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军少求上门，媳妇太猛一胎三宝》 第1章 如果可以重来 “你！……” 秦小霜不可置信地看着手电筒惨白光照下，丈夫宋代文狰狞的面孔。 瞬间，秦小霜大脑一片空白。 2003年旧历七月初七，天还没亮，38岁的农村妇女秦小霜就出门去四十里外的龙坎镇，丈夫很难得体贴地要送她一程。 乡村小路死寂无声，恐怕连半夜巡逻的鬼差都偷懒去了。 四周漆黑一片，只有丈夫宋代文手中的手电筒莹白光线在暗夜里来回轻晃。 丈夫一路搀扶着她，久违的温柔体贴让秦小霜有些恍惚。 一同走到离家十里外的这处堰塘边，仍是伸手不见五指。 两秒钟前，秦小霜还在跟身旁的丈夫说，今天七月初七，晚上回家要记得提醒她给全家人烧蛋，祈愿全家下一年能平安顺遂。 丈夫没有应声。她转过头去看他，却突然被他一把扼住了喉咙！ 秦小霜的大脑卡顿了几秒，就出于本能去抓他的手，可男人的手却越来越紧，紧得秦小霜快喘不过气来。 “秦小霜，我给过你机会的！如果你好好地答应离婚，我也不会这样！你毕竟是我孩子的妈。谁叫你这么不识好歹呢！” 宋代文阴狠的眉眼扭曲着，让秦小霜在这七月天里打了个寒颤。 “我说小霜姐，你看看你现在都老成啥样了，咋还配得上文哥呢！” 一个年轻女人从旁边走进手电筒光线下，亲热地靠着宋代文的肩膀。 一看见那张狐媚的脸，秦小霜就目眦欲裂。 自从十多年前，宋代文成了乡镇畜牧兽医站一名拿国家工资的兽医后，他的心就不大放在家里了。 在很多乡村女人眼里，秦小霜配不上宋代文。 宋代文有一份吃国家饭碗的工作，再加上人还长得斯文秀气，很少下地干活，三四十岁的男人还养得白白净净。 再加上秦小霜把最好的衣服都紧着他穿，把他打扮得整日里体面光鲜。 看起来比常年下地干活，风吹日晒的秦小霜年轻十岁不止。 宋代文年复一年的瞧不上秦小霜，时常与其他女人传出闲话。 近两三年来，更是与眼前这二十八岁的少妇勾搭得如胶似漆，铁了心要跟秦小霜离婚。 可秦小霜死活不离，让这两人恨得牙痒痒。 看见丈夫勾搭的情妇这时候出现在这里，秦小霜还有啥不明白？！ 看样子，这对狗男女早就谋划好了，今天要在这杳无人烟的堰塘边悄悄弄死她！ 亏她这一阵子看丈夫对她体贴有加，以为他回心转意了。 满腔的悲愤瞬间让秦小霜爆发出力量，她使劲掰开扼在颈间的手，往旁边闪去，嘶声骂道， “你们这对黑心肠的狗男女！你们想在这儿弄死我，就不怕坐牢吃枪子儿！马上天亮了，马上就有人过路了——” 宋代文和那情妇一看秦小霜挣脱开了，赶紧扑过去抓她。 “秦小霜！实话告诉你吧！我把你的手表拨快了两个小时，现在才凌晨四点多，哪会有人过路！等天亮有人过来，你早就死得透透的了！” 男人凉凉的骨节粗大的手，又紧紧扼住了秦小霜的脖子。 秦小霜看着丈夫狠戾冷酷的目光，感到窒息又透心凉，不明白当初那个温情的男人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算了吧，他想让她死，她就死了吧，反正这世间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可是，恍惚间，秦小霜又想起了她的两个孩子，儿子今年初中毕业，女儿明年也要小学毕业了。这么多年，都是她在照顾孩子们，如果她不在了，孩子们怎么办啊！ 还有她那年事已高日渐衰老的爹娘！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死了！ 秦小霜拼命挣扎! 常年干农活的女人，拼起命来，力气不容小觑。 很快，宋代文和那情妇都快制不住她。 那情妇使劲按住秦小霜的胳膊，喊道， “文哥！不行！我们都快弄不住她了，你把背着的那医药箱里，那给猪牛打针用的长针打她头上！” 宋代文迟疑了一下。 “快点！今天咱们一定要弄死她!”那情妇催促道。 宋代文一手掐着秦小霜的脖子，一手打开身后时常背着的兽药箱，拿出了一把长长的钢针！ 那长长的钢针，秦小霜太熟悉了，丈夫作为乡上畜牧站的兽医，常年到村民家里给猪牛看病打针，随身携带。 她没想到，这种给畜牲打针用的长针，她的丈夫，十八岁就认定的恋人，相伴二十年后，有一天会把它用在她的身上！ “宋代文！你混蛋！——”秦小霜脸色惨白。 她奋力挣扎，长发凌乱着披散开来，愤怒地睁大双眼，眼眶里迅速布满了腥红的血丝。 那紧盯着他的血红大眼睛，让宋代文禁不住瑟缩了一下。 他犹豫了几秒钟，还是一把抓住她，一掌将手中的长针悉数拍入了秦小霜的头顶。 年轻时文弱的男人，这些年因为常年按住猪牛打针，手掌到是练出了一把力气！ 头顶上贯穿刺入的疼痛，让秦小霜的面孔、四肢刹时都痉挛起来。 “秦小霜！不要怪我心狠，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不撒手！怪你这辈子遇到我！” 剧烈的疼痛让秦小霜的意识模糊起来，但她努力睁开双眼，要把眼前这个男人看清楚！ 她好悔啊！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她怎么也要睁大眼睛，离这个畜牲越远越好！ 她好不甘啊！ 那一年，她才十八岁，花朵一般的年纪，她明明可以拥有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她睁大眼睛，死死盯着，哪怕意识彻底模糊，坠入黑暗。 …… “小霜！小霜！”混沌恍惚间，秦小霜听见有人轻轻唤她。 那声音好像很遥远，似隔着一片山，重重雾。 她这是到阴曹地府了吧，是谁在不舍呼唤她？ “小霜！小霜！你醒醒！”那唤她的声音好像又在耳边，透着焦急。 秦小霜只觉得脑子昏沉得厉害，她努力把眼睁开了一条缝。 她想看看到底是谁在唤她。 映入眼帘的这个年轻男人是谁啊，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秦小霜疲惫地闭上眼。 第2章 这个年轻男人是谁啊 “小霜！你终于醒了！”那男人嗓音低沉，听着似乎松了一口气。 秦小霜缓了缓，又睁开眼，这下她看清了。 这不是娘家隔壁的瞿临川吗？瞿临川怎么看起来才不过二十二三的样子？俊朗的面孔晒得有点黝黑，修长结实的腿屈起，蹲在她的身旁。 怎么看起来他像是刚从水里爬起来似的？ 寸头短发湿漉漉的，有水珠顺着他浓黑的眉梢不停滴下来，划过梭角分明的脸，在下巴处聚积，然后滑落下去。 他全身都湿透了，现在这样蹲着，短袖衬衫紧紧贴在身上，凸显出他身上肌肉结实有力的线条。 见她醒来，瞿临川漆黑的眸里染上了笑意。 “小霜！你怎么会掉河里了啊？” 瞿临川看着秦小霜，掩不住眼里的浓浓关切。 “临川哥……” 秦小霜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她虚弱地抬眼看了眼四周，头疼欲裂。 她不是被宋代文和他情妇害死了吗？怎么会躺在娘家附近的河边？ 难道是因为她死后怨气太重，阎王爷不忍心收她，允许她重活一遍？ 清晰的记忆如潮水般迅速涌入了她的大脑。 脑子里嗡嗡作响，她缓了好半晌才恍惚明白了一个事实，好像她真的重生了？！ 她回到了十八岁那年夏天，1983年8月。前世的她因为父母反对她与宋代文交往，跳河寻死威胁。不料一向水性好的她，突发腿抽筋。 她慌乱在河里扑腾了一会儿，就眼睁睁沉了下去。 然后，从部队探亲回家的隔壁哥哥瞿临川救起了她。 …… 意识稀薄间，秦小霜模模糊糊听到有人陆续往这边走了过来。 “这不是小霜丫头吗？！咋落水里了?！” 有惊呼声由远及近。 “哎！临川小子！你啥时候回来的？” 有人在旁边大声招呼瞿临川。 “婶子，我刚回来，还没到家呢。”瞿临川沉声应道。 “你今天回来得可真巧！” 可不是真巧吗，刚好碰到小霜丫头落水了。 “嗨！丫头晕着又全身湿透了，得赶紧弄回家去！” 有人打量还躺在地上的秦小霜，语气关切。 有人赶紧咋咋乎乎地跑开，去养殖场通知秦小霜的父母。 有热心大婶上前，一左一右把秦小霜扶起来，想把她一起抬回去。 但秦小霜意识昏沉，湿透的身子太沉，刚抬起走一步，就险些把人摔在地上。 “等下，还是我来吧！” 眼见姑娘身上轻薄的衣裙，透了水变得更薄更透，紧紧贴在身上。 瞿临川拧了拧眉。 他转身从自己的行李包里拿出一件外套，一下子盖在秦小霜的身上。 再一手绕过秦小霜的背，一手抄过秦小霜的膝盖窝，稳稳地把人接在怀里。 他低头瞧一眼怀中人紧闭双眼的苍白俏脸，抿紧了薄唇，冷峻的眉头深深地皱起。 “哎！临川小子……” 手中瞬间空了的大婶看着瞿临川阔步远去的背影，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了。 不是，瞿临川一个男人抱着一个湿漉漉的大姑娘像什么样子？！ “一男一女，两个湿着身子，这样抱着一路回去，可就打眼了！” 旁边一大婶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声， “算了，刚才临川小子还把人从河里捞起的，还……” 她没说完的话，在场的人都懂。 刚才他们可是远远地瞧见了，瞿临川那小子还趴下亲了好几下秦小霜丫头的嘴！ 这下有好戏看了！ 本来，两个年轻人都没有对象，男俊女俏，看起来也很般配。出了这种事，顺便撮合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可问题在于，秦小霜的父亲秦大勋仗着家里开了养殖场财大气粗，三年前就说了，他家闺女秦小霜只招上门女婿！ 秦小霜现在名声受影响了，秦大勋不会再想着给他宝贝闺女秦小霜招上门女婿了吧？！ 毕竟，瞿临川参军几年，听说早提干了，是村里难得一见的出息后生，是不可能做人上门女婿的。 有村民热心地帮忙把瞿临川放在河边的绿色行李包送到瞿家去。 —— 秦小霜再次醒来时，已是晚上。 屋里已经燃起了黯淡的油灯，闷热的晚风混着湿润的稻茬气息从敞开的窗户吹进屋子。 秦小霜躺在自家小洋楼二楼的闺房床上，身上已经换好了干燥的衣服。 “小霜，以后我和你爸都不会再强迫你做什么了。” 母亲林桂珍端来一碗姜汤，看着秦小霜喝下。 她爱怜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心里很后怕！实在没法想象，今天要是瞿临川没有及时经过河边，会是什么情况。 她不能承受女儿有任何意外发生。 “你要是真喜欢那宋代文，非要嫁给他，爸也不拦着你了。” 父亲秦大勋坐在门口小凳上，皱着眉头，猛地吸了一口烟。 夜风吹来，煤油灯的微弱火焰前后轻晃。 秦小霜看着灯下父母的脸，看见他们神色憔悴，似有浓重的焦虑深埋在脸上日趋明显的纹路里。 终究是自己不懂事让他们操心了！秦小霜的心底当即蒙上了一层酸涩与羞愧。 秦大勋和林桂珍生了两个女儿，秦小霜是家中长女，今年18岁，上个月刚高考完。小女儿今年才六岁。 秦大勋是退伍军人，几年前用退伍补贴作启动资金，办了一个养殖场，也是村里最早富起来的那一批人。 虽然家中富裕，村里却老有人在背后骂是没有儿子的五保户。 夫妻俩为了让秦小霜姐妹俩以后生活有底气，盖起了村里独一无二的小洋楼，打算为女儿招上门女婿。这是整个搽耳村人人皆知的事情。 上一世，秦小霜却因为喜欢宋代文误了高考，还大把倒贴为宋代文谋工作。 然后，不顾父母劝阻，一意孤行嫁到宋家。二十年如一日，下地干活，操持家务，日夜辛劳伺候一大家子老小。 最后还被宋代文和情妇以那样残忍手段害死。 秦小霜不知道，上一世自己惨死后，年迈的父母如何心痛终老。 重来一世，秦小霜决定顺着父母的愿望，好好挣家业，招一个体贴的上门女婿。 “爸，妈，我以后不跟宋代文来往了。”秦小霜低声道。 秦大勋和林桂珍一愣。 “小霜，你也不用委屈自己，顺着我们。”母亲林桂珍小心翼翼瞧着秦小霜的神色，疑惑女儿态度的转变。 今天中午，秦小霜还大吵着说，如果不让她跟宋代文在一起，不如让她死了呢。然后下午就去跳河了。 “真的！爸，妈，我想通了！我跟宋代文确实不合适！”秦小霜加重语气。 “行！你好好歇着。”秦大勋对女儿的转变有些怀疑，还是先观察几天吧。 他站起身准备下楼。 第3章 只招上门女婿 “小霜！小霜！你没事吧？”一道尖锐的女声从楼下院门处传了进来。 一听到堂姐秦珍珍的声音，秦小霜就想起了几天前她的话。 “小霜！为了美好的爱情，你要勇敢地跟父母抗争！反正你水性好不会出事，你就假装跳河寻死，你爸妈心疼你，肯定会答应你嫁给宋代文。” 宋代文是家中唯一儿子，不可能也不会做上门女婿。况且，秦大勋并不喜欢长得文弱的宋代文。 可秦小霜铁了心要跟宋代文在一起，当时正因为父母的阻挠伤心。 秦珍珍的话，让她觉得这世上终于有人理解自己，感动不已。 可重活一世的秦小霜却知道，堂姐那是关心自己！ 大伯一家根本不想兄弟家招上门女婿，一直想把他家小儿子过继过来占兄弟家丰厚的家业！ 大伯有两子一女，大儿子已成家，小儿子今年十二岁。 转眼间，堂姐秦珍珍和大伯秦大顺就爬到二楼，几步走到秦小霜的房门口。 “大勋！桂珍！你们不要再把小霜逼出个好歹了！她想嫁宋代文，那就让她嫁吧！” 秦大顺大喇喇的话，让秦大勋和林桂珍都僵了脸色。 夫妻俩想说自家闺女已经说了不会再跟那宋代文来往，可又担心闺女隔几天又变回去。蠕动了几下嘴唇，终于什么也没说。 秦小霜听到大伯的话，神色就一下子冷了下去。 “大伯！不要乱说！我爸妈没有逼我，今天是我自己不小心掉河里的！” “咋会是你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分明是幺叔幺婶逼你！” 秦珍珍凑近秦小霜床边，拼命朝她眨眼睛。 秦小霜懒得理会她，一脸郑重， “大伯！堂姐!以后不要再说我爸妈逼我这类的话！我不会再跟宋代文来往，也不会嫁给他！” 秦小霜清冽的嗓音，把屋内屋外的人都震住了。 反应最大的却是秦珍珍。 她震惊地睁大了眼，用力抓住了秦小霜的胳膊。 “小霜！怎么会这样呢？你前几天不是这样说的啊！你不是很喜欢宋代文吗？你要勇敢争取啊！——” “堂姐！不要再说了！”秦小霜甩开她的手，“我以后不会再喜欢宋代文了！我爸妈说得对！我跟他并不合适，我家要招上门女婿！” 女儿斩钉截铁的话，落入秦大勋和林桂珍的耳朵里，让夫妻俩都松了口气。 “好了！咱闺女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和桂珍都听小霜的！” 秦大勋拦住还想再说的秦大顺，“大哥！珍珍！你们回去吧！小霜需要好好休息！” 不由分说，秦大勋推着秦大顺往楼下走去。 秦珍珍气恼地瞪了秦小霜一眼，也下楼去了。 “小霜，你真的想好了？”林桂珍眼中含泪，摸摸女儿的手。 “当然！妈！咱们好好挣下家业，到时候家大业大，再招个顶顶好的上门女婿，好好孝顺咱爸和咱妈！如果敢不听话，咱就休了他！” 秦小霜的话让林桂珍啼笑皆非。 她“噗嗤”一声，嗔怪道， “哪有动不动就休了的？现在是新社会，咱家就是招了上门女婿，也要当自家孩子一样疼的！” “那就睁大眼睛，不着急，慢慢找！” 秦小霜打定了主意，这几年先要好好赚钱。 毕竟在上一世的记忆里，接下来的十几年里，好多胆大肯干的人都挣了大钱。 林桂珍看着女儿精致细瓷般白净的小脸，如鲜花初绽般的俏丽面容，心底却在微微叹息，她的女儿秦小霜值得最优秀的小子，可优秀的男人很少会愿意做上门女婿。 她的脑子里突然想起，今天傍晚全身湿漉漉的瞿临川抱着湿透的女儿走进家门的情景，林桂珍拧了拧眉。 —— 此时秦小霜家斜后方隔了一段田埂的瞿家。 因为瞿临川难得回家一趟，瞿母高兴地多做了两个菜，让几年前就已成家，分开单过的大儿子两口子过来一起吃饭。 晚饭后，一家人坐在院坝里说话。 仲夏酷暑，哪怕晚上，闷热也难消。 瞿临川早已冲好凉，傍晚那一身湿透衣服也已经换下来，洗干净挂在屋檐下的胶绳上。 他站在院门外，浴着带有田间水汽的晚风。沉沉的目光望着远处隐在暗沉天空下的连绵山脉，耳畔那田间地头的蛙声正响一阵歇一阵，又歇一阵响一阵。 他心中有些躁动。 他下意识地抬起拇指，摸了摸自己的上唇。唇齿间似乎还残留着少女唇间那清甜的气息，少女娇软温热的身体仿佛也还紧挨在他的胸口。 瞿临川微微眯起了一贯肃冷的双眼，挺直了腰背，任由满天星辉洒下来，在他的身上打下利落遒劲的暗影。 抬眼看去，不远处，秦小霜家两层青砖小洋楼那翘起的檐角，在夏夜星空下可见依稀的轮廓。 听说，秦大勋建这栋小洋楼是为了给秦小霜招上门女婿？ 瞿临川又想起了村中的传言。 “临川啊！你这次探亲假要休多久啊？今年都二十三了，赶紧趁假期把亲事订下来吧？” 瞿母把瞿临川拉在身边坐下。 长得高大壮实的老二瞿临川，模样脾性啥都好。又踏实肯干，在部队里很得首长们赏识，年纪轻轻，今年已破格提正营了。 按理说，这样条件说一门好亲不难。 可他老是说不着急，每次一提起亲事，就推三阻四，或者根本不接话茬。 “这次探亲假可以多休些日子。” 瞿临川一年多没回家，首长让他这次必须休够一个月。 “要不，我这几天就让人去打听一下合适的姑娘？那秦珍珍……” 说起秦珍珍，瞿母欲言又止。 这个姑娘也是看着长大的，模样长得还行，今年二十。两年前就看上了瞿临川，找人提了几次，都被瞿临川拒了。 秦珍珍一个村子里住着，每次见她都“婶”前、“婶”后地叫得亲热。 “秦珍珍不行。”瞿临川拧紧了眉头。 “……那，我明天再让张家婶子找一找别的吧。” 瞿母无奈叹口气。 每次说起秦珍珍，瞿临川都拒绝得毫无余地。 “也不用找别人，可以去问一问秦小霜的意思。” 瞿临川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开口道。 瞿母马上想起傍晚自家老二抱着秦小霜从河边走回来的情形。 夏天衣裳本就单薄，两个湿透衣衫的年轻男女这样一路抱着回来，过几天恐怕也会有风言风语吧？ 秦小霜家境好，性子好，那模样也生得很出挑。如果瞿临川能娶到这么一个媳妇，她做梦都要笑醒。 可，可是，她家要招上门女婿，村里谁不知道？ 瞿临川，她这么优秀的儿子，怎么能去做上门女婿？ 所以，瞿母本能地排斥这种可能。 “可是，临川，秦小霜家只招上门女婿……” “没关系！大勋叔他们家人都挺好的。” 言下之意就是，他们家人好，不介意做人家上门女婿。 瞿母闭了嘴。 她知道老二一向很有主意，决定的事情少有松动的。 想起瞿临川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今年十五，等不了几年也要娶媳妇，家里光景实在不宽裕。 她只得叹了口气。 第4章 歪瓜劣枣 临睡前，秦小霜想到以后她跟宋代文就桥归桥，路归路了，决定第二天去找他把事情说清楚。 想起宋代文，秦小霜懊恼地想起了刚过去不久的高考。 秦小霜在镇上读高中，高中三年，每次考试都稳居年级前三，是老师们眼中看好的大学苗子。 不料，宋代文居然打起了她的主意。 三个月前宋代文给她说， “小霜，男人才是家里的顶梁柱！以后咱们结婚后，家里还是要靠我的！高考你比我更有把握一点，高考时卷子上咱们互相替换写对方的名字吧！” “放心！我上大学和你上大学不是都一样的吗！” 秦小霜与宋代文因为在高考时作弊，把自己的考卷写上对方的名字。前面几科蒙混过去了，考最后一科时当场被发现，两人都因为违纪记了零分。所以，两人都无缘上大学。 秦小霜不明白上一世自己到底看中了宋代文什么，成绩比自己完全差了几个档次，家里也穷，长得比他好看的也大有人在。 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比他好看。 嗯，隔壁临川哥就比这个人渣好看…… 想到第二天，要跟宋代文摊牌，秦小霜心里就有些惴惴不安。 尽管这大半年来，她跟宋代文也仅限于跟对方说了些超乎普通同学的话，然后在学校的漆黑操场上悄悄拉了两回小手。 这事双方家长和学校老师同学们几乎没人知道。 三个月前，宋代文说得义正言辞，“小霜！等我考上大学后，再把咱俩处对象的事告诉家里吧！不要影响学习！” 现在秦小霜由衷觉得，宋代文难得说了一句正确的话。 第二天上午，秦小霜去隔壁大龙村找到宋代文。宋代文的反应和预想中一样。 “秦小霜！” 宋代文震惊地看着秦小霜，好像她是一个薄情负义的渣女， “你怎么能这样呢！我都打算过些天让家里上门提亲了！” “宋代文！你也听说了吧，我家只招上门女婿的，你家也不会让你给人上门啊！咱俩确实不合适。” 秦小霜耐心解释。 “可……可你以前也没说一定要招上门女婿啊！” 秦小霜暗地翻了个白眼。 这附近村里谁不知道她家只招上门女婿！ “我爸妈只生了女儿，我得顺从他们的安排。” 秦小霜决定打破他的希望。她笃定宋代文家绝对不会让他做上门女婿! …… 秦小霜态度坚决，没有一点松动的迹象。 宋代文无计可施，很气恼地转身走了。 哪有好男人愿意给人做上门女婿的？！ 愿意做上门女婿的歪瓜劣枣，秦小霜肯定瞧不上，到时等着她主动来找他吧！ 秦小霜知道宋代文心里气恼，但她顾不上了。 这一世，无论如何都要摆脱宋代文。 —— 林桂珍下午到地里给养殖场的猪们割苕藤的时候，相熟的妇女都朝她挤眉弄眼。 “我说，桂珍，瞿家找人到你家提亲没有啊？” “啥？瞿家为啥要来提亲啊？” 林桂珍一听别人提起这个，就明白昨天傍晚秦小霜被瞿临川从河里救起的事，被别人说闲话了。 但她只能装傻。 “嗨！昨天瞿临川那样子把小霜丫头抱回去，他是该负责的。” 这位平常关系要好的妇女说道，“他总不能耽误小霜丫头吧，出了这事，小霜也不好再说给别人了啊。” 林桂珍埋头割红苕藤，不好应声。 她知道大姑娘家这样被人碰了身子，有的时候流言蜚语能把人杀死。 “桂珍，如果你们不好开这个口，要不要我改天去瞿家替你们说说去？我不相信他们瞿家还能把这事推掉！” 另一位爽利的妇女挺义气，她一把将手中的锄头使劲杵在土里。 “不用！不用！”林桂珍赶紧摆手，“哪里用得着！” 林桂珍私心里觉得自家闺女秦小霜这么出挑，哪需要问上男人家里去。 见林桂珍这样说，旁人以为她不好意思。 毕竟林桂珍长得秀气，那种上门去跟人粗声大气撕扯的事情不适合她。 “哎呀！怕什么！这事他们瞿家是该拿个说法来的。” 不远处有人就“哼”了一声，大声说道， “这有什么难的？大勋兄弟再给小霜丫头修一栋楼房做嫁妆，那瞿家保管高高兴兴的——” 话音刚落，抬头就见瞿母从地头走过，这妇女就尴尬地喊了声，“瞿嫂子！” 瞿母远远就听到这几人议论的事，想到中午刚去找了张家婶子，拜托她替瞿临川昨晚交代的事情跑腿，便没有出声插话。 只是笑笑跟一群人打了招呼。 林桂珍有些尴尬地朝瞿母笑了笑。 瞿家就在自家屋后隔着一块田，大喊一声就能听见。 现在出了这事，一向亲近的两家好像一下子不自在起来。 唯有秦小霜和秦大勋仿佛对此毫不在意。 —— 隔天后的晚上，秦小霜躺在自家小院的凉椅上乘凉，月明星稀，院外有虫儿在草丛里懒洋洋地鸣叫。 秦小霜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心事。 本来可以考大学的，现在错过了，要不要再去复读一年，明年再考呢? 好像没脸再去找以前的老师了，今年高考违纪这事儿太丢人了。 接下来进入经济快速发展时期，国家政策会越来越开放，家里肯定不能一直仅限于开养殖场吧？等有了足够的资金，还要再干点别的才行。 …… 秦小霜正享受着这难得的轻松时刻，转眼却瞥见村里的张婶趁夜登门了。 张婶是村里的媒婆。 家中有大姑娘的人家，张婶上门，很常见。不就是有人看上了人家姑娘，上门想打听一下意向并搭线撮合么。 可秦大勋早已放出风声，他闺女秦小霜只招上门女婿，绝了好多人的心思。 秦大勋家的小洋楼虽然气派，秦小霜也是村里数一数二的俊俏姑娘。 可上门女婿就是软骨头，将来生的娃都要随岳家姓，这搁哪个男人头上都不是能容易接受的事儿。 再加上秦大勋退伍军人那凌厉的气势摆在那儿，没两把刷子的年轻人，谁敢来吃这螃蟹啊？ 所以，秦小霜至今没有听到有人想做她家上门女婿的风声。 怕是有什么别的事吧？秦小霜心里嘀咕着。 临睡前，秦小霜正准备爬上床睡觉呢，突然被母亲拉住了。 “啥？隔壁临川哥想做咱家上门女婿？”秦小霜的瞌睡都被吓跑了！ “是啊！”母亲林桂珍认真点头，“刚替他说项的张家婶子是这么说的。我和你爸也合计了一下，觉得临川这男娃不错。” 闪烁油灯下，秦大勋抚了抚额头，他没那么着急让秦小霜早早定下亲事。 “临川这小子确实不错，高中毕业就参军，很有干劲，今年就破格提到正营了。现在年轻，后面还会有机会再升。前途和长相都还好。要不先处一处？” 秦大勋有点纠结。 秦大勋在部队呆了十多年，前几年退伍的时候就在正营的位置上干了好几年了，遗憾因伤病离开了部队。 他对同为军人的瞿临川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秦大勋没有说出口的是，瞿临川这小子是看着长大的，也算知根知底，做了他家上门女婿，应该不会欺负他闺女秦小霜。 就算将来有那苗头，他应该能镇得住。 第5章 你真的打算做我家上门女婿吗 秦小霜现在突然记起，在上一世，也是这个时期，瞿临川从河里救起她后没几天，曾托人上门提亲的。当时她因为心里惦记着宋代文拒绝了。 后来，这个小插曲就在那漫长的二十年岁月里被她渐渐淡忘了。 可是，瞿临川不是一直把她当妹子么？ 今年23岁的瞿临川，虽然小时候总是像哥哥般一直护着她，可秦小霜实在无法想象：这样一个一米八五左右的大个子，偶尔还会板着脸训人的临川哥，有一天会变成她秦小霜的上门女婿！ 光是这样想一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啊？为什么呀？”秦小霜苦恼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林桂珍看着闺女秦小霜，满眼慈爱。她不想跟闺女说村里人的闲话。 “我看瞿临川是不错，难得他愿意做上门女婿！小霜，不要错过啊！”林桂珍叮嘱道，“除非你还惦记着那宋代文？” “哪里哪里！我早就决定不搭理他了，也跟他说清楚了！”秦小霜赶紧撇清。 “既然这样，小霜，你好好考虑一下这事吧。”秦大勋站起身，郑重交代了一声。 “行吧。”秦小霜无可奈何，只得应下。 自从那天瞿临川救起她以后，这两天秦小霜都没看见他了。 以前每次他探亲回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这次怎么感觉他在有意躲着她呢？ 秦小霜决定第二天亲自去找临川哥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第二天依旧艳阳高照。 秦小霜跨过一道田埂，熟门熟路走进瞿家时，瞿母正在院里晒干稻草。 村里家家户户收完稻谷后，都会把割下的稻草晒干收起来，等冬天牛羊没有草吃时再拿来当作干草喂，还可用来铺床。 “婶，您家稻草还有多少没晒干啊？” 秦小霜笑盈盈地问，一边手上也没闲着，帮瞿母把稻草垛子分散在坝里晒着。 “快了，就这一点了。” 瞿母知道昨晚张家婶子去过秦小霜家，但现在还没有得到回复。也不好直接去问一个姑娘家。 “幸亏这两天临川在家，帮忙干了些活。谷子和稻草都收得差不多了。” 瞿母含笑打量秦小霜，特意提起瞿临川，想看看她的反应。 心里不免感叹这姑娘越来越好看了，那小脸蛋和身条儿跟墙上那画报上的明星似的。自家老二这两年怕是惦记着这姑娘吧？ 听到说瞿临川，秦小霜果然咧开嘴，笑着应了一声，“临川哥一向都勤快！” 又晒了一会儿，秦小霜转头往屋里张望了一眼，问道，“临川哥呢，我有点事找他。” “他在后山花生地里。” “行。我去找一找。” 瞿母含笑注视着秦小霜离开的背影，心里又暗暗叹了声，如果是这么好的姑娘，临川做个上门女婿也不亏的吧。 秦小霜爬上后山，远远地在一片花生地里发现了瞿临川的身影。 他下面穿着半旧的绿色军装裤子，一件白色短袖衬衫随意地扎进裤腰里，一根黑色皮带束在结实的腰上。 他蹲在地里一把一把割着花生藤。 随着动作，背上的衬衫紧贴在宽阔的背上，让人一眼就能感到那薄薄衬衫下蕴含着的肌肉力量与张力。 “临川哥！”秦小霜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唤了一声。 少女熟悉的清脆嗓音，让瞿临川迅速抬起头来。 “小霜！你咋来地里了？”瞿临川看见秦小霜，眼里瞬间迸射出点点笑意。 秦小霜虽然从小与瞿临川一起长大，小时候瞿临川经常带着她下河摸鱼，爬树掏鸟蛋，也曾玩闹累了趴在他背上睡着了，让他背回家去。 在她年幼的心里，临川哥就是让她感到安全踏实的大哥哥，就是大伯家的堂哥也不曾让她产生这种亲近依赖。 可是她今天要跟临川哥讲的事情，好像有点难为情。 “临川哥，那天你下河救我，谢谢你。” 秦小霜低声道谢。 “哦，没什么，不用放在心上。” 瞿临川笑道，冷清的脸上浮上淡淡暖意。 “临……临川哥，我……我有点事想问问你。” 秦小霜结结巴巴说完，耳根都红了。 瞿临川看她那样儿，心中了然。肯定是昨天张婶上她家提说了那事。 他用干净花生藤勉强擦了擦手，拉着秦小霜寻了处阴凉的树荫坐下。 “说吧。”瞿临川和秦小霜并肩坐在树荫下的大石块上。 他侧头凝视着身旁的姑娘。不知不觉，昔日跟在他身后玩闹的小丫头已经长成了大姑娘了。 细腻白净的脸庞上，飞上了一丝可疑的红晕。自然嫣红的唇有些无措地微微张着。 脖颈下，白色的轻薄衣裙穿在身上，已经掩不住已趋成熟的身子。 瞿临川的脑子里马上浮现出那天在河边的情景。 他心口一窒，赶紧移开视线。 “嗯……小霜，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出来吧，不用顾忌。” 瞿临川嗓音暗哑。 明亮的光线从宽大的树叶缝隙间倾泻下来，秦小霜觉得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临川哥了。 他清俊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在明亮的光影间显得更加鲜明立体。光线洒入他深邃的眼眸里折射出点点细碎的亮光。 “那……那个临川哥，你……你为什么要找人来说亲啊？你真的想好了？打算做我家上门女婿吗？” 秦小霜睫毛轻颤，鼓起勇气，小声问出声。 “对啊，我想好了。”瞿临川看她一眼，声音很沉稳。 秦小霜顿了一下，没想到他说得这么简单直接。 她原以为他会说上一堆话来解释的。 “是……是因为那天你在河里救了我，你怕别人说闲话吗？” 秦小霜抬起头来，看着他，认真道， “没关系的，咱们都是念过高中的人，不用讲究这个。你不必因为这件事对我负责。你只需要对你自己的终身幸福负责。” “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啥呀？” “因为我也需要一个媳妇啊。”瞿临川一脸认真地看着她，“我觉得你做媳妇也不错。” 听到瞿临川这话，秦小霜又开始结巴了， “可……可是你以前不是……不是一直把我当妹子吗？” “小时候，可以当妹子。现在长大了，你做我媳妇儿，也是可以的吧？” 秦小霜感觉瞿临川那黑眸沉沉的，那深深凝视着她的目光像是一弯深潭，仿佛要把她吸进去一样。 要命了！小时候，每次临川哥拿他那漆黑的眸子扫她一眼，她立马就怂了。 她轻颤着地挪开目光，说不出拒绝的话。 “可……可以的吧。” “那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嗯。” “那我就等你家尽快上门提亲，好吗？” “……好。” 秦小霜晕晕乎乎地下山，回到家，坐了好久，才彻底清醒过来。 她这是亲口答应临川哥做她家上门女婿了？！ 而且要尽快上他家提亲？！ 第6章 巴巴的眼神 秦小霜本想再缓一缓的。 可是一想到瞿临川那巴巴催她的眼神，好像她家不赶紧上门提亲，就对他的名节有损似的。 午饭时，秦小霜还是十分忸怩地告诉了父亲母亲上午她去找过瞿临川。 秦大勋刚硬粗犷的脸膛上一双眼睛瞪得老大，震惊自家闺女居然主动找临川小子几句话把事情谈妥了。 不过转念一想，瞿临川家就隔着一道田埂，两孩子从小玩到大。秦小霜不像别的姑娘忸扭怩怩，也挺好。 “尽快？要多快？”秦大勋猛地扒拉了一大口饭，问道。 “孩他爸，既然决定了，就尽早把事情订下吧。毕竟瞿临川有探亲假受限着呢！” 林桂珍一听闺女同意这门亲事，只想赶紧把事情订下，担心闺女隔一阵又想起那宋代文了。 “那你下午悄悄去找张家婶子回个话，顺便说说彩礼的事儿，既然是上门到咱家，彩礼上咱家大方点，不要亏着瞿家。” 秦大勋和自家媳妇有着同样的担心，爽快应道。 毕竟，这亲事刚起头说，低调点稳妥些。 下午，林桂珍假装去地里忙活，然后拐道去了张家婶子家。 —— 秦小霜则跟着秦大勋去了自家的养殖场。 前几年，位于山脚下的几间生产队集体房闲置下来，秦大勋花了点钱租下扩建成简易的养殖场。 养殖场用高高的粗铁丝围了起来。养了三百多头猪，一百多头奶牛，几百只鸡鸭。 光是收拾这么多猪圈、牛栏、鸡鸭棚子都是很累人的活，更甭说拌饲料、喂养、消毒，照顾牲畜们下崽等细致活。 秦大勋忙不过来，在村里雇了四个壮劳力帮忙。 在养殖场干活，每月可拿三十八块工钱，秦大勋为人大气，隔三岔五还让工人拿点猪下水或者牛奶带回去。 在村里人眼里，在养殖场里干活是顶好的工作。既能拿工资，又能照顾家里，福利还好。可惜，秦大勋要人不多，目前只请了秦小霜堂哥秦得彪、瞿临川大哥瞿临海和另两位勤快的年轻小伙。 秦小霜和秦大勋到养殖场的时候，四个男人正把牲畜们的粪便清理出来，倒在养殖场后面的大粪坑里。这些粪便可是庄稼的好肥料，村里人经常过来要去灌地里的庄稼。 远处高大的山林下面到半山腰上，则是大片绵延的灌木丛，葱绿中间或点缀着些各色艳丽的花儿，一眼望去很是好看。 秦小霜突然想起了上一世偶然一次跟老同学吃饭。 那老同学发财了，请一帮老同学在一家农家乐里请人吃饭。那农家乐位于半山腰上，风景秀丽，大片桃林李树盛开时，绯红似彩霞，洁白如流云。游人如织，生意煞是火爆。 秦小霜上一世固守家庭田间地头，很少出门，所以印象很深刻。 目前来说，开农家乐那是十几年后才会出现的事情，但如果把这一片都种上果树，再间种一些其他经济作物，那也不错啊。 正好把这些天然农家肥利用上，岂不正好。 秦小霜模模糊糊地想。 “小霜，你今年高中毕业，不再念书了，怕是得赶紧说对象了吧？” 中午给堂哥送饭还没走的大伯母看见秦小霜，粗大的嗓门惊得秦小霜赶紧回过神来。 “不着急！大伯母！我再等十年都没关系的！”秦小霜笑了笑。 “哪能等十年！多等几年就要变成老姑娘了。” 大伯母一张粗糙发黑的阔脸上，一贯刻薄的神色间，此刻带着点莫名的凉意。 她似笑非笑看秦小霜一眼，“你真的不要那宋代文了？” “大伯母！不要再提这个人了，我跟他只是普通同学关系！” 秦小霜有点不耐烦大伯母提起宋代文，她的声音不自觉冷了几分。 “大嫂！我家小霜还小，不着急！就不劳你操心了！孩子的缘分来了自然就有了。再说上门女婿也是要好好挑不是？” 秦大勋听到大嫂的碎嘴又在叨叨，忍不住出声。 秦小霜的大伯母苟红琼虽然平时老爱嘴上叨别人家闲话，但很怵退伍回来的小叔秦大勋。 她看秦大勋有点不高兴，当即讪笑一声，“他幺叔！我也是担心小霜！担心她找不到好的上门女婿，把年龄熬大了……” “我家小霜为什么会找不到好的？就是一时没找到，我也养得起！” 秦大勋冷冷睇她一眼，“秦珍珍比小霜还大两岁，你有那闲心，不妨多操心自家闺女的婚事！” 大伯母苟红琼一听到说起她闺女秦珍珍，脸上的假笑就僵住了。 秦珍珍自从两年前看上瞿临川，把其他上门说亲的人都拒了。 眼看已经二十了，说一家人不着急她的婚事是不可能的，可秦珍珍的执拗劲儿，苟红琼和她男人秦大顺都拿这个闺女没办法。 可能他们两口子私心里也希望秦珍珍能攀上瞿临川这个有前途又有好相貌的男人吧。 这两天，苟红琼他们一家也听到村里的一些风声，说是秦小霜可能要嫁给瞿临川。秦珍珍更是在家里发脾气。 秦大顺两口子都觉得不大可能，因为他们知道兄弟秦大勋家是真的要招上门女婿的，瞿临川也不可能给人做上门女婿。 秦小霜这样一个未订亲的大姑娘家，和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干出这种出格的事情，还能有什么好名声？！以后还能找到什么好的男人？！ 大伯母苟红琼暗地撇了一下嘴，扭身走出了养殖场。 秦大勋冷冷地调转视线，他实在不喜欢跟嘴碎的女人说话。 “临海！下午还要去镇上拉一车饲料回来！”秦大勋拍拍瞿临海的肩膀。 瞿临川的大哥瞿临海，人踏实肯干，还会开车，秦大勋很放心让他去拉货。 “好！大勋叔！”瞿临海爽快应一声，利落地转身去开场里的货车。 秦大勋看着瞿临海的背影，马上又想起瞿临川跟自家闺女的亲事，看样子提亲的事得赶紧操办起来。 秦大勋心里中意瞿临川，其实除了这小子本身不错外，瞿家不错的家风也是他考虑的因素。 第7章 小媳妇瞿临川 张家婶子天刚擦黑就去了瞿家。 瞿母看她那神情就知道事成了，当即留她在家吃饭后细说。 瞿临川上午已经得了秦小霜的答复，倒很平静。 “啊？！秦大勋家要给1888块彩礼？太多了！” 瞿母听到这个彩礼数目，吓一跳。 村里一般娶亲，男方给女方的彩礼也就五六百块，最高的也没听说有人给到一千块。 男方上门到女方家，差不多也按女方嫁到男方家的礼数来。 秦大勋再有钱，可也不能给这么高的彩礼吧！搞不好别人还以为他们瞿家是卖儿子的！ “不行！彩礼太高了！我们不要这么多！” 瞿母摇头， “不要因为彩礼钱把人家拉空了，孩子们成家后用钱的地方还多得很呢！再说，瞿临川在部队这么多年的工资津贴都是寄回家的，家里不差钱。” “张婶！给大勋叔说一下，不用这么多，就按村里一般的就行了。” 瞿临川其实想说不要彩礼的，可又担心不按村里规矩，后面有人说闲话。 张家婶子还没见过有人再三拒绝收高彩礼的，只得说道， “今天林桂珍强调了：一定要给，这是他们家的心意！他们家拿得出！” 瞿母目瞪口呆望着自己老二：“……”！ 瞿临川默了默，只好道， “这次先就拿888块吧，多的先放着，以后成家用钱时再说吧！” 想了想，又补充道，“就说是我坚持的。” 次日，秦大勋和林桂珍听到瞿家再三不要高彩礼，都不由再次感慨瞿家好家风。 看来，这门亲事结对了！ 秦小霜得知家里为了给她招上门女婿，居然给瞿家许下了1888块高彩礼，也是惊了！ 看样子，她爸妈是想用钱砸一个上门女婿来！ 1888块砸一个临川哥这样的上门女婿好像也不亏的吧！ 可是，临川哥自己只要888块，是不是有点委屈了？ 秦小霜心里暗自想象一下，用888块彩礼娶上门的临川哥，像一个委屈羞答答的小媳妇一样站在自己面前，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睡前想多了，晚上秦小霜破天荒地梦到了“小媳妇”瞿临川。 秦小霜梦见自己手牵盖着红盖头的“小媳妇”瞿临川，几番跪拜之后，一步步上楼，进入自己的闺房，把他安顿在床沿坐下。然后再拿一根如意称挑开他的盖头，去窥探他娇羞的容颜…… 只是，这娇羞的“小媳妇”怎么这么大个，秦小霜使了吃奶的力气都抱不动，反被他轻轻松松地压在床上。 …… 早上醒来时，窗前屋后竹林中的麻雀正叫得欢实。 秦小霜捂住了自己微微发热的脸。 天！自己不至于这么恨嫁，不，恨娶吧？ 今年才刚十八岁，就梦见自己娶“媳妇”了？！ 秦小霜羞愧得都快没脸见人了！ 秦大勋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从部队带到养殖场，也带到家里。 一旦谈好，赶紧执行。 定好两天后正式提亲。 一般来说，除了需要置办些必备物品，还要通知一些重要的亲戚。 但秦大勋不想带太多人去瞿家，除了自己一家四口，他只想请住在邻镇的老丈母娘一起去看看就行了。 毕竟老人家因为自己女儿林桂珍没能为秦大勋生下儿子很愧疚，也为秦小霜招个啥样的上门女婿忧心不已。 “小霜，你今天去一趟你姥姥家，把你小妹和姥姥一起接回来！” 秦大勋匆匆吩咐秦小霜。 秦小霜小妹秦小艺，今年才六岁，在姥姥家玩了大半个月，还没接回来。 他和媳妇林桂珍还得去一趟城里，亲自置办要送到瞿家的彩礼礼品。 秦小霜把家里简单收拾一下，走出家门。 绕过屋后的竹林，秦小霜习惯性地向瞿家方向瞥了一眼。 却见瞿临川正向自家张望，她心中一慌，赶紧一扭头，打算从侧边小路上溜走。 “小霜！小霜！” 瞿临川磁性好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秦小霜只得停下脚步，转头看着瞿临川向她走来。 以前没提说这事，秦小霜还能跟瞿临川坦然面对，甚至说话没脸没皮，毫无顾忌都没关系。可是自从确定自己要跟他订亲，秦小霜就不怎么敢见他。 此时，一眼瞥见瞿临川长身玉立沿着竹林走过来，眉目清淡的样子。 秦小霜就不自觉红了耳根。 “临……临川哥。” 秦小霜有些忸怩地喊了声。 走到跟前，瞿临川看清秦小霜那窘样，唇角微微一勾，轻笑出声， “怎么？害羞了？” 秦小霜垂下眼帘，盯着自己的脚尖，故作镇静，“哪有。” 瞿临川知道她害羞，也不逗她了。 “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姥姥家接小妹回来。” “那还有点远。我陪你去吧。” “这……这不好吧？临川哥，你有什么事要忙就忙去吧，我不耽搁你的事儿。” 秦小霜一听瞿临川要跟她一起，赶紧摆手。 跟临川哥在一块儿，她紧张得喘气都不顺畅了。 “我能有什么事儿？不就是在家等着你家上门提亲吗?” 瞿临川俯首在她耳边悄声说道，呼出的热气打在秦小霜的颈间，让她感觉自己的颈子也快烧起来了。 秦小霜慌忙跳开。 她满脸羞恼地瞪着瞿临川，不明白往日严厉一本正经的酷酷临川哥怎么变了样！ 嗯，变成了如今不正经不害臊的样子！ 要嫁到别人家的人不是才应该害羞的吗？ 临川哥自己都不害臊，自己是要娶人进门的，害个什么臊？ 想到这儿，秦小霜就慢慢将心头那股臊意压下去了。 看着少女一张粉嫩的俏脸上，那细长的柳叶眉儿不停拧来扭去，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里雾蒙蒙湿漉漉的。 那无辜的小样儿，让瞿临川忍不住想去欺负一下。 他抬起手指，想象多年来常做的那样，去拧一拧她软弹的脸蛋。 可一眼扫到那贝齿咬着的红唇，他黑眸一暗，手指就转了个方向。 他轻轻扯一下秦小霜的衣袖，声音沉静， “走吧！我今天没什么事，我陪你去。” 他不由分说拉着秦小霜往外面大路上走去。 秦小霜不是一个矫情的人，马上要订亲的人，太忸怩反而不自在。 她也不再说什么，和瞿临川并肩顺着大路往前走去。 到邻镇的姥姥家，秦小霜需要翻过前面的小斜坡，再沿着山那面的大马路走二十里，再拐上一段小路，才能到姥姥家。 相比十几年后四通八达的公路交通，现在农村各乡镇之间还没有班车。 偶有拉货的货车走一趟，在泥巴土路上扬起漫天尘土。 如果逢下雨天，货车过去，泥浆飞溅，秦小霜是深深体会过那酸爽滋味的。 从二十年后倒回到现在1983年，秦小霜感到生活中的很多不便，比如交通出行，比如信息流通不畅。 秦小霜叹了一口气。 “怎么？小霜，你还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瞿临川突然冒出的话让秦小霜吓了一跳。 “没有啊，怎么？临川哥？” “是不是彩礼钱订多了？其实不要彩礼也没关系。” 瞿临川仔细瞅了眼秦小霜的脸色。 “哪里！已经很少了！” 秦小霜脱口而出。 不要彩礼？哪有这么便宜的上门女婿！ 瞬间想起昨晚做的那个梦，她觉得临川哥需要安慰一下。 “临川哥！那个，其实，我家给两千块彩礼，都是可以的！你不要胡思乱想了！” 秦小霜挺直了腰杆，认真道。 瞿临川扫一眼身旁姑娘挺起的胸膛，狭长的眸子闪过笑意。 “两千块？这么多，我值吗？” “值！咋不值！再多也是值得的！” 秦小霜确实这么觉得。 这么大块头的临川哥到她家来了，结婚后户口要迁到她家户头上，就是以后生的娃也要跟着她秦小霜姓秦的。 这样一想，秦小霜瞬间就觉得临川哥太亏了！ “原来，我在小霜眼里这么有分量。” 瞿临川低笑一声，自顾自地总结道。 秦小霜感觉他这话好像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也对！临川哥这么优秀的男人哪里用得着给人做上门女婿？ 就像书本中说的，古时候的名门闺秀不幸被污了名节，被迫沦落风尘，让人怜悯！ 呸！呸！呸！临川哥只是要嫁给她秦小霜，那是要沦落风尘了！ 秦小霜马上打断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 第8章 让她信赖的人 “临川哥！临川哥！” 刚爬上一段小坡，就听到有人大声喊瞿临川。 秦小霜扭过头，就看见十丈开外的红薯地里，堂姐秦珍珍正冲着身旁的瞿临川笑。 自从秦小霜落水那天，秦珍珍和大伯来家里说了几句话后愤然离去，秦珍珍好几天都没搭理秦小霜了。 她想起那天秦小霜的话就生气。她不明白秦小霜为什么会变了态度，但这转变总归让她不喜欢。 “临川哥！你去哪儿啊？” 秦珍珍丢了手中的镰刀，跑了过来。 她理了理身上有点凌乱的裙子，一手抚上还没喘均匀的胸口，一边伸出指头，把辫子捻在手里。 秦小霜看她眼睛都没瞟自己一眼，也没吭声。 “我有点事出去一下。” 瞿临川淡淡地应了一声。 瞿临川知道这两年来，秦珍珍对自己一直有那意思。找人上门来提说了几次，都被他拒了。 他不想跟秦珍珍多说话，话音未落，人就已走开了。 “哎！临川哥！等等！” 秦珍珍赶紧叫住瞿临川， “你这几天要去镇上吗？到时带一带我——” “没空！” 瞿临川简短打断她的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珍珍看着瞿临川和秦小霜并肩而去的背影，咬紧了后槽牙。 这几天她一直在寻找跟瞿临川单独相处的机会，可没有一次成功，瞿临川每次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瞿临川今年都二十三岁了，秦珍珍知道瞿母很着急他的婚事。 秦珍珍觉得自己长相各方面都不错，不明白瞿临川为什么不能喜欢上自己。 她今年已经二十，家里知道她看上了瞿临川，托人去说了几次都被拒了。劝她放下去相看别的人家，但秦珍珍不甘心， “只要临川哥还没结婚，我就还有机会！” 她爹妈看她固执，也希望她把瞿临川这个有前程的军官拿下，她的婚事便这么拖着。 秦珍珍怔怔看着瞿临川高大挺拔的背影，心很痛。 她会想到办法的！ 秦珍珍深吸了口气，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了皮肉里。 瞿临川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人了，不论长相身材，还是能力气质，村里再也找不出比他更好的了！ 可是秦小霜和临川哥站在一起，看着好刺眼。 他们俩应该没什么吧？ 秦珍珍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应该没什么。秦小霜这个贱人从小跟瞿临川玩得好，瞿临川从小把她当妹子看的。 最关键一点，瞿临川这么优秀的男人是不可能给人做上门女婿的！ 秦珍珍很笃定这一点。 关于秦珍珍对瞿临川的那点锲而不舍的心思，村里很多人都知道。更不用说住得这么近的秦大勋一家人了。 以往，秦珍珍怎么样，秦小霜管不着。但以后，临川哥就会是她秦小霜的人了。 她的人不能跟秦珍珍沾染上分毫。 看今天这光景，秦珍珍还没死心呐。 秦小霜觉得很有必要跟瞿临川说清楚，尽管她知道瞿临川老早就拒绝了秦珍珍。 “咳！那个，临川哥！”秦小霜轻咳了一声。 “嗯？”瞿临川侧头看她一眼。 “你，你跟我堂姐秦珍珍……” 秦小霜努力想着措辞，想着怎么说才能不伤到临川哥。 “你怀疑我？”瞿临川皱眉，狭长的双眸瞬间眯起。 “啊，也不是！” 秦小霜一看他有马上板脸的迹象，赶紧拉住他的胳膊安抚他。 “嗯？”瞿临川挑眉看了眼自己被拉住的胳膊。 “哎！临川哥！是这样的，我知道你跟秦珍珍没什么。可是秦珍珍好像一直喜欢你……” 秦小霜小心翼翼拍了拍瞿临川的胳膊，生怕他又板起脸训人。 瞿临川瞅她一眼，姑娘那动作神情像极了小时候，小丫头见他磕破受伤了，轻轻拍拍哄哄，满脸疼惜，就差再用那小嘴给他吹上一吹。 一时间，瞿临川的心里痒痒的。 天气炎热，两人都穿着露胳膊的短袖。 瞿临川只觉得那柔软白嫩的小手拂在胳膊裸露的皮肤上，触感说不出的滑腻舒服。 只想那小手在他胳膊上多停留一会儿。 “她要喜欢我，管我什么事。” 瞿临川不想提那个扫兴的人，他最烦女人没完没了的纠缠。 在部队也遇到这种人，他一概不搭理就是了。 “也是！以后不搭理她就是！” 秦小霜点点头。 “小霜！你要相信我！” 瞿临川可不想在丫头的心里留下坏印象。 “相信！百分之一百相信！” 秦小霜看他又抿紧了唇，赶紧应道。 不管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临川哥确实是让她信赖的人。 —— 秦小霜带着瞿临川赶到姥姥家，把带来的几斤猪肉和两袋白糖交给姥姥。 已经七十的姥姥很喜欢俩外孙女，虽然遗憾自己闺女林桂珍没有生下男丁。 “小霜丫头！来就来，还拿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姥姥笑着念叨，还是接过东西拿进屋去。 姥姥知道自己女婿秦大勋能干，这几年挣了些家业。女婿家开养殖场的，这些东西轻易拿得出来。 但她就是要让儿子儿媳知道，一年到头，女儿女婿到底补贴了多少回娘家，不想让儿子儿媳变成那起没眼色的白眼狼。 “哎！小霜丫头！回去让你爸下次不要拿这么多东西过来！你看看，一年到头，哪一年我们不是要吃你们家好几十斤猪肉！” 秦小霜知道姥姥这是说给隔壁房间忙活的舅妈听的，因为每次来姥姥都这么说。 秦小霜笑笑，没吭声。 因为姥姥说的也是实话。这年头，好多人家一个月吃不上一斤猪肉，平时家里能不断油吃都算不错了。 果然，舅妈很快就从屋里出来。 “哎呀！小霜！你们家老是拿这些贵重的东西来，我们怎么好意思！” “没事，舅妈！咱爸妈的心意嘛，应该的！” 秦小霜笑着应道。 舅妈其实也不错，秦小霜和小妹经常来舅家玩，很受舅舅舅妈照顾。 就凭现在，小妹秦小艺平时在家都像泥猴似的，在舅家住这么长时间，小妹脸上身上都干干净净的，脸上也肉嘟嘟的。 “小艺！小艺！” 秦小霜招呼还在院子里跟小表弟玩耍的小妹。 秦小艺今年六岁，长得很敦实。她炮弹似的冲过来，一把抱住秦小霜的小腿。把秦小霜冲得差点一个趔趄。 “小心！” 瞿临川扶了一把秦小霜。 “呀！临川哥哥！你怎么来了啊？” 秦小艺惊奇地看着瞿临川。 瞿临川探亲回家时，秦小艺能经常看见他，对他也很熟悉。但姥姥家，瞿临川从没来过。 秦小霜这才想起还没跟姥姥介绍瞿临川呢。 “姥姥！这是我家隔壁临川哥！今天爸妈让我来接您去我们家玩几天，顺便把小妹接回去。” 至于瞿临川要做她外孙女婿这回事儿，还是等爸妈自己告诉姥姥吧。 第9章 上门提亲(一) 两家订好的提亲日子眨眼间就到了。 按照习俗，这样的日子媒人是少不了的。昨天晚上，秦大勋给媒人张家婶子提了五斤猪肉过去，作为今天劳她跑腿的酬劳。 今天，张家婶子来得特别早，早饭是在秦大勋家解决的。 大夏天，饭桌上是村里人家常见的绿豆稀饭，格外醒目的是那一大盘肉包子和一碗咸鸭蛋。 胖嘟嘟的猪肉包子，里面的猪肉实在多，咬上一口，满口都是肉的鲜香。 剥开就黄澄澄流油的咸鸭蛋，看一眼，就忍不住想多吃一个。 这样的好东西，普通村里人家哪敢可劲儿吃啊，也只有秦大勋家开养殖场，这些东西不缺。 这样好条件的人家，就是做个上门女婿，也是烧了高香的。 张家婶子常年做媒的，思想不像其他村里人那么古板守旧，做上门女婿有什么丢脸的，只有人家条件好，日子过得舒坦。 她家小儿子今年二十岁了，去年在乡上谋了个邮局临时工的工作。看对象有点挑，目前还没说到合适的对象，如果不是瞿家动作快，她还想把她小儿子弄来做秦大勋家的上门女婿呢。 可自家小儿子仅从相貌上面来看，与瞿临川那小子相比，就差了一截；更不用说别的了。 张家婶子胡思乱想间，忍不住多吃了一碗饭。 吃撑了的张家婶子，站起来里里外外欣赏一遍秦大勋家的气派小洋楼。 末了再去检查秦大勋两口子备下的彩礼。 “大勋兄弟！甭说啊，你家准备的这些彩礼真够气派！就是城里人家准备彩礼也不见得比这强！” 张家婶子啧啧称赞。 她又把秦小霜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个遍，感叹， “小霜丫头真是越来越好看了！我做媒这么多年还从没看过这么俊俏的丫头！瞿家二小子有福了！” “张婶！哪有您说的这么夸张！” 秦小霜红着脸，实在是张婶子的目光太有实质性了，她有点顶不住那目光。 林桂珍和秦大勋都笑着没吭声。 倒是坐在一旁的秦小霜姥姥直点头， “就是！我小霜丫头这么好看又孝顺乖巧！我都不舍得放出去！” 说完，她又想起小霜外孙女不是要嫁出去，是要招上门女婿的，又补充道， “这么好的丫头，当然得留着！” 上午十点过，秦大勋一家子特地收拾了一番，才一路浩浩荡荡顺着那道田埂出发去瞿家。 秦小霜查看一番也感到吃惊，她爸妈备下的彩礼真的气派！ 一个用红绸缠着的精致木盒子里：放着一个红封装着彩礼888块；一块崭新的样式时新的男式手表，看样子就价格不菲；人参两根；补药几盒； 贵州茅台酒两瓶，红塔山香烟两条。 六匹布料，摸起来就知道质量不错。 除了彩礼钱，这些都是秦大勋和林桂珍两天前特意去城里挑选的。 猪肉二十斤。白糖十斤。放在一个绑了红绸的挑子里。 张家婶子喜气洋洋打头走在前面。 秦小霜抱着那个精致的大木盒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生怕一不小心摔到水田里。里面可都是价格不菲的宝贝。 林桂珍背后的篓子里放着红绸扎好的布料和烟酒。她一边牵着小闺女秦小艺，一边跟身后的老母亲说话。 “前两天看见的那个长得特俊的年轻小伙，真是我外孙女婿？” 姥姥不放心的再次确认。 “是！是！娘！我昨晚跟您说过的。” 林桂珍无奈回道。老母亲年纪大了，记性好像不太好了，一件事情要反复问。 “姥姥！就是那天去您家的临川哥哥呀，他以后要做我姐夫！” 六岁的秦小艺口齿伶俐地说。 “是！是！这下姥姥记着了。” 姥姥很满意地点了下头。 秦大勋挑着担子走在后面。 按理来说，这么正式的订亲彩礼一路走过去，必定要引起不少村民围观的。 可秦大勋家到瞿家实在太近了，事先两家又没声张，等秦大勋一家走过那道田埂，几步走到瞿家院门前。 附近的村民才反应过来。 “大勋！你们这是干啥啊？一家子这么整齐！” 王老头远远看着挑子上的红绸，有些惊疑。 “嗨！王叔！提亲啊！” 秦大勋大声应道。 “啊？真的？咋没事先听说啊？” “叔公！是真的！过来坐坐！” 瞿临川站在院门外，一边招呼人一边接过秦小霜吃力抱着的大木盒。 秦小霜今天穿了一件白底红圈的连衣裙，长度刚刚盖过小腿。领口和裙摆缀着秀气的白色荷叶边儿，两只短袖是活泼的灯笼袖。本色的腰带在纤细的腰间打了个轻巧的蝴蝶结。 这是两天前秦大勋两口子给闺女挑的城里时髦的裙子，让她今天上门提亲穿的。 往那儿一站，俏生生的，露出的胳膊和小腿都白嫩嫩的，比山间刚冒出的竹笋还要细嫩。 这样的秦小霜，与村里常见的农村姑娘格格不入，可又与她身后的绿地、远山分外和谐。 瞿临川瞥一眼，忍不住又凝目把她打量一番。 “小霜！” 他薄薄的双唇往两边轻轻扯去，扯成微弯的幅度。 “嗯！临川哥！” 秦小霜应一声，就赶紧低头避开瞿临川有些灼热的视线。 今天瞿临海请假没去养殖场，也在家帮忙。他在院里看见一行人走进来，赶紧上前接下秦大勋肩上的挑子。 “大勋叔！婶子！快进屋歇着！” 他顺手也揭下林桂珍背上的篓子，把一行人迎进屋。 瞿母带着大儿媳张翠云早就在灶房里开始忙活了。她听到外面动静，双手在围裙上擦几下，走出灶房。 “大勋兄弟！桂珍妹子！哦，还有林家婶子也来了！都快请坐！” 瞿母热情地迎上去。 “临江！快点出来给叔叔婶子们泡茶！” 一边大声招呼屋子里的三儿子瞿临江。 老三瞿临川今年十五岁，马上就念初三了。一个十分青涩的少年，嘴唇上刚冒出了一圈小绒毛。 青涩少年走出来，有点腼腆地一一喊人。 张家婶子一见他这样，就忍不住逗他一下。 “哟！临江！还害羞啊！” 她拍拍少年的肩膀，“不要害羞！再过个几年婶子好好给你寻个媳妇儿！” 一屋子长辈们都笑了起来，少年更腼腆了。 他红着脸道，“不用！婶子！我还早呢！” 低头说完，就逃也似的跑去拿茶杯泡茶了。 瞿家今天没邀请什么客人，除了秦大勋一家。 瞿家是村里的外来户，在村里没什么本家，瞿母娘家又隔得远。这次订亲订得匆忙，也没请上门来。 再则，瞿母也怕娘家人议论她家老二给人做上门女婿。 瞿临川父亲几年前因病去了，瞿母一个女人独自拉扯三个儿子。在娘家人眼中，她家就是个无底洞。养三个儿子娶三房媳妇本来就负担沉重，更别说她家原本就不富裕。 这几年娘家那边的态度是能不沾染就尽量不沾染，目前关系维持得已经很勉强了。 如果让娘家那些人知道她家这么优秀的儿子还给人上门，不知道会说出啥难听的话来。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瞿母想招呼一下秦小霜，转头却看见秦小霜跟自家老二瞿临川正站在屋檐下。 一米六五左右的秦小霜，微红着脸，仰头跟一米八五左右的瞿临川小声说话。 一个高大俊朗，一个娇俏甜美，看起来都那么般配。 瞿母心里又得了些安慰。 算了，让两年轻人自己说一会儿话吧。 瞿临川站在屋檐下，掂了掂手中沉沉的大木盒。 “小霜！这里面装的什么东西啊？这么沉。” 瞿临川侧头瞄一眼秦小霜。 今天这丫头的白净脸蛋上晕染了一丝绯色，就像雨后明亮天空上添加了一道艳丽彩虹，格外赏心悦目。 哪有要做上门女婿的人彩礼还没拿进门，就问彩礼有什么东西的？ 一点也不害臊。 秦小霜想瞪他一眼，想到今天是她正式登门提亲，又忍下了。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瞿临川倒不客气，当着秦小霜的面，把木盒上绑着的红绸挑到一边，将盒子打开。 “哇！小霜！你咋会想到送这么贵重的彩礼？” 瞿临川一双漆黑的眸子透出喜悦，语气又带着点夸张。 秦小霜抿了抿唇，想说这是爹妈准备的。她也是今早才知道。 又怕说了实话，临川哥会认为她轻视他，便没接话。 “嗯？担心礼品轻了我不高兴啊？” 瞿临川深深看她一眼，“放心！就是没有这些礼品，我也愿意到你家的。” 秦小霜见他说话，又有些不着调了。 便作势要接过盒子，“是吗？要不我还是拿回去？” “哪能呢！送出去的哪有再拿回去的道理！” 瞿临川把胳膊一抬，秦小霜就碰不着了。 今天人多，秦小霜怕临川哥再说出些厚脸皮的话，就扭过身，丢下他进堂屋去了。 第10章 上门提亲(二) 虽然秦大勋和瞿家都想低调，但架不住秦大勋家招上门女婿的事情一直悬而未决，这几年早就吊足了一众村民的好奇心。 到底秦大勋家要招一个什么样的上门女婿呢？ 因此，一听到有人说今天秦大勋一家子到瞿家提亲去了，就坐不住了。 不用说，就是秦小霜要招瞿临川了！ 无疑是在这平静的搽耳村丢下一记惊雷！ “秦小霜？那闺女今年高中毕业，是该订下亲事了。可怎么能订瞿家老二做上门女婿呢？” 在村民眼中，瞿家虽然负担重，可瞿家老二瞿临川在部队混得不错，听说早提干了。 给人做上门女婿，不可能吧？ “这事，是谁主动提说的啊？” 大家只想知道，是秦大勋家先问到瞿家的呢，还是瞿家主动问到秦大勋家的呢？ 大家议论纷纷，疑云重重。 十有八九是秦大勋家主动找到瞿家的，毕竟听说，今天送去的彩礼是前所未有的丰厚隆重。 难道是秦大勋拿着瞿临川前几天下河救秦小霜的由头找上瞿家的？ 也有按捺不住好奇心的，三两结伴亲自跑去瞿家院子一探究竟。 “杨婶！请到屋坐！” “李叔！进来喝口水吗？” “贵全叔！请进来抽口烟！” “王叔公！请进来歇会儿！” …… 半小时不到，瞿家的堂屋里、院坝里陆续就挤了很多人。 秦大勋一家跟瞿家兄弟们太熟了，也没什么要在今天详细了解的。 于是，突然上门来的村民们就逮着两家人说话了，当然，主要是秦大勋和瞿临川。 “大勋兄弟！你家这提亲怎么这么突然！都不提前透个信儿出来！” 有大婶假意抱怨。 “嗨！现在知道也不晚嘛！” 秦大勋大声应道。 “哎！我说大勋兄弟！你眼光真好！相中临川这小子！” 有大叔由衷赞了一声。 “那是！临川在我秦大勋眼里是最合适的。” 秦大勋很爱听这话，“今儿我高兴！老哥，要不今儿坐下喝一杯？” 秦小霜看自家老爸毫不客气夸临川哥，都不好意思了。 她抬头瞥一眼瞿临川，却与他的视线撞个正着。 秦小霜赶紧挪开视线。 也有人直接问瞿临川的。 “我说临川小子！婶看你可真有福气！相上小霜这么俊的闺女，还有那么气派的洋楼！这可是全村独一份的！” 有婶子话里明里暗里说他做人上门女婿这回事。 瞿临川也不在意，笑道， “可不！小霜就是太好了，条件又这么好，我可就得赶紧抢先上门去说了么。” 也有人替瞿临川担心， “临川小子！以后你过去大勋家了，家里老妈可就顾不着了啊。” “没关系！两家这么近，有什么事喊一声就回来了。” 旁边有人好心替问话的人回答。 有人还溜进屋去看了下秦大勋家送过来的彩礼礼品，都暗自咋舌。 这样的彩礼礼品，也只有秦大勋才拿得出！换作其他人，想都不要想！ 家中有儿子要说亲的，看了心中有些发酸。 但马上又自我安慰：这些东西算个啥，这么好一大儿子，要送到别人家去，亏大了！ 众人神色各异说话间，秦大顺也走了进来。 他是刚在自家地里干活时，听到有人说今天上午秦大勋到瞿家给秦小霜提亲去了。他心里一沉。 秦大顺私心并不希望秦大勋家招上门女婿。兄弟家这么大的家业，落到外人手里，岂不是白瞎了？ 秦大顺生了两儿一女，大儿子秦得彪早已成家，小儿子秦小虎今年才十二岁。前几年他和老婆就琢磨着把小儿子过继给秦大勋，可还没等他说出口，秦大勋就公开放出话来他家要招上门女婿！ 秦大顺只好生生把过继的话憋下了。 如果秦大勋家真要招上门女婿，他还是很不甘心的。 再说这瞿临川，算是个有出息的小子，还长得一表人才。 要不是这样，他女儿秦珍珍，也不会心心念念了两年，至今没放下。 秦珍珍今年已经20岁，过了今年还没说亲就是真正大龄姑娘了！ 并且，秦珍珍惦记瞿临川这事，这村里谁不知道，以后他闺女还怎么出去见人！ 此时，他十分气恼瞿临川耽误了他家闺女两年光阴。两年！对于一个待嫁姑娘来说，多宝贵！ 可他全然忘记了当初从一开始瞿临川就明明白白拒绝了的。 秦大顺今年50岁左右，一身皮肉有些松跨，已经显出些颓势来。一张黝黑的方脸膛上因为常年眯眼瞧人，给人几分阴郁的感觉。 而今年43岁的兄弟秦大勋，因为在部队摸爬滚打了十七八年，身上肌肉结实匀称，身板挺直，虽然已不再年轻，但身上的气势仍然凌厉。 因此，秦大顺常常在面对秦大勋时，底气不足。 就比如现在，秦大顺对秦大勋没有提前跟他商量就上门提亲这事，就满腹怨气。 可是一对上兄弟那稳沉凌厉的眉眼，他说出口的话就变了语气。 “我说大勋啊，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提前跟哥说一声儿？” 秦大顺站在瞿家堂屋门口，满脸阴郁的神色间勉强带了几分笑容。 一时间，一屋子的人都静了下来，把目光转向他。 秦大勋早就料到今天突然上瞿家提亲，他哥秦大顺会有话说的。 “哦！也没什么吧？反正你也知道我家小霜是要招上门女婿的。” 秦大勋淡淡说完，垂下眼皮，也不打算解释些别的。 一屋子人基本秒懂。 人家为什么不提前告诉你，还不是因为你家闺女秦珍珍死緾烂打瞿临川两年，如果提前告诉你了，这事能成吗？！ 秦大顺沉默了一会儿，大约也想起了这一茬。 他把目光转向瞿临川。 “瞿临川！你这突然就跟人订亲了，不大合适吧？” 很多人听见这话，都悄悄瘪了下嘴。 “大顺叔！咋不合适了？” 瞿临川平静看了他一眼。 “你这订亲了，好歹跟珍珍说一声吧？” 秦大顺不悦皱了下眉头。 “我为什么要跟她说了？我又跟她没什么关系。” 瞿临川的脸色明显冷了下去。 “怎么会没有关系？！珍珍都等你两年了，至今没有说亲！” “我让她等了吗？！我早就跟她，跟你们家说清楚了，我跟她没有可能！” 瞿临川冷声道，声音陡然重了几分。 在灶房忙活的瞿母听见动静，走过来听见秦大顺的话，也有些生气。 这不是明摆着给订亲的两家添堵吗？ 不清楚情况的还以为她家老二跟秦珍珍有什么呢。 “我说大顺兄弟！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哈！你家珍珍自己要喜欢我家临川，我家也早跟你们说了临川不喜欢秦珍珍。可她非要等，我们也管不着，对吧？！” 瞿母黑着脸，大声说道。 她知道这番话说出口，今天就算把秦大顺得罪了。可是瞿临川坚持不答应秦珍珍，也是要把人得罪的。 村民们都觉得今天秦大顺有点胡搅蛮缠，但又不敢开口得罪人，毕竟就这么大的一个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只有七十多岁的王叔公在木凳腿上敲了敲手中的烟袋，慢条斯理地开口。 “我说大顺啊！这事就是你不占理了。人家瞿临川出息，长得又好。秦珍珍喜欢瞿临川，我们也能理解。可瞿临川也有拒绝的自由啊！难不成秦珍珍自己等了两年，还非得让人家负责不成？现在政府倡导婚姻自由，这自由是对所有人的！” 王叔公说完，又看了秦大顺一眼，语气缓和了一些。 秦大顺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不想说得太过火了。 “大顺！你自己想想，叔说得对不对吧？” 王叔公的儿子在公社当干部，老人家对政府的政策研究得透透的，没人敢反驳他的话。 秦大顺的脸色有些灰败。 他觉得今天在这么多人面前狠狠丢了面子，有人拉他坐下，他也不理，胳膊一甩走了。 第11章 上门找茬 经过秦大顺这一搅和，众村民们没有了继续八卦的兴致，纷纷起身告辞。 瞿母热情地邀请了王叔公等两三位特别相熟的长辈留下吃饭。 毕竟这样重要的场合，男人们喝酒也需要有脾气相投的一起，酒才喝得有劲。 秦大顺上门来的这会儿，林桂珍带着秦小霜去灶房帮瞿母婆媳俩做饭了。 因此，没听到秦大顺说了什么。但看瞿母有些生气的样子，再联想一下秦珍珍这两年对瞿临川的纠缠，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怎么回事。 林桂珍又想到秦小霜落水那天，秦大顺父女上门来说的话，明显想把秦小霜按在宋代文身上，现在回想起来，显然秦大顺一家是不想自己家招上门女婿的。 想到这儿，林桂珍的眼里就有了点冷意。 中午拼了一张大桌子，热热闹闹地吃了饭。 女人们下了桌子好一阵，男人们还在桌上喝酒，看样子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小妹秦小艺趴在秦小霜怀里呵欠连连，林桂珍就让秦小霜把妹妹抱回家去睡觉，自己留下来帮着收拾灶房。 瞿临川见秦小霜要走，连忙追出来。 “小霜！我跟秦珍珍真的没什么，你不要多想了……” 他俯首看着秦小霜，以为这丫头生气回去了。那小心翼翼的眼神让秦小霜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你想什么呢？我带小艺回去午睡。” 秦小霜嗔他一眼。 又想肯定是临川哥自己想多了，毕竟饭桌上，大家也说了秦大顺来一趟的事。 “我堂姐那事儿，不关你的事。我知道。” 秦小霜朝他点点头。 在秦小霜的心里，其实也很厌烦秦珍珍这两年没完没了的纠缠，以前纠缠不到她头上，她可以不管不问。 但以后，临川哥是她的人，她的人肯定不允许别人觊觎。 但愿从此以后，秦珍珍能彻底放下临川哥吧。 秦小霜回家爬上二楼自己的房间，将睡着的小妹放在床上，自己也陪着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秦小霜在睡梦中被人扯住头发，痛醒了。 “秦小霜！你个不要脸的，你给我起来！你还好意思睡得着！” 秦小霜迷糊间出自本能按住在头上暴躁作乱的手，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愤怒扭曲的脸！ 秦珍珍站在她的床前，平常在人前一副温柔的面孔上，此刻满是狰狞！ 秦小霜一个激灵，一把挣脱开她的手，从床上坐了起来。 睡前紧闭的房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推开了。 大伯母站在房门口，正阴沉着脸看着她。 秦小霜心中一紧，赶紧跳下床，把秦珍珍往外推了一把。 “你们要干嘛？出去！吓着小艺了。” 秦小霜低声斥道，看了眼床上，小妹动了下胳膊，马上要醒来的样子。 “秦小霜！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没想到你突然不要宋代文，原来是打上了临川哥的主意！没想到你是这样水性杨花！” 秦珍珍越说越激动，说到后来还哽咽了，“你明知道我喜欢临川哥……” 秦小霜伸手拧了拧眉心，她知道秦珍珍在临川哥这事上偏执，但没想到她会突然闯入她房中来胡闹。 “我说堂姐，临川哥不是早就拒绝你了，你跟他不可能啊！你为什么就不能放下呢！” “秦小霜！如果你不这样横插一杠子，瞿临川迟早会喜欢我家珍珍的！一个正常有出息的男人，谁会愿意去做一个上门女婿！” 大伯母苟红琼的眼里都快喷出火来。 “你说是不是因为那天临川哥下河救了你，你们逼他负责的？” 秦珍珍激动地抓着秦小霜的胳膊，愤怒喊道。 “坏蛋！放开我姐姐！” 一道稚嫩的童音响起。 秦小霜转头一看，小妹已经坐了起来。看着自家亲姐姐被堂姐抓住了，正赶紧往床边爬呢。 “撒开！”秦小霜恼了，担心小妹摔着。 她一把甩开秦珍珍，“神经病！有本事去瞿家闹去啊！” 秦大勋就只有两个闺女，担心闺女不在自己身边时受人欺负，偶尔教她一些拳脚格斗功夫。秦小霜闲时也喜欢在院里比划比划。 此时，面对一两个农村妇女，秦小霜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她转过身，赶紧去接正伸着两条小短腿往床边探的秦小艺。 刚两手抱住小妹的小身子，秦珍珍就冲过来一把抓住秦小霜的长发。 “你以为我不敢去找临川哥吗？我就要让他知道你秦小霜是个什么烂货！” 秦小霜把小妹在床上放好，扭身一把捏住秦珍珍扯头发的手腕。 腕间传来的剧痛，让秦珍珍赶紧松了手。 她没想到秦小霜这么纤细的个子居然力气这么大。 她不甘心又伸手去抓秦小霜的脸。 她看见秦小霜这张娇艳的脸就生气，不想承认临川哥可能会更喜欢秦小霜这张过分白嫩狐媚的脸。 可秦小霜不等她的手碰到自己脸上，就反手一个格挡，挡开秦珍珍的手，顺势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另一手的巴掌就朝秦珍珍的脸上招呼去。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房间里响起。 “秦珍珍！本来不想搭理你的！没想到你还蹬鼻子上脸了！谁让你来我家撒野的？！” 秦小霜怒了。 “我最讨厌你这种没用的人了，自己搞不定一个男人，居然还有脸跑来我这儿撒野!” 秦小霜微眯了一双杏眼，冷着小脸，语气十分不屑。 那身上的气势颇有几分秦大勋的凌厉，秦珍珍心中莫名发虚，可一眼瞥见秦小霜眼中的轻蔑，她的愤怒又蹭蹭地上来了。 “秦小霜！你这个贱人！我要撕烂你的嘴——” 秦珍珍不管不顾地跟秦小霜扭在一起。 站在门边的大伯母苟红琼，见自家闺女挨了巴掌，也冲了过来， “秦小霜！你这个小娼妇！赔钱货！还敢打你堂姐！——” 大伯母壮实肥硕的身躯冲过来，还没吓着秦小霜，倒把坐在床上的秦小艺吓哭了。 “呜！呜！呜呜！呜呜哇！坏蛋！欺负姐姐！呜哇！” 小家伙的哭声炸起，震耳欲聋。 一边还急得又扒拉着床沿想下床帮姐姐。 高高的木架床对于才六岁的秦小艺来说太高了，她伸直了两条小短腿，可离房间地面还有不短距离。 她害怕地想把短腿儿缩回到床上去，可眼看大伯母就要欺负到姐姐，她急得哇哇大哭。 “呜！哇！呜哇！呜哇哇！——” 秦小霜一眼瞥见小妹晃荡在床边半空中的短腿，也急了。 她两下用力甩开乱抓的秦珍珍，一个飞扑过去把小妹捞在怀里。 秦小艺一下子到了姐姐秦小霜的怀里，一颗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还没平稳下来，转眼就看到大伯母扑腾过来的一双粗糙的爪子已经按在自己的手臂上，指间发黑的污迹就在自己的鼻尖下面。 当即吓得浑身一颤，“哇！哇哇！滚开——” 一边挥舞小胳膊，试图去推开那讨厌的手。 第12章 你想要漂亮哥哥，就去准备彩礼啊 秦小霜很担心大伯母苟红琼伤到小妹的小胳膊，来不及多想，一手抱紧小妹往侧后方急退两步，一手抓住苟红琼的胳膊朝侧边一甩。 苟红琼吃惊秦小霜的大力气她竟然抵挡不住，她壮实的身子又因着先前冲过来的惯性在屋子里踉跄转了一圈。 秦小霜眼看着秦珍珍又想扑过来挠她，心里恼得很了，横飞一脚出去就把秦珍珍踹在门口。 正欲收腿回来，看到苟红琼站立未稳的身子，秦小霜的脚尖又在她屁股上用力点了一下，她就径直朝着墙边的柜子扑了过去，撞上柜子后迅速跌倒在地。 秦珍珍趴在门口，看着跌倒在地的母亲，眼里满是震惊。 好像不明白，她们母女俩怎么一下子都被踹倒在地了！ 中午秦大顺回家把秦大勋全家今天到瞿家提亲的事儿告诉了她们母女俩。 秦珍珍震惊过后哭了一场。母亲苟红琼看闺女伤心，安慰了一阵后都觉得肯定发生了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儿。 原本想着，这会儿眼瞅着幺叔幺婶还在瞿家，家里就秦小霜一人，她们母女俩上门来问问到底怎么回事，顺便教训一下秦小霜这个贱人！ 可，秦小霜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硬茬了！ 苟红琼萎顿在地，心中的震惊不亚于秦珍珍。 只是她马上想到的是恐怕秦小霜鬼魂附体了！ 她一边嘟哝着“见鬼了！”，一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苟红琼看着秦小霜，不相信这么一个娇娇嫩嫩的姑娘家，能把自家母女俩都收拾了？况且，对方手里现在还抱着一个人！ “秦小霜！你这个小娼妇！你今天吃了豹子胆了！还敢打大伯母、打堂姐！” 她大吼一声，就要朝秦小霜冲过来。 秦小霜现在高度戒备，正想着她冲过来时往哪边踹呢！ 就听到一道爆裂声音骤然响起， “我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到我家撒野来了！” 原本已经爬起来，正想往里走的秦珍珍吓得一个激灵。 她赶紧站在门边，缩着脖子。 苟红琼惊得身子一颤，后悔把时间拖久了，把秦大勋这个煞神惊回来了！ 听到父亲的声音，秦小霜松了一口气，悄悄收回了准备外踢的脚。 抱在怀中的秦小艺听到父亲秦大勋的声音，眼睛一亮，赶紧从姐姐身上哧溜下地，朝门口秦大勋跑去。 “呜！爸爸！两个坏人欺负姐姐！” 小家伙跑过去，抱住秦大勋的小腿。 “爸爸！快帮姐姐打坏人！” 小家伙仰着小脸，眼泪汪汪，脸上还淌着泪珠儿。 秦大勋心疼坏了，大手一抄，把小闺女紧紧抱在怀中。 “嗯？哪儿来的坏人？” 秦大勋一边擦小闺女脸上的泪水，一边冷冷地瞥了一眼屋中的秦珍珍和苟红琼。 “就是他们欺负姐姐！大伯母和堂姐……” 秦小艺撅嘴，不想承认这是大伯母和堂姐了。 站在门边的秦珍珍直接感受到秦大勋的威压，她脸色一白，低声辩解， “我，我们没有欺负小霜……” 秦小艺才不听她，大声冲她喊道， “你有！你撒谎！你和大伯母都欺负姐姐！” 屋里站在柜前的苟红琼，一看秦大勋的脸色，就头皮发麻。 十多年前，她与林桂珍妯娌间因为琐事争吵打架。 林桂珍比她纤细斯文，她笃定秦大勋一个大男人不会插手妇人间打架，就狠狠挠了林桂珍几爪子。谁知秦大勋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一把抓住她的后领子，把她拖到附近的干河边，随手一丢，把她丢在河底。 虽然那次她没伤着，可她吓软了腿，久久爬不起来，还趴在河底尿了裤子。 她清楚记得那一年大旱，那河底都干得裂了缝，她趴在那儿，把干硬的泥块都浇湿了好大一片。 她又臊又怕，不敢跟别人声张。 自此以后，她对这个小叔子又恨又怕。 前几年，苟红琼见这个小叔子有本事，在村里开起了养殖场，挣了大钱。她和秦大顺羡慕得很。 可谁知老天都有眼，林桂珍好不容易拼命生下第二胎，还是个赔钱货闺女！并且后来听说生二胎后伤了身子，不能再生孩子了！ 苟红琼那时候心里甭提多畅快了！林桂珍那女人光漂亮有什么用！不会生儿子！ 哪像她，腰大膀圆，关键是要臀肥。她生了三个孩子就有两个儿子，这拼的是实力！ 眼看秦大勋家业越做越大，她和秦大顺就琢磨着把小儿子秦小虎过继过去，承继小叔子的家业。 谁成想，秦大勋居然要招上门女婿！ 虽然她和秦大顺对兄弟家招上门女婿很不乐意，可她不敢在秦大勋面前说个不字。 秦大勋只是冷着脸，把那瘆人的目光一扫过来，就能把人冻住。 就如同此刻，在盛夏天里，苟红琼就牙齿打战。 她抖了好一会儿，都没把话说利索。 “大……大勋兄弟！我……我也没欺……欺负小……小霜，就是来问问……问问她的。” 秦小艺的眼睛可是雪亮得很，大声纠正， “你撒谎！大伯母有欺负！你还想打我！你还抓住我胳膊了！” 小家伙抬起自己的小胳膊，还模仿着刚才大伯母抓胳膊的样子给父亲看。 苟红琼蠕动着嘴唇，还想争辩。 可秦大勋已经明了，不想再跟母女俩废话。 “说吧！好端端到我家来做什么？还跑到小霜房间来了？” 说到为什么上门来，站在门口的秦珍珍瞬间红了眼眶。 她抬头一眼看见秦大勋和林桂珍身后的瞿临川，更是眩然欲滴。 “我就想来问问……问问小霜为什么……为什么要去找临川哥提亲？临川哥，明明我才是最喜欢你的！” 秦珍珍脸色惨白，神色凄楚地望着瞿临川。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瞿临川冷冷看她一眼，“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不想再重复！” “可……可是，临川哥，你这么优秀的男人，为什么要给人做上门女婿？是不是被秦小霜拿那天的事情——”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跟你没有关系！” 瞿临川快速打断她，“现在我跟小霜已经订亲了，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干扰我们！” 瞿临川说的每一个字，秦珍珍都听清楚了，可连成一整句话，她不愿意相信。 “可……可是……”她泪眼婆娑地望着瞿临川。 对于秦珍珍的执拗，瞿临川拧紧了眉头，撇开视线，不愿再看她。 屋子内外几人，对秦珍珍的执拗劲儿，都不想再开口说话。 在秦大勋怀中的秦小艺看了看众人，她算是明白了。 临川哥哥太漂亮了！堂姐喜欢他！姐姐订了临川哥哥做上门女婿，堂姐不高兴，她也想要临川哥哥做上门女婿！ “临川哥哥是我姐姐今天花这么多彩礼订下的！你想要漂亮哥哥，就让大伯准备彩礼给你订啊！” 秦小艺看着秦珍珍大声说道，还挥舞着小胳膊，比划了个大怀抱动作。 秦珍珍睁大了发红的眼睛，呆呆看着秦小艺，“……” 可是，她家拿不出这么多彩礼礼品啊！ 屋里的苟红琼也呆住了，她家没准备要招上门女婿啊！ 秦大勋和林桂珍都抿唇笑了，怎么小闺女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秦小霜想笑，但看到门外站着的瞿临川，忍住了。 瞿临川听到小家伙的话，愣了愣。 哦，确实是这样？从今天起，他就被秦小霜拿彩礼订下了。 好像这样感觉也不赖？ 他抬头看一眼屋里的秦小霜，见她一脸忍笑的模样。 瞿临川唇角微微弯起，墨黑的眸子里就渗出了零星笑意。 第13章 变得不纯洁了 瞿临川无意中对秦小霜展露出的笑容刺疼了秦珍珍的双眼。 两年来，无论她怎么温柔小意讨好，瞿临川都没对自己展露过一丁点笑容。 秦小霜那贱人凭啥什么都没做，就能入了临川哥的眼？ 秦珍珍把牙根都咬碎了也没法甘心。 “我看看是哪个天杀的？敢欺负我外孙女？” 秦小霜姥姥跟在后面，嚷嚷着走了进来。 她一看见屋里多出来的苟红琼和秦珍珍，就抡起手中的拐杖在两人身上敲打了好几下，打得那母女俩抱头缩成一团。 “如果我外孙女有个啥好歹，打断你们的腿！” 老太太放下一句狠话，才去把秦小霜全身上下都看了一遍。 林桂珍也进屋来仔细看了看打架的人，秦小霜看起来好好的，只是秦珍珍脸上还有明显的手指印。 “滚出去！” 秦大勋黑了脸，紧盯着那母女俩，“下次再让我发现你们敢这样，绝不轻饶！” 粗大的嗓门震得那两人瑟缩了一下。 苟红琼张了张嘴，想说今天秦小霜拿脚踹了她们母女，现在她的腰还痛得很，秦小霜得负责。可一眼扫到秦大勋那骇人的视线，只得紧闭了嘴巴，蹒跚着走了出去。 秦珍珍紧跟在母亲身后，经过瞿临川身边，她抬起一双泪眼，想看看心中朝思暮想的男人。遗憾瞿临川根本没看她，他的视线还在屋里秦小霜那贱人的身上。 她眼中的泪水急急落下，泪珠顺着脸颊滚下来，打在地上。 她一扭身，拉着母亲往楼下冲去，苟红琼笨重的身子被她拉得差点摔倒在楼梯间。 听到楼下院门处厚重的铁门“哐”一声，秦小霜才回过神来，今天这突发的闹剧过去了。 秦小霜从父亲手中接过秦小艺，小妹今天受了惊吓，得好好安慰一下。 她把手探入小妹的后背，发现小家伙后背汗津津的，便转身在衣柜里找了根干净毛巾给她垫上，才抱着她跟大家一起下楼去。 “小霜，你伤到哪儿没？” 瞿临川不放心地瞅一眼秦小霜。 他看见秦小霜的脖间有两道疑似指甲挠出的红痕，那红痕在白嫩的颈上十分显眼。这么娇弱的姑娘，一个人面对两个蛮横的农村妇女，肯定吃亏了。 他眼中迸射出火气来，看样子，他以前对那秦珍珍还是太客气了！ 瞿临川想伸出手去摸一下那红痕，手伸到半路又顿住了。 丫头如今是大姑娘了，虽然如今已经订亲，一个大男人摸大姑娘的脖子还是太唐突了！ “没事！那娘俩还伤不到我。” 秦小霜不在意摇头，想到今天秦珍珍吃了她一巴掌，又结结实实挨了一脚。 对方确实没讨到便宜。 待大家听秦小霜讲了今天事情的详细经过，都沉默了。 平常院门都是晚上锁上，早上打开。村里家家户户院门一般都是里面加一道木门闩，好多人家从门缝里伸手进去就可以把院门打开。 谁会大白天把院门锁死的！ 可秦大勋家不一样。这几年开这么大的养殖场，惹得很多人眼红，虽然平常慑于秦大勋的气势，很少有人敢把歪脑筋动到他头上，但难保有人会铤而走险！ “叔！婶！家里得养只大狗！” 瞿临川觉得小霜家的安全问题有点严峻。 “我有朋友在城里住，他家大狼狗下了崽，前几天听说要送人。我去要两只来。” 秦大勋一听说狼狗，眼睛一亮。 他想起以前在部队里，连队里也有几条狼狗。他一想起狼狗那威风凛凛的样子，眼神就有些悠远，脑子里又浮现出了以往连队里的那些峥嵘岁月。 “好！临川！你去看看，人家要钱的话就给！关键是要挑好的狼狗崽！” 秦大勋拍拍瞿临川的肩膀。 “临川哥哥，我要！我要小狗狗！” 秦小艺听到有小狗崽，两眼发光。 她跑过去抱住瞿临川的腿，睁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觉得临川哥哥真是太好了，不但好看，还好厉害！ 这样好的临川哥哥幸好姐姐已经订下了，千万不要再被堂姐那个坏人给抢走！ 小家伙很讨喜，瞿临川笑了，弯腰把小家伙抱了起来。 “好！哥哥给你挑最好的小狗狗！” 瞿临川第二天就出门去了一趟城里，傍晚时分就牵回来一只黄褐色的高大狼狗，还怀抱一只纸箱子。 “我朋友家有两只大狗，分一只给我。” 他把大狼狗拴在秦小霜家院门不远的大树下，再把纸箱小心翼翼放在地上。两团毛茸茸的东西相互推挤着往外面爬。 那肥嘟嘟的身子，贼溜溜的圆眼睛，秦小霜和秦小艺看了都爱得不得了。 姐妹俩一人捉一只抱在怀里。秦小艺欢喜得“哇哇”大叫。 “这两只是我朋友家最后留下的两只了，吃奶最久，长得最壮实。应该好养！” 瞿临川看着秦小霜喜悦的小脸，心里的欢喜也涨得满满的。 “嗯！临川哥！谢谢哈！” 秦小霜由衷道谢。 “对我……你咋还说谢了。” 瞿临川本来想说都快是一家人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是哈！临川哥从小到大为我做了好多呢，哪用谢了。” 秦小霜咧开嘴笑道，笑脸盈盈，一双杏眼都眯成了一条缝儿。 少女烂灿的笑脸晃花了瞿临川的眼，脉脉热意从他的眼底倾泻而出。 林桂珍现在看瞿临川越看越满意。从昨天订亲起，瞿临川在她眼里基本是自家孩子了。 等瞿临川和秦小霜姐妹俩把一大两小崽的狼狗窝拾掇好。 林桂珍就出来唤他，“临川！今晚就在这儿吃晚饭了！你大勋叔等会就回来了。” 说完，又走到屋后，冲瞿家院子喊了一嗓子，叫瞿母不要留临川的饭，临川今晚在她家吃饭了。 秦小霜在屋里听到她那喊声，觉得怪怪的，就像是姑娘就嫁到对门人家，随便吆喝一声就能把人喊回娘家来。 哎！这种情况以前也不是没有，怎么一跟临川哥订亲了，她的脑子老是想到人家嫁到她家这上面来了呢！ 她的思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纯洁了！ 第14章 乘人之危 今晚瞿临川在家吃晚饭，秦大勋也很高兴。 他一高兴，就拉着瞿临川多喝了两杯。 果然，喝酒还是要有人陪着才有劲。 以前家里就他一个男人，喝酒太寂寞。现在终于有人可以陪他一起喝酒了。 “临川！咱小霜以后你就要多护着点了。” 秦大勋拍拍瞿临川的肩膀。 “那是！叔！不用您说，我也会护着小霜的。不只小霜，您和婶，以及小妹，都是我的亲人！” 瞿临川双眼含笑，脸上泛着红光。 “爸！不用您操心！今晚您这话都说了好多遍了！我会护好自己的！” 秦小霜觉得父亲喝多了有点啰嗦。 重活一世的秦小霜，再不敢把自己一切都交托在一个男人身上。这是上一世付出血泪代价才得来的教训，这一世再也不会忘记。 “爸，我刚说的话，可别忘了哈！养殖场后面那一大片杂草荒坡，尽快去找村上承包下来，以后咱们种些果树，果树下面再间种些药材和蔬菜！” “行！行！明天就去找村上谈谈！” 闺女难得这么认真出主意，秦大勋满口应下。 后山大片荒坡常年杂草丛生，如果有人愿意承包下来，村上肯定高兴还不及呢。 承包下来种些能产生经济价值的东西，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秦大勋既然有魄力在这年头开养殖场，眼光和思路肯定能打得开的，他也愿意尝试一番。 秦小霜想到以后可能出现的商机还有很多，现在是想到什么就尽量去做，总比固守现状好得多吧。 凉风徐来，油灯轻晃。少女秀眉微蹙又似胸有成竹的模样，让瞿临川有些意外，丫头不知不觉间已经长成了山里那独立的木棉树了。 跟在他的身后揪着他的衣摆软糯叫“临川哥哥”的时候，早已远去了。 瞿临川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叔！承包下来，需要人手打理的时候，说一声，我和家里会搭把力的。” “行！”秦大勋也不跟他客气。 既然决定要承包养殖场后面一片山林荒坡，次日一早，秦大勋去养殖场安排了一下就直接去了村上谈谈承包的事情。 秦小霜想着承包下来后，很快要着手打理起来了。她决定到山里转转看能不能找些果树苗和药材小苗。暴雨过后的八月，泥土松软，正是植树苗和药苗的好时机。 种果树是一项消耗耐心的事。树苗种下去，到开始结果子要等好几年。所以，村里很少有人会想到干承包山林种果树这种蠢事。 秦小霜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早想好了，要同时间种药材。 村里人平常头疼脑热的，很少花钱去街上抓药。漫山遍野的林子里，总能找到一些能用的药材。但基本没什么人靠挖药材赚了大钱，毕竟山高坡陡，挖药材是个危险系数高的活儿。 秦小霜仔细琢磨过，搽耳村这一片山林荒坡地势批量种植药材不错。对于长在山里的农村人来说，种植药材不是难事，药材销路应该也不成问题。 父亲秦大勋开养殖场常年在城里跑销路，顺便再销些药材不过是顺手的事情。 秦小霜一边琢磨一边朝瞿家走去，她想找瞿临川一起去大山林子里转一转。 自从两天前订亲后，她和瞿临川走出家门，总是会引起一些村里人议论。 秦小霜厚着脸皮听听就过去了，反正过些天大家习惯了就不会再多嘴闲话了。 只是谁会那么讨嫌在后山坡上大声嚷嚷？ 还没走近瞿家院子，秦小霜就听到后山那边传来有人大声说话的声音，好像是临川哥和宋代文？ 秦小霜的心里咯噔一下，再仔细一听，果然是宋代文气急败坏又带着点文气的声音。 坏了！秦小霜赶紧往后山坡上跑去。 大步跑上坡，老远就看见宋代文站在瞿家地边，瞿临川正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瞿……瞿临川！你……你太卑鄙了！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完全是乘人之危！听说你那天下河救了秦小霜，就赶紧让人上门提亲了？” “看起来你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完全不像个男人！看着她家条件好，就巴巴上赶着要去做人上门女婿！” “瞿……瞿临川！你真让我看不起你！” …… 瞿临川紧拧了下眉头，冷冷地瞅了一眼这个莫名其妙跑来嚷嚷的人。 “你谁啊？我跟秦小霜订亲，碍着你啥事了？” “我……我……” 宋代文涨红了脸，想起前几天秦小霜找他说分手时那决绝的样子。 他本想着冷秦小霜几天，肯定过不了几天，秦小霜会舍不得他，会再去找他的！到时他大不了给个台阶。但这次一定要让秦小霜记得：以后不要想着让他宋代文做上门女婿！ 可谁能想到，才几天时间，秦小霜就听从家里安排，真的跟人订亲了！还真的订了个上门女婿！ 宋代文昨天听说了这事，整晚都没睡着。 秦小霜，不论长相还是家里条件，在这十里八乡都是很出挑的。他不想放弃，他心里很清楚，错过了秦小霜，他可能找不到更好的了。 秦小霜，除了要人做上门女婿这一点，确实是最合适的对象！ 他原想着，等些天，再哄哄，秦小霜肯定会听他的。 毕竟，今年高考这么大的事儿，秦小霜都愿意听他的安排，说明秦小霜的心里，他是最重要的！ “我是谁？你问问秦小霜不就知道了！” 宋代文扭头看着秦小霜气喘吁吁跑过来。 “秦小霜！你告诉瞿临川我是谁！” 宋代文一脸恼怒。 “宋代文！我管你是谁！该滚多远就滚多远！” 秦小霜也怒了，“你是不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 秦小霜的态度让宋代文的面子挂不住。他长这么大，从未被人这样下过面子。何况还是以前总事事以他为先的秦小霜。 宋代文迅速红了眼眶， “秦小霜！没想到你是这样……这样无情无义的人！” 以前的秦小霜看见宋代文这样，铁定会心软。 但此刻他眼前的秦小霜经过前一世的伤痛，对他只是满心厌憎。 秦小霜朝他翻了个白眼，没有耐心跟他啰嗦，只想快点把他打发走， “我说宋代文，你是不是脑壳有病？非要让人把话说得难听才肯死心是吗？” 秦小霜瞅一眼一旁脸色不太好的瞿临川，心里发虚，不知道经宋代文今天这一闹，临川哥会怎么看她呢！ 他会不会认为她秦小霜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姑娘啊？ 秦小霜赶紧给瞿临川投去一个讨好的微笑。 第15章 你还觉得我的心里有你吗 瞿临川确实正气恼着。 瞿临川常年在部队，确实不怎么认识隔壁村的宋代文。 突然被人这么莫名其妙上来，出言不逊说一通，任谁都要生气！ 更何况看样子眼前这个叫宋代文的跟自己刚订亲的姑娘还有点瓜葛？ 怎么丫头好像有点讨好他的意思？ 瞿临川还没对秦小霜的突然示好做出回应，就见眼前的姑娘马上转过头去，一脸冰霜地对着那宋代文。 她冷冷地把宋代文全身上下扫视一番， “啧啧！眼睛不瞎的人都看得出来！你哪点比得上我家临川哥？论长相，你自己看看，我临川哥是不是长得比你好看多了？论身板，你这弱鸡身板，更是比我家临川哥差得远了。我要是你，我早就躲得远远的，干嘛要上门来自取其辱呢！” 秦小霜的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宋代文的脸上。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秦小霜，只在后者的眼里看到了冰冷的寒意和鄙视。 宋代文不甘看向瞿临川，却看到瞿临川刚刚勾起的唇角，他心头的怒火更盛了。 “瞿临川再好，再优秀，还不是要给人做上门女婿？算哪门子男人！” 宋代文颇为不屑地盯着瞿临川。 “是吗？我算什么男人，好像也轮不到你来管吧？我愿意给秦小霜家做上门女婿，好像也不管你什么事吧？” 瞿临川轻轻扯动嘴角，漫不经心的样子激怒了宋代文。 “呵呵！说得轻松！如果秦小霜的心里没有你，你还会觉得无所谓吗？” 宋代文阴着脸，一脸讥讽。 “瞿临川！你知不知道，今年高考，秦小霜本来可以考上大学的，可是为了我，她错过了上大学的机会！” 宋代文的话，炸得秦小霜的脸色发白。 秦小霜就怕宋代文说出这事，这事太丢脸了。秦小霜至今不敢让家里知道，更不想让瞿临川知道。 她偷偷瞄一眼瞿临川，果然见他清俊的眉眼染上了几分冷厉。 “是吗？那是怎么回事？” 瞿临川瞥一眼秦小霜，声音有些发冷。 秦小霜垂下眼帘，嗫嚅半晌，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措辞解释这件事。 她能解释这件事吗？ 她能说高考前宋代文找她商量，高考时卷子上互相替换写对方名字，然后终于有一科考场上被发现违纪，被记了零分？高考这种关系到人生前途的大事，她为什么会答应？ 秦小霜暗恨自己以前为什么这么蠢，懊恼为什么没有重生在高考前呢！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想回避是不可能了。 秦小霜一时间脑子昏乱，不知道从何说起。 “还不是因为秦小霜想把上大学的机会让给我！” 宋代文看一眼秦小霜惨白的脸，又转向瞿临川，满眼嘲讽， “瞿临川！还会觉得无所谓吗？” 秦小霜看着宋代文那张脸，脑海又浮现出了上一世临死前那一幕。 自重生醒来，多少个不能安眠的夜晚，临死前的情景如噩梦一般纠缠着她的心，让她喘不过气来。 这些日子，她已经很努力把宋代文摒弃出她的生活，很努力想要忘记那可怕的场景，只希望那是一场梦境，梦醒了什么都消散了。 可偏偏宋代文又要让她想起来。 上一世临死前那让人窒息的恨意和悔意，又瞬间淹没了她。 宋代文说完，正想欣赏瞿临川灰败的脸色。转眼却看见秦小霜朝他冲了过来。 秦小霜紧咬了牙关，脸上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平常一双漂亮温和的大眼睛里此刻满是深沉的恨意。 宋代文心里打了个冷战，他从没看见秦小霜有过这样的神色。 他咽了咽口水，不自觉后退了几步。 可秦小霜全然不管，只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一手抡起了巴掌，使出十成十的力气，扇在他的脸上。 秦小霜跟父亲秦大勋练过拳脚的，若真用起劲来，真的不是普通姑娘软绵绵的巴掌。 剧烈的痛感让宋代文从呆愣中清醒过来。 他赶紧伸出手去拉秦小霜攥住他胳膊的手，另一手去挡秦小霜扇他巴掌的手。 宋代文以为轻松一拉就能挣开，没想到秦小霜的手跟铁箍似的，他一个十九岁的年轻男人，竟然挣脱不开，挡也挡不住。 宋代文心中骇然，秦小霜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悍了？ 在宋代文愣神的这会儿，只有“啪”“啪”的巴掌声在空中回荡。 远处地里忙活的村民，听到动静，都好奇地向这边张望。有人甚至放下手中镰刀，朝这边走来。 秦小霜全然不管，只顾着把满腔的恨意灌注在手掌上，在她的眼里，已经分不清眼前的宋代文是她上一世的仇人还是这一世让她厌恶的人。 光是扇十来巴掌还不解恨，秦小霜还往宋代文的腹部狠狠踹了一脚，一脚将他踹趴在地上。 秦小霜突然发飙，把瞿临川也惊住了。 丫头这狠样，怎么像小时候，有一回，村里有人的狗子发狂把小丫头惹着了，小丫头披头散发，一副要跟狗子拼命的架势？ 眼看那宋代文一张白净的脸已经肿得不成样子，丫头那一脚踹得肯定也不轻，宋代文趴在地上迟迟没爬起来。 没想到，这丫头如今这么强悍！ 瞿临川赶紧上前把秦小霜拉住，“别打了！” 秦小霜恨意未消，一手把瞿临川甩开，上前一脚踩在宋代文的背上。 “宋代文！你还觉得我的心里有你吗？”她的语气森然，没有一丝温度。 宋代文作为家中唯一儿子，从小都是捧着长大。除了读书，地都很少下过。养得比姑娘家还细皮嫩肉，哪曾受过这种委屈！ 今天秦小霜突然这一顿揍，简直是他人生中的噩梦！ 秦小霜的话，让他禁不住颤抖了一下。 瞿临川在旁边瞥了一眼，宋代文的脸上布满纵横交错的手掌印，腮边高高肿起，嘴角已经破了，有鲜红的血迹渗出来。 宋代文朝地上吐出一口血水，满眼惊恐地看了秦小霜一眼。 “呜呜！秦……秦小霜！你……你太狠心了！呜呜呜！” 他瘪起嘴，哭出了声。 有几个村民已经走了过来。 “这不是隔壁村宋家小子吗？怎么过来了？” 有人上前查看趴在地上的人。 “就是！我说宋家小子，你过来咱们村干什么啊？” 有大婶看了看宋代文的惨状，很是心疼。 她很想开口问秦小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惹得她这么温柔的姑娘动了大怒，但看到秦小霜凶狠的眼神，就把后面的话咽回去了。 有汉子看到宋代文那惨样，想指责一下秦小霜下手太重了。可一看到秦小霜娇嫩的小脸蛋，又不禁腹议这宋家小子也太弱了些。 一个年轻男人，能被一个姑娘家打成这样，简直是亘古奇闻。 “说嘛！到底为了啥事？” 有大婶急得直拍大腿。 宋代文只是呜呜直哭，不敢说话。 众人看秦小霜气得小脸煞白的样儿，也不敢去问她。 瞿临川也是一言不发。 第16章 隐情 秦小霜今天确实气晕了头。 一番发泄过来，想起自己今天原本打算找瞿临川一起去山里转一转，找一找树苗和药苗的。 遇到宋代文上来闹一场，瞬间没了心情。 秦小霜扭身下山，回家去了。 发生了这事，瞿临川肯定心中有疑问，但现在秦小霜心情糟糕，瞿临川也没多问，收拾完手上的活，也下山了。 有好心的村民把宋代文扶起来，送回隔壁村宋家。 一个俏生生的姑娘家光天化日之下，把一个年轻小伙狠揍一顿，在这小山村里，本就是一个轰动事件。更何况这姑娘家还是前几天震惊山野的订下上门女婿的秦大勋家闺女秦小霜！ 一时间，村民们的吃瓜心理又疯涨。 “是不是那宋家小子也有那心思，想做秦大勋家上门女婿？” “不会吧！那宋家小子家里就一个儿子，怎么可能给人做上门女婿！” “那怎么好好的，秦小霜那丫头会打人呢？肯定是那小子死缠着人家姑娘！” 有人推理能力很强的， “秦小霜才跟瞿临川订亲，瞿临川多出息多俊俏的小伙子，秦珍珍等了两年都没等到。那宋家小子哪比得上瞿临川，肯定是把秦小霜惹恼了，才挨打的！” “就是！就是！”这种说法最靠谱，众人纷纷点头。 …… 秦大勋找村支书把承包山林的事情谈妥后，一路思量着这多出来的山林怎么打理呢。 还没走到家，就听到村民议论。 “啥？我闺女小霜跟人打架了？跟谁？！” 秦大勋虎目瞪圆，一时不能相信乖乖的闺女会干出跟人打架的事儿。 “就是隔壁村那宋家小子……” 有人小心翼翼地告诉他。 “啥？跟小子打架？哪个小子敢欺负我家小霜，看我不收拾他！” 秦大勋一想起有不长眼的小子敢跟自家闺女打架，就怒了。 秦大勋变脸发怒的模样，把别人吓了一跳，赶紧纠正， “也……也不是欺负，就是你家小霜把那宋代文打了……” 一听见宋代文这三个字，秦大勋心里狠狠一跳。 这几天，秦小霜跟瞿临川订亲，他一高兴，就把宋代文这个人忘记了。 咋得？这个王八蛋又出来作妖了？ 难道秦小霜又开始惦记他跟他纠缠起来了？ 这怎么行，这丫头太不让人省心了，都跟瞿临川订亲了还惦记别人…… 秦大勋一着急，只担心闺女秦小霜又惦记起宋代文，根本没想人家说的小霜打宋代文这事儿。 他大步走回自家院子，见闺女秦小霜好好在堂屋里坐着，全身上下好好的，不像跟人打过架的样子。 只是，脸色看起来不太好，郁郁寡欢。 不会真的是又想起那宋代文吧？ 秦大勋想起前些日子秦小霜为了跟宋代文在一起在家里大吵大闹、要死要活的样子，太阳穴就突突地跳。 这些天他和老婆林桂珍以为秦小霜真的转性不要那宋代文了，心里放下了大石头，松快了好几天。 林桂珍今天没出门，还不知道秦小霜打宋代文的事儿。 此时，她看见秦小霜和瞿临川都默默坐在堂屋里，不吭声，以为两孩子吵架了。 秦小霜和瞿临川从小一起长大，有时也吵吵闹闹的，过一会儿就好了。 “临川，喝点水吧。”林桂珍给瞿临川端了一杯水。 又给刚回家的秦大勋和秦小霜都放了茶水。 秦大勋颇为内疚地看了眼瞿临川，皱眉对秦小霜说道， “说吧！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反正临川在这儿，都说开了吧。” 秦小霜抬头扫一眼瞿临川，赶紧又挪开目光。 临川哥虽然一脸温和地看着她，但她心虚得很。 瞿临川回家后，想着丫头今天脸色太糟糕，心里又有疑虑，思前想后还是过来看看。 “没事，说吧！有什么事，我们都能理解。” 瞿临川嗓音磁性低沉，带着安抚的味道。 秦小霜抿一抿唇，飞快瞥一眼瞿临川，又看看秦大勋和林桂珍。 终于鼓起勇气，反正伸头缩头都要挨一刀。 “爸，妈，对不起，我做错了一件事。” 秦小霜低头说道。 “什么事？” 秦大勋暗地吸了一口气。 “就是高考时的事情。” 秦小霜拧紧了眉头，委实难以开口。 一听是高考的事儿，不是关于宋代文的，秦大勋松了一口气。 秦小霜平时成绩好，但考大学不容易，没考上他能理解。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因为我成绩不错，宋代文认为高考我比他更有把握。高考前他找我，让我们高考时卷子上互相替换写对方的名字……” 秦小霜硬着头皮说出口。 “什么？宋代文？！” 秦大勋的心又提了起来，怒道， “他这么不要脸！” 他生气看着秦小霜的脸，“你还答应他了？” “嗯……” 秦小霜把头垂得快到桌面上了，不敢去看屋里爸妈和临川哥的神色。 堂屋里静默了好一会儿，秦小霜只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和父亲秦大勋明显粗重的呼吸声。 “然后呢？”秦大勋忍了忍，问道。 “我们在高考时作弊，把自己的考卷写上对方的名字。但最后一科考场上被发现，因为违纪都被记了零分。” “所以，因为最后一科记了零分，所以才都没考上？” “嗯……” 秦大勋喘了一口粗气。想起高三几次去学校开家长会，班主任都把他留下来特别叮嘱他，要多关心闺女高考的事，他闺女考大学很有希望的。 他当时也是怀有很热切的期望，谁家做父母的不希望自家孩子有出息呢？ 后来，秦小霜高考失利，分数不理想，秦大勋也没说什么，毕竟考大学本就不易。 谁知道，这里头竟然藏着这样的隐情呢！ 秦大勋抚了抚额头， “所以，如果那一科没有被发现违纪，今年那宋代文还有可能要考上大学？” “嗯。”秦小霜点点头。 秦小霜考试一向很稳，今年高考每科都考得不错。如果不出意外，真的很大可能要考上的。因为学校***考得不错，上线有五人。而秦小霜高中三年，一直稳居年级前三。 “所以，我们还得感谢幸好有一科被查到了，那宋代文才上不成大学？” 秦大勋气恼不已。 “那宋代文太不要脸了！” 林桂珍听到自家闺女身上居然发生了这种事，生气骂道。 “那今天又是怎么回事？宋代文怎么会跑过来？” 秦大勋看了眼瞿临川，他希望瞿临川心里不要有芥蒂才好。 第17章 把他打哭了 “前些天，我已经跟他说了我和他不合适，让他不要来找我。今天突然跑过来找上临川哥，可能是因为听说我和临川哥订亲了。” 秦小霜缩了缩脖子，僵着脸皮，低声说道。 瞿临川一双黑眸淡淡扫了眼秦小霜。 所以说，这丫头以前在学校谈恋爱了？那自己突然提说亲事是不是太唐突了？ 但今天看这丫头对那宋代文的态度不像还惦记着啊，不但没有惦记，好像还很恨似的？ 瞿临川微微皱了眉头，看向秦大勋。 “对！那宋代文突然上来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小霜就来了。” “那怎么又动手了？” 秦大勋突然想起闺女跟人打架的事了。 “宋代文的话很过分！他说我的心里没有临川哥，只有他，他还把今年高考的事说出来，说是我想把上大学的机会让给他！” “这么臭不要脸的事，他还好意思拿出来说！” 一向温和的林桂珍愤怒得想骂人了。 “真是岂有此理！这种都不算男人了！还想做我家女婿！呸！做梦！” 秦大勋怒喝道，“这种人要是在我面前，我早一脚踢出去了！” 秦小霜从小就怵父亲发怒。 秦大勋很少发怒，但很生气时，脸上像下了冰刀子，一双眼睛冷冷地扫过去，再爆喝一声，能把人震得魂都掉了三分。 幸好，现在父亲的怒火不是朝她发的。 “嗯。我听到他这样说，很生气，就忍不住冲上去打他了！” 秦小霜挺了挺背脊，觉得自己这一点上没有做错。 秦大勋愣了下，“怎么打的？打哪儿了？” “就一手抓住他胳膊，一手扇他巴掌！” “他就乖乖让你打？临川没上前帮忙？” 秦小霜偷偷瞄一眼瞿临川，现在回想起来，好像当时自己挺凶的，临川哥会不会认为自己太泼辣了？ 算了，临川哥今天知道了自己跟宋代文以前的事儿，肯定会有想法的。本来让他做上门女婿，已经很委屈他了。如果他想退亲，就让他退了吧。 秦小霜忐忑想了一会儿临川哥的事，接着老实交代。 “没有，我一个人打的。我使劲抓住他胳膊，他挣不动。我抽了好多下，然后一脚把他踹地上去了。” “然后呢？” “然后，我看他脸都打肿了，嘴角也打破了，趴在地上起不来，我就没打了。” 秦大勋：“……” 他还以为需要他亲自出马呢，看样子不用了，闺女小霜自己就搞定了。 “我估计，以后宋代文不会再来找我了。” 秦小霜抿抿唇，告诉父母这个大麻烦自己解决了， “他肯定不会觉得我心里有他了，我今天把他打哭了，他说我好狠心。” 瞿临川好笑瞅一眼秦小霜低眉顺眼的模样，跟秦大勋确认了当时的情形。 “那宋代文应该不敢再来了！今天小霜把他打狠了！” 估计，秦小霜今天那凶残样儿，会让宋代文做噩梦也说不准！ 秦大勋长长吁了一口气。 心中沉甸甸的石头落了地，秦小霜算是彻底把宋代文放下了。 只是，那宋代文一个大男人，被小霜一个丫头打哭了，这么怂，幸好不是他女婿！ —— 隔壁大龙村宋家院子却是另一番景象。 宋家是一排三间带转角的青砖瓦房，那瓦片和墙砖的黯淡颜色，显示这所房子已经历经了不少年头了。 是的，宋代文父亲宋大柱结婚前就住在这房子里了。宋大柱没有兄弟，也是家中唯一儿子。家中男丁单薄，经济条件在村里算稍靠后的。 秦大勋家念叨的宋代文此时趴在自家床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的乖孙！天啊！哪个天杀的把你打这么狠？” 宋奶奶心疼得想摸孙子的脸，可一看见早上出门时还白白嫩嫩的脸上指印交错，红肿得不成样子，又吓得赶紧把手拿开。 “哪个！听说是搽耳村秦大勋家闺女！” 宋母在一旁心疼地抹眼泪。听送儿子回来的村民说起今天发生的事，又急又气。 秦大勋家闺女秦小霜，她认识，是儿子宋代文高中同学。看起来很斯文温和的姑娘，怎么会出手打人呢！ “我说阿文啊，你好好地去招惹那丫头做什么！” 宋母埋怨道。 那秦大勋开了养殖场，远近闻名，出了名的凶悍，没事招惹他家闺女做什么。 宋代文跟秦小霜悄悄处了几个月的对象，宋代文并没有跟家里说。 毕竟，秦小霜要招上门女婿，家里知道了肯定要反对的。 宋代文原本想着高考时借助秦小霜的实力努力一把，说不定可以上大学呢。不料，就在考最后一科时被发现，功亏一篑。 懊恼之后，宋代文又决定徐徐图之。 毕竟秦小霜的外貌家庭条件优越，是难得一找的好对象，等时间久了再说服她嫁到他家来就好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秦小霜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订了亲，还是订的瞿临川这样的部队军官做上门女婿！ 没人知道，宋代文今天看到瞿临川时，心里所产生的浓浓压迫感和无力感。那一刻，他觉得自惭形秽！ 但转念又想，秦小霜心里肯定只有他的，要不高考这么重要的事儿，秦小霜能听从他的安排？ 可秦小霜一顿狠揍，打碎了他的念想。 他不明白，一向温柔善良听话的秦小霜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凶狠了！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现在想起秦小霜那狠厉冰冷的目光，宋代文心突突地又打了个冷战。 想到这儿，宋代文把红肿刺痛的脸埋入双臂间，双肩耸动，眼泪又流了下来。 宋奶奶也急得掉泪， “那秦大勋家有钱了不起啊！他闺女就可以乱打人了吗？” 她拿了帕子擦眼泪，转头吩咐儿子宋大柱， “大柱！秦大勋家闺女把阿文打成这样，咱家不能就这么算了！下午你找秦大勋讨个说法！还要他家赔偿医药费！” 宋代文一听他奶奶的话，嘶声喊道， “不要！不能去！呜呜！” 今天宋代文的自尊心受到了暴击，更不想让人知道今年高考时他利用秦小霜的事儿。 宋奶奶急了， “咋不能去了？还让他家无法无天了！” 宋大柱看儿子宋代文的反应，再联想到今天搽耳村的人说的，心里把事情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懂儿子的心思。 秦大勋那家业在附近几个村子里都算独一份的，像他们宋家这条件只有仰望的份儿；他家闺女秦小霜人品样貌也百里挑一。就冲这两方面，只要儿子喜欢，他都会厚着脸皮找人去争取！ 可那闺女是要招上门女婿的！就这一点跟自家不合适！更甭说人家现在已经订亲了！ 儿子宋代文今年十九了。自家就这一个儿子，等一段时间，赶紧给儿子说一门好亲吧。年轻人的心思，等有了新的对象，日子过着过着慢慢就淡了。 “阿文！你好好歇着吧！你脸上那印子，过两天就没了。” 宋大柱说着走了出去，姑娘家打的巴掌，能有多大劲儿。 第18章 以后你的心里就只有我了 秦大勋把宋代文这事儿掰扯清楚了，才说起承包山林的事情。 村委会认为那片山林反正荒着，有人承包下来能产生一点收益也不错。租500亩，一下子就签了二十年合同，到期了再续签。考虑到山林种下树苗前好几年都没有收益。前五年不收租金，第六年开始每年两百块租金。 “钱花不了多少，就是要费些力气折腾。没事，先试验试验吧！” 秦大勋觉得闺女秦小霜有兴趣，就弄一弄呗。 秦小霜终于把心中的包袱说出来，一下子感到轻松多了。 “行！过两天，就开始去打树窝吧！下午我去后面山里转转，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合适的树苗和药苗。” 秦小霜脸上恢复了自在的神情。 “嗯。我下午跟你一起去吧！” 瞿临川想起上午秦小霜原本是要叫他去山里的。 “那好！吃午饭后，小霜和临川就好好去山里转一转。” 秦大勋和林桂珍都觉得需要给这两孩子空间，好好沟通一下，关键是瞿临川心里不要有疙瘩。 午饭后，休息半个小时，秦小霜和瞿临川就背了大背篓，带上锄头，出发去山里。 搽耳村，这个不足两百人的小山村，位于川西大片绵延的群山环抱之中。 绕过屋过的竹林，爬过半山腰上开垦整齐的梯田，一眼望去，远处就是连绵不尽的青色大山了。 满目青翠，吸入鼻端的全是清新的花生藤味儿和红苕藤味儿。 田里稻谷早收割完了，地里的花生和红苕已经成熟，已经有急性子的人在开始忙活了。 重活一世的秦小霜，以一种感激、虔诚的全新心态描摹着这熟悉的山景，呼吸着这清甜的空气，一切都是那么亲切，温柔地抚慰着她的心房。 “临川哥，你什么时候休完假啊？等挖完花生红苕就要走了吗？” 秦小霜微微侧头，看一眼今天明显话少了的瞿临川。 “嗯。不着急，还有近二十天假期。” 瞿临川简短应道。 两人似乎都在小心翼翼尽量回避着某个话题。 “那个，小霜，你现在高中毕业，以后就打算留在家里帮忙干活吗？” “不知道，先看看吧。”秦小霜的眼里有点迷茫。 瞿临川闻言，看了身旁的姑娘一眼。 “还想参加高考吗？你有没有考虑过复读一年，明年再参加高考？” 这个念头，秦小霜前些天也想过。 “可是，我不想去镇中。今年高考我给老师们丢脸了，我实在没脸再去见他们。” 秦小霜轻轻吐了一口气。 勤勤勉勉，高中三年，没能考上大学，终究有点遗憾。 “不去镇中。也可以去别的学校复读一年，你基础好，今年只是个意外，明年还是很有希望的。” “嗯？”秦小霜抬头看他，这是秦小霜今天第一次仔细看他。 瞿临川面容沉静，眉目疏朗，轮廓分明的侧脸，足以让姑娘们看了都挪不开眼。 他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正看着秦小霜，里面毫无波澜。 “如果，你打算明年再考，我可以帮你去联系一下复读学校。” 瞿临川平静补充道。 “真的吗？”秦小霜的眼睛瞬间亮了，“方便吗？” “方便！我有熟人在城里一中。” 瞿临川触及姑娘发亮的眼睛，微微弯起了一侧唇角。 一中是他们凉市最好的高中，一中的复读班高考升学率更是年年创新高。 “如果是一中，我想去。可以吗？” 秦小霜霎时眯起了一双杏眼，白嫩的脸颊上浮现出了两只明晃晃的小酒窝。 “当然可以！过两天我就进城去联系。” 瞿临川见丫头绷了大半天的脸，终于有了笑容，心下松了口气。 “嗯。谢谢临川哥！”秦小霜真诚道谢。 临川哥真是太好了！她真不舍得他受一丁点委屈！ 不一会儿，两人进入茂密的山林，开始边走边查找需要的树苗药苗。 可有话憋在喉间，让秦小霜浑身不舒坦。 “临川哥，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秦小霜一边看着瞿临川挖桃树苗，一边低声道歉。 “嗯？”瞿临川顿了下，瞅一眼丫头那神情，明白她说的是今天发生的那件事情。 “不委屈。那你是咋想的？” 瞿临川兀自挖土，浓黑的睫毛盖下来，遮住了里面晦暗不明的眸子。 “事情都过去了。就是犯了一场蠢。” 秦小霜给自己过往蠢事做了总结。 又低声道，“如果你觉得难过，可以不做我家上门女婿。” 说完又抬头偷偷看瞿临川一眼。 那模样像极了小时候，犯了错在他面前小心翼翼的小可怜样。 瞿临川今天胸中拥堵的烦闷一下子就去了大半。 “嗯。不难过了，还要做你家上门女婿。” 他认真又挖了两锄土，平静说道。 “啊？！”秦小霜惊讶抬头又看他，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马上红了耳根。 “临川哥……”秦小霜呐呐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好。 “嗯？”瞿临川扫一眼她发红的耳根。 “那你以后是心里放我，还是放——” “当然是放你了！临川哥！” 秦小霜赶紧打断他的话，不想从他嘴里听到那个让人厌憎的名字。 “以后你的心里就只有我了？是这样吗？” 瞿临川扶着锄把，直起腰来，一双墨黑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秦小霜心中一紧，“是这样的。以后我的心里就只有你了。” “不后悔？” “不后悔！” 秦小霜一脸郑重其事，就差耳边举个拳头大声宣誓了。 瞿临川看着她，薄唇轻轻勾起，“过来。” 秦小霜呆呆看着瞿临川，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心跳莫名加快，但还是老实走到他跟前。 她站在瞿临川面前，近在咫尺，睁着一双茫然的大眼睛望着他。 可瞿临川黑眸沉沉，似有危险的漩涡，好像马上要把她吸进去一样。 而她的鼻间还萦绕着临川哥身上清洌的男子气息。 秦小霜模模糊糊觉得，这样好像不对，又觉得好像应该是这样。 秦小霜心下有点慌乱，赶紧挪开视线。 却感到瞿临川温凉的手指触到了她的脸颊，她脸上一红，别开脸去。 秦小霜的反应，让瞿临川有些意外。 他伸出两根手指拂去她白嫩脸颊上粘着的一点泥土，戏谑道，“以为我要做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喑哑，呼出的热气喷在秦小霜的脸上，秦小霜感觉自己的脸都快烧着了。 秦小霜羞窘异常，一下跑开去，不搭理瞿临川了。 第19章 也是这样的两个人 瞿临川看秦小霜那样儿，确实害羞得很。 唉！小时候在他面前没面没皮的人，长大了，这么容易害羞。 难道是因为要做他媳妇儿，突然就害羞起来了？ 瞿临川只好不吭声，让她缓一缓。 偌大的林子里，桃树、柑桔、梨树、枇杷树这种果树苗还是很好找的，每走几丈远，就能发现一棵。 只是秦小霜特别关注的药材苗，需要更仔细找。 在村民们经常挖药材的地方找一找，总能找到一些零星散开的小苗。有的是长在块茎上的，有的是药材籽随风掉落在地上长出了小苗。 一些好的药材，比如柴胡、黄芪、当归、知母、白芨、黄精等，只要发现，都要仔细挖回去。药材苗根须细小，必须更小心挖出来。 忙着忙着，秦小霜也忘记害羞的事了。 “临川哥，这种黄精，认识不？听说利润很可观，以后咱可以大批量多种。” 秦小霜指着一丛低矮的绿色植物。 瞿临川走近一瞧，晃眼看去，很像姜苗，但叶子没有姜苗长。 “嗯，好像是黄精。” “岂止好像是，真的是黄精！赶紧挖出来，拿回去，埋在土里，多发点根多培点苗出来！说不定以后靠它挣钱呢！” 瞿临川很配合上前挖苗， “小霜！你懂的还挺多的嘛！” 秦小霜默了默，多活了二十年的脑子，可不是懂得要多一点！ 她还知道，黄精这种药材不但养阴润肺、补脾益气，还滋肾填精，有助于提高男性功能和生育能力。在上一世的记忆里，人们填饱了肚子之后，多少人青睐这种宝物。一时间，黄精这种药材风靡城里乡下各大药房。 她清楚记得，九十年代，有人开始在山里用塑胶大棚种植黄精，年亩利润达三十万。那时候，她听到这消息，很震惊。可惜上一世她嫁到宋家后差不多二十年的光阴里，天天疲于家里琐事，下地干活，繁重的劳动把她的头脑和锐气早早消磨掉了，无力改变命运。 这一世，她得用她的脑子好好思考问题。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她可不想又白活了！ “临川哥，咱们承包山林，种果树前好几年估计都没什么收益，我琢磨着咱们还得靠树下间种药材赚钱！” 秦小霜觉得瞿临川既然要做她家上门女婿，那就是一家人。她有这规划需要跟他沟通一下。 “嗯？小霜这么想赚钱？” 瞿临川好笑睇一眼丫头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秦大勋村里首富的名头都这么响亮了。 “家里不差钱吧？再说我也有工资收入。” 瞿临川的意思很明显，家里实在不需要秦小霜这么努力琢磨赚钱，好好做他媳妇儿就是了，他也有工资养媳妇养家的。 “怎么能这么说呢！谁嫌钱多啊！” 秦小霜睁大了眼睛， “再说，现在个体户都放开做了。说不定以后咱搞这些副业挣得比你工资多多了！” 瞿临川突然被怼了，一时接不上话。 丫头这是嫌他挣钱少了吗？以后媳妇若是嫌弃他赚得少可是很严重的事情！ 秦小霜一看他神色，担心他又想多了， “那个，临川哥！我不是嫌你工资少，是觉得咱以后搞这些副业也是很赚钱的……” 瞿临川，“……” 还不是一样意思吗？ 秦小霜发觉这样解释好像也不对，担心伤害了临川哥敏感脆弱的心灵。以后，她可是打算要努力挣大钱的，临川哥这样小心眼可不行。 就走过去，拉拉他的衣袖，换一种说法， “临川哥！以后家里赚了钱，不分你我的。我赚的也是你的，你的也是你的——” 秦小霜眼神巴巴望着他，清澈水润的大眼睛里清晰倒映出他的影子。 一张白皙小脸，因为今天在林子里忙活，透出淡淡的粉色。 离得太近，可以看见粉嫩肌肤上浅浅的绒毛。 瞿临川马上想起适才不久前，他的手指摸在少女脸颊那细腻的触感来，他不自觉地想伸出手指，再去触碰它。 可转眼瞧见鼻端下方，女孩微微张开的嘴唇如樱桃般娇嫩，那丰满的唇瓣带着诱人的光泽，或者摸起来比脸颊更柔软吧。 瞿临川的手指，就鬼使神差地轻轻拂上了女孩的唇瓣。 这触感，果然柔软得不像话。瞿临川迟钝地想。 秦小霜呆了呆，临川哥生气了就摸她的嘴唇吗？ 小时候，惹恼了他，他可是要拧她脸的。 太阳明亮的光线透过高大树叶的重重遮盖，从缝隙间倾泄下来。洒在两人的头顶上。 瞿临川眸色暗沉，眸内光点闪烁，几经转换。气息忽轻忽重，说出的话嗓音很是低哑。 “嗯？说到底，还是嫌我赚得少了？怎么，打算以后要养着我了？” 那语调不轻不重，听在秦小霜的耳朵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味。 临川哥，愿意给她做上门女婿，已经够委屈了。以后条件允许，养一养他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临川哥在部队，经常有外出任务，很危险的。 秦小霜模模糊糊这样想着，可单凭直觉，又觉得这样说出口，临川哥会不高兴的。 因此，秦小霜就重重咬了下唇，差点咬着他的指尖。 末了还瞪他一眼，不说话了。 瞿临川轻笑一声，大手在秦小霜的头上揉了一把。 转过身继续干活去了。 一个下午，秦小霜和瞿临川挖的各种果树苗和药材苗，装了满满一背篓。装不下的，就捆成捆，扛下山去。 傍晚时分，眼看太阳已经坠落到远处的山头后面去了，只余下四射的霞光把山林染上了一层艳色。 两人才急急忙忙收拾好往山下赶。 瞿临川背着满满一大篓子，右边肩上扛着一大捆树苗，左手还牵着秦小霜的手。 秦小霜则提着一把锄头。 “临川哥，那一捆我来扛吧。你扛着不方便走。” 秦小霜边走边跟瞿临川打着商量。 “方便！能走！” 瞿临川又背又扛又牵的，长腿一迈，走路又快又稳。大气都不喘一个。 反观秦小霜只提一把锄头，还跟不上他的步伐。 “快点！天快黑了！” 瞿临川一把抓住秦小霜的手，把她柔软的小手握在掌心， “小霜，你的腿太短了！我牵着走才快点！” 秦小霜只感觉自己的脚还没踩实地面，就又被瞿临川带着往前走了。 被牵着走了一阵，还累得她气喘吁吁。 “哎！临川哥！不行！我自己慢慢走！” “咋不行了？小时候，那么多次，我牵你上下山，你跑得多欢实，你也没说累的！现在长大了，身体素质不行了，得多锻炼！” 话虽如此说，瞿临川还是把步子放慢了下来，让秦小霜缓一缓，喘好气。 秦小霜的手一直在他手里，被他窂窂握着，不曾松开。 秦小霜甩了甩，没挣开，就放弃了。 仿佛又回到了那些孩童岁月，也是这样的彩霞满天，也是这样的轻风拂面，也是这样的满心雀跃和欢欣。 也是这样的两个人。 第20章 小霜妹妹，洗干净了，还是可以要的 瞿临川带着秦小霜赶回家时，天还没黑下来。 林桂珍在院门口接人，远远看着瞿临川拉着秦小霜在暮色中匆匆而来，心头的石头彻底落了地。 瞿临川又背又扛的，自家闺女秦小霜却空着手回来。 临川这孩子果然是个会疼人的。林桂珍很欣慰自家没看错人。 “小霜！你咋不帮临川拿一点！” 林桂珍瞪一眼自家闺女，上前帮瞿临川拿肩上扛着的东西。 “妈！不是我不想拿……” 秦小霜委屈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脚，自己脚手生得短些，好像不能怪她吧？ “婶！不用！都很轻，我一个人拿就行！” 瞿临川步伐轻快，几步就把大背篓和扛着的一捆树苗拿进来，放在院里墙根边一口大水缸里。 “这些树苗和药苗先放这儿，用水先养着。过两天把窝子都打好了再栽下吧！” 瞿临川一边收拾水缸里的东西，一边对林桂珍说。 “成！就听临川的！” 林桂珍高兴得合不拢嘴。 瞿临川站在她面前，高大结实的身子像座山似的，模样儿俊得不像话，关键还勤快又体贴。 得了这样一个上门女婿，真是家里的福气！ “小霜！快去给临川打水洗脸！” 林桂珍冲偷懒的自家闺女喊道。 秦小霜屁股还没坐热，正想把自己发酸的腿好好捶一捶呢，就见老妈喊她。 喊就喊吧，关键是那表情，前一秒对着临川哥笑得很慈祥，转过头对着她就拉长了脸。 得！还亲妈呢！日子久了，不晓得会是谁的亲妈了。 秦小霜悄悄嘀咕一声，还是乖乖起身去拿脸盆打水了。 临川哥今天辛苦了，还受了委屈，对他好一点。 “临川哥哥！” 秦小艺从灶房跑出来，一手抱着小狗崽小白，另一手还拿着一块刚起锅的酥肉，径直朝瞿临川跑。 她的脚后跟处，另一只小狗崽小黑紧追着她。 自从前两天，瞿临川给家里带回了大狼狗一只，小狼狗崽两只。秦小艺的生活从此就忙碌起来了。 她给家里新增加的三只成员起了名，大狼狗叫大黄，两只小狼狗崽，个头稍大一点脑袋上有一撮白毛的叫小白，个头稍小一点脑袋上有一撮黑毛的叫小黑。 两天下来，秦小艺把两小只的起居，吃饭睡觉都安排得妥妥帖帖的。只要她不睡觉，只要两只手还空着，就左拥右抱，一手一只。日子过得好不得意。 今早姥姥说要走，小家伙都没说挽留，让姥姥笑骂一声“小没良心的。” 可此时“小没良心”的秦小艺却惦记着临川哥哥。 她在灶房里守着刚起锅的酥肉，狼吞虎咽吃下一块，再给小白小黑吃下半块。 转头就听见说临川哥哥回来了，她当即踮起脚尖从灶台上盆子里抓了最大一块酥肉。 “临川哥哥！吃酥肉！” 秦小艺小短腿倒腾得太快，刚跑下台阶就一个扑趴摔倒了。 小白还抱在怀里，手上的酥肉却掉落在地上，被追上来的小黑一口咬在嘴里。 秦小艺愣住了。 赶紧上前扒拉小黑的嘴，想把那酥肉从小黑的嘴里扒拉出来。可小黑好不容易吃到嘴里的东西岂肯轻易放弃。 秦小艺瞪了小黑一会儿，生气道， “小黑！这不是你的！这是我给临川哥哥的酥肉！快吐出来！” 小黑耷拉了下耳朵，转过头去，不搭理秦小艺。 小家伙见小黑不听话，又不舍得上手打它，就转过头看着瞿临川告状。 “临川哥哥！小黑不听话！它把你的酥肉吃了！” 瞿临川见这情形，眯起了一双狭长的眼，走了过来，笑道， “没关系！让它吃吧！” 他俯身一把将秦小艺和她怀中的小白一并抱了起来。 小女孩软软糯糯，和秦小霜五分相似的眉眼，让瞿临川仿佛回到了好多年前，秦小霜也是这样软软糯糯地在他怀中。 瞿临川的糙汉心里就立刻柔软润泽得像是要拧出水。 秦小霜打好一盆水端出来，让瞿临川洗脸。 再伸手接过小妹，带她到一旁洗脸洗手。一边轻声训斥， “小艺！你看你的脸都脏成了小花猫了！人家小黑都比你干净！你看看你！你马上要上学了，到时学校老师和同学都认不出你是秦小艺了，怎么办！” 被夸奖的小黑并没有听到秦小霜的话，倒是秦小艺悄悄瞥了一眼欢快吃大餐的小黑。 秦小艺一听姐姐说别人认不出她是秦小艺，顿时有些气弱。 “那姐姐和爸爸妈妈还认得秦小艺。” 秦小艺不甘心道。 “如果你脸上太脏，姐姐和爸爸妈妈也认不出来秦小艺！” 秦小霜摇头，打破小妹的幻想。 浑身脏兮兮的小妹，秦小霜随时都有想扔掉的冲动。 “没关系！你姐姐小时候可比你还脏，我还是认得出她的。” 瞿临川在一边安慰秦小艺，让小家伙瞬间喜笑颜开。 秦小霜恼了，使劲瞪他一眼， “胡说！我小时候可是干净得很！” “真的不是胡说！你记不记得那时候，你四五岁，我天天用自己的衣服给你擦脸擦鼻涕，害得我好久都不敢穿浅色衣服。” 秦小霜不信，怀疑地盯着一脸淡定的瞿临川。 “不信？你可以问问婶。” “真的，小霜！有一两年，你特别邋遢。临川那时候天天替你收拾，比我给你收拾的时候都多。” 林桂珍一边准备饭桌，对小霜笑道。 那时候，瞿临川整天把秦小霜背来抱去，经常一边替她收拾一边嘴里嫌弃。 有人取笑他， “临川！你把小霜妹妹抱回家去做媳妇吧！” 不到十岁的瞿临川满脸嫌弃， “不要！小霜妹妹太脏了！” 但他马上又补充了一句， “小霜妹妹，洗干净了……还是可以要的。” 让在场的大人捧腹大笑。 也许在两个孩子还小的时候，两家大人模模糊糊起过这个念头。可随着秦小霜长大，秦大勋透出要招上门女婿的意思，两家大人都歇了心思。 可谁能想到，兜兜转转，两个孩子真有缘分在一起呢！ 哪怕是做上门女婿，也挺好的！ 第21章 要不还是复读吧 秦小霜惊了，没想到如今的美少女有过那么邋遢的时候！ 她狐疑地盯着瞿临川来来回回看了好一会，闷闷地鼓了鼓腮帮。 瞿临川瞧见了，凑近她耳边，低笑一声， “没事！我都没嫌弃过！” 秦小霜小脸涨得绯红，嗔他一眼，逃去了灶房给大家端晚饭。 秦大勋从养殖场回来，看到瞿临川和秦小霜相处情形，也放下心来。 看了下午俩孩子挖回来的果树苗和药苗，决定第二天就开始去把刚承包下的山林打理出来。 前一晌下过雨，泥土松软，正是栽树植苗的好时机。 既然是已经承包成自家的，就需要拉一圈铁丝给围起来。避免到时候有人乱窜进去毁坏苗子。 因此，第二天上午，秦大勋和瞿临川秦小霜特地拿了一大卷铁丝，一捆木棍去养殖场后面那一大片山林里。 看着秦大勋他们一边拉铁丝，一边打木桩，看见的村民忍不住要询问一番。 “大勋，你拉铁丝网做什么啊？” 有位大爷很好奇。 “老叔，我在村上承包了这一片山林，打算种些果树其他苗子啥的。” 秦大勋也没想瞒着别人。 “啊！种果树怕是不成吧？种果树要好几年才能长大结果子，难得伺候！” 大爷摇摇头，不赞成。 “没事！反正养殖场有现成的农家肥料，种下了慢慢长吧。” 秦大勋也不太着急。 秦小霜帮着拉铁丝网，倒是显得兴致勃勃。 “这边靠边种几十棵桃树杏树，那边种几十棵梨树，南边种些良种柚子和柑橘，北边再种枇杷樱桃。到时都开花了，可好看了！” 秦小霜满脸憧憬，仿佛看到了鲜花开遍山野的样子。 “辛苦种这些，全都是为了好看的？” 秦大勋笑着应了声。 “不是！爸！我可不是败家子！虽然果树有收成要等三四年以上，但我们主要是要多种些药材，药材出钱肯定要快些！听我的，没错！” 秦小霜信心满满。 “行！就依我闺女！我也想看看咱家承包这片山林能弄出啥样儿！” 秦大勋喜欢看闺女充满朝气的样子，笑眯眯的眼里满是宠溺。 只要秦小霜不执拗地跟宋代文在一起，他就很高兴。 “叔！我觉得小霜的想法不错。我看沪上那边，很多药材经销部，药材都很紧销的。种药材能挣钱！” 瞿临川赞赏地看了看秦小霜，觉得丫头很有想法的。 