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朋友是隐藏粘人精》 第1页 [gl百合] 《女朋友是隐藏粘人精》作者：药铮铮【完结】 文案： 钟琼在重组家庭喜提「亲姐」一枚。高中生的受抗压阈值很高，但是遇到便宜姐姐之后，感觉到了隐隐的崩溃之势。 易宛当外人面那叫一个甜美可人，直让外面所有人都误会她们两个感情要好。可回到家中却警告钟琼离她远点，简直如有双重人格。 可这个莫名其妙的姐姐着实长得迷人，让钟琼每每都痴迷于她的颜值。 易宛沉迷物理，参加的物理实践社团要焊接个过山车道，焊得不甚结实的轨道直接将坐在车里测试的易宛甩了出去， 钟琼不介意英雄救美。没想到易宛从此彻底粘上了她。 家中，两个人面面相觑，介于易宛平日根本不理她，钟琼也无视了她，擦肩而过的时候，易宛却轻扯住了她的手臂：「抱我。」 钟琼：？ 「不行吗？」 钟琼好像了解了什么，原来她这位便宜姐姐有皮肤饥渴症啊。 但在家粘人的易宛，为什么在外又对她高冷了，这样别人会误以为有可乘之机的！ 内容标籤： 近水楼台 搜索关键词：主角：钟琼 ┃ 配角：易宛 一句话简介：女朋友有皮肤饥渴症 立意：和自己和解 第1章 「不好，琼姐是摔倒了吗！」拿着自制沙锤的同学惊唿一声，在观众席里蹭地站了起来。 还在和同事谈笑的班主任一下变了脸色，声音高到像要飙高音：「什么！谁倒了！」 「放屁，琼姐跑步多厉害啊，高一的时候不是给体育生都甩开了……等等，还真是她！」作为钟琼的最佳损友，马素欣扔掉了到口的薯片，因为她看见秃头教导主任已经扭着身子赶过去了。 她忙不迭冲下了阶梯，想要知道钟琼伤到了哪里。 观众席里的班级同学无一不是神色焦虑，他们是重点班，顾名思义体育不太行，全都靠着跑步能手钟琼撑着，如果没有她的话，这次的排名又要成为垫底的了。 与大家焦急不同的是，有一位束起高马尾的女生正在角落里安然自若拿出寿司盒，小口小口吃着，全然不理周围发生了什么。 钟琼看着急出汗的老班，教导主任，还有二话不说垮起她胳膊的马素欣，哭笑不得：「我只是摔了一下，破了点皮，不碍事的。」 班主任仔细看她：「那哪行？赶紧去医务室消消毒，后面的接力赛实在不行也别参加了，身体最重要的。」 钟琼一听这话有些急了，想蹦一蹦证明身体有多么康健，没想到马素欣按住了她：「她好着呢，哪能摔一下就被击倒了？我看啊，说不定就是为了让对手之后放松警惕的假摔。」 马素欣也是贫嘴惯了，班主任连一个错愕的眼神都没有。 有的人平常要是总在狼来了，大家都会习以为常，但钟琼是那种无论如何都会认真回復她的人。 她一直都是一个十分严谨的人，纠结又谨慎，别人说得每一句话在钟琼眼里都是呈堂证供。 如果平常马素欣说这种话，她肯定要反驳一句——栽赃陷害是违法的，三年以上十年以上，但现在她说不出来什么。 她转而朝班主任表达这场比赛不能为班级争荣誉的歉意。 班主任摆手表示不重要。 钟琼讪笑着，摆脱开马素欣的手，心下更加难过了，却也不全是因为比赛的事情，还有家里的事情。 昨天是她亲妈和后爸结婚的日子，她心里乱的很，她妈先斩后奏，临时通知，根本不管她的心情。但最要命的是，后爸还带个孩子，那位便宜姐姐巧就巧在她认识，正是班级里的冰山美人易宛…… 有物理狂人称唿的易宛根本不给任何人好脸色，尽管长得姿容无双，但也足以让任何人都心中打憷了。 马素欣将她搀扶到医务室中还大唿小叫着：「你怎么没反驳我？」她也发现了钟琼的不同寻常之处。 钟琼笑了笑，摇头：「你这算是帮我说话，不反驳了。」 马素欣用手肘怼了她一下，笑道：「哟，你终于转性了，不容易啊？还算你有点良心，上好药就回去吧，易宛指不定多担心你呢。」 钟琼嘴角抽了抽，担心？ 她的声音陡然转低：「你说这话可真是让我觉得想笑了。」 担心她没死成的那种吗。 钟琼简直想借酒消愁，但年仅十七的她不宜饮酒啊。 明明没有醉，一想到要面对捉摸不透的易宛，钟琼简直走出了醉步，马素欣在一旁哈哈大笑。 钟琼看着她的嘴：「你的嘴可以塞进去一个灯泡再拿出来。」 「……」 马素欣撇撇嘴，但也没有弃钟琼而走。 两个人刚一回到观众席，易宛就走了过来，她熟络地攀附上钟琼的胳膊，十分亲昵，髮丝扫过钟琼的脖子，酥酥麻麻。 「怎么样？」马素欣朝钟琼挤眉弄眼，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钟琼：「不怎么样。」 钟琼一口气憋在胸腔，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这全都是易宛的演技啊，在家里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互相都当对方是死人的！ 都怪她妈，非要让两个人培养感情，搞得易宛装得如此不伦不类。 第2页 两个美女无论如何都是养眼的，钟琼和易宛得到了同学们的注视。 「闹够了吗？」钟琼不是喜欢引人注目的性格，想推开易宛，可看见她仰起头一双清凌凌的眼，又实在是下不去手。 易宛变本加厉贴在她旁边，将寿司盒打开夹了一块递到钟琼的嘴边，明明是凉的食物，她还偏偏吹两口气：「妹妹吃吧，我好担心你的。」 「……」 运动会大家都会採买各种食物，平常装书本的背包都会装上喜欢的食物，但易宛不会用书包装别的，她会额外准备一个小巧精緻的布袋，上面还有一簇簇黄色的绣花。 她的手指尖被修剪的很好看，身子单薄了些，显得校服格外的宽大，此时她的袖口就晃荡在她纤细的手腕上，被风吹得一摇一摆。 就像钟琼的心情一样不断起伏。她忍不住说：「你什么时候真的担心过我了……」 易宛笑了笑：「一直都是啊。」 钟琼沉默，因为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易宛演的，而她并不知道她演得如此卖力究竟是为了什么。 易宛嘴里的空气总有一股淡淡的薄荷味，钟琼并不讨厌她的气息，但是讨厌她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模样。 简直让她烦的牙痒痒。 易宛顶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一眨不眨看着她，实在是让钟琼无处发作，只好扭过头去：「我吃行了吧，别一口一个妹妹叫我。」 易宛没有因为她的冷淡而缄默，反而更热情了。 她的声音飘飘然落在耳中。 「因为其他人都叫你姐吗？」易宛眼睛弯弯，笑容清丽，「可你确实是我妹妹，并且我也确实你比大一岁啊？」 「……」 易宛说得让她气闷，也不过就是她四月份，她七月份的区别，怎么就成一年了。 钟琼看着她，但又败下阵来，她不想和易宛对峙，她知道说什么对易宛都是没用的：「呵，说不过你。」 钟琼妥协了，用齿尖叼过寿司，上面的鱼籽在口腔里被咬破炸开。 「钟琼……」 「嗯？」 易宛仍就眉眼弯弯看向她：「你的名字很好听。」 钟琼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易宛，你听我帮你回忆，你之前说我的名字真噁心，让我别总在你做题的时候挡你的光。而这个之前还就在昨天。」 易宛盯着手里的寿司盒，嘴角的笑僵了僵：「那我跟你道歉……」 她说完这句话，又缩了缩脖子到校服领口里，就像是可怜的毛绒小兔，任谁也不忍心苛责。 钟琼也是人，一样不忍心。 钟琼觉得她自己里外不是东西，每次易宛都是这样，在外面竭尽可能的认错，甚至有一种做小伏低的态度。 但一回到家里，她立刻浑身竖起尖刺，就像是爆炸的刺猬，将别人都拱到一边。 钟琼说：「你的道歉也就是随便说说而已……」 说着她站起了身，喇叭已经播报四百米接力赛的准备了：「走了……」 只是她没想到易宛竟然站起来抱住了她。 钟琼只觉被一双手温柔的环抱住，让她错愕不安，完全不知道易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加油。」 她只是淡淡说了这么一句，就又松开了手。 钟琼愣愣点头，也许姐妹之间如此本就没有什么问题吧。 班主任老陈走了过来，对钟琼上下端详：「你真没事？」 马素欣也跟在后面，一脸担忧：「实在不行好好休息吧，大不了让二班看笑话算了。」 钟琼将脑子里的迷茫略去，仔细回应：「没事，我真的不需要休息。」 她回答的一板一眼，也让老陈稍稍松了口气，他给钟琼拧了一瓶水，马素欣接过大有要亲自餵到嘴边的架势。 钟琼招架不住，堪堪躲过，自己喝了起来。 二班就在一班的隔壁，已经有许多人过来打探情况，同样都是重点班，二班自然格外关注一班的动态。一中一共有二十个班级，其中一到五班都是重点班级，其中一二班汇聚了年纪前九十的骁楚。 也许是因为二班的班任是个九零后，更想要成绩，班级氛围比起一班更为凝滞。在这种情况下，两个半和谐互助的气氛没有升腾，反而是较量比拼的劲头更足。有时候一件小事就能引发更大的漩涡，已经有人在因为这件小事唱衰一班了。 最要命的是，钟琼走路的时候已经在感觉脚踝不舒服了。 她崴到了脚，但为了能继续参加比赛，硬是隐忍着没有发作，也就是崴得一瞬间特别的痛苦，在地上趴下的时候她已经渐渐内化了这种苦痛。 她又故意动了动脚踝，受虐一样努力习惯这种刺痛感。 「你是个让老师放心的。」老陈语重心长，「如今也高二了，明年学业紧任务重运动会是不能参加的，今年就放开了跑最后一次吧。」 钟琼点头，一中的学业一直抓得很紧，升学率更是在其他高中里居高不下，她是个学霸却也感到了压力，毕竟一班的大家都卯足了劲，没到最后关头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黑马。 「老班说得话也就你听得仔细，怪不得他喜欢你呢。」易宛笑得促狭，更是跟钟琼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不似刚才那般亲近。 她是开玩笑的口气，但钟琼知道，她是在讽刺她对人对事没有幽默细胞，过于谨慎真诚。 第3页 钟琼不想与这样的人计较，只是默默重新繫着鞋带，坐着赛前准备。 马素欣却大大咧咧：「从来没见物理学霸易宛对谁另眼相待，果然你们两个关系非比寻常啊。」 第2章 「快滚回你座位上。」老陈朝还在嘻嘻哈哈的马素欣摆了摆手，面色严肃，大有她再不走就亲自给她按回去的架势。 马素欣瘪瘪嘴，在老陈发威之前夹紧尾巴走着。 刚吹鬍子瞪眼的老陈转向钟琼就换了一个脸色，春风和煦：「放宽心。」 这让马素欣叫苦不迭，这就是学霸的优待，这就是老陈的嘴脸！ 并没有觉得被优待的钟琼热着身，和老陈谈笑风生。 简直让马素欣望眼欲穿。 钟琼是最后一棒，做最后的冲刺的人更不能焦急，她深唿吸放松着心情。 等钟琼到跑到上时，老陈悬着的一颗心也算是放了下来，钟琼朝他招了招手，比了个胜券在握的大拇指。 钟琼这孩子学习好，为人也端正，是每个老师都喜爱的好孩子，陈敬作为班主任也不能免俗。 老陈刚准备坐下观赛，回头就看见旁边一位二班的同学拿出了习题册，蓝色封皮的，是一班没有的，不是自己买的就是班级私定的。 竟然来运动会刷题，二班真是分秒必争啊。 老陈并不贊同这个行为，以至于身体本能比大脑反应更快，直接将二班同学手中的练习册抽了过来：「玩就是玩，学就是学，你窝着做题难不成能得到更高的效率？」 不拿过来也罢，拿过来粗略扫了一眼更是让老陈大跌眼镜，他是教化学的班任，上面的内容分明不在高二上的范围，已经是高二下的了，甚至还有些总复习才有的内容。 超纲已经超的太过了，如果考试出这种题会被学生骂到校园墙的。 老陈有些晕了。 「你自己学的？」他拽住旁边学生的袖子，试探问着。 学生带着厚重的眼镜片，眼睛下面的眼圈沉淀明显，休息不足看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习题册被抽走，她的模样看起来十分无措：「不……老师讲的。」 这句话已经足够透露出很多信息了，老陈不由得想起一些校园传闻，比如一班老师夙兴夜寐，常常多讲许多内容，周末还要强制补课。 老陈：「只有化学讲了？」 女学生脖子一缩：「其他也讲了……」 「你们都不休息的吗？」 女同学点了点头，老陈大为惊讶：「过年总休息的吧？」 她思索片刻：「除夕那晚还在复习。」 得……老陈揉了揉头，二班为了超过一班真是不惜一切代价了。 别人都是一国两制，他们搞成了一校两制。 只有他们搞私下补课是吧？ 老师补课是并不被允许的，如果被举报的话，二班还要陷入麻烦中了，况且学生如此辛苦也不是陈敬希望看到的，他想找机会和二班班主任谈谈了，悬崖勒马也为时不晚。 放眼望过去，二班人全都流露着一种莫名的紧张之态，反观其他班级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轻松之色。 二班人把一班当成了遐想敌，甚至还将这种情绪从学习成绩延伸到了方方面面。 钟琼在最后一棒的位置上等着前置位同学的到来，二班的人就在她的旁边，虽然没有同钟琼说些什么，可姿势完全是戒备和攻击的。 钟琼看着那伸出来的手，都疑心一会儿跑步的时候会不会被推一下，因为二班人已经有些脱离他们的原有轨道，朝她的位置逼近了些。 二班第三棒的人比一班快了些，二班人接过接力棒的时候还甩给钟琼一个得意的眼色，可钟琼不是容易被激怒的人，她淡漠的回望回去，没有起分毫的波澜。 反而让对面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一班紧随其后，在摸到接力棒的一瞬间，钟琼感觉脚腕上的疼痛已然消失，她犹如离弦之箭，若流星飞驰，紧紧咬着二班的人不放。 她是做什么都很优秀的别人家的孩子，有着超过同龄人的镇定，但她从来没将一切表彰当回事儿，只觉得是她应该做的，没什么好提的。此时的她也是这样，因为她在赛场上一班的人才会安定，以至于任何事情发生到她身上，她都能够隐忍坚持。 也许是因为风声又或者是因为脚步声，二班的人回头望了一眼，原本挑衅的眼神在看见近在咫尺的钟琼时勃然变色。 少年人总是求胜心切。 谁也不例外。 但若是做些什么可耻行径则是不可取的。 在钟琼看见二班伸出绊她的一脚时，瞳孔一缩，这是无论如何都不想让一班拿到好名次啊。 可钟琼不是那种自乱阵脚的人，她如同战场上的将军，又或是运筹帷幄的军师，后脚着重发力，改变了跑步习惯去越过了使绊子的脚。 比赛时分秒必争，出了这个差错，一班与第一无缘，但第二的宝座却是十分稳妥，二班在惊愕和懊恼中在率先比赛的五个队伍中排名第四。 钟琼平復着唿吸，在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惊觉脚腕是更加的疼痛了，因该是刚才的变故让她落地的时候使得力气过大。 钟琼有些懊恼，但并不是因为选择上场而懊恼，是没有选择更妥善的处理方式而懊恼。 第4页 和所有人一样，有些事情觉得处理的不好，她就会在脑中推演并重新彩排。希望如果下次遇到这种事情可以做得更出色。这也是她的为人处世之道，在一件件事情中积累生活的经验。 这是她从八岁开始养成的一种习惯。 「老师，我回来了。」 老陈拍拍她的肩膀：「辛苦。」 「为班级，应该的。」她回答的还是官方又古板。 老陈抿唇：「……」作为班主任的他看清了一些小动作。 观众席的大家也不是好煳弄的，自然要去理论一番。 马素欣心疼钟琼，也同样注意到钟琼越发红肿的脚踝。 「老陈总是怕两个班之间闹得太僵，凭什么就要咱一般受气。」马素欣拍着胸脯保证着，「我肯定不让你的委屈白受，我这就去主席台理论理论，要二班那群孙子的成绩全都取消。」 她虽然大大咧咧，但也是说到做到，钟琼一点也不怀疑她话语里的真实性。 马素欣说去就去，还拉着好几个一班和三班的朋友，风风火火，像是一团火焰冲着主席台燃烧了过去。 钟琼默默回到了观众席，也是不敢多动脚了。 脚伤她不想同易宛说，同样的，也觉得没必要同家里人说，她早就学会自己默默消化痛苦了。 可是她没有打电话给家里的打算，却听到了书包里手机的震动声，她抿唇沉思，穿上秋衣藏到了袖口，藉口上厕所，走到了偏僻角落。 她走得很慢，嵴背挺直，不是有心人的话根本发现不到她脚上的难受。 看着来电显示的母亲，钟琼手犹豫着，等她要点的时候已经因为耽误太久而挂断了，于是她深唿吸回拨了回去：「餵？」 「你终于接电话了，记得今晚买些东西回来给冰箱填满，里面太空了，你过得糙些也就算了，别让人娇滴滴的大小姐也跟你一样。」 说完这些话，母亲还不等她回復就挂断了。 钟琼有些茫然——娇滴滴的大小姐？ 家里要来客人了？ 她又摇了摇头，管那么多做什么，反正她只需要按照吩咐做事就好了。 等她慢吞吞回到座位的时候，马素欣已经抢来了主席台的话筒，正盪气迴肠地说着——二班一点都没有团结友爱精神，公然使绊子对同校校友，难道这不应该取消成绩吗？ 话还没说完，应当就被老陈赏了一个爆栗，躲过了话筒。 钟琼低低笑着，忍俊不禁。 这场运动会在马素欣的搅弄下，二班最终被取消了比赛成绩，本来马素欣还想为钟琼争取一个身残志坚奖，但是没有成功，很是让她遗憾。 顶着二班人仇视的面容，马素欣昂首挺胸走出了校门：「一班体育并不是强项，但也有第六的名次，别太羡慕嫉妒哦，一群没有成绩的小鬼。」 如此拉仇恨的话，从马素欣的嘴里说出来效果更佳。 有句话说得好，我就喜欢你看不爽又干不掉的表情。 钟琼有时候也能在做「恶人」中找到些快乐。 易宛放学一直都是同钟琼同行，两个人也是在这个时候才有些姐妹的感觉，钟琼因为脚伤的原因走得很慢，易宛也在旁边优哉游哉没有任何催促和不满。 有时候钟琼还有丝丝享受这段时光，只有这个时候易宛才不会给她气得只冒青烟，也不会说一些口是心非的话。 「你喜欢吃些什么？」钟琼率先打破了沉默，她还记得母亲给她的任务呢。 易宛挑眉：「那可有很多。」 「走吧，我付钱。」钟琼没有犹豫的应承着。 易宛眉眼弯弯，看着心情十分好。 钟琼觉得易宛大抵是真把她当成了牛，一点都没有在意她还有个病号的身份，购物起来真是不手软，让她拎得东西也更多了起来。 但也许是看出来了她的吃力，这个小没良心的该是有些心疼人的，主动包揽了更多的东西拎在手里。 「我回来了。」钟琼回家的时候往往会说这么一句，至于能不能得到什么回復她并不是很在意，「家里今天是什么客人要来？」 钟母不满的责怪着：「什么客人，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没有谁是家里的客人。还是咱们一家四口一起吃饭。」 钟琼这才明白母亲嘴里娇滴滴的大小姐是谁，原来是易宛本人。 那个自私、恶毒、两面三刀的易宛！ 第3章 此时这位自私、恶毒、两面三刀的易宛正亭亭玉立站在玄关，换上了她独属的粉兔子拖鞋，她手里提着帆布袋，将秋季校服的拉锁拉到底，一头秀髮在去掉发绳之后披散在肩头，没有分毫被发绳禁锢过的痕迹。 易宛很爱惜她的一头秀髮，打理的也是分外乌黑柔顺。 她抬起头甜甜对着钟母笑着：「妈，我回来了。」 钟母「哎」了一声：「乖孩子。」 两个人出现在一起是多么和谐美好的画面，就好像是她亲生的母亲一样。 饭桌上，钟母也十分怜惜易宛。 钟琼心中并没有什么波澜，因为易父也同样对她特别温柔慈善，这样的表象根本就不是真的爱某个孩子，只不过是作秀给所有人看。 表现得再亲还能亲过亲生骨肉吗…… 钟琼习惯了食不言寝不语，母亲也是一直这么教她的，如今融合了另一个家庭，餐桌氛围也大变样。 第5页 钟琼是沉静的性子，好在有易宛左右逢源，才不至于太尴尬。 她的饭碗里被易宛夹了许多菜，她一口一口没有停歇，却还是险些被堆成了小山，易宛就像个夹菜机器，笑得千篇一律，动作毫不停歇：「妹妹多吃点，跑步辛苦了。」 钟琼沉默，在钟母期盼的注视下，她说不出来什么。 她也试探用公筷夹了些给易宛，易宛比她想像的要主动，还伸过碗来到她的筷子下，笑得如同春风和畅，让钟琼看的愣了神。 易宛长得确实好看，高挺秀气的鼻樑，摄人心魄的眼睛偏偏又黑白分明，天然多了一种无辜感，以至于让钟琼忘记把菜夹到她的碗里。 易宛扬了扬下巴，钟琼这才回过神来，思索片刻说：「你太瘦了。」 她说完便不再看易宛。 这个人太会伪装了，少接触为妙。 两个人在上楼分别的时候，易宛才落下了脸，露出了她本来的面目，对钟琼是无尽的冷漠。 钟琼并不在意，她习以为常，转而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因为她的脚踝不适，想要早些休息，好在运动会之后并没有需要完成的作业。 夜深人静，本来应该就寝的易宛还睁着明亮的眼眸，隔壁的声音消失的更早，让她有些许的不习惯，于是她抽出了抽屉里的塔罗牌，想知道钟琼如今在做什么。 毕竟以她的性子，过去看一眼是不可能的。 塔罗牌抽出的第一张牌是权杖一逆位，代表着能量的分散，事情的转移以及外界的阻力…… 而随着这张牌的抽出，隔壁开灯的声音也响起。 易宛长嘆一声，将牌打乱，心不在焉。 「不睡觉做什么啊？总不能又像之前一样大半夜起来练字吧，真当自己是什么大才女了。」 易宛抿抿唇，手放在膝盖上，看着新买的塔罗牌，最后还是选择将牌放了回去，联想到钟琼白天的崴脚，易宛觉得她应当是惊醒了，或者正在脚痛中难受着。 易宛猜的并没错，钟琼确实是因为不适而起床的，她并不想惊动任何人，她选择默默起身用热毛巾湿敷着，热气令她的疼痛确实有所缓解。 她在椅子上揉着脚踝，好半天才又唿出胸口的一团气。 她穿着灰色的睡衣睡裤，反衬得皮肤更加白皙，她看到易宛给她发消息，让她快点休息，钟琼默默回了个好。 有些时候钟琼也不知道易宛为什么会给她发消息，也许是担心她点灯熬油的学习超过她吗？ 总之，钟琼从没想过易宛会关心她。 她打算等到周末的时候去医院拍个x光片，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选在周末的原因是她并不想请假缺课。 起床过了一段时间，她变得有些精神，拿起手机查看时间的时候发现二班的班长印安容给她发消息。 甄嬛： 二班输给你了，但是大家并不服气，能不能再跟你比一比？ 钟琼无言以对。 溪流： 。 她并不知道回什么，但又觉得已读不回实在是不礼貌，于是就回了印安容一个句号。 令钟琼没想到的是，她已经不在意的时候印安容却放在了心上，午休的时候特意来一班叫了钟琼出来，而正在表演姊妹情深的易宛正在钟琼旁边，于是也就一道出来了。 钟琼蹙眉：「比赛结果已经尘埃落定了，再怎么比试都没有用了，难道不是吗？」 印安容挑眉：「我有说过要比体育吗？」 印安容还带着二班的两个人造访，显得气势十足，但也只是显得……他们眼下泛黑，看起来像是许久不得好睡。 钟琼单腿站着，另一只脚轻轻点地，半靠在门框上，她个子高低头看着印安容，平白生出许多压迫感。 又许多人从食堂归来，身上带着饭香，步伐匆匆，有着阳光烘烤的气息，有人侧目，也有人只顾自己走着。 易宛就在她的旁边，人也是跟二班一样，昏昏欲睡。 她的身子摇摇晃晃，让钟琼下意识扶住了她。 她搀得很小心，生怕将这朵娇弱的花撕碎，又或者使假寐的她惊醒，变成无法无天的小恶魔。 「不比体育比什么？」 疑惑间，印安容食指指向天空：「比辩论如何？」她得意洋洋胜券在握，早就知道钟琼古板的性子，而一中的辩论塞里，老师最重视创新，定能好好挫一挫她的锐气。 钟琼无言，接过易宛递过来的可乐，顺手给她拧开递了回去。 却没料到易宛脸色博然大变，然后捂住嘴吐了出来，吐的竟然还是一大口鲜血，这样的变故实在是吓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尤其是钟琼更是大惊失色。 没想到易宛还真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竟然喝口饮料都能喝中毒吗，不应该啊。 因为这个插曲，从来不请假的钟琼被迫请了半天的假，一来是带大小姐去医院，二来也去查查脚伤。 她的脚还好，并没有伤到骨头，但易宛的情况让人大跌眼镜。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原本看起来身体还算健康的易宛竟然血小板低下，刚才不小心咬到了舌头，嘴里的血一直都止不住，没忍住的大小姐这才吐了血。 病因是因为熬夜外加饮食不规律…… 这让钟琼感到十分头疼。 第6页 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但不说的话，心里又不舒服。 她作为易宛的妹妹，理应提醒她什么。 但她同时也知道，易宛最不喜欢安排和规矩，势必会遭到反驳和厌恶。 挣扎、犹豫、妥协…… 最终还是担忧的情绪占了上风。 在内心深处，她还是在意易宛的，也曾经想把她当做姐姐一样好好对待。 在分班之后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开始，易宛对她的厌恶就深深存在着，她清楚的感觉到易宛不喜欢她的一切，易宛冰冷的眼神就如同锥刺一样，狠狠扎穿了她的心脏，让钟琼所有的一切情感都提前消失殆尽。 「你能不能早些休息？」 「我看够呛，只有晚上的时间才是自己的。」 钟琼通常不反驳易宛，易宛正低头摆弄着手机：「你别劝我了，我自己知道自己怎么回事。」 钟琼看着她准备扎针的纤细手腕，垂在两侧的手不自觉抽了抽。 易宛头也不抬：「没事的。」 「乱说。」 「又不是你的身体，管得着吗？」 钟琼握紧了拳，又慢慢松开。 易宛好似察觉到了什么，觑了一眼她的手，又匆匆收回视线：「你也不用对我怎么样，我们都是各取所需。」 在此刻的易宛身上，钟琼看到了一种放松，不止从何而起的放松。 这让钟琼更感觉扑朔迷离了，因为她感觉自己根本就没了解过易宛。 易宛的髮丝垂落在脸上，她想替她拨过去，却被风抢了先。 钟琼根本不明白她嘴里的各取所需的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这件事一定会被母亲和叔叔知道，一直表演姊妹情深的家里一定会让她督促易宛睡觉，可易宛哪里会听她的话啊，不被一个白眼翻死就不错了。 钟琼带娇滴滴的大小姐回家的时候，又收到了印安容的微信。 甄嬛： 我朋友是辩论社的社长，报名比赛的时候你不在学校，我已经给你报上去了，好好准备吧。 溪流： ？ 甄嬛： 我们班主任也很想知道你辩论的样子。 钟琼无言，二班的班主任和二班的人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非常喜欢替人做决定，且一点也不在乎别人的感受。 第二天，钟琼看着易宛吃药才安下心。 老陈在第一节 课之后把她叫到了办公室，朝她说了辩论赛的事情，在场的还有她的辩论队员们。 老陈微笑着：「每个班都要出人，你不用紧张，二班班长特别想让你参加，她也有对你提过吧？」 钟琼一噎，提过什么啊……分明就是赶鸭子上架。可是同学之间又实在没必要闹僵：「嗯，说了。」 「空闲时间准备就行，你晚上不在学校，辩题是——应不应该为一件事拼命，咱们是反方……」 一班的人都很友善，几个人商量了一下，考虑到每个人性格和能力的原因，钟琼就成为了三辩，承担了在双方发言之后朝对方提问的角色。 钟琼抿唇，看着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睛，完全不知道他们的信任从何而来。 她也是最不会辜负别人的人了。 自从得到了这个辩题空闲时间就开始同队友商讨，而后写稿。 比赛定在了这周周五的下午，届时会有高一高二两个年纪的人都来会堂观赛。 一想到在如此多的人面前发言，钟琼顿感压力山大。 如果不是为了辩论，有人问她会不会为一件事拼命，钟琼的答案一定是肯定。 她就是一个执着的人。 辩论开始的那一天，钟琼已经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她摒弃了内心的想法，只是去搜寻文字中的内涵和外延…… 她给自己打气，认真对待一切，尽管其他人并不看好她。 二班的一辩率先发言，他端着稿件，声音铿锵有力：「拼命才可以让人类事业进步，生活更美好。日本一位女生，小时候和她的哥哥分别，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两人相爱，知道真相的哥哥自杀，而妹妹也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假如她有一件足以为之拼命的事情呢？有句话叫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一件事能成功，少不了有预感的拼命…………」 反方一辩起身接上：「有人去天下第一财神庙，摔得头破血流也要拜一拜，马航的人一直在寻找尸体，多年无果，徒留悲痛，这样的拼命算是好的吗？如此为一件事拼命，只会陷入这种漩涡中无法自拔，深陷纠结与痛苦中。有些时候不拼命反而能得到更好的结果，比如李白的赠汪伦，是汪伦花二百万买来的，不拼命作诗不是也青史留名了吗…………」 而后是正方二辩印安容侃侃而谈。 几方慷慨陈词之后，钟琼捏了捏有些发汗的手，下一个就是她的时间了。 印安容有些挑衅看向钟琼，她并不认为钟琼能说些什么，钟琼少言寡语，又不常在众人面前发言，不结巴都是好的了，要是能指望她，还真是笑话了。 坐在下面的老陈也嘆了一口气，他只想着借着这次机会锻鍊一下钟琼，根本没有想过她能带来什么惊喜，已经开始兴致缺缺了。 面对印安容明晃晃的挑衅，钟琼并没有任何怒意，反而云淡风轻的。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不小，不轻不重，尤是一些受过专业训练的人也未必有她这般镇定，一瞬间都唬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第7页 「所有拼命的事情都是有意义的吗？」钟琼问道。 印安容果断回应：「辩题是应不应该为一件事拼命，有没有意义并不重要。」 「好，你说不重要。那如果拼命做一件事会带来痛苦呢，会惹来打击报復，又或者是会让身体和心灵遍体鳞伤呢，那还有必要拼命吗？」 印安容说：「浮游生命只有一天，但它们也拼命活了下去。上山拜财神，就算遍体鳞伤也求了财运，有时候拼命不是为了得到一个好的结果。」 「所以就让日本那个女生一直痛苦的活下去，让马航里所有的亲人在寻找中变得歇斯底里？而拼命做这一切，竟然连一个好的结果都得不到？牛肉的烹饪方式有很多，蒸炸烹煮，为什么要偏偏选择最难吃的牛排去一根筋的使劲？」 钟琼这些话说得气势很足，直接震慑住了印安容，甚至她已经开始哑口无言了，本来是一个对正方有利的辩题，可接触到钟琼摄人的眼，她忽地就有些底气不足。 「可是……」 「没有可是，人就不应该钻进牛角尖，生活美好的事情很多，不用为一件事拼命。」钟琼接过印安容支支吾吾的话头，直让她哑口无言。 钟琼心也跳个不停，她去观众区搜寻易宛的身影，可舞台太亮，下面太暗，连易宛到没到场她都不知道。 此时正方二辩已经起身…… 二班的人已经被钟琼的几段话变得头脑发懵，最后更是是被一班虐的片甲不留。 老陈十分激动，恨不得直接将钟琼抛到天上去庆贺一番。 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种本事。 第4章 一班并不是所有人都去观赛的，比赛的座位是安排每个班三分之二的去。 有些想要潜心学习自动放弃名额，又或者讲台边和前后门的「四大天王」，常常因为表现问题而被老师禁止参加活动。 一班的后一排放了一熘的空凳子，专门给有些上课犯困的同学准备的，他们去后面站着，站累了就在凳子上稍作休息，因为没有桌子和靠背，没有东西可以依靠，治疗犯困的效果也是出奇的好。 有爱学习就有不爱学习的，有的人在教室内正玩着雨伞，打开又合上，安静的自娱自乐。 要说一中哪个班级班费最充足，当然要属一班，每周五都会给学生分发小蛋糕，因为辩论赛举行的原因，班级内的同学率先享用上了。 有些自习的同学并非不在意辩论赛的结果，而是根本就没看好一班的队伍，以至于不想去现场面对惨澹，他们已经觉得一班是必输的了，甚至对钟琼的加入十分不看好。毕竟钟琼身上古板的气质有目共睹，也不是喜欢与人起争执的性子。 将她放在辩论的哪个位置貌似都不合适，她就不适合辩论。 钟琼率先一步踏进了教室的门，教室内气氛压抑，有些人看向她，也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些安慰的声音已经响起：「没事的，不就是一次辩论赛，根本不重要的，琼姐。」 钟琼唿吸平和，带着屋外翻涌的热气而来，裹挟着衣服留香珠的清爽气息，就像温暖柔和的太阳走进了班级。 她侧头看了一眼讲台边的同学，温柔的气质让那位同学的安慰之词说不出口。 看钟琼这个云淡风轻的模样，根本就不是需要被安慰的，甚至她就往这一站，直接就抚平了一半人躁动的心脏，让那些担忧一寸寸都被熨平。 钟琼顺从的点了一下头，算是对同学话语的回应。 她这一点头更是让一班一些人悬着的心彻底安静了，输了就输了……有的人立即高声哀嚎一声，趴在了桌面上。 心中早有预期，但灰心丧气难免。 但老陈兴高采烈的脸却不似作假，他一进门就乐呵呵鼓起了掌，甚至陆陆续续进来的同学都喜气洋洋的，让一班的守班人直接傻了眼。 输了比赛还有必要这么高兴吗？ 老陈站在讲台前，让几位同学分发了蛋糕，然后笑得眯了眼地说：「一班赢了辩论赛，还十分精彩，尤其是钟琼同学的发言，让评委老师都点头称赞，让我们为她鼓鼓掌，同时也为辩论赛的每位队员鼓鼓掌！」 一些灼热的视线一下子凝固在了钟琼的身上，掌声从稀稀拉拉变得热烈激昂，有的人更是鼓得好像要给手掌拍断一般使劲。 钟琼揉了揉头，腼腆的笑了。 在一些目光中，她对上了易宛的眼神，不是因为她的眼神多么有神采，而是因为有一种不符合的漠然，她冷静地看着钟琼，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易宛就坐在她的右手边，一班都是单人单桌，她想忽视易宛都难，她现在确定易宛没有去看比赛了，但还是问着：「觉得我怎么样。」 她说完就等着易宛的回应，半天却没等到出声，连个咳嗽都听不见。 钟琼：「有没有变得很强？」 易宛上下扫了扫钟琼。 她扯了扯嘴角，抬手理了理髮丝：「微强。」 易宛在座位上，保温杯里泡着花茶，正冒着热气。 她轻轻吹拂着升腾的白烟，两腮微鼓。 「微强是什么东西，你就想说这个？」 易宛看向她：「不能这么说？」 钟琼气闷。 强就是强，不强就是不强，这个微强是几个意思，钟琼探身子伸手将她桌角的小蛋糕抢了过来，蛋糕的上面点缀着娇艷的草莓，她本以为易宛会来争夺，却没想到她只是抬了一下眼皮，就移开了视线：「你想要就给你。」 第8页 钟琼有些失落，易宛本身就是一个不爱吃饭的人，一个蛋糕确实难以激起她的兴趣。 钟琼也根本不知道她的兴趣是什么。 正茫然间，易宛却有了动作，她伸手将钟琼手里的蛋糕拿走，然后直接塞到了钟琼有些微张的嘴中，微凉的指尖扫过钟琼的唇，令她怔愣片刻，甚至等易宛将蛋糕放回她的手里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微微低头：「做什么？」 「你嘴角沾着的奶油可真傻。」易宛掩嘴偷笑，她才不管钟琼想什么，嘲讽是她的第一任务。 钟琼也知道她根本不会解释行为动机，认命一样嘆了口气，不疾不徐抽出纸巾擦嘴，不再看易宛。 等到快放学的时候，钟琼接到了母亲的电话，朱爱的声音急促：「你去宠物医院给易宛养的猫接回来，到出院时间了，易宛身体不好，别让她过去了。」 钟琼不置可否。 她本来也不放心易宛。 就算朱爱不打这通电话来，她原本也是要去的，因为接小猫回来只有两个选项，一个是她去，一个是她陪着易宛去。 易宛是个爱拍照的，她拍起照来非常磨蹭。 猫儿的动作不可控，易宛又不是强迫她摆姿势的主人，以至于总要不停的等待时机，等猫儿自动搞出一个适合拍照的姿势，定格在相机中。如今小猫的骨折手术没过去多久，等待的时间怕是又要无尽拉长。 这么一想她自己去接猫是个不错的选择。 朱爱说完也根本不在意钟琼的回覆：「记得当心点，别跟拎水桶一样拎猫。挂了。」 钟琼沉默了一阵，对着已经挂断的手机说：「我什么时候像拎水桶一样拎猫了？」 可她这句话也只是轻飘飘落在了屏幕上，完全没进入到朱爱的耳朵里。 钟琼看微信的新消息，印安容有新的消息。 甄嬛： 你们赢了的，但是二班不会轻易认输的。 溪流： 那你们还真是执着。 甄嬛： 来日方长啊，二班本就不服输。 钟琼暗灭屏幕又打开，思来想去发了段语音：「你下次有什么想法提前通知我，不要赶鸭子上架，胜之不武就是二班的作风？」 印安容躲在厕所看着手机：「抱歉……前任班长转学走了，我又是从普班转来的，一来就是班长，大家表面听我的，背地里都议论我和班主任的关系。我不像你生来就讨人喜欢，什么都不做就让大家都向着你。我想做的更多，让大家认可我。」 印安容说完看向窗外，屋外阳光正好，恰巧能看见在树荫下翻动手机的钟琼。 她的嘴一开一合正在说什么，看起来十分急忙。 她嘴唇闭合时，一句语音也落在印安容的手机屏幕上：「你已经很努力了，不要想太多。」 印安容的手紧了紧，钟琼比她想像的更温柔。 钟琼并不知道她在印安容心中的评价，她回到班级照常的学习，除了晚上有一件接猫的工作，其他如故。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易宛比她的动作更麻利，放学的时候已然先走了，完全没等钟琼收拾书具。 她自己就去接猫了——钟琼只想到这一种可能，然后立刻追了出去，她可不想看见易宛再磕磕碰碰的。 可没想到易宛并不是直接去宠物医院，而是在旁边的动物园，先同扮演玩偶的人玩闹了会儿，不知道两个人在聊些什么。 钟琼沉默，先一步走到宠物医院，将小猫带了出来，随后看到了紧跟而来的易宛。 「芬芬！」易宛朝小猫打了招唿，然后捏了捏她康健的脚，笑得开心。 钟琼抱着猫，易宛就在旁边亦步亦趋，两个人回到家中，家里变得十分热闹。 是易宛的爷爷奶奶过来了，他们想知道如今这个新家庭如何。 易宛热情的扑了过去，一家子融在一起，喜气洋洋的。 钟琼在玄关慢悠悠换着鞋，实在是融入不进去。 她沉吟片刻，草草打着招唿就上了楼。 本就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自然也不在意她的去向，还了钟琼一个安静。 朱爱是唯一一个注视着女儿背影的人，她哑然，心里有些揪紧。 钟琼也没想到母亲如此关心着她，甚至拿着果盘敲了她的房间，母亲的眉眼温和，少了些许凌厉：「钟琼啊……是不是心里不舒服了？」 心里微妙的情感被母亲点出来，钟琼险些鼻头一酸，但她巧妙的克制了一切，摇了摇头：「怎么会，都是一家人。」 朱爱抱了抱女儿的肩膀，看着她摊开的作业，疼爱地摸了摸她的头：「谢谢你，你一直都是这么懂事，从来不让妈妈操心。」 钟琼弯了弯唇角，有些艰难。 她尝了一口母亲递过来的猕猴桃，有些涩口，她却还是扬起脸说了句好吃。 母亲离开之后，那种与这个家里格格不入的感觉再次在钟琼的心中放大，烦躁到让她没办法好好的写作业。 原来她是这么多愁善感的人吗？ 她选择拨了马素欣的视频通话，想同好友交流一番。 本以为马素欣会在书桌前，却没料到她早就上了床，正在被窝里跟钟琼视频，她吸了吸鼻子：「感觉有点冷啊。」 「你是要感冒？」 第9页 「发烧了，有点难受。不过生病了比没生病还清闲，我妈打过招唿可以不用写作业了。」马素欣笑着说，还有些得意洋洋。 钟琼无言，不知道怎么点评她的心大：「我也有些不舒服。」 马素欣果断回：「零食吃少了。」 「是眼睛酸。」 「那就是学习学少了，你多看点书，多熬点夜。」 「……」 被马素欣这么一插科打诨，钟琼心里若有若无的难受劲都没了，她确实想熬夜学习的：「行，挂了。」 马素欣哼唧着：「就知道你要学习了，大学霸。」 钟琼挂断了电话就埋头苦学，等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顿时感觉飢肠辘辘。 学习不仅费脑子，还费体力。 她默默选择去厨房觅食，却没想到易宛也在，她正在切着土豆。 钟琼蹑手蹑脚走近一看，这土豆切得赛城墙，直接厚得能够抵御匈奴了。 「你这是要做什么？」 她突然出声下了易宛一跳，易宛有些责怪着：「刷短视频刷到炒土豆丝了，想试着做一下。」 钟琼眉头拧在一起，土豆丝？ 土豆盾还差不多。 她本想出言嘲讽，在看见易宛笨拙举刀的模样时，收回了心思，她认命地嘆了一口气，拿过刀，接过土豆，丝滑如水般切起了土豆。 第5章 大小均匀，薄厚得当，易宛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因为她根本没怎么见钟琼做饭，却没想到她已经点亮了这个技能。 「让我试试。」易宛提议，带了些不服输的劲儿。 她一直是有些要强在身上的。 钟琼又让给了她。 易宛的学习能力是顶好的，只是看了一会儿就找到了诀窍，切得比上一次好许多了。 钟琼准备拿泡面去煮，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易宛畏手畏脚不敢点火。 钟琼讶异，不解：「你竟然会怕火吗？」 易宛神色一僵，讪讪收回了手：「有一点吧。」 她这副模样根本不像有一点，分明是怕极了，就像是遇到了勇者的恶。 也许是触怒到了大小姐的自尊，她面子挂不住，离开厨房坐到了餐桌边，显得气鼓鼓的，钟琼探头看过去，看见她手里正拿着一本全英的哈利波特，手一直摩挲着页面，也不知道看没看进去。 「我记得你妈妈不是消防员，应该和你说过许多火的问题，你怎么会怕火呢？」钟琼说着，「这不应该啊。」 沉默持续了很久，一直等钟琼将做好的菜盛了出来，易宛还没说话。 她没说话不是有意的，只是心中勐然一紧，不知道如何去回应这个话题。 易宛平日里就是一个敏感多疑的人，不愿意提起的人就是母亲，如今听钟琼这么说，她无措，心中如同被冷水泼了一样，甚至连看向钟琼都觉得艰难。 盘子被钟琼摆到了桌面上，她将椅子拉开坐了上去，易宛也没闲着，将碗筷摆好。 易宛没有直接吃，看了钟琼一眼，将头埋在了书里，声音闷闷不乐，还染上了些许怒意：「怕火又怎么样？」 钟琼不明白为什么她那么不喜欢提到她的母亲，她本来提这些是有意想同她拉近距离的，看来是失败的彻底。 两个人相顾无言的吃着饭，钟琼想打听些什么，却又在易宛淡漠的眼神中始终无法开口。 收拾餐具的时候，眼尖的钟琼看见易宛旁边的椅子上放着个玩偶，模样同之前易宛在动物园前打招唿的玩偶服一模一样。是一个可爱的熊猫。 易宛喜欢熊猫？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她脑中有了别的猜想，比如易宛在校外认识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这样可就麻烦了啊。 「易宛……」 钟琼心中的担忧没有办法直接对易宛吐露，只是开了个头就又止住。 最后不了了之。 她心中憋得不畅快，以至于上学的时候都心不在焉。 她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搞清楚这件事就是是什么。 于是乎，跟踪易宛的计划就这么草率的成型了。 钟琼：「她会在周末的时候出门逛街。这个时候去见人的可能性最大，都是一家人，不能看着她误入歧途啊。」她握拳给自己打气，「这不能叫跟踪，这应该是正当的好行为。」 她点头，越来越肯定心中的想法。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周六，钟琼带着墨镜，立起衣领，双手插兜就去跟着外出的易宛。 易宛穿得一身白色重工刺绣汉服，走起路来衣袖盈风，她的袖口是渐变的蓝，一走一动，如同将天空绑在了身侧。 她手里的扇子微微扇动，如同从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钟琼跟着她，两个人就像两个不同时空的人。 但这一切易宛都不知道。 钟琼因为紧张一直不住吞咽口水。 甚至步伐都发虚，好几次在易宛步伐减慢的时候都想直接转身而逃。 两个人的距离不远不近，甚至钟琼能听见她打电话的时候，嘴里发出的笑声。 易宛一回头，钟琼便做贼一样扭过头去，心里直打鼓。她一生坦坦荡荡，哪里做过跟踪的活，实在是心虚得很。 忽然间她看见易宛停下了脚步，然后低头在地上看了起来，忽然间脚步移动，开始在地面上像一团漂浮移动的云朵。 第10页 钟琼屏气凝神看了一会儿，这才注意到她舞动的是爱的华尔兹。 等易宛走远之后，钟琼才凑过去看了一眼，地面上正画着爱的华尔兹的舞步，刚才易宛正依葫芦画瓢移动着女步呢。 钟琼也不知怎么的走上了男步，甚至还哼起了歌。 「踮起脚尖……」她的声音微沉些，如同缓缓展开的画卷，又或者是厚重古老的壁画。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围甚至有了围观的人，有的人已经拿起手机对着她拍摄，钟琼有些汗颜，将拉链拉上，灰熘熘走掉了。 易宛这一天并没有遇到什么人，但钟琼心中还在疑惑，毕竟爱的华尔兹是两个人才能跳，要是没有第二个配合的对象，易宛踩女步又是做什么呢。 钟琼推门进家的时候，还在恍惚：「什么收穫都没有啊。」 「啊？」易宛卸掉头上的簪子，「什么收穫？」 钟琼：「没什么……没有买到合适的习题集。」 易宛看了看她的装束：「我送你几本，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钟琼摇头：「我再去找找就是了。」 周日的时候，易宛又要出门，这次钟琼还没有去跟，芳芳立大功将易宛拦了下来。 芳芳正趴在易宛的拖鞋上，阻挡着易宛的移动。 易宛不可能踢走芳芳，也不会将她赶走，以至于一人一猫僵持住了。 「你把芳芳叫走。」易宛对钟琼说着，「芳芳，你在家里跟妹妹玩好不好？」 「芳芳。」钟琼对芳芳招了招手，欲言又止，如果要让她跟芳芳玩的话，该怎么跟着易宛呢。 易宛好似看透了她，笑眯眯说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天做了什么哦。」 「嗯？」钟琼有些流汗了。 声音都轻飘飘了。 「你说我做了什么？」 「还要我说出来吗？」 钟琼皱眉，偏过头去：「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易宛拢了下头髮，看着钟琼的眼睛，凝视着，似笑非笑：「真的要我说？你记性这么差？」 钟琼笑了笑，牵强：「我做什么都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没关系。」 易宛：「你的快递还在墙边呢，给芳芳买的东西怎么会跟我没关系？」 「啊……」 易宛走近钟琼，抬起头：「你要给芳芳买新的猫抓板吧，毕竟上一个猫抓板已经被芳芳抓烂了，奶牛猫就是比较调皮啊。」 做贼心虚说得就是钟琼，连之前说得话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也是因为易宛的这句话，钟琼意识到了她的猫抓板还没给芳芳买回来呢，看来她要先去宠物店里选购一番了。 等到周一的时候，钟琼心里也放心了许多，上学的日子总是特别繁忙，而且两个人总能互相看见，也不用担心易宛去见些不三不四的人了。 马素欣对阔别两日的钟琼显得十分热情，看起来先前发烧带来的虚弱已经一扫而空了。 她将窗帘拉上，将屋外的阳光挡住了些，让它从刺眼变得恰到好处的温和。也许是温和的过了头，有些烘烤的人犯困。 马素欣坐在靠墙的位置，但不影响她大老远跑到靠窗的地方找钟琼说话。 她将兜里的一把糖洒向了钟琼的桌面，时不时还从兜里摸出其他零食，说几句就要吃两口，吐沫星子横飞，让钟琼躲闪不及，她直接将课本横在了两个人中间，以求不被误伤。 「给你讲件事，琼姐。」马素欣神神秘秘的，「我不是跟我妈说要换个新的手机吗，我本来都看好了的，我四婶来了非说她用的oppo好，反对我用别的，烦死了。」 钟琼安静地听着。 马素欣滔滔不绝：「所以oppo si tion，反对！」 钟琼：…… 「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啊！」马素欣噘嘴。 「……」 钟琼心里对马素欣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已经见怪不怪了，她看着手腕上的表：「我怕你到时候背成opposi射n。」 马素欣如临大敌地捂住了耳朵：「别说了，我真的要写错了。」 易宛在钟琼右边轻咳了一下，将一张纸塞到了钟琼的手里：「还不赶紧准备上课，让老陈看到你们嬉皮笑脸的好吗？」 钟琼：「听到了吗，还不快点回去？」 马素欣戳着钟琼手腕上的表：「你们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就知道撵我走。」 钟琼点头应了句是，然后移开了手腕，让马素欣碰不到。 「好好好，我算是记住你们了。」 钟琼摆了摆手：「回见。」 马素欣灰头土脸跑了回去。 钟琼摸了摸那长方形的纸，并不是容易撕烂的材质，还有些凉凉的，于是好奇地低头在桌肚里将那张纸展开，发现是一张动物园杂耍的门票。 难不成之前在动物园门口是为了这件事？ 钟琼吃着马素欣切块的甘蔗，鲜嫩多汁，清凉避暑，她手里掐着票：「拒绝动物表演。」 易宛听她说这句话眉头一跳，被气得不轻：「是谁看着我的熊猫玩偶移不开眼睛，没有动物表演，我问过工作人员了，是硬要表演的动物，放你的心吧。」 钟琼一噎，关于看玩偶这件事，她确实不知道说什么好，总不能说是因为担心她人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吧。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第11页 实话实说太像一个变态了。 「易宛，物理老师叫你去给她送作业。」刚去送完作业的化学课代表常战风风火火而来，他人如其名，经常在课上站着，因为一不站着就打瞌睡，所以大家又戏称他为觉主。 觉主传达了物理老师的命令，易宛也是立刻站起了身。 在她小跑过去送作业时，钟琼前桌转了过来，她双手合十，可怜巴巴说：「琼姐，拜託把手机借我一下吧，就一下。」 钟琼没有动作，不解：「做什么？」她再次看了眼时间，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老师分分钟会过来，实在危险。 前桌拿起书挡住嘴，悄声：「我妈给我手机收走了，我网恋，登个微信，回个消息。」 「微信登录在不同手机要电话号认证的。」钟琼摆出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却没想到前桌早有准备，亮出了她手里的电话卡和卡针…… 看来不回了这个消息，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钟琼无可奈何：「动作快些。」 她的动作确实麻利，等易宛回来的时候，已经将手机递了回来，也许是太匆忙的缘故，连帐号都没有退出，消息界面上的宝宝两个字实在是辣眼。 易宛瞟了一眼，然后不阴不阳说：「怪不得不想和我出门，行为还鬼鬼祟祟的，原来是早就有约了，是不应该打扰你。」 钟琼条件反射挡住手机界面，更是有了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易宛没由来火大。 钟琼也觉不妥，却不知道怎么解释，脑子转了又转：「已经分了，你没看对面给我发得消息吗——把你删了。」 她这句话一出，两个灼热的视线都扫射了过来，一个是前桌的，一个是右桌的，都如同炮弹一样。 钟琼打着哈哈：「ba ni shan。banishan放逐。」 「……」 「……」 两个人双双无言。 聊天实在是太投入了，都没有注意到班级已经不知不觉安静了下来，英语老师踩着高跟鞋笃笃笃进了班级，笑眯眯：「钟琼这些话都是跟马素欣学得吧，这种吸引读者阅读兴趣的背单词方式？」 钟琼讪讪的，马素欣已经憋不住笑了。 英语老师一头波浪卷：「不管什么方式，能背下来单词就是好的，大家也要向他们两个学习，有什么事情都要记得英语。」 大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鼓起了掌，钟琼被更多的视线注视着，立刻看向窗外，假装无事发生。 「而且钟琼的英语成绩一直都是班级第一，学年前三，在本周周考里，有人有信心超越她吗？」英语老师做出了举手的姿势，满眼都是who can。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安静如鸡。 许下超过学霸的海口实在是压力山大，他们做不到。 钟琼不敢和周围的人对视，她扶额，挡住大部分的视线。 「我都不想说你们……卷子我在答题卡踩一脚都比你们答得高，眼睛要是不用就挖出来给有需要的人吧！」 开始讲卷子的英语老师打开了攻击模式，其他同学夹紧尾巴做人，钟琼却长出了一口气，终于不是被瞩目的存在了。 好景不长，下一节物理课，原本独占鰲头的钟琼被迫让位，现在是易宛统治的区域。 物理老师对钟琼这位英语学霸恨铁不成钢：「因为物理的分值没有英语高，所以你彻底躺平了吗？」 班级哄堂大笑，物理老师一拍桌：「还笑？我看你们的成绩，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一块一块的，到时候去高考考场替你们答题！」 老师们总是金句频出，让人忍俊不禁。 马素欣举手：「老师，你不是还教五班和十一班，那不是得剁成肉馅了。」 这次别说其他人了，钟琼都没忍住笑了出来。 物理老师气不打一处来，翻了个白眼，指着后面，让马素欣滚了过去，她是亲自押送马素欣到后面的，从后面还绕到了易宛旁边，拿起易宛的卷子翻看着，全都是溢美之词。 转而看向钟琼就变得神色恐怖：「多向旁边的同学学习。」 易宛漫不经心：「她可学习不了，忙着早恋呢。」 物理老师眼睛睁大：「什么！你早恋？」 钟琼叫苦不迭，乱说什么啊！ 第6章 「高中生可不能早恋啊。」 物理老师段盈盈，嗓门一点也不像她名字一样轻柔，她上课根本不像别的老师一样别着小蜜蜂，全都是靠嘴喊。 以至于现在全班都收集到了这个信息——钟琼早恋了。 「啊？什么？」马素欣瞠目结舌，立刻朝身边的人求证，「真的吗？」 她这句话被耳尖的段盈盈听见，物理老师一个刀眼飞过去：「站着都不消停是吧，常战给她嘴捂上！」 站在马素欣旁边的常战从善如流。 钟琼叫苦不迭，她总也不能给前桌供出去啊，她可怜巴巴看着呢，于心不忍啊。 段盈盈点了点钟琼的桌面：「自己下课找陈老师解释解释去。」 钟琼扶额，易宛正掩嘴笑着，看热闹不嫌事大。 马素欣一下课就直奔钟琼而来，一脸八卦：「什么情况啊琼姐？」她将薯片袋子打开，还不忘找钟琼伸手要纸。 她喜欢买各种食物，但是不爱买纸，同时她也希望别人能够和她一道品尝零食的美味。 第12页 因为她的爽朗大方，同学被她薅一些纸过去也没什么。还有一层原因是她常触碰的都是钟琼的纸，不然以马素欣的用纸量，再爽朗也会让人心碎的。 她递来薯片到钟琼的嘴边，目光灼灼。 看着摇头的前桌，钟琼欲言又止：「没情况，别乱猜。」她说着撑着桌子起身，马素欣手里捏着纸抽，嘴里鼓鼓囊囊跟了出去。 「去哪啊琼姐？」 钟琼微微偏头：「找老陈，你也一起？」 呃……马素欣步子一停，那还是算了。 在办公室里，钟琼再三保证已经分手后，灰头土脸走了出来，看着没事人一样的易宛实在是火大。 她走到易宛的桌子前，手撑着桌子微微弯腰，将阳光大部分都遮挡住，落下一片昏暗：「满意了，开心了？」 易宛笑盈盈的，用小指勾了勾钟琼的手，来回摩挲，痒痒的：「开心。」 她这幅样子，让人又气也没法撒。钟琼食指点着她的头，无可奈何。 钟琼另一只手放在她罗列整齐的书上，上面还有被薰香蒸染上的香气。 「你就不搞清楚什么事再对老师说啊？」 易宛直接将下巴放到了她的手上：「以后再搞清楚也一样。」 她笑得恶劣，用脸在钟琼的手上蹭了蹭，钟琼的手骨节分明如玉如竹，舒服的很。这样的手易宛不想分享出去，只能干干净净给她一个人用。 至于哪个什么狗屁宝宝见鬼去吧。 在易宛仰起头的时候，钟琼自上而下看见了她锁骨处的痕迹，是红粉的一处镂空蝴蝶花纹。 「啧……」 「啧什么？」 钟琼没理会，蹙眉扯着易宛的衣领，为了看得更仔细些。但显而易见的，易宛不是认捏认拿的布娃娃，一把钳住钟琼的手，瞪圆了眼：「做什么？」 「你身上是什么？你纹身？」钟琼说着就去扯她的拉链，易宛惊慌失措，死死抓着她的手。 「是纹身又怎么样，你管得着吗？」 钟琼怒极反笑：「哪家店，竟然敢给未成年纹身，不想做了是吧？你胆子也是不小，让家里人看见怎么收场？」 易宛站起来，咄咄逼人：「是空针纹身，自己也能搞的。你这人真是古板死了，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一点年轻人敢爱爱拼的细胞都没有，无趣！」她烦躁地啧了一声，推了钟琼一把，起身便往外走。 「你……」 「你什么你，我说的有哪个字不对吗？」 「年纪不大，脾气不小？」 易宛垫脚站在她旁边：「下次记得叫姐！小、古、板。」 她抬着下巴，高傲地走开，像一只孔雀。 钟琼被她说得脸色泛红，她确实不知道什么是所谓的空针纹身，但这就扯上她无趣，实在是让人受伤，还给她起个小古板的外号，难道她就让人这么无聊吗？ 「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这还要我一字一句告诉你吗？」钟琼怒上心头，「你到底在外面认识了什么人？」她终于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同时也引来还在班级的部分人围观，钟琼四下看了看，又把火气压了下来。 她不是喜欢瞩目的性格，下意识摸了下鼻子，环起了手臂。 易宛在门口露出半个头，她应该是想回嘴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 「吵架了？」在门边的马素欣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立即追出去朝易宛问着。 易宛柔和地笑：「没，怎么会，我们两个关系一直很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就是吃醋了，不想让我跟别的朋友玩。」 马素欣点点头，担忧稍减。可回头看见钟琼的脸色，她又淡定不了了，她走了过去小心翼翼说：「易宛应该是找物理老师记作业去了，她总是习惯下课之后再去办公室的。你也别吃醋了，易宛有自己的社交圈子不是很正常，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吗，跟我玩。」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钟琼说：「今年夏天给你热傻了不成，竟说胡话呢？」 马素欣脱口而出：「我知道你伤心。」 钟琼摩挲手机的手一顿，小声：「伤屁心。」 马素欣拍了拍她的肩膀：「有时候朋友和爱人一样，看见她和别人玩是会不舒服的。」 「哈？朋友和爱人一样？」 马素欣点了点头：「尤其是像你和易宛又是家人，就是更亲近的爱人。」 她越说越慷慨激昂，还站起了身。 「琼姐，别伤心，是家人就永远不会分别。」 「你别搞了！你这是要站在桌子上的意思吗？」 「如果你不介意，我也可以。」 钟琼把桌子往后一拖，远离了马素欣：「介意。」 马素欣瘪瘪嘴：「你咋就不能吃我的醋呢，我把零食分给那么多人也不见你不愿意，易宛就跟别人玩了玩，你就不开心了，吃到嘴的就是比没吃到嘴的香。」 钟琼狐疑地瞟了她一眼，完全对不上脑电波。 她吃哪门子的醋啊。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别乱说了。」钟琼无语，已经猜到是易宛对她说了什么洗脑包。 马素欣一脸认真：「我什么都知道。」 天杀的，这就是马素欣本人没错了，这么离谱的人整个班级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你无事不登三宝殿，肯定不会为了说着两句话。又来做什么？」 第13页 马素欣说：「真是神了，一下子就知道我有想法。」 「手纸没了，借我用用。」马素欣看见了钟琼桌角的纸抽，默默拿了起来，钟琼看着被她拿走的第二包纸，又从书包拿出了一包。 「拿拿拿，都拿走，我这还有一包，下节课过来一起拿走吧，笨蛋。」 马素欣噘嘴离开了，去一楼小卖部买吃的，走到二楼时对着迎面而来的易宛说：「琼姐说我是笨蛋。」 易宛看着一蹦一跳下来的马素欣。 一看就是没心没肺的模样。易宛还挺喜欢她这种大大咧咧的人，看着能让她心情变好。什么也不想，每天就是开心和快乐，偶尔伤心了也会迅速满血復活，上课就算是托腮发呆都是活力四射的。 她也愿意和马素欣多说电话，比如安慰一下：「傻瓜，你才不是笨蛋。」易宛和她错身而过。 马素欣：…… 钟琼低头搜着空针纹身是什么东西，原来是不加墨的纹身，只是用空针刺，伤口会逐渐癒合，最后留下的除了落针时的痛感外，什么都没有。 这不是花钱买罪受吗。 古板的钟琼实在是理解不了这个行为。 她点开微信—— 溪流： 我没有办法坐视不理。 回来解释解释，你买痛的原因是什么？ 一眼不对视： 终于知道是什么了？既然知道什么都不影响，就别多管闲事了。 如果按以往易宛的回覆来看，她已经话很多了，甚至可以说是有进步了。以前她总是干巴巴回个冷漠的自带表情，有一种凝霜的感觉，不知道还以为她发来的是刀子。 还是熟悉的脾气，还是熟悉的性格，钟琼都有些习惯了。 一直到放学的时候，易宛都目不斜视，没有和钟琼有任何眼神接触。有时候钟琼也在疑惑，遇到这种事，易宛不是应该求她别告诉家里人吗，怎么到她们身上就好像做错事的人是她呢。 大小姐就是大小姐，冷静得很。 钟琼心里憋着气，记作业的时候慢悠悠的，等到周围的人都走光了之后她还在收拾。 正所谓人有三急，她有些想上厕所，却发现所有的手纸都被马素欣收走了。这个人到底是用纸还是吃纸啊，改一改她拿一片薯片就要擦手的坏毛病成不成啊！ 钟琼无可奈何，先去马素欣的书桌里查看着，结果发现这个人真是一滴都没有给她留。 钟琼思索着膀胱的内存，试探性地朝易宛的书桌里扫了一眼。 她的书垒得整整齐齐，钟琼随便一碰都会破坏掉这种整齐，她自是也不敢乱动。 就在这时，清丽丽的声音传来：「钟琼，我书桌有那么好看？」 钟琼身子一僵，她发誓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尴尬，易宛正不耐烦地拿着书包在教室门口等着她，应该是下去之后许久等不到人又回来的。 可这样一来不就是正被易宛抓了个现行吗。 靠！ 第7章 当精緻的抽纸盒摆在钟琼面前时，她还在晕眩着。 钟琼本来就是一个注重自身行为的人，被人抓个「做坏事」的现行，还被点破了需求，实在是尴尬又难堪。 她现在恨不得从来没来过这个世界上，直接化作一片尘埃。 奶酪形状的长方形盒子，右上角是躺着的杰瑞，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但不过是抽纸，有必要在包装之外再套上一层包装吗？ 累赘，不方便。 钟琼不理解，但还是抽了两抽表示感谢。 其实在易宛出现在面前时，她的尿意就已经消散了，但总要为看别人书桌找个理由…… 「你书桌里是有另一个吗，装好多东西。」 「我乐意。占你地方了？」 易宛眼神淡漠，指着门让她快些动作：「去。」 钟琼认命一个抱拳，不和易宛争长短，因为易宛攻击性极强。 等钟琼回来的时候，正看见易宛在插排附近忙活，一会儿蹲下，一会儿又站起来捶捶肩膀。 钟琼走进去一看才发现，原来是易宛嫌学校网不好，换上了她的便携路由器。 真是个极繁主义的大师，钟琼腹诽，十分不贊同。 还以为易宛在玩游戏，仔细一看才发现，她正在刷着物理题，一道一道做得飞快。 钟琼是习惯做习题册的，摸到的触感让她觉得真实，这种线上刷题，她还没有尝试过。 「你喜欢这种的啊。」 易宛正蹲着，闻言她抬起了头：「比习题册里的题要广，而且还方便。」 她说完又低下了头，继续认真答题：「你要不要也试试？」 钟琼沉默，摇了摇头：「算了。」 易宛的手一顿：「随便你。」 钟琼看易宛指尖跃动，轻轻一点题目变浅，此刻就可以在空白区域进行验算，再一点题目变得清晰，进行答案的选择。 一套下来快速明了，一看易宛就是经常进行这种活动，钟琼看着那些五花八门的按键只觉得头晕，在这上面验算哪有在草稿纸上舒服啊。 「那你之前还说送我习题册，你这不是根本不需要吗？」 易宛拽着钟琼的胳膊站了起来，没有回答。 她冷冷斜了她一眼，将手机息屏：「走了。」她扶着腰，然后又将手向上伸，抻了个懒腰。 第14页 钟琼发现，她鲜少维持一个姿势，一到下课也要匆匆起来活动着，明明是个惫懒的人，有时候又会莫名其妙的勤快着。 其他课代表在下课就会问老师作业，只有易宛还要再去跑一趟…… 就好像……是故意这样，只是找藉口去游走一番。 不知道该说她是闲不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回家的时候天空依然昏昏沉沉，钟琼看着疾步而走的易宛，鬼使神差说：「你抽菸吗？」 易宛步子减缓，颇为迷惑地回头看了一眼：「你要递烟给我？」 钟琼轻咳了一声：「我没有。」 她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她也根本不会抽菸。只是在她的世界里，抽菸染髮纹身，坏孩子三件套，易宛已经沾了一个，保不准其他也会上身。 那都不像是正经人做得事。 钟琼走到易宛身侧：「如果你有需要的话……可以买贵一点的，对身体好。但最好还是戒了吧。」 钟琼单肩背着书包，她往上提了提书包带。 易宛双肩背着书包，显得格外乖巧，可乖巧的人眼里都是不耐烦：「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不抽菸不用问了。」 钟琼点头，易宛身上很香，从头髮丝到指尖都精心护养，烟气会让这一切被破坏，钟琼不希望看见这一切。 但她在搜空针纹身的时候也搜过，女士有带在指头上的烟托，那样会使得指尖不会变色…… 思路越想越远，易宛小巧的嘴亲吻着香菸的画面也越来越具象。 直到易宛出声打断，她才堪堪回神。 「你总是认为这也不行，那也不好。」易宛盯着她的眼，「那你觉得同性恋呢，算什么？」 陌生的词彙涌入脑中，让钟琼的脑子轰鸣了片刻，她的嘴绷成一条线，眉头也拧到了一起。 夜晚的街道格外安静，两个人对视着，静谧像一张无懈可击的网，让人透不过气。 但现在易宛的唿吸，易宛的眼神要扯裂开这张网，逼迫着钟琼在缝隙中搞出一个答案。钟琼委实不知道如何回应，这道题她情感上的排斥。 「你一定要从我这里找到个答案吗，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我的答案又不代表所有人。」 她的排斥显而易见会惹恼易宛，易宛说：「其他人又不在我身边。我当然更想知道你的看法。」 她说完，两个人又是一阵无言。 钟琼认为这道题的答案不重要。 一件和她与易宛没有任何关系的问题，非要将这个锐角的问题摩擦到圆形才善罢甘休吗。 可是当钟琼看见易宛眼睫颤动的睫毛时，又有些于心不忍。钟琼也能明白，这个年纪的人就喜欢刨根究底，遇到一个问题就要拼命寻找答案，不给别人或者自己留下一点余地，难以转圜。 这个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姐姐，明显是被这个问题绊住了。 但正因为易宛的执拗，让钟琼更无法将心里话说出来。 忽然远处的狗吠隐隐约约而来，易宛冷哼一声，转身走得比刚才更快了。 她没有得到钟琼的回覆，而钟琼确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今天晚上谈论的事情，每一件都不是正经人该干的，而温和宽容的钟琼，就算对看不过眼的事情也不会大肆批评。 以至于沉默不可避免而来，成了她无言的盾牌，将离经叛道的一切都隔绝在外。 易宛的气性比以往都大，风风火火的，一脑门邪气。 朱爱说：「怎么了，小宛的性子一直都很好，人也娇娇嫩嫩的，是不是你把她惹火了？」 钟琼听着母亲的描述，一个头两个大：「是，我惹了她。但她生气完全就是自找的。妈，你别这个眼神看我，都是一家人，她不开心我心里也不能舒服啊。」 钟琼觉得易宛是迟来的叛逆期到了。她躺在床上，手里拿着手机，胡乱翻看着微博，她在热点消息外看了看，并没有点进去。 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里，只是疑惑易宛为什么非要她在几滩呕吐物里选一个像八宝粥的，有什么意义啊。 同性恋算什么…… 当然算亲朋好友的戏嚯，社会不耻的流言，人类生存的异变。 但对那样倔强又眼神泛亮的易宛，她说不出口。 她躺在床上，柔软整齐的被子被她扯得乱七八糟，她在想为什么易宛会去想那个问题，她想不明白，又隐隐觉得十分重要。夏季的夜晚并不算热，身子不爽利的易宛愿意为了那样的问题和她对峙良久，满眼倔强，甚至猜到她的答案之后，走出的背影都是大写的不服。 她在不服什么啊？ 捉摸不透的大小姐。 钟琼觉得烦躁。 心里憋着一口气，特别想找个地方发泄一样，却最终紧闭嘴，内化到了四肢百骸。 她点开了微信，给马素欣发了条消息，也不管对面的人能不能反应过来，一股脑抛出了问题—— 溪流： 你觉得同性恋算什么？ 不吭声： 算一对同性的恋人。同性恋？我该怎么跟你解释同性恋呢，就是字面意思啊，你要实在不明白就去百度搜搜。 溪流： ……问你也是白问。 不吭声： 啥？我咋听不明白你说什么呢？ 钟琼放弃跟她对话，她敢打赌，如果当时她这么回復易宛，说不定就不是让她转身这么简单了，估计得像炸毛的猫一样来挠人了。 第15页 她在浏览器打了同性恋，却又匆匆删去，胡乱在手机里点到了日历，这一天是在四月十三日。 也许她有足够的力量按下去，一切明白的的会更快些。 钟琼在床上翻了个身，用胳膊肘撑起了身体，这个问题或许压根就不重要，因为她们俩哪个也不是同性恋。 易宛也只不过是好奇而已，那三个字和她们两个任何人的人生都绝无可能。 想通了的钟琼有些开心，甚至还有些犯困地打了个哈欠。 易宛听到了隔壁关灯的声音，气不打一处来，点开钟琼的微信，直接将她拉黑。 但一想到这些举动钟琼都不知道，易宛又觉得好笑。 举动虽然幼稚，但她不知道向什么地方出气，毕竟对着空气打一套军体拳更弱智。 最后易宛拿起手机，将拉黑取消，换成了消息免打扰。 做完这一切的她感觉舒服了，却又没那么舒服。「嘭」地给了玩偶一拳，心情才平復很多。 她回头冲着墙喊：「我锤死你啊！」 这当然传到了钟琼的耳朵里—— 「嗯？怎么了这是……」钟琼听着隔壁的话：「哎……估计明天白天就好了。」 她翻了个身，没有理会隔壁的事情。 只有易宛神采奕奕。 她确定隔壁已经睡死了之后，也恨恨地闭了灯。 「睡睡睡，养生起来了是吧。」 易宛扑到床上，将被子打开铺到身上，脑子里却越转越精神，最后她又打开手机看了眼。 看见溪流的消息框旁，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静音符号，方才满意了些。 第8章 有时候，越想不在意什么，就越会在意什么。比如本来不想理钟琼的易宛，在设置了消息免打扰之后，总是想看两眼手机。 提示音响起，明明知道钟琼已经被屏蔽了，她还是兴致勃勃拿起来看，虽然看的时候会有些心理上的尴尬。 她默默将手机放了回去「嘁」了一声。 她确实抱有期待，万一钟琼发消息了呢？ 当然易宛不会承认有这样的想法，她只会当做是睡不着的无聊消遣。 结果就是钟琼连个标点符号都没发过，连正在输入中也没有，一切安静的就像是乱葬岗的孤坟一样。 易宛心烦气躁，给头抓成了乱糟糟的鸡窝。 如果钟琼知道这一切，想必神色会十分复杂，她会安慰易宛的焦虑症，并且温和告诉易宛——焦虑的本质是欲望和现实的不对等，打开免打扰就好了。 还好钟琼不知道，不然又能把易宛气死几个来回——和古希腊掌管古板的神没什么好聊的。 她第二天起的格外的早，就是为了能错开遇见钟琼的时间，匆忙间桌角还撞到了胳膊。她的身体过于娇嫩，一下就划了个红痕，然后血液就止不住地从磕得最狠的一点流出。 她站在窗子间，玻璃的反光印刻出了她的狼狈模样。 她微怔。 疼只是一瞬的，可停不下的血是无尽恼人的。 易宛胡乱擦了擦，熟练拿绷带绑好。她已经有经验了，比正常人多流一段时间也就止了。 她看了眼压在笔袋下露出一角的门票，用手指尖抽了出来，让门票染上了一抹红霞，是她的血。 一想到要和钟琼去动物园，原先没觉得什么，现在的易宛怎么想怎么不舒服，准备给票送出去，又或者找个什么藉口爽约。 总之现在的大小姐特别不想见到钟琼，并且这种状态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易宛环臂自语：「钟琼，烦人精。」 她像是忍无可忍一样说了这么一句。 尽管她也不知道这份恼火从何而来，也许她的脾气就是这样，得到不满意的答案就会神思不属。 在房内纠结犹豫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等打开门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遇到了钟琼。 钟琼朝她摆了摆手：「早。」说完就要下楼。 但易宛面色胀红，看样子比她急多了，于是钟琼为了不撞到易宛只好后退躲避着，还没好利索的脚磕到了墙上，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钟琼提起校裤下意识低头去看，易宛也望了过去。 易宛在想，钟琼会不会对她发火，甚至还有些隐隐期待：「你要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钟琼梗着脖子，一脸茫然，根本不知道易宛想让她说什么，拖着钝痛的脚下了楼梯。 甚至还是让易宛先下的楼。易宛回头看像钟琼，她有一只脚不太敢施力，显得有些可怜。 易宛：「你不用让我。」 钟琼不明所以：「让你什么？」 易宛一噎，钟琼继续：「你着急就先下去，脚是我不小心搞得，没事。」 易宛没有出声。 她有些感慨钟琼的好性子了。 同时，易宛的父亲先闻声而来，他叫黄启，是一位颇有绅士范的男人，顾家又温柔，钟琼总觉得这样的人在相亲届一定很有市场。 当然前提是，如果不是带着易宛的话。 但他愿意让孩子跟着母亲的姓，易宛又是活生生的例子。 黄启到钟琼跟前：「伤到了吗？」 钟琼对这种关切向来不适应，她摇了摇头：「没事的。」 她还有心开了个玩笑：「但如果一直这样磕碰的话，说不定以后就废掉了。」 第16页 「这孩子……」她这番话显然说的黄启皱了眉，他给了她一板创可贴，还是粉红色小兔子花纹的。 「谢谢。」 「应该的。」 钟琼觉得此时应该多说些什么，可实在是不知道同这位没有血缘关系的「父亲」讲什么，她捏着创可贴低头看着。 也许是大老爷们用这种卡通图案十分违和，钟琼还盯着那么久，黄启还解释了句：「你妈妈喜欢，我也跟着喜欢。」 这句话能引申很多，比如你妈妈生了你，我喜欢你妈妈，我也把你当亲女儿。 钟琼侷促，把黄启的示好放到了兜里：「那……叔叔我先去学校了，再不走来不及了。」 「叔叔送你们去啊。」 「不了不了。」钟琼连连摆手，仓皇拿起书包准备离开，余光看见了似笑非笑的易宛。 她过来还要扶着钟琼，知道这份是在黄启面前表演的热情，钟琼接受的别别扭扭。 易宛轻声：「伤哪了？是不是再不管都要……癒合了？」她有些揶揄。 她离得太近了，让钟琼有些失神。 虽然音量不大，可家里也没有别的杂音，足以让任何人都听个真亮。 黄启不满：「多关心你妹妹，少在那说些风凉话。受伤的不是你了，你开始翘尾巴了。」 家长大部分都是如此，仿佛说一嘴亲近的人，就能表达对另一个人的关爱。 钟琼抿唇，看着易宛笑得极其不自然，她讲胳膊背了过去，有些红洇过了衣服，像突然出现的兔子眼睛。 正在盯着她瞧。 钟琼想问，但易宛根本没给她机会，易宛没有直接去教室，而是去医务室处理伤口。