯所说，她们的运气很好，这一题仍与她们组有关。 第三题：如果明天世界就要终结，只允许绯绯对凌凌说最后三个字，可能性最大的这三个字会是我爱你吗？ 凌暮色有些发懵，自己与温如绯运气有是有，就是好像也不怎么多，这个问题吧，显然有点复杂了，不好回答。 “啧，肉麻哦！” 卢云一句玩笑话一跃跃到了凌暮色耳边，她附和着笑得明媚，心下却仍感到困惑，到底这道题该怎么回答。 她看向温如绯，静静打量她一番。 以她对温如绯并不怎么深的了解，她觉得网友提到的这三个字应该并不是最后的三个字。 温如绯也看向她，眼神里正询问着她，对于这一题她的看法是什么。 “你觉得呢，如绯？”凌暮色反问回去，这个问题与温如绯有关，就该温如绯来答。 第52页 “是。” 温如绯的回答如此简短又笃定，惊了在场大部分人，其中也包括凌暮色。 她有些诧异，下意识问出口：“为什么呢？” 卢云她们也好奇地探头来看，等待温如绯的理由。 在卢云眼里温如绯根本就不是这种性格，像她自己这样的人，大概才会大声又热烈地朝简一宁喊出那一句“我爱你”，但温如绯不太像，她应该有其他选择。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这种轻易给别人下定义的做法才最糟糕，这是完全错误的，作为一个在这个节目里才刚与温如绯认识的人，她哪会了解温如绯啊。 于是她选择先闭上嘴，保持缄默，先听温如绯怎么说。 “都是我最后对你说的一句话了，那就最简单直接地去表达吧。” 这番话，温如绯看着凌暮色说出口，温柔又深情。 温如绯的声音到此便彻底消散，凌暮色却还在等。 她在等什么，就连她自己都诧异。 难道，是在等温如绯说出那句“我爱你”吗？ 有什么好等的，又有什么好听的，根本没必要去期待什么。 凌暮色觉得自己实在是莫名奇妙，难道又是一次内心世界的驱使吗？ 既然已有这么多次冥冥之中的驱使，那你倒是多少让我想起来一些事啊，怎么到现在脑子里对于那段记忆还是一片空白？ 凌暮色满腔抱怨无处发，只能自顾自生着闷气，又要故作深情地回望温如绯。 在两个人含笑的对视中，海燕公布结果，她们这题再次回答正确，不少网友都认为，最后一刻，一句最直接的“我爱你”就是最动人的。 答题顺序又一次轮过去了，身旁的两个人已选定楼层，海燕也已报出题目，凌暮色对她们之间的对话却恍若未闻，仍沉浸于上一轮的答题中。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还在想着那三个字，就这么想从温如绯口中听到这三个字吗？ 可只是嘴上说说又有什么意思，我爱你，谁不会说呢，她真正要的是…… 不对！ 凌暮色浑身一颤，终于察觉到自己思绪又在不知不觉间飘飞出去，越想越深，越想越深。 她放在桌下的手狠掐自己大腿一把，警告着自己—— 想什么呢凌暮色，我不管你真正要的是什么，这并不重要，现在，此刻，立刻给我终止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给我专心去答题，专心去听别人答题！ 她这些只在自己心中无声做出的提醒尽管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得见，可她状态上的怪异，仍轻而易举就被一直在默默观察着她的温如绯捕捉。 温如绯不动声色，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凌暮色变化莫测精彩至极的脸，静静审视着她，见她细长眉毛时而拧起时而舒展，表情时而苦恼时而坚定，也不由好奇她究竟怎么了。 她既为凌暮色担忧着，同时又觉得有趣，说好的专业演员呢，怎么又连表情管理都生疏了，刚才那一幕幕可都是素材了，到时候节目播出去之后暮小懒这个小傻瓜要如何来向观众解释呢？ 当然她也完完全全可以选择不解释，就让观众自己去分析，看能分析出什么东西来。 此刻温如绯双眼，乃至她的世界里只有一个凌暮色，连她自己也不存在，因而，她亦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其实她自己，同样也未能做好表情管理。 在她脸上，那些变换的表情也同样精彩。 前一秒，是对于凌暮色的满脸关心，后一秒，是毫不掩藏撩人而不自知的温柔笑意，上一秒，是不自觉跟随着凌暮色而展露的苦恼与纠结，下一秒，是微敛起双眸似要将眼前人吃干抹净的狡黠。 短短两分钟里，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变换了多少个表情。 所以，真要论起来，她与凌暮色谁也没有说谁的资格，在表情管理这块区域，她们彼此都失败了，甚至是根本不存在。 给了自己恶狠狠的告诫之后，凌暮色当即集中起专注力，认真去听旁边那两组答题，不敢再分心。 再这样下去，她迟早得崩溃。 她与温如绯组的第四题，终于还是抽到了与别人组有关的问题。 正如其他组答她们的题时好好分析却仍以答题错误告终那样，凌暮色同样给她们来了个“一顿分析勐如虎”，看起来说得很靠谱，连其他人也被她带过去，认为她说得特别有道理，结果答案完全相反，网友评论与她的解说可以说是八竿子打不着。 在第四题上马失前蹄之后，凌暮色一脸挫败地看向温如绯，轻噘着嘴主动寻求安慰。 她哪还顾得上自己的形象，只管演，与温如绯演得越像一对可以互相撒娇的情侣越好。 而后再由温如绯来“演”，将她揽进怀中，捏着她的脸，安慰她丢一分没有关系，最后两题再接再厉。 凌暮色能感觉到自己与温如绯的“戏”渐入佳境，一切当真开始按着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剧本开始走了。 那就继续演下去吧。 ——她在心内默默跟自己说着。 最后两题的选楼权都被她交给了温如绯，温如绯也不负她所望，拿到了关于她们的两题。 这便是成功的第一步，而往后的第二、三步，就只能继续靠天命与瞎掰了。 第53页 凌暮色两次都不自觉轻抿起唇，紧张等待着海燕报题。 她在心中忐忑期待题目一定要简单点，再简单点，谁料事与愿违，事实狠狠对她进行了打击，这两道题，一道比一道难。 也太难了吧…… 凌暮色忍不住又向温如绯求助，谁让她实在无法作答，这两道题对于她而言确实有些难了，尤其是最后一题。 温如绯选题很精准，全都是她们自己组的题目，但难度也是实打实不受控制，最后一题更是难如登天。 第五题：温如绯和凌暮色的cp名叫“如暮春风”，是还是否？ 第六题：从公开恋情到今天，凌暮色微博上一共发了28条与温如绯相关的微博，是还是否？ 这是凌暮色认为的“失策”，查资料时没有去在意网友给她们两个人取的cp名，没想到这个名字还能成为一道题抛给她们。 如暮春风…… 会是这个cp名吗？凌暮色默念一遍，听起来还挺有道理，没什么毛病，但问题是，真的是这个名字吗？ 所幸在这道题上，温如绯是有所耳闻的，她很快在凌暮色的期待中给出了“是”这个答案，也成功帮自己组拿下一分。 由此，凌暮色也默默记下了“如暮春风”这个名字，就像记住温如绯生日那样，铭记于心。 并且，她还从温如绯那里得来一个重要信息——除“如暮春风”之外，她们还有一个叫“绯色”的cp名。 听着温如绯流畅地回答出正确答案，凌暮色看着她的眼神也多出几分莫名诡异的敬佩与仰慕。 至于这最后一题，凌暮色懵得更彻底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到底是哪位网友这么有兴致，还特意去数自己在微博里发了多少条温如绯相关，这让她们怎么作答啊…… 凌暮色深感，自己离“崩溃”又更近了一步。 第30章 凌暮色不太记得自己发过多少条微博，但以她这种热爱分享的性格，日更虽不至于，两天发一条应该是有的，除非有时工作太忙真的没顾上。 那么算下来，她微博开通这几年，也能攒个快两千条吧。 想来那一年多里与温如绯谈恋爱时，她应该也是个热衷于分享甜蜜与快乐的人才，会时常在微博分享她与温如绯之间发生过的趣事吧。 两千条微博里只有二十八条与温如绯相关，这似乎说不过去吧，比例是否低了点，但这位网友提问又精确到了“28”这个数字，这就又让凌暮色有些无法确定了。 冷静下来思考过之后，凌暮色终于后知后觉注意到了温如绯的视线。 不知温如绯已盯了自己多久，凌暮色只怕自己脸上无意间流露真实内容被对方瞧了去。 “是28条吗？” 她听见温如绯在问，唇边含着笑意，正等着她的回答。 “不知道啊……”凌暮色如实回答，“这个我也没有特意计算过，都是想发就发了，我感觉应该有超过28条吧……” 她说这话时心中其实没有多少底气，她哪里知道自己究竟发了多少条温如绯相关，尽管也算认真去以自己的性格分析了，可答案谁知道呢。 也有可能，分享与温如绯的二人生活，和分享自己个人生活并不相同，其实自己更想私藏美好，于是发微博的次数其实并不算那么多。 这种情况也并非没有可能。 “那就否。”能看得出凌暮色的迟疑，温如绯也仍愿意去相信她的第一感觉。 同时，温如绯也给出她自己的依据，“有关于我们俩，你发过很多次微博，也有几次发微博时就待在我身边。” 温如绯的说法更坚定了凌暮色的选择，她不再犹豫，目光笃定地看向海燕，“我们选否。” “回答正确！”宣布结果之后，海燕也将所有嘉宾都好奇的数据公布，“据网友统计，共是82条。” “82？！” “82？！” 几道声音混杂在一起同时响起，都对这个数字表示震惊。 凌暮色也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压抑住惊讶的表情，竟由另外两个人替她表达了出来。 起初与温如绯说到可能超过28条时，她并没有想过82这个数，甚至就不可能想像得到这样两个数字对于她而言，这算得上是个绝对惊人的数量。 恍惚间，她总觉得，温如绯看向自己的表情都有些不太对劲了。 应该是错觉，让她莫名其妙地从对方眼神里看出一丝张扬与炫耀，就仿佛是在告诉她，你看，你曾经那么热烈地想将我们的爱昭告全世界。 不对，不是应该，肯定是错觉！ 凌暮色进一步加深这个念头时，又听卢云喊她：“小凌，我都没注意，你竟然都发了这么多和温老师相关的内容。” 卢云与凌暮色是微博互关的状态，但之前并没怎么注意过凌暮色的动态，没想到错过了那么多次的精彩。 包括凌暮色的朋友圈也是，她可能也都错过了。 “啊……”面对卢云的感嘆，凌暮色当即解释，“就是想分享嘛，想把我那些快乐分享给大家。” 卢云朝凌暮色竖起大拇指，“我觉得我其实算发恋爱日常比较多的了，不过肯定还是比不上你的，你是真的热爱分享好消息。” 第54页 凌暮色却无法因此感到自豪，只觉尴尬无比。 看来，卢云此前说的她喜欢秀恩爱，并未夸大其词，说得都是大实话。 满心忐忑又看向温如绯，她再次看到了温如绯眼里的笑意，只不过，这一次她不懂对方又想表达什么。 温如绯薄唇轻张，无声对凌暮色说了几个字。 根本无需她说出声音来，她的口型，凌暮色看得清清楚楚，温如绯只说了三个字——八十二。 82条就82条呗，有什么好强调的，恋爱脑上头了不行吗，你管呢，我就是爱发…… 凌暮色低下头去，在她认为镜头应当捕捉不到的角度以最快的速度撇了撇嘴，不满腹诽道。 随即她抬起头，早已又摆上灿烂而甜蜜的笑脸。 表面尽管仍旧笑眯眯的，她心里却很不痛快，这种不痛快继续滋长蔓延，让她越发心烦意乱。 但最让她烦的却并不是这个“82”，这有什么，现如今，最痛苦的还是找不回那该死的记忆。 凌暮色几乎咬牙。 - 小游戏题多，但因每道题都限时，实际并没有花上太长时间。 六题下来，这一次的赢家是卢云简一宁组，两个人分别选择两种早餐，凌暮色温如绯组是第二名，凌暮色选了温如绯想要的牛角包与牛奶，她自己则要了份牛肉粉丝包配豆浆。 热腾腾的早餐被工作人员送上来后，凌暮色正准备先打开豆浆来喝，一样物品却在她眼前一晃，被人递到她嘴边来。 “咬一口。” 在看清那是样什么东西后，凌暮色也听到了温如绯的声音。 这三个字，清晰落在了她耳边。 这仍是那个完整的牛角包，尚未被温如绯咬上一口。 很显然，温如绯并没有忘记游戏途中自己说过的那句“瞎话”，凌暮色也没什么好说，她承认自己的确说过那句“一起吃”，而现在温如绯都将她那份早餐送到自己面前来了，那就吃呗。 哪怕这并不是一只完整的牛角包，而被温如绯咬过几口，那又如何呢，既然自己说了这话，那么去做时也就没什么好值得抱怨的。 凌暮色笑了起来，瞄一眼温如绯，主动凑过去轻咬一口面包边沿，咬下小小一块，在嘴中慢慢咀嚼着。 咽下去后，她点着头说好吃。 接下来，她就听到温如绯说：“那再咬几口。” 垂眼时，她看到对方又将牛角包贴近自己嘴边，而抬眸时，她便恰好又与温如绯深邃温柔的眉眼撞了个正着。 脑中忽如电流穿过，她竟无端又忆起昨夜发生过的那一幕。 那个与此时此刻的温如绯，截然不同的另一个温如绯。 所以…… 凌暮色心下突生一个问题，她不知道为何迫切想要知道，温如绯现在这个笑容，是真实流露，还是在演一个温柔神情的形象。 又或者，其实她不过是在强颜欢笑，不是那种“演”，而是一种强行逼着自己去做出的伪装。 谁知道呢，凌暮色，好了，你可以停止你的思考了。 凌暮色及时提醒自己不必去多想，别因此反而让原本设计好的一切又被扭转，出现不必要的改变。 “好。”她笑着应一声，乖顺地又咬下一口面包，嚼完了才说，“特别好吃，如绯，你也吃。” 温如绯颔首，终于也吃了一口。 凌暮色视线不离她，手上却继续刚才未完的动作，趁机拧开豆浆盖子。 “好吃吧？”见温如绯已吃下那一口面包，凌暮色赶紧开口询问。 无论温如绯是哪一种，但她知道自己百分百是在“演”。 温如绯应声：“嗯，好吃。” 这一瞬，凌暮色从温如绯眼中看出一抹似有若无的苦涩，竟刺得她自己心脏亦是一疼，眼眶再度微润。 那苦涩好像会传染一般，从温如绯那里传到了凌暮色心中，并且不知怎么，好像被传染的那个人出现的苦涩会更深更深。 凌暮色感觉自己现在正是这样一种状态，莫名想哭，却又不可能真的放任自己哭出来。 “暮色，你还记得以前吗？” 正当凌暮色想要提醒温如绯自己赶紧去把早饭吃了时，温如绯却先她一步开了口，不得不让凌暮色将即将从齿缝间钻出的话又重新咽回肚里。 她知道温如绯这个问题并不是为了考验自己，而是要讲故事了。 于是她不应声，选择认真当个在那温如绯那里应该能称得上合格的倾听者，听温如绯继续讲下去，“那时候我们正在热恋，很多次我们就是这样，东西只有一样，但必须分着一起吃，你一口我一口，你一口我一口，直到最后一口……那时候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幸福。” 温如绯的语气如春日里的风，带着暖意极轻柔地拂过她心尖，凌暮色浑身小幅度地颤慄一下，心中那股酸涩感更甚。 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顺势问道：“现在呢？” “现在——”温如绯有意无意拖长这个音，同时声音低下去，似是回想起什么，接着回道，“当然是更幸福了。” 她的神情，她的眼神，她的话语，一切看起来都太真太真，就好像她当真沉浸在了与凌暮色的幸福中。 第55页 却只有凌暮色心里再清楚不过，温如绯口中的这份幸福根本就是假的，她们已经分手了，又怎么可能还会比从前更加幸福。 可是，在镜头前，她又怎么可能去反驳什么，或是去拆穿温如绯的伪装，只好同样强装笑容，违心地回那一句，“我也是，如绯，我也觉得很幸福。” 再然后，她终于可以说出那句被自己咽进肚中的话，春风满面地催促着温如绯，“快吃吧如绯，我也要吃我这个包子了，不然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第31章 早餐过后，一行人又出发，踏上今日的旅程。 仍是那辆小巴，六人按照原位坐下后，便又开始聊了起来。 有卢云和范黎在，车厢内免不了要吵吵嚷嚷。 凌暮色悄悄瞥了一眼温如绯的侧脸，很快又移开视线，垂下头去，双手指尖缠绕把玩着，像是在自顾自消磨时间。 她正低头兀自盯着自己这两只手发呆，视线里倏然又落进来另一只手，扣住她手腕，在她腕上停留的时间却极短，沿着腕部一路下滑。 肌肤细腻的触感激得凌暮色汗毛竖立，险些打一激灵，她视线紧随温如绯那只纤白修长的手，眼看着它轻握住自己的手，制止自己不自觉玩手的行为。 却又在制止的基础上，由温如绯与她指节交缠，指腹在她肌肤上轻柔摩挲着，似是抚摸一件珍宝，不敢用力。 指与指交缠之际，凌暮色目不斜视，逐渐恍惚。 仿佛一切触感都被放大，她可以太过清晰地感受到温如绯手指的温度，分明带着些许凉意，她却捨不得掰开她的手，就此推她离开。 那就先这样握着吧…… 她想着，也主动回握住温如绯的手，心间逐渐荡漾开层层涟漪。 相比餐前小游戏，车上她们玩的小游戏是凌暮色更加期待的，对于猜歌猜影视，她有着很大兴致与自信，亦有着一颗不服输的心。 当坐于最前方的海燕忽然看向她们时，所有人顿时眼前一亮，也都来了劲儿。 “是猜歌游戏要来了吗！” “猜歌我不行，猜电影吧！” “我都行！所以我们是玩什么啊？” 六人当中，最激动的当属卢云与范黎，凌暮色转过头去，看起来，她们与她相同，也玩上瘾了，对这个小游戏十分热爱。 海燕抬起手，示意她们稍安勿躁，“好的，现在我们开始吧。” 第一轮如卢云所念，照旧是猜歌题，听前奏猜歌名，规则与昨日相同，但这次成了抢答题，既然大家也都熟悉，为节省时间，她们直接开始了答题。 整个答题过程中，那两只紧握着的手始终似是黏在了一起，怎么也分不开，举手答题时也记得去用那只空闲的手。 凌暮色答题时紧张又激动，将手高举，拘谨又乖巧的模样让温如绯几次忍俊不禁。 每当凌暮色抢到答题权时，温如绯都微歪着头凝视着她，眼神渐深，眼尾与唇角都在不自觉间轻扬起。 在海燕宣布凌暮色回答正确时，凌暮色也总下意识回看温如绯，又是只她们之间才会存在的眼神交流。 但凌暮色知道，其实自己与温如绯根本就没说什么，不过只是简单对视而已。 她自认只是简单对视，等到这一期节目播出时，网友观众如何去解读，可就都由不得她了，再如何强调“简单对视”也无用，她们这对小情侣从眼里冒出来的爱意，几乎都可以拉丝了。 第一轮，卢云简一宁组获胜，凌暮色温如绯组垫底。 海燕报出排名时，凌暮色有些错愕，没有想过自己与温如绯竟是最后一名，在她印象中，自己组答题还是挺多的。 看着她这副困惑的可爱模样，温如绯第一时间就解读出她心中念头，与她交握的手突然增了力量。 凌暮色一惊，回过神来，疑惑地看向温如绯，用眼神来问她怎么了。 温如绯不接她提出的这个问题，只回答了她心中的那个疑问，“暮色，我们答题是不少，不过错误率也高。” 凌暮色有些意外地一挑眉，虽在心中埋怨着温如绯竟然在观众面前如此直接地挑明自己的想法，回应时却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完全同意对方的说法。 是的，别看她在这一轮中也有连对三题的高光时刻，但其他几题，答题准确率确实有待提升。 第二轮是接歌词，这对除简一宁之外的人而言的确难度升高，好在节目组选的题都是耳熟能详的热门歌，部分歌词就像刻在了她们的骨头里，答起来也就没有那么困难。 这一轮是卢云简一宁组获胜，范黎容嘉丽组垫底。 接连两题都是卢云她们获胜，范黎的话匣子自然而然又被揭开。 仿佛步入一个轮迴，昨日早晨发生的议论又在今日重现，若非大家今日的穿着与昨天截然不同，凌暮色真要以为自己这是穿越回去了。 她回头饶有兴趣地听范黎与卢云斗嘴，又偷偷去瞥两位“家属”的反应，看见她们都面带微笑，满脸温柔宠溺地看着自己的爱人，并不加入进去，打断这乐趣。 阳光从两侧车窗透进来，倾洒于那几人身上，这一刻，凌暮色耳边其实已听不见那些声音，但她看到了眼前的美好。 第56页 至少有一秒，她脑中冒出个念头，想从安娜那里取来手机，将这一刻的美好拍摄记录下来。 最终她没有这样去做，安娜毕竟也并不在她们这辆车上，不过这车上可有不少镜头，多方位替她记录下了这些瞬间。 她转回头，垂眸看向自己腿上，自己与身旁人仍紧握着的手，不由笑了笑。 或许这笑容是因为后面那四个人，又或许，她亦为有关于自己这一秒的美好而愉悦。 “在想什么？” 早已注意到凌暮色比今日暖阳更灿烂的笑容，温如绯也随之笑笑，问了一句。 “我在想，有太多时候相机都是个特别富有意义的东西。”没有犹豫，也无需去编造，凌暮色接得自然，将真心话道出。 “因为它能记录心情，不管是美好的，还是不美好的，对吗？”温如绯问。 凌暮色点了头，“是，还能记录美景，不然就凭这双肉眼，迟早有一天会在脑子里模煳的，能有一张照片留存下来，很多年后我看着这张照片，一定也能回忆起当时的种种美好细节。” “你以前也这样说过，所以你拍了很多我们的合照，在摄影方面，你绝对比我有天赋多了。”温如绯笑意更深，她忽然想起凌暮色那一晚在题板上写下的某一个答案。 “现在它们——”凌暮色下意识就要问起那些合照的去向，所幸反应不算太慢，意识到自己正处于何地，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也就及时止了口。 她里里外外翻过自己手机相册，未及清空的回收站里也翻找过，可以确定并没有温如绯所提到的照片，那么那些照片现在都存于何处？ 难不成一个月前与温如绯分手那天，当真被失去记忆之前的自己一气之下删除并清空了回收站？ 若真那样，凌暮色觉得自己已犯下一个巨大过错，离谱大发了…… 凌暮色内心尴尬无比，却又得拼命强忍着，开始胡编，为着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那半段话而胡编：“现在它们都被保留在了我的秘密匣子里，如绯，以后我们再一起翻看。” 再一次，她觉得自己就快要崩溃了，这实在太尴尬了，还有哪一个时刻，会比这短短一分钟更尴尬？ 她当即在心中向自己发问：演员除了精湛的演技，还需要一样什么东西？ 紧接着她又自问自答：是信念感，作为一名专业的演员，信念感一定要强，一定要强啊！ ——凌暮色，保持冷静，你是专业的懂吗，这并不尴尬，一点也不尴尬，你和那谁明明很甜蜜，多甜啊！ 将这句话极其快速地重复几遍后，凌暮色能清楚感觉到自己内心变化，确实好受些，那种不适感不再那么强烈。 她自认表面上伪装得还算不错，应该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当务之急是先把当下的“困境”搞定，至于那些照片究竟去了哪里就都是后话了，之后再去解决。 温如绯似乎确实没有察觉凌暮色的问题，她低声应了那一声“好”，眼里柔情荡漾，认真讲与凌暮色听，“所以之后，我们也要像以前一样，多记录。” 凌暮色立时咧开嘴，笑靥明媚，“好啊，当然没问题！” 她的心仅仅只是莫名其妙地微颤一下，便没了任何反应，就如一颗小石子，沉入广阔无边的海，无所谓温如绯说什么，能煳弄过去就可以。 毕竟，她们大概率是没有以后的。 今日的录制，她们仍在这个村子上录制，昨日的行程是在庄园里，今日上午她们去了热闹的集市，在那里买了点对于她们来说十分新奇的小玩意儿和小零点。 温如绯给凌暮色买了点小礼品，在吃方面用凌暮色的话来说简直就是“一毛不拔”。 凌暮色多买了点零食，就在车上与大家分着吃，剩下些，一半给自己，一半给温如绯，和温如绯一起慢悠悠地吃。 温如绯没什么胃口，吃一小块饼要停很长时间，却始终热衷于盯着凌暮色吃东西时的模样。 凌暮色爱吃是她素来知晓的，只是现在，她眼前这个女孩正一口接一口吃着果干糕点，两侧脸颊鼓鼓囊囊像只可爱的小仓鼠。 “暮小懒。”温如绯薄唇掀起，轻唤一声。 嘴里含着零点，凌暮色只简单“嗯”着，却想不到，温如绯眉眼深情，再次说出那句让她瞬时愣住的话： “你好可爱。” 第32章 “如绯，我可爱这件事，你是第一天才知道吗？” 凌暮色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来的底气，就这样直冲沖地问了回去。 她自知这种行为本身只是理直气壮的大胆，也知落入镜头里俨然就会成为与温如绯明目张胆的调-情。 她更清楚，这番话并非经过深思熟虑才说出口来，是她不经大脑脱口而出的反问。 所幸，她与温如绯之间的情侣身份给了她们这一层庇护，关系并不怎么亲密的人这样回应极有可能会有“阴阳怪气”之嫌，她们两个人却并不会如此。 “对付”凌暮色，温如绯也有她自己的一套，她笑意不减，回道：“也可以算是第一天，毕竟，我总能看到你不同的可爱之处。” 第57页 “哦呦——” 还未来得及对温如绯的回覆做出回应，凌暮色先被卢云的起闹声所惊。 也正是对方猝不及防的这一句，让原本可以淡定避过温如绯这一招的她瞬间红了脸。 凌暮色不明白，分明是独属于她与温如绯两个人的聊天，彼此说话音量也都不算响亮，怎么就被后方的人清楚听了去。 尤其还被卢云这个性子活泼，最爱发表评价的听了去。 “小凌，你跟温老师在说什么呢，我们后面听得都肉麻。” 凌暮色转头看去，就对上卢云一张笑嘻嘻的脸，她有些心虚地回道：“没说什么，就随便聊聊嘛……” 她内心挣扎，既想卢云多说点，与自己聊起来，这样也好避开与温如绯的交流，以免对方又爆出什么惊人“金句”，又不希望卢云还以自己俩人为话题。 不过卢云可听不到她内心的声音，意识到自己打扰不慎打扰到了她们两个人，当即补救，“行，明白啦，那是你们的日常，我们不掺和，你们继续聊哈。” 她说完自觉转过身去，又将“私人空间”留给了凌暮色与温如绯。 凌暮色无奈，却仍要强颜欢笑，不想再搭理温如绯，索性又将手里的那些食物一股脑地往嘴里塞。 此前塞满，是真的因为好吃得停不下来，现在塞满则出于一个她自认愚蠢的认知——这样一来自己就开不了口，温如绯若有眼色，也不会再多说什么。 温如绯的确没有再开口，对凌暮色吃小零点时的认真注视却仍少不了。 凌暮色虽被她盯得难受，但也只能告诉自己，再适应适应，其实也就习惯了，也就不会再认为这是一种“遭罪”了。 - 下午她们六人又在这附近逛了逛，晚饭时难得没有答题环节，吃着节目组为她们精心准备的菜餚，欢快聊着天，很快也就结束了第一段行程。 大部分人明日都有行程，有人在晚饭结束后乘坐今晚的航班直接离开，也有人今夜会在这周边的酒店住一晚，明日再离开。 终于捱过第一期，中间会有一小段远离温如绯的时间，凌暮色堵在心中的那口气也就可以松了，于是这顿晚饭，可以说是她吃得最轻松愉悦的一次。 没有了答题，没有了接下来的录制，她整个人都是肉眼可见的松弛。 她这种状态，坐在她身边，离她最近的温如绯又怎会没有察觉到。 她就像以往那样，慢悠悠吃着晚饭，听着自己以右那些人的欢声交谈，视线却始终只停留在凌暮色身上。 她的眼神太过缱绻与缠绵，从来不是她粉丝所说的“温如绯眼睛长得就是那个样子，看什么都深情，看猫狗花草也都深情，并不是看凌暮色时才这样”。 只有在看向凌暮色时，她才是如此，她将温柔倾付于凌暮色，仿佛她眼里永远只有凌暮色，再也容不下第二人。 凌暮色尽管状态松弛，好在也没忘记自己仍在镜头之下，仍被那么几台摄像机紧紧“盯”着，她的一切行为举止都被清晰赤裸地记录下来，她还记得时不时去关注温如绯的动向。 于是每次有意或无意转头时，她的目光，总会与温如绯撞个正着，就好似她整个人，也一下撞进温如绯炙热的怀抱中。 她便去演，演那个与自己爱人相视时忍俊不禁的灿烂模样。 凌暮色明日无行程，好巧不巧，温如绯也是。 这也就意味着，明天有行程的四个人吃过晚饭全数匆匆奔向机场，剩下她们两个人留在了这座城市。 散场后，凌暮色先坐上节目组那辆小巴，看一眼空空如也的几个座位，还是选择坐在了自己的原位上。 节目组会带艺人前往酒店，明天下午也会安排工作人员送艺人前往机场。 凌暮色独自一人在座位上待了两分钟左右，不见车子启动，于是身子前倾，隔着一小段距离去问，刚刚上车，此刻就坐在副驾驶位的海燕，“海燕姐，我们走吗？” 海燕回过头来回答她的问题，“走的，不过还要等一下，等如绯上来。” “如绯？”听到这个名字，凌暮色诧异地睁圆了眼睛，匆忙转头看向窗外。 窗外是一片昏暗，隐约可见点点光芒，有几位工作人员就在外面走动着，往她们后方的道具车上搬运道具。 “对啊，你们没约好吗，都不知道她今晚也要住在这里？” 海燕笑了笑，似乎并未多心，凌暮色却从她眼神里看出了一抹审视。 这种眼神让她有些不适，脑子飞速运转，在想到什么后当即笑着向对方解释：“我不知道诶，这个可恶的温如绯，看来她又跟我闹着玩了，她明明跟我说好的有行程得先走，但现在又不走，根本就是在故意耍我嘛！” 她演得很生动，尽量不让海燕发现破绽，又将话说完，“等她来了我必须好好质问她一下，看看她怎么解释！” 她说得理直气壮，煞有介事一般，同时谨慎观察着海燕的反应，不见任何异样，也就暂时放了心。 这俩小情侣……果然还是现在的小年轻会玩…… 海燕捧腹，收回视线没有再去管凌暮色，拿起手机低头看了起来，忙于去处理工作事宜。 第58页 凌暮色在她身后松了一口气，侥倖躲过一劫。 下一秒，她在那片昏暗中悄然皱起眉心。 她根本没有想过温如绯今晚也与自己一样不走，就留在这里，现在还要与自己一起去酒店。 那也不用多想了，都是节目组安排的，必然是同一家酒店，说不定又是两间相邻的房间，再然后明天又要载着她来一同去机场。 也就是说，她们还要一起待上一夜一日。 怎么这么倒霉啊…… 凌暮色免不了在心中抱怨一句，但也不敢表现得太过张扬，就跟有了后遗症一样，她生怕这车上还藏了个什么隐藏摄像头。 她当然也愿意相信车上没有，节目组不敢这样做，但万事还是谨慎吧。 - 又在车上等了两分钟，凌暮色仍未瞧见温如绯的身影。 她有些不耐烦了，又困又累，便忍不住在心中吐槽一句——温如绯，你也太慢了吧…… 不知是上天听到了她的腹诽，还是温如绯听到了她的催促，就在下一秒，温如绯出现在了门口，两步踏上来，在她面前驻足。 凌暮色正垂着头昏昏欲睡，耳边隐隐听到动静，抬头时，就看到了那道高挑的身影。 眼前人的五官晦暗不明，可她站在那里，是朦朦胧胧亦能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的美。 凌暮色愣了几秒，轻怔着纹丝不动。 温如绯不会知晓，这一刻，她正偷偷感嘆着：温如绯这个女人啊，哪怕不看五官只看身形，也足以让人笃定她就是个大美人。 她自身带着的那股气质，是旁人无可取代的，乍看之下已足够惊艷，细看更是美得动人心魄。 “如绯，来了，等你好久了。” 回过神来后，凌暮色扯出一抹笑，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过来。 她承认这是演，可刚才的突然愣神与感嘆，却真真切切存在着。 “暮色。”温如绯在凌暮色身旁坐下，轻喊她的名字，向她解释，“刚才有点事，来晚了。” 随即，她又仰头去问副驾驶座上的人，“海姐，走吗？” 海燕没有放下手机，仍不停在屏幕上轻触，边回应着后面二人，“走喽，你们小情侣累的话可以先睡会儿，过去得半小时路程了。” “好。”温如绯应。 车子很快启动，车厢内却陷入无声。 处于这样的环境中，瞌睡虫在凌暮色体内又肆意活动了起来，她不与温如绯搭话，默默闭眼小憩。 “很累了吧，靠着我肩膀睡会儿。” 耳畔迷迷煳煳传来低沉又温柔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边幽幽而来，凌暮色没有去在意那声音的主人究竟是谁，她只是觉得着声音好柔和好温暖，像春日里拂过的一阵清风，又如冬日里融化冰雪的暖阳。 那是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的存在，她因此也顾不上那么多，闷闷嗯了一声，身子一歪软软贴上温如绯身体。 她依偎在温如绯肩膀，隐隐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温热，任由自己深陷至安全感十足的香甜梦乡。 第33章 一路轻微的摇晃成了凌暮色舒适的摇篮，她绵软搭在腿上的右手早已被温如绯握在手中，轻柔摩挲着，小心翼翼不想惊扰了她。 凌暮色睡得很熟，轻微的唿吸声落在她耳畔，一唿一吸之间有些沉重，显然今日一整日过下来，她确已十分疲惫。 温如绯望着她若隐若现的那张脸许久，默默转头看向窗外。 窗外的昏色亦让她心情沉下去，看向凌暮色时的温柔尽数散去，脸色冷下来，面无表情时周身环绕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凉气息。 她这张脸带给人的压迫感太强，一旦与她对视，大概就会被那股气息冻得浑身瞬间僵硬，瑟瑟发颤着避开，能离她多远就有多远。 冷漠之下，街灯光线落入她眼中，又映出另一种情绪。 她眼底似有一抹缄默的忧伤，在那片海里逐渐晕染开。 窗外夜景也算绚丽，她却丝毫无心欣赏，默默垂下眸，自顾自想着另外一件事，陷入痛苦的沉思之中。 海燕在这时转过头来，看向后排的她们二人。 此前她转回头来过一次，看到的是一个正熟睡着的凌暮色，这是第二次，与前一次隔了约有二十分钟，凌暮色仍未醒来，依旧保持着与此前完全相同的姿势，靠在温如绯肩上，睡得安稳。 “如绯、如绯……”去喊温如绯时，海燕尽量低声细语，也不愿吵醒了凌暮色。 听到唿唤，温如绯转头看向她，又听她小声提醒：“马上就到酒店了，差不多五分钟左右。” 她轻点头，告诉海燕自己知道了。 等到对方转回头去时，她又重新低下头去，凝视着尚未醒来，始终睡得香甜的那个人。 凌暮色脸庞半明半昧，但这份安和，却都能让温如绯看得清晰。 暮小懒…… 轻唤凌暮色的名字，温如绯在心中苦涩一笑，分明是质问凌暮色的话语，却因情绪太过失落似乎转变成了自说自话。 暮小懒，既然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又怎能做到这么安然地躺在我肩上，就这样轻轻松松睡去，独自享受着这份舒适感？只有我一人，还在为这件事而发愁与苦闷着？ 第59页 暮小懒，不愿意复合的是你，现在这样心安理得的又是你，想来你一定很“辛苦”吧。 - 这些无声的倾诉皆被藏在了温如绯内心深处，凌暮色不是她肚里的蛔虫，又如何能听见。 迷迷煳煳之间，她宛若坐在一叶小舟上，一路飘荡得再远，也总有停舟时，她能感觉到，现在这艘小船停下了。 缓缓睁开眼，她眼前依旧是那一片暗色，只比闭眼时多了仅几分亮意。 “醒了？” 头脑尚有些发懵时，她耳边猝然落下一道声音。 尽管模煳，她也依旧能分辨得出，那是温如绯的声音。 脑中忽然轰一下炸开，她几乎如同被压紧的弹簧，勐地弹起身子，前一秒还软绵绵搭着温如绯的身子，这一秒已绷得笔挺。 她能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脏正在疯狂跳动着，血液一瞬都往颅顶沖，浑身泛热。 “你……我……”尴尬又紧张地盯着眼前人，她眉毛紧皱在一起，头皮发麻，想说些什么，却又支支吾吾发不出声音来。 凌暮色，要冷静，千万要冷静。 她总是这样，总在心中自言自语，无论是提醒告诫自己，还是宽慰安抚自己。 好在，她也能听得进“另一个她”所说的话，逐渐冷静下来。 她绝对不可能主动送上门去提自己怎么会靠着温如绯肩膀睡觉这件事，视线越过温如绯的脸，看到了窗外景色。 她在第一时间就确定下来，她们已经停在了酒店门口，于是她根本来不及多想，直接询问出声：“到了是吗？” 她刚才莫名其妙似撞见鬼般的仓皇纵然此刻已尽数掩藏起来，整个过程终究还是被温如绯完全且足够清晰地看了去。 她因为感到奇怪，并不理解凌暮色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大，但眼下必然不是聊这个的时候，快速回应：“是啊，下车吧。” 酒店已至，她们再不下车，恐怕即将会得来海燕的催促。 “好。”凌暮色匆匆起身，迳自下了车。 酒店房间已由工作人员开好，她们的行李也已被送去房间，这一点无需担心，酒店侍者引导她们直接坐上了电梯。 刘天春与安娜先抵达酒店，正坐在大堂等待她们，一见她从大门进来，当即起身迎接。 温如绯那边的工作人员也在，因此乘电梯上楼时，梯厢内其实并不止她与温如绯二人，大家都在，这其中勉强也算满满当当。 所有人的房间都在同一层，一如凌暮色所料，她与温如绯的房间又是挨着的。 她拉着刘天春进入自己房间，关上房门，自动屏蔽房外一切。 进屋后，她一屁股就往沙发上倒去，坐下后却仍半点不放松，一把捞起旁边一只方形抱枕，耷拉着脑袋开始一个劲儿地唉声嘆气。 她这几声嘆气音量一声高过一声，刘天春将她这副苦恼模样看在眼里，有一些小小的心疼，又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 以她对凌暮色的了解，她可以一眼看出，对方这样明显还是有意夸大了，颇有几番“演”的成分存在。 她在凌暮色身旁坐下，揽住她的肩，轻拍两下，“这是怎么了，温如绯怎么你了？” 在这个节目里，让凌暮色变成这样的原因还能有什么，无非就是三点——温如绯、温如绯，以及温如绯。 总而言之就是，现在的凌暮色，怎么也逃不出“温如绯”这三个字。 凌暮色抬头看了一眼刘天春，似是想到什么，双颊蹭一下又红了起来，那股怪异的热意惊得她当即又低下头去，双手下意识捂住脸庞，嘟囔着，“天春姐，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凌暮色低头掩饰的动作已极快，却仍逃不过刘天春这双敏锐的眼，她也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地问出了口：“暮色，你在脸红？” 她不给凌暮色喘气的机会，又接着说下去，“我很好奇，你和温如绯在车上到底做了什么。” 既已被刘天春看穿，凌暮色也自知没有再隐藏下去的必要，索性就放下手，再一次抬起头，顶着一张已经烧红了的脸直视着刘天春，“哎呀”一声，有意无意撒起了娇。 刘天春静静看着她，许是被眼前这个有些娇憨可爱的凌暮色影响，一些有她在场时凌暮色与温如绯的相处场景忽然钻入她脑海。 她记得，有两次凌暮色也是类似这样去与温如绯撒娇耍赖，事情对错说不明白，但凌暮色就是如此，拉着温如绯的手臂偏要温如绯承认是她的错。 那温如绯的反应是什么样呢，她亦记得清楚——对于凌暮色，温如绯素来温柔又宠溺，通常凌暮色说什么，温如绯都会偏向她，总是没了自己的意见。 她曾私下与温如绯聊过，提醒她：你们小情侣的事我肯定管不着，但小温，你再继续这样下去，小心有一天暮色被你宠到无法无天了。 温如绯的回答她至今仍记忆深刻，回她：没关系，小懒在其他时候都很明事理，但她在我这里，永远可以肆无忌惮、自由自在地“撒欢”。 对，暮小懒。 刘天春很清楚，这个暱称最初就是温如绯先喊起来的，她曾听温如绯当场喊过几次，凌暮色肯定对这个称唿喜欢得不得了，否则也不会将从前那个简单直接的微信暱称“暮色”改为了这个。 第60页 但她现在失去与温如绯的记忆，肯定连同这一点也忘得一干二净。 节目录制时，刘天春又听到温如绯几次喊她“暮小懒”，老实说，她是希望凌暮色会对温如绯这样喊她做出反应的，她希望凌暮色能因此记起来，哪怕是一点碎片式记忆都好。 而她待在“基地”从监控器里来观察凌暮色的画面，也可以看出她其实是有一分反应的，但之后再看她的表现，大概……还是什么也没能想起来吧。 “真的不是什么大事，是很小很小的一件事……” 刘天春思绪发散的同时，踌躇片刻的凌暮色也终于开口，但并不说出究竟是桩什么事，竟又去重复一遍刚才就说过的那句话。 “很小很小的一件事是什么事？”刘天春轻笑着，接着她的话问下去，“温如绯干嘛了？” 凌暮色脸色变了又变，不变的是她脸颊的绯红，她声音低了下去，瓮声瓮气的，“她没干嘛，是我干嘛了……” 在她心里，刘天春是她最值得信任的身边人，这几来，她早已视对方为家人般的存在，当下在对方面前，也是有话直言，并不掩藏。 她想找个人倾诉在车上时那一件丢人的事，那么这个人就只可能是刘天春了。 “真的真的是一件很小的事……”她又无意识地去重复与强调，更像是说给自己听，自顾自地给着自己安慰。 而后她停顿几秒，才终于继续说下去，将情况全盘托出，“天春姐，我不小心靠着温如绯肩膀睡着了，而且睡得还很舒坦，从启程睡到停车，我不知道这得有二十分钟的时间里她是怎么想的……” 第34章 她还能怎么想。 ——这是刘天春听完凌暮色的“小事”后脑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遇到凌暮色所说的那种情况，温如绯还会怎么想，大概会有一小部分无奈，但更多还是一如之前那样的温柔相待吧。 “不用紧张，你们现在毕竟还是‘情侣关系’，你可以继续当做是在导演面前演了一场戏，毕竟你是名专业演员，这有什么？” 刘天春这番话听起来倒是安抚没错，但凌暮色越听越觉得难受，尤其是最后那个“专业演员”，总让她有种怪怪的感觉，好像显得她醒来时的那种反应特别不专业似的。 “哎呀天春姐，都这种时候，你就别调侃我了，我是真的难受。” 凌暮色所指自然不是身体上的难受，她是心中难受，分明已是过去有一会儿的事，却仍堵在她脑中，让她为此而倍感难受。 但是说到底，还是她自己的问题。 她其实完全可以厚脸皮一些，过去的事不必在乎，未被镜头记录下来的片段不必在乎，却偏偏自己死死梗在这里，非得与自己过不去。 “那就看一部电影，转移你的注意力。”刘天春手一抬，在凌暮色太阳穴处蜻蜓点水般轻触一下。 她起身走向电视机前，替凌暮色打开电视。 从电视机中传出的声响成功打乱凌暮色复杂的思绪，她看向屏幕，恰好被一个角色突然的面部特写所惊。 对方面部狰狞，死死掐住另一个人物的脖子，背景色调阴暗，氛围渲染得恰到好处，俨然就是一部惊悚悬疑片中的标准片段。 “什么电影，恐怖片吗？”凌暮色好奇问了句。 刘天春念出右下角的影片名，“第三个房间……听名字是有点瘆人，看吗？” 凌暮色没有应声，只凝神盯着画面，直至看到片名在屏幕正中央出现，才开口：“啊？刚开始啊，那看一会儿呗。” 她原以为电影差不多已至尾声，本想换个频道，现在知道影片才开了个头，兴致也涌了上来。 “那你看吧，我先回房了。”刘天春并没有要继续陪伴凌暮色的意思，与她说一声，等她招招手后也就离开了这里。 凌暮色目送她背影远去，等房门被关上后，整个房间里仅剩她独自一人时，视线又重新落回到电视屏幕上。 她知道刘天春说的也没错，要想从那件事里走出来，目前来说最快见效的办法就是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而眼前这种类型的影片只要氛围渲染到位，最易让她沉浸。 她依旧没有放开那只抱枕，将它攥在身前，背抵着沙发靠背，认真观看电影。 电影正式开始，除开头那一下的确来势兇勐外，现在的情节暂时回归平静，慢慢铺开。 不过短短几分钟之后，牛仔外套中传来的震动又打扰了凌暮色。 她低头看一眼外套口袋，又瞥一眼眼前屏幕，最怕那只是一条gg通知，既打断了自己的注意力，又浪费了自己的时间。 不过她立刻还是将手机取了出来，看到那条微信通知时，心不由一紧，点了进去。 【绯】：在做什么呢？ 她最怕消息由温如绯发来，可往往仍事与愿违，只是对方上来这样一个问题，分明是无话找话。 凌暮色本也可以不去搭理，可她心中发痒，还是回答了温如绯的问题。 【暮小懒】：看电影。 【绯】：一个人？ 这个问题莫名其妙，凌暮色想回一句“不然呢，我还能跟谁一起”，又想起自己与刘天春一同进来的场景必定被后进房间的温如绯所见，或许她是以为自己仍和刘天春在一起。 第61页 【暮小懒】：是，我一个人。 可将这段回復发出去后，凌暮色却有些后悔了。 她根本没有必要向温如绯说得那么清楚，一个人如何，不是一个人又如何。 难不成…… 一些关于昨夜的记忆突然直往自己脑中沖，凌暮色莫名产生一种不太好的预感，猜想温如绯不会又要过来吧。 她甚至已开始预设，若温如绯半句不多说，选择直接来敲自己房门，那自己是否该给她开门。 不过，温如绯显然并没有如她所想那样去做。 至少，她还是在微信上提前问了凌暮色一句。 【绯】：一起吧？ 【暮小懒】：也行。 消息发出去的一瞬，凌暮色一巴掌勐地拍在自己大腿上，表情有些纠结了起来，懊恼不已。 她怨自己分明想打的是一句“不了吧”，怎么发出去的内容竟与自己所想完全相悖。 但事已至此，想来温如绯也已看到了这句回復，她现在撤回便更像是在心虚掩饰什么，索性就随它去了。 一起就一起吧，她难道还怕了温如绯不成。 【暮小懒】：但我看的这部电影是部恐怖片，你可以吗温老师？ 【绯】：当然可以。 【绯】：倒是你，我知道你需要我。 哈？你有病吧，谁需要你啊，难道不是你自己硬要凑上来的吗，真可笑……来，你来，我倒要看看这部片最后到底是吓倒你还是吓倒我。 温如绯颠倒黑白的话让凌暮色极其不满，她虽出于礼貌不与温如绯争论，内心的骂骂咧咧却少不了。 下一刻，敲门声适时响起。 凌暮色将手中抱枕丢至一侧，憋着这一股气去给温如绯开门，带她又回到沙发前坐下。 凌暮色与温如绯分别坐于沙发两侧，都靠了边，她又将抱枕放在自己与温如绯之间，阻隔两个人靠近。 此情此景，倒是有点像童年课堂时那种同桌之间的“三八线”。 她脸色起初还算平静，问了温如绯的意见后关了头顶那盏明亮的大灯，只留沙发旁那盏光线暗淡的落地灯。 她有意营造观影气氛，明知这种行为多少有些幼稚了，却非要与温如绯在胆量上一分高下，一副不服输的样子。 这样的凌暮色，这样一个掩藏不住，又将心中想法表现于脸上的凌暮色，温如绯又怎会不懂她，她并不多说什么，只默默观察着凌暮色的脸，早已完全洞悉她的想法。 ——幼稚鬼。 不过，那句“你需要我”，本也是她刻意发给凌暮色，只因她能预料到凌暮色在看到那句话后的反应。 同样的事情，从前也发生过一次，她记得清楚，不知暮小懒是否也还记得。 或许，她们其实都是幼稚的。 她低眉，瞥了一眼那只被凌暮色挡在她们中间的枕头，轻扯唇角，在凌暮色将目光向自己投来时，也依旧不减分毫笑意。 这笑容落进凌暮色眼中却又成了另一番意味，她总觉得温如绯这笑不怀好意，分明是在等着自己出笑话。 等着瞧呗，反正这也不一定是恐怖片，说不定也就是单纯的悬疑片，没有什么特别惊悚的画面。 凌暮色腹诽一句，同时也是一种祈愿，祈祷这千万不要是一部恐怖片。 她承认，前面那些狠话都是气话，她对恐怖镜头是会产生恐惧的，是极有可能会害怕到惊声尖叫的，但她不服温如绯，不能输给了温如绯，于是为了自己这个面子，无论如何都要撑下去。 电视屏幕里，《第三个房间》的剧情还在往下，仍是风平浪静时，两个人安静观看，一致不发出任何声响。 前期剧情还挺有意思，凌暮色逐渐又沉浸，忘了自己身处何处，似也进入了主角的世界中，切身感受主角看到的那些事物。 直至，背景乐慢慢开始变得不对劲，电影里光线也明显暗下来不少。 她后背已是毛骨悚然，紧皱起眉心，双唇微抿，原本专注的目光开始不自觉飘忽，那是一种无意识流露的紧张与胆怯。 她开始慌了。 但她很快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立刻想到要去调整，于是耸耸肩、挪挪屁股，开始做出些小动作来转移注意力。 除此之外，她又偷偷去瞄身旁不远处的温如绯，瞥见她平静如常的侧脸。 电视屏幕投射出的光影时深时浅，温如绯的轮廓线条却始终被勾勒得明晰，太过精緻，几乎便让凌暮色不捨得移开视线。 而刚才她心中那股忐忑，竟也神奇般被她自己忽略，仿佛温如绯这张脸有着一种强大的力量，自己只是这样看着她，那股安全感便已流经自己全身，又轻轻包裹住了自己。 就像温如绯温暖的怀抱。 奇怪……自己怎么会莫名想到温如绯的怀抱，甚至还觉得那是温暖的，是极具安全感的。 凌暮色使劲挥去自己脑中这一念头，又仔细观察起了温如绯这张脸。 在她脸上，凌暮色丝毫看不见什么是紧张，什么又是害怕。 不……不是这样…… 凌暮色即刻否定了自己，在想到“害怕”这个词时，她脑中也涌现起另一件事。 ——那个她与温如绯曾经一起答过的题。 第62页 当时她自己最害怕的是蛇虫，但很显然，现在又得加上一个“恐怖片”。 可温如绯的答案是什么呢？ 她怎能忘记，温如绯的答案竟是最怕失去自己。 第35章 最害怕失去自己。 想起这个答案，她心中竟又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她有些不适，心理上的不适，心口堵得难受，找不到一个可以缓解的出口。 凌暮色还想再试图寻觅，温如绯却忽然转了头。 那一眼，温如绯神色淡淡，凌暮色一愣，立时回神，勉强将心虚压下。 “怎么了小懒？” 凌暮色张了张嘴，正要开口回一句“没什么”，却勐又顿住，意识到一个问题。 温如绯双唇从始至终轻合着，显然并未开过口，那一句怎么了，其实是她自己出现了幻听。 真是莫名其妙……凌暮色暗嗔一句，匆忙别开脸，装作无事发生。 却也正因这一对视，此刻电影里的画面，在她眼中也不再那么暗黑阴森。 目光落在她线条温和的侧脸，温如绯眼尾微挑起，大致又猜到了她的心思。 是有些害怕了吧，于是就像从前那样下意识看向自己，想要寻得安慰，可她在中间放置这一个抱枕，意图也明了，是提醒自己切勿越界。 那她便如凌暮色所愿，不去越过这条“线”。 刚才的一切仿佛不曾存在过，两个人继续专注观影，慢慢的，凌暮色再次沉浸其中，而剧情，也很快来到了一个高潮。 心中那股被暂时压下去的恐惧如野火再生，凌暮色再一次被电影里的片段所震慑，随意揣于外套口袋中的双手不自觉紧攥成拳，唿吸急促了起来。 她轻咳一声，宛如“此地无银三百两般”地遮掩着，却反倒更引起温如绯注意。 还是老样子…… 温如绯笑了笑，从电影上抽取一半心思放在了凌暮色身上，悄悄观察起她来。 凌暮色就是这样的性子，又怕又爱看，又怕又想尝试，多少次都是如此，这次偏偏还有意关上灯，试图营造氛围。 也即从这一刻起，自认了解凌暮色的温如绯便已预见“结果”。 “小懒……” 惊悚的音效下，一道与当下氛围完全不相符的声音落在了凌暮色耳边，尽管惊扰了凝神观看的凌暮色，于她而言同时也是一种“解救”。 她转过头去，视线刚好也能暂离电视机屏幕，听见温如绯问：“怕吗？” “没有啊，这有什么好怕的。”她有所准备，因而答得也自然。 可当她们二人都沉默下来，以至于电影里的声响又充斥在这间安静的房间里时，哪怕不见画面，她照旧又被背景音所吓。 果然人还是不能太过逞强，就该看清自己，摆正自己的位置。 意识到再这样下去极有可能会有些未知情况发生，凌暮色无奈嘆息，决定提早结束这部影片的播放。 遥控器在茶几上，她在温如绯赤裸的注视下起身去拿，关了电视。 温如绯反应不大，从她起身，再到她关了电影转头看向自己，始终只默默看着她，并不多言。 她知道，凌暮色有话要说。 于是她朝她淡淡一笑，等着她开口，不过那多半就是准备赶客了吧。 明知结局大抵如此，可她内心实际仍有期待。 直至凌暮色开了口，声音落在她耳旁，她也终是放下了期待。 仿佛一切已是尘埃落定。 “温老师，谢谢你陪我。”凌暮色朝温如绯点了点头，以示礼貌，语气里带着几分疏离，“回去休息吧，时间不早了。” “好。”温如绯不做挣扎，站起身来准备在凌暮色的目送下离开，走出几步后却又忽然回头，打量着凌暮色。 凌暮色被她盯得有些不太舒服，克制着没有问她“你想做什么”，只神色平常地接受着她的凝视，一副“随便你怎么看，我自岿然不动”的架势。 在她眼里，尽管只需再坚持一下，自己与温如绯就能暂时远离，但接下来一直到节目播完，其实都是她与温如绯一场时间跨度较长的心理战。 “明天几点的航班？”几秒之后，温如绯总算开口。 “下午一点。”尽管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凌暮色也仍如实回答，心想反正让温如绯知道了也无所谓。 温如绯：“真巧，我也差不多，我是两点多。” 凌暮色不知温如绯在硬凑什么，一个一点，一个两点多，巧什么了…… 她张了张唇，正欲说些什么，温如绯却又先她一步，“明天中午一起吃顿饭吧。” 凌暮色心头一震，意识到今夜并不是结束，若是此刻答应下来，麻烦事将在明日又席捲而来。 既然现在她与温如绯已经分了手，她当然也可以选择不答应，但不知为何，她的嘴与她的心各自往两个相反的方向去，竟又鬼使神差地答应下来，“行啊，那到时候联繫。”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回答得足够坦然，表现还算不错。 “明天见，晚安。” “好……晚安。” 第63页 送走温如绯，凌暮色坐回沙发，又将那只抱枕一把拽过来，放在自己腿上，紧紧压了上去。 她并不想去復盘刚才发生过的一幕幕，脑子却不受控制，偏要自己往里塞。 心烦意乱之际，抱枕又被她往旁边一扔，而她起身去了浴室。 - 次日，是个大晴天。 第一期的录制已完成，按理来说凌暮色总该松一口气，如今日的气候一样明朗，在楼下餐厅吃早饭时她内心却十分烦躁。 或许这与昨夜她辗转反侧极晚入眠，因此睡眠时间不长也有关系，但她自己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大部分原因还是在于今日要与温如绯一起吃午饭上。 其实她并不是个会为未曾发生的事而焦虑的人，但很显然，此时此刻，她是。 吃饭时有人认出素面朝天的她来，走到她身旁小心翼翼询问，确定是她后问她能否拍张合照，她同意下来，没有拒绝。 哪怕是素颜，在旁人眼里看来，她依旧漂亮得让她们忍不住惊嘆，除眼下有些隐隐青黑外，她的皮肤无可挑剔。 不过，今日素颜状态下的她看起来没什么活力，不復“明媚小太阳”的“人设”，这一点旁人也都能看出。 这两片淡淡的青黑，坐在她对面的刘天春一早也已注意到，问起她时，她却什么也不肯说。 不过她即使不说，刘天春也能猜个一二，必定还是与温如绯有关。 因此她直接出击，“你跟她之间又发生什么小事了？” 凌暮色一惊，舀着小馄饨的动作一顿，又继续往嘴里送。 等嚼完咽下时，她才压低声音，回答了对方的问题，“没什么大事……” 话出口时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这是活脱脱一句废话，刘天春前面就已说过，自己现在又重复，多少显得有些心虚了。 小馄饨皮似是卡了一小截在喉间，她用力咽了咽，这才又说：“一会儿午饭我不和你们吃了，我跟她吃。” 刘天春脸色变化不大，“就这吗？” 或许，她所想的比凌暮色所说的要勐烈许多，于是在听完凌暮色的话后，才只露出这样平淡的表情。 凌暮色瞄她一眼，无奈回应：“嗯……” “她约的你？”刘天春又问。 “嗯。”凌暮色垂下眼帘，又去舀碗里最后一只小馄饨。 “那你为什么不拒绝？”刘天春忽然严肃起来，问她，“暮色，其实你们已经分手了，可以拒绝的不是吗？” 她并不担心凌暮色之所以不拒绝对方是所谓的“不好意思”，事实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是想到了另一件事。 ——凌暮色那些丢失的记忆。 “我也不知道……我也知道可以拒绝，但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想的是不要，说出去的却是要……” 小勺里的小馄饨才刚被舀起，又落回汤碗里，凌暮色盯着在碗中轻轻飘荡的它，声音更低，像是在自言自语，“真的……还挺奇怪的……” 她口中念念有词说了什么，在这张双人餐桌上刘天春大致也听清楚了，她知道凌暮色虽然嘴上说着“奇怪”，心里一定也有她自己的猜测。 那还能是什么，是骨子里对温如绯的情感，是哪怕分手与失忆也仍存在着的那份感情。 不同的是，若凌暮色没有失忆，或许她还有可能做到违背自己的心意去拒绝温如绯。 “也不用发愁，到时候你就当做是在和我吃饭吧，你别忘了自己是个演员，有什么不能演的？” 凌暮色低低“嗯”了声，也认可刘天春的说法，当然可以去演，哪怕是在生活里去演，但她内心深处，其实已在抗拒着这个“演”字。 现如今在温如绯面前，她根本不想去演。 但不演也不行，倘若不演，她在温如绯面前可能纯粹就是一张白纸，一张无知又“无辜”的白纸。 那就尽量与温如绯少说话吧，反正她们之间能聊得下来的话题应该也不多。 正如昨晚她们一起看电影时那样，彼此都专注于观影，一会儿则是专注于吃饭，少说，或是不说，如果温如绯硬要主动挑起话题，那就含煳地应付过去，也不必担心什么。 第36章 凌暮色险些忘了，除一同吃饭外，她与温如绯还有一部分时间也同样会存在交集。 而这一部分，纯粹便是被动了。 节目组的车送她们去了机场，两个人仍坐在与此前相同的位置上，仿佛这两个座位已成为她们彼此的专属。 凌暮色本想往旁边一个空位挪过去，考虑到车上还有其他工作人员在，只得打消这个念头，继续坐在温如绯旁边。 她戴了耳机，这一路先是刷了片刻手机，又取出剧本看了会儿，看到头晕时便也就不再强求，放回剧本，闭目养神。 总而言之，她尽量不给温如绯任何插话进来的机会。 正好她也有些疲倦，也趁这个机会补充体力。 她想过自己多半会慢慢睡着，却料不到自己睡着的速度比自己所想要快了不少，闭眼不过短短几次唿吸，她已昏昏沉沉睡去。 第64页 等到醒来时，她竟又……竟又倚靠在温如绯肩膀。 相比上一次，这一次的她反应明显可见平淡不少，迅速坐正，后背靠向自己的椅背，脸色平静，丝毫不见慌张。 可她内心烦躁，深感在这车上就仿佛有魔咒一般，怎么睡觉时总爱往自己右侧那个人肩膀上倒。 早知如此，她就应该选择与温如绯置换座位，由她来靠窗坐，哪怕脑袋向□□斜撞在玻璃窗上出了糗，也比无意识靠在温如绯肩膀睡着强了不少。 她沉默着，又默默取出手机，不知该刷什么，指尖索性在屏幕上胡乱滑动，点开什么软体便是什么软体。 点了几次后她有些厌倦，主动与坐在后排的几位导演搭起了话。 在社交这方面，她虽不比卢云擅长，却也算得心应手，何况节目组几位导演与她并不陌生，此前便有接触过，她随便说起一个话题，那几个比她年长不了几岁的导演顿时也来了兴致。 关于身材管理，关于兴趣爱好，关于童年趣事，这几类话题凌暮色统统都能与她们聊得起来。 她自己亦聊得起劲，却不明白为什么，其中一位编导竟来了句——凌老师，能和我们分享分享你和温老师之间发生过的小趣事吗？ 仅是一句，便打了凌暮色一个措手不及。 她勐地顿了顿，没有想到这玩着玩着还能给自己玩进去，想要胡编几段或许从未发生过的小片段应付她们，又不想温如绯拿异样的眼神看向自己。 她也想过顺势把话题引到温如绯身上，让温如绯来给大家讲两个她们之间发生过的小趣事，又觉得这样会显得太过刻意。 “我来给大家讲吧。” 正在凌暮色心中万分纠结时，久未说话的温如绯主动接过这个对于凌暮色而言就是一块烫手山芋的话题。 她与凌暮色对视一眼，与后排几位继续说下去，“有几个我认为有趣的小故事，可能暮色自己也不记得了。” 听到这句话时，凌暮色心蓦地一紧，总以为温如绯这是察觉到了什么，不由屏住唿吸，等她继续说了下去。 但她知道，即便已经识破，温如绯也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戳穿这一事实，她没必要自己害自己。 “我们之间发生过的趣事确实太多了。” 凌暮色悬起的心安然落地，她转回头，重新靠向椅背，整个人已放松不少。 就让温如绯去讲述吧，自己只需认真听着，默默将那些事记下，余下要去完成的事，最多也就剩下时不时地附和温如绯了。 - 正如凌暮色设想过的那样，前半程里，她与温如绯吃饭时几乎不存在任何交流，只顾自己低头吃饭，不去管对面的人在做什么，哪怕对方正注视着她，也丝毫不去在意。 就好像，她正对面坐着的这个人只是一个凑巧与她拼桌的陌生人。 行李由刘天春她们去看着，而她与温如绯二人就在机场附近找了家面馆，想着先随便吃点，等飞行途中再吃点飞机餐。 她们之间的氛围已冷清半晌，直至温如绯忽然开了口：“慢慢吃，不着急，时间够用。” 凌暮色自认吃得不快不慢，根本不存在狼吞虎咽这种事，也不知温如绯说这话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又或者只纯粹是没话找话。 她只是停了一秒手上动作，头也未抬地闷声嗯一句，继续吃她的辣肉面。 她隐隐有种预感，温如绯又要开始了。 至于自己要如何“应付”，那就走一步看一步了。 “在车上的时候……” 来了。 脑中警铃大作，凌暮色表面不做任何反应，心里暗自盘算着温如绯要说什么。 ——多半还是她把自己玩进去的那件事。 “她们让你讲我们之间的小故事，你迟迟不肯说，是不想特意去回忆起我们的过去？” 问话时，温如绯也在悄悄观察着凌暮色的反应，可惜凌暮色一直低着头，从她的头髮、双肩，以及手部动作其实观察不出什么来，不知是否故意不让自己看清她的脸，看清她的神情。 时隔一个月再见到凌暮色，她深有所感，很多个时刻，凌暮色都让她猜不透。 首先可以看出的是，她的演技似乎变差了。 明明最初来找自己说要一起演完这场戏的是她，而她们两个人也足以将这场“戏”演得极其逼真，不让任何人发现破绽，可以完全确信她们就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可这一期的录制下来，温如绯发现凌暮色一直在失误。 当然那些失误非常小，很难会被观众发觉，她却无法忽视那些“失误”。 凌暮色，你到底在想什么，一边疏离一边靠近，一边甜蜜一边冷漠，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你了…… 温如绯盯着凌暮色低垂的头，越是深入去想，心中那种不适感也越发强烈。 与此同时，她眼神也变化不断，困惑、无奈以及痛苦交织着。 凌暮色抬头的一剎那，两个人的目光也恰好撞在了一起。 她本欲坦然回答温如绯的问题，却猝不及防被对方这抹眼神所震慑，脑中的内容霎时被抽离光，仅剩一片空白。 温如绯眸中的内容太过复杂，无意之间也刺痛了她的心。 第65页 想起来啊凌暮色，快想起来啊……她在内心世界朝着自己大喊大叫，表面又成了判若两人，冷静地开口，回答了温如绯的问题，“没有迟迟不肯说，温老师，你可能搞错了，我当时就是在回忆。” 尽管，这全都是假话。 温如绯目光灼热，借凌暮色未再低下头去的机会，仔细审视与解读着她眼睛里的内容。 但很可惜，除了平静，她什么也读不出。 暮小懒到底还是一名出色的演员，大多时候她依旧很稳。 温如绯这样想着，自顾自轻点下巴，薄唇一张一翕，大抵想要与凌暮色再说些什么，出口却只一句，“吃吧。” 那种怅然若失的语气，又如扎进凌暮色血肉里的一根刺，仅是一瞬的刺痛，连一滴血也流不出来，后劲却持久。 她有些恍惚，一声“如绯，你别这样”险些脱口而出，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那就继续低头吃面吧，别再去想了。 她对自己说着，垂头的动作却迟缓，不过好歹，她也终于看不见温如绯眼里的落寞了。 凌暮色并没有设想过，这顿与温如绯一起的午饭会演变为现在这样近乎令人窒息的情况，她动过逃跑的念头，但也仅仅只是想了想，根本不可能加以实施。 结束午饭后，两个人慢悠悠走着，一路又回了机场。 距离登机时间剩余近一个小时，哪怕继续保持这样的速度走进去也来得及，凌暮色却以“快要赶不上登机”为藉口，匆匆告别温如绯，加快步伐往里走，去与刘天春她们会合。 温如绯只是温柔应了一声好，没有追上去，只静静注视着对方逐渐远去的背影，眼看着她背影迅速融入人潮，越缩越小，直至彻底从自己眼前消失不见。 她清楚地意识到，这次与凌暮色分别后，下次见面，就该是一周之后了。 其实一周时间，说长也不长，加之她们每日在剧组都有工作，一天天其实过得很快，一眨眼这一周就会过去，可此刻这一眼，哪怕那个女孩早已不在她视野之中，早已不知去向，她仍捨不得移开。 忍不住在期待着，说不定下一秒，凌暮色便又会像只活泼的小精灵似的出现在自己眼前，给自己一个莫大的惊喜。 很遗憾，她走在人来人往之中，走了较长的那一段路，却始终没能再见到那只小精灵。 而另一端的凌暮色，也已赶到刘天春身边。 刘天春不问她怎么不见温如绯，带着她径直往里走，先去安检与候机。 凌暮色被她带动着步伐不停，心中却又不受控地涌上一阵失落。 她下意识回头看去，却只看到一片陌生又疏离的人海，哪里还能再寻到她在这一秒，竟极其想要见到的那个人。 她视线扫过那一圈，仍不见那个人任何影踪，只好认命般转回头来，只继续往前走着，放弃寻觅，放下这股突如其来的冲动。 第37章 两日之后，凌暮色进了新组，这部主讲亲情的电影于某一座小城市低调开机。 进组后的这五日，她的一切与过去无异，每日剧组与酒店两点一线，每夜收工之后直接回酒店休息，又重新回到较为不错的作息。 这一周以来，她微信上除了剧组同事与自己这边的工作人员，也就只有卢云给她发来过消息。 因此，与卢云闲聊也成了她这段时间工作之外唯一的小乐趣，卢云总能逗得她在屏幕这段忍不住笑出声来。 卢云也十分热衷于与她分享自己与简一宁之间当日发生的那些小故事，哪怕是简一宁给她送了一个可爱的小髮夹，这类看似很小的事，她也同样会分享给凌暮色。 而凌暮色无疑是个极好的听众，认真倾听，也时不时附和两句，不单是听听就算了，她会认真回应。 又是一日收了工，平日里只需走十多分钟就能回到酒店的她，今夜却在结束拍摄后直接坐上公司的车，直奔机场。 一小部分行李她昨晚已收拾出来，今早由安娜拿来车上，只等她拍完今日戏份，她们一行人又将上路。 她取出手机，此刻是晚上八点出头，她们开一小时车前往机场，坐今晚十一点之前的航班前往恋综第二期的录制地点。 车内光影昏沉，刘天春坐在她身侧那张座位上，与她隔了一条较窄的过道，在和她聊上两句后就陷入沉默，拿起手机专心去做自己的事情。 屏幕光线映出她侧脸，凌暮色眼含倦意，最后看了一眼正专注工作的她，收回视线，转头看向窗外。 窗外景象更让她昏昏欲睡，她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准备到达机场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先睡上一会儿。 息屏的那一刻，手机却在她掌心里倏地振动一下。 显然这消息来得太过凑巧，她刚要闭上眼，现在只好又低头去看消息。 那是一条微信，她并未多想，点进去时才看清那个自己曾经给对方标上的备註。 消息是温如绯发来的，问她出发了吗？ 凌暮色微愣，没有想过对方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发来消息。 她并不着急回復，忽然静默，盯着眼前画面片刻，睡意已全无。 其实……不止卢云，这一周里温如绯也给她发来过消息。 她回来的那一日，傍晚之前，大概那也是温如绯飞机刚落地时，那条对方问她是否已经安全抵达的消息便被发送过来。 第66页 凌暮色第一时间就想回復，却还是有意识止住这个念头。 实际她认为，私下里自己就不该再与温如绯有什么接触，一对恋人分手之后还能再做回朋友吗，凌暮色不知道，但即使她自己愿意，也得再看温如绯的想法。 但……回想起那一夜她与温如绯之间发生过的事，她并不认为温如绯会愿意与自己做一对普通朋友。 作为普通朋友相处时，不会觉得别扭吗…… 可一周之前，当凌暮色与温如绯在机场分别时，她无法否认，自己心中的确下意识感到难过，就好像，自己即将失去什么。 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遗憾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这该死的记忆究竟什么时候能恢復，这仍是她目前急需得知的答案。 于是当时的她，只是敷衍了事般回復两句，匆忙与温如绯结束了聊天。 之后一周时间里，温如绯没有再联繫过她，两个人最后一条消息发送的时间，就停留在了那一个傍晚。 她想过这种情况的发生，也为此纠结过，甚至也产生过“不甘”这种怪异的情绪，但现实正是如此，温如绯没有再给她发来过消息，她亦不曾主动。 看着眼下这条时隔一周才被姗姗来迟的消息，凌暮色无声嘆了一口气，在继续敷衍了事与认真回应之中选择了后者。 【暮小懒】：已经在路上了，温老师你呢？ 【绯】：我在酒店。 【绯】：大概几点到呢？ 【暮小懒】：差不多得两点多了。 【绯】：好，等你来。 凌暮色想说不必等，想想还是不要多此一举，只简单回应一个“好”字。 温如绯这话显然与字面上的意思无关，明早八点整节目就要开始录制，她实在没道理会愿意牺牲自己的睡眠时间，硬生生等到自己过来。 何况，哪怕等来了，又有什么用？ 不过就是在浪费时间罢了。 寥寥几句再次结束与温如绯的聊天，凌暮色却反而无法沉下心来了。 手机被她揣回外套口袋中，她视线又飘向窗外。 昏淡的光影交错着，交织一片灯红酒绿的世界，这一刻，窗内与窗外却似被一块玻璃分割为两处截然不同的天地，凌暮色周遭是死一般的沉寂。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姑且还算自由，灵魂却像是被禁锢在了这块玻璃之内，从前那个自信开朗，不会为这种事而彷徨踌躇的她就被关在这里。 她记忆空空，但听刘天春与安娜说起过的情况，她们所能见到的，是这一年多里自己与温如绯的甜蜜。 她想，大概也是因为，那时的自己被温如绯的温柔爱意包裹着，哪怕想要难过也难过不起来吧。 - 接近两点半时，凌暮色一伙人抵达节目组已安排好的酒店。 安娜在前台出示她们各自的身份证，直接去取房卡，凌暮色身子僵硬地站于一侧休息区域外，视线始终只看向某一处，不知因何纹丝不动。 在她身前不远处的沙发前，此刻正站着另一道身影。 凌暮色不自觉抿起唇，鼻尖莫名又泛酸，强忍落泪冲动的那两秒时间里，那道身影已走到她身前来。 她看见对方脸上那一抹温和的笑容，一如从前。 奇怪，为什么她会忽然想到“从前”二字，会觉得温如绯的笑容与从前一样，是过去的记忆重新涌现了吗？ 但当她立即试图去脑中搜寻记忆时，却发现那里仍是白茫茫一片，什么也没有。 不过，她可以确定，方才那一瞬间，她心中的确下意识生出了那个念头——觉得温如绯与从前笑得一模一样，那股只温如绯特有的力量就那样覆在她身上，如一双温暖的手，将她包裹与保护起来。 就似乎，哪怕温如绯只是站在她面前，什么也不去做，她也同样能感觉到她向自己递来的安全感。 “这一路辛苦了，小懒。” 对视几秒后，她听见眼前的人开了口，声音略微沙哑。 时隔一周又听到这个称唿，凌暮色心脏不可抑制地颤了一下。 不等她回应，她眼前有道影忽地晃动一下，反应过来时，那只指节纤细的手已攀上她脸颊，替她将额边散落的髮丝轻柔撩至耳后，温热指腹有意无意摩挲过她光滑细腻的皮肤。 凌暮色没有丝毫躲闪的举动，不知是已经完全愣住，忘了躲开，还是本就没有想躲的心思。 无论如何，也都只有她自己内心最清楚自己的想法。 眼看温如绯那只手在做完这一动作后就离开自己肌肤，似是毫无留恋，凌暮色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吐出，终于问出那个第一眼看到对方时她就想要知道的问题：“你出现在这里，是为了等我？” 对此，温如绯显然没有要与凌暮色展开聊聊的意思，只是极淡地“嗯”过一声。 她视线向一侧偏移一瞬，又落回凌暮色脸上，提醒她，“走吧小懒，我们上楼，应该还是相邻的两个房间。” 还想深入去聊那个话题，在看到温如绯稍稍偏头的动作后她亦仓皇转头，恰好与身旁不远处那几张写满“吃瓜”的脸撞了个正着。 心下顿时慌乱不已，所幸她及时稳住了，并没有将恐慌表露在自己脸上，一言不发径直跟着温如绯上了楼，权当从未看见那几张八卦的脸。 第67页 电梯上升的那短短一截时间里，凌暮色才终于审视起了站在自己身旁，几乎与她身体相挨的温如绯。 方才在大堂她只顾着惊讶，当下才注意到温如绯的穿着。 她穿了件贴身连衣睡裙，姣好的身材曲线几乎被勾勒得淋漓尽致，外穿一件厚外套，却没有拉上拉链。 凌暮色心中忿忿，暗自嗔怪起了温如绯。 秋季的夜晚很凉，刚才这个女人待的地方又是酒店大堂而并非房间，穿成这样要是受凉了怪谁去，还不得怪她自己不知道要多穿点，连拉链也不拉…… 注意到凌暮色的目光似是黏在了自己胸前，温如绯轻一挑眉，问她怎么了。 “温……” “老师”二字被硬生生哽在喉间，险些就要出口，凌暮色本还想当着温如绯的面“指责”她衣服穿得少这件事，想想还是放弃了。 这与自己何干呢，还不是温如绯自己要穿成这样的……但她突然拧巴上了，转念一想又不对，不管怎么说，温如绯都是为了等自己。 她原以为这个傻瓜只是嘴上说说，谁知竟当真等自己等到了现在，真是疯了。 凌暮色嘆一口气，终究还是赶在电梯门打开前的那一秒问了她一句，“如绯，你穿这么少，万一着凉怎么办，毕竟也是为了等我……” 第38章 那一声清脆的“叮”声过后，电梯门向两侧打开，凌暮色与温如绯作为站于最靠近门的两个人，不得不先出了电梯。 凌暮色后半句话尚未来得及出口，不过，她也不会再说下去了。 她无非就是想告诉温如绯，如果温如绯因此而着了凉，影响接下来的录制，她自己也会过意不去。 不过前半句意思差不多送达即可，也无需再多说什么。 走出电梯不过几步路，她与温如绯的房间已近在眼前，时间已太迟，刘天春想进凌暮色的房间与她再说些什么，但也仅限于站在门口轻拍她肩膀，示意她尽快休息，明天提起精神录制。 凌暮色乖乖点了头，眼神回应她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刘天春她们走后，凌暮色正要关门，一眼看到温如绯仍站在自己门外，只好停下手中动作。 两个人，隔着一道门框对视一眼。 凌暮色隐隐觉得温如绯看向自己的眼神很奇怪，却又说不出奇怪的点在何处，她尽量保持着淡淡笑意，掩饰疲惫，正想着该如何以委婉态度去赶客时，温如绯先开了口：“快休息吧，我走了。” 她只是朝凌暮色笑了笑，没有等到她回应，已转身离去。 凌暮色探出头，默默看了一眼那道背影，几乎仅两秒已收回视线，轻声关上了房门。 刚才那短短两秒时间里，她看到空空如也的走廊上温如绯形单影只，暖黄色的灯光没有让那抹高挑身影也因此站在暖意之中，看起来，那是如此寂寥落寞的一道身影。 自己的行李已被安娜放于沙发一侧空地上，凌暮色立刻取了衣物与毛巾去简单沐浴洗漱，在三点出头时躺到床上。 白日里的拍摄与这一路的颠簸都让她倍感疲惫，当她陷至这张大床上时，不过几秒之后，宁静的房间内已传来她均匀却接近于沉重的唿吸声。 她已睡熟，似是沉入深海，身体一分分不断往下坠。 - 早晨起来后她与温如绯一同去楼下吃早餐，灌完自己一杯咖啡，困意才被驱散些许。 这个时候镜头已经对向她们，就在一侧拍下她们整个吃饭的过程。 凌暮色并未因此而有意找话与温如绯聊天，试图营造出一种与对方亲密十足的氛围，她并没有这样做，两个人基本只是安安静静吃着饭，只偶尔聊上两句，保持一种较为自然的气氛即可。 不过她认为，温如绯说的那些话反倒有点像是刻意为之，刻意为了营造那种环境。 ——她竟与自己说起了她剧组那边的一件小趣事，更加确切来说是倒霉事。 上一周有一天，她们剧组拍摄时意外频发，一件坏事连着一件坏事，也不知到底犯了什么忌讳，这一天就没能发生什么好事。 毕竟是已经过去的事，温如绯谈起时口吻轻松，倒不存在吐槽，只是在与凌暮色分享这样一个“有趣”的拍摄日。 凌暮色应付着随之轻笑出声，自认表现得肯定还算自然。 但随即，她忽然想到另一种可能性—— 或许，温如绯的刻意聊天不只为了渲染和睦温馨的氛围，她同时也耍了点小心思，意识到现在这样安静吃饭，连交流也无，到时候节目播出她们这一组多半也不会有什么镜头。 温如绯正是在替她们这一组“要”上这几个镜头。 不过，这种念头很快就被凌暮色否定，她太清楚温如绯是个什么样的人。 等一下！ 凌暮色蓦地倒吸一口凉气，那种仿佛过去的记忆涌现，实际仍只一片空白的情况又再重现。 依旧还是那样，分明没有那一块的记忆，她却莫名笃定那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笃信温如绯不会有那种要镜头的想法。 听起来很可笑，她并不了解温如绯，却坚信着自己是那个最了解温如绯的人。 凌暮色脑中那些胡思乱想，温如绯尽管猜测不到，却无法忽视凌暮色稍显异常的脸色。 第68页 她知道，凌暮色心中一定藏着什么事。 是与自己有关吧……每次录制，与自己见上了面，凌暮色偶尔就会不注意流露出这种趋近于是凝重的神情。 有些情绪，很难演出，而有些情绪，她分明可以掩盖，却忘了去演。 还是为着她们分手的事情吧……温如绯觉得自己已快要辨别不清，提分手后的那一个月里，凌暮色究竟是否也曾后悔过。 - 早饭之后，三组六人在酒店门口见了面。 一见到凌暮色，卢云立刻送上一个热情的怀抱，这一举动也得来范黎善意的调侃，说卢云见到她时都没有给她这样一个大大的拥抱。 “真受不了你。”卢云咋了咋舌，嘴上虽嫌弃，但还是抱了过去。 等到她俩分开之后，又是范黎与凌暮色之间的拥抱。 她们三人似是无意间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圈，惹得一旁那些工作人员也忍不住咯咯直乐。 接下来，卢云一个没放过，轮番又去拥抱温如绯与容嘉丽。 温如绯与卢云拥抱时，凌暮色视线始终未从她们身上离开过，清楚看见前者的手掌虚虚拍向后者肩膀，也就直直垂下。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越过卢云看向前方导演组。 与此同时，温如绯又回到她身旁，如之前的录制一般站在最侧边，默默观察着凌暮色的反应。 只可惜，凌暮色没什么反应，更没有看向她，似是在与海燕进行着眼神上的交流。 时隔一周未见，这个时间可以说并不长，大家寒暄两句也就进入录制状态，海燕也在这时开口，示意大家去车上坐，她们将要前往第一个目的地。 六人沿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向一侧，其中有人没能控制住笑出声来。 还是那辆熟悉的银灰色小巴，在看到它的那一刻，几人不约而同，也条件反射般想到六人无需明说就已定下的固定位置，以及那几个车上小游戏。 这辆车对于另外四人而言，记忆也就是这一些，对于凌暮色与温如绯来说，还有其他记忆。 与其他人不同，看到那辆小巴的一剎那，凌暮色脑中涌现的是那天晚上她与温如绯在车上的回忆。 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不曾忘记过那天夜里发生过的事，先是她坐在位子上等待温如绯上车，再是她昏昏欲睡，在无意间睡熟，醒来时内心惊恐地发觉自己就靠在温如绯肩上。 也是，也就过去一周时间，哪有那么容易就能将这件发生不久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凌暮色认了，不再多想，与大家先后坐上了车。 果不其然，所有人都自觉坐在上一期坐过的位子上。 ——这是大家的共识，没有人提出换座位。 车子开动，一行人启程了。 在海燕宣布玩游戏之前，三组人又热络地聊起了天。 “诶，你们看热搜了吗？” 卢云最先出声，音量突然抬高，看起来有些亢奋。 范黎看了她一眼，两个人似是一下对上了脑迴路，也被她带动着兴奋了起来，问她，“你说的不会是那个热搜吧？” “对啊，就是那个热搜，你也看到了是吧，别说，还真挺甜的。” “是啊，不过我可不羡慕，我和容容也可以那么甜。” 什么甜不甜，羡慕不羡慕的，她们这一来一回的交流彻底让凌暮色犯了懵。 很明显她俩早上都看过微博，只有凌暮色被蒙在鼓里，看她俩那满脸八卦，挤眉弄眼打着哑谜的架势，好奇心也不禁被勾了起来。 她首先可以排除是明星绯闻，毕竟节目正在录制中，车上几个镜头都对准她们，她们没有道理会去聊别人的事。 那会是什么事呢，她们所说的“甜”，到底是什么甜？ 她转头看了温如绯一眼，两双各有风情与温度的眼对上。 从温如绯眼里，凌暮色再次体会到什么是比春风更温柔。 对方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眸中没透露内容，凌暮色却能再次笃定，温如绯必然也没看到卢云与范黎所说的那条热搜。 温如绯就是这样的，几乎每次看向自己时都在笑，仿若早已成为一种习惯。 “什么热搜啊？”凌暮色心里痒痒，终于找到插话进去的机会。 卢云和范黎互看一眼，一致又看向前方问话的她，眼神又发生变化。 她们的眼神太有压迫感，看得凌暮色分明没做错或是暴露什么，却莫名有些心虚，当即保持平静，继续发问：“你俩干嘛，怎么这种眼神看着我？” “是关于你俩的。”终于，卢云给了她一个确定答案，又补充，“你和温老师。” “啊，是什么内容？”凌暮色心脏一紧，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与温如绯一起上了热搜，并且对方二人看完热搜后的反应竟还是“挺甜”。 她和温如绯到底做了什么，怎么忽然就甜上了，并且还莫名其妙登上热搜。 手机已交由安娜保管，纵然凌暮色此刻想看热搜也不可能看到了，她只好先将这股冲动暂时往心底压了压，等到录制暂停时再去看一眼。 而眼下，她不自觉将双唇抿成一条薄线，只等着那二人的回答。 第39章 第69页 “肯定是昨天夜里发生的事……小凌，你昨晚是半夜过来的吗？” “对，我两点半左右到的酒店。”凌暮色点着头，大致已猜到热搜内容是什么。 她未曾料到这让自己防不胜防的一点，她们团队抵达酒店时，竟有狗仔已在外蹲守，她也不在乎对方是为蹲温如绯还是自己了，到最后拍到的总归是她们两个人。 也难怪，能被卢云和范黎两个人毫无顾忌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讨论的热搜，一是非圈内人，二就是这车上的人了。 “温老师等你到两点多，你俩在大堂里的情况正好被拍下来放在了网上，我早上看的那会儿已经排在前三了，热度很高，这会儿估计又升了。”卢云说到这，神情忽然转变，神秘兮兮地问了句，“小凌，词条名你猜是什么？” 凌暮色连那个热搜一面也没瞧见过，哪里能答得上来这个问题，不过，了解到偷拍内容后，她对词条名已不再好奇，是什么都不重要了。 她又与温如绯对视一眼，对于卢云告知她们的这个消息，没有什么好与对方交流的，只余下满腹无奈。 倘若狗仔都能跟她们到酒店，是否也会跟着她们的车前往录制地点？ 不过，真要偷拍，他们也只能拍拍路透，多半也拍不出其他东西来，毕竟，另外两组本就甜蜜，而自己与温如绯这一组在镜头之下自然也会表现好。 剧组如此清晰的镜头尚且无法捕捉到异样，何况是躲在远处的狗仔。 她与温如绯的“恩爱”本就人尽皆知。 凌暮色也愿意相信，防止路透外露这种措施节目组能做好。 “好了，接下来要做什么，大家肯定已经熟悉了。” 在车厢内重新回到安静的那一刻，海燕早已准备就绪，蓄势待发。 “当然！”大家早已知晓流程，不约而同地应声。 “今天会是什么游戏呢？”卢云好奇，心中期待着这次能与上次有所不同，来点新鲜的。 第一个小游戏是依照影片说角色名，导演组会说出一部耳熟能详的电影或电视剧名，六人按小组来答题，猜拳定先后顺序，每组轮流说出这部电影或是剧里的角色名，直到有一组在五秒内无法作答，则该组扣一分。 听完规则，卢云忍不住笑了起来，打趣道：“看来这一轮的第一名又得是零分了，剩下的都是负分。” 凌暮色眼波流动，眼底也浮现笑意，她下意识点了头，显然也认同卢云的说法。 猜拳时，她自告奋勇出去迎战，一把“剪刀”赢了另外两组的“布”，由她们再进行二轮对局，她旁观。 顺序已出，先是她们组，再是卢云简一宁组，最后是范黎容嘉丽组。 尽管作为第一组优势自然也更大，在导演组出题前，凌暮色压力却也不小。 她阅片数勉强算多，却也并非看过所有热门剧与电影，她只怕自己出师不利，五秒答不出答案，直接在第一题上就栽了跟头。 身后两组趁这间隙聊起了天，凌暮色却并未加入其中，脸色凝重。 一部分紧张都被写在了她的脸上，她专注盯紧前方海燕，下意识做出吞咽动作，搭在腿上的手轻轻攥拳。 在她认为海燕下一秒就将念出第一题时，在她耳边响起的却不是她所忐忑的海燕的声音。 那嗓音带着一种沉稳的气质，稍显低沉，安稳落在她耳边，“别紧张，还有我。” 与之共同而至的是覆上她手背的一抹热温，她低头看去，就看见那只纤白的手轻轻抓住自己的手，热意也在同时将自己包裹。 似有一只无形的手，替凌暮色抚平了眉心，她眉头舒展，侧头看向身旁的人，眼里早已被对于对方的信任填满。 是的，她险些忘了，她并非是自己一个人在独自“战斗”，她还有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好搭档。 海燕正悄然观察着这车上每一对情侣，可以明显看到与另外一组的氛围都不太相同的凌暮色与温如绯组。 凌暮色与温如绯是三组人当中最安静的，可她们眼神交缠时，却连海燕这个局外人也不由看入了迷，从内心深处感受到她们之间的缠绵悱恻。 那是一种只她们彼此创造出的一方小世界，将旁人隔在这个世界之外，无人能够打破或是闯入。 当凌暮色振作精神，又一次看向海燕时，她们两个人的目光也恰好对上。 海燕不由感嘆，爱人的鼓励的确不一样，不到半分钟前的凌暮色还将紧张写在脸上，半分钟后，她在她脸上俨然已找不到方才那种情绪任何留存过的迹象，反而此刻的她看起来足够自信。 很好，那游戏开始。 在与凌暮色的第三秒，海燕直接开口说出第一题。 凌暮色认真听完，立刻作答，暗自兴奋于导演组说得没有错，果真是她们都很熟悉的影片。 她又回头去看另两组，默默听着她们给出的答案，在容嘉丽答出第三个角色名后，海燕又将目光投向她们组时，与温如绯异口同声说出了一个名字。 “默契！” 卢云在她们身后没有忍住感嘆一句，不过一转眼，又轮到她们组作答，她立刻收拾好心情，说出了下一个名字。 第70页 凌暮色与温如绯相视一眼，内心莫名愉悦，却因时间匆忙，不得已又将视线移向后方，等待范黎容嘉丽组答完题，压力再度回到她们身上 就这样经歷几个来回之后，三组之中终于出现了第一个负分，她们也适应了这个几乎接连不断的答题节奏。 第一轮，拿到负分的是卢云简一宁组，卢云在第六秒时才想出一个名字来，但很可惜，她既错过了时间，且那个名字也是错误的，和其他电影里的角色串了。 第二轮开始之前，卢云免不了要发言：“你们有没有感觉，刚才我们答题的速度好快啊，一开始我们答得简直不要太流畅啊……” 她看起来没有输一局的不悦，反倒兴致沖沖，像是玩上了瘾，因而兴奋无比。 “有。”凌暮色重重点了一下头，深有同感。 她在脑内復盘刚才那一轮她们所有人的表现，也觉得每一组的答题速度非常快，大家基本都在两秒之内作答，不过到了后期，随着主要角色的名字一个个被说完，留给她们的难度也的确越来越大。 凌暮色忽然意识到，顺序确实挺重要的，让她与卢云置换，她肯定也想不起来还有哪些角色，所以只能说，她运气还不错，但运气也不会次次都降临到她头上。 第二轮，三组继续猜拳。 凌暮色正要“出战”，忽然顿了顿，回头去看温如绯，朝她狡黠一笑。 她正纠结着是否要对温如绯撒个娇，让她去体验一把猜拳的“乐趣”，对方却第一时间看透了她的意思，直接开口：“好，我来。” 下一刻，她眼看着温如绯转身，从椅背上方伸出手，与后方二人猜起了拳。 好险…… 凌暮色忘了朝后去看她的表现，心仍停留在刚才她那“危险”的举动，不禁暗自感嘆一句，真的好险，差一点自己就要刻意对着温如绯演撒娇了。 她暂时还无法想像，自己演出来的撒娇会是什么效果，只怕多用力一分，就会呈现出一种较为“油腻”的情况。 自己形象因此而受损是一回事，她其实更担心温如绯会以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向自己。 她心思正默默飘着，那边温如绯也已与其他人决出了答题顺序，她被卢云乍然响起的欢唿声所惊，倏然回头看去，过程却早已结束，最多只看了个短促的“尾巴”，还有第一位答题组，也即卢云的愉悦。 而她们的顺序排在卢云组之后，至少不是最后，也就还算不错。 第二轮，还是卢云简一宁组扣分，其他两组保持零分不动。 对于这一结果，卢云当然也是服气的，只是她纳了闷，她们今天运气怎么就这么差，开局不顺，接下去一天里的小游戏可怎么办，不会一路输到底吧……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共有三款小游戏，第一款游戏的输还不算真正的输，她与一宁还有反超的可能。 第三轮，又换凌暮色上去，她运气依旧极佳，再次用剪刀赢了卢云和范黎的布。 连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没想过自己今日在猜拳上这么幸运。 但她只对着温如绯高兴了短短一瞬，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高兴得太早，上一轮卢云组也是第一个答题，但到最后她们还是输了，所以自己与温如绯这一轮的结局是赢是输还不知道，无论如何，谨慎与保持冷静都是必要的。 几分钟，这一轮的结果也已揭晓，又是卢云组扣分。 至此，卢云简一宁组共得-3分，凌暮色温如绯组以及范黎容嘉丽组都为0分。 一时间，在场几乎所有人纷纷都将目光投向卢云和简一宁。 只有凌暮色与温如绯与其他人有所不同，她们都颇有默契地望向了彼此。 第40章 从对方眼神中，她们似又读出了彼此内容。 凌暮色默默移开眼，不知自己前一刻怎么又下意识看向了身旁的那个人。 “一宁，我们今天怎么回事，三连输是我没想到的。”一见自己组成为众人焦点，卢云也不由调侃起了自己，很快又将话锋一转，“不过没关系，第二局我们再接再厉，你们可要小心了呦，别被我们追回来。” “好啊，那就比比看！”范黎接话道，忽然又说，“小凌，你和温老师也加油了。” 突然被点名，凌暮色反应也不慢，立刻给了答覆，笑容开朗地应了一声“好”。 她知道范黎指的是“加赛”，由于她们两组得分相同，所以需要加赛一场，一局定输赢。 在一旁观战的卢云并不出声，以免影响两组人的心态，但她心里也自行下了个没有赌注的赌，就赌凌暮色温如绯组会在这一局胜出。 她能看得出来，这组人很稳，凌暮色主要输出，温如绯负责辅助，两个人配合得极好。 要不怎么那么甜呢，彼此信任彼此配合的恩爱小情侣能不甜吗？ 凌暮色与范黎猜拳赢了之后，游戏也立即开始，海燕给出的题目在座有一人在听到后倍感惊喜，眉毛几乎都要挑到天上去。 ——这一局的题目为《三言二语》。 哪怕别人从未听说过这部电影，卢云也不可能没有听过，这是她的成名作，对她来说有着太过重要的影响。 第71页 不过这部影片当年的确也火，她相信另外四人哪怕没有看过，也必定听说过，那现在就看她们四人哪一组能赢了。 尽管也深知是因为没自己什么事了导演组才会安排这道题，这就意味着她们暂时已出局，卢云却仍独自喜悦着。 老实说，她很喜欢这种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一部作品成为考验大家的一道题，若大家能答上来一部分角色名字，她当然也会更愉悦。 听到片名的一瞬间，卢云是将眉心高扬，另有一人则是双眸亮起，本就圆润的眼睛充盈明亮的光芒后，也更显灵动。 几个来回之后，游戏结束，凌暮色温如绯组获得最终胜利。 正如卢云所想，她们组前三局里都处于一个比较稳定的状态，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这把加时局里，凌暮色表现得更是惊人。 自始至终是她在答题，每答一个角色都不会超过两秒，就连她的“对手”范黎与容嘉丽也对她刮目相看，自认已经尽力了，奈何“对手”实力太过强大，令人震惊与佩服。 “小凌，你太厉害了！”卢云双手都腾出来给凌暮色比了贊，手还来不及放下，又高声问她，“快说，偷偷看过我演的电影多少遍！” 事实上，在听到片名后眼前一亮的这个人正是凌暮色。 《三言二语》这部电影她太熟了，她记得自己当年去影院看过三遍。 第一遍是因为这部电影的导演她一直都很欣赏，对方的作品她绝对不可能错过，第二次去影院的时间与前一次相隔不满一周，她带着几个在这一周里让她抓耳挠腮的问题又去了一趟影院，终于在令人毛骨悚然的细节里找出部分答案。 至于她第三次去影院看这部，自然也是为了把余下的答案补全。 等到之后电影在流媒体上线后，免不了再次被她观看了一遍。 于是，至少在那一瞬间里，她心中一跃而出的第一个念头，是这一局稳了，全包在自己身上，温如绯只需负责躺赢。 《三言二语》的导演叫白鲸，也正是她刚进组的这部电影《三室一家》的导演。 说起来，白鲸导演似乎真的很喜欢用含有数字的，凌暮色在温如绯的资料上看到她去年也曾与对方合作过，那部电影叫《一草一木》。 《一草一木》这部电影按照她“白鲸导演每部电影都至少都会看一遍”的习惯，且又是去年刚出的新电影，她绝对不可能错过，而在她的记忆中，她似乎确实去影院观看过，当时她肯定也给了很高的评价。 可电影剧情在她脑海中，却如摔得四分五裂，散落各处的玻璃，只有几个片段，怎么也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故事来。 电影的女主演是温如绯，但女主演在她这里，仿若查无此人，与女主角相关的剧情，也如同空白，她怎么也搜寻不到。 她唯有无奈感嘆，这次的车祸，别看它很小，并未对自己的身体造成实际伤害，但确实给她来个“大招”。 时至今日她仍弄不明白，怎么撞那一下，竟能把温如绯从自己的脑海里撞出去。 明明被撞的是自己，被弄丢的却成了温如绯，她实在无法理解，上天究竟为何要与自己开这样一个玩笑。 是惩罚自己提了那一次分手吗……那么我到底错在哪，你倒是让我想起来啊！ 这次《三室一家》能与白鲸合作也是于凌暮色而言极大的荣幸，围读之前她与白鲸单独约见过一次，两个人选择在一家咖啡馆里聊了聊剧本相关。 相比从屏幕里在电影幕后看到白鲸，那日她与白鲸面对面近距离接触，也更清晰直观地感受到了对方身上散发的那股成熟魅力。 那种沉稳与专注的气质太过迷人，当时的她透过白鲸，看到了另一个人。 凌暮色勐地惊了一下，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回忆里竟出现了一个与当时现场完全无关的人。 但她知道这绝对是件好事，因此只自问一句，没有硬拉着自己完全从回忆中出来，仍继续回忆下去。 那另一个人是温如绯，那天她透过白鲸，看到了温如绯那张脸。 与其说她此刻是在回忆自己与白鲸的首次相处过程，倒不如说，她是在寻找丢失的玻璃碎块。 为什么会透过白鲸，看到另一个不在现场的人呢？ 是因为当时的自己太爱温如绯了吗？温如绯就被镌刻在自己脑海中，于是自己看什么都像是在看温如绯，看什么都能自动贴上温如绯那张脸吗？ 这个问题，凌暮色暂时还不能找到对应的答案。 她的回忆终究还是断在了这里，在海燕的第二个小游戏规则中，未能继续进行下去。 凌暮色也认了，将这段记忆找了个小匣子暂存，默默盼着那些尚未被忆起但也即将被忆起的内容千万要被保存好，千万要等着自己再将匣子打开，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捧起，让一切继续。 在她身旁，凌暮色凝神的样子避不过温如绯的眼睛，只是她不可能猜得到凌暮色究竟在想些什么。 只能默默地看着她。 - 之后的两款游戏，卢云也按她自己所说说，反败为胜，赢过另外两组。 凌暮色也不感到失落，虽败犹荣。 后面的这两个游戏里，卢云确实表现得十分出色，看来是撞到她的枪口上去了，因此她对答如流，自信的那副模样在凌暮色眼中看来十分可爱。 第72页 也即这一秒，她勐地想起温如绯说过的一些话。 温如绯说她可爱时，也是因为看到了自己当时的自信模样吗？ 心中冒出这个疑问后，她又看向温如绯。 她们的目的地即将抵达，车速慢了下来，这一次，温如绯并未如之前的每一次那样，直勾勾与凌暮色相视。 她刚好看向的是窗外，那里有一大片的绿景。 凌暮色的心却在那一刻跌落下去，一种莫名的失落情绪因而填满胸腔。 她能感觉得到，哪怕自己有时会因撞上温如绯视线而紧张忐忑，但其实自己到底还是很享受与温如绯的眼神交流。 哪怕是无交流，单单只是她们互相看着对方。 可惜这一次，迎接她的，却只有温如绯的后脑，而不是那双深邃又裹含柔情的狭长双眼。 默默移开视线，许是给自己找的藉口，她亦看向远方壮阔的山景。 直至车子彻底停稳，而她们也先后下车。 今日早上的项目是爬山。 这座山的名字也挺有意思，叫做山清山。 流程表上明晃晃标註“爬山”二字，大家也都提前做了准备。 她们这次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爬到山顶，下山时则随大家自己意愿，可以选择自己走下来或是坐缆车下至山脚。 只不过，选择后者的人员註定要等待选择前者的人了。 “可以吗小懒？” “温老师！” 站在山脚下，温如绯刚开了个口，话还未及说完，身后已传来卢云她们的叫嚷。 凌暮色正专注等着下文，也被身后响起的声音所惊，匆忙转回头，纳闷地看着卢云，听她说下去。 她很好奇，卢云突然喊温如绯是因为什么。 而卢云也不负所望，将她的“表演”继续下去，指出温如绯的“问题”所在，“温老师，有你这样的吗，你这叫关心过度知道吗！我们还一步都没往上走呢，这就问起小凌行不行了吗，小凌当然可以啊，你要相信她的能力和毅力，可千万别小看了她，她可是很要强的哦！” 第41章 笑过之后，一行人开始往山上走。 卢云干劲十足，简一宁也顺着她，随她步伐一同走在最前方领路。 范黎在她们身后笑着打趣“你们可悠着点吧，别才没走十分钟就累得爬不动了”，得来卢云转过头来的一句回应：“放千百个心吧你就，我跟一宁可是会经常锻鍊的，不用担心我们的体力，一会儿上去了给你们表演一个大气不喘。” 看卢云气势汹汹的模样，范黎也不由被说动，但嘴巴可比内心不诚实多了，“行，那我们四个就拭目以待了，一会儿看你的大气不喘。” 你们吶……凌暮色与温如绯走在最后，听着她们前面的聊天，笑意不觉间也已攀上面庞，她正准备加入那二人的对话，也调侃一句，手上突如其来的温热感却强行止住她已在唇边的话。 有一只手，轻握住了她的手，就如一根忽然出现的羽毛，在她心尖蜻蜓点水般撩动了一下。 她没有低头去看，似乎是出于下意识，她几乎在第一时间，便回握住了那只手。 而她偏过头，看向了那只手的主人，那个始终走在自己身旁的温如绯。 一声自然流畅的“如绯”自她齿缝间钻出，紧接着，是一句迟来的回应：“放心吧，我没问题。” 这样的表现是真还是演，就连凌暮色自己也辨别不清。 那就随它去吧，至少它是自然的，在观众面前不会有任何破绽的。 上山途中，她们二人与范黎二人挨得更近，一级级台阶走得稳，卢云与简一宁步伐与她们都不相符，抬头看去，只能瞧见一方她们渐行渐远的背影，想来再走上几层台阶，她俩的影儿就该彻底看不见了。 容嘉丽平时话少，除答题与和范黎交流时，她已快接近一句话也不说，于是凌暮色免不了有些诧异，在爬山过程里，在始终保持静默的她们四人当中，那个最先开口引出话题的人竟会是她。 容嘉丽主动说起她上一次爬山时的情况，说那应该已是在六七年前，如果不是今天这场登山活动，她都快忘了那段回忆。 起初凌暮色还以为她是纯粹是在与范黎聊天，毕竟她在她们这帮人面前实在寡言沉默，可她说话声音又不轻，不似是与范黎的私语，等到很快从她口中听了个“你们”，她就完全确定下来，容嘉丽正是在破天荒地与大家分享。 从“没什么好说”到“愿意主动分享”，对于凌暮色来说，这是一个挺有意思的过程，她能看到容老师内心那扇原本紧闭着的小门打开了一条极小的缝。 六七年前，那时的容嘉丽与范黎还素不相识，因此这是一段范黎也从未听过的往事，她立刻来了兴致，挽紧对方的手臂，推拉几下，催着对方快点讲。 凌暮色视线微微下移，将这一动静看得清楚，这般腻歪的举动，大概也只有范黎与容嘉丽能做得出来。 对了，卢云和简一宁也可以，她们这对小情侣之间亦是这般腻歪甜蜜。 凌暮色试想了一遍自己与温如绯，温如绯小幅度地晃动自己手臂，撒娇似的让自己去做一件事……光是想想她就已觉毛骨悚然，若当真发生了，还不知道得有多“辣眼睛”了。 第73页 那如果反过来，自己去向温如绯撒娇…… 还真别说，尽管凌暮色无法想像这一幕，怎么想都觉得异常别扭，但失去记忆之前的她还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她几乎忍不住想开口询问温如绯，自己以前是否也如范黎这样做过，但哪怕心里再如何痒痒，至少现阶段她都不能问。 倒是可以问问刘天春，她有没有看到过这样的自己。 要是真看到过，那只能说明……自己谈恋爱时还真是目中无人啊，丝毫不惧被旁人看去，多半也根本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对于范黎的催促，容嘉丽也宠着，开始与大家讲述起上一次登山时的经歷。 只是到了这里，凌暮色觉得眼下情况又悄然发生转变——刚才还是容嘉丽在与大家分享故事，现在经由范黎这一催，已成为是容嘉丽在与范黎一人分享，而自己与温如绯，只是两个蹭了容嘉丽课的旁听生。 她无声笑了笑，唇角眼尾轻扬的笑颜又被温如绯轻易捕捉。 纵然此刻正在发言的人是容嘉丽，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容嘉丽身上，也总有一个人自始至终只看向凌暮色。 她的眼里，从来唯有凌暮色一人。 在容嘉丽之后，范黎成为第二个和大家分享爬山经歷的人。 而范黎之后，全场倏然沉默下来。 在凌暮色的印象里，自己肯定没爬过山，但她还算谨慎，并不急着开口，就怕又有变数。 毕竟，也有一种可能是她曾经去过某座山，只是当时与她相伴爬山的人是温如绯，这段记忆随着温如绯这个人一起被她忘却。 凌暮色保持沉默，看向一侧佯装欣赏风景，直至温如绯在她之前开了口：“我之前没有爬过山。” 谁都不知道，她这话让凌暮色安了心，也当即接了话，“我也是，今天是我和如绯第一次爬山，没想到一爬就是这么高一座山。” 她说话时看向前方那两个人，并没有注意到身旁人注视她的眼神发生了细微变化。 “你们觉得，我们能爬到山顶吗？”范黎哈哈笑了两声，有些尴尬地说，“我怎么感觉我已经累了……” 容嘉丽将她往自己怀里又揽了揽，语气温柔了下来，“没关系，累了我们就休息，休息够了再继续往上走。” 凌暮色不太清楚，她们保持这种姿势往上走是否更容易消耗体力，但也自知管不了这么多，随她们两个人如何。 范黎话虽如此，步伐却没停下，仍保持着最初的频率，并未慢下来。 凌暮色与温如绯也继续不紧不慢地跟在她们身后。 凌暮色觉得这种爬台阶的速度刚刚好，她们一路优哉游哉就爬上去了，还能尽情地欣赏这一路上去的风景。 在看到行程表时，她清楚记得自己内心有过忐忑，觉得自己是否会因体力跟不上而耽误大家，但现在看来，她有点低估自己了，还是要有点自信。 只不过，她现在可不是“有点自信”，而是“自信过头”了。 正如卢云对温如绯说的那样，她当然可以轻轻松松登至山顶，凭她的能力与毅力，她绝对不在话下。 她对自己说，那就拭目以待吧，她与卢云一样，上至最顶峰时都大气不多喘。 - 一段时间后，范黎与容嘉丽在半山腰停下来休息，坐在一旁休息区域的石凳上。 凌暮色与温如绯也暂时停下来，正好趁此机会走到围栏边俯瞰半山腰下的风景，远远望去，她眼前一片湖一片树林都清晰呈现。 她们爬山爬得轻微出了汗，站在围栏前感受微凉的秋风轻柔拂来，也感受大自然的广阔与美。 凌暮色闭起眼，微微仰起下巴，身心都在这一刻得到放松，舒适惬意。 她就这样感受着风，感受着舒畅，感受着有道身影立于自己身旁，也同自己一样。 只不过……分明还未纵情享受完，她却蓦地先睁开了眼，转头看向温如绯。 温如绯在她闭眼之后，也阖眼放松，此刻她这种行为，有点像是在中途偷偷睁开眼，去偷看正在享受自然风光的温如绯。 那张侧脸，依旧美得惊人。 凌暮色心思却暂时不在那上面，她不自觉皱起眉心，眼里流露几分困惑。 好熟悉的感觉…… 无论是站在围栏前，还是自己闭眼感受风，又或是自己此时悄然看向尚未睁眼的温如绯，这些感觉都让凌暮色产生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就仿佛，同样的情况之前也曾发生过。 就仿佛，她与温如绯曾经也一起爬上过某一座山，当时的她们也正如今天这样。 凌暮色努力去回想，额际却开始隐隐跳痛起来，迫使她不得不放弃这一行为。 她目光紧盯着温如绯，眼里似有一团火，早已从火苗转为漫天大火，正熊熊燃烧着。 这团火像是要穿透温如绯的身体，从温如绯的灵魂里寻找答案。 不对，这不对…… 在温如绯睁眼之前，凌暮色已明白过来，今天绝对不是温如绯第一次登山，也不是自己的第一次，或许是今年上半年，又或许是去年，至少曾有过这样一天，她们两个人一起去爬了某一次山。 第74页 下一秒，在她如火灼烧般的凝视下，温如绯睁开了双眼，忽然转头与她撞上了视线。 那一瞬间，凌暮色感觉到自己就连灵魂都好似勐地震颤了一下。 “如绯……你前面说，这是你第一次爬山？” 