忙了一阵，瞿临川还是决定告诉秦大勋，秦小霜最好再去复读一年。 “叔！小霜基础好，要不还是去复读一年吧，明年再考一次？” 其实，昨天秦大勋气恼过后，也琢磨过秦小霜要不要复读的事。 “小霜！你觉得呢？” 秦大勋觉得让秦小霜自己拿主意最好。 “好啊！我想去！爸！临川哥说可以帮我联系城里一中复读班呢！” 对于自己想做的事情，秦小霜不含糊。 “嗯。如果要去的话，我明天就去城里找人说一声，等到开学直接进班里就行了。” 既然父女俩都没意见，瞿临川决定尽快把事情办妥下来。 “去！去！”秦小霜叠声应道，“我一定好好复习，不给咱爸丢脸！” “好！我就等着闺女给我长脸呢！” 秦大勋转头吩咐瞿临川，“临川！你明天早去早回吧！” 瞿临川点头应下。 半天功夫，秦大勋他们把这片山林铁丝网拉好，好多村民也知道了秦大勋家承包山林的事情。 下午，秦大勋他们再去山林除杂草，清理杂树根的时候，有的人就特意过来看看。 毕竟，附近村里还没听说过有人干过承包山林的事。 “大勋兄弟，一家子真有干劲啊！” 有人察看一番，嘴上赞一声。 暗地却认为秦大勋有钱没处烧，有力没地使。 想着秦大勋这么精明的人也会干这种没脑子的事，只等着以后看他们家的笑话吧。 “大勋，干活还带女儿女婿一起啊！” 有人打趣一声，心里却暗骂秦大勋才刚订了上门女婿，就把上门女婿当便宜劳力使了。 可惜瞿临川这么有出息的小子，怎么就愿意做人上门女婿呢！ 秦大顺和老婆闺女自从瞿临川和秦小霜订亲那天，上门闹过不愉快过后，几天没凑秦大勋一家跟前说话了。 听说兄弟家承包山林的风声，秦大顺远远地过来观望。 心底冷笑秦大勋又要瞎折虅啥，不过承包山林可惜要白费钱了！ 可转念一想，秦大勋家的家业可能也跟他家没什么关系，那一丁点可惜也很快放下了。 但他一眼看到瞿临川忙活的身影，那一抹不痛快又浮了上来。 瞿临川看不上他闺女秦珍珍，非要犯贱做人上门女婿！ 上门女婿有什么好的，在岳家面前事事低一头，可不得别人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 唉！事已至此，得赶紧给他闺女秦珍珍寻一门合适的亲事！ 秦珍珍今年都二十了，越往后拖越找不着好的了！ 秦大顺愁着一张脸回家。 晚上就让老婆苟红琼改天托人给闺女访一访合适的年轻后生。 秦珍珍听到这话，不说话，只是又不甘地伤心哭了一场。 —— 瞿临川去城里联系复读学校，准备把秦小霜一起带去。 现在这个年头，村里乡上都没有公交车。大多村民外出都是步行到镇上，镇上有去城里的公交车。 大哥瞿临海有一辆半旧自行车，他原本打算借来用一下把秦小霜搭到镇上再说。 可大清早起来，秦大勋临时决定要到城里去送货，就想把瞿临川和秦小霜两人捎到城里去。 毕竟，自家也算是有私家车的，大货车也是车吧。 “小霜！正好，把这个拿去给临川他们家早上吃吧！” 林桂珍看秦小霜要过去瞿家，赶紧叫住。 秦小霜回头一看，母亲今早又蒸了很多肉包子。 这个情况秦小霜从小就熟悉。 自己家和瞿家隔得近，常年保持着好邻居情谊。两家人一旦做什么好吃的，就习惯送一点给对方家去。 以前当时节的，刚起锅的桐叶蒸包谷粑粑啦，咸煮花生啦，清明粑粑啦，香糯糍粑粽子啦等等，常常互相送来送去。 作为小跑腿的秦小霜，从小可没少干过这种事。常常送过去，就顺便坐在瞿家饭桌上，把一餐饭给一起解决了。 这几年家里条件好了，油炸酥肉啦，大肉包子啦，也是经常送过去。 第22章 惑人的临川哥 秦小霜找来一个大铝饭盒，压实了，使劲装了十多个大肉包子进去。 用布把大铝饭盒包着，夹在腋下。 另一手提着母亲交给的一只竹篮，里面放着五六十个鸡蛋鸭蛋。 秦小霜小心翼翼走过田埂，走进瞿家院子时，瞿母刚解下围裙，擦擦手，准备招呼老二老三吃饭。 一抬头瞧见秦小霜拿着东西进来，赶紧迎上前来。 “哎呀！小霜！来就来，还拿这么多东西干啥？” 瞿母笑着上前接过秦小霜手里的篮子，一边察看姑娘娇嫩的手掌。 “挺沉的！可不要勒着手了！” 在瞿母眼里，秦小霜这么嫩生生的姑娘，不适合干农活。 昨晚瞿临川也告诉她了，秦小霜成绩好，准备复读一年，明年再考大学。 她听了也松了一口气。秦小霜这么娇嫩的姑娘确实不适合干农村家里家外的粗活。虽说，秦大勋家业挣得够大，但秦小霜也不能一辈子靠着爹妈吧。 秦小霜如果能考上大学，以后能有一份拿国家工资的体面工作，那可是祖坟冒青烟的事儿。 “不沉！婶！临川哥呢？” 秦小霜抱着铝饭盒，走进瞿家堂屋。 “嗯？小霜！”瞿临川听到动静从侧屋走出来。 瞿临川今天要去城里一中拜访老师，穿了一身笔挺的军装。 笔直的双腿和结实的臀围把深绿色的军裤撑得很有型。 合身的浅绿色短袖衬衣下摆，随意地没入腰间宽宽的皮带内，贴在身上，显出腰腹紧实的轮廓。背部挺阔，轻薄袖口下，两臂不发力也隐隐可见虬张的肌肉，有力又不夸张。 秦小霜迎面一瞧，就只觉得那身板，说不出的高大威猛、遒劲挺拔。如晨起的成年雄豹，在阳光中慵懒地伸展身体。 更别提缓步走过来时，剑眉微扬，星目半睁，俊朗面孔上一派漫不经心的意味，带给人的眼睛与心灵的撞击。 这种感觉让秦小霜感到陌生，她不知道，一向熟悉的临川哥啥时候长成了这般惑人的模样！ 就像以前高中女寝之间流传的破旧杂志上描写的男人那样。 男色也迷人心智呐！ 秦小霜突然间就悟了：尽管临川哥再三拒绝，为什么秦珍珍还对他如此锲而不舍了！纯粹是被临川哥的美色糊住了心智！ 如此美色却被她订做了上门女婿，秦小霜感到惴惴不安。 这样的临川哥，她守得住吗？ 重活一世的秦小霜，上一世看过太多，男人太过招人眼，感情婚姻之路崎岖多舛！ 就像上一世的宋代文，相貌也不出挑，不过是做了一个乡上畜牲站的兽医，就有那么多女人趋之若鹜。 “嗯？小霜？在看什么？” 瞿临川眯起双眸，看着大清早在他面前发呆的姑娘。 这丫头双眼迷蒙，不会是在看他吧？ “嗯，在看临川哥呀！临川哥穿军装好看！” 秦小霜今天胆大了一回，仿佛为了佐证自己说的话，还把手放在他腰间皮带上摸了一把。 “是么？”瞿临川睁大黑亮的眸子，定定看着跟前姑娘的眼睛，似乎想确认她眼中的真伪。 他知道自己长得还不赖，容易招姑娘喜欢。但他平时很烦有女人老盯着他的脸看。可是，如果，这丫头也喜欢看他的脸，好像他一点也不抵触，还有那么一点点欢喜？ 秦小霜看出他眼中的兴味，抿嘴一乐。 男人也这么肤浅的吗？还喜欢被人夸好看？ 她转身把手中抱着的铝饭盒放在饭桌上， “临川哥，我爸今天要到城里去送货，我们坐他的货车进城吧。” “好！”瞿临川打开铝饭盒，猪肉的鲜香味扑鼻而来。 “你还没吃吧？一起吃——。” 瞿临川话还没说完，秦小霜就转身去灶房盛稀饭去了。 确实，秦小霜一大早起来，还没来得及吃饭，本打算送了东西就回家吃饭的。 可是她好久没在瞿家吃早饭了，今天突然就想跟美人临川哥一起吃顿早饭，怎么办？ 重活一世的秦小霜心境豁达了许多，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委屈自己。 以前，秦小霜是瞿家饭桌上的常客，瞿家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 “小霜，再吃一个。” 瞿母又剥了一个鸡蛋要放在秦小霜的碗里，秦小霜赶忙挡住， “婶，我吃一个就够了。” 可是瞿母还是把剥好的蛋放她碗里了，秦小霜无奈地看了看碗中埋在稀饭中的鸡蛋。 真的，她今早一碗稀饭加一个大肉包子，再加一个鸡蛋，已经是她饭量的极限了。 “小霜姐，多吃一个鸡蛋没什么，不会长胖的。” 老三瞿临江也笑着劝秦小霜，变声期的男孩声音里有些青涩。 青涩期的瞿临江在秦小霜眼里就是一乖弟弟。 她当即笑了一声，“临江，你小霜姐我不胖不瘦，刚刚好是不是？我只是真的吃饱了。” 说完，她为难地看了看碗中沾了她口水的那颗蛋。 瞿临川睇她一眼，把自己的碗推了过去，“真的吃不下？给我吧。” 秦小霜如释重负，赶紧把这颗让她为难的鸡蛋夹到瞿临川碗中。 直到看到瞿临川夹起那颗鸡蛋，一下咬在口中，秦小霜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那上面沾了她的口水。 秦小霜呆呆地看着那颗蛋在他的嘴里被咀嚼，然后顺着他滚动的喉结滑下去。 秦小霜：“……” “小霜！回来吃饭了——” 林桂珍的喊声把秦小霜从呆愣中惊醒过来。 秦小霜赶紧站起身，跑出瞿家堂屋，在院里大声回应，“妈！我在临川哥家吃过了！” 不一会儿，瞿临川吃完早饭，和秦小霜赶去养殖场。 今天，秦大勋要给城里一家大商场送九百多斤猪肉，一千多只鸡鸭蛋，以及十来桶牛奶。 要送的东西已经分好装好，瞿临川帮着养殖场的工人一一送上货车车厢。 秦小霜手里拿着瞿临川的上衣，看他赤着上身忙活。 瞿临川身上的皮肤呈淡淡的小麦色，光滑的皮肤下面肌肉鼓胀，似乎蕴藏着无尽的力量。 “啊，临川！看不出你小子力气还蛮大的！” 旁人看着瞿临川轻轻松松把两大桶牛奶稳稳提上车厢，大气都不喘一个。不由羡慕地大声叫道。 “嗯！常年在部队待着，身体素质就是要好一些！” 秦大勋在旁边看了一眼，满意地点了下头。 嗯，看起来像个男人样儿！ 第23章 我是他妹子 养殖场几个男人很快把要送的东西装完，锁好车厢铁栏板。 秦小霜去后面找点清水过来，让瞿临川把手和脸都洗干净，再把身上擦一擦，然后把衣服穿上，就又变回文明的英气十足的军哥哥了。 赤着上身的临川哥浑身充斥着野性的味道！是秦小霜活两世都不曾见识过的味道！ 看着已经穿好衣服的瞿临川，秦小霜尽量不去想刚才见到的那幅画面。 今天秦大勋开车，瞿临川和秦小霜坐在货车副驾驶位上。 “临川，会开车吗？有没有驾驶证？” 秦大勋边开车，边随口问旁边的瞿临川。 “叔，我会！参军不久就去考了驾驶证。部队有任务出去时经常需要开车。” 瞿临川回答得非常恭谨。 当年他去参军其实也是受了秦大勋的影响。他的父亲去世得早，在他年少成长的心里，威严的秦大勋一直是他尊敬又分量很重的人。 “嗯，在部队多学点技能，好处多。” 秦大勋简短说完，不再多说，专心开车。 毕竟，现在乡村土路上，村民们可没有什么交通意识，牵着牛羊在路上乱窜，是常有的事儿。 秦小霜一路上东张西望，望够了前方左右，就掉头去看后面车厢里的东西。 要送的东西堆了半个车厢。 这些东西，养殖场基本每隔上几天，都会往城里送一次，尤其是牛奶，挤下牛奶要尽快送出去，才能保证商场能收到新鲜牛奶。 每次看到秦大勋操劳这些，秦小霜就忍不住心疼父亲。别人只看到开养殖场挣大钱，却少有人关注父亲管理养殖场、跑市场营销的辛劳。 如果自己是个儿子，父亲肯定会培养自己管理养殖场，可自己是个娇嫩的姑娘家，父亲从未提过让自己帮着打理养殖场的事情。 可能父亲不想让闺女也这般辛苦吧。就是现在订了瞿临川做上门女婿，父亲心里恐怕也没想过让瞿临川将来替他打理养殖场吧。 毕竟，瞿临川那么热爱那身军装，怎么可能舍得离开部队呢！ 过几年，等父亲赚够了足够的本钱，再想想让父亲干别的吧，开个工厂也行啊，想到再过几年蓬勃发展的民营企业，秦小霜的思絮又飘远了。 货车大概开了近两个小时才到城里。 秦大勋把瞿临川和秦小霜放在一中附近的路口。 “爸，这么多东西你待会儿怎么卸下来啊？” 秦小霜有些担心地皱着眉头。 “没事，等会儿到商场了，商场里会安排人过来帮忙卸货的。” 秦大勋笑着宽慰闺女，“去吧，下午三点左右我还在这个路口等你们。” 见父亲这样说，秦小霜就放心地转过身，跟瞿临川一起去路口附近的门市挑选送人的礼品。 瞿临川买了时下流行的礼品：一瓶麦乳精，一盒毛尖茶叶，一条香烟，再加五六斤水果。 看到这些，秦小霜心里不禁嘀咕送人礼品送几斤猪肉和一篮子鸡蛋不是更实惠些吗？ 可转念一想，送猪肉和鸡蛋，城里的人会不会嫌土腥味重啊？ 心思流转间，瞿临川已经带着秦小霜走到一中的大门。 瞿临川在门卫室出示了他的军官证，门卫大爷就很客气让两人进去了。 校园里树林茂密，道路宽敞，四处一片静谧，除了几声蝉鸣间或响起。 正值暑假，操场两旁的几栋教学楼安静矗立着。 瞿临川要找的人在学校左侧的教职工宿舍楼。 两人走过一段长长的林荫校道，就来到了一栋单元楼下。 瞿临川说的熟人其实是他以前的高中班主任。 这位姓陈的男老师，大约五十多岁，据说以前教书很厉害。这几年调到凉市一中，每年都带复读班。 说他厉害，秦小霜肯定相信。 毕竟能在一中这样的重点高中，带复读班，没有几把刷子和出色的教学成绩，学校领导也不会放心把一中创升学率的班交给他呀。 瞿临川带着秦小霜，拎着礼品，沿着窄窄的楼梯，爬到五楼，轻叩几下靠边一户的房门。 很快听见门内有人走过来，一息间，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一位身材敦实戴眼镜中年男人，站在门内，看起来特有精气神。 “临川啊，又休探亲假了。” 这位中年男人一看见瞿临川，眼尾都有了笑意。 “是！陈老师！我来看看您！” 瞿临川对着面前的男人恭敬喊了一声。 五十多岁的陈老师，身上有教书先生的书卷气，也有常年做班主任的威严。 他以前在镇上带过几届高中，瞿临川是他班上高中三年的班长。这孩子踏实能干，成绩好，人又大气，还颇有些领导才能。是他的得意门生。 只可惜高中毕业后没能上大学，当年他很为瞿临川惋惜。 但瞿临川后来参军了，混得也不错。 最近几年，瞿临川每次回来休假，都会来探望陈老师。 作了三十多年的老师，最得意的事不就是有得意弟子还记得经常上门看看吗? 现在年纪大了，越来越喜欢看有朝气的年轻人。 “陈老师，您现在身体还好吧？” “还好！还好！”陈老师把人让进屋。 瞿临川进屋把带来的礼品放在桌上，环视一圈屋内，拉着秦小霜在沙发上坐下。 陈老师看着桌上堆着的一堆礼品，说道，“瞿临川啊，你每次来都买这么多东西，太客气了！” “陈老师！您是长辈，晚辈登门，应该的！” 瞿临川笑道。 每次上门拜访，瞿临川都这样说，陈老师便也不在这问题上纠结。 他转身给进来的两人倒了水，才看向乖巧坐在沙发上的秦小霜，微微一笑， “临川，这位是——” 瞿临川侧头看一眼秦小霜，还没开口回答。 秦小霜就抿唇笑道，“陈老师！我是他隔壁妹子秦小霜！” 瞿临川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秦小霜，瞬间明白丫头的意思。 要在这一中复读班心无旁骛地学习一年，她不想因为订亲了被人另眼相看。 第24章 风云人物 “哦！”陈老师不解地应了一声。 “这样的！陈老师！这是秦小霜，在我们镇中念的高中，今天高考没考好，想来您的班上复读呢。” 瞿临川笑着说明来意。 秦小霜又把高中三年的学习成绩大致讲了以后，陈老师当即就高兴应下了。 一中的复读班，多收秦小霜这样有潜力的学生，为学校打响招牌，是他的使命。 “没事！一次考试失利不算什么！只要基础好，努力学习，明年保证考个好大学！” 陈老师一脸和煦，鼓励秦小霜。 “陈老师！我一定好好努力！以后还劳您多多费心！” 秦小霜信心倍增，她看着陈老师，似宣誓般大声说道。 瞿临川看她这样儿，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好！好！陈老师相信你！”陈老师大笑道，对面前的姑娘多了些好感。 眼前的姑娘，眼神沉静，态度从容，一看就是能沉下心来专注学习的人。 是个老师们都喜欢的好苗子。 “爸，谁来了啊——”靠近阳台那边的房门打开，一位二十出头的时髦姑娘走了出来。 陈老师转过头，还没来不及开口说话。 那姑娘就径直看着瞿临川很亲昵地喊了声，“临川！你都好久没上我家来了！” 那语气让瞿临川有些不自在，他顿了顿，似解释般开口，“我是有一年多没回家了。” 秦小霜疑惑地看了看她，眼前的姑娘身上一条橙色的乔其纱裙子，配上一头披散下来的卷发，看起来十分洋气。 她走过来，站在陈老师身旁。那张方脸与陈老师透着几分相似。 秦小霜正在心中打着疑问，瞿临川就在旁边轻声解释，“这是陈老师的女儿陈佩佩。” 陈佩佩刚才第一时间就注意到坐在沙发上的漂亮姑娘，看瞿临川与她说话态度很熟络的样子，心中警惕升起，“这是——” 秦小霜听说这是陈老师女儿，当即挺直了腰背，露出了友好的微笑。 “你好！我是临川哥隔壁妹子秦小霜！我是来一中复读的。” 一听见这漂亮姑娘只是瞿临川隔壁妹子，陈佩佩眼中的警惕马上就散去了。 “哦！你高中在哪儿念的啊？” “就在我们那儿南江镇中。” 瞿临川隔壁妹子，不就是乡下妹么？ 虽说想去复读，但年年一中复读班中，来年能成功考上大学的不到二分之一，这已经是顶顶好的升学率了。 而且，这些通过复读能成功考上大学的，大多原本就是城里重点高中的优生。 班里偶有几个这种乡里来的基本是当炮灰了。 最终没考上大学的，还不是哪里来就回哪里去。想通过考大学跳出农门，岂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陈佩佩当年从南江镇中高中毕业后，随着父亲来到一中，也在父亲的复读班中复读三年，最终还是未能如愿考上大学。 幸好家里当机立断，给她找了一份城里供销社售货员的体面工作。 如今，自己一家子已经是妥妥的城里人了。 想到这儿，陈佩佩心里涌起一阵阵优越感来。 只是，瞿临川—— “嗨！南江镇中啊，我和临川也在南江镇中念高中的，还同一届的。” 陈佩佩兴奋地谈起南江镇中来， “临川！你记不记得，那时候你可是咱南江镇中那一届的风云人物！好多女生都喜欢你，给你写过情书！” 陈佩佩记得那时候递情书的女生无一例外地都被瞿临川冷酷拒绝了，听说拒绝态度非常狠绝，所有去表白的女生都被骂哭了，回去伤心了好久。 在那些少女春心萌动的时候，陈佩佩也暗暗喜欢他，也曾表白过，瞿临川只是淡淡地说他俩不合适，并不曾骂过她。 可是，毕业这几年，瞿临川经常到自家拜访，是不是也说明瞿临川待她也是与众不同的呢？ 尤其是，这几年，瞿临川早已褪去少年的青涩，愈来愈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陈佩佩已经二十三岁，这两年拥有城里供销社售货员的工作，身边追求者众多，可是没有一个能比得上瞿临川。 现在一年多没见，她觉得瞿临川那一张英俊的脸更让她着迷。 “临川！你记不记得啊，那时候，在学生会办公室——” 陈佩佩一脸娇羞地提起，那时候，经常就她和瞿临川在学生会办公室。 瞿临川听陈佩佩提起以前高中时候的事情，皱了皱眉头，偷偷瞄了一眼坐在身旁的秦小霜，见她似乎并不在意。 “哪里！那些不过是同学间玩闹的事情，早忘记了。” 瞿临川垂下眼皮，遮住晦暗的眸子，淡淡说道。 “可不是！学校好多老师都知道的。”陈老师以为他有些不好意思， “那时候，瞿临川是学生会主席，长得又好，每学期还都考第一。有谁能不喜欢他啊！” 陈老师笑着说。 想起那时候自己这个学生实在太出色了，他天天提心吊胆，生怕他抵不住诱惑谈恋爱去了，做出影响学业和前途的事情。 欣慰的是，直到毕业，瞿临川都没跟人谈过恋爱。 秦小霜两眼放光的瞅着瞿临川，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意味深长的意味。 她以为就秦珍珍一个人对临川哥念念不忘。却没想到，临川哥这朵大喇叭花，早在高中时期就开始招蜂引蝶了。 男人太过招人眼，真的会给家庭婚姻带来隐患的呐。 秦小霜在心底悄悄叹了口气。 瞿临川看着丫头那闪着八卦的眼，有些气闷。 作为已经跟他订亲的未婚妻，这丫头不是应该表现得生气或者有点醋意才算正常吗？ “临川！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应该处对象了吧？” 陈老师看着自己昔日的学生，关心道。 听到父亲问起这个，陈佩佩马上紧张起来，紧盯着瞿临川，等着他的回答。 瞿临川这几年听到太多人问他这个问题，以前他都老老实实说没有对象。然后就挡不住老是有人喋喋不休想给他介绍对象。 但今天，他要告诉别人，他已经订亲了，他是有对象的人了。 尤其是，他每次上门探望陈老师，陈佩偑那恨不得粘在他身上的目光让他很不自在。 “嗯，订亲了，有对象了。” 瞿临川看着陈老师，郑重回应。 第25章 不方便带来 听到他的回答，陈偑偑的脸瞬间僵住了。 瞿临川有对象了？难道是部队上的人？ 很可能，瞿临川这么优秀，盯上他的女人应该不少。 陈偑偑的心底泛起苦涩。 “哦！部队上的人吗？”陈老师好奇问道。 “不是！是老家这边的人。” 瞿临川看了眼身旁很淡定的秦小霜，很想告诉陈老师， 喏，这是我刚订的对象呢。 可是一想到，丫头刚才说自己只是他隔壁妹子，他心里又闷闷的。 陈老师闪烁了下眼睛。 看瞿临川那表情，莫不是对家里订的对象不满意？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开解瞿临川的。可一想到这是别人家的私事，他没有立场说什么，就闭了嘴巴。 陈佩佩听到瞿临川刚才这一句，方才苦涩的心里仿佛一下子注入了阳光。 老家的人，不就是个村姑吗？ 陈佩佩兴奋地想着，凭瞿临川的条件，肯定不甘心找个农村姑娘结婚。 至多现在被家里人逼着，估计等不了多久，他就会把这个村姑退掉。 毕竟，印象中的瞿临川很有主见，他不可能让别人控制他的人生。 想到这儿，陈偑偑感到浑身轻松。 所以，她陈佩佩还有机会的，是不是？ “哦，那你下次来，记得把对象带来哈。” 陈老师心里也有些担心自家得意学生究竟找了个啥对象。 “嗯，陈老师，估计她忙，暂时不方便来。” 瞿临川嗓音喑哑，低低应了一声。 他垂下眼帘，看着面前茶杯中漂浮的茶沫。 陈老师和陈偑偑看他那神情，更加怀疑瞿临川对家里给订的对象不满意。 不会是拿不出手，瞿临川不好意思带出来见人？ —— 正沉默间，门打开，一位五十左右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 “咦！瞿临川！”她走进屋，看到客厅里坐着的客人，微笑着打招呼。 齐耳短发，微胖的身材，一张圆脸上温和的眼神扫视了一圈客厅。 “师母！”瞿临川赶紧站起身，朝进来的妇女喊道。 秦小霜也赶紧站起来，笑着向这位面容和善的妇人问好，“阿姨好！” 瞿临川在陈师母的目光扫向秦小霜时，他只好又介绍了一下，“这是我隔壁妹子。” 他觉得隔壁妹子这四个字，已经在他的嘴里咂出十分别扭的味道了。 “好！好！都请坐！”陈师母招呼瞿临川和秦小霜坐下，回头瞪了一下陈佩佩， “佩佩，今天难得休息，不是给你约了人中午在饭店见面吗？怎么还不去？” 陈佩佩见母亲当着瞿临川的面，问起让她跟人相亲的事情，心里有些恼火。 她母亲找熟人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一个国营饭店负责采办的，听说有一个很有油水的工作，她母亲觉得对方条件很不错，叫她不要错过。 可陈佩佩之前见过这个相亲对象一面，那矮胖的身材，以及那张仿佛吃了过多猪油的脸，让她提不起丁点兴趣。 她今天上午磨磨蹭蹭地不想出门，现在看到瞿临川来了，更不想去了。 “妈，人家临川今天难得来家里，我们要好好招待人家！爸，您说是不是？” 陈佩佩转头扯了父亲袖子一把。 陈老师知道女儿有些抗拒相亲，这次介绍的那个人他也不是多喜欢。既然女儿不想去，就算了。 “行！跟你妈厨房忙去吧。” 陈师母听见丈夫发话，就知道这次介绍的人父女俩都不满意。 她深深地叹气。 今天这个对象是她托单位熟人介绍的，人家工作好，想嫁给他的姑娘排着队呢。人家若不是看陈偑佩有一个供销社售货员的体面工作，也不会这么爽快同意相亲。 现在可好，陈偑佩不去相亲，直接爽约，指不定把人得罪了，以后谁还肯为她介绍对象啊！ 已经二十三岁的老姑娘了，还挑个啥呀？ 她知道陈佩佩嫌对方长得不好看，可是男人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找男人只要他能挣钱能护家不就挺好的吗！ 再说，这世上能有几个男人能挣钱又顾家还要兼顾着长得好看的？ 陈师母一想到陈偑佩的婚姻问题，就觉得自己头上的白发又要多长几根了。 唉！ 陈师母领着陈偑佩去厨房忙活去了。 陈老师看着陈偑佩的背影，眼神有些复杂。 女儿的小心思，做父亲的不是看不出来，只是认识这么多年了，瞿临川对陈偑佩根本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前两年，陈老师隐隐约约试探过瞿临川，但瞿临川明确说了这几年暂不考虑个人感情问题。 他知道，瞿临川是委婉地拒绝了。 可是，现在瞿临川突然说在老家订亲了，难道真的是迫于家里压力，匆忙订婚的？ 瞿临川和陈偑佩同年，今年都二十三了。 在长辈眼里，确实早到了该催婚的年龄了。 陈老师沉吟了一会儿，就把目光转向了乖乖坐在沙发上的秦小霜。 这姑娘可是个学习的好苗子，说不定明年真能带给他惊喜呢。 他赶紧起身给秦小霜挑了一些好的学习资料，让她带回去好好看看。 毕竟离9月1日开学还有十多天，对于考生来说，考前每一天都是宝贵的，不可浪费。 等秦小霜认真看资料，瞿临川就跟陈老师走到一旁闲聊一些部队里的生活。 听说瞿临川今年已经升正营了，陈老师也忍不住替他开心。 “不错！不错！临川！老师我没看走眼！” 陈老师拍拍瞿临川的肩膀，朗声大笑。 惹的低头看资料的秦小霜忍不住抬头看他。 瞿临川觉得陈老师的反应太夸张了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哪里！部队里比我优秀的多了去了。我只是凑巧运气还不错！” 陈老师却一本正经，“老师我教书三十多年，看人的本事还是可以，少有看走眼的。临川，你也不要妄自菲薄。” 秦小霜抬眼看过去时，正对上瞿临川看过来的视线。 两人视线相触，秦小霜当即对他露齿一笑。 临川哥，确实挺厉害的！ 而且，这么厉害的临川哥，还是她刚订下的上门女婿！ 想到这里，秦小霜心里还是蛮自豪的。 第26章 逗哭 瞿临川和秦小霜在陈老师家吃过午饭，又说了一会话，就告辞出来。 现在还两点不到，离秦大勋上午说好的三点钟还早了点。 “小霜，要不要去逛逛商场，买件衣服啥的？” 瞿临川接过秦小霜手中的袋子，袋里装着陈老师送给她的学习资料。 “不用！我衣服多着呢！”秦小霜摇头。 瞿临川原想着订亲后，他还没给丫头送过什么礼物，趁着现在城里，可以去挑挑。 “那别的呢？”瞿临川不甘心地问。 “别的我家也不缺啊。”秦小霜又摇头。 瞿临川一时语塞。 这几年，秦大勋挣了钱，确实不少秦小霜什么，吃穿用上面都尽着好的给她。 “你家啥都不缺？！”瞿临川紧紧拧起了眉头，说话的语气重了点。 未婚妻家啥都不缺，确实不太好！ 秦小霜看他马上变得严肃的脸，隐约感到今天临川哥好像有点不高兴。 至于为什么不高兴，秦小霜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难道说不缺啥还惹他不高兴了？ “也……也不是啥都不缺……” 秦小霜偷瞄一眼他的脸色，垂下纤长的睫毛。心里说，自家现在不就是只缺个上门女婿了么？ “那缺点啥呀？” 秦小霜不说话，只朝他努了努嘴。 “啥？”瞿临川不解又问。 “你呀！”秦小霜睁大水润迷蒙的大眼睛瞪他一眼。 非要让人说得这么直白，人家不要脸皮的吗？！ 跟前姑娘含羞带恼地瞪他一眼，瞿临川瞬间福至心灵。 丫头从小到大，每一个眼神他还是能很快领悟到的。 所以说，这丫头今天还记得自己是她刚订下不久的上门女婿这回事？ 念头转到这儿，瞿临川的眼里才带了点笑意。 “嗯。那我们进去书店看看。” 瞿临川下巴朝不远处的书店抬了抬，带头走了过去。 无人看见他一贯平静的冷峻面容上，两条英挺的眉毛抬了抬，嘴角快速勾了起来。 秦小霜跟在他身后，也向书店走去。 学校附近必有书店，这是定律。更不用说一中这样的重点中学。 秦小霜并没有选复习资料，她相信开学后，一中会发自己内部整理的东西给复读班学生。 逛了好一会儿，她只拿了一本舒婷的诗集。 瞿临川则拿了一本《孙子兵法》。 出去结账时，秦小霜发现他还买了一个很精美的棕色牛皮面笔记本和一支做工精巧的鎏金钢笔。 一走出书店，瞿临川就把刚买的笔记本和钢笔递到秦小霜手里。 “小霜！这是给你买的。” 秦小霜一脸茫然，“临川哥，我不缺笔记本和钢笔啊。” 瞬间，瞿临川的脸色就沉了沉，“这个，和你自己的那些不一样，这是我送给你的。” 秦小霜愣了愣，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那么一丝丝幽怨。 接着又听他说道，“我送给你的，你可不要乱丢了。可以记些学习以外的东西。”看秦小霜仍然茫然的神情，提示道，“比如心情什么的。” 说完，他就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只钢笔，拿着那本笔记本，倒回去趴在书店门口的柜台上，在笔记本上刷刷写下几行字。 待秦小霜拿到那写过字的笔记本，翻开封面。里面内扉空白第一页上，瞿临川潇洒遒劲的钢笔字体，赫然写着： 秦小霜，我愿托举你的翅膀，希望你飞得更高更远。下面落款是瞿临川龙飞凤舞的署名。 瞿临川的字体飘逸俊挺，一如他的人一样。他的字体，秦小霜以前是熟悉的。 只是现在，他的字体比以往更加沉凝有力，最后那垂直一竖，简直要力透纸背。 秦小霜似乎能感受到他手腕沉稳的力量。 秦小霜高兴地把笔记本抱在胸口，临川哥的字她一直很喜欢。 “临川哥！你的字写得真好！我喜欢！”秦小霜两眼弯弯，白皙小脸上显出两只浅浅小梨窝。 见丫头喜欢，瞿临川也放下心来，他薄唇轻启， “既然喜欢，那就多写点。” 瞿临川有点迫不及待地想在丫头以后的生活中打上自己的印迹。 等些天，他返回部队了，这丫头每次翻开这笔记本，肯定会想起他的吧？ 他的想法和用意，与秦小霜不谋而合。 这么漂亮的笔记本，上面还有临川哥好看的字迹，秦小霜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样漂亮的笔记本，拿来写日记最合适不过了。 见秦小霜睁大了乌黑水润的眼睛，朝他乖乖点头。 瞿临川心情极好，伸出大掌揉了一把她柔软的发顶。 “走吧，我们去那路口边等。” 秦大勋每次来城里送货，都会抽空去考察收集一下城里几家饭店和商场的猪肉蛋禽等市场反馈情况。 秦小霜觉得，父亲天生有经商的头脑。 有这样的头脑，再加上合适的机遇，想不翻身都难。 上一世父亲的生意，后来做得有些心力交瘁。除了秦小霜嫁人了，帮不上忙，家中人力不足，更大原因是秦小霜婚姻处理得不好，拖累了父亲的精力。 这一世，秦小霜相信，父亲的生意会做得更大更稳。 两人站在路口，等了一会儿，秦大勋还没来。 秦小霜便拿出刚买的诗集顺便翻一翻。 “嗯？我看看，你选的书咋样？” 秦小霜还没反应过来，瞿临川就伸手一捞，把她手中的书给拿走了。 舒婷的朦胧爱情诗，在年轻姑娘中很受欢迎。 秦小霜以前偶而看了几首，便喜欢上了。现在有了一整本，打算拿回去细品呢。 可，可是，临川哥咋这么讨厌啊？姑娘家看什么书也要管？ “临……临川哥，快还给我！” 秦小霜涨红了脸，扒拉着他的胳膊去抢他拿走的书。 可瞿临川人长得高大，胳膊也长。他伸长了手臂，锐利的鹰眼扫视着手指撑开的书页。 秦小霜够不到书，心中着急。偏偏瞿临川还念出来，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 “临……临川哥——”秦小霜恼了，大叫一声，清脆的嗓音都快破音了。 瞿临川这才转过头来，俯首看向紧紧抓住自己胳膊不松手的姑娘。 天！这丫头小脸臊得通红，一双大眼漫着湿漉漉的水光，里面水泽晃动。 一颗晶莹的水珠儿好像马上要从湿黑的睫毛上落下来。 他竟然把丫头逗哭了！ 瞿临川心中一慌，赶紧把书还给她。 隔了几秒，又想哄哄她，低声道，“那个，小霜，你喜欢看这种调调的诗啊？” “你喜欢看就看吧！”他顿了顿，又道，“不过，这好像是时下兴起来的那叫什么——爱情诗？” 瞿临川粗糙的直男心里，终于想起了这个词。 这还是在军营里，听说有位文采好的战友要给对象写情书，在信中会绞尽脑汁地写这玩意儿。 听说现在很多姑娘们都喜欢这种什么诗，比送礼物都好使。 以后自己是不是也得学习这个什么诗？ 看秦小霜那红透的脸，瞿临川瞬间明白，丫头这是长大了，开始钻研这爱情诗了，这不是好事么？ 瞿临川的心里不禁隐隐有些期待。 第27章 私下里这么放得开吗 秦小霜直接扭过身，不搭理他了。 男人什么的，有时候也真的很讨厌。 十多分钟后，直到秦大勋把货车开到等待的路口，秦小霜都低头没吭声。 “复读的事情，都谈妥了？” 秦大勋问道。 “叔！都妥了，只等9月1号开学直接来报到就是。” 瞿临川先爬上车，再回头把秦小霜一把拉了上去。 “那买了些啥？”秦大勋看了看两孩子提上来的袋子。 “陈老师送给小霜的一些学习资料，这些天在家里可以先看看。” 瞿临川心虚地瞅了瞅不说话的秦小霜，回答秦大勋。 秦大勋便不再多说，专心开车回去。 路上两个小时，除了秦大勋偶尔跟瞿临川说几句，车上静悄悄的。 瞿临川侧头看看秦小霜，丫头埋头专心看陈老师给的东西，惹哭她的那本诗集，已经被她藏在袋子最底下去了。 他眨眨眼，借着袋子的遮挡，放在腿边的右手就悄悄勾住了秦小霜的手指。 正忙着的秦小霜平静的脸色一顿，睫毛轻颤一下。手上挣了挣，没挣脱开，就由他去了。 过了半晌，瞿临川见她没别的反应，就张开手掌，把她的整只小手都包裹进自己的掌心里。 她的小手骨肉均匀，软绵细腻，触感润滑。 瞿临川爱不释手。 他就用了两分力，更紧地把姑娘的手握住了。 这个年代路上的车辆很少，尤其是进入乡村道路后，大半个小时的途中，居然没有遇到一辆别的车。 偶尔看到一两个骑自行车的，车兜里放着黑色公文包，一看到就是附近哪个村里外出的干部。 一路扬起的尘土，把土路两旁的绿树、草丛和庄稼都扑上了厚厚的一层土。 直到车子开进养殖场，空气中似乎还有灰尘的味道。 车子停好后，秦小霜赶紧挣脱开自己汗湿的手，扶着车门，腾地跳下车。 回头看身后，瞿临川正双眼含笑地看着她。 因为秦大勋还要回场部办公室整理今天送货的帐务，秦小霜就和瞿临川把车厢里放东西用的栈板、绳索、草筐等工具搬下车，堆在仓库里，以备下次再用。 放好工具，正想转身回家，就听不远处有嘈杂声传来。 “今晚咱们村上要放电影。” 瞿临海走过来，告诉侧耳倾听的两人。 秦小霜仔细再听，果然那嘈杂声是从村上搞集体活动的大坝子那边传来的。 在这偏僻搽耳村，人们的娱乐活动少得可怜。 白天偶尔可以串门打个牌，晚上只得早早收拾完上床睡觉，毕竟，家家点煤油灯也是很费油的。 这个时候，虽没有彩色电视，但城里很多人家有黑白电视可以看。 但83年的大部分乡村，都没有通电。更不用说有电视电风扇这些电器了。 乡政府的电影队，每年都组织下村放电影。 一个小村子一年到头可轮到两三回。每次轮到要看电影，那天就像过节似的，人人呼朋引伴，尤其是年轻人和孩子们，半下午就拿了凳子把位置给占好了。 “晚上带小霜去看电影吧！老三早早就去放了两条长凳占位子呢。” 瞿临海对老二瞿临川说。 自家兄弟刚订亲，过不了多久又要返部队了。现在可不得抓紧时间相处，增进感情呢。 “要不，我们吃了晚饭就去？” 瞿临川看着秦小霜，一本正经地询问。 秦小霜马上就想到刚才还被握得汗津津的手，摇头，“不去了！我还有这么多资料要看呢！” “不着急啊，不差这一晚上的。” 瞿临川在背后喊，可秦小霜抱着一袋子东西跑远了。 秦小霜一跑进自家院门时，小妹秦小艺正抱着小白小黑蹲在院里跟大黄玩。 一见大半天不见的姐姐回来，小家伙难得把小白小黑都丢在地上，跑过来拖住秦小霜的手。 “姐姐！今晚要看电影！” 林桂珍从屋里出来，看见秦小霜回来了，身后却没有瞿临川的影子。 “小霜！复读学校都联系好了？临川呢？” “都说好了。”秦小霜转身瞧一眼身后，“我跑得快，临川哥没跟得上。” “你这孩子，咋不等临川一起！” 林桂珍嗔怪闺女一声，进灶房去给她倒洗澡用的热水。 大热天气，出去一整天浑身都汗腻腻的，必须好好洗个澡。 等秦小霜把一大桶热水提进一楼洗浴房，倒进大澡盆洗澡的时候，就听到外面秦小艺在緾着瞿临川晚上要去看电影。 瞿临川满口应下，“好！哥哥回家洗了澡就来带小艺去好不好？” “临川哥哥就在我家洗吧！我姐姐正在洗呢！” 秦小艺兴奋地拖着瞿临川的手往一楼洗浴房走。 走到洗浴房外，看见房门已经关上，小家伙就使劲拍门， “姐姐！临川哥哥也要洗澡，你和他一起洗吧，洗好了早点去看电影！” 坐在澡盆里，正往身上浇热水的秦小霜听到小妹把门板拍得“啪啪”响，吓得赶紧从盆里站起身，一步三滑地跑去查看门锁好了没有。 最近门插销坏了，秦小霜担心小家伙真的把洗浴房给拍开了。 她正准备呵斥小妹不要捣乱，就听门外瞿临川在低声劝秦小艺， “小艺！这不行！姐姐在洗澡，我们不能打扰她。” “临川哥哥，你和姐姐一起洗，才洗得快一点！早点洗好就可以早点去看电影呀！”秦小艺着急地催促。 “我和你姐姐不能一起洗澡。” “为什么呀？我就经常跟姐姐一起洗澡啊！” “那不一样啊，男女有别，姐姐是女孩子，哥哥是男孩子。” 秦小艺默了默，小脑袋晃了一会儿，马上找到了反驳点， “不对呀！爸爸是男孩子，妈妈是女孩子，爸爸妈妈就可以一起洗澡！” 小家伙马上想起了有一次，她看见爸爸妈妈一起洗澡后，爸爸还耐心跟她解释了一番。 “我爸爸说了，他就可以跟妈妈一起洗澡！” 瞿临川大概从未想过，他还能从秦小艺的小嘴巴里听到秦大勋夫妇俩这么劲爆的闺阁密事。 他印象中威严的大勋叔，私下里这么……放得开的么？ 瞿临川尴尬地沉默了一会儿。只好说道，“你爸爸妈妈是夫妻关系，他俩可以一起洗澡。” 可秦小艺并不好忽悠，“可临川哥哥不是要做我姐夫么？” 她知道姐姐和姐夫就是夫妻关系。 小家伙清澈分明的大眼睛瞧着瞿临川，仰着和秦小霜五分相似的眉眼。 瞿临川不由蹲下身子，语气更加温和，“所以，在小艺心里，临川哥哥就是你姐夫，对吧？” “对呀。”小家伙回答得不假思索。 “以后，我会做小艺的姐夫。但现在还不是，我和你姐姐还没结婚。” “那，临川哥哥什么时候跟姐姐结婚呀？明天吗？” 小家伙似乎听明白了瞿临川的解释。 洗浴房里的秦小霜听着小妹的话，不由扶额。 真丢人呀！小家伙想要姐夫的心思太急迫了，恨不得自家姐姐马上就结婚！ “还不成。你姐姐要考大学，等以后再说吧。” 瞿临川抱起秦小艺往外走，他的声音磁性温和，慢慢把小家伙安抚住了。 秦小霜今天才发现，临川哥蛮会带孩子的，简直比她还会！ 第28章 快跑断腿才娶到手 由于秦小艺在焦急等着临川哥哥带她去看电影，瞿临川就赶紧回家洗了个战斗澡。 等他洗好澡，换身衣服过来吃晚饭的时候，秦小霜洗完换好衣服出来，一头湿漉漉的长发也才刚刚打理好。 秦大勋刚从养殖场回来，打了一盆热水站在院子里洗脸。 “小霜！吃了晚饭就和临川去看电影吧！难得有机会看一次电影！” 秦大勋吩咐秦小霜。 “我也去！我也去！”秦小艺赶紧大叫。 “爸！我就不去了吧！一大堆东西要等看呢！” “去！不差这一天的。”林桂珍在旁边拿眼瞪秦小霜。 傻闺女，只知道学习，女婿也是要花时间陪的。 因此，吃过晚饭，秦小霜在全家人一致要求下，陪瞿临川看电影去了。 “爸，妈，你们不去吗？” “小霜，你带妹妹和临川去看就行了。我和你妈在家歇着，今天有点累了。” 秦大勋好说歹说把大闺女劝出去看电影，回头看着自家媳妇， “桂珍，你说是不是咱闺女小霜不大主动啊？” “是啊，我这不是要盯着点嘛。” “算了，处对象这事，男人是该主动点！像你我那会儿，我都快跑断了腿才把媳妇儿娶到手的。” “哎！孩子他爸，都一把年纪了还说啥呢！”林桂珍嗔他一眼，稍染风霜的脸上浮现一点红晕。 见媳妇脸红，秦大勋便笑道，“做我媳妇都快二十年了，还脸红啥！” 想了想，他又凑近了林桂珍，悄声道，“媳妇儿，我现在还不老吧？嗯？” 林桂珍见自家男人鼻尖都快碰上她鼻子了，那灼热的目光还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林桂珍的脑子里不由想起了他在床上使不完的劲，脸更红了，只得含糊回他道，“嗯，还不老。” “哈哈！”得了媳妇的肯定，秦大勋开心大笑。 说起往事，秦大勋眼底浮上笑意。 那会儿，也就是瞿临川这个年纪吧，有一次，他从部队探亲回来，去隔壁镇上找朋友，在大街上遇到温柔美丽的林桂珍。 只一眼，他就明白，他找着了这辈子想找的那个人了。 从此，他的心里再也装不下别人。 那一年，林桂珍才十六岁。 那时候，他好担心有人赶在他前面把她娶走了。 打听到林桂珍还没有对象后，第二天他就找媒人上门，五天内就把亲事订下了。 订亲后，一年一次的探亲假，他每天都去邻镇见心爱的姑娘。 整整三年，跑坏了几双解放胶鞋，终于把媳妇儿娶到手了。 —— 乡村夜里蚊虫太多，秦小霜手拿两把宽大的蒲扇，快步走在前面。 抱着秦小艺走在后面的瞿临川，把一只手电筒塞进军装裤兜里，两步就跟上秦小霜，和她并肩一块走。 挨得近了，瞿临川鼻腔满是她身上浴后的清香。姑娘掩在轻薄衣裙下的娉婷身姿和莹白细腻的小脸蛋儿在蒙蒙的星辉下，更显出几分与白日不同的楚楚娇弱来。 瞿临川便伸出手把她的小手握在掌心里。 秦小霜怔了怔，正疑惑今天的临川哥怎么老爱牵她的手。 “小心！天黑容易摔！”瞿临川仿佛在为他牵手的动作解释一下，手上再用点力，让身侧的姑娘靠他更近一些。 此时天还没完全黑下来。 走在混着泥腥味儿的乡间小路上，就着天上几颗零星的星子也能把脚下的路看个大概。 一个外来人可能怕摔着，可对于在这里长大的乡村人来说，这些小路哪怕是闭着眼，那路有多宽多长什么时候该拐弯哪儿有坑都是默在心里的。 秦小霜也不拆穿他。默不作声就着昏暗的天光往前走。 今晚的乡村格外热闹了些。三三两两的人群在暮色中走来，又齐齐向不远处村上集体大坝子走去。 大坝子上，放电影的白色幕布早已经高高挂在那儿，投影仪也已经摆好位置，只等时间到了，就开始放映。 可容纳两三百人的宽阔坝子上，摆满了高高的木凳，看电影的人已经坐了七七八八。 人群兴奋嘈杂，喧嚣不息。 大人们大声说着家常琐事和别人的八卦，小孩在人群中窜来窜去，平时在人前不好意思相处的年轻男女，这时候胆子也大了，凑在一处交头接耳。 “临川小子！你也来看电影啊！”有人向瞿临川打招呼。 “嗯哪！杨叔！”瞿临川抱着秦小艺，往人群走去。 还没走到坝子，秦小霜就把自己的手从瞿临川的大掌中挣脱出来了。 此刻走在瞿临川身后，让瞿临川的高大身影把她遮了个严严实实。 老三瞿临江把自家的两条长木凳摆在坝子稍后边，他看见穿过人群而来的二哥，立即挥舞手臂兴奋喊了声，“二哥！” 瞿家位置侧后方坐着秦小霜堂哥秦得彪两口子，此刻他俩正跟瞿临海两口子说话。 秦得彪和媳妇胡彩霞，性子比他父亲秦大顺要老实随和一些，所以秦大勋才让他在养殖场里上班。 对于几天前秦小霜和瞿临川突然订亲，秦得彪两口子并没有像家中其他人表现得那样不满。 “临川兄弟！快来坐下，电影马上要开始了。”胡彩霞招呼道。 “好！得彪哥，彩霞嫂子，今天放什么电影啊？” “听说今晚放《庐山念》。”瞿临海看了看跟在瞿临川身后的秦小霜，笑着说了一声，“小年轻谈对象的就合适看这电影。” 秦小霜听见瞿临海这话，脸上有点难为情，还是中规中矩地冲瞿临海两口子喊了“大哥，大嫂”，随后又招呼坐在后方的秦得彪两口子“堂哥，堂嫂”。 秦小艺见到熟人，一一兴奋地喊人。 完了，就把注意力放在瞿临江身上去了。 小家伙紧紧挨着瞿临江坐着，嘴巴里叭叭没完。 “临江哥哥，你喜欢看电影吗？” 秦小艺扒拉着瞿临江的衣袖，说着悄悄话。 “喜欢。”瞿临江看着小家伙圆溜溜的眼睛，悄声回她。 小家伙很满意瞿临江上道的态度，“嗯。我和姐姐，临川哥哥都喜欢看电影。” 她转头瞥一眼自家姐姐跟临川哥哥紧挨着排排坐，就拉下瞿临江的衣领，凑在他耳边，小声告诉他，“我姐姐跟临川哥哥在处对象。” 瞿临江瞧一眼自家二哥和将来会成为二嫂的秦小霜，附和道，“嗯。” “临江哥哥，你也想处对象吗？” 秦小艺兴奋地环顾一圈坝子里坐着的人，今晚来看电影的大姐姐也挺多的。 十五岁的少年瞿临江，大概没想到小家伙的话这么快就转移到他身上去了，默了默。 “嗯？临江哥哥？你也想吗？”没听到回答的秦小艺，又问道。 “嗯，我还小，现在不该想这个。”瞿临江小声回她。 秦小艺摸着小脑瓜，陷入了沉默。 可能她容量有限的小脑袋里从没想过这个可能，临江哥哥也长得很大了，为什么还不该想这个问题了呢。 虽然小家伙说得小声，但坐在旁边的秦小霜稍稍侧一侧耳朵，都能听到她说什么。 秦小霜也不干涉她，随便她说话。 秦小霜和瞿临川坐在一条长木凳上，周围人群拥挤，又开始闷热起来。 瞿临川便接过秦小霜手中的蒲扇给她扇起风来。 第29章 绝佳的机会 今晚秦珍珍也来到坝子上看电影，只不过现在坝子后的集体草棚后面被人绊住了。 绊住她的人是村里的柳三宝。人称“三赖子”。 据说，这绰号是因为他小时候头上得过顽固性皮肤病，痊愈后有一块地方落下了“赖疤”就再也长不了头发。 家里是村里有名的困难户。 他爹娘生了五个儿子，老大老二前些年好不容易娶进了媳妇，已经耗尽了全家之力。 眼看后面三个儿子们也都一年年长大，到了娶亲的年纪，却再难拿出足够的彩礼娶媳妇，就早早把老四送出去做上门女婿了。老五今年也二十出头，正到处相看合适的人家。 而老三三赖子因为头上的“赖疤”，加之人长得矮小，他的婚事早就成了老大难问题。今年快三十的三赖子已经在光棍的路上越走越远。 他爹娘早已经接受三赖子打一辈子光棍的事实。 可三赖子自己岂会甘心，没人替他牵线搭桥，他就自己主动出击。 一年到头，见到十几到四十年龄不等的单身女性，他都会上前搭讪。搞得村里大姑娘们见到他都避之不及。 三赖子最近关注到秦珍珍，是因为他知道秦珍珍等了瞿临川两年，瞿临川最近却和秦小霜订亲了，那秦珍珍算是被剩下了。 一个农村姑娘，到了二十岁还没许下婆家，估计也找不到什么好的。 三赖子心思又活络了起来。他仔细观察过秦珍珍，觉得这姑娘长相和身材虽然比不上秦小霜那如山中盛开的山茶花一样的招人眼，总体看来也不错的。 烈女怕缠郞。三赖子最近把这缠功夫用在秦珍珍身上了。 白天，他在外面看到秦珍珍，会凑上前讨好地送上一两个果子，或者送上一根头绳。 也曾用歪歪扭扭的字迹给秦珍珍写过情书。 秦珍珍又羞又恼。 可被瞿临川始终冷脸相待的秦珍珍在三赖子的刻意讨好里，又体会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虚荣与满足。 有时，她也会留下来与三赖子说上几句话。 这让三赖子更看到了几分希望。 此时，三赖子在集体草棚子后面拉住了秦珍珍。 “珍珍妹子，陪三哥在这儿站一会儿吧。” 今晚看电影，三赖子特地打扮了一番，穿了一件簇新的白衬衣，头发用头油使劲往后梳，遮住了头上的那块“赖疤”。 秦珍珍想扭身走开，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刚看到的瞿临川领着秦小霜走入人群的背影。 以前瞿临川的身影有多让她着迷，现在就扎得她的心有多疼。 秦珍珍就顿了顿，站住了，回过身，拉住了三赖子的胳膊。 “三哥，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秦珍珍的话，让三赖子喜极欲狂。 他猛地一把抓住秦珍珍的手，把它按在自己的胸口，说出的话声音都是颤抖的。 “真的很！真的很！珍珍，你不信的话，可以剖开我的心来看看！” 三赖子这些年为了追求女人，也是学了一些功夫的。 他说话的时候，嘴巴都快凑到秦珍珍的脸上了。 秦珍珍就靠近他的耳边，伤心道， “三哥！你也知道，我这几年喜欢瞿临川。可被秦小霜横插了一杠子，现在什么都黄了！虽说，我现在已经放弃瞿临川了，可我实在不甘心秦小霜做了亏心事还能这么好过。” 说着，她抬起头来，眼泪在眼眶内打转， “三哥，你能帮帮我吗？否则，我死都不甘心。” 三赖子快三十岁单身男人，何曾见过这架势，当即热血冲上头顶。 “珍珍妹子！你要我怎么帮你？只要你肯跟我，让我豁出命都可以！” “三哥！我怎会让你为我拼命。”秦珍珍在昏暗中嗔他一眼，靠在他身上，让三赖子身子瞬间酥了。 秦珍珍附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半晌。 让他收拾秦小霜一顿？虽然风险太高，但不冒风险哪能抱得美人归。 事情若成了，秦小霜说不定就只能嫁给他了，那简直是意外之喜。秦小霜那容貌那身材，她家那丰厚家底，做个上门女婿都是躺着享福的。 事情若是不成，有秦珍珍做他女人，也不错啊。 三赖子当即点头应下，一双小眼睛在蒙蒙星光下闪着精光。 秦珍珍见三赖子三言两语就被说动了，不着痕迹地勾了唇角。 这三赖子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秦小霜那贱人能用下三滥招数让瞿临川跟她订亲，她秦珍珍也可以用更下三滥招数让这贱人跟瞿临川的婚事黄了！ 她就不相信，若是秦小霜失了清白，瞿临川还能毫无芥蒂地要她？ 秦珍珍看着不远处喧闹的人群，觉得绝佳的机会就在今晚。 心中主意一定，秦珍珍也不介意让三赖子先尝点甜头，待会儿做起事来才会更卖力，不是么？ 三赖子在集体草棚子后面，捧着秦珍珍的脸亲了好几口，又抱着她的身子搂了好一会儿。 “珍珍妹子！我现在就想把你抱到我屋里去！” 跟前的人夏天衣裳单薄，活了快三十年从未沾过女人的三赖子，按捺不住使劲捏了几把。 秦珍珍伏在他的肩头，厌恶地皱起了眉头，却还是顺着他，低声哄道， “三哥！只要你替我出了这一口气，以后你要怎么着都随你。” “真的？！”三赖子喜得把自己往前一送。 “嗯。”秦珍珍慌忙用手去挡，却被三赖子一下抓住手。 秦珍珍赶紧挣开，“别！三哥！现在还不是时候。” “行，三哥听珍珍妹子的。”三赖子眉开眼笑。 眼看电影要开始了，秦珍珍转身小心翼翼往人群走去。 —— 只一眼，秦珍珍就看到了人群中瞿临川那张过分醒目的脸。 虽然明知道这个男人不属于自己，秦珍珍还是忍不住痴痴看着他。 这不能怪她放不下瞿临川，实在是这个男人长得太招人眼了！ 只安静坐在那儿，那比周围高出大半个头的身高，和那张好看得让女人心间发癫的脸，让秦珍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渴望又噌噌地上来了。 好恨！这样的男人为什么不是她的？这样好的男人却要做秦小霜那贱人的上门女婿！ 看到紧挨着瞿临川坐在一起的秦小霜，秦珍珍心中的恨意翻涌。 这贱人不就是仗着自己长得好看一点吗？ 再加上落水后瞿临川救她一回，这贱人就不要脸赖上了。 秦珍珍现在暗悔如果以前自己也这样，是不是瞿临川早就是她的男人了。 可惜，这两三年来，瞿临川一直不曾给她这样的机会。 秦珍珍回头瞄一眼不远处的集体草棚子，三赖子已经藏到草棚后面去了。 三赖子会听话的，就看今晚秦小霜这贱人会不会落单了。 她低头，掩住眼底的疯狂，顺着人群间的空隙向自家位置走去。 第30章 他看她，眼里有光吗 今天哥哥嫂子摆的凳子在瞿家后面。 秦珍珍按下心头的激动，走到自家空位上坐下。 瞿家三兄弟见她过来，没有吭声。 只有秦得彪和胡彩霞招呼自家妹子赶紧坐下，别挡着别人的视线了。 这几天，秦大顺两口子和秦珍珍都避着秦大勋一家。秦小霜也犯不着主动腆着脸凑上前去。 不过看一场电影，看完了就各回各家。 电影开始了，坝子上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就连一分钟前还扯着瞿临江扭来扭去的秦小艺也马上在位子上老实坐好了，睁圆了眼睛，只盯着宽大的电影幕布。 果然是《庐山念》。这是三年前上映的一部很有名的爱情影片。 现在的人们经过六七十年代的思想洗礼和束缚，到了思想相对开放的八十年代，人们向往美好爱情这一天性就很快被释放出来了。 这个年头，好看电影不多，但年轻男女都喜欢看爱情电影。 俊男靓女，在庐山秀丽风光中发生的美好爱情故事，对正值青春的年轻男女有着天然的吸引力。 重活一世的秦小霜，心中对爱情的看法早已没有少女的天真。现在的她，也不会轻易让自己的一颗心交托在一个男人身上。 可是，影片中的爱情真的好美好，那种情深不渝的忠贞爱情、那种如胶如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浓烈爱情，世上真的还有多少呢？自己会遇到吗？ 或许，只是因为上一世自己遇人不淑而对爱情冷了心；可这一世自己选择了临川哥，不知道又会是怎么的感情结局？ 想到这儿，秦小霜侧头凝视近在咫尺的瞿临川。 说实话，在秦小霜十八岁的成长岁月里，瞿临川一直是她可以把后背放心托付的人。她相信临川哥的稳重人品。 可是，临川哥真的爱她吗？她秦小霜真的会爱上临川哥吗？ 秦小霜心底始终认为，有爱情的婚姻才是最完美的婚姻。 就像父亲每次看母亲，那眼中有光，她就相信他们的婚姻里是有爱情的。 临川哥看自己的眼里，好像也是有光的吧？好像从小到大，临川哥经常一看见她，一双习惯性半眯着的凤眼，就会猛地睁开，眼里闪出很亮的光来。 有时候，惹他生气了，他那睁开的凤眼里就会射出冷飕飕的光来。 算了，算了，临川哥那时候明明是要凶她，哪里是爱她了。 …… 瞿临川常年在部队养成的警觉习惯，让他并没有把全部注意力放在电影情节上。 察觉到秦小霜投过来的目光，矍临川转过头来，暗地再次握紧了她柔软的小手。 丫头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目光啊？ 深思，凝重，沧桑中又带点伤感的温柔凝视。 她好似在透过他看向悠远的深处。 瞿临川心中一震，他确信从这丫头的迷蒙大眼睛里感受到了明显的伤感情绪。那眼神没有少女的天真烂漫，只有历经沧桑的沉重苦涩。 刚满十八岁的小丫头怎么会有这样的情绪？她有心事？ 瞿临川拧眉想了一会儿，难道是那宋代文伤她太深至今没有走出来？ 可秦小霜那天狠揍那宋家小子的情形，看起来不像是丫头心里还有那人。 再说，秦小霜后来也说了那人早成过去了。 秦小霜的话，瞿临川还是相信的。这丫头从小到大，说话撒没撒谎，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难道丫头心里，其实还在担心他心里有芥蒂吗？ 他说了不介意就真的不介意。 瞿临川心里叹了口气。把掌心中的小手又捏了捏，又悄悄拿过另一只手，把丫头细软小手密密地捂在手心里了。 还没等瞿临川有进一步动作，坐在位子上的秦小艺就扭了扭身子，冲身旁的秦小霜喊，“姐姐！我肚子疼！我要拉屎！” 正胡思乱想的秦小霜听到小妹这一喊，立刻回过神来。 小家伙又肚子疼！肯定是今天傍晚冰西瓜又吃多了！ 每次只让她吃一小块，她总是悄悄拿着多吃！ 这管不住嘴的毛病啥时候能改改！ 秦小霜只得站起身，准备带秦小艺去大坝后面的草棚里上厕所。 “小霜，我带小艺去吧。”瞿临川也站起身。 “不用，还是我带她去吧。小妹可能要多蹲一会儿。” 秦小霜把站起来的瞿临川按住，让他乖乖坐下。 今天这么多人看电影，去那棚子里上厕所的男男女女肯定也多。瞿临川一个大男人，确实不方便去守着小女孩上厕所。 瞿临川便不再坚持，只是把裤兜里的手电筒递给秦小霜，想了想，又从兜里掏了点手纸放在她手上。 隔了一排坐在后面的秦珍珍，今晚根本就没心思看电影。 她痴痴盯着瞿临川的背影，又恨恨盯着秦小霜，恨不得把秦小霜的后背盯出个洞来。 她看见瞿临川一直牵着秦小霜的手，恨不得一把将这个贱人拖开，换自己坐在瞿临川的身边。 临川哥那副宽厚结实的肩膀靠着，再让他有力的胳膊抱在自己的腰上，那滋味一定像梦里一样美吧。 秦珍珍在恼恨间，又盼着秦小霜赶快一个人去那棚子那边，三赖子还在那儿等着好好“疼”她呢。 电影已经放映过半，秦珍珍等得快捺不住了，就听见秦小艺喊道要去拉屎。 今天真是天助她秦珍珍！ 秦小霜这个贱人不想去后面棚子，可架不住秦小艺小东西要拉屎！ 看着秦小霜抱着秦小艺，往后面棚子走去，秦珍珍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 都是秦家的女儿，为什么秦小霜会是幺叔的女儿？不但生下来的胚子长得好，幺叔还为她挣下这么大的家业，更让人气愤的是，家里还为她订下临川哥这样好的男人做上门女婿！ 这是秦珍珍日夜寝食难安也难以想通的地方！ 她要把秦小霜这个贱人踩进臭泥里！ 秦珍珍想跟上去帮三赖子收拾这个贱人，可又不想让自己跟这事沾上关系。 她深知，一旦秦小霜出事，幺叔秦大勋的暴烈脾气没人能挡得住。 如果三赖子能得手，他睡了秦小霜，受一受幺叔的怒火也是应当的。 至于三赖子不能得手的可能性，秦珍珍觉得这种可能性几乎没有。 三赖子一个成年男人，还对付不了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吗？ 今晚唯一的变数是，多了一个秦小艺。不过，一个才六岁的小孩子，也没什么力气，男人一个巴掌就能把她拍晕过去。 至于秦小霜可能会点巧劲，一根棍子悄悄打晕，还不是任人糟蹋。 想到这儿，秦珍珍放下心来，开始认真看起今晚的电影。 第31章 兴奋得快发癫 秦小霜抱着秦小艺，打着手电筒，走到坝子后面临时做厕所的低矮草棚。 可走到黑漆漆的棚子门口，小家伙死活不进去。 “姐姐！里面太黑了，我不在里面拉屎。” “不怕！小艺，姐姐给你照着手电筒。” “不要！姐姐！里面蚊子太多了嘴巴好长，要咬小艺屁股！” 秦小艺一边死拉着秦小霜的裙子，一边捂着肚子，迫不及待想拉屎。 秦小霜没办法，只好领着小妹走到草棚子后面，选了一块稍隐蔽的草地让小家伙蹲着拉屎。 秦小艺换了拉屎的地方，让隐在草棚门后的三赖子不得已也跟着换地方。 三赖子原本在草棚后面翘首等着秦小霜落单的身影。 乡村夏夜蚊虫多，特别是草棚这种做公厕的地方。 草棚里隔一会儿就有人过来上厕所，三赖子不敢弄出一点动静，只好任由蚊子把他裸露在外的胳膊、脸和脖子咬出了一个个大包。 秦小霜迟迟不来草棚这边，让他更加急躁难耐。 正在他暗自懊恼是不是秦珍珍这小婊子骗他的时候，远远就看见秦小霜终于抱着秦小艺朝草棚走了过来。 三赖子大喜。 他观察过了，这会儿草棚里刚好没有人。秦小霜这时候过来，简直天赐良机。 他隐在草棚门后，手中握着一根一米多长的干木棍，只等着秦小霜进来后就尾随进去，趁其不备一下将她打晕，然后将她拖到草棚子后面的那片林子里去，好好“疼”她。 一想到这十里八乡最俊的姑娘，马上就要躺在自己身下，自己即将成为村里最有钱人家的女婿，三赖子激动得拿棍子的手都快拿不稳了。 啥？秦小艺要在外面拉屎？草棚外面也可以！ 三赖子看着秦小霜带着秦小艺在草棚后面找了一块僻静的地方，心里兴奋得快发癫。 这姐妹俩太懂事了，主动走到别人不容易一眼看到的地方！ 让他省了不少事了，刚刚他还担心如果他拖拽秦小霜被人看见怎么办呢！ 等会儿，他“疼”秦小霜时，一定要温柔点。 秦小艺也这么懂事，等他以后做了秦小霜的上门女婿，也要好好疼小姨子。 三赖子好不容易才按捺住要蹦出嗓子眼的兴奋，握紧了手中早已汗湿的棍子，悄无声息地踩着草皮向秦小霜身后挪去。 秦小霜今晚有点心不在焉，一边替秦小艺用蒲扇赶蚊子，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她和瞿临川的事儿。 秦小艺蹲在草地上，没一会儿就感觉舒服多了。虽然姐姐在旁边帮她赶蚊子，但还是会有嘴巴特别长的蚊子偷袭，秦小艺就不想继续蹲着了。 小家伙伸出手，想去拿姐姐手中的手纸擦屁股，抬头就看到有道黑影朝她姐姐身后扑来。 她当即就大叫出声，“姐姐！有坏人——” 在秦小霜的意识里，从小长大的村子，是安全的所在。不像才六岁的秦小艺，看见黑影就怕。 但她听见秦小艺的喊声，还是下意识地侧了一下身子，接着就听到有声音呼啸而来，有东西重重地落在她肩上。 然后，肩上一阵剧痛传来。 秦小霜马上转过身子，条件反射地抓住了落在自己肩上的东西。 那是一根一米多长的木棍。 还没等秦小霜把棍子抓牢，身后的黑影就大力把木棍抽走了。 三赖子没想到没能一下子把秦小霜成功打晕，当即就有些慌了。 他知道把秦大勋惹火的后果，不是他能轻松承担的。既然已经动手了，他只有把这件事办成，届时秦大勋才会为了秦小霜的名声，答应自己做秦小霜的上门女婿，然后才会放过自己。 可能是刚才自己心疼小美人，没舍得下大力。 三赖子狠狠心，又挥舞着木棍向秦小霜后颈袭来。 木棍带着呼呼的风声，这次还没等木棍挨着秦小霜，秦小霜往侧边一闪，就避过呼啸而来的木棍，然后回手一抓，抓住棍子一端，往自己身前一拖。 就着远处坝子上电影幕布的微弱反光，秦小霜看清了偷袭自己的人。 “柳三哥？”秦小霜又惊又怒，“你打我做什么？” 还没得手就被秦小霜认了出来，是三赖子没料到的。他原计划等他得手后，秦小霜才发现是他，他也没什么怕的，毕竟生米已经煮成熟饭。 可现在秦小霜就已经认出他了，三赖子觉得自己更必须把事情办完了。 他索性也不装了。 “小霜妹子，没想到是你柳三哥吧？哥哥我在这儿等你好久了。” 三赖子顺着木棍，一只粗糙的大手一下子抓住了秦小霜纤细的胳膊。 离得近了，姑娘俏丽的脸蛋儿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瓷白的光，比白日远远瞧见的更好看上不知多少。 更比这些天见过的秦珍珍好看不知多少倍。 远近闻名的小美人儿秦小霜，是附近几个村子很多单身小伙儿日思夜想的，可慑于秦大勋的威严，个个只敢私下想想而已，从不敢有上门去提亲的勇气。 别人不敢肖想的秦小霜，他柳三今天要拿下她！让村里平时瞧不起他的人好好瞧一瞧！ 三赖子的双眼在昏暗中涌出热望，他扔掉木棍，双手齐齐大力抓住秦小霜的胳膊。 “小霜妹子！你今天撞我手上了，是你我难得的缘分！” 秦小霜从刚才的慌乱中彻底清醒过来。 上一世的秦小霜没有遇到三赖子这一茬，难道是自己重生了，改变了原本的命运轨迹，所以沾上了别的人和事？ 秦小霜来不及多想。 但显然，村里臭名远扬的光棍三赖子这是盯上自己了！ 哪怕自己刚和瞿临川订亲，三赖子这种无赖还有胆量敢打自己的主意？ 活了两世，第一回遇到这种事，秦小霜惊怒得无以复加。 “放开我！臭流氓！”秦小霜大声怒喊道。 秦小艺见突然出现的坏人欺负姐姐，又怕又急。 小家伙想站起来帮忙，可自己还光着屁股，屁股上还有屎，而擦屁股的手纸还在姐姐手上。可姐姐这会儿忙着打坏人，已经顾不上替她擦屁股。 小家伙着急了三秒钟，当机立断，扯了旁边长得柔软的草，自行擦好了屁股。 应该这样可以的，秦小艺自己说服自己。因为有一次她在坡上拉屎，妈妈身上没有手纸，也是随便扯了草给她擦屁股的。 三赖子的一双手铁钳似的，秦小霜使劲挣脱不开，就屈了膝盖去顶他的小腹。 膝盖猛地一顶上去，三赖子马上就松了秦小霜的胳膊，双手捂着自己的裆部，疼得嘶嘶叫。 “嘶！小娘们！还挺有劲！格老子！嘶——” 第32章 谁借给你胆子 瞿临川心里惦记着去上厕所的秦小霜姐妹俩，看电影也并不专心。 秦小艺那一声声“姐姐”“坏人”传过来隐隐约约的，坝上正看电影的人并没有在意。 但瞿临川在部队待这么多年，出过很多次任务，侦察兵也干过。听力和警惕性比普通人要强得多，更何况他现在正惦记着那姐妹俩。 听到秦小艺那细微的喊声，瞿临川就站起身，准备去那草棚子处看看，顺便接秦小霜和秦小艺回来。 秦小艺的喊声，看电影的秦珍珍其实也听到了。 她心里猜测着三赖子肯定已经把秦小霜那贱人打晕了，才惹得秦小艺那小东西叫出声来。 心里正得意着，一眼瞧见瞿临川站起身，准备出去看看。 秦珍珍第一反应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瞿临川坚决不能过去，否则，今晚的谋划要前功尽弃。 她想也没想，马上从凳子上站起来，迅速向瞿临川跑去。 幸好，今晚她来得晚，她坐在长凳最边上的位置。 只越过坐在前排的瞿临海，就跑到了瞿临川的身边。 眼看瞿临川要跨出去，秦珍珍就假装脚崴了，一下子扑倒在瞿临川的脚边。 扑倒下去时，顺带扯住了瞿临川军装的裤脚。 刚迈出的脚被秦珍珍扯住了，瞿临川不悦地皱了皱眉头。 “让开。”瞿临川冷冷地说了一声。 听到瞿临川冷淡到骨子里的声音，秦珍珍瑟缩了一下，松开了扯住的裤管。 但一想到他马上要去的地方，秦珍珍又抓紧了瞿临川的裤脚。 “临……临川哥，我脚崴了……” 她抬头，楚楚可怜地望着瞿临川。 秦珍珍笃定瞿临川这个时候肯定会扶她起来，到时她再一把顺势抱住他，紧紧抱住他，赖在他怀里，拖住他一阵子。 等三赖子今晚把事情办成了，秦小霜跟瞿临川的婚事黄了，她说不定又有机会了。 可不等秦珍珍为自己临时冒出的聪明主意得意，头顶传来瞿临川不耐的声音，“起来！让开！” 瞿临川根本没有要扶她的意思。 秦珍珍望着他，尴尬又懊恼。 眼看两人僵持着，坐在旁边的瞿临海太清楚秦珍珍几年来对自家兄弟的纠缠。 他估摸着瞿临川也不想跟秦珍珍有任何接触。 就伸出手，将秦珍珍扶了起来。 脚边没人挡着了，瞿临川就挤过看电影的人群，大步朝着坝子后面的草棚走去。 秦珍珍心里恼恨瞿临海多管闲事，又不好说什么。 眼看瞿临川已经挤出人群，她不想眼睁睁看着他去打断三赖子办事。就只好说要去上厕所，然后假装脚崴了，一步一拐地跟着挤出人群。 她不好跑得太快，只得在心里暗暗祈祷三赖子动作够快，已经把秦小霜那贱人转移到后面那片林子里去了。 瞿临川人高腿长，约摸两三分钟，就走到草棚外面。可还没等他走进草棚，就听到草棚后面不远处传来声响，间或有秦小艺的哭叫声。 三赖子被秦小霜顶了裆部，等刹那剧痛过去后，就咬牙切齿地又来抓秦小霜。 秦小霜这几年念书，有轻微近视，在这昏暗光线下，视物不够清晰，只能凭着模糊的轮廓判断三赖子动作的角度和距离，所以闪避的动作就没有平时敏捷。 没几个回合，就又被三赖子捉住了胳膊。 三赖子吃了刚才被顶裆的教训，防着秦小霜踢他，就从背面把秦小霜的胳膊抓住了。 秦小霜无论怎么使劲都挣脱不开，就扭来扭去，双腿乱踢。 三赖子虽然个子矮小，可终究是壮年男人，又常年干农活，手臂结实，双腿也有力，下盘稳，并不怕秦小霜踢他。反而，秦小霜越踢他，他越兴奋。 “小霜妹子！不要踢了，有力气留着，等会三哥好好疼你。嗷——” 秦小艺见坏人欺负姐姐，自己人小又帮不上忙，急得在一边直哭。 “呜！呜呜！坏蛋！呜呜——” 秦小艺视力好，在暗夜里也看得清楚。眼看姐姐被死死捉住了胳膊，怎么也挣不开。就急了，扑过去，抱住坏人的腿，一口咬了下去。 三赖子正准备虅出一只手来，把秦小霜拍晕带走，就感到小腿上骤然传来一阵刺痛。 这才想起还有一个小孩在旁边。 他今天的目的只是想把秦小霜变成他的女人，事情若成，秦小艺以后会是他的小姨子。他并不想伤了秦小艺。 眼看小家伙死死抱着他小腿，咬着小腿肚上一点肉不松口，三赖子抽腿甩了好几下也甩不掉。他忍无可忍，只好弯下腰，用大手去拍小家伙的头顶。 可还没等他的手掌碰到秦小艺的头顶，昏暗中风声过处，有人一拳打在他的侧脸上。 力道很大，三赖子感觉自己半边脸的骨头都快松了。 三赖子下意识松开了拑制秦小霜的手，转过头来。他还没看清楚偷袭他的人，来人就一把扯开了咬着他小腿的秦小艺，再一拳击在他的腹部。 那拳像铁锤似的，三赖子只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好像都在强力冲击下移了位。 瞿临川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刚才他听到动静，走到草棚后面，在依稀光线下所看到的情景，让他的脑子里瞬间而起的强烈暴怒情绪，是他以前二十三年岁月里从不曾有过的。 从小到大，他处处呵护着长大的丫头，被人这样粗暴对待。 怒火在空气中蔓延，青筋在额头、手臂上无声暴起。 瞿临川一声不吭。只在昏暗中抿紧了唇，一拳一拳打得三赖子毫无还手之力。 拳头撞击皮肉的闷响过后，僻静的草坪上，只听到三赖子压抑的痛呼声。 秦小霜慌乱过后，已经从来人的身形上，知道是瞿临川来了。 她赶紧跑到一边，一把将小妹簌簌发抖的小身子抱在怀里。 秦小艺在姐姐温暖的怀里暂时忘记了先前的恐惧，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看着到来的瞿临川兴奋大叫。 “临川哥哥！打坏人！” “临川哥哥！打坏人！狠狠打！” …… 三赖子今晚临时听了秦珍珍的怂恿，只考虑了如果事儿成，瞿临川肯定不要秦小霜。却没有考虑过，如果事情没成，怎么面对瞿临川。毕竟，今晚瞿临川也来坝上看电影了。 瞿临川狠厉的拳头，让三赖子瞬间想起在搽耳村长大，又在部队里混了好几年的瞿临川也是一个他惹不起的硬茬。 拳头带来的痛楚，让三赖子熬不住。 他一边暗悔今晚听了秦珍珍的话，冲动了。一边嘴里开始告饶， “瞿……瞿临川！饶……饶了我吧。我错了——” 瞿临川一脚把他踹翻，呼出一口粗气。 顺势一只解放胶鞋踩住他的胸口，说出的话带着冰碴儿。 “错哪里了？” “我……我不该打小霜妹子的主意……” 三赖子吐出一口血沫，说话含混不清。 听到三赖子亲口说出打秦小霜的主意，瞿临川刚缓和下来的怒气又蹭蹭地上来了。 他使劲又踢了三赖子一脚，暴烈出声， “嗯？打小霜的主意？谁借给你的胆子？！” 第33章 柳三哥到底把你怎么着了 瞿临川的震怒大吼声，吓得紧跟过来的秦珍珍一个激灵，赶紧闪身躲进草棚里。 她只知道瞿临川对她一向冷漠，却没想到这个长得好看的男人还有这么可怕的一面。 秦珍珍刚才瞄了一眼草棚后面的情形，黑乎乎的看不太清楚。但听见瞿临川狠揍三赖子，这么短的功夫，看样子三赖子这个废物事情没办成。 她心中直骂三赖子废物，又怕三赖子供出她来。 这会儿才想起，如果三赖子供出她来，光幺叔秦大勋的怒火，她就招架不住。更不用说，她还要面对瞿临川的震怒。 想到瞿临川对秦小霜的在意，秦珍珍的心里嫉恨翻涌。 秦小霜这个小贱人，为什么这么好命？ 秦珍珍在草棚里躲了不到两分钟，就听到外面坝子上有人陆陆续续往这边走。 对了，刚才瞿临川打三赖子动静比较大，看电影的人群肯定有人听见了。 不行，不能让三赖子把她供出来！ 秦珍珍强压下心头的恐惧，走出草棚，跟随走过来的人群，假装一起去看热闹。 有的村民提来了笼在玻璃罩里的煤油灯。晕黄的灯光在夜里随风摇曳，在昏暗的草坪上打出一圈又一圈稀薄的光晕。 刚才慌乱挣扎中，秦小霜手中的手电筒掉在草丛里了。 现在瞿临川过来收拾三赖子，秦小霜抱紧了小妹，才有功夫低头寻找丢失的手电筒。 她借着远处晃来的灯光，找到手电筒，刚把它捡在手里。 “临川小子？这是咋了？” 老王叔远远看见瞿临川把一个人踩在草地上，惊讶出声。 瞿家三兄弟在村里一向都很规矩，不像村里有的二流子三天两头跟人打架。更别说一年难得回家一次的瞿临川了。 “没事！碰到一条疯狗出来咬人！顺便收拾了一下。” 瞿临川把自己的一只脚从三赖子身上收回来，淡淡回道。 他侧头看一眼站在旁边的秦小霜姐妹俩。 秦小艺还好，两眼亮晶晶的，还兴奋着。 秦小霜一头披肩长发，今晚因为洗澡后披散着，还没扎起来。经过刚才一番挣扎动作，已经乱得不成样子。 一双明媚的大眼睛里，此刻还有未散尽的慌乱。 瞿临川的心又揪了起来。觉得刚才自己揍的还不够，还可以再添几十下。 他长腿一迈，两步就跨了过去，从秦小霜手中接过秦小艺。 在陆续走过来的人们注视下，瞿临川单手抱着小家伙，另一只手替秦小霜稍稍理顺了凌乱的长发。 然后，把秦小霜的一只小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 下午才握过的那柔软小手，此刻在他的掌中还微微发着颤。 任何一个娇嫩的姑娘家，碰到三赖子这种发情疯狗似的浑蛋，都会害怕的吧？ 更不用说秦小霜这样方圆百里难得一见的俊俏姑娘！ 其实他心里知道，附近的村子，好多年轻男人暗暗惦记着他的丫头！ 不过再惦记也没用，如今小霜丫头已经跟他订亲了，这一辈子只能是他瞿临川的女人！ 只是，他确实没想到，三赖子这样的瘪三，还有胆量敢动他的人！ 想到这儿，瞿临川朝死狗一样躺在地上的三赖子投去冷冷的一瞥。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往草坪这边走来，三赖子心里的恐惧越盛。 他担心待会儿有人盘问，他今晚确实对秦小霜动手了，无法抵赖。 再加上刚才瞿临川出手狠，他现在全身都疼，索性躺在地上装死。 “咦？这不是柳家老三吗？” 有人打着手电筒，凑近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人。 三赖子虽然被打得鼻青脸肿，鼻血糊得满脸都是，嘴角也破了。身上簇新的白衬衫上面也有不少鞋印子。 他的样子很狼狈，但不妨碍村民一下子认出他来。 “三赖子？！” 紧跟过来的村民问道，随后又看了看站在一边的秦小霜，看似了然地哦了一声。 搽耳村有名的光棍汉三赖子，一天到晚地盯着别人家的大姑娘媳妇儿，确实让人讨厌。 只是秦大勋的宝贝闺女秦小霜长得跟仙女似的，你三赖子也配惦记？ 有这种想法的可不止一个人。 随着走过来的村民越来越多，不到三分钟，放电影大坝子后面的草坪上就围了一圈人。 有人忍不住问出声，“小霜丫头！这是咋回事啊？” “对呀！小霜丫头，告诉婶子，婶子帮你做主！” 另一位大婶说道，她儿子在秦大勋养殖场干活，她一家老是觉得欠了秦大勋的人情，正愁没机会还呢。 秦珍珍这会儿看见三赖子躺在地上，没有动静。手电筒光束一照过去，只见满脸都是血，怪吓人的。 三赖子不会是被瞿临川打死了吧？ 秦珍珍心里嘀咕。 她希望三赖子真的被打死了，这样他才不会供出她来。 可又不希望瞿临川真的背上人命官司，毕竟她不希望她看上的男人出事。 “临川哥！这……这是柳三哥吗？他到底怎么了？” 秦珍珍走上前来，状似仔细辨认一番地上躺着的人，才看向夜色中天神一般矗立着的男人。 “他死不了！只是被揍了一顿。” 瞿临川冷冷地瞥了一眼秦珍珍。 秦珍珍虽然难过瞿临川说话冷冰冰的态度，但见三赖子始终没有开口的意思，心下稍安。 她几步走过去，拉住秦小霜的胳膊。 “小霜，柳三哥到底把你怎么着了？” 秦珍珍状似关心的话，听在围着一圈的人耳朵里，就是另一番意味了。 众人看向秦小霜的眼神马上变了。 有惋惜的，有不忿的，有复杂意义不明的，齐齐扫向秦小霜。 瞿临海两口子听到动静，担心自己兄弟和秦小霜姐妹俩，也朝草棚后面走了过来。他们听到秦珍珍这话，顿时脸色都变了。 一个无赖光棍汉，在漆黑的夜里，遇到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能怎么着？光用脚趾头想一想，他们就能知道这会儿大伙儿心里在想什么。 秦小霜可是要成临川媳妇的人，岂容这些人胡乱猜想。更不用说秦大勋对他多年的照拂。 瞿临海脸上的肌肉都绷紧了，他咬紧了后槽牙。可他一个大男人，又不好直接呵斥一个姑娘家。 他媳妇张翠云，早就看不惯秦珍珍。当即喝斥道， “我说珍珍妹子！话怎么能这么说？就上厕所这几分钟功夫，能怎么着？” 第34章 谁的主意 临海媳妇张翠云的话，让秦珍珍脸上的微笑僵住了。 旁边的人看秦珍珍的神色也有些意味深长。 秦小霜不是容易慌乱的人，今晚事出突然，只是慌乱了一会儿。 后来瞿临川来了，把作恶者几下揍趴下了。 她的小手也在瞿临川手里紧紧握着，她的心就很快安定下来。 有瞿临川在身边，天大的事情也不怕的。这是秦小霜十多年成长岁月里养成的习惯。 只是，怎么秦珍珍说一句话，大家伙的视线一下子都在她身上了？ 如果秦小霜只是单纯的活了十几年，可能会觉得堂姐秦珍珍在关心她。可在重活一世的秦小霜眼里，秦珍珍的那点心思太明显了。 这一世自己跟临川哥订亲了，秦珍珍恐怕做梦都盼着自己出点事，盼着跟临川哥的亲事早点黄了吧。 不管自己爱不爱临川哥，但秦珍珍这种品行的人，实在配不上优秀的临川哥。 秦小霜的心里，对这种人有点膈应，她一下子挥开秦珍珍的手，冷笑道， “能怎么着？只不过是我刚才在这儿带小艺，肩上突然被这条疯狗打了一棍子。我生气就打了他几下。然后临川哥就过来了。”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好像真的只是遇到一条疯狗而已。 “三赖子！三赖子！” 有人大声喊道。 可躺在地上的三赖子一点反应都没有。 瞿临川黑着脸，走过去，一脚踩住三赖子的手，使劲在地上一压。 “啊——”三赖子顿时惨叫出声。 凄厉的粗嘎叫声响彻大半个搽耳村，盖过了坝上放电影的声音。 三赖子装不下去了，只得从地上呲牙咧嘴地坐起身来。 他的一双小眼睛此时肿得只有一条缝了。他瞅一瞅围得密不透风的人群，放弃了乘机逃走的企图。 “说吧！谁给你的胆子?” 瞿临川厉喝一声。 三赖子被打怕了，吓得身子一缩，赶紧摇头。 “不……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你？那是谁让你黑灯瞎火的在这儿拿棍子打我？” 秦小霜冷嗤一声。 她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右肩现在还疼得很呢。 “如果不是我闪得快，你那一棍子早把我打晕了。” 瞿临川听到秦小霜说差点被打晕，气得又一脚踢在三赖子的肚子上，痛得他的身子都弓了起来。 瞿临海担心自家兄弟把人打出个好歹，赶紧上前拉住他。 “说！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秦珍珍一眼瞥见瞿临川阴沉的脸色，吓得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赶在三赖子不由自主朝她望过来时，低下了头。 “谁的主意？”瞿临川见三赖子迟迟不应声，又吼道。 在瞿临川的威压下，有那么一瞬间，三赖子差点顶不住，脱口说出秦珍珍的名字。 但想起今天秦珍珍对他的承诺，想要媳妇的念想最终超过了恐惧。 无论大家伙再怎么逼问，三赖子都始终闭紧了嘴巴。 最后，生产队只好找人把三赖子扭送到乡上治安室关起来，等明天再处理。 直到三赖子被送走，秦珍珍一颗狂跳的心才落回胸腔，后背早已惊出一身冷汗。 但愿以后，三赖子都不要供出她来。 秦珍珍怀着这样的忐忑，战战兢兢地匆匆赶回家去。 秦小艺今晚高高兴兴出来看电影，没想到会遇到坏人。 更不用说秦小霜，大姑娘家遇到流氓，惊魂头一回。 两姐妹回去的路上都有些怏怏的。 差点出了事，瞿临海也跟着一起把人送回来。他抱着秦小艺走在前面，让瞿临川在后面安慰刚订下的未婚妻。 瞿临川很愧疚，懊恼今晚自己为什么没有跟着秦小霜一起去草棚那边呢。 如果自己去了，丫头就不会经历这一场惊吓了。 “小霜，今晚吓着了吧？” 瞿临川把人往自己怀里紧了紧，第一次觉得丫头长成大姑娘了，好像更需要保护了。 “没事，临川哥。” 秦小霜缩在瞿临川的怀里，闷闷地说。 临川哥的怀抱坚实有力。透过他薄薄的夏衫，秦小霜能清晰感受到男人肌肉的纹理。他身上温热的体温脉脉传递到她的后背上，让她仿佛间产生了依赖感。就像很多年前，幼年时的自己特别依赖他的怀抱，任凭母亲怎么哄，都不肯离开一样。 或许，在男女间绝对的力量悬殊面前，女人是渴望男人的力量与怀抱的。 秦小霜模模糊糊地想。 在零星的夏夜星空下，放电影在搽耳村引起的躁动随着电影结束渐渐回归平静。只是，放电影过程中，三赖子带来的插曲，可能要在搽耳村流传很久了。 秦小霜现在没心情思考它，只任由瞿临川拥着她往回走。 她今天真的累了。 瞿临川打着手电筒，单手拥着她，只觉得怀中姑娘的身体尤其柔软娇小，好像轻轻一揉，就能揉碎似的。 想到过些天，自己就返部队了，没办法在她身边保护她。瞿临川决定趁这些日子在家，好好教她一些基本拳脚功夫，起码遇到危险时，能防御一二。 瞿临海抱着秦小艺刚一敲响院门，大黄就从门后窜了出来。 “汪！汪！汪——”大黄见是自己的小主人回来了，摇着大尾巴迎了上来。 “大黄！呀！小白！小黑！” 小家伙一见到大黄身后跌跌撞撞跟出来的两只小狼崽，立刻两眼放光，满血复活。 她挣扎下地，把小白小黑一左一右抱在怀里。 堂屋里，林桂珍还在等着两闺女回家。她听到动静，打开门走了出来。 “爸爸！妈妈！”秦小艺咋一见到林桂珍，委屈告状，“今天我和姐姐遇到坏人了！” “啊？咋了？”林桂珍吓了一跳，当即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她赶紧跑到院门口，把几人迎进了院子。 目光在两闺女身上扫了扫，见都好好的，林桂珍松了一口气。 “临海！临川！”这么晚了，看见瞿临海也过来了，林桂珍愣了愣，还是招呼两兄弟进屋。 “不了，婶子！太晚了，我这就回去了。”瞿临海看了一眼瞿临川，准备转身回家。 “哥，你先回去吧。我跟大勋叔说几句话再回去。”瞿临川轻声道。 瞿临海点点头，先走了。 今晚出了这事，是得跟秦大勋好好说说。 “咋了？谁欺负我闺女了？”秦大勋浑厚的嗓音从屋里传了出来。 第35章 谁欺负我闺女 听到爸爸的声音，秦小艺找到了最强主心骨。 她噔噔地跑过去，站在爸爸的脚跟边，仰起小脑袋，看着高大的父亲，委屈劲儿顿时就来了， “爸爸！有坏人拿棍子打姐姐！” “啥？谁？！”秦大勋大喝一声，当即就炸了。 他赶紧看向大闺女，见秦小霜全身上下没什么异常，这才把目光投向瞿临川。 瞿临川虽说是个稳重的，可若是护不住他闺女，再优秀也没用。 秦大勋的目光让瞿临川头皮一紧，他有些不敢看秦大勋的眼睛。但还是抬起刚垂下的眼皮，说了声，“叔！对不起！我没看好小霜。” 秦小霜没想到，临川哥会因为这事道歉。这关他什么事啊？ “爸！这事不关临川哥的事。是小艺要上厕所，我带她去草棚子那边才碰到柳三宝的。” 随后，秦小霜赶紧把事情的前前后后都告诉父亲母亲。 “什么？那三赖子？他怎么敢？”秦大勋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在他眼里臭虫一样的柳三宝，居然敢打他宝贝闺女的主意！ 光是有这想法就不可饶恕，更不用说还敢付诸于行动！ “我也觉得奇怪。按理说，三赖子没有胆量会做出这事。更何况，现在小霜都已经跟我订亲了。” 瞿临川拧紧了眉头，觉得事情莫名透着古怪。 “现在人已经被送到乡上治安室关起来了。明天我们再去乡上看看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林桂珍听到秦小霜肩膀上挨了一棍子，赶紧上前扒开闺女披着的长发。发现闺女白嫩的右肩上已是红肿一片，手指触摸上去，清晰的痛感激得秦小霜打了颤，痛呼出声，“妈！好痛——” 林桂珍当即心疼地大骂，“杀千刀的三赖子！” 自家闺女，娇养着长大，从小到大，重话都没骂过一句，更不用说动手打了。 站在身后的瞿临川，这时候才看到秦小霜红肿的肩头。刚才在坝上，人多，不方便扒拉着衣服看。 现在看这红肿的范围，那三赖子使的力气也不小，若这一棍子落在丫头后颈上，说不定还真的会把丫头打晕。没人阻止的情况下，三赖子的企图还真的说不定会得逞了。 想到这儿，瞿临川的脸色阴沉得快滴出水，一双狭长的黑眸里射出寒光来。 “婶，小霜，我家里有部队发的伤药，我回去拿点过来给小霜擦一擦。” 说着，瞿临川就转身回去拿伤药。 林桂珍把秦小霜带进堂屋坐下。 秦小艺看到姐姐肩膀被坏人打伤了，心疼地扒着她的伤处直呼气。 “姐姐没事的，小艺。”秦小霜笑着安慰她，“今天咱家小艺最勇敢了！” 转头对父亲母亲说道，“今天多亏小艺先喊了一声，不然，那柳三宝的棍子真要落在我后颈上了。” 秦大勋听到这话，就想出去找柳家人，被林桂珍叫住了， “孩子她爸，这一晚上的，找柳家有什么用。柳家老大老二早分家了，家里两个老的也不大管老三的事。柳三宝现在关到乡上去了，明天咱们只管去治安室，这事万万不能轻易揭过了！” 林桂珍想起自家闺女仅仅去看个电影，就遇到这种糟心的事儿，气愤不已。 想去摸摸大闺女的肩膀，又怕碰到她的伤处，只得把小闺女抱在怀中，好好亲亲抚慰一番。 不一会儿，瞿临川拿来了伤药。 林桂珍打算动手给秦小霜抹药，但小闺女已经在怀里打瞌睡了。心里一动，看了一眼自家男人秦大勋，就抱着小家伙上楼睡觉去了。 秦大勋明白媳妇的意思，纠结了几秒钟，还是乖乖跟着上楼了，把堂屋留给了两个年轻人。 看父亲母亲这架势，秦小霜有些懵。 这……这啥意思？不是说，成年孤男寡女不可共处一室吗？ 瞿临川倒是很淡定，他先去打一盆水，把两人的脸、手洗干净，又端来脚盆，蹲下身帮秦小霜洗脚。 “临川哥，不行！这……这不好吧？” 晕黄的煤油灯下，秦小霜小脸红红的，忸怩地把自己的脚往后缩。 “咋不行了？你的左脚不是崴了吗？” 回来的路上，瞿临川就发现丫头的左脚崴了，走路不稳，才半抱着她走回来的。 秦小霜没吭声。黑暗中跟三赖子拉扯的时候，她的左脚确实不小心扭了一下，现在还隐隐作疼。 她不想让大家担心，才没有出声。 没想到临川哥一个粗糙的大老爷们还挺细心。 秦小霜有点感动，就任由他握住自己的脚放进水盆里。 算了，不出意外的话，临川哥以后就是她男人了，提前用一下也没关系吧。 秦小霜为自己开解。 秦小霜的一双脚纤细白皙，脚背上有点小肉肉，十个脚趾头也长得圆润可爱，小小的指甲在灯光下泛着粉粉的光泽。 手感很不错，瞿临川爱不释手。 十多年前的瞿临川不过十来岁，很喜欢给四五岁的秦小霜洗小脚丫。小丫头那时候特调皮，一双小脚泥湫似的，在水盆里跟他捉迷藏。 经常逮住了这只，跑了另一只，瞿临川没逮住时小丫头会高兴地咯咯笑；逮住了也会咯咯笑，是被瞿临川抓住脚板心挠的。 小丫头敏感得很，很怕痒。 每次洗脚，都搞得水漫金山似的，大人见了都会呵斥一声。只有瞿临川特别有耐心，陪着她玩，乐此不疲。 好多年没给丫头洗脚了，不知道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很怕痒呢？ 秦小霜正羞赧地感受着男人宽厚的手掌，就感觉一根手指在脚底不轻不重地挠了几下。 当即就把脚缩了回来，惊呼出声，“临——” 想到父亲母亲还在楼上，又夜深人静的，秦小霜把惊叫声咽回去了。 看到屈着长腿蹲着身边的男人，似笑非笑看着她的神情，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秦小霜只好睁圆了杏眼，使劲瞪了他一眼。 这样一双乌黑水润的大眼睛，纤长睫毛羽鸦似的遮盖下来，在晃悠的油灯光晕照射下，投下一片淡青色暗影。简直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倒是显出一些别样的韵味来。 瞿临川心里就升起异样的感觉，收起了玩笑的心思。 第36章 给自家媳妇洗脚不丢人 下一秒，他就看着眼前的姑娘，低哑出声， “小霜，临川哥洗脚还洗得可以吧？觉得满意的话，以后临川哥可以经常给你洗。” 秦小霜没料到瞿临川会说出这样的话，压住声音，着急道， “临……临川哥，这不好！哪有男人经常给女人洗脚的？” 莫说瞿临川这样在外面混得要脸面的人，就是这附近乡里务农的男人，都没听说要给女人洗脚的。 “怎么不好？男人给自家媳妇洗脚也不丢人。”瞿临川倒不以为然。 秦小霜怔住。 “可……可临川哥，我现在还不是你媳妇呢。” “那也没什么关系。提前洗洗也可以吧。” 秦小霜只觉得临川哥现在的脸皮越来越厚了，已经超出她的想象了。 洗好脚，瞿临川再拿一块干净棉布替她擦干水，然后轻轻地把她的一双脚放在小板凳上才算完事。 望着端了洗脚水往院外走的男人，秦小霜不由感慨临川哥真是贤惠的上门女婿啊！ 这一世，如果有临川哥这样好看又贤惠的好夫婿陪着，日子好像也不赖！ 然后，自己再努力努力，混出一点事业出来，那岂不是双赢人生！ 瞿临川倒掉洗脚水回来，就看见秦小霜惬意地晃着脚丫，白生生的脚丫子颗颗分明，在灯光下调皮乱动。 他的唇角就微微勾了起来。 “坐好，我给你擦药。”瞿临川回头又洗了一遍手，才拿着药膏走过来。 秦小霜听话地撩起长发，露出受伤的右肩。 丫头的肩膀细皮嫩肉，一棍子敲下去，肿起来高高一块，有的地方红得快破皮了。 瞿临川的指腹沾着药膏一碰到伤处，秦小霜就禁不住战栗一下。 “很痛？”瞿临川低声道，手指的动作更轻了一点。 “嗯。” 他想了想，抿下唇，嘴唇凑近伤处，轻轻吹了吹。 秦小霜裸露的右肩正疼着，突然来了一股温热的风，吹在皮肤上，酥酥麻麻的，她忍不住又抖了一下肩膀。 “咋的？还是疼？”瞿临川皱着眉头。 “不疼，麻麻的。”秦小霜老实应道。 “不疼了，那舒服些吗？” “舒服。” “嗯。舒服就好。”听到说舒服，瞿临川的眉头就舒展开来。 药膏抹在伤处皮肤上，最初的辛辣刺激过后，感觉凉凉的，再加上男人口中吹出的带着微微体温的风儿拂过，秦小霜舒服得眯起了眼。 只希望临川哥这药膏一直抹下去，这风儿一直吹下去才好。 瞿临川擦好了右肩，一看丫头那舒坦的小样儿，他忍俊不禁，伸出一根指头轻刮了下她的鼻头。 “嗯？这么快抹完了？”秦小霜睁开眼。 “要不，我再抹一会儿？”男人好笑道。 他弯下身，再把秦小霜崴了的左脚踝抹了一遍。 今天丫头受了惊吓，瞿临川觉得还有好些话要跟她说，但看她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朦胧倦意，只好作罢。 “太晚了，我扶你上楼休息吧。” 瞿临川一条手臂环住秦小霜的腰，把人带到二楼她的闺房。 楼道另一边的卧室里，秦大勋听到动静从房内走出来。 “小霜的脚也伤着了？” 秦大勋睁大眼睛看着瞿临川搂着秦小霜的腰往屋里带，大闺女的一只脚一踮一踮的，好像不能着地似的？可刚才不是说只有肩上受伤了？ 瞿临川闻声赶紧松开搂着姑娘细腰的手，转过头看向秦大勋。 “叔！小霜的左脚崴了……” 说话的语气莫名透着几分心虚。 没想到胆大皮厚的临川哥还有怵自家老爸的时候。 秦小霜憋住笑。 “临川哥，你回去吧！我自己踮着慢慢走，也可以的。” “行。”瞿临川看着秦小霜进了闺房，才转头对秦大勋说道， “叔，明天上午我跟您一起去乡上治安室吧。” “好。”秦大勋点头，眼底闪过一丝寒光。 这搽耳村有的人是该紧一下皮了，连三赖子这样的臭虫都敢把主意打到他闺女头上了。 瞿临川下了楼，仔细关好院门，才趁着星夜走回自己家去。 秦小霜今天去城里来回奔波一趟，晚上又经历一场惊吓，爬到床上很快迷迷瞪瞪睡了过去。 可她睡得很不踏实，睡梦中都感到疲惫，全是一些光怪陆离的梦境。 一会儿是跟三赖子拉扯搏斗，险些被按在地上； 一会儿又好像在上一世里，她在宋家日夜操劳，还要应对丈夫外面的花花草草，丈夫常常夜不归宿，偶尔回家，什么事都要人伺候。在那些日子里，她行尸走肉般生活着，生活里没有一丝光亮，疲惫好像渗进了骨子里。 马上场景一换，又梦到上一世的自己死了。 自己死后，埋在了一处很偏僻的山坳里。山坳里常年阴寒，少有人来，只有年迈的父亲母亲佝偻着背常来看看，有时候长大成人后的小妹也陪他们前来。 可是有一天，她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前来，魂魄飘近了看，好像是中年后的瞿临川。中年后的瞿临川身上满是身居上位的威严，只是两鬓怎么早早染了灰白的风霜，他凝视着她的土坟堆，眼里溢满了怅惘和悲伤。 梦中的秦小霜都感到心疼，好想伸出手去触摸他的头发，可魂魄是没有实质的，只是摸了个空。 可没一会儿，秦小霜又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瞿临川。 牙齿都没换完的瞿临川，豁了牙，笑眯眯地抱着小小的自己。在旁边没人的时候，一会儿“小霜妹妹”的叫，一会儿“小霜媳妇儿”的叫，叫了还不算完，还埋头抱着她的小脚丫使劲啃了一口。 脚底传来的刺痛让秦小霜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楼下院里传来母亲和父亲说话的声音，秦小霜缓了好一会儿，才将自己从梦境中拉出来。 幸好！幸好！梦中那些可怕沉重的事情，这一世都没有发生，自己一家人都还好好地在一起，临川哥也正风华正茂。 房间窗户半开，凉凉的夏风吹动着白色的纱帐。 一只橘黄的猫儿正专心挠着她的脚板心呢。 秦小霜赶紧把脚一缩，坐了起来。 瞿家的猫啥时候跑来她房间了？还学临川哥喜欢挠人脚底板了？ 第37章 有犯案的动机和行为 秦小霜把自己收拾整齐下楼的时候，把偷偷潜入她房间作乱的瞿家猫儿也拎了下去。 走到楼下，她才发现昨晚崴了的脚好得差不多了，走路脚也不疼了。 右肩的伤处虽然还有些疼，但也比昨晚好多了。 嗯，临川哥的药膏就是好使。 昨夜吹了一晚的凉风，褪去了不少暑热。 秦小霜走出堂屋门口，发现瞿临川已经站在自家院子里了。 “临川哥，今天咋起这么早？” 秦小霜打了个呵欠，惊讶招呼瞿临川。 “小霜，哪像你起得晚！人家临川天天都起得很早，不但锻炼身体，还将家里的水缸都挑满了。” 林桂珍从灶房走了出来，手中端了一盆清水。 大闺女昨晚伤了肩膀，又崴了脚，林桂珍有点心疼，“快来坐下洗脸。” 秦小霜就把手中的猫儿递了出去，“临川哥，你家的猫咋跑我房间来了？” 瞿临川笑着走过来，“我还奇怪呢，这猫每天都趴在我肚子上睡觉，昨晚咋不见了，原来是跑你这儿来了。” 可还没接到猫，它就从秦小霜的手中溜下地，跑远了。 瞿临川就懒得理它了。 “没事！陪我睡觉，和陪你睡觉，不都一样吗。” 本来很平淡的话，听在秦小霜的耳朵里，感觉怪怪的。 尤其是这会儿她脑子里还想起了，她正梦见瞿临川小时候叫她“小霜媳妇儿”时，被瞿家猫儿挠醒了。 好像这猫儿是临川哥特意派过来陪她似的。 想到这一点，秦小霜的脸上就有些热，她就赶紧把浸了冷水的帕子捂在脸上。 洗好脸，刚放下帕子，瞿临川就拿来药膏在旁边等着了。 秦小霜自觉地撩起头发，拉开衣服，露出肩膀让他上药。 直到肩上再次传来凉凉的触感，温热的微风。 “临川，我们吃了早饭就去乡上治安室吧。” 秦大勋从养殖场安排了事情回来，刚迈进院门，就看见瞿临川在对着秦小霜的肩膀吹气。 他不禁眯了眯眼。 “爸，我需要去一趟吗？” “去吧。治安室的人要询问事情经过。” 瞿临川本不想让秦小霜跟着去治安室，担心丫头脚崴了走路会疼，可是一想到治安室的人调查询问，要问当事人，只好咽下劝阻的话。 早饭后，秦大勋带上瞿临川和秦小霜，开着他那辆大货车去乡政府。临走时，想了想，把队长也带上了。 昨晚三赖子犯下的事情怎么处理，队长也有知情权的。 秦大勋一行人到乡政府时，治安室也才上班不久。 秦大勋这几年养殖场开得风风火火，远处闻名，是乡上的名人，乡政府的人大多认识他。 见到他到来，负责治安室的队长陈俊生赶紧迎了上来。 陈俊生管着全乡的治安，平时耀武扬威。要说全乡让他心悦诚服的，那就非秦大勋莫属了。 秦大勋当兵十几年，退伍时已经是正营级别，在部队本就是一个有魄力的人。 这样有魄力的一个人，回乡后随便开个养殖场，也整个有声有色，是难得一见的能人。 他陈俊生就服这样有魄力有能力的人。 昨晚他知道关在治安室黑屋子的人居然对秦大勋的闺女耍流氓，怒火中烧，已经收拾过一顿了。 “秦哥，这事已经上报镇上派出所。派出所马上派人过来。” 陈俊生一边把一行人让进办公室，一边忙着倒茶水。 秦大勋“嗯”了一声，就转过身让秦小霜、瞿临川也先坐下。 “那混小子现在焉了吧唧的，问了半天就说是临时起了不该有的念头……” 陈俊生看了看秦大勋的脸色，“到时看上面的意思，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话还没说完，就有人跑进了办公室。 “陈……陈队长，咱……咱知道咱老三犯了错，可是能不能不判刑啊？” 冲进来的老妇人一头凌乱的头发，脚上还沾着潮湿的泥巴。 她小心翼翼瞅一眼旁边的秦小霜，“秦家闺女不是没事吗？能不能骂一顿打一顿就放回去？” “柳家婶子，话不能这样说！柳三宝有犯案的动机和行为，按照律法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能因为人家闺女没事就不追究！” 陈俊生喝斥道。 柳三宝犯了浑惹了秦大勋闺女，已经让他这个治安队长在秦哥面前抬不起头。 如果再轻拿轻放，他这个治安队长还要不要在乡里混了？ “秦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陈俊生讨好地对一直沉着脸的秦大勋说。 秦大勋抬起眼皮，冷冷地睇了一眼十步开外的柳母， “我秦大勋的闺女岂是那么好欺负的？既然起了不该有的念头，就要做好面对的准备！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我现在不想动粗。出去！” 随着秦大勋一声喝斥，快六十的柳母瑟缩着不敢靠前。 秦大勋在搽耳村可是煞神一般的存在！她家老三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招惹他家闺女！ 柳母心里又是伤心又是埋怨。 伤心的是自家太穷，老三快三十的人了，家里还没办法给他娶上媳妇，让他一天到晚疯了似的惦记女人。 埋怨这个蠢老三，就是想去招惹个女人，也得挑个容易对付的来吧。秦小霜虽然长得跟天仙似的，可有秦大勋这尊煞神在，村里谁敢去惦记他家闺女！ 如果得手了还好说，可现在这样，人家闺女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沾到，还惹上一摊子事！这事儿怎么收场！ 柳母急得站在门边直抹泪。 可屋里没人搭理她。 瞿临川知道这大勋叔兼自己的准岳父，在整个村里乡里都颇有威望，这事怎么处理都不会让秦小霜吃亏。 他就在不显眼处悄悄拉了拉秦小霜的手指，把姑娘的柔软小手包在掌心里。 现在就只等镇上派出所的人来了，做了笔录就回去。 柳母抹了一会儿眼泪，心里惦记着自家挨了打的儿子老三，就又去黑屋子看看他。 她一大早就去瞧过了，一夜不见，昨晚还好好的老三，现在一张脸肿得当娘的都快认不出了。 一只手的手指肿得像腊肠，前胸后背的衣服上也满是脚印，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踢的。 老三老是怨当爹娘的不心疼他，可是怀胎十月生下的，哪个不是娘身上掉下的肉。只怪家里太穷，儿子太多，五个儿子哪能个个都顾得周全。 她兜里揣着刚在外面药铺里忍痛花八毛钱买的伤药，准备给老三擦一擦。可刚一靠近那间专门关人的黑屋子，就听见里面传来女人压低的说话声。 哪个女人会来看老三？柳母实在想不出。 难道是有女人对她家老三有意？ 柳母压不住兴奋。她赶紧趴在木门上听了起来。 第38章 老父亲的惆怅 那个时候的乡政府，大多都有这样的黑屋子。偶尔用来关押犯事的人。 四周厚厚石墩子围成的墙壁，结实，隔音，只在墙壁最顶上开一个小小的窗户，仅供透气，一个成人的身子都探不出去。 此时，黑屋内光线昏暗，上面小窗透进来的太阳光在石壁上折射出缕缕反光，才让人看清屋里的情形。 一条长长的陈旧木条凳子上，三赖子柳三宝手腕上拴着一根粗粗的铁链子，长长的链子另一端在屋角的一个大大的木桩上。 墙角的便桶正在清晨的阳光折射里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三赖子努力睁开肿眯了的双眼，看着眼前的秦珍珍，眼里迸射出兴奋的光芒，破损的嘴角挣扎出声， “珍……珍珍妹子！你说的可是真的？等我出去，你就嫁……嫁给我？” “是！三哥，只要你这次替我瞒着，不要把我扯进来，我就等你。” 秦珍珍尽量不去看他那张红肿的脸，低头拉着他的手，轻声安抚道。 又怕三赖子不相信她的话，补充道，“我秦珍珍喜欢有担当的男人。” 三赖子活了三十年，还没听哪个女人说过喜欢他，秦珍珍的话在他的心里激起了从不曾有过的豪情。 “珍珍妹子！只要你不……不嫌弃我柳三宝，让我替你去……去死我都愿意！” “那三哥，等会派出所来人，你知道怎么说了吧？” 秦珍珍早上来的时候，怕引起嫌疑，原本不打算进这黑屋子的。可是听治安室的人说这事报了镇上派出所，派出所马上要来人把三赖子提到上面去。 听说今年国家严打流氓犯罪，三赖子这事恐怕不能轻易善了。 秦珍珍心里不踏实，怕万一三赖子真把她供出来，她不但要落个同谋怂恿的罪名，幺叔的怒火她也承担不起。 事情既然是三赖子做下的，那他就全部扛了吧。 “放心！我柳三哥是个有情义的！昨晚陈队长怎么拷打我，我都没说出你半个字！派出所的人来了，也一样的！” 秦珍珍放下心来，她满意地勾起唇角。 “嗯！我相信三哥是个真男人！” 真男人三赖子激动地抱住秦珍珍，想让秦珍珍感受一下他的“真男人”，就听门外响起了动静。 “这位婶子，你趴在门上做什么？”治安室的人走过来，“让开，我要把人提出来。” 柳母心里正嘀咕着三儿媳妇是不是有着落了，就被人一把推开。 厚重的木板门吱呀一打开，柳母就看见了满脸尴尬从她家老三身边站起来的秦珍珍。 “是秦珍珍呀！”柳母有点意外，她以为是哪个小寡妇看上她家老三呢。 “柳婶。”秦珍珍笑着招呼柳母，回头再看一眼三赖子。然后才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走出乡政府大楼，听到二楼办公室传出说话声，秦珍珍终于松了一口气。 幸好关三赖子的小黑屋在一楼，离二楼办公室有点远。不然，被幺叔秦大勋他们发现她来看过三赖子，事情总归不好说清楚。 镇上派出所来了三个同志，对当事双方都仔细做了笔录。 又有搽耳村队长证实昨晚所发生的事情，柳三宝在搽耳村的口碑并不好，一年到头专盯着人家姑娘媳妇。 案件清晰明了，就是光棍汉柳三宝见小姑娘秦小霜落了单，临时色胆包天起了歹意。 虽然没造成严重伤害，但柳三宝动机恶毒且付诸了行动，并且秦小霜肩膀也受了伤。 性质很恶劣，不可饶恕。 “警察同志，这种情况应该会判刑吧？” 瞿临川心里清楚，现在严打期间，这种流氓滋扰类肯定不会轻易饶过，但还是问了一声。 “应该会判个三五年的，具体要等上面公安局、法院裁决。” 闺女被欺负，秦大勋面色很不豫，今天已经很收敛脾气了。 “若是判得不够，到时我会上诉的。”秦大勋冷冷地说。 “哪能呢？秦老板，这事一定会处理得公平公正。” 派出所的民警赶紧赔笑。 秦老板秦大勋声名远播，镇上派出所所长，平时见了也要给几分薄面的。 处理完事情，秦大勋带着秦小霜和瞿临川回搽耳村。 “临川，你这阵有时间，就在家多教小霜一些防卫格挡吧。” 秦大勋皱眉瞧一眼自家闺女的细胳膊细腿，摇头，“小时候教的一些，怕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爸！您以前教的我还没忘呢！不信的话，晚上我在院子里舞给您看？” 被父亲小瞧，秦小霜不服气。 “练的拳脚不是花架子，是靠舞的吗？要靠力度和巧劲！” 秦大勋难得在秦小霜面前板起脸说话，“不要偷懒！好好练！练好了，以后我和临川不在你身边，来两个三赖子也不能轻易伤到你！” 想起昨晚秦小霜差点就着了三赖子那瘪三的道，秦大勋就不能冷静。 训练闺女也不能心慈手软，要像练新兵一样，铁面无私。 养了娇娇闺女的老父亲心头又升起了一丝惆怅，闺女哪都好，就怕走到外面被人欺负。 就是找了个瞿临川这样的女婿，也不能保证每天二十四小时能护着她。 “小霜！听叔的！以后我有空早晚都带你练吧！” 瞿临川觉得大勋叔的想法没错，他也希望秦小霜能多一些自保能力。 “哦，好吧！”秦小霜声音弱弱地应了一声。 她觉得自己其实也蛮厉害的了，那宋代文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不是被她打得很惨吗？ 可当天晚上，瞿临川看她的脚好得差不多了，肩也不怎么疼了，带她在院子里比划的时候，她才知道什么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了。 第39章 师傅 晚饭后，院里凉风习习。瞿临川拎着秦小霜操练。 秦小霜第十次偷袭不成，反被瞿临川长手一探，轻而易举抓住胳膊，然后顺手一带，人立刻就被圈在怀中，双腿也被他轻易别住。 瞿临川淡定地看着怀中的姑娘左右挣扎，累得气喘吁吁，胸脯起伏不定，自己却大气儿都不用喘一个。 他一双漆黑的眸子满是戏谑地盯着她，“怎么样？要不要拜个师傅？” 秦小霜这会儿才真切体会到，在绝对的武力值面前，她是多么不堪一击。 如果临川哥是歹徒的话，她的小胳膊小腿早就被拆得七零八落了。 秦小霜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人，在绝对的强势面前，她心悦诚服。 “临川哥，你咋这么厉害啊？” 挣脱不开，她就赶紧摆正态度。 她一脸崇拜地望着瞿临川的下巴，眼里直冒小星星。 秦小霜的狗腿样取悦了瞿临川。 他松开桎梏，抹掉她鼻尖的土灰，眉毛尖儿轻快地扬了起来。 “怎么样？临川哥够不够格做你的师傅？” “够！够！太够了！”秦小霜眉开眼笑，拎过旁边小妹手中的水杯，“师傅！请喝茶！” 秦小艺原本在旁边帮姐姐拿着大肚水杯，站着正看两人比划得闹热，突然手中的水杯被拿走了。 她愣了愣。 马上反应过来，姐姐要跟临川哥哥拜师傅！拜师时，徒弟要给师傅敬茶！ 这一点，秦小艺懂得起！ 去年跟妈妈去街上看戏时，戏台上是这么演的。 小家伙马上解下自己脖子上挂着的曲颈娃娃水瓶儿，踮脚递了过去， “临川哥哥！我也要拜师傅！” 瞿临川手中接着秦小霜恭敬递上的大肚水杯，正想着要不要喝一口，低头见秦小艺也来凑热闹。 他的一双黑眸瞬间就溢满笑意，嘴角忍不住大幅度咧开来。 “行！”他就打开盖子，认真喝了一口，再盖好将杯子还给秦小霜。 然后再接过秦小艺的娃娃水瓶，装模作样地喝了一口。 接着，郑重其事地宣布： “好了！现在你们俩都是我的徒弟了！” 林桂珍站在门前台阶上忍俊不禁。她走下台阶将两姐妹的水杯都收走，放在门前小桌上。 “好了！你们两个都是拜过师傅的人了。好好练习，不要偷懒。” 秦小艺比姐姐积极，瞿临川还没开口，就先摆好了架势。 “你们女孩子主要学一点防御格挡招式技巧，招式好学。但关键是有力度，底盘稳得住，打出去的招式才有用。” “刚开始学，先蹲马步，把底盘蹲稳了，再练招式。” 瞿临川认真说道。 “临川哥哥，这个我会！”秦小艺嚷嚷。 秦小霜倒是认真蹲起了马步。 以前父亲也教过，平时疏于锻炼，以后得加强了。 瞿临川并没有让她练多久，半个小时就让她回去歇了，明天再练。 “小霜，明天早上我来叫你一起晨练。” “不会吧？临川哥，还没到开学，就要出早操了？” 秦小霜有些哀怨。 “晨练不就是天天要练的吗？还要分开不开学？” 瞿临川一双墨黑的眸子只管瞅着她，要笑不笑的。 “好嘛好嘛！临川哥！师傅大人！” 在瞿临川面前，秦小霜永远是怂的。 因为要复读，时间必须得抓紧了。 睡觉前又学习了两个小时，秦小霜才放心地上床去。 经过了三赖子这茬事，虽然过程糟心了点，但秦小霜的心情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毕竟，重活一世的心脏没有这么脆弱。 但今天悄悄去了一趟治安室，又悄悄溜回家的秦珍珍，一颗心就在油锅上方悬着。 寝食难安了。 虽然她今天用几句话暂时把三赖子哄住了，大概率不会把她供出来。 但三赖子关上一阵，终究会出来的。 到时他再缠着自己，怎么办？ 柳家生了五个儿子，就是一穷窝子，更别提柳家老三那副尊容了，她秦珍珍怎么可能会嫁给他？ 她就是嫁不成瞿临川，也不会胡乱嫁给一个太差的男人。 还是赶紧让家里给寻一个合适的对象，早点把亲事订下。 到时三赖子找上门来，也可以推脱说是家里订下的，自己做不了主。 因此，当秦珍珍跟父亲母亲说，自己同意家里给寻一个对象时，她父亲秦大顺还露出了一点放松的笑容。 自从那天，秦大顺在瞿家丢了面子，这些天来他走在外面，老觉得整个搽耳村的人都在看他家的笑话。 笑话他秦大顺的闺女痴心妄想、嫁不出去！ 他一直在憋着劲，一定要给闺女寻一个有出息的后生！ 现在好不容易闺女想通了，同意另寻婚嫁对象，他赶紧拉着媳妇苟红琼坐下，跟秦珍珍仔细商量合适的人家。 他之前把打听到的适龄年轻后生拟了一个名单，因为后来有人订亲了或条件太差，大多被划掉了，目前还留下了三个。 “目前看来条件最合适的是咱村张婶家的老幺张天明，今年才二十岁，跟咱家珍珍同岁。这些年张婶子家里搞得不错，比很多人家条件好上不少。这小子本人更不错，去年在县上谋了个邮局临时工的工作。” “因为拿着国家工资，所以看对象有点挑。我打听过了，目前还没说到合适的对象。长得还算周正。跟咱家珍珍还算合适。” 秦大勋总结道。 同在搽耳村长大的人，秦珍珍熟悉村里的每一个年轻后生。除了瞿临川，这张天明的条件确实算好的了。 如果嫁不成瞿临川，张天明是个不错的人选。 秦大勋看到闺女点头，接着说道， “另一个不错的对象是你妈给你寻的，你姥姥那边的一个远房亲戚，是他们乡上供销社的正式职工。” 听到这里，秦珍珍眼睛一亮，“他这样好条件，肯找个农村对象？” “以前，这个远房亲戚是不想搭理我们这些泥腿子的，但他今年刚死了老婆，还有个孩子，所以条件放低了些，愿意找个农村户口的帮忙照看孩子。” 听说人家结过婚，还有孩子，秦珍珍迟疑了， “那年纪不小了吧？” “年纪稍大了点，三十出头了。”秦大顺皱眉。 唯一这点不太满意，比自家闺女大十多岁了。 但他媳妇苟红琼却瞪他，“男人大点会疼人。再说，人家供销社工作的油水多得很，一年到头，吃穿不愁，若是咱珍珍真嫁过去了，就等着享福了。” 听到媳妇这样说，秦大顺皱着的眉头松开了些，看向秦珍珍。 “珍珍，你觉得这一家咋样？” 第40章 赶紧相看 秦珍珍低头想了一会儿，她觉得近在眼前的张天明更好一点。 她知道，附近很多姑娘都把眼睛盯在他身上，自然人也是不差的。 姥姥家那远房亲戚，毕竟是个结过婚的三十多岁老男人了，还带个孩子。 她可不想给人做后妈。 再说，嫁个二婚男人，不好听，她不想瞿家和秦小霜那贱人看她的笑话。 “爸，你赶紧去张婶家问问吧。” 秦珍珍抬眼就催促父亲秦大顺。 苟红琼张口想说，她娘家那亲戚也不错，但转念一想，她闺女能嫁给张天明也不错。 也催她男人，“大顺，张嫂家那老幺很紧俏的！先去问好了，赶紧相看！” 秦大顺见母女俩都催他，知道事情紧急，得早下手为强。 “行！我明天一大早就去张嫂子家问问。” 第二天，秦大顺特地起了个大早，扛了一把锄头去了搽耳村媒婆张婶子所在的张家院里后面。 张家院子位于半山坡上，院前院后都是土坡整成的梯田。 刚好，张家院子后面有一块秦大顺家的红苕地。 这几天，地里的红苕成熟了。 秦大顺挥起锄头，作势挖了几锄，看看周围没人，正准备悄没声息地去找张家婶子说昨晚惦记了一夜的事儿，抬头就看见媒婆张婶子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地头。 这媒婆张家婶子是村里的红人，谁家有儿女要张罗亲事的不得供着她啊？ 此时的秦大顺看见张家婶子，瞬间眼里涌出热望，也顾不上男女大防，马上丢下锄头，跑过去，冲她热情招呼， “张家嫂子！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张家婶子自从前些日子替瞿临川和秦小霜跑腿促成亲事，秦大顺因为心里不痛快，连带着对这张婶也不待见。 常常见了张婶也没个笑脸。 可是今天这突然脸上的褶子都快笑成堆了，把张婶吓了一跳。 “大……大顺兄弟，我正要去地头揪点豆角。你这是……” 见过大场面，走乡串户张罗全村红娘事业的张婶也有些惊疑。 “张家嫂子！嗨！我正要找你呢，你可出来了。”秦大顺满面笑容。 “哦？大顺兄弟，你有啥事找我啊？” 张婶思忖是不是秦大顺想托她给他闺女介绍对象的事？ 毕竟秦珍珍惦记瞿临川两年，现在瞿临川跟秦小霜订亲了，秦珍珍可不得赶紧另找对象，那闺女今年都二十了。 果然，秦大顺说出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测。 “唉，你知道的，我家闺女珍珍，今年二十了，是该许个人家了。” 秦大顺看着她，顿了顿。 秦珍珍的情况，张婶作为职业红娘，这些日子也暗自琢磨过。 这两年，这姑娘痴缠瞿临川的事儿，全村的人都知道。 要说村民心里没有丁点想法，是不可能的。 条件好点有骨气的后生，肯定不愿意娶这样一个老是惦记着别的男人的女人进门。 恐怕只有条件稍差点的急着娶媳妇的人家不介意，毕竟，这村里村外，娶不着媳妇的光棍汉可不少呢。 尽量多促成一门亲，是张婶多年来的职业操守。 因此，她看向秦大顺，微笑道， “那大顺兄弟，你说一说你家珍珍需要啥条件？我去给她访一访，总会遇到合适的。” “也不用去访别处。张家嫂子，你家天明还没对象吧？” 张婶脸上的微笑一下僵住了。 她一年四季替别家儿女相看，没想到被人问到自家头上来了。 自家幺儿张天明也到相看对象的年纪了，条件也不错，有人看上也挺正常。 可，可是，这秦珍珍…… 张婶的眼睛看向地面，嘴角扯了一会儿，直白拒绝的话硬是说不出来。 这村里人啥德行，张婶清楚得很！若是被人直接下了面子，在背后给人使绊子的人，多了去了。 秦大顺看她那表情，心里一沉，“怎么？已经有对象了？” 张婶没办法，不能得罪人，又不可能真让自家幺儿娶秦珍珍，只得临时扯了个谎。 “哎呀！大顺兄弟！你来晚了！前一阵我家天明说，有同学给他介绍了个姑娘，听说人还不错，挺满意的。” 亲耳听到说张天明有对象了，秦大顺犹不甘心，“是哪家的姑娘啊？我认识不？” “不认识！不认识！”张婶赶紧摇头，“我都不认识！” “天明说，等过些日子，相处熟了，再带回来让家里看看。” 话说到这份上，秦大顺说不出让人家把对象扔了，跟他闺女相看的话来。毕竟，秦珍珍死缠瞿临川的事儿已经很让他丢脸了。 虽然，张婶后来还说了要为秦珍珍再寻合适的对象，秦大顺已经没有心情再听下去了。毕竟，这附近村子，条件能入他眼的适龄后生，确实太少了。 罢了，再去看看另一家吧。 秦大顺强撑着，努力不让自己的脸色垮下来。 他胡乱挖了两锄，扛着锄头回去了。 —— 秦小霜今天早早地被瞿临川从床上挖起来，拎着去了后山林子里的一块空地上操练。 说是这儿空气特清新。 肯定是清新的，简直是个氧气吧。三面绿树环绕，顶上是参天大树合拢来搭成了一个天然的凉棚，人在凉棚下面晒不到太阳，还时不时有山风拂过。 确实是个练功修仙的宝地，站在这儿呼吸的空气都带着灵气儿。 秦小霜精神抖擞地练了几圈瞿临川教的格挡招式，就坐在旁边大石头上喘气。 姑娘家体力差些，瞿临川也不勉强她。 自个儿脱了上衣，光着膀子，练起了每天必练的拳法。 在部队里拳法练习也是基本功，瞿临川习惯了每天跟着手下的兵们练习，一天不练，浑身不自在。 瞿临川练得认真，秦小霜坐在旁边大饱眼福。 第41章 看美男的代价 秦小霜从没这么认真，这么近距离地欣赏过男人健美的身体。 瞿临川身材的健美超出秦小霜的想象。 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包裹着完美的肌肉弧形，每一次跳跃，每一次劈下，全身的每一处肌肉似乎都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他的四肢修长强健挺拔，宽阔的肩背上块状分明的优美线条在晨曦下清晰可见，自然流畅。腰腹处紧实有力，臂部也结实饱满。动作间，宽松的军装裤下隐约可见大腿肌肉紧实的轮廓。 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强劲的生命力和阳刚之美。 再加上瞿临川那张好看得过分的脸，让秦小霜从眼睛到心灵都好像沐浴在美好的感官洗礼中。 秦小霜活两世都没见识过这种美感，上一世的自己只见过宋代文那种文弱男人，从不知男人健美为何物。 食色性也，人之天性。果然，书本诚不欺我。 “小霜，你在看我的身材？” 瞿临川看秦小霜偷窥他好一会了，忍不住出声。 欣赏美男被发现，秦小霜才不承认。 “哪里。我在看临川哥的拳法招式呢。” “那看清我走的路数了吗？” “……太复杂了，没看清楚。” 瞿临川也不立刻拆穿她，只“唰”的一下停了招式，迈着矫健长腿，几步走到她面前。 “那你现在仔细看看，临川哥的身材还算满意吗？” 第一次被瞿临川这样直白地问，秦小霜红了脸，吭哧着不回答。 瞿临川今天不打算放过她，陪她坐在大石头上，顺手一下将她的小手捞入手中。 侧头两眼径直凝视着她。 “嗯？还算满意吗？” 要做他媳妇儿的人，必须得对他的身材满意才行。毕竟，这是很重要的事情。 秦小霜只得认真回他，“满意！” “真的满意？不用骗我。” “真的！临川哥的身材很棒！” 秦小霜这句话是由衷的，说着还不忘鬼崇崇地往他结实的胸肌上瞟上一眼。 瞿临川被她那表情逗乐了。在他面前，这丫头从来藏不住事，有什么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不过，以后他的小媳妇儿对他的身材感兴趣，这是好事。 他作为男人的自尊心得到极大满足。 他的嘴角勾了起来。忍不住得寸进尺，捉住她的手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他用了两分力，秦小霜被迫挨他更近了些。 秦小霜觉得这个时候，也不必太矫情。就大大方方地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在他的胸腹肌肉上这儿戳一戳，那儿戳一戳。 哇！临川哥肌肉的手感也不错！好有弹性！ 随着少女柔软的手指温柔地触碰，仿佛一片片羽毛轻轻拂过他的肌肤，又像是用什么在他的皮下点了火，瞿临川的身体里禁不住激起一阵火热的战栗。 他强压住心头那奇怪的感觉，将她两根作乱的手指裹在掌心。 他黑眸幽幽，一眼不眨地瞧着她眼中调皮闪烁的光亮。 过了片刻，才声音暗哑着说，“怎么？就这么喜欢？” 秦小霜跟瞿临川相处了这么多年，哪怕再迟钝，也查觉此刻两人之间的气氛好像暧昧过头了。 正想找个别的由头把话题岔过去，就感到有什么凉浸浸的东西掉进了自己的脖子里。 秦小霜当即吓得魂飞魄散。 果然男色误人呐！看美男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只顾着看美男，忘记了头顶大树枝桠间，那宽大叶子上又肥又多的虫子！ 那又肥又软的绿虫子隐在树叶间，与绿色叶子融为一体，平常不容易瞧见。可若是不小心，一手抓过去，那凉浸浸、滑腻腻的触感，能让这不怕那不怕的秦小霜做三天噩梦。 恐惧瞬间淹没了秦小霜。 她一头扎进瞿临川的怀中，惊慌大叫。 “临川哥！快！我脖子里掉虫子了！” 瞿临川知道秦小霜从小怕各种软体虫子，也不犹豫，马上扯开她的衣领，向里面看去。 秦小霜今天幸好为了方便运动，穿了一件短褂和一条长裤，否则，可能得把裙子掀起来找虫子。 瞿临川顺着扯开的衣领往她光滑白皙的后颈看去，仔细看了几眼，没找到虫子的影子。 “临……临川哥！虫子好像跑前面来了……” 秦小霜又惊又怕，不安地扭动身子，感到那虫子正努力地在她衣服里爬动，那清晰的感觉让她全身的毛孔都在炸开。 听到她的话，瞿临川把她前面的衣领打开，只是一瞥，就赶紧挪开眼，一下把她的衣领合上了。 虽然只是短暂一瞬，那眼中看到的光景却似乎在他的大脑中定格了。 那雪白一片中起伏的山峦，那山峦间幽深的沟壑…… 比丫头落水那天带给他的感觉，更让他震憾。 他的小霜丫头，在他年复一年的期待中，终于长大了，长成了他期望的样子。 …… “临川哥！看到了吗？”秦小霜着急道。 瞿临川见怀中的人一张小脸煞白，急得都开始冒汗了。 就用力闭了下眼，再睁开，又打开她的衣领。 他稳住心神，凝神看去，一眼就看到，果然有一只绿色的虫子正探头要往那沟壑的幽深处爬去。 他极快地把手伸进去，用食指和中指夹住那虫子，把它逮了出来。 亲眼看着瞿临川逮出虫子，秦小霜才稳住自己急跳的心，用手抚了抚胸口，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呼！可恶的虫子！光知道欺负我！咋不去欺负临川哥呢！” 瞿临川一下把手中那只让秦小霜心惊肉跳的虫子甩进远处的草丛，回头看一眼怀中的人， “怎么？自己怕虫子，就不管临川哥的死活了？” 秦小霜趴在瞿临川的怀中，替她逮走虫子的临川哥在她的眼中就是大英雄！ 小时候的秦小霜，每次瞿临川替她逮了虫子，她都会趴在英雄脸上吧唧一口表示浓重谢意的。 现在大了，自然不好意思再干出这种事儿，但对她的英雄，秦小霜的态度还是很端正的。 刚散去惊慌的小脸上，霎时换上一张灿烂笑脸， “哪能呢？我也不舍得它欺负临川哥的。” 说完，觉得还不够表达态度的诚恳，就抬起手，在瞿临川的胸口上又揉了几把。 “临川哥，是不是刚把你压着了？” 瞿临川黑眸幽幽地看着她，觉得体内刚才压下去的火热，又噌噌地上来了。 这丫头，到底是不懂男人吧？这男人的身上能禁得住这柔软小手揉来揉去吗？ 现在才订亲不久，自己又不能把她怎么着。 瞿临川只得按住她调皮任性的小手，想把她从自己的怀中拉起来。 “你……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厉喝从外面传了进来。 第42章 伤风败俗 “看看你们在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伤风败俗！” 秦大顺扛着锄头，站在不远处的地头。 他正一脸愤怒地看着坐在大石头上的两个年轻人。 见自家大伯过来了，秦小霜赶紧从瞿临川的怀中爬起来，直起身子，规规矩矩站好了。 “大伯，我们没干什么。我们在晨练，刚才累了歇会儿……” 秦小霜越说越觉得自己理亏，现在想起来，刚才自己那副模样确实有些有失体统？ 秦大顺今天早上被张婶拒了，气儿特别不顺。 现在看到秦小霜和瞿临川一大早就腻在一起，这一阵子积压的火气都快压不住了。 “没干什么？没干什么还脱什么衣服？”秦大顺怒道，“秦小霜，我是你大伯，有责任教育你！一个姑娘家要懂得自重！” 秦小霜长这么大，从没被人当面说过这么重的话。 一个姑娘家，要脸面的，当即又羞又气，整张小脸都涨得通红。 她咬着唇，泪水很快在眼眶里打转。 瞿临川站起身，拿起先前脱下挂在树枝上的上衣穿上。 他淡淡开口，“大顺叔，咋脱个衣服就伤风败俗了？不是人人都像你想的那样。” 秦大顺以前对瞿临川有多少欣赏，但现在心里就有多少刺。 他看着眼前的年轻男人，目光少有的怨毒， “大白天的，在外面脱了衣服，跟姑娘家搂搂抱抱的，这还不算伤风败俗？瞿临川，你这样的，可是作风问题！举报到部队，是要挨处分的！” 瞿临川先前因为他是秦小霜的大伯，对他还稍客气一点。 听到他这样说，脸色很快沉了下来。 “那你去举报啊！哪儿都没这种规定，运动锻炼还不让人脱衣服的。我和小霜订亲了，挨在一起说说话，也碍着你的眼了？” 这个年代，在农村人眼里，结婚后都不应该在外人面前搂搂抱抱，更不用说才订亲没结婚的小年轻了。 瞿临川也不想村里人在背后说他和秦小霜的闲话，尤其是秦小霜，姑娘家脸皮薄。 秦大顺黝黑的脸膛上更黑了。 确实没人规定在外面不能脱衣服的，村里汉子们干活出汗了，甚至没有出汗水，只是为了少磨损衣服，经常有人光着膀子干活的。 可是，光了膀子的汉子们，除了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悄悄搂过自己的婆娘，也不敢搂别人啊。要是搁在十年前，被人看见了，是要被拉去批斗游街的。 秦大顺觉得自己没错。 “我也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秦小霜，你自己说说，你一个大姑娘家，就这样扑到一个男人身上，一点也不知检点！你这样，丢的可是我们秦家人的脸面！” 秦小霜包在眼眶里的眼泪忍不住滚了两滴下来。 “大伯！我怎么就不知检点了？有虫子掉我脖子里，我让临川哥替我捉出来，也不行吗？” 瞿临川见丫头委屈得不行，还掉眼泪了。 他心疼地一把揽过她的肩膀，粗砺的指腹抹去她脸上的泪水。 他的眼里闪过寒光，说出口的话更冷厉了几分， “怎么？我给我未婚妻捉只虫子，还要被人说三道四？就因为我捉虫子的时候刚好光了膀子？” 秦大顺被堵了话头，脸上黑了又红，红了又黑。 附近有清早出来干活的王老头支起耳朵听了半晌，忍不住出声说替秦小霜和瞿临川说话。 “我说大顺，这事你就管得有点多了。人家临川小子和小霜丫头两个年轻人，都是知书达理的。两个娃娃一起打打闹闹长大，现在又订了亲，在一起又没干啥出格的事情。” “你也不要看不惯。现在时代变了，年轻人兴谈恋爱了，你看前两天放的电影上不都教人谈恋爱了？” 王老头的思想倒是难得的开明，这得益于他家在乡政府当干部的儿子经常在家宣传最新政策。 秦大顺没有反驳王老头的话。知道多说也没用，说多了倒显得他有私心作祟。 他气恼地拖着锄头，转身直接回家去了，今早真是干啥啥不顺。 瞿临川低头瞧着丫头脸色缓和了些，不忘向王老头道谢。 “谢谢王老爷子替我和小霜说话。” 王老头刚挥起的锄头又放了下来，他朝瞿临川摆摆手，微笑道， “也不用谢我老头子。我就是看你俩年轻人顺眼得很，不喜欢有人说三道四。” 王老头的话让秦小霜破涕为笑，她咧了嘴角，冲老人家一笑， “谢谢王爷爷！” 但不管怎样，大清早被人这么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秦小霜没有锻炼的兴致，拉着瞿临川回家了。 —— 再说，家里还有其他事情要忙的。 因为过些天要去复读，秦小霜就着急忙慌地要在开学前把要种的苗子都植进土里去。 家里养殖场已经营得很成熟，也有人打理。秦小霜不需要操心它。 她只希望承包的山林能真正弄起来。 幸好，这段时间，地里的农活也不多。 接下来几天，秦小霜和瞿临川把主要的精力放在打窝栽苗上面。 果树栽种株距大，需要的根苗不太多，基本能在山里找到。 但药材株距小，需要的苗子多，这个年头人工种植药材少，药材种子也不好找。一时苗子找不够，还需要拉塑胶膜，可以将黄精、白芨、白芍等块茎药材先发苗，等苗发多了再分开栽种。 可才忙了两天，瞿临川看见秦小霜白嫩的手掌都磨出血泡了，说什么也不让丫头跟他一起干这种活了。 “小霜！你明天就在家好好学习吧！山里的这种粗活交给我吧。既然决定明年再考，就要尽全力。” “临川哥！学习不差这几天的。再说，几百亩山林，光是要打窝、栽苗就要弄好久的。我能干一些少一些吧。” “小霜！听我的！我是男人，皮糙肉厚，有的是力气。” 瞿临川一脸严肃，不容秦小霜反驳。 话虽如此，但几百亩山林太宽，秦小霜就花半天学习，半天在山里干活。 秦大勋和林桂珍忙完养殖场的事，每天有空就去山里忙一阵。 有时候瞿临海两口子也会抽空去帮忙。 毕竟瞿临川跟秦小霜订亲后，两家成了亲家。 更何况这几年，瞿临海在养殖场干活，秦大勋一向待他不薄。夫妻俩觉得帮点忙也是应该的。 第43章 太丑了，睡不到一张床上去 秦大勋家承包的山林忙忙碌碌，附近的村民隔三岔五过来围观，顺便聊聊天。 有人聊着聊着就扯到秦大顺家里去了。 自从那天早上，秦大顺冲秦小霜发了一通莫名火之后，他们家又安静了几天。 只是偶尔听到他闺女秦珍珍躲在屋里哭。 “唉！他家呀，最近可不太顺。”有跟他关系稍近的村民叹了口气。 看大家都把目光转向他，忍不住想为大家解惑。 本来他不打算说的，毕竟是人家的伤心事。 “哎！你们听说过吗？大顺前几天找到张婶，想把他家珍珍说给张天明。” 这位知情的村民跟人分享他的独家消息。 “没听说过啊！人家张天明条件那么好，看对象又挑得很，不能看上他家珍珍吧？”有人反应很快，立刻接上话。 “不可能吧！我娘家侄女这么好的闺女，张天明那小子还翘得很，没瞧上。不晓得那小子要娶个什么样的仙女！” 有婶子想到张家拒了自家勤快乖巧的亲侄女，当然不希望秦珍珍能嫁给张天明。 有人心急地想直接知道结果，“那张婶家怎么说？同意了吗？” 众人竖起了耳朵听他说出答案。 “哪能呢！张家婶子拒了，说是她家老幺有对象了。” 虽然听到的答案和预想的一样，可是听说张天明有对象了，有些家里有闺女或侄女外甥女待许亲的人心里又一阵唏嘘： 村里首号出挑的后生瞿临川跟秦大勋闺女秦小霜订亲了！ 他们没什么不服气的！ 可条件不错的张天明在乡上邮局上班，拿着国家工资，这么快也有对象了！ “可是听说了是哪家的闺女？” “不知道，只说是张天明同学介绍的，应该不错吧。要不天明小子这么挑，会轻易相上？” 众人想想也是。 “所以呢，大顺家又替闺女另寻了一家。”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被张天明拒了不可耻，村里不少人都被拒过。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吧。 “这家条件好，是大顺岳家那边的亲戚，有供销社的稳定工作。” 听到这话，众人抽了一口冷气。 “那不是掉到蜜罐里了？” 知情讲述的人看大家表情，点点头，赞同大家的想法， “可不是！有这样好的条件，男人年纪也不算多大，三十出头，就是有一点小问题，今年才死了老婆，留下一个孩子。” 有人想了想，马上就想通了， “人家有这样好的工作，死了老婆，才有机会寻到她秦珍珍头上。” “是呀！是呀！要是我，若是能找个有供销社工作的男人，有三个孩子都没关系！” 有位泼辣的三十来岁妇人笑道。 “你要找死！看今晚你男人不收拾你！” 旁边有相熟的妇人取笑她，作势打她。 想到夜里，男人对她没完没了地“收拾”，这位泼辣的妇人红了脸。 众人看她那脸色，都是过来人了，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哄然大笑起来。 “那后来呢？他闺女秦珍珍同意了吗？这事谈成了吗？” 笑过之后，还是想知道接下来的事情。 叙述的人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 “唉！事情坏就坏在他闺女秦珍珍那儿！本来两家人都谈得差不多了，觉得见一面就顺便可以把事情定下来了。因为男方急着找个女人替他看孩子，又看两家是七拐八拐的亲戚，娶回家看孩子也放心。” “是啊！人家想的也没错呀。”旁边有人附和。 “大顺和媳妇也觉得这条件，咱们搽耳村也是打着灯笼也难以找到的，就满满意意地带上闺女去男方家相看。” “相看得咋样了？家里肯定也不错了？” “人家在供应销干了这么多年有油水的工作，家里条件肯定是没的说了！两家人都很满意！” “可谁知——”叙述的人的表情一点难尽。 “咋了？”众人被他的表情惊着了。 “晚上一回来，他闺女秦珍珍就反悔了，说什么也不肯嫁！把秦大顺和他媳妇气得差点抄起扫帚打人了！” 众人呆了呆。 “为什么要反悔啊？”有人问出声。 “他闺女说那男人不但长得矮，还太丑了！比咱村里的三赖子还丑！她没办法和他睡到一张床上去！” “……啊……”大家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 有女人就在心里默默地想：丑得都不想跟他上床去！哪怕再有钱也不肯跟他上床！也不知道到底得丑成啥样啊？肯定比自家男人丑了好几倍去了。 这样想着，好像自家的男人其实也没那么丑了。 