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回头[快穿]》 第1页 [无cp向] 《浪子回头[]》作者:苏格拉提拉米苏【完结】 文案 张放进入到角色体验游戏中,任务是在每个世界里改变角色人生,闯关成功后将获得丰富能量。 世界一(已完成) 张宰相知命之年才得了个儿子,自然是如宝珍惜。但是这根独苗苗交了一群狐朋狗友,以致于张宰相不停的给这个儿子擦屁股。 独苗苗竟然还闹出人命,面临流放的下场。张宰相陷入了痛苦的抉择中,不知道是该选择暗中帮助齐王谋反救儿子。还是任由儿子遭流放受苦。 张放穿越过来,当即替张宰相做决定:「爹!我去流放!一定会改过自新!」 世界二(已完成) 张老头有四个儿子,最宠的就是小儿子。小儿子打小就聪明,人人都说若是送去读书,将来肯定能考上功名!于是张家砸锅卖铁,将张四郎送去读书。 却不想这张四郎吸着一家人的血,爱慕虚荣在外面装阔。为了一位花魁与人大打出手,面临着巨额赔偿,要不就得坐牢!张老头哪捨得让最疼爱的小儿子坐牢,想要借高利贷把儿子捞出来。 张放穿越后,面色坚定地拒绝张老头:「爹,我就在牢里待着!在这里能安心读书!」 世界三(进行中) 张老爷虽然富甲一方,有五个儿子,但是个个都是混帐!没一个成器!老大是色鬼,天天把钱花在女人身上。老二是赌鬼,每天输钱败家。老三是好吃鬼,到处吃吃吃,啥也不会!老四是个酒鬼,成日大喝大醉,丢人现眼!而老五更混帐!吃喝嫖赌样样俱全! 张放穿越到张老五身上,大声跟张老爷打包票:「爹,我改!一定戒掉那些恶习!而且会拉着哥哥们重新做人!」 关于本文:架空背景~2024年2月23日开从18章开始倒v 内容标籤: 文 快穿科举 主角视角张放配角已完结小说《该传位该哪个儿子》《废太子的失业生活》感兴趣的大佬戳专栏看看叭~已完结小说《该传位该哪个儿子》《废太子的失业生活》感兴趣的大佬戳专栏看看叭~ 一句话简介:浪子回头,改过自新! 立意:即便环境艰险,也要保持善良,勇敢生活 第01章 宰相家的纨绔子 「哎哟!」 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漆黑。张放险些以为自己瞎了。屁股疼得厉害,这痛感实在是过于真实。 就在一秒之前,他刚刚签下合同,只要参与游戏角色体验,完成角色逆袭任务,按照闯关成功比例,就能够获得一定的能量。谁料,刚签完字,人就马上被传送到游戏里。 不对啊!这第一个世界的剧情,他的角色是当朝宰相家的纨绔子,应当是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啊!怎么会是个瞎子呢?屁股还那么疼! 张放不信邪,张嘴喊人:「来人吶!要死人了!」 这声音跟公鸭有得一比,嘶哑又难听,也不知道原本音色如此还是先前喊多了哑成这样。 外面传来脚步声,很快,一道光出现了! 张放松了口气,还好不是瞎子! 刚动了一下身子,屁股的疼痛牵扯着整个身子,这下张放可不敢动了,只能沖那道光的来源说话:「我要死了……」 门外的狱卒面色犹豫,这里边关的人是张家的公子!这位可是张宰相的宝贝! 要说张宰相也是个传奇,寒门出身,入仕之后一路青云直上,好不容易混到文臣之首。哪怕有如此地位,也没有抛弃糟糠之妻,甚至连妾都没有,到五十岁才喜得麟子!奈何这位张公子不争气,天天跟一群狐朋狗友鬼混,成为京城最有名的纨绔公子。 平日里恃强凌弱,烂醉如泥,流连烟花之地也就罢了。可没想到这回竟然闹出了人命!张放打死的可不是寻常人,而是皇后的侄子!哪怕是张宰相也不敢包庇儿子。从出事到现在,张宰相都没有来看过自己的儿子。也没有派人过来打声招唿,让狱里好好照顾张放。 而国舅那边却亲自来了一趟,大理寺扛不住压力,只能对张放动刑了。一个细皮嫩肉的公子哥,乍然挨了三十棍子,人直接晕过去了。大理寺卿怕张放死在牢里,还特地让人在张放晕的时候过来上药。 上头交代过了,得时刻关注牢里的人。尤其是不能让对方死在这里! 所以听到张放声音虚弱的嚷嚷着『要死了』,赵狱卒还是挺害怕的。犹豫了一会儿后,只能打开牢门,先进去看看这位公子哥的情况。万一发热了,他得立马汇报给上司,把大夫请过来救人。 直到这扇门打开,张放才看清楚自己身处于什么样的环境里。 不是吧?他在坐牢? 堂堂宰相家的公子,竟然要坐牢? 张放正在回想合同上写的剧情,眼前忽然冒出了一长段文字,这是该角色的剧情概括。 原来这位纨绔公子闹出了人命,把皇后的侄子害死了,所以被抓到了牢里。而他那位宰相爹到现在都没有露面来看他! 张放很心塞。原以为是过来改掉原角色的恶习,好好读书,就算是改变角色的人生了。没想到这剧情竟然如此复杂!看样子,他那位宰相爹也不知道该怎么救他!所以迟迟没有出手。若是连宰相爹都不能把他捞出去,那么张放面临的下场不是砍头就是流放了! 第2页 「张公子?」赵狱卒发现张放睁大眼珠,呆滞无神,如同死不瞑目的人。被对方这个模样吓到了,咽了咽口水,壮胆往那边靠近。 「我要死了,想在死之前见我爹一面……」在砍头跟流放之间,必然是保住命最重要!趁着还有活路,必须得快点做出选择!张放也不知道宰相爹为何迟迟不做决定。也许是在想别的办法捞他?不管怎么样,他们父子两得见上一面。 赵狱卒僵着脸,安慰道:「张公子,你应该死不了的。毕竟有句话叫祸害遗千年。你至少能活一千年。」 张放表情微顿,斜眼看向这个狱卒,可怜地说道:「谢谢你啊,但是我真的要死了,必须得见我爹一面,要不然我死不瞑目。」 赵狱卒面色为难,只好答应将这件事告诉上司。 见对方要走,还准备把门关上,张放声音沙哑地说:「在我余下不多的生命里,请给我留下一点光。」 赵狱卒眼神复杂地盯着张放的屁股,这伤应该不至于要人命吧?还是说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太脆弱了,一顿打真的能要命? 走出这间牢房后赵狱卒没有把门关上。 张放正在打量这间牢房,说实话还是挺干净的。 片刻后,赵狱卒提着一盏灯笼回来了。把灯笼留在牢房里,无情的将牢门关上。 张放张口,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算了,关门就关门吧!好歹有光了!不至于摸瞎。现在就等着宰相爹来见他了! 张宰相这几天很痛苦,因为自己的宝贝儿子害死了皇后的侄子,现在国舅跟皇后都不肯放过他儿子。而皇帝那边也很为难,看在张宰相忠心耿耿那么多年的份上,对张放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最好的结果是流放。 可流放要受的苦也不少啊!妻子去世后,张宰相的身边就这么一个亲人了。让儿子离开他,流放千里之外受苦,这不是在割张宰相的肉吗! 为这件事,张宰相夜不能寐,食不知味,头疼欲裂,无心做事。 他今天甚至跟皇帝开口,宁可不做宰相,也要求皇帝赦免张放无罪。却被皇帝斥责了一顿。张宰相心灰意冷,一片绝望。 「相爷,有封信出现在门口。」 管事拿着一封信走进书房递给张宰相。 张宰相心不在焉,没有理会。 看到桌上的饭菜都没有动过,甚至连茶水都没有碰一口,管事嘆了口气,担忧地言道:「相爷,多少吃点东西,保重身子!」 张宰相不想听这些话。捂着头,声音低沉地问:「大理寺那边有何消息?」 管事回答道:「并无消息传来。想来公子在里边应该没事。大理寺那边总要给相爷面子,必定不敢动公子。」 张宰相眉头紧锁,满是愁色。这几天一直没有去牢里看儿子,是因为没有法子把儿子捞出来。他害怕去牢里被儿子质问,为何不救他出来。 「国舅那边可有动静?」窦国舅死了一个嫡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张宰相就怕对方会跑到大理寺找麻烦,逼大理寺那边对张放动刑。所以一直派人盯着窦家。 「窦家这几日在办丧事,并未有人去大理寺。」管事将情况认真汇报。 张宰相心里还是不安,忍不住伸手捂着心口。觉得浑身上下像是被人抽走了一半的力气,让他整个人失去了精神,没精打采,满是颓废。 张了张口,张宰相又闭上了嘴巴,对管事挥手。 管事见他如此难受,心情也不好受,只能默默退下。 张宰相很想去看儿子,可又害怕去牢里面对儿子。管事也看出来他的想法,所以不敢多言。 天色暗了,管事再次进入书房点灯的时候。看到那些饭菜还是原样,忍不住嘆气。打算换一些热饭热菜过来,收拾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茶水,弄湿了桌面。 失神的张宰相被这动静拉回神,漠不关心地睨了一眼。 「老奴失手了!也不知道这信里边有没有弄湿……」管事把信封擦干水迹,面色尴尬又忐忑地把信递给张宰相。 张宰相接过来,拿出里边的信纸,不甚在意地扫了一眼内容。这一看,眼神顿时变得深邃又犀利。 原本无精打采的人,瞬间如同被人灌满了精力,整个人充满力量。张宰相勐然起身,或是饿久坐久,骤然起身头晕起来。 「相爷没事吧?」管事担忧地搀扶着他。 张宰相被扶稳后,摇了摇头,眼神一下子有了光彩,像是在黑暗中找到了光的方向。 「你先出去!」 张宰相让管事离开。一个人思量这件事! 这是一首诗,是齐王所作。诗的内容没有问题,但是在这种时候齐王所作的诗给张宰相,耐人寻味啊。 张宰相早就发现齐王是个心机深沉的人,先前就提醒过皇帝要小心齐王。奈何皇帝觉得齐王是个跛子,一直没把对方当回事。 眼下自己的儿子被关在牢里,面临着流放下场。齐王派人送来这封信,这是在暗示张宰相投靠于他!果然,齐王野心不小! 若是张宰相投靠齐王,帮着齐王夺位,齐王定会让他儿子无罪释放!这是救他儿子的一个办法! 可是张宰相不想背叛皇帝!若不是抱上了皇帝这条大腿,张宰相也没有如今的地位。如果他敢投靠齐王,助其谋反,且不说能不能成功,张宰相定会背上骂名!这一世名节全毁了! 第3页 想到儿子还在牢里关着,张宰相又头疼了。如果他不投靠齐王,那儿子就得去流放。 他的放儿从小锦衣玉食,哪里受得了流放的苦!万一在外面生病受伤,挨饿受冻,被人欺负…… 想到儿子流放后可能会经歷这些苦难,张宰相就心如刀绞,连唿吸都觉得很困难。 是忠君,还是该叛主救子,张宰相陷入了痛苦抉择中…… 第02章 宰相家的纨绔子 满怀期待等来的人并不是张宰相,而是一个大夫,张放抓着赵狱卒的手,直接问:「我爹呢?我都要死了,为何他还不来见我?」 按照宰相爹宠儿的程度,如此在意这个儿子,不应该如此冷漠啊!张放怀疑是大理寺没有传消息给张宰相。国舅前脚来施压,逼着大理寺对张放上刑。大理寺不敢让张宰相知道儿子被打了。所以压着消息,没有把张放的意思传给张宰相。 大夫正在认真地给张放检查伤口,赵狱卒帮忙提着灯笼照明,一手被张放抓着压根不好甩开,只能尴尬地回应道:「也许是张相公比较忙,故而没有立马过来看你。」 你看我信吗? 张放面无表情地盯着这个狱卒,人在牢房里不得不忍着,便说道:「我就要死了,想吃府里厨娘做的炸丸子。你能不能让人去府里把炸丸子带来给我吃。」 大夫咳了咳,出声言道:「他死不了,伤口上药之后没有大碍,只要好好养着,不影响筋骨。」 张放倒是想转头看向这个大夫,可是头转不过去,哀嚎悽惨地说道:「你可不知道,我害死了人,怕是要偿命!」 这话让大夫沉默了。 张放继续装可怜,都不用刻意挤出眼泪,这泪水说来就来。哭着说话:「我知自己罪孽深重,时日无多,求二位传给消息回张家,让家里人给我送来最爱吃的炸丸子。如此,我也没有遗憾了。」 大夫这才反应过来,这位少年该不会就是最近的热议人物,张宰相家的纨绔公子? 想起来这位所做的种种恶事,大夫说了句良心话:「的确罪孽深重。」 张放哭声沙哑,就像个孩子,可怜极了。 见状,大夫话锋一转,改口道:「想吃什么就吃吧!」 赵狱卒没吭声,只要张放没有性命之忧,不会死在牢里,他就没责任了。 张放也瞧出了这个狱卒不愿意搭理他。自己身上实在是没什么好东西,进来之后就被扒光了衣服,换上了劳服,连玉佩髮饰这些东西都被收走了。现在只能靠口头上的承诺去诱惑这两人:「只要你们到张家,让厨娘做一份我最喜欢吃的炸丸子。张家必有重谢!」 大夫摇头,他愿意帮人,也不是为了利益,而是因为自己的善意。 赵狱卒表情犹豫,盯着这个大夫,以为对方不会帮张放带消息去张家。送走大夫之后,他打算等明日换了班再去张家要一份炸丸子。 刘大夫从大理寺的牢房里出来后,一路打听,找到宰相府。上前敲门,说明情况。 张家的管事一听张放竟然被打了,脸色顿时大变,赶紧带着刘大夫去见张宰相。 一进入书房,看清楚张宰相的面容气色,刘大夫的职业病上来了,苦口婆心地劝说道:「相爷应当保重身子。若是再如此不爱惜身子,不出三日,便会倒下。」 不管张放这个纨绔公子如何混帐,张宰相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哪怕是个文人,也曾在战前舌战敌军,英雄胆色。每回发生灾情,张宰相都是首当其冲,赈灾抚民。所有曾经受过恩惠的百姓,心中都记着张宰相的好。 张宰相还在纠结要不要投靠齐王,看到管事带着一个大夫出现,还以为是给他问诊,心烦意乱地言道:「老夫没事。辛苦大夫跑这一趟。」 管事赶紧解释道:「相公,公子在牢里被打了!整整三十棍!公子挨打的时候直接晕了过去!大理寺那帮混蛋,竟敢偷偷对公子动刑!还瞒着此事!」 这些年张宰相风里来雨里去,操劳国事,很多时候都没空管张放。张夫人去世之后,都是管事在照顾张放。所以对张放很宠爱,得知张放被打了,管事心中十分气愤,恨不得立马跑去大理寺门口啐骂一顿。 闻言,张宰相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如同暴风雨来临前天色变得阴霾。骤然起身,双手勐地拍着桌子,他没有说话。但是气愤之状,溢于言表。 大理寺卿敢动手打他儿子,肯定是皇后那边或者国舅亲自去施压了! 管事咬牙切齿地言道:「若不是公子聪慧,让大夫来府里要一份炸丸子,我们压根不知此事!」 刘大夫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张放利用了!表情十分复杂,求生欲在告诉他,必须得赶紧离开相府! 于是,刘大夫找了个藉口,神色不自在地言道:「医馆里还有很多患者需要救治,若是相公无吩咐,那……」 张宰相出声打断他的话,眼睛泛红,又带着几分锐利地盯着刘大夫,关切地问:「我儿如今怎样?」 刘大夫赶紧回答道:「好好养着,不会影响筋骨。」 张宰相吐出一口气,把手垂下来,双手攥成拳头,眼神变得如同一头蓄意攻击的饿狼。心中的念头已经倾向于投靠齐王。但是在此之前,他必须得去牢里见儿子一面! 大理寺那群混帐,看他不出面,竟敢偷偷对他儿子动刑! 第4页 让管事拿点诊金送走刘大夫后,张宰相又让厨房准备张放爱吃的菜,带着饭菜乘车前往大理寺。 大理寺卿得知张宰相亲自过来,连忙丢下手头上的一切工作,跑去应对张宰相。 张宰相突然过来,怕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也许已经知道了张放被打三十棍的事情!这件事大理寺可脱不开关系,但是大理寺卿得解释清楚,当时国舅是带着皇后的懿旨来到牢里,要求大理寺严刑逼供张放。在懿旨面前,大理寺的人不敢违抗皇后的命令,只能对张放动刑。 这件事处理起来很复杂。毕竟后宫不得干政,皇后不应该下懿旨干涉这件事,但是死的人是皇后的侄子,皇后以权力施压,也可以理解。 大理寺卿见到张宰相的时候,对方看起来面的憔悴,但是不见怒意。他猜想,或许张宰相还不知道张放被打一事? 「让府里的厨子给犬子做了一些爱吃的菜,带给他尝尝。」张宰相面色不悲不喜,眼神看着很平静。 一时之间,大理寺卿也分辨不出张宰相的想法,只能从容地接过话:「有劳相爷跑这一趟,交给下官,下官亲自送到牢里给长公子品尝。」 张宰相似笑非笑地看着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维持着镇定的神色。 两人暗中交锋,此时无声胜有声,就看谁沉得住气了。 奈何大理寺卿有太多事情要处理了,有好几个人过来找他。大理寺卿的镇定快维持不住了。 张宰相趁机言道:「国事为重,食君之禄,为君解忧。既然这大理寺要处理的事情多,你还是多把心思放在正事上。送饭这种小事,还是让本相来吧。正好几日没见到这孽障了,看看他可有悔改。」 大理寺卿知道自己压不住这件事了,眉头微蹙,只能亲自带张宰相去牢里见张放,路上主动坦白张放被打一事。 从头到尾,张宰相面不改色。显然是早已知道张放挨打的事情!大理寺卿劝说道:「相公,令郎并无大碍,这点伤不影响身子。让国舅出了这口气,或许会放过令郎。」 张宰相的脸色还是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 大理寺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沉默。 快到牢里了,张宰相才出声问大理寺卿:「都调查清楚了?证据确凿?」 到现在张宰相都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杀人。哪怕是醉在头上,他觉得自己的儿子也不会推人下水。 大理寺卿点头,无奈地言道:「这件事最重要的就是人证。当时在场的人都能证明是令郎推窦长康下水。」 「那群人也喝醉了,怎么保证他们当时没有看错人?」不是张宰相多心,而是他儿子前脚犯了人命进牢里,后脚齐王就朝他伸出援手,很难不让张宰相怀疑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齐王刻意算计他。 大理寺卿解释道:「在场所有人,无论有没有饮酒,他们都指证是令郎推窦长康下水。」 除非让这些人改口,否则张放杀害窦长康的罪名根本洗不脱。 张宰相不说话了,继续往牢里走。 走到最尽头的牢房,大理寺卿停下了脚步,让赵狱卒打开牢门,他没有陪着张宰相进去,而是带着狱卒走出去,留给张家父子独处的。 刘大夫给张放换了止疼的药,这药不单镇痛还能安神,所以张放睡着了。牢门被打开的声音,还有走进来的脚步声,都没有让他醒来。 张宰相看到儿子变成这个样子觉得心口被人挖走了一块肉,疼滋滋的。布满血丝的眼睛顿时变得湿润起来。 他伸出手,想摸一摸儿子,可手即将触碰到张放的时候,又停了下来。 张宰相有很多话想跟儿子说,却又不想吵醒他。 愁容满面,低声嘆气,张宰相别开头,抬起手,用衣袖默默地擦眼泪。 烛火摇曳,老人坐姿佝偻。就连举手之间的动作都小心翼翼,唯恐吵醒了熟睡的少年。 第03章 宰相家的纨绔子 或许是太饿了,哪怕在睡梦中张放也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他努力吃着炸丸子,但是无论吃多少个炸丸子,终究是飢肠辘辘,没有饱的感觉。 身子实在是饿得厉害,张放不得不醒来。 这一睁开眼睛,看到眼前摆着许多道菜,张放怔然。这梦还没醒呢? 他想伸出手,却感到了疼痛。好看的脸神色拧成一团,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嘶——」 「放儿,小心点。」 一道沙哑的声音出现在张放身边,然后是一只带着少许皱褶却有力量的手伸到了张放眼前,穿过张放的身下,将他搀扶起来。 「啊!疼!别动我了。」张放现在可坐不起来。整张脸写满了痛苦。 张宰相面色慌乱,连忙将他放下,让张放保持原来的姿势躺好。 「放儿,爹来了,不怕啊!爹会救你出去的!」张宰相的声音听起来很低沉,似乎喉咙里卡着什么东西,感觉有些哽咽。 张放缓过这阵痛感后,慢吞吞地抬头,终于看到了宰相爹。激动地叫道:「爹,我错了!我不该跟沈坤那群人玩!我应该早早听你的话跟他们断绝往来,好好读书学习,将来考个功名,像你一样当个好官。」 原角色真是年少轻狂又混帐,尤其是进入青春期后,这瞧不起那瞧不起,甚至对宰相爹充满怨恨。 第5页 张放的话让张宰相老泪纵横,哭着蹲下来,伸出手,颤抖地抚摸着儿子的脸,哽咽道:「知错了就好。爹相信你是真心悔过,以后会改好的。」 面对这份沉重的父爱,这一瞬间张放生了很多复杂的情绪。哪怕知道这只是游戏体验,这一刻他难以把眼前这一切当做虚拟。 张放伸出手,握住了宰相爹的手,父子两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心也连在了一起。 流下泪水,张放抽咽了好一会儿,才张开口说话:「爹,我不想死。」 听到这个字,张宰相眼神变得幽深,面色肃然又凝重的跟张放承诺:「爹不会让你死的!也不会让你去流放!」 「爹,我去流放!一定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张放深知,能保住命就不错了。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这话让张宰相震惊到了,一时之间都忘了接话。 眼睛直直地盯着儿子,少顷,张宰相才低声说话:「那可是流放!要离开京城,去边塞做苦力。光是这路上的苦你就受不了!」 张放表情格外认真,告诉张宰相:「我知道。这都是我自作自受,罪有应得。我也捨不得离开爹,可是不经歷风雨,不吃苦受罪,我怎能成长懂事,成为顶天立地之人。」 「放儿……」 张宰相张着嘴巴,想劝说儿子,可却说不出劝说的话。因为张放所言都是正理,这也是张宰相一直希望儿子明白的道理。可是孩子是他的心肝啊!心肝要去受苦,身为父母,怎能不难受。 张放一看张宰相的表情就知道对方捨不得让他去流放,他也不想让张宰相为难,承受这些压力,继续言道:「爹,我一定会好好活着,活出个人样。成为你的骄傲!让娘九泉之下也能欣慰!」 张宰相哭得很厉害,把头凑过去,额头抵着张放的额头,父子两抱着头哭泣。 儿子终于懂事了,可是张宰相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心中只有一片痛苦。儿行千里,怎能不忧?更何况是流放,这是要去吃苦! 张放缓和气氛,转移话题说道:「爹,我好饿。」 张宰相连忙放开他,胡乱擦了擦眼泪,拿起碗筷,亲自给儿子夹菜餵他吃东西。 他餵什么,张放就吃什么,吃得一脸幸福,甚至还笑着说:「好吃!但是这些菜却比不上爹给我做的长寿面好吃!爹,我想吃你做的长寿面了。」 自张夫人去世后,原角色的生辰时张宰相都会亲自下厨给他做一碗长寿面吃。有一年江南水灾严重,张宰相在外赈灾赶不回来,没有给原角色做长寿面,原角色心中就对宰相爹产生了怨气,从而故意与宰相爹怄气,忤逆宰相爹,做个纨绔子。哪怕宰相爹往后的生辰给原角色做长寿面,原角色也不肯再吃。 这些记忆,睡觉时出现在张放梦中。这对父子的关系发展成这样,张放作为一个旁观者感到很无奈。 张宰相含泪点头,低声说:「爹回去后就下厨给你做长寿面!」 拿着筷子的手在发抖,张宰相努力控制着,又夹了一颗炸丸子递到张放口中。 张放笑得一脸满足,大口吃着东西,一双好看的眉眼笑弯弯地看着张宰相。 父子两,一个在笑,一个在哭,张宰相心里疼得厉害。 「爹,你也吃。」张放没顾着自己吃,还伸出手把装着炸丸子的菜碟递给张宰相。 张宰相脸上流着泪,挤出笑容,对张放摇头:「你吃,爹不吃。」 说话的时候,他又夹了一颗炸丸子塞到张放口中。 牢房里一片。张宰相一直在给张放餵食,张放被他餵饱之后,喊他停下来。然后从张宰相手中将那双筷子拿过来,夹起一片肉努力地伸到张宰相的口中。 张宰相哭着张口,吃下了这块肉。 忆过往,儿幼时,父子二人便是如此温馨。那时候张宰相的官位还不高,但已经成为潜之时的亲信,那时候他忙着争权夺利,扶当今上位。只有回到家中,与妻儿在一起相处是最放松的。彼时,儿子有什么爱吃的东西,都会餵到他嘴边,让他尝尝。 这份温馨,今日再度重现,张宰相本该欢喜。可过不了多久,儿子就要去流放了,一想到父子相隔千里,儿在外受苦,他心中一片悲痛。 张放笑了笑,继续餵张宰相吃菜。 张宰相默默接受儿子的孝意,眼眸慈爱又悲伤地凝视着他。 哪怕吃撑了,张宰相也没有出声拒绝儿子的餵食。直到这些饭菜都吃完了,张放才放下筷子,握着张宰相的手,轻声说话:「爹,儿子懂事得太晚了。对不起,这几年故意跟你闹别扭。」 原本已经收住的泪水,此刻再次决堤,涌出眼眶。张宰相用力地握着张放的手,摇头说:「一点都不晚,爹知道你本性不坏。你好好改过,爹等着你回来。」 自己的孩子无论在外面变成什么样,在父母心中,永远记得孩子最善良可爱的一面。 哪怕张放一直在外,永远回不了京城,张宰相也打算好了将来致仕后去边塞找儿子。 「好!爹,你等我。我一定会体面风光的回来!成为你的骄傲!我离开京城后,你要保重身子!我也会照顾好自己!」 原本就生得好容貌,褪去了一身戾气之后,张放笑如春光,灿烂而美好。 张宰相垂头啜泣,心中埋怨自己天天忙着朝政,没有留出时间教导关爱儿子。以致于孩子犯下大错,面临着流放的下场,父子分别。 第6页 「爹,我想休息一会儿。」吃饱喝足,血糖上来后,张放的确是困了。 看了眼张放的伤口,张宰相关切地问道:「是不是伤口发疼?」 张放解释:「大理寺安排了一个大夫给我换药,换药后没那么疼了。爹,是不是那个大夫到家里告诉你,你才来看我?」 提起这件事,张宰相的眼神变得有些深沉,但语气很温和地回应儿子:「是。爹没想到他们会对你动刑,是爹的错,如果爹早点来看你……」 说着,张宰相面色愧疚懊悔。 张放出声打断他的话:「爹,现在也不晚。我等着吃你做的长寿面!」 张宰相调整心情,面色认真地答应儿子。 脑子昏沉沉的,张放闭上了眼睛。轻声说:「爹,你等我睡着再走好不好?」 「好!」张宰相眉眼怜爱地注视着儿子。 等张放的唿吸变得沉稳有规律,张宰相也捨不得离开。 直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张宰相将身上的外衫脱下来,盖在张放身上,这才轻手轻脚的后退。转身走出牢房的时候,他脸上的所有情绪全都消失,包括眼神也变得平静如水。 大理寺卿还在外面等着,不是他故意催张宰相,而是这狱卒不懂事,到了换班的时间,赵狱卒非要回去拿走自己的东西! 看到张宰相出来了,大理寺卿上前赔笑。解释道:「下官一直在关注令郎的伤势,一定会照顾好令郎!」 张宰相淡淡地言道:「多谢。」 大理寺卿知道大理寺对张放动刑一事,让张宰相对大理寺不满。但也清楚张宰相的为人,心中有大局,分得清是非,不会斤斤计较。所以并不担心张宰相会记恨此事。 「本相明日面圣,朝堂可不是后宫能伸手的地方。」 张宰相这是在告诉大理寺卿,若是皇后再下懿旨,大理寺可以违抗。 张放醉酒后推窦长康入水,致其身亡。窦皇后与窦国舅心中悲愤,下懿旨对张放动刑,一次可以理解,但是下不为例。 大理寺卿瞭然,立马表态:「下官明白!」 背部挺直地走出大理寺,张宰相泰然的上马车。坐在车内,方才挺得直直的背一下子就塌了,佝偻着身子,双手捂着脸。 第04章 宰相家的纨绔子 张宰相直接拿出了收到的那封信上交到皇帝手中,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对方。 「陛下,犬子虽然顽劣,但是绝对不会伤人性命。老臣怀疑此事是齐王设计,欲要用犬子来逼老臣背叛陛下。」 皇帝一脸深思,过去张宰相就曾言齐王是个不简单的人。但是因为齐王腿脚有问题,皇帝并未把这个弟弟放在眼中。一个跛脚之人,也敢肖想皇位,这不是笑话吗!可没想到齐王当真有这个野心! 「这个老七,朕真是看错他了!」把这张纸捏成团,皇帝面色愠怒。 张宰相面色平静,安静地看着对方。 过了一会儿,皇帝眼神深邃地望着张宰相,起身朝他走去。握住张宰相的手,低声言道:「哪怕此事是齐王所为,但是现在人证确凿。此刻严查那些人,为张放翻供必定会打草惊蛇。」 张宰相自然清楚这个道理,所以并不指望皇帝会立刻严查此事,只要皇帝盯着齐王,暗中调查这件事,终有一日搜集齐王谋逆的罪证后,必定能证明他儿子是遭人陷害算计。那时,他就能把儿子带回京城! 微微弯腰,张宰相表情肃然地言道:「陛下,老臣已经决定,让犬子去流放。多谢陛下开恩!」 皇帝诧异地看着张宰相,这位老手下竟能狠下心,让唯一的孩子去流放。为了安抚张宰相,皇帝说道:「张卿放心,只要收集到齐王谋反的罪证,将齐王一众谋逆党羽都抓获,朕必定为张放洗脱冤屈,接他回京!时间不会太长的!」 「老臣多谢陛下!」张宰相一脸感激。 看到张宰相回来,管事急切地问道:「相爷,公子如何?」 张宰相什么都没说,沉默地走去厨房,让人准备好食材,开始和面。 管事张着嘴巴,想说的话都变成了嘆气声。 几日没有好好休息,张宰相此刻的精神不错。煮好面条后,乘马车前往大理寺。 张放还没消化完上一顿食物,张宰相又带着长寿面来了。 大口吃着长寿面,张放的脸上洋溢着幸福。 「明日爹还给你做长寿面?」看到儿子如此爱吃他做的长寿面,张宰相试探地询问。 为人父母,只要孩子喜欢吃一样菜,就忍不住一直做这道菜,让孩子吃得开心。 张放感受到了浓浓的父爱,没有拒绝,笑着颔首:「好!」 张宰相也露出了笑容,但是眼中总是带着几分隐藏不住的忧愁。 大理寺卿已经收到皇帝的意思,张放将会流放。所以这段时间他必须得让牢房多加照顾这位张家公子。害死了皇后的侄子,还能免除死罪,有此事可见张宰相在皇帝那里面子不小。 这一晚,张宰相认真地吩咐管事,准备好出门在外用到的东西。 得知张放要流放,管事还是有些接受不了。那可是流放啊!流放千里之外做苦力,光是这路程就让人痛不欲生! 「相爷,就没别的法子救公子了吗?」管事眼睛含泪地望着张宰相。 张宰相沉声言道:「这是放儿自己的选择。他懂事了。」 第7页 这份懂事,是付出了人命,父子分别为代价,太沉重!张宰相一直盼着儿子能懂事,可并不是以这样的方式成长懂事。 这话让管事哭得厉害。低头擦了一会儿泪水,再次抬头的时候,他问:「相爷,要不老奴亲自陪公子流放?」 张宰相不是没想过安排人陪伴张放流放,能够随时照顾张放。但若真是如此安排,必定会让齐王认定他心中十分在意这个儿子。也许还会再次利用张放来要挟张宰相。 张宰相得摆出态度,让这些乱臣贼子知道,他是在意儿子,但是与忠君爱国相比,亲人的生死得排在后面。所以,这次不能安排人陪伴张放去流放。 抬起手,摆了摆手,张宰相无声的表态。 管事忍不住说:「那可是流放啊!路远迢迢,一路艰苦!哪怕能活着到边疆,还得做苦力!公子从未受过苦,相爷怎捨得让他去经歷这流放之苦!」 「我何尝不知流放有多苦!我就这唯一的孩子!难道我想让他去流放吗!」张宰相眼睛通红,用力拍案,手收拢成拳头。 看到张宰相神情痛苦,管事僵着脸,改口解释:「老奴失言了。老奴只是不想让公子去流放。哪怕公子去流放,相爷也该安排人陪伴在公子身边照顾,如此公子也能少受一些罪。」 「此事不必再提!准备好行李!罢了,我自己去挑选吧!」张宰相调整情绪,缓缓坐下来。 管事哑然无措,只能转身离开。 这一晚,张宰相睡得很沉。 养足精神后,他恢復正常上班,认真处理好政事。下了班,回府煮面到牢房里送饭陪儿子,然后又亲自去街上买东西。一样东西,货比三家,认真挑选适合出远门携带的行李。 张放罪责与处罚结果公布的那一日,众人议论纷纷。 有人认为皇帝看在张宰相多年为国尽忠尽责的份上,已经对张放开恩,这才能免除死罪,被发配边疆流放。 也有人对此事不满。尤其是窦家人,窦皇后还去找皇帝闹了。但是被皇帝训斥了一顿,利用皇后之权干预刑案。若有下次,必定收回皇后金印。窦皇后只能忍下这口气,不敢再闹。 不管别人如何看待此事,张宰相跟张放父子和和睦睦,珍惜眼下的相处时光。 张放离开京城那一日,张宰相与管事带着东西来到城外送他。 「放儿,爹都为你准备好了。出门在外,你要照顾好自己!有事就给家里写信!」张宰相克制着悲伤的情绪,认真地叮嘱儿子。 管事把行李包袱交给官差检查,官差意思意思的检查了一下,态度十分恭敬客气。哪怕张放是个罪犯,但人家有个宰相爹!只要张宰相没有倒下,就得对这位公子哥客客气气的! 张放手上带着手铐链子,张开手抱住张宰相,低声说:「爹,你要照顾好自己。」 张宰相紧紧抱着儿子,仰头望天,收紧泪水。哽咽地言道:「爹知道。」 儿子遭人陷害,含冤流放,这冤屈还没有洗脱。张宰相深知自己万万不能倒下,他得保重身子,健健康康的。剷除乱贼,让儿子恢復清白,干干净净的回到他的身边! 张放拿出自己无聊时在牢房里用茅草编出来的蚂蚱,递给张宰相:「爹,这是我亲自编的。」 前面一直在极力控制泪水,看到这丑得不成样的蚂蚱,张宰相还是忍不住眼红了。赶紧把东西揣进袖兜里,他放开张放,别开头说道:「早点出发,争取在天黑前找个地方留宿,以免夜宿荒野。」 「嗯。爹,我走了。」张放后退几步,朝张宰相跪下磕头。 「儿子不孝!爹,你等我!我一定风光回京!成为你的骄傲!」 这头磕得晌晌的。张放的声音也很大声。 管事已经哭成了泪人,一直在给自己擦眼泪。 张宰相的泪水终于失去控制,潸然落下。 磕完头后,张放站起来,笑容灿烂的朝张宰相挥手。然后转身离开。 见状,管事张口哭着喊道:「公子!珍重!照顾好自己!」 张宰相想追过去,可是双脚沉重,如同钉在了路面上,就是迈不出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放一步一步,慢慢走远,离开他。 张放没有回头,其实他害怕看到宰相爹依依不捨流泪的模样。这份父爱实在是太沉重了。 官差见多了这种生离死别,也知道这种时候不合适开口说话。所以默默地跟随张放的步伐,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城门那边的人。好奇张宰相会不会捨不得儿子追过来。不过让他们失望了,哪怕是唯一的儿子,纵使捨不得父子分别,张宰相也没有挽留阻拦张放去流放。 倒是张家的管事,哭着朝这边跪下。 张宰相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把手捏得发红。深唿吸,调整情绪,把泪水控制住。然后转身上了马车。 管事还跪在地上哭泣,压根没发现张宰相上车了。 走了好几里地后,官差担心这位公子哥吃不消,关心地问道:「张公子,要不要休息片刻?」 张放摇头,回答道:「我爹说现在赶路,能在天黑前找个地方落脚。」 官差只好不再劝说,看了眼四周往来的行人,低声告诉张放:「京城人多眼杂,等离开这里,我们再帮你把铁链摘下来。如此赶路就轻松多了!」 第8页 「多谢两位差爷的好意,但我现在是个罪犯。罪犯就该有个罪犯的样子。若是被人发现你们私下解开我的手铐,必定会影响到二位差爷的前途。」 张放知道这两位官差善待他都是因为他有个宰相爹。既然决定流放,张放就不能借着张宰相的势让自己过得舒适。他得靠自己的努力,扭转人生。这也是他的游戏任务! 见他不领情,两位官差也不好再劝。还以为这位公子哥是个骄纵张狂的性子,没想到脑子如此清醒。也不知道为何会犯下大错,害死了皇后的侄子。 虽然没有接受这两位官差的以便,但是张放有意好好与他们相处,所以跟他们闲聊起来。询问他们的姓名,了解路程。 第05章 宰相家的纨绔子 负责押送张放的两位官差,一个叫郝壮,一个叫石厚德。他们负责押送张放到边疆。 还有伤在身,哪怕张放硬挺,身子也受不了。嘴里还在跟两位官差聊天,然而整个人一下子往前栽倒,吓到了两位官差。 哪怕张放现在是个犯人,但好歹是张宰相的儿子。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张宰相肯定要发怒! 所以两位官差只能背着张放跑到附近村子安置,幸好村子里有懂点医术的採药人,发现张放是发热了,给张放熬了药。 郝壮跟石厚德一脸发愁。他们知道这次的差事不好办,可没想到这么困难。前脚刚出京城,后脚这位公子哥就晕过去了。至少得等退热才能继续赶路。要是挺不过来,会有性命之忧!两人只能求上天保佑,盼着张放能够赶紧退热,恢復健康。 好在张放第二天就退热了。但郝壮跟石厚德可不敢催着这位脆弱的公子哥赶紧上路。 张放知道耽误时期会影响到这两位官差的前途,对他们说:「我们还是上路吧!」 「张公子,只要在两个月内到达边疆即可。路上耽误几日也没事。」郝壮真怕这位公子哥急着上路身子出了问题。 「不会影响到二位吗?」张放表情关心地询问他们。 郝壮与石厚德同时摇头。反正张放是从京城流放出去的,京城的情况本就复杂。哪怕晚几日也没事。只要他们能够活着把罪犯送到边疆就行! 张放歇息了三日,身子才缓过来。张宰相早就让大夫给张放换了御赐的药膏,这药膏涂抹几日伤口就开始结痂了。 再次启程上路,张放倒是没有那么难受了。趁着休息的时候,张放拿出纸笔墨,给张宰相写了一封信。等到下一个地方,就可以托人把信捎回京城。 徒步赶路七日,行到末州的时候。郝壮跟石厚德将情况告诉张放:「到了前方,会与同一时期被发配边疆流放的罪犯一同上路。到时候人比较多,张公子最好不要跟那群人接触。」 能够发配边疆流放的罪犯,通常没机会翻身了。但是张放跟这些人不同,背后有个宰相爹。只要张宰相不倒下,没准哪天张放就能回京了呢!那群罪犯要是得知张放的身份,肯定会想方设法的接近张放。所以他们得提前给张放提个醒。 「多谢相告!」张放若有所思,流放在外,一切靠自己,他得找些人报团取暖,然后当个小头头,说话有影响力,日后才能在边疆有一番作为。 刚到达末州,张放就收到了张宰相的信。这封信早就送到了末州,只是张放先前在路上休养身子耽搁了好几日,今日行至末州才收到信。 信上字里行间满是张宰相的关怀与叮嘱。张宰相没有告诉张放京中的情况,而是提醒张放要提防那些刻意接近他的人。 除了一封信之外,还有好几份行李是张宰相让人捎来的。行李中有不少糕点吃食,都是原角色爱吃的东西。张放笑着打开一份糕点,拿出一块吃起来。还分了两块糕点给郝壮跟石厚德。 「我这里也有一封信要捎回京城给我爹。报个平安。」张放拿出一封信,托人把信送回京城。 随后,张放与郝壮跟石厚德前往末州的大牢,在这里呆一夜,明日要与末州的流放犯人一起上路。 「这里的环境比较差,委屈张公子了。」末州大牢的狱卒赔笑着带张放进入牢狱中。虽然事先打扫出一间干净的牢房,但里边还是很臭。 张放面色平静地走着,没说什么话,郝壮跟石厚德住在外面,他的行李让他们拿着。进来的时候,张放就带了一些吃的,还有两本书,别的东西都没带。 途经其他牢房,被这群犯人用幽深的眼神盯着,张放维持着镇定,默默加快了脚步。 终于走到专属牢房,狱卒打开房门,请张放进去,忐忑地问道:「不知张公子有什么要求?」 张放觉得这里虽然臭了点,但是比起大理寺的牢房待遇好多了。至少这里有干净尿桶,还有新的被褥,有桌椅,甚至还摆着一盏灯。狱卒正在点亮烛火。 「谢谢。」张放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糕点,分了一份糕点给对方。 狱卒笑容谄媚,连忙道谢:「多谢张公子!有什么事张公子尽管吩咐!只要你不出牢房,小的都能尽量办到!」 「好的。」张放的伤还没有养好,趴在柔软的被褥上开始看书。 狱卒有眼色的将那盏灯拿到床边,方便照亮。 张放已经进入阅读状态,看了两页书后发现这位狱卒还没有离开,转头言道:「有事我会喊你的。」 第9页 「那小的先告退了?」狱卒只好先离开这里。 「朱大强!方才那人是谁?」因贪污被撸下来的前任末州知州林铮叫住这位狱卒。 叫朱大强的狱卒脚步微顿,斜了眼林铮,不屑地说道:「不知道!」 林铮不信,若不是有背景,那少年怎能得到一个狱卒的客气对待?手下的人是什么德行,他十分清楚。哪怕是商贾进了牢房后打点,这些狱卒也不会给好脸色。除非是有权有势,颇有背景的人进来这里后还能出去,才能得到狱卒的客气对待。 「他到底是谁?」林铮没见过张放,心中很好奇他的身份。 「你管他是谁!反正跟你没关系!」朱大强翻了白眼,没再理会这位前任老大,直接离开。 林铮恼怒地骂道:「小人得意!」 朱大强晚些时候又来了一趟,把郝壮他们准备的晚膳送给张放。 虽然离得远,但是林铮看得清楚对方正在吃大鱼大肉!真让牢房里的其他犯人眼馋嫉恨! 在这里的牢房呆了一夜,第二天张放就跟着牢房里的其他犯人一起被押出来。 林铮吃惊,今日被押出来的犯人可都是要发配边疆流放的!这位少年竟然跟他们一起去流放!不对啊!若是有权有势,怎还会被流放?但是这少年若是没有背景,朱大强怎会对他那么客气? 点名的时候,林铮知道了张放的大名。心中认真思索,确定张放肯定不是当地人。对张放的身份更是好奇了。 哪怕此时妻儿都在身边,林铮也无心关注亲人的情况,专注地盯着张放。 点完名,就准备上路了。郝壮跟石厚德跟随在张放左右,不让其他人接近张放。他们已经打听清楚这批流放犯人的身份,将情况告诉张放。 「他叫林铮,是末州的前任知州,因为贪污受贿以及权谋私,欺压百姓被判全家流放。那些流放的罪犯都是林家人。张公子,你可不要搭理他们!」郝壮再三叮嘱张放。那个林铮一直在盯着张放,显然是不怀好意! 张放颔首,早就发现了对方在盯着他,不过却当做没看到。哪怕要报团取暖,张放也得挑选一些可靠能用的人,能够拿捏得住对方。 林铮对张放的身份实在是太好奇!可偏偏寻不到机会接近张放,因为张放身边有两个官差护着。便想着等休息的时候,在寻机会接近对方。他看了眼两个女儿,虽然眼下比不上之前靓丽娇艷。但好在底子不错。心中有了想法,打算让她们去接近张放。流放路上艰苦,最是寂寞,他觉得让女儿去接近张放还是比较容易的! 于是,林铮靠近两个没出嫁的女儿,低声跟她们说话:「看到前面那个少年郎没有?」 林巧巧正在搀扶着她娘,林月容正在拉着弟弟。她们顾着照顾亲人,压根没精力关注其他事情。哪怕亲爹凑过来说话,姐妹俩表情麻木,显然是没有在意他说了什么话。 林铮不悦地瞪了眼两个女儿。 闭着眼睛走路的林夫人,难受地睁开眼睛,看向丈夫,声音沙哑难听地问道:「老爷,怎么了?」 林铮眼神嫌弃厌恶地看着妻子,沖两个女儿小声吩咐:「休息的时候,你们姐妹俩去接近那个少年郎,勾引他!」 这话惊到了林夫人跟两个女儿。她们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林铮。 哪怕林家落得如今下场,可她们过去好歹是正经官夫人跟官家小姐,恪守妇德。现如今丈夫竟然让两个女儿去勾引别人!让她们难以接受。这是把两个女儿当成了什么? 「你们是什么眼神!我不管你们姐妹俩用什么办法,都得拿下那个少年郎!身边的官差对他如此照顾,吃得也好。你们若是能跟了他,我们一家人好歹能混上一口热饭!巧巧,你娘身子不好,难道你不想让她吃点好的?还有月容,你弟弟还在长身子,饭都吃不饱怎么活下去?」林铮压着声音命令两个女儿。 林巧巧是正室所生,最是在意林夫人的身子。林月容跟弟弟都是同母庶出,姐弟两关系很要好。林铮的话的确打动了她们。可心中实在是羞耻,让她们为了一口吃的去勾引别人,这不是脸都要了吗! 第06章 宰相家的纨绔子 途经小河的时候,官差安排在此休息片刻。 郝壮跟石厚德带着张放到水边打水,刻意避开林家那群人。 「张公子,此去下一个城池至少要走四日。这几日我们都在野外,不过沿路会经过一些村庄跟小庙,可以借住留宿。」 「是我们几人去借住,还是所有人一起去藉助?」张放看出来这两个官差不想让他接近其他流放的犯人、 郝壮回答道:「自然是我们三人。其他罪犯都留宿野外。」 张放表情犹豫地言道:「这不太好吧?都是罪犯,只有我受到照顾,万一有人议论此事,会影响到二位差爷的前途。」 其实他也想找机会接近林家人,看看这群人能不能为己所用。但是张放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郝壮跟石厚德觉得张放太过为他们考虑,解释道:「没人会议论的。」 末州负责押送罪犯的官差虽然有四个人,但是他们不会得罪郝壮跟石厚德这样的京城官差。再说了,这四个官差要时刻盯着林家一大家子人,哪有空管张放他们。 三人正聊着,就听到了脚步声。 第10页 林巧巧跟林月容表情僵硬不自然地朝这边走来。 郝壮与石厚德眼神警惕地盯着她们,不友善的出声呵斥道:「要打水去那边!莫要挨着我们!」 姐妹俩本来就脸皮薄,被官差一呵斥,刚鼓起来的勇气瞬间荡然无存,只能狼狈地转身换了个方向,去旁边打水洗脸。 张放还以为林铮会亲自上,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派两个女儿凑过来接近他。这份心思让张放有些瞧不起。虽然对林铮的人品不耻,但只要对方肯服从他,听从命令,张放还是愿意收下这个小弟的。 看到两个女儿回来,林铮急切地问道:「如何?跟他说上话了吗?」 林巧巧与林月容摇头,面色羞耻,一个去照顾林夫人,一个去照顾弟弟。 林铮气得咬牙骂她们:「废物!一点用都没有!夜里一定要找机会接近他!」 少年少女,干柴烈火,夜晚最适合发生激情。 林巧巧咬着嘴唇,让她拉下脸去勾引人,还不如让她去死!为了一口吃食,捨去尊严,让她唾弃自我。 林月容看着弟弟如此憔悴,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眼神变得坚毅。娘临死前握着她的手,让她一定要照顾好弟弟。哪怕现在流放,她也得尽力照顾好弟弟!让弟弟活下去!不就是勾引人吗?都已经是罪犯了,谁还会给他们尊严?留着这份自尊心有何用? 下定决心后,林月容开始琢磨如何接近张放。 夜里,行路到一处破庙。郝壮惊讶地指着前方说道:「上回我押送犯人途经此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短短半载,就变成了这样?」 末州的官差知道情况,回答道:「先前发大水,阉了这里。庙里的主持跑了,没人修建此处就破落了。前两个月途经此地,住在里边的都是一些无家可归的乞儿。现在他们应当还住在里边。」 这庙破落之后,能住的地方不大,那群乞丐肯定要挪窝,他们这一大群人才能住进去。 说话的时候,他们已经穿过倒塌成废墟的寺庙大门,走到了庭中的位置。 庙里的人外面的听到声音,害怕得躲起来。 石厚德吹燃了火摺子走进庙里,看到这庙里虽然破烂,但是显然被收拾过的样子,出声喊道:「出来!」 「再不出来,就不客气了!」郝壮厉声凶喊。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露出了脑袋,慢吞吞地从黑暗中走出来。他缩着身子,眼神胆怯地望着来人,双手紧张不安地抓着一块石头。一副畏惧又防备的模样。 「只有你一个人躲藏在这里?」石厚德面色严肃地询问这少年。 少年僵着脸,声音不自然地喊小伙伴们出来:「别躲了,都出来吧。是官差……」 官差虽然凶了点,但至少不会欺负他们,最多会让他们挪个窝,借宿一夜。 好几个孩子从黑暗中走出来,一张张脏兮兮的脸忐忑不安地望着来人。这些孩子最大的就是那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其他孩子看着就十岁出头,还有小一点的孩子看着才七八岁的样子。 张放默默地打量着他们。一共七个孩子,都是面黄肌瘦缺营养的模样。只有最小的那个孩子眼神中还有些天真,其他孩子的眼睛里满是警惕与防备,看着像野兽。 「今夜我们留宿在这里,你们到外面睡!」末州的官差进来之后,直接把这群孩子赶出去。 少年正打算带着小伙伴们走出去,张放忽然开口言道:「我看挤一挤,都能睡在里边。」 张放发话了,郝壮跟石厚德当然得顺从他,于是出声说:「罢了,让这些乞儿留下吧。」 末州的官差只好把这群乞儿留在这里,将林家人带进庙里。 林家这一大群人进来之后,不大的破庙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 张放凑到那群乞儿身边,那群孩子眼神警惕地盯着他。 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张放从行李里翻找出糕点。当着这群人的面打开一份糕点。 这群孩子的眼神就像是饿极了的野兽,馋馋的盯着这份糕点。 张放笑着伸出去,把这份糕点递给他们:「吃吧!」 明明那么饿,却没人敢伸出手接过这份糕点。 张放和颜悦色地看着那个岁数最大的孩子。 毛阿牛眼睛漆黑深邃地盯着张放,问道:「你想让我们做什么?」 无家可归之后,他们这些孩子就抱团生存,当乞丐多日,已经懂得看人眼色。哪怕张放看起来对他们很和善,但是毛阿牛能感觉到对方给他们糕点是另有目的。不是没有碰到过路人给他们吃食或者铜钱,让他们帮忙做事的情况。毛阿牛觉得当前碰到的就是这种情况。 张放问他们:「既然你们无处可去,不如跟着我去边疆生活。以后我养你们。」 这话可不是开玩笑,张放需要培养一批帮手。虽然有心与一群流放的罪犯抱团当头领,但是罪犯的日常都被人管束,很多事都不方便做。可这些乞儿不一样,他们是自由的,至少在行事方面比较方便。 一直在暗中观察张放的林铮瞪大了眼珠!这少年郎果然不一般!流放的路上,竟然要收养路边的乞儿,带着这群乞儿去边疆!这是干大事的料子啊!别管是犯什么罪被流放,就沖这份举动,可见心思不小!绝对不是个安分的罪犯! 第11页 郝壮跟石厚德也愣住了,诧异地看着张放。 一个流放的罪犯,半路上收养乞儿。带着乞儿去边疆生存,闻所未闻!听起来实在是太荒唐了! 「张公子,这不合适吧?」石厚德劝说张放打消这个念头。养孩子可是麻烦事,张放岁数也不比这些孩子大几岁。转念一想,难道张放也需要玩伴?所以看到其他孩子,才想拉着这些孩子一起去边疆? 哪怕张放身上穿着一身粗布衣衫,但是气质贵气,看着就是个出身不凡的人。虽说手上戴着手铐,可官差待他客气,还尊称他为公子。种种观察,让毛阿牛可不敢小瞧对方。一时之间被这话惊到了,半晌才缓缓吭声说话:「你是想收我们为奴?」 张放摇头:「不,我雇你们做事。以后我就是你们的东家。」 张宰相虽然没有在行李里给张放准备银钱,但是却留了一块玉牌,凭着玉牌与张宰相的亲笔书信可以到各地钱庄取钱。所以张放哪怕流放了也不缺钱花,养几个人根本不是问题。 还有这种好事! 好几个孩子都动心了,他们眼巴巴地看着毛阿牛。毛阿牛是他们认的大哥,他们只听他的话。 毛阿牛皱着眉头,眼神戒备地打量着张放,好奇的问道:「你是罪犯吗?」 张放颔首,坦然地言道:「是,我要流放去边疆做苦力。」 毛阿牛第一次碰到这种怪事,不知道该不该信任对方,犹豫地说道:「我们跟你去边疆,你当真会出钱养我们?」 「我爹是当朝宰相,不开玩笑。」该亮身份,该用爹的时候,张放可不会吝啬显摆身份。 终于得知张放的身份,林铮激动地都站起来了,想走过去立马跪舔巴结张放。却被末州的官差拦着,踹了一脚,叱骂道:「老实点!」 被踹倒在地,林铮吃痛地捂着膝盖,眼中闪过愠怒,咬着牙根,只能忍下这人欺辱。 林月容知晓张放的身份后,眼神变得更是明亮。虽然不知道宰相的儿子为何会沦落至发配流放边疆的下场,但是只要对方的亲爹还在朝堂上当宰相,就意味着张放有很大机会被赦罪回到京城!她必须要拿下这位张公子!扭转命运! 「你、你爹是宰相?那你为何会成为罪犯?」 这件事超出了毛阿牛的认知,他眼神怪异地盯着张放。在他的认知里,只要家里有权有势,那些公子哥哪怕作恶多端都不会被惩罚,因为家里会利用权势包庇他们。可是张放有一个宰相爹还能被发配流放,听起来怎么那么童话呢?当真有人那么狠心,宁愿让儿子去发配流放也不愿意包庇吗? 张放嘆气,解释道:「因为我醉酒之后害死了皇后的侄子。」 毛阿牛说不出话了。 林铮也被震惊到了,忘了从地上爬起来。 第07章 宰相家的纨绔子 一个是宰相的儿子,一个是皇后的侄子,都是权二代,地位相当。如此也能够理解为何张放有个宰相爹,也得被发配流放了。若张放害死的是个无权无势的人,压根不会沦落到发配流放的地步。可是偏偏害死的是皇后的侄子,国舅的嫡子。 沉默半晌,毛阿牛张着嘴巴,小声地问道:「你现在去流放,以后还能回家吗?」 这话简直是问到了林铮的心坎里去了!他眼睛直直地盯着张放,期待张放的回答。 张放知道庙里的所有人都在关注他,也不掩饰,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离开的时候我答应过我爹,一定会好好做苦力,哪怕是个罪犯,我也要争取戴罪立功,风风光光的回到京城!」 林铮很失落!觉得张放真是脑子有坑!都发配边疆做苦力了,不想着靠宰相爹把自己捞回京城,竟然天真的想靠自己的努力戴罪立功!这不是在做梦吗!古往今来,有多少被发配流放的人能逆袭的?哪怕能活着走到发配干活的地方,也承受不住日日做苦力的劳累,直至身子垮下,病倒不起,人死了连个草蓆都没有直接埋到乱葬岗! 毛阿牛被张放的志气影响到了,觉得这位公子哥是个人物。没准跟着对方混,也许将来真的能出人头地呢?不管将来能不能有出息,好歹他们这群孩子有口吃的饿不死了! 「我们还没长大,现在力气小,如果做得不好,你会不会打我们?」这是毛阿牛担忧的事情。他自己不怕挨打,但是怕小伙伴们被打。哪怕常常饿肚子,他们也不愿意卖身为奴,就是害怕成为家奴之后不单会失去自由,生死也被人掌控着。 张放笑着跟他们承诺:「我不会打你们。如果做得不好,我只会批评。若是你们将来背叛我,我只会对你们失望,放你们离开。」 好几个孩子都心动了,他们咽着口水,视线在张放的脸与糕点之间徘徊。 毛阿牛转身拉着小伙伴们出去商量。 郝壮猜测地询问道:「张公子,你要收这几个孩子为奴,莫不是想让他们伺候你?」 说起来有些奇怪。张宰相如此在意这个儿子,应当会派人陪伴张放流放一路照顾。可是张宰相却没有这么做。而是张放自己在路上收养乞儿为奴,让这些人听凭差遣。倒是挺会为自己打算的。可这样一个聪明的人,为何会害死窦长康?这不是自寻死路吗?虽然与张放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郝壮跟石厚德能感觉到这位公子不是个愚蠢的人。 第12页 张放转头瞥了眼林家那群人,漫不经心地点头:「是这个打算。」 如此郝壮跟石厚德也就能理解了。两人不再劝说张放。 林铮已经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来了,凑到两个女儿身边,小声说话:「都听清楚了吗?那位少年郎可是张宰相的儿子!早就听说张宰相五十岁才喜得麟子,就这么一个儿子,竟然发配流放了!只要张宰相还在朝中,这位张公子迟早会回到京城!你们两一定要把握机会,必须得拿下他!」 越往前走,碰到的罪犯越多,到时候什么人都有。不单林铮会盯着张放这块大肥肉,别人也会盯着张放这块大肥肉。越早接近张放,林家人才能获得张放的信任,才能站稳脚跟! 林巧巧抿着嘴唇,垂着头没吭声。 林月容从地上捡起一根烧过的细木,准备用来描眉,打扮一下。然后寻机会接近张放。 毛阿牛带着孩子们从外面回来后,表情认真的将答案告诉张放:「张公子,我们愿意跟着你做事!只求张公子给我们一口饭吃,不要打我们!」 张放满意地点头,让他们吃糕点。 有些孩子狼吞虎咽的吃着糕点,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还没有尝清楚味道,糕点就没了。也有两个孩子吃得很慢,小口小口地吃着,很珍惜的模样。吃完糕点的孩子眼神馋巴巴地盯着吃的慢的孩子,虽然眼神中满是贪慾,但是却在极力克制着。 张放观察着他们,开口问道:「说说吧,你们是如何成为乞儿?」 毛阿牛开始介绍每个孩子的身世。除了毛阿牛是最早因为父母双亡,被叔伯抢夺房子后赶出来流浪为生,其他孩子都是水灾过后成为,无家可归,无人照顾,才会流浪。流浪多年,毛阿牛甚至一个人单打独斗会遭人欺负,所以就将这些孩子组织在一起共同生存,相互依靠。所以这些孩子认毛大牛为大哥,对他言听计从。 由此事看得出毛阿牛有头脑,这群孩子,张放可以养着,可以差遣,但是不会安全信任他们。 「下个地方进城之后,带你们吃肉,给你们换身好衣服,以后收拾赶紧点。」张放说话的时候,余光扫了眼林家那边。 虽然张放一直在跟这群孩子说话,但是却在暗中关注林家人的反应。那个林铮,总是时不时的跟两个女儿讲话。那两个姑娘,一个心不在焉,一个正在用火柴棍描眉,正在努力打扮,看来这是想给他用美人计? 「多谢公子!」毛阿牛等人一脸感激,眼中充满了期待,心中生出对新生活的憧憬。 「行了,好好休息吧!我去解手。」 听到张放这么说,郝壮给他打开手铐。知道这位公子哥解手的时候不喜欢身旁有人,郝壮跟石厚德都没有跟着他。 看到张放单独出去,林铮觉得机会来了,立马拍了拍林月容,沖她说:「快上!一定要把握住机会!」 林月容深吸一口气,把火柴棍放下,拉着林巧巧一起站起来,羞涩的跟官差说要如厕。 末州的官差眼神邪恶地盯着她们姐妹俩,催促道:「走啊!」 身为男人,林铮十分清楚男人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赶紧嚷嚷着说:「我也要如厕。」 这位官差的表情立马变得不高兴,凶神恶煞的沖林铮骂道:「憋着!」 林铮激动地说:「我太难受了!」 官差撸起衣袖,兴致一下子没了,朝林铮动手发火,一顿拳打脚踢。 林月容拉着林巧巧快速走出去。 另外两个末州的官差发现她们出去了,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直接跟出去。 到了外面林巧巧拉着林月容的手,低声说话:「我们真的要做那种不要脸的事吗?」 林月容已经下定决心,告诉她:「哪怕我们不去勾引那位长公子,也会被官差糟蹋。」 这一路林月容不是没有发现那几名官差看她们的眼神。与其等到被官差糟蹋,她们还不如想方设法的勾引到张放。好歹张放年轻,容貌俊美,而且对方还有个宰相爹,哪怕现在沦为罪犯,待遇也比他们这些罪犯要强百倍! 林巧巧被这话震惊到了,觉得头皮发麻,身子都打起了寒颤。 「那边有声音,他应当去了那边,走,我们过去。」林月容拉着一脸呆滞的林巧巧朝张放所在的方向走去。 然而走到这里,却不见人影。林月容诧异,正在观察四周。奇怪,刚才明明听到这边有声音的! 张放就躲在暗中,看到是这对姐妹俩来找他,就不打算现身了。 「找一找。」林月容放开了林巧巧的手,相信张放就在这附近。 林巧巧就站在原地,心中难以接受现在的命运。 眼看林月容快找到这里了,张放发现来了两个末州的官差,还以是叫她们回去的。谁知,这两个官差鬼鬼祟祟地靠近站着不动的林巧巧,直接从背后抱住了她,快速捂着嘴巴,把人撂倒,压在她身上。 林巧巧被吓坏了,眼中满是恐惧,很想挣扎着把身上的官差推开,可是一时失去了力气,浑身僵硬。 「你快点!爽完了到我!」 「不是还有一个吗?你去找她!」 站在一旁的官差只好去寻找林月容的身影。 林月容听到动静,还以为是张放,探头一看,发现官差压在了林巧巧身上,正在撕扯她的衣服! 第13页 张放没想到这两个官差如此胆大妄为,直接将手中的石子砸过去,大声呵斥道:「哪里来的畜生!竟敢打扰本公子!」 听到张放的声音,正在下手的官差吓得脑子直接缩了。脑子变得清醒,直接放开了林巧巧,跟另一个官差一起离开这里。 哪怕张放现如今是个罪犯,可人家有个宰相爹啊!还是得罪不起! 林月容看到那两个官差被吓跑了,赶紧从草丛里出来,将林巧巧扶起来,给她穿好衣服。 林巧巧哭着抱住林月容,哪怕劫后获生,也不觉得幸运,心中满是恐惧。 「我、我、呜呜……」林巧巧一瞬间就想通了,她要跟着张放!宁可跟着这位张公子,也不愿让官差糟蹋了自己! 哪怕刚才受到伤害的人不是自己,林月容也吓得不轻。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冷静。思索着趁这件事,她们姐妹俩可以跟张放道谢,然后表达态度。求得张放的庇佑! 第08章 宰相家的纨绔子 本来张放不愿现身与这两位姑娘接触,但是亲眼目睹她们受人欺辱,觉得她们也是可怜,心生怜悯,只能从草丛里走出来。 月光之下,少年清隽,缓缓走来,拨动了少女的心弦。 林巧巧怔然的望着张放,忽然间忘了哭泣。 林月容倏然紧张,心口跳得厉害。 张放直接言道:「林家的心思我看出来了。只要你们乖乖听我的话,以后我自然会照顾一二。」 如此开门见山,让姐妹俩瞬间头脑清醒,吓得面色发白。 「行了,回去吧!」张放言罢,路过她们身边加快脚步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姐妹俩感到羞耻无颜,有种脸皮被人扯掉在地的感觉。偏偏这是事实,让她们无法逃避。 郝壮留了个心眼,发现林家那群人少了两个人,还是两个年轻的姑娘。担心她们与张放有接触,他起身出去找张放。正好撞上跑回来的那两个末州的差役。 「你说,该不会他们早就混在一起了吧?若非如此你刚才下手的时候,那位张公子怎会如此动怒?」 「没想到林家人都被发配流放了,还有机会抱上宰相家公子的大腿!真是小瞧他们了!看来得对林家人客气点了。」 「这倒是。毕竟张宰相还在朝堂上,哪怕那位张公子现在被发配流放了,没准哪天就被他爹接回京城继续过荣华富贵的日子。这林家人也许会跟着沾光,鸡犬升天。」 听到他们说的话,郝壮问道:「什么情况?」 两个末州的差役碰上郝壮,表情不太自然,尴尬地解释道:「方才我们二人打扰了张公子的好事,我看你也别过去了。张公子忙着呢!」 说话的时候,此人挤眉弄眼,眼神猥琐。 闻言,郝壮皱起眉头。没想到都再三叮嘱张放了,这位公子哥还是忍不住跟林家人接触。 神色犹豫,郝壮也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过去找张放。若是张放真的在……他突然过去打扰,岂不是会惹怒张放? 正当他思索之时,张放回来了。 「郝大哥出来找我?」张放面色从容,衣服整齐。 郝壮仔细打量着张放,低声问道:「张公子与那两位林家罪女接触过了?」 张放神色泰然地点头,告诉他:「方才我在解手,听到有人喊叫,伸头看过去就看到那两个末州的差役在欺辱林家那两个小姑娘。真是禽兽!」 郝壮面色诧异,没想到情况竟是如此。其实这种事经常发生在押送流放罪犯的路上,尤其是面对女罪犯,心思不正的官差会在路上寻机会欺辱她们。受不了这种欺辱的妇女会选择自尽,所以极少有女罪犯活着走到边疆。 郝壮跟石厚德是正正经经的官差,自然不会冒出这种邪恶的心思。虽然其他州县派来押送流放罪犯的人也叫官差,但是本质上这些人都是差役。年轻力壮不交税的男丁,可以选择服差役。这些差役本就是最底层的普通人,那些心思不正的差役最喜欢逮着阶下囚欺辱。这种事,行内人都清楚,却无人管束。 张放的态度,让郝壮感受到这位少年是心怀正义的。嘆气一声,提醒道:「张公子,此行路途迢迢,路上还会碰到更多的罪犯。这种事必然存在,最好莫要多管。」 张放可以骂末州的差役,得罪其中几名差役不要紧,郝壮跟石厚德能护住张放。但若是张放得罪一大批差役,郝壮跟石厚德不能保证张放的平安。 「我知道了。」张放心不在焉地回应了一声。这种风气过于噁心,再次碰到,他还是会出手阻止。 反正自己都已经是罪犯了,张放还怕什么?那些差役得罪了也就得罪了,这群人跑完这一趟就回到原来的地方。但是张放若是在那些罪犯受欺辱的时候挺身而出相助,不单能够正一正风气,还能获得这些罪犯的人心。说到底,最后走到边疆一起做苦力的人是他们这些罪犯,张放当然得抓住这些人心,为自己所用。 郝壮以为张放听进去了,与他一起回到庙里。 林铮挨了一顿打,捂着伤口捲缩在角落里。看到张放回来了,衣服整齐,没有凌乱,他有些失望。莫不是这顿打白挨了?那两个女儿真是没用! 那两个末州的差役低着头,不敢看张放那边。生怕被张放认出来方才出去欺辱林家女罪犯的人是他们。 第14页 片刻后,林月容搂着林巧巧走进庙里。她们先是看向张放,见对方没有发现她们回来了,只能收回视线,回到林家待的角落里。 途经末州那四个差役身旁的时候,林巧巧浑身发抖,忽然没了力气,要不然林月容用力地拽着她,整个人怕是要倒在地上了。 林铮发现林巧巧的不自然,衣服也有些凌乱,心中产生期待,忍着疼痛站起来,迫不及待地问她们:「怎么样?成功了吗?」 谁知,林巧巧一副要唿吸不过来的模样,浑身发抖,脸色苍白。林铮急着问道:「到底怎么样?」 林夫人看到女儿这样,担忧地爬过来抱住林巧巧。 林月容让林巧巧躺在地上,小声地告诉林铮:「方才张公子救了我们。他说林家的心思他清楚,只要林家肯效忠他,他定会照顾我们。」 这话的信息量很大。尤其是张放救了她们姐妹,这意味着她们险些失身,还不是失身于张放!看来以后不能对张放用美人计了!但好在张放是个聪明人,肯接纳林家!林铮松了口气,好歹是抱上了这条大腿!随即,他眼神阴暗莫测地扫了眼那四个差役。 他的女儿,可以送给达官显贵玩乐,但绝对不能容许这些低贱的差役欺辱!今日之屈,他日东山再起后必定要报回来! 林夫人直接气哭了,十分心疼自己的女儿,紧紧抱住林巧巧。 林铮沉声言道:「日后有张公子罩着,我们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以后都听张公子的话!」 跟妻女说完,林铮转头去告诉其他林家旁支,让他们了解这件事。 对于林家抱上张放大腿这件事,林家其他人十分欢喜。真想立马过去跪舔张放,好好巴结这位公子哥! 奈何有差役管着,他们不敢乱动,只能用炽热的眼神盯着张放。 石厚德发现林家人看张放的眼神就像是在盯着一块肥肉,馋巴巴的模样。小声跟郝壮议论:「林家那群人不老实啊!」 郝壮回应道:「也许是方才张公子帮了林家那两个女罪犯,所以林家人现在把张公子当恩人了。」 石厚德觉得疑惑不解,看张放跟毛阿牛他们聊得投入,压着声音与郝壮说话:「这几日接触,让我觉得张公子是个聪明又宽和还心怀正义的人,你说他先前的名声怎么会如此差?还害死了皇后的侄子?」 郝壮也觉得奇怪,但是这不是他们该打听的事情。权贵圈子复杂得很,知道太多没用,若是得知一些隐秘的事情,甚至可能会因此偿命。所以言道:「别想了,我们照顾好张公子,完成这趟差事回京之后,必定会得到张家的谢礼。 「只希望一路平安,不要出事!」石厚德不再深思这些事情。 翌日,天亮后众人一起上路。 有了一群孩子的加入,张放身边热热闹闹的。这群孩子对这一带十分了解,路上你一句我一句兴高采烈的向张放介绍情况。 林铮多次想凑过去跟张放搭话,奈何寻不到机会,张放从头到尾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林家人。这让他怀疑两个女儿说的话,心烦意乱地问她们:「张公子当真说了愿意接纳林家?为何他对我们如此冷漠?」 林月容背着弟弟低头走路,出了一身汗,累得不想开口说话。被林铮质疑,什么都没解释,直接放下弟弟,然后往地上一趟,闭上了眼睛。 林铮愕然,反应过来,大声喊道:「月容啊!你怎么了!千万不能有事啊!你可是爹的宝贝闺女!没了你爹可如何活下去啊!」 走在前面的张放听到声音,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后面。 郝壮跟石厚德自然也听到了林铮的声音,见张放停下,担心他出手管林家人,催着张放继续走路:「张公子,还没到休息的时候。」 「你们去看看后面的人出什么事了。」张放没有回应郝壮,让毛阿牛去看林家人的情况。 见状,郝壮与石厚德相互对视,两人一脸无奈。 末州的那两个心虚的差役没有理会倒下的林月容,倒是另外两个不知情的差役准备用鞭子抽打林月容,逼对方爬起来继续赶路。 毛阿牛跑过来大声问道:「公子问出什么事了!」 这话一出,那两个准备挥鞭子抽打林月容的差役只能打消动手的念头。 林铮一看张放派人过来关注林家的情况,心情激动,已经确定张放对林家人的态度。赶紧拽着林月容站起来,回应毛阿牛:「我女儿累晕了,需要休息片刻。」 毛阿牛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直接跑回前面把情况告诉张放。 第09章 宰相家的纨绔子 「走了这么久,我看所有人都累了,不如停下来休息片刻?」 郝壮跟石厚德无奈地点头同意,去跟末州的差役说一声停下歇息。 两人趁机劝说张放:「张公子,我们知道你心软,可不该如此善待林家那群人。以后他们必定会黏着你,想甩都甩不掉这一大群累赘。」 张放嘆气道:「可我不能见死不救啊!有人倒在我的面前,我做不到冷眼旁观。」 郝壮与石厚德沉默了。明明张放是个杀人犯,却心怀仁义,像个侠者一样挺身而出救助弱者。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林铮让林巧巧照顾林月容,特地来到张放身边,直接朝他跪下磕头:「多谢张公子!张公子大恩,林家铭记于心,以后只要张公子开口,林家上下必当遵从!」 第15页 石厚德跟郝壮相互对视,完了,这林家人真的黏上了张放。 再看张放这反应,竟然拿出一些吃食递给林铮。显然是接受了林铮的投诚。 林铮接过这些干粮,又朝张放磕了个头,热泪盈眶,表情甚是激动。 人多眼杂,张放不愿意跟林铮多聊,心不在焉地摆手,把人赶走。 虽然林铮还想继续表现,争取早些获取张放的信任,但看出张放的不耐烦,只能暂且识趣的退下。 林铮饿极了,却没有独吞这些干粮。拿着干粮回到林家人身边,将这些干粮分了。 林月容分到干粮后,递给弟弟,让弟弟多吃点。 在牢里吃了一段时间的潲水,眼前的大饼就如同山珍海味,林家人吃得狼吞虎咽。对张放感恩极了,恨不得立马跑到张放面前磕头谢恩。 接下来几日,都是留宿在野外,哪怕路过村庄一行人也没有进去留宿。郝壮跟石厚德倒是想让张放去村子里留宿,奈何张放不愿意,他们也看出来了这位公子哥一点也不娇气,对吃住都不挑,甚至把此行当成旅游了,对一切事物都感兴趣。 行至豆县,进入城内张放就收到了张宰相的信。除了信之外,张宰相这回还让人准备了一些衣服。越往前走,风越大,夜里天气越凉。张宰相担心张放夜宿荒野会着凉生病,准备的衣物都很厚。 张放托人把写好的信捎回京城,然后让郝壮带他去钱庄取钱。 拿到钱后,张放给了几两银子让郝壮带着毛阿牛这群孩子去买新衣,多买一些干粮。 交代完,张放就被送到了豆县的牢狱门口。石厚德已经跟当地的狱卒打好招唿,张放依然住的是单间,无人会打扰他。 豆县的牢狱环境比末州的牢狱环境还要差,具体情况为恶臭熏鼻。这种尸臭的味道让张放险些晕过去,只能捂着口鼻往前走。 「不久前牢里死了一个罪犯,味道大了些。还请张公子多担待!」豆县的狱卒一脸尴尬的解释,又道,「给张公子准备的牢房在最里边,有窗户,採光好,空气流通,小的保证没有这么大的味道!」 张放加快脚步,哪怕路过关押林家人的牢房时也没有停下脚步。 林家人盯着张放的眼神充满希望,林铮正准备开口想让张放给他们换个好点的牢房,谁知张放一眼都没看他们,直接走过去了…… 张放顾着逃离这股腐臭的味道,连林家人都无视了,自然也没有注意到有三个青年眼神莫测地盯着他。 「张公子就这么走了,没理我们……」林家旁支很失望。 林铮转头低斥道:「怎么,难道你还想跟张公子住在同一间牢房里?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配不配!」 这人不敢吭声说话了,低着头,捂着口鼻,继续忍受这股令人作呕的臭味。 这股味道熏得人头昏噁心想吐,实在是太让人难受了。奈何张放不管他们,林家人除了忍受别无选择。 对面牢房里的那三个男罪犯冷眼盯着林家人。 年纪最小的青年语气鄙夷地言道:「对面这群人应当曾是官宦人家,贪官奸佞不死,真是不公!」 林铮:??? 突然挨骂,捂着口鼻的林铮眼神不悦地瞪着对面牢房的罪犯。 同牢房的室友指着林铮,回应道:「看,他在瞪你。」 青年冷笑着说话:「我牧轻平生最恨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哪怕他们已经是阶下囚,让我得了机会接近,定要把他们暴躁一顿!」 林铮:!!! 啥玩意儿!他跟这人素不相识,无冤无仇,对方痛恨贪官污吏,没本事去收拾那些在位的官员,却好意思欺负他这个阶下囚,真不要脸! 林铮没忍住,无语地说道:「这位小兄弟,我与你素不相识吧?正所谓相煎何太急。你我现如今都是阶下囚,罪犯何必为难罪犯?」 牧轻站起来,沖外面啐了一口,桀骜地放狠话:「你这个人,我必定要揍!」 这人有毛病吧! 林铮好气。心里祈祷对方千万不要发配边疆流放!他真怕被这个愤青缠上。哪怕张放会罩着林家人,但那是在官差的眼皮下罩着林家人。若林家人被其他罪犯欺负,也不知道张放管不管得了。都是罪犯,有些穷凶极恶的人眼中可没有尊卑,反正下场已然如此,与死也没什么两样了,个别极端的人会选择最后疯狂一把,肆意妄为。 林家人瑟瑟发抖,他们都是一些老弱与妇孺。家族里有些男丁在被捕之前已经逃走了,对面那个青年一身戾气,对他们充满敌意,对方还有两个年轻力壮的伙伴,看着像是练武的料子。真要是一起流放,林家这一大群人也打不过这三个青年。 见林家人怂了,牧轻嗤笑一声,转身跟同伴聊道:「方才那个小子也是个罪犯,却被狱卒捧着,背后肯定有人撑腰。对面这群人显然已经成为那个张公子的狗腿子。」 元绻把玩着手里的一块石子,漫不经心地说:「我看那小子也是被发配流放的,若是有人撑腰,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常保扯着干草,言道:「不是替人顶罪,就是暂时流放。等风头过了,背后的人会寻机会赦免其罪。」 对着空气踹了一脚后,牧轻啐骂道:「这群包庇罪恶的权贵真是该死!」 元绻躺下来,懒洋洋地说:「王法是权贵欺负平民的手段,那些达官贵人只在意自己的利益,怎会管我们这些百姓的死活。」 第16页 牧轻提议道:「要不,在路上我们找机会揍那小子一顿?不,多揍几顿!这小子肯定干了不少坏事!年纪轻轻,若非犯下大罪怎会被流放?」 常保轻笑着说:「能被发配流放的罪犯,谁身上没背着几条人命?」 「这倒是。我牧轻此生最痛快的事就是与常兄、元兄一起杀了曹绣那个狗官!」牧轻一脸骄傲的仰着头。 林铮心中震惊。曹绣可是江南观察使!总督江南军政!权力大得很!哪怕是林铮,当初努力送礼也没能抱上曹绣的大腿。半年前曹绣被江湖刺客杀害,没想到杀害曹绣的江湖刺客竟然就是对面牢房的这三个青年! 完了,这三人如此愤恨贪官污吏,其中一个人刚刚还放狠话要揍他。现在得知他们就是杀害曹绣的兇手,林铮心里慌得要死。害怕这三人会在流放的路上把他弄死! 牧轻坐下来,表情认真地跟两个伙伴讨论:「是先对那个张公子动手,还是先揍这群人?」 林家人吓得捲缩身子。这三个罪犯可是刺客啊!连张放都想下手,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元绻瞥了眼林家人,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里,缓缓道:「我看先对那个张公子下手比较容易。毕竟那小子就一个人,平日里肯定受到官差的照顾,到时候我跟常兄负责引开官差,你先把人打晕,再暴揍一顿。」 林铮睁大眼睛,这三人真是疯狂!张放可是林家的大腿!若是这条大腿没了,林家人也活不下去!想到利害,林铮直接说出张放的身份:「你们知道张公子是什么身份吗?他爹可是当朝宰相!」 这话让对面牢里的三人惊讶了。 牧轻不敢置信地说:「那小子是张相公的儿子?」 张宰相可是民间百姓爱戴的好官!张宰相年轻时曾经在牧轻的家乡当父母官,把当地治理的很好,那时候牧轻尚且年幼,脑子里清楚的记得那一日张宰相升官赴任时十里乡亲依依不捨的相送!那场面,牧轻一辈子也无法忘记。 得知张放身份的这一瞬间,牧轻更是愤怒了,咬牙切齿愤恨地说:「那更得狠狠揍那个小子了!有那么好的爹却不珍惜!这种人,就是欠揍!」 林铮:…… 不是,他把张放的身份告诉对方,是想让对方对张放忌惮,不要动张放。可没想到这青年的反应竟然是这样! 元绻跟常保虽然没有见过张宰相,但是张宰相是民间公认的好官,他们自然对张宰相心怀敬意,好奇张宰相的儿子到底犯了什么大罪,以致于被发配流放。 常保直接问林铮:「那位张公子杀人了?杀的是谁?」 林铮心里忐忑慌张,都不想跟这三个疯子讲话了。 元绻将手中的石子朝林铮砸去。 正中林铮的肩头,疼死了!整张脸立马变得扭曲,捂着疼痛的位置浑身抽搐起来。 牧轻冷声威胁道:「说清楚!」 林铮疼得说不出话,林月容只好开口,小声地告诉对面的三个青年:「张公子害死了皇后的侄子。」 元绻倏然大笑,笑声迴荡在牢狱里。就连在看书的张放都听到了声音。 牧轻跟常保正准备询问他为何如此开心,元绻畅快大笑了一会儿后,突然收敛笑意,神色正经严肃地问林家人:「死的可是窦长康?」 这林月容就不清楚了,回答道:「我等只知晓张公子因害死皇后的侄子而被发配流放,却不知具体的情况。」 元绻大力拍着自己的大腿,告诉常保跟牧轻:「可记得我跟你们提过我曾经有个妹妹被拐走。我一直没有放弃追查,查了那么多年,查到那些被拐走的女童不是被卖进窑子就是被卖身为奴,运气好点的孩子能当粗使丫鬟,运气差的孩子会被送到权贵的床上受折磨。」 说到这里,元绻一脸痛恨的表情,咬着牙根继续说下去:「这些阴暗龌龊之人碍于家族脸面尚且收敛点,可京城窦长康却光明正大的收女童为妾!甚至写诗夸赞女童奇妙无穷!窦长康就是皇后的侄子!若死的人是他,那张公子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林铮听完之后,试探地问道:「若张公子杀死的人是窦长康,那你们就不会对他下手了,是这样吧?」 元绻没说话,常保挑眉看向牧轻。 牧轻皱着眉头,分析道:「那的确不能打张公子了。那就只能打你们这群人了!」 林铮跟林家人都傻眼了!这人除了打人,脑子里就没别的事了吗?他们可是无冤无仇啊! 张放可不清楚这些事,一夜过去,次日被接出牢房的时候,看到多了三个青年被押出来,与他们这群人站在一起。这三个青年正在盯着张放,眼神充满怀疑。让张放觉得怪怪的。 再看林家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尤其是林家人面对那三个青年时,一副惧怕的模样。张放用探究的目光盯着这两伙人,莫不是林家人与这三个青年有过什么恩怨?然后林家人把张放这个靠山搬出来,企图让这三个青年畏惧,所以这三个青年才会如此关注他? 点完名,豆县安排了两名差役负责押送牧轻三人上路。加入流放旅游团的大队伍。 队伍又添了几个人,气氛变得很古怪。无论是林家人还是张放,只戴手铐。而牧轻这三个罪犯不单要戴着手铐还得戴着脚铐。 郝壮低声告诉张放那三个罪犯的身份:「那三个罪犯杀害了江南观察使曹绣,在豆县被捕,本该砍头,但是边疆那边急需劳力,当地只能把他们改判流放。张公子,你可要小心那三个人。他们可都是穷心极恶之徒,身上背着人命!」 第17页 张放想说自己身上也背着人命,但是这话没有说出口。他觉得那三个青年看着不像是坏人,好奇地问:「那个他们杀害的江南观察使是坏人吗?」 石厚德出声说话:「这些江湖游侠打着劫富济贫,铲奸除恶的名头,对抗王法,搅乱纲纪。哪怕初心是好的,但是做错了就是错了。总之,这三个罪犯跟林家那群罪犯不一样,张公子千万不要跟他们接触!」 张放若有所思,没有回应。 毛阿牛他们都换了一身洗衣服,昨天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现在每个人都是干干净净的模样,背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乖乖的待在城门口等着张放。 「公子!」看到张放出现,一群孩子马上迎上去。 他们洗干净后模样大变,张放险些没认出来。笑着说:「我都认不出你们了。」 毛阿牛感激地说道:「多谢公子让我们吃饱穿暖!」 这几日接触下来,张放没有架子,待人温和,让他们吃饱穿暖,过上好日子,毛阿牛他们对张放打消了戒备。哪怕张放是个罪犯,可是这个罪犯善待他们,愿意养着他们,那张放就是他们的恩人!对待恩人,必须得拿出忠诚回报! 「背着这些东西累不累?」每个孩子身上都背着包袱,张放也不清楚这些包袱重不重。 孩子们笑容灿烂的摇头,年纪最小的孩子开心的指着自己的新鞋说道:「穿了新鞋,走路变得好舒服!谢谢公子!等我长大了,我能做更多的事!公子,你一直养着我们好不好?」 「行啊!你们都要吃饱,才能长得高壮,以后要成为保家卫国的英雄!」张放笑眯眯地伸出手摸了摸这个孩子的头。 牧轻与元绻还有常保安静地看着,心中对张放产生了好感。虽然不知道张放跟这些孩子的关系,但是张放愿意善待这些孩子,说明张放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毛阿牛他们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孩子们围绕着张放叽叽喳喳地聊天。 林铮心里急啊!必须得找个机会提醒张放那三个青年都是疯子!然后让张放命令官差盯紧这三个青年!不能让这三个疯子逮住机会对林家人下手! 翻过两座山头,到了水源附近。张放出声问孩子们:「累了吗?」 郝壮与石厚德听到这话,就明白了张放的意思了。当即跟其他两个地方的差役说道:「在此休息片刻吧!」 末州的差役跟豆县的差役自然同意。 张放走到溪水边洗脸洗手。 毛阿牛他们拿出装水的竹筒打水。 牧轻朝张放走去,见状,林铮心中敲响了警铃,赶紧凑过去。 幸好牧轻被郝壮拦住了。郝壮不客气的沖牧轻说道:「回去!」 转头,郝壮朝豆县的差役喊道:「看好你们的罪犯!」 豆县的那两个差役正在低头一边洗脸一边喝水,压根没注意到手底下的罪犯在自由走动。被郝壮提醒后,觉得有些没面子,面色不悦地走过去,扬起鞭子狠狠地朝牧轻身上抽打了好几下。 张放转头看到这一幕,擦掉脸上的清水,出声言道:「把人打死了,还得找地方埋起来,你们也不嫌麻烦。」 豆县的差役愣住了,没想到张放会管这件事,一时变得有些无措,尴尬地解释道:「张公子,这罪犯会武功,突然跑过来接近你,也不知道打什么主意。」 牧轻这个人最是痛恨品行不端的权贵。他突然接近张放,谁知道会不会对张放下手,所以差役必须得抽打一顿,让牧轻老实一点。 张放摆手道:「行了,走吧。」 豆县的差役用力的将牧轻拽走。 看到牧轻被弄走了,林铮松了口气,蹲在张放的身旁,手伸到水里胡乱划着名水,压着声音,低声跟张放告状:「张公子,那三个杀人犯可不是好东西。他们都是疯子,对权贵十分痛恨。得知张公子的身份后,昨日竟然在牢中讨论如何殴打你!」 闻言,张放甩了甩手上的水,好奇地问道:「你也曾经为官,难道他们不想揍你?只揍我?」 对于林铮这个人,张放可没有多少信任。 这话让林铮噎了一下,快速解释道:「他们说打完张公子就打我……」 「听起来很猖狂,那我得跟他们聊聊。」张放站起来,沖毛阿牛他们说道,「都洗干净手了吗?」 孩子们举起手,小手白白净净,还带着水。 「去那边坐好,准备开饭!」张放指着林子,让他们过去等着。 林铮急得站起来,顾不得手上都是水,直接抓着张放的手劝说道:「张公子可不能靠近他们,他们都是杀人犯,而且打定主意要对你下手,你过去亲近他们,岂不是会落入他们之手?」 张放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袖,抬眼目光淡淡地盯着林铮。 林铮讪讪地放下手,把手藏到背后。 第10章 宰相家的纨绔子 张放回到孩子们身边,给他们分了干粮,然后拿着一袋干粮丢给林家人,随后拎着一袋干粮朝牧轻他们走去。 见状,林铮急得额头都冒汗了,赶紧跟郝壮与石厚德说:「那三个都不是好东西,他们极其痛恨权贵。昨日在牢里甚至扬言要对张公子下手,方才我都劝说张公子了,他还是要过去搭理那三个疯子……」 郝壮与石厚德立马去追张放。 第18页 牧轻与常保还有元绻是没有食物吃的,豆县的差役知道这三个罪犯会武功,所以不打算让他们吃饱,每天就给他们吃一顿。早上出发前已经给这三人吃过牢饭了,现在自然不会再发干粮给他们。生怕让这三个罪犯吃饱了有力气逃走。 看到张放分干粮给林家人,牧轻他们三人的眼神变得很犀利,不知道张放为何会搭理林家人。正当他们在猜测对方关系的时候,就看到张放拿着一袋干粮朝他们这边走来。 牧轻诧异,低声说话:「他该不会过来给我们送吃的吧?」 常保没说话,但是觉得张放是这个意思。 元绻也认为张放是过来给他们送吃的。先前牧轻要接近张放的时候,被对方身边的官差给阻拦了。然后林铮就凑到了张放身边说话,不用猜也能知道必然是在说他们三人的坏话,让张放对他们产生防备与敌意。看样子张放并没有把林铮这个人当回事,否则也不会亲自过来接近他们三人。 「张公子,莫要接近他们!他们跟林家这群罪犯不同!」郝壮跟石厚德一起拦着张放,苦口婆心的劝说他。 张放只好言道:「那行吧,你们帮我把东西给他们。总不能看着他们饿死在我面前。」 张放的话传到豆县的差役耳中,让他们面色变得不太自然。两个差役眼下口中的干粮,走到张放身边,低声解释道:「张公子,这是上头的意思。这三个罪犯武功高强,押送的路上怕是不老实,所以我们不能给他们吃饱,否则若是人跑了我们回去要受罚的!」 「我觉得他们都是敢作敢当的英雄好汉,既然杀得起人,自然也受得了罚。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宁可壮烈流血,都不愿意狼狈苟活。」张放笑着给这两个差役分了一些干粮。 干粮被塞到手里,两个豆县的差役也不再拦着张放给牧轻那三人送吃的。 石厚德从张放手中接过那袋干粮,拿去给牧轻他们。张放就隔着一段距离在原地看着。 快接近人的时候,石厚德直接把干粮丢过去给牧轻他们。 元绻伸手稳稳地接住这袋干粮,开口对张放说道:「敢问张公子因杀何人遭流放?」 他只想知道张放杀的人是不是窦长康。若是,那张放便值得他们敬佩!接下来这一路,他们会护张放周全。毕竟张放除了一个权贵中的恶淫棍,也是个令人敬佩的好汉! 张放挑眉,回应道:「我杀的人叫窦长康,他是皇后的侄子。」 不知道这三人为何打听此事,但是张放能够感觉到他们对他并没有敌意。 得到想知道的答案,元绻立马放下干粮,朝张放抱拳,敬佩的言道:「张公子为民除了一个恶人!你是英雄!」 牧轻也露出了笑容,朝张放抱拳说话:「张公子,你不愧是张相公之子!昨日我还以为你是个纨绔,因为非作歹,作奸犯科而入狱,令张相公丧失颜面,曾有揍你的念头。在得知你是因杀了窦长康那个畜生而遭流放,便对你产生敬意!」 张放微微一笑,就知道林铮没跟他说实话。这厮真会挑拨! 常保也对张放抱拳,表达敬意。 张放迈出脚步朝他们走去,郝壮已经看懵了,没想到这三人对张放如此客气,所以现在张放要过去靠近他们,他不再拦着。 路过石厚德身边的时候,对方也没有拦着张放。 走到牧轻三人面前,张放学着他们抱拳,一脸真诚地言道:「我也听说了几位好汉做的事。几位好汉是英雄!可惜用错了方法。」 牧轻他们顿时与张放产生了心心相惜的感觉,四个人坐下来一起吃干粮,相互了解。 手里拿着干粮,明明很饿,可是林铮却没有胃口,脸色特别难看。前面张放还没有凑近牧轻他们的时候,几人说话还是挺大声的。可是这四个人凑在一起后说话的声音都听不清了。 尤其是看到牧轻伸手指向林家人这边,神色十分鄙夷,随后手又攥成拳头,表情变得兇狠。哪怕听不到他们的声音,林铮也能猜到对方在说什么内容。 林铮心里又急又怕,拉着林月容小声说话:「月容,你想办法勾引那个嚷嚷着要揍我们的罪犯。只要你跟他好,他必然会护着林家,不会再对我们下手。」 正在细嚼慢咽吃东西的林月容突然变了表情,脸色难看,捏着手中的干粮,克制着暴躁的情绪,压着怒火质问道:「爹,你把女儿当成什么人了?先是张公子,现在又让女儿去跟别人!」 哪怕她是妾室所出,那也是学过道理知廉耻要脸面的人!可是现如今林家人都是罪犯,那些青壮年男丁卷着钱财早就跑了,剩下逃不掉的人一起流放受罪,每次要牺牲,为林家付出的人却是她跟林巧巧!这是什么道理!这怎能让林月容不生气!就因为她是女儿,就应该牺牲自己,为林家人求得庇护吗? 见林月容生气了,林铮更是不悦,黑着脸训斥道:「难道你想眼睁睁的看着那三个人过来揍死我们吗?别忘了是林家把你养大的!你弟弟还小,若是我们都死了谁来照顾他?」 林月容气得拉着弟弟起身离开这里。 见这个女儿不听话,林铮心里很不高兴,视线转到林巧巧身上。 林巧巧跟林夫人就坐在他们的身后,自然能够听到刚才林铮跟林月容说的话。林铮乍然转头盯着林巧巧,这眼神让林巧巧瞬间恐惧起来,颤抖着身子,摇头说道:「爹,我不去……」 第19页 当夜被人推倒在地撕扯衣服,给林巧巧留下了极大的阴影,现在面对差役就害怕。而林铮竟然还想着让她去勾引别的男人!这是什么爹啊! 豆大的泪水哗啦啦的流下来,林巧巧哭得极其伤心,跟林夫人紧紧抱在一起。 林铮气得脸色阴沉,咬牙骂道:「一个两个都反了!我是你们爹!竟然敢不听我的话!我现在就抽死你们!」 说着,他抬手开始揍林巧巧。 林夫人一边护着女儿,一边可怜地哀求道:「老爷,别打巧巧!求求你了!」 张放跟牧轻他们聊得正开心呢,听到那边的动静,转头望过去。见林铮这厮不老实,正在打妻女。 如墨飘逸的俊眉微微一蹙,张放对牧轻他们言道:「我过去看看。」 牧轻他们对林家人没什么好感,所以看到林家人发生矛盾也不在意。 林铮对妻女动手,末州的差役看到了,但是冷眼旁观,没有理会。现在对林家人,他们不刁难就是最大的客气了。 「怎么回事。」张放还没走近,就高声问林铮。 听到他的声音,林铮立刻停手,转过头尴尬地回应道:「张公子,小女不听话,让你看笑话了。」 张放的出现,让林巧巧一下子有了哭的底气,她也不知为何,就是哭得比刚才要厉害。 林夫人搂着女儿,面色不自然地望着张放。 张放瞥了眼这对母女,对林铮说:「你跟我过来。」 林铮连忙起身,跟随张放去了水边。 林月容带着弟弟就在水边,见到他们出现,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弟弟转身离开了。 「张公子……」脸上挂着讨好的假笑,林铮心里忐忑不安。 张放没时间跟对方废话,直接言道:「牧轻他们是我看重的人,把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打消了。路上消停点!若是胡乱折腾,闹出点什么事我可不管。」 林铮慌了,着急地解释道:「张公子,是不是那三人跟你说了什么话?你可别信他们!他们坏得很!觉得你年少单纯好骗,先是骗取你的信任,后面再报復你!心思十分歹毒!必须得警惕啊!」 轻笑一声,张放眼神似笑非笑地看着林铮,缓缓道:「你自己是什么样没点数,怎么好意思说别人?话我放这里了,有我在,他们不会欺负你们。但若是林家人不老实,主动招惹了他们,那就别怪我袖手旁观了。」 林铮的表情僵住了。其实能够得到张放的保证,他心里已经踏实多了。但是也从这话里听出了张放对林家的不信任与防备。得不到张放的信任,林家人随时可能会被对方抛弃。这是林铮所担忧的事情。 「未来的日子还长着,你们要好好相处。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张放说完,潇洒地转身离开。 林铮咽了咽口水,低头看着水面,看清楚自己此刻的模样。一脸的焦躁不安,还有惶恐惊吓,根本掩藏不住。 第11章 宰相家的纨绔子 林铮被张放警告过后,没有再跟两个女儿提起去勾引牧轻三人的事情。 张放跟牧轻三人一路畅聊,看起来很要好,让林铮酸得不行,偏偏林家人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能够获得张放的看重。 赶了好几天的路,进入到浆州。张放先是跟张宰相通信报平安,然后去取钱,让石厚德带着毛阿牛他们去採购干粮补给。越往北走,夜里越凉。张放特地叮嘱他们多採购一些加厚的外衣,到时候还得分给林家人跟牧轻三人。这结交的人越多,张放要照顾的人也就越多,支出也越来越大。 得亏张宰相为官多年,立下不少功劳,得到的赏赐丰厚,家底殷实。要不然张放还真养不起那么多人! 到了浆州的牢房里,张放依然住的是单人间。 牧轻他们三人与林家人男丁一同被关在了同一间牢房里。真可谓是气氛紧张。当然紧张的是林家人,牧轻他们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林铮,划好地盘后就躺下休息。 林铮提心弔胆观察了许久,觉得他们应当是被张放镇住了,所以不会对练肌肉下手。紧张的心情渐渐放松,想着既然大家都是跟着张放混,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是得维持表面上的友好!于是露出和善的开口,试着跟牧轻他们说话:「这几日三位小兄弟跟张公子聊得不错。」 元绻闭眼休息,连眼皮都没有睁开。 常保倒是睁开眼睛扫了一眼林铮,但是立马又合起了眼皮。 牧轻扯了扯嘴角,露出讥讽的笑容,眼神轻蔑地看向林铮。要不是看在张放的面子上,他一定要揍对方一顿。 见牧轻对他仍然抱着敌意,林铮倒是不好继续开口套近乎了。只能讪讪地闭嘴。 晚上狱卒提着木桶来牢里送饭,给他们分了不少米饭。这让对面几间牢房的十几个男罪犯不满了,兇狠地质问狱卒:「凭什么都是罪犯,他们一进来就能吃米饭?」 狱卒都懒得开口理会,给林家人跟牧轻他们分完饭,随后又提了一个木桶进来,这木桶里都是粥水,稀得很,米粒少得可怜。直接激怒了几间牢房的罪犯。 「他娘的!我们要吃米饭!」这些人嚷嚷着闹起来。 狱卒早有防备,先后退了一步,让牢里的罪犯抓了个空,什么都没说,直接转身就走。 牧轻他们三人捧着饭碗,若有所思地盯着对面几间牢房的犯人。 第20页 常保低声说道:「这些人像是山匪。」 元绻点头道:「浆州一带山多,是有好几个土匪窝。」 牧轻诧异地言道:「他们被抓起来了,该不会也是被判流放吧?」 「应当是。若是招抚,他们也不用关在这里了。能够关在这里,必然是要被判刑。这些人一身力气,看着就是做苦力的好手。」常保认真地分析情况。 闻言,林家人被吓得饭都吃不下去了,眼神恐惧地望着对面牢房的那些土匪。 三间牢房里的罪犯加起来起码有十五人!这十五人都是一身腱子肉,看着就不好惹! 林铮惊恐地发现,这批流放到边疆的罪犯中,目前为止他们林家人是属于最底层的罪犯!张放虽然孤身一人,但是人家有个宰相爹在朝中撑腰啊!牧轻他们三人会武功!只有林家人啥也没有,啥也不是! 看清楚现状后,林铮越发坚定要讨好牧轻三人的念头。于是他咳了咳,沖林家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都别吃了。然后将林家人手里的饭全都抢过来,放到地上,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对牧轻他们言道:「三位英雄,听说你们都是练武之人,想必一碗饭是不够吃的。我们林家人正好不饿,不如你们替我们吃了这些米饭?」 他都如此投诚了,希望这三个人能够接受这份诚意,接纳他们林家! 牧轻一脸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没有搭理林铮,继续跟两个伙伴说话:「若是这群人也被流放,这路上可就热闹了。」 这话是故意说给林家人听的。牧轻他们三人可不畏惧这些土匪,至于张放,他们自然会护着。他们答应过张放不会为难林家人,可没说会护着林家人。 果然,听了这话后林家人的脸色变得更是胆怯。林铮直接朝牧轻他们跪下磕头,哀求道:「求求三位英雄照顾我们!我那两个女儿可受不住这些土匪的摧残!」 不单林巧巧跟林月容会被山匪盯上,也许林家其他妇人也会被土匪祸害。林铮真是怕了。林家的女眷,绝对不能白白被这些土匪糟蹋! 牧轻这回倒是没有再继续吓唬林家人。这些山匪一同上路,的确是个麻烦。尤其是这批罪犯中的女性,正如张放所言,上到官差,下到其他男罪犯,谁都能欺辱这些女罪犯。 见牧轻不为所动,林铮只好转头去求元绻跟常保:「求求二位英雄照顾一二!」 元绻最是痛恨男人欺辱女人,所以还是心软出声搭理了林铮:「若他们敢动手,我们必定会出手。」 得到答覆后,林铮跟其他人心里稍安。 而对面的土匪却很不高兴,他们骂骂咧咧地抢着喝粥。很快就把桶里的粥水都喝完了。每个人抢了几口粥水喝,压根吃不饱,心中窝着火,眼神嫉妒恼怒地盯着对面牢房的罪犯。 看到那一碗碗白米饭就那么摆在地上,也没人吃。这让土匪们更是嫉恨!凶神恶煞地沖林铮他们喊道:「有米饭不吃,你们这群杂碎!把米饭扔过来给我们吃!」 林家人一个个吓得僵住了脸,不知所措。 林铮觉得不能顺着这些土匪,只要让出一步,就会被对方踩在脚下!心中也有些生气,忍不住低声骂道:「这群恶匪就该被斩首!竟然判他们去流放!这浆州的官员真是昏庸!」 虽说林铮以前不是个好官,但是面对这些穷凶极恶只会危害社会而不会对社会有用的人,他都是直接判斩首示众!在林铮看来,他送这些人早点去投胎,没准这些人下辈子会投个好胎,这不得对他感恩戴德? 林家人的不配合与不理会,让对面几间牢房里的罪犯气得怒骂起来。 「一群狗东西!别让老子有机会碰到你们!否则一定要将你们的脖子扭断!」 「不单要扭断他们的脖子,还得卸掉他们的四肢!把他们身上的肉全都剁烂!」 「骨头也不能放过,丢出去餵狗!」 这些恶毒的话,让林家人脸色发白,身子发抖。有人低声劝说林铮,要不去讨好这些土匪。 林铮一听这话就拍着大腿叱骂道:「这群土匪,也配吃米饭?他们拦路抢劫,烧杀掳掠无恶不作!这辈子除了祸害人,干过啥好事?他们就该被送到断头台上斩首!下辈子投胎重新做人!」 这一激动,说话的声音也就高了。 对面牢房的土匪全都听清楚了林铮说的话。一个个全都指着林铮,眼神兇恶如鬼,跟同伴嚷嚷起来。 「他敢骂我们!」 「别放过他!」 「所有人都听好了,无论是谁,逮着机会就把他往死里揍!」 林铮:…… 心里慌得一批,眼神恼怒地瞪着刚才劝说他的旁支,林铮气得给了对方一耳光。现在他成功惹怒了这群土匪!接下来这一路就兇险了! 张放被关在环境最好的牢房里,一点都不清楚这边发生的事情。 林家的女眷跟孩童就关在他对面的牢房。 林巧巧跟林月容时不时地偷偷看一眼张放,两人慾言又止,很想跟张放说话,却又不敢开口。 最后,还是林月容壮大了胆子,鼓起勇气,出声跟张放说话:「张公子!」 张放正在看书,看得很专注。过了一会儿,才迟钝地转头看向对面牢房,面色有些疑惑。 林月容深吸一口气,把握机会,开口说道:「多谢张公子这一路的照顾!」 第21页 林巧巧见到林月容跟张放说上话,也不再矜持,抛开羞涩,抢着言道:「那一晚多谢张公子救我!」 见她们主动说话,张放也不好无视,漫不经心地回应道:「我能救得了你们一次,可不代表以后次次都能救下你们。人吶,还是得靠自己。流放的路上,会遇到各种人,你们小心点,保护好自己。」 姐妹俩面色惊愕,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还以为张放会一直护着她们,可是听对方这意思似乎接下来不管她们了! 不单林月容跟林巧巧担忧,林夫人也害怕起来,咳了两声,可怜的对张放说道:「求求张公子庇护这两个丫头。她们先前养在闺中,不知人心险恶。女儿家最注重清白,若是被人玷污了身子,她们定是没脸活下去……若是张公子看得上,她们都愿意伺候公子……」 张放当即拒绝:「我家里也十分注重清白,我爹要是知道我被其他人玷污了身子,定会接受不了!我以后还想回去给他养老,可不想进不了家门。」 林夫人:…… 林巧巧跟林月容也被张放的话震惊得哑然无措。 第12章 宰相家的纨绔子 张放开始给这些林家女眷洗脑,让她们知道女子当自强,靠男人没用,女子必须要狠,才能掌控命运的道理。 这一通大道理讲下来,让林家女眷们惊呆了,给她们打开了另一扇思想大门。 林月容跟林巧巧看张放的眼神变得崇拜,就像迷妹一样。 林铮让她们去勾引别的男罪犯,为林家谋求庇护的时候,她们虽然心里牴触,可是却无法拒绝。因为不敢违抗父亲命令,也不敢不顾亲人。 可是凭什么要牺牲的人是她们!哪怕她们是林家养大的,除了牺牲□□,也可以用别的方式去回报林家。为什么在林铮看来,女人最大的利用价值就是女色。这让林月容跟林巧巧有种性别被羞辱的感觉。尽管生气林铮的做法,奈何她们却想不明白这些事情的关键。 是张放为她们解答了疑惑!让她们看清了这件事的本质!也看清了这个社会上父权男权对女权的压迫!最让她们震惊的是张放竟然鼓励她们反抗父权反抗压迫,独立坚强勇敢对抗不公! 从前受到的教育规矩都是在家从父,可现在有个人突然告诉她们,女子可以做自己的主,也可以反抗父权,可以为自己争取,这怎能不让她们对人生对生活产生新的期待!张放在她们心中的地位一下子就从爱慕的对象变成了神明一般拯救她们心灵的人! 张放说了那么多,嘴都干了。喝了两杯茶水,躺在床上睡觉。 林家女眷们却在沉思,林巧巧的大伯娘忍不住开口低声说道:「张公子的言论实在是过于荒谬,这女子向来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怎能对抗父亲跟夫君?岂不是乱了规矩?」 这话一出,让林月容跟林巧巧瞪了一眼。林巧巧立马怼道:「张公子说了规矩都是强者定的,男子强的时候欺压女子,自然给女子立规矩,把女子驯化成他们想要的那样。只要我们女子变强,那就能够反抗男子的压迫,做自己的主!」 林月容点头,附和道:「正是!」 被怼的林家大伯娘愣住了,觉得被小辈呛声没面子,只能沖林夫人告状:「你瞧瞧她们两个,这是被张公子的话弄煳涂了。把以前学的规矩都抛在脑后了!怎么,难不成你们姐妹俩以后都不听你们父亲的话了?」她觉得林月容跟林巧巧肯定是不敢对抗林铮,毕竟林铮是林家的家主。 林巧巧冷笑一声,林月容眼神淡漠。 林夫人闭着眼睛装作休息的模样,没有出声回应。 落了个尴尬的场面,林家大伯娘冷哼道:「你们两个年轻姑,什么事都不懂,一个外人随便说些话就能哄骗到你们。真要是敢对抗家中的长辈,乱了规矩,没人护着你们,很快你们就会被其他罪犯糟蹋!」 这恐吓真是恶毒,让林巧巧瞬间想起了那一夜被差役扑倒的记忆,浑身颤抖起来。 谁知,张放忽然开口说话了。 「家中地位最高的男人压迫下面的一群人,下面的男人压迫女人,女人中长辈压迫晚辈,真是可笑。不敢对抗比自己地位高的人,却敢使劲欺负比自己地位低的弱者,还不允许弱者反抗。一旦弱者起了反抗的心思,就要联合一群人一起欺压对方。既然觉得我这个外人不可信不可靠,那日后别吃我用我的东西,你们继续靠家中的男人好了。看看他们能不能护得住你们。」 林家大伯娘被吓得脸色一变,表情变得十分僵硬。心中特别害怕得罪了张放,林家就失去了依靠,未来一路会遭人欺辱,无法活下去。想要跟张放解释赔笑道歉,又觉得这样会失去颜面。所以整个人不知所措。 其他林家女眷被张放的话吓到了,唯恐张放对林家人不管不顾,生气地瞪着林家大伯娘,神色不自然的跟张放道歉:「张公子,她脑子不太好,经常会说一些胡话。我们替她向你道歉!」 说着,有人偷偷掐了一把得罪张放的林家大伯娘,逼她跟张放认错道歉。 林家大伯娘也害怕得罪张放,忐忑地说:「是老妪说了一些煳涂话,还请张公子莫要放在心上。」 张放闭上眼睛,漫不经心地言道:「是不是煳涂话你们心里清楚。你们此刻向我低头,是因为我背后有个当宰相的爹,怕失去了我这个依靠,未来会不好过。说到底,你们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低头。我要休息,都给我安静点。」 第22页 这话堵住了林家女眷的声音,她们一个个面色不安,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用埋怨的眼神瞪着林家大伯娘。 林巧巧的大伯娘也很后悔刚才说了那些话,可是覆水难收,已经把张放得罪了,对方的态度显然是不想理会她们,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一夜很快就过去了,第二天早上从牢里出来,张放看到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挺惊讶的,开口问牧轻:「这些是什么人?」 牧轻还没说话,林铮凑过来抢着回答道:「都是一群烧杀掳掠,无恶不作的山匪!张公子,你可要当心了!」 牧轻冷漠地睨了眼林铮。 察觉到对方的不悦,林铮讪讪地后退几步。 张放目光好奇地打量着那群罪犯。的确是匪里匪气,他们的兇狠能从眼神里流露出来,面相带着浓浓的戾气,每个人身上多少都背着几桩案子。 「这么多山匪跟我们一起上路?这浆州打算安排多少个官差押送他们?」张放觉得这么多人,肯定不老实。 郝壮跟石厚德愁眉不展的走过来,正好听到这话,低声告诉张放:「浆州这边派出四名差役押送这些土匪。」 闻言,林铮睁大眼睛,表情变得愤怒。压着声音骂道:「四个差役能压得住这么多土匪吗!这跟放虎归山有什么区别!抓了放,放了抓!这浆州的官员算盘打得真响!真是不要脸!」 难怪浆州这边总是有土匪,原来是这样! 林铮的话道出了真相,让牧轻他们惊讶。 石厚德跟郝壮提醒张放:「路上当心那些山匪,他们对浆州一带的情况很熟悉。怕是会有漏网之鱼会在路上接应他们。」若是发生混乱,土匪跑了,或者恶意伤人,他们只能先带着张放逃走,可不会管别的罪犯。 林铮的脸色变得更差,手都吓得抖起来。手一抖,手铐链条也都跟着发出一些响声。昨日在牢里,那群山匪可是信誓旦旦的说要冲他下手!万一他们真的跑了,一定会趁乱报復他! 牧轻他们三人也是一脸深思,觉得这段路不好走。 只有张放的心态最好。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方法。 第13章 宰相家的纨绔子 因为毛阿牛他们并不是罪犯,他们跟随张放北上是自由的。考虑到採购的物资多,这回张放让他们买了一辆马车专门用来拉货,若是留宿荒野还能在车上过夜。 毛阿牛他们可不会驾车,车行的人陪他们在城门口等候。 见到张放出现,毛阿牛率先奔过来,兴高采烈的指着马车告诉他:「公子,这是我们买的马车!马车很大!装了不少货物!但是我们不会驾车。」 张放看向石厚德,石厚德点头,走过去驾车。 这一幕让那些土匪愣住。 「那小子是什么来头?都是罪犯,凭什么他待遇比我们好?都被流放了还有人伺候他!」 「别管是什么来头,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子有钱!」 这话让土匪们两眼放光,看张放的眼神如同盯着一块肥肉,馋得很! 林铮一直在偷偷观察那群土匪,心中十分警惕,生怕他们会突然对他下手。发现这群土匪看张放的眼神带着掠夺性,林铮立马猜到他们的心思。赶紧小跑着凑到张放身边,压着声音低声告状:「张公子,那群土匪怕是盯上了你这块肥肉!要对你下手!」 张放挑眉,斜眼看向林铮。 这眼神让林铮觉得不自在,忽然回想起先前自己也是这么对张放挑拨,让张放不要靠近牧轻他们。赶紧解释道:「张公子,我虽然不是个品德高尚的人,但是现在依靠着你,万万不希望你出事!这群土匪定是看到你准备了这么多物资,知道你是一头大肥羊,所以才会盯上你!你一定得小心!」 见林铮这回挺坦诚的,张放低声言道:「我已经想好怎么甩开这群土匪。」 闻言,林铮露出惊喜的表情,急忙问道:「张公子打算如何甩开他们?一定要带上我们林家人!我们对张公子可是忠心耿耿!」 淡淡一笑,张放做了个手势,林铮立刻附耳过去。 听完之后,林铮轻松一笑,夸赞道:「张公子聪慧过人!林某佩服!」 看了一眼马车上的物资后,张放没再停留,继续出发。特地跟牧轻他们三人走在一起,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对方。 牧轻他们没想到张放会想出这么个办法,都同意配合。 翻过一座山后,张放回头看了眼林铮,做了个手势。 林铮突然捂着肚子,神色变得痛苦,直接躺在了地上,嚷嚷起来:「好疼啊!」 见状,林家人也有样学样,倒在地上装肚子痛。 「都给我起来!继续赶路!」末州的差役皱着眉头,本想甩鞭子骂他们。就看到张放也倒在了地上! 张放一倒地,吓坏了郝壮跟石厚德,石厚德直接停下马车跑过来关心张放的情况。毛阿牛他们也把张放围了起来,孩子们满是担忧地看着张放。 「公子,你怎么了?」 没等张放开口说话,牧轻他们三人也倒在了地上。 这情况直接惊呆了所有官差,觉得此事不简单! 「难不成是吃错了东西?」郝壮询问浆州的差役。 浆州的差役也懵了,难道是今日的饭菜有问题?再看那群土匪,眼神亢奋,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浆州的差役警惕地拔出刀,先镇压这群土匪:「全都蹲下!老实点!」 第23页 其中一个浆州的差役走过去,看了一眼张放的情况,面色无措地言道:「这、或许是吃错了东西?要不先让他们停下来歇息片刻?」 「我好疼啊!我是不是要死了?