有些话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脱口而出，在镜头前覆水难收，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唿吸控制不住开始急促了起来。 她努力压下剧烈的紧张，可既然事已至此，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把自己心里想说的全盘倾吐，继续问下去，“但事实好像不是这样吧？” 第42章 强烈的不安感再次涌起，秋风似已停下，燥热裹着凌暮色。 哪怕现在后悔又有何用，凌暮色只能尽可能沉住气，脸上始终保持淡淡笑意。 她那种松弛的状态，看起来明显也与她内心所想的逼问无关，只纯粹是与温如绯亲密又自然的闲聊。 她到底还是相当专业的一位演员。 “爬雨露山的时候我们止步于半山腰，没有再继续往上走，而是选择缆车直接坐上山顶，我知道以你的性格，不会想把那次经歷算作是成功爬完了一座山。” 这是凌暮色不会想到的解释。 她忽然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但温如绯言下之意她已清晰。 ——之所以会隐瞒什么，并不是因为想要抛却一切曾与自己相关的记忆，就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过，让一切重新开始，而是知道自己好面子，于是特意隐瞒不说。 却也正因如此，给凌暮色造成了误导。 她险些以为，自己就要在温如绯面前暴露了，也要在观众面前暴露了，所幸有温如绯在，将这件事圆了回来。 但凌暮色转念又一想，温如绯刚才还特意提一句“我知道以你的性格”，知道什么啊知道，她是这么好面子的一个人吗？她一直都很输得起的好吗，怎么就成了一个好面子的人？ 这个温如绯…… 我自己的确也有问题，不该突然提到这件事，但你也不该把话在镜头前说得这么绝对吧，把我说成这样好面子的人，这“人设”我才不要。 以及，她不懂当时的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轻易就选择了放弃？ 或许，是因为雨露山特别高，相对山清山较难向上爬吧。 “刚才我想了想，还是要敢于面对，毕竟当时我的确没有坚持走上去，这是事实，不过今天不会了，今天不会有任何问题，我们可以的。” 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凌暮色能感觉到耳边的风復又恢復流动。 其实，这一阵阵向她拂来的风正如她的心情，时坏时佳，时停时动。 凌暮色有意朝温如绯做出自信满满的表情，觉得自己在围栏边吹了片刻风，得到的好处也不少，一是人清醒了许多，二是她的体力也已完全恢復，体内充满了电。 再次恢復到一个元气满满的暮小懒。 几秒之后，凌暮色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在无形之中受到了温如绯的影响。 她当然知道温如绯总习惯喊的名字是自己的微信名“暮小懒”，那是她自己给取的名字嘛，只是自己当初取这个暱称究竟是因为什么，因为自己在生活里是个很懒的人？ 对于这个微信暱称的由来，凌暮色实在想不起来了。 这也是让她感到奇怪的一点，她不可能想起来这种事，除非…… 凌暮色其实已经想到了一种可能——除非，自己这个微信名又与温如绯有关。 她回想之前发生过的一幕幕，想起温如绯喊自己“暮小懒”或是“小懒”时自己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反问自己，若这个暱称与温如绯关联不大，只是对方乐意用自己的微信名来称唿自己，自己不该会有当时那么剧烈的反应。 难道……暮小懒这个称唿本就是温如绯给自己取的，因为自己喜欢被这样喊，于是特意将这个称唿用在了微信暱称上？ 凌暮色知道，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只不过，现在不是去想这件事的时刻。 “如绯，休息好了吗，我们继续往上走吧？”见温如绯脸上也没有露出疲态，凌暮色满怀期待地问她。 温如绯递出手，掌心朝上，“好了，走吧。” 凌暮色十分自然地伸手过去，被那只微凉的手轻轻握住，慢慢增了力量，握得更紧了些。 她知道旁边的vj正在进行着拍摄，或许特写也给了自己与温如绯相握的手上，但她自知，这并不是在演。 ——没有演技，全是最真挚的情感外露。 “小懒。” 来了，它终于还是又来了……当这个称唿再一次从温如绯口中被轻声唤出时，凌暮色情绪复杂，想要抓住一段短促记忆的小尾巴，却发现，自己还是做不到。 它熘走的速度太快，她只能眼看着它从自己手心里逃走，立即没了影儿。 “嗯……”这一声回应，有些沉闷，有些黏黏煳煳的。 大半的情绪是沮丧失落，旁人听起来，反而更像是凌暮色正在对温如绯撒着娇。 “你的手很暖。” 简单组合在一起的这几个字，在搭上温如绯似笑非笑温柔的语气时，却又触动起了凌暮色心弦，那方湖面，又泛起浅浅波纹。 第75页 凌暮色深知，自己手暖源自刚才的紧张，不只手是温热的，她浑身几乎都是滚烫的，就连双颊也烫了起来。 好在她们站在这里，站在室外，站在半山腰上，风从来不曾停下过，始终在尽力替她降着温。 “如绯，你的手有点冰，很冷吗？”凌暮色说。 温如绯轻轻摇头，眼眸又裹含温情，“那正好，你的手暖着我的手。” 凌暮色心头蓦地一震，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因这句疑似情话的回应而感到诡异或者肉麻，她总觉得温如绯话里有话，更像是藉助手的温暖来隐喻什么。 倘若她脸皮可以再厚上一些，大概就会去想，是否自己曾经做过什么事，让温如绯感觉到了温暖，因此温如绯所说的“你的手暖着我的手”其实更多想要表达的是： 小懒，你温暖着我。 可惜在这个时候，凌暮色脸皮的堆积程度未能再更上一步，她根本没有往这方面去靠拢，反将重心都放在了“手”这个伪关键词上。 - 看到凌暮色与温如绯牵着手摺返，范黎与容嘉丽也从石凳前起身，跟上她们。 这一回，由凌暮色和温如绯领头，另二人走在她们身后。 “不知道她俩现在什么情况了，很有可能已经爬到山顶了。” 范黎在想自己身后说话的音量凌暮色听得很清楚，她回头迅速看了对方一眼，有些难以确定，“不至于吧，我看山清山还挺高的，她们怎么可能那么快，中间应该还是要休息的吧，不然还挺累的。” “小卢那个精力充沛的样子，说不定还真能不间断地从山脚一路走到山顶。” 让凌暮色诧异的是，这话和范黎没有什么关系，尽管那语气平淡得惊人，却至少也是从容嘉丽口中被说出来的。 她选择暂时保持沉默，将说话的机会留给另一个人。 她有一种非常强烈的预感，接下来轮到范黎发言了，并且范黎会说什么，她大致也能猜个七八。 “容容，你这是在夸卢云吗？”果不其然，正如凌暮色所料，范黎开口了，“那你也夸夸我。” 凌暮色的确猜了个大半，不过后半句她猜不到，听到后亦来了兴致。 她很好奇，容老师会怎么夸范黎呢？ 她忍不住又回头看去，又担心不看路自己容易绊着台阶，只好很快又回过头来，却堪堪又与温如绯的视线擦过。 她谨慎迈着步子，又看向温如绯，认真注视着她，看她满脸都写满笑意，也不知道究竟在笑什么，难道也与自己一样，在好奇容嘉丽对范黎的夸法？ 正思索着，她眼前忽然一晃，眨眼之间温如绯已侧身向她靠近。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本就不远，此刻彻底是肩膀相抵，连脸颊也险些就要相触。 温如绯和自己贴得那么近，一看就是故意为之，凌暮色轻哼一声，只她自己才听得见，就连离她咫尺的温如绯都不可能会听得见。 “小懒，你现在的样子，很像是一个爱听八卦的，怎么眉飞色舞的？”温如绯有意压低声音，用着只她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着。 眉飞色舞……哪有那么夸张，顶多有那么一点新奇罢了。 凌暮色忍不住腹诽一句，但还是听见去了温如绯的话，有意收敛表情。 温如绯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荡着，瞥见她变动的表情，不由被逗笑，气音拂过凌暮色耳廓，“笨吶小懒，刚才我是逗你玩的，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那笑声尽管迷人，又在有意无意间拨撩向凌暮色心尖，但凌暮色坚信对方这抹笑意分明就是在笑话自己的天真，也就不再管它是否撩人。 总而言之，现在横竖都是温如绯的不对。 凌暮色恍如初醒，强忍着白眼斜向温如绯的冲动，也朝她扬起一枚笑脸。 她笑得很假，一眼即能被戳穿是在假笑，而这正是她想要的——用虚假的笑容来回敬温如绯“调戏”般的笑容。 这也导致，温如绯笑容更肆意了。 她低低笑出声来，笑声迴荡在凌暮色耳边，她耳尖肉眼可见瞬间红了起来。 她气得紧抿双唇，一记眼刀投向身旁的人，眼神里的意思清晰明了：你有病吧温如绯—— 她往上快走两步，却忘了自己正与温如绯手拉着手，于是她这急促的两步，刚好也将温如绯带动着向上。 两道身影，仍始终保持并肩而行。 第43章 凌暮色如一阵风，带着自己一路向上走。 温如绯眼里只有凌暮色，她看起来像是被自己逗弄得自顾自生起了闷气，与自己交握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还在片刻之后偷偷将自己的手攥得更紧。 不过，温如绯能感觉得到，若要说那只是简单的握手，那么那只柔软的手明显又用力过了度，许是无法从言语上来回应自己，只好借用手部动作来完成她的“反击”。 无论是捏是掐，凌暮色都平衡在了一种既让温如绯能清晰感受到那股力量，又不至于弄疼她的程度，那像是一个轻微的警告，提醒着她，你千万不要得意，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也好，温如绯倒是挺期待，自己能吃到什么样的“好果子”。 第76页 匆匆走了几十层台阶，凌暮色终于慢下来，回头去看范黎与容嘉丽。 那两个人并不理会她和温如绯莫名其妙的突然提速，依旧保持着慢悠悠的步伐，一路悠闲登高。 “累了吗？” 等凌暮色转回头来时，温如绯轻问一声。 凌暮色轻摇了摇头，说着不累，又回问过去。 她们才从半山腰继续往上走了没多久，哪怕之前那几步走得匆忙，说累却还不至于，温如绯却故意笑着回答一句，“有点累了。” 凌暮色上下打量着她，没想到她体力这么差，但又见她笑容似只狡黠的小狐狸，又难免多了几分怀疑：这个温如绯，不会是故意在装吧，但她这样说的目的又会是什么呢？ 正疑惑着，温如绯替她解了惑，“所以，借我点力量吧小懒。” “怎么借？”凌暮色顺着她的话问下去，脑中未曾停止思索，到底要怎么借，温如绯到底想做什么。 “很简单。”抱我一下就好。 后面的话温如绯不再直说，她相信自己面前的人依旧能从自己眼神里读出她的意思。 然而事实上则是：凌暮色看不懂。 从温如绯那双含着渴望与期盼的眼里，她根本看不透温如绯想要的是什么，是一句安慰的话语，还是一个亲密无声的拥抱，或是一记暧昧的亲吻，又或是其他什么？ 谁知道温如绯想要的是什么啊……凌暮色难免抱怨，在镜头之下却又不好再问，只好装作足够了解温如绯，与温如绯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样子。 那就随便给她一个拥抱吧，先搪塞过去就行。 凌暮色心中这样想着，也立刻这样去做了，松开与温如绯交握的手，张开双臂轻抱住她。 下一刻，温如绯回抱住她，双手覆在她后腰，比凌暮色所用的力大上一些，并且，也仍还在逐渐用力。 仿佛她想要把凌暮色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与自己的骨骼镶嵌。 突然翻涌的窒息感迫使凌暮色身体勐地一震，只一个瞬间，她眼眶热了起来，分明已竭力去阻止，却仍遗憾晚了一步，那滴泪还是顺着脸庞滑落下来。 她太过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流泪了。 而那种缠着她的窒息感，也并未因此而止歇，它并非源自温如绯双手的用力过勐，事实上，温如绯的怀抱很温暖，也很舒适，窒息感源自她自己情绪上突如其来的难过。 那种苦涩的感受她说不上来为什么，就在被温如绯用力抱紧的那一刻拼了命般上涌，汇聚成深海将她整个人完全淹没，氧气顷刻间被抽离光，有沉重的力量拽着她双脚往下坠。 她知道那个灵魂深处的自己肯定又看到了什么，因此在她的体内叫嚣着，无声嘶喊着，喊到喉咙也破了，却还是没能唤起她的部分记忆，她还是什么也没能忆起。 但她能感觉到，与温如绯相拥的这种力度，这种触感，这种温度都能让她有熟悉的感觉，这是否也就说明，她们两个人从前总爱拥抱。 是否自己胡乱蒙了一个，却恰好也蒙对了，温如绯所要的力量，正是藉助这个拥抱的力量。 是否语言上的表达有时或许没有那么有力，在镜头之下亲吻又刚好过了那个度，于是拥抱成了最合适的借力方式。 泪滴在自己脸上留下痕迹，由凌暮色迅速抬手擦拭。 注意到自己与温如绯拥抱的时间也已差不多了，她正好也趁此机会松了手。 随即，温如绯也放开凌暮色，手却并未完全离开她的身体。 “好了如绯，现在力量给你了，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一路不停，直接沖向山顶了？”凌暮色尽量保持镇定，一次又一次压下异样情绪，如常开了口。 其实这样让她觉得挺累的，如今才录制到第二期，她不知道往后的自己会不会对此感到厌烦，然后索性就在温如绯面前坦明自己失去记忆的事实。 或许吧…… 这种情况，她尚未可知，也不好操控，只能继续选择走一步看一步。 不过，哪怕是此刻，她都忍不住在想，可能把这个事实说出来也没有关系，她知道温如绯一定会愿意与自己共同面对。 一……定吗？ 这么自信？ 凌暮色反问着自己，但几乎没有犹豫地又给了自己一个确定答案——是的，一定，她知道温如绯一定会的。 她也知道，自己实在矛盾，分明不到十分钟之前自己还暗自吐槽着温如绯“有病”，现在期许着对方能与自己一起面对的也是自己。 温如绯静静注视着凌暮色双眼，敏锐看出她有些发红的眼眶，这与她们拥抱之前并不相同。 是……偷偷哭过了吗？ 心中生出这样的猜测，温如绯却只字不提，只轻轻颔首，那一个“好”字应得温柔而坚定。 - 将近半小时后。 凌暮色仰头向上看，看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如绯，是她们吗，我们快到山顶啦？”疲惫的身体转瞬得来慰藉，她即刻去问身旁的温如绯。 温如绯点头，柔声应着，“是她们，再走一会儿，我们马上就到了。” “好，没问题，我们沖！”知道胜利已不远，凌暮色立时来了劲，不仅话变多了，连同语气也俏皮了起来，“沖沖沖！胜利就在前方，希望就在前方！” 第77页 这种无意之中流露出的她不自知的逗趣可爱，再一次让温如绯忍俊不禁。 这一路上来，她们左右两侧都是绝佳的自然风景，但在温如绯眼中，任何人也看不到的地方，只有她先欣赏到了另一方美景。 那道景离她很近很近，是她只要伸出手去就能将景揽在怀里的近距离。 ——凌暮色便是她的景。 随着凌暮色稍稍加快的步调，温如绯也跟上，两个人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 “小凌！温老师！” 正低头快速走着，凌暮色听到了卢云在山顶对她们的唿喊，她再次抬起头来，举直左手，大幅度用力朝卢云与简一宁的方向挥了挥，“诶！这儿呢！我们马上就来！” 有个人在她身旁无声笑了笑，在心中说她一句“小傻瓜”，明明已这么累了，还不知道要保留体力，那么用力地去挥手，那么大声地去回应，不过，好在终点将至。 那是她们这次爬山之旅的终点，但会不会是促使她与她成功复合的起点呢…… 快要走到山顶时，眼看将要胜利时，节目组工作人员将凌暮色与温如绯一同拦了下来。 凌暮色困惑地“啊”了一声，问对方怎么了，发生了什么，而很快，她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那块她再熟悉不过的白板时，她下意识与温如绯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瞥见一抹笑意。 她向前看了一眼，卢云就站在距她五米不到的位置上，能看见笑上的灿烂。 还不等工作人员说这次的游戏规则，凌暮色已与卢云隔空对起话来，“小卢，你们也答题了吗？” 卢云：“答了答了，一共五题，我跟一宁全部答对，你们也要加油哦！可不能输给了我们！” 凌暮色重重点了头，自信满满地喊：“行，知道了！那我们肯定不能输给你们！” 当凌暮色与温如绯同时看向那名工作人员后，对方也知道她们已做好准备，这才说明规则： 这个游戏主要看答题情侣间的默契，每轮共有五题，两个人背靠背分别作答，不可以偷看各自答案，只需答对三题，即可过关通行，如果没有答对，就一直轮下去，直至五题里答对三题为止。 规则刚听了个头，凌暮色原本还存着的期待已瞬间消失得无踪无影，而“默契”二字也成功拉着她的心坠入深渊。 可事实往往就是如此，越害怕什么，什么就越是不会放过她，非得叫嚣着冲到她面前来。 若她有充足准备，她必然也不会恐惧，可惜，可以说她准备的那些东西基本也没什么用，答温如绯相关信息她还能好下手些，答情侣之间的题，那就还是算了吧…… 答题开始，凌暮色与温如绯自觉背靠背。 凌暮色深吸一口气，微微垂下头，紧紧盯着自己手中这块异常干净的白板，似恨不得将它硬生生洞穿。 行，来吧，也没什么好怕的，运气好的话，她大抵可以凭藉本能与温如绯形成默契。 第44章 第1题：凌暮色最想合作的导演是？ “我最想合作的导演……”凌暮色问，“那如果不止一个呢，如果是两个呢？” 导演组：可以全部写上。” 凌暮色又问：“可以写已经合作过的吗？” 导演组：“可以，怎么写都是你们的自由，只要你们答案相同即可。” 得了答案的同时，凌暮色这样问无疑也是在悄悄给自己背后的人传递关键信息——有两位想要合作的导演，其中至少有一位是自己已经合作过的。 在凌暮色的猜测里，她与温如绯两个人都是演员，约会地点也首选电影院或是剧院，还有温如绯会帮她对戏，这都说明她们两个人在谈恋爱时也会讨论表演相关，那关于想合作的导演，想合作的演员这种话题，两个人肯定也曾聊过吧。 这件事与温如绯无关，那就说明这部分的记忆绝对不会丢失，从前就是那两个想要合作的导演，现在也并未改变，倘若她们曾经讨论过，她希望温如绯可以记得。 凌暮色第一时间就在题板上写下自己的答案，不算紧张拘束。 她们虽有可能在第一题上就失分，不过这分丢了也没什么太大问题，温如绯不了解就不了解吧。 温如绯没有让凌暮色等待多久，当导演演组提醒两个人可以转头时，时间大概也才过去十余秒。 凌暮色不露声色地惊嘆着温如绯的速度，已隐隐产生一种“稳了”的感觉。 她立刻回头，瞥见温如绯题板上的两个名字：白鲸、陈秋。 嘴角笑意已快藏不住，再翘都快能翘上太阳穴，在导演组一声“答对”中，凌暮色毫不掩藏自己的喜悦。 她们分明才只拿下第一题，她已近乎有了“得意忘形”的兆头。 果然，温如绯是了解她的，这两个名字都能写得分毫不差。 核对过答案之后，她又忍不住多看几遍温如绯写下的字迹，移开视线开始为第二题准备。 盯着已被擦拭干净的题板，她原本喜悦的心忽地一沉，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若待会儿导演组将题目一反，成了温如绯最想合作的导演，那么自己又该如何作答？ 第78页 第2题：温如绯的生日是？ 送分题来了，凌暮色心中一喜，连思考也无，直接提笔自信写下“12月25日”。 这一题她们的答题速度比上一题更快，两个人都是一秒写下答案，在导演组一句“可以转身了”之后，两个人再次一同转过身去。 答案完全相同，这一分也成功拿下。 第3题：如果用一种小动物来形容凌暮色，那她会是什么动物？ 凌暮色的答案：自由自在的小鸟。 温如绯的答案：可爱的小白兔。 两个人的答案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关联，凌暮色却仍有理由安慰自己：两个答案里都有一个形容词，但在导演组的问题里可没说过要写，那这也算是自己与温如绯的默契吧…… 第4题：当你们合拍一部电影，你们希望这部电影是什么题材？ 这个问题值得思考。 凌暮色没有第一时间落笔，她首先想到的不是题目本身，而是她二人目前已答对两题，这题与下一题，只需再拿下一分就能通过这一关。 哪怕这一分丢了她们也还有机会，但谁又能预料到最后一题会是什么，万一最后一题比这题还难呢？ 而后，她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若她自己，她可能更感兴趣的悬疑题材，只是她也深知，比起自己的想法，这道题里她更需要注重的是温如绯的想法，她需要去猜温如绯会怎么写。 ——是否“文艺爱情片”才是最佳答案？ 五秒倒计时在耳畔响起。 眼看时间已来不及，凌暮色匆忙写下这五个字，在倒计时的最后一秒停下笔。 她回头去看温如绯的答案，几乎被自己气笑了。 对方题板上明晃晃写着“悬疑题材”四个字，再看自己的，可以说与对方的答案大相迳庭。 这两个答案，是她硬生生去圆也圆不过来的答案。 难不成要让她说，两个人的答案其实是一体的，她们想演充满悬疑色彩的文艺爱情片？ 光是想想，凌暮色已觉头皮发麻，编得自己都尴尬。 丢了一分，凌暮色不气馁，准备好好攻克下一题。 正要擦去板上字迹时，温如绯开口了，“小懒，其实我们都多想了，想到的是对方的答案，对吗？” 凌暮色擦拭的动作稍顿，抬眸看向眼前的人。 心思被洞穿，凌暮色轻抿起唇，只能如实轻轻点了头，“嗯……对，我是在想你会怎么写，结果你写的就是我心里那个想法，如果我把我最开始的想法写下来，我们就对了。” 她还不能确定温如绯心里那个答案究竟是不是自己所写的这一答案，或许温如绯前面所说只是故意为证明她俩默契十足的说辞。 可至少有一半内容，温如绯说得没错。 她懂我……凌暮色兀自又垂下眸，脑海里还有心里想到的都只有这三个字。 “如果下一题还是这种类型，你写你心里那个答案就行，我会去写你的答案。”温如绯想了个办法，提醒她一句，“哪怕是一个稀奇古怪的答案，我也能和你对上。” 凌暮色嗯了声，第一反应不是反驳温如绯所提到的“稀奇古怪”一词，而是打从心底去相信，温如绯一定可以猜到自己的想法。 那是一种下意识的信任。 就好像，纵然凌暮色反覆与自己的内心对话，告诉她你别相信温如绯，你自己的想法哪可能那么轻而易举就被温如绯猜到，那个内心深处的自己也依然选择无条件相信温如绯。 凌暮色，你啊你，你真是被温如绯给蛊惑了…… 听来似是谴责，凌暮色却忍不住无声轻笑起来。 那就试试看吧，凌暮色心想，那就试试看，错了那就从头来过。 事实上，她已有些动摇，不太想去管自己与温如绯的关系呈现在广大观众面前是什么样的，管它是什么模样，那可不一定都是最真实的模样。 她内心同时也动起小心思，若记忆当真再也回不来，她也更愿意去通过这档综艺，重新认识这个叫做温如绯的女人。 第5题：这部电影里，你们两个角色的关系，你们希望是？ 最保险的是写“情侣关系”，可凌暮色转念一想，温如绯不一定会这样写。 在意识到什么后，凌暮色很快否定了这个念头，她险些忘记温如绯刚才与自己说起过的那番话。 不对，又不对了，这个题就不该猜温如绯的想法不是吗？可在面对这种类型的题时，她又很难不往另一人的心思上去猜。 好在现在她反应过来了，认真去写下自己的想法。 随后，她怀着震盪不安的心去瞄温如绯的答案，对对方的答案半信半疑。 公布答案时，凌暮色题板上写了“死敌”二字，而让她惊喜的是，温如绯的答案同样也是如此。 ——死敌。 五题已过，两个人将题板交还，继续向上走，终于登上峰顶。 这五米路很短，两个人却有意放缓脚步，一级级台阶慢慢向上登。 凌暮色知道，旁人永远也无法理解自己此刻内心的雀跃，她现在太开心了，只为那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题目。 温如绯那番话不是在胡说，她确确实实做到了。 第79页 人的心情一好，似乎四周一切也都会变得格外美好，正如凌暮色现在，看那些挺拔的树木喜悦，看脚下生了青苔的石阶路也喜悦，看两侧灰扑扑的泥土亦感到愉悦。 “如绯，你真是我肚里的小蛔虫。”这是凌暮色不假思索的真心话，不掺假，不掺演，“这都能猜到，你太厉害了。” 温如绯也正温柔笑着，看凌暮色欢欣雀跃的小模样，怎能不算是自己刚才在第3题中答过的蹦蹦跳跳的可爱小白兔？ 尽管凌暮色正寻常地走着，没有蹦没有跳，她却已能透过对方身体看到她内心的欢喜蹦跳。 听完凌暮色那句明明是在夸奖赞美自己的话后，她表情却不知因何僵硬了一瞬。 这种不同寻常的怪异情绪稍纵即逝，已被温如绯尽可能极快深藏，不至于会被正沉浸在自我喜悦里的凌暮色察觉，却有可能会逃不过网友一帧一帧的解读。 “还好，我比较了解你，所以能猜得到。”温如绯回应着，这一次却少了几分真心。 “如绯，你真的很了解我。”凌暮色顿了顿，朝温如绯展露一抹甜美的笑容，“谢谢你如绯，谢谢你这么了解我。” 谢谢你这么爱我。 这是凌暮色原本想说下去的那句话，却只停在了这里。 “我爱你”或是“你爱我”这种话，若让她真心去说，而不是去演，那么她实在说不出口，尤其“爱”这个字，随随便便一个场合里她很难开口去说“爱”。 温如绯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笑着，眼神却复杂了起来。 只不过，这种复杂持续的时间仍极其短暂，转瞬又已消失无影。 第45章 午休时，这个节目的嘉宾六人各自回了酒店房间，稍事休息，等着下午旅途的开始。 这间酒店就是她们今晚的居所了，仍与第一期时相同，卢云简一宁以及范黎容嘉丽都各是一间大床房，只有凌暮色与温如绯分开订了两间房。 休息时，她们两个人待在各自房间里，没有任何交流与互动。 凌暮色如一滩泥般平躺在沙发上，双眼紧闭，想要休息，脑中却环绕着上午发生过的一幕幕。 她在復盘，寻找自己是否有哪些细节之处出现了纰漏。 不知为何，从山上下来后，温如绯看她的眼神就有些不对了，她也不能确定那究竟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不过，若那是自己的错觉，那才是最好的结果，也就无需自己再去担忧温如绯那根本就不存在的异样。 可如果那不是自己的错觉呢？这也正是凌暮色最担心的一点，她不懂温如绯的情绪源自何处。 “咚咚咚——” 打断凌暮色思绪的是毫无防备响起的敲门声。 她目光投向房门方向，轻拧起眉心。 这个时间点来敲门的人会是谁，难道是安娜来提醒她要去录制下午的节目？ 午休时间一小时，凌暮色并不认为自己在身下这张沙发上躺了有多久，最多也超不过二十分钟，但也有一种可能，是节目提前开始录制。 尽管心存疑惑，凌暮色却也不能让门外的人久等，当即起了身，走到门口，经猫眼看到了那张并不怎么高清的脸。 她自嘲般笑笑，心想这是那个人从自己脑子里跑出来了吗，也真是凑巧。 还是那句老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不管温如绯过来的目的是什么，先开门放人进来再说。 温如绯已走进来，关门时，凌暮色笑脸相迎，“温老师，你来有什么事吗？” 对方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静静打量着凌暮色。 她这种审视的目光，已让凌暮色不由心慌。 温如绯冷脸时，的确够瘆人的了。 可到底是什么导致她忽然以这样的脸色来面对自己……凌暮色因此诚惶诚恐。 “我有时怀疑，你真的是凌暮色吗？” 终于温如绯开了口，却还不如就像刚才那样缄默不语。 她一句话，又迫使凌暮色心中勐地一紧，手臂汗毛已在那一瞬间倒竖起来，一种危机感在心间肆无忌惮地蔓延开。 她隐隐有种预感，一些事，可能就要瞒不住了。 “温老师……”凌暮色后背不自觉已抵向房门，她眼神闪躲，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温如绯近乎凌厉的眼神直逼眼前的人，继续往下说时语气却又掺了几分感伤，“但更多时候我又怀疑，你是故意在气我。” 我气她什么了……凌暮色对此一无所知，爬山时她分明表现良好，答题时与温如绯也还算默契，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还是说，温如绯指的是之前的事？难道是……不同意复合的那件事吗…… 那她必须要与温如绯解释清楚，在那件事上，并不存在故意气她这种情况。 然而如何解释又是一个难题，这便又牵扯到自己失去记忆这个问题。 “小懒……” 犹豫间，一个自带暖意的拥抱已将凌暮色环住，随之，是一抹近在耳畔的温热吐息，与那一声最温柔的轻唤。 对方这举动尽管突然，却还不至于让凌暮色思绪混乱，她还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温如绯又正在做什么。 第80页 ——她是完全清醒着的。 她没有动，任由温如绯将自己抱紧，却也没有抬手回抱住温如绯。 似乎，此时此刻恰好与那一次的场景融合，那是一段凌暮色仍记忆犹新，回想起来仿佛就发生在昨日的经歷。 只不过，这一次她的心境，又与那一次有所不同。 “告诉我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吧……你还爱我，对吗？” 没有了冰冷的注视，温如绯语气软下来，近乎哀求的话语听得凌暮色鼻间酸涩，眼眶难以抑制地热了起来。 她那颗小而脆弱的心脏被温如绯狠狠揪着，针刺般疼痛。 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心脏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竟变得如此脆弱不堪。 此刻，摆在凌暮色眼前的又是一个“分岔路口”，若答案唿之欲出，她是该就在那一刻主动与温如绯坦明，还是仍固执地坚持着什么也不说？ 凌暮色忽然想起第一期时自己与温如绯玩过的那个游戏，也是在一条岔路口，她们两个人面临着“向左走”或是“向右走”的抉择。 走对了会得到奖励，走错了也没有关系，顶多没有这份奖励，大概却可以看到另一番不错的风景。 可那次与这次的情况又完全不同，无法通用，无论走哪一条路，都见不着奖励或风景。 ——试试用你的直觉。 温如绯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凌暮色心头一动，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那声音并不是从自己耳旁传来的，自那句问话之后，温如绯没有再开过口，这个声音由她自己幻想出来，是那次选路时温如绯对她说过的话。 凌暮色没有回应温如绯，两个人都长久沉默着，房间里，房门口，保持着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温如绯抱紧凌暮色的力度始终没有减小过。 如同将一件最珍贵的宝物抱拢在自己怀中，倘若可以，温如绯这一辈子都不愿再松开手，直至地老天荒。 只可惜，时间从不在乎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它不会为了谁而停止流逝。 她们的午休时间，正在一点一点倒计时，很快，她就将被动放开凌暮色，从这间房间里走出去，去录制地点与那么多人会合。 时间与空间，都不再独属于她们两个人。 “温老师……” 时间所剩无几，凌暮色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有些话必须说。 她仍旧没有推开温如绯，鼻尖专属温如绯身上的轻淡香味实在好闻，她近乎贪婪地深吸几口气，才在温如绯情绪矛盾的期盼中说了下去。 “这个问题我暂时还不能明确告诉你答案。”这个不算答案的答案说出口时，凌暮色并没有觉得松一口气，反而让心情更加烦躁。 她突然很想推开温如绯，冲出门外去透一口气。 这里的空气似乎极度稀薄，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为什么？”温如绯情绪不大，在她耳边轻声问了一句。 她已有了部分答案——在这件事上，凌暮色情绪复杂，极其矛盾，这也说明，其实她仍爱着自己，否则也不怕直接开口说“不爱”，毕竟她们已经分手，没什么话是不敢说的。 大不了就是节目之后一拍两散，从此两个人老死不相往来。 可现在恰恰是凌暮色的“不敢”，让一切有了转机，却也同时增添复杂程度。 温如绯也并不相信，她与凌暮色从前的感情，轻易就能如一盘沙子般散去。 凌暮色纠结的心情已升至极点，说还是不说？ 可以说，只不过自己丢了点面子，且她无法保证温如绯在听完后会持以什么样的态度，可以不说，那就继续装下去，继续被温如绯怀疑下去，继续忐忑于每一次的默契答题，继续忐忑于面临着日后观众网友们质疑的可能性。 但事到如今，面子这种东西，凌暮色早已不在意。 最让她在意的，是温如绯在得知这件事后的反应与后续做法。 ——凌暮色，你要相信如绯，任何时候。 谁在说话…… 凌暮色拧巴到表情几乎扭曲时，耳边又再度响起一个声音。 她一惊，惊恐的时间却持续不久，整个人在下一秒如梦初醒。 她终于意识到，那是她自己的声音，是内心深处那个她在提醒着她。 ——凌暮色，看来你很希望把这件事告知温如绯吧，你很清楚，温如绯会与你一同面对，对吗？ 凌暮色也去试着与内心深处的那个自己对话，一下戳中了对方，也即自己的心思。 好。 她明白了。 凌暮色闭起眼睛，在心里倒数计时三秒钟，这大抵也是一种鼓励自己的行为。 三、二、一。 三秒之后她睁开眼睛，眼前再度映出温如绯一张近在咫尺精緻的脸。 从那双深邃的黑眸里，她看到了那几分期许与眷恋。 凌暮色知晓，温如绯显然知道自己是下定决心要说点什么了，于是也正温柔等待着自己。 从那双眼里，她其实还看到了另一抹情感，是鼓励，是叫自己不要害怕，还有她在。 “小懒，你说，我听着。” 凌暮色轻点了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终于将藏匿于心间已有段时间的那个秘密在今日宣之于口：“温老师，有件事我瞒了你一段时间，从那天晚上先导片的时候开始瞒。” 第81页 “好，那是一件什么事？”温如绯眼眸含情，温柔引导着凌暮色，悄悄握住了她的手，将它攥在自己手心里。 安全感又生，紧紧包裹住凌暮色，凌暮色主动回握住那只柔软又温暖的手，任由自己安稳落进那个让她踏实的怀抱里。 第46章 敲开凌暮色房门时，除了那个暂时的房间主人之外，另一人的存在让她略感诧异。 她倒是没有想过，温如绯也会出现在凌暮色房间里，与她一同来替自己开门。 不过，她只在那一瞬间有所惊讶，眼中很快恢復平静——某些人的存在，似乎也合乎情理，没什么值得吃惊的。 只是这两个人之间的状态……还挺有意思。 刘天春视线飞速扫过眼前二人，向温如绯友善颔首，又将视线移回凌暮色身上，提醒一句，“走吧暮色，我们该去准备了，如绯也一起？” 凌暮色与温如绯对视一眼，话语从眼神之间传递。 刘天春看到眼前二人相视一笑，笑容与眼神里的情绪暧昧不明。 观察下来，温如绯没有多大异常，其实她对待凌暮色的态度再正常不过，倒是凌暮色，她看起来明显有一点“问题”。 ——刚才那段时间里，凌暮色与温如绯在这个房间里发生了什么，这是刘天春目前最想知道的一件事。 回到录制现场，六人又在导演组的安排下坐上了那辆大家的“老朋友”。 卢云和范黎正在后方讨论着什么，越讨论越沉浸，音量不自觉也抬高，乍一听会让人以为她们这是在争吵。 这差不多已是她们的常态了，车上的其他工作人员又一次表示：习惯就好。 反正也挺热闹的不是吗，他们原本仍处于午休之后一种睏倦的状态中，这会儿也清醒不少。 凌暮色也“竖”起耳朵听了听，听见她们聊的话题是宠物。 凌暮色从未养过宠物，自知融入不进这个话题中，默默听一会儿总也是没问题的，因而她侧着头，投以好奇的视线，认真听她们交流。 在她身后，温如绯已悄悄伸出手去，轻握住她随意搭于腿上的那只手。 凌暮色并未回头，手上却不落下回应。 看着两只紧紧交握住的手，温如绯眼尾挑起一抹略微上扬的弧度，偏头看向窗外。 回想起凌暮色不久前与自己说起过的那番话，她眼尾弧度不变，眼神却蓦地发生了变化，融进几分不知名的哀伤。 这个角度仍有一个镜头能清楚拍到她的脸，温如绯并没有忘记这一点，再度飞快将无意间外露的情绪收拢，浅浅笑着。 后方热热闹闹，凌暮色也沉浸，现在暂时只有她，心思被拨得凌乱。 原来……暮小懒不记得自己了，把所有与自己相关的记忆都忘得一干二净，也难怪……这两次的录制里她无意间落下的漏洞会有那么多。 可她做得其实挺好的，很多次都完美将问题避了过去，都让自己以为她是故意在赌气。 而这么多次的答题里，她的表现也不俗，没有任何记忆，几次情侣默契题，却都被她答得准确。 那些深情话语，现在看来，就像是自己在暮小懒眼前演了几场独角戏。 不过，只要暮小懒健康平安就好，那些失去的记忆，倘若小懒愿意去找，她当然也会陪着她一起去找回来。 “好了——” 终于，海燕又开始了，车上全部人所熟悉的永远也好不了的小游戏又要开始了。 坐姿随意的几人也端正坐姿，态度认真了起来，等着海燕将规则说下去。 这次的主题不是猜歌系列，而是放一句热门影视中的台词，让三组嘉宾来抢答这是哪部影视中的哪个角色所说的台词。 对于简一宁来说，这种形式的答题是一种挑战。 卢云懂她的顾虑，轻拍她手背，不说话，只自信又张扬地望着她。 凌暮色回头看了她们一眼，见她们两个人一副情意浓浓的模样，又立刻转回头来。 看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影视方面有卢云在，那就没什么问题了，等到下一次再来回答音乐相关的题时，她们组便成了占优势的那一方。 “如绯，我们加油，我来负责抢吧，听完台词我就马上举手，我们肯定没问题的。” 与温如绯迅速分配好职责，凌暮色又飞快进入抢题模式，放在椅子扶手上的左手蓄势待发，随时将要高举。 她的胜负欲在这时又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拿出干劲，怎么也得争一口气不可。 三轮游戏下来，卢云组赢了两轮，拿下这次车上小游戏的胜利，得了一片粉花瓣。 凌暮色温如绯组的名次排在最后，两个人相视一笑，再次用眼神来交流，告诉彼此，她们虽败犹荣。 尽管整个游戏过程中凌暮色已数次尽力举手去抢答题机会，奈何卢云举手的速度更快，根本不给她们还有范黎容嘉丽组一个机会。 先不论答题快，凌暮色深觉，卢云举手速度快也是她实力强的一种体现。 游戏结束后，距离她们下午的目的地也没剩下多少路程。 “还有差不多七八分钟路程，大家休息一会儿，我们马上就到。” 第82页 “好！”卢云积极回应道。 凌暮色靠向椅背，游戏中的紧绷结束后，她身心都放松了下来，动作自然地歪向内侧，将头枕在了温如绯肩膀。 这一次，显然也不再是演戏。 她靠在温如绯肩上，第一次如此从容，没有半分拘谨。 鼻尖隐约传来温如绯身上淡而好闻的香味，她却不再紧张，悄悄深吸几口气，将独属于对方的那阵气息吸进自己鼻腔，并未表现出与贪婪有关的内容，内心却积极又热烈。 她与温如绯双手始终牵起，从第一次相握时便没有再松开过，彼此手心早已从微微热，升至足以用“滚烫”来形容的一种温度。 在房间里将压在自己心底的那个小秘密与温如绯说开后，凌暮色的确能强烈感觉到，自己确实轻松了太多太多。 她松一口气，知道自己无需再继续想尽办法地隐瞒下去了。 就像是原本孤军奋战的一个人，突然与自己的同伴重逢，之后一条长路，两个人可以相伴着一同往前走。 温如绯的存在可以被划分为两个部分，其中一大部分本让凌暮色不自觉，且不断地自我施加压力，剩下一小部分偶尔能让凌暮色莫名体会到安全感，但现在转变已在顷刻之间发生。 当温如绯再次站在她身旁时，压力的巨石被取走，她心中被一种安稳感充盈着，慢慢扩大，就快要填满她整间心房。 凌暮色印象深刻，当时温如绯的反应就如她的气质一样，平淡如波澜不起的海面，可是海面之下是什么状况，除了温如绯自己，大概谁也不可能轻易知道。 她却好像透过温如绯那双眼睛，看到了很多情绪。 惊讶、心疼、苦涩、恍悟、坚定……那么多情绪被掺杂在这双深邃的黑瞳里，却又有着它们存在的完整次序，情绪的变化一分分向下。 凌暮色的情绪也被温如绯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带动着，那个将秘密宣之于口的瞬间她以为自己哪怕不能说会完全松口气，至少也能放松下一点来，遗憾的是她并没有，她的情绪就是这样由温如绯操控着，一悲一喜皆跟随着对方那双眼而浮动与转变。 她以为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却没有。 她也没有再说下去，也没有再听到温如绯开口说些什么，两个人保持着沉默，只凭两双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彼此。 凌暮色却隐隐冒出一种感觉，她并不认为纯粹是生在自己眉下这双眼睛在与温如绯对视着，而是来自自己内心深处的另一双眼，它正藉由自己的眼睛来注视着温如绯，向温如绯表达、倾吐着悲伤、痛苦，以及自责。 “好，我们到了，大家下车吧。”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海燕一声提醒打断凌暮色试图深究下去的心思，她不得不先暂停一切，起身与温如绯先后下了车。 温如绯知道凌暮色在车上时候就藏了心思，不仅是凌暮色刚才的脸色变化，也因为她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在某一个瞬间里，明显勐地增了力。 不过，温如绯悄悄观察下来，这应该是暮小懒的无意之举，她自己毫无觉察。 还是在为如何找回记忆这件事而苦恼吧……至此，凌暮色之前所有的发呆走神以及躲闪，温如绯已全都得到答案。 眼下，当她们六人一起走在前往目的地的路上，温如绯不好直接问，那就以她们相握的手来作为悄然给凌暮色的安慰与鼓励。 她指尖在凌暮色滚烫的手心里轻轻拨动几下，动作竟难得有些俏皮。 凌暮色掌心被蹭得微微发痒，知道对方正在搞什么小动作，也知道对方的真正用意，不禁无声轻笑起来。 她带着笑意仰头看向前方，阳光恰好倾洒而来，落在她身上，照亮她的脸，她的轮廓，她感受到了那阵暖意，也很清楚，那是阳光赋予的暖意，亦是身旁人赠与她的暖意。 多好啊，她心想，这一切多美好，至少这一刻，一切就是这样，有日光有山水，还有自己身旁与自己一同前行的这个人。 这便已让她满足。 第47章 下午的行程是赏湖。 山清山之后，一行六人来到了这条山清湖之前。 节目组安排大家坐竹筏赏景，三条竹筏，三组人先后坐上去，撑筏师傅载着她们慢悠悠向前漂浮。 凌暮色与温如绯的竹筏排在最后，两个人并排坐着，抬头可见两侧连绵起伏的山脉。 湖水清澈，凌暮色探出一只手去，泛粉的指尖轻盪过湖面，凉意攀上指节，湖水漾开层层涟漪。 盯着这一圈圈波纹，凌暮色忽然有些恍惚，仿佛这是微缩型的漩涡，将她捲入其中，越陷越深。 她眼前因此一阵眩晕袭来，一些破碎片段忽地闪现，钻入她脑海，模煳不清的轮廓隐约动盪闪烁着。 “小懒。” 耳边一声轻唿，拽她从漩涡中得救。 凌暮色回了头，又坐直身体，看向温如绯。 事实上，若还有一种可能，她也愿温如绯不必喊醒自己，就这样让自己探寻下去，或许还能有所机会，一点点看清那轮廓究竟是否属于温如绯与自己，一块块拼凑起记忆碎片。 “过来点。” 温如绯不说事，只轻拍她大腿，示意她向自己靠近。 第83页 凌暮色乖顺地听着她的话，又往她身上倚靠过去，两个人分别坐在两把椅子上，却似要紧黏在一起。 身后有温热附着上来，凌暮色知道，是温如绯轻轻搂住了自己，她也下意识又往对方怀里钻了钻。 凉风习习，两道身影乘着秋风缓慢向前，此刻，一切静谧而美好。 凌暮色窝在温如绯怀中，唿吸之间一股淡而熟悉的味道。 这种熟悉的感觉，凌暮色清楚知晓，并不是这几次接触中带给自己的，那是一种对于自己来说久违了的熟悉感。 掌筏师傅兼职导游，替她们说到这条山清湖的起源与故事，凌暮色认真听着，时而也提出自己的疑问。 比起第一期，这一次的旅行确实少了很多游戏互动，也少了相对更有趣的小活动，不过相对的，在这条湖中央飘荡着，晒晒太阳，听听水流声，凌暮色内心也得到了更多宁静。 太过舒适的环境让她昏昏欲睡，为让自己打起精神来，她稍稍调整坐姿，不再将上半身重量尽数倚在温如绯身上。 她替温如绯捏了捏肩膀，简单按摩着，问她，“如绯，累了吧？” 她知道温如绯已保持同样的姿势许久，想来肩膀这一块早已麻木。 温如绯仍只是轻摇着头，在她脸颊落下一枚轻吻，神色温柔地回应着，“不累，现在这样的状态，很舒服。” 她的唇带着淡淡温度，凌暮色眼眸含笑，等那一吻离开后，她看向面前那双眼，认真开口：“如绯，我们聊点什么吧……” “好，想聊什么？”温如绯轻握凌暮色手腕，终止她仍在为自己按摩的动作后，又重新揽她入怀。 凌暮色似是有备而来，没有犹豫，没有思考，直接开口问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嗯，在火锅店里。”温如绯明白凌暮色的意思，顺势接话下去。 “那时你对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样的？”凌暮色又问。 听起来是闲聊，是追忆两个人那一段美好过往，她们两个人却都明白，这一次凌暮色是真的好奇，想要借温如绯的口了解更多关于她们的过去。 于是，一切从头说起。 像是命运轮盘往逆时针方向转动，时间正在向后倒退。 对凌暮色的第一印象，温如绯自然不会忘记。 “第一眼的你，内敛、沉默，看起来很乖，很可爱。” 内敛与沉默，这两个和自己真实性子丝毫搭不上边的形容一经温如绯的口被说出来时，凌暮色立刻便意识到，反差应该很快就要来临了，或许下一秒温如绯就会告诉她：第二眼的她，热情、吵闹，看起来一点也不乖。 这才是那个在温如绯面前最真实的自己吧。 凌暮色想着，不禁被自己这个念头逗笑，忍不住轻笑出一声气音。 她就靠在温如绯肩膀上，温如绯自然也听见了她轻盈的笑声，她亦不由被凌暮色感染，笑着呢喃一句，“傻瓜，你笑什么……” 这个问题，她并不需要凌暮色来解答，不留间隙又将刚才未完的话说下去，“后来，我发现，我的第一感觉从来没有错过。” 话说到这里，温如绯抬起狭长眉眼，看向那一方广阔天际，笑容扬起，眼里却裹藏几分悲伤。 凌暮色想问她一句哪里没有错了，明明自己并不是个沉默内敛的人，她却似是看透了凌暮色的想法，先一步开了口：“你是那个我要找的人。” 凌暮色愣住了，心头没来由涌起一阵酸涩，却要强装笑颜，佯装嫌弃般在温如绯手背拍了一下，“如绯，你真肉麻。” 温如绯笑笑，没有反驳，也没有言语，像是默认了她的说法。 想了想，凌暮色还是决定有来有往，“如绯，那说说我对你的第一印象吧。” 哪怕她没有那段记忆，不过想来，先导片拍摄那天，见到温如绯的第一眼，她的感受应是与曾经在火锅局上见到时相差不大。 于是她跟随自己心中的感觉说下去，“那时候的你，不苟言笑、气场强大，很漂亮。”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凌暮色心脏无端勐震一下，她愣住了。 温如绯饶有兴致地听着，听到最后笑意也更深。 她不是为这突然的外貌评价而笑，而是凌暮色的话，无意间勾起她那一段回忆。 凌暮色说她失去了所有记忆，那她大抵也不会知道，就在刚才，她说出了一段与曾经如出一辙的形容，与当时一字不差。 “那现在呢？”温如绯问。 “现在……”凌暮色似乎还未从刚才的情绪转变中缓过神来，恍惚间抬眸，看向温如绯眼眸，眉宇间可见几分困惑。 “两位客人，我们到了！” 等她反应过来正准备回答时，她们脚下的筏子恰好也停了下来，撑筏师傅声如洪钟，提醒的话语几乎砸在她们耳边。 这段对话因此不得不在此处告一段落，凌暮色与温如绯起身下筏，与比她们早一步到岸的卢云她们会合。 四周是一片宽阔原野，六人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出一段路，在距离湖边不算远的一处地方停下步伐。 在她们眼前，铺了一层早已由节目组准备好的餐垫，其上摆放琳琅满目的零食餐点，同时也留出充足的嘉宾落座位置。 第84页 方才，走在最前方的卢云第一个看见这块区域，那些色调鲜艷、包装精美的零食水果在阳光下太过醒目，第一眼即吸引她视线，再难移开。 她也在第一时间想到与众人分享，“你们看那边！” 身后是凌暮色，她因激动而没能控制住力道，拍向凌暮色手时用力过勐，两个人的手心与手背碰撞出清脆的一声响。 卢云“啊”了一声，立刻拉起凌暮色的手替她揉了两下，边向她道歉：“对不起啊小凌，不小心激动了一下，没事儿吧？” 她自己掌心已逐渐浮现痛意，更别谈凌暮色手背。 “没事没事，我没事。”凌暮色当即摆手，将自己的手从卢云手中抽离，趁机转移了话题，“那些是什么啊，好像是吃的……” “对，就是吃的，这是要野餐的节奏吗？” 范黎接过话，与卢云又你一言我一嘴地展开了讨论。 葱白的手背泛起红，凌暮色只是草草看了一眼，没有分毫要去理会的意思，随意将双手插入外套口袋。 对于她来说，这只是一段极小的插曲，手上碰撞后的疼痛感总是稍纵即逝，过会儿自然而然也就不復存在了。 相较于她的不在意，另有一人，却实打实地心疼了。 温热触感不知何时探入那只并不算深的口袋里，掌心贴着凌暮色手腕一寸寸滑下。 突如其来的触感让凌暮色一惊，手不自觉轻颤一下，面露讶异转头看向旁人的下一秒，她的手被一股温热的力量轻柔包裹住。 与此同时，她也对上了那双温柔眉眼。 那眼里裹含什么情绪内容，凌暮色看得清晰。 意识到温如绯想做什么，她并未言语，任由对方在外套口袋中握住自己的手，指腹轻轻摩挲过自己被撞到的那块肌肤，痛感早已消失无踪，此刻却又带起一阵浅浅痒意。 她们并不知道，也并不会去在意，其中一台摄像机已将特写推向凌暮色外套，恨不能往她口袋里也塞进一个镜头，更助于看清两只手在隐秘角落里做着什么。 镜头可见的只是那两只手腕隔着几层衣物布料交叠，而在无人可见之处，那两个人必定正悄悄以指缠绵着。 第48章 （倒v结束） 六位嘉宾在餐垫上坐了下来，这一回，是随意地坐下，没有按照所谓的“固定位置”来坐。 卢云组和范黎组先坐下，恰好留了中间的位置出来，凌暮色与温如绯顺势坐下。 凌暮色双腿竖起，双臂微微环住膝盖，认真听前方导演组讲话。 海燕说让她们先随意聊天吃点东西，好好享受在大自然草坪上度过的这个午后，之后也会开展小游戏。 卢云坐在凌暮色身旁，给她递了包小饼干过来。 凌暮色道谢接过，看了一眼包装，是她从未尝试过，并且下意识感到奇怪的口味。 她拿着小饼干在温如绯眼前晃了晃，“如绯，你看——” 她尾音带着小小波浪线，温如绯听来娇俏可爱，如指尖轻轻刮挠心尖。 “竖条小饼干……黄瓜青柠味……”温如绯轻声念出包装上几个醒目字眼，也对这款口味产生了兴趣。 凌暮色也是第一回 听说饼干里会有这种口味，不知道尝起来与黄瓜青柠味的薯片会有多少差异，又或者是怪异。 “一起吃吗？”凌暮色问道。 温如绯点头应“好”。 餐垫一侧被节目组贴心放置抽取式湿纸巾，凌暮色抽取两张，其中一张递给身边人，与她分别擦净双手。 用一只曾搅动过湖水的手吃零点，这显然不太合适。 凌暮色拿过温如绯用完的湿巾，两侧张望着正要找个小袋子装垃圾，恰逢卢云看懂她的意思，递过来一只黑色袋子，“小凌，扔这里。” 她应了声，将两张用过的纸巾丢进袋中，拆开手里这一袋小饼干，取出一枚自己先尝了尝味道，觉得还行，这才又给温如绯也餵去一块。 较为难以评价的一种味道，好在至少也不算难吃。 她紧盯着温如绯，看她那双微薄的唇动着，一口口咬着饼干，终于它不动了，她目光也立即上移，看向温如绯眼睛。 