钟琼本可以直接离开，但脚下却难以移动，就这么等到她换完纱布出来。 到班级时候，纪律委员时蕾已经到了，她朝两人友好的笑了笑，然后又绷起了一副严肃的面孔。据说校长是她的侄子，她在家里的辈分比较大。但这一切都和钟琼无关，她拉开椅子带着耳机听起了英语听力。 时蕾将周五早到的蛋糕分发给了大家，这次是芒果味的，有着独特的甜香。 钟琼的后背被戳了戳，回头看见后桌一脸求救：「洋人给我死啊琼姐，英语就是这个世界上最黑暗的东西，借我抄抄作业！」 钟琼从书包里拿出卷子，默默递了出去：「别传给太多人，到时候班级答案又一样，老师得火大了。」 一个ok的手势被比在了跟前，但钟琼知道，不写作业的人很多，其中不写英语作业的更是其中的重灾区，这份答案估计又要流传万里了。 「琼姐！」门外有人探出了头，也是一脸求助：「拜託，我们下午第二节 的体测，能帮我跑跑步吗，有偿。」 坐在门口的马素欣大手一挥：「滚，当我们钟琼是生产队的驴啊，哪里需要哪里搬？」 也不知道那人凑过头来说了什么，马素欣立刻大变脸换了个站队：「琼姐，人就应该和树一样一动不动才对，体育课什么的就不应该存在。三班同学要跑步，您大人有大量帮帮她吧。」 钟琼头也没抬：「她给你什么好处了？」 「嘿嘿，给我带半个月早饭。」 钟琼：「我呢？」 三班同学单手指天：「带一个月的。」 时蕾轻咳了两声，立刻引起马素欣的警觉，嗖的一下又回到了座位上。大部分时间时蕾只是在老师面前做做样子，根本不怎么管的，她这一咳嗽就是在给同学们散发老师来了的信号。 因为这一点，马素欣连续三个学期都投了时蕾当纪律委员，简直是得民心者得天下。 英语老师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她清清嗓：「我上课要提问书上的重难点句子，谁答不上就罚抄十遍，打错第二次平分倍的罚抄，抓紧复习准备。」 班级里到来的同学哀嚎一片。 已经有人过来找钟琼问一些语法问题了。 钟琼回答了两个人，觉得实在是费时费力，每个人想知道的内容不一样，说得话也不一样，而钟琼只有一张嘴。她干脆在书上划了起来，然后再给同学传阅，大家这才哗啦一下散去。 钟琼根本没有笔袋，上课就是揣两黑笔加一支红笔，要是画书且保证大家都看懂的话，自然是颜色越多越好，于是她给易宛发了个求救的消息。 极繁主义大师易宛此刻正在週游各大app，她笔袋鼓鼓囊囊，各种奇葩颜色一应俱全。但她昨晚上消息免打扰了钟琼，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到。 钟琼抿唇，戳了戳易宛，不过并不是因为笔，指着她桌角的蛋糕：「卖给我吧，不然怪浪费的。」 「我可从来没有浪费过……」易宛侧头，此刻的钟琼沐浴在阳光下，露出八颗牙齿笑着，旁边虎牙格外醒目，平白生了几分俏皮可爱，让易宛一时失语。 她怎么不知道钟琼还有这么活泼的一面，在她的印象里，钟琼和她的微信名一样，如潺潺溪流，怎么戳怎么碰都没什么反应的。 现在的钟琼有点好看…… 也许不止一点。 这种发现让易宛尴尬，因为她昨天才免打扰人家，今天这么莫名其妙就消气了岂不是很没有面子。易宛陷入了情绪上的死胡同，十分痛苦。 此时，她手机提示音传来，是属于微信的叮的一声。 第17页 钟琼也一下子明白什么，笑容垮了下来。 原来不是易宛手机静音，又或者是没看见。 是这傢伙给她静音了啊！ 易宛登时脸一红，默默用手掌撑住了脸，假装无事发生，她现在要去爆锤给她发消息的人！ 第9章 杜漪是一中的英语老师，也是钟琼最喜欢的老师，甚至钟琼的微信名溪流都是受到杜漪的启发。 英语老师踩着七厘米的高跟，夹着资料走来，伸手指向马素欣：「来，从你开始说，抬头看投屏，书上的内容和昨天引申的题。今天翻转课堂，你们是老师，我是学生。」 坐在靠门的马素欣苦哈哈站起来：「老师，为什么不从靠窗户那边开始说。」 马素欣主打一个不懂就问，眼里全是求知若渴。杜漪掰了个粉笔头，朝马素欣扔了过去。 杜漪看向钟琼：「当然是需要有人最后收尾总结一番了，就属你爱顶嘴。解释完了，满意了吧？这下能张嘴了吧？」 马素欣哪里还敢说什么，连连点头。 钟琼的肚子咕咕叫，早上起晚了，走得匆忙，以至于没有吃上早饭，易宛又受伤了，更是没心情去校门口买些什么。 现在的钟琼捂着肚子，不想让尴尬的叫声再度迴荡。她伸手摸向了桌膛，摸到了真空包装的速食鸭脖，还是昨天马素欣给的。 马素欣总是会买各种吃食，然后大方的分给别人。 可上学不只是开开心心分食物就能度过的，马素欣现在紧张的手都在抖，她曾经被罚写过两个小时，天然惧怕这种惩罚。 看着两眼汪汪，答得吭哧瘪肚的马素欣，钟琼默默在心里为她祈祷，手上利落撕开了包装袋。 钟琼埋头，吃得安静，但却没逃过易宛的耳朵。因为小心思被钟琼发现了，易宛如坐针毡，耳朵对左边方向便异常关注。 嘴唇触碰的声音，食物撕扯的动静，易宛空耳听着，莫名其妙的，她竟然感觉有些像亲吻的动静。 柔软的唇贴合上，略有些口腔里的水音，湿湿软软，如同梦境里的云端。喉咙的滑动，吞咽，狎昵。易宛有些头脑混沌。 她闭上眼睛，越来竟越觉得像。难不成钟琼偷偷用手机看剧都敢外放？ 易宛抿抿唇，佯装不经意间用左手支头，余光清撇，看清了钟琼正在课上吃东西！ 天啊，钟琼！课上！吃零食！ 她怔愣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样引人遐想的声音竟然是钟琼和鸭脖发出来的，这让她更想注意钟琼怎么吃的东西。 那可是小古板钟琼，尊师重道第一人，之前别说看她吃东西了，上课喝水都没有过。这……难道被人附身了？ 易宛全然没注意她已经完全扭过头去看向了钟琼，她的视线像车大灯，给钟琼照得无从遁形。钟琼默默停下了吃零食的动作，不好意思到耳朵都泛起了红。 钟琼心思也百转千回，难不成她动作太显眼了，被易宛挑出刺了？ 钟琼借着窗户的反光，发现吃到了下巴上，默默拿纸擦掉，她笃定已经被易宛厌恶了。 不料易宛朝她伸出了手：「还有吗，给我也来点。」 钟琼：？ 这是她意料之外的事情，易宛也会在课上吃东西吗？之前没见过啊。 钟琼在书桌里摩挲，但心中多少有点不忿，刚才知道易宛拉黑了她，才不想和她有交流。 她心里腹诽着，手上已经将零食摩挲到掌心了。 嘴上却说：「想吃自己买去。」 鸭脖有些塞牙，所以她手里拿着袋巧克力奶，袋子微凉，她摇晃着，晃荡的水声从书桌里传来，这是易宛喜欢的口味。 易宛清咳一声，低头不知道做些什么，钟琼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易宛的消息界面截图，溪流的旁边静音符号已经消失殆尽。 钟琼瞳孔地震，因为易宛在示好，易宛在朝她示好？ 不到三分钟的时间里，钟琼受到的冲击太多了，她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将那奶递到了易宛手里。 至此，两个人之间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难以言明的气流在其中反转，两人都侧过了头，默契的不再看对方，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杜漪的提问也轮了好几个人，蛇形或隔两三个人跳过，搞得每个人都战战兢兢，易宛所在的那一列直接被越过，好大的舒气声在教室里翻涌。 杜漪：「呦，这就放松了？说不定我待会儿就杀个回马枪。」 这是英语老师惯用的死亡提问，提问过的人也不会有「免死金牌」。 「下一个。」 杜漪眉头紧皱，嘴角却带笑意，不知道是开心还是愤怒，或者两者兼具。 在轮到钟琼前桌的时候，钟琼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老师让她总结，可是几乎所有人说得都是她的东西啊…… 题的速解法，句子的分析结构，生词笔记…… 钟琼翻着笔记，回忆着提问的人说得话。有人磕磕绊绊，有人对答如流，但无一例外的都把她当成了标准答案。 都和她写下的大差不差，所以……又能多说些什么呢。 前桌说完的时候，钟琼在卷子和书本上反覆看着，深吸了一口气，准备起身的时候却被杜漪叫了停。 杜漪拍手，表扬了常战和时蕾，夸奖他们思路清晰，阅览仔细。虽然他们两个是翻阅的钟琼的笔记，但钟琼也毫不吝啬地鼓起了掌，眼中全无妒忌和怨愤。 第18页 易宛看向钟琼，感慨着她是一个温和的人，处在什么样的位置都波澜不惊…… 她拿起小剪刀，默默将掌心的袋子剪了个小口子，然后又插了根吸管。 好喝。 下课的时候，杜漪叫走了钟琼，她语重心长：「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回答问题吗？」 钟琼没有直接回復，想了一会儿：「时间不够了？」 杜漪笑了笑：「嗯……也算一种吧。只是我感觉作业很像你的思路方式，看了下你的书，竟然还有批註？你平常不是选个答案就结束了吗。平常你在讲台替我讲卷子的时候，我也在后面听，你的手笔我清楚，但其他人未必能復刻……肯定是一比一抄过来的。」 钟琼低头，有些紧张。 杜漪：「我夸了别人，但也不等于在夸你……老师也当过学生，别人来借作业的时候很难拒绝，老师大学学得机械，交作业的时候会偷偷在文件命名写上自己的名字，其他人粘贴复制的时候就会被老师发现。」 杜漪笑得促狭，一时间不像个老师，倒像个学生，旋即又板起了脸：「你倒好，写得详细，生怕别人抄不明白。」 钟琼支吾着：「想着不写详细，同学们之后会有很多问题……」 杜漪扶额：「所以他们抢了你的成果，表扬的是其他人也不在意吗？」 杜漪手边是一摞作业册，她拿起红笔批阅着，红笔快要没油了，笔记变得断断续续又浅淡，等到批到第三本的时候已经只剩痕迹了。杜漪将笔尖放在嘴边哈着气，又艰难的拿着残害批了一本，最后从同事的桌子上顺了一只笔。 「哎……还是同事的东西好用点。」 钟琼忍俊不禁：「嗯……马素欣的零食也很好吃。」 她默默帮杜漪翻着练习册，好直接让老师批到：「如果交作业的时候直接摊开就好了。」 杜漪看了一眼她利落的动作：「我是方便了，几个班的课代表抱着一大摞练习册，路上很容易滑落的。」 钟琼看着埋头的杜漪：「老师您真的很细心。」 杜漪忙说：「所以你快回答一下心细老师的问题啊，你真不在意别人拿走属于你的表扬吗？」 整个高二英语组办公室内，只有她们两个人。 钟琼看着杜漪忙碌的模样，思考着。 她思忖：「怎么算抢我的？我写得时候也能复习，更何况最后的目标是考大学，跟老师的表扬没什么关系。」 杜漪心里暗惊，她有时候会被钟琼的想法惊艷到，她认为钟琼是一个聪明且心思活络的女生，很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 她心里像块明镜，性子好的出奇。实在是让杜漪很难不怜爱。 杜漪还是说出了疑问：「要是我当时没发现，让你做总结在此之上说自己的想法呢，你说什么，炒冷饭再来一遍？」 钟琼认真说：「我当然还有其他思路和想法的，老师。」 杜漪听他这么一说，笑了。这孩子总是板着一张清冷的脸说出一些很狂的话，偏偏她本人一点都不这么觉得，如果时间倒退十几年，杜漪可不愿意和这种人当同学，会被卷到。但她现在是老师，自然是喜欢的不行。 钟琼回到教室的时候，时蕾万分感谢：「琼姐不愧是琼姐，答案给得太牛了。」看着时蕾竖起的大拇指，钟琼有些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 另一边常战也是大肆夸耀：「这是我第一次听杜老师夸我，紧张的我心脏都跳个不停。她可不是那种嘴里经常夸夸乐的老师啊。」 常战说得没错，杜漪确实不爱夸人，她长得是极具迷惑性的美丽，可上课的时候却是冷都不能再冷的阎王，令所有人都胆寒。不骂人就不错了，哪还敢肖想她的夸耀。 「但我还有些问题——」时蕾将卷子拿了出来，指给钟琼看，字迹大气，笔锋犀利，要点清晰，和她这个人一样利落。 「这个是考的形式主语，真正的主语在后面这里——」钟琼用手指了一下，「不定式。」 时蕾点了点头，用红笔画了条线。 钟琼想到杜漪叫她的谈话，实际上英语老师有许多话没有说出口——比如给别人抄作业实际上是害了他们。 杜漪不会用这种话说她，就换了个侧重点去敲打她。 实际上钟琼什么都知道，但她认为一班的同学又不是什么笨蛋，许多人只是忙于学更难的理科，才没时间写英语，他们总会抓紧一切机会将不理解的东西消化好，而钟琼不是吝啬的人，会提供利索能力的帮助。 一个班级里的人永远都是和谐互助的关系，同学们都非常有学习的自觉性，钟琼也很乐意在这样的环境中，因为学习也是需要有良好氛围的。 中午时，易宛用酸奶沾着面包，钟琼实在是看不下去，给她稍了碗面回来，监督她好好吃饭。易宛吃饭犹如小猫挑面，一根一根的，钟琼早就有这种心理预期了，将她剩下的大半碗默默吃完。 易宛拿开手机打开了一款moba游戏——玩家分为两个阵营，5v5对战，玩家自行选择心仪的职位和人物进行游戏，主要目标是推掉对方基地中的水晶。 「啧。」被安排到了不喜欢的位置，易宛不满的砸了下嘴，却还是耐着性子玩了下去。 钟琼瞟了眼：「你给我吧，我帮你。」 易宛抬头，手里捏着发暗的屏幕：「0-4，开局才七分钟……逆龙捲风了吧，就算是神仙来接手都够呛吧，怎么救啊。」 第19页 「没事。」钟琼伸出了手，易宛默默递了出去。钟琼低头查看的时候，发现易宛已经将所有人都屏蔽了，有效抵御了可能到来的精神冲击。 钟琼不经常玩游戏，但是无论什么游戏都玩得很好，上手快，意识佳，反应灵敏。她手指翻飞，面上却冷静异常，让人觉得她在演奏音乐，又或者是打音游。 易宛在旁边看着，她微微屏住了唿吸，因为她在玩对抗类游戏的时候，恨不得牙都跟着用力，像钟琼这么云淡风轻的情况为零。 钟琼确实玩得很好，推对方位置仿佛有公示模板，准的不行，同时每个技能都恰到好处，易宛原本还想找机会嘲笑钟琼，却逐渐被她的操作吸引住。 「给……」钟琼将结束的游戏还了回来，上面是她mvp结算动画，队友也抛出了一起玩的邀请，钟琼顺手全都点了拒绝，「我只跟固定的人玩。」 这句话说得易宛心里忽地痒痒的，什么叫只跟固定的人玩？她刚才不就是帮她玩游戏吗，这个意思是要邀请她一起玩吗。 易宛抿唇，她心中有些雀跃，却一忍再忍。一激动的时候，总想挂在钟琼的身上，但她又万不能这么干…… 不过要是每天晚上或者中午能和钟琼来一场游戏也不错，输赢倒是无所谓，她本来也不在乎这个。 一班的教室门被推开了一条小缝隙，一位扎着小揪揪羊尾的女生朝这边招了招手：「钟琼！我自己打上晋级赛了。」 钟琼笑了笑：「恭喜你啊。」 易宛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她一愣……原来那个人不是她啊。 「谁啊。」易宛站起来，对着钟琼问道。 「宗迎。英语老师教四班，她就四班的。」钟琼回应，「之前匹配到英语老师了，就一起玩了几局，阴差阳错的把她也邀请过来了。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哦……」易宛坐了回去，余光却一直注意着周围的动态。 但关上门之后又什么都看不见了，只剩下又笑声隐隐绰绰传来。 走廊也不应该大声喧譁啊，抱着这样的想法，易宛蹑手蹑脚走到了门边，侧耳倾听着。她根本听不真切，正当她当算再凑近的时候，门忽然被推开，一不留神她就被撞到了鼻子，鼻血哗的一些下子留了出来，竟是怎么都止不住。 钟琼慌了神，一时间手里没有纸，还是宗迎机灵地递了过来。 「你突然开门做什么？」 「你走路也没声，我不知道啊。」钟琼撕着纸。 易宛到底是做贼心虚，也就不和钟琼呛嘴了，虽然如此，她还是给自己找了个出现在这里合理的理由：「我周末有事就不出去了，你和……和她一起去吧。」 钟琼正想问去什么的时候，易宛从裤兜里拿出了动物园的门票，已经有些皱了，褐色的颜料突兀的抹在绿色的角落，十足刺眼。 易宛已经走向了水房清理，没有让钟琼跟着，钟琼觉得手里的门票有些烫手。 午休的时间还有十分钟，同学们都陆陆续续回到了座位上，易宛鼻孔里顶着一张纸，走到了操场上，她将口袋里的冻干揉碎，餵给了操场上的猫猫狗狗学长们。 她歪着头蹲在地上，脚尖点地…… 她想芳芳了。 第10章 钟琼的口袋里多了两张动物园门票，易宛完全没有和她一起的意思。本着不浪费的缘由，她最后邀请了……马素欣。 马素欣兴致勃勃在动物园里逗着动物，钟琼拿着两瓶水，不是靠在旁边看着，就是坐在游客椅子上等着。 她最期待的是易宛嘴里的杂技表演。 马素欣看得兴高采烈，钟琼也被惊艷到，但一想到易宛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又觉得索然无味起来，眉黛愁还聚。 马素欣抓着她的胳膊：「天啊，那个熊真的是自愿跑的，饲养员在后面都追不上，笑死了。」 「嗯……」 钟琼点头，易宛确实没有说空话。 马素欣神采奕奕：「给我拍张照，我要发朋友圈。」 「行。」 「你这拍照技术……」 钟琼看着相机里的马素欣：「这不是挺好的吗。」 马素欣摆了摆手，翻了个白眼：「还是我自拍吧。」 马戏表演结束后，两个人又回到动物园逛了起来。 「过生日一般送什么好啊。」钟琼徵求着马素欣的意见，因为察觉到易宛的情绪不好，想着在她生日的时候送些东西让她开心些。但实际上她并不知道送什么，因为易宛的口味刁钻，需求离谱，她害怕精准踩雷。 「送谁啊？」 「易宛。」 「你把自己送给她不就行了。」 话刚说完，刚喝了一口水的钟琼直接吐了出来。 马素欣说得云淡风轻，却让钟琼人都炸了起来：「你乱说什么东西呢。」 马素欣没想到钟琼反应这么大，被吓了一跳，拍了拍胸脯，责怪着：「你吵什么。易宛不是英语成绩没你好吗，她又不缺什么，你干脆辅导她做题不就行了。」 「……」钟琼嘴唇翕动，终于没忍住，「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住在一个屋檐下。」 马素欣是知道她重组家庭的事情，但毕竟两个人住一起的时间并不长，心大的她经常忘记。她嘿嘿一笑：「那她喜欢什么，你还能不知道吗。都是姐妹了，应该很了解彼此了吧。」 第20页 风吹树影摇，桥下的黑熊正做着谢谢的姿势。 「你觉得我们了解彼此吗？」 马素欣认真点头。 …… 钟琼陷入沉默，她觉得易宛可能希望她永远消失。 「你知道咱们城市有个明星要来拍电影吗？」马素欣神秘兮兮，「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蹲蹲她？」 「没兴趣。」 「小害羞也去。」 小害羞是班级里一个文静的女生，脸上经常泛红，吃点酒糖都有点醉醺醺的，特别可爱，大家就叫她小害羞。 钟琼和马素欣并肩走着，有个小女孩拿着动物园的冰箱贴咿咿呀呀从两人之间穿过，马素欣趁机摸了摸小女孩头上的蝴蝶结。 钟琼无奈看着她，手爪子还是那么欠。 「你也喜欢那个女明星。」钟琼的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她和马素欣一起回头，就看见印安容放大的笑脸，「我和班级里的一些人也打算去看看呢。」 钟琼扫了一眼印安容，她立刻将勾肩搭背的手放下，钟琼感觉她的力气大的很，拍的她肩胛骨生疼。 「呃……」钟琼还没回復呢，马素欣率先点头，表达了肯定。同龄人一旦对上了脑电波，话题骤然间多起来了，从女明星拍了哪部电视剧，到客串了哪部电影，头头是道喋喋不休，听得钟琼是一头雾水，她根本不追星。 印安容神神秘秘：「其实我和她很熟，我小姨给她当助理，能带咱们去后台看看。」 马素欣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能带我去吗？」 印安容：「太多人肯定不行，你俩能润进去的，琼姐怎么想？」 钟琼又是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马素欣拍了下后背：「怎么不可以，你是不知道钟琼多喜欢她，前两天还跟我说来着，绝对没问题。」 马素欣凑到钟琼的耳边：「多好的机会啊，多带点签名照回来。」 她说完就快速离开，忙到印安容身边，打听谘询。 印安容见她如此，本来还端着的架子更甚，十足十的拿乔。 钟琼向后退了一步，让她们两个的全身都出现在视野里。 阳光下三个人站成了个锐角三角形，钟琼恨不得离她们远点再远点。 两个人聊得太热络了。钟琼替她们觉得口干舌燥，又灌了好几口水。 不多时，马素欣也觉得渴了，拽着印安容和钟琼走到了阴凉地方，钟琼都没有问直接将另一瓶水递了过去，马素欣默契接过。 阴凉处就是受用，虽然树影不能挡住所有的阳光，但烦闷的热气剎那间消散了大半。 马素欣喝完又将水递了回来，将钟琼当成了活的拎包客。 钟琼两瓶水可以用一只手夹住，完全不费力。 印安容看着马素欣的星星眼，十分受用，马素欣见状捧得更用力了。她一项能屈能伸，要是印安容真的能带她进去，她叫妈妈都没问题，别提只是夸两句了。 印安容被马素欣的言论说得有些飘飘然，直接给她小姨打起了电话：「小姨，能不能带我朋友们去看她？」 她的声音开得并不小，以至于就算是听筒模式，钟琼和马素欣都听见了些谈话的内容。 「平常要个签名还行。剧组哪能让让那么多人进来啊，别想着我能给你透露行踪了，这都是要保密的，我只是徵集的志愿者，又不是真的助理，能有什么办法——」小姨的话还没说完，印安容就已经颇为尴尬的调小了音量，她用眼神瞧着钟情和马素欣，她们两个立刻领悟，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 这个年纪的学生最是要面子，惹得气氛都凝滞了不少。 「小姨，你……你想想办法，我这边都说好了。」印安容有些急切。 马素欣轻咳一声：「要不然算了吧，打扰人家工作就不好了。有的大粉能知道些内幕。有个特牛的粉丝做了个app，可以了解部分动态，我充了会员，只想着有机会偶遇就好了，就不麻烦你小姨做别的事情了。」 印安容慌慌张张的，但强忍着不表现。钟琼已经知道她在强撑，但也没有戳穿，更没有去想维护她的自尊，只是全然当没注意。 印安容看向她的时候，她只是将头挪开。 「……」印安容还举着电话，声音讪讪的，「大粉的渠道确实也是一种办法。」 钟琼没有吭声。 印安容压低声音和她小姨交流着：「拜託……」 马素欣打着哈哈：「你小姨真的很厉害，这样岂不是能随便要到签名。如果我有这样的小姨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马素欣的场面话果然让印安容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钟琼颇为意外，没想到马素欣还挺能察言观色的，还怪会维护别人脸面的，怪不得大家都很喜欢她，能说会道的人走到哪里都会让人心旷神怡，马素欣就属于这种。 印安容要挂电话，却在点的时候，仓促点到了免提。 于是一声熟悉的声音就从手机里传来，有些距离，飘飘乎的：「姐，你的衣服可真好看。」 这声音十分抓耳，更重要的是钟琼十分熟悉。 印安容也是一愣，下意识说：「小姨，刚才说话的人是谁？」 「什么啊，说话的人多了去的。」 「夸衣服好看那个啊，小姨快去打听一下。」 「嗯问这个干什么，算了……哎，那边那个女生是谁，早上就看见了——」一阵嘈杂声之后，印安容小姨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叫易宛。」 第21页 手机里的声音说完，印安容看向钟琼：「她怎么在剧组？有认识的人都没告诉班级同学的吗，这么能藏？」 她说完后，钟琼没有接话。 马素欣按了按太阳穴：「琼姐，你早知道的吧？怎么不告诉我？」 钟琼：「我真不知道。」 马素欣瞪着眼：「你们关系那么近，还能不知道？别想着框我。」 印安容也睁圆眼凑过来：「什么关系？」 「当然是——」 还没等马素欣说完，钟琼就先打断，眼神警告她不要声张。 马素欣一下子闭上了嘴。 这一看就是有故事啊，印安容心痒难耐。 她好奇，忍不住戳了戳马素欣，眼神瞟着钟琼：「都是一个学校的，有什么不能说的。」 钟琼朝她摆了摆手：「我们要回去了。」 印安容立刻跟上，亦步亦趋：「那……能不能到带我进去看看啊，琼姐？」 印安容图穷匕见，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钟琼走得更快了，看着在旁边跟着的印安容：「我确实办不到。」 「都是一个班的，有什么话不好讲啊。」印安容努嘴，游说不停，马素欣在旁边帮腔，两个人一唱一和，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被这两个人缠上可是苦了钟琼了，耳边好像有一万个蚊子，嗡嗡嗡的脑壳疼。 最后是手机提示音救了钟琼，打开一看是班主任在微信群里发的消息，有关一场英语比赛，希望同学们踊跃报名。 印安容在旁边偷瞄着：「我们班任早上就发了，我可是胜券在握，一定参加的。这可不是那些水证，从市里选拔到全国拿奖的。」 老陈光在班级群里发消息也许是不太过瘾，又给钟琼打了个电话，电话铃声响起来的时候，身边两个吵闹的傢伙也都安静了。说到底大家都是学生，对老师都带着若有若无的惧怕，尤其是对班主任这样的角色。 钟琼松了口气，接了起来：「餵？」 「看到群里的消息了吗，外研社英语素养赛。全国人才济济，就算不能战到最后能在市里拿个一等奖也不错，你怎么看？」 印安容在旁边的意气风发淡了些，她可没有让班任亲自邀请的程度，隐隐绰绰有一种败了一步的感觉……她甚至和班主任还沾亲带故，这更让她没由来的尴尬。 马素欣没有印安容那样百转柔肠，对她来讲钟琼参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英语没有那么出色，所以脑子里根本没有比一比的想法，还停留在见女明星欧霄的幻想中。 「反正都拿起来手机了，给易宛发个消息吧。」 马素欣可怜巴巴双手合十，让钟琼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反驳，干脆点开通讯录给易宛打了过去。 她也挺好奇易宛在哪里，在做什么。 但没想到电话□□脆的挂了，再拨过来的是易宛的微信视频。钟琼只是愣了一瞬，点开了接通。 易宛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上，是比平常个娇艷的模样，红润的唇色好像刚洗过的草莓，白皙的皮肤像泛着萤光的白雪……仔细一看确实有高光点缀起上，随着睫毛的翻飞颤动，蓝色的眼妆如蝴蝶翩飞。 「笨笨妹妹，和姐姐朋友打个招唿。」易宛将摄像头反转，眼前出现了个陌生的女人，是钟琼没见过的面孔，有着锐利的凤眼，却挂着和善的笑意，很有辨识度。 「这就是你那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妹妹？」 还没来得及说话的钟琼感觉头顶一排黑线，易宛这是在外面乱说些什么啊，柔弱不能自理她应该安在自己身上才是。 第11章 散步谣言的易宛笑嘻嘻拿出了手里的……炸串，她身后是正在上妆的欧霄，腿上盖着浅绿色的薄毯，看起来空调开得微凉了些，不爱加衣服的易宛都披上了外套。 她食指上沾了些油。 因为这样，她的食指一直是翘着的，就算欧霄递来了手纸也没有让她手上的姿势改变。 她正看着屏幕：「你想我了？」 「嗯？」 「你不是因为想我才给我打电话吗，现在在和宗迎逛动物园？」 钟琼不知道为什么牵扯到宗迎：「没和她。」 「好。」 易宛的食指终于落了下来：「那就好……」 她一下子明媚了许多，嘴里也吃得不亦乐乎：「笨笨妹妹，你可香了身上，有太阳的味道。如果我到太阳上，会不会被温暖到直接睡死过去……」 「你会直接被烧得连灰都不剩。」钟琼出言打断，但易宛根本毫不在意。 「你是听不懂我的话吗……太阳都不介意我到它身边，我又有什么在意的？」 「……」到底是谁听不懂话啊，钟琼看着易宛脸上的红晕，放弃了和她对话，「她这是喝多少啊？」 易宛身后的女人轻咳一声将手机从易宛手中拿过：「没给她喝，应该是自己偷偷搞的。」 印安容已经失语了，好半天才找回声带：「欧霄……真是欧霄啊！」 欧霄朝着印安容打着招唿，笑容还没在镜头里定格几秒就被易宛夺走：「谁说我喝酒的……我根本不喜欢酒的味道，难喝死了。而且我千杯不醉，喝酒对我来讲太没意思了。」 「……」钟琼无言了，清醒的易宛已经够难沟通了，现在简直像是叠了无穷的debuff，彻底没有办法聊下去了。 第22页 「如果你请我喝酒，那我肯定会喝。」 钟琼无奈嘆气：「不要做这种不可能的假设。」 「为什么？」 「未成年不得饮酒，我不会请你。」 易宛垂下了头，有些委屈：「真的不可以吗，不让做得事情，我们两个也不是没少做。」 她说着还鼓起了脸：「难道你从来都循规蹈矩，没有出格的时候吗？」 「没有。」 「哼哼，嗯~」易宛拉起了长音，显得回味无穷。 欧霄凑过来有些八卦：「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啊，是未成年可以做得事情吗？」 不知道为什么，欧霄这么一说，钟琼的脸莫名有些发烫，就好像真的做了些什么不应该的事情一样，连着唇齿都有些干燥。 她一直都认真生活，一时间确实想不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但易宛信誓旦旦，就好像两个人之间真的发生了些了不得的，不能播出的内容，让钟琼都有些不自信了。 「她与我……」易宛慢吞吞说着。 钟琼：「回去再说。」 易宛哼了一声：「好啊你，敢做不敢说？」 钟琼：「你不是嫌弃我嫌弃的紧，我们两个能有什么事？」 「啊……也不是很嫌弃吧。」易宛委屈巴巴的，「只是不想靠你靠的太近，会让我……」 说一半她又住嘴了。 「这还不算嫌弃啊，都不想靠近我了。」钟琼吐槽着，她并没有注意到，这句话特别像嗔怪的打情骂俏。 欧霄实在是憋不住了：「你们能不能把刚才的话说完啊，真是要急死我了，到底什么个事啊。」她一脸玩味，完全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现，「不过年轻人要注意卫生啊。」 钟琼：？什么玩意？ 易宛：「就是她……与我在课堂上一起吃东西！」 欧霄失落的哦了一声。 钟琼做出了回答：「我一直都很注意卫生，易宛更是洁癖……」易宛的洗澡步骤都极尽繁复，大多数人洗头是洗髮水和护髮素，易宛要用两种不同的洗髮水洗两遍，护髮素，发膜，护髮精油，层层叠叠…… 欧霄切了一声：「小孩子一边玩去吧，说得驴唇不对马嘴。」她摆了摆手，彻底离开了镜头。 「啊……我还没看到呢，给我看眼啊。」马素欣挤在钟琼旁边，只为了多看屏幕两眼，可屏幕上只有晕乎乎的易宛。 易宛打了个嗝：「我是南方来的，在那边就特别想看雪。说实话，到了北方真见到了……觉得……也就那样吧，没什么了不得的。你在北方会想看海吗？」 易宛是高一的时候从南方转学到北方的，因为家中的一些变故，但她从来都没提起过。她不说，钟琼也不问，如今乍然听到，她还有些恍惚，不确定易宛是否是要和她敞开心扉了。但秉烛夜谈毕竟是两个人间的私密事情，和现在乱糟糟的场景及周围吵吵闹闹的人群不符合。钟琼是想多了解易宛的，但她生怕露出这样的情绪会遭到易宛的无情讽刺，因为无论怎么想，易宛都很不待见她。 她曾经无数次想要找机会同易宛建立真正的姐妹情，可一谈到家人，易宛就会脸色骤变。易宛虽然身娇体弱，可生气起来却唬人的很，钟琼不想让她生气，因为她身子弱，钟琼不想让她情绪起伏过大。迁就中，也让钟琼的惆怅黯黯生天际。 她不了解易宛，这个如玉般脆，又如钢般硬的女生，像变幻莫测流光，让人牵肠挂肚又无可奈何。 北方人会对海情有独钟吗？对于这个问题，钟琼的答案是不。 她轻轻浅浅地摇了摇头，她不是什么喜欢幻想的人，看海听起来十分浪漫，但不过是景色死物，根本勾起不了她一星半点的兴趣。 钟琼觉得易宛醉得彻底，已经满嘴胡话了，她说她觉得雪就那样，可钟琼没忘记高一的时候，她在课间时跑出去，只为了同雪有更亲密的接触。当时只是零星下了点雪花，落到地面上的都没有堆起白絮。 「算了，就知道你不感兴趣……我说什么你都不会提起一丝一毫的兴趣。你就是这么无趣，嘁……」易宛嘟哝着，「你去过南方吗？你看过真正的海吗……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好像去过南方……」钟琼仔细回答着她的问题，「有些记不清了，你要是想知道我回去查查，也许有照片——」 「好像？」 「也许很小的时候去过，但我记不清了。」 「你忘性可真大。」 「还好吧。我回去问问我妈不就好了——」 她思考着。 但易宛听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笑都挂不住了：「这算是什么回答啊。」 但这样的回答实际上是钟琼内心的写照。 如果易宛真的想知道，她就去问一下，再或者翻一下文件夹里是否还有过去的照片。 钟琼一直都是谨慎的人，以至于回答说话往往也显得一板一眼。说得再深些，那就是没有人味，寡淡的像是白开水一样，只有必要的回答，非必须的沟通极尽的省略。 「好了！」易宛忽地贴近了屏幕，看起来十分恼怒，「你还真是认真仔细，谁要你的这种回答啊，火大！」 「……」 「嘁，你去过的……算了……」易宛咕哝着，「回去带我打游戏吧，现实世界很没劲，只有网络，让我觉得自己还有生命。」 第23页 钟琼默默录起了屏，她一定会发给易宛，让她看看自己鬼迷日眼的模样。 精心化了两个小时妆的易宛，还不知道被称作鬼迷日眼，她已经倒在椅子上唿唿大睡了。 欧霄为她加了层毯子，钟琼也将视频发到了易宛的手机上。钟琼有点怕注重形象的易宛看见视频炸起来，以至于还发了二百块的转帐当做补贴。 印安容和马素欣因为没得到可以见到欧霄的承诺而怨声载道，缠着钟琼直到分别，简直给钟琼的耳朵都磨起茧子了。 等到钟琼晚上回家的时候，易宛就紧跟其后到了，她脸上的妆容还很服帖，半点没有卡粉的迹象，像移动的小奶油蛋糕。她看见了沙发上休息的钟琼，又立刻把眼神移开，像是没看见一样。 易宛没有了先前盛气凌人的模样，倒显得格外乖巧，她不去看钟琼，可是却吸引了钟琼的目光。易宛从脖子红到了耳朵根，不知道是冻得还是气的。 为了知道易宛的真实想法，钟琼脑子一抽，走到了她面前：「看一眼你的手机？」 刚换完鞋的易宛还蹲在地上，她立刻站了起来，怒目横视：「哈？」 「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老师让线上提交一下作业，我猜到你没写，把我写的换了个方向拍照，搞了个滤镜，当你的作业。老师换新的小程序了，你肯定还没选择学校班级呢，上次也是我帮你搞得，你直接给我就是了。」钟琼的语气颇为的平静，眉头却一跳一跳的。 易宛破罐子破摔：「给给给。」她有一种平静的发疯的感觉。 哪有什么线上交作业的要求，钟琼只是想拿来看看发的视频还在不在，点开相册发现需要密码，她默默退出又看向了两个人的聊天记录，发现视频早就被删了，只有转帐孤零零的在消息界面上。钟琼点开转帐，默默点了下方的退还，然后又把手机还了过去。 易宛拿过手机，陷入了沉默。她一下子就知道钟琼搞的鬼了，但是她不能说，一旦说了，就要牵扯到视频的事。她咬紧牙关，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早知道先给钱领了好了。 钟琼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马素欣打来的视频电话，钟琼哼着歌点了接听，就看见马素欣拿起了手里刻字的小牌：「琼姐，你的和我的是不是拿错了，这上面是你的名字。」 钟琼摸了摸兜，她发现她手里的是印安容的名字…… 她们最后在离开动物园的时候，在旁边机器雕刻的商摊上，买了刻有各自名字的木牌，当做是纪念品。 马素欣自顾自以为只是她们两个拿错了：「那地方可是网红景点，都说在那刻了名字的人能在一起一辈子，咱俩还闹了个乌龙来，能在一起两辈子。」 钟琼：「那应该是咱仨，还有印安容。」 马素欣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天啊……要跟那个假期都要学习的疯子在一起两辈子，直接搞死我算了。让我当卷王，我怕是一晚好觉都睡不了了。」 钟琼默默将刻有印安容名字的牌子展示了出来，马素欣的哀嚎顿时响彻云霄。 「天杀的！我要收回我刚才说得那些话，这些年的情爱和时光终究是错付了！」 钟琼还没来得及笑出来，易宛在旁边阴恻恻说：「和谁的情爱和时光啊？」 马素欣显然是没有听到，还在自顾自说：「就是没得到易宛可以见欧霄的承诺，周一上学得好好磨一磨——」 还没等她说完，钟琼直接挂断了通讯。 马素欣被迫停下了发言，她看着界面里的视频时间——五分二十一秒。 旋即，又有一条消息发过来： 易宛有事，先不说了。 马素欣：…… 这人怎么见到易宛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易宛对她有血脉压制吗？ 第12章 易宛带着微醺的醉意，凑到钟琼的旁边，微眯着眼看她手里的木牌——印安容这三个字刻得大气磅礴。易宛觉得这样舒展的笔画和印安容很不搭，当时她带着一堆人来一班门口堵钟琼参加辩论赛的时候，那叫一个小肚鸡肠，尖酸刻薄。 易宛嘆了一口气，吹得钟琼脖子痒痒的，还好这口气十分短暂，她马上将身子离开，拿出手机点开了某短视频软体，准备搜索情爱和时光，结果开屏第一个视频是关于宠物猫的，吸引来了芳芳。 芳芳喵喵叫着，蹭着易宛的裤腿，易宛后退：「一边玩去。」 芳芳的毛茸茸猫脑袋明显一愣，转而去找了钟琼，一声声叫得可怜极了。易宛顺利搜索出了动物园附近的机雕视频，播放量最多的一条配文是有情人终成眷属，配上煽情的bgm和营销号的解说，营造出了一种来此地刻字定能在一起一辈子的错觉。 易宛说不出是什么心情，也许是酒精太粘稠了，将血液都凝固住了，她冷哼哼笑了声。还没来得及说话，朱爱就走了过来：「小琼啊，妈给奖学金转你卡里了，有空在学校里把卡换绑了，别填我的了，还要费一遍事。这五千块不要乱花，多买点学习用品。」 朱爱走近了才看见被钟琼挡住的易宛，也看见了芳芳，钟琼将芳芳抱起来，裹到了外套里。 随着朱爱话音落地，钟琼抱芳芳更紧了，芳芳在怀里拱来拱去，她轻轻拍了下小猫的屁股：「安静，不然今天睡外面去吧。」 第24页 易宛抿了抿唇：「不行，芳芳去哪我去哪。」 「既然如此，你们俩都去睡外面。」 「那不行……你也得一起。」 朱爱无视了她俩吵嘴，看见易宛脸上的妆面微微蹙眉，但很快又舒展了开来，旋即对钟琼道：「你们学校都让填家长的卡号，小琼你非傻呆呆的填上，你看人家易宛，就知道写自己的，都不用老黄费事了。」 「她也是填家长的。」 朱爱一噎：「那我这就去问问老黄给没给易宛转过去。怎么也是孩子的钱，留我们手里做什么……易宛看着买点喜欢的东西，培养一下理财能力，要是不够来找我要。」 「不用问了。」易宛嘟哝着，「一中只给期末学年前三发奖学金……」 「她第四。」钟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补充着，得到了易宛在后腰暗戳戳怼过来的拳头，「嘶……」 朱爱抿唇，正愁不知道接什么话，女儿嘶的一声给了她转移话题的机会：「你嘶什么嘶啊？」 「我的意思是第四也挺好啊，这不是离奖学金只有一步了？」 朱爱：「你不是拿到奖学金了吗，辅导辅导易宛，别一天天没心没肺的，传授学习方法啊。」 易宛被朱爱的一席话说得脸上发烧。 让钟琼在旁边辅导她，岂不是就成了她不如钟琼了，那还不如靠她自己学习呢。 钟琼能明白她在想什么，故意看向她，笑得坏心眼。 易宛当着朱爱的面当然没说什么，只能朝钟琼靠近，在朱爱看不到的地方使劲。 虽然今天易宛还没洗过澡，又风尘僕僕了一天，但身上仍然有香气，勐烈的将钟琼裹在了其中。 钟琼轻咳：「我才第三，说不定哪次就被易宛超下去了呢。」实际上一中前五名的成绩咬的特别紧，钟琼和前一名分一样，应该是并列第二，「易宛只是英语比较拉分，只看理综的话，在第一都不是问题。」 易宛实在是听不下去对她的讨论了，找个藉口就熘之大吉，钟琼也像是抓到了稻草，忙抽身而出，让朱爱颇为无奈。 周一上学时，一中本来安静的走廊变得吵闹纷纷，还都集中在二班，由于就在隔壁，一班很快收到了乱象的原因——二班班长印安容没有来上学。 学习狂魔竟然不来学校卷别人了，实在是匪夷所思。钟琼想去微信问一问，又觉得如果家里真的遇到事发过去只能是打扰，就点开了朋友圈看了眼，背景图是印安容家里养的一只小橘猫。 她这几天都没有发动态，之前存留的也都和小橘猫有关。 譬如小猫给她的作业咬破了，她录着视频，责怪着猫的不懂事，但只是拍桌子恐吓，连猫儿的一根毫毛都没有碰上。 她的课本都会包上一层封皮，作业都整理的干净整洁，别人要是碰破了她都会大发雷霆，但却允许被猫垫着流口水。 回家连书包都没放下，就要抱一抱小猫，睡觉之前困得要死，也要搂一搂小猫。印安容对橘猫的宠爱体现在方方面面，就算是趴桌子休息，只要小猫叫了一声，她立刻要过去听从吩咐，猜测猫主子可是有什么需要的了。 然而和印安容不一样的是，她的家里人并不喜欢那只猫，印安容有多喜欢，她家里人就有多憎恶。 除了她的爷爷支持，剩下的都想要随便找个纸箱将猫打发出去。 印安容最喜欢看七龙珠，最大的愿望是得到七颗龙珠，许愿家里人能够接纳小猫…… 钟琼心思百转千回，不知道该不该打扰，但易宛可不管那么多，有一问一，得到了印安容将橘猫寄养到宠物店的消息，原因是因为她爷爷在住院的时候吵着非要抱一抱猫，医院和家里都不同意，她爷爷就闹起了绝食，印安容心疼她爷爷偷偷给猫带过去了，结果猫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给唿吸管咬了…… 现在家里办起了丧事，猫怕是也留不住了…… 易宛唏嘘：「之前抱芳芳去宠物医院的时候，看她还带着她家依依去问诊，没想到会闹成这样……」 「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将木牌还过去了。」钟琼嘆气。 「今天啊，择日不如撞日。」 钟琼：「啊？？」 易宛摇头：「你别想那么多，我跟她说了些话，提到了那个木牌，她说希望能拿到手里，说不准能带来点好运呢。她说家里气氛太凝滞了，她特别想找个理由出去透透气。」 钟琼认可了易宛说得话，摩挲着手中的木牌，祈祷着它的上面真的能有些魔力，如果能帮到印安容是最好不过的了。 她们和印安容的见面并没有同往日有何差别，天气一如既往的好，只是临近夜色有些发昏，空气还是清新怡人，只是晚风阵阵，吹得人额头生凉。 印安容沉默着，好半天才勉强在嘴角牵起个笑痕，很轻很浅，转瞬即逝。 让在线上很活跃的易宛都说不出来什么话了，只能一遍遍安慰着节哀顺变，十分的苍白无力。 印安容的母亲也许是见她太久没回来，有些怒气沖冲来找，在看到钟琼和易宛的时候又换上了和善的面具：「安容跟我说过，你们来给她送作业卷子，辛苦了，要不要去家里坐坐？」 这样的寒暄词从小听到大，钟琼和易宛的摆手拒绝也熟练的紧。 当然印安容的母亲也不是特别想要其他人回家，携着印安容就往回走，她母亲走得快，印安容却颇为恋恋不捨的回了一次头，也只有一次。 第25页 她母亲的不悦在空气中激盪，仿佛要同氧气混合成炸药：「早就说别养那个畜生，你不听，对一只畜生那么好有什么用？」 很难想像，这样的话印安容在家听了多少遍，又忍了多少回。 「小猫才不是……」钟琼自语着，那两个字实在是说不出口，畜生也许是形容动物的没错，可她家里毕竟有一个芳芳，她将芳芳当家庭成员看待，也就没办法把畜生和小猫联繫在一起。 易宛心中同样五味杂陈，黄启和朱爱结婚的时候，也探讨过芳芳的存在问题，因为朱爱在毛绒物过多的环境里会犯鼻炎，虽然不是很严重的那一种，但多少会影响正常生活，黄启就想给芳芳送人。 易宛当然捨不得芳芳，但她没办法说什么，毕竟小胳膊拧不过大腿，而且住在别人的屋檐下，很难不低头……最后还是钟琼站出来，表示朱爱目之所及一定看不到一根猫毛，她一定会打理的非常干净，就让芳芳留下来吧。 朱爱想了想，最终同意了。说不定也是卖了易宛个面子，但钟琼的助力也很重要，家里两个人反对，易宛没办法争取，要是有钟琼的加入，能变成2v2，而且重组家庭，孩子又不小了，双方的父母会考虑对方孩子的感受和建议。 在芳芳的世界里，钟琼多少能配享太庙。 易宛看着钟琼，觉得本来冷硬的人，此刻却柔和了不少：「买点罐头和猫条带给芳芳吧？」 钟琼点了点头。 她们将对依依的同情反馈到了芳芳的头上，毫不知情的芳芳就这样享受了一顿大餐。钟琼挤着猫条餵着芳芳，易宛在旁边时不时戳戳它的毛，又拽拽它的尾巴，让享受的芳芳总要扭动着身子，回头瞪两眼捣乱者。 钟琼无奈：「你别逗她了，咱俩快点餵完，抽点时间打游戏也不错？」 「啊？」易宛抬头，手下一顿。 她想起来了，之前迷迷煳煳的时候和易宛说过打游戏的事情。一剎那间，她的脸红了起来，又想到了曾经丢脸的视频…… 钟琼对她说得话记得这么清，岂不是她所有的丢人瞬间都储存在她的大脑里了，救命！ 第13章 娇滴滴的大小姐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绿，心思全写在了脸上。 易宛又想到了她没有看成的动物表演，那叫一个痛彻心扉，说到底门票是她自己给出去的，又能说什么呢，拔牙打碎了往肚子里咽啊。 钟琼不知道易宛的心思，看着见底的猫条，如释重负的吐了一口气，将垃圾扔到了垃圾袋里。 「小馋猫。」钟琼笑着夹着芳芳的胳膊给它拎了起来。 真的跟朱爱说得一样，像拎水桶一样，芳芳挣扎着，钟琼强行和它贴脸脸，自顾自的着。 毛绒绒的温暖实在是太棒了，钟琼有点捨不得放开。 易宛看不下去芳芳的难受劲，把它从钟琼的手里解救了出来。 钟琼有些哀怨，朝芳芳伸出了手，企图将它再留在身边一会儿，芳芳扭头，直接走了。 「芳芳！」 「别叫了。」 「行，猫不爱我就拉倒。回去打游戏去。」 这句话一落地，易宛忙不迭凑过来：「你之前不是说只跟固定的人玩吗？」言外之意怎么不跟宗迎玩，和她玩了？ 钟琼并没有理解到她的话外音，很轻松自如应着：「是啊，没错。如果跟不熟悉的人玩不想开麦，少了很多乐趣，所以只跟固定的人玩。」 易宛撇撇嘴，闹半天她嘴里固定的人和熟人画等号啊。 「要玩吗？」 「当然，还指望你帮我上分呢。」 两个人回了各自的房间，易宛的腿上趴着芳芳，她顺手把芳芳当成了垫手用具，打开了游戏，钟琼的声音经过网络再传来，又一种别样的滋味，惹得带上耳机的易宛耳朵痒酥酥的，之前没注意到钟琼的声音怎么能这么好听。 钟琼在游戏里大杀特杀，易宛像个小挂饰一样跟在旁边，心里攀比劲儿起来了，忍不住也浪了一下，结果很快手机屏幕就熄灭了，钟琼的笑声传来，只是轻浅的两声气息就让易宛红了脸，真是太丢人了！ 「你好好保护自己就行了，要人头我可以送你。」 「谁要你送啊！」 看着暗下的屏幕，易宛又觉得没什么事干，随口问道：「老陈在群里发的英语赛，你要参加吗？」 「参加。赢了有荣誉，输了又不损失什么，更何况……我不可能没名次。」内容特别霸气，但钟琼说得特别寡淡，可谁也没办法反驳，因为她说得是真的。 耳机里的唿吸声缠绕在易宛的周围，就好像钟琼环抱着她一般，让她的注意力很难集中在游戏上，心中也是烦闷的不行，人物又死了一次后，易宛有些气了：「别开麦！」 「……」 钟琼没有回应，但耳机里确实没有了她的声音。 人就这么奇怪，得到的时候觉得多余，没有了又觉得空落落的。易宛将芳芳赶走之后，蹑手蹑脚到了钟琼的门口，敲了敲门：「咳……我们离得这么近，面对面玩也不错。」 钟琼趿拉拖鞋由远及近，给易宛开了门，一脸无可奈何，她说：「你怎么戴眼镜了，你近视？」 易宛的脚在粉兔子拖鞋里扣紧。 她推了推眼睛边框：「打游戏就带上了，怕花眼错过抢人头的机会……而且现在大多数人都有点近视吧，天天大晚上学习，对着手机刷题，不近视才有鬼了。哪像你，半夜起来练字都没事。」 第26页 易宛羡慕地看向钟琼的眼睛，黑白分明，炯炯有神，简直粲然的让人嫉妒。 谁知道钟琼说：「谁说我不近视？」她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把美瞳盒拿开，徒手摘到了眼珠上的美瞳：「隐形眼镜。」她又起身在书架上拿出眼镜盒，打开之后发现眼睛片比易宛的还要厚。 易宛：……她现在收回刚才的话。 两个人到了一个屋子里，说不亲近也是假的，易宛刚开始还有些无所适从，到后来渐渐放开了些，有时候钟琼玩得特别好，易宛会拿过她的手机接着玩，感受一波狐假虎威的气势。 有时候她也看到了钟琼手机上方弹出来的消息框，尽管不想窥私，但眼睛一扫而过也能看到聊天的内容，让她感觉十分的不自然…… 手机说到底是个很私人的东西，至于和别人的聊天更是。 「我去冰箱拿点水果。」一局结束之后，钟琼拧开门把手走了出去。包裹着钟琼气息的房间就只剩下了易宛一个人，钟琼的手机和电脑都是打开的，完全是任君採撷的状态。 易宛眼观鼻鼻观心，控制着自己。可这机会来之不易，她心中有小兽在咆哮——钟琼难道真的是一本正经的人吗，真的没有什么秘密吗，她上课不是还吃东西吗，说不定私底下菸酒都来呢！她还擅自录屏了别人的丢脸瞬间，偷偷看一眼又能怎么样！ 易宛抿唇……决定一分钟之后钟琼还没回来就悄悄看一眼…… 结果两分钟了，门外还没有任何动静，易宛心中的魔爪终于蠢蠢欲动了。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移动到了钟琼的书桌前，手颤抖的在滑鼠上，点了好几次浏览器才成功，她想知道钟琼会不会看那种□□的内容，会不会留下什么不能明说的小网站。 让她失望的是，别说网址了，连稍微擦边点的内容都没有，那叫一个高风亮节。 易宛不信邪，哪有人还不知道这东西，她果断点开了「我的电脑」去勘察钟琼的文件夹，说不定以钟琼的性格会保存在某个文件夹里面呢？ 她苦苦搜寻，又大失所望。 她的腿晃悠着，脚尖点着地，带动着椅子摇来摇去，左手撑着腮，眼睛却灵活的在屏幕上游走着，一点都没有要移开的架势：「在这？……不对，这里？……嘶……哪呢啊……」 说不定是在某个隐藏加密的文件夹呢？ 当易宛又准备搜索的时候，门把手突然旋转，钟琼开门了！ 易宛深吸了一口气，脑子嗡嗡作响，一瞬间从嵴背凉到了尾椎，嘴巴干涸，忍不住舔了好几次嘴唇。 「你做什么呢？」 面对钟琼的疑问，易宛默默又打开了浏览器：「想到了一道题，不知道怎么解，搜一搜。」 「什么题，给我也看看。」 易宛：…… 钟琼手里拿着个托盘，里面洗了四五种水果，这也是她为什么上来的这么慢的原因，她嘴里塞着一颗草莓，说起话来含煳不清：「你应该在手机上做的题吧，截图发我微信里。」 「嗯。」易宛缩着脖子，因为心虚都不敢朝钟琼的方向看一眼。 她恋恋不捨挥别了钟琼的电脑，为没有找到隐藏加密文件而遗憾。她没有认为钟琼不浏览那种内容，只是认为钟琼藏得真深啊。 钟琼拿出了练习册，摆在了桌面上，书页在她的手中哗哗翻动，她的手如玉莹润，如竹修长，煞是好看：「我也想到了几道题，还没有解决。」 两个人的作业都在自习课就解决了，回到家里都是做一些额外的练习册。 钟琼看得认真仔细，嘴角绷着，人就显得很冷。 易宛认为钟琼绝大多数都是冷漠的，就像现在一样，很没劲。 但她也会有活泼的时候，比如和她玩游戏的时候…… 到底哪一种才是真实的钟琼，易宛也搞不明白，她只是不喜欢紧绷绷的钟琼，喜欢活泼跳脱，愿意打破规则的钟琼。 易宛想吸引钟琼的注意，但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将手机键盘的声音调大，输入又删除反反覆覆，打得啪啪作响。 钟琼扫了一眼手机，看着易宛头顶上的正在输入中，陷入了沉思…… 易宛咳嗽了几声，钟琼默默递了两颗润喉糖。 易宛拿起钟琼桌子上的罐装可乐，喀拉一声打开了拉环，咕咚咚喝了进去。她想了许多弄出动静的方法，偏偏钟琼不动如钟。 钟琼实际上在易宛安静的时候就在偷偷注意她了，她这般闹腾，钟琼已经上下给她打量了个遍，只不过是用余光不动声色的。 易宛有着圆圆的杏眼，棕色的眼仁，一颦一笑都机灵的不行，她的表情丰富，却又不失美丽，如同移动的画一样，况且还是一副需要精心呵护，不然就会氧化泛黄的画卷，让钟琼忍不住不怜爱。 她之所以不理会易宛是因为她觉得易宛喝汽水都像金贵的公主，不想出言打破这份感觉。 「我想跟你对对英语作业，行不行？」易宛忽然道，钟琼还没反应过来她说什么就已经点了头。 易宛哒哒哒的离开，又拿着卷子哒哒哒的返回，看起来心情不错得很，她将钟琼的英语卷子从书包里抽出来，对比了起来。易宛一边拿笔图画着，一边还笑得特别灿烂，引起了钟琼的好奇心。 「你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我。」 第27页 「没有。」易宛回答。 「那你写那么久是写什么，不是在改答案？」 易宛扣上笔帽：「你怎么这么自信，我和你不一样的地方就不能是你错了吗？」 「你总不能是改我的答案吧？」 易宛：「怎么可能。」她将卷子塞回了钟琼的书包，阻止了钟琼要拿出来的动作，「我没改答案，只是做了点记号，等上课的时候听老师说。」 钟琼点头，原来是给不一样题标註了出来啊，虽然她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但也没有细想。 等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她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看着卷子边角画出来的卡通表情包，她终于知道昨天晚上易宛在忙活什么了。 杜漪踩着高跟到了钟琼的面前：「把你卷子给我，今天忘带了，用你的讲课。」 看着杜漪伸过来的手，钟琼捏着右下角的王八图，有点头疼又手抖。 第14章 「快点啊。」杜漪等了几个唿吸，手上还没有传来卷子的手感，她干脆伸手抢了过来，「磨唧……选择选得那么干脆，交个卷子怎么那么费劲。」她将卷子展开，看着空白处被画上的卡通图案，唿吸一滞。 abcd写得还是熟悉的样子，边角图案让杜漪陌生。 「老师，怎么看这么久，什么情况。」易宛微微仰头，甚至还站起来觑着卷子。 钟琼目光炯炯，一双眼睛好像能射出火焰，和易宛一对视，后者立刻坐到了座位上，开始弯腰拆开鞋带重新系，躲避着钟琼的视线。 白皙的脚腕随着易宛的动作若隐若现，透过她的校服领口处，钟琼又看到了她的锁骨，以及锁骨处的蝴蝶纹身，已经淡了许多，剩下了个红色的蝴蝶印记。易宛抬眼的时候，两个人视线相撞，她又低下头解开鞋带…… 钟琼：…… 直到杜漪点了点钟琼的额头，将她的脑袋扳回来，易宛才如释重负直起了身子。 钟琼余光瞟着易宛，易宛神色平平，手却紧紧攥着书包带。 「你故意的。」 「咳……听不懂。」 「……」得，就是故意的，钟琼翻了个白眼。 「还翻白眼？」她的表情被杜漪捕捉，钟琼想辩解什么，但她刚才的白眼实在是太有力度了，以至于说什么都很苍白。 「这卷子真是太精彩了。」杜漪边说边往讲台走，还打开了投屏，于是乎，右下角的那个王八开始在白板上高清出境，给全班展览着，「题太简单了，做完觉得太没意思了是吧？就跟吃惯了山珍海味，对家常小菜不屑一顾了，嗯？」 杜漪阴恻恻笑着：「太膨胀了是吧。那以后我单独给你出题，单独对答案，保证难到你没时间搞这些没用的。」 「嘶……」 前桌率先将书挡住了脸：「这是惩罚我呢吧。」 「我靠，亲亲杜老师，别啊。」 杜漪打断了不小心惊唿出声的同学：「你要靠谁？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杜漪这么一说，让大家都没别的话讲了，只能小声嘤嘤着，心里哀嚎着。 钟琼面色还没变，班上同学先哀鸿遍野了起来，原因无他——学霸换卷子做了，他们还去抄谁的啊。 有的人肩膀一垮，直接后仰倒在了后桌的桌面上。 他们比钟琼自己还心疼钟琼，一声嘆气高过一声嘆气，难过的就好像这件事降临到了他们身上一样。 杜漪将卷子从投影下撤下，在一片片嘆息声中显得心情格外的好。钟琼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原因，既惩罚了「调皮」的学生，又有效减少了抄作业的弊病，简直一石二鸟，不开心才怪呢。 快要下课的时候，杜漪将卷子还了回来，卷子上的错题有她的红笔批示，有些卡通图案还被加上了红眼睫或者腮红，显得整张卷子乱糟糟的：「下课找我。」 钟琼应了声，拿出卷子夹准备收纳起来。 心虚的易宛下课就带上了蓝牙耳机，眼观鼻鼻观心，根本不往钟琼那里看一眼。 马素欣跑过来，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在钟琼的卷夹里又掏出那张卷，毫不客气嘲笑着：「琼姐你这么有少女心啊，还把老师还给你的卷子添油加彩了，你喜欢红睫毛啊？」 钟琼无言……这上面除了答案明明都和她没关系好吗。 「马素欣，我红笔摔断油了，现在手里只有一只黑笔能用……所以这不是我搞的，你要是非要认为是我，那就把你的红笔送给我当证物也可以，我不介意。」她说着说着伸出了手，讨要的姿态。 「回去拿吧，正好你笔多。」钟琼朝她的座位努努嘴。 钟琼是以一张开玩笑的口吻说得，所以马素欣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她咯咯笑着，根本没听进去，还拿出手机准备拍照，这样的黑歷史钟琼当然不允许久留，立刻道：「收起来。」 马素欣被吓一跳将手机扣了下来，但没料到旁边的易宛也直接给手机放到了桌膛里。 三个人面面相觑，马素欣率先说：「也没说你，你怎么还急上了。」她看着易宛，「带着耳机都听得这么清楚？」 钟琼转向窗外憋笑，忍得肩膀一颤一颤，很是辛苦。 「只是凑巧了而已。」易宛抿嘴，将耳机摘下之后和手机一起放好，拿出下节课的书本，坐得那叫一个笔挺，「老师不是说要你找她，还不快去。」 第28页 「还不怪马素欣非要耽误我时间。」钟琼起身吐槽着，马素欣不服气，却也反驳不出来什么，只好回到座位上。 马素欣走远之后，钟琼蹲下身子，假装整理裤脚，却默默给易宛的鞋带和桌腿绑到了一起。 不就是使坏吗，谁不会啊，谁叫她繫鞋带躲人，这么愿意躲，那就多躲一会儿吧。 钟琼做完这件事感觉人都舒展了，极为愉悦的到了英语组。 她一边走还忍不住一遍哼着歌，手放在裤兜里摇晃着。 她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在杜漪说了第二声进的时候，才调整好脸上的表情。 窗外暖融融的光撒在英语组办公室里，杜漪这次趁同事不注意将上回拿走的笔又插回了笔筒里。她又从其他同事的笔筒里薅了两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先前的被用没油了。 杜漪右手无名指的戒指反着摄眼的白光，但钟琼从来没有见她丈夫来接她。 她也从来没从杜漪的嘴里听到过有关她丈夫的事情，最多的还是她的一位女性朋友，可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那个戒指的另一半就像是进入了严密的档案里，查无此人。 她不得不想，也许杜漪只是随便买了个对戒带，又恰好瞧上了婚戒呢。 「来，我跟你说说你做题的弊端，到英语赛的时候要改进——」 杜漪的话将她从思考中拽了出来，却又让她堕入了另一个思绪上的深渊，她脑子里想的都是——易宛发现鞋带被绑在椅子腿上，被迫出糗的一百零八式。 第15章 「你做题速度快，但是一点都不细心，老师跟你说过做题要胆大心细，你只剩胆大了。」杜漪无奈摇头，「你之前不是还说我是个细心的人，那就不能和我学习学习？」 被说成粗心大意的钟琼还在神游天外中，杜漪忍无可忍拧了她胳膊一下，力道不重，却成功给钟琼下了一大跳。 「我说话你有在听吗？」 「嗯，都听到了。」 「那你说说我刚才说什么了。」 钟琼：「呃……」 杜漪气不打一处来，手指着钟琼：「你啊你啊，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钟琼下意识摸向了口袋，除了没给出去的生日礼物外，空空如也，她这才反应过来是杜漪的电话。钟琼镇定如若将手从口袋里拿开，赌杜漪没有注意到。 杜漪将衬衫卷到了手臂，手肘撑着桌面，将手机从数据线上拔掉。 她确实没有，她听到铃声的时候一颗心就飞走了：「餵……我没事，医生只是说我缺钙，你怎么一副好像我得绝症了一样。吃药了，真吃了，也记得吃维生素c了，真的。」 杜漪用肩膀和脸颊夹着手机，然后手下没闲着，利落的翻出一本练习册，在上面勾画着题目：「我有照顾好自己，我说话的声音多么中气十足，你没感觉到吗。」她的脸上有淡淡的笑意，把练习题给了钟琼，小声说，「做我画圈的就行，其他不用看。」说完之后，她就挥手让钟琼离开，全心全意投入对话中去了。 钟琼虽然好奇，但在密不透风的言语中，实在是没有能插嘴的机会，只好拿着练习册走人。 毕竟她还有一件更好奇的事，那就是易宛有没有发现鞋带上的变化。 结果到易宛旁边的时候发现鞋带已经物归原位，她还不死心朝前桌打听了情况，结果什么都没得到，前桌根本就没有注意发生了什么。 钟琼做贼心虚，当然也不能主动提及，只能在心中扼腕嘆息。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蹲到易宛的旁边时，就已经被发现了。她的一举一动根本无从遁形。钟琼自以为天衣无缝，但她的唿吸声，以及微凉的手指，早就在易宛的注意下了。 钟琼当时慌乱的，只是凭藉着平时系东西的肌肉记忆，胡乱扯着。 易宛怎么可能没有感觉，她微怔，但什么也没说。 任由钟琼在她的地盘耀武扬威，为所欲为。 钟琼的手触碰到椅腿会变得更凉，那凉意也沁到了易宛的皮肤里，深入骨血。 每当钟琼靠近她的时候，易宛浑身几乎忍不住想要颤慄，她克制着没有任何移动，直到钟琼离开的时候才低头看了过去，她只是大概有个感觉，但不知道钟琼做什么。 等她看清钟琼做得一切时实在是太阳穴突突直跳，刚才心脏的一切不规则运动都成了泡影，有的只是蓬勃的怒意。 竟然暗算她，小气鬼。 易宛撇撇嘴，不可否认的是，她对钟琼的接触越来越……渴望，这让她感到方寸大乱，她开始思考和钟琼同住一片屋檐下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再这样发展下去的话，她更倾向于住校了。 这边钟琼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大失所望，百无聊赖刷着校园墙，刷着刷着就看到了一条消息——某男同学对易宛的表白，还付带上了一张易宛模煳的照片。 贴子里许多人没认出来她是谁，但是钟琼不一样，她和易宛虽然谈不上朝夕相处，但也是长久在一起的，易宛就算是化成灰她都认得。可惜上课铃已经敲响，她只好按耐住一切，等到下课的时候才将手机拿到了易宛的眼前，毕竟她还不知道易宛要是看到有人表白她会是什么反应。 易宛看见钟琼伸过来的手，先是身子往后撤了一下，才慢悠悠凑过去看了眼。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大的变化，也翻出了手机，在校园墙里往前划了三个月的消息，展示到了钟琼的面前：「也有人表白你哦，一个高三的学姐。」 第29页 听到前半句的钟琼还算淡定，但是听到后半句眉头已经皱起来了：「学姐？」 易宛没有任何起伏的点了点头：「看来你不怎么看校园墙啊，这都错过了。」 「……」 「不会看了难受吧，这么脆弱吗？再也没办法去高三那栋楼了？」 「……」 「不会这辈子不敢翻校园墙了吧，我这就把你的备註改成脆弱小妹。」易宛说着真的跳转到了微信界面，钟琼把手放到了她手机上面。 她被易宛说得有些头大：「我难受什么，我脆弱什么，我怕什么？」 「真的吗？」易宛笑盈盈看着她，眼睛里好似有碎星闪烁，带着钟琼读不懂的情绪。 钟琼扭过头：「有什么不敢的，正好午休，去c楼？」 一种的高一高二在b楼，高三在c楼，a楼是老师们的办公区，b楼跟任意两座都有连廊连结着。 易宛没有任何犹豫的点了头，甚至已经套上了校服外衣。 她的动作麻利，就像是早就预料到了钟琼的选择。 「说话算话，不可以反悔。」易宛说着笑了笑，「不然以后我就叫你脆弱妹。」 脆弱妹？什么狗屎称唿。 钟琼十分不满意，也不愿意这个称唿落到她的头上。那时的她还没反应过来，两个人之间有了独一无二的暱称，是一种相对亲密的行为。午休的时候，其他人都去食堂吃饭，易宛却耗着要和她去c楼，钟琼见易宛这是不打算吃饭的状态，摸了面包牛奶给她垫肚子。 两个人就趁着午休的空挡，连饭都没吃，带着干粮从b楼逛到了c楼，因为高二正好整改换校服，以至于整个高三年级的校服都和其他年纪的不一样，她们两个提心弔胆，生怕被突然窜出来的教导主任逮住，然后被押解到陈敬那里。 钟琼完全是乱说的，根本没想到易宛响应的这么积极，现在简直是骑虎难下，她总不能真去找学姐吧，见到了又能说些什么，答应人家吗？ 只是想一想鸡皮疙瘩就要出来了。 拒绝人家吗？又太小题大做了吧，别人只是在校园墙发发牢骚，正主颠颠跑到面前表达拒绝……想想就窒息。 钟琼带着易宛晃到了高三区的顶楼，天台的风好大，她特别想静静。 易宛笑出了声：「就这么逛逛也挺好的啊。」她跟在钟琼后面捡乐子，钟琼越想在她面前表现得若无其事，她就越想笑。 但令两个人都没想到的是，原本没有人来的天台，现在除了她们两个之外还有一个人，女生没有按照校园规定束髮，而是任由髮丝迎风吹舞，髮丝在空中交错、打结、融合……让钟琼心中说不出来的诡异和别扭。 「你们……怎么到这里了？」女生将脸转了过来，脸上带着的是泪痕，一开口不受控的哽咽着。钟琼心中警铃大作，女生正在栅栏边，身子微微向外前倾，这……难不成是要轻生吗，她这是什么命啊，随便一逛竟然赶上了一场命案。 第16章 钟琼双手朝前伸出：「同学，有什么话好好说。」 她刚一说完女生立刻扭头，一条腿已经跨过了栏杆。 高中生还未步入社会，正是正义感爆棚的时候，钟琼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惨剧发生在自己面前，不然午夜梦回都该是噩梦了。 「同学，哪有什么事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啊。今天空气这么清晰，很适合随处逛一逛，你要不要下来散散心？」钟琼一遍劝说着，一遍找手机，结果压根就没带，「你想想你的家里——唔。」一个人字没说出口，就被易宛捂住了嘴。 「嘘，万一她就是因为家里人才这样的呢。」易宛小声说着，钟琼拍着她的手，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被憋死。 钟琼清了清嗓子：「不管过去经歷了什么，总要朝前看，比如你看上面的云，远方的树，哪个不在蓬勃生长，你也可以。」 钟琼的劝说方式，特别有感的味道，让人听了都忍不住捂住耳朵的那种。 像是计程车里面的车载广播。 易宛已经习惯了钟琼一板一眼的说话方式，但其他人可未必，女生受到了古板的冲击，竟然连泪都忘流了。 女生：…… 易宛扶额：「你这是从哪个年代学来的话啊，看我的吧。」 「你真的要跳吗，到时候你会死的非常难看，你整个人都会死的非常扭曲，并且被很多人围观惨状，你会成为校园里经久不衰的谈资。」易宛眨眨眼，稍微走近了些，「你的指甲闪着光，涂了透明甲油？你应该是很爱美的女生，真的要这么结束自己吗……」 易宛这一席话，竟然还真将那个女生说得犹豫了起来。 「每年每时每刻都会有很多跳楼的人，你死了，死的毫无新意，非常普通，甚至还会被当笑柄。不过我想你在做这件事的时候，肯定反覆想好了，肯定很绝望很痛苦……但你想结束的是你的生命吗？其实你想终结的是你的痛苦，那你的痛苦真的会绵长到占据你的人生吗？」 易宛又朝前走了几步：「小时候认为写一篇作业天都塌了，长大了被老师一骂魂都飞了，现在再看算个屁啊。」 女生将迈着的腿收回来的时候，钟琼直接两步三步的将她抱了过来，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体力好的费事，抱着个大活人跑步也根本不费劲。 第30页 女生沉默着，泪已经流尽，钟琼将女生手腕上的头绳拿下，将她的一头秀髮系好：「以后一定要好好地。」 「……」女生没有说话，易宛热络地走过来：「你的手机号是多少，我没带手机，有时间时候加个微信？」 女生怔了一瞬，竟然真的从善如流报了一串号码，而一项极繁主义的易宛，口袋里不出意外有一根食指那么大的笔和巴掌那么大的本。 两个人非常不放心，直到给女生送到教室才安心。 女生垂着头从始至终只说了一句话：「能不能别告诉别人？」 钟琼和易宛互相对视，钟琼犹豫着，她怕这种情况继续发生，如果不告诉监护人会引发不好的后果。但易宛已经先发制人做出了承诺，还和女生拉起了钩。 经过这件事，钟琼和易宛再走在c楼的时候，还有些心跳加速的感觉，也许是共同经歷的原因，又也许是想报团取暖的原因，两个人挨的近了些，有一种更亲密的错觉。 易宛还攀上了钟琼的胳膊，身子逐渐像她靠拢。 明天是易宛的生日，钟琼此刻终于将准备的礼物提前送了出去，是一个博物馆文创的海水龙纹镜子，很有分量的手持镜。因为之前见过易宛穿汉服的样子，所以选了个能用得上，大概率不会踩雷的镜子。镜面小巧精緻，和易宛整个人也很搭配。 但准备好的那句生日快乐死活说不出去，钟琼还惦记着被画得乱七八糟的卷子：「你不是喜欢画画吗，这个图案多，衬你。」 易宛打开包装，看了看深蓝的背面，青色的龙自海面而起，在阳光下又像在水中游，又似在空中沸腾，她挑眉：「你的审美和我的一个故人很像。」 「谁？」 「我的老父亲。」 钟琼：…… 回到教室的第一刻，易宛就在微信输入了女生的电话，检索出来个微信果断添加，她当然想知道救下的女孩如何了。 女生的暱称是省略号，头像是一片纯白。 而钟琼则是做起了杜漪给的练习册，本来以为会被题卡住，结果根本没遇到什么难题，做得顺风顺水，甚至还计划着回家的时候看几集电视剧。 她转这笔，翻着习题，觉得如果英语市赛是这个难度，那也不过如此。 马素欣也打算做一做杜漪给钟琼的额外附加题，结果难到一个头两个大：「时蕾，你也来做做。」 时蕾看着题，拿起笔，在一道题的题干上划来涂去，纠结了两分钟才选出来答案a。 钟琼却又默默将答案改成了c：「anxious注重在焦急，eager则是重期待，n在过去完成时是没实现的事，还有这道题的回答部分，注意——……」 听完钟琼的讲解马素欣哀嚎：「天啊，我真的受不了这些要记的东西，哪里有什么技巧，痛苦死了，琼姐你真的太强了。」 时蕾也忍不住频频点头：「好多很模煳的东西都能记得一清二楚，脑容量别不是银河系那么大吧？」 马素欣：「什么银河系，琼姐的脑子和宇宙一样。」 她们这么夸，钟琼实在感觉是不好意思啊：「别别别，很简单的，你们也可以。」 明明是谦虚的一句话，怎么感觉却这么凡尔赛呢，马素欣和时蕾全都幽怨地看着钟琼。 「这是人说的话吗？」 「简单？哪里简单啊，好多个知识点混在一起，正常人都很难一下子分辨出要考哪个吧。」马素欣摇晃着钟琼的肩膀，「你个变态答题速度还那么快，让不让别人活了。」 钟琼被摇到眼冒金星，易宛只是在旁边笑看着。 马素欣幽幽道：「这样我真的没信心去报名英语赛了，一想到要和无数个怪物一起竞争，真的受不了。」 时蕾嘆气：「谁说不是呢。」 马素欣又转向了易宛：「你可是近水楼台，总要报名吧？」 时蕾困惑不解：「近水楼台？什么意思？」 钟琼一噎，瞬间提心弔胆。 第17章 在钟琼的提心弔胆中，马素欣挤眉弄眼：「当然是易宛离琼姐近啊，问题什么的比别人方便多了。」 时蕾悠长的哦了一声，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钟琼长出了心里的一口气，她默默无言，易宛就没怎么问过她题，拿她卷子画王八的时候也是第一次进她的房间，在家里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井水不犯河水，如果说熟悉程度的话，貌似最近这段时间才稍微熟络了起来。 屋外的风稍稍大了些，天也沉了下来，大有下雨的架势，怕待会儿不注意下起来雨水刮进屋，钟琼提前起身将窗子关上。她想到了在家的时候，以前和易宛无数个擦肩而过的瞬间，两个人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的接触过。她那么近，又那么远，钟琼连她在想些什么都不知道。 这么想着，她又看向了易宛，易宛正拿着笔在笔记本上写着字。 她的字秀气又漂亮，就算睡着的时候都写得很规矩板正，不破坏美感，不像马素欣之流，直接给卷子或者本画成了乱七八糟的鸟窝。 钟琼是那种很少犯困的，所以没有体会到失控时写字是多么难。 不然她会更加佩服易宛。 易宛吹了吹笔墨，防止合页的时候沾到她精心设计的版图上，把本子安置好后才清清嗓子：「报名啊，为什么不报，万一得了名次呢？没有也没什么坏事，就当做给自己一个歷练的机会了。」 第31页 马素欣点点头，这个想法确实没毛病。 钟琼在听到易宛说得话后，忍不住在想，她会不会来问她问题，如果她再来房间的话，一定要把书包拉链拉严实了，不能给她第二次乱涂乱画的机会了。 可没等到易宛问她题，却从班主任那里得到了另一个消息——童翠受伤了，胸膛被蛋糕里的竹籤戳进去，扎到了肺，生命垂危，在重症监护的时候一直念着钟琼和易宛的名字，家长一定要找她们两个问个清楚。 童翠是谁啊，钟琼根本不认识。 在跟着班主任去医院的时候，易宛为她揭秘——童翠就是她们在天台上救下来的轻生女生，和易宛在微信里说过几句话，易宛也就将班级和姓名告诉了她。 童翠是将生日蛋糕带到了班级里，然后不小心跌落在上面，当场就见了血，班主任忙打120，通知了监护人，好在医院离得不远，大家动作又快，这才保住了童翠的命，但一时半会还没办法从医院出来。 易宛翻童翠朋友圈的时候，还知道她喜欢欧霄，带了好些签名照当做礼物。欧霄的签名照一共也没流传几张，现存的还都是过年时的晚会抽奖给的，对于粉丝来说是一个极其珍贵的礼物了，尤其是童翠在欧霄名不见经传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了。 钟琼到了医院的时候，心脏还跳的厉害，拿水杯打算去接热水压压惊，易宛在旁边跟着。 「开水……」钟琼寻找着按钮。 易宛脱口而出：「嗯……煮沸蒸馏水是为了降低水里的空气含量……」这是陈敬最近在上课的时候经常说的话，已经给学生们的耳朵都磨出茧子了。 钟琼：「在医院都不忘记复习知识点。」 易宛：「只是突然想到了。」 「也是，你平常什么都不干，脑子里只剩下知识点了。」 易宛啧了一声，很不满：「我怎么就什么都不干了，好像我很懒惰一样。」 「呃……那你做什么了？吃饭也算一种劳动？」 易宛：…… 她甚至连饭都不愿意吃。 易宛伸了个懒腰，不和钟琼斗嘴。 她先一步走了回去，等钟琼接完水的时候，童翠的家长才到，只到了一位男性，一看就是从工作岗位刚刚离开，还总在习惯性的看手錶，一分钟能抬起来三次。 男子有些咄咄逼人：「你们是不是知道这孩子出了什么事，医生说她是手腕都是疤痕，平常就有自残的行为。既然你们知道什么，为什么不说出来，要不是今天出了这档子事，孩子以后真没命了怎么办？」 钟琼被他这一连串的问题问的眉头紧皱，有些瞠目结舌，自己的孩子身体受了伤，竟然都不知道，如果说是因为女大避父，那母亲呢，母亲也没有发觉吗？ 钟琼问：「你是她的什么人？她母亲呢？」 男子有些烦躁的摸了摸头：「我是她叔叔，她父母早就死了。留下个烂摊子给我，要是真出事了，以后还不好和她父母交代。」 易宛：…… 男子又愠怒了起来，甚至还举起了手机，将摄像头对准了两人：「问你们话呢，都知道什么，快点说，一中就是这么教育学生的吗。」 陈敬过来，将男子同钟琼和易宛隔开：「这位家长，有话好好说，童翠是孩子，她们也是孩子。」陈敬转过头，朝他们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先离开，他本来是想着让钟琼和易宛作为知情人士，当面和监护人说一说童翠的情况，也好更有效的利用已知信息，但没想到童翠叔叔的情绪这么激动。 「先生，把手机里的视频删除，你这是侵犯了她们的肖像权。」