不过，反过来想想也是，人家有那么好的工作，如果人还长得好看，恐怕在单位里就很抢手了，也不会想到要找个农村女人吧？ 要男人有出息、工作好，还长得好看，天下好像就没有这种男人吧！ 不过，现在村里就有一个，那瞿临川就是这样有出息还好看的男人！ 可惜，这样难得的出奇好看的男人却要做秦小霜的上门女婿！ 想到这一茬，女人心里就有些发酸。 不过，一想到秦大勋那庞大家业和秦小霜的娇艳脸蛋儿，女人的酸水就没什么冒的了。 众人默了一会儿。 “年轻姑娘老想找好看的，可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有很年长的婆婆很不赞同。 “可不是！现在的年轻人赶上好社会，没经过生活磋磨，不懂这些！” 她的老姐妹也摇头，不禁感叹。 “那大顺两口子怎么办呢？” 有人替秦大顺两口子着急，若是自家闺女也这副德行，先打一顿再说。 “大顺能怎么办？先是苦口婆心的劝，实在劝不听就想打。可他那闺女铁了心，就是不嫁，只躲在屋里哭！说若是逼急了，就去死！” “……这样啊……” 大家伙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闺女是一点米一点汤一把屎养大的，再怎么样也不能让她去寻死吧。 有年纪大些的村民开始替秦大顺家着急，“但是，那秦珍珍今年都二十了，再不赶紧订下亲事，总不能在家里养老姑娘吧。” 有人却不以为然，“怕什么！只有娶不到婆娘的汉，哪有嫁不出去的女。慢慢来吧！” 有人心里嘀咕，虽然女人容易嫁出去，可是照秦珍珍这个挑剔法子，怕是不好挑到满意的！人家条件稍好的也不一定瞧得上她秦珍珍啊！ 其实，村民们心里嘀咕的，又何尝不是秦大顺现在心里所担心的呢？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寻访，他大概也明白附近几个村子里，那些条件稍好的后生，对他家闺女都不是很满意。 归根到底，是因为瞿临川耽误了秦珍珍两年宝贵时间，让他闺女错过了好的姻缘。 想到这个缘故，秦大顺的心里，对瞿临川的怨愤又增加了一分。 第44章 命里的姻缘 这几天，为儿女亲事犯愁的不止秦大顺一家。 隔壁大龙村的宋家也是愁云密布。 宋代文自从前一阵被秦小霜打了一顿之后，整个人都有些恹恹的。 起初家里人以为他只是身体刚好不适，可吃了两副中药之后，还是不见好转。 后来，又想起可能是因为心情不太好，慢慢劝解开导一下就好了。 可一天天过去，宋代文整个人的精神更不好了，有时候还出现心思恍惚的情况。 宋代文是宋家三代单传的唯一男丁，宋奶奶着急得心火直冒。 “大柱！我乖孙莫不是中邪了吧？赶快找人来瞧瞧！”老太太吩咐儿子宋大柱。 宋大柱无奈的抓头，儿子这样子，他也心焦得很。 “娘，我去把唐舅婆请来。” 唐舅婆是附近出名的神婆，七十多岁的小脚老太太，腿脚已经不太方便。 神婆这一职业，虽说在破四旧中也被打击过，但对祖祖辈辈在这儿生活的乡村人来说，那种信仰潜移默化，岂是那么容易被清除的。 很多乡村人遇事不顺，心神不宁或久病不愈的，都会悄悄找人算上一卦。 那个时候的农村集镇上，时常有干瘪的老者手握一把红纸板做成的花树（类似于寺庙内的抽签），蹲守于偏僻小巷处，或大树下，等着人前来抽花树，以获取微薄的报酬。 抽中哪一支，再由那解卦之人详细解说。 唐舅婆年纪大了，不大出门，可据说能通阴阳，尤擅长看水碗，替人看病消灾特灵验。 这一天傍晚，为避人耳目，宋大柱特意趁着夜色，把唐舅婆请来家中。 宋代文一个刚走出校门的高中生，见神婆给他瞧病，很是抗拒。 但奈何最近神疲乏力，被家人七手八脚按住，勉强坐在道行颇深的唐神婆面前。 唐神婆也不多说，只端坐桌前，紧闭双眼，口中轻念模糊咒语半晌。 然后才睁开眼，就着一盏油灯，对着桌上一碗清水仔细观察。 “仙人呐，我孙儿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缠住了？”宋奶奶沉不住气，首先问出声。 面容枯瘦的神婆沉吟半晌，摇摇头， “没看到什么作祟的东西。” “那我家代文为啥这一阵都没精神？吃药也不顶用。”宋大柱问道。 神婆凝眉思忖，纵横交错的额头在油灯的昏暗阴影下有点模糊不清。 “唉，我看你家宋代文最近红鸾星发暗，有灰败迹象。要想破除，赶快订下亲事吧。” “可是要订哪一家才行？”宋大柱问。 神婆伸出干瘦手指，遥指了一下西北方向。 “西北方向？” “姓秦的人家。你家宋代文与姓秦的女子有命里的姻缘。” 唐神婆指点道。 昏昏沉沉的宋代文听到这话，突然来了精神。 “唐婆婆，您说我与姓秦的女子命里有姻缘？” “嗯。”唐神婆点头，她的话一向无人质疑。 宋代文暗淡的双眼瞬间泛出光彩。 宋大柱看儿子这样，心里暗暗叫苦。 他儿子这病，八成恐怕与秦大勋闺女秦小霜有关了。 可是，那秦小霜已经订亲了，这傻小子再惦记也没用啊。 把唐神婆送走后，宋代文难得睡了一个安稳觉。 自从上次秦小霜凶狠决绝地说了不许宋代文再去找她，宋代文已经二十天没见她了。 直到真的失去一个人，才发现那个人对他来说原来那么重要。 这段时间，他陷入了一个魔怔的怪圈。 他还是相信秦小霜心里有他的。 或许，如果他早点去提亲，秦小霜会嫁给他的吧？ 或许，如果他愿意做上门女婿，秦小霜也会嫁给他的吧？ 她家条件好，房子宽敞，她会答应自己带父母住过去，应该都住得下的。 结婚后，大不了让秦小霜多生几个孩子，儿子随宋家姓，女儿随秦家姓，这又不是解决不了的问题。 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想明白这一点，让瞿临川钻了空子，抢先跟秦小霜订了亲。 他一遍遍懊恼。 唐神婆的话，让宋代文这段时间万般煎熬的心得到暂时缓解。 他跟秦小霜既然有命里的姻缘，那最终他就会跟秦小霜结婚的。 可他父亲宋大柱却一愁莫展。 他知道儿子的心结，可他无论如何是不会去跟秦大勋家提说的，毕竟人家闺女已经订亲了。 可宋代文奶奶以为只要去西北方向替她孙儿订下一个姓秦的女子，她乖孙就会很快好起来的，并不知道宋代文的心事。 “大柱，你明天就往西北方向去访有没有姓秦的女子要嫁人的？应该好找的，姓秦的是大姓。” 宋代文奶奶睡觉前叮嘱儿子。 “可也不要找太差的，我家阿文长得端正，还是高中生，真正文化人，要挑好的找，名声差了的也不要啊。” 宋大柱还没理出个头绪，他媳妇又特别交代。这一点宋大柱也懂，他们家就一个儿子，娶儿媳妇必须得慎重又慎重。 第二天，宋大柱心里惦记这事，地里的活没心思干，就往西北方向走走，一边走一边跟相熟的和不相熟的村民聊天。 对土生土长的村里人来说，附近村子的人大多认识，随便聊聊还真是一个打听消息的好途径。 姓秦的人家，家里有闺女的，已经嫁人的不行，没长成的不算，已经订亲的不考虑，智商有问题四肢不太方便的不要。 一番筛选下来，符合条件的，一个都没有找到。 有人替他出主意，“嗨！大柱！你糊涂了！你家要找姓秦的儿媳妇，不用从远处找。咱们离得近的搽耳村就有啊。” 宋大柱一听说搽耳村，就愁得皱眉头。他就特意绕开搽耳村的，大名鼎鼎的秦大勋家的闺女，他家宋代文今生没有那个缘分。 “搽耳村里姓秦的，秦大勋的闺女不是已经订亲了吗？再说人家是要招上门女婿的。” 宋大柱摇头。 “我说的不是秦大勋家的，是他大哥秦大顺家的闺女。” 这人提醒他。 第45章 此女子非彼女子 “我听说秦大顺家的闺女好像年纪不小了，还没许亲？” 村里姑娘家，很少有上高中的，能在乡上读完初中都算不错了。很多姑娘家十六七岁就嫁人了。 这位热心的村民就把秦珍珍这两三年的情况悄悄说与他听，末了提醒他， “如果你家要找姓秦的女子，这个倒是合适。听说他家现在也挺着急替闺女订亲的。只是……” 最后没有说出来的那点意思，宋大柱也明白，就是现在名声不太好听。虽说，那姑娘家也并没有错。 “如果你家有这个意思，我可以替你去问问。” “这……这个，我先回去问问我媳妇和代文的意思。”宋大柱想起媳妇特意交代的不要名声差的。 可等晚上，宋大柱绕了一大圈回到家，告诉家里秦珍珍的情况后，他媳妇和儿子宋代文的反应，比他想象的更激烈。 “我家阿文各方面条件都好好的，干啥要那秦珍珍这种名声的？不要！”他媳妇态度坚决。 “爸！不是说要去说秦小霜吗？咋又说到秦珍珍了？我不要秦珍珍，我只要秦小霜！”宋代文执拗说道。 宋大柱气得头上青筋直跳，忍不住训斥道， “阿文！秦小霜已经订亲了！不要再想这些不可能的事情了！” “可唐神婆都说了，姓秦的女子与我是命里有姻缘，那就是秦小霜！” 宋大柱抓头，觉得自己的头发最近明显变少了。可是鉴于近来儿子的情绪问题，只得按下性子耐心劝他。 “阿文！唐神婆只是说姓秦的女子，没说是秦小霜，秦珍珍也是姓秦的女子！” 好似有晴天霹雳劈在宋代文头上，他愣了愣，好像一时明白不了为什么一下子跟他有命定姻缘的人从秦小霜变成了秦珍珍。 他又变回了一副怏怏的模样，一声不吭地回自己屋去了。 宋大柱无奈的想，儿子宋代文这命里莫不是真的注定跟这姓秦的女子有关系？ 只是这姓秦的女子非彼姓秦的女子。 宋大柱不知道，自己今天一番打探姓秦的女子让另一户人家兴奋不已。 今天那位热心为他提点的村民跟秦大顺比较相熟，知道这两家都在着急寻找亲家。 何不为他们顺便搭根线，说不定成了一桩姻缘呢！ 当他风风火火赶到秦大顺家，与他说了宋代文的事，秦大顺好似在一片苦闷里看到了希望的亮光。 当即让来人去跟宋大柱说，他家愿意相看。 “好啊！我怎么把隔壁村的宋家这小子给漏掉了！宋代文高中毕业，有文化，人长得周正，很不错！” 秦大顺在跟媳妇、闺女说起宋代文时，大笑出声。 “并且家里就一个儿子，没有兄弟跟他争家产啥的。” 这是实话，村里有的家里兄弟多了，分家时有的甚至半间屋都分不到。 若是放在以前，宋代文的条件，秦珍珍压根看不上。可是经过被张天明拒绝，又接着相了一个很丑的二婚男人，秦珍珍觉得宋代文各方面条件都算不错了。 她很快点了头，“宋代文有高中文化，说不定以后还可以托人去帮忙找个工作。” 秦大顺和媳妇都觉得闺女说的没错，若是以后宋代文再谋个工作，那条件到时候跟张天明也不差的。 秦大顺见自家闺女难得露了笑脸，也高兴起来，只等着第二天宋家上门来提说亲事。 可第二天，秦珍珍在家等了一天，也没见宋家人上门来。 其实，宋大柱清早得了那位热心村民传的话，本打算先来找秦大顺谈一谈的。 却不料他儿子宋代文昨晚把自己关在屋里闷了一夜之后，吃过早饭，就不声不响地出门了。 宋家人想着他闷在屋里太久了，出来走一走也好，可谁知一走出家门，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宋大柱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儿子阿文莫不是想不通，去寻短见了？ 四十多岁的农村汉子慌了神，不敢嚷嚷，一个人到处找儿子去了，把要去找秦大顺的事情抛在脑后了。 他不知道，他家宋代文神思晃悠，在村子里东游西荡，最后竟来到了秦小霜家后面的那片山林里。 —— 秦小霜明天就开学了。城里一中的复读生活节奏紧张，以后要半个月才能回家一次。 过几天，瞿临川也要返回部队了。 林桂珍心疼两孩子能相处的时间本来就不多，接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了。她眼巴巴地希望闺女秦小霜跟看好的准女婿多培养一点感情出来。 “小霜！你明天开学，今天就什么也不干，就好好陪临川玩一天吧。” 林桂珍跟秦小霜说这话的时候，瞿临川正站在她旁边。 那幽幽目光注视着她，眼中的期待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好吧！临川哥，你想去哪儿玩？” 瞿临川也不想去哪儿，只想拉着丫头多呆一天；他不想去外面人多的地方，让人观望，也不好一直呆在秦小霜或他的房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让人说闲话。 “我们去后山走走吧，看看咱们植下的苗长得咋样了。” 家里承包的那片山林里，树苗和药苗基本植完了。 这几天，秦小霜随着开学日子的临近，每天投入学习中的时间增多了，已经好几天没上后山了。 前一天才下过雨，今天的土地格外潮湿松软，正是栽苗的好时候。如果有需要补窝的情况，也可以趁机补种一下。 临出门前，秦小霜顺手把一个篓子和一把锄头也带上了。 雨后的山村，空气格外清新。小路两旁的树叶，都是带着闪亮的绿，颜色浓郁得让人挪不开眼。 秦小霜的心情，也如这雨后的山林一样，带着洗涤一新的喜悦。 重生一个月以来，生活已经偏离原本命定的轨道，向着充满希望的方向前行了。 她对自己的未来，对她和瞿临川的未来，心里开始有着美好的期望。 第46章 越来越勾人 秦小霜背着小篓子，瞿临川手里提着一把锄头。 两人慢悠悠地在承包的山林里巡视。 几天前植下树苗、药苗，九成九活了，但还是偶尔有零星几棵焉了吧唧的趴在土窝里。 看样子，没成活。十有八九是植的时候不小心弄断了根。 秦小霜也不着急，数了要补窝的数目，就和瞿临川又去林子里找苗子。 “小霜，复读一年还是要努力，虽说咱们不强求，但也不留下遗憾。” 瞿临川把秦小霜的一只小手抓在手里，忍不住叮嘱她。 “晓得的，临川哥。我一定会拼命的！” 秦小霜鼓起腮帮，捏紧了拳头，就差举起手宣誓了。 那模样看着很可爱，瞿临川忍不住笑出声，“拼命倒不必。只管尽力就好了。” 想了想，担心她有压力，补充道，“就是明年还考不上，也没关系。” 现在节气早过了立秋，末伏也结束了。 一场雨过去，夏天的暑热消散了大半，走在茂密的山林里，感到整个人都浸在被丝丝凉意包裹着的舒适里。 明亮的光线从头顶枝叶缝隙间斜斜地洒下来，空气里有细微的尘埃在一束束光圈里轻盈慢舞。 秦小霜懒懒地伸了伸了细腰，一条白嫩的手臂在空中晃了晃，手在空中虚抓了一把晃动的光线。 两条笔直的腿东一下西一下走得十分凌乱。 想撒个野，回头瞧见一本正经的瞿临川，立马收了势，朝他乖巧一笑。 秦小霜的这样状态，瞿临川是熟悉的。是那种很开心又雀跃的典型表现。 这样的秦小霜，瞿临川是无限纵容的。他不干涉她，只是拉紧了她的手，防止她不小心跌倒。 眼前的秦小霜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不再是昔日上蹿下跳的小丫头了。 头发乌黑油亮，高高地扎起来，在阳光下晃来晃去。 一张白皙清透的小脸上，眉眼似乎更显得漂亮精致了。因为愉悦，一双大眼睛微微眯起，眼尾跟秀气的眉毛都轻快地上扬起来。红唇轻抿，两只小酒窝若隐若现。 身材虽然纤细单薄，却在姑娘家该有肉的地方丰耸挺拔，小腰儿依旧细得男人一只大手能轻轻松松地控在手中似的。 整个人，清纯中透着明显的妩媚气息。 瞿临川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了几天前的清晨看到的那光景。 他领子上方的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了几下，艰难咽了咽口水。低头的瞬间，幽黑双眸在树荫下的光影间闪了闪。 他的小霜丫头，长得越来越勾人了，害得他都连续做了好几日的梦。 这几日，他一日不在想着把这丫头拥入怀中，像那天清晨那样。然而秦大顺那一通骂，让他更清醒意识到，现在虽然秦小霜是他未婚妻了，但行为举止的界限还是必须得遵守的。 但现在这个时候，林子里空寂无人，只有几声鸟叫声在树梢上偶尔响起。 抱一抱自己的未婚妻，是可以的吧？ 瞿临川这样想着。 在下一次秦小霜跃起踢树桩，却快跌倒时，瞿临川就伸出长臂，准确地搂住了她的腰，把她往自己怀里紧紧带了带。 像是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似的，“小心点！要是摔了，明天就不能去学校了。” 秦小霜的身子突然跌入瞿临川的怀里，觉得自己撞上的肉墙很有弹性，很舒服。忍不住拿手捏了一把他的胸膛，又捏了捏他硬邦邦的手臂，感叹道， “哇！临川哥！你看起来不胖，摸起来好结实的，到处都是肌肉！” “是吗？那你是喜欢临川哥长得胖还是瘦的？”瞿临川任由她的手在自己身上作乱。 “唉！当然是喜欢你长得结实了。男人长得结实多好啊，干活什么的都有力气。” 秦小霜心里嘀咕，男人长得瘦弱了，有什么好？宋代文就是因为长得太弱了，轻易被她一个姑娘家给揍趴下了。 瞿临川想起部队里那些娶了媳妇的战友们在闲暇时说的荤话， “好好锻炼身体！不要娶了媳妇就力不从心了！” 看样子，以后他的小媳妇儿也是喜欢结实的男人。 “嗯。那我以后更要努力锻炼了，争取让媳妇儿更满意！” 瞿临川认真说道。 秦小霜虽然有些羞恼他又说“媳妇儿”，但能得临川哥这样一个好男人做上门夫婿，凭心而论，她是很满意的。 就随他去吧，提前叫几声媳妇儿，她也不吃亏。 因此，瞿临川半搂着她，往前走时，她没提出什么异议。 瞿临川觉得怀里的人，看着小小的一个，却悄悄长有不少肉，抱在怀里，软乎乎的，不知道骨头长到哪儿去了。 就是藏在裙子下的小屁股，看起来也是蛮有肉的，浑圆挺翘，撞在他大腿上，软弹软弹的，长的全是肉。 但肉却很听话似的，露出来的小腿、胳膊纤细，就连露出来的脖子，也是秀气纤细的。 其实还好，蛮合适的。 只是这腰太细，以后生孩子，会不会有点困难？ 秦小霜不知道身旁一本正经半环着她走路的瞿临川，在暗暗琢磨她身上的肉。 她想起一件事，突地停了下来，打算转头跟瞿临川说。 “临川哥！——” 一声钝响在秦小霜头顶响起，秦小霜的额头撞着瞿临川的下巴了。 “临川哥！——” 秦小霜捂着剧痛的额头，眼里闪着泪花，一脸幽怨地望着瞿临川。 平常一贯沉稳的瞿临川，今天走神了！ 他看着丫头那可怜样，懊恼自己一向警觉，今天怎么会让人轻易撞上下巴。 若是在执行任务时，这样注意力不集中，会让自己随时处于危险之中。 他还没娶上媳妇儿，可不想出事！ 他凝了凝神，拿开秦小霜捂着额头的手。看着那红肿处，俯下头去，对着它轻轻吹了吹。 “疼不疼？” 秦小霜本来疼得眼泪汪汪的，可被瞿临川用嘴吹了几下，湿热的风吹在皮肤上，酥酥麻麻的。 立刻不怎么疼了。 但现在秦小霜不想跟瞿临川说她不疼了，省得他不长教训，以后又把她撞疼了。 就撅了嘴，瞪着他，不说话。 瞿临川看她那眼神，知道今天真把这丫头撞疼了。 可今天出门兜里没揣药。 他想了想，想起小时候处理这种情况的办法。 得用口水抹一抹。 也没多想，就用手掌扶住秦小霜的头，埋下头去，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红肿的额头。 第47章 得用口水抹一抹 直到额头上传来濡湿的感觉，秦小霜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是瞿临川的舌头。 温软的舌头带着热热的湿意，一点一点轻触着她的额头。 秦小霜脑袋里嗡嗡的。 临……临川哥，怎么舔她的额头啊？ 瞿临川舔了一会儿她的额头，估摸着差不多了。低头正想问她感觉怎么样了，就见她正一言难尽地望着他。 “怎么啦？”他不解地问。 见秦小霜不吭声，他又道，“以前碰疼了，不就是要用口水抹一抹的吗？” 秦小霜气结，觉得很有必须告诉他，他的嘴巴不是随便可以亲亲的。 “小孩子碰疼了，可以抹口水；可你都是大男人了，以后见谁碰疼了，你也要用嘴去亲……去舔的吗？ 他这才反应过来，他的举动好像有点不妥。 可是，他亲……舔下自己未婚妻的额头也是可以的吧？ 再说…… “我又不碰别人。”瞿临川非常理直气壮。 算了，这事跟他掰扯不清。 秦小霜抬头想摸摸自己的额头，可想到此刻上面沾满了瞿临川的口水，只得放弃。 算了，临川哥的口水，也是止痛消肿的良药，留着吧。 “哦，你刚才想说什么？” 瞿临川记得丫头刚刚是有话想跟他说的。 “唉！”秦小霜拍自己的头顶，“我想说，明年我报考志愿的事情，我想报考沪上那边的大学。” 瞿临川双眼一亮，透着惊喜。 “好啊！若是考上了那边的大学，我们就可以经常见面了。” 瞿临川的部队在沪上军区，他最初的想法是，以后结婚了，秦小霜可以跟他随军；但既然秦小霜还要复读，以后考上大学，他和小媳妇儿就要过牛郎织女两地分居的生活了。 虽然有些不愿，但为了秦小霜的前途，他可以忍耐的。 可若是秦小霜能在沪上上大学，以后他跟小媳妇儿就能经常在一块了。 看瞿临川高兴，秦小霜就道，“至于明年报哪个大学，等以后看模考分数再说吧。” 秦小霜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自信的。 瞿临川兴奋至极，看周围没人，正打算把跟前的丫头一把拥进怀里，就听不远处有人轻轻出声。 “秦小霜，你打算复读？明年再考大学？” 那道声音很轻，说话的人好像有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口。 宋代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到这座山林里来了。 只知道，自己想找个地方好好想一想。他最近脑子很乱，想好好静一静。 他靠在一棵偏僻的大树下，昏昏沉沉地坐了好久，就听到秦小霜的说话声。 他激动地想站起来，以为是秦小霜终于来找他了。 可转眼瞿临川的声音就把他拉回了现实。 是啊，秦小霜已经订亲了，对象还是能把他踩进尘埃里的瞿临川。 看起来，两个人是那么般配。 男的高大俊逸，女的娇媚柔美，两个人的身上在阳光下似乎泛着点点金光。 今天，宋代文突然发现了秦小霜又娇又媚的一面，以前他一直知道秦小霜长得很漂亮，是所有人都能见到的那种一眼便知的漂亮。 可这生动的娇媚只在瞿临川面前才展现出来。 现在他看到的秦小霜，就像是山里清晨娇艳的山茶花，清新生动，晶莹露珠儿在晨光下泛着粼粼水光。 两个人的身影刺得他的双眼生疼。 他本来还想问问秦小霜，既然唐神婆都说了，他跟姓秦的女子有命定姻缘，他跟秦小霜还有没有机会？ 可亲眼看到般配的这两个人，他问不出心里的话。 自己早已经配不上秦小霜了，问了，好似对她的亵渎。 本打算把自己藏好了，就当今天自己没有来过这里。 可他听到了什么？秦小霜要去复读？明年还考大学？ 宋代文清楚秦小霜的实力，清楚今年的高考自己耽误了秦小霜。 现在她是后悔了吧？后悔认识他了？ 宋代文的心里如有白蚁啃噬。 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声。 瞿临川听到有人说话，赶紧收起绮丽心思，第一时间把秦小霜护在身后，一双锐利目光利剑似的往声音来源处射去。 前方一丛灌木后面，一个清瘦的年轻小伙正依着高大树干，朝这边凝望。 瞿临川皱眉，这宋代文咋就这么阴魂不散呢？ 秦小霜咋一见到宋代文，也挺惊诧。 宋代文脸上的青肿淤痕早已消失，人也消瘦了一大圈，原本清瘦的人更显形销骨立。 宋代文已经从秦小霜的世界消失好长一段时间了，秦小霜觉得自己都快忘记他了。 现在突然见到，瞬间有恍若隔世之感。 上一世的伤痛太沉重，秦小霜已经不愿再去想起。 可是现在乍一见到宋代文，她的心里还是不由自主涌上浸入骨髓的冰冷。 她扭过头，侧身抱住瞿临川结实的腰，让男人的温暖驱散心底的寒意。 瞿临川自然不愿秦小霜再跟宋代文产生任何牵扯。 他知道这丫头吃了大亏，不想跟宋代文说话，就替她答道， “是啊！明年应该没人再找她替考了！” 瞿临川的话冰冷不屑。 宋代文苍白的脸僵住了，觉得最不堪的一面又被人当面掀了出来。 瞿临川觉得晦气，拥着秦小霜调头往另一方向走。 宋代文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嘴唇张了几下，问出了心底啃噬的疑问， “秦小霜，你后悔了吗？” 无人回答他，林中只余寂寥的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瞿临川带着秦小霜走过一大片林子。 两人先前轻松的气氛淡了许多，秦小霜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了。 瞿临川忍不住多想：这丫头在学校里跟宋代文曾动过真心的吧？ 尽管丫头曾斩钉截铁地说当初只是犯了一场蠢事。 想到自己看着长大的丫头可能跟别的男人谈过恋爱，瞿临川的心里顿时酸涩得很。 他的丫头，他的小媳妇儿，哪怕跟别的男人拉下手，他也不乐意。 他懊恼自己，应该早一两年，去找大勋叔提说两人的亲事，这样，秦小霜就没机会去认识别的男人了。 心里又生气，这丫头咋不听话，早早跟人在学校里谈恋爱了？ 人都没长大，啥都不懂，谈什么恋爱？ 他气得想把她的小脸蛋拧一下。 俯下头，修长的手指在她滑嫩嫩的脸上摸索几下，还没寻到下手的地方，就被她张口咬住了一根手指。 “嘶”，咬得还挺疼的。 瞿临川凑近看了看她的脸色，丫头小脸鼓鼓，看样子比他还生气呢！ 虽然生气，抱着他腰的手却不撒手！ 算了，这丫头现在怕是后悔得很呢！ 第48章 纵着些吧 既然丫头知道后悔，瞿临川也不是那种不饶人的。 这丫头从小到大犯过的错，他数都数不过来，哪一次不是轻轻饶过了。 瞿临川伸过宽大手掌在秦小霜的头上揉了几把。 唉！自己的小媳妇儿，还得要自己好好纵着些吧！ 林子里安静，又没有旁人，瞿临川难免放纵了些。 一会儿揽着她的纤细肩膀，一会儿搂紧了她的盈盈细腰，软绵绵的小手更是攥得出了汗。 一刻也没停歇。 两人拉拉扯扯，做事效率自然就低了，挖齐了需要补的苗子，再完全补窝，已经是中午时分。 林桂珍在院里看到秦小霜和瞿临川手拉手回来，满面笑容， “临川！洗洗手，马上吃饭了！” 自从订亲后，瞿临川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秦小霜家，就连饭碗也搁在秦小霜家了。 林桂珍觉得理所当然，上门女婿不就是多了个儿子么。 瞿家没人说什么，唉，上门女婿，不就是将这儿子当女儿嫁出去了么。 况且，嫁得挺近，想见了吆喝一声就回来了。 —— 宋大柱心慌慌找儿子，找了半上午，才听人说他儿子去了搽耳村那片山林了。 “你家代文啊，我看他往秦大勋家后面那片山林去了。我叫他，他也没应。” 听到说秦大勋家，宋大柱心里咯噔一下，这犟儿子真去找秦小霜了？ 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宋大柱一个人在林子里找来找去，找得满头大汗，终于在一棵大树下找到让他提心吊胆的儿子。 看到宋代文完完好好地坐在树桩上，宋大柱觉得自己的老命都要少活十年了。 宋家三代单传，眼前这一根独苗，全家人看得眼珠子似的，生怕有个什么闪失，让老宋家断了香火。 虽然宋代文上面还有个姐姐，已经出嫁几年，可女儿不能继承宋家香火。 “阿文呐！你跑这儿来做什么啊？” 幸好，不是来找秦小霜的。 宋代文目无神采，不应父亲的话。 宋大柱也不计较他的态度，关心道，“是不是跑这山里散心来了？” 宋代文也不应。 父子俩静默半晌。 最后，宋代文想明白似的突然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顺着来路，下山了。 宋大柱紧跟着他，亦步亦趋地把儿子领回了家。 吃过午饭，担心儿子离家出走，宋大柱和媳妇都没提相看媳妇的事。 没想到，宋代文闷头睡了一下午，晚上在饭桌上对宋大柱说道， “爸！你不是说要给我相个对象吗？去相吧。” 宋大柱不敢相信儿子想通了，“阿文，你打算相看哪一个啊？” “随便，哪个都可以。”宋代文平静道。 想说服儿子答应相看对象，可不是这样无谓的态度。 宋大柱无奈叹气。 想起唐神婆的话，他问道，“那咱就去相看一下秦珍珍？” “可以。” 儿子最终答应相看对象，宋大柱却开心不起来。 他媳妇也不敢再说秦珍珍名声不好之类的话，她希望按照唐神婆的话，给儿子娶了秦家女子以后，儿子能回到以前正常的样子。 无论怎样，明天还是去找秦大顺，谈谈两家订亲的事情。 秦珍珍在家等了一天，宋家没有上门来提说亲事。 她的一颗心在煎熬中快崩溃了。 她把找男人的标准一再降低。 从瞿临川那样好看又有前途的，到张天明长得周正且有工作家里条件不错的，都被拒绝了。 好不容易寻到宋代文那样虽然人长得文气却家里并不富裕，但说不定还可以搏一搏前途的。 原本满怀希望，却等了一个空。 自己初中没念完，就回家开始挑挑拣拣好男人，十七八岁时一门心思要把村里最耀眼的男人瞿临川弄到手。可几年过去，终究只是镜花水月。 难道自己真的只能找一个奇丑无比的男人或穷庄稼汉，窝窝囊囊地过一辈子？ 秦珍珍无论如何不甘心。 她一夜没睡好，早上起晚了，红肿着两眼去灶房洗脸的时候，她妈看见她一脸喜色， “珍珍！快来洗干净了，好好换身衣服。家里来人了！” “谁啊？”秦珍珍无精打采。 “不是前儿说的隔壁村宋家么？现在那大柱叔已经跟你爸在堂屋说话了。” 苟红琼壮实的个子，走路都带着风声。 昨晚她也愁了一夜，谁知今早峰回路转，一大早都是好消息。 见秦珍珍洗好脸，还在发愣，就推了她一把，“快去换衣服！” 秦珍珍回屋，把自己最好看的一件红色裙子找出来，穿上。 所以，自己的行情也不是那么差？ 其实，宋代文长得也不错，以前秦小霜能看上，肯定也差不到哪儿去。 这样想着，秦珍珍一张没有神采的脸上渐渐浮上了笑容。 走到堂屋，秦大顺看到她出来，马上对面前的宋大柱道， “大柱兄弟！见笑了！我家珍珍昨晚帮家里干活太晚了，今天起得晚了些。” 宋大柱转过头，仔细端详了一下走进屋的姑娘。 以前他没怎么见过，今天是带着目的审视一番。 中等个子，长得倒是中规中矩，看样子是个宜室宜家的。现在听说在家里勤快，干活到夜深，心里更满意了一点。 虽说以前名声有点不太好听，但只要嫁到宋家守规矩，跟阿文好好过日子，老宋家也不是不能容的。 宋大柱当即就点头微笑道，“勤快的好闺女！可也得注意身体。” 秦大顺见他那态度，知道这亲事八成能成，就起身去灶房，让他媳妇把坛子里腌着的泡鸭蛋捞几个出来煮了待客。 他媳妇见男人那高兴劲儿，也不多说，难得大方地一口气捞了八个泡鸭蛋，煮了满满一大海碗。 第49章 火热的盯视 秦大勋不知道大哥家的事，更没有多花心思去关注。 今天是闺女秦小霜去一中报到的日子，他特地把后面一天的送货计划提前了，想把闺女送到学校后再顺便去送货。 可还没走到一中校门，秦小霜就赶他去送货。 “爸，学校没啥事，找老师缴了费就去宿舍铺床。你有事要忙，就赶紧去吧，不要管我。” 秦大勋不放心，“爸帮你把床铺好了再走吧。” 秦小霜瞪眼，“我都这么大了，哪还要你铺床，同学见了还不得笑话死我。” 秦大勋铁铮铮的汉子拗不过闺女，只好看向送人报到的瞿临川， “那临川，你等会……” “叔，你先忙去吧。我帮小霜安顿好就在那路口等你——” 瞿临川话没说完，就被秦小霜攥着往学校走了。 秦大勋心塞，闺女现在不需要他这老父亲了。 因为之前已经跟复读班主任联系好了，瞿临川直接领着秦小霜在陈老师处缴了费，然后就去找女生宿舍。 复读班的女生宿舍就在教室旁边，瞿临川跟着秦小霜走在校园里很惹眼。 一对璧人，走在一起，一路有人忍不住侧目瞄上一眼。 走进女生宿舍，更有胆大的女生追上来，当然，只是看瞿临川的。 今天瞿临川穿着一身军装，走在校园里，本就招摇，再加上人还长得好看。 待秦小霜在自己的床位前站定，周围已经围了好几个女生，皆两眼发光的看着瞿临川。 秦小霜：…… 就不该把临川哥带进女生宿舍！ 纵是瞿临川一脸淡定，也禁不住姑娘们火热的盯视。没经过秦小霜同意，他就长腿一伸，两下就爬到上铺去给秦小霜铺床。 秦小霜赶紧去扯他的裤脚，“临川哥！下来！我自己铺床！” 可瞿临川头也不抬，“我帮你铺，你先歇着。” 围着的姑娘们好像这才发现秦小霜的存在。 “你叫秦小霜？”有姑娘看了看床铺前面木档板上贴的名字。 “嗯。我是秦小霜，以后请多关照了。” 秦小霜对着室友们露出最得体的微笑。 “这是你哥哥啊？”有姑娘一脸艳羡地看着秦小霜，“你哥哥真好，还帮你铺床。” 在上铺忙着铺床的瞿临川手中动作一顿，抬起一双黑眸看向秦小霜，想看她怎么回答。 “是啊，我也觉得我哥哥好！”秦小霜得意地笑。 尽管预料到她会这么说，但瞿临川还是暗地咬了咬后槽牙。 这丫头，得给她立一立规矩。 有人觉得秦小霜的笑有点刺眼，悄悄打量她。见她身上那件白底碎花连衣裙质量不错，款式也是城里流行的。应该不是穷困人家出来的。 唉！谁叫人家有个好哥哥呢，关键人家哥哥还长得这么好看！ 想了想，这位绿裙姑娘就开口问道， “秦小霜同学，你今年高考考了多少分？” “今年考得不好，才三百多分。” 秦小霜不想说出今年的低分数，平白让人嗤笑。 她知道这些室友在探查她的底呢，毕竟明年高考大家都是竞争者。 “三百多分？有没有三百八十？”有姑娘着急知道秦小霜的底。 秦小霜无奈摇头，今年高考这分数是高中三年从没考过的分数，实在不想宣之于口。可架不住室友们的好奇心太重了。 看秦小霜摇头。 很多姑娘们心安了。 不到三百八十分，明年大概率是陪跑的。 今年川省文科录取线435，复读班上很多同学都是过了四百分却差几分上线的。 并且，至少班上会有一半明年是上不了录取线的。 室友们或高兴或不屑或平静的表情悉数落入秦小霜的眼里。 秦小霜也不在意。现在说什么还太早，一切等明年高考再说吧。 但是仍然有人执着于秦小霜的好看“哥哥”，还是个兵哥哥，凑上前打听她“哥哥”的情况，被秦小霜明确告知。 “我哥哥有对象了。” 看到别人眼里再明显不过的失望，秦小霜很满意。 瞿临川动作很快，十多分钟就把她的床铺弄好了，还贴心地帮她把装衣服的箱子，鞋子摆放在床底下。 “走吧，再去熟悉一下教室、食堂。” 瞿临川觉得这些姑娘们过于关注他了，他很不自在。他把秦小霜拉出宿舍，在整个校园里逛了一圈。 末了，站在操场一角，俯首，板着脸，低声吩咐。 “小霜！这一年可得抓紧了，不能分心思干别的。” 忍了忍，又说，“如果有男同学对你有好感，想追求你什么的，不要搭理！” 听到这话，秦小霜立刻想起宋代文那事儿，面上一紧，“临川哥！你放心！咱是有对象的人了，别人再怎么样，我也不会搭理！” 看这丫头一脸紧张，如临大敌，心下又软了几分。 “不过，平时你心情不好，有事没事，要经常给我写信。” 自己的小媳妇儿，还得好好看着点。 下午秦小霜要到教室上课，中午瞿临川带她到外面餐馆吃了饭，才把她送回学校去。 这一个月与瞿临川的朝夕相处，秦小霜对瞿临川的依恋更甚，有些陌生的情愫在两人之间悄悄蔓延。 或许是因为现在两人变成未婚夫妻的关系了。 秦小霜不排斥这种关系的转变，她的心底还有一点隐隐的期待。 有机会重活一世的秦小霜，不会把自己一生的幸福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 如果这个男人不是自己想要的，她会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可若是这个男人能让她收获幸福，她秦小霜也会去争一争。 时隔两月再走进教室，秦小霜的心里出奇的宁静。 好像这才是她该待的地方。 讲台上老师的吐字那么清晰，黑板上的板书那么亲切，就连窗边吹进的风儿，都带着一股荡涤人心的魔力。 在那个悠悠醒转的黄昏，时间已经划出了分明的分界线。 以前的那些日子，已经模糊淡去，恍若一缕青烟，飘散在一个很遥远的梦境里。 第50章 可爱又讨喜 这次进城，瞿临川特意找了一位名中医给母亲卖了好几副中药和膏贴。 瞿母身子不好。 已经秋凉，瞿临川完全可以料到冬天来临的时候，母亲的哮喘和风湿痛肯定会如期发作。 家里虽然有兄长，可每次在电话中听说母亲病痛又犯了，瞿临川远在部队也不能心安。 “妈，这几副中药，我找一个很厉害的老中医开的，听说效果很好。冬天来了，你又喘的话，就煎来喝吧。” 瞿临川拉着母亲清瘦的手，心里涌上难言的愧疚。 从上中学起，他就离家住校，后来再到部队。他能待在母亲身边的日子少之又少。 以后，他上门到秦小霜家，与现在的情形相比，其实没什么不一样。 “妈，以后家里的活，你就少做点。差钱了，我就寄回家。” “哪能呢？农村人哪有不干活的。”瞿母不赞同，“临川，你现在订亲了，以后你的钱你自己存着吧。虽说是要上门，可咱家也不能什么都不出吧。” 瞿临川想说大勋叔他们应该不会计较这些，但转眼想起秦小霜曾说过嫌他的工资不高？ 他的眼神就暗了暗。 这丫头，看把她能的！ 不过，等以后这丫头考上大学，还真说不定挣的比他的多呢。 他的心里顿时升起危机感。 看样子，在部队里，他必须再上进些！把职位再提一提。 他不想做被小媳妇儿嫌弃的男人！ “没事，不急。小霜现在复读去了，以后再上大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婚呢。” 突然提起这一茬，瞿母泄气。 原指望瞿临川赶紧找个对象，早点结婚，不至于年纪老大不小了，还一个人单着，身边没有女人知冷知热的。 可现在这样，不知道还要一个人单过多少年？ 唉，年轻人的事，她是管不着了。 对于以后能预料到的分离生活，瞿临川作为一名军人，早就想到了。 大部分已婚军人，一年到头，只有允许探亲的时候能跟媳妇儿孩子相处几天。有条件能随军的家庭，也经常要出去执行任务，动辄几个月。 分离，是军人婚姻生活的常态。 想到这里，瞿临川对秦小霜感到愧疚。 小时候，这丫头对他就黏糊得很，以后，长时间的分离生活，她恐怕很难适应吧？ 可是，他又不想放开她，这丫头必须得是他的媳妇儿。 —— 秦小霜去城里上学，有点不习惯的不止瞿临川一个人。 秦小艺也很不习惯，每天要念叨好几遍姐姐。母亲告诉她姐姐要努力学习，考大学。又说，小艺马上也要上学了。 小家伙才被转移了注意力。 上学这事，秦小艺很期待。背着母亲为她准备的小书包，每天领着小白小黑两个小跟班，装模作样地上学、放学。 出门前，对母亲喊一声，“妈妈！秦小艺上学了。” 又对脚跟腿的两跟班说道，“小白！小黑！我们上学去！” 在外面逛了一圈回来，进门前再大喊一声，“妈妈！秦小艺放学了！” 然后，很郑重地把小书包放在院里小石桌上，招呼小白小黑上桌做作业。 小白小黑腿短，爬不上去，她就一手拎一只把它们抱上石桌。 瞿临川过来看到，都会忍不住，咧开嘴笑。 小霜丫头小时候很可爱，小艺这小姨子很讨喜。他希望以后，他的小媳妇儿能给他生一个女儿，可爱又讨喜。 秦小艺的上学仪式准备了三天以后，终于等来了上学的日子。 秦大勋很重视小闺女上小学这件事。 从养殖场回来，特地把自己上下洗刷一新。 还换上了今年在城里买的没机会穿的新衬衫，深灰格调，样式新颖。 因为小闺女自己穿了新衣，要求老爸也得把新衣穿上。 这一番拾掇下来，秦大勋明显比平常更耐看了些。 林桂珍知道自家男人长得不错，年轻时也是一个难得的俊朗小伙。 可是，都四十出头的人了，看上去依然让她挪不开眼。 她男人秦大勋，比年轻那会儿，身上更多了几分成熟稳重的魅力。 就像那地窖里藏着的酒，时间越久，越让人着迷。蓦地一打开，那陈年醇香能让人闻一下就醉了。 林桂珍知道，这么多年，附近几个村里，有不少妇人私下肖想她男人。 可她男人冷着一张冰渣脸，把所有凑上前想勾搭的女人都吓退了。 她相信自家男人。 可还是走上前，帮他理顺了衬衫的衣角。 眼神少有的幽怨，“好好的，穿这么好看的衣服出去做什么？” 秦大勋瞧她一眼，做了快二十年的夫妻，她心里的小九九早就摸得透透的。 “怎么？穿好看了怕别人看了去？要不，还是不穿了？” 语气带着调侃。 秦小艺一听形势不对，立刻扯住了父亲的裤脚。 “要穿！要穿！爸爸穿新衣服好看！” 林桂珍无奈摸摸小闺女头上的两只小羊角辫。 这两只小羊角辫，还是今早小家伙特意让母亲给梳的。 林桂珍最近忙，只给她梳一只小辫儿；可她说上小学了，学知识了，得有两只辫儿，漂亮！ “小小年纪，一天只知道好看、漂亮！小脸脏的时候，可一点都不漂亮！” 秦小艺才不听母亲的，她朝母亲扮了一个鬼脸。 秦小艺原本想让父亲母亲一起送她去学校的，可是林桂珍没空。 再说，在村小学上学，走路不过二十多分钟，哪里需要两个大人送去的。 可秦小艺始终觉得上小学的架势不够大，临出门前，还非把瞿临川扯着一起去了。 理由是：临川哥哥最漂亮！ 今天第一天上小学，秦小艺把爱漂亮的虚荣心发挥到了极致！ 走出家门，一路豪迈地走，走到村小学。 秦小艺得意非凡！ 小家伙走在中间，她一手牵着秦大勋，一手牵着瞿临川。 走几步朝秦大勋喊一声“爸爸”，再走几步朝瞿临川喊一声“临川哥哥”。 碰到认识的人，就高兴地朝人喊一声，“秦小艺今天上学了！” 一路上的人被秦小艺这架势逗乐了，再一看人家走过来的两大一小，都长得好看。 看到好看的人，心情不免愉悦些。 况且，这秦大勋还是村里的名人呐，谁不认识他啊。 于是，大多数都要配合地回应她。 “秦小艺，是吧？真好，上学了！” 第51章 能依靠的肩膀 秦大勋带着秦小艺到村小学排队报名入学。 轮到秦小艺了，年轻的女老师喊，“下一个，家长过来报名。” 秦小艺把瞿临川拉上前。 女老师一愣，“是家长吗？” 哪有这么年轻好看的家长！ “是临川哥哥！”秦小艺答道。 “哥哥？”女老师再看一眼面前好看得过分的年轻男人，语气热情了些。 她的脸上不自觉爬上了一抹红云。 打算等会儿登记家庭信息时，多打听一下这位学生的哥哥。 站在老师高高桌案前的秦小艺，已经回答了老师的问题，可是听见老师还问。 她只好眨了下眼，又答道，“临川哥哥就是姐夫哥哥！是我姐姐用彩礼订下的姐夫哥哥！” 妈妈昨晚说了，上学了，老师提问要用脑袋好好思考，要认真回答。 姐夫哥哥？用彩礼订下的？ 女老师的眼神顿时变得非常复杂，又看了一眼面前高大挺拔的男人。 高中毕业后到这个村小学做代课老师六七年了，难以找到满意的对象。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好看得让人心跳脸红的年轻男人，却是人家的姐夫哥哥了，还是用彩礼订下的！ 现在好看的男人怎么了，就不能找个有文化、有思想的对象吗？非要做人家上门女婿！ 女老师的脸色僵了僵，颇为勉强地对秦小艺小朋友道， “你爸爸妈妈呢？没来吗？” 听老师说到爸爸，秦小艺就转头去把跟在后面的秦大勋拉过来。 她看前面报名的家长都是一个一个地上前的，她原打算先让最好看的临川哥哥上前，爸爸排第二个的。 女老师看了看后面过来的男人，虽然年纪稍大了些，可长相也不俗，面容十分硬朗，眉目间自带一股沉稳威严之气。 还有着先前好看年轻男人身上所没有的那种成熟魅力。 女老师刚才冷下来的心又热了起来。 “这位家长，你是……” “我是秦小艺的爸爸。”面对小闺女的老师，对外一张冷脸的秦大勋难得露出了一点温和的微笑。 等秦大勋将报名表一阵刷刷地写完。 看着他遒劲有力的字体，以及家长栏那“秦大勋”三个字时，女老师突地想起远近闻名的养殖场秦老板了。 她不是本乡人，是表哥介绍过来这所村小学做代课老师的。 虽然不认识秦大勋本人，可时常听人说，这名字也听熟了。 这名字如雷贯耳啊！她原以为这秦老板是一个大腹便便、满面油光的老头子，没想到这么年轻，还长得这么......有男人魅力。 女老师的态度瞬间热情起来。 给秦小艺报好名，女老师又客客气气地把秦大勋一行三人送到村小门口。 “秦大哥，我保证把秦小艺同学照顾得好好的，不让家长操心！” 女老师红着脸保证。 “行！我相信老师！老师以后在村里遇到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我秦大勋帮得到忙的，绝不推辞。” 秦大勋难得对一个陌生女人和颜悦色地说了这么多。 男人铿锵有力的话语，听在女老师的耳朵里，产生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一个年轻女人在外乡讨生活，生活中总是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她心底一直渴望有一副能依靠的肩膀。 “秦大哥！我会的。” 年轻的女老师一脸温柔地把他们送出学校门口。 对于小学一年级新生来说，今天只是报名，明年才正式上学。 秦小艺一路飞奔回家。 人还没跑进院门，声音就已经飞进去了。 “大黄！小白！小黑！我放学了！” 跟在后面的秦大勋和瞿临川对视一眼，好笑地摇摇头。 “叔！明天我就动身返回部队了。家里有啥事记得写信打电话给我。” 瞿临川站在院门口，一脸恭谨地对秦大勋说。 “好！到部队好好干！但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秦大勋的脸上显出一点慈爱的神色。 他拍拍瞿临川结实的肩膀，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在他的心底还有几分儿子长大的错觉。 甚好！这孩子以后就是他的女婿！ 秦大勋的胸中涌起无限感慨与自豪。孩子们大了，有自己要忙的事情，有各自的前程要奔，这不是很好的事情么？ 瞿临川看一眼秦小霜家的院子。其实，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把这当成自己的家了。在这儿，他感受到的永远是安宁和温暖。 这个家，以后也是他的一份责任了！ 走过一段田埂，瞿临川回家去收拾第二天要带的行李。 刚迈进家门，瞿母就一脸欲言又止地把他拉进屋。 “临川！你知道不？今天秦珍珍跟人订亲了！” 瞿临川好几天没听到这个名字了。突然听到，还愣了一下。 “不知道。怎么啦？” 声音很平淡。不过是一个很无关紧要的人。 “男方是隔壁大龙村宋家那边的小子，听说秦大顺家还比较满意。” 瞿母是深居简出的性子，一般不爱传别人家的闲话。 只是这秦珍珍毕竟纠缠了瞿临川两年，给瞿家也带来了困扰。 瞿临川愣了一下，“宋家？谁啊？” “就是宋大柱儿子，好像叫宋代文。” 瞿临川眨了眨眼。前一阵他仔细打探过，宋大柱就一个儿子，宋代文。 那跟秦珍珍订亲的是宋代文，没错了。 瞿临川才不管这两个人跟谁订亲，只要以后他们不再来打扰他和秦小霜，他就懒得多问。 几天前，那宋代文还阴魂不散地出现在秦小霜面前，让他不安了好久。 虽然，他没有在秦小霜跟前提这件事情，但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哪能真的一点也不介意的。 现在这样很好，以后他和秦小霜就安宁了。 “嗯。”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后，又淡淡说道，“别家的事情，咱不去管它。” 瞿母懂儿子的意思。 以后不管秦珍珍怎样，瞿家不会在外说什么闲话。 瞿家人也没有嘴碎爱说人闲话的习惯。 今天上午，宋大柱夫妇带着儿子宋代文正式到秦大顺家提亲。 宋大柱顾忌着儿子的情绪，只想低调点。可架不住秦大顺家好不容易有了一件顺心的事情，还不得好好宣扬一下。 这不，还不到中午，整个搽耳村都知道他家秦珍珍跟隔壁大龙村宋代文订亲了。 宋大柱就这一个儿子，给出的彩礼也很大方，足足六百块。 这个彩礼数目超出秦大顺家的预期，让他们也暗自兴奋了一把。 看样子，宋家家底厚实着呢！ 其实，他们不知道，宋大柱原计划准备彩礼四百八十八，可儿子宋代文却有跟秦大勋家较劲的意思，提出把彩礼数加到六百块。 宋大柱夫妇以为儿子对秦珍珍满意，才提高彩礼数，就依了他。 毕竟，这两年，他们村里一般彩礼数不超过五百块。 六百块的数目可以让人扬眉吐气了。 秦大顺两口子确实扬眉吐气了一回，跟人说得唾沫横飞，好久都收不住话头。 搞得听的人都有些累了，想走开，又碍于面子硬着头皮留下。 第52章 对象就在隔壁养着的 秦大勋上午带秦小艺去村小学报名，林桂珍在院里收拾坛子里腌制的菜。 乡村人家，家家户户每年都会腌上几坛子。林桂珍的手艺好，腌出的榨菜、冬菜豆瓣酱一家人都爱吃。秦小霜住校时也会带几罐到学校去。 因此，今天秦珍珍订亲的事儿他们也不知道。 前一阵秦小霜订亲时没提前知会他们，他们也赌气似的没给秦大勋家半点音讯。 不过，秦大勋就是知道了也不甚在意。 知道瞿临川明天就返部队了，林桂珍把家里贮存了大半年的腊肉腊肠翻了一些出来，让他塞进行李箱带到部队去。 自己不吃，也可以送给部队上的领导、战友。 瞿临川第二天清晨出门，才发现自己的行李箱比预想的又沉了好多。 他想拿点出来，瞿母说，“都拿着吧！你婶儿特意让你带上的。再说，小霜他爸不是要开车送你去城里车站吗？很方便的。” 瞿临川想了想，点点头，小霜她家拿的，必须得带上。 就是不知道秦小霜这几天想他没有。 他希望她不要念着他，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又盼着她能多想着他，最好时时刻刻的心里都有他。 瞿临川觉得这次返部队，变沉的不仅仅是行李，还有他这颗沉甸甸的心。 心上挂着的这个人，比以前更沉了。 不管瞿临川怎么想，但秦小霜开学几天基本没有功夫想他了。 每天六点钟一睁开眼，到晚上十一点半睡觉，每一刻都排得满满的。忙归忙，但晚上上床后，姑娘家的寝前夜话也少不了的。 几天时间，秦小霜勉强收获了几个朋友。不过，大部分是冲着秦小霜同学的哥哥去的，从不同方面打探她长得这么帅气有型的哥哥。 “秦小霜，你哥哥长得好俊啊，在哪儿当兵？当兵可好了。” “你哥哥有空陪你到学校来，没有对象要陪吗？” “秦小霜，你哥国庆节要来学校看你吗？” …… 当然，也有不屑的，比如市里某人事局的千金，是见过世面的。 瞿临川陪秦小霜来学校报到那天，该千金恰好不在宿舍，没见到。后来听宿舍里的姑娘们老是讨论秦小霜的超帅好气质哥哥，听了几次，很不耐烦。 “小地方来的，能有啥气质？能好看到哪儿去？” 娇贵千金的语气很不屑。 别的姑娘们就不敢再说。毕竟，人事局千金平常见识的人中龙凤、青年才俊，多了去了，不像她们，是井底之蛙。 秦小霜也用母亲腌制的两罐榨菜交到了两位真朋友。 小山村里，半山坡上，青菜头，冬菜，长势旺盛，绿油油一片。林桂珍就弄回家腌制成榨菜、冬菜，家人爱吃，每年都尽可能多做。 炒菜，做汤，下饭，都好吃开胃。 秦小霜没想到，母亲的手艺，不但自己爱吃，城里也有人喜欢吃。 因为秦小霜有美味榨菜，这两位舍友就天天跟她一起吃饭。早饭稀饭馒头加几根榨菜丝，晚上白面条拌几根榨菜丝，都是让人开心的美味。 几天下来，这两舍友就跟秦小霜形影不离了。 秦小霜原以为，复读一年，在一中也交不了什么朋友。毕竟这个年头，城里人的优越感处处都不要表现得太明显了。 这三人，不但去食堂、在宿舍凑在一块，连秦小霜早上的晨练，也要凑在一起。 尤其听秦小霜说，她每天在操场比划的那些招式都是哥哥教她防身的，两姑娘的眼里狂热得不行，秦小霜都怀疑这两货把自己当成临川帅哥哥了。 每天来去三人党，让班上有男同学想约秦小霜出去散个步，逛逛公园，都没有机会。 若是返部队的瞿临川知道这情形，恐怕要奖励这两位姑娘。 身在军营，心里却老是在担心有没有男同学出现，把他的丫头拐走了？ 瞿临川心里眼珠子似的姑娘，在别人的眼里，不过就是一位普普通通的村姑。 返回部队两天，瞿临川刚把工作上的事情安顿好。 这天傍晚，宋政委又把他叫进办公室。 “政委，你找我有啥事？” 瞿临川皱眉，看宋政委那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直觉不是啥正经事。 “嗨！小瞿啊，没事也想找你谈谈心，谈谈心！” 宋政委一个三十多岁的斯文军人，颇为耐心地拉他坐下。 “这事啊，其实也是好事！你来部队好几年，发展也不错，首长们也都看在眼里，很欣慰！” 宋政委拍拍瞿临川的肩膀，“首长们也认为你应该分一点心思出来考虑个人感情问题，毕竟你年纪也到该成家的年龄了。” 瞿临川一听他的话头，就明白他又要替谁前来介绍对象了。 他好笑地抬头直视宋政委，“政委，你这次又想介绍谁啊？” 宋政委是个有大爱的指导员，除了操心军营汉子们的生活，为军人的婚姻也操碎了心。瞿临川在部队这两三年，宋政委把媒人的红线牵到他面前都七八回了。 “宣传科的小杨干事是杨副参谋长的独生女儿-——” 听到说宣传科的杨干事，瞿临川紧紧皱眉。他几次在军区遇到她，对方都明里暗里想接近他，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她的心思。 只是，他对别的女人的有意靠近都是抗拒的。这么多年，他的心里，潜意识里就觉得他的媳妇儿只能是他的小霜丫头。 想到他的小霜丫头，瞿临川脸上很快有了笑意， “政委，这事儿你就别操心了！我有对象了！” “有对象了！啥时候的事？三个月前你还说没处对象的。” 宋政委震惊，又满脸疑惑，“你不会又是临时胡诌出来骗我的吧？” 毕竟，以前介绍得频繁了，这小子就曾胡诌过一个对象来堵他的嘴。 “不是！这次是真的！我这次回家探亲才定下的。” 看他说得言之凿凿，宋政委半信半疑。 “这次探亲才订的？那是你老家的？” “对。还是我老家隔壁的呢。” 想起对象就在隔壁好好养着的，那种感觉好像有点刺激。 瞿临川一双清冷的眸子都忍不住浸出丝丝笑意。 “胡扯！还老家隔壁的？”宋政委不信。 “真是我老家隔壁的！”瞿临川一脸郑重，不像开玩笑，“还是我从小看到大的。” 宋政委只好相信他，但又替他惋惜。 “就算是你老家隔壁的，不还是农村姑娘嘛。哪有人家小杨干事条件那么好，人家父亲还是——” “政委！不要再说了。”瞿临川马上打断他，“我已经订亲了！不会再考虑别人了。” 看他态度如此坚决，宋政委只好住了口，无奈地摇摇头。 第53章 眼光有问题，怎么相了个村姑 瞿临川拉开办公室的门，走得很快，生怕被人拦住，一眨眼人就跑没影了。 宋政委无可奈何地拍自己的大脑门。 觉得自己这样一年到头的操碎了心，迟早要早衰的。 想起前些天杨副参谋长对他说起这事时，他还替瞿临川高兴。 瞿临川入伍这几年的优秀表现，首长们都看在眼里，也一直给他向上走的机会。 可是，如果他能有一个可以帮衬的岳家，不是如虎添翼吗？ 宣传科小杨干事杨明珠，是军区杨副参谋长的独生女儿。 部队里多少年轻军官都想做杨副参谋长的女婿呢。 人家姑娘偏偏只看上了瞿临川！ 如果瞿临川做了他家的乘龙快婿，以后的光明前程是别人拼命一辈子也达不到的！ 这样好的机会，瞿临川这个脑袋不开窍的，偏偏不懂得珍惜。 想起当初自己拍着胸脯跟杨副参谋长保证，会尽快完成首长交代的任务！ 可现在，他都不知道怎么跟首长回复这件事了。 想起杨首长还在等着他的答复，宋政委硬着头皮把电话拨了过去。 “首长！” “小宋啊，我记得瞿临川这两天回部队了。是不是跟他谈了啊？” 杨副参谋长的话率先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瞿临川虽然优秀，但还不足以让他一个领导求着他做女婿。不过是因为宝贝女儿看上了，天天在他耳边催，他心疼女儿。 宋政委还在发愁怎么委婉提到这个话题，没想到首长直接问上来了。 “首长！是这样！今天我找小瞿谈了下。他——” “嗯。他怎么说？” “有点遗憾，小瞿说他有对象了。”宋政委硬着头皮抛出这话。 杨明珠也坐在旁边听电话。她听到这话，急得探身过来想抢话筒。 杨副参谋长拍下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怎么？前不久才说没对象的吗？” “嗨！以前是没有。这次回家探亲才定下的。” 宋政委懊恼，这早不订晚不订的，赶在这个节骨眼上订亲。 “他还说是他隔壁家姑娘。” 杨副参谋长听说是他隔壁家姑娘，眉头都皱了起来。 “胡闹！怎么就随便找了个村姑？”他看了眼生气的女儿，质疑道，“是不是他随便说的？” “不是！他说真的订下的是他老家隔壁的姑娘。”宋政委苦笑，他听出首长话里的质疑，“要不，我把他叫来再问一问？” 宋政委现在想了想，觉得也不排除瞿临川又撒谎骗他的可能性。 “不了！”杨参谋瞅一眼女儿快红了的眼圈，又道，“什么眼光？居然相个村姑。让他有空到我这儿来一趟，我得问问。” 说完，挂了电话。转过头安慰女儿，“可能是瞿临川一时眼光岔了，我会问问他。不着急！” 杨明珠低头咬唇，不说话。 她几次主动找瞿临川说话，对方都没怎么搭理她，她感觉得到对方可能不喜欢她。 她以为像瞿临川这样好看的过分的男人，眼光应该很高，她这样的副参谋长千金，瞿临川都不感兴趣，那要怎么样的优秀女人才能打动他？ 现在突然听说这样优秀的男人居然跟一个村姑订下婚事，颠覆了她以往的认知。 她也希望父亲能问问清楚，瞿临川是不是真的跟一个村姑订婚了？她不相信自己会输给一个没见过世面、只会洗衣做饭、下地干活的村姑！ 宋政委听着首长对他明晃晃的不信任，欲哭无泪。 这真的不怪他啊，瞿临川真的说自己跟老家隔壁姑娘订亲了，看样子，人家还很高兴，完全不像以前拒绝介绍姑娘给他的冰冷劲儿。 想到，杨副参谋长要跟瞿临川谈一谈，宋政委决定明天一大早，他就去告诉瞿临川。这样伤脑筋的事儿，还是让他自己去面对吧。 他作为部队的政委，本来是负责军队的思想政治工作，维护军队的纪律和秩序，可现在他还兼职了居委会大妈的工作。 实在是精力有限，应付不过来。 —— 瞿临川还不知道杨副参谋长要找他去谈话。 刚从一个月的假期回来，他就投入到紧张的新兵训练当中。 说不上多累，只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每天睁开眼，就面对广阔的训练场，和战士们生机勃勃的面孔，再挥洒下一身的汗水。 然后，再与各级军官、首长一起研究战略战术，训练技巧。 他也经常带部队到野外拉练，只不过是训练场地换了，环境变恶劣了。 有些任务执行过程中，还会面临各种各样的危险。 这些，他都能坦然接受。 做一名军人，就是要把自己打造成一把钢筋铁骨。 他只希望，他所在意的人，一切都安好。 他身边的战友们，每年都会有这样那样的意外发生，他从来都不知道，下一个意外会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比如，去年，一次任务中，他眼睁睁看着一个战友从悬崖掉了下去，粉身碎骨。 比如，今年上半年，一次演习训练中，一位战友从行驶的卡车上跳下来，不慎摔断了腰椎，瘫痪了。 他知道，意外不可杜绝，只能尽量避免。 不能因为有困难有危险，就不去做。 人生在世短短几十载，顺着自己的心意努力去做，总会不悔的吧！ 其实，这是宋政委出面介绍的杨副参谋长女儿，他理解宋政委的好意。 但他不想因为要一个有背景的岳家，就违心地搭上自己的婚姻。 与一个什么样的人过一辈子，是很神圣的事情，不可掺杂其他功利杂念。 瞿临川走过几排三层楼高的青砖宿舍，脚步一拐，就上楼进了三层自己的宿舍。 目前他没有家属随军，只在宿舍区里分到一个小套间。 小小的一室一厅，外带单独的厨房、卫生间。 对他一个单身男人来说，宿舍不过是一个睡觉的地方。 里面简单得很，一张简易行军铁床，一张木桌，一把椅子，再加床边靠墙的一个两门衣柜。 这就是他的全部家当了。 他天天吃食堂，也基本不用生火，厨房干净的只有两只碗和一把水壶。 这次回家带来的腊肠、腊肉大多都送给部队相熟的领导和战友了。 已经立秋好久，可沪上的天气还是潮湿闷热。 瞿临川忍着一身汗湿的沾腻感，回头把门关上，几下脱去汗湿的衣服，随手丢在门后的盆子里，才走进卫生间沐浴。 凉凉的水从头顶的塑胶软管里倾泻而下，顺着他湿湿的短发，流过冷峻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在下巴处迅速聚积成小小的溪流，再流淌过块垒分明的胸膛，往下蜿蜒而去。 第54章 是不是太草率了 瞿临川在身上抹了香皂，心不在焉地任由水流冲刷着身上的泡沫。 他微闭着双眼，两条浓黑英挺的眉毛轻拧着。 才分开不久，瞿临川又开始想他的小霜丫头了。 丫头到一中已经快十天了，不知道现在生活学习习惯没有？ 她学习紧张，可能没多少时间给他写信，要不自己过两天给她写一封信？ 轻松愉快的心情才能保证高效率的学习。 自从上次秦小霜告诉他明年她打算报考沪上这边的大学，瞿临川对她明年的高考又额外多了一分期待。 当然，如果丫头明年考不上，他也能接受，到时让她过来随军，他也能像家属院里好些干部一样享受有媳妇儿在身边的日子。 这天晚上，瞿临川睡觉前老想着秦小霜，又像以前一样梦到了她。 在梦中，他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香香嫩嫩的身体格外柔软。少女乌黑顺滑的长发瀑布似的披散开来，铺了他满满的一臂弯。 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那一片莹白的起势挺拔的馨香娇软，那指腹下的温热触感，在他的梦里尤其清晰。 睡梦中的瞿临川禁不住有些意动，呼吸都紊乱起来，但又下意识地努力克制住自己。 但少女的娇躯在他的怀中一直不停轻蹭轻颤的，他又忍不住收紧了手臂，恨不得把那细腰儿勒进自己的骨肉里。 这只是在梦里，或许可以放纵一下吧。 瞿临川在清晨的军营号角声中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的裤头湿透了。 他马上意识到夜里发生了什么，赶紧起来把昨晚沐浴后才穿上的干净裤头换下来。 简单搓洗了几下，拧干净，就走出房间，在走廊里找到自己昨晚晾衣服的地方，把刚洗的裤头挂在旁边。 这丫头……在梦里也越来越勾人了……咋像妖精似的…… 瞿临川轻轻呼出一口气。 要不今天还是抽空给丫头写一封信吧？肯定是因为太想她了。 可才分开十来天，丫头会不会觉得他太粘人了？ 会不会影响他在丫头心里的稳重形象？ 从训练场上晨练回来，去食堂的路上，瞿临川遇到朝他匆匆走来的宋政委。 “小瞿！等等！”宋政委几步跨上前。 瞿临川侧头瞧一眼一脸凝重的宋政委，“咋啦？政委？” 这宋政委啥都好，是个热心肠的汉子。就是太唠叨了。 “嗨！小瞿！”宋政委一掌拍在瞿临川的肩膀，表情一言难尽，“杨副参谋长让你今天有空去找一下他。” “知道什么事吗？”瞿临川冷肃眉眼一怔，有点意外。 杨副参谋长应该没什么事找他吧？ 宋政委心说还不是因为你昨天拒绝了人家千金的美意，才想找你谈话的。 他本不想告诉瞿临川的，但又担心年轻人不懂事，得罪了上头首长。 只得含糊应道，“可能只是想找你谈话，也可能是因为小杨干事的事儿吧” 听到可能是因为宣传科杨明珠的事，瞿临川轻轻拧了一下眉头。 昨天他已经跟宋政委说得很明白了，他是有对象的人了！ 杨副参谋长不会无聊地因为这事找他吧？难道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 虽然疑惑，上午瞿临川把手头的工作安排好了，还是专门跑去军部办公室找杨副参谋长。 “副参谋长！听说您找我？” 瞿临川进办公室时，里面刚好没有别人，便上前恭敬地行了个军礼。 杨副参谋长见瞿临川一身朝气、俊逸的挺拔身姿站在他办公桌前，眼底涌上赞赏之色。 这年轻人，这几年他看着他一点点成长，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虽说家里背景差了些，但只要自家女儿喜欢，他也不是不可以往后多栽培一下他。 想到他可能在老家给自己订了个村姑，杨副参谋长压下心里微微不悦。 “瞿临川啊！来这边坐下。” 他招呼瞿临川在一旁茶几边沙发上坐下。 “你也别紧张，就当领导关心一下年轻人，聊聊家常。” 瞿临川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还是礼貌应道，“谢谢领导关心！” 看他态度还算恭敬，杨副参谋长也不打算跟他绕弯子。 等两人在沙发上坐好，就直接开口道， “瞿临川啊！听说你这次回老家跟人订亲了？” “是！”瞿临川心说果然还是宋政委说的那一回事儿吧。 “唉！咱军人除了保家卫国，找人生伴侣也很重要。只是咱们作为军中干部，思想觉悟更要比普通人高一点。” 他一边说，一边淡淡瞥瞿临川的表情。 瞿临川只得点头称是。 “小瞿啊！你这几年在部队表现很不错，是有前途的年轻人呐。” “感谢首长们的栽培。” “有潜力的年轻人，部队肯定是要给机会发展的。”杨副参谋长话锋一转，“可是咱们找革命伴侣，是不是也要找个志同道合、有思想、有追求的？” 想到自己的小霜丫头确实是一个很有追求精神的姑娘，瞿临川眼里透出一点笑意，点头，“首长说的是。” 杨副参谋长一看他反应，心道，果然这年轻人还是欠考虑了，必须得直接点拨他。 “可是怎么听说，你这次回老家订了个农村姑娘？是不是太草率了？虽说，咱不是嫌农村姑娘身份不好，只是这农村姑娘是不是思想觉悟上差了点？精神境界上跟咱军中干部距离大了点？” 瞿临川现在听明白了，杨副参谋长认为他的小霜丫头是位农村姑娘，配不上他。 当即眼里的笑意就没了，眼里带了点冷意。 “首长！我也是从农村走出来的，我的思想觉悟也是一点点成长起来的。我不觉得农村姑娘有啥不好，有的农村姑娘还很有思想、有追求，因此，不存在您说的这种情况。” 杨副参谋长没想到瞿临川会当场把他的话顶了回来。 他威严的脸上僵了一会儿，方道，“我知道你是从农村出来的，没有贬低农村人的意思。只是现在毕竟你已经成长到了更高的境界，没有必要再回头看，你应该找一个能与你并肩前行的人。” “直白一点说，你应该找一个对你前途有帮助，而不是拖累你的人。” 第55章 不识抬举 瞿临川绷紧了唇角。他没想到杨副参谋长作为首长，也有这么功利的想法。 不过也没什么奇怪的，部队里有这种想法的也不在少数吧。 “首长！我的对象也念过不少书，思想觉悟也不比我差。我相信我自己选的对象不会拖累我，我也不会觉得是拖累。” 杨副参谋长气恼。 他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个军区里多少年轻军官眼巴巴地想做他家女婿都找不到机会呢，他今天费些口舌，不过是因为独生女儿杨明珠看上了这个小子。 只是没想到，这个小子如此不识抬举！ “瞿临川！你想过没有？依你的学历、资历，今天能做到正营，已经是到头了。如果没有好的背景帮衬，很难再往上走了！” 听杨副参谋长说得这么直白，瞿临川只好道，“首长！男人前程靠自己努力争取。如果我的能力只能做到这一步，也没什么遗憾的。” 见实在说不动他，杨副参谋长也没耐心再说下去了。 他的宝贝女儿，还不至于非要上赶着嫁给一个从农村出来的、没啥家世背景、还如此不识抬举的年轻人。 “行！行！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吧。” 他沉下脸色，朝瞿临川挥挥手。 瞿临川就向他行了一个军礼，快速退出了办公室。 瞿临川自己也知道，今天这一番谈话过后，杨副参谋长恐怕会对他有不好的看法了。 不过，他实在做不到违心地去迎合首长的想法。 看着瞿临川头也不回地走出办公室，杨副参谋长内心恼怒。觉得今天被瞿临川这个小子下了面子。 他一张虽显苍老却依旧威势不减的脸上，松弛的眼皮垂下，又慢慢张开，透出一点阴沉的光。 想到回家还要面对女儿期盼的眼神，他又烦躁地把茶几上的一份资料拂在地上。 杨明珠是他和夫人唯一女儿，夫人年轻时生女儿时伤了身子，此后一直无法再生育。这么多年，他们夫妻俩把女儿如珠似玉地捧在手心里，生怕她受一丁点委屈。 他杨德康在军中混到如今这个位置，也算功德圆满。马上面临退休，只希望宝贝女儿能找到一个满意归宿，他也乐意帮女婿提携一把。 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 可是，如此不识抬举的年轻人，也罢。 以后，再为女儿寻一个合适的对象吧，军中多的是年轻有为的军官。 只是，晚上下班回家，杨德康把今天谈话结果告诉家中母女俩。 杨明珠的反应比他想象的激烈。 一听说，父亲作为副参谋长亲自出马，事情也没谈成，情绪绷不住，脸上泫然欲滴。 “爸！你是不是没说清楚啊？你把条件摆在他面前，瞎子也知道怎么选啊。” 还要怎么说清楚？他今天就差说出他女儿杨明珠的名字了。 昨天宋政委已经跟瞿临川提说过给他跟自家女儿介绍对象的事情。这是心知肚明的事情。 杨德康心中按住的怒火又有点上窜的苗头，但多年职业的习惯，让他把火气控制住了。 “都讲清楚了。他瞿临川实在不识抬举，就不勉强了。部队多的是优秀年轻干部！” “不！我不！我就只要瞿临川！呜呜——”杨明珠的执拗劲儿犯了，趴在饭桌上就大哭。 他夫人看不得女儿伤心委屈，当即埋怨男人。 “你一个副参谋长，好好出面跟他谈。他一个下级干部，哪敢在你面前拿乔拒绝！肯定是你没好好说话！” 杨德康见夫人也埋怨他，火气瞬间大了。 “咋还没好好说！这么多年在部队，我还从没见过这么不识抬举的人！算了，这事情以后不许再提！” 他吼完这几句，就甩脸进房间去了。 很少在女儿面前发火的人，今天突然发火，让母女俩都吓了一跳。 杨明珠抬起头，泪水涟涟。 “妈！你说怎么办？” 她妈心疼地抹去女儿脸上的泪水。 女儿明明长得不差，还是部队高干千金，那瞿临川是脑子有毛病吧？ 宁愿要一个乡下村姑，也不要她家宝贝女儿！ 这瞿临川，女儿以前远远给她指认过。 那年轻男人确实长得难见的出色出挑，可是眼光却不怎么样！ 其实她的想法和她男人差不多，对方既然瞧不上她家女儿，愿意拿她女儿当宝贝的年轻男人多了去了。 可是转眼瞧见杨明珠伤心得鼻眼通红的模样，她又心软了。 “明珠！那瞿临川可能只是一时没想通。一个正常男人，哪能分辨不出乡下女人和高干千金的好的？肯定是一时想岔了，等些日子，说不定就又想明白了。” 杨明珠听老妈这样说，才渐渐止了眼中的泪水。 “我愿意再等等他！他刚回去订亲，也不会马上结婚，说不定隔一段时间就变了。” 她说完，又点点头。 脸上又恢复了平常骄傲的神情。 她不过一时被瞿临川的拒绝给打击了，平时在宣传科，在部队，谁不捧着她。 不过一个乡下女人而已，怎能让她乱了阵脚。 瞿临川，一年到头，大部分时间都在部队里待着，她有的是机会让瞿临川见识到她的优秀。 而那个蠢笨的乡下女人，只会在家任劳任怨，哪会懂得抓住男人的心？ 这样想着，杨明珠的心情又轻松起来。 —— 瞿临川回去之后，也没有因为杨副参谋长的谈话烦心多久。毕竟，这么多年的成长生涯，早让他明白，他不可能让每个人都满意他。 这次休假回来，他就接了训练新兵的任务。 接下来几个月，他有事情要忙，没功夫琢磨别的。 他每天除了完成训练任务，还得操心远在千里之外的秦小霜。 想起最近频繁入梦来的小媳妇儿，瞿临川觉得自己还得多操点心，毕竟和以前不同，现在自己是板上钉钉有媳妇儿的人了。 但愿那丫头听话，只知道好好念书，不要被别有用心的男同学分了心。 第56章 融化万年冰川 秦小霜不知道瞿临川的担心。 若是知道，肯定会拿手拍他的大脑门，“临川哥，我现在忙的教室、宿舍、食堂三点一线，平时下课上个厕所、上食堂吃饭都有两二货舍友一起，单独跟男同学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安心啦！” 开学一周过去，复读班进行了一场比较正式的模拟考试。 能进这一中复读班的，原先的底子应该都不弱，正好趁此机会摸个底，了解一下自己的位置和班里其他同学的情况。 大家都铆劲儿准备考试。 几天过去，成绩揭晓。 秦小霜的排名让同宿舍的女生们大感意外。 复读班近八十人，基本排在前一半的人明年考大学没问题。 秦小霜的名次在十七名，进了班里前二十。如果不出意外，明年考大学是稳的。 晚自习后，秦小霜和张艳、林鸣鸣一起走进宿舍的时候，同宿舍的女生们正凑在一起讨论今天才新鲜出炉的模拟成绩排名。 “哎！你不是说，秦小霜基本是班里垫底的吗？这次考试排名咋差距这么大啊？” “谁知道啊！作弊了也说不定呢！” “啧啧！一个模拟考试而已，作弊有什么用啊，有本事明年高考场上作个弊试试。” “敢在高考场上作弊，不是找死吗！” “哈哈！我是不敢的。说不定人家敢呢！” …… 一般来说，复读班的同学关系比较淡漠。大家来这儿都是专心学习，争取来年考个好大学的。没那么多精力去建立新的友谊。 秦小霜来这个班一个多星期，整个大宿舍二十来个人，舍友的名字，大多都还叫不全呢。 没想到宿舍里大多都把秦小霜的名字叫得这么顺溜了。 当然，最初能这么快记住她，主要原因是开学当天，秦小霜有个好看的让人过目不忘的兵哥哥送她来宿舍。 以前私下讨论，把秦小霜经常挂在嘴边，也多半说的是秦小霜的哥哥。 这次秦小霜直接成了话题的主角，倒还是首次。 这不奇怪，高中三年，同宿舍的女生们除了互相比较家世、身材相貌，成绩排名常常也在比较之列。 这种现象，在城里一中这样重点中学里的复读班，女生们的成绩攀比恐怕更严重。 秦小霜很淡定，一同走进来的两位新朋友却忍不住了。 “说什么呢！还不许人家考得好啊？”直爽的林鸣鸣大声说道。 现在秦小霜是她的朋友了，她不允许有人欺负她的朋友。 “是啊！如果人家考得不好，就要嫌弃说人家成绩差；如果考得好了，又怀疑人家作弊。”张艳也附和了一声。 张艳、林鸣鸣作为城里人，清楚同宿舍里好多城里女生背地里都瞧不上农村人，私下经常拿秦小霜的农村人身份说事。 她俩都看不惯这种行为。 秦小霜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让同宿舍的同学之间产生多余矛盾。 合得来，一年以后还可以交往下去。 合不来，也不勉强，大家不过是暂时栖居一年的过客。 因此，她看向那几个背后说人闲话，却被人逮个正着的女生。 对方正涨红了脸，不敢正眼瞧过来。 秦小霜笑了笑，以无所谓的语气说道，“不过是一次模拟考试而已，不用这么较真！我也是运气好，超常发挥而已！” 秦小霜心里清楚，自己考试一向稳，这次不过是一场正常考试而已。 但现在低调点，也未尝不可。 张艳、林鸣鸣见当事人都不在意，就不再多嘴。 其他女生也散了。 有人暗地里撇嘴：不过是运气好，一次考好了罢了。 秦小霜懒得理会别人怎么想。 她洗漱好了，就趴在床铺里侧的装衣服的小木箱子上给瞿临川写信。 也不是想极了他，想给他写信；是因为今天心情有点兴奋，迫不及待地想跟他分享。 今年高考分数不是她的真实水平，能考上大学也不过是猜测。 但在这高手如云的一中复读班，能进入前二十名，证明她确有考入大学的实力。 这无疑给秦小霜的心里注入了一记强心剂。 尤其是，今晚夜自习，班主任陈老师还单独找她谈话，对她的考试成绩也挺满意。 “秦小霜同学！这次的成绩是你平时的水平吗？” “上半年高考前，平常考试是这水平。” 秦小霜老实答道。 陈老师得到肯定的答复，满意的笑了笑。 “那你这个成绩，今年高考确实能上最低录取线。”他顿了顿，“但这届复读班，有不少人是今年已经上了录取线，只是录取学校不满意。再复读一年，争取明年考个更好的学校。” 秦小霜点头，表示知道。 “在我的班里，努力一年，明年多考一百多分都不是问题。所以，秦小霜同学，你现在要把目标放在重点大学上面，努力坚持下去，争取明年考个最理想的学校。” 陈老师的话，让秦小霜心花怒放。 顿时，她的四肢百骸都充满了力量。 明年，她要考沪上最好的大学！ 秦小霜把她的这兴奋劲儿，一股脑儿地倾泄在信纸上。 —— 三天后的下午，瞿临川趁着训练的间隙，正准备去信件收发室把前一晚写好的信寄出去。 新兵拿着一封信跑过来喊，“报告！营长！你的信！” 主要是瞿营长太严肃了，一天到晚冷着脸。见到他不由自主地端正行礼。 瞿临川一怔。 从新兵手里接过信，一看信封上那熟悉娟秀的字迹，他的眉眼都暖了几分。 整天紧抿的嘴角还咧开，十分可疑地弯了下。 新兵就站在那儿，不想走了。 “营长！是不是您对象的信啊？” 旁边四散歇着的新兵们三三两两围过来。都两眼兴奋地望着瞿临川手中的信。 瞿临川比这帮新兵们也大不了几岁，平时他冷着脸，新兵蛋子们不敢招惹他。 可这会儿好不容易逮到瞿营长手里揣了可疑对象的信，那脸上的表情都带着明显的春意。 不知是哪一朵春天里的花儿融化了这万年冰川啊？ “营长！是对象的信吧？” “肯定是对象的信啦。对吧？营长？” “哎呀！营长！啥时候有对象了？有机会带来瞧瞧！” “营长！拿兄弟们看看嘛。让兄弟们看看嫂子的信长啥样儿！” 平常训练的时候，这些新兵蛋子们在瞿临川面前怂得很。 可这会儿，他又不好说什么，并且，他现在手里捏着秦小霜的来信，确实板不起脸来。 干脆承认道，“对，是我对象的信。” 反正，有对象也不是啥丢人的事情。 第57章 着火似的 围着的新兵们见他承认了，又瞧见他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起哄道， “营长！拿来看看！” “营长！拿来兄弟们看看嘛！” 有胆大的，甚至伸出手，想趁他不备，把他手中的信抢走。 瞿临川的反应速度，当然不是这些新兵们能比的。 还没等那只伸过来的手碰到他的手，他就一个反剪，把那手腕逮住了。 直到背后有人痛呼一声，他才放开那只大胆作乱的手。 随后，单腿一扫，双臂一挥，排开众人，跳出圈外。 他淡淡地扫视一圈新兵们，把信件放进兜里揣好。 “想看？得先打赢我再说。” 众人泄气。 训练这么久，没人能单挑得过大名鼎鼎的瞿营长。 营队里的传说，瞿营长，不论身体素质还是各项战术技能，年年第一。 “立正！稍息！继续训练！” “不会吧？营长？多歇会儿？您还没看信呢！” “少废话！开始训练！” 看着瞿临川又变得严肃的脸，一排排新兵们哭丧着脸赶紧归队站好。 刚入伍的新兵们，总是耐力不够，老想偷懒，得严格。 尽管裤兜里的信件像着火似的，烫着他的大腿，他还是耐着性子，坚持把下午的训练任务完成。 好不容易等到训练任务完成，去食堂吃了晚饭。 然后，又接到通知到团部办公室开例行训练工作总结会议。 会议结束，走出团部办公室，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瞿临川只觉得裤兜里的信都被他攥得有些汗湿了。 他一手插在裤兜里，迈开大步，准备往宿舍方向冲。 “哎！小瞿！你急啥？” 团长郭明生笑着追上他，一手搭上他的肩膀。 瞿临川只得停下脚步，回头道，“郭团。” 郭明生是一个快四十的山西汉子。是他的老领导了，从入伍起就在他的手下，一直走到现在。 郭明生看着面前的瞿临川，大手掌重重地拍在他的肩上，只觉得这小子的肌肉紧实得很，硬邦邦的。 “不错！不错！”他颇感欣慰。 瞿临川是他这么多年带过的最满意的兵了。他一直很关注瞿临川这几年的成长，感慨后生可畏啊！ 面对一直栽培自己的老领导，瞿临川心存感激和敬意。 “感谢领导的耐心栽培！” “哈哈！栽培谈不上，是金子哪儿都会发光。是你小瞿这块金子刚好在我这糙手上发光了而已。” 今天这么晚了，郭明生不是要跟瞿临川谈这个的，只不过临时兴起，逮住这小子八卦一下。 “小瞿！听说你有对象了？” 瞿临川看着领导那路灯下闪着八卦的眼，头疼。 “郭团！您又是从哪儿听到这消息了？” 部队里的汉子们传起八卦来，比起搽耳村的妇人们也不差的。 “你还问我从哪儿听说的，团部里今天都传遍了。说是瞿营这小子，这千年冰山万年冰川终于要化了，不知是哪一股春风把你吹化的——” “郭团！您也跟着瞎吹个啥劲。” 瞿临川难得红了耳根，幸好路灯下光线不够明亮，让人看不太清楚。 “不是！小瞿，你说是不是真的有对象了？前一阵子，我还寻思着，这么俊的小伙可不能流到别的地里去，我还想着要不要把我的姨侄女介绍给你呢！” 瞿临川吓了一跳，赶紧道，“郭团！可别！我真的有对象了！” “真的？”郭明生仔细审视他的表情。 “千真万确！郭团！我哪敢在您面前撒谎啊。” “行！你说是就是吧，那你跟我姨侄女就没缘分了。是哪儿的姑娘？” “我老家隔壁的，看着长大的。” 瞿临川一次性交待清楚，省得领导细问。 “隔壁的？说明知根知底，了解得透透的。”郭明生作出认真思索状，黑脸膛在路灯下闪着精光。 瞿临川心里嘀咕： 可不是了解得透透的，都十多年了！就差直接娶进门了，哦不，是直接上门去。 “那你订下的姑娘，俊不俊？” 跟前的瞿小子，长得俊得过分，比姑娘家都俊，不知道他爹娘怎么生的他。 找对象，可不要找个丑的。 说起秦小霜，瞿临川马上想起丫头那娇俏的小模样，以及裤兜里捂了半天的信。 他眼里的笑意顿时就满满地，溢了出来。 “俊！是我们村里最俊的姑娘。” 郭明生看他那样儿，知道他挺满意。 就又再拍他的肩膀，“行！下次有机会，让人家来部队探亲，让咱团部的人也见一见。” “好！”瞿临川一口应下。 想到丫头说的明年想报考沪上这边的大学，以后能经常来部队里也说不定。 郭明生其实也没别的要紧事，只是把瞿临川当成半个孩子看待，关心一下他的终身大事。 现在得了答案，也不拦着他了。 “忙去吧！我刚看你火急火燎的。” 可不！快急得上火了！ 瞿临川朝郭明生点头，“那郭团，您也回去休息吧。” 说完，一手捂了裤兜，几步就窜出老远。 郭明生看着他逃窜的背影，摇摇头。 这瞿小子，怎么感觉慌里慌张的，没有以前稳重了？ 瞿临川顾不上回头看郭明生走了没有，他提起一口气，一路飞奔回宿舍。 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再呼地一下把门关上。 他把已经濡得有点汗湿的信从裤兜里拿出来，犹豫了一下，放在枕头边上。 还是等冲完澡再看信吧，反正已经耽搁半天时间了。 瞿临川这样想着，就以最快的速度脱掉了身上的衣服，长腿一迈，进了卫生间沐浴。 五分钟不到，他就洗完澡出来，身上只穿了一条裤衩。 水珠儿都还没擦，顺着他根根分明的短发茬儿，顺着他宽阔挺直的脊背，顺着他块垒分明的腹肌线条悄没声儿地往下淌，径直没入他单薄的裤衩内。 他顾不上这个。 只是站着想了想，又赶紧端了盆，把刚换下的衣服也洗了。 几下搓洗完，在门外走廊上把洗净的衣服晾上。 回到屋内，洗漱完，坐在床边。 这下没别的事了，可以看信了吧？ 瞿临川思索一瞬，这才躺倒在床上，拿过枕边的信。 他记得很清楚，十几年来，这丫头只给他写过两封信。 还是他刚入伍那两年，他离开老家，老是想着她，忍不住给她写过不少信。 她却只回过两封。 回去问她，她说，临川哥不是马上要回来了吗，有话当面说岂不是更方便。 可是，好多话，当面并不方便说。 后来，信就写得少些了。 第58章 翘尾巴的猫儿 瞿临川伸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把还沾有水渍的短发往后梳去，让手掌无意识地划过短硬的发茬。 白天里冷硬的眉眼，此时在床头灯淡淡光线下柔和了下来，一双黑眸静静看着信封的时候，不经意间流露出别人窥见不到的温柔神情。 信封上是瞿临川很熟悉的秦小霜的墨色钢笔字迹，纤细秀气，又带着一点刚劲。 瞿临川完全想象得出她认真写字的样子，就像以前经常见到的那样。 白皙柔嫩的手掌紧紧握住钢笔，一笔一划之间，纤细的腕儿因为发力，绷成有力的样子。长长的浓黑的睫毛，扇子似的垂下来，半遮住了里面润泽莹光流动的大大的黑眼珠儿。小巧翘起的鼻子，好像也在用力，两个鼻孔都张得比平时圆了一些。 如果，这还不算明显的话，那她小嘴紧抿，唇角都得用力绷着。好像嘴巴都在帮着一起用力写字一样。 小时候，秦小霜写字，为了增加写字的气势，两个张圆的小鼻孔里还会发出哼哼声音。仿佛秋天地里偷吃红薯的老鼠，一时得意忘形了，弄得喳喳作声。 想起那些儿时青葱岁月，瞿临川忍不住咧开唇角，笑了笑。 小时候，小霜丫头写字时虽然气势足了些，字也是真写得不错。 想到昨晚给她写的信还没寄出去，瞿临川小心撕开信封。 不知道，这次丫头主动先写信，写了什么。 等会儿看完信，可以再补充一点，明天再寄出去吧。 瞿临川展开信纸，扫了一眼，写得也不多，就满满一页纸。 开头就洋溢着喜悦： 临川哥， 你想我了吗？ 我可想你了。 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想你。 …… 然后，写了最近学校里的学习生活。虽然紧张，却乐在其中。字里行间都透着朝气。 又写了同宿舍里的姑娘们老是晚间就寝后讨论秦小霜的哥哥。她虽然没参与讨论，心里却美得不行，谁叫这么好看的哥哥已经被她私藏了呢。 最后，才兴奋地提到，前几天的入学模拟考试，她考得不错，复读班里排名十七。陈老师找她谈话，说这水平明年上大学录取线没问题。 她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定要努力拼一年，明年争取考沪上最好的大学。 末了，还不忘问他。 临川哥，我厉害不厉害？ —— 厉害不厉害？当然很厉害了。 自己以后的小媳妇儿这么厉害，瞿临川的心底升起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如果以小霜丫头的实力，今年高考本就应该过录取线，多努力一年，考一个比较理想的大学，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这一点，瞿临川没有感到意外。好像秦小霜的优秀，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不过，秦小霜的开心劲儿，瞿临川透出纸张，仿佛都能感受到。 瞿临川嘴角噙着笑，把她的信从头到尾又看了两遍。 小霜丫头真的很想他了？ 应该是真的想他了。 这丫头从小不在他面前撒谎。 想到秦小霜在信里得意洋洋地问，她厉害不厉害？ 那模样，绝对像家里翘尾巴的猫儿。 瞿临川想了想，就把昨晚写好还没寄出去的信，从兜里拿出来，在信的末尾又加了两句。 我的小霜，一向是最聪明、最厉害的！加油！ 但学习累，也要保重身体，注意安全！课余就不要和同学外出闲逛了，尤其是男同学。 写了这两句，他轻皱了下眉头，眼里有淡淡的担忧。 他的小媳妇儿，像一朵娇艳欲滴的花儿，越来越惹眼了。 他不希望柳三宝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在秦小霜身上。 瞿临川思前想后，又拿笔在信尾补充道： 平时也要加强身体锻炼，教你的那些防身招式也要勤加练习。 写完，还用笔在下面重重划了一条波浪线，以示强调。 信纸重新折好，放进信封。 用浆糊粘信封时，他的黑眸闪了闪，把自己前几天部队里拍的证件小照也塞了一张在信封里。 丫头隔三差五地看看他的照片，可能就没有多余心思搭理男同学了吧？ —— 秦小霜若是知道瞿临川把这般小肚鸡肠用在她身上，绝对会表示这不是她认识的临川哥了。 来一中已近半月，又到周末了。 秦小霜回家心切，在宿舍匆匆收拾行李。 因为父亲秦大勋已经在校门外等着接闺女回家了。 可新交的两朋友张艳、林鸣鸣一左一右围着她。原因没别的，不过是前几天，秦小霜看她俩确实喜欢吃母亲做的榨菜，就一人送了一小罐给她们。 这俩姑娘自己喜欢吃，就拿回家去。不料家里人也挺好这一口，都表示让秦小霜下次多捎些来，可以给钱买。 “秦小霜，你记得多带些来。我妈说，越多越好。这个你家腌的菜比供销社卖的都好吃。” 张艳一边说，一边往秦小霜包里塞钱。 秦小霜赶紧把塞进去的钱掏出来。 “先不用给钱！我回去看看我妈做的还有多少再说。” 秦小霜听说张艳的爸爸在城里供销社上班，心里一动。 如果城里人喜欢吃她妈腌的菜，倒是可以让妈有空多做些，以后可以拿来城里卖。 林鸣鸣见秦小霜现在不收钱，只好道， “秦小霜，给我家也带一些。钱我后面再给你吧。” “行！只要我家里还有，都有份。” 秦小霜满口答应。 林桂珍不但榨菜做的好吃，腌制的冬菜也是一绝。都可以带些到城里来。 母亲腌的菜，秦小霜这么多年吃惯了，没想到城里人这么稀罕。 秦小霜背着斜挎书包，手提行李袋走出校门时，老远就看到了父亲秦大勋高大宽阔的身影。 “爸！”秦小霜欢喜的喊了一声，脚下不由加快了步伐向秦大勋跑去。 在秦小霜的心里，父亲秦大勋一直是让她安心的所在，也是全家人的定海神针。 经历了上一世的遭遇，现在的秦小霜对父亲有了更多的依恋。 第59章 掌中乖宝 看着大闺女撒欢似地向自己奔来，秦大勋脸上的笑容不由自主地放大了。 果然，闺女无论长多大，都还是他的娇娇掌中乖宝。 “慢点！咋了？”秦大勋看秦小霜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宠溺道，“爸在这儿，又跑不了。” “想早点回家呀！”秦小霜站定在父亲面前，呼出一大口气，笑盈盈地看着他。 “好吧。上车！”秦大勋转身招呼闺女上车。 现在已经五点半过，确实天色不早了，开车回搽耳村需要两个多小时。 父女俩晚饭也没来得及吃，秦大勋就开着他那辆大货车，赶紧载着闺女，趁着天色还没黑下来往家赶去。 当然，心情不错的秦小霜嘴巴也没闲着。 “爸！告诉您一个好消息！” 秦小霜要把开心的事跟父亲分享，“这回模拟考试，我考得还可以，进了班里前二十了。” “前二十？”秦大勋还没从以前闺女总考前三的事实中转过弯来。 前二十还算好消息？他放松的表情不禁绷了起来。 秦小霜看老爸的表情，就知道他没搞明白。 “爸，您不知道，我们一中复读班，前二十是可以过今年高考最低录取线的。” “哦，是说我家小霜，依现在的水平，今年本来就可以上大学的。” 秦大勋现在弄明白了，自家闺女的前途，今年确实被宋代文那浑蛋给耽误了。 他心里恼怒，又有些安慰。 幸好，闺女及时悬崖勒马，不要那浑蛋小子，跟瞿临川订下亲事。 前些日子，听说那浑蛋跟秦珍珍订亲了，他大哥一家还高兴得什么似的。 不知道大哥他们高兴什么劲儿，反正，这样的人，他是没瞧上眼的。 “陈老师说了，好好拼一年，明年多考一百多分没问题。我争取明年考一个好大学！” 秦小霜握拳宣誓。 秦大勋侧头瞧一眼闺女鼓着腮帮的认真样儿，心头甚慰， “好！我家小霜有志气！不愧是我秦大勋的闺女！” 见父亲这样，秦小霜反而不好意思，“爸！我只是有这个想法。” “有想法就是有志气啊！没错！” 秦大勋中气十足，理直气壮。 复读一年，最需要的就是足够的勇气和家人的支持。秦小霜想了想，释然了。 她秦小霜现在还怕什么呢？ 什么也不怕了，唯有勇往直前，反正有家人和临川哥做她的后盾。 秦大勋一边开车，一边给秦小霜讲了讲家里的事。 离家半月，也没什么大事，家中一切安好。 养殖场正常运作。 承包山林里种下的苗子也成活了，只需隔几天浇一回粪水。 唯一还算大事的，就是秦小艺开始上小学了。 “爸！小艺上学，谁去接送啊？” 村小学离家走路有二十多分钟的路程。说远不远，说近又不近。 路边有水塘、小河，让一个才六岁的小孩子独自上学，确实无法放心。 “你妈忙家里，大多是我去接送。有时候，我没空，就让小艺跟小虎一起上下学。” 秦小虎？ 秦小霜突然想起，大伯家的小儿子秦小虎，今年十二岁的大孩子了。在村小学念五年级。倒是可以顺便带着秦小艺一起上下学。 只是，堂弟这些年被大伯母养得蛮横的性子，不像是个会照顾妹妹的孩子。 他会照顾好秦小艺吗？ 应该没事吧，自家老爸在搽耳村的威信，人人都会顾几分面子，何况还是自家亲侄子。再说，自家小妹也不是软糯的性子。 秦小霜摸摸挎包里给小妹买的酥糖，想象着小家伙扑过来一边叫姐姐一边在包里翻好吃的馋嘴模样，她悄悄抿嘴笑了笑。 汽车一路开回去，天色不知不觉就黯了下来。 等秦大勋把货车开进养殖场停好，父女俩再往家赶的时候，村里家家户户已经燃起了油灯。昏黄的灯光从土墙或砖瓦的缝隙中透出来，只在夜色中看见一点点莹淡的光点。 已经快晚上八点了，早过了晚饭时间。 秦小霜饥肠辘辘。 远远望见自家青砖小洋楼安静矗立在暮色里，有橘色的暖暖的光从院子的铁围栏里透出来，秦小霜的心里感到说不出的温暖。 有家的感觉真好！ 这句再普通平淡不过的话，此刻却让秦小霜觉得这是世上最动人的句子。 走进院门，秦小霜还没来得及用双眼去搜索院中的情形，歇在门后的大黄一下就窜了出来，差点把她惊个趔趄。 还没待后一步进门的秦大勋喝斥，大黄就发现了自己的失误，马上就放下了自己的爪子，围着秦小霜转来转去。 秦小霜也不跟它计较，伸出手，拍拍它的脑袋，跟它打招呼。 “大黄！我回来了。” 屋里的人听到动静，走出来一看，高兴喊了声，“小霜！” 林桂珍走下台阶，一把接过闺女手里的行李袋，“这么晚了，你和爸都饿坏了吧？快进屋，洗手吃饭！” 秦小霜亲热地蹭着半月没见的母亲，“妈！想我没？” “想！咋不想，自家闺女天天想！” “那小艺想我没？”秦小霜走进堂屋，看见小妹趴在饭桌上，又问。 秦小艺看见阔别半月之久的姐姐，明显兴致不高。 她怏怏地喊了声，“姐姐！” 秦小霜走过来，抱起小家伙，“咋了？哪个没长眼的欺负我家小艺了？” “哪个？今天和小虎一起放学回来后，就一直不高兴。现在晚饭也没吃。” 林桂珍进灶房前说了一声。 “嗯？是小虎哥欺负了我家小艺吗？”秦小霜哄道。 秦小艺埋头在姐姐颈窝里，半晌没吭声。 后面进屋的秦大勋见小闺女这样，急了，“真是小虎欺负我家小闺女了？” 见爸爸也问了，秦小艺瘪嘴要哭，“他说秦小艺是赔钱货！呜呜！秦小艺不是赔钱货！” 秦小艺虽然不懂赔钱货是什么意思，但看小虎哥说话的表情，觉得赔钱货不是什么好的，肯定是骂人的话。 呜呜！秦小艺不喜欢骂人的小虎哥了！以后不要跟他一起上下学了！ 秦大勋听到小闺女的话，气得眼睛都瞪圆了。 “小虎子真这么说的？看我不收拾这个小兔崽子！” 第60章 赔钱货 林桂珍从灶房端了饭菜出来，摆在饭桌上。 她也有点不高兴。 自家养两个闺女，老是有人在背后说生的是赔钱货。 赔了谁家的钱了？还是吃了谁家的米了？ 家里这几年开了养殖场，日子一年一年地好过了，可村里有些人就是见不得人家过得好。不敢当面说，就在背后说一些难听话去膈应人。 别人说这种话，她可能不会太生气； 可大伯哥家里也有人说这种话，林桂珍还是忍不住要生气。 大伯哥秦大顺一家，这些年，自家男人也帮衬了不少吧。 先不说，养殖场里的工作，村里做庄稼的汉子多少想要，可秦大勋把大侄子秦得彪安排进去，多多少少看顾的是大哥的面子。 更不用说，多年来，在钱财方面，明面上又帮衬了多少。每次大哥说手头紧，秦大勋就大方地拿给他，可大哥从不说要还的。 秦小虎一个孩子能随口说出自家闺女是赔钱货，说明家里大人经常说这种话，并且从不避着孩子。 林桂珍又想到前段时间，自从秦小霜跟瞿临川订亲后，大嫂母女俩做出来的那些事情。 让她说不出的烦躁和心寒。 秦小霜这会儿没吭声。大伯家的那点心思，她心里门儿清。 不就是老想着把秦小虎过继到父亲名下，想继承父亲辛辛苦苦挣下的家业吗？ 至于父亲生下的两个闺女在他们眼里，可不就是只会花钱、一无是处吗？ 可遗憾的是，自从父亲决定要为闺女招上门女婿那天起，大伯家的那点想法就永远无法实现了。 林桂珍生气归生气，一家人的晚饭还是要吃的。 自家男人和闺女还饿着肚子呢。 “吃饭！吃饭！有啥事明天再说。” 秦大勋听到媳妇儿这样说，决定暂时把不快的事情先放下，吃饱了饭再说。 大闺女模拟考得好，应该高高兴兴的。 秦小霜见父亲母亲都坐下吃饭，也哄着秦小艺一起把饭吃了。 小家伙看到许久未见的姐姐，心中的亲热劲儿很快就上来了，高兴地扯着她，姐姐长姐姐短的叫个不停，把先前生气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吃过饭，不用父亲提醒，秦小霜就拎着小妹在院里比划消食。 瞿临川之前教的那些招式，这段时间秦小霜已经比划得很熟练了。一招一式，看起来有点像模像样了。 秦大勋在旁边看到动作不到位的地方，就上前纠正一下。 小家伙前一阵跟姐姐一起拜过临川哥哥做师傅，可没坚持两天，就三天打渔，两天晒网，早忘记了。 这会儿看见父亲教姐姐，又想起了拜师傅这回事儿，赶紧扯着父亲的裤管，喊，“爸爸师傅！” 秦大勋低头见小闺女还不到自己大腿高呢，可要是锻炼筋骨的话，现在开始也可以。 随即就把小闺女拉到一边让她拉韧带、蹲马步。 今天坐车有点累，父女三人在院里操练了半个多小时，就进屋洗漱。 只是秦小艺早已经趴在院里的小石桌上，小脑袋一点一点地坐着梦中操练去了。 睡觉前，秦小霜怕第二天起来忘记，赶紧把两舍友请她带榨菜的事情告诉母亲。 “腌好的榨菜、冬菜，一楼半间屋里的坛子里都是，今年做的比往年要多。” 林桂珍很惊讶。 城里人这么喜欢吃她腌制的菜，她以为城里人都只喜欢吃大鱼大肉呢。 “妈，你可别小瞧你腌的菜。我这次多带些去，卖给城里人吃。说不定喜欢吃的人多了，咱还可以靠做这个挣钱呢。” “行！小霜！你尽管多拿点去。妈其他可能做得不好，但做腌菜这手艺，是从你姥姥手上学过来的，保管可以要多少做多少，从来不会做坏菜。” 听了母亲的话，秦小霜放心了。 就多拿些去试一试，说不定还可以搞个榨菜、冬菜经销呢。 第二天清晨，秦小霜没赖在床上睡懒觉。 她现在已经习惯了规律作息。起床后，心里惦记着自家承包的山林，就先去巡视一圈。 山里的秋天，来得要早些。城里现在还有些燥热的余威，山里却已经让人切实感受到了初秋的凉意了。 秦小霜穿了一件半袖衬衫，裸露在外面的胳膊，直接感受到了浸入骨髓的凉意。 她抱紧了自己的双臂，大致看了看先前栽下的树苗、药苗，长势都不错，就转身下山往回走。 半山腰上，一块块庄稼地里，成片成片的，绿得汪洋似的，是已经成熟的红薯和花生。 勤劳的村民，大多喜欢趁着清早做早活。 秦小霜一路慢走下山，路边三三两两的，都在忙着挖花生。 说忙呢，其实也不算多忙。 忙，是说村民地里的活，都是按照节气来的，时节到了，地里该做的事，一点也不愿耽搁。 说不忙呢，是说村民干活的样子看起来都是懒散的。 长长的木头锄把一挥，锄头挖下去，四肢和背都伸直了的；再稍一用力，把挖进土里的锄头漫不经心地一拉、一抖，一包沙土裹着几株花生藤，便轻轻松松地堆在脚边了。 手上的活儿好像只是消遣似的，耳朵和嘴巴都忙着应付旁人去了。 “哎！听说了吧？那柳家老三的案子要判了！” “没听说啊！你从哪儿得的消息？可靠吗？一般正式判下来不是得等好几个月吗。” “这消息绝对可靠！我昨天在乡上治安室听人说的，明天要把人拉到咱乡大街上开公判大会了。” “啊！这么急。那柳家两老的，怕是要怄死了。” “那没办法！要怄死也是活该的！那三赖子啥样儿的人，还敢肖想人家小霜丫头！要我说啊，挨枪毙吃枪子儿都是够的！” 有人很义愤填膺。 “那是！也不撒泡尿自个照照！秦大勋闺女他也敢沾！再说，人家小霜丫头长得跟天仙似的……” 接这话的人心里也很不忿。 自家儿子也悄悄惦记秦大勋闺女好久了，一直不敢找人去说。要是让三赖子那瘪三给得逞了，自家儿子怕是真的要怄死。 秦小霜，多俊的丫头！ 这边正想着秦小霜，抬头就看到一个好看的人儿正从山上走下来。 待走近了，一看，正是俊俏的头发丝都冒着仙气儿的秦小霜。 第61章 金疙瘩 “呀！小霜丫头！你这是从哪儿来呀？” “李婶！我刚从山上转转下来。”秦小霜笑着跟路边的人打招呼。 长得好看、笑得甜甜的姑娘，大叔婶子们见了都忍不住心生喜欢。 看到秦小霜，有人马上想起才跟这丫头订亲不久的瞿临川已经返回部队去了。 就打趣她，“小霜丫头！临川现在走了，你是不是不习惯啊？得在家天天念着他了？” 听到婶子逗人的话，秦小霜现在淡定些了。 “杨婶！有什么不习惯的呀！临川哥他忙他的，我也要忙我的。没空天天念着谁的。” “哦，好些天没看到你了，这阵儿你哪儿去了？” 旁边有人马上替秦小霜回答道， “人家小霜丫头，现在到城里复读去了，准备明年再考大学。” 听到这话，路边忙活的人都抬起头，看向秦小霜。 在一众村民艳羡的眼里，长得俊俏仙气的姑娘，似乎变得更加触不可及了。 “好啊！小霜丫头这么有志气啊！” “好！你们秦家的祖坟怕是要开裂了哦。” 秦小霜只是笑笑，并不应声。 这些话，大多是村里人的奉承话，当不得真。 说不定，有的人心里巴不得她明年考不上呢，到时可以把话题翻出来再说上好一阵子。 秦小霜跟人简单聊了几句，就继续往回走。 地里干活的人很快就把话题扯到别人身上去了。 “秦大顺最近老是在打听，想让人帮忙给他家女婿安排一个好工作。说他女婿是高中生，文化人，不能浪费在家种地。” 走出十几步远的秦小霜，模糊模糊地听到这一句。 大伯女婿？秦珍珍跟人订亲了？ 心里不禁疑惑。 “隔壁村那小子宋代文，今年才高中毕业。确实算个文化人，听说比秦珍珍还小一岁。难怪秦大顺把这女婿看得很上心的。” “说是这样，可是好工作哪有那么好找的？高中生，又不是城镇户口，国家不会给安排工作。农村人还不都得老老实实在家种庄稼。” …… 秦珍珍跟宋代文订亲了？ 秦小霜心里的疑惑又变成震惊。 去城里上学半个月，看样子，村里还发生了不少她不知道的事情。 虽然那两人订亲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秦小霜还是决定回家问问母亲。 秦大顺在帮宋代文找工作？ 秦小霜突然记起，上一世，好像也是这个时候，高中毕业不久，自己着急地帮宋代文找工作。最后，还是请父亲出面，找了乡畜牧站的负责人，给宋代文安排了一个兽医学徒的临时工作。 宋代文毕竟念过高中，人聪明，会写会算，半年后，就转正成了乡畜牧站的一名正式职工。 这一世，自己已经跟宋代文再无瓜葛，他还会进乡畜牧站做一名兽医吗？ 秦小霜不想忆起上一世关于乡畜牧站的任何事。上一世，宋代文进了乡畜牧站后没几年，她的人生就开始走向没有尽头的黑暗。 算了，管他找个什么工作，和这一世的自己，已经没有一丁点关系了吧。 秦小霜陷入了短暂的思索。 她走进堂屋的时候，发现母亲林桂珍已经把早饭端上饭桌。 秦小艺已经起床，正蹲在灶房门口，双手拧了帕子，一脸惺忪地洗脸。 “妈，爸呢？吃饭了吗？” “小霜，你回来了，咱们就赶紧吃饭吧。你爸已经吃过，去养殖场了。” 秦小霜也不耽搁时间，帮小妹放好脸盆，挂好帕子。然后，牵着她的小手，一起坐下吃饭。 “妈，我咋听说秦珍珍订亲了啊？” 秦小霜忍不住问母亲。 林桂珍一愣，然后想起秦小霜这段时间在学校，不知道秦珍珍订亲的事情。 但跟秦珍珍订亲的是宋代文，不知道告诉大闺女合不合适。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 “是啊，跟宋代文订亲了。就是你开学那天。” “听说，宋家人找唐神婆算过命，要娶姓秦的女子。” 睇了秦小霜一眼，又道，“小霜！你不要有什么想法啊。你已经跟人家临川订亲了。” 听到的消息得到证实，秦小霜心里也无波澜。 抬眼看到母亲一脸凝重地盯着自己的神情，知道她又想多了。 好笑出声，“妈！你想什么呢！我不过是问一问，他们俩订亲跟我也没有关系。” 然后，又给母亲吃下定心丸。 “妈！您放心啦！那宋代文真的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了。您闺女早把他扔到天边边去了！” 林桂珍的心里这才踏实。 “反正，以后你都不许犯傻！临川多好啊，那宋代文骑十匹马都赶不上！” “是！是！天下就临川哥最好了！除了临川哥，您闺女眼里，谁也瞧不上！” 秦小霜笑嘻嘻地保证。 “嗯。我也觉得临川哥哥最好了。”秦小艺也在旁边点头。 母女俩相视一笑，都不再多说。 安静吃完饭，林桂珍进去收拾灶房。 秦小霜就去找了些干净的塑料保鲜袋，准备装榨菜、冬菜用。 这次要带的多，普通小罐子不够装。 秦小霜想起一二十年后，商场里那些各种各样的食品袋子，觉得以后得多准备一些专用**袋，如果以后真要多卖这些腌菜的话。 “小霜，你去学习吧，等会我来装这些要带走的腌菜。” 在林桂珍的眼里，秦小霜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学习，明年考大学是多重要的事儿！ 虽然，这十里八乡都没听说过有姑娘考上大学的。 可是，如果自家闺女明年能考上大学，这是多光宗耀祖的事情！ 林桂珍的心里，也暗暗憋着一股劲儿。 到时，她一定要让整个搽耳村，那些背后说她家闺女是赔钱货的人，也好好瞧一瞧！ 她林桂珍生的闺女，不但不是赔钱货，还是金疙瘩，是那些女人十个儿子也比不上的金疙瘩！ 第62章 感情又近一层 秦小霜只有一天的周末假期，明天一大早必须返校。 以前假期在家，秦小霜会帮母亲多做一些家务。 但这一年她必须得抓紧，因此也没有坚持，丢了手头的活，回房间刷自己的题目去了。 顺便，把秦小艺也带走，让她乖乖守着姐姐练习写字。 秦小艺好动，不大坐得住，但看姐姐认真的模样，就老老实实坐下，一本正经地拿出自己的作业本写字。 可她的小屁股底下像是有虫子作乱似的，不到十分钟，她把屁股就扭了七八回了。 实在坐不住了，就冲忙着看题目的秦小霜喊，“姐姐！” 秦小霜也挺了解她，就哄她，“小艺，你先写完一页纸，写得好，就可以跟小白小黑玩十分钟。” 秦小霜严肃说话的样子，秦小艺也会怵三分。 小家伙就老实坐定下来，拿稳了铅笔，一笔一划，都写得很卖力。 秦小艺也是个爱学习的宝宝！ 看她难得安静下来，秦小霜也会抽空瞧她一眼，嘴上表扬一番。 小家伙就更坐得稳了。 秦小霜也说话算数，写完一页，看起来笔画还算端正。就真的让她下楼去找小白小黑玩去。 “下去悄悄玩十分钟。时间到了，自己上来继续写字。” “嗯！嗯！” 秦小艺悄咪咪下楼，抱着两小只在楼下玩。 看见母亲出来，还生怕母亲误会她光顾着贪玩。 “姐姐说了，写了一页，就可以玩十分钟。我这是下课了。” “好！等会小艺休息好了，又上楼跟着姐姐写字吧。” 林桂珍在堂屋里给大闺女装要带去城里的腌榨菜和冬菜。 看小闺女跟小白小黑嘀嘀咕咕地玩了一会儿，就不舍地放下两小只，“小白！小黑！我得去写字了，一会下课再来玩。” 然后，小家伙就安静地上楼去了。 林桂珍在旁边瞧着奇怪。 上学这些天，秦小艺每天上学都是欢欢喜喜地去，就是放学后的作业做得特别拖沓。 林桂珍要忙里里外外的事，还要赶在天黑前把晚饭做出来，不可能一直盯着小闺女做作业。 可每次喊人吃晚饭时，都发现摊开的作业本上，才孤零零地躺了几个字。 每天的那点作业，还得秦大勋晚饭后守着她，软硬兼施，她才肯老实地完成。 次数多了，林桂珍不禁想，小闺女天生不是读书的料吧？ 大闺女小时候念书做作业，可从没让她操过心。 过了一会儿，林桂珍担心小闺女吵闹，影响大闺女学习，就上楼去查看。 二楼秦小霜的房门外，林桂珍悄悄踮脚，探头朝里看去。 里面安安静静的，只有屋后竹林里，鸡群无聊追逐、扇动翅膀的声音从窗外传入屋内。 大闺女秦小霜坐在窗边的书桌边，咬了笔头，一张白嫩的小脸儿凝着，瞧着面前摊开的卷子，皱着的眉头半晌都没展开。 小闺女秦小艺则坐在书桌侧边的小几旁，鼓了肉嘟嘟的腮帮，手握铅笔在作业本上用力划拉。 林桂珍不知道秦小艺写得咋样，但看她那认真劲儿，应该不差的。 林桂珍忍不住偷偷笑了笑。 皮猴子似的小闺女，只有在大闺女面前才能老实点儿。 她又抬头瞅瞅大闺女愁着的眉头，想那卷子上的题目肯定好难，把聪明的大闺女都难住了。 要想考上大学，得伤多少脑筋啊。 必须得好好补一补！ 早上只吃一颗鸡蛋肯定不够，中午得再吃两颗！ 林桂珍蹑手蹑脚地下楼去，开始琢磨中午给大闺女做些啥好吃的，补补脑子。 其实，对于养殖场老板秦大勋家里来说，鸡鸭、猪肉这些，经常可以吃到，并不稀罕。 可若是吃得太勤了，秦小霜会说油腻了，都快把脑子糊住了，脑子都转不动了。 大闺女现在正是用脑袋的时候，要吃什么确实把她给难住了。 正当林桂珍在屋内左右为难，瞿母进了她家院子。 “桂珍！” “瞿嫂子！” 林桂珍看见瞿母，赶紧把她迎进堂屋。 两人虽然成了准亲家，还是按以前叫惯了的称呼。 “瞿嫂子！你来就来，还带啥东西啊！” 林桂珍一边招呼人，一边接过她提来的东西，放在木桌上。 “小霜这不是回来了吗！我早上炖好的乌鸡汤，放了山参，端来给你们尝！” 瞿母笑笑。 “小霜小丫头片片的，哪用着瞿嫂子端东西来看她！该是她去看你的。” 林桂珍嘴上说着，转身作势要上楼去叫秦小霜，“小霜现在楼上做题呢。” “可别打扰她了！”瞿母赶紧叫住她，“今儿一大早，小霜已经去我院里看过我了。” “这半袋子核桃，是我从屋后树上打下来的，刚晒干。你剥了核桃仁给小霜吃，听说多吃核桃，脑袋好使！” 瞿母指着带来的一个布袋子说道。 “那可是好东西！小霜现在可伤脑子了，正好用得着。” 林桂珍兴奋地拉开布袋子看了看，顺便告诉她一个好消息。 “小霜前几天在学校考试，考得好，老师都专门夸奖她了。” “是嘛！我就说小霜丫头从小就聪明。” 瞿母也高兴。 秦小霜以后就是她家儿媳妇了。儿肖母，儿媳妇聪明，以后生的孙子肯定也聪明。 林桂珍跟瞿母本来是多年老邻居，脾气相投，感情亲近。 现在做了亲家，感觉又近了一层。两人碰到一起，又是说不完的话。 昨天小闺女被人当面骂赔钱货，林桂珍心里所生起的郁闷，转瞬间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秦小艺昨儿被人骂哭，睡一觉起来也忘掉了。 可秦大勋还惦记着。 上午他去养殖场上班，把事情安排好以后，就直接去了大哥秦大顺家。 秦大顺家的房子建在秦家老宅的地基上，离兄弟家，有半条沟的距离。 标准的农村四排三间的土墙结构，一家六口勉强够住。 不过，大儿子秦得彪在幺叔秦大勋的养殖场上班，这几年挣了一些钱，小两口打算在旁边另起地基建一所青砖瓦房，目前地基已经在开挖了。 这两年，村里条件稍好点的人家都想建青砖瓦房。毕竟，青砖比土墙牢固，更能经受常年风吹雨淋。 今天，大儿子秦得彪照常去养殖场上班，大儿媳胡彩霞则带着两岁孩子回娘家去了。 正是家家户户收花生的时节。吃过早饭，秦大顺把闺女秦珍珍打发去宋家帮忙了。 秦珍珍今年已经二十，得赶紧跟宋代文培养好感情，早点嫁出去。 秦大顺和媳妇苟红琼在屋前宽阔的坝子里摘花生。 坝里有一堆今早才从地里挖回来的花生。沾满沙土的花生连着绿色的藤儿堆在地上，等着人去把它们一颗颗摘下来。 看到兄弟走进自家院坝，秦大顺愣了愣。 第63章 突然又转性了 自从秦小霜跟瞿临川订亲后，两兄弟家几乎没有走动了。 这几天，秦大顺正想破脑袋，想找人帮准女婿宋代文安排工作。 可老是找不到门道。这年头，泥腿子农村人想找一份工作，没有特殊关系，难如登天。 他不希望宋代文一个念过高中的文化人，也像他们一样做一个泥腿子庄稼人。 秦珍珍也不想嫁一个庄稼汉过一辈子。 秦大顺这几天思来想去，觉得只有兄弟秦大勋可能有门道，可以帮这个忙。 毕竟，秦大勋这几年开养殖场做大老板，认识的人脉肯定不少。 他想求人办事，可又拉不下脸面上门，没想到秦大勋亲自登门了。 秦大顺从矮凳上站起来，沾满沙土的双手在身上胡乱拍了一下。 一只粗糙发黑的大手，在由于有点秃顶显得发际老高的脑门上虚摸了一把。 他脸上的表情有点讪讪的。 “大勋！你咋上门来了？我还想着这两天去找你呢。” “是吗？想领着小虎子上门来挨收拾吗？” 秦大勋黑着脸，说出来的话也冷冷的。 秦大顺一听话头不对，“咋了？我家小虎咋了？” “咋了？把小虎子叫出来！我问问他！”秦大勋不想跟秦大顺废话，直接朝屋里喊，“小虎！出来！” 苟红琼最疼小儿子，见秦大勋上门来，虽然有些怵他，但见他直接粗声粗气地找小虎。 她把不满直接挂在脸上了 “我说大勋兄弟，我家小虎没惹着你吧，你这么凶干啥！” “哼！这么说一句就算凶？”秦大勋又朝屋里喊了一声，“小虎子！出来！” 秦大顺心里也犯嘀咕：不知道小儿子干了啥事惹着秦大勋了，就进屋去找秦小虎。 秦小虎原本在屋里玩，突然听到幺叔凶凶地喊他出来，就吓得直接躲在屋里不出来了。 “小兔崽子！你又干啥捣蛋事儿惹着你幺叔了！” 秦大顺一边把小儿子往外攥，一边举起巴掌装模作样要打。 眼看父亲的大巴掌要扇下来，秦小虎一边挣脱一边大叫，“爸！不要打！我没干啥坏事！” 苟红琼担心自家男人真的打着小儿子，赶紧跑过去护上了。 “大顺！咋动不动就打人呢！我们小虎都说了，没干坏事！” 她转过头，冲着秦大勋喊道，“做大人的，也不能随便欺负小孩子！” 秦大勋表情都懒得给她一个，直接盯着被扯出堂屋的秦小虎。 “小虎子，你自己说说，你昨天干了什么？” 秦小虎本来已经忘记了自己昨天干了啥了不得的事。 只是刚刚在屋里听到幺叔的喊声，才又想起了昨天下午在放学路上把秦小艺骂哭的事情。 其实也不算多严重的事情，不就是说了她一句赔钱货吗？ 丫头片子本来就是赔钱货嘛，他从小都知道这个。他也没说错啊。 谁知道小丫头牙尖嘴利，不依不饶。非要扯着他喊她不是赔钱货。 他后来也恼了，就说这丫头片子和她姐姐都是赔钱货，幺叔家的漂亮楼房和养殖场应该都是他的。 小丫头片子气狠了，就扑过来咬他，可人小，被他一挡没咬着，反把自己摔地上摔哭了。 严格来说，他没打她，也没骂哭她，是她自己摔哭的。 想到这儿，秦小虎的底气足了些。 他看向秦大勋，“幺叔！昨天我带秦小艺一起放学回来，我没打她，也没骂她，是她自己摔哭的。” 旁边秦大顺两口子听到小儿子的话，松了一口气。秦小虎确实没干什么惹着秦大勋的事情。 苟红琼还不满道，“你家小艺自己摔了，来找我家小虎做什么？我家小虎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秦大勋不搭理她，只冷冷盯着秦小虎，“你没骂人？那小艺怎么说你骂她是赔钱货？你到底骂她没有？” 秦小虎脸色白了白，他想说没有。可幺叔盯着他的气势太强大了，他嗫嚅了几下，还是老实交代。 “就说了她一句，她是赔钱货。” “好好地走路，怎么就骂到这句话了？”秦大勋拧眉。 “本来走得好好的，我叫她小艺，她非要我叫秦小艺。我不叫，她就非闹着让我叫。我就恼了，说秦小艺是赔钱货。” 秦小虎心虚地瞅了一眼他幺叔。 秦大顺就冲兄弟说道，“大勋，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小孩子闹着玩，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然后呢？”秦大勋只问秦小虎。 “然后，小艺不依，非说她不是赔钱货。扯着我闹，我恼不过，” 秦小虎低下头，说话吞吞吐吐，“我就说了……她和她姐姐都是……都是赔钱货，幺叔家的……楼房和——” 秦小虎的话没说完，就被秦大顺突然挥过来的一巴掌打断了。 秦大顺气得脸红脖子粗。大人在家里说的话，这蠢小子咋什么都吐出来。 秦大顺一巴掌扇在秦小虎的后脑勺上，秦小虎被打懵了。 他回过头，看向秦大顺，“爸，你打我干什么？秦小艺又不是我弄哭的，是她自己扑过来咬我，没咬着，自己摔哭的——” “你还说！”他理直气壮的申辩还没说完，就被秦大顺打断了。 他从地上操起一把花生藤，使劲向小儿子的屁股抽去。 她媳妇苟红琼不依了，拼命拦着自家男人。 “大顺，小虎说得好好的，你发什么疯打人！小虎也没什么错啊！” 可秦大顺今天铁了心，必须要打秦小虎。否则，等一会儿，他怎么开口求秦大勋办事。 秦小虎没躲开，屁股结结实实挨了几下，疼得哇哇大哭起来。 秦大勋一言不发看着秦小虎挨打。 昨晚他看到小闺女胳膊上有轻微擦伤，还以为是秦小虎拿东西抽的。原来不是，是小闺女自己摔的。 小闺女自己对胳膊上一点擦伤也不是很在意，她一直介意的是别人骂她是赔钱货。 秦大勋的脸色很冷，“我家小霜和小艺都不是赔钱货，都是我秦大勋的宝贝闺女！以后，再让我听到有人说这些话，我就直接出手收拾了。” 秦小虎吓得拼命闭紧了嘴巴，都不敢再哭了。 苟红琼瘪了瘪嘴。 那两丫头片子本来就是赔钱货，也就秦大勋护得跟眼珠子似的。 不让人当面说，那背后说的人多了去，不可能让别人把嘴巴拿针缝起来吧。 秦大顺赔着笑脸，“大勋！你放心！这小兔崽子以后不敢再乱说了！我今天也狠狠收拾他了，如果他还敢胡说，我还收拾！” 他转头冲秦小虎吼，“还不滚进屋里去！” 苟红琼不知道她男人今天吃错啥药了，生气地拉着小儿子进屋去了。 见大哥这样说，秦大勋也不好再杵在人家院坝里，就转身准备往回走。 “大勋！等等！”见他要走，秦大顺赶紧走过去拉住他。 低头瞧一眼被扯住的衣袖，秦大勋挑了挑眉。 这一个月以来，大哥一直看自己不顺眼，现在突然又转性了？ 第64章 还是那个轨迹 刚刚闹了这么一出，秦大顺不好拉兄弟进屋里去。 只好拿了一根长条木凳摆在院坝角落里，拉着秦大勋坐下说话。 还为两人各点了一根烟。 秦大勋见他这架势，不禁猜测大哥又有什么事情需要找他帮忙了？ 他没吭声，默默吸了一口烟。 接下来看大哥怎么说。 这么多年，大哥经常请他帮这帮那的，只要他秦大勋能做到，他基本不会推辞。 不说自家大哥，就是村里别人，有事求上门，秦大勋大多都会热心地帮忙。 要不，在这些乡里村里，除了说他秦大勋有钱，还有好多人说他够义气的。 秦大顺吸完几口烟，犹豫了好一会，才低声开口。 “大勋，我琢磨着这个事，可能还得请你帮忙。” “啥事儿？”秦大勋淡淡应了一声。 秦大顺喉咙梗了梗。觉得闺女秦珍珍的事情说出来，秦大勋可能有点芥蒂，可是不管怎么说，他们还是亲的两兄弟，应该比外人要亲近一些。 “我说大勋，我家珍珍是你亲侄女吧，我们做长辈的都是希望她这辈子过得好的。对吧？” 秦大勋伸出指头弹了弹烟头，不置可否。 “你知道的，珍珍现在跟隔壁村宋家宋代文订亲了。我琢磨着宋代文今年高中毕业，读了一肚子书，不能在家闲着，得找个工作。” “前些天，我打听了好些地方，附近乡镇都打听遍了，都不对外招人。昨儿，我才得到一个熟人给我递的内部消息，听说咱乡畜牧站最近要招人，可我实在找不到门道……” 秦大顺没说出口的话，秦大勋秒懂。 附近这些乡镇，哪个单位招人，哪怕是临时烧饭的，没有门路没有人脉关系，想破脑袋都休想进去。 “我听说乡畜牧站的刘站长跟你挺熟。” 秦大顺看着兄弟的侧脸，欲言又止。 他心里很懊恼。 他一边觉得求兄弟办事丢面子，另一边又觉得兄弟的那些便利资源都应该为他所用。 秦大勋也没让大哥为难，直接道，“乡畜牧站的刘东林，确实跟我比较熟，喝过几回酒，还算有点交情。” 乡畜牧站跟乡里有名养殖大户肯定关系匪浅。秦大勋养殖场里这么多牲畜，一年四季都需要乡畜牧站上门消毒预防、打针治病啥的，毕竟，这养殖场是乡政府的对外宣传招牌，还是乡畜牧站的第一重要客户。 并且，秦大勋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那宋代文只要不跟自家闺女秦小霜扯上啥关系，秦大勋也没什么好介意的。现在既然大哥求到他头上，这个忙他还是可以帮。 “行。改天我找找刘东林。” 秦大勋点头，算是应下这事。然后，他把烟蒂在木凳腿上摁灭，站了起来。 “不行！大勋，得早点去，万一名额招满了，怎么办！” 秦大顺着急道。 听说只招一人，谁知道有没有人动作比他快的？ “行。那我下午就到乡畜牧站去一趟。” 秦大勋平静应下，就抬步往外走。 看着兄弟挺阔离去的背影，秦大顺心里感慨还是自家有亲兄弟方便，有什么事吱个声就能办成，不像找外人办事，除了送钱送物，还得欠好大的人情。 并且，外人也没有人愿意帮这个忙。 秦大顺如释重负地站起身，转过身往屋里走去。 他媳妇苟红琼在卧房里看见他，没有好脸色。 “你看你！还为了一个外人，打自家孩子了！你看小虎的屁股都打红了！” 秦大顺这会儿心情好，本不想跟她计较。但看了看眼前这个妇人，愈发觉得真是妇人头发长，见识短！ 忍不住训斥道，“没见识的东西！大勋是我的亲兄弟，亲兄弟遇到事情，还得帮自己人！” “你去随便找一个外人试试！看谁愿意帮宋代文，帮你女婿，安排一个工作！” 说到她最近很看好的准女婿宋代文找工作的事儿，苟红琼噤了声。 谁能替她女婿安排工作，她愿意把他当祖宗供着！ * 秦大勋既然已经答应要帮宋代文问问工作的事情，下午真的去了一趟乡畜牧站。 刘东林听了他的来意，也很爽快。 “站里确实有这个招人计划，不过暂时是个临时工。这几年土地承包到户后，乡里牲畜多了，几乎天天有人来站里找兽医给家里牲畜看病拿药。站内原来一个兽医根本忙不过来。” “站里计划招一个文化水平稍高点，可以开单写算，做事麻利，学东西脑子快的。先跟着师傅学，学会以后就转正。转正后月工资三十五块。” 这些条件，秦大勋觉得宋代文还是符合的。 “这宋代文今年高中才毕业，写算这些没问题，年轻人学东西肯定快。关键是你们畜牧站兽医要经常下乡窜户，男同志体力好，方便些。” 刘东林笑笑。 “这倒是真的。所以昨天有人介绍了一位女同志，高中文化，我看那位女同志娇气，不适合做这工作，就还没决定。” “秦哥！这宋代文是你的……” 秦大勋看了眼刘东林，扯唇笑了下。 这个年头，一个乡畜牧站的临时工作也是香饽饽。刘东林，虽然是一个小小站长，私下找他要工作的恐怕也不少。 就看谁给的好处多一点，或者谁的面子更大一点。 秦大勋沉吟了一瞬，才道，“这宋代文是我大哥的准女婿。” 刘东林马上就意会了。 “行！秦哥的大哥的事儿，就是我的大哥的事儿。这点面子，我刘某必须得给的！秦哥！回去告诉你大哥，让他那啥女婿三天后过来乡畜牧站上班！” 事情和预料的差不多，没说几句话，就定下来了。 “小刘！谢了！以后有啥用得着我秦大勋的地方，吱个声儿就成。” 临走前，秦大勋拍拍刘东林的肩膀。 “秦哥！你还跟我客气啥！” 刘东林态度十分殷勤地把秦大勋送出门外。 看着秦大勋大踏步而去的背影，刘东林一张胖乎乎的圆脸上，眯起了眼。 在这一片乡镇，秦大勋的脸儿很吃得开。谁能保证以后不遇到啥事？遇到事儿就会知道平时积攒的人脉有多重要了！ 这个道理，只有像他刘东林这样脑袋精明通透的人才知道！ 晚上一家人吃饭时，秦大勋把他今天帮宋代文找了一个工作的事情告诉了媳妇和大闺女。 林桂珍很诧异，“宋代文？你管他干什么？” 她以明晃晃怀疑的眼神看了一眼秦小霜。 秦小霜好笑道，“妈！你看我干什么？这又不关我的事。” “是大哥今天托我帮这个忙。”秦大勋解释道。 他瞥一眼秦小霜毫不在意的神情，眼里满是欣慰的笑意。 “幸好我家闺女聪明，醒得早！十个宋代文也配不上我家闺女。小霜，你值得更好的！” “爸！你忘了？我有临川哥了！” 秦小霜郑重提醒老爸。 “对哦！以后一心一意对临川了！” 秦大勋还没说话，林桂珍就满脸严肃地对大闺女说。 今天怎么回事？老妈老爸看她是什么眼神呐。 她秦小霜一时眼瞎，不会要被他们记一辈子吧？ 那宋代文，不过是太久远的记忆了，久远到仿佛在上一辈子。 不过，转来转去，那宋代文这一世还是要进乡畜牧站做一名兽医？ 走的还是那样的人生轨迹？ 秦小霜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反正，这一世，他和她，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第65章 以后是堂妹 知道大哥急着等结果，晚饭后秦大勋打着手电筒去他家。 此时，秦大顺家的堂屋里，宋代文正提了一盏玻璃罩着的煤油灯，准备回自己家去。 白天秦珍珍去他家帮忙挖一天花生，宋家留下秦珍珍在家吃了晚饭。 宋大柱越看越觉得这未过门的儿媳妇勤快，很满意。但儿子宋代文对她却冷冷淡淡的。宋大柱看不过去，就催着儿子亲自送秦珍珍回家，希望他能在准岳家跟前多表现一点。 当初两家订亲时，秦大顺就跟他透过音讯，他会帮宋代文找一个工作。 宋大柱听到这话，欢喜得懵了，当场就应下两家的亲事。 这样好的岳家，宋代文再也找不到更好的了。 秦珍珍果然就是他儿宋代文命里的好姻缘。 宋代文答应送秦珍珍回家，秦珍珍本来很高兴，打算两人趁天黑走在路上时可以更亲近些。 谁知宋代文提着油灯，在前面走得飞快，根本不顾后面磨磨蹭蹭的秦珍珍。 秦珍珍在后面气得直跺脚。没办法，只好一路几乎是小跑地，才能跟上宋代文的步伐。 在这初秋的夜色里，一路小跑到家，秦珍珍的后背都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秦珍珍忍住怨念，招呼他坐下喝口水再回去。 可宋代文根本没打算多停留。 把人送回屋，招呼了一声“大顺叔”，就转身往回走。 “嗨！代文！急啥？坐下歇会儿说几句话再走吧。” 秦大顺追出门外，拦住他。 “不了，大顺叔！我得赶紧回了。” 宋代文跨下门口台阶，一抬头就看到夜幕中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走得近了，才发现居然是秦大勋。 大名鼎鼎的秦大勋-秦小霜父亲，宋代文自然是认识的。只不过，每次远远一看到他，他就腿肚子发软，根本不敢上前去。 这么晚了，不知道秦大勋过来有什么事？ 不止宋代文心里有这疑问，屋里其他人也心里犯嘀咕，除了秦大顺。 秦大顺这会儿看到兄弟过来，压抑不住的高兴。 难道今天托他帮忙的事情有眉目了？ “大勋！”秦大顺从门前台阶上走下来，满面笑容地迎了上去。 父亲这么热情地迎接幺叔，站在屋内的秦珍珍也惊讶地望了过来。 “大勋！”秦大顺上前拉住兄弟的袖子，“到屋里坐一坐！” “不了！大哥！”秦大勋不习惯大哥拉他的衣袖，冷着脸拂开他的手。 “我这会儿过来，就是来给你说一声。”秦大勋淡淡地开口。 他看了一眼垂头站在院里的宋代文，“正好，你也在这里，可以一起听听。” 宋代文一听，怔住了。 没想到，一向威严、从没跟他说过一句话的秦大勋今天还有话对他说。 心下忐忑，又有些激动。 “大勋！我托你的事情成了？”秦大顺激动地看着秦大勋。 “嗯。成了！刘东林说让宋代文三天后到乡畜牧站上班。” “真的？干什么工作？”秦大顺也没想到兄弟出面办事，这么快。 “乡畜牧站要招一个兽医。不过，刚开始是临时工，得跟师傅学，学会以后就转正。宋代文念过高中，学东西应该很快，这个不难。” 幸福来得太突然。宋代文的脑袋嗡嗡的。 秦大勋还会出面帮他找工作？肯定是秦小霜忘不了他，求她爸帮忙的！ 他就说连高考这样关系着人生前途的大事，秦小霜都会听他的，怎么可能心里没有他！ 她以前说出口的那些绝情的话，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想到他和秦小霜，现在都已经各自订亲，心里又痛到窒息。 只是呆呆地站在院子里，看着秦大勋，仿佛听不懂他刚才说的话。 “那个……大勋，工资得……得有多少钱啊？” 苟红琼瞬间忘记了以前对秦大勋的不满，磕磕绊绊地问。 “转正后月工资三十五块。” 虽然平时对这大嫂多有不喜，但对方没惹着他的时候，他也不跟她计较。 月工资三十五块！ 秦大顺从媳妇和闺女的眼里都看到了惊喜。 三十五块的工资！都快赶上大儿子秦得彪在养殖场的工资了！ 虽然兄弟的养殖场除了工资，还有福利，可毕竟没有拿国家工资来得稳当！ 并且，乡畜牧站的工作多轻松，不脏不累！ 他从激动中回过神来，这次看着秦大勋，满眼都是感动，“大勋！这回真的太感谢你了！” 说完，想起宋代文还杵在那儿，就对他亲热说道， “代文！幺叔帮你这么大一个忙，还不赶紧谢谢幺叔！” 宋代文呐呐地，不知道秦大勋怎么就变成他幺叔了。 听到秦珍珍高兴地喊“谢谢幺叔”后，他才回过神来，跟着嗫嚅着说了声，谢谢幺叔。 是了，以后他跟秦珍珍结婚后，秦大勋就是他幺叔，秦小霜就是他堂妹了。 秦大勋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们后，不想多待，很快就走了。 秦大顺兴奋了好一阵，等平静下来，正想提醒宋代文，以后要记得他们家的好，他这工作是他们专门托秦大勋去帮忙找的。 转头却发现院里早没了宋代文的影儿。罢了，明天再去找宋大柱好好说道，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 今天宋代文恐怕也是高兴傻了。 此刻的宋代文，确实是傻了。 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走，脑子里只反反复复想着：秦小霜求她父亲帮他找好了工作，现在却要成他堂妹了！ 第66章 小幽怨 秦小霜若是知道宋代文心里的想法，估计会气得翻白眼。 拜托！她现在恨不得离宋代文越远越好！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再见面了！ * 由于秦小霜要在上午八点赶到一中上课，秦大勋明早五点就得出门送她。 两位舍友要的腌菜已经用塑料保鲜袋分装好了。 榨菜各装了三斤，每袋二两，两毛钱每袋；冬菜各装了一斤半，每袋半斤，七毛钱每袋。这样方便拿，又方便算钱。母亲辛苦做的腌菜，不能白白送人吧。 其实，秦小霜还有个小心眼，想请张艳爸爸放几袋在城里供销社卖。 先不收钱，等卖出去了再收钱。看看销售情况再说。 清早出门，秦小霜发现她的行李袋鼓囊囊，沉得很。 扒拉开一看，除了分装好的腌菜，还有一袋核桃仁，估摸着得有七八斤核桃剥出来的。 林桂珍看见了，就道， “小霜！这些核桃是临川妈昨上午拿来，专门给你补脑子的。你学习忙，没空剥，我剥了些仁出来，你每天吃一点。” 秦小霜起得太早，脑袋还是懵的。 补脑子？瞿婶还怪体贴的！简直比临川哥还体贴！ 临川哥走了这么久，都不知道写信来关心一下她！她学习很辛苦，经常熬夜，好吗！ 秦小霜心里有点小幽怨。 秦大勋开车载着秦小霜，走了好久，都已经到了镇上，乡里的广播才打开。 “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 炊烟在新建的住房上飘荡， 小河在美丽的村庄旁流淌， …… 一首清脆嘹亮、带着勃勃生机的《在希望的田野上》，拉开了宁静乡村清晨的序幕。 每天清晨六点，乡里的广播都会准时开播。 每村每社的清晨广播，也是村民们起床的号角。 一首歌曲还没播完，家家户户都陆续起床来了。当然，也有些勤快的汉子和早起煮饭煮猪食的女人们，已经起来好一阵了。 秦珍珍昨晚因为宋代文找到乡畜牧站的工作，辗转半宿才睡着。 以后她就可以让搽耳村的人好好瞧一瞧，尤其是瞿临川好好瞧一瞧，她秦珍珍不是没人要的，她找的男人不差，是拿国家工资的人！ 她秦珍珍嫁的不是地里刨食的泥腿子！ 她兴奋过后，心里又很不是滋味。 宋代文的工作还是幺叔秦大勋出面去帮忙找的！ 为什么幺叔轻易就能办成她父亲想破脑袋也办不了的事情？为什么她不是幺叔的女儿呢？为什么秦小霜这么好命，有这么厉害的父亲呢？ 她想起这点，就不由自主地生出恨意。 但秦珍珍又深切地明白了一个事实：以后，她们家要想过得好，需要仰仗幺叔的地方还多的很。以后，她再不能任性地把什么都表现在脸上。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听着隔壁他父亲的鼾声响了好久，才迷迷瞪瞪地睡着。 早上六点，秦珍珍被开广播的声音吵醒过，困倦地想着自己以后的日子会舒心点，就又睡了过去。 不知又睡了多久，她被几声刺耳的喇叭声惊醒了。 “通知！通知！各村各社！重要通知！——” “请各社员同志，今天上午九点到乡上开公判大会！——” 乡上广播员那粗大的嗓门把喇叭都弄出了嗡嗡的盲音。 不过，全乡的男女老少都很熟悉广播员的声音，不影响他们听得清楚明白。 躺在床上的秦珍珍听到这个通知，心里一个激灵，马上坐了起来。 公判大会！ 柳老三！ 这些日子她都快忘记要吃窂饭的三赖子了！ 想起柳老三因为啥事被关了起来，秦珍珍就惴惴不安。 要开公判大会，说明事情怎么判，基本定了。 可是，她也听说过，有人在公判大会上反悔喊冤的，最终改判的也有。 虽然，那日在乡上治安室的黑屋里，她哄住了柳老三，可谁知他会不会反悔呢？ 今天上午的公判大会，她要不要去看看呢？ 如果去了，那三赖子见了她，会不会又想起要让她嫁给他的这茬儿？ 如果不去，那三赖子以为她这么快忘了他，会不会恼怒后又反悔呢？ 秦珍珍赶紧从床上爬起来。 