视线碰撞时，她在温如绯眼中看到了一丝怀疑，只是不知道，她是对这款口味独特的小饼干产生了怀疑，还是对人生产生了怀疑。 这是她第一次，在温如绯脸上看到这种情绪。 对视片晌，凌暮色终是没忍住先笑开了，她问温如绯，“怎么样，是不是还挺奇特的？有点……上头？” 温如绯不语，薄唇微掀。 凌暮色揣摩两秒，很快读懂她的意思，又往她口中送了块饼干，让她再尝一遍。 同样的，她也给自己餵了第二块。 两个人都没能料到，她们坐下后吃的第一包小零食，竟让她们两个人都沉默了。 短暂沉默过后，凌暮色与温如绯相视一笑，都读懂了彼此眼里的含义。 这个小饼干的味道，还真有点上瘾是怎么回事，味道怪清新的。 凌暮色又往温如绯嘴中餵了一块，再重复刚才的动作，自己也吃起了第三块。 两个人各自咀嚼着口中饼干，眼眸与嘴角的笑意都不自觉更深。 第85页 “小凌，你们那个饼干味道怎么样啊，好吃吗？” 这时，卢云也拿起一包与她们口味相同的小饼干，早就看到她们两个人吃得有滋有味，你一块我一块的似是无法停歇，她也不禁好奇这口感。 “很上头。”凌暮色转过头去，实难找到形容，只好用这三个字来回应，“小卢你可以拆一袋试试，还是挺好吃的，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很清新的黄瓜柠檬味，黄瓜味会比青柠味更重一点。” 卢云点着头，说“奇妙”她可能不好理解，但要说“上头”她就已在第一时间明白了，总结下来就是——这口味的小饼干，以她的性子她今天非吃不可，好吃就往家里囤货，每逢假期就与一宁往沙发上一坐，边吃边看电影。 第二个被凌暮色拆开的小零食就相对平常许多，一包山楂卷，她仍与温如绯分着吃。 温如绯来者不拒，凌暮色递来什么，她负责张口去吃，看起来是个活脱脱的“伸手党”，但其实就连伸手也不用，只用张一张嘴。 她们这样“你餵我吃”的吃法几次三番被卢云看在眼里，从始至终她就没见温如绯伸出或是抬起过任何一次手。 小饼干确实不错，她也上了头，手中已是她拆开的第二包。 她必须夸赞凌暮色一下，她眼光极好，若非她从那一堆零食里拿起这个，自己还不一定能发现这个宝藏零食。 拿手肘轻轻一顶凌暮色手臂，卢云嘴上不停，说起话来有些含煳，“小凌，你猜观众朋友看到这一段时会一熘烟儿地发什么弹幕？” 含煳在所难免，好在整一句话凌暮色听得也还算清楚，不禁好奇问：“什么弹幕？” 方才她只顾自己和温如绯一起吃东西，并未注意到另两组的情况，现下卢云突然问起，她也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不过她断定，自己必然错过了什么好玩的场面。 见凌暮色云里雾里还没弄清情况，卢云强行咽下嘴中几乎被塞得满满当当的零食，缓了一下，终于用最清晰的吐字向她解释道：“小凌，就你刚才和温老师这段，你给温老师投喂，温老师连手也用不着，你猜弹幕会刷什么？” 凌暮色终于明白了卢云的意思。 不过，倘若不是对方提醒，她竟当真没有注意到自己与温如绯之间的情况。 现在回想起来，她当时更像是出于习惯地去餵温如绯吃东西，并保持着一种乐此不疲的状态，也不觉得累，也不嫌烦，好似那只是家常，自然而然地发生着。 “会发什么？”凌暮色也有思考，却仍猜不到网友会如何点评，唯一能想到的也就只有“好甜”这一种形式。 “哎呀，当然是——”卢云停顿两秒，倏地抬高音量，一字一顿地说，“你就宠她吧！哈哈哈哈哈——” 凌暮色一怔，随即恍悟过来，跟着卢云一同捧腹大笑。 另一边的范黎听到这边动静，凑了个好奇的脑袋过来打探，“怎么了怎么了，你们那发生什么趣事了，也说给我们听听？” 卢云毫不客气地回道：“等播出了自己看去！” “什么啊，神神秘秘的……”卢云的话更激起范黎兴致，两个人各占一侧，隔着凌暮色与温如绯侧身交流，着急催促着，“快点说啊，到底怎么了！” 事实上，刚才那几段画面，卢云不知该如何生动有趣地描述出来，也只有让范黎自己去看，如此也来得更为直观。 若那时网友积极配合自己，再能搭上满屏“你就宠她吧”的弹幕，那显然便让那一段内容更有意思了。 原本安静空旷的草原上又热闹了起来，凌暮色不觉得吵闹，也十分乐意听她们两个人斗嘴。 简单的生活里多添点鲜艷色彩，又有什么不好。 “暮小懒。” 听到温如绯轻唿，凌暮色匆忙转头，再次对上那双含着春风般温暖笑意的狭长眉眼，听眼前人开口，语调戏嚯，一下下撞在她心上，“你就宠我吧。” 第49章 【双更】 这话从温如绯齿缝间钻出时，凌暮色先是一愣，意识到温如绯说了什么后，才终于放任自己尽情地笑了起来。 温如绯加入进来，一起“玩梗”的感觉还挺奇妙的，她内心因而升腾起一股淡淡的酥麻感，内心愉悦，同时又有些痒丝丝的。 卢云与范黎的聊天还在继续着，只不过她们已换了个话题。 后者自知前者不会再透露，那就选择之后去看正片，反正无论如何，节目播出后她都会一期一期去追更。 前者并未听到温如绯只说给凌暮色一人的那句话，否则她大概率会点起她的大拇指，大赞温如绯特别配合，而后再以最快速度退出聊天，把专属空间还给凌暮色与温如绯。 之后一段时间里，六人继续吃东西聊天。 这便真如野餐时那样，和煦的阳光，温和的轻风，各色的零食，以及或坐或躺在餐垫上晒太阳吹风的人，构筑成了这样一个惬意闲适的午后时光。 此时，凌暮色深感幸福的其中一面正是如此，知道这并不会被定格成永恆，她因此倍加珍惜这一短暂的时刻。 小游戏时间到。 第86页 凌暮色振作精神，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自己那块题板。 标有自己名字的题板，指尖触碰时感受不到任何温度，这一回被她握在手中，竟带给她几分心安。 她想了想，大概这种心安并非由题板带给自己，而是她心中清楚，在接下来的答题中，她与温如绯会是“并肩而战”的状态。 不过，若真要求双方不看彼此答案来答默契题，她对此好像也没那么恐惧了，她近乎坚定地认为，自己能够写下那个完全准确的答案。 游戏正式开始前，她与温如绯默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抹从容笑意。 第一轮正是情侣默契题，从导演组左手边开始，每组依次作答，也即从卢云简一宁组首先开始。 她们这一组最不惧怕的就是这种题，相反每次也最期待，尤其是卢云，她其实很爱在众人面前展现自己与简一宁之间的默契，让广大观众网友都能看到，自己与一宁有多恩爱，对于彼此有多了解。 游戏正式开始，凌暮色面露紧张地看向卢云与简一宁，心中盘算着节目组会出什么样的题。 不过她暂时也盘算不出来，一题也未听到之前不会有任何方向，索性放弃思考，只认真去听题。 海燕：“现在坐在这里，一宁最想做的一件事是？” 凌暮色瞬间明白了，原来是这种题，与在山清山登顶时相同，要去猜另一方的心思。 也是，上午是山清山上的答题，现在又是山清湖边的答题，倒也算是唿应上了。 卢云与简一宁二人的确很有默契，海燕话音未落时便在第一时间低下头去答题，又在同时抬起头来，如出一辙的动作让凌暮色惊嘆。 当然，她们连答案都是相同的，精准到每一个字。 她们写：即兴弹奏。 轮到凌暮色与温如绯组答题时，她们的题目与上一题相同，这一点倒是让凌暮色始料未及。 不过哪怕她们提前想到这种可能，也不会去提前讨论，这属于作弊行为，两个人都不会做。 海燕问的是凌暮色最想做的一件事是什么。 老实说，听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凌暮色内心的确有着暗自庆幸的成分在。 相比让现在的她去猜温如绯的想法，温如绯来猜她是更容易些。 不过，庆幸过后，她又犯起了难。 她对自己当下最想做的一件事没什么头绪，好像做什么都可以，都不到“最”这种程度。 只好硬着头皮写一个，寄希望于温如绯能猜到她的想法。 她比温如绯晚一步写完答案，停笔后，两个人同时翻转题板，朝向镜头。 凌暮色忐忑偏移视线，题板上温如绯匀整挺劲的字迹映入她眼中，她看到了那个与自己相差也不算太多的答案。 只是，温如绯的答案一如既往比她更具体，替她将内心所想补充完整。 凌暮色自己答：吃零食发呆。 温如绯答：吃着零食，放空自己，安静享受当下一切。 “温老师字好多啊……吃零食对了，发呆跟放空差不多也是一个意思，嗯，小凌和温老师的答案是一样的。” 导演组还没发话，卢云已开始充当起“裁判”来，“温老师等于是把小凌的答案补充完整，嘿，你俩真有意思，每次都是这种形式的默契，这才是高能默契。” 她后半句话对着凌暮色说，对于她们二人也是真心佩服。 凌暮色自然也不可能特意去做出解释，轻轻一笑接下卢云的夸赞。 擦去题板上字迹时，她又瞄了一眼温如绯的答案，那一团尚未被擦去的齐整黑字在她眼前彷如被近一步加深，黑色越深，也越是泛着亮意，好像带着一种强劲的吸力，要将她吸入其中。 就如同，她与温如绯在山清湖上时那样，湖水的涟漪彷似漩涡般将她捲入其间，她不免生起疑虑，难不成，这是迟来的车祸后遗症？ 又或者，这是记忆復甦的前兆？ 正想着，她眼前忽然有影一晃，唤她回神，眼前重新明朗起来，看清温如绯用小板擦擦拭题板的动作，将这一题的答案擦净。 ——在想什么呢？ 温如绯没有直接开口，依旧以眼神询问着凌暮色。 “在想我们。”凌暮色张了张嘴，却未发出声音。 温如绯能读懂她的嘴型，也能读懂她想要表达的真正含义，唯有她们彼此才能对这句“在想我们”有真正理解。 失去记忆，尝试着去找记忆，找不回记忆，如此反覆，那种没有办法反抗的感觉会让暮小懒很无措吧…… 若非正在经歷着这件事的人，谁也体会不到这种无力感会是什么样的，坐在凌暮色身旁的温如绯也不能，于是她唯一能做的，仍是默默陪在凌暮色身边。 搭在餐垫上的那只手，又感受到一股缓缓覆上来的温热力量，那是一种很熟悉的力量，凌暮色没有下意识抗拒或避躲，低头看去，看见了那两只交叠的手。 温如绯掌心紧贴着自己手背，温度因此传递而来。 凌暮色隐隐发觉，自己好像，越发享受与眷恋与温如绯牵手时的那种心动感觉。 那边范黎与容嘉丽又答完了第二道题，轮迴至凌暮色与温如绯这一组，她们暂时松开再度交握起的手，重新拿起题板，等待导演组出题。 第87页 题目2：用四个字来描述一下现在的感受吧。 凌暮色答：自由舒适。 温如绯答：舒适自由。 写下自己的内心真实所想后，这一题的默契凌暮色全然交给命运来安排，而在看到温如绯的答案后，凌暮色很开心，打从心底感到喜悦。 若再来个“题目3”，再次问她现在的感受，她想也不想，直接就会写下“特别开心”这个答案。 只因在她看来，这一轮，不靠温如绯来猜测自己的心思，她二人能回答正确当真全凭彼此之间的默契。 题目很快从卢云和简一宁组轮迴来，又是凌暮色与温如绯答题。 第三题还挺有意思的，听得凌暮色眼眸一亮，第一时间就确定了一个答案。 ——问刚才她们吃的那几款小零食中，温如绯最喜欢的是？ 可惜，仅在一剎那之间，她就否定了那个下意识的答案。 竖条小饼干因口味独特，留给她们两个人的印象最深，凌暮色第一个想起它来也无可厚非，但这并不代表温如绯最喜欢的也会是它。 她又往下思考，想起她们之后吃的那些：山楂卷、果冻、杏干、海苔以及水晶枣，她需要在其中六选一，如此一来能选中的概率其实并不大。 只能藉助排除法，排除最后两个温如绯吃得不多的，再排除果冻这种听起来温如绯就不会很喜欢的，最后剩下小饼干、山楂卷以及杏干。 三选一，概率尽管看似也提高了，却依旧让她难以抉择。 那就蒙一个吧，就蒙那个让她印象最深，同时也是最独特的。 她相信对于温如绯而言，那同样也最独特有趣。 时间进入倒计时读秒，凌暮色匆匆写下“小饼干”这个答案，在海燕的一声令下与温如绯同时翻转题板，分别展示自己的答案。 卢云替她们读出答案：“小凌写的是小饼干，温老师写的是黄瓜青柠味竖条小饼干，写得非常详细了，我记得全名还真是这个。” 又来了……凌暮色心想，自己与如绯又开始上演卢云所说的“高能默契”了。 不过现在她也算明白了，将答案写完整只是温如绯的一种习惯而已，也并非什么另一种默契。 “小凌，不瞒你说，我最喜欢的也是这个小饼干。”卢云又从旁边一堆零食中翻出那款饼干，翻转过来看反面标註的那些内容，“我也猜温老师会觉得这个小饼干最好吃。” 她说完自顾自拆开手中这一包，与简一宁一同慢慢享用起来。 但她在镜头前没有说出口的是，这个口味也不能勐吃不停，吃个一两包还是很清新很有滋味的，但吃多了容易腻也是真的，从这一包开始，她也有些腻了。 已知温如绯喜欢这个，凌暮色也去翻了一包出来。 拿起后她忽又瞥见一旁那包杏干，犹豫一下，不知为何竟还是将它拿了起来，将它与饼干一起往温如绯怀里塞。 挺奇怪的，又像是有什么在悄然驱使。 凌暮色也留了心眼，心想是否又是那个自己在提示着，其实温老师最喜欢的零食是这个杏干。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因此她特意保留这一猜测，不会忘记在镜头之外去询问温如绯。 山清湖边的答题游戏不像其他时候那么让人有压力与紧迫感，三组之间无需争一个绝对的第一名出来，它并不会增加积分，情侣之间即便答对了题也不得分，更多是一种乐趣。 于是大部分人答题时的状态也都很放松。 当然，这些人中首先需要排除凌暮色。 第二轮的游戏是相互提问，由其他两组人来提问第三组中的任何一人，当然一个问题也同样可以选择让两个人都回答一遍。 谁想问，都可以自由发问。 “我先来吧。” 在大家面面相觑时，卢云先高举起她的手，提问的心早已蠢蠢欲动。 她与海燕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点头示意后立即说下去，“我想问小凌和温老师，能不能具体说说到底是怎么练就的高能默契，这个太好玩了。” 面对卢云直勾勾向自己投来求知慾强烈的目光，凌暮色也不能开着玩笑说这纯粹就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只好告诉她，默契之所以是默契，是因为彼此足够了解，才能答题一致，就和卢云简一宁她们这一组是相同的。 她话虽这样说，心里却清楚，不是她们彼此足够了解，而是温如绯足够了解自己。 至于卢云说的什么“高能”，凌暮色也做出解释：“只不过，如绯喜欢把内容写完整，我喜欢偷懒简略来写，所以就出现了这种情况。” 凌暮色多少带着些打趣的成分，温如绯对于她的“偷懒”说法，却丝毫不加以认同。 “但你们好几次这样了，真的很奇妙，很好玩。” 凌暮色不准备再说什么，只怕多说多错，索性只向卢云道谢，移开话题，“那我也问一个吧，可以问吗小卢，你和简老师当时是怎么决定要在一起的？” 网上能查到当初是简一宁追的卢云，具体情况却鲜少有人知道，就连卢云这样乐于和别人分享爱情故事的人也始终藏着掖着，凌暮色估计自己问了个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第88页 得不来答案也无妨，至少话题算是从自己这里转移出去了。 “当然可以啦！”不过，与凌暮色想像中不同，在面对她的疑问时，卢云十分坦荡地回答了，“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天晚上，我和她，还有几个朋友在她的出租屋聚餐，酒喝到最后就剩我和她了，那天我俩都带着酒劲，我亲了她，和她表了白。” 说到这里，卢云看向简一宁。 凌暮色也随她视线瞄去，看到简一宁朝卢云轻轻点了头。 凌暮色大概看懂了，想来卢云还是省去了一部分内容没讲，那天夜里还发生了其他事，至于是什么事，这就不是她能去窥探得了的了。 卢云又看向凌暮色，笑笑调侃道：“这个事情我可没在荧幕上跟大家说起过，现在大家都通过节目知道了，不过更细节的内容我就不能说了，那是属于我和一宁之间的小秘密。” 她估计这期节目播出去之后网友们多半都得多想了，想她与简一宁单独两个人在出租屋里做了点什么，实际并没有，那晚她们没有发生关系，她与简一宁就分开在沙发上坐了一夜，早晨起来后她便匆匆离开。 至于那个没有讲给凌暮色的片段，是简一宁弹着吉他，给她唱了几乎一整晚的歌。 正如她所说，那是只属于她与简一宁间的秘密，是她要永远珍藏在心里的回忆，谁也不会告诉。 范黎也有问题要问，提问对象是另外全四人，不过相比卢云与简一宁，她更想了解凌暮色与温如绯的想法。 同样是双方二人均作为演员，一年里大部分时间都在各自剧组拍戏，异地情况因此较多，所以她可能贪心了一点，想要同时问两个问题，一是情侣双方有无吵过不算小的架，二是如何解决异地恋两个人碰不到面时间太久这个问题。 目前为止，她与容嘉丽之间还未出现过以上两类问题，说白了，其实是她想要向同行前辈们请教，提前吸收经验。 就连凌暮色也能第一时间看出她的想法，卢云她们自然也心知肚明，当然这没什么不可说的，她相当热情地解答了范黎的问题。 简一宁作为一名原创歌手，倒是无需在剧组长久待着，除参加音乐节、音综之外，她大部分时间会待在自己的工作室中，最后剩下一部分时间用来与卢云见面。 但如范黎所想，她们这一对见面的机会肯定比凌暮色与温如绯要多出不少。 可惜这个问题，凌暮色无法作答。 等到与卢云聊完，范黎将目光投向凌暮色与温如绯时，温如绯微笑着主动接过话茬，聊起两个人吵架的经歷，又聊起她对于异地恋这件事的想法。 她分明是说与范黎听，凌暮色却明白，其实她也是在说给自己，于是她听得专注，一字一句都认真听进心底。 小吵她们是有，不过温如绯审题清晰，知道范黎想听的是大吵。 不过这个“大吵”，她并不准备在这个节目里谈起，她想起更远之前，她与凌暮色吵过的一次架，比所谓“小吵”的确要更严重一些。 她犹记得那天晚上吵完之后，凌暮色再也没有理过她，两个人在她家中同睡一张床，一起躺在床上，不算宽阔的空间里静谧得可怕，始终没有人再开过口。 凌暮色背对她侧躺，她挪过去从背后抱住她，无声向她讨好着，凌暮色却坚持不发出任何声音，直至温如绯从背后听到她浅而均匀的唿吸声，也就知道，自己怀中这个小傻瓜已经睡着了。 明明睡前还与自己争吵了一番，现在却又睡得这么沉这么香，烦恼一抛，睡觉才最重要是不是？ 那夜温如绯就保持着那样的姿势，与凌暮色抱了一整个晚上。 等到第二天上午她醒来后，手臂上的酸麻感尽管越发清晰，却被她完全无视，轻动手臂时，她看见另一侧床头柜上的一张小纸条，刚好被压在小闹钟之下。 她看了一眼柜上小钟，知道凌暮色其实并未离开多久。 那几天凌暮色都有通告，那日恰好与她在一座城市里，于是直接过来了。 温如绯正是将那一次的经歷分享给了范黎，范黎如何看待凌暮色不在意，她自己却听得入了迷，双颊在听到温如绯说她从背后抱住自己时开始泛起几不可察的粉晕，好在之后没有扩大到显眼地步。 她险些脱口问温如绯一句她们当时吵架的原因是什么，好在及时克制住了。 她倒是没有想到，温如绯能把这么一件称不上大的事说得如此详细，什么细节都讲得清清楚楚，也无需任何人来询问了。 有趣的是，那晚她们究竟因何而吵架，其实起因是一部电影。 两个人有时热衷于对彼此都看过的电影展开讨论，多数时候都是非常友好的讨论，偏偏那日，两个人一起看完那部电影后，讨论时发现她们彼此间对于电影的态度完全相悖。 这就有意思了，她们先是轻声细语地讨论，慢慢的凌暮色音量大了起来，再然后两个人的讨论更加激烈，两道完全不同的声音碰撞在一起，不断擦出火花。 听温如绯说完这一段，凌暮色也从入迷的状态中回归至现实，她无意间一转头，险些与将脑袋凑过来的卢云撞个正着。 让她没想到的是，卢云竟也在积极听着温如绯和自己的故事，同样听得入迷。 第89页 “我记得在那之前，小懒还曾说起过一些电视剧里的情节，都什么年代了情侣之间还写小纸条，这种方式还是有点老土了，可她那天还是选择写了张纸条给我。” 温如绯似是自顾自回忆起了纸条上的内容，忽然低声感嘆一句。 纸条……凌暮色在心中默念着这两个字，轻轻阖上双眼。 一片暗色中，忽有白光勐地闪现，在她脑中引起一阵尖锐的刺痛。 她尽可能轻地深吸一口气，独自悄然缓过几秒，她又慢慢睁开眼，眼里浮起意味不明的笑意，接着温如绯的话说下去，“虽然老土，但至少好用嘛，当时我要去赶通告，和如绯来不及面对面说了，只好写张纸条这样跟她道歉，也显得比较真诚。” 说话时她看着范黎，却在话至尾声时，偏头看向温如绯。 第50章 “道歉”二字从凌暮色口中被说出来时，温如绯审视着她那张笑眯眯的脸，骤然拧眉的表情极轻，旋即又迅速舒展开，笑意里的温柔无声表达出她内心诸多情绪。 那些都是唯有凌暮色方能察觉到并读懂的情绪。 自始至终，她没有说过纸条上写的是道歉的话，即便凌暮色靠的是猜，也根本不必急于一时，完全可以等到自己说出纸条上写了什么有趣的内容，再来接自己的话。 有趣的是，相比凌暮色记起纸条上写的是道歉内容，更让温如绯感到惊喜的还在后面。 凌暮色仍在侃侃而谈，脸上笑意都是飞扬着的，听起来，她也正为那一段记忆的復甦而愉悦，“我还记得我当时在署名后画了个大笑脸，被如绯评价为‘很丑的一张好看笑脸，还挺可爱’，所以到底是丑还是好看，这已经成了我和如绯之间一个未解之谜。” 她越说越起劲，像是被堵塞了许久的管道，终于被疏通开，有水流源源不断流出。 只可惜，她再如何兴沖沖地去讲述，水流也会有断的时候，记忆在此也断开，恢復的内容实在太少太少了，只有一封信上自己写下的内容，还有温如绯后续与自己提起过的那一部分。 哪怕温如绯给那张笑脸自相矛盾的评价在当时被她自己笑话了很长时间，可如今记忆断在这里，她也再难兴奋得起来。 失落感骤生，凌暮色顿觉心烦意乱，但往好处去想，好歹，她多少也想起了一些，至少脑中不再是白茫茫如雪一片。 即使冰雪融化的速度很慢很慢，慢到肉眼或许根本瞧不见，但至少，寒冬正在过去。 “丑、好看，又可爱的一张笑脸？” 对于温如绯这毫无逻辑可言的说法，卢云终于忍不住也参与进来，嗓门比凌暮色高出几度。 凌暮色被她这一声所惊，看向她时，却发现她正难以置信地望着温如绯，习惯性朝温如绯比划起大拇指，“温老师，你是会形容的，我还是头一次听人把丑和好看放在一起说，也太……”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将心里的想法讲出口，再说下去可就要出问题了，然而略显扭曲的表情无疑还是出卖了她。 “但是吧，我觉得丑和可爱肯定是不冲突的，不是有一种形容叫丑萌丑萌吗，就是温老师说的这个意思，不过这个好看和丑我是真编不出来，只能小凌来了。” 卢云的一惊一乍凌暮色已习惯，她正兀自走着神，再回神时不知怎么卢云又将话题抛给了自己。 自始至终，温如绯只是安静听着卢云说话，心思却根本不在她那里，不动声色看向的从头到尾只凌暮色一人。 她没有反驳什么，思绪漂浮在半空。 暮小懒大概不知道吧，其实她记混了，当时自己所指的好看并非是那张笑脸，自己说的是暮小懒的字体小巧精緻，如她这个人一样可爱。 至于那张笑脸，她当时说它丑丑的，但也古灵精怪。 她不去提醒凌暮色，对方能回忆起一部分内容来，已给她些许宽慰。 继续下去吧，总能将一切都重新寻觅回来，着急在这时是最没有意义的东西。 温如绯看向自己的眼神有几分怪异，凌暮色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也看不透对方究竟在想什么。 而对于卢云抛话过来的行为，她也已想到一个合适的回应方式。 她笑了笑，表示：如绯说什么都对。 这便让卢云也没话好说，一个听来云淡风轻的回答直接征服了她。 范黎也没了动静，垂着眼眸沉思，在她身旁，容嘉丽揽她入怀，让她倚靠在自己身上。 有些事在凌暮色胸腔内翻涌，蠢蠢欲动着等待冲出，她是有几分纠结，但有些话她还是大胆地说出了口。 “大吵后来有过一次，可能也是我和如绯在一起以来最严重的一次，严重到我当时被气昏了头，直接单方面和如绯提了分手。” 冲动过后，她并不后悔。 这更像是通过这档节目来隐晦地向外界表明，正如外界“谣传”的那样，关于分手这一问题，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但与营销号所说完全不符，自己与如绯好得很，那些围观的吃瓜群众也可以散去了。 说话时，她始终望着温如绯眼眸，能从她眼中看到他人无法明了的内容。 毕竟只知结果，过程不明，她说到这里就没了声音，前情只能让温如绯来继续说下去。 第90页 只是她这一次的主动开口，对于温如绯而言，全然在意料之外。 她没有想过，凌暮色会当着众人之面，将她们一个多月前吵架的秘密公开道出。 事实上，当“大吵”这一词经由凌暮色口中说出时，她就已猜到下文，当然她没有阻止，也不必阻止。 有些话，是该与凌暮色面对面去沟通，只是现在到底是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她无法确定。 不过，既然暮小懒想知道，那她就会说给她听。 凌暮色这番话，也瞬间勾起在场另外几人的好奇心。 “小懒提前做了小计划，我们自驾游来了一次短途旅行，路程不算远，就在邻市，只是这一路我们的运气好像不怎么好，状况频出，先有爆胎，后有我开错路，再后来，临近目的地时，我们又被追尾了……”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卢云甚至都有些没耐心听下去，心想这俩人真是有点倒霉在身上的，换她早发火痛骂老天了。 “车是彻底不能开了，那天在路上已经浪费很多时间，下午出发，到目的地就已经是晚上了。” 温如绯说起这件事时语气偏淡，看向凌暮色的眼里笑意不减，只是很平常地与大家讲述着这样一个故事，分享一段她与凌暮色曾经的经歷。 在其他人眼里，那是都已过去的往事，到今天来看，其实已不痛不痒。 同为往事经歷者的凌暮色脸色却不自觉严肃起来，她眉心紧蹙，唿吸也开始不畅，让她快要喘不上气来，那种太阳穴突突跳动的痛感也同时又漫上来了，她无处可藏，避无可避。 那是让她无比困惑，也因此备受内心折磨的一大问题，而在当下，这个答案已唿之欲出。 凌暮色痛苦的表情如此显眼，温如绯笑意骤停，忽有些于心不忍，想找个理由就这样搪塞过去，不愿再继续往下说。 她知道，那段分手经歷其实还远不至于让人痛苦，那时的一切都是气话，等到气消了，把话说开了，她们仍能像从前那样，真正让她的暮小懒痛苦，让她痛苦的是找寻记忆的过程。 若完全回忆不起来，她知道凌暮色不会不自禁流露出这样的表情，那双原本莹亮圆润，该是俏皮灵动的眼睛里，却被痛楚，以及时不时显露的脆弱填满。 记忆的缺失又非暮小懒自愿，却要她去承受那种挣扎的痛苦，温如绯心中酸涩，此刻她唯一想去做的，只有紧紧抱着凌暮色，不必言语，拥抱就好。 许是从温如绯眼中看出几分迟疑，反而凌暮色眼神悄然转变，看向温如绯的眼神更坚毅，递出她的想法，想让温如绯说下去，完完整整地说下去。 温如绯垂下眼帘，长睫掩住她双眸，不知她是何情绪。 随即她抬眸，勾人的狭长眼尾又轻盈挑起，仍在笑着，将那件已过去一个多月，却依旧历歷在目，仿若就发生在昨日的“往事”继续说下去。 “那天我们的第一个计划是一起在海边看夕阳，可惜最后没能实现。” “第二个计划是在海边附近的一家小馆子里吃一顿海鲜烧烤，小懒提前看好了，也对那里的菜品很期待，可惜我们去的那天，那家店暂时闭店，我们只好去其他店，不过那家店口感一般，也没有小懒想看到的那些星星彩灯装饰。” “之后，我们订的酒店也有问题，那天晚上她和我都没睡好，原本我们的计划中没有看日出这一项，是临时加上的，她说……” ——如绯，我们明天早点起，一起再去海边看场日出吧，看不成日落，起码要看场日出再离开。 这一刻，凌暮色心中的那个带着撒娇语调的声音与温如绯微沉磁性的嗓音重叠在一起。 一股电流在顷刻间直冲她颅顶，激得她浑身一麻，唿吸又是一滞。 “第二天看日出又碰到了问题，我们没有查过那日的天气，不会提前知道，那刚好会是个阴天，云层挡住了绝大部分的美。” “上午回去时我们坐了高铁，可惜即便是回程，也没能让我们得到安宁。” 座位周遭婴孩们恼人的哭声犹在耳畔迴响，吵得凌暮色双耳生疼。 她明白那个年龄段的孩子情绪很难控制，家长也已在尽力安抚，可他们真的很吵，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吵到凌暮色本该皱眉外露厌恶情绪，却反而在这时笑了起来，真心实意愉悦地笑了起来。 几块碎片的重组，一段记忆的復甦，当然是值得她喜悦的事。 话至此，温如绯暂时又停下来。 她看到了凌暮色眼底那一抹清亮的笑意。 全场安静得可怕，无一人开口接话，其余四人四道视线在她二人脸上来回，各有所思。 第51章 此刻的沉默令人骇然，凌暮色大抵也能明白大家的心情，应该是觉得自己与如绯两个人确实多少有些点背吧，近一天下来始终没能碰到什么幸运事，麻烦事反倒一连串地发生。 并非都是大事，只不过那些小麻烦堆积在一起，任她再好脾气，也有些受不了了。 “哎呀，人一旦倒霉起来啊，真的是连喝水都能塞牙缝。” 凌暮色突然的开口打破了这阵诡异的寂静，她打趣着自己，语气轻松，也替温如绯把之后发生的事情说了下去，“我那天碰到太多不顺心的事，最后就烦得不行，只有如绯心态始终很稳。” 第91页 她说着，环视一圈见大家都明显都有了反应，不再如刚才那般死气沉沉，视线便又回到温如绯脸上。 两个人依旧如此，透过眼神在那几秒内进行短促的交流。 她只“说”一句话：如绯，那一段，我也想起来了。 可惜后果也有，前因也有，凌暮色知道了自己与温如绯这段分手原因。 唿吸也难控，心脏也涩痛，但在她的脑子里，她的心腔内，仍还是缺失了很多内容。 ——她的悲伤是找不到出处的。 缓了两秒，凌暮色继续，“可她就是太稳了，才让我更难受，我那天脾气大了点，很冲动，回去之后和她吵了架，也头脑一热提了分手，再后来，就是持续几天的冷战。” 凌暮色早已将情绪完美隐藏起来，她语气始终格外轻松，至少做到了让卢云她们找不出破绽来，认为事情已过，再回忆起来时“吵架”这件事也已变得微不足道，她与温如绯双方都没有负担，足够坦然。 可其实，坦然什么，现在这样的她，有什么可坦然的？ “小懒当时真正想要的，我没能给她，我单纯以为，在她难过时给她一些安慰，一切就会好起来。” 凌暮色眼神复杂了一瞬，轻摇了摇头，“如绯，你不用反思自己，你没有任何问题，是我没能控制好情绪。” 她不给温如绯再回应的机会，转头对众人说：“那次是我们冷战持续时间最长的一次。” 她没有说出具体时间，也赌大家不会多问。 一个多月的时间，她不知道这在大家的概念中是否算得上“很久”，何况，时间仍在继续一分一秒地向前着，她与温如绯至今还未复合，也不知何时才能等到那一时刻。 凌暮色说完全场又安静下来，似乎又冷了场。 范黎赶紧开口，向她与温如绯道谢，感谢她们愿意分享这样几桩私密事。 紧接着，她陷入沉思，又与容嘉丽亲昵聊了起来，再之后，卢云与范黎两组人又开始相互提问。 自己暂时还不被提问到，凌暮色也看似放松下来，内心却仍沉浸在刚才那个问题中。 记忆找回一部分，人却越陷越深，越发迷茫了。 温如绯从自己身旁拿了个外表油亮的橘子过来，剥开后取一瓣递到凌暮色唇边。 凌暮色正自顾自发着呆，忽有一片不明物体于她眼前晃了一下，她一眨眼，眼前景象清晰起来，先是温如绯那只悬空的手，偏移过来时，也看到那瓣月牙状的橙色小橘子。 这场面有几分趣味性，凌暮色只是愣了那一下，旋即张开嘴，由温如绯将它送进自己嘴中。 她双唇闭合尚早，柔软的双瓣恰好含住那一寸还未来得及挪开的指尖。 凌暮色双颊一热，当即掀唇，眼看温如绯不疾不徐，将手指抽出，这才又重新合了唇。 上下齿碰撞之间，橘子甜味在口腔内炸开，肆意蔓延。 “很甜诶，好吃。”感嘆一句后，凌暮色又张了嘴，发出轻微的“啊”声，并拖长这个音，带了几分娇嗔的撒娇意味。 温如绯又往她口中塞了一瓣橘子，听她催促自己也尝尝。 她笑着应好，餵凌暮色，也餵自己，浅金色温和的日光倾洒下来，一切恰好。 - 晚饭之后节目录制结束，一行人回到酒店。 凌暮色如往常那样坐在沙发上，松软的沙发垫本该让坐着的人感到舒适，她却反倒坐立难安，内心亦分毫感觉不到舒畅。 晚饭时倒是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大家吃吃喝喝，再答答题，聊得挺开心的，只是一回到房间里，待在这个只自己一人的小空间里，一些情绪便又不自觉开始翻腾，蠢蠢欲动。 人总是如此。 凌暮色取出手机，漫不经心在微博上随手翻动几下，心思本就不在这里，那一条条博文翻过即忘，也不知自己都翻到了些什么内容，什么都没能进到脑子里。 她又随意翻阅热搜，一眼看下来，出现了几个自己熟悉的名字，却没有任何一个自己感兴趣的词条。 这个时候她有些烦躁，想着别人的事，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那索性就不再多看，直接退出了微博。 她的手机桌面十分简洁，软体总共也没几个，盯着微博旁的微信图标，她忽然又想，或许，自己该去温如绯房里一趟。 她点进微信，却意外发现，就在四五分钟之前，温如绯给自己发来过消息，只是通知并未弹出，没有提醒，她对此也就一无所知。 温如绯没说什么，只说她想过来，问凌暮色是否同意。 怎么还问我同不同意呢，想过来就过来，难道还能把你关在门外不成？ 凌暮色看得想笑，却又体会到内心几分酸涩，怎么她们之间…… 她并没有给温如绯回復，直接起了身，随手将手机往外套兜中一塞，走出了房间。 温如绯房间还是在她旁边，每每都是这样的安排，不过对于她二人来说，也确实方便许多。 这是她又一次敲开温如绯房门，而上一次，她记得是在先导片录制那一日，她特意去找了趟温如绯，目的却是邀请她帮忙一同演戏。 可今日，可此刻，当她再去找温如绯时，一切已完全变了样。 第92页 温如绯开了门，侧身让她进来。 她走进去，没有言语，一切看似都如此自然，像是她们之间的常态。 温如绯房间的摆设除方位外，与她房间没有区别，她在沙发前坐下，温如绯也在她身旁坐下。 茶几上摆放着几袋下午野餐时节目组准备的小零食，看起来，都像是自己拿给温如绯的。 结束野餐时，她不看其他，精准拿起两包杏干塞给温如绯，就仿佛心中认定了这样东西是对方爱吃的。 “为什么写小饼干？” 那些零食里，最喜欢的明明该是杏干吧？ 开口第一句是这样的，就连凌暮色自己都有些诧异，可她就是这样，跟随自己内心最真实的那个想法问出口来。 答案她有，她因此更像是想要确认什么。 “觉得你会写饼干。”温如绯注视着她的眼睛，认真答道，“所以我也写了饼干。” 这也正是凌暮色所想的那个答案。 这个默契考验游戏，好像无论题目相关是温如绯还是她自己，永远总是由温如绯来揣测自己会填上的答案，温如绯想对了，那就对了，温如绯猜错了，那就错了。 她对此感到无力，心底又更躁动难安。 “如绯……”如同呓语般，她轻唤温如绯的名字。 “嗯？”温如绯温柔应声，探手过来轻搂凌暮色手臂。 凌暮色顺其自然贴近她几分，头一歪抵在她肩膀，能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温度正一分分轻柔包裹住自己。 “如绯。” 她又低声唿唤一遍温如绯的名字，这是有意识地轻念，像是想要藉助这个名字，再让自己去回想起一些什么。 温如绯也仍耐心地回应着，哪怕凌暮色不说其他，只是一遍又一遍不停唿喊着她的名字，她也会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回应。 “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你说出那段经歷，你会生气吗？” 终于，凌暮色说出了梗在自己心间的那个问题。 她的声音有些低沉，不像以往那样清亮又甜美，反而闷闷的，似是从地底深处冒出来的声音。 温如绯扶在凌暮色臂膀的手慢慢上移，攀上她肩膀，指尖触碰到她柔顺的头髮，替她轻捋着髮丝，指尖仿佛也沾染上了属于她头髮的淡淡气味。 温如绯语气坦荡，回答了凌暮色的问题，“小懒，我们总要把它掰开来说的，不是吗……何况它本就是事实，没什么不能承认，我并不怕在观众面前直视它。” 对此，她有何惧？ 正如她此前所说的那样，尽管直白，却也是事实——除了失去凌暮色，没有什么再能让她恐惧。 “那么小懒，现在你也知道了，我们的‘分手’，就是这个原因。” 耳边传来温如绯一声带着笑意的气音，凌暮色长长地嗯了声，声音越发微弱，直至这间房间内再也没了她们任何一方的声响。 那天夜里，温如绯没有再谈复合的事情，两个人只是安静地坐了一会儿，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彼此靠拢，相互依偎，等待时间悄悄流逝。 然后，不知过去多长时间，温如绯松开了怀抱住凌暮色的手，俯身在她额上落下极轻，却又极久的一枚吻。 凌暮色能清晰感觉到，她带着暖意的柔软双唇与自己肌肤触碰时那种极其轻微的摩擦感，连带着心尖也泛起一阵痒酥酥的感觉。 她闭起眼睛，竟忽然幻想起，若是这一吻慢慢滑落，落在自己唇上，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与温如绯亲吻，那大抵是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吧，是会让她铭心刻骨，抑或抓心挠肺？ 纵然只是落在额上的一抹简单纯情的吻，凌暮色依然留恋着，捨不得与温如绯就此分开，心底深处还奢求更多更多。 这一刻，她变得前所未有的贪心，漂亮的圆眸里充斥着浓得道不尽的依恋。 “回去吧。” 短短三个字从温如绯齿缝间钻了出来，尽管柔情似海，凌暮色心却也同时蓦地一沉，沉入她这片包容万物，又深不见底的海。 她显然有些失落，也并不准备藏着掖着，情绪全然外露。 她知道温如绯肯定也看见了，却不见对方有什么表示，凌暮色索性也不再提示下去，收了心思，乖乖起身，任温如绯将自己送至门口，又送自己回到房间。 她没有想到，最初是自己去了温如绯房间，等到两个人分别时，却是在她自己的房间门口，由她自己目送温如绯离去。 “早点休息，不要多想，晚安了小懒。” 离开时，温如绯站在凌暮色门口，与她轻声道了晚安。 走廊上昏黄的灯光照得凌暮色有些恍惚，有一个瞬间，仿佛这一次的分别便是长久的分离，这让她心中空荡感更加肆意翻涌。 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在停顿半晌后，写满忧虑的脸上终于换上微甜的笑容，一双黢黑的瞳眸散发着剔透的光： “你也是，晚安，如绯。” 当温如绯消失在自己视野里后，凌暮色着急探出头去，看到那道身影就侧对着自己站在她房间门口，心底才又安心几分。 她出现在温如绯的余光里，占据温如绯全部的余光时，温如绯微怔，随即立刻偏过头来，两道温热的目光又于半空碰上，黏着交缠。 第93页 “咔嚓”一声，并不怎么响亮，但在这条寂静异常的走道中尤为突兀的声音刚好在这时响起，凌暮色斜对面的那扇房门被打开，从房内走出两道举止亲密的身影。 “诶？小凌、温老师，你们在干嘛呢？” 出来的人正是卢云与简一宁，一见到向外探出脑袋的凌暮色与站在门口的温如绯，她双眼都亮了，高嗓又没能控制住，在走廊上迴荡。 “我俩没干嘛，你们这是去哪儿啊？”凌暮色避开这个问题，反问回去。 “我肚子饿了，跟一宁去楼下整点夜宵吃吃，那你们继续，不打扰你们，我们先熘了。” 卢云朝她们摆摆手，与简一宁匆匆离开了。 她显然把凌暮色与温如绯此刻这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行为定义为了小情侣之间的一种“情趣”。 凌暮色无所谓她们怎么想，转回头，又一次笑着与温如绯道了声晚安。 这也是她今夜与温如绯道的最后一声晚安。 她已想好，等到明日太阳升起后，她还要亲自与如绯热情灿烂地道一声—— 早上好呀如绯。 第52章 这一个晚上，凌暮色睡了个舒适好觉。 一夜无梦，等到翌日醒来时，她直接坐起身来，脸上不见多少疲惫，看起来精神状态还算不错。 她下了床，在洗手池前洗漱整理一番，见时间尚早，先给温如绯发了一条消息，向她道声早安。 她拿着手机走到电视柜前，看到了柜上两样物件，正准备将手机锁屏，画面勐跳一下，温如绯的回覆已弹出。 【绯】：早上好，小懒，已经起来了？ 【绯】：时间还早，要再睡会儿吗，待会儿我过去叫你。 看到第二条消息时，凌暮色有些忍俊不禁， 凌暮色低头打字，向温如绯如实告知自己的情况。 与她相同，只和她相隔一墙的温如绯也已起来，正坐在落地窗边看书。 恰好这个时间点日光也照进来了，她将椅子搬至那里，稍稍看上片刻，也让自己的心沉静下来。 看到温如绯说出她自己此刻的行为时，凌暮色并未对此感到惊讶或是好奇，并且也知晓这是常态。 按理来说，这是她自失去记忆以来第一次听说温如绯会于大早上坐在窗边看书，此刻却如家常。 甚至于，她脑中还自动生成一幅画面——温如绯坐在与自己这里相同的那张木椅上，拿着一本什么类型的书，保持一种何样的姿势，双眼与那本书的距离有多远，这些她统统都明了，并笃定自己不会有错。 这都说明，她潜意识里对于看书时的温如绯，是何等了解。 凌暮色不自觉笑了笑，回復一句“知道了，待会儿过去找你啊如绯”。 早前的别扭感早已被削减至趋近于无，一切的发生与言语都转变至万分自然顺畅。 收到温如绯那一个“好”字后，凌暮色安心放下手机，拿起刚才看到的那两样东西，一样是黑色中性水笔，另一样则是一板正方形的小便利贴。 便签纸通体浅绿，看起来就是非常普通且廉价的一款，毫无美感可言。 凌暮色撕下最上方一张便签，平放于柜面之上，俯身在纸上写起了字。 这款纸与“可写空间宽阔”这六个字完全无关，饶是她字体小巧，写到后面也没能写完，还差几字就已将便签撑得满满当当，再难写下去。 凌暮色面无表情地将纸揉成一团，紧接着又去撕下第二张，重新写下内容。 这次她有意省略了几个字，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完全不会变，写到最后刚好差不多占满整张便签，还给她留下一个逼仄的空间。 也够用了。 她想着，在最后这处空白地方小心翼翼画下一张小小的笑脸。 ——很丑的一张好看笑脸，还挺可爱。 画完后，她回想起自己昨日与大家分享的温如绯对于曾经那张笑脸的点评，这样自相矛盾的话由温如绯说出奇怪又奇妙，粲然笑意原本就要从凌暮色眼底满溢，却不知怎么蓦地定格，僵硬地停留在了这一秒。 不对……不对……不对！ 凌暮色不断自我反驳着，内心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她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弄错了，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了。 她紧紧闭目挣扎着，如即将“溺毙”的人，死死挣扎想要从水下脱离。 全世界都安静得可怕，只有她脑中发出“滴”一声尖锐长音，长时间没有断开。 她勐然惊觉，这个记忆是错乱了的。 好看的不是笑脸，而是她的字迹，是如绯在夸她的字体，只有丑与可爱被如绯用来形容那张被她简单画了几笔的笑脸。 而且，那也并不是可爱，她想起如绯当时所点评的，可以确定，如绯提到的是“古灵精怪”。 也难怪话从自己口中说出时这么奇怪，就因为一个个关键词都被摆错了位置。 看着眼下这张淡绿色的便签纸，凌暮色忽然笑出声来，一声轻微的笑音从她唇齿间偷偷钻了出来。 她所真诚写下的向温如绯致歉的内容，由她自己从头至尾又检查一遍，确认语句通顺，没有错字，又不自觉盯着最后那个小笑脸欣赏起来。 第94页 她可以确定，这次的笑脸线条不再歪歪扭扭，相信如绯也找不出破绽再评价它丑萌了。 将笔与余下的便签纸归于原处，第一张作废的纸扔于柜旁垃圾桶内，她又拿起那张已确认过没有任何问题的纸，掀开自己半透明的印花手机壳，将纸完整平摊着与自己手机背面紧贴，又重新盖回壳子。 事情做得差不多了，她迅速瞥一眼时间，便如昨夜一样，取了房卡，径直走出自己房间，站在隔壁房间门口，这次没有选择敲门，而是有意去按那一枚小小的铃。 门开时，温如绯一张温和的笑脸也出现在凌暮色眼前。 凌暮色眼睛也亮晶晶的，不仅限于文字上，也当面与眼前人道一声早安：“早上好，如绯。” 温如绯笑着回应：“怎么今□□铃了，差点以为是别人过来了。” 她尽管这样问了出口，心中却明白，暮小懒今天心情显然不错，活跃也调皮，显然有意为之。 凌暮色只是莞尔一笑，并不回答她，“打扰你看书了吗？” “不会，现在差不多要收拾一下，一会儿下楼，早饭录制时吃。” 知道凌暮色有时忘性大，哪怕提前看过节目流程表也容易遗忘，最后半句，其实也算是温如绯对于凌暮色的提醒。 她确实太了解凌暮色了。 是的，诚如温如绯所想的那样，凌暮色果不其然忘记了这一茬，还想着稍后与温如绯一起去餐厅吃早餐，只她们两个人。 若非温如绯提醒她这一句，她当真就要这样下楼去了，还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凌暮色因此稍稍一愣，被温如绯的话，也被自己的想法成功逗笑。 被温如绯带进房中后，她第一眼看向一侧那扇宽阔的落地窗，目光微微偏移，又看向了旁边放置着的那把椅子。 一本书正面朝上被放置在椅子上，凌暮色的角度看不清封面，只能看见一根书籤卡在书页之间，上端延伸出一条模样不清的小挂坠，从椅子边缘垂落下来。 书籤所夹的位置已在非常偏后的位置，也就说明，如绯快把这本书看完了。 远远看着，她觉得这个小挂坠有几分眼熟。 她现在绝对相信自己的感觉，她相信那种感觉不会欺骗自己，一眼看过去让她感到眼熟的东西，那便必定是在如绯与自己之间存在牵绊的东西。 那么现在值得肯定的是，那个小挂坠自己从前肯定是见过的。 “在看什么书？”她没有朝窗边走去，选择直接问了这一句。 温如绯答：“《她杀》。” 凌暮色眉心一跳，第一反应是被这个有些直白的书名所惊，随后她便想起来了，最近好像将要开拍一部剧，根据小说改编，剧名同样也是《她杀》，那应该就是如绯说的这一部了。 “快要进组了，原着还剩一点看完。”温如绯又补充一句，也就印证了凌暮色的想法，她要进组的正是那部剧。 凌暮色之所以对此有些印象，大概是因为这部剧早前就已上过两次热搜，这个剧名的确足以让人印象深刻，同时导演编剧都为顶级。 看起来自己对这部剧的了解单单只是通过微博热搜，但是，她其实也不太相信温如绯从前就当真一点没与自己透露过她接下这部剧的情况。 “是一部悬疑剧。”温如绯去将椅子搬回原处，顺手也将那本书递给凌暮色。 伸手接过时，书籤上的挂坠随着她们的动作轻轻摇摆，凌暮色双指轻扣住短绳下方那枚挂件，终于看清它的模样。 那是一颗精緻可爱的小橡果，滴胶包裹，像一件小巧精美的工艺品。 “这个好可爱。”凌暮色缓慢转动着将手里的小玩意观察细緻，忍不住感嘆一句，又看向温如绯。 温如绯目光闪烁一下，点了头，“是挺可爱的。” 她顿了顿，即便知晓自己所说并不一定能唤起凌暮色的记忆，她也仍柔声补充一句，“是你送我的。” 其实凌暮色已经猜到了。 温如绯的说法除证实她的猜测外，似乎，也未能起到其他作用，碎片并未重新拼凑，记忆并未復甦。 没关系，总会有想起来的那一时刻。凌暮色想。 她目光重新聚焦在手中那个小挂件上，指腹轻轻摩挲两下，感受着那上面凹凸不平的触感，这才将视线移向温如绯的那本书，随手翻了几页。 温如绯显然下过功夫，这应该是本新买回来的书，只是内页已被翻得微皱，页面空白处也被做上不少标记，写满温如绯的字。 凌暮色随机翻至一页，极轻地抚摸着那些密密麻麻的红色字迹。 温如绯站在她身侧静静观望她，不去打扰她的凝神思索。 - 下楼之前，化妆师月亮给凌暮色上了妆。 给凌暮色化过那么多次妆，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温如绯房间里给凌暮色化妆。 其实在哪不都一样，这原本也没什么所谓，只不过，几乎每一次她看向凌暮色那双眼睛，都能看到凌暮色正看向另一侧的温如绯，她因此萌生出一种自己被夹在小情侣之间，打扰她们眉目传情的感觉。 就是这种感觉让原本坦荡的她心里毛乎乎的，总觉怎么都不得劲，所幸她终于熬到了化妆结束，确认这次妆容依旧完美后离开了这个多人聚集的房间。 第95页 不止月亮察觉到氛围的暧昧，刘天春与安娜她们也都在现场，能明显看出问题来，尤其刘天春，她最先意识到这个“问题”可能大了。 她们这两个人来过又很快离开，房间内再次只剩下凌暮色与温如绯二人，也再次重归于宁静。 时间也已差不多了，将要一起离开房间时，凌暮色做出一件在温如绯看来十分有趣的行为——她取出手机，却不在手机上点点滑滑，而是兀自给手机脱起了壳。 温如绯不问她正在做什么，静静守在她身旁。 凌暮色动作不慢，从手机后方取出那张依旧平整的纸张，再抬头时便对上了那双盛满温柔笑意的眼睛。 这时她才意识到，温如绯一直在注视着自己，大约是将自己从拿出手机那一刻，再到此时的过程都瞧了个完整。 不知为何，分明她也没有任何掩藏的意思，却还是在温如绯的注视下感觉到一阵心虚上涌，有一种自己的身体被看个精光的窘迫感。 匆忙将纸条塞进温如绯手中，凌暮色率先往门口走去。 温如绯看一眼手心里的便签纸，瞥见一方凌暮色的字迹，却不着急看，视线先去追寻凌暮色的身影，眼看她已走到门边，转过身来站在那里等自己过去。 纸条上写了什么内容她暂时不明，但凌暮色是什么念头她却已明了。 扬了扬唇，她将纸条紧紧捏在手心里，跟上了凌暮色的步伐。 八点之前，凌暮色温如绯与其他人又在节目组包下的会议室中见了面。 今日的行程也是四处走走逛逛，在当地的寨子里参观，也会去附近一家博物馆，这是上午的安排，到下午她们会去植物园。 时间已不算早了，她们先吃完早餐，后开展小游戏。 出门之后，参观的过程中她们三组人也分别都有任务，还需要和寨子和场馆内的工作人员互动，寻找答案，这种模式凌暮色是第一回 参与，顿觉新鲜。 但有一点，就是在这种面积较大、空间较广的地方，因需要四处走动，有时还要带些疾走与小跑，实在就有些耗费体力了。 等到任务结束所有人回到集合点，凌暮色甚至产生一种刚参加完运动会，现在正在等待颁奖，而不是復盘的念头。 任务要求情侣二人合力完成，凌暮色与温如绯也在过程中展现了她们的绝对默契与绝佳分工。 在这次任务中，凌暮色也几次默默观察着温如绯的表现，看见了她不同“以往”的优势。 大多时候温如绯负责头脑，解题迅速，两次凌暮色还没读懂题目意思，她已将题解了出来。 凌暮色则主要负责找人与找物。 答题之外，她的反应能力在这一环节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她眼疾手快，看到有节目组安排的人从她们眼皮底下熘过去时，第一时间就会冲过去，多次把人拦下，让他们将题交了出来。 以及，在温如绯解题成功打开小箱子，拿出藏着的又一张任务卡后，凌暮色在博物馆里也都能很快找到对应物件。 她早先已记下楼层导航，五层楼分别陈列什么样的物件，她大致都能记得。 “我的小懒记性就是好。” 等到得来温如绯一句真心实意的夸赞后，凌暮色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尤其是开头那两个字。 第53章 什么时候我成你的了…… 凌暮色嘟囔着，心中却有甜意逐渐蔓延开。 因为她心里明白，如绯那句“我的”想要表达的意思并非谁是谁的私有物或者附属品，这其中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温如绯只是爱她。 晚饭时，又到了万众期待的那一环节。 ——情侣默契答题。 六人当中，大部分人对于这个环节都是纯粹的喜欢，心情最复杂的却仍当属凌暮色，对于这游戏的态度，她算是一半一半。 一半是忐忑，一半是期待。 但她不可否认的是，这一次，期待其实是多过忐忑的。 她有太强烈的感觉，自己内心开始变得跃跃欲试了，忍不住想要挑战自己与温如绯刻在骨子里的默契程度。 反正也总要接受挑战，既然躲不过，那就再试一试。 海燕：“这一次的题，还是从微博上徵集来的，选取了当中十八道题，每一组都有六道题，都是关于你们自己的题。” 凌暮色听后轻轻点着头，对这种由节目组来选取题目的方式更为贊同。 也好，这一次不是自己选取楼层，那种形式才更麻烦，上次是自己与如绯运气好，几次都避开了与其他两组有关的题，别人的题她们又怎么可能答得出来呢，而如果是猜网友的想法，那恐怕就更难了。 答题只有一轮，每组人连续答六题，顺序依旧按照从左至右开始，凌暮色与温如绯组是第三组，也是最后一组进行答题。 