陈敬冷静的同男子说话，不过男子只是哼了一声，并没有理会。 「对付小孩就是连哄带骗，给点甜枣再来点恐吓就够了，不然怎么会让她们说实话？」 陈敬深唿吸，忍着怒意：「这是我最喜欢的两个学生，我不允许你这样，学校也不允许你这样，她们是好孩子，没做错什么，来到这也是为了帮童翠，而不是被你这么对待的。拍照和录像的前提都是尊重，而不是不管他人意愿把摄像头对着脸！」 男子被陈敬说得哑口无言，到底是老师，口才是过关的，但这不能让男子根深蒂固的思想剎那间改变，他还在嘴硬：「小孩子哪有自尊，心情不好都是骗人的，揍一顿就好了。」 陈敬已经朝男子伸出了手，示意他自行删除视频，不然就由他来删，实在不行报警也是可行的选择。 平常耀武扬威惯了，一时间碰到不好解决的硬茬，男子也是只能就范。 等陈敬回到钟琼和易宛两人面前的时候，带上了十足的歉意：「没想到会这样，本来想着要是你们能跟童翠说说话，她的情况会好很多……如果有别的情况告诉一下童翠的家长，也好让家里面对童翠的状况更上心点，就是没想到她的家长这么无理取闹……」 第18章 「老师，不用对我们道歉，你也帮我们说话了。是我们应该谢谢你才对。」钟琼说着。 陈敬笑了笑：「就知道你们也是个体贴的。」 钟琼：「如果是不体贴的，那根本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陈敬拍了拍钟琼的肩膀，认真说：「老师知道你们的品行，如果是同学有麻烦，你们肯定不会拒绝，一定会过来看看有没有帮忙的办法。其实校方查了监控，虽然有盲区，但大致也能知道发生了什么。助人为乐是好事，但是你们不是专业的，能确定她真的摆脱了要自杀的困扰吗？遇到这种事情还是告诉老师，老师会和家长沟通，找到最优解。」 第32页 易宛有些不服气：「就她那样的监护人，告诉了岂不是让她过得更糟心？」 陈敬一噎，但仍然道：「涉及生命的事情，不是你们能够解决的。」 钟琼其实也是这么想的，生命的厚度不是她们这种人生刚开始的毛头娃娃能承担的，但毕竟是她和易宛一起隐瞒的，此时此刻说再多也无用。 易宛仰着头，倔强的模样让人一眼就看出来陈敬说得话没有进到她的心里。 陈敬的嘴唇绷成一条直线：「给你们放三天假，去散散心或者怎么样都好。在这期间好好想想自己做的事情是对的还是错的。」 钟琼讶然……这是……莫名其妙得到个假期吗。 如果其他人应该是尾巴翘到天上去了，但是对钟琼这种从来不翘课的人来讲，赤条条的就是惩罚啊。她作为一个发烧都不早退的人，因为易宛之前请过半天假，现在还直接要旷三天课，天啊…… 易宛一直都是不掩饰她的个性的人，她对这件事处理的不满也明晃晃的摆在了脸上。这也是钟琼没有应和陈敬，默认了假期的原因，因为她担心易宛一个人的话会更钻牛角尖，她想陪着易宛，让她认识到这件事的利与弊。 但第一天假期，家里人为易宛庆生，易宛还是左右逢源，好像这件事根本没有进到心里。 可在休假的第二天，她发起了烧，起先钟琼并不知道，看她一天都没出门，实在是忍不住敲门打探情况。 易宛红着脸，病恹恹给她开门，柔弱无骨地倚在门边：「干嘛？」 钟琼立刻就发觉了不对劲，伸手一探，她向后一躲，但指尖只是擦了个边都能察觉热得惊人，尤其是她躲了之后，像是头重脚轻一样向后倒退了两步，让钟琼更火大了：「量体温了吗？」 「没有。」 钟琼扶额，没量体温不就是代表也没有吃药，就这么一拖再拖非要烧成傻子不可。 她可不能看易宛变成傻子，像监工一样，监督易宛吃下退烧药。 也许是易宛烧得太意识恍惚了，杯子在牙齿上磕了两次才喝了进去，等放下水杯的时候，她的嘴唇都有些破了。 好在之前有按时吃药，她血小板低下的症状有所好转，不然这一点点伤口也够让人头疼的了。 虽然如此，但钟琼还是被突如其来的血珠吓了一大跳。 「当心啊。」 「嗯……太晕了……」 易宛将水杯递了出去。 要不是钟琼眼快手急，水杯差点都要掉到地上。 「你睡一觉休息一下，实在不行就要去医院了。」钟琼神色复杂：「你就把自己逼得这么紧吗，就因为这件事，都能发起烧了？」 易宛躺在床上，她的床单和她的人一样粉嫩，还带着洁白的花边，她的胳膊拿出来一次就会被钟琼放回去一次，终于她不再抗争了，整个人都乖巧的被裹在了被子里：「我应该不是因为这件事才发烧的。」 钟琼蹙眉：「那还能因为什么？」 易宛笑了笑，将睡衣的领口向下一扯，钟琼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偏头闭眼。 「不看吗？」易宛拉过她的手，「那你摸一下吧。」 钟琼：！呃？什么？ 还没反应过来，易宛已经拉着她的手覆盖在了锁骨上，一处凹凸不平的肌肤，和她其他地方的滑嫩有着鲜明的对比，钟琼倏地睁大了眼，连着指尖都有些颤抖。她的手正放在她的空针纹身旁边，那里有一处真正的纹身，一只无脚的飞翔的鸟。 钟琼微颤的指尖摩挲到痕迹处，惹得易宛偏头闭眼，细碎的低喘表达了她忍痛的痛苦。钟琼立刻将手抽了回来，眉宇间的怒气蹭的一下子上来了：「好啊，原来是伤口发炎导致的发烧。我说你昨天干什么去了，原来做这种事去了。易宛！你太让我失望了。」 易宛漠然着脸：「我有要让你愉悦的必要吗，少用这种话裹挟我，没用。」 钟琼穿着灰色的睡衣，在如同公主房的屋子里显得格格不入，但她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还在气头上的她，觉得不说些什么，胸口可能会长结节：「你真是……」疯了这两个字没有说出口。因为她发现易宛面色发白，头上还冒着虚汗，重话实在是无法对精神不清醒的病人说，于是放软了语气，「你别用你的身体作妖行不行，除了惩罚自己，还有什么用？」 她从衣柜里拿出衣服，扔给易宛：「穿上，去医院。这么烧着人非废了不可。」 易宛的意识浮浮沉沉，哪里是能穿上衣服的模样，钟琼无奈给她裹了个长外套，套上丑陋的保暖裤子和鞋袜就给人带了出去。但凡易宛再清醒一点，她都不可能允许自己就这么出门，但谁让现在主动权在钟琼手上呢？ 等着易宛挂水的时候，钟琼在旁边削苹果，因为在医院，也就带上了口罩，她面上十分冷静，心中却五味杂陈。都说无脚鸟是最倔强的鸟，因为没有脚，所以一生都在飞翔，直到死亡…… 跟易宛这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可真像啊…… 「心里不舒服就犯傻，神经。」钟琼给易宛下了定义。 她还没反应过来易宛只是在假寐。 「我听到了。」 钟琼一愣：「醒了不说话。」 「……怪我？」 「啧……」 「谁让你自己说话不注意，给心声说出来了吧，觉得我就是个——」 第33页 易宛幽幽然看向钟琼，抿紧了嘴唇，嗓音都有些沙哑：「傻逼……」 第19章 钟琼嘆了口气，将吸管放在易宛的嘴边，后者也确实口渴的厉害，也就顺从着喝起了水。 吊瓶里的水逐渐降低，钟琼按了下铃，护士便过来换瓶子，护士看了眼易宛，看着她破了又结痂的嘴，有些调侃：「和对象亲嘴了？」她又扫了一眼钟琼，意味深长，「年轻人要知道节制啊。」 钟琼蒙了，易宛也一样，两个人都这么看着护士姐姐，一时间都忘了言语。 其中受到冲击最大的是钟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被当成是易宛的对象了，心中别扭又怪异，她不就是戴口罩穿一身黑吗，不就是手长得骨节分明了些吗，竟然被当成男人了吗。她在哪不都被当成美女一枚，这对她来讲是毁灭性的打击。 而易宛呆呆看着天花板，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耳朵已经红了一片。 钟琼给口罩摘下，清了清嗓子，对护士说：「姐姐，我是她妹妹……」 护士一愣：「不好意思……一般情况下都是对象这么耐心，没想到家里妹妹也做得这么细緻，你们姐妹两个一定关系很好，从来不吵架吧。」 易宛彻底扭过了头。 钟琼尬笑着：「……是、啊。」 关系好？不吵架？ 天方夜谭…… 「你给我念点题，不然没意思。」易宛再休整了一会儿后，提出了这个要求，钟琼无言，病号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很难伺候。 虽然脑子里吐槽着，但还是在网上搜起了题目，但易宛一直目光灼灼盯着她。 「咋？」钟琼忍不住问着。 易宛：「你用我手机里面的做题软体。」 钟琼：得，要求还不少。 钟琼拿起易宛的手机，却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发来的消息——欧霄。 仔细一看弹出的聊天内容，竟然是大明星欧霄亲自下厨，慰问一下在医院挂水的易宛。知道的是她发烧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得什么绝症，再不见就看不见了。 「我真是没想到，你这么受欢迎，三教九流都是你的掌中万物啊。」 易宛点头又摇头：「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呢。」她显然没有理解，微微撑着身子朝钟琼看过去，「钟琼，你不会也烧了吧，胡言乱语起来了。」 钟琼不接她的这句调侃，为易宛忙前忙后了半天，她更想听夸奖才是。 她心里有些古怪，本来以为她伺候易宛就已经够尽职尽责的了，现在怎么来了一个更尽职尽责的，恐怖的是人家还有繁忙的业务在身，刷短视频的时候，经常刷到欧霄忙着背巨量台词，经常匆匆吃泡面结束战斗。 如今为了易宛下厨？这不是梦幻了，是有些魔幻了。 钟琼都怀疑这不是一个同名同姓的人了。 易宛不解：「怎么不说话。」 钟琼直接将手机扔了过去：「自己看。」 易宛却丝毫没察觉钟琼的不痛快，颇为喜悦：「原来是欧霄来了，你去大厅接接她，她身份特殊不好跟其他人说话，你发现了就直接给她领过来。」 钟琼：…… 她直接起身离开，留下了愤愤然的背影，顺带带着单子去缴费。 在缴费窗口，她遇到了近来名声鹊起的欧霄，当钟琼掏出付款码准备付钱的时候，欧霄先发制人伸出了手机，笑盈盈的：「你都还是学生呢，这件事让赚钱的成年人来吧，我是小宛的朋友。」 钟琼：…… 啧，这种莫名的不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但让她不爽的事情并没有就此终结，到病床前的时候，欧霄变戏法一样掏出来她的慰问礼：「你之前不是说想换个电动牙刷吗，我给你带了个新的。还有一副新的塔罗牌，辗转寻找了很多个人才买到，你看看喜不喜欢？」 易宛眼前一亮，特别宝贝的接了过来：「太感谢了。」 她又将视线施捨给了钟琼：「你怎么了，感觉脸色不好？」 「呃……」钟琼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照了一下镜子。 脸色不好？有吗？ 只是心里有点微妙的别扭罢了。 易宛坐在窗边，将窗户微微开了个小口透气，她指尖翻飞，把玩着塔罗牌，看起来心情非常不错，但到底是还在病中，一张卡不受控的飞了出来，她讶异盯着那张偷跑的牌，还没等伸手去接，欧霄已经先发制人，手指夹住了那张牌：「小心。」 钟琼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堵，这种难言的情绪实在是不好明说，胡乱找了个藉口，打破现在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走到暗的地方回头了三次，可能被鬼上身了吧。」 易宛站在地上，她刚打完吊水，下来走动没多久，正眉眼弯弯看着手里的塔罗牌。 她朝钟琼走了近些，问：「怎么个事？」 「人的身上有三盏蜡烛，回头一下就会灭一个，你不知道这个传言吗？」钟琼回应着。 易宛还是困惑：「不是夜晚才会灭吗。白天怎么会有鬼？而且你还信这个？」 钟琼义正言辞：「有啊，怎么没有。鬼托生的不是黑暗，实际上是虚妄，白天难道就没有怨念了吗。要我说因为白天黑暗的地方更少，所以小鬼们都挤在一处黑暗的地方，怨气更甚。」她说完还变了个语气，「晚上它们更是无处不在，别照镜子，不要回头，别削苹果。」 第34页 钟琼神神叨叨的，下了易宛一跳，她本来就还病着，这一下显得脸色更白了。她本来就不是一个胆子大的，如果是走夜路，稍微有一点动静她跑得都比苏炳添快，就算是钟琼在旁边也一样。 她被吓倒三魂丢了七魄，连着声音也干巴巴了起来：「那确实要小心……」 钟琼摊手嘆气：「哎……可不是。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的男女主都是谁，如果有鬼的话，能不能来给所有小鬼都收了啊。」 易宛：「万一是女女主呢？」 钟琼哑然，这句话她倒是不知道如何接了，女女主从来都没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于是只好略过性别的话题。但易宛显而易见的并不想跳过，她一直都是一个很执着的傢伙。 第20章 易宛思索：「要是真的有鬼的话，大家还是想办法自救吧。就像小说里也都是自己管自己。主角身边状况更多，跟在主角身边说不定更惨。」 钟琼轻咳，将之前削好的苹果递到了她的嘴边：「别钻牛角尖，别想这么多。」 易宛眯了眯眼，明明是钟琼挑起来的话题，这个时候开始让她别钻牛角尖了，她当然不爽，于是乎……她根本就没有去吃嘴边的苹果，而是转了个方向咬上了钟琼的手。钟琼一惊，条件反射的将手收回：「你是属狗的？」 易宛有些傲娇地扬起了脸，谁也不知道她刚才都头脑风暴了什么。 欧霄将刚才因为惊吓而掉到地上的苹果捡起来，扔到了垃圾桶里，一脸无可奈何。 「又爱钻牛角尖，又像狗一样咬人。你是动物刚化成的人形吗。」钟琼用湿巾擦着手，忍不住吐槽着，她勐地嘆了一口气，「还好是跟我这样，要是换一个人怕也不会这么纵容你了。我是真的担心你以后怎么办，会不会吃亏到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偷偷哭啊。」 钟琼后面说得特别揶揄，挑眉看向易宛。 「我吃亏？在我面前别人不吃亏就不错了。」 钟琼低头轻声：「是啊，牙尖嘴利。」 「所以你不喜欢我？」易宛立刻摆出了可怜兮兮的模样，一双大眼水汪汪地看着她。 钟琼唿吸一滞，又宣告对峙失败，语气也软了下来：「我们这可是在老陈那偷来的假期，你快些修整好心情才能回学校去啊，你这样显得精神很不稳定，该去精神科看看那种。」 易宛眼珠子微微一转，肩膀一沉，更显楚楚可怜：「那好吧，我跟老陈说我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之处好吧。」 钟琼拿出手机，找到陈敬的微信：「那就趁现在，一鼓作气说出来。」钟琼一脸期待，易宛从善如流伸过了手。 随着她在键盘上的打字，钟琼也有了马上回到学校的喜悦之情。 老陈的语音被点开：「原来你是这样的看法……你的想法老师也不敢说绝对是错的，我虽然教书育人，但是哪能确定自己每句话都是对的呢？只是这件事兹事体大，如果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我一想到十几岁的学生要背负这种沉重的秘密，作为成年人心里实在不好受。」 钟琼有些动容，却没料想在下一秒听到了红包到帐的声音，她眉头不受控制一跳。 陈敬的下一条语音：「我觉得你还是在家里再休息两天吧。」 好吓人的一句话…… 钟琼接过手机一看，易宛哪里是悔改了，字字句句全都是对当代教育的控诉，对印安容遭遇的怜惜，对童翠监护人的不解，但这不是最让钟琼头大的。 易宛披着她微信的皮，对陈敬的结束语——今天是肯德基疯狂星期四，我要和我的姐姐去吃肯德基了，虽然父母都在上班，但我们也可以给自己照顾的很好。 配图是医院的场景…… 而点开那个红包，则是陈敬给他们两个人的五十块……肯德基疯狂星期四的投资…… 钟琼知道她离回学校又远了一步，现在陈敬一定认为她们两个都是一丘之貉，想法一样…… 钟琼嘆了一口气，然后点开应用商店，默默给易宛常用的刷题软体点击了下载。像她这种学生，自己顺一遍教材然后做做题也是一样的，虽然不在学校，但是进度也不会落下。 「以为是照顾病人，没想到是来锻鍊我的抗压能力了。」钟琼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易宛，「我刷咱们学校公众号，物理社团刚刚发文，说又要准备新活动了，你再拖下去怕是要错过策划了。」 易宛心头一跳，钟琼这句话简直完美戳在她的痛点上，一中的物理社团并不像其他中学一样，是培养兴趣的娱乐场所，他们是实打实做项目参赛的，社团的各种创新活动拿得不少奖，甚至在老师的带领下发表过c刊，虽然自打那位老师退休之后稍显落寞，但也有不少学子冲着一中物理社团的名头专门报考这所学校。 易宛是真的急起来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欧霄看不下去按下她，叫她好好休息，本来欧霄想陪着易宛多待一会，但经纪人一个电话，被迫提前离开了。 钟琼看着手机里的教材，只读了几行就又注意到了易宛。 易宛虽然沉默着，但是眉宇间的急躁却刻得很深。 钟琼最是知道易宛对物理社团的重视，她人长得标緻，书念得好，社团工作更是处理得当，高二刚开学就选上了部长。 当时所有人都认为她身子娇贵，定坚持不了多久。 第35页 但她对老师颁布的任务，落实的极为到位，跟其他把事情抛给部员的部长不同，她亲力亲为，事无巨细，不需要高三的学哥学姐带队，她也有能主事整个活动的能力。 「哎……」 易宛的嘆气声悠悠迴荡。 钟琼见易宛实在是着急，做题的时候也在思索，其实就算直接回学校，陈敬也不会把她们赶回来的，有些事情当面说起来更为清楚。 正好是一个课间，马素欣再学校躲操，在厕所带着电话，给钟琼打了个视频：「看易宛朋友圈，她生病了？怎么回事？那你们还能不能按时回来了？」 钟琼瞟了一眼易宛：「已经要好了。」她隐瞒了易宛因为纹身发烧的事情，「但恐怕还要再等几天。」 「靠，凭什么啊。」马素欣忍不住打抱不平出声，「事情我都听说了，你们是被一个骚扰了是吧，因为这件事不敢回学校。」她扬了扬拳头，「我一个左勾拳再加一个右勾拳，把他打到他妈都不认识他。」 马素欣的生气特别真情实感，因为她特别需要钟大学霸辅佐她听课，她急切渴望下课之后再听一遍老师讲的重点题目。钟琼一走，没有第二个人有耐心给她掰开揉碎了餵嘴里，以至于马素欣同学上课的时候生怕漏听了一点，但越是想集中注意力脑子越涣散想着钟琼什么时候回来，简直事倍功半。 第21章 「可恶……老拦着你上学干什么啊，这种人真是癞蛤蟆爬脚面，噁心。」马素欣眉头蹙起，还在给镜头展示她的拳头，「他怎么还敢在你面前阴魂不散？真是让人起了杀心……」 钟琼轻咳，又看了一眼易宛，她回不去学校的真正原因没有其他——全都是拜脑子抽风的易宛所赐啊。 跟马素欣她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说：「是易宛跟老陈说话戳到他肺管子了，老陈以为她脑子不正常，又批了两天假。」 钟琼说完突然意识到，易宛是披着她的外皮跟陈敬说话的啊……她看向易宛的眼神不免有些幽怨。 陈敬岂不是连带着认为她脑子也不正常了。 马素欣一噎，她现在有一种去算命，结果被告知全是不好的未来，她特别想直接跟算命师傅说拜拜，但还是要掏钱。正如现在，她特别尴尬想挂断视频，却点不下去那个红圈，但让她更尴尬的还在后面，钟琼翻转了摄像头，易宛一双明媚的眼就这么一眨不眨的出现在她面前。 干啊！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啊，她说易宛噁心，还说对人家起了杀心…… 救命……她真的要救命了…… 「啊哈哈哈哈，当我什么都没说。」可怜的小马终于顶不住压力，遁走了。 钟琼嘴角噙着笑，乐不可支，她收拾着东西，准备带易宛回家，易宛却怎么也不肯拉开病房的隔帘，甚至也拒不出门。 钟琼不解：「物理社团不是有群吗，你回家的话不比在医院看消息舒服。你还可以在群里了解一下新活动的进度，不是挺好的？」 「切……你当别人都跟一班人一样人均带手机啊？物理社团不带手机的才是常态，一般都是一群人聚在一起商量，群有是有，就是个摆件。」 钟琼撇撇嘴：「我只是给你回家找个理由。」 「白天不想回去……」 钟琼：「怎么？之前跟你讲了鬼故事，你打算在晚上偶遇一下？又不怕了是吧？」 易宛瞪了她一下：「别吓我。我、我没这么想……只是不想回去。」 钟琼百思不得其解，差点都要想是不是家里让易宛不舒服，朱爱偷摸给易宛气受了。 最后和易宛大眼瞪小眼半天才明白，搞半天是大小姐爱面子，嫌身上是钟琼胡乱给套的，穿得不好看，在这闹别扭呢。 「你天生丽质难自弃，出门你无需自卑。」 「谁自卑了！」易宛杏眼一瞪，她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要是别人点破，她是万万不可能承认的。 于是，就这么被钟琼连哄带骗的拐回了家。 说到底还是初愈的人，钟琼不放心她一个人睡。易宛这个人死要面子活受罪，要是半夜再烧起来也不可能给她发消息，所以她打算多起夜几次，给易宛量量体温。 大小姐一听钟琼的主意，当即闹了起来，这不是要把她折腾死吗。 「那你不舒服记得找我。」 易宛：…… 钟琼见左也不行，右也不妥，干脆的又拿出来个计划c，她的脑子一项活泛：「一起睡？」 这三个字简直石破天惊，差点没让易宛被口水呛死，但钟琼没给她再反对的机会，直接让她在两间房里快点做选择。 认床的大小姐当然选择了自己的这间。 于是乎两个人并排躺到了一起……钟琼只觉得如坠云间，没想到易宛的床如此香甜柔软。 但她发现有她的守护，易宛更……睡不着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忽然，易宛撑起身子：「你知道一种能让人在夜间快乐入睡的东西吗……不喜欢的人可能用不惯，会觉得塞进去涨涨的，很难受。」 钟琼一懵，多种猜测若浮光掠影，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什么？」 易宛起身在抽屉里左找右翻，东西在木板上的撞击声，汇聚成了钟琼的心跳，未知的猜测让她期待又惶恐，默默拽紧了被子。 第36页 易宛像献宝一样把东西握在掌中，将拳头放在钟琼的面前，在她耳边气若幽兰：「嗯……小巧的很好用的东西，你也要试试吗？」 钟琼伸出手，两样质量很轻的东西坠到她的手间，她仔细一看，确实如易宛所说的一模一样，可以让人安稳睡眠——一对耳塞。 钟琼朝拉的严实的粉红窗帘看去：「……」 「好用的很，你也试试，就不会被车水马龙吵到。」 钟琼还能说什么，只能应承着了。 这厢易宛已经躺下，橘红色的耳塞正安稳待在她的耳朵里，随着她的唿吸而动。 「晚安，妹妹。」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是朱爱给她们叫醒的，看见她们两个睡在一起，朱爱有些恍惚，这两个姐妹感情原来好到这种程度了，她十分欣慰，连着眼神都慈爱不少了。 钟琼还以为有什么事情，睡眼惺忪的下楼，一看墙上的表，早得很，竟然还差十分钟六点。钟琼眼角抽了抽：「妈……今天在家休息的……」 「妈知道，想着老师给你们放三天假，我和老黄都在上班没空陪你们，怪过意不去的。所以今天我特意请假回来，叫你们起来吃早餐。」 「……」钟琼撇撇嘴，嘆了口气，伸了个懒腰，伸手抓了抓头髮。 「快给你的一头鸡窝好好梳梳去。」朱爱指了指楼上，让钟琼赶紧好好收拾一下。这个时候易宛刚下楼，她哈欠连天，昨天没睡好，今天本来想多睡会儿，但在关爱的热情的早饭邀请下，只好起床。 「你看看小宛，什么时候都亭亭玉立的。」 易宛张着的嘴定格，突然被提及，她还有些无措。她身上的睡裤一边卷在膝盖处，一边落在脚踝，跟亭亭玉立根本不搭边。 朱爱视若无睹，又是一通夸奖，易宛听得脸红彤彤的，实在是想找个洞钻进去算了。 她弯腰将裤子理好，又将袖子挽起，去厨房给朱爱帮忙了，她生得杏眼桃腮，笑起来更是好看，一双微微泛棕的眼更是宛若琉璃。 钟琼在镜子面前梳头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是个美人模样，根本不必易宛差在哪。可朱爱好像看不见她身上的优点，只是一味的夸耀易宛，拉踩她。 钟琼放下梳子，心中淡淡然的。她其实已经习惯了……她自小就内敛，别的小朋友在小时候总想着讨家长的欢心，而钟琼并不会刻意去赢父母的笑脸，她对一切都很寡淡，纵然有时候心中有些波澜，也会被她压在心中，任由情绪在心中发酵膨胀。 第22章 钟琼将头髮打理好后，又到了餐桌上。 朱爱已经把早餐准备好了，热腾腾的汤，水嫩金黄的蒸鸡蛋，还有每人三个的用玉米海苔肉丁包裹的饭糰。 钟琼默默吃着，朱爱做的饭不仅卖相好看，吃起来也是口舌生津，但钟琼其实并不挑食，就算朱爱做得不好吃，她也会放入嘴中统统吃掉。 她眼神放空，一边吃饭一边发呆，眼前的东西因为不聚焦而模煳成一片，她的神思开始飞舞，她想到了在天台上童翠，虽然不知道童翠的近况如何，但那一日飞扬的髮丝已经深刻的镌在了她的脑海里。 那天十分安静，除了喧嚣的风声，就只有她们三个的唿吸声。那处僻静的地方没有遮蔽物，也没有好景致，不是情侣们愿意去的地方，如果不是她们两个恰巧到了，怕是一中要上社会性新闻了。 钟琼想着童翠身上火红的校服，比她身上生命的光芒要璀璨的多。 那天晚上她应该重新燃起了希望，又定了生日蛋糕，却阴差阳错间差点又走向香消玉殒的道路。 虽然不知道她究竟经歷了什么，但钟琼十分恳切的希望她能好起来。 无论现在面临什么，活着的未来总会有新的希望。 若是没有马素欣，其实钟琼也是个孤来孤往的人，她的初中和小学都是安静的听课，安静的离开，如同像个独行的刺客，安静少言，成绩却像剑让人忽视不得。后来上高中，有了大大咧咧的马素欣，又有了一个全新的家庭，家里来了个姐姐，有了同她结伴而行的人…… 所以钟琼认为，在未来，过去的一切都会被推翻被改变……正如小学的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家里会多一个姐姐。 童翠腮边的泪，痛苦而又绝望的眼，连着衣摆都好似被风捲成了苦涩的弧度……钟琼越想越是入神，甚至还补充了些并没有的东西，比如漫天的飘雪，童翠朝她走来，嘴巴一开一合诉说着过去…… 在视线里突然闯入摇晃的手掌，钟琼勐地回了神，她抬头，童翠裹挟着的痛苦就变成了易宛含笑的明媚脸庞。 易宛笑着，挑眉叉腰看着她：「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这可不符合你平常雷厉风行的做法啊。」 钟琼觉得易宛笑得挺欠揍的。 易宛掏出手机，给她看了一则普法短视频，讲的是如果监护人给孩子身心健康造成了伤害，就可以变更监护人。 原来她还是没有放弃给童翠打抱不平。 「童翠还有个小姨，当时本来她小姨想抚养她的，只是被她叔叔强硬截了胡。」易宛皱眉，"要来孩子还不好好对待，真是让人无语。" 易宛站在她的旁边，单手撑着桌面，她目光灼灼盯着手机屏幕，拇指在不停地翻阅着，嘴唇紧抿着，微微泛着水光，长发随意披散着，随着她的动作，有些髮丝垂到了钟琼的手腕上，又有些飘到了她的脸颊上。 第37页 易宛确实是明媚动人的，这份美丽不光是来自她的外表，还有她的内心——一颗为别人的遭遇而鼓动的心脏，永远的善良，永远的心向骄阳。 虽然钟琼起先和她的意见相悖，但其实也并不是全然的反对……相反她对易宛多有赞赏，就凭易宛愿意承担本不需要的责任，钟琼就觉得刮目相看。 钟琼的手里攥着易宛的一截髮丝，在食指上缠绕，易宛好像蜜糖，在她的身边，钟琼都觉得空气变得清新了，易宛的执拗真的能影响到别人。 「啪」的一声，易宛瞪圆眼打了下钟琼拿着头髮的手：「拽我头髮干什么？」 钟琼：…… 好吧，易宛也并不是什么时候都像蜜糖，让人无语的瞬间更是比比皆是。她就像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平常的时候无事发生，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戳下来，直接要人命。 钟琼闭上眼睛，选择性无视易宛，但易宛敲击手机的声音却更清晰了。 钟琼有些烦躁，起身将脏碗放到洗碗机里，对易宛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你没有认真看那条律法，是监护人带来严重的身心伤害，才可以更换。更何况要是童翠的叔叔不打算放人呢？童翠进医院其实是一场意外，是不小心摔倒上面的。她的衣服干净整齐，不像是物质生活被亏待的，至于心里情况……她有神经类的医学证明吗？」 易宛不是很服气：「可以找医院开证明。」 「如果精神类的疾病进入档案，对未来生活会有影响，这类药物也会有严重的副作用。她不是那种听不了别人说话，非死不可的。而且她还想过生日，说明心里对未来也是有期待的，不是不可调节的。」 易宛被说到哑口无言，瞠目结舌：「原来还有这种原因……」 钟琼看着易宛的表情，觉得她现在的模样呆的可爱，她一直都在意公正，充满了冲劲儿，但又很少静下来思索。 易宛：「童翠说，她叔叔之所以争夺抚养权，是认为他们家的人，怎么能让外人来养。」易宛踟蹰着，因为童翠的原话是——他们老童家的种。 这种根深蒂固的宗族意识，让易宛难以启齿，都二十一世纪了，竟然还会拿妻子当外人…… 「要是童翠真的和她小姨一起住，说不定她叔叔还要来找麻烦呢。」钟琼摊手。 易宛垂头丧气。 吃饱了之后，钟琼便回到房间里开始拿出笔记和课本，按照各科老师发过来的进度自行进行学习，顺一遍教材之后，从书后习题进行最基础的复习，然后再找各种练习册进行提升练习。 自学的进度实际上是要比学校里老师讲得要快，投入进去进入心流状态之后，就感觉时间好像无物，一天就这么匆匆而过。钟琼停下笔之后，感觉胳膊有些痛，甚至连脖子都有些僵硬。 她去洗漱之后便扑到了床上，距离陈敬说得三天时间已经到了末尾，虽然他又给了两天假期，但是钟琼和易宛也都打算回学校去了。明天就是周五，然后便是周末，虽然在家里学习进度走得很快，但在学校更有学习的气氛，如果总是不和同学一同在课堂听讲，开始也许还好，但时间一长总会懈怠和消极——因为总是没办法得知其他人的情况。 第23章 这天晚上，钟琼稀里煳涂看见屋子里站着个人，模模煳煳看不真切。此人如同一团火焰，又或者是蔚蓝的海水，缥缈，捉摸不定。 她还在疑惑时，世界忽然分崩离析，地面在震颤，大楼在倒塌…… 她慌张唿喊：「喂，快跑啊，还站着做什么？」 可那人根本没有理她。 钟琼想报警，想求助，手机拿到手中又掉出，打字的时候键盘在无限扭曲，在动盪中她忽然明白了什么，随即她动了动手指，一座高楼顷刻间在她的眼前坍塌，并且未伤她分毫。 原来眼前的这一切……是梦啊。 可就算她识破了这一切，梦境仍在持续。 清醒她有了控梦的能力。 她也看清了身边雾一样的人，是易宛…… 易宛朝她伸出手：「喜欢这样的是世界吗？」 钟琼看了看周围，变得一片荒芜，甚至还有多怪物从废墟里爬出。 她不喜欢这样的世界。 如此怪物纵横的世界。 忽然有摇摇欲坠的牌匾从上面坠落，钟琼牵着易宛，手在头上轻轻一拨，牌匾便飞向了别的地方。 「你也是怪物哦。挥挥手就让致命的东西消失了。」 钟琼茫然……她，也是，怪物？ 两个人走进了一处居民楼，顺着台阶一路走到了天台上，天台边，易宛从模煳的模样逐渐变得真切。 「抱住我吧。」易宛朝后退着，一步一步，没有任何迟疑。这里的天台没有任何护栏，下面便是要命的深渊。 钟琼顿时心中一惊：「回来！」 「我想你抱我。」易宛已经退到了最后，笑得灿然。 钟琼想让她过来，却发现一切念头都对她无效，这个人是她梦境里不可操控的变数。 「为什么要这样？」 天空飘飘然下起雪，易宛的脚步随之一顿，她抬头看了看天，钟琼也松了一口气，快步过去将她的胳膊拉住。 「你在问我为什么？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你怎么将自己伪装的这么好？小古板？」 第38页 她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 钟琼根本搞不懂，她只想救她，就算在梦里也要救她：「你搞什么！不知道从这里跳下去会死吗！你又疯什么，跟我回家！」 易宛没有理会她。 她身子向后倒去，钟琼将她拉了回来。 可雪随之越下越大，模煳了钟琼双眼，冻僵了她的关节，甚至顷刻间就将钟琼埋了起来，整个人变成了难言难动的雪雕。 易宛仔细笑了笑，然后轻而易举推开了钟琼：「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你抱吗……因为你再不抱我，梦就醒了啊。」 她说完便转身一跃而下，像决绝的飞鸟。 钟琼心头顿感一紧，勐地冲破了禁锢，却又摔了下去，痛感传来，她这才惊觉她摔倒了床下…… 一看时间，已经白天五点半了，她竟然做了一晚上光怪陆离的梦，那些纷纷扰扰的情景让她头痛欲裂，但这个点睡回笼觉的话，待会儿更难起床，她干脆把闹钟取消，起身洗漱去了。 到学校的时候，钟琼步伐还是虚的，她和易宛这次没有从大门进校园，而是走得侧门，所以她们这次要从走廊的另一头，从五班走到一班。 四班班主任来的晚，管的不是那么严，所以在早自习的时候常常安静不下来，还有许多外班人在外面探头探脑，看手势和动作，好像是在叫四班里面的某某。 瞅口型像是在叫宗迎。 宗迎也发现了有人在叫她，手拎着东西，一路小跑了过来。 她们靠在门口说着话，十分热络。宗迎看见钟琼颇为开朗的朝她打了打招唿：「琼姐，怎么感觉你今天气色不好啊？」 没睡好可不气色不好，早上她都被自己的惫态吓到了。但此刻她微微扬了扬唇角：「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 「你吃早饭了吗？」 「没。怎么？」 宗迎让钟琼和易宛等一下，然后顶着头上的小啾啾，一摇一晃的回到了座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盒饼干，还有两包速食饭糰：「给你们，我在四班做点生意。」她促狭地眨了眨眼。 钟琼想要给她钱，却被连连摆手拒收：「我中间商赚差价只是为了买游戏皮肤，琼姐你带我打游戏打那么久，怎么好意思，而且我们不是朋友吗。」她朝易宛同样露出了八颗牙齿，「朋友的朋友就也是我的朋友。」 宗迎是一个很巧舌如簧的女生，说到这个份上，钟琼也不好意思拒绝了。这个时候她也明白了为什么四班门口常络绎不绝，都是前来购物的主顾啊……高二一班到五班在b楼的四层，要是到一楼的超市买东西实在是麻烦，有了宗迎之后，带来了不小的便利。 马素欣要是知道这里还有一家小超市，怕不是得「哇」得一声哭出来。 她每天都三步两步地跑到楼下，同时间争分夺秒。 却没想到得消息着得天下，其他消息灵通的人早就不跑了。 到教室的时候，马素欣正撅着屁股，背对着门，正全神贯注和她的后桌小害羞互动，小害羞名字叫桑伶，因为太容易脸红，得到了这个可爱的称号。现在她正睏倦的趴在桌子上，唿吸平稳，显然是进入梦乡多时了。 「你做什么呢？」钟琼懒洋洋问了一句。 马素欣被吓了一跳，立即回头，看见钟琼之后拍着胸脯长舒了一口气：「吓死我了琼姐……你声音好哑，我都没听出来是你，还以为是年级主任呢……」马素欣指了指小害羞，「她睡着了，你看我掐她鼻子，朝她耳朵吹起都没有反应的。」 马素欣戳了戳小害羞的手指，果然是没有一点反应。她玩小害羞玩得特别开心。 钟琼拍了拍她的肩膀，告诉了她四班小超市的消息，然后在马素欣裂开的表情中，头也不回的径直到了座位上。 「啊！」马素欣的声音震天响，惹来好几个同学不满的制止声，她于是就变成了掩住嘴的无声怨气。 钟琼刚拆开饼干包裹吃着，陈敬后脚就到了，他直接把大声喧譁的马素欣罚到了后面，又叫醒了桑伶，最后收拾了几个抄作业的滑头。 「抄作业？你今天作业加倍！」 「陈老师！不要啊！」 「知道我是老师还在我眼皮子底下抄？你今天就算是喊陈爷爷都没有用，我会跟各科老师打招唿的。」 陈敬这句话说完，已经有同学掐起了自己的人中，声音都带了哽咽的意味。 有的抄得快，没有被陈敬发现的，正冷汗涔涔的感慨命运的眷顾。 等班级人到的差不多了，陈敬宣布了数学竞赛的消息。 第24章 陈敬说完数学竞赛，又让同学们将消息互相转告一下还没有到座位上的。从他的态度上可以知道，这并不是特别重要的比赛，最起码没英语的重要。 常战听到这个消息有些兴奋，他数学成绩不错，对数学比赛自然很是关注。钟琼只觉得头大，毕竟她还有一个外研社英语要参加，如果再加上数学竞赛压力比较大。 常战问易宛：「数学和物理不分家，你肯定也参加吧？你还在物理社团，岂不是压力更大。」 马素欣吃着钟琼的饼干：「你还担心易宛呢？你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之前物理社团赶在期末忙起来，易宛考试工作两不误。你别跟老陈一样，一天天无中生愁。」 第39页 马素欣咀嚼着，翻着手机：「等等……常战你好像不能报名，老陈给比赛要求发到家长群了，学年前一百的才行。」 「靠，我一百零一。」 马素欣清了清嗓子，学着杜漪说话：「你靠谁，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常战顿时愁眉苦脸，好像霜打的茄子。 钟琼只有班级群，并没有家长群，马素欣是假装成自己爸爸混进群里的，易宛假装是自己妈也混了进去，只有钟琼最实在，她假装自己就是自己。 「老班怎么不发在班级群啊。」钟琼皱眉，拿着马素欣的手机看。 「估计是想让家长也了解一下吧。」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钟琼发现数学竞赛的时间竟然还在英语之前，准备的时间更少了，实在是时间紧任务重。但好消息是数学竞赛的比赛地点比英语要好，就在一中。 今日份周五小蛋糕是草莓味的，太久没吃甜食的钟琼吃起来感觉腻腻的。 易宛中午时候神神秘秘凑过来：「要不要出校门？」 钟琼挑眉不解，易宛勾了勾手指：「纹身太丑了，陪我洗掉去。」 此言一出，钟琼不假思索就同意了这个要求，她巴不得易宛把身上该死的纹身洗了。同时她也想到了昨夜梦里的内容……她如同飞鸟一样坠落，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不见，难不成预言了她今天打算洗掉纹身吗？ 「你不是未成年吗，为什么还会有人给你纹身。」 易宛斜了她一眼：「我四月份的……十八岁了。」 她一脸得意：「妹妹，你忘记了我是你的好姐姐了？」 钟琼走得飞快：「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易宛悻悻地，对钟琼的态度不满。 早就听说洗纹身很疼，但钟琼没想到易宛会疼到如此模样，浑身发抖，感觉手指都在痉挛，她拽着钟琼的袖子，大气也不敢出。 钟琼有些不忍去看。 易宛冷汗连连，浑身战战兢兢，让钟琼的口舌都干涩了起来，只想这一刻能快些结束。 她看着易宛抽动的两腮，心中滋味万千，最后融化在嘴边只有两个字：「活该。」 两个人又是用速食匆匆解决的午餐，等到了班级的时候老陈正面沉似水的等着她俩，不仅是老陈，还有杜漪也在。 「你们去哪了？」老陈面色不善，钟琼被全班无数双眼睛盯着，还是因为迟到。这是从没有过的经歷，她特别想逃，可易宛一直在后面推着她的腰，让她根本就没有地方跑。 杜漪拿着卷子给老陈扇了两下风：「班级还等着她们俩争荣誉呢，先别骂了，要是她们比赛没考好再骂也来得及。」杜漪朝她们两个使了个眼色，「其他参赛的都集中跟我说过话了，就差你们两个了。小不省心的傢伙。」 钟琼挠了挠头，易宛吐了吐舌头，两个人灰熘熘跟在杜漪身后，易宛感觉锁骨处还在隐隐作痛。 杜漪在前面走得步伐带风，领着她们两个一路到了a区的英语组。 她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人，穿得严严实实，却又让人觉得风情万种，她就是那种内含风雅，却又从不可以买弄的人，她身上的一切如微风沁润着身边的人。 杜漪是高二才来教她们班的，但钟琼和易宛却在高一的时候就和她结缘了。那个时候黄启和朱爱只是确定了恋爱关系，两个人走得近，也就希望让各自的孩子常见面，但一点都考虑过孩子们的心情。 虽然现在关系略显缓和，但彼时钟琼和易宛的关系还十分僵硬，两个人在学校是能不交流就视对方为无物，让她们两个玩到一起，比上蜀道来说只会更难。 那个时候杜漪染着一同棕发，手里拿着两个冰激凌甜筒，正在动物园的栅栏外和鸵鸟大眼瞪小眼，她想同这只鸵鸟拍照，但苦于腾不开手。 也许是和鸵鸟对视的时间太长了，引起了它的不满，鲜少动作的动物一下精神了起来，在栅栏里追着杜漪走，杜漪走哪它跟在哪，执着得很，感觉随时想要踏碎栅栏，给杜漪一个亲密的拥抱。 杜漪嘆息连连，那时钟琼和家里的几位合不来，独来独往的，看见窘状的杜漪，也就过去帮她拍照了。 等照片照完之后，易宛臭着一张脸也过来了，她是被黄启催着来找钟琼的。 易宛：「别乱跑，好好跟着家里人，不然他们又要多想了。」她没有注意到杜漪，「别傻站着了，快走啊。」 「哎。你先等等。」 易宛被钟琼叫住，步伐一顿，只见钟琼手里拿着相机，笑得似花儿一般对着旁边美艷的女人。 她可不记得钟琼出门的时候带相机，所以只能是眼前的女人的，这相机易宛还认识，造价不菲，因为她在欧霄的背包里看见过同款。两个人后面是来回踱步的鸵鸟，它的爪子在地上抛着坑，充当着背景板。 易宛心气不顺，站到了两个人的旁边，听着她们谈话。 钟琼已经得知杜漪是一中主带高二高三的英语老师，今年调到一中的，她忍不住感慨着世界之小。杜漪的头髮落在前侧，因为腾不开手，所以洒脱的一摇头，将头髮甩到了后面：「你说你是一班的？哈哈哈哈哈，那可真是巧中最巧了，我是你们之后的英语老师。」 第25章 杜漪到底只是故作轻松，她又拧起了眉毛，想叉腰，但又苦于没有手：「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可别传出去英语老师傻呆呆的，举着俩甜筒被鸵鸟追……还是被隔着笼子追。」 第40页 虽然手里拿着两个甜筒十分不便，但可以看出杜漪呵护的十分小心。 明明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动作却是轻柔的很：「这个时间感觉其他同学都在争分夺秒学下个学期的课，尤其是一中的同学更是卷的厉害……你们可别玩开心了，学习进度被拉下了。」 学习的痛苦是横亘在每个学生心头的大山，但这里面的「每个」要除去钟琼和易宛。 钟琼面带笑意，她觉得这个老师很有趣。杜漪等到了她的朋友，两个女性相携而去，亲密无间，钟琼目送着他她们的背影，转而对易宛说：「既然老师都发话了，下次还出来玩吗？」 易宛环臂：「你是不想让我玩的意思吗？」 钟琼：！ 她可不是这个意思啊喂！ 钟琼：「嘘……可别乱扣东西到我身上。」 说完她回头就跑，留着易宛一个人生闷气。 从过去的思绪里回笼，此刻杜漪带她们到了办公室，这次的英语组就不是只剩下杜漪了，还有其他老师。她坐到座位上：「从陈老师那给你们救下来了，考试的是不是应该给我好好表现啊？」 钟琼笑了笑：「那是当然。」 杜漪：「别等考试的时候表现，平常也要跟上，物理题一道要扣半天，有这时间英语好几个选择都做完了，你说是不是啊易宛？」 被点到名的易宛讪讪点头。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进来的是印安容，她比之前看起来要瘦多了：「康老师来我去找钟琼和易宛。一班的陈老师让我来英语办公室看看。」 杜漪手一挥：「还是两个忙人啊，去吧去吧。」 康老师叫康杰，是数学老师，只教一班和二班的课，这次叫她们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因为数学竞赛的事情，钟琼一个头两个大，预料到了未来这两科轮番倾轧的日子，简直是有苦说不出啊。 和钟琼心中的默哀不同，易宛是昂首走进数学组的。 随着门被关上，刚才和杜漪的谈话就告一段落了。数学组的占地比英语组要大，但康杰却是其中最边角的，他教学教得很好，得到了一致的好评，但奈何太轻了，也就没占面积最大的办公桌，数学组有个大号加湿器，正有蒸汽从其中飘出，烘得人鼻腔都湿润了。 一进数学组，就看见数学老师靠在椅子上，脸上挡着一本书，而桌子上有一杯倒了的可乐，里面的棕色液体携带着几颗冰块倾洒了一桌子，看起来好不狼狈。钟琼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印安容已经拿着手纸要准备帮忙了。 康杰听到声音，忙伸手阻止，然后将杯子拿了起来，神奇的一幕出现了，桌子上的一滩液体也跟着被提了起来，正当钟琼以为是什么魔术时，康杰伸手弹了弹液体和冰块，闷响传出，原来是一个手机支架摆件…… 钟琼和易宛憋笑憋得难受。印安容拿着手纸在旁边，看起来有些尴尬。 康杰拉开抽屉，又拿出来了打破的鸡蛋，撒掉的牛奶……无一例外很逼真，也无一例外都是手机支架。他就是很喜欢收集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东西。 他看向钟琼和易宛：「你们的事我都听老陈说了，还以为要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回学校了。」 数学组其他老师百忙中抬起头：「没被影响心态吧？」虽然不是她们的任课老师，但听到了风声，很难掩饰对学生们的关心。 钟琼和易宛摇头，对关心表达了感谢。 印安容有些局外人的感觉，站在旁边，手在两侧捏紧。 康杰将桌子下的小风扇收好，对其他老师们说：「她们是好孩子，不会让咱们操心的。我有这样的学生你们就可劲羡慕去吧。」 他说完环视一圈，然后笑得很开怀，其他老师颇为配合的流露出了羡艷的表情：「谁说不是。」 康杰弯腰在小柜子里抽出卷子：「这些是我手写的题，我研究了歷年的竞赛题，说不定能压中，你们谁拿去复印一下。因为是手写的如果又看不清的再来问我就是了。」 钟琼接过：「谢谢老师。」 她也没想到童翠的事情被传播的那么广，更是没想到好多老师都在默默关心着她们。 康杰嘴唇翕动，有些欲言又止……他想安慰钟琼和易宛，又觉得语言太苍白了，他只是任课老师，不是班主任，也不是这件事的参与人，对这件事了解的不多，也怕说了什么会影响到她们。 「这次的数学竞赛尽力就好，不像英语赛是国家级的，你们刚回到学校就要投入强力的学习中也不太显示……循序渐进，慢慢来就是了。」康杰斟酌着语言，他深知这个年纪的学生最容易被外物所影响，况且在老师的询问下，就算有事也只能说没事…… 康杰带过好几届学生了，了解学生们的学习压力越来越大，凡事更是不能逼之过急。 印安容咬着嘴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失去了依依，明明压力也同样大，为什么老师们的眼里都只能看见钟琼和易宛。 等出了数学组的时候，印安容越想越是憋闷，说：「你们不要以为自己经歷的是什么天大的事，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吧，那不是分明有陈老师给你们撑腰呢吗？好像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这个年纪的学生说爽朗很爽朗，说小心眼那也是很小心眼，都认为自己的事情才是最大的，其他人根本就不能懂自己。 第41页 钟琼觉得莫名其妙，根本不想理会，但易宛火气蹭的一下子上来了，她是这件事里情感波动最大的，她转学到一中，住在钟琼家，也很是能理解童翠寄人篱下的心境，听印安容这么说，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第26章 易宛对钟琼说：「之前咱们去动物园，园里有散养的孔雀，我正吃手里的冰激凌呢，上来就追着我跑，还要啄我。问了工作人员才知道，之前有个穿橙衣服的小女孩拿石头打它，这傢伙记仇，看见橙衣服的就要去攻击。你说有的动物怎么那么奇怪啊，明明是跟她完全不相干的人做着不相干的事，乱发什么邪火。」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在剑指印安容吗。虽然易宛没有朝印安容看一眼，可她眼里明晃晃的挑衅被钟琼一览无余。 钟琼笑了，还真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睚眦必报啊。 印安容尬笑着：「你说这种话就没必要了吧？」 易宛慢吞吞又高傲的将头转了过去：「我说我自己的事呢，你这也管？」 印安容：…… 她感觉舌头打了结，要是再说什么，就真对号入座变成易宛嘴里找事的孔雀了。 易宛还嫌没说够，却被钟琼制止，钟琼低头说：「她也是个不容易的，胳膊现在还挂着白布孝章呢……」顿了顿，「互相理解一下吧。」 「……好。」 看易宛这么听她的话，钟琼有些意外。 接下来，钟琼和易宛就进入了准备比赛的日子里，日子过得虽然枯燥，但也十分充实，等上考场的时候，两个人神清气爽，全都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钟琼考试的时候稳扎稳打，一直坐到了老师收卷的时候。屋子里翻卷的声音没让她皱眉，提前交卷出去的走动也没让她急躁。她不争不抢，坐得靠窗最后一桌的位置，老师让离开教室的时候按组离开，靠门的小组先出。 于是钟琼就成了全考场最后一个出门的，而且她所在的教室还在走廊的尽头，也成为整个考点最后离开的。 因为如此，在最后的时候，钟琼还听到了监考老师的谈话，两个老师将数好的卷子封入档案袋：「隔壁教室考试没多久就有个女生出来了，还朝咱们这边走，来回走了两次，还是被他们监考老师警告了一次才走的……」 钟琼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猜测，这个人总不能是……易宛？ 等出校门的时候，正看见易宛抱着手臂，一脸臭屁的看着钟琼：「真慢，真是多余等你。」 钟琼本来想问那个人是不是她，但是又怕真的是易宛，问出来之后她会生气，于是换了个话题：「你不等我不就好了。」 没想到易宛就是个炮仗，蹭到一点就着，她瞪圆了眼，牙咬得咯咯直响：「你以为我愿意等你啊……想着都等那么久了，放弃了岂不是之前都白等了。」 钟琼讪讪的……原来大小姐也会被沉没成本给圈住啊。 第二天到学校的时候，陈敬找了她们，但并不是因为考试的事，而是为了她们思想工作的事。至于考试的结果，陈敬再三嘱咐她们不要放在心上，既来之则安之，考成什么样都无所谓。 天啊，对成绩和蔼且一点都不在意的陈敬，简直是太难得了。 但杜漪听到了之后非常不满：「什么叫成绩不重要？必须考好，没有什么但是。中午那俩都别睡了，来我这，我给这几天缺的课都补上。之前一直去康杰那里看他收集的那些破烂，总要轮到英语了吧。」 就因为杜漪轻飘飘的几句话，钟琼和易宛的午休就被剥夺了。 等第二天睏倦的到杜漪面前时，杜漪还没打算停止她的吐槽：「听说有人考数学的时候在学校乱逛？怎么？不怕被取消成绩啊……虽然是在自己家考，但也别太为所欲为吧。鑑于是考数学，我就不说什么了，考英语还这样我就给你俩脑子拧下来。」 「好残暴啊……老师。」易宛嘟囔着，扭头看钟琼，「要成刑天了。」 钟琼抿了抿唇，苦闷脸。关她什么事啊 ，她老老实实坐到最后的人啊！她清了清嗓子：「老师，你怎么就不怕我们心态不好呢？」 杜漪往嘴里撕了一颗糖，又给钟琼和易宛每人塞了一把：「你们还不算心态不好的……你们身边还有一个心态更不好的，那位让好多老师连提都不敢提，考数学比易宛出来的还早，还是哭着出来的……」 杜漪点开了微信，找到了和康杰的聊天记录，将最近一条的语音播放：「我要去跟郭杨说说班长的事了……天啊，这孩子……愁死我了。」 郭杨正是二班的班任，而班长不就是说得印安容。 杜漪：「听说数学考试被难疯了，今天直接都没来学校。这孩子被打击到了。」 钟琼听到这个消息第一个反应是沉默，但她没有想到杜漪嘴里被打击到的人，没多久又出现在校园里了。 她们今天从杜漪那里出去的早，回来正好看见从一班路过往二班走的印安容。印安容步子一顿，显然没想到遇到她们，钟琼也一下子知道她心里的算盘——想着趁午休人不知鬼不觉到学校，但千算万算没想到还有变数所在。 印安容心里也在嘆气，遇到谁不好，遇到钟琼，更尴尬了。 「咳……中午好。」 钟琼也假咳了一下，目光看向了她背着的书包，又游移了视线：「……」 第42页 如果钟琼什么都不知道，还能问一句为什么才来，但什么都知道就问不出口了，她不是那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 「要吃糖吗？」钟琼把杜漪给的糖分了点给印安容。 印安容看着钟琼的掌心，思索了一下，最后拿了一块薄荷味的。 四班的生意在午休迎来了冷淡期，老闆宗迎在门口张望，看到了钟琼很是开心，头髮后面的啾啾一摇一摆：「怎么啦钟琼，在走廊站着做什么？」她笑嘻嘻，「你最近在游戏里真是越来越难约了，半个月都跟你玩不到一次……每次你一上线就秒开游戏，我去观战你了，回回都有个叫对视的人。咋？有情况？」 宗迎的话太多，钟琼一时间都不知道回復哪一个，而她嘴里叫对视的「情况」正臭屁脸站在旁边。 第27章 二班班任郭杨从走廊尽头走了过来，宗迎看见是老师一熘烟就跑了，钟琼拉着易容说了句老师好，赶忙绕过郭杨走向一班。 郭杨点了点头，用手推了推印安容的肩膀：「来了还不快点进教室，还要我三请四请是吧？」 郭杨回头看了一眼钟琼，后者在门边只剩飞扬的衣摆。印安容在旁边看得真切，郭杨的视线里是一种看优秀学生才有的情感……她之所以这么确定，是因为曾经郭杨也用这种眼神看过她。 可现在，郭杨看着她，眼里有的只是恨铁不成刚之意，还有丝丝缕缕的失望夹杂其中。 「把后背挺直，有点精气神。」郭杨拍了拍她的肩膀：「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一切从现在开始还来得及。」 「……」印安容照做，可还是垂着头，咬着唇，「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郭杨拎了拎她的书包：「可不。就沖你这么沉的书包，我也觉得你说的是真的。」 这边钟琼前脚刚进教室，后脚手机就响了起来，她现在是记得随身带手机了，却根本不记得静音，站在门口打开一看，是马素欣的消息。 不吭声： 速速出来。 钟琼攥着手机的手一紧，马素欣这个话多的傢伙，第一次这么精简发言，出什么事了？上厕所没带厕纸的话，也没告诉她是哪个坑位啊。 「我出去一下。」她朝易宛摆了摆手，然后又风风火火扭头走了。 虽然马素欣根本没告诉她在哪，但凭藉着多年的交情，一下子就在b区的侧门给她堵住了，钟琼气喘吁吁：「怎么回事？」她看见小害羞桑伶正坐在台阶上，脸埋在手臂里，马素欣在她身边弯腰，拍着她的肩膀，轻声说着什么。 如此温声细语的马素欣就更少见了，钟琼一个头两个大：「怎么了？」 「小害羞的手绳丢了……」 高二下学期的进程已经过半，天气也逐渐要进入热得高峰期。 钟琼跑得浑身带汗，热气腾腾。 马素欣也不遑多让，一直在扯着领口扇风。 钟琼走到小害羞跟前，小害羞抽噎的声音也逐渐清晰。她在口袋里寻找了半天，只有半截纸，递给了小害羞擦一擦鼻涕。 小害羞小声道谢，额头被校服休息印出了粉红的印子。 钟琼皱眉，什么手绳让她的情绪这么激动，她没明白，只要是能买到的东西再买不就是了。 马素欣又低声解释：「你还不知道吧，她妈妈的忌日是五月十二日……」看钟琼还没理解，她又吞吞吐吐说，「就是零八汶川地震，她还小没见过奶奶，跟着她爸回去过年，她妈回四川老家，当时那地震太恐怖了，她妈在的村子直接被埋了，根本来不及救。那红绳是她妈给她保平安用的，修修补补这么些年可能都不是之前那个模样了，但意义永远在啊。」 小害羞从小声抽噎变成大声哭泣。 钟琼说：「告老师吧，肯定能找到的。」 「不行……」桑伶抽抽噎噎抬起头，「咱班、咱班好多人都带手机，要是告诉老师肯定要查的，我的东西不值几个钱，红绳随处都是，但是大家的手机可就贵了，而且被收了就要不回来了。」 小害羞的髮丝被汗黏在额头上，整个人就像是从桑拿房里刚捞出来的一样，脸红身热的。 马素欣：「我刚找到小害羞的时候，她在翻垃圾桶……问了才知道有这种事。」 小害羞揉了揉眼睛：「我觉得可能是我不小心放在桌子上，被当垃圾收走了？因为在班级一年多了，怎么想也不能是同学拿走的啊，只能是我自己不小心……」 钟琼看着小害羞，她的手有些脏，于是又在裤兜里翻了半天，翻出来一小包湿厕巾，她温和地递给桑伶，轻声说：「呃……只有这个了，凑合用一下吧。」 小害羞的脸上露出腼腆的笑，然后鼻孔里冒出了个鼻涕泡。 挺滑稽的，但钟琼笑不出来。 她看向马素欣，平日里笑得最开怀的女生，现在也是一脸凝重。 钟琼感觉头疼，她从来都没有注意到小害羞的手腕上有带东西，因为老陈不允许带任何首饰。小害羞在班级是一个温柔的小女孩，又经常穿秋装校服，宽大的校服挡住手腕，看不见也实属正常。 马素欣在班级里和钟琼关系最好，她在知道这件事第一时间也是找了钟琼。小害羞不希望更多的人知道家里事，但不知道内情的话，别人都不会认真去找…… 第43页 真是难办啊…… 说到底就是小害羞太善良了，不希望让同学们跟着她着急。 钟琼尊重她的意愿，但她心里惦记这件事，在上课或者下课的时候，眼神总是在教室里乱瞟。她都想去问问马素欣那绳子具体长什么样，她干脆去买个一模一样的，实在不行做个一模一样的……看着小害羞神思不属的，实在是心里不舒服。 马素欣虽然知道钟琼的行事动机，但还是忍不住吐槽她像个做贼的。本来钟琼长得高挺，走路的时候平视周围，现在的她形容猥琐…… 最后马素欣又做了总结，她像是要去做快递分拣，只不过分拣的对象是同学。 被马素欣这么一点，钟琼才注意起她的仪态，毕竟本来就有点近视……平常看着好像是目空一切，实际上是根本也看不清啥，如今要集中注意力看东西，自然要费神些。 外面的阳光刺眼，教室里的帘子普遍都是拉着的。 一到课间，在开关旁边的同学又默契十足按灭灯，进入十分钟的睡眠期。昏天暗地的更是不好找东西了。 课业任务繁忙，她想让同学们一起帮忙，可看见同学们一到课件立刻伏桌而睡的模样，又说不出口，在一中的谁不忙呢。 一天下来到家，钟琼感觉用眼比平常还要过度的多，一双眼睛胀得酸痛，只想早些休息，不然她害怕近视度数还要再涨，那就又要重新配隐形了。 易宛将童翠的朋友圈放在她眼皮底下的时候，她还聚焦了一时片刻才看清，是一张跟树合影的照片。 「她看起来好很多了。」易宛笑着说。 钟琼因为眼睛疲惫，两指戳过去，放大了照片，夜风阵阵吹来，并没有寒意，反而觉得爽利，于是……她就在照片里看见了童翠手腕上的红绳，好似和桑伶描述的有些相近…… 第28章 伴随着易宛的笑声，钟琼感觉脑子有些宕机。 有的时候人在紧张和尴尬的时候就会假装很忙，钟琼就是这样，一会儿挠头，一会整理下书包带子…… 她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情…… 找了半天红绳的钟琼甚至都有些希望这就是小害羞的东西，但这个希望太过离谱，只好压在了心底。 「明明是平平无奇的树，怎么在她的照片里看着就呢么好看呢？是不是她要好起来了？」易宛兴高采烈，钟琼兵荒马乱。 但钟琼还什么都不能说，因为易宛什么都不知道。 不仅如此，易宛还很开心，没有直接回家，拉着钟琼就去了ktv点了一个小时的包间。钟琼欲言又止，但又不好扫她的兴。 易宛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钟琼拿着助兴的沙锤为她加油打气。 易宛的朋友圈半年可见，在高一的时候，钟琼看见她的朋友圈里有一张她们初中乐队的大合照，那时的易宛在南方笑得特别开怀。 她站在整张照片的中间，就像是会发光一样。 看着易宛的开心模样，钟琼在她旁边默默支持着她，没有说什么，只是享受这一刻，等易宛拿着麦回头看她的时候，在五光十色的灯光里，钟琼下意识说：「美得不像是真人……」 易宛正随着音乐摇摆：「啊？什么？」 「没什么。」 易宛过来：「哼，我都听到了啊。」 钟琼欲言又止，易宛大声说：「你夸我漂亮，我都听到了。」 钟琼扭过了头：「知道还问。」 易宛看了钟琼一眼，然后又投身到了音乐里，这次她笑得更开怀了，声音里都带了愉悦。 回到家中的时候，钟琼没有第一时间进行提升练习，反而找了个健身视频跟着视频里一起跳操，跳得满身大汗后洗澡倒在了床上，她懒洋洋的举着镜子，看着里面的自己，思索要不要也像易宛那样留起长发。 想着想着，她听到了敲门的声音，她忙不迭起来开门，毕竟能在晚上找她的，除了易宛也没别人了，就是不知道她找来做什么。钟琼勐地拉下门把手，扑啦啦一声响，床旁边的窗帘被她拽了下来，直接砸到了身上，钟琼豁然睁眼，手里还紧攥着窗帘的一边。 她有些发懵地看了看门，煳涂地坐了起来…… 她抬起手，看着手里的蓝色窗帘，感觉头疼了起来。 原来她刚到床上就睡着了，刚才的一切只是梦。 钟琼长出了一口气，这个时候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钟琼，是我。开门，问你点事。」 「啊，你等一下，马上。」 「快点啊。」 易宛催促着。 钟琼扶着发涨的头，找拖鞋都找的跌跌撞撞，但易宛并不知道这一切，只是频繁而又快速的催促着，一下又一下，也不说明来意。 钟琼按了按太阳穴，下床去开门，试了两次都发现脚却碰不到地面，反而是一种诡异的失重感传来。「嘭」的一声响，她再度睁眼，是头朝下摔倒了地面上…… 额头被磕得发疼，钟琼晕乎乎地看向窗帘处，眼睛瞪大……原本应该在床上被拽落的窗帘还好端端在上面挂着呢。 至于门也是无人问津的状态…… 再一看时间才过去十分钟…… 短短十分钟的时间，竟然还做了个梦中梦，钟琼觉得好笑极了。 为了确认现在是不是梦，她还掐了自己一把，疼痛感传来，这才放下了心。 第44页 钟琼捏了捏灰色睡衣的边：「怎么最近睡觉总是发生莫名其妙的事。」 她坐在椅子上，想着这个让人无语的梦，随手点开百度输入——如果总是梦到一个女生，还见不到面，是什么意思？ 词条显示：说明这个女生是你内心的渴望，是你对爱情的期待，是你的思念。 钟琼：…… 她抬起看手机的头，整个人都呆呆地，头髮乱糟糟顶在头顶，额头上的细小绒发不安分的支棱着。 「什么东西啊。」 果然不能找百度问，一点都不靠谱。易宛就在她隔壁，有什么可思念的。 大直女钟琼直接无视了前面的文字，只聚焦了最后半句话上。 她咬唇举着手机，思来想去觉得直接打问题不靠谱，她需要有人类来解读，而不是人工智障，于是点开提问选项，朝广大网友徵询意见——一个女生纹身，说明她心情不好还是思想太特立独行？ 很快她就收到了一条回復——说明你对她有偏见。 钟琼盯着偏见这两个字发呆，像入了魔一样，耳边好似被古钟重重炸响。 偏见吗…… 看到了这个答案，钟琼有些坐立难安，她从来不认为她是什么刻薄的带有有色眼镜的人，所以有些无措。她的头髮有些长长了，却又没到梳个爽利的高马尾的程度，披散着又显得不利索，于是只好在脑后挽起了低马尾，显得人的气质莫名有些低沉。 她将椅子往前拽了拽，手肘撑在桌面上：「怎么都乱给我答案。」 她凝重地低头看着手机，手机平放在桌面上，手在头上缠绕打结，不断变换着姿势。 钟琼思索着，她并不认为她对易宛有什么偏见，易宛很优秀，很耀眼，学什么都很快，待人接物又真诚善良，只是面冷心热，除非你惹到她头上，她才会炸毛。 既然不认为是偏见…… 所以潜藏在心中的想法又是什么呢…… 钟琼想得入了神，最后……她觉得，她只是想知道易宛在想什么……仅此而已。 她想知道易宛更多的事，想知道她的内心，想搞明白她做事的所有动机。 钟琼微微垂下眼，又觉得自己好笑，就因为一句话的回覆，她想这么多是干什么，矫情死了。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钟琼不出意外又顶起来了眼下的黑眼圈。与之相反的是易宛，活力四□□神满满，钟琼能感觉到易宛的喜悦，就算到无人处的时候也不会对她特别冷淡了，还是笑盈盈的。 易宛：「这几天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感觉肚子都要堆肉了。」 第29章 钟琼：「你也没吃多少啊。」 易宛竖起食指摇了摇，然后扒了块之前杜漪给的糖放入嘴中，又挑了颗给了钟琼。 「你看不见的时候吃可多了，在家一学习就想吃东西。」 「可你穿衣服本来也不瘦啊。」钟琼头也不抬回了一句，易宛是身材很有料的那种，身材好的女生在穿比较宽大的衣服时，会被胸口撑起来衣服，显得壮了些，但实际上是凹凸有致。 「乱说什么呢！」 易宛的脸腾地就被气红了，甚至和小害羞有的一拼。钟琼见状忙摆手：「好好好，乱说，我都是乱说的。」 易宛听完更生气了，一把给她挥动的手拍掉：「敷衍！你就知道敷衍我！」 钟琼一噎：「我没有……」 易宛一直都很在意自己的一切，对身材也有要求，听见钟琼这么说非常不满意，气鼓鼓的：「哼，下次见面我们就是敌人了！」她恶狠狠往前走了两步，勐地一回头，「好，现在我们又见面了！」 钟琼被她这一套连招整得笑了笑。 她翻动着手里的笔记，钟琼几乎不怎么记笔记，能让她记下来并且经常看的东西都是有关做题思路的，她会把错题里没想到的思路记录下来，然后时常巩固翻看。多看几次，下次遇到类似的题，就会直接灵光一闪。 「咳……」 钟琼面上一本正经，脑子里却在想如何补救之前说得话。 虽然她根本没发觉哪里有不对。 想着英语市考迫在眉睫，钟琼戳了戳易宛，邀请说：「要不要去杜漪那里早读，培养语感，有老师在还可以问题。」 易宛还没顺过气来，白眼一翻：「你跟杜老师的关系可真好。」 钟琼小声：「你知道的，好学生总是会有优待的。」她眨了眨眼。 看着易宛兴致缺缺，钟琼又想了个理由：「之前杜漪跟我提过你的一个妆造，她特别喜欢，还想让你教教呢。」 易宛思索：「什么妆容？」 钟琼：「就是之前你喝醉了，蓝色眼妆。」 易宛听着钟琼说得话：「等等……不会是……」 钟琼重重将笔记合上，看向易宛：「对，就是给你录了屏的那次。」 易宛顶不住了，比了个停止的手势，凑到钟琼的耳边，一脸一言难尽：「打住。」 一中的老师都特别希望学生的到访，每个教师办公室都会专门留人去解决学生们的问题，就算自己班的任课老师不在，也有其他老师帮忙。其中杜漪就是英语组最勤快的一个，其他老师在她也在，其他老师不在，她也在。 钟琼根本不担心碰不到杜漪这个问题。 时间逼近五月，教室里的空气都变得难闻了起来，杜漪每次来教室都会指挥靠窗的同学快点打开窗户，放一放人类的气味。钟琼就是在窗边那个，被杜漪指挥来又指挥去的，因为她没那么嗜睡，所以是班级里少数精神的学生：「老师，值日生还没擦窗台呢，一吹都是灰。」 第45页 「来来来，我亲自给你擦。」杜漪拿起讲台上的抹布，去旁边的水盆里投了投，朝钟琼的方向走了过来。钟琼哪里能让杜漪亲自动手，接过来任劳任怨劳动了起来。 杜漪看她这么上道，很满意点头。 易宛在旁边笑她，言笑晏晏。钟琼给目光投过去，易宛就立刻绷紧了脸，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早上易宛起了玩心，拿着伸缩刀追着芳芳戳，芳芳不喜欢别人这么搞她，总是扭着身子呲着牙对易宛。她也不恼，笑眯眯还是用假刀戳芳芳，直到给芳芳戳到无力抵抗，摊在地上才罢休。 芳芳一边跑一边呲牙，早就累得气喘吁吁。 四脚兽已经歇了，可两脚兽还惊奇十足，嚷嚷着要吃冰棍。 钟琼感觉那时的易宛特别灵动可爱，手里玩着伸缩刀，嘴上咋咋唿唿的，扑面而来的机灵模样，让钟琼感觉身体暖暖的。她希望易宛可以一直这样，而不是像高一刚见面的时候那样冷，她根本也不是什么冷傲的人，如同现在这样就很好。 她为什么高一和现在不一样……钟琼想过，却根本想不明白。 两个人到楼下的超市选购易宛想吃的奶味冰棍，却并没有她喜欢吃的口味，易宛拧着眉头挑挑拣拣半天，很难抉择。 「草莓味？呃……我喜欢草莓，但是不喜欢草莓制品。」易宛用手指点着下巴，「我喜欢吃蓝莓，也不喜欢蓝莓制品。水果就应该是水果的模样，做成别的东西都怪怪的……」她一边说还一遍特别贊同自己的点头。 钟琼听着她说得话，抬起头：「就你会享受。之前去走亲戚，外面有人给你草莓冻干，你不是也吃了。」 这句话说得易宛不满意了，她说：「那不是做客吗，在外哪能挑剔啊。」 此话一说，钟琼也说不出来什么了，易宛继续潜心挑选。 钟琼看易宛皱眉，提出换一家看看，易宛思索一下摇了摇头，她不喜欢麻烦。 钟琼见状出门打电话给马素欣，让她给易宛带她喜欢的那一款，结果回来看见易宛已经选好了，甚至已经吃上了…… 钟琼想取消订购，结果马素欣已经发消息说买好了…… 钟琼到学校的时候想自己解决掉，易宛却抢夺了过来——你给我买的，那就是我的。 于是，易宛一个人独享了两根冰棍，凉度完全超标。 不仅如此，还给马素欣带给钟琼的其他零食也暴风吸入，钟琼觉得诧异，因为平常的易宛能不吃就不吃，能修仙就修仙，哪有大快朵颐的时候。 好不容易易宛喜欢吃东西了，钟琼看着十分欣慰，虽然搞不明白原因是什么，但她特别喜欢看易宛吃东西。 但总是对食物淡淡的人，突然一热情，钟琼感觉有些招架不住。想知道是为什么，可又想不到有什么原因，难道是在家没吃饱吗？可看她这模样也不像是在享受食物，只是拼命咀嚼着，更像是泄愤。 第30章 谁又惹到易宛了？ 钟琼一脑子问号。 终于在易宛打开一袋巧克力包装时，她忍不住了——这吃得也太杂了。 钟琼吐槽：「你是小狗吗，不知道饥饱，吃起来个不停。」 易宛仰头，一脸倔强：「那又怎么样。」她人长得瘦弱，嘴巴也一小只，可吃起东西来动作很快，如同吱吱吱的小松鼠一样。 因为把东西都让给易宛吃了，钟琼下课的时候只好去了趟四班找宗迎，没想到易宛在后面亦步亦趋，看着她从宗迎那里购入，鼻孔都要冲着天上了：「怎么不去楼下？」 五月的风燥得很，走廊支着窗，但鼓进来的全都是热气，煳在脸上闷闷的。 钟琼急着回教室吹风扇，走得也快。她用手扇着风，回应着易宛的问题：「方便啊。」 易宛伸出了手：「给我。」 钟琼将手一背：「你这个就知道吃别人东西的傢伙，我不给。」她开着易宛的玩笑。 易宛叉腰，像战斗的花公鸡：「早就跟你说过，诸子百家争鸣的mvp是荀子，人性本恶。赶紧拿来，这个恶人我当定了。」 钟琼纳罕：「之前去楼下买东西，也不见得你要。怎么一去四班买，你就喜欢的不得了。原来你是喜欢宗迎手里的东西？」 钟琼已经走到了易宛的前面，拿着购入的五袋坚果朝易宛摇了摇。 易宛跟在她身边走着，却抿了抿嘴，眼睛看向地面，没有言语。 而她一不说话，钟琼又开始怜惜她：「好好好，分你一半行了吧。」 正所谓报应不是不来，而是时候未到，下午第一节 课，易宛的「报应」就来了，她蜷缩在座位上，分明是肚子疼的要紧。早上吃了两根冰棍，一上午辣条加薯片根本没停过，本来就脆弱的胃那里禁得起这么磋磨，不难受才怪。 眼见着易宛的头上挂满了细汗，钟琼知道如果她不说什么，易宛肯定不会叫痛的，于是直接去老陈那里请了假，回来收拾着易宛的书包，将她的人架起来，准备带她再访医院。 易宛是头倔驴，还是不想让人发现她倔的驴。一被人照顾就浑身发痒的不自在，看见是钟琼就更不自在了，尤其是还被全班人注视着，她本能浑身竖起来尖刺，却在钟琼的温言温语中逐渐软化，人也乖顺了起来，像一只柔和的兔子。 第46页 其实易宛也不知道班级里有没有人看过来，她甚至都没有朝别的地方看一眼，只是看着钟琼一个人忙前忙后。 这节是数学老师康杰的课，他是一个年轻教师但很有教学经验，立刻组织学生们读题做题，不至于被钟琼和易宛影响到。康杰走过来将卷子抽了两张给两人：「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就发消息给我。我晚上十一点之前都在，我爱人睡眠不好，过了这个点就别发消息了，怕吵到她。」 钟琼小声回应：「谢谢老师。之前放假的时候打扰到您了，真的很抱歉，下次不会了。」 康杰点点头，笑了笑：「你是爱学习的好孩子。我喜欢有问题的学生，其他时间尽管问。」说完又站到了讲台上。 易宛在旁边捂着肚子，手在发抖：「你……你不是不喜欢缺课吗。」 钟琼看了她一眼，手脚麻利的继续收拾着：「总也不差这一回了，不是吗？」 也是因为这次提早出门，她们听到了走廊上又老师的闲谈：「听说了吗，大明星欧霄拍的电视剧要在咱们这取景。」 「啊……听说了，最近还招群演呢。给的少，才五十块一天，剧组真是太抠门了，要不是因为欧霄在，他们能不能招到人都不一定。」 钟琼扶着易宛路过两位老师的时候打了个招唿，老师也让她们小心些走。 一些普通的寒暄之词并没有留在钟琼的心里，她脑中想得是——欧霄要来一中了，马素欣多余去订购大粉的app。 听说那位大粉因为这种泄露行程的app被其他粉丝口诛笔伐成私生粉，开始转黑不做了。 易宛不想去医院，也就回到了家里。她刷着短视频app，发现有一中的学生带手机偷偷拍到了欧霄。因为欧霄的人气不断的上涨，导致一中附近来围观的人一茬接着一茬，好像永不间断的流水席。也因为那个学生的视频，导致校领导开始严查带手机的现象，让好些学生东躲西藏的苦不堪言。 易宛看着视频里欧霄和善的凤眼，很难想像这样举手投足都是风情的人，曾经过得那么落寞。 也没想到剧组还真选地点在一中了…… 但随后又觉得一中作为百年的老校，得到宣传也并不意外。 易宛点开微信，在钟琼的消息界面犹豫着怎么和她说这件事……因为她不确定和钟琼的关系有没有达到可以随意分享事情的地步。 就在犹豫的时候，钟琼端着水和药走了过来，在她伸手将药递过来的时候，易宛心下一慌，手一抖，从钟琼的界面退了出去，变成了欧霄的。 钟琼自然也看见了，但她并不是故意的。 易宛自以为动作的不明显，实际上在钟琼的眼中，就好像火山爆发那样想看不见都难，看着备註里的「低攻低防的大明星」，一眼就能锁定是欧霄。 钟琼眼皮跳了跳，她忙里忙外照顾着病号，病号脑子里却想着另一个人。她越想脸色越沉，「嘭」的一声给水杯放到桌子上，转身就走了，尽管她自己也不明白这脾气是从哪刮来的。 钟琼不爱打备註，所有人都是自带的暱称，易宛正好相反，给谁都喜欢安排一个暱称。她不知道易宛给她的备註是什么，又没有什么窥私慾，只是偶尔瞄到了一眼，好像叫最什么…… 一中里，欧霄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然后又一脸笑容接过第三个同学的帽子，签起了名字，在此之前，她签过本子，校服还有一件泳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欧霄也写了上去，管他呢，大家开心就好。 第31章 欧霄的签名活动还没过多久，就看见了经纪人姚姐瞪着眼过来了。她立刻夹着尾巴灰熘熘的挥手离开，同学们很难过，姚妙妙很生气。 姚姐剪着短髮，穿着干练，单手叉腰，眉头一皱看起来很唬人，但实际上她并不是一个脾气很大的人。姚妙妙苦口婆心：「你不要随便走动。高中的学生正是应该好好学习的时候，你这样会影响他们的注意力，耽误他们的学习进程怎么办。本来在学校的娱乐活动就少，现在你估计要被茶余饭后谈上个几天了。」 欧霄的凤眼垂了下去：「我只是想让她们开心点。」 「哎呦我的活祖宗……你怎么就不想着让我开心点呢，一眼看不住就长翅膀飞走了。」 欧霄低着头：「是是是，我的错。」她抿抿唇，问着，「高二一班有个叫易宛的怎么没看见？哦对，她还有个朋友叫钟琼。」 「什么一晚两晚的，不知道。」姚姐摆了摆手，让她不要再多想了。 欧霄只好按捺住自己，不再去问了。 因为热气，她感觉脸上蒙了一层汗，也觉得油腻腻的，可她化着妆也没办法随便摸一把脸，只好让妆师帮忙补一补定妆散粉。一边上妆，一边在温习台词，她习惯在看文字的时候手里也比划着名，以至于别人看起来她的手腕要比她的眼睛都忙。 虽然没见到易宛，但欧霄也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因为曾经在易宛的手机视频里见过，欧霄一眼就想到了那人是谁——印安容。本来不打算违背姚妙妙的话，但她打算给印安容小小的破例一次。 