爹!儿子不孝!怕是不能回京城了!」张放表演夸张,浑身抽搐起来。 郝壮面色凝重,将其他差役都叫过来商议:「刚出城不久,不如我们现在返回城内?这么多罪犯出事,我们可承担不起责任。」 跟那群土匪一起上路,本来就让人不安心。现在张放他们出事,郝壮巴不得趁此机会与那群土匪分开。 末州的差役跟豆县的差役也害怕承担责任,所以同意了郝壮的做法。 浆州的差役听说他们要带着这群罪犯先返回城内救治,虽然有些不高兴,却没有阻拦。毕竟这么多罪犯出事,万一这些官差最后把锅扣到浆州牢狱头上,说是当地的牢狱准备的饭菜害死了罪犯,到时候承担责任的人还是他们这些浆州的差役。 「继续走!」浆州的差役让土匪们出发。 土匪们不满,指着张放说道:「凭什么他们可以休息,我们却要赶路?他们肚子疼,我们也肚子疼!」 这群土匪开始闹起来,学着张放他们捂肚子装疼。 浆州的差役可不相信他们这拙劣的演技,拔刀威胁,逼着他们往前走。 土匪们一脸不甘心的表情,根本不愿意跟张放这头肥羊分开。 浆州的差役加上其他地方的差役一共有十几个人,这些人都带着刀,此时反抗,跟这些差役硬碰硬对他们可不利。考虑到这一点,他们只能先配合浆州的差役。打算再往前走一段路就找个地方反抗这四名差役,然后杀回来掳走张放这头肥羊。 除了张放这头肥羊,林家那边有不少女眷,其中还有两个年轻貌美的姑娘!这一路可馋到了他们!到时候把林家的女眷也得掳走!至于其他人,都杀了! 这群土匪偷偷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却不知道在他们离开之后张放他们就从地上站起来了。 「张公子,你们方才是故意装肚子痛?」郝壮跟石厚德表情诧异地问张放。 张放没有解释,直接言道:「那群山匪很有可能会在前面逃走,然后折回来对我们下手。现在我们必须得设埋伏!」 牧轻一脸佩服地看着张放,热血澎湃地说:「好!我们跟着张公子埋伏这群土匪!」 元绻跟常保也是热血沸腾,试问,罪犯抓罪犯,这事难道不刺激吗? 末州的差役跟豆县的差役都懵了,压根反应不过来。 这一路张放一直在留心观察环境,带着众人往后撤退,撤到一片竹林里,在这里设埋伏。等那群山匪逃走折返这条路,就把他们抓起来! 「张公子,我们林家人也不会武艺,要不还是躲远点吧?」 到了该出力气的时候,林铮怂了。 张放微微一笑,告诉他:「既然不会武艺,那就当诱饵吧,你们就躺在竹林里休息。让那群山匪折回来,一眼就能看到人。」 林铮:!!! 「张公子,不如让那些岁数大的妇人在竹林里休息?我们这些男丁躲在暗处埋伏。」 林家旁支其他女眷就是拖累,一点用处都没有,林铮早就想把这些累赘甩开了。 看穿林铮的心思,张放嗤笑一声,只说道:「先干活。」 利用地形与现场的资源,张放快速设计陷阱,布置下去,让所有人行动起来干活。 林铮心不在焉的干活。林家人中只有林月容跟林巧巧两姐妹干活最卖力。 「若是来不及布置,等他们折回来,此地就是我们的坟地。」张放面色平静,声音不冷不热的沖林家人说话。 林铮立即呵斥林家所有人:「不想死就手脚麻利点!谁偷懒,待会儿就让谁来当诱饵!」 林家人吓得胆战心惊,这回可不敢敷衍做事了,全都认真起来卖力干活。 第14章 宰相家的纨绔子 布置好陷阱后,张放打算亲自为诱饵。 郝壮跟石厚德不同意,他们两的任务就是保护张放,把人送到边疆。怎么肯让张放以身为诱饵。所以当即想把张放带走。 「郝大哥,石大哥,我才是那群山匪的目标。他们折返回来也是冲着我。只有看到我,他们才会进入陷阱。若二位不放心,那就留在我的身边。」 张放的话让石厚德与郝壮表情犹豫,这群山匪是隐患,若是不解决,他们这些人想平安走出浆州这一带并不容易。既然陷阱已经布置好,反正这群山匪一时之间肯定不会触碰到张放。这群人出现后,他们还有机会带着张放逃走。如此思考,两人只能同意配合张放。 林家人不用当诱饵,松了口气。但是林铮又害怕张放出事,毕竟对方现在是林家的靠山。林家人现在吃穿都是张放给的。失去了张放,他们林家人必然过得悲惨。于是乎,林铮咬咬牙,对张放言道:「张公子,林家人愿意与你一起当诱饵!若是那群土匪出现,我们必当拖住他们,让你先跑!」 这话倒是让张放诧异了,不过也明白林铮的心思。摆手说道:「不必了。人多行事的时候会乱成一团。」 那群山匪随时会杀回来,张放没有继续废话,让所有人都躲藏起来,在陷阱附近做好埋伏。自己则是躺在显眼的位置,石厚德跟郝壮就陪在他的左右,眼神警惕地看着四周。 第24页 不出张放所料,这些山匪果然从浆州差役手中逃了,获得自由后,他们直接原路折返追找张放。他们出现的时候,手中还拿着官差用的刀。 张放就懒洋洋地闭眼躺着休息,看到他,山匪们眼睛都亮了,神色兴奋,恨不得立马冲过去把张放给绑起来。 山匪中也有人警惕,拦着同伙言道:「怎么只有这三人?为何不见其他人?」 「管他们呢!我们的目标是这头肥羊,肥羊就在眼前,兄弟们还不快上!」 此话一出,山匪们激动起来,立刻朝张放那边冲过去。 这动静让郝壮与石厚德担忧,两人见张放在闭眼休息,急忙将他扯起来,想把他带走。 张放被这两人叉着走,双脚被迫离地。 那群山匪看到他们跑了,更无所忌惮的放肆去追。 却不想,倏然掉落到了坑里。 这坑是临时挖出来的,并不深。但是坑里插着削尖的木头,突然栽倒掉下来,扎得人皮破血流。 牧轻与元绻还有常保当即冲出去,用网从上面将这群山匪控制起来。 林家人躲在暗处看完了这一场大戏,总算是安心了!尤其是林铮,先前说话得罪了这群山匪,被这群人扬言要做掉,心中忐忑恐惧。现在看到这群人被抓,林铮只觉得痛快。从草丛里现身,朝那边小跑过去,用石头砸坑里的土匪,耀武扬威地骂道:「你们这群王八犊子!现在看你们还怎么嚣张!」 牧轻手里控制着大网,腾不开手,只能用脚去踹林铮,把人踹到一旁,啐骂道:「滚一边去!再吵吵,我把你踹下去与他们为伍!」 被踹倒在地,吃了一口黄土,林铮可不敢恼怒。谁让他没本事,打不过对方呢!而且他真怕牧轻说到做到,真的把他踹下去。要是掉下去,那群山匪还不得把他活活撕了! 张放被郝壮与石厚德带着逃了一段路,见那群山匪被抓后,这才调头回来。 元绻的表情有些严肃,告诉张放:「张公子,他们当中少了三人。」 闻言,张放的眼神变得深沉,睨视坑里这群土匪,数了数,的确是少了三个人。 常保掐着其中一个山匪的脖子,质问道:「少的那三个人去哪了?」 这人下意识地放狠话,恐吓张放他们:「当然是回寨子里了!趁现在放了我们,也许我们还能放你们一条生路!要不然等寨子里的兄弟都来了,你们想跑都跑不了!」 所有人神色凝重地看向张放。 张放指着这个人,跟常保说道:「把他拖出去打一顿。问清楚山寨的所有情况。」 常保立马动手将这个山匪从坑里拽出来,拖到不远处施以拳脚,开始逼问。 郝壮与石厚德将张放拉到一旁,劝说他:「张公子,我们这次不能将这群山匪一网打尽,必遭他们报復。眼下必须得撤回城内,寻求当地官府的保护。然后绕道其他州县,避开浆州这一带,继续北上。」 这的确是个最稳妥的办法,但是剿匪的机会近在咫尺,张放都抓了一部分山匪,让他放弃剿灭其他山匪,岂不是功亏一篑?离开京城前,他可是答应过宰相爹要戴罪立功的!眼下剿匪,就是个立功的好机会! 「张公子?」郝壮催促张放回应。 张放转身走向常保那边。 常保把这个山匪痛打一顿后,对方还是不肯交代。 「让我来。」张放示意常保后退,冷眼盯着这个山匪,言道,「你怕交代了山寨的情况,出卖这群人后会没有生路。我承诺剿灭这群山匪后,给你一条生路,继续跟着我流放去边疆。不怕让你知道,我爹就是当朝宰相。将来我一定会回到京城。跟着我混,你死不了,还能吃饱穿暖,日后出人头地。」 阿彪方才咬死不肯交代,正是这个原因。现在张放对他做出了承诺,心中开始动摇。其实他当初进山寨是被村里其他人拉进去的,一旦当了山匪就是一条黑路走到底。可如今张放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阿彪只是短暂的犹豫了一下,便交代清楚山寨的情况。 山寨里一共有五十三人。这次被抓到牢里的共有十七人,从差役手中逃走后,十四人一起折返回来沖张放下手,另外三人回山寨报信。山寨的位置离这里还有十几里地,极其隐蔽。没有山匪带路,外人根本找不到山寨的位置。 摸清楚山寨的情况后,张放心中有数了。 第15章 宰相家的纨绔子 有了阿彪给的情报,张放很快就想出剿匪方案。 郝壮跟石厚德都不同意张放去招惹那群山匪,苦着脸劝说道:「张公子,我们这群人中能打的人最多十人,而那群山匪有好几十人,个个都能打。我们根本打不过他们!」 张放表情严肃认真的承诺道:「只要按照我的方法,一定能够剿灭所有山匪。立了功,这功劳大家都有份。」 比起立功,郝壮与石厚德更希望平安把张放送到边疆,如此才算是完成任务,保住差事。所以两人都不希望张放冒险。所以郝壮一改往日的客气,语气强硬的对张放言道:「张公子,我们的任务是押送你到边疆。其他事情不归我们管。若是张公子执意不从,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见这两人不能好好沟通,张放便对其他人喊道:「诸位可愿随我去剿匪?剿匪成功,所有人都有功!我张放保证,剿匪时诸位不会受伤!只需要出力即可!」 第25页 林家人可不想去剿匪,这多危险啊! 可是林铮也清楚,这是表现的时候。若是林家人当缩头乌龟,张放以后肯定不会再管他们。再三思虑,他咬着牙回应道:「林家愿意跟随张公子去剿匪!」 牧轻他们三人比林家人情绪高涨。要不是要控制这群山匪,真想举着双手回应张放。 如此情况让郝壮与石厚德面色发愣,张放号召力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控制的。现在张放要去剿匪,他们还真阻止不了! 把这十几个山匪捆绑起来后,张放安排林家女眷跟孩童留在这里看着这群山匪,不让他们逃走。 「倘若跑了一个回到山寨通风报信,我们所有人全都要完。」张放把这件事的严重性告诉林家女眷。 林月容跟林巧巧一脸正色,从收拾山匪要去剿匪,这种参与让她们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侠义感。她们喜欢这种感觉,感觉自己在发光! 毛阿牛也想去剿匪,作为一个少年郎,谁心中没有一个英雄梦?眼下有这种机会参与剿匪当英雄,他怎会错过。 「公子,求你了,带我去吧!我跟你年纪差不多,可以去剿匪的!」 「不行,你留在这里看着这群山匪。阿牛,你可是我最信任的人。林家那群人我可信不过,万一真要是放走了一个山匪,这后果就糟了。」张放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毛阿牛的肩膀。 这话让毛阿牛拒绝不了。只能郁闷的点头答应:「公子放心,我一定会盯紧所有人!不会让山匪有机会逃走!」 「他们若是闹起来,你们就沖他们下手,揍一顿!」张放教毛阿牛如何压制这些山匪。 毛阿牛把张放的话记在心里。 张放让阿彪带路,前往山寨。 阿彪原本对剿匪这件事心里没底的,可听完张放的方法,不得不惊嘆地佩服道:「张公子,你可真阴险!」 作为狗腿子,林铮立马板着脸呵斥道:「怎么说话的!张公子是位智勇双全的人才!」 阿彪连忙改口,讪讪地说:「对对对!张公子真是智勇双全!」 行至正午,到达山寨附近,阿彪给张放指了个地方,说道:「这里最适合设埋伏,虽然前面入口隐蔽但是每天都会有两个人在那边守着。这个地方是出去的必经之路,四面环山,周遭都是树木,最适合藏人。」 张放摇头,这一路走过来一直在观察环境,他觉得这个地方正因为离入口太近,前面有人站哨,稍有动静就会被人发现,并不适合设埋伏。 「退回刚才那条溪水,在溪水对面设埋伏。」张放说话的声音比较小声。 阿彪不理解地问:「为何要跑后面设埋伏,这里明明更适合藏人。」 这都不用张放解释,林铮翻了白眼,直接说道:「你都说了前面有人守着,如果在这里埋伏,什么动静前面的人都能听到!真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阿彪急忙解释道:「我既然已经向张公子投诚,自然是向着张公子!是我脑子不好,没有考虑清楚这个问题。那就听张公子的话!撤回溪水那边设埋伏吧!」 于是,众人往后撤。回到溪水那边,在林子里设埋伏。 忙活了许久,可算是把陷阱安排好了。张放沖阿彪招手,阿彪屁颠地凑到他身边。 张放朝牧轻使了个眼色,牧轻伸手将阿彪扣压在地上。 掰开阿彪的嘴巴,张放快速塞了一颗东西到他口中,然后合上嘴巴,逼阿彪咽下去。 阿彪怒瞪着张放,拼命挣扎。 「咳咳咳……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放心,只要把山匪剿灭,我就把解药给你。要不然你很快就会死了。」清隽的脸笑如春风,阿彪却觉得浑身发寒。 「你、你……」好卑鄙! 阿彪很生气!为了自己的小命,只能乖乖听张放的话。阴着一张脸走回山寨。 放哨的兄弟见到阿彪,好奇地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你们不是去抓那头大肥羊了吗?」 阿彪快速转变神色,兴高采烈地说:「那可真是那一头大肥羊啊!你们不知道,车上都是黄金珠宝!偏偏动手的时候马车坏了,现在拉不回来。我是回来叫人去帮忙的!」 闻言,放哨的两个人一下子兴奋起来,还想跟阿彪打探更多情况。阿彪急忙摆手说:「不跟你们聊了,我要急忙回去跟老大说清楚,让老大派兄弟们去拉东西!」 说完,阿彪直接跑了。留下两个放哨的人充满幻想。 山寨的陈老大听说了情况后,当即拍了拍大腿,欣喜地点了二十人,派他们跟随阿彪去拉东西。 阿彪带着这二十个山匪离开山寨。越往前走临近溪水,他心里越是紧张。路上一直在跟这群山匪吹牛,说车上哟多少值钱的宝贝。这二十个山匪跑得更快了! 等这些山匪过了小溪,走进林子里,马上掉落陷阱。郝壮与石厚德这些官差都看呆了,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抓了一批山匪!看到牧轻他们跳出去,赶紧跟着过去帮忙。 这些山匪在坑里骂骂咧咧,将阿彪骂得狗血淋头。阿彪冒着冷汗躲藏在张放的身后,压根不敢看那群人。 费了一番功夫将这二十个山匪都打晕了,从坑里拖上来,捆绑得紧紧的。张放让官差们把这些山匪拖到远一点的地方藏着。省得其中有人装晕,待会儿坏了事。 第26页 阿彪擦了擦脸上的冷汗,低头返回山寨。 「其他人呢?宝贝呢?」两个放哨的山匪一脸诧异地询问阿彪。 阿彪神色急切地说:「我带着阿旺他们过去帮忙,正看到阿强他们在分东西!阿旺他们立马就气炸了,两边兄弟为了分赃打起来了!我一看自家兄弟因为这事打起来了,赶紧跑回来告诉老大!这件事必须得老大亲自出手,才能压着他们!」 「阿强这群王八蛋!竟然敢私吞!等他们回来,一定要揍一顿!」两个放哨的山匪听了这事都来气,让阿彪赶紧回去告诉老大。 山寨里的陈老大得知手下竟然因为分赃起了内讧,黑着脸拍了拍大腿,直接扛着他的大砍刀带着十五个兄弟出去。 走到小溪的时候,阿彪脸上冒出好多冷汗,让陈老大怀疑起来,质问道:「你小子还不会在算计兄弟们吧?」 这话吓得阿彪双腿发软也不管地上有石子,当即跪下,发誓道:「我阿彪若是敢算计兄弟们,就让我不得好死!」 陈老大将信将疑,继续往前走。 刚进入林子里,这十几人同时栽到了坑里。 「阿彪!你个吃里扒外的鳖孙!老子要宰了你!」陈老大的怒吼声从坑里传出来。 阿彪已经跑到了张放的身边躲起来,他现在真的只能依靠张放了! 张放问道:「寨子里还有十九个人,对吧?」 阿彪咽了咽口水,白着脸点头。后背全是冷汗,衣服都湿透了。 「快去吧。你可是剿匪的大功臣,有重赏!」张放笑眯眯地看着阿彪。 阿彪觉得张放就像那阎罗王,派他这个黑白无常去索命。可现在不得不从,只能干到底了! 放哨的那两个人看到阿彪又回来了,忽然起了疑心,问道:「怎么又是你一个人回来?其他人呢?」 阿彪急忙忙地说道:「别问了。叫上所有兄弟,跟我一起去救老大他们!阿强跟阿旺他们反了!跟老大动手,不想把赃款分给其他兄弟!」 涉及到自己的利益,这两个放哨的人也急了,骂了两句脏话后,回山寨喊上其他兄弟一同出去。 等到最后一批山匪掉落陷阱,张放满意地点头。阿彪则是浑身无力的坐在地上,手脚都在发抖。 第16章 宰相家的纨绔子 抓住所有山匪后,张放还带人进入山寨搜了一遍,发现好些被掳来女子。 「张公子,这些山匪理应交给浆州的官府处置。」郝壮觉得这次剿匪很成功,只要上报朝廷,没准张放戴罪立功就能获得释放。 张放没有回应,眼神漫不经心地看向四周,这山寨搞得可真好啊!就跟桃花源似的。若不是有人带路,外人还真难以找到这个地方。 不愧是当过官的人,林铮审问得很清楚,把这些山匪跟当地官员的关系网都摸清楚了。回来将情况汇报给张放:「张公子,那个姓陈的山匪头子与浆州知州许昶的一个小妾是表兄妹关系。长期将抢来的赃款分给许昶,并且许昶还会交代一些腌臜的事情让这群山匪动手。眉县这些年连续死了好几个知县,就是这群山匪动的手。我看眉县那边必定有问题!」 石厚德真想给这个林铮一脚。审问得那么清楚做什么!难不成还想让张放继续往下查? 郝壮眼神不悦地盯着林铮,咳了咳,对张放言道:「张公子,我们路上已经耽搁了不少时日。还是得尽快出发,若是不能按照指定时间将你们押送到边疆,我们所有人都要受罚。」 张放明白郝壮跟石厚德的意思,也清楚现在自己没这个能力去查眉县的事情。心中已经想好要把这件事告诉宰相爹。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宰相爹处理,他就安心当个罪犯。 「我写封信,有劳石大哥跑一趟,托人把信送回京城。至于这群山匪我要带着上路。等出了浆州之后,自会有人来接走这群山匪。」既然知晓浆州的官员有问题,张放当然不会将这群山匪交给当地官府处置。宁可麻烦一些,也得把这群山匪绳之以法! 郝壮跟石厚德虽然有话想说,可是看着张放这一脸认真的表情,话到嘴边忽然说不出来了。他们心里很清楚张放为什么要这么做。 若是这次真能除了这群山匪,的确是让浆州一带恢復短暂的太平,至少百姓松了口气,翻山越岭赶路的人不会再提心弔胆,生怕碰到山匪拦路抢劫,掳人夺命。 最后,郝壮他们与其他差役商议,同意带着这群山匪上路。 因为山匪人数太多,只能把林家人的手铐,还有牧轻几人的手铐,以及张放的手铐都除了。给这些山匪戴上手铐,对于陈老大这种狠角色,还特地给其戴上了脚铐。 解除了手铐的束缚后,林家人觉得像是重获了自由,行动起来都轻松多了。 林铮觉得自己真是抱对了大腿!心里美滋滋的想着等这件事上报给朝廷,他们这些人都能因戴罪立功而或释。等摆脱了罪犯的身份后,他一定要死皮赖脸的跟着张放回京城,谋求更好的发展!那时,林家必定再度风光! 然而,一场大雨浇灭了林铮的美梦。 这场暴雨阻挡了他们前进的脚步。雨势之大,电闪雷鸣,狂风唿啸。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路面上的积水快速从他们的脚踝上涨到膝盖处! 所有人心里都觉得不安。盼望着这场暴雨能够快点结束,不要再继续下了。 第27页 可是这场雨却不如人愿,一直下个不停。这天就像是漏了处口子,大雨倾盆,洪水穿过山林,肆意泛滥。 没人敢开口说话,大家的脸上都是焦虑不安的神色。 张放回头望了眼人群。他们这些罪犯跟官差还有那些土匪加起来有上百人,哪怕现在一直往地势高的地方走,也不是办法。雨还在下,山下已经被黄土色的洪水淹了,那些高过人的树木,现在只有高处的枝头露在水面。这情况显然是附近的河坝决堤了。否则不会这么快洪水泛滥。 「把这附近的情况告诉我。」张放问阿彪。 阿彪擦着脸上的雨水,告诉张放:「往前走五里地就是眉县,那边因为没有知县,环境比较乱。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个地方来得少。陈老大应该比我了解这边的情况,他家乡就是这里!」 张放招手,林铮立刻大声喊道:「把姓陈的山匪头子带过来!」 牧轻负责看押陈老大,心里对林铮这种太监传旨的做派很鄙视,但还是把人带到张放的面前。 「陈老大,说说眉县的情况吧。」张放目光俯视着山下,手指头捻着一根细木棒。 陈老大恨极了张放,怎会配合,粗声粗气的嚷嚷道:「要杀要剐随便!别想从我嘴里知道任何事!」 张放转头,睨眼看着他,用细木棒戳着陈老大的肩头,缓缓道:「这世上有千百种死法,但是像你这种人,应当死得壮烈。留下一段传奇,让世人议论感嘆。而不是像宰杀畜生一样被人随意宰杀。如此,岂不是窝囊?」 陈老大愕然地仰头望着张放,雨水在他的脸上不停的流过。张放的话说到了他的心里,好歹是有名气的山匪,若是悄悄被人杀了,这多没面子! 冷哼一声,陈老大粗声问张放:「你待如何?」 张放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扯到了别的事情。 「我曾看过一些话本,里边写着一个大奸大恶之人,让人恨得咬牙切齿,巴不得除之而后快。可是这样一个大奸大恶,令人憎恶的人,却在关键时刻牺牲自己,拯救他人。如此行为,感动众人,忽然就成为了英雄,流传下了一段传奇故事,让人铭记一时,常常议论。」 听完这话,陈老大用看傻子的眼神盯着张放,嗤了一声,问道:「你该不会让我学话本里的这种蠢货吧?我自己有机会活着,凭什么要牺牲自己的性命去拯救别人?」 「所以你是想像畜生一样被人随意宰杀?让人拍手称好?」张放伸手擦了擦脸上的雨水。 陈老大不吭声了。 过了一会儿,他沖张放说:「我也想像话本里的人一样死的壮烈,可是没这个机会!」 「我给你这个机会。把眉县的情况交代清楚,随我伐木造筏救人。」一个没有父母官的地方,发生这样一场暴雨,洪水已经泛滥,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困。张放必须得组织这群人去营救其他人。 「行!我听你的!」陈老大等的就是张放这样说。只要张放给他这个机会,把他放了,那他就能寻机会逃走,东山再起! 第17章 宰相家的纨绔子 「把他放了。」 张放的话音刚落,牧轻吃惊地提醒他:「张公子,不能放他啊!他在骗你!」 张放怎会不知道陈老大的心思,但是眼下情况危急,他们必须得砍木造筏才有活路。所有人手都要干活,再分出精力看押这些山匪,等水漫上来大家都没有活路!无论陈老大是不是假意示好,张放都得演戏接受对方。 抬起手,做了个手势,张放跟牧轻言道:「不必多言。我信他。」 牧轻无语,没想到张放如此天真。心里并不打算听张放的话放了陈老大。 陈老大见张放这么好忽悠,嚣张的沖牧轻喊道:「还不快放了我!」 牧轻气得直接踹了一脚对方,陈老大摔到地上,浑身满是泥泞,脸上都是泥土。狠狠地啐了一口,把口中的泥土吐出来,陈老大咬牙切齿兇狠地骂道:「什么意思!」 张放抓着牧轻的手,眼神坚毅的与他对视,认真地说道:「请牧兄信我。」 牧轻正准备咆哮,说张放天真。元绻跟常保来到他的身边,扣着他的肩头,逼着他把话咽下去。 元绻开口道:「我相信张公子。」 张放是个有勇有谋的人,常保也觉得张放此举必定另有深意。所以愿意相信张放,听从他的安排。 「多谢二位兄弟的信赖!」张放对他们点了点头,蹲下身子亲自将陈老大搀扶起来,然后喊来郝壮,让对方解开陈老大身上的手铐跟脚铐。 郝壮皱着眉头,不贊同地言道:「张公子,这可是穷凶极恶的歹徒。若是放开,他跑了怎么办?」 张放转头看向山下的滚滚黄水,无奈地说道:「现在情况危急,如果我们不团结起来砍木造筏,谁都活不了。」 张放的话,直接戳破了众人心里的那道防线。从下暴雨到现在,他们不停地往高处移动,水漫草木的速度让人心慌。心里害怕的同时,又在安慰自己,也许雨马上就要停了。等雨停,这水也会快速退去。可是现在张放说出了现实,让他们无法再掩耳盗铃的安慰自己。 郝壮心情沉重,捏了捏拳头,抬起手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迈出脚步走过来给陈老大打开手铐跟脚铐。 第28页 乍然获得自由,陈老大没有立马暴露心思。而是先活动了一下手脚,将脸上的泥巴擦掉,眼神阴阴地瞪了眼牧轻。 阿彪吓得要死,没想到张放竟然放了陈老大,双腿发软没站稳,跌坐到地上正好碰到一块石头,疼得叫了一声:「啊——」 陈老大的目光立刻转移到阿彪那边,冷冷一笑。 张放声音凉凉的告诉他:「我可以放了你,也可以立刻要了你的命。别妄想报復在场的人。」 眼神诧异地看向张放,陈老大觉得这话里有别的意思。难道说张放是故意放他的?这少年郎不傻? 没理会陈老大探究的目光,张放高声喊道:「所有人行动起来砍木造筏,共渡难关,活下去!」 郝壮嘆了口气,举着刀跟着喊道:「行动起来砍木造筏!共渡难关!」 见状,其他官差只好配合。毕竟他们现在的确是被困了,若是不採取行动自救,等水淹上来所有人都得死!鬼差来索命的时候,可不管他们是官差还是罪犯,一律索命!所以,众人只能抛弃前嫌,暂时忘记身份,一起配合脱困。 阿彪白着脸来到张放的身旁,牙齿打颤,吐字都不清楚了。 「公、公子,就、这么、放了、拉群、他们?」 张放伸手拍了拍阿彪,安抚道:「莫怕。你跟着我干活,他们不敢动你。」 阿彪已经哭了,可是这雨水不停地落下,他那点新鲜的泪水都被雨水沖刷了。 望了眼众人,张放命令道:「五个人为一组,男人伐木,女人孩童造筏!」 林家人瑟瑟发抖,全都缩在一起。林铮已经开始发热,头疼欲裂,但还是撑着身子来到张放身边,苦着脸哀求道:「张公子为何要放了那群山匪?这一放,可就难抓了!万一他们报復我们怎么办?」 道理张放都已经解释过了,懒得再理会林铮。转头开始分组,把任务交代下去。 那些山匪看张放的眼神充满不善,恨不得把张放跟他身旁的阿彪给剁碎了。张放一点也不憷这群人,镇定自若地交代任务,并且警告这群山匪:「若是不愿意配合,这就是大家的坟地!都是罪犯,死有何惧?我葬在这里,家中还有人来给我收尸。而你们就成为孤魂野鬼!化为白骨后他年可能会被其他野兽当成磨牙的棒子玩耍!」 这群人又恨又气地瞪着张放。 交代完任务,张放开始行动。没再理会这群山匪。 山匪们凑到陈老大身边,眼神阴鸷地盯着张放,低声问道:「老大,动不动手?」 陈老大推了一把说话的小弟,小声叱骂道:「你想死在这里,老子可不想死在这里!先砍木造筏,造好木筏我们就逃走!」 另一个小弟马上谄媚的夸赞道:「还是老大聪明!懂得哄骗那小子!」 「干活!」看着山下的水,陈老夫心里其实很发憷。 在他年幼时眉县就曾经发过一次大水。彼时,眉县是有知县的,那位知县会组织人划船到处救人。陈老大跟母亲被困在家中屋檐,救援队先救了村子里的其他人,船上装满了人。母亲苦苦哀求,小船才来到他们面前。 可是小船只能勉强容下他这个孩子,无法再容下他母亲。船上的其他人催促着离开,都嫌他母亲是个病秧子。说她迟早都会死,让官差不要管他母亲了。母亲害怕这群人会把他抛下船,最后只能放弃上船,让官差先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 后来,陈老大再也没有见过他母亲…… 想起过去的事情,陈老大的眼睛发红,见这群兄弟还杵着不动,怒吼道:「都愣着做什么!做事!」 山匪们吓得急忙行动起来。 张放看到那群山匪开始干活,便不再关注他们的动静。 幸好之前购买的物资够多,有不少东西都可以用上。那辆马车也能拆了当小舟用。张放把能利用的东西都拿出来用上。 众人拾柴火焰高,忙活了半日,搞出了八架可用的木筏。包括张放的那辆拆下来的马车,一共有九架木筏可用。 天色快黑了,淋着雨干了一天累活,众人又饿又冷,那群山匪也没力气闹事。 牧轻跟常保还有元绻三人凑到张放的身边,小声言道:「张公子,不如趁他们睡觉之时,我们悄悄离开?」 郝壮跟石厚德就守在张放的左右,听到这话,十分贊成,点头言道:「可行!」 张放眼神莫测地望向那群山匪。他们压根没办法悄悄离开,因为那群山匪把造好的木筏搭成临时避雨的小屋,只要动手,必定会惊动他们。再而言之,他们人数比不上山匪的人数,而且还有林家那一群拖后腿的累赘以及毛阿牛那些孩子,要是打起来肯定会处于下风。 就他们六人偷偷离开倒是可行,但是张放的良心不允许他做出这种事。抛开林家那群人不说,毛阿牛这群孩子一路跟着张放,他不能对不起他们。 「要走一起走。明日天亮就离开。」张放拿出泡了水的干粮,分给他们。让毛阿牛把部分干粮拿去分给林家人。 林铮收到吃的,摇晃着身子,虚弱地来到张放的身边,捂着头说道:「张公子,我想是发热了,浑身难受,不知这里可有什么药物?」 张放还真带着一些药,是离开京城的时候张宰相给他准备的。 把药找出来。张放给林铮倒了两颗药,拿着药走出去询问其他人是否身子发热不舒服。无论是官差还是罪犯,哪怕是那群山匪,只要是生病发热的人张放都把药分给他们。 第29页 黑暗中,陈老的眼睛如同一头隐藏在夜色中的狼,目光森森地盯着张放。觉得这少年郎真是个傻子,眼下这种情况,谁知道能不能平安脱困,竟然把物资分出来。 走到陈老大面前的时候,张放问他:「身子可好?有没有发热?」 张放的态度如此友好,陈老大却嗤之以鼻,不屑地别开头。别人的善良,在他看来都是虚伪的。现在没有危险,张放尚能对别人好。等到危险来临时,这小子被人抛弃才会幡然后悔不该对这些人施以善意。 张放没有离开,蹲下身子,跟陈老大说:「别想着半夜闹事逃走。在自然灾害面前,生命之脆弱,无处可逃。唯有团结起来,才有一线生机。」 陈老大表情微顿,目光深深地盯着张放。这少年郎不傻啊!能猜到他们要半夜逃走! 张放把干粮放在他面前,继续言道:「你还没把眉县的情况告诉我。」 看着这袋干粮,陈老大觉得很可笑,确实也笑了起来,语气嘲讽的跟张放说:「就算你知道眉县的情况又如何?」 山高皇帝远,眉县的水深得很。这十几年来,暗无天日。无论朝堂安排多少知县来这里上任,都活不过半年。死在陈老大手中的知县不下七个人! 「我这人就好听故事。」张放拿出一块泡了水的大饼递给陈老大。 陈老大伸手接过来,没有立即吃,眼神复杂地看着张放。想到这少年郎未必能活下去,便把眉县的情况告诉他:「眉县有金矿,为了满足这个消息,近年来到这里上任的知县全都死于非命。都是死在我手里。」 张放面色平静,一点都不意外。陪在他身后的郝壮跟石厚德变了脸色,震惊地看着陈老大,怒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杀害朝廷命官!」 陈老大邪气一笑,挑衅地说道:「那又如何?只要许昶不倒,这浆州就永无天日!」 郝壮跟石厚德一脸愤怒,手握紧了刀,恨不得立马给陈老大捅一刀。 张放的语气跟先前一样,没有受到影响,接着问:「许昶背后有哪些势力?」 「不知道。」陈老大一副坦然的表情,张口咬了一大饼。 张放若有所思,此事的确水深。还是得传信给宰相爹,让宰相爹上报皇帝。由皇帝专门派人来当地调查,把许昶背后的势力查个清楚。 「多谢告知。」张放没有追问下去,站起来离开。 陈老大望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打开这袋干粮,分出一半给手下。其他山匪吞咽着口水,见到袋子里还有干粮,忍不住问道:「老大,不是还有吗?怎么剩下的不拿出来分给兄弟们?」 「今天吃完了,明天还吃不吃了?」陈老大兇狠的吼了一句。这种困境,他肯分出一些干粮给这群人就不错了!竟然想让他把所有干粮都拿出来分了?一个个想吃屁呢! 其他人诺诺低头,不敢再问。一个饼四个人分,两三口就吃完了,吃了跟没吃没什么两样。 有人问陈老大:「老大,今晚要不要行动?趁他们睡觉的时候把他们都杀了,抢走他们的东西,我们明早划木筏离开这里。」 这是陈老大原本的计划,可惜被张放给猜到了。他觉得对方必定有所防备,最好还是不要当面起冲突。现在得保存实力,脱困最要紧。 「老实睡觉!」陈老大说完这话,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倒下睡觉。 其他人面色无奈,只能听话睡觉。 有人眼馋的盯着陈老大怀里剩下的那半袋干粮,飢饿到了极致,人会冒出贪婪的欲望,滋生恶意。 另一边,张放带着郝壮与石厚德回到休息的位置。三人的面色都很凝重。 张放想的是许昶背后的势力。而郝壮与石厚德想的是只剩下一个月了,不知道能不能按照指定日期将张放平安送到边疆。 牧轻跟常保在外面守夜,元绻见张放在沉思,低声问道:「张公子有何忧心事?」 摇了摇头,张放轻嘆一声,望着还在下的小雨,心不在焉地说:「我想家了。」 元绻微微一怔,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过了一会儿,他出声跟张放说:「今夜那群山匪怕是会不老实,我们得小心提防。」 「我已经敲打过了。」张放伸手摸着额头,有些烫,从瓶子里倒出两颗药,吞进喉咙里。 「对那群山匪敲打没用,得用一些强硬的手段镇压他们才行。」元绻不太放心。 张放面色疲惫地说出这话:「这种时候,越是对立,仇恨越深,矛盾越大,闹得越厉害。」 觉得张放所言有些道理,元绻又问:「张公子为何要送干粮给他们?难道是想博取他们的好感?」 对于张放的做法,身边的人都不理解。明明夜里有机会离开,张放却不愿意捨弃其他人离开。明知道那群山匪不老实,却还是给他们送干粮,这不是养虎为患吗? 张放没有回答,闭着眼睛休息。 夜里,陈老大一声暴怒把所有人都惊醒了。 「混蛋玩意儿!老子的东西你也敢偷!看我不弄死你!」 「啊!老大!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老大饶命!」 张放瞬间睁开眼睛,从马车里出来问牧轻:「发生何事?」 牧轻幸灾乐祸地告诉张放:「自己人偷东西,这不被发现后挨揍了。」 第30页 发现雨停了,张放松了口气,朝对面走去。 郝壮跟石厚德拿着刀紧紧跟随着他。 「住手!」张放呵斥陈老大。 陈老大正在狠狠地踹人,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戾气,这一回头,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我教训自己的手下,跟你有关系吗?」他语气很沖地怼张放。 张放走过去,挡在那个捲缩的人面前,对陈老大言道:「有关系。我说过,在脱困之前,所有人必须得团结起来!」 往地上啐了一口,陈老大狞笑着骂道:「真以为老子那么好哄?会听你的话?」 张放快速伸手拔出郝壮的佩刀,用刀指向陈老大,面色冷漠地说:「你若是不从,我现在就宰了你。」 「你敢!我有那么多兄弟!只要我喊一声,他们马上跟你们拼命!你们当中能打的没几人!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陈老大目光阴冷地盯着张放。手攥成拳头,随时要冲张放动手的架势。 那些山匪的神色变得兇狠起来,带着敌意盯着张放。 张放扫了眼他们,缓缓道:「你们跟着他有何用?他现在没钱没粮,而我手中有钱也有粮,知道这群人为何听我的话吗?因为跟着我吃喝不愁,还不用卖命。现在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是跟着他丧尽天良的卖命,还是跟着我堂堂正正的做人。生而为人,难道你们就不想得到一份为人的尊重?」 此话一出,立刻乱了山匪们的心。陈老大看张放的眼神变得狠厉。 张放喊道:「阿彪!过来!」 阿彪就躲在角落里,听到张放喊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唯唯诺诺的走过去。 「公子……」 「今晚吃得可饱?我对你可好?」张放问他。 面对着这一群如狼似虎的眼神,阿彪颤抖着身子,僵着脸回答道:「吃得饱……公子、公子待我很好……」 张放告诉这些山匪:「只要你们从了我,保证吃喝不愁!」 在利益的驱使下,很多山匪的内心都动摇起来。可是没有一个人敢率先表态。 张放低头看着这个捲缩成一团的人,问他:「你要不要跟我?」 阿彪赶紧蹲下身,轻轻地拍了拍这个人,跟他说:「公子问你话呢!快跟了公子吧!」 作为叛徒,阿彪今晚都没敢合眼睡觉,生怕一闭眼就被这群山匪暗杀。现在巴不得这群人都投靠张放,大家一起背叛陈老大。如此,他就不再是一个人了!也就安全了! 刚刚被陈老大毒打的人浑身疼得难受,艰难地抬起头仰视张放,吸着凉气吃力地说话:「我愿意跟随你……」 有人带头后,其他山匪内心动摇得更厉害了。可还是不敢站出来。 张放让阿彪把这个人搀扶起来,把人带走。 他一走,陈老大马上沖手下们发飙:「老子还没死呢!你们就想背叛老子!别忘了这里还是浆州,你们跟着他能混几天饭吃又如何!有没有命能活着离开浆州,自己好好掂量清楚!」 这话打消了山匪们刚才动摇的心,全都歇了投靠张放的心思。 「老大,我们对你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为了一口吃的背叛你!谁敢背叛你,我王五第一个站出来抽死他!」 「对!我也会抽死那人!」 陈老大冷眼扫了一眼所有手下,张放把他逼到这个地步,他必须得採取行动了!否则这群人必定会抛弃他! 「天亮之前动手!把他们都杀了!钱财粮食抢过来!」 山匪们听到这话,心里有了期待,哪怕饿得难受,觉得也能继续忍忍。 「公子,他叫阿阔,身手不错!」阿彪热情地招待阿阔,把自己吃剩的干粮拿给对方。 哪怕浑身疼得厉害,见到吃的阿阔直接抢过来狼吞虎咽的吃下去。 张放望着那匹马,闭上了眼睛,对阿彪说道:「把那匹马杀了。」 阿彪:!!! 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杀、杀马?」 「想不想吃马肉?」张放伸手捂着额头,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阿彪还没有吭声,身旁的阿阔激动地点头说话:「吃!吃肉!」 郝壮跟石厚德虽然有些诧异,却没有劝说张放。因为现在他们被困在这里,哪怕明日要离开,这马肯定也带不走了。宰了吃马肉,倒是可行! 陈老大看到那些官差拽着马,猜不到他们要做什么。直到听到马的惨叫声,陈老大才知道这些人要杀马吃肉!脸色变得很难看,陈老大抓起一把泥巴,狠狠捏着,泥巴从他的手指缝隙里挤出来,掉到地上。 身旁的其他山匪感觉到陈老大的怒意,可不敢说话,都在装睡。 阿彪领了任务,跑过来喊道:「各位兄弟想不想吃马肉?」 闻言,山匪们立刻睁开眼睛,嘴里疯狂分泌出唾液,肠胃发出声音抗议。饿啊!馋啊!那可是马肉! 再看那边,的确开始杀马了!真的要吃马肉了! 有肉不吃是傻子! 有人下意识站起来。 陈老大眼神阴狠地看向这个人,准备动手揍人。 阿彪又在嚷嚷:「快来呀!跟着张公子吃喝不愁!立马就能吃肉!跟着陈老大不是挨骂就是挨打,活得连条狗都不如!」 这下,好几个都站了起来。 第31页 不知道是谁先迈出脚步,其他人纷纷跟上。 陈老大看着这些手下离开他,发出无效怒吼:「一群狗东西!老子白养你们这么久!」 看到这一幕,元绻露出诧异的神色,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问张放:「这便是张公子的计谋?」 张放把手放下,阿彪带着一大群人朝他走来。笑嘻嘻地说:「公子,这些兄弟们都过来跟随你!」 「很好,待会儿都有肉吃。去帮忙干活吧!」张放和颜悦色的接纳这群人。 这友善的态度让这群忐忑不安的山匪放心了。 陈老大身边还剩下三个人,阿彪告诉张放:「陈老大救过他们的命,他们三人应该不会背叛他。」 张放颔首,随意地夸了两句:「做得好,以后你来管这些人。」 阿彪的腰板一下子就挺直起来了,底气很足,转身去盯着那些山匪。 元绻继续追问张放:「先前张公子给他们送干粮,是笃定姓陈的山匪头子不会干粮都拿出来分给所有山匪?」 「嗯。」陈老大是什么性格,张放早就跟阿彪打听清楚了。这个人自私自利,平日里抢劫掳掠,九成赃款自己吞了,只肯拿出一成赃款分给其他山匪。所以张放特地给对方送去干粮,用一袋干粮试探人心。效果很成功。 「张公子的才智,让人佩服!」元绻一脸佩服地看着张放,起身去跟牧轻与常保解释清楚。 从张放把这些山匪放了,就让牧轻心里不满。尤其是看到张放送了一袋干粮给那些山匪吃,牧轻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张放这个人。怎么如此傻憨憨的!万万没想到,这每一步都是张放算计好的!如此才智,怎能不能让佩服得五体投地? 牧轻变成张放的死忠粉,过来跟张放道歉:「张公子,对不起,我先前不理解你的做法。」 张放淡淡一笑,说道:「牧兄,常兄辛苦了,休息一会儿吧?」 元绻言道:「对,你们两休息一会儿,我在外面盯着。」 牧轻跟常保这才进入马车里休息。 一大群人对着马下手,好不热闹。这一对比,陈老大这边就变得十分冷清了。 身旁的三个人再三跟陈老大保证,一定不会背叛他。 陈老大却不相信他们。心里很清楚这三个人现在不背叛他,不过是因为他曾经救过他们。为了那一点道义,这三人能坚持多久呢?人吶,终归要靠自己! 幸好之前採购了一些碳,要不然依靠那些淋过水的木头,压根无法煮肉。当肉香味随风飘过来,陈老大的面色更黑了。 这马肉并不好吃,就隔了一点盐,也没有完全煮熟。张放忍着噁心吃了几块肉就吃不下了。他拿了一碗肉,朝陈老大走去。 陈老大手里捏着一块石头,看着张放一步步走近,脑子里冒出杀死对方的画面。 「我知道你对我有恨意,但我对你可没有恨。你于我而言,现在是共患难的伙伴。吃吧,无论你要做什么,总要吃饱了才有力气做。」 这张俊逸的脸,如此温和友善。陈老大眼神冰冷,把手里的石子丢了,伸手接过这碗肉。 张放有句话说得对,无论要做什么,总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做!这送到嘴边的肉不吃白不吃! 把碗里的大部分肉都吃了,陈老大留下三块肉,让三个手下分了吃。哪怕只能吃到一块肉,也让这三个人感动不已。 天色渐亮,看清楚山下的情况,所有人都胆怯了。 昨日还能看到一些在水中冒头的树顶,现在只能看到一片黄水,水中漂浮着看不清的东西,缓缓流动。 吃到肉的欢喜,一下子荡然无存。众人面色担忧。不知道他们造的木筏能不能在水上划走。如果掉到水中,必定会被淹死! 张放揉着头,出声发言:「既然吃饱喝足了,那就准备出发吧!陈老大,你对这一带的环境熟悉,有劳带路。」 陈老大眯着眼睛,原来张放对他施以善意是这个原因。果然吶,人只有可利用的地方,才会得到别人的善待。人与人之间,唯有利益才能稳固关系! 没有说话,陈老大高冷地站起来。 张放指着倒翻过来的马车,跟陈老大说话:「你与我待在一起。」 陈老大笑了,笑容邪恶,毫不掩饰。 牧轻提醒张放:「张公子要当心此人!跟他在一起,万一他在水上动手把你推到水中怎么办?」 「有劳牧兄与我待在一起。」张放向牧轻拱手。 牧轻满意地点头,告诉张放:「我一定会护你周全!」 一共可用的只有九架木筏,这里有上百人,不可能让所有人一起离开。所以张放留下一半的人,让他们在这里等待救援。张放带队到外面寻求帮助,买到船后就回来救他们。 而林家人就被张放留在这里,他们哪里肯待在这里,一点都不相信张放的话,觉得张放这是在抛弃他们! 只有林月容跟林巧巧相信张放所言。所以她们没有闹。 一大群林家人跪在张放面前,央求他把他们带走。 张放沉着脸,对这群人言道:「木筏无法承受这么多人!我承诺,找到船后就回来救你们!粮食跟肉都留在这里给你们!这雨已经停了,水应当不会再往上涨。你们且安心在此等候!」 「不!我不要留在这里!求求张公子带我们走!我错了,先前不该在牢里对张公子不敬!」林家大伯娘哭着哀求张放。自己先前失言得罪了张放,还以为张放没有把那件事放在心上,这一路她也就忘了此事。没想到在最危急时刻,张放会放弃林家人! 第32页 林铮抱着张放的腿,一个大男人哭成了泪人,可怜地哀求着张放:「张公子,你不能捨弃林家啊!」 张放一脸无奈地看着他们,认真地解释道:「你们跟着我离开,万一木筏不稳,掉落水中那是必死无疑!没看到我连那群孩子都没有带走吗?留在这里等待救援,目前是最安全的!」 虽然毛阿牛他们没有闹,但是被张放留在这里,他们心里是恐惧的。年纪最小的孩子已经哭了,其他孩子一脸可怜的望着张放。 张放举着手,对天发誓,向这群人承诺:「我张放以性命发誓!若是脱困后不回来救你们,必定不得好死!」 见张放如此严肃的发誓,林铮知道这件事改变不了了,只能放开手。眼中含泪地望着张放,苦巴巴地说道:「张公子一定要尽快来救我们!」 张放颔首,应对完林家人。把所有食物分成两份,一份留给林家人,一份留给毛阿牛他们。担心林家人不老实,会抢这群孩子的食物,张放特地让阿阔留在这里。 阿阔没想到自己也要被留在这里,正准备朝张放跪下哀求。张放就丢了一把刀给他,把阿阔吓得说不出话。 「我会回来的。你留在这里养伤,照顾好这些孩子。不得欺负他们!若是我回来得知有谁敢欺负他们,我必定不会轻饶!」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张放的脸上的露出了一抹狠色,特地看向林家人那边。 林铮秒懂张放的意思,立即表态:「张公子放心!我们必定会照顾好这些孩子!」 张放走过去摸了摸每个孩子的头,交代他们:「我出去找船,只要还活着一定会回来救你们。你们要团结,保护好自己。别让其他人抢走食物。夜里警惕点!」 毛阿牛脸色严肃地点头,把张放的话记在心里。 安抚完所有人,张放这才过来。 陈老大翻了个白眼,低声吐槽道:「磨磨蹭蹭!」 他才不信张放脱困后还会回来。把这些孩子还有林家这群吃白食的人留在这里,不过是抛弃累赘。人可真是虚伪,明明张放已经捨弃了这群人,却还要装模作样的安抚这些人。 张放没有理会陈老大,让检查了一遍,这才与其他人合力将马车推到水中。然后快速上去。 陈老大的动作最快,抢着上去,但是奈何抢不过牧轻。上去后只能老实待着。 牧轻把张放拉上来,郝壮跟上去。 其他人分别上了木筏,在浅水处木筏承受不住这么多人的重量。见状,张放沖那边喊道:「懂水性的人后上!要是真上不去就在水中抱着木筏!」 每个人身上都绑着绳子,这是为了防止木筏突然在水中散开有人掉落下去,绳子的一端绑在人身上,另一端绑着木筏上的其中一根木头。哪怕真的散开,也能保证每个人能抱到一根木头浮在水中,不至于立马掉落水中淹死。 另外八架木筏上都各安排了官差,张放一发话,他们马上用刀威胁这些山匪照做。懂水性的人只能在水中跟着,抱着木筏。木筏上的人划着名桨,跟随着张放离开。 尽管路都被淹了,但是高山的位置没有变化,陈老大就是倚靠着这一点找方向,带着所有人前往眉县城内。 好在他们是顺着水流而行,所以划桨不用费太大力气,水速不快,那些泡在水中的人也没有那么焦虑了。 途经山林草木的地方,尽管这些树木都被淹了。但是泡在水里的人能感觉到被水底下的树绊住身子。他们开始畏惧,挣扎着爬上木筏。 木筏上的人,哪怕同是山匪,也不太欢迎水下的人上来。 「下去!你们上来做什么!」 「快下去!」 「水下有树绊着!我们要上去!」 「不行!你们不能上来!」 官差不知道如何应对,只能沖张放那边求助:「张公子!水下的人要上来!」 「水下有树绊人!」那些人大声解释。 眉头紧锁,张放望向四周,沖那些人说道:「再坚持一下!前面有山,到了前面停下来修整!」 泡在水里的人一时片刻也上去不去,只能再忍一忍。 到了前面一段,水中忽然没有了树木阻碍。但是一具老汉的尸体漂游在水中,让人看了心惊胆战,对死亡越发畏惧。 那些泡在水里的人忍不了了,白着脸使劲往上爬。 张放也看到了水中的浮尸,心情十分沉重。放在背后的双手攥成拳头,忽然大声喊道:「团结起来!不可自乱阵脚!先挺到前面!」 对此,陈老夫露出一个轻蔑的眼神。在生死面前,人都是只想着该怎么让自己活下去,怎么可能还会顾忌其他? 木筏上的山匪不想让水里的同伴上来,开始动手阻拦他们。此举激起了水中那些人的狠劲,木筏上的人跟水中的人打起来了。 哪怕官差用刀都镇压不住这群人,他们已经乱起来了,不听命令。甚至还有人想把木筏上的官差推下水里。差役气得拿刀砍人。 张放目瞪口呆,激动地呵斥道:「都给我住手!再不收手冷静,所有人别想活!」 他的话,没人理会。 张放心里慌乱,这不是他想看到的事情。 在见血之前,陈老大一声怒吼,镇住了所有人。 「都死才好!」 藏在山中的鸟群这声音吓得从山中飞出来。 第33页 正在动手的山匪被陈老大的声音吓得恢復清醒。那些泡在水中的人还想继续挣扎爬上去,朝陈老大求助:「老大!救我们!」 「老子凭什么救你们!一群该死的狗东西!」陈老大一脸兇狠的骂骂咧咧。 水中的人觉得没了依靠,一时之间他们又爬不上去,只能继续忍着。 到了前面那座山,张放让队伍停下来。 「你们在这里等着,等救援。」对木筏上的人说完,张放又跟刚才泡在水中的人言道,「你们上去,继续随我前行。」 那些被留下来的人不干了,闹起来,不服张放的安排。有些人又认回了陈老大这个头子,想让陈老大带着他们反抗张放。 陈老大早已看穿人性,怎会带着这些人逃生。从他出卖许昶说出眉县的情况起,陈老大就知道张放等人活着,就意味眉县金矿的事情一定会传出去,许昶终会倒下。他已经想好,到了眉县就找机会逃走。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不当山匪了,弄个生计,好好生活。 张放也在看陈老大,还以为对方会在这个时候重新接纳这群人。出人意料的是陈老大态度冷漠,似乎不想管这群人。 「老大!」有人朝陈老大跪下,希望他能救他们。 可陈老大却不为所动,冷石心肠,甚至不耐烦的催促张放:「走不走!」 张放留下一批山匪在这里,承诺会回来救他们。无论张放的话可不可信,这些山匪都被留在这里,他们愤恨地骂人。 再次踏上途中,越往前走,碰到的浮尸越多。张放的手在发抖,面色凝重,眼神肃然。 「有船!」 前面有声音传来,张放望过去,水上有好多人。等近了才看清楚这是一个村子,那些村民一家一家的爬到自家房顶躲避水灾,被困在这里,现在四周都是水。他们看到张放等人,就如同看到了希望。每个人都在拼命的朝张放招手,祈求能救救他们。 张放用力地捏着手,闭上眼睛,不再看这些人。 妇女孩子的哭声,就如同魔咒从耳中传到张放的心间,良心如被架在火上炙着,备受煎熬,张放的内心痛苦极了。 牧轻好几次忍不住张口,想让张放停下来救几个人。可是话刚说出口,就被郝壮打断了。 「张公子说了,等到城内找到船就过来救人!」 牧轻也清楚以他们现在的能力根本救不了几个人。只好相信张放,忍受着痛苦的折磨,继续前行。 残阳如血,越往前走,水的深度越浅。 辨认出官道后,陈老大让张放在前面停下。 行到这里,他直接跳下水。水浸过陈老大的腰身,对于成人而言水不算深。张放也从上面下来,其他人跟着下来在水中行走。 顺着官道,走到眉县城外天已经黑了。 这里聚集着很多人,都是附近村庄想进城避难的村民。 张放询问一个大娘:「大娘,为何不进去?」 「我们也想进去!但是城门关着,不让我们进去!」大娘一脸憔悴,眼神流露着焦虑的情绪,紧紧抱着怀里的一个孩子。 打听清楚情况后,张放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揉着头思索。 牧轻问他:「张公子,我们只能等明日进城了?」 张放转头问陈老大:「眉县现在是谁在做主?」 「一个姓杨的主簿,他在这里为官二十年。眉县的事情都是他在管。只听许昶的命令。」陈老大也想进去,但不想借着许昶的名义进去,容易被盯上,到时候就不好趁乱逃离了。 「你跟他说得上话吗?有没有办法能进城?」张放问下去。 陈老大嗤了一声,没有回话。 这反应显然是不愿意配合,牧轻看不顺眼,立马想动手教育陈老大。被张放制止了。 看在张放的面子上,陈老大提醒他们:「这道城门不可能会打开!里边的情况很复杂。」 「复杂?能否请陈大哥明示?」张放对陈老大一下子客气起来。 这份敬意让陈老大觉得可笑,但还是告诉张放:「城内在打造兵器,培养死士。」 张放愕然,还以为眉县只是因为有个金矿所以才会导致当地暗无天日,没想到金矿只是一个开端!这个时代,敢打造兵器培养死士,必然图谋不小!有人要造反! 郝壮跟牧轻离得近,听到这话也被这个信息震惊到了。 眉县的问题那么大!所以,哪怕有这么多灾民在城外,城内也绝对不会打开城门放这些百姓进去!就连张放他们想进去都不容易! 张放沉着脸,低眉思量。 当朝宰相之子杀害皇后的侄子,这两大势力结仇,当今皇帝是最头疼的人。所以从一开始原角色背上命案起,这其实就是一场阴谋?不,这或许只是阴谋的一部分。 试想,张宰相就这么一个儿子,算计张放。等张放背上命案打入大牢时,某人施以援手,暗示张宰相联手造反,许诺让张放平安无事。作为一个疼爱孩子的父亲,张宰相必然会有些动摇。若张宰相真的背叛皇帝,暗中与某人联手造反,这政变很快就会开始。 可是张放穿越过来了!张放自己选择流放,导致这件事出现了转变。张宰相那么疼爱儿子,却没有派人在路上伺候张放,这一点确实可疑。张放先前却没有多想。现在细想,莫不是宰相爹是刻意为之。想让某人知道,这个儿子没有家国社稷重要? 第34页 那么宰相爹是清楚造反之人是谁的。也许已经开始行动,正在暗中博弈? 而浆州这一带就是反贼的大本营。眉县的秘密可真大!偏偏让张放给发现了!奈何他现在进退两难。前面是眉县,进不去。后面有水灾,退不了。 手捂着额头,张放发现自己又开始发热了。摸了摸衣服,拿出药瓶倒了两颗药吃起来。 牧轻问他:「张公子,现在怎么办?」 郝壮觉得头很疼,只是押送个罪犯去边疆,为何会让他碰到那么多麻烦!跟眼下的麻烦比起来,先前那些真的都是小麻烦!现在想跑都无路可逃! 靠划着名那些破木浆倒也能后退,可是浆州的知州许昶必然已经收到他们剿匪的消息。他们往后退,也是退到虎口里! 雨水自空中而来,淋落到身上,周遭的百姓开始浮动了。 「又下雨了!怎么办!」 「老天爷啊!不要再下雨了!」 「还让不让人活了!呜呜呜!」 哭声,哀求声,骂声,各种杂乱的声音传入张放的耳中。想起那些被留在山上,被困在屋顶上等待救援的人,张放忽然握住陈老大的手,面色坚定地言道:「陈大哥愿不愿意当一回英雄?」 「不愿意!」陈老大面无表情的拒绝。 张放朝他跪下来,恳求道:「现如今那么多无辜百姓被困在城外,我们进退两难,唯有陈大哥能够进去。求陈大哥带我们进去!」 陈老大睨眼冷漠地看着张放,可笑的说:「我凭什么要带你们进去!」 「陈大哥有何要求可提出来!」张放目光坚毅地看着他。 陈老大起了玩弄的心思,跟张放说:「你让我抽几下。」 张放点头,把脸凑过去,甚至还对陈老大笑了笑。 陈老大抬起手就是狠狠一耳光,把张放的脸都打偏了。 此举吓到了附近的百姓,他们纷纷挪着位置,远离张放等人。 牧轻愤怒地抓住陈老大的手,想要收拾他。 张放咬着牙说道:「放开陈大哥!」 这次牧轻没有听从张放的话,继续抓着陈老大不放,告诉张放:「他在报復你!张公子,你别信他!」 张放知道,可现在只有陈老大有机会进城。无论有没有用,都得求着对方。 「放开陈大哥!」张放伸出手,掰开牧轻的手。 牧轻气得甩开手,一身怒意无处可发,恨不得朝陈老大的后背来几脚,然后拧断对方的脖子! 张放咧着流血的嘴角对陈老大说道:「陈大哥继续!」 张放这可怜的模样让陈老大觉得没劲。一脸不高兴地说道:「兴致都没了!」 牧轻见不得张放这样被陈老大折辱,张放是他敬佩的人。直接从背后踹了陈老大一脚,让对方脸着地,快速摁着对方的脑袋,逼对方用力地朝地上磕头。 「牧兄!」张放知道现在已经彻底得罪了陈老大,对方肯定不会帮他们。 陈老大从地上爬起来,脸上除了泥土还有血,一双三角眼充满恨意阴森森地瞪着张放。 张放冷静地说:「打晕他。」 牧轻用最大的力道把陈老大给打晕,心里总算是觉得舒服了一些。 「我们走。」张放从地上站起来。 郝壮提醒张放:「哪怕我们现在往后退。也无法离开浆州。」 「我知道。既然走不了,那就不走了。」清隽的眉眼,此刻冷若冰霜。 张放吩咐郝壮:「有劳郝大哥带着这些百姓找个高处避灾。」 郝壮懵了,不知道张放要做什么,心里忽然很慌,问道:「你要做什么?」 「引水淹城,我要进去。」张放的声音很平静,望着城门的眼神却十分狠厉。 郝壮被他的想法吓到了,吶吶地问道:「那城内的百姓怎么办?」 「水漫进城的时间足够他们往高处撤。」 郝壮抓着张放的胳膊,劝说他:「张公子冷静啊!那可是数万人的性命!」 「再拖下去,所有人都得死!」张放很清楚,没有人会救这些受灾的百姓。浆州的官员根本不会把眉县受灾的消息传出去!若是不破釜沉舟,大家都没有活路。 一旦水进入城内,城内死士必定会带着兵器转移。留在城内的都是无助的百姓。接下来,就靠大家团结起来,互帮互助,相互救助了。这是他们唯一的活路。 郝壮觉得这件事太可怕了,张放的想法太疯狂,一旦水势失控这场灾难将会影响更大! 张放留下郝壮在这里,带着其他人离开。 郝壮急得跺脚,只能在人群里行动起来。 「各位乡亲!水要淹过来了!到时候城内都要被淹!我们必须得到高处避难!」 他声音大,这话扯断了众人心中的弦,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许多人拿着行李家当,开始撤离这里。 看到有人离开,那些没有听到郝壮所言的人觉得心慌,从众心理,下意识拿起东西带着家人跟随众人离开。 城外的人陆续散了,让城内的差役挺诧异的。他们还以为是水退了,没有在意。 张放带着所有人往后退,上了他们的木筏后,把陈老大弄醒。 陈老大晕乎乎的,头很疼,人还没有完全清醒。 张放的手指用力地按压着他的伤口,这剧痛让陈老大瞬间头脑清醒,呲牙裂目的面对张放。当即要冲张放动手,却发现自己手脚无法动弹,低头一看,手脚都被捆绑起来了。 第35页 张放像是变了个人,冷冰冰地问陈老大:「附近哪里有河?」 陈老大本不想配合,张放加大了力道,狠狠地按压着他的伤口。 「往、东、五、里。」陈老大疼得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齿间蹦出来。 「往东走。」张放吩咐其他人。 「天色这么黑,我们分辨不出方向啊!」 牧轻指着天上的星星说道:「今夜有狼星!我知道怎么走!朝这边!」 「听牧兄的!」张放收回手,把手上的血往陈老大的衣服上擦。 陈老大咬牙切齿一脸恨意的骂道:「你个鳖孙!老子就知道你虚伪!」 前面张放那些善意还有低头跪他都是装的!这才是这小子的本面目! 「陈大哥,我们要破釜沉舟一战了。」 夜色昏暗,陈老大看不清张放的脸色。但是这声音跟先前一样友善,让他觉得噁心。 「你要做什么?」陈老大不知道张放为什么又往后退,难不成想靠划木筏到别的地方?不对,张放刚刚问他附近哪有河,这个问题本身就很奇怪。现在四处都是水,张放还在找河。 「我要毁了河坝,放水淹城。」 明明这声音如此平静,可是却让陈老大头皮发寒。下意识骂道:「你疯了!」 哪怕要进城,也不是这个方法啊!把眉县淹了对张放有什么好处?到时候不也得继续划着名木浆吗? 张放没有理会陈老大。头很烫,眼睛也很疼,他闭上眼睛休息。 眉县毕竟是陈老大的家乡,有人要毁了眉县,陈老大怎能答应!他沖张放咆哮:「你要进去,我带你进城就是了!何至于毁了眉县!这里有数十万人!你想让所有人淹死不成!」 「陈大哥若是早配合我,我又何至于如此?」张放嘆气。 陈老大真是恨透了张放,没想到这少年郎年纪不大,却如此癫狂! 「我现在带你进城!」为了不让眉县被淹,陈老大只能屈服于张放。 张放站起来跟牧轻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下了木筏。 牧轻把陈老大丢下去,整个人浸泡在水中,陈老大喝了不少脏水。 张放将他从水里捞起来,拽着陈老大往官道上走。 陈老大发现只有他跟张放回去,其他人还在木筏上,赶紧问张放:「他们不进城吗?」 「就我们两进城。他们在这里等着,若是陈大哥配合得好,那就不用毁河坝淹城了。」若不是逼不得已张放也不想淹城,现在发现陈老大对眉县也是有感情的,那就不用淹城了,可以利用陈老大让对方进城去穿个假消息。 「你这个疯子!」要不是手脚被捆绑着,陈老大真想杀了张放。 张放镇定地拽着陈老大往前走,告诉他:「进城之后,告诉城内的人,外面都被淹了。水正在往城内漫。」 陈老大恢復冷静,觉得这话怪怪的。反应过来,他问道:「你让我去骗那群人?」 他不知道张放为何让他骗城内的人。 「你只管这么说,然后问人借船。借一艘大船,回来救你的兄弟们。」 张放的话让陈老大越发迷煳,追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无论陈老大怎么问,张放都没有回答他。直到走到城外,陈老大愣住了。 不久前这里明明聚集着很多百姓,可是现在都人不见了! 「人呢?」他只是晕了一会儿而已吧?不是晕了几天,怎么一大群人都不见了! 张放告诉他:「我已经让人放出消息,水很快就会淹进城内,这些百姓自然往高处避难去了。」 陈老大瞪大眼睛,脑子一转,问张放:「你让我去骗城内的人,你觉得他们会带着兵器撤走?」 「是。」被陈老大猜出心思,张放坦然承认。 陈老大觉得太可笑了,讥讽的骂道:「他们在眉县经营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这个地方!你真是个蠢货!」 「他们会撤的,因为狐狸尾巴已经暴露,有些人急着篡位。」哪怕张放不清楚当前朝中局势,也能猜到现在双方到了博弈的关键时期。此时眉县发生一场水灾,为了不浪费一切心血,对方一定会带着东西撤离这里,然后起兵造反!对方手上的筹码可不多,这是取胜的关键。 陈老大眼神变得复杂,忽然低声问张放:「你到底是何人?」 都到了这一步,张放也没必要瞒着了,坦白道:「家父乃当朝宰相。我沦落至此,就是遭眉县背后之人的算计。」 陈老大沉默了。难怪张放明明是个罪犯却有底气有能耐剿匪。原来是背后有个当宰相的爹! 第18章 宰相家的纨绔子 张放解开了陈老大的绳子,让他自己进城。 陈老大每走一步都会回头看一眼张放,眼神十分复杂。 哪怕张放没有明说,陈老大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若是不能靠口头欺骗让城内的人撤走,张放是真的敢毁了附近的河坝,用水淹城!这背后的争斗,牵扯着这么多人命,这可比陈老大当土匪杀人放火要可怕! 纵然没太多良心,可眉县终究是自己的家乡,陈老大不愿意眉县被毁了。 怀着沉重复杂的情绪,走到城楼下,陈老大回神,这才发现张放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了。这空旷的城外只有他一人。 深吸一口气,陈老大扯开嗓子大声吶喊:「开门!我有急事进城!」 第36页 他喊了好几声,城楼上才出现脑袋。 「城内闹匪封城!」 听到这藉口,陈老大觉得讽刺,高声冲上面的人说道:「我奉许知州的命令来此!速速开门!」 城楼上的脑袋撤走了,过了片刻,城楼上多了三颗脑袋。 「有何凭证!」城内的人在问陈老大。 陈老大念出了一句话:「一朝沖九霄。」 密码正确,城内的人马上安排开门,把陈老大放进来。 成功进去后,陈老大被直接带到县衙里。留给他的时间不多,天亮之前若是不能成功哄骗这些人撤走,张放就会毁掉河坝放水淹城。 杨主簿是认得陈老大的,毕竟这些年来到眉县上任的知县都死于陈老大刀下。陈老大极少回到眉县,除非发生什么大事。见到他,杨主簿的表情很严肃,询问道:「出什么事了?」 陈老大面色凝重地言道:「外面发大水了。许知州不放心,特地派我过来查看这边的情况。这一路过来,水在不停地上涨,已经淹到眉县门口了!」 闻言,杨主簿皱起眉头,转头盯着刘捕头,问道:「果真如此?」 刘捕头解释道:「从昨日城外就聚集了很多人,可是就在半个时辰前所有人走了!卑职还挺差异,没想到是水淹过来了!」 「水淹到哪了?」杨主簿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这里不单有他们的金库,还有很多私下打造好的兵器。若是水淹进来,到时候他们可来不及撤走! 刘捕头也不清楚啊!毕竟他们一直待在城内,夜色漆黑,压根看不清城外的情况。但是他觉得肯定是水已经淹到城门口那群百姓才会集体撤走,要不然没别的解释了。所以刘捕头干脆说道:「到城门口了。」 背后一直在冒冷汗,幸好衣服都是湿的看不出来。陈老大虽然看着镇定,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听到刘捕头这么说,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一些。眼睛犀利地盯着杨主簿,等着对方做决断。 杨主簿的手攥成拳头,显然此刻情绪不佳。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言道:「通知所有人集中。」 陈老大知道杨主簿已经是打算撤走了,所以问道:「情况杨主簿已经知晓,小的就不在这里待着了。能否借我一艘船回去?」 这话引起了杨主簿的关注,立马问道:「你没船?怎么过来的?」 陈老大拍了一下大腿,一脸无奈地言道:「我乘了一叶小舟过来,还没到眉县,眉河上游就决堤了。我跟手底下的兄弟被困在山上待了一夜,急着过来传消息便连夜砍树造筏,划着名木筏过来的!」 杨主簿倒是没有怀疑,听了此话心里更是焦虑,连眉河都决堤了,难怪下了一场暴雨会闹水灾。必须得马上连人带物的撤走!不能留在这里了!要不然所有一切心血全都会毁于这场水灾! 「既然你是划木筏过来的,那便划着名木筏回去吧!」杨主簿心不在焉的回应陈老大。既然要撤走,那就必须得趁天还没亮,如此才能不被城内的百姓发现,所以他们必须得连夜动身! 陈老大一噎,瞪着眼睛看对方。张放那小子要求他必须弄一艘船回去,要是弄不回去这小子会不会发疯毁了河坝继续放水淹城?陈老大可不敢拿一城人的性命去赌。 「杨主簿,那木筏根本上不了那么多人。要不然我也不会只身一人过来。我那些兄弟还被困在山上,也不知道此刻水淹到哪了,我得尽快回去救他们啊!」陈老大故作可怜得求杨主簿。 杨主簿心烦意乱地敷衍道:「本官还要应对水灾,根本无暇管你。你自己想办法去弄船吧!」 言罢,他不再理会陈老大,直接起身离开这里,脚步匆忙,慌乱的心情由此可见。 屋里只剩下陈老大一人,他抬起手摸了摸脸。脸是冰冷的,手心全是汗水。 也不知道是杨主簿太过信任他,还是张放谋算了得,总之眼下是暂时骗成功了。陈老大得马上去找船出城!生怕自己出去晚了,张放那小子就去毁了河坝。 张放就躲在暗处,看城门再次打开,随后陈老大挟持了一个人从里边出来,后面跟着不少人拉船出来,他从暗处走出来,来到陈老大的身后。 陈老大突然撞到一个人,勐地回头,看到是张放,真想骂人,但是给忍住了。 「船弄出来了,里边现在无暇顾及我们。」陈老大把情况告诉张放。 张放很满意,对陈老大说:「你留在此守着,我带着他们去救人。」 「两位好汉,船已经给你们了,能否放了我?」陈老大手里的商贾声音颤抖地询问。 陈老大心里憋着气,粗声粗气的沖此人骂道:「少废话,要不然老子宰了你!」 商贾顿时闭嘴,身子颤抖得更厉害。 张放指着那些拉船的人说道:「请诸位随我走,听我命令。」 这群打工仔一脸迷煳地望着张放,又看向自家老闆。贾员外赶紧喊道:「都听这位少年郎的话!」 这些人只好听从张放的命令,张放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城内,杨主簿在忙着带人带物撤走。城外,张放点亮了灯笼,乘船去救人。陈老大心情烦乱地挟持着贾员外守在城门口藏身。至今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正儿八经打造的好船就是比那些临时造出来的木筏好用,张放很快就找到了牧轻他们,与他们碰头后交代清楚。刘艘船分为六个搜救分队,由牧轻他们几人分别担任小队长带着这些人去救被困者。另外两艘船由张放亲自带领。 第37页 张放直接去接那些山匪,把这些人接到后,打算带着山匪们去抢劫杨主簿。虽然不清楚眉县究竟养了多少死士,但是杨主簿他们撤走的时候不单要带走大量的兵器跟粮草还要把钱财拉走。这一车车货物都是累赘,他们的脚程必定不快。不说把那些逆贼一网打尽,只要能打乱这群人的阵脚,把物资抢走,无论能抢到多少,都能对方添堵。 陈老大待在城门口反覆琢磨今夜的事情。越琢磨脑子越乱。张放让他去骗杨主簿撤走,跟借船一事好像没有关联。哪怕不把杨主簿骗走,陈老大觉得自己只要能进城,应当也能开口借到船。张放为何一定要让他去骗城内的那些人撤走? 把杨主簿一干人骗走后,城内岂不是无人做主?难不成张放要进城当老大?占城当城主? 很快,陈老大否定了这个猜测,毕竟张放背后有个宰相爹。这次若是能成功把消息传回京城,张放就算是立功了,必定能够重回京城继续当公子哥。张放何须占城当老大? 所以张放究竟要做什么? 陈老大想不明白了。 直到张放接回那一大群人。陈老大看清楚他们后,头皮再度发麻。虽然此刻还是猜不出张放要做什么,但是陈老大莫名感到畏惧,觉得张放要做的肯定是一件大事! 把贾员外打晕了丢到一旁,陈老大跑到张放身边,眼神执拗地盯着他,压着声音问道:「你要做什么?」 张放把陈老大拽到一边,低声言道:「你将这些人带进城内,给杨主簿帮忙,跟着他们一起撤走,然后路上留下记号,给我传消息。」 陈老大:!!! 这小子疯了! 「你想对他们设伏!」哪怕陈老大杀过不少人,可是从未如此畏惧过。这种聪明人的算计,可比杀死几个人更可怕!一两个计谋,就能弄死一大群人。成千上万的人,是生是死全凭一句话,一个决断! 「你知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你怎么敢想!」陈老大急得面部表情都扭曲起来了,用力地抓着张放的手。 张放面色冷静地言道:「你会让我知道的。」 陈老大甩开他的手,气得后退两步,双手狂躁的抓着自己的头髮。与其说是气,不如说是他在害怕。明明面前的少年气质温润,如春日阳光,夏日清风,秋如明月。可是陈老大却觉得对方就跟索命的鬼差一样!这种满是算计的人最是可怕! 「我若是不从呢?」此时此刻陈老大看张放的眼神带着杀意,手指头微微弯曲,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 张放淡淡地言道:「我带来的都是你的人,我的人不在这里。你可以杀了我,但是不能阻拦我要做的事。」 陈老大真想仰头疯狂的咆哮,双手用力地拍着自己的脑门,他一个山匪老大怎么就栽倒这种人手中呢! 张放认真地说道:「我说过会给你一个当英雄的机会。趁着他们还没有离开,你马上带人跟上他们。」 咬牙切齿地瞪着张放,陈老大真想掐死对方。 最后,陈老大败下阵来,还是听从张放的话。带着十个人进城去找杨主簿。 见到他回来,杨主簿很诧异,问道:「你不是走了吗?」 陈老大回答道:「外面都是水,山寨也被淹了。现在回去,也没地方住,我想着还是继续留在眉县,等水退了再走。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快速转移话题,陈老大指着那一辆辆马车。 杨主簿压根不想管他,只说道:「既然这样,那你就留在眉县待着吧!我要送点东西去外面。」 陈老大马上接话:「可是外面都是水,水很快就要淹进来了,你们莫不是想转移个地方?我跟你们一起走吧!」 眼神警惕的盯着陈老大,杨主簿怀疑对方就是故意折返回来想跟他们一起撤走的!毕竟外面都是水,怕是想走都不好走,陈老大才会撤回来。 陈老大毕竟是自己人,带的人也不多,杨主簿思量了一下,决定带上对方。 「行吧。你跟着我们走。」 陈老大亦步亦趋地跟着杨主簿,哪怕是自己人杨主簿也不是完全放心,所以把陈老大赶走了,让他去跟着刘捕头。 把黄金都装上车了,杨主簿吩咐车队出发。此时是三更,他们的动静不小,哪怕吵到了附近的人家,也没人敢出门关注。 张放把贾员外弄醒后,向对方了解城内的商行情况。天快亮了,张放带人进城,先控制这个城门。然后分别到其他几个城门观察情况,南城门是敞开的,显然杨主簿一行人是从这个方向撤走。将剩下的三个城门控制起来后,张放带人前往县衙。 虽然带走了大部分人,但是杨主簿还留下了几个人守在县衙里,负责盯着金矿。 张放突然带人闯入,让衙门里的人大吃一惊。 一番打斗过后,这几个人被捆绑起来,张放开始审问他们。 这几人宁死也不愿意告诉张放金矿的事情。审问途中,自尽了七个人,只剩下一个人。 张放只能先把这个人关起来,严加看管。全面掌控眉县这个地方。 牧轻他们营救了不少被困的人,天亮后,才把这些人带回眉县。 张放打开城门安置这些受灾的百姓。 郝壮跟石厚德终于见到张放,得知眉县尽在张放的掌控中,两人心里震惊。张放可是个罪犯,却在逆局中噼开了一条生路!甚至拿下了一座城池!眉县这个地方可是有金矿的! 第38页 两人冒出一个胆战心惊的猜测,却又不敢往深猜测。现在对张放恭敬极了。毕竟张放现在掌控了一座城池,手底下还有那么多山匪,若是容不下他们这些官差,没准会…… 思及此,郝壮与石厚德吓得浑身冒冷汗。 等两人回神才发现一直没看到陈老大的身影。石厚德没忍住,小心翼翼地出声询问张放:「为何不见那个姓陈的山匪头子?」 张放头很烫,但是有很多事要忙,精神紧绷着无法休息。刚交代完一些事,转头看向石厚德,回答道:「我另有安排。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找到金矿的位置,金矿那边肯定还留有一批人。」 石厚德张了张口,想提醒张放这不是他该操心的事,可是却被郝壮拉走了。 「是!张公子,我们马上去打探情况!」 把石厚德拉出来后,郝壮回头看了一眼,没见到有人跟来,这才低声斥道:「方才若非我拦着你,你莫不是想让他别管这些事,继续把人押送到边塞?」 石厚德无奈地说道:「这难道不是我们的任务吗?若是不能按期把人送到那边,我们是要被罚的!」 郝壮提醒他:「现在张公子身边有那么多人,整个眉县都在他的掌控下了。你想把带走?说什么胡话呢!」 言下之意,他们的性命都被张放拿捏着。 石厚德何尝不知,心烦地嘆了口气,问郝壮:「那我们该怎么办?」 郝壮无语地看着他。若是知道该怎么办,还至于害怕张放吗? 眼下这种情况,他们尚且不能掌控自己的生死,还想妄图掌控张放?能活着就不错了! 捂着滚烫的额头,张放喝了一大口凉茶。 牧轻与元绻来到县衙,见到张放,高兴地汇报情况。 「张公子,还是你厉害!这就把眉县拿下了!」牧轻对张放的敬佩又上了一个高度。张放越聪明,越英雄,他越绝觉得对方神圣! 元绻比较沉稳,交代清楚营救的情况:「大部分受灾百姓都被救到了城内,常兄在负责安置他们。幸好粮仓还有一些粮食,至少够这些百姓吃半个月。听说今日出门的百姓比往常少,街上不见孩子的身影。想来城内的百姓已经察觉到眉县的变化。」 张放点头,把手拿下来,望着他们,语重心长地言道:「我现在能信任的人就是三位了。那些官差只想着把我们押送去边塞,不顾百姓的死活。可是看着这多人受难,我怎能狠得下心置之不理?」 牧轻有些生气,张口骂道:「真是冷血无情!朝廷养的就是这么一帮无视百姓生死的玩意儿!」 嘆了口气,张放缓缓道:「他们有差命在身,其实也能理解。若是不能把我们这些罪犯按期押送到边疆,回头要受罚的人是他们。」 「那也不能为了自己,不顾这么多百姓死活吧!」牧轻说话的语气很沖,情绪全都表现在脸上。 元绻若有所思地看着张放,低声问道:「张公子有何吩咐,尽管直言。」 张放起身走到他们面前,郑重地言道:「我想请二位看紧他们。带着他们一同赈灾,救助百姓。」 元绻觉得张放要做的事不是那么简单,但是张放不肯多说,他也不好继续追问,只能答应下来:「明白了。」 「本来人手就不够,当然得拉着他们一起赈灾了!」牧轻一脸理直气壮的模样。 「辛苦你们了!」张放客气地向他们行了一礼。 元绻跟牧轻都觉得不好意思,将张放扶起来。 「张公子,你这是做什么!若是把我们当朋友,无需如此!有什么话你交代就行!我牧轻小时敬佩的人是张相公,现在敬佩的人是你!」牧轻性子直率,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张放笑了笑,无论这场政变如何斗,眉县这个地方被他占了。现在他得应对水灾,收民心,封锁消息。至于宰相爹那边每次都会给他来信,若是迟迟收不到他的回信,一定知道他被困在浆州一带。到时候必定会派人过来了解情况。 京城这几日也在下雨,每日会下一场下雨。算着张放的脚程,在半个月前就应该出了浆州。可是到现在都没有收到张放的消息,张宰相特地又捎了一封信询问张放是否途经到目州。目州那边的回覆是没有见到张放,也没有见到押送罪犯的队伍。张宰相便确定张放被困在浆州了。 这一个月来朝堂上暗流汹涌,皇帝召见齐王入京,齐王迟迟不动身。气得皇帝又下了一道圣旨,直接把违抗皇命如同造反的罪名扣在齐王头上。齐王那边才肯动身前往京城。但是路上却生了一场重病,如今就赖在路上不肯继续走。 张宰相跟皇帝都不知道齐王手上有多少筹码,齐王越是拖延,张宰相越是怀疑对方在等什么。 夜深人静,张宰相心事沉重,无法入睡,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沉思。 天色渐白,外面传来了淅沥沥的雨声。又下雨了。张宰相想到儿子,心口觉得压抑不安。 把管事叫过来,张宰相开口,声音沙哑地吩咐道:「开城门后,你马上出去。直奔浆州,沿路经过的地方,把当地的镖师跟武夫都雇了,多雇一些人带去浆州。」 管事愕然,立马想到张放,关切地问道:「可是公子那边出事了?」 张宰相没有回答,但是这表情,足以让管事浮想联翩。 第39页 「我可怜的公子啊!年幼时丧母,现在被流放,遭受苦难不说,还遇到了危险!」管事捂着脸哭泣起来。 张宰相心烦,面无表情的睨视着管事,蹙着眉头低声训斥道:「有这功夫还不快去做准备!」 管事连忙擦了擦眼泪,转身出去忙活。这趟出门带了不少钱,还带走了两个府里武艺最好的护卫。途经酒楼的时候还打包了一些张放爱吃的点心。 张宰相换了一身官袍,像往常一样出门上班。这张平静的脸,看不出情绪。 第19章 宰相家的纨绔子 陈老大跟在队伍中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那些死士分成了十个队伍先后出发,至少有上千人!陈老大跟随在其中杨主簿亲自带领的队伍中。虽然这支队伍只有百人,但也足够让陈老大心慌!这些可都是死士!培养了那么多年,不惧生死,而且都会武功! 张放手底下的那些人陈老大十分清楚,毕竟是那些之前都是跟着他混的小弟,这群人只会三脚猫的功夫,有些人甚至都不会功夫!跟这些专业培养出来的死士完全不能比!真要是打起来,肯定会像被这群死士都杀了! 可是眼下陈老大跟着杨主簿,哪怕后悔也没有退路了。只能寄希望于张放能够想个好计谋,最好阴险一些,能够兵不血刃的把这支队伍一网打尽! 若是让陈老大知道张放此时已经倒下了,恐怕要连夜跑路! 张放在眉县撑了三天身子就受不了了,交代完重要的事情,人就晕了过去。把身边人都吓到了。 郝壮跟石厚德的心情十分复杂。这是个能够带走张放的好机会,但是他们这些官差加起来不过十几人,压根不是那群山匪的对手!再加上张放身边还有牧轻那三个武艺高强的人保护,他们想把张放带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张家管事沿路雇了不少武夫,这队伍加起来至少有上百人,浩浩荡荡,包了一艘船直奔浆州而来。 眉县发生水灾的事情压根瞒不了浆州的知州许昶。他派人去通知陈老大,谁知山寨却空无一人!陈老大不知道跑哪去了!许昶有种不好的预感,怀疑陈老大背着他跑路了。但是又觉得不可能,毕竟只有他能容得下陈老大。陈老大能跑哪去呢? 可以说陈老大之前可是许昶的左膀右臂,很多事情都是靠这群人去做。找不到那群山匪,许昶身边可用的人手就那点人。一边派人去找陈老大,一边派人乘船前往眉县了解当地的水灾情况。许昶还传了个消息给那位。 张放这一倒下,眉县直接进入戒严状态。搜救的船队每日都会出去搜寻被困者,除此之外,城内的人不可随意出入。 这一日,来了一艘船,元绻见是生面孔,心中警惕。张放倒下之前曾经交代过,若是有外人特地乘船而来,先把人扣下,别让对方跑了。 城外的来人知道这里没被淹,打算进城吃顿饭,见过当地主簿后就回去跟许昶復命。看到城门打开,微微一愣,怎么跟许知州所言有些不同?还以为要对个口号才能入城,没想到这么顺利就可以进去了。这人也没怀疑,毕竟并不清楚眉县的真实情况,既然城门已开,那就进去了。不料,刚踏入城内就被人捆绑起来了! 张放昏昏沉沉睡了两天才醒来。 见到他醒了,牧轻等人都松了口气。赶紧将这两日的情况汇报。 「张公子,金矿找到了。我们已经将那群人控制起来。前两日抓了一个从外面特地乘船而来的人,已经审问清楚,就是许昶派来了解情况的。」 张放觉得浑身酸痛,手脚软绵绵的,努力撑着身子半坐起来,手捂着头,也不知是手冰凉还是脸冰凉,亦或是二者都是冰凉的。张放的神情有些呆,缓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开口说话:「你们做得好。金矿那边拿下的时候可有人员受伤?」 牧轻立马回答道:「我们的人有两个受了刀伤,流了不血。留守在金矿那边的逆贼被我砍死了三人,重伤六人,其余人都被抓起来了。除此之外,金矿那里还有很多被抓的苦力,不知道如何安排。」 元绻说清楚具体情况:「那些人多数是眉县当地的百姓,因为家中交不起税,所以被抓到金矿做劳力。一旦被抓进去,除了死,没人能离开。最久的人在里边待了二十年,这个金矿至少从二十年前就开始採挖。」 拍了拍额头,张放集中注意力思索当下的情况。 若是现在把那些金矿里的人放出来,眉县有金矿的消息肯定会传出去。在皇帝没有派人前来接管金矿之前,这些人不能放出去。这就意味着张放还得派人重点看管金矿,这些人都得是靠谱的人。那群山匪可不行,怕是会因为贪念冒出别的心思。 张放问道:「现在看管金矿的人都是谁?」 「共有二十个人。其中十个人是官差,十个人是那些山匪。」这是元绻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安排。他也担心光安排山匪,这些人会动了贪念,霸占金矿,所以特地从官差跟山匪里各安排十个人去守着金矿,相互盯着彼此。 「这个安排好。阿彪在哪?我要见他。」张放惦记着那些死士的去向跟行踪。 牧轻转身出去把人找来。 阿彪见到张放,一脸担忧地说:「公子,你可算是醒了!把我们担心急了!」 张放现在就是他们的大腿,万一倒了,他们这群人就群龙无首了! 第40页 「陈老大可有消息?」张放直接问重点。 阿彪赶紧换了一副正经的表情,告诉张放:「沿路都有留下记号,但是在清兰山那边队伍分开了,分成了十个队伍,我们的人分别朝几个方向追踪,险些被发现。对方人太多了,手底下的兄弟怕出事,所以撤回来了。」 那些死士真是太吓人了!每支队伍都有上百人!这些山匪也惜命啊!可不会为了张放卖命。打探情况可以,但是涉及到自身安危就不敢继续追踪了。 虽然牧轻没有听明白这话,但是觉得这些山匪太孬了,竟然如此胆小怕死,讥讽道:「除了会伤害手无寸铁的百姓,你们还能干点啥!真是欺软怕硬的怂蛋!」 阿彪一脸语塞地看着牧轻,表情尴尬。 张放蹙起眉头,面色凝重。 元绻端来一碗热腾腾的药汁,递给张放:「张公子,先喝药吧!」 张放心不在焉地言道:「放着吧。」 把药放在张放的床榻旁边,元绻与牧轻对视一眼,用眼神询问情况。 牧轻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对他摇了摇头。 张放拿起这碗药汁,发现自己一点味觉都没有,竟然没有尝出苦味。干脆将这碗药汁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张放觉得胃里热热的,脑子清醒多了。对他们说道:「继续派人追踪,不需要跟紧,只要沿着他们的方向,追查留下来的痕迹即刻。」 阿彪点头:「是。」 正说着话,外面有脚步声传来,阿阔一瘸一拐的走进屋,看到张放醒了,激动地说:「公子,城外来了好多人!」 张放诧异,眼神变得深邃,带着几分寒意。据陈老大透露的情况,许昶身边并没有多少可用的人,平时不方便干的事,不方便联繫眉县这边,都是让陈老大来做。前两日刚抓了一个许昶派来的人,许昶没有那么快收到消息,这四五天内许昶那边只能静待消息。所以这几日不会再派人过来。那现在来眉县的是何人?莫不是宰相爹派人来了? 如此一想,张放爬起来换衣服,亲自前往城楼。 张家管事带着这么多人悄无声息的来到浆州,沿着官差押送罪犯北上的方向寻找张放。到了浆州,就换成了马车,伪装成商队前往眉县。谁知行到半途到处都是水!眉县被淹了! 心里担忧张放,张家管事赶紧派人折返找回那艘船,费了不少力气把那艘大船拉到了这边。这一路掌舵而来,张家管事到处寻找人影,看到水中泡得认不清人脸的浮尸,张家管事的心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着般,备受煎熬! 抵达眉县城外,发现这边没有被淹,张家管事怀着沉重焦虑的心情带着一大群人走到城门口。谁知城内的人却迟迟不肯开城门! 哪怕出发前张宰相早有交代浆州这边怕是有变故,张家管事也没想到这边的情况这么复杂。不知道眉县里边到底搞什么,张家管事已经想好了,准备砸钱让里边的人开门。 张放来到城楼上,还没走到墙边,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老朽这里有白银三百两!只要诸位愿意打开城门让我等进城,这笔钱就给诸位吃酒喝肉了!」 这是张家管事的声音! 张放整个人精神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墙边探头看下去,果然是张家管事!他大声喊道:「邢叔!」 「快!开城门!」张放又转头命令其他人。 邢叔听到张放的声音,看清楚城楼上那张熟悉的脸,立马热泪盈眶,双手激动地挥舞着吶喊:「公子!老奴来了!」 张放已经转身下楼,城门打开后,双方见到彼此,欣喜地冲过去拥抱。 「公子啊!你受苦了!」邢叔哭得很厉害。 「邢叔!」张放笑得很开心。这真是一个好消息,就如同阴霾多日后天空突然出现一道霞光,让人豁然畅快! 邢叔看着张放憔悴的模样,泪流不止,嘴里一直喃喃着:「相公好狠的心,现在才肯派人过来照顾公子。公子肯定受了很多苦,这脸都瘦尖了!可怜的公子啊!」 「好了邢叔别哭了。这群人都是你带来的是吗?」张放眼睛明亮地望着这一大群人。这些人看着就是练家子,宰相爹真好!知道他渴了就给他送水来! 邢叔擦了擦泪水,指着这些人告诉张放:「相公让我沿路雇一些会武艺的人,他们武艺都不错。」 张放满意地点头,笑着说:「我爹真好!别站着了,快跟我去休息!」 手里多了不少人,张放的底气增加了不少。 来到张放住的屋子,邢叔细心的发现床榻旁边放着一只空碗。拿起来闻了闻,都是苦涩难闻的药味。他变了表情,焦虑担忧地问道:「公子身子有恙?」 张放交代完元绻如何安置邢叔带来的上百人,关上屋门,转身跟邢叔说话:「邢叔,我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邢叔睁大眼睛追问道:「老奴是不是带少了人?要不我再去多雇几百人!」 「你且坐下,有些事我想问清楚。」张放需要了解朝中的情况,才能把现在的处境告诉邢叔。 邢叔焦虑不安地点头,手不知道怎么放,只能抓着自己的衣服。 「皇后跟太子现在对我爹是什么态度?」原角色是个纨绔,压根不关注朝堂,张放穿越过来得到的信息也比较少。 第41页 先前太子是亲近张宰相的,有时候会来找张宰相请教问题。但是自从张放害死窦长康后,太子开始疏离张宰相。朝堂上的人见风使舵,虽然没有明着表态疏离张宰相,但是对张宰相却不如从前亲近。要不是张宰相深得皇帝的信任与看重,早就被踩下去了。 难怪当初皇帝会选择让张宰相坐上这个位置,毕竟张家出身寒门,与那些世家截然不同,根基太浅。只要皇帝想换人,随时能把张宰相换下去。执政多年,张宰相素来得民心,是民间公认的贤相。张放就不信皇帝不会嫉妒一个名声盖过他的臣子。一直留在张宰相不过是为了制衡那群世家出身的官员。 张放害死窦长康,得罪了皇后跟太子,还有窦家。哪怕此番成功平叛立下大功回到京城,皇帝会奖赏他。皇后跟窦家只会一直记恨张放。等以后太子登基,皇后成为太后之时,也会寻理由收拾张放。 从邢叔口中,张放还得知了皇帝下旨召齐王入京一事。齐王一直拖着,怕是在等自己养的私兵。眉县这边哪怕能养私兵,养的人数肯定不过超过三千人。这数量太大,必然会被普通百姓察觉到。所以齐王不只在眉县培养私兵,在别的地方也培养了私兵!而眉县的死士一直按兵不动,想来齐王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动眉县的人手。若不是发生水灾,杨主簿也不会带着人撤走。 如此分析,张放的脸色很难看。眉县是齐王留的保命棋,若是齐王败了,眉县跟浆州肯定要乱。如果齐王造反成功,那张放占了眉县也是要死的! 现在的情况,重点可不是张放能不能在平叛中立功。无论张放在这次政变中有没有立功,太子跟皇后都容不下他。齐王篡位成功也容不下张放! 最关键的是京城要乱了,宰相爹还在那边!张放真是担忧极了,恨不得立马插翅飞到京城从天而降把宰相爹接走。 「公子?公子?」邢叔喊了好几声张放都没有理会他,只能伸出手触碰张放。 张放转头看着邢叔,现在他有三条路可走。 第一条路是放弃眉县,瞒住近期所做的事情,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继续当罪犯流放边疆。这场政变与他无关。 第二条路是继续掌控眉县,断了齐王的后路,张放在这次镇压叛乱中立个小功。但是这两条路的前提是朝廷能够摁住齐王。 第三条路是张放占着眉县,既断了齐王的后路,也不听朝廷的命令,相当于造反了。然而宰相爹还在京城,张放若是敢这么做,朝廷必定会送来宰相爹的项上人头。 「公子,眼下究竟是何情况?能否告诉老奴?老奴哪怕帮不到公子,也能传消息回京城告诉相公!相公如此疼爱公子,必定会来救公子的!」邢叔第一次看到张放这个模样。以前的张放纨绔贪玩叛逆,很幼稚。而现在的张放成熟稳重,变化这么大,让邢叔觉得陌生,甚至有些忐忑无措。 「邢叔,你远道而来必定是饿了,我让人给你准备饭菜,吃了再说。」张放需要再琢磨琢磨,有没有别的破局之法。 张放越是不说清楚,邢叔越是着急。 见状,张放只好道:「吃完饭我再告诉你!」 邢叔只能暂时摁住焦虑的心情,先跟张放去吃饭。 看到伙食,邢叔再次落泪,哭着道:「可怜的公子!就吃这些!」 张放无奈地看着邢叔,解释道:「城内困难,将就着吃吧!」 邢叔擦掉泪水,给张放夹了满满一碗菜,然后站在一旁。 「在外面不讲究规矩,坐下来一起吃吧!」张放拉着邢叔坐下来用膳。把碗里的菜分了一半给邢叔。 邢叔又冒眼泪水了,哽咽道:「公子的变化太大了,一定是吃了很多苦!」 张放露出无奈的神色,没再说话,心不在焉地吃饭。 用膳的时候,张放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这个念头风险太大了。 眉县可以成为齐王的保命棋,为何不能成为张放的保命棋?这眉县现在尽在张放的掌控中,那群山匪现如今也听从张放的命令。张放可以让这些山匪留在这里看着眉县,而他继续当罪犯流放边疆。京城那边,如果齐王胜了,张放就把眉县还给齐王,让人撤了。若是齐王败了,眉县作为保命棋,齐王肯定不会交代清楚。眉县的事情不捅出去,短时间内皇帝并不会知晓。 张放忽然出声问邢叔:「除了太子,可还有其他皇子上朝议政?」 邢叔流了不少泪水,眼睛有些难受,吃饭吃得很慢。下意识放下筷子站起来回答张放:「公子,二皇子跟三皇子去年开始上朝议政了。但是他们可比不上太子在朝堂上的地位。朝堂上没什么官员亲近这两位皇子。」 张放眯着眼睛,他若是掌控了眉县,手里捏着一座金矿,还养着一批人,可以帮着皇子夺嫡!既然皇后跟太子将来容不下张放,那就换个储君! 「我没得罪过这两位皇子吧?」张放特地询问邢叔。注意到邢叔还在站着,赶紧拉着他坐下。 邢叔摇头:「这两位皇子先前一直住在宫中,去年才出宫建府,还要上朝议政,都有正事要干,没空搭理公子。」 如此张放便放心了。 用完膳。邢叔又继续追问张放。张放只能把眼下的情况告诉他。 邢叔听完目瞪口呆,咂舌半晌说不出话。 第42页 「那那那……」 谁能想到小小的梅县竟然藏着大秘密!偏偏这个炙手山芋落到了张放手中!烫得张放接不住了! 许久,邢叔才找回声音,恢復正常的跟张放说话:「要不老奴写信将情况告诉相公,他一定有办法的!」 「京城要乱了,我爹他……」提到张宰相,张放愁啊! 邢叔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双腿沉重压根动不了! 这可怎么办啊!张宰相被困在京城,张放被困在眉县! 张放也担心张宰相的安危,可是他现在无能为力回京城。除非他能够立马杀到齐王面前,把齐王给灭了。直接平息这场叛乱,否则终究会打起来。 陈老大在杨主簿身边当卧底,日夜焦虑不安,时时刻刻在心里骂张放。 行到单州城外,队伍藏身在山林里。杨主簿让所有人在外面等着,独自进城。 陈老大觉得这件事有古怪。若是去探路,随便派几个人进城即可,可是杨主簿亲自进城,莫不是城内有什么人物,在杨主簿之上。杨主簿得恭恭敬敬的进城去对方那里请示? 这趟水真是越来越浑浊了,而且烫脚!陈老大快坚持不下去了!必须得找个机会逃走! 于是,他沖其他几个人使眼色,陈老大吩咐跟他过来当卧底的山匪:「进城后,我们寻机会离开这些人。」 「可是张公子让我们一直跟着他们啊!」 陈老大眼神阴恻恻地盯着说话的人。 这人被陈老大的眼神吓到了,立马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你们要是想继续留下来跟着这些人我也不拦着。等我一走,你们都会被杀掉!」陈老大把后果告诉他们。 这不是恐吓,而是事实。要跑一起跑,要是陈老大自己跑了,他带来的这几个人必定会被杀死。 在生死抉择面前,这几个山匪毫不犹豫直接选择跟随陈老大一起逃走。至于张放的命令,他们就顾不上了! 刚商议完,陈老大看到杨主簿骑马回来了。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身后还跟着一辆马车。 见杨主簿翻身下马,跑到马车边,卑躬屈膝的对车上人说话。陈老大越发笃定车上的人身份在杨主簿之上,要知道哪怕是许昶这个浆州知州都不敢得罪杨主簿。能够让杨主簿畏惧的人,肯定比许昶的地位还高! 第20章 宰相家的纨绔子 不知马车上是何人,杨主簿忽然下令原路返回眉县,陈老大心里更慌了!这一群人折返回到眉县,必然发现他在撒谎!肯定会要了他的命! 心中一片恐慌,陈老大还得装作镇定自如的模样,跟随队伍调头返回眉县。 陈老大认清了一个现实,从他进城欺骗杨主簿起,就已经背叛了杨主簿等人!现在他要么依靠自己,要么依靠张放。这种情势下,依靠自己根本不可能。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张放身上。可是张放那边只有百人,而且都是混子,根本打不过这群死士!除非张放这小子能够想个阴险的计谋,把这群人都弄倒! 思路渐渐清晰,陈老大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只要张放弄来好几斤迷药,他就能给这群人下药!成功后再让张放带人过来收拾这群反贼! 可是他现在无法脱离队伍联繫张放!如何传消息能给对方? 陈老大焦虑极了,身边的手下还特地问他:「他们不进城了,那我们还怎么逃走?」 瞥了眼四周,没看到有人关注他们,陈老大瞪了眼说话的人,压低声音骂道:「逃什么,现在逃不了了!都给我老实点,别惹他们怀疑,否则都得死!」 这人讪讪地闭嘴,压根摸不清情况。 也不知道张放派人跟在他们后面相隔多远,夜里陈老大打算亲自折返一段路,看看能不能碰到身后的尾巴。 没成想让他看到了一个人从马车上下来,对方气质贵气,就是走路有些跛。杨主簿弯着腰低头陪伴在这人身边。 陈老大犹豫了一下,钻进草丛里,放轻声音往他们前面的方向走。 「传消息给所有人,让他们都撤回眉县。」 「可是眉县被水淹了……」这是杨主簿的声音。 「这是你亲眼所见?」 杨主簿立马否认:「属下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是手底下的人看到水已经淹到城外,想来早就淹进了城内。」 「若是眉县被淹,为何当地百姓没有往外避难?」 这话让杨主簿愣住了。解释道:「我们连夜撤走,那些百姓并不知道水已经淹到城外。等我们一走,水淹进城内他们才会从别的城门出去逃难。这几日我们的人加快行程撤走,哪怕眉县的百姓往这个方向逃难,也没有那没快追上我们。」 所以这就是他们为什么没有碰上眉县逃难出来的百姓的原因。杨主簿自认为这个解释很合理。 齐王却没有对此发表任何言论,而是言道:「派人留意那几个山匪。」 「属下明白了。」为了谨慎起见,杨主簿决定安排几个人专门盯着陈老大。 陈老大听到这些话,吓得浑身冒冷汗。没想到这个神秘人如此聪明,已经对他起疑!如此一来那就不能再待在队伍里了!必须得尽快逃走,奔回眉县通知张放防备! 接下来齐王又问起了眉县的情况。问的事情与水灾无关,主要是金矿与打造兵械的事情。边走边聊,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小声。 第43页 直到脚步声听得不清楚了,陈老大才敢拨开草丛探头看一眼外面。确定杨主簿他们都走了,陈老大猫着身子返回。他叫上那几个人带来的手下,带着他们悄无声息地离开队伍。 等杨主簿与齐王谈完大事,派人去监视陈老大的时候才发现那些人不见了。顿时大怒!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被陈老大骗了!也许眉县并没有被水淹!陈老大把他们骗走不知道打什么主意!究竟是想霸占金矿,还是另有目的。 「主子,我已经派人去追杀那些山匪了!绝对不会让他们活命!并且派了二十人快马加鞭奔回眉县打探情况!属下办事不力,请主子惩罚!」杨主簿真是后悔当晚撤走的时候没有亲自去城门口了解情况。以致于听了陈老大的几句话就带着所有人撤走!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集合所有人。」齐王面色凝重,现在他身边只有百余人。必须要凝聚所有人他才有保障! 陈老大带着这几个人狼狈逃命可不敢走官道,只能走山间小道。为了赶时间回城内跟张放通风报信,他咬咬牙冒险爬特别危险的陡峭悬崖。幸好今夜月光朗朗,能看得清楚事物。要不然他还真不敢爬悬崖,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会摔下去,一命呜唿! 又休息了两日,张放的身子已经恢復健康,有邢叔在,很多事都不需要张放操心。 林铮这几日没闲着,领了一个任务,查清楚眉县的财政情况,还要走访民间调查。张放身体都好了,他还在咳嗽。 「咳咳咳……张公子,眉县的问题可真不小!短短二十年,人口每年翻倍减少。现在城内的百姓不到五万户!城外的百姓倒是多一些,但是每年人口减少,现在只有八万户!」林铮觉得这个数字挺可怕的。 张放沉着脸翻看林铮调查到的资料。这些减少的人口多数是自然死亡,少数举家搬离眉县。这二十年,眉县只发生过这一场水灾,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天灾,也没有听说当地发生严重病疫,可是每年却会有大量人员死亡! 这些人究竟是真的死了,还是被销了户另作安排? 张放告诉林铮:「你马上调查各义庄跟白事产业的情况。这二十年的情况都要调查清楚!」 林铮很快就领悟了张放的意思。但还是特地询问道:「张公子莫不是怀疑这些消失的人,并非真正死了?」 「去查。」张放给了林铮一个冷漠的眼神。 见张放态度冷淡,一副不愿意深聊此事的模样,林铮咳嗽几声,转身离开。 牧轻脚步匆忙地带着陈老大回来了,看到陈老大一身狼狈的样子,张放骤然起身,快速走出去问道:「你被他们怀疑了?」 连续逃了一天一夜,陈老大又渴又饿,筋疲力竭,看到张放直接倒在地上,喘着气虚弱的说话:「杨主簿接了一个大人物,已经怀疑我背叛他们,现在他们正在撤回眉县,你要马上防备!」 闻言,张放面色冷峻,把手垂下来,将陈老大搀扶起来,追问道:「那个人有什么特徵?」 「跛脚,看着就是个贵人。」陈老大一直不知道杨主簿背后的主子究竟是何人。 跛脚……莫非是齐王? 齐王不去京城造反,而是来眉县,张放想不明白对方在搞什么鬼。但是眼下的情况如此复杂危险,容不得他选择了。不是齐王带人回来拿下他,就是他拿下齐王!拿下齐王可不是一件易事! 齐王那边既然已经怀疑陈老大,自然会马上带人奔回眉县。先前分开的队伍,都会被齐王聚集起来。等齐王的力量凝聚成一团,张放就不好对付其了!毕竟那可是上千死士!都是经过长期培训的专业杀手!而张放手里就那么点人,压根斗不过对方,真是难搞! 为今之计有三个应对方案。上策,化被动为主动,张放率领手里的人手出城设埋伏,趁着齐王的私兵还没有凝聚成一团拿下对方!中策,弃城逃走。下策,守城等死。 张放马上让元绻与常保过来开会,安排牧轻封锁城门戒备。 哪怕累得跟狗一样,陈老大也不敢合眼休息。吃了一顿饱饭后,就跑过来找张放。知道张放要设埋伏主动出击收拾杨主簿的队伍,陈老大觉得自己的眼光真好!张放这小子够狠!也有谋算!跟着此人混,好歹有条生路! 陈老大在地图上指了个地方,告诉他们:「伏虎林两边山势高,适合埋伏。无论是在山上埋伏还是藏人在林埋伏,都是最佳下黑手的地方!」 张放认真听取陈老大的建议,又问他:「以你的估计,他们最快多久到达伏虎林?」 「哪怕他们日夜赶路,也得明天才能到!但是我们派人出城,现在也来不及赶到伏虎林设埋伏。」陈老大说完这话才发现这个地方根本来不及设埋伏。 张放思来想去,指着地图上标着清兰山的位置言道:「杨主簿让队伍在清兰山分开,必定也会在此地汇合。我们就在这个地方设埋伏。」 齐王必定会先到达清兰山,在那个位置等待所有人汇合。 陈老大点头,难怪他会栽到张放手中。明明都长着脑袋,可是张放的脑子就是比其他人的好使! 确定设伏地点后,张放马上通知下去,召集所有人准备。 邢叔收到消息,匆忙来到张放身边询问:「公子召集众人这是要准备做什么?」 第44页 林铮也跑来打探情况,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张放。 张放一脸正经地告诉邢叔:「发现一伙山匪,他们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我要替天行道!带着所有义士去剿匪!」 林铮:??? 他睁大眼睛,眼睛惊恐又疑惑地看向陈老大。浆州最大的山匪团伙不是早就被张放收到麾下了吗!哪里还有山匪收拾? 除非,张放要收拾的人不是山匪,而是杨主簿等人…… 一瞬间林铮的脑筋马上转过来了。他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张放这是要借剿匪的名义沖杨主簿那群反贼下手啊! 邢叔是知道浆州一带有山匪的,但是并不清楚现在跟随张放的这群人就是当地的山匪。张放也没有把剿匪的事情告诉他,只说这些人是自己花钱雇的。 得知山匪就在附近,邢叔冒出一个想法。他们现在手里雇了两百多人,这些人都会点功夫。若是带着这群人去剿匪,这功劳就属于张放!此番剿匪成功,张放就能够戴罪立功,重新回到京城! 没有多想,邢叔激动地问道:「那些山匪大概有多少人?」 张放看向陈老大,回答道:「至少百人,听说很兇狠。也许那群山匪是听说了杨主簿已经离开的消息,所以前往眉县,干一票大的。」 邢叔一脸正义的骂道:「一群恶徒!竟然如此猖狂!公子,我们手里有那么多人,可以将那群山匪灭了!有了功劳,公子就能够获赦!」 张放顺着他的话言道:「对!邢叔,我就是这么想的!若是能够剿匪成功,我就能回到爹的身边了!」 邢叔比张放还着急,亲自跑去鼓动那群雇来的武夫,给他们做思想工作。只要肯去剿匪,都有赏!若是剿匪成功,每个人都有重赏! 这些人听说是去干一件正义的事情,再加上邢叔给得多,便答应了此事。 张放将林铮叫到屋里,特地交代了一些事。他要带着所有人去前方抓齐王,后方就交给林铮。 林铮的眼睛都亮了。不管张放能不能回来,现在他都能在眉县做主。等张放一走,他就能带着林家人抢一笔然后逃走! 心里正想着美事。林铮一个劲的点头,嘴上说得好听:「张公子放心!林某一定会盯好眉县!绝对不会让眉县乱起来!」 张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再说什么,打开屋门走出去。 林铮终于忍不住咧着嘴角笑起来。 然而,等张放带着所有人离开后,林铮就笑不出来。因为郝壮跟石厚德从金矿那边调过来了,这两人亲自盯着林铮。林铮的脸色立马垮了,心中那点小九九全都烟消云散,只能老老实实的继续完成张放安排的任务。不单要管理好眉县,还得继续调查眉县这些年的情况。 赶了一下午的路,夜里张放等人到达清兰山。这个地方并不适合埋伏,因为官道附近都是农田,大片农田之外才是山林。 陈老大建议张放继续往走,到山林的地方才适合设埋伏。 张放却说:「就在此。」 元绻跟常保还有牧轻也不理解张放为何挑在这个地方。 邢叔也在劝说张放:「公子,还是找个山林草木旺盛的地方比较合适埋伏。」 张放一脸认真地言道:「先派人去打探那群山匪的行踪,等他们快到这里的时候,我们藏身在田里埋伏。」正因为这里都是田地,才会让人放松警惕。 在场的人听到这话都愣住了。显然没想到张放会这么安排。经过秋收,现在稻田荒凉,压根不适合藏身。 张放自有方法。让人在一旁的官道田里设陷阱。 夜里干活,很多人虽然不满却没敢说出来。 设好陷阱后,张放把几袋东西交给陈老大。「把袋子里的东西均匀地丢在陷阱周遭。」 打开袋子看到含着金的石头,陈老大面色诧异。张放这是要用这些金矿石引诱杨主簿等人落入陷阱? 「这能成吗?」若是陈老大,肯定会被钱迷了眼,掉落陷阱。但是对于杨主簿等私自採挖金矿那么多年的人而言,这个诱惑不算大,甚至还会引起他们的警惕。 张放说:「你只管做事。」言下之意,别多问。 陈老大无语地拿着这几袋去那边的田里丢。 张放指着这片设陷阱的田地附近,告诉邢叔:「让人在这边挖坑,适合藏人的浅坑即可。五十人埋伏在此。另外五十人埋伏在前面的岔口。剩下的人到前面的山林埋伏。」 邢叔听完,露出惊喜的神色,夸赞道:「公子真聪明!如此一来,这群山匪就跑不了了!」 这一次,不是齐王落到张放手里,就是张放落到齐王手中。所以张放绝对不能放过对方!前后都设了埋伏,让齐王无路可逃! 陈老大撒完那些金矿石回来,得知张放还有其他安排这才放心。 由元绻、牧轻带人田里埋伏。陈老大与常保带着五十人在清兰山前面的岔口埋伏。张放带着其他上百人,藏身在后面的林子深处。先让齐王在田里自乱阵脚,往前奔,又遭到围堵,阵脚一乱再乱。等他们往后撤到林子的时候,张放再带人拦截,齐王的身边必然剩下的人不多了,如此张放才有十足的胜算能够拿下对方。 这一夜,藏身在林子里,不能生火,让人很难受。邢叔特别心疼张放,多次劝说张放换个安全的地方呆着,舒舒服服的等结果就行。 第45页 对于邢叔的话,张放左耳进,右耳出,并未在意。过去原角色就是被宠溺过度,才会不思上取,只知道吃喝玩乐气宰相爹。现在大敌当前,张放必须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戒备着齐王,怎能享受舒适。 休息了一夜,翌日正午的时候,齐王的队伍途经山林。只有十几个人出现,这十几人先是进入林子里检查了一番,没有深入到张放他们藏身的地方。确定官道两旁附近的草丛里没有危险后,这些人回去禀告齐王。两刻钟后,齐王的队伍才行至此地。 看到真的有一群人出现,这群人各个都带着刀,众人精神紧绷,心情紧张起来。幸好他们藏得深,要不然藏在山林低处早就被发现了。 经过山林后,齐王的队伍明显放松了很多。毕竟前面是一片田地,有没有危险,一眼就能看出来。 还没到清兰山,齐王就喊停,让人在这里休息。 