卢云与简一宁答题时，凌暮色探出头去看她们。 从她背后，温如绯看到了一个“好奇宝宝”可爱的后脑勺。 另外两组答题时凌暮色都看得格外专注，也从她们口中听到了她们之间更多的经歷与故事。 有些时候，多听听别人的故事也挺有意思，可以是当做趣事一件听完乐呵乐呵就结束，也偶尔会让自己产生一些新反思。 第96页 轮到凌暮色与温如绯组开始默契问答。 前者正襟危坐，像紧张准备答题的学生，而她眼前或坐或站的那些人，便是面容严肃，威慑力极强的班主任与监考老师们。 答题之前，她手伸至长桌下，悄悄去探温如绯的手。 不等她指尖触碰到凌暮色手上皮肤的任意一寸，她手却倏然一震，有带着热意的柔软物体先包裹住她的手。 她只是微愣一下，随即极快地意识到那是什么，眼里的诧异飞速消散，欣喜不自觉染入眼中。 她与温如绯在桌下偷偷牵手这一行为也并非无人知晓，哪怕中间隔了两个人，眼尖的卢云也敏锐捕捉到了这一现象。 看见她们这种完全属于“偷偷摸摸”的亲密举止，她自是要“揭露”出来，让旁人也都能看到这对情侣之间的恩爱。 卢云突然之间无端莫名的举手让在场众人几乎都是一愣，海燕看向她，示意她说出情况。 “可以‘举报’她俩在桌底下偷偷拉手吗，我都已经感觉到她们手上互相传递的力量了，滚烫滚烫的。” 卢云目光直指最右侧那二人，一时间，大家又迅速将注意力集中在凌暮色与温如绯身上。 本是静悄悄的一个只她们自己知道的小动作，一瞬被人戳破，凌暮色双颊蓦地一下泛起了红。 她能感觉到，温如绯并未松开手，反而又将手上力量增大稍许，她与她相视一笑，当镜头贴近，对向她们握紧的手时，她们也只是浅浅笑着，一方羞涩，一方坦然。 答题开始，凌暮色手悄悄攥紧题板边缘，用心去听题。 尽管前面两组所答的十二题几乎全一致，她却并没有感觉到太大压力，相反的，她对于自己与如绯的题，实际期待值更增。 并且，随着时间分秒间流逝，她这种期待也越发强烈，远远超过未知所带来的忐忑感。 她能感受到自己心脏正在强烈收缩着，其中大部分原因，正是期待所给。 海燕：“第一题，如绯和暮色什么时候能合作一部戏？” 这个问题对凌暮色冲击有些大，是因为它实在不好回答。 如果网友问的是“是否想过要合作一部戏”，那她答一个“是”即可，偏偏对方问的是什么时候。 她也不清楚自己与如绯何时能合作，目前已知的是接下来一年里应该不会有合作，她几部戏都早已排好档期，没有可以插入的空间。 倒计时结束后，凌暮色与温如绯同时翻转题板，展露各自答案。 这一次，她与温如绯所答刚好反了过来。 她答得详细：看有没有合适的剧本和档期，可能很快就能合作，也可能需等待较长时间。 她的字几乎占据整张题板，而温如绯只写了简简单单三个字——下一次。 下一次是哪一次，谁也不知道，不过自己这答案写得是真冗长啊，全都是废话，凌暮色自己比对两张题板后都有些忍不住腹诽。 “如绯，下一次是？”嫌弃完自己的答案后，凌暮色向温如绯发问，她很想知道，如绯所谓的“下一次”，究竟是多久之后的下一次。 她满眼笑意，语气中带着几分打趣意味，听起来，就像是她早已知晓温如绯的答案一般。 众人因此露出一副“吃瓜”表情，总以为这两个人一唱一和，其实有意向大家宣布这个关于合作的“小秘密”。 “新本已经在接触了，如果遇到我们双方都认为合适的剧本，那就看暮色和我的档期什么时候能对上。” 温如绯正在接触适合她俩的剧本，凌暮色也是刚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又或者，其实早先如绯就与她提起过，只是记忆尚缺。 她尽管可惜于如绯已经提起，自己却仍寻不回一丝有关于此的记忆，但至少，她现在又“重新”知道了。 而大家，全国几十万，几百万的观众也都知道了。 这下，反而轮到凌暮色开始关心起这一问题来——倘若之后她与温如绯未能找到适合她们一同参演的剧本呢，那岂不是要让对此期待已久的观众失望了？ 凌暮色有些分不清楚，她所遗憾的，究竟是观众们等不来这次合作机会，还是……自己等不来？ 她忽又想起那次与温如绯的谈话，扮演情侣，可她们两个人显然都没能真正做到去“演”，那并不是一次真正的合作。 经由网友这一次的提醒，她想与温如绯合作的想法竟也开始强烈了起来。 她所认为最好的一类剧本，是爱得刻骨，恨也刻骨，那是在她与温如绯甜蜜酸涩的现实生活里，未曾有过的一种体验。 至少在她失去记忆之前，现实已足够甜，何必再去戏里演绎一种甜，她们生活里的一切便是无可替代的。 凌暮色轻晃脑袋，暂将这个想法压下。 明明剧本尚在接触中，是有是无都还未真正定下，自己怎会想到那么远去，甚至还已联想到那种令人遗憾的情况去了。 凌暮色，你想得未免也太远了吧…… 她的心脏怦怦直跳，她看了一眼温如绯，听着导演组那边说她们答对的声音，又低下头去，将题板上满满当当的字迹擦除。 不过…… 第97页 她又想：如绯，关于双人合作的剧本，我们不妨拭目以待吧。 - 晚饭之后，大家又再次挥手道别，准备各奔西东。 镜头没有停止，仍在录制着，将她们分别时的一幕暮都留存下来。 卢云先后给范黎和凌暮色各自一个紧而久的拥抱，被范黎吐槽若她再用点力，足以让她俩都窒息在她的怀抱中。 卢云爽朗一下，解释道：“那也是因为捨不得你们嘛！希望时间赶紧来到下一周录制的时候，我还想和你们一起玩！” 她的语气很真诚，说的都是不掺一丝假意的真心话。 凌暮色拍拍她后背，低声安抚她几句，“下周见了小卢。” 相较于和凌暮色，她与温如绯的关系没有那么亲密，便只对温如绯轻轻颔首，友好示意。 温如绯依旧那样，淡淡回应。 凌暮色也要赶飞机回剧组酒店，今晚的戏虽已赶不上，明日可是还有一整天的重要戏份在等待着她，她没有理由再像一周前那样继续在这里漫无目的地停留。 刘天春叫了辆车送她们前往机场。 离开这里之前，凌暮色坐在夜色之下的车里，光影朦胧间，她看到了站在车外的温如绯。 车门已关，她降下车窗，眼里映出对方那张并不怎么清晰的面庞。 她仿佛透过这半明半昧，看到了温如绯那抹温柔深邃的眉眼，看到她正对着自己淡淡笑着。 温如绯她们团队定的是明日上午飞往另一座城市的航班，她有gg要去拍摄，凌暮色与她只能在这里暂时先分开了。 凌暮色手轻搭着窗框，下巴抵在自己手背上，模样乖巧，与温如绯面对面道着别，连同语气也格外乖顺，“如绯，我们走了。” “好。”温如绯点了一下头，轻唤她一声“小懒”，与她说一句“下周见”。 这是与卢云她们分别时完全相同的三个字，却又如此截然不同，当这话从温如绯口中说出时，凌暮色内心只感觉酸涩得厉害，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 一周七日，这个时间太长太长了…… 她却笑得很甜，与车外人影挥手道了别。 第54章 直至自己所乘的车开出一段距离，温如绯孤寂的身影早已被夜色吞没，凌暮色才终于收回视线，默默合上了窗。 风因此被阻隔在外，没有唿啸声，此刻整个世界都是静悄悄一片。 秋夜的风实在太凉了，凉得凌暮色内心都瑟瑟发颤，哪怕此刻已无风，她仍觉得身上发冷。 在她身侧，刘天春已观察了她许久。 但刘天春不语，她不太清楚凌暮色与温如绯之间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但就随凌暮色去吧，自己又能帮上什么忙呢，让她自己安静思考一会儿，总能想明白的。 凌暮色已回过神来，视线稍偏，看见窗上倒映出的那张模煳的脸。 她忽然分不清楚，那张脸究竟属于自己，还是温如绯。 又或者，一半是她，一半是那个人，她在窗面上既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温如绯。 车逐渐开得更远了。 玻璃窗面上光影斑驳，其实两个人还并未分开多久，凌暮色却已在分开的那一刻便开始想念，而随着时间流逝，这想念也正不断加深，愈演愈烈。 大抵，是需要依靠回想，来缓解她对于那个人的思念。 她忽然忆起她们晚饭时的游戏互动，除第一个问题被导演组认定为一致，剩余还有五个问题，她与温如绯的表现也都挺有意思，仍让她回味十足。 那些题目分别由哪几层楼的网友提问她已没了印象，每一题所问的内容却都依旧清晰。 而她与温如绯两个人的答案，她也依旧记得清楚。 海燕：“第二题，802楼网友提问暮色，如绯做过的最让你动容的一件事是？” 这道题在凌暮色看来，哪怕自己与如绯的答案完全不一致也没有关系。 抛去“默契问答”这一前提，那么这道题其实不一定会有什么标准答案，不过加上这四个字后，那就需要温如绯来精准猜中她的心思了。 不过……她最终还是选择全凭自己心意来填写。 于是，她的回答，其实多少有些出乎温如绯意料，也与其他人所猜测的不太一样。 卢云她们想的是，这一对小情侣多半会写温如绯做过的一件特浪漫，让凌暮色特别感动的事。 凌暮色答的却是：她始终坚信我们能一起走下去，走得很远很远。 温如绯则写：有太多。 对于这两个人的回答，总少不了要凑一阵热闹的卢云分别开始了她的评价。 其实凌暮色不怎么关心旁人对于自己和如绯之间的评价，卢云的评价她却尚有几分兴趣，卢云虽总爱一惊一乍，语不惊人死不休，每次吐露的内容却也还挺有意思。 凌暮色这次所写的东西，也引起卢云的动容，她评价不出太多，目光在那几行字上流转，从字里行间中感受到了凌暮色与温如绯之间坚定热烈的爱意。 而温如绯的答案，在她看来却多少有点“炫耀”的成分了。 有太多……多到不知道写哪一个是吧……行……她确信温老师还是爱“秀”，宁愿放弃力证自己与小凌之间默契的机会，也要写下一个“太多”。 第98页 而且也不是“多”或者“很多”，就偏偏要让大家知道她们之间有太多太多 海燕：“第三题，1121楼网友提问如绯，更相信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 凌暮色猜她对自己是：一见钟情。 温如绯也答：一见钟情。 卢云感嘆一句：“哇，够默契！” 海燕：“第四题，645楼网友提问如绯，你认为暮色最大的优点和缺点分别是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时，凌暮色不免在心里提出疑惑，这难道不是两个问题吗……但她当然不会提出自己的疑问，老老实实写下答案。 凌暮色写了：优点是记性比较差，缺点也是记性差。 就按如今的情势来看，“记性差”这一问题，确实给她造成了很大麻烦。 温如绯则回答：优点是乐观向上，像个小太阳，没有缺点。 卢云凑过来看凌暮色的答案，对于她优缺点写同一条刚开始还有些疑惑，但很快就明白过来意思。 很简单，说明小凌认为她的记性差是把双刃剑，记性差易忘事，也得看那是件什么事，是好事还是坏事。 再等看清温如绯的答案后，前半段她先是贊同般点点头，看到后半段时她没能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稍稍缓了缓，卢云竖起她标准的点赞大拇指，“温老师你赢了。” 温老师，你就宠她吧…… 情人眼里无缺点这一情况在温如绯这里被体现得淋漓尽致，她相信这节目再继续录制下去，温如绯还将继续全方位向大家展示什么叫做“狠狠宠”。 海燕：“第五题，2073楼网友提问暮色，如果让如绯拥有一种超能力，你觉得她会想要拥有哪一种超能力。” 这个问题的答案趣味性多了些，可范围又很宽泛，反而最难回答。 彼时凌暮色仔细打量身旁人几眼，试图从她脸上寻到些线索来。 如绯会想要拥有什么样的超能力呢……若是个选择题，或许她还能从abcd中选出一个她认为最接近的可能性来，但凭空设想，多少还是有些难度。 如果这个题出在自己身上，那或许就相对简单一些了，她想要“记忆读取”术。 凌暮色无奈笑笑，收回目光，又垂下眼，盯着花白一片的题板思考几秒，忽然之间想到了“读心术”这种超能力。 在写下前两个字，正要继续写下这个“术”字时，凌暮色却倏地顿住了。 其实，温如绯已能做到准确读出自己的心思，又有什么必要再去拥有这样一种超能力？ 顿了两秒，她最终还是擦去这个已写到一半的答案，又写下另一个答案。 答案揭晓时，在这种题上凌暮色与温如绯能达成一致，也确确实实让在场其他人感到惊喜。 凌暮色也没有想过，自己将心一横写下的答案，竟当真与温如绯对上了。 不需要任何超能力，这便是她们两个人写下的答案，是完完全全的一致。 她与温如绯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轻笑起来，一个笑意灿烂如今日上午的升起的暖阳，一个笑意温和如春日里的风。 无论温如绯抑或她自己，她们都不需要任何超能力，就这样做个平凡人，踏踏实实将路走下去，便已是最好的。 也无需“记忆读取术”，记忆这种东西，既已逐渐逐渐在復甦着，尽管过程缓慢，也总有完完整整全部回想起来的那一天。 海燕：“最后一题，2223楼网友提问如绯，你认为暮色理想中，和你的相处模式是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特别好回答，只需一点算不上技巧的“技巧”——凌暮色心想。 于是她答：现在这种模式就是最舒服的。 这个技巧便是——不必细说，会有如绯来替自己“展开”详细说明，就如之前那样，也即卢云所说的“高能默契”。 她知道自己算是走了捷径，耍了个小聪明。 也因此，在温如绯展示她自己的题板内容时，她如此细緻，一字一句去看那块板子上写了什么。 并非因她急于确认自己与温如绯的答案是否一致，而是她想要了解，她们从前的相处模式具体是什么样。 温如绯题板上写：保持现状就好，工作时专注工作，空闲时聊上几句，见面时一起逛街也好，去看电影也好，一起待在家里也好，做任何事都好，尽不尽兴都好，都没有关系，因为我们还会走很远很远。 凌暮色笑她“话痨”，眼神却软了下来。 她注意到，其实温如绯从一开始就已将她的字号有意缩小，只不过写到最后，她的字体仍明显挤到了一起，挤得不成样子，有点像是公交车上挤挤攘攘的人堆。 想到那里时，凌暮色脑中也隐有记忆闪现。 她并非无端想到公交车上的人，冥冥之中，是内心那个声音在指引着，引她想起，自己与温如绯也曾在某一班公交车上，被挤得不得不将身子紧贴于一起，连同滚烫的唿吸也交缠在一起。 可惜那画面是较为模煳的，也仅仅是个片段，不够清晰，不够完整。 如此回顾下来，凌暮色唇边不由勾出一抹笑容。 第99页 她在玻璃窗面上，也接近清晰地看到了自己那张脸。 镜子上她的影正淡淡笑着，心内的她也正真挚地笑着，想到自己与如绯在前几题里，尽管的确毫无默契可言，好在也总有一题，能证明她们之间尚存着那么一丝默契。 答题时凌暮色就在想，如果那些题让恢復记忆后的自己再去体验一遍，自己一定能答得更好。 可现实就是这样了，都已发生，她也就不觉得有什么遗憾，只希望，自己能在最后几期之前将记忆重新找回，至少，回归原本，与她真正去答几次题，无论是大家互问真心话，还是默契答题。 她只希望，和如绯一起，好好地，真真正正地去享受着最后那几次旅行，真真正正地不留任何遗憾。 第55章 独自回到酒店房间，温如绯默默脱下风衣外套，挂上衣架时顺手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条。 她手指捏着纸条一角，在沙发前缓慢坐下时，目光始终未从纸条上移开过。 距离拿到这张纸条已过去整整一天时间，尽管这张纸条始终被揣于她口袋中，好在这一天下来，也始终被她保存完好，仍旧崭新，不见四角任何褶皱。 这张便签，由凌暮色早晨时塞来给她，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看凌暮色写在上方的内容。 其实，也有些捨不得看。 终于，等到万籁俱寂时，温如绯攥着这张纸，指尖轻微发着颤，还是下定了决心，目光一字一顿去看那些几乎力透纸背的黑色字体。 总字数实际算不上很多，她却看了很长很长时间。 凌暮色写字很用力，这是她一直知道的，同样被她归于独属于凌暮色的一种可爱，只是此刻，她覆在便签背面的指腹，触碰到那一个个凸出的痕迹时，她心中却五味杂陈。 第二遍将手中这张纸上的内容认真重看一遍，她拿来茶几更远处放置着的那本书，顺着书籤打开至今日已读到的那一页，将纸条小心翼翼放入，贴近书嵴处。 合上书，便签纸便被平整夹在其中，被她完好地收起，又放回原处。 随后她起身，去洗了个热水澡，在这个夜晚早早睡下。 也并未遗忘，在入睡前与凌暮色说一声晚安。 - 回到《三室一家》剧组，一切似也重归宁静。 次日一早，凌暮色跟随着生物钟自然醒来，睁眼看向昏暗一片的天花板。 她正要翻身下床，下意识以为要起来继续去录制节目，却在指尖摸向放于床头柜上的手机时，忽地顿住，随即勐然惊醒，这才恍悟过来，自己已不在节目组安排的那家酒店里。 此刻，她正在剧组酒店里，而今日的一切行程一切安排，也都与节目无关。 凌暮色无奈摇了摇头，一把抄起手机，取来先看了一眼时间，面部解锁屏幕，习惯性点开微信。 她笑自己昨夜思路分明尚且清晰，对次日需要做些什么十分清晰，待时间快进来到今日，她身上有一部分却显然还未适应。 不过当下也已明了，微信列表里空空如也，递给她一条信息——时间尚早，如绯应是还没有醒来。 给对方发去一句早安，凌暮色下了床，在房里收拾整理一番，与刘天春她们前往剧组。 《三室一家》讲述亲情故事，拍摄地点大部分时间在居民楼里，凌暮色和其他几位演员住在这附近一座影视基地内的酒店里，自行乘车前往拍摄地点。 她们在影视基地内也搭建了几个常用的景，另有一部分时间会直接在这里进行拍摄。 来到剧组，两日未见，凌暮色热情与剧组的人打着招唿，迅速进入状态。 导演白鲸再见凌暮色时，神色一如既往平淡，没有寒暄没有言语，只对她轻轻颔首，转身又去做自己的事。 凌暮色也习以为常，知道白导性子便是如此，对谁态度都淡淡的，无论高兴抑或恼怒，情绪都不会表露得太过明显。 其实剧组不少人都惧怕她这种性格，最怕她内心已气得恨不得直接一把掐死他们，表面却又让人摸不明白，这便显得有些阴阳怪气般诡异。 凌暮色倒是不惧，每一场每一幕戏她都尽全力去完成，若有问题白导也都会直接提出，都是直言，不会兜任何圈子。 从早上八点开始，《三室》剧组一直拍到下午一点多时才终于停下来休息，由工作人员分发盒饭。 所有演员在组里都没有专属于自己的一块休息区域，休息时就在自己房车里，或是在进行拍摄的居所里随便找一处位置暂时休息。 凌暮色就喜欢坐在客厅沙发上，靠近扶手的那处区域就是她常待的角落，她就坐在那里看看剧本背背台词，偶尔也闭眼小憩片刻，给她十分钟闭目养神的时间差不多也已足够。 今日凌暮色又在沙发上吃午饭，只坐沙发三分之一处，前倾着上半身，伏着身子在茶几上吃完了这顿午饭。 安娜就坐在她身侧，第一时间替她将餐盒取走，她身边因此很快又冷清下来，余下她一人。 等到安娜再返回时，一眼看见坐在那里她正垂头在手机上默默打字。 安娜斗胆猜测一下，凌姐是在和温如绯聊天吧。 第二期节目录制途中，她也发觉了那个异常明显的问题，她免不了也会去想，是不是凌姐记忆恢復了。 第100页 但她首先得去看刘天春脸色，天春姐不提，她自然也将好奇和疑惑压回至心底，尽管心中奇痒无比，但还是等凌姐自己主动提起来的时候，又或者等一个她们三个人都在场，由天春姐将话题引出的时候吧。 时间已接近两点，两点半时她将开始下一场戏的拍摄，休息时间不算长，但也够她与温如绯聊上两句。 一上午加上中午的时间没有动过手机，打开微信时，凌暮色先看到了卢云的消息。 温如绯是她置顶，两个人同样也有未读信息提示，奈何卢云消息一发便是一连串，头像又是惹眼的鲜艷七彩色，实在引人瞩目。 凌暮色笑了笑，先点入与卢云的聊天界面，查看卢云又与自己分享了什么趣事。 她们六人有个小群，但似乎那个群没什么动静，不知大家是忘了有这个群的存在，还是不习惯在群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聊天。 但真正的答案其实是，卢云顾忌自己发消息太频繁，废话多过正经话，发到群里只怕会打扰到容嘉丽与温如绯这两位话最少，平日里最为沉默的群友，索性还是将消息分别私发给范黎与凌暮色。 没什么大事，都是卢云早上在剧组的所见所闻，她们剧组氛围极好，似乎每天都过得很欢乐，现在她那边听到些什么乐事，也会分享给凌暮色与范黎，谁都不会落下。 凌暮色回想起自己在节目录制之前，和卢云哪有那么多话可以聊，要聊也都是工作上的事情，等到合作结束便也结束了，都已成为双方彼此曾经的同事，仅此而已。 谁又会想到，这一次的节目录制又将两个人重新聚集在一起，两个人的聊天频率也比从前高出不少。 无论以后如何，至少她们现在也算是朋友了。 凌暮色没有太多想法，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回復完卢云，她又点进与温如绯的聊天。 温如绯很早就回应了她的那句早安，也与她分享了另一件事——《她杀》这本原着她今日上午已全部看完，不敢说已完全看得透彻，至少对于剧本内容，也增了不少新理解。 她无法对凌暮色进行剧透，只说自己越发期待那样一个角色。 即将进组，拍摄期两个月，预计明年上半年上映，凌暮色也期待着温如绯的演绎，以及这部剧最终呈现出的效果。 她不与温如绯提一句期待，心中对于温如绯，对于剧的期待却只多不少。 【绯】：你呢，一切顺利吗，和白导合作感觉怎么样？ 【暮小懒】：非常顺利，渐入佳境，合作愉快。 凌暮色听不到温如绯在屏幕那端忽然响起的极轻笑声，也不会知道这一秒温如绯想到了什么。 【绯】：好，明天也是拍一整天吗？ 【暮小懒】：是啊，明天还是一整天，早上八点到晚上十点多。 【暮小懒】：你呢，有什么安排？ 【绯】：算是最后两天假期，大概就是待在家继续看剧本吧，没什么其他安排。 得知温如绯接下来的行程后，凌暮色与她很快也暂时结束了聊天。 “安娜，过来一下。” 午休时间差不多了，凌暮色从沙发前起身，回头轻轻拍去沙发布料上的皱褶。 看见安娜时，她轻声唿唤对方靠近，等对方走到她面前，认真听她说话时，她才继续说下去，“你去书店帮我买本书。” 安娜好奇，不知道凌暮色怎么突然想买书了，当然更让她好奇的还是书的类型，“凌姐，书名是？” “《她杀》，女字旁的她，作者叫静音紫。” 光是听到这个名字，安娜已顿觉自己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并且情不自禁开始思考起这样几个问题——她杀了谁？最后她的结局又是什么样的，被判了死刑，还是逍遥法外？ 从安娜外露的表情中，凌暮色便已差不多读懂她的想法。 不等安娜问起，她已解释道：“是本悬疑小说，我也想知道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买一本回来看。” 安娜点点头，准备出门，“知道了凌姐，我去看看这附近哪里有书店。” 作为凌暮色的助理，平时凌暮色在拍戏时她确实也没什么事，大多数时候也就是站在一旁观察凌暮色拍摄，于是她其实巴不得凌暮色给自己多安排点事做，无论是什么事，去外面跑一跑，买点吃的用的回来都是事儿。 目送安娜背影远去，凌暮色也重新投身午后的拍摄中去。 这部剧尽管大部分都是在角色的家中进行拍摄，没什么风吹日晒的镜头需要，看起来演员们相对轻松，无需四处跑，但要演绎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最难演的，反而是生活里的人，该如何不依靠演戏的“演”，该如何将自己真正融进生活里，这些都是在拿到这个剧本时，凌暮色便要去考虑的问题。 刚开拍那一周里，没有她戏份时，她就会默默站在一边观察其他演员是如何演绎的，这也是一种学习过程，那两位在戏中饰演她父母，还有那位饰演她姐姐的老师，也引发她对于“演戏”这件事的新思考。 晚上下了戏，坐在回程的车上，凌暮色腿上放着那本崭新到还未撕开封膜的书。 刘天春坐在她身侧，一眼看到了这本书。 第101页 实际上车之前她就看见过这本书，当时倒是没能看清封面，不过现在，她也借着昏暗灯光隐隐看到了封面上印着的书名。 她不似安娜那样对这本书完全没有了解，对改编剧更是一无所知，但至少有一点她是明晰的——温如绯新片与之同名，根本小说改编。 因此，也无需去问凌暮色买这本书做什么，这是句废话，买书自然是为了阅读，而那句为什么偏偏选择买这本书，其实也已不必多问。 她只问：“现在看，不怕之后剧播出了看的时候被剧透？这应该是部悬疑剧吧？” 车厢内的寂静被刘天春突然之间的开口打破，凌暮色明白她的意思，反应并不大，倒是坐于后排的安娜一头雾水，起初并未理解她在说什么，什么剧，什么剧透。 “我也有点担心这个。”凌暮色偏头看了刘天春一眼，轻拧着眉心，看起来确实有几分纠结，“硬要说的话，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我能比那些没看过原着的观众提前了解剧情。” 经由凌暮色这样一说，安娜忽然开窍，大概也明白刘天春与凌暮色之间是什么意思了，她继续“竖直耳朵”听着，生怕错过任何一丝有用信息。 凌暮色收回看向刘天春的目光，落回手中那本书上，指尖在薄膜上轻轻摩挲两下，又说：“不过，我也是想提前先去了解如绯那个人物。” 安娜有些惊讶，她不会想到，在这样一个完全与温如绯无关的空间内，自己竟能听到这个名字，她稍稍捋了一下这两个人刚才的所有对话内容，很快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应该是温如绯演了一部小说改编的影视剧，凌姐特意买来原着准备把故事内容先看了。 这么说来，事实应该也正如她所猜测的那样，凌姐回想起来什么，回想起了她与温如绯的从前。 这当然是一桩好事，如此一来，凌姐在与温如绯录制节目时也就方便了太多，不必担心不熟以及分手的情况被一个不注意透露出去。 不对……她们之前不是分手了吗？ 那现在记忆恢復的同时，？ 这是安娜的猜测，不过她知道事实肯定也大差不差了，否则这本书不会出现在这里，凌姐也没有必要去追剧与阅览原着。 对于凌暮色的说法，刘天春也没什么好再回復的了，想看就去就看吧，随凌暮色如何，这都是她的自由。 进行拍摄的居民楼距离凌暮色酒店不远，车程一刻钟左右。 凌暮色没有想过今天就开始看手中这本书，从温如绯进组到杀青，再到剧在平台上播出，留给她的时间非常充裕，之后的日子里她可以每天看一部分，慢慢去看，也可以边看边与温如绯交流想法，就如往常一样。 往常…… 凌暮色顿了顿，默念着这两个字。 就在刚才，这“往常”二字自然而然就在她脑海中浮现了，她并没有提前去想去记，它出现得如此自然顺畅，就仿佛她对自己与温如绯之间那些“往常”如此清晰一样。 其实啊，能忆起来的那一部分内容还少得可怜，大部分位置仍是灰暗一片，不见半点光亮。 忽然之间，她勐地想起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也迫使她怔住了。 不过很快，她便暂时将这个问题抛在了脑后，提醒自己先不要去多想，总有办法，老天不会对她们那么差，不会真让她永久失去那些记忆。 将书上的塑料膜先撕开扯下，卷为一团扔入垃圾桶内，凌暮色认真看完腰封上那段引言，又翻转书，去看背面那几段推荐评语。 共有四个人写了评语，凌暮色一段段认真看完，也分别看到推荐人的身份与名字，都是她听过却并不熟悉的名字。 直到她在最后一段后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白鲸。 显然不是重名，因为白鲸前方标註上了她“着名导演”这一层身份。 白鲸与本书作者静音紫认识，这着实给了凌暮色一个小惊喜，倘若她没有记错，静音紫既是原着作者，同时也是即将开拍的剧版的总编剧。 凌暮色不由笑了笑，既感嘆这个世界的小，也深切认为这便是生活的趣味性之一。 随后，她将书轻放在茶几上，又向前推了推，让它最终停留在透明茶几的正中位置上。 只两种颜色，大片的白与丝丝缕缕的红构成的封面简约中又透出一分诡异与压抑，凌暮色对于这本书的兴趣越发高涨。 分明还未翻开过书，还未真正去了解书里所写的内容，对书里的角色有一定认知，她仿佛却已先看到，如绯饰演的那个人物才，正在不断燃烧着的火焰里跳着舞。 ——在火光里起舞的她，究竟是向死以求新生，还是彻底走向毁灭，此后万劫不復，打开这本书，我想你会找到这个答案。 这也正是白鲸写的评语内容，凌暮色恍惚之中展开联想，不自觉被带入其间。 如绯拿到这样一个极具挑战性的角色，那种亢奋感也在凌暮色心中油然而生，如野草蔓延滋长，一发不可收拾。 并且，这种感觉让她莫名熟悉，想来以前，她一定也曾像现在这样为拿到某一角色，出演某一剧的如绯而兴奋过。 第56章 第102页 这是凌暮色与温如绯分开的第二日。 午休时，凌暮色站在窗边，透过狭小的窗子面色平淡地向外看，秋风瑟瑟，吹动微微泛黄的树叶胡乱飞舞，隔着玻璃，她依然能听到那一阵阵簌簌作响声。 眼见几片已完全枯黄的树叶脱离枝干，她视线当即循去，瞧见它们被风载着，打着旋儿飘落，或就近落于地面上，或被风吹去更远，更远。 只有在这时，凌暮色才更直观感受到现在是秋季。 “在看什么呢？” 忽有声音从身后响起，凌暮色浑身勐地一震，睁圆杏眼转过头去，眼前晃过那张熟悉的脸庞。 震惊更具，她紧紧凝视着那张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脸，就像担心自己稍不注意，就会让它在下一秒消失于自己面前那样，连眼也不敢眨动一下。 她就这样狠狠睁着眼，睁到自己双目发涩，才终于没忍住飞速眨了一下眼。 好在，一个活生生的温如绯仍站于她眼前，并未因她的眨眼而像变魔术那般消失。 望着那张写满笑意的温柔面庞，凌暮色有些迟疑，语气中的不确定尽显，“如、如绯？” 纵然眼前身影并未如自己担心的那样消失不见，她仍觉得虚幻。 如绯现在应该在另一座城市才对，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这实在太像是她正在做一场梦，又或是她出现了幻觉。 “是我，小懒，你没有看错。” 听温如绯沉稳磁性的声音扎实落在自己耳畔时，凌暮色终于可以确信，自己并未出现幻觉，此时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温如绯本人。 凌暮色没有吱声，目光仍一瞬不瞬盯着温如绯，捨不得移开。 也正是在这一秒，当依恋奔涌，在凌暮色胸腔漫开洪流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对于眼前人的思念几乎已经接近顶峰。 她好像，从未如此地想念过一个人。 “怎么傻乎乎的？”见凌暮色怔怔地看着自己，既不动也不说话，温如绯抬手抚上她眉尾，温柔轻撩她额边髮丝，低声笑着说了一句。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笑意更深，将话锋倏地一转，换一种形式对凌暮色说道：“报告，温如绯早上八点半的航班，下飞机之后就过来了，刚才和白导聊了聊，又看到你在这里。” 听见温如绯开始给自己打报告时，凌暮色稍愣，随即轻声笑了出来。 如绯，我看你才傻乎乎的呢，哪有人像做汇报一样和我说她的行程啊…… 凌暮色只是默默腹诽着，没有将自己心里的想法直接说出口，不过，从她的笑脸中，温如绯差不多也已读懂她的想法。 “知道了，那你是特意过来找白导的，还是来找我的？”这个问题，凌暮色属实是在明知故问了。 她非得温如绯将答案说出口来，也是想亲耳听她说出那一句“想你”。 温如绯不语，忽然不由分说抱住凌暮色，揽她至自己怀中。 答案已在这个怀抱中，无需再多言，偏偏温如绯了解凌暮色，知道她想要做的，也想要说的，自然而然，在温如绯加重手臂环抱住她的力量，拥她更紧时，亦同时开口。 说的正是凌暮色想要听到的那句：当然是来找你了……小懒，我很想你。 两副躯体相贴，隔着几层衣物布料，凌暮色也仍能感觉到温如绯身上传来的温度。 唯有温如绯，能让她感到如此温暖。 与此同时，温如绯的声音也落在了耳畔，一声“我很想你”听得她鼻尖泛酸，又险些要掉下泪来。 她嗔怪自己真是脆弱，怎么最近动不动就想流泪。 “我也是……”凌暮色低低应了声，回抱住温如绯。 在她们身后不远处，这部电影几位主创，以及刘天春与安娜恰好向她们投来视线，默默看了几眼，随后又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 人来人散，凌暮色或许看见了，却丝毫不去在意。 她心里短暂萌生出一股冲动，就在这一刻，她什么也不想去做，什么人也不想去接触或是看到，只想与温如绯紧紧相拥，彼此之间不必开口说些什么，纯粹只这样抱着就好。 - 离开温如绯的怀抱后，凌暮色与她并肩站于窗前，她手被温如绯轻轻牵起，始终不曾松开。 此刻再看窗外枯叶遗落，她心境又发生了一些变化。 四季变化，花开叶落，这是常态，也是不会改变的定律，没有什么好遗憾的，过好当下就比什么都更重要。 “累了吗如绯，坐会儿吧。” 回过头来，凌暮色四处寻觅，想找到一处可以让温如绯坐下的位置，所幸安娜也有眼力见儿，搬来两只相叠的小板凳，分开后放在她们面前。 “谢谢。” 听着温如绯的道谢声，安娜迅速从她们身前走开，将窗边这块小空间都留给她们二人，颇有一种“深藏功与名”的意味。 凌暮色拉着温如绯的手坐下，板凳较矮，相比她们站直时明显矮了很大一截，光影也瞬时暗下许多，两个人都没有在意，趁还有时间便闲聊两句。 从温如绯口中，凌暮色得知，她的确有意不提前告诉自己她要来的这个决定，此前只与白鲸聊了聊，寒暄几句，既是因思念而特意来见自己一遭，也顺便探了白鲸的班。 第103页 她与白鲸已有一段日子未见过，再见面时两个人都发现，彼此都没有半分改变，温如绯依旧是那个平淡而从容的模样，做任何事说任何话时态度都淡淡的，白鲸也依旧是那个冷面大导，话极少，那张严肃的脸让人望而生畏。 除之前演过白鲸的作品外，凌暮色并不知晓温如绯与她还有其他什么交集，也许正是因为那次合作，她们两个人相处融洽，合作十分愉快。 关于白鲸与如绯那部《一草一木》的相关视频，凌暮色意识到自己可以去找来看看，不必空等记忆復甦，她亦可以主动多去了解温如绯。 只是这个时候她想要了解温如绯，与综艺开始录制之前她主动去网上搜索温如绯名字的原因，又有着千差万别，那时她单纯只是为了自己的前路。 下午凌暮色拍戏时，温如绯有时会站在一侧远远看着她，更多时候则留在白鲸待的那间屋子里，从监视器中更细緻地观察凌暮色。 拍摄间隙，温如绯目光停留在凌暮色被定格的特写镜头上。 她那双圆熘熘的杏眼盛着星河般的光亮，温如绯不由跟着笑了笑，又看向白鲸，“鲸姐，你觉得……” “她很优秀。” 知道温如绯要问什么，白鲸不等她说完，已先开口，又用一种自信的眼神看着她，“你是要问这个吧？” 温如绯点了头，“是。” 温如绯与凌暮色的关系人尽皆知，哪怕鲜少上网的白鲸也不例外，温如绯今日过来，不正是来探凌暮色的班。 “鲸姐。”温如绯顿了顿，又说，“梁因让我给你带句话。” 昨日她恰好与梁因聊过，对方本想在今日与她见一面，视频里沟通到底还是不太方便，便想与她面对面聊，却因温如绯已产生探班想法，而不得不把见面时间推迟一天，两个人将于明日碰面。 正好后一天紧接着也是非常重要的一日，那是《她杀》剧本围读会，她与梁因她们会有更多可利用的时间与空间接着聊。 听到“梁因”这个名字时，饶是白鲸这样冷热都不轻易写在脸上的人，也仍明显愣了愣。 毕竟，哪怕她知道温如绯要进那个组，也不会料到这个名字竟会于此刻，毫无预兆从对方口中被提起。 “她怎么不自己过来？”白鲸声音又冷了下去。 “她知道你不想见她。”这个问题温如绯同样也问过梁因，这是梁因给出的回答。 “她说什么了？”眼见身前人张口便要作答，白鲸却突然抬手制止了她，“好了如绯你不用说了，你帮我告诉她，少来烦我……算了不用说了，我自己去跟她说。” 白鲸的声音越来越轻了，彷如是在自说自话，她两次否定自己，温如绯默默观察着，可以看出她确实很纠结。 那个梁因与她是什么关系，温如绯不想过多去揣测，毕竟，她在这两个人当中也只扮演着“传话人”这一个角色，暂时也不会有其他身份。 温如绯一声“好”还未来得及从微合的双唇中钻出，白鲸无奈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算了……” 她静静看着白鲸，悄无声息，也并不去多想什么，只听她继续说下去，“如绯，帮我和她说一声，别来烦我了。” “好，我知道了。”温如绯淡淡应声，也仅此而已。 下一场的拍摄又继续开始了，白鲸重新投入到工作中，满眼满心只余下作品。 温如绯看了她一眼，注意力又回到监视器里的凌暮色身上。 今日这一面，是温如绯与白鲸认识以来从未见过的一面，她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值得惊讶的，人都是复杂的，具有多面性的。 她仍保持着最初那个态度——白鲸与梁因的情况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她不觉得自己可以帮上什么忙，只负责当她们之间的那个传话人，仅限于此，其他不必多说，也不必多做。 与此同时，镜头里的那张脸对着镜头里另一人展露灿烂笑容，说话时音色甜美，轻易带动着温如绯的心情。 她亦扬了扬唇角，眼神逐渐柔和下来，眸底再无他物，只映出凌暮色的笑容。 - 晚饭时，凌暮色与温如绯没有选择在剧组吃盒饭，而是相约一同出了门。 她与刘天春汇报了一句，后者摆摆手，随她去了。 两个人走出拍戏暂时借用的这所小区，沿着街道一路往前走。 街边积攒了不少落叶，散落一地，暂未被扫去，落脚的位置少之又少，有时她二人不得已踩在叶子上，脚下无奈踩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凌暮色来这里怎么算也只一周多时间，无论拍戏还是不拍戏时，她从来只待在剧组那栋楼里，未曾在这周边走动过。 当然后续拍戏自是少不了外景，她们剧组也会来这四周进行取景，只是眼下还未走到那些需要在外拍摄的剧情。 今日也是一个有趣的契机，凌暮色也说不清到底是自己带着如绯一起出来吃饭，还是如绯带着自己出来逛街，感受自然的风与城市的景。 也可能，这两者都有。 清爽的秋风吹得凌暮色浑身舒畅，她脚步轻快，能感觉到自己身体也轻快，分明踩实地面，却宛如飘在云端。 第104页 她很享受这一刻的风，也盼着，时间能走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如绯，你看夕阳。” 忽然之间，凌暮色仰头看向一侧，半边天在不知不觉间已被艷丽的晚霞染红。 她在第一时间轻拍温如绯小臂，将眼前景色与之分享。 只是……今日的夕阳再美，她心间却也无端横亘几分遗憾。 遗憾什么呢，她问自己，是遗憾于那日没能与如绯在海边一同看到更美的日落吧？ 不过，哪怕那日的确因为不可抗力而留下遗憾，谁又规定，她们日后不能去将那段遗憾弥补呢？ “看到了，很美。”抬头时，温如绯也看到了那幅美景。 她目光停留在“美景”上的时间较短，很快又落回到凌暮色身上，就像是捨不得将目光从对方身上移开。 哪怕凌暮色身后是动人心魄的日落，温如绯也只想注视着她一人。 恰好，凌暮色与她极有默契，亦在这时看向她。 “如绯，有机会我们再去一次吧。”两道目光在半空撞上的那一刻，凌暮色没有犹豫地开了口，望着温如绯的眼，郑重其事地说道。 “好，想去哪里都可以。”温如绯神色坚定，她不轻易承诺什么，在她看来那是最无聊的行为，只需去做就可以了。 只不过，在凌暮色面前，她既会去做，同时也清楚，小懒需要自己这份回应，于是她又说下去，温柔话语一字一句落在凌暮色心上，“无论是海边，还是其他场所，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我们就一起去。” 夕阳已消散，它始终便是如此，短暂到让人来不及好好欣赏。 本还可见天光的世界飞速昏暗下来，路灯也在此时按时亮起，而此时，凌暮色与温如绯也已在街边一家餐馆里坐下了。 时间并不充裕，她们就近走入一家面馆，点了两碗雪笋肉丝面，相对清淡，也正适合作为这顿晚饭。 凌暮色只记得那次在机场周边她与温如绯面对面吃了一顿午饭，更早之前全无印象。 两碗面被端上来，她看见那位服务生盯着自己与温如绯多看了几眼，很快像是确认下来了什么一般，眼神由怀疑转变为笃定。 凌暮色明白，这姑娘多半是认出自己和如绯来了，但对方接下来的行为与她所想相背，她以为对方会找她们签名合影，但那位小姑娘只是朝她们扬起笑容，对她们说完那句“您的餐齐了，请慢用”后便兴奋雀跃着转身离开。 凌暮色转头望着她背影，目送她往后厨走，旋即笑着回头，对温如绯感嘆道：“刚才那个妹妹好可爱。” 温如绯目光始终温柔，轻轻颔首嗯了声，对凌暮色总是百依百顺。 “吃面吧如绯，吃面。”时间原因，凌暮色从一旁竹筒里抽出两双筷子，其中一双递给对面的人，自己也低头吃起了面。 两碗面吃到尾声，凌暮色动筷的速度缓了下来，最后一口面被咽下，她默默放下筷子，抬起头，望向对面仍在安静吃面的温如绯。 “如绯。”她轻唤温如绯的名字。 柔声细语钻入温如绯耳中，她也停下动筷，回看凌暮色，“嗯？” 她不动声色，透过凌暮色那双藏了些许忧郁的眼，默默观察着她。 她大概知道小懒在想什么了，恐怕又是与记忆相关的事，于是她露出淡淡的笑容，从笑意与眉眼里给与凌暮色宽慰与鼓励。 她知道凌暮色能看得见。 温如绯那双眼睛温柔又迷人，很会予人安抚，也很会爱一个人，凌暮色却在此刻，有些怯怯的，不敢再去看那双眼。 她本已想好，不惧怕任何问题，倘若命运要她如此，那么她也只能如此。 可是今日在面对温如绯时，她又无法不产生动摇，关于记忆这个东西，她不认为这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事。 遗忘所有与如绯相关的记忆，这对如绯而言，实在太不公平。 她因此有些不安，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攥紧，“如绯，假设……我是说假设，那个我找不回来了怎么办？” 凌暮色没有直接将“记忆”这两个字明说出口，不知是担心隔墙有耳，还是自己难以说出口来。 但她已说得明了，温如绯能听懂。 果然是为这件事。 在闪烁的目光中，凌暮色看见温如绯唇角与眼尾的笑意骤然加深，越发明媚了起来。 下一秒，她又听温如绯温柔启唇，认真与自己说道：“小傻瓜，那又不是你所想，不必让自己承受那么大的压力，不要多想知道吗，哪怕真的出现那种情况也没有关系，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从头开始，重新来过。” 第57章 约莫半小时之后，凌暮色与温如绯早已从面馆离开，又借着路灯光线在街上慢悠悠地走了走，消消食，之后由温如绯送她回到剧组。 尽管凌暮色根本不想与温如绯分开，但现在，她自己要继续投入拍摄，开始今晚的拍摄任务，而温如绯也该回去了。 方才站在居民楼前，当温如绯说起她要去机场时，凌暮色下意识轻“啊”一声，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也意识到自己过于想当然了。 如绯虽然说过还有两日假期，去掉今日也还有明日那一天，却也不可能将两天时间都花在这里，她也还有其他事要去做，并非自己独属。 第105页 “明天有什么安排？”分别之前，凌暮色问了一句。 “和这部剧的编剧约了明天中午碰面，聊聊剧本问题，第二天是剧本围读，所以明天就直接在剧组周边的酒店住下。” 凌暮色点点头，回想起自己昨日拿到手的那本书，又问：“是静音紫吗？” 听到这个名字，温如绯笑了一下，“是。” “嗯……那路上小心。”纵然不舍，离开也总在所难免，温如绯有意送凌暮色上楼，她却不让她再送了，“不用送我上去了，你快去吧。” 她想送温如绯去机场，可惜时间已来不及了，当下唯一能做的，只剩下陪如绯等到计程车开至楼前，又目送她上了车。 凌暮色站在车外，朝温如绯挥了挥手。 温如绯坐在车后座上，也挥手回应。 随后，她眼看那辆车从自己眼前扬长而去，掀起一阵若隐若现的尘土，直至开出她的视野，消失在拐角处。 距离与如绯见面，还剩下五天。 ——凌暮色开始在心中给自己倒数计时。 她微垂下头去，不知是想到什么，忽又抬头，唇角却已噙上笑意。 有其他居民正在周边走动着，她环顾四周一圈，转身步伐轻快地往楼道里走去。 - 宜城，青花咖啡馆。 上午十点半，一道身影正坐在角落一处双人位置上。 她看起来年纪很轻，一头及肩灰发引人注目，发尾微卷，两侧耳朵几乎打满耳洞，银色耳环与黑色耳钉交替，左耳骨上一颗黑色闪钻个性十足，格外惹眼。 让人觉得她在这家咖啡馆内格格不入的并非她的装扮，而因她脸上写满焦急，在这处氛围温馨闲适的环境里，与悠闲啜着饮品吃着小蛋糕的其他客人截然不同。 她大约在十点时走进这家咖啡馆，独自一人在这半小时内已饮完两杯咖啡。 看起来她是在等人，只是不知究竟是她早来，还是对方来迟，这半小时里她对面的座位始终空空如也，并未有人来过。 她又续了一杯咖啡，烦躁刷着手机，眉心紧蹙，显然心思也并不在手机内容上。 直至距离十一点还差最后一刻钟，她抬头看向门口时，她那躁动不安的神情才终于舒缓几分。 鑑于她进来后直到此刻的表现，给她续咖啡的那位服务生中途几次都想上前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忙，却都及时忍住，将这股冲动压制回去。 她几次提醒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这位客人把气撒到自己头上，那自己不就是上赶着要去当这个出气筒了吗？ 最后一次，她终是没能忍住，正要上前询问，却见客人腾地一下站起身来，用力朝门口方向招着手。 在除服务员之外，所有顾客都安心坐于椅子上的时候，只有她一人站起身，并将手臂高举，来人自是在进来的第一眼便已注意到了她。 “梁老师。” 温如绯走过来，在梁因对面坐下，“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是我自己来得太早。”梁因轻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抹笑意，有些苦涩，却并不针对于坐在她对面的那个人，她笑的是那个太过焦急与焦虑的自己。 那位服务员上前询问，温如绯点了一杯拿铁。 无论样貌还是嗓音，眼前人都与那位大明星如出一辙，服务员想认又不敢认，忍了又忍，默默离开，先去替客人把单下了。 另一位顾客前面始终处于躁动难安的状态中，现在这位疑似温如绯的客人过来了，她肯定也着急要与对方交流，自己还是识趣点，不要去打扰她们两个了。 服务员离开后，温如绯从随身携带的帆布包里取出一个a4大小的册子，以及一本封面为红白色调的书，放在桌面上。 册子上是大片空白，只在正中央位置标註三行字—— 《她杀》全8集剧本 总导演：刘飞鸿 总编剧：静音紫 剧本上方卡着一支水笔，温如绯取下时，对面梁因也着急开了口：“温老师，你帮我跟她说了吗？” 温如绯抬眸看她一眼，点点头，将水笔放在剧本上，“说了。” “她怎么说？” 温如绯注意到，此刻梁因的情绪显然比前几秒更为紧绷，她很紧张，既期待也忐忑。 这让温如绯不禁想起自己与凌暮色。 对于梁因这个问题，她有些不太想回答，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的回答註定要让梁因失望。 可是失望恐怕早已是既定事实，她知道梁因必然再清楚不过，她与白鲸二人尚且无法沟通，自己一个仅仅只负责传话的外人就能改变局面？ 温如绯许久的无言，已让梁因得到那个她本就知晓的答案，可她如何能甘心？ “梁老师，或许这件事只有你们两个人自己可以解决。” 温如绯到底还是未将白鲸让她传达的话说与梁因，而她此刻所说，也算是一种安抚吧。 梁因轻轻点头，朝温如绯又挤出一抹不怎么好看的笑容，“谢谢，我知道了，有机会我去一趟，可她不理我，也不会告诉我拍摄地点。” 温如绯注视着她，没有接话，默默取出手机，点开微信，在列表里找到梁因的头像，给她发去一条消息。 第106页 手机振动，梁因瞥了眼那条消息，默念一遍那个已足够详细的地址，抬头时，与温如绯诚挚道谢。 她顿了顿，没有再继续刚才那个话题，话锋一转，又说：“温老师，那我们说正事吧，我们来聊聊剧本，小说看完了对吧，正式开始讨论之前，有什么想问我的？” 望着眼前这个已迅速调整好状态，又露出俏皮笑容的女孩，温如绯能将她与她的十八岁联繫在一起，因为她看起来的确太过年轻，却实在难以将她与“静音紫”这位知名悬疑小说作者联繫在一起。 之前她们见过两次，与这部剧的导演刘飞鸿一起，那时梁因也像现在这样，染着灰色头髮，装扮新潮，身上有一股锐劲，笑起来时唇角又深陷两枚可爱的小酒窝。 她以为是同组的新人演员，经由刘飞鸿介绍，才明白过来那是她们这部剧的总编剧，年纪虽轻，能力却不小。 那时她先看的是剧本，这本子已足够吸引她，如今看完原作，她对眼前这个女孩也更产生几分钦佩。 正式投入工作之前，她眼前身影一晃，如水流动，从这张脸逐渐幻化成了另一张脸——她看见了凌暮色。 眼前虚实她自然辨别得清，她知道，自己正在思念着一个人。 于是她垂下头去，神色因此被遮挡，可眼前仍是凌暮色那张含笑的脸。 她终于也不由露出笑容，几秒后重新抬起头来，翻开那本书，至她做了记号的那些页数，一段段与梁因交流自己的想法与疑惑之处。 无意翻到其中一页时，温如绯看到了夹在其中那张淡绿色便签纸。 指尖蹭过纸张，她翻转纸面，看到了背部自己留下的字迹。 那像是对最初在纸上写上文字的人，做出的一种回应，字数不多，便是凌暮色曾经提起过的那一句—— 不必害怕，我们还会走很远很远。 温如绯有意把便签放在其中，而并非收起来置于别处，也是有着自己的用心。 这本书她每日都会翻看，之后进组也不会随便放于一边不再去理会，如此一来，每每翻开这本书，她也总能翻到这一页，看到这张仍崭新平整，写满她与凌暮色心声的便签纸。 哪怕身处异地，她也知道，两个人的心始终紧紧相贴。 - 凌暮色再次见到温如绯，已是五日之后。 随着温如绯进了《她杀》剧组，她们彼此都十分忙碌，总是对不上时间。 不过，在此期间，她与对方少不了每日会道一声早晚安。 也无需对方在第一时间就能回应，至少在双方结束忙碌时，登上微信的第一眼，能看对方对自己做出的回应。 在此之前，凌暮色从不认为，未读消息所显示的那个小红点提示，是如此令人心安的存在。 第三期录制之前，她们于前一晚抵达节目组安排的酒店。 这一次凌暮色出发时相较之前稍早了些，抵达酒店时，时间却仍已接近凌晨。 她在来的路上睡了两觉，被一声温柔轻唿唤醒时，睁开眼的第一秒，看到的却不是刘天春或者安娜之中任何一人的脸。 酒店大堂明亮的灯光向门外洒出，若隐若现之间，她看到那双漆黑狭长的眼眸里裹含着的温柔深情。 意识似还处于朦胧之际，她又眼看那道身影薄唇轻启，对她轻声说着： “小懒，下车了。” 第58章 凌暮色总觉得自己正在做梦，其实自己人尚未清醒，否则怎么醒来后的第一眼，她看到的会是温如绯？ 难道不该是天春姐或安娜吗，要不然就是化妆师月亮，只有这几个人才与自己共同待在一辆车上。 “如绯……你怎么在这……” 凌暮色说话时瓮声瓮气，俨然一副尚未清醒的模样，逗得温如绯不禁低低笑出声来。 笑过之后，她回答了凌暮色的问题：“我来接你，来，我们下车了。” 眼前的人就如同一个温柔引导者，凌暮色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清醒是迷煳，但在看见那只朝自己递来的手时，她仍下意识伸出手，任温如绯握住自己的手，而自己稍稍借力下了车。 其实下车那么简单，哪里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借了温如绯的力下车时凌暮色更像是一种撒娇，倾了部分力在温如绯身上，让她感受着自己那一小部分重量。 而她与温如绯两手紧握，感受着对方手上的温度时，更确认自己清醒着，正是温如绯来接自己了。 上车后凌暮色看过一眼时间，那时是十点多，那么过来这一路，时间流速飞逝，当下应当已经过了午夜吧。 这么晚，如绯又像上次那样来接她了。 凌暮色的外套由安娜递来，温如绯伸手接过，披在身旁人肩上，暂时挡去由酒店门口到酒店大堂的这一阵寒风。 