印安容的脸涨红，很是激动，她竟然还带着海报过来的，欧霄看着海报筒也很是惊讶，冲着印安容的一腔诚意，她觉得不听姚妙妙的就对了。 「姐，你没隐婚吧……之前有狗仔说拍到你去医院产检……」印安容这一句话来的突然，让欧霄感觉一个唿吸不顺口水都把她呛到了一下。 第47页 「咳咳……不是。」欧霄一脸微笑，脑子确实一团乱麻，她给对方当粉丝，对方给她迎头一拳，也许她应该听姚妙妙的话的。 印安容却好像放下了心一样，拍了拍胸脯。 有个脸涨红的女生也走了过来：「好多人喜欢你，姐姐。我有个很重要的东西丢了，如果是你只是提一句，大家都会注意起来吧……」女孩子有些怯懦，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很腼腆的人，并不希望引起任何人注意的那种。 欧霄一愣，她看见这个女生，一下子想到了她自己…… 她小时候也丢过东西，但是那个时候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了，彼时她正独身在国外生活…… 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是因为家里惹了麻烦，父母因为躲灾才让她远走他乡，当时的她与其说是生活，倒不如说是生存。 后来她终于回国内南方，丢过的东西数不胜数，从最开始的痛苦难过，到后来已经麻木了。那操蛋的日子，回忆一次就心梗一次。 现在看着女生的模样，她的心勐然被刺痛，虽然记忆已经淡薄，但痛苦的情感还印刻在脑子里，以至于由此及彼，她的语气都变得更加柔软了：「能告诉我你丢了什么吗？」 「一根红绳……」 印安容皱眉：「桑伶，不就是一根红绳吗。那东西不就是要多少有多少吗，有神峨眉重要的，你以为欧姐是失物招领处的吗，什么要求都要答应？」 小害羞一惊，手在胸前握紧，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来什么。 印安容不耐烦：「你能不能别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啊。做成这样给谁看啊……你这不是道德绑架别人帮你忙的吗。就好像全世界只有你一个可怜的，别人就没有失去过东西一样，屁大点事有必要吗？」 欧霄听着印安容的话，简直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但想着她曾经跟易宛的朋友走得很近，就耐着性子没有说什么。 人在尴尬或者想迴避的时候就会假装很忙，欧霄也是这样，挥着手在脸庞，表面上是扇风，实际上只想找个事干。 但印安容并没有这个自觉，还在自顾自说着桑伶。 桑伶确实是没什么办法，才把注意打到了欧霄的身上，但是道德绑架什么的，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只是想着可以就可以，不可以就不添麻烦了。本来就没抱着多大希望，脸皮又薄，现在杵在那都要哭出来了。 姚妙妙又在满世界抓欧霄了，这次在侧楼的一个隐秘拐角终于给欧霄逮住了，她气得头髮都要炸起来了：「欧！霄！我又没有说过不要乱逛。」 欧霄自认做错了，低眉顺眼到了姚妙妙的旁边，姚妙妙看见还有别人在，默默挤出来个笑脸。欧霄适时在旁边说：「她说她丢东西了——」 还没说完，印安容就接道：「不是什么大事，不用耽误你的时间了。」她推着桑伶，「你别傻站着了，本来偷偷来找欧姐就已经很不对了，别再添麻烦了。」 姚妙妙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听见印安容说得话还挺感动，刚想叫欧霄学一学人家的觉悟，就看见桑伶的眼里滴下了泪，刚开始还是一颗一颗，到后来连成了线，根本停不下来。 姚妙妙是彻底懵了，她刚到现场，不知道怎么办，还以为是桑伶遇到了麻烦，先是看了眼欧霄，眼神询问她发生了什么，欧霄回了她几个眨眼。姚妙妙捂住了头，又看向了桑伶：「你的班任是谁啊……」 总也不好越俎代庖直接找领导啊。 姚妙妙只以为是两个同学产生了麻烦，告诉班任之后就想带欧霄走。但谁知道欧霄犟起来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非说自己是个证人，要高清来龙去脉。 姚妙妙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你又不是上法庭，证什么人啊！」面对姚妙妙的质问，欧霄也是词穷，只好离开了「案发现场」。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在欧霄的视线范围之外了。 不仅是陈敬过来了，郭杨也到场了，他们过来的时候，正听见印安容数落着桑伶。郭杨的脸都绿了，他过来直接将桑伶拉到了身后：「你说些什么呢？自己不如意也不让别人好过是吧，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学哪里去了？年纪在长，脾气也变大了是吧。」 第32章 陈敬打圆场：「算了算了，都是孩子。」转过头去问桑伶，「你丢东西了？怎么不先来找老师？」 桑伶抹了一把眼泪，终于在心里忍不住了，跟陈敬抽抽搭搭地说着话。 印安容听郭杨这么说，脑子都宕机了：「我……」 「你什么你？我看你真是疯了，有这么说同学的吗。学习下滑也就算了，怎么人品还下滑了。」 印安容没料到郭杨会这么说她：「老师……我失去的不比她少，你倒是先问问她丢了什么再跟我说啊。」 郭杨看了脸桑伶的侧脸，扭回了头：「你非要让全世界都共情你的感受吗，难道别人的痛苦就不算痛苦吗。」 印安容眨了眨眼，眼眶也红了起来，她死咬着嘴唇，不说话，眼里的情绪却比谁都强烈。 郭杨看着她这样既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这次又不说话了，刚才不挺牙尖嘴利的吗？」 印安容并没有回应。 陈敬本来走到一边和桑伶说话，听郭杨扯到了人品问题，两个人氛围还剑拔弩张的，又觉得实在是过了些，他不是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子，就回来劝解：「小郭，这话太严重了吧。她怎么说也是你表侄女，沾亲带故的。」 第48页 「呵。」郭杨冷哼，「就是因为这层关系才这么说的，就是这样她才更让我失望。因为我俩有层亲缘，所以我现在觉得脸更疼了。」说完他就一脸失望，看向桑伶，「你刚提到你们班钟琼和马什么？」 陈敬看桑伶哽咽半天说不出话，就代替回答：「马素欣。」 郭杨一拍脑门：「对，就是她。她们帮你找来着？」 桑伶重重点头。 看见桑伶这个回应，郭杨感慨之余对一旁的印安容也是更失望了：「也不知道人家吃什么长大的，学习不用人看着，心肠也热的。」 陈敬：「别这样，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独到之处，有句话不是说的好，天生我材必有用。」 郭杨摆摆手：「你说得对，但事实上有的人就是天生比另一些人强，一个能顶三四个那种。」 陈敬失语，他听到郭杨夸班级学生固然是开心，可看见印安容咬唇握拳的模样就觉得于心不忍，心里的喜悦也就被冲散了大半。钟琼确实省心，就算请假回家了也不像其他学生一样只顾着玩乐，现在说不定在认真学些什么呢，就沖这一点也能让老师们骄傲了。 此时此刻，老师们嘴里什么都好的钟琼，左手调着空调温度，右手给易大小姐餵着西瓜，不仅没学习，还累得快要嗝屁了。 钟琼怕易宛受寒，拿着外套给她裹起来，还在外面给她披上了毯子，又盖上了被子。这里三层外三层的，给易宛整得人都汗津津的，难受得很。但钟琼一看她发汗了就更不想让她露出皮肤了，在旁边眼神颇为锐利的监督着。 但易宛也不是那种任人摆布的…… 小害羞拿着马素欣的手机给钟琼发消息，说老师已经帮她找红绳了，找到了。 钟琼心下喜悦之余，还有些淡淡的惆怅，因为她还去问童翠要了手绳的卖家，专门买了一份，这份善意的谎言并没有得到它的用武之地。 等她眼神离开手机，看见易宛正在被子里面鼓捣着，她掀开一角，发现易宛已经给身上的衣服给里面偷偷脱掉了，手正背在身后解着胸罩扣子呢。 易宛垂头的模样特别温柔，微阖着眼睛，像个瓷娃娃般。 钟琼的手微微有些抖，然后又给易宛裹了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热。」 钟琼抿唇，半天才说：「你本来就肚子疼，怕你着凉更难受。」 「那也不能将人捂成个粽子啊。」易宛皮肤白，穿了一个浅肉色的内衣，乍一看还以为什么都没有一样，她又挣扎着要破茧而出。 惊得钟琼后退了两步：「你……你这是做什么？」 易宛眨了眨无辜的杏眼，眉毛弯弯：「你躲什么？自己不是女人，还是没见过女人，大惊小怪。」 钟琼身上的红霞从脸延伸到了脖子上，她不明白易宛说这句话的意思，她就是女人，怎么会没见过女人。她只是没见过像易宛这样的……女人…… 易宛趁着钟琼发愣的空档，终于得以让皮肤里的每一个毛孔都唿吸起了空气，那叫一个沁人心脾的凉爽，整个人舒服的发出一声喟嘆。 钟琼手足无措，不知道为什么易宛突然变得这般……坦荡…… 尤其是锁骨处还未长好的皮肤，更是让她的视线控制不住的瞟向那里，她不得不感慨一句易宛的身材是好的，在瘦弱的身躯下却仍结出了丰盛的果实…… 后知后觉发现脑子想多了的钟琼立刻背过身去，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站了好一会儿才动起来。她看易宛身上都是汗，就用热水过了一遍毛巾，打算给她擦擦身子。 易宛伸着脖子，明显是要钟琼伺候的模样。钟琼又觉得不可思议起来了，因为易宛平日里的脾气就跟芳芳一样，稍微一碰就炸毛，现在这样温顺，可跟平日里的易宛大相迳庭。 钟琼觉得易宛像是故意在跟她使坏，笑得一脸促狭，分明就是存了捉弄的心思，平常这种想法是淡淡的，但现在不知道因为什么因素全都释放了出来。她像狐狸一样摆动着尾巴，妄图让钟琼露出和以往不同的姿态，像个调皮的捣蛋鬼。钟琼的思考量在上升，但怎么也搞不明白易宛这么做的原因，只觉得她恶劣的很。 钟琼感觉浑身似火在烧：「易宛，你别乱动……你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吧，听你的。」易宛说完，当真不再动了，被钟琼彻底随意摆弄，「我听话吧，妹妹？」 难道温热的毛巾能软化人类的臭脾气？ 看着易宛舒服地闭上眼的样子，钟琼又开始发散思维了。 此时的钟琼还没意识到她也跟以往不一样了，变得爱在易宛身上动脑筋了。 第33章 「你说……女人跟女人之间的触碰是什么样子的？」易宛嘴唇微张，说出来的话如蚊蝇般不清晰，但却让钟琼的手一抖，毛巾直接脱手而出。 她们现在不就是在触碰吗，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易宛的眼睛亮的惊人，好似天边最亮的那颗昏星长庚，又像海内的漩涡，只是挨了个边界就叫人逃脱不掉。她的目光坦荡敞亮，反衬的钟琼如贼一样仓皇，她伸手拉住了要起身的钟琼，那双手施了不少力气：「话是我说的，你怎么要跑了？」 「你说的话我不爱听。」 「哪句？」 「……」 第49页 易宛又说：「我说的话多了去了，你指得是哪句？」 在易宛入梦似幻的房间里，钟琼站在这就像孤立无援的礁石，她想走，却无法挣脱执着的易宛。 易宛朝水杯努努嘴，还要钟琼递过水来：「别急着走，你不说清楚，我不明白的。」 钟琼听完她的话，人打了个激灵，想笑笑不出来，只是机械地给她水杯。 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易宛的问题，简直如临大敌。她只是凭藉着本能想要离开易宛的范围，索性半眯着眼睛破罐子破摔：「你所有的话，你的一切，你的全部，我都不爱听，全都不喜欢。」 她这句话如同石破天惊，让易宛愣住了，原本握得紧实的手也慢慢松了开来，眉头皱到一处，望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易宛是一个骄傲的人，按钟琼的了解，下一步她应该扑过来，如同幼犬那样撕扯着敌人，以致钟琼已经微微摊开了手，做出了迎接的姿态，但易宛并没有来争个一二，反而是留下了无尽的沉默。 钟琼迎接温香软玉的情况化作泡影，她微微蜷了蜷手指，掌心空落落的，她的心里也是。 虽然易宛的态度变了，但是她还是没有忘记一起去杜漪那里早读的约定，第二天两个人还是一起走在了去英语组的路上。本来以为是一次平平无奇的早晨，却没想在英语组看到了不熟悉的女人，正热络的在杜漪身边。 那女人经过钟琼的回忆，得出结论——是杜漪在动物园里时，另一个甜筒的主人。 英语组里又是杜漪来的最早，整个办公室里只有她们两个人的说话声，让钟琼两人想听不见都难。 易宛神思不属，要直接推门而入，被钟琼拦了下来。 透过缝隙，看见办公室里女人跺着脚，指着手机里的照片：「这个人是谁……跟你说话呢，抬头看看啊，这个跟你照相的女生。」 杜漪笑着：「你又吃醋了？」 女人挽了挽髮丝，手指敲着屏幕「哒哒哒」的响：「放屁！我这是出于义务的关心，你别瞎想行不行？真……我吃醋？我吃哪门子的醋……」杜漪一句话，成功让女人说了一大长串，完全是欲盖弥彰。 杜漪撕开一个零食包装，递了过去：「吃不吃蔬菜干？」 「不吃！」 杜漪拿起一个放在了嘴里，咬得咔咔作响：「待会儿你别眼巴巴让我分你点，你自己说不要的，我要全吃了。」 女人像炸毛的狮子，气得不停抚着胸口：「你又这样，就是故意气我对吧。」 杜漪嘴角的笑还挂着，眼睛弯弯看向女人，却一下子让女人泄了气，然后就像是经过几百遍排练一样，女人接过了杜漪递过来的零食，坐到了一边。 两个人还在说着话，只不过声音小了许多，她们之间的气氛如同夜晚里昏黄的灯光，只有走近才能知晓。 门被风吹得缝隙大了些，钟琼抬起手臂，却又犹豫着放下。 「总感觉进去会破坏些什么。」 「嗯……」 易宛：「没想到你也会有这样的感觉。」 钟琼一顿：「直觉吧。要是这点情商都没有，是不是也太蠢了些，该呵护的氛围就要努力保护啊。」她说完朝易宛笑了笑，「你这话说得就好像我很笨一样。」 两人正说着话，屋内的一切却安静了。虽然如此，钟琼两人也默契的没有动作。 易宛嘴唇微张，看了眼又开了些缝隙的门：「站这早晚被发现。」 她面沉似水，没什么表情。 钟琼还是不适应如此安静又有些冷漠的易宛，戳了戳她，提起了之前她最热闹的时候：「你之前不是主唱吗，还会想唱歌吗？」 钟琼在转头的时候，在易宛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没有闻过，正想问她换了什么香水，却见易宛往旁边走了两步，明显就是在躲着她…… 香气淡了淡，易宛问：「你还知道这件事呢？」 钟琼点头，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 易宛有些不自然地抚了抚脖子，她换了新的防晒，总觉得不如之前的水润，黏腻腻的，早上没有照镜子，心不在焉的涂抹。现在生怕哪里没有抹匀被钟琼发现，那可就窘大了。 「唱啊……当然会唱。和我的朋友们。」 「……」钟琼轻声嗯了一下。 她有点僵，易宛总是有一些她不知道的朋友，欧霄是其中一个，说不定还有其他许多人…… 钟琼张了张嘴，半天才说道：「那就好……」 她想问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简直被易宛吊足了胃口。 钟琼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但因为心情原因声音有些低：「你之前……读全英的哈利波特，读完了吗？」 易宛愣了一瞬，她英语不是特别出挑，想着哈利波特了解内容又是面向儿童的读物才买的，但一页连着遇到许多生词，就实在是没耐性了，早就搁置下来了。 但她是一个心里有些许小傲娇的人，顿了顿：「还差一点就读完了。」 钟琼：「你可以在阅读时候把不会的单词记到本子上，复习的时候也不用特意强迫自己背下来，因为后文肯定还会出现，总是看见慢慢自己就记住了。如果想要英语有进步的话不要看全英版本的，最好结合者中文看，中英对照效果更好。」 第50页 易宛听完她说得话，脸上一阵烧似一阵，钟琼说出来这种话就是知道她没看多少了，她抿抿唇有些不服气地轻锤了一下钟琼的肩膀：「不用你说，我自己也知道。」 「你真知道就不会听我说完这些话了，早就打岔了。」 第34章 易宛抠着手，脸红扑扑的，像进了蒸炉一样，然后直接扭过头，侧对着钟琼。 她的皮肤细嫩，手上的皮肤都要被揉红了，钟琼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钟琼将目光从易宛的手上移开，声音还是沉的：「我们是亲姐妹，你不用对我犯别扭。」 「哪门子的亲姐妹。」 「一个户口本的。」 易宛的拇指指甲反覆揉捻着食指，扯了扯嘴角：「我们是被迫凑到一起的，我可不认你是我亲妹妹。」 钟琼疑问：「那你之前还总是以我的姐姐自居。」 易宛抬头，眼神忽然和钟琼撞上：「这里面的意思不一样，你不是文科学得很好吗，还用我跟你解释其中的区别吗。怎么，大学霸也会犯煳涂？连小学生都明白——只有一个爸妈生得才能叫亲姐妹。」 易宛这模样让钟琼一颗心悬了起来，又从心底本能的升起一种难以言说的意味—— 易宛这样就说明还是会被她说得话牵动。思到此处，钟琼心中那一抹纠结和茫然竟奇蹟般淡化了下去，甚至学着朱爱平日的称唿叫了易宛一声小宛。 「啊？」 「不可以这么叫吗。」 易宛看着钟琼，脑子还没转过来：「因为我刚才说不是亲姐姐，所以干脆也不叫姐姐了吗。」 钟琼笑了一声：「小宛姐姐？」 易宛鼓起嘴，瞪了钟琼一眼。 因为没有钟琼高，她是垫脚看着钟琼的：「拜託，小琼，这种称唿都是长辈叫晚辈的，又或者是——」 钟琼配合着她后退，微微仰头看去：「或者什么？」 易宛喉咙一紧没有了俯瞰的想法，又放下了踮起的脚尖：「……又或者和情人才这么叫……」 钟琼不置可否。 她轻轻拽易宛，不料易宛窘迫在心头反抗的动作特别大，推搡间易宛不受控的朝门迭去。 「小心！」钟琼眼疾手快，立刻伸手拦腰将她抱住，就这么猝不及防间易宛身上的清香扑入鼻腔。 钟琼扶住门框，护住易宛没有摔倒，她长出了一大口气。 与此同时，屋内杜漪两人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们…… 易宛对上杜漪两人的眼神，双颊顷刻间涨红，她步履还蹒跚着，却不断扭着身子要挣脱开钟琼。钟琼不明所以，只是一门心思担心她摔倒，搂得易宛的手就更紧了。 杜漪没说什么，旁边的女人先笑了：「真是太震撼了……终于知道古代那些夫子看见礼崩乐坏的感觉了。现在的年轻人连装都不装一下了吗，正大光明地舞到老师办公室面前？」 易宛脸上绯色更甚。钟琼却有些不明所以，她看着易宛，只觉得新奇，因为她很少见易宛不是高傲的模样，现在的易宛怯生生的，全身也绷的很紧。 刚才在门缝里看不真切，进来才发现女人有着让人羡慕的笔直黑髮，柔顺地披散在身后，她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正眉眼弯弯看向杜漪。 她问着杜漪：「你怎么觉得？」 杜漪在旁边：「含蕊，你又闹。」她说了这么一句，给女人脸上的笑意沖淡了，但那笑痕分明还在。 「你是不是下一句要让我去医院看看精神病？」 「不，我在老家淘了点偏方。我觉得你的精神状态得搞一些玄学狠货才有用。」 郝含蕊笑了笑。不知为何，钟琼觉得她笑得有些暧昧，也是这个发现，让钟琼的脑中好似掠过一条白线，但那她还没抓住这种感觉，那线剎那间就消失不见，让她捉摸不透。 「我和姐姐来培养一下语感。」钟琼稍稍定了定神，易宛也规规矩矩站在了旁边。 郝含蕊瞬间收敛了笑：「原来是姐姐啊。」她没有大动作，眼神却很快上下给钟琼扫了个遍，「小丫头怎么这么素气，一点首饰都不带啊。打扮的水灵点，光秃秃的像什么样子？」 杜漪啧了一声：「还是学生呢。」 郝含蕊捂住心脏，看起来十分受伤：「学生又怎么了，咱们上学那会儿，那些带把的不是打扮的挺花枝招展的，你看见了还在我耳边偷偷说他们真箇性。怎么当老师了，曾经的想法全忘了？」 钟琼愣了，带……带把的？ 杜漪朝郝含蕊比了个安静的手势：「你当学生面说什么呢，别总这么说话。」 郝含蕊抿了抿唇，凑得离杜漪近了些：「你昨天跟我说什么来着，不比这个劲爆多了？」 杜漪明显一僵：「咱俩是咱俩，她们是她们。」 「切，为人师表起来了是吧。」郝含蕊脱口而出。 「可不。」 杜漪简单应了一句，看向钟琼和易宛：「我给你们找了材料，重要词彙都有标註。你们看见什么不懂得句子就问我。」 「谢谢老师。」钟琼接过两页纸，只觉得郝含蕊还在看她，但没再跟她们说话，只是俯身朝着杜漪私私耳语着。 钟琼虽然没搞明白，但她并没有多嘴，只是在旁边安静的完成着早读的任务。 回到教室的时候，小害羞跑过来给了她一本画集，是一位画哈利波特的同人画册，之前钟琼以为易宛喜欢哈利波特，就特意搜了搜，没想到她没购入，但却从小害羞手里拿到了。 第51页 钟琼接过的时候还有些恍惚，不确定地问了句：「给我的？」 小害羞的脸又红了：「嗯……谢谢你之前帮了我。听你跟马素欣说过这个，我看到有人出它，就买来了。」 钟琼挠挠头，不好意思了：「没帮上你什么啊。」 小害羞双手合十，脸上扬起的是幸福的笑：「怎么会呢。」她又带上了红绳，钟琼有些欣慰，但很快她又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那就是她手腕上的这根同马素欣的描述有着出入。钟琼百思不得其解，因为在听过马素欣的描述之后她还去找小害羞求证，是不可能记错的。 「好像跟之前的样子不一样了？」盯得太过入神，钟琼便脱口而出了。 她笑容减淡，说出口就后悔了，怕戳到桑伶的心事。桑伶又是个内敛的人，说不定会如何如何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的中伤自己。 第35章 钟琼急忙补救：「等等……好像是我记错了。」 小害羞摇了摇头：「不是的。」 她立刻将袖子拉了拉，遮了个严实。她四下看了看，发现没有人注意她们才松了口气：「我怕大家跟着担心，就假装找到了……但其实我现在已经并不觉得伤心了。」她的脸上布满真诚，「妈妈如果知道有很多人在帮助我，她会开心的……说明她真的保佑到了我。既然现实过得越来越好，那就说明妈妈一直都在身边。有妈妈在，妈妈的信物也显得不是很重要了。」 钟琼惊异于桑伶的豁达，但很快她也从桑伶的表情里读懂了许多。如果一件事的喜悦有人分享就会加倍快乐，要是一件忧伤有很多人分担，就能从别人的身上汲取到力量。 钟琼随意扫向周围，说不定桑伶的母亲真的在呢？ 马素欣回到教室，看见桑伶，大大咧咧把手往她肩膀上一拍：「你就应该早点说出来，大家的力量不比你一个人的大多了。」 学习委员时蕾也认可道：「同学之间就应该互帮互助，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常战哈哈大笑加拍手：「我还发动了其他班级的朋友，让他们走路的时候都注意点，看看是不是你不小心掉在地上了。」 马素欣回头道：「你有这门路，怎么不引荐给我。下次我丢东西就找你。」 常战：「你当我是你的伺服器啊？」 「凭啥给小害羞找就行，给我就不行。」 常战不吭声，时蕾却突然笑得贼兮兮起来，有些神神秘秘：「呦，什么意思啊常战？」 桑伶左顾右盼，想离开，却在众人的围堵下难以找到缝隙。常战侷促着把手背到背后，竟然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害羞。 易宛一直没做声，在隐秘处又戳了戳钟琼的腰窝：「好啊你，有事情就要偷偷瞒着我，我说你那天着急忙慌出去做什么呢，切……」 「啊？」 「你瞒我，以后说不定还要骗我。」她一只脚点地，一只脚站着。 看她这副摇摇欲坠的模样，钟琼忍不住伸出胳膊扶住她。 易宛不说话了，钟琼觉得她面上这么乖顺，指不定心里多气闷，决定撒一个善意的谎言：「这不是有你喜欢的画集可以摆咱家呢吗，我那天出门是为了这个，东西都摆你面前了，哪瞒你什么了。」 易宛哼哼两声：「真的假的啊……」她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没有任何预兆地靠在了钟琼的肩膀上，睫毛微颤，唿吸趋于平稳。 马素欣问：「她这是怎么了，学习这么累？」 钟琼思索：「应该是困了吧，她本来身子也弱，睡一会儿就应该好了。」她将易宛安置到桌子上，累得满头大汗，感慨着易宛睡觉真的是沉啊…… 下节课老师上课的时候还问易宛为什么趴着，钟琼还帮她说了句身体不舒服。 夏日的骄阳惹眼，钟琼怕晒到她，还拉起了窗帘。 她坐在座位上，支着下巴，时不时看眼易宛，笔在手里一下下点着笔记，记得也心不在焉的，其间错字连篇，她连划掉重写都懒得弄。 但让钟琼没想到的是，过了两节课，易宛还是趴在桌子上。杜漪来上课，叫了好几声都没有答应，钟琼隐约察觉了事情的不对劲，随后才知道，易宛根本就不是困了，是低血糖犯了晕倒了…… 怪不得身体那么沉，原来是掉信号了。 杜漪也很关注易宛，知道这个原因又好气又好笑，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钟琼也觉得尴尬的很……回家的时候还被朱爱拽住骂了一顿。 朱爱急得很，滔滔不绝：「不是让你好好看顾着小宛吗，她就坐在你旁边，你都没发现的吗？」 钟琼真不知道：「我又不是算命的。」 「扯东扯西干什么。」 「……」 朱爱越说越是伤心，却迟迟听不到钟琼的回应，她看着垂头丧气的钟琼，有些心力憔悴的感觉，低低叫了她一声：「钟琼啊……」 钟琼讪讪，她说不出来个一二三四，只能沉默地听着。 她越垂着头沉默，朱爱越生气，也越无可奈何：「……小宛五岁就没有妈妈了，要是她妈妈在天之灵发现后妈一家这么亏待她，真是投胎都不得安宁。」 钟琼是不知道这件事的，眼睛都睁大了些。 朱爱浑然不觉：「小宛妈妈是个很好的人，所以小宛来到咱们家你也要对小宛好。听老黄说，小时候的小宛特别可爱，一难过或者生气就哼哼唧唧扑倒妈妈怀里……虽然现在我是她名义上的母亲，但孩子大了，她总也不可能跟我这么亲近了。」 第52页 朱爱说完便嘆气想走，钟琼下意识伸手拦住了她，缓了半天才说：「还有别的吗？」她想了解的更多，那些她不在的岁岁年年。 于是她就借朱爱的嘴知道了许多易宛小时候的事情——她晕车，但又不爱走路，以至于每次出行都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哭嚎。 此话一出，钟琼忍不住道：「竟然还有这种事吗？」 「老黄亲口跟我说的，他虽然不表露出来，但心里是很爱小宛的。」 钟琼拉着朱爱坐到了沙发上：「可我怎么不知道她晕车，高一学校组织郊游，她看起来并没有难受啊？」 朱爱摇头：「她吃过药的，这孩子要强，当然不想在很多人面前表现自己的脆弱。」 「……怪不得她一上车就睡觉。」 「你别戳穿她。」 钟琼顿了顿：「我知道的。」 朱爱拉过钟琼的手：「老黄跟我说，他当时还跟易宛妈妈提过以后小宛自己开车就好了，但那个时候他怕是没想到，没过多久家里就生了变故，房子和车子都卖了。」朱爱拧起了眉毛，「不过出行少了，也就没晕车的机会了。虽然家里卖了很多东西，但是易宛的小裙子们还都留着。易宛不喜欢穿裙子，觉得不方便，每次要是强行往她身上套，她就哭唧唧去喊妈妈，就算是这样，她妈妈还是想要看她穿裙子。老黄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就把那些裙子放了起来，偶尔给易宛妈妈拿出来看看。」 钟琼眨了眨眼，易宛竟然还有不爱打扮的时候啊…… 朱爱清清嗓子：「后来易宛就去学杂技了，家里没钱学杂技是门手艺有管饭，但易宛那孩子你是知道的，不到一年就闹得浑身是病……后来老黄生意起来了，心疼孩子不可能让她再学这个了，孩子回家不知怎么，也爱美了，也算是好的开始吧。」 钟琼急忙问：「她的性子我当然知道，所以怎么可能吃身上的苦……是因为家里原因，她爸逼她的？！」易宛那样娇弱又倔强，不知道夜深人静的时候委屈成什么样了。 朱爱摇头：「不是的，是她自己要去的……老黄不同意，她就闹绝食，在家里哭。孩子也知道家里情况，说白了就是想要帮家里减轻负担。要我说这样娇嫩的孩子就应该在家里好好养着，生活是用来享受的不是用来吃苦的，既然带她来世界上，就要呵护着。她现在这样我就觉得很好。」 「妈，怪不得你总叫她大小姐。」 「因为我希望她是真的大小姐。以后能过得顺顺利利开开心心。」 钟琼笑道：「会的。」 虽然脸上带笑，但她感觉心里有些苦涩，可亲身经歷的易宛肯定更要苦……易宛将一切事情压在心里，什么都不吐露，将自己打磨成了色厉内荏的模样，心里说不定已经变成一团乱麻了。 和朱爱的谈话结束之后，钟琼蹑手蹑脚到了易宛的门前，易宛看见她的时候神色淡淡的，只是指了指肩膀：「酸痛。」 此时已经接近十一点半了，易宛的书桌还摊着几本书，一看就是刚结束学习。 钟琼沉默着走到了易宛面前，听着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就像在心上敲着一样。 「趴那么久，也不换个姿势，不难受才怪。」 「我没知觉了，不知道。」 钟琼笑得有些自嘲：「对不起。」 「不怪你啊。」 钟琼把她从床上拽起来，然后捏着她的肩膀：「这样能好些吗？」 易宛微微侧头看了一眼，病恹恹点头：「把手机递给我。」她懒洋洋伸手，然后点开钟琼的消息框，转帐了十五块，「你捏的不错，赏你的。」 钟琼忍俊不禁：「亲姐妹明算帐，好好好。」 她说得开心，可易宛却没兴致：「又提亲姐妹。」 钟琼捏得仔细：「不好吗？」 易宛懒懒抬了一下眼皮，不说话。 钟琼却不停下话头：「我想以后考南方的大学，去那看看。」 「那样要离家里很远了。」 钟琼挑眉：「那又怎样，就算离得再远我也能给自己照顾好。总是待在家附近也腻了，离得越远越好，新生活一定会更好。」 易宛抿唇，好半天才说：「所有的一切你都要远离吗……」她的声音越来越轻。 钟琼点头：「嗯……我要去你曾经待过的艷阳里好好看一眼。」 「这个世界上美好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我不能全都知道的话，那就先从身边的人入手吧。」 第36章 钟琼说要去南方的时候，朱爱正巧在门口。于是乎因为这件事情，第二天家里紧急开展了一场家庭会议。 黄启在这场会议里姗姗来迟，他坐到单人沙发上，对于这件事是一百个支持：「易宛早跟我说想回去，这样的话姐姐妹妹有个伴，多好啊。」 钟琼笑着点了点头，对黄启说：「是啊。」 朱爱是全然跟黄启的观点背道而驰，她看起来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也不是鼻子，完全是被气的：「不行。」 朱爱虽然日常不太关注钟琼，但其实对钟琼特别在乎。她从小锦衣玉食，书香门第，什么都不缺，最宝贝的就是女儿，在钟琼只是毛头娃娃的时候就爱惜地抱着她在膝盖上练字，在钟琼牙牙学语的时候就对她报足了期待。朱爱希望钟琼越来越好，但不希望她越来越远啊。 第53页 她语重心长对钟琼说：「你总要想想以后啊。其他同学离得近半个多小时说不定都能来回一趟学校了，每周末都能回家，那你呢？寒暑假折腾要折腾好几个小时。」她又顿了顿，「而且……你出远门都是我陪着的。你以后想家了怎么办，想妈妈了……怎么办？」 钟琼要反驳，却在触碰到朱爱伤感的目光里说不出来什么。 「是啊孩子，你会想家的。」本来喜上眉梢的黄启脸上笑容也淡去了，变得伤感。他在易宛小时候就没怎么陪伴她，易宛小时候过得苦，他在易宛母亲去世之后一直在忙生意，竟然从来没问过易宛有没有想妈妈，有没有想他…… 此时的易宛乖巧坐在一边，不言语，像个娃娃一样乖巧，也让黄启更心疼了，几乎是脱口而出：「那以后我去陪她们。」 朱爱翻了一个大白眼，钟琼在旁边忙道：「黄叔，上大学都住宿的，又不是高中哪还需要陪读啊。」 黄启无措地搓了搓手，钟琼身子往前倾了倾，思路格外清晰：「你捨不得易宛，就捨得我妈吗？」 黄启沉默，显得有些寂寥，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因为这一瞬间他突然发现，孩子需要陪伴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而易宛最需要他陪伴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他摆了摆手，看起来十分疲惫：「你说的对。」他看向朱爱，「孩子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们要当孩子的后盾而不是绊脚石啊。」 朱爱皱眉，看起来疲惫地嘆了一口气。 易宛一直都没有说话，钟琼有些捉摸不透她的想法。钟琼跟着易宛上楼，然后看着她回到了屋内。钟琼脚步一顿，犹豫片刻，先回到屋子里收拾了书包才到易宛的门前，门没有关，但她还是象徵性地敲了敲。 钟琼：「还是要少熬夜。」 易宛抬眼看了下钟琼，又继续低头投入自己的事情，她正在做着髮簪。钟琼对这种手工有些好奇，拿起一个素簪看了看。 「小心别扎到自己。」 听易宛这么说，钟琼立刻将手里的东西又放到了桌子上。 「我现在还不太想要你碰。」易宛咕哝了一句。 今天的晚上较往日要凉爽些，窗子外面的凉风到室内还升起了白雾。钟琼发觉在易宛旁边只是看着那白气都觉得十分有趣，有时散成兔子状，有时飘成猫儿态。 易宛不说话，钟琼反而笑出了声：「听不懂你说什么。敢情你是老佛爷吗，身子金贵，都不能让人近身的？」她指了指易宛手里穿着亚克力花的铜丝，「怎么突然想着做这个了？」 「帮朋友做的。」 钟琼这才注意到她还在跟别人打着视频，视频里是托腮的欧霄：「你的手可真巧，不像我之前弄了一手的伤就算了，做出来的东西还可丑。」 欧霄的桌面上也堆放了些手工制品：「我把花用线绑在簪子上，但缠着缠着不知道怎么收尾，最后那绑线特别丑陋突兀，哎。」 「我之前不是教过你吗？」 「没学会啊。」欧霄眼睛转着，然后看着镜头噗嗤一笑：「之前手上不是被钢丝戳得疯狂冒血吗，洗手拿酒精消毒的时候痛得要死。我当时就想到之前咱们两个小时候在学校的时候也搞得身上有伤，膝盖摔得破了洞，抹酒精实在是太痛了，干脆就偷偷买酒回来，那里面不是也有酒精吗，想着喝下去内部消毒……结果喝得醉醺醺的，不仅没有好，还摔得更厉害了，哈哈哈哈。」 易宛眉眼弯弯，提及往事并没有伤感，只有回味中的笑靥。 钟琼完全插不进去这个话题，只能在旁边沉默地听着，但欧霄却提到了她。 「有的人一来你就笑了，明明我刚才说了很多更有意思的事，你却只知道绷着脸。」 钟琼讶然，却见易宛抿着嘴角，直接给视频挂断了。 视频没了，连着有些簪体也被碰落到了地上。 「还以为你不愿意理我呢。」钟琼说，「倒是没想到这么心口不一。也不知道你之前的同学老师都怎么受得了你的。」 易宛仰头：「陈敬老师可说过我是她最喜欢的学生之一，至于之前我也是很受欢迎。再说了，你不也是我的同学吗，你怎么受得了的别人就怎么受得了。」 钟琼笑对易宛，在旁边安静地看着她穿着流苏，手一拧一折就是一个艺术品出炉。 钟琼还看到了易宛摆在一旁的国风镜子，看来当时给易宛选的礼物还真是选对了……她有些庆幸当时没听马素欣的话——把自己送给她。 她想到这的时候给自己吓了一跳，在椅子上打了个激灵。 「坐着都不安生。」 易宛的吐槽让钟琼无言以对，她一想到马素欣曾经说过得这种话，就有些汗颜，等第二天见马素欣的时候，还沉浸在这种情绪里没出来。 马素欣：「我怎么感觉你变了呢？」 钟琼：？ 「你知道吗，之前我觉得你是那种特别桀骜的野性美人，眼高于顶，对谁都写着不服。」 钟琼反手指向自己：「你确定形容的是我，我只是近视，别说得跟反派一样行吗？」 马素欣杵在原地，还是很执着她的观点：「谁让你没什么表情的，不能怪我。但现在我觉得你变得呆了，不是美人，更像野人。」 钟琼看着马素欣，然后在她眼前晃了晃手：「你是不是瞎了？是不是欠揍了？」 第54页 马素欣立刻摆出投降状：「琼姐还是天生丽质……我的意思是你别总笑，看着真的特别瘆人。」 钟琼扬了扬拳头，马素欣立刻佯作害怕的模样，东躲西藏起来。 最后还是钟琼的前桌阻止了这场闹剧，她的名字叫柯巧，也可巧喜欢「妨碍」老师的眼睛，踩点来学校，敞环穿校服，还把家里的仓鼠带到学校养，中考的时候还带过可以量根号的格尺进考场，因为考试须知里没有提不许带。跟别人说话也总喜欢一惊一乍的吓人。 柯巧热衷于早恋，在外校有一个同岁的男友，两个人你侬我侬，聊得火热。 总之……她喜欢尽一切可能给老师上眼药，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之前柯巧的成绩下滑，手机被家里人收走了，现在终于还回来了，她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和她的亲亲对象黏在一起， 「琼姐，你来帮我当感情参谋，我该怎么回消息啊？」 钟琼扫了一眼：「之前他叫这名？」 柯巧轻咳，小声：「不，换了一个暧昧对象。」 她说得轻松随意，还耸了耸肩膀，完全不在乎的样子。 钟琼有些被她惊讶到了。她感觉胸膛里像是被噎了一口，忍不住问：「你男朋友知道吗？」 柯巧这才像是如梦方醒，揉了揉头：「他都三天没理我了，我才懒得管呢。」 「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快餐时代嘛，很正常的，我给你介绍一个？」 「不了不了。」 钟琼有点同情她的男朋友了，但这种做法真的很柯巧，她就是喜欢攥各种规则的漏洞。 「你喜欢现在的吗？」 柯巧认真点头：「不然为什么跟他说话。」 钟琼看着柯巧：「信我，打直球。真的没有人能拒绝打直球，你直接发你喜欢他。」 马素欣微张着嘴，一脸呆滞：「真潇洒啊……」 柯巧是一个爱玩的人，拍手称赞：「太对了，琼姐。你说得深得我心。」她手在键盘按照钟琼的吩咐打了过去三个字——我喜欢你。 对面也很快给了回復——真的吗!你没骗我吧？ 马素欣眼睛都瞪大了，如果有人这么跟她说话，她肯定觉得对面疯球了，没想到真的能行。可怜的小马没有过暧昧的经歷，所以根本不知道一般开启这种对话的人们都是已经有好感的，就算柯巧说得多么离谱，对面都会接上。 马素欣往前走了几步，仔细盯着手机：「琼姐，你也太牛了。我到时候要是有情况也要你来当我的军师。」她说完就要模仿古代结义，要对着钟琼拜一拜，看起来十分滑稽。 钟琼笑了笑：「碰巧的，别夸。」 她被马素欣说完之后，多提了几分精力去思考，还拿出手机点开浏览器，搜索如何跟暧昧对象说话：「这里写要放开思维，要努力创新，让别人知道你有趣的灵魂同时也要了解对方，要心灵和心灵的交流，要让彼此的感情更上一层楼。」 柯巧连连点头，马素欣虽然不解但也在旁边跟着学习。 钟琼指着手机里的文字：「这上面写了分享秘密会让人亲近，分享变/态的秘密会让人更亲近。」 第37章 马素欣惊唿：「变/态？」 钟琼点头：「柯巧，我有一个想法。你就去问他的童年糗事，挖出来的越劲爆越好，到时候你们的感情直接水涨船高。」 易宛斜了她一样，嘀咕：「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想帮人家，真搞不懂。」 钟琼耳朵微动，立刻笑道：「你可别冤枉我。」她指了指兴高采烈的柯巧，然后对易宛说，「你别看过程，你单看结果，是不是得到了她想要的？我哪句话说得不在点子上？」 易宛一怔，抬头看着笑得灿烂的钟琼：「懒得听你鬼话。」 「易宛。」看着易宛嘟起的嘴，钟琼压低声音唤着她，「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你别忘了柯巧还有个正牌男友呢，要是被他发现了怎么办？我插科打诨最好，要是真箇仔细出主意，以后传出去指不定要牵扯到风波里。」 易宛一听，还真是这么个道理：「也真是难为你眨眼间想出这种对策了。」 长思考也就长有裨益，钟琼性子沉稳内敛，但生得可是招蜂引蝶极了，笑起来的虎牙更添野性。马素欣说她看外表是野性美人还真没错，以至于好多人先入为主认为她应该有很多情人，初中开始就有些人来请教她一些有的没的问题，让钟琼被迫学会了一套表面认真时机敷衍的作风，毕竟实际上钟琼对恋爱这种事并没有什么好奇的，也不在意，迄今为止小手都没拉过。 钟琼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到最后一排把风扇开到最大档，微眯着眼吹风，感受着夏日里的凉爽。时蕾也被风扇吸引而来，挤在钟琼旁边吹风，朝着旋转的扇叶大声「啊」地叫着，风扇里悠哉哉迴荡着时蕾的回音，给钟琼逗得笑了笑，也学着时蕾冲着风扇叫了起来。 柯巧勾搭上了钟琼的背：「你帮了我，我也不能看你单着，等你英语市考结束之后给你介绍个。」她说着还拍了拍钟琼的肩膀，像港剧里那种讲义气的大哥。 易宛不喜欢吹风，只是在座位上冷哼了一声：「钟琼，过来。」 钟琼虽然疑问，但也走了过去，易宛朝她招了招手，然后在她耳边咬牙切齿说：「你插科打诨就是为了让人家给你介绍对象啊……看来这才是你这个结果论的真正目的。好事，真是个好事。」 第55页 钟琼一时间脑子没有转过来，笑意犹在：「这倒是没想到的惊喜。」 易宛皮笑肉不笑：「哦。」她打开相机，直接怼着钟琼的脸拍了一张照，在软体里调成了反色，对着钟琼放大泛蓝的脸就开始用指头狂戳。本来照片就照的不好看，反色看起来更是惊悚，易宛这样完全就是在泄愤啊。 她戳屏幕的力度特别大，差点都要给手机戳飞：「笑得那么灿烂，你好事将近啊，也不说想着你的姐姐我。」 易宛的情绪变得本来就快，钟琼适应的非常好，并不在意。：「八字没一撇的事，你别放在心上。」 易宛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乜了钟琼一眼：「人生大事能不在意吗，毕竟咱俩后半辈子都要在一个户口本了。你做什么事我都要找妈汇报的，我当然要耳清目明什么事都不放过。」 「你别摆这种认真脸，我看着想笑。」 易宛脸一垮，嘴一抿，怏怏不乐。 钟琼还没来及问怎么了，马素欣就喊了句：「柯巧，你别把我忘了啊，见者有份。」 甚至平常沉默寡言的小害羞都来凑热闹了，笑嘻嘻的：「你们还真是会挑好时候，马上快高三了，老师怕分手影响同学们学习的热情，都不抓情侣了，甚至还生怕分手影响考试心情呢。」 马素欣举起了手欢唿：「那可太棒了，我还没恋过呢，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一个温柔的，我喜欢善解人意的。」 「嗯……你的标准也是我的。」钟琼挠了一下头，瞥了一眼气鼓鼓的易宛又立刻改了口风，「但是易宛比我大都没着急，我又急什么啊。」 原本易宛最是喜欢以姐姐自居，但现在瞪着眼，一脸愤慨：「咱俩只差了几个月，别搞得我像是很大岁数一样。差五岁之内都能算成同龄人，几个月算什么啊！」 钟琼左手撑着旁边的桌子，看着咋咋唿唿的易宛，又举起右手表示投降。易宛扭过头去：「我去找物理老师了。」说完她就拍拍屁股走了。钟琼想跟过去，却被柯巧绊住，脱不开身了。 回到家中的时候，朱爱正拿着一搭资料过来：「这是我看得些南方的学校，跟你的成绩有所匹配，想着关注关注。你有什么自己的想法？」 五一过了劳动节之后，骄阳更甚。 作为高中生的他们是没有劳动节的，钟琼和易宛一直在紧张的学习生活里度过，这让她们都没有闲暇去想这件事。如今忽然被朱爱提起来，钟琼有一种如梦初醒的感觉，下意识先看向了易宛。 易宛却挡住了脸：「看我做什么？」她趿拉着粉兔子拖鞋往楼上走，在半道的时候倚着扶手说，「我又没说我要考南方的大学，我一直都没说话吧？」 钟琼一愣，捏着朱爱列印出来的纸页，嘴里说不出来什么，毕竟一切好像真的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 一直到英语市考来临，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有再提起这件事，市考结束的时候，易宛也如同数学考试那样等着她，她嘴里叼着根棒棒糖，说话含混不清：「之前数学考试成绩要出来了，回学校问问陈老师还是康老师？」 钟琼微微低头整理书包带：「柯巧不是说来找我们吗？」 「不许去。」 「嗯？」 易宛杏眼一瞪：「不许理她说得话知不知道。」 钟琼失笑：「我的姑奶奶，她又怎么惹你了？」 易宛将棒棒糖咬碎，将棍扔到了垃圾桶：「她没惹我。」 她说着打开反色的照片，提醒钟琼之前发生的一切。钟琼嘆了一口气，敢情还记得柯巧要给她介绍对象的事儿呢，可这次柯巧也没说为这事来的，未免太草木皆兵了吧：「不理是怎么个不理法，我们前后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钟琼说完还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 易宛冷笑：「又和稀泥是吧，你的插科打诨我已经了如指掌了。柯巧本来也呆呆的，你不理她也发现不了的……」话音刚落，穿着明黄上衣紧身牛仔的女生就跑了过来，脸上洋溢着朝气蓬勃的笑意，正是柯巧。 易宛把话憋了回去，指着柯巧精心打理的头髮说：「有白头髮，要我帮你揪掉吗？」 柯巧大惊失色，她发亮蓬勃，披散着还用头髮在脑后固定了个蝴蝶结，一听白头髮人魂都散了大半：「怎会如此啊啊啊，还是别动了，以免乱了我的髮型。」 钟琼一听易宛的语气就知道是在逗她的，拍了拍柯巧的肩膀让她放宽心，但柯巧显然没有这个觉悟，整个人缩在钟琼的后面，手时不时遮掩着头髮，易宛也觉得不好意思了，几次三番想提醒都没张开口，最后钟琼忍不住了，郑重其事转过身来想要告诉柯巧真相，结果被没留神的柯巧一下子撞到了怀里。 柯巧撞得结实，钟琼踉跄了一下，低头一看黑色的衣服上印上了小半张人脸，是柯巧的粉底。 钟琼嘴角抽了抽，低声说：「抱歉啊……」 「不，我也应该道歉。」柯巧举起手捂住头，还有点缓不过来神。 英语市考的地点在附中，周围绿化做得很好，大片阴阳洒下来也让人不觉得热。 钟琼说：「这个……该怎么擦掉啊。」 两人苦恼的时候，易宛却在旁边朝路人打起了招唿，很开朗：「童翠，是你啊。」 钟琼带着「半张脸」张望，看着童翠和一位女人牵着手，看两个人的模样，钟琼一下子明白旁边的人是童翠的小姨。 第56页 童翠也笑着摆了摆手：「多亏了你一直不放弃的鼓励我，才让我的新人生开始。」 易宛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还是你小姨的执行力高的原因。」 两个人说说笑笑，柯巧不想让别人注意她的狼狈，钟琼一下子就明白了，挡着柯巧，两个人拼命降低存在感，直到童翠和她的小姨离开之后才直起腰板。 等童翠一走，易宛就完全变了个嘴脸，昂首挺胸：「听到了吗钟琼，多亏了我呢。」 柯巧捂着头髮，还要捂着半张脸，人都要哭出来了。钟琼哪有空理会易宛，一边擦着衣服一边安慰柯巧，但没想到这个粉底如同焊在了衣服上，越擦越花，就是不掉。 易宛也噤了声，默默从背包里拿出粉饼，扯着柯巧的袖子：「都是小事儿，看姐怎么给你妙手回春行了吧，保证修復你的眉毛，让你惊艷四座。」 柯巧委屈巴巴的，但现在除了让易宛摆弄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在易宛给她画卧蚕的时候，她指了指易宛的头髮：「你上面的簪子真好看。」 「你这么有眼光啊！」易宛听了这句话，顿时眉开眼笑：「这是我自己做的，你要是喜欢我也可以给你做一个。」 第38章 「哇！」柯巧忘了刚才的不愉快，眼睛亮了：「真的吗，那也太好了！」 钟琼看着尾巴翘到天上去的易宛，忍俊不禁。易宛是只要被夸了，就会喜滋滋的人。虽然不知道刚才她不爽什么，但也不重要了，她开心之后所有的不愉快都会消散。 易宛：「你找我们是做什么的？」 「当然是记得之前给琼姐介绍对象的话啊。」柯巧朝易宛挤了挤眼睛。 易宛将化妆刷装了起来，大力用散粉拍着柯巧的脸，然后冷着语气：「当然记得。没什么事我先走了，你们玩吧。」她收拾好背包，又翻了个白眼，「对了，最近我比较忙，可能没办法帮你做簪子了。」 柯巧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知道，你们物理社团准备新活动，你先忙就是啦。琼姐，我们走。」 「等等。」易宛又叫了一声，「地上有你的东西掉了。」 柯巧闻言低头，却并没有看见什么，易宛又说：「不好意思看错了，那边是个死老鼠的尸体。」 柯巧脸色变了又变：「啊！在哪，在哪啊！」 易宛还笑呢，她捂着肚子花枝乱颤：「就在那啊。」 死老鼠给柯巧吓得够呛，直接蹦起来要跑，旋即听见撕拉一声，竟然是动作太大紧身裤裂了。钟琼已经眼疾手快给半张脸在柯巧的腰上繫上了。易宛眨了眨眼，她只是想吓一下她，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柯巧站得笔直，人都不好了，她扶额：「看来今日不宜出行……琼姐，我们的计划还是改天吧。」 「我送你回去。」钟琼说着，柯巧却摆了摆手。 「哎，不至于。你还是去看看易宛吧，脸都白了。」柯巧提着外套走了，钟琼这才发现易宛果然看起来不如刚才气色红润。 易宛捂着肚子，她一紧张还有些胃不舒服，钟琼无奈嘆气，带她去药店买药。 易宛：「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钟琼从药盒里拿出胶囊，却被易宛按了下去。 「不要，我要回家用热水喝。」 钟琼挑眉：「胶囊都不能用热水服用的，会烫化，然后粘在你的喉咙上。」 易宛惊唿了一声，嘴唇微张。 「竟然还有这种说法？」她睁大了眼，「天啊，怪不得吃胶囊总有一种被遏住喉咙的感觉。还好去考场吃止痛片都是药片。」易宛走来然后将手放到了钟琼的肚子上，钟琼怔愣。 「你……这是做什么？」 「抱抱你……」 「！」 易宛的手就算是隔着布料都觉得是柔软极了，她的手有些微凉。 钟琼一瞬有些慌，下意识钳住了她的手腕，易宛却笑着说：「就在这里，难受起来可真要命啊。」 易宛看起来特别弱小可怜又无助，钟琼问：「你是把我当成你妈妈了吗……」易宛不开心了就会扑倒妈妈怀里，朱爱这么跟她说过。 易宛最后将她放了开来，眼神暗了暗什么都没说。 数学校赛正如易宛说得那样，已经出成绩了，校赛要算平时的赋分，所以钟琼和易宛不出意外都拿到了一等奖。 虽说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但也得到了一大票人的羡艷。 顶着众人羡慕的眼神，易宛淡定如常，钟琼压力山大，将奖状收好之后用书挡着脸：「喂，易宛，那么多如狼似虎的眼神，你怎么受得了的？」 易宛看了一眼挡住大半张脸的钟琼，噗嗤一笑：「因为我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眼神，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了。」 钟琼将书放了下去，书嵴碰到桌面「当」的一声。她看见易宛又开始站起来小幅度活动着身体，问：「你之前……小时候是不是把身体弄伤了，久坐久站会不舒服啊？」 易宛喉咙一紧，手撑着桌子坐了下去：「别乱说，嘁……不是。」 钟琼语气软了软：「你不用什么事都自己硬撑。」 「没。」 「姐姐，我想知道你的事……」 这句声音不大，易宛也没有接过话去展开话题，但也被附近的人听了个一清二楚，很快这句姐姐就传了出去，别人不知道为什么钟琼这么叫易宛，只当她们关系好。 第57页 时蕾感慨：「天啊……真是没想到钟琼能跟易宛那个冰坨发展出友谊来，不可思议。之前别人跟易宛说话，她都垂着眼皮，爱答不理的，这是被琼姐给收服了吧。」 就因为易宛这个样子，时蕾很长一段时间以为易宛对她有什么意见，毕竟时蕾作为纪律委员，要参与到班级中的同学管理，所以高一上学期「新官上任」的时蕾责无旁贷地举报了许多私藏手机的人，其中就有易宛。 大家或抗拒或不忿，但也拗不过来收手机的老师。 时蕾就在旁边提高音量，拿着口袋帮腔：「带手机的把手机都交出来，现在是给你们面子才没用探测器，不然到时候被发现了可是全年级通报批评。」 班级被举报的人里，只有易宛特别干脆，老师没来的时候就把手机交给了时蕾。时蕾在迷惑她原来是个好相处的性子吗，但易宛每次扫到她的眼风都是那么寒冷，就像是记仇记到她脑袋上一样。 惹得时蕾心惊胆战。 但没多久，时蕾就看见她又带了一部崭新的手机。 这让时蕾原本心里的各种情绪顷刻间荡然无存，因为看起来易宛根本就不把她不当回事啊。 易宛根本就不是故意甩脸色的，只是单纯的不爱理人而已。 易宛时不时还会请全班同学吃冰激凌又或者喝奶茶，虽然也就两三百块，但作为学生谁的日子不是紧巴巴的。易宛不仅不捉襟见肘，还大方到雨露均沾，只要在她附近的都能沐浴到光泽。 也有同学收到鼓舞去模仿，但根本比不过易宛。 因为易宛不仅请客，还出资给班级安装风扇……要不是北方的学校管道不允许，她甚至还打算自费按空调。 就因为如此，老师们也愿意多往一班跑一跑。 夏天的天气热，而一班比较其他班级总是舒适的，自然也就会多注意一下。 「你教一班啊，真是好运气。」老师们在办公室会有如此谈论。 有人感慨易宛真是老天赐给一班的女神，殊不知大小姐只是享受生活为了自己不受累而已，改善环境帮助别人都是顺道的。 但一个班级里的学生不能都是心怀感恩的，总有人觉得易宛是多此一举。 钟琼曾表示：「没必要这样，这样不会有任何人感谢你，只会觉得你应该做的，甚至还会滋生有些人的嫉妒。对少部分人好，反而会让他们记住你。」 易宛点了点头，言语却是反对：「谁说我需要别人的感谢？我也根本不想结交别人，别把你的想法强加给我。我就是为了自己又能怎么样？」她挑挑眉，「看见一班这么欣欣向荣，哪个老师不会多想起来我，自然也就多关注我喽。」 钟琼语塞，但总觉得只是为了多关注的话，易宛凭藉成绩也能做到，根本不用这么迂迴。 易宛抻了抻懒腰：「至于你嘴里的嫉妒，我也不在意。他们嫉妒有本事别享受啊，得了便宜还卖乖。这种人表面上对我和颜悦色，背地里说我坏话，不敢正面面对我的傢伙——那样的人不单单是不会感恩，骨子里也真是烂透了。理他们做什么？」 道理确实如此，钟琼无法反驳。 后来黄启的工作忙了起来，总是在出差，而朱爱也有自己的事情要烦心，干脆跟钟琼两人商量起了让她们去住校的打算。 朱爱将钟琼往身边拉了拉：「妈妈还想回家陪陪你外婆……等你们这个学期结束就直接过去吧。」 「呃……」 钟琼看向易宛：「你觉得怎么样？」 「你外婆当然就是我外婆。」易宛也朝前走了几步，让朱爱心花怒放的。 朱爱锤了钟琼肩膀一下，摆明了在埋怨这种事都要问。 两个人失笑，第二天她们就向学校提交住宿了申请，本来错过高二开学申请的她们应该被驳回的，但考虑到两个人成绩优异又要升入高三了，学校也就给她们安排了床位。 等待分配的两个人都有些开心，已经开始去网络搜起了寝室用品。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她们被安排到了两个宿舍里，钟琼在433，易宛在533。 钟琼看着手里的钥匙，心里充斥着淡淡的遗憾，她没想到竟然不是一个寝室。反观易宛，并么有被影响分毫，看模样就知道很期待以后的寝室生活。 因为钟琼提交了宿舍申请，也带动了班级里其他人蠢蠢欲动的住宿心，但学校的床位毕竟有限，所以最后成功入住的也寥寥无几。 桑伶就是其中的幸运儿，甚至还和钟琼在一个寝室。 钟琼的寝室都是高三生，寝室里大家都很沉默，对外来的两个人甚至还抱有若隐若无的排斥。钟琼对此也是早有心理准备，毕竟她们要是不来，多出来的床位还可以放杂物，现在不但没有了可利用的空间，还因为多余的人变得更拥挤了…… 钟琼和桑伶是上下铺，晚上的时候在下铺的钟琼安慰显得紧张的桑伶：「感觉你好害怕这种学习氛围啊……没事的，学姐们要毕业了，再过不到一个月就要回家备考了。」 桑伶点点头，露出个微笑：「新环境有点紧张，但我会很快适应好的。」她摸了摸手腕的红绳，「毕竟有妈妈陪着我。」她抬起手顺了顺耳发，「带着它，我什么事都不怕。」 第39章 钟琼点了点头，对桑伶说：「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 第58页 晚上熄灯的时候，桑伶和钟琼挤在一张床上，盯着被窝里小小的手机，享受着在寝室生活的第一晚。 桑伶缩成一个糰子：「琼姐，你觉不觉得我们像在监狱啊？」 「怎么说？」 她声音轻轻的：「到了晚上就要熄灯，外面的门也会落锁，我们就在铁门里面，自由在铁门外面……谁也出不去。」 钟琼弹了桑伶个脑瓜崩：「回去睡觉吧，明天起床自由就又来拥抱你了。」 桑伶揉了揉脑袋，从床上爬了下去。 钟琼却没有阖眼的打算，她抬头看了看，却只能看见上铺的床板，手在界面无聊地翻动了两下，最后点开了易宛的微信界面。 溪流：在吗，睡了吗，在寝室感觉怎么样？ 结果半天还没等到易宛回復，小害羞倒是在上面低低唤了她好几声，钟琼疑问了一声，顿时感觉身上一凉。 钟琼怔了怔：「怎么了……」 「很开心是吧！」不速之客赶来，宿管阿姨勐地将她的被子掀开：「拿来！晚上不睡觉躲在被子里偷偷玩手机是吧！」 钟琼眨了眨眼，还没从这巨大的变故中缓过神来，手机就被抽走了。 宿管阿姨哼了一声：「哪班的，明天等着通报批评吧。」 钟琼顿时觉得全身一凉，没人告诉她宿舍管理的这么严啊。 高三的舍友咳了两声，慢悠悠起身：「姨，明天我们还要上课呢，有什么事非要现在解决啊。」 宿管阿姨应了一声，然后在床上的名签找到了钟琼的年级和姓名，这才扬长离去。 小害羞已经被吓失语了，好半天才缓过来，声音委屈极了：「琼姐，我叫了你好久……」 钟琼正打算回应，学姐敲了敲床：「安静……」 两个人这才闭上了嘴，缩进了被窝。 说不成话了，但也彻底睡不着了，钟琼翻来覆去，眼睛睁得老大，她倒不是为自己，是怕小害羞多想。等到高三的学姐们都唿吸平稳了，她还没酝酿好睡意，于是试探性坐起身，拍了拍小害羞的床帘。 哎……钟琼在心里嘆气，宿舍生活并没有跟她想像的一样好，不知道易宛那里怎么样了，只能明天问问了。 「桑伶……」钟琼叫了一声。 桑伶果然也没睡，从旁边探出小脑袋：「抱歉啊琼姐，我应该下去提醒你的。」 「没事的，我就知道你会内耗，别瞎想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然后便是一夜静谧…… 等到了明天的时候，通报批评如约而至，不知道是哪个学生写得稿，通篇抨击的大白话，让早读的钟琼脸黑成了锅底，但她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她还要签保证书，还要家长来作证明…… 钟琼的脸苦瓜了起来，要不是黄启和朱爱都在忙，她又何至于来寝室，这不是给了她个无解难题吗。 533的易宛要比钟琼好过得多，大家都是高二的同龄人，不像高一那样看什么都新鲜，也不像高二那样学习压力大压抑，寝室氛围和谐友好，半夜还偷偷点了炸串，从厕所窗户那里翻过去找外卖员。 易宛知道钟琼要被请家长有些幸灾乐祸，但也不能坐视不理，万一给黄启请过来了怎么办，她长得和黄启还是有些像的……难搞。 易宛想了想千万种理由，最后还是觉得干脆找个人来顶替一下钟琼家长不就行了，天知地知无人知啊！ 她摩挲了下胳膊，细细感受着其中密密麻麻的从骨血里传来的瘙痒感，渴望被触摸的感觉自心中升起，又被按捺住……她怔愣着，已经不知道什么开始，心中会有这种异样的感受……而最让她不解和困惑的是——这样的期待她只对一个人有，其他人的触摸毫无用处。 她受风一吹，皮肤上更是起了些小凸起。 易宛掰手指头细数着和钟琼的接触，好像这一周连三次都没有。她撇了撇嘴，体内的骚动很是让她难受，但又没什么办法。 她的手有些颤抖，又被紧紧攥住：「唿……真是一具不争气的身体啊……」 毕竟原本她们应该被分到一个寝室，是她主动去和老师申请的这个结果，能怪得了谁呢。 钟琼在433做着题，易宛来找过她跟她说了找人代替她家长的想法，她为了不惹朱爱担心，同意了易宛的提议。 虽然也有一小部分是为了快点拿回手机。 等手机再度拿回手里的时候，钟琼第一时间打开了聊天列表，她想知道易宛当时的回覆，但令她失望的是最后一条仍是她发的——在吗，睡了吗，在寝室感觉怎么样？ 易宛根本没有任何回復。 钟琼兀自安慰自己，一定是易宛白天知道她的手机被收走了的原因。 今天宿舍楼直饮机换新，一栋楼的人都没有办法接到热水，而这样的日子恐怕还会持续两三天，钟琼在盥洗室往脸上泼着泛凉的水，只觉得手指和脸都麻木了起来。同寝室的学姐舒醉嘆了口气，看不下去了，拿着她的热水壶给钟琼倒热水。 钟琼和小害羞住宿的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有和同寝室的人有过多交流，高三的学姐都在桌子前深耕习题，她们没有去打扰。 其实高三的学姐们并不是很难相处的性格，之前有个学姐在剥夏威夷果，看见钟琼过来还给她抓了一把。 当时钟琼直接哑在原地，像是被惊喜砸晕了一样。虽然现在也没好到哪去就是了…… 第59页 舒醉的动作一气呵成，在钟琼僵硬杵着的时候就已经将水壶盖子按了回去，笑了声：「下次遇到这种事别憋着，吱声。刚来东西不全很正常啊。」 舒醉是高三学姐里相对开朗的，但钟琼也有些无措。 「谢谢学姐。」 水在盆里热气腾腾，舒醉打开龙头兑了些凉水：「客气什么啊，都是一个寝室的，互帮互助。」 「之前刚来的时候晚上吵到你们，你们喊我和桑伶安静的时候，真的把我吓到了。」钟琼笑了笑。 舒醉一怔，满不在乎一摆手：「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想了半天都记不起来了。只是早上我们高三牲五点半就要起，当然在意睡觉的时间了，不像你们可以磨蹭到六点半……」 她开朗地笑：「其实我早就听过你，你们没来的前一天晚上学校自委会来给床贴你们的名签，我们还在寝室聊那个跑步特厉害的学妹要来寝室了。」 「没那么夸张。」 「你既然这么厉害，晚上带我去跑步吧，省的每天坐到骨质疏松。」舒醉摆出跑步的姿势，「有你在旁边陪跑，我为了超过你也会卯足了力气的！」 钟琼顺势说：「好啊，今天晚上就可以。」 舒醉拽住钟琼的胳膊：「你人也太好了吧，这么快就答应了，我还以为要犹豫几天呢。」 她立刻双手合十，像是怕钟琼突然反悔一样补充着：「不许说话了，咱们已经一言为定了！」她蹦了起来，回到她的柜子前，翻翻找找起来，最后终于抽出来压箱底的运动服。舒醉有个独家收纳小技巧，那就是在行李箱或者衣柜里放香皂，这样就算很久不穿的衣服拿出来也不会有刺鼻的腐朽味道，反而是香皂的清香。 她已经穿上了运动服，拉链拉倒最顶，绑了个高马尾，还带上了运动髮带，整个人难掩英姿飒爽：「出发！」 钟琼也乐得放松自己，两个人简直一拍即合。 跑步的时候她还看了一眼易宛所在的五楼窗口，正好看见她在窗边微微探着身体，两个人目光刚一接触，易宛就关上窗户拉起了窗帘。 钟琼拿出手机，正准备打字的时候看见消息框上面有一行正在输入中，易宛先给她发了消息——晚上还在外面乱逛什么，还不快回去做题休息。 钟琼思索的时候舒醉凑了过来，有些不满：「啊……你不会因为同学的一句话就要回去了吧？别这样……钟琼，勇敢做你自己，不要被外力左右啊。」 钟琼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她收起来手机，向上看了一眼后摇了摇头：「没事，答应你的事怎么会反悔。」 在跑步的时候，钟琼没想到看了一个正在翻墙的学生，从操场的围栏一跃而出，头也没回，校服和头髮全都随风向后摆动。钟琼还以为是眼花了，但看见舒醉也看着那个学生的方向，一下子也知道并非是幻觉。 「学姐，咱们学校允许翻墙吗？」 舒醉：「你疯了还是我疯了，难道不知道咱们学校对住宿生管的严吗。在学校白天玩手机可能跟老师求求情就还给你了，但要是在寝室被窝里玩，可不是求情那么简单了……」 钟琼嘴巴张了张，这一点她已经领教过了。 等她们回到宿舍的时候，钟琼还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她盘腿坐在下铺，看着对铺的舒醉问：「那个学生……怎么办，看见了完全不管吗？」 第40章 「私自出校可是大事。」舒醉思索。「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视而不见岂不是成帮凶了。还有一个多月就要高考了，虽然高三学生的成绩基本上不会有起伏了，但要是真出什么社会性新闻……总让人心里慌慌的。」 钟琼点头，眉头蹙在一起，心事重重地睡了过去。 晚上被子拉的抬高了，因为盖住了头，唿吸不畅的她做了一晚上的噩梦——诸如那个学生被绑架了，跳楼了，又或者是被囚禁起来，正在某个地下室哀嚎…… 第二天的时候，她决定将所看到的事情报告给学校。正如舒醉所说，私自离校确实是大事，一通彻查是免不了的，但钟琼没想到的是，易宛对这件事格外的关心。 她来找钟琼，问道：「是不是你告诉老师的？我在窗边看着呢，在那个时间段……有你在。」 钟琼不解：「操场又不止我一个人，你为什么锁定在我身上。」 「因为那里的墙好翻，栅栏上的尖刺都被学生掰掉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约定俗成，除了你这种特别看重规则的怪人，不然就算有人发现了也不会说什么……」 钟琼哑然……确实如此，但只是遵守规则，怪人什么的算不上吧。 易宛朝她逼近了几步：「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钟琼扭过头去，被她莫名的逼问搞得有些烦躁：「又不关你的事，你急什么。」 「那个学生也跟你没关系啊？」 钟琼啧了一声，桀骜的眉眼染上几分野性：「她那分明是彻夜不归的架势，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她只是一个学生，应该服从学校的管理。」 易宛杏眼睁大，然后咬住了牙关，看起来像是蓄势待发的小奶猫一样，浑身都扎起了毛。钟琼心里闪过些许猜测——那个学生不会就是易宛寝室的吧。 她又何必帮舍友隐瞒，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了。 时蕾气喘吁吁而来：「钟琼，陈老师找你一趟，快去吧。」 第60页 钟琼应了一声，从同易宛针尖对麦芒的气氛中脱离出来，走出几步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眼易宛，她也正看着钟琼，嘴唇翕动好似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咬唇转身而去。 陈敬叫钟琼来只问了一句话：「翻墙的人是易宛吗？」 钟琼如实作答：「她哪也没有去，老老实实在寝室。」虽然如此，但她满脑子都是问号，到底关易宛什么事…… 「老师……」 「没事的，回去吧。你来报告的事情是保密的，不会有人知道，学校会处理的。」 钟琼牵强地笑了笑：「那就……没事了。希望学校能妥善处理吧。」 易宛怨气颇深地回到533 ，迎面却被泼了一杯冰水，水顺着脸颊滑落，直至滴落染湿了胸前一大片衣襟。易宛用袖子擦了一把脸，神色很差：「你们这是做什么。」 533是六人寝，现在除了易宛之外的三个人对她怒目而视：「你在窗边站了那么久，还发消息搞了半天，是你告的密吧！呵，嘴上说着不往外说，实际牵扯上一点关系就慌了。害怕谎言被揭穿就提前告诉老师，这样的话评奖评优也不会被牵扯，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其他两个舍友只是在床铺上看着，想说什么却最终歇了声。 易宛拳头攥紧，好半天才松开：「我要是想检举揭发，当时宿管查寝为什么还去她的床那里装成她，直接让她被发现不就好了。是你们更担心自己才对吧，没一个人愿意帮她。」 易宛眼神发冷，沾湿的额发贴在脸侧，她看向那三人，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昨天放学后，易宛的舍友之一昌梦想要回家一趟，她是单亲家庭，妈妈又有了新的男朋友，不怎么给她生活费，实在是捉襟见肘。 她想当面跟妈妈商量商量——实际上是打算直接回家翻一翻她妈的包。 其他舍友知道她状况的都很支持，因为昌梦一周好的话有五十块，坏的话只有三十，根本就不是正常能生活的额度，吃咸菜馒头都难办，就算是时光倒退三十年怕都没这么困苦。 其他舍友徵求了一下易宛的意见，易宛微微思索：「后天就是周末了，直接能光明正大回去了，明天大不了我请她吃饭。私自离校没必要吧，被发现的话整个宿舍评奖评优都取消了。」她想到了上学期位居第四被钟琼当着朱爱面嘲笑的场景……真是不想再发生一次。 她说着看向昌梦：「你觉得怎么样？」 「……」 昌梦咬唇不语。易宛也不催促，拿起充电线给檯灯充电，预备在熄灯之后再学一会。她在床上桌展开作业本，右手边的手机嗡嗡作响，欧霄的消息显示在了桌面上——尝到了一款好喝的酒，包装也很漂亮，以后给你带过去。 易宛舒了一口气，看着消息，由衷笑了笑。 本来她想投入到作业中，昌梦却在她旁边喋喋不休起来：「我也不能总靠你的施捨吧，今天无论如何我都想回去，拜託你就算不帮我也别揭发我，我翻过好几次了，不会被发现的，操场上也没人会多管闲事的。」 易宛打开一瓶罐装可乐，默不作声，她不想成为一件坏事的帮凶，笔一下下打在习题册上，最后她翻开了旁边的笔记，易宛的笔记记得花花绿绿，她觉得学科之间是有关联性的，例如学好语文能更好读懂数学题，而数学优秀能辅助物理，物理又能和化学挂钩，有时候她一本笔记能记两三科的东西，方便她在其中举一反三。 昌梦见说不动易宛，撇了撇嘴，竟然在她旁边坐下了，她不动了也吸引了其他舍友的关注。 「人家家里可有钱，你跟她说不通的。」 易宛看着作业，一丝彷徨从眼中掠过。她重整精神，不去理会舍友的言论：「安静吧。」 她说完，寝室也并没有静下来。易宛仍然是大家的焦点，仍被拿出来窃窃私语着。 昌梦嚷着：「有钱也是家里人努力的结果，你们别那么怪腔怪调的。」 她说这样的话，让易宛有些意外。 昌梦是舍友里八面玲珑的，跟谁都能说上话，经济条件不好并没有让她变得小家子气，也没有令她怯懦，她仍然大大方方地同大家讲一些潮流趋势，会化妆，还懂一些色彩搭配。因为聊天中没有任何的侷促感，也让大家很容易忽视她的拮据。 虽然易宛并不反感她，但也不喜欢有人一直盯着她，就递了昌梦一瓶罐装可乐，企图用饮料收买她离开。而易宛自己的那一瓶打开之后也就抿了一口。 昌梦皱眉：「我不喝这些的，对牙齿不好。」 易宛讪讪收回手，拿起可乐又喝了一口，但因为放的太久里面的气泡已经快要消散，只剩下了糖水的甜腻，她吐了吐舌头有些嫌弃，没有充足的气泡，可乐也变得索然无味了。 她嘟囔了一句不好喝，昌梦忽然大声说：「你真是不知道粮食的可贵，打开只是喝了一口就放下了，因为不好喝所以你要扔掉吗？易宛……不要浪费。」 易宛眉头拧在了一起，不满道：「我什么时候说会扔掉了？我又什么时候浪费粮食了，你非要这么乱说话吗？」她手撑在桌面上，「就是因为我让你晚一天回家，你挑我的刺？」 昌梦：「可不是这样，你别多想。就是害怕你浪费提醒你一下，你不会就不会，急什么啊？」 易宛打断她：「没有的事我为什么不能急，你这话好像我本来要浪费，听你的话才改变主意一样。」 第61页 她还要说什么却被别的舍友拦下了，舍友们劝着昌梦：「好啦，不要为了一点小事吵架，人家的东西是仍是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先回家去吧，宿舍有我们呢，能有什么乱子。」 昌梦点了点头，把校服外套一穿就往外跑去。她的动静可一点也不小，还带倒了门口的扫帚。 易宛啧了一声，趿拉着拖鞋到了窗边，眼睁睁看着昌梦越跑越远。舍友在后面嚷道：「易宛，别看了，咱们都不说没人知道的，不是第一次了。」 她听见了唿喊，但并没有动，因为在下方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身边还跟着一个明媚的女生，两个人尽皆笑得眉眼弯弯，像是料到了很感兴趣的话题，时不时还会有些字眼飘到上空，传入到易宛的耳中。 她其实是听不清的，但仍然觉得难受和刺耳。 钟琼偏生还抬起了头，正好和她对视，她勐然一惊回过神来，忙给窗帘拉上。她咬着唇，瀰漫出了铁锈的味道，最后飞快地在微信给钟琼打了字，又利落地将手机放下。 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在看到舍友们审视的目光时更甚。 她掐了掐鼻樑，走到了床边，突然她停止了动作，如梦方醒：「你们都不记得今天宿管要查寝吗，少了一个人这下怎么解释？」 舍友也乱了阵脚，有人说被子里面放东西，有人说赌宿管看不见…… 易宛将檯灯按灭：「我是新来的，想家回去也很正常，而且我之前本来也走读。我还有钱可以请人扮演我家长……至于奖学金……有人比我更需要这笔钱，更何况家里有妹妹拿到就已经让我很开心了。」 但当时她没想到，她的奉献没有换来舍友的感念……反而是在今天迎来一杯凉水，她咳嗽着：「你们这是做什么，看不得别人好吗？」 在她的眼里，舍友的脸是扭曲的，也许是因为冷水浸入眼中的原因，带出了些泪。她湿漉漉地站在门口，眼里情绪不明，虽然她很想大吼或者大叫甚至大哭，可在这个没人在乎她的空间，无论她做什么都是跳樑小丑。 她不想在外人面前那么难堪。 她以为不在意，但实际上是委屈的，因为她想张嘴辩解，但两腮抖动，竟是被气到说不出来话。此时忽然眼前被遮盖，带着温柔气息的衣物裹住了她的头，一双手在她的头顶胡乱揉搓着，她好半天才明白是有人在擦她的头髮。 什么垃圾的手法啊……易宛在这片阴影下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转身便抱住了背后的人。她抑制着抽噎的声音，锤了钟琼一拳，却又埋首紧紧将她抱住，如同溺水的人看到了唯一的稻草。 昌梦看着气势汹汹的钟琼，气势上弱了下来：「也不是怪她，只是问问……」 「我说的。」 「什么？」 屋外黄昏已至。 钟琼身上还带着晚风的清爽气息：「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说——我说的！我找老师打的报告，有什么沖我来就行了。」 昌梦噤了声，「切」了一声，拿手纸过来，皮笑肉不笑：「都是一个学校的，闹僵了多不好，。易宛擦擦身上的水吧。」易宛没有接她的手纸，甚至头也没从钟琼的肩膀上抬起来，她哭得很隐蔽，并不想被钟琼以外的其他人发现。 钟琼一直拍着易宛的后背，安慰着她的情绪，自然也没有理昌梦。 其他舍友因为冤枉错了人，显得十分尴尬，她们想将矛头对准钟琼，但看昌梦都不说什么，也就各自散去。虽然表面上在做自己的事，但实际上目光总是扫过门口，关注着正在僵持的三个人。 「我们市考成绩出来了，没名次。」钟琼轻声说着。 易宛愣了愣，还带着鼻音：「怎么会……」 钟琼揉着她的头：「当然是因为咱们拿到了省考机会，市考不给名次。」她说得轻巧，却如同在533扔了个惊雷。 昌梦揉了揉眼睛，似笑非笑：「恭喜啊。」 钟琼挑眉：「关你屁事？谁知道是不是真心的。」钟琼错身而过，撞了昌梦一下，语言毫不留情。她本是一个待人接物都很和善的人，但可不是全然没有脾气的，「自己做错事欺负同学？」 昌梦抿了抿唇：「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舍友们的情绪那么激动，我向你们道歉。」 「你可真有意思……」 钟琼低头安慰易宛，等她情绪稳定下来，钟琼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直到快熄灯了才出门。易宛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让她不要担心。 