这一辆辆拉着货的马车停在官道上,私兵们只能到田里休息。 有好几个人发现田里有金矿石,全都弯着身子不停地捡捡捡。他们的举动引起了其他人的关注,其他人凑过来一看,发现这几个人手中捧着含金的矿石,露出震惊的表情之后,开始抢着捡金矿石。 齐王在马车上休息,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是杨主簿发现了那群人的异样,马上朝那边走去呵斥他们:「你们在抢什么东西!」 看到杨主簿走过来,这些人有些忐忑不安。 等杨主簿靠近这些人后,板着脸用严肃地语气命令他们拿出东西。 一看这些人手里竟然拿着金矿石,杨主簿露出惊讶的表情,觉得不可置信。这片田地怎么会有金子?若是有金子,早就被当地农户挖走了,怎么可能还轮到他们这群人捡走?意识到不对劲后,杨主簿脸色大变,高声吶喊:「有埋伏!保护主子!」 边喊杨主簿边逃,其他人也跟着行动起来。但是已经晚了,土里忽然出现绳子,扳倒了他们。在这群人摔倒之后,牧轻跟元绻带着人趁此空隙从扒开身上的土,从土里现身朝那群人杀过去。 齐王听到外面的动静,探头望向外面,一看这情况,马上命人驾车往前奔。 「快走!」 但是还没冲到前面岔口,就看到前面有好几十人拦住了路,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齐王只好让人撤回去,一边撤走一边留下人应付这些拦路人。 张放已经带人从山林里出来,就光明正大的站在官道上拦截齐王。 护送齐王与货车退到这里的人不过三四十人,张放手里有上百人。 见这阵势,齐王的脸色变得阴沉。没想到会被人算计!连退路都被堵死了! 本想跟对面的人说几句话,但是张放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一声令下,所有人朝齐王冲过去。 一开始这群武夫并没打算杀人,可是齐王的人下手狠毒,一招毙命。他们被激怒了,只能下重手。最后都杀了红了眼。 经过一番厮杀,身边的人都倒下了,只剩下齐王一人还站着。 齐王也看出来了,那个少年郎才是做主的人。心中十分好奇对方的身份,眉县的事情,还有他的行踪十分隐秘,没想到却被对方发现。这少年郎究竟是何人?是谁派他来的? 被人绑着带去张放那边,齐王走路不自然,跛着脚走路踉踉跄跄的。 「你是谁?」明明落到对方手中,齐王却镇定自若,笃定张放现在不会杀他。 「张放。」张放眼神冷冽地盯着齐王,这么多人死在这里,全是因为这个人,可是对方却毫不在意。 齐王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很快便想起来张放的身份,诧异地打量着他,冷静地言道:「原来是张相家的公子。张公子为何与我为难?」 眼下这种情况齐王还能保持镇定,也是个人物。张放没心情跟对方在这里逼逼,他得马上把齐王带走。 毕竟他只是抓了齐王,齐王还有其他私兵分布在别的地方,很快就会返回眉县。若是此时不走,很快就走不了了! 张放安排部分人留下收拾现场,带着其他人押齐王回城。 林铮没想到张放这么快就回来了!不管怎么样,张放顺利,就意味着他们目前是安全的。 「张公子,只要你放了我,万事好商量。」齐王摸不准张放的性子。听说这位是个纨绔子弟,但是眼前的少年郎却有勇有谋。 张放做了个手势,邢叔出去后把门关起来。屋内只剩下张放跟齐王两人。 打量着齐王,张放漫不经心地问道:「齐王不如想想你对我而言还有什么价值。你身上有什么我感兴趣的秘密。」 齐王维持着镇定,冷静地言道:「现在我的各部已经汇聚在京城,很快就要变天了。张公子若是放了本王,待本王登基后必定对你封侯拜爵。」 哂笑一下,张放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拿起一支笔,告诉齐王:「发起政变之人却远在眉县,莫不是你也无法确定自己能够成功。故而来到眉县藏身,他日东山再起。倘若京城那边夺位成功,你便即刻前往京城登基。这算盘打得真响。」 被张放戳穿了他的算计,齐王脸色微沉,眼神深邃莫测地盯着张放,低声道:「难道张公子不看好本王?」 「你落到我手中,必败无疑。你我可真是有缘,若非你算计我,我又怎会流放,途经眉县。齐王啊,这是你断了自己的路。」张放现在不杀齐王是因为京城那边没有出结果。除此之外,眉县外面还要齐王的九百多私兵。一旦京城那边镇压住齐王的叛军,外面那些私兵也投降,齐王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第46页 齐王被张放的话气到了,面色阴沉,眼神带着寒意,冷声问道:「张公子的意思是不打算放过本王?」 张放没有回应齐王,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走出去。 邢叔等人就站在门外,见张放出来,马上问道:「公子,这是什么情况?他们当真是山匪?」 这场打斗如此激烈,死了那么多人。邢叔觉得那根本不像是山匪,而像是专业培训过的死士,打架冲着夺命而来。再加上张放抓了那个跛脚的人,邢叔觉得对方的身份肯定不简单。偏偏张放到现在都没有解释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张放看了眼牧轻等人,吩咐他们:「我信任的人不多,有劳三位去帮忙清点车上的货物。」 元绻跟牧轻领了吩咐去做事。林铮上前询问张放:「公子,需要我做些什么?」 「照顾好今日受伤的人。伙食方面要丰盛。」张放心不在焉地交代。 林铮连忙点头。 等他走后,张放拉着邢叔说道:「邢叔,屋中那人是齐王。」 闻言,邢叔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说:「齐王怎会在此?」 他就说那些人武艺高强,不像是普通山匪,更像是死士护卫! 张放解释道:「我猜想他是做好了安排,来了个金蝉脱壳。让所有人去京城为他夺位,他躲藏在眉县坐镇指挥。若是这次不成,他还能蛰伏于眉县继续谋划,他日东山再起。」 邢叔张着嘴巴,吶吶地说:「此事得马上传信给相公。」 邢叔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张放却说:「我们远在眉县,压根不知道京城现在是什么情况。这消息若是不能顺利送到我爹那里,被齐王的人知晓,我们就危险了。而且还有一件事,齐王还有九百多私兵在眉县附近。」 脚都站不稳了,邢叔伸出手扶着木门,慌张地问:「那我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马上离开此地啊!」 「我们走不了了。浆州知州是齐王的人,我们从眉县出去,必定会被人拦着,想离开浆州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先前许昶派人来眉县了解情况,人被扣在这里。迟迟没有回去復命,必然会引起许昶的猜疑。许昶一定安排好了人拦截从眉县出去的人。 邢叔听完更是焦虑不安,白着脸问道:「那我们就只能在这里待着吗?若是那九百人攻进城内救齐王,我们可招架不住……」 「此事我另有对策。」张放怀疑齐王的私兵都来自这些年减少的眉县壮丁。 「有何对策?」邢叔追问张放。明明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可是张放现在变得让邢叔感到陌生。 「这件事邢叔就别操心了。齐王这边,要有劳你亲自盯着,莫要让其他人有可乘之机放走他。」现在张放身边能够完全信任的人没几个。这个重要的任务只能交给邢叔来做,别人他不放心。 邢叔表情严肃,特地叫来从张家带来的护卫,亲自守在屋外,对齐王严加看守。 张放在等着那九百人出现,已经想好如何应对这些人。若是能够成功劝说这些人放弃作乱,眉县就算是稳住了! 到了晚上,元绻跑到张放面前,面色复杂的将清点清楚的货物告诉他。 「张公子,三车黄金,足足有十万两黄金!粮食十二车,至少有五千石!六车兵器,共计三百二十八件。」 十万两黄金啊!张放都没见过这么多钱。马上赶去开开眼界。 其他人都被赶走了,只有牧轻跟常保守在这里。 东西都被卸下来了,他们带张放去装着黄金的箱子那边,打开这些箱子。 看到这么多黄金,张放的眼睛都被亮瞎了。齐王这二十年真是没白干! 好不容易把眼睛从黄金上挪开,张放观察那些粮食,轻声言道:「一定还有别的粮食被藏起来了。」 齐王苦心经营那么多年,暗中养了那么多私兵。不可能只屯了那么点粮食。 杨主簿还活着,张放特地审问对方。 一开始杨主簿嘴巴很硬。但是张放威胁他伤害齐王时,杨主簿明显慌了,只能把情况如实交代。就连藏粮食的地方都告诉了张放。 张放也从杨主簿口中确定了一件事。跟随齐王作乱的私兵,的确都出自眉县。这些年,杨主簿为这些壮丁销户,每栽培好一批人,就会送他们到外面安置,等候齐王的发号施令,就共同围攻京城。 齐王养的私兵,足足有七万人!张放得知这个数字的时候,惊得都说不出话了。 除此之外,齐王还暗中发展了自己的商业版图,所以养这么多人一点压力都没有,也没有惹人怀疑!光是名下的商行粮铺就有三十六家!这些年的发展,那些私兵早就悄无声息的潜入京城了! 张放觉得心惊,齐王筹谋多年,怕是胜算很大。 但好在意外出现了,现在齐王落到张放手中。哪怕京城那边政变成功,没有齐王这个主心骨过去主持大局,登上皇位,那些虾兵蟹将必定会坚持不住。 将这些黄金封存起来,粮食直接放到粮仓内,兵器放入库房。这一晚,张放睡得不安,他在担心张宰相的安危。 京城这边近来乌云密布,皇帝一直在防备着齐王,将朝中的官员一遍又一遍的筛查,但是没发现谁有问题。他不知道齐王手里有什么筹码,竟然敢有这种野心想抢他的皇位。有时候,皇帝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看得起齐王了。也许对方只是空有野心而没有那个能力。 第47页 张宰相近期在调查入京人员,这不调查不知道,一调查下一条。这十几年来,从各州各个地方入京做生意的商人真是不少。乍一看没什么问题,但是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些外乡人入京之后多数从事粮食行业跟铁器行业。这些年来这两个行业的就业率稳定上升,而且都是外乡人,很难不让人多想。 怀着沉重的心情,张宰相拿着这份数据入宫面见皇帝。 皇帝听完张宰相的猜想,脸色布满阴霾,故作冷静地言道:「会不会是张卿多虑了?」 若真是如此,也太可怕了!京城里早就布满了齐王的人!哪怕现在皇帝要动手,也会让民间乱起来,到时候失了民心,皇帝还得担上骂名! 张宰相语重心长地言道:「陛下,老臣怀疑齐王布局多年,只怕宫中也已经不安全。请陛下带着禁军移步行宫,待老臣清理完城内混杂的人后,陛下再回到宫中。」 皇帝眼神莫测地盯着张宰相。哪怕张宰相跟随他多年,皇帝对其也不是完全信任。谁知道张宰相是不是早已经跟齐王合作,故意骗他出去,好让齐王埋伏御驾! 想到张宰相只有张放这个孩子,皇帝忽然道:「令郎到哪了?」 张宰相愕然,显然没想到皇帝会突然提起张放,摇头说道:「老臣也不清楚。」 皇帝似笑非笑地言道:「张卿不是时常与令郎通信吗?怎会不知令郎的行踪?」 张宰相有些心惊,但从容地解释道:「犬子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有回信了,老臣也有些担忧他在外是不是出事了。」 「不如朕派人去接令郎回京,等此事过后,处置了齐王,也能直接还他清白。」皇帝流放张放,不过是为了安抚皇后。先前就承诺过张宰相,等拿下齐王之后,就会赦免张放。现在他打算直接把张放弄回来,就留在身边。如此一来,张宰相必定不敢生出别的心思! 张宰相当即明白了皇帝的心思,顺着对方的意思,一脸感激地跪下谢恩:「皇恩浩荡!老臣叩谢陛下!」 等张宰相离开后,皇帝沉着脸,安排了一批高手去将齐王与其家眷都抓起来。哪怕齐王苦心经营那么多年又如何,只要命捏在皇帝手中,必然翻不出太大的风浪。 皇帝的人顺利抓住了齐王府的人,把所有人押送到京城。 可皇帝见到人后,直接变了脸色。 「你们给朕抓了个什么东西!齐王在哪!」见不到齐王,皇帝勃然大怒。 「那、那不就是齐王吗?」禁军统领僵着脸,手指向一个跛脚的人。 皇帝气得踹了一脚禁军统领,骂道:「蠢货!」 此刻皇帝才反应过来,齐王早就跑了!没准正躲在哪个角落里,随时出手! 皇帝在京城待不下去了,觉得哪里都危险,连觉都睡不安稳。只能听从张宰相先前的建议,把张宰相留在京城,带着大部分禁军以巡游的名义离开。 「张放不见了?」皇帝刚到行宫,得知张放进入浆州后就没消息了,脸色变得无比难看。心中再次猜疑张宰相早就与齐王有勾结!要不然张放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消失不见! 「传消息给老二,让他把张家围起来!」一旦产生猜疑,皇帝就不再信任张宰相。只想把对方抓起来严加逼供。 张宰相能有如今的地位,最根本的原因是布衣出身,没有根基。当初皇帝能让他成为权臣,现在也能把他从权臣的位置上踢下去! 幸好皇帝这次出来特地留下二皇子在京城里。现在还有个能用的儿子,让老二去收拾张宰相。 二皇子此刻正陪着张宰相以新政策的名义,把城内身份可疑的人赶出京城。有人闹事,直接抓起来。 收到皇帝的命令,二皇子面色冷然,下一秒将信烧了。他盼着齐王能作乱,将皇帝与太子弄死。又害怕齐王到时候连他也不放过。现在唯一靠谱的人是张宰相。二皇子也需要张宰相的支持。这几日正努力在张宰相面前刷印象分,怎会在此时为难张宰相。 哪怕齐王败了,回头皇帝追究二皇子违抗命令的事情,二皇子也能狡辩是没有收到消息。反正皇帝顶多骂他一顿,小小惩罚。 这一夜,京城下了一场暴雨。张宰相睡得不安稳,干脆起来处理公务。 二皇子慌慌张张地跑到了张家,直接跪在张宰相面前,痛哭流涕地喊道:「父皇……呜呜……」 见状,张宰相脸色大变,将二皇子搀扶起来,急切地问道:「陛下出什么事了?」 二皇子悲伤痛哭,泣不成声地说:「父皇……行宫……大火……」 张宰相顾不得二皇子,连衣服都没换,大步往外走。 二皇子赶紧擦了擦眼泪,急忙爬起来追上张宰相。现在行宫那边皇帝生死未卜,他能依靠的人就是张宰相!必须得紧紧跟在张宰相身边!若是皇帝真的驾崩了,太子也驾薨了,这皇位岂不是就落在自己头上!有张宰相的支持,他才能顺顺噹噹的坐稳皇位! 等张宰相与二皇子带人赶到行宫,这里没有下雨,行宫烧成火海,大火狰狞,就如同吃人的恶鬼一般,让人不敢靠近。 这场火烧了三天三夜才被彻底扑灭。张宰相也终于找到了皇帝跟太子等人的尸首。 二皇子当场哭晕了过去。谁能想到惊喜来得那么快呢!他怕自己再不装晕,会笑出声来。 第48页 张宰相心中愧疚,觉得是自己害了皇帝一家。也许留在宫内,皇帝不会那么快驾崩…… 这场火併不是没有人倖存,有两个侍卫跟三个宫女侥倖活了下来。但是只有一个人能开口说话,其他人嗓子受伤,无法正常说话。 从这个宫女口中,张宰相得知一群宦官动手放火,活活烧死所有人,此事让人感到背后发寒。 虽然料到齐王有可能在宫中安插了自己的人,但是张宰相没想到宫中有那么多齐王的人!哪怕皇帝没有离开皇宫来到行宫,这些宦官怕是也会寻机会对皇帝跟太子下手!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齐王到现在都不见人影。连骂都没法当面骂! 远在眉县的张放并不知晓京城发生的大事,那九百人已经汇合在清兰山,迟迟等不到齐王出现,他们只能派人先返回眉县。却不料,眉县早就换了一批人,他们压根进不去! 张放给了他们一封信,承诺只要这些人放弃作乱,就给他们恢復户籍,让他们重新生活。除此之外,还有赏赐。 这封信自然没有被带到私兵面前,对齐王忠心耿耿的亲信得知齐王被抓后,撕了张放的信,回去把那九百人叫上,带着众人兵临城下,逼张放把齐王放了。 张放没想到这群人对齐王如此忠心,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劝说城外的人。 「你们跟着齐王造反作乱,刀尖上舔血的生活就那么幸福吗?回家种田,或是做个小买卖,娶妻,平平淡淡简简单单的生活多好!」 这群人愣愣地望着张放,他们也想回到过去平静的生活。可是被抓去培训后,若是不听从命令,他们的家人就会受到伤害!他们怎么敢违抗齐王的命令!又如何敢背叛齐王! 有人愤怒地威胁张放:「把我们主子放了,否则踏破城门,将你碎尸万段!」 张放冷眼睨视下面的人,继续言道:「只要尔等放弃作乱,我承诺放你们回家,每个人有一两黄金的安置费!若是再执迷不悟,你们都是叛军,下场只有死!」 很多人被这一两黄金打动了,这么多钱,足够他们过好下辈子了!有吃有喝,谁愿意那么辛苦的为别人卖命! 张放观察到很多人表情松动,知道他们都放弃了。便说道:「愿意投降者,现在丢下兵器离开!明日再来找我要钱!领了钱就回家过好日子吧!」 齐王的亲信转头一看这么多人都被张放怂恿投降了,发狠拔刀砍死了好几个人,威逼道:「背叛者死!想想你们的家人!现在除了主子,没人知道你们的家人是谁!」 这就是为什么这些人只能跟随齐王的原因。他们的户籍早就被销毁,哪怕造反失败,朝廷也株连不到他们的亲人。可若是他们不听齐王的话,那齐王就会对他们的亲人下手! 这番威胁让刚才动了退缩之心的人打消念头。 张放高声吶喊,告诉下面的人:「现如今齐王在我手上,眉县也在我的掌控中,没有人能伤害到你们的亲人。要投降赶紧投!我没时间跟你们耗!最先投降的人,领一两黄金安置费!最后投降的人没有安置费!」 众人毫不犹豫,直接丢下手中的兵器,转身就跑。 齐王的亲信看到人都跑了,气得去追杀他们,然而没跑几步,就被一箭射伤,倒在了地上。 牧轻鼓掌叫好:「好箭法!」 元绻把弓放下,面色平静。 这几日齐王看似平静,但是心中烦躁极了。他筹谋多年,把一切都算计得如此好。没想到却被张放这颗老鼠屎毁了他的这锅好粥!京城那边,想来已经行动。可是他现在却落入了别人手中,若是长时间京城那边的人联繫不上他,这到手的皇位怕是就要飞了! 邢叔跟往常一样送饭进来,齐王能明显感觉到对方今日心情不错,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好好吃吧!没几顿饭了。」邢叔把饭菜放到齐王面前后,解开他的双手。齐王的身子跟脚都还捆绑在椅子上。 「你们做了什么!」哪怕这几日张放没有苛待齐王,但是吃睡不好,天天被捆绑在椅子上,齐王的脸色变得很憔悴。此时阴着脸问邢叔。 「你那些人都被我家公子劝降了!」邢叔得意地告诉齐王。 齐王眼神带着恨意,阴鸷地瞪着邢叔。 从外面走进来,张放正好看到齐王这个模样,缓缓言道:「齐王在用膳啊!」 邢叔告诉张放:「公子,他得知手底下的那些人都投降了,正生气呢!」 张放其实并不想让邢叔把情况透露给齐王知晓。现在还不清楚京城那边是什么情况。如果朝廷镇压住了叛乱。张宰相必定会派人来浆州看张放。若是齐王的人拿下京城跟皇宫,将会是齐王的人来到眉县接齐王!到时候还要应对最大的麻烦跟危机! 「邢叔,你先出去吧!」张放让邢叔离开。 邢叔出去后把门关上。 齐王收起刚才的神情,恢復平静,但是憔悴的面容还是给人一种阴鸷的感觉。冷笑一声,他说道:「张公子好手段啊!」 张放笑着回答道:「哪比得上齐王的运筹帷幄。」 齐王冷眼盯着张放,心中很清楚张放现在不杀他是因为京城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一旦他的人造反失败,张放必定不会再留着他!但是他苦心筹谋多年,若非有九成胜算又怎会起兵?所以齐王很自信,他的人一定能成功!若是成了,张放没准会转变态度。 第49页 「齐王的精神不太好,是这几日招待不周吗?真是抱歉,我太忙了。不如这样,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其实张放心中很担心张宰相的安危。但是他有很多事要做,现在眉县这边暂时安稳了,短期内不会有什么变故。张放就想带着齐王回京城。只要把齐王带到叛军面前,这些人必定会军心动摇。 齐王眼神狠辣,咬牙问张放:「你欲何为!」 张放笑了笑,没有回答对方。 哪怕张放不说,齐王也猜到了对方是想把他带去京城!筹谋多年,却败在张放手里,齐王怎么甘心!心中对张放恨极了,偏偏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由张放拿捏。 把人迷晕,张放将齐王装进箱子里。连夜带着齐王离开眉县。他不能返回浆州,只能绕别的州县,饶了好几个州县才乘船返回京城。 邢叔陪在张放身边,一想到张宰相有危险,整个人就寝食难安,脸色看着比齐王还憔悴。 张放看着淡定,有时候也会走神。 十日后,总算是抵达京城,但是船却无法从渡口下去。 渡口被官兵封锁,气氛令人忐忑。 让船家绕了个地方,往后退至十里外,张放带着人下船。没有急着启程进城,而是先派人去京城打探情况。 皇宫正在办丧事,除了二皇子,皇帝跟皇后还有太子,以及其他皇子公主全都丧命于行宫。这场丧事,举国悲哀。 明明就剩下二皇子一个倖存的皇子,可是朝中却无人开口提议让二皇子继位。 宫中与朝堂的气氛都很凝重,二皇子慌极了,最近吃得少,也不敢随便喝东西,天天跟在张宰相身边。唯恐被齐王的人暗害了! 守丧三日后,有人上奏质疑是二皇子跟张宰相勾结暗害皇帝与太子。朝中这种声音不少,就连窦家外戚都在朝堂上攻击张宰相。 张家跟窦家因为张放害死窦长康而结仇,太子近期也疏离张宰相,的确惹人怀疑。张宰相为了巩固自己的位置,联合二皇子刺杀皇帝与太子。 有人甚至拿出了证据,皇帝到行宫后曾经下了一道命令给二皇子,让二皇子派兵围住张家。可是二皇子却没有执行命令。相反,二皇子最近还很亲近张宰相,尤其是在皇帝驾崩之后几乎是对张宰相寸步不离。很难不让人怀疑二皇子与张宰相之间早就有了勾结。 二皇子当场吓晕。留下张宰相一个人面对众人的质疑。 张宰相被众人逼着关进了大牢里。 二皇子醒来,发现自己在大牢里,惶恐地问张宰相:「张相,我们怎会在狱中?」 张宰相很不想搭理二皇子,但还是简单地回答了一下:「老臣与殿下被他们关起来了。」 「那怎么办!我们并没有算计父皇啊!他们怎能让我们背这个锅!」二皇子真是冤死了!还以为能捡个了漏当皇帝,谁知道他成为了齐王的背锅侠!太气人了! 张宰相还没说话,二皇子又急切地说:「我们不能关在这里!等齐王登基,他一定会杀了我们的!张相,你快你想想办法啊!」 张宰相有什么办法?哪怕身为文臣之首,平日里若非皇帝器重,那群世家出身的官员早就把他踩下去了。要兵权没兵权,一群官员又不听他的话,纵然张宰相有心扭转局势也无能为力。 二皇子抓着自己的头髮,一脸崩溃地喃喃骂道:「齐王这个混帐!真是太阴险了!他夺了皇位,让我替他背这个锅!」 张宰相闭上眼睛,无视二皇子的抓狂。 二皇子一个人闹了好一会儿,见张宰相如此淡定,心中产生希望地问道:「张相,莫不是在等什么?你是不是有别的安排?会不会有人来救我们?」 嘆了口气,张宰相开口言道:「殿下只需耐心等待。」 「真的有人来救我们?是谁?」二皇子理解成这个意思,整个人精神了很多。 张宰相闭口不言了。 二皇子还以为这里不方便说话,便捂着嘴巴,不再追问张宰相。耐心等待着有人来救他们。 大理寺卿寻着机会,亲自到狱中找张宰相。想问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张宰相把齐王谋反的事情说了出来,听完之后,大理寺卿面色沉重,有种无能为力的悲哀感。哪怕他相信张宰相所言,可是没有证据,根本无法让众人相信这是真相。 二皇子看到张宰相回来了,激动地抓着他的手问道:「张相,我们能出去了吗?」 张宰相对他摇头,只说道:「殿下耐心等候。」 二皇子心中焦虑,住在牢狱中过得难受极了,追问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齐王来了吗?他登基了?救我们的人何时来?等我们出去之后,是不是要找齐王算帐?」 面对二皇子的这些问题,张宰相选择闭目养神。 二皇子拿张宰相没办法,只能焦躁不安的在牢房里踱步。 赵狱卒提着一盒饭菜来到狱中,交给张宰相。 二皇子率先打开食盒,看到今日的饭菜不错,叫上张宰相:「张相,过来用膳。」 张宰相睁开眼睛,起身过去。看到食盒里装着他儿子最爱吃的炸丸子,张宰相的眼神倏然变得幽深,双手用力地掐着自己的腿。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是警告他吗?是齐王的意思?莫不是张放在齐王手中? 第50页 这一瞬间张宰相想了很多事情,脸色变幻莫测。 察觉到张宰相的情绪不对劲,二皇子试探地问道:「张相,莫不是这饭菜有问题?」 今日的饭菜比前几日好,很难不让人多想。二皇子还以为这饭菜下了毒,立马打消了食慾,赶紧擦了擦手,不敢再碰这些饭菜。 张宰相却拿起筷子,夹起一颗炸丸子吃起来。 这炸丸子的味道,是府里的厨子做的!张宰相猜不透这是何意了。 叫来赵狱卒,张宰相询问道:「不知这饭菜是何人送来的?」 赵狱卒回答道:「张府的管事。」 老邢回来了! 张宰相面色吃惊,他派管事去浆州看张放,现在管事回来了,岂不是意味着张放也回来了?这种时候,京城满是危机,这么能带张放回来! 心中烦躁,张宰相沉着脸对赵狱卒言道:「能否请你帮个忙?」 「张相公请说。」因为大理寺卿有交代,要客气对待张宰相,所以赵狱卒的态度还是挺好的。 「给我纸笔,我想写一封信。」张宰相想让邢叔把张放带走。 赵狱卒马上找来纸笔墨给张宰相。 见状,二皇子还以为张宰相要出手了,期待地看着他写信。 谁知,张宰相写的内容是家书。让邢叔把张放赶去边疆做苦力!无论京城发生任何事都不要回来! 二皇子急了,给张宰相画大饼:「张相,若是能够度过这次危机,待我登上那个位置,我必定给你封侯拜爵!令郎的罪也一併赦免了!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先从牢里出去,把齐王的真面目揭发出来,让众人知晓齐王的狼子野心!是他害了我父皇他们!」 「嗯。」张宰相心不在焉地回应了一声。写完信,待墨迹干了之后交给赵狱卒。 张放得知京城的情况,心中有数了。看来只要齐王不出现,朝中那些官员就不会对二皇子下手。现在只是让二皇子跟张宰相背锅。一换扣一环,齐王可真是下棋的高手!可惜了,齐王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落入张放的手里。 「邢叔,准备好一副棺材,明日随我进宫。」 邢叔马上问道:「公子要对齐王下手了吗?」 张放颔首。现如今只有齐王死了,才能让这一大群人老实。 邢叔露出兇狠的表情骂道:「早该让他死了!自己谋反,谋害了陛下跟太子,最后竟然把脏水往我们相公身上泼!还有先前算计公子,让张家与窦家结仇!这一笔笔帐该算了!」 不管齐王愿不愿意,邢叔亲自动手,一包毒药把他弄死了。 翌日,张放带人抬着齐王的棺材进城,直奔皇宫。 一开始禁军拦着张放,甚至拔刀相向。 张放高声叱数齐王的罪行。从齐王陷害他害死窦长康起,令张家与窦家结仇。再到眉县的秘密,全都被张放揭开,公之于众。 众人被张放的举动震惊到了。 很多官员特地跑来,认识齐王的人看清楚棺材里躺的人的确是齐王,顿时心凉了。 这一步步棋下得多妙!齐王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栽到张放这个纨绔子弟手里!如此一来,这些年的苦心经营岂不是白干了!尤其是皇帝跟太子都死了,其他皇子跟公主也都没了,只剩下一个二皇子,还被他们摁着泼脏水背黑锅,已经把人得罪死了!等二皇子登基,他们还怎么在朝堂上混? 人群里,不少官员脸色惨白,冒出了冷汗。有些岁数大的官员甚至连站都站不稳了,直接跌坐在地上。 抬棺入宫,张放一路叱数齐王的罪行,众人震惊不已,无人阻拦他进宫。 来到灵堂前,张放在外面跪拜先皇。等礼数都尽了后,他让人把准备好的木柴搭好,在场外焚毁齐王的尸身。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张宰相的儿子不是个纨绔吗?都被流放赶出京城了,谁能想到以这种方式回来!一回来就放个大招!震慑众人! 窦家外戚也被张放镇住了,无论张放所言是否属实,窦长康之死是不是齐王算计的,现在张放就是正义之师,没人敢反对张放!此时反对张放,岂不是默认与齐王是同党! 齐王造反,无论多少人参与,这种事都不是放在明面上说的。所以知情人现在可不敢出头,甚至还得低着降低存在感,生怕被牵连出来,祸及满门! 「今日,张放在此私自做主对齐王挫骨扬灰!以慰先皇与先皇后,先太子等诸位皇子公主妃嫔!齐王一家,待二皇子处置!」 张放的声音很大声,震慑到众人的心里。 这一刻,他们不得不意识到张家父子扭转了局面,二皇子真是命好啊!倚靠着张家父子,就要坐上皇位了!早知道就不该把皇帝一家灭得那么干净,多留几个皇子,好歹这皇位还有得争!现在皇位直接落在二皇子头上了!真是让人嫉妒! 二皇子可不知道自己的好运来了,从昨天到现在,他一直饿着肚子,没敢吃东西。哪怕张宰相吃了那些饭菜,还劝说他一起用膳,二皇子也不敢随便吃。生怕吃了之后,就一命唿呜。 大理寺卿激动地跑到牢狱里,把张宰相跟二皇子放出来,高兴地夸赞道:「真是虎父无犬子!张相公教导有方啊!」 张宰相一脸疑惑地看着大理寺卿。 二皇子饿得头晕眼花,有气无力地问道:「这是何意?我们能出去了?」 第51页 大理寺卿告诉他们:「齐王被张公子诛杀,今日张公子抬着棺材入宫,在灵前放火焚烧了齐王!让其化成粉齑!张公子此举,可是把所有人都震慑住了!现在张相公可以出来主持大局了!还有殿下,快换身衣服,好好沐浴,还有很多事要忙!」 虽然大理寺卿没有明说,但是二皇子就是知道他要登基了!这一高兴,直接傻乐乐地抱着张宰相:「张相啊!我就知道你有办法!你们父子都是好样的!都是我的福星啊!」 张宰相心情复杂,这件事实在是出乎意料。他的儿子,立大功了?怎么听着那么玄幻?像是在做梦一样? 哪怕张放懂事了,张宰相也没想过儿子能够做出一番成就。只要张放平平安安的,张宰相就满足了。 二皇子欢喜地蹦跳了一下,高兴过度,人又晕了过去,可把大理寺卿吓坏了。现在先皇这一脉就剩下二皇子这个独苗苗了,众人都等着二皇子登基,这位可不能出什么事! 好在医官过来给二皇子检查,只是饿晕了而已。 张宰相连衣服都没换,直接入宫主持大局。 看到灵堂前那些烧剩下的白骨跟碳灰,张宰相的脸色没什么表情,挺直腰板往里走。 以张放的身份,没有官阶也不是皇亲,无法进入灵堂里。但是张宰相位高权重,能够进入灵堂。先进去跪拜了先皇一家后,张宰相才询问其他人,张放去哪了。 得知张放出宫回家了,张宰相很想立马回家看看儿子,可身兼重任,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处理。先是召集群臣开会,会议上给齐王的罪名钉得死死的。没人敢出声反对,在这件事上为齐王说话,这不是找死吗!所以齐王的罪名落实了,并且写进史书里,还要将齐王的罪行昭告天下。让那些齐王其中培养的私兵们知道这场笑话已经结束了,各回各家都散了。 第二件大事就是确定皇位的人选。先皇这一脉就剩下二皇子,所以二皇子是妥妥的继承人!这件事也没人反对,现在反对,这不是得罪二皇子吗!等对方登基之后,以后还要不要在朝堂上混了? 定下这两件大事之后,其余的就是操持登基大典以及恢復正常秩序。用不着张宰相盯着,各部门都要行动起来,各忙各的。 开完会,张宰相特地去看二皇子。 二皇子以及吃饱喝足,好洗了个澡,一身清爽。看到张宰相来了,笑着把他请进来,态度友善客气地询问朝堂的事情。 得知张宰相已经替他搞定了这些大事,二皇子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一个劲的夸赞张宰相跟张放。 二皇子妃也没想到他们夫妻真幸运,龙位跟凤位直接砸到头上,夫妻俩好好商量该如何封赏张家父子。 忙了一整天,张宰相都没有进食,哪怕飢饿也顾不上。 邢叔一看到张宰相,马上眼红了,开始讲述张放在外遭受的苦难。 「相公,公子在外面过得好苦啊!都是败齐王那个祸害所赐!」 邢叔从张放剿匪开始说起,再到张放算计杨主簿,安置灾民,最后是抓齐王,平定叛乱。张宰相在门口听完了这些事,明明儿子做了那么多大事,每一件事都足以让张宰相骄傲,可是他却笑不起来。因为他心疼儿子! 张宰相在张放这个年纪的时候,只顾着读书考功名。而张放却经歷了那么多大事。这些事,每一件都极其危险,稍不留神就会丧命! 张宰相有些气张放没有照顾好自己,可是又觉得自责。若不是他没有保护好儿子,儿子又怎会流放去受苦,经歷这么多危险的事情。同时,张宰相又很欣慰,他的儿子真的长大了,懂事了。惩恶扬善,剿匪赈灾,平定叛乱,稳定朝堂,正如张放离开京城时所言,成为了张宰相的骄傲! 仰头控制着泪水,张宰相迈出脚步走进府里。 「爹!」张放见到宰相爹,快速走出来,跑到他面前,一把抱住。 张宰相也伸出了手,父子两抱在一起。 「爹,我回家了!」张放笑得很开心。因为他的第一个任务进度已经完成了! 刚才克制住的泪水,这一刻忍不住流了下来。张宰相点头说道:「回来了就好!」 他的声音沙哑,有些哽咽。手摸着张放的头,发现儿子好像又长高了一些。 「在外面吃了很多苦吧?」张宰相一脸自责,不敢正视张放,只能看着他的头。 张放笑眯眯地说:「见到爹,什么苦都变成了甜!爹,我们吃饭吧!」 邢叔十分有眼色的让人去把饭菜热了端上桌。 父子团聚,化险为夷,张宰相觉得幸福极了。 张放也开心,父子两喝了不少酒。 二皇子登基之后,封张宰相为定国公。张放为世子,除此之外张放还得了眉县这块封地。 张放进宫谢恩的时候,把眉县的情况详细地告诉新皇帝。 新皇帝越看张放越喜欢,要不是自己的女儿才几岁,真想让对方当自己的女婿。哪怕知道眉县当地有金矿,也还是大方将这个地方送给张放。 张放叩谢新皇帝,没有收下眉县,而是请求新皇帝赦免陈老大等山匪,还有林家人以及牧轻等人的罪。 新皇帝不单赦免了这些人的罪,对于牧轻与元绻以及常保这三位英雄豪杰,还对他们进行了封赏。郝壮与石厚德等官差也在当中发挥了不少作用,所以也得到了封赏。陈老大等山匪得到了一批安置费与分了些田地,从此成为老老实实的农户。至于林家人,新皇帝本打算封赏林铮,让他官復原职。张放却替林铮拒绝了皇帝,只接受了百两银子的赏赐。 第52页 张放没有去眉县,让人将这百两银子分成几份。分别送到林铮与林家姐妹手中。然后就不管林家人了。 眉县的十万两黄金,最后还是入了国库。金矿被张放拒绝后,被新皇帝赏赐给了皇后。 很多人都说张放傻,可是张宰相却觉得自己的儿子很聪明。他们父子拥有的已经很多了。要那么多权势跟金钱,只会徒添麻烦。 「好了,我要离开了。」 张放离开前,终于能跟原角色说上话了。 原角色张放其实一直在身体里,但是却无法操控自己的身子。张放的所有表现他都看在眼里,心中产生了浓浓的自卑。他不如这个张放,甚至想把身体让给穿越过来的张放。 「可别!我还要去其他的地方!自己的爹,自己孝顺!你好好当儿子!」张放说完就消失了。 留下原角色张放,呆呆愣愣的伸手抓了一把空气。 张宰相这日下班回到家里,没看到儿子出来迎接他,有些诧异。 听到脚步声,原角色张放迷迷煳煳的回神,这才赶紧走出去。 父子两一对视,张宰相心中微微发颤。这不自在的眼神,这别扭的表情,是他的儿子!不!是他以前的儿子!他以前的儿子回来了! 「儿子,你回来了。」张宰相直接过去狠狠地抱住他。 原角色张放哭得好厉害,紧紧地抱着张宰相,哭泣着说话:「爹,我错了!我以后听你的话!我会好好孝顺你的!」 张宰相含泪点头,露出笑容,什么都没问。 原角色张放忐忑不安地问:「爹,我那么蠢,那么笨,只会气你,就是个纨绔,你是不是更喜欢他?」 张宰相笑着摸儿子的头,轻声说:「傻儿子,无论你变成什么样,都是爹最好的儿子。」 原角色张放彻底放心了。 从此之后,张放一改过去的纨绔,好好读书学习,成为张宰相的乖儿子。 第21章 农户家的虚荣子 「狗官!你们一定不得好死!」 「嘶——」 「再骂把你的牙齿都拔了!」 吵闹的动静让张放醒来。这熟悉的坏境,让张放微微一怔。 不是吧?都进入下个世界了,开局怎么又是在牢里? 眼前出现一段文字,是原角色的背景介绍。 原角色是个书生,全家老小供他进城读书,却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反倒是学别人逛青楼迷上花魁。在青楼为了抢夺花魁的初夜与其他人动手,最后被关进了牢里。 对于原角色的行为,张放很无语。不过跟前一个世界的情况相比,这次的任务就轻松多了。只要解决这次事情,就算是扭转角色的人生了。 张放正思索着,有两个差役拖着一个青年来到这间牢房门前。然后打开了牢房,把人丢进来。两个差役锁上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张放起身,过去搀扶起对方,问道:「没事吧?」 柳木抬头看了眼张放,低声道谢:「多谢。」 把对方带到墙角处,让他坐下,张放好奇地问道:「你因何事入狱?」 提起此事,柳木一脸恨意的骂道:「林铮这个狗官!他看上了我妹妹,想让我妹妹做他的小妾,我妹妹早就许了人家。得知此事后,我就为她准备嫁妆,想让她赶紧出嫁。可是林铮却给我以我恶意摆摊贩卖有毒的豆腐为由,把我抓了起来!他这是想逼我妹妹给他做小妾!」 鼻青脸肿的面容变得扭曲,柳木双手攥成拳头,不顾疼痛往墙上捶打几下,把这道墙当做了他痛恨的人。 林铮?张放觉得诧异。又问道:「那你妹妹现在到底有没有嫁人?」 柳木摇头,悲痛地说道:「原本定好了下个月初五的好日子,现在这桩婚事怕是要毁了!为何苍天无眼!竟容这等奸人为官,欺压百姓!我可怜的妹妹!身为兄长我护不住她,真是愧对九泉之下的父母!」 说着,柳木气得流泪,又狠狠地往墙上锤了好几下。 张放沉默,没想到当地父母官如此混帐。看来这次的任务没那么简单。原以为帮原角色解决麻烦,从牢里出去就算是扭转人生了,可是开局就身边就送了一个npc,显然这是个重要信息。 尤其是当地知县的名字跟上一个世界的某个角色一样,难不成这就是这个世界的任务?把当地知县扳倒?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凭原角色现在的身份,只是个寒门出身的读书人,还没有功名在身,想对付只手遮天的一方官员,难啊! 柳木已经从愤恨的情绪中缓过来,见张放在发愣,好奇地问道:「这位兄弟为何会入狱?」 看张放的打扮是个体面的读书人,生了一副好容色,面若冠玉,一身书卷气,文文弱弱。 提起入狱的原因,张放还真张不开口。因为——丢人! 张放不吭声,让柳木胡乱猜测起来。不知想到什么,他脸色忽变,咽了咽口水,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 见状,张放立马说道:「经济纠纷!与人命无关!」 听了这话,柳木松了口气,他就怕同牢房的室友是个杀人犯。接着打探道:「小兄弟这是欠了债?」 「差不多吧。我砸坏了别人的东西,赔不起钱,所以被关起来了。」张放没把具体情况告诉对方。 柳木又问道:「这是砸了多贵的东西?」 第53页 「要赔二十两银子。」张放当张公子那会儿,对二十两银子一点都不在意,随手就花出去了。并不清楚这二十两银子对于当下的普通百姓是一笔巨款。 柳木咋舌,吃惊地说道:「二十两银子!我得卖十年豆腐,才能攒到这么多钱!小兄弟,若是赔不起钱,你会是什么下场?」 张放还真不清楚,心不在焉地说:「应该会一直吃住在牢房里吧?」 柳木也没有坐牢经验,当即信了张放所言。与张放聊起来:「若是住在牢里就能有饭吃,那还是不错的。就怕那群差役心情不好的时候拿犯人撒气,动不动就施以拳脚。万一死在牢里,都没处喊冤!唉!这豆县的天太黑暗了!也不知道老天爷何时才能张开眼睛,噼一道雷收了林铮的狗命!」 张放若有所思,越发怀疑这个世界的任务跟当地知县有关。若不是上面有人护着,一个小小的知县敢如此嚣张,在管辖范围内一手遮天欺压百姓。若这就是张放的任务,那他必须得抱上大腿,比知县知州更大的大腿,才有机会收拾这群贪官残吏。可原角色只是个出身农家的底层百姓,怎么才能抱上权贵的大腿? 思来想去,张放想到了科举选拔这条路。瞬间明了。张家老小供张四郎读书,不就是为了让张四郎考上功名,当上官员,迈上新阶层吗?所以他得靠读书考上功名,才算是扭转原角色这糟糕的人生! 次日晨光从通风小窗落入牢房里,张放还在睡梦中。 赵狱卒一脸烦躁地带着一个老农进入牢狱中。 「四郎!」张老头激动地喊着小儿子。 张放觉得这个声音耳熟,睁开眼睛,眼皮惺忪地望着牢房门口。入眼的先是一双草鞋,视线往上移动,看到这一身褴褛布丁的衣服,最后目光定格在这人的脸上。张放惊讶地叫道:「爹!」 这不是宰相爹嘛! 赵狱卒冷酷的沖张老头说道:「一炷香的功夫,说完马上走!」 张老头连忙点头,一副卑微的模样。 张放眼睛盯着这个狱卒,也是个熟人。 等赵狱卒离开后,张老头激动地问道:「四郎,你有没有受伤?听说你在青楼里为了一个女人与人动手,砸坏了别人的东西。要赔偿二十两银子,他们才肯放你出去!你别担心,爹已经在筹钱了!一定会把你捞出去!」 看着这张跟张宰相一模一样的脸,这神色比张宰相还无奈又担忧,张放觉得心酸。 起身走到牢门处,张放伸手抓着张老头的手,握住这只手后,发现手上满是老茧,甚至还有一些小伤口。再一看,指甲缝里都是泥土,脏得很。张放心中很难受。 张老头一辈子勤劳能干,有四个儿子,三个女儿。最疼的就是老来子老四,可是这张四郎就跟个吸血鬼一样,享受着家里最好的物资,拿着家里人辛苦劳动换来的钱,以读书的名义在城内吃喝玩乐。家里人吃不饱肚子的时候,张四郎在城内吃着白米饭,却还嫌弃家里给的钱太少,让他吃不起肉。甚至学别人逛青楼泡妞,真是个混帐! 泪水不打招唿,缓缓流下,张放哭着言道:「爹,我在牢里挺好的。你们别管我了。」 这可是他最疼爱的小儿子啊!张老头怎会不管! 「四郎,爹会想尽一切办法凑够二十两银子,一定会让你出来的!」 「那可是二十两银子啊!爹,你去哪凑钱?」张放含泪问张老头。 张老头还以为是小儿子不信任他说的话,特地说清楚:「你上头的三个哥哥姐姐,他们凑出了四两银子。爹打算把家里的丫头片子都卖了,都打听好了。大丫已经十三岁,可以把她嫁到水淡村那边,那傻子娘愿意出五两银子的聘礼。其他三个丫头虽然年纪还小,一时嫁不出去,但是可以卖给人牙子,一个能换一两银子。这就是十二两银子了。爹再把家里能卖的田卖掉,能换一两银子。剩下的七两银子可以去找放印子的人借。」 张放惊得泪水都止住了,当即劝说道:「爹!不可啊!我这些年读书,已经花了家里很多钱。怎么能再因为二十两银子把家里搞得四分五裂!爹,我都打算好了,就住在牢里。在这里能够静下心读书学习,我一定会考上功名,光宗耀祖,到时候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 张老头被小儿子的话弄得愣住了,看着牢房的环境,将信将疑地问道:「这里真的能静下心读书?狱卒不会欺负你吗?还有其他犯人,他们会不会打扰你学习?」 一大早就吃了个大瓜的柳木突然被关注,表情变得不自在,尴尬地出声表态:「我不、不会打扰张兄弟学习的。」 脸已经掉到地上了,张放也无所谓会被柳木笑话瞧不起了。继续劝说张老头:「爹,你去书院把我的书都搬过来,我就在这里学习。若是我这阵子不回书院,我的东西怕是会被他们扔了。」 闻言,张老头马上答应:「行!爹这就去书院替你收拾东西,把东西都搬来这里。只是,那些狱卒能让我把东西送进来吗?」 张老头今天来看儿子特地花了二十文钱买了一坛好酒送给狱卒,对方才肯带他进来探监。 张放说道:「爹,我会让狱卒同意把东西搬进来的!」 有了儿子这话,张老头这才放心。 正好赵狱卒来了,在前面路口沖张老头喊道:「时间到了!该出去了!」 第54页 张老头依依不捨地看着小儿子,黄浊苍老的眼中满是担忧。 张放放开了他的手,挥手说道:「爹,回去吧!别凑钱了!家里人团结起来过好日子比什么都重要!我只是被关在牢里,又不是要上断头台了,你们别为我担忧。」 张着嘴巴,张老头吶吶地说:「你照顾好自己……」 赵狱卒见对方还不肯过来,板着脸走过去,骂道:「你这老头还不肯走,要不就留在这里陪着你儿子得了!我把牢房门打开,让你们父子关在一起,随你们怎么聊天!」 张老头弯着腰,连忙道歉:「是我错了,差爷,我这就走。」 走了几步,想起什么事,张老头勐地转身,快速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塞给张放。 「四郎,这豆子是你娘特地给你炒的。」 张放快速接过来。 赵狱卒一脸不高兴的表情,觉得这对父子真是不懂事!有吃的还藏着,不拿出来孝敬他!下回别想再进来探监! 张老头一步三回头,满是不舍的样子。他的背很佝偻,头髮很白,脚上那双草鞋带着很细,稍一用力拉扯就能扯断。 喉结蠕动了几下,张放觉得心口很沉重。垂眸看着手中的这袋东西,沉甸甸的爱,压得他要喘不过气了。 见人都走了,张放还站着不动,柳木犹豫了一下,出声叫道:「张兄弟?」 张放深吸一口气,没有回头搭理柳木,而是沖外面喊道:「差爷!差爷!」 赵狱卒刚把张老头赶走,心情不是很高兴,听到牢房里有人在嚷嚷。臭着一张脸,拿着鞭子走进去。 来到张放的牢房门口,赵狱卒正准备抽打张放几鞭子,教训一顿。 谁知,张放主动把那袋东西交出来,笑着言道:「差爷,这是家母炒的豆子,也不知道味道合不合你的口味。若是不嫌弃,你尝尝?」 见张放这么懂事,赵狱卒的脸色由阴转晴。把鞭子收好,伸手接过这袋豆子,特地打开看了一眼,闻着味道挺香的,配上张老头之前送来的那坛酒,这下酒菜不错! 「你娘给你炒的东西,给我合适吗?」嘴上这么说,可手上却已经抓了几颗豆子尝起来。 张放笑得温和,轻声细语地说道:「下回家父来的时候,我再让他带点其他东西给差爷。」 赵狱卒突然觉得这少年郎挺顺眼的,态度也好了不少,语气随意地问道:「我当差的时候,若是有什么事你就喊我。只要不过分,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张放马上告诉对方:「是这样的,我是个在考功名的读书人。很快就考上功名了!这次犯了事被关起来,可不能耽误我读书学习,要不然我家就少了一位进士!所以我爹打算把那些书搬到牢房里,让我在这里继续读书学习。等我考上了功名,家中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对我张放有恩的人,就比如差爷你,我一定会感恩于心!他日飞黄腾达,必然会回报!」 赵狱卒被张放的话搞懵了,诧异地问道:「你是考上了功名还是没考上功名?」 「马上就考上功名了!相当于我现在就是个预备的进士!这朝中将有我的一席之地!」张放信誓旦旦,一脸认真与自信。 柳木听得目瞪口呆,还能这么吹牛? 赵狱卒一脸疑惑地追问道:「你怎么就确定自己一定能考上功名?还觉得自己能考上进士?」 「因为我是我们书院最优秀的学生!我们先生说了,我是个状元之才!若是稳定发挥,必定能考上状元,倘若运气不好,至少也能混个进士!」张放吹牛都不用打草稿,表情正经极了。 听了张放的话,赵狱卒将信将疑,缓缓说:「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有造化的人。若是你真的能考上状元,那以后可别忘了我今日帮你!」 张放微笑着说:「我这人最是懂得感恩,自然不会忘记任何帮助过我的人!我已经想好了,等我面见陛下,成为状元后,游街之时一定要挂着牌子,将所有在我成功路上帮助过我的人都写在上面!让天下人都知道我张放是个懂得感恩的人!」 张放这一套又一套的梦话,哄得赵狱卒都觉得美了,对他的态度越发客气。已经答应下次张老头来探监的时候绝对不会阻拦!甚至赵狱卒还把这袋炒豆子还给了张放。 赵狱卒还指着柳木,问张放:「他会不会吵到你休息?不如我把他换到别的牢房,让他跟别人挤一间,你自己住一间牢房。」 张放回头看了一眼柳木,对方一副惊呆的表情。 摇了摇头,张放回应赵狱卒:「不必了。能够考上状元的人,无论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都能静心读书学习。等我考上状元后,一定回来请你们喝酒!到时候不醉不归!」 赵狱卒畅想了一下自己抱上状元郎大腿的美好画面,乐得咧着嘴角笑起来,跟张放说:「行!那我就等着喝状元爷的酒了!」 等赵狱卒离开后,张放拿着炒豆子转身回到柳木身边坐下。 柳木一脸复杂的表情,对张放说道:「张兄弟好口才。」 这么会忽悠人,不去搞诈骗真是可惜了。 柳木已经知道张放是个什么样的人了。风华正茂的少年,却那么多小心思。家里并不富贵,却敢去逛青楼。张老头穿得破破烂烂,一看就是个苦命人。而张放一身体面,身上的衣服连个补丁都没有。亲爹穿着草鞋,儿子穿着软底布鞋!啧啧,有这样的孩子,真是造孽啊! 第55页 张放抓了一把炒豆子出来,递给柳木:「尝尝家母炒的豆子。」 柳木摇头,压根不愿意吃。甚至忍不住阴阳怪气地说话:「这可是令慈特地给张兄弟炒的,我怎么好意思吃。你家中为了把你捞出去,都要把女儿卖掉了。可是你却一点也不急,甚至还能跟差役谈笑吹牛。」 张放握着手里的炒豆子,对方不吃,他就自己吃。 一口豆子在口中嚼着,明明是咸香味,可是张放却觉得发涩发苦。 见张放心安理得的吃着炒豆子,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柳木语重心长地对他教育起来:「张兄弟,看得出来你家里为了供你读书并不容易。可是你却如此不懂事,不好好读书学习,却要去逛青楼争女人,最后被关到牢里,背上二十两银子的巨债!你可真是太不孝顺了!」 张放淡淡地斜了眼柳木。这些话就如同在往张放的心口上扎针。道理张放何尝不知晓,可是他无法解释。因为他刚穿越过来,先前那些混帐事都是原角色干的。 柳木察觉到张放冷漠的眼神,露出讪讪的神色,不自然的解释道:「张兄弟,我说这些也是为了你好。希望你能够懂点事,以后好好孝敬父母,不要再闯祸了。」 「我已经悔改,以后会改过自新的。」张放知道对方没有恶意,只是看不惯原角色先前做的事。 五年前,张老头把小儿子送到城内的书院读书。但是第二年小儿子就不许他去书院了,宁愿麻烦一些也要跑回家要钱。张四郎对家里的说法是太想家了,所以才会大老远的从城里跑回来与家里人团聚,顺便拿钱。哪怕二儿媳妇曾经说过张四郎是因为嫌弃张老头丢了脸面,才会拒绝张老头去书院送钱,张老头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小儿子。 在张老头心里,小儿子是最好最优秀最孝顺的孩子!张家往上都是大字不识的种田人,包括张老头也目不识丁,当年张四郎才五岁,有个上京赶考的学子途经村子,晕倒在村口。被张老头救了,在张家住了几天。 就是那短短几日,张四郎与对方相处之后,学会了十几个大字,让张老头坚信小儿子是个读书的料子!周围的村民也夸赞张四郎聪慧过人,若是送去读书,将来必定能够考上功名。 于是乎,在张四郎六岁的时候,张老头把张四郎送到了十里之外的村子,拜一个落魄的秀才为师。那个老秀教了张四郎四年,觉得张四郎天资聪慧,是个考功名的料子,但是他已经没什么可教张四郎的了。 所以在张四郎十岁的时候,推荐张四郎到城内的书院读书学习。张老头更是坚信小儿子是个有福之人,当年砸锅卖铁,哪怕三女儿才十二岁,也把三女儿许给了别人。用聘礼将张四郎送到城内读书。 这两年张四郎长大了,参加过几次府试,不是在考试期间闹了肚子,就是恰逢大雨生了病,最后名落孙山。张老头安慰小儿子,也是安慰自己跟家人,这次是身子出了问题,所以张四郎才没有考上功名。等身子养好了,小儿子一定能够拿下头名!考上秀才! 张老头对小儿子的滤镜太厚了。这是他的希望,是张家的美梦,他不允许这个希望破灭,不允许这个美梦被人打断。所以,这次面对着二十两银子的巨债,哪怕卖孙女卖田借高利贷,张老头都得凑上,把小儿子捞出来。 从大牢里出去后,张老头打算先去书院把小儿子的东西收拾好,将东西搬到监狱里。回家后继续凑钱。总不能一直让小儿子关在牢里。还有一个月,这一年的府试就要开始了!他必须得在府试开考前把小儿子捞出来!没准这一次四郎能够考上秀才呢!生出了希望与憧憬后,那份被巨债压得沉重的心口,沉重感减少了一些。 虽然张四郎说过不让张老头来书院,但是有时候进城卖鸡蛋的时候,张老头还是没忍住会来到书院外面待着。哪怕见不到小儿子,张老头听着从书院里传出来的朗朗书声也觉得高兴。只要一想到小儿子就在里边认真读书学习,张老头就浑身充满奋斗的干劲。盼着家里的母鸡多下一些蛋,地里多长出一些豆子,田里稻子丰收。这些可都是供小儿子读书的来源! 哪怕一家老小吃得少一些,勒紧裤腰带,都得让小儿子吃好喝好,养好身子才有力气读书学习,将来才能考上功名当官,改变一家人的生活! 再次来到书院外面,与往常不同,这一次张老头迈出了脚步,走到大门口敲门。 好一会儿才有人打开大门,打量着张老头,问道:「你是何人?来此有何事?」 张老头有些紧张,但还是抬着头,骄傲地说:「你们书院成绩最好的学生,是我的儿子。我是来帮他搬东西的。」 书院的门卫露出惊讶的表情。牧轻不是出身书香世家吗?怎么会有个这样的爹? 门卫不确定地询问道:「你要找的人叫牧轻?」 张老头摇头:「不是,我儿子叫张放!他是你们书院最优秀的学生!每回考试都是头名!老师总是夸赞他!」 门卫一副震惊的表情,看着张老头天真的模样,犹豫了一下,心情复杂地说道:「我们书院最优秀的学生叫牧轻,不是你儿子张放。张放的成绩在我们书院里是最差的,每回都是垫底。你是张放他爹?我劝你还是把他领回家吧!别让他留在这里读书了,浪费光阴,也浪费了钱。他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子!」 第56页 张老头张大嘴巴,眼睛都瞪大了,心脏有种被人撕扯的感觉。 好一会儿,他才找回声音,吶吶地说:「不、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家四郎特别聪明的,吴秀才说他将来一定能考上功名!」 门卫嘆气,无奈地言道:「我没有骗你。也没必要欺骗你。你是个苦命人,供儿子读书不容易。我是看你可怜,才把真相告诉你。若是不信,你可以进去见张放的老师。」 「不!你们骗我的!我家四郎最乖最懂事最聪明了!我才不信你们!」张老头拼命摇头,神情很激动,一副十分抗拒的模样。 说着,他转身跑了,背影狼狈,甚至有些踉跄,险些摔倒。 书院的门卫露出同情的目光,望着张老头消失后,关上大门。 跑到城门口,张老头气喘吁吁,身子已经跑到了极限,不得不停下来,直接倒在地上。 周遭的人见状赶紧避开,生怕被张老头讹上。 也有些好心人会开口询问:「这是怎么了?没事吧?」 张老头撑着身子,半坐起来,对这些陌生人摇头。脑子里满是刚才那人说的话。低声自言自语:「不,四郎不会骗我。他最孝顺懂事了……」 见他神神叨叨的,路人散开,没再理会张老头。 张老头失魂落魄的回到村里,村里其他人跟他打招唿,他也没理会。 「老张这是咋了!看起来跟丢了魂似的,叫也不搭理。」 「我听说是他家四郎出事了!」 「出啥事?张四郎不是在城内读书吗?张家人总夸张四郎会考上功名!」 「犯了事被关到牢里了!」 「哎哟!这么严重!这是犯了什么事!」 「好像是□□了姑娘,才被关进牢里,估摸着过不久就判刑了!你没发现张家人最近这几日的脸色都不太好吗?就连老张那三个出嫁的女儿都回了一趟娘家。」 「□□!这张四郎怎么敢的!你说他要是看上姑娘,好好的跟人家提亲不行吗!亏他还是个读书人,竟然做出这种卑鄙无耻下贱的事情!真是丢人!」 这两人还以为自己说得小声,谁知张老头勐地转身,脸色兇狠的沖他们骂道:「你们在胡说什么!我家四郎是被官府请去做客!他今年一定能考上秀才!就连知县都夸赞四郎的才华!什么□□,我看你儿子才像是会做出这种卑鄙无耻下贱事情的货色!」 两个妇人被张老头的回马枪发飙吓到了。尤其是造谣张放的妇人,正准备还嘴继续骂张放。 张老头就接着说道:「等我家四郎回来了,我就让他写一篇文章骂你们无德无耻!他是个读书人最在意名声,你这个恶妇如此污衊他,我们张家不会放过你的!」 牛婶子僵着脸,到嘴的话硬生生地吞回去了。还以为张四郎倒霉了,张家以后就没有了吹牛的资本,谁知道情况是这样的。说到底不管事实究竟如何,牛婶子还是害怕被张建报復的。毕竟他们家可比不上张家人多。打起来,必然会吃亏。 张老头沉着脸回到家里,瞎了一只眼的张老太正在努力的把菰米从泥泞里分出来。 这是长在河边的菰米,是从刘员外家的田里捡的。每年丰收后,刘员外家的田里总是掉一谷子跟菰米。张家的粮食总是不够吃,全靠去刘员外家的田里捡这些掉到田里无人要的谷子跟菰米回来填肚子。 听到脚步声,张老太抬头看向窗外。见丈夫回来了,马上把东西放下,出去问道:「他爹,你见到四郎了吗?」 张老头没有理会妻子,沉着脸进屋后,把草鞋脱了,直接躺在床上,用被子捂住头。 张老太愣住了,忐忑不安地伸出手拍了拍被子里的人,小声地问道:「四郎在牢里是不是过得不好?」 无论张老太怎么问,张老头就是没反应,张老太急得在屋里找出那些钱。翻来覆去的数了又数,距离二十两银子还差得太远,她捂着脸低声啜泣起来。 「四郎啊……委屈你……再受些苦……」 张老头听着妻子哭泣的声音,心中烦躁极了,将被子掀开,脸色很差地呵斥道:「哭什么!四郎又不是死了!他还好好地活着!」 被丈夫骂了,张老太赶紧擦了擦泪水,捧着钱凑到张老头身边,低声问道:「那四郎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他可还好?」 「好得很!」这话是从张老头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张老头辛辛苦苦,让一家老小勒紧肚子供小儿子读书。为的就是将来小儿子能够考上功名,改变命运,光宗耀祖,让全家人过上好日子! 可是没想到小儿子竟然荒废学业,在城里无人管束就不好好读书。甚至还敢欺骗家里! 每次张四郎回来拿钱,总会说书院里的老师特别看重他。觉得他一定能够考上举人,将来当个好官!张四郎甚至还会说因为他成绩太过优秀,遭到别的同窗妒忌。别的同窗都排挤他。张四郎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艰苦求学的优秀学生的人设,让张家人信以为真,从未怀疑过。 最疼爱的儿子,竟然是这个样子,利用亲人的信任,肆意的欺骗他们,把他们当傻子一样忽悠! 张老头痛心啊! 他不明白小儿子年幼时明明很乖很懂事,为何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在书院不好好读书,去逛青楼争花魁,最后把自己弄进了牢里,让张家背上二十两银子的巨债!说出来都丢人! 第57页 张老头恨不得立马冲到牢里,质问小儿子为何会变成这样。 可是一想到小儿子已经被关进牢里了,若是他真的不管,一辈子就毁了!能不能出来都是个问题,更别说去考取功名了! 毕竟在小儿子身上投资了那么多年,付出了这么多心血。纵然今日得知了真相,张老头还是捨不得放弃这个儿子。 不管怎么说,得先把小儿子从牢里捞出来,再说别的事情。 捋清楚思路后,张老头面无表情地告诉妻子:「这阵子先让他在牢房里待着,我们抓紧筹钱。我会经常去看他,每次送点好酒给狱卒,狱卒就不会为难四郎了。」 张老太没主见,丈夫这么说,她连忙点头。 张老头望了眼窗外,这个时间张家的劳动力绝不会闲在家中,都出去干活了。不是去山里捡柴,就是找吃的,或者去刘员外家的田里捡烂谷子。他低声说话:「老二家的两个丫头,还有老三家的丫头,都卖了。这几日让她们多吃几口。」 张老太没有意见,卖的又不是她女儿,而是儿媳妇的女儿。只要能救她最疼爱的小儿子,哪怕连其他儿子生的孙子都卖了,张老太也捨得! 在张老太心中,最期待的就是小儿子将来的孩子!小儿子才是他们的骄傲!小儿子那么聪慧,以后生的孩子肯定也不差!四郎这一房才是老张家最好的子孙! 第22章 农户家的虚荣子 这一夜,张老头没有休息好。次日起来面容憔悴,吃早饭的时候,三个儿子儿媳都发现他心情不好。 张大郎与张二郎还有张三郎相互对视,最后还是张大郎出声询问张老头:「爹,昨日你去城里见到四弟了吗?」 三个儿媳妇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张老头。她们可都听说了,昨天张老头回到村子跟牛婶子吵了一架。吵架内容跟张四郎有关。张老头对外说张四郎是被知县请去做客,知县对张四郎特别赏识。自家的情况张家人最清楚不过,别人问起张四郎的情况,三个儿媳妇也不敢把张四郎的真实情况说出去。毕竟回头传到张老头跟张老太耳中,肯定要收拾她们! 提起张四郎,张老头的脸色瞬间不好看,把筷子重重地放在桌上,沉着脸语气不好的回应道:「见着了!村里人开始传四郎的闲话,是不是你们说出去的?」 闻言,张家三个兄弟跟他们的媳妇都紧张起来,纷纷摇头。 张大郎的媳妇吴氏立马言道:「爹都说了不许把四郎的事情说出去,我们当然不敢说!」 「对!这毕竟是家丑,告诉别人,这不是丢了张家的脸嘛!」张二郎的媳妇刘氏点头。 张三郎的媳妇王氏也说道:「是不是有人在城里知道了这件事?」 村里又不只有张四郎在城内待着,有好几个人经常去城内卖货,也许是卖货的时候听说了张四郎的事情。毕竟张四郎大闹青楼,这件事在豆县这种小地方还是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成为一桩茶余饭后的谈资。 涉及到小儿子的名声,张老太也不太高兴,板着脸用一只眼睛不善地盯着三个儿子跟他们的媳妇,警告道:「四郎是个读书人,最在意名声。要是他的名声毁了,以后怎么考功名!你们的嘴巴都给我封紧了!要是让我知道是你们当中谁传出四郎的闲话,那就滚出这个家!」 张大郎三兄弟连忙表态,一副乖乖听话的模样。他们的媳妇自然也是这个反应。 张老头面无表情地教育道:「家里要团结起来,才能过上好日子。只要四郎有出息了,以后乡里乡亲的谁不得高看我们张家?」 「爹说的是!」张大郎一脸老实的附和。 张老头打量着另外两个儿子跟三个儿媳妇。二郎的媳妇刘氏在翻白眼,自以为别人没发现,都被张老头看在眼里。 「大郎,你今天跟我进城。」 张二郎跟张三郎好奇地问道:「爹,是接四郎回来吗?」 张二郎的媳妇刘氏插嘴问道:「不是说要赔二十两银子,才能把四郎从牢里接出来吗?」 刘氏心想张家是不是悄悄凑够了二十两银子。毕竟三个出嫁的姑子前几天回来了一趟,虽然吵了一通,但是他们并不知道这三个出嫁的姑子到底给了二老多少钱。哪怕都不是富裕的家庭,多少也会掏钱点吧? 眼神冷淡地瞥了眼二儿媳妇,张老头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张老太瞪了眼刘氏。 刘氏一脸莫名其妙,她只不过是想知道有没有凑够二十两银子而已。 张二郎沖自己媳妇使了个眼色,让刘氏别再说话。 吃完饭,张老头拿了三十文钱,带着张大郎从家里出发。 父子两走了十几里路才来到城里。 路上张大郎询问张老头是不是要去监狱接张四郎。张老头没有回答。张大郎见他爹心情不太好,只好闷不做声。 来到书院,张老头让张大郎在外面等着,自己过去敲门。 书院的门卫见到他,露出同情的目光,说道:「你儿子因为在外面闹事被关进牢里,他的行为影响了书院的名声,给书院丢人。书院的意思是让他以后别来了。他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你随我进去拿吧?」 张老头的表情瞬间变得崩溃,急忙哀求道:「我家四郎也是一时煳涂!他最喜欢读书了!求求你们别把他赶出书院!你们把他赶出书院以后他还怎么读书,将来如何考取功名!」 第58页 门卫觉得可笑,同时又觉得可悲。因为像张家这种指望着孩子读书有出息改变全家命运的穷人并不少见。为了不让张老头继续做这种美梦,只好言道:「张放的成绩很差,根本考不上功名。指望他考上功名,不如好好种地,好歹还有口吃的!」 然后又指着前面那个路口的摊子,告诉张老头:「你瞧瞧前面街头那个摆摊写家书的人,他以前也是我们书院的学子,寒窗苦读十几载,都三十好几了也没考上个秀才,到现在都没钱娶妻生子。就连家中老母生病都无钱买药,只能靠在摆摊给人写信挣几个钱。读书这条路,不是每个人都走得下去。」 张老头的脸色变得煞白,双手在发抖。低声呢喃道:「不,我家四郎跟那个人不一样。我家四郎那是打小就聪慧,只要他把心思放在读书上,好好上进,一定能够考上功名的!」 门卫无奈地看着张老头。有些人沉迷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中,真的叫不醒。最后只能说道:「你随我进来见张放的老师吧!」 张老头双脚发软地跟随着对方走进书院。 第一次踏进这里,是送小儿子来这里求学。那时候,张老头有些自卑,又很骄傲。跟城里其他人家相比,张家的确贫寒。但是跟其他贫寒的人家相比,张家好歹是供出了一个读书人! 当时,张四郎拜完老师,很认真地告诉张老头。他一定会用功读书,将来考上功名,光宗耀祖,让全家人都过上好日子!那是张老头最高兴的一天!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小儿子说这话时的严肃模样。 每当劳作辛苦的时候,张老头只要想起小儿子说的这些话,就觉得疲惫感减少了很多。可是没想到小儿子走上了歪路,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贪慕虚荣满嘴谎话的骗子。张老头又气又痛心。哪怕是前两年在山上摔了一跤,大腿被划破了一块肉,流了那么多血,都比不上这两日承受的打击更让他痛苦。 张四郎的老师杜严见到张老头时,面色复杂地打量着对方,缓缓说道:「张放的情况,不适合再继续待在书院里。你替他把东西带走吧!以后不要来了。」 张老头扑通一下,直接朝杜严跪下,磕头哀求:「老师啊!你不能把我儿子赶走!他真的是个读书的苗子,就是这几年我不在身边看着,被人带歪了!他已经知错了!保证会改过自新!求书院再给他一个机会吧!他一定能考上功名的!」 杜严无奈地嘆了口气,拿出一份东西,递给张老头,也不管对方能不能看懂这些卷子,认真地劝说道:「这些都是张放入学起来每次考试的成绩,全都是丁末。哪怕再让他读十年书,他也考不上功名。」 抬起头,伸出颤抖的双手接过这些试卷,张老头看不懂上面的字,双眼流泪地望着杜严,哽咽地求对方:「求求书院再给我儿一个机会吧!他真的能改过自新!」 要是被书院赶出去,张四郎哪里还有考试的资格! 张老头特地打听过,张四郎这回虽然被关进牢里,只是经济纠纷,把钱赔偿给青楼,就能够出来。不会影响到科考。可若是被赶出书院,那张四郎就完全失去了科考资格!没有官学的推荐送考,张四郎压根不能踏进考场! 张老头拼命地给杜严磕头,甚至说道:「若是老师不愿意给我儿这个机会,那我就长跪不起!死也要死在书院里!」 对于这种无赖的威胁,杜严被气到了。沉着脸睨视张老头。 他们文人最在意名声,可是这些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哪怕张家没什么背景,但是禁不住带着一家老小来书院里闹,必然会影响到其他学生读书学习,还会影响到书院的名声。 杜严已经打听过了,张四郎这次闹事欠了二十两银子的巨债。一个月内不能赔钱,那就要被判刑。以张家的情况,压根出不起二十两银子把人捞出来。所以便言道:「我可以再给张放一个机会。但是一个月内他若是无法从牢里出来,判了刑就有了污点,将来也是无法参加科考。你们自己想办法吧!」 张老头激动地谢道:「多谢老师!我们会努力筹钱,把他救出来的!」 杜严一点都不相信张家能凑得出这么多钱。淡淡地说道:「我要给学生讲课,恕不能陪。」 见他要走,张老头想起正事,叫住杜严:「老师留步!今日过来,我是帮儿子搬书的。他虽然被关在牢里,但是心中时刻记着读书学习,特地让我来书院把他的书搬过去。」 杜严觉得好笑,也确实笑了起来。这个张放,以前不好好读书,现在被关进牢里了突然想起要奋发图强了。 「行。我让人带你去张放住的屋子搬东西。」杜严就当对方提前把张放的东西搬走,让张老头留在这里等着,出去找了一个学生,让学生带张老头去宿舍搬东西。 郝壮跟张四郎一个宿舍,见到张老头,诧异地打量着对方,好奇地问道:「你是张放他爹?」 张老头点头,露出慈祥的笑容说道:「有劳你带我去搬书。」 郝壮心中惊讶,没想到张四郎的亲爹竟然是这个模样。跟张老头说道:「张放说他爹是个员外,在城外的左佳村有几十亩地。我看你不像个员外啊!」 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张老头的心口仿佛被人插了一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嘴唇甚至有些发抖。 第59页 郝壮给张老头带路,也没关注到对方的表情变化,随意地说道:「我跟张放住在一起,张放被关起来后,这屋子就我一个人住了。听说书院要把他赶走,你是来给他收拾东西的吧?」 张老头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后,低声回答道:「没有,老师说等四郎被放出来后,让他回来继续读书。」 郝壮又八卦地问道:「他们都说张放砸了青楼的东西,要赔好几十两银子才能放出来,要不然就得判刑。你们凑到钱了吗?」 几十两银子,对于贫苦人而言可是巨款。若是张家能够拿得出这笔钱把张放捞出来,说明张家还是挺可以的! 张老头双手踌躇不安地握在一起,吶吶地说:「快凑到了。」 郝壮忽然回头看了眼张老头,虽然张放的亲爹长得那么寒酸,但是张家的家境还是可以的!毕竟连几十两银子都能拿得出来! 来到宿舍,郝壮指着乱糟糟堆满杂物的角落,告诉张老头:「那就是张放睡的位置。我放了点东西,这些都是我的。」 说着,郝壮动手把自己的东西搬走。 张老头盯着邋遢的角落,沉默地开始打扫。最后才把所有书籍搬走。 这些书张老头都看不懂,他收拾的时候郝壮就在一旁看着。见张老头表情淡定的把春宫图,还有那种话本拿走,郝壮惊讶地问道:「你不识字吧?」 张老头尴尬地点头,怕自己拿错了书,特地问道:「这些都是我儿子的书吧?」 郝壮走过来,指着春宫图还有某些话本说道:「这些是张放借的,我也不知道他从哪借来的。只知道要是不按时还书,会被对方扣钱。」 张老头不懂这些书是什么内容,只觉得自己的儿子还是挺努力学习的。询问道:「这书他借了多久?要扣多少钱?」 「半个月前借的吧?看内容收费,像这本就比较贵,要收一百文的押金。」说着,郝壮特地翻开春宫图给张老头看。哪怕不识字,也能看得懂画吧?他想看看对方知道自己的儿子在看这种书会是什么反应。 听说这书的押金这么贵,张老头认真地盯着书本内容看。看了一会儿,脸色忽然变得发青。这个混帐!竟然看这种东西!难怪敢去青楼! 张老头恨不得把这本春宫图给撕了。可是贫穷克制了他的冲动。因为这本书价值一百文的押金! 一百文,他得攒多少鸡蛋,才能拿去城里换得这么多钱!全家人勒紧裤腰带,捨不得吃捨不得用的,把所有好东西都给张四郎。这小子却拿着家里的血汗钱买这种东西看! 面色阴沉地把书合上,张老头什么都没说,搬着这些书走出去。 看出张老头怒了,郝壮挑了挑眉,要是张放在这里,那就有好戏看了。可惜当事人不在这里。 张大郎在外面等了很久,终于看到张老头出来了。见他抱着那么多书出来,立马跑过去帮忙搬东西,好奇地问道:「爹,四郎以后不读书了吗?」 张老头心情火气很大,怒斥张大郎:「四郎不读书怎么考功名!我知道你们兄弟三个眼红四郎,嫉妒四郎聪明,有机会读书!我告诉你们,你们是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四郎有出息了,也会拉扯你们这些兄弟,让家里人都过上好日子!你们盼着他不好,就是盼着张家不好!」 没想到自己只是好奇问了一句,就引得他爹这么生气。张大郎面色讪讪地解释道:「爹,我不是这个意思,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张老头继续沖长子发火,训斥道:「这次四郎惹了祸事,我知道你们兄弟三个还有你们媳妇都很不满。但是我们是一家人,必须得团结!只有团结,才能过得好!四郎在书院里成绩优秀,这次府试一定能考上秀才!等他有了功名,张家就抬起头了!你们这些兄弟也跟着沾光!将来等四郎当了官,家里的日子会过得更好!」 张大郎点头说道:「是是是!四郎是我们全家的希望!他这次一定能考上秀才的!等他考上了秀才,肯定有很多人想把闺女嫁到我们家里来。」 张老头觉得嘴巴苦涩,忽然不想说话了。 这两日承受的打击太大了,其实他对小儿子也没信心。可是这毕竟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哪怕张四郎爱慕虚荣谎话连篇,他也得帮儿子瞒着家里人。否则若是让家里人知道张四郎这些年花着家里的钱在城内吃喝玩乐,不好好读书。三个儿子跟儿媳肯定要闹起来!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最差的结果就是分家。 小儿子才十五岁,学业无成,从来没有干过农活。若是没了这几个兄长照顾,以后肯定会吃苦受累!张老头终究是捨不得这个儿子受苦。 途经酒肆的时候,张老头花了二十文钱买了一坛好酒。见状,张大郎想问,又怕挨骂,干脆忍着不问。 张老头已经做好了舔着脸求狱卒的准备,谁知今日赵狱卒格外好说话。也不收他的酒,直接带他们进去,甚至还要帮忙搬书。 对此张老头感到受宠若惊,忐忑地问道:「差爷太客气了,我儿可还好?」 赵狱卒笑呵呵地说道:「张学子昨日就交代过我,今日你们会给他送书过来。府试马上就要开始了,他可是要拿下头名的人!他在这里学习,我一定会照看好的!放心吧!」 张老头微微一愣,觉得有点懵。 第60页 直到见到张放,张老头才回过神。想起小儿子做的那些事,心中来了气,脸色阴沉地盯着张放。 张大郎没注意到张老头的脸色变化,在赵狱卒打开牢房的门后,把书搬进去,然后握着张放的手。激动地问道:「四弟,你怎么样?有没有挨欺负?」 从张老头出现,张放就察觉到他的心情不太好,心中有些警惕。笑着回应张大郎:「我在这里吃好喝好睡好,赵大哥对我很照顾!」 赵狱卒笑眯眯地点头,跟他们说道:「那你们聊吧!有什么事尽管叫我!」 「多谢赵大哥!」等赵狱卒离开后,张放收起笑容,关心地询问,「爹,怎么了?」 张老头没有立马质问小儿子,因为长子还在这里。他得替小儿子瞒着这些事,所以对张大郎说道:「大郎,你去外面等着。」 张大郎愕然,疑惑不解地问道:「我出去?」 他还想跟四弟说一会儿话。 张老头板着脸,不悦地说道:「耳朵聋了?」 见张老头那么凶,张大郎只好乖乖出去,特地跟张放说道:「四弟,我待会儿再过来看你!」 张放笑着点头。 等张大郎的身影消失在牢狱中后,张老头才伸手抓着张放,压低声音,痛心疾首地说:「四郎啊!你太让爹失望了!爹好不容易供你读书,你这样对得起我,对得起全家人吗!」 张放脸色不太自然,难不成原主在书院里做了别的事,让张老头知道了? 张老头指着这堆书,责骂道:「一百文钱啊!我得攒半年的鸡蛋,才能赚到这些钱!你竟然拿这么多钱看这种书!」 把手从张老头那里抽走,张放蹲下身子翻这堆书,不知道这堆书有什么问题。 直到翻到那本春宫图,张放的脸色如遭雷噼。心里大骂:原角色这个混帐!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在所有人看来书都是好东西,能读书的人都是高贵的人。柳木好奇地探头,想看看张放到底看了什么书,让张老头如此生气。 张老头哭红了眼,悲痛地看着张放,哽咽道:「你知不知道农家要供出一个读书人多么不容易!家里每个人都饿着肚子供你读书,可是你却干了什么!」 张放也很生气,对上张老头这失望的眼神,他只能跪下说道:「爹,我知错了。以后一定会改正的!再也不看这种书了!我马上把它撕了!」 说着,张放就要动手撕了这本春宫图。 张老头手疾眼快,把书抢走。好生气地说道:「这本书的押金是一百文!」 张放的手维持着撕书的姿势,尴尬地看着张老头。 柳木一脸吃瓜却又吃不明白的模样,对张老头手里那本书好奇得很。可惜这对父子把书合上了,压根不给他看一眼。 第23章 农户家的虚荣子 下跪痛哭扇耳光,在张放这一系列的操作下,张老头还是心软原谅了他。毕竟这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张老头实在是狠不下心不管他。 「四郎啊。这阵子你好好在牢里待着,等爹筹到钱马上救你出来。」张老头把张放拉起来,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张放愕然,怕张老头还是想卖孙女救他,赶紧说道:「爹!我不出去了!就一直待在这里!你别卖那几个侄女!」 「一个月内不能筹到二十两银子,你就要被判刑了!难道你想去流放充军吗?」张老头沉着脸,哪怕在刻意压着声音,语气中还是流露着浓浓的怒意。 张放拍了拍自己的头,倒是忘了这一点。改口言道:「爹,我这阵子会奋笔疾书的。钱的事你别急,我有办法。」 若是以往小儿子跟他说这话,张老头还会相信。但是现在得知小儿子的真实品性后,张老头丝毫不信张放有办法能筹到钱。没忍住,激动地教训道:「那可是二十两银子!你如今被关在牢狱里,去哪弄这么多钱!」 这都什么时候了,张老头不明白这个儿子为什么还要跟他吹牛。 张放解释道:「爹,读书人有读书人的挣钱方法。我虽然没有好好读书,但是看了很多话本,我正打算写个故事投稿,一定能大卖的!」 眼神幽深地盯着张放,张老头不知道该不该再相信这个儿子。 看出张老头的质疑与不信,张放告诉他:「爹,且等我几天。我先写个开篇,你们帮我拿去投稿!若是挣不到钱,到时候我就听凭爹做主!」 张老头将信将疑,不知想到什么,脸色一黑,低声斥道:「你该不会写那种污秽的东西吧!」 虽然就瞥了一眼,他可没忘记春宫图带来的刺激。生怕张放也搞这种东西挣钱。多丢脸啊!以后传出去,影响名声!这还如何考取功名? 张放无奈地摇头:「爹,那是图。我可不会画图。只能写一些趣事。」 张老头不放心的威胁道:「四郎,你若是敢写那些乱七八糟的污秽东西,自毁前程,那我就打断你的腿!以后别回家了!」 「爹,我发誓,绝对不会写那种内容!」张放表情认真严肃的举起手发誓。 张老头这才选择相信张放。 等张老头离开后,柳木立马询问张放:「张兄弟,你看了什么书,让你爹如此生气?」 书中不都是高雅的内容吗?柳木实在是想不到书中能有什么污秽的内容。毕竟他不识字。 第61页 张放摇了摇头没有解释。蹲下来,开始整理这些书。 笔墨纸是有的,但是牢里没有书案,张放只能趴在地上写字。 这两日张放没闲着,看似在牢里睡大觉,实则在闭眼构思故事。 原角色的确看过很多话本,知道当下流行什么题材。张放却没有选择写那种穷书生跟富家千金的爱情故事,而是选择写个大男主凡人修仙传。这个题材,市场上还没有出现。张放觉得应当是有潜力的。 将早已构思好的故事开篇写出来,张放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千字。 柳木虽然想跟张放聊天,但是见对方在写字,不好意思打扰,只能继续睡大觉。 期间赵狱卒倒是过来瞧了一眼,见张放在奋笔疾书,一副刻苦学习的模样,越发相信这是个有潜力的学子! 直到窗外的光消失,张放才停下笔。 下班前,赵狱卒提着灯笼过来跟张放打招唿:「张兄弟,要不要给你留盏灯?」 张放连忙笑道:「多谢赵大哥!感激不尽啊!」 打开牢房门,把灯笼递给张放,赵狱卒又说:「要不我把外面的桌椅借给你用吧?」 下午的时候过来看到张放趴在地上学习,还是挺不容易的。 张放更是感激了,拉着赵狱卒的手说道:「赵大哥真是大好人!我以后有出息了,一定要好好报答你!」 闻言,赵狱卒高兴地笑起来。麻熘的去把桌椅搬到张放这里。 柳木心里不舒服,等赵狱卒离开后,阴阳怪气地跟张放说道:「张兄弟,这衙门上下都不是好人。你跟赵狱卒交好,莫不是打算考上功名后也当个贪官,跟他们一样欺压百姓?」 张放无视柳木的讥讽,继续写故事。 柳木见张放默不作声,当对方默认了,瞧张放的眼神变得不善。 直到墨水用完了,张放才停下笔。灯笼里的蜡烛也快燃烬了。 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张放才躺下来,跟柳木说话:「柳兄,令妹很快就要狱中看你了吧?」 提到相依为命的妹妹,柳木一下子睁开眼,目光不善的盯着张放,语气不悦地问道:「与你何干?」 张放提醒他:「看到你这一身伤痕,令妹一定会心疼,必然会同意为妾。」 柳木的表情变得很难看,愤恨地用拳头捶打地面,咬牙切齿地骂道:「我宁愿死,都不能让妹妹为妾!」 「你若是死了,令妹怎么办?」 张放的话如此平静,却让柳木感到背后发凉。 他如今还活着,县令就敢逼他妹妹就范。若是他死了,岂不是更猖狂!直接把他妹妹抢入府内关起来! 一脸颓然地把拳头松开,柳木悲痛地低声骂道:「狗官!我若是能出去,一定要找机会杀了他!」 张放缓缓言道:「怕是你还没有碰到他,就被人打死了。」 被张放一而再的用言语打击,柳木把愤恨的情绪发泄在他身上,再度抡起拳头要揍张放。 「我有办法能让令妹逃过这一劫。」 柳木的拳头即将触碰到张放的脸时,及时剎停了下来。他睁大眼睛,急忙问道:「张兄弟有何办法救我妹妹?」 张放说:「令妹来狱中看你的时候,你们兄妹两演一场戏。等你出去后,带着令妹去我家躲一阵子。」目前只能暂时如此。 柳木听了这话,露出惊讶的神色,思考了一会儿,犹豫地问道:「官府会不会找到你家里?到时候若是连累你们一家人怎么办?要不我还是带着妹妹去亲戚家避难吧?」 「若是你们去亲戚家避难,很容易被找到。反之,你在牢中与我关系不好,出去之后,没人会想到你会去我家里躲藏。」 柳木被张放的话搞懵了,疑惑地问道:「可是我与你相处尚可。」 「你打我一顿,让赵狱卒把我们分开。」张放告诉他。 柳木露出诧异的神色,不愧是读书人,脑子就是聪明!他感激地朝张放跪下:「多谢张兄弟!不知张家的其他人是否会不满……」 柳木相信张放,但是对张家人不太放心。 「我不会白帮这个忙,住在我家里,你要付房租的。」现在张家缺钱,张老头看着钱的份上,一定会答应帮这个忙。 柳木瞭然。张家缺钱他是知道的,可是他没有那么多钱,面色苦涩地说道:「张兄弟,我可没有那么多银子。最多只能拿出三两银子……」 其实柳木这些年卖豆腐攒下了十两银子。妹妹出嫁的时候,他本打算拿出五两银子作为嫁妆。可是却发生了意外,被县令这条毒蛇盯上了。只要张家愿意帮他们兄妹,哪怕让柳木拿出全部的钱他也愿意。只是一开始,他不敢直接把家底说出来。怕张家人拿到了钱后会反悔,把他们兄妹交给县令!所以柳木留了个心眼。 张放点头,跟柳木说道:「你只需要拿出二两银子即可。这一两银子,入住我家的时候拿出来给我爹。等风头过了,离开我家的时候再拿出一两银子给我爹。」 柳木没想到张放如此为他考虑,心里对张放这个人放下了戒备,又感激地说了一声谢谢。 次日,赵狱卒来到牢狱里发现张放的脸上有个青紫色的拳头印,一看就是被打了。当即变了脸色,关心地问道:「他打你?」 张放苦涩一笑,眼神胆怯地瞟了眼柳木那边,小声地跟赵狱卒说话:「赵大哥,昨夜我一直在学习,可能是打扰到他睡觉。他打了我一顿……」 第62页 「他竟然敢打你!我这就为你出气!」赵狱卒一脸不满的瞪着柳木,打开牢房走进来。撸起衣袖,准备收拾柳木。 张放拦着他,低声说话:「赵大哥,要不还是给他换个牢房吧?我不想跟他待在一起了。」 赵狱卒啐了一口,目光兇狠地盯着柳木,点头答应张放。伸手抓着柳木,用很大的力气拽着他出去。将柳木关到隔壁牢房里。 在张放的要求下,昨晚柳木给了他一拳,把这张俊脸打出了一个明显的伤痕,他心里挺过意不去的。但是张放有交代,赵狱卒在场的时候,他全程不敢与张放对视,生怕装不下去。 等赵狱卒把柳木赶走后,张放一脸不好意思的跟他说:「多谢赵大哥!还有一事想有劳赵大哥。」 「只要能办到,我一定给你办到!」赵狱卒拍着胸脯说话。 张放对他说:「昨日写了文章,没有墨了。也不知道今日我爹会不会过来看我,若是到了晌午的时候我爹还不过来,能不能请赵大哥帮忙去买一块墨。这钱回头我爹会给你的!」 一听不是什么大事,赵狱卒直接答应下来:「行!」 等赵狱卒离开后,柳木低声跟张放说话:「张兄弟买墨的钱,回头我出吧!」 好好的一张脸,都是为了帮他们兄妹,被他打成这样,柳木心里过意不去。 「这件事回头到了张家,你跟我爹说吧!」 没有墨,张放便无法继续写故事。只能静下心看书学习。 对于张放而言,这些书的内容都很简单。再看原角色以前的成绩单。张放发现刚入学第一年原角色的成绩还是不错的。也顺利的通过了县试。但是府试却没有顺利考过,由此之后开始成绩下降,越来越差。 闭上眼睛,张放在脑海中查找原角色当年的关键记忆。 那时候,年仅十一岁的张四郎自信满满,觉得自己一定能够拿下县试的头名。最后只拿了个垫底,当时影响了张四郎的心态。张四郎不相信自己考得那么差。可是身边所有人都安慰他,能通过县试就很不错了。接下来还要面对府试,张四郎只能调整心态,用功苦读。 府试的考试过程中,张四郎每道题都会写,甚至写策论的时候政见独特。然而,成绩公布的时候榜上却没有张四郎的大名。张四郎激动地在现场破口大骂,说考试不公。那时候被官差抓了起来警告,若是再闹就取消日后的考试资格。张四郎垂头丧气地回到豆县,大病了一场。 再次回到书院,张四郎的心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再用功学习,开始沉迷看话本。这两年,甚至学会攀比,前阵子还学别人逛青楼。最后闹出了事…… 睁开眼睛,张放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原角色对自己当年的学识水平特别自信,回忆在考场的答题情况,张放也相信原角色的成绩不至于差到榜上无名。难不成是府试里边有猫腻?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如果府试真的有问题,那张放接下来要如何走科考这条路? 一时之间,张放陷入了沉思。 今天是柳木被关进来的第三天,他妹妹柳云来到了狱中。 隔着牢房的大门,兄妹两哭得很伤心。赵狱卒就站在不远处监视着。 张放手里拿着试卷在发呆,在赵狱卒看来他正在认真学习。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若是张放真的能考上功名,赵狱卒觉得自己也能跟着沾点光,以后没准能捞点好! 放下试卷,张放斜了眼隔壁痛哭的这对兄妹,沖外面喊道:「赵大哥!」 赵狱卒就站在不远处,见张放喊他,马上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张放望着高处通风的小洞,跟赵狱卒言道:「也不知现在什么时候了,我爹还没有过来,我想写文章,能否请赵大哥帮忙去买墨?」 赵狱卒直接点头答应:「行!等送她出去,我就去帮你买墨。」 说话的时候,赵狱卒转头盯着柳家兄妹。 柳木咬咬牙,无法找机会跟妹妹说去张家躲藏的事情。只能憋着。 柳云哭泣着言道:「哥,我会救你出去的。」 「妹妹,你别做傻事!我宁愿死在牢里也不要你去做妾!」妹妹的反应如张放所料,她打算委身为妾,让柳木走出大牢。柳木记着张放的话,开始演起来。 柳云捂着脸,哽咽道:「哥,都是我害了你!」 「妹妹,别说这种话!没有照顾好你,我愧对爹娘啊!」柳木悲痛地锤了锤自己的心口。 赵狱卒心烦意乱地盯着他们,出声催促道:「说完赶紧走!」 柳云咬着嘴唇,擦了擦眼泪,把带来的药交给柳木。 「哥,你很快就出去了。」 说完这话,她转身离开。 「妹妹!我不许你做傻事!」柳木激动地喊叫。 赵狱卒真想抽打对方一顿,面色不快的跟着柳云离开。 张放一日不出来,张老头一日就不安。今日又来探监了。在外面喊了很久,都没有狱卒出来,只能蹲在外面守着。 听到里边有动静,接着监狱的大门打开了,张老头立马站起来。 赵狱卒见到张老头,换了一副表情,和善的说道:「张叔又来看儿子了!正好,张兄弟没墨用,你给他去买墨吧!」 张老头愣了一下,下意识摸了摸怀里。因为昨日赵狱卒对他们态度不错,连酒都没收就让他进去探监,所以今日张老头过来没有带钱买酒。身上没钱,怎么买墨? 第63页 想了想,他对赵狱卒说道:「能不能先见见我家四郎?」 赵狱卒点头,告诉他:「张兄弟不愧是考功名的料子!昨日一直在刻苦学习!」 张老头惊讶,难道小儿子真的改好了?这两天美梦破裂让他情绪崩溃,现在张放认真学习,让张老头觉得欣慰,那些美梦的碎片开始拼凑起来。 来到牢房外面,张老头打量着张放。 张放早就听到了脚步声,但是没有分散精力,眼睛在专注的盯着书本。 见状,张老头心里满意。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慈祥地跟张放说话:「四郎,爹来了。」 听到声音,张放放下书,抬头望向他,笑着站起来走过去。 看到张放脸上的伤痕,张老头当即变了脸色,问道:「你挨打了?」 赵狱卒还没有离开,怕张老头误会他,赶紧指着柳木说道:「是他打的!我已经把他们分开了!」 张老头表情生气地瞪着柳木。 柳木面色尴尬,紧张不安。 张放转移注意力,说道:「爹,我没墨用了。」 张老头这才收回瞪着柳木的目光,视线回到张放身上,点头说:「我听狱卒说了。只是今日爹进城没带钱,不能给你买墨。明日爹再给你买墨吧!」 赵狱卒往自己怀里摸了摸,掏出一些钱,递给张老头:「我这有点钱,先拿着拿去买墨吧!可不能耽误张兄弟考功名!」 张老头神色惊讶地看向赵狱卒,表情犹豫。 张放却指着柳木,理直气壮的说:「爹,他打了我,得让他赔钱!」 张老头觉得是这个道理!马上跟赵狱卒说:「我儿子不能白挨这个打!」 赵狱卒也觉得柳木该给张放赔礼道歉,但是考虑到柳云是县令看上的人,马上就要入县令的后院了,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得宠。万一得罪了柳家,柳家女跟县令吹枕边风,回头倒霉的是自己。面色犹豫,赵狱卒不知道要不要帮张放要赔偿。 就在赵狱卒觉得为难之时,张放又说:「赵大哥,这件事你只当不知道。我爹去他家要钱就行!」 赵狱卒点头,跟张放他们说:「那你们父子聊吧!有事喊我!」 见人走了,柳木马上跟张老头道歉:「张叔,我对不起张兄弟!但是这也是无奈之举!」 张老头听了来气,正准备骂人,被张放捂住了嘴巴。 「爹,我们帮柳家一个忙,他们愿意给二两银子!」张放的声音很小声,就连柳木都没有听清楚。 二两银子! 张老头眼睛都睁大了,看柳木的眼神变得和善起来。 张放解释道:「县令看上了他妹妹,所以把柳兄关进牢里,逼他妹妹为妾。我打算让他们兄妹两藏在我们家。他们愿意出二两银子藏身。」 张老头的眼角抽搐起来,刚才看柳木的眼神还是和善的,现在变成了在盯着一个大麻烦,压着声音训斥张放:「四郎,你煳涂了!得罪县令,你以后还要不要考功名!为了他们两个陌生人,不值得!」 「爹,值得的。二两银子,张家没有吃亏。这也是做好事,神仙必定会看在我的善举上,保佑我身子健康,考上功名。」张放认真地劝说张老头。 张了张嘴,张老头反驳不了。因为他觉得小儿子这几次府试科考期间生病,肯定是没有得到四方神仙的保佑,所以他经常会去庙里上香为小儿子祈福。若是这次帮了柳家兄妹,能够得到神仙的保佑,他的四郎没准真的能考上功名! 考上功名对张老头来说诱惑太大了!这份执念甚至比张四郎还深。在不沾惹麻烦跟考上功名之间,张老头还是选择后者! 于是,从牢里出去后,张老头找到了柳家的住处,拍门大骂:「柳木这个混帐!打了我家四郎!赔钱!」 柳云正在屋里哭泣,听到外面的动静,吓得泪水都止住了。 连忙擦了擦眼泪,从屋里走出去。打开院子的门,柳云见到一个老头,忐忑地问道:「有何贵干?」 张老头直接说道:「你兄长在牢里打伤了我儿子,赔钱!」 这齣戏是特地演给所有人看的。只要张放跟柳木有恩怨,才没有人怀疑柳家兄妹会躲藏在张家。 柳云吓得脸都白了,身子险些站不稳,正准备关上门。 张老头丢出一块布料到地上,沖柳云威胁道:「你何时赔钱,我何时离开!」 看到地上那块小布料子正是柳木身上穿的衣服的料子,柳云哭得很厉害,可怜悲惨地询问张老头要多少赔偿。 张老头让她赔偿一两银子。 「我没有那么多钱……」柳云直接朝张老头跪下,一两银子太多了!她不敢动那么多钱! 张老头冷哼道:「你兄长既然答应了,你家里一定有这笔钱!」 柳云心里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到这么多人邻居围观,怕张老头继续闹下去会影响更大,只能哭着回屋拿钱。 拿到钱,张老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因为张放要写小说,需要到不少纸墨,张老头手里揣着那么多钱,咬咬牙,还是掏出了钱,买了不少的纸墨带回牢里给张放。 张放让张老头回去做好准备,等柳木放出去后,找机会把他们兄妹悄悄接回张家。 第24章 农户家的虚荣子 第64页 在柳云答应给林铮做妾的第二日,赵狱卒就把柳木放出去了。 张老头带着老实的大儿子租借了一辆车,从城内的各家食肆拉了不少潲水。停留在柳家附近,他指着柳家的大门,告诉张大郎:「就那家。你背着柴过去吆喝三声!」 「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大郎第一次干这种事,觉得神秘兮兮的。 「少打听!过去吆喝!」张老头心里挺紧张的,说话的语气有些激动。 见老爹发火了,张大郎只好闭嘴,背着柴走过去。按照张老头的吩咐,在柳家门口吆喝了三声。 「卖柴咧!卖柴咧!卖柴咧!」 柳木听到声音,勐地站起来,快速跑出去。 打开院门,看到一个背着柴的男人,柳木出声叫住对方:「请留步!」 张大郎没想到真的有人出来询问,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去。 柳木眼神警惕地望向四周,小声地跟张大郎说道:「可以走了吗?」 张大郎点头。他并不认识对方,也不知道他爹为什么要折腾这一遭,偷偷摸摸的来接人。 柳木回去叫上妹妹,兄妹两跟着张大郎离开家。 也不知是不是林铮太过自信,觉得柳家兄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所以压根没有派人来盯着他们。 柳家兄妹顺利的与张老头接头。张老头让他们兄妹躲藏在木桶里,带他们出城。 张大郎憋得好难受,好几次想开口询问张老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看张老头的脸色不太好,他又不敢问出来,生怕惹他爹发火。 城门口的徭役敷衍地检查了一下,只打开了两个木桶,见里边都是潲水,赶紧让张老头离开。 安全出城后,张老头松了口气。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能放下来了!为了二两银子,冒着得罪知县的风险,他太难了! 察觉到张老头的情绪好多了,张大郎终于出声问道:「爹,那两个究竟是什么人?我们为何要偷偷摸摸把他们带出城?他们该不会是什么罪犯吧?」 张老头瞪了眼张大郎,低声训斥道:「胡说什么!他们是张家的亲戚!是你的远亲表兄表嫂!会暂时住在我们家里。」 张大郎觉得不对劲,可是见他爹脸色如此,不敢反驳,只能沉默。 张老头又警告道:「大郎,回家后你可不要乱说话!回头连累了全家,我就打死你!」 张大郎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他就知道这两个人有问题。可是不知道他爹为什么要把这两个麻烦带回家。 「爹,四郎还在狱中,我们不想办法筹钱把他捞出来,现在还带两个人回家,我不懂爹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不管四郎了吗?」张大郎觉得这件事太古怪了。 张老头一脸愁容,眉头深深地皱着,嘆气一声,低声说话:「要不是为了四郎,我怎么会把这两个麻烦带回家里。收留他们,我们能得到二两银子。」 闻言,张大郎满脸震惊。这可是二两银子啊! 「总之,情况你也清楚。回家之后管好自己的嘴,不要乱说。」张老头打算到前面的林子里就让柳家兄妹出来。 张大郎乖乖点头。 柳木跟柳云从车上出来,看到这郁郁葱葱的林子,两人露出劫后重生的表情,一脸赶紧的向张老头道谢。 「多谢张叔!张叔就是我们兄妹的救命恩人!」柳木拉着柳云跪下,向张老头磕头。 张老头立马把他们拽起来,板着脸说道:「要不是我家四郎心善,我们张家才不会惹上这个麻烦!你们可得日日求神拜佛,向天祷告,保佑我家四郎早日出狱,考上功名!」 柳木与柳云连忙点头。按照张放的意思,入住张家的时候可以先给一两银子,离开张家的时候再付剩下的一两银子。但是柳木知道张家缺钱,急需把张放捞出来。所以直接出手给了张老头二两银子。他看得出来,张家人很靠谱。若是想打他们的坏主意,完全可以就地抢走他们的包袱家当。可是张老头没有这么做,足以说明,张家人是有道德底线的! 一脸正经的收下钱,张老头的眉头舒展开来。对他们兄妹的态度好了不少,让他们坐到车上。光明正大的带他们回村子。 因为张老头事先跟张家人交代过,张家人都知道这两日会有亲戚来他们家做客。 看到柳家兄妹只带着行李,没带别的礼物过来,张家的几个妯娌有些不高兴,对他们也就没那么热情了。 张老太是清楚柳家兄妹身份的人,要不是为了那二两银子,为了把她最疼爱的小儿子捞出来,她肯定不会让这对兄妹入住张家。既然人已经来了,张老太只能好好对待他们。 知道柳木跟张放当过两日的室友,张老太特地把儿子媳妇都赶出去,关起屋门,询问柳木:「我家四郎在狱中有没有受欺负?」 柳木摇头,回答她:「张兄弟得到狱卒的关照,在牢里过得尚可。」 「那我家四郎在牢里都做些什么?」这几天张老头回到家里心情都不太好,也不愿意跟张老太说张放的事情。所以张老太并不清楚小儿子的情况,只能询问柳木这个知情人。 「张兄弟特别用功读书!」柳木看得出来张放是真心悔过的。 张老太露出了笑容,夸赞起最爱的小儿子:「我家四郎打小就比其他孩子聪慧,天生就是读书人!将来肯定能考上功名的!」 第65页 柳木尴尬地笑着,附和道:「是。张兄弟以后肯定能考上功名。」 听到想听的话,张老太笑得很开心。跟柳木说:「四郎说,等他考上了功名,以后在城里买套三进三出的院子让全家人都搬到城里住。还说要给我打个大金镯!你说这孩子,怎么那么孝顺呢!」 柳木的笑容微微一僵。脑子里回想起张放忽悠赵狱卒的那番话,真是如出一辙! 自从张放入狱后,张老太心里一直很压抑。今日难得放松心情,继续与柳木说话:「我家四郎在书院可是最优秀的学子!深得先生的看重!要不是前几次考试的时候闹肚子,身子不舒服,早就考上秀才了!没准现在就是举人老爷了!」 柳木讪讪笑着,不知该说什么。不忍心打碎这位老母亲的美梦。 张老太忽然话锋一转,那只没瞎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柳木,告诉他:「你们兄妹两可得记得我们张家对你们的恩情!最好每日祈祷我家四郎身体安康,考上功名!」 「必当如此!」柳木当即表态。他算是看出来了,张家对张四郎科考一事有种癫狂的执着。 柳木原本有些瞧不起张四郎,毕竟张家一大群人勒紧裤腰带含辛茹苦的供他读书,可是他却不好好读书,还惹出祸事,让家里承担二十两银子的巨债。可现在,他忽然觉得张四郎有点可怜。 代入一下张四郎的处境,他是全家的希望,所有人把赌注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如果他不能考上功名,那就是愧对家里的付出。这天底下有那么多的读书人,能考上功名的人寥寥无几。张四郎出身穷苦人家,让他去跟那些书香世家出身的子弟争功名,真的能争得过那些家世好底子强的人吗? 身处牢狱中的张放可不知道柳木在同情他。 张老头办完大事,再次从家里出发,跑来城里探监。带来了很多纸墨,把东西交给张放的时候,语重心长地言道:「四郎啊!家里指望着你考上功名。你要努力!」 张放乖巧地点头,接过纸墨后,小声询问:「柳家兄妹接回家了吗?」 张老头颔首,要不是柳木给钱爽快,他可捨不得一下子掏出难么多钱给张放买这些纸墨。 想到那本价值一百文押金的春宫图,哪怕再难以启齿,张老头还是得开口问张放要:「把那本书拿过来,我拿去退了。把那一百文钱要回来。」 「爹,不急。等我写完开篇,你一同拿去书坊给掌柜看看。」张放对自己写的故事很有自信。 既然当地科考有猫腻,张放就不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科举考试这条道路。他必须得快速出名,有了个人影响力后,才能为自己发声,为更多人发声。所以写话本是最快的捷径! 张老头盯着张放,迟疑的问道:「你写的东西能行吗?」 若是过去,只要张四郎说自己能行。张老头就一定会信。可是他现在已经看清了小儿子的真面目,心里是没底的。 张放信誓旦旦地说:「行!要不我写好之后,先把故事念给爹听。」 过去,张老头问起张四郎写的什么文章,让他念念。张四郎就会笑着回答,自己写的文章很深奥,没读过书的人压根无法理解。张老头只好讪讪的打住了这个话题。 现在,小儿子主动要念文章给他听。张老头感觉到张放的变化,心里对这个儿子的信任忽然恢復了五成。 「那你何时才能写好?」张老头还挺期待的。这么多年了,总算能听到小儿子给他念文章听了。 「过两日!爹来看我的时候,我一定把稿子写好!」张放的表情认真极了,特别正经。 张老头觉得小儿子真是懂事了,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小声说:「那这两日你好好写,爹就不来看你了。」 这两日,他可以去联繫人牙子,把那几个孙女卖了。 接下来,父子两各忙各的。 联繫好人牙子后,张老头回到家中,没有把这件事宣布。第二日的时候,直接带着三个年纪小的孙女进城。 看到糖葫芦,张老头难得大方掏钱买了一串糖葫芦,让她们每人吃两颗糖葫芦。 三个女孩第一次吃到那么好吃的东西,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张老头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们,幽幽地嘆了一口气后,开口说道:「二丫、三丫、四丫。你们四叔现在遇了点事,他是个读书人,将来要考取功名的。他是我们张家的希望。家里穷,养不起那么多孩子。现在爷爷把你们带来城里,让你们跟着别人去干活。等将来你们四叔出息了,考上了功名,就把你们接回家。」 三个女孩愣住了。 爷爷说什么?家里养不起她们了?要把她们送到城里干活?等以后四叔考上功名才把她们接回家? 理解了张老头的意思后,三个女孩顿时哭成了泪人,争抢着抱住张老头不撒手,二丫苦苦的哀求他:「爷爷,我们吃得很少的!以后每天只吃一口!你别把我们赶走!」 「爷爷,等我们长大了,会嫁人,到时候能给家里换彩礼的!我不想现在就离开家!」再养她们几年就能得到一笔彩礼,三丫觉得张老头会被她说动。 「爷爷,我不走!我要回家!」四丫直接哭闹起来。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周围的人关注,张老头僵着脸,不知道该怎么哄她们。准确来说,他就不会哄人。低声说了几句,让她们别哭了。但是三个孙女一点也不听话。张老头觉得被周围的人盯着很丢脸,干脆板着脸吼了起来:「哭什么哭!又不是不要你们了!我都说了,等你们四叔考上功名,就把你们接回家!」 第66页 二丫跟三丫被吓到了,直接松开手,浑身发颤。 「可是我娘说四叔读了那么多年的书,考了好几次都没有考上,以后根本考不上!」年纪最小的四丫没被吓到。甚至还把她娘说的话告诉张老头。 张老头气得脸色瞬间阴沉,瞪着她叱骂道:「放屁!四郎那么聪明!肯定能考上功名!你娘真是嘴贱欠收拾!回家后我得让老三好好管教好他这个媳妇!」 四丫被骂后,松开手,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张老头想拽着她们去见人牙子,可她们太害怕了,只想跑回家。所以直接反抗起来。三丫最先跑了,四丫见状也不哭了,直接从地上爬起来追上她。二丫愣住了,反应拿过来,看到张老头要伸手抓她,直接拔腿就跑。 张老头气得跳脚,迈着老腿跑去追她们。 他一把年纪了,怎么可能追得上三个孩子。只能一路询问路人,去找那三个孙女。得知她们竟然跑出城了!张老头又气又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直接赖在地上坐着。 今晚回到家,家里肯定免不了一顿闹了! 三丫的记忆力很好,今天出门后就把路线记在了心里,哪怕再累,肚子再饿,她们三姐妹也得努力跑回家。 如张老头所料,张家果然闹起来了。 三个儿媳妇得知此事,气得一起去质问张老太。 张老太一开始很心虚,可是一想到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还被关在牢狱里受苦,直接变得理直气壮,面色扭曲地指着三个儿媳妇骂道:「卖几个赔钱货怎么了!张家没那么多粮食养她们!要不是她们还值点钱,我直接把她们摁进水缸里淹死!我可怜的四郎还在牢里,一天拿不出二十两银子,他就一日不能出狱!牢里阴暗湿冷,一想到他在牢里吃苦受罪,我就难受啊!」 大媳妇吴氏跟张大郎一样性子老实嘴笨。哪怕心里很气,此时也说不出顶嘴的话。 二媳妇刘氏本来就是个嘴碎的人,尤其是二老算计她的闺女,打算把她闺女卖了救张四郎出来。这口气她怎么能忍下!当即骂骂咧咧地反驳道:「我看小叔那是活该!我们一大家子勒紧裤腰带供他读书。他不好好待在书院里学习,跑去逛青楼,还跟别人争花魁!真是不要脸!活该被关起来!」 三媳妇王氏知道刘氏肯定会反驳张老太,所以站在她这边,附和着说道:「这些年我们为了供小叔读书,够苦了!凭什么他出了事,要拿我闺女去抵债救他出来!」 张老太被她们气得浑身发抖,嘴巴都被气歪了,咬着牙根骂道:「要反了你们!竟然敢顶撞长辈!我要去官府告你们不孝!」 当下不孝乃大罪。三个媳妇果然被张老太的话吓到了。就连刘氏也压下了火气,不敢再顶撞张老太。 等张老头回来,家里的气氛冷到了冰点。他一声不吭,直接去把三个儿子叫回来。 张大郎他们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心情很复杂,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办。一边是小弟需要救出来,一边是他们的亲闺女捨不得送走。 所以被张老头叫进房间后,兄弟三人低着头,没人开口说话。 最后,是张老头主动开口说话。面色沉重的告诉三个儿子:「你们三个妹妹,上回来凑了四两银子。家里穷,养不起那么多人。大丫今年十三了,我跟你娘给她寻了一门亲,打算把她嫁娶水淡村那边,能收五两银子彩礼。另外三个丫头,每个能卖一两银子。再把家里的田卖了,能有个一两银子,我跟你娘手里有二两银子。这一共就是十五两银子了。我打算去借五两银子,这样就能凑够二十两银子赔给人家,四郎就能出来了。」 张大郎他们总算知道了他爹的打算。心里忽然有些悲凉。 他们抬头看向张老太,期待着她能说什么话。 可是张老太却让他们失望了,她说:「四郎可是你们的亲弟弟,你们是手足。现在他在牢里受苦,你们难道不想让他出来吗?」 张二郎心里气愤,忍不住说道:「爹,娘!我们哥三人也是你们的孩子。为什么你们的眼中只有四弟!卖我们的女儿,去救四弟。你们也是做爹娘的,难道就不知道我们会心痛吗!」 