比起她的坐立不安，早早起床的秦大顺今天心情出奇好。 小儿子秦小虎离家上学前，他还特别耳提面命了一番。 “小虎！以后在学校要照顾好小艺妹妹。不许欺负人！嗯，也不要骂人了！” 虽然，说一句赔钱货也没什么的。 但，既然秦大勋不高兴有人说这个，他们就不说了。至少不当着面说。 他媳妇苟红琼虽然觉得男人纯属多此一举，但看在昨天秦大勋才帮了他们家大忙的份上，就难得闭紧了嘴巴，不多叨叨。 “哎呀，知道了，爸。” 秦小虎昨天被父亲打疼了屁股，还有些不高兴。听到这话，应得不甘不愿。 吃早饭的时候，秦大勋和大儿子秦得彪说起上午乡上开公判大会的事。 “那三赖子纯粹瞎了狗眼了！对小霜都敢甩流氓！” 秦得彪想起那天在集体大坝上看电影发生的事情，还很生气。 “要是那天我看到了，我得打他半死！” 一向比较老实的秦得彪，难得放开嗓门，说了句狠话。 狠得让秦珍珍都打了一个冷颤。 “那三赖子杀千刀的，就该关他几十年，关到他老死在监窂里，不要放出来作恶！” 秦大顺说得义愤填膺。 他刚吃进嘴里的饭粒都喷了出来，几粒喷到了秦珍珍的面前。 秦珍珍皱了皱眉，拿起放在桌下挂着的旧帕子，把沾着父亲口水的饭粒拂到地上。 以后，她男人是拿国家工资的人，这些粗鲁的行为不得再出现在饭桌上。 但她没有吭声。她也希望那柳老三能被关几十年，最好老死在监狱里。 “今天乡上开公判大会，我们家该去看看那三赖子什么下场。但得彪要上班，宋大柱那儿我也要……” 秦大顺本来打算今天上午去宋家，找宋大柱谈谈帮宋代文找到工作的事儿。毕竟，他们家是出了大力的，这个情况必须得让宋家知道，以免将来宋家成了白眼狼。 “爸！你有正事就去找宋叔吧。我今天没事，我去乡上看看公判大会。” 这会儿，秦珍珍突然决定去看公判大会。 “好！好！珍珍！你去看看！这三赖子犯的事毕竟和你幺叔家有关，我们得表示一下关心，是不是？” 昨天兄弟才帮了他家大忙，他秦大顺不能表现得忘恩负义。 第67章 公判大会 其实，秦大顺的想法纯属多虑。 秦大勋今天一大早送大闺女去城里了，林桂珍上午送小闺女到村小学后，还得急急忙忙赶回家，家里事情一大堆。 今天的公判大会，秦大勋家没有一个人去。 至于宣判结果，到时候会有人告诉他的。 秦珍珍换好衣服，临出门前，又戴了一顶草帽在头上。 今天她不怎么想让人看见她上街。 公判大会这种惊天动地的大事，很多有空的村民都往乡上去看了。搽耳村的人尤其积极。 柳家老两口自从一个月前自家老三发生那件事，愈加在村里抬不起头来，平时能不出门就尽量不出门。 可是今天开公判大会这么重要的事情，柳家老两口说什么也得去见见。老三以后坐牢，想见一面就没那么容易了。 早上，柳母去求早已经分家单过的大儿子二儿子今天也去见一见老三，被愤怒拒绝了。 “妈，老三干了这么丢人的事情，还有脸让我们去看他！你还嫌咱家的脊梁骨没被人戳断吗！我们还要在这个村里过日子！以后，我们没有这个兄弟了！” “妈！算了，现在我两个孩子在学校都抬不起头来。不是我们心狠，实在没办法！” 老二媳妇甚至还朝外泼了一盆脏水，向他们吐了一口唾沫。 “生了这么一个糟心玩意儿，还有脸了！” 老两口脸上青了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柳母噎了半晌，老泪纵横道，“呜！老三也是你们一个妈生出来的，咋能不管他……” “咳……咳咳……算了！不用去看了！就当我们少生一个吧。” 柳父伛偻着背，使劲喘了几声，招呼着老伴回家。 不止老大老二不想去看，倒插上门的老四现在都不愿回家了。 正在相看的老五，也怪老三犯了丢人的流氓罪，连累他的名声了，这一辈子恐怕也得打光棍。 儿子养多了，就是债啊！ 柳父把柳母扯回家，柳母止不住泪。她一双粗糙长满厚茧的手抹不尽脸上淌下的泪水，浑浊的泪水顺着脸上纵横的沟壑，滚落到地上。 “他爹，老三也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呜呜……” 柳父烦躁，“那有什么办法！” 家里穷，没办法给每个儿子都成上家，可是也不能做这种孽事啊。 柳母哭哭啼啼一阵，一个人悄悄出门了。 其他人家去乡上看公判大会，是带着看热闹的心情去的，一路上喜笑颜开。 柳母跟在人群后面，低着头。 和往常一样，公判大会在乡政府外面的宽大坝子上举行。 柳母到公判大会现场的时候，坝子上已经围满了人。前面高高的台子上靠前边站了几个人，胸前都挂着纸牌子。他们身后正有人拿着高音喇叭宣读这些犯人所犯的罪行。 人群闹哄哄的，柳母没心情听高音喇叭里讲什么，她只顾着寻她家老三。 柳母一眼就认出了靠左边站着的正是她家明显长得矮瘦些的三儿！ 她赶紧朝坝子前方靠左边挤过去。挤得满头大汗，终于挤到最前边，抬头就可看见高台上站着的人。 高台上方站在最侧边的确是柳三宝，只是一个月不见，柳三宝明显又瘦了些，长长的黑色裤管看起来灰扑扑空荡荡的，唇边和下巴的胡茬许久没打理了，远远看去，青乎乎一片。 柳母心疼地想朝台上唤一声“老三”，眼角余光突然瞥见旁边站着的姑娘有些眼熟。 仔细瞅一眼草帽下遮着的脸，是他们搽耳村的秦珍珍无疑。 她想起那次在乡治安室的黑屋里，曾碰到秦珍珍去看过自家三儿，以为这姑娘对自家三儿有意。可很快她就发现是她想太多了。人家姑娘跟隔壁村宋家小子订亲了！ 可是，今天这姑娘来看自家三儿什么意思呢？ 自家三儿莫说现在犯了这流氓罪，就是以前没犯下这罪，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们哪个不是避着他的。莫不是这姑娘真的对自家三儿有意呢？ 这也不怪她多想。这年头，犯了流氓罪的人好像是人都是脏的，人们瞧上一眼都觉得眼睛要被污了似的。 放眼看去，这台下围着看热闹的群众，离台子这么近的，就只有秦珍珍一个姑娘家。 柳母不管这么多，她扯住秦珍珍的手臂，高兴喊了一声，“珍珍丫头，你也来看三宝啊。” 旁边站着的秦珍珍，突然被人喊了一声，就抬起头来，往周围看了看。然后，就看见左手边紧挨着她的柳母了。 秦珍珍今天特意戴了草帽，就是不想被熟人认出来，尤其是搽耳村的人认出来。 现在被柳母看见，还被她拉住。她觉得挺丢脸的，柳家人在搽耳村什么名声，她可不想跟这一家人扯上关系。 秦珍珍想把自己的手臂扯回来，可人群拥挤，人挤着人，柳母抓得又紧，根本扯不回来。 随着柳母喊了一声，站在高台上挂牌示众的柳老三，原本低着头，听到他娘熟悉的声音，他抬眼往台下一看，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老娘，和旁边正抬起头来的秦珍珍。 柳老三因为要坐几年监牢，再加上今天站在这么多乡亲面前示众，心情很沮丧。 现在看到秦珍珍和他娘亲热地站在一起，心底又浮上几分热望：珍珍，真的要在外面等他几年吧？ 他不由满眼热切地向人群中的那人看去。 柳母见儿子向她们望来，就朝他喊道，“三儿，你好好改造，我们会在家里等你回来的！” 秦珍珍见高台上的柳老三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头皮有些发麻。 但想到今天来，就是想让他安心，不要以后又反悔啥的。 就朝他努力扯出一个笑脸。 柳老三听见跟秦珍珍站在一起的老娘，嘴里喊“我们”，自然想到的就是秦珍珍和老娘一起在等他出去。 站在高台上，不好大声喊，他就激动地朝人群中的那人使劲点头。 台下群众听到柳母朝台上的犯人喊“三儿”，纷纷往这边看来，待看清喊话的是谁后，脸上都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 秦珍珍见状，赶紧把草帽拉下来，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第68章 借花献佛 上午，秦大顺特地换了一件走亲戚才穿的中山装去隔壁村宋家。 昨晚宋代文回去后，并没有告诉家里他找到乡畜牧站的工作。 早上听到广播通知说上午乡上要开公判大会，他马上想起上个月秦小霜被无赖光棍汉耍流氓的事情。 一个月前，搽耳村无赖光棍汉欲对秦大勋闺女耍流氓不成，反被暴打一顿的传言，传遍了附近几个村子。 当时，宋代文听到这消息疑惑又气愤。不知道哪个无赖敢对凶巴巴的秦小霜耍流氓？ 今天乡上开公判大会，他要去看看那个龟孙子长啥样！ 所以，要去乡畜牧站上班的事儿还没来得及说，就匆忙出门了。 “啥？再过两天，阿文就要去上班了！”宋大柱瞬间被喜悦砸晕了头。 两家订亲时，秦大顺告诉他，宋代文做了他家女婿，他会帮忙找人安排工作的。 当初对方信誓旦旦的，宋大柱选择相信他。没想到，亲家动作这么快，短短十几天就替阿文找好了工作。 这门亲事，真的替阿文找对了！ 这秦珍珍，真的就是他家阿文命中的好姻缘呐！ 宋大柱把媳妇和老妈都叫出来招呼秦大顺。 “亲家！你们帮阿文这么大的忙，不晓得要怎么感谢啊！” 宋大柱媳妇把以前对秦珍珍的那一丁点不满抛诸脑后了，眼前的秦大顺就是她金光闪闪的亲家公！ “嗨！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宋代文端上铁饭碗，对我家珍珍好就行了，吃水不忘挖井人，不要忘记我们的恩情就成。” 秦大顺大手一挥，很享受这种别人拿目光仰视的优越感。 这种感觉他很少有机会拥有，大多时候，他看到别人用这种目光注视着兄弟秦大勋。 “好！真好！”宋代文奶奶使劲咧开了干瘪的嘴唇，高兴地朝儿子儿媳喊，“快把孙媳妇儿娶进门来！” “马上娶！马上娶！等亲家看好了日子，咱家马上娶！”宋大柱冲秦大顺笑道。 这一个多月，宋大柱的心情就像翻过几座大山似的，颠来覆去又疲累。 宋家几代单传，到宋代文这一辈就他一个男丁，连一个叔伯堂兄弟都没有。 既希望他有出息，又怕他累着，伤着。现在好了，满意的亲事替他订定了，香饽饽工作也找好了。 宋大柱让媳妇多去准备几个好菜，他要跟亲家多喝几杯。 这不怪秦大顺和宋大柱这么激动。畜牧站虽然名称上有那么一点乡土味儿，但也是乡政府的直属单位，畜牧站里上班的都拿国家工资。在农村人眼里，是正儿八百的正经工作。 秦大顺想起拒了他闺女的张媒婆，她小儿子张天明就因为是乡邮局临时工，就把眼睛望到天上去了。 过几天等宋代文到乡畜牧站上班去了，那张媒婆不晓得该怎么打脸了。 * 在城里一中的秦小霜，不知道今天乡上有一场公判大会，也不知道柳老三因为对她犯了流氓罪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 中午，她把带去的榨菜和冬菜大部分都分给张艳、林鸣鸣，自己只留下少量。 当然大多，拿给张艳了。请她拿回去，让她爸帮忙摆在城里供销社里帮忙推销一下。 晚饭后，想起陈老师对自己的关照，把分好的榨菜冬菜，以及瞿母给的核桃也拿了些，上门去看望陈老师。 东西虽然不贵，说不定城里人就好这一口呢。 秦小霜去的时候，陈老师一家刚吃完饭。 陈师母和陈佩佩也在。 “师母！这榨菜和冬菜是我妈的手艺，真的可香了！您们要不也尝尝？” 秦小霜带来的腌菜，装在塑胶保鲜袋里。虽然看起来不太好看，打开闻了下，倒是蛮香的。 “秦小霜同学！你客气啥呢！直接来看老师，不用拿东西！” 陈师母收下东西，笑眯眯说道。 “这些核桃是临川哥妈妈让捎的，自家树上打的，陈老师太操心劳神了，吃这个补一补！” 秦小霜又打开另一个袋子，里面是昨天瞿母送来的核桃。她挑了几斤没剥仁的。 临川哥的感情牌也打一下，借花献佛而已。 “呵呵！都收下！都收下！”陈老师高兴道，“老师吃了这些核桃，把你们教好了，你们明年可得多考几分！” “一定的，陈老师！”秦小霜笑得眉眼儿弯弯。 陈老师觉得越来越喜欢这姑娘了，不但聪明，学习好，小嘴还甜得很。 陈佩佩听说这核桃是瞿临川妈妈让捎的，走过去把袋子扒开，拿了几个核桃在手里。 她的眸光闪了闪，笑着说，“瞿临川人在部队了，还记着这些事儿？还记着我……我爸？” “肯定啦！”秦小霜毫不含糊点头。 临川哥的形象牌必须打好了。 晚上睡前，秦小霜想起自己用瞿临川的名头耍了个小心眼，其实，只是因为最近老是心里念叨他，说顺嘴了而已。 走了这么久，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会不会想她？ 她写的信估计已经收到了，他难道都不会写回信的吗？好歹自己现在是他未婚妻了。 果然，男人都是没心的，临川哥也是。 秦小霜颇为幽怨。 不过，她的幽怨只是持续一会儿。高强度的学习让她爬上床，很快就入睡了。 明早六点，学校的铃声一响，她还得按时起床晨练呢。 经过一次模拟考试，班上注意到秦小霜的同学渐渐多了起来。大多是打探她以往高中就读学校和今年高考情况的。 秦小霜就简单敷衍过去。 也有个别男同学打着借书还书的由头，在书里夹了纸条，想跟她探讨一些人生问题，或想约她去逛校外小公园，秦小霜都警惕地没有搭理。 现在的秦小霜，可不是无知单纯小姑娘，不是那么好骗的。 再说，现在的她，可是有对象的人了。 第69章 哥的传说 秦小霜等了三天的回信，在周四的课间被一位男同学带给了她。 “秦小霜，你的信！”一位穿着时尚的高大男同学走近秦小霜的座位，递给她一封信。 “谢谢！周杰。” 秦小霜接过信，一看信封上熟悉遒劲的字体和沪上的来信地址，她不禁松了一口气，嘴角的笑意就不自觉显露出来。 男同学没有走，站在她旁边，看着少女白皙俏丽的脸上因为有了笑容更明媚了几分。 “怎么？是对象的来信啊？”男同学手中的拳头捏紧了些，突然开口问道。 “啊？”秦小霜抬头看他一眼。 周杰坐在她的后面，隔了两排位置。经常找她借笔记或借资料给她，她被动记下了他的名字。 女生宿舍里也有该同学的传说。 据说周杰父亲是市里棉纺厂某车间主任，班里不少女生青睐他，打算着如果明年考不上大学，可以走他父亲的关系进棉纺厂。 周杰的食指不自在地摸了下自己的鼻子，假咳了一声，“我看信封上来信地址是沪上驻军——” “哎呀！”前排的女同学是秦小霜同宿舍的，马上替她答道，“人家秦小霜哥哥是兵哥哥呢。” “哦。”周杰笑了笑，离开了秦小霜的位置。 秦小霜看着替她答话的女同学，莫名笑了一下。 也好，哥哥不在，江湖却有哥的传说。 说的就是临川哥这样的吧？ * 信封上的邮戳上，显示四天前信件已经到达当地，不知道什么原因被耽搁了。 还没来得及拆开信封，上课铃声响了，秦小霜只得把它放进书包里。 争分夺秒的学习节奏，秦小霜不允许自己分神。 虽然老师讲的大多都很基础，但也是老师总结出来的精华，她要把这些在脑子里重新过一遍，形成自己清晰的知识架构。 只有把自己的基础夯得更扎实些，然后再拔高攻尖，以后的学习才会越走越稳，不会轻易塌方。 专注与坚持，一向是秦小霜学习中的优点。 秦小霜心无旁骛地听课，直到午休时，躺在床上入睡前，才有时间把上午收到的瞿临川来信展开细读。 掏出信纸，一张小小的卡片掉在身上。秦小霜捡起一看，是一张一寸黑白小照片。 照片上，瞿临川肃着一张脸，军装领子扣得十分严谨，一看就是部队上经常填资料要的那种证件照。 小小一张照片，也可见男人的俊美姿容。 英挺的眉目间，一双星目深邃有神，似有锐利的光射出来。 高高的鼻梁，紧紧抿起的薄唇。棱角分明的下巴下面，男人的喉结恰好露在扣得一丝不苟的领子上方。 五官放在一张脸上，看着就令人心安愉悦。 气质是沉稳内敛，又透着些隐隐的锋芒的感觉。临川哥平常在部队是这样的吧？ 秦小霜默默凝视了半晌。 突然想起，临川哥今年二十三了，已经是个成熟的大男人了。而班上时常见到的男同学还是显得稚嫩的男孩子。 还是临川哥长在她的心坎上些。 她拿出钱包，把瞿临川的小照片夹在透明的夹层里。 一日三餐，拿钱拿票打饭的时候，可以顺便看一看。 然后，她展开折叠的两页信纸。 秦小霜只扫了一眼，就忍不住眼尾都有了笑意。 字如其人。严谨的临川哥，他的信写得像战士操练似的，横排竖列都十分整齐均匀。笔力刚劲，字迹飘逸。 信的内容写得也很平淡，前面简略说了他到部队后的工作，后面说了他对秦小霜从学习到生活的各种关心，??叨叨的，像以前那个事事关心的大哥哥。 只是在信的末尾，说才分开不久，就挺想她的。希望下次可以早点见到她。 啥？临川哥让她不要跟班上的男同学出去玩？ 哎，临川哥想多了。班上的男同学长得是俊是丑，她至今还没瞧仔细呢。 虽然信上也没写什么出格的内容，秦小霜知道有临川哥在远方支持关注着她，就心安不少。 决定晚自习期间再给他写回信。 * 现在秦小霜有了更清楚的目标，学习上投入的时间更多了。晚上十点的夜自习结束后，秦小霜又继续学到十一点多才回宿舍睡觉。 看秦小霜这么拼命，张艳、林鸣鸣实在熬不了，就不陪她，先回宿舍了。 秦小霜并不担心一个人太晚回去不安全，因为女生宿舍就在教室旁边一栋，三分钟就到了。 晚上十点前教室有电灯，十点过后，还继续学习的，就点自备的煤油灯或蜡烛。 偌大的教室，每天晚上留下继续学习的也不少，有近二十来个。晕黄灯光点起来的时候，教室里朦胧一片，显出几分不一样的温馨浪漫气氛来。但也是实打实的学习气氛。 也有个别的，一男一女挨在一起偶偶私语的。 秦小霜懒得理会别人，只管自己眼前圣贤书。 但也有人偏要来打扰她，在她正看题或刷题的时候，来跟她说话。 比如坐后面隔了两排的周杰，这会儿就会坐到她的后面来，老是问她这道题怎么解那道题怎么做。 秦小霜是乐于助人的好同学，有人问她，她都会热心讲解。 可这周同学不专心听讲，秦小霜讲了好一会儿，他还只管看着她，也不知听懂没有，问他，他只是“嗯”“啊”的。 次数多了，秦小霜私下就有些狐疑。 虽然疑惑，秦小霜也没多余精力去想些有的没的。 隔了几天，张艳给秦小霜带来一个让她兴奋的消息。 她委托张艳爸摆在供销社代销的榨菜、冬菜都卖出去了，并且还要回购。张艳爸是供销社主任，他让秦小霜下次尽量多带些来，供销社可以按上次的价格进购。 秦小霜没想到母亲的一手腌菜手艺还有登上供销社柜台的这一天。这可是好消息，等国庆回家，她要和父亲母亲好好商量一下。 如果母亲的榨菜、冬菜这么受欢迎的话，需要扩大销量，母亲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以后怎么办？ 复读班高强度的学习生活，让秦小霜绷紧了神经，她对三天的国庆假期充满期待。 可期待的国庆假期还没到来，秦小霜的女生宿舍却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大事。 同宿舍的一个女生，清晨没有照常起床，相熟的女同学扒开床帘去叫她，发现这个女生已经没有呼吸！ 扒床帘的女同学当即吓得失声尖叫。 尖利的叫声响彻了整栋女生宿舍楼。 宿舍里的女生们吓得六神无主，秦小霜也没遇到过这种事，就去找了宿管老师。 宿管老师带着几个学校保安把人送去了一中附近的县医院。 女生们忐忑地上了早自习。上午第一节课前就有同学从县医院赶回教室，只白着脸说了一句，“xx已经被推进太平间了。” 全班同学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第70章 男人不可靠 复读班的同学之间，大多互相并不熟悉。秦小霜也不知道突发意外的这位女同学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上午第一节课，班主任陈老师一脸凝重地走进教室，看着班里一张张朝气的年轻面孔，欲言又止。 半晌，才沉沉开口，“xx同学走了，我也很遗憾。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告诫同学们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要谈恋爱。已经谈恋爱的同学，注意不要做出格的事情。” 陈老师的话模棱两可。 班上的同学们又惊又惧，尤其是秦小霜同一宿舍的女生们。姑娘们不能接受朝夕相处的健康鲜活的一个人，突然就这么走了。 不敢进宿舍！不敢靠近意外走了的女生的床铺！人心惶惶！ 秦小霜重活一世，说不上怕，只是心里也感到惶然：生命真的好脆弱！ 一天过去，班里了解内情的同学就扒出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听说夜里喝了一瓶白酒，半夜突发心肌梗塞走的。xx姐姐和姐夫在城里上班，家里怀疑xx死得蹊跷，要求死检。” “你们猜怎么着？剖开，肚子里有一个三个月的胎儿！” 爆料的女生压低声音在宿舍里说。 “啊！那她谈恋爱了吗？对象呢？”旁边的人惊呼。 “有。她高中就在一中上的，那男的是她班上的同学，今年考上大学了，听说开学不久就把她甩了，另在大学里找了女同学！” 说的人义愤填膺，听的人也愤愤不平。 “难道就这么算了？！” “现在人也死了。人家家里肯定不依，她姐夫还说要找人收拾那男的。” “这种负心汉，肯定要收拾他！”姑娘们对负心汉深恶痛绝。 经此一事，班里大多数女生们对男人的看法变得慎重起来。 “男人太不可靠了！姐妹儿！咱们还是认真读书，自个儿好好考大学吧。” 女生们突然迸发出异常刻苦的学习劲头，对男生的搭讪爱理不理，听说让好几个男生打了退堂鼓。 当然，这是后话。 这件事对秦小霜的心境也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原本对男人的信心不足，现在更是加深了男人靠不住的想法。 学习归学习，但郁闷的心情也需要排解的，不然得憋出病来。 后来，秦小霜在写给瞿临川的信中，忍不住把宿舍中发生的这件事告诉了他，还十分幽怨地说：男人太不可靠了。 瞿临川收到秦小霜这封心情迥异的信后，不明白丫头前两封信都还洋溢着一股得意劲儿，怎么一下子就焉巴了。 他想姑娘家容易多愁善感，就宽慰她。 “不要去想别的男人怎么样，只要你的临川哥是可靠的就行了，你的临川哥永远是你可以放心依靠的。” 秦小霜心底的阴霾随着国庆假期的到来，慢慢淡去了。 一中复读班放国庆假三天。 秦大勋照样等到傍晚秦小霜放学后才把她接回家。 秦小霜睡了一晚之后，觉得仍然有些疲惫。 早饭后，林桂珍看见大闺女脸上的倦色，心疼她，“小霜，今天你就好好玩一下，啥也不做。让脑袋休息休息！” 今天是国庆节，秦小霜决定给自己放半天假放松一下。 现在自己最想干的是什么？当然是补觉了！这段时间，她觉得自己最缺的就是这个了。 想到这儿，秦小霜就心安理得地回屋躺着去了。 迷迷糊糊地睡到半上午，就听到楼下有陌生女人说话的声音，和秦小艺兴奋叫老师的声音。 秦小霜睡不着，就爬起来下楼去。 一个二十多岁的陌生女人正站在堂屋门口跟秦小艺说话。 中等个子，穿着一身的确良花裙子，脚穿着黑色小皮鞋，人长得有几分文气。 秦小霜正疑惑这是谁呢，秦小艺就欢喜得意叫道， “姐姐！这是我的杨老师！” 在六岁的秦小艺眼里，她的老师是最好的。这是所有小孩子对老师天然的崇敬。 秦小霜就对眼前的陌生女人，笑着打招呼，“杨老师好！” 村小学一年级班主任杨春华，抬头看见眼前脸蛋俏丽得有点过分的姑娘，眼里闪过一丝艳羡。 刚才听秦小艺叫她“姐姐”，她马上反应过来眼前这漂亮姑娘是谁了。 开学报到那一天，那个好看得让人过目不忘的年轻男人就是要做眼前这个姑娘的上门女婿！ 杨春华的眼底又快速闪过一丝妒忌，虽然，这姑娘跟那年轻男人看起来很般配。 为什么她们家的人都长得那么好？ 秦小艺是班上长得最好看的小朋友，姐姐也长得好，应该是因为他们的父亲秦大勋长得好吧。 杨春华神色复杂地对秦小霜笑了笑。 “杨老师！谢谢你对我家小艺这么关心，国庆节都不休息，还上门来家访。” 林桂珍给杨春华泡了一杯茶水，满脸笑容招呼她坐下。 “杨老师！太辛苦你了。你今天中午就留下吃饭吧。” 林桂珍热情拉着她坐下，刚才杨老师说上门来家访，她满脑子都是惊喜。 小闺女才上学不到一个月，就获老师青睐，她欢喜得眼睛都快笑眯了。 看见秦小霜站在一边，林桂珍不忘对她道，“杨老师对小艺可好了，好几次你爸没空去接她，是杨老师亲自送回来的。” 听说这老师对小妹很关心，秦小霜也很高兴，笑盈盈地看着她，“国庆节了，杨老师难得来一次，中午留下来吃饭吧。” 秦小艺也来拉着杨春华的手，喊，“杨老师！就在秦小艺家吃饭吧。” 见屋里的人都留她吃饭，杨春华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嫂子！你不介意我喊你嫂子吧？我喊秦小艺爸爸叫秦大哥的。” “没事！没事！咋叫都行！” “嫂子！不用客气。我今天有事，不留这儿吃饭了。我今天来，是想找——” 话音未落，杨春华转头瞥见秦大勋走进院子，两眼一亮，“秦大哥！我想请你帮个忙。” 秦大勋走进来，看见杨春华很意外，“杨老师，有啥事需要帮忙的说一声就是，不用客气。” “秦大哥！国庆学校放假，我想回老家一趟，你能不能送我一下，我没赶上早上去镇上的三轮车。” “哦，没问题。杨老师老家在哪里？” “龙坎镇。” 龙坎镇？离搽耳村至少五十里路。来回得跑一百多里路了。 秦小霜看向父亲，父亲昨下午才去城里接她回家，今天还来回奔波，会不会太辛苦？ “没问题，走吧。”秦大勋来不及进屋洗手，就转过身往外走。 “那麻烦秦大哥了。”杨春华赶紧站起身，一脸羞涩地跟着走了出去。 “桂珍，我可能赶不上回家吃午饭。中午就不用等我了，你们自己吃吧。” 走到院门口，秦大勋回过头来跟媳妇说了一声。 林桂珍叹了一口气。 今天国庆节，一家人难得都在家，她一早就炖了一锅老母鸡，还准备了好几个菜，想让一家人齐齐整整过国庆节呢。 第71章 动动心思就能拿下 秦小霜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忍不住问母亲。 “那杨老师，经常找爸帮忙吗？” “是啊。你爸看她一个外乡单身女人在村小学教书，没有人可以帮衬。这小杨老师对小艺也很照顾。就经常趁送小艺上下学的时候，给她捎点肉、牛奶什么的。你爸经常在外面送货谈业务，开车方便，她要出去办什么事，也会跟着去。” “这……这不太好吧。”秦小霜拧眉。 “没事，别担心。你爸是啥人，我还是知道的，他晓得分寸。那小杨老师比你大不了几岁，你爸把她当孩子看的。”林桂珍反过来安慰大闺女，“就是觉得人家年轻女老师在这边也不容易，能帮就帮衬一下。” 尽管母亲这样解释，秦小霜还是不太放心。 上一世的她，见过太多这种帮来帮去，最后帮出问题的事情。 男女之间的距离，不好把握。还是远一点的好。 现在这种情况，秦小霜也不好多嘴再说什么。 中午，秦大勋果然没赶回来。 林桂珍招呼两闺女吃饭。炖的老母鸡太大只，还剩了一多半在锅里。她就给男人在锅里温着。 “妈，还有一件事呢，我差点忘记了。” 秦小霜吃饱喝足，脑子晃悠悠地想起一件事。 “啥事？”林桂珍笑着看一眼伸懒腰的大闺女。 “哎！就是上次我带去的榨菜、冬菜，我同学爸爸摆了些在城里供销社卖。” 秦小霜朝母亲眨眨眼，“你猜，怎么着？” “怎么啦？” “嘿！卖得好，有些人还想再买点，可是没了。所以，我同学爸爸说可以多拿点去，摆在供销社卖呢。” “啥？城里这么多人喜欢吃我腌的菜啊？”林桂珍惊讶，“城里供应社？我做的这些乌黑漆漆的菜，摆在里面不嫌寒碜啊？” “妈，这个你就不要妄自菲薄了。你的手艺杠杠的呀。每个人吃了你做的腌菜都说好吃。” 秦小霜吃得太饱，有点倦，脑袋晕乎乎。 “我说，妈，你以后专门做这个得了。别人说，你这个独家手艺，说不定还可以申请专利呢。” 晃了晃脑袋，秦小霜问母亲，“咱家做的还有多少？” “呐，就那半间屋子的大坛子里都是。” “我估计以后，不够。要不你让人帮你多做些吧。” “要多少？你瞿婶跟我学做了几年，现在做的也跟我们家的差不多。” 要多少？秦小霜现在也不知道。估计会越多越好。 这个问题等明天再说吧。 秦小霜困倦得很，决定睡午觉去。 午睡起来，秦小霜就在屋里看书。 不知看了多久，直到外面天黑下来，秦小霜才揉揉酸胀的眼睛，下楼去。 院外已经是暮色暗沉了。 “妈，爸呢？回来了吗？”秦小霜忍不住问道。 “还没呢。以往这个时候也该从养殖场回来了。”林桂珍看看外边的天色，也有些着急。 直到吃晚饭了，秦大勋还没有回来。 “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吃饭呢？”就连秦小艺也念叨了一声。 昏暗油灯下，林桂珍的眉间笼上一丝烦闷，“吃饭吧，可能你爸被什么事情给绊住了。” 秦小霜垂下眼帘，遮住了眼里的一点焦虑。 这个年头没有手机，太不方便了！有什么事情，再着急也联系不到人，真让人烦躁啊。 * 晚归的秦大勋，此时确实被绊住了。 在城里的一家招待所门前，路灯已经亮了好久。 杨春华死死拉住秦大勋的胳膊，小声哀求。 “秦大哥，求求你了。我真的不敢一个人住外面……” 秦大勋脸上青筋鼓胀，已经是发怒的前兆了。 “杨老师，你不是说不想回家去吗？要不我还是带你回村小学吧？” “学校放好几天假，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现在还不想回去……” 杨春华紧紧抓住秦大勋腰间的衣服，脸上梨花带雨，在路灯下尤其显得楚楚可怜，“秦大哥，我真的好喜欢你。不在乎你结婚了……” “杨老师！我尊重你是秦小艺的老师，请自重！”秦大勋一脸铁青地拉开杨春华的手。 路过的行人一脸诧异地看着他们。 杨春华低头啜泣。 秦大勋满面寒霜。这小杨老师看起来斯斯文文，没想到是这样的人。 他真想转身就走，把她扔在这大街上。 可一个外地年轻姑娘，孤零零的，深夜一个人在城里的大街上游荡，终究让人不放心。 秦大勋强忍怒气，把人拎进招待所大门，在前台掏了五十块钱，借给她。 “杨老师！你自己去登记住宿，想住多久都可以！也可以等玩够了再自己回去。我要赶紧回家，我媳妇儿还等着我！” 也不管杨春华什么反应，秦大勋大步走出了招待所。 看着男人远去的宽阔背影，杨春华咬紧了下唇。 她原以为这秦老板，只要她动动心思就能拿下的。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遇到像她这样的青春正茂的年轻女人主动，缴械投降不是分分钟的事吗？ 她以为这秦老板对她也是有意的，否则怎么会对她这么好呢？不但经常给她送东西，还愿意出门捎着她。 每次只要她想出门，跟他说一声，他就二话不说，把她捎上了。 说明他也是想跟她在一起的吧？ 第72章 请自重 杨春华今年已经二十六了，在村小学代课几年，一直没有希望转正。 这些年,她的婚事一直高不成低不就。有正式工作的看不上她，嫌她只是代课老师，长得又不出众；泥腿子庄稼汉不嫌她，可她又瞧不上。 年龄一年年地挑大了，家中父母现在无论什么条件的男人都想介绍给她！ 这次国庆假期，他们真的给她搜罗来一个男人，让她回去相看。 不是她诚心骗秦大勋的。 两老说这次相看的男人有正式工作，在北方一个煤矿上班。三十五岁，老婆前两年病死了，留下一个女儿。 去年煤矿上出了事故，这男人腿上落下点小毛病，走路有点瘸。单位照顾他，就给调了一个不用下矿坑的工作，改做收发了。每天只坐着喝喝茶，发发信件就行了，和坐办公室一样轻松。 “这么好的对象！千万别错过了。闺女，你嫁过去后生下儿子，将来还可以有顶替名额上班！” 几天前，老母亲在电话中催她国庆节假期一定记得回去相亲。 这几天，杨春华一想起那个黑瘦的男人瘸着腿的模样，心里就发怵。 再回头看看相貌堂堂、出手大方、浑身充满成熟男人魅力的秦大勋秦老板，她的心一次又一次摇摆不定。 嫁给那个瘸腿男人，还不如做秦老板的女人呢。 赌一把吧！只要拿下秦大勋，还怕争不过他家里那老女人吗？ 尤其还是没有文化、没有思想见识的老女人。 原计划着，只要今晚两人在这城里招待所住一晚，事情就成了。 没想到，她被拒绝得如此干脆。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面对一个年轻女人的投怀送抱，为什么还能经受得住诱惑？ 她想不明白这个。 天色太晚了，杨春华只得在这家招待所办理了入住登记。 不管怎么，先住一晚再说吧。 * 已经快晚上九点了。 秦大勋开着他那辆东风货车往回赶路。 城里有路灯，路上看得还很清晰。到了城外，路上一片漆黑，虽然有车前灯照着，开车也得小心谨慎。 秦大勋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一双大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 这么晚了，他还没吃晚饭。既然知道那小杨老师有那样的心思，他就不会再跟她一起吃饭了。虽然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他也顾不上去找吃的。 饿一饿也没什么，以前在部队野外训练，一整天吃不上饭的情况时有发生。 他得赶快回家，媳妇儿和闺女们都在家里等着他。 这么多年，除了偶有工作所需，他从未在外面过夜。无论多晚，媳妇儿都会等他。 秦大勋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年轻时，没有女人敢到他面前来耍猴；没想到，如今都已经四十多了，却被一个年轻女娃给耍弄了。 他想起今天这小杨老师的行径，眼里的寒气就不禁冒了出来。 快中午了，杨春华说请秦大勋送她回龙坎镇。 秦大勋把她送到龙坎镇后，她却不下车。 “秦大哥，能不能请你带我去一趟城里啊？我好久没回家了，想买些好一点的东西给爸妈。” 秦大勋很意外。看她一眼，看她一副柔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模样。 想了想这小杨老师也挺孝顺，就带她在龙坎镇吃了午饭。下午反正没啥要紧的事情，他就开了三个多小时的车把她送到城里。 她在城里逛大商场，逛了两个多小时。选好了东西和几件衣服，就是不走。 一问，才说，“秦大哥，我忘了带钱，怎么办？能不能先借给我，等回去再还你。” 秦大勋不疑有他，以为这位比自家大闺女大不了几岁的姑娘，年轻忘性大，就爽快替她付了钱。 大包小包提上车，秦大勋准备开车送她回龙坎镇。 杨春华坐在车上，哭得稀里哗啦。 以前从未有姑娘家在秦大勋的面前哭得这么狠，他手足无措。 “杨老师，怎么啦？有啥事？说出来，我帮你解决。” “秦大哥，我不想回龙坎镇了。”杨春华抽抽搭搭。 “怎么啦？” “实话告诉你吧。秦大哥！我家里想让我嫁一个瘸腿死了老婆的男人，让我回去相亲。呜呜！我不想嫁给那个男人！” 杨春华红肿了两眼，泪眼婆娑地望着秦大勋。 秦大勋没想到学校的老师也会遇到被家里逼婚的困境，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要不？让家里拒了？再找一个好的就是了。” 男人关怀的话语，和近在咫尺的散发着男子气息的强健体魄，让杨春华芳心乱跳。 她一下子抱住了男人宽厚结实的胸膛，“秦大哥，呜呜，我就跟了你吧。我好喜欢你！” 秦大勋被她突然这一抱震住了。 出于条件反射，一把扯开她。除了媳妇儿，他一向不喜欢别的女人的触碰。 “你说什么！小杨老师！别乱说！” 秦大勋震惊道。 “秦大哥！我真的喜欢你！” 杨春华又要去抱他，被他眼疾手快挡开了。 “杨……杨老师，请自重！这是不可能的。我早就结婚了，我有媳妇儿。” “没关系的，秦大哥，我不在乎。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杨春华两眼楚楚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她相信是个男人都会动心。 有个情深意切的姑娘愿意跟着他，还不要求名分，这样的好事，哪个男人会拒绝啊？ “小……小杨老师！你冷静点。这是不可能的！再说我也不喜欢你！” 秦大勋慌忙打开车门，跳下车。 没想到，好心劝人，火却烧到自己身上来了。早知道，就不多嘴了。 秦大勋懊恼地去附近小店里买了一包烟，抽两根烟让自己缓一缓。 想一想都后怕。刚才这一幕若是被媳妇儿知道了，他秦大勋纵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让那杨老师在车上自己冷静一下，要不要回龙坎镇去。 又想站起来，一走了之。这小杨老师的事，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自己这是自讨苦吃。 纠结了几秒钟，终是没有走。毕竟，车是自己的，还得开回去。 秦大勋蹲在路边，地上的烟蒂都丢了七八个了。杨春华坐在车上，还没动静。 他只好拉开车门，又上车去。 “杨老师！你想好没有？还是回龙坎镇去？” 杨春华抬起红肿的眼皮，眼里满是怨怒。 “不回去！打死都不回去！” “那我们马上回搽耳村去。”秦大勋发动车子，准备出发。 “学校才刚放假，我还不想回去。”杨春华扯住秦大勋的袖子，脉脉看着他，“秦大哥，要不，我们今天就找个招待所，住一晚？” 这会儿，秦大勋警觉起来，“如果你实在不想走，就自己去找个招待所住下吧。我得走了。” 然后，开着车，找到一家附近的招待所，把杨春华从车上拉了下来，连同她的大包小包。 任凭她怎么纠缠，秦大勋也没答应她一同住下来。 最后借给她五十块，让她住招待所，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第73章 晚归 秦大勋开车回到养殖场，把车停好，再走回自家院子时，已经快半夜十二点。 推开院门，大树下面趴着的大黄听见动静，站起来吠了一声，黑暗中闻着他转了一圈，又回去继续趴着了。 楼上他和媳妇儿的卧室还点着灯。 听到他开院门的声音，林桂珍打开卧室门，站在二楼阳台向下一看。 “大勋？” “嗯。” 秦大勋在楼下应了一声。 听到媳妇儿的声音，他感到烦躁了半天的心绪才平静下来。 有媳妇儿在家的日子，真好。 林桂珍很快提着灯下楼，为他打开了堂屋大门。 看见男人裹挟着一身夜色站在门口，满面疲累。林桂珍心里因为他迟不归家的怨念，就散去了，涌上来的是满心的疼惜。 她默默走上前，把他拉进屋，把大门在他身后关上。 “大勋。”林桂珍转身扯住男人腰间的衣服，“怎么回来这么晚？” “嗯。”秦大勋把媳妇儿搂进怀里，深吸一口怀中人儿身上熟悉的味道。 他现在暂时不想提今天那奇葩女人的事情。 林桂珍在男人的怀里贴了一会儿，抬头惊道，“你还没吃晚饭？” “嗯哪，你男人还饿着。”秦大勋把下巴搁在媳妇儿额头上，可怜巴巴。 “你真是……再忙，也不能饿着肚子。”林桂珍嗔怪一句，把男人拉到桌前坐着，自己赶紧去灶房给他拿温着的晚饭。 很快，她把一大海碗鸡汤和一碗米饭端了出来，鸡汤里还有很多鸡肉。 “喏！今天我们炖的，专门给你留着的，快吃吧。” 秦大勋今晚早就饿得肠胃都麻木了，这会儿看见媳妇端来香喷喷的鸡肉，又感到饿得慌了。 他不多说，接过媳妇儿递过来的湿帕子擦擦手，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不一会儿，越吃越快，呈风卷残云之势。 “哎，你慢点，吃那么快，小心等会儿噎着。”林桂珍在一旁劝道。 秦大勋喝下一口暖和鸡汤，感觉胃肠都得到了慰藉。他看一眼媳妇儿在灯光下温柔的眉眼，不禁唇角都勾了起来，眼中笑意漫漫。 “不怕！若是噎着了，等会儿让媳妇儿给我揉一揉。” 林桂珍嗔他一眼，自家男人都这个年纪了，说话还经常这样不着调的，听着怪让人，心里臊得慌。 秦大勋见自家媳妇儿又要害臊了。 就伸出长臂，把她的腰一下圈了过来，让她紧紧靠着自己。 林桂珍忸怩了一下，就依着他了。 想到男人回来时一脸的倦色，她忍不住伸出手，在他肩膀上轻轻捏了起来。 很快，秦大勋就吃好了饭。太晚了，也不耽搁，马上去洗漱。 等他洗漱完，林桂珍已经把饭桌收拾干净，碗筷也洗好了。 夜深了，闺女们肯定都睡熟了。 夫妻俩悄悄上楼，进去自己的卧室，很默契地爬上床。 饿久了，半夜才吃饭的弊端，睡前就显出来了。 秦大勋躺在床上，酝酿了一会儿睡意，没睡着。就侧身对着林桂珍道， “媳妇儿，我睡不着。” “那怎么办？睡不着也得睡啊。” “要不，媳妇儿，反正睡不着，咱们运动一下吧。” “……” 林桂珍还没答话呢，男人就翻身上来了。 “媳妇儿，先运动，运动完了才好睡觉。” “不……不行，太晚了，明天还要早起做饭——” 她没说完的话被男人埋头吞去了。 她顾不上纠结明早起来，要给一家人做什么营养早餐，就被带入了一片昏天黑地中。 屋里的动静不知道啥时候结束的。 清晨，林桂珍被屋后竹林中公鸡的高昂欢叫声惊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不知道已经几点了。身旁已经没有男人的身影。 想起还没做早饭，她慌忙从床上一咕噜爬起来。 一动才发觉浑身酸软。 她一僵，心里懊恼地念了一遍自家臭男人，就穿衣下楼。 走进灶房，发现秦大勋已经在里面忙活了。 男人高大健壮的身躯杵在灶台前，让宽敞的灶房都显得狭窄了不少。 四十多岁的身型依旧挺拔如松，眉目轻松，哪里还有半分昨夜晚归的疲态。 男人看到她起来，就回头道，“媳妇儿，我看昨天还剩下好多鸡汤，今早就吃点鸡汤面吧。” 他指一指灶台上的小耳锅，“水煮蛋已经在锅里煮着了。” 林桂珍刚才还为自己睡过头，错过做早饭内疚呢。这会儿见男人神清气爽，自己反倒是像干了大活似的。 不禁气恼，走过去，在男人腰上掐了一把。掐得不轻不重。 秦大勋把媳妇儿的手捉在掌心里，握了一会儿，才道， “去洗脸，等会儿吃饭吧。” “闺女呢？”林桂珍这会儿想起自家闺女了。 “小霜在院里耍把式呢。小艺等会儿去喊她起床。” 林桂珍端了脸盆，走到门外台阶边。 果然看见大闺女秦小霜正在院里“耍”得起劲，手上脚下的招式像模像样。 自从上次瞿临川教了她一些拳脚招式，秦小霜就经常练习，以前父亲教她时也没见她这么认真过。 秦小霜清早在院里，练习了好一阵，出了点汗，感觉四肢筋脉通畅，头脑也异常清醒。 就跑过去挤着林桂珍，抱着她，央求给自己也洗一把脸。 林桂珍好笑地看着大闺女的皮赖样，给她把脸上的污迹汗渍擦净，让她白嫩软弹的娇花般的小脸蛋露出来。 大闺女已经长成即将盛开的花儿！ 看着秦小霜的小脸蛋，林桂珍不禁有些出神。 像所有的母亲一样，闺女就是林桂珍的心肝儿，是她心尖上的露珠水滴儿。 她希望有人永远珍视呵护着她的闺女。 她也知道，女人的花期很短，得把她交到一个永远放心可靠的男人手上，她才能安心。 可永远省心可靠的男人，这世上能有几个啊？纯粹可遇不可求。 就像她和秦大勋，做夫妻二十载，她知道自家男人一颗心在她身上，可架不住会有女人扑上来。让她想安心也不能啊！ 但这世道就是这样子，她没办法改变。 只要男人心里还有她，她的心里也还恋着他，她就会包容着他，让别人无机可乘。 第74章 哪儿来的姐姐 昨晚父亲晚归，秦小霜还有些担忧。今早起来看见父亲在灶房里高高兴兴忙活。又见父母恩爱和谐如初，就很快放下心来。 等把秦小艺从床上叫起来，洗漱清楚，一家人就坐下吃早饭。 难得休一下国庆假期，秦小霜有点放松。就把昨天已经跟母亲提过的送榨菜、冬菜到城里供销社的事儿，跟父亲再提了一下。 顺便把做腌制榨菜和冬菜的成本利润都分析了一下。 腌榨菜用青菜头或儿菜做成，腌冬菜是用冬菜嫩尖儿做成的。 村里漫山遍野，地里长的很多，不值钱。 人吃不了多少，大多砍了喂猪。有人拿到街上去卖，儿菜压称，很便宜，三分钱一斤。冬菜尖儿，八分钱一斤。 按照二十斤儿菜做成十六斤榨菜成品计算，除去原材料成本，调料成本，**成本，运输成本，依上次给城里供销社**的规格和价格，有十四块的利润，就是除去二块钱人工，也有十二块的纯利润。 按照二十斤冬菜尖儿做成十二斤冬菜成品计算，除去成本，也有十三四块的纯利润。 如果每个月各送一百斤到城里供销社销售，纯利润能有差不多二百块钱，抵养殖场一个工人半年的工资了。 秦大勋沉吟了一会儿，道，“这确实是个商机。你妈做的腌菜，在城里这么受欢迎，可以定期送货过去。只是你妈可能会太累了，以后做得多的话。” 说完，他看向林林珍，媳妇儿体质弱一些，昨晚把她累着了，今早起来脸上还有倦色呢。 听到一个月腌几担菜就能赚这么多钱，林桂珍的眼睛都亮了。 虽说这点钱对养殖场来说，不算什么。但养殖场基本是她男人秦大勋打理的。自己挣的和男人挣的，肯定是不一样的。 “我做！这有啥累的！我做这腌菜都二十多年了，有人喜欢吃，我就喜欢做。” “妈，以后真做起来了，你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的。家里还有好多事需要您忙呢。”秦小霜摇头，她可不想把母亲给累病了，“等下我去问下瞿婶和翠云嫂子，说不定她们也愿意做呢。” “如果瞿家愿意搭手一起做，这个倒是可以做起来，这个季节地里的青菜头和冬菜没大长起来，可以先去收购村里别家风干的菜，拿回家来再加工成腌菜。” 秦大勋做生意的人，马上想到要保证原材料源头。 村里家家户户，风干的菜头菜叶码的到处都是，收购起来不费劲。 想到就马上行动起来。秦小霜放下饭碗，就一溜烟地去了瞿家。 秦小霜走进瞿家院子时，只有瞿临江拿了扫帚在打扫院坝。 “小霜姐！”看见秦小霜，腼腆的少年露出了亲切的笑容。 “嗨！临江，你们要放几天假啊？”秦小霜走上前，看着他与瞿临川有点相似的眉眼，“初三了，学习紧张不？” “紧张。放五天假，有一堆题要做。”少年懊恼地挠头。 他学习成绩虽然不错，但母亲常常在他耳边念，二哥当年中考全乡第一，他的压力好大。 正说着话，瞿母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 “小霜！快到屋里坐。临江昨晚还说有几道题不会做，愁得把头发都揪下来了！快拿来给你小霜姐看看！” 瞿临江不好意思道，“妈！哪儿有！” 但还是扔了扫帚，进屋去把自己的本子拿出来。 秦小霜也很随意，坐在堂屋饭桌前，帮瞿临江看起题来。 几道初三数学几何题，对秦小霜来说，没什么难的。把题目仔细读完，想一想，划一道辅助线，很快就解出来了。 瞿临江在旁边看得直摸脑袋，说，“我怎么没想到呢！” 瞿母给秦小霜拿了一些花生、大枣、核桃类的零嘴过来，摆在桌上让她吃。 对自家老三道，“看看！还得多向你小霜姐学习！你小霜姐这脑袋瓜儿多灵光！” 说完又一脸和蔼地看着秦小霜，“小霜丫头！多吃点核桃。补脑子的。” 虽然，秦小霜刚放下饭碗，看着瞿母一脸殷切的目光，还是抵不住又抓了两个核桃仁在手里。 秦小霜捏开一个核桃，剥出仁，分出一瓣递到瞿母嘴边。 “婶儿，你也吃点。” 看着姑娘盈盈的笑脸，瞿母张嘴吃下，“还是咱小霜闺女孝顺。” 她这一辈子就生了三个糙小子，以前老是眼红林桂珍家的粉嫩嫩闺女。现在这么娇贵粉嫩的闺女以后要做她儿媳了，她的心里多少有些慰藉。 虽然，是把儿子放出去，无论怎样，还是她儿媳，不是吗？ 这些日子，她也慢慢想得通透了。 虽然，瞿临川是去上门，但遇到秦小霜这样优秀的闺女，这样好的家底，也很值了。 坐了一会儿，秦小霜就把来意给瞿母说了一下。 补充道，“婶儿，咱们两家可以一起做，得的利润按分成也可以，算工钱也可以。主要是我妈忙不过来。” “嗨！咱两家还算什么钱，不就是做腌菜嘛，我会做，不过搭把手的事儿。” 瞿母摆手拒绝。两亲家算钱，会不会太生分了？ “婶儿，咱给城里供销社供货，不就是为了赚钱嘛。婶辛苦了，付出了劳动，肯定是要算钱的。” 秦小霜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接着又道，“以后可能会做很多，还要找翠云嫂子搭把手才得行。翠云嫂子在家吗？” “在家。小波这几天也接回来了。”瞿母站起身，带秦小霜过去老大的家。 老大瞿临海两年前分家单过。新建的房子离他们家不远，只隔了一片竹林和一块田。 说起六岁半的孙子瞿春波，瞿母脸上的笑容就止不住。 “你翠云嫂子说，乡上小学条件好一些，就让小波在乡上报名读一年级了。咱家离乡小学有点远，翠云就把小波放娘家，让他姥姥帮忙接送孩子上下学。” “她娘家离乡小学近，走路不过十来分钟。可不巧，前几天，姥姥干活时不小心摔了，现在歇着，出不了门了。” “她家嫂子就催她赶紧把孩子接回来，以后得自己接送小波上下学了。” 秦小霜点点头。可不，从这儿到乡小学走路得走半个多小时，路边水塘又多，才六岁的孩子必须要有人接送。 她想起，秦小艺在村小学上学，走路二十来分钟，也必须要有人接送。父亲养殖场工作再忙，也得抽出时间去接送。 有的家里不接送的，就是让家中或邻家孩子大的，带小的上下学。 过两三年，等孩子十来岁了，就可以自己独自上下学了。 也有的父母想省心的，不去接送，让幼小的孩子自个儿在路上走，孩子路上贪玩，一会儿要爬树，一会儿要去水塘边玩水。 但一年到头，孩子溺水的事件时有发生。这样的惨剧，时不时地警醒着父母的神经。 秦小霜跟着瞿母走过一片竹林，远远就听到前面小院里传来小孩子的打闹声，让小院显得有点热闹。 待走得近了，站在院门边，才发现院里只有一个小男孩在玩。 小男孩子一个人趴在地上，手中拿着一把小木枪，对着墙边的草垛，口中“啪”“啪”打了两声。然后赶快从地上爬起来，跑到草垛边，“啊”的一声倒下。 “小波，你在做什么？”瞿母好笑地喊自家孙子。 瞿春波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走进院里的瞿母，咧开嘴叫道， “奶奶！” 瞿春波朝瞿母跑过来。 秦小霜这才发现，小男孩腰上还用几根稻草扎了一根“腰带”。小木枪虽然是晃晃荡荡地挂在“腰带”上，但他走过来的时候，还故意挺直了腰杆，想显出几分气势来。 秦小霜不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看到秦小霜，瞿春波愣了愣。 随即掏出腰间挂着的小木枪，指着秦小霜叫道，“你是谁？哪儿来的……姐姐？” 第75章 二婶 也不怪瞿春波不认识秦小霜。这几年，瞿临海两口子把儿子放在岳家养着，请岳母帮忙照顾外孙。 而秦小霜这几年，上学住校，在家的时候不多，遇到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听到外面儿子的喊声，瞿临海媳妇张翠云从侧边灶房走了出来。 一眼看到儿子正拿他那把小木枪指着秦小霜，吓了一跳，赶紧走下台阶， “小波！你在干什么！赶快放下！不是姐姐，是……婶婶……！” 婶……婶？秦小霜呆住了。 十八岁的青春少女，成别人婶婶了？ 看见秦小霜呆住的脸，张翠云后知后觉，才发现这“婶婶”是叫得有点早。 正想着要不要改口一下，让儿子叫“姨姨”呢，就听儿子欢喜叫道，“婶婶？你是我二婶了？” 小男孩马上收了小木枪，跑上前，一脸欣喜地拉住秦小霜的手。 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上下打量。 他瞿春波的二婶，真是太好看了！ 小男孩前些日子听大人说，自家二叔找了媳妇儿，他有二婶了。 他寻思着自家二婶是不是像小栓子的二婶一样呢？ 小栓子的二婶可厉害了，听说一顿能吃三碗饭！ 粗大的嗓门，壮实的身材，一条黑光油亮的大辫子，一甩过来，打在人身上，像牛鞭似的，打得人生疼。 这不是谣传，小栓子亲口说的，他经常被他二婶用那大辫子抽得嗷嗷叫唤。 这不是最厉害的，他二婶最厉害的是那特别壮实的屁股。听说，打架的时候，她能把他二叔一个屁股墩坐趴下，压在地上半天动弹不得。 小男孩对素未谋面的二婶，心里怵了好久。 今天骤然得见，瞿春波惊喜得不能自已。 “你真的是我二婶吗？二婶，你凶不凶？你打不打人啊？二婶，你真的好好看啊！二婶，你家住哪儿？我能不能到你家去玩啊？” 小男孩太过热情，紧紧拉住她的手，还用那无比热切、无比期待的眼神望着她。 好像只要她说出一句拒绝，一句否定的话，他那双纯真无邪的黑眼珠儿就会滴下伤心的泪来。 秦小霜默了默。顾不上他叫自己二婶叫得早了些，一只手伸进兜里摸了摸，摸出几颗昨天给小妹准备的奶糖。 一把塞在小男孩脏兮兮的手里。 又安慰他道，“我一点也不凶，也不打人。你等会儿就到我家去玩。” 瞿春波得了漂亮又温柔的二婶，还得了香香的奶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最幸福的人了。 “谢谢二婶！”小男孩笑得眼睛都眯起了一条缝儿。 张翠云哭笑不得。 她上前把儿子拉开，“你看你，一双手脏得像抓煤炭似的。快去洗了来！” 又招呼婆母和秦小霜进屋，“妈，小霜，进屋里坐！” 瞿春波被母亲牵去灶房洗手，一步一回头，道，“二婶，不要走，我洗好手就来！” 瞿母也被自家孙子逗笑了，“小波，快去洗干净了来，二婶不走！” 见瞿母也顺着小孩子的话，说二婶，秦小霜一张白皙的脸上不禁晕染上了缕缕红霞。 也不好去纠正，说多了反而显得矫情。 秦小霜跟着瞿母走进堂屋。 瞿临海家的房子是一排两间青砖瓦房，左边堂屋，右边卧房。挨着堂屋另一侧，搭了稍低矮的灶房和猪圈。上面用稻草盖了顶，砌了泥墙。 这样的房子，对于瞿临海三口之家来说，只是说刚够住。 但这对于兄弟多的人家来说，已经够好了。有些人家里儿子多，分家只能一人分半间屋的都有。 刚在堂屋坐下，张翠云就跟着儿子身后从灶房走了过来。 瞿春波刚洗好手，就迫不及待剥了一颗奶糖在嘴里含着，一双湿哒哒的手不等母亲用帕子擦，就自己在裤子上蹭干净了。 “二婶！”瞿春波搬了一张小木凳坐在秦小霜身边。 “好！乖！”秦小霜抬手揉揉他的脑袋，这下小男孩终于心里安稳了。 秦小霜要赶紧回去学习呢，也不耽搁，把自己的来意简单说了一下。 张翠云的态度跟瞿母差不多，“小霜，这，哪好意思收钱呢？需要帮忙的话，顺便吱一声就成。” “翠云嫂子，肯定是要收钱的，本来我们就是要做腌菜赚钱啊！要做得多，肯定要辛苦的！不像平常做点自家够吃的就行了。目前我算了一下成本和利润，会赚钱的。如果做得好，不比乡上那些拿工资的差。到时按利润分成或算工钱都可以。” 秦小霜认真说道。 “行。有事情要做，说一声就成。”张翠云也不推辞。 如果真有挣钱的路子，也可以试一试。 娶媳妇要花钱，修大房子要花钱，养孩子要花钱，哪一样不需要钱呢？ 第76章 小波哥哥 把事情大致谈妥，秦小霜就起身回家。 走出院门，往后一看，身后还跟了一条小尾巴。 她笑着拉起瞿春波的手，“走吧，到我家去玩。” 张翠云知道自家儿子是个淘气货，在后面喊，“小霜，这小子淘气得很。打扰到你就不好了！” “没事，嫂子。我带回去，让他跟小艺玩，小艺无聊得很呢。” “妈，二婶，我不淘气。我会乖乖的。” 瞿春波立刻保证，生怕秦小霜不带他去玩。 “去！去！小波好好去玩。”瞿母宠着小孙子，“小艺……” 她想说小艺妹妹，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秦小霜跟自家老二订亲了，秦小艺虽然才六岁，可辈分在那儿，自家孙子得叫她什么了？ 姨？好像不对。姑？好像也不对。妹妹？更不行。 算了，随便怎么叫吧。 秦小霜跟瞿母，带着瞿春波，穿过竹林。经过瞿家院子，许久没见的三叔瞿临江也没能让他停下脚步。 “三叔！我以后再来找你玩。我现在要去二婶家玩。” “二婶”秦小霜被他拉着，急急往前走。 瞿临江看着小家伙的背影。 二婶？好小子，有了二婶，就不要三叔了。 瞿临江笑着摇一下头。又埋头到他的题目中去了。 秦小霜牵着瞿春波的小手走进自家院门。大黄看见来了一个陌生的小孩，摇着尾巴走上前。 瞿春波吓得直往秦小霜的腿上靠。 “大黄，自己人！”秦小霜喝住了大黄。 大黄就嗅了嗅瞿春波的裤腿，回去大树下躺着了。 秦小艺从台阶底下站起身，转头惊讶地看着进来的一大一小两个人。 “姐姐！”秦小艺跑过来。 喊完人，她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这个有点陌生的小男孩身上。 “你是小哥哥？” 瞿春波见到这玉雪可爱的小女孩，眼睛都没眨一下， “我六岁半了。那要看是我大还是你大？” “我刚满六岁。”秦小艺眨巴着眼答道。 “那我就是哥哥了。”瞿春波挺直脊背，自豪说道。 “小哥哥。”秦小艺马上接受这个现实，人家大一点，也是哥哥。 “妹妹。”瞿春波开心地喊了一声。 二婶好看又和气，二婶家的小妹妹也这么可爱。 他可比小栓子幸福多了。 秦小霜没想到，这两个小家伙，这么快就认了哥哥妹妹。 一个大一点，一个小一点，喊个哥哥妹妹也很正常。 可是，怎么就那么奇怪呢？ 不对，秦小艺叫瞿临川哥哥，那就不能把他侄子也叫哥哥呀。 这小家伙，刚不是还叫自己二婶吗？怎么转眼就把自家小妹叫妹妹了？ 不行。这样可把辈分都叫乱了。 “小艺，这是小波。你不能叫他哥哥。你要叫他小波。” 秦小艺眼里迷茫了，“小波哥哥？” “不是。”秦小霜头疼，又对瞿春波说道，“小波，你得叫她小艺，不要叫妹妹。” “为什么？”瞿春波的小脑瓜里，好似晴天霹雳。 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可爱又好看的妹妹，还不能叫妹妹了！ “因为小艺是二婶的小妹，你不能叫妹妹，得叫……” 秦小霜脑子也有些打圈了。 自己怎么也把“二婶”说得这么顺滑了？ 还有，小波得叫小艺什么？当然只能叫小艺啊。 “你就叫她小艺好了。” 秦小霜觉得自己说的都没有那么理直气壮。 “小艺，你好好陪小波玩啊，不要打架哦。” 说完，秦小霜进屋上楼去了。 她脑子有点乱，得静一静，才能看得进去书本。 楼下院子里，两小家伙面面相觑，互相看了一会儿，眼里依旧迷茫。 好在不一会儿，秦小艺想起要跟新伙伴分享她的两只爱宠。 跑过去把小白小黑抱了起来，招呼道，“小白！小黑！这是小波哥哥！” 又转头向瞿春波炫耀她的爱宠，“小波哥哥！你说我的小白小黑乖不乖？” “乖！好乖！”小男孩凑近摸摸小白小黑软乎乎的皮毛，“小艺妹妹，你真好！” 被夸了的秦小艺尾巴翘了起来，“当然啦！妈妈都说我是可爱宝贝啦。” 看着粉嫩的小女孩笑出了细白米粒似的牙齿，小男孩的心里如同刚采了蜜的小蜜蜂，愉悦被风吹得疯涨了。 “小艺妹妹！可爱宝贝妹妹！” 好久没被人这么动听地喊过“妹妹”了，秦小艺兴奋了，把她最喜爱的小白放在瞿春波手里。 “小波哥哥！你抱小白！” 小白扭动身子，不甘失宠，却很快被小男孩的双手抱紧了。 “小艺妹妹！你是最好的妹妹了。” 瞿春波把小白紧紧抱在怀里，笑得见牙不见眼了。 * 秦大勋从养殖场回来，跨进自家院里的刹那，入眼的就是这一幅画面。 “小艺？” 秦大勋走近玩得太投入的小闺女。 “嗯？爸爸！”秦小艺抬头看见父亲，随后开心地介绍她的新伙伴，“这是小波哥哥。” “小波哥哥？”秦大勋挑眉，看向一旁的小男孩。 虽然不常见这孩子，看面相也知道这是瞿家的孩子。 瞿春波已经上小学一年级了，和秦小艺一样，在大人面前，喜欢正儿八经地说自己的大名。 “我叫瞿春波。”小男孩认真介绍道，“我爸爸说，我就是春天的水波。” “春天的水波？”秦大勋失笑，看不出来瞿临海那小子，还能取出这么有文化的名字。 哦，是喝了不少墨水的，瞿临海那小子也是念了高中的。 “哦，你们好好玩吧。”秦大勋转身往屋里走。 他得上楼去叫大闺女，去养殖场办公室接电话。刚才瞿临川打电话过来了。 秦大勋爬上楼，走到大闺女房门前。敲了两声，“小霜？” 秦小霜坐在窗边的书桌前，刚喝了一杯凉茶，把自己弄得精神一些，正准备看书呢，就听到父亲的敲门声。 “爸爸？”她走过来，把门打开。 “小霜，刚才临川把电话打到养殖场办公室了。你去接下吧，他等会儿要再打过来。” 村民家里都没有电话，平时打电话要到乡上邮局去打。 两年前，秦大勋为了联系业务方便，在养殖场办公室装了一部电话。 村民谁家有人在外地的，偶尔会把电话打到养殖场。 秦大勋顺便为大家行个方便，替人叫一声接电话。 刚才接到瞿临川打给他的电话，聊了一会儿后，他就听对方问小霜在不在。 “临川哥？”秦小霜有些意外。 想了想，明白了。 瞿临川知道她平时在学校不方便接电话。现在放国庆假回家了，所以才把电话打到这儿找她。 一个月没见，临川哥想她了吗？ 一个月没见，她倒是有点想他了。 “嗯。去接吧。” 秦大勋低下头，看着大闺女。 年轻人，谈恋爱处对象，要经常沟通相处的。 他是过来人，他懂。 第77章 做二婶不好吗 秦大勋很贴心地把整个办公室都让给大闺女，自己干脆出去转悠。 秦小霜在养殖场办公室坐了不到五分钟，电话铃就响了。 “喂。”秦小霜接起话筒。 “小霜！”听到秦小霜的声音，电话那头的瞿临川声音低沉地喊了一声。 突然听到瞿临川那沉稳又带着点安抚的嗓音，秦小霜觉得平时那些似有若无的淡淡思念都落在了实处。 她瞬间感到鼻间发酸，喉咙发软，对着话筒软乎乎地喊了一声，“临川哥。” 少女的声音，听在耳朵里，软糯的，娇娇的。 瞿临川习惯性地伸出手，想去摸一摸她的头顶。手上摸了个空，才反应过来，这会儿人不在他跟前。 “嗯。小霜，你最近心情还好吗？”瞿临川耳语似的，压低了声音。 他也确实是压低了声音，不想让别人听见。虽然，现在他一个人在军营办公室打电话，并无旁人。 “我收到你的来信，好像你心情不太好。不用担心，我对你，都好好的。嗯，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瞿临川低低的话语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秦小霜愣了下，她担心什么了？ 哦，想起来，就是女生宿舍发生的那桩意外事件吧。 其实，也没什么可担心的，都过去了。 “没有啦。临川哥，我不担心。” 秦小霜的声音慵懒。 “真的？有什么，就告诉我，不要闷在心里。” “真的！哼！没有哪个臭男人能伤到我。”她的声音突然铿锵起来，“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听到电话那头，那丫头好像是在捏着拳头说话。 瞿临川不禁笑了起来，“是！小霜最厉害了。没有哪个臭男人能伤到你。” “再说，临川哥也不是臭男人，对吧？”他问道。 秦小霜可不敢说临川哥是臭男人。她吭哧了一会儿，才讨好道，“临川哥当然不是。” “那临川哥就是好男人了？” 临川哥算好男人吧，迄今为止。 “嗯？” “是，是吧。”秦小霜十分没骨气地说道。 “是吗？听起来怎么这么勉强？” “哪有，临川哥就是真正好男人啦。” 秦小霜赶紧表态，可不想跟他在这个问题上扯个没完。 “那个，临川哥，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哦。” 秦小霜想了想，决定把这件事告诉瞿临川。 “我妈做的腌菜真的好吃吧？我同学爸在城里供销社上班，让我把我妈做的腌菜送到供销社，要摆在柜台上卖呢。我算了下，利润不少呢。” “是么，你妈……婶儿做的腌菜确实好吃。如果城里供销社愿意销售，确实不错。不过，你哪有时间管这些事儿？” 全心全意学习目前是丫头最紧要的事儿，赚钱不赚钱的，目前不重要啊。 “嗨！不用我管啊。我妈做菜，我爸送货。以后做得多，再请你妈……婶儿和翠云嫂子搭把手，有钱一起赚啊。” 说起挣钱的事儿，秦小霜理直气壮。 听她说得有理有据，瞿临川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丫头，现在抓紧时间备考呢，还有心思琢磨赚钱的事儿。 脑子里又想起，前段时间，秦小霜信誓旦旦地说，以后做生意可以挣大钱。难不成，她真的一天到晚地琢磨做生意赚大钱的事？ “不管怎样，不要耽搁学习了。现在，挣钱的事儿，还不用你操心。你临川哥……”瞿临川叮嘱道。 这丫头，不会真的嫌他挣得少了？ “放心，不会耽搁啦。” 秦小霜现在一门心思要考一个好大学，不会分散精力去做别的事。 不过是碰巧看到，城里人这么青睐母亲做的腌菜，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发现一丝商机。 哎，不说这个。 “临川哥，你侄子小波回来了。今天他叫我二婶！” 秦小霜想起这一茬，不忘气呼呼地告诉远在部队的瞿临川。 “咋了？”瞿临川低声问道，不明白她怎么又气冲冲了。 二婶？昔日粉嫩可爱的小丫头，有一天也会做人二婶了？ “二婶？我可不要做老气的二婶。”秦小霜懊恼道。 瞿临川沉默了一瞬。 十八岁的娇嫩丫头，确实与二婶两个字，不太相称。 “可是，我老早就做人二叔了。怎么办？” 是啊，临川哥十六七岁就做人二叔了，老气横秋的。 秦小霜拧了拧柳叶似的弯弯眉毛。 算了，算了，二婶就二婶吧。 “可是，他也不能叫我二婶，又叫小艺妹妹啊，不让他叫，还非要叫妹妹。” 秦小霜还是有些气恼。平白把人叫得隔了一辈儿了。 瞿临川没想到还有这一茬儿。 他低笑出声，“那怎么办？你总不能让他叫你姐姐吧？” 姐姐？肯定不行的。临川哥都是人家二叔了。 秦小霜纠结不已。 “要不，他叫你二婶就叫着呗。不管他叫小艺叫什么。” 瞿临川漫不经心为她开解。 “不好！”秦小霜拒绝。 “怎么不好？做二婶不好？还只是做他二婶不好？” 轻轻的话语，却让秦小霜听出了其中的威胁意味。 秦小霜有点怂，“不是。” “那就让他叫二婶吧，反正迟早要做他二婶的。” 瞿临川的话，让秦小霜无可反驳。 “好吧，二婶就二婶吧。” 秦小霜妥协了。 从此以后有个小屁孩要经常跟在自己身后，敞开了嗓门，喊“二婶”。想到这一幕，秦小霜就觉得这世界有点魔幻。 想着在电话那端，丫头那低眉顺眼的小模样。瞿临川冷峻的眉眼更加柔和了，眼尾肆意上挑着，漆黑深邃的眸里，有星光在闪烁。 他平素紧抿的棱角分明的双唇，这会儿也无声地咧开来，咧成薄薄的两片儿，在嘴角处微微勾起。然后，幅度越来越大。 有了二叔，现在也有二婶了。 小波那臭小子，美着了吧。 第78章 哭笑不得 电话聊了半个多小时，瞿临川知道秦小霜的时间挺紧，就不耽搁她了。 “小霜，行了。今天就说到这儿，以后有什么事，给我写信吧。” “好。临川哥。”秦小霜说完，就放下电话。 走出办公室，秦小霜碰见瞿临海正从配料间出来。 “临海哥！在忙啊！”秦小霜笑着招呼一声。 “呵！小霜，今天咋来养殖场了？” 瞿临海看着要成为自家弟妹的明媚姑娘，脸上是大哥对小妹的亲切。 “学习忙不？” “还好。临海哥！我来办公室接电话，临川哥打过来的。” 秦小霜笑盈盈地说道。 准备转身往外走，又回头告诉他，“临海哥，小波这会儿在我家，跟小艺玩呢。” “啊？我家臭小子，捣蛋鬼！不会欺负了小艺吧？要是欺负了，就给我狠狠揍。” 说起自己调皮的儿子瞿春波，瞿临海有些无奈。 才从姥姥家回来没几天，就天天在家撵得鸡飞狗跳。 “没有啊，他跟小艺玩得很好啊。” 秦小霜说。不会打架，还很亲热呢。 她在楼上都听到两个小家伙把“小波哥哥”“小艺妹妹”叫得那个亲热。 那亲热劲儿，估计任何人想让他们改口，一时半会儿都改不回来了。 “是吗？等会儿，中午我下班了，就去接他回去。” “这个倒不着急。人家玩得正得劲呢。” 秦小霜猜得没错。 她走回家时，秦小艺拉着瞿春波，已经从站着把玩小白小黑，发展到趴在地上玩弹小石子了。 玩了这么久，丝毫没有要干架的迹象。 “哎呀！小波哥哥！你弹错了，你不应该往这儿弹！” 秦小艺撅着小屁股给瞿春波纠正。 小男孩立刻得了要领，把弹歪的小石子捡回来，趴在地上又弹了一回。 “这下弹着了！”秦小艺高兴地叫了一声。 她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细汗，额头上立即出现了一道浅浅的泥印。不过，这也不显得突兀，因为她的圆嘟嘟小脸蛋上已经有横七竖八好几道泥印了。 “咦！我家哪儿来的小花狗还是小花猫啊？”秦小霜站在秦小艺面前，故意取笑道。 这一回不用秦小艺亲自反驳，马上就有人帮她说了。 “二婶，小艺妹妹不是小花狗。她是小艺妹妹。” 瞿春波睁大眼睛看着自家“二婶”，认真纠正。 秦小艺这回乐了，开心道，“小波哥哥说得对！” 得！秦小艺现在有帮手了。秦小霜不跟他们说了。 现在，她听到这两小家伙一口一个“小艺妹妹”“小波哥哥”，叫得她脑袋疼。 她还是去自己的房间里安静去吧。 回到楼上卧室，秦小霜喝了半杯茶，才静下心来，好好看书。 半上午过去了，浪费光阴了。 中午，瞿临海过来接儿子。 瞿春波死活不舍离开，“爸爸！我就在小艺妹妹家玩！” “啥？”瞿临海瞪大眼珠。还小艺妹妹？ 小男孩一见老爸那反应，缩了一下。 也对，这是二婶的家。小艺妹妹是小孩子，做不了主。 “我就在二婶家玩。” 这回总没说错吧。 “临海！小波想玩，就让他玩吧。再说，小艺也没有玩伴，这不正好有个伴么。” 林桂珍已经把午饭端上饭桌。她看见瞿临海，就招呼他留下吃饭。 “饭已经做好了。临海，你也在我们家吃吧。” “不了，婶儿。哪能动不动就在你家吃饭。” 瞿临海转头招呼儿子，“小波，走，咱们吃了饭再来玩。” “不！我就在小艺妹妹……二婶家吃饭。”小男孩被秦小艺拉着，蹬着小短腿，努力爬上饭桌前的长条木凳。 “小波！你羞不羞？”瞿临海扶额。没想到儿子这么厚脸皮。 “不羞！临海哥哥，你自己回家去吧。我请小波哥哥吃饭！”秦小艺小手一挥，豪气十足。 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好朋友，她秦小艺必须得够义气。请好朋友吃饭才够义气。 瞿临海哭笑不得。 什么鬼？临海哥哥？小波哥哥？ 但他儿子没空搭理他了，小家伙正跟他的小艺妹妹嘀嘀咕咕说得起劲呢。 瞿临海只好一个人回家去了。 下午要把臭小子的写字本拿来，让他跟秦小艺一起写。 两小孩子有字要写，总要安静些。 他的想法与秦大勋不谋而合。 中午吃饭的时候，秦大勋发现这两孩子玩得挺合拍的，就决定让他们下午一起学习。上午玩疯了，下午总得学习一阵。 对于学习，秦小艺没有异议。 秦小艺是个爱学习的宝宝，跟新认识的小波哥哥一起学习，更开心了。 瞿春波，看见小艺妹妹这么爱学习，也不愿认输，毕竟他是哥哥。 张翠云半下午把家里收拾清楚了，不放心儿子，就过来看看他。 结果进了秦大勋家堂屋，就看到两个孩子排排坐着写作业，那认真的模样，让她惊讶地差点以为这是别家的孩子。 两孩子写一会儿，你看看我的，我看看你的，咧嘴一笑，然后，默契地继续写。 张翠云乐得不行。去侧屋找林桂珍。 今天下午，林桂珍在屋里收拾大闺女说的要给城里供销社供应的腌菜，顺便照顾一下两个孩子。 看到张翠云进来，就笑着招呼她，“翠云，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坐会儿？” “嗨！婶儿，我这不是想来看看我家这淘气小子嘛。今天，我看他倒转性了。” 张翠云说着，在一旁洗净手，帮林桂珍收拾腌菜。 “可不，我看我家小艺也很喜欢跟小波玩。以后，就让两孩子经常在一起玩吧。” 想起小闺女今天的高兴劲儿，林桂珍笑道。 “嗯。”张翠云点点头。 “就是我家小波在乡小学念书了。当初如果也在村小学报名，就可以一起上下学，多方便。” 张翠云说道。谁知道，老妈这下摔着了，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好起来。 以后瞿春波到乡小学上学，要自己接送，有点远，挺费时间。 并且，听她娘家嫂子的意思，有点怪她把孩子放在娘家。 当初是因为自家两口子忙不过来，婆母地里家里的活儿又多，实在照顾不过来。娘家老妈心疼她，自告奋勇提出帮忙看小外孙。 可是，这几年她把孩子放在娘家，请老妈帮忙照顾，也拿了钱的，又不是白白看孩子。 算了，以后，自己照顾也行。自己亲生的孩子，亲自养育，肯定会更亲近些。 第79章 不是难事儿 因为做一次腌菜需要好些天才能腌制好，把家里的存货送完了，担心新做的接续不上。 秦大勋当机立断，下午就出去村里收购风干的青菜头。风干的青菜头失了水分，比湿水的肯定轻些，秦大勋在原来每斤三分钱的基础上适当加了点价。 村民们大多很卖秦大勋的面子，把自家去年最好的风干菜头拿出来，让秦大勋挑选。 听说林桂珍要做腌榨菜，有的村民因为以前得了秦大勋的照顾，心存感激。正愁没机会还人情呢，现在秦大勋要收购风干菜头，就把家里的所有存货都搬出来，直接要送给秦大勋。 当然，秦大勋不会白白要人家的。虽然这些东西在村里人眼里不值钱，可也是地里辛苦种出来的菜。 况且，以后说不定还是长期生意呢。收购这种事，必须按照规矩来。 半天功夫，秦大勋暂时收购回来三百多斤的风干菜头，很干燥。林桂珍单独收拾一间屋子出来存放。 家里上下二层楼房，空置房间多。以后单独留出楼下两间屋出来做腌制菜。 晚饭前，秦小霜看着收购回来的堆了小半间屋的干菜头，惊讶父亲的办事效率。不过，想一想也对，父亲如果没有这种果敢作风，养殖场就不会开起来。 瞿春波被母亲张翠云连哄带骗地拎回家去了。 临走时，小男孩扒拉着院门，依依惜别，“小艺妹妹，我明天再来找你玩。” “走吧！走吧！小波哥哥！咱们明天，江湖再见！”小侠女秦小艺拱了双手，站在大树下，潇洒告别。 “江湖再见”这个词，是她前几天从家里那台收音机里听到的。 秦大勋回家恰巧看到小闺女这豪爽作派，忍不住笑。 小毛孩儿，还想妄称江湖了？她所称的江湖，还不就是在这院里头。 不过，小闺女这么欢乐跳脱，秦大勋也是喜闻乐见。 他的闺女，不就是要开开心心的吗？ 今天瞿春波的到来，给秦大勋的家里带来了几分欢快的气氛。 晚上临睡前，林桂珍还坐在床上念叨。 “哎，小波能天天跟小艺一起上下学就好了。两孩子玩得来，我们大人还省心些。” 秦大勋听了就有些意动。 当初给秦小艺考虑报名的时候，他也想过乡小学。 不用说，乡小学的条件肯定比村小学好些。只是乡小学远一些。 他原想着，上小学，不过都是学语文、数学，在哪儿应该都差不多。就选择了离家近一些的村小学。 现在看来，无疑乡小学要更合适一些。先不说教学质量，就课程设置上，乡小学还设有村小学没有的音乐课、体育课。 更不用说，村小学还有杨老师那种素质的老师了。 想起秦小艺的班主任杨老师，秦大勋紧皱了眉头。 这件事，他还没想好怎么跟媳妇儿说。 但以后，他作为一个已婚男人，肯定得避嫌。 “桂珍，以后小艺上下学，你抽空多去接送，我不方便去。” 秦大勋还是决定告诉林桂珍。 “怎么啦？”林桂珍有些意外，看男人一眼。 秦大勋体谅她家里事多，自己把接送小闺女上下学的事情包揽了。 “唉，杨老师一个单身年轻女老师，我一个大男人，经常见着也不好。” “咋不好了？我看村里也有好些孩子爸去接送孩子呀。” 林桂珍不解地望着自家男人。 “唉！怎么说呢！”秦大勋犹豫半响，看着心思单纯的媳妇儿。 狠狠心，告诉她，“那小杨老师，对我有……有那方面的想法。” 林桂珍一下子怔住，然后震惊了。 “啊？那小杨老师，才多大。她怎么能这么想呢！” 昨天秦小霜提醒她，她还说不可能呢。秦大勋只把小杨老师当孩子看待的。 可架不住人家小杨老师不这么想啊。 秦大勋当初也很震惊，可震惊过后，还得想办法应对。 他把昨天杨春华请帮忙送她的事情经过，大概告诉了媳妇儿。 林桂珍很生气，“这杨老师怎么能这样呢！好歹是读过这么多书的文化人，怎能这么……这么不知廉耻！” 林桂珍是一个温和的人，“不知廉耻”这个词已经是表达她愤怒的极限了。 这都什么啊！什么人都来惦记她男人！就连这二十多岁的年轻女老师也来惦记！ 林桂珍怒了。 一想到，那小杨老师对小闺女好，可能是因为看上她男人的缘故。 她更气了！还很委屈！ 她两眼红红地瞪着自家男人，“那你怎么想的？人家年轻，又有文化……” 见媳妇儿生气了，秦大勋赶紧把人搂进怀里。 “媳妇儿！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我吗！你是知道的，我这心里，哪里还放得下别人！嗯，是不是？” 说着，还把嘴往怀里媳妇儿的脸上胡乱凑去。 “呜……呜……，起开！”林桂珍这会儿，不高兴得很。 一把用力推开他。 “那，那你现在要怎么办！”林桂珍怒气未消。 “怎么办？当然是不管她了。她要怎么着，是她自己的事情。我不搭理她就是了。” 秦大勋又要去亲媳妇儿，口中含糊应道。 虽然这样说没错，可是一想到有个年轻女人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的男人。没有哪一个女人能心安啊！ 一想到这个女人，还是小闺女的老师！ 林桂珍的心里就膈应得慌。 “要不，让小艺换一个班读书？” 林桂珍犹豫了一下，问道。 虽然，现在秦小艺喜欢杨老师，但好在上学不久，换一个老师，很快就会适应的。 秦大勋也不愿小闺女在一个品行有问题的老师手上继续读书，就道， “等过两天，学校开学了，我去乡小学问一问，可不可以给小艺办下转学。” 听男人应下此事，林桂珍心里憋着的一口气才缓和一些。 凭自家男人在乡里乡村的面儿，找人给孩子办个转学，应该不是多大的难事儿。 第80章 无边的绝望 按原计划，养殖场还要等一天才去城里给大商场送货，可国庆假期，肉、奶、蛋类都销得太快，秦大勋昨天就接到商场电话，让尽量提前补货过去。 想到，这次还要给城里供销社送榨菜、冬菜过去，秦大勋决定今天下午进城一起送货，顺便，把秦小霜也捎去一中。 因此，秦小霜就得提前半天返校。 上午，秦大勋去养殖场准备下午要送的货，秦小霜在屋里安静地看书。 秦小艺有了新玩伴，也不来打扰姐姐了。 秦小霜难得心无旁骛地看了整个上午。 临近中午，才觉得眼睛发胀，背脊酸疼。于是放下书本，走出房间，去外面走一走，放松一下眼睛。 秋阳暖暖，凉风习习。瞧一眼近处葱茏的绿树，再眺望一会远处黛青的山脉，疲累的双眼很快就得到休憩，紧绷的大脑也松弛下来。 前些日子的那些收获季节的喧嚣，已经慢慢退去了，空气里多了一些庄稼人农忙过后的闲适。 这些天，平时走在田间地头，秦小霜总会遇到三五村民闲磕。 可这会儿，搽耳村里，鸡犬相闻，炊烟渐起。 人们都忙着回家准备午饭去了，路上冷冷清清。 秦小霜难得有这清静时刻，一个人自在地穿过一片竹林，准备往外走去。 走着走着。突然，一道熟悉的女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你……你什么意思啊？都上班好些天了。我爸说我们年纪都不小了，国庆节后，两家人就凑在一起，商量个好日子出来。” 秦珍珍的声音里透着羞恼。 “我没别……别的意思。就是我们相处时间太短了，要不我们再多了解……培养好感情后，再说后面结……结婚的事情。” 明显听起来底气不足的，是宋代文的声音。 秦小霜抬眼一扫，在前边竹林外，一片灌木丛后，看见了两个年轻男女的身影。 仔细一看，正是身材稍显敦实的秦珍珍和清瘦高挑的斯文青年宋代文。 虽然知道，这两人已经订亲了，但亲耳听到他们在这谈论结婚的事情，秦小霜还是感到震惊。 他们才订亲一个月，就着急准备结婚了？ 她记得宋代文比自己大一岁，今年十九。对男人来说，这个年纪，不应该这么着急结婚。 但转念想到已经二十岁的秦珍珍，秦小霜就理解了，村里姑娘，二十岁还没出嫁的确实不多。 “还想了解啥！你想问什么，直接问我好了。感情，结婚后慢慢培养就行了。咱这村里村外的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秦珍珍急躁说道，“说实话，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想法？宋代文，你别忘了！你现在畜牧站的工作，还是我爸托人帮忙找的！” “我……我没有。只是说结婚的事情再……再等等……” “再等什么？前几天，我到畜牧站去，可是亲耳听到有人打听你有对象没有呢！” 秦小霜没想到，随便出来转一转，都会碰到她最不想看见的两个人。 而且，还是在这两人为结婚的事情争吵的时候。 太尴尬了！ 秦小霜决定悄悄倒回去，不走这竹林了。 前一阵，秦珍珍在宋代文面前做小伏低。可是宋代文始终对她冷冷淡淡，让她难受憋屈。 尤其是有时候问他十句，他都懒得说一句的样子，让人抓狂。 “我说，宋代文，你肚子里有什么蛔虫，我又不是不知道。” 秦珍珍冷笑一声，“不就是还惦记着秦小霜嘛！” 听到这一句，宋代文猛地回头，看向秦珍珍，“我没有！”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不过，宋代文，我得提醒你！秦小霜，你这一辈子都想不着了！人家已经跟别人订亲了！” 秦珍珍大声喊道。 已经扶着竹林往回走的秦小霜，听到两人吵架还扯到自己身上。一不留神，一脚踢到一棵竹子。竹林晃动几下，竹叶间响起了一阵细微沙沙声。 秦小霜僵了一瞬，加快了往回走的步伐。 时间陷入片刻静谧。 正在吵架的两人齐齐看向发出声响的竹林，看见有人影在竹林中行走。 “小霜！小霜！秦小霜！” 宋代文嘶着声音，朝竹林大喊。 秦小霜充耳不闻，埋头，快步走出竹林。 她心里直叹晦气！咋还遇到宋代文了。 宋代文两眼发直，盯着秦小霜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你还惦记秦小霜！可有什么用！”秦珍珍讥讽的声音，把他从失神中拉回来。 “人家秦小霜，现在城里复读，准备明年考大学！你认为她还会回头瞧你一眼吗？” 虽然秦珍珍说的这些话，已经在宋代文心里默念了千百遍。可是这会儿听她说出口，他还是觉得很刺耳。 宋代文两眼发红，瞪着秦珍珍，说不出话。 有沉重的无力感裹挟而来。 又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在心里直直地坠下去，让人生出无边的绝望。 * 秦小霜走出竹林，顺着来路往回走。 突然又见宋代文，又让她想起了以前那些不堪、不愿回想的过往。 算了！算了！不管他了！ 她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 这个人已经远离她的生活，再也不能影响到她了。 她在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 不管怎样，在进家门前，秦小霜还是把心上瞬间涌起的阴霾，努力抹去了，换上了一副轻松愉悦的神情。 不是说，笑一笑，十年少么。 多笑笑，总归是没错的。笑起来，心情就好了。 因为下午要返校了，秦小霜吃过午饭，就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林桂珍把五十斤榨菜、二十斤冬菜都按上次规格分装好了，让秦大勋放进了货车车厢。 “姐姐！早点回来！” “二婶！早点回来！” 秦小艺和瞿春波站在秦小霜的面前齐齐大喊。 “好！小艺和小波都要听话。”秦小霜依次摸了两个小家伙的脑袋，走出家门。 温暖有爱的家，是每一段人生旅途的加油站。 短暂停留之后，就能动力满满地继续后面的旅程。 其实，在好些个午夜梦回之际，秦小霜有点分不清楚前世今生。 她甚至担心，有一天，她突然醒来，发现目前所拥有的一切，都不过是梦境。 但即便是在梦中，她也不敢松懈。 她要努力奔跑，只为着心中念念不忘的愿景。 第81章 无怨无悔 到城里后，秦小霜按照张艳给的地址，找到了她爸上班的那家供销社——城东朝阳供销社。 看到一个漂亮的年轻姑娘走进来，柜台后的女销货员以为是来买东西的，赶紧迎了上来。 “同志，你要买什么？” 她走近一看，惊讶叫出声，“秦小霜！” 秦小霜没想到陈老师的女儿陈佩佩也在这家供销社上班。 “佩佩姐！”秦小霜礼貌喊了一声，“我是来找你们张主任的。” “张主任？你找我们张主任有什么事啊？”陈佩佩好奇问道。 她实在想不出一个复读班的学生能有什么事找张主任。 不过，陈佩佩现在对瞿临川的邻居小妹很热情。 不等秦小霜回答，她就领着秦小霜走进了供销社的办公室。 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位身材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他戴着宽边眼镜，面相看着和善，五官看起来与张艳有三分相似。 秦小霜心里猜测，这大概就是张艳的爸了。 那中年男人看见陈佩佩带着一位年轻小姑娘走进来，有些惊讶地看过来。 “张主任！这是秦小霜，她说有事找您。” 陈佩佩主动替秦小霜介绍。 “秦小霜？哦哦。” 张主任点头，随即恍然大悟。 秦小霜，他女儿的舍友。就是前一阵给他们供销社送了一点腌制菜的姑娘。 没想到，那腌菜的味道很受欢迎，好些顾客买回去尝过之后，点明还要再卖。也有的听说了，慕名而来的。 作为供销社主任，营业额也是工作考核的目标。 他当然想把那特色腌菜，榨菜和冬菜摆在柜台上。 因此，他让女儿给秦小霜传话，让她再送些过来，越多越好。 “哦，秦小霜，你把榨菜和冬菜，都带来了吗？” 张主任一脸欣喜地看着眼前的漂亮姑娘。 这姑娘看着斯文漂亮，没想到还会做生意。 “带来了，张主任。哦，我可以叫你张叔吗？张艳是我舍友。” 秦小霜微笑道。 拉近一点关系，以后好做生意。不是么？ “当然可以！小秦同学，我女儿经常在家念叨你。” 张主任笑得一脸亲切。 “张叔！我带来的货放在外面的，你先跟我来看看吧。” 秦小霜说着，把人往外面带。 秦大勋把货车停在供销社门外的马路边，现在坐在驾驶室里等着。 本来，他想先下车进去供销社问问的，但刚才大闺女说，“爸，还是让我去吧，别人只认我。我先进去找人，找好了再出来。” 秦大勋暗自发笑。 大闺女长大了，在外面也是有面儿的人了？ 秦大勋就坐下，老老实实在外面等着。 才坐了不过几分钟，他就看到大闺女领着一个领导模样的人走了出来。 秦大勋打开驾驶室的门，蹭地一下跳下车来。 “爸！这是朝阳供销社的张主任。”秦小霜向父亲介绍道。 “好！张主任！幸会！幸会！我是秦小霜的爸爸。” 秦大勋伸出手，郑重地跟张主任握了一下手。 “装好的榨菜和冬菜，都在车厢里。要不，张主任，请先过目看一下？” 说着，秦大勋“哐”地拉下了车厢后面的铁挡板。 “好！好！”张主任看了一眼，就转头招呼供销社里的工作人员卸货，然后上称。 榨菜和冬菜都按以前上货的规格分装好了，供销社不须再分包。 榨菜五十斤，每袋二两，两毛钱每袋；冬菜二十斤，每袋半斤，七毛钱每袋。这样方便拿，又方便算钱。 “五十斤榨菜，五十块；二十斤冬菜，二十八块。一共七十八块。”张主任让财务入帐，付款。 “如果以后销得好，还可以再调点价。”张主任说道。 前一阵朝阳供销社摆在柜台上的那点榨菜和冬菜，张主任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销售价格比秦小霜要求的上浮一点：榨菜，一袋二两，二角八每袋；冬菜，一袋半斤，九角八每袋。 没想到，这么受欢迎！ 看来，这批货可以把售价再提高一点。 “行。”秦大勋爽快应下。 刚开始要尽量打开销路，博一个好口碑，不能光盯着利润这一块。常年做生意，他深谙这个道理。 把货物交接完，张主任请秦大勋坐下喝茶。 两位中年男人认识后，又因为都是复读班同学家长，很快就聊到一块去了。 “前一次模拟考试，我家艳儿说，你家秦小霜考得很不错。明年考大学稳了！” 张主任以羡慕的语气说道。 “哪里！不过是运气一时好点，孩子经不得夸，一夸就要显原形！” 秦大勋笑着看秦小霜一眼，自家闺女啥情况，自己清楚就行。 在外人面前，还是要低调点。 “唉，听说你家孩子学习刻苦得很。我家艳儿能有一半努力就好了！” 秦小霜在一边听着，觉得好笑，怎么家长都爱夸别家孩子，损自家孩子呢！ 自家孩子也挺好的呀！ “张叔！如果张艳听到您这样说，肯定不依！张艳学习也很努力呀！您放心好了，明年肯定给您考个大学回来！” 秦小霜看着张主任笑道。 “哈哈！哈哈！”张主任大笑，指着秦小霜对秦大勋道，“秦老哥，你这孩子嘴巴甜着呢。会哄人！” 秦大勋瞧着自家闺女抿嘴乐的小样儿，眼角的笑纹更深了。 秦小霜以前只知道，妈妈们在一起，会因为谈自家孩子，瞬间拉近距离的。没想到爸爸们也是这样。 没一会儿，两老爸就互相拍着肩膀，好像相识多年的老友似的。 完全没秦小霜什么事了。 得了，反正以后给朝阳供销社供货的事，父亲会全力操办，秦小霜可以少操心。 聊了一阵，喝完两杯茶，秦小霜跟着父亲告辞出来。 当然，开养殖场的秦大勋，随时想着开拓市场，走之前，把朝阳供销社里蛋类、牛奶供应情况也顺便了解一番。 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天色不早了。 秦大勋先把秦小霜送去了一中，才去其他大商场送货。 送完货，他还必须马上开车赶回搽耳村。 这样来回奔波的生活，秦大勋已经习惯了。虽然有时候也会感到疲倦，但为了全家人过上好日子，他无怨无悔。 第82章 还钱 国庆假期结束后的第一天，秦小艺到村小上学。 秦大勋原打算让林桂珍送小闺女上学，可是临出门时，看家里有锅碗等着要刷，牲畜们也等着投喂，犹豫了一下，依旧亲自送秦小艺去了学校。 到了村小学门口，秦大勋原打算看着小闺女进了校门，就折返。 他不想跟杨春华碰面。 可是，越不想见的人，就越要出现在他面前。 “秦大哥！”杨春华看着秦大勋转身正要离开的背影喊道。 听到这声音，秦大勋的背影顿了一下。 想不搭理她，一走了之，可是又顾忌到，现在校门口有很多送孩子上学的家长。 只好转过头来，看向杨春华，“杨老师！有什么事吗？” 杨春华示意秦大勋靠近了说话，可秦大勋仿佛没看见，刻意保持了十来米远的距离。 她不好在校门口跟人拉扯，就对秦大勋微笑说道，“秦大哥，你前几天借给我的钱，我还你。钱不在我身上，跟我到宿舍去拿吧。” 国庆节那天，在城里大商场，秦大勋替她付了一百零五块，加上借了五十块住招待所的钱，一共一百五十五块，抵她代课老师半年的工资了，她并不打算还。 请秦大勋去她宿舍，不过是想给两人创造一个独处的机会。 她心里还有话想对秦大勋说。 现在的秦大勋心里万分警觉，直接拒绝，“下午放学的时候，你交给我媳妇吧。她会来接孩子放学。” 说完，也不管她脸上什么表情，径直转身，大步走了。 杨春华努力维持的笑瞬间僵在脸上，她看着男人离去的挺阔背影没有一丝停顿，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的皮肉里。 那天，她一个人在城里招待所住下，思前想后一宿。第二天，还是回了老家龙坎镇，跟家里安排的那男人相亲。 所幸，那男人瘸得并不厉害，只是一条腿落地时有点晃，显得两腿有点不协调。 家里人说，这点瑕疵无伤大雅。能正常走路，能正常上班挣钱，甚至没有一丁点影响到生孩子。 男方还承诺，只要结婚，马上可以随他到单位，并且迁城镇居民户口。 尤其是迁城镇户口这一条件，是好多农村人梦寐以求的。 介绍人催得紧，说男方趁着这次国庆假期探亲，相看了好几个大姑娘，男方看上她，不过是因为她有高中文化。 家中老父母说，条件已经很好了，叫她赶紧应下。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但杨春华认为，再怎么样，跟魁梧大气的秦老板比起来，那男人实在寒碜，拿不出手。 但秦大勋拒绝的态度又让她很迟疑。 权衡再三，她暂时应下了跟那男人的婚事，只是说现在教书工作丢不开，得等这学期结束了再考虑结婚的事情。 如果，她能拿下这边的秦老板，再去推掉那边的男人也不迟。 只是，现在这秦老板怎么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为什么不能像之前那样热情呢？ 以后要怎么办？才能让他放下心里的芥蒂，让他重新接纳她。 这事她得好好想一想。 只要秦小艺还在她手上读书，她有的是机会接触到秦老板。 杨春华捏紧了拳头，走进村小学大门。 * 中午，秦大勋回家提醒林桂珍，下午记得按时去村小学接小闺女放学。 “哦，那天在城里，我借给她一百五十五块，她早上说要还我，下午你记得找她拿回来。” 林桂珍点头应下。 一百五十五块，不是一笔小数目，虽然他们家也不差这点钱，可也是她男人辛苦赚的。不能便宜了外人。 下午，还没到放学时间，林桂珍早早就去村小学候着了。 早上她本打算送秦小艺上学，可等她收拾出来，秦大勋已经送孩子出门了。 随着放学铃声响起，在教室里关了一天的孩子们，如开了圈门的小猪仔，撒了脚丫子冲出教室。 有的兴奋过头，忘了拿书包，跑到学校门口，被家长一吼“书包呢？”，又赶紧折回教室拿书包。 秦小艺背着小书包，哒哒地跑出教室，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母亲。她两眼立刻放光，跑上前揪住母亲的衣摆，“妈妈！” 林桂珍笑着摸了下小闺女的额头，把她的小手牵在手里。 “妈妈！走吧！”秦小艺着急地拉着母亲往外走。 “不急！小艺，等会儿。妈妈还有事，要找下杨老师。” 听到母亲要找杨老师，秦小艺积极地带她去一年级的教室。 “杨老师！我妈妈找你！” 杨春华收拾好教案课本，正从教室里出来，听到秦小艺的喊声，顿住了。 “嫂子！”杨春华走出教室，看到林桂珍，勉强喊了一声。 “杨老师！是这样的！孩子他爸说你今天要还他的钱，我现在有空，来拿回去！” 林桂珍自从知道，眼前的小杨老师对自家男人有那种心思后，看见她，心里就很不喜。 她说话的语气也没有以前那么热情了，“他说，共一百五十五块！” 听到说还钱的事情，杨春华突然想起早上自己亲口对秦大勋说的话。早上说还钱，不过是临时找的让秦大勋进自己宿舍的借口，哪里会想到他真的要让自己还钱！ 以前他送了那么多东西，花了那么多钱，也没见他说要还的。 杨春华的脸色白了下，“嫂子，我还没准备够这么多钱，能不能等些天再还？” 等些天，说不定秦大勋对她的态度又变回去了，就可以不用还钱了。 林桂珍愣了愣，她可不想因为这点钱，几次三番地找眼前的女人，纯粹心里膈应得很。 “不是说早上都已经准备好了吗？怎么一天时间，就不够了？” 正是村小学放学高峰时间，不停有别的老师经过她们身边。 听到杨春华说手上不够还钱，有热心的老师就对她说，“杨老师！你还差多少？我借给你。” 杨春华心里直怨这老师多事，可脸上不得不装出很无助的神情， “李老师，还差一些。” “走！去宿舍！差多少，我去给你拿！”热心的李老师扯着杨春华往宿舍走去。 远近闻名的养殖场秦老板，人家夫人难得上门来要帐，不能拖着成老赖，是不是？ 学校有的老师，有点知识分子的气节，尤其是在财大气粗的秦老板面前。 杨春华本来想拖着不还这笔钱，现在被赶上架子，不得不还了。 代课老师虽然工资低，但几年下来，她省吃俭用，还是存下不少钱。 可是，要是知道，花的都是自己的钱，她绝对不会去逛城里大商场，还选了两件贵的衣服。 只有豪气的秦老板，才会不在乎价格贵不贵。 杨春华在自己宿舍里纠结半天，摸索来摸索去，最后从箱子底拿了一百二十块出来。 既然说了不够，就在李老师那儿借了三十五块。 其实，三十五也不少了，他们村小学的年轻代课老师月工资才二十五块。老教师也才三十来块。 林桂珍牵着秦小艺，耐心在老师宿舍外等着。 今天，她一定要把那天，她男人拿出去的钱再拿回来。 等了半个多小时，杨春华终于从宿舍里走了出来。 “嫂子！要不，你数一数？一共一百五十五块。” 她赌气似的，一把将手中的钞票，重重地塞在林桂珍的手里。 林桂珍也不客气，当着她的面，认真数了起来。 杨春华心里恨得直咬牙。 只觉得面前抠搜数钱的女人，太小家子气，根本配不上大气又魅力十足的秦老板！ 第83章 挑拨 杨春华实在不甘心，这么大一笔钱就这样交到林桂珍手上。 在对方数钱的当口，她以一种夸张的挑拨语气说道， “秦大哥真是热心肠啊！经常给我送肉、送蛋，还买东西送给我！好多时候，我有事出门，他二话不说，就捎上我！秦大哥，对我真是太好了！” 她一边看着林桂珍数钱，一边说，“嫂子！你回去可得好好替我对他说一声，谢谢！” 她的语气里明显带着几分不怀好意。 杨春华觉得，那天她对秦大勋说的话，秦大勋不可能告诉林桂珍。 眼前的蠢女人，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以女人的小心眼，得知自家男人对别的女人这么殷勤，还不得回家去跟男人吵架！ 那就让他们吵架好了！ 只有多吵几次架，让秦大勋见识到这个老女人的横蛮撒泼的蠢样，才会对她产生厌烦。到时，这个男人才能彻底明白，自己是多么善解人意，自己才是那个能与他站在一处，思想上能与他产生共鸣的人！ 不料，林桂珍眼皮也不抬，很平静接话道，“我家大勋就是这样热心的人！对谁都好，这村里村外的，哪个不说他热心大气！” 夸起自家男人，她毫不客气，“就说咱村里那五保户，我家大勋每年都会亲自提些猪肉、鸡蛋上门。有时候，开车出门办事，路上碰到腿脚不方便的，他也会顺便捎上一程。” 她又道，“这些人，经常当面或背地里，都说我家大勋是大善人！杨老师！你也不用太在意，他就是太热心，帮人帮习惯了。” “我也经常说他，不是人人都需要他这么热心的。有的人，根本不值得，得了好处，不想着感谢，反过来说些莫名其妙的。” 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她对脸色不太自然的杨春华说道， “杨老师！你可别多心！我不是说你哈！你知道，咱这村里有些人，没文化！没素质！哪像你们这些有文化有素质的老师！” 林桂珍说着，把数好的钞票叠起来，放进兜里。 她望望天色，转过身，对杨春华挥手道，“天色不早了，我得带孩子回去！杨老师！不用客气！不用送了！” 林桂珍转过身，牵着秦小艺，快速朝学校门外走去。 杨春华盯着她的背影，脸色越来越僵硬。 谁要送她了！ 不过一个没文化的俗气的老女人！ 她阴着一张脸，觉得今天的事儿咋都不顺呢。 * 因为在学校里耽搁了时间，林桂珍带着秦小艺回家时，比平时晚了一些。 快到家时，她看到张翠云拉着儿子瞿春波走在前面。 林桂珍还没开口打招呼呢，秦小艺先喊上了， “小波哥哥！” 听到叫声的瞿春波回过头，看见秦小艺，也开心叫，“小艺妹妹！” 林桂珍与张翠云无奈相视一笑。 现在两家大人已经放弃纠正两孩子的称呼了。 算了，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反正现在孩子还小，长大了就懂事了。 林桂珍看到瞿春波，又想起前两天说的让秦大勋去给小闺女联系转学的事情。如果，以后小闺女到乡小学上学，和小波在同一个班上念书多方便啊。 “翠云，小波在几班读书啊？老师叫什么名字？” “婶儿，乡小学今年一年级招了三个班，小波在一班。班主任是我娘家妈那边的远房亲戚，我妈表姐的女婿。姓唐，三十多岁，听说教书还不错。” 这唐老师在乡小学口碑很好，很多人想把孩子塞到他班上读书。当初瞿春波是托了熟人关系才报上名的。 “婶儿，怎么啦？” 听说是教书教得不错的三十多岁男老师，林桂珍心里就先满意了。 “唉，我和你大勋叔在考虑，想给小艺转到乡上去。乡上小学肯定比村上小学条件好很多。” “那到乡上读书，要更远一些，确实不太方便。” 今天儿子上学放学，张翠云接送孩子，来回跑四趟，庄稼人虽然不至于因为走点路就喊累的，可确实很麻烦，又费时间。 “没事的吧，反正都是要接送的。”林桂珍认真想了下，“如果能让小艺跟小波读一个班就好了，可以一起上下学。我们两家可以轮着接送，就方便多了。” “真的哦！”张翠云高兴道，“这样我们两家都能省事些。过两三年，等孩子大些了，不用接送了，两个孩子还可以搭伴呢！” 她越说越高兴，“婶儿，你们什么时候去给小艺办转学？我明天带你们去找唐老师！” 林桂珍没想到张翠云比她还太着急，“办转学还要先申请吧？得先去问问。万一唐老师不愿意呢！” “明天我带你们去吧。应该能成。”张翠云说道。 好歹还有一层七拐八弯的亲戚关系！ 瞿春波和秦小艺，两小家伙胳膊紧挨着胳膊，嘀嘀咕咕，一起往前走。 听到大人的谈话，瞿春波就抬头问道，“小艺妹妹也要跟我一起读书吗？” “嗯。小波，如果小艺跟你一个班，好不好啊？”林桂珍看着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笑着问道。 “太好了！小艺妹妹和我一起读书，我是哥哥，我可以保护她！” 兴奋的瞿春波，马上拿出哥哥的架势，拍着小胸脯保证。 急性子的秦小艺，听到可以跟好玩的瞿春波一起读书，催促母亲，“妈妈，我明天就跟小波哥哥一起上学，可以吗？” 看着两孩子期待的眼神，林桂珍觉得让秦小艺转学的事情更是迫在眉睫了。 “明天就让你爸去乡小学问一问！” 晚上，秦大勋回家。 林桂珍把杨老师还钱的事情简单跟他说了一下。 而后，又提了一下小闺女转学的事情。 “哦！我正打算这两天去乡小学问一问呢。今天太忙，把这事给耽搁了。” 秦大勋拍拍脑门，“明天上午，我就去一趟。” “翠云说，小波班上的唐老师，教书教得好，看看能不能进他的班？” “行。我明天去，先问问唐老师的班收不收。” 第84章 转学 第二天起来，秦小艺因为不能跟瞿春波一起上学，有点小情绪。 她坐在小凳上，噘着嘴巴，板了小脸，不搭理人。 “哟！我家小艺怎么啦？小嘴都能挂二两小油壶了！” 林桂珍取笑她。 “哼！”秦小艺看一眼母亲，转过头去。 “好吧！爸爸说了，如果小艺不说话，那就是不想跟小波一起上学吧。那他今天就不用去办转学了。” 林桂珍站起身，往外走。还假装叹了口气。 “妈妈！”秦小艺从小凳上哧溜下地，追着母亲。“转学了，就可以跟小波哥哥一起上学吗？就可以天天跟小波哥哥一起玩吗？” “对啊。”林桂珍回头看着紧抱着她小腿的小闺女。 虽然不懂为什么还要办转学，但秦小艺知道转学后，她就可以跟小波哥哥一起上学，天天一起玩，她很快就雀跃起来。 林桂珍把小闺女劝好，再一路把人送到村小学，看着她跑进校门后，才折返回家。 家里收购的小半间屋的风干菜，还等着她去拾掇呢。 先要洗净，晾干了备用。 秦小艺因为脑子里想着，要跟小波哥哥一起上学，今天特别兴奋，坐在座位上很不安分。 看她在位置上不停扭来扭去，杨春华看见她，就严肃地皱起了眉头。 “秦小艺同学，你在做什么！上课不要动来动去！” 杨春华以前对秦小艺很宽容，现在看到她在课堂上这样，突然有点烦躁，忍不住呵斥她。 上学第一次挨训的秦小艺，听到杨老师严厉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低下头。 同时，又有点委屈。 因为班上大多数小朋友都在位置上动来动去。不明白杨老师为什么只批评她。 坐在后排的胖豆子李小壮，难得见她吃瘪，“切”了一声，悄悄拉她小辫儿。 秦小艺被扯疼了，回头，发现李小壮在扯她辫儿，还朝她嚣张地挤眉弄眼。 她瞬间怒了。忘记了是在课堂上，转过身，去打他捣蛋的手。 李小壮被打着手臂，向杨老师告状，“杨老师！秦小艺打人！” 杨春华怒不可遏，冲下讲台，对着秦小艺吼道，“秦小艺！站出来！” 又被凶的秦小艺，委屈得想哭，但她憋着眼泪，朝杨春华喊道， “杨老师！胖豆子扯我辫儿！把我扯疼了！” 胖豆子李小壮赶紧狡辩，“我没有！” “你有！”秦小艺怒道。 “我没有！”李小壮又道。 “你有！”秦小艺看向旁边的姜三，“姜小三也看见了！” 突然被拉入战局的姜三，看看李小壮，又看看一向气势很足的秦小艺。 弱弱地开口，“胖豆子扯秦小艺辫儿了。” 杨春华看向明显心虚的李小壮，沉默了。 李小壮是村支书的宝贝孙子。她一个村小的代课老师，哪敢得罪一村的父母官—村支书。 但秦小艺——，想起这两天，秦大勋对她总是避而不见。 杨春华不禁更烦躁了。 也罢，这是个很好的正当理由，今天就让秦大勋亲自来学校找她！ “秦小艺！你扰乱课堂总是不对！中午我得请你爸爸来我办公室一下。” 秦小艺见以前温和讲理的杨老师，突然不讲理还对她凶巴巴。还要请家长来。 包着的眼泪顿时就憋不住了，大颗大颗滚了下来。 杨春华怕秦小艺哭太狠了，不好跟秦大勋交代，就让她坐下。 秦小艺坐在位置上，小声抽泣。 杨春华准备中午给秦大勋打个电话，让他来学校谈谈秦小艺的事情。 可还没等到中午，上午十一点，秦大勋就来学校了。 “杨老师！我有事找你。”秦大勋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我来给秦小艺交接转学手续。” 听到转学二字，杨春华心里一慌，“转学？为什么要转学？不是上得好好的吗？” “想换个更合适的学校。”秦大勋淡淡说道，不想跟她过多解释。 “秦大哥，现在转学，不好办理吧？接收学校班级不好找——” “转入班级已经谈好了。转学手续也办好了。”秦大勋打断她的话。 杨春华咬紧了后槽牙。 她没想到秦大勋会让秦小艺转学，而且动作还这么快。 “秦大哥，为什么啊？就是因为我说了那些话？” 她用楚楚可怜的无助眼神看着男人刚毅的侧脸，说出的话有些哽咽， “秦大哥，我真的是心甘情愿的！你不用给我什么承诺。真的，我什么都不要的！” “秦大哥，求你了！真的能不能，不要转学啊？我担心学生转学，会影响到学校对我的考核。” 秦大勋充耳不闻。 他虽然不说话，但周身的气场格外冷，杨春华也不敢造次。 上午最后一节课，孩子们在操场上或教室里自由玩耍。 村小学管理不严格，老师们大多都回宿舍休息去了。 杨春华见男人实在不回应她，眼底黯淡，只得在一边低声啜泣。 秦大勋很不耐地拧起了眉头。 想着反正乡上的转学手续已经办好，现在不过是来接秦小艺，顺便通知一下原班主任老师。 确实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他就丢下杨春华，面无表情地穿过操场，找到蹲在边上默默戳石子的秦小艺。 秦小艺看到父亲走到她面前，紧张得脚趾头都蜷紧了。 爸爸是杨老师叫来的，肯定是来批评她的！ 刚才，杨老师跟父亲说话，肯定是在告她的状了！ 因为，她今天挨老师批评，骂得可凶了，而且还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 她不是乖孩子了！！！ 秦小艺心里委屈得很，可又说不出来。她已经憋了一上午了。 秦大勋看见小闺女焉哒哒的小模样，心里酸涩，后悔当初怎么给她报了这么一所学校。 所幸，才上学一个月，现在转学，也不晚。 他俯身把秦小艺抱起来，去一年级教室，把她的书包一并带回去。 现在还不到中午放学时间，但他一刻也不想小闺女在这儿待了。 “爸爸，今天不上学了吗？” 秦小艺看父亲不但没有批评她，还帮她把书包也背上了，惊讶问道。 “嗯。不在这儿上了，咱们小艺转学到乡上去了。” “啊！”秦小艺叫了一声，“那我就要跟小波哥哥一起上学了？” 惊喜来得太突然，小家伙瞬间忘记了上午的委屈。 “嗯。下午就去，以后就天天跟小波一起上下学了。” 秦大勋抱着小闺女，快步走出了村小学的大门。 第85章 又遇流氓 国庆假期过后，气温以明显的速度低了下来，到了十月底，已经让人感到了瑟瑟秋意。 秦小霜所在的复读班里，经过每周一小考，每月一大考的密集考试，同学们已经习惯每次考试分数名次的变化了。 不再只盯着一次考试的得失，在背后讨论不已。 女生宿舍里，自从发生意外事件的女生家属，来校把她的私人物品都收拾带走，她的床铺也整理一空。渐渐地，进进出出的姑娘们已很少再谈及她。仿佛她的短暂存在，不过是夏天池塘里冒起的一个小水泡，倏忽一闪就不见了。 生命来去，如昙花一现，又或者，根本都没来得及等到开花，就又转入下一个轮回轨道了。 生活节奏匆匆，秦小霜顾不上多感叹生命的无常轮回。 秦小霜已经习惯了一中的紧张学习生活，一切按预想的稳步进行，没有什么可引起她内心的波澜。 在这一片平静中，偶尔会遇到个别男生刻意搭讪。 说是刻意，是因为这些男生表现得明显了。 比如，他会提前站在秦小霜经过的某个路口，等秦小霜路过时，刚好抬起头来，朝她笑着打一声招呼，待秦小霜回应他，他就会拼命找话题聊上好几句。 这些男生的简单套路，秦小霜心知肚明。但看到别人向她打招呼，她一般都会礼貌地应一声。 也只是应一声而已，她可没时间听别人闲扯。通常人家还在努力找话时，她已经走出好多步了。 空有一腔沸腾热血的小伙子僵立在路边，没有办法实施，接下来的精心准备的步骤。 次数多了，小伙子面上挂不住，便不再蹲守她了。但秦小霜高冷的名声就在男生之间传播开来。 秦小霜不知道这些，也不在乎这些。 但也有脸皮厚的，比如周杰同学，秦小霜已经明确表态拒绝过他的表白。 可人家不管，利用位置坐得近的优势，每天都会找秦小霜说上几句话。 今天给一个橘子，明天给颗糖，后天再顺手给一把瓜子什么的。 好吧，秦小霜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毕竟，班上吃他小零嘴的女生不只她一个，人家只是对她比较友好的同学而已。 友好的周杰同学，家住学校附近，偶尔会邀请秦小霜去他家玩。 “秦小霜，明天星期天，你又不回家，到我家去看《射雕英雄传》吧？这部电视剧最近可火了。” 课间，周杰坐在秦小霜旁边的课桌上，晃悠着长腿，笑嘻嘻地发出邀请。 周杰家条件好，家里有一台进口的日立彩电。 据说，耗资三千块，普通人家想都不敢想！ 这种消息，当然是秦小霜听同宿舍里女生说的。 秦小霜当初听到有人花如此巨款买彩电，很吃惊。 尽管一二十年后，彩电会普及到城乡大多数家庭，不再是稀罕物。 但对于现在八十年代初，这笔巨款在搽耳村，可以娶回几个媳妇了。 能放出彩色的电视，搽耳村的人见都没见过。 在整个搽耳村，只有秦小霜家里有一台黑白电视机。但因为村里不通电，看一晚电视得拿电瓶跑半个多小时的路去乡上充几个小时的电。 太麻烦，看电视的时候又不多，久而久之，就束之高阁了。 虽然，周杰看似很随意，吊儿郎当地发出邀请，可秦小霜脑瓜里马上想起了瞿临川三申五令的话：“不许跟男同学出去玩！” 秦小霜立刻摇头，“不去！不去！我还有别的事情。” 周杰不死心，“星期天，还有什么别的事情？不要关在教室死读书啦，出去放松一下吧。” 旁边的女同学帮腔，“秦小霜，人家杰哥请你，就去吧。杰哥的面儿可是好大的呢。” “不行！我真的有事！”秦小霜坚决拒绝，“明上午我想去逛一逛光明书店。” 看说不动秦小霜，周杰的脸上明显有些失落。 光明书店是城里最大一家书店，不是一中旁边的小书店可比拟的。没有公交车直达，从学校出去要走四十多分钟的路。 说要逛光明书店，不过是拒绝周杰的托辞。 第二天是星期天，家住城里的同学都要回家。秦小霜的两个好舍友张艳和林鸣鸣，昨天下午也回家了。 早上起来，秦小霜觉得宿舍格外冷清。 她去食堂吃过早饭，就去教室里坐着背书。背了一个小时后，突然心血来潮，要去光明书店看看。 毕竟，对于书虫秦小霜来说，大书店是一个很向往的所在。 就是什么也不买，在里面坐一阵，翻翻书，杂志，报纸什么的，就是一种很惬意的减压方式。 行由心生，秦小霜刚起这个念头，还没想仔细，人就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算了，去吧。也算出去走走，放松一下。 秦小霜说服自己，走出教室，向学校门口走去。 天气凉爽，气候宜人。 她不一会儿就走出校门，往光明书店走去。 从一中到光明书店，得走过一座长长的十分钟左右的石桥，在桥头再拐入小巷，走过三条窄窄的巷子，再走入大街。就可看到光明书店的大门。 今天起了秋风，天气透着沉沉凉意。 秦小霜在粉色连衣裙外面，临时加了一件小外套。走起路来，刚刚好，不冷不热。 迎风走在长长的石桥上。 她粉色的裙摆在秋风拂动下，轻轻舞动，好像有彩色的蝴蝶要趁风飞去，又很不舍地翩翩飞回。在她轻盈走动间，少女娉婷婀娜的身姿在衣下若隐若现。 风起得有点大，走在风里的秦小霜微微拧起了眉头。一股风吹过来，一把撩起她乌黑的长发，露出她娇嫩的让人惊艳的脸庞。 好看的人，随便走在路上，就是一道美丽风景。 经过石桥的人，骑着单车的人，不时有人侧头，深深望她一眼。 甚至有不三不四的年轻人，踩着单车，朝她吹起了口哨。 秦小霜以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她不喜欢这种被人盯着看的感觉，她感到很不自在。但也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加快脚下的步伐。 好不容易在别人的目光盯视下，走完石桥，拐进桥头下的小巷。 秦小霜一边走，一边理顺被大风吹乱的长发。 “小妹妹，你要到哪儿去啊？” 一道轻浮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秦小霜一惊，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身后跟了两个流里流气的年轻男人。 两个男人穿着时下城里流行的喇叭长裤，抹了头油的头发，在头顶梳了个大背头。 此时，一左一右两个男人，见她抬起头来，都把有些油腻的目光粘在了她的脸上。 “漂亮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哥哥带你玩。” 走在另一侧的男人也沙哑着嗓音开口。 现在这光景，秦小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今天她又遇到流氓了！ 第86章 长得好看的妹子，出手这么狠 要说心里不慌，那肯定是假的！ 暑假在搽耳村，秦小霜遇到三赖子趁着夜色对她耍流氓。她仓皇应对之间，心里又惊又怕。事后，也后怕不已。 现在，要怎么办呢？ 她确实没想到！ 在城里，大白天，还有人敢在巷子里拦住姑娘耍流氓！ 秦小霜虽然心里慌乱，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因为现在这长长一段巷子里，没有旁人。 光靠呼救，肯定不行！如果她呼救，还没有人赶过来，很可能她就被这两个男人收拾了。 她得想办法自救。 她现在突然有些懊恼。 今天发神经要去逛什么书店呢！ 出门为什么不带着趁手的东西呢！哪怕有个水果刀也好啊！ 秦小霜一声不吭，往前走。 眼角余光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的形势。 走了几步，走在右边的男人就没耐心了，他伸出手，要来摸秦小霜的脸。 这姑娘的脸长得太好看了，他早就想上手摸一摸了。 “小妹妹——” 秦小霜突然急步后退，让男人的手摸了空。然后，迅速飞起一只脚朝他的后腰踢去。 秦小霜用了这段时间训练以来，最大的力道。只希望这一踢，能把他踢趴下。 想一摸美人芳容的男人，猝不及防被踢中后腰，身体控制不住往前扑去，直到扑出八九米远，才“啪”的一声摔趴在青石板地上。 左侧的男人没想到，同伴一个大男人能被一个娇弱的小姑娘踢趴下。他愣了愣，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或者是同伴自己不小心踩中脚下石子了。 就伸手来拉秦小霜的手臂。 这么白嫩软软的小手，捏在手中，肯定跟棉花似的，哪有什么力气。 现在的秦小霜，全身高度戒备。 就像临川哥说的那样，“耳听八方，眼观八路。”也就是说处于战斗状态。 她眼角余光瞥见左侧的男人伸来的爪子，身子往右边一闪，右手顺势抓住了墙根边的一截木棍。 左侧的男人见没拉住秦小霜，被她一闪避开了。就上前一步再来抓她。 口中道，“小妹妹，不要逼哥哥动粗，哥哥不舍得动粗——” 秦小霜突然伸出左手，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腕，往侧边一拉，右手中的木棍“嘭”的一下用力打在男人的头上。 木棍击打物体的沉闷声音，在空中回响。 剧烈的疼痛让男人赶紧退到一旁，他抬手一摸头顶，发现手掌上全是鲜血。 刚才还猥琐的眼里，瞬间涌上戾气，咬牙切齿道，“他娘的！真动粗啊！好！等下哥哥好好疼你！疼死你——” 说着，撸起袖子，作势要扑过来。 秦小霜何曾见过男人如此凶神恶煞的模样，一见人高马大的男人要朝自己扑来，她心中一凛，有些胆寒。赶紧往后退，可两步就退到了墙根边。 发怒的男人见秦小霜背靠墙壁，退无可退。 他逼近前来，脸上满是狰狞的笑，“怎么样？小妹妹，等会儿跟哥哥回去——” 一个人影突然从侧面扑过来，把正狞笑着的男人扑倒在地。 然后，他挥舞着有力的拳头，重重地打在刚才还猖狂的男人身上。 “打死你！臭流氓！” “打死你！臭流氓！” …… 秦小霜有些懵。 刚才这流氓快逼到她跟前，她正着急地判断该出手还是该出脚呢，毕竟距离太近，又很不巧身上穿着长裙子，确实不好操作。 又担心先前踢趴在地上的男人，要爬起来，自己对付一个男人都够吃力的了，要同时对付两个男人，怎么办？ 正当她着急犹豫之时，有人一下子把那臭流氓扑倒了。 周杰骑在那流氓的身上，拳头不停歇地落在他的脸上、身上，那流氓疼得抵不住，“哎呦”“哎呦”地直叫唤。 秦小霜看清楚见义勇为的来人，居然是周杰，心里感激又意外，“周杰！” 没想到，平时看起来嘻嘻哈哈的大男孩，也有这么仗义热心的时候。 “秦小霜，你没事吧？” 周杰挥舞拳头的间隙，抬头看一眼秦小霜，发现她身上完好，只是头发凌乱。 “嗯，没事。” 秦小霜小声应了一声，就转头去看先前被她踢趴下的那男人。 那男人刚才突然被踢倒在地上，觉得很丢面子，心中恼怒，想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 谁知他一扭身，没翻动，扯到后腰那处还疼得要命。 他不信邪，又用力朝另一边扭身，还是没翻动，后腰处的疼痛直达他的天灵盖！ 呜呜！不会是把他的腰给踢断了吧？！ 他趴在地上，扭过头，眼神十分复杂地看向秦小霜。 没想到，长得这么好看的妹子，出手这么狠！ 秦小霜走过去，看到还趴着不动的男人，就上前在他身上又踢了一脚。 疼得他全身颤抖。 “别！妹妹！求你不要踢了！呜呜！我的腰断了！” 秦小霜不信，认为他耍诈。又使劲踢了一下他的屁股。 “啊！”他疼得大叫出声。 秦小霜这才相信他是真的疼得爬不起来了。 经过最初的慌乱过后，秦小霜现在看到这两个男人暂时不会对她构成威胁了。 她松了一口气。 看向还准备挥拳头的周杰，“周杰！别打了！差不多了。” 她可不想把人打死了。 她还要读书参加高考呢，千万不能吃上官司！ 周杰听到秦小霜说不要再打了，就停了手。 他低头一看，顿时被吓出一身冷汗！ 这个流氓头上流血，口鼻出血，不会是他把人给打死了吧？ 他赶紧站起身来。 瞬间的害怕后，又强自镇定： 就是打死了，也是活该！这年头，有人犯流氓罪还吃枪子儿呢！ 周杰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大男孩，人生中第一次遇到这么严重的事情。 自己虽然慌张害怕，但看秦小霜一个女孩子，肯定比他慌。 就主动拿主意，“秦小霜，我们报警吧！” 秦小霜看这情形，知道必须报警了。 可是，要怎么给警察同志解释呢？ 说这两人要对她耍流氓，所以她奋起自卫了？ 可为什么要打得这么惨呢？ 她是不是还得付医药费啊？ 秦小霜心里忐忑，又很郁闷，“我不知道派出所在哪儿啊。” 如果可以，她想拍拍手，一走了之。 第87章 英雄救美 秦小霜不是这城里人，不知道派出所在哪儿，很正常。 这片巷子里很幽静，还没看到有人过路，一时找不到人帮忙出去报警。 周杰张望了一会儿，很犹豫。 他担心自己走了，秦小霜应付不了两个流氓。 秦小霜纠结了几秒，弱弱地开口，“要不，我们走了也行，不管他们了？反正我也没伤着。” 周杰：“……” 好像应该是这样。没有哪个凶犯还傻傻地留在原地，等着警察过来的。 两个人自动把自己都想象成凶犯，在这天人交战。 “那边，你们……你们在干什么？”小巷尽头传来呵斥声。 这偏僻小巷，老是出事。附近派出所的人每天要过来巡逻好几遍。 秦小霜抬头望过去，看到两个穿着民警制服的人走了过来。 这下好了，不用去找警察，警察自己找上来了！ 两分钟后，跑步过来的两个民警，看着地上两个躺着的男人， “这两个人，是你们打的？你们是哪来的人？” 年轻的民警，一脸疑惑地看着两张明显稚嫩的脸，尤其这娇气的小姑娘，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见的，好像马上要哭出来了。 “警察同志，我们是附近一中的学生。这两人对我耍流氓，我就打他们了。” 秦小霜咬了咬唇，低声开口。 年轻的民警点头，这两人确实看起来还是学生模样。 他还想再问，同来的年长民警就手持警棍，指着地上的两男人道， “张得宝！李常义！你们这两个人，才几天不在局子里待着，又皮痒了，是吧？怎么，今天碰到硬茬了？” 这两人是附近辖区的居民，也是让派出所头疼的小混混。 经常干些偷鸡摸狗、骚扰妇女的勾当，抓了不下十来回。 已经是派出所的常客了。 干的事情不大不小，经常关十天半个月，最长的一次关了一个月。 通常放出来没几天，就故态复萌。 这两人早上了派出所的黑名单，是所里重点关注的对象。 地上的两个男人，看见派出所的人过来，本想爬出来跑走的。可是挣扎了一番，实在疼得很，没爬起来。 今天，他们两好兄弟本来没打算干啥违法的事。 不过是突然看见一个好看得出奇的小妹妹，一时心痒，想凑上去跟她玩一下。毕竟，这么一个有风的日子，有美人相伴是件很舒坦的事儿。 可是万万没想到，美人没碰着，反被美人妹妹给打了。 这事儿以后传出去，他们兄弟俩咋还有脸在这圈儿里混啊？ 这两货自觉很没脸，把脸藏在胳膊下装死。 “起来！起来！都到派出所去！” 年长民警用手中警棍敲了几下。 后头受伤的男人，呲牙咧嘴地爬起来。他额头、鼻下、嘴角都是血，看着挺吓人。 另一个男人，身上虽然没有明显伤痕，可他一直趴在地上。民警拿脚踢他，他只叫唤，就是不起来。 年轻民警火了，使劲又踢了他一下，“咋了？装死啊？” “呜呜！腰……腰断了……”那男人带着哭腔，说道。 两民警都皱起了眉。腰断了？！ 只好简单把事情经过登记一下，让秦小霜和周杰先走了。 既然知道他们是一中的学生，如果后面需要找他们，再打电话到学校把他们叫来就是。 这两小混混看来伤得不轻，需要马上送到医院去。 看着派出所的民警把伤着的两个男人带走了，秦小霜有些不可置信。 自始至终，民警都没有找她说赔偿医药费的事情。是不是，就不用赔医药费了？ 不但没提医药费的事，年长民警还特别提醒，“姑娘，这边巷子偏僻。有事走这边，尽量找个人陪着。” 陌生警察的关心，让秦小霜感激涕泣。 “谢谢警察叔叔！以后，我会注意的。” 如果周杰没有及时出现，秦小霜也不知道，今天她能不能对付得了这两个年轻力壮的男人。 现在事情解决了，秦小霜心头放松下来。就顺口问周杰。 “周杰，你今天怎么会走到这儿啊？” “我啊，我也想去光明书店看看。” 周杰顿了下，回答道。 虽然他说的是事实，但不是全部。 周杰家庭条件优越，父亲作为市棉纺厂的车间主任，从来都是别人羡慕的对象。这么多年，不论初中还是高中，因为他成绩优异，人又长得阳光帅气，再加上家庭背景的加持，他在别人眼里一直都是发光的存在。 高中三年，女生送给他的情书，每学期都没有间断过。给秦小霜写的小纸条，是他第一次给女生表白心意。 被拒绝后，他失落了好几天。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打击。 他不明白秦小霜为什么看不上他，他知道秦小霜来自农村，应该不是家庭条件的问题。 秦小霜说，她在老家有对象了。 周杰认为，这是秦小霜拒绝他的说辞。 她明年要考大学，怎么可能轻易在农村谈下对象。 她可能是想明年考上大学后再谈个人感情问题吧。以秦小霜现在的成绩，明年考上大学没问题。但凡事没有绝对，明年的事情，现在谁也说不清楚。 一切只有等明年高考，尘埃落定后，再说吧。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喜欢的女孩子，周杰不想就这么放弃，他要润物细无声地渗透她。 周杰昨天想约秦小霜没成功，回家后怎么想心里都不得劲。又听说她今天要去光明书店。就决定上午也去光明书店，说不定还可以跟秦小霜来一个偶遇。 其实，秦小霜在石桥上走着的时候，他已经远远地跟在她后面了。 等她下了石桥，拐入小巷，他发现有两个小混混开始跟着她。 他心里一紧，赶紧加快脚步，担心秦小霜一个女孩子要吃大亏。 后来，又转念一想，等两个小混混欺负她，他还可以来个英雄救美。 说不定，从此以后，秦小霜就会对他另眼相待了。 可还没等他想好英雄救美的出场方式，就见秦小霜突然飞起一脚把一个混混踢趴下，另一个也被她拿棍子打破了头！ 那凶猛的模样，当时就把周杰给震惊住了，都忘记挪动脚下的步子了。 “谢谢你啊，周杰。谢谢你今天帮了我。” 秦小霜真诚地表达感谢。 “没，没事。”周杰道。 他只是看到那浑蛋气势汹汹地上前，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秦小霜挨打，才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 “既然都是去光明书店，咱们一起吧。” 秦小霜不是一个忸怩的人。 既然周杰这么热心帮她，她就大方地邀请他。 “好，走吧。” 周杰掩下心里的激动，跟秦小霜一起，向光明书店走去。 第88章 封闭训练 光明书店确实很大，占据了大商场上面的一整层。 一边是书架区，另一边是阅读区。 秦小霜和周杰两人进入书架区，在里面随意浏览。 这几年，市面上的教参书很少。偶然发现一本，秦小霜翻了一下，还没有一中复读班的老师整理的资料实用呢。 唉，如果他们复读班这些老师，有精力把平时用的参考资料整理出书，肯定会卖得很火！ 教参书没什么可选的。秦小霜就拿了一本英语词汇汇编，准备买回去，以后备用，毕竟，英语词汇书就是工具书，以后可以用好多年。 书架上摆的外国文学书籍倒是很多。 一排看过去，有很多巴尔扎克和托尔斯泰的作品。秦小霜随便选一两本，拿在手里翻了翻。这一年备考，没有多少时间看关于课本以外的闲书。 秦小霜爱不释手地把它们放回书架上。 旁边架子上有一列《简.爱》，秦小霜一眼瞄见，赶紧抓了一本在手里。 确实是英国女作家夏洛蒂.勃朗特着的，崭新印刷的书本，还散发着淡淡的墨香味。 秦小霜记得，一年前在镇中的时候，她就听女生们热烈地讨论过这本书。这本书已经流行了好几年，她早就心生向往。 今天终于看到它的真面目了。秦小霜毫不犹豫地拿下一本，准备等会儿就买回去。 周杰一个大大咧咧的男生，对这些文学书籍的兴趣比不上女生。 他站在一堆杂志报刊前不走了。 秦小霜也走过去，拿起了一份今天的报纸翻阅。 报纸是同学们获取时下新闻的唯一渠道。班上订的报纸都被同学们抢着看，通常还没传到秦小霜手中，就早已消失在某个角落，难觅踪影。 秦小霜的目光在报纸上快速浏览。突然，她的目光被一条新闻给吸引住了。 中国迅达电梯有限公司上海电梯厂成立三周年后，扩大引资规模。 这家工厂成立于1980年7月，是沪上引进的第一家中外合资企业。 若是搁在以前，秦小霜会扫一眼就带过了。但有上一世经历的秦小霜清楚，八十年代初，沪上作为国内开放政策的前沿城市，已经率先以海纳百川的姿态在接纳外商外资了。 接下来的一二十年，沪上繁荣的经济带动了内地城市的快速发展。获利很高的电器行业就是在接下来几年内率先发展起来的。 然后，国际贸易也在改革开放的春风下，蓬勃发展，很快带动很多地区的生产销售，呈现出遍地开花的态势。 这些消息，都是上一世的秦小霜偶尔从电视、报纸上了解到的。 不过，上一世的秦小霜困于家庭方寸之地，疲于应付日常琐事，根本无暇顾及外面的世界。 此时秦小霜看过新闻，心里有点小小的波动。 自己家里如果想把生意做大做强，必须要把目光放远一点，脚步也不应局限于搽耳村。 这个念头只是在秦小霜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做任何事情，还要看合适的机缘。如果老天不给机会，纯粹是空想。 秦小霜在心里自嘲一声。 却没想到，在不久之后，机会就会悄然而至。 想到沪上那边，秦小霜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瞿临川。 两月不见的临川哥，不知在军区干什么呢，还在训练新兵吗？ 殊不知，此时的瞿临川已经离开了沪上守备军区，带着一队战友们登上了开往滇南某地的绿皮火车。 窗外的景象一晃而过。绿皮火车在缓慢的咣当声中，已经驶离了市区，进入了一片山地之中。两旁的绿树和庄稼慢慢地往后退去，无声地提示着他们正前往那未知的“战场”。 在这些军人的眼里，哪一次实训不是“战场”呢，他们挥洒的不仅有汗水，还有他们沸腾的热血。 瞿临川闭眼假寐，思索不禁回到了昨天傍晚。 他刚结束一个多月的新兵训练任务，就接到了新的任务通知。 带队参加为期三个月的封闭训练，提高应对复杂危险形势的综合技能。 团长郭明生这样跟他交底， “小瞿啊，这次军区要求各部抽调素质过硬的人员参加高强度实训，为以后成立一个单独的野战队做准备。今年，你的各项技能比拼在团里又是第一。团部考虑过了，由你来领队参加这次实训。” “郭团！瞿临川绝对服从命令！” 虽然通知来得太突然，瞿临川还是面色冷肃地向郭明生行了一个军礼。 “这次实训的位置很偏远，地形情况可能很复杂，可能会有预想不到的危险，你作为领队，要有思想准备。” 郭明生忍不住跟他多唠叨了一句。 “没问题！郭团！不怕苦不惧危险，是一个合格军人的素质之一。” 瞿临川对首长道，“郭团！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准备了。” 因为接到通知已经是晚上，第二天清早就要出发。 三个月的封闭训练，他需要跟秦小霜写一封信，告诉她一声，要是她突然联系不到他，肯定会着急。 他晚上回宿舍收拾好行李后，匆匆写好一封信。今早提前起床把信放进收发室信箱后，就整队出发了。 有些已经结婚的队友，家属在部队随军的，出发时，家属在旁边很是依依不舍。让一向铁石心肠整装待发的男人们也生出了一丝惜别情绪。 两个月没见他的丫头了，他还真的想她啊！ 就是不知道，那丫头会不会，每天抽几分钟时间想一想他？ 瞿临川从假寐中醒过神来。 他睁开有点惺忪的眼。一双冷厉锋利的狭长黑眸中，此时透出一点淡淡的柔色。 他下意识地伸出两根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探进自己胸前贴身的上衣口袋，从里面捻出一张小小的纸片。 这是一张一寸黑白证件照片。 照片上的俏丽姑娘正一脸沉静地，带着点羞涩地看着他。 这张照片，是他两个多月前，悄悄从秦小霜的借书证上撕下来的。 这几年，他的丫头长大了，他手头一直没有她长大后的照片。 只是，这丫头，怎么老是不好意思拍照，每次看着镜头，都是控制不住地露出一点羞涩的表情。 他的丫头，还是一个很青涩的姑娘。 呵呵，就是不知道，等以后结婚了，真正做了他媳妇儿，是不是还这么容易害羞？ 第89章 怀春的男人 “瞿营，这是您媳妇儿吗？” 有声音突然从肩膀侧上方传了过来。 正看着照片出神的瞿临川，猛地回过神来。他飞快把照片塞回上衣口袋，手指再在口袋外面轻轻压了压。 才一本正经地回头对探头探脑，在后面偷窥的队友说，“这次出去集训，都叫我队长吧。” “是！瞿队！”偷窥的队友老老实实地应道。 