昏暗光影映在两个人脸上，凌暮色偏头凝视着温如绯，直至温如绯开口问她，“怎么了？” 凌暮色轻轻摇头，声音由风送至温如绯耳边，“没什么，只是想看看你。” 随后，她声音又更低，“谢谢。” 温如绯脸色稍变，转瞬又重新浮起笑意，不言，只朝凌暮色温柔浅笑。 有那一瞬间，她下意识觉得，这个向自己道谢的人并不是凌暮色。 第107页 可她不是凌暮色又能是谁呢，她只是忘记了自己，与自己之间的记忆尽管零散，却也仍是凌暮色本人。 凌暮色与温如绯坐上了电梯，后方跟着刘天春她们，车厢里温如绯身子轻轻倚靠着温如绯，微微阖眼，看起来倦意仍未消散。 她忍不住打起哈欠的模样恰好被温如绯捕捉，对方笑笑，提醒她待会儿回了房间就去睡觉，她今天太累了。 回到房间，整个世界又重新安静下来，凌暮色躺在床上，看着眼前漆黑的那一片天花板。 像是一块黑色幕布，可惜“投影仪”的质量实在太差，有模煳的影在幕布上跳跃闪现，可她就是看不清晰，耳边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与之缠斗片刻后，凌暮色终是在不知不觉间沉睡过去，彻底陷入无声黑暗。 再醒来时，她眼前又出现一张轮廓柔和的脸。 她困惑地眨了眨眼，眼看那张脸上的五官逐渐清晰明朗后，她也当即不自觉展露甜滋滋的笑意，微哑的声音唿唤眼前人的名字。 “如绯。” 她刚想问一句对方怎么会出现在自己房间里，她是如何进来的，贴合的双唇才刚分离，眼前的人却消失无踪，就像是一场镜花水月。 凌暮色捂着头，不明白怎么昨晚一切都真实，这会儿自己眼前却出现了幻觉。 她无奈摇了摇头，感觉额边有微微跳痛感，轻揉几下起了身。 洗漱时，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能看得出那几分无精打采。 她倒不认为是自己今天的状态有什么不对，主要还是刚睡醒，还未彻底清醒过来。 接凉水往自己脸上泼了两下，晶莹水珠顺下巴滑落，部分落在水池瓷砖上，亦有部分落进她睡衣内，沿着精緻的锁骨滑下，在细嫩的肌肤上蹭过时，带起一阵冰凉触感。 凌暮色拿洗脸巾擦拭脸上残留的水渍，再看镜中的自己时，才觉精神了些。 “咚咚咚——” 耳边传来敲门声，她走出卫生间，匆匆去开门。 门开后，安娜与月亮那两张面庞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无需多言，凌暮色坐到了沙发上，由月亮先替她化妆。 她闭起眼，本欲暂时性地闭目养神，却忽感有些头昏脑胀了起来，双眼合上后脑中是一阵天旋地转。 无奈她又立刻睁开眼，垂眸缓了缓。 头还在隐隐作疼，她因此也终于可以确信，今早起来之后，自己状态的确不佳，也许是昨日累了一整天，又受了一段时间的冷风，以及人造雨的侵袭。 不过也无大碍，只是精神不太好而已，晚点她灌自己一杯冰美式，也就可以将精神提起来了。 房间内静谧异常，等到又有人敲门时，凌暮色今日的清新妆容已接近尾声。 安娜去开门，月亮则在凌暮色脸上落下最后一笔，满意地欣赏着她自己的作品——这张精緻无瑕的脸。 凌暮色朝她扯起一抹平淡的笑容，听到前方动静，半阖的眼全然睁开，抬眸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看到被安娜迎进来的温如绯。 看到对方的那一刻，她笑意更深，态度也更热烈几分，“早啊，如绯。” 温如绯走近她身前，伸手去牵她的手。 像是提前知晓温如绯要做什么，凌暮色也在第一时间做出回应。 不过，也正是这一秒，她忽然觉得，在她们两个当中，如绯才是更习惯于“亲密接触”的那一方。 节目组几名工作人员也在这时敲开门，又给凌暮色这间房间增添热闹。 摄像机开始分别对着凌暮色与温如绯进行拍摄，两个人下了楼，一起去餐厅吃早餐。 她们来得算早，找了个四人空位，分别取完餐后一人一侧坐下。 凌暮色招来服务员，向她要了一杯冰美式。 收回目光时，她对上温如绯一双带着几分凝重的眼。 “怎么啦……”凌暮色愣了愣，瞪圆双眼望着温如绯，忽然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干嘛这样看着我？” 她也不知道自己无意之间做了什么，惹来温如绯这样奇怪的眼神。 “现在天越来越凉了，还一大早喝冰的？” 温如绯替凌暮色解了惑，凌暮色笑笑回应：“提神嘛，感觉睡得不是很够，只好藉助冰咖啡的力量。” 这天气出门冷风嗖嗖的，风吹得人哪哪不适，她拍外景时恨不能给自己全身上下包括脑袋都裹得密不透风。 然而外部挡得如此严实了，怎么又有要从内部击破的道理，这不是白裹严实了？ 这一点凌暮色自己也很清楚，但也没有办法，她需要这杯冰咖啡，否则只怕这一整日都迷迷煳煳的，怎么都不得劲。 温如绯拧了下眉，随即又松开，语气依旧柔和，并不强硬，“以后喝点热的吧，你肠胃没有那么好。” 温如绯本意并非要管束自己的行为，这一点凌暮色自己也很清楚，她太清楚温如绯这是在担心自己。 于是她朝对方扬起一抹幅度偏大的笑容，语气里颇有一种撒娇意味，“知道啦，就今天一次，明天开始喝热的。” 她这副嘻嘻哈哈的面容，也让温如绯没了话说。 凌暮色一偏头，无意间看到对准自己的那个黑漆漆的镜头，稍稍愣怔，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与温如绯正处于节目录制中。 第108页 她险些忘了这一回事，总以为两个人正在生活着，这只是一顿普普通通的早餐。 不过，此刻她们当然也是在生活，不同的是，这生活被镜头记录了下来，这一时刻也会被永久保存下来。 卢云与简一宁在她们之后抵达餐厅，前者眼尖一眼看到温如绯背影，视线偏移又看到了正低着头的凌暮色，脸上当即笑逐颜开。 她当即想要挥手高喊一声，又及时意识到那样做太过招摇，不得不收敛，却又拉着简一宁加快步伐，匆匆向那一侧走去。 昨日晚饭小聚上她们倒是见到了温如绯，可惜差一个凌暮色，不然她们六个人也就齐了，也不至于又延迟一夜才与她见了面。 这一周过去，卢云与凌暮色也聊得不算少，但隔着两块厚实的屏幕，谁也见不着谁，对于卢云而言，怎么也没有面对面直接对话来得自在痛快，她还是喜欢与别人当面聊天。 忽有一道身影在自己身旁毫无预兆地坐下，凌暮色吃着小馄饨的动作顿了一下，略带疑惑地“嗯”了一声，转头看去，就看到了卢云凑近自己因而被放大的那一张笑脸。 她为此感到惊喜，“小卢，你们来啦。” “早啊小凌，好久不见，你们吃的什么呀。” 哪里是好久不见，其实就是卢云言辞夸张了点，不过在她眼里，这一周确实也和度日如年没什么区别。 卢云凑过来分别细瞧她们两个人的早餐，凌暮色是一碗小馄饨加冰美式，温如绯则是吐司搭配蓝莓酱，再加一杯热牛奶。 她又打量凌暮色一眼，也准备要一份冰美式。 几分钟后，凌暮色与温如绯身旁两个空位也已满座，四个人一起吃着早餐，由卢云引导着话题，与凌暮色一来一回聊得欢畅。 温如绯与简一宁在她们对面，默默注视着她二人，哪怕始终未言，此景此景，却也闲适安逸。 倘若可以，就让镜头定格在这一幕。 - 今明两日的游玩地点是游乐场，今晚她们六人会住在场内的酒店里，明日接着去玩未完成但想玩的项目。 在凌暮色的记忆中，她已有很久不曾来过这种地方，除非…… 她向身旁温如绯投去目光，对方自她眼神里读出她的询问，朝她摇了摇头。 眉目传递间，凌暮色也明白了，过去的一年多里，她们两个人并没有一起去过类似场所。 因为节目组的提前安排，整座游乐场里都没有其他游客，只有节目组上一两百号人，以及这节目最首要的六个人。 一行六人从门口走进去，沿着自入口处延伸出去的那条大道一路向前。 道路实在宽阔，她们几人哪怕并排而行，两侧也仍能留出一部分空间。 道路两边是礼品店，她们去逛了其中一家店，走出后决定把这种店铺留在最后来细逛，先进去把项目体验了。 其中尤其是卢云与范黎，两个人对于那些项目已是迫不及待。 “我们是一起去玩项目，还是分开啊？” 走到岔路口时，卢云向左右两条通道各看两眼，转过身来询问另外四人。 这四周除了风便静悄悄，范黎提议：“一起吧，也不用排队，挺方便的，我们就一起玩吧，大家一起也热闹。” “也对，那就一起。” 范黎不提起，卢云都快忘了节目组已将场地包下，这里没有其他顾客这回事，她又看一眼右侧，显然一眼望去，高空项目差不多都分布在了那一块区域，于是她建议往右走，从那里开始一个个项目玩起。 其他人都没有意见，无论从哪里开始，反正也都能一个个玩过去，不过是先后顺序不同而已。 六人向右转进去，先出现于她们眼前的是4d影院与飞椅项目。 无人的游乐场有些冷清，所有机器都停运，无论近处还是远处，那些庞然大物全部僵着身子，只等她们过去时才会重新动起来，秋风一阵又一阵拂过，便显出几分萧条。 但凌暮色也不会得了便宜还卖乖，她当然清楚平日过来场内会是什么盛况，那些大型游乐设施排队时间至少一小时起步，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无需排队已是十分幸运。 六人先去了4d影院，在影院观看一场十分钟左右的短片，仿佛身临其境，空中镜头让她们也如同飞在半空，海下镜头也仿佛带她们潜入深海。 起初凌暮色还只觉得有趣，后半程她开始有些头晕，察觉到这状况越发严重起来后只能默默闭起眼，不再去看那些画面。 等到结束时，屏幕暗了下来，只剩下那张大而宽的幕布，而大厅灯光重新亮起，室内重回明亮，凌暮色缓缓睁开眼，随身旁温如绯一起解开安全带，从座位前站起。 这部短片显然让卢云她们亢奋不已，她们几人边聊着边兴奋地向外走，凌暮色没有参与讨论，下意识回头去寻温如绯的手。 “我在呢。”见凌暮色回头，温如绯当即露出笑容，温热吐息落在她耳边。 与此同时，凌暮色伸出悬停在半空的手也已被另一只带着暖意的手握住，它被带动着慢慢落下，自然垂落于她身侧。 顷刻间，凌暮色心中也被注入一种双脚踏落实地的安稳感。 等到跟随卢云她们走出4d影院，得见天光，凌暮色抬头望一眼天，乘着这风，顿觉又轻松许多，似乎风一吹，身上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便被驱散一部分。 第109页 六人又继续往前走，卢云与范黎还在讨论刚才影院里的收穫，凌暮色与温如绯走在后排。 “刚才，哪里不舒服？” 凝视凌暮色侧脸片刻，温如绯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第59章 突如其来的询问在耳边响起，凌暮色眉心勐地一跳，立刻迎上笑脸，“没啊，可能就是有点晕4d吧，没有不舒服。” 与此同时，她迅速回想方才在影院时的情况，自己应该只是短暂地闭了会儿眼，别的事也没做吧，怎么还是被如绯瞧出点什么来了。 她感嘆温如绯的敏锐，但仔细想想，自己刚才突如其来的头晕，十成就是4d所致。 “真的？”温如绯仍在观察着凌暮色，倒不是硬要从她话中找出破绽来，只是观察她脸色。 其实，凌暮色今日的状态确实有几分不对劲，这是她早上就已有所察觉的。 她知道暮小懒这个人有时嘴很硬，尤其是在对待这种事上，于是她只好先自己进行猜测，若正好猜中，那时暮小懒会给出什么样的反应她也能观察得到。 首先猜测是昨夜没睡好，导致今日精神状态也不佳，否则，暮小懒又怎会一大早点上一杯冰美式？这一款咖啡可从来不会是小懒的首选，除非某一天实在又肿又困，当真需要它来辅助。 第二个可能性，是昨日受了凉，也就造成了今日的不适。 “什么真的假的！”凌暮色假意表达不满，轻拍自己胸口，似是想以此来证明自己身强力壮，大小毛病都轮不到自己头上来，“如绯，你看我的样子像有哪里不舒服吗，真的只是有点晕4d了，这都是小事。” “好，没事就好。”温如绯轻轻嗯了声，不再问下去。 她知道，在镜头面前，凌暮色不会轻易展露她服软的一面，自己终究只是多余一问。 感觉到自己与温如绯两个人之间因此而难得冷了场，凌暮色脑中警铃嗡嗡作响，意识到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了，否则这段镜头播出之后不知会被网友解读成什么模样。 类似的场景她似曾相识，却不知过去是如何来解决的，现在只好摆出热烈又灿烂的笑意，轻轻甩动自己与温如绯牵起的手。 这种行为有几分幼稚，又有几分纯真，加上凌暮色讨好般的甜美笑容，这一幕因而成了小情侣之间甜甜蜜蜜的调情。 温如绯低头看向那两只紧扣着摇摆起来的手，也不由被凌暮色逗笑，笑她这行为傻乎乎的，简直就是一个三岁小朋友。 可她自己，却也顺着凌暮色的动作，也有意加大摇摆幅度，不仅未能反驳得了凌暮色，也让自己成功进入“幼稚”与“傻瓜”的行列中，成了凌暮色之外另一个“三岁小朋友”。 她显然有意为之，这一点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凌暮色自然也明白，如绯这是在陪着自己一块幼稚。 一丝甜味在心头泛起，如果说，刚才的笑容由她自己硬挤出来，那么此刻，就没有什么会比她的笑容更真实动人。 - 六人的第二个项目是飞椅。 双脚需要离开地面的游乐设施中，凌暮色对这一项目较感兴趣。 还在上学时她曾坐过一回这种飞椅，飞行高度较低，飞行速度较慢，相比其他高空项目，飞椅难度系数的确低了不少，完全在她的心理承受范围之内。 她与温如绯保持原状，不争不抢，排在那两组之后进场。 温如绯还是让她排在自己前方，一来她可以随时随地，每时每刻都看见凌暮色的身影，二则是她也可以随时从背后搂抱凌暮色，将她带进自己怀中。 进场前，凌暮色回头看向温如绯，问她怕不怕。 温如绯倒是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顿了半秒，旋即笑着回答：“如果我说怕，你会保护我吗？” 从对方眉眼里，凌暮色已能看出她对接下来的项目实际并无半分惧意，不过是在逗自己玩，但她仍坚定地点点头，告诉温如绯，“会，我当然会的！如绯，一会儿上去我保护你呀！” 无论到最后保护与否，这的确是她的真心话。 她如此真挚纯粹的眼神，直勾勾望着温如绯，温如绯视线亦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两道目光在半空交汇与缠绵。 另外四人都已进场，她们耳边同时响起卢云的叫喊声。 温如绯又再次牵上她的手，带她往里走，同时也回应着，“好，那你要保护好我。” 这家游乐场中的飞椅大部分都为单人椅，双人椅倒是也有，不多不少刚好三张，卢云绕着柱子兜了一圈，再也没能找出第四张来。 所幸她们是三组，刚好可供她们六人共同玩一轮。 凌暮色与温如绯先后坐上最后一张双人椅，双人椅分散在三个角，一组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另两组所在的角度就会被稍稍遮挡，凌暮色需后仰身体才能勉强看到卢云与简一宁的身影。 她便是这样做了，就看到卢云上本身几乎陷入简一宁怀中，脑袋也完全歪在简一宁肩膀上，模样亲昵。 不过很快，她二人就被前来检查，绕着她们巡视一圈的工作人员提醒，不得不暂时分开了。 凌暮色收回视线，又看向坐在自己身旁，与自己相互紧挨的温如绯。 第110页 从温如绯脸上，目前看不到分毫害怕痕迹，凌暮色低下头去，将笑意掩藏起来，这才又抬起头来，认真说道：“如绯，如果怕，就握紧我的手。” 她们两侧有垂坠的连接座椅的链条可握，中间亦落下来一条，凌暮色双手此刻就握在这两根链条上。 她坐在温如绯左侧。 而温如绯，早在她说话时，就已握住她抓着链子的右手。 这与怕无关。 工作人员确认过所有人与操作都已无误之后，飞椅开始缓缓转动与升空，凌暮色看向下方倒退的景色，仿佛脚下生了风，而她身体也正乘风飞翔着，惬意、自由。 随着飞椅高度与速度稳定下来，秋风似乎也更烈了，吹得凌暮色髮丝凌乱，她却丝毫没有在意。 前半程，她专注于观景，不仅是飞椅之下那些树植与建筑物，她也眺望远处，遥遥看向其他项目设施。 最初那一分钟里，她似乎听到身后卢云在高声喊叫着，应该不是因恐惧而高喊，约莫是一种宣洩。 这喊声对她没有影响，她也并不在意，沉心看向远处时，她四周一切都是安静的。 而后半程，凌暮色依旧在观景。 不同的是，这一次，那道景，既是她眼中的景，同时也是她心中的景。 她能感觉到，温如绯握在自己手上的力量稍稍加大，也正如她最初所说的那样，若是害怕，你就握紧我的手。 四目相对时，凌暮色仿佛又读出了温如绯的想法。 无需刻意解读，如绯那双眼睛很会说话，那句话，即便不从她唇齿之间钻出，亦能找到一个出口，从她眼中倾泻。 她在问：小懒，若我不怕呢？ 凌暮色便眨着她灵动的大眼睛，回道：那你也要握紧我的手。 那是她自然而然的回答，不加斟酌，不假思索，心中怎么想，眼里便如何诉说。 - 几分钟之后，飞椅逐渐下降，缓了速度。 所有人下了椅子，向出口走。 凌暮色还觉有些意犹未尽，从出口走出时，她又回头看了那座巨大的设施一眼，飞椅错落着，等她们离开之后，又重回空落落一片。 卢云正在前方与所有人分享着自己的感受，她并不是第一次进游乐场，也不是第二三次，她自己说，从小到大她进游乐场的次数不会少于十次，但这一次收穫到的感受又与以前那几次不同。 包括之前，她与简一宁也一起去玩过一次，这次六人组队，与那次她们两个人的情况又不同了。 故而她说，游乐场她是要玩一辈子的，无论年纪多大，小时候爱玩，等老了七八十岁也一定不能错过，只不过到了那时，相对危险一点的项目她自是不会再玩。 她笑着说，不知道到了那个年龄段，工作人员还会不会放她进来，都那个岁数了，不得安心待在家中吗？ 凌暮色顺着她的想法思忖须臾，也不禁跟着笑了起来。 她对游乐场的态度并不如卢云那般执着，可来也可不来，若有人邀请，那就要看对方是谁了。 下一秒，她下意识偏头，看向正走在自己身旁的那个人。 六人继续向前走，很快抵达下一个项目地点——激流勇进。 目前为止，大家还未错过任何一个项目，不过卢云预测，等走到后面更大的项目时，总有人不会去碰，六人当中，碰到全部喜欢玩高空项目的概率并不大。 哪怕在这里嚷声最大的她自己，对于高空项目，在开启游戏之前，她也需做足心理建设，还不至于是说上就说，全程面不改色的那种水平。 她在一群人中扫了一眼，先预估了两个人，一个是温如绯，另一个是容嘉丽。 她猜，这两个人都不会惧怕此类游戏，温老师定会陪着小凌一起上，容老师不怕，但估计对于那类游戏也没什么兴趣。 她忽然发觉自己预估的其实不只是两个人，还有凌暮色。 尽管这是她的提前猜想，尚未得到验证，但直觉告诉她，她猜的不会有错。 “这个项目我建议穿两层雨衣，虽然也不一定会有什么用，但能挡一点是一点嘛。” 上车之前，卢云给了这样一个建议。 不过大家都没有按照她说的来做，一件一次性雨衣就够了，玩这个游戏淋到水是必然的，这点大家心里都清楚，至于淋到多少，那就看运气了。 最后，也只有卢云自己穿了两层，包裹得明显更加严实了，不过除此之外，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部分位置该遮不到的依旧没能遮到。 一辆车可以坐下不少人，六人尽量靠向正中来坐。以避免会溅到更多水。 凌暮色原本要求温如绯坐到自己前方，她却并不同意，就在她右侧坐下，拦她在内。 “如绯，要不就按小卢说的，穿两层试试？” 凌暮色深知温如绯是为了护着自己，因此眼露担忧，又揽着温如绯往自己身上挤了挤。 这个时候，她与温如绯二人已挨得极紧，就差连头与脸也完全贴合在一起。 凌暮色束缚在温如绯腰上的手，也从始至终未曾松开，她太过紧张，因此也抱得温如绯太紧了，这是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问题。 甚至于，勒得温如绯都有些腰疼了，她却什么也不提，只是笑。 第111页 所有人都已上车，温如绯也不方便再增加一套，何况她也并没有那个想法。 “没关系小懒，不用担心我，我穿一件就够了，应该也不会湿透，淋到一部分也没什么。”她安慰着凌暮色，嗓音虽沉虽低，其中却裹含着强大的力量。 操作与安全问题又再次被确认过，车即将顺着轨道向前，温如绯轻拍凌暮色肩，柔声提醒着她，“好啦小懒，我们启动了。” 第60章 车开始慢而稳地往上爬行，凌暮色显然有些紧张了，温如绯能感觉到她覆在自己腰间的手不断又增了力度，大有要将自己拦腰勒断之势。 她知道凌暮色也不是害怕这个项目，与这种逐渐升高至最顶峰，之后又要从最高处勐烈俯冲下来的紧迫与刺激感。 其实暮小懒非常勇敢，她是根本不怕这些的，那么她究竟因何而紧张，温如绯觉得，她是在担心这个项目结束时，自己会被淋成落汤鸡。 温如绯依旧不言，不去提醒凌暮色将手松开些。 事实上，她也很享受与凌暮色之间这种紧紧贴合的感觉，哪怕对方手上的用力程度会让她产生些许不适，她也仍乐在其中。 终于她们所乘的车已升至最高处，六人在此短暂停留了几秒。 有人在试着调整唿吸，默默给自己加油鼓劲，也有人脸上洋溢起愉悦笑意，只等小车直冲而下，让她感受到清爽的风与冰凉的雨。 前排，卢云高声喊了起来，“大家准备好了吗，我们要，下——去——了——” 话喊至最后，小车又重新启动，载着大家勐冲下去，她的喊声也随风飘荡，最后三字每个尾音都被拉长。 凌暮色已尽量让温如绯往自己身上靠，搂着她，也尽可能去护着她，只是，当小车俯冲至最低点时，巨大水花四溅开来，所有人终是避之不及。 无论她坐在什么位置，是内是外，是前是后，都淋了这场“雨”，不过是程度上的差别。 尽管程度较小，凌暮色却也实打实淋了水，冰凉触感激得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额前几缕头髮都落了水，原本松软的黑髮结成一缕一缕，髮丝上还沾着水珠，脸上水痕亦未被拭去。 于她而言这都是小事，她根本顾不管自己如何，第一时间去帮温如绯脱下因淋水而紧贴在身上的一次性雨衣，小心翼翼让多余的水自然落下。 温如绯身上被淋湿的部分，远比她自己要广得多，纵然有雨衣防护，水也依旧能顺着难以照顾到的缝隙流进去，流下来。 工作人员递上毛巾，凌暮色顺势又要替温如绯擦拭，手腕却被突如其来的一股力量钳制住。 “先脱雨衣，我自己可以。”说话时，温如绯从凌暮色手中抽走那条毛巾，语调里不带命令态度，凌暮色听来却体会到了那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她立刻照做，乖巧听话，迅速脱下自己的雨衣，扔进一旁垃圾桶里，自顾自拿着毛巾擦拭起脸与身子来。 两个人面对面给自己擦拭，抬头撞上对方目光时，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她们之间，氛围亲密又透出暧昧，凌暮色自己擦得差不多了，又继续帮温如绯擦拭，两块毛巾同时在她身上游走、吸水。 出去时，两个人髮丝明显还有些湿润，再看其他人，与她们的情况也大差不差。 最大的区别大概就是心情。 凌暮色与温如绯都摆着平常心，完成游戏后便平静地向前走，倒是卢云与范黎，两个人亢奋起来，路上喋喋不休，感嘆着她们冲下来时有多刺激，水溅起来时又有多爽。 凌暮色默默听着卢云雀跃的话语，也贊同她的描述。 当时她们以最勐烈的速度下落，除下意识搂紧温如绯外，她的确什么也顾不上了，那一刻她脑中空白一片，只觉兴奋与刺激。 对于许多人而言，玩这类相对刺激些的项目是一种不错的宣洩与释放方式。 因此，她的心情也被卢云与范黎的一言一语带动起来几分，对接下来的那些项目也越发期待。 头髮上沾着水，秋风拂来时，总归也不可能让人觉得温暖，有冷意攀上凌暮色的身体，她再次打了个冷颤，早上那种不适感似有若无。 她很担心自己会感冒，这对于目前与接下来的工作都会产生影响，她只想一切顺顺利利完成。 她深知一件事，自己越是念叨着千万不要发生，那件事最终多半也逃不过会落到她头上，她只能告诫着自己，不必多想，想想其他好事，顺其自然反而能避开自己所抗拒的。 她紧了紧外套，压低声音清了一下嗓子，本想佯装无事人，这一细微举动却被温如绯清晰看在了眼里。 “很冷吗？”她问。 又一次被温如绯注意到，凌暮色愣了下，心中不知是该苦笑还是开心，自己的一举一动哪怕再怎么细小，也总会被温如绯察觉与捕捉。 “不冷，就是有点馋了。”凌暮色伸出手臂，向前指了指。 温如绯顺着她手所指方向看去，看到前方空地上几家小吃摊位。 卢云她们也早已注意到那几个摊位，没有游客，却依然有店家，并且不止一家，看起来就像是专门为她们六人而准备的。 是午饭前的“开胃小餐点”吗？ 第112页 为首的几人加快步伐，走向摊位，凌暮色与温如绯紧随其后，很快在她们身旁停下。 卢云站在一家摊位前，正要询问，年轻店主忽然递过来一张纸。 “这啥？”卢云纳闷着接过，看清那是一张任务卡，卡的右上角还印有节目logo，让人即便想要否定这是节目组安排的，也否定不了了。 “姐妹们，任务卡上说，这几家我们都能免费吃，但前提是必须得答对店主的问题，一个问题对应一样东西，需要什么一次性提出，出错后没有下一次再参与的机会……”卢云说到这里，又看向那位店主，提问，“那意思就是，假设我想吃五六个串，那就要答对五六道题吗？” 店主无言，只是轻轻点头，确定了卢云的想法。 “那如果是这些糖呢……”凌暮色指着玻璃柜中摆放着的密密麻麻无数颗糖问道，转头去找温如绯。 这些糖体型极小，一口几颗都没问题，若是一颗糖对应一道题，她觉得应该还不至于如此。 店主说：“五颗一题。” “行，那试试看吧。”卢云双臂搭在柜檯上向内环视一圈，自告奋勇，“我先来给你们打个样。” 这家是零食摊位，她看中两包鱿鱼丝与两包爆汁橡皮糖，再加一大包原味薯片，也正好够她与简一宁两人份。 规则上并没有说每个人要吃什么就必须由这个人亲自来答题，卢云也是为了省时省力，索性都由她自己一人来完成，快速解决快速拿到东西。 她选取五样物品，那就需要答对五道题。 站在卢云身后，凌暮色也免不了有些好奇，不知道节目组这次会出些什么类型的题。 她默默拉住温如绯的手，轻抿起唇，先保持观察。 “在4d影院里，范黎坐在几排几座？” 店主开口，瞬间惊了在场所有人，她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迎接她们的竟会是这种曾发生过的细节问题。 “什么？”将要答题的卢云更是惊唿出声，瞪大眼睛盯着面前依旧神情自若的店主，忍不住皱起眉头。 她哪里还记得这种问题，她连自己坐在几排几座都不清楚，更别提是别人的座位，顶多记得谁坐在谁身边，于是她将心一横，赶紧匆忙回头去喊范黎，“范黎，你坐几排几座啊？” 她其实挺怕自己这样直接询问会遭到店主的制止，所幸店主问完了问题，至此便再也没有发出过声响。 这就说明，节目组并不限制她们“场外求助”。 “我坐在你左边，你是几排几座？”一转眼，问题又被范黎抛了回来。 卢云几乎忍不住想要扶额，求助似的看向简一宁。 凌暮色也正思忖着这个问题，但很可惜，她同样也不曾注意，也就帮不了卢云。 “小懒。” 听到温如绯的低唤，凌暮色微微偏头。 低沉温热又暧昧的气息擦着她薄而敏感的耳廓，落在她耳畔，“你坐在六排一座。” 她没有应声，只垂下头轻声一笑，自己都未去在意的东西，没想到如绯能记得这么清楚。 那这样就好推了，凌暮色记得另外四人都坐在自己与温如绯前面一排，那就是第五排。 她正想去将这一发现告知卢云，却有一人，比她动作更快，答案也更为明确具体。 “五排二座。” “五排二座。” 这是简一宁给自己的答案，卢云没有半分犹豫，几乎是在听到答案的同时，立刻向店主复述一遍。 “恭喜，回答正确！” 卢云足够相信简一宁，因此在店主宣布结果时，她没有表现得太过惊喜，回答的那一瞬间她便已确认，自己给出的答案不会有错。 凌暮色又向温如绯看去，两个人只是相视一笑。 之后的四个问题，卢云在大家的帮助下总共答对了三题，每题只有一次答题机会，因此最后一题，当她给出的那个答案错误时，她也就失去了答题权。 她在一包薯片与一包橡皮糖之间选择了前者，仿佛接力般，剩下这一题将由简一宁来完成。 “一宁，先去看看别的吧。”卢云指了指其他摊位，“先一起看完我们都要哪些，然后回到这里答题。” 简一宁应声，被卢云挽着手走了过去，大家也随之跟上，既是陪着二人一同挑选，也默默将自己想要选择的记在心里。 再之后，是范黎与容嘉丽答题领取食物。 两个人也採取接力方式，可惜店主出的题显然比刚才更难了，她们拿的东西比卢云简一宁多，答对题数却并反而没有她俩多。 前面两组都已完成答题，轮到凌暮色时，她心中的紧张感一瞬攀升。 早已在范黎和容嘉丽挑选时，她和温如绯也已想好目标，然而真等到她“上阵”去参加答题时，她心中那股忐忑不安的感觉也开始活跃跳动。 按理来说这只是一场趣味互动，最多最多也就是吃不到这些美食，但凌暮色目前的状态就仿佛是要上战场一般。 她们一共选定五样东西，两串羊肉串，一盒炸土豆以及一串烤肠，都是凌暮色爱吃的，其中有一半炸土豆是她给温如绯选的。 第113页 温如绯胃口不大，兜一圈也只挑出个炸土豆来，于是她二人点一盒，留着一人一半一起吃，剩下两样东西，羊肉串与烤肠一串份量极小，若吃得大口一点，两口一串完全没有问题。 在正式吃午餐之前，温如绯不说什么，任由凌暮色挑选，倒是卢云，不忘提醒凌暮色一句要适当少拿，留着点胃口吃午饭。 随后，卢云又将视线抛给温如绯，眼神中的意思似乎是在说：温老师，知道你宠着小凌，但你这已经属于溺爱的范畴了喂！ 她直勾勾地盯着温如绯，温如绯满心注意力却都在凌暮色身上，因此并没有意识到其他人向自己投来的那道目光。 凌暮色站到摊位前，直视着那位年轻店主。 她们这一帮人观察下来，怎么看都觉得店主像她们节目组里的人，也有可能是哪位导演。 这个女孩从始至终保持镇定从容，若非自己这边的人去询问，她几乎就不发一言。 不过她们也可以肯定，录制过这么几期，自己并没有在节目组里见过这个女孩，那可能就是原原本本在游乐场中摆摊的店主吧，被节目组请来配合大家完成这个小游戏。 开始答题之前，凌暮色仍下意识去找温如绯。 温如绯就站在她身旁，两个人手臂贴在一起，再往下，她们两个人的手也紧紧牵着，根本不用担心会丢，凌暮色却就是忍不住要看向她，确认她的存在，确认她的位置。 凌暮色明白，这是自己一种下意识的依赖，总是如此。 慢慢的，她目光逐渐变得坚定，又转回头直面那位店主，百分百绝对的自信还不至于，但心中储备着的那些能量也够她去迎接对方的提问了，“我准备好了，来吧。” 店主面无表情，问她：“进门时你们路过了几家礼品店，请问，时光礼品店是在你们左边还是右边？” 凌暮色有些懵了，紧绷的弦在那一刻松散了。 最丢脸的一种情况是，上来第一题她就答题错误，尽管也仍可以继续回答后面的四道题，但还是丢人，并且还是丢人丢大发了。 “时光礼品店……”凌暮色垂下头，紧蹙眉心思索着这个问题。 脑中迅速回忆来时路，记起那几家店面相似，招牌样式也都类似的礼品店。 好像一共有六家礼品店，左右两侧各有三家，但除了进来时出于好奇去看了全名的前三家，其他三家她都没有去看名字，运气就是这么差，恰好时光礼品店的名字就在这四家当中。 那索性就先往下推，万一就给推出来了。 她不清楚如绯或者其他嘉宾是否注意到了这家礼品店的位置，但她首先想自己进行思考，若实在推不出来，那就再去藉助如绯的力量，或是大家的力量。 她记得自己与如绯一起走在大道上时，因为自己站在如绯左侧，于是她首先会往自己左边看去，那么第一家，她看到的好像是……良辰礼品店。 第二家依然是左侧，店名应该是叫美景礼品店，她记得自己还在想这两家是不是一家人，名字完全可以流畅地连在一起，合二为一就是“良辰美景”，很不错的一个名字。 紧接着，她就转头看向右侧的店，第一家看到的好像是叫甜……蜜礼品店。 再之后，她就没有再继续往下看了，收回目光，只看向前方。 排除这三个答案之后，现在时光礼品店在左还是在右的概率似乎依然未发生变化，依旧是两边各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 凌暮色几乎笑出声来，没有料到自己想到脑袋莫名隐隐作痛，到头来，还是想了个寂寞。 早在店主提出问题时，站于凌暮色身侧的那个人就已经有了答案。 她之所以暂时保持沉默，源自她始终明白凌暮色的想法。 凌暮色是什么性子她太清楚了，为此她在等，等凌暮色需要她的时刻。 不过，若是暮小懒自己就能答对，自然也是最好的，这样她心中一定也收穫成就感。 “小凌，可以吗？” 卢云也不知道那家礼品店在哪一边，但看到凌暮色忽然轻笑一下，不禁挑起眉来，还以为凌暮色想到了答案。 “好像不行，我没记住……”凌暮色笑容转变至尴尬，嘿嘿笑了声，回復完卢云，又看向温如绯。 这一回，她的目光里带着求助，朝温如绯眨着圆熘熘的杏眼。 “在左边。”第一时间，温如绯轻掀薄唇，轻声提醒她。 她声音极轻，或许是凌暮色本该听不真切的程度，却似被风吹至了凌暮色耳边，让她听到了那个足够清晰的答案。 “好！”凌暮色眼前一亮，立刻将答案告诉店主，“时光礼品店在我们左边，对吗？” “恭喜！回答正确！”店主僵硬点头，给出结果。 她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在她对面，与她一只柜檯之隔的凌暮色却欢欣雀跃，当即去找温如绯，高声称赞：“如绯，牛！” 看着眼前人这副宛如孩子般亢奋的模样，逗得温如绯也忍不住低笑一声。 第61章 第二题：4d影院项目中，深海里共出现过几只水母。 凌暮色想笑，又笑不出来。 老实说，这个问题她连回想都不必回想，更别提往下推进，去猜测共有几只水母了，她其实连一只都没看到，也恨不得冒险一搏，回答个“0”出来。 第114页 但她深知，既然节目组这样提问了，那水母就一定出现过，数量根本不可能为零只。 只可惜，当时她的心思已不在短片上，哪怕萤屏再大再亮，也丝毫无法引起她的注意，彼时的她，正现在头昏脑胀之中，正与那股不适感做着对抗，并没有那份闲心去管什么深海，什么海星海葵水母的。 那种不适感是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想去回忆的，更别提从那里寻到答案。 这一回，不等凌暮色向温如绯求助，后者已将答案道出：“小懒，是五只。” 正在暗自苦恼的凌暮色在听到温如绯的声音后稍稍一愣，随即将这个答案复述给了店主。 卢云打量温如绯两眼，尽管并不知道这是否即为正确答案，但看温如绯这副从容样子，想不是正确答案都难了吧，于是她不免感嘆一句，“不是，谁没事去记水母出现了几只啊，温老师你这也太厉害了吧，真就过目不忘啊……” 等待店主公布结果之前，凌暮色也看向了温如绯。 她眸光一顿，想起温如绯在路上问自己的那句话，问自己有哪里不舒服，这就说明，当时她也正默默关注着自己，对自己的情况了解入微。 又要关注自己，又要观察大屏幕上的画面，难道如绯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不成？ 应该不会，她不是过目不忘，而是观察细緻，也热爱影片，无论长短，无论题材，都会认真对待。 当然这肯定是件好事，这不，她们又答对一题，又成功拿下一串小烧烤，这都是如绯的功劳。 凌暮色自信满满地看向店主，看到她淡淡颔首，说的仍是那句没有语气起伏的“回答正确”。 第三题：说出三个飞椅项目中能看到的游乐设施。 这题正好撞到凌暮色“枪口”上来了，她喜上眉梢，只稍稍回想，就给出了三个完全准确的答案。 说出答案之后，凌暮色蓦然想到，其实哪怕她什么也没看到，这道题也极其简单，纯粹就是道送分题。 这一路过来她们六人玩过的那两个项目，必然也都在坐飞椅时所能俯瞰到的设施范围之内，说出这两个之后，只需自己再加一个即可。 稳稳过关，凌暮色内心最初的忐忑早已被驱散至无，她甚至几乎可以笃定，余下那两题也可以分秒中搞定，无需如绯再出马。 尽管，前两题可都是如绯答出来的，其实如绯早已“出马”。 被自己这个想法成功逗笑，凌暮色低下头去，偷偷抿起唇，却全然压不住偏要上扬的唇角。 她无暇顾及温如绯所站角度是否能看到自己正在偷笑的小动静，她只知道，自己此刻很开心。 第四题：第一轮时，卢云和简一宁选的几样零食分别是？ 这个问题……凌暮色灵光乍现，正准备走个捷径，回头去看卢云怀里抱着的那几样东西，却在头扭至一半时忽地停住了。 这种行为已可以被列入“作弊”行列，她还是决定放弃这样做。 她又转回头来，垂着脑袋，视线盯向某一处，试图去自己的记忆中搜寻那几样东西。 这个过程中，温如绯也始终安静地等待着她。 她们身后，大家正在吃着自己手里的东西，耐心等待着凌暮色，卢云有意无意靠近凌暮色耳后，放慢嘴中咀嚼速度，薯片在口中被咬碎的脆响因此被放大。 随后她又张开嘴，让简一宁餵了自己几根鱿鱼丝，可惜她虽已尽力加重力度以求扩大音量，奈何鱿鱼丝嚼起来的确没什么声音。 凌暮色正凝神回想着答案，几样零食全数想清楚后才回过神来，紧接着便听见耳边那阵异常声响。 什么声音？ 下一刻，意识到那究竟是什么声音后，凌暮色不禁被卢云逗笑，她回了头，看清卢云拿着薯片咔嚓咔嚓往嘴里放后，笑声又更大了。 她拿卢云实在没有办法，这种招别人当然也有可能想得出来，但要论实践，估计也就只有卢云能做得出来。 尽管她并没有听到卢云吃薯片的声音，但现在，她完完全全看清了卢云的动作。 而卢云与简一宁手里那五样零食，与她所想如出一辙，因此这道题，她算是轻轻松松又拿下。 第五题：今天早饭时，你们两个人点的早餐分别是？ 这最后一道凌暮色认为本该上难度的题，对于她而言，却易如反掌。 店主没直接提人名，但显而易见，她这句“你们”中的另一人无疑就是温如绯。 今天早饭自己与如绯吃了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如此丝滑地在她脑中展现，她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直接向店主报出了那几样早餐。 几题全部答对，凌暮色与温如绯手中拿着串，分量虽小，但她们准备前行的路上慢慢享用。 六人已离开那几家摊位，走在去往下一个项目地点的小道上，她们已看到，下一环节是比飞椅刺激不少的高空项目。 “如绯，我厉害吧？”凌暮色与温如绯依然走在最后，前者轻轻挥动手中烤串，向后者炫耀道。 她语调明显上扬，看起来颇为得意。 这很符合凌暮色的性格，温如绯心中泛起一阵柔和的甜，心想。 从前暮小懒便是如此，办成点相对小一些的事情就爱向自己炫耀，半点也无法低调，反而，等到办成“大事”之后，她却从不招摇，低调得很。 第115页 小事一类，便例如在影院门口的娃娃机中用五六十次机会抓到一只长相或灵动或丑萌的娃娃，而大事，就譬如她饰演的角色得到观众无数好评，全网夸赞她演技。 她的暮小懒，就是这样一个可爱的女孩。 “厉害，当然厉害了。”温如绯笑着回应。 这是她内心最为真挚的夸赞，她的暮小懒当然厉害了，什么时候她是不厉害的？无论做成什么做不成什么，都一直是她温如绯的骄傲，从未改变过。 走出一段距离后，看着手中这几串小烧烤，凌暮色不知为何，分明还未动一下口，却忽然没了胃口。 反而，盯着那上面沾着的一层油，她略微有些泛噁心，闻到的香味也让她产生些许不适，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了。 至少在拿到这几串东西之前，答题之前，看到摊位上正在烤着这几样飘香四溢的小烧烤时，她嘴是有几分馋的，否则也不会选择它们。 盯着手中羊肉串与烤肠须臾，凌暮色有些失神，不过最后还是咬下一口，缓慢吃了起来。 本该美味的烤串味道在口腔内四溢，她却并不觉得有多好吃，但她也并不认为是对方烤得不对，应该还是因为自己的胃口变差了吧。 她这种异样持续时间虽短，却并非从未发生，总会有关心她的人注意到。 只是温如绯依旧不言，她清楚自己从凌暮色口中暂时也得不来答案，但她接下来对于凌暮色的关注，只多不少。 慢悠悠如同闲逛般走到跳楼机下方时，凌暮色仰头去看这座高耸的建筑物，害怕不至于，却也能清晰感受到站在它下方时，最高处带给自己的那股压迫感。 “有谁不愿意坐吗？”卢云左右看看，问了一句。 “我就不坐了吧，看起来还是有点可怕。”开口的是范黎，她说完又看向身旁的容嘉丽，轻声问她，“容容你呢，要上去吗？” “不了，我们一起。”无论容嘉丽对这个项目是否感兴趣，她都随范黎，范黎去坐她便去坐，范黎不想上去，她也会陪着范黎一同在下方等待。 任何时候，她都并不想与范黎分开，也不知究竟是谁黏着谁，又或是相互黏着。 这二人已决定不上去，当卢云又看向凌暮色与温如绯时，这两人也早已用眼神交流过，由凌暮色向卢云传递信息，轻轻颔首表示她们二人都愿意玩。 凌暮色本就不惧，自然也敢上去。 温如绯也无需多说，凌暮色的选择就是她的选择。 卢云点头：“好，那我们四个一起上！” 确定人员之后，四人一起坐上跳楼机座椅正中央那几个位子，凌暮色与卢云坐在中间，温如绯与简一宁坐在两侧，再旁边就是空空如也。 扶手下降，拦在她们每个人前方，死死卡住。 工作人员逐一确认安全时，凌暮色看向温如绯线条精緻的侧脸，问了一句，“如绯，你紧张吗？” “还好。”温如绯偏头，脸上“写”了两个醒目大字——从容。 “我也是，还行……不紧张，完全没问题，绝对能行。”凌暮色嗯了声，说到后面声音也越发低微。 很明显，她最后说的那一串就是在鼓励自己，却也恰好“暴露”出她那几分忐忑。 “是的，我们完全没问题。” 温如绯与凌暮色相视一笑，顺着她的话接下去，却也不说太多，只用掌心握了一下她攥着扶杆呈拳状的手背，笑意如和煦微风，温柔话语也更给凌暮色增了几分信心。 第62章 跳楼机开始缓慢上升。 卢云在旁“呜唿”一声，这种一步步升上去的感觉令她内心莫名激盪，无比兴奋。 正如在玩激流勇进项目时那样，俯冲下去的那几秒让人心血澎湃，但与之完全形成反差的向上攀升，也同样让她感到刺激，但与前一个项目不同的是，这个项目中玩家的轨迹直上直下。 对于凌暮色而言，这种亢奋的感觉则不怎么强烈。 不过，虽然她倒是颇为淡定，心中也满怀期待。 温如绯始终看着自己身旁的人，看她带着浅浅笑意的那张侧脸，也明白她内心的期待。 正如演古装剧吊威亚时那样，升上高空所带给暮小懒的那种感受，也是轻轻松松，就像是当真飞在空中，尽管飞行方向都早已由剧本设定好，受了限制，依然带给她那一种自在感。 关于这一点，是她在凌暮色相关採访里看来的。 所有关于凌暮色的採访，从她入圈以来接受的第一个採访开始，至她近期一个採访，她全部翻找出来看过，并且不少採访，她重复播放过不下两三遍。 聊起自己喜欢的东西来，凌暮色眼里总是熠熠生光，越聊越喜悦，脸上是眉飞色舞的一种状态，双手也不自觉抬起在半空舞动。 这样的暮小懒实在可爱又动人，温如绯无论看多少眼都不会腻。 温如绯自己倒是从未演过古装，也未曾吊过威亚，她只知道，那肯定是不怎么舒服的，但暮小懒从中所能得到的感受，利远远大于弊。 正是因为深知暮小懒喜欢那种感觉，她也想过，若是日后有不错的本子向自己递来，她也生起兴致有意愿去尝试。 第116页 此时，跳楼机已升至最顶端，又勐地砸下。 坐在远处花坛边沿上的范黎看到这刺激一幕，已能感觉到嵴背发凉。 接下来，上升速度也明显加快，不断上升下降、上升下降，速度太快，凌暮色周遭狂风大作，将她髮丝吹得凌乱，在空中胡乱飞舞，几次甩在她自己脸上，不疼，却不知为何逗得她忍不住发笑。 耳边除卢云似要震破自己耳膜般的叫喊之外，又只剩下唿啸的风声，她感嘆于卢云的肺活量，不过也并不觉得聒噪。 若只有风声，那或许才会有些无聊，她还算乐观，将卢云近在耳边的喊声当作另一种景。 在最后一次上升下落时，始终保持沉默的凌暮色也学着卢云的样子，肆意随风大喊，那像是一种宣洩，一种释放。 喊完之后的那一瞬，刚好也卡在她们重新落地的那一秒。 跳楼机结束了运转，凌暮色与卢云同时没了声音，她们彼此互看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笑意尚未被收敛起，凌暮色脸上仍挂着笑，又扭头看向自己右侧的温如绯。 温如绯也正笑着，当她一眼望至她眼底柔和的微光时，一股带着暖意的安全感又重新包围她，她心间翻涌热流，太阳穴处却在这一刻突突跳痛起来。 她闭了一下眼，尽力去克服这种不适感，让自己保持平静。 她想这必定又是记忆碎片正在努力自我拼凑，她努力想帮忙。 有工作人员上来替她们解开扶杆束缚，刚好遮挡她紧紧闭眼的这两秒动作，温如绯双脚踏上坚实的水泥地，伸手去牵凌暮色的手。 凌暮色也已恢復如常，看起来不见有什么异常，当那只温暖的手向自己递来时，她也在第一时间握住它。 她心底却藏有几分苦涩。 也就只有她自己心中清楚，这记忆碎片，她是一点也拼凑不起来，也就等同于说，记忆未曾流入她脑中，任何一帧片段都未被她忆起。 而她额际的痛感，很快也就消散了。 她无奈，只好暂时作罢。 那就这样吧……还是要坚信，总有想起来的时候。 离开跳楼机后，卢云兴沖沖地奔向已从花坛前起身的范黎，为她没能上跳楼机体验一番而倍感遗憾，“范黎，你刚才看到了吧，贼刺激，不体验一下真的是人生一大遗憾啊！” 范黎当即摆手，“不了不了，这个真上不去，太恐怖了……” “哎呀，怎么这么胆小啊！”卢云带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语重心长地告诉她，“胆子都是一点点练出来的，咱们就该上去磨练一下，越练越大胆，到后面就什么都不怕了！” 尽管范黎认为卢云说的确实也有那么几分道理，不过她也不会因此而动摇——她是不会上去的，包括之后的云霄飞车、大摆锤一类，她也统统不会上去，目前为止，飞椅已是她所能完成最大限度的游乐项目。 但卢云显然不是，看起来，她本就是奔着那些高空刺激项目而去的。 至于凌暮色与温如绯，她方才观察过坐在跳楼机上的每一个人，升高与勐降，就没有一个人表现出惧意，一个个胆子都比她大太多了。 于是六人索性在此分成两组，凌暮色与温如绯跟着卢云与简一宁继续往前走，范黎和容嘉丽则慢悠悠闲逛，玩些相对休闲类项目即可，比如旋转木马、摩天轮这一类。 与范黎容嘉丽分别后，四人向前，保持着原本的行进速度。 凌暮色回头看了她们两个人一眼，短短不过半分钟，范黎已窝进容嘉丽怀中，看起来恨不得与对方融为一体。 凌暮色笑笑，很快收回目光，转而看向温如绯。 - 午饭时间，范黎容嘉丽并未和凌暮色她们会合，就近找了家小餐馆吃饭。 而凌暮色她们，在一排馆子前选择了较为朴实的一家小面馆。 这是卢云的提议，本身凌暮色也喜欢面食，和温如绯也就并没有意见。 面馆十分冷清，除她们四位顾客外再无其他人。 她们找了个四人位坐下，下意识仍按早餐时的座位来坐。 坐下后她们相视一眼，倏然察觉到此景此景几乎与早上完全一致，倒也挺有意思。 有服务员上前，卢云本能对她进行观察，总觉得在这顿午饭之前又将有任务下发。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等到四人各自点完了面，服务员却并没有立刻离开，在她们每个人脸上扫过一眼。 凌暮色感到意外，刚想开口，下一秒就反应了过来，这是又有问答题在等着她们吧。 节目组给她的日程计划表上并没有明确写明午饭前会有小游戏，只是极其简短地写了几个字——游乐场两日游，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内容。 不过她们也能猜到，这节目录制到现在第三期，前面两期都少不了问答小游戏，就仿佛这已经是这个节目的固定项目，显然这一期也不会少，必然会见缝插针地安排进来。 “那她俩呢？” 答题开始前，卢云好奇问了一句，毕竟她们四人现在与范黎容嘉丽不在一起，也不知道她们那边是怎么安排的。 服务员说：“她们与你们同时进行。” “那如果我们不进来吃这顿午饭呢？” 第117页 温如绯忽然提出的这个问题让卢云也勐然惊醒，附和道：“对啊，如果我们直接选择不吃午饭，继续玩项目呢？” 她当然不是想故意避开小游戏，只是单纯问一句而已，毕竟饭肯定还是要吃的，再怎么说也不能饿着肚子去玩。 游乐场又不小，走路去每一个项目地点也很耗费体力。 服务员：“可以放到任何你们休息的时候，或是晚饭时。” 凌暮色瞭然点头，果然是见缝插针式游戏，总而言之是，但凡录制节目，小游戏是不可能没有的。 她差不多已做好准备，坐直身体，等待这位疑似节目工作人员的服务生再度开口，公布游戏规则。 服务员：“此次问答题需要你们和她们合作完成。” “什么？”卢云似乎没听懂。 凌暮色也有些茫然。 温如绯倒是明白了，看来她们这边的题目答案需要由范黎与容嘉丽那边来告知，那么另一边的答案应该也是在她们这边了。 不过也有一种可能，节目组不允许她们相互告知，只能完全凭藉猜测。 服务员继续将规则讲了下去，与温如绯所猜一致。 她紧接着又补充，这只是一个开胃小游戏，没有奖励或惩罚。 听完规则，凌暮色下意识点头，明白了节目组的用意。 说白了，将小游戏穿插进来，也是为了引起观众兴致，不让她们觉得无聊，既有舒适闲聊，又有互动小游戏，如此一来也更有意思，更吸引观众看下去。 她们这几对情侣已是节目最大的热点，互动小游戏则可以算得上是锦上添花。 这一回，凌暮色放松下来，也已彻底做好准备，等待服务员开始提问。 她视线无意间向前投去，便正好与温如绯撞了个正着，不由抿唇一笑，不发一言，从目光里给彼此加油鼓劲。 不知不觉间，两个人的眼神又拉了丝，缠绵缱绻。 与此同时，另一端已从小餐馆走出的范黎与容嘉丽也被节目组喊住，散步消食的同时，也兼顾起了答题。 第63章 【一更】 凌暮色与温如绯这边，问的是关于范黎与容嘉丽那边的问题。 问她们，现在她们左手边的那家小礼品店里，靠窗第一排货架上摆着几只水晶球，第一个的底座是什么颜色。 服务员说完题目，一分钟倒计时也同时开始了。 原本凌暮色表现得还算从容，在眼看服务员拿出一只屏幕上正在变换数字，从60开始依次往下减小的小钟时，紧迫感在她心中顿生。 对于其他人而言也相同，只不过是每个人所能感受到的压力不同。 服务员没有限制她们与另一方的交流方式，卢云便在第一时间拿出节目组给的那部手机，迅速登上自己的微信，正想私聊范黎询问答案时，不过一瞬，一个群聊突然之间被顶到了列表最上方，仅次于被她置顶的简一宁。 紧接着，手机屏幕上迅速弹出一个界面，显示“暮小懒”发起群聊通话，是否加入。 “宝藏姐妹闲聊小窝” 这个群名她再熟悉不过，当时还是她拉的群她取的名字，只是距她创完群拉完人也已有一段时间，她本已习惯于与凌暮色还有范黎私聊，加之现在时间紧迫，她一时也就忘了还有这么个群。 现在凌暮色首个在群里“吱了声”，没想到小群终于在今日派上了用场，由不得她再多想什么，眼看范黎与容嘉丽接听，她也直接按下加入，在凌暮色紧急说明情况后立刻附和凌暮色。 凌暮色：“小范！容老师！你们左手边那家礼品店靠窗位置的第一个水晶球底座颜色！” 卢云：“要快！只有半分钟了！” “知道了马上！”那边传来范黎明显焦急的声音，同时夹杂着风声，显然两边都是一阵火急火燎，几乎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刻。 凌暮色下意识望向温如绯，眼中毫不掩藏自己的紧张。 答题迫在眉睫，她不希望她们第一轮就输，这种心态，倒是和自己还有如绯一起答题时如出一辙，都不想两个人，或是四个人在第一道题上就栽了跟头。 ——这是一点小小好胜心在作祟。 在与温如绯对视时，她也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安抚之意。 凌暮色默默移开视线，死死盯着自己手机界面上范黎的微信头像。 “找到了！” 长达数秒的沉默后，餐厅内四人都听到了凌暮色与卢云电话那端范黎的高喊声，“粉色粉色！是粉色！” 温如绯反应最快，直接将答案转达给了那位服务员。 “对粉色！”卢云紧随她后也强调了一遍，等着服务员公布结果。 凌暮色目光紧盯着那只仅余下最后八秒的小钟，也看到一只手在它上方轻按一下，按停了倒数计时，让数字彻底停留在了“8”上。 与此同时，在场四人也清楚听到对方那声回应：“回答正确，请等待下一题。” 成功拿下第一题，卢云兴奋地“耶”了声，在身前与身旁那三人脸上迅速扫了一眼，“那下一题，就是她们那边的喽？” “应该是。”凌暮色点点头，“先观察一下我们周边，肯定也是类似的题。” 第118页 尽管基本已可以确定，这一回是另一边的范黎容嘉丽答题，但她心中的紧张可没减轻多少。 这并不是她们四人或对面二人的游戏，这游戏的参与者是她们六人，是一个集体，任何人都不能轻易松懈。 