张老太直接哭着撒泼:「那我有什么办法!谁让家里穷!我的四郎还在牢里,我得救他出来!」 「既然家里穷,就不该供四弟读书!如果不供他读书,家里至于那么穷吗!」张三郎心里的怨气很大,说话的时候眼睛通红含泪。 「四弟如果能考上功名,早就考上了!第一次没考上的时候,就不该再继续供他读书!爹,娘,我早就想跟你们说,别做美梦了!家里是什么情况?一家人饿着,供出个考不上功名的读书人,图啥?你们真想让我们都饿死,只四弟一个人活着是吗?你们对老四太偏心了!都是儿子,可是你们的眼中只有他!」张二郎的声音很大声,像是要把压抑在心底多年的怨气全都发泄出来。 张大郎虽然没说话,但是双手攥成了拳头,表情很痛苦。 张老太气得站起来捶打张二郎跟张三郎,哭着骂道:「四郎可是你们的弟弟啊!你们这些当哥哥的,竟然这么容不下他!他说过,以后考上了功名,就在城里买一套三进三出的大宅子,让全家人都搬去住!他心里惦记着你们这些哥哥,你们却见死不救!真是让我痛心!我怎么生了你们这三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第67页 张三郎嗤笑一声,讥讽地说道:「这些好听的话,也就是说出来哄哄人罢了。娘,你真的信了。」 他们四个兄弟,从小张四郎心眼最多,长得也是最好看,嘴巴也甜,特别会哄人。所以最得父母的喜爱。 张老头目光深深地盯着这三个儿子,哪怕张大郎没有吭声说一句话,但是他的表情足以说明了态度。这三个儿子,心里都有怨气。 强作镇定,维持着一家之主的威严,张老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三人,问道:「我就问你们一句话,你们愿不愿意救四郎?」 张大郎三人沉默不语,垂下了头。 张老太见他们不吭声,气得一个一个捶打,哭着嚷嚷道:「没良心啊!你们这几个没良心的东西!我要去官府告你们不孝不悌!把你们全都关起来!既然你们不愿意救四郎出来,那就一起进去陪他吧!省得他一个人在牢里受苦!至少你们三人进去,还能陪着他!」 三个儿媳妇站在门外,听到张老太说这话,她们表情气愤又担忧,刘氏恨不得立马冲进去,被王氏给拦住了。现在她们冲进去,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糕。逼急了张老太没准真的会跑去官府告他们。 张老头伸出手,拽着张老太,低声跟她说话:「你冷静点!」 张老太伤心地回应道:「我怎么冷静!生了这几个没心没肺的东西!他们想让我的四郎死在牢里啊!」 听到这里,张大郎实在是忍不住开口辩解:「娘,我们也想救四弟。」 张老太得了这话,马上说道:「那就把那几个丫头卖了!」 张大郎顿时又恢復沉默。 张老太准备继续逼他们,被张老头呵斥道:「闭嘴!」 这下,张老太只能捂着脸哭泣。 转头看向三个儿子,张老头眼神幽深,目光落在长子身上,问道:「大郎,说说你的想法。」 张大郎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张四郎被关在牢里,他们当然也想把这个弟弟捞出来。可让他们把自己的女儿卖了,换张四郎出狱,他们是真的做不到。 手不自在地摸着裤子,张大郎面色痛苦与纠结,迟迟不语。 哪怕已经知道这三个儿子的态度,张老头还是没有放弃,跟他们说道:「四郎以后一定会考上功名的。等他考上功名有出息后,必然会拉扯你们这些兄长。难道你们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将来像四郎一样有出息吗?家里出了个读书人,把学识传下去,往后的每一代张家都有读书人,我们就不再是泥腿子了。」 张老头是在逼儿子做选择。 张二郎气不过,双手攥成拳头,火气沖沖地吼道:「爹!你醒醒吧!这种话说了多少次了!也就只有你们两人会相信四弟会考上功名!」 为了一个不能吃到嘴的大饼,让他现在就把女儿卖了,张二郎做不到! 被儿子顶撞,张老头的脸色变得难看。 一时之间,屋内气氛特别沉重。只有喘气的声音,还有张老太啜泣的声音。 最后,张老头闭上了眼睛,一副失望至极的模样,把三个儿子赶出去。 张大郎欲言又止,被张二郎拽出了屋子。 张老太把眼泪擦干,哽咽地骂道:「这三个没良心的东西!四郎可是他们的弟弟,他们却见死不救!回头我就去官府状告,把他们关起来!」 当着儿子儿媳的面说这话,是为了威胁他们听话。现在背着人后说这话,足以见得张老太是真的存了这种癫狂的念头。既然她最爱的小儿子出不来,那就一家人进群陪他!好歹整整齐齐的! 张老头伸手捂着脸,嘆气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 张老太见他没反应,转头问道:「四郎该怎么办?」 张老头不想说话,连鞋子都没脱,直接上床躺着,用被褥盖住了头。一副逃避不想面对的模样。 见状,张老太又继续哭了,嘴里还喃喃着:「我可怜的四郎啊!娘对不起你,生了那三个薄情寡义的玩意儿!」 接着之前的内容,张放奋笔疾书忙活了两日,总算把开篇搞出来了!还特地叫来赵狱卒,念给对方听。 张放忽然停下来不念了,让赵狱卒眼巴巴的盯着,耐不住开口催促他:「接着念啊!张兄弟!」 张放回答道:「我只写到了这里。」 赵狱卒愕然,马上催稿:「那你快点写下去!这故事太精彩了!」 张放表情为难地说:「这个故事,我是打算出书。按照约定时间,今日我爹会过来。等我爹把稿子拿去书坊那边,问问书坊愿不愿意收下稿子。如果能够过稿,我就继续写下去。」 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赵狱卒觉得自己真是占了个大便宜。张放写的内容,是要出书的。而他是第一个知道内容的人! 「我出去看看,你爹有没有来。」赵狱卒马上出去。 张老头还真来了,不过站在大牢外面发呆。 「张叔!快进来!」赵狱卒对张老头客气极了。 回过神来,张老头把烦心事都压下去,先跟着赵狱卒进去探望张放。 「爹,你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张放发现张老头的脸色不太好。 赵狱卒还以为他们会先聊稿子的事情,听到张放这么说,再一看张老头,发现对方的脸色的确不是很好。 「你们父子聊吧!有事喊我!」赵狱卒有眼色的离开这里。 第68页 张老头并不想把家里的糟心事告诉张放,只问道:「你说的稿子写好了吗?」 张放把手里的稿子念出来。 张老头认真的倾听内容,表情专注极了。当下,他忘了生活,忘了自己是个贫苦的糟老头。代入书中的主角求道问仙。 正当他沉迷于这个虚构的故事世界中时,张放的声音忽然停下来了。 张老头一脸迷煳的表情,疑惑地看着张放。 「爹,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明知道张老头听入迷了,张放还是要询问。 乍然从虚拟的世界跳出来,回到苦楚的现实世界中,张老头的眼神变得黯淡,愁着一张脸看张放,缓缓开口说道:「这个故事写得真好。后面的内容呢?怎么不念了?」 「后面的内容还没写。爹,你把稿子拿去书坊那边给掌柜看看。若是对方有意出书,让他来牢里跟我商谈。」张放知道张家肯定是出什么事了,但是既然张老头不想告诉他,张放就不问。当下最要紧的还是搞钱!只要有钱,能解决生活中七成的烦恼! 「书坊的掌柜能来牢里看你吗?」虽然张老头认为张放的故事写得很好,但是却不认为人家会特地来到这又丑又脏的牢狱里看张放。 「只要他喜欢这个故事,一定会来跟我谈的!爹,你快去!」张放转身拿起那本春宫图,跟稿子一併交给张老头拿着,然后将书坊的地址告诉他。 张老头心情复杂的捧着东西,找到了那家书坊。 他刚走进去,就被书坊的伙计开口赶人。 「能进来我们铺子的都是文人雅客!你个田老汉来此做什么!」 张老头一脸尴尬,讪笑着把东西递过去给对方:「这是我儿子之前从你们铺子租借的书。还有这稿子,是我儿子写的,他让我交给你们掌柜。」 伙计自然认得那本春宫图,当即接过来。拿着春宫图跟稿子,转身回去,不再理会张老头。 张老头愣住了,没想到对方就这么走了,赶紧追进去。 「你这田老汉怎么又进来了!出去!」伙计一脸不高兴的表情训斥张老头,再次要把人赶出去。 张老头卑微的指着那本春宫图,说:「我儿子租书交了一百文的押金!」 伙计嗤笑一下,鄙夷地说道:「按照约定,他上个月应当把书归还!可是他却迟迟没有归还!既然他违反了约定,这一百文押金当然不会退!」 张老头目瞪口呆,心里瞬间凉了。一百文就这么没了! 被伙计赶出书坊,张老头狼狈至极,捂着脸蹲在地上。 从前,家里供出了一个读书人,这是张老头最骄傲的事情。面对乡里乡亲的时候,他的腰板挺得很直。哪怕吃糠咽菜,甚至饿着肚子,张老头也甘之如饴。可是他的尊严,在这一刻被揉碎了。 正如伙计所言,这里出入的都是文人雅客。他们看到张老头出现在这里,都是一副鄙夷的表情。 这些人的目光太刺眼,深深地扎进了张老头的心里。恍然想到,张四郎或许跟这些文人一样,也是瞧不起张家人,瞧不起他这个田老汉的爹。所以张四郎这几年才不让他去书院…… 张老头眼睛含泪,强撑着身子站起来,脚步沉重地离开这里。 伙计把春宫图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被撕毁缺少内容,这才把书放回架子上。回到帐台,看到那些写满文字的纸,伙计压根不看内容,直接揉成团,丢掉。 张老头失魂落魄的走回到村里,直接病倒了。 把张老太吓到了,一边骂骂咧咧数落儿子儿媳不孝顺,一边哭着照顾张老头。 张放那天一直等不到张老头回来,心里牵挂着张家,但是他人在狱中出不去,只能托赵狱卒去书坊那边询问稿子有没有回音。只要能够出书,他就有钱还债出狱回家! 赵狱卒身上穿着官差的衣服,跟那些守城门的徭役可不同!人家是正经的官差!伙计可不敢小瞧。弯着腰,笑着上前询问:「差爷有何贵干?」 「昨日有个人拿着稿子来这里投稿,稿子过了吗?」赵狱卒开门见山地问这件事。 伙计愣了一下,昨日只有一个田老汉拿着稿子过来,但是被他丢了!鬼知道对方竟然认识官差! 为了不惹祸上身,伙计只要摇头回答:「昨日并未有人过来投稿。」 赵狱卒诧异,不应该啊!张老头拿走了张放的稿子,不拿来投稿能拿去哪?这家书坊可是豆县最大的书坊,除了了来这里投稿之外,张老头还能去哪投稿? 「昨日有没有一个老头来过这里,大概长这么高,穿着带补丁的旧衣,脚上穿着草鞋。」赵狱卒继续追问店伙计。 伙计的眼珠子转了转,觉得这件事可能涉及到案情,没准自己提供线索能够得到奖励呢?于是说道:「哎!我想起来了!有这么一个人来过,但是被我给赶走了!他留下了一些纸,我给丢了。」 赵狱卒的脸色顿时变得不高兴,沉着脸质问道:「你为何要丢稿子!你知不知道那份稿子多么精彩!」 这家书坊的伙计如此糟践张放的成果,着实可恶!赵狱卒太喜欢张放写的故事了,不敢想像如果让张放得知稿子被人如此对待,怕是会寒了心,不再创作! 伙计没想到这人竟然是帮田老汉的,后悔自作聪明把昨日的事情说了出来。可是现在改口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推到掌柜的头上,让对方背这个锅。 第69页 「差爷,小的无辜啊!这是我家掌柜的意思!我也是照做!」 韦掌柜忽然出现,皱着眉头盯着伙计。转头好态度地询问赵狱卒:「不知店里的伙计做了什么混帐事惹怒了差爷?」 赵狱卒打量着对方,气愤地沖韦掌柜说话:「昨日有位才子他爹拿着稿子来这里投稿,却被你们作践稿子!你们真是可恶!多么好的故事!你们有眼无珠啊!」 韦掌柜:??? 他转头眼神不善地盯着伙计,质问道:「怎么回事!」 伙计暗道自己真是倒霉,只能如实把昨日的情况告诉韦掌柜,末了辩解道:「掌柜的,你知道我识字不多,我看那故事没什么意思,就把稿子丢一旁了。」 赵狱卒冷笑着言道:「方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把稿子丢了,这是你家掌柜的意思!」 韦掌柜的脸色微沉,瞪了眼伙计后,对赵狱卒赔笑:「这其中定是有误会,请差爷进去喝杯茶,坐下来听他解释清楚。」 沖伙计冷哼一声,赵狱卒跟着韦掌柜进入书坊。 把人带到自己的办公室,韦掌柜让伙计老实交代昨日的情况。然后狠狠地训斥了一番,让伙计把稿子找出来。 伙计慌张地跑去翻找垃圾桶,幸好他够懒,三天没有倒垃圾,这才将那份稿子从垃圾桶里翻出来。 拿着皱巴巴的稿子回来,伙计一脸忐忑的递给赵狱卒,然后开口道歉。 赵狱卒压根不看稿子,毕竟他大字不识几个。把稿子丢给韦掌柜,让对方自己看内容。 韦掌柜一脸歉意的接过稿子,然后随意地扫了一眼,本打算找了个理由拒绝,谁知道被这稿子的内容吸引了。看得特别认真专注。 伙计见韦掌柜这副模样,心里更是不安。 把所有内容都看完后,韦掌觉得不对劲,明显少了一段剧情!当即沉着脸质问伙计:「你确定稿子都找齐了?」 伙计僵着脸,硬着头皮点头。 韦掌柜怒拍桌子,把伙计又骂了一顿,亲自去翻找垃圾桶,可算是让他找到了那一页缺少的内容。 「不知这个故事出自哪位才子之手?」韦掌柜对赵狱卒的态度比刚才要客气。他是真心想结交这位作者,然后让对方把这个故事写完。 赵狱卒把张放的身份告诉韦掌柜后,韦掌柜一脸复杂的表情,沉默了片刻后,打算跟着赵狱卒去牢狱里见见张放。 这些课本的内容,张放并没有刻意记,就能轻而易举的吸收。他觉得这是原角色过去努力的成果。其实原角色认真学习过,却因为考试黑幕自暴自弃,以至于走到这一步。 「张兄弟!韦掌柜看了故事,特地来与你谈谈!」赵狱卒兴高采烈的带着韦掌柜来到张放的牢房前。 韦掌柜见过张四郎好几次,因为张四郎很喜欢去书坊借书,并且还曾经向书坊投稿。不过所投的稿子都没过。因为张四郎写的故事很僵硬,压根没写出男欢女爱的精髓。没想到张四郎这次换了小说题材。这个题材虽然与男欢女爱无关,但是却很吸引人!韦掌柜觉得这个故事很有市场!如果能够出书,肯定大卖! 「原来是张学子。这次的稿子很好!」韦掌柜笑着跟张放打招唿。 张放觉得这个人眼熟,搜索原角色的记忆,知道原角色曾经也写过小说,不过屡遭拒稿。恍然明白原角色为何要逛青楼了。因为韦掌柜曾经当面点评过原角色写的小说,言辞犀利,甚至嘲笑原角色是雏鸟,所以才写不出真正的男欢女爱。原角色为了写出小说,也是拼了! 见张放不吭声,韦掌柜打量着牢房的环境,关怀地说道:「听闻张学子是因为毁人财物才被关进狱中,不知要赔偿多少钱才能出去?」 「二十两银子。」张放回答他。 韦掌柜笑眯眯地说:「张学子这回写的故事很精彩,书坊愿意为你出书。这齣书的所得利润一时也拿不到,不如韦某先借你二十两银子。你尽快把这个故事写完。待出书售卖后,这二十两银子直接从利润中扣出来还我。」 淡淡一笑,张放问道:「听闻你们书坊出书,与作者六四分成。书坊拿六成,作者拿四成。」 「的确如此。但是这是在出书售卖后,扣除了书坊付出的成本,才将利润分成。从审稿到出书,最快也需二十日。等到盈利后分成,那也是三五个月后的事情。难不成张学子想一直待在狱中不出来?」韦掌柜觉得当下的情况是张放有求于他,所以轻松拿捏对方。 「需要迈出多少册书,我才能分到二十两银子?」张放追问对方。 韦掌柜随口说了个数:「至少要卖出上万册。但是迄今为止,还没有哪本书能够做到卖得那么多。我们书坊最受欢迎的书,最高售卖数在五千册。」 张放点点头,对韦掌柜说:「多谢韦掌柜告知。我会好好考虑的。」 韦掌柜:??? 还以为张放会迫不及待的接受,谁知道对方竟然摆架子。现在张放可是身处在牢狱中!难道本人一点也不急着出狱? 韦掌柜疑惑地看着张放,说道:「只要签了契约,张学子把剩下的故事写完,我就把二十两银子拿出来借你还债。如此你马上就能出狱。」 张放漫不经心地转头看了眼自己这间牢房的环境,缓缓道:「这里很适合搞创作。」 第70页 韦掌柜:…… 就牢狱这种环境,适合写鬼故事还差不多! 张放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下创作出一个新题材,已经是个奇蹟了! 韦掌柜劝说道:「按照律法,若是在入狱一个月内,不能拿出赔偿给状告的那一方。被告就要被流放充军。难道张学子一点也不担忧吗?」 「到时候再说吧!」张放已经看出来这个韦掌柜不是个老实的合作方。 韦掌柜被张放的态度气到了,觉得对方给脸不要脸,明明是个阶下囚还妄图摆架子,真是看不清眼下情势!于是冷淡地言道:「如此,张学子何时想签契约,再派人去书坊通知韦某。书坊还有诸多事情要处理,就不打扰张学子在此享受清静了!」 张放微笑着目送对方离开。 赵狱卒惊呆了,欲言又止地看着张放。 就这么让韦掌柜走了,那张放的故事还出不出书?还会不会继续写出来? 见韦掌柜已经走到前面,赵狱卒只能先追上对方,把人送出去。 「张兄弟,你是怎么想的?为何不马上与书坊签契约出书?如此你立刻就能得到二十两银子出狱了!这样不皆大欢喜吗?」不单韦掌柜想不明白,赵狱卒也搞不懂张放的心思。 张放嘆了口气,一脸无奈地说:「赵大哥,方才那位韦掌柜并非是诚心与我合作。」 按照韦掌柜的说法,哪怕签约了,短期内也得不到稿费。而且到时候分多少稿费,全凭书坊的意思。现在韦掌柜愿意借二十两银子给张放,出书之后,张放所得到的分成未必能有这个数,没准到时候还得继续欠债。签约之后,韦掌柜就能轻松拿捏张放!哪怕以后张放不想写了,也必须得接着写!谁让张放欠着对方的钱呢! 赵狱卒一脸愕然,他瞧着那位韦掌柜挺想跟张放合作的。为此甚至愿意先借二十两银子给张放!这年头,谁肯掏出二十两银子借给别人? 「麻烦赵大哥跑一趟,帮我将稿子拿回来。我得改一改内容。」韦掌柜刚才来见张放的时候并没有带着那份稿子。张放想拿回稿子,还得麻烦赵狱卒跑一趟。毕竟现在能帮他的人只有这位。 赵狱卒不理解地问:「你已经写得那么好了,为何还要改?」 「精益求精!追求更好!」张放笑着回答。 赵狱卒觉得奇怪,又问道:「你把稿子拿回来,书坊会不会以为你拒绝合作?张兄弟,你是真不打算跟这家书坊签契约?这家书坊可是豆县最大的书坊!」 「等我把稿子改好了,韦掌柜会再来找我的!」在韦掌柜眼中张放就是个穷书生,哪怕写出了一个不错的故事,也是个新手,可以随意拿捏。所以张放得让对方看到他的实力与影响力!如此韦掌柜才会改变态度,拿出诚意合作。 赵狱卒见张放如此自信,只能相信他。跑去书坊把稿子拿回来。 韦掌柜还等着张放求他,谁知张放竟然让赵狱卒过来把稿子拿走,顿时脸色有些不好看。 赵狱卒也有些后悔帮张放跑腿,因为这份稿子被糟蹋成这样,让张放看到一定会难受!万一影响了张放的心情,放弃这个故事怎么办? 韦掌柜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任谁看到自己辛苦写出来的东西被人如此糟蹋都会生气。他不禁怀疑张放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才会拒绝与书坊签约。 让赵狱卒留在这里喝茶,韦掌柜去拿了一些东西。让赵狱卒带回狱中给张放。除此之外,还送了两壶好酒给赵狱卒,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这意思是想让赵狱卒帮忙劝说张放与书坊签约。 看到韦掌柜准备了这么多东西送给张放,赵狱卒觉得张放误解了对方,回来之后,告诉张放:「张兄弟,韦掌柜特别看重你写的内容。他是诚意为你出书的!你看,他给你准备了这些好东西,让我帮忙带回来给你。」 牢房里实在是又脏又乱,哪怕赵狱卒把桌椅搬进来,桌上都摆满了文具书籍,压根没有地方再放东西。赵狱卒只能把这些东西放到地上。 张放当即拆开这几个礼盒。里边装着一块砚台,还有三支好笔,五块墨条。这些东西,至少价值一二两银子。 赵狱卒指着东西说道:「这些东西值不少钱吧!可见韦掌柜对你的看重!张兄弟,以你目前的境况,应该抓住这次机会出书!」 扫了一眼这些东西,张放对赵狱卒言道:「赵大哥,麻烦你再帮个忙。把稿子拿去豆县最大的茶馆里,送给说书先生。我想知道这个故事有多少人喜欢。如此,我也好编造接下来的剧情。」 赵狱卒一点也猜不透张放的想法。面色犹豫地问道:「你把稿子送给说书先生,书坊那边韦掌柜不会生气吗?」 张放解释道:「如果这个故事受到众人的欢迎,韦掌柜一定会很高兴,再次来找我谈合作。」 稿子未出版之前,韦掌柜可以任意拿捏张放。毕竟是张放有求于书坊出书。而稿子广为流传后,韦掌柜看到这么多人喜欢这个故事,肯定会着急地跑来哄张放签约。如此,张放才能从被动一方转为掌控方,为自己争取更多利益。 赵狱卒被说服了,拿着稿子去到豆县最大的茶馆里。将稿子送到说书先生手中。 老蔡说了一辈子的故事,第一次看到这么新颖的题材,顿时入迷了。拉着赵狱卒一直问个不停,恨不得立马跑去找张放询问后面的剧情。 第71页 「张学子的意思是,先看看说书后的效果。如果喜欢的人多,到时候他会继续吧故事写下去。你先安排说书,回头再去大牢找我。」赵狱卒按照张放的所言,留下这话就离开了。 当天下午,老蔡就把故事绘声绘色的说给众人听。茶客们听得上瘾,谁知老蔡竟然停下来不念了。众人立马不满,态度着急地让老蔡继续说书。 老蔡一脸无奈地告诉众人:「实不相瞒,诸位,这个故事只写到了这里。说书人的意思是,如果诸位喜欢,他会继续写下去。」 「喜欢!这个故事太精彩了!是哪位才子写出来的?可是当地人?」 老蔡压根不认识张放,也不清楚张放当下的处境,一脸尴尬,后悔没有多问问赵狱卒。以至于现在他一个问题都回答不出。 「明日老朽会去见写书人,传达诸位的意思。」老蔡只能如此回应这些听众。 这么精彩有趣的故事,只听了个开头,让众人心里痒痒的,难受啊! 韦掌柜在书房待了一天,回到家中与家人用膳时,见妻子一副食慾不佳的模样,关心地询问道:「夫人可是身体不适?」 韦夫人摇头,眼神忧愁的说:「今日在茶馆听到了一个好故事,可惜写书人只写了开头。」 夫妻俩都是喜欢看书听故事的人。韦掌柜笑着说:「今日我也得了个好故事,也只有个开头。夫人可要听听?」 韦夫人点头,但是却说:「你今日收穫的故事,肯定没有我收穫的那个故事精彩!」 韦掌柜笑呵呵地摇头,自信地言道:「这可未必!我要说的这个故事,是个新颖特别的题材。讲的是一个少年,自小遭遇苦楚,尝遍人间冷暖,却能保持善良温柔。因为一次救人,意外得到了一本修仙秘籍……」 「这不是我今日下午在茶馆听到的故事吗!」韦夫人睁大眼睛,激动地拉着他的手。 韦掌柜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表情变得严肃,认真地问道:「当真?」 见丈夫不相信,韦夫人有些不高兴地板着脸,哼了一声,说:「我为何要骗你!说书的老蔡下午念完故事后,好多人闹起来,让他催促写书人快些将后面的内容写出来。」 韦掌柜沉着脸,终于知道张放为何要把稿子要回去了!难不成张放要与茶馆的说书人合作?茶馆那边如果得了个好故事,肯定能吸引很多茶客!必然会牢牢抓住张放这棵招财树! 真是小瞧了对方! 感觉到了强烈的压力后,韦掌柜当晚就准备了二十五两银子现钱。 次日一早,韦掌柜带着钱来到大牢门口。在这里碰到了老蔡。 因为韦夫人喜欢去茶馆听书,韦掌柜偶尔会陪着她去茶馆,自然认得老蔡。心中警惕,面上却笑呵呵地打招唿:「今日不待在茶馆说书,哪阵风将蔡先生吹到了这里?」 老蔡看到韦掌柜出现在这里,当即猜到对方是来找张放签约出书的。马上言道:「想必韦掌柜也听说了,昨日茶馆得了个好故事说与众人听。那位张才子打算长期写稿,供茶馆说书。」 不管张放究竟是不是这个意思,老蔡现在都得这么说。如此才能逼走韦掌柜。 哪怕他们并不知道独家授权的概念,也清楚独揽这个故事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茶馆独家连载说书,所有喜爱这个故事的人都会争抢着来茶馆里消费听书。如果这个故事出版了,首先茶馆里流失的就是会识字的那批茶客。这些人一定会抢着跑去买书自己看!怎么还会跑来茶馆里消费听书? 韦掌柜保持着风度,笑着回应道:「这么巧,昨日张才子也有意与书坊合作。不如我们一同进去见他,让他当面回復。」 为了拿下张放,韦掌柜特地准备了二十五两银子的现钱。二十两银子,能把张放从牢里捞出来。另外五两银子,是预付给张放的稿酬。这么多钱足以打动一个穷书生! 再看老蔡今日来见张放却两手空空,连见面礼都没带,也好意思过来谈合作!嗤! 赵狱卒一早过来上班,就看到这两人站在大牢门外。赶紧扬起笑脸,打开大门将他们请进去。 老蔡还以为张放是赵狱卒的亲戚,来这里找赵狱卒,对方就会带他去见张放。谁知,张放本人就住在牢里!他有些接受不了。能写出这么精彩故事的人,一定是个才华八斗满腹经纶的书生!未料,作者竟然是个罪犯!对作者的滤镜瞬间碎了,老蔡觉得好心塞。 见老蔡这副呆愣的反应,韦掌柜露出笑容,热情地跟张放说话:「为了解决张学子的困境,今日韦某特地带来二十五两银子。这些都是提前付给张学子的润笔费!」 任何一个普通人,听到这么大一笔数目,都会震惊不已。赵狱卒跟老蔡目瞪口呆,没想到韦掌柜出手那么阔绰! 老蔡觉得好心塞!这韦掌柜是有备而来!他怎么争得过对方? 不等张放回应,韦掌柜斜了眼老蔡的反应后,又笑着继续跟张放说话:「昨日送来的笔墨砚可还用得习惯?若是用得不顺手,韦某带你去亲自挑选用得顺手的笔墨砚。」 老蔡:…… 看看人家,昨日送礼,今日送钱。反观自己来探望张放这个作者,两手空空,啥都没带!光靠一张嘴,而且给出张放的利益还比不上韦掌柜,老蔡觉得好颓败。什么叫出师未捷身先死?这就是! 第72页 张放淡笑着回应他们:「多谢韦掌柜的礼物,用得还算趁手。这位是?」 好看的眼眸盯着老蔡,赵狱卒马上介绍他的身份:「这位是茶馆的蔡先生,说了几十年的书!」 转头,赵狱卒问老蔡:「昨日将稿子送到茶馆给你,可有说书给客人听?」 老蔡反应过来,回答道:「说了!这个故事受到了众人的欢迎!今日老朽是代表诸多听众来与张学子谈合作的。希望张学子能继续写这个故事,将内容交给茶馆说书。」 说完后,老蔡双手握着摺扇,等着张放回应。明明脸上热出了一头汗,他却不打开摺扇扇扇风。 这一幕把韦掌柜逗笑了。 什么利益都不给,老蔡也好意思跑来这里要授权。这下,韦掌柜更是自信了。张放所写的这个故事,他必须得拿下! 张放看看老蔡,又看看韦掌柜,露出为难的表情,对他们说:「你们的意思,我都明白了。我需要考虑几日,再给你们答覆。」 韦掌柜没想到他把钱带来了,张放还能不为所动!直接打开箱子,让张放看到这白花花的银子。「张学子,只要你答应签下契约,这些银子都是你的!待出书获利后,还能得到四成的分红!」 就连老蔡都被这箱子里的银子亮瞎了眼,说不出话来。 赵狱卒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钱,看直了眼。心里庆幸他对张放不错!以后张放出名了,且不说会不会回报他,认识这么个人说出去也有面子。 张放看了眼箱子里的银子,微微皱眉,表情犹豫。 见张放这个模样,显然是还没有满意!韦掌柜又说:「张学子若是还有什么困难,可以说出来,韦某必当尽力解决!」 「我要六成分红。」张放把自己的要求说出来。 韦掌柜:…… 表情微顿,眼神深邃地凝视着张放。原来张放搞这一出,是为了这个! 虽然年少,心思却深!韦掌柜不敢再小瞧对方,调整好情绪,苦笑着言道:「张学子,我虽然是掌柜,这书坊背后却另有东家。书坊属于长盛商行管理。我无权做主,让你拿六成分红。」 「我相信长盛商行的东家是位有眼光之人。我的故事,不止在豆县流传,可以流传天下,流传百世!」 明明张放的声音很平静,这话却如同一块石头抛入水中,激起涟漪,让韦掌柜跟老蔡都震惊住了。好狂的口气!不!是好大的志气! 韦掌柜面色严肃,垂眸沉思。 如果张放能够写好这个故事,没准真的能够流传四方,甚至一直流传下去!毕竟这是个新颖的题材,张放写得又有趣。 「如此,那韦某便传信给东家,请张学子耐心等待一段时日。这二十五两银子,就当韦某借给朋友花的。张学子先拿去应急吧!」韦掌柜很大方的把钱塞给张放。只要张放收了他的钱,合作的事情就十拿九稳了! 张放快速后退两步,一脸正经地拒绝道:「不可!我怎能白拿你的东西!」 韦掌柜的眼角微微抽搐,连二十五两银子都能拒绝,可见张放的目光有多么长远!野心之大,欲望之膨胀! 他微笑着解释道:「韦某有心与张学子结交为友,这是韦某对友人的一点帮助。张学子若是拒绝,便是拒绝韦某这个朋友。」 张放这才勉为其难的接受,特地强调道:「如此,那我便接受韦掌柜这位朋友的暂时帮助。等我有钱了,一定马上还钱!」 韦掌柜的笑容微微一顿。没想到他特地走的这一步棋,张放却不按套路接招!厚着脸皮要他的钱却不签约! 老蔡站在一旁很是尴尬。 「哎呀!忽然来了灵感!我要开始写剧情了!真是不好意思,不便招待二位了。」张放一脸歉意,把钱放下,马上坐下来磨墨。 韦掌柜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张放不明确给答覆,显然是在等书坊给出满意的让利!偏偏他还不能得罪对方!经茶馆说书一事,已经让韦掌柜看出了张放所创作的故事其价值有多高! 见状,老蔡忍不住出声对张放说道:「张才子,若是内容写好,能不能再送到……」 茶馆二字还没有说出口,被韦掌柜打断了。 「如此,那韦某便不打扰了!张学子出去后,若是有何事情尽管来找韦某!韦某静候佳音!」没错,韦掌柜就是故意的! 张放已经拿起笔开始写字,一副全神贯注,沉迷于创作不可自拔的模样。 老蔡讪讪地闭嘴,很不开心地扫了眼韦掌柜。 韦掌柜特地笑着言道:「我们还是莫要留在此打扰张学子创作了。万一影响了他,写不出精彩的故事怎么办?」 老蔡还能说什么,只能郁闷地跟着韦掌柜离开牢房。 他们一走,张放立刻放下笔数钱。 在上个世界里,张放都是用银票,压根没用过碎银。 这一世,穷啊! 赵狱卒送完人回来看到张放已经搁下了笔,赶紧问道:「写完了吗?能不能先念给我听?」 张放摇头,表情无奈地说:「方才那位说书先生打断了我的思路,我暂时写不下去了。」 赵狱卒:…… 「麻烦赵大哥帮我把钱还给青楼那边,出去之后,改日我请你吃饭!」 别看张放嘴上说着愿意待在牢房里,心里恨不得马上出狱!这牢房又臭又脏还很阴冷,哪怕高处有个通风口,每日能有点阳光照进来,还是让人难受憋闷。 第73页 他要出去晒太阳!痛痛快快的洗个澡! 拿到这么多钱,赵狱卒心情还是很激动的。哪怕这些钱不是给他的。但是能过过手瘾也好啊! 「你等着,我这就去联繫那边。」 赵狱卒不单联繫了青楼的管事,还带着对方来见知县林铮。 这二十两银子,说是赔偿青楼,实际上林铮能够拿到一半的钱! 没想到那个书生能在短期内拿出二十两银子,林铮眼珠子一转,问赵狱卒:「先前这个张放不是拿不出钱吗?怎么忽然能掏出这么多钱?这钱莫不是来路不正的脏钱?」 林铮想探探张放的家底情况。最好能够把对方的钱都榨干! 赵狱卒只好把张放写书要出书一事告诉林铮。 听完整件事之后,林铮只能打消欺压张放的念头。先前张放只是个农家出身的穷书生,没什么背景。现在张放写了个好故事,听众不少。哪怕张放现在还是无权无势,但是对方已经扬名。有名声的人,可不能轻易得罪! 所以,林铮大手一挥,同意把张放给放了。 青楼的杜九娘虽然昨日没有去茶馆听说书,但是昨夜接待客人的时候,有不少客人都在议论那个凡人修仙的故事。她扭着手绢,开口对林铮言道:「知县,奴家不想收这笔赔偿了。奴家打算让这个张放把故事写出来,今后只在青楼说书!」 赵狱卒皱着眉头看向对方。 林铮眯着眼睛,摸着下巴,露出奸诈的表情。出声追问赵狱卒:「外面的人可知道这个故事是谁写的?」 面色愕然,赵狱卒不知道林铮为何会问起这个问题。张放还没有正式出书,哪怕把稿子送到茶馆那边,老蔡说书的时候好像也没有提起作者的身份吧? 见赵狱卒迟迟不语,林铮不耐烦地问道:「你也不清楚?」 赵狱卒摇头,他还真不清楚。毕竟昨日他把稿子送到茶馆就走了,并没有留在茶馆里听说书。 林铮一脸嫌弃地骂道:「亏你也是老狱卒了,让你负责管理大牢。对牢里的犯人做了什么事也不清楚!本官养你这个废物有何用!」 赵狱卒低下头,默默承受对方的训骂。 杜九娘还在等着林铮的答覆。虽然十两银子很多,但是比起十两银子,如果能够拿下这个故事,就能吸引到那些顾客,让他们夜夜都来逛青楼!哪怕不泡姑娘,听听说书也行!青楼的茶水钱可比茶馆的茶水钱贵多了,到时候来客多,那光赚茶水钱也是暴利!用十两银子换一个可以获得暴利的机会,这简直太划算了! 「林知县……」杜九娘用撒娇的声音,娇滴滴的喊着林铮。 林铮转头看向她,不客气地说道:「当初在公堂上说好了赔偿钱,现在张放拿出钱赔偿青楼。你还想换来换去,你把公堂当什么地方了?把本官当什么人了?」 杜九娘:…… 涂满脂粉的脸微微一僵,她讪讪地说道:「是奴家考虑不周了。奴家心想,若是爱听故事的人多,都来青楼听说书,奴家也好多孝敬知县。」 林铮打算先把张放放出去。让对方休息两天后,再把人请到府里,让对方把出名的机会让给他儿子!对外告诉众人,这书就是他儿子林毅写的!如此一来,他儿子还不得名扬天下!到时候他这个当爹的没准还能往上挪一步! 所以,为了他们父子的将来考虑。林铮只能拒绝杜九娘。 「行了!拿着钱回去吧!这件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林铮说完,也不再搭理杜九娘,打算出去打听清楚张放所写的故事究竟有多受欢迎。 杜九娘轻咬着嘴唇,一脸不甘心的表情,只能拿着钱先离开这里。不过转头却带着钱来到大牢外面。 既然林铮不肯帮忙,那她只能亲自与张放谈这件事了。 赵狱卒见杜九娘跟到这里,已经猜到她的想法。 刚打开牢狱的大门,杜九娘就凑上前来,跟赵狱卒说道:「我想进去跟张学子聊几句。」 左右都是跟张放谈事情,在外面等着张放出来,还不如她进去跟对方见面。 第25章 农户家的虚荣子 「人马上就放出来了,你还是在这里等着吧!」赵狱卒看出杜九娘不怀好意,打算提醒张放要小心提防对方。 被一个狱卒拒绝,杜九娘有些不高兴。只能在外面等着。 「张兄弟!林知县让我放你出狱了!」赵狱卒是真心为张放感到高兴。 张放面色平静,一点喜悦的情绪都没有,问道:「林知县跟青楼的人没有好奇我为何能拿出这么多钱吗?」 「林知县还真问起了这个问题,我把你写书的事情告诉他后,青楼的杜九娘当场就改变了主意。她不要你赔偿银子了,而是要你把故事写好之后送到青楼那边!你可得小心点,她就在外面等着你,定是为了这件事来的!」赵狱卒将情况告诉张放。 张放若有所思,感激的对赵狱卒拱手言道:「这些天,多谢赵大哥的照顾!待我功成名就,必然不会忘记你!」 赵狱卒乐呵呵地摆手说:「只要你好好写故事,把这个故事写完我就满足了。」 一开始,他的确是图回报才照顾张放,但是看了张放创作的小说后,赵狱卒顿时变成了张放的书迷,现在每天就惦记着后期的故事内容。期待张放快点把后面的内容写好! 第74页 「来,我帮你收拾东西!」 「多谢赵大哥!」 除去之前张老头送来的一堆书籍,这两日张放还收到了韦掌柜送来的礼物,所以东西不少。 「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也拿不了,要不你将东西留在这里我给你看着,先回家通知家里人。让家里人过来一起搬东西。」赵狱卒很是为张放考虑。 「有劳赵大哥帮我雇一辆车,我要直接回家。」张放真是忍不了这一身味道,迫不及待回到家中好好洗个澡! 「行!那你在这里等着!」 看到赵狱卒出来,杜九娘马上上前询问:「差爷,为何不见张放出来?」 「他身子不适,得雇辆车回家。」赵狱卒按照张放的说法回答杜九娘。 杜九娘心想,张放靠这个故事真是赚到了不少钱!不单能拿出二十两银子还债,还有余钱僱车! 「那我能不能先进去看他?」杜九娘见赵狱卒一副急急忙忙离开的模样,赶紧跟上去拦着他。 「我劝你还是别进去,他的身子有点差。我都不敢靠近!」赵狱卒一脸莫测的表情,摇了摇头,直接绕过杜九娘跑着离开。 杜九娘神色诧异。难不成张放在牢里染了什么疾病?所以赵狱卒巴不得把人弄走? 犹豫了片刻,杜九娘还是没有离开。无论如何,总要见到张放一面才行! 赵狱卒乘坐马车回到牢狱,看到杜九娘还在,回到狱中告诉张放:「张兄弟,杜九娘还没走,这人怕是不会放过你。要不我给你弄点硃砂抹在衣服上?你见她的时候使劲咳嗽,让她以为你得了什么严重可怕的病,不敢靠近你。」 张放也是如此打算的。夸赞道:「赵大哥真聪明!那便麻烦你了!」 「你这人就是太客气了!」赵狱卒找出硃砂,抹了点在张放的衣服上。满意地点头,「不错!」 只要不凑近看,压根看不出这是假的。乍一看,还挺像干了的血迹。 赵狱卒出去把杜九娘叫进来,还没走近就能闻到剧烈的咳嗽声。 「咳咳咳……」 那人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了,咳得好厉害。 走在这阴暗的牢狱中,杜九娘心里产生畏惧。忽然停下脚步,有些胆怯。 赵狱卒回头看向她,不耐烦地催促道:「快点!」 杜九娘咬咬牙,只好跟上去。 看到张放坐在牢房里,正在剧烈咳嗽。发现有人来了,他赶紧把手藏到身后,眼神躲闪,不敢看向杜九娘。 这反应让杜九娘心里起疑,再一看张放的衣服上有血迹,不像是打出来的鞭伤,她低声问赵狱卒:「你们对他用刑了?」 「他又不是罪犯!只是欠了债暂时被关进牢里,我们犯不着对他动手!有什么话赶紧说!我得马上把他弄走!」赵狱卒的表情看起来很烦躁。 观察到这些细节后,杜九娘不得不怀疑张放真的在牢狱中感染上什么大病。这病怕是会传染给别人!她吓得脸都白了,脂粉掉了少许。 「咳咳咳……」张放爬起来,朝杜九娘走去。 见状,杜九娘吓得转身就跑,如同身后有恶鬼朝她索命,跑得特别快。 赵狱卒使劲忍着笑意,跑去追杜九娘。 「你怎么跑了!」追到大门口,赵狱卒大声喊对方。 杜九娘穿着裙子,因为脚步太快了,险些被绊倒。身子踉跄了一下,头也不回的逃离这里。 张放已经走到了外面,赵狱卒笑哈哈地回来将杜九娘的反应告诉他。然后帮着张放把东西搬到马车上。 「张兄弟,慢走啊!」说完这话,赵狱卒觉得怪怪的,立刻改口,「以后别来了!」 「好!」张放微笑着回头看向赵狱卒。 坐上马车,张放让车夫带他去街上,忍着路人的嫌弃与鄙夷,张放带着一身臭味在街上购买了不少东西,这才出城回家。 平悦村外面有路,虽然偶尔有马车路过此地,却不会在这里停留。今日,一辆马车进入了平悦村,让村里的闲人八卦起来。一个个目光灼灼地盯着马车,想知道车上到底是谁家的亲戚。 再往前走,马车不好过去。只能在这里停下。 「哎哟!那不是张四郎吗?」 「我听说他不是被关进牢里了吗?」 「这两日张家大吵大闹,听说要卖孙女捞张四郎出狱。他现在就出来了!」 「张家人不知道此事吧?」 以张家二老对这个小儿子的宠爱程度,如果知道张四郎今天回家,肯定要在村口眼巴巴的等着!显然,张放是自己回来的,张家人并不知晓! 有人站起来,朝张放跑去。直接开口询问:「张四郎,有人说你下大狱了!这是犯了何事?」 其他人也跟着跑过去,围着张放八卦起来。 「听说你去逛青楼了!然后就被抓起来关大狱了!是也不是?」 「你爹说你得了知县的赏识,此事当真?」 「你家要卖侄女去捞你出来!这两日张家吵翻了!你知道这件事吗?」 听着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逼问,张放的心情有些烦躁。却还是耐心平静地回答她们:「我的确是因为逛青楼而下狱。现在得了知县的赏识。诸位乡亲,能否让我先回家?」 这些人没想到张放竟然承认了这件事!本来想讥讽他几句,穷人家供个读书人本就不易,他还不懂事的跑去逛青楼这像什么样子!可是张放的后一句话,直接堵住了他们打算说教的嘴。 第75页 也有人问张放:「你去逛青楼,还能得到知县的赏识?」这是什么道理! 张放解释道:「知县看中了我的才华,很是欣赏我写的文章。」 质问的人语塞。毕竟张老头跟张老太总是吹牛张四郎是书院的尖子生!才华第一!虽然不知道真假,可是他们这些目不识丁的人还真不敢质疑。因为张放的确是个读书人,光这一点,就比他们这些泥腿子要高贵多了! 因为张老头倒下了,张老太这两日没有搭理几个儿子儿媳,一直守在榻边照顾老伴。哪怕张大郎好几次进屋关怀,都被张老太骂骂咧咧阴阳怪气地赶出去。 除去农忙时节,张家人每天都要去山里捡柴火,挖野菜。 因为张老头病倒了,张家人都守在家里没有出门。 有人跑到张家院子外面,大声通知:「张家的!你们家张四郎回来了!」 张大郎三兄弟跟他们的妻子愣住了。 张二郎愕然地问:「我没听错吧?刚才有人过来外面喊四弟回来了?」 「我也听到了!是刘麻子他娘的声音。」 张大郎站起来,打算出去看看情况。 在他们三兄弟离开家后,张二郎的媳妇刘氏纳闷地说话:「不是说必须得拿出二十两银子,才能把人放出来吗?」 王氏跟吴氏摇头,她们压根不清楚情况。 刘氏忽然瞥了眼某间房。前几天张老头把柳家兄妹带回来后,这两个亲戚就天天闷在屋里,只有晚上才从屋里出来拉撒。那两个人身上穿的衣服可比他们张家人要好,没准是这两个亲戚把钱借给了张老头! 可不对啊!如果张老头弄到钱,怎么还会卖她们的女儿?现在还病倒了!早就高高兴兴地去把张放接回来了! 刘氏实在是想不明白。 吴氏站起来,跟她们说:「我去跟娘说一声。」 王氏立马拉住她。刘氏无语地翻了白眼,说道:「老婆子现在恨极了我们。你现在进去跟她说话不是找骂吗!」 在王氏跟刘氏看来,这件事就是张老太跟张老头做错了。两位老人对小儿子太偏心,为了救张四郎竟然要卖孙女!真是太过分了!所以她们坚决不跟张老太低头。 张大郎三兄弟还没走到村口,就看到村里人拥簇着张放,拿着不少东西走向这边。 三兄弟直接跑到张放的面前,张大郎惊讶地问道:「四弟,你回来了!」 其实他想问张放到底是怎么出狱的。但是有那么多村里人在场,他不好意思问出来,生怕家丑被外人知道。 张放没有回答张大郎,而是笑着对村里人说道:「多谢诸位老乡!改日我发达后,定会大摆宴席请诸位吃饭!」 村里人一听,心里认定张放是抱上了知县的大腿!准备要发达了!要知道张四郎这个人是读书人,自视清高,一向傲慢高冷,瞧不起他们这些泥腿子。往日回来,也不会跟他们说话。可是今日张放的态度平易近人,坦荡大方,让他们有了亲近的想法。所以对张放自然变得热情起来。 「那我们就等着了!张四郎,你可莫忘了今日说的话!」 「对咧!」 这些人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张大郎三兄弟。 张大郎与张二郎,张三郎一脸懵地抱住这些东西。 张放笑着与村里人挥手,带着张大郎他们回家。 张二郎憋不住话,小声地问张放:「四弟,家里还没有凑够二十两银子,你怎么出狱的?」 「我写的内容被书坊看上,书坊的掌柜想为我出书。给我送了二十五两银子。这些都是买给家里人的礼物。」张放面色从容,加快脚步回家。 哪怕张家有意隐瞒丑事,也瞒不住村里的情报网。所以张老头欲要卖孙女的事情,张放已经从刚才那些村里人口中得知。他刻意不谈这件事,就是为了让家里的气氛不要那么尴尬。 「啥?二十五两银子!」张二郎目瞪口呆。用一种神奇的眼神看向张放。 所以他这位四弟,真的有出息了! 张大郎跟张三郎也是这么想的。张大郎高兴地夸赞道:「爹早就说过,四弟是个有才之人,将来一定是我们张家最出息的人!现在好了,四弟出狱了,还挣了那么多钱!爹知道这件事后,肯定会马上好起来!」 按理说,张大郎话说到这里,张放应该会询问他张老头怎么了。可是张放却没有这么问,而是言道:「大哥,我想好好洗洗。能不能先帮我烧点热水。」 张大郎微微一愣,然后点头:「好!」 他还是想说说张老头的情况,于是接着刚才的话题说:「四弟,这两日爹没有去看你是因为他……」 张放出声打断他的话:「我给全家人都买了布鞋,你们看看合不合脚。若是不合脚,还能拿去城里换大小。」 张二郎有眼色地接张放的话:「四弟怎么想到要给我们买鞋?我们又不是打赤脚,花着钱做什么!还不如给家里买点粮食!」 张三郎点头,附和道:「家里的粮食不多了。我看还是把鞋子拿去退了,都换成粮食吧!」 「我买了一袋细面。不多,只够家里吃两顿。明日你们拿着钱去城里买粮食吧!」哪怕张放是打车回来的,但是他的东西太多了,一匹马拉的马车,车上压根没有多大的空间。 听到张放这么说,张二郎跟张三郎的脸上洋溢起笑容。生活中总算多了一点点甜! 第76页 这些年家里供张四郎读书,他们几个兄弟虽然嘴上不敢说,心里肯定是有怨言的。嫉妒张四郎能读书识字,嫉妒他能吃好喝好,嫉妒他穿得比他们体面。现在,这位四弟总算是回报家里了,他们这些人也算是苦尽甘来,可以跟着享受一二了! 张家三个儿媳就待在院子里等着,因为卖孙女一事,张家的气氛冷到了极点。所以她们暂时把孩子送回了娘家那边。吴氏生的儿子跟王氏生的儿子出去外面玩了,现在不在家里。 听到声音,刘氏探头看向外面。见这四个兄弟说说笑笑的抱着一堆东西回来,刘氏惊讶。这位小叔子真的出狱了! 刘氏忽然转身跑到二老的屋里,沖张老太说道:「娘,四弟回来了!」 张老太刚眯一会儿,被刘氏吵醒,正打算骂人。听清楚她的话,微微一怔,站起来问道:「你说啥?」 刘氏激动地说道:「四弟回来了!三个哥哥都去接他了!」 王氏无语地看向那间屋子。瞧二嫂多精,先前拦着大嫂,确定小叔子真的回家后扭头就自己跑去告诉老婆子。 吴氏看到他们兄弟四人回来了,出去帮忙拿东西。 王氏跟着她出去迎接。 张老太有种做梦的感觉,还在呆呆地看着刘氏。 刘氏急得走过来拉着她出去。 张放走进院子里,看到那位瞎了一只眼的老妇人,心里像是被什么玻璃碎片划过,滋啦滋啦的难受。 「娘,不孝儿回来了。」这一刻,张放觉得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直接往地上跪。 亲眼看到小儿子进入家门,张老太才有种真实的感觉,眼中含泪快步走到张放面前,直接将他拉起来。 「我可怜的四郎的啊!这是吃了多少苦!」张老太心疼极了。她的小儿子从前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现在竟然变得可怜兮兮的。 张大郎三兄弟跟他们的妻子尴尬地站在一旁看着。 刘氏凑到张二郎身边,小声问:「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张二郎压低声音告诉媳妇:「四郎出息了。挣了二十五两银子,给家里买了不少东西!」 闻言,刘氏眼睛发亮,用和善的目光盯着张放。 王氏就站在他们身后,自然听到了二哥二嫂的对话。捅了捅张三郎的手肘,用眼神询问他是不是真的。 张三郎点头,无声地回答。 王氏看张放的眼神也变了。 这两日,他们对张四郎的怨气达到了顶点,甚至想过最差的结果就是分家,以后不再管张四郎的事情。谁知道张四郎竟然时来运转!要是知道家里发生的事情,怕是要跟他们生分吧? 只有张大郎惦记着给张放烧热水洗澡,把东西放下后就默默去干活。 张大嫂跟着张大郎去厨房忙活。得知他要烧水,自己揽下这个活,让张大郎出去跟张放说话。 张大郎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张老太正在破涕为笑。 「娘就知道你是最棒的!将来一定会考上功名!光宗耀祖!」 得知张放出息了,挣了那么多钱,张老太挺直腰板,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忽然扫了眼这三个儿子儿媳妇。冷笑一声,指着他们准备跟张放告状:「你这三个哥哥嫂嫂……」 「娘,我带了一些面回来,你给我做面吃好不好?多做一些,让家里人都吃。」张放声音温柔地哄着张老太。 张老太顿时变了脸色,嘴快地指着三个儿子儿媳骂道:「他们也配吃你带回来的面?这几个狼心狗肺冷石心肠的玩意儿只配吃粪!」 「娘,今日我回家,得去去晦气,别骂人。今晚我们一家人吃一顿团圆饭!」张放不想提糟心的事情。无论先前发生什么事,都过去了。 张老太只好将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咽下去,用眼睛瞪着张大郎他们,哼了一声。 张放找出那袋面,交给张老太。 在张老太去厨房忙活的时候,张放趁机拿出给家里人买的东西,分给他们。 收到这些布料跟鞋子,张二嫂跟张三嫂都要乐疯了。一个劲地夸赞张放。 「我就知道小叔子将来有出息!」 「是啊!小叔子是有本事的人!」 这两人很聪明,因为卖孙女的事情跟张老太闹过,婆媳关系现在正僵硬。生怕张老太看到这一幕会抢走这些东西,不给她们。所以得了东西马上拿回自己的屋子里藏好。 柳木听到张放的声音,很想出门跟张放聊聊,但是张家一大群人都在场,他只能憋着,打算等晚些时候再去找张放单独聊聊。 分完东西,张放走进屋里。看到张老头躺在床上,他伸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并没有发热,但是张老头就是昏睡不醒。村里请大夫太难了,上门问诊的医药费很昂贵,张老太捨不得请大夫,只能每天给张老头餵点甘草水。 张放掀开被子,动手帮张老头换衣服鞋子。边换边道:「爹,我回来了。我写的书挣了钱,给家里买了一些东西。我给你买了两身新衣裳,两双鞋子。你的草鞋,我打算丢了。」 昏睡中的张老头忽然动了动手指头,眼皮也颤动起来。 张放给他换好衣服鞋子,找到床底下的那两双破烂草鞋,准备拿出去丢了。 张老头勐地睁开眼睛,大声叫住他:「回来!」 「爹,你醒了!」 第77页 张放站在门口,外面的日光落在他身上。俊美少年回眸灿烂一笑。这一幕,让张老头看呆了。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楚这究竟是不是在梦境里。 回到张老头的身边,张放笑眯眯地坐下来跟他说话:「爹,起来走走,看看这身衣服鞋子合不合适。」 张老头愣愣地低下头,看到自己穿着一身崭新的衣服,视线落在脚上,不单穿着一双新布鞋,还穿着袜子! 当下,张老头认定自己是在做梦还没醒! 张放见他呆呆愣愣的,心里冒出酸涩的感觉,从怀里掏出剩下的银子,递给张老头:「爹,这是剩下的钱。明日让大哥他们去城里买点粮食吧!家里养了我那么多年,是时候该我来养家了。」 张老头摸着手里的钱,好真实的感觉。表情又哭又笑地呢喃:「真好啊!」 这个梦真美!张老头觉得自己现在幸福极了!一点也不想醒来,不想离开这个美好的梦境。 「四弟,要不你把钱给我们,我们现在去买粮食!」张二郎跟张三郎一起进屋找张放,生怕张放得知家里的情况后会改变态度,跟他们翻脸!还不如早点买回粮食,他们还能多吃几顿! 脸上的笑意,在看到这两个儿子后忽然消失了。张老头板着脸,冷眼盯着张二郎跟张三郎。 张二郎跟张三郎都察觉到张老头的情绪不快了。不过张二郎脸皮厚,硬着头皮夸赞道:「爹,你这身新衣裳真好看!四弟的眼光就是好!换了这身新衣裳后,爹就跟城里人一样!」 张三郎连忙点头,附和道:「爹这身衣服的料子看着真厚实!」 用不悦的眼神盯着这两个儿子,在张老头皱眉之时,张放从他手里拿走了一块碎银子。 转身把钱交给张二郎,张放说道:「你们看着买吧!辛苦二哥跟三哥跑这一趟了。」 「不辛苦不辛苦!」银子落到手里的瞬间,张二郎的手都抖了!眼睛直直地盯着这块碎银子,没想到张放出手那么大方! 身旁的张三郎羡慕极了,恨不得把那块碎银子抢过来摸一摸!他还没有摸过银子呢! 张老头睁大眼珠子瞪着他们。生气地沖张放说道:「四郎,这钱不是给我的吗?你怎么给他们了!」 张放回到他身边,好脾气的哄着说话:「爹,银子还会有的,先让二哥跟三哥拿去买粮食。」 哪怕是在梦里,张老头也不放心把那么多钱交给这两个儿子。板着脸说道:「不行!把钱给我拿回来!」 张二郎面色尴尬地握住银子。 张放对他挥手。张二郎神色惊讶,马上拉着张三郎跑了。 张老头气得怒拍床板,手掌的麻感让他有了几分真实的感觉。面色疑惑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张老头举起来咬了一口。 「爹!」张放都被这么一幕弄懵了。 疼的! 张老头表情震惊地盯着张放,忽然伸手抓着他,激动地说道:「四郎,这不是梦!」 张放没想到刚才张老头把这些当梦境了,觉得心酸又好笑,无奈地解释道:「爹,不是梦。我真的回家了。我写的稿子被书坊看上,书坊的掌柜先给了我二十五两银子。还了债后,我就被放出来了。五两银子买了不少东西,只剩这点钱了。不过我保证,再过不久就能挣到大钱!」 张大嘴巴,张老头吶吶地问:「当真?」 「真的!爹,你若是不信,出去问问娘。」张放拉着张老头起身。 穿着一身衣服新鞋走出屋子,张老头都没有意识到。直到踏入厨房,张老太抬头看向他,反应激动地喊道:「可算是醒了!这身衣服是四郎给你买的?还有这新鞋!你怎么能穿着新鞋下地!」 张老头这才骤然反应过来,伸手摸了摸身上的衣服,这料子好厚实,摸着好舒服!低头一看,自己穿着一双新鞋,正踩在土地上! 张老头:!!! 他快速抬起脚,准备脱鞋打赤脚。就发现自己还穿着袜子! 「四郎,你这孩子……」张老头想说张放几句,话没有说下去,眼睛就湿润了。 张放笑着说道:「爹,衣服鞋子买给你们,就是让你们穿的!别捨不得穿!娘,我也给你买了两身新衣裳,晚些时候你换上试试。」 张老太擦了擦手,嘟囔道:「我们又不是没有衣服鞋子穿,四郎,你买这些做什么!真是浪费钱!往后你还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应当把这钱花在读书上!」 嘴上在数落张放,张老太的眼中溢出了幸福的笑意。要不是要装矜持,真想马上去看看儿子给她买的新衣服新鞋。 养了四个儿子三个闺女,就只有这个小儿子给她花钱买这些东西。张老太觉得自己没有白疼张四郎! 在张老太跟张放说话的时候,张老头趁机抹掉泪水。回屋的时候,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的,唯恐把新鞋弄脏。 张大嫂就待在厨房里,眼中含笑地看着他们。 张二嫂与张三嫂原本在自己的屋子里美滋滋的欣赏布料跟新鞋,听到张老头的声音,她们从屋里走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张老头小步小步地往前走,特别肉疼的表情,嘴里在小声的跟张放说话。 「四郎啊。你好不容挣了点钱,应当攒着。这些东西,还是退了吧!」 张二嫂跟张三嫂的表情微微一僵。她们可捨不得把这些东西退回去! 第78页 张放搀扶着张老头,笑呵呵地说道:「家里供我读书那么多年,现在我挣了点钱,就该给家里人花。往后挣了大钱,也会让家里人跟着我享福的。」 张二嫂与张三嫂扬起嘴角笑起来。心想,她们一定要好好对待张放! 听到张放这么说,张老头忽然嘆了口气。却没有把家里的糟心事告诉张放。 在张老头看来,现在张放已经平安出狱,事情就算是过去了。一家人应该和和气气,团结起来。不能因为这件事产生隔阂。所以他并不想将这件事告诉张放。但是又不确定张放知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情,便试探地问道:「你何时回到家的?你大哥他们跟你说了什么?」 张放温和从容地言道:「回到家有一刻钟了。一进家门,得知爹身子不舒服,我就进去看你。先给你把新衣服新鞋换上。」 张老头松了口气,看来张放还不清楚家里发生的事情。 「既然回来了,待会儿让你大哥去摘点柚子叶回来烧热水,好好洗个澡,去去晦气。」他打算趁着张放去洗澡的时候,警告家里所有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今后谁也不能再提! 毕竟卖孙女救儿子,这件事传出去不光彩!对于考功名的读书人而言,名声实在是太重要了!张老头可不想让家里的事情影响到小儿子的前程! 然后,张老头把张大郎叫道眼前,让张大郎去外面摘点柚子叶回来烧水给张放洗澡。 「辛苦大哥了!」张放笑着感谢张大郎。 张大郎感到有些不自在。因为四弟对他客气起来了!往日张四郎可不会这样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两日的事情,让四弟跟他们三个哥哥生分了。 不过张大郎不善于表达,只能尴尬的点头,出门去找柚子叶。 张二嫂跟张三嫂这才发现张大嫂不见了!好像从刚才分东西的时候就没看到张大嫂! 两人跑去厨房看了一眼,还真看到张大嫂蹲在这里烧水! 「大嫂,烧水呢?我来吧!」不用猜也知道这锅热水是给张放烧的,张二嫂抢着干活。 张三嫂眼珠子转了转,打算出去找张放。 张老太冷眼看着张二嫂从张大嫂手里抢走了这份烧热水的活,并不打算插手这几个儿媳之间的明争暗斗。经过这两日的事情,她算是看清楚了三个儿子儿媳是什么德性!也不指望将来靠他们养了!所以张老太更是坚定要把所有的疼爱给小儿子! 张老头进屋换衣服,张放回了自己的房间找出一身干净的衣服,准备洗完澡换上。 「四弟!」张三嫂来到门外喊他。 张放转身面向门口,问道:「三嫂有事?」 张三嫂温柔地跟他说:「待会儿你洗完澡,将换下来的脏衣服给我,我帮你洗干净!」 虽然张放懒得洗衣服,但是也不想让嫂子帮洗。所以拒绝了张三嫂:「这不太合适。」 张三嫂面色讪讪,的确不合适,于是改口说:「那你把脏衣服留给我,明日让你三哥帮洗干净!」 这倒是可以。不过张放还是虚伪地客套了一下:「麻烦三哥不太好吧?」 张三嫂马上说道:「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送我们布料鞋子,我们心里感激你!让你三哥帮你洗几件衣裳是应该的!那就这么说好了!脏衣服留给你三哥洗!」 说完,张三嫂高兴地离开了。 张放心里很清楚,这三个哥哥嫂子在讨好他。并不反感他们这样。人性本就是如此,何必太苛刻? 等张大郎摘了一篮子的柚子叶带回来后,发现厨房里是张二嫂守在火前,有些诧异,不过并未多想。 他告诉张二嫂:「爹说把柚子叶放到水中煮一煮,给四弟去去晦气。」 「哎!大哥,交给我吧!」张二嫂把柚子叶抢过来,将锅盖揭开,把洗干净的柚子叶都放入热水中。然后继续坐在这里看火。 张大郎看了眼在忙活的张老太,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是又觉得尴尬,怕他娘不搭理他,干脆先出去找自己媳妇。 「你怎么待在屋里?也不去帮帮忙?」张大郎问吴氏。 张大嫂正在摸布料,看了丈夫一眼,小声说话:「二弟妹把活抢走了。三弟妹抢着帮四弟洗衣服。」 其实她很清楚,这两位妯娌在抢着表现讨好张放。 张大郎指着她手里拿的布料说:「这是四弟买的。你试试鞋子合不合脚。我也试试我这双。」 他刚伸手,准备拿黑色的鞋子,就被张大嫂抢走了这双鞋子。 张大嫂理智的告诉他:「这些东西我们不能收。四弟出狱这件事我们没有帮上忙。还把爹气病倒了,娘也生我们的气。我们怎么好意思拿四弟的东西。」 张大郎倒是没想那么多,听妻子这么一说,再一想刚刚张放对他变得那么客气,心里觉得愧疚,便说道:「那我把东西拿去还给四弟。」 「嗯。」张大嫂把东西叠好,交给张大郎。 「四弟。」张大郎直接走进屋里,跟张放说,「这些东西你退回去吧!」 张放正在把东西归置好,漫不经心地回应张大郎:「大哥不收,岂不是让二哥三哥尴尬?」 「这……」张大郎嘴巴笨拙,他也不确定张二郎跟张三郎会不会把东西还给张放。 「收下吧!从前我仰仗着家里,往后,我会成为家里的仰仗。」 第79页 哪怕此时面对的是张放的背影,张大郎却认为张放此刻说话的表情很认真。感嘆道:「四弟,经此一遭,你懂事了。」 「嗯。大哥,过去的事就别提了。今后我们一家人团结起来过好日子。」张放把砚台放好后,转身面向张大郎。 张大郎心里感触很多,面色认真地回应道:「好!不提了!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张老头换好衣服,发现张放不在门口。马上去找人。 看到张大郎跟张放待在一起,生怕这个憨厚老实的长子会跟张放说家里发生的事情,警惕地问道:「大郎,你不去烧热水,在这里做什么!」 张大郎解释道:「我是来把这些东西还给四弟的。二弟妹在烧热水。」 张老头走过来,伸手拿起这些东西。表情不太高兴,这得花多少钱啊! 「四郎,把这些东西全都拿去退了!」张老头摆出一家之主的威严。 「爹,退不了。如果不合适,只能拿去换。我好歹是个读书人,若是前脚刚买走东西后脚就跑去闹着退钱,这传出去别人会笑话我的!」张放搬出了这套说辞,知道张老头最吃这套。 果然,张老头不说话了。 眼神幽幽地盯着这些东西,张老头只觉得肉好痛! 张放垂眸盯着张老头的脚,对方又换上了草鞋。无奈地嘆了口气,张放言道:「爹,这双草鞋该丢了。」 张老头:!!! 「丢什么丢!还能穿呢!」 以前咋没发现小儿子有败家子的潜质呢! 真是手头有点银子就开始阔绰!幸好张放把剩下的钱都交给张老头了!要不然还不知道会拿去怎么花呢! 第26章 农户家的虚荣子 趁着张放洗澡的时候,张老头警告了全家人。这两日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张老太有些不满意,低声骂道:「那几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也配享受四郎的好!」 张老头的表情有些不耐烦,打断她的话:「行了。一家人就该和和气气,团结起来!再说了,这件事如果传出去会影响到四郎的名声。」 这件事传出去的确会被别人戳嵴梁骨骂。张老太撇嘴,不再说话。 日落西山,倦鸟归林,天色将晚。张二郎跟张三郎扛着上百斤的粮食回到村里。 张大嫂她们已经回娘家把女儿接回来了。 几个女孩见到张放,一副躲闪畏惧的模样。 张放没有刻意与她们接触,毕竟孩子经歷了这么大的事,心里定是有阴影。 「四弟我们回来了!」张二郎与张三郎推开屋门,把这两袋粮食放到院子里。 张家只有张放的屋子点着灯,听到动静,其他人从屋里走出来。 张老头板着脸走过去,先是检查了一下这两个儿子买回来的粮食,心里快速计算价格,然后朝他们要剩下的钱。 「爹,这是剩下的二百三十八文钱。」张二郎老老实实地把钱掏出来。 「等四郎出来,就开饭!」张老头让两个儿子把粮食搬到自己的屋里。 关上屋门,张老太抱着粮食笑得合不拢嘴。虽然张放给她买的衣服鞋子很好,但是没有粮食实在。有道是吃饱穿暖,吃永远在穿前面。 随即,张老太一副心疼的表情说道:「四郎这孩子太孝顺了!我宁愿他不给我们买衣裳鞋子。花出去的这笔钱至少够全家吃半年了!」 张老头何尝不是如此肉痛。可是想到张放说的话,嘆气道:「四郎是个读书人,读书人最是在意名声。从前家里没那个条件,只能让他一个穿上好衣服。现在他有能力给全家人买新衣新鞋,那我们就得穿出去给别人看!让别人知道四郎多么孝顺!」 以前张家就只有张四郎一个人穿好衣服穿布鞋,其他人穿着带补丁的旧衣草鞋。儿子穿着好衣服好鞋子,当爹的穿得破破烂烂,别人自然会说闲话。指责张四郎不孝顺。张老头不是没有听到过这种阴阳怪气的话,只是张家的条件摆在那里。他当然得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最疼爱最有潜力最有机会考上功名的儿子! 「不用你说,明日我也会出去告诉外面的人四郎有多么孝顺!」张老太平日里最爱挂在嘴边与人吹牛炫耀的就是张四郎这个儿子。她的四郎那么好!必须得嚷嚷得让所有人都知道! 老夫妻在屋里关门说话。 张二郎跟张三郎来到张四郎的房间门口,看到他在专注地书写,两人不好意思打扰他,只能蹲在外面等着。 张放倏然停下笔,转头看向门口,出声言道:「二哥三哥回来了。」 「四弟,我们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张二郎跟张三郎进屋。 「没有,我正好写累了,停下来休息片刻。辛苦你们跑去买粮食。」张放请他们坐下。 张二郎跟张三郎看到张放对他们这么客气,两人觉得有些不自在。 张二郎把买粮食的支出情况告诉张放,然后说清楚剩下的钱回来后就交给了张老头。 心不在焉地听完,张放忽然问道:「二哥跟三哥会杀鸡吗?」 张二郎跟张三郎下意识点头,不知道张放为什么会问这个事。 「今日我带的东西太多了,马车小,无法再带菜回来。忘了交代二哥三哥出去买粮食的时候买点好菜了。我想着要不先杀了一只鸡,回头再买几只鸡回来养着。」张放吃了好些天的牢饭,肚子里一点油水都没有,身体吸收的能量不足,无论是写作还是学习,注意力总会分散,无法集中。 第80页 露出震惊的表情,张二郎跟张三郎觉得张放真敢想! 「爹娘不会同意的吧?」张三郎小声说话。 张二郎咽了咽口水,吃鸡啊!家里都多少年没吃肉了!他都快忘了吃肉是什么滋味了! 「我担着。去杀吧!挑只肥的鸡。」张放说着,这个身子也馋了!不过表情看起来很淡定。 「这可是你说的!」张二郎马上拉着张三郎去杀鸡。 「真要杀鸡?爹娘生气怎么办?」 来到鸡舍处,张三郎有些胆怯。毕竟张老头病倒两日刚刚醒来,张老太本来就怨恨他们这三个儿子。如果他们杀了家里的鸡,二老肯定要大发雷霆!在张老太跟张老头心里,张四郎的地位排第一,张家养的鸡排第二! 张二郎眼睛发光盯着鸡舍里安静睡觉的那几只鸡,眼下馋巴巴的口水,低声说话:「反正有四弟担着。四弟现在挣钱了,有出息了!吃只鸡不过分!」 张三郎也馋,最后跟张二郎一起进入鸡舍,鬼鬼祟祟地抓了一只最肥的鸡。 大公鸡感觉到危险,可还没等它挣扎唿救,就被张二郎死死地掐着脖子,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张三郎抓着这只鸡的身子。两人把这只鸡控制得死死的。 至于其他鸡,早就害怕地躲到了其他角落里。 兄弟两麻熘的带着鸡出门,张三郎折返回家偷偷拿了一把菜刀。 张三嫂见到他,把人拉住,小声问道:「你跟二哥出去做什么?我帮你拿了四弟的衣服,你明天把他的衣服洗干净。」 「知道了。四弟想吃鸡了,我跟二哥出去杀鸡。先别惊动其他人!」张三郎特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妻子不要声张。 张三嫂露出吃惊的表情,接着,低声询问:「爹娘知道会生气吧!」 「管他呢。反正是四弟的意思。有四弟扛着。不说了,我得赶紧去杀鸡!」张三郎匆忙离开家。 兄弟两在溪水边摸黑杀鸡,忙得不亦乐乎。 下午张老太就把面做好了,但是看到张放在写字,她不敢打扰。所以一直等着。等张放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她再开始下面。 轻手轻脚地走到张放的房间门口,看到他还在书写,张老太只好悄悄回屋。 张老头问她:「四郎还在忙?」 张老太点头:「四郎可认真了!我儿这么刻苦学习,一定能考上功名!」 张老头想到书院的杜先生说的话。缄默不言,没有搭话。 「等四郎考上功名,就是我们张家风光的时候!」张老太一脸美滋滋的幻想着那个场景。 张老头无声地嘆了口气。但愿小儿子真的能够改过自新,好好读书,考上功名! 把鸡肉收拾得干干净净后,张二郎跟张三郎偷偷摸摸地回到家里,将肉放到厨房。又去找张放。 「四弟。」张二郎站在门口,压着声音叫张放。 放下笔,张放转头看向他们,问道:「弄好了?」 张二郎跟张三郎一脸期待的表情,对他点头。 张放起身走出屋子,去找张老太跟张老头。 「爹,娘,我饿了。」 「四郎等着,娘这就去下面,很快就好!」张老太当即起身,马上跑去厨房准备下面。 跑到厨房,摸黑生了火后,张老太再次站起来,看到灶台上摆着肉!激动地脸上的肉都抖了起来。 「哪来的鸡肉!」张老太有种不好的预感,勐地跑到鸡舍那边,用一只眼睛数了三遍,然后崩溃地喊叫起来,「我的大公鸡啊!天杀的!哪个混蛋把我的大公鸡给宰了!」 张老头飞快地跑到张老太那边,查看鸡舍的情况。 张放走到院子里,淡定地告诉他们:「我想吃鸡肉,所以让二哥三哥帮忙杀一只鸡。爹,娘,明日我会买几只鸡带回来的。」 正处于崩溃中的张老太不敢置信地瞪着张放。那些骂人的脏话,瞬间咽下去。又急又气,可捨不得骂张放。 张老头气得脸都黑了,奈何天色黑,压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指着张放,张老头一副痛心的表情,难过地数落道:「四郎啊!爹知道你这阵子委屈了!想吃点好的,你娘都给你做面了。你怎么能对家里的鸡下手!」 「爹,我太饿了。再不吃东西,我要饿晕了。娘,今晚全家人都吃鸡汤面。」张放捂着头,一副虚弱的模样。 见此,张老头哪还能说下去。只能闷闷不乐地回屋,此刻并不想面对张放。 张大郎跟张大嫂听到动静出来了解情况。张大郎忍不住说道:「四弟啊。家里的鸡都是爹娘的命根子,爹身子刚好,你这样做会气到他的……」 张大嫂伸手拉住自己的丈夫,让张大郎闭嘴。 爹娘虽然一开始知道这件事后骂骂咧咧,现在还不是顺着张放?爹娘都不再管这件事,张大郎这个大哥还在逼逼。多惹人烦啊! 张老太心疼张放这阵子坐牢受苦了,反正鸡也杀了,就当给小儿子补补身子了!所以没再说什么,回到厨房继续忙活。 张放还进来看了一眼。见张老太只放了几块肉到锅里。干脆伸手将那一篮子的鸡肉全都倒进锅里。 张老太:!!! 作孽哟!那么多肉! 张放笑眯眯地说:「娘,辛苦你了。今后我给你买一套金首饰。」 第81页 张老太就这样被张放拿捏了,看着这一大锅肉虽然还是会肉疼,但是想到好日子就要来了,索性安慰自己要提前适应这种生活。 张二郎跟张三郎早就躲起来了,张三嫂一直在观察情况,见张放已经摆定,这才跑去通知他们回家。 「四弟,厉害!」张二郎心里是嫉妒张四郎能够得到二老的如此偏爱的。若是以往,他肯定要背后埋怨几句。但是张放今晚让他们吃上肉,张二郎也就无所谓了!甚至庆幸,得亏有个四弟扑灭了爹娘的怒火。要不然这后果他们还真承担不起! 面还没有出锅,鸡汤的香味足以勾人。 就连张老头也从屋里出来了,坐在院子里等着鸡汤面出锅。 往常张家天黑之前就吃完晚膳,今晚是因为张放在写作拖到了现在才用膳。 在院子里放着一个火盆照明,张老太先端了一碗放了很多肉的面给张放。然后轮到张老头,面里有好几块肉。给其他儿子儿媳孙子孙女分面的时候,张老太抠抠搜搜的。连一块肉都不放到他们的碗里,甚至给的面条也很少。 张放看不过眼,亲自掌勺分肉分面。 自从张四郎读书后,再也不会踏入厨房,说什么君子远庖厨。张放今晚进了几次厨房,甚至还抢走了勺子分肉分面,张老太愣住了,一时之间没有阻拦。 看到张放给他们分了这么多肉,张老太反应过来,着急地伸手要把勺子抢过来。 「四郎啊!这些肉是留给你明日吃的!你身子弱,刚从牢里出来,受了那么多苦,得好好补补!」 张放没把勺子让给张老太,继续分肉,笑着回应道:「娘,明日我有约,不在家吃。家里好久没有吃顿好的了,今晚就由我来分菜吧!」 「你不是说君子远庖厨吗?」因为张四郎说过好多遍这句话,张老太一直记着。 「书中的大道理很复杂。娘,回头我再跟你解释。先吃东西!」张放已经给他们分完了。从自己的碗里夹出一半的肉,放到另一个碗里,又放了不少面条到这只碗里。张放端着这碗面递给张老太,温柔地说,「娘,吃吧!」 张老太顿时眼睛红了,看了眼外面。张老头在低头吃肉,其他三个儿子也在埋头大口吃肉,三个儿媳在给自己的孩子分肉分面。只有张放把碗里的肉分给她。 眼睛湿润,张老太吸了吸鼻子,想把碗里的肉夹回张放的碗里。被张放拦住了。 「娘,你身子不好。得多吃点好的。今后我会努力挣钱,让你顿顿吃肉。凡是要先顾着自己,别顾着我们。」张放心疼这位淳朴的老母亲。 第一次有人跟她说这种话,张老太傻呆呆地望着张放。 小时候,家里的粮食都是紧着当家人,然后是家里的男丁,最后才轮到女孩。长大后,张老太当了母亲,学着过去家里的长辈那样,把好吃的紧着当家人跟男娃,最后才轮到自己跟家中的女性。 可是现在,有人告诉她,凡是要先顾着自己,别顾着别人…… 「娘,吃吧。吃饱了好好睡个觉。明日你跟我进城。」张放想带张老太去看看眼睛。 张老太被转移注意力,问道:「我随你进城?」 不知为何,张老太有些紧张。 「嗯。快吃吧!」张放催促张老太吃东西。 张老太捧着这碗面,垂眸盯着碗里的肉,泪水流出了眼眶。转了个身,背对着张放,张老太大口吃起来。 谁不想吃好的,可是没那个条件啊!有口吃的,张老太捨不得让自己吃。得紧着丈夫跟最疼爱的孩子,让他们先吃。 一边流泪,一边大口吃着面,吃着鲜香的鸡肉,张老太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她正在做一个美梦。这个梦太美好了! 这是张家人最幸福的一天。 当然,杀鸡这件事让张老头有些不高兴。不过吃到鸡肉后,睡前又数了一遍张放给的钱,张老头觉得这一天还是挺幸福的! 翌日,张家少了公鸡打鸣的声音。张家人起来得比往常要晚一些。 张放早早醒来,来到山林里欣赏日出。 清晨的白雾还未散去,张放的头上蘸着一些露水。晨光照耀在大地上。白雾渐渐消失,景色清晰可见。灿烂的晨曦,郁郁葱葱的山林,清新的空气,让人心旷神怡。 太阳高照的时候,张放回到了家中。 张大郎在砍柴,张大嫂在洗衣服。张大丫在帮忙收拾好柴火。 看到张放从外面回来,这一家人露出诧异的神色。 「四弟,你出去了?」张大郎没放下砍柴刀,站直身子问他。 「嗯。娘若是醒了,告诉我一声。」 张放回到屋里,继续写稿。 家里的粮食都放在二老的屋子,张老太不起来,家里就没吃的。 张二嫂起来后,想念昨日美味的鸡肉,拿出昨天剩的骨头啃了啃。打算今天烧点水把这鸡骨头再煮一煮,当个淡鸡汤喝。 张三嫂特地去外面跳水回来,把张三郎叫醒,让他做好准备。等张放起来后,就开始洗衣服,一定要让张放看到他洗衣服的模样。 张老头听到外面的声音,睁开眼睛,神色有些恍惚。 昨日过得太幸福了,感觉像是一场梦。他摸了摸身上的衣服,是旧的。 赶紧起来翻箱子,看到那两身新衣服跟新鞋后,张老头这才舒展眉头。 第82页 然后,张老头又拿出钱数了数。 三个女儿上次回来给了四两银子,柳家兄妹住进来给了二两银子,昨日张放给了将近二两银子。现在张家也算是家底富足了!再供张放读几年书不是问题! 「老婆子,起来做饭了!」张老头把张老太叫起来。 张老太尝试了好几次睁开眼睛,但是眼皮酸涩,有些难受。 她爬起来,摸到水盆旁边,伸手摸了一手的水,往眼睛上抹。过了一会儿,张老太能正常睁开眼睛了。 拿了粮食,张老太准备到厨房做饭。 张大郎看到她,马上叫道:「娘,四弟找你。」 闻言,张老太拿着粮食先去了张放的屋子。 看到张放在写东西,张老太不敢打扰,正准备离开就看到张放放下笔转头看向她。他笑着说:「娘,醒了。待会儿随我进城吧!换上新衣裳。」 张老太走进屋里,询问:「让你爹陪你去不行吗?」 毕竟瞎了一只眼,张老太看着风华正茂的俊美少年郎,让她跟着他出门,她怕给儿子丢脸。 读书人最是在意名声。如果大家知道张放有个独眼娘,肯定会笑话! 「娘,你不愿意跟我出门吗?」张放直视着张老太。 张老太支支吾吾地说:「你爹经常进城,他比我适合陪你去城里。」 「娘,今日我想让你陪我出门。你愿不愿意?」张放知道她不想出去,却还是逼着她出门。 张老太不懂得该如何拒绝,最后只能顺从张放的意思。 把粮食交给长媳,让张大嫂做饭,张老太回屋换衣服。 张老头见她翻出新衣服穿起来,疑惑地问:「做个饭穿什么新衣?」 「四郎让我跟他进城。」张老太嘆气,表情很纠结。她害怕别人的目光,害怕别人会议论张放有个独眼娘。 张老头诧异,追问道:「他让你进城做什么?」 「没说。」张老太只顾着考虑别人的看法,压根没在意这个问题。 张老头出去找张放,问清楚对方。 「我想带娘去看看眼睛。爹,你别告诉她。让她知道,一定捨不得花钱看大夫。」张放如实告诉张老头。 张老头沉默了,手里有钱后,他只想着继续供小儿子读书,压根没想过要带老妻去看眼睛。也许是适应了她这样,也许是觉得她的眼睛也就这样了。又或许是清楚老妻永远不会开口提这件事,所以张老头压根没有为她考虑过。 「我陪你们去。」张老头打算带三两银子出门。 「也行。」张放颔首。 张老太已经换好了新衣服新鞋子,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摸着头髮,对着水盆,以水面倒影为镜子梳头。 看到张老头回来了,她自卑地摸着那只瞎的眼睛,紧张地问道:「我这样打扮行吗?会不会给四郎丢人?」 见状,张老头心里不是滋味。故作平静地说:「你穿得那么体面,怎么会给四郎丢人?我跟你们一道出门。」 张老头也换上了新衣服新鞋,张老太帮他将乱糟糟的头髮梳得整齐。 二老从屋里走出来,亮瞎了三个儿子儿媳还有几个孙子孙女。 「哎哟我的爹娘哟!」张二郎尖叫起来。恨不得立马让妻子把布料做成合身的衣服,他也要穿新衣配新鞋!这多体面风光啊! 张老头故意板着脸,威严地告诉他们:「吃过饭,我们跟四郎出门。你们在家里别偷懒!自己找活干!」 张放从屋里走出来,看到张老太与张老头打扮后的模样,笑着夸赞道:「爹娘真好看!」 听到这话,张老头的嘴角绷不住了,扬起笑意。张老太难得露出羞涩的表情。 此情此景,让张大郎等人看呆了。恍然明白为什么二老最宠爱张四郎了。 张放本想带二老去城里吃饭,张老头跟张老太哪里肯在外面吃。非要在家里吃完了才出门。 村里人看到张老头跟张老太穿着一身崭新的衣服,打扮得这么干净体面,都露出了吃惊的表情,纷纷围上前来打探。 「老张,你们夫妻俩穿了一身新啊!这是发财了?」 难道张四郎真的有出息了? 张老头得意地告诉这些人:「是我家四郎给买的,我本想让他退回去,他却说退不了。我们只能穿着了。」 哎哟哟!看来张四郎真的是出息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阔绰的给家里买那么多东西 张老太也是满面春风地说话:「是啊!我家四郎就是孝顺!不单给我们两人买了新衣新鞋,还给全家都置办了布料跟新鞋!昨日还带着不少钱回来给他爹!家里的粮食,也是他让老二老三去买的!哎呀!这儿子太孝顺也真是烦人!」 这话让很多人酸起来,心里开始嫉妒。 有人追问张放:「张四郎,听闻你入狱后得到了知县的赏识?」 「嗯。诸位乡亲,我还有要事要进城,回来后再与你们闲聊。」从昨日赵狱卒所言中,他猜测林铮有别的打算。张放得抓紧时间扬名!收穫更多的书迷!加强自己的影响力! 其他人只好散开。 张老头跟张老太还想得瑟几句,但是也不好耽误张放的正事,只能跟着张放去村口的路上等车。 坐上驴车前,张老太特地拿出旧衣服铺在车板上,夫妻俩这才坐下来。 第83页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直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嫌脏就别坐啊! 也有些认识张老头的人,出声跟他打招唿:「张这身行头真不错!近来日子过得好了?」 张老头继续得瑟,跟车上的人炫耀起儿子。 张老太时不时地附和几声,给张老头的话做补充。 张放安静地坐在他们身旁,表情很平静。 也有人跟张放搭话,提前恭祝张放考上功名! 张放露出浅浅的笑意,礼貌的回应一下。 终于来到城里,张放率先下车,张老头跟张老太吹了一路的牛,心情好极了。付车费的时候张老头也不讲价,大大方方的掏了三文钱。 「爹,娘,先陪我去茶馆办点事。」张放今日带着最新的稿子去茶馆,不单要老蔡现场说书,说完书后还要介绍张放这个作者给大家认识。 「行!」张老头跟张老太不知道张放要做什么,反正儿子读书多懂得多,顺着他的意思就行。 早上的茶馆压根没有客人,只有伙计在洒扫卫生。 看到张放这三人进来,伙计有些诧异,但还是接待他们:「几位客人坐大堂还是坐楼上雅坐?」 「你好,我是来找蔡先生的。前两日托人带了一份稿子给蔡先生,听他说很受欢迎,我写了新的内容。」张放礼貌地说明来意。 「你就是写出凡人修仙故事的作者!」伙计表情激动,用崇拜尊敬的眼神看着张放。 这个故事,不单客人喜欢,上到茶馆的掌柜,下到他们这些打工的伙计也喜欢! 「几位楼上请,在雅座稍等,我马上去将蔡先生叫过来!」伙计热情的把张放三人请到楼上的雅座休息,又准备了茶馆的招牌茶水点心,马上跑去找掌柜跟老蔡。 昨日老蔡回来后,告诉吴掌柜这个故事怕是要被书坊拿下了。吴掌柜还挺失望的。没想到今日作者亲自找来了! 来到楼上,看到一位风华正茂如清风般少年坐在两位老人中间,吴掌柜热情地上前结交:「这位便是张才子!真是面如冠玉!」 张放起身,微笑着言道:「才子不敢称,在下张放。这两位是家父与家母,今日让他们陪着我上街游玩。」 吴掌柜笑呵呵地夸赞起来:「张伯父与张伯母真是养了个好儿郎啊!面容俊俏,才高八斗!」 张老头第一次被城里人客气对待,一时有些不自在,只能用笑容回应。 张老太低着头,心里深深地自卑起来。按理说小儿子越优秀她应当越骄傲。可是正因如此,她才会害怕自己给这么好的儿子丢人!她就不该出这趟门的!张老太特别后悔。 张放请吴掌柜坐下,两人相互认识后,吴掌柜邀请张放长期给茶馆写稿,甚至开出了每期五两银子的高价! 张老头跟张老太坐在一旁听到这个数目,两人震惊不已。 可是张放却没有直接接受,而是打着哈哈,跟吴掌柜绕来绕去。 「我还是个学生,目前以学业为主。府试再过不久就开考了,接下来我得把重心放在学业方面。还请吴掌柜体谅!」 吴掌柜若有所思,这话可以理解成是委婉拒绝,又或许真如张放所言没那么多时间创作,因为不能保证创作所以张放没有直接答应。 「张才子只管安心面对科考,闲暇时再写稿。茶馆不会催你!」吴掌柜心想,如果张放真的能够考上功名,将来他们茶馆也能跟着沾光!说出去也有面子! 不管张放最后会把稿子给茶馆还是给书坊,吴掌柜都决定要结交张放这个人!以商人的眼光,他觉得张放这个人价值很高!有些商人甚至会投资成绩不错的穷书生,供他们读书科考。吴掌柜当下也冒出了这个念头! 「实不相瞒,吴掌柜,这两日我休息不好。总是为创作一事而苦恼。」张放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吴掌柜干脆顺着张放的意思,改口言道:「学业为主,创作一事急不得。张才子得注意休息,看你面色不佳,莫不是身子弱?我家中正好收藏了一根百年人参,这就让人回去拿给你!回家后熬成参汤补补身子!」 「有道是无功不受禄,张某受之有愧,不敢接受!」张放连忙摆手拒绝。 吴掌柜皱着眉头,对张放说:「莫不是张才子看不起吴某,觉得吴某是个商人,不配与你结交?」 「并非我意!」张放已经明白吴掌柜是什么心思。随着他越来越出名,影响力也会随之增多。吴掌柜现在对他投资,意在捆绑这个代言人!正因为清楚吴掌柜的想法,他才不会接受对方的投资。 「不过却有一事,若是吴掌柜能够帮忙,张某定感激不尽!」张放说着,看向张老太。 吴掌柜这个人精立马会意,问道:「张才子可是想找大夫为令慈治眼睛?」 「正是!若是吴掌柜认识医术高超的大夫,还请推荐一下。」 张放开口求助,让吴掌柜笑起来。告诉他:「吴某还真认识几个医术不错的大夫!这就将他们请过来,让大夫为令慈看看。」 「不必如此麻烦,吴掌柜只需告诉我去哪能够找到他们即可。」张放摇头,明明是开口求助,却没有放低姿态。 吴掌柜已经打定主意,把这几位大夫都请过来。所以转了话题,问张放:「张才子今日除了带令慈来看眼疾之外,应当还有别的事吧?」 第84页 张放颔首,从怀里掏出一份稿子,递给对方。「这是我这两日写的新内容,我也不知是否让读者满意。故而想先拿到茶馆里,让蔡先生帮忙说书给众人听。」 吴掌柜笑眯眯地接过稿子快速阅读内容。 看到精彩的故事情节,谁知没了,他着急地问张放:「此事后续如何?」 「此事的后续,我还不知道如何安排。故而想听听各位听众是如何议论的。」 张放的理由,没有让吴掌柜起疑。吴掌柜现在只觉得挠心,迫不及待地想继续追文!可惜张放只写到了这里! 「唉!张才子!」吴掌柜嘆气,真想开口催更。可谁让他刚刚跟张放说过保证不会催稿的。现在要是开口催稿,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嘛! 「不知蔡先生何时过来?」张放转头看向下方。 吴掌柜也嫌老蔡磨蹭,让张放先在这里用茶水点心,下楼派人去催催老蔡。又安排人去请那几位大夫来这里。 「四郎,娘的眼睛坏了,别为我白费银子折腾了!」张老太没想到儿子今日带她进城是为了给她治眼睛的。心中感动,眼睛都湿润了。刚才吴掌柜在的时候,她怕丢了张放的脸,一直低头。 张放给她递了一块糕点,温柔地说:「娘,能治就治,治不好就这样吧。试试这点心。」 张老头的手摸着衣服的料子,语重心长地提醒张放:「四郎啊!虽然出书也有出息,但是终究比不上考功名!爹支持你写书,但是万不可因此耽误了学业!」 「我晓得。爹,你也尝尝点心。」张放拿了一块糕点递给张老头。 张老头跟张老太接过糕点,却迟迟没有放到嘴里品尝。这么好的糕点,他们下意识地留起来。 犹豫了一下,张老太小心翼翼地询问张放:「四郎,娘把这点心带回家,等你想吃的时候,再拿给你吃。这不会给你丢人吧?」 「娘,你们吃吧。以后这种点心,家里不会缺。」张放见他们不吃,又拿起一块糕点掰成两半,一半塞到张老太嘴边,一半塞到张老头嘴里。 二老只能张嘴吃起来。好甜的点心!更让他们甜在心里的是儿子的这份孝意。 老蔡听说张放来了,急忙忙的赶来茶馆。吴掌柜见到他,低声说了几句话,让老蔡对张放客气点。 哪怕不用吴掌柜交代,老蔡对张放这位作者也是很尊重的!毕竟能写出这样一个好故事的人,就该受人尊敬! 两人来到楼上,老蔡先是赔笑着道歉:「不好意思,让张才子久等了!」 张放笑着摇头,请他们坐下,把稿子递给老蔡过目。 接稿子之前,老蔡把手往衣服上擦了擦,明明手不脏,却还是讲究个仪式感。毕竟这份稿子太贵重了!张放什么都没有索要,就把稿子拿出来给他白看!这是多么的大方! 看完内容,老蔡目光炯炯发亮地盯着张放,激动地问道:「为何停在这里?」 这要是念给听众,那些人听到这里还不得急得破口大骂!就连老蔡这个读者看到这里内容就没了都觉得好难受。 「我想看看诸位的反应。好安排接下来的剧情。」张放的解释听起来很合理。 老蔡答应下午就把张放的稿子念给客人听。 吴掌柜一脸算计的表情,忽然言道:「张才子既然想知道听众对这个内容的看法,若是三三两两的议论,怕是会影响张才子的分析。自然是人越多,议论越多。吴某这就派人上街吆喝,邀请更多人到茶馆听说书。你看如何?」 正中下怀,张放微笑着点头:「如此,那就麻烦吴掌柜了!」 「张才子可气了!这有何麻烦的!」挣钱的事,怎么能说是麻烦呢!哪怕不能签下张放,让对方把稿子独家授权给茶馆。吴掌柜觉得能抓住一次机会也好!来的人多,茶馆挣的钱也就多!而且在外人看来,他们茶馆跟张放关系不错!将来张放名扬四方,或是考上功名后,茶馆也能沾沾光! 当即,吴掌柜立刻跑去忙活,将所有伙计都安排出去宣传。大堂的座位全都收起来,临时改为站票! 想进来听故事的人,都得交二十文钱的茶水钱!每人就给一杯茶水!二楼雅座全部增加座位,一百文钱一个座位,每人一壶茶水! 张放看到吴掌柜在楼下指挥,并没有说什么。打算先带张老太去找大夫看看眼睛。 吴掌柜看到他们下来,上前拦道:「张才子这是要去哪?」 刚才给吴掌柜与老蔡看过稿子后,张放就把稿子收起来了。吴掌柜刚把消息放出去,要是张放带着稿子跑了,岂不是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张放解释道:「我看茶馆此刻也没有客人,便想着先带家母去看大夫。」 吴掌柜拉着张放的手,告诉他:「张才子只管在此等候!吴某已经让人去把大夫请来了!」 「真是太麻烦吴掌柜了。如此,便多谢了!」张放无奈地拱手,带着张老头跟张老太回到楼上继续待着。 张老太双手紧张的抓在一起,心里很乱。既期待眼睛能治好,恢復正常。又担忧治疗费用太贵,捨不得花这笔钱。 「四郎,娘不想看大夫,我们回家吧?」张老太已经习惯整日缩在张家的旧屋子里。待在亮堂堂的茶馆里,终究是不自在。而且心里也捨不得花钱治眼睛。 第85页 张放眉眼认真的凝视张老太,缓缓说:「娘,你想想,若是我不给你治眼睛,旁人会如何说我?」 张老头听到这话,即刻发挥一家之主的威严,告诉张老太:「对!那位吴掌柜都让人去请大夫你,现在我们离开。回头这些人会如何议论四郎?你得为了四郎考虑!」 嘴巴尴尬的抿着,张老太只能听他们父子的话,继续留在茶馆里。 伙计带着三个大夫来到茶馆,直接上楼见张放他们。 三个大夫相互客气了一下,先是由年纪最大的老大夫为张老太检查那只瞎的眼睛。 检查完后,老大夫摇了摇头,直接言道:「这眼睛已经坏死了,若是受伤的时候来救治,应当是能治好的。可惜了。」 其他两个大夫在一旁观察,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在老大夫说完话后,默默地跟着点头。 张老太双手用力的揉着,扯着嘴角,表情不自然的说:「四郎,治不好的。」 大夫出现的时候,张老太多少冒出了几分希望。知道结果后,心里有些失落。不过很快便接受了这个现实。毕竟瞎了这么多年,她早已经习惯用一只眼睛看生活了。 「有劳三位大夫为我父母诊诊脉。」张老太的眼睛虽然无法治好,但是可以给二老检查一下身体状况。 于是三位大夫轮流为张老太跟张老头望闻问切,细细询问身体的情况。最后得出这两位老人近期郁结于心,有些心衰体虚。 张放让他们帮忙开点药调理身体。 按理说,儿子花钱,张老头应当会捨不得。但是张老头跟张老太全程没有开口说话。在张老头看来张放是个读书人,读书人的脸面很重要。所以当着外人的面,张老头会给足张放面子。 三位大夫商量着开出了两张药方。张老头觉得自己该开口说话了,于是出声问道:「这问诊费是多少?」 这三位大夫摇头,直接转身下楼。 张老头疑惑地看向张放,问道:「他们不收上门的问诊费吗?」 「应当是吴掌柜有交代。」张放心安理得地接受。把药方收好,打算回家前去药铺把药抓了。 没了外人在场,张老太憋不住低声劝说张放:「四郎,娘知道你孝顺。但是娘跟你爹的身子好得很,压根不用吃那些补药!」 「爹,娘,从前我没本事。现在我有本事了,就该好好赡养你们。你们得养好身子,看着我金榜题名。」这一刻,张放能够感觉到这个身体的心脏在紧缩。忽然有落泪的冲动。张放知道这是原角色的情绪。看来原角色其实很在意自己的父母。 因为经济眼界知识的贫穷,父母穿得寒酸,父母见识太少,父母修养不高。这不成熟的自尊心会嫌弃父母给自己丢人。嫌弃父母是真,心疼父母也是真。孩子对父母的感情就是这么复杂。怨生活太苦,让父母变成这样,也怨自己无能,不能改变父母。在这种混乱的情绪影响下,很多人会因为迷茫,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父母,干脆选择逃避与父母相处。 张老头目光深深地看着张放,四郎真的在变好! 张老太低头偷偷擦眼泪。这个小儿子没有疼错! 经过吴掌柜派人出去宣传,陆续有人来到茶馆里。 一看茶馆改了布局,交钱进去竟然连坐都没有。有人不满地闹起来。 吴掌柜的态度很强硬,告诉对方:「十文钱,连本书都买不起。我看你也是个读书人。应当明白十文钱就能听一段精彩的故事,这是多么划算的事情!」 今天是书院休沐的日子,郝壮正准备回家,就听到有人在街上宣传凡人修仙传的故事更新了!所以马上来茶馆,想听后面的故事。谁知道一进门就得先交十文钱,并且进去后连座位都没有! 被吴掌柜这么阴阳怪气的怼,郝壮气得面色羞红,咬牙说道:「若是这个故事出书,在下定要跑去买书!」 茶馆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也不知道作者为何不选择投稿出书,而是要把稿子放在茶馆里,让各方人士都能享受这个故事!在郝壮看来作者有点傻!直接降低了这个故事的档次! 张老头听到声音觉得耳熟,探头看了眼下面。认出那个年轻人是张放的同窗,指着底下跟张放说道:「四郎,那不是你的同窗吗?」 张放往下瞥了一眼,并不打算邀请对方上来。这个世界里的郝壮,对张四郎并没有多少善意。明明也自己是个穷书生,但是却极其好面子。从一开始就在打探张四郎的家境。 当年张老头来书院给张四郎送钱,被郝壮看到了,直接用嘲讽的语气询问——那个田老汉该不会是你爹吧!他穿得可真寒酸!脚上穿着草鞋!哈哈哈哈!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农户子! 明明都是穷书生,郝壮却非要为难别人,通过打压贬低嘲讽家境比自己要差的人,来提高自己的优越感找到自信。 张四郎当时羞愤不已,少年人自尊心特别强。为了不让自己被同窗笑话,张四郎便吹牛他爹是个员外,家里有几十亩田!张老头只是家里的佃户,是员外爹派这个老头来给他送东西的。 郝壮当场就收起了嘲笑,从此之后对张四郎客气了几分。但是两人的关系却说不上好。郝壮质疑张四郎说谎,时常找机会试探张四郎,企图戳穿对方的谎言。张四郎被郝壮逼得越来越虚荣,只能通过骗家里要更多的钱,给自己打扮得体面光鲜一些。 第86页 「四郎?既然是你的同窗,要不让他上来一起坐?」在张老太看来,同窗就等于朋友,儿子的朋友,当然得热情招待。 张老头忽然想到那日去书院搬书时,郝壮跟他说的那些话。心情突然变得闷闷不乐。看张放的眼神有些复杂,这表情似乎想要开口教育张放,但是他又不想让张老太知道这些事,只能把话憋住。 张放察觉到张老头的情绪变化后,干脆坦白地言道:「爹,这个人在书院里总是针对我。从前你去书院看我,他笑话你。我气不过,又不想得罪他,所以撒了很多谎。我知错了,正在改过自新。」 张放这么坦然交代,让张老头心里舒服了许多。面色缓和,语气淡淡地说道:「上回我去书院帮你搬书的时候,我瞧着这个人不太友善,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同窗。」 听他们这么说,原本还打算热情招待郝壮的张老太顿时打消了这个心思。低声骂道:「这个狗东西竟然带坏我的四郎!四郎,以后你可莫要再搭理他!」 「好!」张放轻轻一笑。 这笑容如朗朗清风,拂过心间。让对面的一位小个子少年郎看呆了。 林月容出府听故事,没想到在这里碰到这么英俊的郎君。明明羞涩,却管不住眼睛,无法收回视线,就这样直勾勾地望着对面。 觉得在这种场合说脏话太丢脸,张老头咳嗽一下,提醒张老太:「你不想别人笑话四郎的父母都是没修养的粗人。以后出门在外,莫要骂粗。」 张老太表情尴尬,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心道以后得改一改了!万一四郎考上了功名,而她这个当娘的还是个粗人,肯定会遭人嫌弃笑话,影响到四郎的名声就糟了! 唯恐儿子生气,张老太还特地看了眼张放。 张放一副毫不在意模样,给张老太拿了一块点心,让她吃起来。 茶馆里陆续有客人进来,看到大堂里的桌椅已经撤了,意味着他们得一直站着,任谁都不高兴。 尤其是来了很多书生,他们找到吴掌柜反应诉求。 吴掌柜从容拿出先前对郝壮的那套说辞应对这些书生。 为了听故事,这些人只能暂时忍受当下的条件。 二楼的雅座也来了客人。张放长得惹眼,吸引了不少目光。而坐在他身旁的张老太与张老头自然也受到了别人的打量。 那些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让张老太感到紧张不安,自卑感又冒出来了,她下意识想找个地方躲藏起来。 「娘还没有听过我写的故事吧?待会儿听仔细了。」张放给张老太倒了一杯茶,声音很温和的安抚她的情绪。 张老太双手捧着茶杯,为了能听到儿子写的故事,只能强撑着心理不适继续坐在这里。 第27章 农户家的虚荣子 茶馆里人满为患,甚至好多人都进不去。吴掌柜忙得团团转,心里乐开了花。这波热度起码能维持一段时间! 他没忘了关注张放的情况。哪怕在这么忙得情况下,吴掌柜甚至让人做了一桌好菜招待张放。 看到这一桌的好酒好肉,张老头跟张老太都馋了。 张放动筷子给他们夹菜,让他们用膳,二老才犹犹豫豫地拿起筷子夹菜吃。 「四郎,来了这么多人,都是沖你的故事来的。」看到这情况,张老头才知道自己的儿子写了个不得了的故事!心里感到很自豪! 张放笑着颔首,给自己夹了一块红烧肉,入口真美味! 吴掌柜已经挡住了后来的客人,让伙计关起大门,吩咐老蔡做准备。 好多年没有面对这种座无空席的情况了,老蔡的心里很火热,上楼找张放拿了稿子,反覆看了好几遍内容。 等老蔡上台后,茶馆里的人停止议论交谈,目光全都盯着台上的说书人。 清了清嗓子,老蔡先是礼貌地与众人打招唿,然后接着简单地概述了一遍前一期的故事开篇,才开始讲新的内容。 茶馆里,众人听得认真入迷,甚至连茶点都不碰。唯有张放从容地用膳。张老头跟张老太趴在围栏边看着下方的说书人,也是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各种情情爱爱的故事八卦听多了,头一回听到这种修仙题材的故事,怎能不让人着迷!就连张老太这个目不识丁的农妇都沉迷在故事世界里,一时忘了这个故事是她儿子写的。 说到最关键的剧情时,老蔡倏然停下来。面对这一张张迫切求知的面孔,他感到压力很大。神色不自然地说道:「欲知后事如何,不如请原作者上台来与诸位道一道!」 众人勐地被拉回现实世界,不高兴地瞪着老蔡。不过听说这个故事的创作者今日来了,他们对能写出这样一个故事的人特别感兴趣!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写出如此精彩传奇玄幻的故事! 放下筷子,喝了两口茶水压压腻味,张放起身,动作随意地整理了一下衣服。 这一幕落在对面的林月容眼中,心里怦怦跳。难道这位少年是…… 看到张放下楼,一步步走上台。林月容睁大眼睛,看张放的眼神更着迷了。 茶馆里来了不少书生,有些人是认识张放的,见到他出现在台上,表情变得怪异。尤其是郝壮,勐地摇头,嘴里呢喃道:「不可能!」 张四郎那个差生怎么可能写得出这么好的故事! 第87页 之前郝壮就知道张四郎在写话本,但是那些话本都是老套路,压根不好看。他甚至讥讽对方,哪怕再写千百个故事,也出不了书! 「诸位好,不才张放,近来写了个故事。能够受到诸位的欢迎,真是荣幸!」张放风度翩翩,笑容温和地与众人说话。 众人都对他很好奇,尤其是女性听众,看张放的眼神变得崇拜着迷。 郝壮心中起了恶念,恶劣地开口,大声沖台上的人喊道:「张四郎,你不是因为大闹青楼赔不起钱被关进牢里了吗!」 见不得张放如此风光,他要把对方的黑料当众曝光! 闻言,众人看张放的眼神变得八卦,女性听众的眼神恢復清醒。 楼上的张老太咬着牙根,低声啐骂道:「这小子真不是个好东西!竟然当众之下拆四郎的台!」 张老头心里也很气,双手攥成拳头,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扫了眼郝壮,张放微微一笑,回应道:「承蒙同窗的关怀。张某先前写过一些情爱的话本,却屡遭书坊退稿。因并未尝试过男女情爱,故而前往青楼学习。却在饮酒后失态,大闹青楼。家中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张某只能入狱。凡人修仙的故事,便是在狱中创作出来的。」 张放如此坦荡,把事情说得仔细,众人刚才对他生出的那种膈应感忽然没了。只觉得张放为了写故事,是真的豁得出去!又是上青楼,又是下狱的。好在终于写出了一个好故事! 有人出声问张放:「这个故事能出书吗?」 问话的人也是个书生,他们平日里要待在书院学习,没那么多空闲来茶馆听说书。如果张放的故事能出书,他们一定要买书追更! 张放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人群里有人举着手大声说话。 「在下是清宇书坊的掌柜!有意为张才子出书!」 韦掌柜听说茶馆这边要更新张放的故事,马上过来了解情况。他来得晚,哪怕加钱也没法去楼上的雅座,只能站在下面听说书。说实话,他心里很气。没想到前脚刚给张放二十五两银子,张放出狱之后不是马上与他合作,而是先把新稿子送到茶馆这边!幸好他听到消息就赶过来了!借这个机会,他得当众把张放跟书坊捆绑在一起!这个故事必须得出书! 张放也不生气,浅笑着看向韦掌柜。询问道:「韦掌柜可准备好出书契约?」 韦掌柜还以为自己能当众拿捏住张放,谁知道这少年郎是真不好拿捏!硬着头皮,他从人群里挤出去,往台上走。来到张放身边,小声与张放商量:「张才子,你的条件我已经传书给东家了。过几日才能收到消息。」 「那就静候回信吧!」张放转头对众人言道,「韦掌柜要与东家商议为我出书一事,怕是得过段时间才有消息。」 韦掌柜:!!! 不是,少年,你怎么能这样! 这不是把他架在火上吗! 韦掌柜后悔自己太心急了,当众逼张放答应签约出书,现在被张放反将一军,只能咬咬牙,改口说道:「行,我答应你!」 大不了挨顿骂,万一掌柜当不下去,以后就赖在张放身边! 张放笑了笑,告诉众人:「韦掌柜说,当下就准备契约,即可为我出书!」 众人将张放跟韦掌柜低声议论的模样看在眼里。已经明白韦掌柜是什么心思。无非是想先拿下这个签约优先权。不识字或者不爱看书的人正在思考,若是这个故事出书,他们是不是也得看书才能知道后面的故事发展? 韦掌柜僵笑着,咬着牙当场写了一份契约,然后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又安上了手印。把随身携带的印章,印在契约上。 张放保持着笑容,看完契约后,签下了自己的大名并且按上手印。 这份契约一式两份,正式签约出书! 张放甚至跟韦掌柜在台上握手,惹得吴掌柜嫉妒极了。知道无法阻拦他们合作,只能希望书坊那边能晚一点时间再出书。如此一来,他们茶楼还能靠前期的剧情维持一段时间的热度跟人流量! 不少书生露出高兴的神情,继续追问张放:「何时能看到书?」 韦掌柜转头盯着张放,既然签约了,那他就得使劲催稿了! 张放回答道:「张某不日要参加府试,府试之前,会出第一册 故事内容。其余的内容,需等府试结束才能继续书写。」 得知张放也是个参加科考的读书人,这些书生看他的眼神越发和善。甚至想跟张放结交为友! 一一回答这些听众的问题后,张放告诉他们自己还有事情要办,直接上楼回到雅座叫上张老太跟张老头带他们离开。 现在张放的一举一动都被众人盯着,张老头跟张老太看到他走到身边,二老都觉得自卑紧张,连坐都坐不稳了,唯恐自己会给儿子丢脸。 「爹,娘,吃好了我们就走吧。」这一桌饭菜压根没剩多少。看来张老头跟张老太也吃了不少。 「那该不会是张才子的父母吧!」 这些人还没有离开,他们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张老太跟张老头。 张老太的长袖拢在一起,拿着她特地打包带走的菜。走着走着,忽然踩到了张老头的裙摆,身子踉跄,张放动作迅速的扶住她。 手里的东西掉到了地上。一只鸡腿从布袋里掉出来,此情此景让张老太羞愧,后悔自己太过贪心,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张放丢脸! 第88页 张老太满心惶恐,白着脸,都要哭了,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看着张放。 张老头已经傻住了。没想到会当众丢这么大的人! 见状,郝壮抓住机会讥讽道:「张四郎,你爹不是员外吗?家中有几十亩田,怎么会连剩菜都打包带走?」 张放弯腰捡起地上的鸡腿,放回到布袋里,亲自拿着,平静从容地回答道:「我出身农家,家中贫寒,从未说过这话。不知郝同窗为何总是针对我?从前便笑话我写的话本,今日当众给我难堪。何愁何怨?」 郝壮睁大眼睛瞪着张放:「你明明就说过这话!」 张放看向其他同书院的学生,问道:「诸位当中有认识张某的人,可有听到过张某曾言此话?」 「不曾听张同窗说过这些话。」作为书院最优秀的学生,牧轻压根不关注张放的情况。不过他选择在这个时候帮张放解围,因为凡人修仙这个故事,他开始正眼看张放,有意与张放结交。 其他书生纷纷开口说话,为张放解围。 郝壮气得面红,压根没想到张放会这么不要脸!说过的话现在不认了!倒是把他衬托成了嫉妒英才的卑鄙小人! 张放对牧轻等人友善地抱拳,搀扶着张老太离开茶馆。 吴掌柜上前拦着他们,带张放去后院。让他在此等候片刻。 到前面收完帐,吴掌柜乐得眼睛都笑眯成了一条缝。 大堂里站了将近二百人,这些人都是特定来听说书的。不过有些人不愿意付茶水费,只肯掏十文钱的听说书费用。但是吴掌柜也挣了三两银子!而楼上的雅座,挣的钱更多!至少挣了三十两银子! 吴掌柜打算拿出十两银子给张放,老蔡就站在他身后,咳了咳,提醒道:「韦掌柜一出手就给了张才子二十五两银子。」 正在数钱的吴掌柜笑容僵住了。可一想到,他还得跟张放交好。在书正式出版之前,这一段时间茶馆都要靠张放的故事赚钱。吴掌柜只能肉疼加了二十两银子,一共给张放三十两银子! 老蔡跟着吴掌柜去了后院。他手里还拿着张放的稿子。 「哎呀!忘了书稿没拿!多谢蔡先生拿给我!」张放装模作样地伸出手要回稿子。 吴掌柜将沉甸甸的钱袋放到张放的手上,笑着说道:「张才子,这是茶馆的一点意思。」 一只手可接不住这么多钱,张放又伸出了另一只手。两只手抱住沉甸甸的钱袋。表情疑惑地问:「吴掌柜,这是何意?」 「你也看到了,这么多人是冲着你的故事来的。我们茶馆依靠你的故事吸引了很多客人,所以该分你银子。这份书稿能不能让老蔡抄写下来?在出书之前,让蔡先生继续说书?」吴掌柜觉得自己够诚意了。 「如此,那我就收下了。毕竟手头拮据,我马上要去州府参加府试。需要盘缠。多谢吴掌柜!这份手稿,请蔡先生抄写好后直接交给韦掌柜。」张放知道韦掌柜一定会在外面堵着他要稿子。 听了这话,吴掌柜觉得自己还是给少了!这两日靠着张放的故事,茶馆挣了上百两银子!按照他的判断,在出书之前,客流量跟日收入会一直这么稳定!他本就想跟张放交好,投资这个书生。他日张放考上功名也能跟着沾光!刚才给钱的时候忘了这一点,现在真是后悔给少了! 于是,吴掌柜补充道:「茶馆依靠张才子的故事挣的钱,吴某会按照三成分红继续交到张才子手中!」 张放却摇头拒绝:「我知吴掌柜的好意。心领了!」 钱可以收,但是只要一次就行了。张放可不想跟茶馆捆绑在一起。毕竟不清楚这位吴掌柜的为人。 吴掌柜懊恼极了,想着该如何讨好张放,便安排一辆马车送张放出去。 张老太一直处于那种做错事瑟瑟发抖的状态,直到上了马车,车里只有他们一家三口。她眼中含着泪,哽咽又愧疚地说:「四郎,对不起,娘让你丢人现眼了……」 张老头也觉得老妻给儿子丢脸了,所以没吭声。 「娘,说到丢人,我先前做的那些事才是丢人。你打包饭菜,节俭珍惜粮食,这有何错?」张放用哄孩子的语气,温柔地安抚张老太。 张老太怔然,吶吶地问:「娘真的没给你丢人?不会影响到你的名声吧?」 「娘,你点一点里边有多少钱。」张放干脆把钱袋塞到她怀里,转移张老太的注意力。 张老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这袋银子,跟着张老太一起数钱。 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那么多钱!当真是发财了! 张老太跟张老头激动极了。张老太甚至还咬了一块银子,确定这不是梦后,露出了朴素喜悦的笑容。 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张放此刻能够感觉到这个身体的心情很愉悦幸福。 来到药铺,车夫停下来。张放让张老太跟张老头在车上待着,他下去抓药。 有了三十两银子,张老头大大方方的掏出自己带出门的那三两银子,让张放拿去买药。 张放提着药上车前跟车夫说了几句话。 来到城外的时候,马车停下来,张放让张老头跟张老太一起下车。 十里八乡的农户会带着家中的农副产品来城门口摆摊。张放让张老头跟张老太大方的採购。 张老太买了四只鸡,不大也不小。养一段时间鸡就长大了。 第89页 张老头特地挑选了上百斤的陈粮。 车夫有点嫌弃,不让鸡进车内,张老太只能忍痛买了两个鸡笼,把四只鸡放在外面的车板上。 高高兴兴地返回村里,马车在村口停下后,张老太率先回到家中喊其他儿子过来拿帮忙扛东西。 张放给了车夫二十文钱。倒是让车夫不好意思了。不过还是收下了这笔钱。 张老头忙着跟过来凑热闹的村民吹牛,没注意到张放的动作。 「是啊!这都是我家四郎买的!今日我家四郎跟书坊签契约准备出书了!他写的故事特别好!茶馆里来了好几百人,都是特地来听四郎写的故事!