这是一个很年轻的小伙，嘴唇上一圈青青绒毛，他一见瞿临川板脸，下意识地就要行军礼。 “嗨！这是瞿队的对象吧？”旁边的队友凑过来，“就是上次给您写信的那姑娘，对吧？瞿队？” “肯定是啦！你见过瞿队什么时候会笑得这么……这么春暖花开？” 前面坐在窗边的队友陈洲，转过头来，看着瞿临川，调侃道。 他本来想说瞿临川刚才那表情像怀春的男人，可是怕瞿临川会翻脸，就换了一种说法。 他来部队好几年了，与瞿临川关系比较熟，不怵瞿临川那张冷脸。 “是……哦！”“哦……”，几道意味深长的声音之后，前前后后的位置上，冒出许多颗人头，都伸长脖子朝瞿临川望了过来。 “瞿队！把对象的照片拿出来，让兄弟们看看？” “哎呀！瞿队！你对象肯定很俊吧？拿出来，让兄弟们些开一开眼？” “肯定很好看！你们没看到瞿队梦里都在笑吗？” “哦……是哦！我也看见了！” “瞿队！要不，你把对象照片拿出来，我们每个人只看一眼，行不？” 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坐火车久了，憋不住想动。 好不容易有了这样打趣瞿临川的机会，岂会轻易放过。 可瞿临川稳得住，不论别人怎么说，平静的脸上不起一点波澜。 “林虎！我听说你对象来信最勤了，要不，把你对象的信拿出来，念给兄弟们听听？” “王山！今天早上，你媳妇儿给你说啥了？说了那么久，说来听听！” 瞿临川可不是不会反击的主，随口一说，就把话题引到别人身上去了。 “是啊！王山！昨晚在被窝里，你媳妇儿都没跟你说够啊？” 也有人替王山出主意，“王山！下次让你媳妇儿，把情话都写在纸上，你揣在怀里，想看随时拿出来看看，岂不更方便！” 叫王山的队友，马上想起他和媳妇儿昨晚在被窝里的情景，耳根都有点发红。 咳！下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媳妇儿当着战友们的面送行了。 —— 看到车厢里有其他社会人员进来，队员们都自觉闭紧了嘴巴。 只是队员们在一起，可以放松玩笑一下。 有其他人在场，他们必须严守组织纪律，以免行动任务等信息从自己嘴里泄露出去。 这些队员中，有些已经外出过几次任务，知道他们面临的将是怎样的风险。有些虽然是第一次参加，但也清楚自己肩负的使命。 穿上这一身军装，就随时要谨记自己的身份和使命。 从古至今，冲锋陷阵，是每一个战士的宿命。 不管是出训练任务，还是战斗任务，都是为这一宿命服务的。 瞿临川十分清楚，每一次任务，对他们这些军人来说，即是挑战，也是机遇。 军人爱荣誉，爱勋章。可只有经过战场洗礼的勋章，才让真正的军人感到安慰，并博得前程。 他瞿临川作为一名铁铮铮的男儿，也想在军人的阵地上，洒下自己的热血，为了自己一腔的抱负，也为自己所爱的人，博一个光明的前程。 —— 瞿临川起身去上厕所的时候，瞥了一眼站在两节车厢连接处的人。 两女一男，挤在一块儿，那年轻的女人好像还站不稳，随着火车的行驶晃来晃去。旁边一中年壮汉扶着她，防止她摔倒。 瞿临川看了一眼，指着车厢最后一排的位置，“那儿不是还有空位置吗？可以扶她过去坐下。” 旁边的老年妇人赶紧摇头，“不……不了！不了！我儿……儿媳妇染上麻……麻风病，得赶紧送去医院。就不坐那儿，传染给别……别人就不好了。” 那老妇人说得结结巴巴的。 麻风病？怕传染？ 瞿临川凝眉看了一眼老妇人，又瞧了一眼那穿着一件宽大蓝色粗糙外套、围着头巾的女人。 可是，站在这连接处，比坐在位置上更容易传染吧？ 别人不愿意坐，瞿临川也不好说什么，上完厕所就回去了。 刚才说话的老年妇人看着瞿临川离开的背影，大大松了口气。 本来他们买了这节车厢的票，可是刚一坐下，就发现满车厢都是穿军装的人。 他们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赶紧扶着这年轻女人走到两节车厢连接处，心想着站不了多久，就两站路。到时就可以不惊动那些穿军装的人，把人顺利带下火车。 谁想刚站一会儿，就有一个高大的军人走了过来。他们以为已经被这军人发现，正着急地想着怎么样才能脱身呢，就看这军人又走回去了。 幸好！幸好！天都要助他们！ 瞿临川走回位置，脑子里却在思考刚才看到的那三个人。 麻风病？可刚才随着车厢晃动的时候，那年轻女人晃动的半边脸从头巾里露了出来。 那是一张光洁、长得姣好的脸，眉目间自带一股书卷气。 眉毛不舒服地拧着，那脸上的状况不像是染上麻风病，倒像是被人下了迷药。 被人下了药？ 瞿临川的职业警惕心马上起来了。 再仔细回想那扶着她的粗俗不堪的中年男人，和说话明显慌张的老妇人，这两人看起来就与那年轻女人的气质相差十万八千里。 气质相差这么远的人，走在一起，肯定是有原因的。 瞿临川现在想不出什么原因，又担心那年轻女人真的遇到了危险。 他想，如果他的小霜丫头出门在外，遇到这种事，多危险！ 他光是这样想一想，心里的怒气就止不住地要涌上来！ 第90章 熟悉的感觉 不行！他必须盯着他们！大不了，如果弄错了，道个歉就可以了。 瞿临川远远地观察了一会儿，又走到陈洲身边，悄悄地跟他说了一句。 他跟陈洲一起外出任务好几次，配合都挺默契的。 陈洲给一个眼神，表示没问题。 马上要到站了，瞿临川担心那三人要下车，就装作漫不经心地走了过去。 那中年男人看见瞿临川又过去了，心里又慌了起来。 虽然还差一站才到站，可是现在看来，只有先下车才更保险！ 眼看车门打开，他眼中厉光一闪，看老妇人一眼，就一手攥住年轻女人的手臂，快速向车门处拖去。 年轻女人晕晕沉沉，身上没有一点力气，中年男人一手托不住，老妇人就挟持着她另一边手臂。 瞿临川一眼看过去，就看见这两个人半拖半抱地把年轻女人往车门处带去！ 他心中暗叫不好！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几步冲到门边，大喝一声，“干什么！” 瞿临川的声音洪亮，乘务员和车厢很多人都听见了。 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那中年男人和老妇人刚把年轻女人带下车，就看见瞿临川已经追下来了。 本来心里就怕，这会儿更是吓得腿打颤，直接把昏昏沉沉、软趴趴的女人扔在地上，跑了。 瞿临川想跟上去追跑走的两个人，可被趴在地上的女人绊了一下。 他只得停下来，扶起她。 年轻女人脸色苍白，明显是被人迷晕了。 “该死的人贩子！” 瞿临川怒喝一声。 把昏迷的女人交给后面跟上来的陈洲，赶紧提步追了上去。 那中年男人和老妇人明显是惯犯。一旦被人发现，两人都往人群里钻。 车站里人来人往，看得人眼花，一两眼没瞧见，都会把人跟丢。一般人还真不容易逮住他们。 可他们今天遇到的是瞿临川！干过侦察兵的瞿临川！ 瞿临川只眯眼在人群里一扫，就发现了目标。 他一边朝着目标追去，一边大喊，“那两个是人贩子，拦住他们！” 他喊了马上又有些后悔，要是这人贩子狗急跳墙，挟持人群做人质就不好了。 走动的群众听到瞿临川喊有人贩子，都愣住了。 定睛一看，果然有一个高大的军人追着两人而来。 那中年男人和老妇人看这架势，知道今天不好脱身，就对视一眼，各自散入人群中。 不论什么时候，人们都对人贩子深恶痛绝。 老妇人被两个胆大的群众扭住了。随后就被快步追上来的两个军人窂窂地控制在手里。 那中年男人回头看见瞿临川朝他冲来，心中恐慌不已。虽然知道，今天他在劫难逃了。可是，他怎会甘心束手就擒？ 他一咬牙，一手向腰间摸去。 瞿临川一瞧他那动作，目光一寒。一个飞身上前，把旁边愣着的一个女同志往边上一扯，再顺势一脚踢出，踢中那中年男人的手臂。 那男人惨叫一声，摔趴在地上。一把一尺多长的刀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瞿临川长腿一迈，上前一脚踩住刀子，一脚踩住男子的背脊。 那中年男人这会儿还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军人的动作能有这么快？ 他伸手掏一把刀子的动作都还没做完，这军人都已经完成好几个动作了。 那动作快的，就像只在眼前闪了一下，人就到跟前了。 旁边围观的群众见人贩子都被逮住了，欢呼一声。 回头又看到好几个穿军装的人出现，群众都安心了。 今天啥日子啊，咋有这么多军人啊？ 刚才被瞿临川一把扯开的女同志，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这会儿终于回过神来。 她痴痴看着俊美非凡的高大男人，只觉得他神勇无比。 “好帅的兵哥哥！” 好几个围观的年轻女同志，此刻也注意到这个异常英俊的男人。她们在心里感叹这个男人怎么能这么好看！ 只是她们不好意思说出口，只有这个大胆的小姑娘敢说。 “谢谢这位军人同志！”小姑娘的家属走上前，向瞿临川道谢。 她刚才看清楚了，要不是这个军人同志及时把她女儿拉开，就凭人贩子手中那把亮晃晃的刀子，后果都不敢设想。 “不用！没事。” 瞿临川淡淡地应了一声。 火车因为出了这意外事件，这个站台就多停靠十几分钟。 出了事，火车站旁边的派出所很快派了几个民警过来。 瞿临川把发生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民警当场做了登记。 乘客中有医生，那位被人贩子迷晕的年轻女同志，这会儿已经被弄醒了。 “同志，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要到哪儿去？” “我叫瞿娟，是《滇报》报社记者。刚完成沪上一个采访任务，正准备回去。” 刚清醒过来的年轻女同志，大约二十六七岁的样子，容貌娇好。她看起来精神很不好。她按了按还有些晕眩的脑袋。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候车室喝了点水，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还有这外面的衣服，也不是我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穿上的。” 说着，她脱下自己外面套着的那宽大粗糙外衣，露出里面明显做工精良的卡其色套装。 旁边有群众就判断道，“肯定是你喝了人贩子给的水。人贩子惯会用这招把人迷晕，然后还给你穿上他们准备的衣服。” 瞿娟皱了皱眉，心道，自己也没喝别人给的水啊，喝的是自己水杯里的水。 民警见事情大致登记清楚了。就对瞿娟说，“瞿同志，幸好你今天遇到这位姓瞿的军人同志了。否则，还真危险了。” 说完，才后知后觉地道，“哎呀！你们还真有缘分呢！真巧，你们都姓瞿。” 民警的话让瞿临川和瞿娟都愣了下。 还真巧！所有的人都笑了起来。 事情弄清楚了。火车马上要发车了。 派出所的民警留下瞿临川和瞿娟的单位和联系方式，把两个人贩子带回所里继续审问。 瞿娟既然已经醒过来，人也没事，就继续坐火车。 她也是去滇南。 因为姓瞿的军人同志好心让她避过一劫，她心存感激，非要挨着瞿临川坐一起。 旁边的队友理解她的心情。 报社的美女记者同志，刚才经过一番惊吓，要感谢她的救命恩人，得成全。 瞿娟没有说出口的是，不但瞿临川跟她同一个姓，这么巧。还因为瞿临川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可她仔细回想一番，之前确实又没见过他。 这种熟悉的感觉是什么，她现在也说不上来，得再想一想。 第91章 挥之不去的念想 瞿临川看这位叫瞿娟的女同志，脸色还很苍白，就把自己行李中的葡萄糖拿了一袋出来，给她冲开水喝下。 “谢谢！瞿同志！真的太感谢了！”瞿娟笑着连声道谢。 “瞿……记者同志！”瞿临川觉得都姓瞿，瞿同志来瞿同志去的叫着有点别扭，就改口叫对方记者同志。 “不用客气。出门在外，遇到别人有困难，正常人都会伸出援手。何况我们还是军人。” 瞿临川语气平淡。他不习惯跟女同志坐太近，把屁股往远处挪了挪。 瞿娟做记者的，向来观察入微。看见他那挪动的动作，知道自己作为女同志，可能刚才表现的态度太热乎了，不太好。 她马上就自觉地保持礼貌距离。 虽然女人也喜欢看长得好看的男人，可她做了几年记者，什么大场面，什么出色的男人没见过？ 还不至于，看见一个好看的男人就凑上去。 再说，自己家里不缺长得好看的人。 旅途虽然漫长。但瞿临川对着一个陌生女人，实在不想说太多话。 只是说了他们是一群前往滇南某驻地的军人，不愿意再说别的。 瞿娟跟同一车厢前后坐着的军人也很快混熟了。 到目的地后，瞿娟和这些军人在同一站台下火车。 分别前，这位瞿记者还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定要把这次火车上瞿同志和这些军人的英勇事迹，写一篇报道出来。到时还要把报纸寄到他们所在部队。 “瞿记者，真的没必要！很平常的一件小事！” 瞿临川觉得眼前这位瞿记者太小题大做了。 “很有必要啊！我做记者的，就是要发现这些小事彰显的大意义啊。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事情，我都不写，怎么说得过去！” 瞿娟认真记下瞿临川要去驻地的地址，把自家的地址也写在一张纸上递给他。 “瞿同志，请有时间一定到我家里做客。我爸妈肯定很想当面谢谢你的。” “如果有机会，我会去的。”瞿临川有礼貌地应下。把对方给的地址和电话放进兜里收起来。 这地址和电话留着不是坏事，人家是报社记者，万一真有什么事要联系呢。 瞿临川告别瞿娟，带着队友们，风尘仆仆地赶去训练驻地报到。 瞿娟先回《滇报》报社交接了工作，就回家休息。 出去采访一个星期，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家里老爸老妈怪想念的。 瞿娟走进滇南某军区干休所，大门口的警卫显然对她很熟了。对她行了礼，就任由她骑着单车往里而去。 她经过几个小院，停在一处院落前。 “爸，妈，我回来了。”瞿娟把单车放在院里后，就朝屋里喊了一声。 这是一栋两层楼的小院，是瞿娟父母的居所。她虽然在单位有房，但因为父亲晚来得女，父母现在年纪大了，她和爱人常来居住陪伴。 “小张，小娟回来了，给她泡一杯菜。再洗点她爱吃的水果。” 楼上一个六十来岁的年长女人，站在楼梯口，吩咐楼下的保姆小张。小张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闻声麻利地转身去准备了。 年长女人侧身想去书房里叫人，抬头就看见勤务员小王已经把人扶了出来。 “走吧！雅芝，下楼去坐会儿。我好像听到小娟回来了。”一位白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人家向楼梯走去。 小王在旁边又跟上去搀扶他，老人家连连摆手。 “不用！不用！我腿脚还好得很！还不至于老得不中用了。”说着，他径直下楼去了。 他脚步稳健，说话气也不喘。确实精气神儿很不错。 旁边年长女人就笑了，“小王，老爷子现在身体还硬朗。你也下去吧，没事。” 小王就赶紧下楼，又一脸恭谨地看着老首长坐下。 瞿娟的父亲是西南军区原司令员瞿战魁，现在退休后居住在军区干休所。 旁边跟下来的老年女人是瞿娟的母亲宋雅芝。原滇省作协委员。 瞿战魁来自湘北，解放前抛下妻儿参加革命工作，在战场上几经生死辗转。解放后，大局初定，想回老家去接妻儿，却杳无音讯。 苦寻几年未果，才经人介绍娶了宋雅芝。在四十几岁的年纪得了女儿瞿娟。 独生女儿瞿娟对两老夫妻来说，是掌中明珠，也是晚年的安慰。 幸好，女儿瞿娟很体贴，常陪在两位老人跟前。 “爸！妈！”瞿娟进屋来，看到父亲母亲。开心地又喊了一声。 宋雅芝看着女儿鼓鼓囊囊的行李，笑道，“又买什么东西了？这么多。都说了，你经常出差的，不用常买。” “哎呀！看见了就想买呀！实在忍不住！”瞿娟边说边往外拿东西。 实际上，她这一包行李差点找不回了，被那两个人贩子丢在火车上，后来她醒来后又在车厢座位下面找到的。 瞿娟习惯了每次出差都要给家里带点东西，不但父亲母亲有，就连家中的保姆张姨也有。有时候，勤务员小王也会收到她带回来的礼物。 女儿买回来的礼物太多，宋雅芝有时候会把用不着的东西送给这附近小院儿里的人。 因此，瞿娟不但在家中，在整个干休所里的口碑也不错。 “嗨！你家小娟结婚这么早做什么？要不然就做我家孙媳妇了！” 没错，在这干休所里很多像瞿战魁这种级别的退休老首长，都该娶孙媳妇儿了。 每次头发花白的瞿战魁，看着还一脸青春活力的女儿瞿娟，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几十年前，他离开湘北老家时，他发妻和儿子的模样。 最后一次见他们母子俩时，发妻还年轻，儿子不过十来岁，一张脸已经与自己很肖似。附近的村民见了都说，松林这娃长大了肯定跟他爹一样是个美男子。 可美男子瞿战魁，一心为了革命，把妻儿一抛下就是很多年不见面。让母子俩孤苦伶仃度日，附近村民都常在背后感叹，说嫁了美男子也不顶用，还是命苦。 这是他最后一次回老家见母子俩时，不经意听到村民议论的。 虽然，他在外隐姓埋名参加革命工作，村里人以为他在外面花天酒地，不顾妻儿。可那母子俩知道他在外面的工作危险，从不辩解。 但他让母子俩的日子过得孤苦，这是事实。 当时他很愧疚，发誓等以后形势好了，就把母子俩接到身边过好日子。 可战争形势复杂，等到终于可以缓口气，想起要把那母子俩接过来时，就再也找不到他们了。 找了好几年，仿佛他们都人间蒸发了。 虽然后来，他娶了后妻，有了让男人的心安定下来的家。 可那母子俩一直活在他的心里。尤其是，随着年纪越长，到了如今这古稀之年，那记忆中的家人，成了他晚年心中挥之不去的念想。 第92章 他会是您要找的人吗? 保姆小张把水果盘摆好，又端来沏好的茶水。看见瞿娟又给她捎了礼物，连忙推辞，“小娟，这怎么使得！怎么能老让你花钱呢！” “哎！张姨，你照顾我爹妈这么多年，辛苦了！我表示一下心意，应当的！” 瞿娟不由分说，就把东西放进她怀里。 “小张，孩子的心意，你就收下吧。” 威严的老首长瞿战魁，难得开口道。小张就只好收下，然后就退了下去。 勤务员小王，对于瞿娟给的礼物，从不矫情，大方地收下。也有事出去了。 瞿娟把东西分发好，终于能够坐下来歇口气。 “小娟，这次出沪上出差，工作还顺利吧？” 宋雅芝一脸关心地问女儿。 “唉！怎么说呢！”瞿娟狠狠地拧起了眉。 火车上遇到人贩子的事情，还是告诉老爹老妈比较好。 反正过两天，她会写报道出来的。 不可能瞒住两老人家。 等她喝完半杯茶水，就老老实实地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告诉了老父亲母亲。 “这么人贩子简直太猖狂了！眼里没有一点王法了！”宋雅芝听到女儿差点被人贩子拐走，呼吸急促，血压都上升了。 想到差点可能就见不到宝贝女儿，宋雅芝一个斯文人，都想用粗话来表达心中的愤怒了。 “哎呀！妈！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嘛。”瞿娟赶紧给母亲顺气。 瞿战魁虽然年事已高，但好歹是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人。 他直接抓住了重点，“那救下你的军人同志，姓什么？哪个单位的？” “姓瞿，跟我同一个姓的。”瞿娟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把自家老父亲又仔细地端详了一番。 “爸！我觉得那个救我的瞿同志，好面熟，好像有点像您！” “傻孩子！你老爸我都七十二岁了，一个年轻军人像我，得长得有多老成了！休得乱说！” 一脸严肃的瞿战魁忍不住笑道，以为女儿顽皮，说玩笑呢。 “不是的！老爸！”瞿娟赶紧摆手，“我没有胡说！我是说像……像您年轻时候的样子。” “不是胡说又是什么！”瞿战魁拿手指敲了敲面前的茶几，“你出生的时候，老爸都不年轻了！” 宋雅芝明白老伴儿的意思，他们结婚的时候，男人都已经四十好几了，她也三十多了。 那时，他们都不年轻了。 “小娟，你都没见过你爸年轻时的样儿。”宋雅芝对瞿娟说道。 又温柔地朝瞿战魁看去。 当年，她初见他的时候，男人虽然已经四十多了，还是一个俊朗非凡的男人。有人介绍他们相看，她一眼就相中了。 现在男人已经到了古稀之年，虽然身体依旧高大硬朗，可面容肯定不复年轻时的风采。 “哎！怎么说呢！”瞿娟看父亲母亲都不相信她的话，解释道，“不是说我见过爸年轻时的样子，是看过爸年轻时的照片。” “我记得爸有年轻时的照片啊。” 瞿娟说完，就登登地上楼去了。 不一会儿，就从书房里把家里的老相册搬了下来。 “喏！就是这一张！您看看，是不是挺年轻的？” 瞿娟翻开相册，指着其中的一张黑白照片说道。照片已经有好些年头，尽管精心保护，边缘还是发黄了。 瞿战魁一看这张照片，就沉默了。 这是当年一起工作的革命同志帮他拍的，那一年，他确实正年华正盛，不到三十。 如今，照片犹在，可拍照片的人早已经牺牲在那一场残酷的战斗中了。 当年，和他同行的很多人，走着走着，都不见了。 当年，他还曾用那副年轻的躯体拥抱过他年轻的发妻和年幼的儿子。 瞿娟看着父亲脸上的神色，知道他又陷入那些回忆了。 从她记事起，她就经常发现父亲一个人在书房里待着。 他的脸上也是这样的神色。 没有人知道，在外面杀伐果断、脸上永远波澜不惊的首长，会有这样哀伤的、孤独的、无助的时刻。 后来母亲悄悄地告诉她，爸爸在思念他的亲人。 他的亲人？爸爸的亲人不就是她和妈妈吗？爸爸说他老家的亲人都不在了。 爸爸在想他的另一个孩子和孩子的妈妈。 母亲说。 母亲不是一个善妒的女人。 母亲宋雅芝出身在一个资本家大家庭。可她叛逆，上学时和一群热爱进步的热血青年混在一起，写文章，办刊物，早早地跟她的资本家家庭决裂了。 以至于，解放前夕，她的娘家人都举家迁往大洋彼岸，把她一个人留下了。 当然，也是因为她母亲自己坚持要留下的。 母亲说，爸爸的另一个孩子，你应该叫哥哥。那哥哥和他妈妈很可怜。 是啊，没有爸爸的哥哥，肯定很可怜。 小小的瞿娟心中，也曾萌生过要帮爸爸找到哥哥和他妈妈的念头。 如果找到了，哥哥就有爸爸了，她的爸爸就不会那么难过了吧？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瞿娟自己都长大了，嫁人了，爸爸的另一个孩子还没有找到。 “爸！”瞿娟开口打破屋中的沉寂，“那个，那个火车上救我的姓瞿的军人同志，他会不会是您要找的人啊？” 要找的人？ 瞿战魁和宋雅芝都不解地看向女儿。 瞿娟又仔细端详了一番那张照片，指着照片中的父亲说道，“我真的觉得那个姓瞿的军人同志，跟照片中的爸很像呢！” 她说完，又郑重点头，“确实很像！” 凭印象有点像，可看了照片之后，发觉更像了。 看着瞿娟认真的表情，瞿战魁瞬间激动起来。 他知道女儿不会在他面前撒谎。 可不过短短几秒钟，他就冷静下来，眼中的亮光黯了下去。 “松……松林吗？” 他的声音有些发干发涩，这个名字好多年都没念出口了。现在突然说起，熟悉中又透着一点陌生。 “虽然他长得跟我很像。可他活到现在，也该五十岁的人了。怎么会还这么年轻？” 瞿娟愣了愣。 难道真的这只是巧合？或者是松林哥哥的孩子？ 宋雅芝适时开口道， “小娟，既然那位瞿同志救了你，我们好歹得好好谢谢人家。要不，你邀请他到我们家来一趟？” 只要人来了，总可以当面好好问一下吧。 “爸？”瞿娟看向父亲。 “可以啊。如果他方便的话，可以请他上门做客。”瞿战魁的心里也存着一点希翼。 瞿娟觉得这个事，是需要把人请过来，聊一聊才能清楚。 “行吧！他们从沪上军区那边过来，在滇南这边驻地参加训练。我看能不能联系到他。” 她想了想，又道，“这两天，我赶紧把这篇报道写出来，报纸刊出来，我就可以拿着报纸去训练驻地找他。” “行。”瞿战魁点头。 见过这位姓瞿的年轻军人后，不管跟他有没有关系，就冲对方救过他女儿的这份恩情上面，他就得托人照顾对方一二。 第93章 可以一试 瞿临川哪里会知道，他在火车上随便出手救下的女记者，会是西南军区原司令员瞿战魁的女儿，更不会知道，别人一家子想邀请他登门。 他带着沪上过来的队友们入驻了这次训练的营地。 这次集训，各大军区都抽调了精锐人力过来，一起参加训练，并提高协同作战能力。 一排排刷着绿色油漆的营房，整齐肃穆，和沪上所驻军区一样，军营的气息十分浓烈。不同之处在于，这些营房后面就是连绵起伏的山脉，高山密林，崇山峻岭之间，就是他们未来三个月的训练场地。 光是看上一眼，这些军汉子们就会热血沸腾，心中升起一种想要征服的豪气来。 今天刚到达，瞿临川带队报到后，接待营地的工作人员给他们安排了住宿。 明天，各军区来的参训队伍，一起在营地搞个联谊活动，认识一下。 后天，集训才正式开始。 晚上，队友们坐了三天的火车，旅途劳顿，洗漱干净后，就爬上各自的床位，准备就寝。 瞿临川躺在窄窄的单人铁架上，努力让自己睡着。 可辗转了好一会儿，始终觉得还欠点什么，无法成功入睡。 就悄悄把自己上衣口袋里的小照片又拿出来，在被窝里仔细瞅了一会儿，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他三天前寄出去的信，不知小霜丫头收到没有。她收到信，知道自己参加三个月的封闭训练，联系不到人，会不会着急啊？ 训练期间，自己整天要在那一片深山老林里穿梭，确实也顾不上给她写信。到时，有什么话，都攒到训练结束再说吧。 —— 秦小霜收到瞿临川的这封信已经是五天后了。 等她读完信，才知道瞿临川已经离开沪上，前往滇南，要在那里封闭训练三个月之久。 这么长的时候，将没有临川哥的音讯。想一想，她就提前感到了一点不习惯！ 秦小霜在心里默默叹口气。 想起以前曾听别人说过，做军嫂的日子其实并不像表面的那样光鲜。长期分居两地，还经常担惊受怕，在音讯断绝的日子里，忍受漫长的等待。日子过得很艰难！ 以后，等她成了军嫂，岂不是也要过这样的日子？ 秦小霜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不会。 她自己有事情要做，为什么要傻傻等啊？ 临川哥要做他的事情，她秦小霜也要忙自己的事业，好么？ 至于互相牵挂担忧，那是必然的。 这世上，有多少夫妻，能天天腻在一起，永享太平的？ 她的父亲母亲，这么多年算厮守得好的了，可还是有无数个父亲早出晚归，母亲在家牵肠挂肚的日子。 秦小霜突然想起，前几天自己去城里朝阳书店，在小巷子里遇到流氓的事情，还没告诉临川哥呢。 幸好，自己没有告诉他，否则，他外出训练也要担心她。 算了，不说了，反正自己也没吃什么亏。 秦小霜和周杰那天从朝阳书店回去后，在学校等了两天，没有等到派出所那边的召唤。 秦小霜心里忐忑，让周杰回家找人去派出所打听情况。 派出所的民警说那两小混混身上的伤没有大碍，在医院住了一天，就去派出所接受拘留处罚了。 小混混家属很羞愧，主动去结了医药费。 至此，秦小霜和周杰才最终放下心来。 他们不会因为“行凶”被抓起来，也不会因此赔偿医药费了。 周六下午五点。 又到秦大勋到一中接秦小霜的时间。 秦小霜收拾好书包、行李匆匆赶到校门口时，很意外地看到父亲正跟一位中年男人聊得开心。 两个人聊得十分投入。秦小霜很久没有听到父亲这么爽朗的笑声了。 “爸！”秦小霜无奈地站在父亲身后，叫了一声。 说什么呢？这么专心。都没注意到闺女来了。 秦大勋听到喊声，转过头来，看到自己大闺女。顿时高兴地对正交谈着的男人说道， “旺林！这是我闺女秦小霜！” 他又接着对秦小霜介绍，“小霜，这是方叔叔！快叫人！” 秦小霜虽然不知道对面的男人是谁，还是乖乖地喊人，“方叔叔好！” “好！好！小霜？你不知道我是谁吧？我是你爸的战友。以前在部队时，就经常听你爸说起他宝贝闺女！每天都念，一天都不带歇地！一晃眼，闺女都长这么大了！” 方旺林对着秦小霜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 秦小霜看了看父亲。秦大勋笑着对大闺女点了点头。 “原来是我爸的战友啊！这次见了，可得好好玩一玩了。我爸也很想念你的。” 秦小霜笑盈盈地对他说道。 三个人正说着话，周杰从校门内跑了出来。 “舅舅！”他率先朝着正对校门的方旺林喊道。 “喏！这是我外甥！我妹妹家的臭小子！” 方旺林对秦大勋道，“我今天来这接他呢，没想到遇到你。咱俩真有缘，今天无论如何都得去喝一杯！” 周杰走近来，看见秦小霜也在，意外叫了一声， “小霜！你不是要急着回家吗？怎么还没走？” “这不是我爸遇到方叔叔-你舅舅了嘛。难得碰见，聊一会儿。” “今天光是聊一会儿，可不行。大勋，今天你我必须得去坐下喝一杯！” 方旺林不由分说，拉着秦大勋就走。 走出两步，回头又把秦小霜和周杰都叫上了。 秦大勋虽然急着带大闺女回家，但老战友好多年未见，确实得坐下来好好细说。 时间已经到饭点了。方旺林领着三个人进了附近一家饭店。 一坐下就招呼人过来点菜。 “随便点！把你们店的招牌菜都上几道来！”方旺林豪气地挥手。 秦小霜肚子也饿了。就一边安心地等着上菜，一边听父亲跟他战友说话。 没听一会儿，秦小霜就听明白了。 原来眼前这方叔叔，这几年在外省做生意，做得很不错。这次来凉市考察一下，想在凉市开一家电器厂，也想找人合伙。 “大勋！你知道吗？现在市场上不管哪个牌子的电冰箱都供不应求！更不用说广州万宝电冰箱这个名牌产品了！在很多城市，好多人想买根本都买不到！不管出多少钱，都买不到一台。你想一想！现在完全是卖方市场！” 秦大勋的表情有些震惊。 现在很多农村基本都还没通电，他们住在村里，平时不容易想到这些产品上面，只关注着嘴里吃的了。 “这个，旺林！设备和生产技术方面，你有门路吗？”秦大勋谨慎问道。 “我既然过来考察，肯定这些都没有问题。”方旺林一脸郑重。 秦小霜在一旁听得两眼发光。 电器厂！好哇！以后让父亲也考虑一下！家里这几年开养殖场，还是积攒了好些本钱的，可以一试！ 方旺林的分析很到位，秦大勋听得也有些意动。 等饭菜都端上桌的时候，两个对做生意都很有些体会的男人，谈兴越来越浓了。 当然，秦大勋因为晚上还要开车回家，不敢喝酒。 突然遇到战友的方旺林，开心之下喝了不少。 一顿饭吃完，他拉着秦大勋不舍分别。 “大勋！兄弟！要不你别走了，今晚咱俩再聊一宿！” “旺林！不行，我必须得送闺女回家！反正，你还要在凉市待几天。要不，明天下午，我送闺女早点返校。你说的这事儿，明天我们再细说？” “行！那我明天等你。” 喝得有些摇晃的方旺林被外甥周杰扶着回去了。 第94章 野心 秦大勋开车载着秦小霜回到搽耳村，已经是晚上十一点过了。 秦小艺早已经上床睡着，只有林桂珍还在等着晚归的父女俩。 虽然已经很晚，秦小霜并不困。 相反，还很兴奋。一路上跟父亲聊着今晚饭桌上方旺林提的关于开电器厂的事情。 “爸！做吧！机会不错！”秦小霜极力鼓动。 “以后，真做起来了，养殖场这边就可能忙不过来。”秦大勋有些心动，但更多的是顾虑。 原先，开养殖场是想让家里妻女的日子过得好一点。他可不想因为要另外开厂，就把媳妇儿给累坏了。 “没事啊！以后养殖场如果忙不过来，可以请临海哥帮忙打理，临海哥很可靠的。像送货这些事情，就不用您每次亲力亲为了。再说，给临海哥加管理工资，保证他很有干劲！养殖场人手不够，可以再招工人。” 秦小霜苦心劝道，“我爸是要开疆拓土的，该放手就要学会放手！您看那三国诸葛亮，他能力很强吧？又勤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他为什么不放开手脚，多为蜀国培养点人才啊，搞得把自己都累死了！后面蜀国就没什么人才了！唉，这是何必呢！” 秦小霜说得振振有词，把秦大勋听得都愣住了。 他没想到，大闺女对诸葛亮的见解如此新鲜，跟别人想的完全不一样。 不过，想一想，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你爸我真有这么厉害？还开疆拓土了？” 虽然知道大闺女说的是玩笑话，秦大勋还是忍不住高兴。 “当然了！我爸多有魄力啊！就冲您前几年敢开咱家这养殖场，别人都不敢比！” 大闺女的彩虹屁，秦大勋听着很受用。 他带着审视的目光又看了一眼秦小霜，感觉突然之间，大闺女长大了。 不但变得懂事，还能为全家的未来规划筹谋了。 好像自从今年八月，秦小霜说不会再要那宋代文开始，一切都变得顺心顺意起来。 他的娇娇闺女，好像在试着分担他肩膀上的担子了？ 不，不用！他秦大勋的闺女，不用挑重担，他会把重担都挑在自己肩上的。 “好！我明天再跟你方叔谈谈合作的问题。他说的这个项目，对我们来说，确实是一个难得的机遇。” 秦大勋说道。 秦小霜赶紧点头。 “嗯。虽然现在电器产品对于我们来说，还是一个新领域。但我们可以很快了解它，熟悉它，然后解决它。” 大闺女的话，秦大勋是赞同的。 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要想有突破，哪一个不是要迎面而上？ 秦大勋的心底顿时升起万丈豪情。 试问，哪一个男人的心里不是藏着一颗妄想征服世界的野心呢？ 其实，秦小霜那颗脑袋瓜里，也是悄悄地藏着一个野心的。 虽然身为女儿家，她也想让自家的家业能够更大更强。有一天，父亲老了，干不动了，她会接过父亲肩膀上的担子。 尽管父母没有儿子，只有闺女。她要让人知道，闺女也是可以挑起重担的。 她是家中的长女，她责无旁贷。 —— 很晚回家，乡间一切万赖俱寂，偶有惊起的狗叫声回荡在空旷的夜空。 林桂珍听到院门的动静和大黄低低的叫声，拿着手电筒往楼下一扫，就看到自家男人和大闺女趁夜而归的身影。 她一点也不敢耽搁，马上拿了油灯下楼，赶紧给父女俩开门。 “小霜！咋回得这么晚了？累着了吧？” 林桂珍上前接过大闺女的手中的书包和行李。 唉！大闺女要考大学，学习辛苦，赶路也辛苦！ “妈！没事，不累。有事耽搁了，就回来晚些了。”秦小霜轻声向母亲解释道。 林桂珍又转头看向自家男人，“大勋！吃饭了吗？饿不饿？” “不饿。在城里吃过才走的。”男人嗓音低沉地回应。 “好！太晚了，那就马上洗漱吧！洗漱完就休息。” 不一会儿，林桂珍就去灶房给父女俩打来了热水。 夜深了。秦小霜和秦大勋都安静地洗漱。 不到十分钟洗完，林桂珍就让大闺女上楼睡觉去了。 开了夜车，秦大勋确实有些疲惫。更不用说，他下午还给几个大商场送了货，又给城东朝阳供销社补上了林桂珍准备的榨菜和冬菜。 秦小霜现在学业紧张，秦大勋不会让她多操心这些杂事。 想起大闺女在车上说的那些话，秦大勋也觉得，以后这些送货的事情还是分些出来，让瞿临海帮忙吧。瞿临海踏实，头脑又灵活，做这些事情完全没有问题。 这样，他才能腾出更多的时间精力处理别的事情。 临睡前，夫妻俩坐在床上。秦大勋把今天在一中校门口遇到昔日战友的事情告诉了林桂珍。 “哦。那你怎么没有请他到我们家来啊？” 林桂珍知道男人很看重他的战友情谊，习惯性地问了一句。 “他还有事，就住在城里。明天下午我送小霜返校，可以再去找他。” “今天这么晚才回来，明天就要走啊？咋这么急？”林桂珍很诧异。 她也有些舍不得大闺女。可怜见的，好像小脸儿都瘦了。 秦大勋就把战友方旺林来凉市考察，想在凉市开电器厂的事情告诉了媳妇儿。 “我想投股，一起开这个电器厂。”他说道，“小霜也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啥？小霜姑娘家的，也懂这个？”林桂珍笑道。 她以为是男人怕她反对，才把大闺女也拉出来说的。 不过，男人做生意的事情，她从不插手。 “想做就做呗。”她说道。 林桂珍不懂男人生意场上的事情，她一直都给男人最大的自由，她相信自家男人会把握好。 她也不焦虑，万一做生意亏了，家里会怎么办。 真的万一到了那一天，那就老老实实地种家里那几亩地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秦大勋知道媳妇儿不会反对他做什么事，但还是要习惯性地告诉她。 第95章 嫌弃 秦大勋又想起另外一件事。 “对了！那些腌制菜，最近送的也多了。新的也要赶紧做出来，否则要供不上了。” “没事，新的我已经又做了好几个大坛子的了。恐怕腌得都快入味了，过两天我就去起了，再腌新的吧。” “瞿嫂子和翠云，都来帮我做了的。” “行，你自己看着办。现在刚开始做，还是给她们算工钱吧，就按养殖场工人的工价，依做工时间算吧。” 秦大勋又叮嘱媳妇儿。 现在刚开始给城里供销社供腌制菜，没指望着一下子挣多少钱。虽然算下来，利润还可以。 他知道那婆媳俩肯定不会主动提工钱的事，可自己家必须主动把该付的报酬都付得清清楚楚。他不想日子久了，再落下埋怨。 再熟络的感情，如果牵扯到利益，都不好说。 这是他多年做生意得来的经验之谈。 “好了，知道了！唠叨！这些都不用你操心！” 林桂珍躺下来。她一边拉被子，一边咕哝道。 听到媳妇儿嘴里的咕哝，秦大勋长臂一勾，一把将人捞进自己怀里。 “咋的？还嫌弃上了？” 他的笑声闷在胸腔里，震得胸腔都有些颤抖。 林桂珍把脸埋在男人的胸膛上，感受着那轻颤和强有力的心跳声，“嗯。” 秦大勋听到那一声“嗯”，把她搂得更紧了，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还嗯？你还真敢嫌弃啊？” 屋里油灯灭了。 黑暗中，女人嫌弃地把人推开，“睡觉！睡觉！这么晚了，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男人就老老实实地躺好了。 今天有些疲惫，腰上有点酸，他没打算做些别的。 —— 第二天早上醒来，秦小艺惊喜地发现姐姐已经在夜里回来了。 她围着秦小霜，姐姐长姐姐短的，那清脆的欢叫声响彻整个小院。 久不见小妹，秦小霜蛮享受这种被小家伙围着打转的感觉。 可还没享受得了多久，小家伙口中的“姐姐”就变成了“小波哥哥。” 秦小艺自从转学到乡小学，与瞿春波同一个班。在学校里，除了不进同一个厕所，其他时间都形影不离。 刚转学到班上第一天，秦小艺站在教室前面。 班主任唐老师正想着把秦小艺安排跟哪个小朋友坐一起，眼尖的秦小艺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第二排的瞿春波。 她惊喜大叫，“小波哥哥！” 瞿春波突然一下子看见秦小艺，喜不自胜，“小艺妹妹！” 得！唐老师见这两个小朋友这么合得来，应该不会打架，就把秦小艺安排坐在瞿春波旁边了。 小学一年级的小朋友，经常有两同桌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打架，互相揭发告状。可隔不了半天，两人又和好了。 秦小艺和瞿春波难得一直相处很和睦。 不但在学校里相处友爱，一同上下学路上，两人像两只叽叽喳喳的小雀，热闹非凡。 对于送孩子上下学的大人来说，虽然吵了点，但两人起码不乱跑，不乱下水塘摸鱼儿，不乱爬路边的大树。都是很省心的了。 回家后，再把两个小家伙丢在院子里或堂屋里写作业，大人就可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晚饭前，都能把当天的作业做完。比以前连催带骂地赶作业，强了不知多少倍。 现在，瞿春波的书包都是跟秦小艺的放在一起的。 有一两回，他都爬上床准备睡觉了，突然想起有一道题目是不是做漏了，非得拉上父亲一起过来小艺妹妹家看看，检查没有遗漏，才肯放心回去睡觉。 让两家大人都哭笑不得。 现在瞿春波过来，秦小艺领着他在院里玩了二十来分钟。 林桂珍把家里收拾妥当后，站在堂屋门口喊一声， “小波，小艺，该做作业了。” 瞿春波就很自觉地站起身来，招呼秦小艺，“小艺妹妹，我们洗手，做作业。” 秦小艺很少反对瞿春波的话，“小波哥哥，洗手，吃鸡蛋。” 等两小家伙洗手后，林桂珍递给他们每人一颗暖乎乎的熟鸡蛋。 每天做作业前，每人吃一颗鸡蛋，这是林桂珍半个月前给他们养成的习惯。 这还是秦小霜告诉她的，这叫积极正向诱导。 秦小霜上一次回家，想起上一世的瞿春波太好动顽皮，读不进去书；瞿临海两口子又忙得顾不上监督他的学习。时间长了，聪明机灵的瞿春波就跟一群不爱学习的孩子混在一起，养成了顽劣厌学的不良习惯。 后来，勉勉强强上到初一，就辍学了。不是因为家里没钱，是实在厌倦书本读不下去了。 这一世，既然瞿春波跟秦小艺相处这么友爱，秦小艺应该会影响到他吧。毕竟上一世的秦小艺学习不错，还考上了大学的。 两个小家伙吃完鸡蛋，就很自觉地坐在桌前，把自己的书包打开，拿出要做的习题和本子。 林桂珍偷偷抿嘴笑。 大闺女的法子还挺有效！这一下，两个孩子都学习积极了。 她转过身，上楼去卧房拿要洗的脏衣服。 可她的手刚拿起一件脏衣服，楼下院门处就响起大黄凶猛的叫声。 “桂……桂珍，你院里的狗好凶，拉……拉一拉！” 苟红琼有些颤抖的声音从下面传了上来。 林桂珍走出房间，站在阳台上往下一看。颇感意外地眯了一下眼。 她这大嫂好久不曾登门了，今天突然登门，怕是又有啥事吧？ “大嫂！进屋坐吧。”林桂珍跟她打了个招呼，又朝着正向大嫂凶狠龇牙的大黄喝斥了一声，“大黄，别叫！” 大黄这才乖乖敛了狗脸上的敌意，转回大树下趴着去了。 林桂珍打算把脏衣服收完，就赶紧下楼去。 秦小霜在房间里学习，她可不想大嫂的大嗓门干扰到她。 可还没等她收拾完，苟红琼沉重的脚步声就从楼梯下传了上来。不一会儿，她就站在了楼梯口。 “桂珍啊！我有个大喜事儿，来告诉你们一声。” 苟红琼满脸喜气地宣布。 林桂珍愣了愣。 不知道啥喜事儿，能让大嫂这么高兴地上门来宣告？ 第96章 大喜事 “哦！大嫂！啥大喜事儿啊？这么高兴。”林桂珍淡淡地应了一声。 “就是我家珍珍的喜事啊！” 苟红琼也不管林桂珍脸上什么表情，径直欢喜道， “我家珍珍跟宋代文，腊月十八结婚。日子都看好了！到时请你们一家都过来吃喜酒！” 腊月十八，距离现在还有差不多两个月呢。 林桂珍不知道，大嫂这么早请人吃喜酒做什么？ 不过，她面上还是笑道，“那恭喜珍珍了！到时一定过去吃她的喜酒。” 虽然，秦珍珍以前的那些做派让她很不喜欢，但人家现在都要嫁出去了，林桂珍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这一声恭喜倒是发自内心的。毕竟，这秦珍珍“捡”走了曾让她和秦大勋头疼的宋代文。 苟红琼笑容满面，喜气儿直接从面上透了出来。 这真的不怪她这么高兴。 那宋代文自从有了牲畜站的工作，总是有人要给他介绍对象，还有姑娘主动上门示好的。毕竟，宋代文长得也不错，斯文俊秀，浑身还透着一股文气。 好多姑娘喜欢这一款。 秦珍珍担心夜长梦多，想早点结婚。就让父亲去宋家商议婚事。 宋大柱因为秦大顺帮儿子解决了工作的大事，一直心存感激。 一听说亲家主动提说结婚的事，他就满口答应，两天之内就找人看好了黄道吉日。 他也希望，早点把秦珍珍这个旺家的儿媳妇娶进门。 等两家长辈把结婚日子敲定好了，才告诉宋代文。 事已至此，宋代文也无可奈何，只好默认了。 他现在已经彻底明白，这一辈子他都无法再跟秦小霜在一起了。 既然这样，他跟谁结婚好像都一样的吧？ 苟红琼的嗓门实在太大了。 想到还在屋里看书的秦小霜，林桂珍一把拉起她往楼下走， “走！大嫂！到楼下坐会儿，喝口水。” 可苟红琼挣开林桂珍的手，走向秦小霜的房门，“这个大喜事，我还得告诉小霜一声，让她也替堂姐高兴高兴！” 她闺女秦珍珍特意挑了一个秦小霜在家的日子，让母亲上门来，把她和宋代文腊月十八结婚的消息告诉秦小霜。 苟红琼懂闺女秦珍珍的意思。 瞿临川不要珍珍，选择了秦小霜，让她闺女伤透了心。现在珍珍马上要嫁给一个不错的对象，要把以前丢了的面子找回来。那宋代文，长得俊，有文化，最重要的是还有一个拿国家工资的稳定工作。 苟红琼也觉得，今天自己特别有面子。把以前在林桂珍面前受过的憋屈，都吐了出来。 眼看苟红琼因为常年干粗活而发黑粗大的手掌快拍上秦小霜的房门，林桂珍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把她大力拽走了。 “大嫂！小霜在学习，不要打扰她了！这件大喜事儿，我晚点会告诉她的。” 什么破事儿也敢拿去打扰她闺女考大学？ 林桂珍心里恼怒。不由分说，拖着苟红琼往楼下走去。 “别……别拽我呀！” 苟红琼没想到一向温柔的林桂珍力气这么大。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迫拽着走下十来步楼梯了。 她壮硕的身子被拽得气喘吁吁，她赶紧挣开林桂珍的手。 想到秦小霜明年要考大学，她的心里又有些泛酸。 不过，她又很快想到了另一点： 大学是这么好考的吗？不止搽耳村，整个乡里都还没出过一个大学生呢。 明年多半也是考不起的吧！ 她在心里冷嗤一声。 林桂珍眼看苟红琼又想转身上楼，她直接黑了脸。 “我家大勋说了，这一年，谁来也不许打扰小霜学习！” 提到大勋，苟红琼才收住了要上楼的脚。 她男人秦大顺最近老是跟她五令三申，说，一定要跟大勋兄弟搞好关系！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鲁莽行事！ 她男人的话，她不敢不听。把她男人惹火了，真的会揍人的！她不想再被男人抽得满地打滚！ 秦大顺的暴躁脾气，年轻时候，她已经领教够了。 每次她惹着他了，他二话不说，就操起东西往她身上招呼。藤条、棍子，有啥拿啥，虽然不曾打出过重伤，可每一抽都到肉，疼得她灵魂儿都在发颤。 那些年，搽耳村里，屋前坡后，经常响彻她的哭嚎声。 后来，孩子大了，大儿子秦得彪要准备说亲了，秦大顺顾忌到家里不睦的名声会影响到儿子订亲，他的暴脾气好不容易才收敛住一些。 年轻时的噩梦，她可不想再重复！ 现在的秦大勋，是她万万不敢惹也惹不起的！ 苟红琼见林桂珍脸色不好，也不打算久留，就迈步走了出去。 反正，她家的大喜事儿，她已经通知到了。 “行！那到时候，你和大勋，带着小霜、小艺，全都要来吃喜酒啊！” 苟红琼大声说完，就挺直了腰板，两手抄在身后，缓步往院门外走去。 她觉得自己的脚步从来不曾走得这样稳实过。 可刚走到门边，大黄突然“汪”的一声，惊得她一脚重重地踢在院门的铁板上。厚重的铁门由于受到撞击，发出沉重的哐当声。 巨大的声响，让大黄马上竖起了耳朵，它目露凶光，尖利的牙齿在狗唇边要露不露的。 苟红琼回头瞧见大黄那副凶恶的样子，吓得一个踉跄，一下子跌倒在地。 她狼狈地爬起来，扶着铁门，快步跑出门去。 待跑出十几步远，才敢回过头来，愤怒地看向铁门内。 秦大勋家什么时候养了一只这么可恶的畜牲！ —— 中午在饭桌上，林桂珍看着秦小霜，几次三番，欲言又止。 “妈！你又怎么啦？” 秦小霜都忍不住想替她开口了。 母亲纠结难以开口的事情，不就是今天上午大伯母上门来告诉的大喜事儿吗？ 大伯母那么大的嗓门，秦小霜在屋里没道理听不见啊。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嘛！不就是秦珍珍跟宋代文腊月十八要结婚办喜酒的事儿嘛？ 上午她突然听到这个消息，只是愣了一下。 一个月前，她还撞见那两个人因为结婚的事情吵架呢，怎么这么快就决定结婚了？ 不过，他们因为什么原因决定快速结婚，秦小霜并不关心。 “没，没什么。” 林桂珍最终决定不跟秦小霜讲这件事情。 大闺女要专心备考，可不能因为别的不相干的事儿分了神。 大哥家腊月十八要办喜酒嫁闺女的事情，过几天她再单独告诉秦大勋就行了，也不是什么重大的事儿。 第97章 着急想要媳妇儿 不过，林桂珍不想跟大闺女说的事情，却被小闺女说出了口。 大伯母嗓门太大，都吵到她和小波哥哥写作业了。 “大伯母说了，珍珍堂姐要结婚办喜酒，请我们去吃她的喜酒。妈妈，我们要去吃吗？” 林桂珍愣了愣，飞快看了一眼大闺女，又瞪了一眼小闺女。 她现在很想拿手捂了小家伙的小嘴巴。 秦小艺看到母亲瞪她，有些不解地咕哝。 “她的喜酒不好吃吗？”她想了想，点头，“肯定不好吃！” 她不怎么喜欢珍珍堂姐，也不想吃她的喜酒。 “我姐姐的喜酒才好吃呢！妈妈，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姐姐的喜酒啊？” 秦小艺认真问道。把饭桌上的人都惊呆住了。 秦大勋首先愣住了： 秦珍珍要办喜酒了？这么快？小闺女却着急想吃大闺女的喜酒！ 啥？大闺女的喜酒？还早得很呢！起码得三五年以后了。 林桂珍：小闺女的小嘴巴把话传这么快干嘛？还，小脑瓜转得挺快的。 秦小霜：珍珍堂姐的喜酒不好吃就不好吃吧，怎么还扯上她了呢？ 秦小艺瞧桌上爸爸妈妈和姐姐脸上的表情都很复杂，还都不回答她的话。 就十分善解人意地说道，“临川哥哥说过的，姐姐明年还要考大学！等明年考上大学后就能结婚办喜酒了！嗯，我们再等等吧。” 咱秦小艺是个体贴的懂事的小宝宝，她可以等的！ 秦大勋瞬间瞪大了铜铃似的眼睛。 临川那臭……臭小子！还早就急上了！想等大闺女明年高考后就结婚！想什么美事呢？ 仿佛被闪电击中的秦小霜： 临川哥急……急啥呢？有那么着急想要媳妇儿了？明年高考后，她就要结婚了？！ 秦小霜的脑子凌乱了。 一家人都很默契地不再提关于结婚的话题。 —— 因为昨天已经跟战友方旺林约好了，秦大勋下午把秦小霜送到一中后，就按方旺林给的地址找到了对方下榻的招待所。 “大勋！可把你给盼来了！” 方旺林看到秦大勋如期而至，很高兴。 他拉着秦大勋坐下，边喝茶边谈事情。 “考虑得咋样了？回去跟嫂子商量好了没有？” “嗯。我回去考虑了一下，觉得这个项目确实不错。可以入手。”秦大勋点头。 一见秦大勋应下，方旺林马上笑了。 他一巴掌拍在秦大勋的肩膀上，“大勋！就冲咱俩这交情，咱战友在一起做事都是可以交心的。你放心，咱俩兄弟归兄弟，合同中的条条款款都会写得清清楚楚的。” 秦大勋笑了，这方旺林的人品他倒是不担心。 “这个我信得过旺林兄弟。我只是在想在城里开工厂有哪些要准备的？会不会太繁琐？” “大勋，这个你就不用太担心。我在广州那边万宝电器厂干过好几年，对厂子如何运营起来还是很熟悉的。等选好厂址，有了合适的厂房，计划再架几条万宝电冰箱生产线。” 秦大勋以前开养殖场能比较轻松上手，是因为他在农村长大，对饲养牲畜这些事情熟悉。 对于开电器厂诸多事情，他心里其实还有很多不确定。 方旺林看出他的顾虑，又道， “当然，你也知道的，开一家工厂前期有很多琐碎事情。我来凉市这几天，一天也没有闲着。考察市场，工厂选址，这些事情我都跑了好几天。” “尤其是厂址就不好找。有现成厂房的太少了，我只找到城东一处荒废的食品加工厂，厂房车间、宿舍、食堂啥都有。只是关门已经有好些日子了，里面基本都是空的。除了两台旧机器。面积还可以，可容纳两三百工人没问题。我问了街道办的，说是可以承包空厂房，手续不复杂。” “暂时没找到别的闲置厂房。如果想用新厂房，得规划新修厂房。至少得等两三年。” 这个道理，秦大勋懂，商机稍纵即逝。 几年以后，不知道市场上又是怎样的行情。 “那我们就去看看城东那处荒废的食品加工厂吧，如果条件合适。可以尽快定下来。” 两个男人都是雷厉风行的性子，意见达成一致，就起身前往城东去了。 秦大勋开着他那辆东风货车，载上方旺林。 开车到城东，不过二十来分钟。 方旺林带着秦大勋经过一段杂草丛生的炭渣路，来到一处看起来灰扑扑的厂房前。 街道办的领导，出发前方旺林已经打电话通知了。 这会儿已等候在厂房门口。 这几年还没什么个人要开办工厂，城里现有的工厂还都是国有的。 像这种荒废的厂房，政府没有规划，已经废在这儿好几年了。 如果有人要投资承包办工厂，必定要改善本地的就业问题，还能增加国民生产总值。如此利国利民的好事，哪个地方政府都不会拒绝！ 何况早在几年前，国家已经出台改革开放的政策！ 因此，半个小时后，街道办的领导就领着方旺林和秦大勋去市政府大楼签了承包合同。 市政府想把主动送上门的投资人留住，承诺前十年免收厂房承租费用。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注册公司名称。 以及厂房车间重新规划、设备引进等问题。 两天后，秦大勋在城里，和方旺林把事情安排告一段落后，把原荒废的食品加工厂里两台旧机器，也搬上货车带回搽耳村了。 那两台真空**机，半新的，还能使用。秦大勋琢磨着，可以拉回去**腌制菜，说不定可以让媳妇儿轻松些，况且，每回供给朝阳供销社的榨菜和冬菜都是装在大坛子里售卖，终究不太方便。 如果，能有更快捷、更保鲜的**方式，岂不是更好？ 第98章 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瞿临川在火车上救人的事迹被瞿娟以十分醒目的标题“火车上救人：咱们的军人心中永远装着人民”，刊登在《滇报》上。 这篇实时通讯报道刊出后，报社不但通知了瞿临川沪上部队，也通知了滇南集训基地这边。 当然部队想表扬人也找不到，因为瞿临川已经带着队友们进入基地后面那一片群山中了。 瞿娟来了集训基地的营房两次，也没找到人。 想到老爸老妈还在等着瞿临川上门做客，只好给基地工作人员留下电话号码。请帮忙转告一下，等瞿临川训练结束从山里出来后再给回个电话。 十一月的滇南已经深秋时节。白天气温适宜，夜晚却带着点寒意了。 对于白天在林中穿梭了一整天的瞿临川和队员们来说，夜幕降临时，卸下沉重的行囊后，野外生存的挑战才刚刚开始，他们得用简单的工具，砍下树枝搭建简易帐篷。 再用石头架起小铁锅，生火做饭。 简单填饱肚子后，就围着火堆，或躺在简易帐篷里，以缓解白天跋涉带来的疲惫。 对于经常参加野外生存训练的军人来说，这也没什么，很平常的事情。 林中间或传来的虫鸣和鸟叫，听在人的耳朵里，总是给人一种寂寥的感觉。 有人忍不住要说点什么放松的话题，来冲淡夜间的寂寥。 “林虎，你对象给你写了这么多信，拿两封出来念念，让还没有对象的兄弟们见识一下姑娘是咋写信的？” 林虎肯定不会把自己对象的信拿出来念，“信上写的都是些稀松平常的事儿，没啥好见识的。要想真正见识，要问王山，人家媳妇儿都娶回家两年了，经验肯定是实打实的多！” 想听别人念信的队友一听，果然转移目标，“山哥，说说呗！说你跟嫂子怎么认识的？认识几年了？什么时候拉小手的？” 王山一看队友那闪着八卦光芒的眼睛，心里门儿清。 这些寂寞的楞头青，想打听别人的隐私呢。 可是一想起自己媳妇儿，他还是忍不住满足队友的好奇心。 “我认识我媳妇儿那天，正好碰到有个小流氓想找她麻烦，我上去把小流氓收拾一顿，然后，我们俩就认识了。” “啊？这样，嫂子就看上你了？”楞头青队友惊奇，“那小流氓怕是专门来给你搭媒人红线的吧？” “那你们又是什么时候牵上小手的呢？” “这个问题就没法回答你了。” 涉及自己与媳妇儿的小秘密，王山就闭紧了嘴巴。 旁边的队友可能觉得，牵手这样亲密的事情，别人肯定不会轻易说出口了。 就提议道，“我们每个人，有对象和已经结婚的，都老实交代自己跟对象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这种隐私性不强的问题，可以回答。 正好趁此机会了解一下别人对象是怎么认识的。 “我跟对象是我大姨介绍认识的。” “我和媳妇儿是媒婆牵的线。” “我对象是高中同学，上学就认识了。”有人说。 “哦，那你们高中就开始传小纸条了？”旁边有人忍不住八卦。 “这个问题，就不在必须回答之列了。” “李顺，你呢？” “咳……我跟我媳妇儿是家里从小就订好的。”李顺不好意思地说道。 “啊？那你媳妇儿是童养媳了？” “啊！肯定不是！她从小又不住在我家，咋是童养媳呢！”李顺赶紧摇头。 众人纳闷，只有住在自己家的才算童养媳吗？ 不是从小订下的就是童养媳的吗？ “瞿队，你呢？” 瞿临川刚才听王山说，他跟媳妇儿相识是因为那天他媳妇儿刚好遇上小流氓了。 他不自觉地走神了。 他想起凭秦小霜那一张脸，走到外面确实很容易引起流氓的注意。 想起暑假看电影那天晚上，三赖子对小霜丫头做的那事，他心里的担忧又起来了。 那三赖子最终判了几年？他也无暇去打听。等这边训练结束，还是打电话回去问清楚。 三赖子犯了浑事，得到的教训必须是足够的。 “嗯。瞿队，你呢？”看瞿临川没反应，有人又催促道。 虽然瞿临川平时脸上的表情冷冰冰的，他们不敢去问他这个问题。 但这会儿气氛合适，他们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把闷在心里好久的问题问出来，严厉的瞿队应该不会拒绝回答吧。 “什么？”瞿临川回过神来。 “瞿队，我们每个人都交代了自己跟对象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轮到你了。” 有楞头青大着胆子说道。 随后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瞿临川，都在等着他们的瞿队如何回答。 “哦。”瞿临川愣了愣，随即嘴角带了点笑意，“我跟我对象从小就认识的。” 众人惊了，“童养媳？” “不是。”瞿临川轻声否认。 不是童养媳，是他自己要去给小丫头上门的。 不过，这句话他不会说出来，否则队友们会更惊讶。 “不是从小就订下的吗？” “不是，她住我家隔壁。看着长大的。” 虽然，在瞿临川的心里，小霜丫头是他自己单方面从小就订下的。 哇塞！众人的眼里瞬间涌出了兴奋的光芒。 没想到，他们私下猜测了许久的瞿队的对象，原来是这样的！ 隔壁家从小长大的，不知惦记了人家姑娘多少年！ 长得俊朗不凡、清风霁月的瞿队，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呐！ 众队友热烈地讨论了一番别人对象的事后，留下一人靠着大树值守外，其他人都躺进了简易帐篷里。 帐篷虽然没有床上睡着舒服，但奔波劳累了一天的汉子们，不一会儿就传出来细微的鼾声。 但瞿临川却迟迟未能入睡。 夜深人静之后，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更清晰地传入了他的鼻端，让他的感官异常敏锐。 不见又有多少天了呢？ 心底的思念又绵绵密密地漫了上来。 第99章 夜半狼群 夜里过半，靠着大树值守的队友迷迷糊糊中，听到林中传来一阵“呜欧……欧……欧……”，那声音拖着长长的尾音，在夜色里带着极强的穿透力。 他一下子惊醒过来。 队友们都是轮流值守的。今晚值守的这年轻队友第一次参加这种野外集训。 “呜欧……欧……欧……”， 这……这是狼嚎吧！值守队员心中一凛。 他站起身来，握紧了手中的枪拖，往旁边的林中踱了几步。 短暂的停歇过后，又几条大狼的雄性合唱又响起来。 “呜欧……欧……欧……”，那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近，仿佛要穿透鼓膜。 他赶紧转身，跑到瞿临川的帐篷前，喊道，“瞿队！有狼！” 瞿临川睡觉一向警醒。 其实，他刚刚已经被一阵阵狼嚎声给惊醒了。 夜晚宿在林中，会经常听到狼嚎声，如果距离远，可以不用理会。如果距离近了，就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这是以往野外生活的经验。 “嗯。”瞿临川在帐蓬里坐起身来。 听那声音，有不下一二十来只成年壮狼，而且还越来越近。 瞿临川跨出帐蓬，招呼队友们，“快起来，准备家伙，狼群来了。” 瞿临川的声音很平静。 其他队员们迅速从各自的帐蓬中钻出来。 “他娘的！扰老子好梦！” 遭遇过狼群的队员，听到狼嚎声，脸上不慌，只是有些气恼被搅了清梦。 几个从未见到狼群的年轻队员，脸上的表情绷得紧紧的。 都默不作声地穿好了靴子。又检查了一遍藏在靴筒内侧的匕首。 瞿临川手中抓了一根长长的木棍。 其他人见状，有棍子的拿棍子，没有棍子的捡了块手掌大小的石块握在手里。 随着又一阵低沉而有力的嚎叫声响起后，一群狼浩浩荡荡从林中穿梭而来。幽幽的绿光在暗夜里让人不禁背脊生寒。 瞿临川走到前面，背靠一块大石头，手中的木棍蓄势待发。 其他队员们也都找好了自己的有利位置。还有的爬上了旁边的大树。 一只开着的手电筒放在瞿临川身后的大石头上，方便队员们看清狼群的位置。 毕竟，在黑夜里，狼的视力可比人厉害多了。他们可不想因为没看清楚狼在哪儿就吃了大亏。 一群狼在一头高大健壮的头狼带领下，足足有二十来只，站在瞿临川他们的面前。一双双幽冷的目光注视着他们，似乎随时准备着扑上去撕咬这群闯入它们领地的入侵者。 瞿临川观察确认了片刻，就用手中的木棍指着领头的那只耳朵上缺了半块的灰狼，对周围的队员道， “我来对付那头狼，就是耳朵缺了半块的那只大灰狼。其他的你们互相配合应付，不能有闪失。” “是，瞿队。”众人低声应道。 “陈洲！你注意掩护我！”瞿临川又吩咐离他一臂之远的陈洲。 “好。”平时嘻嘻哈哈的陈洲此时一脸慎重。 熟悉狼群的人都知道，头狼最难对付，若能先杀了或伤了头狼，狼群很快就会败退。 瞿临川知道，狼群极有耐心又狡猾，它们看他们这儿人多，不会贸然发起进攻。但它们可以把他们围在这儿半天不动。 他们可没有这么多时间跟这群狼耗在这儿。 瞿临川看准时机，手中紧握木棍，猛地向前一跃，直取最前方的头狼。 那头狼反应极快，身形一闪，就躲过了这迅猛一击。 同时发出了一声更为激昂的嚎叫。 瞿临川一击未成，随后跟来的陈洲正欲趁那头狼反应不及赶紧补上一脚。 谁知其他狼得到头狼的号令，都气势凶猛地扑了过来。 他只好赶紧伸臂格开扑上来的狼，顺手一记拳头挥了出去。 其他队员们都摆开了阵势，应付分散开来的狼群。 爬上大树的人也瞄准时机，从树上一跃而下，加入了与狼群的缠斗之中。 那头狼似乎也看出了瞿临川是盯上它了。 它闪到旁边之后，又以更快的速度直接朝瞿临川扑了过来。 瞿临川早有防备，闪身避过。 回身又是一记木棍敲了出去，“啪”的一声，重重地击打在头狼的后背上。 由于用力过猛，木棍应声而断。 可那头狼似乎不受一丁点影响，只是抖了抖后背，扭头又朝瞿临川扑来。 瞿临川赶紧一个大横腿，扫了出去。 另外有狼很快看准瞿临川空虚的后背扑了上去，被旁边盯着的陈洲一脚踢飞了。 “瞿队！这些家伙皮实得很，直接上刀子吧。” 陈洲着急道。 瞿临川瞧了瞧，只得点头。 本来以为可以用木棍和拳头就可以收拾这群畜牲。 可是这些家伙皮厚，又凶猛危险，得速战速决。 瞿临川快速从靴筒内侧拔出了刀子。 在这头狼下一次扑上来时，瞿临川就稍侧身一闪，手中的刀子就“噗哧”深深地划过了它的腹部。 一声沉闷的“啪”声过后，腥臭的鲜血从狼身下漫延开来。头狼终于趴在地上不动了。 陈洲走上前，一脚掀开，发现这头狼直接开肠破肚了。 一条又深又长的划痕，从颈下延伸到腹部下端。 “啧！瞿队出手就是狠啊！”陈洲感叹道。 不过瞿临川没空听他念叨，又一刀划过，扑上前来的另一只狼也趴在地上了。 其他队友也用上了随身携带的刀子。 不一会儿，二十几只狼，地上已经躺了大半，其余的看见头狼死了，斗志顿无。 又一声“欧”后，还跑得动的狼都往后退去，一眨眼，就消失到前方黑夜中。 有队友还想趁胜追击，被瞿临川制止住了。 “不用追！夜里，狼的视力可比我们好多了，你们去追，说不定人家正躲在哪棵树后等着你们呢！” “放心！现在头狼死了，它们好久都不敢过来了。” 众队友这才从刚才紧张的博斗中缓过神来。一看大家都很狼狈，脸上身上都溅上了狼血。 “有人受伤吗？” 瞿临川问道。又逐一把队员们都上下打量了一番。 “没。就是刚才小虎子的手臂被狼牙撩了一下，破了点皮。” “那，记得等会儿去抹下消毒水，用点药。” “是！瞿队！”林虎应道。 “唉！这狼血太腥臭了，怎么办啊？怎么洗得干净啊？” 爱干净的队友开始抱怨了。 “还有，地上这么多死狼，怎么处理啊？瞿队？” 瞿队也有些犯愁。 他以前打过狼，但还没处理过死狼。 “嗨！瞿队！我们可以吃烤狼肉吗？” 有人兴奋地问。 “不行吧！狼肉不是酸的吗？” 瞿临川还没来得及回答，有人马上表示反对。 第100章 一直想有个哥哥 正讨论着，有手电筒光亮从远处晃了过来。 大伙都不说话了，都警觉地望过去。 刚刚一群狼来过之后，这林中的小动物好像这会儿都老实许多了。 空旷的林中只有由远及近的靴子摩擦地上枯叶发出的细微沙沙声。 瞿临川寻思着这附近林子里，除了一同参加训练的友军，应该没有别人吧？ 不一会儿，手电筒光就晃到面前来了。 “哟嗬！你们真遇到狼群了？还都杀死了？” 一行七八个男人走了过来，身上穿着和他们一样的军装。 瞿临川的目光在他们面上扫了几下，最后停在走在最前面的那明显白净斯文的高个男人脸上。 “你们是——” “我们是滇南三队的，忘记了？出发前我们不是在营地见过吗？” 那高个男人对他们友善笑了笑，“我记得你是沪上支队的，对吧？” 瞿临川终于想起这些人确实是滇南三队的，滇南军区在这附近，参加这次集训的共有三个支队，不像他们，从外地过来的，一个军区只有一个支队。 “你好！同志！我是沪上支队领队，瞿临川！” 瞿临川走上前，伸出手去握对方的手。 可一看见自己手上的血污，又赶紧缩回了手。 “抱歉！手脏得很，还没来得及洗！” 那高个子男人一看瞿临川这些队友们身上的血迹，了然一笑。 “没事。我是滇南三队领队，赵白义！” 他指了指身后跟随他过来的几个人，道，“这些都是我们三队的。” 既然都是友军，两方队员都相互点头示意问好。 “我们扎营在前边坡后面，听到狼嚎声往你们这边来了。担心你们遇到麻烦，就过来看看。” 赵白义看着地上的情景，笑道， “没想到，你们这么快都解决完了。看来，我们多虑了。” “那，你们赶紧收拾收拾，休息吧。我们也不打扰了。” 说着，他就准备转身离开。 “那个，赵同志！谢谢你们的关心和支援。” 瞿临川礼貌道谢。 “瞿队！这些死狼，我们怎么办啊？让它们陪着我们睡觉吗？” 有队友又朝瞿临川抱怨。 正准备转身的赵白义，听到这话，就转过头来，指着地上的死狼道， “这些野兽，血腥味太重，得赶快处理了。否则容易招来猛兽。” 众人听到他的话，顿时紧张起来，可不得赶紧处理了？ 要不等会再招来更凶猛的野兽，今晚都不用再睡觉了。 瞿临川就招呼队友们去拿行囊里的铁锹，准备挖坑把这些死狼埋了。 只有埋在泥土里，才能掩盖血腥味。 赵白义看瞿临川他们只有一把铁锹，要埋十几头狼，不知要挖到什么时候，就吩咐身后的队员回去，把自己队里的铁锹拿两把来。 不一会儿，回去的三队队员就带来两把铁锹。 三把铁锹，很快就挖好了几个大坑，把这些死狼都拖进坑里，再填上厚厚的泥土。 瞿临川又吩咐自己的队友们用泥土将自己手上身上的狼血都擦了擦。 “只能这样了。衣服只能先换下，明天拿到河边去洗了。” 这滇南林中，小河小溪，经常可以见到，不难找。 “可惜了！烤狼肉没有了！”有队友小声抱怨。 “不能烤！这林中到处是枯枝、树叶，万一发生火灾，烤狼肉没吃着，还不得把人都烤成烤猪了！” 瞿临川连忙摇头。 这一茬儿，他也是才想起来的。 幸好，没同意让这些馋嘴的队友烤狼肉。否则真有可能酿成大祸。 等瞿临川他们都收拾好了，赵白义才带人离开。 临走前，还说，“我是滇南本地人。以后有啥不明白的，都可以来问我。” 看着他们离开，陈洲忍不住在瞿临川耳边说，“想不到，他们滇南三队还挺好的呢。” 瞿临川笑了笑，没说话。 确实，这赵白义对人还不错的。 至少还有两三个小时才天亮，瞿临川他们打点水把手和脸都洗了，又爬进帐篷里去睡觉了。 唉，这集训的生活还真是紧张刺激呢。 夜里都有狼打，不要再来老虎豹子什么的吧。 可不能保证老虎豹子能轻易打死的。 —— 瞿娟跑了两次基地营房，都没找到瞿临川。 她怕回去面对老父亲那浓浓期盼的眼神，今天就没回去老爸老妈住的干休所小院，而是回了自己单位给分的房子。 平时她丈夫林建永就住在这里。 “小娟，怎么啦？今天怎么没有去岳父岳母那儿了？” 晚上临睡前，丈夫林建永瞄了一眼妻子的脸色，问道。 瞿娟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 今年三十岁的林建永，是她滇大的学长，比她大三岁。长得英俊儒雅，大学里就有好多姑娘喜欢他。可他从瞿娟一踏进滇大校门，就狂追她。等她大学一毕业，就把她娶到手了。 如今人刚到中年，就已经升到滇南人事科长，这个很多人可望不可得的肥缺。 在外人眼里，林建永春风得意。娇妻美眷，婚姻美满，事业上夫妻二人又比翼双飞。 可瞿娟心里清楚，近年来，林建永心里对她的不满越来越明显了。 原因就在于，瞿娟迟迟未能给他生孩子。 刚大学毕业那两三年，她想在工作上干出点成绩后再考虑生孩子的事情； 后来，不是她不想，是她迟迟未能怀上孩子。 瞿娟知道他有点心烦，自己家老爸老妈的事情就很少再拿来烦他。 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前些天在火车上救下她的男人，真的长得跟自己父亲年轻时很像。 她知道父亲几十年的心病，如果她不去努力帮父亲一把，父亲可能真的要含恨而终了。 父亲已经七十二了，他还能等多少年呢？ 她不忍心，也不愿让他受苦。 她没有兄弟姐妹，如果能替父亲找回另一个孩子，她就会有一个哥哥，她私心里一直想有个哥哥的。 当初，林建永在滇大能打动她，也是因为他给了她大哥般的关怀。 算了，还是告诉他吧。 反正，以后如果真能找到大哥，她丈夫总会知道的。 第101章 动摇 “建永，那天在火车上，有个男同志救了我，你知道的吧？” “知道啊，你不是都写了报道，都登报了吗。” “嗯。其实，还有一点，那位军人同志，长得跟我爸年轻时很像。我爸妈想见见他。” “哦，那见着了吗？”林建永也不甚在意。 老岳父寻前妻母子俩，都寻了几十年了，也见了很多似是而非的人。 不过，最终都是一场空。 “没能呢。那位军人同志，在基地里参加集训去了，我去了两次都没找到人。” 瞿娟叹息，“我爸妈都在家里等着呢。” “现在没见到，等人家训练结束了，总会见到的吧。”林建永劝道。 “我又怕人家不等训练结束，就提前走了，怎么办？”瞿娟发愁。 “嗨，这有什么难的？赵白义不是也参加他们基地这次集训了吗？过几天，等他们训练告一段落，去找找他，让他把人留下。” “他们三个月训练，不可能一直在林子里不出来吧？在林子里呆三个月，谁受得了啊？” 瞿娟想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那你记得给你表弟说一声。” “行。就算我找不到赵白义，他家里人，他妹赵白梅还能找不到吗？” 林建永温声道。 今年，他给他十九岁的表妹赵白梅在单位安排了一个清洁工的工作。天天见面，很方便的。并且表妹还几乎天天上家里来帮他们做饭。 瞿娟这才放下心来，“建永，你真好！” 林建永紧挨着妻子躺下来，“我是你男人，还能有不好的？” 看着妻子姣好，带着点绯色的脸蛋，他有些意动。 他已经三十了，单位里那些和他差不多年纪的男人，孩子早就上幼儿园了。 老家父母的催促，他都快顶不住了。 “小娟，哪天你有空，还是抽空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我们还是早点生个孩子为好。” 提到生孩子的事情，瞿娟有些情绪低落。 “好。” 不但婆家催，丈夫着急，自家老爸老妈也在对她说，得赶紧生个孩子了。 可是，她又不是不愿意怀孩子的。 “小娟，以后你爸妈那里，还是少去吧。咱们得有时间生孩子，是不是？” 林建永的话，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她经常住在爹妈那儿，影响夫妻生活了。 “嗯。我尽量吧。”瞿娟含糊道。 年迈的老父母，跟前已经没什么可安慰的了。如果她也不回家，老人家的心里该有多难过，多寂寞。 男人翻身，抱住妻子。 “嗯。咱们今晚就试试吧。” —— 林建永老家在滇南偏远山区，一家几个兄弟姐妹，就他一个上了大学，跳出了农门。后来又娶了军区首长女儿作媳妇。在老家一众亲朋眼里，他们林家是飞黄腾达了。 尤其是一年前，林建永二十九岁的年纪，就升到滇市人事科长的高位。让家中父母和兄弟姐妹在外人面前挣足了面子。 当然，像他这种没有家庭背景，没有人脉关系的，能进炙手可热的单位，并且这么快被上面领导赏识，与老岳父的影响力密不可分的。 林建永也深知这一点。 他虽然心里埋怨妻子陪他时间少了，可也清楚，现在他还需要老岳父强大的人脉资源。 不过，岳父岳母只有瞿娟一个宝贝女儿，他的资源不给自家女婿使用，能给谁呢？ 这一年来，老家父母自从知道儿子当上了可以给人安排工作的官儿后，经他们的嘴一宣传，老是有亲戚上门来求他安排工作。 可是安排工作的事儿，哪里是林建永一个人安排的。 不符合条件的，他作为人事科长也不敢随便安排啊。他初涉官场，岂能拿自己的工作前途开玩笑！ 他把实在安排不了的亲戚遣返回家，难得朝自家父母发了好大一通火。 “你们再这样胡乱答应别人，总有一天我的工作都要被你们害没了！” 自家父母老实了一阵，可不久又把表妹赵白梅打发上门了。 小姨有一儿一女。 儿子赵白义，今年二十五。前几年参军，托岳父的人脉，在部队发展得很不错，今年已经提正连了。儿子成了妥妥的军官，把小姨高兴坏了。 又寻思着把女儿赵白梅打发过来，托他在单位给她安排一个工作，再顺便帮她介绍一个城里婆家，成为真正的城里人。 表妹赵白梅是小姨的女儿，今年十九，小学文化。林建永就把她安排进自己单位做了一名清洁工。 赵白梅勤快，在单位里上了大半年的班，平时在单位里还比较受欢迎。单位里人人都知道她是林科长的表妹。 “表哥！”一大早，林建永一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就看到表妹赵白梅已经把他的办公桌擦干净了。 林建永看了一眼赵白梅。发现表妹的穿衣打扮越来越时髦了。 她身上穿着一件瞿娟送给她的绿色连长裙，合身的裙子勾勒出姑娘的曼妙曲线。 刚来城里的一条大辫子，已经变成了精心打理的卷发披散在肩上。 甚至她还学会了化妆，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如果不是她拿着拖把干活，不认识她的人都会以为她是哪个科室里坐办公室的科员呢。 以前林建永还真想着替赵白梅介绍一个合适的城里对象。 可是现在。 “白梅。” 林建永眼神复杂地看着赵白梅。 赵白梅见他站在办公桌前，就丢了手中的抹布，扭了细腰走过去。 “表哥！”她抓住男人的衣袖，咬唇低头，“表嫂昨晚回来了吗？” “嗯。”林建永极轻地应了一声。 他知道表妹心里在别扭什么，但他不可能为了她一个小学毕业的清洁工，舍了有文化有体面工作，尤其还有背景的妻子。 可是，瞿娟的身体…… “表嫂的药，还要不要我帮她熬？” 林建永的母亲盼孙心切，从老家捎了几副中药过来，让儿媳妇记得煎了吃。表妹说表嫂工作太忙，每天都要去他家帮忙做饭熬药。 可几个月过去了，瞿娟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 让林建永的信心都开始动摇了。 第102章 总有一天，她会睡上那张床 “先停一停吧。我让她抽空去医院再检查一下看看。” 他拧眉，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男人的沉默，让赵白梅不甘又无可奈何。 表嫂不能生孩子，她可以替表哥生的，生多少个都可以。可表哥说不要。 她心目中天神一般的表哥，怎么会娶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呢？ 表哥真是太亏了！她都替表哥不值！ 表哥这样一个有能力有远大前程的男人，怎能没有自己的后代呢？ “没关系，表哥。不要担心，你还有我呢。” 她扑进表哥的怀里，温声细语。 她虽然年纪不大，可是却懂得怎样温柔小意哄人。 “表哥！你不要担心！我什么都不要的。白梅心里只有表哥，只想表哥开心如意。” 果然，林建永就很吃这一套。他抬手抱住了怀里的姑娘。 同时，心里又不免有些遗憾，为什么瞿娟不能像表妹这般善解人意呢？ 赵白梅每天打扫林建永办公室所花的时间，比别的办公室都多上许多，有时候还不止一次。 有人若是对这种现象开玩笑表示质疑，赵白梅就会笑笑说， “哎呀！林科长这么辛苦，他的办公室咱更要打扫仔细点！是不是？” 别人就会一笑了之，不再说话。 林科长的优越待遇，他们这些普通科员当然是比不了的。 —— 赵白梅走出林建永办公室已是半小时之后，走之前，还回头情意绵绵地对男人说， “表哥！我下午下班后就去你家给你做饭吧。” “好。”林建永很随意地应了一声。 他看着她理顺了身上的衣服，款款地去拉办公室的门。 赵白梅走出林建永的办公室，眼底瞬间有讥讽的笑意。 表嫂这么有文化有什么用啊？还报社的大记者呢！自己的男人都管不住！ 不过，也对！她自己不会生孩子，也不要怪男人会动摇嘛！ 在老家，一个女人如果不会生儿子，都要被男人嫌弃的，更不用说连孩子都生不出来的呢！ 赵白梅今年已经十九岁，老家的其他姑娘这个年纪老早就嫁人或正准备嫁人了。 家里让她这个年纪还进城里上班，就是想让她找个城里男人结婚。 赵白梅这大半年在单位里虽然干的是清洁工的活计，可也是开了眼的。不是什么样的城里男人她都看得上的。 在她眼里，没有哪个男人能比得上她表哥林建永。 表哥不但人长得英俊体面，还特有本事。 他在单位里呼风唤雨，就算是上面大领导来了，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 赵白梅知道表哥嫌她没文化，可是光有文化有什么用？表嫂不就是一个很好的反例吗？ 再说，表哥一个男人，在外面混得风光了，其实就只需要家里的女人给他生孩子，做好家务，伺候好男人就行了。 老家哪个男人不是这样想的呢！ 其实，她不希望表嫂回那个家里。 她更希望表嫂每天都去陪她的老父母，这样，家里就只剩下表哥和自己了。时间久了，她有时候都会忘记还有表嫂这个人，感觉自己才是那个家里的女主人。 她在那个家里给表哥做菜做汤，给他洗衣服。有时候，甚至只是看着他吃饭，她都感到莫大的幸福。 唯一不畅快的是，表哥从不许自己睡他们的大床，只许她睡客房。 没办法，她就只好每次都拉着表哥同她一起睡客房了。 她想，总有一天，她会睡上那张大床的。 唉！听说前不久，表嫂在火车站遇到了人贩子！可是，为什么她的运气那么好，还会刚好碰到有人去救她呢？ 如果，没有人多管闲事，让她自生自灭，不要让她回来碍眼，岂不更好！ —— 瞿娟想起昨晚，丈夫又提醒她去医院检查一下，以及他昨晚急切想要孩子的举动。 下午，她把报社的工作告一段落，就请了半天事假，去了市里最好的滇一院。 她挂了妇产科，就坐在科室外面的长椅上等着。 无论哪一所医院，妇产科永远都是最繁忙的。 说明，女人的问题最多，不论是怀孕的，怀不上孕的，一年四季，络绎不绝。 但，像她这样年纪轻轻，老怀不上的，应该不多吧。 瞿娟自嘲地想。心里又有些焦躁。 过了好半晌，看着一个又一个女人扶着大肚小肚离开，才轮到瞿娟进去。 里面的女医生，六十来岁，看起来挺和蔼的。 “这位年轻同志，你有什么问题啊？” 女医生和气道。 瞿娟抿了几下唇，年轻女人看这种问题，终究还是有点难为情。 “医生，我结婚快六年了，一直没有怀上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 瞿娟最终开口道。 女医生有点意外，“快六年，都怀不上？” 看起来这年轻女同志，身体好好的，不至于吧？ “月经准不准啊？” “不准。时前时后的。” 女医生给她把一会儿脉，又道， “结婚这么多年，真的从来没怀过？” “哦……刚结婚那一年，怀过一次，不小心流了。” 瞿娟想起，结婚那一年，也是她上班的第一年。 她想表现好一点，拼命抢出差任务。一次外出采访途中，不小心流掉了。 当然，事先她并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如果知道了，她一定会小心的。 虽然，那时候，她并不想要孩子。 在几年后，她想怀又迟迟未能如愿的时候，常常在心里默默地想，是不是孩子知道她不想要，所以，后来就再也不来了呢。 “那，后来又吃过什么避孕药没有？” 女医生的问话，拉回瞿娟飘远的思絮。 “哦……有吃过两年多。刚结婚那两年，工作忙，没打算生孩子。” “唉！年轻人，仗着身体好，不好好爱惜，也不好好调理身体。那些药要少吃，对女人身体不好。” 女医生叹了口气，“以后，避孕这种事，最好让男人想办法采取措施，女人吃药多了，会伤根本。” “这么多年，我看过太多这种事情了。不能太惯着男人。” 年长的女医生絮絮叨叨。 瞿娟听着心里也有些涩然。 确实，前面那两三年，丈夫不惯用那玩意儿，每回都不准备，只让自己事后吃药。可能他也想让她意外怀上吧。 “好吧！我开个单子，你好好检查一遍。去吧！” 女医生开了单子，有点无奈道。 做妇产科医生三十多年，每次看到有姑娘啦，有年轻女人啦，不爱惜自己身体，她就忍不住啰嗦。 这世界上，女人呐，别老指望着男人来爱惜女人，女人得首先把自己照顾好了。 第103章 不孕吗? 听了女医生的话，瞿娟心里闷得慌。确实也怪自己前几年不懂事。 瞿娟拿着单子，缴费，然后逐一检查。 等所有检查项目做完，瞿娟拿了检查报告，再去找那年长的女医生。 女医生看过她递过去的检查报告，然后刷刷在病历本上写病历。 “难怪不容易怀上了！以前流产，可能没清干净，造成输卵管堵塞；避孕药吃多了造成了排卵功能障碍。还伴有子宫腺肌炎。并且，体质还这么寒，就更不容易怀上了！” 医生的话，让瞿娟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医生！这么多问题，怎么办啊？” “怎么办？听医生的，认真调理！”老医生看她着急，又宽慰她，“放心！你还年轻，会调理好的！” 瞿娟焦虑的心这才缓和了一点。 “那，医生，以后，我家里婆婆从农村老家带来的药，说是有名的偏方，还要不要吃啊？” “不要吃！农村那些所谓偏方，可能有的人吃了有点用，但不是所有人都有效。还是吃我今天开给你的药，对症些！” 看着眼前头发有些花白的老医生，瞿娟心底涌起莫名的信任感。 “好！那就不吃那些了。” 婆婆让人送来的那些药，丈夫表妹每次熬出来后，闻起来都有一股怪味。她每次都强迫自己喝下去的。 她不想喝，又不好拂了婆婆的一番好意。 现在，医生说了不用喝了，她终于有理由拒绝继续喝那难闻又难喝的药了。 末了，好心的老医生又提醒她， “不要着急！慢慢调理！现在不要急着怀孕，等身体调好了，孩子自然就来了。有时候，太着急了，反而怀不上！” 平稳的情绪，也是保证女人正常排卵的重要因素。 瞿娟态度十分诚恳地谢过老医生，走出诊室。 等她按着处方单子，把药都抓齐了，走出滇一院，还没到丈夫下班时间。 她不想回报社，就在路边找了个公用电话，把今天看诊的结果告诉丈夫。 林建永正坐在办公桌前看文件，听到电话声响，顺手拿了起来。 “建永，我刚从滇一院出来。” 瞿娟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了过来。 “检查结果怎么样？”林建永快速问出口。 “嗯。都检查了一遍，说是现在输卵管有些堵塞；排卵也不顺畅。还有点子宫腺肌炎。还有体质还些，要慢慢调理。” 瞿娟把今天医生的诊断结果，都老老实实地告诉他。 “那意思就是，现在怀不上了？！还得调理多久？！” 林建永有些急躁，说出的话也很不耐烦。 这一两年来，老妈专门托人从老家带来的药，都煎来调理过了。 丝毫不见效果。 不会真是，如家里人私下说的那样，瞿娟得了不孕症？ 丈夫说话有些冲的语气，让瞿娟张了张口，不知道怎么去接他的话。 现在，她也不知道，还要调理多久。 女人对两夫妻之间关系的变化是很敏感的。 现在的她很明显地感到林建永对她的耐心越来越少了。 很多时候，两个人明明躺在同一张床上，她却感觉他们仿佛是两个陌生人，中间隔着遥远的距离。 陌生的不仅是灵魂，还有肉体。 那种疏离感，很多时候让她心生恐惧，让她想要逃离。 所以，她更多地想要跟老爸老妈待在一起。 “那个，建永，今晚我就不回来了。我还要去看我爸妈。” 听瞿娟说今晚她又不回来，林建永没有像往常一样劝她早点回来，而是有点解脱的庆幸。 “好。”他极快地应道。 下班的时候，赵白梅得知表嫂今晚果真又不回来，她高兴地拉着林建永去菜市场买了一只鸡，又特地买了很多大豆、腰果等坚果，准备拿回去一起炖。 今晚两人就吃炖鸡吧。 她在老家听人讲过，多吃大豆、腰果，对男人那方面很有帮助。 表哥这么优秀的男人，他应该早点拥有自己的孩子。 她也希望能在这方面，帮得上忙。 买来的鸡，赵白梅在菜市场就请人帮忙杀好，剁成小块了。 表哥这种文化人，不适合干杀鸡这种血腥的活。 他只管舒舒服服地坐在沙发上，等着她替他炖鸡，做饭，然后伺候好他。 这也是，她进城之前，她妈特别交待的。 “既然表哥帮了咱，咱可要懂得感恩，好好伺候他。” 只是，若是以后，她妈知道自己的女儿把亲外甥伺候到这个程度了，会不会生气呢？ 也许，不会生气的吧。 毕竟，林建永现在老家一帮亲戚眼里，都是镀了一层金光的存在。 能沾上一点，都是莫大的荣光。 —— 瞿娟跟林建永打完电话，就骑车直接去了干休所。 她是赶着饭点去的。 “爸！妈！有我的饭没？我要吃饭！” 她一进瞿战魁和宋雅芝居住的小院，还没停好单车，就朝屋里嚷嚷。 只有在老爸老妈面前，瞿娟才感到自己是最放松的。 她愿意一直待在他们跟前。 屋里，瞿战魁和宋雅芝正坐在宽大的餐桌前，保姆小张已经把晚饭三菜一汤摆上桌。 对于瞿战魁这样级别的老首长来说，两老的生活算是很简单了。 小张想多给他们做一点，他们说不用，家里人口不多，吃不了会浪费。 他们家不像这个干休所里别家小院，人家人丁兴旺，满满一大桌子菜，有人来吃。 现在的三菜一汤，还是考虑了女儿瞿娟随时会过来吃饭。如果只有两个老人吃，他们会只要两菜一汤。 保姆小张不跟他们一家住，也不在这儿吃饭。 她是亲戚介绍过来的，家就住在这个干休所附近。她每天过来替他们家做饭、打扫卫生。已经在他们家干了十年了。 有时候她不在，每天照顾老首长的勤务员也会帮忙做些打扫、洗衣服之类的家务。 瞿战魁和宋雅芝刚把饭碗端在手里，就听到瞿娟的喊声。 他们笑了笑，放下碗。 女儿都已经二十七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每次回家进门，都要先嚷嚷一番，像是在向屋里人宣告：她回来了。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有家的孩子，家中有父母在的孩子，不都是这种德行吗？ “爸，妈。” 瞿娟进屋后，先去洗了下手，就坐下来准备吃饭。 她知道，每天老爸老妈都会准备她的饭。 每次提前喊一声，不过是告诉他们，他们的女儿又回来吃饭了！ 她就喜欢这种家的感觉！ 一家人都要开开心心的。 至于不开心的事情，不要拿来影响老爸老妈的心情了吧。 她今天去滇一院看诊的结果，不孕吗？ 也不是吧，以后好好调理，会好起来的。 现在，她不打算告诉两位老人家。何必让他们增添烦恼呢。 第104章 药死 入冬不久，养殖场居然有六头母猪同时要下崽，太赶巧了。 这段时间，秦大勋要忙着城里电器厂成立的前期规划、厂房装修和设备安装事宜，养殖场里的很多事情都暂时交给了瞿临海。 瞿临海平时能应付，可是恰巧遇到六头母猪同时下崽，把他也忙得够呛。 养殖场里有十三头大母猪，可这几天一起临产的就有六头。 快临产的母猪是养殖场这几天的头等大事，因为它们的顺产与否、猪崽能否平安降生，关系着明年养殖场猪仔的重要来源。 在农村养过母猪的村民都知道，母猪生产那几天一定要小心伺候，除了好吃好喝着，还要密切观察它们的动静。 生产时更要有人时刻在旁边守着。因为很多母猪生产时疼痛难忍，烦躁不安，老是在生下几只后，又爬起来走动，很容易把刚落地的小猪仔踩死。 因此，养殖场的人如临大敌。早早准备了铺着柔软稻草的大篓子，人就守在母猪旁边，母猪肚子里出来一只，就赶紧捡一只在篓子里。 如果遇上母猪生产困难，迟迟生不来的，还需要饲养员温柔地替它揉揉肚子，安抚它。才能让它把肚子里的所有猪仔都顺顺当当地尽快生下来。 养殖场里除了平常值夜的，这几天还专门加了人手看护母猪下仔。 林桂珍和瞿家婆媳俩这几天，也抽空去养殖场帮忙。 就连秦小艺和瞿小波，每天放学后，都首先要去养殖场里看看又下了多少猪宝宝。 连续熬了四天三夜，终于让这六头猪妈妈们都平安产下了猪仔。 瞿母连续几天在养殖场帮忙，却疏忽了自己家里的猪仔们。 这天半下午，家里没人。圈里的三只小猪仔就从木栏里翻了出来，把自家院子拱得乱七八糟后，又跑进了别人家的菜地，把别家地里刚冒出一尺多长的菜苗给糟蹋得一塌糊涂。 这天傍晚，瞿母和林桂珍从养殖场回来。 瞿母刚到家，就发现圈里的三只猪仔跑了。 “天杀的东西！”瞿母懊恼地喊了一声，就赶紧拿了手电筒出去寻找。她顺着猪仔在泥地上留下的脚印，一路找出去。 隔着一道田埂的林桂珍，听见瞿母在找猪。连忙吩咐小闺女乖乖在家，自己也拿了手电筒和树枝，出去帮忙赶猪了。 圈养的猪仔，好不容易逃脱牢笼，就是找到了也不会轻易回家的。 人少了，根本赶不回去。 林桂珍寻着声音，找过去时，果然发现瞿母正在瞿家屋后的菜地里手忙脚乱。 拦住了这一只，另一只又趁机逃脱了。 上手去捉，滑溜溜的，根本上不了手。人的指尖刚一碰到它的后背，它就哧溜一下跑走了。 林桂珍上前拿了树枝，与瞿母左右合作，慢慢地才把这三只猪仔赶在一起。 “这块菜地刚长出来的苗给糟蹋了，明天得去给人说一声。实在不行，就赔点青苗钱。” 瞿母看了一眼脚下被搞乱的菜地，叹息道。 被三只猪仔糟蹋的菜地是秦大顺家的，他们瞿家现在可不想跟那一家人打交道。 林桂珍也看清了这是大哥家的菜地。也清楚瞿母现在要面临的情况。 依大嫂苟红琼那得理不饶人，无理搅三分的性子，逮住这点事情，还不得吵得半个村里不得安宁。 “明天我也找他们家说一说这事，又不是人故意把猪仔放出来糟蹋他家菜地的。” 林桂珍安慰瞿母道。 只能先这样了。已经天黑了，先把猪仔赶回圈里去再说。 林桂珍和瞿母两人合力把三只出来撒野了半天的猪仔，顺利关进木圈里。她们才松了一口气。 晚上入睡前，瞿母还在想着，第二天她该怎样开口跟秦大顺家解释，才能让这件事情过去。 自从她家老二瞿临川订亲那天，秦大顺上门说了那一番话后，她已经很久没跟那一家人说过一句话了。 算了，明天再说吧。大不了就赔他们点青苗钱，一小块菜地的菜苗也值不了多少钱。 谁知第二天，还不等她抽空上门去秦大顺家，大清早发生的事情，就让她气得差点晕倒。 早上起来，瞿母把家里十几只鸡放出来，在院子里喂食后，打算让它们在院子里活动一阵，就再关进竹栏栅里。 然后，她就进屋去做饭，喂猪，收拾屋子。 等她再想起院里的鸡时，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 她走到院里一看，哪里还有鸡的影子！ 可她明明把院门都关好了的呀，谁把院门打开了？ 瞿母百思不得其解。 担心鸡们出去偷吃别家地里的菜，她一直都是把鸡关在院里养的。 瞿母着急地拿了长竹竿出去，准备把这些不听话的畜牲都赶回来。 谁知，她刚走出院门，转过自家屋后角，就看到自家十几只大母鸡都躺在地上了。 都无力地伸长了脖子，两腿僵直。 瞿母一下子傻眼了。 “哎哟！哪个黑心肝的！药死我家的鸡了！” 她愤怒地大骂出声。 这么多年，没了男人，她一个人拉扯三个儿子长大成人。 她也一直谨小慎微，从不曾主动与人交恶。 可现在儿子们都大了，是谁还在欺负她？！ 药死的还都是十几只正下蛋的大母鸡！ 对于几十年如一日勤俭节省的瞿母来说，这十几只正下蛋的大母鸡是她的心头肉啊！ 瞿母的脑子里瞬间乱纷纷。 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在这搽耳村里，到底有谁会对她家的鸡们下此毒手！ 况且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 “哪个黑心肝烂肺的！有啥事站出来说啊！冲我家的鸡下黑手，算什么本事！呜！呜！” 伤心又愤怒的瞿母，瞬间仿佛又回到了她男人瞿松林刚走的那一年。 那种无助的感觉让她哽住了喉咙。 —— 林桂珍在自家院里听到瞿母的叫骂声，很诧异。 在她的印象中，瞿母一直是一个温和的不乱发脾气的好嫂子。 今天是谁惹着她了？ 她想了想，就拉开院门，决定走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105章 小手术 林桂珍还没走近瞿家，远远地就看见瞿母坐在屋后角的地上。 她吓了一大跳。 “瞿嫂子！你咋啦？”林桂珍惊叫一声，赶紧小跑过去。 待她走近了，才发现瞿母一张过早苍老的脸上，满是伤心欲绝。 而她身后的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只大母鸡。 顿时，林桂珍什么都明白了。 这乡里乡村的，一年到头，时常有人把鸡放出来，偷吃别家地里的庄稼；被偷吃的人家发现了，气不过，通常站在自家地里叫骂一通； 但是气得直接下药毒死人家鸡的，还是很少见。 毕竟，能下狠手药死人家鸡的，不是跟你家有仇，就是打算跟你家撕破脸皮了。 见林桂珍近前来，瞿母抬起红肿的眼皮，眼里满是破碎的伤心。 “桂珍，不知道哪个心这么毒！” “我家的鸡都没放出去过，又没吃过人家的庄稼，怎么会有人上门来投药呢？” 林桂珍心疼地把瞿母从地上扶起来。 “瞿嫂子！地上这么凉，你先起来坐好。” 她从屋里拿了一张小木凳过来，让瞿母就在屋檐下坐着。 一边察看地上的情况。 可不，这些鸡都倒在瞿家屋檐后，都还没来得及出去偷吃呢！ 并且，这地上还残留着拌着药汁的菜叶，凑得近了，都能闻见明显的农药味。 不用说！肯定是哪个坏良心的上门来专门投药的！ 林桂珍也气愤不已。 十几只养得肥肥的大母鸡，正是下蛋的时候，就这样没了，搁谁身上不心疼啊！ “放心！瞿嫂子！谁干的，我们会找出来的！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林桂珍温声宽慰她。 又去仔细看躺在地上的母鸡。 摸着这些母鸡，身子都还是温软的，有的还在动弹。 “有几只，我看还没死，应该吃下药不久。要不？我们把素袋破了，把里面的吃食取出来，看还有没有救？” 林桂珍的话提醒了瞿母。 这些母鸡天天养着，一下子没了，除了有经济上的损失，心理上也怪难受的。 自家的畜牲，都养出感情了。瞿母也不愿意它们都平白丢了性命。 瞿母只好暂且把伤心和愤怒放下。 和林桂珍两人挑了六只勉强还可以抢救的，丢在院里。 又进屋去拿来了剪刀、针线、白酒，端来了热水。 这些活，农村长大的人多多少少都懂一些。 两个女人都默不作声，配合着干活。 瞿母拎起了鸡，抓紧了鸡脖子，把鸡的素袋完整地露出来。 林桂珍就拿起在白酒里泡过的剪刀，一横心，把鸡的素袋轻轻剪开。把素袋里的吃食都清理干净，再用针线把素袋仔细地缝好。 鸡的素袋很薄，外面直接就是皮毛。素袋剪开又缝上，基本没怎么出血。 林桂珍手巧，常年拿针线的人，缝鸡的素袋也很麻利。 一个多小时，缝好了六只鸡的素袋。 然后，又往它们的缝合处，都喷了点白酒消毒。 “好了！只能这样了！它们能不能活，就看老天造化了！” 林桂珍叹道。 以前她也这样给误食农药的鸡缝过素袋，不能保证百分百地成活。 关键是，她不知道，这些鸡吃药多久了。 瞿母把这些作过小手术的鸡都放在干稻草堆上，又去取了干净水放在旁边。 另外的九只鸡都已经死透了。只得把它们都捡来堆在院子角落里。 —— 把这些事忙完，也离中午不远了。 瞿母无心做午饭。 想起昨下午自家跑出圈的猪仔把秦大顺家的菜地糟蹋了，还没跟人家说一声，就打算动身上门去。事情搁久了，只会让人家心里的怨气越积越深。 林桂珍也不着急做午饭。 因为小闺女中午不回家，在学校吃午饭。秦大勋在城里忙电器厂的事情，也不在家。 林桂珍就主动提出陪着瞿母一起去秦大顺家。 “瞿家嫂子，桂珍，你们俩亲家这是要上哪儿去啊？” 刚走出家门，经过一块坡地，就碰到王二媳妇。 “妹子！我们要去秦大顺家一趟。昨下午，我家猪仔跑出圈，把他家的那块菜地糟蹋了，我现在上门去说一声，得赔个不是，是不是？” 瞿母今天心情不好，还是强装笑颜道。 “啊！是这事啊！”王二媳妇脸上的表情怪怪的，“我觉得你不用去了。” “怎么不用去？我家猪仔吃了他家多少菜苗，该赔他多少青苗钱，咱赔他就是了。” 瞿母道，“咱不欠着他家的。” 自从瞿临川拒了秦珍珍，瞿母很刻意地避免跟秦大顺家扯上哪怕一丁点关系。更不想在这点小事情上被人说三道四。 “嗨！我说瞿家嫂子，你真的不用去。”王二媳妇似笑非笑地说。 林桂珍看出来了，王二媳妇那表情，明显是有话要说。 “王二嫂，是不是有啥事瞒着我们？说吧。” 王二媳妇把话憋了一上午，正难受着呢。 现在林桂珍主动问她，不算她主动要告密的吧？ “哎！瞿家嫂子，今天上午你家鸡被人药死了吧？” “是啊，我已经气了一上午，不知道是哪个天杀干的！我家鸡整天关在院子里，都会遭人毒手！” 瞿母说起被药死的鸡，怒气又忍不住了。 “哪个？这还不简单吗？你想一想？” 王二媳妇的目光在瞿母的脸上扫了几扫，只差直接说出口了。 “我又没得罪人，哪个会来整我家的鸡啊？” 瞿母苦笑。 林桂珍在旁边听出了点苗头， “是不是因为昨天下午，瞿嫂子的猪仔把他们家的菜地拱了这件事？” “对呀。”王二媳妇终于说出口，“这个你们早该想到的呀。” 瞿母和林桂珍都沉默了。 就因为这点小事，要专门上门来药死人家关在院里的鸡？ 还是十几只正下蛋的大母鸡！ “王二嫂，你亲眼看见的？” 林桂珍直接问道。 “桂珍，瞿家嫂子，我告诉你们实话吧！” 王二媳妇实在忍不住，就告诉她俩实情。 谁叫他们王家跟秦大勋和瞿家的关系都还不错呢。 第106章 眼里只有亲家 “秦大顺那婆娘听说他们家那菜地被瞿家猪仔拱了。今儿一大早，她就气呼呼地跑来菜地上看了一阵。然后扒拉了一些菜叶子回去了。” “我还以为，她这么一个泼辣婆娘，肯这么轻轻就放下这事儿，是因为大勋兄弟家跟瞿嫂子家开了亲，成了亲家呢！” “可后来，她回家没多久，又跑回来了！远远的，只看到她撒了点什么东西在瞿家屋后。然后，她还站在瞿家院门那儿往里看了看。” “半上午，我听到瞿家嫂子骂人，才知道她家里的鸡被人药死了！” 王二媳妇说完，面带歉意地看向瞿母，“瞿嫂子，如果我早知道她安的是那烂心，肯定要先去提醒你一下，让你防着点的。”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已经很明了了。 瞿母忍着气，对王二媳妇说道， “妹子！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如果一个人存心要干那黑心的事情，哪能防得住！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现在知道了，事情原来是这样。 瞿母和林桂珍就更要去秦大顺家一趟了。 “走吧，我更要去跟他们家掰扯一下。” 看见林桂珍和瞿母都往秦大顺家去了，王二媳妇也没心思干活了。她扛了锄头，跟在两人身后，想去看看事情到底怎么办。 —— 苟红琼昨天晚饭前听人说瞿家猪仔进了自家菜地，当时有点着急。 但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就没出门去地里查看。 后来忙着吃饭收拾，到睡觉前又想起这事儿。 “大顺，听说瞿家猪仔把咱家菜地给拱了，明天咱得去地里看看。” 秦大顺愣了下。 虽说现在听到瞿家的事情，他还是不太高兴。但他不会把事情摆在明面上，让别人说他秦大顺是小肚鸡肠的人。 况且，现在瞿家已经跟兄弟秦大勋家成了亲家，他不会把瞿家往死里得罪。 以后，他用得着秦大勋的地方说不定还有很多呢，他不想把路都走绝了。 因此，他就对媳妇儿说， “行，你明天去看看吧。如果菜苗被糟蹋了，就提醒瞿家一声，敲打他们一下。” 如果辛苦种下的菜苗被拱坏了，该敲打还是要敲打一下。 虽然瞿临川没看上他家闺女珍珍，但他家也不是瞿家可以随便欺负的。 苟红琼昨晚睡觉前惦记她家的菜地，今天早上起来，把早饭弄在锅里烧着，就火急火燎地跑去瞿家屋后的菜地。 她一跑进菜地，气儿就顺不下来了。 这哪儿还是菜地，菜窝儿基本都不见了。被猪仔们的长拱嘴拱成了一块平整的土。菜地像是被重新翻过了一遍。 刚长出的一尺多长的菜苗大多都被咬掉了叶子。没被咬的基本都被翻到泥土下面去了。 她想破口大骂，把瞿母骂个狗血喷头。 可瞿家院子安静得很。根本没听到一个人的声音。 这一两月以来，苟红琼被男人再三告诫，泼辣劲儿收敛了些。 因此，她忍着气，咬牙切齿地把被翻到泥土下的菜苗一一理出来，拔了一把拿在手里，准备拿回去喂猪。 可是，她一路走回去，越想越气。 凭什么她家好好的菜地让瞿家的猪仔给拱了？ 瞿家的猪仔拱了她家的菜地，她就不能让瞿家好过。 那瞿家老二不是瞧不上她闺女吗？就让他家不好过。 苟红琼回家后，把拿回去的菜叶子剁碎了，又把家里还没用完的农药找了出来，全倒了进去。拌好了装在一个破口袋里，悄悄拿去了瞿家屋后，全撒在了地上。 瞿家的院子宽大，一大群鸡全关在院里。 她看院里没人，离开前，又顺手把院门推开。 苟红琼远远地看着鸡们都争先恐后地跑了出来，才放心离开。 这么一大群鸡没了，这瞿母才会晓得痛吧？ 敲打一次，就要打痛一点。 —— 瞿母和林桂珍走进秦大顺家院里的时候，只有苟红琼一个人在家做午饭。 “桂珍，你咋……咋还和瞿……瞿大嫂一起过来了？” 苟红琼听到动静，从灶房出来。 看到两人一起走进自家院里，心里马上有些打鼓。 毕竟上午，她才去瞿家干了一件大事。 林桂珍也不跟她多啰嗦，直接问她， “大嫂！好好的，你咋放药把瞿嫂子的鸡都药死了？” 苟红琼黯黑发红的脸上一僵，立刻否认道， “哪……哪有！我上午都没去过那边，怎么会放药！” “怎么会！肯定是我们知道你放了，才来的！” 瞿母愤怒地瞪着她。 以前，她从来没发现，原来这个女人这么恶毒又恶心！ 那两年里，秦珍珍一心痴缠着瞿临川，她还好心劝过自家儿子，觉得秦珍珍是个不错的姑娘。 现在看来，幸好自家儿子没瞧上她！当娘的这副德行，女儿能好到哪儿去！ 瓜生瓜，豆生豆，老鼠生来会打洞。 看到瞿母吼她，苟红琼马上露出了泼妇样，喊出的声音尖利刺耳， “咋的？瞿家的，你以为我还怕你不成？你家猪仔把我家菜地糟蹋成啥样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我家猪仔弄坏你家菜地，我会负责！但你药死我家十五只大母鸡，你得赔我！一分钱都不许少！” 虽然瞿母的理由比苟红琼的更充分，但她在气势上被对方压了一头。 “赔？赔什么赔？做梦！如果不是你家猪仔弄了我家菜地，我也不会去药你家的鸡！” 苟红琼逼到瞿母跟前。 她满脸的横肉，凶狠的眼神，逼得瞿母不得不后退一步。 很少在人前动怒的瞿母，碰到这种无赖的人，气得两眼通红。 林桂珍看她这样，怕她气出个好歹来。 就上前扶住她，推开苟红琼。 “大嫂！现在不是你撒泼的时候！现在各论各的！瞿家猪仔弄坏你家菜地，人家会负责！但你药死他们家十五只大母鸡，你也得赔！” 秦大顺家那一小块菜地，能赔多少钱！一整块的菜全卖了，也买不回两只大母鸡！ 这个帐，苟红琼岂会算不明白。 她打死也不会答应赔这笔钱的！ 如果要赔这么多钱，等秦大顺回来，还不得往死里打她！ 苟红琼就顺着林桂珍这一推，滑倒在地上，作势哭道， “呜呜！桂珍！我们才是一家人！你现在有了亲家，眼里就没有自家人了！呜呜！不但不帮我，还帮着外人欺负自家人！” 典型农村泼妇的行径，哭嚎的声音震天，但没有一滴眼泪。 连哭带喊地，把她想说的话都喊了出来。 林桂珍现在才不吃她那一套，她冷冷道， “是啊！我现在眼里就只有亲家！我凭什么要把你放在眼里啊？就凭你不讲理？心肠狠？” “大嫂！我林桂珍今天就把话摞这儿，临川既然要做我家女婿，他妈-瞿嫂子就跟我是一家人！对不起她就是对不起我林桂珍！” 林桂珍的话，说得不疾不徐。脸上的表情也颇平静。 但她的这一番话，把趴在地上的苟红琼，震住了。 也把后面跟过来的王二媳妇和秦大顺，震住了。 第107章 赔偿 瞿母听到这么暖心窝子的话，发红的眼眶里瞬间飙出了泪水。 她紧紧拉住了林桂珍的手臂，哽咽道，“桂珍！” “放心！”林桂珍拍拍她的肩膀，宽慰她， “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你这几天在养殖场帮忙，才让猪仔跑出去了。糟蹋他们家的菜地，我负责赔给他们！” “哪能要你负责这事呢。”瞿母赶紧摇头。 谁负责赔偿菜地那点事情，现在并不重要。 现在既然秦大顺已经回家了，林桂珍直接找他们当家人解决问题。 “大哥！你刚才也听到了。昨天下午瞿家猪仔跑出去弄坏了你家菜地，本来我和瞿嫂子昨晚就说好，今天来找你家说一声，该赔多少青苗钱就赔多少！” “可是没想到，今天上午大嫂把瞿家十五只下蛋的大母鸡全都药死了！这个也是需要你们赔偿给瞿家的。” 秦大顺昨晚就知道瞿家猪仔把自家菜地弄坏了的事情，以为今天上午，他媳妇已经把这事情给处理好了。 谁知一转眼，她就把别人家的大母鸡给药死了！ 还十五只下蛋的大母鸡！ 得赔多少钱！ 秦大顺气得头上青筋直跳。 林桂珍刚才的话也没说错，如果发生了这种事，只能各赔各的。 但是，一下子要赔十五只大母鸡的钱，秦大顺想一想，都觉得心痛。 “真的是你大嫂，跑去瞿家放的药？是不是搞错了？是别人放的？这事不能听瞿家的一面之词。” 秦大顺看了一眼瞿母。 眼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家跟瞿家心里有疙瘩，瞿母的话也不可信。 “哎呀！大顺兄弟！真是你媳妇放的，我亲眼看见的。再说，刚才你媳妇已经承认是她放药，药死了人家的鸡！” 王二媳妇看了一会热闹，适时出声道。 她也看不惯这秦大顺媳妇很久了。 这个妇人嫁到这搽耳村二十多年了，经常搞得村里鸡飞狗跳。很多人心里不满，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王二媳妇的话，让秦大顺打掉了最后一点幻想。 看来那十五只大母鸡的赔偿，是躲不掉了。 秦大顺心里发苦。 如果他再赖着不赔，恐怕真要把秦大勋兄弟推远了。 刚才，林桂珍已经表明态度了。 现在，瞿临川和瞿家，才跟她家是一家人。自己家在她眼里，已经是外人了。 他不希望，他兄弟秦大勋真的把他当成外人。 因为，他知道自家兄弟，心软的时候，能顾念着兄弟亲情；可是一旦心硬起来，那就真的可以做到冷血无情。 “好吧！瞿家嫂子！该赔偿你家十五只大母鸡的钱，改天我按现在市价给你送去。至于菜地那点青苗钱——” 秦大顺本来想说青苗钱不用赔偿，也没有多少钱。 他想顺便买个人情给瞿家，毕竟，今天他媳妇把瞿家彻底得罪了。 可是瞿母打断了他的话， “大顺兄弟，青苗钱，你按最高了算都没事。到时直接从鸡钱里扣就是了。” 事情说完，瞿母一刻也不想多待，就拉着林桂珍转身走了。 王二媳妇看见秦大顺那阴沉的脸色，也赶紧跟着瞿母她们开溜。 按秦大顺以往的暴烈脾气，等会儿肯定要揍他那讨厌媳妇儿了。 秦大顺今天无缘无故损失了一笔钱，心头很窝火。 他很想一脚朝地上的女人踹过去，但是顾忌着那三个女人还没走远，终究忍住了。 只朝她吼道，“蠢婆娘！饭做好了吗？快滚进去做饭！” 苟红琼自从她男人回来，就一直提心吊胆地，担心他发火。 她坐在地上，几次想插话，说她不同意赔偿瞿家十五只大母鸡的钱。 可是秦大顺一眼凶狠地横过来，她马上就闭嘴了。 现在，以男人抠门的性子，同意赔偿瞿家的钱，却没有把怒火转移到她身上来。 她感到意外，但也顾不得考虑别的，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往灶房去了。 只是，凭什么就要赔瞿家那十五只大母鸡的钱啊！ 她很不甘，但也无可奈何。 她男人决定的事情，她改变不了。 —— 林桂珍想让瞿母跟她回家去吃午饭。 可瞿母惦记上午才做了小手术的那六只大母鸡，非要回去看看。 林桂珍拗不过她，就跟她一起去了瞿家。 两个人简单地做了两碗面条，把中午这一顿就对付过去了。 缝了素袋的六只大母鸡，虽然还活着，但精神焉焉的，脖子无力地耷拉着。 瞿母给它们找了点前一阵子鸡生病时用过的药，兑了温开水，给它们灌了点进去。 唉！也不知道能不能活，死鸡当活鸡医吧。 中午，瞿临海和张翠云从养殖场回来，听附近的村民说起母亲家的母鸡全被人药死了，吓了一大跳。 不知道老人家得伤心成啥样了！ 夫妻俩赶紧过来安慰。 他俩来的时候，瞿母和林桂珍已经从秦大顺家回来。 “啥？苟婶子咋能干出这种事呢？就因家里猪仔跑出来，拱了他家那点菜地，就要把人家的鸡全药死？” 瞿临海生气地皱眉。 上午，如果他在家，肯定气得想揍人了。 “那苟婶子，看不出来还是个这么心黑的人！” 张翠云关心自家婆母，“妈，您上午过去他们家，他们是不是不肯赔咱们的鸡呀？您吃亏没有啊？” 对于农村人来说，十五只大母鸡是一笔不少的钱，快抵得上养殖场工人两个月的工钱了。 “那姓苟的是不想赔，但秦大顺回来了，他同意赔。” “今天多亏桂珍跟我一起，我没吃亏。” 瞿母笑着看了看林桂珍，想起今天林桂珍对着苟红琼说的那一番话，现在她的心里还暖乎着呢。 “那就好。” 张翠云和瞿临海这才放心地点头。 第108章 臭烘烘的庄稼汉 又经过两次大考，秦小霜在班上的排名基本都稳在前十名左右。 在学习上，秦小霜逐渐进入拼命的架势。每天，她只给自己留了六个小时的睡觉时间。除了晨练、吃饭、上厕所，其余时间她都泡在教室里。 最晚离开教室的几个人，一定有秦小霜。 周杰从自己舅舅那儿知道，秦小霜家里不但在乡里开了一家养殖场，还在舅舅邀请下，要在凉市合作开电器厂。 他震惊。这完全打破了农村人在他心目中的贫困刻板印象。 他在震惊之余，又产生了一种自己配不上秦小霜的惶恐。 而不是以前他认为的那样，以前他敢毫无顾忌地去追求秦小霜，认为自己配秦小霜绰绰有余。 现在，虽然他依然喜欢秦小霜，但他把自己的心思藏了起来。只希望明年高考，他能考上一所名牌大学，才能有资格在心爱的姑娘面前，说他喜欢她。 每天晚自习后，周杰也留下在教室里继续学习。有时候，他也会跟秦小霜讨论怎么解题目。 他很惊讶，秦小霜以前的高考成绩并不好，为什么能进步这么神速呢？感觉完全像开挂了似的。 何况还是从教学质量并不出色的农村镇中过来的。 或许，真是她的学习天分使然吧。 自从那次，周杰帮秦小霜收拾流氓之后，秦小霜觉得这周杰同学还能相处。 他身上没有那种城里人在农村人面前特有的优越感，说话也坦坦荡荡，不藏着掖着。如果一个人向秦小霜表达友谊，她肯定不会拒绝的。 秦小霜现在已经把他当成，为了明年高考，共同奋斗在同一战壕的同志兄弟了。 兄弟同志除了一起学习，还可以分享小零食。 有时候，秦小霜回家带来的小特产，除了跟好友张艳、林鸣鸣分享，也会记得跟周杰捎一点。 毕竟，周杰的舅舅跟自家老爸还是好战友呢。 这点人情世故，秦小霜还是懂的。 秦小霜知道，班上有些女生在背后传她跟周杰在处对象。 有一次，秦小霜甚至还在女厕蹲坑上，亲耳听到不远处女生在嘀咕她的闲话。 “秦小霜以前不搭理周杰，我看现在他俩处得可好了。是不是处上了？” “肯定啦。以前说老家有对象，可农村对象哪比得上城里人！人家又不是傻子！” “对哦！怕是家里给订下的娃娃亲吧！”有女生嗤笑道， “你想像一下，人家每次从城里的繁华世界回去，看到农村对象挑着臭烘烘的粪桶进门。还不得疯啊！” “说不定人家农村对象都不洗手，身上还臭着呢！就要抱着她就亲呢！” 旁边女生马上很应景地附和。 “啊！那人家香喷喷的嘴不就被亲得臭烘烘的了？！” “啊！啊！要笑死我了！” 马上就是一阵娇气的哄笑声。 笑过之后，讨论的女生又很会替她考虑， “唉！以前她刚从乡下来，不知道周杰家条件好呗。现在知道了，可不得赶紧巴着点！” “现在巴着也没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要看明年高考怎么样！如果明年考不上大学，周杰父母肯定不会同意一个农村人嫁进他们家！” “哎！说不定人家考得上呢！听说前两天的大考，人家都进前十了！” 复读班前十，妥妥的重点大学的实力了！ 说的人和听的人，都沉默了。 面对这种绯闻事件，秦小霜觉得很无奈。 这个问题，以前她都说了好几次了。 她在老家有对象了！ 可是人家依旧在背后传得火热！ 不过，她丰神俊朗的临川哥，咋被她们描绘成一个臭烘烘的庄稼汉了呢？ 秦小霜的心里很不服！ 可是她又不方便说出，开学报道那天送她来的超级大美男就是她订的对象。 算了，让她们说吧。 反正她秦小霜才没有那闲功夫，去理会这些无聊的事情。 —— 想起瞿临川，秦小霜才惊觉她已经很久没见到她的临川哥了。 已经快冬月中旬了，临川哥在滇南的训练已经过半了吧。 他的生日马上要到了。 真想跟他说一声生日快乐啊！ 瞿临川在部队这几年，秦小霜从没想过要祝他生日快乐。 可每年夏天，秦小霜过生日的时候，瞿临川只要在家，都会记得给她送上小礼物。如果他不在家，也会写一封信给她，说小霜生日快乐！ 现在想起来，秦小霜突然良心发现，自己以前对临川哥太不厚道了。 简直冷血无情啊！ 不知道他以前伤不伤心呢？ 现在自己已经是他的未婚妻了，自家还指望着他将来开开心心地做她秦小霜的上门夫婿呢！ 可不能让他寒透心了！ 不行，必须得跟临川哥表达一番心意。至少得让他知道，她在惦记着他呢！ 一旦有了这个念头，秦小霜就一刻也不想忍。 趁着大课间，她跑去校内的小书店挑选了一张精美的生日卡片。 拿回来后，在上面给瞿临川写了几句情真意切的祝福语。 写完了，想要寄出去。 虽然瞿临川之前说过，封闭训练期间不方便联系。 但把信寄到基地，总会找到人的吧。大不了晚些天，等训练结束了，总会收到的。 秦小霜找到之前瞿临川告诉她的，滇南训练基地的地址，认真抄写在信封上。 又洋洋洒洒地写了两大页，和生日卡片一起塞进信封里。 秦小霜把临川哥当成她的树洞了，把最近高兴的和不高兴的事情，都一股脑地倾泄给他，她的心里就舒坦了。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临川哥应该能收得到的吧！ —— 滇南的冬天虽然比沪上暖和多了，但晚上在野外还是比较冷的。 基地里各训练支队，把野外生存、战术技能、团队协作、体能与意志力挑战等项目都综合训练了多遍。 考虑到气温下降，基地领导把各支队招回营地补充装备，休整三天，再进行后面的战术运用与实战模拟训练。 这天傍晚，瞿临川和队员们回到基地营房时，人人都像从林子里钻出来的野人了。 先不说身上那不可言说的味道，就那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和胡子拉碴，都令人敬而远之。 队员们把行囊放进了宿舍，就急火火地往洗澡房冲去。 在林子里还没觉得有多脏，怎么一回来就觉得臭不可闻了呢！ “瞿临川！有你的信！” 瞿临川用脸盆装了洗漱用品，拿着换洗衣服，正要迈出宿舍。 就被基地工作人员叫住了。 第109章 臭男人香男人 瞿临川怔住了。 他在这边训练，谁会给他写信啊？ 出发之前，他已经去信告诉秦小霜不用写信到滇南这边，他在深山老林子里训练，不方便收信。 可是除了秦小霜，还有谁会给他写信呢？ 几个月没见那丫头，真的好想她！ 他突然生出一种如果这是她的来信的幻想。 “喏！拿着。” 见瞿临川愣神，那工作人员就把信塞在他的手中，转身走了。 瞿临川的手指机械地把手中的信翻过来，一双眸子半眯着看向信封上的字体。 他的黑眸一看到那熟悉的字体，眸中有刹那的呆滞。仿佛不相信所看到的一般，呼吸瞬间顿住了。 是她！是他的丫头写来的信！ 她还是给他写信来了！肯定是和他一样！她想他想得忍不住给他写信了！ 瞿临川的一双黑眸里迸射出奇异的亮光。 他不自觉地把先前拿着的脸盆和衣服都放在地上。 两手有点迫不及待地，颤抖着手指，撕开信封。 啥？里面还有一张硬硬的纸片？是小霜的照片吗？ 他突然又生出奢望。 如果有这么大一张那丫头的照片就好了。 瞿临川撕开信封，首先把那张硬纸片拿出来。 哦！这是一张精美的生日卡片。 不是丫头的照片。 他有点失望。 什么？丫头说祝他生日快乐？ 瞿临川愣了半晌，才想自己的生日就在明天了。 他的丫头，终于想起他的生日来了！ 想到这里，他又开心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正式地祝他生日快乐！还是写在散发着香气的生日卡片上的！ 什么？这丫头！ 说祝他生日快乐还不够，还要写希望他身体健康、平安如意、多子多福、永远玉树临风、貌美如花！ 多子多福! 光有他，也不能够多子多福啊！ 他的多子多福，还不得靠她的嘛！ 瞿临川都快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敢肯定，秦小霜写这多子多福时，一定是头昏了。 依她那容易害羞的性子，恐怕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写的啥呢！ 貌美如花！ 这又是什么话？！ 瞿临川哭笑不得。 他一个大男人要什么貌美如花！ 虽然这生日祝福语写得有点不好评价，但字写得很认真，很漂亮，态度很端正。 总体来说，不错。 瞿临川在心里赞许一下，打开另两页信纸。 纸上写得满满当当。 看那字迹，行笔很流畅。就知道她是一气呵成。 对瞿临川来说，仔细看丫头的信，也是一种享受。 丫头的字迹很好看，排版间隔均匀，看起来很舒服。 最重要的是，瞿临川看她的信时，脑海里马上能浮现出她讲这些话时，那张俏丽小脸蛋的生动模样。 具体到每一声叹息，每一个微笑，每一次挑眉。都仿佛历历在目。 什么？他的丫头真的挺厉害的！ 在卧虎藏龙的一中复读班里，她都进班里前十了！ 瞿临川知道，这丫头从小都挺要强。她想做的事情，一般差不了！ 但也是因为他的丫头智商杠杠的！ 他自豪地想。 想到秦小霜的智商，瞿临川马上就想多了。 他的小媳妇儿这么聪明，是不是以后他的孩子也都是很聪明的？ 别人都说，儿肖母！孩子智商大多随母亲！ 瞿临川站在宿舍中央，专注看秦小霜的来信。 心里美得直冒泡。 什么？臭烘烘的庄稼汉？ 秦小霜在信里，颇幽怨地抱怨说，班里有女生私下讨论她在老家订下的对象是一个臭烘烘的整天挑粪桶的庄稼汉！ 还说，她的对象不洗手，身上臭烘烘的，就去亲她香喷喷的嘴！ 虽然她觉得，挑粪桶的庄稼汉也不是多臭啊。 并且她的临川哥也坚决不是臭烘烘的！她记得他身上是清香的，独属于临川哥的好闻的味道。 最后，她又宽慰他，临川哥挺香的，她就喜欢临川哥身上的味道。 瞿临川没想到，复读班姑娘们的讨论还会上升到秦小霜的对象臭不臭这个点上面。 他的小霜丫头是不是很没面子的？如果她的对象是个臭……男人！ 瞿临川的脑子突地一抽。 突然想起以前丫头在电话中说臭男人三个字时那铿锵切齿的声音。 他扯起自己胸前的衣服在鼻下闻了一下，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还真是臭……男人啊！ 他把后面的信快速扫完，然后仔细塞进床铺下面的行李包里。 这封信，等他洗完澡，把自己拾掇干净了，再回来看吧。 他从来没有想到男人身上的味道会这么重要！ 他的丫头也是喜欢香香的男人吧！ 瞿临川决定，今天他一定要去洗得香香的才回来。 他拿着脸盆和衣服，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去了公共洗澡房。 有队友看见一向稳重，步态端正的瞿临川那飞奔的架势，不禁呆住。 “瞿队！你这……这么快啊？” “嗯。太臭了！赶紧洗！” 瞿临川说完这句话，他的人就跑得只剩下一道残影了。 虽然洗澡的人多，可好在这些军汉子们洗澡速度快。 公共洗澡房并不拥挤。 瞿临川把自己洗了一遍又一遍，香皂也抹了一遍又一遍。 足足洗了二十分钟，终于洗完。 他站在洗手池边，用简易刀片看着镜子刮胡子的时候，陈洲从他的身旁路过。 “咦！瞿队！你咋把自己弄得这么香喷喷的？都快香成娘们儿了！” “说啥话呢！”瞿临川看着镜子，端详自己的仪容。 “咱这是要做香男人，不做臭男人！懂不？” 陈洲才不听他这一番说辞，“切！哪有男人搞这么香的！” 还这么臭美！ 陈洲腹议着，走进洗澡房。 —— 大家伙把自己拾掇干净，洗好衣服。又去食堂吃了晚饭。 这段时间的野外训练，都绷紧了神经。现在一回来休整，都感到松弛得骨头都懒了，纷纷回宿舍躺着了。 瞿临川在自己的铺位上躺了没一会儿，又从行李包里将今天收到的来信拿出来。 他头靠着铁架床头，细细品尝手中的信。 只有在这个时候，瞿临川的状态才是最轻松的，整个人也是最柔和的。 第110章 多子多福 瞿临川把还带着香气的生日卡片，又拿出来细细瞧。 他修长的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卡片上的精美花纹和墨黑字迹。薄唇愉悦地勾起，鼻间时不时喷出点急促的气息，好像在极力忍住勃发的笑意。 白天凌厉深邃的染了冷霜的眉眼，这会儿也仿佛遇水融化了。一双黑沉沉的眸里，此刻只余下滚烫的热意。 他的小霜丫头，终于懂得回应他了！ 终于不再是他一个人默默地念着她了！ 陈洲和瞿临川共住一间宿舍。他看到瞿临川那张如春风化开的脸，愣了愣，随后好奇地探身过来。 “瞿队！干什么？又是你对象寄来的啊？” 他发现一个秘密，瞿临川只有在看对象的信时，才像是变了一个人。 有时候，他很纳闷。 瞿临川那隔壁的农村姑娘，到底有多大魅力啊？ 能把平日冷冰冰硬邦邦的一个人变成眼前这个充满恋爱气息的男人？ 颇有点恋爱经验的陈洲确信，瞿临川现在这状态铁定是恋爱中的男人了！ “没什么。”被打扰的瞿临川，眼底的笑意敛了敛。 在陈洲悄悄探手来抢他手中的卡片之前，就快速塞进自己的上衣口袋里了。 陈洲没抢着，有些泄气。 “哎！你咋这么小气！不就是一张卡片吗？看看又怎么啦？” 见瞿临川不搭理他，还是忍不住好奇， “是什么？我看那卡片挺好看的。” 说起这卡片，瞿临川今晚心情好，不妨跟他透露一点。 “我对象寄给我的生日卡片。” “哟？生日卡片？你过生日啦？”陈洲惊讶道。 军营里糙汉子们，大多不记得过生日这种事。 “我本来不记得了！可我对象记得我生日，非要千里迢迢寄过来！” 瞿临川挑挑眉，故意说得很平淡。可他的语气里又分明透着点得意。 陈洲也不拆穿他。他朝瞿临川摊开手掌， “给我看看呗！一张生日卡片而已，又不是看不得的。” 一想到卡片上写的那些不好评价的祝福语，瞿临川捂紧了自己的口袋。 “不行！生日卡片也不能看！” 看他那一副小气巴拉的架势，陈洲也拿他没辙，因为自己打不赢他，也抢不过他。 只得退回自己的床铺，老实跟周公约会去了。 —— 瞿临川今晚有点兴奋过头，在床铺上思来想去，很晚才睡着。 可睡着了，也不安宁，做了一整晚的梦。 前半宿他梦见自己真的颤悠悠地挑着大粪桶，跨过老家门前的田埂，走进一大片绿油油的玉米地。 一路上，春风拂动，他脚步轻快，满心欢喜。因为那片茂盛碧绿的玉米地里，他的小媳妇儿正笑盈盈地等着他。 等他把粪桶挑到地里，两人再一起一瓢一瓢地把粪水灌进玉米窝里。 宽大的玉米叶子随风摇曳，小媳妇儿的细腰儿也随风摆动。 他看得眼热，竟一把将人搂进怀里，把自己汗湿的嘴唇凑上了她那娇嫩的香喷喷的小嘴。 他的小媳妇儿粉面含春，白嫩的脸蛋上，柳叶眉儿飞起。 她双手攀上他的肩膀，一双黑亮亮的水润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底欢喜雀跃，“临川哥！你身上好香哦！” 挑粪桶的汉子浑身汗味，哪里香了？ 梦中的他一愣，马上醒了。 瞿临川半夜醒来，回忆梦中滋味。 竟然觉得自己就是在老家做了一个庄稼汉，只要有小霜丫头做他媳妇儿，他都感觉那日子像是泡在蜜罐里一样，甜得他心里发齁发软。又感觉轻飘飘的，一点儿也不真实。 果然是太久没见到她，梦里都是她！ 后半夜，瞿临川不再梦到秦小霜，却梦到他有了三个大胖儿子！ 他的小媳妇儿一下子给他生了三个！ 三个胖乎乎的儿子，他一手抱一个，膝头上还坐着一个！ 沉甸甸的娃娃，长得玉雪可爱。托在手里，心头都是沉甸甸的欣喜。 旁边农村土屋的破墙上，贴着五子祝寿的多子多福画报！ 第二天早上醒来，他的脑子里还傻愣愣的。 小霜丫头祝他多子多福，他就真的梦到自己得了一胎三个儿子！ 这……这，他没有这么着急的啊？ 会不会以后，他的小媳妇儿真会给他生三个儿子？ 瞿临川摇摇头，觉得自己肯定魔怔了。 一下子生三个，那他的小媳妇儿得多辛苦！ 不行！ 再说，他更想要个像小霜丫头小时候那么软萌可爱的小闺女！ 不过，不管怎样，这是好梦。 在老家人眼里，这叫喜梦。 喜梦会给做梦的人带来好运的。 从不迷信的瞿临川，竟然从心里涌起了一丁点的迷信念头。 —— 去食堂吃了早饭，难得休闲的队员们邀请瞿临川上午一起去逛逛滇市。 瞿临川刚换好衣服，还没出门，就听到外面有人找他。 “瞿临川！外面有位女同志找你！” 基地工作人员直接到宿舍里叫他。 “女同志？她有说叫什么名字吗？” 突然有女同志上门，瞿临川纳闷。 “她说她姓瞿，是一位记者。” 这位工作人员答道，这位女记者已经来找瞿临川两次了，可惜都没见着。这次终于找着了。 “哦。”瞿临川马上想起了来滇南的火车上救下的那位女记者。 当时，那女记者还邀请自己去她家做客。还留了地址和电话给他。 不过，当初瞿临川并不打算上门去打扰人家。 “好。那位女同志在哪儿？我出去看看吧。” “就在大门边等着呢。” 那工作人员替瞿临川指了下方向，就走了。 瞿娟昨晚听林建永说，他表弟赵白义从深山林子里结束训练回来了。昨晚全部训练支队都已经返回营房了。 瞿娟今天早上就向单位请了假，直接来这基地外面守株待兔了。 她站在基地大门外面门岗处，等着工作人员进去叫人。 她双眼急切地望着队员们出来的方向，心里不停祈祷那位瞿同志快快出来，这次可不能又白跑一趟了。 瞿临川走出来时，远远就看见大门外的女同志在不停地张望。 “瞿同志！可把你找着了！” 瞿娟看见瞿临川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才松了一口气。 第111章 拜访 “哦！瞿……瞿记者！” 瞿临川走出门外，看到一脸急切的女同志，礼貌打了个招呼。 “哎呀！瞿同志！听说你们这两天休息，我特地来请你去我家做客呢！” 现在，瞿临川站在面前，近在咫尺，瞿娟觉得越看他，越觉得他像父亲年轻时候的照片中的模样了。 “啊！不用吧！这不好打扰吧？” 听到这位女同志开口就提请他去她家做客，瞿临川婉拒道。 “一定要去啊！如果你没有太急的事情的话！我爸妈在家里都念叨你好久了！” 瞿娟急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位瞿同志带到家里让父亲见一见。 虽然，瞿临川不想去打扰人家，可是也不能拒了人家再三邀请的好意。 反正，今天也没别的要紧的事情，去一趟也行。 “行。我先跟我队友们打一声招呼。” 瞿临川进去跟他的队友们说，他要去那位女记者家里一趟，就不跟他们一起逛了。 大家伙想起瞿临川之前在火车上救下的女同志，都了然一笑。 “去吧。去吧。怎么也得成全别人的一番心意。” 既然要去别人家做客，总不好空着手去。 瞿临川在附近小商店买了一罐茶叶、一瓶麦乳精和几斤水果，坐了公交车，跟着瞿娟直接往她家去。 瞿娟父亲作为退休老首长，是可以派专车的。 可今天早上瞿娟来的时候，担心又找不到瞿临川，就没有请干休所里派车。 她想直接把人带回去，给父亲母亲一个惊喜。 瞿临川以为这位瞿记者的父母，只是普普通通的爱女心切的慈祥老人家。 没想到瞿娟把他带到了西南军区属下的一处干休所。 这处干休所，站在外面不知道规模多大。但从外面森严的围墙和大门处门岗哨兵的数量，就可以判断这处干休所里住的首长们级别都不低。 随便一个拎出来，放在军区里，都是一个大人物。 门口哨兵对瞿娟很熟。 瞿娟说瞿临川是她邀请的客人，哨兵做下登记就放行了。 一路走进去，瞿娟向瞿临川介绍自己父亲母亲的情况。 “我爸呢！以前是西南军区的，姓瞿，退休后就住在这干休所里。我妈，姓宋，以前是省作协的。现在他们都退休在家，跟前就我一个女儿，家里很清静的。” 瞿娟简略介绍道。 “嗯。老首长身体还好吧？”瞿临川礼貌问了一声。 “挺好的。还硬朗。就是年纪在那儿了，得好好休养身体。” 瞿娟回道。 这位瞿记者的父亲，是那位有赫赫战功的老首长吗？瞿战魁？ 瞿临川在心里猜测。 从军几年，他把军界里的重要人物还是做过初步了解的，西南军区的原司令员，瞿战魁。他以前特别关注过，毕竟跟自己同姓。并且，这位老首长还是自己特别敬佩的铁血英雄人物。 只是，今天自己要去拜访的竟然就是这位大名鼎鼎的老首长吗？ 看样子十有八九是他。 瞿临川的心里瞬间涌起一种肃穆崇敬的情绪。 “爸！妈！”瞿娟把瞿临川领进门，冲着屋里大喊， “您们看，我把谁带来了？” 瞿战魁和夫人宋雅芝，这会儿刚吃完早饭不久。正坐在大厅沙发上看报纸。 突然听见瞿娟的声音，都惊讶抬头。 “小娟！今天你咋不上班，跑家里来了？”宋雅芝问道。 瞿娟顾不上回答母亲的问话，她看向自己的老父亲。 因为她看见父亲看向瞿临川的目光，很震惊。 “爸，妈，这就是我之前跟你们说过的那位瞿同志。” 瞿娟赶紧把瞿临川介绍给正两眼发直地望过来的父亲母亲。 尤其是父亲的目光，一看到瞿临川的脸，整个人都怔住了。 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 瞿临川一接触到瞿战魁的目光，立刻从老首长的身上感受到了凌凌虎威，那是常年在军中身居上位的人身上自带的气势。 一看到他，瞿临川瞬间就能断定，眼前的老人就是他刚才所猜测的老首长瞿战魁了！ 他马上把手中提着的东西放在桌上，朝瞿战魁敬了标准的军礼，“老首长好！” 又朝宋雅芝敬礼，“阿姨好！” “好！好！”瞿战魁和宋雅芝都回过神来。 亲热地招呼瞿临川上前去，坐在他们旁边的沙发上。 瞿临川顺从地坐了过去。 但坐在老首长面前，他一点也不敢放肆，背部挺得笔直，双手紧挨着裤缝。 看他浑身的紧张劲儿，瞿战魁放缓了语气， “孩子！放轻松！不用这么紧张！就像在自己家里。瞿……” “老首长！我叫瞿临川！” 瞿临川又要站起来行军礼，被瞿战魁抬手止住了。 “瞿，跟瞿记者同一个姓，临，亲自降临的临。川，山川的川。” “瞿……临……川，瞿临川。” 瞿战魁重复了两遍，像是要认真记下这个名字。 “小瞿啊！我家小娟在火车上遇到人贩子那事儿，还真得好好谢谢你！” 宋雅芝想起还没跟人家道谢呢，赶紧说了出来。 “没事！阿姨，就是队里别的同志，遇到这事，也会出手相救的。不用客气！” 瞿临川的态度礼貌又带着点恭谨。 宋雅芝仔细端详瞿临川的脸，越看越喜欢， “好！咱们不客气！你先坐着，我去让小张泡点茶来。” 说着她离开位置，去让保姆小张泡茶，并准备午饭的事情。 她也是想让老伴儿能随便地多跟这姓瞿的年轻男同志聊一聊。 瞿战魁露出少有的温和神情，他抬手招呼瞿临川，“来，小瞿，坐近一点，方便说话。” 坐在老首长面前，瞿临川已经感到压力够大了。 可这位老首长让他还坐近一点。 瞿临川心下诧异，只得照做。 现在这位大名鼎鼎的瞿首长，已经这么和气了吗？ “小瞿啊，我听说你是从沪上那边来的？哪个部队啊？” “报告首长！我来自沪上军区守备部队。这次过来滇南基地参加集训。” “好！年轻人不怕吃苦，肯上进，是好事。” 瞿战魁有点浑浊的眼里，透出赞许的神色，“现在部队，工作上怎么样了？还顺利吗？” “报告首长！还好！参军几年，现在是正营。” “嗯。很不错。”瞿战魁又点头。 “你老家在哪里啊？” “老家在川省凉市，一个偏远的村子，搽耳村。” “今年多大了？家里父母都还在吗？” “首长！我今年二十三。家里母亲还在，父亲已经去了。” 听说瞿临川的父亲已经去了，瞿战魁的脸上瞬间黯淡了下来。 第112章 失散半生 “哦！你父亲应该还年轻吧？怎么这么早就去了？” 瞿临川没想到这位瞿老首长这么关心他家的事情。 他心里感动。 想起自己故去多年的父亲，瞿临川心里也不好受，“以前家里条件不好！父亲常年劳累，积劳成疾。走得早。” 瞿战魁垂下了松弛的眼帘。 他沉默了一刹那，终于问出声， “你父亲，他叫什么名字？” 瞿临川心里疑惑，老首长好像对他的父亲关心过头了。 但还是老实应道，“我父亲叫瞿松林。” “啊！松……林啊！”瞿战魁的语气突然低缓了下来，好像又不太确定，“松树那个松？树林的林吗？” “是！首长！就是松树林那个意思，松林。” 得到肯定答复的老首长，突然不说话了。 他仿佛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空气中多了些沉重落寞的味道。 瞿临川突然感到有些不安难过。但他说不清这感觉从何而来。 瞿娟在旁边端来茶水，给父亲和瞿临川倒茶。 她看了看父亲的神色，就提议道， “爸！你坐这儿久了，有点累。要不到书房去，让瞿同志陪您下会儿棋？” 瞿战魁神色有些疲惫。他点点头。 “老首长！我扶您上去吧。” 瞿临川看着老首长满头瞿战魁花白的头发，心头莫名酸涩。 或许，这就是英雄的暮年吧！ 瞿临川扶着老首长上楼。身材魁梧的老人边走边关心询问他。 “小瞿，现在你家还有什么人啊？” “父亲去了后，母亲拉扯我们三兄弟长大。我排行老二，上面有个哥哥，成家好几年了，小弟还在念中学。” “嗯。不错。人丁很兴旺。” 瞿战魁又欣慰地点点头。 瞿娟跟着父亲和瞿临川走进书房，给两人摆好了棋盘，又端来茶水。 “爸，您要不跟瞿同志好好聊一聊？” 瞿娟招呼瞿临川坐下，又用眼神示意父亲，想问什么就尽管问。 “小娟，也坐下来，一起听听吧。” 瞿战魁是个爽快的性子。他不喜欢磨叽，今天难得这位小瞿同志上门，有什么疑问今天就敞开来问问吧。 听这父女俩的话音，好像是有什么话想跟自己聊？ 自己身上能有什么事情值得老首长亲自垂询的呢？ 况且，自己除了这种难得外出集训的机会，基本很少到滇南来。自己之前也不曾跟眼前这位瞿老首长，产生过任何交集。 瞿临川满心疑惑。也只得耐着性子坐着，礼貌地陪人说话。 “小瞿啊！实话告诉你吧！解放前，我的家人走散了，四十年了，我一直在找他们。” 瞿战魁喝了半杯茶水，终于面色凝重地开口。 他背靠着宽大的椅背，一头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在头顶往后梳着。 温和慈爱的目光看向瞿临川。 四十年？瞿临川心里触动。 果然以前驰骋疆场的老将军，背后都有一个辛酸苦涩的故事。 “老首长，您的家人是？” “哦！就是我的儿子他娘俩。如果活到现在，那孩子应该也有五十了。我最后见到那孩子时，他已经十岁了，长得很像我。跟你也很像。” 瞿战魁微眯了双眼，看向瞿临川，“真的像啊……很像……”。 老首长的儿子怎么会像自己呢？ 瞿临川一头雾水。 他勉强笑了笑，“首长，您会不会搞错了？您的儿子怎么会像我呢？” 瞿娟看瞿临川那一脸迷茫的神情，就起身从书架上搬了一本相册下来。 她翻到一张很旧的黑白老照片，对瞿临川道， “瞿同志！你看看这照片，是不是看起来很熟悉？” 瞿临川的目光落向她手指落下的地方。 尽管照片已经发黄，人物的穿着也带着旧时代的气息。可照片上年轻男人英气勃发的面孔依旧清晰。那英挺的鼻梁，熟悉的眉眼。 “瞿记者！这是谁啊？”瞿临川吃惊。 怎么很像他父亲年轻时候的样子呢？ “这是我爸年轻时的照片。” “首长年轻时的照片？”瞿临川暗暗心惊。 他再细看瞿老首长的眉眼，果然在他那一张经历岁月的脸上找到了些许相似的痕迹。 “对。我三十岁时在沪上开展工作时，同志帮我拍的。” 瞿战魁开口证实。 似有电闪雷鸣在瞿临川的脑子里噼噼啪啪地响过。 瞿老首长年轻时的样子跟自己父亲这么像， 而父亲的三个孩子里，自己是最像父亲的，这个瞿临川从小都知道。 所以，自己现在这模样也像瞿老首长年轻时的样子了吗？！ 瞿临川觉得这世界玄幻了起来。 他故作镇静地指着那张旧照片，想问瞿记者，自己是不是跟照片上的人相像？ 可是话到嘴边，怎么都问不出口。 瞿娟却替他开口，“瞿同志，那天我在火车上，就觉得你好面熟。回来看了我爸年轻时的旧照片，才发现真的好像！” 说完，又回头看向自己父亲，“是吧？老爸？” “是。”瞿战魁看向面露震惊的瞿临川， “你说你父亲叫瞿松林，你见过你爷爷……或者奶奶吗？” “嗯。我父亲叫瞿松林。我从没见过我爷爷和阿奶。我们瞿家在我们村子里是外来户，整个村里就我们一家姓瞿的。” 瞿临川皱眉，忆起儿时父亲说过的那些往事，心里仍有淡淡的伤感。 “以前我听父亲说过，他老家在湘西，有一年大旱，庄稼颗粒无收，饿死了人。村里大半都出去逃荒了。阿奶也带着他逃荒。一路去过很多地方，最后快解放了，才在搽耳村稳定下来。阿奶逃荒途中染了病，到搽耳村没多久就去了。” 幼时的瞿临川常听村里老人说，年轻时的父亲虽然长相好看，可是住在村里废弃的破草屋里，常常食不果腹，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最后，还是母亲看上他，不顾家里阻拦，一意孤行，才嫁给他，让他成了家。 可是，也正是因为那时候太穷，父亲才会拼命干活，老早就落下了病根，造成英年早逝。 “那，你父亲后来，就没去找过他的家人吗？”瞿战魁忍不住问道。 “找过，实在没找到。他说我爷可能在战争中不在了。” 母亲说，刚解放那几年，父亲托了很多人，到处打听有没有一个人叫瞿胜武的。 瞿胜武应该是他爷爷的名字。幼时的瞿临川经常这样想。 瞿战魁满目萧瑟，他一直在找的那母子俩，应该就是眼前这小瞿同志的家人吧？ 瞿松林，这是他那失散半生的儿子的名字。 是他亲自取的，寓意他像后山的松林一样万年长青。 可是，他的松林，怎么会年纪轻轻就去了呢？ 第113章 dna检测 “我那失散的儿子就叫瞿松林，我老家就在湘西。” 瞿战魁沉默半晌，还是告诉瞿临川。 他热切地希望，眼前的这位小瞿同志真是他的松林的孩子。 “真的吗？首长！那您——”瞿临川忍不住瞪大了一双凤眼。 他一贯平静的脸上不禁浮上了激动的神色。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父亲的在天之灵可以得到安慰了！ 可是，瞬间的激动过后，他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的爷爷应该叫瞿胜武的，不可能是眼前的瞿老首长！ 冷静过后的瞿临川，还是对满眼期盼的老首长说道， “首长！或许这只是一种巧合吧？刚好您儿子的名字与我父亲的同名了？” 瞿临川的话，让瞿战魁心里刚燃起的希望火苗又冷却了下去。 单凭同名字和相似相貌，确实不能百分百肯定。 这么多年，他也找过很多可能是他儿子的人。 有的是因为名字相同，有的是因为相貌有点相似，有的甚至干脆编造出身信息想攀上他这个有点威望的首长爹！ 当然，一生戎马、杀伐果断的瞿老首长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一步步验证下去，最后都失望了。 瞿娟在旁边听说，瞿临川的父亲已经故去，心里有些遗憾。 如果，瞿临川的父亲还在，可以当面问问，证实一下，他到底是不是父亲失散的儿子，也就是她那同父异母的哥哥。 不过，分别四十年的时间，确实会发生很多无可奈何的事情。 如果，能证明眼前这位瞿同志，是父亲的亲孙子就好了。 否则，如果错过了，得有多遗憾啊！ 突然，她脑子里灵光一闪。 “爸！瞿同志！我听说，现在国外可以用做dna检测的方法证明亲缘关系。建永有同学在港城那边，应该可以帮忙联系到这方面的检测机构。我们可以去试一下！” dna检测？瞿战魁和瞿临川都两眼发光地看了过来。 瞿临川想起来，今年好像是在某一篇报纸上看到过这条新闻，确实国外有机构可以做什么亲子鉴定。 难道指的是这个？可是父亲已经不在了，也无法跟瞿老首长做这个检测啊。 “这个什么检测？怎么做？”瞿战魁好奇问女儿。 “嗨！我以前听说过，就是取了要做检测人的血液或者头发什么的，就可以拿去做这个检测。看是不是有血缘关系。听说很准的。” “可是我父亲已经不在了，无法做这个啊。” “我听说，不是父子的也可以，如果是隔一代的亲缘关系，也可以检测出来。” 瞿娟认真想了想，郑重道，“这事应该靠谱！我改天让建永去联系他的港城那边的同学。爸！这事包在我身上！” “如果，瞿同志真是您的亲孙子，一定不让您错过！” 女儿的话让瞿战魁难得展颜笑了，“行！就让我家小娟安排！” 他又看向瞿临川，觉得这位小瞿同志越来越合他的眼缘了。 “如果检测出来不是，也没关系。小瞿，以后有机会也要经常来家里玩。平时也可以常打电话。” 瞿娟说了马上就行动。 她在书房里找了一个密封袋子，拿着剪刀去父亲头上取了几根头发，又剪了瞿临川头上几根头发。 雪白的头发是父亲的，黑色的头发是瞿临川的。 放在一起很好认。一目了然。 这件事情说开了，瞿战魁和瞿临川都放下心里的疑惑，说话变得更坦然起来。 两人虽然年纪相差悬殊，但说到军营中的很多事情，都很投契。 一番轻松交谈下来，瞿战魁看向瞿临川的眼里，满是欣赏之色。 这小瞿同志，真是军中不可多得的人才！ 不论是身体素质，还是指挥才能，都让久不在军中的老首长心痒痒！ 如果他还没退休，一定要把他挖到麾下才能甘心！ “小瞿！你有没有兴趣调到西南军区这边来？说不定这边能有更多的锻炼提升机会。” 瞿战魁甚至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可以把这位小瞿同志放在他的哪一位老部下手里，他想他的那些老部下们肯定都想抢着要的。 “首长！不用！我在沪上那边挺好的。只要肯努力，军人在哪儿都有锻炼提升的机会。” 瞿临川的婉拒，让瞿战魁虽感到有点可惜。 但他更觉得这小瞿同志从军态度端正了。 脚踏实地，不走捷径！看，多有志气的小同志！ 他仿佛在瞿临川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在军中摸爬滚打、无畏闯荡的影子！ —— 中午在饭桌上，瞿战魁和宋雅芝不停地为瞿临川夹菜，完全把他当成自家孩子的架势，让瞿临川受宠若惊。 “你看！瞿同志！你来了，我爸妈都不要他们亲亲女儿了！” 瞿娟在旁边假意抱怨。 “少贫嘴！咋不要？天天疼你都还不嫌够！” 宋雅芝笑骂女儿一句，又赶紧给女儿夹一筷子她爱吃的菜，放她碗里。 瞿娟心里高兴，父亲母亲好久都未曾这么开怀笑过了。 尤其是父亲，她觉得他额间沟壑深深的纹路都展开了好多。 瞿娟看一眼礼貌浅笑的瞿临川，决定要早点把那个dna检测做了。 凭她的直觉，这位瞿同志就是她父亲的亲孙子。 他身上肯定流淌着她那位亲大哥的血脉！ 到时，他们瞿家，肯定添丁加口，不再像现在这样冷清。 哦不，肯定是人丁兴旺了。听说，她那位亲大哥生了三个儿子！ 瞿娟是真的很开心！ 把自己久久不孕的烦恼也暂时抛诸脑后了。 今天晚上，她要回自己家去找丈夫林建永，让他赶紧找他港城那边的同学，打听一下做dna检测的事情。 此事要尽早做，不可拖延。 第114章 委曲求全 午饭后，瞿娟要去报社上班。她就先送瞿临川回基地去。 瞿临川只觉得今天出来一趟，像是做了一场梦。 太不真实了！如果自己父亲真是那位瞿老首长的儿子，那么，自己一直以来敬佩的老首长就是自己的亲爷爷！ 谁能想到呢？那位赫赫有名的瞿老首长的儿孙们竟然在偏远的搽耳村！ 当然，如果最终检测结果出来，他们没有亲缘关系，就当真的是做了一场梦吧。 —— 晚上，瞿娟回家跟林建永说起dna检测的事情。 林建永很惊讶。 没想到老岳父还真的找到了很可能是失散四十年的儿子的后代。 还要去做dna检测。 这种先进的检测技术，目前只有极少数发达国家才能做到。他在港城那边的同学应该有门道。 “好！我明天就在办公室打个港城国际长途问一问。” 林建永应下此事。 既然是老岳父的心愿，做一下这个检测也无妨。 第二天早上出门前，瞿娟又叮嘱丈夫一遍。 “建永！今天上午就赶紧打电话去问问，我老爸还等着检测结果呢！” “行！行！我一到办公室就去打。” 林建永惦记着瞿娟交代的事情，一赶到办公室，就先让单位接线员把电话打到港城去。 他的一位大学同学因为有亲戚到港城开公司，这几年国内时局渐渐放开，他的这位同学胆子颇大，三年前就申请到港城亲戚的公司做事去了。 听说现在混得不错，在港城那边还吃得开。 滇市和港城没有时差。这个时间点，港城那边也开始上班了。 接到林建永的电话，那位同学有点意外。 “春风得意的林科长！你咋还有闲心想起我这流浪在外的人啊？” 这位从滇南本地出去的男同学，对林建永的近况比较熟悉，偶尔会通电话。 “我这混日子的人，哪能比得上你在那边大展宏图！”林建永客气一番，就直接说正事。 “张可为！我有朋友想做那个dna检测，你那边经常跟海外联系，可以联系到检测机构吗？” “dna检测？不会是你自己要做吧？你有私生子了？” 张可为在电话里调侃道。 “少来！我们在内地的，哪像你们在那边这么开放！我真的有朋友想做这个检测！” 林建永低斥一声。 港城那边的人说话真是随便，私生子这个话题是能轻易说出口的吗？ “是！你们在内地保守，不像港城这边可以随便泡妞！” 张可为轻笑道，不再调笑，“应该可以。我联系一下试试。有消息了，我再回你电话。” “行。等你电话。” 林建永听到对方应下此事，就放下电话。 他转过身，顺手拿起桌上的水杯，准备喝口水。 “表哥！我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 赵白梅已经把林建永的办公室都打扫完，见他放下电话，就犹豫着上前。 昨晚表嫂回家，她没来得及把这件事告诉表哥。已经压在她心里一天了，她思来想去，想跟表哥通个气。 “白梅，怎么啦？” 林建永现在的心情不错，把赵白梅拉去他的腿上坐下。 “表哥！我那……那个两个月没来了。” 赵白梅手指紧张地抓住林建永腰间的衣服。 “啥？什么没来？”林建永一时愣住。 “哎呀！表哥！就是我是怀上了！我昨天去医院检查过了！”赵白梅涨红了脸，忍不住埋怨道。 表哥已经三十的男人了，已经跟自己厮混过这么多回，他自己心里难道没点数吗？ “怎……怎么可能！不得每次都做了措施的吗？你不是都吃了药吗？” 林建永骤然变了脸色。 这种意外怎么会发生？这大半年来，他是严防死守的，每次都是盯着赵白梅吃了药的。 赵白梅垂下眼帘，蜷紧了手指。 表哥是防得死死的，可她不得不为自己考虑是不是？ “表哥！我每次都听你的，吃了药的。就有一次，我肚子不舒服，忘了吃。你说，这是不是天意？” 赵白梅眼眶发红地看着她的表哥，声音温柔又带着委屈， “老天爷看你迟迟没有孩子，这不就送了一个来？” 原本很懊恼的男人，听到这话，心里就软了几分。 “是吗？”林建永紧绷的神色缓了缓。 真是老天爷看他着急，补偿他的？否则，怎么一次就中了？ 瞿娟努力几年都怀不上，赵白梅一下就怀上了。 赵白梅看男人的脸色不再那么难看，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表哥！我想把孩子生下来。毕竟是你的骨血，我舍不得。” “不行！得赶紧打掉！” 几秒钟的迟疑过后，林建永很快恢复了理智。 他没有跟瞿娟分开的打算。哪怕瞿娟不能生孩子，他也不打算跟她离婚。 他不想因为一个突然出现的孩子，打破了现在平静的生活，更不想影响了肉眼可见的大好前程。 男人丝毫没有停滞的语气，让赵白梅心里惊了惊。 她没想到，表哥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放弃孩子，难道就因为这孩子不是从表嫂的肚子里爬出来的？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表哥和他老家的父母是如何着急要孩子的。 说到底，表哥还是嫌弃她出身差，不像表嫂那样有一个当军区首长的爹！ 赵白梅压下心头不甘。 她转头抱住男人的腰身，把头埋进他的怀里。 “表哥！我知道你现在很为难。我也知道自己配不上你，可我就只是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如果，以后表嫂生了孩子，你不想要这个孩子的话，你就随便给点生活费，我自己养着就好。我这一辈子也不想嫁别人了。” “万一，以后表嫂生不了孩子，我可以把孩子过给她，就当作表嫂的孩子吧。我不跟她争的。” 怀中的姑娘轻声抽泣着。 明明很伤心，却又极力委曲求全的模样，哪个男人看了不心软呢？ 况且，这个姑娘还对自己死心塌地、一往情深。 林建永的心思也没法再坚定起来。 “你让我再想一想，看怎么办。” 如果以后瞿娟真的不能生，自己怎么着也得有个自己的孩子吧。 第115章 两全其美 赵白梅知道自己怀孕，昨晚心里激动得半夜都没睡着觉。 这个孩子是她苦心设计得来的。 表哥不想让她怀上，每次都让她吃药。可她也不傻，知道那种药女人吃多了，对身子不好。再说，她做梦都想怀上表哥的孩子呢。 赵白梅今天从表哥的态度上知道，让表哥为了她腹中的孩子跟表嫂分开是不现实的。 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如果生的是儿子，她还不信表哥还那么坚定。 就算表哥不接纳她的孩子，他老家的父母，也就是老家的大姨和大姨父，也会眼睁睁地看着亲孙子入不了他们老林家大门吗？ 不可能的。 赵白梅很笃定这一点。 等过些天，在肚子显怀之前，她要辞了这清洁工的工作，在外面找一间房子住下来。 别以为她很在乎这清洁工的工作。 在单位里这些坐办公室的人眼里，这清洁工不就是打打扫扫，干的是保姆伺候人的活儿？ 赵白梅虽然是从乡里来的，可也有自己的傲气。 她才不想做人家的保姆呢。这一辈子，能让她心甘情愿地伺候的，只有表哥一人！ 赵白梅知道，好些坐办公室的城里人，看她的时候，眼睛都快望到天上去了。 认为像她这种村姑，不是回农村嫁人，就是在城里找个身体有疾、老实巴交的老男人。 可她赵白梅偏不，她要找就找一个世上最厉害的男人！ —— 两天后，林建永就接到了张可为从港城那边回过来的电话。 他托人找到一家靠谱的dna检测机构。 让林建永把检测样品赶快寄给他，他帮忙请人安排检测。 当天晚上回家，林建永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瞿娟。 瞿娟当即把样品放进他的公文包里，嘱托他赶紧寄出去。 “哎！我男人怎么这么靠谱呢！”瞿娟难得高兴地抱着丈夫的胳膊撒娇。 “表嫂！表哥一直都是靠谱的男人啊！” 赵白梅起身收拾碗筷。 她看着瞿娟抱着表哥的胳膊，掩下眼中不悦的神色。 表嫂两天前才回，今晚又回，回家太频繁了。 她压下心里的烦躁，去厨房刷锅洗碗。 看着赵白梅忙碌的背影，瞿娟过意不去。 “建永，你表妹老是来我们家做这些。太勤快了！这样显得我好懒啊！” 瞿娟不好意思对丈夫说道。 “白梅她在老家做惯这些的，没关系。” 林建永随口应她。 “可是，这样也不好啦。显得我们老是剥削人家劳动似的。” “没事。我平常多给她一些零花钱就是了。” 林建永瞥一眼妻子的脸色，看不出任何异样，才放下心来。 他以为瞿娟发现什么端倪了。 “行。我工作太忙了，家里的菜都没空去买，你多给表妹拿些钱，我看她好多时候还替我们买菜了。” “嗯。晓得的。” 瞿娟和林建永的工资都不低。 瞿娟也不像别家女人喜欢管男人的钱，实在是因为自己从小长大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缺钱。 她知道林建永经常寄钱回老家，她从不说什么。 有时候，她还会问男人钱够不够，不够的话，她就再补充一点。 丈夫老家人口多，家里又穷，肯定钱不够花。这些她都能理解。 瞿娟想了想，从自己的挎包里，掏出一把大团结出来，放在林建永手上。 “我记得，你前几天才给老家寄了钱，身上肯定钱不多了。拿着吧，家里要开支呢。” 林建永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中的钱揣进兜里。 瞿娟虽然生活上不够细致体贴，但对他和他的家人从来都是很大方的。 林建永知道老岳父母退休工资都很高，瞿娟自己在报社的工资也不低，甚至比他的还高了一点。 他们都是不差钱的。 反正，他们把钱放着也没什么用处，家里也没别的多的人。拿出来用也很正常。 都是一家人。 他经常这样说服自己。 林建永靠自己一个人的努力，从偏远农村走到滇大，再走到今天滇市人事科长这样举足轻重的位置，心里是有自己的傲气的。 这会儿，他突然想起两天前，赵白梅说的那一番话。 如果，以后瞿娟真的生不了孩子，她可以考虑把她的孩子过到瞿娟名下。 现在想起来，表妹虽然书念得不多，她的想法倒有些深明大义。 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了。 自己作为一个男人，好不容易有今天的成就，不可能没有自己的孩子。 瞿家更不能，瞿老首长叱咤风云一生，积攒下了这么大的声望和地位，不可能后继无人吧？ 如果到时瞿娟真的不能生了，这件事也不是不能商量的。 想到这儿，林建永原本只是有些雏形的主意，现在有了清晰的轮廓。 —— dna检测的样品寄出去后，瞿娟每天是数着日子过的，仿佛有垂手可得的巨大惊喜在不远处等着她。 她也把这种喜悦带给了原本心存希冀的老爸老妈。 瞿战魁和宋雅芝自从那天见过瞿临川之后，对这位小瞿同志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亲近感。已经从心理上把他看作自家人了。 瞿娟现在回家已经不说瞿同志了。实在是因为自己姓瞿，又叫别人瞿同志，叫起来和听起来，都让人觉得十分别扭。 她现在直接叫瞿临川。 如果dna检测结果出来，瞿临川是父亲的亲孙子，那么自己就是瞿临川的小姑了，不是么？ 被人叫姑姑，瞿娟想一想都觉得新奇又激动，何况还是被一个这么大个儿的大男人叫姑姑！ 一想到，在不久的将来，有这么一个高大的帅男人，哦不，是三个，站在自己面前叫姑姑，瞿娟都忍不住想发出鹅叫声！ “爸！妈！您们说，如果瞿临川真是您们亲孙儿，他会叫我小姑吗？” 瞿娟小时候很羡慕大院里别的小伙伴，人家有漂亮的小姑可以叫，就她没有。 可是如今，如果有超级大帅哥叫自己小姑也不错啊。 简直速成的！不用养就直接长大了那种！ 相较于瞿娟的喜形于色，瞿战魁倒是冷静很多。 虽然，瞿临川带给他的莫名熟悉感和亲近感，让他不自觉地生出了奢望。 “再等等吧！等检测结果出来，你再考虑让他亲口叫你也不迟。” 父亲的话又把瞿娟从美好的想象中拉回现实。 “都寄出去快二十天了，怎么还没结果呢？我明天再让建永催一催！” 瞿娟小声咕哝。 “海外寄东西，来回也要花时间啊。结果出来，寄到了，肯定会收到的。” 宋雅芝知道父女俩都很着急，宽慰道。 第116章 毫无破绽 瞿娟心里着急，第二天晚上回去问林建永。 林建永沉默了一会儿，就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纸袋子。 其实，检测报告他已经收到两天了。 那报告不用看，他都知道是什么结果。 他想，老岳父他们如果想不起来这事就算了。以前找了这么多人，也没有一个真是他要找的人。 这一个，或许也是不报多大希望的。 反正，他们已经习惯失望了。 瞿娟有些急切地撕开黄褐色牛皮纸做成的文件袋。 她直接看最后的结果。 看了一眼，她傻眼了。她不相信，又仔细逐字逐句地看。结果还是这样。 “这个结果会不会有问题啊？” 瞿娟看完，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了。 她没理解错啊，检测结果显示没有任何亲缘关系！ 这份dna检测报告是海外机构做的，通篇英文。 虽然她的英语不是很好，但她自认为这份报告还是看得懂的。 尤其是最后的结论：exclude the possibility of grandparents-grandchildren rtionship，parents-children rtionship，brother-sister rtionship. 确实检测结果显示没有任何亲缘关系！ “建永！你看看这份报告？是不是我理解错了？怎么会没有关系呢？” 瞿娟的语气有些颤抖，又满眼的不可置信。 林建永接过检测报告。他的脸色平静无波，双眼漫不经心地扫过检测结果。 这份报告他根本没有打开看过。瞿娟是首先撕开文件袋的人。 这份检测报告不用看，他也知道结果。 因为那天寄样品的时候，他把那些黑色的头发扔了，剪了几根自己的头发放进去。 他想，老岳父找了几十年都没找到的人，又何必再找回来呢。老人家已经七十二岁了，也折腾不了几年了。 瞿家就只剩下自己家这一脉，也挺好的。 不管怎样，这一辈子，他都会跟瞿娟好好过下去的。 “检测结果是这样，没错。” 林建永安慰情绪快崩溃的妻子。 “没事。以前也找过很多次，不是最终都发现不是吗？你们应该早有思想准备了。” “你知道全国上下同姓同名的人有多少吗？就我们常见的张伟、王伟、建国之类的，全国恐怕有一二十万。就是非常不常见的名字，至少也要几百上千的。” “更不用说长相相似的。不是偶尔也听说过有人长得一模一样，却毫无关系的嘛？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林建永的一番话，让瞿娟慢慢冷静下来。 难道真是自己寻亲心切了？看到长得像的就以为是父亲要找的人？ 现在她很后悔。当初就不应该跟父亲母亲说起这事，让他们满怀希望，又要接受无情打击！ 她就应该等一切确认清楚了，再带回家让他们相认！ 她现在完全不知道怎么回去跟老爸老妈交代了！ 瞿娟情绪低落，草草洗漱，就早早进屋睡觉去了。 —— 赵白梅不想看到表哥跟表嫂待在一块儿，就在厨房里慢条斯理地干活。 等她收拾完一切，实在熬不住走出厨房一看。 表嫂已经不在客厅里坐着了！ 空荡荡的客厅里只有表哥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表哥！表嫂呢？” 赵白梅赶紧给林建永倒了一杯水，给他递过去。 林建永顺手接过，把水杯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她的心情不太好，进屋休息了。” “是吗？因为啥事呢？”一听说表嫂心情不好，赵白梅就抑制不住地高兴。 林建永的目光不由看向赵白梅平坦的小腹，神色复杂。 如果不是那天，表妹说怀孕了，他也不会想到要把拿去检测的头发给换下来。 他承认，在那一刻，他起了私心。 他想到了他的孩子的未来。 “没事。就是做了一个检测，结果不太满意。” 林建永故意轻描淡写地说道。 他没有跟赵白梅解释什么检测，反正赵白梅一个农村出来的小村姑，也不懂这些高科技类的东西。 赵白梅一看表嫂气得这么狠，心里猜测肯定又去医院做了什么检查。 表嫂能做什么检查？十有八九是关于生孩子的事儿呗。 肯定比上次在医院的检查结果更严重。 医生直接判定她不能生孩子了吧？ 赵白梅想一想，绝对是这事儿没错。 老天都在帮她！她怀上了表哥的孩子，表嫂就被诊出不孕了！ 她心头高兴，面上却要装出很关心的样子。 “哎呀！表嫂不用太操心了，操心也没有用的。” 生不出孩子，无论怎么样都生不出孩子。硬件设施不行，再操心都没啥屁用。 “嗯。是操心也没用。”林建永无意识地附和了一句。 老岳父找了几十年的人，哪有这么容易就找到了。是操再多的心也没用。 瞿娟已经去屋里睡下了。赵白梅胆子就大了点。 她紧挨着林建永坐在沙发上，一条腿翘起来，搭在他的大腿上。 林建永吓了一跳，没想到瞿娟在家的时候，表妹也这么大胆了。 他低斥一声，“放下去！” 同时赶紧伸手去推赵白梅那条放肆的腿。 “哎哟！表哥！我肚子疼！” 赵白梅娇呼一声，同时一手轻轻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哪儿疼？肚子疼吗？” 林建永顾不上管她搁在他身上的那条腿了，把手伸向了她的肚子。 “是这儿疼吗？” 林建永动作轻柔地触摸着她的肚子，脸上自然流露出了温柔的神色。 这么柔软的肚子里，居然孕育着他的孩子！ 林建永心里说不出的感动。 或许，真的只有做了父亲，才会有这种体会吧。 在这一瞬间，他对表妹有了不一样的感激。 看着表哥那小心翼翼的动作和神情，赵白梅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角。 男人哪有不在意自己孩子的？ 表哥再坚硬的心肠，她也要把它给融化了！ “表哥！明天给我在外面找间房子吧，我马上要显怀了，住在这儿不太方便。” “好！我明天抽空出去找一找。”林建永马上答应下来。 十天前，赵白梅已经把清洁工辞了。 常住在这儿也不是办法。瞿娟迟早要发现的。 到时候，他和表妹都无法解释，这个孩子是哪儿来的。 只有先让表妹搬出去住。 然后，再跟瞿娟解释一下，就说是表妹回老家嫁人去了。 等孩子生了，就养在外面。 如果真要接回自己跟前生活，到时就说是表妹老家嫁的男人死了。 以瞿娟的性子，应该不会把人赶走的。 林建永仔细在心里琢磨着，这事儿以后要怎么处理，才能毫无破绽。 第117章 一场梦 第二天，瞿娟在单位做了一天的心理建设，才鼓起勇气。决定晚上回家去跟父亲母亲坦白检测结果。 晚上，当那份全英文的dna检测报告摆在瞿战魁和宋雅芝面前时，面对两位老人家热切希冀的目光，瞿娟憋了好半晌才小声告诉他们， “检测结果说，没有任何亲缘关系。” “没有关系？”瞿战魁愣了愣，哑着声音开口。 “嗯。报告上这样说的，不是爷孙，不是父子，不是兄弟姐妹关系。什么关系都没有。” 瞿娟艰难开口道。 她看见老父亲那双历经沧海桑田的眼中，那好不容易亮起来的光又迅速黯了下去。 她心如刀割，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对不起！爸！”瞿娟哽咽道，“我该把事情都确认好了，才把人带回家来给您们看的。” “哦！没事。小娟，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瞿战魁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 以前在战场上，三番五次在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他都不曾有丝毫的动摇。 这点小事，也不能撼动自己强大的心志。 只是，那瞿临川真是个特别投缘的好孩子。以后，他还想要多关注他。 即使不是他的亲孙子。 瞿娟难受抹眼泪，“爸，可是，那……那真的好像，都快一模一样了。” “没关系。这世上，长得像，同名同姓的人也不少。爸爸知道，你不要自责。” 宋雅芝看着父女俩难过，也不禁红了眼眶。 “小娟！爸爸妈妈都不怪你，想开些。”她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宽慰她。 女儿一直是她和老伴儿的小棉袄。 她很庆幸在三十出头的年纪遇到了瞿战魁这样的男人，还生下了一个可爱贴心的小女儿。 此后余生，她和老伴儿膝下有这样的孩子陪伴，值了。 这两个月以来，就当是为了心中的执念，做了一场美美的梦吧。 这件事情之后，瞿娟觉得对两位老人家颇有亏欠，为了让他们开心，几乎把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来陪伴他们了。 “小娟！你也不能天天来陪我们呀。你还是要在家陪陪建永吧。哪有夫妻像你们这样，一天天地面都见不着。” 宋雅芝忍不住要劝女儿，“再说，现在你年纪也不小了，赶紧要个孩子吧。” 瞿娟有自己的理由。 “哎呀！妈，建永那么大一个人，哪里还要人陪啊。” “再说，我现在还调理身体，不好怀孩子。孩子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宋雅芝只好随她去了。 林建永这个女婿，她说不上什么感觉，只觉得那孩子对自己老两口都不太亲近。 莫名地隔着一段距离。 —— 那个dna检测结果，瞿娟最终也没有告诉瞿临川，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拉着别人上门，一通热情认亲，最终检测结果却是，啥关系都没有。 自己都感到尴尬。 这件事情，就让时间，慢慢淡去吧。 不过，关于这个检测结果，瞿临川也没有多少时间精力去考虑它。 进行后面的战术运用与实战模拟训练时，主要是与各支队协同作战训练。 各个支队都是从各个军区选出来的种子尖兵，互相学习经验，取长补短。每天除了训练，就是下来总结开会。 瞿临川把他的工作笔记本都记得满满当当的。 每天晚上，躺下来休息时，还要独自揣摩好半晌。 确实忙得没心思想别的。 为期三个月的训练终于结束时，各支队的队员们基本都熟络了，打成一片了。 才刚联络好感情，遗憾又要分别各自归队了。 基地营房办了一个简单的庆功宴，让一起拼搏流汗的队员们正式告个别。 “瞿队！下次有外出任务，说不定还有机会再合作。” 有别的支队的人过来重重地拍他的肩膀。 “肯定的。有缘再见。” 瞿临川也重重地拍了回去。 “瞿临川，是吧？下次还来滇南这边吗？” 滇南三支队的赵白义特地过来跟瞿临川告别。三个月的训练，他对瞿临川的强悍身体素质和军事协调指挥能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有任务的话，应该会过来的吧。” 瞿临川随口应了一声。 他突然想起那个可能是他亲爷爷的瞿老首长，不知道那个dna检测结果出来了没有？ 如果是的话，他以后再来滇南的机会肯定会多一些。 可是，这么久没有消息，应该不是吧？ 瞿临川的脑子里快速把那次见面的情景过了一遍。 或者，就当做了一场奇妙的梦吧。 就当是满足英年早逝的父亲的那一点念想吧。 —— 在瞿临川归心似箭地忙着收拾行囊，准备返回沪上归队时，凉市各地却迎来了几年来罕见的大雪。 秦小霜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寒窗苦读。 夜深了，在教室里坐着时，窗户上都冻上了冰花儿；身上虽然穿着厚厚的棉衣，穿着厚厚的绒裤。可手脚却实打实地被冻着了。 白天还没什么，可晚上在被窝里，冻伤的手脚奇痒难耐。 这个时候，秦小霜就觉得自己好凄惨！ 特别渴望能有一双温暖的大手，把她冻伤的手脚轻轻搓上一搓，让她能好好睡个安稳觉。 唉，临川哥快结束训练，回沪上去了吧？ 这么冷的天，临川哥在户外训练，可比她辛苦多了。 想到这儿，秦小霜瞬间也不觉得自己是最惨的了。 算了，明天给临川哥写封信吧，安慰一下他。训练辛苦了！ 上次自己寄到滇南基地那边的信和生日卡片，临川哥居然收到了，还写了回信过来。 那封信里，字里行间都能感到他的高兴劲儿。那劲头，秦小霜觉得，若是放在小时候，他肯定要把她举起来，颠上几颠的。 秦小霜现在算是知道了，像临川哥这样的傲娇男人，也是需要哄一哄的。 就因为给他寄了张生日卡片，他就高兴成这样儿了！ 看来，以后得注意着点。 男人嘛，该哄就哄一哄呗。 第118章 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回去 瞿临川一回到沪上部队，先去团部办公室向首长们汇报了一下训练情况，然后就准备回宿舍放行李。 “瞿营，这儿有你的信。” 刚走出团部办公室，就有战友顺手捎给他两封信。 瞿临川扫一眼手上的信和邮戳上的日期，挑了挑浓黑的眉毛，嘴角肉眼可见地勾了起来。 小霜丫头的来信，仿佛看好了日子似的，如期而至了。 赶在他归队当天就到了。 好像特别心有灵犀似的。 另一封是家里来信，是小弟瞿临江的笔迹。瞿母不识字，这几年的家信基本都是她口述，小弟代笔的。 瞿临川把两封信揣进宽松的军装裤兜，疾步向宿舍走去。 还没到中午午休时分，宿舍外面的人并不多。只有少数几个一同从滇南归队的队友在宿舍里进出。 瞿临川走进自己阔别三月之久的单间宿舍。 他把行李放在门后地上，想坐下来先看收到的信。 可椅子上沾了好些灰。 走之前，宿舍虽然是干净的，终究离开太久，得打扫卫生。 瞿临川只得拿来拖把，把地板拖了一遍。 再找来帕子，把所有可能落灰的地方都抹了个遍。 然后，又打开衣柜，抱了被褥出来，放在床上。 带回来的行李，也悉数收进柜子里放好。 这些，单身生活已久的瞿临川已经习惯。 沪上的腊月，已经很冷了。 走在外面，随便呼一口气，就能看见一团白雾。 瞿临川忙了一阵，背上有了些微热意。他便洗了手，坐下来看今天刚收到的信。 许久没有家里的消息，瞿临川先看老三瞿临江寄来的信。 瞿母每隔几个月会让老三给他写一封信来，主要是说说家中新发生的事儿，没有什么新鲜事的话，就随便拉拉家常。 瞿母说他大勋叔忙着跟人合伙在城里开电器厂，要生产什么电冰箱的。 她不知道电冰箱是什么东西，也没见到过，毕竟村里没通电，村子里没有人家里有这个。 但听说这什么箱子可好了，能让放进去的东西一直冰冰凉凉的。 电冰箱？瞿临川一愣。 没想到，秦小霜家的生意现在是越做越大了。 他知道，现在电冰箱在城市里紧俏得很，简直可以说是一货难求。很多人想买，得托关系才能拿到货。 他们沪上军区这边，听说只有两三个级别高的首长家里有电冰箱。 大勋叔的眼光倒是很有前瞻性。懂得把握市场动向。 既然大勋叔要忙电器厂，养殖场肯定顾不过来，他让自家大哥瞿临海多帮着管一管养殖场的大小事儿，这就很好理解了。 瞿母也没别的意思。她觉得现在两家开了亲，小霜家的事儿就是自家的事儿，能出力就出一份力，也是应当的。 什么？苟红琼把母亲养的十几只母鸡药死了？ 寒气瞬间从瞿临川的眼底透出来。几秒钟后，又散去了。 秦大顺愿意赔偿就算了。若是不想赔，等他回去了也会想办法让他把欠着的还回来。 瞿临川现在也不想花费时间去想秦大顺那家人的事情。 他看完母亲的家信，又去拆秦小霜的信。 秦小霜的来信，以往常一样的俏皮语气，告诉他一些自己学习生活上的事情。 说凉市今年难得下了大雪，校园里到处都积了厚厚的雪。 秦小霜和朋友们在学校操场边上堆雪人。她努力照着临川哥的样子给做个脸，可是做出来的雪人不好看，一点也不像，颇为遗憾。 后来，她不服气，就在自习课上，想用铅笔描一下临川哥的样子，也描得不好。 看来，她是没有一丁点艺术天分了。 秦小霜在信中自嘲道。 然后，她又说了一些学习的近况。现在只等用期末考试再来检验一下这学期的学习效果了。 临川哥，你在外训练这么久，累着了吧？可别累狠了，要记得照顾好自己。 毕竟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你还要想着我呢。 在信的末尾，秦小霜像是突然想起似的，又加了这一句。 写完，自己都觉得有些矫情。 马上想擦掉，她抬起手指在字上抹了一下，弄出些晕黑的痕迹。可是钢笔字又不像铅笔字，岂能轻易擦去。 她又懒得重新写一页纸，就把信纸折起来，装进信封，寄给他了。 现在，瞿临川把那一行晕黑的字迹，仔细辨认半晌，终于看明白秦小霜写的是什么。 他无声地咧开嘴角，笑了笑。 小霜丫头有什么小心思，他明白得很。 不就是说现在两人订亲了，让他要多顾念着她一些吧。 瞿临川心里说，就是以前没订亲的时候，他也是时常把她挂念在心里的。 更不用说现在，他终于跟心心念念的人订亲了。 看完信后，瞿临川就从桌下抽屉里，拿了信纸，开始给家里和秦小霜写回信。 写完后，想起秦小霜说描他的样子都描不好，就把自己在滇南拍的彩色照片，选了一张拍得好的，装进给秦小霜的信封里。 他想，如果小霜丫头要描他，多看看这大大的彩色照片，应该能描得更像点。 当然，如果她描不好也没关系。他的丫头，偶尔，能多看看他的照片也挺好的。 瞿临川把他的小心思，也一同装进了信封里。 再过半个月，他想休假回去过春节。 半年没见了，随着年关临近，心中那想念愈加浓郁起来，渐有焦灼之势。 他恨不得马上就长了翅膀，飞回去。 飞到他日思夜想的人身边，他的心才能得以安宁。 第119章 好意，心领了 瞿临川把两封回信写好，正准备拿去信件收发室寄出去。 就听到有人敲门。 他有点纳闷，起身过去开门。 没想到是部队宣传科干事杨明珠。 对方一脸妆容的站在门口，门一打开，顿时香气扑面而来。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 自从几个月前，瞿临川在杨副参谋长面前拒绝他的提议后，就有意无意地避着杨明珠。既然知道眼前的副参谋长女儿对自己有那方面的意思，就尽量少接触。 不知道，几个月不见，这位首长千金找上门干什么？ “瞿临川！我可以进去吗？” 杨明珠见瞿临川堵在门口，脸上一副如临大敌的神色。 只好停下打算进门的脚步。 瞿临川拧紧了眉头。 女同志进单身男同志的宿舍，实在不妥。 “杨干事，有什么事吗？”瞿临川的语气十分冷淡，还透着冷意。 杨明珠的脸色僵了一瞬。每次她找瞿临川说话，他都是这种语气。 自己不至于对他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吧？ 平时在军区里，有不少男同志上赶着对她献殷勤。 杨明珠想不明白。 为什么瞿临川会愿意跟一个村姑订婚却对自己不屑一顾呢？自己不可能比不过一个村姑！ 难道真是眼光有问题？ 几个月前，她请父亲杨副参谋长亲自出面，跟瞿临川谈他订婚的农村姑娘不合适，建议他再考虑一下。 谁知瞿临川一点面子也没给首长。直接拒绝了她父亲的提议。 让杨副参谋长很没面子，勒令女儿放弃瞿临川。 然后，介绍了一个他认为不错的男同志给她。 那男同志虽然职位不错，听说明年就有望升副团，是一个妥妥的潜力股。 但杨明珠并不喜欢，觉得那男人长得又黑又壮，面相还显得特粗鲁。不到三十的人，看起来都像快四十的人了。 在她心里，与瞿临川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因此，她一直敷衍着父亲。 同时，也希望瞿临川能很快醒悟，退了与村姑的婚事。这样，说不定她还有机会。 今天上门来找瞿临川这事儿，是她主动申请来的。 三个月前，瞿临川在火车上从人贩子手里救人的事迹，被《滇报》报道之后，报社那边也通知了沪上军区这边。军区也打算对参与救人的几位训练队员进行书面表扬。 可昨天，军区又收到西南军区干休所发来的表扬信，以被救者家属的身份，建议表彰瞿临川。 这位西南军区干休所家属，还是声名显赫的瞿战魁！ 沪上军区高层震动，这位瞿老首长的名号在军界如雷贯耳。 他亲自写来的表扬信，谁敢不重视啊！ 因此，这边军区高层示意让下面准备搞个表彰活动，给瞿临川授予“一级嘉奖”。 同时，也给这次参加滇南集训中，表现突出的队员给予表彰和奖励。 今天宣传部接到上面通知，要找瞿临川具体了解当初火车上救人细节，再在宣传栏中做一下特别宣传。 杨明珠见有这么好一个跟瞿临川正面接触的机会，当仁不让，抢了机会就前来登门了。 只是瞿临川的反应跟她预想的不一样。 杨明珠只得硬着头皮道， “听说你前段时间在火车上从人贩子手里救了人，我们宣传科要特别做一下宣传，我想找你了解一下当初的细节，可以吗？” 杨明珠说得战战兢兢，主要是瞿临川的脸色太冷了。 一听说是为这事，瞿临川也不好太冷着人家。 就让她在门口等着，进屋里把自己的椅子搬到门外过道里，让她坐下说话。 杨明珠这才心里好受一些。 虽然她更想进屋里去坐着。 就这样，瞿临川站在一边，给杨明珠大致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末了，瞿临川补充道， “其实，这是很小的一件事情，其实并不需要特别宣传。很多人遇到都会这样做。” 瞿临川以前所有跟她说过的话，都没有今天说的多。 也不只是跟她，他跟军区所有女同志都没说过几句话。 杨明珠心情激动，“瞿临川！这怎么能说是小事呢！听说西南军区干休所那边有首长专门写了表扬信过来。咱们军区上面领导点名要开表彰大会呢。” “瞿临川！你真的好优秀！” 杨明珠只觉得瞿临川脸上没那么冷的时候，看起来更好看了，浑身都散发着让人心动的魅力。 瞿临川对杨明珠热情的话语，反应淡淡的。 但他也没有那么死板，上面领导要表扬他，他也不会拦着的。 刚听杨明珠说是西南军区干休所首长专门写的表扬信，瞿临川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西南军区干休所里首长，就只有那位瞿老首长能干这种事情了。 顺手抓人贩子这种事，也不算是立了多大的功劳，一般来说，表扬一下就行了。 可瞿老首长这么大张旗鼓地写表扬信，他的用意，瞿临川明白，老首长是想让军区上面高层注意到他。 这对年轻人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瞿临川不是一个不领情的人。 这次去滇南见了那位瞿老首长之后，瞿临川心里对他，除了原先的对英雄大人物的敬佩仰视之外，又多了一些亲近之情。 不知道为什么，那位瞿老首长的面容，让他心里产生一种好像与生俱来的亲近。 既然是那位老首长的好意，他心领了。 事情说完，瞿临川的脸上又恢复了很冷淡的神色。 “杨干事，你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有事要先走了。” 杨明珠有心想再说点什么，但一听这赶人的话，以及男人俊脸上的冷色，只得起身告辞。 瞿临川周身散发出的冷冽气场，能把人冻得，再火热的心也不得不退避三舍。 杨明珠心里烦躁，不知道能有什么办法，才能捂热这个男人那颗冰冷的心脏。 等杨明珠走了，瞿临川把她坐过的椅子搬进宿舍。也赶紧离开宿舍走了。 他把自己写的两封回信，放进传达室外面的大信箱里，才转身去食堂吃饭。 正是中午时分。 在食堂里就餐的人很多。 瞿临川刚打好饭菜，就被郭明生招呼到一边吃饭去了。 “郭团！”瞿临川赶紧跟老领导打招呼。 “坐！坐！”郭明生示意他坐下。 瞿临川一双凤眼里流露出茫然的神情。 上午，他才在团部办公室汇报了这次去滇南训练的工作总结。 这会儿，老领导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是不是又要指导些啥意见？但也不用这么着急的吧，不等下午去办公室么？ “知道不？明天上午，咱这军区里要给你们开个表彰会。” “知道。郭团。宣传科的杨干事刚才去找过我了。”瞿临川点头。 “听说，这次出去训练本不打算开表彰会的。不过，上头突然收到一封表扬信，就急急忙忙要开。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郭明生一脸的八卦。 “知道。”瞿临川点头承认，“听说，这表扬信是从西南军区干休所寄过来的。” “你小子行啊！出去一趟，咋就还认识干休所里老首长呢。” 瞿临川知道眼前的郭团是真的关心自己，就老实跟他讲了，他随手救下的女同志刚好是瞿老首长的女儿这件事。 “瞿战魁？西南军区原司令员？”郭明生睁大了眼睛。 “是啊。可不就赶巧了。”瞿临川好笑地看着自己的老领导。 有这么惊奇吗？真的只是赶巧了。 瞿临川自然隐去了自己跟瞿老首长认亲的小插曲。 这不重要。再说，现在并没有确切的消息。 郭明生重重拍了拍瞿临川的肩膀，只说了这句话，“不错！好好干！” 瞿临川了然一笑。 第二天的表彰大会，瞿临川上台去做了这次滇南集训工作总结，又代表所有集训队员们领奖。当然还有属于他一个人的见义勇为个人嘉奖。 所有在场的军区高层都注意到了这个说话洪亮、条理清晰，长得还特别精神俊朗的年轻小伙，都记住了瞿临川这个名字。 第120章 是不是想见一见 腊八过后，年味近了。 搽耳村里，不管有钱没钱，家家户户都认真备起了年货。 其他不管，但腊肉、腊肠，烟熏豆干，米豆腐这些都有备起来，家家户户都有。 只是有钱的，就多备点。钱少的，就少备点。 这些事情，大多是家里的女人在伺弄。 自从城里供销社要的腌榨菜、冬菜多起了以后，林桂珍和瞿家婆媳两人，已经忙不过来。 已经做起来还不错的生意，没有让它断了的道理。 因此，林桂珍又在村里请了几个女人打帮手。 冬季农闲，女人们乐得出来挣点零用钱。殊不知，干了一个月之后，她们发现自己一个月挣的钱比男人下地挣的都多出不少。顿时她们和家里的男人们这才发现原来只是做个腌菜，也是个能挣钱的营生。 陆续有本村的和邻村的人，主动找上门来，找事做的。 秦大勋和林桂珍在村里为人豁达，村民想挣钱，就尽量满足他们。 实在是因为这送到城里的腌榨菜、冬菜，销量出奇的好。好几个供销社都找上门来要求供货。 秦大勋干脆就把前段时间带回家的真空**机利用起来，增加工作效率。 将定量的小**榨菜和冬菜，用真空**机装入特制的塑料袋中，并通过抽真空的方式去除袋内的空气。让菜品更保鲜，保质期更长。 为了避免跟别家的腌菜混淆，秦小霜出主意，还让父亲去城里工商局注册了产品名称：珍宝牌榨菜，冬菜。当然这名字也是秦小霜给取的。 说是用母亲的独家手艺做出来的，可不得用母亲的名字命名。 特制的塑料袋上，也印有珍宝牌榨菜和冬菜的字样。 这样**过的菜品送到城里供销社，供销社的负责人都说这样看起来更像模像样了。 不错，挺正规的。 请的工人多了，林桂珍和瞿家婆媳主要就把关技术了。 洗晾切拌这样基础活计就交给别人了。 秦大勋和林桂珍商量着，年后若是生意还这样好，就在养殖场旁边新建几间屋子，专门用来做生产腌菜的工坊。 而不是像目前这样，在家里楼下的两间屋子里和院里作业，地方紧凑，不方便摆开。 家里这些事，主要是林桂珍在打理。 秦大勋和方旺林合伙的凉市万宝电器厂，经过两个多月的准备，终于试产合格。 他们打算在年前交第一批货：一百台的订单，凉市和邻市的几家大商场已经翘首以待了。 这些事情，秦小霜只是在回家的时候，从爸妈的话里了解一个大概。 秦小霜没想到，自家爸妈做起生意来，这么快就井井有条了。 他们身上有做生意的天赋吧。 学校腊月十六放假。放假前的期末考试，复读班的每个同学都严阵以待。 秦小霜更是铆足了劲儿，一心要考出最理想的成绩。 考个好成绩，过个好年。 这是每个学生最朴素的愿望吧。 而搽耳村里，对于正待出嫁的秦珍珍来说，喜悦是实在的。 虽说，以前她老想着嫁给瞿临川，但被瞿临川再三打击后，能有机会嫁给宋代文这样的优质对象，她从心里是感到满足的。 一般农村姑娘过十五六岁，家里都会陆续准备嫁妆。 秦珍珍已经满二十，她的嫁妆早已经备妥了。 大红油漆的衣柜、圆桌，靠背木椅，梳妆台，大红被面，是以前备下的。不用再临时操心这些。 但现在秦珍珍却因为当初宋家给的六百块彩礼，跟家里产生了矛盾。 秦大顺因为前段时间赔了瞿家十五只母鸡的钱，又因为要操办闺女的婚事，手头很是吃紧。把那六百块彩礼钱挪用了二百多块。剩下的他想留着给小儿子秦小虎存起来。 谁知秦珍珍坚持要把这六百块彩礼钱，带到婆家去。 有钱傍身，才是她以后在婆家生活的底气。 可是当初家里收了宋家那六百块彩礼钱，已经有了别的打算。 毕竟，一般村里人家收了彩礼，没有要返还回去的道理。 因此，临到快出嫁了，秦珍珍提出这种要求，让她家里父亲母亲，甚至兄嫂，都很不高兴。 因为这件事，家里吵闹两三回了。 秦珍珍大有家里不拿出来，她誓不罢休的架势。 秦大顺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同意闺女出嫁的时候，先带二百块过去，剩下的给她在娘家存起来。 “珍珍，你不要这么傻！把钱都带过去。让婆家给哄出来几下就用光了。爸妈给你存着，才是再放心的。” 苟红琼苦口婆心地劝自家闺女。 当然，至于以后再给不给秦珍珍，以后再说吧。 听到母亲说的也有道理，秦珍珍这才罢休，不再在家里哭闹。 婚期临近，要娶媳妇的隔壁大龙村宋家更是忙得热火朝天。 就连已经出嫁的宋代文姐姐也回娘家来帮忙了。 几代单传的宋家娶亲，一辈子就忙这么一次。宋代文的舅家，奶奶的娘家都有人过来搭把手帮忙。 一家人忙忙碌碌，脸上都洋溢着喜气。 只有宋代文脸上的神情淡淡的，好像一家人忙碌的事情跟他无关似的。 借口乡上畜牲站的工作忙，常常很晚才回家。回家的时候，全家人晚饭都吃过了。 宋大柱知道儿子心里不太痛快，也不逼他。 心想等他结婚了，日子过着过着慢慢就好起来了。该忘记的自然都会忘记的吧。 这些日子以来，宋代文像游魂似的，整天浑浑噩噩的。 这天在畜牲站上班，他心不在焉。实在坐不住，就跟带他的师傅请了假，一个人坐车去了城里。 他不知道他要去城里干嘛，他也不是因为结婚要买什么东西。 只是顺着本心，一路走着找着，来到了城里一中。 他站在一中的校门口，呆呆望了好久。 然后随着进出校门的人群，走了进去。 门卫大爷看他文质彬彬的模样，年纪也不大，以为他是一中的学生，就没管他。 熟悉的校园氛围，让宋代文瞬间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镇中。回到了那个处处充斥着青春气息的校园。 那个时候，那个笑容甜美的姑娘，满心满眼里都是他。 那时候的他，习以为常，觉得那一切就是那么理所当然的存在的。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在校园漫步的日子，仿若隔世。好像那肥皂泡里的幻境，风儿轻轻一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宋代文漫无目的地走在校园里，心里很麻木。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见秦小霜，或者是真想见一见她吧？ 也许见了以后，他的心会安定点。 再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无休止的梦魇。 第121章 对不起 宋代文已经让自己麻木很久了，以为自己的心再也不会痛。 可是一眼看见那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在梦里一直存在的身影，在校园小道尽头出现的时候，他还是再一次知道了痛彻心扉的滋味。 那种密密麻麻的，在心脏上来回拉扯的钝痛，清晰尖锐到骨髓里，痛得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窒息住了。 他的双眼被寒风吹得干涩又带着些微刺痛。他忍着眼里的涩意，看着那身影越走越近。 等了好一会儿，他觉得时间都拉长了。 才看到那人影走到跟前来。 “秦小霜……”宋代文嘶哑着喊了一声。 今天是期末考试最后一天，秦小霜刚从食堂吃了午饭出来。 她今天因为有事耽搁了，去食堂晚了些。她的两位好友张艳和林鸣鸣已经早早离开食堂回宿舍午休了。 秦小霜一边走一边低头想着下午要考的科目。 突然听到有人叫她。 她抬起头来，朝前面看去。 一眼就看到了前面十步开外，大树下站着的宋代文。 秦小霜怔愣了好一会儿。 不明白宋代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毕竟这个人已经从她的世界里消失很久了，久到仿佛是在上一世的时光里。 虽然秦小霜并不愿意见这个人，但人家既然来了，她也不至于掉头就走。 如果她掉头就走，说明他在她的心里还是有很深的印迹。 伤痕也是印迹。 但现在秦小霜自从跟瞿临川订亲后，又经过一学期的复读生活，以前的好些事情，尤其是上一世的那些刻骨铭心的伤痛，已经淡忘了很多。 她的心里已经没有刚重生醒来的那些切齿恨意。 这一生，她只想把这个人当作一个陌生人就好。 这一生，那些痛恨的事情都还没有发生，她也没有理由要去找他拼命，为上一世的自己讨个公道。 只是冷淡的，当成一个陌生人就好了。 “宋代文，你有什么事吗？”秦小霜走过去，淡淡地问了一声。 只是问出口以后，才发觉那名字竟也如此陌生了。 听到秦小霜问他有什么事，宋代文才想起自己好像并没有什么事情。 只是想来看看她。 “秦小霜，你现在怎么样？还好吗？” “挺好的。这不正准备明年再考吗？” 秦小霜撇开视线，不去看他。 她说话的语气，带着点讥讽。 宋代文自然听得出她话里的嘲讽，他苍白的脸色更是白得毫无血色了。 “对不起。” 他看着秦小霜那张冷淡的俏脸，低声说道。 不知道他是为什么道歉，是因为今年高考替考的事情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事儿？ 秦小霜懒得费心思去想这个问题。 不管是因为什么，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 宋代文等了一会儿，见秦小霜没有要回应他话的意思。 只好在心里自嘲一声。 是啊，现在的秦小霜根本不会搭理自己了。人家有光明的前程要奔了，自己已经跟她有云泥之别了。 只是，他一直不明白，秦小霜为什么突然会变得这么绝情？好像还有很深的怨恨似的。 这是他始终想不明白的地方。 想到这儿，他不禁问出了声。 “秦小霜，你是不是很恨我啊？就因为我耽误你高考的事儿吗？” 宋代文的声音又干又涩，他觉得自己说出这句话费了好大的力气。 恨吗？应该是的。 好像有很多上一世的那些理由，可是她不愿意去把上一世的那些灰暗记忆再一一翻出来。 平白影响了她现在平和的心境。 “你就当是吧。” 既然宋代文执意要一个答案，让他这样想也未尝不可。 秦小霜不想继续站在这儿跟宋代文说话了。 要是放在前段时间，她都没耐心停下来，跟他说一句话。现在这样，她已经算是态度好的了。 秦小霜估计他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找她，就转身往宿舍的方向走了。 看见秦小霜直接转身就走，宋代文怔了怔。 随即苦笑了一下。今天她能站在这儿，同他说几句话，已经算不错了。 但他还是看着秦小霜离去的背影，喊道， “秦小霜，腊月十八我结婚。你应该放假了吧？你会去吃喜酒吗？” 他既希望她去，又希望她不去。 他既希望她能表现得对他还有那么一丁点在意，又不希望她看着他结婚。 是啊！等他跟秦珍珍结婚以后，他就真的是她的堂姐夫了。 秦小霜听见身后的喊声，但她没有回头。 去不去？ 秦珍珍结婚，大伯母老早就请了自家去吃喜酒。 应该要去吧。 到时，在西陵县给三姑带孩子的奶奶也会回来，以及三姑他们，应该都会回来吃喜酒的。 若是自己放假在家也不去的话，肯定不行的。 秦小霜没有回答宋代文的话，径直往宿舍走去。 宋代文怔怔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回过神，把自己的视线从远处拉了回来。 是啊。只能来看她一眼，又不能做些什么。 只是，来看了她以后，他的心就彻彻底底地沉到谷底去了。 宋代文抬步往校外走去。 他不属于这校园，这校园里的人也跟他没有丁点关系。 他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里。 宋代文也不想回去大龙村自己的家里。他觉得自己跟家里喜气洋洋的气氛格格不入。 今天已经腊月十五。 下午考完最后一科，明天就开始放寒假了。 明天上午，秦大勋等电器厂交完货，会过来接大闺女秦小霜回家。 秦小霜回到宿舍，脸色不太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见过宋代文的缘故，心情莫名有点沉郁。 不过，秦小霜有自己的调整心情的好办法。 这是她前不久才发现的，效果出奇的好。 每次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把瞿临川的彩色大照片翻出来，看上几眼，心情瞬间就好了。 瞿临川绝对想不到，自己随手寄给秦小霜的彩色照片。在秦小霜这儿还有安神定气、愉悦精神的神奇功效。 第122章 便宜到谁头上 第二天下午，秦小霜跟着父亲秦大勋回到搽耳村的时候，天色还早，还没黑下来。 此时山里寒冬的雾气，还没散开，薄薄的陇着房屋和远处的树梢山尖，给整个偏僻小山村增添了一层朦胧迷离之感。 空气中隐隐约约传来喧嚣声响，窜入鼻端的是熏肉的味道。 是了，快过年了。不管这一年，挣没挣到钱，大家伙对过年的热忱是永远保持着的。 或许，过了这个年，明年会更好呢！ 还没到养殖场下班时间，秦大勋要先在养殖场看一看。顺便跟瞿临海沟通一下养殖场最近的大小事儿。 秦小霜就一个人背了书包，手上提了行李包往家里赶。 还没走进自家小院，秦小霜就听见院里除了秦小艺和瞿春波的欢叫声，还多了几道不太熟悉的声音。 “二嫂！你说咱二哥那城里的电器厂，肯定还要招人吧？我家小兵正想找个工作呢！” 一个中年女人的嗓音很大，声音干脆又带着笃定。 似乎很笃定她说的话，别人一定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为了印证她的话似的，马上有一个老太太的干涩嘶哑的声音说道， “肯定吧。再说就是不招了，这大勋做二舅的，怎么也得给小兵塞个位置进去。” 听到这儿，秦小霜马上就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么多年，一直在西陵县给三姑带孩子的奶奶回来参加秦珍珍婚礼了。 一同回来的还有三姑，恐怕还有三姑的家人。 秦小霜的奶奶秦王氏，有两儿一女。 在秦小霜的儿时印象里，她这位奶奶不喜欢粗鲁泼辣的大伯母，但也不喜欢自家母亲。独独宠爱自己的三女儿秦凤妹。 三姑秦凤妹早些年，经人介绍，嫁给了西陵县一个国营厂工人。奶奶得意，更是瞧不上两个儿媳妇。自从前些年爷爷故去后，心疼三女儿的奶奶就跟着女儿替她带孩子去了。 这位奶奶和三姑好几年都不曾回来过，秦小霜都快忘记她们了呢。 谁知道突然都回来了。 也对！秦珍珍要结婚，大伯怎么说也得通知三姑和奶奶回来的。 只是，这娘俩怎么一回来就惦记着，想让三姑的儿子刘兵进自己父亲跟人合伙开的电器厂呢？ 这电器厂生产的电冰箱，多高档的东西。那电器厂里的工人，肯定待遇老高了。有想法的人，谁还不得想尽办法往里钻啊！ 秦小霜还寻思着，以前自己这奶奶和三姑对只会生赔钱货的自家母亲嫌弃得很。现在几年没见，咋一见面就亲热上了呢。 也不对！她们一直对自家父亲和母亲都不太亲近！ 秦小霜突然想起，上一世的时候，过了几年，奶奶快过世了，才说出父亲不是爷爷奶奶亲生似的，是爷爷以前去渝州倒货买卖的时候，捡回去的！ 脑子里闪过的这点记忆，把秦小霜的思绪拉入了上一世的记忆中。 “姐姐！” 秦小艺率先发现了站在院门边的秦小霜，赶紧跑了过来。 “二婶！” 另一边，瞿春波小朋友也不甘心示弱喊道，声音比秦小艺喊得更响。 两个小家伙的喊声，立刻把秦小霜从凌乱思绪中拉回来。 “小艺！” “小波！” 秦小霜笑着依次喊人，伸出的手还没摸到他们的头顶，自己手中的行李包就被两个小家伙一左一右拖着往屋里走了。 秦小霜意外地挑了挑眉。 没想到，这两小人儿现在这么懂事了，知道帮忙拿行李了。 “小霜丫头？” “这是小霜吧？都长这么大了。” 站在堂屋门口的奶奶和三姑朝院门口望了过来。 “奶奶！” “三姑！” 秦小霜浅笑着喊人。 三姑秦凤妹看到走进来的秦小霜，只觉得眼前一亮。 这孩子生啥模样，还得看爹妈长得咋样。 这二哥家的孩子就是比大哥家的孩子长得俊太多！ 她嘴里很响地啧了一声。 “啧！女大十八变！几年不见，小霜出落得这么标致了！三姑都快认不出来了！” “还没许婆家吧？三姑给你寻个好人家。” 秦小霜的奶奶秦王氏，赶紧附和道， “也是！姑娘家大了，就得寻个好婆家才是正经！” 老二秦大勋只有两个闺女，他挣下这么大的家业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老太太回来前就跟三女儿商量过，借着这次回家的机会，看能不能撮和，让秦小霜嫁给她的亲外孙刘兵。 刘兵今年二十岁，还没有合适的对象。 两个孩子年龄相差不大，又是亲戚。两家开了亲，就是亲上加亲了。 挺美的一桩亲事！ 秦小霜不知道几年没见的奶奶和三姑心里的弯弯绕绕。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她们的话，在屋里收拾的林桂珍先一步说话了。 林桂珍听到婆母和小姑子的话，才想起大闺女今年跟瞿临川订亲的事情，还没告诉远在西陵县的她们呢。 “那个，妈，凤妹。我家小霜今年八月已经订亲了。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呢！” “啥？订亲了？我咋不知道？订的哪家小子？” 七十多岁的秦王氏，一听这话，顿时不高兴了，一张枯瘦的脸上马上阴了下来。 “我做奶奶的，居然不知道！你和大勋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小霜订亲这么大的事，都不晓得找我参详参详！” 得！又来了！林桂珍暗地撇了下嘴。 以前您老人家在家里的时候，也没见怎么待见这老二一家子。现在突然又表现得很在意的样子，又是闹的哪门子的脾气呢？ 但她面上还是很客气， “妈！您放心！小霜订的对象，您也是很熟悉的。就是咱屋后瞿家二小子瞿临川。” “二嫂！那后面瞿家不是有三个儿子吗？家里条件肯定不行的呀！” 秦凤妹一听秦小霜已经订亲了，心里震惊。 自家儿子刘兵跟秦小霜的事还没提出来呢，这小霜丫头咋就跟人订亲了呢！ 林桂珍听到小姑子的话，笑了笑，说， “妈，凤英。这瞿家有三个儿子，若是娶媳妇进去，条件是差了点。可是我家小霜不是要嫁过去，是瞿家老二要上门来！” “啥？上门？”秦王氏和秦凤妹都瞪大了眼睛。 前几年，秦大勋是透露过要给秦小霜招上门女婿的意思。 她们没当真，以为只是因为老二家没有生下儿子，嘴上说说，赌气而已。 谁能想到这老二家竟然真的要招上门女婿！ 一时之间，秦王氏和秦凤妹的脸色很复杂。 既然秦小霜真的要招上门夫婿，况且现在人家也已经订亲了。 她们有什么意见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就是说了，依秦大勋那样有主见的人，也不会听她们的。 她们只得放下心里的不得劲儿，转头问秦小霜， “小霜！你爸呢？不是和你一起回来的吗？” “大勋呢？怎么还没回来？” 秦小霜见奶奶和三姑把注意力转移到父亲身上去了，松了一口气。 “奶奶！三姑！您们先坐着！我爸先去养殖场看看，等会儿就回来了。” “嗨！大勋也真够忙的！”秦王氏嘟哝一声。 忙这么大的家业，最后不知道又是便宜到谁头上去了呢。 第123章 这样的小霜表妹，他是愿意的 两个小家伙在前面很积极地帮秦小霜抬行李包。 只是人太小，腿短了，大大的行李包都快拖到地上了。 秦小霜看得着急，上前快走一步把包往上提了提。跟他们一道走进屋里去。 “小霜！” 林桂珍看见又有好些日子没回家的大闺女回来了，赶紧迎上前来。替她拿下沉重的行李，又来拿她背上的大书包。 “小霜，现在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林桂珍眼瞅着大闺女的小脸儿好像又瘦了点，有点心疼。 “妈，我还不饿！我先把书包拿到房间去。” 秦小霜背着沉重的大书包，决定先放到自己房间里去。放在外面几下被人弄乱了，不好收拾。 “哦！你表哥小兵和表妹小敏，现在你房间里玩呢。” 三姑秦凤英想起一儿一女还在秦小霜房间里，随口说了一声。 秦王氏带着秦凤妹以及外孙刘兵、外孙女刘敏，是今天上午赶回来的。 他们四个人最初先落脚在秦大顺家，午饭也是在秦大顺家吃的。 但秦大顺家这几天忙着办喜事，家里弄得凌乱，地方又不宽敞。午饭后，刘兵和刘敏两个在城里长大的年轻人很不习惯，嚷嚷着要去二舅家玩。 毕竟，二舅家漂亮的小洋楼，他们老早就瞧见了。 秦王氏和秦凤妹心里思量着秦小霜和刘兵的事儿，就顺势答应，把他们都带来了秦大勋家。 一行四人来了后，把整个小院里外都仔细观察了一番。 然后，刘敏就待在秦小霜的闺房里不出来了。 因为，在这偏僻乡村，天寒地冻的，没有比秦小霜的闺女更舒服的地方了。 刘兵没别的地方可去，也一起待在里面。 毕竟，秦小霜的房间里，靠墙的书架上全是各种各样的书籍。除了课本，还有闲书。 听说表哥表妹都在她的房间里，秦小霜的眉毛轻轻拧了起来。 她不喜欢陌生人进她的房间。 没怎么见面的表哥刘兵和表妹刘敏，在她眼里，跟陌生人也差不多了。 秦小霜手提着大书包上楼去。 果然看到两个年轻男女坐在她的房间里说笑打闹。 虽然好几年没见，但从这两人的面容上还依稀能看到幼年时的影子。 “表哥？表妹？” 秦小霜站在敞开的门口，勉强笑着打了声招呼。 里面说笑的男女听到声音齐齐转过头来，看到秦小霜，眼里都露出了惊艳的神色。 “你是小霜表妹？”那年轻男人站起身来，朝秦小霜走了过来。 他大约二十来岁的年纪，身着穿着城里人流行的青色呢子大衣。 头上特意打了厚重的发胶，活动了半天，顶上的发型还纹丝不动。 这次回舅家之前，母亲跟他透露了一下想让他跟二舅家小霜表妹订亲的意思。 虽然他知道二舅家业很大，家里开了很赚钱的养殖场，今天下午又听说二舅跟人合伙在凉市城里开了家电器厂。 他颇为心动。 只是好几年不见小霜表妹，对她的印象确实已经很淡漠了。 不知道她现在是啥模样了，不会是像今天在村里见到的那些穿着土气、被霜风吹得肤色粗糙发红的村姑吧？ 虽听说小霜表妹念过高中，有高中文凭。但他的心里终究没底，如果小霜表妹真是一个土气，长得又拿不出手的村姑，那这桩亲事，他还得再考虑一下。 只是，现在一眼乍见。小霜表妹长得太让他惊喜了！ 城里的姑娘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 这样的小霜表妹，就算是没有二舅家的家业加持，他也是愿意的！ 看见这个年轻男人神色很激动地朝自己走来，秦小霜硬着头皮喊了声， “小兵表哥！” “哎！小霜表妹！我和小敏正说你呢！来，你这书包挺沉的吧？我来帮你拿。” 说着，他就伸出手来抓秦小霜的胳膊，另一只手去够秦小霜提着的大书包。 他这过分热情的举动，把秦小霜吓了一跳。她赶紧退后一步，避开他伸过来的手。 “不用！小兵表哥！不重的，我还提得起。” 秦小霜这明显带着点抗拒的动作，让刘兵感到尴尬。 他想了一瞬，很快又释然了。 他跟秦小霜几年没见面，还不够熟悉。现在根本没什么感情，等以后相处时间长了，情况肯定就不一样了。 不急，慢慢来吧。 因此，他就让开门口的位置，让秦小霜进去。 “小霜表姐！” 刘敏确认眼前的漂亮姑娘就是秦小霜后，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嗯。小敏表妹！” 秦小霜含笑应了一声。转身把带回来的书包放在窗边的书桌上。 今天秦小霜的身上穿着一件水红色的小袄儿，下面一条黑色长裤。 虽然冬衣厚实，可穿在她的身上，丝毫不显得臃肿。少女纤细的腰身和窈窕轻盈的体态，一览无余。 再配上她那张明媚白皙的脸蛋，想让人忽视她都不行。 这样的秦小霜，和她那落落大方的姿态，让刘敏不敢像轻视别的农村姑娘一样轻视她。 第124章 失落袭上心头 刘敏站起身，合上翻乱的书本。 对秦小霜笑道，“小霜表姐！我闲着没事，在屋里翻了你的书。” 秦小霜虽然不喜欢陌生人进她的屋，随便翻动她的东西。 但既然别人开口解释了，她也没有要揪着不放的道理。 “没事。想看什么书，自己拿就是了。” 秦小霜温和说道。 “小霜表妹！你是不是在城里复读？学习还好吧？” 刘兵两眼火热地盯着眼前这位漂亮得过分的姑娘，忍不住开口问道。 出发来舅家之前，母亲并没有告诉刘兵，小霜表妹在复读的事情。 这也不能怪母亲没有告诉他，因为他姥姥和母亲都不知道秦小霜在复读的事儿，都以为她今年高中毕业后在家待嫁呢。 再说，也从未曾听说过，哪儿有农村姑娘考上大学的。她们压根都没把秦小霜跟考大学这一回事挂上勾来。 他也是刚才下楼去，好像听二舅妈随便说了一句，说小霜表妹在城里上学，下午会跟二舅一起回来。 他刚才看见秦小霜提了一个大书包，才突然醒悟过来，小霜表妹应该是去复读了。 在这一瞬间，他其实并不希望小霜表妹去复读再考大学的。 这位小霜表妹长得这么漂亮，家里条件又这样好，如果考上大学，哪还有他什么事儿？ 刘兵自己高中毕业一年多了，到现在还没找到工作呢。 他还没有自欺欺人到，认为秦小霜考上大学了，还会瞧得上他！ 秦小霜听到刘兵问她复读的事儿，以为他就像其他亲戚一样，见到她了，就顺便问一声。 就随口应道，“是啊，在复读。学习还行吧，马马虎虎。” 现在的秦小霜已经不是上一世那个单纯得像一张白纸的十八岁姑娘了。 她有了点历经岁月的城府。 别人问她复读的事情，她连一中的名头都不想报出来，平白让别人生出无端的遐想。 并且，哪怕这次期末考试感觉很不错，她也不会傻傻地告诉别人，说她学习很不错，考得很好。 一切，都等到底牌最终掀开那一天再说吧。 听到秦小霜很勉强的语气，刘兵心里松了一口气。 长得漂亮的姑娘，一般学习都不怎么用功的。 就像他见过的不少长得不错的姑娘，一门心思地想靠着一张脸嫁一个好人家，根本没什么心思用在学习上。 在他所在的西陵县城，一般长得不错的姑娘不太瞧得上他，不但因为他其貌不扬，更因为他父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国有工厂工人。母亲是一个从农村嫁入城里的家庭主妇。一家人没有什么文化，也没有可用的背景。 秦小霜不想在自己的房间里，跟这两个不怎么熟悉的人聊天。 她放好书包，就带两人下楼去找长辈们。 他们走下楼的时候，林桂珍已经把晚饭摆上桌了。 秦大勋已经从养殖场里回来。 本来他有事还想再多等会儿再回来的，可是听说家中来了客人，又因为到了饭点。只好交待瞿临海，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说。 瞿临海跟他一起下班，顺道把儿子瞿春波接走了。 瞿春波很是不舍，但挣脱不开父亲有力的胳膊，只得冲秦小艺喊， “小艺妹妹！我明天再来跟你玩！” “小波哥哥！你回去吧。明天再玩。” 秦小艺因为今天家中客人太多，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又或者因为好些日子没见到的爸爸和姐姐都归家了。 她没有像前些天那样依恋他，很爽快地就跟瞿春波挥手告别。 秦小艺那只小手只勉强挥了一下，不等瞿春波转身，她就忙着跟今天家里多出来的哥哥姐姐们说话去了。 瞿春波满眼幽怨地望着秦小艺的背影。 一时间，失落袭上他的心头。 他觉得自己在小艺妹妹的心里好像没那么重要了！ 呜呜！不行！他明天要把昨晚父亲才做好的陀螺拿来跟小艺妹妹玩！ 那陀螺可漂亮了！圆圆的木陀螺上，父亲特意用刀子刻了一颗五角星，还用红墨水涂上了鲜艳的颜色。 那陀螺转起来的时候，可好看了！ 他本来打算等过年的时候，才拿出来在村里小伙伴面前炫一把的。 可是现在，他等不及了！ —— 秦小艺当然不知道她的无心之举带给她的小波哥哥怎样失落的心情。 她忙着招呼家里新多出了的表哥表姐。 “小兵哥哥！” “小敏姐姐！” 当然也不忘招呼“三姑”“奶奶”。 小家伙的声音清脆响亮，又像一只忙碌的小蜜蜂，在人群间穿个不停。 让几年没回家的秦王氏和秦凤妹，脸上都露出了慈祥的笑意。 等所有人都坐在饭桌边的时候，秦小艺看着坐得满满当当的一桌。 她在高兴之余，又突然想起了好像少了一个人，叹道， “唉！要是临川哥哥回来了，咱家这桌子就坐不下了！” 听小闺女说起瞿临川，林桂珍马上想起快过年了，今年新鲜出炉的准姑爷瞿临川，还不知道回不回家过年呢？ 转头就问大闺女，“小霜！临川有没有给你写信，告诉你今年过年他回不回家？” “可能要吧。前些天，他还写信说想回呢。” 秦小霜老老实实地回答母亲的话。 听到老二家母女三人都在说瞿家老二瞿临川。秦王氏和秦凤妹瞬间又想起，下午林桂珍说的秦小霜已经跟瞿临川订亲的事儿。 她们俩脸上的表情就有点微妙起来。 但刘兵不知道啊，他正看着温暖柔和的油灯下秦小霜的动人脸蛋出神呢。突然听到秦小霜说那叫瞿临川的给她写信，还一副跟对方很熟的样子。 他的警惕心顿时起来了，忍不住出声问道， “这瞿临川是谁啊？” 林桂珍和秦大勋都愣了愣，想着还得再解释一遍秦小霜已经跟瞿临川订亲的事情呢。 人小嘴快的秦小艺就响亮答道， “哎呀！小兵哥哥！瞿临川就是我的临川哥哥呀！是我姐姐用彩礼订下的姐夫哥哥！” 别看小家伙人小，临川哥哥要做她的姐夫哥哥这样头等大事，她是一刻也不会忘记的！ 秦大勋看一眼小闺女机灵的小样儿，微微一笑。 小闺女这样说了也挺好，省得他再费口舌解释了。 他马上招呼一桌人，“妈，三妹，小兵和小敏，都赶紧吃饭吧！要不等会儿菜要凉了！” 他一声招呼，大家都动起了筷子。 只有刘兵感觉自己的脑袋木木的。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他刚看好的小霜表妹已经跟人订亲了？ 而且还是用彩礼订下的？那就是说订下的上门女婿？ 霎时，浓重的失落感，铺天盖地地裹挟而来！ 以至于他机械地夹进嘴里的菜，都不知道什么滋味儿。 第125章 想抱媳妇儿的愿意落空 这一顿饭，刘兵都吃得心不在焉的。 那瞿临川是哪儿的人，到底是干什么的？跟他一样是城里人吗？ 他想，这个问题，明天他要去打听清楚。 他又气又恼又不甘心地琢磨，以至于他母亲跟二舅问新开的电器厂能不能把他招进去时，他也没听到。 “妈，你说什么？” 刘兵一脸茫然地问秦凤妹。 “你这孩子！干啥心不在焉？你二舅不是在城里跟人开了电器厂吗？我请你二舅给你安排一个工作呢！” 秦凤妹嗔怪地看儿子一眼。 “哦……哦！二舅。”刘兵看向秦大勋。 秦大勋面色淡淡地看着这个外甥。 说实话，他对这个外甥感觉也很平淡。主要是因为两家人走动得少，并不亲近。 不过，既然三妹求到他面前，他也不是完全不通情理。 现在电器厂起步，确实要招人。有技术的优先招，没有技术的只要素质不错，可以跟着师傅学，也不是不可以。 “小兵好像念过高中的吧？”秦大勋问。 “念过的，二舅！去年高中毕业的。”刘兵赶紧答道，尽管他念书时不怎么用心，成绩也不好。 “行。只是刚开始要从学徒做起，工资不高，转正了才会调工资。厂里有规定的。”秦大勋点头允诺。 厂子起步，厂规厂纪必须执行起来。 就像部队一样，纪律不严明，迟早会误事。 “谢谢二哥！二哥说开多少工资就开多少工资，咱不计较这个。只要你能给小兵安排好工作，我和你妹夫在家就放心了。” 秦凤妹没想到秦大勋这么爽快就答应下来。 看他一副说一不二的派头，秦凤妹不禁暗忖这二哥这几年恐怕又挣了不少大钱，除了养殖场，就连电器厂都开上了。 她的心里又开始有些惋惜，自家儿子没能跟秦小霜早早订下亲事，实在是失策了。 这一件事情，她思量了一年，没想到却被别人抢了先。 当然，她也从没想过让儿子做什么上门女婿。 先订了亲，成了家，至于以后是不是上门，等以后二哥二嫂他们不在了，家里还不是由男人说了算。 像小霜这种娇滴滴的丫头，以后怎么样，也做不得主。 秦凤妹一边在心里感叹的确可惜了，另一边又想着儿子刘兵就是做不成二哥的女婿，只要进了城里的电器厂，二哥总会看顾一二地，过上两三年，在厂子里再混个一官半职的肯定不成问题。 也挺不错的。 想到这里，秦凤妹就招呼儿子刘兵和刘敏，给秦大勋敬酒。说要感谢二舅的照顾！ 秦王氏看到老二秦大勋爽快地同意亲外孙进他的电器厂，她的心里还算满意。看向秦大勋和林桂珍两口子的目光，都变温和了不少。 甚至连带着以前在她的眼里，不怎么讨喜的秦小霜和秦小艺两个丫头，在她看来，也可爱了起来。 她还一脸怜爱地给秦小艺夹了一块鸡腿，放在她的碗里。 “谢谢奶奶！”秦小艺高兴地又赶紧喊了一声奶奶。 在秦小艺的记忆里，奶奶的印象并不深。 在她认识的奶奶辈里，只有姥姥最疼爱她了。 如果，奶奶也能像姥姥一样疼爱她，秦小艺当然高兴还来不及呢！ —— 晚饭后，今天新来的四位客人，当然是要住在秦大勋家里了。 幸好，秦大勋家的两屋小洋楼房间多。 林桂珍在灶房忙着洗碗的时候，秦小霜就去收拾了两间客房出来。 奶奶跟三姑住一间，表哥刘兵住一间，表妹刘敏跟自己暂时就挤一挤吧，自己的闺房也很干净整洁的。 天冷了，小妹秦小艺要跟母亲挤在一块儿睡觉。 林桂珍也乐得宠着她。 乡村人家不像城里人，晚饭后还可以看一看电视，娱乐一下。 他们通常洗漱完，拉几句闲话后，为了省灯油钱，都早早地进卧室，钻进被窝里去了。 秦王氏毕竟已经七十高龄了，今天舟车劳顿，身子早就乏得很了，上床没一会儿，就打起来小鼾声。 她的女儿秦凤妹有心想再跟她说些别的，但见老娘鼾声都起了，只得也缩进被窝里去。 秦小艺这会儿躺在母亲床上兴高采烈地打滚儿。 秦大勋好些天没回家，现在回来了，小家伙稀罕得很。 她脱了棉袄，只穿着一身单衣，迟迟不进被窝。她一会儿在被盖上翻筋斗，一会儿又跌进老爸的怀里，一会儿又想抱着母亲的脖子撒个娇。 今天，秦小艺确实是一个幸福得想把天都捅破的宝宝。 林桂珍招呼几次，她都不听。 秦大勋看小闺女实在赖皮，就一把拎过小人儿，直接塞进被窝里，又盖严了被子，只留下一颗圆溜溜的小脑袋露在外面。 秦小艺兴奋地朝还在整理衣柜的母亲喊， “妈妈！快来跟我和爸爸睡觉！” 今晚三个人的大床，秦小艺非要睡在爸爸妈妈的中间，还十分警惕地瞪大眼睛，强撑着不睡，防止她睡着后被爸爸偷偷地挪到一边去。 让秦大勋想抱媳妇儿的愿意落空了。 今晚所有的卧房都安排在二楼，实在是因为一楼要兼做腌菜作坊。如果睡觉的话，肯定在二楼会更舒服些。 楼道另一侧是秦小霜的闺房。她的房间旁边有一间客房，今晚表哥刘兵住在里面。 刘兵本来想在睡前，再来秦小霜的房间玩一会儿的，但秦小霜说今天太累了，想早点休息，一进屋就把房门锁上了。 实在是因为秦小霜觉得表哥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很粘腻，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刘兵只得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听隔壁两个姑娘叽哩咕噜的说话声。 他努力靠近墙边，想听清楚她们在说什么。 可是姑娘们压着声音说话，根本听不清楚。 他只得放弃。 第126章 祖传信物 一墙之隔的秦小霜闺房里，秦小霜看着表妹刘敏，眼里清醒得很，哪还有半分倦意。 她一双漂亮的杏眼时不时地瞄向刘敏，跟她聊一些在学校里发生的趣事，让十七岁的表妹很快跟她熟络起来。 毕竟两表姐妹年龄相当，容易相处。 两姑娘都脱了外套，穿着薄薄的毛衣躺在被窝里。 秦小霜关注刘敏脖子上挂着的玉佩好一阵了。 晚饭后，刘敏在拉开棉袄领子洗脸的时候，从脖子里掉出来一块碧绿的玉佩，被眼尖的秦小霜发现了。 秦小霜的脑子里，马上就想起来。上一世奶奶临终前，才忍不住告诉父亲，他不是爷爷奶奶亲生的孩子，是爷爷抗日战争时候，去渝州倒货买卖的时候，抱回去的。 后来又过了几年，果然有疑似秦大勋亲生父母那边的人找了过来。但年代久远，当年的见证人都已经不在人世。而父亲当年被带回搽耳村的时候，才不过两岁。两岁的孩子自然没有一丁点当年记忆的。 最重要的是，当然跟随这个孩子的重要信物，一块祖传的翡翠玉佩，不见了。 再者，当时父亲对认回亲生父母这件事，并没有多上心。以至于后面，来人想让父亲去省城做个亲子鉴定，他也不想配合。 后来，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 虽然，前一世的父亲好像并不在意他的亲生父母是谁，但父亲年老以后，秦小霜还是好几次听到他在念叨他的老家到底在哪儿？ 那时候的秦小霜就知道，父亲年纪大了，可能又想起自己的亲生父母来了。 俗话说，落叶归根。父亲到了思索自己的根在哪儿的年纪了。 那个时候的秦小霜只觉得心酸无比。 又因为上一世的秦小霜，自己家庭拖累太重，根本没有精力去为父亲奔走认亲的事儿。 他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呢？ 秦小霜想，上一世的父亲心里，最终肯定留下了遗憾的。 今天晚上，突然看见这块玉佩，秦小霜把上一世关于父亲身世，关于这块翡翠玉佩的记忆都翻了出来。 奶奶临终前说，那些年日本鬼子来了，到底都是炮火。 但一家人要吃饭呀。 爷爷于是年年顶着流弹炮火，到处倒货做买卖。 有一年，他到渝州去，遇到大轰炸。他在临时躲避的防空洞里，遇到一个带着年幼孩子的老妈妈。 那位老妈妈中了飞溅的弹片，奄奄一息。她说她是主家夫人的奶妈子，主家姓秦，这些年在国内各地做生意。前些天有急事暂时离开渝州。 她眼看自己活不了，就央求爷爷把身边的孩子带走。别让才两岁的孩子也死在炮火里。 说凭包袱里的玉佩，孩子家人以后找上门，定有重谢的。 爷爷当时看那孩子虽年纪很小，长相却不俗。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这老妈妈不像在说谎。 并且，爷爷听说那主家也姓秦，跟自己同姓。觉得跟自己多少有点渊源。 他就动了恻隐之心，等轰炸停了。看那老妈妈已经咽气，就把这孩子连同他的包袱一起抱走了。 爷爷抱回来的这两岁孩子，就是父亲秦大勋。 这名字还是翻了他的小包袱，一张纸条上的一个字。当时那纸条上还写了大约姓名，生辰八字什么的。可是炮火烧着了包袱，一张纸条也看不完整。 只能完整看见一个勋字。 因此，爷爷就依照家里别的孩子的辈分，给他取了正式名字秦大勋。 刚抱回来养那两年，爷爷奶奶还以为真有那有钱人家上门来领孩子，然后再答谢他们一笔钱呢。 可是直到十年都过去了，还是没有人上门来认孩子。 他们就放弃这个念头了。 爷爷说，反正孩子也长大了，是一份壮劳力了，养大也不亏。 确实并不亏。 抱回养大的老二秦大勋，十八九岁就离家参军，在部队的工资津贴每月都寄回家。 就是以后娶了媳妇，有了自己的小家，也经常补贴他们。 从这一点来说，爷爷奶奶并没有怨言。 只是那信物翡翠玉佩，却被奶奶给了女儿秦凤妹做嫁妆。等好多年后，有人找上门来找父亲时，追溯起那块有着特殊意义的玉佩时，才发现那块玉佩早就被秦凤妹的儿子刘兵拿去还赌债了。 再也没有追回来过。 听说，那么一块上好的翡翠玉佩，竟然只抵了五十块钱。 秦小霜想到这儿，再看向刘敏脖子上那块碧绿的玉佩时，眼里不禁涌出了几分火热。 这块玉佩，本就是父亲的东西，却流落到三姑家去了！ 目前看来，表妹脖子上这块极大可能就是属于父亲的那块！ “那个，表妹！你戴着的这块玉佩好漂亮啊！” 秦小霜盯着刘敏脖子上挂着的玉佩赞叹道，“能不能借我看看啊？” “好啊！”刘敏见秦小霜对她脖子上的挂件感兴趣，就随手取了下来。 她心里又不免有些鄙夷。 果然农村长大的姑娘，跟城里长大的没法比，没见过世面。 像八辈子没见过好东西似的。 这种玉佩，城里大商场到处都有卖的。一二十块，三四十块，价格不等。 自己戴的这块，是从母亲的箱底翻出来的，样式老旧，比不上城里姑娘佩戴的新款式。 母亲好像也并不在意。见女儿脖子空着，没挂的，就给她了。 但刘敏觉得样式太老了，怕城里的姑娘们看见笑话她，偶尔挂一下，也是藏着的。 “小霜表姐！你真的觉得好看吗？” 刘敏看秦小霜的眼睛都快粘到这块玉佩上面了，不禁暗地勾起了嘴角。 “好看！真的好看！我还没看过这么好看的玉佩呢！你哪儿得来的啊？” 秦小霜满口称赞，又看似随口问了一句。 “哦！没什么神奇的。就是我妈箱子里翻出来的旧东西。” 果然跟她预想的差不多！秦小霜心里暗道。 这块通体碧绿的玉佩，看起来晶莹剔透，没有一丁点杂质。在淡淡的油灯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上面的雕刻纹路好像特有讲究，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特别意义。整块玉佩的边缘光滑平整，像是有人经常用手轻轻摩挲过似的。 秦小霜凝目一看，中间镂空处竟有一个很醒目的篆文秦字。 这是两世以来，秦小霜第一次近距离地观看这块传说中的玉佩。 难道这就是她爸那传说中的亲生父亲家里的祖传信物？！ 秦小霜心中突地重重一跳。 一时竟不想把这玉佩还给刘敏了。 第127章 钱货两清 她想了一下措辞，就对刘敏说道， “哎呀！我有个好姐妹马上要过生日了，我正不知道送她什么好呢！要不，表妹，你把这玉佩卖给我，我买来送给她做生日礼物？” “价钱你随便开！” 秦小霜说完，就侧头笑眯眯地看向刘敏。 听到秦小霜说要买这块玉佩，价钱还随便开。 刘敏心下暗笑不已。 果然是没有眼界的村姑！ 这块玉佩，让她花一二十块去买，她可能都会嫌贵！ 既然表姐想买，就卖给她好了。 二舅这些年发财了，已经是村里的暴发户了。就连表姐买块脖子上的挂件都让别人随便开价了！ 刘敏正思量着到底让秦小霜出多少钱买下这块玉佩才合适呢？ 一二十块？二三十块？或者三四十块？ 她想着要不趁机要个高价钱，她可以卖了这块老旧的，再去城里大商场买一块最流行的款式！ 秦小霜见刘敏半晌没吭声，以为她不愿意卖。 就赶紧抛出价码，“一百块！怎么样？” 一百块不行的话，可以再加的。 作为村中首富的闺女，拿出两三百块零花钱不在话下的！ “一百块？！” 刘敏马上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产生幻听了。 她刚才还在想如果她喊价四十五的话，这位人傻钱多的小霜表姐会不会嫌多了，然后放弃买她这块玉佩了呢。 “是啊！怎么样？”秦小霜紧盯着她，担心她不答应。 真是一百块啊！都抵上她父亲在国营厂两个月的工资了！ 狂喜刹时涌上刘敏的心头。 “好啊！好啊！” 她赶紧点头，生怕应得晚了，这位傻表姐马上又反悔不想买了。 看来这次来这乡下，来对了！ 原本她不想来穷乡下吃什么喜酒的，可母亲再三哄劝，说什么哥哥要来，她也陪着看看吧。 可这穷乡下，又天寒地冻的，有什么好看的嘛！ 现在，她十分庆幸听了母亲的话，来了这儿。 不来的话，怎么会遇到这位钱多傻得冒泡儿的小霜表姐呢！ 再说，如果不是钱多的话，谁又会舍得花一百块买块挂件送人做生日礼物？ 秦小霜不知道这位表妹在想什么，见她答应一百块把这块玉佩卖给她。就赶紧从外套的内口袋里掏出钱来。 刘敏两眼放光地看着她数钱的动作。 一百块钱！大团结足足数了十张！ “这一百块钱，是你的啦！这块玉佩是我的啦！” 秦小霜高兴地把钱塞给刘敏。 现在，钱货两清了！ 刘敏长这么大，还从没一下子手上拿了这么多钱。 一百块巨款拿在手里，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表姐！这么多钱，真的是我的了？” “当然！咱们做买卖，钱上面不含糊的。收下吧。” 秦小霜豪爽地挥挥手。 现在紧要的是，要把这块特殊的玉佩放在哪儿放着比较妥当。 肯定不能放在身上，万一跑来跑去，丢了怎么办？ 最后，秦小霜找来一把铜锁，把刚才得手的宝贝玉佩锁进结实的柜子里，然后把钥匙仔细放在身上最贴身的地方。 明天，要将这块玉佩交给母亲，请她好好放起来。毕竟，自己经常不在家，可千万不能弄丢了！ 秦小霜这样小心翼翼地放玉佩，在刘敏眼里，纯粹就是把破瓦当宝贝了。 在她的眼里，这笔巨款，才是最重要的。她还担心放在衣服兜里，半夜被表姐摸去了呢。 但她也不会反过来想一想，秦小霜能随手从兜里就掏出一百块，还是在乎这区区一百块的人吗？ 两人都按捺住激动的心思，躺在被窝里，辗转反侧，直到半夜才沉沉睡去。 —— 毫无悬念的，第二天早上，两表姐妹都起迟了。 匆匆忙忙起床收拾好，再下楼洗漱完，刚好赶上早饭时间。 秦王氏看到秦小霜起得迟，颇有微词。 口中直跟秦大勋念叨，“小霜丫头也是这么大的姑娘家了，该勤快点了。像我们年轻那会儿，她这个年纪早就嫁人生娃了。哪还能睡懒觉！整天做不完的活计，还要孝顺公婆呢。你和桂珍就是太惯着她了！” 听到老母亲说大闺女，秦大勋皱了皱眉头， “没事儿！小霜在学校念书也累，让她多睡会儿吧！难得回家，就是起晚点也没事。” 秦王氏想起刚才在灶房里，听林桂珍说，秦小霜在城里复读，准备明年再考大学。 也不好再多讲秦小霜睡懒觉的事情，只好咕哝了一声，“一个丫头片子，读这么多书做什么，迟早要嫁人的！” 秦大勋本可以不应老母亲自个儿的咕哝声，但他想了想，还是认真说道， “娘！我家小霜不嫁出去，是要招上门女婿的！” 昨天秦王氏已经知道了秦小霜订亲而且还是招上门女婿的事儿，现在秦大勋再郑重其事的说出来。 明明白白地告诉老人家，不要把他家大闺女秦小霜当成普通的村里丫头看待！ 秦王氏终于闭嘴不再多说。 秦小霜也听见了奶奶的这些话，不过她并不在意。 奶奶不过是像这些乡村的很多人一样，对姑娘家读书有十分顽固的偏见。 认为花钱让姑娘家读书，不过是白费力气。就是姑娘争气了，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养得好好的要嫁到别人家去，最终还不是为别人家做嫁衣罢了。 这些观念在他们的脑子里根深蒂固，不可能一时半会儿就能扭转过来。 秦王氏也知道自家这老二从小到大，主意大着呢。 以前她管不了，现在人家都四十多岁的人了，翅膀早硬了，她更管不了。 她有空闲时间，还是多去看看老大一家吧。秦珍珍明天上午就要出嫁，不知道准备得怎么样了？ 饭后，老人家就带着三女儿秦凤妹去秦大顺家了。 秦凤妹因为二哥秦大勋昨晚已经答应让儿子刘兵进城里的电器厂，她心里的大石头落下。看二哥二嫂都有事要忙，就和母亲一起去大哥家看看。 秦大勋这几个月忙电器厂的事情，养殖场大多时候都是请瞿临海在打理。但现在他回来了，养殖场的大小事情，他还是要去亲自看一看。 临出门前，他对大闺女道，“小霜！你昨天才刚回来，就好好歇两天吧。等会儿，你就带表哥表妹去后山转一转。” 第128章 旖旎心思 刘兵和刘敏都是在城里长大的，看不惯农村的老房子和说话粗俗穿着土气的农村人。 昨天他们兄妹俩在大舅家待了半天时间，颇为嫌弃。 上午这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拒绝跟母亲去大舅家，说就在二舅家玩。 刘敏昨晚跟豪气的小霜表姐做了一桩买卖，今天看秦小霜很顺眼。 刘兵则巴不得找机会跟小霜表妹多相处呢！ 清早起来，他问了母亲秦小霜跟人订亲的事情，母亲告诉他，跟秦小霜订亲的就是二舅屋后那瞿家的二小子。 至于那瞿家小子是干什么的，人怎么样，他母亲也说不上来，只说人长得还周正。因为他们几年没回这搽耳村了，现在突然回来，也没人特地跑来告诉他们一声。 刘兵早上特意绕到屋后竹林边去观察了一下那瞿家院子。 就一栋很普通陈旧的砖瓦房，还不宽敞，看样子不过三间正屋。比起二舅家的小洋楼差得远了。 他不明白，二舅和小霜表妹到底看中了人家什么？ 不就是一个村里的穷小子吗？ 跟这样的农村小子订亲，还不如选他呢！ 刘兵很不服气。当然，他也不敢说出来，最多在心里想一想而已。 反正，今天秦小霜也想放松一下。 就带难得回来一趟的表哥表妹玩一下吧。 出门时，把在院里玩木陀螺玩得正起劲儿的秦小艺和瞿春波也带上了。 瞿春波本想弱弱地表示一下反对，但他二婶把陀螺给他装进兜里，说让他等会儿回来再玩这个。 他就高高兴兴地和秦小艺出门了。 搽耳村的山景一年四季都是美的，至少在秦小霜的眼里是这样。 冬季的山风吹在人脸上虽然有点刺骨，但秦小霜喜欢这种冰凉中又带着点冷肃的感觉。 她带着一行人迎着风往后山上走去。一边走，一边看前面还挂着霜凌的山林，再望一望远处呈青灰色的山脊，她只觉得自己一个冬季以来学习上的疲累都消散了。 秦小霜特意带人往自家承包的山林走。 她很久没去看过先前种下的果树和药苗了。虽然平时每隔一段时间，母亲会去山林浇点养殖场里产出的粪水。 但秦小霜还是想亲眼看看它们长势如何了。 一路看过去，倒是与预料的差不多。养殖场里产出的粪水是最好的天然肥料，树苗和药苗都长得根壮叶绿。 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吸足了养分的。 秦小霜跟刘兵刘敏两兄妹不熟，能聊的话题并不多。大多能拿出来聊的话题，昨晚她已经搜刮出来跟表妹刘敏聊过了。 刘兵也想找点话来聊，诸如， “表妹，过两天，你有没有空跟我们去西陵玩啊？” 想让她见识一下西陵城里跟这偏远乡村的差距呢。 就被秦小霜简短一句，“啊，可能没空啊。”终结了可能进一步的谈话。 好在有秦小艺和瞿春波两个小话痨，不至于太冷场。 “小兵表哥！你和小敏表姐是来吃珍珍堂姐明天的喜酒吗？” 秦小艺自顾自地叹道，“唉！就是不知道她的喜酒好不好吃？” 被点名说话的刘兵就回答她，“是啊，我们一家子都是过来吃喜酒的。” 但他没有回答秦珍珍的喜酒好不好吃这个问题。 于是，秦小艺就转头问她的好伙伴瞿春波， “小波哥哥！你说我珍珍堂姐的喜酒好不好吃啊？” 这几个月，瞿家跟秦大顺家的关系比较微妙。瞿临海在家里说既然人家请吃喜酒了，到时就去一个人随下礼就好了。 瞿春波听了一耳朵，以为大人不会带他去吃这个喜酒，心里有点失望。因此，他对明天的喜酒也没什么期待。 听到秦小艺问他话，就诚实答道，“不知道。可能不好吃吧。” 秦小艺看他失落的表情，就安慰他， “小波哥哥！没关系！我们以后再吃我姐姐的喜酒吧，我姐姐的喜酒肯定好吃！” 瞿春波一听说吃二婶的喜酒，马上又高兴起来，点头，“嗯。我们就等着吃二叔跟二婶的喜酒！” 二叔跟二婶的喜酒这个话题，不过是前几天，瞿家人在家里随口聊了几句。 就被遗憾没喜酒吃的瞿春波记在心里了。 他就开始盼着什么时候可以吃上自家二叔跟二婶的喜酒了！ 秦小霜呆住了！ 不知道这两个小家伙的聊天怎么就扯到自己的喜酒上去了。 比秦小霜反应更大的是刘兵兄妹俩。 “小霜表姐！你要结婚了？！什么时候的喜酒？” “小霜表妹！你不是还在读书吗？怎么就要跟人结婚了？结婚这么大的事情还是要考虑清楚了！可不要草率了！万一订下的这个人不行，怎么办？可不要结婚太早了，万一以后有更好的呢！” 刘兵着急得很，一张清瘦白皙的脸上都涨红了。 秦小霜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表哥的反应这么大，好像比她的父母还关心她的婚姻大事。 不过，感觉好奇怪的。 秦小霜想开口解释一下，自己并没有急着结婚的打算。 秦小艺和瞿春波两个小家伙就不高兴了。 他们听懂了！刚才这个大哥哥的话，是不想让他们吃姐姐或二婶的喜酒了！ 好像还说临川哥哥或二叔不好！ 这可不行！ “小兵表哥！我姐姐怎么就不能早点结婚呢？临川哥哥很好的，是最漂亮的哥哥了！” 秦小艺气鼓鼓道。 “对！我二叔很好的！我要早点吃他们的喜酒！” 瞿春波绷着小脸说道，他现在对吃自家二叔的喜酒有点执着。 刘兵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话，把两个小孩子惹着了。 他苦笑着对秦小霜解释， “那个……我没别的意思。就是……” 实在，他也解释不出来。 “没事！我没有最近就结婚的打算。不过，如果以后日子定了，会早点通知三姑和表哥表妹你们来吃喜酒的。” 秦小霜硬着头皮解释道。 听到秦小霜这话，刘兵刚才紧张的心脏才舒缓下来。 不过，他原先心里的那点旖旎心思，很快又被冷却了下去。 但秦小霜的话又让秦小艺和瞿春波都撅起了嘴。她只好耐心跟他俩解释结婚这样的大事，是要两家人，她和临川哥商量好了再决定。 “放心！会有喜酒给你们吃的。”秦小霜安慰两个小家伙。 “等临川哥哥回来，就商量吗？” 秦小艺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嗯。当然要等他回来，才好商量呀。” 秦小霜点头，只想赶紧把这颗小脑瓜哄住。 第129章 小插曲 下午，秦小霜把表哥表妹送到大伯家后回来，瞬间感到轻松起来。 看来，自己不是擅长陪客的人。 尤其是那些明明不熟，自己还得硬着头皮强装笑颜面对的人。 把这兄妹俩送走，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秦小霜帮母亲在家里整理了一会儿年货，脑子里正想着瞿临川大约什么时候会回来呢，就听母亲对她说， “小霜！给临川打个电话过去吧。问他几号回来？到时我们两家好安排一起团年呀。” “行吧。”秦小霜马上应道。 她抬起腕表，看了一下时间。 这会儿，估计临川哥应该不忙了。 秦小霜从家里院子出来，抬步往养殖场走的时候，远在沪上营区的瞿临川正一脸诧异地看着手中的一封信。 这是一封来自凉市的匿名信。 写信的人应该跟秦小霜比较熟悉。信写得很简短，说让他注意一点，他的对象在一中复读班中，接受周姓男生的追求，跟男生谈恋爱去了。 信纸和信封上的字写得笔划生疏，歪歪扭扭，倒像是用惯右手的人，特意用左手写出来的字一样。 瞿临川的第一反应是，他的小霜丫头在班上得罪了什么人吧？ 可是又怎么知道他在部队的地址呢？ 仔细一想，要拿到他部队的地址也不难。他经常给秦小霜写信，学校收发室把信件拿到班上，很多同学若是有心，记下信封上的地址，也是很方便的。 信上说的事情，他根本不信。 要说他有点不放心的，唯有宋代文这档事儿。 他知道秦小霜在镇中的时候，是跟宋代文处过一段的。 若说他能完全把这件事儿从脑海中抹去，是不可能的。毕竟，事实真的存在过。 不过，依他的眼光来看，那宋代文是个怂的，根本配不上他的小霜丫头。 唉！谁还不允许一时眼拙，要犯个错呢？ 现在的瞿临川早已想通了。 他只要现在，他的小霜丫头心里有他就行了！ 他知道，他不可能要求秦小霜从小就惦记着他，像他从小就惦记着她一样！ 他不做那种强人所难的事情。 瞿临川在办公室外站了一会儿，决定进去给秦小霜打个电话。 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告诉秦小霜。 他知道，今天秦小霜已经放假回家了。 秦小霜走进养殖场办公室时，父亲秦大勋刚把话筒接起来。 “哦！临川啊？我是。小霜昨天已经回来了。等等！她来了！” 说完，就看向走进来的大闺女， “这么巧！临川刚打电话过来！快过来接电话！” 秦小霜也没想到这么巧！ 说明什么？说明她和临川哥心有灵犀呀！ 秦小霜不禁满脸笑容地走过去，“好的。爸。” 是不是临川哥已经买好了车票，马上要回来了？ “喂！临川哥！”秦小霜拿过话筒，喊了一声。 她回头一看，自家老爸已经走出办公室了，还贴心地替她关上了门。 啊……啊！ “我爸真是太体贴了！”秦小霜忍不住对电话那头说道。 “什么？小霜？”瞿临川低沉磁性的声音传入了秦小霜的耳朵里。 三个多月没听到瞿临川的声音了，现在突然听到，秦小霜觉得那传入耳际的声音格外好听。 那低哑的磁性，带着莫名的安抚人心的味道，秦小霜瞬间就被抚慰到了。只觉得自己的心儿好似在一片春光里徜徉。 “哦！没什么。我看我爸把门都替我关上了，想让我们放心讲话呗。” 秦小霜好笑地说道。 她跟临川哥讲话，也不会说什么出格的内容。 瞿临川在电话那端听到这话，也小幅度地弯了下唇角。 其实，每次跟秦小霜讲电话，他都不敢说什么肉麻的话，怕吓到他单纯的丫头。 “那个，小霜。我打电话是有点事想问问你的。” 顿了顿，瞿临川开口说道。 “哦，什么事啊？”秦小霜有点惊讶。 不知道临川哥会有什么事要这么郑重其事地问她。 “小霜，你这学期在学校有得罪什么人吗？” “啊？！没有啊！怎么了？”秦小霜满头雾水。 “这样，我今天收到一封匿名信，从凉市发出来的。说你接受班上姓周的男生的追求，谈恋爱去了。” 尽管瞿临川的声音说得很平静，他也相信她，但他私心里还是希望秦小霜能马上否定别人的话。 秦小霜刹时呆了。 到底是谁这么无聊啊？！还专门把信写到临川哥部队去！ 她快速在脑子里搜索可疑分子。 然后，她马上就想起一件小事。 前一阵，瞿临川给她寄了一封装有彩色照片的信。 因为信封上写有“内有照片，请勿折叠”的字样。被宿舍的女生们一阵哄笑，非要她把信当场拆开，取出照片来看。 秦小霜实在拗不过她们，只好把照片拿了出来。 她心里想着，反正临川哥的帅照也不丢人。让她们看看也无妨。 就这样，临川哥的彩色大照片就在宿舍里转了一圈，女生们纷纷被俊俏的兵哥哥惊艳到了。 没过两天，同宿舍一贯高傲的某人事局长千金，破天荒地主动找秦小霜说话，向她打听给秦小霜写信的这位兵哥哥，希望秦小霜帮忙介绍她跟这位兵哥哥认识。 秦小霜顿时警惕起来，她知道临川哥长得好看，经常有姑娘盯着他看。可是像这样大胆直接求介绍的，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她二话不说，很干脆地拒绝了。 开玩笑！临川哥可是自己订的上门夫婿，这一点她还是记得窂窂的！ 任何可能潜在的风险，都要提前清除掉的。 那位局长千金可能没想到秦小霜不买她的面子，很气恼。可她又不能把秦小霜怎么样，只得咬碎银牙走了。 这个小插曲就这样过去了，秦小霜知道对方不高兴，也不在意。 因为自己也没有跟对方深交的打算。 第130章 有任务不能回家 后来，有一天秦小霜在自己铺位上坐着的时候，发现新近收到的装照片的那封信从英语词汇书里跑到政治书本中去了。 当时她还愣了一下，以为是自己放错了呢。 因为她习惯把最近看过的或经常要看的信或卡片，放在床铺里侧的英语词汇书里。 现在听瞿临川说起，有人给他寄了一封匿名信，秦小霜用脚趾头想一想，都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儿。 可能是那个人偷看了瞿临川写给自己的信，猜到那么帅气的兵哥哥居然是秦小霜的对象，心中气愤难平罢了。 然后，干出了一件这么幼稚的事情，也挺正常。 想到这儿，秦小霜就把事情的大致经过，告诉了瞿临川。 末了，还主动交代，“周杰的舅舅跟我爸是老战友，还一起在城里开电器厂。他确实跟我比较熟络，不过，我只当他是朋友。” 听了秦小霜的解释，电话那头的瞿临川松开了皱着的眉头。 正想跟她说一说，放假在家，要少出门走动，尤其是不要遇到某些不相干的人。 可是，他又说不出口，怕说出来了，显得自己多小气似的。 却不料电话这边，秦小霜就絮絮叨叨地跟他说， “哎！临川哥，你啥时候回来呀？买好车票了吗？这两天家里来了客人，有点吵，我也没怎么看书。” 然后，又随口告诉他，“明天，秦珍珍结婚，大伯请了我们一家过去吃喜酒。” “啥？谁的喜酒？”瞿临川惊讶地挑了下一侧的眉毛，“秦珍珍？跟宋代文？” 他离开搽耳村的时候，才听说秦珍珍跟宋代文订亲了。才仅仅过去四五个月，就结婚了？这么快？ 当然，秦珍珍什么时候结婚，他并不在意。 他现在想到的是，宋代文若是这么快跟人结婚，倒是一个好消息。 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刚才说出的话音里，很明显地透着兴奋。 秦小霜只当临川哥也有点八卦心，就说道， “是啊！他们一家高兴得很，大伯母两个月前就急急忙忙地请我们吃喜酒了。” 也不知道他们高兴个什么劲儿，可能他们对宋代文还是比较满意吧。 秦小霜心里暗忖。 但是她的脑子里，马上又想起了两天前，宋代文到一中找她的事情。 那一天，宋代文看起来好像并不开心，面上并没有即将结婚的喜气，相反，他整个人身上还透出一种沉郁之气。 与以前在镇中校园里那个一身朝气、充满阳光的人相比，已经判若两人了。 秦小霜也不知道，宋代文的这种变化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现在的她自认为，自己对他还没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可能这就是命运吧，这一世，她和宋代文都朝着各自的命运轨迹前行了。 秦小霜扯回自己抛锚的思絮。 “那个，临川哥，你有没有决定好哪天出发？我妈说要准备等你回来后，就安排两家团年呢。” 听到宋代文马上跟人结婚的消息，瞿临川的心情瞬间放松下来。 可是什么时候回家？ 想到这个问题，瞿临川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小霜，我年前回不了家了。春节期间，部队临时有警戒任务，休假可能要延到年后了。” 原以为今年能回家过年，瞿临川本来也很期待。因为他好几年没回家过年，尤其是跟他的小霜丫头一起过年了。 听到瞿临川说不能年前回家，秦小霜刚才还满腔的热乎劲儿，一下子就泄了。 瞬间觉得，如果临川哥不能回来过年，这个年好像也没什么可期待的了。 “临川哥，你怎么不回来？以前不是说得好好的要回来过年吗？” 秦小霜有气无力地嘟哝道。 其实，她心里明白，临川哥是一位军人，这种临时说有任务的事情肯定会经常发生。但她还是忍不住有些难过。 少女娇软的声音里，有着微微的失望。 瞿临川听到耳朵里后，心口有点闷闷的。 “嗯。小霜，你很想我……想见我吗？” “当然啦！临川哥，我今天还在想着今年过年，要跟你一起守岁呢。” 秦小霜不假思索地反问他，“临川哥，难道你不想跟我一起过年吗？” 她毫不停顿的语气，让瞿临川相信，秦小霜确实很想跟他在一起……过年。 “我当然也想。”瞿临川低声应道。 他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其实，他心中对秦小霜的想念更甚。 这一瞬间，他突然对他的小霜丫头感到一阵愧疚。 他的丫头，肯定需要他的陪伴呵护，可他一年四季，几乎都离不开部队。能自由陪伴她的时间少之又少。 可是，他又舍不得放开她。这一辈子，他就想把她拴在他的身旁。 秦小霜突然被瞿临川不回家过年的消息打击住了。 缓了一会儿，她就说服自己接受这个现实。 既然临川哥不能回来，那她可以去看看他啊。 秦小霜蓦地生出一股想要出去闯荡一番的豪气来。 上一世的自己，曾短暂地跟随同乡出过远门，想在外面闯出一番事业来。只是出去不到一个月，又被家中公婆叫回去了。因为一家子人都离不开她。 出远门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不就是在凉市城里汽车站坐汽车到蓉城，然后再赶从蓉城到沪上的火车吗？ 其实没什么难的。 秦小霜很快就被自己突然冒出的大胆想法鼓舞了。 “临川哥！如果你不回来，我想坐车去沪上看你。” “啊？！这怎么可以？！”瞿临川被吓住了，“路上这么远，太不安全了！” 这丫头什么都敢想，路途遥远，谁知道路上会发生什么事情！ “不行！绝对不可以！”瞿临川语气十分严肃地说道。 “实在想见我的话，过年后，我再回来就是。” 可能觉得自己刚才的语气过分严厉了，他又补充了一句。 “哎！临川哥，其实我也没那么弱的，好吗？我都是成年人了。” 秦小霜觉得临川哥还一直把她当小孩子看待，其实，她早就不是啦。 那一次在城里，她还收拾了两个流氓呢。 当然，这事儿她并没有告诉瞿临川。 “哎！真的不行。小霜，你可不要乱来啊。”瞿临川在电话那头叮嘱道。 第131章 软答答又无可奈何 有一瞬间，瞿临川觉得小时候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霜丫头又回来了。 八岁时的秦小霜，胆子大得出奇，当然，除了怕毛毛软虫。 那年三月，菜花黄遍。 秦小霜独自一个人背着篓子上山割草，突然从路边油菜地里窜出来一条双眼赤红的疯狗。 才八岁的小丫头没有像别的小姑娘那样吓得又哭又叫，而是一声不吭地操起手中的镰刀左右劈杀，硬是凭一己之力把一条大狗的脖子劈开了一条大口子。 等地里忙活的村民听到动静，赶过去看时，发现她已经把这条疯狗劈得趴在地上，血流遍地，那狗鼻里只有出气的份儿，快断气了。 “这丫头真虎！”当时看到的大人震惊了，只说了这一句。 事隔这么多年，瞿临川还能清晰地忆起当时的每一个细节。 那时瞿临川十三岁，已经是一个开始进入青春懵懂期的少年。 他从自家地里跑过去时，看到才八岁的小霜丫头，一脸镇定地把自己的篓子反扣过来，死死罩住疯狗的脑袋，生怕那张血淋淋的狗嘴还要张嘴咬人。 而她头上扎着的两只小丸子，因为一番打斗，蓬松凌乱，摇摇欲坠。 等瞿临川走过去，她还扬起一张沾了泥土的红扑扑小脸，冲他没心没肺地叫，“临川哥哥！”。 那双溜圆清澈的大眼睛里，分明半分惧怕都没有。 少年瞿临川看到她这副光景，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他把她全身上下都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她只是手肘和膝盖有点擦伤，才放下心来。然后，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搂入怀里。 那个时候的瞿临川，就体会到了心中那软答答又无可奈何的滋味。 时至今日，再过十年，瞿临川心中涌起的还是那种滋味，又带上一点酸涩的、胀胀的感觉。 幸好，秦小霜没有打算跟他继续扯这个问题了。 因为她心中主意已定。 她还想趁此机会去考察一下沪上那边的情况呢。 其实，秦小霜的心里还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想法。 她想报考沪上那边的大学，也不纯粹是因为瞿临川的部队在那儿。更重要的是，她知道沪上作为一个老牌大都市和地理位置，有更多的发展机遇。 她还想着念了大学后，要好好发展一番事业呢。 她可不想以后，拿了大学文凭，就缩在老家县城某个政府衙门里，一杯茶一份报纸地消磨过日子。 后来，瞿临川又问了一些刚结束的期末考试情况。听秦小霜信心满满的语气，他就放下心来。 学习上的事情，秦小霜确实从不让人操心。 瞿临川在承诺过几天再打电话过来后，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 林桂珍听说瞿临川因为部队临时有任务，不能回家过年，有点失望。 但她还是让秦小霜过去告诉一下瞿母，免得老嫂子挂念。 瞿母得知瞿临川今年过年不能回家，并没有表现得很失望。因为这几年，瞿临川在家过年的时候屈指可数。 她已经习惯了。 她只是有些过意不去。 瞿母看着跟前脸蛋儿细腻得跟嫩豆腐似的明艳姑娘，心里不禁埋怨自家老二好不容易订下这样好的媳妇儿，居然还不懂得多回来处一处。 这样岂不是委曲人家姑娘了。 “小霜！你就多担待着他一些！临川在部队，身不由己的。以后，让他多回来陪陪你。” 瞿母反过来宽慰秦小霜。 “哎呀！婶儿，没事！我有自己的事情做，临川哥忙他自己的吧。” 秦小霜笑着摆摆手。 她想过几天就出发去沪上的事情，暂时没有说出来。 等明天，吃过秦珍珍的喜酒，她再跟爸妈说一下这事儿。 —— 搽耳村里的很多人，虽然对以前秦珍珍的行为颇有微词，但她的婚礼大家还是高高兴兴地来参加了。 按照农村习俗，女方出嫁，头天晚上女方闺间密友和家中姐妹要好好聚一聚，说些私房话的。 但是现在秦小霜跟秦珍珍的关系，实在说不上融洽。能平心静气地坐下来说几句话，都很难的。 秦小霜就不勉强自己了。跟爸妈和小妹一起去大伯家吃过晚饭后，就赶紧跟妈妈和小妹回家了。 秦大勋顾忌着大哥的面子，怎么着也得坐着继续喝酒。 村里人因为秦大勋在场，桌上的气氛很不错，大家都捡最好听的话来讲，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 也有人想起要喝秦大勋闺女的喜酒，直嚷嚷，“大勋兄弟！你家啥时候办喜酒啊？到时可得要多备些桌！” 秦大勋就打哈哈忽悠过去，“到时候自然会通知的。放心，肯定管够！” 在屋里的秦珍珍听到外间酒桌上的话，就咬紧了唇。 她不想在自已的婚礼上听到秦小霜跟瞿临川结婚的任何消息。 幸好，外面并没有继续说这些她不爱听的事儿。 时至今日，她也没有听到瞿临川回来的消息，应该还没回来吧。 她不希望瞿临川看见她出嫁，但又希望瞿临川知道，其实她现在嫁得不错，也不是非他不可的。 其实，她还想看看秦小霜脸上的表情。 她心里清楚，宋代文现在心里还有秦小霜那贱人！ 但那又有什么用呢？宋代文只能是她秦珍珍的男人！ 可惜，今晚秦小霜只晃了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否则，她要逮住这个贱人为她唱出嫁歌。 逃过一劫要唱出嫁歌的秦小霜，回家后，特地把昨天晚上自己从表妹手里花一百块钱买来的翡翠玉佩，从自己房间的柜子里拿出来，交到林桂珍手上。 “妈！可要悄悄藏好了。以后有大用处的。” 秦小霜现在也不好解释太多，只让母亲放好，别丢了就是。 看着大闺女一脸严肃认真样儿，林桂珍很配合地给她藏好了。 “行！妈给你放着。等你出嫁了，哦不，等你结婚了，再拿出来！” 林桂珍笑道。以为只是因为她是大姑娘家了，懂得要收藏首饰挂件儿了。 “行。你怎么说都成，放好了就是。”秦小霜也不管这会儿母亲怎么想。 然后，她就把自己关进房里，仔细琢磨去沪上的事情。 如果父亲母亲不反对的话，她打算等两天就出发。 路上至少要耽搁三四天，年关将近，太晚出门不好。 晚饭后，秦王氏带着三女儿秦凤妹母子三人照样住在秦大勋家。因为，在这乡村，再也找不到比他家更宽敞的房子了。 考虑到第二天早上，要到秦大顺家吃饭，给秦珍珍送嫁，大家都早早歇下了。 第132章 男人的责任 宋代文因为要结婚，向畜牲站请了三天假。 五个月过去，他基本可以独立上门给村民猪牛看诊了。站内也渐渐把他看成了一个能挡事的人。 他要请三天假结婚，站长很通情达理地准了他的假，只说让他好好结婚，结完婚回来就好好工作。 其实，如果有人能够代劳结婚这件事儿，他都不想请假的。 请假结婚，还不如让他跟猪牛们待在一块自在。 腊月十八。 上午宋大柱催促了好几遍，才把宋代文催出门去接亲。 两亲家虽然不远，但态度要积极啊。宋大柱不想让亲家觉得他们宋家不重视这门亲事。 宋代文跟着迎亲的唢呐队伍到达秦大顺家时，秦珍珍已经在家翘首以待了。 “新郎官来了！新郎官来了！”看见迎亲队伍到来，村民就嚷嚷着通知屋里等待的人。 今天宋代文穿着一身崭新的灰色中山装，头发也理得清爽。 乍一看去，高挑挺拔的个子，面容白净清俊，是一个很不错的小伙儿，在一众农村糙汉子堆里显得格外醒目。 只是面相还稍显稚嫩。他看向围着他观看的人群，脸上的笑容很淡。若是仔细看他，会发现他只是嘴角勉强扯了一点弧度出来，一双眼睛比这个时节冷寂的池塘还要平静无波。 众人只当他年纪轻轻就结婚，有点害臊。就没有取笑他。 这个时代的农村办喜酒也没那么多讲究，也没人故意拦门哄笑的。 眼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宋代文进去堂屋给秦大顺两口子打了声招呼，秦大顺就把秦珍珍从房里叫出来，让她跟着新姑爷走了。 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热闹。 绑了红绸的嫁妆，早就摆在院里。现在人来了，随着送嫁的鞭炮声响起，秦大顺一声“走吧”，安排好的村汉子就抬了嫁妆往院外走。 穿着一件鲜红袄子的秦珍珍就跟着宋代文，离开了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家。 八十年代初期的农村婚礼其实简单得很，没什么好看的。 况且，今天结婚的这两人，秦小霜也没有多大兴趣观看他们结婚的这一幕。 因此，秦小霜吃过早上这一顿酒席，就早早地回去了。 酒席吃完，西陵来的客人很快就要走。秦大勋开车把秦王氏和秦凤妹母子三人，送到城里汽车站，再给他们买了回西陵的汽车票，让他们自己坐车回去。 只是晚上回到家，秦小霜的话让秦大勋和林桂珍都震住了，尤其是林桂珍，更是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行！不行！小霜！你怎么能一个人坐这么远的车到沪上去呢？” 她一脸惊吓地看着异想天开的大闺女， “我可是听别人说了，大姑娘家在火车上不安全得很，万一遇到人贩子怎么办？” “妈！哪有那么可怕！我现在可是很厉害的，想欺负我也没那么容易！” 秦小霜看着一脸担忧的母亲，“再说，我中途又不换车，大不了把我送上火车，让临川哥到沪上火车站去接我就好了。” 林桂珍还是不为所动，她精心呵护着长大的闺女，不舍得她去面临哪怕一丁点的风险。 秦小霜觉得母亲不好劝动，就转向父亲， “爸！你觉得呢？其实，我想去沪上，还想着顺便看看那边的环境怎么样？我还打算明年报考沪上的大学呢！” “您想想看，最多再等半年多，等我上大学了，还不是要经常一个人坐那么远的车？” “我都已经成年了，不可能一直不敢出门吧？那我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啊？” 秦大勋是常年在外面走动的人，知道大闺女说的也有道理。 孩子大了，得给独立成长锻炼的机会。 “让我想一想，明天再说吧。” 秦大勋拧着眉头，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他知道已经订亲的两孩子，长期不见面，也不合常理。 瞿临川等过完年再回来，自家大闺女又忙着去学校了。确实难得有接触相处的时间。 秦小霜说，以后想报考沪上那边的大学，这个想法也不错。以后，两个孩子相处就方便很多。 秦大勋是过来人，知道年轻人谈恋爱长期见不着面，是很难熬的。他也希望自家闺女跟瞿临川能好好地处下去，将来感情婚姻都要美满。 这是一个真心疼爱孩子的父亲，最朴素的心愿。 —— 宋家。 夜色已浓，秦珍珍一个人坐在新房里。她已经坐了很久，膝盖和脚踝都冻得有些僵了。 宾客几乎都散了，还有一桌宋代文的两个表兄没走，和宋代文还在喝酒。 “哎！我说阿文，今天可是你大喜日子，你可别喝太多，小心等会儿入不了洞房！” 他大舅家的表兄看着喝得脸颊绯红的宋代文，忍不住劝道。 “阿文！”三舅家的表兄拉开宋代文攥着酒瓶的手，把他从凳子上拉起来，“快回房里去，要不弟妹可要怨咱们做哥哥的不懂事了！” 宋代文还不想离开，反手就死死扒拉着桌角，大着舌头道，“喝……！我还没喝……喝够呢。人生难……难得几回醉，今儿我就要喝个痛……痛快！一醉方休！” 宋代文不过是一个才刚高中毕业半年的书生，以前都没怎么沾过酒，本来就没什么酒量。现在几杯酒下肚，胸口烧乎乎的，脸上也火辣辣的，脑子里也有些迷糊。 不过，这种感觉很让他上头。 很舒服。 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那些不开心的，不愿意回想的事情，都统统不再缠绕着他。 他很久没有这种舒适的轻松的感觉了。 宋大柱看儿子双眼迷离、酒气冲天的样子，知道他心里不痛快。但这个大喜日子，他也不会惯着他。 人生那么长，哪能事事都如意呢！ 他伸手拉住宋代文的胳膊，语气有几分严肃， “阿文！你还想喝不打紧！可你两表兄该休息了！” 他忍了忍，又抓紧儿子的肩头，语重心长道， “阿文！你今天结婚了！是个男人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性。你该担起自己的责任来了！” 父亲的话，让宋代文的眼神清明了一些。 作为宋家几代单传的男丁，他该顶起宋家的这一方天空，宋家的繁衍昌盛还压在他单薄的肩头！ 他抬头看向被他强拉着喝酒的两位表兄， “那，大哥，三哥，我们下次再喝！” 这两位表兄这才在宋大柱的安排下，下去洗漱歇息了。 宋代文自己洗漱完，摇摇晃晃地走进自己的房间。 微弱的煤油灯下，大红色的床帐和被褥冲击着他的视线。 他甩甩头，朝床边坐着的人走过去。 一半清醒，一半迷醉。 他想叫一声“小霜”，可是心底又无比清醒地知道，眼前坐在床边等他的人不是秦小霜，而是秦珍珍。 他张了张口，终究觉得秦珍珍这个名字有点膈应，没有叫出口。 第133章 梦里真切 珍珍以前痴想着瞿临川的时候，曾无数次妄想过她跟他的新婚夜。可今年夏天，她的奢望被无情浇灭，后来便把这隐秘的想望转移到了宋代文身上。 哪一个成年的女子，没有一点这方面的遐想呢！ 自从昨晚，母亲给她遮遮掩掩地讲了新婚夜的事情之后，她的一颗心既羞涩，又充满着向往。 今天一整天，她的一颗心都热腾腾的。 可是晚上，她独自枯坐在新房里，等了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眼看现在都快半夜十二点了，她再热乎的一颗心，也不得不冷却下来了。 因此，看到宋代文终于步伐踉跄地走进来，她脸上的神色很不好看。 她想不顾一切地大吵一架，可是半夜三更的，她也不想让别人看她的笑话，更不想让秦小霜知道她的新婚夜，其实过得这么冷清。 秦珍珍阴沉着脸，讥讽出声，“宋代文，你还知道今晚是我们的大喜日子啊！我还以为你要睡在外面呢！” 她语气里浓重的怨气，想让人忽视都不行。 宋代文站在她面前僵了僵，默了一会儿，说道， “要不，我今晚就在外面找块门板，打个地铺凑合一下，也行。” 既然秦珍珍不乐意他，他也不想跟她共处一室。 听到他这样说，秦珍珍的怒气就蹭地上来了。 哪有这样的男人！她不过说一句气话，他就要睡到外面去！ 她极力忍了又忍。然后呼地一下冲过去，把房门“呯”的一声关上了。 又转过头来，从宋代文身旁直直地撞了过去，把他撞得一下子扑在屋中的小桌上。 “上床！睡觉！” 秦珍珍怒气冲冲地爬上床，脱了衣服，打开被子，把自己裹进了柔软的被子里。 宋代文站在地上，发了好一会儿呆，最终还是脱下外套，上了自己的婚床。 秦珍珍看他老老实实地上了床，心头的怒气才慢慢地下去了。 宋代文再怎么不乐意，但过了今天，他就是自己的男人了！ 再等个一两年，自己再为宋家生下儿子，这个男人还不是被她拿捏得稳稳的！ 宋代文不知道跟他隔着半个枕头的秦珍珍在想什么，他只拉了拉小半幅被子，堪堪地盖住了自己的身子。 迷迷瞪瞪地睡过去后，宋代文坠入了一个喜庆的梦境。 在梦里，掀天的唢呐响彻了房前屋后。 他结婚了。 但梦里的他，喜气洋洋，脚下的步子都那么轻快。 只是因为他娶了自己中意的人儿。 在梦里，从接亲到进入洞房，他一直牵着一只柔软的小手。那眼帘低垂的娇艳容颜，好像长在了他的心坎里。 等他好不容易应酬完宾客，洗漱清楚后，终于躺在自己布置得红彤彤的床上。 他满心期待地，迫不及待地靠近那香香软软的人，看着那熟悉的心中描摹了无数次的俏丽面容时，他脱口而出了一个白天不敢喧之于口的名字，“小霜！” 宋代文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家中栏里的公鸡刚打过一个哑哑的鸣叫。 他躺在床上没有动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跳得急剧又热烈。 梦里的每一个细节都那么清晰，仿佛真的发生过一样。 宋代文下意识地不想醒过来，只愿在那梦境里待久一点，再久一点，最好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可是突然，他又明显地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他迷迷糊糊地在被窝里伸手一摸，摸到了光溜溜的身子。 光溜溜的，不但有自己的，还有另一个人的。 现实的记忆迅速在宋代文的脑子里回笼。 他下意识地想要推开靠近他的身子，可那人跟他作对似的。一推没能推开，反而跟他贴得更紧了。 一只在他身上抚摸的手，从他的腰侧，还转移到下腹去了。 秦珍珍半夜醒来，听到身旁年轻男人轻微的呼吸声。 瞬间想起自己的新婚夜都快过去了，男人还没跟自己圆房。 她就在黑暗中靠了过去。在被窝里轻轻抚弄对方的身体。 年轻男人的身体温热光滑，又有着明显的肌理。让她的心底生出了无边的渴望。 反正已经是自己的男人了，秦珍珍绝不会委屈着自己。 她就在被窝里，慢慢地把自己身上的衣服，以及对方身上的衣服，都一一脱下了。 秦珍珍也知道，这事得男人主动才好。 可是刚才宋代文梦境中那一声“小霜”，听得她霎时火起。 她没有耐心等到宋代文什么时候想通了，她要马上把他变成自己的男人！ 宋代文的身子原本在梦境中就跃跃欲试，这会儿再被女人的手这么一通抚弄，还有女人光溜溜地紧贴着。 他的身子不可抑制地起了强烈的正常反应。 他又羞又恼。 想推开身上的人坐起来，可身上的人觉察到他的意图，竟手脚并用地重重地扑了上来，把他结结实实地压在身下。 那粗实的大腿和有力的胳膊，竟然比他的力气还大。 宋代文没想到居然还有女人像秦珍珍这样的，一个女人还想对一个男人用强！ 况且，这个女人还是他刚娶进门的媳妇儿！ 他的心头突然窜起一股邪火儿。 他猛地按住身上的人，一个翻身，把她压在了自己的身子底下。 女人！岂有骑在男人身上的道理！ 这个女人既然这么想要，就给她吧！ 大不了就当刚才的那一场梦，他还没做完，继续在梦里吧！ 黑暗中，秦珍珍被宋代文这突然一翻转，愣了一下。 不过，她很快高兴起来。 这事儿，男人主动起来，当然更合适一些。 她也想做一个被男人怜爱的温柔女人。 第134章 矛盾心理 秦大勋想了一宿，早上起来告诉秦小霜：她可以去沪上，但必须得注意路上安全，去了也要把书本带上，不能耽搁学习。 “爸！我保证路上不吃别人的东西，不喝别人的水。不跟人去隐蔽的地方。