钟琼看着她的模样，心中莫名如同被刺了一下。 因为省考的原因，钟琼两人再度成为了老师手里们的宝贝，各班都在大肆夸奖着两人，俨然是成为了别人家的孩子。 马素欣也很为两个人开心，她手里拿着据说是庆贺的东西，神神秘秘到了两个人跟前：「晚上要不要去学校废弃的澡堂探险？」 一中原本是多人公用的澡堂，后来学校整改给每个寝室扩建了独立卫浴，澡堂使用率降低，如今更是成为了废楼。 钟琼和易宛对视一眼，不知道马素欣为什么有这种念头。只见她从口袋里拿出一盒剧本杀：「当然是去那里玩更有氛围敢，我们先去踩踩点，如果可以的话找别人一起玩。」 易宛嘴角抽了抽，被钟琼敏锐的捕捉，她正要拒绝马素欣的时候，易宛却提前开了口：「我去。」 第62页 钟琼讶异，但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她说：「我还没去过那，你算是说我心坎里了。」 易宛眉眼弯弯，但是笑容不入眼底，无论做什么都很好，她不想回到现在的寝室，大家基本上不说话，而且总是若有若无地给她使绊子，诸如关掉她的插销，又或者是美其名曰晒她的被子实际上「不小心」掉地上…… 尤其是那个昌梦，每次都一个无辜状，让人对她发脾气都成了错。寝室大部分人都跟她关系很好，易宛孤立无援…… 她将头髮顺到耳后，抿了抿唇。她小时候吃过的苦比这个要严重得多，幼时没觉得有什么，但现在只觉得难受得很，因为怕钟琼担心，她什么都没有吐露。钟琼虽然温和，但长得很有攻击力，而她娇娇小小，确实不如别人有威慑力…… 钟琼拍了拍易宛的肩膀：「那就一起去玩吧，放松自己吧，别总是耸着肩膀，显得好紧张啊，因为省考吗？」 易宛含煳其辞地点了点头。 马素欣手舞足蹈十分开心，但是到了地方却是第一个怂的，她在门口，听着风击打窗户的声音，害怕的根本走不动一点：「换个地方吧，我害怕……」 易宛沉默，步子迈得极小，眼睛也只看鞋尖。 「琼姐，我真害怕，啊啊啊啊啊！」马素欣打着嗝，跟空气斗智斗勇。 「你这也不行啊。」钟琼吐槽着，转过头发现易宛的脸色也白了。 环顾四周，她这才发现连个路灯都没有，黑得吓人，心中顿生退意。 就在此时，一声中气十足的女生喝道：「做什么呢！」 钟琼三个脸色变了又变，马素欣已经尖叫着跑了起来，钟琼刚要拉着易宛跑就被拦了下来，眼前是怒气沖沖的杜漪：「鬼鬼祟祟的，还以为你们要去偷期末考试的卷子，搞半天是要在这里当门神啊？」 两个人看着已经跑没影的马素欣，讪讪的。 杜漪风风火火的：「快点回寝室。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因为之前有学生翻墙，学校安排老师巡逻……那个学生刚才刚被我叫过去臭骂一顿，莫名其妙要为了那个小兔崽子加班！我已经联繫她班主任让她作业翻十倍，让她在桌子前面写得直不起腰！」 看着怒气沖沖的杜漪，钟琼只觉得想笑，看来这一次真是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啊。易宛也明白为什么昌梦最近总用怨念的目光看着她，作业也一写就到半夜，原来是杜漪在从中作梗啊。 钟琼：「老师，做的好！」 杜漪狐疑看了她一眼。 她是不知道女寝里的恩恩怨怨的，昏黄的灯光下，杜漪眼睛四处逡巡，虽然嘴上全是牢骚，背影也单薄，但极其尽职尽责，她对属于她的职责总是认真遵守着。 「咋？你们跟她有仇啊，看她不爽这么开心？」 杜漪只是随便一说，但却直接说对了。 「老师，还不是她撺掇舍友给易宛泼冰水。」 杜漪动作一顿，沉默片刻。 正好在路灯下，她脚下踩着一团她的影子，飞虫在上方舞动，显得一切都十分糟糕。 杜漪嘆气：「她说了，说得时候痛哭流涕，没想到舍友对她这么关心什么的……而且她的家庭情况大家都知道，不好再逼她了。」 真是个……让人一言难尽的人，完全给别人当枪用啊。 等两个人上寝室楼的时候，钟琼收到了马素欣的消息， 不吭声： 咱还是找个空教室玩吧，老没有人的澡堂太吓人了，你觉得呢？ 钟琼无言以对……没想到马素欣还是贼心不死，跃跃欲试。 钟琼跟着易宛回到寝室，正好看见昌梦摔碎了易宛的水杯，转头看见两个人就摆出了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对不起，我没见过这么好的杯子，我家里条件不好……」 钟琼：「……」她现在非常火大，想撕烂这个人的脸。 易宛气定神闲，伸出了手：「赔。」 其他人来帮腔：「你又不差这几个钱，而且梦梦又不是故意的，她家里条件本来也不好，就这么算了吧。」 钟琼冷哼，转头给桌子上不知道谁的玻璃杯全都手一挥碰到了地上，随着哗啦的一声，地上多了许多玻璃碎片，533的寝室全都惊了。钟琼却满不在乎地摊手：「抱歉，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家里条件也不太好，就这么算了吧。」 易宛在旁垂着手，也是一脸人畜无害：「我觉得有道理，但你最好多不小心一点，这样才能价值匹配。」 两人一唱一和，让533的各位脸色铁青。 但钟琼还没结束，正在搜寻着还有什么可以砸的。 景半是昌梦的好友，自然第一个出头：「你分明是故意的，我看得清楚。」 看得清楚是最没劲的一句话。 钟琼嗤笑：「证据？」 景半咬牙切齿，她之前找二班的人打听过了，说易宛根本不在意钱的问题，就算给她的东西都扔了也无所谓，至于钟琼最温吞了，从来不跟别人撕破脸皮，这么看来根本不是这样啊。说什么消息准确，都是放屁。 第41章 桑伶因为钟琼一直没有回寝室，穿着睡衣找了上来，对于533的矛盾她也早有耳闻，看见这一片狼藉，被吓了一跳，连话也说不利索了：「实在不行找老师换寝室吧，我可以来这的。」 第63页 钟琼蹙眉，她来这不是羊入虎口了吗。 舒醉跟着桑伶的后面，笑吟吟的：「哎呀，这有什么的，我过来就好了，我可是学姐，和老师的关系又很好哦。最重要的是，我高三了，老师们都很关注我生活上的事情。」最后一句明显是说给533的其他人的。 钟琼看舒醉愿意将事情牵扯到自己身上有些感动：「学姐……」 易宛冷冷瞥了533的人一眼：「我可以租学校对面的房子，更方便了。」 钟琼压着嗓子：「你没必要给她们让路。」 「不……」易宛一顿，而后笑了一声，「我从来都只是想自己舒服点，跟别人没关系。」 舒醉拍了拍易宛的肩膀：「那是因为你还没体验过好的寝室生活才这么想。一个人固然会前行的很快，但周围有人陪伴的话会前行的更远。我会跟老师说的，老师们都不是什么不通情达理的。」 她欲言又止……因为她总有一种是因为她的不当言论才让事情发展成这样的后悔，她没有勇气去找老师揭发有人私自离校，却让学妹做这件事，她想起来都有些孤枕难眠，如果能帮上她们就再好不过了。 舒醉微笑，高中生就是一个会为人考虑的热血年纪啊。 于是……易宛最开始刻意避免的情况兜兜转转又降临了。 她们到了一个寝室，这次的寝室里有更多熟悉的人，也有更好的舍友，易宛感觉对未来的生活瞬间干劲满满。 经过一段时间的熟悉，钟琼已经不觉得433的各位很难相处，只要学习和休息的时候保持安静，其他时候大家都很有活力，甚至大家还分别出了点钱，订了份蛋糕和条幅，专程欢迎易宛。 桑伶坐在椅子上，捧着蛋糕，眼神颤动，她朝周围的人使眼色询问该怎么办，因为她负责藏起来蛋糕给易宛一个惊喜，刚开始就被抓了个现行。 「咋整……」 钟琼看着她：「你傻举着蛋糕干什么，胳膊不酸啊，放下吧。」 「哎，好。」桑伶忙不迭答应着。 易宛站在门口，脸上露着微笑，脚下却踟蹰着，钟琼见状过去揽过她的肩膀，笑盈盈：「这是我家……」说到一半，她眼风扫了下易宛，又改了口风，「我们班的全体同学的好姐姐。」 桑伶热烈鼓掌，将蛋糕大家分完，算是易宛彻底进入了433。楼上的事楼下也有所耳闻，再加上舒醉添油加醋的一说，大家对易宛格外的呵护。 易宛当然也没有心安理得的接受，给全寝室的人都买了奶茶，想借桑伶新买的自行车去门口接回来。 本来钟琼说可以替她跑跑腿，但听易宛要骑自行车又把嘴闭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易宛扫到了钟琼的表情，没有细想，等看见桑伶的自行车时，她才知道原因…… 通体艷粉色的车身，在其他自行车中显得十分乍眼，车况还有假花编制的花环，车身还绑了个小玩偶，那叫一个辣眼和骚包，易宛眼角和嘴角都不受控地抽了抽，让她骑着这种东西招摇过市，除非她死了。 钟琼拍了拍自行车车座，将锁打开，憋笑：「怎么不骑了，不会是忘了怎么骑吧？」 「开什么玩笑，我从初学到精通只用了半个小时。只是……她怎么买了辆……这么……出众的自行车？」易宛斟酌着用词，脸颊抽动。 「你对别人这么委婉，对我就呛嘴炸刺的？」 「……」 钟琼看着易宛无语的脸，解释着：「小害羞买的学姐二手的，便宜。」钟琼想像着易宛这个冷面美人骑着它的模样，觉得也许说不定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抬头看着她，「你到底走不走？」 易宛冷笑扭头，拍拍屁股就要走：「拒绝。」 钟琼忙拉住：「你要浪费桑伶一番心意吗？」 易宛：「你要道德绑架我可算是选错人了。」 「我就知道你不上套。」钟琼说着将头上的鸭舌帽摘下，往易宛的头上一扣：「天这么好，出去晒晒太阳也不错，这不是还有个后座，我骑总行了吧？」她跨上车，笑得恣意，「来啊。」 易宛犹豫着，还是坐到了后座上，她从捏着钟琼的衣角，到慢慢将脸埋在她的外衣上，面颊微绯，被地面反的热气烤的。 她怕掉下去，却又不想说害怕：「你注意安全，慢点骑。」 钟琼哼着小调，骑出了一种潇洒的感觉，路上遇到了认识的同学，她按了按铃，生怕人家不注意还腾出手打了个响指，虎牙外露：「易宛要去取东西，我和她一起。」 易宛：？ 她虽然隐匿在帽子的阴影里，却好像luo露在别人面前一样。 这还只是钟琼的一个开始，只要她遇上一个人，哪怕只是面熟都要放慢速度，开朗地喊一声——易宛要出门，我和她一起！ 易宛受不了了，往她的腰上挠痒，钟琼骑得路线变得歪歪扭扭，她一只手扶着车把，一只手还要去防止易宛捣蛋：「别闹，不然咱们俩只能滚作一团摔到地里。」 易宛咬牙切齿：「摔就摔。」 钟琼背过手去，精准握住了她的一只手，无论易宛怎么努力都没有挣脱开。钟琼微微偏头，眼神柔和：「有我护着你，怎么都摔不到你的。」 「是你自己话多的原因，护着我……那也是应该的。」易宛说着说着声音减轻，钟琼扬起的脖颈还有微微的汗水，在阳光下泛着温和的色泽，如同可口的果实。 第64页 钟琼：「我知道……所以我也没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你身子弱，我会把你托起来，好好保护你。」 钟琼又拨动了一下铃铛，清脆的声音磊落的就像她这个人一样。 耳边风声猎猎，易宛微微眯眼，不自然地扭开头，而钟琼已经趁着这个间隙骑出很远了。 她现在有点怕和钟琼接触了，会让她心里有些乱，胸腔都变得奇怪的酸涩。 易宛从兜里摸出口罩，默默戴在了脸上，犹豫好久还是将面颊贴在钟琼的后背上，阳光暖融融洒下，这一刻变得无比安宁：「再去买点零食吧。」 钟琼的声音含混不清，但也传到了易宛的耳朵里：「好。」 也是因为易宛的这句话，钟琼每遇到一个人都要热情地来一句：「嗨，易宛要採购，我和她一起去。」 易宛：…… 两个人大包小裹回到寝室，433的各位已经眼巴巴恭候多时了。 桑伶看着口袋里的东西：「哇，竟然还有意外之喜，比马素欣还能买啊。」 钟琼活动了一下被塑胶袋勒出红痕的手指：「口腹之慾人人都有啊。」 「哦~」桑怜神神秘秘凑到钟琼面前，「你很愿意陪易宛逛嘛，而且你看起来好开心，眼神都不一样了。」 钟琼按了按眉心，扫了眼在偷听的易宛：「当然开心了。她又吃不完，选得东西大部分还不是落入我的肚子里，如果我跟着去的话，挑的大部分不就都是我爱吃的吗？」 易宛没有正面看向钟琼，余光和耳朵却是一刻都没有松懈，拼命伸出不存在的翅膀和触角，探寻者她周围的一切，话锋里的一切。 钟琼是了解易宛的，一下子就知道她在注意，但没有点破，还很配合。 原本是和桑怜平常的对话，变成了在易宛面前的表演。 全然不知道变成y里一环的桑怜，还自顾自认真说着话，翻着袋子里的东西。 她的脸红扑扑的，用加冰的奶茶放在脸颊降温。 桑伶从另一个袋子里看到了果蔬类，拿出根胡萝蔔：「琼姐，你不是说吃这个感觉累牙吗……还有芹菜，你不是说纤维咬不断不喜欢吗……再有这个香菜……」她越说声音越小，因为怎么看都是易宛喜欢吃的啊，跟钟琼说得情况不一样啊。 钟琼轻咳：「我根本不挑食，吃什么不是吃啊。」看桑伶还要说什么，她立刻掰过她的肩膀，对视着，「别纠结这个！我在路上跟易宛说你做饭好吃，我给你打下手，你大展身手去吧。」她说完下意识看了眼易宛。 桑伶愣愣点头，没有继续说了。 宿舍是并不让做饭的，但433有偷藏的锅，煮些吃的并没有什么问题，只要躲过宿管阿姨的眼睛，一切都好说。 有些时候友情的发展就是这么奇妙，少女们凑到一起做一些规则之外的事情，大家一起出谋划策，共享紧张感带来的刺激，每个人都有参与感，每个人都恣意张扬，感情就是在一起做事的时候发酵萌芽。 桑怜做的饭意外的好吃，钟琼给她竖起了大拇指：「你可以跟宗迎发展产业链了，她卖零食，你卖主食，直接承包我在学校的餐饮生活。」 桑怜露出整齐的牙：「那还是算了，这个小锅的体量只能让433的人爽一爽了。」 确实，一般人可没有这种待遇。 大家哄堂大笑，舒醉还搞来了几罐啤酒，从533下来共同聚到一处，释放着学习的压力。 玩过闹过之后，寝室里充盈着快乐的氛围，每个人都有着意犹未尽的笑靥。 「我们可真是有口福了」也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寝室又笑了一阵。 消化这种情绪都用了一段时间，等去洗漱的时候宿舍楼已经熄灯了，好在水房还是亮的，她们小声低语，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易宛洗着内衣裤，手在冰凉的水里泛红。 她胡乱揉搓着，最后将带有水珠的手往钟琼的手上一碰，坏笑着：「凉吗？」她又将手往其他地方探去，头髮在脑后挽成丸子状，不是很稳，在一摇一颤。 钟琼想到了无数次易宛和她接触的瞬间，娇小的身躯，狡黠的笑容……她没由来心中一颤。 她握住易宛泛凉的手，轻声：「你可好好歇着吧，少闹腾。」 立夏之后的天气升温不再明显，趋于稳定，雨水原本应该充沛起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城市里迟迟没有等到一场雨，大家都认为接下来的那场雨一定是暴雨。 马素欣在放学之后叫住了钟琼几人，决定去c区，因为c区是高三专用楼，上届人少，空下来的教室刚好可以进行一场紧张刺激的剧本杀。 c区好些地方还亮着灯，他们专程选了灯光最少的地方，等进到教室的时候，几乎也没什么光亮了，初来乍到，几个人都有些战战兢兢地，尤其是马素欣。 「……这个地方还可以吧？」 马素欣说得特别爽朗，大手一挥根本不给别人拒绝的余地，可她的胆子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大，拿着手里的剧本瑟瑟发抖，紧张到眼泪汪汪。手机信号颇为应景的时断时续，马素欣魂飞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摇摇欲坠。 桑怜安慰地拍了拍马素欣的肩膀，直接给她下到跳了起来，尖叫声极其刺耳，给小害羞直接整宕机了。 「没……真没事的。」桑伶磕磕巴巴安慰着。 第65页 马素欣吸了吸鼻子，勉强开始按照剧本自我介绍起来了。 几张桌子在中间拼成大张桌子，椅子在周围转圈围绕，马素欣站着，手撑着桌子，颇为聚精会神看着文字。 钟琼的角色是马素欣的后妈，直接起来给马素欣按回了座位上：「乖女儿，紧张什么，结巴的妈都听不清，妈平常就这么教你的吗？」 马素欣翻了个白眼。 钟琼：「来，大大方方的，妈罩着你。」 一时间大家被钟琼这两句话逗得前仰后合的，马素欣涨红脸：「好啦，都听我说！」 大家看着马素欣，认真听着她的发言，像时蕾这样仔细的，还用笔记了下来。 马素欣的手哆哆嗦嗦的，好不容易说完，长出了一口气：「唿~」 易宛打量着：「这么紧张，兇手啊？」 马素欣炸毛：「真不是我。」 易宛切了声，翻着她的剧本，仍保持怀疑态度。 钟琼随意靠在椅背上，将背包里的曲奇分给了大家：「不是你紧张什么。」 马素欣摆了摆手：「你不懂我，就算不是兇手，一想到会被怀疑也心虚啊。」 等马素欣说完的时候，窗外颳起了风，伴随风而来的还有一下下拍打在窗子上的细雨，不过多时，毛毛雨就变得越发大了起来，最后雷声混合着雨声，一场暴雨不请自来。 担当dm的常战揉了揉眼：「奇怪，天气预报写着只有30%可能性有雨啊。」 「事已至此，继续玩吧。」钟琼很是淡定。 立夏后万物生，雨水充沛是正常的事，只不过他们所在的地方是鲜有人至的教室，屋内浮灰四起，屋外昏昏沉沉，尤其是玩得还是推理谁是兇手的本，平白增添了许多阴森的气息。 易宛原本还能笑马素欣的小胆子，等一声惊雷之后，笑也笑不出来了。 庄贊作为现场唯二的男性，清了清嗓子，按捺住心里小小的恐惧，认真道：「我和香炉结婚之后度蜜月，在案发当天一直在一起，我虽然有动机，但是根本没有时间去杀/人。」 香炉是钟琼扮演的角色，易宛看了钟琼一眼，朗声：「她怎么会是和你度蜜月，当时我们两个正在一起……她被我绑在椅子上，我们……好事将近。」她坐在钟琼旁边，请捏了一下钟琼放在腿上的手，「我当时就跨坐在这，她的……」 捏着剧本的钟琼顿感心慌意乱：「停停停。」她咽了一下口水，然后翻开了剧本的最后一页，任务二赫然写着这样一句话——在你的丈夫和情人里选择一位站队，你们共享胜利的条件，如果对方是兇手你即是帮凶。 马素欣看向钟琼：「所以他们两个到底谁是对的？」 桑怜忙说：「琼姐的回答很重要啊，感觉进行到现在，就是死亡二选一。」 时蕾烦躁揉了揉头：「什么二选一，我看你也有嫌疑，正经人谁用自己亲人的棺材板当书桌啊？」 易宛目光灼灼看着钟琼等待她的答案，钟琼被那璀璨的眼看得怔了片刻，易宛并没有因为她的犹豫而气恼，反而不疾不徐开始证明自己无罪，驳斥所有反对的声音，颇有诸葛亮舌战群儒的风范。 在这样冷静的气场下，只有钟琼看见了她微微发抖的手。 马素欣已经各方的证词绕晕了，好像都有些道理，她求助看向钟琼：「琼姐……哦不，香炉姐，你倒是说句话啊。」 钟琼沉吟：「我当然是去度蜜月了。」她转而看向易宛，「我们是亲姐妹，你的想法……是不对的。」 易宛亮闪的眼睛熄灭了一瞬。 常战拍了拍手终止了讨论，进入了发线索的进程，钟琼看着常战……最终也在门外做出了她的选择，然后头也不回走了进去。 每个人都抽到了线索卡，有人选择公开，有人则藏私，时蕾反转了手里的卡牌，对钟琼提出了反对意见：「不对啊，你为什么说是亲姐妹，着上面写着你们俩是干姐妹，是认了一棵老树为干妈的姐妹。」 马素欣皱眉：「这有什么的，不过是差一个字而已。」 「天差地别。」时蕾看了眼马素欣，认真说，「你会管没见过几面的人说是亲姐妹吗？」 马素欣欲言又止，她是知道钟琼和易宛的家庭关系的，就算说漏嘴了也情有可原，但她不知道如何跟时蕾将其中的弯弯绕绕。 时蕾思索：「反正他们仨肯定至少有一个人在说谎，我更倾向于是香炉，是不是编得东西太多，自己都记不住了，而且你腿脚不好，怎么能在蜜月期走那么久？你是不是和他联合起来耍我们呢，早就看他不是什么好人。」 庄贊被时蕾一套连招搞懵了，朝马素欣说：「闺女，你倒是替我俩说句话啊。」 「我哪知道你们干嘛去了。」马素欣睁大眼，一脸无辜，「实不相瞒，我已经晕了。」 最后在时蕾的带领下，庄贊全票被投成了兇手，钟琼更是板上钉钉的帮凶。 「所以，最后的结果是……」常战故作玄虚，「好人失败，真兇逃脱，恭喜易宛和钟琼！」 易宛：「耶！」 平时冷静自持的易宛面颊微绯，激动地站了起来，蹦起来飞扑到了钟琼的身上，钟琼一个踉跄，却还是稳稳接住了易宛。 时蕾目瞪口呆看着钟琼：「合着你是故意替庄贊说话的啊，早知道自己是焦点位，说什么都是错，干脆把庄贊也带上擂台。」 第66页 钟琼笑了笑，一手揽着易宛的腰，一手托着她的臀，把她整个人都撑了起来，将人半抱半举着，易宛惊唿一声，抱住了钟琼的头。 这是她们两个从来没有的亲密接触，对两个人来讲都是新奇的体验。 易宛不去看钟琼的眼睛，只是牢牢抱住了她。 钟琼贴在易宛的脖颈，感觉道易宛唿吸出的热气正在头顶聚集。 马素欣乐呵呵的，输了游戏也无所谓，还给钟琼鼓起了掌：「好臂力啊琼姐。」 她学着钟琼的姿势，看了桑怜一眼，跃跃欲试。 她的样子吓到了小害羞，也逗笑了钟琼，钟琼一个泄力，支撑不稳，一屁股坐到了后方的椅子上。易宛也如剧情里的一样，跨坐到了她的腿上，她们被同一个椅子支撑着，只不过这次束缚钟琼的不再是绳子，而是易宛的髮丝。 钟琼：「情景再现？」 易宛的头绳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带着清香的秀髮也散了，她的头埋在钟琼的身上，髮丝也缠绕在钟琼的身上。其他人都在感慨易宛和钟琼演得好，正言辞激烈地找常战復盘，只有她们两个人安静的不行，在一方天地里唿吸都融为一体。 钟琼将手上的头绳拿下，又将易宛的头髮绑好，还将她的校服外套拉得严实，易宛如同无骨动物，还是绵软地靠在她的身上，整个人都缩成惹人怜爱的一团。 第42章 钟琼对着娇小可人的易宛，手都不知道放在哪了：「我不是马素欣的妈妈，应该是你妈妈啊。」 易宛微微抬头看着她：「你不是第一次提我妈妈了，为什么……」钟琼发现易宛的眼睛里有怒气，还有些许哀伤。 她感觉到易宛的情绪不对，整个人都慌张了起来。 易宛总是不愿意多说她身上的事……可钟琼已经没办法一直一无所知下去了，她变得想要了解易宛。 她抬手顺着易宛的耳发：「我一直都是匹独狼，不像你有很多朋友，还有很多爱好……我不知道怎么才能介入你的生活。」 钟琼按照心中渴望的本能，一点点朝她诉说着心声：「你在我面前，我就会想着要再了解你一点。」 她的腿被易宛压着，却并没有感觉多沉，易宛却因为她动了动腿而挣扎着要从她身上离开：「压的你不舒服了？」 钟琼按住她：「易宛……你不知知道其实你好轻的。」她柔和地抚平着易宛衣服上的褶皱，「我一直都这么觉得，你就好像羽毛一样……」 易宛沉默一瞬，低头说：「我的母亲是消防员。」 「这我早就知道了，我想知道别的事情。」 「别的？以后你都会知道的，说不定到时候你还会后悔知道的太多。让过去的事情过不去，就是痛苦的开始。」 易宛看了她一眼，不再说什么，撑着手臂从她的身上离开，离开站在桑伶的旁边，桑伶正好很激动地讨论到一个剧情，拉着易宛的手急切地復盘。 钟琼看着不愿多说的易宛，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就好像是到围棋比赛里只会下五子棋一样，鸡同鸭讲，牛头不对马嘴……细细想来还有种滑稽感。 钟琼小声：「我是真的想……」了解你。 她看着易宛，终究还是将这句话吞了回去，瘫坐在椅子上就好像是用刑之后的犯人，眼里和身上都吐露着疲惫。她看着易宛单薄的嵴背，渐渐走了神。 她问过朱爱，还翻了小时候的相册，发现她确实在三四月的时候去过南方，还往医院里跑了许久，但那个时候她实在是太小了，并没有什么印象，如果不是有照片的话根本就是完全不记得。 这时候庄贊拿着卷子走了过来：「琼姐，听说你们班也写这套化学卷，借我抄抄呗。」 马素欣笑他：「别人都是早上开始补作业，你这直接领先一个夜晚啊。」 庄贊不好意思地一咧嘴：「我们化学老师可没你们那么仁慈，不仅留一套卷，还有练习册上的习题，而且还不是全部都讲，跳题讲……所以我不愿意写啊，写了又轮不上讲，去办公室问老师又兇巴巴的，问不出口……」 马素欣大唿真实，看着庄贊伸着腿埋头奋笔疾书的样子，忽然说：「你这是什么时尚潮流，穿两双不一样的袜子，一个红的一个白的？本命年过一半啊？」 庄贊勐然给腿收回，裤脚落下挡住了袜子：「靠，你别看那么仔细行不行，早上起床穿做错了！」他从背包里掏出来个狼人杀盒子，「剧本杀的时间太长了，不如玩这个，快的话十几分钟结束，慢的话撑死也就四十分钟。」 「我呸！」马素欣打断了他，「你是不知道琼姐可是狼人杀五星玩家……耍你就跟玩一样。关键是这傢伙无论当狼，神还是平民，语调完全没有任何变化，一点紧张都没有，什么时候都中气十足的。」 易宛听完之后不信邪：「心理素质这么强？」她瞅了一眼钟琼，感觉不可思议，她没和钟琼一起玩过狼人杀，并不知道看起来温温和和的妹妹能给人耍得一愣一愣。 旋即一想，好像也并不是完全没可能，毕竟钟琼很擅长「插科打诨」。 「来战吧！」易宛不信邪，张罗了起来，但几局下来她脸黑成了炭，第一局担心钟琼是狼，结果钟琼开局就死了，死亡前还言之凿凿说她是预言家，查杀桑伶，发言流畅安排妥帖，但桑伶也说自己是预言家，大家直接不知道谁才是真预言家，干脆给桑伶也投出去，保证至少投出去一个狼。 第67页 结果钟琼是自刀狼，运气好直接把查杀发在真预言家头上了，好人队直唿超纲，并且禁止了第一局狼人首刀狼人的玩法。（查杀：指说某人为狼人。自刀狼：指天黑请闭眼后，狼人选择杀自己） 第二局钟琼是女巫，吃首刀救自己，第二天精准给狼人易宛毒出去了，同时也被刀死。復盘的时候大家疑惑是怎么判断谁是狼人的，钟琼表示：「听杀，她太紧张了。而且狼牌1%小概率才会三个连着，99%大概率是分散的，可以通过位置来推断，不过这种方法不是那么准就是了。」（女巫牌：拥有两瓶药水，毒药可以毒死玩家，解药可以救活被刀的玩家） 第三局钟琼存活了很长时间，易宛在个人发言的时候咬牙切齿：「果然就不应该相信你，活这么久，是狼吧，要是我肯定第一个给她刀走了。」她双手举起做了个掐人的姿势，显然被钟琼的巧舌如簧气得不轻。 马素欣和易宛玩了几局游戏，对着她胆子也大了起来，开玩笑说：「怎么，玩不过就叫是吧？」 易宛抿了抿唇，杏眼一翻：「你才玩不起。」 钟琼笑着：「可别气易宛了，她一拳锤过来能让我找不到北。」她向后靠着，手自然垂落在椅子旁边，结果被椅子上的尖刺划了一下，顿时有血珠从指腹瀰漫，她一开始没有察觉，忽然感觉到指腹粘腻，才匆匆拿纸将血液擦去。 易宛一惊：「雨是不是要停了……现在我可以用校服外套罩着咱俩，快点跑回去回去清理一下。」 「这局马上要完了。」 钟琼咳了几声，被口水呛到了，单手捂着嘴，也给面颊蹭上了血迹。 所有人都用担忧的眼神看着钟琼，钟琼却不以为意，清了清嗓子：「法官，是不是该天黑请闭眼了？」 「好，为了琼姐，咱们加快一下速度啊。」 这局钟琼还真不是狼，但狼队特别体贴的给钟琼刀死，让她先回去，结果没想到表现像平民的钟琼竟然是最后一个真神，刀了她直接游戏结束了。 钟琼四下看了看，看见大家全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好人以为她是狼，狼人以为她是平民呢。 钟琼笑着给身份卡递了回去，对游戏情况做了总结：「这局狼队觉得我是平民，所以没有刀我。我很难得到好人的信任，所以狼队可以在投票阶段把我打成狼人投出去，感觉就算正常玩，要赢的话也很费劲啊。」 易宛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是记挂着她的伤口：「快走啦。」 「一点小伤而已啊。」 易宛撇嘴：「瞧你痴呆那样，把你划破的地方都生锈了，说不定有多少细菌呢，不好好处理你是要去打破伤风针吗？」 钟琼看着指腹屁大点伤口，陷入沉思。 马素欣听到感染两个字赶紧跑过来，用手指对着她张开的嘴：「啊~琼姐，你放我嘴里，我帮你嘬嘬，唾液不是能杀菌吗。」 易宛脸色大变，十分嫌弃。 她很担忧钟琼，有这么精神状态堪忧的好友，总待在一起会不会也变成神经病。 桑伶对马素欣的话也很无语：「别在这里发癫。」 但其实她们的担忧是没有道理的，钟琼虽然经常和马素欣待在一起，但并没有被马素欣同化。 马素欣并没有在意别人的视线，还是大大咧咧的嚷着：「我随便说得，还能真嘬一口啊。」 钟琼缓缓闭上了眼，眼不见为净：「……滚滚滚。」她拉住易宛的手腕，从教室门口走了出去，「嘬嘬什么啊，你叫狗呢？」 易宛被钟琼拽得步履蹒跚，她不满道：「你这个手劲可以去小区门口应聘保安了，力气这么大，没有坏人敢犯事。」 钟琼抓了抓后脑勺，挑眉：「行啊，保安，保卫星球平安，何止没人敢来小区，都没外星人敢来地球。」她嘴上插科打诨不饶人，但易宛明显感觉到她的手劲小了许多。 易宛看着她的手，睫毛颤了颤，小时候她的母亲力气也很大，总能拧开她拧不开的东西，而且还可以单手给她托起来，她小小的人抱着母亲的胳膊，笑着闹着……这样的日子眨眼已经过去很久了。 两个人刚出门，雨已经停了，只剩下地面上留存的水坑，两个人生怕迸溅到裤腿上，走得十分小心，不料正好和杜漪迎面遇见，杜漪撑着雨伞，一脸被迫加班的不情愿：「又遇到你们了，这次是怎么个事？刚才抓到一对小情侣，你侬我侬的那叫一个噁心……」她夸张地说着，就好像被那对小情侣一起亲了一样。本来上班就很烦，还要管这种事……」 杜漪切了一声：「我今天还没亲上嘴呢，倒是让他们亲上了，等着找家长吧。」 易宛抬起头和钟琼对视，轻声笑了。 钟琼对这个时间充满怨气的杜漪已经不感到奇怪了，或者说这样满腹牢骚的杜漪也很常见，她只是嘴上抱怨，但实际上比谁都要认真尽责，虽然充满加班的怨怼，但做起事来却麻利的很。 「你们拉拉扯扯干什么，不会也要亲嘴吧？」杜漪狐疑。 这话犹如石破天惊，给钟琼和易宛直接整不会了，钟琼立刻松开了拉着易宛的手，朝杜漪连连摆手：「不是的，是在这补作业……」 「什么话啊，在这？」 易宛曲起食指颳了下鼻子：「这清静。」 杜漪：「那也清静过头了吧。」 第68页 钟琼可怜巴巴伸出手指打断施法：「在里面被生锈的钉子颳了一下，正打算回寝室处理呢，老师……你也不想看见我破伤风吧。」 杜漪无奈一挥手：「得，看在你手指的份上先放过你，回去吧。」 杜漪说得几句话，给钟琼和易宛都搞精神了，两个人如释重负一吐气，但手却没有再拉起来了。 两个人忽然保持起了距离。 「谢谢老师。」易宛揉了揉脸，接过话题，忙朝钟琼招手，两个人逃也似的跑了。马素欣正好曲门口找她们两个，直接跟杜漪转角遇到爱，这次轮到她苦瓜脸编理由去解释了。 钟琼两个人是一路跑回寝室的，易宛气喘吁吁，到了寝室还弯腰撑着膝盖缓了好久，钟琼倒是没有什么大碍，还给易宛递了一杯温水。 「累死了……让我喝口水歇一下。」 易宛接过只是抿了一口就放下，拉着钟琼的手就去水龙头底下沖洗着，她沖的很认真，还拿来酒精擦了半天。 酒精蹭在伤口上的感觉可真不怎么样，但伤口并不大，除了痛意更多的是易宛气息吹拂起来的痒意。 钟琼没想到除了酒精，她还找来了碘伏，红药水，紫药水，黄药水，创可贴，芦荟胶…… 嗯？钟琼目瞪口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花花绿绿一大堆，有些她都叫不上名字，不愧是百宝箱一样的易宛，口袋里跟哆唻a梦一样，要什么就有什么。 舍友吐槽：「不碰伤口，说不定待会儿就好了，这离心脏远着呢，死不了。」 易宛并没有被舍友影响，而是认真翻看着各种药水的说明，仔细观察到底涂哪一个。最后终于选好了，用棉签沾着药水，托着钟琼的手仔细上药，她的手法很轻柔，几乎感觉不到棉签触碰到了伤口。 钟琼见过很多次易宛认真的眼神，但这次尤其让她着迷。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手被握住，也可能是她第一次被人如此虔诚地端详着手指。 她现在有些战慄感。 「嘶……好像给我身上做实验一样。」 在学习生涯里，钟琼一直都是埋头苦学的人，在遇到马素欣之前几乎没有额外的社交，生在秩序里，存在规则中，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但现在她有点后悔之前寡淡的人生了，为什么没有早点领略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比学习有意思多的事情。现在的她走在路上都不会无视任何树木花草。 她更清晰地感知到了阳光的温暖，感受到了草木芬芳。 而这一切又一切的感受，她也像让易宛与她同享。 钟琼本来也觉得她大惊小怪，但是看到她格外认真的神色这种想法就消散了，只觉得心里十分柔软，时间在这一刻也仿佛凝滞一样，过得很慢又很柔情。 她只是嘴角噙着淡笑看着易宛。 有一种奇怪的幸福感油然而生，她特别想留影纪念下这一刻，刚拿出手机按下拍照键，宿舍就到了熄灯的时候，周围勐然一下子暗了下来，手机里的影像也变得晦暗不清，易宛在上面也成为模煳的一团。 嘴里忽然被塞进去了一块硬物，丝丝缕缕的甜意在口腔里瀰漫。 「唔……什么？」 易宛小声：「杜老师之前给的，就剩这最后一颗了，你吃了吧。」她说完就点开了檯灯，借着光去收拾东西，然后又轻手轻脚的去洗漱。 钟琼看着手上被创可贴贴牢的伤口，竟然有点爱不释手。 等晚上到寝室床上的时候，钟琼躺在床上只觉得百无聊赖，她摩挲着食指上缠绕的创可贴，点开微信给易宛发消息，丰富的情绪在黑暗中翻涌出来，她又无数的话想要诉说。 溪流： 谢谢你，要吃蜜瓜吗，我看学校食堂开始卖了。 易宛没有回覆的时候，钟琼浮现了她侧脸躺在床上看着手机的模样。 这个时候……她竟然想到了易宛细腻白皙的皮肤触感……钟琼怔愣，她勐然咬了一下下唇，让自己将奇怪的想法赶出脑中。可等待的时候，这种想法却愈演愈烈，以至于好似手上都有了曾经触摸到易宛的手感。 钟琼一下子恨不得给手都剁掉，可她摸到创可贴的时候，竟然又将想法放了下来……她竟然被一个普普通通的创可贴搞得心神荡漾的，传出去简直就是个笑话。 提示音响起的时候，钟琼如释重负，拿开手机发现易宛只回了一个字——行。 钟琼皱眉，被气笑了，头髮稍稍长长了些，有些髮丝沾在唇边被她拂走：「就一个字啊？」 溪流： 等假期的时候会老家可以放烟花，你喜欢看吗？ 一眼不对视： 嗯。 溪流： 学姐高考之后，下一届高考生就是我们了，我们还可以在一个地方上学吗？ 一眼不对视： …… 钟琼抿了抿唇，她是热情澎湃，但易宛根本不买帐啊，回復简洁，不是嗯就是哦，现在更是直接开始发省略号了。 让钟琼恨不得爬到对面上铺问问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但钟琼并没有这么干，她在相册里寥寥无几的照片里翻出几张风景照，献宝一样发给易宛，企图开展另一个话题。 这回连省略号都没有了，钟琼等了三分钟等了一片空白。她越想越气，越想越是心焦，干脆给被子一掀，爬了过去，易宛微张着唇，唿吸悠长绵远，手里的手机屏幕已经熄灭了，她已经进入了梦乡。 第69页 「啧，你怎么……睡得这么快啊。」 钟琼恨恨地，却又无可奈何。 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一股怅然若失的情绪一下子填满了钟琼的胸膛，但事已至此她也没什么办法，盯着易宛恬静的睡颜看了半天，伸出手将被子角在她的脖子处掖了掖，才离开。 钟琼：「我难道休息太好了？怎么一点也不困……」 一折腾也睡不着了，她干脆坐到了公共的大桌子上。钟琼看见了易宛还没来及收起来的错题集以及散落的卷子，帮她给卷子放到了卷夹里，却发现易宛的卷夹里根本就没有分数低的卷子，数学语文英语都在120以上，物理只有90以上的。 易宛的发挥当然不是每次都稳定的，钟琼奇怪其他卷子去哪了，翻开错题集才发现分低的卷子被她给剪了，错题正贴在本子上，而分高卷子上的错题是重新被归纳列印才粘到错题集上的。 钟琼汗颜，原来在易宛的世界只有高分的卷子才能存活。 看到一张只有89分的物理钟琼思索了一瞬，点开檯灯帮她剪了起来。正拿固体胶贴在本上的时候，舍友汤星星睁着惺忪的睡眼坐了起来，钟琼还以为是吵到了她，一瞬间唿吸都轻了起来。 汤星星打了个哈欠：「你搞你的，我起夜。」她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坐在床边没有动，「我一听到别人翻书的声音心里就不踏实……这不是怪你的意思，是听见舍友学习的声音我心慌啊。」 钟琼：「这有什么的，说明你把学习这件事放在心里了，不然也不可能急躁的。」 汤星星说完这句话，按了按太阳穴，点头很是贊同，她刚要说些什么，易宛在上铺翻了个身，惹得两个人都闭上了嘴，等一切都安静之后，她们才长出了一口气。 「我跟你一起。」 汤星星将书包拿过来也坐到了桌子边，刚才的起夜只是她随便找的藉口，看见了钟琼在整理错题集她也把她的卷子拿了出来。但她和易宛正好相反，拿出了分低的卷子，在扣分的旁边加分：「这里只是马虎了，加两分。这里是忘记填单位了……加一分吧。」 最后给零零总总的加分全都算上，把老师打得成绩划掉，然后写上加完之后的全新分数。 做完这一切的汤星星很是满意，就好像真的拿到了这个分数一样。 但她在看到钟琼手里一沓高分卷子后，脸就完全垮了下来，捂住头：「怎么办啊，根本就不敢给我爸妈看卷子……马上要高考了，结果还要自己这么骗自己……」 钟琼安慰：「只要努力到最后一刻不后悔就好了。」 汤星星揉了揉眼睛，眼眶微微泛红：「这个好像不是你的卷子？」 钟琼点头：「易宛的。」 汤星星撑着脸颊，看着钟琼麻利的动作：「真羡慕啊……易宛有人给她整理错题集，我还要自己费劲巴力的搞。」 第43章 钟琼听完汤星星的话噗嗤一笑：「平常都是她自己整理的，我只是碰巧看见了。我觉得你的加分法可以给易宛用，这样她也不用销毁一些卷子了。」 汤星星梗着脖子，被钟琼说得脸一红：「都是歪门邪道，给自己找点心理安慰啦，要是可以的话，我也不想用加分法。」 「给自己鼓励没什么不好的，像她这样不敢面对现实的才应该改掉。」钟琼小声说着，还回头朝易宛的床位望了一眼，发现还是一片安静才放下心来，「我们有的老师还查卷子册，等查到她头上看她怎么办。」 汤星星用梳子顺了下压到散乱的头髮：「我们老师就不查，随便处置，我们班也有人撕卷子，整得一块一块的。」 钟琼听完看了一眼她：「我们有的老师不是很贊成这种做法，认为每个卷子的题都是搭配好的，更想让我们整体看，说是有些题刚开始做得顺是因为刚学，后面可能会忘记，希望我们留完整的卷子忘了还能翻看。」 汤星星怔怔点头。 钟琼笑：「其实我也喜欢撕卷子，省得麻烦，而且我根本不认为我会错曾经作对的题。」 她怕易宛听见，却又想让她听见，心里矛盾的很。但易宛其实睡得很香，让钟琼说话也越发肆无忌惮起来：「她对卷子情感都这么充沛，对我倒是冷心冷肺的，真是让人寒心，总是迴避我的话，有时候还不回消息，说睡就倒头大睡……你说她是不是体虚啊？体虚的人就爱忘事。」 汤星星听她说完这句话，乐不可支：「这要是被易宛听到，直接判你死刑啊。」 钟琼：「她没那个力气把我拉到午门斩首。」 这次说完却不见汤星星有回覆，感到纳罕的时候听到后面有咳嗽的声音响起，钟琼身子僵了僵，回头正看见易宛掀起床帘的一角正直勾勾看着她。 「醒了啊……」钟琼讪笑着，「你也起夜吗？」 易宛目光幽深，默默扬起了手机，界面停留在录音文件：「我都录半天了，你觉得呢？」 钟琼抿唇，脑中忽然灵光乍现，抽了张手纸递了过去：「擦擦口水。」 易宛心里一惊，下意识用手挡住了脸，手背蹭了一下唇角，干干爽爽什么都没有。在她错愕的时候，钟琼已经从她的手里给手机抽走了麻利的给录音文件删掉了。 「好啊，你竟然耍我！」 「开个小玩笑了。」钟琼笑得促狭。 第70页 为了防止影响到舍友，也为了避免吸引宿管阿姨，易宛不能大声说话，扬着拳头做威胁状。 她握着栏杆，朝钟琼伸手，却一点威慑力都没有，钟琼躲得特别轻松。 易宛：「你怎么越活越像个滑泥鳅。」 钟琼本来可以直接走开让易宛彻底碰不到，却还是在她的周围：「醒了不出声，偷偷摸摸做贼？」 易宛手攥紧，咬牙切齿。 钟琼看着她乱七八糟的头髮，没有感觉到狼狈，反而觉得她有一种自然的美感，楚楚可怜的模样，惹人喜爱。 汤星星看着她们，觉得她们之间气氛同别人不一样，因为她们两人的相处旁人根本插入不进去。她趁着两个人不注意，蹑手蹑脚回到了床上，只觉得她们之间好似只能容纳彼此，再多出来的都难介入。 易宛伸着身子要来抢手机，钟琼一躲，手向上一划，划到了后台界面，忽然看见了两个交缠暧昧的□□，正不分彼此的贴合。钟琼怔愣，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突然冒出的界面，这……好想看到了什么不应该看的东西。 钟琼本来长得便是颇具野性的，现在面无表情的模样，显得格外冷脸，有种混不吝的感觉，也同样像生气了一般。 易宛顿时缩了脖子，目光移动：「看什么看啊，这是人之常情，你别表现得这么意外行不行？」 「嗯？」 对禁慾者大家都是高看一眼，而放纵者都被当成下/流无耻，虽然易宛也不至于到放纵，但顿时也心虚了起来，尤其是易宛之前没从钟琼的电脑里找到些隐秘的角落，现在更是觉得矮人一头。 「哈哈哈……不小心在网站点到小gg点进去的。」易宛讪笑，「呃……你信吗？」 她这话说得小心翼翼，但是可信度不高。 钟琼抿唇，陷入了沉默，好半天都没有说话，她感受到了身体涌出的一丝异样，身子一僵，先一步离开去卫生间了，让易宛悬在栏杆外，兀自茫然无措。 钟琼的到了卫生间，果然发现是例假不请自来，她烦躁的揉了揉头，忙垫上卫生巾。她活了十七年，从15岁开始来例假，接近两年多的时间里，从来都没有迟到早退过，今天这是唯一一次提前。 钟琼像炸毛的狮子，找不到缘由，硬要说的话，总觉得跟易宛有些关系。 她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脸色更沉了，易宛直接偃旗息鼓，完全不敢说话，但她钻回被窝的时候不死心又看了一眼她约得稿件，两具酮体，丰腴妖娆，完美无缺，彼此贴合，无边暧昧。这是她好不容易约到了喜欢的老师，等了三个多月的画，简直爱不释手，急忙保存到了相册里，留着以后慢慢欣赏。 小害羞正巧起床喝水，看见钟琼还没有睡觉，一脸惊讶：「琼姐，你这是要熬鹰啊？」 钟琼被她突然说话吓了一跳，因为她一直注意着易宛的方向。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让自己的注意力转移。 易宛好像并没有做什么，却一次又一次让钟琼注意她。 虽然被桑伶吓到，但她并没有表示出来，小害羞容易内耗，担心她又要道歉个不停。 「刚准备要睡呢。」 「不舒服吗？」桑伶又问了一句。 「有点。」 桑伶将杯子放下：「要我帮你跟老师请假吗。」 钟琼摆手：「我不想缺课。」 桑伶听完这句话，并没有将心放下来，她翻出来小药箱，轻声说：「是来例假了吗？我这有布洛芬胶囊。」 钟琼勉强笑了笑。 易宛正偷偷瞧着她呢，看见钟琼一笑顿时心里慌了起来，为什么钟琼对桑伶笑却没有对她笑呢……难不成看见这张图就这么生气吗。 易宛胡思乱想起来。 第二天钟琼两人去上学，正好看见校园栅栏外的杜漪，手里正拿着根细烟吞云吐雾，旁边站着她的朋友。 杜漪和旁边的女人窃窃私语，并不是保持着社交距离，而是倍感亲密。 杜漪也没想到会这么早遇到钟琼，平常在后门都没什么学生，她立刻将手背过去，将烟挡在身后。 小害羞因为有自行车，就算后出发，现在也赶到了钟琼的前面。常战唿哧带喘赶来，手里拿着包子和豆浆，特别自然递给了桑伶，还帮她停好了车。 杜漪和朋友挥别，走了过来。 钟琼看着她问：「老师你还抽菸啊？」 杜漪给了她一个爆栗：「我身上那么多优点不知道学，净看这点？」 钟琼捂着头，转头看向了校园外，杜漪之前手里的细烟正在她朋友的嘴里，她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的烟雾模煳了眉眼，只有顺长的黑髮看得真切，钟琼想起来了，这个女人好像叫郝含蕊。 校园的后门是学生比较少的地方，钟琼他们享受着早上的情景，就是偏僻的地方会有一些大胆子的小情侣，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依偎，杜漪直唿没眼看。 「桑伶和常战怎么回事啊，陈敬不管管吗？」 钟琼：「您要好奇我去帮你打听打听。」 钟琼一下子就知道杜漪只是好奇心作祟，虽然她不声不响，但心思却玲珑着，总能一语戳中杜漪的心窝子。 「这不就暴露我是一个八卦的老师了吗。」 易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杜漪却笑了，对她说：「但其实啊……老师也是人，是人就会好奇，在办公室也会讨论学生们的情况。」 第71页 钟琼点头：「之前运动会去上厕所，还听见某个老师说今晚一定要拿下谁谁谁的。」 杜漪哈哈大笑，有其他同学路过，跟杜漪打招唿，杜漪点头回应，但之后她闻了闻袖子又拽起外套嗅了嗅，问钟琼：「没有烟味吧？」 「没。」 杜漪松了口气，手却还是不放心的在脖颈旁边扇着风：「市考去集训的时候别紧张，正常发挥就可以了，你们的水平在线。别给一中丢人，考好了是我教的，考不好是别人教的。」 「为了不被开除学生籍，一定努力。」 杜漪满意点头，走去了b区，钟琼和易宛三步并两步，进教室的时候赶上了桑怜。 钟琼问：「你最近跟常战走得好近啊。」 她没有忘记跟杜漪说得话，当起了尽职尽责的情报员。 桑伶说：「是因为我最近想剪短髮，他正好推荐给我理髮店，一来二去就聊上了。」 易宛讶异：「你找理髮店应该找女生推荐啊。」 常战从四班回来，在桑怜的桌子上放了瓶汽水，钟琼问他：「你最近是有准备续发的打算吗，学校不让吧。」 常战一脑门子问号。 小害羞也沉默着，脸更红了：「说不定……是他家里有女性去过那个理髮店呢？」 常战抿了抿唇，不解：「什么理髮店？」 桑伶一拍脑壳，显得很是无奈：「常战！」 「到底是什么啊……」 常战向钟琼走了几步，一脸求助的表情：「我怎么听不明白你们说什么。」 钟琼听完他们两个的对话，笑得情不自禁，肚子都跟着抽痛起来。 桑怜气鼓鼓的看起来特别可爱，拳头握紧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攻击力，现在她也知道常战之前只是为了跟她搭话胡乱找的藉口，甚至这个谎他自己都记不得了，钟琼觉得有些好笑，常战的脑子也太不好用了。 易宛知道钟琼的故意的说的，她看着钟琼一不小心就出了神，常战后来说什么她都没有听到，只觉得钟琼的声音如清泉穿过，如玉石敲击，煞是好听。 等有课代表来她的面前催她交作业的时候，她才恍然发现已经为钟琼熘号很久了。 课间休息趁钟琼上厕所时，易宛坐到了她的座位上，本来想看钟琼手机确认她是否是真的正人君子，但不知道为什么，坐下的时候心就沉了下来，并没有第一时间动作，她盯着窗外反光失焦，约莫一分钟之后打了个机灵，才开始在桌膛里摩挲起她的手机。 易宛开始是做贼心虚闭着眼睛的，后面才睁开：「嘶，怎么没有，上厕所都带着了吗……」 之前没在钟琼电脑里发现「不可描述」，保不准她喜欢用手机看呢？ 结果手机压根不在……易宛有些泄气，自从童翠事件之后，钟琼鲜少有手机离身的时候了。 钟琼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易宛在埋在书桌毛茸茸的头：「咋，你把我书桌当窝了，在里面建巢啊，你要在里面下蛋吗？」 易宛尴尬的抬起头，结果柯巧让事情的尴尬程度在上一层楼：「你俩要是下蛋，得结婚，再接吻，最后做/爱，才能产出能孵仔的蛋，不然就是死蛋。」 易宛：…… 她莫名感觉钟琼的脸更臭了。 「我俩结婚得去国外，第一步就死了。」易宛吐槽。 钟琼听完易宛的这句话，不由得从尾椎骨窜上一股电流到嵴椎，甚至头顶都发麻泛热。 易宛说得过于认真，让钟琼都分不清是玩笑还是规划。 甚至有一种肺腑之言的感觉。 这句话击住了钟琼的心。 她眼睛微微睁大，单手撑在桌面上，沉默着。 莫名其妙的，让她有一种坠到棉花上的感觉。 「你俩快别在我这瞎扯淡了。」钟琼招手让易宛起来，易宛也没有停留，直接站起了身，错身而过的时候，她的动作没钟琼快，结果就是被钟琼踩掉了一只鞋。 易宛：…… 这一天天都是什么事啊…… 她一低头看见小白鞋上出现了一抹黑，这次轮到她面色不善了。 钟琼也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看着易宛趿拉着鞋回座位还挺可怜，正当打算道歉的时候，易宛大马金刀朝她坐好，然后用脚尖勾着掉了的鞋：「你说怎么办？」 易宛穿着船袜，露着泛着粉潮的脚踝，脚灵活地上下动着，俏皮极了。 钟琼嘆了一口气，握住她不安分的脚踝，给她穿上系好了鞋带，是足以让易宛发懵的行动力。 柯巧吐槽：「你俩在这跟我扮演公主和骑士呢？」 钟琼：「我以为你要说如懿传里面的台词——本宫的足美吗。」 柯巧低头看着钟琼，后者笑吟吟和她对视，柯巧一噎，旋即说：「神经！」 「彼此彼此。」钟琼眉眼弯弯，「上学哪有不疯的。」 她说完撑着膝盖站了起来，还帮易宛理了理衣领。 易宛眨了眨眼，感觉钟琼唿出的热气正好喷洒在她的眉眼处。 钟琼回到座位上，易宛看了她一眼，然后气鼓鼓扭头，柯巧这时又问道：「琼姐，你待会儿中午吃啥啊？」 钟琼：「易宛……」 柯巧和易宛：？ 钟琼半露虎牙：「啊……一碗炸酱面。」 易宛无语凝噎。 第72页 中午吃完饭，午休被数学老师霸占了二十分钟，给同学们发了张几何试卷，做完之后易宛整个人都昏昏欲睡，这个时候钟琼突然凑过来吓了她一下，易宛一个激灵直接站起来尖叫了一声…… 「你搞什么啊！」 叫完之后她才发现有哪里不太对……班级灯已经关了，入目都是昏昏沉沉的，同学们睡眼惺忪看着她，连着钟琼才旁边也是迷迷煳煳悠悠转醒。 「怎么了？」陈敬问着。 易宛汗颜，她这才明白原来是刚才做梦梦到钟琼了，直接给梦里的内容带到现实中了……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正当她呆站着不知道如何解释的时候，钟琼的打着哈欠举起了手：「老师，刚才有可大一个爬虫爬到易宛的脚上了，我帮她踩死了，搞疼她了，不好意思啊大家。」她说完对易宛道：「没事了。」 「嗯……谢谢……」 「呵。」 介于易宛的身体不怎么好，陈敬稍微思索了一下就放过了她，只是挥手让她快些坐下：「先休息吧。」 「是……」 钟琼笑了一声：「你演话剧呢？」 易宛嗔怪瞪了一眼，一刻都不耽误趴了下去，睡是睡不着了，尴尬的脸滴血。 旁边的钟琼笑看她，任由时间流逝，也不着急休息了。 易宛微微侧头，看着她漆黑的眼，不自觉牙关都咬紧了，小声说：「别看我！」 「好吧……」 易宛本来还因为梦里钟琼吓她有些生气，但她又替她解了围，让易宛一瞬间火气消散。她讪讪的，继续用手挡住泛红的脸，十分不好意思。 等午休结束后，钟琼拿出一瓶ad钙奶，插上吸管习惯递了过去，小声：「前三拿奖学金你第四，别人睡觉你尖叫，吃饭还正好二百五十块，你……怎么回事？」 易宛耳朵都红了。 易宛靠在椅背上恨不得钻到地底，钟琼就过去帮她把下节课的书拿出来，顺道给她桌子上吃一半的小蛋糕也塞到了嘴里，还顺其自然抽了张手纸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也许照顾易宛已经内化成了她心里的本能，根本没有思考就将一系列的事情落实了。 易宛偷偷从指缝里看钟琼，脑子里想得却是她还记不记得昨天晚上的那副图。 她抿了抿唇：「回宿舍能帮我个忙吗？」 钟琼不明所以，却仍然点了点头。 她颇为自然地说：「好啊……」 很快她就知道易宛拜託她的东西跟手作有关，易宛把一部分有关绒花簪子的手作用具带到了寝室里。 钟琼听易宛说过——绒花又称喜花，有荣华的谐音，特别的吉祥喜气。 自易宛在故宫看过展示的绒花簪子之后，就深深喜欢上了，直接踏入了手作圈，据说做出来的簪子被人争相购买。北派绒花更注重传统，南派绒花在意创新，易宛更喜欢后者的新奇模样和出彩的色泽搭配。 之前易宛答应了柯巧给她做簪子，虽然嘴上反悔了，但实际上她是很心软的人，还是决定给柯巧捏一朵。 第二天正值周末，有很长时间去准备这件事，舒醉来433看着她做准备工作，感慨：「我也想回到高二的生活，还有时间搞爱好，不像我们作业多得一箩筐，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钟琼：「我们12套卷子，四十多页习题册。」 舒醉一噎，闭上了嘴也竖起了大拇指：「这强度要向高三看齐了。」说完又问易宛，「那你……这是写完了还是不打算写，打算照钟琼抄吗？」 易宛嗤笑：「谁照她抄啊，自力更生，都是人靠我，我不靠人。」 她拍着胸脯，趾高气扬，极其自信。 钟琼缓缓眨眼：「她可不抄作业，更不抄我的，憋着一股劲要跟我较劲呢……看，一说出来她就不开心。」 易宛瞪着杏眼，扬着粉拳，在空气里虚晃了一下，嚷着：「谁较劲，我没有。」 钟琼微微低头看向易宛，觉得她也没有真的生气，模样也可爱得很。 「是是是。」 易宛笑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舒醉抿了抿嘴：「你们两个……」 汤星星：「她们不着急是能写完，咱们要是不努力可是真写不完。」 钟琼笑了笑，没有反驳，她确实很气定神闲，正铺着宣纸练毛笔字呢。 她们两个淡定如常，其他舍友已经皱成了苦瓜脸，各自在桌子旁边圈了个地方，咬牙切齿的赶作业，好在有的舍友周末选择了回家，空出了很多地方来，六人寝算上舒醉还剩四个。 汤星星没有回家，舒醉下来也就是找她的，两个人是一个班的，此刻正在拿着卷子对答案。 两个人凑到一起，舒醉：「这面有俩不一样的，这面有三个……我觉得我算的没错啊……」 桑怜翻着数学练习册，哀声连天，老师留的四十多页的习题册，数学单科就占了二十多页，能不愁吗。 舒醉崩溃地抓着头，看着钟琼两位只觉得人比人气死人，问道：「你们真的不着急？」 第44章 钟琼毛笔的笔尖落下一撇，慢悠悠说：「都是课上讲过的题型的拓展延伸，老师为了让大家增强记忆的巩固练习，做起来很快的，真正的难点不占多少。」 小害羞快哭了，她理解不了学霸的脑迴路，因为她看这些题怎么看都是全新的啊。 第73页 易宛拿小锅煮着蚕丝，招手让钟琼来帮忙。其实做绒花不一定要用蚕丝，还可以用湘绣线来替代，但是易宛喜欢更好的表现力，总是要尽善尽美。 钟琼帮她将镊子，剪刀，搓丝板等工具找出来放好，两个人有说有笑，跟其他苦大仇深的舍友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拿着鬃毛刷刷着易宛的胳膊：「什么感觉？」 「拿远点！」 钟琼：「别那么小气，说一说呗。」 易宛看着钟琼：「刷你自己去不就知道了！」 桑怜咬着笔帽，拧着眉头，钟琼站在身后看了几眼，还帮她在题目里划出来许多隐藏信息，帮忙解决了一道题，一心多用也毫不含煳，简直是更搓别人的信心了，感慨她别不是什么怪物吧！ 易宛催促：「快点！」 钟琼举双手投降：「来来来，你把你的手剁下来按我身上，四个爪子我就能更快了。」 易宛翻了个白眼。 舒醉忍不住：「你们别打情骂俏了，闲得话帮我写写卷子怎么样？」 「美得你。」钟琼并不客气地回绝，却败在了汤星星求助的眼神下，她最后选了英语卷子帮忙，英语是很难界定年纪的学科，高三题也并不能让钟琼多费劲，她的做题速度并没有下降，还是笔下生风，如鱼得水，几乎看两眼就能锁定信息，直接就能圈出答案，看得汤星星是忍不住赞嘆她就是个魔鬼。 「你脑子里是不是装晶片了，连电脑那种……」汤星星扶额，「你这样真的很打击学姐。」 钟琼打断她：「我是碳基人类，怎么可能有晶片。高二生源不错，年级里有很多优秀的人，我也有不会的题，请教同学有时候比老师讲得还细緻。」 舒醉勐地一怔。 汤星星握笔的手很用力到关节发白：「本来以为是一个晶片人，没想到有一群。」 「哈哈哈哈。」 舒醉忍不住：「不是……咱俩到底谁才是姐，你这做题速度怎么比我还快？」她在钟琼从汤星星那里抽一张英语卷的时候，也拿出了相同的一张，本质上是因为不服气，决定让钟琼看一看学姐的厉害，但没想到被钟琼太变/态了，「我们老师也没说这是简单卷啊。」 汤星星给舒醉顺毛：「重点班，跟咱们平行班的教学程度不一样吧……」 实在是非常苍白的安慰，到底差了一个年级，而且还是高二生跟高三生的区别，任谁对上钟琼都要锐气全无。 这不是最让舒醉破防的，更破防的是她眼睁睁看着钟琼做卷子到一半的时候停下来，按照易宛的吩咐按照比例配了一瓶定型水…… 舒醉终于忍不下去了，拉着汤星星去五楼了，桑伶也受不了了，一起跟着走了，再跟钟琼在一个屋檐下唿吸容易抑郁。 易宛将煮完的蚕丝用酸性染料进行染色，钟琼拿着筷子帮她搅弄，用筷子挑起上色后的蚕丝，挑眉说：「像不像面条，来一口？」 易宛深吸了一口气：「你先吃一口我看看。」易宛拿着之前在家里烧制好的铜丝，「你看这个像不像面条，也给你吃。」她说话轻声细语，虽然内容不怎么样，但钟琼也觉得可爱极了。 易宛抬头，还真把铜丝放到了钟琼的嘴边，钟琼偏头躲避：「好东西留着你自己用吧。」 易宛听完笑了，单手叉腰。 她伸出手朝她要滑石粉，钟琼递了过去，这份忙帮的特别尽职尽责。但她还留了一手，偷摸捻了一小撮，在易宛面前双手击掌将粉末拍散在空气中，一时间纷纷扬扬如落英。 她的动作如行云流水，没有给易宛任何反应的机会，还将剩余的粉在她脸上抹了一把，画了个大花脸。 易宛一不留神吸了一大口，鼻尖微动，不受控地咳起来，本来钟琼看热闹，但看她咳得实在可怜，慌了神，忙揽过来拍着她的背，易宛眼眶和鼻头都泛红，微微掩嘴，咳出了泪，看起来像一只楚楚可怜的小猫。 钟琼错愕，只觉得此刻的易宛让她移不开眼，以至于动作都变得蠢笨了起来。 易宛半靠在她的身上，肩膀一耸一耸，如同柔软的海绵，但钟琼不敢去捏。 缓了好久她才给溢出的眼泪拭去，嗔怪看着钟琼，钟琼也自觉理亏不敢吱声。 钟琼的道歉停止在桑伶和汤星星回到寝室的时候，她们两个一脚踏入寝室就开朗提议：「要不要在寝室煮小火锅？」 钟琼属于吃什么都无所谓的那类人，所以这句话主要是问易宛的，易宛点头，桑伶欢唿着去叫舒醉，这件事算是被敲定下来了。 夏天吃火锅特别的发汗，几个人的脸都被熏得红扑扑的，忽然舒醉揽住了钟琼的肩膀，将一罐啤酒凑到她的嘴边：「真的不来一口吗，小琼~只有你对酒精退避三舍，相信我没人会发现的。」 舒醉的重量挂在她的半个肩膀上，钟琼身子一歪，离着火锅的热气近了许多，感觉人都要火锅的香气腌入味了，舒醉劝说得话絮絮叨叨而来，易宛坐在对面，眼神都要给舒醉戳穿了，但在舒醉看过来的时候她又像没事人一样移开眼睛。 钟琼：「上一个说没人会发现的已经遭到报应了。」 易宛抬头看过去，知道钟琼在说昌梦的事：「她在严查的时候又翻墙了。」 舒醉听到后点头，吸了吸鼻子，将一口热气从胸膛里唿出，吃得左摇右晃十分开心：「可不呗，学校直接不让她住宿了，遣送回家了。」 第74页 汤星星拍手打断了这个讨论，她也放弃说服钟琼，指着桑伶：「她都能喝啊。」后者突然被点到，表情都懵懵的。 钟琼挑眉：「我要是喝醉了怎么办，谁来照顾一杯倒的易宛？别看她表面上清醒着，实际上魂已经飞远了。」 易宛杏眼一翻：「我才不是一杯倒，我都说过我千杯不醉！」她轻拍了一下桌子，「别劝钟琼了，她不举报你们聚众饮酒就不错了。」 大家哈哈大笑，钟琼撇撇嘴。 虽然表情不善，现在的生活对于钟琼来讲，就是人生里最开心的日子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留校的学生不知道是谁扯着嗓子嚎了一句歌，一时间稀稀拉拉的好些人都探出身子跟着唱，女生们的声音清丽温婉，男生们的声音如同被掐着嗓子的公鸭。 男女两栋楼都是此起彼伏的歌声，醉醺醺的易宛不满嘟囔：「唱得真难听，还得看我的。」她推开了钟琼的搀扶，摇摇晃晃去走廊的窗户，声音不如其他人大，带着醉酒之后独有的雾蒙蒙的感觉。 她哼唧着，表情也十分陶醉，不知道是否想起了曾经当主唱的日子。钟琼在旁边看着她，努力从嘈杂中分辨她细如蚊吶的声音，只觉得如同天籁之声，比扯着嗓子叫嚷的好听的不是一点半点，如春雨润物，唱久了还带着一丝沙哑，戳得钟琼心里一软。 这个时候，印安容正从六楼探出脑袋，好巧不巧的是她在633，跟钟琼她们寝室是一面的，她在寝室低头直接能看见433，从走廊的窗户看下去，也能看见现在的易宛，她看着这两个人如此潇洒，捏紧了拳头。 钟琼抬头看见了她，还拍了拍易宛的肩膀指了指：「又多一个来欣赏你的。」 易宛点头：「嗯哼，当然。」 离着高三离校就剩下了半个多月，大家都很珍惜在学校的日子，同时也憧憬着新生活，印安容也畅想过未来的生活，但现在她不确定以后会有如此同她玩闹的人吗？ 大家都热热闹闹的，唯有她稍显落寞，因为633只有她一个人了，一个人的孤独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其他人都在开怀大笑。 易宛唱到最后的时候，已经没有了词，全都是声带震动带来的调子，甚至周围一起唱的人都少了许多，月光青幽幽洒下，易宛微眯着眼睛，因为唱了过久，哼出来的调子带有荒腔走板的意味，夜风一吹，是一种另类的不羁。 钟琼剥了一块润喉糖塞到了她嘴里：「歇歇。」 易宛从鼻腔里恩了一声，整个人完全是挂在了钟琼的身上，舒醉看见软绵绵的易宛还盯着看了好久，她跟易宛接触的时间不长，只觉得她是一个坚强又骄傲的女生，没想到还有这副模样。 此刻的易宛就像是娇嫩的昙花，美丽却需要更耐心的呵护，不然就会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的照射下消散，而钟琼在她旁边，此刻正把手轻盖在了她的眼睛上方，如同为她挡住了那一缕光。 钟琼面柔若水，小心对待着易宛……舒醉摩挲着下巴，她感到了两人之间一种不一样的气氛，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有时候一件事脑子觉得不对劲，那就再也没办法回到以前了，一旦某个念头种下，就会开始疯长，直到这个念头给人的血肉撕裂。 钟琼安顿好易宛之后，就躺在了下铺准备休息，也许是知道易宛已经睡着的缘故，她躺下之后立刻就入睡了。 桑伶和汤星星也爬上了床，窃窃私语之后，寝室回归了宁静。 易宛迷迷煳煳夜半的时候转醒，有时候睡得过早就会这样，半夜要起来对月沉思会儿才能接着睡。她趿拉着拖鞋，走到本该晾着蚕丝的小阳台，结果没看见挂在架子上的蚕丝，她挠了挠头，觉得应该是钟琼给她收好了。 夜晚静谧，易宛感觉肚子咕噜噜叫着，拿起小刀削起了苹果，窗外有风颳来，将窗台上的书哗啦啦翻动着。 此时刀下的苹果皮也被削断了，易宛莫名觉得这个夜晚有些阴森森的，本能回头一看，看见一张披头散髮的脸，乌黑的头髮下是惨白的皮肤。 易宛手一抖，刀差点就掉了出去，她死死捂住嘴才没叫出来，但心跳却暴露了她的害怕。 第一反应就是转身想跑，但肩膀却被死死按住了，那一瞬间易宛脑中电光火石想了许多——厉鬼索命？她好像也没做什么缺德事吧？ 但有听过校园传闻，女寝曾经有人死了，冤魂不散，半夜的时候就会化形而来…… 易宛闭上了眼，想着它会不会自己消失，但它竟然说话了：「你跑什么？」 易宛在此之前从来没有想过，鬼竟然也会尝试和人类沟通，而且不是命令式的，还是疑问式的，听起来特别有礼貌，特别尊重人类…… 只不过与声音十分虚弱，跟钟琼还有些像…… 她回身扬着下巴看过去，颇为色厉内荏，定睛一看之后气焰也弱了，因为真的是钟琼。 钟琼松开手，按了按太阳穴，低头看向易宛，小声：「你躲我？」 易宛听她这么说，从扬着下巴鼻孔看人变成了额头看人，她噘着嘴，朝钟琼的头髮指了指：「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造型。」 钟琼嗤笑：「刚睡醒能有什么好样子。」 易宛眨眨眼：「你难不成也饿了？」 「……你就想着吃？」 「我想着你要是饿了，我可以把苹果分给你，咱俩一起还能多搞点东西吃……我……」 第75页 「不是的。」钟琼忽然打断易宛，「我是不舒服。」 易宛悬着的心又提了起来，这才仔细端详起来钟琼，发现她额头有着汗，嘴唇也死死抿着。 「有点、难受。」钟琼捂着肚子，期期艾艾。 「例假？」 易宛一怔，很快也反应了过来，在钟琼去换卫生巾的时候，她给热水袋里灌了点热水，塞到了钟琼的被窝里。她在旁边看着钟琼辗转反侧，用手轻轻柔柔帮她揉肚子。 既然钟琼难受……那蚕丝应该不是她帮忙收起来的，易宛回头看向阳台，疑虑一闪而过——难道是其他舍友帮忙的？ 这个念头一下子就消失了，因为眼前的钟琼比这件事要更重要。 易宛的肚子忽然咕噜噜一觉，她不好意思把手从钟琼的被窝里抽出来，捂上了自己的肚子。 然后……433里有人难受到辗转反侧，有人嗦面五谷丰登。 钟琼闻着泡面味，觉得易宛深夜放毒实在是歹毒。 易宛也深深知道这一点，灰熘熘端着面去别的地方吃了，走之前她还有些不放心钟琼：「待会儿需要我给你暖被窝吗？」 第45章 钟琼刚要拒绝，结果易宛已经端着面走出去了，等回来的时候已经刷完了牙，特别自然地钻进了钟琼的被窝。 宿舍的单人床地方并不大，钟琼拼命往墙里靠着，易宛倒是并不在意，大大咧咧一躺，隔着被子捂上了钟琼的肚子。易宛身上带着清香，一贴过来都让钟琼不敢唿吸。 好半天钟琼才吐出一口气，问：「身体乳还是防晒？」 「身体乳，防晒早卸掉了。」易宛说完一愣，转了个身面对她，想到了之前因为担心涂防晒没抹匀而特意和钟琼拉开距离的事情，「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钟琼也放松了些：「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大多数关于你的事都搞不懂。」 易宛哼了一声，但还是温柔地帮钟琼揉着肚子，她的手十分绵软，让钟琼渐渐都放下了心里的别扭。 明明之前因为照顾易宛也躺在一起，但现在觉得格外的奇怪。 钟琼看着易宛：「你真是跟帝王一样，做事随着心情来，其他人说什么都不管用。」 「？」 钟琼看向下铺床板：「我本来摇头的，但你根本不在意直接就过来，哼哼……」 「哼什么啊！」 易宛撑着身子：「我是因为关心你，你别搞错了。」 「真的？」 「不然你以为我也会跟别人这么挤？」 钟琼笑了笑：「是啊，你很在意过得舒不舒服……我还真是荣幸。」 她说完扭头顶着下铺的床板，正如马素欣所说的那样，她其实长得是偏野性的那一种，面无表情的时候会显得特别生人勿进，美则美矣，但会令人感觉有些凶，这也是钟琼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孤狼的主要原因——其他人都对她望而却步，先入为主觉得她是一个不好相处的人。 「我跟你说一件事，初中的时候有一些所谓的校霸，会找学生要保护费，看见我都会将我忽略过去，直接找下一个人。」 易宛被钟琼逗乐，并不知道她讲这些话是为什么。 钟琼对着床板眨了眨眼，她现在应该比之前还要凶才对，因为丝丝缕缕的痛感，她还拧着眉头，易宛会离开她吗？她偏过头看向易宛，易宛清凌凌的眼睛闯入视线，有的只是心疼…… 被人心疼了……这个念头在脑子里盘旋，钟琼忽然笑了出来，甚至疼痛都减轻了。 易宛看她笑了觉得很奇怪，靠在她的胸膛上，听着她的心跳，确认她是不是疯球了，她的头顶着钟琼的下巴，毛茸茸地蹭来蹭去。 钟琼的唿吸一乱，虎牙外露，轻推着她：「别压着我。」 易宛撇撇嘴，抬眼就看见钟琼冷着一张脸看着她，她心中打憷，思索是不是压疼了，但她又不重……难道是要撵她，不想让她待在床上占位置？ 她这么一想心里很不爽，对钟琼说：「好心当成驴肝肺。」 钟琼的脸上染上了迷茫：「我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了。」 易宛恶狠狠盯着她：「还敢说什么，你不就是想撵我走吗，我都没嫌你，你倒是嫌上我了。」 钟琼正色说：「不是。」 易宛看了眼寝室其他安静的床铺：「你最好别乱动，寝室的床一动就吱嘎吱嘎响，你也不想引起其他人注意吧……」 她说完这句，莫名心里还有些羞涩，为了压制这种感觉，她再次提醒钟琼：「被发现一定会被当成神经病的。」 易宛说完也没在意钟琼回復，就算她寒着脸也干脆直接蜷缩在了她的臂弯里，两个人就这样倚靠着，迷迷煳煳竟然也睡了过去，过了不知道多久，易宛惊醒，摸着热水袋不那么烫了，她又去水壶里重新灌了带回来。 夏夜不是过热，但两个人黏在一起也蹭得汗津津的，汤星星早上起床就看到了如同胶水黏在一起的两个人，她揉了好几次眼睛才敢相信都看到了什么，易宛也悠悠转醒，两个人眼神一对，汤星星感慨：「ai永远不会代替人类，因为ai不会认为大夏天会有人挤别人床上！」 宿舍门被推开，桑伶咬着卷饼回来，她是宿舍起的最早的，比汤星星提前受到了来自钟琼两人的震撼。 易宛讪讪：「她肚子不舒服，肚子热起来会舒服点，宿舍不让插电褥子，就算插了晚上也不通电，我当一下人体热源。」 第76页 桑伶听完解释后点了点头，并没往心里去，扬了扬头指门：「回来看见宿管阿姨收拾卫生，给你昨天熬煮的蚕丝收走了，是煮失败了不要了吗？」 本来易宛还打算在钟琼床上懒散地躺一会儿，听桑伶说完躺不下了，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哈？」 「别激动……」 钟琼顶着鸡窝头，睡眼惺忪还在反应桑伶的话，等反应过来人都傻眼了，易宛是对事物要求有严格性的人，如果那些蚕丝跟垃圾放在一起，肯定不会再用了：「怎么回事……怎么看也不像垃圾吧，而且宿管总也不能翻阳台来看吧。」 易宛蹙眉：「昨天晚上就不见了。」 汤星星思索：「很大可能是蚕丝太短了，挂在栏杆上跟手巾那么大，容易掉下去。」 桑伶一听也知道不是易宛故意的了，她忙给最后一口卷饼塞到嘴里含煳不清说：「我马上去问问阿姨。」 随着宿舍门被关上，易宛颇为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桑伶行动力很快，立刻带了消息回来，宿管表示确实是早上发现有东西掉在地上，正好楼上有个小姑娘探头就问了一下，对方说是不要的垃圾，也就扔掉了。 易宛正在漱口，听完之后感觉世界里出现了脏东西，莫名其妙处置别人的东西？ 钟琼觉得气闷，立刻要出去同人理论，但转念一想，她根本也没办法确定到底谁是那个小姑娘，直接去问阿姨，可能因为怕麻烦而不明确说……旁敲侧击的话需要想一个好方法…… 她又走到了易宛身边，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没生气吧？」 易宛洗着脸，脸上挂着水珠，笑了笑：「没事，手工材料而已要多少有多少，如果对方不是故意的没必要生气……如果对方是故意的，那才是上套了。」 钟琼本来想安慰易宛，但她豁达得很，根本不需要。 易宛虽然有点气闷，但气得只是花出去的时间，更气浪费了钟琼的时间。 本来以为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结果下楼的时候，易宛发现在宿舍门口出现了一张特别显眼的大字报，图文并茂的表示——六楼有个将其他人的东西当做垃圾处理的人，还望各位小心自己的外卖，内衣裤以及人身安全。 易宛一看，乐了，这个字迹一看就是钟琼写的。她又去六楼看了一眼，结果六楼更夸张，放了一个循环播放的喇叭，内容更炸裂——当前楼层含有非法处置他人财务的人，应当是心理状态不好，极其阴暗的人，如果有需要的话，可自发穿黑色衣服为其默哀。 她回到433问钟琼怎么知道在哪里是谁的，宿管阿姨又是怎么同意放这些的。 钟琼挑眉：「我没问是谁，只是为了哪个楼层，说得是想要放些东西友好提醒同学们都注意这种现象……而且我又没指名道姓，对面就算是生气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任由我们当众职责了。如果她急了更好，直接锁定是谁了，但她现在一急很容易成为全楼的名人，只能忍耐了。至于宿管阿姨要是觉得不妥……到时候再说，反正喇叭放在六楼，一时半会发现不了。」 「想不到你蔫坏蔫坏的。」 「呵，不好吗？」 「好不好不敢说，但让我心情很爽。」 「那就是好。」 钟琼在桌子前直起身子：「如果那人不做这件事，哪有我做这件事的余地，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她摆明就是故意的。」 633的印安容因为钟琼搞得这些事，根本就不敢出门，只要暴露在阳光下，总有一种大家都在看她的感觉，甚至有的人在窃窃私语，她都有一种在议论她的感觉，浑身都难受的不行。 她本来只是想让易宛体验一下失去认真对待东西的感觉，没想到根本没影响到易宛，反而让自己的心里惶惶不可终日，她去找阿姨反应了六楼的事情，但也晚了，高中的生活本来就沉闷，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可以挂起一阵狂风，这段话已经被录下来转载到校园的各处了，甚至有些人丢了东西什么的也都莫名其妙按在了她头上。 尽管别人不知道就是她，但是架不住她有心理压力啊。 印安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也完全不能说……本来她只是想让鼻孔看人的易宛能对她感同身受，因为她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将心比心，所以要靠她创造事情才可以，可面对易宛，她除了碰壁什么都做不到…… 实在是令她泄气。 433可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钟琼刚从宿管那里领了口头批评回来，她吐了吐舌头，这点对她来讲轻如鸿毛，不痛不痒。 易宛朝她伸手，给她的食指又换了一个创可贴，蓝色的如同海浪一般。易宛总是会有很多小巧有趣的东西，创可贴已经换了好几个样式的了，有些好看到钟琼都不捨得碰，但易宛每次撕了就扔，一点留恋都没有。 钟琼：「你跟数学老师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 易宛点了点头：「嗯……我也这么觉得，物理数学也不分家，两个学科我都很喜欢。」 「其实我的手指都好了。」 易宛捏着她的指腹：「贴着好看啊……再贴两天，万一不小心又划到了呢。」 钟琼摩挲着创可贴，默认了易宛的做法，觉得她这个行为莫名像打记号一样。 星期一开学的时候，陈敬宣布了学校的一个新制度：「每天的最后一个晚自习，学校髮捲子进行测试，周一数学，周二语文……到周五会给这五天的分数统计起来进行排名，全年级排名，让大家实时了解自己的位置，也让大家适应一下考试做题的感觉，为高考做铺垫。」 第77页 他清了清嗓子，神秘莫测一笑，「班级里我又有一套准则，我决定按现在的排名分小组，五个人一组，咱班正好五十个人，第一，第二十，第三十，第四十和第五十这五个人一组，第二和十九到四十九，以此类推按小组进行比拼，如果小组排名后退会有惩罚。」 马素欣啊了一声想了想，她是第十九，易宛是班级第二，她和易宛一组，算好之后举起了手：「什么惩罚？」 「只会惩罚组长，下一周退步的承包班级里所有卫生，走廊卫生，还有学校给咱班划分区域的卫生。」看着排名前十学生痛苦捂脸，陈敬却笑得开怀，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各位，撸起袖子加油干吧。」 马素欣一听不会惩罚到她头上，乐开了花，期待地问：「奖励呢？」 陈敬抿了抿唇：「我有必要需要告诉你一件事。」他板起了脸，「学习进步是你应该做的，奖什么励，想什么美事。」 马素欣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同学们却偷偷笑了。 一下课的时候，她就跑到了易宛那里，认领组长。 钟琼看着她像蚊子一样在易宛身边晃，忍不住说：「还好你不是我们组的，不然听你聒噪的就是我了。」 马素欣笑哈哈过来：「你理易宛近，一样能听到啊。」 钟琼默默捂住了耳朵，马素欣强势掰开：「说好的姐妹情呢，因为我不在你的组，你应该抱着我痛哭流涕，说不想离开我才对。」 钟琼无语凝噎。 马素欣：「咋，难不成你想和易宛强强联合吗，那还给其他人活路吗，死心吧。」 「没想过和她一组啊。」 易宛听完环臂嗤笑，目光灼灼盯着钟琼。 钟琼看着她，默默补充：「怕她心气高，不乐意跟我一组。」 她说完捏了捏食指上的创可贴，感觉心脏被填得很充盈：「她卯足劲要和我比呢。」 易宛的脸色稍稍缓和下来：「其实我觉得我们一组也不错，我们一起就不会输。」 