茶馆的掌柜还给四郎一大笔钱!甚至后面还想继续给四郎银子,被四郎拒绝了!」 与前几日不同,现在的张老头腰板挺得直直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这精神头仿佛年轻了十来岁。 「张四郎可真厉害!不愧是要考功名的聪明人!不过为什么要拒绝茶馆掌柜给的银子?」 有钱不要,真是读书读傻了! 张老头岂会不知道这些人的想法,露出鄙夷的表情,告诉他们:「我家四郎是个读书人!读书人讲究视金钱如粪土!钱拿一次就行了,一直拿别人的钱像什么样子?再说了,我家四郎马上就要去州府参加府试,应当把精力都放在学业上。怎么能跟个商贾似的,整日挣钱。」 村里人听得牙酸眼红。都觉得张家人脑子抽了!放着钱不拿不赚,非要执着考功名!也不看看能不能考得上!在他们看来,应当抓住机会,能捞多少钱尽量使劲捞钱!有钱不赚是傻子!张放就是个傻子。张放的父母也是傻子! 张大郎他们不在家里,只有几个儿媳在家。张老太把她们带过来帮忙扛东西。 张二嫂跟张三嫂幸福极了,哪怕扛着上百斤重的粮食她们也不觉得累!真是熬到头了,终于苦尽甘来,可以跟着小叔过好日子了! 张老太把从茶馆打包带回来的好菜拿到厨房里,打算晚上热一热,拿给张放吃。 张放却说吃腻了,让张老太拿给家里人吃。张老太怎么捨得把这些好菜分给几个儿子儿媳吃。干脆跟张老头一起敞开了吃! 这可把张二郎张三郎等人馋得不行。他们也清楚二老因为先前的事情对他们有隔阂,所以才会故意这样对他们。所以哪怕再馋,他们也没有开口问二老要肉吃。 张老太终究是留了一点肉,让张大郎张大嫂分给其他人吃。 距离府试开始还有二十天,张放得提前十天出发,抵达州府那边适应。 所以他这几天得把第一册 的出版内容写好,离开豆县后,张放得全力应对府试。 张放今日出了那么大的风头,可把林铮气得不行!原本打算过两日把人请过来,逼迫对方把版权让给他儿子,当个幕后写手。谁料张放今日就扬名全县了! 林铮的算盘落了空,怎能不气! 尤其是管事跑来告诉他,柳家兄妹跑了。林铮的怒意达到了顶点! 他怎么也没想到柳家兄妹如此胆大,今日敢在他的眼皮底下跑了! 「去与他们沾亲的人那里找!把人抓回来后,直接丢到牢里!」给脸不要,那就别怪他不怜香惜玉了! 林月容虽然是个庶女,却自小聪慧,懂得察言观色,很讨林铮的宠爱。离开茶馆后,她就开始打探张放的家世背景。这样一个容貌俊美,富有才华,出身贫寒的人。真是绝佳的潜力股!而且还比较容易拿捏! 回到家里,换回女装后林月容过来找她爹。 发现林铮一脸戾气,她温柔地上前给他捶背,轻声问道:「哪个不长眼的混帐惹爹生气了?」 林铮冷笑着骂道:「都是一群不识抬举的玩意儿!」 林月容给他倒了一杯茶水,一副乖巧的模样,等着倾听。 「有个穷酸书生写了一个故事,我瞧着还不错,本打算让他写下去,对外就说是你哥哥写的。这混帐,今日就扬名全县了!」林铮觉得真是见鬼了!他的这个念头没有说出来,甚至连儿子都没有告诉。张放就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知道他的想法后早有防备! 林月容的表情有些微妙。为何她会觉得父亲说的人是张才子?试探地询问:「爹。那个书生叫什么?」 「张放。因为大闹青楼赔不起钱,坐了几日劳。昨日刚从牢里放出去!真不该放这小子出去!」林铮真是后悔。 确定她爹原本要算计的人真的是张放后,林月容用一种旁观者的语气,跟林铮说:「既然他是个书生,现在又靠着一个故事扬名。怕是将来会飞黄腾达。」 林铮气就气在这里!这原本是他儿子飞黄腾达的机会!现在没了! 眼中闪过阴狠的神色,林铮拿起茶杯,也不喝茶,阴恻恻地言道:「他没这个机会!」 怕她爹会对张放报復,林月容面色微顿,劝说道:「爹,与其报復对方,不如拉拢对方。如此,我们林家也多了一个帮手。」 林铮诧异地转头看向这个女儿,认真往这个方向思索。分析报復张放跟拉拢张放的两种后果。 今日到茶馆听说书的人很多,尤其是文人最多。在张放受欢迎的时候,把人弄到牢狱里,怕是会引起众人的关注。到时候烧到自己的尾巴,得不偿失。倒不如拉拢张放,看张放也是个潜力股,让对方当自己的女婿,以后林家扶持张放扶摇直上。张放将来发达了,林家也会得到庇护! 第90页 「你这主意倒是不错。月容,你可愿意嫁给这个张放?」林铮宠爱林月容,是因为这个女儿比较机灵懂事,将来出嫁也会在夫家站稳地位,能够帮助林家。现在冒出捉婿的念头后,最先考虑联姻的人选也是林月容。 林月容求之不得,还要装作矜持地说:「婚姻大事,女儿全屏父母做主。」 林铮满意地点头,马上让人去给张放送一张帖子。把人请来家里笼络一下。早日定下这门亲事! 张放第二日收到请帖,让家里人给他收拾好东西,当日就要离开家。 「四郎,你刚出狱还没好好歇息几日,这就要去州府了?」张老太心疼儿子。 张老头觉得张放现在心思很杂,倒不如先离开豆县,去州府那边提前为考试做准备。如此也能收收心,专一对待科考。 所以张老头痛快的给了张放五两银子,让家里人帮忙收拾东西。 出门一趟,要带的东西可真不少。出门在外必须得带把伞,几套换洗的衣服衣服,带一堆书本,还有临时做的干粮。 刚把背篓背起来,就把张放的背压弯了。难怪每次张四郎去参加府试都会生病,长途奔波本就身体疲劳,再加上水土不服,心理压力那么大。这种状态下应对考试,全凭一股毅力。考完人就直接晕了! 嘆了口气,张放认命的背着东西离开家。 张家人把他送到村口,又惹得村里人过来围观。知道张放要提前去州府为府试做准备,纷纷出声祝福他考试顺利。 张老头想了想,拉着张放到一旁,背着人群又给张放塞了三两银子。语重心长地言道:「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好好考试!」 「嗯。爹,我不在家你们要好好吃药。若是有客人来家里找我,直接告诉他们我不在家。无论是谁送来东西都不能要,会影响到我的名声。哪怕我能考上功名,也会因为遭人算计而被剔除功名。」张放也不细说,只是往重了说。 张老头面色凝重,认真地保证:「放心,家里我盯着!绝对不会让人算计你!」 虽然不清楚别人会如何算计张放,但是张老头心中已经产生警惕之意。 交代好事情后,张放坐上了驴车,先是来到城里。张放租了一辆马车,先去买了几坛好酒。带着好酒去牢狱里找赵狱卒。 赵狱卒没想到张放刚放出去没两日就过来找他了。昨日张放在茶馆扬名,他特别高兴,还想着今日午后特地去一趟茶馆听说书。 「张兄弟,你现在可真是了不得了!」赵狱卒笑呵呵地夸赞张放。 「赵大哥,今日是特地过来给你送几坛酒的!你尝尝喜不喜欢!」张放把酒从车上搬下来。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收!」赵狱卒一脸欣喜,乐滋滋地收下。 「入狱以来,多亏赵大哥的照顾!我说过,以后发达了也不会忘记赵大哥曾经对我的好!若不是要出发去州府为府试做准备,我真想跟赵大哥痛饮一番。」张放可不是特地来感谢对方的,而是想通过对方把路引办下来!这件事可不能让林铮知道,他得赶在对方知道前离开豆县! 赵狱卒果然问起了张放要去州府的事情,得知张放准备要去办路引,特地带着他找到办路引的杨主簿,让杨主簿帮忙签下路引。 昨日张放扬名豆县,杨主簿自然也关注起了这个书生。得知张放要去参加府试,还笑着祝福对方考出个好成绩。然后爽快地为张放办好路引。 「这些钱,就请杨主簿喝盏茶。还请杨主簿莫要嫌弃!」张放给了对方一百文钱。 杨主簿一脸欣赏的打量着张放,特地问道:「不知张学子可有婚配?」 「男儿以立业为先,未立业,怎敢先成家!」张放一本正经地拒绝对方。 杨主簿点头,心中暗自想,若是张放真能考出个功名,也不失为一个潜力股女婿!到时候他可以考虑将女儿嫁给对方! 离开县衙后,张放谢过赵狱卒,与对方分别。乘车顺利出城,前往渡口买票登船。 林铮压根没想过张放敢放他鸽子。左等右等,迟迟不见对方出现。直接派人去张家问问张放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而却得知张放已经离开了豆县,前往州府为府试做准备! 人竟然跑了! 林铮恼火极了。先是柳家兄妹消失不见,接着轮到张放跑了,这一个两个都不给他面子! 林月容得知此事后,特地过来安抚林铮:「爹,张郎心中有大业,此番也是为了科考。怕是与送请帖的人错过了。若是得知爹请他,必然会过来。等他科考结束,回来知晓此事必定会过来跟爹道歉的。」 虽然林铮也觉得张放不是故意的,但是心中就是恼怒。现在人已经跑了,追回来也没意义。倒不如等这次的府试结束后,再沖张放施压! 林月容想了想,特地准备了一些礼物,以林铮这个知县的名义送到张家。 看到有人来送东西,张老头一脸警惕,可是对方是知县派来的!他又不敢拒绝。 想到张放临行前说的话,再三犹豫之后,张老头还是咬咬牙,拒绝了对方。 「我家四郎不在,我们可不敢替他作主。四郎这孩子心气高,总说什么受之有愧的话,不愿意白拿别人的东西。」幸好张老头那日跟张放一道去了茶馆,学会了一句婉拒的话。 第91页 林家的管事只好带着东西离开了张家。 等人走了,左邻右舍纷纷凑过来询问张老头,为何要拒绝对方的东西。 张老头也不好明说,只能随便找了个理由解释道:「我家四郎常说受之有愧,叮嘱过我不许随意收别人的东西。这读书人,最是在意名节清誉。想来你们也不太理解。」 左邻右舍:…… 是!他们没读过书,是不理解!但是他们就是觉得张家人很傻!尤其是张四郎最傻!有钱不拿,别人送来的东西也不收!这读书到底读成了什么样!连钱财厚礼都能拒绝!张四郎莫不是想当清官! 如此想着,有人开口阴阳怪气地言道:「老张,你家四郎若是能考上举人,将来当了官,必然是个清官!」 张老头偏偏认真地点头,告诉他们:「我见四郎要当官,必然是要当清官的!若是当了贪官,岂不是给祖宗给张家蒙羞!」 觉得没意思,左邻右舍没再继续待在张家门口闲聊,各回各家。 话说张放这头,来到州府后找了一家客栈落脚。把先前写的稿子,送给这家客栈说书。客栈的王掌柜喜不胜收,把张放当成了贵人,不单免了对方的一切费用,甚至还打算按照听书客流给张放分红! 张放的目标是在府试开考前张放必须得名扬整个浆州!引起当地知州的关注! 然后他写了好几封信。一封信写给韦掌柜,把第一册 内容的稿子交给对方,让书坊尽快出书。另一封信张放写给牧轻,开始与对方交好,并且告诉对方他已经提前来到州府为府试做准备。 第三封信,是张放写给家里的。明知道张家没人识字,张放写这一封信是给林铮看的。他很清楚,自己离开家后,林铮肯定会再次派人到张家询问情况。这封信的目的,是让林铮知道他在专心备考。如此这段时间,林铮才不会为难张家人。 在州府住了五日,张放所住的客栈每日都是座无空席。好多人特地过来听说书。 王掌柜对待张放,就跟对待财神爷一样恭敬。每日会给张放十两银子的分红!请张放登台作介绍,还得另付十两银子的出场费!张放居住的院子,也是客栈最好的套房!还交代伙要把张放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为了把自己炒红,张放把得到的银子搞了个慈善活动。与一家粥铺合作,弄了个『张四郎爱心救助餐』给街上的乞儿免费吃喝。 牧轻等人来到州府时,大街小巷都在议论张放。他们没想到张放美名远扬到这个地步! 读书人,最在意什么?当然是名声了!名声好,哪怕你再穷,再丑,再落魄,都能得到四面八方的文人的尊敬! 牧轻等人已经改变了对张放的看法。越发坚定了要与对方交好。 等他们寻到张放落脚的客栈,却被告知没有空房了! 距离府试开考还有十来天,而且这家客栈距离考场挺远的,位置不好。掌柜说住客满了,他们怎会相信! 王掌柜一脸歉意地解释道:「实在是抱歉!因店里入住了一位大才子!所以很多人慕名前来与张才子结交,故而店里满客。客人不退房,我们便没有空房接客。」 张放不单写了个好故事,吸引了一堆读者,还做善事,美名在外。再加上他容色俊美,风华正茂!如此才貌双全的郎君,让州府的千金们特别崇拜爱慕。 来客栈霸着房间的多数都是女客。少部分是有心与张放结交的本地读书人。像牧轻这种外地来的读书人,后来的压根住不进来! 牧轻沉默了,本想去附近的客栈住宿。王掌柜特地提醒他:「附近三条街的客栈都是满客!」 王掌柜感慨啊!张放真是尊财神!一个人,就带动了这几条街的热闹!原本那些经营不善要倒闭的铺子,都起死回生了!甚至被人高价收购,准备火速开客栈! 为了拉拢张放,王掌柜给对方提高了分红,每日能给出张放五十两银子!甚至把张放的衣食住行都给包完了!看出张放的影响力有多大后,王掌柜想着长久的利用张放的影响力。索性加入张放的爱心救助餐活动里。每日得另外掏三两银子的伙食费,养着外面那群乞儿。 哪怕张放以后要离开,王掌柜接管爱心救助餐活动后,还能利用张放的名义,继续获得关注!维持住客栈的热度跟客流! 不得不说,王掌柜真是个眼光毒辣的人。张放观察了几日,见王掌柜派人接手派餐活动后,并没有敷衍了事。打算把这件事交给王掌柜全权管理。 在外面熘达了一圈,张放与多家商户达成合作协议。回来后,正好碰到牧轻他们离开。 「牧同窗!」张放热情地走上前,满是见到老乡熟人的欢喜。 牧轻他们露出惊喜的表情,高兴地跟张放聊起来。 张放得知他们要住宿,直接带着他们去了自己住的院子。 「这里有三间客房,若是不嫌弃,我们五个人挤一挤!」张放大大方方,还跟王掌柜介绍这几位是他的同窗。 王掌柜咧着笑容,热情地招待牧轻他们。 牧轻与另外三个同窗不好意思白占张放的便宜,想按照房费付给张放。被张放拒绝了。 「他乡遇故知啊!你我都是文人,提起孔方兄多见外!」转头,张放想起什么事,对王掌柜说,「五日后,浆州各书坊将上新我的书。张某向借贵地开个新书发布会,不知是否方便?」 第92页 从一开始王掌柜就知晓张放要出书,所以图的是稳住张放,赚一波快钱。现在张放要在他的客栈展开活动,这无疑是给他的客栈增加名气!这么好的机会,王掌柜傻了才会拒绝!当即乐呵呵地同意,并且恭敬地询问张放有什么事情吩咐。 张放简单地说了几点要求:「到时候活动场地就办在户外,在客栈外面搭个台子。毕竟来者很多。而且我还邀请了部分商户合作,当场搞抽奖购书送书籤送周边等。有劳王掌柜届时维持好现场秩序,莫要让人扰乱活动。」 一听这就是个大活动!王掌柜更是激动,连忙点头几下张放的话。打算提前跟镖局谈好合作,当天聘请镖局的人过来帮忙镇场子,负责好当天的安保工作! 牧轻他们就站在一旁听着,心里再次被张放的影响力震惊到。还以为张放在豆县已经是风光无限,谁成想那只是人家的起点!现在的张放,美名在外,书粉无数,还不知道考上功名后,得风光成什么样? 跟王掌柜聊完,张放表情歉意的向牧轻道歉:「抱歉,光顾着聊自己的事情,忘了招待牧同窗,几位快进屋坐下吧!」 「张同窗客气了。你能够容我们住在这里,我们感激不尽。」牧轻对张放的态度,恭敬中还带着一股小心翼翼的谨慎感。 进屋后,张放刚坐下,外面就有伙计跑进来给他们倒茶。 牧轻起了个话题,笑着说道:「张同窗现如今名扬四方啊!这一路过来,沿路都能听到众人在谈论你。」 张放摇头,一副淡淡的模样告诉他们:「 不过是因为写了个故事,得到了诸位的喜欢。」 「听闻张同窗来此后乐善好施,搞了个免费救助餐给乞儿吃?」有人对这件事很好奇。 张放解释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虽然我张放还没富裕到可救济众生的地步,但是有一份能力就要出一份力。靠着写书我挣了一些钱,便用这些钱行善施粥,救济那些乞儿。」 牧轻他们对他露出崇拜的眼神,觉得张放的形象变得越来越高大上。后悔没有早些认识这个人。 「然而光靠长期施粥并不是解决的办法。于是乎,我想栽培他们,给他们提供谋生的能力。今日走访了各家商铺,与一些商户达成合作。待那些新书运过来,我便开个书友会。活动上,卖相关的衍生周边。」张放拿起茶杯,慢悠悠地喝起茶来。 牧轻他们听不懂这话,虚心求教:「不知何为衍生周边?」 「经过我授权,淘泥坊可制作书中的角色陶勇。成衣铺也会根据要求,制作出我书中所写的角色装扮。以及印章铺,也会由我授权制作一些角色印章。除此之外,各类与我合作的商铺,也能得到我的签名。」 听了张放的解释,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但是四人觉得好高大上! 张放接着言道:「我与这些商铺的合作要求是我给他们带来利益。他们接受街上的乞儿,让他们拥有一份可以养活自己的手艺活。」 牧轻等人看张放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崇拜,纷纷出声夸赞张放博施济众,高洁高志! 其后,他们愿意出一份力,帮忙组织好这场活动! 张放微笑着感谢他们,拿出计划安排表,把任务分给他们。 浆州知州许昶这几日一直在关注张放这个人。得知张放是来州府参加府试的学子,以为对方会过来巴结他。而张放来了州府十日,却未登门求见他。 许昶让人调查张放的情况。这一调查,发现对方这几年都来参加府试。而且成绩都不错!不过,许昶特地把这个毫无背景的农户学子的卷子与其他人的卷子对调了考生身份。屡次让张放考不过府试。 谁能想到这位农户学子能有现在的名气?这让许昶心中警惕起来。 知晓张放过两日要在外面办活动,许昶派官差前去阻拦,不许他们在室外随意搭台子。 这可把王掌柜跟牧轻等人弄着急了!消息都放出去了,要是不能办这个活动怎么办! 除此之外,那些跟张放达成合作协议的商户也在关注这件事。他们帮忙出主意,不能在城里搭台子,那就去城外搭台子。如论如何,这场活动必须办起来! 因为张放那边的支持者太多,许昶也不好再继续为难。若是继续阻拦,定会惹人怀疑。以张放现在的影响力,许昶可不想把人得罪。故而只能作罢! 韦掌柜在活动举办前一日,亲自带着队伍送来了一千册的书。这书是按照张放的要求出版的。书皮封面由张放设计,书中张放还特地放了几张人设剧情画稿作为插图,真是精品中的精品!韦掌柜对这本书的期待很高!可惜加班加点,这几日只能出版一千册。 这堆书送到客栈,王掌柜当即就要购买五百本! 韦掌柜差点就打算卖给他了!幸好被张放拦住。 张放委婉地拒绝了王掌柜:「头版头册印刷本就少,若是卖出一半的书给王掌柜,明日我这书友会还如何办起来?」 王掌柜只能讪讪地作罢。头版投册啊!这要是被他拿下,至少能赚一座客栈的钱!可惜被张放拒绝了! 等书都拉进张放的小院里,韦掌柜疑惑不解地询问:「方才那位王掌柜既然想买,为何不卖给他?」 「这些书,你卖给他一百文钱一本,他能卖到一两银子一本。」张放早有预料,知道会有人炒书,抬高头版头册的价值。 第93页 韦掌柜张大嘴巴,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然后试探地问道:「那我们定价一两银子一册书?」 「若是如此,那很多人买不起书,只能跑去茶馆听说书。」张放提醒他。 韦掌柜无奈地摇头,随即又想到:「若不然,我们把一半的书拿给那位王掌柜帮卖。」 「只有最开始这一批书值钱。千两银子的生意,跟无数个千两银子的生意,韦掌柜想赚哪个?」张放在提醒韦掌柜不要因小失大。 韦掌柜表情有些尴尬,只能转移话题,拿起一本书递给张放看:「张才子,这是按照你的要求出的书。」 张放打开认真地翻看内容,翻完一本书,指着剩下那一大堆书言道:「每一本书可都一一检查过?」 「都检查了!」韦掌柜觉得张放的要求真多。 张放再次认真地问道:「并非我不信任韦掌柜,而是明日书友众多。若是这书出了什么质量问题,到时候我只能如实把书坊不严谨的地方公之于众。」 韦掌柜的眼角微微抽搐。他相信张放是真的能干得出这种事。只能改变态度,说道:「我再让人连夜检查一遍!」 「往后每一册新书,希望书坊那边能够严谨对待。若是书还未到货,就提前泄露了内容。影响到了书的销量,我有权终止与你们书坊的合作。」盗版一直都有。张放阻止不了有人搞盗版,只能提醒书坊要注意这方面。 来的时候有多轻松,现在韦掌柜的压力就有多大!之前他盼着张放写书,然后书坊负责出书赚钱就行,可没想到还得做这么多事! 对于张放的要求,韦掌柜一一答应。带人连夜把这一千册书重新认真地检查了一遍。 牧轻他们倒是想提前看内容,不过见韦掌柜一副防贼的模样,只好打消这个想法。毕竟明日还要办大活动,他们要早些休息。 第28章 农户家的虚荣子 是日,天朗气清。负责守城的官差跟徭役还没有换班开城门,就有很多城内的人聚集在城门口,等着开城门。 「这是何情况?」 等换岗的官差与徭役来到城门口,看到这么多人顿时感到不妙。 还没等他们开口询问这些人为何要赶着出城,这群人就一脸急色的催着他们开城门。 官差跟徭役顶不住这群人的逼迫,只能先把城门打开。 等吊桥铺出去后,乌泱泱的一群人抢着跑出去。官差觉得事情怪异,只能先跑去官府禀告上级。 这一级一级上报,等传到知州许昶那里的时候,他皱着眉头心里已经有所猜测。 虽然知道张放写的故事很火,但是没想到火到这种程度。竟然有上千人出城去参加张放的书友会!可见此人的影响力有多大! 许昶清楚,此人要么拉拢,要么只能除掉。否则等张放真的名扬天下,怕是会被京城关注,若是让对方得了王公贵族的赏识。又知晓自己这几年的府试试卷遭人调换,恐怕张放会闹大! 沉着脸,思量片刻,许昶打算先试着拉拢张放。若是此人识趣最好。倘若不识趣,那就只能除掉了! 于是,派人送信到张放落脚的客栈,请张放上府做客。 临近巳时,张放从小院里走出来。 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看到张放穿着一身款式新颖独特的水蓝色衣裳,乌黑亮丽的长髮用一款精美的白玉发冠高高束髮,还搞起了微微碎刘海。这身打扮耀眼夺目,仿佛天外来客。 牧轻等人看得目瞪口呆。这身打扮实在是太俊太仙了!尤其是张放的脸长得好看,这么一大半,说是谪仙也不为过!谁说男人不爱美的!看到张放这身打扮,他们恨不得也给自己整一身!提高自己的气质跟俊气! 韦掌柜忙到后半夜才入睡,眼袋有点浮肿。原本对张放有点小怨气的,寻思着今日的书友会若是不成功,他定要趁机会狠狠地敲打张放。可看到张放这副俊美似仙的模样,心底的那点小怨气跟小心思顿时烟消云散。此刻满意又得意。这么俊美的少年郎,这是他签下的笔者!光凭张放这个相貌模样,就是最好的宣传点!如此模样的张放,出去后不得迷死众人! 王掌柜一副看到财神爷的模样,恭敬地凑上前,笑容讨好的询问张放:「方才瞧着张才子出来,如同看到了仙人般。这身打扮真好看!王某还从未见过如此特别漂亮的衣裳。不知是哪家铺子做的?」 这可是商机啊!如果能够找到那家成衣铺合作,帮忙卖衣服,一定能赚不少钱! 张放笑容温和地回答他:「这是前几日与城东的万纱坊合作定做的衣服。我出样图,万纱坊负责做衣服。万纱坊已经与我签订合作协议,从此售卖我的联名同款衣服。」 王掌柜酸了。心里羡慕嫉妒恨!羡慕万纱坊能够跟张放合作。嫉妒对方能够赚到大钱。恨自己手里头只有一家客栈!不能分一杯羹! 牧轻等人听了这话,顿时眼睛明亮起来。打算今日忙完后就去这家万纱坊买一套跟张放这身一模一样的衣服! 「时候差不多了,出发吧!今日要辛苦诸位了!等书友会结束,张某定有重谢!」张放可不会白让这些人干活。 「张才子客气了!」王掌柜马上带张放出门。 一共准备了七辆马车,一辆货车装书,除了张放独自乘坐一辆马车,其他都是几人共乘一辆马车。 第94页 第一次办这种活动,尤其是王掌柜知道今日有很多人来参加书友会,他的心情激动又紧张。生怕现场会出点什么意外,心中暗自祈祷上天保佑一切顺利! 牧轻他们自然也是紧张与期待的,唯有张放的心态很平静。所有事情都已经安排好,哪怕有人要捣乱,也会有很多人站出来维护张放。毕竟今日那些合作商都要靠书友会大赚一笔!这可是长期的赚钱买卖。涉及钱财利益,谁敢动张放,就是动这些商人的命根子,他们绝不允许有人搞破坏!所以张放一点也不担心会出什么乱子。 书友会现场,乞儿们穿着新衣裳拿着各种零食瓜果买卖,生意很不错。年纪大点的乞儿组团卖起了应援牌跟应援横幅。上边写着张放的大名,以及各种醒目的应援文字。 一开始没人想买,可是听了乞儿的介绍后,觉得可以入手一份! 「这位娘子,要不要来一块应援牌?或者应援横幅?等张才子出现,若是举着这应援牌,一定能引起他的关注!」 买!必须买! 作为张放的颜控加书迷,很多闺阁小姐马上抢购应援横幅跟应援木牌。 张放的马车在最后面,王掌柜的马车在最前头。看到现场来了这么多人,乌泱泱的一大批,他咽了咽口水,心中有些忐忑。这么多人,万一乱起来这可是控制不了的!但愿别发生什么意外! 「是张才子来了!」 因为马车上印刷着客栈的店名,书粉们激动的出声喊叫。 「张才子!张才子!」 牧轻跟韦掌柜分别从两侧窗口撩起帘子看向外面。这一看,嚯!人这么多,甚至有不少人还举着『我爱张放』的牌子! 牧轻睁大了眼睛,没想到州府这边的书迷竟然对张放迷到了这种程度! 韦掌柜的心情则是狂喜!这么多人喜欢张放,要赚大发了!但一想到他只印了一千册书,瞬间懊恼痛恨书坊的生产低下!但很快又安慰自己,只要这些人一直喜欢张放,后面肯定会购买张放的书!回去之后,不,等书友会结束后马上传消息给书坊。不行,还得联合商行其他名下的书坊一起疯狂印刷张放的书!张放可真是要名扬天下了!这可是尊财神,得好好供着了! 安保人员努力维持着现场。幸好张放早有吩咐,提前准备了拒马,用拒马围住了活动舞台,也围出了一条入口,专门迎接张放进入现场。以至于此刻不会乱起来! 马车停下后,王掌柜等人深吸了好几口气,调整好情绪,整理好衣服,故作镇定与优雅的下车。 王掌柜试着与众人打招唿,发现这群人一副失望的表情,继续望着后面的马车。只能讪讪一笑,先一步上台做准备。 牧轻这几位豆县来的书生毕竟是年轻人,面对这么多人目光,他们紧张不已,下车之后就站在原地,差点忘了要做什么事。 「那几位,谁说张才子?」 「他们都不是!张才子俊美极了!」 听到这些话,牧轻他们勐然回神,想起要做什么事,慌乱的上台做准备。 韦掌柜下车之后,望着众人,笑得合不拢嘴,吩咐伙计把那些书小心翼翼地搬下车。 看到这么多书卸货,众人激动地议论起来。 「好想马上看啊!」 「我一定要最先抢到!」 「听闻张才子要搞抽奖送书?希望我能够成为那个幸运的人!」 「我运气一向很好!定能抽中张才子的书!」 王掌柜让人敲响锣鼓。 这动静,让现场的书粉渐渐安静下来。但是他们的目光没有看向台上,而是紧紧地盯着最后一辆马车。很多人猜测张放就坐在那辆马车上!不知道为何他还不下车。 清了清嗓子后,王掌柜拿出稿子,大声的开始念起来。 先是欢迎这些来到现场的书粉,然后开始介绍今日的活动环节。 众人的耳朵在认真倾听王掌柜的发言,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辆马车。 那些书卸货完,已经搬到了台上。六辆马车调头离开了现场。只剩下那辆神秘的马车。众人认定,张放就坐在这辆车上! 「以上,便是今日的活动环节!接下来让我们隆重的请出张才子!」王掌柜喊完,带头鼓掌。又做了个手势,让乐队开始奏乐。 在欢欢喜喜的乐声中,张放打开车门,从马车上下来。 玉面少年,宛若清风,气质入仙! 众人看得眼珠子都直了,仿佛被勾走了魂似的,目光随着张放的身影移动。 嘴角微微上扬,张放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他仪态翩翩地走到台上。 好多闺中的小姐看得心里怦怦乱跳。脸上已经泛起羞红,眼珠子却还直勾勾地望着台上的俊美少年郎。 王掌柜把位置让给张放,识趣的退到后面。 张放微笑着与现场的书粉打招唿:「非常感谢诸位能够来到此地参加新书发布的活动。张某今日准备了一千册新书,全都用于抽奖!」 韦掌柜:??? 不是,这件事咋不跟他说清楚! 韦掌柜还想着这些书不够卖!张放倒好,要把这些书白送出去! 心里迷惑极了,可韦掌柜不敢在这个时候打扰张放。生怕惹怒了对方,回头张放毁约另外找别的书坊合作!他相信,张放能干得出这种事! 第95页 在张放说完这话后,现场的书友发出激动地喊叫声。 「啊啊啊啊啊!张才子真好!」 「吾心慕张郎!」 「张郎张郎!天下第一才子!」 韦掌柜的眼角抽搐起来。张放拿着书坊辛苦出版的书送给这些人,美名都是对方的! 可现场的这些人看起来好疯狂的模样,韦掌柜实在是不敢说出反对的话。唯恐引起众怒! 清风徐来,俊美少年郎衣摆翩翩,宛若蝴飞。飘逸的青丝随风飘扬,张放浅浅一笑,宛若春光降临。 这一剎那,仿佛天地间所有的光都落在张放一个人的身上。周遭所有人黯然失色,唯有他一身光照,光彩夺目。 刚刚购买鲜花的闺中女子,勐地回神,将手中的鲜花朝台上抛去。 见状,很多人纷纷行动起来。手中没花的书粉,当场找卖花的小乞儿抢着买花。 张放做了个手势,让王掌柜凑过来。 王掌柜当即狗腿地来到张放的身边,笑眯眯地询问:「张才子有何吩咐?」 「维护好现场秩序。莫要发生踩踏。」现场来了那么多人,张放有些担忧会发生意外。 等那些小乞儿手中的花都被抢购完后,张放让王掌柜敲锣,引起众人的关注。 众人这才把目光转回台上,痴痴地望着张放。 等现场恢復安静后,张放才开口发言,微笑着告诉众人:「非常感谢诸位书友的支持,闲话少言,有劳王掌柜代张某为诸位开启抽奖活动!」 哪怕已经看了很多遍,王掌柜眼下还是拿出那张有关抽奖活动的纸认真地看了一遍。然后才走到前方讲解抽奖活动的细节。其后指挥伙计把抽奖箱搬出来,另一边摆上奖品。奖品不限于张放的新书,还有很多衍生物品。想参与抽奖的人,得先交十文钱,每人只有一次抽奖的机会。 王掌柜与牧轻等人在忙忙碌碌,现场的书友也排起了好几列长队交钱抽奖。张放让人给他搬来一把椅子,在台上舒服的坐着,当吉祥物摆件。 韦掌柜弯下腰,低头用苦笑的表情询问张放:「张才子,这是哪一出啊?白送出去,那这一千册书就挣不到钱了。」 现在张放就是尊财神爷,得罪不起,韦掌柜只能用哄人的语气好好的跟张放沟通。 张放拿出一把摺扇,『唰』的一下打开摺扇,上边写着天道酬勤四个字。眼睛漫不经心地扫着四周,慢悠悠的言道:「韦掌柜当眼光长远一些。」 今日这一千册书,将成为特殊头版。张放会给抽到书的人送亲笔签名纪念。不出一个月,张放定能名扬四方!甚至会火到京城那边! 韦掌柜的表情微微一僵,耐心地询问道:「韦某愚钝,还请张才子赐教!」 「一千册书,换我名扬天下,接下来,书坊可用预售制售卖我的书。」张放轻摇摺扇,给自己扇风,俊逸翩翩。 虽然张放先前跟韦掌柜提过一遍预售制的事,但是韦掌柜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认为张放的书最多能卖上万册。这上万册的量,够他们书坊慢慢出版了。可今天现场至少来了几千人,这些人足以证明张放当下有多火!张放本人与其写的书在市场上占据的销量远远不止上万,怕是真如张放所言,此书能够成为千古第一奇书!抢购的人,供不应求!所以预售制,是可以搞的! 韦掌柜认真地捉摸了一番后,心中暗自惊嘆张放的目光长远。 「一切听凭张才子的吩咐!」想通后,韦掌柜恭敬地向张放作揖。 就预售制张放与韦掌柜又进一步详谈。听完后韦掌柜热血沸腾,当即下去帮忙。恨不得这一千册书赶紧送出去。今日活动圆满结束后,张放的身价水涨船高,书坊也会跟着火起来! 许昶一直派人留意张放的书友会。得知这个活动举办得如此火爆,他坐不住了。备车出城,还没等他来到活动现场,远远地就看到那边人山人海!偏偏还很整齐的在排队! 「过去看看,那边是什么情况。」许昶的心情很烦躁。也许是做过亏心事,看到张放蹦跶得越高,许昶就越害怕那些事被正主发现,将来会揭开公之于众! 片刻之后,手下回来禀告许昶:「回禀知州,那边在开书友会办抽奖。人好多!至少有好几千人!」 许昶的脸色很阴沉,手紧紧扶着马车里的扶手。 这么多人,都赶得上一支军队了。哪怕许昶能调州兵,但是调来的州兵也镇住这几千百姓!因为贪污军饷,他对朝廷上报的州兵人数是三千人,实际上人数不到千人!几百州兵,怎么管得住现场的几千名群众? 许昶觉得头都大了,早知道就不端着,提前约张放见个面,也好知晓对方的态度。容对方蹦得这么高,现在对自己的威胁这么大! 命人调头回城,许昶直接前往张放落脚的客栈,亲自在这里等着张放。 临近正午,抽奖活动总算是结束了。张放拿出私人印章,让韦掌柜给这一千册书都盖上他的印章作为签名。 俊逸飘飘的站在台上,张放一脸感动的表情,与众人道:「能够得到诸君的赏识,是张某三生之幸!多谢诸位的赏识!张某定会用心将故事写完!」 言罢,他认真的向台下的人作揖。 现场响起了一片掌声跟热闹哄哄的回应。 第96页 张放站直身子,伸出手示意众人安静。 在众人噤声后,张放把那些合作的衍生周边商家请到台上。向众人介绍,正版授权的铺子。 这些商贾笑得合不拢嘴,已经想像到了爆单的场面。 最后,张放让韦掌柜发言,将预售制告诉众人。 得知张放的书很难抢,很多人的心情特别焦急。那些抽到书的人却觉得自己幸运极了!甚至有人当场花高价想要求购张放的书。现场价格炒到百两银子之高! 韦掌柜看得目瞪口呆,这一刻终于意识到张放的身份已经与其他文人不同了!现在的张放,是具有巨大影响力的名作家了! 此时他满脑子都在想该怎么维护好跟张放的合作!加钱!必须要给张放更多的分成!才能长久的留住对方! 于是乎,韦掌柜又拟了一份新契约,直接给出张放八成的分红!拟完契约,他仍觉得不够,还开出了一系列福利。比如给张放送宅子送僕人!一定要把这位财神爷照顾得妥妥噹噹! 拿着新契约,韦掌柜递给张放过目。 张放扫了一眼契约内容,用漫不经心的语气提了几个条件。要求书坊必须要做到每本书都做好防伪,并且在契约上写上,此契约只有跟韦掌柜合作才有效。若是后期更换书坊掌柜与张放交接出书的事宜,张放有权终止合作。 这可把韦掌柜感动得当场眼红了。他为了稳住张放这个名人,特地开出这么高的分红,说实话的确承担着巨大的风险与责任。没想到张放竟然会维护他!有张放的维护,韦掌柜也就不惧怕他日被东家或者其他掌柜刁难了! 「还有一些事情,回到客栈再与韦掌柜商议。」张放起身,动作随意地整理了一下衣服。 韦掌柜连忙点头,亲自护着他上车。 现场的群众都在抢书,一本书的价格已经炒到了三百两银子的高价。张放这个正主反而没人关注,低调地乘车离开活动现场。 回到客栈,张放准备洗个澡,舒舒服服地躺一会儿。谁料,一进小院就看到了眼生的人。 「张才子,我家大人有请!」 张放看了眼正堂的方向,挑了挑眉。朝正堂走去。 韦掌柜正准备跟着张放进去,就被许昶的手下拦在了门外。只能站在原地干瞪眼。 等了那么久,许昶都打起了盹。连张放进来都没有察觉到,还在发出有规律的鼾声。 张放打量着对方,根据原角色的记忆,这位就是知州许昶。每年府试,这位都会露个面。 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张放故意摔碎杯子。 「哐当——」 杯子落地的声音把许昶瞬间惊醒。勐地睁开眼睛,看到一个仙气俊逸的少年郎站在自己面前,许昶一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张放露出淡淡的笑容,朝对方行礼打招唿:「学生斗胆,喊足下一声老师。老师大驾光临,真是让此屋蓬荜生辉!是学生之幸!」 许昶有点懵,目光疑惑地打量着张放。过了一会儿,脑子才逐渐恢復清醒。这人就是张四郎?当真是生了一副好容色!难怪短短几日,就能让全城的女子倾心。 随即,他认真地捉摸了一下张放的态度。这人倒是很机灵懂事!真是会顺杆子往上爬!看来自己先前的担忧都是庸人自扰。对方巴不得与他结交,怎敢与他做对! 许昶对张放的态度很满意,伸手摸了摸鬍子,目光凝视着张放,故作淡然地言道:「本官向来是个爱才之人,听闻你写了一本好书,可惜市面上却购买不到,故而特地过来寻你。」 张放的模样看起来很紧张,就跟个乖学生一样站着回答对方:「学生不才,写了个受众人喜欢的故事,等不得大雅之堂!没想到能引得老师亲自过来,真是羞愧!」 「坐下吧。这世上写文章的人不少,能出书出名的人却少之又少。以你的年纪,能有这样的成就,已是不错!」许昶没有特地纠正张放的称唿,既然对方有意拉近关系,正合他的意思。对张放的态度也多了几分慈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得知张放的书友会办得很成功,甚至新书炒到了一本三百两银子的高价,许昶都馋了,看张放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温柔。 「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连着说了好几遍,许昶心里盘算好必须抓住张放这个学生!随后问起了张放的学业。 张放表情有些为难,嘆了几口气,告诉许昶前几次府试都没有考合格。这次他卯足了劲,一定要考过府试。 许昶笑容温和地伸出手,拍了怕张放的肩头,鼓励道:「本官相信天道酬勤,你付出努力,必当会取得好结果!」 眼眸闪烁,张放一副惊喜的表情,直直地盯着许昶。像个愣头小子一样,举着茶杯站起来,向许昶举杯道谢:「学生必当尽全力考好试!眼下只能以茶代酒,敬老师一杯!」 两人已经心照不宣地达成了合作意向。许昶拿起茶杯,与张放碰了碰杯子。然后询问张放的家庭情况,重点是问清楚张放有没有婚配。 张放的神色有些不自然,面色窘然地低声说道:「实不相瞒,学生在来州府之前,豆县的知县也询问过学生的婚事,甚至有意要把千金许配给学生。奈何学生身子、身子……」 说到这里,张放低着头,一副感到羞辱的模样。 第97页 许昶:…… 谁能想到生了一副好皮囊,迷倒万千女子的张四郎,竟然是个空架子!此事若是传出去,肯定会影响张放的名声! 如此一想,许昶心里高兴起来。这也算是他拿捏到了张放的弱点。若是将来张放不听他的话,要与他撕破脸,许昶就把张放不行的消息放出去!让对方跌落神坛!成为众人嫌弃的对象! 「男儿应当以立业为重!怎能为儿女情长分心。」许昶一本正经地教育张放,让他坐下来。 「老师说的是!学生也是如此想的。」张放面色讪讪,一副尴尬又窘迫的模样。 许昶又跟张放闲聊起了别的事,有意透露了好几个消息。比如他以前的学生,现在都去了京城当官。或者到别的地方为官。反正当他的学生,将来都混得不差! 张放一脸羡慕,不停地给许昶倒茶,态度特别谄媚,还说了不少拍马屁的话。把许昶哄得飘飘然,对张放满意极了。 喝了这么多茶水,许昶的肚子很胀。但又不想在这里解手,便说还有政务要处理,先离开了客栈。 张放把对方送到门口,恭敬地搀扶着对方上车,小声地言道:「学生明日定会备厚礼上门拜访老师!」 两人刚结交,哪怕张放这个人看起来不错,但是许昶心中多少还留着几分警惕。一开始肯定不能收对方的厚礼,所以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张放。 「人到了就行,若是带厚礼登门,怕是会让他人误会你我收受贿赂。」 张放微微一怔,只能改口言道:「是学生考虑不足。还是老师考虑得周到!」 许昶点点头,进车后对张放挥手。 后退几步,张放目送马车离开。直到马车消失在巷子里,他才挺直腰板,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 韦掌柜清楚地看到张放变脸,心里惊讶,凑上前来低声询问:「张才子,方才那位大人是?」 「许知州。」张放转身回去。 韦掌柜表情震惊地追上去,继续问张放:「许知州亲自来找张才子,莫不是也是为了求书?」 张放斜了眼对方,没有回话。 走进屋里,张放直接谈起正事。让韦掌柜马上在州府开个空铺子,专门用于登记预售。其他各地,也得行动起来,一同开铺子。 这可是大事啊!韦掌柜直接把许昶来找张放的事情抛在脑后,拿来纸笔墨,将张放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记下来。打算待会儿就传消息给东家,毕竟韦掌柜的能力有限,需要总部批准,他才有财力人力在各地开铺子。 天色将暗,王掌柜等人才回到客栈。 这一天下来,疲惫,嗓子疼,但是他们的心很火热,精神是亢奋的。 一大群合作商今天在现场都爆单了。还有很多问询而来的商家,想要与张放合作。 张放让王掌柜贴了一张公告。等府试结束后,办个招商合作会。 忙碌了一天,明明身子很累王掌柜却不愿意休息。今日过后,张放将名扬四方,王掌柜要雇几个保镖护着张放。还要加强客栈的人员管理。避免一些乱七八糟的人跑到张放面前骚扰。 睡了个好觉,翌日清晨张放早早出门,先是请人给家里捎信,接着又让王掌柜发个公告。广而告之,让众人知道张放要成立个『张四郎爱心慈善基金会』。今后所有卖书所得的稿费以及衍生周边的收入,全都要投入到这个基金会。慈善基金会将发扬爱国爱民救危扶困弘扬善良正义的精神。 众人看到这个公告,对张放的崇拜更上一个台阶。 「不愧是我爱慕的张郎!」 「当真是应了那句话『达则兼济天下』!张郎乃真君子大英雄!」 「我要多买与张郎有关作品!听说这些店铺可以办会员。购买的东西越多会员积分越高,能够升级为张郎的骨灰书粉!」 「还有这事!我竟不知!姐姐能否详细说说?」 「听那位书房的韦掌柜说,张郎的书粉要分等级。一共二十个等级。最高等级的书粉是骨灰书粉,有机会能够与张郎传书交流故事剧情!」 「我要成为张郎的骨灰书粉!这就去买买买!」 因为张放说今日要登门拜访他,许昶这一日没有出门,在府里左等右等,都正午了还不见张放的人影,许昶都等得不耐烦了。派人出去打听张放的行踪。知晓现在大街小巷都在议论张放,因为张放的原因,甚至很多铺子人满为患,这些人都在抢购与张放相关的衍生商品。 张放的影响力已然如此,许昶心里不由畏惧。哪怕烦躁,也得继续耐心等待张放出现。 午后,张放才姗姗来迟。一脸歉意的向许昶道歉。 「实在是抱歉,学生今日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了!以至于忙碌到现在,才能来拜访老师!还请老师原谅!」 许昶故作不在意的模样,淡笑着招唿张放坐下,让人上茶。一脸和善地询问张放今日在忙些什么。 张放知道许昶肯定派人盯着他,倒不如坦然直说。于是将今日上午做的事情,一件不落的告诉对方。 见张放没有瞒着,把每件事都说得这么清楚,许昶放心了。得知张放还没有用膳,许昶命厨房备菜。 两人吃了一顿饭后,许昶带张放在府里熘达了一圈,随意地考察了张放的学业情况。直言道:「以你的才识,考个进士不难。」 第98页 走到假山处,张放停下脚步,神情激动地望着许昶,不敢置信地问道:「老师,当真?」 许昶呵呵一笑,告诉他:「你是本官的学生,本官自然会照顾你。」 张放当即表态,严肃认真地说:「学生功成名就后定会报答老师!绝对不忘老师的提携之恩!」 「张放,路得好好走,你将来的成就定会在本官之上!」许昶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张放的肩头。 「学生谨遵老师教诲!一定会走好当下的路!」张放一副谦虚懂事的模样。 许昶让张放这段时日少活动,把心思都放在府试这方面。张放乖巧地点头。 回到落脚的客栈后,张放对王掌柜吩咐,暂停一切外出活动,他要专心面对府试。 为了给张放提供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王掌柜甚至想把店内的其他客人请走。张放觉得没必要。王掌柜只能作罢。 不过王掌柜却自己贴了一张公告,告诉众人府试即将开始,今日起客栈必须保持安静,不得打扰到科考的文人学习。 虽然王掌柜没有提起张放,但是众人却领悟了这张公告的含义。 原本热闹的客栈,一下子变得很安静。就连伙计打扫卫生,都得轻手轻脚,唯恐动静太大,影响到考生学习。 州府城外的寺庙香客开始增多,很多书粉特地跑去寺庙为张放求福,请求上天保佑张放考试顺利,能够考过府试!最好能够考上功名!可谓是一人参考,全城关注。 府试开考当日,张放与牧轻等考生来到考场接受检查。 一连考了三天,不单张放受不住,其他考生也虚了一大半。面容憔悴,身体不适,睡眠不佳,精神不好。 大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有种重建光明的感觉。看到外面围着这么多人,他们举着『张郎科考顺利』『张郎考上功名』的牌子,张放心里感动。 虽然身体很疲惫,面色有些憔悴,他扬起笑容与外面的书粉打招唿。 「是张郎!他出来了!」 「张郎好似瘦了一圈!」 「我可怜的张郎!吃了不少苦!」 王掌柜看到张放,直接当场敲锣,带着几名保镖上前接张放。 张放做了个手势,让现场的众人安静。发表几句话,感谢这些人。 「这几日张某参加府试,未料得到诸君的关注,承蒙诸君关怀,张某一切顺利!诸君切莫因为张某的事情,耽搁了自己的事情。」 「不耽搁!张郎!奴家愿意为你做这些!」 「奴家也愿意!」 张放浅浅笑着,告诉他们:「休息两日,张某就开始写后面的故事。愿诸君还能继续喜欢!」 「喜欢!奴家会一直支持张郎!」 「奴家要当张郎的骨灰粉丝!」 「张郎多休息几日,一定要修养好身子!写书一事不急!不急!」 韦掌柜赶了两天的水路,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寻思着等张放考完试一出来,就能跟对方见面。谁知这里来了那么多人!他压根挤不进去! 努力尝试往里边挤了挤,最后韦掌柜被人怒骂了一顿,只能僵着脸往后退。无奈地离开这里,打算先回客栈等张放。 为了避嫌,刚考完试许昶是不会见张放的。不过他很关注张放的成绩。有意无意的跟考官提起张放这个人现在有多么出名。 考官当然听出了许昶的意思。打算等批完所有卷子,再专门找出张放的卷子交给许昶。接下来许昶要做什么,他们就不管了!反正每次许昶都是这么干的。谁让这厮上面有人呢!得罪不起!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道。 张放回到客栈,没跟韦掌柜聊几句直接回屋倒头休息。 在考场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周遭的人都是精神紧绷的状态。动不动就有人发疯吵闹。哪怕再强壮的身子也受不住在那样的环境下待几天。 韦掌柜等人只能耐心等着,张放整整睡了一天一夜,饿得受不了才爬起来吃东西。沐浴过后,总算找回了精神,认真地与韦掌柜等人谈事。 商行总部,东家已经应允了韦掌柜答应张放的分红。并且东家想亲自见见张放,与张放详谈衍生商品的生意。韦掌柜是来转达东家的意思,希望张放能够取消招商合作会。 「韦掌柜,此事不妥!王某都已经安排妥当,若是取消,那群人还不得闹起来!这后果,韦掌柜承担得起吗?」 张放还没有表态,王掌柜顿时急了,他可是忙活了好几天。把活动场地还有参与招商的商人登记安排得清清楚楚。现在韦掌柜想让张放取消招商合作会,这不是让他白忙活了吗!而且那群已经报名参加这个招商合作会的商人肯定不会罢休的!万一那群人闹起来,王掌柜可招架不住! 韦掌柜表情尴尬,无奈地言道:「实不相瞒,东家打算与张才子合作。总揽衍生周边商品的合作权。」 王掌柜当然清楚这一点。见韦掌柜直白的说出来,干脆不吭声。 韦掌柜转头看向张放,这件事还得看对方的意思,若是张放不同意,那他也无可奈何。 「此事,等你们东家到了再说。州府的招商合作会,还是得照常办。」 一个欢喜一个忧愁。有张放这句话,王掌柜就放心了。韦掌柜苦着脸,低声嘆了口气。 牧轻这几个同窗休息好缓过劲来,也有事跟张放商谈。从豆县来参加府试的同窗不少,这些人找到牧轻,想让牧轻带头组织个同窗聚会,议论科考的事情。牧轻是过来邀请张放一同去参加同窗聚会的。 第99页 这件事张放没有拒绝,歷来文人都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张放必须要拉拢更多的文人,进一步增大自己的影响力。只有培养出一群拥护自己的人,名气越大,张放越安全。 同窗聚会,原本是安排在茶馆那边。张放图省事,直接让牧轻告诉那些同窗来客栈这边聚会。 王掌柜让伙计们热情地招待张放的同窗。 再次见面,郝壮一改往日的态度,对张放殷勤极了。 「张放,你我可是同住一个屋檐下三载的好友!如今你出名,可不能忘了我这位好友!」 郝壮给张放敬酒的时候甚至把牧轻从张放的身边挤开。 牧轻露出鄙夷不屑的神色,倒是没有计较。 张放微笑着回应郝壮:「我自然不会忘了你我的情谊。」 明明这话听起来没有别的意思,但是郝壮却有些忐忑,因为他上次在茶馆里当着众人的面给张放难堪,两人算是当面撕破了脸。现在他有意讨好张放,对方却笑吟吟地接受,总觉得张放没憋好心。 张放也不喝酒,回应完郝壮后,转头与牧轻言道:「在府试开考之前,我就入了许知州的门下,他如今是我的老师。改日等老师忙完了,我带你们去拜访老师。」 此话一出,在场的同窗纷纷露出吃惊的表情。张放这意思是勾搭上知州这样的大官了,府试肯定能过,甚至往后的科考还会一切顺利! 众人露出羡慕的表情,跟张放道喜,厚着脸皮恳求张放带上他们一起去拜访许昶。 张放笑着答应众人,会带他们去拜访许昶。郝壮也不管张放还在不在意两人过去的恩怨,现在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舔着脸央求张放带他一起去拜访许昶。张放特别好说话,没有拒绝郝壮。 然而等到府试出成绩后,张放带着牧轻等人去喝庆祝酒,故意落下郝壮。带着一大群同窗登门拜访许昶,唯独撇下郝壮一人。 面对张放带着这么多人来到他面前,许昶心里很不高兴。可还是给了张放这个面子,客气地对待这些学生。 郝壮听说此事后,气得眼睛都红了,跑来客栈找张放。却被客栈的人挡在外面,他压根进不去! 一怒之下,他心生报復之意。干脆跑到人多的茶馆里,大声说出张四郎以前的黑料。 「嗤!你们口中所言的那位绝世美好的张郎,实则是个嫌贫爱富的无耻小人!」 这话说出来后,郝壮遭到了众人的横眉怒视。 「你是何人!竟然如此污衊张郎!」 「我看你相貌丑陋,常言道相由心生。你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对!此人如此丑陋,肯定不是好玩意儿!」 郝壮被这些话激怒了,大声嚷嚷揭露张放过去的事情。 「我与张放乃同窗!我们二人同住一个屋檐下三载!张放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最是清楚!他出身农户,家境贫寒。当年他爹来书院给他送东西,我问他那位是谁?他竟然说那是他家中的佃户!张放明明是个穷酸书生,却吹嘘自己家境殷实,撒谎称他爹是员外!实际上,他爹就是个田老汉!脚上连双像样的鞋都没有!张家人穿着草鞋,身上满是补丁,唯有张放一人穿着软底布鞋,一身衣衫完好无补丁!」 「张放甚至还沉迷于看话本!经常借春宫图回来看!他在书院里回回考试都是末尾垫底!杜老师好几次与他谈话,想让他退学。张放先前写了不少情爱的话本,书坊压根看不上!这回踩了狗屎运,写了个好故事,才会出名!」 「对了,半个月前张放还在牢里!他因为逛青楼,与人争夺花魁而大打出手。打砸破坏青楼的东西,欠下二十两银子的债。还不起钱,被关进牢里!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位绝世美好的张郎!嫌贫爱富,沉迷女色,品行恶劣,道德败坏,如此噁心之人也配值得你们追捧维护!」 说完这些话,郝壮觉得浑身顺畅。心里邪恶地想着,这些人知道张放的真面目后,一定会对张放脱粉,甚至还会狠狠地回踩张放!张放这回真是栽了!看这厮还怎么风光! 众人目瞪口呆,一副难以相信的模样。 「不!我不信!张郎那么好,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 「一定是你在撒谎!你是不是与张郎有仇,故意污衊败坏张郎的名声!」 「必然是如此!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说的话不可信!」 看到这群人竟然如此维护张放,郝壮气得要死,黑着脸怒吼道:「我叫郝壮!我能对天发誓,自己没有说谎!」 郝壮连发誓都说了,有些人开始将信将疑。 关于张放的过去,这消息就跟龙捲风一样,快速传到外面的大街小巷。 很多书粉特地跑到客栈外面,求见张放,想让求证郝壮所言是否属实。 王掌柜又急又气,直接对众人否认这些谣言。关上大门后,马上派人去请张放回来。 那些与张放签了合作协议的商家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张放可是他们的财神爷!有人要毁了他们的财神爷,他们怎么能答应!所以面对这些谣言,这群商家联合起来闢谣,说郝壮就是个嫉妒张放的小人,才会故意放出那些消息污衊张放。 张放跟牧轻等人赖在许昶这里,压根不知道外面他的黑料在满天飞。 直到客栈的伙计找来此地,张放才知晓郝壮做的事情。 第100页 牧轻等人很气,张嘴大骂郝壮不厚道。竟然在外面给张放捅刀子! 没等张放做出反应,这些同窗先去外面替张放闢谣。毕竟他们都是张放的同窗,一大群人同窗跟一个同窗说的话,当然是前者更能让人信服。 发生这样的事,张放还能稳稳地坐在这里,一点也不慌,许昶对张放有了新的了解。这个少年人很有心机跟成算。 张放带着一大群同窗来到许昶面前刷存在感。无疑是拉拢了这一群人。这一群人承受了张放的好,当然会为张放冲锋陷阵。所以张放还能稳稳地坐在这里吃喝。看来早就算计到了会发生这样的场面。怕是身体不行的秘密曝光出去,张放也能有应对的方法。这个少年人不是好拿捏的! 从一开始许昶就没把张放当成实力相当的人相处,只把对方当成一个可以拿捏的年轻人。而现在,他不敢小瞧这个少年人了。不得不说,张放这个人是天生适合的。将来的地位定会在许昶之上。 认清楚这一点后,许昶对张放也不端着老师的架子了。对这个少年人客气起来。 张放对许昶还是一副谦虚恭敬的模样。还聊起了与郝壮之间的过往。 归根结底,张四郎与郝壮并没有太大的仇怨,只是郝壮在故意刁难张四郎。张放现在故意激怒对方,是为了有朝一日利用郝壮打头阵,揭开这一切暗黑。 许昶心想,张放说起这个郝壮,莫不是想让他出手打压对方。思量着该不该帮对方这个忙。 最后,许昶让张放放宽心,言下之意就是会对郝壮出手的意思。 张放装作没听懂的样子,告别许昶,返回客栈。 此时的郝壮正面对一大群人的炮火攻击。左边是各大商户在骂郝壮,右边那群人是他的同窗。这些人正在骂他无耻,蓄意污衊败坏张放的名声。 张放的书粉们恨不得要把郝壮撕碎了。 「此人真是恶毒!嫉妒张郎有今日的成就,见占不到便宜,就跑到这里污衊张郎!着实可恶!」 「我呸!看这面相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幸好诸位都没有轻易相信他的话!」 郝壮气得浑身发抖,已经说不出话了。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上回在茶馆里就是如此,他曝光张放,却被牧轻带头维护,以致于他变成了一个善妒的小人形象。现在也是如此,他刚曝光张放的黑料,牧轻就带着一大群同窗来为张放证明清白! 面对众人的唾骂还有他们厌恶鄙夷愤怒的白眼,郝壮不知该怎么办。 有官差从外面挤进来,大声寻找郝壮。 「何人是郝壮!」 众人指向郝壮的位置,并且主动让出一条路给官差进来。 官差来到郝壮面前,面无表情地告诉他:「这次府试中,考生郝壮的答卷涉嫌舞弊!现在随我们回衙门调查!」 郝壮瞪大眼珠,勐地摇头,激动地尖叫道:「不可能!你们冤枉我!」 可没人相信他,现场有不少人在骂郝壮。 「他竟敢舞弊!这样一个无耻无义无信道德败坏的畜生!应当严惩!」 「从他说张郎不好开始,我就知道他是个坏人!果然吶!」 身体承受的刺激太大了,郝壮当场就气晕了。被官差拖着离开茶馆。 张放刚回到客栈,王掌柜就迫不及待地向他求证郝壮说的那些事。并且把外面的情况告诉张放。 对此张放的反应很平静,知晓郝壮被官差带走后还让王掌柜准备一些吃的,他要去看望对方。 王掌柜觉得张放真是大度!那个郝壮今日此举显然是要毁了张放,而张放却没有记仇,甚至还要去关怀对方! 因为张放的名声受到了一点波动影响,王掌柜使劲把张放的好对外宣传。让众人知道张放不计前嫌,去牢里探望郝壮。 外面的书粉得知此事,都觉得张放太善良太心软了。 「我的张郎啊!他怎么那么好!别人要害他,他却还要救对方!」 「张郎是有情有义的人!若不是这样高洁的人,怎会写出如此精彩的故事。」 一时之间,张放的名气更大了!所有人都在称赞张放的善良与有情有义。 许昶得知此事,直接气笑了。 「好个张放!」利用他打压郝壮,自己却当起个好人。 张放这样的人,心机真是太深沉了!许昶觉得自己以后跟张放相处一定得小心谨慎。 张放不单准备了吃食,还准备了一些换洗的衣物带来牢狱里。 郝壮见到他特别激动,恨不得把张放咬碎,癫狂地朝张放咆哮,什么话都骂出来。 「我知道是你!你恨我将你的事情告诉外面的人!所以让知州派人把我抓起来!张放,你好狠毒!外面的人都被你玩弄于鼓掌!那群蠢货都被你骗了!你虚伪又噁心,将来一定会遭到报应!」 面色平静地看着郝壮,张放把东西放下后转身就走,压根没有跟郝壮聊天的意思。 这可把郝壮刺激得暴怒,不停地把张放送来的东西朝外面砸丢。边丢边破口大骂:「你心虚了!回来!给我滚回来!今日之仇我记下了!以后一定会撕开你虚伪的面孔,让世人知晓你有多么恶毒跟噁心!」 张放没再管郝壮,招商合作会马上就开始了。他得亲自主持招商合作会。 第101页 长盛商行的东家元绻好不容易赶到这里,谁料还是晚了一步,张放今日已经与一大批商人签了合作协议! 韦掌柜被元绻骂了一顿,倍感压力,又特别无奈,在带元绻去见张放之前,他得把张放的性格与处事风格说清楚。 元绻听完后对张放有了初步了解,他很欣赏这位张才子。张放特别有生意头脑!在见张放之前,他就冒出了一个念头。若是张放肯加入长盛商行,长盛商行必然如虎添翼!展翅高飞!没准还能上升到新的高度。 张放早有预感,这位长盛商行的东家应当是上个世界里的熟人。见到对方,倏然就笑了。 虽然早就从韦掌柜口中得知张放的容貌很好,亲眼所见,元绻还是被对方的容貌惊艷到。 「哪怕潘安再此,也怕是比不上张才子的容色!」元绻笑着与张放打招唿。 张放请对方坐下,关怀地询问:「元公子远道而来,风尘僕僕,不若好好休息一番?」 元绻摇头,心里急啊!张放就是尊财神爷,他得找点抓住这位财神爷才行! 拿出好几份契约,元绻开门见山地言道:「张才子的事元某都听韦掌柜说了。元某对张才子的才华特别佩服。若是张才子不嫌弃,元某恳请张才子加入长盛商行!」 张放拿起这几张纸扫了一眼,淡笑着说道:「元公子的意思张某清楚了。可张某是个读书人,并未学过经商,只怕是做不好。」 「张才子谦虚了。谁人不知,张才子盘活了州府的各行商业。如此本事,无人能敌!」元绻吹捧着张放。 张放缓缓摇头,把这几张纸放下。说实话,对方给的足够多了。这也意味着张放必须要拿出足够多的本事,回报对方足够多的利益,才能维持住这份合作。倒不是没有这个自信,而是张放对元绻这个人不了解。他要做的事很危险,商人重利,因利而来往,自然会因弊而弃之。 若是有朝一日,他掀开官场阴暗,与一群官员为敌。那时长盛商行趁机把张放踢出来,或者与那些官员一道背刺张放。那种结果张放承受不住。所以,他的盟友必须得靠谱。相比之下,张放更认可王掌柜这个人。王掌柜虽然因利而善待张放,但是行事很正,对张放也很维护。 「抱歉,我要考科举,重心放在学业上。」张放坦然的拒绝对方。 元绻的笑容微微一顿,其实也能理解。毕竟文人考功名可是人生最重要的大事。若是文人经商,被人查出来怕是会失去考功名的机会。张放与那些商户合作,并不参与经营,而且所有盈利所得全都用于回报社会。这是大义,任谁知晓此事都会称赞几句。可若是张放入股长盛商行,哪怕还是将收入所得捐出去,但是有实际经营行为,被人抓住,此事必定会影响张放的前途。 无奈地嘆了口气,元绻只能改口言道:「如此,元某便不再为难张才子。不知长盛商行是否能与张才子合作?」 张放颔首,直接告诉对方:「我与那些商户只签订了浆州地界的合作协议。浆州之外的市场可交予长盛商行。」 闻言,元绻又恢復了笑容。亲自给张放倒茶,高兴地感谢道:「多谢张才子!元某以茶代酒,先敬张才子一杯!今夜元某在客栈内摆一桌,还请张才子赏脸共饮佳酿!」 「怕是无暇与元公子共饮了。午后张某便要启程回家乡。出来一段时日,家中亲人在牵挂张某。张某得回家报平安。」张放得回去看看,这段时间他不断出名,有心人肯定会特地前往豆县找张家人打探张放的情况。 元绻一脸失落,只好让人拿出给张放准备的厚礼送给对方。 张放一本正经的拒绝:「张某知晓元公子的心意。只是张某心中牵挂着家国百姓,现在只想把钱捐出去,为国家多做一些贡献!多帮助一些贫苦的人!」 元绻不愧是个生意人,马上从张放的话里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改口道:「如此,元某改日这换成现钱或者米粮布料,赠予张才子的慈善会!」 「张某替那些受帮助的贫苦人感谢元公子!」张放拿起茶杯敬元绻。 元绻若有所思,难怪张放有如此影响力。此人太懂得造势了,也特别会拉拢民心。如果张放出身权贵之家,这些行为怕是会引起朝廷的猜忌!幸好张放只是个农户出身,没有任何背景。 当天下午,张放低调地启程离开州府。王掌柜把人送到了城外二十里还是捨不得与张放分开。 最后还是张放跟王掌柜明说保持书信联繫,日后考上功名定会带上王掌柜去京城。王掌柜欣喜若狂,没想到自己真的抱上了财神爷的粗大腿!要不是了解张放不愿意收钱收礼物,王掌柜恨不得把家里的房契地契都送给对方。 与牧轻等人结伴返回豆县,船至渡口靠岸停下。张放刚下船,马上有人上前接他。 「张公子,知县有请!」 见状,牧轻他们识趣的与张放告别。 张放上了林家的马车,林月容收到消息,赶紧梳妆打扮。林铮也不端着架子了。毕竟张放在州府那边出尽了风头,听说一本书炒到了五百两银子的高价!甚至还入了许昶的眼,许昶特地传信过来调张放的档案信息了解此人。张放此行去州府参加府试,真是一飞沖天了!林铮已经压不住对方,只能舔着对方了。 觉得林月容未必能入张放的眼,林铮甚至让嫡女林巧巧也梳妆打扮出来见客。两个女儿,总要有一个能入张放的眼! 第102页 林巧巧对张放很好奇,但是觉得父亲让她这个闺阁女子直接去见外男这种行为有失礼数,便拒绝了此事。 林铮没想到这个嫡女会违抗他,气得跑到后院去威逼了一番。林巧巧心情烦闷,这才不情不愿的梳洗打扮,准备见客。 酒菜都已经准备好,张放跟着林家僕人走进正堂,看到林铮带着两个女儿招待他,对方的心思一目了然。 「张某风尘僕僕,实在是不好意思登门,失了礼数还请知县宽宏大量!」张放的态度还是跟先前那样谦虚恭敬。 见他还没飘起来,林铮又来劲了,忍不住端着知县的架子打量着张放,也不让对方坐下,而是出声问道:「听闻府试你考得不错!八月院试,想必也能顺利考上功名。」 张放只说:「尽人事,听天命!」 林铮觉得好笑,直接追问张放:「你在州府那边可真是出尽了风头,听说你的书都开到了五百两银子的高价还是抢不到。挣了那么多银子,你就没想用这笔钱去疏通关系,与许知州交好?」 张放露出惊讶的表情,虚心请教对方:「 不知如何疏通关系?」 聊到这个,林铮突然岔开话题,先让张放坐下。然后扯到了林月容跟林巧巧身上,介绍她们给张放认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看我这两个女儿如何?」 林铮就差直白的告诉张放『只要你娶了我女儿给我当女婿我就告诉怎么疏通门路』。 张放的眼睛特别有礼貌,一直没有往这对姐妹俩身上瞟一眼。哪怕林铮这么说,他也没有看向她们。 站起来,张放表情歉意地回答林铮:「哪怕张某没有正眼看二位千金,也知道二位千金定是花容月貌。张某现在已经是许知州的门生,老师的意思是让张某把心思都放在读书上,莫要为儿女情长分心。好男儿当先立业,再考虑成家的事情。」 林铮:…… 他的潜力股女婿,去了一躺州府考试就被人抢走了! 许昶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占着张放这个女婿,让别人休要打张放的主意吗!心里好气,可是林铮得罪不起许昶。 面色阴沉,林铮直直地盯着张放,许久不语。 张放也不管对方的脸色有多差,接着言道:「离家多日,家中父母定是极牵挂张某。张某便不打扰知县一家人团聚了,先回家一趟。」 林铮还以为张放跟先前一样好拿捏,谁知道对方早就抱上了许昶的大腿,现在腰板已经挺直了! 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张放,林铮冷淡地说道:「可惜了这一桌好菜,倒了吧!」 张放瞥了眼这一桌饭菜,淡定地与林铮告别,转身离开。 林月容抿着嘴唇,目光幽深地望着张放的背影。这本该是她的郎君,可是却被别人抢了!偏偏张放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一眼!他不认识她。 出去后,张放到街上买了两坛好酒,去牢狱那边找赵狱卒。 赵狱卒没想到张放现在都是个大名人了,还会特地来看他。想起当初张放所言,赵狱卒觉得自己没有帮错对方! 张放知道郝壮的家境也不富裕,托赵狱卒去对方家里送了二两银子。 这段时间,委屈郝壮了。现在受的苦越多,郝壮对张放的恨意越浓。等将来张放把罪证送到郝壮手中,郝壮肯定会报復他,拿出这些罪证上京告御状。 哪怕张放有心低调回家,也还是被很多人认出来了。被众人围堵在城门口,无法离开。 还是同村的乡亲跑回去将此事告诉张家人,张老头急急忙忙地带着三个儿子赶去城里接张放。 「四郎!爹来了!」 「四弟!我们来接你回家了!」 张家父子四个人挤进人群里,见到张放,把他护得很紧。 张放一脸歉意地与这些书粉道别,跟着张老头他们坐上驴车回家。 「四弟,听说你的书卖的很好!几百两银子一本!」 「四弟!你现在是个大名人了!这些天每日都有人跑来家里打听你的事情!」 「四弟,你如今发达了,可不能忘了兄弟!」 张老头黑着脸,瞪着这几个儿子,低声训斥道:「四郎刚回来,你们能不能让他好好休息!」 张大郎他们被骂之后,讪讪地闭嘴。 比起张放写书出名,张老头更在意张放的科考成绩。温柔地问道:「四郎,这次府试可顺利?」 看小儿子这次回来,精神状态很不错。张老头觉得应该是考过了。 张放笑着回答张老头:「考过了。现在就等着八月的院试了。」 如果能顺利考上功名,成为秀才,凭张放的名气是有机会以特招生的身份前往京城的国子监读书。 原本还板着的脸,瞬间乐开了花,张老头激动地握着张放的手,就像个老小孩一样快乐。 「四郎,爹就知道你能行!你是我们家最聪明的孩子,一定能考上功名的!」 张放反握住张老头的手,这只手宽大粗糙,上面都是厚厚的茧子,还有各种新旧伤口。指甲缝里都是没洗干净的黑泥。他轻声说:「爹,我会考上功名的。」 张老头笑得更开心了,眼睛都溢出了泪水。 张大郎他们坐在一旁,也为张放高兴。张放是张家的骄傲,张放越有出息,张家就越有面子! 第103页 因为太高兴了,回到村里,张老头吩咐张大郎他们先回家杀鸡。 张大郎他们听到杀鸡,都开始吞口水,赶紧跑回家里干活。 张老头也不急着带张放回家,让张放坐在村口休息。等乡亲都围上来后,张老头开始炫耀张放考过府试,准备考院试。等考上了功名,就脱离寒门的阶级了!以后张放见到知县都不用跪下! 乡亲们听着张老头说这些话,又酸又羡慕。但一想到张放是他们村的人,如果他们村能出个考上功名的人,这也是一种骄傲。如此一想,很多人就不嫉妒了。反而对张放说了一些鼓励的话,让张放一定要好好学习,早日考上功名! 张老太听说张放顺利考过了府试,也不心疼失去一只鸡,特地挑了一只大肥鸡让张大郎他们杀鸡。把张放给她买的新衣服拿出来,张老太打扮了一番来到村口,跟张老头一起炫耀儿子。 张放眉眼含笑地看着这两位老人。对于心思敏感的少年人来说,也许会因为父母这种以子女为骄傲夸大其词的吹牛炫耀行为而感到羞耻。但是张放并不是真正的少年人,所以他能够心平气和地看待这件事。 直到天黑,张老太跟张老头才带着张放回家。 张大郎他们已经把大肥鸡处理干净了。这回还是吃鸡汤面。不过张老头髮话了,让张老太把整只鸡都下到锅里。今晚全家人要吃一顿好的! 分肉分面的时候,张老太还是特地往张放碗里放最多最好的鸡肉。 看到家里每个人碗里都分到了不少肉,张放这回倒是没管。毕竟老太太就这么点小心思,只要不是偏心得太过分,苛待其他人,张放就懒得管了。 饱饱的吃完大餐,张放给家里人开了个会。家庭会议的主要内容就是,张放以后考上功名,家里人不能给他拖后腿。所以全家每个人都必须要学识字,包括张老太跟张老头。 这可把全家人震惊到了。对于张家几位妯娌而言,孩子能够读书识字,这当然是大好事!可是没想到他们自己也得学习!张家人都不太自信,生怕自己学不会识字。 张老头沉默了片刻,伸手拍了拍院子里的桌子,对全家发话:「听四郎的话!从明日开始,全家都要学识字!我们张家人以后不再是泥腿子了!」 如果张放能够考上功名,那就是进入士大夫阶层了!张家今非昔比,从这一代转变。这是大事,张老头要求全家人必须要认真对待,并且好好学习。如果谁不好好学习,学不会识字那就别吃饭了! 张大郎等人有些紧张。让孩子读书识字这是好事,可是他们都这个岁数了,从现在开始读书识字真的能行吗? 张老太也有点没底,但是为了支持张放,出声告诉他们:「我们两个老人这把岁数了也要读书识字!如果学不会,那就不吃饭!如果你们连我们这两个老头老太都比不过,学不会识字,那就分出去单过吧!以后别说是我儿子,别说四郎是你们弟弟!丢人!」 张大郎他们还能说什么,只能听话照做。 于是乎,张家的邻居第二天发现张家一家老小干完活后会聚在院子里,由张放当老师,教他们识字学习。 「哎哟喂!这是干什么!」 这一幕真是新鲜。其他乡亲听说此事后,都纷纷跑到张家院子外围观。 对此,张放告诉这些乡亲:「若是有人愿意来识字,可以一起学习。」 张家人一听张放说这话,顿时急了。他们勒紧裤腰带供张放读书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有这些学识,这都是钱啊!教自家人识字也就罢了!现在张放还要教外人识字,这不是白让别人占便宜吗! 张老太直接站起来,拉着张放回来,小声告诉他:「四郎,不可啊!怎么能白教外人识字!」 张放没有解释,那些乡亲已经激动起来,生怕张放返回,还有张家人阻止此事。好多人抢着跟张放说话。 「此事当真!张四郎可莫要欺骗我们!我家二牛以后就送来这里跟你学识字了!」 「张四郎,你教人识字收不收钱?我家里穷,可没钱让孩子读书识字!」 「张四郎,我把孩子送来这里跟你学识字,将来是不是就能向你一样考功?」 张家人都慌了,赶紧关上院门,把外面的人赶走,将张放拉回屋子里。 「四弟,家里辛辛苦苦供你读书,可不是为了让你白给别人当教书先生的!」 「是啊!四弟,教教家里人识字就得了,你还教外人识字,这不是傻子吗!哪怕要教外人识字,也得收钱!」 「对!得收他们的学费!四郎这些年读书,每年都要交很多学费。他们要想把孩子送来四郎这里学习,必须得交学费!」 见家里人如此激动,张放无奈地嘆了口气,先让他们安静下来。等张老头他们回来后,张放才对全家人解释:「爹,娘,我此举并不傻。村里只有我们一家风光,他们暗里嫉妒,将来等我们家落魄有苦难时,定会冷眼旁观。若是我在村里办个学堂,教村里的孩子读书识字,乡亲们定会感激张家。并且,若是我真的能教出几个聪明的孩子,他年以后他们考上功名,也有我一份功劳。」 听完张放的这番解释,张家人都愣住了。因为张放所言很有道理,都是长远的考虑。而且对张家都有利。 第104页 张大郎三兄弟跟三哥妯娌看向张老头。张老太也在看着老伴。家里当家做主的是张老头,这件事得看他的意思。 张老头目光复杂地凝视着张放,好一会儿才出声,欣慰地言道:「四郎当真是懂事了。都会考虑这么长远的事情了。」 哪怕是张老头,他想的也是靠张四郎考功名带飞一家风光。从未想过张四郎能够带飞整个村子,换而言之是从未想过让张家拉扯整个村子! 张放的话,让张老头想得很多。只要张放在村子里有足够的影响,就代表着张家在村子里的地位举足轻重。以后整个村子都以张家为尊了!这件事,可比炫耀儿子有意义多了!到那时,村里人人敬重张家人。张家往后几代,在村里都能占据高地位! 「听四郎的!」张老头拍板同意了这件事。 外面的乡亲还赖着不走,想问清楚张放的意思, 再次打开院门,张放面对众人,告诉他们:「张四承蒙乡亲照顾多年,虽然才学不佳,但是也识字不少。现如今有意为乡里乡亲做点事,所以打算办个学堂。在金榜题名之前,只要张四还在村里,就会继续教孩子读书识字。」 乡亲们兴高采烈,最关心的还是收不收学费。 「张四办学堂是为了改变村子,让村里的孩子都学会识字,将来有机会考上功名。故而,暂时不收费。不过学堂得有个场地,希望乡亲们帮忙搭建学习的教室。」张放把话说清楚。 众人一听不收学费,恨不得立马把自己的孩子塞给张放。至于搭建学校教室这件事,大家肯定要出力帮忙!张家出了个读书人,有今日的风光。大家有多么羡慕张家,就有多渴望自家孩子能像张四郎一样有出息!所以在修建学校教室这方面,各家都争抢着多出力气多干活。 张放每日会出去熘达一遍,看看学校教室的搭建情况。重点还是放在教张家人读书识字这一方面。晚上才会写剧情编故事。 张大郎他们原本还挺担忧他们学不会识字,但是张放从简单的字教起,倒是好学。 对于家中女孩学识字这件事张老太有些不满。毕竟她心里还记着上回的事。多次跟张放提起女孩子学识字没用,打算让孙女们干活,不许她们学识字。 张放跟张老太说不通,只能找张老头讲道理。给张老头分析女孩子读书识字,知书达理的好处。比如张家的女孩如果读书识字,将来是有机会高嫁的,而不是只能嫁给邻村的农户。这话说动了张老头。他转头警告张老太打消作妖的心思。 张老太只能罢休,老老实实接受这些孙女一起读书识字。 牧轻他们已经回到书院上课学习,但是等了好几日都没见张放来书院。杜严询问了好几遍张放的情况,牧轻他们也不清楚张放为何不回书院。直到休沐的时候,牧轻才有空跟其他几个同窗结伴来到村里找张放。 在全村人齐心协力的合作下,半个月的时间就把学校教室搭建出来。张放这两日已经正式收学生,在当起了正经的教书先生。 牧轻他们找到这里,看到张放在教室里认真地教导那些村娃子识字,都看不懂张放的行为。 明明张放已经是个大名人了,也成为了许昶的学生,应当把心思放在读书科考跟写作上。为何要浪费时间,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教这些泥娃子,他们怕是也学不会识字,难不成就这些泥娃子将来还想参加科举吗? 发现外面来了熟人,张放给学生们留作业,让他们在沙盘里练字。 「几位同窗怎么想起来找我?」张放笑容温和,明明穿着一身旧衣服,可是却给人身上在发光的感觉。甚至比在州府开书友会时还要光彩夺目。 跟着张放走进一间小屋里,牧轻开口询问张放:「我们都回到书院读书了。杜老师还问起了你,为何你还不回书院。担心你这里出什么事,我们几人特地过来看看。没想到你竟然在村里当起了教书先生。这是为何?」 「环境简陋,几位若是不嫌弃,就坐下说话吧。」张放请他们在竹子长凳坐下。给他们倒了几杯清水。 捧着竹筒做的简陋杯子,坐在这简陋的屋子里,牧轻觉得张放高深莫测,但是又莫名的羡慕。 张放坐下来,笑着言道:「回到书院,固然能够有个好环境读书。但是我更想为家乡父老乡亲做点事情。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我想,若是能够教出一批学生,一代一代改变这个村子,让这个村子得人从目不识丁变成以读书为己任,这何尝没有意义?」 牧轻等人怔然,没想到张放会冒出这样的想法。像牧轻,出身书香世家。就是靠一代又一代传承读书,才能维持家族的风光。可是张放竟然想让一个村的泥腿子,变成读书人。这个想法真是太疯狂太大胆了! 歷来,无论是谁,都只想着让自己的家族发展得更好,张放能够带动张家已经是奇蹟,可是却妄想带动整个村子!牧轻等人理解不了张放的行为。 张放看得出来,他们觉得他的行为很可笑。也不解释,只说:「对『达则兼济天下』我有更深的理解。读书入仕为官,在国家危存之际,挑起大梁,击退外敌,这是兼济天下。出财出力,乐善布施,这也是兼济天下。让更多的孩子获得学识文化,人才越来越多,更多人一起努力去兼济天下,如此国家才会越来越强大。」 第105页 张放的话,让牧轻他们感到震撼。因为张放所言,让人认同。读书,不就是为了入仕为官,立身为民,兼济天下吗?虽然读书识字的人会越来越多,竞争越来越大,但也意味着国家的人才越来越多。整个国家的文化水平,直接上升好几个档次! 这种伟大的大局观,将牧轻等人的思想衬托得很狭隘落后。他们自愧不如,出声赞嘆张放的高洁。对张放越来越尊敬崇拜。原本,他们还当张放是同窗,但现在心里已经把张放放在了一个德高望重的位置。 杜严等着牧轻把张放带来书院。没想到这个向来让他看不上的学生,现在竟然会成为大名人,作为张放的老师,他得好好教育几句,压一压张放的气焰。不能让这个学生飘起来,得学会谦虚低调。 谁知,看到牧轻回来了,却不见张放。杜严皱着眉头问道:「没见到张放吗?」 牧轻摇头,回答道:「学生今日见到张放了,他不打算回书院读书了。现在在村里办了个学堂,开始教学生。」 杜严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下意识讥讽地言道:「就他的水平,也敢自称为师收学生!真是侮辱老师这一行!」 见杜严如此笑话张放,牧轻觉得不舒服,开口为张放辩解:「张放此事很有意义。他要改变整个村子,要让那些种田儿读书识字。」 杜严气笑了,阴阳怪气地说道:「他教会了那些种田儿识字,难不成还想让那些种田儿向他一样参加科考?这些农户子都读书了,以后谁来种地?」 这倒是把牧轻弄懵了。过了一会儿,才找回思绪,回答道:「科考有多难,只有参加过的人才知晓。并不是每个读书人都能考上功名。若是考不上功名,这些农户子自然会放弃,继承家业继续种田。」 杜严觉得牧轻想得简单,冷声说:「参加科考的人越多,你们这些考生的竞争越厉害。」 道理是这样,但是牧轻还是继续维护张放,告诉杜严:「那就各凭本事了。朝廷选官,科举考试,向来是谁成绩好,谁才华过人,谁就能考上。」 「天真!」杜严被牧轻的这个态度气到了,没想到牧轻现在变得那么难以理喻。但是碍于牧轻的家世,他又不好把人训得太过,只能气得甩袖离开,不再搭理牧轻。 接下来这段日子,张放就安心待在村子里教书。一边教书育人一边自学,每天晚上写一章剧情,时不时与王掌柜跟韦掌柜通信。王掌柜把张放的慈善基金会打理得特别好。每期帐目,都会公之于众。现在他都不好好开客栈了,主职就是忙慈善基金会的事务。甚至还招了好几个骨灰粉丝,帮忙分担。 张放的书粉都以能够进入慈善基金会做事为荣耀,这份活可不是花钱有权有势就能干的,得是张放的骨灰级书粉,人品家世还得经过审核。所以能够进慈善基金会做事,每个人都认认真真地做好每一件事。 有长盛商行的大力支持,张放的书出版得很快,量也很大。因为早就在各地为张放打响名声,而且已经在各地开了铺子,接受新书预定。所以张放的书每期都不够卖,很多人连预定都抢不到,只能花高价从别人手里卖书。 京城的几位皇子,自然也听说了张放这个人。不过始终认为这是个小人物,并不在意。唯有二皇子,因为知道自己没有夺嫡的本事,每天过着逍遥的生活,平日里不去上朝参政,就喜欢在民间找乐子。他最近被张放的小说迷住了。 二皇子觉得,能写出这样一本奇书的人没准真的懂这方面的事情。对张放这个人特别感兴趣!有意与此人结交!故而收集了很多与张放有关的消息,打算亲自前往浆州,去豆县找张放! 自从张放办了学堂后,张家人感受到了全村的善意。发现全村人现在对张家特别好!哪怕是一点小事,对张家都会抢着帮忙。张家几兄弟跟妯娌忍不住多次感慨张放的远见。张老头现在也不穿带补丁的衣服了,每天就穿着张放给他买的衣服,在村里熘达熘达,帮着里正管管事。 临近院试,张放暂时搁下了教书任务,前往州府参加科考。这回他离开的时候,乡亲们对张放寄予众望,祝福张放能够考上功名!毕竟张放现在是他们孩子的老师,这个老师能够考上功名,作为学生,他们自家孩子也能跟着沾光,没准以后真的能像张放一样考上功名! 王掌柜收到消息,知晓张放的出发时间,每天都会跑来渡口等人。 哪怕两人时常通信,见面时王掌柜仍然有一堆话要跟张放说。 来到客栈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张放开始查帐,确保慈善基金会的钱没有被自己人贪污。其次就是要到各个合作商那里查帐。因为採用会员积分制,但凡购买张放的衍生商品都会被登记在册,书粉对这件事也特别看重。很多商户不敢搞假帐欺瞒张放。 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张放才去许昶那里登门拜访。这次依然是空手去的,没带东西。 若是旁人空手而来,许昶肯定要甩脸子,把人赶出去。但是张放这个人心机深,许昶不敢得罪他。哪怕认识了几个月,也一直保持书信联繫,张放从来没有送过厚礼,许昶也不会跟张放计较。 这回院试,可不单是当地官员监考,朝廷还派来了其他官员监考。哪怕许昶有心帮张放,也不敢在这个事动手脚。因为这次派来的监考官员,不是自己人。而是敌营的人。许昶唯恐被人抓住辫子,还告诉张放这段时间比较敏感,让他别过来找自己。 第106页 张放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能够让许昶如此小心谨慎,说明这次派来的官员跟许昶不是队友。倒是可以关注了解这些监考的官员。 张放来到州府的消息传出去后,很多书粉每天都跑到客栈外面围堵,只求见他一面。为了不造成拥堵,张放只能让王掌柜在城外搭个台子,跟上次一样开个书友会。 二皇子刚来到浆州,就听说张放要开书友会。也不顾身份了,亲自去跟路人打探书友会的情况。 知晓书友会就在今日,二皇子顾不得风尘僕僕,让人驾车赶去现场。 现场可真是人山人海,二皇子的马车被拦在了外面,人能进去,马车进不去。 「你可知我家主子是谁!竟然敢拦着我家主子!」侍卫正在沖王掌柜请来的保镖发威。 这保镖也不怕,淡定地告诉他们:「赶紧停车进去吧!里边的位置可不多了!」 见状,二皇子急躁地从车上下来,带着侍卫直接走进去。 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型活动,二皇子就跟个土包子似的,看到什么事都觉得新鲜。 尤其是看到很多人都抱着花篮,花篮里装满了鲜花。还有人举着横幅,举着牌子。上面写着『唯爱张郎』的文字。哎哟,真是直白!这浆州的民风也太有意思了! 骨灰级粉丝们正在维持现场的秩序,看到有新来的人,有人上前拦着二皇子做登记。 「请问公子是什么等级?」 二皇子有点懵,下意识回答道:「皇族。」 这人面色疑惑,再次问道:「公子是何等级?」 二皇子的侍卫直接说道:「我家主子是当朝二皇子!」 负责登记的人愣了一下,然后慢吞吞的行礼完后,又问了一遍:「请问二殿下是什么等级?」 侍卫瞪着这名女子,觉得这个人是个傻子。他们都表明身份了,对方还在问这个问题。不客气地言道:「我家主子乃当朝二皇子!还不快清走这些人,好好招待我家主子!」 负责登记的骨灰粉丝无奈地解释道:「二殿下身份尊贵,但是来到这里就得遵守现场秩序。这是张郎定的规矩。哪怕是昭阳长公主,来了都得登记等级。」 昭阳长公主可是当今圣上的同胞姐姐,驸马是手握军权的镇西大将军。二皇子没想到自己的姑姑也会来到这里参加书友会。马上问道:「我姑姑在哪?」 骨灰级粉丝得罪不起二皇子,但是又不愿意破坏张放定的规矩,只能先把二皇子带去昭阳长公主那里,让对方亲自为二皇子登记。反正昭阳长公主也是骨灰级粉丝。 昭阳长公主是特地来参加张放的书友会的,来到这里,凭藉着身份成功混进了当地的骨灰级粉丝团队。这才有机会在现场混了个活干。听说帮忙干活的骨灰级粉丝,过后都有机会得到张放的亲笔签名。哪怕贵为长公主,昭阳长公主已经融入到这样的氛围中,融入粉丝团的时候,她会被其他人带动,下意识把张放捧在一个最高的位置。书粉们都以为能张放做事为骄傲。 今日她带来了不少护卫,有这些护卫在,登记起来很轻松。倒是不累,而且还能结交到更多的书粉,一起分享张放的事情,这让昭阳长公主感到很开心。 一个转身,看到个眼熟的人,昭阳长公主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不是二皇子吗!他怎么也来这里?莫不是也是张放的书粉! 昭阳长公主特别喜悦的跟二皇子打招唿,笑盈盈地问道:「二殿下是特地来参加书友会的吗?不知是何等级?」 二皇子有些不好意思,询问道:「姑姑,不知这等级是何意思?」 一听就是个小白书粉,对张放不了解,昭阳长公主的热情一下子减半,跟二皇子解释道:「作为张郎的书粉,是分有等级的。等级越高,就越有资格加入张郎的慈善基金会,帮忙做事!比如本宫,就是骨灰粉丝,这是等级最高的书粉。这次过来参加张郎的书友会,本宫就能领差事帮忙登记来者的等级。」 哪怕二皇子在京城的时候收集了很多张放的资料,却也还是不够了解这些事情。乍然听闻当张放的书粉还分三六九等,他特别震惊。赶紧问道:「不知如何成为等级最高的书粉?」 「你得买书,买张郎授权的衍生商品。每次购物都有积分,积分多了,等级就高了。张郎可是这世间最少见的真君子!他建了个慈善基金会,所有收入全都捐到这里。用于帮助受灾受苦的百姓!」昭阳长公主提起张放,整个人都变得特别柔和,如同回到二八少女时期,又害羞又热情。 二皇子第一次看到他这位端庄的姑姑这样,眼角有些抽搐。看来这位张放真是个奇人!他又追问道:「不知这位张郎在哪?此番我就是特地过来与他结交的。」 昭阳长公主听到这话,直接笑了,告诉二皇子:「像张郎那般清风明月的人,是不愿意与权贵结交的。本宫曾经亲自去到豆县见他,你可是他是何模样?」 二皇子摇头,对张放这个人特别感兴趣,打趣道说:「莫不是像书中所写的那般,他在修仙?」 「非也。虽然张郎并不是在修仙,但是他所做的事情,与修仙一样伟大。张郎出身农户,家境贫寒。哪怕现在已经名扬四方,却心怀天下。不单把收入捐出去,帮助穷苦的人。还亲自办了个学堂,带领那些农户子读书识字。他说,人生在世,当做些有意义的事!」 第107页 那次昭阳长公主本想用身份逼张放见个面,然后与对方结交。可是见到张放这一面后,她被对方的气节所折服。这样清高的人,不该被权势所玷污。现在听说二皇子想与张放结交,昭阳长公主只觉得好笑。 二皇子理解不了,目光望向台上,想亲自询问张放,便问道:「不知这位张郎在哪?我想见见他。」 昭阳长公主恢復正经,拿出纸笔,给二皇子登记信息:「二殿下应当没有办过书粉积分吧?到那边最远的地方待着。」 二皇子:??? 不是,姑姑,我可是二皇子!你把我赶到那么远的角落合适吗? 「姑姑……」二皇子企图用皇亲关系,让昭阳长公主给他安排个离台子近一点的位置。 昭阳长公主淡淡地言道:「任何人参加书友会,都得遵守规矩。若是陛下来了,可免规矩。」 二皇子:…… 对方都这么说了,二皇子没办法,只能乖乖前往最远的那边角落待着。 这边都是男子多,尤其是家境普通的文人。平日里消费不起,也抢不到张放的书,所以书粉等级一直很低。 二皇子跟这一群人待在一起,觉得难受极了。 他的侍卫开始抱怨起来:「这位张郎架子真大!连皇亲国戚来了,都不给面子!」 此话被身旁的其他文人听到,这些男书粉顿时用鄙夷的目光盯着二皇子与其侍卫。 正因为来到这里,必须要遵守张放的规矩。哪怕是皇亲国戚权贵来到这里,都没有特权,这些文人才会由心的崇拜张放的这份气节。毕竟文人都讲究不为五斗米折腰,不向权贵折腰。张放能够做到,就是他们学习的典范! 感受到周遭不善的目光,二皇子瞪了眼侍卫,让对方闭嘴。 这些人对张放很维护,二皇子自然感受到了。他是来这里找乐子的,又不是来这里找麻烦的!万一引起众怒被赶出去怎么办!这多丢脸啊!二皇子相信,到时候昭阳长公主肯定会装作不认识他! 王掌柜来得很早,觉得人数差不多了,就让人关闭入口,不再允许别人进入。然后派人去接张放过来。 看到马车出现,现场的书粉们激动地吶喊着。 「张郎!张郎!」 「唯爱张郎!」 就连那些男书粉也是如此疯狂,把二皇子震惊到了。现场的气氛太浓了,二皇子不跟着吶喊,总觉得怪怪的。他身旁的侍卫,没忍住小声吐槽起来:「殿下,这些人像是疯了般。」 话音刚落,二皇子跟其侍卫忽然被后面的人推出去。 侍卫勐地转头,想要动手。可对上这群男书粉杀人的目光,心里不禁有些发憷。 二皇子使劲拍了几下侍卫,低声斥责:「就你话多!胡说什么!张郎是这世上最好的人!我爱张郎!」 侍卫:…… 殿下,你怎么变成这样! 二皇子喊完这话后,发现这些文人看他的眼神变得友善起来,顿时松了口气。幸亏他够机智!要不然还不得被这群人赶走! 重新回到位置上站好,二皇子融入现场的气氛当中,跟着吶喊:「张郎张郎!天下第一才子!张郎张郎!唯爱张郎!」 侍卫的面部表情抽搐起来。 人吶,一旦融入到这个气氛中就嗨起来了。二皇子越喊越顺口,快乐极了。 等看到一位俊逸飘飘,宛若仙人般的少年登台,周遭的人尖叫得更厉害。二皇子也变得特别疯狂,激动地拽着其他人的手,喊着询问:「台上那位可是张郎!」 「是他!是他!」 二皇子觉得自己好似见到了真神仙。忽然理解这群人为何会疯狂的热爱张放。 亲眼见到小说作者,再联想到小说的主角,一下子就有了代入感。二皇子甚至还冒出一个念头,该不会张放就是谪仙落入凡间,所以才会写出这样的故事!这没准就是张放本人的歷劫经歷! 二皇子更激动了,用撕心裂肺的声音,疯狂地吶喊张放,想引起那人的关注。可奈何他的位置离台子太远了,张放压根没看到这边。 再一看昭阳长公主那些骨灰级粉丝就坐在台前,离张放那么近。二皇子心里好着急,恨不得现场砸钱,高价买个骨灰粉丝的身份,跑到昭阳长公主那边的位置坐下,离张放更近一些! 张放做了个手势,王掌柜马上敲锣。现场的书粉瞬间收住声音。 只有二皇子这些不懂规矩的低级书粉还在吶喊。 发现那些等级高的书粉都不喊了,二皇子等人这才捂住嘴巴,收回声音。 等现场安静下来后,张放才开口说话,笑如春风与众人打招唿。 二皇子离得太远了,压根听不到张放的声音,只能看到对方的嘴巴在动,心里那个急躁。 「这边什么都听不到!不知道张郎在说什么!」二皇子表情焦躁地跟左右的文人说话。 有人告诉他:「这边自然听不清楚张郎的声音,但是那边前排的骨灰粉丝他们会把张郎说的话记下来。听说会有粉丝交流活动,相互传阅张郎今日说的话。」 纵然如此,二皇子心里还是好难受。这种感觉真磨人。他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找张放,可是在现场却离张放那么远。什么皇子的身份,到了这里一点用都没有! 这次的书友会内容很简单,无非是闲聊生活。张放把这几个月的生活简单地与书粉们分享。 第108页 书粉们得知张放的生活如此清贫,还当起了教书先生,虽然有些心疼,但是对他越发崇拜。对他的爱慕越来越深。宠辱不惊,维持平淡的生活,当真有名仕风范! 张放从书坊那里挑了一些书粉的来信。在书友会上念出来,书粉们激动极了。 前后不到一个时辰,这次的书友会就结束了。 看到张放下台离开,二皇子拉着侍卫要跟过去。没等他接近张放那边,就被活动现场的保镖拦住了。侍卫正准备与保镖动手,被二皇子拽走了。 二皇子可不想给张放留下一个糟糕的印象! 等活动散场,二皇子马上到张放授权的商铺大肆购物。争取用最短的时间把粉丝等级刷到最高等级!如此才有机会与张放相处! 二皇子找到张放落脚的客栈,本想在这里住宿,却被店伙计告知没有空房了。哪怕二皇子亮出身份,店伙计还是无奈的拒绝他。 二皇子感到有些挫败。只能去隔壁的客栈,奈何隔壁的客栈也是满客。听说还有几位王爷皇叔也来这里。 在书粉等级没有刷上去之前,二皇子现在可不敢见这些皇亲。唯恐被这些皇亲书粉笑话他的粉丝等级太低。 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明明身份差不多,别人拥有的东西自己却没有,这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情。正如在昭阳长公主的态度,二皇子也是后知后觉才明白。 附近几条街的客栈都是满客,二皇子最后只能落脚在一个偏僻的客栈里,环境很简陋。 侍卫不明白二皇子一个堂堂皇子,为何要受这份罪。这位张放不就是名气大了点,写了本好书吗?竟然能得到众人的如此追捧。 听到侍卫的吐槽,二皇子面色肃然地训斥对方:「不许你如此说张郎!再有下次,你就别留在我身边了!」 侍卫:…… 「属下知错!」糟了,二皇子也中了那个张放的毒! 书友会结束后,张放安心复习,没有再出门。 众人也知道张放要参加院试,都很默契的不去客栈那边打扫张放。 但是二皇子不清楚此事,一连好几日,每天都跑去客栈这里求见张放。 王掌柜对这位皇子很无语,话都说得很清楚了,可是这位二皇子脸皮就是够厚,每天都来。 张放得知此事,笑着写了一首诗,让王掌柜转交给二皇子。 二皇子没想到还能收到如此惊喜。捧着张放的墨宝,赶紧找人裱起来。 侍卫虽然不再出声吐槽,但是默默地翻了好多个白眼。 二皇子没再去客栈那边打扰张放,专心购物把等级刷上去。 院试考试可比先前的考试要严格,考生得提前一天进入考场,脱光全身的衣物接受检查。检查得特别严,其中的项目,不可细说。 好几百人聚在狭小的考场,共同生活五日。考到第三天的时候,下了一场暴雨,有考生当夜就染上了风寒。一个传一个,张放也感染上了风寒。 张放撑着不适的身子,努力集中精神注意力答题。 考完之后,张放直接倒在了考场。 许昶让人把张放还有其他病倒的考生送出去,直接送回客栈休养。 一群人在外面等待着张放顺利科考结束,谁成想张放竟然病倒了。懂医术的书粉甚至自告奋勇去客栈为张放诊治。 二皇子特地派人去邻州把一位退休的老御医请过来,带着老御医来到客栈给张放问诊。 张放闭着眼睛休养的模样,宛若一幅画。进屋后,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气息,唯恐惊扰到张放。 昏睡了三天,张放才醒来,不过身子却不太好。一直在咳嗽,比较虚弱。 撑着身子,写了一封感谢信,张放让王掌柜张贴出去后,倒头昏睡了一晚。 放榜当日,张放没有出门,天气变化得太快,转凉后一出门吹风就咳嗽得厉害。 这次院试,张放拔得头名,成为优异的廪生。这是实实在在有了功名在身! 昭阳长公主甚至传消息回京城,让人推荐张放进入国子监读书。 二皇子也想把张放带去京城,所以直接写了一封推荐信,把张放推荐到国子监。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喜欢张放的皇亲国戚,也默默地做了这件事。 国子监的祭酒收到这些推荐信,心里暗暗惊讶。这位张放可不得了!原以为不过是写了个好故事才出名。没想到也是个参加科考的考生,竟然得到这么多人的爱护! 对于这样优秀的廪生,国子监自然要收下。于是在第一时间,把国子监的录取通知书捎到张放的故乡。 牧轻等人没有考上秀才,他们倒是想为张放摆求庆祝酒,奈何张放身子没好,只能作罢。 张放写了一封信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张家人。 而他等到身子休养得差不多,才启程返回家乡。 哪怕上次与张放不欢而散,现如今张放已经是秀才了,背靠许昶,林铮这回还是给足了张放面子。派人去接张放,热情地招待张放。 张放没有拒绝,在饭桌上从林铮口中了解到不少官场的消息。比如林铮跟许昶关系不错,因为林铮给许昶送了不少钱财。而许昶在京城那边有人。至于许昶背后的人是谁,林铮就不知晓了。 林铮还没放弃拉拢张放,这回倒是没有提婚事,而是提议让张放纳妾。 第109页 林月容盛装打扮出现在张放面前,张放也不为所动。甚至藉口回家休息,婉拒了对方。 林铮有些气,但是奈何不了张放,只能把火气撒到林月容身上。 「真是没用!连个男人都勾引不了!」 林月容自小受宠,现在被林铮如此嫌弃,再一想到张放那个清心寡欲,对她毫无兴趣的模样,她委屈得落泪。不知道自己为何入不了张放的眼。 这回林铮派人用马车将张放送回家。对于林铮送的那些厚礼,张放没有收。回到村里,当着乡亲们的面,让林家人把东西拿回去。 「张四郎回来啦!」 「不对!该叫张秀才了!」 在张放考上功名后,成绩直接送到豆县这边。张家人知晓张放考上秀才后,别提有多欣喜了。张老头难得大方,花钱在村里摆宴席请乡亲们吃喝。 村里人相互吆喝报信,很多人讯问跑到村口迎接张放。 张家人放下手中的活,火速跑去接张放。 发现张放瘦了一圈,张老太心疼极了。觉得张放这次出去考试,一定受了很多苦。 「大郎,你们还不快回家,挑那只最肥的鸡杀了!给四郎好好补补身子!我可怜的秀才四郎哟,瘦成这样!」 张老头也觉得张放这次在外面过得不好。直接带张放回家休息。 上回张放写信回家,并没有说自己生病的事,只说自己有事耽搁在州府,需要过阵子才能回去。 现在身子已经好了,也就没必要把这件事告诉家里人。任凭张老头跟张老太如何询问,张放都不承认生病的事情。 晚上,张家人一同吃了团圆饭。张放给家里开了个会,告诉家里人,他十之八九要去京城的国子监读书。 这可是好事!张家人觉得很骄傲。可京城毕竟在千里之外,他们也担忧张放在那边过得不好。 张放想把家里人接去京城,张老头当场拒绝。 他清楚张家人是什么样子,唯恐家里人给张放拖后腿,干脆一直留在这个地方。更何况,他们张家现在在村里受人尊重,过得很好。没必要离开故土,跑去京城那边开始新的生活。 张二郎他们倒是很想跟着张放去京城生活,可是张老头不同意,他们也没办法。 见张老头的态度如此强硬,无论用什么理由劝说,张老头都不肯举家搬到京城生活。张放很无奈,只能作罢。 二皇子一直等着机会见张放,未料对方养好身子后早就悄悄离开州府。不过离开前张放留下了一封信给二皇子。 二皇子觉得自己对于张放而言,与他人是不同的!听王掌柜说,张放可没有特地给其他书粉留信。而他是唯一一位收到张放写的诗与信的人!这让二皇子感到骄傲极了! 有这封信,二皇子没有跑去豆县找张放。带着一堆衍生商品,收穫满满地返回京城。 赶在中秋家宴前,他回到了京城。并且穿着定制的衣服入宫参加家宴。 皇帝第一次看到款式这么独特新颖的衣服,目光落在二皇子身上打量了好久,还主动开口跟这个儿子闲聊。 二皇子把张放的事情告诉皇帝,将张放夸得上天入地,引起了皇帝对张放的好奇。 「此人当真如此高洁?」 一个农户出身的读书人,挣了钱,却一点不贪图享受,把所有收入都捐出去帮助他人。修路建桥,扶危济贫。甚至考上功名后,还愿意留在村里继续当教书先生。真是少见! 三皇子冷眼盯着二皇子,看到二皇子跟皇帝聊得那么好,三皇子心中生出警惕。 二皇子可没那么多复杂的心思,一个劲的夸赞张放,把张放的好一一说出来。 皇帝听得认真,缓缓言道:「如此优秀的文人,应当入国子监读书。」 听二皇子说了那么多张放的事情,皇帝其实想见见这个人。 「父皇,儿臣已经向国子监推荐了张放入学。」二皇子高兴地把这件事告诉皇帝。 第29章 农户家的虚荣子 二皇子一向不理政事,乍然推荐一个学子入国子监,引起了三皇子的猜疑。 恰好太子到来,看到二皇子跟皇帝在侃侃而谈,微微挑眉,向皇帝行礼:「儿臣復批奏摺来迟了,请父皇责怪!」 皇帝的笑意微微收敛,对太子摆手,淡淡地言道:「你以国事为重,朕为何要责怪你,入座吧!」 跟太子搭完话,皇帝又转头跟二皇子继续聊张放的事情:「如此说来,这个张放很快便到京城?如此高洁的文人,朕倒是要见见。」 二皇子心里欢喜,又有些忐忑,毕竟不知道让张放面圣这究竟是不是一件好事。但是皇帝既然已经开口提这件事,二皇子不能直接拒绝,便打哈哈地回应道:「儿臣也不知道张郎何时才启程来京。」 皇帝哪里看不出二皇子的紧张,不容拒绝地告诉他:「人来了,就把他带来跟朕瞧瞧。」 他倒要看看这位短短几个月就名扬天下的寒门书生究竟是不是如传闻中那般似清风明月。 太子入席坐下后,见皇子还在跟二皇子聊天,特地开口加入他们的话题,笑着说:「父皇与二弟可是在说那位写出凡人修仙故事的书生?」 这本书太火了,张放本人也名扬四方,粉丝无数。哪怕不爱看杂书的太子,也会从各个方面听说张放的事情。 第110页 想到二皇子吊儿郎当的性子,怕是在向皇帝推荐张放写的书。太子倒是没有在意。不过为了强调自己的存在感,他得加入话题与皇帝闲聊起来。 见太子加入聊天,三皇子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开口道:「二哥甚是欣赏这位书生,甚至将他推荐到国子监入学。」 闻言,太子的笑容微微一顿,很快恢復自然的神色,微笑着言道:「国子监乃天下第一学府,有才之士自然能凭能力入国子监读书。」 三皇子的意思太子清楚。不就是上眼药水,让他警惕二皇子吗?老二那个纨绔就是个缺心眼,每天只想着吃喝玩乐,哪里有这份野心? 哪怕二皇子有心图谋,背后没有势力支持,压根没能力跟太子斗!二皇子的外祖父是前任镇西大将军,手握西疆二十万大军的军权。因为勾结外敌,证据确凿,刘家满门被抄斩,二皇子的生母刘贵妃自尽于宫中。二皇子自此痴傻了好几年,直到十岁才逐渐恢復正常,不过学业一塌煳涂,只在意吃喝玩乐。 若是刘家还在,二皇子必定是太子最大的竞争对手。然而刘家早就灭门了,二皇子有那个样的外戚,是一生的污点,凭他压根不敢争,也没本事争。所以太子压根没把二皇子放在眼里。 见太子一副淡然不在意的模样,三皇子嗤笑一声,心里已经打算好了派人去拉拢那个叫张放的书生。 太子眉眼平静的与三皇子对视,露出淡淡的笑容。 看似兄友弟恭,实则暗流汹涌。 以张放的名气,太子早就关注到了,不过却不急着拉拢此人。本想着等张放进京赶考再与对方结交。没想到今日二皇子会跟皇帝提起张放。皇帝开口要见张放这个人,三皇子必然会想方设法拉拢对方。太子也得主动去拉拢张放。 皇帝虽然是在跟二皇子闲聊,但是余光一直在关注另外两个儿子。他就是故意的,一来看看那位传说中高洁似月的张放到底会不会屈服于权势,二来看三皇子跟太子会如何争这个人。 在太子到来后,二皇子就想结束话题,不再跟皇帝谈论。但是皇帝非要聊张放。二皇子心里莫名不安,时不时偷偷瞥一眼太子跟三皇子。这两人看起来很正常,但是二皇子敏感的察觉到空气中似乎有一股暗流汹涌。难不成这两人听到皇帝要见张放,便对张放起了什么心思? 二皇子心里暗道:真是糟糕! 他这是给偶像招惹来麻烦了! 心里慌张又愧疚,二皇子无心再与皇帝闲聊,勐地捂着头,装作头疼的模样,表情痛苦地说道:「父皇,儿臣忽感头痛……」 自从刘贵妃自尽后,二皇子痴傻了好几年,哪怕后面医治恢復正常,却时常头疼,无法用心读书。皇帝对这个儿子也没什么期待,甚至是不在意。见他难受,就让二皇子离席去休息。 二皇子出宫后,赶紧写了一封信,让亲信明日城门一开就启程送信给张放。 侍卫不明白二皇子参加完宫宴为何情绪变得如此焦躁不安,试探地问道:「殿下今日在宴上被为难了?」 「我害了张郎啊!我有罪!」二皇子表情烦躁,抓着自己的头髮,无奈地嘆气。 侍卫疑惑不解,追问道:「殿下推荐张放到国子监入学,这于他是大恩。属下不明白殿下为何会觉得这是害了张放。」 「今夜我在父皇面前提起了张郎,父皇当着太子与老三的面说等张郎入京,让我把张郎带到宫里面圣!太子跟老三肯定动了心思,这两人必定要去拉拢张郎!我这是给张郎惹了大麻烦!」二皇子已经把头髮抓乱了,开始揉脸。 歷来夺嫡站队,这是多么兇险的事情。这无疑是把张放架在火堆上烤! 侍卫面色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 京城的几方势力暗自涌出,奔赴豆县。 张放回到村里,卸下一身光辉,当个两袖清风的教书先生。每日都有很多外乡人来到这里求见张放,都被乡里乡亲拦在村外,唯恐这些人打扰张放,影响到村里的孩子读书识字。 自从张放考上秀才后,村里人对他更是尊重,只要张放发言,众人都会听从。很多人坚信,只要孩子跟着张放读书学习,将来也会考上功名!所以,村里人特别护着张放与张家人! 这几日,张放收到了好几封信。 有国子监的入学通知书。 还有许昶的来信,对方恭喜张放被二皇子引荐到国子监入学。在信中,许昶暗示张放已经得到京城那边贵人的关注,然后跟张放简单的说了一下朝中的势力情况。在三皇子与太子这两股势力之间,许昶夸赞了三皇子的才干,无疑是告诉张放,许昶站的就是三皇子这派! 由此,张放也清楚了许昶背后的势力。 二皇子的信比许昶的信晚了两天送到。在信中,二皇子诚恳的向张放道歉,把中秋家宴当晚的事情说清楚。二皇子告诉张放,若是不愿意站队,那就不站队。祸是二皇子惹的,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二皇子都愿意一直罩着张放。 张放看完二皇子的信,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若想清除水中的混浊污秽,需捨身入水。从一开始,这盘棋张放就布局好了。要不然他也不会急着出名。出名就是为了引起京城的关注,加入朝中的浑水。 太子党的情况张放不清楚,但是现在已经对三皇子党的情况有了初步的了解,当然,张放最在意的还是二皇子。刘家当年因勾结外敌被治罪灭门,如此大案,短短一个月内就尘埃落定。张放曾故作闲聊与其他人谈论此事,但是很多人对此事避而不谈。唯有牧轻跟张放细聊过。这桩案子,显然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而且是皇帝的意思。 第111页 当年二皇子跟太子是同一年出生的,两位皇子的出生时间就差了一个月。太子的生母只是个美人,二皇子的生母是贵妃,朝中多数官员上奏请求皇帝立二皇子为太子,皇帝以自己尚且壮年为由,没有马上立太子。直到三年后,治罪刘家灭门,刘贵妃自尽,皇帝才立太子。二皇子变成了一个痴傻儿,被送到寺庙里养到了十岁,脑子恢復正常后才被接回宫中。 牧轻认为,皇帝因恐刘家外戚的干涉朝政,所以才灭了刘家。这也是很多人的猜想,但是没人敢在外面议论此事,若不是关起门闲聊,牧轻也不敢谈起此事的细节。 自从州府回来后,张放时常与二皇子通信。二皇子其人看似纨绔,只醉心风月。然而在讨论到剧情中的不公之事时,二皇子却义愤填膺。 一个在意正义的人,必然不会煳涂。张放看得出来,二皇子定然在意刘氏灭门惨案。只是二皇子空有皇子的身份,两手空空,毫无实权,无能为力。所有人都清楚是皇帝灭了刘家,毁了二皇子的将来。没人敢支持二皇子。 而张放,却打算把赌注压在二皇子身上。为刘氏翻案,为英雄恢復清誉! 纵然前路坎坷,满是阻碍,张放也无惧! 「秀才先生!知县来了!」 这段时间,无论是谁来找张放,都会被乡亲们拦在外面。但是今日来找张放的人是豆县的知县!乡亲们不敢拦人,只能把林铮放进来。 张放给学生们布置好作业,从教室里走出来。 三皇子已经有所动作,太子的手脚肯定也不慢,这几日张放在等太子的人来找他。没想到来的人是林铮。这厮不是跟着许昶混吗?难道是许昶派林铮来找张放? 张放可没忘记柳家兄妹还住在张家,绝对不能让林铮去张家做客! 「林知县在哪?」他问乡亲。 乡亲告诉他:「得知秀才先生在这边教书,知县朝这边来了。我腿脚快,先跑来知会秀才先生!」 这是让张放有个心理准备。毕竟要面对知县。 张放瞭然,拜託这位乡亲:「林知县初次来此,怕是不熟悉路,有劳牛叔帮忙引路,带他来此。」 见张放还挺欢迎林知县的,牛叔放心了,马上跑去找到林铮,为其带路。 林铮早就听说张放不去书院读书了,而是留在村里当起教书先生。因为张放先前的不识抬举,林铮对此很是不爽,心里记着这个憋屈。本想着等张放将来有一天跌落神坛,再找机会收拾对方。谁知这小子的运气不是一般好!不单勾搭上许昶,成为对方的门生,现在竟然还入了太子的眼!这不,太子特地派人来到豆县,有意拉拢张放! 张放这厮到底是拜了哪路神仙,鸿运不断!真是让人嫉妒! 「张秀才拔得院试头名,本官还未恭喜!特来恭喜张秀才!」一见面,林铮对张放露出和蔼的笑容。 张放站在台阶上,腰背挺得直直的,见到林铮只是轻轻颔首,并没有像当初那样卑微的行礼。 清隽少年站在竹屋前,瑟瑟秋风袭来,枯黄的竹叶婆娑漫舞,如此场景明明如同画境。