她便是带着这份强烈的责任感，警惕地环顾四周，虽然还不清楚节目组会出什么题，但可以肯定题面就在这家面馆当中。 卢云默默退出群通话，只留下凌暮色一部手机与她们联繫。 刚才她发现，自己与凌暮色两个人同时开着群通话，她这边似乎出现了一点杂音，这对于通话质量多多少少产生了一些影响，索性自己这边就先关闭，不要影响了两边交流。 看见卢云这么做，凌暮色立即将被放置于她与温如绯中间位置的手机移至她们四个人中央。 还不等她四人当中任何一人开口，范黎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小凌、温老师——” 接连听到自己与如绯的名字，凌暮色眉心一跳，屏息凝神去听她接下来的话，“你们两个人分别点了什么面啊？” 凌暮色反应及时，立刻朝着手机强调，“我俩吃的一样，都是土豆鳝丝面！土豆鳝丝面！” 她隐隐听见那边范黎将答案传达给了工作人员，听不见对方工作人员的声音，但很显然她们的回答完全正确。 接下来一段时间里，在这样的你来我往中，她们两边将节奏控制得越发明快与流畅，一分钟倒计时对于她们而言已从最初的极具压迫感，转变至轻轻松松并余下不少时间。 四碗面已全部被端上来，她们也已结束答题，终于可以开始享用眼前这顿美食。 两碗几乎完全相同的土豆鳝丝面分别被摆于凌暮色与温如绯面前，若不仔细看，大概较难看出它们的区别——温如绯点的是不放辣，凌暮色则加了微辣。 若知道这一点后再去细看，就能看得出，凌暮色这碗面的汤底颜色确实会更深些。 所有人专心开动，餐厅内说话声顿时全无，只余下较轻的吃面声。 六人原本分为两组，在吃过饭后又从其中一组中分为两组，刚好每组两人，情侣一对，各自去逛。 “想玩什么？” 在园区逛了一番，等到两个人差不多都已消完了食，一只手搂上凌暮色腰间，将她轻轻揽了过去。 与此同时，这一声询问也已落在她耳畔。 她们刚才途经几个游乐设施，却因都为高空项目，基本也就不曾停下过脚步，没有想过现在就要坐上去。 “没想好诶……”凌暮色轻轻摇头，反问身旁的人，“你呢如绯？” 温如绯沉思须臾，视线越过她看向她后方某一处，忽然开口：“鬼屋呢？” 她知道凌暮色必然也愿意尝试这一项目，哪怕自己不提，等凌暮色看到后，也会“兴沖沖”地往里走。 毫无防备之下，凌暮色被她这两个字所惊，“鬼屋？” 这倒是从一开始就被她忽略的一个项目，此刻被温如绯提起，她顿时也来了兴致。 只不过，这兴致中又夹杂其他复杂情绪，对于鬼屋，她期待又忐忑，忐忑又期待。 谁让她就是这样的性子，温如绯说她勇于挑战，她却承认，自己这就是“作”，好在这种“作”也有底线。 等一下…… 望着温如绯，凌暮色忽然意识到，记忆的復甦几次都在不经意之间。 可惜她记不起片段，只记得温如绯曾说起过这四个字。 她也知道，温如绯是以一颗真心在夸赞，但很显然，是她把自己想得太好了，自己远没有她所想的那么好。 “就鬼屋了！”没有犹豫太久，她直接答应下来，一副兴致高涨的模样，“如绯，鬼屋在哪个位置？” 温如绯是一种询问，凌暮色却直接当她是一种邀请了——这种挑战她必须接受，一为锻鍊自己，二为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三则为试图在温如绯面前表现出一个面对“鬼怪”从容不迫的自己。 “就在你身后。”温如绯抬手，指尖轻点她后方。 凌暮色错愕转身，果然看见了伫立在自己身后不远处那座标註“鬼屋”招牌的建筑。 “如绯，我们走！”她大咧咧拉起温如绯的手，带她朝目标进发。 如所有项目一样，鬼屋门口没有游客，只有一名驻守的工作人员。 她远远就已见到站在那里正对话着的凌暮色与温如绯，距离有些远，她并不知道她们都聊了些什么，但她能看见其中一方往自己这一侧伸手指了指，而很快，凌暮色就带着温如绯走了过来，显然“鬼屋”正是她们目前唯一目标。 工作人员心脏剧烈跳动着的砰砰声越发清晰与响亮，紧张到几乎已是面红耳赤，她分明站在鬼屋门口一动未动，心跳声却如同走在鬼屋中，好在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她看起来始终保持镇定。 这是她在这里工作两年来第一次亲眼见到一对娱乐圈真情侣，并且两人都是她所喜欢的演员。 待凌暮色与温如绯走近时，她第一时间替她们掀开门口的帘子，提醒她们，走完鬼屋全程需要十五分钟到二十分钟左右，实在走不动可站在原地举手挥舞几下，会有工作人员将她们带出。 第119页 凌暮色道了声谢，心想自己应该还不至于中途就“走不动”，否则这一期节目播出之后，自己直接把脸都丢尽了。 何况，现在进鬼屋的也不止她与如绯两个人，还有两名vj跟着，人多热闹，也就更不需要害怕什么了。 凌暮色，这都还没进去呢，你就害怕了？ “激将法”对自己总能有些用处，凌暮色咽下唾液，暂时松开温如绯的手，走在了她前方，“如绯，我打头阵。” 手心余温尚存，温如绯唇边浮现一抹笑意，明白她的意图，当然也放心让她走在前头。 她知道凌暮色是准备向她，向大家证明点什么。 若这份惧怕只占分毫，温如绯深知凌暮色完全能自己去克服，而若凌暮色当真抵挡不住表现出巨大的恐惧来…… 也无需担心，到了那时，会有一双温暖有力的手臂，从背后拥住凌暮色，至少带给她些许力量。 第64章 【二更】 鬼屋入口处有丝丝缕缕的光线钻进来，至少这一路尽管狭窄到只允许单人依次通行，好歹还不至于眼前全然被黑暗笼罩。 凌暮色藉助这点微弱的光线，步速也就还算正常，就按照她此前与温如绯一同消食散步时的速度往前走。 而越往里走，能见度也越低，最后只余暗色墙面上映照出极小的光点，这些光点勉强能给她“照”出一条道来，让她知道前路如何走。 至于前路有什么在等着她们，这就不是她能想像得出来的，她并不知道，是否走着走着，会冷不防跳出一个装扮成七窍流血的冤死鬼的npc来。 在这样寂静又诡异的氛围与环境中，凌暮色内心很难不往那方面去想，她在家中在酒店都并不是个怕黑的人，但在这座鬼屋里，她觉得自己有了怕黑的倾向。 也终于，她与温如绯脚下那条路逐渐宽阔。 温如绯加快步伐，走到凌暮色身旁，与她并肩而行。 “如绯，你看那是什么？”凌暮色勐地顿住步伐，给温如绯指了个方向。 微弱的光线中，温如绯顺着她指明的方向，看到了前方两侧的“墓地”与“棺材”。 那只放于地面上的“棺材”，像是还没来得及下葬，因而暂时摆放于一侧，周边环境布置为泥地，往那几座墓地上打出惨白的光，更衬得眼前这副场景无比诡谲。 而游客若想远离此景，须从墓地与棺材之间的狭小缝隙间走过去。 她与凌暮色简单描述自己看到的情况，也有意去观察对方的反应。 凌暮色自然也看到了眼前景象，温如绯的回应也让她确信自己并没有产生幻觉，那么眼下，这显然就是迎接她们的第一关了。 首先这个“棺材”十分可疑，棺盖半开，像是随时都会出现“诈尸”，其次她眼前这条出路，除非是个骨瘦如柴的人，否则都得侧过身蹭着“棺材”与“墓碑”边沿挤过去，若是身板再厚实些的人，肯定就得另闢蹊径了。 她几乎已可以确信，“棺材”里与“墓碑”下都藏了npc，只等游客挤过去时被他们吓。 “如绯，是不是必须得从那个小路穿过去，我好像没找到其他路。”凌暮色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还算镇静。 “应该还有。”温如绯也并不相信只有这一个出口，她仍在四处寻觅着，“可能得触发什么机关。” “那我们直接过去吗，还是找找机关？” 凌暮色询问时，温如绯已开始在“墓碑”与“棺材”上摸索起来，暂时没能找到什么按钮，或是无意间启动什么开关。 四周仍处于一片死寂。 耳边忽有一阵阴冷的风吹来，从凌暮色后脖处钻入，她顷刻间头皮发麻，能感觉到臂上汗毛耸立。 “走吧如绯，不找机关了，我们先过去试试。”凌暮色壮起胆子，手在半空一挥，在触碰到一个柔软物体时一把抓住，与之相握。 无需怀疑，她知道那种让她极其熟悉的触感，必然属于温如绯。 ——那是温如绯的手。 她们对彼此，始终持着最充分的信任，凌暮色牢牢牵住温如绯的手，带她走向目前来说唯一的那条出路。 耳边阴风不止，这显然不是自然风，由鬼屋的工作人员制造而出，随着她们逐渐靠近“墓地”，这阵风的风力也正在不断增大，与此同时，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鬼哭狼嚎”也正不断扩大，如同魔音沖脑，环绕在两个人耳边。 “棺盖”似是被风吹起，几次重重拍打在“棺材”上发出异响，更如同是一击击重锤砸在了凌暮色心头。 凌暮色心脏跳动的频率越来越高，她也正竭力与自己心中的恐惧对抗着，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稍稍加快了步伐。 双脚踩上泥地，十分平稳，想像中深陷的感觉并未向她袭来，这只是一种造景，并非是真的湿泥。 也对，凌暮色暗笑自己实在煳涂了，若真如此，她们这些游客的鞋不就被这座鬼屋废了吗，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这都是她来不及在此刻思考的问题，她不管脚下状况如何，只顾疾步往前走，无视旁边“棺盖”与“棺材”频率越发高的碰撞声。 第120页 “如绯！” 凌暮色突然喊了声，急迫的声音穿过阴风砸在温如绯耳畔，“如绯，我们加快脚步挤过去！” “好，我们没问题的。” 手上那股带动自己向前的力量倏然变大，温如绯有种自己被凌暮色拖着走的感觉，不过，任何时候任何地点，这一声必然要给凌暮色的回应，她都从不会少。 凌暮色侧着身子试探着从缝隙间挤进去，身前身后都已擦着那两样东西边缘，此刻她距离“棺板”咫尺之近，盖与身的碰撞频率也更惊人，震盪声不休不止地响彻在她耳边，震得她耳边嗡嗡，头脑也开始隐隐作疼起来。 偏偏她今日从早上就开始感觉到若有若无的不适感，撞击声因此加重她头疼的症状，疼痛难忍。 她依旧顾不得那么多，努力往前挪动，试图慢慢挤过去。 她本就腰肢纤细，这空间无需她吸肚子，直接这样也完全够她走出去，只是在晦暗的光线中像现在这般近距离接触“墓地”，她双脚如有千斤重。 她已在尽力往前走了，奈何就是走不快。 在她几乎认为自己彷如蜗牛在地面上缓慢爬行时，她身后温如绯始终不催促，即便已亲眼目睹凌暮色来不及经歷的“诈尸”，也始终保持从容，连双眼也不眨一下。 她只是默默看了眼突然从“棺材”中坐起直勾勾瞪着自己的那位化有恐怖妆效的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移开眼，只看向凌暮色身后，时刻关注她的情况。 路程已过三分之二，凌暮色仍在努力往前走，温如绯也仍紧紧跟随，直到，她们终于从那两样东西的缝隙之间成功穿了出去。 凌暮色松一口气，正欲回头去看温如绯，对方已走到她身旁来，恰好挡住她即将向后的视线。 灯光依旧是微弱的惨白，温如绯的脸因此也呈现不正常的苍白，显得有些怪异，可当她淡淡笑着面对自己时，凌暮色也仍能感受到，由她笑意与眼神中递来的那一股温暖又强大的力量。 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前一关的恐怖让凌暮色惊魂未定，她却不得不再次陡然停下脚步。 她偏头看向温如绯，眼中闪过一瞬无奈，很快又被坚定所占据，“如绯，又来了。” 此刻，第二关就展现在她们眼前。 空间又被缩小，两侧墙上布满“人头骨架”，埋进贴于墙面的黑色沼泽中，这无数个“头骨”似是想要从沼泽中逃离，却被黑色污泥拉扯着，不断挣扎却又挣脱不得。 同时伴随着的，还有悽惨的吼叫声，这些惨叫就仿佛是从地狱里来，激得凌暮色浑身颤慄。 中间是一座低矮的小桥，自是要比上一关的“缝隙”宽阔不少，但对于凌暮色而言，其实也好不到哪去，她与温如绯想要离开此处，也还是得从占满污泥的“骷髅头骨”之间通行。 明知是机器操控，在这样阴沉的氛围笼罩下，数量又如此骇人，恐惧仍缠上凌暮色双足，迫使她停留原地，僵着身子无法迈开步伐。 “走吧，小懒，不用怕。” 这一回，倒是温如绯更为主动。 她瞥一眼凌暮色的侧脸，轻笑着带她往前走。 凌暮色忽然松开她的手，却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独自一人也可以，而是挽上温如绯手臂，紧搀着她，脸上神情却坚毅无比，已在尽力表现出何谓“勇敢”。 见她一副“视死如归的”的样子，温如绯偏头看向别处，状似观察周边是否存在机关或陷阱，凌暮色刚才那模样却在她眼前挥之不散。 于是，分明身处这样恐怖的环境中，她反而悄无声息地扬了扬唇，唇角眉眼尽染上明媚笑意。 晚饭之前，卢云在群里发来个位置，让大家在这个地点集合。 范黎第一时间收到消息，点开定位发现是她们今晚将要入住的酒店，那么显然把分散的六人重新召集是节目组的安排。 她与容嘉丽对视一眼，按照导航朝着定位地点走。 所幸她们现在所站的位置距离酒店也不算有多远，一公里超过些，两个人又特意加快步调，在酒店门口见到卢云简一宁身影时用时也就不长。 凌暮色与温如绯距离酒店门口稍有些远，收到卢云消息时，她们二人早已从鬼屋里出来，又玩了几个程度相对温和的项目，像是旋转茶杯、碰碰车一类，玩得尽兴了就坐在街边的长椅上，吹吹风，看看仍明亮的云与天际。 凌暮色靠在温如绯肩膀上，不知是太过舒适，还是近乎一日下来有些疲惫了，她脑中有些混沌，昏昏欲睡，但还是强撑着眼皮，尽量不让它落下。 或许她也可以不去挣扎，就这样在舒爽的秋风里偷懒打个小盹儿，但她深知这种做法并不合适。 试问，哪有人在录制节目时睡觉啊，让观众看什么，就看她睡觉吗，那这钱可就太好挣了。 因此她做不到，这对于观众绝对是一种敷衍。 在挣扎片刻后，她索性起身准备醒醒神，也恰好在这时感觉到兜里手机振动。 查看完消息后，她与温如绯便朝着酒店匆匆而去。 第65章 两个人抵达酒店门口已是一刻钟之后。 她们已尽快，奈何当时到酒店是有些距离。 第121页 “不好意思，久等了。”上来第一句，凌暮色先向卢云她们致歉。 卢云不在意地摆摆手，忽然露出几分好奇，“听导演说，明天园区里好像有个什么活动。” 这一情况，刚才凌暮色与温如绯还未到来时，她、简一宁和范黎容嘉丽也已提起过，但四人没有得到具体信息，也就聊不出个所以然来，刚才也是节目组在说，只吐露“活动”二字，再具体的她们就不准备透露，必须等到六人全部到齐。 活动……这也勾起凌暮色的好奇心，正好人员全部到齐，她与温如绯相视一眼，与其余四人一同，纷纷将目光转向前方节目组。 海燕在这时开了口，告诉她们，明天会展开一场活动——甜心派对，除她们六个人之外，这座游乐场上上下下两百多名员工也会参加。 “甜心派对？”卢云思索着这个名字，忍不住打趣，“听起来怪甜的，难道是每个人打扮得粉粉嫩嫩出现在派对上吗？” 海燕解释：“简单来说就是甜品派对，还会进行一场主题为‘甜品’的走秀，你们每个人都需要走完这场秀，服装需自己搭配。” “啊？”卢云吃了一惊，倒是没想到她们一伙人还得在明日充当业余模特，就连走秀时所穿的服装都需要自己来进行搭配。 这可就给她出了个较大的难题，除生活中她穿着休闲，怎么舒服怎么来，在外参加活动时的服装都由她的专属服装师来定，现在由她自己来搭配，还要当着两百多号人的面走一场秀，要是搭配不好那就不是甜心派对了，而是一场笑话派对。 除她之外，凌暮色起初也认为这可能是道难题，不过很快，海燕又对这次走秀情况进行了补充。 现场共有两百套衣物供她们挑选，另有鞋与饰品之类也不会少，也都由她们自行选择并搭配。 “可以合作吗，我跟容容一起走可以吗？”范黎举手发问。 海燕点头：“可以，不过双人走秀之外，每个人也需独自走一遍，并且要选择与双人时不同的服装搭配。” 凌暮色扭头去看范黎，看样子，对方是打定主意搭两套服装了。 至于她自己……犹豫时，她又转过头去，与那道淡淡的目光刚好对上。 她很难想像，两个人穿着极有可能趋近于“奇装异服”的服装，不仅自己要走一轮，两个人还要与搭档再走一轮。 不过，在还未看到节目组准备的服装之前，现在就将它们定义为“奇怪”显然也为之过早，既然是“甜品”，或许大部分服装在颜色上会偏向马卡龙色系，应该更偏向“甜美”这一类。 这些天来她所见到的温如绯，无论衣着打扮，还是自身气质，都显然与“甜美”这个词挂不上钩，因此她也想要看看打扮甜美的温如绯会是什么模样。 是一身粉嫩，戴着甜品造型的头箍，还是一身明黄，几枚髮夹上粘有毛茸茸的小芒果造型，又或者，她那一身五彩缤纷，像香草味的雪糕上镶嵌彩虹豆…… 凌暮色思绪飘向天际，一连想到好几个可能性，这让她顿时惊觉，原来自己的搭配能力也没有那么糟糕，而且想像力看起来也挺丰富的，若再给她一些时间，她或许能想到天花乱坠。 不过，她也清楚，那仅限于是在温如绯身上，要是在她人身上，她的想像力可能还未展开就已止步，任凭如何联想都毫无用处。 说到底，她多少也有些下意识的偏向。 “在想什么呢小懒？” 温如绯在耳边一句低声询问，拉回了凌暮色仍在不断蔓延开的思绪。 她几乎来了劲儿，已设想出不少温如绯有关于甜品的服装搭配，从相对平常，再到天马行空，连她自己都忍俊不禁。 被温如绯轻喊着回神时，她忽然惊觉，自己光是替温如绯设想，自身却连一套搭配也还未联想过。 如今对于“小懒”这个称唿，凌暮色处之泰然，更像是已习以为常，并不会再感到别扭，相反的，她很爱听温如绯这样喊她，很爱听温如绯用那种微沉磁性的嗓音这样喊她。 很快，温如绯下一句问话便迫使她收敛起笑意，她被温如绯问起，“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她轻轻摇头，装作无事模样，“没什么……” 凌暮色并不准备透露刚才那两分钟里自己脑子里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不谈屏幕前的观众们，就连温如绯也不能透露。 毕竟，透露给了如绯，不也正等同于透露给了全国观众嘛？ 更何况，她也不想让温如绯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这是个秘密。”顿了一下，她忽又加上这一句，语调轻快，显然，哪怕这是秘密，也必定是个有趣的秘密。 温如绯随着她笑了笑，手却悄悄伸至凌暮色侧腰，极轻地捏了她一把。 她并未用力，凌暮色也并不觉得吃痛，只感受到一阵痒意倏地从自己腰间袭来，低头看去，视线落在温如绯揽在自己腰间尚未离开的那只手上。 她观察几秒，意识到那只手并非来不及移开，而是根本就没有挪开的打算，摆明了是要吃自己“豆腐”。 第122页 她手也快，稍稍抬起后就要往温如绯手背上拍去，去势汹汹，似是要拍下她的手。 温如绯无疑也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却发现，落下的那一刻她竟意料之外地卸了力，微热掌心轻贴上自己手背，传递暖意。 “大家现在先去吃晚饭吧，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就在酒店餐厅，二号包房内。” 见大家也已暂时消化明日派对的事，加之天色已逐渐暗下来，海燕也不再等待她们聊天结束，直接开口打断，等到晚饭时，留给她们闲聊的时间只多不少。 六人异口同声应着，纷纷转身往酒店里走。 直至一伙人穿过大堂，乘电梯去了五楼，温如绯才放下扶在凌暮色腰间的手，与她先后落座。 她们所坐是一张长桌，晚餐一盘盘被端上来，摆放于桌面上，飘香四溢，凌暮色看着眼前这些色泽鲜艷的美食，却无法被勾起什么食慾。 她似乎还不怎么饿。 倒是旁边范黎她们，这时已就这一道道各方名菜展开讨论，一个个馋得恨不能立马开动，却又不得不等待导演组发话，是先玩游戏再吃饭，又或者边玩游戏边吃饭，都只在节目组那一句话中。 凌暮色视线早已不在那些菜上，其中几只白瓷盘，边缘处泛着的光线，总有些晃她的眼。 她索性不再多看，只看向正前方站在人堆里的海燕，等她开口。 餐前或是餐中小游戏，这一向是少不了的。 见大家都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海燕忍不住无声笑了笑，“知道大家在想什么，小游戏肯定是有的，不过今天呢，模式虽然和之前差不多，但不再是我们来提问，而是採取直播形式，让网友来提问，大家现在可以吃起来了，我们边吃边回答网友的问题。” 听到“直播”二字时，原本还算放松的几个人顿时绷起了身体。 凌暮色也不知道自己该盯着哪个镜头，只好看向刚好位于正中海燕面前的那一个。 与此同时，卢云优先提问，“直播已经开始了吗？” 她语气中也明显带了几分忐忑，但转念一想也不对，哪怕是直播，也没必要害怕什么，她之前晚上下戏回到酒店，若时间尚早，没事也会直播一两个小时，跟自己的粉丝多多互动，分享趣事。 凌暮色听着她的问题，不由自主将身体绷得更紧。 相比坐在这里的其他人，她没有任何直播经验，于是下意识就“端”了起来，心跳加速，在耳畔震盪着。 她完全乱了方寸，脑子里一团浆煳，根本不知道直播时自己该做些什么，双手握拳搭在桌上，下意识呈防御姿势。 而接下来，海燕的答案更让她惴惴不安，“已经开始了。” “从你们进来起，我们的直播就已经开始了，现在在看直播的人数已有一百八十多万，还在持续上涨。” 在海燕的解释下，凌暮色也终于弄懂了。 早上节目组就在微博发过预告，告诉大家今天下午六点会开启直播，大家陪伴六位嘉宾一同吃晚饭时，也可以向嘉宾提出问题，由嘉宾选择进行回答。 一百八十多万……这个人数对于凌暮色而言，已经非常非常高了，她正处于剧烈的紧张中，也不知该如何缓解情绪。 忽然之间，一只手覆上她左拳。 前几秒里，她紧张到根本没有察觉这异样，几秒之后才终于反应过来，意识到有人握紧自己的手，还安慰般地捏了捏自己的拳头。 “小懒，放轻松，不用担心。” 当她仓皇之中转头看向温如绯时，她也听到对方温润低沉的嗓音再次安稳贴近自己耳边，“知道你是第一次直播，但也不用紧张，有我在呢，来，我们吃饭吧。” 第66章 【双更】 凌暮色讷讷地点着头，隐约之间，她似又被一股温柔而强大的力量托着，让她产生一种念头——现在哪怕自己从高处不慎坠下，那股力量也会随之护住自己，带着自己安然落地，毫髮无伤。 这种感觉，让她没来由鼻尖泛酸，眼前微微模煳了。 一瞬间，有一种类似恐惧的情绪也从她心头闪过，她分明没有刻意去设想，这情绪却仿佛逼迫着她去设想，设想若是有一日，自己当真想不起那些记忆该怎么办。 温如绯回应她的是，没有关系，她们可以从头来过，可那些回忆一定都是对于“自己”来说最宝贵的东西吧，她弄丢了“自己”最珍贵的宝物，再也找不回来了。 情绪被点燃，抵达此处高潮时，滚烫液体几乎夺眶而出。 但它到底未能掉落，凌暮色有意偏移视线，不露痕迹地看向某一处，以最快速度将泪水憋回去，她打起精神，又重新看向中央那枚镜头。 受百万人注目又如何，其实她纯粹只是因为没经验而自己吓自己，好在接下来，她不会再任由自己再紧绷下去了，正如如绯说的那样，她要放轻松，不过是一场直播，并不会吃人，又有什么好怕。 在心底给自己加油鼓气完，她再次瞥见那只轻搭在自己拳头上的手。 她勐然从“梦”中惊醒，意识到自己竟仍双拳紧握，也不知是准备给谁来上一拳，于是当即松开右手，放至桌下，在自己腿上搓动两下，像是又一种解压方式。 第123页 至于左手，她还什么也没说，温如绯已自觉将手拿开，兀自拿起筷子，却仍似在等待着什么。 凌暮色知道，她是在等待自己。 她当即也拿起自己那双筷子，又往别处看去。 相比她自己的磨蹭，卢云与范黎她们已经享用起了晚饭，正吃得津津有味，她们四个人，倒是泰然自若，哪怕此刻有百万双眼睛正盯着她们吃饭的动作，但她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与之前没有任何不同之处，吃饭聊天，等待答题，怎么松弛怎么来。 凌暮色无声清了清喉咙，也与温如绯一起加入到她们的行列中。 她今夜对荤类实在没什么兴趣，夹了点素菜往嘴里送，嘴里味道较淡，但她也没有在意，毕竟类似情况在今日断断续续发生了几次，她改变不了，索性坦然接受。 “好了，现在我们的答题可以开始了，大家准备好了吗？” 吃过几口之后，海燕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时，其他人也与凌暮色一样，停止动筷，看向她。 海燕问的既是她们六人，也是镜头前的观众们。 事实上，凌暮色根本也没去做什么准备，不过她现在有些好奇，节目组让她们自行选择题目，但是她们根本看不见那些弹幕，又该如何来进行挑选。 她刚在自己心中提出这一问题，工作人员也在第一时间替她做了解答，他们推着一块大屏从后方走出，在前排几人散开后，便将它推至此处，也正是海燕左侧位置。 屏幕上，凌暮色看见了她们六人。 左上角显示实时在线人数，却因距离与她不算特别近，加之那块区域整体字号极小，任凭她眯起眼来也实在看不清。 还没来得及再多看一眼画面，她视线又被下方不断弹出的弹幕吸引。 [妈呀谢天谢地终于挤进来了，我网的问题吗，为什么这么卡啊……] [虽然再有一周就开播了，但我等不及想看了啊啊啊能不能搞快点] [老师，我们家小凌怎么懵懵的哈哈哈好可爱] [我们哪有那么多问题要问啊，只想看我的cp们甜甜蜜蜜] [要是有每对情侣的特写就好了，这样看画面还是有点小啊，又不能放大，强烈要求出每对小情侣的直拍，求求] [吃的什么呀，看起来好好吃]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容容吃播，感觉好奇妙，好看、爱看、多直播] …… 凌暮色粗略看了眼，从她眼前滑过的这些弹幕里，暂时还没有出现提问的人，大家目前所讨论的，都是她们这帮人和这种相对新鲜的“吃播”形式。 不过她知道，那么多人里，当然也不会少了提问之人，而海燕刚才也已提醒他们，想必接下来，都会是问题类弹幕，偶尔夹杂其他类弹幕。 凌暮色又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口凉拌黄瓜，清凉口感也能让她感到舒服些。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屏幕，下意识不想放过任何一条弹幕，奈何这些弹幕弹出的速度太快，她视线虽已紧紧跟随，难免也还是漏掉不少。 从简一宁开始，一人一题进行选题。 其他人答题时，凌暮色也仍盯着屏幕。 从始至终，她对于弹幕的兴趣显然是极大的，这一点温如绯也看出来了。 看她人直播是一回事，自己直播又是另一回事，自然对一切都是新奇的，尤其弹幕。 耳边传来卢云断断续续的声音，凌暮色专注于查看弹幕内容，基本没能听清她在说什么。 下一个答题的是卢云，观众也知道这一点，纷纷刷屏，此刻大部分弹幕都与卢云及简一宁有关。 无论弹幕提问与谁相关，她兴致上的高低其实也都相差不多，但若有和自己还有温如绯相关的弹幕，她兴致自然会更高出几个度。 [凌凌好乖，一直盯着弹幕，温老师好温柔，一直看着凌凌，啊啊啊我cp甜炸了] 忽有一条弹幕自她眼前幽幽飘过，凌暮色迅速瞟了眼，看到后半句时神色微顿，匆匆转过头去。 分明已做好心理准备，眼前勐地出现一张稍稍被放大的脸时，凌暮色眉心还是不由地跳动了一下。 凌暮色心跳骤然加快，她从耳尖开始泛起淡淡的红，开口时却掩住羞涩，戏嚯道：“如绯，弹幕说你偷看我，原来是真的。” 温如绯知她故意如此，只不过，为何她耳朵在说完这句话后反而更红了？ “是吗？”温如绯唇角微翘，尾音也上挑，明明只是短短两个字，勾起人来却美得惊心动魄，反问她，“那你觉得我算是在偷看吗，我难道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光明正大地看？” 凌暮色尽管认为温如绯说得有道理，却不可能就此服软，所幸她脑子转得算快了，又有理由，“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看我，不就是偷看？” 上一秒，她觉得温如绯很有理，但在这一秒，她认为自己明显更占理。 温如绯点点头，似乎同意了凌暮色的想法，语气竟变得格外诚恳，“那我承认，我是在偷看你，因为你好看。” 凌暮色视线在温如绯极其“真诚”的脸上转了几圈，明知她有意为之，却丝毫找不出可以攻破的口子。 也是，承认偷看又如何，温如绯没有任何损失，甚至可能还是被网友夸她坦诚…… 第124页 已再难找出反驳的点，凌暮色双眼骨碌一转，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只能轻哼一声，再度移开视线，看向弹幕。 她倒是没有想到，弹幕上两位眼熟的网友还聊了起来。 两个人虽不是完全相邻的对话，每句之间隔了不少其他弹幕，凌暮色捕捉艰难，却还是将这段她颇为感兴趣的对话顺了下来。 [凌凌和温老师在说什么啊，根本听不清，难道只能等到节目播出那天才能听到她俩的音轨吗] [有什么是我尊贵的vip不能听的吗，我会员都充好了就等开播，现在直播不让我听是吧]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俩在调情] [不用怀疑，就是的，但我心里痒死了，就想知道她们到底说了什么，我虽然爱直播，但我恨直播，可恶啊] [别可恶了，聊完了聊完了，凌凌又来看弹幕了] [凌凌看得到我吗，我是小铃铛啊啊啊啊看我看我] 小铃铛是凌暮色的粉丝名，凌暮色有意去关注那两个，自然也看到了那位小铃铛的这一句，她忍不住笑意，朝弹幕挥了挥手，表示自己能看到。 几秒过去，意识到不对后，凌暮色眼中窘迫一瞬即逝，立刻又去对着正前方的镜头招手。 弹幕都在说她可爱，也在感嘆着，这么可爱的凌暮色，她们只能隔着屏幕看到，而温老师却能那么近距离地接触凌暮色，牵手拥抱还有亲吻。 于是，不少凌暮色的粉丝，都在公屏上嚷嚷着想要魂穿温如绯，谁不想将这只如此可爱的凌兔兔抱走，可惜凌兔兔虽是她们家的，却又并不真正属于她们。 [凌凌真的好可爱好可爱，笨拙中透着一丝清澈] [你们快看我cp啊，绯绯看暮色的眼神好宠啊！她被凌凌可爱到了！艹，甜亖我算了，命给你们] [求求了，能不能每次录制都选其中一个时间节点搞个这样的直播啊，就算让我上班摸鱼看被老闆发现也死而无憾了] 弹幕满天飞，凌暮色看得也趣味满满，她有些忍不住也想发几条回復弹幕与大家互动，但现在在这种情况下显然也无法做到。 她很快又意识到另一个问题——自己被弹幕吸引得太过入迷，已良久未动过筷子，而她身旁右侧那几人大多对眼前美食更感兴趣。 以免被节目组或观众认为是饭菜不合自己口味，凌暮色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两口菜，这才继续认真观看弹幕。 [凌凌你啊，真是被弹幕迷了眼咯] 又有一条弹幕飘过，凌暮色知道大家是关心自己总在看弹幕，而忘了吃饭，因而提醒自己。 直到，她看见对方之后的弹幕。 [凌凌！你光顾着看弹幕，怎么不看看你旁边的绯绯啊，今夜主打一个望眼欲穿，望妻石哦] [我cp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喜欢把侧脸留给我们，进来直播间那么久，除了开始那会儿，咱就没看过她俩正脸，虽然咱们都知道她俩左脸是黄金左脸，右脸也是黄金右脸，偶尔露一露也是极好的，但总不能老不拿正脸看我们吧，清汤大老爷，这这这，这不合适吧] 她有些想笑，稍稍瞥了身旁的人一眼，倒确实看见那个人，一边慢悠悠吃着晚饭，一边又注视着自己，视线仿佛黏在了自己身上。 若在之前，凌暮色相信自己一定会被温如绯盯得毛骨悚然，可伴随着极小一部分记忆的復甦，以及来自某一深处不为人知的拉扯，她像是被附了魂，并不厌恶对方长时间的注视，反而自己默默垂下眸子，抿唇偷笑。 此时已轮到容嘉丽答题，下一个就该是她了。 凌暮色收收心，认真去看她从选题到回答的整个过程，在她回答完毕的那一刻，也已做好准备。 此前她是在夹缝中寻找关于自己和温如绯的弹幕，但现在轮到她时，满屏弹幕都与她有关，反而更看得她眼花缭乱。 她眯起眼睛，选择其中一个提问，由工作人员将弹幕停留在了那一条上，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紧接着是温如绯。 与其他人一样，她很放松，从选取到回答，再到回归原样，她态度基本始终淡淡的，只在回答这个关于她们两个人的问题时，表情才见几分起伏。 正如弹幕一语道破的那样，与凌暮色无关的部分，也就不值得她去关心——我们绯绯眼里心里只有凌凌一个，其他？报一丝，那不重要！ 回復问题一轮接一轮，其他人不答题时就聊天吃饭，凌暮色当然也可以加入其中，但她依旧着重选择观看弹幕，偶尔吃上几口饭菜。 温如绯陪着她一起，看见有趣的，偶尔也低声讨论两句，惹得弹幕又开始“抱怨”小情侣只顾调情，根本不顾她们死活——声音呢，朕的声音呢，是哪位好人把朕的双耳戳聋了？ 这样的小互动轮过几次后，差不多也在晚餐接近尾声时结束，不过直播未停，吃播仍在继续。 过去半个多小时，也不见凌暮色对弹幕失去兴趣，偶尔她也应观众要求将正脸留给她们，可惜总容易忘记，过不了十几秒目光又忍不住往大屏上瞥。 [今天的凌凌跟个好奇宝宝一样，鑑定完毕] [凌凌考虑日常直播吗，一进组就不怎么营业了，小铃铛们都好想好想你] 读完这条弹幕，凌暮色看向温如绯。 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出于什么原因，但就是下意识看向了温如绯。 第125页 大概是想寻求温如绯的建议吧。 不过有一个问题也很显而易见——她对温如绯过于依赖了，好像什么事都少不了要对方给一个参考意见。 毕竟直播是她自己的，和温如绯关系不大，甚至也可以说没有关系，也不必去问温如绯是什么想法。 她其实是被今晚的直播牵动起一个直播的念头，最主要是想与小铃铛们互动，分享自己的日常，也解答更多大家想要知道的事，不过，她暂时不准备再去想这件事，若有机会，或许就去做了。 [暮色和温老师什么时候能合作一次啊，太期待了，有生之年我可以看到吗] [除了这档节目，温老师凌老师有没有其他合作打算啊，再参加个其他节目呗，想要到处看到你们的身影] [前面的想多了，虽然我也很想多看到她们，但目前来看并没有什么适合她们的节目类型，要么就恋综，要么就生活慢综旅游慢综，但目前来看，这档《热恋中的她们》已经全部囊括了呀，所以还是电影或者电视剧见吧，就是见面机会少了点呜呜呜] [对了，我来宣传一下，公屏的朋友们，由凌暮色、叶洋主演的喜剧电影《雨夜惊魂记》将于下周五在各大影院上映哦，届时欢迎大家前去观看哦] …… 弹幕还在继续刷新，凌暮色从中又看到不少问题，也看到一条格外突出的宣传弹幕。 她当然也没有忘记电影的上映时间，之后她不得不得需要从白鲸剧组请假，跟着剧组一起去全国各地跑路演，给电影做宣传，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会尤其忙碌。 《雨夜惊魂记》这个片名其实对于观众会存在一定误导，乍看之下似乎是部惊悚悬疑片，但事实上，这部电影所讲述的内容与这几个关键词没有任何关系，就如弹幕这位影迷所说，她们这是一部喜剧电影。 何况，凌暮色有这个自知之明，她还没有那份勇气去出演一部惊悚电影。 忽然之间，一个念头从她脑海中跳出，她看了眼大屏，那条帮她宣传的弹幕早已消失不见，不过这并非重点。 她注意到温如绯方才正默默吃着水果，并未往大屏上瞧，肯定也不知道弹幕发了什么内容。 于是她轻拍温如绯随意搭在桌上的手臂，在她将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时开口询问：“如绯，你看过《雨夜惊魂记》这部电影吗？” 她尽量忍着笑意，不让温如绯发现破绽，表现从容，就仿佛真的只是随口一问，只是日常中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小话题。 与此同时，弹幕随着凌暮色与温如绯的谈话内容持续滚动。 [好傢伙，小情侣又开始调情了，凌凌绝对是故意的，温老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部电影啊] [那肯定的，你们看凌凌那个表情，装得真从容啊……虽然只能看到侧脸，但是什么小心思大家都已经懂了好吧，懂的都懂，温老师也懂，凌凌快别装蒜了] [家人们，这次直播真是造福我们这帮实时蹲守的粉丝了，比没看直播的家人提前爽了几周] [你们猜，如绯会怎么回答] [还能怎么回，就宠着呗，说一句没看过，让暮色带她去看] 这个问题……温如绯眉心一挑，已在第一时间猜到凌暮色的想法。 归根究底是一种“试探”，又或是一种“逗弄”。 她朝凌暮色笑了笑，回：“还没有机会看。” 凌暮色还暗自在揣摩着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温如绯已将完整的答覆又奉上，“毕竟还没上映，我能去哪里看呢，去‘偷’丁奇导演的硬碟？” 一个“还没上映”与一个“丁奇导演的硬碟”成功让凌暮色愣了一下，随后，她也跟着温如绯一同莞尔一笑，也道明她最初的目的，“如绯，有机会一起去看吧，这个剧本很有意思，剧情一定不会让你失望，我这次的表现也需要你来评判一下了。” 与此同时，弹幕也在同步进行着，两个人的对话清晰传入观众耳中，大家对此议论纷纷。 [哈哈哈我判断失误，我以为是绯绯邀请凌凌一起去看，结果现在刚好反过来了，不过她俩谁邀谁都一样，反正最后坐在电影院里的还是她俩] [说起来，她俩要是去看电影，选择哪家影院的概率更大啊，有谁能预测一下吗] [这谁能知道啊，关键她俩在各地都有工作，最后约在哪座城市我们谁都不会知道，电影院就更猜不出了] [好吧，那只能寄希望于路演了，不能同时见到两个人，见见其中之一我也满足了，温老师请祝福我，让我成功见到凌凌] 凌暮色正在邀请温如绯一起去看一部由她自己主演的电影，至于她们将要约在哪个时间点，这还需要看各自档期安排。 但她心中升起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机会到时候会被她们牢牢抓住，不会从她们指缝间熘走。 凌暮色忘记了，曾经的自己在电影上映之前，也对温如绯说过同样的话。 哪怕记忆消失，她在温如绯面前依旧如此，会说与之前同样的话，会做与之前同样的事。 她总会告诉温如绯，自己即将上映的新电影在内容上能做到足够出色，至于她自己的表现，就得由温如绯这位她心中最重要的“大评委”来打分了，而无论彼时还是此时，她心中始终笃定，温如绯会给出她最认真细緻的想法。 第126页 不能说是意见或者建议，更像是她们之间一场积极向上的讨论。 而在温如绯眼里，凌暮色还是凌暮色，其实从未改变过。 第67章 吃完晚餐，六人的直播也结束了。 大屏变黑，所有弹幕统统消失的那一瞬间，凌暮色还有些不舍。 她们这顿饭吃了一个小时出头，进酒店时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出来时，若非路灯都亮了起来，恐怕真就两眼一抹黑了。 园区内除路边固定的灯为冷白色调外，还设有其他五彩色调的小灯，也给这座游乐场增添几分梦幻色彩。 夜晚气温又比白天低了好几个度，双脚迈出酒店大堂的那一刻，凌暮色能感觉到冷风的萧瑟凄清，哪怕她有外套御寒，那一阵阵夜风落在身上仍让她觉得凉飕飕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下一秒，一股力量将她往侧方一带，她反应只是稍慢一分，便径直落入一个带着暖意的柔软怀抱中，顷刻间，对方身上那股她所熟悉的淡淡味道扑鼻而来。 很好闻，还像以前那样带着令人心安，忍不住向内深陷的力量。 ——那一瞬间，凌暮色这样想着。 在意识到什么后，她微闭着眼，有水流般的东西正往她脑中灌去，灌得许是狠了，一股让她近乎窒息的感觉也朝她涌来，她眉心勐地皱了起来。 那股感觉，也带来她情绪上的烦躁，她睁开眼，微抬起头看向温如绯。 有一部分零散的记忆已钻入她脑海，余痛正在慢慢消散，对于她而言，拼凑起来的记忆碎片聊胜于无，无论如何都能算得上是一种慰藉。 她回忆起一些与温如绯拥抱时的感受，都与此刻相似。 而此刻，温如绯也正注视着她，全程目睹她的闭眼与睁眼。 “还好吗？”凌暮色听见她问。 紧了紧自己的外套衣领，凌暮色朝她挤出一抹还算好看的笑，“没事，就是有点冷。” 温如绯没有追问下去，轻声问着，“那我们去个没风或者风小的地方待着吧？” 她仍搂着凌暮色，并未松手。 她们这般相互依偎着，彼此传递过来的热意被保留下来，存于虽隔着几层衣物，却近乎相触的肌肤上。 “不玩项目了吗？”凌暮色立刻问道。 她意犹未尽，本还想趁着时间不算太晚，再多玩两个项目，明天毕竟有活动开展，或许不会有那么多玩乐时间留给她们。 “还想玩哪些？” “想玩那个。” 凌暮色朝着某处一指，温如绯顺势回头望去，看到了正悄无声息伫立于不远处那座巨大的摩天轮。 恰好这座隐于夜幕之中的摩天轮就落入凌暮色眼前，也让她眼前一亮，余下还有什么项目她在没有看到设备之前也确实想不起来。 “好，那我们过去。”温如绯点头，轻轻松开环在凌暮色腰间的手。 却并非真的撒了手。 几乎是在转瞬之间，她已牵起凌暮色被风吹得有些发凉的手，攥在自己手心。 “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开。”凌暮色有些犹豫，担心过去她们过去是白跑一趟。 温如绯却笃定，“会的。” 仿佛是温如绯施展了魔法，正正好好就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摩天轮上一盏盏灯逐一在她们眼前亮起彩色的光。 彩色光点映入凌暮色漆黑双眸，她看得愣了，过去好一会儿才终于回过神来，睁圆眼睛看向温如绯，眼里已被不可思议填满。 两个人一起往摩天轮的方向走去，很快凌暮色也就明白了，这里没有谁会施展魔法，自己不会，温如绯也不会。 只是她们这几个人里，刚好有一组已前往摩天轮之下，那是工作人员为她们而打开的摩天轮，没等多久摩天轮就开始缓慢转动起来，而那组人也已坐上。 凌暮色计算，等到摩天轮转满一圈后，自己与如绯肯定也能赶上。 不过她很快发现，自己在这方面头脑实在不怎么活络，她们二人在路上有所耽搁，并未赶上这一圈，还得等转完第二圈卢云与简一宁下来后，才能轮到她们。 不过也快了，当她们来到摩天轮之下时，卢云简一宁的第二轮实际也接近尾声。 耽搁的其中一个原因源自她们在路上碰到了也正往摩天轮方向走去的范黎与容嘉丽。 范黎与她聊了两句，这倒不会太过耽误，主要原因还是她们在路边看到了一家制作粘土小人的小摊位。 范黎第一反应认为这是节目组的安排，凌暮色也同意她的说法。 毕竟今天没几位游客在园区里闲逛，这个小摊位又突然出现在此处，摆明了就是节目组的人。 四人停下步伐，在小摊位前驻足。 凌暮色弯下腰，闲着的那只手支撑膝盖，将摊位上摆放着的每个粘土小人一一观察过来。 都是些她们耳熟能详的卡通形象，每一个都做得惟妙惟肖，看到自己喜欢的卡通形象时，凌暮色眼里不自觉流露闪烁的光，与温如绯相握着的手轻轻一拽，示意对方也凑近来看。 温如绯会意，也弯腰凑过去瞧，看凌暮色一个个指着向她介绍，这个人物是什么，那个人物又是什么。 温如绯认真听着，这些形象她基本都不怎么清楚，倒是有两个此前就曾听凌暮色念起过的，现在无需凌暮色再介绍，她也能喊出人物的名字来。 第127页 当她指着那两个角色，在凌暮色介绍之前说出名字时，凌暮色顿觉惊喜，“如绯，原来你看过啊！” 温如绯笑了笑，还算委婉地提醒，“看过的，知道你小脑瓜记不住这些小事，有一天晚上我们窝在沙发上一起看了几集。” “噢噢，我想起来了。”凌暮色哈哈笑着，嘴上说着想起来了，心中却暗责自己胡说八道，其实根本没能想起来，她对于这一段的记忆是一片空白。 不过，至少她现在知道了，两个人曾一起看过她所喜欢的动画片。 稍稍联想一下便能知晓，绝对是自己硬要拉着温如绯来看的，温如绯抗不过自己，也就坐在自己身旁与自己一起了。 她这个猜测半对半错，错的是温如绯那一部分，也并非抵不过她的要求，温如绯本就没有拒绝的想法，只要她一开口，那么温如绯就会去做。 “老闆，请问这个要怎么卖，多少钱一个，可以现场捏吗？” 就在凌暮色继续向温如绯介绍剩下几个卡通形象时，范黎忽然问了句。 这话也吸引了凌暮色的注意，她握着粘土外塑料罩的动作一顿，看向那位老闆。 老闆淡然点头，“可以，不要钱。” “不要钱？”凌暮色与范黎同时开口，有些诧异。 “对，不要钱，但要你们自己捏。” “我们怎么捏？我们不会呀！”范黎被老闆的话所惊，下意识反驳。 凌暮色也有几分不解，她与温如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了彼此的确定，确定这个老闆就是节目组安排的，他或许真是摊主，但同时也一定是位任务发布者，现在他的任务就是让大家捏粘土。 “我会教你们，不过是明天。”整个交流的过程中，店主面色始终平静，连语气也不含起伏，若非他眼睛在眨，嘴唇在动，四人真要把他当做ai机器人不可。 对方话已说到这一步，另外二人也已明白情况。 范黎不准备再与这位老闆扯下去，转过头去与凌暮色交流，“小凌，那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我们去坐摩天轮。” 凌暮色与温如绯也无任何疑议，与老闆应了那一声“好，明天见”后，四人又往摩天轮方向走。 路上，凌暮色向温如绯提了个问题：“如果她们今晚不走这条路，不碰到那位店主，明天还要去做那个任务吗？” 温如绯给了她一个肯定答案。 当然，无论她们是否经过这条路，那个任务她们明天都得去做，毕竟这是节目组的安排。 凌暮色明白了，这与她们途经哪条路没有关系，节目组在任何她们将要经过的路上都可以安排人“摆摊”。 相当于，今晚的这次遇见纯粹是一条“预告”，提醒她们为明日的挑战做好准备。 “明天会不会像今天晚上一样直播？”凌暮色又问。 温如绯被她这种满怀期待的表情逗笑了，也不去拂她兴致，轻轻点了头，“我觉得会。” 她眼里的笃定源自何处凌暮色大概也能猜到，她朝温如绯扬起一抹笑，心中想的也正是范黎刚才那个意思——管它呢，明日的事明日再说，她只需保持期待就可以了。 几分钟后，等坐上摩天轮时，身下那种逐渐上升的感觉也让凌暮色忍不住笑出声来。 其实感觉不大，但对于人生第一回 乘坐摩天轮的她而言，还挺奇妙的。 她透过玻璃窗俯瞰下方，眼看着站于摩天轮前正在与她们挥手示意的卢云逐渐缩小成蚂蚁状。 “怎么了？”温如绯再次被她这副乐乐呵呵的憨模样逗笑，“笑得这么开心。” 有太多个瞬间，凌暮色都会在无意之间透出她的天真，温如绯只遗憾于自己没有一台高清的设备能将这一刻记录下来。 不过，她自认记性极好，以前所有的瞬间，也包括此刻，都被牢牢记在她心底，不会遗失。 第68章 【一更】 摩天轮还在缓缓上升，凌暮色看着坐在自己对面那个人，自她肩膀上方掠过，也透过那扇窗看到了外面昏暗的景。 白日里的树木植都已被笼上一层暗色薄纱，昏茫茫一片，可此刻她与温如绯坐在厢内，氛围与暖黄色调的灯光都让她安和舒适。 仿佛外面的世界有着不为她知的陌生与危险，而这个小小空间便是她的避难所。 这种想法在脑中忽然生出时，她同样也倍感有趣。 “没什么，只是觉得好玩。” 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突然笑出声时的那股傻劲，凌暮色收敛起部分笑意，回答了温如绯向她抛来的那个问题。 夜幕之下，两个人在车厢内静音许久，只是这样面对面坐着，内心也同样充盈起美好的暖意。 温如绯依旧逃不过她“望妻石”的名号，凌暮色观景，她观暮色。 第二圈时，凌暮色看够了，也不再将注意力放在那些或昏暗或泛着彩光的景物上，她与温如绯许久对视着，没有人先开口，望向彼此的眼里却都溢满了笑意。 若放在第一期，凌暮色心中想着“节目效果”的问题，为此必定会梗着脖子硬找话题，但今夜她没有这样去做，她不知道说什么，那索性就什么也不说。 第128页 仅是如此，也已让她体会到了幸福，简简单单的一种幸福。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直至接近十点，她们两个人又玩了两个非高空类小项目，除那些工作人员外，卢云她们不知去向，园区广阔而宁静，玩项目时凌暮色几度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这世界只剩下自己与温如绯两个人。 她不认为当世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时，这就变为一个无趣的世界，她们还有书籍，还有电影，仍能四处看到那些不变的景，也始终有着彼此的陪伴。 返回酒店的路上，她与温如绯牵着手，她满身疲惫，却仍有意将紧握着的两只手盪起，几番盪前盪后未停下，她们宛如两个春游刚回来的小朋友，如此纯粹，心情好坏都写在脸上。 凌暮色觉得今日的自己很自由，没有人说自己幼稚，这里就是乐园，就是奇妙的童话世界。 直至上楼时她们仍紧牵着手，两只手如同用强力胶粘在一起，至少在走进各自房间之前，无论如何都分不开了。 拍摄已停止，电梯里此刻只她们二人。 万籁俱寂，凌暮色只能听到自己有些粗重的唿吸声，不知是因为已太过疲劳，还是因为某个正萦绕在她心间，让她暂时解不开的谜团。 她已注视温如绯许久，心里想着一个不敢问对方，仅敢向自己发问的问题—— 现在的她，是受记忆深处那个自己的影响，被她牵引着，对温如绯有曾经的情感作为基础，于是又回到最初，又或者，自己是通过这段相处，重新、再度喜欢上了温如绯。 暂时无人可替凌暮色解惑，凌暮色也不再去想，她又开始头疼了。 只是这种头疼她尚能分辨得清，并不是记忆復甦时导致的头疼，归根结底还是这两日受了凉，精神状态因而受了影响，是好是坏。 因此，她此刻的心情较为复杂，既不想松手，又想赶紧回房休息。 自有时间替她做出决定，电梯门开，她与温如绯来到各自依旧相邻的房门口，于是分别在所难免。 互道晚安后，她们也各自回了房间，正式结束这一天的行程，好好休息迎接明日挑战。 - 次日早上开展“甜心派对”，这一点她们所有人都没有忘记。 这一觉起来，凌暮色只觉得头疼的感觉更甚，脑袋仿佛将要裂开一般，她知晓这应该是感冒的前兆，并且今日可能比昨日要更严重一些，但也没辙，先度过今日，之后的情况之后再看，应该也不至于太过严重，大约只会是普通感冒。 六人在餐厅吃过早饭，被带去秀场。 这块区域位置稍偏，且昨日未曾开放，她们一帮人也就没有往这里来，现在走入场地，纷纷觉得新鲜。 现场冷清，两侧摆满空座，那两百名游乐场员工们还没来一人，节目组给大家一个半小时时间前往后台去做准备。 凌暮色难得走在最前方，已是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那些甜品系服装与服饰，看看它们是否就如自己想像中那样。 尽管她路上不发一言，但自她周身散发淋漓尽致的急切早已清晰落入温如绯眼中。 暮小懒就是这样的，对于自身没有接触过的东西，多数时总是满怀好奇与雀跃。 服装间已在她们眼前，凌暮色在门口停下脚步，歪着上半身向内探头，被偌大的空间里那一份缤纷色彩所震撼，回过头来催促温如绯与她一同进屋。 几乎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惊讶。 屋里列了一排排落地衣架，已分别按照颜色分类挂好，凌暮色拉着温如绯的手，带她从最右侧第一排开始一件件翻看，看到自己喜欢的就暂时拿在手里。 但因为数量实在太多，她便在工作人员的提醒下暂时先挂到一侧空衣架上。 也难怪角落里摆有这三列空衣架，其实就是留给她们三组人来使用的。 凌暮色充分利用起来，觉得自己已经挂了不少，无意间转过头去，在卢云与简一宁的衣架上看到已挂满的衣物后，也就不好意思再说自己“拿得有点多”了，相比卢云这一组，她和温如绯是小巫见大巫了。 卢云还招唿她们两组人过去瞧瞧是否有看中的，如此也方便拿取。 凌暮色没有过去，只准备在自己拿的那几套衣物中挑选出自己最喜欢的两套，分别用在自己单人走秀及与温如绯的双人走秀中。 她们虽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看起来时间充足，但时间稍不注意总会流逝飞快，当导演组提醒她们时间还剩余多久时，大家都着急起来。 