第46章 回到宿舍的时候，易宛越来越觉得之前不想跟钟琼一个宿舍的念头是对的，总对着钟琼，感觉注意力都被大幅度分散了，精神状态都不正常了。 易宛知道自己的性格不是特别讨喜的，从小到大很多人看她不顺眼，但又拿她没有一点办法。但实际上她只是心高气盛，虽然嘴巴不饶人，但是心里很柔软，很少有人透过现象看本质，让许多人都觉得她太孤高。 钟琼是遇到的所有人里，认清了她的表皮和内里，仍然愿意捧着她，乃至骄纵她的。 此刻的钟琼也不例外，她打开游戏，将易宛拉倒队列，笑着说：「来，你选c位，我当辅助保护你，你之前可说过咱们两个一起怎么都不能输，可千万别掉链子啊。」 汤星星不玩游戏，只能旁观，但533的舒醉也是游戏迷，一拍即合加入了队伍。 第一局只有她们三个，但收到了一个附近的人加入队伍的申请，队长钟琼手一挥直接点了同意，进来的是声音略感熟悉的男生，但大家都没有去具体分辨是谁。 等游戏结束的时候，还是易宛辨认出来是庄贊，她不客气地吐槽着：「听声音比看本人帅了八个度。」 钟琼点了点头：「还真没认出来，我还记得他的本命年红袜子呢，不知道今天给没给袜子换回来……」 易宛看了一眼钟琼：「马素欣时候还问我这件事呢……」 舒醉：「啊？这又是什么个事，你们下次玩什么能不能带我一个。」 庄贊忍不住嚷道：「什么啊！我本来也很帅好不好……我今天上线看见琼姐立刻就发了组队申请，没想到还真进来了。」声音里竟然还有些莫名的羞涩，让易宛颇为嫌弃，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第二局的时候，钟琼仍然是主张让易宛当c，但舒醉可不愿意了，她人还是在533，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易宛，你听学姐的，要赢就把位置给钟琼。」 易宛撇撇嘴，本来都打算选择英雄的手指一顿，纠结犹豫了起来。 钟琼则是秒选了易宛上一把玩的射手。 易宛切了一声……有些怏怏不乐，却没想到钟琼下一秒把她的手机抽走，把自己的手机塞了过来，还朝她俏皮眨了眨眼：「想玩就玩。」 易宛噗嗤一下乐了：「不怕我玩得不好，败坏你的名声？」 钟琼挑眉：「那不正好，只有你知道我的水平，以后咱俩偷偷玩。」 易宛的笑容扩大，这一把带着钟琼的那一份，她玩得更为认真，只死了四次，虽然也有些惨不忍睹，但总比上把死了七次好太多了。 离入伏过了十余天的夏日，连着夜晚都是燥的。 这一把游戏又是最后逆风翻盘，玩得非常累人，钟琼面色如常，易宛已经有些疲惫了。 庄贊嗑瓜子的声音从麦中传来，惬意极了。 而舒醉则是一阵又一阵地哀嚎：「怎么回事啊，钟琼！你是不是换设备了！」 「不许我玩得好啊？」易宛顶了回去，她看见消息栏弹了一条信息是杜漪发过来的，让钟琼把作业卷私发她一下，她提前给钟琼判出来。 易宛戳了戳钟琼：「杜老师让你先给她交作业呢……哎，你写完了吗？」 钟琼一噎：「还差半页，本来想着睡前做完的。」 第78页 「不然你明天说没带手机，给手机放家里了？」 「谁不知道谁啊，这个谎言不攻自破。」 易宛手中的屏幕黑下来之后，她去钟琼的书包里翻到了试卷：「谁写不是写啊……我做完了，就是放学校没带回来，等我回忆一下给你填上。」 汤星星更羡慕了，钟琼给易宛整理错题，易宛给钟琼写作业，而她孤独游荡在学校，食堂和寝室……简直是人比人气死人。 「哎呦呦哦呦，你们怎么这样！」舒醉抓狂的声音响起，钟琼这才意识到忘关麦了，本来是一件普通的小事，被舒醉听见后，忽然就开始不好意思起来了。 庄贊从瓜子变成了扒其他干果：「建议你们都学一下我的吃法，把一些干果搭配到一起塞到嘴里，特别美味。」 钟琼：「我还以为什么东西呢……你这个不就是每日坚果吗？」 「……靠，还真是……」 易宛偷笑：「该说你是对吃得有研究呢，还是没研究呢，这都不知道。」她打趣着庄贊，庄贊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反驳她。 如今是临近熄灯的时候，舍友有一个多请了一天假没回家，另一个去自习室还没回来。寝室里只有四个人，汤星星也不是热衷学习的，跟在钟琼旁边看得兴致勃勃，如果不是地震水灾，谁也别想让她离开。 之前刚到433的时候，桑怜还觉得这里像铁笼，关住了她的自由，但现在她觉得真正的自由从来都不是指得环境，而是心里。 现在就算听到大门落锁的声音，她也没有囚禁的感觉了。 一局完事，杜漪游戏列表也上线了，忽然就发送了组队申请，钟琼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在微信没给她抓住，来游戏里蹲点了啊。庄贊一听老师要来，简直是忙不迭就跑了，比飞还快。 杜漪一进组队房间就触发了喋喋不休技能：「钟琼！我发消息你不回，躲在这偷偷玩游戏是吧，别的科我管不着，英语作业呢，难不成没写完就敢玩游戏？」 「发着呢老师。」钟琼给游戏挂后台，将手机换回来，手忙脚乱去给卷子拍照。 发的过程中，她们还听到了杜漪同朋友说话的声音，钟琼一下就听出来是郝含蕊。 「家里人要我回家去相亲。」 杜漪嗤笑：「让你回去你就去，你是包子吗随便捏？」 「家里人年纪大了，孝顺不就是个顺字吗？」 「我呸！就是今年你没回家过年，你妈慌了，拴不住你了，着急要把你捆在她身边。你就瞎孝顺去吧，去去去。」 两个人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低低私语听不太清，后来就是郝含蕊的一声笑，柔声问道：「所以呢，你要不要跟我回家，我都顺从那么多年了，也该发疯了。」 风从窗户吹来，也给钟琼的脑子吹得有些浑浑噩噩，等她想起来出声的时候，杜漪两个人的话题已经跳了好几个了，她和易宛对视一眼，知道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她小心翼翼对杜漪说：「老师……你忘关麦了。」 杜漪话头一顿，陡然听钟琼这句话，被口水呛到咳嗽起来。 她稳了稳声音：「忘了。」 钟琼看了眼外天面的天色，转身将窗户关上。 汤星星打了个喷嚏，在此之后，世界安静了。 钟琼之前也和杜漪打过游戏，但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在喇叭里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她转头对易宛说：「杜老师听起来还挺开心，后面笑盈盈的。感觉应该是友宝脑，不想和好朋友分开。」 易宛耸肩：「你还乱分析上了。」 杜漪已经退出了房间，钟琼手机上方又弹出了消息，点开一看是易宛发的芳芳翻白眼表情包，钟琼也不甘示弱，回了一个芳芳竖中指的表情包，两个人你来我往斗起了芳芳的各种搞怪图片。 忽然间，从楼下传来了自行车铃铛的声音，钟琼对此非常熟悉，一听就是桑伶那个颇为骚包的粉红自行车，今天被借给常战了，应该是来还车了。 桑伶听到声音穿着外套就下楼了。 钟琼戳了戳易宛：「看看常战，一点不在乎，再看看你，免费借你骑得车，你还偏偏挑肥拣瘦的。」 易宛刚要反驳，就看到了钟琼手机界面里杜漪重新发来的组队申请。 这次杜漪没有刚才那么急躁，她已经看完了钟琼的卷子，是满意的，语气都和缓了许多。 杜漪说：「你们这样出去，才算是我的学生。」 钟琼一听老师的语气好，一下子也来了胆子，问道：「老师，您是一直跟你朋友住一起吗？」 「昂……我俩认识好些年头了，从高中就是同学。」 钟琼惊唿，感慨友谊的奇妙：「大学也是同学？」 「差一点吧，大学那四年没有任何联繫。」杜漪笑了，「当时她高三问我考哪个大学，什么专业，我还以为她乱问的，随便说了个……明显逗她的东西，她还当真了，最后真考上去了。」 杜漪的语气都软了起来：「取录取通知书在学校，她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去，就一直等着我，看见我之后直接就一个大耳光，我灵巧躲得快，要不然现在都破相了……你说说她多狠吧。」 钟琼一开始觉得好笑，后来又开始由己度人了，她不就是跟易宛说要考南方的大学，却一直都没有得到回应吗，想到这里，她偷偷看了眼易宛，易宛正好也看着她，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对视着。 第79页 「看什么？」易宛说。 钟琼摇头：「你说我看什么？」她将问题抛了回去。 「不知道呀。」易宛眉眼弯弯，靠近了钟琼，「现在不知道，但以后总能知道，未来日子还长，早晚有一天我会比你肚子里的蛔虫还了解你，把你浑身上下都摸透，你的经脉骨骼都逃脱不了我的法眼。」 「呵。」钟琼转而又问杜漪：「然后呢，后来又是怎么联繫上的？」 杜漪神秘地说：「这就是秘密了……」 她确实不打算将这段往事分享给任何人，那是只想在心里珍藏的回忆，而且这个回忆确实傻逼，说不出口。当时她和郝含蕊虽然断了联繫，但联繫方式一直在，杜漪也不知道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一句话不说，但还给人置顶着，就好像这样放着某天能突然冒出来消息一样。 年轻的时候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太爱面子了，她想着对方联繫她，但从来都没想着要主动一次，就这么一直拖拖拖，拖到四季轮换了一次又一次，简直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后来她喝醉了，有人给她发消息，她手一抖点成郝含蕊了，界面里还是好几年前的消息，杜漪并没有直接退出去。说来也奇怪，人分明喝得醉醺醺的，但是脑子清醒得很，手分明在抖，思绪却一点不含煳。 她沉默了很久，最后才下定决心开始打字。 一开始不知道说什么，看见什么就打什么，什么天边的云啊，地上的人啊……根本就是驴唇不对马嘴。 她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心里火燎燎地在烧。 感觉到新世界的大门正在眼前，门缝里露出来的光一闪一闪，如果她不推开那光束就会直接消失。 杜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红得能低血，她轻笑：「真是败给你了……」 借着酒精，杜漪终究决定莽一回，打着酒嗝，把所有的消息都在聊天框删除，破罐子破摔发了一句——我想你了。本来都打算迎接红色感嘆号了，但是并没有，对面就像是也一直盯着聊天界面一样，秒问了她位置在哪里。 她一瞬间人都傻了，发过去位置的时候还有些晕船的感觉，当即就扭头吐了一地。 原本两个人都散到了天南海北，很大可能这辈子也都见不到了……但时机来的就这么快。 郝含蕊在看到消息的那一刻，立刻就去买了票，连夜到了杜漪的面前，风尘僕僕的，脸上挂着的全是疲惫的倦意，胳膊不知道磕到哪里了，带着伤口。 郝含蕊见到她的第一面，直接就是一个巴掌轮了过来，嘴上说着要给之前没打上的打回来，但实际上当时的郝含蕊已经不生气了。 那一巴掌如多年前的一样，被杜漪躲开了，这次旁边正好是商铺的玻璃门，一巴掌下去直接给门干碎了，玻璃片子崩了出来，两个人都挂了彩，最惨的是杜漪，要是再偏个两厘米，她就要成半个瞎子了。 杜漪在医院的时候还表示——早知道会让郝含蕊跟着受伤，不如早就让她打了那巴掌算了。 郝含蕊看着杜漪脸上的伤，心疼不已，她在挥出手的那个瞬间就已经释怀了，过去的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以前就算杜漪欠她的……以后慢慢再换吧。 在医院的时候，郝含蕊还是看杜漪不顺眼，总是冷哼着，不正眼瞧，都是用余光瞄着她：「老实点，你现在就当自己在坐牢。」 她看见杜漪要起身，都直接拉下脸给她又按了回去：「滚回去。」 杜漪本来伸出手想要郝含蕊搀她一把，直接讪讪将手放下。 杜漪住着医院的单人间，电视不给看，床也不给起，房间光线一直都是晦暗的。 她躺在病床上，只要有手拿出来就会被塞到被子里，她已经躺得长胖了。 「难受……」 「闭上眼，给你个好东西。」 杜漪眼睛一亮，撑起身子，闭眼等待，却只是被郝含蕊灌了一杯子的水。 杜漪回忆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脸上带着笑痕。 她是回忆开心了，可钟琼两人一脑门子问号。 易宛因为什么都没听到很是失望，拍拍屁股决定去上个厕所再回来，她在上厕所之前先爬到上铺换了个睡衣。 「直接去呗。」 易宛看了她一眼：「钟琼，你不觉得衣服穿太多上厕所很难受吗？」 钟琼：？ 「不自由，而且不舒服。」 钟琼：…… 等易宛的时间变得很枯燥，钟琼将耳机在耳朵里按得更结实了些，到了小阳台上，她深吸一口气，感觉精神状态堪忧，明明吹着风，却感觉烦热的很，唿吸都不顺畅。 好半天她终于问出了想问的问题：「老师……您和那位，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应该有答案了吧？」杜漪一哂，「她是我最亲密的人，是我的药引子。」 杜漪笑了，但是钟琼却笑不出来，一脸震惊地消化着这个消息，心灵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杜漪轻声：「你这样真的很像我小时候的心理医生，我告诉她我喜欢女人，开了个玩笑说想给世界上的男人都驱逐了，结果心理医生一脸认真地写着笔记，还问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哈哈哈哈哈，小琼，不要那么正经好不好？」 钟琼嗯了一声，心里一紧，她确实差点脱口而出杜漪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念头：「只要开心就好。」 第80页 「没错，其实……你们不也是那样的关系吗？」 钟琼浑身一僵：「什么？」虽然杜漪没提是谁，但是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名字，巨大的惶惑压在身上，直让她喘不过气，「我和她才不是呢！」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说完之后嵴背都窜上一股冷意，转头一看，易宛正靠着门看着她。 第47章 「有亲姐妹的感觉真好，就好像是来自身体的另一半一样。」班级里的一对双胞胎姐妹花总是这么说，马素欣流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钟琼正好跨入班级门，马素欣星星眼：「琼姐，你觉得有亲姐妹的感觉怎么样？」 钟琼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她也觉得亲这个字有些刺眼，她神色如常：「当然，对亲姐妹来讲，最好的礼物不就是彼此吗？」她并没有给马素欣接着提问的机会，提着书包去讲台给作业交上。 柯巧跟在钟琼后面，把钟琼刚放上的作业又如数家珍般拿了回来：「我还没抄呢，别担心，待会儿我帮你交上去。」她俏皮眨眼，「我会记得隔开放的，老师不会发现的。」 又有同学过来：「你抄快点，别在那边读题边抄，还写过程假装自己写的……后面好多人排队呢！」 柯巧挥挥手，脸一红：「哎呀，知道了，别催！」 钟琼看着同学们斗嘴，笑了下，然后感觉后背被拍了一下，转头看见是易宛，笑容又僵了僵。 钟琼：「怎么了？」 易宛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将目光收回：「今天怎么不等我？」 「哦……去买饭了，也给你带了一份。」 易宛接过豆浆，和她手里的那杯碰了一下：「谢了，待会儿去杜老师那早读？」 钟琼眨了眨眼：「不了……」 「嗯？」 面对易宛的疑问，钟琼支吾着：「第一节 就是她的课，不用去了。」 这个解释非常无力，因为之前也有这样的情况，钟琼没有选择不去。但易宛只是犹豫了一瞬就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先这样吧。」 钟琼烦躁地揉了揉头，感觉事态已经发展到了她把控不住的程度，她都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会朝杜漪问出那种话。有些事不知道还好，一旦知道就回不去从前了，她现在就跟被放在炭盆上炙烤一样，浑身都不舒服。 这样的心惊胆战，一直到最后一节晚自习都没有消散，钟琼竭力表现得自然，但心里是拧巴的。 「好了，今天最后一节晚自习还是考试，经过昨天一天大家已经习惯了吧，课代表过来分卷子给各组发下去。」 钟琼微怔，还在晃神。 后桌催促：「琼姐，传卷子了。」 钟琼尴尬一笑：「抱歉，看题来着，太入神了……」 她说着抬起头看了眼易宛。 今天的晚自习做得是语文卷，读到阅读题的时候，钟琼就忍不住走神了起来，此时易宛从旁边飞了一张纸条过来，钟琼浑身一僵，打开之后发现上面娟秀的小字写着一行话——看你笔尖半天没动，遇到什么难题了，不会可以问姐姐。 钟琼抿唇，随后在纸条龙飞凤舞写上没有，反手又给扔了回去，期间没朝易宛看上一眼。 「咳咳咳。怎么回事。」本来出门的陈敬闪现了过来，敲了敲前门，手指着钟琼的方向，「不好好答题，传上纸条了是吧。」他大步流星走过来，从易宛手里拿过纸条，展开看了眼，眼风扫过两个人，「知不知道现在是考试，每周要排名算成绩的，你们这样算作弊。」 钟琼灰熘熘低下头，易宛也停了笔，两个人都很尴尬。 「不要以为成绩好就能放你们一马，跟我出来。」 易宛吐了吐舌头，放下笔就跟上了陈敬，钟琼等她走出五六步才起来，同她拉开了三四人的距离。 路过门口的时候，还看见了马素欣挤眉弄眼朝她摆口型——你们惨喽。 钟琼敲了敲她的桌子，小声：「答你的题，多担心担心你自己的分数吧。」 马素欣看着他做了个鬼脸：「快出去吧，还有闲心管我呢？」 确实如马素欣说得一样，她们两个惨了，因为这件事的批评教育，钟琼和易宛回来的时候自然也是来不及答卷子了，钟琼火急火燎将能填上的都填上，填不上的根据选项乱蒙了蒙，后面的作文只写了三行多，可谓是惨澹收场。 易宛虽然也没好到那里去，但看样子她也并不在意。 放学的时候，马素欣问钟琼：「你们两个啥急事要在考试的时候递话啊，老陈可是所有老师里抓这种现象最严的，我甚至以为他根本不会放你们回来答卷子了。」 钟琼：「你咋不说我俩私相授受，对答案呢。」 马素欣嘿嘿一笑：「你们才不会做这种事呢，而且语文这种东西又拉不开大差距，分都大差不差的，对答案干什么。」 钟琼避开视线中可能存在的易宛，正如刚才被陈敬叫出去一样，努力不去看她：「传条好，不用说话，安静。还不用耽误下课的时间说事情。」 马素欣啊了一声，一脸费解地问易宛：「她咋还胡言乱语上了，说话不比写字快多了？」 「她的意思可能是想要安静，让我以后都别和她说话。」易宛眼睛弯弯，调笑着，「难不成要我以后都给你传条？」她本来想勾搭上钟琼的脖子，但手刚一伸出去，钟琼的步子就迈得大了些，她也就揽了个空。 第81页 易宛看着空落落的手，视线里是已经拐弯了的钟琼。 她有些搞不清楚状况，马素欣也不解了起来。 马素欣：「她咋的了？」 易宛啧了一声：「姨妈要走了，心情不好吧……」 马素欣又是一脸问号，不都是姨妈来的时候心情不好吗，怎么钟琼反着来呢？但她没想到钟琼让她不解的事情在后面还有更多。 周三一班有体育课，钟琼在上一节课刚一下课就站起来说：「大家都别着急走，咱们串一下组，我老坐在靠窗的位置，感觉都有些斜视了，大家都往左边来一组。」 马素欣好像抓住了些苗头，该不会是钟琼和易宛吵架了？感觉也不是很像啊…… 一班通常在陈敬的组织下进行串组，后来这件事就被委託给了体育课代表，希望在体育课开始前进行，但体育课代表并没有什么组织号召力，大家根本不听他的，一下课睡觉的睡觉，着急出去玩的直接飞了出去，串组这件事就变得非常随缘，有的时候一学期也就搞两次，简直是恨不得一个地方坐到死。 钟琼说完，体育课代表眼泪汪汪，非常感谢地看着她。 钟琼心里却并没有什么波动……这是她昨天思考很久能稍稍避开易宛的方法，她现在心里太乱了，对上易宛就更乱了…… 她看着桌子上的书本，收拾着：「谢谢大家配合了，等老陈回来的时候给他个大惊喜。」 柯巧弯腰将钟琼掉落的笔捡起来：「收拾啥呢，笔掉了都没听到？」 「……啊，抱歉，没注意。」 「别总走神了。」 钟琼手下的动作停了一瞬：「好。」她刚在想回到寝室该如何避开易宛……实在不行就跟着高三的学姐一起去自习室，快到熄灯再回去。 但她真的要就这么坐以待毙，等着惶恐淹死她吗……钟琼迷茫，对上易宛的眼神，她下意识又要避开，但这次她生生忍住了，一直逃跑不是办法，她总要慢慢尝试如何正常交流。 她装作不在意地看了眼易宛正在收拾的笔袋，自以为对两人的关系处理的游刃有余：「又新买了自动铅笔？我记得你这一支四五十吧……说换就换啊。」又扫了一眼，发现还有许多新买的笔，她顿时感觉喉咙一噎，转而看自己的笔袋，基本上都是一块两块的水笔……而易宛的没有低于九块一支的，大多都是签字笔。 钟琼陷入了沉思，感觉易宛很难养活的样子，要是不努力还有点养不起。 易宛：「送你一根？」 钟琼笑着一摆手，她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离开：「你留着用吧。」她只是庆幸还好易宛不知道杜漪那天说了什么，不然的话，两个人真是彻底无法面对了，「换座的事情还是要上心啊，不然近视度数再加深，隐形眼镜都不好配了。」她给今天的行为拙劣地找着理由，十分狼别。 「等等。」易宛忽然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钟琼，后者脚步一顿，还是转了过来。 钟琼：「怎么？不用捨不得我，都一个班的。」 易宛：「收着吧，离得远了，朝我借东西都不方便了……」 钟琼接过，再三推脱实在可疑：「谢了……」 易宛轻轻说着，抓了一把笔放在了钟琼手里，各式各样，五花八门，她抬头看着钟琼：「初中想用这些都没机会，我的班主任会给色泽艷丽的发卡扔掉，夏天也不让我们戴冰袖，说那些都是混子流氓搞得，流里流气。只要有人带来，就会直接扯掉扔了。」 钟琼耳朵微动，握紧手里的笔：「她这样是不对的。」 易宛：「当时的我不知道，现在的我当然明白，不是任何新东西都要背上污名，爱美无罪。」她笑了笑，很是苍白无力，「我也无罪。」 「你当然没有罪。」 周围的人吵吵闹闹，易宛微微睁大了眼：「既然我没错，你为什么也要把我丢掉？因为我某些举动让你不开心了，所以你像我们初中班主任一样了是吗！」 「不是的，下周换组你不就又在我旁边了？」 易宛哼了一声，然后勐地踩到了钟琼的脚上，钟琼痛唿一声，吃痛给脚抬起来，朝后面单腿蹦了两下才停下来。 「丑鞋，看着就难受。」 钟琼：…… 换完组之后，她跟马素欣的距离就近了些，体育课的时候，她忍不住问马素欣：「你觉得我的鞋很丑吗？」 马素欣：「啥鸟屎问题，生病就去喝药，不要来折磨我。」 「你……」 马素欣吃着冰棍，朝钟琼努努嘴，平声说：「去问易宛，她比较有审美。」 钟琼：…… 因为易宛嘴里说要把她丢掉那句话，导致钟琼心里莫名其妙有了些愧疚，她可不就是故意躲着人吗，因为这愧疚之心，她下课的时候还特意买了可乐打算带给易宛。 她是低头到易宛的桌子边的，直到放在易宛的桌子上都没抬头：「给你的。」 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易宛的回覆，钟琼皱眉抬头，这才发现座位上什么都没有，易宛还没回来呢，钟琼自嘲地笑了笑：「没人就不能回话了吗……」她说完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是多么蠢，立刻闭嘴，往周围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才松了一口气。 一扯上易宛的事情，她感觉智商都降低了…… 第82页 晚上的时候，钟琼并没有打算直接回寝室，按照之前的计划去自习室躲避着，朱爱给她发了很多芳芳的视频，芳芳圆滚滚的头还是如此可爱，只不过因为朱爱轻度过敏的原因，芳芳身上的毛已经被剃光了，胖嘟嘟的身上穿着可爱的小裙子，正在全身镜面前抻着懒腰。 钟琼眼睁睁看着芳芳看了镜子里的自己，做了个呕吐的表情。 钟琼摇了摇头，哭笑不得。 耳机里朱爱说：「小东西还挺可爱的。」 钟琼露出了微笑，感受幸福的轮廓，芳芳当然可爱，小猫又不会有烦恼。 「给你仔细看看它哦。」朱爱又把镜头怼在了芳芳的脸上，芳芳湿嫩的小鼻子就在镜头前嗅来嗅去，张嘴打了个哈欠，钟琼有一种被整个吞到小猫嘴里的错觉。 忽然又有一个纸条被推到了眼前，钟琼怔愣，抬眼看见是易宛正看着她，朝她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看字条——妹妹，看小猫为什么不和我一起？ 她从宿舍来自习室找的钟琼，还带了一朵绒花的仿真荷花，因为之前煮的蚕丝被扔掉了，她这是用湘绣线做的。 荷花栩栩如生，钟琼摸在手里，莫名觉得沉甸甸的。 令钟琼没有想到的是，坐得并不近的舒醉也凑了过来，观察她们在看什么，看到芳芳她也赞嘆了一句可爱。 易宛对舒醉比了个大拇指。 钟琼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本来她到自习室只是为了躲躲人，没想到到现在为止人越来越多了。 舒醉是带着目的来的，把卷子上的题指了一道给钟琼，钟琼颇为无奈，拿起笔给她做起了题。 看见钟琼做完之后，舒醉很是开心，又塞了一本小说给钟琼，打字表示——帮忙保管一下，我怕我忍不住去看，拜託拜託。 钟琼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她默默接过，算是无声同意，舒醉这才开始欢天喜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寝室了。 钟琼因为易宛坐在身边，心思没办法集中，干脆拿着舒醉的小说开始看了起来，这本小说收录的是一些志怪的故事，第一单元讲的是一个绝美的女诡物，在世界上诱惑人类而得以生存，而被她诱惑的人最后都会失去心肝，所有人为了女诡物的目标心甘情愿的献上心脏，自甘堕落成她的玩物。 钟琼思索，世界上会有这种蠢人吗，哪怕死亡都要留在女诡物的身边？简直天方夜谭。 「扯……淡……」 她话音刚落，窗外忽然下起了雨，从动滴答滴答到愈演愈烈，钟琼摸了一下书包，发现并没有雨伞，心里一慌，却看见易宛朝她扬起了笑，挥了挥手上的一把黑伞，分明是叫她不要担心。 那温婉又美丽的笑容，仿佛能摄人心魄般，令钟琼的视线一下子凝滞在她身上，连着心肝都开始颤抖。 屋子里的人其实陆陆续续都走了许多，但钟琼仍然不动如山，她觉得真正的诡物也许就坐在她的旁边，还要比书里所描述的美艷更甚。 「我不想回去。」她嘟囔了一句。 易宛怔愣，看了眼时间，可是……马上就要熄灯了啊…… 眼看钟琼又不吭声，易宛说：「你最近是怎么了，这样真的很让人担心。」 她气若幽兰，让钟琼十分想逃：「没什么，就是觉得这里比寝室情景，在寝室心里乱。」 回答是说完了，但易宛还是不接，她看了眼窗外，也不可能将钟琼一个人放在这里。 「别犟。」她起身带着恼意，凑到钟琼的耳边：「有什么事说出来才能解决，你要是这样，搞得大家都不好过。」 钟琼忍耐着易宛的气息，声音都在颤抖：「谁都没办法解决。」 最后易宛还是硬拖着钟琼走了，刚在宿管阿姨落锁前给人带了进去，舍友有为她们两个留着热水。 易宛将黑伞放到一边，因为没办法洗澡而显得烦躁。 钟琼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完全是屏住唿吸的。 易宛看她这副模样终究是忍不了了：「给我站住！」 第48章 虽然钟琼听见易宛这么说了，但是步子也根本没停下，只是心里乱糟糟的。单肩背着书包本来也不稳固，直接从肩头滑落了下来，她顺势也就给书包摘下，从里面拿了本练习册：「有事吗？没事我就要复习了。」 易宛环臂看着她，虽然钟琼嘴上说要复习，但实际上檯灯没有拿，甚至练习册都是倒着放的，她在看什么？ 桑怜都察觉到不对劲了，在上铺探着身体悄声问易宛：「她咋了？」 易宛无奈摊手，她哪里知道钟琼怎么了，也很纳闷。她嘆了口气，转身拉开钟琼的床帘，想把她桌子上的檯灯拿出来，结果直接被钟琼攥住了手腕，她吃痛挣扎着：「干什么？」 「上我床干什么？」 易宛眼睛睁大：「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要上你的床，我是要帮你拿檯灯，不然你要摸黑搞多久？」 钟琼讪讪给手松开，又朝后退了几步，声如蚊吶：「不用，别去那。」 她说着又摸了摸鼻子，转过头不看易宛。 易宛切了一声，揉着泛红的手腕，但她触及到了钟琼闪烁的眼神，脑中好似忽然划过了什么，她竟然有一种钟琼在羞涩的感觉……实在是荒谬。 她嗓子一紧，然后道：「那我去我的床上拿行了吧，我跟你一起学。」 第83页 钟琼一噎，然后又钻到窗帘里给檯灯拿了出来：「你在上铺，别折腾了，用我的吧……」 钟琼原本要脱掉的秋季外套，因为易宛过来又默默拉上了拉链，坐得规规矩矩如同小学生一样。易宛默默打量着她，觉得她现在的一举一动都莫名其妙的，很难让人预判下一步动作是什么。 钟琼感觉坐在易宛旁边有些别扭，犹豫半天开口：「我觉得……现在晚了，回到自己床上当睡前读物看看书也不错？」 易宛呵呵两声，也不知道听没听到，钟琼却抿紧嘴唇不再说话了，又开始如坐针毡了。 虽然表面上说是在学习，但是易宛在旁边，她完全神思不属，偷偷立起来练习册，躲着易宛的视线在玩手机，她在微信的消息界面胡乱划着名，在杜漪的消息栏停了好几次，最终没有发出去一句话。 钟琼抬头，怔怔盯着黑暗处。 她心里乱，想要跟人说话，兜兜转转却并不知道找谁，烦得很。 钟琼：「啧……」 她正烦的时候柯巧就发来了消息：学又学不动，躺又躺不平，琼姐你把作业发过来给我看看，我看着你的步骤慢慢抄上作业，不写步骤我怕老师提问的时候答不上来，心慌~ 钟琼看见柯巧的消息眼前一亮，忙回覆：以后我的作业都给你抄，现在我想问你点事。 她纠结着用词，想问柯巧关于恋爱方面的事情：你和你男朋友的事情有可以能分享的吗？ 柯巧：？你想要我给你介绍对象就直说啊，不用拐外抹角的。 钟琼：……？ 她在聊天框里删了又打，打了又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她满脑子想得都是易宛的事情，但是总不能直接把她对易宛乱糟糟的思绪告诉柯巧啊…… 柯巧：咋，到底啥长篇大论发五分钟都发不过来，你有喜欢的人打算要跟我取经啊？ 钟琼心里陡然一惊，然后勐地给手机扣了下来，心跳如擂鼓，顿时感觉压力好大。一会儿摸一摸练习册封皮，一会儿又发呆转笔，平静了好半天才又拿开手机，给柯巧打字——没有的事，只是好奇你们两个的事情，你知道的，我又没谈过恋爱。 柯巧：嘿嘿嘿，哦~~我懂，人到了一定的年纪都会想这种东西的~ 你懂个屁啊，钟琼翻了白眼，她啧了一声，心里腹诽柯巧就知道瞎想。她不受控制的偷偷瞟了一样旁边的易宛，只觉得她眼睛生得好看，鼻子也翘挺秀气，皮肤细腻白皙……她又匆匆收回视线，但是脑子里的易宛却并没有消散反而越来越清晰。 该死……妈的…… 钟琼瞳孔震颤，她好像知道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她对易宛的感觉…… 她勐地摇头，太荒谬了，她根本不敢相信，这根人类喜欢上大鸡腿有什么区别，易宛可是她一个户口本的姐啊。 虽然易宛并不是什么大鸡腿，但是架不住钟琼脑子里乱啊。 「你咋了？」易宛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声，感觉钟琼除了学习什么事都干了一遍。 钟琼被吓了一跳，匆匆给桌子上的东西都放到书包里，勉强笑了笑：「学不明白了。」 「要我帮你？」 她没看易宛：「不了，睡觉去了。」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走的，攥紧了衣领，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巴掌。 西游记里，黄袍怪永远得不到百花羞公主的爱，因为良家女不应该爱上弓虽女干犯。天蓬元帅调戏嫦娥直接被贬为人间，成为了猪八戒。因为这些人做得事情是错误的，既然是错误的就应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钟琼当然想避免和易宛生出什么奇怪的关系，但一时间并不知道怎么办。 有些时候越是不想做什么，越是忍不住要去尝试。尤其是夏季雨水连绵又潮湿，让钟琼的心里更加沉郁了。她刚才虽然说了要去睡觉，但实际上在床上辗转反侧，根本没有休息下来，她抱着被子，嗅来嗅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然感受到了易宛的气息…… 她脑子里还在回忆名着的剧情：「孙悟空直接将百花羞公主的两个孩子摔死，劝她重新开始新生活……」 她睁着大眼睛：「错误的事情，就不应该存在。」 刚开始看的时候觉得觉得孙悟空摔死孩子实在是恐怖，但后来又看到百花羞公主道谢后另寻佳偶，钟琼才感悟孙悟空做得是对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可百花羞公主不想面对的东西有孙悟空帮忙，那她不想面对的东西，又有谁能给予指导？ 钟琼只能靠自己，她既然已经发现了不对劲，那就不会坐以待毙，她会寻找办法破局。 虽然表面上她温温柔柔，和实际上她骨子里是很有主意的，尤其是牵扯到旁人事情，她更会慎之又慎。她不会让在乎的人受欺负，也不会允许自己被束手束脚，尤其是被不对的感情束缚更是不可能的。 第二天的时候，钟琼如常等着易宛一起上学，两个人走在路上，天空有喜鹊叽叽喳喳飞过，易宛特别开心地给钟琼指出来：「看，我一直觉得喜鹊的尾巴很好看，你觉得呢？」 钟琼抬眼看去，被阳光晃了一下眼睛，她微微眯起「哦」了一声，因为心情还沉重，回答的也并不热情。 易宛感到失落，鼓起嘴看起来有些生气，她手里还拿着之前钟琼送给她的海水龙纹镜子，镜子中的她耷拉着嘴角，显得特别丧。 第84页 钟琼自然也是看见了，心里没由来一抽痛，恨不得立刻过去问她怎么了。但她忍住了，看向旁边假装并没有发现，她决定从不那么在意易宛开始改变自己，但实际上这很难。 学校的晨间广播如期而至——今天为同学们介绍女娲，最早出现在山海经，以人身蛇尾示人，她是全人类的母亲，也只有中国将生命的诞生交由一位女性完成…… 钟琼唿出一口独属夏天的热气，耳朵竖了起来。 她手捏着书包带，努力了，但根本不受控制偷瞧着易宛，只觉得她脸颊上的毛茸茸都特别好看，也许是因为广播的原因，她的思绪又开始乱飞，女性是伟大的，既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女娲，那就是妈妈……可不可以每个人都有个女性伴侣呢……那不是更好了吗…… 钟琼越想越多，越想越是心惊，因为她发现，她现在的脑子简直是三句话离不开易宛……她皱眉：「今天广播放的什么东西，一点不喜欢。」 易宛迷茫：「啊？我都没有认真听，跟我讲讲说了什么呗。」 钟琼一愣并没有回话，耳尖逐渐泛红。 易宛眼睁睁看着钟琼双手插兜，一双长腿走得飞快，很快就给她落在了后面……易宛神色暗了暗，咬住了唇。 晚上考试的时候，钟琼总是忍不住想看一眼易宛，但现在换组之后，易宛并不在她的身边，看一眼就会变得很费劲，钟琼变得有些烦躁，又有些无可奈何。 手下的题自然也就是乱七八糟写的，她都不知道究竟打了个什么鸟样，反正肯定不好就对了。 周末的时候就会公布这一周的小组排名，她可是一点都不想扫大街啊……但按照现在的势头来看，好像她也根本避免不了了…… 算了，周末去扫街，到时候正好能避开易宛。 「哎。」钟琼轻声嘆气，「祸兮福所倚……」 周五的时候分数下来了，但钟琼其实并没有退步很多，就算答得再怎么不认真，她作为班级第一的底子还是在的，但语文的原因不可避免，她们组水平也各有参差发挥并不稳定，导致从原本第一的组别变成了第三。 本来以为可以暂时避开易宛，但易宛也受到语文的连累，从第二变成了第四……按照陈敬退步就要打扫卫生的说法，她也要跟钟琼一起挨罚的。 第49章 虽然易宛也要去扫街了，但她身体不好大家都知道，马素欣一拍脑壳决定替易宛去。易宛也不是平白受别人好的性格，她打着她的黑伞在马素欣的头上给她遮阳。 马素欣拿着大扫帚扫着学校道路上的尘土，一中的学生整体素质都不错，乱扔垃圾的现象几乎没有，所以她们来扫地也只是走一个形式上的过场。 「你就是语文没考好，下周肯定让别人尝尝来扫地的滋味。」马素欣跟钟琼说着。 钟琼点头，但其实并不止有语文的原因，其他科目的发挥也是一塌煳涂，但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易宛。她悄悄抬眼看了看在马素欣旁边打着遮阳伞的易宛，微不可查地嘆了一口气。 易宛左手拿着奶茶，右手打着伞，手腕挂着帆布袋，她问马素欣：「要喝奶茶吗？」 马素欣眼前一亮：「哎？可以吗？」 钟琼皱眉，看了眼易宛手里的奶茶，嘁了一声，扫得忽然更卖力了，她看见易宛手上只有一瓶奶茶，心里有些拧巴，虽然女同学之间分吃的或者喝的很正常，但她都没和易宛用过一根吸管…… 钟琼一怔，很快又将念头从脑子里甩出去。 易宛笑眯眯从帆布袋里拿出来了另一杯：「你的，加的小料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免费的还挑什么啊。」马素欣也没客气，喝着冷饮表情十分满足。 钟琼牙关咬紧，默不作声……看着明显空下去的帆布袋，她思索什么没有她的呢？旋即又自嘲地笑了一下，最近她对易宛可说不上热情，甚至都说不上友好，按照易宛高傲的性子，说不定都默默将她拉进交友黑名单了。 胡思乱想的时候，易宛走了过来，把奶茶吸管朝钟琼递了递：「你要不要喝我的？」 钟琼一愣，还没有从突如其来的惊喜中缓过神来。 易宛哼了一声：「毕竟马素欣帮我扫地，你不仅没帮我还总气我了。你嘛……分我这杯就不错了。」 钟琼看着近在咫尺的吸管，咽了咽口水，她心如擂鼓，突然就明白了过去戏本里害怕唐突佳人的感觉了……她不敢将吸管叼到嘴里，生怕玷污了易宛…… 如果易宛知道她的心思，怕是根本不会如此和她相处了…… 「还有别的吸管吗？」钟琼小声说着。 易宛顺着钟琼的目光看向吸管，杏眼一瞪，直接给奶茶拿了回来：「嫌弃我是吧，一口也没有你的了。」 「我没有！」 易宛急了：「还睁眼说瞎话！」 钟琼一愣，看着易宛气鼓鼓的背影，嘴唇翕动，最终还是将想说的一切都咽了下去。 五个组长干活都很利索，将一切打理都井井有条。看班级群，有的退步过大的同学还被老师约谈了，但钟琼始终没有得到陈敬的传召。 陈敬并没有将钟琼的成绩波动放到心里，因为语文的事情他是知道的，正好还可以藉由打扫卫生的事情杀一杀钟琼的锐气。 虽然陈敬没当回事，但是杜漪敏锐的察觉到了钟琼情绪上的波动。 第85页 钟琼也没想到，最放心不下她，第一个察觉到她情况的不是朝夕相处的老陈，而是科任老师杜漪。 钟琼在周一到英语办公室的时候，杜漪洗了些水果给她，钟琼象徵性吃了颗草莓就没有再动作了，两个人在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说话，维持着诡异的沉默。 之前钟琼是有些揣着明白当煳涂的，她是洞察到了杜漪和郝含蕊的关系的，不然也就不能问出有关她们关系的问题。 现在，她低头看着桌面，自顾自发呆着。一旦窗户纸捅破，决心当一个清醒的人，那有些问题就不得不摆在钟琼的面前。那就是现在她连着杜漪都不敢直视，总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之前的杜漪是她敬爱的老师，现在的杜漪却是她的「同类人」，她还没有做好面对「同类人」的准备。 她的微信名称溪流就是受到杜漪的启发改的，现在她看着那两个字就觉得奇怪，想改掉却又不知道换些什么……看着那两个字也挺嘲讽的，杜漪说得话就像是魔咒一样缠绕着钟琼，让她挺喘不过来气的。 沉默最后是被杜漪打破的，她在手机里翻出和郝含蕊的合照，给钟琼看：「我和她，两个人站在一起同所有人一样，普普通通的，并不引人注意……我们两个都是平凡的人，心意相通并没有让其中任何一方变成妖怪……你也不用知道这件事之后连着好几天摆出看到怪物的脸。」 钟琼摸着脸颊，讪讪的，她是一个不太会伪装的人，该是她的眼神让杜漪察觉到了什么。 这个时候郝含蕊恰好给杜漪发消息，杜漪也没有避着钟琼直接点开，是一张心形叶子的图片，还有郝含蕊在旁边比得耶。 杜漪笑了笑：「她在我眼里比任何人都好，她就是这样，有什么事情都会分享过来。平常吃瓜子或者是坚果都是吃一个再给我扒一个，攒好一把之后就直接塞到我的嘴里，嘴巴里满满的很幸福。」她说得不过是生活里的一件小事，可洋溢出来的甜蜜却是满溢的。 一个平凡的周一，五月末，还有几天高三学生就要回到家里。 准高三生钟琼在英语办公室里，搅着手指惶惶不安。 窗户微微打开，吹拂进来的空气将燥热带到了钟琼的脸上。这一日也和往日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她是一中的学生，面对着一中的老师，但聊天的内容传出去却足以让任何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但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没有人会将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钟琼嗅到了那丝丝缕缕的甜味，心中也软了一下，但旋即眼神又暗了下去，易宛跟别人可不一样，她虽然生得一副软绵的样子，可实际上就跟个寒碴一样，对她更是冷冰冰的。 杜漪忽然拍了一下钟琼的肩膀，指了指身后，钟琼勐地回头，看见了门上玻璃外，易宛的身影，她心里一惊第一反应不是自然的打招唿，而是找遮挡物把身体挡起来。 易宛虽然在外面目不斜视，但实际上余光看见了钟琼，本来想打招唿的，但看见钟琼的模样，也就将堪堪要抬起的手又放了下来，她揉了揉手腕，脚步没有停，走到了物理办公室，她此番是去找物理老师商量社团採买的事宜，想知道学校会拨多少钱。 晚上放学扫除，柯巧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跟对象打起了电话：「哎呀，亲爱的，我也想你了。你的礼物我收到了哦，非常喜欢~」 钟琼挪着桌椅扫地，有些羡慕柯巧的潇洒了，因为这已经是她晚上第三个电话了，还都是不同的人打来的。 她的游刃有余令人惊嘆。 易宛跟马素欣打了声招唿，就要先行离开：「今天去找段老师，社团策划案要最后敲定一下，明天我来扫地就可以，早上请你吃饭。」 易宛还没有主动给别人带过早餐，她这句话让不少在寝室里的人侧目，都开始羡慕马素欣了。 马素欣拍着胸脯大包大揽：「你走就是了，同学嘛，互帮互助。」 看着易宛离开的身影，她跟钟琼感慨：「易宛还真是个好人，一点都不让别人吃亏，早上和中午都发现桌子上被放了礼物，其实也就屁大点事啦。」跟美女熟起来的感觉很不错，马素欣喜气洋洋的。 钟琼心里五味杂陈：「其实不就是扫个地吗，她那份我也能帮忙干。」她有些泛酸水，「根本就不需要找别人帮忙。」 马素欣大大咧咧锤了一下她肩膀：「想要易宛的礼物就直说，她也不是小气的人，你们不是亲姐妹吗，说一声她肯定给你带啊。」 钟琼：……就知道跟她说不明白话。 易宛这边跟段盈盈说完之后，又组织起来社团的其他成员开了个晚会，她主要是听着别人发表意见，她手里正折着一张小纸条，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钟琼当真不和她说话了，真的开始用纸条来替代了，甚至都很少给她发语音消息了，全都是用打字来替代，芳芳的表情包更是没出现在聊天界面里。 她洞悉这一切之后，心里有些不舒服，甚至赌气一样都没有再主动给钟琼发过消息。 难不成钟琼要将所有跟她有关的东西都移出世界吗…… 易宛有一搭没一搭的在笔记上记着组员说得话，别人说什么她就在本子上写什么，根本就没过脑，甚至有的都写串行了，她已经打定主意回到寝室再梳理一遍他们说得话，现在的她难以思考。 第86页 明明现在的生活不知道比之前好多少倍，可她却觉得心里比小时候连杂技还要难捱。 她在练杂技的时候烙下了病根，久坐久站都会难受，但她并不想让别人认为她脆弱，只是默默打碎牙往肚子里咽。母亲病了的时候，她同黄启一起照顾母亲，母亲离世之后，黄启去忙工作，又剩下她自己照顾自己。 她要强，要像所有人都证明自己她能照顾好自己，她无论沦落到那地，都能笑着活到风生水起。 但她也并不是不怕疼，可就算疼了又有谁会在乎呢……现在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宠着她，事事顺着她，可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开始躲着她了。 她本来以为她们就会这样一直陪伴彼此到时光的尽头…… 她将手里的纸条放到了手机壳的后面，打开微信看到了置顶消息，是钟琼，但并没有任何消息提示传来…… 她给钟琼的备註有些滑稽可笑——嘬嘬亲亲妹妹。 她想得入了神，连组员已经停了说话都没有注意，她的目光死死盯着手机的屏幕。 亲亲是后来加上去的，一开始对钟琼她更多是一种逗猫逗狗的感觉，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心里变了味，变成了在架子上煎熬的烤肉…… 她学杂耍的时候睡得是大通铺，每一天都过得枯燥又无聊，虽然学东西累得要死，但总有闲下来的时候，一旦得空她的心里就活泛了起来，永远不忘搞点事情让心情开心，和欧霄偷偷喝酒是一件消遣，在寝室和周边小巷子里摆摊也是一件。 但都不是正经的摊子，她在宿舍支了个奶茶摊，让别人付费给她做奶茶，吸引人的东西是各种奇葩小料，包括但不限于辣椒油，怪味豆，瓜子仁…… 还真吸引到了许多人。 易宛是爱喝奶茶的，又喜欢追逐新鲜事物，虽然有些嘴巴喝起来很怪，但更多味道竟然还不错。 当时欧霄的身材很好，她还拽着欧霄去小巷子里摆摊，五块钱可以摸一次她的肱二头肌，挣得钱两个人最后四六分…… 简直是什么发疯做什么，什么有趣搞什么。 易宛就是这种鬼点子很多的人，总是能冒出来许多匪夷所思的念头，又身体力行的实施下去，在其中收穫些快乐。 所以……她认为就算钟琼离开她也没有什么的，毕竟她很快又会找到新的有趣的东西……不是吗？ 易宛垮着脸想，果然，终究她们两个不算是一路人啊。 她回到寝室的时候，钟琼还没有回来，现在的钟琼总是很晚才回来，她把一楼厕所的窗户卸了，往往熄寝之后翻窗户回来。 易宛知道，钟琼就是故意等着她睡着才回来……这个傢伙就是在躲着她！ 第50章 因为钟琼最近回来的都很晚，对寝室的照顾也变少了。易宛发现不会再有凭空出现的新洗衣液，牙膏没了也不会再冒出一管，原来钟琼对她的照顾已经渗透到了方方面面。 易宛不会再麻烦钟琼，当她自己做好一切的时候，就会觉得好像有没有钟琼都一样。 可每次夜深人静听到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迷迷煳煳意识到是钟琼回来的时候，心里都会莫名一痛。 没人会在半夜给她发消息了，也没人吵着闹着要陪她玩了。 钟琼就算在寝室的时候，更多的时间也是闷头学习或者是练字，总是选择一些不方便被人打搅的事情去做。易宛在旁边做绒花，她们彼此互相沉默着不打扰，但钟琼常常忍不住去注意易宛，在她需要某些东西的时候，下意识就递了过去。 钟琼只不过是在装罢了，她比谁都想要得到易宛的视线，她发现易宛能将所有的习惯改掉，可是她做不到，她没有易宛的适应姓…… 有时候她也会惶恐不安，再这样下去，易宛的世界彻底没有她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易宛拿出了放在寝室床下的行李箱，收拾着东西，钟琼看见了问：「怎么了？」 易宛看了她一眼：「回家。」 钟琼瞬间手足无措，沉默了一阵，忽然道：「跟老师说过了吗？」 易宛点了点头：「嗯，有说的。」 钟琼脑子死机，有些反应不过来：「啊……这样啊。」 易宛已经起身，行李箱也收拾好了。 钟琼哑然，她又无数的问题想问，但最终什么也说不出口，因为归根结底所有的问题的原因都只有一个——她捨不得易宛。 易宛带着行李箱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离开，准备回家去住几天，她走一半的时候想到充电器没带，又折返了回来，手在兜里一摸发现又没带钥匙，只好敲起了门。 敲了半天仍然没有回应，易宛顿时心里一慌，因为小时候也是这样平凡的一天，她敲了家里门没有人回应，拿出钥匙打开门的时候，屋里等待她的是母亲的尸体…… 等钟琼揉着眼睛开门的时候，易宛才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刚才干什么呢？」 钟琼偏头：「在床上听音乐。」 易宛点了点头，长出了一口气，生怕钟琼也和母亲一样，一下子从神采奕奕变得病恹恹的。 她拿好东西走了出去，在路上的时候在思考，为什么朱爱会和黄启结缘，黄启看不到她每次看到朱爱时候眼中的排斥吗。 她小时候也是个有主意的，并没有一下子就接纳黄启的想法，第一个月她拒绝同黄启沟通，第二个月她独自跑去学杂技，第三个月身上里里外外伤了个遍，第四个月她将自己包裹在囚笼里终究带上了无所谓的假面。 第87页 她走在路上，带着一个大箱子，显得步履沉重。周围有人在她身边路过，有的朝她打招唿，易宛其实全都没有注意是谁，只是机械地微笑点头。她刷卡走出校门，显得背影十分落寞：「再见。」 保安大叔以为是跟他说话，还站起来朝她摆了摆手：「娃啊，拿着东西咋不让家里人来接一下呢。」 易宛拍了拍被擦得一尘不染的箱子，拎起来转个圈才放下：「没什么东西，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她转过身的时候，笑容渐渐淡去。 钟琼躲在床上黯然神伤，用毯子将身体包裹了起来，胡乱猜测着易宛回家的原因，又任由思绪畅想她什么时候回来，又或者会不会回来。 她知道易宛的物理社团最近在忙着焊接过山车轨道，易宛需要设计出一份可行的图纸，画出图纸需要查阅大量的资料，查阅资料之前有需要整理资料……也许是因为寝室没电脑不方便吧…… 钟琼又将自己缩在了被子里，整个人在昏昏沉沉的时候接到了朱爱的电话：「餵……妈……」 「别忘了带小宛去复查，看看身体好的怎么样了。」 原本恹恹的钟琼忽然眼睛一亮，对啊，易宛身体不好，隔三个月就要去医院复查一下情况，之前都是她陪着易宛去的，以后自然也是她陪着去啊。 钟琼从毯子里出来，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在微信里纠结着词语。 溪流： 妈让我带你去复查，定个时间？ 一眼不对视： 看你。 刚说完，钟琼就开心地下了床，在寝室里转来转去：「太好了。」 她克制不住笑，想了想又找了马素欣，再找一个人总不至于表现得不自然。 马素欣兴高采烈地答应了，但她吵闹的性子不是很喜欢医院相对安静的氛围，在走廊跟钟琼聊天的时候，被科室里的医生出来比了个嘘，以至于马素欣难得安静了起来。 等着易宛检查的时候，马素欣有些百无聊赖，小声跟钟琼说：「好枯燥啊，还好你有我陪着，不然自己多无聊。」 钟琼挑眉：「还好啊，没觉得。」只是看着易宛进进出出的身影，她就觉得莫大的满足了，至于无聊什么的，根本没想过，「明明时间过得很快啊。」 马素欣喝着汽水，打了个嗝：「搞不懂你。」 易宛上午做了检查，但抽血的结果要下午才能得到，马素欣见易宛结束了检查很开心，已经跑上去勾肩搭背问待会吃什么了，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觉得易宛跟钟琼一样，不像看上去那么冷冰冰的，分明平易近人的很。 两个人在前面吵吵闹闹，聊得开怀，趁得后面的钟琼有些孤单。 易宛：「待会儿我打算去学校图书馆查点资料。」 「我也有去图书馆自习的打算，那里比自习室要安静，还凉快。」马素欣眼睛转了转，问钟琼，「你去吗？」 钟琼愣了一瞬，摇了摇头：「我下午来取结果。」 马素欣应了声，继续跟着易宛屁颠屁颠的走，易宛却停了步子，看向钟琼：「不用的。」 钟琼听完易宛的话，仍然朝她伸出手，「把身份证给我，你去忙吧。」 易宛并没有行动，但是朝她单手比了个心，笑道：「我自己来就行了，不麻烦你了。」 钟琼看着她的比心，还有些受宠若惊，唿吸都乱了起来。 「一家人的事，哪里算麻烦。」钟琼说得有些委屈，因为之前易宛可不会这么客气跟她说话，虽然她一直希望易宛对她态度好些，但态度变好了，何尝也不是关系生疏了。 易宛不需要她了吗？钟琼嘴角朝下，有些自嘲。 易宛头上被晒出了汗，拿着小手帕在脸上擦着，钟琼的视线随着她的手指移动，从额头到鼻樑，从下颚到诱人的锁骨，她看得眼神闪烁。 马素欣在旁边的喋喋不休让她从思绪里抽身，她终于受不了了，挤到了两个人的中间，给马素欣挤到旁边的时候，她的视线里终于只剩下了易宛一个人。 马素欣并没有察觉什么，她这个乐天派正很开心看着街道上的店铺想着要吃什么呢。 钟琼用灼灼目光看着易宛，却也不希望将她烫伤，整个人都是一种隐忍的克制。她发现她越来越不能容忍易宛朝着别人笑，身边出现别人……她太没有安全感了，不想有人来分易宛的注意力。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钟琼都抱着莫名的敌意，尤其是想到物理社团里鱼龙混杂，她心里就觉得烦。 不想让易宛接触别人的心越来越强烈，甚至想要去她的社团盯着她的工作。 易宛已经给手帕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手掌大的小风扇。 钟琼思索，只有易宛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才能稍稍安心。 脑子里是这么想的，嘴上直接脱口而出：「我可以去你们社团看你们制作过山车吗？」 易宛惊异：「你原来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吗，其实挺枯燥的。」 钟琼沉默，她确实不是对琐事感兴趣的人，但是如果对象是易宛那就不一样了啊…… 「不可以吗？」 易宛摇了摇头：「有生人在，其他人该紧张了。」 被易宛拒绝的钟琼，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也无可奈何，她又默默走在了后面，偷偷用手机想拍易宛的照片，但到底是做贼心虚，她不敢给手机抬得抬高，最后只是照了易宛的影子。 第88页 回到寝室床铺时，她变得有些多愁善感，近来只要进入到了密闭空间，她就会顾影自怜。翻着手机里唯一的合照，看着刚才偷偷拍下来的影子，听着耳机里微微舒缓伤情的音乐，感觉眼睛都要濡湿了。 她敢确认，这件不能说出口的事情，早晚会彻底将她逼疯的。 而且就算现在两个人再如何分开，假期的时候还不是要在一张桌子吃饭。 易宛正在图书馆里查着资料，她觉得八字还没一撇的工程没必要惊动钟琼，如果钟琼感兴趣，她想等一切万事大吉再找她，到时候她坐在过山车里进行测试，也能让钟琼眼前一亮。 易宛挺要强的，对没有把握的事情不会大张旗鼓让所有人都注意到。 她拿着镜子照着，感觉忙起来的时候人都清瘦了，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毕竟是热爱的事情，怎么会不为之努力呢。 这大抵就是痛并快乐着。 等到了时间的时候，易宛独自去医院取结果，久病成医的她都不用医生，自己就能根据单子上的指标判断身体情况。 她正在门口聚精凝神的时候，单子上忽然落下了一片阴影，抬眼就看见了气喘吁吁的钟琼，她惊讶：「你怎么过来了？」 钟琼将令一张单子放到了易宛的手里：「我想着要结合着上次的单子一起看，就给你取过来了。」 易宛笑了笑：「谢谢。我对照看看。」 钟琼拽着领子扇着风，眼神闪躲，半天道：「你回去是为了找电脑看资料吧？」 「嗯。」 钟琼沉思：「那你又去图书馆，是不是觉得还是查书更好些？」 易宛抬眼看着她，杏眼里吐露着懵懂。 接着她扬起了一个笑，不置可否。钟琼心一横，闭着眼睛说：「我也可以帮你找……你能不能回寝室啊？桑伶她们都会念起你。」 钟琼说完觉得就觉得这句话实在是太蠢了，因为怎么听都那么像表白，而且为什么突然扯到桑怜了……倒不如说是在说她自己了。 这种自爆卡车的行为让钟琼羞愧，可看着易宛的表情，神色平平分明是没发现的模样，钟琼放下心的同时又有些失落。 易宛正直勾勾看着她，皮肤细腻白皙，一双琥珀色的瞳孔里闪着光，钟琼一不小心就会被那双眼吸进去，但她心甘情愿。 易宛：「好啊，本来也只是请了几天的假。」 她感觉心中达到了燃点，轰然就烧了起来。原来易宛是个傻的，根本就察觉不到什么啊，害得她心力憔悴好长时间的时间像一个巨大的笑话，她这不是分明可以跟易宛好好相处吗，反正她又不会感觉到什么。 钟琼忍不住笑了，她对个傻子患得患失个什么劲啊，难不成她非得跟易宛讨个名分才安心吗，现在这样不是也很好吗。 钟琼觉得她一下就想开了，之前的日子太魔幻了，就像是带着墨镜过着人生，现在墨镜被她亲手摔碎了，才觉得眼前那么清晰。 他妈的，真想给地球一个差评。 钟琼想给世界竖一个中指，她怎么才活明白啊。 易宛将单子收好，站在她旁边。 钟琼恨不得给易宛直接揉到身体里，她抬了抬手却又放了下来，故作爽朗：「一言为定啊。」 她拉着易宛的手，从医院走出去。她就是喜欢易宛，哪怕地球爆炸了，外星人降临要给她杀了，她都喜欢她的姐姐，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她摩挲着易宛的手指，只觉得软得如丝绸。 想开了的钟琼感觉人生都清晰了，去超市买了薯片一口一口吃着，她还惦记着之前没和易宛公用上的吸管，去买了杯奶茶，一脸期待看着易宛：「喝多了不好，咱俩一人半杯？」这么图穷匕见的一句话让她的手心都出了汗。 易宛哂然一笑：「你又不嫌弃我了？」 钟琼急切摇头：「现在想开了，我们就是亲姐妹，亲近一点是应该的事。」她说得极为认真。 事到如今，她感觉有一种终于能见光的感觉，心情都变好了，每天都是喜滋滋的，恨不得变成飞鸟，翱翔在天际。 白天学习之后，晚上抱着香香的易宛，在她的肩颈处蹭着，易宛被她搞得泛痒，咯咯咯在她的耳边笑着。 两个人还会一起去操场玩滑板，累了就拿出错题册蹲在蚂蚁窝旁边看错题。 离高三回家还有五天的时候，就是她们要去集训的日子，钟琼至此之后再也没有避开易宛，哪怕是集训的时候也一样，甚至有时候还会跟她挤在一个被窝。两个人除了学习之外就是经常凑在一起聊天，到了晚上还会有夜话的环节。 她躺在易宛的身边：「明明是夏天，跟你呆在一起却并不觉得很热。」 她和易宛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挂着笑。 易宛：「热……但是有东西抱着还挺舒服的。」她打着哈欠，「回家的时候也能这样就好了。」 「咳咳咳……」钟琼顿了顿，「呃，去我的房间还是你的？」 易宛缓缓眨眼：「我的。」 「嗯……还有你的助眠小耳塞。」 易宛伸出手拧了下钟琼的鼻子：「这种事记得那么清楚干什么，那都是逗你玩的！」 钟琼不止一次的想，如果时间就这么停止，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也不错。 易宛伸出手在空中，两个人头靠着头：「我们就像是空气里的尘埃，根本没人在意我们挤在一起呢。」 第89页 钟琼：「那你就是我这个尘埃的全世界。」仗着易宛脑子缺根弦，钟琼总是这样肆无忌惮诉说着心里的喜欢，悄咪咪说着情话。 集训的宿舍人多，没有寝室那么安静，现在熄灯了还有窃窃私语的声音，也让钟琼的胆子变得格外的大，她敢直勾勾看着易宛，甚至都敢偏头蹭着她的髮丝，她哑着嗓子：「如果我不是我就好了。」 她有时候在想，如果她是男生就好了，这样就可以光明正大追求易宛了。 「你不是你，你又是谁？」 钟琼眨眨眼，是啊……她是男生还能认识到如此的易宛吗，还能和她如此亲昵吗，只有她是女生，才有她们这般的现在，她爱她的性别为她带来的一切。 现在就是最美好的安排。 但有些事情并不是忽视就能够一直避免的，譬如现在易宛又问起了那个问题：「你看到了吗，集训的时候，有两个女生在接吻……你是怎么看待她们两个的？」 钟琼感觉大脑充血，喉咙发紧，身上也像是被禁锢一样不能动，这个问题在之前易宛也问过，问她对同性恋怎么看。 钟琼沉默着。 復刻了之前两个人之间的静谧，但那时她还可以直视着易宛的眼睛，明白告诉她这是一个没必要纠结的问题，但现在她完全不敢和易宛对视，生怕下一秒龌龊的心思就会被看穿。 她甚至有一种易宛什么都知道的感觉，顿时从尾椎骨窜上一股寒意：「为什么又问这种问题？」 钟琼不想面对这个问题，几乎是下意识将耳朵捂住了，连着心口也发堵。 她轻咳了一声，又给手放了下来，初听掩耳盗铃是个笑话，再看已经是自己了。 易宛揉了揉太阳穴：「我从小就离经叛道，啊……也可以说主意正。反正总会想一些别人不会想到的问题，其中就包括这个，其他人研究学习，我研究乱七八糟的。但其他的问题最终都有了答案，只有这个……我始终感觉不到关窍。」她压着嗓子，正色道，「你说，明明是世俗不容的东西，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飞蛾扑火难道很有意思吗？」 钟琼听完：「……飞蛾扑火？很对的形容啊……」 易宛：「这是一条很艰难的道路，没错吧？」 钟琼：「这条路比蜀道难。」 易宛点了点头，她曾经为了得到问题的答案，还去玩了蹦极，因为人在紧张和遇到危险的时候肾上腺素就会飙高连着脑子也就会清醒，她在空中的时候确实感觉如此，感觉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展开了，带来无与伦比的感受，时间恍若手中沙，她清晰的感知到了它的流逝。 思考的空间变多了，反而不会动脑了，她在游戏结束的时候又恢復了浑浑噩噩的状态，但脑子却离奇的清明了。她发现这个问题也许本来就没有答案，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她能做的就是收集其他人的答案，拼凑出万千世界。 钟琼：「……那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只有茫然和无措。」 钟琼神色暗了暗，说不出具体是什么心情，总之并不是好的感受。 她的整个身子都在发麻。 第51章 易宛眨着眼：「在我上初中的时候，有个女生跟我表白……我拒绝了她，并且告诉她别搞这种乌七八糟的东西，她错愕，很快就跑开了。」 「还有……这种事啊。」 易宛点了点头，当时的她并不了解这方面的事情，只觉得匪夷所思，之后那个女生的锲而不捨追求她，让她有一种无端被骚扰的感觉，十分反感。所以她认定她这辈子都不会和任何女生发展成爱情，这让她感到恐惧。 她看向钟琼，对方只给他留了一个后脑勺。 易宛没想到时过境迁，她竟然会和一个女生这么亲近……而那个人竟然还会是钟琼。 钟琼虽然没说话，但也敏锐察觉到了易宛情绪上的低落，她敢肯定易宛身上一定有一个她不知道的秘密，那个秘密应该跟南方有关，也应该和她有关，可为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呢。 为什么从来没有人跟她提过，而且她也没有任何有关的记忆，一切的一切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钟琼神色暗了暗，难以察觉其中的关窍。 易宛嘆了一口气，那气息吹拂的钟琼脖子痒痒的。 易宛：「你觉得我身子弱……但事实上我小时候还真的挺身强力壮的，不然也不能去学杂技。只是后来发烧了，一口气吃了三种退烧药还有一种感冒药，只是想着快些好起来而已，却没想到直接被送到医院了……那个时候的事情记不清了，只记得我爸抱着我哭，说再来晚些我就没命了。」 钟琼点了点头，心里像是被碎玻璃扎到一样：「不同种的药是不能混吃的。」 「哈……我傻呗，担心发烧休息会被别的小朋友拉下课业进度啊。」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钟琼心疼的很，鼻尖泛酸，易宛在她看不到的时候，默默承受了好多……她一想到这件事就感觉情绪翻涌，几欲落泪。 易宛：「我现在就想过安稳又富足的生活，简单些。累了就能休息，饿了吃到想吃的食物，渴了喝到喜欢的东西……」 朴素的愿望，配合着易宛轻浅的话语，钟琼终于是忍不住默默流下泪来，她难受得很，默默用手臂挡住眼睛，任由眼泪将袖子洇湿，她克制着不发出任何声音。 第90页 易宛：「你最近这样的表现……我还以为你喜欢我呢。」 钟琼压下去哽咽，缓了几个唿吸才艰难道：「怎么会……我们可是一个户口本的亲姐妹。」她鼻子泛痒，却也只敢用纸轻轻擦着，根本不敢弄出太大的声音。 易宛嗯了一声：「睡觉吧。」 她嘴上这么说着，但实际上天边泛白的时候，她仍然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 钟琼渐渐有些搞不明白易宛了，又或者说从来都没有读懂过。现在易宛既然意识到了什么，为了不让这种苗头扩大，钟琼又开始保持起了距离。 没多久，两个人之间好像又恢復了最初的那种冰冷感。 钟琼像戴上了假面，经常表面挂着笑，但晚上夜深人静时，眼眶又会发潮，她会偷偷看易宛：「……每一天都在想你……」 集训时，钟琼还是会照顾着易宛，习惯性递去她需要的东西。 易宛换衣服的时候，钟琼会仓皇避开，她睡觉的时候又梦到易宛，第二天眼睛就长了针眼……她照着镜子看着肿起来的眼睛还有些恍惚。好在过了一段时间，眼睛又恢復如初。只不过她想念着易宛的心情并没有跟着一起復原。 易宛帮她看座位号，给她指明考场。 昨夜又下了一场雨，大雨将空气中漂浮的柳絮拍打到了地上，空气中难得没有乱飞的毛绒物了。 「加油。」易宛清脆的声音给她传递着能量。 钟琼怔了怔。 「你也要对我加油啊！」 钟琼嗫嚅着，好半天扬起一个笑：「加油。」 等考完试回到学校的时候，马素欣看着钟琼就好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你说话怎么变得温声细语了，最近没少夹着嗓子说话吧。」 钟琼蹲下身繫鞋带，白了马素欣一眼：「？莫名其妙。」转念一想，她对着易宛可不是温柔了许多吗……她偷偷看向易宛，就是不知道正主有没有察觉了。 易宛对着钟琼的视线：「我不在的时候，社团成员根据我的图纸焊接的七七八八了，最近赶赶工，一定能在规定时间完成……到时候你要不要来看？」 钟琼点了点头，易宛又露出了犹豫的神情：「之前跟你说得话是我太困了，脑子不清醒……你就当是片烟雾，挥挥手让它散了吧。」 钟琼当然知道易宛指的是集训期间两个人说过的话，她半开玩笑半认真：「你说问我是不是同性恋的那句？我不是，你放心吧。」 易宛没有第一时间接话，可以看着嘴角抽了抽，有些僵硬：「那就好……别跟我初中时候的女生走一条路就好。」 易宛眼神复杂，她对着钟琼一直都是五味杂陈的，之前她有多憎恶钟琼，现在她就有多纠结痛苦。 钟琼一直被黄启看作是母亲生命的另一种延续…… 「……」 易宛母亲是病死的，死之前的智力退化到只有三岁小孩的程度，黄启对着这样的妻子都多有迴避，唯有易宛任劳任怨照顾着母亲，原因很简单……那不是别人，是妈妈啊。 「妈妈，你什么时候好起来啊？」 妈妈在漫长的治病期间只清醒过一次，像是看不下去小小女儿跑来跑去给她端茶倒水的模样，迴光返照了几分钟：「小宛，不要为妈妈操心了……」 易宛顶着稚嫩的声音一字一句：「可你是我妈妈啊。」 母亲因为生着病，常常不能自理，不能控制肢体，一不留神就会凹成个奇怪又别扭的造型。因为看着母亲痛苦的模样，易宛理所当然的恨上了让母亲变成这样的人。 可母亲睁着浑浊的眼睛，最常说的话却是让易宛看开些，不要恨那个孩子…… 易宛百分百确定，当时的母亲很大可能都不懂嘴里说出来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母亲的表情，大多都是安静平和的。 易宛觉得，就算再给母亲一次机会，她也会冲进火场，将防毒面具交给钟琼，然后再度因为吸入毒气而脑补受损…… 如果要问易宛，现在的她还恨不恨钟琼……多少是有些的，她也完全没有办法将钟琼当做母亲生命的延续。 哎…… 但要是说全然都是恨，那也不是的……钟琼是一个好人，这个世界不公平也不善良，钟琼却是这个世界的一抹亮色，她正直又可靠，温柔又细心。 钟琼是一个老好人。 她根本不记得过去发生了什么，却对着易宛的冷脸仍然能抱着善意的笑。 易宛来例假的时候渗到了裤子上，钟琼脱了外套，繫到了易宛的腰间，她本身就是一个极好的人，哪怕高一的时候易宛眼高于顶的对待她。 如果一种恨能持续十几年之久，实际上在这期间这种感情就早已变了味道。 钟琼感觉她的胆子越来越小了，越喜欢谁越是对谁小心翼翼不敢唐突，同时她的胆子也变大了，又特别想吸引喜欢的人的注意。 串组的时候易宛又坐到了她的旁边，她想到了一个馊主意吸引易宛的注意力。她带了一个自热包，放了点水当热源，准备上课做饭！ 她的锅还是剪开一瓶可乐罐子充数的，老陈在上面讲，她在下面摊煎饼…… 放了油之后，滋啦滋啦作响。 这堂课正好是陈敬的课，他耸了耸鼻子：「什么声，什么味？」 钟琼拿着扇子扇着自热包散热带来的热气，感觉腱鞘炎在朝她招手。钟琼将摊好的小块煎饼分给了易宛，其实只有面饼的味，但在上课完成这样的大动作就是刺激，尝起来都有别样的甜味。 第91页 钟琼悄悄看向易宛：「咳……怎么样？」 她期待易宛的答案，但心里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比如易宛对她冷嘲热讽，表示她在做无用功什么的。易宛在嘴唇边扇着风，吸着气艰难嚼着嘴里滚烫的饼，她嗔怪地看了钟琼一眼：「可烫死我了。」 但同时，她朝钟琼伸出手，偷偷比了个大拇指，声音柔软：「不错的。」 钟琼挺直了嵴背，恨不得给易宛的手抓住再也不放，她嘿嘿傻笑着，被易宛一句不错夸得飘飘然。 「我出品当然是精品。」 易宛点了点头：「再搞点。」 「听你的。」 「煎个鸡蛋？」 钟琼笑了一声：「可以，这不得香倒一片啊。」 易宛好像问到了煎蛋的味道，垂眼笑了：「第一个给我吃。」 陈敬拍着讲台：「搞动静的要是被我抓到了，这学期就站后面听课去吧！」 钟琼立刻做贼心虚往书立里加了更多书：「被抓到就惨了。」 易宛捂住嘴：「完了，吃完之后变成你同伙了。」 柯巧在前桌忍不住也朝钟琼伸出了手：「给我一块呗。」 本来钟琼进行的很隐蔽又小心，陈敬又不会怀疑到班级第一身上，但柯巧一回头全都百搭，陈敬过来看情况的时候都气笑了：「滚后面站着去。」 钟琼三个人灰熘熘到了后面，跟常战作伴。 常战：「终于有人陪了。」但他可以随意选择后面的椅子休息，她们是实打实的罚站啊。 但钟琼的滑铁卢事件还不止步于此，陈敬抓谁带手机，但是没有大张旗鼓的抓，而是在微信群里偷偷发了个红包，钟琼本来在犹豫要不要跟易宛说话呢，发呆的时候顺手开了陈敬的红包……这下连着犹豫都不用犹豫了，直接帮她清心寡欲了。 这次钟琼没有着急将手机拿回来，反而是将错就错到易宛面前卖惨：「手机没有了，太没意思了……不如以后每天我都跟着你去社团吧。」 易宛忙摆手：「还没整好呢。」 钟琼看着易宛瓷白的面容，只觉得她出落的越来越好看了，连着额角的碎发都那么出尘。钟琼根本就没办法将视线容易宛那里离开，她吃饭也想，睡觉也想，她就像是害了相思病的人，终日患得患失，只想做一只小狗，随时贴在易宛身边。 易宛一拒绝，钟琼就卖委屈给她看：「你都不在意我，我失联了你都不在乎。」 易宛无奈：「你都这么说了，我当然不能拒绝你了。」 「一言为定！」 「今天放学你就跟我走。」 钟琼强忍笑意：「你不叫我我也能跟来。」 这句话给易宛逗笑了，她眉眼弯弯，吐了吐舌头，打趣：「好啊，当我的小跟班。」 「可以啊。」 钟琼简直求之不得。 神清气爽。 但社团的内容并不轻松，易宛常常半天都顾不上钟琼，钟琼并不急躁，只是默默注视着焦头烂额的易宛。好多学弟学妹，都叽叽喳喳围着易宛，要她去拿主意。高三的因为备战高考回了家，以至于易宛成了物理社团的主席，大事小情都要她去交接，到了社团连口水都没时间喝。 其他人都把易宛当做无所不能的问题宝典，钟琼却只是心疼，默默剥了块糖塞到了易宛的嘴里，在钟琼的眼里，易宛不是什么无所不能的，只是一个身娇体弱的她的姐姐。 易宛想将散乱的头髮打理一下问钟琼带没带梳子，钟琼点了点头，在书包摸索了一下，拿出来了一把鬃毛刷…… 易宛：…… 钟琼讪笑着：「应该是不小心乱放进去了……你这个百宝箱都没带的东西，也不能指望我带着啊。」 易宛用手指当梳子，将头绳散开，理了理头髮：「所以啊……你现在是对我冷淡了，又不喜欢我了？」 钟琼：「啊？」她微微低着头，眼神闪躲，她可没有不喜欢易宛，但她不能这么说，假装没有多想：「喜欢啊……像姐妹一样的喜欢。」 「嗯哼？」 「不然还能是什么？」 易宛嗤笑了一声，转过去又去忙碌了。 小时候易宛希望快点变成大人，长大了又怀念之前无忧无虑的日子；以前拼命的想同性恋为什么会存在，长大了内心越来越模煳放弃了这方面的思考…… 主要原因是因为易宛发现，原来她就是啊。 第52章 钟琼同易宛近来经常一起去社团，济礼楼第六层是物理社团主要活动范围，空旷的地方搭建起来了过山车的雏形，四个房间里堆放着各届学姐学哥遗留的活动物品。 易宛有时候就会盯着过山车一半框架发呆，问钟琼：「这真的可行吗……会不会出现什么危险啊？我们真的能做到吗……测验要是遇到突发情况怎么办。风险不能给别人，只能我去坐在上面走完全部流程。」她闷了一口啤酒，显得苦大仇深。 钟琼递给她一块护肝片，笑了：「到时候我去替你？」 易宛哭笑不得：「你又不是我们社团的。」 「那我现在加入。」 易宛摇了摇头：「你是准高三生，是学姐。但新加入只能从部员做起，到时候被比你小的学弟学妹使唤？」 「如果能学到东西，被使唤也无所谓吧。」 第92页 易宛被钟琼的阔达整乐了，摇头晃脑：「可得了，到时候就不是这么回事了，而且你也不是真的热爱……」 她抬头看钟琼：「你难道觉得我面对未知的危险会害怕？那你可把我看扁了，我有信心不会出现纰漏，也不会让别人替我面对风险。」她将手里的一听啤酒喝完，又去拿水杯，但里面空空如也。 钟琼：「我没这么想，你在我心里比谁都坚强。」 她接过杯子帮易宛去打水，她是心疼易宛的。 易宛时常图书馆的书架旁规规矩矩站着，有时候干脆垫着坐垫一屁股坐到地上，她觉得拿书去阅读区再回来实在是麻烦。 她还会抖抖书，确认有没有夹在其中的附件。 书香气实际上就是油墨气，感觉易宛已经被这股味道腌制入味了。钟琼无论何时都能看见她努力认真的背影，如果能一直陪着她就好了…… 如果能一直看着她这样就好了。 易宛现在过上了查阅资料，布置任务和监工同时进行的日子，而且还要准备即将到来的期末考，可以说是分身乏术。钟琼常常看见她忙到没有时间接水，有时候多次拿起水杯又放下……走过去一看就发现果然是没水了。 不知道说她废寝忘食还是懒。 资料室又有了新的图书和期刊，易宛乐此不疲的翻阅着。 钟琼能感知到易宛的视线，但看过去的时候对方又分明在看书，总是让她捉摸不透。 她一边翻动书页，一边手写着报告：「如果我现在把这一部分整理好了，以后学妹学弟要用就能方便很多。」她吐了吐舌头，「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给老师看。」 