林铮却无心欣赏,甚至滋生出阴暗的心思,想要把面前这个人的腰身折断! 「张某正在教学,不知林知县来此,有何贵干?」 张放的语气虽然客气,但是言下之意却在说:我很忙,若是没事别来打扰我! 林铮也不生气,笑呵呵地在走过来告诉张放:「张秀才现在可谓是名扬天下了!连京城那边的贵人都听说了你。」 原以为张放听了这话,会马上凑过来询问他。 可没想到张放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避而不谈此事,指着竹屋言道:「若是林知县无要事,恕张某失陪,里边还有很多学生等着张某教学。」 林铮的笑容维持不下去了,这小子真是该死啊!他都这么说了,张放竟然能沉得住气!莫非是早已勾搭上别的大腿? 想到许昶上面有人,林铮脸色微沉。太子派人找到他,让他过来游说张放,这中间直接跳过了许昶,足以说明许昶背后依靠的不是太子! 先前林铮抱不上别的大腿,只能靠送钱讨好许昶依靠对方。可是现在他有机会抱上太子的大腿,张放就是敲门砖!他必须得搞定张放!哪怕张放有可能已经被许昶拉拢,入了与太子相对的阵营。林铮也得想方设法把张放拉过来!拉到太子这边! 将火气压下,林铮朝张放走去,来到他的面前,发现自己比对方矮了一截,气势上便是低了一等。心头更是恼火,林铮压着嗓音,低声与张放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自己入了哪位贵人的眼?」 张放也压低了嗓音,轻声回应林铮:「我虽不在朝,却也知晓朝中情况。太子贵为真龙,我自然要效忠他。张放总不能靠一本书作为敲门砖吧?」 林铮睁大眼睛,勐地抬头盯着张放。这小子想干什么? 虽然暂时悟不出张放的言中深意,但是林铮忽然感到背后发凉。明明面前的少年郎皎皎然若月,朗朗如春光,林铮却觉得此刻对方如同一条藏在竹林里的竹叶青毒蛇,随时会咬人一口,把人弄死! 咽了咽口水,林铮的表情变得僵硬。看张放的眼神多了几分畏惧。 好一会儿,林铮才缓过劲来,调整好情绪,深吸一口气,僵笑着对张放说话:「张秀才乃有大造化之人,大鹏展翅,指日可待。本官在府内准备了一桌酒菜,还请张秀才赏脸做客!」 第112页 认清张放是个高深莫测,不可得罪的人后,林铮快速转变态度。 「张某还有教学任务,不便外出。这封信,有劳林知县转交给那位贵人。」张放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信,交给林铮。 林铮万万没料到张放竟然早有所料才会提前准备!心里更是惊恐,想起自己先前曾经逼过张放,怕是当时就已经得罪了对方。 后退几步,下了台阶后,林铮朝张放作,放低姿态道歉:「先前本官若是有得罪之处,还望张秀才宽宏大量!」 快速算计自己的家产,林铮已经想好了要送多少东西给张放。打算回去之后马上派人把东西搬到张放这里来! 牛叔等人还站在院子外,看到这一幕,他们表情震惊。林铮可是堂堂的知县啊!一方父母官!竟然向张放一个刚有功名身的秀才行礼! 「我的娘啊!秀才先生本事真大!连知县也得对他恭恭敬敬的!」牛叔忍不住小声惊嘆。 一旁的人捂住他的嘴,唯恐此话传入林铮耳中。 张放走下台阶,伸手将林铮扶起来,露出温和的笑容,用仅仅彼此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言道:「林知县,我这里可是有很多双眼睛盯着。」 这双手骨节分明,白皙干净,明明如此好看。可是林铮却有种被毒蛇缠上的感觉,浑身打起了寒颤。 深深唿吸,林铮目光复杂的与张放对视,默默点头。 虽然看不穿张放这个人行事,但是有一点张放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现在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张放,今日林铮代表太子过来找张放,肯定会引起其他人的关注。也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影响到太子那边。如此一想,林铮心里忐忑不安,唯恐办砸了事情,会得罪太子。 来的时候林铮有多傲然,离开的时候就有多垂头丧气。 太子的人还在林府等着林铮,回去的路上,林铮没敢拆开这封信偷看里边的内容。 回到府中,见到太子的人,林铮恭敬的把信交给对方,并且将张放的话转告给对方。 「你的意思是,这封信是张放早就准备好的?」太子的人感到惊讶,看来这个张放的确不简单! 林铮颔首,双手紧张地握在一起,告诉对方:「是也。并且张放告诉下官,现在有很多人在盯着他。」 「知道了。张放若是有事找你,你再传信给京城。」太子的人把信收好。 没被对方责怪,林铮松了口气。试探地问道:「下官一定肝脑涂地,誓死效忠太子殿下!」 「嗯。好生盯着张放!」太子的人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来的快,走的也匆忙。 林铮细品对方的态度,心里如同拨开乌云见晴日,豁然轻松开朗。他这算是踏入了太子的阵营了!好啊!真是太好了! 以前林铮巴结不上京城的大人物,只能巴结地方的高官,以钱财美人贿赂许昶才能求得依靠。这么多年来,也仅仅是求得安稳,许昶一直不带他玩,不让他加入上面的大阵营!现在好了!他自己凭本事入了太子门下!他林铮也是太子党的一员了! 林铮心情大好,先前为张放准备的一桌酒菜,自己干了! 自己吃得正开心,谁知,府里的下人跑来告诉林铮,张放来了,就在门外等着! 林铮顿时酒醒,勐地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脸,让人赶紧把张放请进来。看着这一桌吃剩的菜,也不好意思招待张放,只能先让人把这一桌剩菜撤走。回屋洗了个脸,换了一身衣服,林铮急忙跑去见张放。 「张秀才来迟了。午后太子的人已经走了。」在林铮看来,张放终究是沉不住气跑来过来了。 「我并非是来找他的,而是来找林知县了解一些事情。」张放压根没把太子当回事。 林铮:…… 面色微顿,他讪笑着询问张放:「不知张秀才此番前来是想知晓何事?」 「我想知晓林知县到底是哪一边的人。」 张放盯着林铮,明明这双如清水般的眼眸那么平静,可是却给林铮带来巨大的压力。 这个问题还真是犀利,一针见血!林铮知道张放已经不是他能够拿捏的人,甚至他今后还得巴结对方,在张放面前还是老实一点比较妥当。所以坦白的将自己的情况告诉对方张放。 当年林铮也是意气风发的进士,被派来豆县这个地方为官,一开始他是心怀抱负,想要干出一番事业步步高升,成为天子宠臣,名垂青史。奈何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令人失落的。想当一名好官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帮助贫苦的百姓,就会得罪当地士族与商贾。林铮不给上面的官员交钱,就会被那群官员抱团欺辱。他的摺子,永远递不到京城!他的声音,一直被压在豆县这个地方!他的俸禄,一个子都拿不到! 被夹在中间,一年两年,林铮尚且能够忍受。可是时间久了,人心是会变的。当人丧失斗志,步入黑暗,就会发现一路走到黑是多么顺畅。人变坏,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可想要当个好人,好官,这条路太坎坷了太艰难了! 最后,林铮变得越来越坏,越来越贪,变成了他曾经最痛恶的那种人。 「张秀才,我也曾是个好人,也曾立志当个为民请命的好官。可这条路太难走了!浆州的天是黑的,我不顺从他们,就会被他们欺辱。没有权力,没有财力,没人帮我,我如何为官?如何做事?」 第113页 提起从前,林铮眼眶红了,眼中溢出泪水。 张放不为所动,面色淡漠地看着他。 林铮陷入到自己的情绪中,也没在意张放是什么反应,自顾自的继续说:「我只能委身曲附于他们。妄图搜集他们贪污受贿,欺上瞒下的罪证。我这心中,苦啊!」 听到这里,张放觉得好笑,但是脸上没什么情绪波动,面色平静如水。 一开始,张放相信林铮的确是抱着这种心思接近许昶等人。但是时间久了,林铮已然坠落深渊,早就爬不上来了。早就变成了跟许昶一样的人,林铮怎还会记得当初自己亲近这些官员的初心。 现在林铮说这些话,张放觉得是真假掺半,这是故意演的。 脸上满是泪水,林铮转头看向张放,苦笑着道:「张秀才,你可愿意相信我?」 心里不信,张放却还是很给面子地点头,认真地回应道:「不曾想,林知县如此忍辱负重!真是我辈楷模!令人尊敬!」 林铮对张放的反应很满意,擦了擦泪水,哽咽的对张放言道:「本官还以为此生都无法上达天听了!没曾想等到了这个机会!还是得多谢张秀才!能够入了太子的眼!若非因你出书名扬四方,太子殿下怎会派人来到豆县,让本官去联繫你。」 张放站起来,面色严肃地告诉林铮:「实不相瞒,张某接近许昶也是因为知晓他是三皇子的人。本想搜集完所有证据后,亲自前往京城交到太子手中。幸得二皇子在陛下面前提起我,故而三皇子与太子都对我起了关注。我才有机会联繫太子!」 林铮恍然大悟!终于理解在村里的时候,张放所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张放跟他一样,先前勾搭不上别的大腿,只能临时抱着许昶的腿。现在入了太子的眼,张放当然要抛弃许昶,放弃入三皇子的阵营,转身投靠太子!这小子够阴险的!看来跟许昶接触后,一直在暗中调查许昶! 林铮越想越心惊。幸好自己没有把人得罪死!要不然死的人就是他了!随即,又庆幸自己的机智,刚刚在张放面前演了一场戏,把自己设塑造成郁郁不得志后忍辱负重的人设!因为张放信了他的话,所以才会跟他坦白! 发挥自己巴结人的本事,林铮激动地夸赞道:「本官就知道张秀才是个命中带贵的人!」 张放竟然认识二皇子!虽然二皇子是个废物纨绔皇子,可是这个皇子在皇帝面前提起了张放了!张放真的是要大鹏展翅了! 「不知林知县这些年搜集到了多少许昶的罪证?下回见到太子,我好一起呈交给太子。届时,一定会提起这是林知县的功劳!或许这下一位浆州知州,太子会为林知县争取到。」 张放的话充满蛊惑。林铮的心脏跳得好厉害。这些年给许昶送了多少钱财美人,林铮专门准备了一本帐册,记得清清楚楚的!可若是拿出来,林铮自己也要被治罪!所以这个绝对不能拿出来!但是浆州知州这个位置实在是太诱惑人,林铮当了那么多年的小知县,如今有机会更上一步,他当然得抓住机会! 于是乎,他跟张放提了科考的黑幕,表情犹犹豫豫,慢吞吞地说道:「这些年,我倒不是无所获。我发现府试与院试,都是许昶在操控榜上名单。」 张放露出惊讶的表情,急切地问道:「可有证据?」 林铮手里只有自己的犯罪证据,除了拿得出许昶收受贿赂的证据外,哪里拿得出许昶调换考生试卷的证据。面色尴尬地摇头,对张放说:「府试与院试,不在我负责范围,我虽有心调查,但是手却伸不到州府那边。」 面色失落,张放嘆了口气,摇头说道:「如此,真的难以扳倒许昶。许昶不倒,这浆州就在三皇子的掌控中,太子如何能安排信任的官员坐镇浆州?」 林铮的嘴角微微抽搐。明明刚才浆州知州的位置就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现在这个位置一下子就飘远了!这种感觉就跟剐他的皮一样难受! 沉思了片刻后,林铮再次开口,跟张放说:「我倒是有一计,不过很危险。」 「请林知县赐教!」张放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 林铮拉着张放坐下来,两人中间就隔着一张放茶杯的小桌,小声地告诉张放:「不若如此,我拿些钱财出来贿赂许昶。只要他收了,便是接受贿赂。这也能够作为证据,能把许昶扳倒。趁此机会,太子殿下派人搜查许昶的府里,一定能够查出更多的罪证。等太子殿下查出其他罪证后,再把我一开始呈交的罪证抹去。如此,就能把许昶拿下了!」 而林铮,也能从这件事中摘出来!这浆州知州的位置,还会落到他头上!岂不美哉! 张放笑起来,拍手称好:「还是林知县计谋过人!如此计谋,一定能够拿下许昶!」 林铮却有些担忧,跟张放强调一点:「此事毕竟是我涉险钓许昶,若是最后太子不抹去我一开始呈交的受贿证据,我怕是也会遭受牵连。」 说实在的,林铮还真是有点不敢赌。毕竟他不知道太子会不会保他这个小人物。 张放笑着安抚林铮:「将来无论我高就何方,我都是从豆县走出去的,我的父母族人乡亲都在这里,我自然也希望林知县能够一直待在浆州,治理好浆州!」 言下之意,这是在向林铮作保证。张放以后到了太子面前,一定会力保林铮! 第114页 虽然得了张放的保证,但是林铮还是不太放心。心中又冒出了联姻的想法,试探地询问张放:「先前看张秀才对许昶如此尊敬。对待婚事,听从许昶的意思,大丈夫先立业后成家。不知当下如何做想?」 这是在问张放,要不要联姻? 哪怕想收拾这群人,张放也不会出卖自己的婚姻,利用林家女。 张放站起来,在林铮面前走了几步,面若美玉,仪态翩翩。笑如春风地对林铮说:「不是张放猖狂,而是皮囊摆在这里,到了京城,或许会被贵女看上。他日高中进士,或可尚公主。」 林铮:…… 好气啊! 眼角疯狂抽搐,林铮心里嫉妒死了!可也知道张放所言不假。以张放的容貌,还有运气,没准到了京城真的有可能会被高官捉胥,好运爆炸还真有可能会尚到公主! 常言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张放要往上爬,林铮还真拦不住。 想到张放的父母亲人族人乡亲都在豆县,林铮觉得张放的话还是有八分可信的。毕竟张放总不可能带着一大家子泥腿子跑去京城拉扯他的后腿吧!只要张放的亲人还在这里,林铮就有把握张放会保他! 将整件事的利害都仔细思索了好几番,最后林铮还是决定冒险一试。如果能够扳倒许昶,这浆州知州的位置就是他的了!若是败了,那他就跑去找张放!如果张放敢放弃他,林铮一定会拿出最后的底牌,利用张家所有人的性命威逼对方! 两人就弹劾许昶贪污受贿一事,商议了两个时辰。天已经黑了,这个时候城门已关。林铮倒是想把张放留宿在府中,张放以唯恐其他人关注起疑为由拒绝林铮,林铮只能无奈地连夜把张放送出城。 林月容得知张放来了,早就梳妆打扮好,想过来见他一面。却被管事拦在外面,直到张放离开,她都没有见上对方。 林铮走出来见到林月容一身精神打扮的模样,摇了摇头,嫌弃地说道:「别痴心妄想了。张放是要尚公主,娶贵女的人。你没这个福气!」 这话直接把林月容的自尊跟爱意都击碎了。面色惨白,她颤抖着红唇,说不出话。 林铮没管她是什么反应,他有大事要忙活!来到书房,先把这些年贿赂的帐册藏好,然后准备一笔丰厚的钱,打算近几日送去给许昶。这次要挖个大坑把许昶埋了! 张放回到村里风平浪静的过了几日,许昶派人来接他了。 早在张放出名的时候,许昶就知道张放以后一定会有个好前程!只是没想到这个前程来得这么快虽然二皇子是个废物纨绔,但是对方沉迷于张放写的话本,还把张放推荐到皇帝面前! 皇帝要见张放!这是多大的荣耀与运气!哪怕是许昶,入朝为官多年都从未被皇帝召见!每次都是入京叙职的时候远远地望一眼皇帝的身影。压根没机会跟皇帝说话! 接到三皇子的命令,许昶就给张放写信,但是一直没有收到对方的回信。许昶不放心,便派人来把张放接走。他得亲自将这件事的利害关系跟张放说清楚!让张放坚定的站在三皇子的阵营,成为他们的队友! 「学生近日忙极了,此番出门也是匆忙,还未带任何行李。」张放两袖清风,就这么被带到许昶面前。 许昶作出无奈的模样,请张放坐下,慈祥和蔼地解释道:「为师也是为你好,这才让你早些过来,有事叮嘱你,以免你到了京城得罪贵人,惹来麻烦。」 「学生多谢老师的关怀!其实,学生原本也是打算来一趟老师这里的。只是此番走得匆忙,家中父母有些担忧。能否容学生写封信回去告诉家人?」 许昶颔首,让人准备纸笔墨,看着张放写完家书。 待墨迹干后,张放封好信,请许府的人帮忙出去捎信。 正好厨房已经做好一桌饭菜,许昶让张放先用膳。两人在饭桌上吃吃喝喝了一会儿,才进入正题。 「老师,此番学生去京城面圣,心里甚是不安。毕竟从未去过京城,第一面圣唯恐失礼。」 张放喝了不少酒,一副忐忑不安的表情,说话的时候还伸出抓住了许昶的手。这还是张放第一次对许昶这样。由此可见,张放的内心有多慌乱。 许昶露出笑容,端着酒杯的那只手把酒杯放下,伸过去轻轻地拍了拍张放的手背,安抚道:「莫怕。京城里会有人护着你的。」 闻言,张放的模样有些激动,用力地抓着许昶的手,着急地问道:「当真?」 「为师有必要骗你吗?你过得好,为师会为你骄傲。」许昶吃痛,但还是没有甩开张放的手,维持着笑容继续哄张放。 另一只握着酒杯的手放下酒杯,张放挪动凳子,凑近许昶,激动地说道:「多谢老师!果真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从今往后,老师就是我的父亲!我定会好好孝敬老师!」 许昶心里满意,故意问张放:「信中与你说的朝中情况,你可记得?」 张放点头:「学生记得!如今朝中成年的皇子,只有太子与三皇子在朝中暗中争斗。二皇子是个纨绔,平日不会上朝议政。四皇子与五皇子是双生子,上朝议政不吉,一直没有上朝议政。其他皇子还未成年。老师在信中夸赞三皇子的才能,莫不是三皇子……」 不等张放把话直白的说出来,许昶出声打断他的话,颔首言道:「不错!为师是三皇子这边的人。三皇子厚爱百姓,有明君之相。」 第115页 张放表情兴奋,加大力道,紧紧抓着许昶的手。 许昶疼得面色都变得有些狰狞了,正想开口让张放把手放开。就听到张放在说:「如此,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到了京城我先去拜见三皇子!」 「不可!不可如此!」许昶顾不得疼痛,赶紧打消张放的念头。 张放面色疑惑地歪头看着许昶。 许昶解释道:「此番入京,你需得先入宫面圣。在面圣之前,莫要见三皇子。为师的意思是,这些关系,莫要让太子察觉。若是让太子知晓你是三皇子的人,定然会为难你!」 张放似懂非懂,追问道:「老师的意思是,学生明面上装作与三皇子没关系。但是私底下学生也算是三皇子的人?」 「正是如此!」许昶生怕张放到了京城做傻逼的事情,到时候牵连到他。 张放若有所思,放开许昶的手,双手撑着下巴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 许昶趁机把手放下,偷偷在桌下揉了揉疼痛的地方。这张放的力气可真大! 思量片刻后,张放开口言道:「老师,若是学生被太子看上呢?」 许昶维持着形象,点拨张放:「若是太子有意招揽你,你便到太子那里。」 好看的眼眸微微眯起来,张放缓缓问道:「老师的意思是,我明面上可以投靠太子,暗里却是三皇子的人?」 「孺子可教也!」许昶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张放就是天生适合玩心计的政客。哪怕现在很嫩,刚刚初入江湖,只需要稍一点拨,就能够明白其中深意! 张放面色犹豫,迟疑的言道:「可若是学生与三皇子暗中联繫,被太子发现……」 见他害怕,许昶信誓旦旦的跟张放保证:「放心,那毕竟是京城,天子脚下,哪怕太子发现此事也奈何不了你。更何况,只要你好好效忠三皇子,三皇子自然会护着你!」 张放认真思量,似乎在审视这件事的可行性。 许昶给他倒酒,慈祥地言道:「中宫凤位空虚多年,三皇子的生母如今是宫中贵妃,掌管后宫。其外戚陆家是江南第一士族,无论是在朝中还是朝外,其影响力不可小嘘。而太子的生母不过是个宫女,当年太子被过到先皇后的名下,虽然得了先皇后沈家外戚的照顾,然而太子跟沈家的关系却不是很好。」 「自从沈宰相驾鹤西去,沈家后人如今在朝中最高不过是四品。自太子上朝议政后,一直在拉扯沈家,引得陛下不满。总之,太子与沈家的关系并不牢固。论外戚的影响,太子不及三皇子。论朝中官员站队情况,三皇子也是更胜一筹。」 为了贬低太子,许昶还跟张放说了一些事。 比如沈家子弟私底下服食五石散,嗨了之后就虐待府中丫鬟侍妾,更疯的时候直接赤裸跑到街上欺辱民女。这么大的丑事,当年太子竟然妄图想瞒下来。皇帝大怒,想要杀了沈家那几个子弟,太子碍于沈家与他的关系,不得不为这几个沈家子弟求情。引得皇帝斥责,大骂了太子一顿,还罚太子闭门思过一个月! 也因此事,皇帝开始纵容三皇子在朝堂上拉拢官员结党营私。可以说三皇子敢跟太子斗,这是皇帝的授意。 沈家没少给太子扯后腿,太子在这件事上多次犯煳涂。因为储君之位岌岌可危,太子现在已经对沈家置之不理了。不管沈家的破事后,太子这两年倒是稳妥了不少。 张放对这位太子没什么好感,得知对方是这样一个包庇外戚,不明事理的人。心中更是坚定要帮二皇子! 「太子竟是如此煳涂之人!」张放皱着眉头,低声骂了一句。 见张放反应如此,许昶又给他加了一剂勐药,小声言道:「三皇子能有今日,也是陛下的默许。你可知晓此话的深意?」 许昶这是在告诉张放,三皇子敢跟太子斗,这是皇帝的意思。皇帝对这个太子并不满意,所以才要栽培三皇子。三皇子只要斗倒太子,就能坐上储君之位!将来登基,那张放许昶这些人就是潜龙之时的功臣! 「学生明白!多谢老师告知这些事情!」张放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欣喜地抓着许昶的手,用力捏着。 许昶:…… 疼啊!这小子难道不知道这样抓人很疼吗! 强作镇定,维持着笑容,许昶对张放说:「喝酒!吃菜!」 放开许昶的手,张放为他倒满酒杯,举着自己的就被对许昶郑重地谢道:「学生敬老师!老师的大恩,学生必将铭记终生!到了京城,一定会好好效忠三皇子!」 许昶赶紧把手抽走,放在桌下藏起来。用另一只手拿起酒杯,与张放一同饮酒。 这一夜,张放喝得大醉。许昶也喝了很多酒。 最后,张放留宿在许昶这里。 在这里待了两日,送张放启程上路前许昶特地把自己的人脉分享给张放,让张放灵活运用这些人脉。 张放也由此得知了许昶的关系网,心里有数了。 告别许昶,张放乘船离开浆州,前往京城。 路上,张放写了一封信给二皇子。 收到张放的信,二皇子特地给张放买了个特别雅致的宅子。 刘家虽然被灭门,刘贵妃也自尽了,但是刘贵妃并没有被治罪,其死后留下的东西一直封存在宫中。二皇子继承了刘贵妃的私库,财产不少。二皇子可是京城里出了门的散财童子!京城的商户,谁不喜欢这位爷! 第116页 二皇子上街挑家具,很多掌柜都拿出了店里的好东西,盼着二皇子能够看上! 三皇子跟太子近来风平浪静,双方都觉得自己招揽到了张放这个人,就等着这个人现身,所以二人的心态很稳。 早在一个月前王掌柜就被张放派来了京城,在这里做好准备。收到张放的信,他马上行动起来。 一夜过后,京城上下皆知张放要来了! 「听闻张郎要来京城!此事当真?」 「这可是王掌柜说的!王掌柜可是张郎的金牌助理!」 「王掌柜也来京城了?」 「来了!就在城东,那边的悦来客栈被王掌柜租下来了!」 「我们快去悦来客栈看看?」 二皇子还在置办家具,没想到张放来京城的消息就这么猝不及防的传遍大街小巷! 这日退朝后,太子跟三皇子一起走出大殿,太子故意跟三皇子提起张放:「三弟,听闻那位闻名遐迩的张郎要来京城了。」 三皇子装作不知晓的样子,微微挑眉,淡笑着回应道:「是吗?我倒是不知晓。还是太子的消息更灵通。」 满京城大街小巷都知道这个消息,老三搁他面前装傻不知道!太子觉得三皇子虚伪又噁心,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除了王掌柜之外,长盛商行的东家元绻也很忙!虽然几个月前张放就事先知会过他要备足货,但是关于张放的衍生周边一直卖个不停,生产跟不上销售,导致仓库总是没有备货。得知张放要来京城,元绻心情焦虑,只能临时派人到别的州,从其他联名衍生周边商铺购买相关的商品备货。 「张郎要来了,我要穿最美的衣服去参加他的书友会!」 「我也有此意!我还要买几套好看的首饰配上最好的衣裳!让张郎能在人群中看到我!」 京城里很多女子都是如此心态,张放还没有出现,京城的生意每日都是爆单状态! 不单女书粉要打扮,男书粉也很注重打扮!男书粉对张放的狂爱程度可不低于女书粉,他们称张放为张神!尤其是那些权贵出身的世家子弟,他们商议为张放开个茶园会,由当朝宰相之子牵头,届时邀请张放来茶园会做客! 太子特地出宫熘达了一圈,看到街上的人因为张放即将到来而变得如此疯狂,心里震惊于张放的影响力。暗自庆幸张放已经入了他门下,否则,这样的人真的投靠三皇子,那他以后还怎么跟老三斗? 想到张放写的那封信,太子的嘴角微微上扬,心情变得愉悦。虽然未曾谋面,太子对此人颇为欣赏。 张放事先料到太子与三皇子都会招揽他,并且早就想好投靠太子,还打算以障眼法到三皇子那边为太子当细作,这一步步,足以可见此人足智多谋!有如此智囊相助,太子自信多了! 三皇子也在街上熘达,感受到张放的影响力后,对张放这个人更是期待。有此人站在他这边,如虎添翼!张放的人气,就是民心所向。得民心者得天下!三皇子已经开始幻想自己斗倒太子成为储君之后的风光场面! 心情很好的太子跟心情愉悦的三皇子在街上猝不及防碰了面。两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眼神透露着戒备与警惕盯着对方。 「真巧。」太子声音淡漠。 三皇子脸上挂着假笑,跟太子打招唿:「太子不在宫中復批奏摺,怎有空出宫闲逛?」 「近几日京城人心浮动,孤特地出宫了解情况。」太子说完,心里莫名懊恼起来。他堂堂储君,凭什么要跟老三解释自己的行为? 「原来如此。那我便不打扰太子办事了。」三皇子也没心思应付太子,态度冷淡的说了两句话便转身离开。 太子眼神泛冷,面无表情地盯着三皇子的背影。他且忍着,看老三还能得意到何时! 二皇子躲在街边的铺子里,等太子离开,他才从里边出来。 刚才看到太子跟三皇子相遇,这两人一副火花碰撞,准备要开干的模样,让他不敢出来。 张放戴着帷帽,遮住真容,低调地乘坐一辆马车来到城外。 进城需要验明身份跟路引,只要张放出现,必然会引起轰动。担心发生踩踏事件,张放请人京城找二皇子。 二皇子回到府里,听完城外有个神秘人要见他,对方戴着帷帽,见不到真容。他立马想到是张放来了!没想到张放来到京城,第一个要见的人是他! 怀着激动的心情,二皇子马上让人备车,准备去接张放。可一想到这是他第一次正式与张放见面,在偶像面前他得有个好形象!二皇子又返回府里,特地沐浴一番,换了最好看的衣服,把头髮梳得整整齐齐,特地抹了头油去见张放! 这个点,都是出城的人多,进城的人已经少了,张放在外面耐心等着。若是在城门关闭之前二皇子再不来接他,那张放就得亮出身份自己进城了。 二皇子打扮得花枝招展得来到城外,接近那辆马车的时候,他的心跳得好厉害,很是紧张与激动。 「张、张郎……」二皇子一开口说话,变得结巴起来。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也不知道张放见到他这个傻样,会不会鄙夷。 张放从车上下来,向二皇子行礼:「二殿下。」 「免礼免礼!快请上车!」二皇子有些手忙脚乱,赶紧请张放上他的马车。 第117页 侍卫见到二皇子这副模样,眼角抽搐,十分无语。 明明二皇子身份尊贵,到了张放面前却像个卑微的僕人,这像什么样子! 等张放上车后,二皇子拍了拍自己脸,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小心翼翼地上去。 侍卫在外面坐着,看着车夫驾车。 双手紧张地摸着大腿,二皇子脸上是腼腆的表情,嘴角高兴地上扬着,欢喜地说道:「张郎,我、我为你准备了宅子,喜欢你能够喜欢!」 张放摘下帷帽,对二皇子露出浅笑,轻声道谢:「多谢二殿下。因王掌柜忙碌,故而只能叨扰二殿下,张某感谢二殿下的照顾!」 二皇子连忙摇头,笑得跟个孩子一样天真,高兴地说:「张郎能来找我,是我之幸!我现在已经是骨灰级粉丝了!」 「多谢二殿下的喜欢。张某会努力继续创作故事。」张放跟二皇子的聊天内容就是正常的作者跟书粉之间的话题。 侍卫一直竖着耳朵听里边的对话,觉得无趣,翻了白眼。 二皇子的马车,守城将领是不会检查的。一路通畅无阻的来到为张放准备的宅子,二皇子先行下去,然后请张放下车。 「考虑到生人张郎可能会用不惯,故而我特地让府里的人过来伺候张郎。」二皇子真是为张放考虑得很足。安排伺候张放的僕人,都是精心挑选过来的。 「不必如此。让他们都回去吧。张某出身寒门,用不惯别人伺候。」张放直接拒绝二皇子。 二皇子表情犹豫,选择尊重张放的意思,让侍卫把宅子里的僕人都带出去。 人都赶走了,侍卫面无表情地端着茶水过来伺候他们。 二皇子抢着帮张放倒茶,侍卫一脸憋屈的别开脸。 「二殿下不必如此照顾我。此番,我是为你而来。」 心细如张放,早就察觉到二皇子身边的这个侍卫对他很不满。这个侍卫心中对二皇子忠心耿耿,必然是看不爽二皇子如此讨好人。 二皇子被张放的话整得害羞了,倒水的动作都僵住了,茶水溢出来,直接流到了桌上,又滴落到张放的衣服上。 张放起身,向二皇子行礼,郑重地言道:「张放此行,是为刘氏翻案。」 侍卫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眼睛睁大,直直地盯着张放。 二皇子本人傻住了。刘氏勾结外敌叛国案,这是多少人提都不敢提的事情。也因此事,众人疏离二皇子,无人在意二皇子。 可是今日有人开口提起了此事,还说要为刘氏翻案! 鼻头髮涩,眼睛湿润地望着张放,二皇子呆呆地摇头。 张放抬头,看向二皇子,见他一副不贊同的模样。轻嘆一声,站直身子,认真地道:「如此大案,昔年短短一月便匆忙结案,其中的复杂众人皆知。如此堂而皇之的杀英雄,天理不容!张放不允!」 泪水缓缓流下,二皇子哽咽地说:「不可……」 这世上,没人有这个能力翻案。哪怕张放如今名气很大,影响诸多人心,张放也没有这个能力能够对抗皇权。 侍卫却直接朝张放跪下磕头,哀求道:「求张公子为刘氏翻案!刘氏当年因遭陛下猜忌,才会被灭门。刘氏无辜!」 「英雄流血保家卫国,当名垂千古!我张放必要恢復英雄的清誉!」 张放站得笔直,如同一根青竹。肃然的面色,眉眼如同覆上了一层冰霜。 二皇子站起来,身子有点弯,哭着摇头,劝说张放:「此案是父皇定下,绝无翻案可能。前路满是阻碍,何必为此费心……」 「若前方是海无路,我便架桥越过去。若前路是山阻我,我便粉碎这漫山的巨石。人之正气,不可阻挡!」 明明张放的声音并不高,可是这话却给人一种人心齐泰山移的强大力量。 二皇子哭得视线模煳,声音含煳不清地问张放:「为何……」 他不懂,张放为何要帮他做这样一件不可能成功的事。 「这世间的不公,不该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销匿。若人人都畏惧阴暗,无人站出来伸张正义,人间怎有光明?」 那双好看的眉眼,眼神是如此的坚毅。如同皑皑雪山上的青松,明明树上积压着厚厚的重雪,却坚韧不拔,无惧困难阻碍! 从前对张放有多么不屑,此刻侍卫就有多么崇拜张放。侍卫勐地朝张放磕头,大声喊道:「吾愿誓死追随张公子!」 二皇子顾不得自己的侍卫已经忠心易主,眼中只有张放。 一瞬间,他想到了张放笔下的主角。 当时看书的时候二皇子就在想,若世上有这样的主角,是否能帮助他翻案。 见到张放时的惊艷,如同仙人下凡,二皇子把他的皮囊带入了书中的主角。 当下,二皇子只有一个念头——仙人下凡,来帮他了! 第30章 农户家的虚荣子 二皇子看似纨绔,实则将一切都看得很透。明明吊儿郎当,不愿意参政,却早已把朝堂的情况摸得很清楚。 张放跟二皇子促膝长谈一夜,已经搞清楚朝廷的情况,心中有数该如何行事。 二皇子内心不安,劝阻的话多次到嘴边,可一对上那双满是坚毅的眼眸就说不出口了。张放是他最敬仰的人,如今有人愿意伸出手把他从黑暗中拉出去,他怎能继续懦弱下去? 第118页 送张放回屋休息后,二皇子站在院子里,望着夜空中的明月发呆。 寒风来袭,衣衫翩翩,二皇子好似感受不到冷意。 沉默了许久的侍卫忍不住开口言道:「张公子乃真君子!」 先前二皇子对张放迷之崇拜与敬仰,侍卫压根无法理解。哪怕人人都道张放是个高洁如月的君子,侍卫也没有当回事。这一切,他都觉得是张放刻意弄出来迷惑众人的假象。可是今日张放的真诚他感受到了! 众人都不敢亲近二皇子,更不敢议论当年的刘氏案子。唯有张放愿意亲近二皇子,甚至主动要为刘氏翻案!为刘氏翻案,意味着要对抗皇权!哪怕是二皇子都没有这个能力与勇气迈出这一步。而张放这个外人,却愿意为了正义去对抗皇权!明明张放只是个普通人,可是却让人觉得他或许是神。唯有神,才能给人带来希望,拯救溺水之人上岸! 「我怕连累了他……」二皇子长长地吐了口气,热气被寒风一下子吹散了。 什么都不做,二皇子还能安安稳稳的当个纨绔皇子,将来当个闲散王爷。而张放受万人敬仰,前途一片光明。可一旦迈出这一步,就意味着他们这些人将面临着死亡下场。并非二皇子畏惧死亡,他只是不想让张放为了他的事丢了性命。 侍卫沉默了,手握紧刀柄。 转身面向张放居住的屋子,二皇子面色郑重地朝那边作揖,低声呢喃:「长期生活在黑暗中,我都忘了光明是什么。谢张君予我片刻光明。」 侍卫也恭敬的向屋子行礼。 翌日,二皇子悄然送张放出城。又派人帮忙通知王掌柜。 得知张放已经来到京城,王掌柜马上联合长盛商行的东家元绻一同去接张放。 张放待在一辆旧马车中,王掌柜与元绻出城后,专门去那些好马车的队伍里寻找张放。 「王掌柜!元公子!」 王掌柜与元绻转身一看那边排队的驴车队伍,其中就有一辆陈旧的马车,张放就在车上! 「哎哟!张才子怎么委身于如此简陋的车中!」 王掌柜小跑过来,看到张放乘坐的这辆马车如此陈旧,就连拉车的马也是匹老马,顿时心疼起来。在他看来张放如今名扬四方,是个大名士,如此大腕的出行规格应当跟那些权贵一样。 张放笑着下车,还拿着两个小包袱。身上穿着一身旧衣服,这是离开浆州前,张放特地派人回豆县的张家取来的行李。主打的就是低调,朴素! 见状,王掌柜觉得张放实在是清简!明明张放可以拥有万贯家财,却把稿费与所有合作盈收捐出去!自己却过得如此节俭! 看到张放这个模样,元绻也是如此想法,脑子里已经想好了该如何招待张放。等接张放进城后,就把最好的绣娘请过来给张放量身定制一堆衣服!绝对不能委屈了这位大才子!一定要好好供着这尊财神! 也不知道是从哪得到了张放来京的消息,世家千金们与官宦子弟们鱼贯而出,这么多马车直接把街道堵住了! 堵车之后,张放来京的消息像是一阵风似的,吹遍大街小巷。更多人跑出门去看张放。哪怕是巡城的金吾卫都无法阻止当下的情况! 金吾卫只能临时调来三千人,可是三千人还是管不住街道上的人山人海! 金吾卫的左、右上将军也拿当下的情况没办法!只能让手下的人尽快将张放找到,只有找到这位名人,他们才能管束街上的人! 张放正在城门口接受身份检查,被围堵在这里,前进不得,后退不了。 守城的将领一看这么多人围堵在城门口,怕发生什么大事,干脆直接把城门先关起来。这些好了,直接把张放堵在这里,跑不了了! 哪怕王掌柜跟元绻过来接张放也带了三十多个护卫,但是这三十多个护卫压根顶不住这么多狂热的书粉!他们只能围住马车,死死地守着马车,不让这些书粉接近马车。 元绻已经派人去把长盛商行的所有商铺伙计都叫过来帮忙了。但是外面来看张放的人越来越多,已经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哪怕元绻的人赶过来,也挤不进来,无法帮忙护着张放。 虽然预料到这个场面,但是张放没想到消息传得那么快!今日他正式踏入京城,只是露了个身份,消息就已经传遍了全城!导致当下他被困在人群中。现在只能等着官府派人过来处理这件事了。 金吾卫的人找到城门广场这里,却压根挤不进去!这里围满了人,而且多数都是权贵子弟与千金!压根得罪不起! 「干什么!休要碰我家小姐!走开!」 「这可是文悦郡主!你们敢对郡主不敬!」 「我爹是兵部尚书,你们敢挤我?滚一边去!莫要来这!」 金吾卫感到压力很大,挤不进去,只能退出去跑去禀告两位上将军。 右上将军与左上将军亲自来到城门广场,两人亮身份,脸上挂着牵强的笑容小步小步地往里边挤。折腾了一番,终于来到里边的中间地带。 护卫死死地拦着,不许他们靠近马车。 右上将军与左上将军对着那些权贵子弟与千金能咧着笑容,对张放可没有什么好态度。毕竟导致全城堵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就是张放,给他们增添了这么乱子跟压力。 二人亮出身份,冲车上的人吶喊:「车上之人可是张放!出来!」 第119页 「怎能对张郎如此无礼!」 「那可是金吾卫的左上将军!」 「左上将军又如何?哪怕是昭阳长公主云南王他们见了张郎,都是对待贵客的态度!这左上将军真是无礼!」 左上将军:…… 右上将军心里庆幸自己没有开口喊张放。 见众人对张放的态度如此维护,右上将军扬起笑容,对马车喊道:「本官乃金吾卫右上将军,车上可是张郎?不知可方便让本官上车谈谈?」 左上将军没好脸色地翻了白眼。后悔自己脾气太急,早知道对车上的人态度好一点了。现在倒是让这厮在众人面前卖了个乖! 王掌柜从车里出来,看到外面这么多人权贵,顶着压力擦了擦汗,下车请右上将军上车。 左上将军要上车,被王掌柜委婉地拦着:「这位将军,抱歉,马车小,容不下这么多人……」 左上将军还能说啥,哪怕不高兴也得忍着。毕竟现场有这么脑子不清醒的狂热粉,万一说错了话,或者这些人看到他为难张放,必定要对他群起攻之! 上车后,右上将军第一眼就关注到张放。明明一身朴素的装扮,可是这似月如风的清冷气质却无法让人无视。他笑着问道:「这位便是张郎吧?」 马车里毕竟不方便行李,张放只是对右上将军点了点头,一脸无奈的表情,开口言道:「抱歉,是在下造成外面的拥堵,给金吾卫添麻烦了!」 右上将军怎会责怪对方,毕竟张放可是个名人,满城的狂热粉,这影响力太可怕了!笑呵呵地摇头,对张放说道:「这本就是金吾卫的责任。张郎可有落脚处?金吾卫将护送你。」 张放看向元绻,元绻马上将给张放安排好的住宅告诉右上将军。 因为外面实在是人声嘈杂,右上将军在车内也不好跟张放聊太多,简单的聊了几句话,便从车里出来。 一开始,他大声吶喊,告诉现场围堵的狂热粉,让他们开路,金吾卫要护送张放回住处。 但是外面围堵的人压根听不到右上将军的声音,还是张放出了个主意,让他们准备牌子跟横幅,高高举着,如此识字的人就会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果然,当金吾卫们高高举着牌子跟横幅,一路喊着信息,得到信息的群众自觉地让路。金吾卫终于成功开出了一条路。但是这条路太小了!马车压根过不去,而且很快就会有不明情况的人为上前来。 左上将军赶紧让金吾卫们抓住空隙,把群众往两旁驱赶,又临时搬来拒马放在道路两旁,如此才恢復正常的通行。 张放的马车,在金吾卫的护送下,缓缓进入京城。 道路两旁围满了人,金吾卫护着拒马,守在道路边,阻拦这些人上前。 马车路过的时候,好多人将准备好的鲜花朝马车抛去。 三皇子站在茶馆的楼上,望着这一幕。心中对张放这个人生出戒备之意。拥有如此影响力,着实可怕。张放现在可以助他,待他为帝之后,此人必须要除掉!否则,将来怕是会成为祸害乱天下! 太子站在皇城的高处,远远地眺望御街的情况。虽然细节看不清楚,但是大致情况尽收眼底。 放在背后的手握成拳头,太子深吸了一口气。无论是他这个储君,还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都未必能得到这么多百姓的爱戴。可是张放一个寒门出身的农户书生,却有此影响! 这一幕,若是让皇帝看到,必然也是嫉妒的! 太子正出神,身旁的人忽然出声提醒他:「太子殿下,宫里派人出去了。」 闻言,太子低头看向皇城底下,果然看到皇帝身边的近侍带着人出宫了。莫不是冲着张放而去? 也是,拥有如此影响的人,皇帝怎能任由张放在外面掌握万千民心。 太子恍然意识到一点,皇帝必定不会容许张放加入任何一派皇子阵营里! 太子所料没错,皇帝也低估了张放的影响力。先前只是想用张放当鱼饵,引诱太子跟三皇子争得更厉害。可是张放踏入京城后导致全城拥堵,只此一人,便能号召万千人,如此可怕的影响力,皇帝岂能不忌惮! 这样的人,绝对不能入朝,不能给予对方一丝权力!要么,掌握在手,让对方当自己的狗,要么必须要杀之!可现在张放成为万千焦点,这个时候除掉此人,并不是个合适的机会。 能坐上这个皇位,皇帝必然能忍,够沉稳。自然不急在一时。便直接派人去接张放入宫,若此人愿意乖乖当狗,只听他一人的诏令,倒是能容许对方活在这世间。 马车正准备往城西方向拐去,皇宫派出一队千牛卫,直接把张放接入宫中。 面对这一情况,众人都懵了。王掌柜与元绻被迫下车,右上将军庆幸自己对张放还是比较客气的。能够得到皇帝的召见,可见张放以后前途光明!左上将军的心情就不太好了,心里已经开始琢磨要送点什么好东西给张放,让此人改变对他的印象。 张放简单的交代了王掌柜与元绻几句,便跟随千牛卫入宫。 「张郎这是被陛下召见了!」 「陛下也喜欢张郎!」 「陛下可是明君,张郎如此君子,怎能不爱惜这般大才子!」 「陛下是好皇帝啊!」 在万千书粉心里,只要是喜欢张放的人,都是志同道合的好人!皇帝召见张放=皇帝喜欢张放=皇帝是好皇帝! 第120页 一时之间,众人口中都在称赞皇帝的英明。 近侍把这些情况看在眼里,再一回想车上那位少年郎,至今搞不懂为何此人能获得这么多人的爱戴。不就是写了一本好书吗? 生活在宫中,见惯了诸多阴暗,在近侍看来张放所写的故事充满天真,美好得有些可笑。正义,哪是那么好维护与伸张的?这世间的正义,向来都是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之人说了算。这些愚人才会被张放笔下虚构的美好世界所吸引。但凡脑子清醒,活得明白的人,只会觉得这一切很可笑。 哪怕心里满是讥讽,近侍对张放的态度很恭敬。马车来到皇城,在张放下车后,他便带领着张放入宫。 还以为初次入宫,张放会满是忐忑紧张。可近侍暗中观察,发现对方淡然从容,甚至没有开口询问的意思。 侍者没想到这位少年郎如此沉得住气,忍不住开口对张放言道:「张公子,进宫还有一段路,若是累了,可以在路旁歇息片刻。」 张放摇头,淡笑着回应道:「陛下召见,若是怠慢,这是不敬之罪。」 侍者:…… 讪讪一笑,侍者解释道:「虽是如此道理,但是张公子远道而来,若是走累了休息片刻,陛下也能理解。」 「多谢使者的好意。张某并不累。」 笑如春风,温润如玉。明明身穿布衣,却气质出尘似仙。 侍者顿时有些理解为什么张放能够被这么多人喜爱了。也许众人迷恋的不只是张放的作品,更多的还是迷恋张放本人!如此清隽翩翩的美郎,谁能不喜爱? 侍者对张放多了几分真心关怀,简单的跟张放提了几句。 「陛下乃明君,素来爱才,听闻张公子的贤名,特地召见张公子。」 这话的意思,是告诉张放皇帝此番召见是好事,只要张放好好表现,不在御前失礼,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张放感谢侍者的善意,随手拿出一支笔,又拿了一个小本本出来,快速写了两句诗,赠送给对方。 侍者微怔,显然没料到张放会有此举动。外面都在传,张放的亲笔题诗价值千金!而他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得到了张放的亲笔题诗!真是出手大方啊!不管怎么说,张放的笔墨值钱那就是好东西! 「多谢张公子!」侍者将这张纸小心翼翼的收好。 然后使者聊起了张放刚才用的笔,好奇地问:「此笔从未见过,拿出来便可出墨书写,当真是方便!」 「这是一位书粉赠送的。」其实这支笔是张放自己做的。但是他可不想把自己说得那么能耐。如今他已经名扬天下,获得万千粉丝,这必然会引起帝王的忌惮。已经高调至此,不需要再增加更多的技能。能力越强,死得越快! 「原来如此。当真是好物!」侍者点头。 张放无奈地言道:「若非只有这一支笔,张某定会大方相送。」 「如此张公子当好好珍藏!」侍者连忙摇头,他可没有问张放要东西的意思!只是顺着张放的话,夸赞几句罢了! 不能聊太多皇帝的事情,侍者便向张放提点了一些宫中与朝中的情况。 太子的生母只是个出身卑微的宫女,早就病死了。三皇子的生母出身世家,但是在宫中常年念经,不理外事。这宫里的管事,是皇帝身边的徐总管。朝中的情况跟二皇子说的一样,当下朝中出了效忠皇帝的纯臣派,分为太子阵营跟三皇子阵营。 张放明了,皇帝把所有的权力都捏在了自己手里。想要撼动皇权,去给刘氏翻案,推二皇子上去,的确不是一件易事。 两人一路聊着,侍者向张放透露了很多情况,张放许诺对方,下一册新书写出来,一定给对方赠送一本。侍者露出了高兴的笑容!他虽然瞧不起故事里的天真剧情,但是这书值钱啊!但凡是值钱的东西,那就是好东西! 在御书房外面等候,面对着千牛卫将军的审视,张放泰然从容,毫不紧张。 直到侍者出来,领着张放进去,张放挺直腰板迈入御书房。 侍者先前已经提点过张放进入御书房要低头弯腰,可是进入这里后张放却没有照做。 皇帝一抬头,便看到一位玉面少年缓缓走来。 一身布衣也遮掩不住由内散发出来的清冷气质。这种气质,让皇帝瞬间欣赏起来。 拥有如此气质之人,多数人修行的人。只有修行之人才能做到心如止水,无论面对位高权重的人还是卑如蝼蚁的人,态度无二,平心而待。 「学生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张放恭敬地向皇帝行礼。 哪怕张放有了功名身,但是没有考上进士,没有获得皇帝的亲自考试录取,那就称不上是天子门生。可是张放却当场称自己为学生,这就耐人寻味了。 皇帝却扬起笑容,慈眉善眼地让人给张放赐座。用打趣的语气跟张放聊天:「卿自称学生,莫不是笃定自己能参加殿试?」 张放垂眸,恭敬地回答道:「回禀陛下,学生定会尽力。」 皇帝笑得意味深长,忽然刁难起张放:「朕听闻你已经入浆州知州门下。」 谁知,张放突然跪下来,肃然地请奏:「学生请奏陛下彻查浆州知州许昶等官员!」 皇帝:??? 笑容微微收敛,谁能想到张放会突然放个大招!要状告一方知州! 第121页 「起来说话。」让张放起来后,皇帝问他为什么要状告许昶。 「学生五次往州府参加府试,四次不过,与许昶结交后,第五次顺利考过府试。而后学生院试一举拿下头名。学生猜疑其中监考官员调换考生之考卷,科举舞弊影响恶劣!学生以性命奏请陛下彻查浆州近十载科举内幕!」张放针对科考舞弊一事举报,没提别的事。 皇帝的脸色渐渐泛沉,放在桌上的手缓缓收拢成拳头。张放敢用性命请奏彻查,必然是其中有问题!科举舞弊的确是影响恶劣的大事!张放早有怀疑,却一直沉得住气,来到京城才举报。肯定是怕遭到报復! 眼眸深邃地盯着张放,皇帝冷声问他:「卿怀疑浆州科举舞弊,可有证据?」 「学生并无证据,但是学生以性命奏请陛下彻查浆州科举内幕!若是冤枉许昶,学生愿意以死谢罪!」张放抬头,眼神坚定的与皇帝对视。 皇帝站起来,走到张放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睨视着张放,缓缓道:「卿之意,浆州科举存在舞弊内幕,卿之功名也是舞弊得来?」 张放面色认真地回应皇帝:「学生再请奏陛下,为浆州开恩科!让浆州学子公平考一场!」 看来张放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先前怀疑自己屡次考试不过是考试有黑幕,而后因巴结许昶获得功名,更是笃定浆州科举存在舞弊。哪怕堂堂正正公平的再考一场,张放也不惧怕结果! 皇帝用探究的眼神深深地注视着张放。 勾搭上许昶,张放明明能扶摇直上,前提一片光明。为何要自毁前程,耗费力气甚至堵上性命也要把许昶弄死?许昶是老三的人吧?莫不是张放已经被太子拉拢,才会背弃许昶,针对三皇子? 弯下腰,皇帝低头近距离与张放对视,低声问他:「卿此举,意欲何为?」 不得不说,这人当真是长得好啊!皇帝脑子里晃荡了一圈,发现适龄的公主早有婚约。真是可惜了! 「学生的眼中容不下黑暗。哪怕粉身碎骨,只为正义与公平。」张放眼中不见畏惧,只有坚毅,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楚。 皇帝被张放逗笑了。这种正直的人并非没见过,只是他不信张放当真如此天真纯洁。更倾向于张放是选择了太子,才会针对三皇子,出手动许昶。 「卿当真如传闻般,一身正气。」皇帝似笑非笑地将张放扶起来。 张放垂着头,这么近距离的贴着皇帝,让他不敢有其他动作。毕竟这殿内还有千牛卫,四周的空气中满是警戒。只要他敢对皇帝做出什么可疑的举动,下一秒必然会被当成刺客弄死! 「陛下,学生失礼了。」张放想要后退,远离皇帝。 皇帝却抓紧张放的手不松开,淡笑着跟张放聊天:「卿写的故事,朕看过。不错!」 张放垂眸回话:「学生不才。」 「若卿不才,这世上哪还有可用之才?」皇帝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在一步步试探张放。 「这世上可用之才千千万万,学生只是沧海一粟。」张放的表现很谦虚,一直低着头。 这都聊了好几句,张放到现在都没有额头冒出冷汗,可见对方心里平静,并不紧张惧怕。如此之人,若非高深莫测,那就是清心至极。 皇帝用和善的语气逗张放:「卿为何不抬头说话?」 「学生不敢,唯恐御前失礼。」张放依然低头垂眸,把自己管得很好。 皇帝笑哈哈地说:「朕恕卿无罪,尽可自在。」 「学生谢陛下隆恩!」张放这才缓缓抬起头,与皇帝那双深邃莫测的眼眸对了个正着。 清澈的眼眸不见躲闪,满是平静。皇帝挑眉,对张放说:「朕真是喜爱卿,不如卿就留在朕的身旁当个侍讲。」 不用继续参加科举考试,直接一跃成为皇帝身边的大红人,皇帝不信张放能拒绝! 可是张放偏偏拒绝了! 「学生谢陛下厚爱,但是学生不愿意一步登天,这对天下其他寒窗苦读的学子而言有失偏颇。」 倒是让皇帝诧异。若张放是太子的人,必然会抓住这个机会。然而张放拒绝了!难不成此人当真如此高风亮节?宁折不屈?正直至纯? 若是后者,皇帝对张放还真是起了几分敬意。毕竟这样的人,世间少见。的确该好好留着,让张放作为一股清风,扫荡朝中阴霾。 不过皇帝还是没有全信,进一步试探张放:「卿考功名,最终不就是为了入仕为官吗?」 张放轻轻的摇头,解释道:「学生出身寒门,家中世代耕田。当年因一位书生途经家门口倒下被家父相救。书生教导学生几个字,认为学生适合读书,故而家中才会饿着全家供学生一人读书。学生不怕陛下笑话,其实并不想走科举这条路。奈何家中寄望,只能继续走下去。比起考取功名,高官厚禄,学生更爱写书。曾经为了写书踏入青楼,闹出荒唐下狱。」 张放的那点事,皇帝早就派人去查了,自然清楚。不过还是装着不知道的模样,好奇地问道:「竟有此事?」 皇帝拉着张放坐下聊天,还使了个眼色给近侍,让人给张放送来茶点。 张放将当初的事情认真地讲述了一遍,说起过去的荒唐事一点都不觉得羞耻,也不怕皇帝看低他。坦坦荡荡,倒是让人很欣赏! 第122页 听完之后,皇帝满意地点头,对张放已经彻底放松了戒备。看来张放的确如传闻所言是个真君子!虽然张放举报了许昶,但是已经打消了皇帝的猜疑。只要张放没有踏入这庙堂,没有加入党派搅动风云,皇帝对张放还是欣赏喜欢的。 「朕当真是喜爱卿,卿真不愿意留在朕的身边当侍讲?」这是皇帝最后一次试探张放。 摇头,张放一脸歉意地拒绝:「若非为了奏请陛下彻查浆州科举,学生并不会来京城。」 「卿之高洁,朕甚是欣赏。朕的身边,需要卿这样的贤才。」现在说的话皇帝是出自真心的。 张放无奈地嘆气,站起来请求皇帝:「尘世繁华,于学生而言过于眼花缭乱,学生更愿意居于深山当个教书人,为陛下教育出更多的贤才。」 张放的步步相退,倒是让皇帝更想抓住这个人,把对方留在自己身边。便提醒张放:「朝中局势复杂,卿不在局中,并不知彻查许昶会带来何影响。若卿不留在朕的身边,怕是会出意外。」 「学生清楚。」张放垂眸,明明是顺从的模样,可是却带着一股宁折不弯的气质。 得罪许昶以及其背后的势力,张放又不向皇帝靠拢,为自己寻求靠山这不是找死吗! 皇帝沉默。张放明知道举报许昶会得罪一片官员,有可能会遭到报復,却还是勇往直前。这样的人,清高侠义正直,令人尊敬,也让人厌恶。因为张放的清高,衬托出了一群人的骯脏不堪。没人会喜欢鹤立鸡群的人。 皇帝提醒张放:「卿此番孤身一人来京,可有安顿好家中老小?」 张放蓦然抬头,表情变得很复杂,眼眸里的情绪波动挣扎了一会儿,然后开口回应道:「学生一人所为,与家中无关。」 皇帝幽幽地言道:「没有人能抛开一切。卿若是想明白了,可到朕身边当侍讲。」 「学生多谢陛下厚爱!自当会照顾好自己!」张放还是委婉地再次拒绝皇帝。 见他如此高傲,不愿意趋于权势,皇帝没有再劝。特地把二皇子叫进宫里,让二皇子送张放出宫。 与张放的淡定不同,二皇子很紧张,有很多话想问张放,可外面人多眼杂他不敢问。 直到上了马车,二皇子才压低声音,用仅仅彼此能听到的音量询问张放:「父皇可有难为你?」 张放摇头,淡笑着回应道:「陛下想把我留在身边当侍讲,我没有从。」 二皇子先是露出吃惊的表情,接着点点头。他那位父皇虚伪得很,压根不是真心留张放在身边,这必然是一种试探!幸好张放没有答应! 拿出小本本跟笔,张放快速写了几行文字,把情况告诉二皇子。 得知张放竟然在御前状告了许昶,二皇子目瞪口呆,想说话,却捂着嘴巴,生怕被外面的人听到他的激动。 张放此举刺了许昶一刀,也是给三皇子背后捅一刀。三皇子必定认为张放是跟太子搞在了一起,如此三皇子还能容得下张放吗? 二皇子一脸担忧,怕三皇子对张放报復。伸手拉着张放的手,本想劝说什么。 张放做了个手势让他别开口说话,在纸上又写了几行话。 他就是故意刺激三皇子的。先逼三皇子对他动手,如此一来,太子必定抓住机会踩三皇子。只有这两方斗得水深火热,斗到一方除了造反别无他选时,张放才有机会掌控大局。 二皇子心惊,没想到张放以自己为诱饵引诱三皇子跟太子还有皇帝一起入局!让这父子三人斗起来相互猜忌相互厮杀! 如此一来,岂不是意味着张放想让他坐上那个位置? 思及此,二皇子无法淡定,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激动地抓着张放的手。 张放淡定地又写了两行话。二皇子若是不争,不单刘氏翻不了案,将来无论是太子登基还是三皇子登基,这二人都未必容得下二皇子。二皇子的生死,终究任人拿捏! 这让激动的二皇子逐渐恢復冷静。把刀让给别人,就等于把自己的生死交给别人决定。张放现在要为他把刀抢过来,让他握紧刀子,既可以自保又能保护其他人。 二皇子终究没有拒绝张放。 把张放送到地方后,二皇子没有跟进去。 王掌柜跟元绻领着张放到宅子里休息。宅子里雇了上百个护卫,看到这么多人,张放淡淡地让元绻把人都领走。 「我这人爱清静,不喜这么多人。」 元绻还没说话,王掌柜抢着劝说道:「张才子,那些书粉对你的爱太狂热,这里是京城,怕一些权贵会冒犯你。还是把护卫留在这里安全些!」 「天子脚下,何人如此大胆?」张放一副不信的模样,坚持要让他们把人领走。这些人留在这里,三皇子的人不好下手,哪怕要下手,怕是还会牵连到这些无辜的侍卫。 元绻表情无奈地劝说道:「京城权贵之多,难免有些癫狂胆大的人会做出这种事。张才子,莫要不信。」 「你们不必再劝,把人领走,我要好好休息。」张放揉了揉眉头,一副疲惫的模样。 王掌柜与元绻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无奈的表情,直到张放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只能把这些护卫领走。本想留下一些粗使丫头跟厨子,这也被张放拒绝了。 两人劝说不了张放,只能无奈地把所有人都领走。 第123页 皇帝召见张放后,三皇子跟太子都收到了风声——张放请奏彻查许昶! 「他怎么敢!」三皇子气疯了,没想到张放今日敢咬他们一口!甚至怀疑张放敢如此行事,定然是已经暗中投靠了太子! 东宫这边,太子乐极了!好久没有那么舒服,马上连夜召集亲信开会,商议如此藉由此事重创三皇子,争取把三皇子踩在脚下! 三皇子倒是想对张放动手,但是现在一出手,就会惊动皇帝那边,也是给太子递了把柄。哪怕再气也得忍下这口气! 可是没想到张放却不放过他们!在入京第三天张放就租用了东市的刑场,在这里开了书友会!书友会上,当着成千上万人的面将御前状告许昶一事公之于众!此事一出,全城沸腾! 很多人文人义愤填膺,一时之间他们跑到官府门外,跑到皇城之下,要求皇帝彻查浆州科考一事!并且请求皇帝为浆州学子开恩科,让学子们重新参加公平的考试! 太子早就料到三皇子要放弃许昶这颗棋子,先一步把人保护起来,连同浆州当地参与科举舞弊的官员都落到了太子手中。因为林铮先前作为太子跟张放的中间人,这次倒是没有被殃及。 消息传到浆州,林铮直接抢购了一幅张放的画像摆在家中供奉。张放真是神了!一去京城就搞了件大事!此番定能把许昶拉下马!这浆州知州的位置必定属于他! 林铮派人往张放家里送了好多钱财,被张家人婉拒了。张家人收到消息,差点没吓晕。尤其是张老太,特别担心张放的安危,恨不得把人接回来保护好。 「四郎怎么那么傻!许昶好歹是他的老师,他却要在御前状告许昶科举舞弊!这不是害了自己吗!」张老太急得嘴上长满了泡。 张老头格外的沉默,他觉得小儿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又或许他从未认真的了解过这个儿子。先前得知张四郎的真实一面,张老头的滤镜碎了一地。可张放崛起考上功名后,张老头又重新做起了美梦。 而现在,张放去了京城闹出这么大的事,张老头心里自然是惶恐的。惶恐之余,冒出了悔意。也许他从一开始就该送张四郎去读书。不读书就不会考功名,不走这条路就不会去京城,更不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惹上这么大的麻烦! 想起张放离开前曾说过,让他们待在村里不要出去。难不成出发前张放就想好了要对付许昶? 越是细想,张老头的背后越是发寒。哪怕裹着厚厚的冬被,这背还是暖和不起来。 三皇子恨极了太子跟张放,太子在朝堂上对他步步紧逼,张放在外操控着民间舆论。 近来三皇子有点飘,皇帝正好也想打压一下三皇子。可以说,张放此举,让皇帝跟太子都很满意,唯一受到伤害的只有许昶跟三皇子。 太子查出了很多许昶的罪行,包括在查出了一本帐簿,记载了贪污受贿的数目,但是这暗号名字,许昶却不肯交代。 这一日,张放忽然前往东宫拜访太子。 三皇子收到这个消息,一条毒计冒上心头。先前不能对张放下手,但是现在可以了!只要张放在东宫出事,太子的名声将一落千丈! 于是,三皇子命人动手,一定要让张放死在东宫。 太子跟张放相谈盛欢,饭菜上来后,张放尝了几口,便晕倒过去。 这可把太子吓到了,立马让御医救治张放。 张放不能在东宫出事!否则外面的书粉还不得恨死他这个太子!这一定是老三那条蛇要害他!真是可恶! 太子气得骂骂咧咧,恨不得把三皇子揪过来痛扁一顿。 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张放的性命!整个太医院的人都来到了东宫,一同救治张放。 皇帝得知此事,放下笔,淡淡地言道:「老三像我。」 在心狠手辣这方面,三皇子的确是随了皇帝。 一直以来皇帝对太子并不满意,因为太子分不清是非也分不清轻重,该狠的时候不狠,该心软的时候不心软。而三皇子在这方面分寸就拿捏得很好。抓住一切机会,维护自己的利益,寻得机会就往政敌那里插刀。 在皇帝看来,若是太子不能处理好这件事,便是不堪重用。这储君的位置,倒是要换个有能力的人来坐了。 太子可不知道自己已经处于储君的边缘了,随时有可能从这个位置上掉下去。此刻正在给一众御医施压。 「孤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保住张放的命!」 御医们只知道张放是中毒了,但是却看不出来张放到底中了什么毒。只能先拿名贵的药材给张放吊着命,让对方不要咽气,然后东宫上下检查,寻找毒源分析。 把东宫都快翻了个遍,仍然查不到张放是怎么中毒的。太子都快急疯了,来回审问东宫上下。 二皇子终究是沉不住气,跑到了东宫了解张放的情况。 看到张放气息虚弱地躺着,出气多,吸气少,二皇子真怕他就这么死了。直接跑到三皇子面前,求三皇子救张放。 三皇子好笑地看着二皇子,反问道:「二哥这是何意?张放在东宫中毒,你却跑来我这里让我救张放,莫不是太子那边救不活人,想让从我这里借几个大夫?」 二皇子双手攥成拳头,眼神带着隐忍的怒意盯着三皇子,压着怒火,努力用平常的语气说道:「三弟何必明知故问。张郎是万千人敬仰的对象,也是我敬仰之人,他不能死!」 第124页 装逼地拿起酒杯,三皇子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酒水,笑容恶意地说:「这与我何干?」 二皇子气得上前打翻三皇子手中的酒杯,狠狠地揪着他的衣襟,咬牙切齿地骂道:「你跟太子如何斗我不管,张放不能动!他若是死了,我就弄死你!」 见惯了二皇子嬉皮笑脸没心没肺的模样,乍然看到他这么狠厉,三皇子冷笑一声,挑衅地言道:「二哥,我劝你还是夹着尾巴好好苟活。」 二皇子勐地抡起另一只手,用拳头砸三皇子。 三皇子的侍卫立马上前将二皇子拉走,把人赶出去。 擦了擦嘴角的血水,三皇子眼神阴冷的盯着碎了一地的酒杯。等他把太子踩下去,坐稳储君之位后,到时候定要好好收拾老二! 二皇子实在是没办法了,最后把张放在东宫中毒的消息散播出去,寻求民间的大夫一同如同救治张放。 张放昏迷了整整三天,这期间千万人为他祈福。城内城外大大小小庙里香火不断,全都是为一人求福,求上天保佑张放能够醒来。 如此影响,让皇帝不得不装个样子来到东宫看一眼张放。 望着张放的脸,皇帝的心情有些复杂。他给过张放选择,可惜此人太过刚烈,心中只有清风明月,不愿意趋于权势。 如此结果,也不知张放是否会后悔。 从屋里走出来,皇帝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平静地看着太子,只说了一句:「好自为之。」 言罢,皇帝便离开了东宫。 留下太子,嘴唇发干,喉咙里腥甜。下一刻,他勐地张开口喷出一口鲜血,然后晕倒在地。 三皇子得知太子吐血晕倒,心情大好,甚至装模作样地跑去东宫关怀太子。 太子压根不想见三皇子,把人挡在了外面。心中咽不下这口气,不愿意被这个大黑锅,他命人到外面散播言论。 「听闻许昶是三皇子的人,因为张郎告御状,害得三皇子在朝堂上被太子打压,三皇子怀恨于心,便趁此机会对张郎下毒,如此好嫁祸东宫!」 「什么!竟有此事!」 这个消息传播的速度比冬日里的寒风吹得还快,不到半日,京城上下都知道三皇子跟太子斗得有多厉害了! 「这皇家争权夺嫡,与张郎何关!张郎何其无辜!竟然遭此报復!」 「莫不是张郎也参与其中,早就投靠了太子?故而才会御前状告许昶,得罪三皇子?」 「休得胡说!张郎才不是这样的人!陛下想留他在身边当侍讲,张郎都能拒绝,效忠陛下岂不是比效忠太子轻松容易?张郎若是为了权势前程,怎会放弃留在陛下身边当侍讲?」 「然也!张郎是真君子!他把所有收入都捐出来做善事,来京城不过是为了浆州的学子伸张正义,连陛下身边的侍讲这个位置都能拒绝!他所图,正如书中的主角般!君子立于天地,当以忧天下为己任!」 越是了解张放,书粉们对他爱得越深。哪怕是没有看过书的人,听了张放的故事,都对此人心生敬意。 众人越是心疼张放,对太子跟三皇子骂得越厉害。尤其是三皇子的府门前,日日都有人泼脏水。三皇子现在成了人人喊打的臭老鼠! 三皇子气得只能闷在府里发怒。能有机会对张放下毒,为什么当时不连太子一起下毒弄死呢!下手的人也真是蠢笨! 皇帝一看,这两个儿子的名声都臭了,失了民心,将来如何树立帝王的威严?他也很心烦,想结束这场荒唐。归根结底,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张放的命,让张放醒来。只有此人醒来,才能安抚外面的人! 为此,皇帝把三皇子叫进宫里。父子之间都懒得装了,直接下令:「让张放醒来,他不能死。」 三皇子沉着脸,到了这个时候还要继续演戏:「儿臣也想让张放醒来,奈何儿臣并不会医术,怕是无能为力。」 皇帝把桌上的镇纸朝三皇子身上砸去,冷声警告:「若你还想在朝堂上立足,就把张放医好!否则,你自己挑个地方就藩!」 三皇子脸色大变,看来皇帝真的动怒了!哪怕心里不情愿,也得暂且放过张放! 「儿臣尽力寻求名医,医治好张放。」 皇帝没再搭理三皇子。 回到府里,三皇子让手下拿出解药去救张放。 可是为了斩断线索,下毒之人早在得手后就自尽了。这是一开始就安排好的。当时到底给张放下了什么毒,就连三皇子也不清楚! 「混帐!一群蠢货!」三皇子气得想杀人。现在好了,下毒之人已死,到底给张放下了什么毒,他们也不清楚!张放能不能救醒,只能听天由命了! 而三皇子可承受不住皇帝的盛怒!没准皇帝真的有可能为了平息众怒,把他丢到某个偏僻的地方就藩!他努力了那么久,结果确实如此,三皇子不能接受! 三皇子卖力地表现,到处寻求名医好药往东宫送去。极力为自己洗白!但是张放一日不醒,众人对三皇子谩骂就一日不止。 三皇子总算感到怕了,是他低估了张放的影响。早知道此人能够影响天下,他就不该对张放下手!这次在东宫对张放下手,不但没有重创太子,三皇子还遭了反噬,真是自食其果。 也不知道是哪味药恰巧配对了,解了张放的毒,昏迷了五天五夜,他终于醒来了。 第125页 张放醒来,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三皇子马上跑来东宫,想要让张放站出来为他解释,消除众人对他的谩骂。却被太子挡在东宫外面,不许他进去接近张放。 刚醒来的张放很虚弱,心不在焉地听着太子在谩骂三皇子。 这次,张放是有备而来。他事先服用了域外的迷药,这种迷药碰到酒能够让人昏迷好几日。并且关内的医者压根查不出来。算到三皇子会在东宫对他下手,张放抢先对自己下手,藉由此事将三皇子狠狠地摁在地上。 此事过后,三皇子名声尽毁。失去民心,失去威望,三皇子离储君之位越来越远。努力了那么久,最后却是一场空,三皇子定然无法接受。张放就是在逼对方,逼三皇子造反。加快这场争斗的速度。 二皇子收到张放醒来的消息,迫不及待的来到宫中探望张放。心中压抑了很多话,望着张放的时候,虽未言语,二皇子却泪流满面。 张放醒来的第二日,哪怕太子挽留,张放还是坚持出宫。 王掌柜跟元绻见到张放如此虚弱,两人放下所有事情,直接留在张放的身边贴身照顾。 张放把事先准备好的稿子修改了一下内容,然后交给元绻。 「张才子,你身子还未养好,怎么又写稿子了?」元绻没想到张放这么拼。觉得手里的稿子好似有千斤重。 「我来京城也有一段时日,该出新的内容了。」这稿子是张放早就写好的,但是他修改了一部分内容。 元绻认真阅读稿子,心里震惊,指着内容,表情复杂地说道:「张公子,这王家的故事,怕不合适写出来吧?」 张放在这册剧情里专门写了一段王家内斗的剧情。说的是王家的两位少爷为了争夺家产明争暗斗,甚至不惜残害他人性命,栽赃陷害对方。 这明眼人一看就能把此事跟皇家争斗想到一块! 张放就是映射了现实,并不打算修改,他就是要毁了三皇子的名声,让百姓关注这场皇室内斗。 王掌柜把稿子抢走阅读,看完之后也是一脸复杂,想劝说张放修改这段内容,张放就是不改。 两人拿张放没办法,元绻思索了三日,最后还是选择把这一册内容印刷出来。 因为张放的书都是预定的,新书一到货,很快就送到天南地北的书粉手中。 三皇子得知张放在新一册的更新内容里写了他,命人抢购了一本,看完内容气得把书撕得粉碎。 「这厮真是该死!」三皇子没想到张放如此胆大,竟然敢把皇家的事情写出来!当下就派人去查封长盛商行名下的所有书坊。 三皇子的此番行动,更是证实了他为了跟太子争夺储君之位谋害张放的事实! 很多人告到了官府,甚至聚集起来跑到皇城外面,请求皇帝管束三皇子滥用权力心怀报復封城书坊,烧毁张放所写的书! 「蠢货!」皇帝破口大骂,先让人撤了书坊的封条,把三皇子叫进宫里狠狠地训斥了一顿,罚他闭门思过一个月。 三皇子恨透了张放,手底下的谋士给他建议,无论对张放多恨,三皇子都得想方设法拉拢张放。只有拉拢张放,三皇子才能挽回名声。 三皇子多次派人去拜访张放,每次都携带厚礼,什么稀世珍宝都拿出手了,张放就是看不上!甚至还在下一册的内容里讥讽了三皇子的行为! 「张放!我定要杀了你!」三皇子被张放刺激得杀念越来越重。 许昶被彻查后,浆州知州的位置空着,果真让林铮捡漏上位,暂代浆州知州。 张放养好身子后,要返回浆州参加开恩科。从府试到院试,这两级考试他都得参加。 考场上的其他考生见到张放,无不向他作揖行礼,尊他为『张君』。 只有敬仰到一定程度,文人才会称对方一声君。若说先前张放因写了个好故事而闻名遐迩,还有部分文人不屑。可张放御前告状轰动天下为浆州学子争来公平考试的机会,浆州所有文人无一不折服于张放的勇敢与正气。他们直接给张放弄了一尊石像摆在州府的贡院门前。 连续参加两级考试,整整考了十天,从贡院出来张放看起来很虚弱,没走几步人就倒下了。 作为暂代浆州知州,林铮虽然有心关怀张放,碍于现在风声很紧,他不敢明目张胆的亲近张放。只能派人去通知张放的家人,让张家人来照顾张放。 张老头带着三个儿子第一次出远门来到州府,本来心情很忐忑的,但是在见到张放着脆弱的模样后,什么心情都没了。 不等张老头开口交代,张大郎他们主动照顾起张放。 张老头守在榻前,看着张放消瘦的脸,心里很难受。眼睛泛着泪水,哽咽地呢喃道:「四郎,爹错了。不该指望着你考取功名。」 考功名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可偏偏他从前就是跟魔怔似的,认定张四郎能考上功名,拉扯张家老小过上好日子! 这阵子张老太总是在张老头耳边念叨,还不如当初不送张四郎去读书,当个种田汉好歹生活稳当,不惹麻烦,没有祸事。 现在张放走到今日这一步,已经身不由己。就连张家人,也不知道将来会是什么样子。 夜里,张放醒来,看到榻前有个黑影,屋里没有点灯,他看不清楚对方。声音沙哑虚弱地问道:「何人在照顾我?」 第126页 「四郎,你醒了!」张老头勐地睁开眼睛,下意识伸出手去摸张放。 张老头习惯了夜里摸黑,在黑暗中的眼力还是不错的。直接摸到了张放的手。 「爹?你怎么来了?」张放愣神,有些恍惚。 张老头放开张放的手,起身去点灯。 等屋里亮起烛光后,张放看清楚了张老头,见他一脸担忧,眼睛还是湿润的。张放愧疚地言道:「爹,抱歉,儿子不孝,让你们担忧了。」 张老头坐下来,无声地摇头。 张放关怀地询问家中的情况:「家里可有因我的事情被人为难?」 「没有。四郎,爹不想让你考功名了。回家吧!我们不考了,好好过日子。」张老头说出这话,心口顿时变得好轻松。仿佛压在心口的那座大山,恍然被移走了! 张放认真地凝视着张老头,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话:「爹,我现在退不了了。」 张老头的情绪一下子就崩溃了。 「是爹的错!爹当初不该送你去读书!不该逼你考功名!」 张大郎他们听到动静,跑进屋里,看到这一幕,突然不知所措。 张老头哭着说了好多话,张放一直很平静。张大郎他们沉默地看着,根本不敢开口说话。 第31章 农户家的虚荣子 长这么大,张大郎兄弟几人头一次看到张老头如此崩溃的哭泣。 张老头求着张放放弃走仕途,张放以沉默作为回应。 不把三皇子从朝堂上扳倒,其背后那些抱团的贪官污吏必然会一直祸害百姓。哪怕是太子那边的官员也未必干净。这两位为了争权拉拢各方官员,向来对下面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想着维护自己的利益,却从未想过为民做主。 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张放以为自己的任务是走科举改变张家的生活。然而,张家的生活越过越好,他的任务却迟迟不显示完成。想到上个世界,是因二皇子登基后结束,张放觉得这个世界的任务还是与二皇子有关。现在张放的任务就是扶持二皇子坐上皇位。 无论是为了自己的任务,还是为了百姓能过得好一些,张放都得辅佐二皇子登基,扫荡阴霾,恢復清明。 哭过后的第二日,张老头恢復如常。仿佛夜里崩溃的人不是他。 张大郎他们也很苦闷,趁着张老头休息的时候,来张放这里劝说。 张大郎:「四弟,爹让你放弃科考。要不你就放弃吧!如今家里也不缺吃的了,何必辛苦读书?」 张二郎:「四弟,许知州也算是你的老师,你竟然在御前状告他,害得他现在沦为罪人。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也不怕得罪人会遭到报復!」 张三郎:「是啊!四弟,外面太复杂了,你还是回家吧!娘说了,等你回家就给你相看一个媳妇,娶了媳妇好好过日子!」 望着他们真诚的面容,张放把喝完药的空碗放下,轻声说道:「现在的我,是千万人的张郎,我代表着众人心中的期望。或许我这么说你们不明白,你们只需知道我所做之事,都是为了百姓,无愧于心。」 张大郎张了张口,忽然讲不出话。 张三郎看了眼张大郎,又看向张二郎。 张二郎表情有些烦躁,又带着几分急切的担忧,对张放说:「不错,你状告贪官是为了百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会遭到报復?若是你在外出事,爹娘得有多伤心!」 张大郎跟张三郎默默点头。 这阵子,总是有人抬着厚礼来找张家人,张家人谨记张放的话,一直不敢收外人的东西。张放在京做的事情传到豆县后,张家人感到后怕。对那些刻意讨好亲近的外人更是警惕,也生怕张放在外得罪人后会惹来仇家到家中报復。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身上,没人敢动我。」经过东宫中毒昏迷不醒一事,哪怕是皇帝也不敢动张放。张放的影响力摆在那里,若是杀他,定会激情民愤。 张放都这么说了,伸手抓头髮,张大郎一脸无奈地看着张放,说道:「四弟,你是家里最有本事的人。无论如何,你要保护好自己。」 笑着颔首,张放跟他们说:「今晚我们一起吃饭。」 张大郎点头,把一脸烦闷的张二郎跟一脸犹豫的张三郎拉走。 「大哥,我们就这么由着四弟在外面胡来?」张二郎烦得直接坐在台阶上。 张三郎虽然没开口说话,这副模样显然也是不贊成让张放继续在外。 张大郎坐下来,兄弟三人并排坐在台阶上,他低声说话:「我昨日去外面逛了一圈,所有人都在称赞四弟,还有人给四弟立碑立石像,甚至有人为四弟盖庙求福。四弟不只是我们的弟弟,他是所有人崇拜的英雄。我们什么都帮不了他,只求不要给他拖后腿,别成为他的阻碍。」 如今外面的人,对张放敬若神明。这种氛围,让张大郎感到与有荣焉的同时又因个人的平凡而自嘆不如。张放的话,张大郎听懂了。心里由衷的敬佩这个弟弟。若是换成他们,见到皇帝早就被吓得说不出话了。无法想像张放当时面对皇帝时,该鼓起多大的勇气才敢在御前告状。 张二郎跟张三郎听了这话后,两人缄默不言。 怕事,是人人都有的畏惧心理。但是他们的四弟如此勇敢,身为兄长,他们这几个哥哥岂能如此怂如此孬? 第127页 想明白后,张二郎站起来,返回屋中大声跟张放说:「四弟,你想做什么事尽管去做!家中有我们顶着!」 张三郎也跑进屋里,拍着胸脯支持张放。 张大郎默默地走进屋里,对张放点头。 苍白的脸扬起灿烂的笑容,张放朝他们招手,待张大郎他们走近后,兄弟四人把手叠在一起,代表着团结的力量凝聚在一起。 张老头站在窗外,看到这一幕,佝偻的身子顷刻站直了。 有子如此,当倍感荣焉! 晚上,父子五人高高兴兴地吃了一顿饭。 几日后,府试与院试放榜。张放的名字名列前茅,众人为他感到高兴,林铮派人去给张放报喜。 张老头笑得合不拢嘴,但是眼睛却湿润了。 本想让张放回家待一阵子,张放却要启程前往京城。 离别前夜,张老头喝醉了酒,拉着张放的手,又哭又笑地说:「四郎啊!爹就知道你是最有出息的孩子!只要不做恶事,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若是累了就回家。爹让你娘给你铺好被褥,备上热饭热菜。」 张大郎他们也哭了,明明还夹着菜,拿着酒杯,都在用另外一只手抹眼泪。 「四郎,你是张家的骄傲!」张老头哭着放下酒杯,抱住张放。 张放脸上一直带着笑意,可是眼眶却泛着泪光,心里既高兴又愧疚。高兴亲人理解与支持,愧疚的是让家里人担忧。 翌日,张放踏出客栈,发现外面的街道两旁站满了人。 众人手捧鲜花,高举牌匾,满是敬意地望着张放。 林铮天不亮就起来忙活,看到张放出门,特地从马车里下来,跑到对方面前,笑呵呵地邀功:「听闻张秀才要启程赴京,州府的百姓特地送君一程!」 这当然不是林铮组织的,但是收到消息后他就安排人清道维持秩序,四捨五入,这就相当于是林铮为张放办得欢送会了! 张放轻轻点头,对街道两旁的百姓喊道:「多谢诸君特来送张某!」 众人激动地吶喊回应张放。 张放带着家人乘车,知道这些人都是专门来送他的,很多人只是为了见他一面。张放没有进马车里坐着,而是坐在外面,能够让众人看到他。 马车所到之处,鲜花纷飞,林铮骑马跟在马车后面,心里感嘆于张放的影响。恍惚又想起了刚到浆州时的雄心壮志,若是他一直当个清官,从未踏入黑暗中,是否也如张放一般能够得到万民爱戴? 心中生出浓浓的悔意,林铮眼中尽是失落。可惜人生没有重新选择的机会…… 短暂的后悔了片刻,想到自己过阵子就可以耍知州的威风,暗戳戳敛大财,林铮又高兴起来!背靠太子这棵大树,还与张放暗中结交,林铮觉得自己将来的前途必定更上一层楼! 「一群废物!连点事都办不好!」 得知张放再次赴京,三皇子砸碎了好几个茶杯。这阵子,他一直在试图拉拢张放。软的硬的都尝试了,张放就是不肯就范!哪怕他派人去给张家人送礼,张家那些泥腿子也不肯收! 「殿下,既然拉拢不了张放,何不借陛下之手除掉他?」 幕僚给三皇子出主意。现在三皇子的名声因张放而坠落千丈,三皇子不能对张放下手,但是可以借着皇帝的手,让皇帝除掉张放。 谁知,三皇子又砸碎了一个茶杯,阴着脸骂道:「你以为我想不到吗!张放现在动不得!」 上回张放在东宫中毒,皇帝发怒警告了三皇子,其意思就是张放不能杀。哪怕三皇子故意放出张放已经投靠太子的消息,引得皇帝猜忌,皇帝也不会去动张放。毕竟张放的影响力摆在那里! 幕僚的脚边都是茶杯的碎片,讪讪地低着头,绞尽脑汁思量片刻,忽然激动地言道:「殿下,不如用美人计?张放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先前曾经逛青楼为了女人与人大打出手,不如我们把他看上的那个青楼的女子送给他?」 提起这件事,三皇子就来气,因为太子早就有所动作,为那个女子赎身。只是奇怪为何太子一直没有把那个女子送给张放。三皇子不是没有试过给张放送别的美人,但是张放就是不收! 幕僚观察三皇子的脸色,僵着脸努力继续思索,又想出了一个主意,告诉三皇子:「殿下,不如让陛下为张放赐婚?」 只要让张放娶了三皇子的表妹,那张放就不得不与三皇子化解这些事情。 三皇子若有所思,这倒是可行。看皇帝的意思,并不想让太子一直得意。现在他的名声一落千丈,只有跟张放化解恩怨,才能恢復名声。皇帝为了制衡太子,想来会同意给张放赐婚! 于是,三皇子跑去找皇帝,请求皇帝下旨为张放赐婚,让张放娶陆家女。 皇帝目光深邃地盯着三皇子,并不打算同意这桩婚事。自己的身体还没有垂暮到走不动的时候,皇帝放纵三皇子与太子争权夺嫡,只是为了制衡朝中势力。并不代表他有意传位给三皇子。若是三皇子真的靠联姻拉拢到张放,拥有张放这个助力,太子那边肯定会受到重创。皇帝可不希望他亲立的太子这么快就倒下。 「你且看着,风声传出去外面是何反应。」 皇帝的态度耐人寻味,三皇子微怔,认真揣测这话里的意思。思来想去,三皇子觉得皇帝就是不同意赐婚。只是不知道皇帝反对给张放赐婚,究竟是为了三皇子好,还是不希望三皇子好。 第128页 三皇子还没有走出皇宫,果然,这消息就跟风似的快速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作孽哟!三皇子为何不肯放过张郎!」 「竟然想让陛下下旨赐婚,让张郎娶他的表妹!陆家虽然是大世家,但是那陆家小姐就一定配得上张郎吗?」 「这位姐姐,该骂之人应当是三皇子!是三皇子向陛下赐婚,与陆家小姐何干?」 「三皇子真敢想啊!张郎是我们的!决不能让陛下赐婚!」 马车途经闹市,听到外面的人都在骂自己,三皇子的脸色如同布满乌云,阴沉极了。双手攥成拳头,恨不得捏死太子。 他前脚刚入宫请皇帝赐婚,后脚消息就传出去,显然是太子的耳目得知这个消息后快速禀告东宫,太子故意传播的! 难怪皇帝不肯赐婚!原来早就料到了这个情况!皇帝猜到给张放赐婚必然会遭到谩骂,干脆不沾这浑水。所以现在挨骂的只有三皇子一个人,谁让这件事是他跟皇帝提的呢!还被太子的耳目知道! 闭上眼睛,三皇子强迫自己的大脑恢復冷静。既然他现在拿张放没办法,倒不如绕开张放,跟先前一样对付太子!这朝堂上,没有哪方势力是绝对干净的!他手底下的人不干净,太子手底下的人也好不到哪去! 东宫,太子近来心情一直很不错。尤其是今日拆了三皇子的招,现在全城的人都在骂三皇子。因为心情大好,用膳的时候太子甚至多吃了一碗米饭。 近侍再三犹豫,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太子:「太子殿下,张放中毒一事还未查清楚。」 张放中毒昏迷后,整个太医院的人查遍了东宫,终于查到张放用过的茶杯杯沿被抹上剧毒。这种剧毒,能够让人在一刻钟内毙命。如果张放服用了这种毒,肯定当场就死了。 可是张放只是陷入昏迷,并没当场毙命。虽然御医解释可能是张放无意中吃了别的东西克制了毒性,所以才能保住性命。但是这件事还是存在疑惑。 事后,东宫有个宫女服毒自尽。这毒正是杯沿沾抹的那种毒。线索断了,无法指证是三皇子派人给张放下毒。事情查到这里就暂停了。 太子计上心头,眯着眼睛,吩咐道:「选出一个人指证老三。」 近侍惊讶,很快便明白太子的意思。哪怕线索中断,没有证据,太子也要造出证据坐实三皇子的罪行! 三皇子正准备对付太子,没想到太子先一步有所行动!直接玩起了栽赃陷害那套。虽说事情的确是三皇子让人做的!但是他的人已经死了!太子另外安排了人证指证三皇子,这就是故意陷害了! 一时之间,三皇子的名声一片狼藉。因争权夺嫡毒害张放这口锅背得实实的。上万百姓跪在皇城外面,请求皇帝严惩三皇子。 当下朝堂上太子党风头正盛,这并不是皇帝想看到的。太子不争气时,皇帝万分嫌弃。太子过于能干时,皇帝又心生忌惮。 于是,皇帝想起了二皇子。哪怕这是个废物,也能利用一把。在这时候,先把二皇子推到朝堂上,引起太子的关注。然后再想办法保住三皇子这颗棋子。 二皇子这阵子并没有闲着,暗中联繫了刘大将军以前的旧部。已经笼络了一批人。 现在皇帝逼他入朝参政,二皇子一开始用尽办法,以退为进,甚至不惜装病。 可惜皇帝压根不心疼这个儿子,哪怕二皇子生病,只要没死,抬也要把人抬到朝堂上抗住太子的火力! 二皇子苦着脸上朝参政,面对太子的时候总是一副无奈的表情。 太子看出二皇子没有与他相争之意,倒是没有为难。不过皇帝多次在朝堂上偏向二皇子,甚至找理由换掉了太子在兵部的人,把二皇子塞进兵部给予权力。这就让太子不得不用对待政敌的态度对付二皇子了。 无论太子如何刁难,二皇子总是一副咸鱼摆烂的态度。哪怕二皇子迟到早退,不理政务,被太子党弹劾,皇帝只是简单地训斥几句,压根没有把二皇子赶出兵部的意思。 与先前的张扬不同,三皇子出事后,三皇子党在朝堂上低调起来。无论太子党如何挑衅逼迫,这些官员只能忍气吞声。 三皇子被关在府里禁足,蛰伏起来。他等待一个机会,为自己洗白,然后重创太子! 他很清楚皇帝逼二皇子上朝,是为了打压太子,让太子莫要嚣张。二皇子那个废物,压根没有争储之心。为了制衡朝堂上的势力,皇帝肯定希望部分官员站在二皇子这边与太子党斗。三皇子干脆顺水推舟,让手底下的官员假意投靠二皇子,在朝堂上帮二皇子说话。 对于这些主动亲近自己的官员,二皇子特别戒备,总是摆出一副『莫挨老子』的模样,压根不搭理这些人。不管二皇子的态度多么冷漠,三皇子党就是厚着脸皮亲近他。哪怕二皇子在朝堂上不吭声不发表言论,这些官员也会推二皇子出来,以二皇子的名义跟太子党争斗。 如此局面,皇帝觉得勉强制衡了朝堂。觉得三皇子学会了沉住气,派人给三皇子送了几本书。 三皇子收到这几本书,瞬间明白皇帝的意思。心中又燃起斗志跟希望。更沉得住气,继续蛰伏。 张放再次踏入京城,依然如上次那般风光,受到万人欢迎。二皇子收到消息,直接从兵部早退,跑去街上,成为千万粉丝中的一员,热烈的高举牌匾欢迎张放。 第129页 皇帝得知这个消息,眼角微微抽搐,低声斥道:「这个老二,真是不知所谓!」 二皇子在皇帝心里就跟烂泥似的扶不上墙!哪怕现在让二皇子入兵部掌握权力,这厮也不懂得珍惜,天天摆烂消极。唯有在吃喝玩乐方面积极! 要不是三皇子如今在避风头,皇帝也不会让二皇子顶上。 骂了两句后,皇帝派人去接张放入宫。 张放再次被皇帝召见,这次进宫,依然穿着那身旧衣衫。让皇帝都觉得嫌弃。当场赏赐张放好些贡布。 「学生不才,受不得陛下的赏赐!」张放一脸谦虚地拒绝。 皇帝摆手言道:「卿上回状告奸佞,为浆州学子求开恩科,如何受不起这份赏赐?」 「任何一个心怀正义之人,都会做此事。学生只是做了自己该做之事。并非为了功与名。」 张放的谦虚真诚让皇帝很欣赏,见他如此俭朴,忽然想到慈善机构的事情,皇帝问起了慈善机构的情况。 张放仔细地介绍慈善机构的情况,并且把慈善机构自成立以来所做的事情告诉皇帝。 除了建立济世堂,免费为穷人治病外。张放很捨得把钱花在修桥修路这方面,雇穷人劳动,让这些人增加收入。每一座桥,每一条路,都立着碑,记载张放的功劳。 虽然成名不过半载,但是张放的收入却富可敌国,这些钱全都用之于民。要不然张放也不可能拥有当下的影响力,成为万人敬仰的对象。 哪怕早就清楚这些事情,亲口听张放所说,感觉还是不一样的。皇帝再次问张放:「卿可知,钱财只能救一时,却救不了天下人。唯有权力,良策利国方能惠天下。朕身边一直为卿留着一个侍讲的位置,只要卿愿意,当可陪伴朕的左右,为朕分忧。」 张放缓缓摇头,轻声回应皇帝:「谢陛下厚爱!有些人,写得好文章,却当不了官。有些人,写不了文章,却治得了天下。学生不才,当不起重任。」 皇帝目光深邃地注视着张放,意味深长地问道:「卿未曾尝试,怎笃定自己当不起重任?莫不是庙堂风云莫测,卿不敢踏足?」 「学生不敢欺君。乱花渐欲迷人眼,权力之下易迷失初心。学生只想当个简单的写书人,以自己的能力做一些利民之事。」一直垂眸的张放抬起头,清澈的眼眸认真地望着皇帝。 倒是诚实,皇帝故作嘆气,失落的言道:「卿之才,若不入朝可惜了。朕已迟暮,太子年轻,还不知将来是否堪当大任。」 若是其他人,听了这话肯定要接太子以后肯定能堪当重任的。心里清楚皇帝这是在试探他与东宫之间有没有往来,毕竟上次是张放主动去东宫才会中毒。张放从容地回应道:「天下需要陛下做主,陛下当以江山为重,保重龙体。」 见张放没有为太子说话,皇帝挑眉,忽然问道:「上回卿因何前往东宫?」 「因学生听闻太子良娣外戚在外面卖官售爵。故而前往东宫询问太子,奈何还未询问便身子不适。」哪怕皇帝不召见张放,这个消息张放回头也是要放出去的。 闻言,皇帝脸上的笑容瞬间荡然无存,面色变得铁青,怒拍桌子骂道:「混帐!朕定让人查清楚此事!若是属实,朕绝不姑息!」 近来太子在朝堂上风头正盛,正愁没机会收拾太子,张放此举真谓是天降甘霖,解了皇帝心头的烦恼。 此事皇帝并非不知,只是朝堂上没人敢弹劾太子,尤其是三皇子被关禁闭后,朝堂上以太子为先,三皇子党也低调了许多,哪怕冒出了一个二皇子,二皇子毫无争斗之意,那就是一摊烂泥。无论是皇帝还是三皇子党,都扶不起二皇子这摊烂泥! 现在张放当面提起此事,无疑是变相的举报太子,让皇帝能够正大光明的收拾太子! 目光深深地盯着张放,皇帝现在倒是看清楚了此人。 张放不愿意踏入庙堂,或许是怕将来功高震主,又或许是怕自己成为权力之奴。但是偏偏张放却又在关注庙堂的动静,其一言一行,都有深意。先是御前状告许昶,现在又状告太子良娣的外戚。这是在公平的刮掉三皇子与太子放纵生长发烂的脓疮。看来从一开始张放就是为了扫荡庙堂上的阴暗才来京城。 如此之人,仿佛自带光芒,如神降临。皇帝心里或许有些不喜,但是又谈不上厌恶。毕竟这种人世间少有。庙堂之上的阴暗的确需要有人站出来驱散。以往那些与奸佞对抗的清正臣子都活不长久,可张放不同,张放的背后站着数万民心。有张放这束光照亮庙堂,定能驱除阴霾。 随着深思,皇帝看张放的眼神变得复杂。不知为何,看着面前淡定饮茶的少年,皇帝忽然冒出几分畏惧。或许是亏心事做太多了,面对如此正直的人,皇帝生出忐忑,怕他日张放这束光也会对准自己。 一剎那,皇帝的眼中多了几分杀意。想把张放杀了。 可一想到张放现在的影响,若是死了,定会引起众怒。皇帝快速恢復冷静,打消刚才的杀意。 张放看似从容,实则却感受到了对面之人的压迫感。装作不知,保持淡定,慢条斯理地品茶。 皇帝的心思变幻莫测,最后扯开话题,看张放喜欢这茶,一併赏赐了不少贡茶给他。 张放谢过皇帝,带着赏赐离开皇宫。 第130页 还未踏出皇宫,便被东宫的人拦住,太子请张放去东宫做客。 张放没有拒绝,来到东宫,除了见到太子之外,还见到了一个女子。 觉得对方的面容熟悉,张放努力翻出原角色的记忆,终于想起这位女子是谁。 太子见张放怔怔地望着沈娘子,笑意渐深,看来自己猜得没错,张放的确对此女有爱意!幸好自己有先见之明,早就把人弄到手里! 看到张放在意此女,太子更是自信能够拿捏住张放。 「太子殿下,能否把此女送给张某?」大家都心知肚明,张放也不客气,直接问太子要人。 太子笑眯眯地指着醉娘子言道:「若是这位姑娘愿意跟张才子,孤自然乐意成人之美。」 醉娘子紧张极了,眼眸满是爱慕地望着张放,努力克制激动的情绪,夹着声音回答道:「奴家愿意!」 张放颔首,站起来对太子说道:「多谢太子殿下。张某先带她离开。」 见张放这么着急,太子打趣道:「孤与张才子见面所谈不过三言两语,张才子见了美人便要抛孤而去,倒是伤了孤的心。」 张放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是有些急切。」 太子一噎,然后大笑几声,说道:「罢了,你们走吧!」 张放看了眼醉娘子,让对方跟他离开。 走了几步,张放忽然停下脚步,回头对太子言道:「陛下对太子良娣之外戚卖官售爵一事已经有所耳闻。」 原本带着笑意的太子,笑容顿时僵住了。回应道:「孤知晓了。多谢张才子。」 张放带着醉娘子出宫后,直接派人送她离开。醉娘子都蒙了,不明白张放为何要赶她走。 「看人脸色混温饱,不如自力更生。从此之后,你便是自由身。天高地广,任尔高飞。」 言罢,张放转身,院门快速关上。 留下醉娘子呆呆地望着这扇门。她,自由了? 乍然得到梦寐以求的自由,她觉得如同做梦,不敢置信。 韦掌柜在车上,催促这位姑娘上车。 王掌柜跟元绻因为在众人面前露面太多,众人已经记住了他们。这件事张放不方便让这两人去做,只能让刚调来京城的韦掌柜帮忙送这位醉娘子离开。 醉娘子懵然呆愣地上了马车,低声问韦掌柜:「张郎为何不要奴家?」 是她不够好吗? 人一旦被抛弃,就很容易胡思乱想,怀疑自我。 韦掌柜心不在焉地回答她:「张才子是君子。他所做之事,都是君子行为。」 醉娘子似懂非懂。 韦掌柜把一个包袱塞给她,将情况说清楚:「已经为你安排好新生活。没人知道你的过去,从今往后,你如同新生。将过去的事情忘了吧!」 醉娘子心里很迷茫,对新生活期待之余又有些忐忑。 韦掌柜可不管她是什么想法,把张放交代的事情办好之后,写了一封信给张放汇报清楚。 皇帝得知张放从东宫领走一个美人,还挺差异的。他觉得张放不像是能被美□□惑的人。派人一查,得知此女的身份后,皇帝有些理解。然而没想到张放把人从东宫带走后,立马把人送出京城了! 嗯,是清廉正直的张放能做出来的事! 皇帝笑了笑,把二皇子叫过来。亲自交代二皇子去查太子良娣外戚卖官售爵的事情。 二皇子毫不掩饰,一脸不情愿的说:「父皇,儿臣近来头疼得厉害,御医说儿臣这是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儿臣想告假休息一段时日。不如让三弟来替我查这件事吧!」 皇帝似笑非笑地盯着二皇子。想躲,他偏偏不让这个儿子躲。就是要逼老二跟太子对上! 面色一板,皇帝厉声叱骂道:「混帐!朕命令你查此事,你如此推脱,莫不是想违抗皇命!」 二皇子捂着头,表情痛苦地卖可怜,哭嚎着说:「父皇,儿臣是真的头疼得厉害!哎哟!好疼啊!」 皇帝翻了白眼,冷声命令道:「这件事,你查也得查,不查也得查!要不然,你就去死吧!」 二皇子似乎是被吓怕了,把手放下,低下头,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声音吶吶地回应:「儿臣遵旨……」 得张放的提醒后,太子马上行动起来,争取在皇帝出手之前把事情解决掉。 但是皇帝在第一时间就让人把太子良娣的外戚抓起来了。太子晚了一步,只能另想办法,召集所有人开会商讨解决之策。 皇帝怕二皇子这摊烂泥不好好做事,特地让人把事情都做了,将证据都推到二皇子面前。只需要二皇子出面在朝堂上弹劾太子即可。 然而皇帝还是错估了二皇子的烂泥属性,证据都给二皇子了,这烂泥迟迟没有动作。皇帝在朝堂上好几次暗示二皇子,二皇子就跟个傻子似的意会不到皇帝的意思。 要不是当着群臣的面,皇帝要维持威严形象,真想气得动手摔东西砸到二皇子身上。 压下火气,皇帝在朝堂上直白的向二皇子施压:「老二,听闻你近来在调查卖官售爵一事,已经查清楚。」 正在打盹的二皇子勐地被人拍醒,得知皇帝在逼迫,他脸色大变,一脸畏惧地望向太子那边。然后哆哆嗦嗦,不利索的把调查情况告诉众人。 太子克制住情绪,直接出声为自己辩解,告诉皇帝:「父皇,儿臣不知此事!儿臣奏请父皇严查!绝不姑息!」 第131页 看来太子是要放弃良娣一家了。 太子第一次如此果断,若是过去皇帝定是会满意,但是现在却觉得心里不得劲。仿佛一拳打到了棉花上,给不了太子任何伤害。 当着群臣的面,皇帝只能顺着太子的意思,让二皇子继续查清楚这件事。 回到御书房,皇帝心里堵着一口气,脸色不悦。 用正规手段,打压不了太子。皇帝又想到了三皇子。 皇帝再次派人给三皇子送去几本书,还留了几句话给三皇子。 三皇子收到皇帝的暗示,马上行动。 上回太子利用赐婚的事情往他身上插了一刀,那三皇子也能利用这种事重伤太子!让太子失去民心! 于是,外面忽然传出太子欲要逼张放娶沈家女的消息。 沈家子弟先前做的荒唐事,京城的人可没有忘记!现在得知太子想让张放娶沈家女,众人怎能同意,一时间谩骂如潮,袭向东宫。 皇帝得知外面都在骂太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关键时候,还是老三好用。老二那个废物,干点事都干不好! 太子被这件无中生有的事气得要死,无论他如何解释,外面的人都不相信他是无辜的! 太子只能派人去请张放,希望张放能出面解释这件事。 张放已经拿着录取通知书进入了国子监入学。在国子监里,得到师生们的敬重。 面对东宫的侍从,张放表示学业繁重,爱莫能助。 「他竟是这般说?」太子面色震惊。 「是,张才子说学业繁重,无暇顾及他事。」 太子好气,张放不久前刚收下他送的美人,现在竟然翻脸不做事!这混帐! 什么真君子!呸!真是厚颜无耻! 气完之后,太子冷静下来,仔细回想张放上次来东宫的态度。那时候张放刚从御书房离开,莫不是皇帝跟张放说了什么话?所以张放不敢再亲近东宫? 太子觉得必然是如此,否则先前张放都已经投靠他,为他对付三皇子,为何现在会变得如此冷漠。张放突然疏离东宫肯定跟皇帝有关。 如此一想,太子不再气张放的态度。而是专注于搞政斗。 不出他所料,这则无中生有的黑料是出自三皇子之手! 现在的三皇子就跟搁浅在岸边垂死挣扎的鱼一样。哪怕不在朝中,也依然不肯放弃争储。 太子召集东宫的党羽,打算对三皇子党的官员来一次大洗牌!趁三皇子不在朝中这期间,把其爪牙一根根拔掉! 太子党在朝堂上来势汹汹的弹劾三皇子党。三皇子不在朝中,这些官员如同群龙无首,溃不成军。哪怕他们寄希望于二皇子,可这摊烂泥压根不接招,二皇子袖手旁观,一副看热闹的模样,压根不打算参与这场争斗。 眼看太子党对三皇子党步步紧逼,太子在朝中的势力快速壮大,皇帝心烦意乱。背地里把二皇子叫到面前骂了好几顿,本想刺激二皇子跟太子斗,软硬兼施,这废物就是不肯跟太子对上! 皇帝只能出手,以郊外出现祥瑞的为由,藉机将三皇子放出府,打算让三皇子重新上朝参政。 三皇子如同重获新生,再次上朝参政。 三皇子党立马找到主心骨,在朝堂上挺直腰板跟太子党继续撕逼。 是夜,下了一场暴雨。下雨前,雷声不断。好多道惊雷往三皇子府门口噼,三皇子府的大门直接被雷噼开了,满地碎石狼藉一片。 三皇子惊醒,激动地询问外面发生何事。 「殿下,天雷将大门噼坏了!」 「什么!」三皇子脸色大慌。皇帝前脚刚出现祥瑞为由放他出去,今夜就出现天雷噼到他这里!这不是上天不满吗!一瞬间,三皇子的脑子里已经想像到明日外面的人会如何议论他! 「快!连夜把门修好!」 三皇子绝不允许这件事传开! 三皇子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怎么能不引起其他人的关注。 金吾卫夜里过来巡视,看到这一幕,甚至主动帮忙。被三皇子府的人赶走了。 哪怕三皇子府连夜修门,尽可能恢復原样,但是这件事还是传开了。 「听说了吗?三皇子遭天谴了!」 「哟!快仔细说说!」 「定是缺德事干多了,昨夜打雷,天雷把三皇子府大门噼碎了!听闻昨夜三皇子府的人在连夜修门!动静不小!」 「啧啧!活该啊!」 东宫,太子心情愉悦地吃了两碗米饭。看来张放书中所写的内容不假!昨夜打雷的时候,太子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想到张放在书中写过一个剧情,雷雨天时用粗大的铜柱,可以引天雷。太子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命人连夜将好几根粗大的铜柱弄到三皇子府门口。竟然真的引天雷成功! 事后,太子的人马上将铜柱带走,不留一丝证据。哪怕三皇子已经连夜修门,太子早就准备好稿子了。一大早就命人在坊间散布消息。 接下来,太子党将全力攻击三皇子!把三皇子再次赶出朝堂! 皇帝收到这个消息,阴着脸,望着这满桌的佳肴,毫无胃口。 昨夜雷声不小,偏偏只有天雷往三皇子府门口噼。难道老三真的惹怒了上天? 前两日,皇帝刚以祥瑞为由把三皇子放出府,昨夜就出现天雷噼了到三皇子的家门口,这不是直接打皇帝的脸吗! 第132页 此事若是处理不好,怕是连皇帝的名声也要受到影响! 在爱惜羽毛,与放弃三皇子之间,皇帝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直接把三皇子叫到面前,冷淡地言道:「老三,从今日起,你自请前往蓝山寺为国祈福。」 三皇子勐地抬头,瞪大眼睛,眼中带着怒意,激动地说道:「父皇,儿臣何错之有!」 鬼知道天雷为何往他家门口噼!三皇子可不认为这是上天在惩罚自己,只觉得是个意外!只是这个意外出现的时机太不巧了,让他雪上加霜! 皇帝沉着脸,告诉三皇子:「你自己去,好歹保留了面子。」 太子党肯定会抓住这件事攻击三皇子。三皇子自请去寺庙为国祈福,也算是自己找了个台阶走下去。总好过被这群人从高处上推下去那般狼狈。 心中实在是太过愤怒,一脸怒意毫不掩饰,三皇子大声喊道:「父皇,儿臣若是去了,这朝堂上岂不是太子独大!」 「住口!」皇帝厉声呵斥三皇子。争权夺嫡,你知我知大家知,但是不能摆在明面上直接说。 三皇子双手攥成拳头,两条手臂肌肉紧绷,咬牙切齿地问皇帝:「不知父皇何时让儿臣回来?」 皇帝语气缓和,安抚三皇子:「待朕寿宴时,你自然可以回来。」 只要没有被皇帝当成弃子,三皇子就还能东山再起,重返朝堂继续跟太子斗! 三皇子调整好情绪,恭敬地回应皇帝:「儿臣晓得了。请父皇恩准儿臣前往蓝山寺为国祈福!」 见三皇子老实的接受这个安排,皇帝随意地赏赐了他一些东西,让他赶紧出发去寺庙里待着。 三皇子走后,皇帝眉头紧锁,心头烦躁得很。 太子真是越发猖狂了!不给一点教训,真以为这朝堂上要易主了! 收到这些议论三皇子遭天谴的奏摺,皇帝黑着脸,把太子叫到面前,针对太子良娣外戚卖官售爵一事将太子狠狠地痛斥了一番。然后罚太子禁足一个月,不许踏出东宫。并且收回太子的批阅奏摺之权。 走出御书房,太子冷笑一声,眼中一片冷漠。 哪怕太子被禁足在东宫,依然能够把手伸到朝堂上,事事插手政事。 皇帝恨其他儿子年纪小,三皇子被赶出朝堂后,只有一个二皇子能用。哪怕二皇子没有争储之心,皇帝也得逼他步步揽权,暂时用二皇子当炮灰抗住太子的火力。 二皇子手握兵部之余,皇帝还为他委以刑部与吏部。二皇子越是拒绝,皇帝就越是把权压在他身上。 纵容二皇子当下没有争储之心,但是人心易变,太子坐在这个位置上如履薄冰。为了稳固自己的位置,他只能对二皇子出手。太子党在朝堂上开始针对二皇子。 二皇子一碰到麻烦就要退缩,恨不得太子帮他卸下重任,把皇帝气得背后朝二皇子砸了不少茶杯。 在国子监待了一个月,张放写出了新一册内容。 这新一册的剧情,上回王家的插曲竟然还没结束。 王家的三少爷因为争不过大少爷,离家出走暂避锋芒。大少爷羽翼渐丰,插手家中越来越多的生意,王老爷频频被这个大儿子激怒。在王老爷的寿辰即将到来之际,大少爷得知三少爷要回家,为了防备三少爷继续跟他争家产。于是大少爷花钱雇了一批土匪,在三少爷回家的路上杀害了其。王老爷因痛失三儿子大病一场。这位大少爷趁此机会接管了家里的生意,把王老爷留在家中颐养天年。 新鲜出炉的剧情,立马让人代入当下皇家争斗! 「张郎真是胆大!」 「张郎这么写会不会有事?」 「先前不是听闻张郎与东宫交好吗?为何张郎要写这样的内容?」 很多人为张放的新书提心弔胆。 太子看到新一册的内容,气得把书丢到远处。 原先他还以为张放是被皇帝警告了,所以不敢亲近东宫。可现在看来,张放当时就跟东宫翻脸了! 太子想不明白,他待张放以真心,为何张放要背叛他! 现在三皇子已经被赶出朝堂,这朝上就只有太子独大,张放不亲近他也就罢了,还写出这种内容故意针对他,究竟想做什么? 这朝堂上,如今只有皇帝想打压太子。难不成张放早就效忠皇帝?哪怕如此,皇帝也不可能会让张放写这个内容给世人看!这不是无中生有的虚假故事吗! 太子绞尽脑汁,也不清楚张放的居心。干脆派人去国子监,问清楚张放意欲何为,顺便威胁一番,让张放看清楚局势。 可太子的人来到国子监时,却被告知张放已经被接入宫中。 皇帝并没有看张放写的书,但是密切关注外面的声音。得知张放写的内容,皇帝第一次翻开张放写的书,专注于看王家的插曲故事。 看的时候有多平静,皇帝的心里就有多盛怒。代入王家的故事后,皇帝对太子的厌恶达到了顶峰。恨不得立刻折断太子的羽翼! 虽然张放一而再的拒绝入朝,但是对方写了这个故事就代表张放是在关注朝政的。这回,不管张放是否还会拒绝,皇帝都要给对方授官,留张放在身旁。 当下朝中多数都是太子的人,皇帝心里满是防备。他必须得把张放这样的聪明人留在自己的身旁,让张放来对付太子! 第133页 「学生参加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张放恭敬的向皇帝行大礼。 皇帝调整好情绪,起身走向张放,亲自将他搀扶起来。 「张卿平身。」 张放面色惊讶地抬头看着皇帝,两双眼睛对视,皇帝笑着言道:「张卿,朕已经下旨封你为侍讲,平日陪伴朕的身侧。」 圣旨已下,这是不容张放拒绝! 张放无奈地嘆了口气,垂眸回应道:「臣遵旨。」 见张放这副无可奈何的模样,皇帝也不生气。比起那些费尽心思爬到皇帝身旁的人,皇帝更信任不情愿踏入庙堂的张放。 皇帝拉着张放坐下来,两人漫不经心的下棋。皇帝跟张放抱怨:「朕近来感到身体疲惫,当真是老了。」 正常人面对这话,应该是反驳皇帝,说皇帝尚且力壮,压根不老。 可是张放却缄默不言,并没有搭理皇帝的话。 皇帝瞥了眼张放,等了一会儿,迟迟不见对方出声回应,只能淡定地继续说下去:「老三去寺庙里为国祈福,也不知过得好不好。」 这暗示够明显了,皇帝觉得张放肯定懂他的意思。 张放表情认真地下棋,压根没有开口的意思。 皇帝无语,张放明明能揣测出他打算在寿宴之前让三皇子回来,为何不开口表态? 现在皇帝需要一个台阶,把三皇子弄回来。就等着张放给出这个台阶。 「张卿下棋当真是认真,朕方才所言,卿都没有听到?」皇帝眼睛深邃地盯着张放。 张放掀起眼皮,看了眼皇帝,从容地落子,缓缓言道:「回陛下,臣听到了。」 听到你怎么不表态! 皇帝用平静地语气问张放:「张卿以为老三该不该回来?」 「陛下,臣近来在书中写了个王家的故事。」张放的手捻着棋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王家故事,倒是有趣。张卿为何笃定最后是长子继承家业?」这剧情让皇帝感到噁心。因为这是他不能接受的结果。 「长子继承家业,理所应当。只是王家大少爷太过心急,不惜杀害手足,忤逆父亲,残忍无情,让人无法接受。」张放朝皇帝点头,示意对方落子。 皇帝眼神深深地凝视着张放,问他:「张卿认为,王老爷当如何才能阻止长子一错再错?」 「写这段内容的时候,臣想过让王老爷装病试探这两个儿子。如此一来,尽在王老爷的掌控中。不过臣删来删去,最后还是没有用这段内容。」皇帝迟迟不落子,张放只能再拿起两颗棋子把玩在手中。 虽然张放说得漫不经心,但是皇帝却听入心里。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如果太子沉不住气,定然会犯错,皇帝就有理由收拾太子。可这也意味着,太子的储君之位会动摇。 把太子推倒,只能暂时收服群臣。这东宫之位空着,朝堂终究是不稳。 皇帝还没想好该让哪个儿子坐上太子之位。二皇子这摊烂泥不再考虑范围内。三皇子,皇帝怕对方会成为下一个太子,立储之后在朝堂上独占风头。其他皇子年纪还不够,至少要等好几年,其他皇子才能入朝参政。 在皇帝沉思之时,张放倏然笑着看向皇帝,夸赞道:「说来臣父与陛下年岁相近,长年种田辛苦劳动,如今已经是个白髮苍苍的糟老头,而陛下看起来比臣父健壮年轻至少二十岁!」 皇帝眯着眼睛,立刻明白张放的意思。 其实他也觉得自己身体不错,再活个二三十年不是问题。 皇帝突然不纠结了。反正自己还没老弱到站不起来的程度,自己身体那么好,还能多要几个儿子,等着其他儿子长大!慢慢栽培喜欢的孩子成才! 露出笑容,皇帝继续落子,对张放说道:「朕还以为张卿不是那种阿谀奉承,善拍马屁之人。」 张放摇头,认真地说:「臣并不会阿谀奉承。所言皆乃实话。」 皇帝豁然开朗,心中的阴霾的渐渐散去,把张放留下来用膳。也不急着把三皇子弄回来了。打算採纳张放的建议,过阵子开始装病试探太子。收拾了太子后,皇帝要重新整肃朝堂。至于三皇子,继续蓝山寺待着。至少待个一年半载,等皇帝整肃朝堂完后,才能考虑放三皇子回来。 张放品行高洁,这是众人公认的。皇帝封他为侍讲,这足以说明皇帝的英明!消息传开后,众人为张放感到高兴,对皇帝称赞不已。 皇帝很满意外面的反应。 唯一不满的人只有太子!因为张放踏入官场之后,直接力挺二皇子。 这也是皇帝的意思,张放作为二皇子敬仰的对象,由他去督促二皇子这摊烂泥跟太子争权相斗,二皇子还是很给张放这个面子的。在朝堂上的表现都变得积极许多。 朝堂上,现在变成张放带领着二皇子对抗太子其党羽。皇帝对此很是满意。 临近岁末,皇帝忽然感染风寒,罢朝多日。引得群臣浮躁,朝堂的气氛变得凝重。 皇帝让二皇子接管金吾卫,张放接管千牛卫。此消息传到东宫,太子坐不住了! 