再说，一个把坏人，我也能收拾收拾的。” “去的话，我就背一个包，别的不多带。就带要看的书，要刷的题集。保证不耽搁学习，明年高考一定考一个让您满意的分数回来。” 听到父亲松口同意，秦小霜赶紧保证。 “你那三脚猫功夫，能有多厉害？” 秦大勋笑着拍一下大闺女的头顶。 自家闺女从小就有一股虎劲儿。不过姑娘家家的，能有多厉害，只是比一般姑娘家猛一点罢了。 但他也想过了，不能因为不放心闺女的安全，就把她一直圈在家里，不给她成长的机会。 “行，这只是我的想法。至于去不去，你还得问临川的意思，如果他说不同意你去，那你这个寒假就不去了。” 噢！决定权又转移到临川哥那儿去了！ 没办法，上午秦小霜又去养殖场办公室给瞿临川打电话。 “怎么？小霜？才过两天就又想我了？” 瞿临川含笑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过来。 “是啊！可不是这样。所以我打算这两天就出发去看你呀！怎么样？临川哥？惊喜吗？” 秦小霜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出自己的打算。 “这……这不行吧！前天我不是说了不行吗？你一个人过来，我不放心！” 瞿临川头疼地拧了一下自己的眉头。 这丫头又跟他犯起犟了！ 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想早点见到她呢。 分开的日子，他每日每夜都会想着她，恨不得把她时时带在身边。 可他的理智又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自从两天前，秦小霜说了要过去看他，被他拒了后，这两天，他的心就陷在矛盾的纠结当中。 他何尝不想，有一天早上醒来，就发现他的小霜丫头，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就不再饱受这思念的煎熬了。 可是一想到，他的丫头要在路上面临可能的危险，他的心就难以安宁。 “小霜！你还是要再想一想！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哎呀！临川哥！我觉得你的担心过头了！我爸妈都同意了。我保证一路安全地到你那儿。” “再说，我还想你带我参观繁华的沪上大都市呢。以后我想去沪上念书，可不得提前要考察好了！” “路上的事情，我也考虑好了。就让我爸把送我到蓉城，让他看着我上了到沪上的火车。你到时到沪上火车站来接我，我中途不会下车的。我保证！“ 秦小霜巴不得一口气说服瞿临川，让他松口同意她去。 哼哼！再不同意，她可是要生气了！ 好在，瞿临川听了她的一通游说，语气松动了一点。 他想起了那一次在火车上那位瞿记者遇到的事情，叮嘱道， “出门在外，不要吃别人的东西，不要喝别人的水。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走。随时警醒一点，发现有什么不对的苗头，要记得找火车上的乘警。” “还有，衣服不要穿得太鲜艳了。” 瞿临川想了想，又补充道。 他很清楚他的小霜丫头那一张脸，在火车上不知要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他又不好说让他的丫头装扮成一个脏兮兮、丑巴巴的姑娘过来。 但秦小霜秒懂他的意思， “行。我就穿得灰扑扑的，三天三夜不洗脸，不梳头。总不会有坏人惦记我了吧？” 秦小霜自己都被自己描述的样子逗笑了，不禁低声嘟哝道， “不过，到时你见到我，可不要嫌弃我！” “怎么会！你啥样儿的我没见过！你小时候掉粪坑里还是我把你拉起来的呢！” 瞿临川的低笑声从话筒里传了过来。 秦小霜瞬间感觉不好了。 她脑子里一秒想起，小时候有一次她掉进路边小粪坑的尴尬事儿。 那粪坑不大，是村民在地头临时挖的灌溉庄稼用的。 坑里有一些农闲时村民放的猪粪牛粪在里面发酵。 坑虽然不深，但掉进去时那酸爽滋味儿，让她毕生难忘。 自己那臭烘烘的模样儿，现在只是想一想，都觉得受不了。 “胡说！我哪有！” 秦小霜嘴硬道，不管有没有这事儿，她坚决不承认。 她不承认的事儿，那就是没有的。 “好，是我胡说。我家小霜从来都是香喷喷的。” 瞿临川怕她发毛，又温声哄她。 小时候秦小霜掉进粪坑这件事，是她上中学之前不可提及的糗事。 谁跟她提，她就跟谁急眼。 瞿临川也是很久没提过这事儿了，今天不过是一下子想到这一茬。 秦小霜见他配合不再提这事，就一本正经地说正事， “今天已经是腊月十九。明天或者后天，我就出发。路上还要耽搁大概三四天。等到蓉城，我买好了到沪上的火车票，就打电话告诉你吧。” “行吧。那你路上一定要小心点。行李也不要带多了，提着累。” 瞿临川犹豫着应道。 他的小霜丫头说话做事，越来越有自己的主见了。 不过，他也是真的好想早点见到她。 好不容易让瞿临川同意她去，秦小霜松了一口气。 以后，她得让临川哥明白，她真的已经长大，有完全自保的能力了，不再是需要他处处呵护的小丫头了。 “好，临川哥。我就背几本书，几件换洗衣服就可以了。” “好吧。” 瞿临川放下电话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同意了。 同意让他的小霜丫头一个人坐那么远的火车过来这种事情，是他这两天一想起就下意识地要抗拒的。 算了，她想来看看他，他也盼着见她。既然这样，就顺从心意吧。 只希望他的丫头，一定要平安顺利地抵达他的身边。 第135章 不放心 一旦确定真的要去沪上，秦小霜对即将开始的行程不禁产生了期待，心底竟生出了几分雀跃。 可能在一个地方待太久了，对外面的世界莫名的向往不已。 也许自己骨子里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吧。 秦小霜在心里默默地解释自己的行为。 中午时，秦大勋去村上为秦小霜开了要出门坐火车的介绍信。 秦小霜可能不记得，但秦大勋以前常出远门，不可能忘记这些事情。 —— 尽管林桂珍万般不愿秦小霜独自一个人出远门，但秦大勋和瞿临川都开口同意了。 她也实在不好拂了大闺女的意。 难得秦小霜这么积极主动地要去看望瞿临川。 她只得按下心里的担忧，替秦小霜收拾要带的行李。 “妈！不要收多了。就给临川哥带几块腊肉和一些腊肠好了，估计他也想吃点老家的这点腊味。其他的不用塞，多的我带不了。” 看母亲收拾东西的架势，秦小霜赶紧劝道。 “哦！我还想着给临川多收拾点东西呢。你看我这记性，差点忘了这次是我闺女一个人去！我闺女拿不了多少东西！” 林桂珍自责地拍下自己的头，把多余的东西又从行李袋里拿出来。 “那就等临川年后回来，让他自己多带点。” 秦小霜回自己房间去收拾。 需要带的东西很少，一个大背包里放几本重要的假期要看的书，然后再塞几件换洗衣服和一件外套进去就行了。 想到自己说的要穿的灰扑扑地去赶火车。秦小霜又去翻自己的衣柜。 这几年家里不差钱，秦大勋和林桂珍每年都给她添置了不少新衣。 衣柜里一眼望去，基本都是漂亮衣服。 唉！难怪临川哥要说让自己不要穿鲜艳的衣服。 这些衣服随便哪一件穿出去都是娇娇艳艳的俏姑娘！ 秦小霜在衣柜里翻了半晌，终于在角落里翻到一件深蓝色的洗得有点发白的袄子。 这件衣服，穿在她身上，确实让她一下子就黯淡很多。 秦小霜对着镜子照了照。 觉得镜子里的自己就是一个土巴巴的村姑了。 好了，明天出门就穿它吧。 晚上，秦小霜又去了一趟瞿家。问瞿母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瞿临川的。 “没什么要说的。想带点年货去，又怕你路上带着不方便。算了吧，丫头。路上小心点。” 瞿母再三叮咛。 她没想到秦小霜这么一个娇气的姑娘家，会独自一个人坐这么远的车，就为了去看看自家老二瞿临川。 难得这小霜丫头对自家老二有这份心。 瞿母感动不已。 第二天，秦小霜跟着父亲出门的时候，天还没亮。 山里的雾气还很重。冷冽的寒风吹得人的脸上刺骨的疼。 不过，秦小霜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大围巾，厚手套，都用上了。只露出两只大眼睛在外面。 林桂珍还拿出了一件自家男人的旧军大衣， “小霜，要不，把这件搭在身上，坐在车上也冷得很呐。” “妈！要不要这么夸张啊！我只是去坐个车，至于像裹着一床被子似的吗？！” 秦小霜把自己的嘴巴从围巾里扒拉出来，呼出的热气马上在鼻端凝结成一团薄薄的白雾。 “嘿！说啥呢！穿暖和点总归是没错的。你要是在路上冻得生病了，怎么办！可没人管你！” 林桂珍可不想大闺女怎么朝她瞪眼睛，硬是要把这件好不容易翻出来的旧军大衣给她披上。 她知道姑娘家单独出门，不好穿得好看，招人眼了肯定不太好。 她特地找了一件秦大勋好多年没穿过的旧军大衣出来。 秦大勋看看大闺女无奈的表情，又看看着急的媳妇儿，开口道， “好吧！放上车吧。反正坐火车的时间长，天太冷，小霜也可以盖在身上当被子用。” 眼看父亲都发话了。秦小霜只好抱着这件很宽大的军大衣上了车。 后车厢里还放了一百多斤**好的腌榨菜和冬菜。秦大勋打算今天顺便给城里的供销社补充一下货。 出门早，秦小霜和父亲到城里朝阳供销社的时候，供销社的人才开始上班。 “哟！秦老哥！今天送货呀！” 供销社张主任腋下夹着公文包，从办公室里急匆匆地走出来。 “是啊！我这不正想着你们供销社的货卖的肯定差不多了，是时候该补货了嘛！” 秦大勋快速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烟盒，上前给张主任递上了一根香烟， “张老弟！你这忙着去哪儿啊？” “唉！别说了！大过年的，上面通知我去出个差！” 张主任点燃手中的香烟，无奈地摇头。 他吸一口烟，抬头看见秦小霜从车上下来。就笑着招呼， “秦小霜呀！这次期末考试考得还好吧？我家艳儿回家说，这次考试老师把题出得贼难。我怀疑那丫头自己没考好，怪到出题老师身上去了。” 张主任说话爽快，快人快语的。和秦小霜的好舍友张艳的性子倒是差不多。 秦小霜笑了笑，觉得张艳会说出这样的话出来。 “张叔！我也考得一般。这次考试，有些个别题目出题的角度是刁钻了些，不过提前适应一下也好啊。万一正式高考碰到这种题，怎么办呢！” “嗯。秦老哥！还是你家孩子会想问题。不像我家那个，是个会耍滑头的。” 张主任转头对秦大勋说道。 秦大勋笑笑，没应他的话。 这张主任，每次碰到他，都会跟他比较一番孩子们考试的成绩。 搞得他都不好意思在对方面前提孩子的考试成绩了。 因为每一次考试，自家闺女都考得挺不错。 “哦！张老弟！你这是要去哪儿出差呀？” “去蓉城！我还赶紧去汽车站买车票呢。” 张主任应道。 去蓉城？秦小霜心头一动。 “蓉城？张叔！我也去要蓉城！” 秦小霜转头对父亲道， “爸！要不你把我和张叔都送到汽车站去，让我自己坐车去蓉城吧。你就不用跟着送到那边去了。” 城里电器厂还没开始放春节假。厂子里肯定还有很多事情要忙的。 秦小霜不想父亲因为要送她，来回折腾，浪费时间。 “秦小霜也要去蓉城？”张主任听到秦小霜说要去蓉城，停下了正准备挪动的脚步。 “是。张叔，我可以跟您一起去。” 秦小霜笑着说。 “小霜，我还是送你过去吧。”秦大勋皱眉思索了一下。 电器厂里确实挺忙的，昨天方旺林还打电话催他去厂里看看，落实一下厂子放假前的人员生产和留守安排。 可是，一想到秦小霜从没出过远门，他还是想把她送上火车才行。 第136章 跑得比救火还快 “真的！爸，你可以去忙你的。” 急性子的秦小霜，忍不住跺脚了。 去蓉城一趟要半天时间，父亲开车送她跑个来回，要耽搁一整天。 张主任听明白了。 秦小霜要到蓉城去，秦大勋作为老父亲的，不放心，要专程送她去。 “哦！秦老哥！这个你倒是不必亲自跑一趟蓉城。我保证把你家孩子安全送到蓉城去。” 张主任走过去揽了秦大勋的肩膀，“就咱哥俩这关系，你放心把孩子交给我吧。若是你家孩子少了一根毫毛，你只管找我来拼命！” “爸！你放心！我一个人都可以的。” 秦小霜头疼。 为什么在爹妈的眼里，她就一直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孩子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秦大勋就不再坚持。 “好！我把你俩送到汽车站去买票吧。” 等供销社的工作人员把货物卸下来后，上了称，入了库。秦大勋就开车拉着秦小霜和张主任直奔城东汽车站而去。 凉市有两个汽车站。城东这边这个大点的更像样的汽车站，是往各县城的。城西那个简陋点的汽车站，主要是往各乡镇的。 秦大勋把人送到车站外边，给秦小霜提下行李。又看着张主任和自家闺女买好了最快的去蓉城的汽车票。 “去吧！爸！我和张叔坐同一趟车呢，不用担心！” “秦老哥！放心啦！我到蓉城后，肯定看着你家孩子上了火车才走的。” 半个小时后，秦大勋终于看着秦小霜背着大背包，手中还抱着媳妇儿给她准备的旧军大衣，登上了开往蓉城的汽车。 张主任紧随其后，替她提着行李袋，也上了车。 秦大勋以十分复杂的眼光，看着秦小霜越来越远的背影。 虽然理智告诉他，闺女大了，终有一天要离开他呵护的羽翼，但这一天真的要来临时，他还是忍不住湿了眼眶。 直到秦小霜和张主任乘坐的汽车出了站口，秦大勋才掉头回去，继续送今天还没送完的货。 秦小霜在张主任的眼里，就跟他家女儿一般的孩子。在车上，确实对她也挺照顾。 下午两点过，汽车到蓉城后。他还带秦小霜到汽车站旁边不远的火车站帮她买火车票。 火车站售票大厅里，有几列队伍在排队买票。 “张叔！这火车票，还是我自己排队买吧。您在旁边等会儿，帮我看着行李就行。” 秦小霜阻止了张主任帮她买火车票。 虽然是好友张艳的爸爸，但麻烦人家已经不好了，怎还好意思让人家买火车票呢！ 若是人家替她买了票，万一还不肯收她火车票的钱，那样自己岂不是要很不为难？ 这个年代的火车站，远远还没有二十年后那种繁忙、拥挤不堪的情况。 等了二十多分钟，秦小霜就排到了火车售票小窗口。 “同志！我想买最近的到沪上的火车票。” 女售票员看了一下面前的票架，对她说道， “四点钟有趟开往沪上火车站的，还有票，要吗？” 四点钟？也就是只剩下一个半小时了。 还来得及！秦小霜现在只想订最快的火车票。 “那靠窗的票还有吗？给我来一张。” “靠窗的硬座票还有一张。” 女售票员说着，就从票架上拿下一张浅红色票，然后写下车次，车厢号和位号。 写完，她又核对一遍，才从小窗口递给秦小霜。 同时递出来的还有秦小霜的介绍信和剩下的钱。 不错！比较幸运！居然买到了四点钟的火车票。虽然是硬座，有点辛苦，但忍一忍，就过去了。 虽然三天的时间，天寒地冻的，坐着有点冷，但好在母亲硬塞了一件旧军大衣给她。应该容易抗过去。 “张叔！我买到四点钟的票了。” 成功买到票的秦小霜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 她以为可能要买到很晚的票，到时她一个单身姑娘家，在这火车站大厅里等着，确实不太好。现在好了，等不了多久，就上火车了。 张主任看她买到四点钟的票，也放下心来。因为不管买多晚的票，他都会等到把秦小霜送上火车，他才能离开。 这是他答应秦大勋的。 在他的心里，秦大勋是一个很值得结交的人，思维活络，有能力，有义气，够爽气。他平时叫对方一声老哥，是发自内心地想把他当哥们的。 “那好。秦小霜，叔现在带你到车站门口，找个小食店吃点饭，可不能饿着肚子上火车的。” 现在两点半，他们从汽车上下来，还没有吃午饭呢。 “好。”秦小霜点头。 然后跟着张主任走出售票大厅。她看着外面不远处的电话亭，想起现在火车票已经买好了，得给瞿临川打个电话，告诉他一声自己乘坐的车次和到达沪上火车站的时间。 “张叔！我得先给我哥打个电话，告诉他什么时候去火车站接我。” “好。叔就在这儿等你。” 张主任是一个很靠谱的叔叔，他守着秦小霜的行李，让秦小霜安心去打电话。 秦小霜几步跑到电话亭，从口袋里掏出瞿临川部队办公室的电话号码。 这是她昨晚提前写好放进衣兜里的。同时，她记下的还有自家养殖场办公室的电话号码。 她这是预防着万一在路上遇到啥紧急事情，需要通知人，就打这两个电话好了。 以前不常打电话，不想记电话号码。但现在出门在外，重要的电话号码记在脑子里，才是最稳妥的。 秦小霜决定今天要把这两个号码全部牢记在她的脑子里。 瞿临川接到秦小霜打过去的电话时，刚带人在训练场列队完毕。 “瞿营，你的电话！” 有值班新兵站在训练场边大声喊他。 瞿临川知道今天秦小霜要出发来沪上军区看他，他整天都绷紧了神经，生怕错过了办公室里秦小霜找他的电话。 现在他一听到有他的电话，行动比脑子还快。 随着他一声洪亮的“稍息”话音落下，列队的兵汉子们就发现瞿临川的人影已经弹出三十米开外了。 大家伙面面相觑。 不知道什么电话，能让这瞿营这么着急？ 跑得简直比救火还快！ 第137章 小土妞 秦小霜握着话筒，等了不到两分钟，就听到瞿临川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过来。 “小霜！”他急急地喘着气，唤道。 “哦！临川哥！我现在蓉城火车站，刚买好了四点钟的票。后天晚上八点钟到沪上火车站，记得到时来接人哦。” “好！”瞿临川终于把气喘均了。 他从军装裤袋里掏出平常用的小记事本和笔，“什么车次？” “k-68-92,k6892。” 秦小霜怕他记不住，念了两次。 瞿临川记下车次和到达时间。又提醒她道，“在火车站里，人多又杂。不要随便跟人说话。小心一点，上了火车也是一样的。” “放心！临川哥，知道啦！我不吃别人的，不喝别人的，不跟人乱说话。我现在就是一个乡村土妞，没人会搭理我啦！” 想到很快就会见到临川哥，秦小霜的声音都比平时轻快了些。 瞿临川听到她的声音，眸底漫延出点点笑意。 “行！过两天我就好好看一看，到底是个啥样儿的小土妞！” 因为张主任还等着带秦小霜去吃饭，秦小霜也不跟他多说。 “好！临川哥！我要去吃点饭，然后再进站了哈。” “好。小心点。”瞿临川又叮咛一声，就听到了秦小霜电话挂断的声音。 真好！再等两天，他的小霜丫头就来了，真正鲜活生动地站在他的面前。 不再仅仅是信纸上、电话中，他极力想象的样儿！ 瞿临川心情愉快地放下电话，往外走去。 不远处的训练场上，他刚扔下的那帮糙汉子们，正频频向这边张望呢。 —— 张主任带着秦小霜走到火车站口，寻了一家小饭馆。 因为秦小霜要赶时间，就简单地吃了一碗馄饨。 “要不要再吃一碗？否则要不了多久就要饿了。” “我吃一碗就够了。张叔，您可好多吃点。” 秦小霜吃完一碗馄饨，又在旁边的副食品店买了两大包零食。在火车上有备无防，吃的多带点，总不会是坏事。 她走回吃馄饨的小饭馆准备结账时，张主任还没吃完。 秦小霜想起要在火车上待两天两夜，她掏出手帕擦手后，趁没人注意到她，顺便把手中的帕子在旁边的黑色锅底上重重地抹了几下。 鉴于两次遇到流氓的经历，秦小霜想，等会上火车，她把自己的脸上抹得黑嗖嗖的，在火车上总可以安心睡觉了吧。 秦小霜把涂了黑色锅底灰的帕子折好揣进兜里后，就去结帐。 “秦小霜，我来结帐！哪要你一个孩子来结帐？” 张主任赶紧扒拉碗里最后两个馄饨，一边喊道。 “没事，张叔！就当我请您吃啦！真不好意思，今天耽搁您好多时间了。” 秦小霜一边付钱，一边回头笑着对张主任说道。 “哎！也没耽搁多少时间。再说你爸跟我啥关系啊，你跟我客气就是见外了！” 秦小霜笑一笑，“张叔！我不客气的！“ 她收好小饭馆老板找给她的零钱，就背了大背包，和提着行李袋的张主任一起进入火车站内。 他们走进候车大厅时，才三点过一刻。距离四点钟还早，张主任就带着秦小霜在候车室里找了位置坐下休息。 秦小霜看看自己确实没有啥要紧事了，说不定人家张主任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忙呢。 “那个，张叔，您如果有事要忙，就忙自己的事情去吧。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事儿了。“ 长得一脸敦实的张主任，翻了下公文包里的文件。确实他有点急，他得在六点出差单位下班前，赶过去跟人家报个到。 但想到自己跟秦大勋承诺好的事情，就道， “我再等会儿吧。万一你要上厕所，我得帮你看着点行李。” 说完，他就低头仔细看手中的文件，希望晚点去人家单位时，能一下子把事情讲得更清楚具体一点。 秦小霜觉得这张艳老爸和自家老爸都差不多，孩子在他们眼里都是放不下心的存在。 哪怕都已经长大了，成年了，他们还是这般犹豫着不敢放开手。 好吧。 又等了二十分钟，秦小霜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该去上个厕所了。 她就去候车大厅旁边的公厕里，上完厕所，然后又把自己整顿了一番。 “张叔！我现在就提着行李去站台边去等着了。您忙自己的事儿去吧。” 张主任抬起腕表看了下时间，确实差不多了。 “行。那你这两天要多小心点啊。到了记得给你爸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好的，张叔！我会的。” 张主任看着秦小霜背着大包，手上提着行李袋，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往站台走去。 直到快看不见人影，他才转身拿着自己的公文包，往火车站外走去。 一丝疑惑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他觉得刚才看到的秦小霜这个姑娘好像有点怪怪的，怎么一下子变得有些黑嗖嗖的了？ 他明明记得这姑娘长得白白的，白得发亮的那种。 算了，姑娘家在火车上太醒目了，也不好。 就这样，也挺好的。 他压下心中的疑惑，快步往外走去。 —— 要赶的列车终于靠站了。 车门打开，等候在站台上的人群呼啦着往车门处挤去。 大冬天的，人人都穿着厚厚的大衣、棉衣，提着大包小包，那呼啸而来的气势让几乎没出过远门的秦小霜都愣了愣。 她赶紧闪到一边，让别人先走。 她可不想被别人撞得人仰马翻的。 上个火车，至于这么着急吗。火车票上有位号的，还能少了位置坐不成？ 反正能在规定时间内上火车就行了。 等秦小霜背着大包，手提行李，上到火车，找到自己的位置时，发现自己的位置上已经坐着一个人。 她愣了下，又仔细核对自己手上的票。没错啊，自己的位置在靠窗那边，自己买票时特意叮嘱了售票员的。 秦小霜把自己的行李袋在座位下方的空地上放好。 正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一下坐在她位子上的那个人呢，就听那个人说话了， “姑娘！这是你的位置吧？” 第138章 全副武装 可不！这节车厢里，每个窗户边都有两张木长椅横摆着，中间用一张固定的小长形桌子隔开。而每张木长椅上可坐两个人。这样，每个窗户旁边的一方小天地里，就是四个人的位置。 秦小霜站在这处长椅前，对面的长椅上已经坐了两个中年男人。 “嗯。大叔！这是我的。” 秦小霜平静地看向窗边的位置。 坐在她的靠窗位置上的男人，看样子六十多岁了。确切地说，秦小霜应该叫他大爷了。 他身上穿着一件做工考究的厚呢子大衣，里面还有一件深灰色的高领羊绒毛衣。 头顶上染上白霜的头发，可能因为刚才一番上车拥挤，有点凌乱。 他的面相看着就很儒雅。 这可是像上一世电视上见过的那些知识很渊博的高级知识分子吧？ 秦小霜不禁在心里暗暗猜测。 只是这位看着很儒雅的人，这会儿看起来面色很不好。 面色透着很不正常的苍白，嘴唇发紫，他的一手还紧紧地抚在自己的心口。 秦小霜一看，就知道这位老人家现在身体状况不太好了。 “这位大爷，您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吗？” 秦小霜忍不住问出声。 “哦！我没事，老毛病了。我刚才喘不过气来，坐在窗边缓了一会儿，现在好些了。” 说话的当口，那儒雅大爷又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对秦小霜说道， “我买票的时候，没留意，没有买靠窗的位置。不好意思，占了你的位置。现在我就跟你换过来吧。” 说着，那大爷就准备站起身来。 秦小霜看老人家那状况，确实比她更需要窗边的位置。她想坐在窗边，不过是想仔细看看沿途的风景。 “没事。大爷，您就坐那儿吧，不用换了。我坐这儿也行。” 说着，秦小霜就坐了下来。 一个位置而已，没必要这么较真。 “啊？那就谢谢这位小姑娘了。” 那儒雅大爷微笑着道谢。 “哈？不用谢。应该的。”秦小霜赶紧摆手。 这个年纪的老人家向她道谢，她受不起啊。 况且，尊老爱幼是咱们的优良传统。 那大爷看着秦小霜虽然长得过于黑了点，穿得旧了点，但说话很有礼貌，看起来就是一个很有教养的孩子。 他便笑了笑，不再多说。 然后，他俯身在位置下面的行李包里翻出一个药瓶，从中倒出一粒药，压在自己的舌根下面含着。 那药瓶外面，秦小霜随意瞄了一眼，上面有xx救心丸字样。 秦小霜瞬间明了。 上一世的秦小霜因为家中老人有冠心病，常年要吃这药丸，所以对这药还算熟悉。 这位老人家还要吃这救心丸，看样子，心脏确实不太好。只是，身体不好，还要大冬天的出远门，真的要遭罪了！ 老人家含好药丸，照样把药瓶放进行李包里。 那药丸果然很有效。坐了没一会儿，他的脸色就恢复正常了。 秦小霜跟这位老人家简短说了几句后，便开启了闭嘴模式。 她可是牢记着上火车前，自己得到的训诫：不喝别人的水，不吃别人的东西，不随便跟陌生人说话！ 她决定，火车上这两天，她坚决不碰别人的吃食，只喝自己眼皮底下的水。 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 谁知道，看起来面善的人是不是会包藏祸心呢！ 并且，她大略扫了一眼对面坐着的那两个中年男人。仅凭感觉，这两人虽然看着还算老实，但那目光让人感觉并不太舒服。 算了，警醒点吧。 她就不信了，在这火车上坐着，别人还能把她一个大活人怎么着了。 秦小霜自己把自己安慰了一把，就把心安定下来了。 她把带来的那件父亲的旧军大衣套在自己的旧袄子外面。 这件男式军大衣，又宽大又长，秦小霜穿在身上，都能盖住脚踝了。这下可好，真的就像在身上套了一床棉被了。 在这大冷天，人在里面暖和又宽松，别说，还真舒服。 秦小霜也不管自己的形象咋样了。 她把围巾捂得更严实了些，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面。 然后，她就紧紧靠着自己的大背包，半眯着眸子，开始打起了小盹。 今天天还没亮就起床，又坐了大半天的汽车，现在确实有些累了。 安全起见，她决定现在就先休息养好精神，等到夜里就可以少睡觉。 坐在旁边靠窗的儒雅大爷，看到秦小霜这副模样，微微一笑。 只有坐在对面的两个中年男人，看着全副武装的秦小霜，尤其是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军大衣，眼中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这姑娘，长得这么黑嗖嗖的，穿着还这么破旧，像是哪儿来的乡土妞要去投奔亲戚似的？ 那件很有些年头的军大衣，又不禁让人猜测，这姑娘家里怕是有人在部队？而且可能还混了不少年头了？ 秦小霜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她缩在自己暖烘烘的“被子”里，趁着天色还早，让自己放松休息一阵子。 —— 秦小霜在火车的“呜呜”鸣笛声和车轮转动时发出的哐当声中，彻底清醒过来时，车窗外的景致已经暗了下来。 车厢里，隐约响起人们或轻或重的交谈声。 已经到了火车上的晚餐时间，陆续有餐车推到各个车厢售卖。 今晚餐车上的饭菜大多是大白菜或土豆炖肥肉。 秦小霜不想吃，就从包里翻出饼干和母亲早上给她准备的熟鸭蛋简单对付一顿。 等别人吃完晚饭，她也把自己的晚饭解决得差不多了。 “小姑娘！你吃这点东西就能管一顿？” 旁边的儒雅大爷吃完后，看见秦小霜还在啃一颗熟鸭蛋，一脸和蔼地打趣她。 “还行啊。大爷！我不怎么饿的。” 对面的两个男人倒是不搭理秦小霜。可能觉得这乡下土妞要节省钱，不舍得去吃晚饭吧。 秦小霜趁着上厕所的时候，去开水房给自己灌满了水杯。 经过车厢，一路往回走时，她顺便看了看周围的人群，人们都各忙各的，也没有什么人特别关注到她。 看吧，火车上也不是别人说的那样可怕，哪有那么多坏人。 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歇了一阵。秦小霜就把包里自己的书，拿了一本出来看。 实在太无聊了，人就容易犯困。 看书才能让她保持清醒。 第139章 自认倒霉 乡村土妞突然看起了书，让旁边的人都意外地瞪起了眼。 “小姑娘，看什么书啊？” 旁边儒雅大爷好奇地问道。 “大爷！就一本闲书。看着玩玩。” 秦小霜扬了扬手中的书，一本从一中图书馆里借阅的旧书《中国通史》。 这是秦小霜在紧张学习之余，需要放松神经时看的。 看史书能让她保持冷静的头脑，还能缓解学习的压力。 儒雅大爷看清了秦小霜手中的书，点头赞许道。 “不错！现在愿意看史书的孩子已经不多了。多看史书，长智慧。” 听他说话，秦小霜感觉这位老人家，还是一位文化人呗。 秦小霜敬佩有文化有涵养的人，心里不自觉地对他升起了敬重之意。 以至于，在后来，老人家对她侃侃讲起了一些历史上的故事，秦小霜都乖乖听着。 实在是，这位大爷比一中讲台上的老师讲课还有范儿，讲得太有吸引力了。 不过，他的知识面也真的很广泛。看起来像个渊博的学者。 老人家讲话的时候，坐在对面的两个中年男人不声不吭，只是把目光不停在秦小霜和大爷之间切换。 秦小霜悄悄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两人一同打水，一同上厕所，应该是一起的。 他们携带的行李应该也很少，就只有一个包，并且那行李包还瘪瘪的，一看就是里面没什么东西。 对这些陌生人，秦小霜心中的疑虑始终在那儿的。 因此，儒雅大爷说话的时候，秦小霜基本很少说话。 只是偶尔点头表示在听他讲。 “行。那小姑娘，你自己慢慢看书吧，我就不叨叨了。” 他终于停止讲话，开始闭目养神。 秦小霜不禁想，这位老人家，可能是觉得这样长时间坐着挺无聊的，所以要想讲讲话？ 秦小霜看对面坐的两人也开始打盹，就收敛心神。安静看起手中的书来。 就这样，看一阵书，又打一会盹；打一阵盹，醒了又看一会书。 等到夜深，车厢里四处响起了大大小小的鼾声。 已经到半夜十二点多，秦小霜抵不住困意，放下书本，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当然睡过去之前，还不忘把自己背包背带挽在自己的手臂上。 一个人出门在外，确实不能掉以轻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片寂静中，秦小霜朦朦胧胧中感觉有人在拉动她的背包。 她心中一个激灵，马上清醒过来。 同时又懊恼不已。 她都成这样穷酸样儿了，还有谁这么不长眼地在打她的主意啊？ 虽然包里没什么很值钱的东西，就几件衣服和书本。 重要的大额现金都在最里面的贴身口袋里，想翻到也不容易。 一点零花钱就在外面旧军大衣的内侧袋里。也没多少钱，不甚要紧。 但这样惊扰人睡觉，真的很讨厌！ 秦小霜装作睡梦中不经意地一挡，把翻动她的背包的那只手挡住了。 “哎呀！你翻这个穷丫头的东西做什么！看样子，就穷得叮当响了！” 旁边有人不满地低声嘟哝道。 哦？这贼人还挺有良心的了？ 看她太穷酸，不忍心朝她下贼手？ 秦小霜心里正纳闷着，就感觉站在她面前的人走开了。 算了，这贼人既然没偷她的东西。她就假装继续睡觉吧。 可是这人并没有走远，而是往窗户那边挪了挪。 秦小霜想起坐在窗户边的儒雅大爷，悄悄地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凌晨时分，车厢里还是漆黑一片。 窗外偶尔有微弱的灯光晃进来，把车厢内的情景照得影影绰绰的。 借着这微弱的光线，秦小霜看清楚了。 对面位置坐着的两个男人已经站了起来，一人的手臂正越过窗前的小桌，把手探入那儒雅大爷的外衣口袋里，在里面仔细摸索。 另一人却弯腰去拖大爷座位下的行李包，准备把它拖出来。 而靠着椅背的老人却半点醒转的迹象都没有。 秦小霜的脑子里瞬间想起了，老人家行李包里的救心丸！ 老人家其他东西丢了可能不打紧，但这救心丸，对一个病人来说，肯定是至关重要的。尤其是发病时刻，可是攸关性命！ 虽然只相处半天，跟对方说过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秦小霜还是不希望这个和蔼的大爷出什么意外。 想到这儿，秦小霜感觉自己的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如果，这两人不动大爷的救命药，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不管这事儿。 可是，如果这两人要拿走大爷的救命药，那她该不该管一管呢？ 该不该管呢？！ 在这一刹那间，秦小霜的脑袋里陷入天人交战。 家中父母和瞿临川都交代过，在火车上都要少跟陌生人说话，少管人家的闲事。 自己这样一个独自出远门的姑娘家，还敢多管两个大男人的闲事吗？ 秦小霜紧张地注视着那个把大爷行李包拖出来的男人。 只见他把行李包放在桌上，正准备借着手中的手电筒光亮翻看包里的东西。 “你傻呀！马上要到站了！赶紧提着包走！” 另一人可能不满意同伴太不靠谱，忍不住低喝一声。 要翻包的人反应过来，马上把行李包从桌上提了下来。提步就往外走。 秦小霜来不及思考，就在黑暗中把腿一伸，然后十分响亮地打了一个喷嚏。 “阿嚏——” 她的喷嚏清脆得很，还拖着长长的尾音。把这个车厢里的人都吵醒了。 众人都睁开睡眼惺忪的眼。 恰在这时，车厢里的灯亮了。 火车进站了，洪亮的喇叭声响了起来。 “各位乘客同志们！汉中站到站了！需要下车的乘客请马上下车！” 被绊住的男人差点摔倒，手中提着的行李包也扔到秦小霜的脚边了。 他恼怒地看向坏他好事的这个黑脸土妞。 可裹得像被卷儿似的秦小霜，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好像还在说， “是谁把我吵醒了？” 他只好自认倒霉，和另一个男人急匆匆地下车去了。 当然，既然车厢的人都醒了。 那位儒雅大爷的行李包就安稳地留在秦小霜的脚边了。 第140章 不允许自己是这样的人 都这个时候了，靠窗的儒雅大爷好像还没有发现自己的行李包被迫移位了。 秦小霜觉得奇怪，就替他把包提过去，准备顺便提醒他一句，要注意自己的包！ 可凑得近了，才发现这位大爷的情形不太对劲。 他的呼吸很急促，一只手还下意识地捂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大爷！您怎么啦？”秦小霜吓了一大跳。 老人家似乎想说话，可是动弹不得。 秦小霜这会儿脑子清醒灵光得很了。 她马上拉开老人家的行李包，找到那瓶救心丸，倒了一粒在手里。然后，掰开他的嘴巴，把这粒药丸塞在他的舌根下面压着。 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十分流畅。 还不能说话的老人家，满眼感激地看着面前这个裹着旧大衣，包着大围巾的大眼睛姑娘。 因为秦小霜包得太严实，他能留下深刻印象的就是这一双大眼睛了。 缓了一会儿，秦小霜担心这位老人家情况太严重。到时，可能就不得不送医院了。 “大爷！你还有哪些地方不舒服？要不要把火车上的医生叫过来？” 老人家摇摇头，低声道，“不用！过一会儿就好了！” 既然这位大爷自己都说不用，秦小霜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因为她知道，有的冠心病人发起病来，就是要及时吃药，吃了药等缓一缓，慢慢就会恢复如常。 虽然过了一会儿，大爷的情况好多了。秦小霜还是抽空去找了一下列车员，顺便找列车员借了一床毛毯给老人家用。 她想，可能是晚上太冷了，诱发老人家又发病了。 毕竟人家白天才吃了一粒救心丸的。 听说火车上有老人发病，为了保险起见，列车员还是叫了一名医生，跟着秦小霜来到他们所在车厢。 秦小霜为他带来了医生，还给他借来了毛毯，儒雅大爷感激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唉！这孩子！真是太麻烦你了！” “这位大叔！幸好你刚才及时吃了一粒药，否则不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什么事儿呢！” 跟来的医生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她听了一遍老人家的呼吸和心跳，又问了他带多少药。 “医生！我自己啥毛病，自己清楚。我出门都会把药都带上的，从来不敢落下。” “那就好。” 女医生见老人家没什么事了，就走了。 儒雅大爷把秦小霜给他借来的毛毯盖在身上，感觉确实舒服多了。 “嗨！你这孩子！还真是个热心的好孩子！” 他忍不住又感叹一句。 秦小霜刚才告诉他，坐在对面的男人，刚才下车时，差点把他的行李包带走。 他也是惊出一身的冷汗！ 如果不是这个黑脸大眼睛姑娘阻止，没有救心丸的他，不知道在这后半夜，又会经历怎样的凶险！ 他是真的对这位姑娘感激不尽！ “哎！大爷！你也不用老是说这个。其他人遇到您这种情况，也会搭把手，顺便帮个忙的。” 秦小霜一脸平静地说道。 遇到这种情况，如果她能一直无动于衷的话，那她以后肯定会后悔的。 她不允许自己是这样的人。 那大爷见秦小霜不想再提这件事，只得把感激放在心底。 他想，等他到沪上后，再问一问这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儿，说不定以后会有机会表示一下谢意的。 秦小霜不知道坐在窗边的大爷在想什么，她只觉得坐在对面的那两个男人走了后，这个晚上的后半夜，她睡觉可以放心些了。 夜间的车厢又恢复了安静。 只有火车靠站的时候，要下车的人才会起来走动。 火车行驶中发出的哐当声，在夜间慢慢变得悠远起来。 对于困倦的人来说，这声响无异于天然的催眠曲。 秦小霜就是在这一阵又一阵的哐当声中，逐渐进入梦乡的。 —— 黑夜隐去，白天的光线射入车窗的时候，火车已经进入襄阳地界。 秦小霜醒来后，盯着车窗外飞逝的山景发呆。 襄阳这边的山，跟老家搽耳村后山差不多，这数九寒天的天气，清早起来都蒙上了一层灰白的霜凌。 她看到这山景，突然想家了。 离开家不过才一天，秦小霜开始想念起老家的山，老家的屋，家里的人了。 秦小艺想姐姐了吧？ 应该想的。昨天清早出门太早，她都没来得及去跟睡梦中的小家伙打个招呼。 小家伙肯定生气了。到时回家时可要记得给她带礼物回去。否则，不容易哄好的。 母亲想她了吧？ 肯定想的。母亲根本不愿意自家闺女出远门，在母亲眼里，孩子们都待在她眼皮底下，她才能心安。 父亲肯定也想她了。 只是父亲从不把想这类字眼挂在嘴边。父亲从来都是这样。 一种叫做惆怅离别的情绪，悄悄漫上了秦小霜的心间。 临川哥每次离开家的时候，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情绪呢？ 肯定是的。 肯定也是这样带着不舍和伤感，一次又一次地离开家，离开家人。 临川哥肯定很不舍离开她吧？ 要不然，他的每一封信里，字里行间，怎么都会透着满满的不舍呢？ 秦小霜这会儿突然对瞿临川感同身受起来。 瞬间涌上心头的，是对他的溢满于胸的心疼和愧疚。 她想，以后有机会，她应该多去看望他，陪伴他；而不是让他一个人在路上来回奔波，历经离别的痛苦和不舍。 因为她，从来不是只会存活于温室的花朵，离开了男人的看护便会枯萎。 如果临川哥是那山中的一棵白杨，那她就会是长在他身旁的一株木棉，与他并肩披霜浴雪。而不是只会缠绕他的一根藤蔓。 —— 火车上早饭时间到了。 餐车经过车厢的时候，秦小霜看了一下，就稀饭、油条、包子和馒头。 秦小霜昨晚吃了饼干，正想吃点稀饭润润胃呢。她就和窗边的儒雅大爷各买了一份稀饭和两个大包子，然后就在位置上吃完了热气腾腾的早饭。 大冬天，吃了热饭，胃里马上就暖乎起来。然后，又很快感觉到，热量被胸腔的血液带到了全身各处。顿时，全身上下都热和了，每一处毛孔都透着满足与舒坦。 秦小霜就是在这样的舒坦中，细胳膊和细腿儿在宽大的旧军大衣中，随意地舒展着，伸了个舒服的懒腰。 然后她就看到，对面的座位上来了一男一女，都是二十多岁的样子，不像大多数乘客这样穿着厚重的棉衣，而是穿着洋气的青色呢子大衣。 一看就是时髦的城里人。 第141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刚上车的这两个人，视线只是简单地扫了一下坐在对面的儒雅大爷和秦小霜，就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那年轻女人烫着细卷发，脸上还画着精致的妆容。 她的目光扫过秦小霜的身上时，还细微地皱了下眉头，然后撇了一下嘴角。 可能她很少有机会见到这样又土又黑的乡下妞吧。 那两个人坐下后，就再没有兴趣看向对面的人了。 因为两人可能是新婚夫妇，紧挨着彼此的身子，那男人还用手臂搂住了女人的腰，而那女人坐着，没一会儿，就把头靠到男人的肩膀上去了。 虽然这个年头的大部分人，在外言行举止还比较保守，但在城里还是有一些年轻人，崇尚恋爱自由，行为举止胆大得很。 秦小霜不是迂腐保守的人。只是觉得有人在她的眼皮底下，做出过分亲密的举动，她觉得很尴尬。 她都不好意思朝对面瞄上一眼，赶紧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本英文原版小说《简.爱》来。 这种时候，专心看书，不打扰别人秀恩爱，才是最礼貌的反应。 不止秦小霜不敢看对面，这连窗边的儒雅大爷，也适时地调转了视线，只看窗外的风景去了。 这样安静的氛围，也挺好的。互不干扰。 秦小霜很享受这样的时光，只希望这对男女能一直坐到沪上火车站才好。 她可不希望有人带着不可知的目的，一直悄悄地打量着她。那样的话，她打个小盹都不安稳呢。 火车在节律的哐当声中，车窗外的景致，不停地在田野、小山、城镇房屋之间变换。 在秦小霜过了一个安稳的夜晚后，清晨时分，火车在一个小县城停靠时，对面的两个人下车了。 秦小霜颇为遗憾。她还以为这对时髦的人儿要到沪上去呢。 不过也没关系，再过一个白天。晚上火车就到沪上了。 秦小霜只希望时间快点过去，恨不得眨眼间，火车就到了沪上火车站。 吃了午饭后，秦小霜去上厕所时，顺便在洗手盆前的方镜子前，看了下自己的尊容。之前抹在脸上的黑色锅底灰，这两天因为围巾擦来擦去，已经掉了不少。 反正再过几个小时就到沪上了，没什么可顾虑的了。 再说，脸上沾了东西，终究不太舒服。 秦小霜就掏出手帕，沾了水，把自己的脸好好洗了一遍。 镜子里，那个白白嫩嫩的姑娘又回来了。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又顺手把头发重新梳了一遍，编了一条中规中矩的麻花辫。 她回到座位上时，窗边的儒雅大爷看了她一眼，很快露出了诧异的目光。 怎么黑脸姑娘一下子变成白脸姑娘了呢？ 不过，他没多事的说什么。 毕竟，一个姑娘家出门在外，谨慎一点没错。 他是从外地回沪上的。 活到他这个年纪，他也见识过了很多形形色色的人。 通过这两天短暂的相处，他挺喜欢这个朴实善良的小姑娘。并且，这个小姑娘还是一个很有上进心的孩子，从她这两天看的书，他也能从中窥知一二。 这一天来，秦小霜对他渐渐丢了戒心。在看书时，想起什么问题时，还态度十分诚恳地跟这位知识渊博的老人家请教一二。 秦小霜惊讶地发现，不管是问到历史问题，地理问题，英语问题，甚至物理学科问题，他都能详细地一一道来。 简直就是一部行走的百科全书啊！ 这位老人家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啥都懂呢？ 之前，她从没遇到过知识如此全面的人！ 难道因为她是从小地方来的，没见过世面的缘故？ 当然，秦小霜只是在心里自己嘀咕一下而已，并没有开口询问。 她想，下火车后，大家都各走各的了，应该再也不会有相见之日了。 何必要打探别人的隐私呢。 就像她自己，也不希望火车上才认识两天的人，就贸然询问自己的隐私问题。 半下午三点多，火车在一个小站停靠的时候，对面的座位上来了一个女人，三十多岁的样子，那女人手中还牵着一个小女孩。 那小女孩不过五六岁的样子，身上的衣服上有好几个补丁，但还算干净。她的皮肤很白皙，五官小巧精致，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娃娃。 尤其是一双大眼睛，望过来时，懵懂又天真，让秦小霜一看之下，马上就被吸引住了。 只是奇怪的是，对面有两个空位，小女孩却不跟那个女人坐在一起，偏要站在秦小霜面前。 见小女孩子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手里的饼干盒子，秦小霜想她可能想吃，但她不敢贸然地拿东西给别人吃。 万一别人吃了她的东西，出现什么问题怎么办？ 到时她可说不清楚。 上一世的秦小霜，虽然出门不多，但这类事情却是屡闻不鲜的。 但这小女孩的目光实在让秦小霜抵不住，她想起了自家小妹秦小艺那个馋嘴的小家伙。 “那个，小妹妹，你想吃吗？” 小女孩抿了抿唇，嘴角蠕动了两下，轻轻地说了两个字，“饼干。” 然后她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女人。 秦小霜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对面的女人开口道， “哎呀！大妹子，让你见笑了。” 她看了一眼站在秦小霜跟前的小女孩， “这孩子中午都没怎么吃饭，现在可能饿坏了……” 秦小霜听到对面女人这样说，好像她不给这孩子吃，就显得她小气了。再说，她并不是舍不得给小孩子吃一点饼干。 可是…… 第142章 疑窦丛生 秦小霜想了想，自己从手中的饼干袋中取出两块吃了。然后，把还剩下的大半袋饼干放在中间的桌子上，对那个女人说道， “这袋饼干我吃了一点，如果不嫌弃的话，就给孩子吃吧。” 防人之心不可无。 现在自己当着车厢里旁人的面吃了同一袋里的饼干，要是小女孩后面真有什么事情，也怪不到她头上了吧。况且，旁边的都是证人呢。 “不嫌弃！不嫌弃！”那女人连声说道。 然后，她拿起桌上的饼干，对小女孩道，“吃吧！这位大妹子不但人长得好，心眼也好。让让，你可得好好谢谢这位好心人哦。” 小女孩看了一眼秦小霜，可能想说谢谢。可是又好像不想听那女人的话，她动了下唇，就低头拿起来了桌上的饼干袋，坐在秦小霜的身边，默默地吃起饼干来。 秦小霜看这小女孩乖巧，人又长得这么可爱，心里不由更加喜欢。 “没事！不用谢！”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女孩听到秦小霜问她，就用右手在秦小霜的手心写字。 同一时间，对面的女人替她答道，“叫让让。” 让让？哪有人这么取名字的？ 秦小霜正思索这个奇怪的名字，发现小女孩在她手中写下的是一个“冉”字，而不是“让”字。 冉冉？ 秦小霜的脑子里瞬间想起了一位不太出名的宋人毛滂《清平乐》中的那句“冉冉梅花暖”。 现在她恰好记起了这一句，是因为上午火车经过一片山林的时候，那漫山的梅花开得很是鲜艳。 让秦小霜不禁心生向往。 她又不禁想象若是等到春天来了，朵朵梅花在温暖的春风中缓缓绽放。那情景该是这世上最美的景致吧。 而“冉冉梅花暖”正是这一美景的写照。 当然，若是谁能用“冉冉”两个字取名字，那肯定是一个特别有文化的人。 若是再配上梅姓，那简直是绝配了。 同时，秦小霜也有些惊讶，这小女孩看着才不过五六岁，比自家小妹秦小艺还要小一点。 可她怎么会写字呢？并且还能写下笔画不少的字。 她又看向对面坐着的女人。 她发现这个女人长得十分普通，肤色发暗，身上穿的衣服是农村常见的那种土蓝色粗布料。虽然秦小霜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可是这女人的面相和浑身的气质，甚至可以说有点粗鄙，还透着隐隐的凶恶。 让人心里莫名的不适。 这样的女人，若是说与自己跟前的这个精致漂亮的小女孩是母女，她第一反应肯定是不像！根本不像！ 更不用说，这样的女人会取出“冉冉”这个特有文艺范儿的名字。 秦小霜估计，对面的这个女人，可能连“冉冉”这两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吧？ 小女孩坐在秦小霜身边的时候，秦小霜不经意间发现这样的下雪天，小女孩身上的衣服还很单薄。 除了外面那件有好几个补丁的旧外衣，里面的绒衣又大又破。像是别的大孩子穿破了丢掉后又被人捡回来再套在这个小女孩身上的。 而她露出来的手臂上还有好几处青紫的伤痕。 什么样的人才会舍得对这样可爱的小姑娘下狠手啊？ 秦小霜忍不住心疼起来。 心中又不禁疑窦丛生。 在秦小霜皱眉沉思的时候，没发现对面的女人正仔细地打量着她。 她把秦小霜的脸蛋端详半晌，眼里流露出惊艳之色。 见秦小霜的目光一直落在身边的小女孩身上，就犹豫着开口道， “唉！我这孩子真是命苦啊！前两年，他爸生病早早抛下我们娘俩走了。家里公公婆婆见我只生了一个丫头片子，也不想管我们死活。” “我就想着，不管怎么样，我家让让既然还有我这个当娘的，我也会好好把她疼着养大的。” “可是……唉……” 她说完，又欲言又止。 “哎！大妹子！可是怎么了？是不是你们又遇到啥难事了？” 站在过道旁边的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赶紧接话道。 “唉！这位大哥！我们娘俩真的遇到难事了！一年前，我家让让在医院检查出了先天性心脏病！得找大医院做大手术才能救命！” “啊！这孩子看着好好的，没想到……” 那搭腔的中年男人，看了一眼正坐在秦小霜身边乖巧吃饼干的小女孩。 “可不是！谁能想到呢！”那女人哽咽道。 “那你们现在是要去哪儿？这火车可是开往沪上的。” “大哥！我们就是要去沪上。老家医生说，孩子再不做手术，可能活不过半年了！呜呜！” 那女人好像一下子悲伤到不能自已了，开始抹眼泪。 那中年男人赶紧安慰她，“哎！大妹子！你先别哭！孩子要去沪上做手术，可是要花大钱的，现在你们钱凑够了吗？” 同一车厢里，前后几排座位的人，都在听着这女人和中年男人的对话，听到这里，也都关心地看向正伤心抹眼泪的女人。 “哪儿够！就是把我卖了，也不够啊！真让人焦心啊！我真想把自己切成块块去卖了！如果不是我还要照顾我家让让，我也想跳河淹死算了！” 旁边几人听到她嘴里说出对自己这么狠的话，都不禁劝道， “哦！妹子！你可不能这么想！你可不要想不开！” “啊！可千万不要想不开！” “也是！妹子！办法肯定是有的。”那最先搭话的中年男人说道，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二十块钱，递给抹眼泪的女人， “妹子！我这点钱不多！但你也不要嫌弃！咱们慢慢凑！火车上总会有好心人的，一人凑一点，总会好一点！” 他说完，还不忘朝周围的人看一圈。 众人看他那样，都很自觉地掏出几块、十块、二十块出来，纷纷递到一脸悲伤的女人手上。 “大妹子！先拿着，钱不够，慢慢凑吧。” “大姐，我这儿有十二块，都凑给你。” “阿姨！我有五块钱，都给你吧。” …… 不一会儿，那女人的怀里，就堆了数额不等的钞票了。 “谢谢！谢谢各位好心人！谢谢！” 那女人一边收钱，一边向刚才给她钱的人道谢。 最先搭话的中年男人看了一眼那女人，又看一眼始终没吭声的秦小霜和靠窗边的儒雅大爷，在后面一排的位置上坐下了。 第143章 是人贩子吗 刚才，在那女人说这小女孩有先天性心脏病的时候，秦小霜心里一惊。 赶紧仔细观察起来紧挨着她坐的小女孩。 虽然，因为天冷和瘦弱，这个孩子看起来单薄零丁得很。可是看她这会儿红扑扑的脸色和健康的唇色，气儿喘得平稳均匀，绝对不像是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人。 还是最多只能活半年的先天性心脏病病人！ 现在，秦小霜凭直觉，就能断定那女人在撒谎！ 为什么要撒谎呢？不外乎就是想骗钱吧。 可是，哪一个母亲会对外人说，自家孩子只能活半年了？这不是诅咒又是什么？！ 秦小霜相信没有哪一个母亲会对自己亲生骨肉下这么狠的诅咒！ 除非这个孩子本来就不是她亲生的！ 不是亲生的？人贩子？ 秦小霜的脑子里瞬间警铃大作！ 她马上又想到了别的疑点。 如果像对面女人说的那样，对这小女孩疼爱有加，为什么不给这么小的孩子多穿点？她自己一个大人身上倒是知道穿着厚厚的棉衣，却不知道给这小女孩穿？ 这一点，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更过分的是，如果真如她说的那样，她很疼这孩子，那这小女孩身上的伤痕又是怎么得来的？ 家里男人死了，公婆不管，家里就她跟这小女孩相依为命，那这孩子身上的伤痕又是怎么一回事？是对面这个女人造成的？！ 那这小女孩真的就不是对面女人的孩子了！ 想到这儿，秦小想越来越笃定自己的猜测了。 对面这女人就是人贩子？！ 一股寒意窜上秦小霜的背脊。 秦小霜从没真正遇到过人贩子，以前只是听别人说人贩子如何如何。 想到很大可能人贩子就在眼前，秦小霜的心底瞬间有点慌乱。 现在该怎么办？！ 人贩子可比小偷可恶多了，与之周旋，得小心又小心！ 秦小霜面上不显，内心却在紧张地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办时，对面短时间内得到一笔钱的女人，有点得意地挑一挑眉，把钱都收进口袋里。 片刻，她的目光又投向了坐在对面的秦小霜和窗边的儒雅大爷。 眼角余光一直观察着她动静的秦小霜，以为她下一步就要找自己说什么了。谁知她顿了一下，直接转向儒雅大爷。 “唉！我家让让真够苦命的！这位好心的大叔，你看不能支持一点孩子呢？” 秦小霜心里直叹，这女人要钱真够不要脸的！哪有直接跟人开口讨要的！ 这位睿智的大爷不会也相信这个女人吧？ 连秦小霜都看出来这明显是套路的招数了。 刚才一直在冷眼旁观的儒雅大爷，这会儿见对面的女人直接问上自己了。 他扯了扯嘴角，弯下腰，拖出自己座位下的行李袋，从里侧一个内袋里拿出几张崭新的大团结。拿好钱，他又顺手把行李袋推进座位下面。 他慢条斯理地做这些动作的时候，也没有避着人。只是半眯着眼，瞧一眼一直贪婪地盯着他翻行李包的女人。 然后他抽出二十块钱递给她， “行。就这些吧，多的也没有，晚上下火车后还要用的。” “好！二十块也不少了，谢谢好心大叔！” 那女人一把将钱揣进自己的口袋，嘴角都快忍不住要笑了。 不过，那点笑只是一闪而过。因为，一分钟后，她看向秦小霜说话时，脸上又恢复了先前那凄惨无助的神色。 “那个，大妹子，我看你也是疼我家让让的，要不，你也支持一点？” 那女人对着秦小霜说这话的时候，秦小霜感觉紧挨着她坐的小女孩霎时绷紧了身子，身子还隐隐地颤抖。 不久前，还在她手心写过字的那只小手，突然掐了一下秦小霜的手心。 突然被掐了一下，秦小霜的目光马上转向这个小女孩。 只见小女孩一张可爱的小脸上有着明显的紧张，同时还垂下眼帘，紧抿嘴唇，似乎不敢看对面说话的女人。 秦小霜对周边的人的情绪很敏感，她确信这小女孩好像很惧怕对面坐着的女人。 如果，身边这个小女孩真是被面前的人贩子拐来的，她要怎么做才能帮到这个可怜又可爱的孩子呢？ 秦小霜一边暗暗思索，一边应对这个女人的话，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那个，我的身上也没带多少钱。买了车票，火车上吃喝，没剩下几块钱了。” 秦小霜一边回答，一边作势在外面的旧军大衣兜里摸索了一会儿，最终拿出了两块钱。 “很抱歉，只有两块钱。如果你不嫌少的话……” 秦小霜的话还没说完，手上的两块钱就被对面的女人拿走了。 “没事！没事！两块也可以。”那女人连连摆手，对秦小霜只掏出两块钱并不在意。 本来她对秦小霜能给她多少钱，并不抱希望的。 毕竟，这位姑娘浑身上下都透着寒碜劲儿，估计身上也没多少钱。 就看她身上穿的军大衣实在旧得很，不知道穿了多少年了，还不舍得丢掉。并且，这件军大衣大了好几号，穿在这姑娘的身上晃晃荡荡的。 也不知道是这姑娘家中谁的衣服不穿了扔给她的？ 看样子，这姑娘是从哪儿的穷人家出来的。 不过，姑娘家穷没有关系，只要人长得俊俏。 对面的女人说过没事之后，对秦小霜的态度热情起来。 她微笑着，盯着秦小霜的脸蛋仔细看，那目光太有实质了，秦小霜感觉那视线好像要穿透她脸上的皮肤，透到里面的骨肉似的。 秦小霜很不适地把脸撇开。 “大妹子，你这是去哪儿啊？也是去沪上吗？” “嗯。去沪上。”秦小霜点点头。 反正再等几个小时，就到沪上了。她没什么好顾虑的。 第144章 稳住，先报警吧 “哦，那你是到沪上哪儿啊？” “我哥在沪上部队。我是去找他的。” 听到秦小霜是到部队去找人的，那女人明显愣了一下。 这也是秦小霜故意透露给她的。她想，部队对一般的坏人，还是有威慑力的。 果然，那女人听到秦小霜是去部队，又看对方身上穿着军大衣，她觉得这姑娘的话是真的。她很快陷入了衡量当中。 可是，她好久没看到长得这么好看的姑娘了，那眉眼长相，那皮肤，简直比画报上的人还要好看。 做他们这一行的，看人就像看市场上的货件一样。他们能抛开穿着，一眼看出这人的皮相到底值什么价！ 这样好的货件，实在难得遇到一个。 她不想错过。 那坐在对面的女人思索一番，下定了决心。 “哎！大妹子，我还有件小事，需要麻烦你一下。我看你确实是个心善的人，所以就忍不住开口了。” 那对面的女人一脸为难的表情看着秦小霜，她想一般人都不会拒绝的。 听到女人这样说，秦小霜心里突地一跳：果然！来了！且看她要说什么吧。 “什么事啊？那要看我能不能做到，不能做的话，就只好抱歉了。” 秦小霜脸色平静地问道。一脸很好说话的样子。 “肯定能！就是在沪上下火车后，请帮我找一下地方。我家让让不是要到沪上做大手术嘛，我有个亲戚帮我安排好了住处，让我下了火车直接按之前给的地址找过去。” 在秦小霜还没给出反应时，她感觉小女孩放在她掌心的小手又重重地掐了一下。 秦小霜愣了一下，脸上露出戒备的神情， “这……这不太好吧。我下火车后，要赶紧走的。没时间陪你去找地方。” “不远，就在火车站旁边，走路不过几分钟。主要是我不识字，如果我识字，就不用麻烦你走一趟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那女人紧紧盯着秦小霜的表情，好像生怕秦小霜不答应， “我看你挺会识文断字，坐在火车上经常看书来着。” 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秦小霜不答应，显得很冷血无情了。 坐在旁边的乘客和窗边的儒雅大爷，也都看向了秦小霜。 “好吧。什么地址？你拿给我看一看。” 秦小霜像被说服了，松了语气。 可她话音刚落，小女孩掐她的手心掐得更重了，重重地连掐了两下，还有明显的痛感。 秦小霜差一点把她的小手给甩了。 好吧！这小女孩一再反常的动作，很明显在给自己示警！告诉自己不要去！ 可是，这么可爱的小女孩，秦小霜真的好想帮一帮她啊！ 秦小霜反手一握，把小女孩的小手握在手里，还亲昵地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手。 她可不希望这小女孩的动作幅度过大，引起对面女人的注意，麻烦就大了。 说不定这火车上还有这女人的同伙呢。 凭秦小霜的猜测，这个地址，估计是这些人贩子接头的地点，或者说是“交货”的地点吧。 为了身旁依赖她的小女孩，秦小霜决定努力一把。 见秦小霜终于松了语气，对面那女人正准备翻衣兜找，就看到先前坐在后排的那中年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看着她直摇头。 当即她就停下翻衣兜的动作，看向秦小霜， “大妹子，这地址我怕丢了，藏在衣服最里面。现在不好拿出来，等到了沪上，下了火车，我再拿吧。” 秦小霜把对面女人与后排那中年男人的互动看在眼里。现在这情况，她也不好硬要求别人把地址拿出来，否则要打草惊蛇。 “行。那到沪上，下了火车，再说吧。” 见秦小霜最终应下。坐在对面的女人与后排那中年男人，飞快地交换了一下视线，然后都安静坐下了。 —— 秦小霜的脑子里快速地思索。 她觉得现在这情况有点复杂。 那中年男人很明显是对面这女人的同伙，这火车上说不定还有别的同伙呢。 她一个人肯定没办法对付的。 要不要报警呢？ 如果报警的话，火车上的民警觉得全凭自己推断，根本没有证据，会相信她的话吗？ 万一火车上的民警不同意出警，从而让这小女孩被带走，怎么办呢？ 因为从没遇到过这种事情，实在不知道如何处理更妥当一点。 正在秦小霜内心焦虑时，那坐在窗边的儒雅大爷朝她看了过来，那目光定定地看了秦小霜好几秒。 要说在这火车上，秦小霜想找一个可以信赖的人的话，那这位儒雅大爷就首当其选了。 凭她的直觉，这位大爷肯定有办法解决现在她面临的问题。 何不跟他商量一下呢？ 怎么商量？那女人就坐在对面，说话根本不行的。 秦小霜思虑再三，从背包里拿出了那本英文原版小说《简.爱》。 她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儿后，就拿出了笔和小本子。 然后就凑在那儒雅大爷身边， “大爷！这段英文，太难了，能不能解释得通俗一点呢？” 秦小霜一边说，就一边用笔在本子上把她的分析说了一下。 当然，写的是英文。 秦小霜：我怀疑那女人是人贩子。 儒雅大爷：那两人对你也有企图。小心一点。 秦小霜：我知道。要不要报警呢？ 儒雅大爷：报警稳当点。可是现在没有直接证据。 秦小霜：要不，我还是等到了沪上，下火车后跟他们去一趟，那样就有直接证据了。 儒雅大爷：你去的话，太危险了。 秦小霜默了默。确实太危险了。 让她一个人对付这个女人，没问题。可是想到人贩子肯定还有不少同伙，尤其是在沪上火车站外那个接头地点。 说不定就是一个人贩子窝点呢。 那儒雅大爷见秦小霜愁着眉头，半晌没有写字了。 知道这个小姑娘发愁着呢。他就又提笔写道。 儒雅大爷：要不还是去报警吧，先把人抓住再说。 秦小霜：可是没有证据。 儒雅大爷：等会儿就有了。等会儿你就去报警，我先稳住他们。 秦小霜想了想，只能这样了。 如果她再这样犹豫不决，让这些人贩子把这个小女孩在她的眼皮底下带走了，她会后悔终生的。 如果最终发现，这两人不是人贩子，她愿意道歉。 七点刚过，秦小霜吃过晚饭，趁上厕所的时候，去找了火车上的民警。 秦小霜把自己的怀疑告诉了他们。 第145章 这都什么姑娘啊 一位年轻民警听说她只是怀疑人家是人贩子，就摇头。 “如果只是有点怀疑，我们就随便去扣人家。万一人家闹起来，再闹出点事儿，怎么办？” “可是，如果那两个人是人贩子，就因为目前没有证据，从而让这个小女孩又被人贩子带走了，那她的人生可能一辈子都毁了。如果这个小女孩是你们家的女儿或者妹妹，你们也会等到证据都摆在面前才去处理吗？” 那年轻民警看这位漂亮的姑娘气鼓鼓的，就不说话了。 “行。马上火车要靠站了，我们赶紧去一趟吧。把人拉来，调查了再说。” 一位面相很沉稳的年长民警发话道。 秦小霜看发话的那位年长民警明显是这儿的头儿，就赶紧对他笑了笑， “警察叔叔！是要快点去，万一那两人察觉到了什么，提前溜了，就不好了。” 秦小霜急匆匆地走在前面带路。她领着三个民警赶到她原来的车厢时，那中年男人已经坐在秦小霜的位置对面了。他个子高，一眼就看到了秦小霜身后的民警。 他愣了一下，然后猛地从位置上挣脱出来，往车厢另一头跑去。 这个时候，火车上的广播正在播报火车即将进站了。 秦小霜马上惊出一身冷汗。 在身后民警的那一声厉喝“站住”喊出来之前，她没有片刻犹豫地冲上前去。 她一个飞跃踢腿，一下踢中那中年男人的后腰，把快跑出车厢的他一个踢倒在地。 然后，她跨步上前，一脚把他的背部踩住。 她这迅猛的动作，把后面跟着的民警都唬得一愣一愣的。 这……这都什么姑娘啊！看着文文弱弱的，这出手……出脚咋比男人还猛啊！ 亏她还穿着笨重的棉军大衣，要是脱了外面这一身累赘，指不定还得把人踢成啥样儿呢！ 趴在地上的男人一时间还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一下子被人给踹倒了。 那男人以为自己是被后面的民警踹倒的。 可是那民警前面明明还挡着一个姑娘，在这狭窄的车厢通道，他不可能这么快追上自己的。 前面车厢门已经打开，他完全可以一下子窜下火车的。 下了火车，他就安全了。这个小站，下了站台很好逃脱的。 他很不甘心地回头。 却看到是那个穿着旧军大衣的姑娘踩住自己的后背。 那只脚，穿着运动白鞋，在长长的军大衣下面露出来，看着不大，踩在他的背上却让他丝毫动弹不得。 秦小霜看这男人跑不了了，她挑一下眉，松了一口气。这才让开半个身子，让身后的民警上前把人制住了。 这男人看到警察来了要跑，说明什么？ 说明她的猜测是对的。 她不是毫无根据地怀疑。 秦小霜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时，坐在对面的女人也被民警制住了。 可她还很不服气，一脸不解怨愤地瞪着秦小霜。 当这位穿旧军大衣的漂亮姑娘去了厕所，半晌没有回到座位上时。她的同伴，也就是坐在后排的那中年男人，就坐在她旁边的空位上，提醒她这位久去不归的姑娘可能有点问题，让她准备提前下车。 刚开始她还觉得她同伴想多了，明明这位姑娘很好蒙骗的，看着就很单纯的样子。 她就犹豫了一会儿，不舍得放弃好不容易遇到的一个优质目标。 这么漂亮的姑娘，她好几年都不曾遇到过。 如果得手，肯定能卖出一个从未有过的高价。而且还是马上就能见到现钱的。 不像拐个小的，有的时候，没找到合适的买主，还得养一养。 可能她没有想到事情的局面会翻转得这么快。 不过是十几分钟的功夫而已。 先前是坐在窗边的老男人，见她和同伴抱着小妞要走，就过来拦住他们，说她和同伙偷了他行李包里的钱。 他们岂会承认。 虽然，她的同伴确实趁他离开位置久久不归时，拿走了那行李包里的一大把钱。 当时，他们还庆幸，今天的运气真是太好了！不但遇到一个漂亮得出奇的傻姑娘，还碰到一个很有钱的老头儿。 “我们兜里的钱，明明是下午车厢里这些好心人送的，怎么会是你的钱？你莫不是后悔今天下午给了我二十块吧？你实在后悔，我就把这二十块钱还给你吧！” 旁边的乘客看不过去，就替她帮腔， “哪有送出去的钱，还找人拿回去的道理！这位大叔，看你穿着也不错，一看就是个讲究人，不会为了区区二十块钱这么小气吧！” 坐在窗边的老男人不肯放他们走，说要找火车上的民警解决。 “那二十块钱，我拿出去了，就不会计较。可我放行李包的钱，数量不少，很大一把，不见了，我肯定要追究的！” 别的乘客见那老人家说的也有理。无论是谁，丢了一大笔钱，还有合理怀疑对象，都会追究到底的！ 虽然那女人有孩子要做心脏大手术，缺钱，可也不能偷拿人家钱啊。 这是原则问题。 “谁知道你丢的钱，在我们这儿？难道你的钱上面，写了你的名字？” “名字倒是没写。不过，我的这些钱上面有连续编号的。一查便知！” 一听说他的钱上面还有连续编号，她和同伴都傻住了。 丢了的钱，还可以这样查找回来？！ 两方争执不下，在这儿僵持了十几分钟。 然后，火车上的民警就来了。 她起初还以为是这老男人把警察叫来的呢，可是一看见那位穿旧军大衣的姑娘，才知道警察是她叫来的。 —— 秦小霜才不管那女人怎么瞪她呢。 她只是把小女孩抱在怀里。 刚才，她注意到了那对面的女人被民警制住的时候，这小女孩没有慌乱哭叫，反而离那女人远远的。 一看就是个机灵的孩子。 火车上的民警把那男人和女人都带去了问讯室。 秦小霜抱着小女孩，和儒雅大爷也过去了。 因为要询问登记，等登记完，可能就到沪上火车站了。 民警贴心地替他们把行李都一同提了过去。 第146章 这肯定是一个大案子 那女人和中年男人原以为被民警带走，是因为偷了老男人的钱。 他们一路上还暗暗后悔，不该一时没忍住，多伸了一次手。 罢了。算今天倒霉吧，不该去拿那老男人行李包里的钱。 大不了，等一会儿，警察问的时候，老实承认了，然后把钱还给那老男人就是。 警察应该会放他们走吧。 毕竟那笔钱还没有在兜里捂热乎呢。 想到这儿，那女人回过头来，看着秦小霜怀里的小女孩， “让让！别着急！等会儿，妈就带你走。” 秦小霜明显感觉怀里的小人儿身子一僵，还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她不禁想，这小女孩不知道在那女人手里遭了多少罪，才让她怕成这个样子。 火车上的警务室里，有七八个警察，大家都分开询问登记。 那一男一女认错态度倒是良好，虽然不舍，但还是把偷来的钱，当着警察的面全部退还给了那儒雅老人。 那女人见这老人收了钱，不再说什么了。就想站起身，去抱小女孩离开。 却被站在旁边的民警用力地按住了。 “咋的？我把钱都还了，还不让走啊？人家大叔都不再追究了。” 那女人大声嚷嚷道。 “偷钱的事情，弄清楚了。但是还有别的事情，还要处理！”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那年长警察开口道，然后眼神示意了一下站在两人身后的民警。 “还有啥事啊？我们没犯别的事儿啊？” 那女人瞪大了眼睛，两颗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鼓凸出来。 “我们怀疑你们拐了这小女孩。老实交代吧。” 那年长民警严厉的视线扫过面前的这女人和正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们的男人。 那男人一听到办公桌后面民警的话，突然从位置上跳起来，想往门口窜去。 却被身旁的民警有力的胳膊给按住了。 眨眼间，一副亮闪闪的手铐拷住了他的手腕。 “咋……咋啦？你们咋还把人拷上了？！” 那女人一看这架势，才发觉形势不对。 她想挣扎起来，两下就被民警按了下去，顺手一副手铐也给她铐上了。 她一下子就慌了，慌乱哭喊道， “呜呜！我们要告你们警察乱铐人！我们要告你们——” 她一边喊一边扭头去看那男人的动静，只是那男人此刻脸色僵硬、发白，竟然没敢给她递眼色了。 “坐好！这儿不是你可以随便撒泼哭闹的地方！老实交代！” 办公桌后面的年长民警猛喝一声，让前面被拷住的两人吓得身子一颤。 另一个办公室，秦小霜把事情发生的经过和她发现的疑点，都详细地让另一个民警登记了下来。 写完后，那位民警还请秦小霜和那儒雅大爷都在上面签了字。算是承认上面所写属实。 等那大爷签字时，秦小霜顺便瞄了一眼，发现他写第一个字的笔顺竟然和她的一样。 她惊讶地仔细看去，发现他签下了很好看的三个钢笔字：秦朝义。 “大爷！您也姓秦呀？”秦小霜惊喜出声。 “是啊。小姑娘，我们同姓。”那儒雅大爷也看了一眼刚才秦小霜的签名了。 “真好！秦爷爷！”秦小霜很高兴。 没想到这么一个和蔼又很有学识的老人家居然是本家人，说不定很多年前，他们两家的祖辈们都是同一个祖宗一脉相承的呢。 秦小霜就像一二十年后的追星族一样，赶紧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的小本子和笔，请这位老人家给自己留个亲笔签名。 仅凭直觉，她就感到这位老人家不是一位普通人，他的亲笔签名肯定很吃香的。 姓秦的儒雅大爷看秦小霜一脸殷勤地递来纸笔，微微一笑，就提笔在她的小本子上写他的姓名，电话，甚至连住址都详细写下了。 秦小霜受宠若惊，正要道谢。 就听这位老人家说道， “小姑娘，要不把你的姓名，电话，住址也写给我？这两天，你帮了我不少。说不定我还有机会上门致谢。” “秦爷爷！谢我倒是不必了。不过是我顺手之间的事儿。” 秦小霜两眼弯起来，露出盈盈笑脸。 “我是去沪上部队找人的。接下来一些日子，我可能会住在那儿。要不，我把他的地址留给您吧。” 秦小霜高兴地把瞿临川的姓名、地址和电话，写下来，想了想，又在瞿临川的名字后面加一个括号，在里面把自己的名字添加进去。 写完后，她把那页纸撕下来，态度很恭敬地递给老人家。 秦小霜做这些事儿的时候，那小女孩一直不停地朝她张望。好像对她很依恋。 刚才小女孩已经跟询问她的警察叔叔说了，外面的那个女人不是她的妈妈，她身上的伤也是那个女人用手拧的。一旦她不听话，那女人就要拧她。拧得好重，现在一想起来都还觉得很疼。 她害怕，一刻也不想跟那女人待在一起了。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几岁了？你还记得你是在哪儿被外面那女人带走的吗？” “我叫冉冉，今年六岁了。我不知道那是在哪儿。那一天，妈妈说带我去看姥姥，我好高兴。可姥姥没见着，妈妈也不见了，外面那个人把我带走了。” 小女孩虽然人小，记性很好，说话口辞也很清楚。 应该是以前家里条件不错，因为她居然能写下自己完整的名字。 梅冉冉。 “这是你的名字吗？你家住哪儿呢？” 小女孩点点头。 她家里地址太长了，她记不住。 但她大部分时间都住在爷爷家，爷爷家里很好玩，因为可以看到很多穿绿军装的叔叔。 “我爷爷家里，有很多穿绿军装的叔叔。” 小女孩嘴里突兀地冒出这一句话。 询问的警察，听到这话，眼睛一亮，赶紧又在纸上加上一句。 幸亏这小女孩的好记性，事情的基本眉目有了。 有了小女孩的证词，那边年长民警的审讯很快便有了结果。 果然这小女孩是他们三个月前在南边的一个小县城拐来的，这次正准备把她带到沪上火车站外的接头点。 因为接头的人说，在沪上这边给小女孩找到一个有钱的买主，对方很舍得出大价钱，所以他们不辞辛劳地坐火车过来送“货”。 警察从他们的嘴里套出接头地点，马上给沪上火车站附近的公安局打了一通电话过去，把这边的情况大略说了一下，让他们赶紧去那接头地点布控抓人。 一屋子参与审讯的民警们都很兴奋，直觉这肯定是一个大案子！ 第147章 你怎么才来 到了这时，他们这才想起为他们提供线索的那个穿旧军大衣的小姑娘。 她真的帮了他们一个大忙啊！ 那年长民警赶紧趁在她下火车之前，对她说了好一通由衷的感谢！ 对秦小霜来说，这感谢就不必了，只要把这个小女孩解救下来，让这些丧尽天良的人贩子得到惩罚，她就很满意了。 “没事。警察叔叔，不用谢我。你们只要赶紧帮这小妹妹找到她的家人，我就放心了。” “这小孩子的家人，我们肯定会努力找到的。找到了，我们再打电话，告诉你一下吧。” 那年长民警说道，觉得这位姑娘既然这么热心助人，后续如果有结果了，肯定还得告诉对方一声的。 “好。”秦小霜点头应下。 她刚才给警察们留下了瞿临川的地址和电话，如果有人要找，应该可以找到的。 她也想知道，最后，这小女孩的家人能不能快速找到。 现在年关临近，她真的很希望这个可爱的小姑娘，能回到她的家人身边，让她的家人也不再因为她的丢失而牵肠挂肚、寝食难安。 如果，能让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圆满地过这个年，那该多好啊！ 秦小霜在火车到达沪上火车站后，提着行李下火车时，脑子里还在想着那个小女孩的事儿。 刚才，那小姑娘看着秦小霜，一双天真的大眼睛里满是依依不舍，紧紧地拉着她的手不放。 “小妹妹，明天，你就跟着警察叔叔去找你的爸爸妈妈。这位姐姐也要找她自己的家人哦。” 一位年轻的民警抱着她，好一番劝慰，她才肯放秦小霜离开。 秦小霜提着行李，和那姓秦的儒雅大爷，随着人流匆匆往外走。她抬起腕表，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过一刻了。 想到临川哥可能已经在这沪上火车站某一个地方等着了，她的心情一下子变得迫切起来。 临川哥会在哪个位置等她呢？ 他会一眼就看见她吗？ 那儒雅大爷看她东张西望的模样，就打趣她， “怎么？有人来接吗？” “是啊，我哥要来接我。” 秦小霜微笑着说，毫不掩饰此刻雀跃的心情。 那大爷就不再说话了。 他一边走路，一边寻找自家来火车站接他的人。 没一会儿，他就看到了自己熟悉的家人在朝他招手了。 然后，他便转头对秦小霜打个招呼，上前跟接他的家人走了。 秦小霜看着儒雅大爷都被家人接走了，不免有些急躁起来。 因为她一路望来望去，没有看到瞿临川的身影；更没有听到瞿临川叫她的声音。 不会是临川哥临时有事，不能及时来接她了吧？ 想到这种可能，秦小霜的心里不禁有点发慌。 因为她来的时候，只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她到了沪上火车站后，临川哥就在火车站里等着她了。 根本没有想过，万一临川哥没有及时出现，她要怎么办？ 难道她要自己找去吗？可是她不知道怎么找去部队啊。何况现在已经晚上八九点，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坐车找过去呀？因为，临川哥也没有告诉她坐哪一路公交车可以过去。 再说，她也不怎么敢在这火车站附近找宾馆住下。 毕竟，今天那人贩子说的他们的接头窝点就在这附近，万一碰到坏人了呢。 并且，今天她出面帮忙抓了人贩子，不知道当时车厢里还有没有人贩子别的同伙。万一还有，别人又认得她了，趁她落单，要对付她怎么办呢？ 一时间，秦小霜的脑瓜里想过各种可能。 每一种可能，都让一向镇定的秦小霜感受到了惊慌的感觉。 而后面这一种可能，是秦小霜刚才突然想到的。现在她才突然醒悟，原来，今天晚上自己在火车上的行为，确实有点危险。 可是，尽管如此，如果当时那种情况换到现在，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吧。 毕竟，她真的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个人贩子把那么可爱的小女孩带走。 她做不到心安理得。 算了，不想这事儿了。 秦小霜慌乱了一阵后，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了。 如果临川哥今晚因为有事没来接她，她就去附近的派出所，让派出所里的警察同志帮忙安排一个招待所住下。 她今晚才跟警察同志打过交道，觉得他们还是比较靠谱的。 大不了，她就在招待所里住一晚，明天起来再想办法找去临川哥的部队吧。 秦小霜这样想着，很快就把自己刚才还惊慌的心安慰下来了。 嗯！不是什么好难的事儿！她会解决好的！ 就在秦小霜背着大背包，手提行李袋，边走边望，还一边暗自思索对策的时候，有人好像在背后叫她， “小霜？” 那声音听着很熟悉，还带着一丝犹豫和不确定。 秦小霜猛地回过头来，只看一眼，瞬间就有热意在眼眶里迅速漫延。 “临川哥，你怎么才来？” 害她白白地胡思乱想了好久呢！ 懊恼和委屈顿时涌上心头。 这几天，瞿临川设想过秦小霜究竟会以什么模样儿出现在他的面前。唯独没有想过她是穿这一身旧军大衣来的。 这件军大衣洗得很白很旧，应该有十几个年头了，也可能不止，甚至要比秦小霜的年纪都大些。 这尺码，瞿临川一看就知道，这肯定是她父亲秦大勋年轻那会儿在部队发的军大衣吧。 他今天有点事耽搁，确实来晚了一会儿。 他急急忙忙地赶过来，就开始在火车站里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寻找，光线有点昏暗，眼睛都快看痛了，才发现一个穿旧军大衣的姑娘从不远处的侧面走过。 那姑娘的身高和侧脸，与他心中念叨的姑娘十分吻合。 所以，他才朝着那已经走过去的姑娘的背影犹豫着喊出了那个在心尖上放着，在舌尖上含着，带着他体温的名字。 那姑娘听到喊声，转过头来。 他定睛一看，还真是他的小霜丫头！ 第148章 住我的房间 秦小霜有点轻微近视，加上这火车站内夜里光线昏暗，确实没看清远远站在另一侧的瞿临川。 不过，她对瞿临川的声音极为熟悉。一听到他的声音，一眼望过去，就知道是他无疑了。 霎时，就像委屈了半晌的孩子，突然看到了家长，那种委屈就一股脑儿的涌出来，再也憋不住了。 她手中的行李袋一下子掉在地上，她也不管。 她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站在另一侧的瞿临川长腿一迈，径直向她走过来。 他那一身笔直的身板，把绿色的军装穿得尤其挺拔。在这灯光暗沉的火车站内显出很不一样的魁梧气势来。 反观秦小霜穿着一件旧军大衣，单薄的身子骨晃荡在里面，像是小孩儿偷穿了大人的衣服，那感觉倒是透着几分滑稽。 因此，瞿临川几步走到秦小霜面前，见到她那模样，嘴角都忍不住往上翘了翘。 不过，他看到她瞪着那双大眼睛满含幽怨地望着他，就忍住了自己没笑出声来。 只是伸出一条长臂把她整个儿都揽进自己的怀里来，然后抬起另一只手，手掌在她的头顶上揉了揉，轻轻唤了声，“小霜！” 秦小霜原本还气鼓鼓的。可是刚刚被瞿临川这么一抱，她紧贴在他的温暖宽厚的怀里，嗅着他身上特有的好闻的气息，还有头顶不轻不重的揉搓。 瞬间，她就被安抚好了。 “临川哥。”秦小霜把脸埋在他的怀里，闷声闷气地喊他。 看到他，秦小霜顿时心安了。 果然，在她的内心深处，临川哥一直是一个稳妥又特别的存在。 有那么一刹那间，秦小霜不禁怅惘地想。自己上一世怎么还拒绝了这么好的临川哥呢？果真是眼瞎了吧。 这一世，她既然有机会重来，她一定要好好珍惜他。 想到这儿，秦小霜就抬起两条胳膊，环住了瞿临川的腰。 瞿临川的腰结实有力，她抱在手里，手感很不错。她就把手臂紧了紧，把他抱得更紧了一些。 从今年夏天两人订亲以来，秦小霜很少有这么主动的时候。 瞿临川见自己在意的丫头主动抱自己，当然意外又高兴。 他的隐在军装领子上方的喉结不自觉地滑动了几下，咽了咽口水。 丫头一下子变得这么主动，难道真是太想自己了？想得忍不住要坐这么远的火车过来看他了？ 瞿临川相信一定是这样的。 他也想一直抱着自己心爱的姑娘，哪怕就这样抱一整夜，他也是愿意的。 可是他抬眼瞥见火车站内不停有人朝他们望过来，知道两人这样亲热地搂抱在一起，太过于显眼了。 他就一把取下秦小霜背着的大背包，提在手里。 把埋在他胸口的小脑袋轻轻地往外推了推， “小霜，有点晚了，我们快点赶回去吧。” “哦。” 秦小霜这才反应过来。 自己一时忘情，竟然在这人来人往的火车站内，当众抱着临川哥，会不会被人说举止轻浮、不知廉耻啊？ 秦小霜不好意思地松开了自己的手。 瞿临川背着秦小霜的背包，手中提着她的行李袋，阔步走在前面。 秦小霜则一手揪着他的袖子，紧跟着他的步子。 “哦。临川哥，今晚我住在哪儿啊？” 秦小霜边走边赶紧把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先问出来。 “哦，住在我的房间啊。”瞿临川随口答道。 “啊？！这……这恐怕不行吧？”秦小霜吓得惊叫了一声，抓紧了他的衣袖。 虽然两人现在已经订亲，是未婚男女关系，并且两人是从小到大的老熟人了。 但现在，两人并未结婚…… 再者，听说部队纪律很严格的。 思想有点超前的秦小霜倒是不怕，只是瞿临川的言行举止会影响到他在部队的前程的。 “怎么？不行啊？”瞿临川听到秦小霜这反应，回过头看她。 他的小霜丫头，白嫩的小脸上红扑扑的。不知道是因为为了跟上他的大步子，走得有点急；还是因为她想到哪儿去了，感到害羞了。 这一张他看了十几年的脸，每一处肌肤，每一处轮廓，甚至连鬓边的浅浅小绒毛，都熟悉到了骨子里。 连梦境里，闭着眼睛，他都能感知到是她。 此刻这张鲜妍俏美的脸蛋上，一双莹润发亮的大眼睛正含着蒙蒙的雾气着急地望着他。 瞿临川就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怎么就不行了？小时候，你钻我的屋子还钻得少吗？我的被窝里，你可是说来就来了，经常招呼都不打的。好多次，我可是撵都撵不走的。” 说起她小时候的糗事，秦小霜又羞又窘。 “那……那怎么能一样呢！那时候我人小，不懂事。不懂得男女有别。” “那时候你不懂。现在你懂了，可是又要成我媳妇儿，也没关系啦。” 瞿临川装作没瞧见她满脸的羞涩，继续说道。 他的话里，有几分赖皮。 秦小霜一时竟有些无语。 确实，在他们老家那些乡村里，像他们这种情况，订亲后，未婚男女偶尔住在一起，一般没人嚼舌头。 再说，虽然这两三年来，国家规定的法定结婚年龄，女方已经改到二十岁。可是乡村很多年轻人，还是年满十八岁甚至未满十八岁，就开始操办酒席，算正式结婚了。 她有好几个初中女同学，老早就按这种方式，被家里人操办酒席结婚了。 没到法定年龄扯不了结婚证也没关系。 在村里人眼里，那一纸证书比起事实婚姻来，实在太无足轻重了。 他们只是在要出门，或者找政府部门办事的时候，才想起那一纸结婚证书的作用来。 不过，这也没关系。 等到女方年满二十岁，再去乡政府民政窗口补办一个结婚证就行了。 还有的动作快的，甚至在领结婚证的时候，手头还抱着娃呢。 刚扯完结婚证，结婚证上的墨迹还没干呢，马上又拿着它去给娃上户口去了。 办理上户的工作人员，司空见惯了，也不多问。 毕竟，农村这种现象到处都是，人家肯来扯结婚证都算自觉的了，有的人甚至住在一起好多年，娃都生了好几个，都没想起要去扯个结婚证呢。 瞿临川倒是真的想，早点把自己惦念了这么多年的姑娘真正变成他的媳妇儿。 可是，他还得等啊。 先不说秦小霜现在要念书，不方便结婚，就是现在丫头还不到二十岁，部队的结婚申请报告也不会审批下来啊。 所以，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地等。 第149章 瞿营对象来部队了 这次秦小霜决定来部队探亲，决定得太突然。 瞿临川等她确定好了来沪上时间，就去跟团部申请招待所。可年底来部队探亲的人多，招待所已经预约不到可以连住十多天的了。 况且，团队的招待所距离自己的宿舍有点远，瞿临川觉得还是把秦小霜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放心点。 瞿临川预估秦小霜至少要住十多天，等他完成过年这些天的警戒任务，他想请假送她回去。 所以后来，他就跟团部申请，让秦小霜暂时住自己单身宿舍，自己就跟隔壁的战友挤一挤。 幸好，隔壁房间是两个排级干部的宿舍，几天前其中一人回家休假了。 瞿临川进去挤几天是没问题的。 这一栋大多都是干部单身宿舍，住着比较清静。 今天他来火车站接人之前，已经把他的宿舍都再仔细地收拾过了，床上的床单和被褥也重新换成干净的了。 他还特地去买了一瓶味道清新淡雅的香水，把他的房间喷了一点。 他的小霜丫头，突然要来他单身汉的房间，可不能把她给熏着了。 万一，这丫头嫌弃他臭怎么办？ 这种细节，瞿临川不允许自己犯错。 —— 瞿临川等秦小霜着急了一会儿，还是告诉她实话， “我的单身宿舍，你一个人睡。我跟隔壁战友挤一挤。” 听他这样说，秦小霜才松了一口气。 她还真以为临川哥要跟她住一个房间，把她吓得心脏跳得都不正常了。 瞿临川领着秦小霜走出火车站外，已经快晚上九点了。 他今天申请借用了部队的吉普车。 他把秦小霜的背包和行李袋都放在了后备箱里，然后就坐进了驾驶室。 秦小霜经常坐父亲的车，所以也熟门熟路地自己爬上了副驾驶室位。既然瞿临川开车，她坐旁边更方便两人说话。 “临川哥，你啥时候学会开车了呀？” 秦小霜看他熟悉启动车子的动作，惊讶道。 毕竟，这个年头会开车的人并不多。 “哦。早就拿了驾驶证了。好多时候在外面出任务，需要会驾驶汽车。” 瞿临川一边把吉普车开上道路，一边淡定地回答她。 秦小霜的眼睛瞬间冒出星星眼，“那你会开坦克、装甲车这些吗？” 她的脑子里瞬间想像出临川哥开这些大家伙时那又帅又酷的模样。 “这些部队里的装备，我们当然要接触，学习如何使用啊。” 瞿临川意外地看她一眼。 觉得这会儿，这丫头好奇的模样很有趣。不过，转念一想，这丫头从小到大，她的好奇心和求知欲都是很强的。 “你没带自己的衣服吗？” 他又瞅一眼她身上穿着的那件旧军大衣。心里琢磨着明天是不是要带她逛商场，给她买两身衣服。 “有啊。里面是我自己的。” 秦小霜解开外面的大衣扣子，露出里面的袄儿。 瞿临川瞄一眼，发现她里面穿着的那件也是旧得很，一眼就看出这不是她平常穿的衣服。 他想起秦小霜来之前说的，要穿成个土妞来找他。 没想到，她真这样做了。 不过，也挺好的，他希望他的小霜丫头出门在外，安全第一。 没关系，大不了，明天他给她多买几件新衣服就是。 夜深了，吉普车在路上平稳地行驶。 秦小霜往车窗外望一眼，想看一看沪上大都市的大体轮廓，可是外面漆黑一片，只有路边稀疏的路灯在夜色里闪烁。 “小霜，你坐这么久的火车，应该困了。就在车上睡一阵儿吧，到了我就叫你。” 瞿临川看她面露倦色，温声说道。 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听在秦小霜的耳朵里，让她感觉格外舒服。她的神经一下子就放松下来了。 可不，在火车上这几天，她可是随时戒备着，睡觉都不敢把眼睛闭严实了。根本没有好好地睡一个安稳觉。 现在瞿临川在身边，万事不用她担心。 她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 —— 瞿临川开着吉普车，带着秦小霜往驻地部队赶的时候，不知道自家对象来部队的消息已经被大嘴巴陈洲传得下面很多战友都知道了。 只是因为傍晚的时候，瞿临川给住在隔壁宿舍的他，打了一声招呼。 说今晚他要跟对方挤一间宿舍，因为他对象来部队看他了，招待所里没有预约到合适的房间。 陈洲虽然平时比较有异性缘，对跟姑娘处对象这种事儿，还算小有经验。 但听说瞿临川的对象，一个人坐这么远的火车，从老家过来看望他，还是比较震惊。 “你不是说你对象还在念书吗？从这么远的地方过来，你就不怕她被大灰狼给叼走了？” 当时，陈洲睁着一双八卦的眼睛看着他。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 瞿临川冷着脸瞪他，因为对方说中了这几天他心里正担忧的事情。 “我对象是那么弱的吗？我对象为了能早日见到我，可是排除万难！她有坚定的决心和聪明的头脑，区区一条大灰狼岂能阻挠她见我？” 瞿临川说得振振有词。 好像也是为了说服自己，他的小霜丫头才不会遇到什么大灰狼，就是火车上真有大灰狼，也不能把他的丫头怎么样。 毕竟他的丫头聪明机警得很。 瞿临川的话里有十分明显的炫耀之意，陈洲听了心里就有点发酸。 “啧！瞿营！你有对象来看就很了不起啊！等过完年了，我就请探亲假回去看我对象！” “等过完年再回去，肯定不一样啦。我对象是来跟我一起过年的。” 一向清冷严谨的瞿临川，今天难得显得有点幼稚。 有对象专门来部队陪他过年！ 瞿临川只是想一想，都觉得自己得意得快要忘形了。 陈洲则直接被他暴击得没有言语了。 被暴击的八卦嘴陈洲，然后就跟人散播瞿临川的对象马上来部队的劲爆消息了。 “啊？瞿营对象啊？听说是他老家隔壁的，人长得很漂亮。” 有个傻楞小子以前在火车上瞧见瞿临川偷偷看对象照片。虽然仅是惊鸿一瞥，可他瞧见那张黑白小照片上的姑娘真的生得很美。 让人看一眼，就能过目不忘。 第150章 狗喇叭花儿似的 “真的啊？你瞧见过？” “我只是看了一眼照片，很漂亮。” 那个傻楞小子如实说道。 “肯定长得很漂亮啦！要不然，瞿营咋会不理那杨干事呢？” 有人分析道。 宣传部的杨干事是杨参谋长的女儿，她对瞿临川有意，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儿。 大家伙还很纳闷。这瞿营怎么脑袋这么不开窍，送上门来的好事，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原来，他已经有美娇娥了。 众人点头。觉得应该是那么一回事儿。 “可是，也不一定，听说，他那对象是家里人给他订下的，农村老家隔壁的姑娘。” 也有人不以为意。 他是从城里来的，听说很多农村姑娘绞尽脑汁，做梦都想嫁给城里人。 因此，在他的印象里，村姑这个刻板印象，有点廉价。 一个村姑，土气又没文化，能好到哪儿去。就是长得有点好看，也不过是跟乡村的狗喇叭花儿似的。 肯定不能跟城里有文化、有气质还时髦的城里姑娘相比吧。 旁人听了他的话，也不好说什么了。 瞿临川的对象到底长得啥样儿，只有等她来了，他们会用自己的眼睛亲自验证一下，才好说话。 陈洲虽然跟瞿临川关系比较近，可他也不知道瞿临川的对象长啥样儿。他只是经常看见瞿临川收到对象来信时那一脸陶醉的模样。 他一看对方那表情就嗤笑，那纯粹是坠入爱河的一副酸腐样儿。 陈洲也曾几次问过瞿临川有没有对象的照片，让他拿出来鉴赏一下。 可是每一次对方都说没有，还一脸高深莫测的神情。 陈洲严重怀疑对方有照片，就是不想拿给他看，这让他恨得牙根直发痒痒。 罢了，反正今晚瞿临川就会带他对象来了，他一定要仔细瞅一瞅这姑娘到底是啥样儿的。以至于让瞿临川一直藏着掖着。 “兄弟们！散了吧。明天咱让瞿营把他对象带来跟大家伙儿认识认识！” 陈洲大手一挥，让围着他讨论的一群糙汉子们散了。 军营生活太枯燥，糙汉子们对讨论别人的对象、媳妇儿这种事情，一向热衷得很。 —— 被热烈讨论的小土妞秦小霜，坐在吉普车的副驾驶位置，睡得可香了。 根本不知道有这么多人在意她长得怎么样，还有人把她臆想成村里的一朵狗喇叭花。 秦小霜要是知道，肯定要跟他理论一番的。 真是没见过世面！ 他们村里的狗喇叭花，也很漂亮的，好吗？长得好看又优雅。 尤其是清晨上山时，路边的喇叭花儿开得五颜六色的，看得人的心情可美了。 睡梦中，她还不忘砸吧几下小嘴，脸上露出浅浅微笑。 瞿临川开车时，隔一会儿就转过头来，瞧她一眼。 见到她那这副可爱模样，就微微一笑。 他的右手伸过去，轻轻地摩挲了一下她放在大衣外面的手。 沪上这个季节气温已经很低了，前两天才下过大雪。 可秦小霜的手很温暖，滑嫩绵软，柔若无骨。 瞿临川从小就很喜欢摸她的小手。 后来，她长成大姑娘了，她的手摸起来，手感更加好。她的手，骨肉均匀，尤其是每根手指都有点小肉肉，指甲长得圆润可爱。 瞿临川每次把她的小手捏在手心里，都有点爱不释手。 他看了看秦小霜穿在外面的旧军大衣，放弃了让她把大衣脱了的想法。 他原觉得这件旧军大衣穿在她身上太过滑稽，怕进了营区那边引起旁人异样的目光。这丫头脸皮薄，到时恐怕要难为情。 可是，到达宿舍区应该很晚了，别人都睡下了。 应该没人会看见她这幅模样儿。 明天起来，再换一身衣服就行了。 他主要是担心，这丫头穿得身上暖暖的，突然脱下来，万一冻感冒了怎么办？ 这个冷天气，感冒了可是件麻烦事儿。 车子开进驻地大门时，秦小霜还睡着。 瞿临川也没叫醒她，自己从她的大衣口袋里找到村里开的出门介绍信，给门岗执勤的战士看了。 门岗执勤的战士认识他，听他说这是他来探亲的对象，立刻就放行了。 直到把吉普车停好，瞿临川把秦小霜的背包和行李袋都拿下车来，才去把秦小霜叫醒。 秦小霜睡得懵里懵懂的，睁开眼，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这是到了瞿临川驻地部队了。 “临川哥，到了吗？” “嗯。到了。现在我们去宿舍。” 瞿临川背着她的背包，手提着行李袋，看她睡眼惺忪的模样，怕走路摔着，还伸了一只手把她的手牵住。 若是在白天，瞿临川这样牵着一个姑娘的手，估计能引起别人的围观。 可是，现在已经是夜里十点半过了。 瞿临川放心大胆地牵着秦小霜的手，直到走到了自己的宿舍门口。 他从军装裤兜里掏出钥匙，把宿舍门轻轻打开。 “进去吧。” 瞿临川打开了屋里的电灯开关，又把行李和背包都放好。 隔壁房间的人这会儿肯定都入睡了。 瞿临川和秦小霜都不敢放大声，只能低声说话。 “小霜，你现在累了，就赶紧洗漱睡吧。” “嗯。我在火车上几天没洗澡没洗头了，我得洗好了再睡。” 秦小霜走了一段路，又吹了冷风，这会儿反而清醒了。 “这么晚了，还要洗吗？”瞿临川揉了揉她的头发。 “要洗。头发脏了，我自己都嫌弃。”秦小霜坚持道。 瞿临川拗不过她，只好给她打好了热水，放好了洗漱用品。 他还想等着她洗完澡出来，再替她擦干头发的。可是太晚了，他跟一个姑娘待在一个房间里不太合适；部队有人发现了，也会说闲话的。 他只好嘱咐她赶紧洗澡，睡前一定记得要把头发擦干。 秦小霜看瞿临川抬步要走，有些不舍地抱住了他。 “没事。我就跟战友睡隔壁，有啥事儿，我也听得见。” 瞿临川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今晚睡得晚，明天可以起晚一点。我明天请一天假，带你去城里逛一逛吧。” “嗯。”秦小霜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 她的脸埋在瞿临川的怀里，半晌没动。 一个人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沪上，秦小霜觉得自己好像更依恋他了。 瞿临川好笑地把她的脸从自己的胸前抬起来，“好了。我得走了。” 他随后拉开门，离开前又回头嘱咐她一定要记得锁门。 “知道啦。”秦小霜无奈应道。 觉得临川哥有时候还真像她爹，甚至比她爹还过分。她爹都没有这么啰嗦的。 秦小霜摇摇头，锁好门，就赶紧去洗澡洗头了。 洗干净了，她才能踏实睡觉。 明早起来，她必须是一个干净的、满心愉悦的姑娘。 她想，沪上这个大都市，肯定不欢迎一个邋遢的姑娘吧。 第151章 男人的自尊心 隔壁宿舍里，瞿临川进去开灯的时候，陈洲就醒了。 “这么晚了，你还进来干啥呢？直接陪你对象歇下就好了。” 陈洲看着脱军装外套的瞿临川挤眉弄眼。 “哪能呢！再晚也不能坏了规矩不是？” 瞿临川淡淡回应道。 “你这么久没见着你对象，就不想跟她多待一会儿？今晚你就是不过来睡觉，也没什么，我又不去举报你。” 陈洲笑嘻嘻调侃他。 “咱军人要行得正，坐得端，不需要别人监督。再说，以后来日方长吧。” 瞿临川不再多说，起身就去洗漱，准备睡觉了。 相比瞿临川，今晚的秦小霜睡得就很晚了。 等秦小霜洗完澡，把头发擦干，再把带来的东西都归置好，爬上瞿临川那张铁架床的时候，已经夜里十一点半过了。 她脱下外套，只穿着一件薄衫躺进瞿临川的军绿色被窝里，心里隐隐有些兴奋。 临川哥的军旅生活就是这样的吗？ 她的脑子里不禁想像着临川哥每天工作完毕，回到这间单身宿舍，休息生活的情景，甚至连他躺在这同一张床上睡觉的情景，她都详细地想像出来了。 详细到他的睡觉姿势和入睡后的表情，都想得清清楚楚。 毕竟，从小到大，瞿临川睡着后的模样，她可没少见。 这样想着，想着，她竟然感觉，临川哥和她仿佛是睡在同一个被窝里了。 睡前最忌胡思乱想。这下好了，秦小霜越想睡，就越是睡不着了。 等彻底入睡时，夜里十二点都过去好一阵了。 —— 清晨，秦小霜被嘹亮的起床号声惊醒后，她在黑暗中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来了沪上。正躺在瞿临川的单身宿舍床上。 想着昨晚瞿临川说过，今天她可以起晚点。她很快就没有任何压力地继续睡过去了。 这几天，她严重缺觉，好不容易有个地方可以补觉。 并且，大冬天清晨的被窝，太让人难以抗拒了。 秦小霜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她再一次醒来时，门外响起了有节奏地轻轻的敲门声。 明亮的光线透过薄薄的窗帘，从玻璃窗外射进来。照亮了自己住着的这间屋子。 秦小霜抬起腕表一看，已经八点过十分了。 “小霜！小霜！”有人在门外叫她，是瞿临川的声音。 秦小霜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套上大衣外套去开门。 门一打开，一身整齐军装的瞿临川就披着满身寒气走了进来。 “喏！小霜，这是我从食堂打来的早饭，你去洗漱完了就来吃点吧。” 秦小霜睁开惺忪的双眼，看一眼他放在桌上的一摞饭盒。 饭盒打开，有稀饭、包子、馒头和鸡蛋，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临川哥，你咋起这么早去食堂打饭啊？” 秦小霜一边捂嘴打着哈欠，一边看着精神抖擞的瞿临川。 她说话的嗓音，软软的，慵懒，又带了一点晨起特有的沙哑。 她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上，还满是没睡醒的懵懂。头顶上的一撮毛发，因为刚从被窝里爬出来，调皮地乱七八糟地竖着。 秦小霜这呆样儿，落在瞿临川的眼里，就是可爱得紧，像他小时候养过的又萌又呆抱在手里软乎乎的让他心里发软的小狗仔。 他忍不住勾起唇角，一双黑眸里浮上点点笑意。 他的一只手抬起来，想去触摸她红扑扑的脸蛋，可是想到自己刚从外面进屋，手上肯定也不暖和，那只手就摸到她的头顶上去了。 “丫头，我还去参加了晨跑的。晨练完了，我才去食堂打饭。” “哇！临川哥，你不是说今天请假了吗？请假了还要参加晨练啊？” 秦小霜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不管请不请假，天天晨练是习惯。” 瞿临川笑着看她一眼。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回到老家也都要每天坚持晨练的呢。 秦小霜进去洗手间洗漱的时候，瞿临川就走过去替她整理好床铺。 然后翻看她的背包，“今天要穿什么衣服？” 今天出门，秦小霜肯定不能穿昨天穿来的那件旧军大衣了。 幸好，还有一件水红色的九成新袄儿在她的背包里。 瞿临川把它拿出来，拎在手上。 等秦小霜一从洗手间出来，他就把她带到床边坐着，让她赶紧穿衣服了。 唉！临川哥还是把她当成小孩子啊！ 反正，刚起床的秦小霜骨头有点懒，她穿衣服的时候，就让他在旁边给她一件件地递着吧。 瞿临川看着秦小霜脱下身上宽大的棉大衣，露出里面纤细的窈窕有致的身子，才感到顺眼多了。 他看着她把毛衣和水红色小袄儿都穿上后，才觉得他熟悉的小霜丫头又回来了。 “赶紧吃饭吧。吃了咱们赶紧出门去城里逛一逛，给你再买几件衣服。” 秦小霜这次出门，本来没带多少衣服。 瞿临川既然说要给她买，她也不会矫情地推辞。 只是，临川哥的工资应该不多了吧？ 过年了，他应该给家里寄钱了。 想到这儿，她说道，“临川哥，我也带了钱的。咱们都可以多买点。” 听到秦小霜说要花她自己带来的钱，瞿临川马上接口道， “你带来的钱你先留着，我给自己媳妇儿买几件衣服还是买得起的。” 秦小霜从他的话音里，听出了一点莫名的别扭味道。 她眨了眨眼，难道临川哥以为她嫌弃他挣钱少吗？ 她没有啊！天地良心！ 虽然她家确实这几年财运比较旺盛。 好吧。男人的自尊心重要，要维护的。 “好啊！都用你的，过年守岁，我还要等你的红包呢。” “行。大年三十晚上，我给你包一个大红包。你等着。” 瞿临川展露笑颜道。 “那大年三十晚上，你可要陪我守岁哦。” 想起这个在沪上的特别大年夜，秦小霜现在就开始期待了。 第152章 军人搞对象的策略 瞿临川从食堂打回来的这些早饭，多了些。 秦小霜只吃了点稀饭，一个鸡蛋和两个包子，已经是极限了。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剩下的都进了瞿临川的肚子。 瞿临川的饭量，秦小霜是清楚的。 要不然，她的临川哥怎么会长得又高又壮呢。 出门前，秦小霜把自己的长发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 瞿临川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点头道，“行，就这样吧。” 有一刹那间，秦小霜觉得他看她的目光，就像看一个要跟着大人赶集的小孩子，等她洗得白白干净了才敢拎出门似的。 这也不怪今天瞿临川特意要把关一下秦小霜的穿着。 因为早上他跟手下那群军汉子们晨练时，听人在私下讨论他的对象长得啥样儿。 有人说，他昨晚起夜看见瞿营带着一个土巴巴的姑娘走进宿舍，像一床移动的棉被。至于长啥样儿，确实没见着。 移动的棉被？ 瞿临川听到这话，愣了一下。 昨晚，他在火车站第一眼看到秦小霜，看起来可不就是一床会走路的棉被么？ 不过，无论她穿成啥样儿，都是他的独一无二的小霜丫头。 —— 瞿临川带着秦小霜走出宿舍，准备先去办公室给搽耳村养殖场那边打个电话，报一下平安。 毕竟，秦小霜独自出远门，牵动着一家人的心。 部队里单身汉子多，平时要是来一个年轻姑娘，务必要引起这些军汉子们的围观。瞿临川可不想他的小霜丫头被他们注目盯视。 现在正是训练场上人多的时候，瞿临川为了避免秦小霜引起不必要的围观。他特意选了能够绕过那边，平时人又不多的一条路。可是一路走过去，还是有不少人看见他跟一个姑娘并肩走过。 “瞿营，这是你对象？” “瞿营，你媳妇儿来看你了？” “哟，你这小子，有福气，还有这么漂亮的姑娘来看你啊？” …… 遇到的熟人，无不以惊艳的目光，打量秦小霜几眼，然后跟瞿临川打招呼。 “是。” “嗯。” 瞿临川微微勾了嘴角，脸上却不动声色地点头，承认这是他的对象。 走在他身旁的秦小霜，被这些人看得虽然有点不自在，但还是大方地朝对方微笑点头。 郭明生远远看见瞿临川和一个姑娘走过来，他赶紧驻足。 几天前，瞿临川来跟他申请住宿，说他对象要来部队。 他就开始想着，到时人来了，他可得好好看一看。 这几年瞿临川是在他的手里渐渐成长起来的，他对瞿临川有着更特殊一点的感情，对他的一切都很关注。 他想，来配他最得意的兵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姑娘呢？ 瞿临川对提携栽培自己的领导，也一直怀着感激和敬畏，每次从老家带来的东西，都会记得给他捎一点。 现在，他手中提着的袋子里，就有出门前，他特意带上的秦小霜带来的上好的腊肉和腊肠。 郭明生注视着这两位过分醒目的俊男靓女组合走近。 等走得近了，他面带微笑，一双精明的眸子仔细打量了秦小霜几眼，然后上来拍瞿临川的肩膀。 “小瞿，这就是你订的隔壁对象？” “是。郭团。” 瞿临川面色恭敬地应道。 “嗯。很不错！很不错！”郭明生连连点头，眼里露出赞许的光芒。 自己的小媳妇儿得到老领导的肯定，瞿临川也很高兴。 他看向身边的秦小霜， “小霜，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郭团。” 对他有知遇提携之恩的郭团，秦小霜以前听瞿临川说起过。她早对这位面容爽朗的中年首长心存感激。 对她的临川哥好的人，都是她的恩人呐。 她马上对这位郭团露出最甜的笑。 “首长好！我是秦小霜。我家临川哥就麻烦您多关照了。” 这位穿着红袄儿围着雪白围巾的姑娘，本来就长得很好看，现在再盈盈对他一笑，郭明生觉得今天的天气似乎更明朗了一些。 “好！好！你把小瞿都叫成你家的了，我这做领导的，还能不多照顾着一点！” 郭明生调侃出声。 秦小霜这才发觉自己说我家临川哥说得太顺嘴了，一时说漏嘴了。 她不好意思地飞快低头去看自己的脚尖。 瞿临川一眼瞄过去，就知道这丫头又害羞了。 我家临川哥？ 听起来感觉很不错。 瞿临川的眼神顿时愉悦起来。 郭明生不会紧盯着一位害羞的姑娘使劲逗她，就转头打趣瞿临川， “小瞿，你和对象啥时候办喜酒啊？咱们军人搞对象，也要用上策略哦。好对象可要抓紧了，一旦看准了，出手就要快、准、狠！争取尽快拿下！” 这……这，怎么能这么说呢？ 秦小霜没想到这位郭首长还能这样形容搞对象。 她一张白净的小脸上，很快就晕染了一抹绯红。 瞿临川倒是习惯了郭明生说话的方式，部队里很多军汉子都是这样的。 “郭团！我家小霜……我对象年纪还小，再说现在还念书呢。” 他自己又何尝不着急呢。 如果不是他的小霜丫头还不到法定结婚年龄，并且还要念书考大学，他恨不得立刻拿了户口簿，把她领到民政局扯了结婚证，把她永远拴在他的身边，生生世世。 让旁人再没有机会。 他的小霜丫头长得越来越招人眼了。 现在的秦小霜随便在外面走一走，不知道会招来多少男人的目光了。 有时候，瞿临川忍不住想，等他的小霜丫头上了大学，那肯定是更加耀眼了。到那时候围在她身边的人，肯定都是青年才俊。 到那时，他的小霜丫头眼里，还只有她的临川哥吗？ 说实话，瞿临川自己心里也没底。 所以，他只能让自己努力再努力，让自己更优秀一点，再优秀一点，才能配得上他的小霜丫头。 当然，他这种心思，肯定不会让秦小霜知道。 他的小霜丫头，这么努力上进，他为什么要去影响她向上攀登的决心呢？ 听瞿临川这样说，郭明生马上想起前一阵对方是跟他讲过的，瞿临川的对象年纪小，还在念书，准备明年考大学。 “那也挺好的。年轻人，有志气！先拼前程，再考虑结婚的事儿也不迟。” 郭明生爽朗一笑。 第153章 属于男人的负担 因为要急着给家里打电话，瞿临川就把手中提着的东西递给郭明生。 “郭团！这是我家小霜从老家带来的，给您的一点心意，不值啥钱。” 郭明生跟瞿临川这么多年，关系处得亲近。跟他也不客气，就爽快地接过对方给他的袋子。 他知道今年春节，瞿临川和他对象都会在部队过年。 “行。我收下了。你婶儿还跟我念叨，让你啥时候上我们家吃饭呢。过几天，你有空了，就带你对象来吧。” “好的，郭团。我会带小霜过去的。” 瞿临川满口应下。 郭明生有家属随军，一家子住在部队的家属院里。 —— 瞿临川跟郭明生聊了一会儿，就带着秦小霜去打电话。 营区信件收发室旁边有一个军人服务社。在这儿，除了可以买点生活日用品，还可以打电话。 当然，打电话也是要付费的。 瞿临川拨通了搽耳村养殖场办法室的电话。 这会儿，秦大勋还没进办公室，电话铃声响过之后，被瞿临海接了起来。 “临川？” 瞿临海听到自家二弟的声音，有点高兴， “听咱妈说，你过年都不回家啊？” “嗯。哥，过年期间，部队临时有点任务，等年后有空再回吧。” 瞿临海已经习惯了二弟临时有这样那样的任务，改变休假的行为。 “那好。听说小霜过去了，你可得好好照顾人家啊。” 刚开始，瞿临海听瞿母说起，小霜已经出发去沪上探望老二时，心里很吃惊。在这搽耳村里，这样一个小姑娘家独自出远门，还从来没有过啊。 莫说一个姑娘家，就是村里的汉子一个人出远门，都心里发怵呢。 他这未来弟媳的胆子还真大！ 说到秦小霜，瞿临川的语气更柔和了一些。 “嗯，我会的。昨晚小霜已经顺利到了。” “哦，那就好。咱妈还担心小霜一个人在路上安不安全呢。中午我回去告诉她一声，免得她挂念。” “好。哥，过年我不回去，前两天我寄给家里的钱，提醒咱妈记得收一下吧。” 这么多年，瞿临川大部分的工资都寄回家了。家里老三年纪小，母亲体弱，吃饭穿衣要花钱，念书要花钱，买化肥种子要花钱，人情往来也要花钱。 瞿临海作为老大，以前在秦大勋开养殖场之前，只能靠自己的一身蛮力帮母亲幼弟多做一些地里的活。 可仅靠在地里刨食的庄稼汉，有几个能把日子过得舒坦的呢？ 只有他进了秦大勋的养殖场后，他家的日子才一天天地好过起来。 后来，他和媳妇儿才有能力修起自己单独的房子，从拥挤的老房子里搬出来。当然，他修房子时，老二瞿临川也是支持了不少钱的。 这一点，瞿临海心里都清楚得很。 在他们家，最让瞿母欣慰的是，他们瞿家三兄弟，不像村里别的弟兄多的人家，常常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儿搞得家宅不宁，让老父老母难做。 瞿家三兄弟，因为年龄都相互间差好几岁，从小就兄友弟恭，几乎没有别家兄弟间打得头破血流的事情发生。 尤其是老三，基本是两个哥哥拉扯着养大的。 但自从老二瞿临川参军入伍后，老二很懂事地担起了母亲和幼弟的责任。他知道大哥结婚了，有自己的小家庭要养。 这些事情，兄弟们都默契地没有说出口，但心里都很清楚。 所以，瞿临海作为老大，对老二瞿临川，心里或多或少地存了一点愧疚。 “临川，其实咱妈也说了。现在咱家里的日子好过多了，你也不用把工资都寄回家。你自己把工资都存起来吧。你年龄也不小了，该为自己考虑了吧。咱农村像你这个年纪，孩子大多都能在地上乱跑了。” “小霜家虽然条件好，不在乎你有没有钱。可是你就是上门了，也不能自己没有一丁点钱啊。” 瞿临海是真的关心自己兄弟。 男人一旦做了上门女婿，本来就在气势上弱了一大截，如果自己再一无所有，那岂不是日子过得越来越抬不起头来了。 “现在我在养殖场上班，大勋叔又给我涨了工资。咱妈和你嫂子，还跟着你桂珍婶儿一起做腌菜。听说，那腌榨菜和冬菜，卖到城里，可受欢迎了。咱妈和你嫂子每月挣的钱，都快抵得上养殖场一个壮年男人的工资了！” 瞿临海说到后来，语气都变得轻快起来。 自己大哥说的这些事儿，瞿临川都知道。是瞿母上一次打电话时，絮絮叨叨告诉他的。母亲也叫他不要寄钱回家了。 可这么多年，瞿临川已经习惯了，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寄钱回家。 不过，大哥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 他是该存点钱了。 他虽然不用像别的男人那样，存够老婆本才能娶媳妇儿。可是，等他跟他的小霜丫头成了家，他有责任养着他的小家的！ 再说，他的小霜丫头，再过几个月就要上大学了，上大学也是要花钱的。 他作为小霜丫头的未婚夫婿，不可能因为小霜家里有钱，就能置身事外。 他的小媳妇儿，他想自己担着。 他在小媳妇儿面前必须得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是不是？ 瞿临川想到这儿，蓦地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沉甸甸的，那是一种属于男人的幸福、甜蜜的负担！ 他抬起一双幽幽的黑眸，看了看紧挨在他身旁的秦小霜。 姑娘的身子柔弱无骨似的，紧贴着他一侧的手臂。 她身上温热的体温正透过他手臂上的衣服，传递进他的肌肤，然后再悄无声息地传输到他的心窝深处。 而她浑然没有察觉似的，正睁着一双清亮无瑕的眸子，安静地望着他。仿佛他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依靠。 一种又酥又麻的暖意，从瞿临川的心窝深处漫上来，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全身各处。 第154章 紧张得有点结巴 “没关系，你让咱妈收好吧。家里日常多备一些钱没有坏处，万一哪天有急事要用呢。以后我注意自己存着，少寄一些就是。” 瞿临川轻声对电话那头的大哥说。 想起秦小霜还在等着跟她父亲说话呢，又赶紧问道， “大勋叔呢？小霜在旁边。” “来了。”瞿临海抬头瞧见秦大勋已经阔步走进办公室，招手让他过来接电话， “大勋叔！小霜找您呢。” 秦大勋昨天等到城里电器厂放年假了，才回家。 本来他只是有一点担心秦小霜在火车上的安全，可是昨晚回家后，听媳妇儿话里话外地一直念叨着大闺女，搞得他也着急起来了。 今天早上起来，他还想着是不是先打电话给瞿临川，问下秦小霜是不是到了？ 按照行程，今天应该到了吧。 现在听到秦小霜的电话直接打过来了，他几个大跨步走到桌边，一把抓起了瞿临海递给他的话筒。 “小霜！”秦大勋对着话筒，急急地喊了一声。 “爸！我昨晚就到了哦！” 秦小霜欢快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进了他的耳朵，他着急的一颗心瞬间放松下来。 “路上还顺利吧？有没有遇到啥事儿？” “哎呀！爸！一切平安顺利！我秦小霜一身煞气，什么妖魔鬼怪还不得都绕着道走！” 听到秦小霜赖皮的语气，秦大勋彻底放下心来。 也是！他秦大勋的闺女，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欺负得了的！ 他的心底顿时生出一股自豪来！ “哎！说啥胡话呢！咋能这么说自己！一个姑娘家的，说什么煞气！” 老慈父秦大勋马上轻斥一声自己的宝贝大闺女。 他这闺女行为上有时候虎里虎气的，说话有时候也虎里虎气的。 算了，自己的闺女无论啥样儿，都得自己宠着。 他还有另外一件高兴事儿要告诉秦小霜。 “那个，小霜，两天前我去一中陈老师那儿，拿了你的期末考试成绩单。考得不错哦，闺女！” “啊！爸！你咋还想起跑去拿成绩单啊？我还以为我那成绩单要留在陈老师那儿过年呢！” “我开车经过学校附近，想起来就去拿了。” 秦大勋拿着话筒，顿了顿，一向沉稳、波澜不惊的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喜色， “陈老师很高兴，说你的考试排名进入复读班前十，第八名了。如果高考正常发挥，重点大学绝对稳了！” “真的啊？爸！第八名！”秦小霜也感到惊讶。 他们***复读班里高手如云，她从不敢小瞧别人。 没想到自己还是进入了前十。 这说明什么？说明她秦小霜的实力在那儿了！ 秦小霜从不妄自菲薄。 因为她知道，她取得的每一次进步，都是靠自己的努力换来的。 秦小霜得知自己考了这么好的名次，也得意了。 “爸！我考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奖励啊？” “哈哈！你想要啥奖励？爸爸都能满足你！” 秦大勋豪气地挥一挥手，哈哈的笑声从话筒里，清楚地传入了秦小霜的耳朵里。 从老爸那中气十足的爽朗笑声里，秦小霜用脚趾头想一想，都能知道自家老爸现在心情多么好了。 她都能想象得出，现在他一定笑得满脸都出现褶子了！ 若是现在，她就站在他的跟前，一定要伸手去抚平他脸上的皱褶。 唉！秦小霜真心希望她的父亲母亲永远都这么开心，永远都不要老去才好！ “爸！您别笑这么狠了！小心褶子生得满脸都是！到时可显老了！” 秦小霜嘟哝道。 其实，她并不想要什么奖励。 她想要的不过就是，这一世，她所爱的人都平安的，快乐的生活在她的身边。 秦大勋没想到，在他这么高兴的时刻，他的宝贝闺女还在操心他脸上的褶子。 就不服气道，“你爸我哪里就老了！你妈前些天还说我年轻着呢，和年轻那会儿相比，还差不离呢！” 他说完，才想起自家媳妇儿说这话时的背景是在床上，他们做某项运动时。 他这会儿是在跟秦小霜说话，可不能把一些不纯洁的思想传递到他闺女的小脑瓜里。 因此，他马上很严肃地闭上了嘴巴。 “爸，我不要什么奖励。我逗您呢。” 秦小霜决定转移话题， “我妈和小妹，这几天想我没有？” “想啊！天天在家里念着呢！” 其实，这几天最挂念秦小霜的是他媳妇儿林桂珍。她老是担心闺女出门在外，遇到啥不好的事儿。 至于小闺女秦小艺，姐姐刚离开那一天，她念叨了不到半小时，一看到瞿家那小家伙来了，马上就忘记自家姐姐了。 哦，也没有忘记。在跟瞿家那小家伙玩着时，还不忘告诉他， “小波哥哥！我姐姐今天出门坐车去了。她要去看临川哥哥！” “小艺妹妹！我二婶去看我二叔了吗？她是不是跟我二叔商量什么时候办喜酒啊？” 两个小家伙完全忽略了秦小霜在他们的口中，都差着辈分呢。 他们这种毫无障碍的沟通。 只有熟悉他们的家人才知道他们说的是谁吧。 现在，没吃到秦珍珍喜酒的瞿春波，对吃喜酒落下了深深的执念。 现在看来，能让他满足吃喜酒愿望的，唯有自家二叔和二婶了。 只是自家二叔老是不在家，他的喜酒啥时候能吃到，瞿春波的心里十分没底。 —— 秦小霜又问了几句家里的情况后，就把电话递给瞿临川。让他跟自家老爸讲话。 面对准岳父秦大勋，瞿临川脸上的表情变得恭谨起来。 “叔！” “临川啊，小霜在你那儿的住宿都安排好了？” 秦大勋话里的用意，作为男人的瞿临川秒懂。 他赶紧详细回道， “小霜她住在我的单身宿舍，她一个人住。我住隔壁宿舍，他们宿舍有个战友这几天回家探亲了。我在他们宿舍将就几天。” “嗯，那就好。”秦大勋满意应了一声。 他相信他看好的瞿家二小子，不会不懂规矩。 部队的纪律很严格，不能随意破坏。 “那你这些天，忙工作之余，也记得多照顾一下她吧。” “我会的，叔。小霜能来看我，我很高兴的。真的，叔。” 平日里泰山压顶也能处惊不变、镇定自如的瞿临川，在面对自己的准岳父时，居然紧张得有点结巴了。 若是被他的战友们瞧见，恐怕要笑掉大牙了。 “叔！那个，我今天请了一天假，马上要出门，带小霜去逛一逛城里。” “哦！那就去吧。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听到话筒里传来秦大勋挂断电话的声音，瞿临川才挂掉手中的电话，付了电话费。 第155章 天生的好暖炉 瞿临川带着秦小霜走出营区，在外面路口站了一会儿，就坐上了开往城里的公交汽车。 这儿的一切，对于秦小霜来说，都是新奇的。 军营里的一草一木，营房，和穿着军装精神抖擞的军人，都让秦小霜感到新鲜。 以前，秦大勋还没退伍时，秦小霜也曾跟着母亲去部队探望过他。 那时，她就很喜欢军营的气氛。 后来，父亲退伍回家了，秦小想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再也不会走进军营了。 谁知道兜兜转转，她又来到了军营，还是以一名现役军人未婚妻的身份。 这是以前的秦小霜，根本想不到的事儿。 好吧。 以临川哥未婚妻的身份来这儿，这感觉也不赖。 新鲜又莫名亲切。 从临川哥小跟班的身份，切换到未婚妻，虽然有点突兀，但她一点也不排斥。 她已经从今年夏天最初的慌乱害羞中走出来，迅速接受了临川哥未婚妻的身份，而且还渐渐生出了一种错觉。 仿佛她生来就应该是跟临川哥绑在一起的。 这种感觉像是长在了她的皮肤上，刻进了她的意识里。 有时候，秦小霜又不禁反思：可能是上一世自己过得太痛苦无助，太累了。以至于，重来一世，她下意识地想要就近找一个安稳的归宿吧，她实在不想把有限的人生精力浪费在一个无谓的不可靠的男人身上了。 至少，在她的潜意识里，临川哥是最可靠的。 这一世，应该不会错的吧。 瞿临川紧挨着秦小霜坐在靠窗的位置。 他见秦小霜看着窗外发呆，就低声问她， “小霜，你最想去哪儿玩？我们今天就先去看看。” 秦小霜收回无意识盯着窗外的目光，把头转向用胸膛紧抵着她肩膀的瞿临川。 “我啊，我想去的地方可多了。临川哥，你对这边熟悉，你带我去哪儿都行。” “行。那我们先去逛商场，逛了商场就去外滩看一看？” 听到瞿临川说要去外滩，秦小霜当即睁大了双眼，清澈的眼眸霎时发亮， “真的啊？沪上的外滩，我做梦都想去呢！” 秦小霜的反应取悦了瞿临川，他点头道， “嗯。我就知道你肯定最想去看看那儿。” 当初他刚来沪上，从偏远的内地，来到这传说中繁华的大都市，他最想看的也是那一片古老的外滩了。 瞿临川将身边姑娘柔软的小手包裹进自己的掌心里，摩挲着。 很快，他就发现那手感跟夏天摸着有点不一样。 他把手中的小手翻过来，只一眼就看见那白嫩的手掌边缘有明显冻伤的暗红痕迹。 他一双浓黑的眉毛倏地皱起，清俊的眉眼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这怎么搞的？还冻伤了？” “哦……”秦小霜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忽然想起今年冬天，自己的手冻着了这件事儿。 “没事，就是冻了。”她轻描淡写道，今年凉市下大雪，班里不少同学都冻伤手脚了。 瞿临川把她的冻伤处翻过来，仔细检查了一下。 幸好只是冻得有些红肿，并不曾破皮。 他就把她的手放进自己灼热的掌心，轻轻揉搓那伤处。 “以前怎么没见你冻伤过啊？” “以前没有吗？”秦小霜偏头想了想。 小时候每年冬天，瞿临川都会替她搓手，她的手从没冻过。 后来，她长大了，上中学了，也不曾冻过。 今年是她第一次把手冻伤了。 “哦！今年我们那儿下了好大的雪。可能晚上我在教室里坐得久了点，就冻着了吧。”秦小霜无所谓道。 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是临川哥的掌心温暖，把她的手揉搓得很舒服。 她就小心眼地把自己的另一只手也放入他的掌心了。 还不忘委屈诉苦， “临川哥！这几个月我可辛苦了！过得比别人都辛苦！” 瞿临川见不得他的丫头那委屈的小眼神，当即一颗心就像泡在酸水里似的，又酸又涩。 他马上低声哄道， “好！我家小霜辛苦了！这次期末又考得这么好，想要什么奖励啊？” “不需要啊！我又不缺啥！”秦小霜摇摇头。 “喏！就是我这双手太辛苦了，你帮我多揉揉就好了！” 若是在以前，秦小霜肯定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可能是因为离家千里之外，这儿又没有别的熟人看见。 秦小霜的胆子就大了些。 瞿临川不动声色地瞅一眼身旁的人那故作正经的小脸，心头的欢喜就从他的眼里漫出来。 “好！”他把她的两只手都包裹进自己的掌心里，轻轻揉着。 他的神情专注并且虔诚，还小心翼翼。 沪上这地方，对年轻人谈恋爱的包容度比搽耳村大得多。 公共汽车上的人们，见惯了小年轻的亲昵行为，对他们这种只是亲亲热热握个手的行为，也没觉得有什么碍眼的。 相反，有年长的阿姨，看见这两个年轻人都长得这样好看，看着就很顺眼，还冲他们善意地笑呢。 年轻男人的手掌很宽大，暖烘烘的，自己一双手在他的掌心里，完全被包裹住了。 秦小霜觉得像是有火炉烤着似的，特别舒服。 她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这临川哥到底是什么体质啊？他身上穿的也没有很多啊，怎么身上一直这么热乎乎的？ 真是天生的好暖炉啊！ 这大冬天的，晚上抱着睡觉肯定可舒服了。 她迷迷糊糊地想。 秦小霜昨晚睡得太晚了，今天又在公交汽车上打了好一阵的盹儿。 等车子停下来，瞿临川拉着她下车，走在一家大型商场门口时，秦小霜才算是彻底清醒过来了。 第156章 胆子这么大 秦小霜没有逛商场的爱好。 瞿临川也没有。 他牵着秦小霜的手，在商场大致看了一圈。 沪上的大商场里，服装款式确实比凉市那种小县城多很多。好多新款式都在沪上、广市这些前沿城市流行了一年半载，内地的小城市还不一定有。 半个小时不到，瞿临川就替她选了一件浅咖色的呢子大衣和一件亮黄色面包服。 新衣服一穿在秦小霜的身上，旁边的女售货员直夸好看，他二话不说就买下了。 “临川哥，买衣服都不多比较的吗？买这么急做什么？” 秦小霜有些无语，男人买衣服真的太爽快。 “没什么。看着好看，就买下吧。咱不浪费时间。” 主要是他让秦小霜试的衣服，她穿上去都很好看。再加上女售货员在旁边一顿猛夸，说这衣服像是为这姑娘量身定做似的。 瞿临川一高兴，一看尺码合适，就直接买下了。 虽然，他也知道，主要是因为他家小霜丫头长得好看，穿什么都看着好看。 再说，他让秦小霜试的衣服，是他第一眼就瞧上了的。 果然，他选中的衣服，一穿上去，人就显得更明媚，更有气质。还更具时髦范儿。 在选衣服这件事儿上，秦小霜也没有多少耐心。 既然瞿临川已经买好了，她就不再说什么。好歹，她也相信临川哥的眼光，是不是？ 瞿临川担心她脚上的运动白鞋穿着有点冷，又给她买了一双牛皮短靴。 里面有很暖和的绒毛，秦小霜一穿上去就不舍得脱下。 这种大商场里的东西，质量肯定不错。 当他们经过毛衣区时，秦小霜决定给瞿临川买一件可以经常穿在身上的羊绒毛衣。 羊绒的布料，贴身又柔软，保暖性很好。 他长期在外训练，出任务，身上不好穿着臃肿的棉衣。 这种羊绒毛衣确实很适合他。 “临川哥，这件黑色羊绒毛衣不错，我给你买一件吧。” 秦小霜手中拎了一件，转身看着瞿临川，语气不容置疑。 “我不需要。我身上有毛衣穿。” 瞿临川不假思索地拒绝了。今天他根本没打算给自己买衣服。 “要买。你身上那件都穿了好几年了，肯定不暖和了。” 秦小霜打定主意要给他买一件，这次出门，她揣了三百多块钱，很宽裕的。 “我有衣服穿，部队一年四季要发衣服的。真的不需要买。” 见他坚持不要，秦小霜不乐意了。 她好不容易想起给他买件衣服，她兜里也有钱，人家还不要。 “必须要买！嗯，就当是我没空给你织毛衣，给你补的吧。” 秦小霜鼓了鼓腮帮，垂下眼帘。 怎么能这样呢。她想给临川哥买一件衣服，还得找理由。 听到她这样说，瞿临川怔了一下。 确实，部队里有些战友，身上穿着对象或媳妇儿织的毛衣，老是喜欢炫耀，那得瑟劲儿，让别的单身汉们又是妒忌，又是气恼，简直想揍人。 其实，他也曾想象过，若是有一天，他的小霜丫头能给他织一件毛衣，不知道穿在身上是什么感觉？ 肯定是又暖又甜吧。 可是，他也知道，只有对象或媳妇儿才会给一个男人织毛衣。 以前，他还没跟秦小霜订亲，他连奢望一下这件事儿都不行； 今年，他跟她终于订亲了，可是他知道他的小霜丫头要忙着复习准备高考，哪有时间给他织毛衣呢？ 难道说，这丫头看着没心没肺的，其实心里还惦记着这事儿？ 旁边的中年女售货员看出这两年轻人是一对处对象的，就把秦小霜手中的羊绒毛衣拿过来，一下子塞进瞿临川的手里。 “哎！这位男同志，你对象多好，想给你买衣服，你咋还推辞呢？” 说着，就把瞿临川推进试衣间， “你进去试一试，看尺码合不合适？” 正呆愣出神的瞿临川，被中年女售货员轻轻一推，就顺势被推进了试衣间。 也好。穿一件小霜丫头送给他的衣服，也不错。 他活了二十多年了，还从没穿过她送给他的一纱一线呢！ 不一会儿，瞿临川从试用间走了出来。 秦小霜赶紧迎了上来。 别说，临川哥脱了军装外套和旧毛衣，把新衣服套上身，还真合适！ 