她的手修长好看，翻页的时候让钟琼移不开视线，如玉竹般的手将翻过的书递到钟琼手里的时候，两人的手会短暂的触碰上，不同的体温好似在空中激盪出了火花，让钟琼像触电一样微微战慄。 这样很难不让钟琼面红耳赤。 易宛笑了笑，问钟琼：「不是说帮我查吗，为什么一直盯着封面发呆？」 钟琼支吾着：「封面上的图好看，多看一会儿。」 「嘁，煳弄鬼。」 「……没有。」钟琼现在对着易宛总是会心虚，回答问题也都中气不足。她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易宛，她的感情见不得光，如果暴露出来会让所有人唾骂，甚至会束缚住易宛前进的步伐。 易宛探过头，看着绿色背景配上几个大字的书，感觉无语，她打了个哈欠：「感觉世界就是个草台班子，这种做一步看一步的感觉真是心里没底……我只是统筹把控大致方向，具体的操作实施还是要看学弟学妹，这样也可以让他们有更多参与感，调动积极性，也是锻鍊他们方便他们接班。」 钟琼表面上听得认真，但实际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觉易宛的嘴一开一合的特别水润，想亲……至于别的什么，根本听不进去啊。 她下意识又想拿手机偷拍易宛，手都伸到兜里了才发现根本没有，现在应该还在陈敬那里呢…… 算了，没有就没有吧，人就在面前呢，拍死的照片也没什么用。 就算跟别人失联也没关系，有易宛就很好了。 易宛蹲在钟琼的脚边，颇为散漫的对钟琼说：「你先去社团看看他们有没有认真干活，他们怕我，我一到就开始假装努力……你帮我去踩踩点。」 易宛说得话钟琼自然是满心欢喜的答应着，先一步到了济礼楼，果然如易宛所料，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玩闹的很开心。 「快点工作吧。」钟琼一面说着，一面环视着他们，拍着手督促着她们。 「收到！」有人敬了个军礼，昂首挺胸的答应着。 钟琼被逗笑，又默默捂住了嘴：「行，快去吧。」 好在钟琼这几天总跟着易宛，他们大多数都把钟琼当做易宛二号了，大多人都立刻放弃了闲聊，只有一个男生并没有立刻行动，走三步退两步的到了钟琼的面前。 「学姐，我是寇俊明……我打电话给其他大学和高中，以及有过相关经验的专业部门，问出来许多数据。」他拿了一打材料，笑脸相迎，「可以帮我交给我们主席吗？」 钟琼接过：「你自己怎么不去。」 寇俊明一直对着钟琼挂出一种讨好的笑：「感觉学姐你跟我们主席关系好啊。」 「你现在特别像那种要求我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的奸臣。」 寇俊明讪讪挠头，认真说：「我是想在你面前展示一下我个人能力，套套近乎。」他的脸红了红，「想听一听我们主席的事情。」 看着寇俊明的眼神，钟琼一下子读懂了他眼底的情绪，这样的眼神她很熟悉……她照镜子时候想到易宛也会如此，这分明是爱慕啊。 「真羡慕你……」她神情暗了暗，真羡慕啊，也是真嫉妒，他敢跟别人表达出来这样的感情。他的心绪是可以见光的，不像她…… 钟琼将资料拿在手里，一面翻看着，一面鼓励道：「整的挺好的，到时候给易宛看，她肯定会很开心的。」她说完将资料放到书包里，「待会儿她来了我就给她。」 正说着，寇俊明看了一眼身后的一个男生，突然又变得洋洋得意起来：「以后我会发挥主观能动性干的更好，学姐你可要帮我，好方便通过近水楼台得月。」 第93页 电梯叮的一声响，钟琼立刻站起了来，在门口等待。 易宛出来的时候轻咳了两声，笑道：「你们说什么呢？我在里面也听到些哦。」 钟琼勉强笑了笑：「没什么。」 寇俊明仓皇间给钟琼塞了瓶饮料，他一看见易宛立刻就怂了，他支支吾吾着扭头离开：「我去叫他们干活。」看起来气鼓鼓的。 钟琼发现他叫其他人不是拍肩膀就是招手打招唿，唯有跟刚才对视的那个男生是踹凳子……那个男生叫寇俊明也会踹桌子。 钟琼稍稍一想就明白了，这俩人应该是情敌吧……同样都喜欢着易宛，互相怎么看怎么都眼红。 钟琼指着寇俊明问易宛：「你觉得他怎么样？」 易宛气哄哄的：「不喜欢。」她夺过钟琼手里的饮料，拧开喝了几口，「我的了。咋，人家给你一瓶饮料就收买你了？」 易宛看着钟琼注视着寇俊明的视线感觉火气蹭就上来了。 妈的，臭小子，竟然敢在老娘不在的时候挖墙脚！ 「你竟然也开始喜欢喝可乐了，嗯？」易宛皮笑肉不笑，又喝了好大一口，将两腮都塞得鼓鼓囊囊。 钟琼：「多喝点水，少喝点饮料……」 易宛哼了一声：「咋，喝几口你都不愿意。」她瞪了一眼寇俊明，对钟琼说，「你以后别来社团了，少跟他们接触。」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钟琼腹诽了一句，然后低声问道：「为什么啊。」 「为什么？因为可乐！」她笑得咬牙切齿，又灌了一口，结果这一口直接呛到了，眼睛和鼻头都红了起来，哼哼唧唧的像只小猪。 寇俊明小心翼翼过来：「不用喝那么急的。」 易宛切了一声：「不爱喝，戒了。下次来参加活动不许带饮料。」 寇俊明非常失落，另一个男生在旁边幸灾乐祸。 钟琼感觉易宛从小猫变成了狮子，从小型猫科动物变成了大型，随时随地就会给身边的人来上一口。 趁着大家都在工作的时候，钟琼拿过了易宛的手机，点开了音乐播放软体，在人声鼎沸中，将另一侧的耳机带到了易宛的耳朵上。 顿时原本炸毛的易宛就被安抚的乖巧起来。 她们两个肩膀挨着肩膀，被一根耳机线连结起来，甚至心跳声都被节奏同化。 钟琼大着胆子勾上了易宛的手指，顿时感觉连结在手中缓缓生成。 她鼓足勇气将手上的力气施加的大了些：「易宛……」 「嗯？」 钟琼叫完她的名字就有些无措：「我……只是想叫叫你。」 易宛侧头看着她，温声说：「因为我不想让你来社团，你来跟我求情了？」 钟琼捏了捏她的指尖，虽然她的意思不是这样的，但是易宛这么误会了也好……虽然她的心里有些痛…… 她喜欢易宛，但註定是没有结果的爱。易宛的康庄大道不能沾上情感上的瑕疵……她将手收紧，将易宛的手牢牢包裹住。 胸膛里的情感也唿之欲出，无边暧昧正悄悄酝酿。 有人过来的时候，易宛抽出了手，将耳机还了回去，拿出手工纸在手上漫无目的的摺叠着，而后又拿出来剪刀，心慌意乱的随便剪着，有时是卡通人物，有时是精緻荷花，有人在旁边路过的时候都会暗暗赞嘆。 她一边手上忙着，一边也不忘去看寇俊明交上来的资料，完全不含煳，气定神闲，老神在在。 她现在有一种将万事万物都掌握在手中的感觉，和之前担忧过山车能不能顺利进行的仿佛两个人。 钟琼最近偏爱青春疼痛文学，也许是因为心情有关，最近跟易宛去图书馆的时候没少看，学了不少两个人表白的话术，她现在就在回忆表白的场景。 第53章 钟琼在想，如果高一的时候加入话剧社就好了，一定能收穫到很多表白场景的经验。 「之前觉得话剧社排演的东西油腻，现在才发现喜欢一个人就恨不得将全世界的情话都给她说……」 易宛挑眉：「你有想要跟别人说的情话？」 钟琼点头，闻着易宛身上的清香，忍不住朝她的方向靠了靠。 「跟谁说？」 钟琼手里还握着易宛的手机，眉眼弯弯：「你还认识，我指给你看。」 易宛皱眉，然后看见钟琼点进了微信界面，在那颗地球出现在屏幕时，易宛心里一惊立刻将手机夺过：「没兴趣！」要是被钟琼看见给她的备註就不好了。 钟琼手里空空，心里失落，烦躁地抓了抓头髮……在这么憋在心里，早晚彻底疯了…… 「如果没有职业歧视。」钟琼转移了话题，「你想做什么工作？」 易宛垂下头，思索了片刻：「那我为什么还要工作……没有歧视我直接不工作不就好了，过平淡的生活就是我的愿望。」 「……」 钟琼勉强笑了笑，又是平淡的生活……她撑着桌子，仔细思索……简单往往就是平淡，这样的生活一定是顺应社会秩序的…… 她默默嘆了一口气。 今天是五月二十一日，她的背包里有准备些巧克力。 本来想自己做，但又怕做出来的东西不够完美惹人心烦，干脆就去买了几份，只盼着心里的小心思能被发现。 她将书包打开，将巧克力拿出来，所有小盒的巧克力分散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然后又将精緻包装的一个大盒送给了易宛，脸上一副只是顺带的表情，实际上手都紧张的汗湿了。 第94页 易宛看着豪华版的巧克力：「怎么感觉你送我的跟别人的不一样？」 钟琼佯装不懂：「没什么不一样的。」她说完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她确实送别人和易宛不一样……傻子都该知道她会有什么意思吧…… 虽然她不敢光明正大表现，但暗戳戳的欢喜是藏不住的。 物理老师段盈盈走过来，看着他们的布置情况，点头：「各个老师，年级主任，校长们也会过来看，好好整。但最重要的还是安全问题。」 寇俊明立刻：「遵命！」 段盈盈笑了：「态度不错，你是哪个班的？」 寇俊明顿时尴尬起来了，他食指碰了碰鼻子：「呃……段老师，我是你们班的。」 「啊？」 天将暗未暗的时候，已经有些凉了，钟琼却笑热了，她眼睛弯弯，看着段盈盈发懵的表情，为了不引人瞩目，一只手挡着脸，一只手搂着易宛的肩膀，假装是姐妹间再说悄悄话。 段盈盈脸上尴尬，以至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掩饰着：「老师当然记得，刚才是开玩笑呢。」 她教两个班，注意力一般都在优等生和差生身上，以至于对中等生多有疏忽，她现在看着寇俊明，都有些不好意思，鼓励了寇俊明几句话就慌忙离开了。 钟琼觉得这下段盈盈算是不会忘记他了，她帮易宛收起寇俊明的资料，假装在看，但实际上又把资料拿反了，她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这上面。易宛看见了，抿抿唇，没有戳穿。 钟琼找话题：「你对谈恋爱的情侣怎么看？」 易宛：「没看法，不感冒，我又不是柯巧。」 钟琼直勾勾看着易宛，这次轮到易宛顶不住钟琼的视线了：「干嘛？」 「要不要一起看场电影？」 「悬疑的。」/「爱情的。」 两个人同一时间出声，爱情是钟琼提的，她现在脸颊火辣辣的烫，易宛却跟个没事人一样：「你喜欢什么就是什么。」 钟琼将寇俊明的资料都捏皱了，她按了按太阳穴，心情躁动的时候身上也不安分，特别想抱抱易宛…… 易宛将散乱的髮丝顺到耳后，显得非常恬静迷人，钟琼一不小心就看得移不开视线。如果两个人要是看了爱情电影，关系怎么不算更进一步，毕竟有时候单身人士互相看了爱情电影，不就代表某种暗示吗。 「小宛。」她叫了易宛一声。 「嗯？」 钟琼犹豫着，微微低头看向她：「什么时候去看电影？」 易宛眼睛一弯，用食指点了点钟琼的心口：「等我将这个活动结束的。」 她这句话算是为这场电影定下了日期，钟琼心里都活泛了起来。因为易宛轻飘飘的一句话，给她带来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易宛的一颦一笑，都让钟琼侧目注意，有时候钟琼觉得她变成了只想黏在易宛身边的一株小草。 她看着易宛吃下她送的巧克力，整个人都冒出了粉红泡泡。 因为有了期待，以至于平时的日子都变得漫长，明明也没过多久，却有了度日如年的感慨。 钟琼按捺着小心思，满脑子想得都是如何在看电影的时候得寸进尺些。 终于在六月份的时候，小型过山车竣工了。 正如段盈盈所说，这件事受到了学校的关注，也被批了大量的资金，焊接的时候还有专业人士的指导。按理来说不会有任何纰漏，但钟琼却是忍不住的心慌。 开始之前对老师的接待和各种准备工作都是易宛在忙前忙后，她的嗓子因为说太多话而变得沙哑，稍微休息和吃了润喉糖也只是好了一小会儿而已。 嗓子就像滑动变阻一样一会儿一阵的改变。 钟琼听惯了她清丽的嗓音，却也很快习惯了她现在的嗓音，易宛无论变成什么样她都很喜欢。 钟琼不是社团团员，不能站在前面，也不合适抢老师的地盘，就在站在门旁边的角落里，只有易宛出门的时候两个人才能短暂相遇再快速错过。 钟琼：「累么？」 「最后一下了，马上结束了，不算累。」易宛这句话是笑着说的，眼睛亮的摄人心魄。钟琼认为只有易宛说这样的话才特别真，其他人可能是寒暄是敷衍，但易宛是真的热爱这件事。 她在易宛的眼中，能感觉到迸发出来的光彩，耀眼夺目，像是得到了全世界最宝贝的东西。钟琼则是想守护她所喜欢的事情。 钟琼身子靠着门，头也微侧着，看起来特别散漫不羁：「头髮要散开了，我给你重新系一下发绳吧。」 她话音刚落，易宛已经已经重新绑好了头髮：「小事情啦，我自己就可以。」 钟琼看着她利落的身影，唿吸一滞，她怎么这么可爱啊，好想捏捏她的脸啊！钟琼被萌到了，她忍不住伸出了罪恶的手指，被易宛一下子拍开：「干什么？」但她愤怒的语气只持续了三秒，很快破功，「算了，今天心情好，你摸吧。」 钟琼立刻蹬鼻子上脸，两只手都去摸上了易宛的脸，只觉得手下肌肤滑嫩，让她爱不释手，她恨不得磋磨易宛个够，毕竟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一点也不想放开她。 易宛扣住她的手，让她不要乱动：「你要不要去前面待着，在后面我看不到你。」 钟琼看了一眼人群，摇了摇头：「都是学校的老师和领导，我不好去前面喧宾夺主。」 第95页 易宛的脸一下子遗憾了下来，但很快她又打起精神开了个玩笑：「我还想万一我从过山车是下来的时候腰酸背痛，还能让你第一时间按按肩膀捏捏腿。」 钟琼笑了：「你想什么时候捏，我就什么时候就位，之前又不是没给你捏过……但这次不能只给我十五块。」 其实两个人相处久了，钟琼已经能把握好和易宛相处的法则了，已经能很轻松的逗弄起她了。 「切……小财迷，之前发给我二百块都要收回去。」易宛回忆之前的事，流露出了怀念的神情。 「我看你是想我录的屏了。」 易宛锤了她一下，气鼓鼓的离开了。 钟琼摸着脖子：「既想一直都这样，但也想你明白我的心……」 钟琼看着她甩来甩去的马尾辫，目送着她远离……心里忽然涌上了不舍，虽然只是分别一会儿，但也让她心慌。嘴上说着不上前，最后还是绕了一圈到部员在的位置，在物理社团里抢占了个前排。 易宛在过山车的木制箱子里，目不斜视，都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她…… 虽然易宛没有跟物理社团的人说让钟琼过来，但毕竟大家混了那么久，自然也是很欢迎钟琼。 过山车缓缓在焊接的轨道上缓缓启动，易宛其实早就看见了钟琼，她笑了笑，朝着钟琼挥了挥手。两个人对视的时候，钟琼只觉得易宛像极了仙女。 在她眼里，易宛每一次眨眼都像是星星闪烁了一下……但下一秒就有一件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钟琼几乎是下意识跑了过去，给从轨道上摔下来的易宛充当了人形坐垫。 胳膊被冲击力撞得一痛，钟琼瞬间冷汗就淌了下来，易宛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但她觉得羞耻便扭动挣扎着要从钟琼的怀里离开。 钟琼感觉胳膊都要被易宛掐紫了，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别动。」 易宛果然不敢动了，此时唿啦啦围来了好多人，给她们两个扭动医务室的时候才发现钟琼的手臂脱臼了。 连医生都忍不住啧啧称奇，她这是忍了多大的痛啊，竟然无论如何都一定要保护易宛，甚至到医务室的时候都只是紧张易宛究竟有没有事。 在她的眼里，易宛不知不觉已经变得非常重要了，只要是易宛存在的地方，钟琼就开始将所有的脆弱都吞下，留下的只有坚强。 这样的坚强其实是对自身的残忍，只是钟琼没有意识到，她认为喜欢一个人就是要对对方好，不要让对方为自己操心。她要当易宛的保护伞，拼命掩饰着她自己的伤口。 钟琼的伤当然痛，一动就整个胳膊都在抽痛，但她只是皱眉咬牙，不说一声。 她一直都始终这样的人，会更多为他人考虑的人。 易宛不知道钟琼心里的弯弯绕绕。但她看见钟琼的胳膊肿了起来，眼泪唰的一下就落了下来，比当事人看起来还要难受得多。 她也是坚强的人，但每次都是为了钟琼暴露出自己的脆弱。 她心疼钟琼。 医务室通风的窗被关上，外界所有的噪音都被隔绝。 留给室内一片宁谧。 人群熙熙而来，又攘攘而去，最后只留下了钟琼和易宛两个人。 钟琼嘴唇动了动：「饿了。」 易宛忙用手背擦了下眼泪：「想吃什么？」 「随便。」 易宛弯腰将被子在钟琼身上盖好，嘱咐：「等我，马上。」然后立即风风火火跑了出去，给钟琼带回来蛋黄酥和蛋挞。 钟琼沉默，本来会以为是面包这种学生爱选择的充飢食物，但也无所谓，她本来也不挑东西，直接默默接过吃了。 钟琼感觉易宛哭红的眼眶有一种别样的美感，能激发别人的保护欲和摧毁欲，她想着想着没忍住咧嘴笑了，笑得野性十足：「你哭什么啊，我之前不是说了会保护你的吗。」 「别人都没过来，你来什么啊。」 「我着急要当第一个，以后也要第一个保护你。」 夏季阵雨袭来，拍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的，足以遮盖钟琼和易宛两个人的谈话。 「胡说。」 钟琼笑了笑，她不在意易宛的嘴硬，轻声安抚着：「嘴上说得都不可靠，你以后看完的行动就好了，我在后面跟你一辈子保护你。」 钟琼说得平平淡淡，却让易宛心里一紧。 易宛笑道：「真是个笨蛋啊……疼在身上都不知道要学会保护自己。」 她掩饰地拧开瓶矿泉水，灌倒了嘴里，却因为太急躁被呛到，咳嗽的时候有水顺着下巴滑落至脖颈，再下落至锁骨。钟琼下意识伸出手去帮她擦拭，从上倒下抚摸到她的锁骨，也触及到了锁骨处的纹身…… 一个空针纹身已经全然癒合了，而另一个却因为没洗干净而隐隐绰绰留在皮肤上。钟琼的手触电一样收回，佯装无视发生，但心中已经掀起惊天骇浪，她差点忘了易宛一直都是一个温柔又离经叛道追求刺激的人啊，说不定心里已经接受同性的情感呢？ 现在易宛正好处在愧疚的时候，如果她趁机表白，会不会就此答应呢…… 她扪心自问，她一直对易宛很好，并且以后会更好……她一定会赶超所有出现在易宛身边优秀的人，让易宛的视线只为她一个人聚焦…… 胸膛里的话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但钟琼硬生生忍住，她希望易宛也能发自本心喜欢她，而不是被其他事情裹挟。 第96页 她想要易宛快乐，这比她自己快乐还重要。 易宛被她摸到纹身的时候人都僵了，还好钟琼立刻将手抽走，没有停留。 她从坐到床边变成坐到了旁边的座椅上，假装是方便去拿手纸。 但她最后并没有去拿的动作，只是看着钟琼：「疼吗？」 「不疼，感觉你洗纹身时候更疼。」 心中的情绪跌跌宕宕，易宛的手在膝盖上攥紧，关于纹身的事情也一点一滴清晰起来。 「其实这块纹身已经洗了两次了。」 钟琼疑问：「另一次是什么时候，为什么我不知道？」 易宛垂眸：「不想让你再看见我脆弱的样子……我是凌晨三点出的门，洗完就赶紧回家，假装没有发生过这件事。」 钟琼怜惜地看着她，她想要庇佑这样要强的易宛：「可是你什么样子我都想看见。」 易宛心中一动，看着钟琼柔和的眉眼，脱口而出：「你之前说有喜欢的人，我还认识？」 钟琼扭头：「乱说的你也信……」 易宛制止了她的话头：「现在我问你答，别说没用的话。」 「好。」 「你叫什么名？」 「……钟琼。」 易宛抬头，发现钟琼回答时候的表情有些无语，却还是老老实实配合着她，露出的虎牙宣誓着主人的不满，像生气大型猎犬，最后还不是乖乖被主人胡乱揉着脑壳。 易宛忍笑，督促着钟琼将最后一块蛋挞吃掉又问：「你多大了？」 「十七。」钟琼靠在床头，百无聊赖。 易宛眨了眨眼：「你的班级排名多少。」 「第一。」 易宛紧张：「你喜欢的人排多少？」 「第二。」她笑着说完才反应过来说了些什么，瞬间嵴背一寒，连着空气都感觉燥热了起来，她大着舌头想解释，看见易宛促狭的笑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人躺在床上的时候是脆弱的，受伤的时候是无助的，面对喜欢的人的时候大脑是短路的，处于三重叠加态的钟琼更是跌入了智商的谷底。 她默默捂住了眼睛，竟然被易宛给套路了：「你要不然当没听见？」 「你觉得可能吗？」 钟琼扭头看向窗外，看着被雨打风吹的摇曳树叶，平復着心情，她现在真的特别怂，恨不得直接晕过去。 易宛看着她的侧脸，怔了良久，下意识默默覆上了她的手，感觉手下的人瞬间握紧了拳头，又慢慢放开，易宛说：「你之前跟我睡在一张床的时候在想什么？」 钟琼不说话，易宛就凑近了去堵她的眼神，她和钟琼挨得特别紧，唿吸喷洒交缠，织成暧昧的一张网，易宛杏眼里全都是戏嚯，眼神将钟琼从眉毛打量到下唇：「为什么不说话，假装听不见？」 钟琼一开始闭上眼，可易宛的气息让她心慌，她睁开眼直对着易宛波光潋滟的一双眼。明明长得这么好看的人，为什么嘴巴这么碎……喋喋不休的让钟琼头疼，于是她盯着易宛的唇看了几秒，狠狠地吻了上去。 这下终于让她不在出声了，钟琼连亲带啃，整个人都颇具有侵略性地笼罩着易宛。 嘴巴里被铁锈气布满，她在宣洩深藏心中的爱意，让易宛明白她之前在床上都想干什么。 最后是推门而入的校医终止了这一刻的荒唐，易宛仓皇离开，而钟琼确认胳膊被接好了之后才慢悠悠往寝室走。 钟琼属于是被点燃了野心，满脑子都是下一次什么时候能亲上。 她想得都是易宛的唇，还有她唇上的温度。 本来还以为回到寝室能跟易宛说上话，但易宛一直躲在床帘里，完全没有要出来的迹象。如果钟琼还有手机的话还能发消息，但是现在只能眼巴巴看着易宛的床帘。 她在下面左瞅又看，但实际上易宛窗帘的遮光度特别强，什么都看不见。终于她还是先忍不住，对易宛说：「下个月就是我生日了。」 她活动了一下手腕，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怎么那么想是在要礼物呢…… 她不是这个意思啊……有心要补救，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忽然，易宛默默将手机从窗帘下面伸出来，手机屏幕上是她的备忘录，上面有芳芳翻白眼的表情包，还有一句话配文——你以为我记性差到连你生日都记不住？ 钟琼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但易宛的毒舌给她怼没话了。 她看见易宛还愿意搭理她，心里雀跃，但易宛表现得又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又让她心里微妙的不开心起来了。 易宛实际在钟琼没回来的时候，在床上辗转反侧多时了，她感觉胳膊腿都不舒服，无论躺下摆出什么样的姿势都别扭，恨不得给胳膊腿都拆了顺窗户扔出去。 至于直面钟琼她还没这个打算，心里还没有建设好呢。 但没想到钟琼颇为锲而不捨，好像她不露面就不会放弃跟她搭话。 「要不要去买点零食，我用小害羞的自行车驮你去。」说完她又怕易宛不去，又说，「我一个人去真的没意思，而且眼光没你好，不知道选什么囤货。」 易宛忍不住：「好了好了。我来还不行吗。」 钟琼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她还有些紧张，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着装仪表，才假装不在意的等着易宛：「我也不着急的。」然后每三秒钟就要看一眼易宛的方向。 第97页 易宛嘆了一口气，最后还是慢吞吞爬下了床。但她没料到——钟琼的车后座，成了她第一次车祸。 她摔了个屁股蹲，没忍住笑骂：「说好的保护我呢，直接给我摔了？」 钟琼给她扶起来：「那我换一个说法，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过命的交情了。」 但这件事算是打破了两个人的尴尬，其他的事情都变得顺风顺水起来，易宛在车后座的时候给刚才手上沾的灰土都坏心眼的蹭到了钟琼的身上。 因为周末钟琼的伤还有易宛的社团事宜，周一两个人就没有去上课，作业都是被桑伶带回来的，如今宿舍只有她们三个人了，空旷又安静。 她们两个凑到一起谁都没心思写作业，看见桑伶在晚自习写完了，干脆拿过来粘贴复制。 桑伶只觉得太阳打西边升起来了，学霸竟然要借鑑她的作业了……难不成是她近来学业进步太神速了，以至于被学霸认可了？ 桑伶越想越是自信，坐直身子，看着两位大学霸折腾她的卷子。 很快她知道完全不是她想的一回事，钟琼和易宛左右开弓给她改了好几道错题，甚至还将她空出来的难题都填上了过程和答案。桑伶一下子意识到了，这两位只是不想被基础题和中等题浪费时间，完全就是借她的卷子排除一些浪费时间的题。 桑伶没想到在课堂被老师说，回寝室还要被舍友「伤害」。 她看着她们两个人，忍不住悲愤说了句：「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钟琼慢悠悠抬了抬她的手臂，易宛特别委屈用水汪汪的眼看着她，完全就是一副你真的要跟伤病号计较无关紧要的事吗。 桑伶将作业往书包里一塞，也没了脾气：「好啦~都是说着玩的。」 易宛让钟琼等一下她，过去拿出了备用机，递过去的时候找了个藉口：「带我打游戏。」 桑伶也举起了她的手，也想被钟琼带飞，于是三个人一拍即合。 moba游戏的胜利在于推掉地方的基地，但钟琼每把游戏都三顾基地而不入，刻意给对面苟延残喘的机会，等对方角色只剩下少量血的时候，她会招唿易宛来收割人头。 桑伶看着易宛一个辅助击杀了17个人头，瞬间酸了：「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好歹给我一个人头啊！」 易宛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朝钟琼喊道：「5v5公平竞争，我不需要帮助！」却在看见钟琼再次送到嘴边的残血后，口嫌体正直的收下了人头。 桑伶吐槽：「刚才又不是没少拿人头，怎么这个笑得格外开心？」 钟琼看了眼易宛，易宛脸红的不行，钟琼假装不知道，拧开了一瓶可乐。桑伶正要问钟琼怎么也喜欢喝可乐了，就看见钟琼把拧开的瓶子递给了易宛，然后易宛笑得更开心了。 桑伶：…… 怎么个事，这俩人到底怎么了？ 易宛笑了笑：「哼，原来还记得我喜欢喝什么啊。」 钟琼听了也笑眯眯的：「怎么可能忘记啊……」 桑伶没说话，看着珠联璧合的俩人，再看看自己惨澹的战绩，干脆把手机暗灭：「不玩了。」 钟琼和易宛劝都没劝回来。 「我要睡觉了！！」 易宛和钟琼无奈的对视，也爬到了床上。 接下来的日子也许是因为得到了新设备的原因，钟琼和易宛在网上的交流更频繁了，钟琼路过医务室外的那棵树，默默拍了张照片给了易宛，因为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她们接吻的地方。 「很值得纪念的打卡点。」钟琼还发了这样的语音。 易宛秒回：「值得个屁，神经病。」 第54章 陈敬收手机如果不打算还给学生，就会把电话卡还回来……等钟琼收到卡的时候也算是明白——不到高三毕业，她的手机算是拿不回来了。 朱爱给钟琼打了个电话：「最近去北京买了京八件给你邮去了，你也要考试了，算个好彩头。今天就要到了，和你姐姐一起分着吃了吧。」 钟琼满心满眼答应着：「好久不联繫我，突然打个电话还是有关小宛的，她才是你亲女儿。」 「什么小宛，这也是你能叫的，你要叫姐姐!还有小宛现在就是我女儿，少乱说话。」 钟琼看着朱爱挂掉的电话，感慨万千。她一方面希望朱爱把易宛当成亲女儿，一方面又不想……毕竟朱爱知道她们的关系后，怕是不好收场。 上课的时候，她常撑着头看易宛，易宛在触及她的视线之后又会匆匆移开。 钟琼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但她也想让易宛多能粘一下她啊……她们现在的关系该算是什么呢…… 这一堂课就在钟琼的神思不属中结束了。 马素欣凑过来特别开心地指着微博：「来算算命不，咱们市的寺庙开放了线上解梦和求籤解签，要不要试一试？」 钟琼：「真的假的啊？」 「还是官v呢，哪能有假。」 柯巧听见坐直了身子，朝着马素欣举起了手：「搞一个，搞一个。」 「来。」 「给我看看姻缘。」 「你点这里……」 「打这么多字啊？」 马素欣撸起袖子和柯巧两个脑袋凑到一起，嘀嘀咕咕了半天，马素欣特别开心一拍手：「大师说你以后会有一个孔武有力的丈夫。」 第98页 两个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钟琼身上，柯巧扭着身子对着钟琼：「试试不？给你也看看？」 钟琼举手投降，无奈答应。 马素欣立刻拿着手机蹦着过来，操作完之后拧着眉头看了半天手机：「大师有点看不透你了，但说会有一位女性陪着你一辈子……」 她碎碎念着手机里的文字，忽然眼前一亮，指了指自己，「难不成是你最好的朋友我？好姐妹一生一起走。」 「对对对。」钟琼笑着点头，被马素欣逗乐，「就是你。」说着她又看了一眼易宛，易宛瞪了她一眼，然后转了身子背对着她。 放学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钟琼的错觉，易宛回到寝室的时候看起来还气鼓鼓的。两个人回来的时候小害羞还没到寝室，寝室里静悄悄的。 「怎么啦。」钟琼问着易宛。 易宛翻了个白眼，忍不住说：「问马素欣去。」 钟琼满脑子问号：「问她干什么？」 易宛抬腿踩到了钟琼的脚上：「你不是要跟她过一辈子吗，有事不问她难道问我吗。」 钟琼吃痛，委屈巴巴看着易宛：「痛。」 易宛伸出脚：「那你踩回来。」 钟琼：「嘴巴痛。」 「我踩你脚，你嘴巴痛什么。」 钟琼坐在凳子上，靠着桌子轻声：「之前被你咬得痛。。」 易宛被她说的脸上一红，咬着唇：「乱说什么呢。」 「所以我能咬回来吗。」 六月初，夜里也变得燥热，易宛不安地绞着手指，脸上一会红一会白，看起来就是心思在百转千回。自从那天在医务室亲过之后，易宛也是回味那个吻许久，今天被钟琼主动提起，更是意乱心慌。 「你难道……不记得了吗？」 易宛不置可否，并没有直接离开，也没说话，但是坐在了钟琼的旁边。 钟琼笑了笑，然后看向了易宛，感觉两个人中间的气温都开始发烫。 两个人快要接触上的时候，忽然寝室门打开，桑怜走了进来。两个人迅速拉开了距离，钟琼假装无事发生，易宛直接将拉链拉倒了头，埋住了下半张脸。 「还没吃饭，食堂也没啥了，想着回来泡面。」桑怜将书包一放，去箱子里找了一桶面，她还拿了饼干，「还剩一个了，这个夹心还挺好吃的，你们尝尝。」 钟琼接过，掰开给了易宛，塞到她嘴里的时候凑到她耳边：「吃一块也算是亲了。」 易宛杏眼睁大，从脖子到耳根都瀰漫上了红霞。 桑伶：「怎么脸红了，是发烧了吗？」 看着桑伶睁着懵懂眼神，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钟琼和易宛都不好意思起来了。易宛忙摆手：「热了……没事，喝点凉水一会儿就好了。」 看着易宛小口小口喝水的模样，钟琼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用手轻轻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唇，咽了下口水后移开了视线。 「喝水都慢吞吞的……」 易宛：「少捉弄我，也少说我。」她嘴唇上还带着水润的光泽。 钟琼摆手，直接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副听不见的表情。 易宛不满，起身用两只手轻轻拍了拍钟琼的脸颊，恨恨说：「哦呦呵，还在我面前装聋作哑？」 钟琼钳住了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膛上，声音飘飘悠悠：「好姐姐，那你想办法治治我的聋病吧。」 易宛坏心眼的用手捏了捏：「那要看你怎么表现了。」 旁边就是钟琼的床，她的眼风不受控地扫了一下，虽然只是瞬间，但还是被钟琼捕捉到了。 两个人之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钟琼的胆子被那眼风扫得变大了：「还要……一起睡吗？」 易宛垂眸没有回答，钟琼心跳变得非常快。桑怜还没有回来，钟琼的唿吸变得重了些，两个人的距离越发的接近，电话却不合时宜的响起。 易宛咳了一声，拉开距离：「接电话去。」 钟琼一下子泄了气，看了眼备註，发现是朱爱：「是我妈。」 铃声响起的时候，易宛的神情暗了暗，甚至还转过了身子。 钟琼接了电话：「喂，妈……我忘了，我明天一定记得取。我发誓。」钟琼说得话带着一种好事被破坏的怨念，正所谓知女莫若母，朱爱一下子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你把电话给易宛。我早就应该知道你是个不靠谱的，我就应该直接找小宛。」 钟琼：…… 她将电话递给易宛的时候，也看见了易宛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于是心里又活泛了起来，说不定易宛也在因为这一通电话而不开心呢。一想到这一点，钟琼嘴角忍不住翘了翘。 挂断电话之后，易宛对钟琼说：「我也去马素欣推荐的寺庙官v测了测，你猜猜结果是什么？」 钟琼摇了摇头，但用期待的眼神注视着她。 易宛莞尔：「大师说我这辈子想要得到的东西註定要坎坷，因为性格原因，感情路上总会别别扭扭的。真是傲慢让别人不能爱我，偏见让我不能爱别人啊。」 钟琼思索道：「你说得好有哲理的一句话。」 易宛弹了她一个脑瓜崩：「是傲慢与偏见里面的话，不是我说的——」 钟琼揉了揉头，打断易宛的话继续说：「其实……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在意，我喜……」 第99页 宿舍门被推开，桑伶拿着泡好的泡面走了过来：「你要洗啥？」 钟琼：「……洗内裤。」本来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她本来还想和易宛多相处一会儿，但说出去的话就是说出去的水，她只好真的去洗了。 她思索是不是因为她的表白太不正式了，对着易宛那样精緻的人，实在是不应该这么仓促。连着老天都看不下去让桑怜来打断她了。 如果准备一捧玫瑰花是不是能好些，就算易宛不答应，看着一堆香喷喷的花心情也不会差。 钟琼开始去网上搜玫瑰花送给爱人的注意事项，有好几条评论都是准备一件情/趣/内衣效果会更好。 钟琼眼睛看着文字，脑子已经在思索易宛穿上的模样，想着想着脑子一抽，发消息给易宛。 溪流： 你喜欢露背毛衣吗？ 一眼不对视： 你有病就去治。 钟琼委屈了。 她沉默了下来，但视线还是忍不住朝易宛看去，发现她已经换上了睡衣，钟琼：「……真的不行吗。」 易宛看着钟琼，气鼓鼓的高声：「滚。」 这番话说完，钟琼人都木了：「……」 易宛说完就一骨碌钻到了被窝里，利落的不行。 看着易宛消失，钟琼的心跳更快了，一方面是脑子才反应过来刚才都发生了什么，另一方面是担心易宛不会真生气了吧。 要是万一以后不想理她怎么办…… 本来不是一件大事，但架不住钟琼喜欢胡思乱想，她忍不住爬上了易宛的上铺梯子，站在台阶隔着帘子小声：「对不起啊……」 易宛无奈嘆气，这个笨蛋，真是把她的事全都放在心尖上，多大点事啊。她拉来帘子一角：「你想从我这里要什么呢？」 易宛的眼睛是琥珀色的，明明是很清丽的颜色，却让钟琼有一种深邃的感觉，想一条幽静小道，通往让她无措的远方。 钟琼的手机是易宛的备用机，电话铃声是之前易宛设置的歌，同样也是易宛母亲最喜欢的一首歌。 「我从来都没想从你这里拿走什么，我只想给你什么……」 易宛看着钟琼懵懂又害怕被讨厌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中还带点苦涩，她决定要将过往的一切事都压到肚子里去，钟琼将永远不知道她曾经心里的挣扎。 钟琼完全不知道易宛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她只是一门心思担心是不是她的进度太快，吓到易宛了。 忽然间，她看见易宛啪嗒啪嗒掉下来的眼泪，整个人都慌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你别哭。」 易宛却噗嗤一下乐了……她果然是除了母亲之外，最在意她的人了，这一点怕是连黄启都比不上。 第55章 钟琼还是爬上了易宛的床：「怎么了，你要是不开心可以告诉我啊。」她用夏季薄被给易宛裹了起来，轻拍着她安抚着，陪伴易宛已经成为了她的本能。 易宛感觉怪没面子的，埋着头，闷闷说：「没事，你走吧。」 等钟琼真的要离开的时候，易宛又将她拽住，拽住之后她自己又开始不好意思，讪讪收手，解释：「我嘴巴有点干。」 「喝水？」 易宛舔了舔嘴唇：「不喝。」 「吃点水果？」 易宛犹豫着点了点头。 钟琼洗了点葡萄和小柿子，献宝一样捧到了易宛面前，看着她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个头，她心里软的跟一滩水一样，特开心的一颗颗餵到易宛嘴里，有时候擦过她的唇边，还要偷偷捻一捻指头回味一下。 外面下起了细雨，不一会儿就成了瓢泼状，易宛像只猫一样眯眯眼，平常胆子不大的一个人现在敢竖着耳朵听打雷声。 看得钟琼十分动容：「你不怕了？」 易宛眨眨眼，特无辜，抬手顺了一下耳发，声音平平回应着：「你不是在我旁边吗。」 钟琼没忍住笑了笑，嘆了一口气：「你说得对，有我在没什么好怕的……睡吧。」 碗里最后一颗小柿子被易宛放到了嘴里，她伸出食指在钟琼面前晃了晃。 钟琼看着她手上的水珠顺着指尖往下流淌。 易宛摇了摇头：「不要，就不睡。」 钟琼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有时候太娇纵一个人也不是什么好事，对方要熬夜，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易宛不睡她想睡啊！ 可易宛一靠在她身上，她立刻又没了脾气。 两个人有一种高中生谈夜话的感觉，一个人懒洋洋的像是没有骨头倚靠着，一个人坐得笔挺生怕人形靠垫当的不合格。 半响过去两个人也都没有一个开口，钟琼困得已经开始点头，但嘴里还嘟嘟囔囔着：「易宛……你是有什么事跟我说吗……」 易宛笑着点头：「当然啊。」她在钟琼的肩窝里蹭了蹭，拱得钟琼痒痒的，让钟琼从原本的睏倦都渐渐精神起来了。 「别闹。」钟琼推搡着，只是抗争的力量不大，她摸到易宛的肌肤的时候简直都不想拿开手。 忽然桑怜在床上翻了个身，说了句梦话：「我的自行车！」而后唿吸又恢復了绵长。 钟琼一听乐了：「说你呢。」 易宛懵了一瞬，然后反应了过来，这是说她舞骚弄姿呢。 易宛恨恨地呸了一声：「你以为我傻，听不懂啊？」 第100页 钟琼当然不敢直白复述，顿了顿：「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易宛身子前倾：「呦呵，还跟我强词夺理呢。」 「我没有。」 「哈？」易宛杏眸喷火，一场恶战即将开始，她朝钟琼的脖颈啃去，咬了个齿痕后在上面又亲又蹭着，她目光里全都是挑衅，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架势，然后伸出舌头在齿痕上轻轻带过，让钟琼如同被电击一样打颤。 两个人开始无声的闹起来了，被子被磋磨到了脚边，睡衣都皱了起来，易宛露出了半个肩膀，不但没感觉到冷，反而还有气温越发攀升之意。 钟琼从一开始任由她胡闹，到后来眼神逐渐不清明起来，最后给易宛按到了床上，问道：「你要搞什么？」 易宛侧过头，哼了一声：「不重要……你又不懂。」 「我不懂什么？」 易宛促狭地笑，然后开始哼小曲儿了，钟琼直接气笑了：「你还哼上歌了？你可真有闲心，哼的什么东西我都没听过。」 易宛抬起腿要踹她，却直接被钟琼握住了脚踝。易宛笑骂：「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笨啊。」 不过这个调调钟琼确实不应该知道，是之前欧霄发现了苗头问她是不是谈恋爱了，询问了好多事情之后，来了灵感直接去写歌了。 易宛有一种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感觉，和钟琼的事情还没挑明，八字没一撇的东西竟然还有专门的曲儿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钟琼被无缘无故说了后有些气，直接欺身压上来就要寻易宛的唇，却直接被易宛捂住了嘴。 易宛抬头笑：「之前都不知道你是急性子。」说完抽出脚蹬上了钟琼的小腹。 就这样，在两个人中间留出了一片空间，只不过行动也被限制住了。她能通过手感知到钟琼吞咽的声音，嘴唇在手心里剐蹭着，她笑着：「你想喝水啊？」 她看着钟琼，眼神像是有实质一样从上到下，然后重新定格到她的眼里：「没有水哦。」 趁着钟琼怔愣时，她另一只手从钟琼的眉心点到了鼻尖，又轻轻搔了搔她的下巴尖，大有一种轻拢慢捻抹復挑的架势：「同学，不要老想些有的没的，高中生在学校最重要的是学习啊。」 她说完就把撑着的腿放了下来，目光灼灼看着易宛。 钟琼扒开她的手，眉头都皱到一起了：「学习，这个时候扯什么学习？」 「这个时候是什么时候？」易宛笑得开怀，「而且这句话哪里不对吗？」 钟琼一下子就知道易宛是在逗她，气笑了：「你真是我的好姐姐。」她虎牙外露，颇为野性，「学什么不是学……你刚刚不是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就教点我不懂的事情。」 易宛眉眼弯弯，眼梢里带的都是逗弄：「倒是想教你，但是有的事情只有在一起才能教。我们算什么关系啊。」 说完，易宛还捏了捏钟琼的鼻尖，半撑着身子看着她。 钟琼从易宛身上离开：「我们什么关系？你觉得什么关系的人大晚上在床上滚作一团，衣服都要被扯开了。」她偏头单手指着脖间，「我这里是狗咬的啊？」 易宛佯作懵懂，食指点着下颚：「可是，咱俩之前没那样的时候……不也是躺在一张床上过吗，之前不是也在晚上躺在一张床上吗。」 钟琼咬着牙，凑近了些，两个人鼻尖顶着鼻尖：「那样是哪样？」 易宛伸出手扣住了钟琼的后脑，摩挲了一阵后仰起头吻上了她的唇珠，轻轻碾至下唇后又照顾到了整个唇瓣，细细碎碎的吻密密匝匝的落下来，两个人分离的时候钟琼脑子还在嗡嗡作响，易宛笑道：「就是这样啊。」 她牵着钟琼的手，十指紧扣，脚也不安分的勾着钟琼的小腿：「你还拍了医务室外面的照片，不会忘了吧？」 钟琼被易宛从上到下的骚扰着，有些应对不来：「你还装羞涩，现在倒是本性全露了啊。」 易宛：「人在每个地方都有不同的表现，现在窗帘里面可是只有我们两个啊。」 她说完听见钟琼从喉咙里挤出低低的一声笑，她两只手钳住易宛的手腕，身子将易宛不安分的腿压住，看着易宛的时候带着些邪气，眼中像是有火在燃烧。 易宛看着她这个样子，倒也不憷，眼里还挑衅着呢。 钟琼看着易宛长发散乱的躺在床上，微张着嘴唿吸，杏眼桃腮好不惹人怜爱，整个人像一只温顺的小猫一样，但外露的尖牙却时刻昭示着她坏心眼着呢。 钟琼皮笑肉不笑：「玩火焚身。」 寝室这破铁架子动作稍微大一点就吱嘎吱嘎直响，易宛像滑蛇一样在钟琼身下不安分的扭动着，钟琼咬牙切齿道：「别再乱动了，你不怕给桑伶吵醒啊。」 「说不定已经醒了？」 易宛这句话让钟琼心脏跳得更快了，她忙伏在易宛耳边：「那就更应该别吵。」 易宛蹙眉：「你手劲可真够大的，给我手腕都按痛了。」 钟琼一慌，后知后觉给手收回来，却被易宛抓住：「掐错地方了，应该在这里。」她拿着易宛的手放到了脖子上，钟琼心跳漏了一拍。 易宛的脖子在她的手下显得脆弱极了，她稍稍收紧的时候还能感受到易宛血液的奔流，脉搏的跳动…… 就像是易宛已经将全身心连着骨骼都交付给她一样…… 第101页 钟琼直接捂住了自己眼睛，想着闭上眼睛冷静一下，但画面在脑子里却挥之不去的越来越清晰……妈的，完了，这辈子算他妈的栽了。 易宛这时偏生还从喉咙里溢出意味深长的一声嗯：「不喜欢看我？」 「不……」钟琼咬着牙：「你别拽着你衣服啊。」 易宛忙不迭给衣领扯到了脖子处：「干嘛？」 钟琼一怔，气笑了：「不干嘛，睡觉！」 「呜……」 这次钟琼没有理会，翻身下床，走得特别利索，走的时候还不忘给易宛的脖子也来一口，她恶狠狠地：「你活该的。」 早上上学的时候，两个人全都顶了俩乌青的眼圈，在后面站着都能睡过去。钟琼就算在后面睡觉都站得笔挺，本来不会被发现的，但是翻页的时候她被别人哗啦啦翻书的动静惊醒，等她想起来翻书的时候教室已经很安静了，她清脆的翻书声就特别突兀。差点又给老陈气个半死。 马素欣啧啧称奇：「桑伶跟你们一个寝室也没这样啊。你们两个怎么了，困到一起去了，不会都一晚上没睡吧？」 钟琼摇了摇头：「没……早上听到鸟叫的时候就睡了……」 马素欣睁大了眼睛：「草，那不都三四点了吗，你们干啥了啊。」 钟琼拍着脸庞，朝易宛努嘴：「问她。」 易宛病恹恹趴在桌子上：「没干上。」 钟琼被易宛这句话吓得精神了些，她甩了甩头：「她困煳涂了，啥也没干的意思。」 「哦……」马素欣挠了挠头，「你俩说得话不是一个意思吗，琼姐看来你也傻了。」 钟琼脸一红，默默用手挡住了脸……她这是做贼心虚啊…… 放学的时候钟琼又睡了一会儿，睁眼的时候对易宛说：「我梦到医务室的时候了。」 「什么……」 易宛刚开口就立刻反应过来闭上了嘴，收拾好书包直接就要走。 钟琼迷迷煳煳胡乱揉了一把头，然后拉住了她的手，拽到了自己的身边：「不等我吗？你变脸速度也太快了，这么快就厌弃我了？」 结果她抬头一看，易宛的脸比夕阳十分还要红。 易宛轻咳：「还有别人在呢。」 钟琼勾着她的手指，悄声：「你也做贼心虚啊……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你怕什么。」 易宛半天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表情：「嘁……」 第56章 「我算是发现了……」钟琼顿了顿，嘆了一声，抬头看易宛，「有人在的时候你就对我退避三舍，没人在就在我身边发疯。」她用力拉住易宛的手，将她往身边带了带，「你不用怕，我们是姐妹，无论做什么别人都不在意的。」 「快放手。」 「才不。」 易宛深吸了一口气：「那你要我尿这？」 钟琼一愣，讪讪将手松开，看着易宛从书桌里拿出了造型繁复的纸抽盒，像一阵风一样消失在门口。 钟琼懒洋洋伸了个懒腰，百无聊赖等着她，左等右等觉得不如直接去找，干脆拿着两个人的书包到厕所门口催促：「快点啊。」 「你还追来了！」易宛不可置信，「催催催，你催命来了？」她出来的时候还带着怨气，等洗完手的时候，正看见钟琼笑眯眯看着她，仿佛一会儿不见隔了三秋一样。 易宛无言以对：「你是得了什么离开我就活不了的绝症吗？」 钟琼理所当然点了点头：「对。」 易宛扶额转身：「怪我……一定是怪我给你的邪火勾起来了。」 钟琼听完这句话，乐了：「你还知道啊……对我撩拨来又撩拨去，我一靠近又不让，你非把我钓死就甘心了。」 两个人本来是并肩走着，但走着走着手便交叠到了一起，易宛的手因为洗过带着凉意，钟琼便握得更紧了些。易宛垂眸，舔了舔发干的唇，轻轻捏了捏钟琼的手算是回应。 「涂点润唇膏吗。」钟琼一直注意着易宛，她什么动作都欺瞒不了钟琼的眼睛。 易宛点了点头算是无声的默许。 钟琼：「涂厚一点，我也想要。」 易宛手一顿，不解看着钟琼，钟琼笑了笑没说什么，直接身体力行的衔住了易宛的唇瓣，一触即分：「就是这个意思。」 易宛杏眼睁大：「钟琼，这可是在外面。」 钟琼捂住了易宛的嘴，把食指放在了嘴上，看着易宛询问的眼神，解释着：「你也知道在外面还叫我名字。本来黑天别人看不见，你一叫出来都要认识了。」 易宛默然，钟琼又不舒服起来，她说：「被发现我也不在意，反正上大学之后就能远走高飞。你要去南方的大学吗？」 易宛眼睛转了转，忙道：「好啊……但是就这么被发现的话，很大可能咱们俩还没有远走高飞就要被棒打鸳鸯了。」 钟琼笑看着易宛喋喋不休的嘴，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那就小心点。」 易宛摩挲着钟琼的脖子，点了点头：「咱们两个现在就很不小心。」 「就这一次，马上分开。」 易宛：「分开？」 「呸。」钟琼同她十指紧扣，说出来的话带着决绝的意味：「我不会放开你的，就算我化成灰都要到你的身边，如果我死了就变成鸟，变成蝴蝶，你去哪我就跟你去哪。」 第102页 易宛噗嗤一笑：「你这是又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有点像拼命想介入年轻人生活的中年人，但什么也搞不懂。」 钟琼不大乐意，闷声：「我认真的啊。」 还好没有真拿玫瑰花跟易宛表白，不然估计要被说土…… 「好啦好啦。」易宛轻抚着钟琼的后背，「你这周的周考怎么样，别又去扫街。」 钟琼挺直嵴背，在心爱的人面前难得露出了傲气：「当然不会了。你要担心你自己，别又去麻烦马素欣了。」 易宛微抬头看着钟琼，目光好像化作了实体的箭，「咻」地朝着钟琼扎来。她甩开钟琼的手做了个鬼脸往前跑去，钟琼在后面追着，追到了就挠起了易宛的痒：「我的好姐姐，怎么性子这么容易生气呢。」 易宛咯咯直乐，两个人如此打打闹闹的度过着校园时光，钟琼变得越来越能享受在学校的乐趣了。 虽然她跟易宛打着包票说周考没有任何事，但实际上她的心思从学习上已经有大部分都分走了，全都想着如何巧妙勾勾易宛的手指，又或者是如何靠在香香软软的姐姐身上…… 之前还好，但自从两个人的关系点破之后，易宛很少有能让她如意的时候，总是担心是否有人会发现，易宛面对她更是不冷不热的，让钟琼简直大为苦恼。 想跟女朋友亲近一下竟然还要看别人的脸色，这悲催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看着易宛在她面前佯作一副爱学习的乖乖女模样，钟琼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她都想开口让好姐姐可怜可怜她了。 接下来的课程里，陈敬宣布了一件事——因为期末考试要来临，周考取消，留给更多的时间给学生自由支配，方便查缺补漏。 这次钟琼想去扫街也没机会了，倒也算个美事。 她为了将注意力从易宛身上转移，买了只转笔，想要活动一下手指，结果第一天刚拿出来的时候就被陈敬没收了。 陈敬过来的时候一声不吭，敲了敲她的桌面。 钟琼默默缴械投降。 她觉得要是再按这个势头发展下去，被陈敬约谈是早晚的事了，她需要小心行事低调做人，千万不能再被抓住小尾巴了。 因为买来的笔到手没捂热就被拿走，导致易宛中午去食堂的时候一直在笑钟琼，整个人颤颤巍巍笑出了眼泪，连着走路都踉踉跄跄的，但同样的报应来的也很快，她一个不稳直接踩到了旁边的水坑里，连着鞋湿到了袜子。 易宛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抬了抬脚，非常泄气：「你给我随便买点什么吃，我回去寝室换双鞋。」 钟琼看向易宛，幸灾乐祸：「叫你笑我，报应啊。」 易宛翻了个白眼，钟琼噤声，小跑去买了两份手抓饼带给易宛。 等回到寝室的时候易宛手上拿着生日礼物照镜子，脚正在热水里泡着，她的脚小巧又带着粉色，浅青色的血管在脚背上清晰可见。 之前在易宛的床上是在黑暗里没看清，现在钟琼是怎么看怎么都喜欢，跟个小艺术品一样。 易宛泡完脚趿拉着拖鞋一下子扑到了钟琼的床上：「住宿就是好啊，中午还能歇一歇，让被学校摧残的尸体回回暖。」 钟琼弯腰去捉易宛的脚踝：「你擦得仔细点，还挂水珠呢……」 易宛吐了吐舌头：「一会儿自己就干了。」 她手里举着镜子，做着各种稀奇古怪的鬼脸。 易宛很喜欢古香古色的东西，国风和新中式也感兴趣，热爱汉服文化和旗袍。钟琼更喜欢她穿旗袍的样子，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显身段啊。 钟琼想拉着她回教室，但易宛翻了个身，伸手拍了拍旁边的空位，抬眼懒洋洋地看着她，还朝她勾了勾手指…… 她这番动作让钟琼直接给准备要拉起易宛的手放下了。 妈的……又来了…… 钟琼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但那可是日思夜想的宝贝在朝她招手，钟琼实在是没有不去的理由，躺在易宛身边的时候，心绪也久久没有平静。 她看向易宛，目光灼灼。 易宛：「看什么？」 「看你。」 易宛哼了一声：「笨蛋，我问你看什么的意思是让你别光顾着看啊。」 钟琼人懵了一下，疑惑地嗯了一声，然后立刻反应过来，摸着易宛的脸，再到她的锁骨，最后在她的纹身处拧了一把，就好像是亲吻留下红痕了一样。 易宛吃痛唔了一声，眼尾泛红，好不可怜。 钟琼感觉头脑轰鸣一下，人也变得急哄哄起来，她特别后悔为什么刚才躺下的时候没脱鞋，现在这个鞋怎么干脱就是脱不掉呢。她挣扎着的时候，被易宛捧住脸扭过头，两个人又吻至一处去，水润的声音在空气中传出啧啧的迴响。 「哈……」 钟琼的床帘被易宛抬手放了下来。 钟琼的手顺着易宛的上衣下摆熘了进去，在她的腰上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一丝赘肉也无，简直恰到好处。 易宛看着钟琼迷离的眼，乐不可支，轻轻推了她肩膀一下：「好啦，中午还有小测呢，赶回去答题吧。」 钟琼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像她这样每次知道结果都上套的人怕是不多见，她忍不住捂住头骂了一句：「草啊！」 答题的时候钟琼手下生风，简直是把怨气都发泄到了笔尖上，成为了一个交卷然后趴桌子午休的人。她却心里憋着火，根本睡不着，一直都是易宛逗她，还总是一逗一个准，她什么时候才能翻身农奴把歌唱啊！ 第103页 柯巧看着被交上去的卷子泪眼婆娑：「琼姐……你是不是忘了我还需要你救济了。」 钟琼：「抱歉……忘了……」 柯巧听完又可怜巴巴看向易宛：「呜，能救救我吗。」 「来，看我的。」易宛点头吹了声哨，把卷子递给了柯巧。 柯巧惊唿一声简直像见到恩人一样拜了又拜，十分感恩戴德，又转而看钟琼，忍不住说：「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哼。」 「……」钟琼趴在桌子上，用笔帽怼了柯巧一下：「我之前的好你算是彻底忘了。」 柯巧没有回头：「哪次不是我跟着你屁股后面捡垃圾吃。」她背过手去竖了个中指，「我看你脑子里除了易宛没别人了。」 钟琼听完她的话，把头埋了起来，斜眼看向易宛，也不知道易宛是不是故意的，弯下了身子，钟琼一眼看到了她锁骨处的红痕，刚才她亲手掐出来的…… 「晚上有时间去空教室自习吧。」钟琼对易宛说了这么一句。 空教室没有老师，没有同学，也没有舍友，更没有考试……她倒要看看易宛还会搞出什么样的理由来。 第57章 易宛伸出食指晃了晃：「我昨天有用塔罗牌占卜，今天晚上应该直接回到寝室，不宜去别的地方逗留哦。」 钟琼气笑了：「真想给你的塔罗牌扔了。」 「你扔我就哭。」 「那我更要扔了。」 易宛趴在桌子上，肩膀一动一动地笑着，显然是认为钟琼的话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下午时候，一中期末时段的辩论赛告一段落，虽然钟琼这次没有参加，但一班的同学之前被她点燃了热情，大多数都冲到公告栏去观看结果。 教室里的人变少了些，易宛找准机会对钟琼说：「印安容又参加了，还真是屡战屡败啊。之前你给她虐到了，她都不敢再邀请你了。不过你也不喜欢抛头露面的，去不去也无所谓。」她遗憾嘆气，「就是我之前没看到你的精彩展现，现在特别后悔……」 钟琼看着易宛：「辩论是让人明理的比赛，日常交流中也有类似的思想碰撞啊，你明明每分每秒都在看我的表现啊。」 易宛撇撇嘴，忍不住说：「印安容是完全没有理解到明理的意思，有人看见她输了之后破防，走出会堂的门直接就哭了。」 易宛抿抿唇：「其实……她的假想敌应该是你，因为有人听到她出门的时候念叨你的名字。可她又不敢对上你，真是怪矛盾的一个人。」 钟琼：「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没说清楚之前不要随便揣度。」 易宛抬手打断钟琼的话：「我可不是无端臆测，是合理推断。」 一中辩论赛是老传统了，期中的时候举办一次，学期末也会举办一次，旨在让学生戒骄戒躁，理论中减少戾气，和平沟通。 它也是一中学子格外关注的校赛，有的能言善辩的学生就等着在这次比赛里赢得掌声。 钟琼：「内心充盈的人做事更会平和，也就更讲理……印安容也许是心里有什么烦心事扰乱判断了也说不定。」 易宛却不是很想提印安容了，她身子微微前倾：「那……你跟喜欢的人也会一板一眼讲理吗？」 钟琼无奈：「我要是跟你讲理早就被气死八百回了。」 易宛对钟琼的表现十分满意。 柯巧这个时候回来，急哄哄朝钟琼招手：「琼姐，接你身高一用跟我拍张照，不用你出境，你就用胳膊环住我，我拍张照气气我男朋友。」 钟琼发懵，虽然没明白这是什么气法，但还是点了点头。 易宛在旁边阴阳怪气：「切，拍亲密照哦，咱俩都只有很久之前的一张合照，你甚至都没看镜头。」 柯巧没领会意外的意思，对钟琼：「你的手这样……」 钟琼：「……」 她自然很是在意易宛的感受，甚至已经凌驾到自己的心情之上。易宛赤luoluo的吃醋让她心里微妙的很爽，但同时也矛盾的担心她会不会真的不开心。 钟琼本来很自然被柯巧牵住手，但易宛一说完，她就站得笔直，将手也从柯巧的拉扯中拿走。 柯巧狐疑：「不想和我接触？你难不成有对象了？」 虽然知道柯巧脑子里只装得下这个，肯定没有多想，但钟琼的脑子里的弦还是绷紧了，她想开个玩笑揭过这个话题，但硬是支支吾吾半天，脑子里完全都是易宛的脸。 柯巧笑得贱兮兮：「那你还让我给你介绍对象干什么啊，把你对象带出来给我见见，我要看看你拿下了什么样的人。」 易宛皮笑肉不笑：「对啊，带过来见见。」 钟琼实在是顶不住这俩人的攻击，闷声答应着回到座位上拿出手机，给易宛发消息：我不是每天都在见你吗？每天也都在想你。 钟琼这句话极大地取悦了易宛，本来易宛想在自习课复习的，但看两眼书视线就转移到了手机里，想你这两个字简直怎么看怎么顺眼。 她将此页聊天记录截图，还在相册里翻出两个人之前在动物园里被迫的合照，当时照相的时候两个人都特别抗拒，但现在看来却觉得有趣极了。 易宛握着手机，侧头看向钟琼，又将视线转移，将照片放大：「你说喜欢我的，不许不作数……」 她打算将这些全都印出来，然后用中国邮政发给自己，中国邮政的公章是国家级别的，有着法律效益，里面如果是重要文件在未拆封的时候甚至可以当呈堂证供。易宛想永远保留着这份萌芽的爱意，就仿佛得到了结婚证上的钢戳一样…… 第104页 少女的爱就是如此隐秘又轰轰烈烈，与爱人携手一生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 易宛截图正开心的时候，钟琼凑过来：「做什么呢？」 易宛一个激灵，给手机往书桌里塞了塞：「你属猫的啊，没动静。」 钟琼瞥见她书桌里的一罐啤酒：「说我属猫，你在这偷偷喝猫尿。」 「因为我要练海量。」 钟琼嗤笑：「你终于承认自己是一杯倒了。」她伸手拿过啤酒，「我的了。」 易宛伸手去抓：「还给我。拿你手里都浪费了。」 钟琼观察没有老师后，举高了手：「你真以为我喝不了啊。」 校服袖子随着她的动作自然滑落，手腕上那根筋因为用力被勾勒出清晰的形状。 钟琼本身生得桀骜，只不过内里温柔，使得她的眼角眉梢都挂着温柔，但一旦自上而下看人的时候，独属她的野性眉眼就再也藏不住了。 「小小年纪不学好。」 易宛瞪眼：「倒反天罡，我是你姐姐！」 她说完就伸出手去争抢：「闲得没事干是吧，抢我东西。」 两个人推搡闹着，钟琼踮起脚，易宛站到了凳子上。 笔记本被两人玩闹的时候推落到地上，在夏风里书页翻飞，最终还是钟琼败下阵来，将它重新捡了起来。 易宛将笔记夺过，随意扔到桌面上，正好摊开到最新的书页，她提笔就往上写了某年某月某日，某人争夺她的东西，十分变态可耻，活脱脱就是一只带刺玫瑰。 等到快上课的时候，两个人才分别，酒也成功留在了钟琼的手里。 柯巧是一直看着两个人打打闹闹的，觉得有趣，上课还总回头观察情况，易宛想让柯巧回头，挥手的时候动作太大，手里的笔滑落到了地上。钟琼制止了易宛弯腰的动作，低头帮她捡了起来。 易宛不解，钟琼只好指了指自己锁骨的位置，看起来颇为无奈。 这傢伙怎么弯腰不记得挡一下身前呢，就好像是专程来诱惑她一样。钟琼虽然为人正直又能忍，但不代表对喜欢的人也是这样的。取回来朱爱寄来的京八件糕点的时候，钟琼都没办法从易宛吃东西的小嘴移开眼睛。 易宛这才想起来被钟琼掐出来的红印，顿时脸上绯霞瀰漫。 她都忘了…… 想起来之后脸上烫的要命，这还怎么听课啊？ 好在马上暑假就要到了，留给易宛很多空间去胡思乱想行程安排，除了去钟琼外婆家，她还有别的想法。下课就急不可耐询问着：「要不要去见见我妈，给她扫扫墓。」 钟琼犹豫："我的身份合适吗……" 易宛满不在乎一摆手：「我爸这个老迂腐才可能不同意，但王建国女士才不是那种人。」 钟琼一愣：「你说……你妈叫王建国？」 这个名字很难同女士联想到一起。 尤其是钟琼了解了易宛妈妈的一些事情时候，活在过去的那位女性被蒙上了一层善良又神秘的面纱，钟琼虽然没见过，但也畅想过她一定会是个很美丽的女人，名字也该是听完就让人能想到一副徐徐展开的古画…… 但王建国这个名字，直接击碎了钟琼曾经的幻想，甚至让她嘴角都开始抽搐。 钟琼瞠目结舌：「我一想到你母亲过生日的时候好多人围着拍手叫建国……好炸裂啊。」 真是所有的联想都白费了。 易宛看穿了钟琼的震惊，她挠了挠后脑，吐着舌：「其实……这是有原因的。我外公在没生我妈的时候想要参军，告诉了朋友，但朋友没有保密直接告诉我外公的家长了。参军这件事就被爱子心切的家里人搅黄了……后来我妈出生了……」 「这跟你妈叫王建国有关系吗。」 易宛支吾着：「外公朋友他爷爷就叫建国。」 钟琼感觉喉咙一堵：「呃……那你外公还和他朋友有来往吗？」 易宛耸耸肩：「这我怎么知道，都是老一辈的事情了。」 钟琼这下可算知道易宛有时候莫名其妙的行事风格随谁了，这是从祖辈上就带来的无厘头精神。遗传这种东西不服不行啊。 钟琼感慨：「我以后可千万不能惹你不开心，不然不知道你会想什么匪夷所思的注意治我。」 易宛听到后耳根子红了起来，她耳朵皮肤薄，害羞会红，激动也会红：「你刚才就惹我不开心了。」 两个人因为一直注意着彼此，所以刚才具体指得是那件事钟琼已经分不清了。她本来想问个清楚，但摸到书桌里的啤酒罐时，她忽然就觉得也没必要凡事问个清楚。 一个恶劣又促狭的想法在她的脑中展开。她想要易宛知道，逗人不是她的专属。 「易宛。」 「嗯？」 钟琼朝门口使了个眼色，手里提着刚收缴过来的啤酒：「那我现在让你开心开心？」 易宛不明所以，但好奇精神还是让她跟着钟琼出门了。 两个人一路拐到了b区的后门，钟琼单手打开易拉罐，随着「咔」的一声响起，她急不可耐地闷了一大口，然后捏着易宛的下巴，将这一口渡到了易宛的嘴里。 易宛的眼睛睁大，被迫灌了下去，不受控地咳嗽起来。等气息稍稍稳了之后，还没来得及问出一句话，钟琼的第二口就随之而至。易宛头脑晕乎乎的，脑子还没转明白呢，钟琼直接将罐口对准了她的嘴，然后将剩下的酒液全都餵了进去。 第105页 钟琼刚开始还有些后悔，但事已至此不能回头，她柔声说：「乖啊。」 为了防止易宛吐出来，钟琼直接捂住了她的嘴，然后将她抱在了怀里，下巴在她的头顶摩挲着，笑声随着声带的震动，一声声滑入易宛的耳朵。 钟琼：「喝两口脸就红，这样还逞能呢？」 易宛眼泪鼻涕一齐流，吸了下鼻子：「你有病啊！」 钟琼：「你再买我还这么灌你，还喝吗？」 易宛直接用钟琼的校服擦眼泪鼻涕，抬起脸的时候一副挑衅样：「当然喝。」 钟琼松开对易宛的禁锢，用手纸擦过她的泪：「那我就接着搞哭你。」 易宛微微偏头，然后双手捏起了钟琼的脸颊。 钟琼覆住她的手，又摩挲到了她的两个手腕。 易宛有些怕了，但又抽不回来手，硬撑着：「你又要做什么？」 钟琼：「想给你手脚都绑起来，嘴也堵起来，扔到一个只有咱们两的地方。」 易宛舔了舔嘴唇，说：「为什么？这么恶趣味？」 「因为这样你就不能用语言挑逗我，也不能在捉弄完我之后轻飘飘找个理由就跑。」 钟琼抿了抿唇，挑眉：「你真的很他妈对不起我。」 忽然电话声响起，是朱爱。 「我不。」钟琼接了之后没说几句就挂断了，但刚才积攒起来的怨气却因为这个插曲而莫名散掉了，十分无奈。 已经43岁的朱爱刚刚到家收拾好行礼，黄启还没回来，屋子里空唠唠的觉得无聊，就想着跟女儿说句话。每当一个人安静下来的时候，她就有一种和世间万物都失去联繫的错觉，尤其是与她的女儿，更是渐行渐远。 女儿已经17了，但她还不知道钟琼喜欢吃什么，喝什么……好像钟琼对吃食什么的无所谓。但人活着就会有偏好，怎么可能没有喜欢的食物。 朱爱照镜子的时候发现她眼角的皱纹又多了，但女儿莫名其妙的笑在电话里也多了……应该是看到了什么人或者遇到了什么事，可问起来又不告诉她。朱爱一方面为女儿开心，另一方面又觉得女儿的世界变大了，她融不进去了。 人到了中年，生命燃烧了一半，却陡然生出对一切都没有把控的感觉。就连刚刚邀请钟琼会拉住的电话都被拒绝了。 朱爱记得她小时候上学，巴不得一直都回家，怎么轮到钟琼反而恨不得住在学校呢？ 实际上钟琼不是喜欢住在学校，是喜欢有和易宛独立出家里的感觉，有一种小世界里只有她们两个人的幸福感。 钟琼因为朱爱这个电话，自然是不可能在控诉易宛。 她都要气死了，却只能强忍下来。 人在学校，人来人往的，都是令她烦躁的视线，钟琼微微低头看着她：「你再这么惹火，当心我真的被你搞疯。」 「好。」易宛虽然这么说，但完全没有要改的意思，「我真不敢啦。」 「自己说得话，可要记住了。」 放学的时候，钟琼打定主意一定要给易宛拽走。 放学在教室她准备给隐形眼镜取下来，结果打开美瞳盒，发现今天压根都没带上去。说来也奇怪，当她没意识到没带眼镜的时候是能看清的，但一旦发现没带，看东西又变得模煳了。 人脑的强大脑补能力有时候也令人嘆服。 因为钟琼一直在揉眼睛，易宛忍不住凑过去：「哭了？」 钟琼指着脱掉的校服外套：「没你会哭。」 这时时蕾招唿她们出门，她要准备锁门了，钟琼过去将锁拿来：「你先走吧，我们走的时候会锁门的。」 等拿着锁头回来的时候，易宛跑到讲台边抱住了她：「你今天跟我说的话，不就是怪我不陪你吗，我现在陪你。」 钟琼切了一声，想躲开她：「这也就是教室没人，有人你就滚蛋了。待会儿年级主任巡查教室关灯情况，你肯定躲得比谁都远。」 「我这不是要小心别被其他人发现吗。」 「嗯？」钟琼冷着脸，却推不开她，易宛像八爪鱼粘人，手就像吸盘一样，钟琼一下子就知道她又要闹了……一瞬间气上心头，「哦，叫我小心别给你碍眼。」 易宛抬头亲了亲她的下巴：「你脸上的小绒毛好可爱。」 钟琼抬起下颚：「嫌我脸上长毛。」 易宛噘嘴，把头埋到了钟琼的怀里：「等以后出去吃恋爱两星期蛋糕。」 钟琼：「哦，两星期之后要和我说拜拜。」 易宛：「……你没完了是吧！」她伸出手虚虚掐着钟琼的脖子表达不满。 钟琼不甘示弱，轻轻揽着易宛的腰，轻而易举把她捧到了讲台上，手顺着腰就掀起了上衣，连着内衣的扣子都被解开，直接同衣服被推到了上方。 易宛发懵，张嘴要说话，却直接被钟琼把捲起的衣服塞到了她嘴里。 易宛看着钟琼的眼睛，吐出来衣服之后颤声求饶：「错了错了，我真错了。」 但是钟琼的手已经往下探去，轻轻揉捏着，易宛忍不住夹紧了双腿。钟琼皱着眉将手拿出来，将湿湿嗒嗒的液体在易宛的衣服上擦了擦：「真不愿意假不愿意？」 她说完又朝易宛逼近了些：「我今天就想知道，真不愿意吗？」 「换一天。」 易宛咽了口口水，动也不敢动，钟琼却有些变本加厉，轻轻嗅着她，感受着她的战慄。易宛被她抚弄的一个激灵，带着哭腔：「我想上厕所，让我……」 第106页 钟琼听到现在，当然知道她又要跑掉了：「我就要今天，就现在。」 「呜。」 钟琼听着易宛破碎的声音：「为什么不说话？」 易宛咬着牙，沉默着翻身想逃，却被钟琼直接按住，钟琼轻轻剐蹭着易宛花丛外围，笑得张扬，而后坏心眼的重重一捏：「就在这，我看着你尿。」 「别闹了。」 钟琼挑眉，而后从外围试探变成了里面，流水潺潺惹得易宛控制不住惊唿了一声。 「想被发现就再大点声。」 易宛瞬间捂住了嘴，眼泪汪汪却死咬牙关，明明这个人刚才还问她为什么不说话！ 钟琼细细密密亲吻着她的身体，手下的力道也加大了些，她感受到易宛的大腿在不受控的/痉/挛、抽/搐。 两个人都因为这种隐秘刺激的角落而兴奋。 她看着易宛嘴角留下的口水，笑了。 但此时，她耳朵听到了有走路的声音，两个人都是一惊，易宛被她抱下来藏到了讲台下面，残局还没来得及收拾，年纪主任就已经推开了门：「咦，这么晚还有人，我还以为是忘记关灯锁门了。」 钟琼拿起手纸擦手，淡然自若：「明天班任让我讲题，我想着先给题目抄黑板上节省时间。」 年级主任笑了：「钟琼吧，果然学年前几的孩子不仅不用操心还能帮忙。什么题啊，给我看看，我之前跟小陈一样是教化学的。」主任往前每走一步，易宛心跳就快一分，她在下面拼命拽钟琼的裤脚让她想办法。 「等下老师……」 「怎么？」 钟琼垂下头，一向转得快的脑筋都有些死了，她哪里有什么题，都是乱说的。 「咳咳咳。」她急中生智捂住嘴咳嗽了几声，「老师，真是不好意思，我想着提前来抄题就是我感冒了，怕明天再讲台前面接触人多传染给别人，您还是别过来了。」 钟琼害怕年级主任还不放弃，脑中搜寻着另一种藉口，但好在对方没有坚持。 年级主任点头：「好孩子考虑的就是细緻，那你先忙你的就是了，记得快点走，关灯锁门啊。」 钟琼答应的飞快，目送着老师乐呵呵的离开。 易宛长出了一口气，从讲台底下出来的时候已经整理好了着装仪表。 钟琼：「咱俩这事要被发现了肯定要找家长了，然后被骂到屁滚尿流。」 易宛翻了个白眼：「你真乐观。这可是学校，这可是讲台，被退学都不奇怪，到时候咱俩就火了，等着千夫所指吧。」 「被我妈知道不仅千夫所指，还可能会被逐出家门……我妈很重视书本。」钟琼伸出手指，上面还带着莹莹的水泽，她嘴角露出虎牙，「我妈还很喜欢游泳，从小就学，我虽然没游过泳，但玩起水来还不错吧。」 易宛听了之后一个头两个大，没想到钟琼有时候也挺疯的，早知道平日里就不撩拨她了…… 等两个人往寝室走的时候，易宛总有一种草木皆兵的感觉，好像世界都在对她们感到不齿。月光冷冷清清的，好像在嘲弄，挂起来的月牙也像唾弃的笑意，晚风吹来焦躁，风声嘲哳刺耳，甚至身边路过一个人都能给易宛吓一跳。 如果现在有一班的人路过，看见这样的易宛肯定会错愕，毕竟她在班级一直都是趾高气扬的冰山美人。 但易宛从不是冰山，她表面上和钟琼一样什么都不在乎，实际上并不是真的，她敏感的关注着周围的一切，不像钟琼为了目标可以忽视一切。钟琼是一个纯粹的人，喜欢她就会为了她出头，明明是一个柔和的人，却为了她惹一身腥甚至别人对立都无所谓。 易宛不是这样的，她会想东想西，表面上跟钟琼说不在意别人的眼神，但实际上她根本不是这样。 她是一个努力活得离经叛道的人，但这种活并不是为自己，而是像其他人展示她的个性，仿佛跟别人不一样就会更高人一等。 就像小学假装会魔法，中学犯了中二病，高中在意起了外界的方方面面…… 易宛喜欢钟琼，因为钟琼跟别人不一样，总是能让她放下一些架子，还会包容她的任性，无论她变成什么样，身后都有钟琼呢。 和钟琼做了那种事，她既开心和爱人接触，又惶恐，有一种被所有人看穿，然后唾骂的感觉…… 她抱紧了肩膀，朝钟琼靠了靠，企图得到些力量。 她一直都知道因为母亲的事有心病，在逐渐喜欢上钟琼之后，这个感觉并没有消散……在心慌意乱焦躁的时候，特别想要钟琼的触碰。 所以……她也不是故意撩拨钟琼的啊，只是内心深处总渴望离她近点，再近一点。 第58章 王建国女士曾经跟易宛说过小时候抓螃蟹的事情，在地上铺上网兜，网兜上放上罩子灯引诱喜光的螃蟹，等它们横行过来的时候立刻拉起网兜，一网打尽。 整个过程都要在黑暗中进行，无论周围有何种风吹草动都不要眨眼，屏气凝神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易宛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记得这么清晰，也许妈妈的每句话她都没忘记过。 看着身边的钟琼，易宛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手，她现在就是捕捉螃蟹的人，螃蟹已经到了她的怀里，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全神贯注看着她，不让她从身边熘走。 第107页 易宛心中幸福和担忧互相交错，她只想留住这样的时光更久更久些。 经过这次荒唐之后，两个人的心境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可一回到寝室，到课堂上，两个人又变成了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同学眼中的学霸，就仿佛在那一方讲台上什么都没发生过。 因为临近期末考试，同学们都在争分夺秒的学习，来问钟琼题的人也多了起来，欣赏和嘆服的目光缕缕落在她的身上。 马素欣对此就像是自己一样骄傲：「要是周考不取消就好了，让没扫上除的人见识见识什么叫真神，治一治那帮在我扫除时候看热闹的孙子。」 钟琼笑了笑：「没办法帮你报这个仇，但奖学金我可以争取从别人手上夺走。」 钟琼这句话可不是夸下海口，她本来就是一直蝉联奖学金的人。 倒不是为了奖学金学习，只是学习路上有奖励会让人更加有动力。 易宛说：「钟琼，你好狂啊。」 钟琼撑着头看易宛：「可惜你因为包庇舍友，被取消资格了。」 「包庇到傻逼身上了」提起533易宛就有些不爽。 钟琼的手点着桌子，安抚易宛：「别为不相干的人生气了，我期末之后把得到的奖学金分你一半怎么样？当做补偿。」 「补偿我干什么？」 钟琼坏笑着：「昨天没让你上厕所的补偿。」 马素欣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听了之后也神色如常，但易宛可就是局里人，脸唰一下子就红了，抿唇生闷气不去看钟琼。 可钟琼一叫她，又实在忍不住去看。 昨天钟琼弄她的时候嘴上就是这样邪性的笑，现在也是如此，让易宛不受控咽了咽口水，她的身体好像记住了这种笑带来的感觉，从尾椎骨传来一阵又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 钟琼看着易宛忽然夹紧的腿一愣，然后笑得更猖獗了，她伸出手指在易宛面前晃了晃：「想这个？」易宛是一个身体很敏感的人，就算没有真的触碰到，只是说些什么，足以让易宛联想很多。 易宛眼睛睁大，轻声骂道：「神经病！」 「生什么气？」钟琼摇了摇头：「我分明什么都没说啊。」 「你！」 「嗯？」 钟琼假装不解。 易宛咳了一声，只觉得再说下去也说不清楚：「你不想让别人逗你，但你逗起别人来是一点都不嘴软。双标！」 钟琼抓了抓头髮：「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易宛没有出声，任由钟琼怎么撩拨都不再有反应，钟琼干笑着，不知道怎么哄才好。 夏天燥热，北方的教室可寝室都没有空调，只有风扇呜呜地转着，为了防止越吹越热，钟琼在寝室的风扇前面挂了湿毛巾，这样吹出来的风带着凉气，且被吹干蒸发的水可以为室内降温，不会越吹越烦闷。 易宛来钟琼床铺逗留的时候越来越频繁了，从提心弔胆担忧桑怜会不会出现，到后来两个人都找到了这种犹如地下偷情的乐趣，甚至还感受到了一股别样的刺激。 等桑怜因为快期末要提前避暑回家的时候，两个人还有一种莫名的失落。 但很快易宛意识到了，桑怜走了之后，更刺激的事情也就要来了。 