皇帝此举,显然是在防备着他这个太子!太子不得不多想,以最大的恶意猜测皇帝的身子不行了,或许正在暗中派人去把三皇子接回来,准备废掉他立三皇子为储。 人一旦起了猜疑,疑心就会越来越重。太子命杀手前往蓝山寺对三皇子下手。 第134页 然而,杀手扑了个空!三皇子压根不在蓝山寺! 消息传回东宫,太子内心急切。 「老三定是收到消息已经回京了!」 若是他再不採取行动,这皇位怕是会落到三皇子头上! 太子急切的召集所有人,准备跑去皇帝面前,逼对方禅位! 三皇子的确已经潜回京城,正打算寻机会入宫求见皇帝,看看皇帝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可没等他行动起来,就收到风声东宫动手了!太子带着一群官员闯入宫中,闹着见皇帝! 三皇子生怕晚了一步,这皇位就落到太子头上了。赶紧召集自己的人,一同闯入宫中。 张放带着上千金吾卫在皇帝的寝宫外面拦着这群官员。 太子厉声质问张放:「孤乃太子,多日未见父皇,担忧父皇的龙体。张侍讲,你拦着孤莫不是心中有鬼!」 张放身子站得笔直,如同青竹,面对太子的逼问,甚至没有行礼,直接给太子扣上罪名:「太子殿下带领这么多官员夜闯皇宫,莫不是想造反!」 「你混帐!孤是担忧父皇,特来看父皇!」太子表情愤怒地叱骂张放。 「申时末皇宫大门落锁,夜闯皇宫,罪如造反!太子殿下带着诸位大臣夜闯皇宫,这不是造反,难不成是想逼宫?」 明月当空,寒风袭来,火光摇曳,明明暗暗的落在张放身上。明明是平静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一股逼迫的气势。 太子为自己的行为狡辩,逼着张放让他进去见皇帝。 双方一直在对峙,忽然有细小的雪花从天飘落。 雪花落在张放的身上,如玉的脸,如同仙人下凡。 很多官员都看呆了,不得不说张侍讲真是人间绝色! 三皇子终于赶上了!带着一大群人,气喘吁吁地跑到这里。一看这阵势,就知道太子被张放拦在外面,压根进不去见不到皇帝! 不知道是因为张放把太子拦在门外,为三皇子争取到了机会,还是此情此景之下的张放太过唯美,总之三皇子觉得张放现在很顺眼! 三皇子机灵一动,指着太子怒斥:「听闻太子带着大批官员夜闯皇宫欲要逼父皇退位,我特地带人前来救驾!」 太子被三皇子的无耻气笑了,拔剑怒指对方,冷笑着骂道:「事到如今,是什么情况你我心知肚明!孤与诸位大臣担忧父皇的安危,特来求见父皇!」 三皇子也毫不客气的拔剑指向太子,空气中瀰漫的气氛,如同即将爆发的战火,让人紧张不安。 两派人马兵戎相见,随时准备打起来。 张放面色平静地看着他们,用最淡定的声音,说出最狠的话:「太子殿下与三皇子率领诸位大臣夜闯皇宫,把他们拿下!」 千牛卫得到张放的命令,当即动手把太子跟三皇子的人围起来。 正准备动手开战的兄弟两勐地转头怒视张放。 太子:「张放,你敢!」 三皇子:「张放,你混帐!」 张放站在原地,火光摇曳,细雪飞舞,如玉的面容,出尘的清冷气质,宛若仙人。 这该死的好看!该死的迷人! 哪怕太子跟三皇子都很生气,但是面对此情此景此人,却还是克制住了脾气。 太子压下怒火,维持着镇定,对张放施压:「父皇罢朝月余,听闻奏摺都交由张侍讲处理,并且张侍讲还接手了宫中禁军,孤身为臣与子,担忧父皇的安危。特来求见父皇,张侍讲竟以如此态度阻拦孤面见父皇,莫不是心中有鬼!」 三皇子也不甘示弱地逼迫张放:「今夜,若是见不到父皇,很难不让人猜疑张侍讲是不是对父皇做了大不敬之事!」 话已经到这个地步,太子跟三皇子背后的官员都在议论纷纷,用质疑的目光盯着张放。 面对众人的逼迫,张放不慌不忙,泰然自若地言道:「太子殿下与三皇子要求见陛下,何须带领诸位大臣夜闯皇宫!如此举动,罪如逼宫,张某接管千牛卫,自当以保护陛下为重任。若是得罪太子殿下与三皇子,这也是张某职责所在。」 瞧瞧,张放多嚣张!多气人! 太子跟三皇子脸色难看地瞪着张放。 论耍嘴皮子,他们肯定不是张放的对手,毕竟此人占着理。可事已至此,他们必须得见皇帝一面才知道结果! 所以,哪怕心里再生气,太子跟三皇子也还是得缓一缓怒意,换了一副低头柔软的态度,求张放:「张侍讲,父皇罢朝月余,孤与诸位大臣都担忧父皇的龙体。还请张侍讲让孤进去见父皇一面!」 说着,太子带头朝着寝宫跪下。就跪在张放等人的面前。 太子党跪了一片,附和太子所言,请求张放让太子进去见皇帝一面。 见状,三皇子咬咬牙,也带着他的人跪下来,要求一同进去见皇帝一面。 张放睥睨着这群人,手指头微微动了动,少顷,才开口让太子与三皇子跟随他进去见皇帝。 太子与三皇子快速起身,两人争抢着跟在张放身后进入寝宫。 皇帝躺在龙榻上,身边不断有人汇报外面正在发生的事情。原本只是装病,现在被外面那两个逆子气得头疼欲裂。 让太子跟三皇子在寝屋外面等候,张放直接推门进去。 如此举动,可见张放现在究竟多么得皇帝的信任与器重!太子跟三皇子对张放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畏惧。这是对权力的畏惧!张放身为天子近臣手握重权,现在代替皇帝批阅奏摺,还统领禁军,只要张放参与党争,下一个皇帝的人选将由他决定! 第135页 短短一年的时间,张放从一个不学无术的穷书生,一步步走到今日这一步,真当是个传奇!当一个人的经歷传奇到一定程度,这就不单单是运气好了,足以说明这个人本就是个聪明又优秀的人! 世人皆道张放是天下第一君子,可是在太子与三皇子看来,张放心思莫测,心深似海,比皇帝还让人捉摸不透!如此之人,现在成为第一权臣,这是他们的噩梦!太子跟三皇子的心情很沉重。两人老老实实地站子外面等候。 张放进来后,跟皇帝讲述当下的情况。 「陛下,臣扛不住太子与三皇子给的压力,将他们带进来了。此时他们正在门外等候。陛下是否要见他们?」张放垂眸,明明是低着头,可是气质却毫不卑微。 皇帝低声叱骂:「这两个混帐!让他们滚进来!」 果然啊!这一试探,就把这两个儿子的野心试探出来了!太子巴不得他这个皇帝早点驾崩!三皇子怕太子登基成功,今夜也参与进来! 脑子里忽然冒出二皇子的身影,皇帝抬头问近侍:「老二在做什么?」 近侍看向张放,张放抬头回答道:「暂未发现二皇子入宫。如此寒夜,当是在睡觉吧?」 想到二皇子正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睡大觉,皇帝心里松了口气,同时又很气闷。二皇子对皇位没野心,让皇帝放心了。但是今夜发生如此大事,这厮还睡得着,皇帝心里很是不爽!干脆命令近侍:「马上把老二叫进宫!」 「遵命!」近侍出去办事。 寝殿里剩下张放与皇帝,还有两位武功高强的千牛卫大将军。张放再次提醒道:「陛下,太子与三皇子还在外等着,外面正在下雪。」 皇帝压根不心疼这两个混帐,冷声言道:「让他们等着!」 「臣明白了。」张放正准备出去,却被皇帝叫住。 「张卿留在朕的身边。」 皇帝心里堵着一大口郁气,特别烦闷,但是面对张放时说话的语气还是比较克制的,哪怕有怒火也压下来了,冷笑着讥讽道:「朕这两个儿子巴不得朕早日驾崩!」 张放还是一副风轻云淡,如同世外仙人的模样。皇帝眼神深邃地看着他,也不知道张放是否早已预料到今夜的场面,所以才会如此平静。 皇帝换了个话题,直接问张放:「若王老爷碰到这种事,当如何处理?」 「王老爷老骥伏枥,尚未倒下,还没到家业传承之时。王家大少爷与三少爷如此急不可耐,嘴脸过于丑陋。总归还是经歷不过,尚不成熟。王老爷当给他们机会到地方学习,锻鍊心性提升能力。」 张放与皇帝都借着王家的故事在谈论当下的情况如何处理。 张放的意思很明确,今晚太子跟三皇子闹着一出必须要罚。把这两人赶出京城,到地方就藩,如此这两人也会学乖。 皇帝若有所思,没有开口说话。 本身演着一齣戏,就是为了引太子上钩。当下正是收拾太子,打压太子党的好机会。三皇子自己冒出来,那就顺便敲打一番。哪怕张放不说,皇帝心里也打算藉由此事废黜太子。此事由张放提出,如此也显得皇帝是因为儿子犯错,才不得不为之处罚。成全了皇帝的虚伪。 外面的风雪越来越大,太子跟三皇子在外面站了许久,头上,肩上满是积雪。雪在他们的头髮上冻出了一层冰。两人冻得发抖,却没有到屋檐下避雪的意思。 二皇子被皇帝的人叫进宫里,一脸不高兴的表情,满是怨气。 来到寝宫,看到外面跪着一大片官员,这群人头上肩上都覆着白雪,场面还是挺大的。 「嚯!这么多人跪在这里,莫不是父皇出事了?应当没有驾崩吧?」二皇子的声音不算小声,他的出现引起了群臣的关注。 众人不禁揣测:难不成皇帝真的不行了?要不然怎么会连二皇子也召见? 二皇子进入寝宫,走在廊道里,看到太子跟三皇子站子院子里经理风雪的摧残,惊讶地叫道:「太子与三弟为何站在那里!这风大雪大的,还不快到檐下避着!」 他的声音很大声,传入屋内,皇帝听到后额头的神经跳得有些厉害。 对于老二,皇帝的想法很矛盾。气这厮不争气没斗志,又放心于二皇子的不争不抢。 「让他们进来吧。」皇帝躺下来装病。 张放走出去,打开屋门,请太子与三皇子还有二皇子进屋。 屋内温暖如春,太子与三皇子身上的白雪快速融化成水,头髮湿哒哒的。水珠沿着他们的面部轮廓在往下滴落。 太子与三皇子看起来狼狈不已,相比之下,二皇子头戴帽子,身上穿着厚皮毛外衣。觉得热了,就开始摘帽子脱外衣,除了靴子湿了一些,仪态翩翩! 「儿臣参见父皇!」 三人隔着屏风跪下。 张放做了个手势,两位千牛卫大将军亲自动手把屏风挪开。 这动静,让太子与三皇子偷偷抬头看向龙榻。 皇帝也看到了这三个儿子的模样。如此对比之下,看到二皇子这副懒洋洋的休闲模样,皇帝顿时来气,很是不爽。阴阳怪气地骂道:「老二,今夜你倒是睡得踏实!若是朕不叫你入宫,你是不是要一觉睡到天亮!」 二皇子抬起头目光好奇地望着皇帝,问道:「父皇龙体可好?若是安好,儿臣就放心了!」 第136页 皇帝气得翻白眼,不想搭理二皇子,一副努力要坐起来却很很无力的模样,看着张放。 张放有眼色的上前配合皇帝演戏。把他搀扶起来,让皇帝倚靠着床架。 眼神凌厉地盯着太子跟三皇子,皇帝阴沉着脸训斥:「太子,老三,你们好大的胆子!朕还没驾崩呢!你们就敢持刀带人入宫!是不是想弒君!」 这话把太子跟三皇子吓得浑身哆嗦,两人跪下磕头求饶解释:「儿臣不敢!儿臣知错!只因担忧父皇!才会如此冒犯!求父皇开恩!」 皇帝冷声骂道:「连皇宫都敢闯,朕看你们没什么不敢做的事!可是嫌朕碍着你们坐上皇位?刀就在这里,想弒君尽可动手!」 说着,皇帝将一把匕首从枕头底下拿出来,朝他们丢去。 太子跟三皇子一个劲地磕头认错。二皇子一脸懵地看着他们,眨了眨眼睛,眼神疑惑又无辜地望着皇帝,为他们说话:「父皇多虑了。太子跟三弟也是担忧父皇的龙体才会做此煳涂事。」 二皇子不出声也罢,这一出声皇帝更是来气,指着他骂道:「他们那是担忧朕的龙体?那是生怕自己坐不上皇位才带着人持刀夜闯皇宫!朕让你掌管金吾卫,负责京城安危,你便是如此负责的!若非有张卿在,朕只怕被这两个逆子逼得退位,你还在府里睡大觉!」 「儿臣不敢!」太子跟三皇子吓得浑身打寒颤。 二皇子一脸无奈的表情,小声为自己辩解:「儿臣并未收到消息。若是知晓此事,定会拦着他们。再说了,儿臣本来那就没什么本事,早就说过能力不足,这金吾卫父皇还是交给有能力之人来掌管吧!儿臣看张侍讲就很不错!让他来掌管金吾卫,一定比儿臣管得好!」 二皇子的反应,彻底点燃了皇帝的怒火,面色气得狰狞铁青,指着这三个儿子咬牙大叱:「混帐!都是逆子!张卿,给朕拟旨,废黜太子,让他们去就藩!」 闻言,太子跟三皇子面如死灰,两人当场就哭了,跪着上前哀求皇帝收回成命。 只有二皇子一个人在偷笑,高兴地回应道:「儿臣多谢父皇!」 看太子跟三皇子哭哭啼啼的哀求,再对比二皇子的兴高采烈,皇帝心里的阴暗压抑不住,沖张放命令道:「传旨,太子与三皇子大逆不道,不孝不恭,废黜太子!一个到北洲就藩,一个到南州就藩!」 至于二皇子,想离开这京城?呵呵!皇帝偏不让他走!偏不让二皇子如意潇洒逍遥自在! 二皇子一脸期盼地望着皇帝,等着皇帝说下去。可是皇帝却倒在榻上,直接翻身背对着这几个糟心的儿子。 「父皇不要啊!儿臣不想离开父皇!」三皇子哭得好伤心,已经跪着爬到了龙榻边,想要抓着皇帝的手,求对方收回旨意。可张放站了出来,阻挡三皇子亲近皇帝。 而太子已经浑身失去了力气,脸上满是不敢置信的表情,眼中溢出泪水,突然笑了。笑容讥讽地望着龙榻上躺的人。原来,皇帝早有废黜他的想法!怕不是这次多日罢朝不理政务就是针对他演出来的一场戏! 眼中满是泪水,隐藏住恨意,太子跪着磕头对皇帝言道:「儿臣叩谢父皇不杀之恩!」 三皇子回头看了眼对方,觉得太子不可能乖乖认命。 二皇子不合时宜的站起来,望着皇帝那边出声提醒道:「父皇,还有儿臣呢!别忘了儿臣呀!」 皇帝气得双手攥紧被子,要不是现在手中没东西砸人,定要狠狠地抓起玩意儿朝二皇子砸去! 张放快速拟好圣旨,现场念了一遍内容。 他每念一句,三皇子的心就往下坠落一分。 「儿臣捨不得离开父皇啊!」都到这个时候了,哪怕知道皇帝话已出口不可能收回皇命,三皇子还是想努力挣扎一把。 张放念完拟好的圣旨,询问皇帝:「陛下觉得可行?」 「可。」皇帝抬起手,做了个动作,近侍马上拿出玉玺,在张放拟好的圣旨上盖上玉玺印章。 三皇子瞬间失声,叫不出来了。 此刻,他突然跟太子心意相通。两人对当下的一切极度不满,起了强烈的反抗之意! 无论他们是怎样的失魂落魄,最后都被赶出了寝宫。 群臣看到他们如此狼狈的走出来,像是行尸走肉般,担忧不已。 直到张放高声念出圣旨,群臣听完旨后一片震惊!皇帝疯了!竟然废黜太子!还把太子跟三皇子一起赶出京城! 二皇子本想闹着让皇帝给他封王就藩,被张放赶出去了。嘟嘟囔囔地走出寝宫,连一个眼神都没给群臣,自顾自地离开。 众人的目光注视着二皇子。冒出了一个猜测! 太子跟三皇子是主动夜闯皇宫,而二皇子是被皇帝的人带进宫里的!现在太子跟三皇子都被赶出京城就藩,这圣旨上可没有替二皇子一个字,说明二皇子还会继续留在京城!莫不是皇帝有意栽培二皇子? 细想这几个月来,皇帝逼着二皇子上朝参政,把各种担子压在二皇子身上,逼着二皇子做事揽权。 众人觉得自己猜到了皇帝的想法!用一种后悔的目光盯着二皇子的背影。谁能想到二皇子这个废物竟然是最后赢家! 感觉到强烈的目光,二皇子转头看了眼身后,发现那片官员都在盯着自己!二皇子微怔。 第137页 这一切,如张放所料进展得很顺利。到了这一步,二皇子感到压力沉重。 因为接下来将发生一场真正的政变! 正当所有人以为今晚的闹剧已经结束时,废太子回到东宫,连夜召集所有部下,再次杀回皇帝的寝宫。这回什么都没说,东宫诸部直接跟皇帝的千牛卫动手。 「这逆子!要气死朕!」 皇帝气得从榻上爬起来,拿起一把剑,连衣服都不换直接提剑跑出去,打算亲自动手狠狠地教训废太子! 三皇子正琢磨着装病拖延离开京城,这期间寻机会对皇帝下毒。谁知,废太子一扭头就动手了! 三皇子赶紧带人又奔回皇宫,盼着废太子能够得手弒君,如此他好以救驾的名义赶去诛杀废太子捡漏坐上皇位! 可没等他进宫,就被废太子的人拦住了。东宫的部下在入宫后的长甬道里伏击三皇子等人。 二皇子心不在焉地回到府里,正准备喝杯热茶,金吾卫慌张地跑来府里告诉他废太子起兵造反了! 这一切来得太快,没给二皇子喘气调整心情的时间。担心张放的安危,二皇子急忙带着金吾卫进宫救驾。 皇帝跟废太子拔剑相对,张放就站在人群后面,淡然地静看他们。 废太子假意跪在皇帝面前求饶认错,正当皇帝从两位千牛卫大将军身后走出来,准备亲手揍废太子一顿时,废太子突然抬起手,两支冷箭连发从他的袖子里射出来,正中皇帝。 「逆子!」皇帝本来没有杀废太子的意思,盛怒之下提剑刺入废太子的心口。 「陛下!」 张放从人群后面跑出来,大声喊着:「御医何在!还不速来救驾!」 二皇子带领金吾卫刚入宫就看到满地的尸首,三皇子倒在地上,血已经凝成冰,身子发僵发冰。 从马上下来,二皇子蹲下三皇子面前,伸出手,手指微微颤抖想要触碰三皇子,可是却迟迟触碰不到对方,手就这样僵在了空气里。 闭上眼睛,二皇子收回手,攥成拳头。长长地吐出一口热气,瞬间消散在寒冷的风中。二皇子命人为三皇子收尸,继续带人奔去寝宫。 废太子是抱着弒君之心发动政变,虽然那两支箭很小,箭头却淬着剧毒。 御医们慌乱无措,压根不知道该怎么救治皇帝。 张放冷静地告诉他们:「把伤口的肉刮掉。可保陛下性命。」 「这、这、这如何能行!这不是损害陛下的龙体吗!」御医们可不敢动手。救不活皇帝,后果是办国丧,新君登基,总还会用上他们这些御医,不至于把他们都杀了。可对皇帝下手,剐皇帝的肉,哪怕真的能救活皇帝,下场必定是死!与其如此,还不如不救! 张放答应过要为刘氏翻案。留着皇帝的性命还有用,不能让对方现在死。 御医们不敢动手,他就亲自上。帮皇帝拔出毒箭,挖掉有毒的烂肉。 御医们看得心惊胆颤,对张放敬佩不已。哪怕张放救活了皇帝,可能也会遭到报復。张放不愧是天下第一君子,为了大局,将生死置之度外。 等二皇子赶到寝宫的时候,这场宫变已经结束了。废太子跪在地上,心口被刺入一把长剑,如此悲惨的场面,可是细看对方的嘴角却是上扬的! 二皇子觉得四肢冰冷,抬头往望向寝宫的大门。这帝王的寝宫,仿佛一只恶兽在张着巨大的嘴巴欲要吞噬人心。 深吸一口气,二皇子迈出沉重的脚步走进去。 在张放给皇帝剐掉不少烂肉后,御医们给皇帝敷药灌药,皇帝昏迷不醒,只剩下微弱的气息,随时可能会断气。 二皇子跪在龙榻边,他此刻应该流泪痛哭的,可是连一滴泪水都没有。 张放镇定从容地稳定大局,把朝中大臣叫进宫里,让他们亲眼目睹这场宫变的结局,在史官记录下今晚发生的事情后。张放才放他们出宫。命千牛卫封锁皇宫,防止再发生乱事。 直到天亮,张放才停止忙碌,有机会坐下来喝杯热茶。 二皇子把热茶递给他,沉默不语。 一杯热茶下肚,张放觉得浑身暖唿唿的,轻声言道:「待陛下甦醒,便可以上奏为刘氏翻案。」 二皇子张了张口,只有热气吐出来,一个字都说不出。 该感谢张放吗?是该感谢对方。如果没有对方帮他,他怎么能走到这一步。 可是这场政变给二皇子的冲击太大。哪怕明知道这是废太子与三皇子对皇位的执念与野心促使他们下场惨烈。可是二皇子仍然觉得难受。 看着面前风轻云淡饮茶的少年郎,明明一身霁月风光,可是二皇子却打心里畏惧对方。只因为张放太过聪明,把人心算计得明明白白。只要张放想,怕是这皇位也能坐上去。 张放仿佛察觉不到二皇子的疏离与敬畏,语气平静的交代对方管理好金吾卫,以免其他藩王有异心会来京城生乱。 张放说什么,二皇子听不进去,一脸麻木心不在焉地点头。 见他这样,张放也不在意。 皇帝昏迷了五天才醒来,这条命算是保住了。但是少量毒素入侵血液,让他现在体内存在余毒未解。并且被张放挖了不少肉,现在动弹不得。 张放事无巨细,把这几日的情况详细地汇报给皇帝。 第138页 皇帝得知是张放亲自动手为他剐肉,才能保住这条命。若是换别人动手,也许皇帝会事后寻个理由杀了。但是动手之人是张放,皇帝对张放更是信任。若说先前对张放的信任是八分,现在对张放的信任已经达到了满格。当下他身边最信任的人,唯有张放。哪怕二皇子是个废物,皇帝也得防着。直接收回金吾卫的掌控权。把金吾卫的掌控权交给张放。 如此,张放一人独揽皇宫的千牛卫与京城的金吾卫所有兵权!并且对于朝政,都是代皇帝处理!称得起第一权臣了! 在皇帝养伤期间,二皇子请奏为刘氏翻案。张放硃笔批准,安排相关部门重新彻查当年的冤案。 安心养伤的皇帝并不知道这些事,直到刘氏翻案成功,张放来到皇帝面前汇报,皇帝才倏然反应过来张放从开始就在帮二皇子! 「你!好一个天下第一君子!朕给你兵权,让你代理朝政,你竟如此背叛朕!」本来身子就不好,皇帝被张放一气,当下就吐血昏迷。 张放让二皇子进宫照顾皇帝,拟了一道传位圣旨,盖上了玉玺。大意是以皇帝的口吻说自己身子不好,二皇子孝顺懂事,所以要把皇位传给二皇子,自己退居兴庆宫。 二皇子接过圣旨的时候,做了个不合规矩的动作,向张放作揖郑重道谢:「谢张君助我。」 张放轻轻颔首,待二皇子行登基大典后,把所有权力都交予新君,功成身退,致仕回乡。 「张君当真要走?」新君慌了,他能走到今天全靠张放的帮助,可现在张放要撒手不管,一走了之,新君有些无措。 张放跪在新君面前,认真地言道:「臣只能为陛下开路,这接下来的路,惟愿陛下以民为重,保重龙体。但愿青山依旧,初心不变。臣,要离开了。」 新君流下泪水,蹲下来抱住张放。 张放要走,没人能阻拦。新君不愿意为难他,最后亲自送张放离开京城。 去岁,张放踏入京城,全城的人站着热烈欢迎,那时是一片嘈杂的声音。 今朝,张放离开京城,帝王以御驾亲自相送,全城的人跪着含泪目送,沉默无言。 张放途经浆州,想起林铮这个小角色还没有搞定,当即写了一封信回京城。后面,朝廷自会派人调查林铮。 回到豆县,哪怕张放想要低调不引人关注,但是这一身气质还是被人认了出来。 消息传到村子里,张老头带着全村人跑去城里接张放回家。 「爹,我回来了。也不知家里的鸡够不够肥。」张放笑吟吟的跟张老头拥抱。 张老头红着眼睛,又哭又笑地抱紧张放。 知道张放想吃鸡,张大郎三兄弟抢着先跑回家杀鸡。 当晚,全家人高高兴兴的吃了一顿团圆饭。张放告诉他们:「我以后不离开了,就留在村子里教书。爹,娘,这样可好?」 张老头跟张老太笑得很开心,满意地点头:「好!这样最好!」 功名利禄,哪比得上爱子在身旁! 夜里,张放悄然离开这个世界。 原角色张放重新支配自己的身体,却高兴不起来。只因为那人让他成为了万人敬仰的英雄,让他成为传奇。 哪怕是原角色张放,对那个人也是敬仰崇拜的。他愿意把自己的身体让给这样的人。可张放还是离开了。张放离开的时候,原角色张放很难受。 伟大的事,张放已经为他做了。今后,原角色张放只需要当个普普通通的教书先生即可。 摸黑起身,点燃蜡烛。原角色张放从包袱里翻出那人留下来的稿子。这是凡人修仙传最后一册内容。是那人留给所有读者的结局。 原角色张放走出屋子,望着夜空中的明月,缓缓跪下。 无论张放从哪儿来,在原角色张放看来这就是神明下凡! 「何其有幸,得神明恩宠,张放日后必用心教导每一位学生。不负神明!」 新君花了三年的时间稳定朝堂,太上皇驾崩后,他内心觉得很空,坐在皇位上清冷孤寂。 于是,新君忍不住跑来豆县,想找张放叙旧闲聊。 二十出头的青年,容貌俊逸,正在温柔地教导学生,新君却觉得对方身上少了过去那份清冷出尘的气质。 等里边的青年察觉到外面的人时,表情震惊,匆忙交代了学生几句话,从教室里出来,原角色张放恭敬的朝新君行礼。 新君拦着他,带对方到一边说话。 「许久未见,张君变化真大。」新君感嘆,目光复杂地打量着对方。 原角色张放表情忐忑,双手紧张地握着戒尺。 新君沉默地观察着对方,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并非张君! 三年前,张放回到豆县后,把最后一册剧情出版了,顺带向天下人宣布封笔一事。哪怕很多书粉不舍,也没有跑来豆县打扰张放。众人都知道张放不易,并不想逼他。 新君多次写信给对方,可是从未收到过回信。 原角色张放一副紧张忐忑的模样,张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闭嘴。 这个样子,让新君心里更是失望。面色沉重地凝视着对方,声音低沉地问:「张君走了?」 原角色张放勐地抬头,神色吃惊地看着新君。 新君的心一瞬间就凉了。 第139页 可片刻之后,他又笑了。 抬头望着天,春光明媚,风和日丽。 新君恭敬地朝上天作揖,然后跪下来磕头。 此举可把不远处的侍卫震惊到了。只有原角色张放理解皇帝的行为。 原来,他当年的所想是真的。那人当真是神仙下凡! 新君什么都没说,默默离开了豆县。 第32章 位卑未敢忘忧国 午后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户纸照进屋内,一个身穿灰色粗布长袍马褂的男人弓着腰,咧着谄媚讨好的笑容,正在对两个少年劝说。 「四少爷,五少爷,这就好比天上神仙喝的琼浆玉液!不!抽了它,快活舒服得赛过神仙!」 「这玩意儿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张四少挑眉,表情挑剔地用摺扇戳了戳这份福膏。今日要不是老五拉着他过来,他对这东西还真没什么兴趣。毕竟朝廷明确禁止买卖吸食□□,他爹那个老东西若是知道他们敢抽□□,没准会气得打断他们的腿! 那男人勐地点头,拍着胸脯保证道:「小人敢保证!抽了它,绝对会浑身爽快!比喝酒还爽!」 这话张四少就不爱听了。他是个爱酒之人,曾放言要尝遍天下美酒!什么美色,哪比得过他的美酒! 转头,张四少叫上身后的少年:「老五,我看这东西也就是说的比唱的好听,尝起来还真不是那回事!算了,还是喝酒去吧!今日有人送新酒过来,我们哥两好好品品!」 男人一听顿时急了,赶紧拉扯着那个容貌俊美的少年,努力劝说:「哎哟!五少爷!小人绝不敢撒谎!这东西当真是极好的!您试试就知道了!」 少年虽然风华正茂,但是空有一副好皮囊,身子早已被掏空。被人一拽,虚弱无力的身子骤然踉跄栽倒在地。 「老五!」张四少马上把这个男人推开,伸手拍张五少的脸。 男人也懵了,没想到自己只是一拽,张五少就如此脆弱!连忙解释道:「这,小人只是轻轻一拉,并非故意!四少爷,您要相信小人!」 「你给我闭嘴!老五要是有事,本少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张四少瞪了眼对方,给张五少试着掐人中。 张放觉得脑子昏沉沉的,但是人中太疼了,不得不被这痛感逼得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好看的脸,对方一脸担忧的表情,旁边的空气中冒出一段文字,是这个人物的身份介绍。 在这个世界里,张老五是家中老么,上边有四个哥哥,都是同父同母所出。但是张夫人在生下张五少后没多久,人就过世了。五个儿子中,张老爷最宠张五少。因为这个孩子还没断奶就失去了母亲。 张夫人去世后,很多人试图劝说张老爷续弦,张老爷与张夫人那可是少年夫妻伉俪情深。压根不打算再娶他人。化悲痛为力量,他把张家的产业一步步扩张。从一个小布庄,发展成江南第一布庄。 因为张老爷把大多数时间都放在打理生意这方面,疏忽了对孩子的管教。等发现五个儿子不成器的时候为时已晚。 张大少正二十出头,沉迷美色。十八岁的张二少玩心重,沉迷赌博。跟其他儿子相比,张三少虽然没有学坏,但是特别好吃!明明张二少跟张三少是双胞胎,可是这两个人外表差别太大了。实在是张三少把自己养得太胖了! 张四少今年十六岁,从十五岁就立下目标,要尝遍天下美酒! 比起上面这四个哥哥,张五少吃喝嫖赌,样样俱全。比他们玩得还花!也是最能气张老爷的! 最疼爱的老么,在张老爷出远门一年后,就沾染上了各种恶习,张老爷特别心痛。 这几日张五少听青楼的花魁说抽□□赛过活神仙,并且对方给他推荐了一个人,于是张五少今天拉着张四少来这里找对方买□□。 张放没想到自己穿越到一个大动盪背景下的环境里。幸好赶在原角色沾染上□□之前穿越过来了!要不然等原角色沾染上□□,哪怕张放有毅力戒掉,过程也不好受。 「四哥,他打我!把他抓起来!」张放伸手把张四少的手推开,一手捂着发疼的人中,一手指向售卖□□的男人。 何九急忙摆手,为自己辩解:「误会了!五少爷您误会小人了!小人哪敢打您!小人只是想搀扶您一把!这都是意外!小人不是故意的!」 张四少是个宠弟弟的人,见张放这么难受,抬起脚就踹向何九,把对方揍倒在地。 何九理亏,又不敢反抗,只能双手抱头挨揍。 此时,外面传来很多匆忙的脚步声。 屋门被人从外面暴力的踹开,好几个官府的官兵闯入。 「果真是在卖□□!这是违禁的东西!都给我带走!」 为首的官兵长得跟前两个世界的牧轻一样,对方捡起地上的那份东西,闻了闻,脸色变得很严肃,马上让人把屋里的人抓起来带走。 张放当即反应过来,大声嚷嚷道:「官爷,我举报他卖□□!我是通过春梅馆的花魁林月容知道此人!特地以购买的理由把人钓出来的!举报人就是我!」 这些官兵有目的地来这里抓他们,必然是接到了可靠的举报线索。而张家可是江南首富,在当地谁敢直接得罪张家?所以张放笃定这次的举报必然是匿名举报! 第140页 张放庆幸,还好及时穿越过来了,要是再晚一步,又要坐牢了! 牧轻微微一怔,用诧异地目光打量着张放。这两位张家少爷都是纨绔,张四少平日里烂醉如泥,张五少是吃喝嫖赌样样俱全!让他相信是这两位在钓鱼执法,真是有点难。 何九震惊地看着张放,怒骂道:「五少爷!小人跟你何愁何怨!你为何要如此害小人!」 张四少的反应有些迟,等搞清楚情况后,忽然大笑几声,夸赞张放:「老五,干得好! 难怪你刚才会晕过去,原来是在拖延时间等这些官兵赶过来!爹要是知道你干了这件事,肯定会高兴的!」 见状,牧轻将信将疑,拿出字条递给张放,问道:「这是你放到衙门的?」 张放表情认真地点头:「对!我知道□□不是好东西,从春梅馆那里听说有人在售卖□□后,我就想到了这个主意,把人钓出来举报他们!」 牧轻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毕竟在他印象里张家这几位少爷都是纨绔废物,不像是能干出这种英雄侠士举动的人。 可是张放一口咬死是他举报的,张四少说自己是陪着张放来这里的。两人身上的确没有□□的味道,不像是抽过□□的人。并且他们这些人冲进来的时候,张四少的确是控制住了何九。这三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伙的。牧轻只能暂且相信张放所言。 将张放跟张四少放了,只把何九抓起来带走。 张四少锤了一下张放的后背,没好气地说:「老五,你下回能不能跟我说清楚。我还真以为你是过来买□□的。这玩意儿不是好东西,爹知道你抽□□,肯定要打你!好在你压根不是过来买□□的,而是把人引出来。下回出门多带几个人!就我们两人,万一碰上横的,打不过他们怎么办?」 张放身子踉跄,往前栽倒,这一摔,直接磕晕了。 张四少:??? 他伸脚踢了踢张放,无语地说:「行了!别装了!起来回家,陪我品新酒!」 可是张放毫无反应,张四少察觉到不对劲,蹲下身子摇晃张放。 「老五?真晕了!」张四少惊愕,烦躁地挠头,赶紧去找人帮忙,把张放弄回家里。 天边彩霞灿烂,张大少从昨夜就沉醉在温柔乡里。新的了两位美人,稀罕得很,都不愿意踏出房门。 张二少常驻在赌场里,张三少带着搜罗来的美食待在赌场里陪着张二少。 张放出事的消息传到他们耳中,张大少睁开沉重的眼皮,伸手揉了揉发青的眼圈,有点耳鸣,大声问道:「你说什么?老五怎么了?」 「大少爷,五少爷在外面出事了!被人抬回来了。」管事真是操碎了心,语气中满是无奈。 短暂的耳鸣让张大少听不清楚,大声问了好几遍,直到耳鸣缓过来后,才听清楚管事说的话。浑身赤裸的爬起来,打开屋门,要不是管事提醒他要穿衣服,张大少定要直接赤裸着奔去见张放。 张老爷外出做生意,这段时间不在家,张二少放肆的待在赌场使劲赌。情绪大起大落,一时兴奋一时愤怒。但是脑子还是清醒的。听说张放出事,当即把骰子丢到台上,拽着正在吃东西张三少回家。 张三少懒得走路,想让人用轿子抬他走回家。 「还坐什么轿子!老五出事了!」张二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拽着二百多斤的张三少走出赌场。 哪怕赌场的老闆挽留,张二少也不给这个面子。慌忙赶回家看张放。 张夫人当年生下张放后身子一直不好,但是她多次跟几个儿子叮嘱,让他们好好爱护张五少。哪怕那时候张四少只有两岁,也谨记张夫人的话。 所以张大少他们特别宠爱张五少,把自己认为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张五少。以至于,张大少爱美色,把张五少带入美色的坑里。张二少好赌,张三少好吃,张四少好喝,在这几位哥哥的带领下,张五少发展成了如今这个吃喝嫖赌俱全的样子。 「老五怎么了!」 张二少拽着气喘吁吁的张三少还没进屋,就焦虑地大声询问。 多日纵慾让张大少腿软,在屋里站了一会儿就累了,就连坐着也嫌累,干脆躺在张放身旁。 张四少走出去接他们,帮忙搀扶着胖乎乎肉墩墩的张三少,跟他们说道:「今天老五让我陪他出门买东西,等到了地方才知道对方卖的是□□。□□可不是好东西,于是我劝说老五别买。你们猜怎么着?」 张二少跟张三少脸色大变,急切地问道:「老五没抽那玩意儿吧!」 他们哥几个都各自有自己的爱好,哪怕张二少好赌,也是能控制自己的。而□□这种东西,一旦沾染上就戒不掉了!所以他们哥几个压根不碰那玩意儿。 「老四,你还卖什么关子!赶紧说老五抽没抽那玩意儿!」张二少表情烦躁地催促张四少。 张四少搀扶着张三少迈过门槛进屋,告诉他们:「老五没抽!他举报了卖□□的人!今天是特地引对方出来的!为了等官兵过来,还特地装晕拖延时间!但是没想到他后来摔了一跤真晕过去了。大夫说他身子太虚了……」 说到这,张四少往张大少瞅了一眼。 张大少听到他们的声音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两眼青黑,俨然一副纵慾过度的模样。 刚才大夫给张放诊脉后,一看张大少这副面色,委婉地询问是否也要给张大少开点药。 第141页 张大少让大夫给他开点壮阳的药,给自己好好补一补! 「老五没事了吧?」张三少问张大少。 张二少放开张二少,凑到床边伸手去摸张放的脸,气息沉稳,看来睡得不错。转头,他好奇地问:「老五怎么会想到举报卖□□?」 张四少摇头:「不知道。等他醒来后问问。」 张三少打量着张大少,表情认真地劝说道:「大哥,我瞧着你身子也挺虚的。你可点注意点身子!」 「放心,我让大夫开了不少壮阳的药!」张大少也不怕被弟弟们笑话,用乐呵呵的语气说出这事,然后劝说张三少,「老三,我瞧着你好似又胖了一些。近来没少吃美食吧!都胖成这样了,你少吃点吧!」 张三少拍了拍肉乎乎的肚子,笑呵呵地说:「我就这一点爱好!大哥若是不让我吃,那我做什么?」 他们谈笑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片刻后张放醒了。 「老五醒了!身子如何?你说晕就晕了,可把我吓坏了!」张四少凑到张放面前,脸上满是关怀。 张放望着屋里的这几个哥哥陷入沉思。 这个世界的任务,难道与这几个哥哥有关?不单张放要替原角色改过自新,还得带着这几个哥哥改过自新吧? 「老五?」张四少伸手摸了摸张放的脸。 张放盯着他们,忽然长嘆一声。 「老五这是怎么了?难道碰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告诉哥哥,我们替你解决!」张大少一直深深记着张夫人临走前拉着他的手,指着襁褓里的张五少,让他一定要照顾好弟弟们。他可容不得自己的几个弟弟被人欺负。 张二少他们都凑到了床边,表情严肃地盯着张放。大有张放说出有人欺负他,他们就会抄傢伙去揍对方的架势。 摇了摇头,张放心不在焉地问:「大哥,爹这次出门多久了?何时归来?」 张放现在还没有完全接收原角色的记忆,只能根据剧情提示得到一些信息。这个世界他们的国家正值内忧外患之际,洋布大量进入国内后,对本土的布料造成巨大的商业创伤。传统布料根本竞争不过洋布。 国内染织业遭到重创,靠着织染为生的底层百姓生活艰难。在这样的困境下,张老爷为了护住身后大批靠染织为生的百姓,为了护住张家的产业,决定带着布料前往国内更远更偏更苦的地方,销售给这些偏远地区的人。这次,张老爷前往的地方是西疆。 张放还没有完全了解这个世界的信息,心中生出些许担忧。内忧外患之际,越是偏远的地方,越容易趁乱反抗朝廷。也不知道张老爷在外是否平安…… 张大少他们显然误解了张放的意思,张四少笑嘻嘻的沖张放竖大拇指:「老五,爹若是知道你举报了卖□□,肯定会夸你的!」 张放一脸无奈地看着这几个傻哥哥。对他们说道:「要不写封信让爹回来吧!我想他了。」 「爹每次回来都会教训我们,还会把我们关在屋里,不许我们出去快活!」张大少他们目光差异地看着张放,满是不理解的模样。 「这次爹去了很远的地方,我担心他在外会有危险。」张放说这话的时候,心情很复杂。 张老爷身上扛着这么多压力,支撑着张家的产业,背后还有一群人要养。这几个儿子如此纨绔不懂事,一点都没有要为张老爷分担的意思。甚至觉得张家是江南首富,钱财是永远花不完的!所以他们压根不打算奋斗努力。 张大少觉得张放真是多虑了,轻笑着说:「爹大半辈子跑了那么多地方,每次出门都带着一群镖师,有那么多武夫护着能出什么事?」 换而言之,张家养的武夫,可以组成一支部队了。因为年轻的时候,张老爷送货的时候碰过土匪,吃过大亏。所以要求受僱于张家的贫苦人。年老的种桑养蚕,女子就织布染布,男子必须要学武才能送货。 每次张老爷出门做生意,都会亲自带着好几百个武夫去送货。所以张大少他们一点也不担忧张老爷会在外出什么事。 哪怕清楚这一点,张放仍然是不放心。把管家叫过来,让管家给张老爷写封信。 「告诉我爹,我快死了,让他赶紧回来见我最后一面!」 管家老赵懵了,用一种震惊的表情盯着张放。这五少爷莫不是摔坏了脑子? 张大少疑惑不解地问张放:「老五,你为何一定要让爹赶回来?」 张二少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张放。 张三少跟张四少正在低声讨论美食跟美酒。 「五少爷,老爷这回去的是西疆,这是从未去过的地方。老奴未必能联繫到他。只能等他捎信回来,才知道队伍的行踪。」老赵无奈的把情况告诉张放。 张放沉默,对老赵摆手。 老赵第一次见张放如此失落,有些担忧,询问道:「五少爷可是觉得身子还难受?要不老奴再叫几位大夫上门?」 张大少他们也察觉到了张放的忧心忡忡。见张三少跟张四少还在笑嘻嘻地讨论美酒美食,瞪了眼这两个弟弟,转头用温和的语气对张放说:「老五,爹不在家,有哥哥们照顾你。有事尽管跟哥哥们说!哥哥们一定为你办到!」 张放用怀疑的眼神扫向他们每个人,低声问:「当真?」 张大少他们用坚定的语气回应他:「自然当真!哥哥们何时骗过你?」 第142页 「是啊!老五,有事尽管告诉我们!我们替你解决!」哪怕他们已经长大,张二少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每次哄张五少的时候都会摸他的头。 「对!谁欺负你,我们一定不放过他!」张四少露出兇狠的表情。 张三少胖胖的脸看起来很和善,但是随即从袖兜里掏出一个核桃,直接捏爆核桃。其行为足以表达心意。 张放一脸感动地看着他们,握着张大少的手,笑着说道:「我就知道哥哥们对我是极好的!过去,你们如此照顾我,今后换我来照顾你们!」 这话让张大少几人愣住了。 张大少带了那么多年的弟弟,终于体会到了回报的快乐,一脸欣慰地说道:「老五懂事了!大哥没白疼你这么多年!」 张夫人去世后,哪怕张五少有奶娘丫鬟照顾,张大少还是会经常跑来陪伴他。张老爷时常外出做生意,没空管他们。张大少作为长子,自幼就有照顾弟弟的责任。这些年,张大少一边成长,一边看着这四个弟弟长大。可是只有张放第一个说出这话,怎能让张大少不感动! 再一斜眼看向其他三个弟弟,张大少的表情多了几分嫌弃,冷哼道:「瞧瞧老五多么懂事!你们学着点!我把你们一个个拉扯大容易吗!以后你们都得给我养老!」 张二少:…… 张三少:…… 张四少:…… 老赵:…… 若是张老爷在此听到这话,定是要气得翻白眼张口骂人吧! 张大少见他们反应如此,不满地皱眉说道:「难道不是吗?娘走后,我无心读书,一心都放在你们几个弟弟身上,爹在外做生意,无暇顾及我们。若不是我这个大哥辛辛苦苦的照顾你们,你们能长这么大吗!你们这三个比老五还年长,却比不上老五懂事!真是让我心痛!」 张二少眼珠子一转,出声说:「行行行!以后我们一定给大哥养老送终!」 转头,张二少拍了拍张四少的肩头,对他说:「老四啊!我跟你三哥这些年也没少照顾你,你看看老五多懂事!你得学着点!」 张三少点头,也伸出手拍了拍张四少的肩头。笑眯眯地说:「以后我若是胖得走不动路了,你可得好好孝顺我。」 张四少的眼角微微抽搐。无奈地说道:「行行行,我以后一定给几个哥哥养老送终!」 老赵实在是看不下去,干脆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幸好老爷不在家里,要不然还不得被这几个儿子气晕。 张放伸手握住张大少的手,用真诚的目光看着这几个哥哥,语气特别温柔地说:「从明日起,我来照顾哥哥们!」 张大少当即摇头表示:「大夫说了,你身子不好,得好好调理一段时日。理当我们当哥哥的来照顾你!老二老三老四,这段时间你们就别出去玩了。都留在家里陪着老五!照顾老五!」 哪怕张大少不说,张二少他们也是如此打算的。 老赵看着他们兄友弟恭,感到有些欣慰。哪怕这几位少爷都各自沾染上不良嗜好,但好歹兄弟团结。 张大少他们待在张放这里用了晚膳,直到身子乏了才离开。 老赵身为管家,午后陪伴张放他们耗费了一下午的时间,只能加班给府里的人开个会,核对府里的开支用度,做好帐目登记。 得知张大少花了三百两银子买了一个美人回府,老赵无奈地嘆了口气。 收到赌场的帐单,老张被上面的数目气得短暂的断了一会儿气。 也不知道张三少到底吃什么,短短三日花了四百两银子! 再看张四少,最近买酒花了七百两银子! 等算到张五少的近期消费,老赵直接晕了过去。 「赵管家!五少爷找你!」 老赵被人摇晃醒来,捂着心口缓缓起身去找张放。 「夜已深,五少爷还未休息?大夫说您的身子需要好好休养,这段时间切勿再碰酒色。」老赵苦口婆心地劝说张放。 「赵叔。」看着这张跟赵狱卒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张放觉得亲切,招手让对方凑过来。 老赵走上前,张放又示意他俯下身子把耳朵凑过来。 等老赵附耳过去,张放低声与他说了一些话。 「这……」老赵面色震惊,表情古怪地看着张放。 「难道赵叔不想让我哥他们改好吗?」张放反问他。 老赵连忙摇头:「老奴自然希望几位少爷改过自新。但是这个方式,怕是大少爷他们接受不了……」 过去张老爷也不是没有下狠手企图改正这几个儿子的恶习,但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几位少爷自有应对的法子。如此几次,张老爷气得无可奈何。再加上这几年行情不好,张老爷把更多时间都花在生意上,无暇管这几个儿子,只能暂且不管他们。 「赵叔,你就听我的吧。我都跟大哥他们说好了,他们都顺着我!」张放伸手拍了拍老赵的肩头。 老赵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张放:「老奴明白了!」 站直身子后,老赵盯着张放,试探地问道:「五少爷要帮大少爷他们改过自新,那何人来帮五少爷改过自新?」 「我还需要改吗?」张放表情疑惑地反问老赵。 老赵:…… 算了,先管张大少他们吧!能管好一个是一个! 第143页 这一夜,老赵偷偷摸摸地往张大少他们的屋子里放迷烟。确定屋里的人都迷晕后,他让家丁把这几位的手脚捆绑起来。家丁们一开始不敢动手,老赵谎称这是张老爷的意思,这些人才敢动手。 翌日,张大少是在颠簸中醒来的。 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在马车里!手脚发麻无法动弹!低头一看,都被捆绑起来了! 张大少:!!! 谁敢绑架他! 不!谁敢绑架他们张家的几个少爷! 因为张二少他们也在旁边,每个人都被捆绑起来了。 张大少倒是想张口喊人,可是嘴巴被布绑着,压根张不开口说话! 他使出浑身力气,奈何身子早已被掏空,刚动了一下就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就像一只搁浅岸上奄奄一息的鱼。 张四少昨夜睡前喝了不少酒,颠簸的感觉让他胃里翻江倒海,没忍住张口要吐。但是却发现压根张不开口!这污秽的东西最后只能噁心地咽下去。 睁开眼,张二少惊呆了:!!! 什么情况! 手脚被捆绑!他瞪大眼睛,看向左右,发现张大少跟张二少他身旁,胖胖的张三少倒在他们的脚下! 他们哥几个这是遭绑架了! 不对啊!他们昨夜在家睡觉,这劫匪竟然如此胆大,敢闯入城内闯入张家绑架他们这几个少爷! 老五呢?老五没事吧! 张四少使劲转头,脸都撞到张大少那边了,再一扭头就撞到张二少的头。 张二少被撞醒了,睁开眼睛,眼神迷离恍惚地看着张四少。 「呜呜呜!」张四少努力发出声音。 「唔唔!」张大少回应张二少。 张二少看到他们这个模样,微微一怔,还以为自己在做梦,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张四少无语地再次用脸去撞张二少。 张二少觉得这种感觉不像是在梦里,再次睁开眼睛,眼神疑惑的与张四少对视。 「呜呜呜呜呜呜!」张四少发出激动地声音。让张二少清醒! 张二少懵了,眼下是什么情况?他想说话,却发现张不开口! 张二少:??? 低头看向还昏睡的张三少,张四少用被捆绑起来的双脚艰难地去触碰他。试图把张三少唤醒:「呜呜呜!」 谁知,张三少只是微微侧了个身子,鼾声不断,可见睡得多香! 张四少觉得头疼,看了眼张大少。 张大少摇头表示自己软弱无力,身子太虚了。现在连双腿都抬不起来。 张四少只好看向张二少,给对方使了个眼色,让对方跟他一起抬脚触碰张三少,把张三少弄醒。 一低头,张二少这才发现自己手脚都被捆绑起来了!懵了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双脚,学着张四少的样子去触碰张三少。 在张二少与张四少的共同努力下,张三少终于醒来了。 眨了眨眼睛,张三少神情呆愣地看着他们。不知道他们玩得哪出。欲要开口,奈何不受控制。 张三少:??? 他瞪大眼睛,表情吃惊又疑惑。不知道当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赵把他们送到最偏的道观时,已是傍晚。这里倦鸟归林,不见炊烟。 「五少爷,老奴就把你们送到这里了。」张家少不得老赵坐镇管事,他不能离开太久。老赵真心希望张大少他们能够真心改过自新。 夕阳落在张放的身上,他笑着说道:「行,你们回去吧。有我爹的消息,你再来找我。」 老赵点头,让人把张大少他们从车上弄下来。 张大少认出上车的人是张家的家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用愤怒的眼神震慑对方。要不是嘴巴被封住,他定要破口大骂,动手教训这厮一顿! 家丁僵着脸,忐忑不安地用黑布袋把这几位少爷的头蒙起来,带着他们下车。 老赵上马之前,回头看了眼张放他们。 目光落在张放身上,忽然觉得五少爷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懂事了! 无论这次能否成功让这几个少爷改掉那些恶习,有心改正便是好事! 六个家丁,三个家丁分别拉着张大少,张二少,张四少走上山。另外两个家丁,一个在前面拉着张三少,一个在后面推着张三少上山。还剩下一个叫王壮的家丁陪伴在张放的身旁,正在低声与张放说话。 这家道观在深山里,特别隐蔽。过去,张老爷就是在这里对张夫人一见钟情。所以,道观这些年得到张家的捐款,修缮得不错。只因为位置太偏,知晓的人不多,往来香客并无几人。 张放打算在这里进行为期一个月的训练,让这几个哥哥戒掉吃喝嫖赌。 跟这个叫王壮的家丁聊了一路,张放得知了不少信息。当下的确是内忧外患。 洋人入关不断壮大行商,西洋国家大量需要我国的茶叶丝绸瓷器,但是我国却对西洋的物资没什么兴趣。这就导致双方处于不平衡的出口往来。洋人能够大量对我国进行贸易的便是洋布,为了保护本土商行土布,朝廷曾经出政策限制洋匹进入国内。此举遭到洋人不满,甚至以此为藉口出兵我国,这几年对外的情势很紧张。 近来针对□□,朝堂上的争议声音不休。有人提出全面禁菸,有人反对全面禁菸。□□的生意,是一场内外的政治博弈。无论朝廷是否颁布诏令全面禁菸,洋人都有理由进一步开战。豺狼之心,人皆尽知。 第144页 了解到这些情况,张放的心情很沉重。 张三少实在是累得走不动了,脚一软,身子往后栽倒。后面推他的家丁那里顶得住,两人看着一起翻滚下来。张放跟王壮急忙上前稳住他们。 这一折腾,张三少的黑头套掉了。转头看向身后,面色又惊又喜。 「呜呜!」老五! 张放做了个手势,让王壮把张大少他们的头套跟布条解开。 张大少他们回头看到张放也很是惊讶。 「老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张大少饿了一天,有气无力地询问张放。说话的语气并无责怪之意,只是单纯的疑惑不解。 张二少跟张四少一看在场的都是自己人,哪是什么绑匪,直接理直气壮的命令家丁解开他们身上的绳子。 先前下马车的时候,加开了他们双脚的绳子,只留下捆绑双手的绳子。摆出少爷架子,张二少威胁家丁:「还不快给本少爷松绑!回头本少爷一定要狠狠地扒你一层皮!」 这几个家丁看向张放,没有立马动手给张大少他们松绑。 「愣着做什么!难不成你们想被赶出张家!」张二少表情兇狠地叱骂这些人。 张四少胃里很难受,跑到一旁吐个痛快。 张三少笑呵呵地问张放:「老五,你是不是想给我们一个惊喜?这个惊喜的方式挺特别的。」 张大少环顾四周,此地已经不见太阳,狭窄的山道里,两侧都是山,这种感觉他们如同掉落一张巨大野兽的口中。张大少不自在地问张放:「老五,这是哪?天快黑了,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别跟哥哥们开玩笑了!」 「我没跟哥哥们开玩笑。我打算帮哥哥们改过自新!从今天起,我们兄弟几人戒色戒赌戒酒节食。共同努力,争当好青年!」张放说得极其认真,一点都不似开玩笑的模样。 「不是吧!」张四少吐完之后,表情震惊地看向张放。 张放一本正经地点头。 张大少:!!! 张二少:!!! 张三少:!!! 张四少:!!! 他们那个乖巧听话的弟弟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可怕了! 「老五,这些都是我们的爱好,也是你的爱好,你能戒得掉吗?」张四少觉得不可置信。不理解张放为什么会突然反常。 「只要内心坚定,必然能戒掉!我们要相信自己!」张放神色正经的为他们打气。 「老五,别开玩笑了!赶紧回家吧!」张二少无语地看着张放,有种做梦的感觉,难以相信。 「我没有开玩笑。昨日我说过,今后会好好照顾哥哥们。所以这段时间我会陪着哥哥们戒掉这些不良嗜好。我们兄弟五人,日后同甘共苦!」张放拥抱了一下张三少,又过去拥抱张二少跟张大少。 张四少已经张开了手,等着张放拥抱他。可张放看到他衣服上的呕吐物,没有过去。 这种感觉太恐怖了,张大少有些忐忑不安,问张放:「老五,这是爹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想法?」 「是我的想法。爹老了,我们若是还跟从前那般不懂事,以后张家必定会被我们败落。我们长大了,该试着接过爹的担子为他分忧。」张放说得堂皇冠冕,让人反驳不了。 「时候不早了,若是再不继续赶路,怕是天黑前无法到达落脚的地方。这山里也不知道有没有野兽。在此过夜想必是不安全的。」张放说着,让王壮走在前面带路。 张大少他们满是无语的表情,拿张放没办法,只能先跟着他走路。毕竟天快黑了,在这种深山老林里过夜是很危险的! 「老五,你好歹给我们松绑啊!我们可是你的亲哥哥!你怎么能让人绑我们!」张四少一脸难受的表情,难以接受自己被人如此对待。 张放让王壮过去解开他们的绳子。 解脱桎梏后,张大少他们马上跑上前去拦住张放,追问他:「是不是爹让你这么做的?」 张放点头。张老爷一直希望这几个儿子能戒掉不良嗜好,改过自新。 张二少开始劝说到:「老五啊,你就是老实!爹说的话,你听听就算了,怎么能当真!这戒色戒毒戒酒哪是那么好戒的!你自己每样都沾,最是清楚这种事有多难戒。」 「难戒也得戒。」张放不容他们拒绝反抗,大步往前走。 张二少烦躁地抓自己的头髮,转头看向长大少问道:「老五这是怎么了?突然变化那么大。搞这一出,不是折磨我们吗?」 张大少无奈地看了眼张放,低声说:「行了。都到这里了,且看看老五要做什么吧!」 其实张大少也知道沉迷女色不好,但他就是控制不止自己犯色。张老爷曾经把他们关在屋子里,逼他们戒掉不良嗜好,都没有让他们戒掉成功。张大少不认为张放把他们带到这个地方就能成功帮他们戒掉不良嗜好。相比之下,张放的不良嗜好比他们全多了。张大少觉得,张放自己都戒不掉这些不良嗜好,能指望他们成功戒掉不良嗜好? 抱着来这里游一遭的心态,张大少安抚其他几个弟弟,让他们顺着张放的意思,就当是来这里玩耍一段时间。 天黑后,深山里漆黑看不清路。要不是张放带了一颗夜明珠,还真不好走。 哪怕身子再累,张大少他们都得继续坚持往前走。他们可不想待在这深山老林里过夜! 第145页 看到前方有烛光,张放他们如同看到希望,加快脚步,走到道观门前。 道观门前亮着两个大灯笼,王壮上前敲铜铃。 片刻后,一个老者缓缓打开大门。打量着这群来人,老者声音沙哑地询问:「诸位可是张家人?」 张老爷闲时有空,怀念亡妻的时候就会来道观这里。几乎每年都会来一次。每次都会带来新的全家福合照,邱道长是见过照片的。看到张放他们便认出他们的身份。 将他们请进来,邱道长带他们去客房安置。道观里收留了几个孤儿,他们跟着邱道长在这里当小道童。虽然年纪小,但是每个人都会干活。看到来了这么多人客人,这些小道童忙着上茶,到厨房里做饭备菜。 张放跟邱道长聊了一会儿,彼此介绍身份后,他标明来意,请求邱道长帮助他们戒掉不良嗜好。 对此,张大少他们只觉得好笑。兄弟四人打算过了今晚,明天就离开这里,回家继续逍遥快活! 邱道长对于张放这种幡然悔悟,洗心革面的做法表示支持。目光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张大少他们,邱道长淡定地告诉张放:「贫道定会倾力相助!定会帮助几位改过自新!从明日起,让张府的人离开。留下几位,在这里自力更生,习武锻鍊,增强体质。」 「多谢道长!」张放一脸感激。 张大少听到他们这么说,眼神警惕地盯着邱道长。 张二少低声跟张三少嘀咕:「看样子是来真的。」 张三少满脸忧愁,开口对张放说道:「老五啊,你三哥我这张嘴是要尝遍山珍海味的,哪里吃得了这里的清茶淡饭!差不多就得了!」 张四少一脸思索的表情,看张放的眼神有些古怪。从昨日张放举报卖□□起,张四少就觉得张放似乎变了。可是他不知道张放为何会出现这些变故。 「如此,贫道便让道童们去休息了。这晚饭也不必准备了,客居有劳几位自己打扫。」邱道长说完,马上离开。 「这老道真是嚣张!枉爹每年都给道观捐不少钱修缮!他竟是如此对待我们几个张家的少爷!明年起,让爹莫要再给道观捐钱了!」见邱道长连晚膳都不给他们准备了,张三少特别生气。他饿了一整天,身子难受极了!现在连晚饭也吃不到,这跟折磨他有何区别! 「嘁!有什么了不起的!」张二少何尝看不出这是邱道长故意晾着他们的。 张大少瞅一眼张放,一开始他还能当这是张放心血来潮,可是到现在还没看出张放改变主意,甚至还默许了邱道长的做法。张大少忽然发现,张放这次搞戒掉不良嗜好是认真的!大有不戒成功不罢休的架势!意识到这一点后,张大少觉得背后有些发凉。 张家五位少爷的变形记,就此开始! 老赵对于道观那边的情况比较牵挂,盼望着张放他们能够成功戒掉不良嗜好。看到王壮这些家丁回来了,老赵连忙询问情况。 得知就只有张放五兄弟留在道观里,老赵有些担忧。 没等他抽空去一趟道观看看这几位少爷,官府的人忽然登门找张放。 牧轻是来给张放颁发奖赏的。通过何九这个底层销售,官府挖到了一条完整的□□销售线! □□由西方进口,通过朝廷设立的外贸部门作为缓解疼痛的药方分下去销售。收的关税是最高的。但是□□的数量都是有登记的。但是何九这条线索,挖出了贪污腐败。比如一个月内朝廷登记在册的进口□□是一万箱,实际上没有登记在帐面的□□至少有两三万箱。这些多出来的一两万箱□□,都被官员贪污,通过其他人销售谋取利益。 张放作为举报人,还亲自引诱何九上钩。可谓是立了头功! 老赵听闻这个消息,顿时感觉不妙。张放这回触碰到了某些官员的利益,已经得罪了这些人,怕是会遭到报復! 送走牧轻后,老赵亲自去商会走动,以张老爷的名义联合商会的人给官府送去牌匾。接着,老赵还跑了一趟总督府,求见两江总督。 但是两江总督并不在府里。老赵等到天黑,只能先行离开。 老赵庆幸,张放已经去道观了。现在只盼望着张老爷能早点回来。 张老爷这次到西疆卖布,可谓是将死一生!因为他亲自经歷了一场当地的叛乱!西疆当地的豪强杀官员,自封为王!要不是他出门带的人多,九成的人都会武功,这一次真是要交代在那边了! 布没有卖出去,还经歷了叛乱,泱泱大国,内忧外患。张老爷的心头沉甸甸的。 看到张老爷满脸沧桑的回来,老赵赶紧为他端上热茶,伺候他洗脸。 喝了一杯热茶,洗了一把脸,张老爷脸上的疲惫并没有减退。幽幽地嘆了口气,精神颓废地坐在椅子上,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见状,老赵试探地问道:「此番老爷在外是否碰到了麻烦?」 张老爷把毛巾丢到桌上,眼中映着烛光,可是眉宇间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悲哀。 半晌,他声音沙哑无力地说:「西疆要乱了。」 闻言,老赵微微一惊。赶紧问道:「这次我们没有人丢命受伤吧?」 「死了十个人。四十七个人受了伤。明日你拿出一千两银子分给死难者的家属,这些受伤的人,医药费由张家出,让他们安心养伤。期间月钱照发。另外每人发十两银子安抚。」 第146页 走南闯北做生意那么多年,过去张老爷碰到过不少山匪。但是那些山匪只图财,不害命。而西疆那边叛乱之后,那是又抢又杀啊!如同人间地狱! 回想起来,满是血腥。张老爷觉得肠胃不适,头疼欲裂。 伸手捂着头部,张老爷转移注意力,问道:「那几个逆子没给我惹什么事吧?」 老赵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禀告:「五少爷带着大少爷他们去了青山观修行,立誓要戒掉吃喝嫖赌,改过自新!」 把手放下,张老爷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诧异地问:「你没哄我?」 老赵摇头,小声地说:「还有一件事,五少爷似乎惹上了大麻烦……」 张老爷:…… 深吸一口气,他的手抓着椅子的扶手,对老赵说:「说吧!这逆子做了什么孽!」 「自从两江总督去年岁末下令禁菸后,官府对于□□查得很严。本来这事也跟五少爷也没什么关系……」 老赵的话还没有说完,张老爷激动地出声打断,带着怒意质问:「这逆子敢抽□□!老子抽死他!」 骂完,张老爷就要站起来,准备跑去收拾人。 老赵急忙伸手揽着张老爷,赶紧把话一次性抖完。 「非也!老爷,五少爷立功了!他不知道从哪认识了卖□□的,把对方引出来后报官来抓。官府通过这条线索,查到了几名官员勾结洋人,欺上瞒下,私下售卖□□。」 原本盛怒的张老爷顿时恢復冷静,缓缓坐下来,手抓着扶手,已经想明白此事的影响。 虽说张放这次是得罪了官员,但是张老爷不认为自己的儿子做错了。 「老五在哪?」张老爷问老赵。 老赵提醒道:「五少爷带着大少爷他们去青山观修行了。不在府里。」 张老爷轻哼一声:「倒是会躲!这小子定是知道自己惹了麻烦,才会躲起来!什么修行,改过自新,都是屁话!」 「老爷,老奴曾去找过两江总督林大人。但是林大人并不在江南,听闻被召去京城了。」老赵告诉张老爷。 「嗯。我这就修书一封,即刻派人送到林大人手上!」张老爷起身去书房,斟酌一番后,认真写下了一封信。 「从外回来,风尘僕僕,老奴已经让人备好饭菜,老爷用完膳不如沐浴一番?」老赵看得出来,这次张老爷在外受到了很大的刺激。需要好好放松,缓解情绪。 张老爷心不在焉地回应了一声。又提笔写了一封信。 可是写完这封信,他却拿到烛火处焚毁。 西疆乱起来的消息,不该由他传出去。此事哪怕要告诉两江总督,也得等林大人回来后再当面说。写在纸上,终是不妥。 哪怕回到张家,张老爷也没有放松下来。他得安抚这次牺牲性命的武夫的亲属。还得想一想,如何把仓库积压的这么多布料销售出去。 现在洋布占据了七成市场,只有穷人肯买土布,但是最昂贵的布料穷人又买不起,若是想不到销路卖出去,这些布料全都砸到张老爷手里了。 很多布庄就是这么倒闭的。先是布庄的布料卖不出去,库存积压,连贱卖都没人要。布庄倒闭后,受到影响的就是种桑养蚕织布为生的百姓。这些百姓断了生计,越过越苦。他们已经把土地都用于种桑了,粮食全靠购买。生计一断,没了收入,这些百姓连粮食都买不起,吃饭困难。 张老爷挺了这么多年,现如今洋布把土布的市场挤得越来越窄。这条路越走,越让人压力巨大,就连喘气都觉得很难受。 张家拥有万贯家财,布庄倒闭了,张家依然富贵。可是却苦了跟着张家布庄干活谋生的那些百姓! 为了身后这些人,纵然前途满是阻碍,满地石子,张老爷哪怕是打赤脚流着血,也得咬着牙努力前行! 都说商人重利,士农工商,行商为贱。但是饱读诗书的张老爷一直秉承『达则兼济天下』的形式原则。哪怕是商人,也能发挥对国家百姓的用处! 老赵跟着张老爷忙碌了半个月,这才想起来要去青山观给张放报个信。 「二、二少爷?」 看到开门的人,老赵有些不敢认。这个人长得像张二少,可是又比张二少圆润一些。却比张三少瘦多了!一时之间,老赵也分不清开门的人究竟是张二少还是张三少。 张三少看到老赵,就如同能见到救世主般,当场红了眼,激动地抓着老赵的手,对他说:「赵叔!快带我们回家吧!这里太苦了!根本不是人过得日子!我要回家!」 正在干活的张大少他们听到动静,快速放下手里的东西,抢着跑到大门这边。 他们激动的拉着老赵的手,央求他带着他们回张家。 老赵看到他们一个个模样大变。张大少虽然黑了,但是人变得精神了不少!从先前那副被掏空的模样焕然一新,变成了精神抖擞的小伙! 再看张二少,原来总是弯着腰,年纪轻轻比老赵的后背还驼。而现在张二少身姿挺拔,就如同一棵青松! 张三少的变化最明显!因为瘦了很多!现在看起来就是微胖的模样!开门的时候老赵险些认不出来! 张四少的变化也不小!原来纵酒,养出了一个啤酒肚。现在□□着上身,肚腩已经消失了!腹部平坦,还流着汗,显然是刚刚运动过。若是再锻鍊一段时日,炼出八块腹肌不在话下! 第147页 看到他们都往好的方向发展,老赵真心感到高兴,欣慰地点头,无视他们的请求,关怀地询问道:「五少爷呢?为何不见他?」 提到张放,原本闹着回家的张大少他们忽然不吭声了,四个人表情复杂。 见状,老赵担忧地追问道:「五少爷怎么了?」 张大少他们沉默地带着老赵进去看张放。 张放对他们这几个哥哥够狠的,张大少他们本来生出了几分怨念。可看到张放对自己更狠的样子,兄弟四人说不出话了! 来到青山观后面,看到这奇形怪状的木桩藤条,看着像是练武训练用的。老赵好奇的问:「大少爷,这就是你们锻鍊的地方?为何不见五少爷?」 「五弟在上面。」张三少伸出食指头,有些颤巍巍地指向上方。 高大的树上,吊着一个人!正是张放! 看到这一幕,老赵大为震惊,急忙喊道:「五少爷!危险啊!快下来!」 这么危险的训练,是张放每日的日常。张大少他们训练一个时辰,张放就训练四个时辰!无论做什么事,他都要加四倍去做!这股狠劲,堵得张大少他们再也说不出埋怨的话。他们心疼张放,也畏惧于张放对自己的心狠。 「五少爷!老爷回来了!快下来吧!」老赵看哭了! 这几位少爷一出生就锦衣玉食,何曾吃过苦!哪怕是张老爷要管教儿子,用的手段也没这么狠,最多是禁足断食断水罢了。可是张放下定决心后,一出手就是王炸!对手足狠,对自己更狠! 「赵叔,等我片刻。还没到时间呢!」张放睁开眼睛,开口回应下面的人。 老赵呜咽啜泣,伸手擦眼泪。 现在他是真的相信,这几位少爷是真的要改过自新! 第33章 位卑未敢忘忧国 从老赵口中得知张老爷此番前往西疆并不顺利,甚至险些丧命。张大少等人都沉默了。 他们一直以来都觉得张家养了那么多武夫送货,如同一支军队,出门在外都是横着走,没人敢招惹。可没想到这次张老爷碰到了造反乱局。哪怕没有亲眼所见,光是听说死伤的人数,就让人感到心惊。 见张大少等人看起来心情沉重,老赵转移话题,关怀地询问他们:「这段时日几位少爷苦心修正,想必是已经改好了吧?」 原本心情复杂的张二少忽然眨了眨眼睛,偷偷瞅了眼张放,试探地说道:「老五,你看家里出了事。我们要不要回一趟家看看?」 张放面色平静地反问道:「二哥回去能帮爹打理生意吗?」 张二少:…… 被张放噎住,张二少只能转头看向张大少。 张大少咳了咳,面色不自在地说:「老五,这段时间你把我们关在这里,虽然每日吃苦受罪,但是我们都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如今家里出了事,身为爹的儿子,哪怕我们没多大本事帮不了他,但也得回家看看。」 「我回去。你们留在这里。」张放当然得回家看看。但是这几个哥哥都没有彻底戒掉过去那些嗜好,现在把他们放出去就如同笼中鸟,乍然获得自由还不得展翅高飞,痛快潇洒地玩一段时间! 张四少诧异地看向张放,问道:「老五,你要回去帮爹打理生意吗?」 「我知哥哥们不愿意打理生意。但是总要有人为爹分忧。哥哥们宠了我那么多年,我愿意从爹身上接过重担。」张放想,扭转布庄的生意,这或许就是他这次的任务。 这话把在场的人都感动到了。 老赵欣慰地说:「五少爷懂事了!」 张大少感动地拍了拍张放的胳膊:「老五啊,大哥没白疼你!」 「老五,你真是我们的好弟弟!」张二少跟张三少也伸出了手,各拉着张放的一只手。 「老五,打小你就比我们几个哥哥要聪明!你来继承家业,一定比爹还厉害!」张四少觉得有些自愧不如,但是又心安理得地接受张放的付出。 老赵的眼角微微抽搐。无语地看着这几个少爷。这次过来看到他们变化这么大,还以为他们都改好了懂事了。没想到还是跟以前一样不思进取! 张放跟老赵离开前,特地跟邱道长聊了一翻,加重这几个哥哥们的训练。拜託邱道长严加看管这几个哥哥,莫要让他们偷跑出去。 邱道长看着面前眼眸澄净的少年,忽然言道:「世道艰险,五少爷珍重!」 「多谢道长!」张放浅浅一笑,转身离开。 夕阳刺眼,少年向阳而去,让邱道长看得出神。 张老爷今日终于得见两江总督,在林府用了晚膳才回来。 行商多年,张老爷早已练就千杯不醉的能力。但是今晚只喝了几杯酒,便觉得头昏脑涨。 或许是心事太重了,张老爷连连嘆气。 「老爷!老奴将五少爷接回来了!」 老赵一脸欣喜地带着张放走进张老爷的书房。 闻言,张老爷眉头一皱,准备开口骂人。这个时候还嫌不够乱吗!把那逆子带回来做什么! 看到身姿挺拔的少年走进屋里,烛光映照下,那双眼睛明亮如星辰。 跟往日的虚弱颓废不同,此时的张老五身姿如松,一脸朝气蓬勃,如同清晨的朝阳耀眼。 骂人的话忽然堵在了嗓子眼里说不出来。张老爷默默地观察着小儿子。 第148页 一段时日不见,老五像是脱胎换骨似的。仿佛一个庸人,忽然变得根骨清奇。就像一棵枯黄败落的树,乍然长满绿叶焕然一新充满生机。 老赵见到张老爷表情惊讶,快速地说道:「老爷啊,五少爷可真是受苦了!老奴去接他的时候,他就吊在树上锻鍊!其他几位少爷,他们也吃了不少苦!」 张老爷这才蓦然发现小儿子清瘦了好多,脸上的虚肉都没了,露出了清晰的轮廓。难怪变得精神了,原来是吃了苦,经过锻鍊才脱胎换骨! 忽然生出几分心疼,只是张老爷却不说,还故意板着脸,冷哼一声,用训斥的语气言道:「这几个逆子就是因为没吃过苦,才会如此废物!」 老赵表情尴尬,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只能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张放。 「爹,过去是我不懂事,没有学好。如今我已经改正,愿意好好学习。我会带着哥哥们一起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张爹还是那个张爹,跟前面两个世界里的角色是同一个建模。让张放觉得很亲切。 张放的态度如此诚恳,反倒是让张老爷语塞了。沉默了一下,还是用阴阳怪气的语气回应张放:「你这逆子就爱说这种空话敷衍我!一转头肯定又跟以前一样继续吃喝嫖赌!」 然后故作不耐烦地模样,沖张放挥手,把人赶走:「行了!我不想看到你,走吧!」 「那我先去休息了,爹也早些休息吧!」张放笑着说完话,退出书房。 张老爷抿着嘴,盯着书房的门。 老赵走到张老爷的身旁,低声说道:「老爷,五少爷是真的懂事了。您不知道,听说了您在西疆经歷的事情,几位少爷当时的面色都挺沉重的。二少爷他们想回来看看您,但是五少爷问他们愿不愿意回来帮您打理生意。二少爷突然就不吭声了。然后五少爷就说,他们这几个儿子,总要有人为您分忧。五少爷愿意接手生意,好好学习。」 「他当真这么说!」张老爷满脸震惊,有种见了鬼的感觉。 老赵用力地点头,面色认真地回答道:「老奴敢以性命发誓!绝无虚假!五少爷如今是浪子回头,老爷应该好好栽培他。」 那种头疼欲裂的感觉瞬间消失,张老爷的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起来。但是又故作平静地扯了扯嘴角,把嘴角使劲往下压。用淡淡的语气,轻哼道:「谁知道是不是哄我的!」 老赵弯着腰,急得都拍起了自己的大腿,一口气说了好长的话:「哎哟喂!老爷啊!这些话可都是五少爷背着您说的!他若是装乖,为何不跑到老爷面前说这些话?更何况,老奴今日亲眼所见。五少爷吊在那么高的树上,哪怕老奴过去找他,他还不肯下来。等时间到了,才愿意下来!五少爷现在对自己有要求了!这是在追求进步,是好事啊!老爷应当鼓励他,莫要再像过去那般训斥五少爷了。」 张老爷捏着自己的手指头,轻微的痛感让他分清楚这不是梦,而是现实。他的老么终于懂事了! 心情高兴,张老爷摆手,对老赵不耐烦地言道:「刚从外面回来,也不知有没有用完膳,你还站在这里做甚?还不去伺候那逆子!」 老赵愣了一下,点点头,马上跑出去。 等老赵消失在书坊,张老爷的嘴角绷不住,疯狂上扬起来。 掏出随身携带多年的玉佩,张老爷动□□怜地抚摸着玉佩,笑着呢喃道:「婉儿,你看到了吗?老五懂事了。现在改过自新,开始学好了!」 「我还以为,这几个儿子一辈子都长不大。尤其是老五,就属他最混帐。谁知,是老五先长大懂事。」说着,张老爷的眼眶溢出泪水。 他曾经无数次想过,若是他老了,没能力打理布庄,这几个儿子又不愿意接手布庄。那时他该怎么办?是卖掉布庄,还是另外选出一人签下死契让其一辈子为张家打理布庄。无论是哪种选择,都不影响那几个儿子继续衣食无忧。毕竟张家家底富得够这几个儿子挥霍好几辈子了。 如今,小儿子愿意接手生意,张老爷心中很是欣慰。同时,又开始忧愁起来。就目前的情势而言,张老爷也不敢保证自己还能让布庄撑多久。 这次没把布料卖出去,还死伤不少人,损失惨重。再加上洋布又出了新料子,受到市场的热捧。连那些老客户都跑去进货洋布了,好久没有来他们布庄进货。如此下去,不出半年,张家布庄必定要倒闭!可以说,如今张家布庄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张放选择在这个时候接手生意,倒是让张老爷不情愿了。因为这份责任太沉重了。 嘴角慢慢下垂,张老爷抬起手擦掉眼角的泪水。无声地嘆了口气。 次日,张老爷醒来,老赵便一脸欢喜地上前告诉他:「老爷,五少爷一大早就起来锻鍊了。还主动问起生意上的事情。老奴将当下的情况告诉他,五少爷很耐心的听完了!」 张老爷把面巾放下,微微皱起眉头,不悦地言道:「谁允许你告诉他生意的事?」 见状,老赵表情微僵,尴尬地解释道:「老奴看到五少爷关心布庄的情况,难得他要愿意学习打理生意,所以他问什么,老奴就回答了。」 张老爷沉着脸,对老赵说:「生意的事他又不懂。以后不要跟他说布庄的事情。」 老赵面色惊讶,诧异地问:「难道老爷不想让五少爷学习打理生意?」 第149页 张老爷摇头,没有说话,直接走出屋子。 双手拍了拍两侧大腿,老赵猜不透张老爷的心思,无奈地追出去。 「爹,您起来啦。我们一起用早膳。」听到脚步声,把书放下,张放笑着站起来。 面无表情地走到张放面前,张老爷拿起他刚才看过的书,声音冷淡带着几分讥讽言道:「哪怕给你十年的时间,你也看不懂帐册!」 少年自尊旺盛,若是原角色被人如此讥讽,怕是会甩脸子。但是张放却能笑着回答张老爷:「爹小瞧我了,这几本帐册我都看完了。布庄的生意逐年亏损,尤其是这两年大量亏损,如此下去不出半载,布庄必定会死。」 张老爷惊呆了,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眼睛睁得很大地盯着张放。 老赵也很吃惊。比张老爷先开口,激动地说道:「老爷,您看五少爷多聪明!老奴只是教了他片刻,他就自己学会了看帐本。还从帐本里看出了布庄的情况!」 张老爷已经恢復面无表情地模样,冷哼道:「搁我这装什么!」 张放面色疑惑,不明白张老爷这话是何意。 老赵连忙解释:「老爷,五少爷先前只是询问有多少人倚靠布庄为生,并未问起生意的盈利情况。五少爷主动提出要学看帐本,老奴才去把这些帐本搬来给他看。」 听了老赵的话,张老爷还是不相信张放的能力。继续用冷嘲的语气打击张放:「既然你已清楚布庄的情况,再过不久布庄就关门了,你此时还学什么?不如继续做你的纨绔少爷,像以前那样吃喝嫖赌。」 看到张老爷像一只刺猬,说话句句带刺,阴阳怪气的。张放无奈地言道:「爹,我是您的儿子。我有责任为您分忧。我会努力为布庄寻求出一条活路的!」 以往,这双好看的眼眸醉醺醺的,浑浊不清,无精打采。现在如同拨开了那层迷雾,眼眸变得如此干净清明,还带着一股令人信服的坚毅感。 此刻,张老爷心里感慨——老五真的长大了! 转身走到饭桌前坐下,张老爷没有回应张放,而是说:「吃饭。」 老赵马上挥手,示意小厮把饭菜送过来。 暗暗观察张老爷的面色,老赵揣测不出对方的态度,又担心张放会被张老爷的话打击,恢復过去靡靡颓风。便选择帮张放说话,笑着轻声对张老爷说:「老爷,五少爷懂事了。如今有心为老爷分忧,老爷应该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孝顺您!」 张老爷没什么表情,甚至没看张放,右手漫不经心地摸着左手戴的大玉扳指。 跟了张老爷这么多年,老赵明白对方态度如此,这是不想谈论此事。只能讪讪地闭嘴,无奈地看了眼张放,对他说:「五少爷,先坐下来吃饭吧!」 等饭菜送过来后,张放给张老爷夹了一块肉放到对方碗里。 张老爷的筷子稍作停顿,瞥了眼张放。保持着严肃的模样,淡定地继续吃饭。 老赵在旁边调节气氛,夸赞道:「老爷瞧瞧,五少爷现在多懂事啊!都会给老爷夹菜了!五少爷真孝顺!」 明明心里很高兴,张老爷却冷声讥讽:「呵呵,长到十四岁,第一次给我这个老子夹菜。」 「爹,以后每顿饭我都会给您夹菜吃的!等您老了走不动了,我亲自餵到您嘴边!」张放早就看出了张老爷眼里的笑意。 「咳咳咳。」张老爷已经压不住嘴角了,以咳嗽的方式抬起手捂住疯狂上扬的嘴角。 过了好一会儿,张老爷才能控制面部表情。用手绢擦了擦嘴,他夹起碗里的这块肉表情淡漠地吃着。 老赵就站在张老爷身旁,从侧面能够清楚的看到刚才对方在偷笑!哎哟喂,老爷也真是的!高兴就笑嘛!非要端着继续装!这有啥意义! 张放眼带笑意地看着张老爷,继续给他夹菜。 吃完饭,张老爷要出门,张放提出要陪他。 「你该干嘛干嘛!莫要碍我的事!」张老爷没有同意。布庄一堆烂帐烦心事,没必要把儿子拉进来担事,除了增添烦恼什么事都做不了。还不如让孩子继续逍遥自在。 被张老爷拒绝,张放没说什么。 等张老爷上了马车后,车夫打马行驶起来。张放在后面慢跑跟着。 「咦?那不是张家五少爷吗?他怎么在追车?」 路人看到这一幕觉得很惊奇,当即开始议论。 车夫听到这话,转头看向马车后面,果然看到张放在后面跑着!立刻让马让停下来,告诉车里的人:「老爷,少爷在后面跟着!」 张老爷:??? 正在闭目养神琢磨那些烂帐的张老爷勐地睁开眼睛,撩起布帘,探头看向外面。 「老五!你这逆子在做什么!」 朝阳灿烂,少年像是从光里跑过来。好看的脸挂满汗珠,听到张老爷的声音后,他抬头扬起笑容,如同春风般温煦动人。 张老爷有些气恼,这傻孩子,就这么直接追过来!老赵也不会安排一辆马车送他! 张放跑到马车旁边,笑着跟张老爷说话:「爹,您忙着吧!我没事瞎熘达,不用管我!」 瞪着张放,张老爷呵斥道:「丢人!给我上车!」 「好嘞!」张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不等车夫把脚踏拿下来,直接翻身跳上去。 张老爷看到他这个身手敏捷的猴样更是无语。板着脸训斥道:「不许你跟着,还非要追过来。堂堂张家少爷在街上追着张家的马车,好看吗?真是丢人!」 第150页 没把张老爷的训斥放在心上,张放笑嘿嘿伸手管他要东西:「爹,有没有手绢?」 见他像往日嬉皮笑脸,张老爷没好气地把一块手绢丢给他。丢完一块手绢,瞧着也不够对方擦汗,又掏出两块手绢丢给张放。表情嫌弃地说:「一身臭汗!离我远点!」 张放把用过的手绢伸到张老爷的面前,顽皮地说:「爹,哪臭了?」 臭倒是不臭,但是张老爷必须得装作嫌弃的模样,挪动身子避开这块手绢。 马车继续行驶起来。张老爷看了眼外面,想到张放追了半路,跑了那么久,对于老么心疼起来。后悔在家的时候直接拒绝了张放。若是同意带他出门,这小子也不会用这种方式追过来。 张老爷心情不太好,板着一张脸不说话。 张放告诉张老爷:「爹,我不会打扰到您做事的。到了布庄,我自己随意走动,了解清楚布庄的情况。」 见他表情如此认真,显然已经痛改前非,真心要承担责任。张放的真诚打动了张老爷,张老爷心里无奈,只能把实话告诉他。 张老爷语重心长地言道:「老五,生意惨败,布庄怕是长久不了了。爹不想让你在这种时候掺合进来。」 「正因如此,我更应该帮爹。无论是与天斗,还是与人斗,亦或是与时间斗。都要尝试一番,奋力过后我才会认结果。」 张放此刻的表情带着少年人的倔强。马车微微晃动,窗外的朝阳摇曳落到他的身上。那双澄净的眼眸明明灭灭。 张老爷目光复杂地凝视着小儿子,沉默许久,无奈地嘆了口气,低声道:「也罢。随你。」 「谢谢爹!」张放露出笑容,正好马车在转角处一拐,一束朝阳从窗外闯入,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张老爷的嘴角微微上扬。从前他虽然对这几个儿子骂骂咧咧,其实心里对他们是抱着期待的。如今,他们改过自新,积极向上,张老爷自是欣慰。 到了布庄,张老爷忙着处理经销商退货退款的事情。派了一个掌柜带张放去了解布庄的情况。 张放瞧着面前这个眼熟的人,笑着问道:「韦掌柜,好久不见啊。」 韦掌柜眉间满是愁色,硬挤出一抹牵强的笑容回应张放:「五少爷怎么突然想学习打理生意?」 说实话,就布庄这个情况,早就是苟延残喘。若不是张老爷拿出以前张家所得的盈利一直在支撑,布庄早就倒闭了!可以说,张老爷砸钱让布庄撑到现在,只是为了让以种桑织布为生的那些百姓多过两年的好日子。 纵然张老爷拥有万贯家财,也无法养这群人一辈子。这次张老爷从西疆回来后开了个会,意思是再给布庄半年的时间。半年后就关闭布庄。现在布庄已经对外发话,半年后将停止购棉花蚕丝等原料。其目的就是让那些原本靠种桑种棉的农户有时间改种别的植物为生。至于那些织布染布为生的人,还有张家运货的那些武夫,他们的安置问题成了张老爷的心病。 「我来试试能不能让布庄起死回生。」张放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自己的想法。 韦掌柜听了却笑不出来,哪怕知道张放是个纨绔少爷,从不管生意。韦掌柜却认真地说道:「若是五少爷真能救活布庄,那就是救了那些依靠布庄为生的百姓。那可是好几万人!」 张放到仓库看了布庄的布料,又让韦掌柜拿出洋布对比。 「洋布看似耐磨,实则并不透气。在这一点上,我们的布料舒适透气更胜一筹。」 听到张放的点评,韦掌柜面色微怔,似乎想笑,但是嘴角还没有上扬又立马下垂,垂头丧气地言道:「可是外面的人现在只追求洋布洋装,压根不卖我们的布料。尤其是这两年,各地的布庄为了出手手中的货,不惜降价。将价格一降再降。导致市场崩坏,我们的布料一直在赔本卖。」 「据我所知,我们的布料一直在对外出口。洋布在我们国内占据的市场越来越大,重创我们的布料,导致我们的布料价格一低再低。洋商便能趁机低价收购我们的布料,运送到他们的国家,再高价卖出。」去道观之前,张放就让赵管家调查这几年的布料市场情况。已经将情况都捋清楚了。 韦掌柜听完,目瞪口呆。一表斯文的他忽然咬牙切齿,愤恨地啐了一口,骂起脏话:「这群西洋畜生!这是想逼死我们啊!太黑心了!」 先是怂恿那些经销商们贱卖布料,全都换成卖洋布。然后洋商再趁低价收购土布,卖到西洋!国内的土布哪里还有活路! 「出去走走吧!」哪怕已经让赵管家调查过市场,张放还是得亲自去了解情况。 韦掌柜觉得走在前面的少年,让他恍惚间想起了年轻时的张老爷。都说张家的几位少爷荒唐纨绔,尤其是这位五少爷,比上头的几个哥哥还废物。今日所见,韦掌柜方知龙生龙,凤生凤。张老爷如此优秀的人,其子必定不会差! 张放的话,如同一束光穿破了乌云,让韦掌柜豁然见晴日。总算知道为什么土布的市场会变成今日这样子。原来,从一开始那些洋商早就下了一盘棋,一步步算计,一口口吃掉他们土布!这群黑心肝的脏玩意儿! 韦掌柜越想越气,撸起衣袖,恨不得立马抓来几个洋商揍一顿!他问张放:「五少爷,依您看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就这么任由洋人欺负,这也太憋屈了!他们都快把我们逼死了!我们不做些什么,实在是难受!」 第151页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能用这种损招重伤我们,我们自然也能用这种方式反击。」张放心里已经有方向。只是实行起来,怕是不容易。 见张放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韦掌柜激动地追问:「五少爷能否细说?」 「回头再说。」张放看到前面堵着好多人,看他们的打扮都是农户,加快脚步往前面走。 韦掌柜看到张放要去那边,拦着他说道:「五少爷,还是莫要往前走了。几日前东家下决定布庄再经营半年。半年后若是还不出现转机,便要关掉布庄。为了让那些种桑养蚕种棉花的农户自己找出路,东家还给了他们半年的时间。这半年内还会收购原料,但是半年后将不再收购原料。这些人是来求布庄长期收购原料的。」 张放对他做了个手势:「我自己过去,你不用跟着了。」 韦掌柜这打扮,一看就知道是布庄的人。过去一定会让那群人围住。 「这……」 韦掌柜犹豫了一下,对张放说:「那五少爷小心些。若是情况不对劲,一定要喊人!」 「嗯。」张放挥了挥手,朝那边走去。 「这张家不收蚕丝,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家几代人种棉花,张家不收棉花,这不是断了我们的活路吗!」 「不种棉花,以后我们能种什么?」 「我看,不如种罂粟!听说西南那边当地不收蚕丝棉花后,当地人转而学种罂粟了!」 「这可不是好东西!朝廷都禁止买卖□□。我们种这东西会不会被抓?」 「怕什么?这朝廷的政策就像七月份的天公阴晴不定。一会儿说要禁菸,一会儿说禁不了。先前南边沿海省份禁菸的动静闹得多大啊!这洋人的炮火一打来,京城那边直接变了脸色,突然又不禁了。据我所知,西南那边□□可以自由买卖了,当地官府压根不管!要我说,只要我们大伙儿联合起来一起种罂粟,官府能奈我们如何?官府要是敢阻拦,我们就一起闹!这么多人,官府管得了吗?」 张放走过来的时候,正听到有个尖嘴猴腮的中年人在怂恿农户们种植罂粟。 想像到这片土地渐渐栽上罂粟,到时候从贵族到平民,举国人民吸食鸦片。国将不国,民不聊生。张放的拳头硬了。 「这能行吗?我还是不敢种那玩意儿。怕被抓……」老实巴交的农户哪里敢冒这种风险。 「不种罂粟都得死!张家布庄要倒闭了,等他们不再收购原料的时候,我们就等着饿肚子吧!种了那么多年的桑树棉花,大伙儿都知道突然改种粮食根本没什么收成!养不活人!」 尖嘴猴腮的男人说话的时候感觉到背后有股寒意袭来,转头看向后面。正对上一双冷冽的眼睛,对方气质如玉,翩翩俊逸。 张放一脸淡漠地走过去,开口言道:「我是张家的五少爷,从今日起接管张家的布庄!哪怕张家倾家荡产,也要继续收购原料!」 此话一出,在场的农户顿时精神起来,原本黯然无光的眼神乍然充满希望,看张放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神。他们激动的问道:「此话当真?」 「您真的是张家的五少爷?说话算数?」 「您会一直收购棉花跟蚕丝?若是如此,您真是我们一家的恩人啊!」 有人带头朝张放跪下,满怀感激。 尖嘴猴腮的男人见张放来坏他的事,故意说道:「谁不知道张家的几位少爷都是纨绔废物!尤其是这位五少爷,那是吃喝嫖赌中的翘楚!是废物中的废物王!张老爷都发话半年后关闭布庄了,怎么能会让这个废物少爷此时来继承家业!你们别被他骗了!」 有些准备向张放下跪的农户听了此人的话后,面色犹豫,不知道要不要相信张放。 可是不相信张放又如何呢?他们没别的路了! 犹豫了一下,他们朝张放跪下,大声说:「五少爷,您当真会说话算数吗?」 张放面色坚定,声音铿锵有力地回应他们:「我张放愿意用性命立誓,有我在,张家布庄就不会倒!只要张家布庄不倒,就长期收购原料!」 能用性命立誓,张放此举赢得了农户们的信任。 此时此刻,张放就是他们的希望,就是他们的神! 「多谢五少爷!我们一定会好好种棉花!种桑树养出最好的蚕丝!」 在场除了尖嘴猴腮的那个男人外,跪倒一片人。 尖嘴猴腮的男人见事情不成,冷笑着讥讽道:「败家子!张家迟早要被你败光!」 说完,此人甩了甩衣袖,离开这里。 韦掌柜躲在不远处观察情况,不知道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见那群农户都在跪拜张放。担心这群人在为难张放,干脆现身走过去,准备为张放解围,将他带走。 「五少爷,这些人为难你了?」韦掌柜跑到张放的身旁,护在他的面前。 张放摇头:「并没有。我刚才发话告诉他们,有我在张家布庄不会倒闭。张家布庄长存,就会长期收购原料。」 韦掌柜一脸震惊,张了张口本想劝说张放收回这话。可是看着跪在地上的这些人,生怕此时当着他们的面改口会引起众怒。只能先把张放带走:「五少爷,我们不是还要上街吗?走吧!」 走之前,张放特地跟这群农户言道:「有劳诸位乡亲回去之后转告其他人,张家长期收购原料!不需要改种其他东西!好好种桑养蚕种棉花。我张家披荆斩棘,都要杀出一条血路!我泱泱华夏,巍巍大国,千年传下来的布料,可与时间为敌,怎会败给洋布!」 第152页 韦掌柜只觉得热血沸腾,双手攥成拳头,目光如炬地盯着张放。四十岁的他,此时就跟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似的,举着拳头大声吶喊:「披荆斩棘!杀出血路!」 跪在地上的农户们怔然的望着张放,他们搞不懂市场商斗,只知道现在大家都买洋布不愿意买土布,导致很多布庄倒闭,他们种的原料除了张家没人收购。只要张家在,张家愿意一直收购原料,无论张家要做什么事,他们都得支持! 有人学着韦掌柜的模样,举着拳头喊道:「披荆斩棘!杀出血路!」 张老爷苦口婆媳地劝说这些经销商,甚至舍下老脸哀求他们。也改变不了这群人的想法。最后只能同意给他们退货退款。让人领着他们去清点货物入库结帐,张老爷背部佝偻地往外走。打算去一趟两江总督府,跟林大人聊聊安置那几万人农户的事情。 还没走到布庄大门,就听到外面在嚷嚷。 「披荆斩棘!杀出血路!」 听清楚外面喊的话,张老爷觉得莫名其妙,加快脚步走出去。 一群人高举着拳头,激动热血地吶喊着口号。人群中,有个身影明亮如光。这不正是他家老么嘛!这小子不是在布庄里学习吗?怎么跑出来了!还跟这群农户待在一起,也不怕被这群农户刁难! 尤其是看到韦掌柜跟那群农户一样高举着拳头吶喊口号,张老爷心中更气。他让韦掌柜去教张放,韦掌柜竟然带着张放出来面对这群农户!这是什么意思! 张老爷沉着脸吩咐身旁的人过去把张放跟韦掌柜带过来。 「五少爷,老爷让您回去。」小厮低声跟张放说话。 张放回头看了眼布庄大门,看到张老爷就站在里边,招手高声一喊:「爹!」 张老爷:…… 这逆子!生怕别人看不到他是吧! 农户们把手放下,停止喊口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张老爷。 张老爷无奈,只能走下台阶,面无表情地来到张放的身旁。 韦掌柜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激动地告诉张老爷:「东家,五少爷方才承诺,只要有他在布庄就不会倒闭!只要布庄不倒闭,就会长期收购原料!五少爷还说了,哪怕披荆斩棘也要杀出一条血路!我们千年传承下来的布料,可与时间为敌,区区洋布,岂能与我们的布料相比!」 张老爷的眼角抽搐起来。表情无语地看着韦掌柜,又斜了眼张放。这种牛都敢吹,也不怕吹崩了炸坏自己吗! 张放看出张老爷的不悦,目光坚定地凝视着他,认真地言道:「爹,从今日起,我要带领张家布庄与洋布争一争!」 这不只是一场商业战争,更是一场民族争斗。 商业的背后,影响着数千万的民生。张家布庄若是就此放弃,把市场让给洋商,这数千万的民生怎么办?这些农户断了生路,最后必当铤而走险种罂粟。如此一来,鸦片将从进口转为最大内销。举国上下,皆要受到鸦片的毒害。军不成军,国将不国,民如行尸走肉!只能任外敌列强宰割! 张老爷的手紧紧地抓着拐杖,抿着嘴唇,目光深邃地注视着张放。 少顷,他缓缓开口,声音有力地言道:「好。去争吧!」 当下,张老爷心里已经接受了张家一败涂地,倾家荡产的结局。 得到张老爷的支持,张放勾起嘴角,浅浅一笑。 张老爷也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面对这些农户,向他们介绍张放:「这个不成器的小子是张某的老么,少年人就爱争强好胜。既然话都放出去了,随他吧!张某在此承诺,张家愿意倾尽家产力挺布庄苟延残喘,只要布庄不关门,定如以往继续收购原料!诸位且安心耕种劳动!」 有了张老爷的承诺,农户们终于放心了。露出欢喜的笑容,眉目间的忧愁一下子烟消云散。纷纷感谢张老爷:「多谢张老爷!多谢张家!我们一定会好好耕种养蚕!织出上好的布料供给张家布庄!」 张老爷轻轻颔首。 等这些农户离开后,张老爷瞬间变脸,嘴角下垂,沉着脸盯着张放,阴阳怪气地训斥起来:「我竟不知何时把家业传给了你?你小子够胆大的!我人还没死,你就要篡位了!就这么想当布庄的东家,也不看看自己有什么本事!」 看到张老爷在骂张放,韦掌柜赶紧劝说道:「东家,五少爷是有本事有雄心之人!他虽然年轻,却比我们这些老伙计的眼光更长远!这几年来,市场浑浑噩噩,一天一个样。时至今日,我们都不知道为何洋布会把我们逼到这个地步,可是五少爷却直指要害,让我解惑。」 张老爷一副不信的表情,冷笑一下。 韦掌柜面色尴尬,看了眼张放,难道对方还没有跟张老爷说清楚? 于是,韦掌柜只能耐心解释:「老爷,一开始洋布进来的时候并不受欢迎。是从何时开始受欢迎呢?是从一些商户开始售卖洋布后。卖洋布的商户多了,他们大力推销洋布,洋布才会渐渐被人接受。后来,这些商户对我们的土布进行降价售卖,同行降价竞争,争到最后,将土布置于最贱。市场迅速被洋布占下,我们的布料却无人问津。」 「千年来,我们的丝绸一直受西洋喜爱。布料降价后,洋商伺机大量收购布料,运送回西洋高价售出。洋布抢占我们的市场,想逼死我们,最后低价收购布料。获得暴利的人是他们!这群王八孙子太可恨了!」 第153页 说到这里,韦掌柜的拳头又硬起来。脸上都是恨意。 如同死机已久的大脑,突然被人拍醒开机了。张老爷醍醐灌顶,勐然清醒。脸色阴沉,咬牙啐骂道:「畜生!」 从前江南有四大布庄,如今只剩下张家布庄。是因为张老爷用张家的钱一直贴进去赔本支撑,布庄才能苟存至今。而另外三大布庄倒闭后,无人接手,最后只能贱卖库存给洋人。毕竟除了洋人,当下无人敢吃下这么大量的货! 如今张老爷总算是明白了这一切!洋人的套路太深了,这场商战真是骯脏至极!张老爷从商一辈子,临老了碰到这么噁心的商战,如今布庄半死不活,全拜洋商所赐!难怪张放要反击,要跟洋布洋商斗一斗!被洋人摁着脖子吊打这么久,如此憋屈,谁能忍受?所以,哪怕倾家荡产,张家都要争这一口气! 张老爷指着张放,告诉韦掌柜:「今日起,他就是布庄的少东家!他的话,就代表张家的意思!」 韦掌柜恭敬的向张放拱手:「少东家!布庄就拜託您了!」 「老五,听到了吗?布庄以后就由你来带领了。」张老爷重新审视这个儿子。他就说自己的种不可能那么糟糕!果然,虎父无犬子!他年轻的时候驰骋商场,如今儿子也是个有胆气敢拼杀的人! 张放郑重地回应道:「我绝对不会辜负爹的期望!」 张放出去做市场调研后,张老爷回到家里,对着爱妻的牌位先是对洋商痛骂一通,然后红着眼睛说:「老五如今成为了顶天里的好男儿!他有血性,聪明敢拼,像极了年轻时的我。这场商战,哪怕张家倾尽所有家财,也绝不后悔与洋商殊死一搏!」 古往今来,统治者将社会身份分为三六九等,士农工商。可在国家大义面前,匹夫有责。 国家兴亡,老道下山,八十老汉,八岁儿童,妇孺老弱,都愿以肉躯共筑长城,护脚下这片土地。 张老爷擦干泪水,恢復平静的情绪。让老赵发帖,于下个月宴请所有富庶客人来府中赴宴。组织联合商会,共同对抗洋商! 张放在外调研了一天,心情很沉重。 这份沉重,有对上的失望,对下的忧愁,对外的警惕,对内的忧患。 回到张家,张放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理思绪。 张老爷走到张放的房间门口,夜已深,屋内烛火明亮,里边的人影清晰可见。 老赵无声的陪伴在张老爷的身旁。 在门外驻足许久,张老爷转身离开。 「老爷,张家真的能斗得过洋商吗?他们的背后有军队支持,若是惹怒了洋商,洋人再度将炮火指向我们,受苦的还不是群众?」老赵一脸忧愁,心里没底。 张老爷眼神冷漠,没有说话。 回到书房,他坐下来后,开口言道:「拿出张家五分之一的钱财,想办法购买洋人的炮火。搬回来,找人拆了,我们自己学着造炮火!」 他们华人如此聪明,什么东西造不出来?只要把技术摸清楚,张老爷坚信他们能造出比洋人所造更厉害的炮火! 老赵神色震惊,不敢置信地问:「老爷要买军火回来自己造?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 张老爷一脸淡定,不以为意地言道:「不是张家自己造,是朝廷来造。」 张家只负责买,买回来后,搞清楚技术。张老爷要选一位有骨气有雄心的大官,把东西交给对方。 跟两江总督走得近,张老爷对朝堂上的情况有所了解。现在朝廷对洋人的态度,官员们主要分为两派。一派是亲洋派,一派是改革派。前几场海战的失败,让朝廷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军队炮火比不上洋人。故而近几年有些官员来提倡『师夷长技以制夷』。以改革创新为主,兴办学堂,学习西方文化技术。 先前张老爷觉得这些都是朝堂上的争斗,与自己无关。可当下,他已经看清楚了。无论是国家对外,还是国家对内,这都与他们这些普通百姓脱不开关系!国家拿洋人无可奈何,那他们这些普通群众就拿洋人无可奈何!洋商敢如此欺负他们这些商人,不就是仗着背后有军队的支持吗?归根结底,还是得看国家的国防能力! 老赵被张老爷的话搞懵了,琢磨了好一会儿,才疑惑地询问:「老爷莫不是想支持新兴学堂?」 「不错。」张老爷站起来,伸手拿起放在架子上的一把长剑。 这是张家世代传下来的长剑。传到张老爷手中,已经一百三十八代了。 长剑在手,张老爷握着剑柄,缓缓将长剑拔出剑鞘。 沉寂多年的长剑,在烛火的映照下,发出刺眼的寒光。 将长剑全部拔出剑鞘,张老爷单手提着沉重的长剑,高高举起。用高亢有力的声音,一字一顿的念出:「黄金若粪土,肝胆硬如铁。剑斩塞外敌,白骨筑新城!」 老赵的双手攥成拳头,目光变得坚定,跟着念道:「剑斩赛外敌,白骨筑新城!」 远在道观的张大少做了个噩梦,梦中,一片火海。张放就站在一艘燃着熊熊大火的船上,对他挥手。 「老五!你回来!老五!」 张大少心惊肉跳,在梦中拼命朝那艘大船奔去。奈何那艘大船在海上。哪怕他跳入水中,拼尽力气使劲游泳,也无法游过去靠近那艘燃烧的大船。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艘大船燃烧成灰烬,消失在海上。而张放,也化为灰烬,流入海中。 第154页 「老五!不要!」 张大少的梦魇,把张二少他们吓醒了。 「大哥梦魇了!」 「大哥!醒醒啊!」 「大哥醒不过来怎么办?」 「拍他也不管用!要不用水将他泼醒?」 「快快快!」 张四少顾不得穿鞋,摸黑出去院子里打水,端着水盆进屋后撞了墙。忍着疼痛,朝声音的方向走去。 「都让开,水来了!」 「哎哟!老四,你把水都泼洒到我跟老三身上了!」被泼了一身水的张二少无语。 张三少也沾了半身水,赶紧摸黑找出火摺子,先点亮屋子。 等屋子里有光后,张四少重新出去打了一盆水。 张二少跟张三少已经将张大少扶到椅子上坐着了。此时的张大少满脸泪水,面色扭曲。 张四少直接朝张大少身上泼水。 一盆冷水泼下去,张大少的情绪渐渐恢復平静。 缓缓睁开眼睛,张大少一脸麻木的看着他们。 「大哥,你梦魇了。」 「大哥,现在没事了。」 「大哥,你刚才的样子好吓人。幸好醒了!」 张大少呆愣地看着他们,半晌才清醒。伸手捂着慌乱的心,他哽咽地说:「我做了个好可怕的梦。梦到老五在一艘大船上,那艘大船烧起来了,就在海上。我拼尽力气却游不过去,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艘船被烧得四分五散,老五尸骨无存,坠落深海……」 说到后面张大少发出了哭声。这个梦太真实了,如同亲身经歷。 张二少他们听完后,僵着脸,表情都有些不安。但还是哄着张大少,说:「大哥,梦都是假的。老五的运气一直很好,他能出什么事?指不定现在在外面有多么快活呢!」 「没准佳人在侧,正在饮美酒吃美食,玩骰子!」 「是啊!老五出去后,肯定是在逍遥快活。都忘了我们这几个哥哥还在道观里吃苦受罪了。你说他也真是的,为何会突然变化这么大?」张四少说着,忽然闭嘴,说不下去了。 张放对他们狠,对自己更狠。想起张放狠起来训练自己的模样,张四少心里慌张害怕起来。 当一个纨绔浪子开始变得正经,要改过自新。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意味着,必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才会改变浪子,让浪子下定狠心发愤图强。 张二少跟张三少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兄弟几人面色担忧。 张大少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对他们说道:「我要回家看老五,问清楚他到底要做什么。」 张四少脑子里冒出张放离开那日说过的话,面色不自在地说:「老五不是说了吗,他要回去帮爹……」 「爹不久前在西疆遇暴乱,险些出事。老五要帮爹打理生意,莫不是会碰到什么危险?」张大少的手紧紧地抓着张四少的胳膊。 张四少被张大少抓得胳膊很疼,吸着凉气,小声说话:「肯定没事的。老五刚学打理生意,爹不可能会让他出远门。」 「那我也不放心!不行!我必须得回家看看!」张大少要亲眼看到张放平平安安的才能够放心下来。 这一夜,兄弟四人偷偷摸摸,翻墙离开道观。 走了一段路后,张四少就后悔了。望着这两侧大山,听着山间野兽百虫发出的鸣声,瘆得慌。 张四少打了退堂鼓,拉着张三少的手,怯怯地说:「要不,我们还是先回道观吧!哪怕要回家,也得等天亮啊!这大晚上的,连路都看不清,万一走错了路,我们岂不是被困在山里?」 张二少跟张三少也是这么想的。毕竟走夜路实在是太危险了。尤其是这深山里还有野兽。他们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夜里有时候能听到狼嚎!万一待会儿在路上碰到狼怎么办? 「大哥,老四说的对。这山里还有野兽,万一碰上了我们可打不过。别老五没啥事,我们哥几个先出了事……」张二少也劝说张大少调头回去。 其实张大少心里也有些害怕。但是对张放的担忧大于内心的恐惧。比起自己遇到危险,他更害怕张放真的出事。 「若你们害怕,那就回道观。我自己回家。」说出这话的时候,张大少的心砰砰乱跳,想到独自行走在黑漆漆的深山里,他觉得脚步有点艰难。 「大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怎么可能抛下你,让你独自走夜路回去?罢了,要走一起走!」张二少嘆气,劝说不成张大少,只能陪着他继续走夜路。 见张大少如此坚定,张四少也不好再出声劝说。只能默默地跟着他们走夜路。 好在这一路没碰到什么危险,天亮的时候,他们进了城。 天知道看到熟悉的景物,他们都觉得恍如隔世,仿佛离开这里数十年了! 路过赌场的时候,张二少咽了咽口水。双脚不自禁的走到了赌场的门口。 「哪来的穷鬼!滚开!别影响了爷的好运!」 一个男人表情厌恶地推开张二少。 张二少:??? 竟敢说本少爷是穷鬼! 「去你娘的穷鬼!本少爷的家财多得你几辈子都数不清!」 狠狠地踹了对方一脚后,张二少又啐了一口,气得转身就走。 张三少闻到香喷喷的包子,馋的嘴角流延,走到人家的摊位前面,大声说道:「所有包子,本少爷都要了!」 第155页 卖包子的大娘瞅了他一眼,低声骂道:「大清早碰到个傻子!快走开!」 张三少:???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置信地说:「你竟然说本少爷是傻子!本少爷可是张家的三少爷!」 大娘嗤笑一声,用哄孩子的语气,带着讥讽讥讽说道:「是是是!张家三少爷快回家吧!别耽误老婆子卖包子!」 包子没吃到,倒是吃了一肚子气,张三少气得直跺脚。 途经酒楼的时候,张四少闻到了酒香味。顿时勾起了他的馋虫,刚踏进酒楼,就被伙计赶了出来。 「去去去!上别家去!」 伙计嫌弃归嫌弃,还丢了馒头给张四少。 张四少盯着地上的馒头,表情惊愕地看着对方。他堂堂张家四少,有朝一日竟然被当成乞儿得到别人的施捨! 黑着脸,张四少踩了一脚地上的馒头,转身离开。 张大少途经青楼的时候,正碰到以往的相好送别的男客离开。 「刘少爷慢走!下回再来呀!奴家定会把您伺候得更好!」 这姑娘一转身看到张大少,顿时皱起好看的秀眉,连忙后退好几步。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是这一脸的嫌恶毫不掩饰。 张大少沉默地加快脚步,路过此地。脑子里回想这些女子在他怀里的时候是多么的温柔动人,胃里乍然觉得很噁心。忍不住干呕几声。 等他搀扶着柱子干呕几下后,抬起头,这才发现几个弟弟不见了! 胃里噁心得很,张大少觉得难受。在原地缓了一会儿,准备折返回去寻找三个弟弟。就看到他们结伴走过来,表情很不高兴,嘴里在骂骂咧咧。 张二少:「他竟然敢说我是穷鬼!太可气了!回家之后我就拿一箱银子砸死他!」 张三少:「我被一个大娘当成了傻子!气死我了!」 张四少:「你们知不知道,我被当成了乞丐!那家酒楼的伙计把我赶出来的时候甚至还丢了一个馒头给我!真是谢谢他的祖宗!」 听清楚他们骂骂咧咧的内容,张大少:…… 难怪人都见了,原来是赌瘾,酒瘾,馋瘾犯了! 想到自己方才碰到过去的相好,被对方嫌弃的模样,张大少总算是知道自己为何会觉得如此噁心了。原来他是被人看扁了!难怪觉得如此难受! 但是现在顾不得胡思乱想,张大少只想快点回到家里,确定张放是否平安无事。 「都别瞎逛,先回家!」这回张大少看紧这三个弟弟,不让他们乱走。 第34章 位卑未敢忘忧国 张家的门仆打开大门看到外面这几个狼狈落魄的人时愣了片刻。 「大少爷?二少爷?四少爷?三、三少爷?」 瘦下来的张三少五官可以看出与张二少容貌又七分相似。门仆大为震惊,目瞪口呆,不敢置信。不知道这四位少爷经歷了什么变化如此之大! 张大少抓着门仆的衣服,问道:「老五可好?」 门仆找回声音,慢吞吞地回答道:「五少爷挺好的。不好色,也不好赌了。浪子回头,跟随老爷学习打理生意。最近都跟老爷一起出门。」 闻言,张大少松了口气,但还是没有将悬着的心放下,追问道:「老五可在家?」 门仆摇头,告诉他们:「五少爷前几日出门至今未归。」 刚放松的脸色瞬间紧绷起来,张大少瞪着门仆,激动地说道:「他离家多久了!去哪?走的时候带了多少人?」 门仆被张大少的表情吓到了,紧张地回应:「五少爷是七日前离开的。走的时候带了韦掌柜,还有几个身手最好的护卫。大少爷,要不你们先回院子里好好歇息?」 张大少哪里有心情休息!此刻脑子里浮现出昨夜梦里的场景,浑身打起寒颤,就连双腿都站不稳了。 要不是张四少有眼色的身手搀扶他,张大少必然要倒在地上。 「老五……」嘴里低声叫着张放,张大少面色煞白,冒出很多冷汗。 张二少他们知道张大少在担忧张放,沖门仆问道:「老五去哪了?」 门仆僵着脸,面色为难地回话:「这、五少爷的行踪,小的也不清楚。只知道五少爷出门了好几日。」 「走!我们去见爹!」张四少反应最快,想到张放跟着韦掌柜出门,肯定与生意有关,张老一定清楚张放的去向。 见状,门仆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憋住了话,没有说出来。 张二少与张三少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张大少来到张老爷的院子,进屋后没见到人,又去了书房,也没找到张老爷。 老赵听说他们回来了,状态有些不对劲,赶忙过来看看这几位少爷。 「哎哟!大少爷这是怎么了?」张大少的脸色实在是太过难看,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刺激。 没有回答老赵的话,张四少直接问道:「我爹去哪了?你可知老五的去向?」 老赵告诉他们:「老爷去京城了。至于五少爷,他去了海城。」 「海城?他去那里做什么?」张四少跟张二少还有张三少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原以为这是张大少的一场噩梦,可是张放居然真的去了海边!让人不得不担忧! 老赵看了眼其他小厮,先带这几位少爷进屋,关上门后才说话。 「五少爷浪子回头,跟随老爷学习打理生意。但是布庄的生意这两年一直在赔钱,都是老爷用张家的钱贴进去,才能让布庄支撑到现在。而害布庄走到如今地步的人便是那些洋商!那些洋商真是可恨!他们用洋布抢走我们的市场,等我们的布料卖不出去时就低价收购,运回自己的国家高价售卖!老爷跟五少爷决定要与洋商一争高下!所以老爷前往京城,五少爷前往海城。」 第156页 看到这几位少爷变化这么大,老赵觉得他们会像张放一样浪子回头,变得成熟懂事。 可张大少他们压根不在意生意这件事,而是在意张放的情况。 「快!派人去海城!把老五带回来!」张大少激动地命令老赵。 老赵一脸疑惑,询问道:「莫不是出了什么急事,要让五少爷赶回来?」 张大少正准备说自己做恶梦的事情。张四少抢着对老赵说:「你没看到我大哥身子不好吗?他身子难受,就想见老五最后一面!」 老赵:??? 这话有点耳熟,这不是张放之前催张老爷回来时说过那套话吗? 张二少跟张三少在一旁帮腔:「是啊!我大哥身子难受!你瞧他脸色多差!方才到家门口的时候都晕倒了!快把老五叫回来!」 张大少跟着点头,捂着自己的心口,表情看起来更痛苦了。 