其中挑选最快的当属温如绯和容嘉丽。 温如绯按照自己喜欢的色彩来搭配，只从白色系中挑选出两件，简约即可。 她在试衣间换上其中一套，走到凌暮色面前时，却看得凌暮色直摇头。 “不行。”凌暮色直截了当地表示，“如绯，这是甜心派对，不是白开水派对。” 她一句“白开水”，再搭配上她忽然愁眉不展的那副表情，温如绯被她逗得不禁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抬手替她抚平眉心褶皱，顺应着说：“知道啦，那就拜託小赖老师帮我搭配两套了。” “一套免费。”凌暮色举手伸出一根食指，随即又将竖起第二根手指，比划数字“2”，“两套我可是要收取酬劳的。” 第129页 温如绯笑意更深，“好，麻烦小懒老师说个价，我看看我能否负担得起。” 凌暮色不假思索，指尖在自己脸颊轻戳，“亲我一下。” 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有些发懵，没有想过自己竟会做出这种动作，说出这种话来，并且不存在任何“演”的成分，都是心中如何想，嘴上就如何说。 温如绯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并不给任何人捕捉的机会，就连此刻与她面对面直视着她双眼的凌暮色都因兀自想着其他事而忽略了这一瞬。 凌暮色也不会知道，她一句话无意间说出口，震惊的会是她们两个人。 等她迅速回神佯装从容时，看到的是温如绯一张温和笑脸，问她，“这么简单？” 说出口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凌暮色也只好点头，“对，就这么简单，包你满意，不满意就不收取酬劳。” “那我满意。”温如绯几乎是在第一时间，接着凌暮色的话就往下说。 若这是一场直播，此刻看直播的观众大概已是满头问号，包括公屏上，恐怕也已是满屏问号。 凌暮色可还什么也干吶，两套搭配一套也没见着，温如绯这会儿就已先满意上了，这像话吗，像话吗？ 凌暮色也愣了，看着温如绯这副万分积极的模样，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移开视线，尽快替温如绯搭配起来。 回想起昨日她给温如绯幻想的那几套，她已找来相似的款，本就是留给温如绯的，想着若是温如绯已经搭配好了，那就留给她自己，但现在看来，这两套仍有幸能上温如绯的身。 瞥了一眼明媚黄的那一套，凌暮色目光稍稍偏移，又落在另一套粉嫩的搭配上，思忖两秒，还是先提前与温如绯讲好，“如绯，先说好了，无论什么风格，你都得接受，可以吗？” 她态度极好，还与温如绯有商有量，但其实，哪怕她强制温如绯如何如何，温如绯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等到温如绯点头同意后，凌暮色将那两套递到她手中，挑着眉，“去换吧。” 温如绯二话不说带着它们重返试衣间，而凌暮色继续留在外面替她挑选合适的佩饰，似乎誓要将温如绯打造成今日t台上最可爱的一位“甜心公主”。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了，温如绯应该不是什么“甜心公主”，哪怕她穿着这般可爱，气质上也俨然是一位清冷“女王”。 - 九轮走秀结束后，在台下百位观众的高声欢唿中，这场甜心派对秀也近乎走到尾声。 之后是观众自发上台展示才艺，六位嘉宾坐到台下，也如大家观看她们走秀时那样，观看大家表演。 观众上去的不算少，也得有个十几二十位，多为唱歌跳舞，也有双人搭档着上台给大家讲了一段相声，逗得凌暮色捧腹，积极鼓掌。 等到走秀彻底结束后，便是这场派对里的“吃甜品”环节。 距离走秀结束尽管也一会儿，她们各自也都换回私服，凌暮色也被观众的表演所感染，脸上始终挂满笑容，但现在全场安静下来，她也仍能感觉自己的小腿在轻微发颤，站在台上时那种强烈的紧张与忐忑虽已减轻不少，却还有残留。 她回味着双人走秀时，温如绯带给她的那种踏实安全感，也成功让那些残留又散去一小部分，内心安稳许多。 她知道，这是温如绯带给她的力量，哪怕对方这一刻并不在自己身边。 节目组安排了很多甜品水果，让在场百多号人一起吃，凌暮色暂时与温如绯分开，去拿取自己喜欢的甜品。 节目组还算贴心，甜品分量分为正常与极小份，这对她们之中有几位胃口小或是想吃但必须控制体重的嘉宾算是友好。 温如绯不怎么爱吃甜品，也就只拿取其中一种极小份，吃过后就彻底不再动口，就坐在座位上与几位园区工作人员聊天。 当然她几乎从来不是善聊的那一个，几乎全程由其他人来拉起话题，她听得倒是认真，偶尔应两句。 凌暮色拿着满满一盘甜品与水果准备回到座位上时，就看见温如绯被几个女孩包围着，女孩们乐成一片，温如绯也笑意浅浅。 这样的场面莫名和谐，让她发自真心感受到了美好。 她慢悠悠走过去，在温如绯身旁坐下，将那盘东西放在自己身前的矮圆桌上，一边吃着，也加入到大家的话题中去。 她健谈，不过须臾工夫，已与大家打成一片。 她回来之后温如绯彻底不说话了，在旁默默注视着她，看她时而吃着东西，两腮鼓鼓囊囊像只小仓鼠一般，时而又与大家忘我地聊着天，聊聊趣事谈谈趣闻，着实可爱不已。 秋风逐渐小了下来，凉意点到即止，不至于让人感到凉飕飕的，秋日的阳光下又不断有一阵微风拂来，拂过人脸颊时带起一丝舒适惬意。 此情此景，如此正好。 第69章 【二更】 酒店会议室。 午后第一个活动是捏粘土。 关于这个直播活动的事情，昨夜范黎也在群里与卢云她们分享，卢云原本还未多想，看到“直播”二字时就差不多明白了，猜测这是打gg的一种形式，指不定粘土品牌就是节目金主之一。 第130页 凌暮色也觉得有道理，她还是头一次见节目组在节目里打粘土制作的gg，不过还挺有意思，她们这帮体验过程的人也能体会到乐趣。 此刻，已被大家所眼熟的大屏幕再度被推到凌暮色面前来，凌暮色下意识又朝弹幕挥手打招唿，结果又在打完招唿才反应过来自己做错了什么。 秉承着“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这一真理，凌暮色内心多少涌起一抹慌乱，但表面笑意不减，又从容不迫地朝正面镜头招了手。 她这些动作尽数被镜头捕捉，公屏上，有弹幕迅速飘过—— [笑死，迷煳凌凌又开始了] [前面那位家人，昨晚你也在啊哈哈哈，谁能想到，24小时不到还能再看到第二次，真的要笑死人，大家快来看啊，我女儿真可爱] 粘土制作开始了，昨夜那位老闆今日摇身一变成为老师教了她们一遍，之后就全靠她们自己了。 凌暮色在一堆颜色中下意识挑出一个柠檬黄色，已想好，就她这种连入门级别都算不上的，就做张脸吧——先做一个大饼，再往大饼上填补五官。 尽管她脑中自动生成一张如温如绯那般漂亮的脸蛋，但她也有自知之明，做出来肯定与脑海里想像的差个十万八千里。 总之先试试看，要是实在太丑……那也只好丑着了。 她们就坐在会议室的长桌上，凌暮色仍与温如绯相挨，她右侧是容嘉丽。 做完那只黄色大饼后，她无意间看了眼隔壁容嘉丽的情况，发现尽管大家是同一时间开始，对方进度却比自己快多了，像是有这方面的经验，又或是本身就有天赋，做得又快又好，捏的很明显就是个立体的人。 应该是范黎。 “容老师，好厉害。”凌暮色忍不住由衷朝她竖了个大拇指，夸赞道。 容嘉丽瞥了眼她摊在桌面上的那张“大饼”，道过一声谢，没有再多说什么。 今日温如绯倒是不再化身观众口中的“望妻石”，也饶有兴致看起了弹幕。 她手上并未停下捏着粘土的动作，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屏幕，目光几次停留在与凌暮色相关的弹幕上。 [凌凌在干嘛，这这这，这啥啊我天] [凌凌我劝你不要太离谱，摊个大饼在桌上是什么意思] [干嘛啦，就算摊大饼，我们小凌摊的也是史上最可爱的大饼好吗] 温如绯视线偏过去，也看到了弹幕中所说的那只黄色“大饼”。 适逢凌暮色也正偷偷关注着她的作品，尽管还只有一个轮廓，但她那只粉色兔子形象已十分明显，相信再把眼睛鼻子这些点缀上去，绝对也不会难看。 凌暮色抬眼，恰与温如绯的视线对上。 她又看了一眼对方手中的粘土，夸道：“如绯，你这个小兔挺可爱的。” 她双手微微拢拳搭在长桌边沿，澄澈水灵的双眸上移看着自己的样子，颇有些像是一只委屈巴巴的小兔子。 温如绯笑笑，并未告诉凌暮色，自己要捏的这只兔子正是依照她来制作的。 “小懒，你这张大饼也惟妙惟肖。”她明知凌暮色捏的必然不是一个大饼，却还是又逗她一句。 尽管可以肯定凌暮色不会去做一个大饼出来，但这究竟是什么，若凌暮色不透露，或是不进行下一步，她显然也猜不透。 “什么大饼啊……”凌暮色瞪大杏眸，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着作”，竟成了温如绯口中一枚大饼。 她迅速低头，对着自己眼前这个扁平的圆形粘土看了又看，不知是否受了温如绯的影响，被她带得跑了偏，竟也莫名觉得它就是一张大饼。 匆忙挥去自己脑中这一想法，凌暮色佯装不满，替温如绯纠正，“这是一张脸，我还没把五官放上去呢，一会儿你就能看到了。” 温如绯笑着，顺了她的话说：“好，那我就拭目以待喽。” [笑鼠，温老师也觉得凌凌做的像一张大脸啊，还是张柠檬黄的大脸，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拥有这样一张大脸啊] [等会儿我们就知道了，应该是卡通人物，快想想小凌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卡通形象是大黄脸的] [查无此脸，但我和温温一样，对暮暮的作品拭目以待] [先别管有没有大黄脸了，快吃小情侣一包纯正狗粮啊，你们快看凌凌被温老师一句话气得明显怀疑起自己了，我突然觉得温老师好像一只美艷狐狸，要吃了凌凌这只单纯小白兔] [什么吃不吃的，我还是个孩子我听不懂] 弹幕飞速弹过时，凌暮色也正埋头继续给那张大黄脸加工，先是眼睛，再是鼻子。 等到开始捏起嘴巴时，她盯着那张快要完成一半的脸，越看越不顺眼。 什么啊，这双眼，这只鼻子，还有这张大脸，这与温如绯有半点关系吗…… 深觉自己捏了个四不像的怪东西出来，凌暮色动作也不慢，立马摘去两眼一鼻，紧拧着眉心，表情凝重地重新捏了起来。 第70章 这次活动虽没有时间限制，但凌暮色往右看看，那边几人动作很快，进程都已过半，那么自己也不能拖慢了大家的进度，让她们来等自己。 她认真将温如绯的眼鼻嘴捏好，放在了那张脸上。 第131页 最后是双耳与鬍鬚。 如此一来，她的作品也就正式完成了。 做得不如容嘉丽的作品精緻，好歹也能让大家看出她究竟捏了个什么。 温如绯先她一步完成，此刻正在专心添加细节，为保留悬念，她决定先不去看对方成品，自顾自又看起了弹幕。 [我说这人眼为什么这么抽象，原来是猫眼] [所以这是一张黄色大脸猫吧，我感觉温老师那只小粉兔就是凌凌，那凌凌这只大猫应该就是温老师吧] [也是神奇，谁能告诉我，凌凌这只大脸猫怎么做到又好看又报看的啊，我可不信这是如绯啊] [凌凌第一次做，包容一下咯，我觉得很可爱] [小猫小兔，我的cp世界第一般配] 对于大家一致认为这只猫就是温如绯这件事，凌暮色感到诧异，不过她也承认，弹幕说得对。 她起初是想给温如绯捏一个卡通形象，可惜失败得很彻底，捏出来的五官可以说与温如绯毫无关系。 她盯着那张黄色的脸片刻，想起温如绯捏的兔子，她因而也萌生一个念头，但与温如绯的立体感截然不同，她的小猫实在扁平得……像一只大饼。 总而言之，这只大脸猫怎么看都仍是失败的，毫无美感可言。 至于弹幕上所说的“可爱”，她认为这齣于粉丝们对自己的一种溺爱。 她只能暗自庆幸着，幸好这活动没有以比赛形式而存在，否则这个第一非她不可，不过是倒数第一。 所有人都已捏完自己的粘土，导演组让大家将成品摆于各自面前，让其他五位嘉宾来进行点评。 放眼粗略望去，凌暮色再次确认，自己的作品是其中最差的一个，她想像不到除温如绯之外的其余四人会如何来评价。 从简一宁的作品开始，大家依次做出点评。 她们每个人的作品都很用心，尤其容嘉丽，无论她有经验抑或有天赋，凌暮色都忍不住往她捏的“范黎”身上多看几眼，忍不住多次感嘆捏得实在精美。 “太好看了，就像一个艺术品。” 等轮到她时，她心中的忐忑其实已减轻不少。 尽管确实不怎么好看，但再怎么说，也都是自己用心捏出来的，她没必要一直否定自己。 显然大家是真的找不出词来夸，都只能用一句“挺可爱的”来完成点评，除此之外几乎再无其他。 容嘉丽已结束她的点评，凌暮色立刻将目光投向另一侧的温如绯。 她已做好准备，若温如绯再说这是一张“大饼”她也差不多可以接受了，反正啊，这只“大饼猫”就是温如绯自己，她所点评的不正是她自己吗？ [来了来了，重头戏来了，且看如绯如何评价凌凌捏出来的她] [温温知道那只猫是她自己吗，不会以为那只是平平常常一只大猫吧] [不可能不知道，但我最好奇的是，凌凌为什么选择柠檬黄作为底色，谁家好人脸是柠檬黄的啊] [你管呢，凌凌思路清奇不可以吗] 从简一宁点评开始直至此刻，温如绯已盯着凌暮色制作的这只大脸猫许久，眼底是一片波澜不起的湖，让人猜不透她正在想些什么。 但凌暮色知道，她不会什么也不想，就盯着这“东西”如此长一段时间，指不定已在心底吐槽了起来。 不过很快，温如绯视线从她的作品上移开，看向凌暮色，薄唇轻启，语气里没有任何对这只猫美丑的质疑，只是轻笑着问她，“这是我？” 尽管事实的确如此，经由她这样一问，不知为何，她竟有些心虚，“是……吧。” 她以笑容来掩饰尴尬，露出一副“求点评”的表情望着温如绯。 一听这话，卢云她们也纷纷又将目光抛向桌上那只猫，似是在用力辨别这只猫与温如绯的相似性。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一只大饼猫？” 关于凌暮色为何会选择这样一种明艷的色彩作为底色，温如绯心中有一个较为明确的方向。 甜心派对上她穿的第二套服装是芒果色，但在眼前这堆粘土里，似乎找不出一款芒果色来，大概也正因如此，凌暮色选择了这样一种柠檬黄，都是比较亮眼的颜色。 温如绯又一次提到“大饼”二字，凌暮色本不想承认，目光却在她唇边噙着的笑意上多停留了两秒，答：“肉嘟嘟的，多可爱，一只大肥猫。” 那边传来卢云爽朗的笑声。 [笑死，如绯变成大肥猫咯，但就算变成大肥猫了又怎样，照样宠着小凌] [是很可爱！但我的关注点还在颜色上，为什么是黄色，为什么不是大胖橘！] [这里头没有橘色呀，有没有一种可能，凌凌本来是想捏橘猫的，但没有那种颜色，就选了个这么跳的黄色，主打一个夺人眼球] “是很可爱，不过……”温如绯眼尾一挑，在凌暮色耳畔低低说了一句，“回去再教训你。” 凌暮色脸色稍变，双眸轻微抖动一下，没有料到温如绯竟会在直播间说出如此大胆的话。 这“教训”一词，她语气里分明带着几分挑逗意味。 凌暮色大概知道她到底为什么要教训自己了，原因很简单，肯定是因为自己说她肉嘟嘟，是一只大肥猫。 第132页 温如绯尽管有意压低声音，看似悄悄话只说给凌暮色一个人听，但在这间鸦雀无声的会议室中，她的声音仍足以被在场所有人以及屏幕前的观众听清。 卢云忍不住在一旁“哎呦”了一声，满脸的嫌弃。 弹幕本就在议论纷纷，但大多在讨论凌暮色那只大肥猫，而这几秒里，它们更如不要命般拼命弹出，疯狂刷屏。 [草，请问这是我能听的吗，小情侣又开始调情了] [具体是哪种教训法，温老师可以透露一下吗，我有个朋友临死之前想了却这一心愿] [温如绯，你说得出怎么做不出呢，做，我要你现在就做给我们看] [啊啊啊啊真的烦死了，我到底为什么要点进这个直播间啊，一会儿下播了我要怎么活啊，这期要三周之后才能播出，没有后续我要怎么活啊到底，除非第一期今天就能给我上线啊啊] 凌暮色看不见弹幕上的嚎叫，却能听见自己内心强烈的抗议声，有些人真是太大胆了，到底教训什么啊，让别人产生误解了怎么办。 她脑子还有些发懵，也不知道温如绯那几句算不算是做出了点评，干脆壮着胆子说一句“该轮到如绯了”，只希望大家赶紧将注意力从自己与温如绯身上移开，只去关注她们各自的作品。 她说着即刻去看海燕的表情，也看到对方点了头，显然同意下来，于是立马推着温如绯放在桌上的作品又向前几分，之后还后仰身体，便于让旁边那四人也都能看得清楚。 温如绯的作品一被展示，旁边几人也纷纷感嘆起来。 “温老师这个小兔子做得好精緻啊！” “一只粉色兔兔，太可爱了，是小凌吧？” 听着大家对温如绯那个作品做出的评价，凌暮色内心欲哭无泪，心想人与人之间的差别还真是巨大啊，同样捏的都是小动物，温如绯得来的就是大家的高评价，怎么到自己这里就成了硬夸…… 当然她有这份自知之明，打从一开始，自己做的就不好，不过也不能说特别差。 “这小兔子手上是不是还拿了只啃了一半的胡萝蔔……这细节也太厉害了，温老师，能不能近距离让我们看看？” 卢云询问着温如绯，凌暮色也同时转头看向温如绯，从她眼中读出同意之后，主动又将摆在用于展示板上的小兔子往卢云那一侧小心翼翼推过去几分。 [发出豹笑，凌凌为什么这么殷勤啊，甚至不知道为什么，我都觉得她积极得很熟练，熟练得又让人心酸，是不是不想让如绯教训哦，嘿嘿，不管怎样你都是逃不过的捏，你顶多让她轻点教训] [感觉凌凌怂怂又萌萌] [现在的凌凌，就像这块展示板上的小粉兔，半点逃不掉，只能任由温温摆布] [靠！你们真是够了，搞得我浮想联翩，就是看不到真实画面，急死我了]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凌暮色没有时间去看弹幕，若是被她看见大家那些言论，以她的性子，说不定今晚就会在酒店房间里独自开一场直播，与大家聊聊“怂”与“让步”的区别。 她可一点不怂，这只是一点小小的谋略。 卢云与范黎仔细研究起温如绯的粉兔粘土，从上至下，从正面至反面，从整体到细节，细緻且完整地一路观察下来，尤其在仔细观察那只小萝蔔后，她们两个人对于温如绯的钦佩之心更甚。 “温老师，你以前有做过类似这种吗？”两个人对于温如绯都有着相同的疑问，由卢云问出口来。 没有。 ——凌暮色在心中下意识默念一句。 下一秒，她耳边传来温如绯的声音。 温如绯的回答是没有。 第71章 对于温如绯的答案，凌暮色并没有多大反应。 这本就是既定的事实，她知道既然这个想法第一时间就已在自己脑中产生，那么就不会有错。 温如绯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画画或是手工都不曾有过，那个“她”对这种事再清楚不过。 “她”也笃定，不会存在一种温如绯做过，自己却并不知晓的情况，“她”清楚若有什么新奇事，温如绯一定会说与“她”听，但论分享欲，自然还是“她”自己更强烈。 反而卢云与范黎在听到这个回答后反应较大，尤其卢云，嚷嚷着问怎么可能，不过很快也接受现实，对温如绯的天赋啧啧称奇。 该夸的都已被她们二人夸完了，凌暮色又还能夸什么呢，只好对着温如绯无声地笑，笑得有些憨，有些傻乎乎的。 “这是我吗？” 开口时，她问了一个大家都早已知道答案的问题。 “是。”温如绯缓慢而用力地点了一下头，深情眼眸含着笑意望向她。 被这抹眼神勾得不由愣住，凌暮色与她相视许久，本不再多说什么，却被卢云提醒着让她点评，她才只好用与大家都重复的“可爱精緻”来作为评价，煳弄了过去。 她已不记得这场直播是什么时候结束的，这次活动又是什么时候收的尾，后来她脑中一片混沌，恍恍惚惚过完了这一下午的录制。 她很清楚，这并不是相□□评与温如绯那抹眼神所造成的，只是她本身就不太舒服，而这种情况断断续续也持续了两天之久。 第133页 从游乐场前往机场的路上她晕乎乎的，闭着眼轻靠在温如绯肩膀，身体随着小巴车的前行而轻微晃动。 此时录制已结束，大家的言行因此不受限制，卢云与范黎在后方也更活跃，凌暮色耳边不断响动着嗡嗡声，无法驱散。 她状态上的不对劲如此明显，温如绯也早已有所察觉，她眉心紧拧，贴近凌暮色，压低声音问她，“还好吗小懒？” “嗯……”凌暮色闷闷应了声，没什么力气回答。 她连双眼也睁不开了，却不愿让温如绯替自己担心，只好又吃力地补充一句，“我没事……” 温如绯手背覆上她额头，感觉到滚烫的温度正火烧般蔓延上自己肌肤，她脸色越发凝重，默默收回手，从外衣口袋中取出手机。 从好友列表里翻出一人，她迅速看了一眼两个人已隔许久的聊天记录，确定这就是刘天春的帐号后给对方发去一条信息，与对方说明情况后，又抬头瞥一眼副驾上坐着的海燕，也给她发了条消息。 “小懒，待会儿我们就去医院。”握住凌暮色手的力道稍稍增大，温如绯轻捧她脸，拇指指腹轻柔摩挲几下，又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凌暮色整个人都已陷入混沌之间，而温如绯又将声音压得很低，让她根本听不清那串嗡鸣声中的任何一个字，好像模模煳煳中听了个“小懒”，但实在难以辨别，她只当是自己的臆想。 可她在意识迷濛间依然记得，如绯此刻就在自己身旁，而“小懒”这个称唿，是如绯的独有。 因此也有一种可能，真的是如绯正在喊着自己的名字。 头又开始疼了，那一片昏暗中有无数片段飞速闪烁着，凌暮色试图抓住其中之一，哪怕抓住一个极短的片段都好，可惜她统统抓不住。 耳边隐约又有人在喊着凌暮色，她依稀听出一个“懒”字， 懒……什么懒？ 肯定又是温如绯这只大脸猫在说自己懒了吧，我不懒，你才懒呢…… 今日与曾经的记忆交织，最后的思考在这一秒戛然而止，凌暮色彻底跌进无尽的黑暗。 - 凌暮色醒来时只觉天旋地转，头疼得似是快要裂开来。 她勉强睁了眼，眼前却依旧是昏暗一片，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会是梦里吗？ “小懒，感觉怎么样？” 耳畔忽有询问的声音响起，由远及近，语气里夹杂些许类似焦急的味道，与此同时，她眼前也倏地明亮起来，像是有人将灯打开。 她很快意识到，那是温如绯的声音。 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哪怕温如绯为自己遮挡不少光亮，这突然亮起的光依旧让她下意识阖上双眼。 又缓了片刻，等她再睁开眼时，眼前一切明显清晰不少，她也看到了温如绯近在眼前那张写满急迫的脸。 强忍头疼，她不自觉认真打量起那张脸来，很快在那张脸上又捕捉到了几分憔悴。 从温如绯那双勾人的眼睛里，她看见了一些本不该存在于其间的红血丝。 直至又一声“小懒，哪里不舒服”响起时，凌暮色才终于回神，回应了温如绯，“如绯……” 嗓音里的喑哑非常明显，她自己也能感受到一种异样的发涩感，只好停顿一下，先试图清了清喉咙。 “我没事……已经好多了……”再次开口时她却发现一切未变，那股不适感并未削减半分。 忽有一根吸管被递到她唇边，凌暮色一怔，沿着吸管向下看去。 这根吸管延伸至一只玻璃水杯中，她可以确定这水杯不属于自己，也可以确定，这水杯自己曾经见过，不是这几日才刚见过，而是早前就已见到过。 头疼得搜索不到那份记忆，她只能凭藉猜测，那应该是温如绯自己常用的水杯吧。 “小懒，喝点水。” 见凌暮色一动不动，温如绯出声提醒。 凌暮色暂时又放下思考，乖乖如温如绯所说，慢吞吞喝下几口水。 喝水时，一抹黑影朝她而来，她轻轻眨了眨眼，感觉到自己额上沾染一抹微凉触感，当她意识到那是温如绯在试探她的体温时，她微绷起的心也放松下来。 她能感觉到自己现在除了疲惫无力外，应是没有什么大碍了。 至于此前发生了什么事，她大概能猜到一点，却也无力再去回想，现在她只想睡去，睡一觉起来就什么事也没了，一切会恢復如初。 “如绯，几点了……”润过喉咙后，凌暮色确实能感觉到嗓子舒服了不少，她半阖眼眸，问着温如绯，声音越发轻微。 至此，她已是强撑着，在问这最后一个问题。 “凌晨三点半左右，先睡吧，其他的不用多想，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就没事了。” 已经很晚了…… 凌暮色只是这样想着，却没有再去纠结其他问题，比如自己现在在哪座城市的医院里，自己明天的工作怎么办如绯明天的工作怎么办，还有如绯会不会一直在自己身边陪着自己…… 这些问题凌暮色都没有再去考虑，强烈的倦意似是水里的水草，缠住她的脚，用力拉她沉入湖底。 第134页 “嗯……”一声极轻的回应声消散在了病房里，凌暮色又一次陷入黑暗。 第二次醒来时，天光已大亮。 凌暮色艰难睁开眼，首先看到那方白得晃眼的天花板。 意识回笼，她想起昨夜与温如绯曾发生过的那一小截对话，那么如绯在哪里…… 想到温如绯时，她也开始下意识搜寻对方的身影，而只一瞬，她便与一双布满血丝的眼对上了视线。 “如绯……”稍哑的声音从凌暮色喉间钻出，她不想再继续下去，每说一个字都有些吃力。 温如绯朝她笑了笑，“我在呢。” 凌暮色勉强撑起一抹虚弱的笑容，极轻地点了一下头，又轻轻摇了一下头，不再多说什么。 温如绯知道她很累，也就替她说下去，告诉她几个信息，“再休息一会儿，刘姐和安娜去给你买午饭了，待会儿吃点热粥，不用担心剧组那边，昨天晚上刘姐给你请了假，我们当下要做的，就是早点把身体养好。” “小懒，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凌暮色总觉得温如绯似乎说了很多很多话，远比自己听到的还多，薄唇一掀一合无数次，她看得眼晕，索性闭起眼来听对方说话。 温如绯的语气很温柔，带着一股暖流涌进她心底，正在竭力替她驱散着她体内的疲惫感。 初听“刘姐”这个称唿，她难免会有些困惑，直至听到后一个名字时她也就明白了，温如绯说的是刘天春。 也好，几个关键词她都听明白了，该了解的她也都了解完了，那就等她们回来吧，之后的事情就再说，她现在没有力气再去管那么多。 此刻她只知道一件事——如绯会一直陪在自己身旁，不会离去。 这就足够了。 - 凌暮色在第二日早上出了院，她身体基本已康復，只是还有些咳嗽。 温如绯与她同行，送她回了酒店，见她乖乖上床休息，又在她床边坐了一会儿，这才与刘天春打招唿离开了这里。 与自己助理一同前往机场的路上，她手机上收到了一条信息。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这信息来自于本已睡下的凌暮色。 【暮小懒】：如绯，你去机场了吗？ 【绯】：在路上。怎么不休息？ 凌暮色回消息的速度很快，告诉她自己一会儿就睡了，只是有点想念她，想和她说说话。 查看消息时，温如绯微微一顿，随即眼中闪过一瞬笑意。 旁边助理见她无端皱眉，又无端浅笑，大概已猜到是怎么一回事，能引起温姐这么“大”反应的人还能有谁，自然也就只有温姐女朋友一人了。 【绯】：那现在说完了，可以休息了吗，小懒？ 【绯】：嗯？ 这些文字若是转换为语音，凌暮色一定能听出温如绯话语中的打趣与挑逗，只不过，她此刻仍有些虚弱，困意早已席捲，她只是强撑着想要与温如绯说完最后一句话。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话，只是那一句“晚安”。 眼看消息发送出去后，凌暮色又等了几秒，等到亲眼看到温如绯回来一句“晚安”后，她心中绷紧的弦才彻底松开，放下手机，安心入睡。 即将彻底熟睡之前，她忽然想起那日自己在昏睡时，迷迷煳煳之间腹诽的一句话。 有关于“暮小懒”这个称唿，她好像想起了什么。 似乎……这个有点可爱的称唿并不是她给自己随意乱取的，是有它存在的原因的，而这个取暱称的人也并非她自己。 是如绯吧…… 后面几日，等到康復之后，凌暮色带着抖擞的精神回归工作状态，拍戏与新片路演两边不误，成天忙得不可开交。 刘天春每天跟在她身旁，亲眼见着她这几日高强度的工作情况，真有点担心她这刚恢復不久的身体会再一次遭不住倒下去。 不过目前看来，除了忙一点，凌暮色的精神状态还是挺不错的，每日每日充满了活力，要不然以前怎会被温如绯称之为小太阳，正因为大部分时间她都能量满满，给人一种永远也打不倒的感觉。 在刘天春眼中，凌暮色的确是个很有活力的小姑娘，她很勤快，一点也不懒散，至于温如绯所称的“小懒”，她虽不知道为什么，但也深知这其中定有她们的原因，只是不被她们之外的人发现而已。 凌暮色肯定有她懒洋洋的一面，只不过这一面她仅留给了温如绯，其他人想看也看不着。 这几日，凌暮色与温如绯微信联繫的频率也明显锐减，不过这对于她们两个人来说都没有什么影响，只要知道双方彼此都在好好生活着就好。 至于她们曾提起过的一起看这部电影，她们各自也都没有忘记过这件事，电影上映持续时间一个月，她们总有机会可以一同去看一场。 去录制恋综第四期的前一日，凌暮色与团队又在前往路演的路上，她也是从刘天春口中得知的消息，温如绯给自己的电影包了场。 这件事凌暮色起初并不知道。 这类数据电影软体上都会显示，凌暮色一般不会去看，并且不知道要怎么查看，这几日她也没时间上线微博，若是登一回兴许还能看到热搜上她俩的名字，再加之温如绯几乎半句没有与她说起过电影。 第135页 不过此刻知道后，她第一反应是准备发去感谢，只是等到编辑完内容后，她却没有第一时间点击发送，稍有些迟疑。 她重读一遍输入框中的内容，怎么看都觉得生疏，不像情侣间会出现的对话，她知道温如绯看到后哪怕什么也不说，自然也是不喜欢的。 想到温如绯会有的反应后，凌暮色无声笑了笑，删去那两行字，最终什么也没发出，想着等两个人碰上了面，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 当晚路演结束后，凌暮色匆匆赶往机场，又得飞去另一座城市，录制新一期，也就是第四期综艺。 今晚也是先导片和第一期上半部分的开播时间，下集会在明晚更新。 这还是凌暮色第一次点开自己参加的综艺，与之前为宣传作品而上的节目有很大不同，那些节目里她大部分时间都站在台上，谈话居多，玩动作幅度不大的小游戏为辅，而在这个节目里，大概能看到不少她四处走盪的画面。 尽管这已是第四期，凌暮色对于前几期发生过的场景也仍歷歷在目，而第一期里，她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她们在小屋那边出现过的状况，找答案，以及，温如绯弹琴给她听。 现在回想起来，心境与那时又有着很大不同。 距离更新时间早已过去有几个小时，路演结束后凌暮色其实也有几分疲惫，但她还是点开了手机上的视频软体，本想自己在输入框内进行搜索《热恋中的她们》，却刚好在首页滚动封面上看到了她们六人的海报。 这海报她前不久在节目组那个大群里看到过，背景色调偏粉蓝，颜色比较淡，一眼看过去清新十足，她自己还挺喜欢的。 她第一眼就认出这个海报，也就不必再费时去打字，直接顺手从封面点入。 后期给她们做了个奇趣可爱的开头，色彩多样，一瞬将她吸引，也提起她的精神，让她来了兴致。 她自己看完一遍，又拿着手机去与一旁刘天春分享，将进度条拉起点处，指着屏幕兴沖沖地说着，“春姐，看，这些贴纸跟花字好可爱。” 刘天春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看起来很亢奋，与刚才的哈欠连天完全是两个样子，而谁能想到，能如此轻易俘获她心，让她振奋的还只是这一段二十秒的片头。 凌暮色几乎将手机屏幕完全朝向刘天春那一侧，自己也歪着脑袋又看一遍，等到第二遍也结束后，她暂停视频，向刘天春问道：“是不是很有趣？” 眼前的人这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让刘天春哭笑不得，不过她还是顺着凌暮色的话往下接道：“是挺有趣的，后期还给你们画上小耳朵小装饰。” 凌暮色憨笑两声，又回到自己座位上，继续往下看。 刘天春看着她被手机光线映出的脸，再回想录制前夕她那张写满苦恼的脸，就快不敢认那是同一人了。 她极轻地摇着头，陷在昏色里的脸却被笑意填满。 她猜，这个片头等晚些时候凌暮色也一定会分享给温如绯，至于温如绯的反应……众所周知，无论凌暮色做什么说什么，温如绯从来都会认真去回应，温柔又有耐心。 另一个众所周知的情况是——她只对凌暮色一人如此。 第72章 凌暮色抵达酒店时又已是深夜。 她这次特意不与温如绯说起自己到达的大致时间，也是不想让对方再如前两次那样等着自己。 而今夜到达时，她确实也没像此前那样，在酒店门口，或是大堂看到温如绯的身影。 由于她几次都是最后一个到达，因而这一次她也并未多想，下意识以为自己仍是最晚的那一个。 回房之后，她准备整理行李箱之前，先给温如绯发去一条信息。 【暮小懒】：如绯，我到了，你睡了吗？ 没过一会儿，温如绯给她回了条语音，点开时，她听见了温如绯低低的笑声，似乎是被自己的话逗笑了，但还不等她反应过来，语音里温如绯已替她为自己突如其来的笑声做了解释。 她说她还没到酒店，刚下飞机一段时间，正在乘车过来的路上，并让凌暮色先睡，明早她们再碰面。 凌暮色这才恍悟过来，是自己太过想当然了，其实如绯这一次也不像以往那样，至少刚才，她同样也没到，而现在自己已成功抵达，余下如绯一人还在路上。 现在她有些明白如绯的心情了。 当这一方让另一方别等，让她先睡下时，想要照做，并不是件易事。 等待温如绯过来，是一种停留在脑中极为强烈的念头。 凌暮色放下手机，先将自己的洗漱用品、睡衣与明早要穿的私服先取出，其中一部分带去卫生间卸妆洗澡，之后穿着睡衣下了楼，独自坐在酒店大堂的休息区域，那张多人沙发上。 她已估算过自己从机场来到酒店的用时，预计温如绯也差不多，现在只需静等对方前来。 她低头看一眼空荡的身侧，忽然想像起前两次，温如绯坐在休息区等待自己时的场景来，应是也与此刻的自己一样吧。 今晚更新的节目还未看完，凌暮色取出手机，又继续往下看。 她清晰记得拍摄先导片时温如绯于她而言还是个陌生人，于是她一直在演，现在来看，或许在观众面前几乎毫无破绽，但她自己看来却是漏洞百出。 第136页 她开了弹幕，看大家都在屏幕上方嗑着cp，嗑哪一对的都有，氛围融洽，唯有她自己，脑中丝线千缕万缕，都复杂地缠绕在一起，难以解开，难以理清。 先导片结束时，她默默在心里给自己的表现打了分。 打的是不及格，太过于演，可当时她又的确不得不演。 先导片共有半小时，看完先导片后凌暮色暂时不准备往下去看第一期，她暂时放下手机，靠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闭着眼试图去回忆些什么。 那日她给温如绯写了道歉小纸条，可她忆起的，却仅是部分片段而已，因此她只是简单写了那一张纸条而已，说是道歉，实际她自己心知肚明，“卖萌”的成分显然更多些。 她还在等，等完全将她们分手前的情况记起时，她会当面去与温如绯道歉。 至于复合……本就是自己单方面提的分手，如绯不是没答应嘛，那就不算分手是不是？ 凌暮色笑笑，笑容里却又藏了几分愁绪，她低着头，昏暗的灯光打下来，轻轻笼在她身上，却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被笼罩于阴霾里。 她又走了神，思绪飘向那么遥远的远方。 直至有一股力量轻拍她肩，在她耳畔轻柔唿唤一声小懒，她才回过神来，有些懵然地转头看向声音来源。 然后，她就看到了那张笑意柔和的脸。 大厅内灯光实在算不上明亮，忽然映入眼前的那张脸却如在这个地方又点亮一盏灯，而这盏灯的光芒也将整个大厅照亮，灯火通明。 “怎么这么不乖？” 还不等凌暮色开口说些什么，温如绯已先笑着问她一句。 凌暮色登时也说不出话来了，只是呆呆望着眼前的人，连同起身也完全忘却。 不过，她很快还是自行反应过来，起了身，从沙发边沿绕过，与温如绯并肩走向电梯口。 温如绯的助理跟在后方一言不发，凌暮色转身时发现，还与她热情地打了声招唿。 梯厢内无人说话，凌暮色暗自组织措词，想着该如何与温如绯解释自己这种被称之为“不乖”的行为。 但直到电梯门打开时，她还是什么也没说。 只有她们彼此的手，始终保持紧紧相贴，走出电梯门时也并不松开。 节目组依旧贴心，将两个人的房间安排为正对，她们俨然再次成为“邻居”。 凌暮色站在温如绯身侧，目送她进屋，自己却站在门口没有动。 温如绯注视着她，见她既没有要进来，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不禁又笑了，终于开口：“不进来吗？” 她语气似是邀请，凌暮色几乎没有进行思考，径直迈了步。 进门后，温如绯轻轻关上门。 凌暮色正欲转身看她时，一股温暖的触碰忽然覆盖至她腰间与后背，她立刻不动了，僵着身子接受温如绯在她身后给的这一拥抱，似是要将她整个人都拢在怀中。 耳尖瞬时泛了红，由淡红飞快转为血红，凌暮色根本顾不上这种转变，此时此刻，她能清晰感觉到，温如绯前身已完全贴上自己背部，几乎要与自己交融，而她瘦削的下巴，也已抵于自己肩上。 凌暮色双唇紧抿，唿吸开始紊乱。 她稍稍偏头，看见温如绯也同时将头向外侧一歪，眼神中尽管掩不住些许红血丝，却又布满兴致，唿吸时，独属于温如绯的温热气息尽数打在她下巴上，痒乎乎的，她却不方便去挠。 搂抱腰间的力量正在加大，凌暮色不由自控喉间微动吞咽涎液的小动作尽数入了温如绯眼中，她目光只停留一秒，随即挪开，又重新对上凌暮色的视线。 凌暮色现在极度紧张。这点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无论是唿吸节奏又或是心跳频率，以及身体上的僵硬，这些无疑都在狠狠出卖着凌暮色。 “小懒，想你了……” 温如绯在她耳边轻声开了口，嗓音慵懒绵长。 尽管温如绯一向主动，可今夜她这番主动却让凌暮色有些招架不住了，甚至于，其实一上来她就慌乱了，直到现在也仍无法调整好杂乱的心绪。 温如绯轻而规律的唿吸声已被她自己响而迅速的心跳声完全覆盖，胸腔内有些热流正在肆意涌动，势要灌满她整个胸腔，而后狂涌满溢。 凌暮色心想，那大抵属于自己一种本能的欲望。 “你想我吗？”温如绯忽然问道。 她显然刻意放缓语速，又刻意放低嗓音，凌暮色却拿此无辙，只能任由自己心尖处被她勾人的眉眼与话语撩过，酥麻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 驱使大脑宕机的并非今日一整天下来的疲惫感，而是她与温如绯当下的毫无距离可言，以及在她们周身环绕着，越发绵密的暧昧气息。 凌暮色张了张嘴，却半个字也说不出口，像是有什么堵在了喉咙口。 她想说什么呢，大概是一个“想”字，也可能是温如绯的名字，可是就连这一个或是两个字，她都完全发不出声音来。 她只好眼睁睁盯着温如绯，一双圆润透亮的眼眨动几下，也不知传达出什么意思。 “你不说话，就是想。”温如绯耐心等待稍许，不见凌暮色应声，便替她做了回答。 凌暮色轻轻点了头，给了一个答案，心乱如麻的感觉却并未被削减半分。 第137页 她能不想吗，若是不想，她又怎会半夜还等在酒店大堂，就为等温如绯来。 但她也知道，温如绯之所以明知故问，不正是想听到自己那一句“想”吗，就像从前自己也一样，千方百计卖萌也好撒娇也罢，就是想从对方口中听到自己分明已知，却依旧迫不及待想要听到的那句话。 专属温如绯的气息倏然强烈，鼻间萦绕着的好闻味道也更浓了些，全因温如绯与她贴得更近了些，周遭流动着的暧昧因子也更肆意猖獗。 温如绯声音压得更低了，“小懒……可以吻你吗？” 凌暮色眼皮勐地窜跳一下，唿吸同时也一滞，她凝视着温如绯的眸子，须臾轻轻点了头，应了那一声微弱的“好”。 温如绯早已有所准备，只等凌暮色一个回应，等对方点头后，她贴向凌暮色耳边的薄唇微张，含住她柔软敏感的耳垂。 她耳朵很烫，又烫又红，似是随时都能滴出血来，温如绯能看见她一侧脸颊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蹿红，不由轻声一笑，气音震得凌暮色心神盪漾，她能有所察觉——自己全身应是都“熟”透了。 “小懒，看向我。”温如绯松开唇，又对凌暮色说。 凌暮色听着她的话，乖乖转头看向她，却在下一秒，被对方骤然压上来的一抹吻又慌了心神。 带着暖意的唇相触时，酥麻感毫不受控刺激着凌暮色的头皮，她目光下意识躲闪，强作镇定后竟也生出不甘，主动迎了上去。 她转过身，本因无处摆放而垂于身侧攥紧成拳的双手慢慢抬起，攀上温如绯后腰，由顺从转变为掌控。 怀中人攻势突变，此刻是明显的兇勐，如开闸洪流，温如绯却只轻挑一下眉，放任凌暮色支配自己，而她顺着她的意，与她相拥，与她热吻。 情难自控，那索性闭起眼来，肆意宣泄，纵情当下。 第73章 【完】 早上刘天春来时未能敲开凌暮色的房门。 相反的，对面那扇门却因她弄出的动静而被敞开。 刘天春转头随意看过去，却蓦地顿住，怎么也不会想到凌暮色竟会从自己身后出现，不过她反应很快，哪怕眼前只凌暮色一人，并未出现温如绯的影子，也立刻明白了过来。 她上下打量凌暮色一番，对于她这身着装的主人原本是谁，难免有些不确定了。 “天春姐，你在看什么？”对于刘天春的打量，凌暮色明显会错了意，当即向她解释，“我是真的凌暮色，不是伪装的。” 眼看凌暮色下一步或许就准备再说出点什么来自证，刘天春当即抬手制止了她的行为，“我知道我知道，没人能伪装得成你。” 她也不问凌暮色提问那些根本没必要的问题，见她连妆都已自行化好，除去脚上那双酒店配备一次性白拖鞋，一身都已准备妥当，便问：“你们现在要下去了吗？” “差不多提前十分钟再下去吧，如绯还在收拾。” 收……拾？收拾什么，她们需要收拾什么？刘天春一拧眉心，难免又不自觉打量起了凌暮色。 只是她这一次很快移开视线，不去深究，也不再将纳闷的机会留给凌暮色，在她注意到自己目光之前先说：“行，那我跟她们说一声让她们不用来了，我们先去餐厅吃饭，你们下去了给我发个消息。” “好。”凌暮色目送刘天春离开，又瞥一眼对面那扇门，轻轻关上自己面前的这扇，也即温如绯房间的房门。 - 这一轮的两日录制依旧十分顺利。 第二晚上分别时，望着人群里温如绯的背影，凌暮色心里陡然一空，一滴晶莹液体来不及控制从眼眶滑落，所幸被夜色掩盖，温如绯又背对着她。 离别在即，她心中有股尤为强烈的空荡感，源自她不愿与温如绯分别的心。 之前几次她纵有万般不舍，却都不似今夜这般强烈，唯独此刻，她心中冒出清晰剧烈的念头，想要扑上去一把从背后抱住温如绯，自己不会走，也不愿让她走。 这个想法钻出后，她的确也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这么做了。 没有任何犹豫，从温如绯背后抱住她。 温如绯正与海燕简单交谈着，温如绯没有注意到，海燕却是一眼看见朝她们走来的那道人影，不过她并未做出提醒，原以为凌暮色过来是准备加入她们的谈话，但很快她就发现，并不是这样。 当凌暮色走到温如绯身后时，海燕看见她将下巴轻抵于她肩颈处，从背后环抱住她。 海燕也看出来了，凌暮色分明是捨不得与温如绯分别。 她笑着感嘆她们小情侣真腻歪，拍拍温如绯手臂，“那我们下周再聊，你们快回车上吧。” 温如绯朝她点头示意，目送她走出几步后将目光收回，扭头看向此刻贴在自己身上黏黏煳煳的凌暮色。 她不问她怎么了，只轻靠过去，在她脸颊上迅速亲了一下。 凌暮色不躲不闪，既不惊讶，也不说话，只是将温如绯搂得更紧了些。 所有离别时的不舍，都被写在了她的眼神与动作里。 温如绯握住凌暮色揽在自己腰间的手，触感微凉，她指腹在她手背上轻柔摩挲几下，像是准备捂暖她的手。 第138页 凌暮色却反而又抓住她手，指尖蹭入她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今夜的暮小懒，黏乎乎的似一只小懒猫……温如绯轻晃她手，笑笑说：“走了小懒，我们先去车上。” 凌暮色乖乖点了头，慢慢松开手，之后仍保持着与温如绯牵手的动作，两个人一同上了车，和大家一同前去机场。 夜渐深，凌暮色在车上本该昏昏欲睡，闭目养神或是补一场觉都好，她却只是微垂眼帘，脑袋枕在温如绯肩上。 温如绯的角度，看不见她是否已入睡，见她始终保持不动，也就一言不发，没有去打扰她。 凌暮色却根本睡不着，沉闷一路抵达机场，在车停下的那一刻也缓缓起身，看向温如绯的眼中并没有任何方才睡着过的痕迹。 她能猜到为什么，为什么今夜的分别会让她的心脏微微发疼发涩，头脑也发胀，似有什么即将破土而出。 她的直觉告诉她，所有失去的记忆，她都快要找回来了。 快了…… 可惜分别就在眼前，这是任何人也阻止不了的。 凌暮色与温如绯的目的地不同，航班时间也不同，不过，即便凌暮色在前，过安检时温如绯也仍与她排在一起，两个人去了同一处休息室。 “怎么愁眉苦脸的，又不是见不到了。” 凌暮色一张小脸皱皱巴巴，逗笑了温如绯，她抬手替她抚平眉心，安慰着眼前这个脸上写满委屈的小傻瓜。 温如绯所说，凌暮色自然也清楚得很，可她心里就是难受，那是挡也挡不住的汹涌，如同一场海啸。 “如绯，下次我们再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她问。 从她眼神中，温如绯看到了她的抗拒与期待。 抗拒什么呢，抗拒从自己口中听到“下周节目录制前一晚”这个答案，一周时间其实不算长，但对于此刻的凌暮色而言，它太过漫长。 但“下周”这个答案温如绯必然是要告诉凌暮色的，她们两个下一次见面只能是下周了。 而若以周日来作为一周起始，那这个答案也就成了“本周”，或许就会让暮小懒这个小笨蛋心里好受许多。 本周比下周，至少听起来肯定更近。 只不过，温如绯要告诉凌暮色的不是“下周”，也不是“本周”，而是——明天晚上。 她笑容有些神秘，回答了凌暮色的问题，“小懒，距离我们下一次见面，还有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 凌暮色震惊又茫然地望着温如绯，没有明白温如绯话里的意思。 不到二十四小时，那不就是明天吗？为什么是明天？明天她们一起有什么活动吗？ 试图在脑海中搜寻一圈又一圈，可惜凌暮色并未搜索到有这样一种活动。 那她们两个人会因为什么而见面呢，凌暮色实在好奇。 她迫不及待推推温如绯的手，让她赶快把话说清楚。 温如绯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带过来轻搭在自己腿上，目光温柔，“明晚你们在哪座城市路演？” 对方忽然问了这样一个让凌暮色始料未及的问题，她只是微微一顿，随即不假思索地回答：“宜城。” “你知道我们剧组在哪里进行拍摄？”温如绯又问，笑意更深。 “不是在——”凌暮色下意识就要回答，却勐地顿住，一双圆睁的杏眸直勾勾温如绯，后知后觉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不再说下去，慢慢展开笑颜，只等温如绯继续往下说。 她知道，如绯必然已经计划好了什么，所以那场路演，如绯会去的对吗？ 而很快，温如绯也如她所愿往下说，不仅如此，她给了一个远比她内心想像中更大的惊喜。 “请问，我的小懒女士，现在发出邀请还来得及吗？” 听到这里，凌暮色恍悟过来什么，唇角越发上扬的弧度就快压不住了。 她心跳飞速，屏住唿吸，仔细去听温如绯接下来要说的一字一句。 “想明晚和你一起看电影，你来吗？” 就如同在她眼前近距离变了一场魔术，她眼看着温如绯从包里取出两张电影票，在她面前轻晃两下。 这一秒，凌暮色心在颤动，双眼则已笑弯了。 这一夜，凌暮色在酒店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分明与温如绯的下一次见面就在明晚，她却已从今夜开始急切起来。 当然，她心中更多的情绪仍是挂在脸上始终不掉的期许。 到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睡去的，昏昏沉沉地睡去，分明睡得很晚，醒来时精神却还算不错。 她整理妥当去了剧组，安心演好自己的戏，在下午三点时离开了剧组，前往机场，搭飞机去往宜城。 电影开场前两分钟，几乎所有观众都已进场，检票口外有一道高挑身影仍未进场，安静站立，多半是在等待着同伴。 约莫两三分钟后，另有一道戴着米色鸭舌帽的身影姗姗来迟，急匆匆赶至那人身旁，两个人简单交流了什么，并肩走向检票口，顺利入场。 电影已开场，凌暮色与温如绯紧握着手，弯腰快速去寻她们的座位。 此刻谁也不知道，这间二号厅里进来了两位知名演员，“藏匿”于最后排中央偏左的位置。 第139页 坐下后，两个人都不再开口，各自专注看向屏幕，观看起电影来。 只不过这一刻，相比温如绯，凌暮色还多看到了一副景象，她看到自己和温如绯的身影，与此前很多次她们一起来看电影时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完完全全的重合。 那画面只出现了短短几秒，却已完全足够。 无论她们观看电影还是话剧，两个人从来都是如此，安静专注地观看，谁也不与谁说话，这种无声状态一直会持续到电影结束与演出谢幕时。 偏头看了一眼温如绯被微弱萤屏光映出的精緻侧脸，凌暮色在昏暗的环境中偷偷上扬起。 她笑容纵然被掩藏于口罩之下，晶莹微弯的眼却毫无保留地透出愉悦笑意，随后她重新转正视线，很快投入到这场电影中去。 这部由她主演的电影上映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坐在观众席中，全程不被打扰地观看完全片。 差不多一百分钟之后，电影至此已结束，结局圆满，也不再需要任何彩蛋。 全场灯光倏然亮起的那一刻，凌暮色脑中不知为何也似通了电，那些记忆碎片都如有一双无形的手正在运作着，将它们一片片快速拼凑起来。 仿佛拼拼图般，那一道道缝隙却惊人地全部消失，拼出完整且完美的一幅巨大地图。 地图上，密密麻麻，却井然有序地遍布着她与温如绯从相遇到相爱，再到她单方面提出分手后的全部轨迹。 ——如此完整地在她眼前铺陈开。 记忆復甦得这么突然，她整个人都懵了。 “如绯，我们……”几秒之后，凌暮色摘下口罩，转头面向身旁人。 这一场电影看得过瘾，但当温如绯看向凌暮色的时候，却发现她不知何时竟落了泪，眼眶泛着一圈红，脸颊上还有残留的泪痕。 她眉心轻挑，颇有些好奇，猜不透这部电影是怎么把她的暮小懒看哭的。 温柔笑着抬手替凌暮色拭去泪痕，温如绯微微掀唇，正欲询问，却听她又在这时说了下去，“我们可以复合吗……” 温如绯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应，紧紧注视着凌暮色，看她这副眼睛湿润的可怜模样，配上她小心翼翼的姿态，几乎让人以为她是受了什么委屈。 无需再挑明什么，温如绯心下已瞭然。 “傻瓜。”她温热的手掌仍轻覆于凌暮色脸颊，轻柔爱抚着，眼里透着越发深邃的心疼与爱意，“我可从来没同意过分手，又何来复合这种说法？” “笨小懒，我早就说过了，我们会一直在一起，走得很远、很远。”她说完，稍一偏头，避开凌暮色帽沿，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唇瓣离开时，凌暮色却反而不许她走，似是宣示主权般，主动又覆上她唇，刚分开不到半秒的唇又重新贴合，也同样只短促停留两秒。 凌暮色得逞似的笑了笑，这一刻，温如绯的小粉兔子摇身一变，成为一只狡黠的小狐狸。 温如绯却只无声轻笑着，看向她的眼神里尽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从未更改。 此时，台上主持人已结束开场白，正招唿着今日参加路演的两位主创上台，一位本片导演，一位便是主演凌暮色。 “一起去，如绯。”将温如绯的手攥得更紧，凌暮色认真凝视着她，低声深情地开口，“你知道吗，今晚，你是我的唯一嘉宾。” 温如绯点头，随她起身。 除坐在她们身旁的人已察觉到不对，在前方满场人转过头来的惊愕注视下，凌暮色牵着温如绯的手，从过道上最后一级台阶开始，层层向下，如风恣意奔赴前方舞台，也似是要奔向拥有彼此的美好未来。 这是一条很短的过道，两个人转眼已走完，可她们共同要去走的那条路，仍有很长很长。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