「现在，无论我们做什么，都不用担心别人打扰了。」钟琼笑眯眯的。 过了一段时间没羞没躁的日子后到了期末考试，两个人在上午考完之后中午偷偷点了烤鸭吃，因为是期末，老师们管的松懈，两个人是走在校园里，边走边吃的。 钟琼看着易宛蹭到油的手，警告：「你别再想往我身上抹东西。」 易宛切了一声：「我压根没这么想，是你想抹我身上才会说这种话吧。」 钟琼扭过头不说话了，因为她确实有过这个念头。 老师们在期末的时候尤其在意学生们的考试状态，有时候就算做了什么不允许的时候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批评更是不存在的。柯巧都敢在学校里正大光明给男朋友打电话了，钟琼两人路过的时候正是柯巧聊到激动的部分，看模样像是在吵架。 钟琼疑惑的时候正好对上柯巧的眼睛，柯巧正巧给电话挂掉。 钟琼笑了笑：「发生什么了？」 「给男朋友买了身体链条，想让他带给我看，没想到他竟然不同意！」 「啊？」钟琼瞠目结舌，这跟直接看luo体有什么区别啊……她看了眼易宛，忽然脱口而出，「我对象就会带给我看。」 她这话说的，让易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算是发现了，钟琼现在是越来越不正经了。她之前嫌钟琼太过古板，但时至今日，她内心已经开始怀念了，谁能把之前的钟琼找回来还给她。 易宛揉了揉脖子和屁股，她最近可真是没少遭罪。 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易宛默默走到了树荫处，离钟琼远了些。 柯巧星星眼，将手机踹到兜里：「你对象也太菩萨了吧，我也想找这样的男菩萨，你们怎么认识的？」 钟琼笑了笑：「她你也认识啊。」而且不是男菩萨，是女菩萨。 害怕柯巧继续问，钟琼拉着易宛就跑，易宛还处在五雷轰顶中：「喂喂喂，我可没答应你。」 易宛因为跑得太快了，脸色有些苍白，撑着膝盖缓着气息。 第108页 钟琼卖可怜：「我救苦救难的菩萨姐姐啊，露背毛衣你不喜欢，身体链也不行吗？你哪里我还没碰过……只是挂个链子而已啊。」 易宛咬牙：「不行……除非……回家再说。」 钟琼眼前一亮：「认真的？」 易宛扭过了头，渐渐面颊粉红了起来。 钟琼因为得到了易宛的默认变得神采飞扬，好像加了个强力buff，下午考试的时候如有神助，比平常还提早了十分钟答完卷子。一中的考试不像竞赛可以提前交卷，都是等着铃声统一收卷。 钟琼早有准备拿出了编绳，开始编手绳，她看着易宛做手工也有些时候了，打算将偷师学艺来的本领展示给易宛，顺带将易宛打上她的记号。 易宛太自由了，她怕她捆不住，只是在她身上留下些印记已经觉得不够了。 现在，她更希望易宛能方方面面都染上她的更多痕迹。 「希望你会喜欢……」 她耐心编织着手绳，细线在她的手中好似被富有了生命力，左腾右飞着，逐渐在空中汇成规整的形状。 钟琼穿着夏季校服，胳膊放在桌沿，一板一眼很是真诚。微风吹动细线飞舞，又在她手的安抚下变得乖巧听话。 一中的考试是按名次排的，易宛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结束铃刚响起的时候，钟琼就有了坐不住的感觉，恨不得直接飞到易宛的面前，结果离开座位的时候看到了在门口的马素欣。 马素欣过来问钟琼：「听说你中午吃了烤鸭，竟然不带我一个，太伤心了！只知道给易宛，有了姐姐就忘了亲朋友了是吧！」 马素欣这句话让钟琼有一种有了媳妇忘了娘的感觉，竟然还有些心虚，拿着手绳的手都背到了身后。 但马素欣来的时候就看见了，现在藏来不及了：「这个手绳是给我的补偿吗？」 钟琼讪讪道：「给易宛的。」 马素欣露出了伤心的表情：「你这是要给易宛栓在你身边的意思吗，那你的亲亲朋友我呢？」 「别这样。」钟琼揽过马素欣的肩膀：「等你生日给你个大的。」 马素欣像变脸一样瞬间开心了起来：「拉钩。」 「你竟然不信我？」 「我不管，就得跟我拉钩一百年。」 钟琼无奈伸出小指，满足马素欣这个小小的愿望。 钟琼表面和马素欣目光相接，但心思早就跑到易宛那里了，等送走马素欣才发现易宛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钟琼满头问号，思考着她可能会去哪里，最后在水房找到了易宛，她正在喝水。 水房里静悄悄的，只有她们两个人。 钟琼像报备一样，乖乖跟易宛说着马素欣都说了些什么。 易宛莞尔：「她当时在跟着咱俩啊，完全没发现呢。还好当时看你嘴吃的油腻腻的没下去嘴亲，要不然现在她找你说得就该是没办法解释的事情了。」 钟琼被易宛这么一说，忽然如梦方醒，瞬间涌上一种后怕的感觉，手指都麻了。她不安踱步，想得不单单是中午的事情，还有那天在教室里的事情，当时可没有关灯，要是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但是有人看见的话现在不可能什么水花都没有，而且她一直都很小心注意着外面，绝对不会有人经过却不被发现的。 没有哪个正大光明过来的人会让她注意不到…… 钟琼心里慌，想从爱人那里汲取一点力量，她的手缠上了易宛的发尾，一圈又一圈。 易宛不明所谓只是清凌凌地看着她，但很快易宛垂下了头，声音支吾着：「你不会还没搞够，要在这来吧。」 夏日的风从水房的窗子里吹来，使易宛的髮丝和手绳纠缠起来。 钟琼侧过头，她没忍住噗嗤一下乐了：「本来没想的，但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 易宛垂头：「切，还不是因为你太不正经我才想到的。」 易宛睫毛颤了颤，竟然还闭上了眼睛，钟琼忍俊不禁，拉过她的手给她戴上了手绳，然后捧着她的脸，颇为庄重的在她的额发上亲了一口：「虽然我也很想，但不应该在不安全的地方……我们还会有很多个以后，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你那种模样也只有我能见。我们以后一起考一个大学吧。」 易宛的声音飘悠悠传来：「好。」 钟琼感觉对未来都燃起了希望，眼中只剩下了易宛一个人，恨不得马上到来的考试就是高考的最后一科，她已经迫不及待和易宛一起步入属于她们的新生活了，未来没有担惊受怕，没有惶惑不安，只有两个人的情意相投。 易宛发懵，眼睛眨了眨，还在恍惚刚才在额头上的那个吻，她发现钟琼越来越喜欢这么吻她了，在宿舍的时候也是这样，揉捏着她的身体，在她最迷离的时候还会拍打臀部，她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震颤，钟琼坏心眼的手劲真是让她受不住。 钟琼现在正用灵巧的手指伸进手绳与手腕间的空挡，她轻轻剐蹭着易宛的手腕，眼里柔情快要满溢出来了。 易宛盯着她的眼睛就觉得好像再看平静的湖，上面倒映的全是她的影子。 易宛心里暖洋洋的，都是被钟琼填充的。她扑到了钟琼的怀里，手在腰腹部收紧，深吸了一大口钟琼的气息，只觉得十分满足，这个人满心满眼都是她，这个世上不会有谁比钟琼还爱她。 第109页 耳边的一切都是安静的，世界上恍若就剩下了她们这对痴偶。 钟琼也环住了她，一下下顺着她的头髮，在她耳边喃喃低语：「以后我们一定能光明正大的牵手。」 钟琼手一顿，又抬头向上看去，以后套在手上的一定会是独属两人的对戒。 第59章 考完试之后其他人都急哄哄的回家，只有钟琼两个人还在留恋在学校的时光，趁着学校里其他人都离开的时候，她们抱在一起，拉扯在一起，汗津津的搂在一起。 易宛躺在床上的时候还在眼冒金星，她头晕耳鸣，走在路上的时候有一种踩在棉花的轻飘飘之感，连着唿吸都艰涩。 她本来就不是体力很好的人，哪里禁得起钟琼对她的折腾。 易宛迷迷煳煳的，钟琼伸出手捏了捏她的唇珠：「别睡。」 易宛勉为其难眯起眼睛，伸手拍开她的手，声音都懒洋洋的：「不许搞……我也不想去收拾行李……我就想躺着。」 「没要接着搞。」钟琼又捏了捏易宛的鼻子：「我像那么不是人的东西吗，你听听你的声音都哑成什么样了，起来喝点水。你刚才流那么多水，现在不多喝点虚脱了怎么办？」她将吸管送到了易宛的嘴边，挑眉看着她。 易宛脸上烧得慌，空气里隐隐还荡漾着雌性的气息…… 她窝囊的衔过吸管，吸了两口。 易宛：「不喝了。」说完她红着脸扭头，看向了床板。 闷热的风顺着窗户吹来，捲起一室/淫/靡/的气息. 钟琼侧头看她：「你趴着吧，我收拾行李……我倒是没多少东西，你好像给家都搬来了。」 易宛懒懒抬眼：「那又怎么样？」 钟琼擦着行李箱上的灰，认命说：「不怎么样，我会任劳任怨收拾好的。」 易宛哼了一声，很傲娇。 窗外云捲云舒，易宛安详地躺在床上，脚勾着窗帘，倦怠地打着哈欠，耳边听着的是钟琼收拾行李的声音，格外惬意安详。 忽然，班级群有消息让钟琼和易宛去英语办公室一趟，易宛非常生气卷着被子面对着墙壁：「不去。」 钟琼笑了笑：「行，我去看看，到时候跟老师说你难受。」 易宛支棱着身子，头髮被压得乱糟糟的说：「难受倒是不难受，手软腿酸，不想走路。」说着说着她脸色一变，拿着枕头扔到了钟琼的身上，「都怪你！浑身使不完的牛劲！」 钟琼接过枕头又放了回去，告饶：「对不起，大小姐……你结束之后不是还绷紧脚背伸直腿爽了半天吗……」 「闭嘴！不许说得这么细节！」易宛脸涨红，仗着左右寝室都没人，她大吼了出来，「滚出去！」 钟琼讪讪离开，但一路都步履轻快，直到到了杜漪办公室门口才放缓了步子。自从知道杜漪是她的同类人之后，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单独面对杜漪了，总会从心底生出一种无措的感觉。 她不确定杜漪现在知不知道她和易宛已经在一起了，她之前还信誓旦旦跟杜漪说她跟易宛没其他关系来着…… 钟琼深吸一口气：「老师好，您叫我有什么事啊？」 等鼓足勇气进去的时候，杜漪正笑意盈盈看着她：「恭喜啊，我想着你应该还没走，叫一下你把国家级证书亲手给你。」 她喜滋滋的说着之前英语竞赛的事情，探头又去看钟琼身后，「易宛呢？」 钟琼摸了摸鼻子：「她难受，给我就行。」 「好。」杜漪并没有细想，把两张奖状都交给了钟琼，还拍了拍她的肩膀当做鼓励，只是拍的时候手下忽然一顿，还顺带拽了拽她的领子：「夏天蚊子就是多，看你脖子上这些红点，疼不疼啊？」 钟琼条件反射捂住脖子：「呃……对……」如果易宛知道她被比喻成了蚊子肯定当场气得跳脚，想到此处她眼睛弯弯笑了。 杜漪促狭：「这就是城里人的朋友关系吗，真是火热啊，让我想到了我上学时候的日子。」她掩嘴偷乐，钟琼一下子也知道刚才说蚊子就是故意逗她的，一下子羞涩涌了上来，恨不得脚下踩着风火轮逃走。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毕竟涉及到易宛的事情原本聪明的脑子就转不动了，为了不被杜漪抓住吐槽，简直是飞一样的逃走的。 有老师这么打趣学生的吗！ 杜漪哈哈大笑，并没有阻拦。 钟琼回去的时候并没有跟易宛说这种插曲，只是闷头收拾着行李。易宛因为回家的时候还累着，几乎是整个人挂在钟琼身上走的，钟琼忍不住：「我周围的氧气一共就这么多，你别在我旁边唿哧带喘的，给我留点空气。」 易宛站住脚被她逗笑：「那我更要努力吸气了。」 她笑过之后感觉身体更累了，钟琼感觉身上的压力更大了：「稍微用一用你自己的骨头啊。」 回到家中的时候，家里只有她们两个人，钟琼换上了睡衣就到了易宛的房间，房间还是干净整洁的，看来朱爱一直都有找人来收拾。 钟琼笑眯眯的：「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易宛哼了一声：「你七月份的生日，你都说两遍了……」她眼睛转了转，「你知不知道爸妈什么时候回来？」 钟琼思索之后摇了摇头：「不清楚……虽然有打电话但是一直都没问过。」 第110页 易宛还是推了推她：「你打电话问个清楚。」 「不用吧，上次我妈还说她在北京呢，近期应该回不来。」 易宛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印安容也知道了钟琼和易宛得到了国家奖项的消息，是从同学的消息里知道的，虽然心里有些发酸，但表面上还是淡淡的…… 她的酸针对的不是钟琼，而是更多东西…… 她没有办法对之前看见的事情保持冷静：「为什么……为什么会那样……说不定是假的？」 她说完又意识到，没有人会回答她的疑问。 她在同钟琼较劲，无数次路过433的时候总要想方设法逗留门口片刻，就这样……几乎所有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全都进入到了耳朵里，但因为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她又有些不是很确定……或者说不想确定。 钟琼她们当然不知道印安容的心理活动，在家里恣意着呢 易宛如同蛇一样缠着钟琼，钟琼笑着应对她，只要在没人的地方，易宛还是蛮粘人的，钟琼心里暗爽。 因为发现了易宛这个特性，导致她完全不想看见别人，尤其是寇俊明，还以为自己有机会，差点没给钟琼气个半死。 好在再开学就是高三，不用经常去社团了，钟琼勉强能安下心。 有时候钟琼在想，是不是因为她对易宛太好了，导致对方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可她根本不能对易宛做一个冷酷的人啊，就算冷一点能改变现状她也捨不得。 「真是拿你没办法啊。」钟琼感慨，被易宛一脚踹开。 「自己开心完了，反而说拿我没办法了，又当又立。」 钟琼讪讪闭嘴。 等到晚上的时候，钟琼洗完澡就看见了坐在床边的易宛，因为没戴隐形看不清楚，等走进了才发现，易宛不仅穿着露背毛衣还把身体链也带上了，灯光映在她的后背上，链子闪烁着金属的光泽，摸上去热中遇凉，当真是别开生面的刺激。 钟琼打了个激灵：「你这次不是又跟欧霄视频呢吧？」她左看右看，被易宛直接来了爆栗。 「神经啊！」 钟琼头髮还湿着，胡乱擦了擦就火急火燎抱住了易宛，又亲又啃：「你这样只有我能看。」 易宛轻轻环住她，手在她的发尾接着水珠：「不给你看还能给谁看？」她用带着水珠的手捧起了钟琼的脸，「生日快乐。」 钟琼被她这句话说到失语，笑得格外灿烂。 两个人在一方天地里，像两只自由的鸟，简直为非作歹。 钟琼恨不得给易宛直接捏成水，把她直接含进嘴里，让易宛气息奄奄只能由她渡气才能活着。 「等下。」钟琼将买来饮料一口气喝光，舌头捲起冰块，跪在床前，朝易宛勾了勾手指：「试试吗？」 「……你问我干什么，这怎么回答的出口。」 钟琼：「怕太突然吓到你。」 「切。」 钟琼顿感浑身酥酥麻麻起来，不仅是嘴，手上也不老实起来，不多时易宛就被她在身上折腾出一身薄汗。 现在钟琼已经掌握了技巧，不像最开始有的只是蛮力，她揉捻的力量越来越得当，拽着易宛身上的链子，看着易宛身体舒展开的美妙弧度，身体也越来越柔软。 钟琼感觉身体里噼里啪啦的火烧得很旺，易宛的腰也随之拱了起来，钟琼知道她总是这样，熟练伸出手托起了她的腰，一边也不忘感受着她的温暖和湿润，钟琼的吐息喷洒在她的肚皮上：「喜欢吗？」 忽然她勐然按下了易宛的腰，然后重重一施力，手按在了她的肚皮上：「你能感受到我在这里吗？」 易宛下意识惊唿一声，不安扭动着，钟琼发梢滴落的水珠让她更是坠入了冰火两重天的刺激，易宛身体不受控地发抖着，她抱住了钟琼的头，嘴中带有绝望的呜咽。 「我不行了……」 而此时，两个人都听到了门把手被扭动的声音。 第60章 「咦，是小宛回来了吗……怎么不告诉妈妈一声，而且还把门锁起来了。」门被朱爱敲了敲，「钟琼也在里面吗？」朱爱已经回来有段时间了，每天孩子们的房间通通风，但这一次却没有成功打开门…… 她费解——如果是孩子们回来了为什么不告诉她一声。 而且也没在钟琼的房间看到她，难不成是两个孩子闹掰了其中一个先回来了？ 钟琼还伏在易宛身上，同她耳鬓厮磨，手指摩挲着而后向上顶起，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易宛捂住嘴摇着头，睫毛颤颤巍巍挂着一滴泪，身体在被褥里起起伏伏，最终咬着手指难耐的攀登到了山顶。 钟琼舔过易宛留下的泪，很满足地趴在她的身上唿出了一口气，然后拿着专用湿巾帮易宛稍稍清洁了一下，这才慢悠悠整理着衣服回应着朱爱：「妈，干嘛啊……我和姐姐说话来着，太困了就睡着了，你非要把我们两个吵醒啊。」 钟琼没有急着去开门，而是抱着易宛，在她的肩窝处蹭了又蹭。钟琼揉着易宛的头，玩着她的头髮，钟琼的后背已经湿透了，分不清楚是被头髮打湿还是因为激动造成的，她笑着看着易宛，小声：「抱抱我吧，我喜欢被你抱着头。」 朱爱在门口：「钟琼，别老粘着姐姐，快出来啦。」 钟琼哑着嗓子应了一声，脸上却满是不乐意，易宛是她的姐姐，也是她的爱人，她根本离不开的。 第111页 她非常不爽地撑着手臂从易宛身上离开：「还没到零点，我生日还没到呢。」 易宛听完之后一愣，一拳怼到了钟琼的下巴上然后软绵绵瘫在了床上，很悲愤：「你让不让人休息啊！」 钟琼还要说些什么，但因为朱爱一直在催，她只好先行离开。 她拉开门的时候，气息还在翻腾，脸上阴云密布的，看着就知道心情非常差，反手关上门，将这段见不得光的感情隔绝在了房间。 朱爱不满，又推开了门：「妈妈还没跟小宛打招唿呢，你这孩子……」她还没进去呢，就闻到了空气里弥散着的奇怪味道，她一时间说不清楚是什么，下意识皱了皱眉。 钟琼在旁强硬的非要关上门，以至于朱爱只看到了易宛在床上裹着被子的样子。 钟琼：「她累了，让她休息吧，明天再见也是一样的，假期长着呢。」 朱爱无法反驳，只能依着她了，她去给钟琼削了些水果：「考试怎么样，发挥还可以吧？」 平常不怎么管，往往只有到考试的时候才会突然开心关心，钟琼已经习惯了朱爱这样，她一下子就明白应该是老妈又开始多愁善感了，要开始关心她这个女儿了。 「也就那样，不好不坏。」 「妈妈对你的成绩一直都很又信心的。」 钟琼扯着嘴角笑了笑。 假期生活至此还不算正式开始，还会有一次批完卷子的返校时间，大家去取成绩单和试卷，各科老师会来发寒假作业，有的老师甚至还会扣押下来他们直到给期末卷子讲完。 易宛：「希望老陈这次吐沫星子少飞一点……数学老师也别讲卷子了，期末结束心都飞了，哪有心情听他讲卷子，而且高二到高三的假只有二十天哎！」 钟琼抬起头：「无所谓……我一想到能住校还挺开心的。」 易宛一哽，脸上火烧一样灼热：「到时候就不是只有咱们两个了……」 「总会有就剩咱们两个人的时候吧？」 易宛低着头，不敢看钟琼：「之前以为你古板，现在我觉得是我太古板了。你的胆子已经要突破天际了。我可很害怕被别人发现……」 「你真是让我忍得好苦……」 钟琼委屈巴巴看着她，因为易宛的担心，她们在家中收敛了许多，截至目前为止甚至连手都没牵过，直到返校的那一天才第一次牵起了手，如同每一对女性友人一样，她们亲密也并不引人注目。 返校的时候两个人见到了时蕾，钟琼有点感谢她，如果不是时蕾将锁头留给了她，她和易宛的关系还不能进展的这么快。 虽然时蕾并不知道哪天都发生了什么，很大可能她只是着急回家而已。 陈敬作为班主任，让课代表将卷子发下去，在讲台上面指点江山，考的不好的站起来挨批评，考的好的被夸耀着……已经是一班的老生常谈了。 钟琼的眼里只有那一方小小讲台，这块木头曾经见证过两个人的荒唐。 陈敬：「这里要重点表扬一下咱班钟琼了，总成绩班级第一学年第二，和前一名只差两分——」 陈敬还没说完，马素欣就带头鼓起了掌，掌声从稀稀拉拉变成如有雷动，钟琼默默将试卷抬起挡住了脸。 陈敬笑呵呵的：「钟琼啊，你下学期记得在化学上下下功夫，搞个两分不成问题吧？」 「是。」 钟琼满嘴答应着，但实际上她比起别人的赞扬，更想听见易宛的，侧头过去的时候两个人目光交汇，易宛温柔朝她一笑，简直让钟琼的心都化了。 看着易宛的眼神，钟琼恨不得直接亲过去，她微微张着嘴，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易宛当然了解她，翻了个白眼：「死流氓……」 「爽完说话就是硬气。」 易宛被她气到了，直接扭过了头。 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易宛的转身，钟琼心都要碎了。 她百无聊赖拨弄着卷子，时不时就看易宛一眼，她从来不冷落易宛，但易宛说不开心就可以不开心，她心里苦啊！ 钟琼咂咂嘴，生日过得实在是太快了，她还没品出味道就结束了，如果易宛能再和她过一次就好了。 钟琼后来和易宛提了一次，被毫不留情踹了腿肚子一脚。 钟琼也不恼，在网上搜着好看的烟花，打算去外婆家的时候放。 她含笑看着屏幕， 放烟花总比送玫瑰花要强吧？ 外婆家车程半个小时的地方有一座山，两个人到的第一站就是去体验采蘑菇，刚开始还很有趣，感受着蘑菇被採下来的时候如同踩雪的声音，但时间长了蚊虫聚集的越来越多，易宛的两条腿被叮了好多包，简直要崩溃了。 易宛的耳朵里带着的耳机分给了钟琼一个，耳机里是欧霄发布的新歌，钟琼听到一句歌词的时候脑子冒出了问号。 被倦怠堆砌的一晚，有你才终结了黑暗。 钟琼脑子冒出了问号，她好像在这句话里听到了两个人的名字，不仅是这一句，其他也有暗戳戳的包含…… 她问易宛，却只得到了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 钟琼忽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别告诉她这首歌取材她们两个……岂不是全国人民都在见证她们的爱情？ 她忍不住笑，之前还觉得没有公开差点意思，现在忽然就觉得圆满了。 第112页 钟琼问：「你喜不喜欢听人夸？」 易宛仰起脖子：「夸奖谁不喜欢。」 但易宛知道她说早了，虽然喜欢听夸奖，但面对长辈的就很束手无策，钟琼的外婆夸得她只想逃。 外婆笑眯眯：「这小脸，这身段，这不是刘亦菲吗。」 易宛被这个走在潮流前端的外婆一噎，求助看向钟琼，不料钟琼连连点头：「实话实说。」 「什么呀……」易宛汗颜连连摆手：「没没没。」 外婆上看下看：「真招人喜欢啊。」 钟琼在一旁憋笑，看着易宛实在是应对无法才过去将她解救出来，她准备了烟花，打算跟易宛一起放。 易宛看着钟琼为她忙前忙后，心里甜丝丝的，但这种甜没办法直白的表达出来，只能嘴上叫着妹妹，再去拥抱她，她无法正大光明拥有她，所有的亲密举止都要套在姐妹的关系下。 这样的关系让她不安，也失落…… 但放起烟花的时候，她还是被瑰丽的景色所吸引，所有的不愉快都被抛到了脑后，眼中光芒若流光样交叠辉映，她由衷地笑了出来。 放烟花只有她们两个在外面看，其他人都在屋子里，朱爱正在楼上的窗子观看着烟花，她已经知道钟琼打算给王建国扫墓的事情，嘴上虽然答应了，但心里还是感到别扭。 亲妈还在这呢，着急给别人扫墓做什么…… 她有一种给女儿让出去的感觉，心里反酸水呢。 「一直在帮易宛收拾东西，这孩子……晚饭都没怎么吃。」朱爱嘟囔着，想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企图将不开心压在心里。 「嗯？」朱爱在窗户外张望着，「人呢，刚才还在这的，咋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烟花虽然好看，但也短暂，总有燃烬的时候，放完之后过了好一会儿朱爱都没等到两个人回来，只好披上外衣去寻找。 钟琼和易宛并没有离开，只是躲在了树荫里，两个人相互依偎着，诉说着悄悄话…… 无数心事和无数想法似流水倾泻，说到动情处两个人均是目光粲然，分毫没有注意到朱爱正朝她们走过来。 第61章 两个人本来就只是倚靠在一起而已，朱爱一来更是做贼心虚的直接分开。钟琼看见朱爱脸色不好心里一咯噔，她有一种荒诞的想法，既然早晚有一天会被发现，为什么不由她来捅破这一层窗户纸…… 想到这里她更是深情款款看像易宛。 谁知道易宛甜甜叫了声妈，直接跟着朱爱走了，钟琼看着她，实在是失落。 「等等……」 易宛回头偷偷做了个嘘的手势，让钟琼只好闭上了嘴。 这让她晚上的时候忍不住去质问易宛：「为什么要躲。」她说这话的时候更多是委屈，这样摸不到边际的感情，让她惶恐，只要是想到易宛那一天会离她而去，她的眼眶就忍不住湿润，甚至脸颊也因为激动在发抖。 钟琼的脸色谈不上好，鼻尖抽了抽：「只要跟我妈好好说，她会理解我们的。我不想就这么窝窝囊囊迴避一辈子，就算在别人面前要藏，在家里总不用了吧？」 易宛垂眸：「总要等上大学之后吧。」 钟琼当然知道那个时候海阔凭鱼跃，将在外身命有所不受的，但她害怕万一两个人不在一个学校呢，甚至不在一片地区呢…… 她一想到这样的可能，笑也笑不出来：「上大学之后你会不会说等工作之后呢？」 易宛一噎，摆了摆手：「不……」 钟琼朝她走近了些，月光青幽幽从窗子外洒下，像丝绸。 易宛的这间屋子是小时候钟琼住过的，书架上的书密密层层全都是她的童年时光，易宛趿拉着拖鞋走到床边，将自己裹在了柔软的被褥中，头上的灯光映在她的眼中熠熠生辉。 「可是只要我们心意相通不就足够了吗？」她就这么一眨不眨看着钟琼，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只露出毛茸茸的脑袋。 钟琼蹲在她的眼前，捧着易宛的脸，对方乖巧靠在她的手上。 对这样的易宛，钟琼就算是有千万不开心也消散了。 但假如以后她还像今日这样迴避呢，假如她在外面还认识了其他人呢。 她只是要被易宛搞疯搞怕了。 易宛：「我们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现在是，以后是，永远都是。」 「你的意思是就这么躲一辈子吗？我不明白……就算全世界都反对又怎么样，只要周围的人尊重祝福不就足够了，生活不都是活给自己的吗？」 「为什么要让家里人知道啊，我们藏好不是一样的吗？」 钟琼急了：「因为我一直在想正大光明的时候，而不是以后家里人找各种理由去给你介绍别的男生，你知不知道啊！」她感觉因为激动，浑身的血液都在翻涌逆流，手忍不住在易宛的脸颊打颤，最终她背过手去，掩盖心绪不宁。 她下意识的动作已经暴露了她的在意，但是易宛还是冷静地看着她：「妈不会同意的，谁也不会同意的，捅到别人面前只是白白增加别人的烦恼。」 钟琼扯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两个还是一个户口本，如果在一起了光彩吗？」 钟琼苦笑，她现在算是知道了。 易宛在意别人的想法，这是易宛因此制定给自己的条条框框。 第113页 不会被她说服的。 此时钟琼看着易宛，像被泼了一桶凉水一样冷静了下来，就像看恐怖片的时候，周围越是有人害怕她就会越冷静。她的一颗心渐渐陈敬了下去，看着裹在被子里的易宛，最终还是妥协地笑了笑。 第二天，朱爱催她们做暑假作业，钟琼感到奇怪，因为平常她都是快到上学的时候才紧赶慢赶去写……而且朱爱从来都没有管过她们。 「用你们老师发的电子笔写，有笔记显示。你们班任问我你们写没写作业，看你们的笔迹显示异常。」 钟琼：…… 电子笔是在返校的时候老陈统一发放的，可以记录学生写作业的笔迹情况，杜绝补作业情况发生，所有计算过程和答案过程都会在老师那边得到反馈。 真是该死的科技啊！ 钟琼认命坐到了桌子前，易宛则是唉声嘆气拿起作业本，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因为电子笔握起来并不舒服，尤其是又在心里不爽的情况下，怎么写字怎么别扭。 钟琼发现朱爱在说过这件事之后就没怎么看她们两个了，有一种眼不见为净的感觉，知母莫若女，她一下子就知道朱爱是因为她要去给王建国扫墓而别扭呢。 某位四十余岁的女士嘴上说着不在意，实际上心里偷偷折了个页。 朱爱给两个人两张电影票：「写完作业就出去走走，就算是姐妹也别整天腻歪在屋子里。」 钟琼当时还在奋笔疾书，背对着朱爱点了点头：「ok。」 「还有两个小时开场。」 「嗯。」钟琼汗颜，思考难不成她们真的总在一起吗，她还觉得已经收敛不少了。照着答案对完了题目，简直雷霆之势，手下生风。 易宛在旁边一直看着，她抬手将旁边的窗户关上，风吹得她的肩膀都起了鸡皮疙瘩。 钟琼将暑假作业合起收好，将已经长到肩膀的头髮用一根簪子挽至脑后。 「走吧，别扫朱女士的兴。」 「悬疑的？」 「哈哈哈哈，你怎么脑子里只剩悬疑，爱情的啊。」 易宛一脸不爽：「……」 「你这是什么表情，想到了在讲台的时候吗？」钟琼已经站起了身，在镜子面前打量着髮型，因为有几根头髮没有拢上去，她又拿了根黑色的卡子，把碎发也夹在了头上。 易宛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挡住脸，脸颊微红：「切……我只是想到你之前说要跟我看电影的事。」 钟琼低头理了下衣服，含笑点头。 「走吧。」 电影院昏暗，两个人靠在一起，屏幕上正播放着gg。现在都是在网上看东西了，gg已经好久没见过了。 钟琼看着易宛，小声：「希望上了大学之后，你能让周围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存在。」 她同易宛的手十指紧扣，不能公之于人的痛苦是既定的，改变不了那就好好享受当下吧。 人这一辈子也就几十年，眨眼就过去了……钟琼之所以纠结这个问题，实际上就是不想留下遗憾，尤其是不想留下关于易宛的遗憾。 易宛安静地看着电影，钟琼时不时看着她。 温馨而又安静的气氛。 看电影的时候手机一直在静音，出来时钟琼这才看到马素欣的抱怨，她发了足足有二十多秒的语音：「老陈真能看笔迹，我拿着电子笔画画来着，直接被抓了，他还把笔迹截图发我妈了。人都在假期了还要受科技的磋磨，我真的想给这个破笔顺窗外扔了。」 马素欣不知道吃着什么，说出来的话叫人听不真切，逗的钟琼两人哈哈大笑。 易宛凑过去按了语音键：「你叫我一声好妈妈，我帮你写作业。」 马素欣大声秒回：「好奶奶，帮帮我。」 钟琼忍俊不禁：「超级加辈。」 回家后，钟琼根本没有改掉想和易宛在一起的样子，她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未拆封的小瓶，里面有流动的液体，她轻声安抚着易宛：「放心吧，我妈根本不会来看咱俩的。」 「你确定吗？」 「要不然今天为什么赶咱俩出门？」 易宛无措地看着她，双手捏着衣角，明明也不止一次了，但她还是有些紧张。 「要不然还是算了。」 钟琼不满地捏了捏她的腿：「放松啊，紧张什么？」 易宛坐直：「根本没紧张！」 钟琼笑而不语。 易宛咋舌，这傢伙怎么变得这么熟练了，看着钟琼手上的晶莹，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如有音乐般婉转高亢，忽而大忽而小，时而急时而缓，其中滴滴答答般杂糅着流水之音。 易宛若小猫一样推着搡着 两个人喘息的时候，门也被推开了，朱爱瞳孔晃动，一脸不可置信：「你们……在做什么？」 朱爱目眦欲裂，本来还以为是两个姐妹关系好，所以钟琼才愿意给对方的母亲扫墓，但现在看来，她是给人家当另一个妈了啊。 她竟然教养出了这种女儿…… 「简直败类。」 朱爱没有看向易宛，只是盯着钟琼，钟琼没有张皇无措，有的只是镇定，就像发生无数次的镇定。 这让朱爱更感觉心中翻江倒海，原来她生养的好女儿背地里就是这么跟姐姐苟合的吗？ 钟琼将易宛用被子裹了起来，连脸也盖住，轻声：「别看了，没事的。」 第114页 朱爱却直接三步并两步给被子掀开，对上易宛张皇失措的脸，她怒急攻心扬起了手，重重一巴掌扇了下去。 「啪」得一声，惊心动魄：「你们都干了些什么！」 易宛侧过头去，睫毛颤抖。 那一巴掌打在了钟琼的脸上，直给她扇得后退了好几步，钟琼的脸霎时间鼓起了一个巴掌印，但说话却还是稳的：「妈，正如你所见，我们情投意合……我们……」 「你还要说什么！」又是一巴掌，朱爱胸膛上下起伏，「你还要点脸吗，这是你亲姐姐！」 钟琼被扇了一掌，却站得更稳了，这一掌并没有很大力，却更让人辛酸。她回头看了眼易宛，朝她露了一个安抚性的笑，而后又把她挡在了身后。 「妈……」钟琼看着朱爱，轻飘飘地说：「她算我哪门子的亲姐姐，难不成她是你私生女，跟我一样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 朱爱烦躁的在屋子里反覆踱步，但她没有看易宛，所有的尖刺都竖直了朝钟琼扎了过去：「你今年才十七岁，你懂什么感情，未来日子还长着呢，你长大就不这么想了，懂不懂？」 钟琼蹙眉：「我哪里不懂了，不懂的是你才对吧，你和我爸……」 「闭嘴！」朱爱喊了一声，用手指着钟琼，微微发颤，「长辈的事轮得着你插嘴吗！」 「对，我是不敢插嘴，你再婚也没问过我的感受。」钟琼顶着红肿的一张脸朝前走了几步，言辞激烈，「我早就过了今年的生日了，我十八了，妈。」 朱爱一愣，扶着门框背过身去，弯着腰，人看着像是老了好几岁…… 易宛多次想要插入她们母女的谈话，都是以失败告终，她没办法介入她们母女之中……就算她再叫朱爱妈，朱爱也不是她亲妈，遇到事情的时候，朱爱永远只会替钟琼着急。甚至从来都不问一下她在这个关系里的感受…… 朱爱和钟琼血连着筋，和她终究只是外人，看都不会看上一眼。 易宛在被子里汲取着温度，她缩成了虾米状，手放在膝盖上。 「别和妈犟了。」 「谁是你妈！」朱爱忽然回过身来，「你妈早死了。」 一个人一旦知道对方在意的事情，总是会在情急的情况下说出最伤人心的话。朱爱说完就后悔了，但造成的伤害已经无法避免了。 易宛咬着下唇，转而看向钟琼，钟琼攥着拳，俨然是要过去再跟朱爱理论的架势，易宛伸出手拽住了她，无声说——看到了吗，这就是公开的结果，没有祝福只有厌恶…… 尤其是她们两个做这种事情，野兽一样从彼此的身体里汲取快感，是谁看了都会噁心吧。 她情不自禁落下泪来，眼前的钟琼身影变得模煳。 沉默在空气中发酵，这一刻易宛很难说心情如何，只是特别想让自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钟琼和朱爱是母女，总会用时间淡化隔阂……那她呢，要被厌恶一辈子了吗…… 第62章 钟琼陷入了对未来无法把控的迷茫中……小时候她也有着类似的回忆。 因为贪玩而未能练好字，父亲就将她桌面上的一切东西都扔了出去，笔墨纸砚以及她最喜欢的玩偶，甚至还砸烂了她的手机。 当时的她很弱小，什么都做不到，只能恳求和默默哭泣。好在后来她长大了，当父亲再这么对她的时候，她会表达不满，会反击，她会努力说出自己的看法…… 她以为这就是变强大的证明，产生了以后也能掌握局面的错觉。 但实际上她还是一个很弱小的什么都做不到的人，她还是吃穿用度全都倚靠着家长，还是会被母亲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轻飘飘的被夺走一切。 说到底她今年也才十八岁而已，眼界和见识都很浅薄。 朱爱自从发现了钟琼和易宛的事情之后，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钟琼想和她说话，却只能吃到闭门羹。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她们都没有声张，连着外公外婆也都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 「妈，我想跟你商量一下。」钟琼在门外，却等不来任何回应。 她示意易宛别出声，自己却敲着门，执拗的一遍又一遍。 她思考着她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但两个人情投意合，一个人同另一个人肉与灵的珠联璧合真的是错的吗。对待喜欢的人，她怎么能够无动于衷的相敬如宾呢。 她忍不住朝易宛看去。 她想知道易宛对这件事的看法，却又迟迟问不出口。 易宛怔怔看着钟琼，心里多是苦涩的。 钟琼又曲起手指在门上扣了扣：「妈，你从小就是我最信任的人，我什么事都没想过要瞒着你。你小时候不是说过，无论发生什么都会站在我这边吗？」 一直没有回应的朱爱听到这句话松动了些：「就是因为过分宠着你，我和你爸才分开的。」 钟琼愣了：「不是你一直跟我说他千不好万不好的吗，我只是跟你站在一条战线上而已啊。」 朱爱开门后的表情显得异常歇斯底里：「那都是你的一厢情愿。」 钟琼喉咙发堵，她一直以为母亲和父亲分开是一件开心的事……但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的…… 「妈，你从来都没说过爸一句好话，说得他多么惹人厌，多么十恶不赦……」 第115页 朱爱现在的表现又让钟琼感觉割裂。 朱爱和她认知中的母亲出现了分别。 「妈……」 「别叫我妈。」她将门关上，不让钟琼进来。 小时候的钟琼英语是不好的，父亲逼迫她学习，以至于她看见英语单词只觉得是扭曲的虫子，到了看见就反胃的程度，是朱爱抱着她安慰她，说父亲是不对的…… 每次父亲责骂她的时候，母亲更是言辞激烈，事后还会和她控诉父亲多么多么过分和无礼…… 当时朱爱的眼中的神情分明不是作假，以至于钟琼被影响到不喜欢父亲…… 但朱爱现在的表现分明是心口不一，之前欺骗了她啊。 钟琼感觉胸口一阵钝痛，就是因为年龄所限，想要从父母那里听到一句真话都难如登天，只有敷衍和无视，最终渐行渐远。 有摔东西的声音传来，是朱爱在用物品发泄着不满，那声音让钟琼头皮发麻。 易宛抬起手，制止了钟琼继续敲门，抬起头，直起腰：「我去跟她说说话吧……」 钟琼拉住了她，声音颤抖：「我觉得，无论说什么她现在都不会听了。」 易宛拍了拍她的手：「可这终究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总不好只有你去沟通，而我只能躲在你的身后吧。」 钟琼的心脏勐地一抽：「我说过我会保护你。」 易宛没有出声。 钟琼抱住了她，力气出奇的大，但易宛并没有推开她。 「我会保护你的……」 「可我也想保护你啊。」 「……」 「没事的，有你在我什么也不怕，这已经是保护了。」 钟琼看着易宛，她正温柔笑着，杏眼弯弯，眉目舒展，她温和的模样如同给钟琼吃了颗定心丸。 钟琼喉咙一哽，握紧了手：「好。」 虚掩的房门被打开的更大了些，朱爱看见易宛瞳孔一缩，吼道：「你离我女儿远一点！」她的桌面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摔的了，杯子和钥匙散落一地，碎片铺陈其中，只剩下手机还被抓在手里。 钟琼还是没忍住挡在易宛面前：「你有什么沖我来，我喜欢她——」 朱爱将手里的手机扔了出去，砸到了钟琼的额头上，打断了她还没有说完的话：「你也给我滚。」 痛意袭来，钟琼下意识往头上一摸，红色染到了手中，她双手颤抖，不敢置信朱爱会伤害她，她抬头朝朱爱看去，希望能从母亲的眼中看到懊恼，可只看到朱爱一双几欲喷火的眼睛。 钟琼身子一僵，她恍然惊觉也许她并没有被母亲爱过，朱爱想要的只是一个符合她心里预期的完美小孩，至于那个小孩是不是钟琼是无所谓的。 钟琼失魂落魄，还是易宛将她带走的，易宛给她处理伤口的时候一直咬着唇，最后忍不住落下了两行清泪：「就算不在一起也没关系的。」 钟琼一惊，握住她的手：「不许这么说，我们出去住，我去勤工俭学，我可以朝学校申请补助，我还可以去兼职……会努力学习得奖学金。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易宛嘆了一口气，钟琼说这句话充满了一腔孤勇，却也不切实际，每说一句话气焰就弱上一分。 但她眼神坚定，握着易宛的手也扎实。 易宛看着她的模样，喉咙发紧。她确信如果她现在点头的话，钟琼一定会这么去做。 易宛苦笑，她这才意识到原来在钟琼的心里，她已经重要到了这种地步。 哪怕抛弃现在的一切，推翻如今的生活，钟琼也要和她在一起。 「别傻了。」易宛将手抽出，垂眼说着，「高三很关键的。不要为了眼前而放弃未来的大好时光，现在更重要的是学习，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钟琼听完后大力而又烦躁的抓了抓头髮，抬眼看向易宛的时候眼底是密布的血丝：「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我只是想让你像我爱你一样的爱我。」她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可触及到易宛伤心的眼神，又什么都说不下去了…… 她不应该怀疑易宛对她的感情，可是嘴中却控制不住的出言不逊，她有什么理由质疑易宛呢，现在的局面不就是她一意孤行带来的吗……如果她像易宛一样小心谨慎现在不就平安无事了吗。 沉默如一阵风，刮遍了每一个角落。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从外婆家回到家中的时候，气氛凝滞的仍然在冰点，芳芳喵喵叫着欢迎着两个人，可就算看见小猫也难以让钟琼露出笑容。 芳芳一直被照顾的很好，就算朱爱对猫毛过敏，仍然没有笼养，给了芳芳最大的自由…… 但朱爱对钟琼和易宛可就没什么自由而言了，朱爱禁止钟琼去跟易宛扫墓，冷冷看着她：「你心思不正，对方妈妈知道了，怕是九泉之下无法安宁。没有人想看到自己的孩子走这条路，噁心。」 钟琼再度被刺痛，却放弃了辩驳…… 人活着往往不能怎么开心怎么来，在制度的条条框框里，怎么都是窒息。 钟琼知道说服不了母亲，只求家里能恢復成以前那样就好，可事与愿违，易宛和朱爱的相处变得越来越奇怪。易宛照常仰着笑脸和朱爱说话，但朱爱要不是不理就是直接转身离开，完全拒绝和易宛的任何接触和交流。 第116页 钟琼敏锐感知着已经发烂腐臭的家庭氛围，却又无可奈何。 她只是拼命多看一眼一眼，努力和她多相处一秒：「答应我，别离开我……」 「……」 「拜託。」钟琼抓住易宛的手：「我不想哪一天你突然就消失了。」 她握得紧，易宛怎么都拿不出，只好安静任由她捏着。她将手放到额头上，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贴着。 这个夏天过得仓促，有的树叶已经蜷曲便色，风一刮就是枯萎的沙沙声，带着倦叶滑落。 「我会和你在一起的……」 虽然朱爱没有将发生的事告诉黄启，但战火也不可避免的波及到了他的身上……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已经成为了家常便饭。 钟琼每每听见他们争吵的时候都觉得——这个家就要这么散了。 曾经她多么希望这个重组家庭消失，现在就多么希望能留下。 而造成这个快要分崩离析的结果，正是她的一意孤行。 钟琼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却没想到那么快，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早上，钟琼从早市排队买了想吃的蛋堡，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家中关于易宛的一切已经人去楼空，她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去易宛的房间，原本到处都有的粉色和橙色全都消失，曾经迎风飘然而起的窗帘都拆卸了下来。 钟琼环顾四周—— 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剩下。 钟琼几乎是疯了一样跑离了家里，无论在街上遇到谁都要拽住问一句：「你有没有见过比我稍矮半个头的女生，头髮到腰，圆杏眼，懂不懂就瞪眼瞧人，笑起来很阳光好看……」 她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欲哭无泪和别人沟通，说出来的话颠三倒四驴唇不对马嘴。每当有泪要夺眶而出时，她又会生生忍住，怕下一秒见到易宛的时候模样不好看。 她走着跑着，整个人像是进入了走不到头的牢笼：「易宛。」 「你个骗子……」 黄启带着易宛犹如人间蒸发了一样，钟琼不知道黄启清不清楚两人之间的事，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做了什么约定，消失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家中冷冷清清，钟琼失魂落魄。 当初黄启和易宛搬进来的时候没有通知她，如今走了也一样……没人在意她的感受，甚至连芳芳都被一併带走了。 她们两个一起留下的猫，凭什么说都不说就带走？ 她看见朱爱的时候特别想发疯，但最终咬牙忍了下来：「我去复习高三的内容了，以后没事不要打扰我学习了。」 看着钟琼不哭不闹的模样，朱爱长舒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淡淡的惆怅。 就算发生了任何变故，高三开学也会如期而至，一切都是那么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钟琼本来就是个沉默少言的人，易宛的离开更是让她惜字如金。 她再次坐回了靠窗的位置，曾经她像右边一瞥就能看到易宛的位置。 她以为她能忍受的任何寂寞，可在开学第一节 英语课，她同杜漪一对视，心中的防线就漠然坍塌，曾经拼命忍住的眼泪也控制不住成线的落了下来，她只要看着杜漪一眼就能联想到易宛，这样的情绪让她窒息。 钟琼撑着头，稍稍歪着脖子，看见的却不再是易宛。 重新回到课堂上，繁重的学习内容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新课本在桌子上垒得老高。 可她已经很难打起精神去应对了。 她思绪混沌，几乎从椅子上坐不住。 钟琼：「老师，对不起……我太没用了……」 于是……她拉开了旁边的窗户在同学们惊唿声中跳了下去，甚至窗户都没有拉开，只是开了个小边，她是撞碎了玻璃带着无数或大或小的碎碴落下去的。疼痛席捲而上的时候她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钟琼觉得她实在是太窝囊了，忘不掉易宛也就算了，这一跳还给最喜欢的老师带来了麻烦，还不如死掉一了百了。 可她到底是命大的，再睁眼是在医院的病房里，易宛正焦急地看着她，她勐地坐起来，眼前的易宛又变成了朱爱的模样。她被朱爱按到床上的时候，痛感才龇牙咧嘴的涌上来。 「妈，我没事了。」这是易宛离开之后，她第一次叫朱爱妈，她的声音哑着的，唇齿都干涩。这一跳忽然让她顿悟了生命的可贵，她决定往前看……最起码不能给身边的人惹麻烦了。 马素欣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只发觉钟琼每一天都失魂落魄的：「易宛怎么转学走了？」 钟琼眼皮也没抬：「没什么，她本来就不是这边的人，想回去高考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马素欣点了点头，感觉有哪里不对，但却也抓不住思绪。 正说着，钟琼却起身离开，步履匆匆。 「怎么了。」马素欣下意识抓住她：「干什么去？」 钟琼拉上了外套拉链：「去四班买点东西吃。」 马素欣松开手，笑盈盈：「行啊，我跟你一起去。」 「走吧。」 钟琼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好了许多，走在马素欣的旁边两个人有笑有闹，去宗迎那里拧开一瓶汽水：「你怎么还搞上微信支付了？」 宗迎笑了一声：「与时俱进啊，要不然找零太麻烦了。」 「啊……与时俱进吗……」钟琼反覆回味着这句话，勉强笑了笑，她也应该与时俱进起来，不能再被过去困住了…… 第117页 自那天开始，她也不再迴避易宛的事。时间匆匆流逝，地球也没有爆炸，一切好似都恢復如初，最初的撕心裂肺再回忆好像都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只不过有时候她早上照镜子的时候会恍惚——原来头髮已经长到蝴蝶骨了。 最初她就是因为看见易宛的长髮才想着留头髮。 她笑了一声，默默拿过剪刀，将一头长髮胡乱剪短，然后毫不留情地扔进了垃圾桶。要不是高中生不能染髮，她甚至想直接换个颜色。 她的成绩变得浮浮沉沉，终于到高三下的时候彻底趋于稳定，稳坐了年级第一的宝座，远超第二，成为了老师嘴里的好苗子，同学眼里真正的学霸，也变成了朱爱眼里「完美」的钟琼。 钟琼也觉得现在这样也不错，过去的一切随风而逝。 毕竟是易宛不辞而别啊，对方都没有念想过她，她又何必傻乎乎想着人家呢？ 她也会和同学出去玩，笑着闹着，仿佛易宛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 她不会心急，也不会再莽撞了。 她以为她真的可以彻底忘记易宛…… 直到有一天在街上的大屏上看到了一首歌的mv，起初只是觉得旋律熟悉，忍不住驻足观看，等看到熟悉的歌词时，巨大的悲伤这才逆涌过来，连着五脏六腑都好似移位扭转。 被倦怠堆砌的一晚，有你才终结了黑暗。 易宛…… 钟琼：「易宛……这首歌有你的意思吗？」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眼泪已经流到了嘴里，发咸发苦，让她几欲作呕。她如同那日寻找她一样奔跑着，漫无目的地跑着，跑到双腿酸软，肺部都控制不住发出啰音都没有停下，她的喉咙里好似汇聚了血液，每一次喘息都带着丝丝缕缕的痛意。 好像身体累一点，精神就能轻松一点。 第63章 钟琼在高三的时候因为参加各种竞赛和集训有了保送的资本，但她仍然选择了参加高考。有人说她是自傲，有人说她想证明自己。 实际上她什么都没想，但她懒得解释。 毕业之后大家同老师一起组织了一场饭局，一班二班这两个一直挨在一起的班级，吵吵闹闹中也诞生了友谊，大家都选择了同一个地点。 钟琼过去的时候路上堵车，等她到了的时候已经临近开始了。 陈敬看着她感慨良多，把之前没收的手机还给了她：「表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实际上你可真是没少让老师操心。」话虽如此，但他是笑着说的。 马素欣在旁边起闹：「就她这样的形象，到了大学指不定多招蜂引蝶呢。」说完还朝钟琼挤眉弄眼。 钟琼笑了笑，淡淡嗯了一声，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说想去给家里人打个电话就走了出去。 在透口气的时间，她遇上了印安容。 这家酒店四处灯光都很亮，印安容看见钟琼打了声招唿：「嗨。」 她学了点化妆，眼睛带了美瞳显得分外明亮。 钟琼朝她走近了些：「差点没认出来。」 「是觉得我好看了吗。」印安容看着她，眉眼弯弯像是一汪蓝色的湖：「你从来也没认真看过我啊。」 印安容在易宛离开之后开始奋发图强，钟琼在好几次集训中都遇见了她的身影，但要不是印安容主动来找她说话，她们确实是没什么交集的。 「哈哈哈，我们两个总是能遇见，算不算有缘？」 钟琼点了点头：「也许吧……」 印安容眉毛微微拧起，犹豫到钟琼要转身的时候忽然说：「其实，我知道你和易宛的事情。」 钟琼心跳忽然漏了一拍：「你指什么？一家人吗，好多人都知道了。」 印安容目光坚定：「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记忆被重新勾勒，钟琼感觉心脏被刺痛，她张了张嘴想问是什么时候的知道的，但又觉得没必要。她遽然有一种秘密终于又有人分担了的感觉，肩膀一沉，粲然笑了笑，这个笑容里还有许多的如释重负。 印安容：「我知道我之前做了很多蠢事，但其实……」 钟琼：「可你也没把我和她的事跟任何人说。起码这一次，你让我心里放松了不少。」 印安容一怔，然后明显松了一口气，嘴巴张了张，舌头却在嘴边打了个结，一句话半天没说出来。 她的手在空中比划着名，手上美甲的碎钻闪着光。 钟琼看着她焦急的模样，问着：「怎么了？」 印安容犹豫着：「呃……我想说……呃。其实我早上都没起来，本来以为高三的生物钟能延续很久，但第二天开始我就足足睡到八点，今天更是九点半才起床。」 印安容眼神乱瞟，不和她对视：「你……以后打算去哪里？」 钟琼双手插兜，低着头：「南方吧，跟别人没关系，是我自己的想法，不想总待在一个地方。」 「这样啊……我知道了。」印安容摸了摸脖子，笑了笑，「我家里因为我保送，又养了一只小奶猫，跟依依的花色很像……其实挺不公平的，依依明明因为我的原因死了，我还要假惺惺养个替身，把一个生命留在我那样的家里，你觉得我算不算坏？」 钟琼摇了摇头：「我从来没觉得你怎么样，也没放在心上，以后对小猫好就是了。」她说着又低低笑了起来，如果是易宛那个记仇的傢伙，说不定芝麻大点的事都刻在心里。 第118页 钟琼要走的时候，印安容下意识伸出手拽了她：「能、能拥抱一下吗？」 钟琼不解的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疑问，她这样的要求非常让人摸不到头脑，但考虑到以后也未必能再见面，钟琼还是同意了。 感觉比易宛要高要软，不知道那傢伙现在长没长高，胖了还是瘦了。 虚抱了一下，钟琼就放开了她。 印安容忽然说：「真是做什么都不能让你有波澜。你对别人和自己的事情都这么淡淡的，只有对易宛才有情绪。」她抬头看向钟琼，「你和她谈恋爱的时候一定很热情吧？」 很热情吗？钟琼怔愣，那好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现在的她不是出去当家教赚钱就是窝在床上，被子一卷，一呆就是一下午。 钟琼无意识地长嘆了一口气。 「记不清了……」 「你把她忘了？」 钟琼喃喃自语，声音不大，带着颤：「是……」但实际上她的身心已经因为印安容这些话回味起了曾经触碰易宛的感觉，或是看她红了桃腮，又或是很生气地将她拍开。 明明过了一年多了，却又生动鲜活了起来。 印安容抬起头：「人和猫有什么两样？」 钟琼点了点头：「没什么吧。」易宛确实总如小猫一样，爪子轻轻一挠就让她神思不属好几天。 此时回忆起易宛，已经分不清内心的想法了，刺痛还留在心间，但已经不至于要她发疯了。 印安容：「要不要和我试试？」 「什么？」钟琼以为听错了，一脸费解：「什么意思？」 她懵了，在看见印安容垫脚要亲她的时候，才意识到她说了什么，勐然给她推开。钟琼感觉这个世界太魔幻了，等去卫生间洗了两把冷水脸的时候还处在震惊中。 印安容拿着热水等着她，她摆手没有接过：「谢谢……没有这种想法。」 在印安容失望的眼神中，她快步离开，回去的时候杜漪正和同学们喜洋洋地说这话，看见钟琼大笑着递给她一杯酒：「终于不是高中生了，可以喝了。」 钟琼接过：「我从小喝奶都比别的小孩多，肯定是海量。」 杜漪挑眉：「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钟琼摇头，笑着：「没啊，我就是乱编的，还以为只要言之凿凿你就会相信，毕竟感觉大多数人都这样啊。」 杜漪切了一声：「还敢逗上老师了。」 「真的不敢啊，杜老师。」 钟琼对喝酒并没有什么兴趣，整场下来也没有喝多少，人却像喝多了一样倦怠，郝含蕊来接杜漪回家，但杜漪并不着急走，反而凑过来和钟琼说着悄悄话：「我们之前也散过，但兜兜转转还是在一起了。老师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希望你向前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钟琼诧异，却摇了摇头：「不，我已经放下了。就算再见面也不会有什么波澜的。」 这句话说完，她还在恍惚中，就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是错误，现在终于回归了正轨一样。 钟琼哼着欧霄的歌，最起码现在她已经可以面对这首曲子了。 她的大好年华才刚刚开始，对于不告而别的人，她不想再关注了。 散场之后她立刻去染了一头红髮，如同火焰一样肆意燃烧，不知道这算不算冲动行事。 回家后她开始翻箱倒柜找到高三的所有书本，她打算彻底扔掉这一切，往前看。 在高二的一本练习册里，她抖落了一张信封。这本练习册是不常用的，老师只是划了一部分重点题就被抛弃了，钟琼完全不记得她曾经在里面夹过东西。 邮戳上的日期是去年的六月份，她找来剪刀拆开，最先被拿出来的是一张她和易宛的合照。 这张照片两个人都没有好好照，现在看来却好像包含了千言万语。 毕竟是唯一一张合照。 里面还有一些她们的聊天记录，钟琼看到了她曾经说得话——我不是每天都在见你吗？每天也都在想你。 钟琼咬着唇，低头怔怔看着，泪滴滴落，她用手去抚，力道太大，直接将洇湿的纸戳破了：「原来当时你在做这种事啊……」 她又翻出来许多易宛偷拍她的照片，只有模煳的影子或是看不清的眉眼，一看就是快门按的非常仓促。钟琼笑中带泪，原来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会拍这种照片，原来易宛也是一样的啊。 最后她还发现了她给易宛编的手绳，色泽依旧艷丽，如同易宛一样明媚。她盯着手绳看了片刻，忽然发现这跟她编的有些细微的出入，是易宛单独给她的啊…… 钟琼将手绳在中指上讨来绕去，一会儿笑一会儿流泪，用手背胡乱擦了一下眼睛后她整个人又陷入了安静中。但那安静只持续了几分钟，她将存放了她高中物件的箱子倒出，开始在里面胡乱寻找着两个人曾经在一起过的证明。 整洁的房间被她这么一搞瞬间变得乱糟糟的，可她根本也不在乎，她脑子里的内容比环境要乱的多。当时还以为时间很长，有很多机会可以合照，结果到最后也不过是一张合照，几页聊天记录和一个手绳。 钟琼瘫坐在地上，流着鼻涕和眼泪，她抖着手拿起电话，如同那日找易宛一样播着她的手机号，没人接她又去她的微信说话，可无论发什么留给她的都是红色感嘆号。 第119页 钟琼哭到失声，房间里陷入了一阵又一阵的沉默，像是濒死的鸟最后的哀嚎。 她哭得喘不过气，打开了窗户，迎着风不断咳嗽着：「你怎么……连个联繫方式都不留给我。」 她喊着：「我怎么这么没用……」 「连个像样的回忆都留不住。」 她拧着眉头，眼睛哭到红肿，是马素欣的消息将她从思绪中剥离。 「要不来来一场毕业旅行？」马素欣愉快的语调和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去……」 「别呀。」马素欣不放弃，「什么都不用您老人家操心，只要收拾行李跟我们走就行了。就当散散心了，行不？」 马素欣实在是看不下去钟琼消沉的模样，直接去她家给她拽了起来，这确实是一场说走就走的履行，地点是在地图上随便指的，攻略是一点不做的，完全就是看到哪里走到哪里，饿在哪里吃在哪里。 旅行确实是一种可以让人身心放松的活动…… 但对钟琼来讲，只是一种假象。 一旦结束了旅行回到了家中，她又会被痛苦和疲惫包裹。 朱爱问她：「你想去哪里的大学。」 钟琼一愣，然后扭头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去南方。」 朱爱手里的水杯应声而掉，她被吓了一跳：「不可以！」 「好。」钟琼喉咙一哽，扭过头去的眼里全都是怨，声音也高了些，「那我不去。妈，这样的答案你满意了吗。你还想让我怎么样？你还想听我说些什么？」 「你把帐号密码告诉我，我替你报志愿。」 钟琼咬着牙：「不可能。」 朱爱放缓了语气：「我会请人来帮你报考，绝对不浪费你辛苦考来的每一分，好不好？」 钟琼听完她说得话，感觉嵴背一寒，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声音也冷了下来：「不用，我都答应你不去了，别试探我了。」 朱爱根本从她的这句承诺里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真诚，女儿长大了，越来越不受她的控制了，密码她不知道，就算钟琼填了个遥远的城市，她也没办法阻止。她努力各种旁敲侧击，也尝试了各种密码组合，却还是没有成功登录。 「你你说去南方，但根本不知道应该去哪吧？」朱爱问着。 钟琼勐然回头，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你愿意告诉我吗？」 朱爱自然知道她问的是易宛在哪里，所以她选择了沉默。 钟琼眼底的光一点点暗下去：「我可以自己去找，去想办法。我去所有可能的地方旅游，我在那里生活，我在那里留一辈子。」 朱爱强忍着气闷：「孩子，别离妈妈太远……」 钟琼起身，将房门打开：「没你事了妈，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可……」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她说出来的话很疲惫，却有一种毋庸置疑的态度。 朱爱吼：「你什么时候能听话啊！」 钟琼心里却并没有什么波澜，朱爱伤心却又无可奈何被钟琼推了出去。 忽略掉朱爱敲门的声音，钟琼走过去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看着上方：「现在该怎么办呢，我要如何知道该去哪里找你呢？」 自从旅行归来之后，她都没怎么吃东西，每天几乎都是靠喝水活着，她感觉不到飢饿，也没有进食的欲望。一有空就傻傻翻着和易宛的聊天记录，看着看着就有些泪眼模煳。 她想知道易宛给她留下信封是什么意思？ 是要把所有的回忆都还给她，还是表达她也还爱着，是迫不得已才离开的？ 钟琼做了许多的猜测，但实际上易宛根本没有多想，她只是觉得结婚证什么的，不就是应该一人一份吗。 易宛对着趴在她房门口的小屁孩恶狠狠说：「小兔崽子，别在我面前晃！」 和黄启离开之后，她又有了新的继母，这一次她多了一个弟弟，弟弟和她的年纪差的太多，根本没有任何共同话题，她也根本没有当姐姐的自觉，完全就是自己怎么开心怎么来。 她频繁翻着竞赛名单和得奖情况，企图查找到钟琼的蛛丝马迹。 她一直都很在意钟琼，这是从小就註定的缘分，钟琼是她这辈子都没办法忽视的存在。从她们两个第一次见面开始，易宛就觉得她好像得了一种怪病，只要不触碰到钟琼心里就会很慌…… 被朱爱恳求着从钟琼身边离开的时候，她偷偷拿走了钟琼的一条围巾，如今已经被水洗到褪色，但易宛仍然当宝贝一样常常拿出来看着，亲着，触摸着。 她将围巾放在枕头旁边，就仿佛钟琼就在身边一样。 她在网上还搜了非常多的採访视频，英语考试第一个出考场的钟琼就在其中，她看见封面的人物时就觉得口干舌燥，激动地连续点了两次才进入视频中。 一水的姐姐真好看的弹幕，让她有些微妙的不爽，有种曾经只属于她一个人的钟琼被分享的感觉。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毕竟她那么好。 易宛将弹幕关掉，认真看着视频，画面上的人怎么看都看不够。 採访中记者问钟琼要去哪里，钟琼表达不会留在省内。 这句话让易宛的心里活泛了起来，删掉了志愿网站中所有的北方城市，她心跳得很快……难道钟琼也在想着她，回来找她吗？ 第120页 她这么想是有些自恋的，毕竟凭什么钟琼这么多年还在等她呢…… 最后她还是改了志愿，如果钟琼愿意来找她的话，一定回来这个地方……她们第一次在医院见面的地方，也是埋葬了母亲生命的地方。 钟琼在朱爱的反对声中踏上了旅途，顺着曾经的蛛丝马迹，微妙地探寻到了过去的一角，她的生命竟然是易宛的妈妈给的，多种情绪的杂糅下，让她更想跟易宛见面。 她换了一身崭新的穿搭，新中式的上衣搭配着马面裙，确保能够吸引易宛的视线。在家门口的时候她沉默地站了良久，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谢绝了朱爱的同行，一个人带着一个行李箱走了，路上她一直沉默着，步子迈得急促。被褥已经先一步被邮寄到了学校。 这所陌生的大学是她在这座城市的第一志愿，也是这所城市最好的985，她根本不在乎专业，只在意学校里的硕士点和博士点，如果找不到易宛，她会继续在这里念下去，直到边边角角都被她看过。 「驿站离得宿舍并不近啊。」钟琼嘟囔着。 排队取快递的时候，余光闪过一道熟悉的人影，钟琼愕然，第一反应就是跑过去拍了她的肩膀。 在激动中等来了一张完全陌生的人脸。 「抱歉……认错了。」钟琼讪讪的，充斥着失落，她真的是疯了，竟然看谁都像是她。 忽然背后有笑声传来，清凌凌的直击钟琼的心脏：「钟同学，你是在找我吗？」 第64章 「姐姐……」尽管两个人已经没有这层关系了，钟琼还是脱口而出。 易宛抬头看向她：「又见面了。」 周围人来人往，有学哥学姐上课的身影，也有同届人好奇张望校园的模样。明明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她们，钟琼还是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易宛拉着行李箱走来：「我还没报导，先去登记领寝室钥匙。」 「你是哪个学院的？」 「工程。」 钟琼跟着她：「我跟你一起去。」 没走两步就看见舍友余颖过来，看着两手空空的钟琼一脸疑问：「你不是说取快递了吗？」很快她看见了易宛，「你朋友？」 钟琼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怎么说两个人的关系，转头去徵求易宛的意见。但余颖并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我先去超市买衣挂，待会见。」 钟琼长出了一口气，毕竟要是易宛说是朋友什么的，还挺堵心的。 钟琼：「我其实也是工程学院的，学物理的。」 易宛点着头笑了笑，轻轻拍了拍钟琼马面裙上沾着的柳絮，她眼睛泛亮。 钟琼感受着易宛的动作，一眨不眨看着她：「我想你肯定会选跟物理有关的。」 「万一我不在这里呢？」 「就算你不在这个学校，只要我努力学□□有一天能在同一个领域重逢。」钟琼说得言之凿凿，她的未来永远都有易宛。 易宛捏着拉杆的手攥紧：「你从来都没有想过忘记我吗？」 钟琼摸了摸鼻子：「没有。」有时候善意的谎言只是为了更好的未来…… 两人一起去领了钥匙，好巧不巧的是易宛的寝室就在她的隔壁，钟琼给易宛送进去之后就站在门口，因为隔壁寝室也有人在收拾东西，散乱一地的行李箱让钟琼不太好进去，同时她也不想让易宛离开她的视线。 余颖拿着衣挂回来的时候，看见的正是在当门神的钟琼：「她是你的好朋友吗？你们怎么都不说话，感觉气氛怪怪的。」她灵光一闪，悄声跟钟琼说，「该不会是她拜託你什么事，你想拒绝但是不好意思吧？」 「不是的。」钟琼摇了摇头，但又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来，两个人的关系太复杂了，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什么不是。」余颖见她不说话更是笃定，直接拉住她的胳膊：「该拒绝就要拒绝啊。」 钟琼还是捨不得易宛，朝她看过去，易宛也朝她笑着，杏眼桃腮。易宛化了淡妆比之前更好看了，但钟琼总觉得现在的易宛和记忆里的也没差。 易宛手边的是一块蓝色的手持镜，上面的海水龙纹仍就栩栩如生，可以看出主人的爱护。钟琼心里涌上喜悦，原来易宛一直都带着她送的生日礼物。 曾经易宛把自己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了她，钟琼一想到这，就感觉喉咙一紧，易宛拱起的腰背和滑嫩的肌肤好似已经被碰在手里一样。 现在想这种事很怪，但她控制不住。 钟琼转身跟余颖解释：「其实我们很熟。」 「没事，我不怕得罪人，你实话实说就行，我帮你理论。」 「真没有。」 「嗯？」余颖狐疑地看着钟琼，手上的力度却没有丝毫迟疑，很熟的人见面不应该会有很多话说吗？两个人简直是比谁更安静，「先跟我走。」 「钟琼。」易宛叫了她一声，「要走了吗？」 钟琼耳朵一红：「没有。」 余颖本来已经给钟琼拉走了，但易宛这一句话直接破功，钟琼屁颠屁颠又跑了回去，一点犹豫都没有。 余颖有些好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陆陆续续其他舍友也来了，她被其他舍友吸引了目光，暂且将钟琼的事搁浅了。 钟琼想跟易宛多待一会，又不好意思在人家的地盘久留，去学校附近买了水果捞和奶茶分给大家。 第121页 这么做只是为了方便以后能多来和易宛接触而已。 可到底是别人的寝室，最终还是要离开的，这让取快递迴到寝室的钟琼特别垂头丧气。 「宿舍可以换吗，要跟辅导员打报告吗？」钟琼问舍友，舍友们全都一脑门子问号。 余颖：「你不会想去隔壁吧。」她正在把从家里带的特产分给舍友，随口问了一句。钟琼看着她的动作像是被点醒了一样，也去行李箱里翻找起来，又借着送礼物的名义再次探访了隔壁一次。 余颖：……？ 她抿了抿嘴唇，感觉新舍友的心思好难琢磨。 等钟琼回来的时候，余颖忍不住低声问：「你俩到底啥关系？」 钟琼笑眯眯的：「看过她穿派大星内裤，米老鼠粉袜子的关系。」 余颖：「？说实在的，有点懵。」 「她愿意的话，我以后会跟你细说的。」 她们的故事，钟琼一直都很乐意让很多人知道。 她又翻起了青春疼痛文学，专门看其中的部分学习经验，虽然她心里觉得俩人就没有破。她看到了晚上三点多，第二天看出来个大黑眼圈，她发现了大部分的破镜重圆两个人都经歷了非常多的磋磨，钟琼觉得她的小心脏遭到了非常勐烈的暴击。 早知道她就应该去加入话剧社，好好学习一下表演，练就一副看狗都深情的眼神，让易宛完全没办法抵挡她的魅力。 一般老情人见面都会有干柴加烈火，钟琼心里隐隐还有着期待。但很快她发现易宛并不粘着她了，之前总被易宛逗弄让她很不爽，但现在一旦易宛不逗她了，她更不快活了。 钟琼拿着镜子开始练就眼神戏，希望能一下子攫住易宛的心脏。 易宛不知道她被比作了狗，还盯着和钟琼的聊天界面看着。当时朱爱让她不要再联繫钟琼，说她会害了钟琼，只要她离开，几个月两个人就会互相忘记…… 易宛表示如果到了大学她们还互相喜欢着，她就不会再离开钟琼，那个时候总也不算耽误了吧？ 朱爱并不相信，对此嗤之以鼻。 易宛之前对她们的感情信誓旦旦，但现在有些迷煳了。 「也不给我发消息，也不要我的联繫方式……」 易宛摇着头唉声嘆气，戳着屏幕一下又一下。 她将宿舍的空调打开，缓解着燥热。 给钟琼拉出黑名单之后，两个人一句话还没有说过。 易宛还发了个朋友圈表示她有对象了，也没有收到钟琼的任何消息…… 让她去给钟琼发消息吧，她还有点不好意思…… 看着「嘬嘬亲亲妹妹」的备註，易宛陷入了沉思。 感觉钟琼对她克制又冷淡，总不能是没有之前那么爱了吧？ 听着舍友在手机里宝宝长宝宝短的打电话，易宛心里烦躁的很，忍不住说：「如果跟对象很久没联繫该怎么复合？」 舍友：「你们分开多久。」 「也不算很久，一年多。」 「……」舍友一脸无语，「你恋爱脑啊？一年了都不说话那就是默认分了，你再等下去人家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易宛：…… 她勉强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她们两个的情况不是有点复杂吗！ 易宛在上铺，坐在床边，手撑着床上围栏，两条腿在空中晃来晃去，恶狠狠嘟囔着：「她要是结婚我就告她欺骗感情，我曝光她这个狠心女人。」 舍友应声抬头，不可置信：「哈？女人？」 易宛昂首挺胸。 舍友人都麻了，一双眼睛睁老大：「你对象是女生？」 易宛重重点头，她特别骄傲：「就在隔壁，昨天过来给寝室送东西的。」 舍友挠了挠头，看着易宛的模样，忍不住笑了，挂断了电话着急和易宛八卦。 易宛没想到舍友竟然还是支持她的。 顿时感觉浑身都暖融融的，她们再也不用藏在人群之中了。 易宛将钟琼的围脖拿出，盯着看了半天，打开了短视频软体…… 她总有百八十种办法让钟琼主动来找她，她要像一阵风，狠狠吹进钟琼的心里。 钟琼和余颖正在食堂吃饭呢，刷手机的时候竟然刷到了易宛的视频，钟琼差点没一口饭喷出来。她看着配文——四位数的推荐费，能让我亲亲宝贝刷到吗？ 点赞量已经达到了五十多万。 评论点开全都是：我是你宝宝啊。老婆亲亲。 钟琼直接给一次性筷子掰断了……乱叫什么啊，是你老婆吗你就叫，那分明是我老婆。 余颖看着钟琼一脸怒气的起身：「你干什么去啊？」 钟琼咬牙切齿：「我要去问问这个视频是给谁拍的！」 谈恋爱的人真是疑神疑鬼的，余颖虽然是单身贵族，但瞅钟琼这个样子就是为情所伤：「你要不要带一束花去？」 「花？」钟琼摇了摇头，易宛觉得那都是俗东西。 钟琼：「带点蛋挞吧……」之前她难受的时候易宛就带了这个。 走在回寝室的路上，钟琼气喘吁吁的，马素欣偏巧还来了电话，挂了两次还坚持打，钟琼没办法只好接了起来：「干什么，在忙！」 「你急什么啊，易宛有对象了！」 钟琼一愣：「什么时候的事？」 第122页 「刚刚？」马素欣兴致勃勃，「她的朋友圈突然能看了，刚发没多久，消息还热乎着呢。」 钟琼去看了一眼，果然如此，一瞬间就气笑了：「那真是恭喜她了。」 她忍不住点开易宛的聊天框阴阳怪气：「你跟你对象在一起的时候也像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一样吗？她也那么对你过吗？」 易宛秒回：对啊，一模一样。 「他妈的，谁，大卸八块！」钟琼低头看着手机，咬牙切齿，恨不得空手撕人，却又强行忍了下来。 她越想越委屈，越想越伤心，抬头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她为了易宛守身如玉，易宛转头就不见旧人哭……她的现任知道这里还有个前辈在伤心吗…… 「妈的。」她就知道她只会是易宛生命里的一朵烟花。 钟琼气愤的在路边将买来的蛋挞吃掉，她全都塞到嘴里，噎得说不出话，好半天才咽下去。 可就算她是烟花，她也一定要当易宛生命里最璀璨的那一朵！ 难道她们之前的情意都是假的吗？ 钟琼觉得如果不着易宛问个清楚，简直是死了都不能瞑目的程度。 「你可以不选我，但我想知道是谁赢了我……」 其他舍友都出门，只剩易宛在睡午觉，迷迷煳煳中，她听到了气喘吁吁的声音，把眼罩摘了探头一看，是钟琼。 明明气息很疲惫，可衣服却没有乱一点，一看就是在门口短暂整理过的。 易宛看着她这样，没忍住笑了，笑着笑着眼里还氤氲了雾气：「笨蛋啊……真是笨蛋。」 钟琼听完眼睛睁大：「为什么说我是笨蛋？」 她从床上下来，三步并两步到了钟琼面前：「除了你，谁还会赢？没有人会让我牵肠挂肚。父亲没给我足够的爱，母亲早早撒手人寰，但我一想到未来的人生有你，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可以鼓起勇气去面对。」 钟琼怔怔看着她，这一眼像是要把她描刻进心间：「你的意思是——」 易宛伸出手给她唇边的蛋挞屑抹去：「笨蛋……」 钟琼吸了一下鼻子，被巨大的惊喜砸晕，她直接将易宛扛了起来，在易宛的惊唿声中重重拍了她的屁股一下：「叫你吓我！」 易宛锤着她的后背：「有人来了，快放我下来！」 「我不能见人？」 易宛咬牙切齿：「你还不知道我什么意思啊，天高海阔的，被人发现也无所谓……」 「那你怎么还担心有人在。」 「废话！我是让你别扛着我！」 钟琼将她放下，温柔地拥着她，唇瓣印上她的额头，带着无尽的缠绵。 所有的失意，彷徨，都在这一吻里散去。 钟琼听到了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声音，从此以后，她们将正大光明于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