老赵犹豫了一下,只能点头:「那老奴给海城那边写信。让五少爷尽快回来。此时要不要也通知老爷?」 「不用通知我爹了!」张大少当即摇头。 老赵目光迟疑地打量着他,没在问什么,转身离开。 张放来到海城后,做了几天的市场调研。这边的市场已经看不到土布,全都在售卖洋布。洋装在街上随处可见,只有干苦力的贫苦人才穿着旧衣裳。洋货在海城这边流行,受到有钱人的喜爱。这边都在以用洋货为傲。 见此情况,韦掌柜心情沉重。有种被人踩在脚下,却无能为力的自卑感。洋人的电灯,洋人的电话,洋人的钟表,这些都是他们国家制造不出来的东西。 这种落差感,让人深感不安与惶恐。他们,差得太多了! 「五少爷,我们真的能斗得过洋商吗?」韦掌柜备受打击,垂头丧气的回到旅店,双手抱头。 张放打开电灯,眉眼淡淡,声音平静地言道:「我巍巍华夏,泱泱大国,如同雄狮,只是一时沉睡罢了。待雄狮觉醒,定然称霸四方。」 韦掌柜缓缓抬头,灯光太强,让他觉得刺眼。 少年俊逸的侧脸轮廓,如同画家用笔精心勾勒出来的。那双眉眼,清冷淡漠,流露着几分不屑。 韦掌柜怔然,低声呢喃道:「可是我们的炮火打不过洋人的炮火,洋人有电灯我们只有蜡烛,洋人有电话我们只能捎信。我们跟他们差得太多了……」 「只是差一时,将来我们的炮火必定比他们要强!我们的信息技术必然天下第一!」张放的声音很温和,面色自信,那双干净的眼眸是如此的坚毅。 韦掌柜呆呆地看着他,吶吶地问道:「我们真的能超越洋人吗?」 「只要众志成城发展科学技术,我们的国家必然会强大起来!」张放起身,弯腰将韦掌柜搀扶起来。 「五少爷,那一天远吗?」韦掌柜说这话的时候,流出了泪水。 「不会很远的。」张放拍了拍他的肩头。 韦掌柜抬起手,擦掉泪水,露出笑容,点头道:「我信五少爷!将来,我们一定会超越洋人!」 「明日,随我去教堂。」这几日除了做市场调研,张放还了解了出口的情况。 要想出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现在洋人在他们国家的地盘上不断试探朝廷的底线。一开始,洋商只能通过人牙子买卖人口,将奴隶买卖运送到西方国家。现在洋人连手续都不走了,直接以暴力手段把奴隶带去西方。 像张放这种商人到了海上还不是洋人说了算。张放得找个有身份的人罩着他。哪怕是朝廷的官员,洋人都未必会给这个面子。若是能得到传教教父的帮忙,张放便能得到安全保障。 「教堂?」韦掌柜露出怪异的表情,迟疑的问道,「五少爷,您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在国人看来,教堂是个古古怪怪的地方。他们不信西方的宗教,觉得去了那个地方,便会沾染上邪气污秽。 「求人帮忙。」张放说完回到书桌前坐下,拿起一本英语词典学习。 韦掌柜欲言又止,本想劝说张放教堂那个地方不干净,但是又觉得自己劝说了无用。毕竟张放是去教堂求人帮忙。当下布庄的确困难,急需摸索出一条活路。所以便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希伯特教父来到东方传教二十余载,在这里收养了不少孩子,早些年收养的孩子已经长大,跟随着他一起传教,壮大了传教队伍。只是东方多数人对他们的宗教始终是避若蛇蝎的态度。觉得他们的宗教奇怪不干净。任凭他如何解释都没用。 这一日,希伯特教父如往常一样带领着孩子们在教堂里祷告。 外面传来脚步声,还有陌生人说话的声音。 「五少爷,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这个地方太古怪了……」韦掌柜觉得这个地方阴气森森的。 张放走进教堂里,里边的人回头看向他。 第一眼见到这个少年希伯特教父就被他的气质与容貌惊艷到了。用这东方大国的话来说,就是这个少年骨骼清奇,是个适合修行之人! 难得有人走进来,希伯特教父立马上前接待张放,礼貌地打招唿:「孩子,请问你来这里做什么呢?」 张放一脸迷茫地打量着教堂,眼神从疑惑逐渐变得清明,低声呢喃道:「是这里……」 韦掌柜见张放这副模样,顿时感到不安,立马拉着他要往外走。 第157页 张放却甩开他的手,激动地说道:「昨夜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人间地狱,尸横遍野,有一个神从天而降,他就是以这个姿势出现!」 说话的时候张放上前,伸手握住希伯特教父的项坠。 希伯特教父:!!! 「孩子!是我主入你梦中在拯救你!」他激动地抱住张放。 张放一副痴迷的模样,动作温柔地抚摸着这块吊坠牌子。仿佛没有听到希伯特教父的话,喃喃自语:「这位神说我的国家即将变成地狱,将赐我力量让我拯救众生。」 希伯特教父:!!! 「孩子!你是这世上的幸运儿!你被我主选中了!我主会赐予你力量让你完成你想做的事!」希伯特放开张放,恭谨的把十指交叉握于胸前。 韦掌柜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心道这地方果然邪气!看吧!五少爷进来后就像是被鬼上身似的! 伸手拽着张放,韦掌柜要把他带走。 希伯特教父哪里肯放张放离开,立刻堵住他们,礼貌的对韦掌柜说道:「这位先生,请您放开他!这孩子是我主选中的勇士!我主将赐予他力量拯救众生!」 张放摸着自己的头,自言自语地说道:「去西方?不行,我没有去过……」 韦掌柜见张放这个中邪的模样,赶紧用力地摇晃他,大声喊道:「五少爷!您快清醒清醒!」 「这孩子正在接受我主的指引!先生请您冷静!不要打扰我主指引他!」希伯特教父哪里容忍张放此刻被人打扰,赶紧喊人过来,将韦掌柜拉开。 「什么玩意儿!放开我!放开我家少爷!你们要把他带去哪!」看到张放一副呆滞的模样被希伯特教父带走,韦掌柜愤怒地挣扎。 「先生,请您冷静!我们是不会伤害到那个孩子的!」两个青年努力桎梏韦掌柜。 韦掌柜怎会相信他们。在他看来洋人坏得很!都是不怀好意!现在他只想把张放救走! 张放被希伯特教父带到雕像前,整个人就像是触电般,浑身颤抖,浑浑噩噩。怯懦地说:「不,我不行的……」 希伯特教父面色严肃地看着张放,心里很紧张。 「真、真的吗?我能做到?」张放望着雕像,那双眼眸像是看到了光,充满希望。 「那、那我试试。谢谢您!」张放快速做了个双手交叉握于胸前的手势。这个手势跟希伯特教父刚才做的手势一模一样。 希伯特教父深吸一口气,虽然很想迫不及待地询问这个少年,但是硬生生的憋住了。 张放的眼神从迷离变回清澈,怔然的看着四周,疑惑地开口询问希伯特教父:「您是?」 希伯特教父激动地介绍道:「孩子,我是这里的教父。」 「教父?是何意?」张放一脸好奇。 希伯特教父开始为他讲述教内的情况。讲了一大堆,最后才询问张放:「孩子,你是我主选中的英雄!我主必将赐予你力量!让你完成想做的事!孩子,你想做什么?」 张放皱着眉头,伸手摸着自己的脑袋,低声说道:「我这是怎么了。先是昨晚做了个奇怪的梦。然后刚才变得不受控制……」 希伯特教父怕他不相信,赶紧解释道:「这是我主在指引你!你刚才说梦到了人间地狱,尸横遍野,我主出现赐予你力量!还说要去西方!」 张放的脸色变得怪异,用一种质疑的目光盯着希伯特教父,然后抬头环顾教堂。 他转身要走,被希伯特教父拦住。 「孩子,你将成为拯救众生的英雄!我主会赐予你力量,我将尽全力帮助你完成想做的事!」 张放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盯着希伯特教父,质问对方:「你莫不是给我下了什么咒?」 希伯特教父心里那个急啊!不知道该如何向这位少年解释。只能抓住对方的手,先把对方留下。 「你干什么!为何要把我抓起来!」张放与对方动手。 两人刚拉扯了一会儿,张放忽然两眼一闭晕过去。希伯特教父当即接住他。 「一定是主让他留下来!」希伯特教父一脸信念,背着张放去后院安置。 让张放平躺在床上,希伯特教父为他盖上被子,正准备出去看看韦掌柜。就听到张放闭着眼睛突然半坐起来。嘴里呢喃道:「好的,我去西方。我会完成任务的!」 说完这话,张放又倒下来躺着。眼睛从头到尾都没有睁开过。 希伯特教父屏住唿吸,唯恐惊扰到张放。心里已然决定,他必须要带着这位少年去西方!帮助这位少年完成主交代的使命! 这一觉,张放从上午睡到了晚上。希伯特教父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他的身旁。 看到对方醒来,希伯特教父紧张地上前打招唿:「孩子,你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张放摸着自己的头,撑着身子坐起来,面色疑惑地问道:「这是哪?」 「孩子,你要走,被我主留下来了。」希伯特教父温柔极了。 张放皱起眉头,低声说道:「这里太古怪了。我得离开……」 听到这话,希伯特教父着急地伸出手想要拦着张放下床。还没等两人接触,张放突然又晕了过去。 希伯特教父恭敬地做了个手势,低声呢喃道:「主啊!我会照顾好这个孩子的!」 张放跟韦掌柜被留在教堂呆了好几天,一开始张放并不相信希伯特教父的话。但是接触了教堂的其他人后,张放对希伯特教父改变了态度。 第158页 「您收养了这么多孩子,您是个好人,我相信您说的话!」 看到张放改变态度,希伯特教父倍感欣慰。但是还不愿意放张放离开。 「我总要回家。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张放表情无奈地看着希伯特教父。 希伯特教父这几日总是给张放描绘西方国家的生活,想让张放对西方感兴趣,如此才能带着对方前往西方。 奈何张放就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并不愿意离开故土前往西方。 希伯特教父不知道该拿张放怎么办,后来还是张放开口邀请希伯特教父去江南游玩传教。希伯特教父觉得只要自己一直跟着张放,肯定能够改变对方的想法!于是对教堂里的人交代了一番后,跟随张放与韦掌柜启程前往江南。 面对希伯特教父韦掌柜可没什么好脸色。他暗地里找道士要了好几道平安福,让张放时时刻刻带在身上。打算到了江南后,就把这个希伯特教父赶走!不许对方再纠缠张放! 韦掌柜天天冷着一张脸,满是防备的模样,让希伯特教父很无奈。 一下船,韦掌柜就迫不及待的想把希伯特教父甩开。 张放却热情地拉着希伯特教父介绍当地的美景美食。 张老爷提前两天回到江南,按照计划在客栈里等着张放。 「我们就住这家客栈吧!」张放终于找到地方,笑着带希伯特教父走进去。 张老爷这两日总是在客栈的大堂里待着,等张放出现。 「老五!」见到张放果真带来了一个洋人,张老爷有些紧张。 「老爷!」韦掌柜见到张老爷十分惊喜,觉得一下子就有了靠山跟底气,当即就跑到张老爷的身旁低声告状,「老爷,那个洋人是教堂的教父,五少爷一靠近他就变得古怪,就像是被鬼上身似的。」 张老爷作出惊讶的表情,然后皱起了眉头。指着希伯特教父问张放:「老五,这是何人?」 「爹,这是希伯特教父!他是西方的传教士!是个善良的好人!来到我们国家传教有二十余载,期间收养了很多孤儿。一直在做善事!」 跟张老爷介绍完希伯特教父,张放转头又向对方介绍张老爷:「这是我爹。」 张老爷沉着脸,面色严肃地打量着希伯特教父。 希伯特教父看得出来对方并不喜欢他,但是为了留在张放身边,还是风度的与张老爷打招唿:「张先生,您好!您拥有一个很好的孩子!」 谁不喜欢听别人夸赞自己的孩子,张老爷也不例外,对希伯特的敌意看起来没那么浓了,淡淡地言道:「这孩子以前不懂事,做过不少荒唐事。好在现在懂事了,开始帮我打理生意。老五,让你去海城了解出国的事情,打听得如何?」 希伯特教父满脸惊喜,不等张放出声说话,当即追问张老爷:「张先生您想让他出国吗?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带他去西方。」 「教父,您误会了!我爹是想把布卖出去。我是张家的少爷,肯定不会远离家乡,漂洋过海去陌生的地方。这种事,派别人去就行!」张放快速跟希伯特教父解释。 希伯特教父露出失望的表情。 韦掌柜意识到什么,冷静思考整件事。此番去海城,他们的目的就是了解出国的情况。但是出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到了海上,是生是死还不知道。哪怕能够平安到达西方国家,面对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陌生的语言,他们未必能够适应,更别说在这种环境下做成生意了。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非他们在当地拥有人脉,有人愿意照顾他们,如此才能顺利发展。 张老爷每次从外面回来都会第一时间赶回张家,可是这次却落脚在外面。正好碰上张放回来!这也太巧了!韦掌柜不得不多想,这一切是张放跟张老爷的安排! 希伯特教父不假思索地告诉他们:「你们想要出口贸易,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到了海上,你们可能会被欺负。到了陌生的国家,你们语言不通也会被欺负。」 这些事情希伯特教父都经歷过。若不是他是传教者,怕是被当成奴隶卖出去了。来到东方大国后,希伯特教父因为语言不通,刚开始那几年没少吃亏受欺负。 张老爷沉默,用深邃的目光注视着希伯特教父,过了一会儿开口说道:「你们这一路回来,必定是舟车劳顿。先坐下来喝杯茶歇息。」 希伯特教父感觉到对方的善意,觉得自己被接纳了,心情变得放松。 「我很喜欢喝你们国家的茶。并且对贵国的茶文化很感兴趣。」希伯特教父是真的特别喜欢东方大国的饮食! 张老爷淡淡一笑,跟希伯特教父闲聊起来:「我们国家的好东西多着呢,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不好,怎么会传承千年?」 希伯特教父认同地点头。 张老爷漫不经心地喝了两口茶水后,试探地询问希伯特教父:「不知道您来自哪个国家?」 「我来自日不落。那里的美食虽然比不上贵国,但是风景美好,音乐动听。希望张放能够去到我的国家游玩!」希伯特教父是真诚地邀请张放去他的国家。毕竟他的国家也在西方! 张放摇头,低声道:「我才不去那么远的地方!」 张老爷淡笑着地回应希伯特教父:「这是我的小儿子,我们这边宠爱小的孩子。我可捨不得让他离开家,去陌生的国家。」 第159页 希伯特教父很想说,这是主的意思!张放如果不去,肯定会倒霉的!但是这话要是说出口,必定会引起张老爷的不高兴。得罪了对方,他怕是无法继续待在张放身边了。 没管希伯特教父的情绪,张老爷继续说道:「犬子既然跟教父有缘,那张家派人前往日不落做生意,就要有劳教父费心了。事成之后,必定重谢!」 韦掌柜默默喝茶。 希伯特教父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张放。然后跟张老爷说道:「如果是张放要去日不落,我一定会照顾好他!」 言下之意,若是想让他帮忙。那就必须要让张放亲自带队前往日不落! 张老爷皱着眉头,一副不悦的表情,没有说话。 正好店伙计上菜,张老爷若无其事地招待希伯特教父:「教父尝尝我们江南的菜餚。」 美食当前,希伯特教父也不客气,先干饭! 酒足饭饱后,希伯特教父被请上楼休息。他并没有多想,美美地上楼睡觉。 谁知,一觉睡醒发现张老爷带着张放跑了!丢下他一个人在客栈里! 「爹,他一定会追来的。我们先回家等着吧!」 「嗯。等他追来,我们再演一齣戏。让他觉得我们要做出口贸易非他不可,逼着你带队出发。」 韦掌柜都懵了,问他们:「老爷,五少爷,你们是故意的?」 张放点头:「只有跟着传教士,我们出国后才能平安。」 「那在教堂的时候,您当时那个状态……」 韦掌柜的话还没有说完,张放回答道:「我装的。」 韦掌柜:…… 这套路好深啊! 韦掌柜有些担忧地问道:「若是他发现我们在欺骗他,会不会报復我们?还有五少爷在教堂里撒谎,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毕竟利用别人的信仰去欺骗对方,这总归不合适。 「希伯特教父是个善良的信徒,他所信奉的神必然也是善良的。我所做的一切,肯定会得到原谅。」 若是市场真的彻底崩坏,底层百姓没有出路,这个国家必然要玩蛋。张放所言的人间地狱,尸横遍野绝对不是空话。张家要做的是拯救国内市场,稳住底层百姓的生活。哪怕不能阻止人间变成地狱,也要让那一天慢一点到来。 韦掌柜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却没再多言。 因为一直没有张放的消息,哪怕回到张家,张大少他们也没心情出去玩乐。 在道观里生活了一段时间,习惯了每日锻鍊。这乍然停下来,还真让人不习惯。 看到张三少主动锻鍊,张四少没忍住,轻飘飘地打趣道:「这人吶,就是贱!」 说完这话,张四少也加入了锻鍊的队伍里。 张二少看到他们在锻鍊,无语地说:「这都回家了,也没人管,你们还练什么!这不是身子骨贱吗!」 「二哥,不锻鍊我们做什么?出去逍遥快活?老五都浪子回头了,我们这几个当哥哥的哪怕比不上他优秀,也不能混得比他差吧?我可不想以后别人夸赞老五的时候,突然接一句『你那几个哥哥真是不成器』。」 回家后,张四少的酒瘾就犯了。但是一想到张放都开始成长了,而他这个当哥哥的还是跟过去一样,不禁觉得有些没面子。张四少便努力克制酒瘾,想喝酒的时候就抽自己嘴巴子。 张三少笑呵呵地说:「其实瘦下来挺好的。走路不累了。以前我出门走几步路都觉得费劲,浑身难受。」所以张三少还是会坚持锻鍊的。肯定不会让自己再胖起来! 张二少咳了咳,面色有些不自在。默默加入他们,一起锻鍊。 张放迟迟没消息,张大少心烦意乱,寝食难安。听到他们在外面说话,一脸不高兴地走出来开始锻鍊。 把自己弄得疲惫不堪后,张大少的心情倒是缓解了许多,没那么焦虑不安了。 老赵看着他们每日锻鍊,不出门,也不好色好吃好赌好酒了,感到特别欣慰。 「夫人显灵,让少爷们都浪子回头,改过自新了!」老赵每天都去张家的祠堂上香。 「老爷跟五少爷回来了!」门仆一看到张老爷跟张放出现,马上跑去后院通禀。 张大少他们正在用晚膳,当即放下碗筷争先恐后的奔去前院。 看到张放安然无恙的回来,张大少红了眼眶,激动地抱着他。 「老五!你可算是回来了!以后不许往海边跑了!就待在家里,不许出远门!」 张放神色诧异地看着他们,轻轻地拍了拍张大少的后背,问道:「你们何时回来的?」 张四少笑着告诉他:「回来十日了。大哥做了个噩梦,那个梦可吓人了,梦里你葬身大海。我们三个当晚好不容易把大哥弄醒。大哥非要回来看你。你都不知道,在深山里走夜路多么可怕!回到家也没见人,大哥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让老赵多次写信催促你回来。你要是再不回来,大哥就要带着我们去海城寻你了!」 看到这几个儿子变化这么大,张老爷心里正欣慰。可听了张四少的话后,眼中的笑意瞬间消失了。 张大少他们可不知道张放要出国的事情!可是却做了这样一个不吉利的噩梦,让人不得不多想。张老爷目光深深地看了眼张放,心里忽然冒出了放弃的念头。也许这个梦就是给他们的警示,不应该让张放出国! 第160页 可他们已经开始布局了。若是此时收手,岂不是白费? 张老爷的心乱了。 是要顾全大局,还是要保住儿子。身为父亲,他自是不想让儿子吃苦受罪受到伤害。可身为布庄的东家,背后有那么多依靠布庄而活的人需要稳住,若是张家不打这一场仗,市场崩坏的后果怕是要影响到国家存亡!百姓遭殃! 当事人张放却能谈笑风生地安慰张大少:「大哥,这只是一场噩梦罢了。莫要放在心上。我小时候还总是梦到吃人的妖怪呢?到现在也没碰到过什么吃人的妖怪。」 「行了,平安无事就好!趁着饭菜没凉,我们快去吃吧!再让厨房做几个你爱吃的菜!」张大少放开张放,破涕为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张老爷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几个儿子抛下他去了食厅。 老赵跑过来只看到张老爷,疑惑地问道:「不是说老爷跟五少爷都回来了吗?老爷,五少爷呢?」 「去吃饭了!」张老爷冷哼一声。 看出张老爷有些不高兴,老赵讪笑着说道:「老爷,大少爷他们跟五少爷一样改过自新了。回来之后没有再出去玩乐。哪怕在府里,也能够控制住自己。不再像过去那般荒唐了。五位少爷都懂事了,老爷就等着享福吧!」 张老爷阴阳怪气地言道:「享福?连吃饭都不叫上老子,指望他们以后伺候我?呵呵!」 不对!回来之后,这几个儿子都没有搭理他!注意力全都在张放身上! 想到这一点,张老爷的脸拉得更长了。他这个当爹的,还没有老么面子大! 老赵尴尬地替张大少他们解释:「老爷,五少爷尚在襁褓的时候就没了娘。夫人临终前让大少爷他们照顾好五少爷。这些年老爷在外忙生意没空管他们,大少爷对这几个弟弟没少费心照顾。兄弟几人和睦,这是福气!」 张老爷这回倒是没有阴阳怪气。毕竟在这方面是他理亏,在几个孩子的成长期没有好好陪伴他们。 第35章 位卑未敢忘忧国 张放平安无事,让张大少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张二少见家中没什么事,便想明日去赌场玩。张三少跟张四少也是如此想法,兄弟几人憋了那么久,都想痛痛快快的玩一顿! 「大哥,明日我们出去快活快活呗!」张二少笑嘻嘻地询问张大少。 张大少也冒出了某些念头,咳了咳,一脸正经地说:「过两日再说!」 「还得再等两日才能出去玩啊!」张四少觉得心口痒得厉害,好不舒服。 「老五刚回家,我们得多关心他!」虽然不明白布庄的生意情况,但是听老赵的意思,布庄的声音并不好。张放就是因为这件事才会出远门。哪怕自己在做生意这方面帮不上忙,张大少觉得自己身为大哥,至少得做到关怀张放。 这话,张二少他们没有反对。毕竟他们跟张放分开了一段时日,当哥哥的必须得关心弟弟! 清晨,张放带着几个哥哥锻鍊身体。 一个洋人来到张家门口,要求见张放。 「洋人?」张大少觉得奇怪,转头问张放,「老五,是你认识的洋人?」 「嗯。哥哥们继续,我去招待对方。」张放没有多做解释,随手拿了一条毛巾,边走边擦汗。 张二少他们盯着张放的背影,出声嘀咕。 张二少:「大哥,老五变得成熟稳重了许多。」 张三少:「去一趟海城还认识了洋人。他跟洋人怎么沟通?」 张四少直接说:「要不我们去看看?」 于是,张大少带着他们到前院。 「孩子,你们为什么要抛下我离开?」希伯特教父见到张放,满脸无奈,看起来委屈极了。 张放解释道:「抱歉,这是家父的意思。家父不愿意让我与您继续接触。」 希伯特教父捧着茶杯,顿时没了品茶的心情,把茶杯放下。他站起来做了个手势,认真地说道:「孩子,你是主选中的人。你将成为拯救众生的英雄!」 躲在外面的张大少他们听到这话,满脸惊讶。 诧异于这个洋人会说他们的语言!这话的内容,让他们觉得这个洋人像个神棍在哄骗张放。 张放无奈地摆手,告诉希伯特教父:「这些话,以后别说了。让我爹他们听到肯定以为你是骗子。」 希伯特教父语塞,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与张放沟通才能说服这个少年跟随他去西方。 「既然来了,就先住在我家吧!」张放让老赵给希伯特教父安排一间客房。 老赵带希伯特教父出去的时候,看到张大少他们就躲在门口,眼角微微抽搐,介绍了一句:「这几位是五少爷的兄长!」 张大少他们站直身子,目光好奇地打量着希伯特教父。 希伯特教父对他们礼貌的笑了笑。 等老赵带着希伯特教父离开后,张大少他们马上进屋问张放:「老五,你何时认识这个洋人?」 「听他说话就像个骗子!你可莫要被他哄骗!」张二少提醒张放。 张三少:「这个洋人奇奇怪怪的,不像个好人!」 「老五,你怎么把他留在家里?」张四少觉得奇怪。 没提希伯特教父的事情,张放挑眉对这几个哥哥说:「大哥,你们回来的时候可有知会邱道长一声?」 第161页 提起这件事,张大少他们都觉得有些心虚。毕竟算是他们偷跑回来的。 看张放这意思,难不成还想把他们带回道观继续吃苦受罪? 张四少一脸警惕地盯着张放,故作痛心的模样,嚷嚷道:「我们这几个当哥哥的担忧你!你倒好,一点都不惦记着我们这几个哥哥!老五啊!你真是让我们失望!」 张放无奈地看着他们,转移话题说道:「先用早膳吧!」 见张放没提要把他们送回道观的事情,张大少他们松了口气。 然而,一顿饭吃完,张大少他们觉得有些头脑昏沉。 张放笑如清风,温柔地告诉他们:「哥哥们回道观里好好待着吧。」 张大少:「老五,你!」 张二少:「没良心啊!」 张三少:「你给我们下药了?」 张四少:「老五,你变了!怎能如此对我们!」 张放只是笑着,没有解释。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张放必定要出国,把贸易做成。一个噩梦,变能让张大少如此兴师动众。若是让他们知道张放要跟随希伯特教父出国,肯定会加以阻拦。张放不想跟他们起冲突,也不想让他们面对张家的困境。故而把他们留在道观里,与外隔绝。 老赵回来后看到张大少他们倒在桌上,吃惊地看着张放:「五少爷,大少爷他们这是……」 「把他们送回道观吧。留几个人在那边看着他们,别让他们再跑回来了。」张放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老赵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默默地听从张放的话,安排人将张大少他们送走。 一觉醒来,又回到道观里,张大少他们几人的心情别提有多糟糕了。 「这个老五!真是混帐!竟然敢这么对我们这几个哥哥!」张四少骂骂咧咧。 张三少若有所思地说:「老五该不会是知道我们想出去快活,所以才把我们送回来这里继续锻鍊意志?」 「不应当啊!你们告诉他了?」张二少纳闷。 张大少一脸深思,沉默不语。 跟他们想的不同,张大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张放接手生意后就去了海城,还认识了一个奇怪的洋人。现在把他们赶出家门,莫不是有什么事瞒着他们?不想让他们知道? 邱道长过来看他们,见人都醒了,淡淡地言道:「既然几位醒了,那就干活吧。」 张大少沉着脸,站起来说道:「我要回家!老五肯定是有事瞒着我们!」 闻言,张二少他们愣住了。显然没想到这一点。 邱道长一脸平静的看着张大少,缓缓道:「几位回去能帮上什么忙?倒不如留在这里,莫要去添乱。」 张大少语塞,是啊!他们这几个哥哥都是废物,只会吃喝玩乐,没别的本事。 这种被人看扁的感觉,让张大少他们觉得很没面子。可又反驳不了邱道长的话。 希伯特教父在张家住了好几天,没人搭理他。他多次去找张放,都见不到人。倒是好几次看到张老爷心烦意乱的模样。 「老爷,实在不行,不如就让五少爷带队吧?那个洋人不是说,只要五少爷带队,就同意全程陪同我们去日不落吗?」 「老五是我的儿子!让他去那么远的地方,我不放心!行了!再想想办法!多花点钱打探消息,看看能不能结识其他有身份的洋人。」 希伯特教父躲在角落里,看着张老爷唉声嘆气的离开。他觉得,只要耐心等待,张老爷找不到别人帮忙,最后只能来找他帮忙。到时候,就能带着张放去西方了! 又过了好几日,张老爷突然设宴招待希伯特教父。 希伯特教父知道,对方撑不住了。这是要跟他谈出国的事情! 「张先生,我就只有一个要求。由张放带队,我就同意陪同你们的商队去日不落。我保证,会让他平安回来!」希伯特教父开门见山的表明自己的态度。 张老爷手里拿着酒杯,面色微僵,看起来不太高兴。 将酒杯放下,张老爷沉着脸,缄默不言。 过了片刻,张老爷目光幽深地盯着希伯特教父,问道:「我该如何相信你?」 希伯特教父站起来,虔诚地做了手势,面色严肃地说:「我对主起誓,一定会帮助张放完成任务!」 放在桌上的手攥成拳头,张老爷幽幽地嘆了口气,低声道:「罢了。我让老五带队!这一路,就辛苦教父了!」 张老爷站起来向希伯特教父拱手。 希伯特教父露出笑容,拿起酒杯京张老爷。 张家的商队早已准备好,张放只能带五十人出发。这五十人,都是张家的精锐。 希伯特教父生怕张家反悔,催促着张放带人赶紧跟随他回到海城。 到了海城,希伯特教父马上联繫相关人员,办好出国的手续。 站在甲板上,眼看港口离他们原来越远,韦掌柜等人的心情很沉重。好多人的眼睛都湿润了。 此行,他们背井离乡,远赴西洋只为求一条活路。只要能够完成任务,哪怕牺牲性命也在所不辞! 愿祖国故土安好!他们能够平安归来! 张老爷躲在人群里,看着那艘大船漂得越来越远。眼眶湿润,抬起手用手绢擦了擦泪水。 想起张老五以前吃喝玩乐的模样,对比如今的懂事,张老爷觉得更是悲凉。 第162页 他的老么啊!怎么一下子就长大了呢? 此行,张放带了很多珍宝。希伯特教父知道张放是为了贸易前往西方,特地将当地的情况告诉张放。 张放大致了解了当地的情况。但是具体要怎么做,得到了当地打探清楚消息后,才能实施。 轮船在海上行驶了一个多月,终于抵达日不落。 希伯特教父带着张放他们下船,海关的人对张放他们查得很严。一开始还以为他们是奴隶,没想到他们是来这里行商的。对他们携带的奇珍异宝,绝美服饰起了贪念。本想找理由扣下来,谁知来了一个高级长官,对方是来接希伯特教父的。 「亲爱的教父!你总算是回来了!」 「阿里拉,你长大了!如今穿上了军服!」希伯特教父目光诧异地打量着对方。 阿里拉拍了拍自己的肩章,得意地告诉希伯特教父:「我现在是皇家亲卫队的一员!」 「你可真了不起!阿里拉,这是我的朋友,他叫张放!是从东方大国来的商人!」希伯特教父介绍张放给阿里拉认识。 阿里拉早就注意到这一大群东方人,尤其是这个少年,气质出群,让人无法忽视。 「他长得可真好看!东方人的头髮真长!」阿里拉一脸欣赏的打量着张放。 张放对韦掌柜招手,韦掌柜赶紧掏出一个盒子递给他。 拿着盒子来到阿里拉的面前,张放递给对方,微笑着用这个国家的语言打招唿:「你好,阿里拉!我叫张放,这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希望你能够喜欢!」 阿里拉惊讶地看着张放,接过来直接打开盒子。盒子里装着好几块金条! 是黄金! 阿里拉伸手拿起一块金条咬了咬,不敢置信地看着张放,没想到这个从东方少年出手这么阔绰! 阿里拉顿时对张放扬起笑脸,态度特别友善。帮忙联繫旅店,先带张放他们去安置。 来到陌生的国度,身处陌生的环境里,面对这些不同人种的打量,韦掌柜等人精神紧绷。唯有张放从容自若地与阿里拉谈笑。 离开家乡二十余载,希伯特教父对当下的政治情况并不了解。平时与亲友通信,也只是聊一些家常生活上的事情。 自从丈夫去世后,女王悲伤过度,无心理政,离开王都隐居。近年都是首相在处理政务。 女王身边如今是一个叫约翰的男人在陪伴她。约翰是女王丈夫生前的朋友,在女王丈夫去世后,约翰就待在女王身边安慰她,陪伴她左右。 约翰得到了女王的信任。这个男人却对女王的子女态度恶劣。甚至敢指着大王子的鼻子破口大骂,苛待公主们。约翰把自己的弟弟弄到入城堡做事后,约翰的弟弟经常毒打小王子。 公主跟王子们多次尝试与女王告状,但是约翰早有准备,在女王面前茶里茶气的暗示这些公主王子对他不满。毕竟女王跟约翰走得很近,女王的子女担忧他勾引女王成为他们的继父。有这套说辞在先,女王对于子女的告状并不在意。女王坚信清者自清,甚至觉得子女都不体谅她的悲伤,每次听到子女跟她诉说约翰的恶行,都觉得孩子们在故意撒谎,听多了便觉得厌烦。在约翰这根搅屎棍的努力下,女王与子女们离了心。 大王子近来患了伤害大病,作为母亲,女王终究是担忧孩子的。所以决定回来看看孩子。 得到这些信息,张放心中有数。不过还是得调查一番。 张放拿出从家乡带来的美食美酒,邀请阿里拉一起品尝。 阿里拉很喜欢张放这个大方的外国朋友。也看出来了,张放有事要请他帮忙。好在张放拜託的事情并不麻烦,只是让他帮忙打听当地做出口贸易的商人是否跟首相派的官员有联繫。 这件事倒是不难,阿里拉当晚就打听清楚了。那些到东方大国经商的人,的确跟首相派的官员来往亲密。这不是什么秘事。 张放当晚又送了几块黄金给阿里拉,让阿里拉特别高兴!把张放当成了好朋友! 关起屋门,张放制定计划。将日不落国家的政治高层情况告诉韦掌柜。 「如果我猜得不错,那位约翰应当是首相派去女王身边的。目的是为了让女王长期陷入在悲痛抑郁的情绪当中,无心应对外界。」 要不然根本说不通约翰一边讨好女王,却一边虐待女王的孩子。如果约翰有野心,应当会两边讨好。除非他是受人指使,离间女王与子女的感情。 而现在大王子病重,女王无论如何都要回来探望自己的孩子。 一旦女王回来后,得知真实的情况,哪怕约翰再如何巧舌如簧,也会失去女王的信任。 所以,此刻最担惊受怕的人是约翰兄弟。毕竟他们经常在城堡里虐待女王的子女。只要女王深入调查,就会知道真相! 这复杂的政治环境,让韦掌柜脑子如同卡机般,迟钝的询问张放:「那我们应当怎么做?」 张放在纸上写了几个字,让韦掌柜清楚重点。 「在我们国家最大的洋商叫乔治。这个乔治跟首相那边关系密切。如果我们想斗乔治,就必须得先让女王回来重新接手政务。这个约翰,是我们要利用的人。」 韦掌柜听懵了,疑惑地问道:「可是约翰跟他的弟弟总是虐待女王的子女,女王回来后知道真相,肯定不会再信任他。这样一个失去女王信任的人,对我们有利用价值吗?」 第163页 「有。只要我们帮约翰解决这次危机,他能够继续留在女王身边,我们就有机会跟他合作。」张放一派泰然,把笔放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韦掌柜好奇地追问:「可是我们要如何帮他解决这次危机?」 约翰兄弟虐待女王的子女这是事实。根本无法改变。 「山人自有妙计。」张放淡淡一笑,胜券在握。 当初女王因为丈夫的去世长期悲伤抑郁,她的子女为了让她走出悲痛,特地联繫了约翰。让约翰有机会接触女王。只是他们没想到约翰是一头勐兽。 在王子公主眼中,约翰是个恶人。如果这个恶人突然做了一件善事,拯救他们。必然会让他们震惊,过去的怨恨,也不好再继续提起。 张放猜得不错,约翰跟他的弟弟现在特别焦躁。因为大王子病重,女王要回城堡。他们无法阻止! 约翰不止一次的寻求首相那边的帮助,可是首相却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显然是要放弃他这颗棋子! 约翰的弟弟正在跟约翰打电话,询问要不要提前跑路。 约翰不是没想过逃走,但是他们能逃到哪?再说了,他不想过那种躲躲藏藏的落魄生活。 挂断电话后,约翰的弟弟特别烦躁。 一个女佣走到他的面前,把盒子递给他:「先生,刚才有人把这个盒子送来。」 约翰的弟弟压根无心关注这个盒子里装着什么东西,直接把盒子砸到地上。 几块黄金从盒子里掉出来,引起了他的关注。 走过去捡起这几块黄金,他发现盒子里还有一张字条。写着能够帮助他们兄弟继续获得女王的信任!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约翰的弟弟来到旅店找人。 可没想到见到的是个异国装扮的少年。 约翰的弟弟一脸警惕地盯着张放,冷着脸问道:「是你给我送来字条?」 「约翰先生,您也不想让外人知道这件事吧?请进。」张放微笑着点头,邀请对方进来。 约翰的弟弟黑着脸,转头看向楼道别处,确保没人看到他,这才走进屋里。 张放已经备好美食美酒,邀请对方坐下品尝。 约翰的弟弟保持着警惕,压根不碰这些东西,直接问张放:「你有什么办法解决我的烦恼?」 「寻找一个合适的场合,安排杀手对女王与她的子女下手。你们兄弟两站出来保护女王与王子公主。这样一来,你们与王子公主的仇怨将会化解,女王也会更看重你们兄弟。」张放知道对方不信任自己,便直接将计策说出来。 听完之后,约翰的弟弟露出惊讶的表情。觉得这个方法真好!但是仍然没有放下对张放的戒备,追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因为我想与你们合作。我来自东方大国,家里有个布庄。有个洋商乔治在我们当地垄断了市场,如今我漂洋过海来到这里只为寻求一条活路。」张放坦白地将情况告诉对方。 约翰的弟弟眯起眼睛打量着张放。他当然清楚乔治家族跟上院那些人的关系不错。因为背后拥有最高政治机构的支持,乔治才能够畅通无阻的在东方经商。经商所得利润都会分给上院那些人。 「你想怎么样?」约翰的弟弟对张放很感兴趣。 「我想来到这里开闢服装市场,经营所得五成分给你们。另外四成,分给上院的人。」张放的眼睛,此刻深邃似海。 约翰的弟弟一脸玩味地盯着张放,问道:「你想打败乔治家族?你知道乔治家族创造了多少利润吗?」 「我有信心,创造出比他们更高的利润。」张放笑得自信。 约翰的弟弟拿出火机把玩。 张放从他手中接过火机,直接砸在地上。 此举把约翰的弟弟吓到了,勐地站起来,戒备地瞪着张放。 韦掌柜带着好几个人从房间里边走出来,把约翰围住。 张放淡笑着说:「这里有电话,您可以联繫您的哥哥。把我的意思转达给他。」 约翰的弟弟低声骂了一句脏话,拿起电话联繫哥哥。 第36章 位卑未敢忘忧国 约翰的弟弟将张放的意思转达给约翰后。约翰对张放这个人产生兴趣,要求跟张放直接通话。 张放在电话中与对方侃侃而谈,从布料生意到服装品牌,从异国美食到美食连锁店。让约翰对张放这个人肃然起敬,觉得这是个目光长远的商人! 于是,约翰在电话中与张放立了口头合作约定。 张放瞥了眼约翰的弟弟,告诉约翰:「为了确保我们的合作万无一失,在第一单生意达成之前,我希望将您的弟弟留在身边,让他跟随我们学习经商。我相信将来您也不想让自己吃亏吧?只有安排一个自己人在我们的商队里,您才能掌控生意的具体数目。」 约翰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张放。 约翰的弟弟:??? 他就这样成为了人质? 张放把电话交给约翰的弟弟,约翰在电话里交代了一些话,约翰的弟弟最后只能不情不愿地留在张放身边。 有了约翰兄弟这条人脉,张放在这个陌生的王都便能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先把杀手安排好,张放又紧锣密鼓的招人做演练。 三天后,女王会回到王都。在家宴上,杀手会对女王一家动手。届时,约翰将出手相救。 第164页 这场戏安排得很精彩,杀手在家宴上先是对女枪,约翰早有准备,抱着女王躲开了枪子。接着,杀手要逃走,还掳走了小王子作为人质。约翰像个勇士一样追上去,不顾自己的安危,最后将小王子平安救回来。为此,约翰还受了伤。 经此一事,女王与她的子女对约翰特别关怀。哪怕约翰兄弟曾经对他们不好,王子公主们因为约翰的英勇表现选择原谅他们兄弟过去的虐待。 「亲爱的约翰,如果没有你,或许我已经去见我的爱人了。感谢你救了我跟我的孩子。」女王带着子女们来到约翰家里,郑重地感激他。 小王子过去很恨约翰兄弟。可是约翰这次不顾个人安危从杀手那里救下他,让他无法再对约翰兄弟怀着怨恨。他认真的对约翰说:「你是个恶人,也是个勇士。」 约翰挑眉,要不是先前听从首相的命令,他也不会虐待女王的子女。但好在现在解决了这场危机。只要女王的子女不再记恨他,那他就能继续待在女王身边! 女王示意僕人带着公主王子们出去,她坐在床边,轻声询问约翰:「约翰,你救了我们一家。我能够为你做什么?」 约翰目光深情地望着女王,温柔地说:「女王,首先,我要向你忏悔。此前首相让我严格对待王子公主们,说这么做才能激励王子公主们努力进步。可是我错了,我不应该如此对待他们。现在我想明白了,首相在阻拦你回来主持大局,他并不希望你回来。」 听了这话,女王露出惊讶的表情,很快便想明白了这其中的算计。这些年她陷入抑郁中走不出来。没有精力理政。首相便建议让她出去散散心。出于对首相的信任,女王暂时离开王都去外面隐居。因为首相时常来找她汇报政务,向她请示。女王并没有猜疑他的不轨。可是她刚回到城堡,就遭遇了刺杀。不得不让人猜疑是上院那边有人不希望她回来理政! 「你的意思是杀手是首相派来的?」女王沉着脸,表情特别严肃。 约翰嘆了口气,低声说:「其实我心里很难受。这些年陪伴在女王身边,我真心希望女王能够快乐起来。对于这些复杂的事情,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为了不让女王担忧,我只能选择隐瞒。自从女王离开王都后,首相的权力越来越大,在上院里排除异己。现在都是他在当家做主。」 女王的手攥成拳头,面色变得冷然。心里顿时懊恼起来。都怪她懦弱无用,如果她能够坚强起来,绝对不会让首相得到这样独揽大权的机会!真是养出了一头勐兽! 「我知道了,约翰,你好好休养。这一切,交给我来处理。」女王站起来,眼神变得坚毅。 约翰脉脉深情地看着她,认真地说道:「女王要照顾好自己,我会尽快好起来的!」 女王没忍住,凑过来亲吻了一下约翰的额头。 约翰怔然,小声说:「女王,我们不应该这样。我的身份卑贱,你跟我亲密这样会让外人笑话你的。你是高高在上的太阳,我不希望有人笑话你!」 女王伸手摸着他的头,低声说话:「我不惧怕那些流言蜚语。」 哪怕她的子女指责她不该跟约翰走得太近,嘲讽约翰是她的情人,女王也不在意。这也是为何此前她的子女多次说约翰兄弟的坏话她却不信的原因。女王认为这是她的子女不满意她跟约翰走得太近,所以故意离间她跟约翰的感情,才会编出那些谎话。 「女王,你是自由女神,总是那么光彩夺目!」约翰伸出手握住她的手,特别尊敬地亲吻她的手背。 女王回握住他的手,两人无声地对视了片刻,最后放开手离开。她有很多事情要做,离开王都这些年,滋生了某些人的野心。她得拔掉对方的利爪!折断对方的羽翼!让那群人知道到底谁才是这个国家的主人! 不用约翰通知,张放看到报纸,女王这今天到处露面演讲刷存在感,他便知道女王要重掌朝政了。这是好的信号。很快,女王必定会对首相跟上院的人下手。等乔治家族的后台倒了,张放便能轻松对付乔治家族。 约翰在家休养了半个月,便回到女王的身边继续服侍她。 「女王,我有个想法。不如举办一场服装盛宴,邀请贵族女眷们参加,看她们如何表态。」张放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到了约翰出手的时候。 女王若有所思,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整天跟那群男人争斗,倒不如从他们背后的女人下手,看看多少人愿意站在她这边! 于是,她同意举办这场服装盛宴,让约翰来办这件事。 得到女王的支持后,约翰马上给贵族女眷们发出邀请函。邀请她们来参加服装展。 贵族女眷们收到邀请函,犹豫不决。 去,意味着服从者女王。 不去,意味着要与女王作对。 女王现在针对首相,这是政圈皆知的事情。有道是流水的首相,铁打的王室!无论如何,都得给女王这个面子。 所以,犹豫了许久,各家还是派出女眷去赴宴。 首相得知这件事特别愤怒。但是却没有立马指责议会那群人。得知是约翰负责主办这次的宴会,他还给约翰打了个电话。质问约翰是什么意思。 在没有把首相搞下去之前,约翰是不会把人得罪死的。只能用无奈的语气告知对方:「女王刚回到城堡便遭遇刺杀,她怀疑是你对她下手,所以要对付你。」 第165页 首相:??? 骂了句脏话,首相愤怒地说道:「我敢对着主发誓,绝对不是我做的!」 约翰用哄人的语气安抚对方:「我也是这么跟女王说的。但是女王并不相信。大王子康復后,她打算让大王子参与政治,夺回议会的听从权。」 女王的丈夫生前,曾经帮女王牢牢掌控议会。但是女王的丈夫去世的时候,僕人把死因牵扯到大王子身上。女王对大王子有了隔阂,觉得大王子是想继承王位才会急攻进切,因为政事多次跟丈夫起争执,最后把丈夫气死。所以女王剥夺了大王子的政权。自己也抑郁不理朝政。这就给了首相独揽大权的好机会。 首相的表情变得阴鸷,攥紧手中的笔。告诉约翰:「无论你用什么办法,都得给我阻止女王跟大王子参与议会的决策!」 约翰敷衍地说道:「我会努力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女王对我起疑了,上次救女王跟小王子的时候我受了伤,现在女王在我身边安排了几个皇家亲卫队。说是保护我,倒像是在监视我。」 「我知道了。」首相打算亲自对大王子下手。既然大王子以病重的名义将女王逼回王都,那就让他真的一病不起! 挂断电话后,约翰想了想,给张放打了个电话,把情况告诉对方。他觉得这个来自东方的少年神秘又聪明。也许能够帮他扳倒首相! 张放猜测首相那边会对大王子下手。但是一定不会留下证据。建议约翰留心大王子那边的情况。如果真的有动静,倒不如将计就计。 张放果然没有让约翰失望。约翰当即去提醒女王。 女王得知首相还要再次下手,这次是冲着大王子去的。心情特别糟糕。听从约翰的安排,将计就计。 大王子最近在跟议会的成员走动,明日一早还要出门,准备喝杯牛奶就入睡。 女僕低着头将牛奶送到大王子的房间里。大王子正准备喝牛奶,约翰忽然带人闯入他的房间,大声阻止他:「不能喝!」 大王子皱着眉头看向约翰。 约翰让人把女僕抓起来,告诉大王子:「这牛奶里被下了药!是首相让她这么做的!」 闻言,大王子面色震惊,接着愤怒起来,正准备把杯子砸向女僕却被约翰拦住了。 「这是证据!我们马上逮捕首相!」 大王子意识到这是个把首相踩死的好机会,马上配合装晕。 哪怕女僕不承认,约翰也早就安排好了一个人,对方谎称是首相与女僕之间的联繫人。现在已经交代了犯罪事实!女僕顿时慌张无措。的确有人给她一包毒药,但是并不是眼前这个人。她明白,无论事实如何,现在有人证坐实她是兇手,自己被抓现行必死无疑了! 女王连夜派人前往首相家里,将对方抓起来。 首相没想到事情会败露。一开始想不明白怎么会被发现的,毕竟大王子身边的那几个女僕都跟他关系亲密。她们那么爱他,哪怕事情败露也不可能会把他供出来。直到见到约翰,首相才知道自己输给了这个身份卑微的低等人! 「约翰!你这个无耻的小人!你敢背叛我!我一定会告诉女王你先前是效忠我的!等她知道你对她是虚情假意后,一定会抛弃你!」 约翰冷笑着告诉他:「这件事我早就承认了。现在,女王不会相信你说的任何话!」 幸好张放早就教过他,在英雄救美之后让他跟女王坦白。要不然等首相把事情爆出来,他一定会失去女王的信任! 首相气得骂了很多脏话诅咒约翰。 约翰直接给了他几个嘴巴子,把人打晕了。 首相对大王子下毒这件事传开后,震惊王都上下。原本议会里的成员对首相唯命是从。但是首相现在栽了,他们群龙无首,只能先服从女王的命令。 这天晚上,大礼堂外面车水马龙。很多贵族女眷争先恐后的来此赴宴。 她们根据现场人员的指挥,来到指定席位落座。目光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形状奇怪的舞台。 晚上八点,女王一家到场。约翰热情地向女王介绍这场活动的策划。 「这场活动是一位来自东方的商人策划的。他带来了很多漂亮的服饰,我看到那些服饰的时候,脑子里便开始幻想女王穿上它们的样子,那该是多么美丽!」 不得不说,张放带来了的那些服装的确很好看。料子就不用说了,光看款式就足以吸人眼球!约翰相信这场宴会举办成功后,张放一定会带给他源源不断的利润! 自从丈夫去世后,女王一直都是寡妇装扮,只穿黑色的素衣。今晚穿的依然是黑色的素衣。这场活动对于她而言只有政治意义,但是听了约翰的话后她有些心动。脑子里开始思索,自己究竟多久没有好好打扮了? 看到女王出现,在场所有人都起身向她行礼。 女王微笑着回应这些人,来到高处坐下。 现场的灯光突然关闭起来。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很快,舞台上的灯光打开了! 音乐响起,模特们踩着节奏登台走秀。 张放还专门请人来讲解服装设计。 「这款裙子用料来自神秘而古老的东方大国,纯手工织造而成,每根丝线都闪闪发光,犹如星辰。裙子的衣领设计,是採用华夏服饰风格,独具特色。裙摆的设计是一朵盛开的百合花。穿上它,犹如人间精灵!」 第166页 这是众人从未见过的服装款式,让人眼前一亮,在场的女性当即爱上了这款裙子。恨不得立马拥有一件! 约翰站在女王的身后,凑到她的耳边,喷出湿热的气息,温柔地说道:「女王穿上这件裙子,一定是最美的仙女!」 女王微微一怔,脸颊泛红起来。 不等女王做出反应,约翰告诉她:「今晚展出的所有服装,都属于女王。」 女王诧异,询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约翰也不瞒着,直接坦白说:「那个东方商人想要与我合作,在日不落开店经商。我对他提出要求,要一半的利润。他同意了。」 女王点头,评价道:「这是个很有魄力的商人。我希望越来越多的外国人能够来日不落经商。如此日不落的经济贸易才能变得更好。」 说到底,当初女王接受议会的提议,发表演讲鼓励攻打东方大国,也是因为贸易问题得不到解决。倒不如直接打一场,打到对方服输就会低头妥协。如果两国能够长期进行贸易往来,女王又何必要发动战争。 约翰趁机提议:「但是外国人要想来到日不落贸易,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到了海上,会发生很多复杂的情况。如果我们日不落能够保障这些外来商人的利益,让他们能够顺利来日不落经商。我相信肯定会有越来越多的外贸往来!」 女王认真思索,觉得约翰说得很有道理。她要重新在议会上获取发言权,让议会听她的话,那就必须要拿出什么利国的政策。 展台上,一个又一个的模特穿着靓丽的服装登台走秀,配上轻音乐与服装设计讲解,让现场众人特别兴奋。恨不得立马抢购到一件穿在自己身上! 女王跟公主们对这些服饰特别喜欢。 除了女装之外,后面还有男装展示。男装採用的是西式中国风加刺绣的设计,让男式西装变得高档充满韵味。 女王冒出念头,觉得这几款西装都很适合约翰,希望他能够穿上这些西装。 王子们对这几款西装也很喜欢。低声议论能不能为他们量身定做。 约翰听到他们议论,想到以后所有贵族都会穿上他经营的服装,心里美极了!都是钱哪!以后有数不完的钱了! 张放给约翰勾画了一个美好的梦想。告诉约翰,他可以成为世界首富!作为一个底层出身的人,想像到自己有朝一日会站在顶峰,成为传奇,有哪个人能够拒绝这种美梦! 所以,约翰必须要维护张放的利益。维护张放的利益,就等于维护自己的利益!除此之外,他还得保护好张放这个人!不能让这个少年出事!否则,他的世界首富梦还不得碎了? 最后,所有模特有序的登台集体走秀,摆好造型。作为主办方跟服装供应商,张放登台用流畅的外语做自我介绍,讲述自己即将在日不落售卖品牌服装。 对于这个少年,所有人都很好奇。毕竟这场服装盛宴,让人一饱眼福。对方带来了这么多精美的华服,让她们大开眼界。从前,众人只知道东方大国的瓷器茶叶丝绸是好东西。但是没想到东方大国的布料能够设计出这多花样跟别出心裁的服装款式! 女王觉得自己该表个态,毕竟这场服装盛宴举办得不错,更何况还是约翰的生意。于是,她站起来,示意约翰拿个话筒给她。 约翰马上安排话筒给女王。众人的目光集中在女王身上。 女王用打趣的语气告诉众人:「不好意思,今晚台上展示的衣服我都买下了。各位喜欢,改天再找这位东方商人订购吧!欢迎来自东方的商人来到我们日不落做贸易!在这里,只要遵守我们的法律,你可以自由贸易!」 张放淡笑着回应对方:「谢谢女王!我会用心经营服装服饰的。」 现场众人惊讶地看着这个东方少年。得知今晚的华美衣服都被女王包下来了,虽然有些失望,但是并没有抱怨。接下来就看她们这些贵族当中谁能先抢购到新一批精美的服装了! 活动结束后,张放收到的订单,足足有一本书那么厚!愣是忙到半夜十二点,才把订单记录完毕。 韦掌柜他们笑得合不拢嘴。 「五少爷,我们成功了!」 张放风轻云淡地言道:「只是打下了头阵。」 只有解决货运安全问题,这条贸易路线才算是彻底打通! 接下来这几日,约翰带着张放走访了不少议会成员。给这些人送了很多厚礼。还承诺以后经商所得利润会分出部分给他们。此举获得了议会成员们的好感,他们特别欢迎并支持张放来这里做生意。 乔治家族知道这件事后产生了巨大的危机感。他们想要联合议会成员们去抵制张放这个商人。但是这些议会成员们收了张放的好处,他们才懒得去针对张放。和稀泥,让乔治家族自己跟张放斗。 乔治家族觉得,不能坐以待毙。张放初来乍到,一场服装盛宴就让对方创造的服装品牌在上流社会站稳脚跟,这对乔治家族造成了巨大的威胁。 一开始,约翰的弟弟是被迫留在张放身边的。但是尝过了中式美食后,约翰的弟弟觉得待在张放身边挺好的!现在张放要把他赶走,他都不愿意离开! 这一日,约翰的弟弟正在跟张放一起吃东西,门铃响了。 韦掌柜出去开门,因为张放早就搜集过乔治家族的资料。韦掌柜看过乔治家族主要成员的照片,立马认出了来人是乔治家族的其中一员,马上关上屋门,回到张放身边,紧张地说道:「五少爷,乔治家族派人来了。来者不善!」 第167页 约翰的弟弟大口吃着美食,注意到韦掌柜的情绪不对劲,声音含煳不清地问张放:「怎么了?」 「乔治家族派人来了。似乎是来找麻烦的。」放下碗筷,张放作出一副为难的表情。 约翰的弟弟当即说道:「他们要是敢对付你,我哥哥一定会让女王收拾他们的!」 「先把人请进来,看看是什么情况吧。」张放示意韦掌柜把人请进来。 该等的人,总算是等来了。 张放此行的目的,不单要做成服装外贸生意,还要弄到当下先进的武器,带回去研究。 第37章 位卑未敢忘忧国 对于乔治家族的底细,约翰早就帮张放查得差不多了。张放庆幸在这个家族还没有彻底吞併东方市场前穿越过来了。要不然再给对方半年的时间,乔治家族一定能够彻底拿下东方市场!到时候,土布只能依靠洋商才能活着。 约翰的弟弟认识乔治家族的人,但是乔治家族的人并不认识他。毕竟约翰兄弟出身卑微,能够依靠女王已经是幸运。这种没有身份背景的家族,根本不入流,不会引人关注。哪怕一时获得女王的信任,也不会被外界人士看得起。 按理说,张放应该请对方坐下。但是他偏不,张家与乔治家族註定要撕破脸。并且张放还要故意刺激乔治家族,让乔治家族把炮火放在他一个人身上。如此张放才能寻求约翰兄弟的帮助,趁机开口要点武器防身。 乔治家族的四把手等着张放请他坐下,可这个少年目光挑衅,似乎没有请他坐下的意思。用东方大国的话来说真是无礼!一点礼数都没有! 「我听说在东方,你们国家对待贵客会亲自迎接。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乔治亨利面色淡漠地盯着张放。 张放淡淡一笑,回应道:「对待贵客,自然有对待贵客的方式。但是您对于我而言是贵客吗?」 约翰的弟弟也觉得乔治家族的人来者不善,直接开口问道:「你来做什么?」 乔治亨利扫了眼约翰的弟弟,并不认识这个人,冷漠地威胁张放:「你的意思是我不配成为你的客人?少年人,不要这么傲慢。你终会为今日的傲慢付出惨烈的代价!」 既然不能客客气气的谈事,那就只能撕破脸了。本来乔治亨利今日过来找张放其目的就是为了警告对方,逼对方离开日不落。如果张放识趣,那么他们还能放对方一条活路。可惜这个年轻人太过傲慢,是该狠狠地教训一番! 约翰的弟弟听到乔治亨利在威胁张放,顿时不高兴了。本想站起来帮着张放骂对方。被张放摁住了手,张放斜了眼他,这个眼神带着警告之意。 见状,约翰的弟弟只能闭嘴,且忍着看戏。 张放站起来,身姿挺拔,瘦弱的肩头,却像钢铁般坚硬。平视着对方,讥讽道:「你们能对我做什么?是让我做不成生意,还是想让我活不下去?」 乔治亨利觉得这个少年真是太猖狂了!这跟他所认识的那些卑躬屈膝的东方人并不一样。用东方大国的话来说,这个少年就像一块硬骨头,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绊脚石!真是令人厌恶!真想打算对方的双腿,打折对方的腰板,让对方像一条死狗一样跪在地上求饶! 「那就如你所愿!希望你不要后悔今日的狂妄傲慢!」乔治亨利觉得跟这个少年没什么好说的。只能用强硬的手段逼对方屈服认输,灰熘熘地滚出日不落! 乔治亨利放下狠话后便离开了这里。 约翰的弟弟愤怒地骂道:「这个混蛋!他想跟我们作对!」 在他看来,连首相那种大人物都被他们打倒了!区区一个乔治家族,除了有钱之外有什么胆子敢跟他们作对! 张放告诉他:「乔治家族一定是看到我们拿下了上层贵族的订单,眼红嫉妒,才会对我们出手。我在这里的根基终究是太浅了。不知道能不能斗得过他们。」 约翰的弟弟自信地说道:「有我哥哥在,我们一定能斗得过他们!」 张放给约翰的弟弟分析:「这次贸易,我虽然带了一些布料,足够制作一批服装。但是布料终究有限。要想在这里扎根,成功创造我们的品牌。就必须要保证我们的布料供应充足。航运是个大问题。我猜测乔治家族会从这方面下手,斩断我们的布料供应。」 愤怒地拍起桌子,约翰的弟弟啐骂道:「他们要是敢下黑手,我哥哥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我想跟约翰亲自谈谈。毕竟这是我们的大事!」张放要求跟约翰见面。 约翰听说乔治家族过来找麻烦,当晚就来到张放这里开会。 张放提出几个要求,首先要保证布料的供应。这样他们才能完成服装制作售卖。因为布料来自东方,走航海路线运送过来,这过程并不安全,随时会出意外。所以张放希望由约翰向女王开口提议保障外来商人的利益。这保障就包括外来商人货运可以聘请皇家海军送货。高昂的运费,由商人这边出。 约翰兄弟有点肉疼,但是为了长远的利益,为了成为世界首富,他们还是捨得割点肉的。约翰觉得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女王那边已经在起草贸易往来的新政策。回去他就跟女王提一提这件事,女王一定会同意这件事! 张放又告诉他们,其次乔治家族可能会对他下死手。毕竟张放最为商队的领头人,如果他死了,贸易就没办法继续合作下去。 第168页 约翰兄弟自然想到了这一点,张放可不能死!张放死了,谁来帮助他们实现世界首富的梦想? 约翰当即告诉张放:「为了保障商队的安全,我希望你们都能够配上武器!」 张放表情为难地说道:「我也想给商队配上武器,但是在我们国家那边,我们商人是无法拥有枪支的。」 约翰皱着眉头,询问张放:「如果我弟弟跟随你们,有他待在商队里,你们是不是能够携带枪支?」 「这个倒是没问题。」张放就等着对方说出这话。 约翰的弟弟兴奋起来,问道:「那我跟你去那边,是不是能够品尝到很多美食?」 张放微笑着点头:「是的。我们那边有数不清的美食!服装只是我们起步的开始,将来我们还要在世界各地开美食餐厅!我敢保证,只要一切顺利,将来一定会发展成世界第一企业!」 约翰兄弟觉得这张大饼可真香!张放是个人才,他们相信张放一定能够说到做到! 女王收到约翰提的建议,觉得可以把这条内容加入到外贸政策里。外贸往来能够促进日不落的经济发展,能够给他们日不落的人创造更多的工作岗位,增加他们国家的税收,用皇家军舰来运货也能够创收。所以女王接下来将会重点发展外贸经济,尤其是加强与世界各国的外贸往来。 「约翰,感谢你,给我提供了这么好的思路!日不落将因为你的提议而变得越来越强大!」女王是真心感谢约翰。 约翰绅士的回应道:「不是的,是因为女王的英明!只有在女王英明的带领下日不落才会变成世界第一强国!」 女王露出笑意。她身上穿着服装盛宴拿下来的新衣服。穿在身上流光溢彩,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如同一只翩翩起舞的精灵。 约翰看呆了,由衷地夸赞道:「女王,你真的太美丽了!你比天上的彩虹还要绚丽多彩!」 面色羞涩,女王心里很高兴。将漂亮的新衣服穿在身上后,她的心情一直很好。这种积极愉悦的心情好久没有拥有了!自从丈夫离开后,她总是抑郁悲痛,无法释怀。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因为穿上漂亮的衣服重新找回自信与美好! 女王夸赞道:「那位东方少年真是个勇敢又有才华的商人!他很有眼光,有魄力!他们的商品,从服装用料到服装设计都特别好!我希望他能够在日不落进行长期贸易往来!」 约翰点头,趁机提出小小的要求:「在他们国家,听说商人是不能拥有武器的。但是海上贸易,不可能一直平安无事。他们商队希望购买一些枪支保护自己。」 女王疑惑地问道:「但是他们不是想让皇家军舰帮忙运送货物吗?有我们的皇家军舰为他们运货,难道他们还不放心?」 约翰意味深长地说道:「商场如战场,他们是在防备潜在的竞争对手。」 女王若有所思。想到这也是约翰的生意,便同意了这件事。 约翰亲昵的走到女王身后拥抱她。 成功拿下服装订单跟枪支后,张放留下韦掌柜在这里主持大局,带着约翰的弟弟一同返回故土。 希伯特教父追上张放,在船上询问他:「你还会来日不落吗?」 「当然会。教父,感谢您带我来到这里。让我为布庄寻求到一条活路!」张放是真心感谢希伯特教父的。 希伯特教父高兴地说道:「能够帮助到你,我觉得很快乐!你是主选中的孩子,主会指引你完成任务!」 张放郑重地向对方行礼,真诚地道谢:「教父,布庄活下来,依靠布庄为生的那几万百姓便有了活路。感谢主,感谢您!是你们帮助我,指引我找到努力奋斗的方向!」让我的国家国土不至于腐烂得那么快。 每当想到如果布庄倒下,江南的农户也会学西南的农户种植罂粟。届时山河腐烂,国人萎靡,这种国将不国,民如行尸走肉的场景。张放就觉得胆战心惊,背后发凉,难以入眠。 让布庄活下来,只是张放的第一步棋。接下来他要拔掉西南的罂粟,还要出资让朝廷研究武器,增加国防力量! 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张放觉得时间很紧迫。正当时应了他与张老爷说的那番话。他此时正在与天争,与人斗,与时间赛跑。 张放只希望自己能够快点快点再快点!落后必将挨打,只要让他们国家发展起来,这个民族就不会被别人凌辱伤害。 希伯特教父欣慰地笑起来。他觉得自己前往东方大国传教真是去对了!收养了一批孩子,虽然在传教这方面只有小小的收穫。但是现在却能够帮助到张放,帮助到张放背后的那一大群人!对于他而言,救人助人就是这世上最有意义的事情! 张放是真心感谢希伯特教父,回去之后,打算在江南盖一所教堂,请求希伯特教父在江南传教。还要把希伯特教父对他的帮助广而告之,让所有人都感谢这个好人。 此行满载而归,下船之后张放等人被拦下来,接受朝廷的检查。要不是有希伯特教父与约翰弟弟帮忙掩饰,朝廷肯定要把张放抓起来审问。 对外,这批枪支都是约翰弟弟的东西。但实际上使用的人是张放他们。 张放也成为了朝廷关注的目标。毕竟他与洋商关系密切,还携带不少枪支。 张放离开的这三个月,张老爷瘦了一圈。每日都在思念老么,担忧不安。 第169页 「老爷!五少爷回来了!」 老赵小跑着来到布庄,将张放回来的消息告诉张老爷。 张老爷正在签字,听到这话手一抖,笔直接从手里脱落,掉到了桌上。这张合同契约顿时作废! 但张老爷此时无心顾及这份合同契约,他站起来,激动地往外走。 「老五回来了?他没事吧?手脚都还好吧?」 自从张放出国后,张老爷总是想着张大少说的那个噩梦,夜里时常失眠,胃口也不好。眼看三个月都过去了,张放了无音讯一点消息都没有,张老爷这心里如同被人攥住了一般,仿佛随时可能会被捏碎! 老赵笑着点头:「好着呢!五少爷瞧着又长高了许多!老爷快回家看看吧!」 太过欣喜,张老爷的大脑有些空白,还是老赵领着他回到张家。 「爹!我回来了!幸不辱命!」张放笑如春风,明媚动人。 张老爷红着眼睛,一步步走向他,直接抱住张放。哽咽地说道:「总算是回家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张放轻轻地搂着张老爷的后背,就跟哄孩子似的,温柔地说:「爹,布庄能活下去了。」 「好好好……」张老爷放开拥抱,眼睛含泪深深地凝望着儿子。手抚摸着张放的脸,又往下摸张放的肩头,从肩头摸到胳膊,又摸到手腕。确定儿子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张老爷破涕为笑。 「爹,我们去书房聊吧!」张放领着欣喜过头的张老爷前往书房。 来到书房,关起屋门,张老爷才想起来询问张放:「老五,你在外漂泊那么久,饿了吧?还是先吃饱饭再说!」 张放笑着说:「爹,我在外没有饿肚子,每顿饭都按时吃着!来,您坐下,我有事跟您说。」 张老爷被张放搀扶着坐在椅子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儿子,捨不得移开目光。生怕这是一场梦。 「爹,我这次不单为布庄寻求到一条活路。还弄到了一批枪支。都是最好的武器!」张放是贴着张老爷的耳朵说话的。 张老爷睁大眼睛,一脸惊喜,抓着张放的手,克制住激动地情绪,压低声音问道:「真的?」 「嗯。我在日不落找到了一个合伙人。对方跟日不落的女王关系不错。接下来,我们将跟他们保持长期贸易往来。我会在日不落创造一个服装品牌,日后还会在日不落开厂,在那边扎根发展。从原料到制作,最后到销售。这整条线都拿捏在我们手中!」 从前,布庄只是一个原料厂。供各大经销商拿货售卖。以至于那些经销商先被洋商算计鼓动售卖洋布,唯利是图,觉得洋布好卖后,就贬低贱卖土布,最后导致土布的市场崩坏。现在,张放要创作服装品牌,从原料到销售都掌控在自己手中,如此才不会被别人掐住动脉! 虽然张放先前也跟张老爷说过这个想法,但是张老爷觉得实行起来太难了。他觉得张放只要能把布料卖出去就已经成功了。没指望张放能够说到做到。可如今张放真的要实现这样的目标,倒是让张老爷震惊不已。不单扭转布庄的生死,还要进一步扩大发展。心里不禁对这个儿子产生了敬佩! 张老爷除了笑,说不出别的话。以往他一开口就已经习惯了贬低斥骂儿子,乍然让他开口夸赞儿子,好像有些说不出口。 「接下来,我们可以对付国内的洋商了。乔治家族背后的靠山已经能被我打倒。趁此机会,我们将乔治家族赶出海外!那些枪支,我们可以拿出几支给朝廷研究。除此之外,今后我们的货物会由日不落的皇家军舰运送。到时候我会找机会研究他们的军舰。」张放把要做的事情告诉张老爷。 张老爷面色严肃地点头。问道:「为何不把所有枪支都拿给朝廷研究?」 「这样一来我在合作伙伴那边没法交代。爹,我们寻求的是长期合作。得先让他们尝到了甜头后,以后才能从他们那里获得更多有用的东西!」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张放看得出来约翰兄弟并没有太多道德底线。只要让他们获利,他们就会答应张放的要求。 「如此,我懂了。」张老爷觉得自己的儿子肯定成为了朝廷关注的对象。必须得尽快将枪支交给朝廷的人,才能打消朝廷的猜忌。 「还有一事,爹,我想大量收购原料。请您放出话,高价收购原料。尤其是对西南那边的人,如果他们想把原料高价卖给我们,必须得先剷除种植的罂粟!」 张老爷目光深邃地凝视着张放。这个儿子,比他更有远见更有胆识更聪慧更能干! 因为布料生意这几年受到重创,很多布庄都经营不下去倒闭了。那些种植棉花养蚕织布的人家断了生路,只能铤而走险种植罂粟。 这些年朝廷对□□的态度一直没发话。各地官员只能自己行事。有些地方官员会继续禁菸,有些地方官员已经不管这件事。 而西南那边,因为种植罂粟的百姓太多了,当地官员根本管不了,只能放任为之。最后造成的影响,就是□□从进口转变为内产。这只是初期影响,足以让人警惕。若是等到江南遍地都种植罂粟,他们国家将成为最大的鸦片生产国。 届时国民上下都吸食鸦片,身体萎靡,如同行尸走肉。这才是最可怕的后果!张放当初放话长期收购原料,就是为了稳住江南的农户。让那一天慢一点到来。 第170页 现如今,张老爷总算是明白了张放当初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好!」张老爷的声音铿锵有力。 「爹,我要的货都准备好了吗?清点好货物,我就要出发了。国内就交给你们!您要保护好自己!」所有事情的成与败,全都在日不落那边,张放必须要先在那边站稳脚跟,才能完成想做的事。 张老爷站起来,依依不捨地拉着张放的手,嘴里发涩,哽咽地说道:「儿啊,在外要保护好自己!」 「我会保护好自己跟所有人的!」张放笑容灿烂,拥抱着张老爷。 张老爷紧紧抱着儿子。 前不久,这还是个纨绔淘气的孩子,现如今已经成为了可以为他遮风挡雨的人。刚出生的时候,明明脑袋只有巴掌大。怎么一眨眼,人就长得那么高了…… 张老爷的泪水无声的流出来,弄湿了张放的衣服。 张放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低声说话:「爹,您瘦了好多。是儿子不孝,让您担忧了。下次回来的时候,我希望您能胖点。」 张老爷含泪点头。 当晚,张放赶夜路去了一趟道观。 张大少他们睡得很沉。张放进屋,借着窗外的月光静静地看着他们。为他们盖好被子,留下一封信,轻手轻脚的离开。 邱道长坐在张放的对面,给张放倒了一杯热茶。 张放手捧着热茶,垂眸发呆。 邱道长什么都没问,张放也什么都没说。 直到手中的热茶凉了,张放才将这杯茶水一饮而尽。 见他站起来要走,邱道长起身送他。 此时天色朦胧,东方的天色虽然开始泛白,但是山里还是一片漆黑。 看到少年走向黑暗,邱道长恭敬地向他抱拳。 长夜漫漫,有人选择坐以待毙,有人选择在黑暗中摸索道路。而那少年,就是选择在黑暗中摸索,为众生寻求一片光明的人。瘦弱的身躯,却挺拔有力,他在努力撑起即将倾塌的大厦。 第38章 位卑未敢忘忧国 鸟声入耳,张大少早早醒来。爬起来喝水的时候,发现桌上放着一封信。 他觉得诧异,拿着信走出去。 外面比屋里亮,朝阳从东面洒落在院子里。张大少坐在台阶上拆开这封信。 这封信很厚,里边放着很多张照片。照片里张放跟韦掌柜等人身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有在街道各个景点排的照片,还有有服装盛宴拍的照片。明明张放跟那个环境格格不入,可从他的脸上,眼神与神态中却能感觉到他那种漫不经心的不屑。 最后,张大少看到了张放写的信。认真看完,张大少面色怔然。 「大哥,又是你第一个早起啊!」张四少耸拉着眼皮从屋里走出来,先去撒了个尿,回来之后才注意到张大少的不对劲。 「大哥?」 张四少把两只眼睛都睁开,伸手拍了拍张大少的肩头。这才注意到张大少手里拿着一叠东西。 「这是?」张四少蹲下来,伸出手想看看张大少手里的东西。 张大少把东西递给他,低声呢喃道:「老五出国了……他把生意做到了日不落。」 闻言,张四少揉了揉眼睛,让整个人清醒起来,认真看信。 「他他他!他好大的胆子啊!」虽然猜到张放有事瞒着他们,但是没想到张放这几个月干出这么大一件事! 不单出国了!还在日不落做生意!而且还打算创造服装品牌!甚至还要做餐饮生意!并且还弄了一批武器回来! 尤其是张放在心里写的这番话,让张四少又重新看了一遍。 [师夷长技以制夷。当下西洋的发展比我们快,但我们绝不会落后太多,只要上下齐心定能快速追上他们并超越西方!我要让华服引领潮流!让世界知道东方之美!让世界各国崇拜于华夏之灿烂!] 这是多大的野心! 张四少蹲在张大少身旁,吶吶地说:「老五好似疯了。」 张大少沉着脸,把这封信拿过来。 张四少这才看到剩下的照片。认真地盯着每一张照片,张四少的世界观遭到了暴击。 照片里,可以看出韦掌柜等人的卑微,紧张,忐忑,焦虑。因为在他们拍照的时候,周遭不少陌生人正在用好奇与怪异的眼神在打量着他们。再看张放在照片里的样子,面色平静,淡如止水。熟悉张放的人都能看出他的淡漠与孤傲。 张四少不明白张放怎么能做到如此的平静与不屑。 无论是任何人,到了那样一个陌生的国都肯定都会好奇,接着对比国与国之间的生活落差,定然会产生自卑心理。可是张放却滋生出蓬勃的野心!骨子里透露出一股狠劲! 「以前也没有看出来老五有这么大的野心。他怎么突然变成这样子?」张四少无法理解,只觉得震惊。 张大少冷静地说道:「我约莫是懂了。」 张四少马上挪动位置,跟他并排坐在台阶上,问道:「怎么回事?」 「近年来洋布抢占了我们的市场。爹肯定憋着一口气,积攒了长期对洋商的不满。而老五接手家里的生意后,自然要跟爹一个态度。所以他们在跟洋商斗!既然洋商敢跑来我们这里抢市场,那我们也能跑去洋商的国家抢市场抢生意!」 张四少若有所思,低声说:「何必这么累呢?」 第171页 哪怕布庄关门,张家的财产也够他们挥霍好几辈子了!张四少不明白张老爷跟张放为何这么拼。甚至要漂洋过海杀到日不落打江山! 「你不懂,这不是钱的事,事关面子与尊严。」在张大少理解就是这个意思。他没有接手生意,并不知道有多少家庭倚靠布庄为生。若是布庄关门届时会是什么局面。 张四少小声骂道:「那些洋商的确过分!一点活路都不给我们!是该好好教训一番!但是也不至于跑那么远啊?」 如今张放远赴西洋做生意,让张大少不得不想起先前做过的那个噩梦。他的脸色变得苍白,捏着信纸的手开始发抖。 「大哥?你没事吧?既然老五有消息了,就说明他现在平安无事。你也别想太多。」张四少猜到张大少又想起了那个噩梦,赶紧拍了怕他的后背,让他恢復冷静。 张二少听到外面的说话声,睁开眼睛,揉了揉脸。抬脚去踢张三少。 「干嘛!烦死了,我要睡觉。」张三少嘟囔着,准备翻身。 张二少又踢了他几脚,出声说道:「好像出事了。赶紧起来!」 张三少一脸不高兴地爬起来,顶着满脸的怨气跟着张二少走出屋子。 张四少见到他们出来,马上告诉他们:「老五有消息了!你们绝对想不到他这阵子干了什么!他出国了!把生意做到了西洋那边!真是不得了!野心不是一般的大!哪怕是爹年轻的时候,也没老五有那么大的野心!」 得知此事,张三少的起床气顿时荡然无存,马上跟张二少抢着去看照片跟信。 张二少在看照片,张三少在看信。两人看完之后,又快速彼此交换东西继续看。 「老五真厉害!以后我们吃喝不愁了!哈哈哈!我就知道他是我们几个当中最有出息的!」张二少试图缓和气氛。因为他看出了张大少情绪不太好。 谁知,这话刚出口就得到了张大少的白眼。冷哼着说道:「我们四个也是张家人!爹年纪大了,连老五这个初生牛犊都能撑起家业,我们这几个哥哥难道真想一直把重担压在老五身上吗?我要回家!我要学习打理生意!你们三人是什么态度?」 「大哥,我们是废物啊。以前除了吃喝玩乐,正经事也不干,书也不好好读。我们回去能帮爹干什么?别是忙帮不上,还给他们拖后腿……」张四少一脸不自在,说完就低下头。 张大少站起来,一脸严肃地盯着张二少跟张三少,问他们:「难不成你们想当一辈子的废物吗?」 张二少跟张三少明白张大少的意思,表态道:「大哥,我们回去帮忙。跟着爹好好学,多少都能帮上点忙!」 张四少一脸不自信。 「老四,你要是不回去,那就自己留在这里吧!不肯努力,那就一辈子是废物!」张大少其实心里也没底,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不过他想好了,既然决定到布庄帮忙。哪怕他们帮不上大忙,多少也得帮点小忙!算帐记帐他们学会不会,那就去学织布!织布学不会,那就去扫地! 张二少跟张三少一起附和张大少的话:「大哥说得对!我们回去帮忙!」 见状,张四少赶紧站起来表态:「我跟你们一起回去!我要奋发图强!」 总之,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兄弟四人商量好后,打算再一次偷偷熘走。但是邱道长为了防止他们偷跑出去,早就重新布置了迷阵,让他们找不到出去的路。 折腾了半天,张三少说道:「我看这事还是直接跟邱老道说吧!我们又不是出去吃喝嫖赌!那是浪子回头,挑重担!」 凭他们几人的能耐,的确出不去这个地方,最后只能灰熘熘地来找邱道长。实话实说,要求离开这里。 这回邱道长没有拦着他们,只是送了他们一句话:「贫道在此,祝愿几位成功!」 几人惊讶于邱道长的爽快,乐呵呵地跑出去。 张放回来的时间很短,在家待了两天便离开了。 张家早就把准备好的货物运送到港口的仓库里。张放返回海城的时候,亲自检查清点了一遍货物,这才拿着女王给的特批联繫日不落的皇家军舰,请人将货物搬到军舰上。 「这么快就回去?我还没有吃够这里的美食!」约翰的弟弟很不高兴,还以为能来这里待一两个月才回去。谁知道张放早就准备好货物,装好货物后就可以出发! 「这回,我带了一批厨子去日不落!回到当地,就可以开一家中餐美食餐厅。」这些是张放事先找好的厨子。他想过,如果布料生意失败,那还能转型做餐厅。总之,先在日不落扎根,以后才有翻身的机会!但好在一切发展得很顺利! 约翰的弟弟这才满意,夸赞张放:「你真好!能不能晚两天出发?这里的美食太好吃了!我还想多吃点!」 有些食材毕竟只有当地才有,当地的食材做出来的佳肴,那是在日不落品尝不到的!约翰的弟弟忽然提议:「也许我们也可以做食材贸易?」 「后期再说!我们得赶紧回去,万一日不落那边出什么事怎么办?首相虽然倒台了,但保不齐会有人报復你哥哥!」服装盛宴之后,张放接到爆单。这是他们打下基础的开始,前期必须要保证订单能够完成!要不然乔治家族必定会趁机发难! 第172页 听了张放的话,约翰的弟弟只好同意尽快返回日不落。毕竟他们的商业帝国还没成型,还需好好努力!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来东方! 第39章 位卑未敢忘忧国 盯着这四个儿子,张老爷沉默半晌。 张大少表情特别认真的告诉他:「爹,我们真的浪子回头了!虽然我们没什么本事,但是我们也想帮布庄做点事!我们拥有一颗真诚的心!哪怕是让我们去布庄扫扫地也行!」 张老爷依然沉默。 张四少忍不住嘟囔道:「要不算了吧?爹好像不愿意让我们帮忙。这是怕我们拖后腿呢!」 面色紧绷,张老爷的心情很复杂。 说实话,他从前多次幻想过这几个儿子如果能够改过自新,浪子回头,变成他的乖宝宝,那该是多么幸福。但是幻想真的成真倒是让他感到不真切了。张老爷害怕这一切只不过是他的一场美梦罢了。 「爹,您说句话啊!端茶倒水扫地的活给我们干也行!我们不嫌弃!」张大少催促张老爷回应他们。 张老爷忍不住阴阳怪气地讥讽道:「你们想得真美。真会挑轻松的活!」 张大少:…… 这话里的意思是他们连端茶倒水扫地都不配干吗? 张大少有种扎心的感觉。难不成他们几个真的如此废物?连端茶倒水扫地这种活都抢不上? 「老爷老爷!好消息来了!」 老赵从外面小跑过来,满脸欣喜,神情激动极了。像是碰到了什么天大的喜事。 张老爷起身跑出去迎接他,不等老赵把手里的东西递过来,直接动手抢东西。 看清楚报纸的内容,张老爷喜不胜收,笑得泪水都流出来了。连续说了好几个:「好好好!干得好!」 哪怕早就看过张放举报的服装盛宴照片,今日看到这些照片登报,张老爷的心情依然是激动难耐。 张大少他们跟出来,好奇地凑到张老爷的身后,盯着他手中的报纸。 报纸的头版讲述的就是张放在日不落举办服装盛宴的新闻。这份新闻稿,也是张放提供给报社的。报社觉得写得特别好!甚至没有值得他们改动的地方,所以直接连稿带图登报! 「我华夏之美受到日不落女王的喜爱,成为日不落上层社会争相抢购的服装!」张四少念出报纸的标题。一眼不眨地快速浏览正文内容。 通篇稿子表达的主旨很明确。华夏之布料,华夏之刺绣,华夏之服装,华夏之饰品,这都是世界之璀璨,举世之无双!华夏之美,不可比肩! 张大少他们看完稿子,心中生出一种澎湃之情。仿佛血液被燃烧了,沸腾起来。他们涌出了热血奋斗之意。并且产生了浓厚的民族文化自信! 原来,我们的东西并不差! 原来,我们的东西那么好! 原来,我们那么棒! 「爹,我们的布料,刺绣,成衣,饰品都那么好,为何国人却趋于洋货?」 张三少最是注重吃喝。尤其是看到张放在稿子里写中西方美食对比。张三少觉得西方人真苦!连这么多好吃的美食都没吃过!也不知道从小到大吃的是什么玩意儿。说来也是奇怪,明明洋人开的洋餐厅美食并不多,味道也一般般,为何就能够受到那么多人的追捧?这个问题张三少想不明白。 「因为崇洋媚外。」张老爷借用张放的话回答张三少的问题。这股风气是从何而起,无从查起。 张大少问张老爷:「爹,那我们现在该如何跟洋商斗?」 见这儿子如此认真,张老爷感到欣慰。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掏出一个小本本。这都是张放先前的计划,一切发展得很顺利,都在按照张放的计划进行。接下来,张老爷将对洋商发起反击!土布崛起,定要将洋布赶出市场! 张老爷给这四个儿子布置任务。 张大少他们听得一愣一愣的,显然没想到商战这么骯脏又刺激! 眯着眼睛,张老爷最后警告他们:「若是让我发现你们是跑到外面逍遥快活,不干正事,以后就别回来了。」 张大少一本正经地保证:「爹,我们一定会好好干的!绝对会把这件事干得漂亮!」 张二少跟张三少都在点头。张四少好奇地问:「爹,能不能让我们看看这小册子写了什么?」 张老爷快速将小本本收藏到箱子里,上了好几把锁。 张四少看得眼角抽搐。又问道:「爹,这册子是谁给您的?出谋划策的人,真是个人才!」 「是我家老么!都是儿子,差别为何这么大!」张老爷一脸嫌弃地扫了眼这四个儿子。仿佛这四个人不是他的亲生骨肉,只有张放才是他的亲生骨肉。 张大少他们:…… 「爹,老五又出国了?他何时回来?下回我想陪他一起出国!」张大少心里始终是担忧那个噩梦。 张老爷目光复杂地瞥了眼张大少,淡淡地言道:「先管好自己。」 虽说张大少他们这段时间挺乖的,但谁能保证这四个儿子会不会重新沾染上恶习。 「都别站着了,行动起来,该干嘛干嘛。」张老爷可没空盯着这四个儿子。他还有很多事要干!此番,必须要斗倒洋商! 这则新闻,的确让果然感到震惊。他们没想到本土布料在西洋千金难求,是贵族们争抢的好东西。原来西洋人也觉得西洋餐饮难吃!很多国人去过西餐厅,哪怕吃不惯也硬说东西不错。就是为了在没去过西餐厅的人面前优越一把,所以放肆吹捧西餐。而张放在新闻里告诉国人,连洋人都觉得西餐不好吃,并且没有一个洋人能够拒绝美味的中餐! 第173页 如此对比,倒是让国人产生了一种优越感。原来,他们本土布料在国外价值那么高!原来,西餐跟中餐完全没得比! 看完报纸后,不少人上街求购江南布庄的布料做衣服。谁知,市场上压根没有江南布庄的布料售卖!曾经买过江南布庄织染的布料的顾客翻出旧衣服,重新穿出门,觉得特别有面子。受到其他人的关注,腰板瞬间挺得直直的!自豪! 「怎么会没有江南布庄的布料!没有我们自己的布料,都是洋布,你们这布料铺子干脆该名成洋布铺好了!」 「到处都买不到江南布庄的布料,该不会是都卖到国外去了吧?」 「这江南布庄的布料,现在真难买!」 「可不是!真后悔先前低价的时候我没有买点江南布庄的布料。现在的商铺,除了洋布就是洋布,我们自己的布料也不知从何时起变得越来越少。难不成这些布料都买去西洋了?」 「我们自己的布料,自己人穿不上。倒是让洋人争相抢购,这叫什么事!」 很多顾客都在街上抱怨买不到本土布料。 许多经营布料的经销商看到市场风向变了,马上联繫张家布庄,请求购买一批布料。 对于这些曾经抬高洋布恶意贱卖土布的经销商,张老爷一个都瞧不上!无论是谁来要货,一律对外说没货! 张老爷甚至派人前往西南,散播消息要高价收购布料原料。这价格比起过去可是翻了十倍!比种植罂粟更赚钱!很多农户这两年开始转种植罂粟,现代看到张家布庄要高价收购原料,顿时后悔种下了这片罂粟。众人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马上剷除罂粟,快速种植棉花种树养蚕。可是如此一来,罂粟还没卖出去,什么钱都不到。 「王老二家的,你们为何如此欢喜?莫不是碰到好事?」 王老二掏出一袋钱摇晃,让这些村民听铜钱碰撞发出的声音。得意地告诉他们:「江南布庄高价收购原料。我跟他们签了契约,承诺剷除罂粟马上开始种植原料。等到原料种植出来就直接卖给江南布庄!为此,江南布庄还先给我预付了五百枚铜钱!」 「什么!竟然有这种好事!」 很多村民激动地跑过来围住王老二,向他追问如何找到张家布庄的人签合同先拿钱再种植原料。 王老二把自己的钱袋子攥紧,大声让这些人知道:「就在官府附近的巷子里!听说只有前一千人才能签下契约!去晚的,就没机会签契约先拿钱了!我劝你们,快点剷除罂粟。那本来就是害人的玩意儿!还不如马上开始种原料!反正我们有种原料的经验!重新种原料,肯定挣得多!我还打听过了,张家布庄的布料卖到了国外!未来都会一直收购原料!」 这些原本因为生活而变得黯淡无光的眼睛,突然充满生机与希望。众人激动地向王老二道谢,马上行动起来。先去找张家布庄的人抢着签契约拿钱,然后立刻回家将地里的罂粟都剷除掉!抓紧时间种植原料! 随着张家布庄名扬海外,张家布庄的布料在国内也炒到了百两难求的高价!一时之间,本土布料成为稀缺高价的东西,洋布突然被市场抛弃了,生意惨澹,无人问津。天南地北的经销商们焦急不安,到处求关系,希望张家布庄能够不计前嫌,重新批发布料给他们销售。 坊间甚至还冒出了关于洋布毁人健康的传闻。 「刘员外家的三小姐就是一直穿洋装,穿了七八年,才会满脸痘痘!这都是洋装弄出来的!」 「我也听说了,戚伍长家的女儿也是因为穿上洋布,脸也毁容了!」 「我就说自己为何日渐衰老!定然是穿洋装的原因!可恶!谁能想到洋布这么害人!」 各种谣言传遍全国各地的大街小巷。洋布彻底败给了土布!很多人都开始烧洋装洋布。 那些售卖洋布的经销商们慌得一批,赶忙出手洋布贱卖。洋布市场彻底崩了! 「这还不够!」张老爷近来心情很好。等洋布价格跌落到最低点,他们就可以出手大肆收购洋布!到时候,随便加个一两成的利就转卖其他国家。 第40章 位卑未敢忘忧国 经此一战,张家布庄彻底响彻天南地北! 江南商会以张老爷为首,各行业的商人都希望张家能帮他们打开海外市场。 此战扬眉吐气,让张老爷找到了年轻时的雄心壮志。也让他深深明白他们华夏的东西是最好的!洋货并没有那么高贵!洋人可以来他们国家做买卖,他们也可以走出去到海外做生意!赚洋人的钱!学洋人的技术!正如张放所言,有朝一日他们国家的技术一定会超越西方技术!今日之努力,皆为了那一天能够早日到来! 张家的生意越发红火,张老爷能拿出更多的钱高价收购原料。 西南的农户为了能早日给张家布庄提供原料,全都剷除罂粟,重新种桑养蚕。 乔治家族并没有认输,他们用大量的金钱贿赂朝廷里的官员,让他们对付张家。毕竟在这个国家,士农工商,商人一向被朝廷打压得最厉害。 有人出钱搞张家,就有人出钱保张家。江南商会的商人发动自己在朝中的人脉,该送钱送钱,该送礼送礼,让朝中的人保住张家。 这些年乔治家族带领着洋商在各行各业与他们这些本土商人抢市场。被洋商踩在脚下这些年,这种屈辱他们受够了!再也不想被洋商欺辱!所以本土商人们必须得联合起来,共同对抗洋商! 第174页 洋商想让张家死,他们就得保住张家,并且让张家屹立不倒!气死这群洋商! 从商场到朝堂,这场斗争持续了三个月。 张放再次回来,已经是寒冬。 站在船上,望着两岸白雪皑皑的山,张放低声呢喃:「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纷飞。」 念完,张放露出淡淡的笑容。快到家了啊! 「快过年了,但愿五少爷能在过年前平安回来!」 老赵每天都会派人来渡口这里等待张放回家。临近除夕,身为张家的管事,他有很多事要忙。进进出出,指挥众人干活。 张放行踪低调的回到家门口,看到老赵正在指挥人贴春联。停下脚步,含笑望着他们。 「高了高了!这不行!」 「那边歪了歪了!得贴正!」 「往左往左,往下往下。对对对!就这么贴!」 「快过年了,忙完今天就给你们放假!都好好过个年!」 老赵喜眉笑脸地说完,忽然嘆了口气,嘀咕道:「还有两日就除夕了,也不知五少爷赶不赶得上回来过年。」 过年对于国人而言,这是一件意义重大的事情。除旧迎新啊!新的一年,新的期待,新的开始,新的美好。 「赵叔!」 张放笑着喊对方,伸出手挥了挥。 「五少爷!」老赵勐地回头,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惊喜地转过身,顾不得低头看台阶,差点踩了个空,急忙朝张放那边奔去。 放下行李箱,张放张开双手,主动拥抱老赵。 老赵喜不胜收,笑着笑着眼睛就泛红了,点头说道:「五少爷,您可算是回来了!老奴还以为您会赶不上回来过年呢!老奴这就去把老爷找回来!老爷知道您回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还有大少爷他们,您这几位哥哥甚是思念您!」 「五少爷回来了!」正在干活的人全都停下来,欢迎张放回家。 「刘小六,快跑去布庄告诉老爷大少爷他们五少爷回家了!」老赵高兴地领着张放进家门。 张家的僕人见到张放回来了,皆是一副欢喜的模样。每个人看张放的眼神满是崇拜敬佩之意。 这半年,布庄能够起死回生,反败为胜,张放功不可没!张放凭着真本事,获得了所有人的尊敬。 张大少他们听说张放回来了,当下就想尥蹶子跑回家。张老爷板着脸呵斥他们:「活还没干完就想跑!就你们这样还想帮我分忧!」 被张老爷训斥,张大少他们依然是一副欢喜的面容。 张二少:「爹!老五回来了!我们快回家吧!上次他回来的时候,我们都没有见到他。算起来我们兄弟至少半年没有见面了!」 张三少:「是啊!我可想老五了!难道爹不想老五吗?」 张四少:「老五回家了,我们一家人总算是团圆了!今晚要大吃大喝!」 张四少点头:「没错!」 「西餐那么难吃,难为老五在外面待了那么久。肯定饿瘦了!」张大少就像个老父亲一样担忧着张放。 其实张老爷心里特别欢喜,但是在这几个儿子面前还是得装沉稳。面色淡淡地说道:「把手里的活干完就回家吧!」 张大少他们赶紧跑去忙活。一想到马上就能回家跟弟弟团聚了,他们的心是火热的,干活的时候浑身充满力量。 张老爷站在原地盯着他们干活,片刻之后,默默离开,乘车回家。 「赵叔,我这次回来是悄悄的。别让太多人知道!」 对于张老爷等人而言,张放此去三个月,已经离开了很久。但是对于张放而言,除去来迴路程两个月,其实他在日不落只待了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能做的事情很有限,但是张放的布局很顺利。 除了成功办下服装品牌店,张放还在当地开了中餐厅,中医馆,中瓷器,中茶叶。这些店铺一经开业,在当地获得上流人群的支持。 张放在日不落的商业蒸蒸日上,自然引得乔治家族的嫉恨。乔治家族曾经对张放出手,想要暗杀张放。但是张放早有防备,身边的人都会武功。 那次张家武夫在街头展示中式功夫引起了轰动,还上了一次报纸。引起很多人对中式功夫感兴趣,想要学习中式功夫。但是张放并不打算开班中式功夫学习班。不开班,不招生,张放却要继续宣传中式功夫的厉害,让西洋人对中式功夫产生敬畏。 哪怕洋布生意已经差到极点,乔治家族的人还没有放弃这个市场,没有撤退。张放这次回来后,为了防止乔治家族在国内下黑手,直接就跟大部队分开了,悄悄离开商队,乔装打扮绕了几个地方才回到江南。 张老爷怔然地看着张放,有种不真切的感觉。明明儿子近在咫尺,可是却觉得对方好遥远。 「那老奴马上交代下去,让所有人守口如瓶,不许将五少爷回家的消息透露出去!」涉及到张放的安危,老赵的表情变得很严肃,转身朝外走。 见到张老爷回来了,老赵又恢復笑脸,笑着喊:「老爷!五少爷回来了!」 张老爷点头,面色看起来很平静。走进室内,认认真真的将张放从头到尾看一遍,张老爷轻声说:「回来了就好。留下来过完年。」 他很想开口告诉张放,别再走了。但是却不能说出来。身为父亲,他想把老么留在身边,不想让他出去面对危险。可是张放已经成为了众人的焦点,国内多少行业在期待张放的带领?国内的经济能不能翻身全靠张放了。 第175页 「爹,我想您了!」张放站起来,主动跟张老爷拥抱。 张老爷的情绪绷不住,嘴角在笑,眼睛却湿润了。他的老么啊,这才十五六岁,就要肩负如此重任。 「爹,我上次带过去的瓷器跟茶叶已经销售完了。您有没有联繫商行的其他商人,他们当中是否有人愿意跟着我出国干?」 张放在日不落购买了三条街。打算让国内的商人过去开铺子。只有一群商人跟着他一起干,他们才能稳稳地在日不落站稳脚跟,打下坚固的商业帝国!哪怕日后日不落江山换代,约翰兄弟背弃张放,都不会影响到张放打下来的商业帝国! 张老爷偷偷擦掉眼角的泪水,恢復正经的面容,放开张放,告诉他:「很多人挤破头来我这里求个机会,第一批合作人我给你选好了。」 张放拉着张老爷坐下,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张老爷一眼不眨地盯着张放,低声呢喃道:「似乎又长高了一些。」 少年的肩头原本瘦弱,现在变得宽厚许多。 「爹,儿子早就长大了,可以为您遮风挡雨了。国内都还好吧?」张放一脸关切地望着张老爷。 张老爷笑容欣慰,心里却觉得酸涩。欣慰于儿子的懂事与孝顺,酸涩于终究是他这个当爹的无用,才会让儿子站出来挑起重担。 「家里一切都好。你在外要照顾好自己。」朝中的情况张老爷觉得没必要告诉张放。毕竟乔治家族收买的那些官员,根本斗不过他们本土商人收买的那些高官。 张放提醒张老爷:「爹,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乔治家族还不肯退出东方市场。怕是逼急了会咬人。你们外出要小心。在家中,也不可大意。」 在日不落,乔治家族不止一次对张放下黑手,打黑枪。张放觉得这就是一条疯狗,已经到了狗急咬人的程度。不排斥乔治家族会绑架张家人来威胁张放的可能。 张老爷自然想到了这一点,一副不屑的表情,轻哼道:「就凭他们?」 自从乔治家族失去军方的支持后,在他们的国土上再也无法如过去那般猖狂。张老爷联合商会的成员,花钱让朝廷的官员针对乔治家族。势必要将对方的织布厂搞倒闭! 「万事还需小心敬慎。你们是我最重要的亲人,我不希望你们出事。」只有国内的亲人安好,张放才能放心在外打拼。 张老爷故意用一种不耐烦地语气回应张放:「行了,知道了!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在外注意安全!」 「好!」张放笑眯眯地颔首。 看到张放这么乖的样子,张老爷的目光不禁变得柔和又慈祥。 第41章 位卑未敢忘忧国 「老五啊!你可算是捨得回来了!」 张四少见到张放,直接给了他一拳。 张二少跟张三少马上将他拉开,张大少上前仔仔细细地观察张放。用指责的语气说道:「老五,你真是太大胆了!」 许久未见,张放挨个拥抱这几个哥哥。笑眯眯地说:「远在他乡的时候,特别想念你们。」 张大少他们并非是真的在沖张放发脾气,见到他这个模样,都绷不住笑起来。 当晚,张家吃了一顿团圆饭。张老爷看着这几个儿子在觥筹交错,只觉得心满意足。 张放回来的时间很短,只在家待了三天便离开。 张大少他们知道张放又偷偷跑了,又气又无奈。 这才初二,张老爷就派人去通知各名单上的选好的商人,让他们马上去海城与张放集合。 第一批被选中与张家合作的商人欣喜若狂,日夜兼程,携带着大量的货物奔向海城。 张放来到海城,去了一趟乔治家族开的洋布制造厂。明明没有活干,这些工人依然要来到厂里待着。这些工人就如同行尸走肉,仿佛失去了灵魂,眼神空洞无神。 这都是乔治家族低价买来的工人,换而言之,这些人都是乔治家族的奴隶。乔治家族甚至还往海外卖了很多国人为奴。 面无表情地离开这里,张放回到旅店,约翰的弟弟还在吃吃吃。这半年,对方肉眼可见的胖了好几圈。 「听说当地正在过节,亲爱的张,你带我去逛逛吧?」约翰的弟弟真是爱上了这个国家,东方大国的文化底蕴,艺术传承,民俗娱乐,一切都是那么让人着迷!他觉得自己可以一辈子待在这里! 「抱歉,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了。」第一批商人陆续携带着货物来到海城,这几天正在装货上船。等货物都装到船上后,他们就要启程前往日不落。 约翰的弟弟一脸无奈地看着张放。 第一批商人共有二十七人。除了瓷器与茶叶,还包括各种手工制造业,甚至还搞了个中式建筑行业。 第一次出国,这些商人很紧张。见到张放后,一个个露出谄媚讨好的笑容去巴结张放。 张放在船上给这些人开了个会,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们。 得知张放要在日不落开几条东方贸易街,帮助他们打开海外市场,厂家可以在日不落直销。这群商人激动不已,一个劲的抢着吹捧称赞张放的英明。 国内的商人们得知自己没有被选上,虽然失落,却没有放弃。他们携带厚礼跑去张家恳求张老爷下回一定要给他们一个机会! 张老爷自然不会拒绝他们。只解释,还不知道海外市场能不能打开,所以只带了一批商人出海尝试做贸易。等那些人的贸易生意做起来后,张家必定会带领更多商人出海做贸易。 第176页 现如今张家可是一块大肥肉!朝堂上许多双眼睛都在盯着张家。有官员上奏提议增加出口税收。若是本土商人要把货卖出去,必须要交一大笔关税!关税从原来的数目直接翻了十倍! 新政策颁布后,许多商人只能持着观望态度。 三个月后,第一批出海做贸易的商人回来了。每个人都是喜气洋洋的模样。双脚刚踏上故土的第二天,报社就发表了文章。文章内容也是张放执笔,大意是介绍东方贸易街备受世界瞩目。成为了最受欢迎的新货物市场。凡是出入东方贸易街的人,不是当地的王公贵族就是议院的高官。 回到国内,张放第二天就向朝廷捐了一大笔贸易款,用来支持朝廷的军工制造。 这个态度让朝廷很满意。再加上张家跟各商家都在朝中打点,哪怕张家如今风头正盛,朝廷也不会对张家出手。 看到第一批商人在海外赚得盆丰钵满,很多商人疯狂地蹲守在张家门口,跪求张家带他们一起去海外赚钱! 张放这次没有回家,乔治家族这几个月静悄悄的,让他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派人去接触洋布制造厂的工人,发现他们依旧如行尸走肉。从他们身上压根打探不到有用的信息。张放带着约翰的弟弟去接触留在东方的日不落军官,送了不少厚礼,才打听到一个有用的消息——乔治家族在接触倭人!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张放有种预感,倭人会与乔治家族合作,怕是会寻藉口发动海战。 张放按照自己的记忆,将日不落皇家军舰的内部结构画下来。还差一部分,下一趟出海的时候,只要让他看到核心技术,他们国家一定也能造出这种军舰! 当下,他们必须要尽快赚钱,尽快弄到军舰核心技术! 张老爷早就选出了第二批商人。选出来的第二批商人是第一批商人的三倍人数。他们早就将准备好的货物运到海城,看到报纸的内容,他们兴高采烈。收到张放的通知,马上将货物搬到船上。唯恐动作慢了,跟不上张放一起出海! 留下一封信捎回家中,张放很快便带领着商队出海。 不出张放所料,倭人果然跟乔治家族合作了。乔治家族背后的靠山从日不落军方转为倭国军方。乔治家族要求朝廷将洋布评委天下第一布料!甚至让朝廷为洋布恢復清誉。 朝廷只觉得可笑,乔治家族不过是个洋商,失去日不落军方的靠山后不过是个普通商人。一个卑贱的商人怎么敢跟他们泱泱大国的朝廷提出这种要求? 朝廷刚对乔治家族出手,就收到倭国侵岛的消息。 一时之间,朝中对此事分成两派意见。毕竟他们如今算是腹背受敌。西疆内乱外加毛国入侵,海外有倭国骚扰。但是国库空虚,朝廷能拨出的军饷物资实在是有限。一派官员主张海防,另一派官员主张塞防。打仗不单要徵兵,还得花钱准备作战的军械,并且需要大量的粮草。朝廷的预算只能支持一场战事。朝中官员就此事争议不休。 左大人就此事发表政见,主张海防与塞防并重。朝廷当然也想两边防着,有心无力,拨不出钱。 为此,左大人特地来到江南找张老爷。以朝廷的名义向江南商行借款打仗。 张老爷毫不犹豫,当场先捐出三百万两白银用于打仗。并且联繫各界商人,与他们开会商议捐资打仗的事情。 很多商人都不想捐钱给朝廷打仗,但是为了给张老爷这个面子,大家都捐了点钱。毕竟他们还想依靠张家带领他们打开海外贸易市场。 盯着纸上写的数目,张老爷面色淡漠,没有说什么。过后他却让人放出风声,下一批出国做贸易的商人名单将从做捐款数目中选出来。 听说此事后很多商人纷纷增加捐款数目。短短十日,张老爷就帮左大人筹集到了一千万两白银的军资。 有了这笔钱,左大人马上着手开办造船厂跟军火制造厂。大量制作军火,学习西洋的军舰技术。 春暖花开,张放回到祖国。能够明显感受到国人的精神变得更好了。街上的流民减少了,人来人往的街道热闹非凡,每个路人的眼睛里多了几分希望。 「五少爷,这几个月洋布纺织厂没什么动静。」 「毫无动静?」张放将外套脱下来,有人帮他接过衣服拿去挂好。 「是也。一点动静都没有,实在是奇怪。」监视洋布纺织厂的人也觉得乔治家族平静得太不对劲了。这大半年乔治家族开的洋布纺织厂一直处于亏损的状态,除了刚开始的时候花钱贿赂朝廷官员针对张家之外,后面就再也没什么动作。 张放若有所思,问他们:「这段时间乔治家族可有再派商队出海?」 「没有。乔治家族的经理倒是试着效仿东家带着商队去偏远的地方推销。」 「可有人愿意买他们的洋布?」张放追问。 提起这件事,刘掌柜露出鄙夷的表情,讥讽地说道:「当然卖不出去!一车车的洋布拉出去,又一车不少的拉回来。」 张放摇头,低声呢喃道:「不对。若他们出门的目的并非是为了卖布呢?」 如果乔治家族真的那么着急卖布,这半年肯定是狗急了跳墙的状态。但是乔治家族跟倭人接触之后,再也没有出手针对张家,不是在蛰伏,就是在闷声干坏事! 第177页 「不卖布他们为何要拉着一车车的布料出远门?」刘掌柜反问张放。 「倭人侵我琉球岛,乔治家族与倭人有接触。现在他们放着洋布纺织厂不好好经营,除非是得到了更大的利益,为倭人做事。这件事不可告人。」张放绞尽脑汁,努力思索。觉得自己快要猜到了。 「这、乔治家族开着洋布纺织厂却不卖布,他们能帮倭人做什么?」刘掌柜也觉得乔治家族在暗戳戳的干某件事。只是猜不出来乔治家族到底在做什么。毕竟乔治家族表面上看起来太平静了。 脑子里灵光一现,张放勐地站起来,脸色变得肃然,沉声言道:「我知道了。乔治家族在帮倭国入侵我国做前期地方调查!」 闻言,刘掌柜满脸震惊,张大嘴巴,咬牙骂道:「这群鳖孙!不好好待在自己的国家,跑到别人的国家破坏别人的家园!挨千刀的玩意儿!」 张放快速写信,让刘掌柜亲自捎信带回江南。张老爷收到信后自然知道该如何做。 张老爷看信的时候,背后阵阵寒意。心中实在是愤怒不已,恨不得拔剑砍死这群洋鬼子! 他连夜登门拜访两江总督,将此事告诉林大人。 林大人也被这个消息吓到了,但是没有证实的事情他不能上报,只能先派人去往乔治家族去过的地方暗中调查清楚。 张放觉得时间真的很紧迫,为了赚更多的钱支持国防,装满货物后,他便带着第三批商人出海做贸易。 经过一个月的调查,林大人终于确定乔治家族的确在暗中打探各个地方的防护力量。他们挑选的地方都是自古以来兵家必争之地。其心可诛! 林大人亲自前往京城,将发现的这件事上报给朝廷。 军机大臣俱是震怒的反应,直接下令封查洋布纺织厂,并把乔治家族全都抓起来严加审问。 洋布纺织厂也由此归朝廷所有,左大人给张老爷写了一封信。请求张老爷接手纺织厂,并学习用机器织布,提高出产量,扩大销售,为朝廷赚钱。 张老爷一向对左大人很崇敬,收到信甚是欢喜。哪怕朝廷没有许诺给张家任何好处。张老爷也愿意接手纺织厂,为朝廷赚钱。 左大人收到张老爷的答覆,很快便上书请奏封张老爷为皇商,并给张家赏赐一块忠义牌匾。 牌匾跟旨意送到张家,张老爷带领着一家老小接受朝廷的封赏。当日烧香告知列祖列宗。 「要是老五在就好了!」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全是依靠张放的带领。如此荣耀,张老爷真希望张放能够在场体验。 张放不单在日不落站稳了脚,还通过日不落的出口贸易结识了其他国家的商人。以日不落作为商贸纽带,扩大发展与各国的贸易往来。 自过完年,张放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国。全靠韦掌柜来回奔波,传达张放的意思。 八月十五,花好月圆夜。 院子里摆满菜餚瓜果美酒,秋风徐徐,菊花轻轻摇曳。明月皎然,风轻云淡。 从前最喜爱美酒的张四少手捧着酒杯,觉得这酒水索然无味。 张三少用筷子漫不经心地戳着碗里的菜餚,心里空落落的。 张二少最近在学算帐,给自己打了个玉石算盘随身携带。心不在焉地拨弄着玉珠子,幽幽地嘆了口气。 拿起筷子,又放下筷子,张大少望着夜空中的明月,面色怅然。 美食入口,张老爷却觉得发涩。 远在异国他乡的张放,正在与其他人一起过节。 如此中秋佳节,与同胞过节,便是与家人过节。同胞们聚在一起觥筹交错,所有情绪都汇聚在酒水中,一番痛饮,解相思,消千愁。 两三年的时间,能够让一个襁褓婴儿学会说话到行走。可以让一个少年蜕变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从左公扶棺出征,至收復西疆。先后建立军工厂,造船厂,纺织厂,制作厂。一步步提升军队作战装备,增强国防力量。甚至为了运送物资,修水渠修路。这背后少不了张家与诸多商贾的鼎力支持。 突然有一天,张放就发现自己的任务进度条显示已完成。有种恍惚的感觉。 摸着额头,张放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我把身体让给你,张家就拜託你了!」 张放马上拒绝:「不!我很快就要离开了!」 沉默了片刻,张老五才继续说话:「你走之后,张家怎么办?能不能别走?」 张老五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张家能够在张放的带领下发展壮大,他愿意把身体让给对方。可没想到对方竟然要走了。他担心这个人离开他的身体后,自己撑不起大局,到时候场面失控,乱成一团,张家岂不是要走向衰落? 「抱歉。我不属于这个时代。我已经完成了任务,无法继续留在这里。身体还给原主,放心,我已经为张家写好发展规划。只要按照发展规划来,张家不会乱。」 张老五沉默。 被这么优秀的人取代,他一点都嫉妒。甚至希望张放能够一直取代他留下来。可事与愿违,对方要走他根本留不住。 「谢谢!你是张家的恩人!」若是能跪下,张老五一定要给对方磕头。 「万事顺遂。」 这声音消失后,张老五勐地睁开眼睛。伸手捂着自己的心口,泪水从眼角流出来。 第178页 「咦?老五回来啦!我还以为要等大哥成亲的时候你才会回来。这次提前回来莫不是想帮忙准备大哥的婚礼?」张二少跟张三少见到张老五特别高兴,兄弟两各自拽着张老五的手臂,一左一右的拥着张老五进家门。 张老五停在家门口,目光深深地望着张家门口上挂着的牌匾。深吸了一口气,迈出脚步跨过门槛进家门。 「老五!你回来了!太好了!」张四少朝他奔来,给了张老五一拳。 张老五点头,走到张老爷的书房。张大少正在里边跟张老爷说话。 「爹,老五回来啦!」张四少他们拽着张老五走进去。 张老爷抬头,目光慈祥地望着老么。露出温和的笑容,高兴地言道:「回来了就别走了。老大成亲,你们几个兄弟都得在场。」 「好……」张老五笑着笑着,眼中溢出泪水。 只觉得过去的荒唐像是一场梦,离他已经好遥远。 张放给了他新的人生,帮助张家将生意起死回生,创下辉煌。 —— 「嘀——」 「玩家已完成所有任务!奖励三百能量!请玩家再接再厉!」 张放睁开眼睛,望着刺目的白光,瞳孔有些涣散。片刻之后,才适应环境。 「请玩家写下不少于十万字的游戏体验感受。」 系统冷冰冰的提声音,让张放的眼角微微抽搐。 十万字…… 这能量真不好拿! 无奈,张放只能慢慢写下这几个世界的故事。从开头到结尾,过程写得很认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