羊绒毛衣摸着格外柔软。 “怎么样？临川哥。是不是感觉很舒服？我觉得挺好看的。” 秦小霜摸一摸他宽阔的背，又捻一捻他挺得笔直的腰。 她满意点头。 临川哥身材好，这件羊绒毛衣穿在他身上很有型。 “嗯。就这件吧。”秦小霜拍板道。 不用问临川哥了，只需瞅一眼他轻扬的眉毛和微微弯起的嘴角，就知道他也是满意的。 秦小霜付了钱，也不让他把新毛衣脱下，直接把外套穿在外面。 然后，拎着买好的大包小包，走出了商场。 秦小霜不敢在里面逛久了，怕临川哥看见什么，都想给她买。 在外面逛一逛，看看沪上的市容，也不错。 大街上随处可见气派的建筑，有中式的，也有欧式的。看样子很有些年头了，隐约可见昔日的繁华。 瞿临川一手提着购物袋，一手紧紧牵着秦小霜的手。 两人不紧不慢地在街上闲逛。 瞿临川甚至还带她去参观了复大、交大等着名学府。 他们一走进幽静的校园，就立刻身临其境地感受到了浓厚的学术氛围。 瞿临川当年念高中时学习成绩也不错，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上大学。 当然心里也留下了隐约的遗憾。毕竟，大学是每个高中学生心中最神圣的又不可企及的梦想。 不过，好在高中毕业后不久，他就参军入伍。 之后，他把自己的一腔抱负都转移在了军营的广阔天地里。 “小霜，你想好了吗？以后打算报考什么专业啊？” “我想第一志愿报考外语专业。我的英语觉得不错。其他专业等填报志愿时再说吧。” 其实，秦小霜最想报考的是国际贸易专业，她想大学毕业以后，从事国际贸易方面的事儿。可是这个专业，要等十年后才有。 现在，先把外语学好再说。以后，总会有用武之地的。 “外语专业？”瞿临川意外地挑了挑眉头。 “你以后想去国外吗？”这个念头一起，他马上就紧张起来。 他的小霜丫头胆子这么大，会不会等以后翅膀硬了，真飞到国外去了？！ 第157章 会不会觉得委屈 这几年形势开放了，沪上这边每年都有好多人出国的。 秦小霜没想到瞿临川对她报考外语专业，首先想到的是出国。 如果她有机会从事国际贸易方面的工作，到国外的机会肯定会有的。 但那不是重点啊。 “不只是为了出国呀。” “我打算学外语专业，是想着以后用外语的地方太多了。尤其是英语。咱们虽然在老家感觉不到，但你在沪上肯定知道的吧？” “我在老家也看了报纸新闻才了解到的。沪上这几年引进不少外资，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多。” “到时候，不但是进这些公司做事要用英语，就是要跟这些公司打交道的人，是不是也得会英语呢？更不用说，现在那些外事部门，也需要懂外语的了。” 瞿临川没想到他的小霜丫头，小脑袋瓜里想得还挺多的。 不过，她想的也对。 现在会外语，好像越来越重要了。在沪上这几年，他也从各种新闻上，明显感觉到国家很缺少外语人才了。 他的小霜丫头，还挺有志向的。 他刚想夸她两句，就看到她扬起了小脸，一脸得意地说， “如果以后我有机会到国外看一看，也不错啊。不过，我一定记得要带你去。” 这……这丫头还真的胆子好大，她才多大啊，一个人来沪上看了还不够，还想着要去国外看一看了？ 瞿临川伸出手，想拧一下她神气的脸蛋。 可她的脸光滑细腻，白嫩剔透，他根本不舍得在上面留下一丁点印迹。 他的手指只是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地触摸了一下。 他好笑道， “行啊。那你到时怎么带我去啊？是打包吗？” “可以啊。说不定以后啥都能打包了。” 秦小霜也不是开玩笑，二三十年后，说不定真的能做到呢。 但长得这么好看又精神的临川哥，她带出去觉得安全，又倍儿有面子，如果方便的话，她倒是想去哪儿都带着他。 —— 临近中午的时候，两个人逛累了。 就在街边找了一处小饭馆解决了午饭问题。 然后，坐车去了外滩。 外滩位于黄浦江畔，是着名的历史文化街区。很多来沪上的人都会慕名而来。 对于像秦小霜这种初来乍到的人来说，外滩最让人惊叹的莫过于它的幢幢充满着历史感的建筑了。 冬天的外滩，寒风冷冽，江边的水汽弥漫上来，在空气中凝结成薄薄的雾气。 秦小霜一手揣进自己的上衣兜里，另一手被瞿临川握在掌心里。 瞿临川放慢了自己的脚步，随秦小霜漫步在外滩的一处处建筑下面。 这儿的每一幢，都彰显着精致与华丽，那繁复的样式和奇异的图案，所构建出来的异国情调，无不提醒着他们，这就是欧式宫廷风的建筑。 这也是粗陋寡闻的秦小霜，以前只能从书中了解到的。 在这外滩，间杂其中的，也有一些中式风格的建筑。 欧式风情与中式韵味，在这儿相融合，看起来竟然分外和谐。 真的漫步其中，脑海里再想起那些还带着硝烟的历史，又让人真切感觉到那沧桑的过往似乎还未曾远去。 秦小霜走得累了，就拉着瞿临川寻了江边的一处长椅坐下。 今天走了太多路了。 转了几所大学校园，逛了这么久的街。外滩又太迷人，看得人不想歇下来。 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双腿酸痛。 “临川哥，我走不动了，怎么办？” 秦小霜可怜兮兮地叫苦。 “嗯？我看一看。” 瞿临川很自然地把她的腿抬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 用手轻轻地揉捏起来，神情很是温柔。 他手指的力道适中，揉捏得秦小霜非常舒坦。 秦小霜一手扶着他的肩膀，在旁边悄悄地看他。 看他腰背挺阔，腿长一屈坐在这儿，也是威武凛然的姿势。 哪怕现在自己的腿搭在他大腿上，也不减他浑身的气势。 他认真给她揉腿的时候，眼帘半垂，薄唇轻抿，唇角微微翘起。 “临川哥，你说我这一辈子是不是赚了啊？” “怎么？”瞿临川头也不抬地继续手上的动作。 “临川哥，你看你，长得这么好看，还这么贤惠。我在家里什么都没干，怎么就被一个这么好的夫婿砸上门了呢？” 秦小霜叹了一口气。 仿佛为了自己的好运气，又为临川哥感到有点惋惜。 “怎么这么想？” 瞿临川听到她的话，回过头来，一双黑眸里流淌着几分粼粼光泽，凝视着她的眼睛。 每当他这样凝视着她的时候，秦小霜就有点心虚。 但这次秦小霜还是想把自己的疑问问出来， “临川哥，你长得这么好看，走到外面，应该有很多姑娘喜欢吧。怎么就愿意到我家——” “你也觉得我长得好看？喜欢看吗？” 瞿临川一双幽幽黑眸里泛出喜色， “喜欢看的话，就多看。反正我也只喜欢让你多看。” 这个时候的秦小霜分外坦诚，她诚实点头， “临川哥当然是最好看的，我当然也喜欢啦。只是——” “只是什么？” 秦小霜顿了顿，终于说出口， “临川哥，你知道的，现在计划生育政策只能生一个孩子。如果你以后，孩子不跟你姓，你真的没有想法吗？” 这是很多传统男人的心结。 也是很多男人再穷也不愿意做上门女婿的根本原因。 他们有根深蒂固的传宗接代的观念。 瞿临川没想到秦小霜会问到这个问题。 他的丫头开始思考这么成人的问题了？ 既然她问他，他就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告诉她， “哦，这有什么嘛。只要是我家小霜生的，跟谁姓有什么关系。” “哎……哎，怎么说到我……我生这上面来了，不许说这个。” 秦小霜羞恼地瞪他一眼，不许他这样说。 “那不说这个，说什么？”瞿临川佯装不知道她要他说什么。 “就说……说你会不会觉得委屈？如果孩子不跟你姓的话。” 第158章 第一次合影 “委屈？”瞿临川极力忍住笑意，觉得今天这丫头特别可爱， “你要是怕我委屈的话，要不就一下子多生几个？分一个跟我姓就好了。” 瞿临川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一本正经。 可说出的话，让秦小霜瞬间不淡定了。 “怎么可能？一下子生几个？我又不是母……母猪！” 秦小霜怒了。朝他瞪圆了一双清凌凌的眸子，可爱的腮帮儿也鼓起来了。 瞿临川怕把这丫头惹火了，就赶紧把她揽过来哄住， “不是！肯定不是！我逗你玩的。我家小霜以后就生一个，就跟你姓好了。” 瞿临川眉眼间的神情柔和得不像话。 他凑近了她的耳朵，低声哄道，“我绝对不委屈。” 他呼出的热气喷进秦小霜的耳朵里，在她的耳蜗深处激起一阵痒意。 她耐不住痒，就把自己的耳朵往身旁男人的坚硬的下巴处蹭了又蹭。然后，回过头来瞅着他，一双大眼睛像是也染上了江畔的雾气，显得雾蒙蒙的。 她长长的眼睫毛抬了起来，露出了里面水润润的眸子。 随着她轻轻的呼吸的节奏，那长睫毛在他的鼻子下方，扇啊扇的，仿佛有一片羽毛在恶作剧似的撩动着他的心脏。 偏偏她还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 “真的？”天真的秦小霜半信半疑。 也不能怪她多疑，她确实听说过不少上门女婿后来反悔非要让孩子跟男方姓的，闹得家宅不宁。 她一定要把这种潜在可能扼杀在摇篮里。 瞿临川这会儿，一颗糙汉子的心都快融化了。 “真的。就一个。” 他棱角分明的唇，凑近她的耳畔，低声说道。 —— 在不经意间，他的脑子里又不禁想起了他在滇南做的那一个奇怪的多子多福的梦。 他的小霜媳妇儿给他一下子生了三个？ 想起就有些惊悚！ 他低头看一眼怀中的人。 他的小霜丫头腰身纤细，那小腰儿细得他一条手臂都能轻轻松松地环过来。 她的胳膊、腿儿也细细的。好像轻轻一用力，就会不小心折断似的。 这么小的一个人儿，怎么能一下子生三个？ 不行！不行！那得多危险！ 瞿临川赶紧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肯定是自己那会儿臆症了，做了一个那么莫名其妙的梦。 他的小媳妇儿，以后就生一个大胖娃娃就好了。 瞿临川仿佛被自己想象的画面吓住了。 他紧了紧自己的手臂，把怀中的人儿搂得更紧了。 秦小霜刚才既然跟瞿临川讨论过生孩子的事情，这会儿被他搂在怀里。也没有矫情地挣脱开。 她一脸乖巧地紧靠在瞿临川的怀里。享受着两人之间这难得的静谧时刻。 瞿临川见她这样温顺乖巧，周围又没有熟人。 他正打算把自己的薄唇往怀中姑娘那嫩乎乎的脸蛋上贴过去。 昨晚接到她之后，他就一直想这么干了。可是一直苦于没有合适的时机。 现在这片外滩上，来来往往的都是陌生人，应该可以了吧？ 可瞿临川的两片薄唇还没碰到秦小霜的脸颊，她就转过头来，指着不远处的摊位，高兴叫道， “临川哥！那儿有拍照的呢！要不我们去拍几张照片？” “嘭”的一声闷响，瞿临川刚硬的下巴就停在了秦小霜的额头上方。 “呜呜！临川哥！——” 秦小霜捂着自己的额头，满眼幽怨地看着罪魁祸首，无声地控诉他的暴行。 “咳……咳……，撞疼了？” 瞿临川也没想到他只不过临时起意，想偷亲一下，没亲着，反而把人撞疼了。 “我看一看。” 他低笑一声。拿开秦小霜捂着额头的手。 果然，她光洁白皙的额头中间，出现了一小块红色。 想到刚才那一声“嘭”，瞿临川幽沉的黑眸中闪过一丝愧色。 然后，不假思索地，就把自己的薄唇温柔地贴上了她额头那发红处。 秦小霜正懊恼着呢，突然额上皮肤传来温软的触感。 啥？临川哥又亲她额头了？ 秦小霜马上想起了今年八月底，开学前那一次在搽耳村后山林子里，瞿临川用舌头给她额头止痛的事情来。 这一回，临川哥可不要又用舌头吧？ 秦小霜暗自嘀咕。 她可不想额头上沾着口水。 幸好，瞿临川只是亲了亲她额头，没有再做别的动作。 毕竟，这片外滩上，时不时有旁人走过。 “小霜，你刚才要说什么？拍照？” 瞿临川想起刚才秦小霜说拍照什么的来着。 “嗯哪。临川哥，你看那边，有人拍照呢！咱们赶紧也让他给我们拍几张吧。” 随着秦小霜纤手一指，瞿临川一眼就看见了摆摊拍照的人。 其实，他刚才在这处长椅上坐下的时候，就发现了。 本来想等玩够了，临走前就去找人拍照的。 现在既然他的小霜丫头着急想拍照，那就先拍吧。 他也想多留几张这丫头的照片。 尤其是，他们还从没合影过呢。 瞿临川把她的腿放下去，让她穿好今天买的短靴。又替她整理一番，才领着人向那照相摊位走去。 照相的人是一位中年大叔。 看到一位年轻军人牵着一个姑娘的手过来拍照。 关键这两人长得都那么出众，站在那儿，就是妥妥的拍照广告啊。 任谁看见了，都想在这外滩上拍下几张照片再走。 因此，他十分热情地给瞿临川和秦小霜拍了好几组照片。 单人的，合影的。 秦小霜把她今天刚买的新衣服，也都一一换上，拍了美美的彩色照片。 虽然在凉市也有拍照的，可大多都拍的是黑白照片，很少有人拍彩色的。 “临川哥，这样好看吗？” “好看。” “临川哥，这样行不行？” “行。” 在拍两人合照时，这位中年大叔完全没有内地人的保守。 一直让他们靠近点，再靠近一点。 秦小霜严重怀疑，就是因为他见惯了外滩上玩耍的年轻人卿卿我我，思想都变开放了。 瞿临川倒是很配合。大方地揽着她的肩膀，拍了一张又一张。 拍完，洗照片需要好几天的时间。瞿临川就付了钱，留下地址，请拍照大叔帮忙寄到他的部队地址去。 秦小霜也坚决拒绝了拍照老板想把他们的合照留一张做广告宣传的建议。 因为，她知道临川哥经常在外执行各种任务，有些任务还是保密性质高的，他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的照片不方便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第159章 浓浓的眷念 瞿临川带着秦小霜逛够了外滩，又去找了一家古旧的电影院，看了一场怀旧的电影。 从电影院出来，已经是傍晚时分。 他们在一家老字号吃了热乎乎的馄饨和小笼包子。 然后，这才像一般初次约会的年轻人一样，心满意足地趁着天黑赶回去。 回宿舍前，瞿临川和秦小霜还在外面购置了一些厨房用的生活用品。 菜蔬、肉蛋、米面、调料等都准备了一些。 如果不想去吃食堂，也可以自己做饭。 当天晚上八点多，瞿临川和秦小霜拎着大包小包，回到部队宿舍时，宿舍外还有不少人在外面走动。 “瞿营，您和嫂子刚从外面回来？” “瞿营，哇！嫂子好年轻！” “哇！瞿营的媳妇儿好漂亮！” “瞿营，您把媳妇儿藏哪儿去了？害我们一天都没见着！” “小瞿，这是您对象吧？” …… 面对这些军汉子们旺盛的好奇心，瞿临川只好摆出一副很冷淡的神色，平静瞥一眼这些好奇窥探的眼神， “不要乱说！这是我对象！” “嗯。是我对象。” “嗯。我对象来探亲几天。” 秦小霜以前只知道，姑娘们盯着临川哥看的目光，有时候让人顶不住。没想到这些兵哥哥们看姑娘的那眼光，也是带着灼人的温度的。 她只好硬着头皮，迎着那些目光，微笑点头，算作打招呼。 瞿临川也不想这些人都把一双眼睛盯牢在秦小霜身上，带着她快速走过人群，走到自己宿舍门前。 他刚掏出钥匙，把门打开，把大大小小的袋子放进门口。 隔壁的房门就打开了，陈洲探出头来。 “瞿营，你这是带对象刚逛完回来？” 话虽然是对瞿临川说的，那眼神却是朝着秦小霜瞅个不停。 瞿临川无奈地叹口气。 他知道他的小霜丫头长得好，很多男人都想盯着她看。 他恨不得立刻把她藏进房间里。 “小霜，这是我战友陈洲。” 瞿临川把陈洲介绍给秦小霜认识。 陈洲赶紧拉开门，从门内闪出来。 高高壮壮的个子，魁梧的身材，硬朗的五官。 铁塔似的一下子站在秦小霜的面前。 秦小霜顿时感到了视觉上的威压。 “陈大哥好！我是秦小霜！” 她努力扬起笑脸，冲他微笑点头。 陈洲的双眼一接触到秦小霜的脸，马上闪过惊艳之色。 没想到在人前冷冰冰，一向不跟女人打交道的瞿临川，找媳妇儿都这么有眼光！ “小秦同志好！欢迎到部队来做客！” 陈洲露出最灿烂的笑容，说道。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北方男人的粗犷。他还伸出一只手来要跟秦小霜握手。 秦小霜还在为这样一个铁塔似的男人居然对她笑而发愣呢。 不料他还要跟他握手。 她知道现在出门在外，按照正常礼仪，介绍同志认识是有握手这一环的。 可是她真的没有跟人握手的习惯。 秦小霜正犹豫着要不要伸出手去，她不想部队里的人觉得临川哥的对象不懂礼貌。 可瞿临川已经先她一步伸出手，重重地握住了陈洲伸出来的手掌。 两个男人的手掌交握，瞬间爆发出强大的力量，两人的手背上青筋冒起。 秦小霜一脸诧异地看着他们。 临川哥这是在跟人掰手腕吗？ 她也想看一看临川哥跟这个又高又壮的兵哥哥相比，谁更厉害！ 她有些担心临川哥，毕竟他没有人家块头大。 却不想不过一分钟的功夫，大块头的陈洲就败下阵来。 瞿临川一下子松开陈洲的手腕，陈洲端着那只手腕直喘气。 “瞿临川！你还是这么猛！我还想等在明年营区比武大会上，我要打败你呢。” 高猛大汉陈洲嘟哝道。 “哈哈！欢迎挑战！” 瞿临川近几年在部队营区比武大赛中，年年居第一，每年都有人发出挑战。 好哥们陈洲也很不服气，他不明白，凭自己的块头和肌肉，怎么就打不过瞿临川呢？ 看见瞿临川在部队也这么厉害，秦小霜高兴地眯起了眼。 她的临川哥从小都是最棒的！从小到大，在搽耳村里，没有哪个调皮捣蛋的混小子打得过临川哥！ —— 人见过了，时间也不早了。 瞿临川就把陈洲推回隔壁房里，他自己跟秦小霜走进自己的宿舍。把今天买回来的衣服放进衣柜，其他的都归置到小厨房去。 秦小霜打算从明天开始，她就用小厨房做饭吃。毕竟，瞿临川常年吃食堂，恐怕也想吃点家常口味吧。 “小霜，今天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明天我就上班了。后面几天，我可能慢慢要忙一点了。你不想做饭，也可以吃食堂。” “没事。临川哥，你忙自己的吧。我也要弄我的学习呀。每天做点饭还是可以的。” “临川哥！我要让你瞧一瞧我的手艺！” 秦小霜信心满满。 自己的厨艺虽然比不上母亲，但觉得填一填临川哥的胃还是可以胜任的。 印象里的临川哥，从来都不是一个挑嘴的主。 “行！那就我等着尝尝我媳妇儿的手艺。” 瞿临川凑在她耳边，低声说了这一句，就一步三回头地走出房间。 明天要早起，他也要去隔壁宿舍早些休息了。 他的这间单身宿舍，自从秦小霜来了以后，他觉得开始有了一点家的感觉。 他竟然不想走出去了。 他对他的小霜丫头出现的地方，都生出了浓浓的眷念。 瞿临川觉得自己的意志力有点开始软化的迹象。 作为一个军人，他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秦小霜不知道自己已经对临川哥的意志力产生了不利的影响。 常年住校生活的锻炼，她的生活效率早就跟上学习的效率了。 不到十分钟，她就躺进了被窝，依靠着床头，专注看书了。 第160章 上门嘲讽 既然瞿临川忙工作上的事情，秦小霜也赶紧让自己忙碌起来。 虽然这次期末考试她考得不错，但她根本不敢放松。高考形势也是瞬息万变的，她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瞿临川从食堂打回早饭，陪秦小霜一起吃完，就开始忙他的去了。 秦小霜把自己关在屋里，学习了近两个小时，就开始准备午饭。 她把带来的腊肉洗了一块出来，放在小铁锅里，再倒入大半锅清水，在煤炭炉上慢慢炖着。 再去淘米、洗菜。 等米饭蒸上锅，她还可以拿本书在手上，边看书边守着灶台。 就她和瞿临川两个人的饭，不用多复杂。 眼看快到上午十一点，秦小霜赶紧放下书，找了一件瞿临川不穿的旧衬衫围在腰上。开始把煮熟的腊肉从锅里捞出来，切成片，然后炒菜。 腊肉炒蒜苗，腊肉炒豆干，清炒莴笋，韭菜炒鸡蛋。 等她把炒好的菜都端进饭锅里温着，才发现好像炒多了一点。 加上正在锅着小火烧着的一个酸菜粉丝汤，四菜一汤。 就她和瞿临川两个人，确实多了点。 不过，也没关系，吃不完的，可以晚上再热来吃，肯定没有浪费的道理。 这样想着，秦小霜洗干净手，正准备解下腰间围着的旧衣服。 就听到门上传来敲门声。 临川哥这么快就回来了吗？ 肯定是他惦记着早早回来吃午饭了！ 秦小霜小跑过去，把门拉开。 正想高兴地喊他赶紧进屋洗手吃饭呢。毕竟她很久没做饭了，突然做了一顿饭，还有点小兴奋。 可她一眼看见门外的人，一下子怔住了。 门口站着的并不是瞿临川，而是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 那女人看样子不过二十三四，还穿着一身军装。 秦小霜一向对穿军装的人有好感，眼看这位女军人站在这儿，想着她应该是来找瞿临川的吧。 “同志，你是要找我临川哥的吗？他还没回来。” “你临川哥？你就是瞿临川在乡下订的对象？” 杨明珠今天上午听说瞿临川的对象来部队了，而且还住在他的单身宿舍里。 她顿时气得坐不住了。 她没想到，一个小村姑居然有胆子跑到部队来找瞿临川。 而且，刚才订亲，结婚证都还没扯呢，就不知廉耻地跟男人公然住在一起！ 不是赤裸裸的勾引，是什么？！ 以前在乡下，这个不要脸的村姑应该就是这样勾引瞿临川的吧？ 否则，一向冷冷清清的瞿临川，怎么会突然就跟她订亲了呢！ 杨明珠越想越觉得，事情肯定就是样的。 她越想越气，最后实在忍不住，决定跑来看一看究竟。 秦小霜原本脸上是带着笑的，想招呼这位女军人进屋坐会儿，说瞿临川马上就会回来。 可是一听对方的话音不对，语气里满是不屑。 并且对方看自己的眼神也很不友好，充满着明显的敌意。 秦小霜一下子僵住了。 这个人怎么一回事啊？自己根本不认识她，更无从说得罪过她！ 秦小霜一向与人为善，一般对人都能笑容相迎。 可是遇到不友好的人，她也不会腆着脸，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 因此，她很快收了脸上的笑容，淡淡地回应对方的话。 “对。我就是瞿临川的对象。” 她最讨厌有些人一幅瞧不起农村人的嘴脸。 动不动就说什么乡下人，好像在他们眼里，农村人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下里巴人一样。 秦小霜笑着跟人说话的时候，脸上明媚又生动；可若是不笑，还有点不高兴了，脸上就是另一副冷艳模样了。 杨明珠虽然再不喜欢她，心里再蔑视她。 也不得不承认，瞿临川订下的这小村姑，确实长得不错，很漂亮。 她的心里又涌起浓浓的不甘与嫉妒。 可是，她转念一想，区区一个乡下女人，长得有几分姿色，又能怎么样？ 不过是一个以色待人，以色相勾引男人的货色罢了。 她没想到，在她眼里，深刻有内涵的瞿临川也是这样肤浅的男人！ “我是宣传科的干事。听说有女人不知检点，死皮赖脸地纠缠男人缠到部队来了！结婚证都没扯就跟男人住到一起！这种影响我们部队名声的事情，一经发现，必须要严惩的！” 杨明珠比秦小霜高出不少，她仰起面孔，更是以一副优越感十足的姿态睨视着秦小霜。 秦小霜从没被人当面说得这么不堪过。 她马上垮下脸来，脸上的神色冷得不能再冷了。 “你胡说！我哪儿有！我只不过是来探一下亲而已！你们部队宣传科难道还管……” 虽然秦小霜很恼怒，可说到后面，她的声音不由低了下去。 难道这部队宣传科也附带着管这作风纪律的事儿？ 自己这样住在临川哥的宿舍里，是不是真的不太合适？ 对临川哥产生了不好影响了？ 秦小霜的心里开始惶惑起来。 杨明珠一看秦小霜明显心虚的样子，更加肯定了心里的猜测。 她正想再出言讥讽几句，如果能把这不要脸的小村姑赶走，最好不过了。 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 “杨干事！我没想到你们宣传科还管到军人家属探亲的事情上头来了？” 这声音，杨明珠很熟悉。 她曾无数次地幻想过这声音的主人哪一天能换一种温和的语调跟她说话。 可是，一次都不曾有过。 她听入耳朵里的，永远都是这种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 强烈的不忿涌上心头，她转过头，强自镇定地迎上瞿临川的视线。 “瞿营！家属探亲的事情我是管不着！可是部队里也从来没有过，一男一女没有结婚就住在一起的！这是部队的宿舍，不是乡下的草棚子！” 瞿临川嘲讽地扯了扯嘴角。 以前他只是觉得这个杨干事老是喜欢凑上前来，让他有点烦躁。 没想到她还这么让人厌恶。 “乡下的草棚子怎么了？乡下的草棚子和部队的宿舍一样，都是神圣的！” “我对象来看我怎么了？碍着杨干事啥事儿了？” 杨明珠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她确实没有任何立场管他对象的事情。因为人家从来没有接受过她的心意。 托人介绍不行，主动上门示好也不行。 找她父亲杨副参谋长出面施压，也不行。 “可你们这样未婚男女，没结婚就住在一起。肯定是违反部队纪律的！举报上去，要挨处分的！” “呵呵！没关系！你去举报啊！你到时再看一看我会不会挨处分不就好了？何必多此一举，先跑这一趟呢！” 瞿临川冷笑一声，他的语气里满是不耐。 第161章 回家种地也心甘情愿 被心心念念喜欢的男人这样出言讥讽，杨明珠的面子很快挂不住了。 秦小霜怕瞿临川把这个女人惹火了，真跑去举报就不好了。 她可以不在乎，但临川哥要在这部队里面混，不可能不顾及影响。 她担忧地看向瞿临川。 “没事。”瞿临川看她那小眼神，知道她担心了。 他抬起暖和的手掌，摸一下她的发顶，安慰她。 瞿临川上午在训练场忙完，想着小霜丫头说的要给他做饭吃，就脚步匆匆地往回赶。 他虽说不希望把这丫头累着，可是对丫头弄什么给他吃，他还是充满了期待。 毕竟，这还是小霜丫头第一次为他亲自下厨。 他比她年长几岁，从小到大，在老家的时候，都是他为她做饭。 却没想到，赶回宿舍的时候，碰到一个讨厌的人站在自己宿舍门口。 唉！这都什么事儿啊！ —— 陈洲原打算让瞿临川跟他一起去食堂吃饭，可瞿临川却一脸傲娇地说， “哎！食堂吃腻了！今天我回去吃我对象给我做的饭！” 陈洲马上想起昨晚看见的那位漂亮得过分的姑娘。有这样的对象给做饭吃，瞿临川确实有骄傲的资本。 他瞬间觉得食堂里的饭菜也不香了，死活要跟在瞿临川后面，去蹭一顿饭吃。 “滚！我对象只做了我的饭，哪有你的份儿！” 瞿临川一听这人要跟去蹭饭，顿时不乐意了。 他和他的小霜丫头一起吃饭，来一个碍眼的家伙做什么？ “哎哎！不要这么小气啦！大不了我少吃一点！” “少吃一点也没有！” 瞿临川在前面大踏步走，陈洲在后面紧追不放。 两人硬是一前一后地跑回了宿舍。 还听到了杨干事的那一番为难秦小霜的话。 陈洲以前也听闻过这位杨干事对瞿临川的执着。 在昨天见到秦小霜之前，他也和部队其他人一样，觉得瞿临川还不如从了这位杨干事，毕竟人家是杨副参谋长的独生女儿。 可是昨晚见过秦小霜之后，他心里的天平就往秦小霜那边倾斜了。 那位姑娘真是哪一点儿都长到男人的心坎上去了。 放着这样一个对象不要，去找别的女人，那个男人一定是眼瞎了。 这样一个好的姑娘，陈洲不愿意听到有人污蔑她。 于是，他就替瞿临川和秦小霜，向这位杨干事多嘴解释一下， “杨干事！没有根据的事情，你不要乱说！人家瞿营的对象住宿舍，是向团部申请过的。再说，人家两个人虽然是在处对象，也并没有住在一起。瞿营晚上是跟我挤一间宿舍的。你不相信的话，今晚上要不亲自过来查看一下？” 陈洲似笑非笑地说。 他的嗓门大，声音洪亮。这附近几间宿舍的人都听到了。 这会儿别的宿舍里还有人的，都把脑袋伸出来，看向宿舍门前站着说话的几个人。 这位杨干事，好多人熟悉，因为她老是来宿舍区找瞿临川。 虽然她自己说是工作上的事儿，可是大家伙都不信。 为什么她不找别人，非要找瞿临川呢？ 又不是只有瞿临川才有工作上的事情。 她那点小心思，大家伙都心知肚明，只是没有当面拆穿她罢了。 这两天听说，瞿营的对象来部队探亲。这位杨干事又找上门来，想干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大家就笑一笑，看向杨干事，不说话。 也有好心的，为瞿临川的品行作证，“杨干事！你真的想多了！人家瞿营的品行，那真是好的没得说！” 瞿临川什么品行，杨明珠当然知道了。 她只不过恼怒，眼前这个长得媚里媚气的村姑把她喜欢的人勾走罢了。 “我没想说瞿营，我只是想说这个乡下来的女人，缠人都缠到部队——” 杨明珠不甘心自己输给了一个村姑，徒劳地辩解道。 瞿临川听到这杨干事嘴里的话，真是越来越难听。 他的脸色阴了下来。 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冷冷地盯着杨明珠，眼里射出的光带着渗人的寒意。 “我说杨干事！你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听不明白我说的话吗？我的对象千里迢迢来看我，是人之常情，根本不是你口中说的什么纠缠！非要说什么纠缠的话，也是我纠缠她，是我非要做她家上门女婿的！” 瞿临川说出的话凌厉又无情。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是快发怒的前兆了。 他的话砸得杨明珠的一颗芳心，都颤了几颤。 可她犹不死心， “做一个乡下人家的上门女婿！你这不是自毁前程吗？” “没关系啊！没有了前程，就是回家种地，我也心甘情愿。” 瞿临川面无表情地说完。 便调转视线，不再看她。 杨明珠气结，被噎得实在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其实瞿临川也不想把他要做上门女婿的事儿，在部队里宣扬出去的。 毕竟，没有那个必要。 可是，这段时间，他老是听到有人背后说他乡下的对象，缠人厉害得很，他这才不得不听从家里的安排，跟人订了亲。 纯粹把他单纯的小霜丫头描述成了一个不知廉耻的乡下泼妇。 纠缠他？ 他看一眼站在跟前的秦小霜。 人家正睁着一双清澈大眼睛看着他，娇俏白皙的小脸蛋上，秀气的小鼻尖上还沾了一点黑色的墨迹。 一张粉嫩的小嘴儿也在无意识地张开来，似乎有无数个问题要等着问他呢。 这样憨憨的小样儿，是要纠缠他的样子吗？ 他还巴不得这丫头哪天使劲缠一缠他，最好像山上的藤蔓一样缠死他，他才要幸福到死呢！ 第162章 抱回去当童养媳养 上门女婿？！ 旁边宿舍里探出脑袋的人都睁大了眼睛。 他们听到了什么？ 他们冷酷无情、前程无量、俊美无双的瞿营要给人做上门女婿！ 还是给农村老家隔壁的人家做上门女婿！ 虽然那姑娘确实长得很好看…… 好吧。 如果真有一个这么好看的姑娘，让去做上门女婿，也是可以考虑的。 陈洲像是发现了一桩大秘密。 他走过来，直接无视从他身旁狼狈跑走的杨明珠。 他拍一拍瞿临川的肩膀。 “瞿临川，你真……真的要做这小秦同志的上门夫婿？” 瞿临川觉得这“夫婿”两个字比“女婿”两个字好听一些，他难得没跟陈洲抬杠。 他瞅一眼秦小霜那探究的小眼神，老实承认， “是啊。我就是要做她的上门夫婿，可不得巴着她点。” 那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陈洲算是开了眼了。 “哈哈！好！好！好样儿的！” 他重重一拳捶向瞿临川的肩膀。 瞿临川赶紧闪在一边，回头对他道， “不是要蹭饭吗？还不赶紧去拿凳子过来，我这儿可没这么多凳子给你坐的。” 听说有饭吃，陈洲两眼一亮，立刻转身进隔壁宿舍去拿自己的凳子了。 等他洗好手，提着凳子过来的时候，瞿临川和秦小霜已经把饭菜都摆上了桌子。 秦小霜看着坐在桌前的两个身型高大的男人。 觉得今天做的四菜一汤并不多，不知道够不够呢？ 这位陈大哥长得这么壮实，饭量肯定不比临川哥差了。 秦小霜预估得非常正确。 两个高大的男人，可能是部队食堂真的吃腻了，又或者是腊肉味儿实在又香又下饭。 等秦小霜吃饱，放下饭碗后。 两个男人很快把饭菜都一扫而空了。 让秦小霜真正见识到了部队里军汉子干饭的威力。 可能是每天训练辛苦，体力消耗太大了。 秦小霜默默地想。 她决定以后要尽量多做一点。可不能让人吃不饱饭。 陈洲吃得心满意足。 他扒拉完最后一粒米饭，抹了抹嘴巴，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哎！我好久没吃这么饱的饭了！” “那你还吃这么多！我又没让你一定要吃完！” 瞿临川使劲瞪他一眼。 觉得这陈洲跟小孩子似的，还跟他抢饭吃。他家小霜丫头做的饭这么好吃，中午吃不完，可以晚上再热来吃的。 “哎！真是好吃得停不下来，怎么办？这可不怪我。” 陈洲不由满眼羡慕道， “瞿临川，你媳妇儿连做饭都这么好吃，你让我们这些男人怎么活啊！” “谁知道要怎么办？不管！赶紧歇着去！”饭吃完了，瞿临川开始赶人了。 听到别人夸他的小霜丫头，瞿临川心里还是很得意的。 他才不告诉别人，他的丫头除了做饭这点小事，其他好的地方多了去了。 那些让他喜欢、着迷的地方，从小到大，都填满了他的心房。 他才不会拿出来，与人分享。 陈洲知道瞿临川要跟他的对象独处，就识趣地回隔壁宿舍休息去了。 厨房并不大，瞿临川高大的个子一进去，就显得里面有点狭窄了。 但他还是让秦小霜先去歇着，自己洗碗收拾。 瞿临川一边收拾，一边心里琢磨着今天杨干事上门来这件事，必须得跟秦小霜解释一下。 他不希望他的丫头心里藏着疙瘩。 虽然，他跟那杨干事并没有什么瓜葛。 他心里琢磨的这事儿，秦小霜心里早已经猜测了个七七八八。 今天上门来的那女人，肯定是喜欢她的临川哥，但很显然临川哥对她没有兴趣。 她知道，临川哥一直都挺招女人稀罕的。不管是在搽耳村，还是在学校里，甚至在这部队里。 有人喜欢他，也很正常啊。 毕竟临川哥长得这么俊。 哪个女人不爱长得俊的男人呢。 只是喜欢要有一个度，若是像秦珍珍那样死缠烂打就不好了。 就一个字，烦。 秦小霜想起过去的这几年，秦珍珍对瞿临川的那些痴缠劲儿，现在想起来，还有点上火。 虽然，秦珍珍现在已经嫁人了，不会再来缠着瞿临川。 但是已经被打上自己标签的人，曾经被人这样觊觎过，也令她感到很不爽。 只是今天那女人…… 瞿临川把厨房收拾好出来，一眼就看见秦小霜坐在床边发呆。 他走出去把门关好，然后再回来坐在床边陪她。 他想起这丫头的手今年冻伤了，就顺手把她的两只手，都捞进了自己的掌心里握着，轻轻揉搓起来。 “小霜，今天上门来的那个杨干事，纯粹无理取闹。你别搭理她。也别放在心上。” 他顿了顿，低声道。 “嗯。她是不是喜欢你好久了？” 今天看那女人的反应，不像只是喜欢一点的。 瞿临川看秦小霜拧起了秀气的眉毛。赶紧解释， “这一两年吧。不管她喜欢多久，我没有搭理她。你要相信我。这么多年，我从没搭理过别的姑娘。” “哦？没搭理过别的姑娘吗？让我好好想一想。” 秦小霜其实心里已经相信他了。但她还是做出了思索状。 瞿临川看她那样儿，生怕她那小脑袋瓜里又琢磨出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来。他赶紧一把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 “真的。小霜，这么多年，我只惦记过你一个人。” 他这一句话，秦小霜也相信他。 因为临川哥犯不着在她面前撒谎。 可是，马上，她又皱起了眉头。 “不对呀。我今年才满十八岁，你这么早惦记我做什么？你惦记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做什么？” 秦小霜狐疑地盯着他。 瞿临川被她一双澄亮的眸子盯得有点不自在，他埋头凑近她的耳朵，不让她发现他发烫的耳根。 他垂下眼帘，低声道， “嗯。很早就惦记了，很早很早。我巴不得早早地就把你抱回去当童养媳养着了。” 瞿临川刻意放低的声音低沉暗哑，耳语似的。可他说出来的话，还是每一个字都钻进了秦小霜的耳朵里。 秦小霜感到有点惊悚。 “童养媳？！临川哥！你没有这么变态吧？！” “变态？我管它变不变态，反正有你做我媳妇儿就行了。” 瞿临川满不在乎地说道。 秦小霜觉得这会儿的临川哥有点像犯犟的小孩子，不太好讲道理。 于是，她马上扯到另外的事情上面去了。 “临川哥。那个杨干事，在宣传科上班。你今天这样说她，会不会得罪她啊？” 秦小霜转过头来，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瞿临川没想到，这丫头这么快又把注意力转移到别人身上去了。 “没关系。她也管不着我。” 瞿临川知道，要说对他可能产生一点干扰的，那杨副参谋长倒是有点可能。 不过，这一点，瞿临川并不打算告诉秦小霜。 他不想让她为这些事情担心。 他的小霜丫头，只管开开心心的就好。 第163章 意外电话 年关将近，部队里却更忙碌起来。 由于西南边境冲突不断，形势紧张。各大军区都加强了战备，做好随时面对可能扩大的冲突。而沪上作为大都市，也因为它的特殊地理位置，更是成为防御的重点。 各基层军官们除了加大手下士兵的训练强度，也参加更多的会议，以了解当前的形势。 近两个小时的会议结束，瞿临川和众人面目严肃地走出团部会议室。 “瞿营，有派出所找您的电话！” 派出所？派出所找他有什么事情？会不会是搞错了？ 疑惑浮上瞿临川的眼底。 他冷税的眉眼一拧，迈步办公室去接电话。 瞿临川拿起话筒，正准备告诉对方，自己是瞿临川，是不是找错人了。 就听见电话那端，一个男人沉稳干练的声音响起， “你好！瞿临川同志吧？我这边是沪上火车站派出所。我有事找秦小霜同志。” 一听说对方要找秦小霜，瞿临川面色一紧。 他的丫头才来两天，不会有什么麻烦事找上她了吧？ “秦小霜？有什么事吗？你可以告诉我，我回去转告她。” “哦。就是前两天，在火车上，她帮了我们派出所一个大忙。我们不但破了大案子，打掉了一个跨省人贩子团伙，还帮不少被拐的孩子找回了家。” “我们打这个电话，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感谢一下她。她只给我们留下了这个电话号码。所以电话打到你那儿了。” 什么？他的小霜丫头还在火车上帮警察破了大案子？ 这丫头真的在火车上遇到人贩子了！ 瞿临川惊得后背差点冒冷汗了。 后怕之后，又庆幸。 这胆大的丫头不但没被人贩子拐走，还顺便帮警察逮住了人贩子！ 然后，他又很快开始懊恼起来。 这丫头什么胆儿啊！闷声不响地干了这么一件大事，还瞒着他！ 万一事情出了一点差错，说不定他的小媳妇儿，现在已经被拐到哪个旮旯去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瞿临川的心头就窜火。 真想立刻跑回去，按住这大胆丫头的屁股拍两巴掌！ 仿佛为了验证派出所那一通电话似的，下班前，瞿临川还得到了一个意外的邀请。 “梅师长请我带对象，明天中午到他家做客？为什么？” 瞿临川的眉头皱得都快夹死蚊子了。 今天的意外事儿太多，瞿临川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小霜丫头才来部队两天，就有这么多人找上门来。 “哎！是好事呀！梅师长说是你对象在火车上救了他失踪的孙女。首长一家人开心得很，非要见一见你对象！这不，刚才没找到你，才让我转告你的。” 郭明生也替瞿临川高兴。 自从前段时间，瞿临川从滇南集训回来后，他就频频被上面首长们关注。 真的，这是好事呀。 能在首长们面前露脸的事情，为什么不去？一定要去。 多少年轻人求不来的机会呢。 “明天星期天休息！你就带对象上门去吧。” 郭明生不忘叮嘱他。然后又由衷地感叹道， “我说，小瞿，你还真捡了狗屎运了！你对象看着多娇嫩的小姑娘，没想到这么虎啊！说老实话，我刚才听到梅师长说这事儿，我根本不相信！可梅师长说的有名有据的，我不得不信啊！” “你说一说，你对象平时在家，真有这么虎？” 郭明生看着瞿临川那兴味的小眼神里，兴奋又带着一点期待。 他甚至很想看一看，老是板着一张脸，冷眉冷眼的瞿临川，在不久的将来，跟他的虎媳妇儿怎么相处？ 那一定是非常有趣的。 瞿临川听郭明生这么一说，心里明白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也就是说派出所的同志告诉他的事情是真的。 他的小霜丫头真的帮警察办了一件大案子，抓住了人贩子。好巧不巧的是，她救下的被拐小孩子当中，有一个还是他们军区梅师长的亲孙女！ 要说，他心里一点不骄傲，肯定是假的。 他心底涌起的，除了懊恼和担心，还有一点小得意。 看，他的小霜丫头多厉害！ 他就说嘛，这丫头聪明机警，一般大灰狼叼不走她！ “郭团！行！我明天中午就带她，上梅师长家里去！” 瞿临川一脸认真地答应下来，决定明天带着他的丫头去赴这从天而降的邀请。 他朝郭明生郑重地行了个军礼，转身快步往宿舍走去。 他想快点回去，问一问他的小霜丫头，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要听她讲更具体的经过。 —— 秦小霜学习到半下午，突然心血来潮，想包饺子。 于是跑去小厨房，和面，剁了香菇猪肉馅。 然后，坐着慢慢包饺子。 一边包饺子，一边背英语单词。 饺子包得整齐溜圆，英语也背得顺顺当当。 倒也自得其乐。 傍晚，瞿临川揣着一肚子疑惑走回宿舍的时候，就看到秦小霜一个人坐在那儿摇头晃脑地包饺子，桌上的铝盆里已经装了满满一盆包好的饺子。 而她面前的桌子上，还在源源不断地堆饺子。 瞿临川一愣。 这丫头包这么多饺子做什么？他们两人一顿也吃不完啊。 他走上前，正想让她不要包了，就听到她口中正念念有词。 一听，人家正背英语单词呢。 看到他走进来，她还知道分出神来，朝他乖巧一笑。 第164章 羞耻感十足 瞿临川：“……” 他还从没发现他的小霜丫头，协调能力还这么强的呢！ 只是她那小小的鼻头上是什么东西？ 仔细一看，上面粘的全是白白的面粉！ 瞿临川哭笑不得。 他上前伸出食指，在她的鼻尖上轻轻刮蹭几下，替她抹去上面的面粉。 “小霜！你包这么多饺子做什么？吃得完吗？” “嗯？多吗？” 秦小霜停下背单词，瞅一眼装满铝盆的饺子。 她懊恼地拍拍自己的头，“哎呀！忘记了！我还打算分两次包呢！” 一看，和好的面只剩手上这一点了，肉馅也不多了。 她只好一鼓作气，干脆全部包完，才算完工。 瞿临川也不再多说什么，都收进了厨房里。 反正，一顿吃不完，明天可以再煮着吃。 天冷，又放不坏的。 经这一打岔，瞿临川就暂时没跟秦小霜提起下午派出所打来电话和梅师长请他们去做客的事儿。 吃过晚饭，瞿临川照样在厨房刷锅洗碗。 这些事情，他有时间都会尽量自己做，不想让秦小霜沾手。 他不想让他的小霜丫头，像搽耳村的其他女人一样，伸出来的永远是一双粗糙干裂的手。 他希望她的一双手，永远娇嫩柔软。 自己糙男人一个，手粗点没事儿。 吃饱了的秦小霜，有点犯懒。 她也挤在小小的厨房里，懒洋洋地靠着瞿临川的后背。 她的两只手在后面随意扯着男人腰侧的衣服，把脸埋在他结实有力的背上，感受着他温暖的体温。 这样温顺的秦小霜，与瞿临川下午听到的别人口中的那个虎丫头，看起来哪里像是同一个人呢。 他的心肠软了又软，决定等一会儿，好好跟她说一说，以后在外行事，千万不可莽撞。 小小的厨房里，一时间静谧得很。 只听到用水冲洗的哗哗声，和细瓷碗不经意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 秦小霜知道瞿临川从小就勤快，也非常习惯他干这些事情。 她从不觉得这些事情必须是女人该干的。 因为她父亲秦大勋在家也会帮母亲干家务活儿，并不像村里人说的那样，男人是在外面干大事儿的，不用沾女人的活儿。 为什么要分得这么清楚，哪些事情是男人该做的，哪些事情又必须是女人做的。 明明好多男人在干的事情，女人也能干，也在干啊。 这些思想觉悟，是秦小霜经过上一世的惨痛经历，反思出来的。 这一辈子，她就想凭着自己的心愿，做一些别人看来，该是男人干的事儿。 当然，除了生孩子这一点，确实替换不了。 —— 瞿临川很快把厨房收拾干净。 他擦干净手，发现背后的人还赖着他。 就反手一把揽了她的肩膀，把她一起带出厨房。 这丫头，小厨房里窄得两个人都快转不过身子，还愿意跟他挤在一起！ 说明什么！说明这丫头又像小时候那样，开始粘他了。 瞿临川当然很乐意秦小霜粘着他。他巴不得她一辈子都粘着他，一辈子都离不了他，他才满意呢。 外面天冷。还吹着冷风。 瞿临川看了看门外，把门也关上了。 他决定跟她好好沟通一下。 瞿临川长腿一伸，就在床边坐了下来。 一抬眼，见秦小霜杵在跟前，就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小霜，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他漫不经心地开口。 “没有啊！”秦小霜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真的？！要不仔细想一想？” 瞿临川也不看她，从兜里掏出今天下午给她买的冻伤药，打开盖子，用指头挖出一点。把她的手捉来，放在自己腿上轻轻揉擦。 秦小霜坐着，乖乖地任由他施为。 她侧头瞅一眼他一脸严肃的样子，心里开始嘀咕，自己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了？ 她把最近几个月发生的事情，都在脑中过了一遍。 难道说她在凉市打流氓的事情被他知道了？ 不可能啊，这事儿她爹都不知道呢。 难道说放假前一天，宋代文去学校找她的事情，被他知道了？ 不可能啊，这事儿谁也不知道啊。除非那宋代文脑子进水，到处宣扬还告诉了临川哥啊。再说，其实，她也没干什么啊。 …… “嗯？想不起来？在火车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儿？你再想一想？” 经瞿临川一提醒，秦小霜这才想起，在火车上还发生了一件事情没告诉临川哥呢。 这事儿已经过去了，她怕临川哥训她，才闭口不提的。 现在临川哥突然问起，是不是有人找他说什么了？ 秦小霜这会儿才想起，她下火车前列车上警察说的，如果帮那小女孩找到家人，就打电话告诉她的事情。 会不会事情现在有结果了？ “啊？是那小女孩找到家人了吗？” 秦小霜脱口而出。 实在是那小女孩太可爱，她这两天老是忍不住要担心她。 “是啊，人家都找上门了。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瞿临川不紧不慢地替她擦完一只手，又捉了另一只手来放他在腿上揉擦。 他的动作又轻又缓，揉得秦小霜很舒服。 秦小霜觉得这个时候，临川哥应该不会训她的。 就慢吞吞地把她怎么从凉市坐汽车，又怎么把脸上抹得黑漆漆地上火车，以及在火车上的事情，都事无巨细地告诉了他。 瞿临川默不作声地听完，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他的心情了。 所以，其实，这胆大的丫头，不但帮警察抓住人贩子，还为了帮一个素不相识的老人，半夜胆大包天地伸脚去绊倒行窃的壮汉？ 万一那壮汉反扑过来怎么办？关键对方还是两个壮年男人！ 瞿临川十分清楚，如果他的小霜丫头，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家落在两个男人手里，会有什么结果！ 光凭男人的力气，对付她这样一个小丫头，还不得像跟拎鸡仔似的？ 这丫头，真的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亏他之前还反复叮嘱过。 瞿临川真的生气了！ 他虎着脸，一把将人捞过来，按在自己腿上，扬起手，“啪”“啪”地拍了两巴掌。 秦小霜有些懵。 她摸了摸自己被拍了巴掌的屁股。 屁股不痛，有点木木的。 虽然拍得不重，但羞耻感十足。 她想反抗，想从他的身上爬起来。 奈何瞿临川的力气太大，把她牢牢实实地按在他身上，让她动弹不得。 第165章 是我的错 瞿临川生气，看着她挣扎，硬着心肠不放手，非要让她记住教训。 “你还真能了！什么人都敢去招惹！说不定人家早就盯上你了，只等有机会上手呢。” “我哪有……哪有去主动惹人了！根本是那人太坏了！我……我看不过！” “你看不过的事情，这世界上多了去！让警察去对付他们，让男人去对付他们！你自己一个小姑娘家的，要逞什么能？”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出了什么事，你家里人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瞿临川是真的生气。 一想到这种可能，他的心就突突乱跳。一向镇定自如的他，瞬间体会到了惊慌的感觉。 他真怕哪一天，他不在她身边，这丫头又遇到什么事儿，不是每一次都能那么好运的。 万一呢？ 偏偏秦小霜还嘴硬。 “哪里会出什么事儿！我都仔细衡量过了。再说，我也是比较厉害的啦。” 秦小霜说到后半句，声音小了下去。 她弱弱地抬头瞅他一眼，觉得自己在临川哥面前说厉害，明显底气不足。 她在临川哥面前，弱得跟小鸡似的。 果然，瞿临川听到她这话，冷笑一声， “嗯？比较厉害？有多厉害？我一只手，你都打不过！” “谁说的？我不信！”秦小霜的好胜心顿时被勾起来了。 她伸出两只手，去抱瞿临川的左手臂。 人习惯用右手，左手的力气肯定要小一些。 谁知，她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瞿临川的左手臂竟然纹丝不动。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秦小霜向来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人。 就像小时候那样，她马上乖乖认错。 “临川哥！我错啦！下回我一定更小心谨慎啦！” “真的知道错了？” 瞿临川紧绷的脸色缓和了一点。 “嗯。”秦小霜老实点头。 他这才放开桎梏住她的手，把她扯到自己怀里来。 虽然主动在瞿临川认个错，不是什么大事。 但秦小霜还是想把事情的缘由告诉他，让他明白，她其实并不是一个莽撞的人。 “临川哥，你知道吗？那个老人家，也跟我一个姓。看起来知识好渊博的样子，我好佩服他。” “这不是你可以冒险的理由。” “我发现他心脏不好，在吃救心丸。他的救心丸就放在别人要拿走的那个行李包里。如果那晚我不拦着让人把药拿走，这个老人家肯定要出事，因为那个时候他刚好发病了。” 秦小霜抿了抿唇，眼圈开始有点发红。 她想到上一世，她的父母也已经是这么年迈的时候。 他们因为常年忧心，身体不好，一身病痛。自己那时候身心疲累，一直顾不上照顾他们。如果他们出门在外，也遇到这种情况，他们该怎么办啊。 更不用说，上一世，她意外惨死后，两位老人家过的是什么光景了。 想到这些，她的心口就闷闷地难受。突然一种浓重的悲伤情绪淹没了她。 瞿临川没有说话，只是拿一双黑眸，默默凝视着她。 他一向对秦小霜的情绪变化很敏感的。 这会儿，他不知她这种突然而来的伤心又从何而来。 只当她是被他训哭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丫头心地善良，没想到这么感性，还容易掉眼泪了。 “算了，不说了。是我的错。” 瞿临川低声道歉。 他把怀中伤心的人儿，抱紧了些。一手托了她的脸蛋，想把那小脸掰过来瞧一瞧。 可是这会儿，沉浸在莫名悲伤情绪中的秦小霜，做起了鸵鸟。 无论如何掰，那张脸就是不转过来。 瞿临川没有办法，只好抱着她，把她整个儿都翻了个面。 现在终于面对面了，瞿临川一张探究的脸正好杵在秦小霜的眼皮下面。 秦小霜刹那而过的悲伤过后，迅速难为情起来。 她不想面对瞿临川那一双幽黑沉沉的眸子，就索性闭紧了自己的眼睛。 瞿临川只当这丫头不理自己了。 瞬间急了。 他猛地揽住秦小霜的后脑勺，强制性地把她的脸压向自己。 鸵鸟秦小霜以为她闭眼一会儿，就会躲过这尴尬时刻。 没想到自己的脸一下子就扑到临川哥的下巴上面了。 他的下巴带着点硬硬的胡茬，擦在她的脸上痒痒的。 秦小霜的脑袋懵懵的。 不明白，坐在这床边的一会儿功夫，怎么就发展到眼下这种情形了呢。 她并不排斥跟临川哥的亲近，只是突然发展到这样亲亲，好像太突然了吧？ 她的脸轻轻地往上蹭了蹭，想离开那擦得她的脸颊有点发痒的胡茬。 瞿临川察觉到怀中人儿想要逃离的动作，下意识地把撑住她后脑勺的手紧了紧。 “临……临川哥——” 秦小霜下意识地想叫一声，却被瞿临川一下子堵住了嘴。 鼻息之间，口腔里，涌入的全是清冽的男子气息。 熟悉，但又很让人脑袋发蒙。 —— 少女那娇嫩鲜艳的红唇，瞿临川也曾在很多个暗夜里，幻想过，想亲一亲芳泽。 可也只是作为他多年来心底幽秘的心思而已。 他从不敢表现出来一丁点，生怕把这单纯的丫头给吓跑了。 自从秦小霜上中学以后，他更是把握好了分寸，从不敢有半分逾矩行为。 半年前，他终于跟这丫头订了亲，心里掩藏很久的那些情绪才慢慢倾泄出来。 但在行为上，他一直遵循着循序渐进的原则，不敢操之过急。 他害怕，一旦表现得太急进了，会在这丫头清澈纯净的大眼睛里，看到震惊的神色。 他不想这样。 瞿临川知道，在秦小霜的心里，一直把他当作可亲近信赖的兄长。 要说男女之情，肯定稀少，或者不多。 他想先把她圈在自己的身边，慢慢去培养他想要的感情。 第166章 像是要抹掉罪证似的 今天，他只是担心秦小霜又跟他拉开了距离。 像前两年那样，姑娘家长大了，突然跟他变得生分起来。 他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慌乱之间，才想跟她更亲近一些。 那两片娇嫩带着香甜气息的唇瓣蹭到他的唇边的时候，他只是出于本能，一下子就含住了。 天地良心，他真的不是有意的。 没经过丫头同意的事情，他坚决不会做的。 可是，那一刹那，他的鼻腔里充斥着丫头身上特有的气息，他的脑袋就乱了。 只是不管不顾地启开那软糯的唇瓣，想尽情地去探一探那香甜的去处。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可能只是过了一会儿。 等瞿临川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之后，军人强大的意志力让他赶紧停了下来。 他心虚地用拇指轻轻拭去怀中人儿唇瓣上沾染的水渍，像是要悄无声息地抹掉罪证似的。 直到这时，秦小霜才神思归笼。 她睁开懵懂的双眼，脑子里木木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染上一片绯色，给原本白皙好看的脸蛋更添加一种，艳若桃花的美感。 “临……临川哥……” 她无意识地喊了一声。忘记刚才她喊临川哥是要做什么了。 她这表情，落在瞿临川的眼里，就是害羞了，还呆呆的。 还好！还好！至少不是他害怕看到的震惊神色。 瞿临川稍稍放下心来。 也许，他的丫头也不排斥跟他这样亲近一点？ 瞿临川有点开心地想。 他稳了稳自己的心绪，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小霜，对不起。我只是太担心你了。” 他说出的话低沉沙哑，还有一点好听的磁性。 他低下头，像是也有一点不自在，逃避似的把脸埋进秦小霜的颈窝里。 少女身上特有的馨香，让他很快便沉溺其中。 瞿临川高大的身子，这样子埋首在秦小霜的颈边，让秦小霜有片刻的怔忡。 这种姿态，她很熟悉。好像应该是很多年前，年幼的自己就经常这样趴在临川哥的肩头。 他那时候，还抱着她拍拍哄哄的。 现在礼尚往来，她秦小霜也应该去哄一哄临川哥的吧？ 她的临川哥，今天好像是很着急上火了？ 他今天为了她，得罪了宣传科那杨干事了，说不定还要引起人家的忌恨呢。 秦小霜的心底涌起一阵愧疚。 唉，临川哥也挺不容易的，部队上的事情也很烦的吧，还要操心她。 她抬起一只手，抚上瞿临川的后颈；可是男人太过高大，她的一只手好像还安抚不到他，她就把另一只手也放了上去。 她一手轻拍瞿临川的后颈，另一手拍拍他的后背。 她拿出最温柔的语气说道， “临川哥，没关系。我以后会尽量注意的，尽量不让你担心。” 说完，觉得这样还不够直接，又轻声哄道， “哎呀！临川哥，别生气了。大不了，以后我做错了事情，你想训的话，还是训吧。我皮实，受得住。” 这样一副大义凛然、勇于牺牲的气概，让瞿临川憋不住了。 他抬起头来，把秦小霜两条作乱的手臂都一一捉住，然后长臂一伸，把她整个儿都轻轻松松地揽进自己的怀里。 “嗯，我不生气了。我很骄傲。我家小霜太厉害了，干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军区梅师长请我们明天中午去做客呢。” 瞿临川语调十分平静地说道。 看见临川哥被自己几下就哄好了，秦小霜也开心起来，不免自夸一番。 “嗯，我也觉得自己其实挺厉害的。” 她夸完自己，想起瞿临川后半句才是重点。 “啥？你们梅师长是谁啊？为什么要请我们去做客？你跟他关系很熟吗？” 秦小霜睁着一双很疑惑的黑眼珠儿，瞅着瞿临川。 从没听瞿临川说起过这位梅师长，只听他提起过对他有提携之恩的郭团长。 “我也跟他不熟悉啊。人家想请我去，我还是托了你的面子呢。” “为什么？我又根本不认识什么梅师长。” “你不认识梅师长，就不定你认识他家的什么人呢。” 瞿临川也不直接跟她点破，跟她说着玩儿。 “谁啊？临川哥，你直接说！不说出来，我就不去了！” 秦小霜懒得跟他在这儿打哑谜了。 “人家首长点明要见一见你呢。” 瞿临川看她要着急了，也不逗她了， “因为你在火车上救下的那个小女孩是他的亲孙女！” “啥？你说的冉冉？那个叫冉冉的小姑娘？” 秦小霜惊叫出声，眼里瞬间迸射出喜悦。 她这几天一直记挂着的可爱小姑娘，真的找到她的家人了！ 没有比这更令人开心的消息了。 “冉冉？你还记得人家的名字叫冉冉？” 瞿临川也有点意外。 这丫头在火车上随手救下一个小女孩，还把人家的名字叫得这么顺溜。 “是啊！如果不是这个名字，我还不容易怀疑到那是人贩子呢。” 秦小霜心里替那小姑娘找到家人高兴。 便眉飞色舞地跟瞿临川讲起她注意到那人贩子的细节， “那女人贩子说她叫让让，可小女孩自己悄悄在我手心里写字，说她叫冉冉。我觉得奇怪，便开始观察起来。” “没想到一番观察试探下来，发现还真是人贩子。” “你猜那小女孩才多大吗？跟小艺差不多大。长得好可爱啊！如果找不到她的家人，我都好想牵回家去自己养着了。” 瞿临川不得不承认，他的小霜丫头不但胆子大，心也很细。 在外面遇到事情，能够冷静思考。 这也是他们部队侦察兵们最需要的素质。 “好！做得不错！我的小媳妇儿真聪明！” 瞿临川由衷地表扬她。 “是嘛？我表现得这么棒，你是不是得奖励一下？” 秦小霜得意地翘了翘嘴巴。 “嗯，你想要什么奖励？” 瞿临川含笑在她的面上扫过一眼，觉得自己的小媳妇儿越看越好看。 “不如，咱先奖励一下这个？” 说着，他不等秦小霜反应，就俯下头来。他的薄唇轻轻啄了下秦小霜微微翘起的唇瓣。 那唇瓣形状饱满，光泽鲜妍诱人。 瞿临川只是瞧一眼，就下意识地去啄了下。 秦小霜被瞿临川的行为惊呆了。 今天临川哥的行为很反常啊！ 刚才就亲了一会儿，搞得把亲亲当成习惯了。 “临川哥，哪有人把亲……亲一下当成奖励的？” 秦小霜涨红了脸，不习惯说出这个含着暧昧意味的字眼。 “不要这个？那你现在要什么当奖励？” 瞿临川一双深邃的黑眸静静瞧着她，里面流光闪烁。 秦小霜抵不住他这目光，羞窘低下头。 “行……行吧。我现在不要别的什么奖励了。” 临川哥大美男一个，能得他一个亲亲，好像也不赖。 算了，就这样吧。 第167章 从天而降的邀请 两人经历了短暂的微妙时刻后，秦小霜终究觉得有些难为情，就假装要看书，撇下瞿临川，坐到桌前翻书本去了。 瞿临川也知道事情不可操之过急。 今天跟秦小霜的相处进了一大步，他已经很高兴了。 他很快稳住了自己的心绪，也拿了一本书，安静地坐在旁边，陪着她。 坐在这丫头的身边，哪怕什么也不做，他都感到心落到了安宁的归处。 直到就寝时间到了，他才回到隔壁宿舍去休息。 第二天星期天，瞿临川休息不用上班。 上午十点过，他才带着秦小霜出门向部队的家属院走去。 瞿临川很少去过这片家属院。 虽然以他目前的级别，可以申请一套家属院里的房子。但他还没有结婚，只能住在单身宿舍里。 瞿临川领着秦小霜，穿过家属院的时候，住在里面的人大多都还在家里。 看到他们走过，都会笑着跟他打招呼。 “瞿营，这是你对象？” “瞿临川，你啥时候找了一个这么俊俏的对象？” “小瞿，你这是要带你对象去郭团家里啊？” …… 大多人都认识瞿临川，谁叫他是这一片驻地营区里表现很出色还外表出众的年轻军官呢。 好几家年纪稍长的家属，还曾想过把自家的亲戚或熟人介绍给瞿临川。 可惜都被他拒绝了。 后来，听说瞿临川在老家订了亲。 家属院里也曾议论过，瞿临川是出于什么原因，才跟一个农村姑娘仓促订下婚事。 至于他订下的那姑娘，有的说长得又丑又土的，不过是迫于家里压力，不得不屈从； 有的说人虽然长得漂亮却妖里妖气，让瞿临川这样一个冷静自持的男人，都禁不住脑袋发晕，匆匆订下终身大事。 这些只是大伙儿私下传说而已，尤其是爱传八卦的女人们。 现在听说，人来了部队，可不得伸长了脑袋，仔细打量一番。 今天，秦小霜跟着瞿临川去梅师长家做客。 她还是比较重视，特地换上了前两天瞿临川给她买的浅咖色大衣。 配上黑色长裤，和牛皮短靴。 妥妥一个大方时髦的城里姑娘。 完全不像一个乡里出来的农村姑娘啊！ 好多人看了，都觉得传闻不靠谱。 那小脸蛋儿确实长得很好看，可是也跟妖里妖气完全沾不上边。 粗粗打眼一看，这姑娘面相还单纯稚嫩得很呢。 由于天冷，她围了雪白的围巾，衬得一张小脸儿可爱得紧。 这样一个好看可爱的姑娘，见人都要甜甜一笑。 让人不得不心生欢喜。 但同时也不禁担心起来，这样一个小姑娘走到外面，很容易就被人拐跑了吧？ 哪里像是能诱拐男人的人啊！ 也不知道以前是谁在乱嚼舌头！ “嗯。今天不去郭团家里。” 瞿临川以前来郭团家里做过客，有人以为他又是去他家的。 “我去梅师长家里拜访一下。” 瞿临川向善意跟他打招呼的人解释道。 走过杨副参谋长家楼下的时候，杨明珠在阳台上远远看见，瞿临川带着那个乡下村姑走过来，以为他是因为昨天得罪她的事情，上她家道歉来了。 她才不会轻易原谅他呢。 等他们进入她的家门，她一定要好好羞辱一番那个讨人厌的村姑，找回昨天在那么多人跟前丢掉的面子。 村姑就是村姑，以为穿得像城里人，就能改变从乡下来的事实吗？ 瞿临川边走边跟秦小霜介绍这片家属院的情况，根本没注意到他们已经走到杨参谋长家楼下了，更不知道杨明珠正站在阳台上一脸阴郁地盯着他俩。 “小霜，我现在的级别可以在家属院里申请一套住房，可是得结婚以后。你以后在沪上这边上大学的话，我是不是得申请一套？到时你就可以过来住了。” 瞿临川想起昨天杨明珠突然上门来的闹剧，觉得若是以后秦小霜经常来看他的话，住在他的单身宿舍也不太方便。 毕竟旁边住的都是单身男人宿舍。 “可是，临川哥，就是再等半年我上大学了，也不到法定结婚年龄啊。” 秦小霜奇怪地看他一眼。 难道临川哥着急想结婚了？ 瞿临川：“……” 他第一次对婚姻法法定年龄延后两年产生了怨念。 为什么就不能等他跟他的小霜丫头结婚了再执行这项政策呢？ 好吧。只能多等等了。 瞿临川只能无奈地暂时放弃申请住房的念头。 “梅师长家，我打听过了，就从这条路进去。” 瞿临川指了指前面更宽阔的几处院子，示意秦小霜跟上他。 楼上的杨明珠眼睁睁地看着，瞿临川领着他的村姑对象，从她家楼下走过，往后面的干部院子去了。 他们不是来她家找她道歉的吗？ 他们去后面的院子干什么？ 他们好像去了梅师长家？！ 杨明珠百思不得其解。 她把阳台上开得正艳的一朵腊梅用力掐下来，狠狠地揉碎了，扔在地上。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 她始终瞧不起的村姑秦小霜，正因一次从天而降的邀请，要上梅师长家赴邀呢！ —— 瞿临川站在一家院门外，正疑惑这是不是梅师长的家呢。 毕竟，他只是跟人打听过梅师长家大概的方位。 就看见一个穿着鲜红袄儿的小女孩从院里宽大的草坪上跑了过来。 “漂亮姐姐！”那小女孩脚穿白色的小羊皮靴，蹦跳着跨出大门，冲秦小霜兴奋喊道。 “再冉？”秦小霜惊喜叫道。 几天前在火车上偶遇的那张可爱面孔，与眼前的小女孩瞬间重合。 第168章 好胆色 瞿临川见此情景，微微一笑。 不用疑惑，这儿就是梅师长家了。 根本不用他说话，那跑出门来的小女孩就一下子抱住了秦小霜的腿。 “漂亮姐姐！你是来我家做客的吗？” 小女孩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高兴地仰起头。 那模样儿实在可爱，秦小霜就俯下身，把她抱了起来。 “是啊！冉冉！姐姐还带了一个哥哥来做客，欢不欢迎？” 秦小霜含笑道。 她一看见这小女孩，就禁不住想去亲近她。 小女孩这才发现旁边还有一个穿绿军装的好看哥哥。 “大哥哥，你是漂亮姐姐的朋友吗？如果你是漂亮姐姐的朋友，冉冉就欢迎你也去我家做客。” 小女孩稚嫩的话语，让瞿临川忍俊不禁。 他仔细端详，发现这小女孩确实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两眼透着机灵。 跟秦小艺一样，伶俐可爱。 难怪秦小霜一眼就喜欢上她，为了她，甘愿冒险。 “是啊。小妹妹！我是她的朋友，你要请我们进去吗？” 瞿临川心头因为拜访首长的那点紧张，在小女孩的天真话语中迅速消散了。 他的心情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 “是小瞿同志吗？”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与此同时，一位精神矍铄的军人快步走了出来。 他大约五六十岁，两鬓有点发灰，走出来的步子铿锵有力。 见到他，瞿临川态度十分恭敬地行了军礼， “梅师长好！” 他跟梅师长平常私下没什么交集，只是经常在军区大会上看到他讲话，或者他下来视察工作的时候见到他。 是一个在军区说话颇有分量的首长。 梅师长几步走上前来，看着抱着小女孩的秦小霜。 脸上浮现出和蔼的笑容。 “小姑娘，你就是在火车上，把我家小冉冉从人贩子手里救下来的姓秦的小姑娘？” 秦小霜大方地点头承认。 “是，首长。我跟冉冉有缘分。” “好！好！看样子就很有朝气！有勇气的孩子！” 梅师长赞叹一声。然后就请瞿临川和秦小霜进屋里去。 秦小霜抱着小女孩刚进屋，就有人赶紧从后边的厨房走出来。 “哎！冉冉！你咋还让这位姐姐抱着了？可不要累着姐姐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体态优雅的女人，走上前来，想从秦小霜手中接过小女孩，不料小女孩一扭身，把秦小霜的脖子搂住了。 优雅女人一愣，“妈妈也不给抱了吗？” “妈妈！冉冉想让漂亮姐姐抱！”小女孩埋在秦小霜的肩头对自己母亲说道。 优雅女人是梅师长的儿媳，梅冉冉的母亲，柯秀梅。 她听到女儿的话，表情讶然。 她的小女儿梅冉冉前天找回来后，很怕生。见到陌生人都躲得远远的。 家里人检查了她身上的伤痕，知道她在外面遭受了人贩子的虐待，都很心疼她。都护着她，不让她跟陌生人接触。 现在她却主动抱着这位年轻姑娘不撒手。 “漂亮姐姐？”柯秀梅想起这两天小女儿回家后，天天在家里念叨的漂亮姐姐，就明白眼前的这姑娘，就是那天在火车上救下她女儿的人。 果然很漂亮，还很年轻，看着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 公安同志说帮了大忙，救下她女儿的小同志姓秦。 柯秀梅当即满怀感激地握住秦小霜的手， “小秦同志！真是太感谢你了！这两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谢谢你了。我以为我这辈子都没法当面向你表达感谢了呢。” 她觉得仅仅是握住人家的手，还不足以表达内心激动的心情，还一把将秦小霜和小女儿一同抱住了。 “小秦同志！你真是我们家的恩人呐。” 她抱得有点紧，秦小霜怀里还抱着一个人，就轻轻地挣了挣。 秦小霜刚才从小女孩的口中，已经知道眼前这位女人应该就是孩子的妈妈了。她理解对方的心情，笑道， “冉冉妈妈，你不用这么客气！很多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出手的。” “那可不一定！很多人都没有这个胆子。”柯秀梅摇头。 身后，拉着瞿临川走进屋的梅师长，接过瞿临川手中的牛皮袋子。 “小瞿，你们来就来，咋还带东西上门呢？” “首长！我又没有专门去买，不过是我对象前几天从老家带来的一点腊肠和香干。一点心意，首长可千万不要在意。” 出门在外，谁还不懂一点人情世故呢。 瞿临川今天出门前，顺便带了一点东西。 梅师长家里其他不缺，但这些东西，估计人家还是喜欢的。 果然，梅师长一见都是一些好的下酒菜。 当即笑得脸上的褶子更深了。 “既然小瞿都带上门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梅师长放好东西，抬头见儿媳拉着秦小霜说话，就回头对瞿临川说道， “小瞿啊，我记得前段时间，滇南军区还给你写了表扬信，说是你在人贩子手下救了人。真没想到，你对象看着这样秀气的小姑娘，也有这种胆魄，敢从人贩子手里救人。” “呵呵！不是一样人，不进一家门啊。你们两个孩子，都有好胆色。” 那边柯秀梅听了公爹这话，马上点头，大声说道， “可不！这位小瞿同志和小秦同志，看起来都那么般配！” 从别人嘴里听到，他的小霜丫头跟他很般配的话，瞿临川喜不自胜。 他瞥了一眼正开心抱着小女孩的秦小霜，嘴角勾了勾。 “嗯。我家小霜……我对象胆子是有点大。” 不是有一点大，有时候是大得出奇。 瞿临川的心情很矛盾。 他既希望他的丫头胆小点，遇到危险时最好知道躲起来才好。 姑娘家的，怂一点，也没什么。 另一方面，他又很欣赏她身上那些耀眼的光芒。 第169章 多稀罕稀罕我 吃饭的时候，梅冉冉的爸爸，也就是梅师长的儿子带着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回来了。 他们一家人都对秦小霜从人贩子手里，把梅冉冉救下来，表示了一遍又一遍的感谢。 搞得秦小霜都不好意思了。 “哎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呀！我就是看冉冉跟我小妹差不多大，和我小妹一样可爱。就忍不住了啊。” 秦小霜认真解释的模样，让饭桌上的人都笑了。 这位姑娘看着娇弱，还能忍不住想办法救人，不但有勇有谋，还有一颗正义善良之心呢。 多难得啊。 关键是人家年纪轻轻，帮了这么大的忙，态度还这么谦逊。 事情根本不是这位姑娘轻描淡写的那样。 梅家人听公安同志说，如果不是秦小霜在火车上插了一杠子，让那两个人贩子顺利把冉冉带下火车，冉冉当天晚上就会被带走。 因为他们接头的人贩子已经在北方另一个省，给冉冉找到一个有钱买家。那户人家想买一个小女孩给傻儿子作童养媳。小冉冉长得漂亮机灵，会认字。人贩子已经跟那买家谈了一个好价钱。 梅家人当时听到这个消息，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简直不能想像，冉冉如果真被卖到了北方某一个偏远的地方，迎接她的将会是怎么凄惨的命运！而他们一家人又会因为冉冉的丢失而一辈子都不得安宁！ 幸好，冉冉遇到了秦小霜。 “半年前，我一个人带着冉冉回娘家。在我娘家那边的小县城火车站，就上个厕所两三分钟的功夫，冉冉就不见了。我急得把火车站都找遍了，也没找到人。” “后来，我报了警，娘家也不想回了，就发了疯似的找冉冉。” “这半年来，我们全家发动了所有的亲戚朋友去寻找，都没有一点消息。我以为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再见到我的冉冉了。没想到老天爷又把我的冉冉送回来了。” 柯秀梅说到伤心处，眼圈发红，哽咽出声道。 “好了，好了。哪里是老天爷送回来的，明明是人家这位小秦同志遇到冉冉，发现端倪，出手救回来的。” 梅师长的儿子拍拍妻子的后背，安慰她。 “也对。我家冉冉跟小秦同志有缘分，才遇得到。” 柯秀梅看了看吃饭也跟秦小霜挨着一起的小女儿， “要不，小秦同志，你就跟冉冉认个妹子，我看我家冉冉挺喜欢你的。” 秦小霜意外地挑眉。 她看向一脸乖巧望着她的小女孩。 “漂亮姐姐！”梅冉冉喊道。 “哎……哎！冉冉妹妹。我又多了一个妹妹。” 秦小霜两眼弯弯地瞅着跟前的小姑娘，觉得白捡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妹妹也不错。 一桌子的大人看着梅冉冉这么上道，都笑了起来。 “这个姐姐，我以后会好好看着我妹妹的，不让妹妹被人拐走了。” 十来岁的男孩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个好看的姐姐，他看着秦小霜，有点害羞。 “我妈妈太忙，没空看妹妹，我会帮忙看着的。” 小男孩保证道。 自从奶奶走了后，家里虽然请了一位保姆做家务。但爸爸妈妈和爷爷都要上班，没有那么多时间照顾到妹妹。 他作为家里的男子汉，要担起责任来。 “好啊。我认了冉冉做妹妹，你就是我弟弟了。小弟弟，姐姐相信你会做到的。” 秦小霜冲他笑眯眯地说道。 小男孩害羞得脸都红了。 “哦，小瞿，你对象不来随军吗？你可以申请让她过来随军，这样，以后冉冉就有机会多跟她玩一处了。” 梅师长突然想起这一茬儿。 这一次如果不是秦小霜要来部队找瞿临川，梅师长一家想表达一下感谢，都还找不到人呢。 他不过是根据秦小霜留给派出所的电话和瞿临川的名字，想起自己这边部队刚好有一个不错的年轻人也叫这个名字， 才把电话打到他们团部，一问，果然是瞿临川的对象这两天坐火车来部队探亲了。 瞿临川上午来的路上，已经思考过让秦小霜随军这个问题了。 可是，唉！ “首长！我对象年纪还小，还在念书呢，马上要高考了。如果明年考上了，可能就会来沪上这边上学了。” “哦。” 再看一眼这位小秦同志，确实年纪还小。 “那以后，来了沪上这边，有空多上门来玩。” 梅师长说道。 眼前的这位小秦同志，是很好的小姑娘，让她多跟家里孩子来往。挺好的。 而跟前的这位小瞿同志，他早有耳闻，年纪轻轻，很有前途啊。 他就喜欢跟这些心性纯正、有进取心的年轻人打交道。 瞿临川和秦小霜在梅师长家吃过午饭，又坐着聊了一会儿，才起身告辞离去。 梅冉冉依依不舍地拉着秦小霜的裤腿， “漂亮姐姐，你一定要再来我家哦！” “一定的，冉冉妹妹。” 秦小霜蹲下身，也有些不舍地又抱了一下梅冉冉。 突然认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妹妹，她都想拐回家去了，怎么办！ 两人顺着来路往回走的时候，瞿临川屡次拿眼瞅身旁的秦小霜。 “临川哥，怎么啦？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 “那你老是看我干嘛呢？” “我自己的对象，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说完，为了表示自己确实理直气壮，还一把将秦小霜的手牵在手心里。 大白天地走在外面，而且还是在营区里面。 临川哥这样太大胆了。 秦小霜赶紧前后都瞄了瞄，没看到有人过来。才松了一口气。 “小霜，你怎么这么招人稀罕呢？不但大人稀罕你，就连一个陌生小孩子也稀罕你。” “哪儿是陌生小孩了？人家冉冉现在是我新认的妹妹了，不是陌生小孩。” 秦小霜纠正他。 瞿临川把她的小手在手心里捏了捏， “那你可要记得多稀罕稀罕我。不要光顾着稀罕别人了。” 秦小霜：“……” 所以，临川哥这是提醒她，今天只顾着跟别人说话，跟冉冉亲热，没跟他说话吗？ 这会儿，秦小霜心情不错，就顺嘴哄他， “临川哥！我一直很稀罕你呀。不但我稀罕，你看小艺也很稀罕你。她还恨不得……” “恨不得什么？” 瞿临川想起总是欢快地叫他临川哥哥的秦小艺，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嗨！自从她吃过秦珍珍的喜酒后，天天和你侄子小波在家里念叨。” “念叨啥了？” “念叨什么时候喝喜酒——” 秦小霜看瞿临川一眼，脑子里瞬间想起，那两个小家伙在家里“催婚”的情景。 她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她怎么顺嘴把这事儿说出来了呢。 果然吃饱了，脑子就跟不上了。 第170章 又羞又窘 “喝喜酒？谁的喜酒？”瞿临川惊讶地看着秦小霜。 秦小霜：“……” 她的脸上爆红。 “谁的喜酒？我们的喜酒吗？” 瞿临川看着秦小霜瞬间红透的脸，马上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儿。 所以说，不只是他一个人着急结婚的事儿，就连家里才六岁的小姨子和小侄子也在操心他的婚事了？ 这一刹那间，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里，脑袋里，血液供应得异常充足。轰轰地，全身的血液都在快速地奔流。 “哦，他们怎么说的？” 瞿临川觉得自己的嗓子有点发紧，他压低了声音问道。 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那目光好像带着灼人的温度，让秦小霜不敢抬眼看他。 “他们没说什么，就问我是不是来跟你商量什么时候办喜酒了。” 秦小霜抿一抿唇，自己都觉得脸上臊得慌。 “哦，挺好的问题。”瞿临川一本正经地点头。 “嗯，那你是怎么想的？” 瞿临川知道他们现在这情况，结婚还有得等。 但这并不妨碍他跟这丫头提前讨论一下结婚的事儿。就是不能马上结婚，提前想一想也是好的。 “没什么想的。” 秦小霜一脸窘迫地抬头看他，抬起一只手飞快地捂住了他的嘴巴。 “不许说这个了！” 现在瞿临川只不过想逗一逗她，看她又羞又窘的样子。 嘴巴被捂住了，瞿临川也不急于挣开。 反而一手扣住那只捂在他嘴上的柔软小手，把那手心在自己的唇瓣上轻轻地按了按。 秦小霜顿时像是被烫着了，急忙缩回了自己的手。 “临……临川哥……” 她想凶凶地瞪他一眼，可是那一眼根本没有什么威力。 落在瞿临川的眼里，反而更增添了几分可爱动人。 “怎么了？小霜？” 瞿临川来捉她那只缩回的手，秦小霜却把它严严实实地藏进了大衣兜里。 那手心处，还残留着他唇上湿热的触感。 让她的脑子里马上想起了昨天傍晚，他的唇，他的舌，与她亲密厢磨的感觉。 那种感觉，与小时候跟他亲近时完全不同。 让她心慌慌的，有些无措。 瞿临川很懂得掌握火候的。 他知道这丫头这会儿害羞得很，便不再逗她。如果把她惹得过火了，不搭理他了，就得不偿失了。 —— 瞿临川今天难得休息一天，就不想浪费时间窝在宿舍里。 就带秦小霜走出营地，在外面路口坐公共汽车出去逛一逛。 今天不买东西，纯粹闲逛。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 瞿临川大方地揽了秦小霜的肩膀，在街上随意溜达。 街铺里熙熙攘攘，一望便知生意十分不错。 路上行人匆匆，走起路来目不斜视，好像每个人都有事情要忙似的。 与内地小县城的闲散相比，这儿处处透着繁忙的气息。 一路逛过去，秦小霜发现这个繁华的大都市，除了很多旧建筑还在显示着昔日的荣光，新建的大厦也随处可见。 秦小霜甚至还在外滩附近，看见了一处正在兴建的贸易大楼，已经隐约可见巍峨的气势。 她不禁想起了，十年后沪上世贸大厦的盛况。 那是以后国内外最大的交易平台。 很多企业，都在这里找到了通往世界各地的桥梁。 如果能在这儿觅得商机，可比在内地凉市那个地方发展迅速多了。 这是地域的发展差异造成的。 也是因为有的人懂得趁风而上，把握机会的缘故。 —— 他们逛到傍晚，在外面吃了晚饭，才坐汽车回到营区。 回去的路上，瞿临川一再交代。如果秦小霜下次还想出来，必须等他有空陪她一起才行。 他有些担忧秦小霜的胆大妄为。生怕她又在外面遇到什么事儿。 秦小霜知道他不放心她，爽快答应了。 她不出去，关在宿舍里学习也行啊，只要能天天见到临川哥就行了。 走进营区，经过传送室的时候，传送室值班的士兵喊住了瞿临川。 “瞿营！下午有电话找你，你不在。你看要不要打过去？” 瞿临川也不知道，有谁会在星期天打电话给他。 不会是家里人吧？ 他前两天才跟大哥通过电话的，应该不至于这么急地有事找他。 秦小霜站在外面等着，瞿临川自己走进传达室去看一看。 他看了一眼登记本上的来电号码，不是老家的区号。 倒像是…… 瞿临川凝眉想了两秒钟，想起了这是滇南那边的电话，好像是他救下的那位瞿姓女记者留下的电话号码。 他心思一动，按照这个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大约十几秒钟，那边有人接起了电话。 “喂！我是瞿临川，听说你那边今天下午打电话找过我，请问你是……” “哦，是小瞿回来了啊。我是瞿战魁。” 有些苍老带着点沙哑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了过来。 瞿临川愣住了，他以为可能是那位瞿记者，没想到是那位瞿老首长。 想起他曾上门拜访过，曾有过一面之缘的老首长，人家还专门给他写了一封表扬信到军区，军区还因此嘉奖了他呢。 他的好意，瞿临川都懂，也心领了。 他也曾想过打电话过去问候一下。 只是想起那次激动的认亲事件，和后面杳无音讯的dna检测结果，瞿临川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就把打电话的念头搁置下来了。 现在，那位瞿老首长打电话找他，又是因为什么事情呢？ 瞿临川猜测不到。 “老首长好！抱歉，我下午有事出去了。没接到您的电话。” “没事，没事。咳！咳！你们年轻人有事要忙，就忙去吧。不像我，没什么要忙的。” 老人咳了两声，他的声音听起来，遥远又显得有点寂寥。 对，寂寥。 瞿临川就是感觉到了老人那种无力的寂寥感。 第171章 像老爷子对儿孙说话似的 他的心底自然而然地升起浓浓的关切。 “老首长！您可要注意身体啊，天气冷了。您现在身体抵抗力肯定不比以前，不舒服了，记得及时看医生吃药，拖不得。” 瞿临川说完，才发觉自己好像说这些也没用。 人家老首长家里有勤务员，哪儿不舒服了，肯定有医生第一时间上门。 可是那边瞿老首长听到他的话，好像高兴了一点。 “没事，人年纪大了，总会有一些老毛病。不用担心，会记得的。” 他的语气很温和。 像是家里的老爷子对自家儿孙说话似的。 瞿临川感到诧异。 没想到昔日威风凛凛的瞿老首长，也会用这种语气跟人说话。 同时，心里也觉得说不出的亲切。 “小瞿啊，你最近在部队里一切都好吧？” “都挺好的，谢谢老首长关心。”瞿临川恭敬答道。 “嗯，那家里也都好吧？” 瞿临川没想到人家老首长还会问到他家里，老老实实答道， “也挺好的。” “那你家里，你父亲，你母亲，也都……有空了也多回去看看吧。” 瞿临川感到奇怪。 明明他以前已经告诉过对方，他父亲去世好几年了，家里只有母亲和兄弟们。 可能，老人家年纪大了，忘记了吧。 他心下暗忖。 “嗯，我会的。老首长。” 瞿临川听到，这位仅有过一面之缘的老人家，不但关心他的工作，还关心他的家里，其实心里很开心的。因为他从小就没有体会过被家中爷爷奶奶辈关心的滋味。 然后，他就很自然地邀请瞿老首长有空到沪上来玩。 到时他一定好好地，陪一陪他。 “哈哈！好的，有机会我就去沪上看一看。” 瞿战魁爽快应下。 后来，他又问了一些瞿临川工作生活中的事情，挂了电话。 直到电话中传来挂断的盲音，瞿临川还没搞明白，这位瞿老首长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是什么？ 只是简单问候一下他吗？ 不至于吧？ 好像就是问候一下而已。 瞿临川其实不知道，滇南那边的瞿老首长真的只是打个电话问一问他，听一听他的声音，仅此而已。 —— 滇南那边，瞿战魁放下电话，叹息一声。 觉得自己越老越不中用了，越是到了年关，心中那份惦念越加强烈。 刚才，他竟然动了一个强烈的念头。 他想去瞿临川的父亲，瞿松林，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也就是那个叫凉市搽耳村的地方，去看一看，去走一走。 不过，他又很快压下了心中的念头。 毕竟，人家跟自己又没有什么关系，自己贸然上门肯定不妥。 “爸，你刚才跟沪上那边打电话了？” 瞿娟走进书房，给父亲续了一杯茶水。 “嗯，我给那小瞿打了个电话，问问他那边怎么样了。” “他怎么样？还好吧？” “都还好。” 瞿娟沉默了。 她知道父亲每到年关，就会更加思念他那失踪四十来年的儿子，他的心情会更加难受，会经常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 这么多年来，每当这个时候，瞿娟和母亲就会格外体贴他。 瞿娟就会一有空就守在他的身旁，让他膝下不至于太寂寞。 其他的事情，她也做不了什么，能做到的唯有尽量多一点陪伴。 她也知道，父亲给那瞿临川打电话，也不过是太想念他那儿子瞿松林了。 谁叫那瞿临川的父亲也叫瞿松林呢。 况且，那瞿临川长得又跟父亲年轻时候这么像，任谁都会联想到他跟父亲是有血缘关联的。 谁能想到，最后还是空欢喜一场呢。 她还知道，那次拿到dna检测结果后，父亲又找人去老家查探了一番。 事情还是没有进展。 毕竟，四十年的时间，老家早已经物是人非。当年那些熟悉的人都找不到了，也找不到有用的线索。 难道，这就是天意吗？ 瞿娟有时候不得不这样想。 “小娟，你天天守在我们这边做什么。自己的小家就不要了吗？今天星期天，你也不回去？” 母亲宋雅芝也走进书房。 女儿天天来看他们，很孝顺，是好事。 可她自己那个小家确实就顾不上了。 她都好久没见到女婿林建永的人影了，不会是小两口感情出问题了吧？ 那女婿虽然不怎么贴心，好歹是女儿自己选的夫婿。哪个做父母的，不希望儿女婚姻幸福、家庭美满呢！ “哎！妈，你别就管了。建永这两个月老是忙，老是加班，我就是回去了，他也不一定在家。” “算了，我就不回去了。还不如多陪陪老爸老妈呢。” 瞿娟抱着母亲撒娇。 “算了。小娟不愿回去，就住在家里吧。” 瞿战魁看了一眼亲热的母女俩，开口道。 “老头子，你就惯着她吧！小娟都这么大了，还惯着！” 宋雅芝笑骂一声。 瞿战魁笑了笑，没再说话。 他们老两口就瞿娟这一个宝贝女儿，可不得都惯着她了。 再说，瞿娟从小就懂事，不是个不知轻重的。 那女婿，其实他也不大看得习惯。 只不过因为是女儿自己选的，他没有反对罢了。 —— 其实，瞿娟昨晚回去的时候，她问过丈夫林建永这段时间怎么这么忙。 林建永说这段时间单位事情多，自己又是人事科长，这个位置很多人盯着的，必须要表现得更勤奋一些才行。 瞿娟想一想也是，自己以前刚到报社上班时，还不是跟玩命儿似的，拼了好久，才算站稳了脚跟。 丈夫那位置很多人眼红，多付出一些，也是能理解的。 只是嘱咐他，再忙也不要熬得太晚，得注意身体。 林建永只是敷衍地应下。 他知道妻子下班后的大部分时间，都回了军区干休所里，陪她的父亲母亲去了。也没有多少时间精力去管他去了哪儿，干什么去了。 所以，他才能更放心地去表妹赵白梅那儿。 现在赵白梅已经在外面租了一间房子，安心养胎。 她的肚子里既然怀着他的孩子，于情于理，他都必须得关心着些。再说，那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万一，以后瞿娟不能生的话，赵白梅生的孩子也要上到林家的族谱里面去。 瞿娟哪儿知道这些呢？ 从根本上来说，瞿娟是瞿老爷子晚来得女，从小就是被父亲母亲宠着长大的，心思单纯。 她相信，自己天天加班，周末也加班，是真的很忙。从来不会想到，他只不过是在单位里晃一圈，就出去了。 家在城市的东边，他给赵白梅租的房子在城市的西边。 无论怎样，不会碰到一起的。 瞿娟确实不知道丈夫跟他表妹的这些弯弯绕绕，她一直以为丈夫表妹已经回乡下嫁人去了。他表妹走的时候，她还大方地给了对方一百块钱作礼金呢。 第172章 印象中的松林大哥 过了小年，村里就有人开始邀请关系亲近的亲朋到家中团年。 虽然，瞿临川和秦小霜不在家，但腊月二十八这天，秦大勋还是把瞿家一家人都请到家里吃午饭。 一同请来的，还有秦大顺。 秦大顺这几天，心头有些憋火。 原因是，才出嫁几天的闺女秦珍珍跟女婿宋代文吵架了，窝在娘家不肯回去。 细问一下，才知道结婚后，宋代文根本不碰秦珍珍。 也不是没碰，就在新婚夜碰了她之后，第二天起来，就自己另打了铺盖卷，死活不跟她同床了。 家里人怎么劝也不听。 秦珍珍气得在家里大吵大闹，吵了几次之后，宋家人也开始对她有意见了。 毕竟，农村人很忌讳在腊月和正月里家中吵闹的，他们相信在这些日子里吵了架，会造成流年不利的。 好好地娶了一房媳妇进门，谁愿意家里闹得鸡飞狗跳、家宅不宁？ 因此，宋奶奶和宋母给了秦珍珍几次脸色后，秦珍珍气不过，就回娘家去了。 谁家闺女嫁出去后，还要赖在娘家不回去的？先不说娘家父母有没有意见，就是还没分家的哥嫂也看不习惯。 尤其是现在马上过年了，总不能让已经出嫁的闺女留在家里过年吧。 今天一大早，秦大顺也等不及宋家来人接，就让自家婆娘苟红琼把闺女送回宋家去了。 小夫妻吵吵架，磨合磨合就好了。 当然，秦大顺是没脸在别人面前谈论这事的。 尤其是在瞿家人面前。 瞿家人虽然跟秦大顺不怎么说话，但好歹人家是秦小霜大伯，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到的。 因此，饭桌上的气氛还算融洽。 秦大顺没在饭桌上看到侄女秦小霜，不免多嘴问了一句， “小霜丫头呢？怎么没有出来吃饭？” 瞿家人与秦大勋两口子相互看了看，才想起秦小霜出门去沪上的事情，只有他们两家人知道，并没有告诉村里人。 正想着要不要告诉秦大顺呢。 就听秦小艺认真对秦大顺说， “大伯，我姐姐去看临川哥哥了呀。” 紧挨秦小艺坐着的瞿春波，与秦小艺是好搭档。 马上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嗯！我二婶去跟我二叔商量什么时候办喜酒了！” 瞿春波的话让桌上的大人脸色都一僵。 张翠云尴尬地摸了摸儿子的头，“别听我家这臭小子胡说！小孩子家家的，纯粹胡说的！” 瞿春波觉得自己男子汉的尊严受到了侵犯，他用力地推开母亲的手，不满地瞥她一眼， “我才不是臭小子！我也没有胡说！我二婶亲口答应我了才去的！” 秦大顺听了，心头嗤笑一声。 哪有姑娘家这样不知检点的，自己主动去跟男人商量婚期的！ 虽然现在他的心里对瞿临川跟秦小霜的婚事颇有微词，但他不会当着兄弟秦大勋的面说出来。 秦大勋却虎目一凝，没想到自家大闺女此次去沪上还带着这个任务去的？ 不可能吧？ 林桂珍倒是很淡定，因为她这些天，她好几次都听到自家小闺女和瞿春波一脸期待地讨论着瞿临川跟秦小霜的喜酒。 她只当是两个小孩子说着玩的，也没多在意。 谁知道这两个孩子竟然这么上心了。 “应该没有的事儿。我家小霜就是去看看临川。只是去看看。” 林桂珍笑着拍拍身旁瞿母的手， “瞿嫂子，临川有没有说年后回来？初几回来？” 尽管前几天，瞿临川在电话中跟秦大勋说过，年后他想请假送秦小霜回家。 但她不想让瞿母觉得瞿临川有什么事情，都是先告诉准岳家，然后才是瞿家。不能因为要做自家上门女婿，跟瞿家就离心了。 说起瞿临川，瞿母脸上的笑容就深了， “前一阵，他给家里邮了钱，还写了信，说大概初十以前要回来。” “那到时候，他就可以跟小霜一起回来。”林桂珍笑道。 “对呀。两人一起，有个伴才好。” 瞿母刚才听到孙子说秦小霜跟自家老二商量婚期去了，她也有些意动。 虽说童言戏语不可信，但是想到老二翻年就二十四岁了，老大在他这个年纪，孩子都两岁了。 怎么可能不着急他的婚期呢？做母亲的，巴不得他马上能把婚事办妥当。 可是想到还在念书的秦小霜，只能把焦急搁回肚子里去。 吃过午饭，秦大顺因为惦记着闺女秦珍珍回宋家的事儿，??地说了几句话，就回家去了。 瞿临海两口子跟着秦大勋去了养殖场。 养殖场里，一年四季都有的忙，才不管什么节假日呢。 林桂珍因为大过年的，大闺女不在家，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就留下瞿母说话。 两位几十年的老邻居、准亲家，就一起收拾碗筷，一边闲聊。 “那个，瞿嫂子，临川和小霜看样子还要等些天才能赶回来。正月初二，你们家就你和临海临江两兄弟给松林大哥上坟吗？” 林桂珍轻声问道。 村里家家都有，正月初二给家人上坟的习俗。 瞿临川接连有三年没回家过年了，瞿母原本以为他今年肯定要回家过年的。 老二好不容易订亲了，瞿母希望他能在父亲坟前给敬一炷香，烧点纸钱。 家里三个儿子好久没有齐齐整整的，在初二给去世的父亲上坟了。 说起这个，瞿母有些无奈地叹气。 光是计划着也没用，老二瞿临川自从参了军，就是部队的人了。 过年回不回家，她这个做母亲的也做不了主。 “是啊，那怎么办。临川不回家，我还是要带老大老三去看看松林吧。一年到头了，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那边也不容易。” “我也想让他看看现在孩子们都长大了，不用他太挂心了，让他在那边也放心。” 瞿母说着，眼圈开始发红。 她男人瞿松林走了这么多年，她一直硬撑着。若不是放心不下孩子们，尤其是老二老三，都还没成家。她早就想跟他一起去了。 想起她男人还在的时候，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但一家人完完全全地在一起，苦，嚼在嘴里，也是甜的。 林桂珍看她这样儿，有些后悔提起这个话题。 她知道以前松林大哥还在世的时候，和瞿嫂子感情特别好，从来不像村里其他两口子那样，一年到头，不是吵架就是打架的。 她印象中的松林大哥，对媳妇儿说话永远温声细语的。 好几年前，松林大哥走的时候，她还担心温温柔柔的瞿嫂子挺不过去。 不过，还好。 瞿嫂子擦干眼泪，这么多年，就这么挺过来了。 左邻右舍地住着，林桂珍和秦大勋原本跟瞿家的关系处得就不错。后来，松林大哥走了，她和秦大勋对瞿家也是尽量帮扶。 好在，瞿家也是懂得感恩的人。 两家人，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多年来都相处得很融洽。 第173章 真正灾星差不多 “瞿嫂子，我听说松林大哥不是咱们本地土生土长的，是从外地来的。你知道他老家在哪儿？还有什么人吗？” 林桂珍赶紧把话题转到别的上面去了。 这个问题，也是她平时闲下来在心里细细琢磨过的。 毕竟，以后瞿临川要做自家上门女婿，他有什么亲戚，还是了解一下比较好。 万一松林大哥在老家还有什么亲戚呢？ “这个，松林以前是讲过。”瞿母拧紧了眉头。 她拉着林桂珍坐下来，慢慢回想，已经过去很久的那些往事。 “松林说他和他娘老家在湘北，到底是哪个小地方，我也不记得了。” “只听说他们村里有很多桃树。每年春天，桃花开得绯红的时候，他娘就经常领着他，在村口等他爹。等到桃花都谢了，桃树上结了青青的桃子。他爹也没回来。” “然后，等到冬天，地里的活忙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娘又经常领着他，顶着寒风，去村口去等着。风刮到脸上，刀割似的疼。他心想，只要等到他爹能回来，冻一冻也没关系。可是他爹依然没回来。” 瞿母说到这儿，顿了顿。 这些话，是她的男人病重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时，在夜深人静病痛折磨得他不能入睡时，他絮絮叨叨的，她就在旁边默默听着的。 她知道她男人思念老家的人，或者说是他的父亲吧。 她也无能为力。 她嫁给瞿松林这么多年，从不曾去看过婆家什么人，也不知道婆家是什么样子。只能从男人的只言片语中想像一二。 “那松林大哥的爹，一直没回来过？” 林桂珍听着她的话，也有些难过。 “没啊。他说他十岁以后，就再没看见过他爹了。” “他知道他爹是干什么的吗？” 瞿母想了想，又摇头。 “他爹从不说他在外面干什么。小时候，村里人都说他爹在外面乱混，不管老婆孩子。可他不信，后来他长大了，他有点怀疑他爹在外面干革命去了。” “不过，只是他胡乱猜测而已，没有啥证据啊。” 林桂珍默了默，确实如此。 “那他家里除了他爹娘，其他人呢？” “都没了。灾荒年月，穷得揭不开锅。饿的饿死，逃荒的逃荒。他和他娘一路逃荒，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去了哪些地方。反正去了好多地方。最后才来我们搽耳村落脚。” 后来的事情，林桂珍基本知道的。 她也不再多问。 松林大哥真是个苦命的人呐。 林桂珍难过地想。 她真心希望松林大哥的亲人，瞿嫂子和三个孩子们，都要过得好好的。 —— 话说隔壁大龙村宋家。 几天前，由于秦珍珍在家里大吵大闹，后又气得回了娘家。 六十多岁的宋奶奶，气急攻心。 三天前的早上，老人家起床的时候，直接从床上栽倒在地上。等家里人发现她，把她从地上抬到床上，才发现老人家口眼歪斜，四肢不能动弹。 宋大柱慌得不行，赶紧跑到乡上医院，请了有经验的老医生上门来看。 老医生一看老太太那模样，直接摇头。 “不行了，中风了。好好在家养着吧。” 宋家的人一听医生这话，脑袋都要炸了。 说得轻松！ 一个精神好好的，行动自如的老人家，突然变成一个瘫痪病人！ 岂是简简单单的“在家养着”几个字就能解决的。 这得要花多少时间精力和财力才能伺候好啊！ 这无疑让本就不富裕的宋家雪上加霜。 当他们听医生说，这种情况多半是因为最近受了强烈刺激，血压过高造成了中风。 宋大柱两口子震惊加愤怒！ 还能因为什么原因呢？ 不就是因为前几天，新娶进门的儿媳妇秦珍珍像个泼妇似的天天在家大吵大闹。 谁家刚进门的儿媳妇，快过年了还在家里吵闹不休的。 不就是因为男人没有天天陪她睡觉嘛！ 又不是没陪她，新婚夜不就陪她入了洞房的吗！ 宋大柱原本还有些责怪儿子宋代文任性，冷落了新媳妇儿。现在老娘突然中风，搞得他措手不及。 他开始对秦珍珍不满起来。 偏偏他婆娘还在旁边抱怨， “那秦珍珍是个什么样儿的人，你不知道吗？你出去打听打听！我听说好几家都不想娶她，就你还当个宝似的！” “她那妈苟红琼是个啥样儿的人，你知道吗？纯粹是有名的泼妇！搽耳村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女肖母，别人说的，娶亲要看母，说得一点没错！” 宋大柱想辩解， “我还不是听唐神婆说的，阿文娶亲要娶西北方向的姓秦的女子？我又哪里错了？” 他婆娘才不听他的， “现在看来，就是错了！西北方向，姓秦的女子，又不止她秦珍珍一人，肯定还有别家的女子！姓秦是大姓，在家待嫁的女子肯定不少！”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宋大柱觉得婆娘说的也没错，但是更恼怒了， “现在人都娶进门了，还能退回去？并且，人家秦大顺还帮阿文找好了工作。咱可不能忘本。” 两口子说不下去了。 这门亲事，儿子宋代文本来不乐意，是他们硬塞给他的。 谁能想到会是如今这局面呢？ 若是能提前预知，他们肯定不会给儿子说下这门亲事。 在他们眼里，儿子的终身幸福肯定要比畜牲站那份工作重要得多。 再说，这秦珍珍，哪儿是他们宋家的福星啊？ 真正灾星还差不多！ 进门没几天，就把奶奶克得瘫痪在床了。 第174章 错了，错了 晚上宋代文下班回到家，听到这个消息，也很震惊无措。 他不明白面色红润，看起来健康的奶奶，怎么一下子就中风在床了。 当他听到家里人说起，医生说了，这种情况多半是因为最近受了强烈刺激，血压过高造成的。 宋代文马上想到婚后好几天，秦珍珍在家里发疯似的大吵大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这两天，他看秦珍珍回娘家去了，正觉得家里清静些才好呢。 没料到奶奶却被气得中风了。 对于秦珍珍，还没娶进门的时候，隔得远，他没有什么感觉。 但当这个人天天在自己面前晃，还要天天跟自己睡一张床，还要做那种事，他感到心里膈应得很。 宋代文在新婚夜里，梦到自己跟秦小霜结婚的场景。 那情景异常逼真，仿佛真的发生过一样。 然后，半梦半醒之间，被秦珍珍脱了衣服，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第二天他彻底清醒过来，想起自己干下的事儿，觉得自己好像亵渎了什么。 他也不明白，到底亵渎了什么。 只是突然感到自己无比厌恶。 所以后面几天，他才坚决地另外抱了铺盖卷，情愿睡杂物间，也不愿睡自己的新房。 在以后的几天，他还是常常梦到秦小霜。 他想在梦中细看秦小霜的样子，但好像蒙着一层细纱，老是看不真切。 但他就是知道，那就是秦小霜，在梦里也忍不住叫她的名字。 宋代文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但他好像又很享受这样的状态，哪怕是在梦里。 —— 宋家奶奶在家躺了两天。 腊月二十七这天晚上，宋大柱揣着满肚子的疑问，带着儿子宋代文趁夜赶到了唐神婆的家里。 七十多岁的唐神婆，大冬天，很怕冷。早就在晚饭后，缩进被窝里了。 看到宋大柱父子有事找她，十分不情愿地从被窝里爬出来。 “老人家，对不住了。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您。还请您老帮忙看看我家宋代文的姻缘命数，怎么娶亲了，还是不好呢。” 宋大柱赶紧陪着小心。 唐神婆在村人的眼里威信颇高，她身上的神秘感让附近很多上了年纪的人都顶礼膜拜。 唐神婆是有真本事的人。 据说，她天生阴阳眼，从小就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在别人看来，这项特异功能很神奇。 但对唐神婆来说，并非好事。 因为天生阴阳眼的人，于寿数上有碍。很多人活不过三四十岁。 所以，很多年前，唐神婆还很小的时候，她的家人就私下找来高人，关闭了她的部分阴阳眼。让她的阴阳眼时而能用，时而又不能用。 但那高人鉴于她阴阳体质难得，又教了她一些别的本领。 比如驱邪看病，看相算命，偶尔碰到合适的时辰，还可以帮人探看前生机缘。 其中前面驱邪看病和看相算命两项，这十里八乡，会这种的人，随便一点，也能点出几个人出来。 但后面探看前生机缘的，特别神乎，宋大柱只是听人传说，并不曾听说有人去验证过。 也不知道真假。 但就在驱邪和算命这方面，唐神婆的威信远远超过其他人的。 很多找她看过的人，都说她算得特别准。 所以，几个月前，宋代文精神萎靡的时候，宋大柱才会第一时间想到找唐神婆。 可是，他按照唐神婆的指引，给宋代文娶了亲，好像也不对啊！ 他始终心存困惑。 “唉！我这一把老骨头，都被你们这些人折腾得快没了！” 唐神婆心里不满意被人打扰睡觉，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 老人家外面又披了一件宽松的大棉袄，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绒线帽子。 她一手举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另一手护着晃来晃去的灯火，不让那微弱的火苗被偶尔透进门缝的寒风吹灭。 裹过的三寸小脚在棉鞋里，慢慢挪步。 宋大柱领着儿子宋代文，小心翼翼地跟着她的后面，跟她走到堂屋中间的一张旧木桌前坐下。 老人家把煤油灯放在桌上，自己在正上方坐定下来。 她慢慢悠悠地瞅了一眼站在桌前的宋代文。 “去打碗清水来。”她又转头吩咐宋大柱。 “好嘞。”宋大柱赶紧应下，打着自己的手电筒，去后面灶房打水去了。 宋代文在木桌侧方的长木凳上坐了下来。 他看向桌子上方，觉得那藏在黑色大棉袄后面的老人，莫名地透着几分诡异。 那黑色绒线帽子也有些宽大，罩在她的头上松松垮垮的。 在忽明忽暗的油灯照射下，老人的那张满是沟壑皱褶的脸上，显出隐约浅淡的暗影。 而她那双枯瘦如树枝的手，就那么随意地放在桌上，黑褐色的指甲轻轻地敲击着陈旧的木质桌面。 与第一次见唐神婆的抗拒不同，几个月过去，宋代文对面前的老人家，突然产生了几分信赖。 他好想有人为他这几个月的迷途指点一下方向。 宋大柱很快打来一碗清水。 半碗清水在青花瓷碗里，在昏暗的灯光下晃了几下，慢慢恢复平静。 唐神婆沉吟半晌，从桌下小斗里摸出一枚铜钱，双手捧着，摇几下。然后微闭双眼，嘴里开始轻声念咒语。 念得很模糊，别人听不真切。 三分钟后，她睁开眼睛，将铜钱丢进水碗中。 宋大柱父子都不做声，看唐神婆紧闭了干瘪的嘴巴，细细观察水碗。 良久，她才用她黑乎乎的指甲在碗中弹了一点清水出来，甩在宋代文的脸上。 “老人家，我家阿文已经结婚了，怎么家中还是不妥当。我们是按照老人家您的指引，给他娶的西北方向姓秦的女子。可是新人才进门几天，我娘就好端端地突然中风在床了。” 宋大柱看唐神婆已经看完水碗，急急地把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唉！”唐神婆沙哑的嗓音低叹一声，“错了！错了！你家娶是娶了，可此姓秦的女子也非原本命定的姻缘呐。你家宋代文红鸾星还是暗得很，没有转亮。” “现在，你家宋代文，命格已经发生了变动。” 老人家按了按自己的眉心，似乎有些疲惫。 “而你娘，还不应在此时瘫痪的，本来还应有好几年的好日子可活的。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宋大柱父子都听明白了，那秦珍珍并非宋代文命定的姻缘。 娶了她之后，命里原来的一切都变了。 “可是，唐婆婆，命格发生了变动，能变回去吗？” 宋代文心中还有蠢蠢欲动的念头。 “不能！命格一旦改变，老天爷来了也变不回去了。” 唐神婆看了他一眼，干瘪的嘴唇蠕动， “小伙子，认命吧。命格变了，就按变了的命数走吧。” 宋代文刚有点浮动的心，又沉下去了。 宋大柱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老人家一眼。 他们只是来问一问，以解心中的疑惑。 唐神婆再厉害，也不能帮人改命的。 他们给唐神婆留下一块钱，只得回家去了。 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是得怎么过。 唐神婆眯起一双幽深莫测的苍老眼睛，看着宋家父子俩拉开门，在夜色中离去的背影。 她满是纹路的眉头深深地皱起，心中十分不解。 这宋家小子的命数，怎么看着越来越模糊了？ 不像别人的命数，一看一目了然。 第175章 走一步，看一步 次日上午，苟红琼带着闺女秦珍珍到宋家时。 母女俩还想做做样子，想让宋代文主动认个错，她们就不追究了。 可是，母女俩站在院门口，站了半天。 都没看见有人出来。 “珍珍，代文是不是上班去了？不在家吧？” 苟红琼小声问自家闺女。 “嗯。听说要上到腊月二十八，明天才开始放假。” 秦珍珍在娘家待了三天，原以为她回去当天，宋代文就会去接她回来。 可几天过去，眼看都过年了，他都没去娘家接人。 秦珍珍心里的怒气就蹭蹭地上冒。 她也不是非要跟他拧着来。既然她已经嫁给他了，只要他服个软，答应以后好好跟她过日子，她也不是非要跟他吵吵闹闹的。 凭心而论，她能嫁给宋代文，她心里还是比较满意的。 虽然，宋代文比不上瞿临川。 但是既然瞿临川瞧不上她，她也不想空巴巴地耗上一辈子。 让她愤怒的是，宋代文居然刚结婚就冷着她，新婚夜梦里还喊着秦小霜那个贱人的名字！ 这种丢脸的事情，她才不会回家告诉娘家人的！ 她要想办法让宋代文忘掉秦小霜那个贱人。 可是她的踌躇满志，根本派不上用场。 从结婚第二天起，宋代文就当看不见她似的。她主动对他说话，他居然只当她是空气！ —— 苟红琼想起自家女婿是有工作的人，而这工作还是自家帮他找的。 顿时气势就更足了点。 “亲家！亲家！我把珍珍送回来了。” 苟红琼扯着嗓子在院里大喊，“你们让代文给她认个错就行了。我也不追究了。大过年的，又不来接人，像什么事儿！” 宋母在后面猪圈屋里忙着喂猪。 她这两天正因为娶了秦珍珍这个灾星儿媳妇，气恼不已。 听到外头院里，苟红琼大声嚷嚷着说，把秦珍珍送回来了，还要让自家儿子给她认错。 她顿时火冒三丈。 “我儿阿文哪儿有空接人道歉！你们不用送回来啊！直接就在你们家过年也行啊！” 宋母手中拿着喂猪食的木瓢，从猪圈屋里冲出来。 秦珍珍正想着等会儿婆母出来，先不忙着喊人打招呼，要等先拿足了架子再说呢。 没想到从没在她面前大声发过火的宋母，一副要跟人干架的架势，从屋里冲出来。 吓得她往后退了两步。 苟红琼一看，怎么跟自己预想的不一样。 宋家不但不接人道歉，还一副不想要儿媳妇的样子。 想到宋代文畜牲站的工作，还是自家帮忙找的，宋家居然敢在她面前甩脸子！ 瞬间，她的暴躁脾气就压不住了。 “儿媳妇都不想要了，是吧？！我家珍珍又不是没人要的！你们以为宋代文那畜牲站的工作就保得住了吗？” 虽然，宋代文畜牲站的工作，是秦大勋出面请人帮忙安排的。 自家根本没有那个人脉和能力干这事儿，可是也不妨碍她在宋家人面前得瑟一下。 果然，宋母听到对方说儿子宋代文的工作，马上就气弱了不少。 但是她不想请那母女俩进屋，一扭身往屋里去了。 把苟红琼母女俩晾在院子里。 但苟红琼不是一个忍气吞声的主，她拉了秦珍珍，气势汹汹地往宋家堂屋里冲。 她闺女才刚嫁到宋家，千万不能被宋家人拿捏住了。 今天宋家人不占理，她得跟他们好好掰扯掰扯。 否则，宋家人还不得翻了天去。 以后，还不得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她闺女。这种情况，她坚决不允许发生。 可是，母女俩刚一迈进堂屋，还不等她们发挥，宋大柱就从侧边屋里走了出来。 刚才他在屋里伺候不能动弹的老娘。 宋奶奶大清早地，拉了屎在床上，还没来得及收拾呢。 他一个大男人何时干过这种事儿，心里正不得劲。 但他婆娘要忙灶房和猪圈屋里一大堆事情，那些他又没做惯过。只好先来老娘屋里看看，要怎么弄。 正不知如何下手的时候，就听到外面苟红琼说送秦珍珍回来了。 秦珍珍回来了也好。 反正是他们宋家已经娶进门的儿媳妇。 昨晚他和儿子宋代文去找了唐神婆。 知道这儿媳妇虽然确实娶错了，但已经娶错了，只能这样过日子吧。 断没有休了再娶的道理。 再说，他们家也拿不出多的钱，再给儿子娶一房儿媳妇回来。 只能，就这么过着吧。 就像唐神婆说的，只能按照命数走吧。 走一步，看一步吧。 —— “珍珍，你回来了。” 宋大柱的语气倒是温和，脸上没有怒气。 秦珍珍今天原本就打算回来的，但刚才听宋母的话好像不想让她回来。 她的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她正懊恼，母亲刚才嗓门那么大，又把话说得这么绝，万一婆母公爹都不想让她回来，倒是她把脸往哪儿搁！ 她肯定不想待在娘家过年！ 搽耳村的人要是知道，她刚出嫁就被婆家嫌弃回娘家，唾沫星子还不得淹死她。 再说，她也不想被瞿家和秦小霜那贱人知道！ 幸好！幸好！公爹的态度还挺好的。 第176章 伺候瘫痪病人 “爸，我回来了。” 秦珍珍当即态度恭顺地叫了他一声。 “行吧，回来了就好。你奶奶屋里正需要人，你去看一看吧。” 宋大柱把身子往侧边一让，示意秦珍珍过去。 秦珍珍见公爹这么快就接纳自己，像她不曾负气回娘家一样。 她心里有些高兴，决定不再跟宋代文闹了。 如果他不跟她道歉也没关系，日子先过下去再说吧。 秦珍珍高高兴兴地向宋奶奶屋里走去。 她嫁过来这几天，其实宋奶奶对她态度还不错。三天前，她闹着要回娘家，奶奶还劝她，使劲拉着她，不让她走。 她决定以后对奶奶好一点。 对公婆好一点。 说不定，日子久了，宋代文就会看到她的好，慢慢接受她的。 这样想着，秦珍珍欢快地推开宋奶奶房间的门。 “奶奶！我回来了。” 紧闭的房间推开，空气中顿时传来一股难闻的味道。 宋奶奶正浑身难受地躺在床上，看见房门打开后，跑回娘家几天的孙媳妇回来了。 也很高兴，冲她喊了声， “珍珍，你回来了啊。快过来给我收拾一下。” “奶……奶奶，您怎么啦？” 秦珍珍僵在门口，没有动。 实在是屋里的气味太难闻，空气中好像有陈尿，还有刚拉出的屎的味道。 “哦，珍珍。你还不知道吧？你回娘家第二天，你奶奶从床上摔下来，中风了！” “乡里老医生来看了，说是你奶奶突然中风是因为受了大刺激，气得血压上升，摔倒造成的。我想肯定是因为，你前几天在家里大吵大闹，害得你奶奶年纪大了，受不住这才遭了罪了。” 宋大柱的话说得不急不躁，语调很平静。 可说出来的话，让人莫名听出了寒意。 秦珍珍的脑子里轰轰地响。 她张了张嘴巴，说不出话来。 所以，奶奶这是中风瘫痪在床了！ 还是因为她前几天在家大吵大闹！ 这原因让她无可辩驳。 跟在宋大柱身后走进来的苟红琼，也愣住了。 她也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无论她想再怎么耍横，也无法辩解。 自家闺女才嫁过来，就在家里大吵大闹，气得家里老人中风瘫痪。 这种事情，简直骇人听闻。 这放在过去，是要被立即休回家去。还要赔偿男方家损失的。 宋大柱见母女俩神情，知道这两人自知理亏，说不出别的。 他也不想真的把秦珍珍退回娘家去。 就换了一种缓和的语气，接着说道， “我们做长辈的，知道我家阿文也有不对的地方。但秦珍珍，你就显得更不懂事了。亏你还比我家阿文大一岁。再怎么样，两小夫妻的事情，也用不着在家里大吵大闹的。” “现在你奶奶已经这样了，我也不是要怪你。但你奶奶在遭罪，你好生伺候着吧。” 宋大柱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 留下母女俩傻愣在这儿，久久没回过神来。 “我说，珍珍，这事儿确实是你做得不对。你吵男人，怎么还把奶奶也给气着了呢。” 苟红琼这会儿也有些责怪闺女了。 她不知道回家后，怎么去跟自家男人解释这事儿。 大过年的，家中突然有老人瘫痪在床了，这事情搁谁家身上都不好受。 秦珍珍说不出辩解的话。 她哪儿知道这宋奶奶护孙子跟护眼珠子似的，只要她说一句宋代文不好，宋奶奶就要急得使劲在那儿敲拐杖了。 如果，她敢动手打宋代文，宋奶奶就要把拐杖抡在她身上了。 她也就不小心，推了奶奶几下，奶奶当时也没摔倒啊。 当时，她推奶奶的这些细节，她不敢回家告诉娘家父母，她怕父亲会打她。 再说，宋奶奶高兴乖孙子刚娶了孙媳妇儿，并没有跟她多计较。 秦珍珍自知理亏，只好主动进屋去帮忙收拾。 宋奶奶原本见到秦珍珍还挺高兴。 后来听了儿子宋大柱的那一番话，想起自己这一下中风瘫痪，以后就得天天躺在床上遭罪，确实是这刚进门的孙媳妇造成的。 心里最初的那一点喜悦，顿时没有了。 她看着秦珍珍，眼里满是不满和不耐烦。 “还不快点过来收拾！你不要嫌我脏！要不是你大过年的，天天在家里闹来闹去的，我哪会遭这罪！” 秦珍珍也顾不得宋奶奶对她什么态度了。 赶紧上前帮她掀开被子，脱下弄脏的裤子，把她身上沾得到处都是的粪便仔细擦干净。 把老人家的身子翻来翻去，好不容易擦干净了，就给她找了一条干净绒裤来穿。 可宋奶奶不乐意。 她蹬腿，想把秦珍珍刚给她套上一条腿的绒裤给蹬掉。 可是试了几下，都没有成功，老人家更气恼了，她扭头就开始骂人。 “是要脏死我啊！赶紧打点热水来洗一洗！沾在身上这么脏，哪里就擦干净了！” 宋奶奶侧着身子，伏在枕头上，嘴里含糊不清地大声嚷嚷。 秦珍珍无措地看着突然使性子的宋奶奶。 苟红琼见闺女忙不过来，赶紧自己跑去帮忙拿暖水瓶和盆子去了。 母女俩**协力，终于把宋奶奶收拾干净妥当。 又去给她拿早饭，都上午九点过了，她还没吃上早饭。 好不容易等宋奶奶骂骂咧咧地吃完早饭。 苟红琼和秦珍珍坐在外面堂屋刚歇一会儿。正商量着，以后该怎么办，就听见侧屋里宋奶奶又在喊， “快来！我要解小手！快给我拿尿盆子来！” 秦珍珍这会儿反应倒是快了。 她母亲还在发愣，她已经跑进去给奶奶找尿盆子了。 苟红琼走到门外望了一眼，发现宋家院里静悄悄的。 宋大柱已经出门了。 宋母喂完猪食，又给鸡鸭拌食料去了。 根本没有精力管屋里瘫痪在床的宋奶奶了。 她知道，农村家家户户都这样，永远做不完的家务活。 苟红琼原以为，她闺女秦珍珍嫁到宋家，会过好几年轻松的日子。 毕竟宋家父母年纪都不太大，离动弹不得，要躺着等人伺候的时候，至少还有一二十年呢。 而宋家奶奶，虽然已经六十多了，可是身体原本还很硬朗，还能帮忙给家里做饭喂猪，收拾屋子。 可是，谁能想到，她闺女才嫁过来几天，这宋家奶奶就瘫痪在床了呢。 看样子，以后这伺候瘫痪病人的活儿，就落在秦珍珍身上了。 苟红琼虽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 更何况，宋奶奶这突然中风瘫痪，秦珍珍根本脱不了干系。 第177章 大伯的思量 秦珍珍将宋奶奶换下来的沾了屎尿的衣裤，装在大盆子里，端去河边清洗。 一路走过去，附近有些村民认识她，知道她是宋家新过门的媳妇。 有的只以似笑非笑的眼神打量着她，也有的主动跟她打招呼。 “宋家媳妇，你这是去河边洗衣服啊？” “是啊，婶儿。” “天这么冷，河里水可就冰得很哦。你咋不在屋里烧热水洗啊？” 秦珍珍的脸色一黯，苦笑一声，“婶儿，这是奶奶的衣服，太脏了，屋里洗不干净。” 大冷天的，谁不想在屋里用热水洗啊。可是沾了屎尿的衣服在屋里根本洗不干净。 问话的大婶就不说话了。 顿时想起，前两天听说宋家奶奶突然中风瘫痪的事情。 可怜见的，家里突然多了一个瘫痪病人，以后可有得忙的了。 该大婶十分同情地看了一眼走过去的秦珍珍。 可同情还不到一分钟，又想起前几天，就是眼前这个刚过门的宋家媳妇，在家里大吵大闹，附近好多人家都听到了动静。 大过年的，谁家敢在家里这么作！ 大婶的心里又开始幸灾乐祸起来。 腊月正月里，各位先人菩萨都在家里神龛上供着呢。 在这年关上，吵闹不休，把先人菩萨得罪了。那这家里肯定病痛不断，流年不利了。 这个大婶此时很庆幸，自家的儿媳妇老实乖巧，从不在家里大声嚷嚷。 平静安宁，才是一个家庭最大的福气啊！ 秦珍珍跟大龙村这些村民还不熟，她也暂时管不着这些人对她是什么看法。 她只想快点把衣服洗了，拿回去先晾着。 寒冬腊月，洗的衣服不容易干，她发现奶奶的衣柜里找不出可以换洗的衣服了。 大多都洗了还晾在院里长长的竹竿上，她得赶紧回去烧火烤一烤。 否则，根本没有衣服可换了。 她也希望，如果她把奶奶伺候尽心点，说不定宋代文以后就会把心放在她身上。 今天，秦珍珍被宋奶奶突然中风瘫痪的事情给吓住了，她现在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宋代文。出了这一茬事儿，她觉得自己在宋家人面前瞬间没有了底气。 午后，秦大顺从兄弟家吃了饭回家，只看见苟红琼一个人，自家闺女秦珍珍并没有跟着回来，终于松了一口气。 “宋亲家那边，说了什么吗？宋代文有没有说个软话？” “能说什么。宋代文上班去了，不在家。” 苟红琼无精打采地说道。 随后把宋家奶奶被自家闺女气得中风瘫痪的消息，告诉了秦大顺。 “什么？！珍珍把宋家奶奶气得中风瘫痪了？！” 秦大顺大吼道。 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瞪大了不可置信的眼睛。 苟红琼缩了缩脖子，不敢直视男人的怒容。 “嗯。乡里老医生是这么说的，已经瘫痪在床好几天了。” 苟红琼心里忐忑，低声道。也觉得自家闺女这事儿做得过头了。 “那宋大柱说什么没有？有没有说不让珍珍回去的话？” “那倒没有。只是说现在宋奶奶需要人伺候，让珍珍好好伺候。” 秦大顺听到这话，脸上的怒容才消了一点下去。 自家闺女干出这等浑事，不管宋家人说出什么话，只能受着了。 幸好，宋大柱让自家闺女留下了。 媳妇嫁进门，伺候家中老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这个倒没什么。 秦大顺气恼地进屋里去。 默默地找出自己的旱烟袋，装上烟丝，然后再从兜里掏出火柴盒，摸出一根火柴“嗤”的一声划燃。 他一脸愁容地把烟点燃，猛吸了一口。 大过年的发生这种事情，宋家人肯定心里不好受。他不会去触人家霉头的。 姑且就这么着吧。 这会儿，秦大顺突然有些羡慕兄弟秦大勋了。 自家养的闺女怎么就和别人家的不一样呢！ 他心里叹息一声。 再等几个月，侄女秦小霜又要去考大学了。 如果运气好考上了，那以后就是体面的大学生，大学毕业后就是在城里坐办公室的人了。 一想到这儿，他就有些不快。 可是念头一转，丫头片子的考什么大学？！ 也就是他兄弟舍得花冤枉钱，让侄女复读再考。第一年考不上，第二年肯定还是考不上。 大学岂是那么容易考的？书根本不好念。 自家前面两个孩子初中都没念完，实在读不下去了，就回家种地。 小儿子秦小虎今年读小学五年级，成绩也不好，不知道明年能不能考上乡里初中，如果考不上，也要回家务农。 不过，秦大顺并不着急小儿子秦小虎的前途。 他暗自思量着，再过几年，等小儿子大一点，到了十六岁，就让他去城里秦大勋的电器厂上班。 自家兄弟的人脉关系，该用就一定要用上。 这也是，现在他越来越清醒地意识到，必须要跟秦大勋搞好关系的原因。 不像他婆娘这种没有见识的妇人，只顾着眼前一点利益使劲蹦跶。 不过，秦小霜考上大学，于自家也不是没有好处。 现在，秦大勋把家业越搞越大，以后总得要一个人来继承吧。 秦小霜上了大学，有了国家分配的工作，瞿临川也在部队不回来。 自家有两个儿子，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现在他才发现，以前他的目光短浅了，只盯着兄弟家的小洋楼。 其实，除了一栋小洋楼，这么大的养殖场和城里的电器厂，才是他更应该关注的地方。 秦大顺坐在屋里，默默地吸了好几口旱烟，才把沉思的目光转向窗外。 搽耳村里烟雾缭绕，除了散不尽的雾气，空气中还充斥着鞭炮燃放过后的硝烟味道。 远处孩童们隐隐约约的笑闹声，从陈旧的木格窗子传进屋内来。 第178章 除了不会生孩子，其他啥都会 远在沪上的秦小霜，压根不知道，自家大伯还有心思琢磨她考不考得上大学的事儿。 随着除夕的临近，瞿临川明显更忙了。 秦小霜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她也没问。 作为一名准军嫂，她知道部队是有纪律的。 瞿临川不主动告诉她的，她就不多嘴去问。 其实，凭秦小霜的理解，不外乎是，现在外境冲突不断，可能国内有些地方也不太平。 沪上这样的大城市，过年期间更要加强警戒，防止有些境外势力趁机捣乱呢。 秦小霜很理解军人身上的职责。 这几天，瞿临川和陈洲经常晚上带队出去，白天回来睡觉。 大年三十这天晚上，秦小霜考虑到虽然只有她跟瞿临川在沪上这边过年。还是认真地炸了两大碗鱼肉和酥肉，做了青椒炒肉丝，爆炒小青菜，鱼头豆腐汤，还切了一大盘腊肉腊肠片。 既然是过年，又额外蒸了一大碗香菇猪肉馅饺子。 虽然做得多了一点。 但秦小霜始终记得母亲说的话：过年的饭桌上就要有鱼，菜还要做多，得有剩的才好。 这样才能年年有余（鱼）。 晚饭做好，差不多到傍晚了。 秦小霜就去敲隔壁宿舍的门，叫临川哥和陈大哥起来吃饭。 陈洲没回家过年，当然也得一起叫过来吃饭。 好歹一起吃个年夜饭。 瞿临川和陈洲他们这几天都是晚上活动，白天睡觉。 现在觉补得差不多了，被秦小霜一叫醒，两个大男人才发觉肚子里早就唱起了空城记。 瞿临川这几天，着实体验了一把有小媳妇儿在身边的好处。 他起来洗了脸，跑到自己宿舍一看。 乖乖！满满一大桌子菜，还是用大碗装的。 “小霜！今天咋做这么多菜！” 瞿临川双眼含笑地跑过去，帮忙拿饭碗和筷子。 “临川哥！你忘记今天是啥日子了吗？今天咱们也吃顿年夜饭！” 秦小霜笑盈盈地说。 她忙活了两个多小时，小脸红扑扑的，光洁的额头上还沾了一点不明污迹。 腰上还围着他前两天顺便给买回了的一条花围裙，蓝布袖套也套在了红色袄子的胳膊外面。 身上满满的烟火气息。 满头乌黑的长发，因为要干活，在后脑勺扎了个利落的丸子头。 一眼看去，妥妥的谁家小媳妇儿模样！ 这种形象的秦小霜，瞿临川很久没见到了，感到新鲜又愉悦。 他咧开唇角，笑了笑，“是吗？那咱们就好好过个年，吃年夜饭！” 对一般人来说，吃顿年夜饭可能很平常。 但对于瞿临川这种好几年没回家过年的军人来说，年夜饭只是存在于年少的记忆中。 瞿临川感动地看着满当当一桌子的菜，全是家常的味道。 他心情愉悦地摆好碗筷。 然后就伸出手，动作温柔地擦掉了她额头上的污迹，又用拇指的指腹轻轻地抹了抹她红润的脸颊。 这样可爱的小媳妇儿，他恨不得拉到怀里抱上一抱。 可还没等他付诸于行动，后面的陈洲就一步跨了进来。 “啧！啧！瞿临川！我可是还在这儿啊！注意影响！注意影响！” 秦小霜原本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现在被陈洲这样一说，她白里透红的脸蛋上就腾地浮上了两朵红云。 瞿临川转过身来，脸上的温柔笑意没有了。 他冷冷地瞪了自己的好战友一眼， “胡说啥呢！我们又没干啥！” “是还没来得及干啥吧？如果我不在这儿，是不是就要干点啥了？” 陈洲笑嘻嘻开玩笑道。 瞿临川决定不理他了，回头看着明显有点不好意思起来的秦小霜， “别理他！如果他不好好说话，咱们就不给他吃肉！” “哎！哎！咋不让我吃肉呢！” 陈洲一听瞿临川的话，马上不干了，“这几天可把我累坏了，我要多吃点肉！” “算了！算了！我不多说了。你就是天天晚上过来陪着你对象，我也当没看见。这样总好了吧？” 瞿临川不搭理他，拉着秦小霜一起坐下来，拿起筷子开动起来。 “陈大哥，快坐下来趁热吃吧。” 秦小霜赶紧招呼陈洲吃饭。 陈洲早就饥肠辘辘了，也不客气，拉开椅子，直接坐下来开始吃饭。 秦小霜已经习惯了每天陈洲跟瞿临川嘴里斗上几句。 她觉得这样挺好的。 陈洲和瞿临川早就养成了吃饭也雷厉风行的习惯。 干饭时不多说话，半个小时左右，两人就吃完了饭，齐齐放下了碗筷。 “陈大哥，临川哥，你们都吃好了？这么快？要不要再吃点？” 秦小霜记得村里那些男人们，吃一顿饭至少也得吃上一两个小时，当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喝酒去了。 部队不允许喝酒，所以速度很快。 他们两人今天吃饭用半个小时，算是放慢了速度的。 “吃好了。”陈洲摆摆手，还附带打了一个饱嗝。 三个人吃完饭，两个男人说秦小霜做饭辛苦了，让她坐着歇一会儿。 秦小霜也不矫情地推辞，就安稳地坐着，看着两个大个子干活。 把没吃完的剩菜都收进小厨房里放好，然后，刷锅洗碗扫地擦桌子。两人分工合作，不一会儿就干完了。 一看，就是干内务的好手。 “呀！你们两个男人也挺贤惠的哈！” 秦小霜坐着没干活，适时夸奖一句。 “是啊！小秦同志，你嫁给这位小瞿同志可有福气了！咱们军人同志除了不会生孩子，其他啥都会的哦！” 陈洲一本正经地对秦小霜说。 秦小霜又涨红了脸。 “走吧！走吧！”瞿临川朝陈洲挥手，开始赶人了。 “行！我知道！我给你们留时间，过二人世界去吧！” 陈洲说完，就一溜烟地跑走了。 “临川哥，今天晚上，你们还有任务要出去吗？” “都安排好了，我今晚不用出去。郭团特意让我留下陪对象过年。” 瞿临川用干净帕子擦了手，走过来把秦小霜身上的小围裙和袖套都取了下来。 显然，这丫头做完饭，忘记解下来了。 “真的呀！你们郭团真是太好了！” 秦小霜听到这话，瞬间两眼发亮。 这几天，瞿临川的作息黑白颠倒，秦小霜跟他说话的时间都不多。 见秦小霜高兴，瞿临川也抿唇笑了。 “嗯，我们郭团是挺好的。体贴我要陪媳妇儿。” 秦小霜想起那个面相爽朗和蔼的郭团，提醒道， “既然郭团对你这么好，大过年的，你可要记得去看望一下人家。” “那是，过两天就去。前几天郭团还说，让我有空带对象上他家吃饭呢。” 瞿临川想起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说吧！今晚，你想去哪儿玩？我带你去看一看。反正现在时间还早。” 他一边问秦小霜，一边替她把大围巾围上，一副要出门的架势。 第179章 好看又好吃还挺可爱 秦小霜对沪上不熟，自然说不上来，有哪些地方好玩。 听说，军区大礼堂那边今晚有人通过电视看春晚节目，可一台黑白电视，很多人围着看，秦小霜没多大兴趣。 瞿临川看这丫头眼珠转来转去，知道她没有主意。 就提议， “要不，我们去城里许愿塔那边看一看？听说今晚很多人要去那儿许愿。” “许愿塔？”秦小霜没听说过这个，不禁睁大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是啊。我听有些本地战友说的，说很多人在除夕或元旦节晚上专程跑过去许愿。” 瞿临川顿了顿，补充道， “不过，许愿倒是其次，重要的是今晚除夕夜，许愿塔那边要放烟花。” “有烟花看啊？” 秦小霜想起上一世在电视上看过的那些漂亮的烟花，不禁有些神往。 “嗯，要去看吗？” “走吧！走吧！” 好不容易来一趟沪上，秦小霜当然不想错过看烟花的机会。 她赶紧两手拖住瞿临川的一只大手，想往外走。 却被瞿临川一把攥住了。 “等一等。” 他把她按在椅子上，拿来最厚实的黄色面包服给她换上，又提来保暖的牛皮短靴给她穿好。 然后，又想一想，翻了一双手套出来，揣进她兜里。 晚上出去肯定冷，这丫头的冻手还没好利索呢，可不能再冻着了。 “临川哥，你呢？你也要多穿点。” 秦小霜被他穿得暖烘烘的。 她也扒拉住瞿临川的衣领，看他穿的衣服。 自从前些天，秦小霜给他买了一件羊绒毛衣，他就天天穿在身上了。里面加了一件薄薄的汗衫打底，羊绒毛衣外面直接就套上军装外套。 下面就一条棉秋裤，再加上一层薄薄的军装裤子。 看起来虽然穿得单薄，可他的一双手摸起来很温暖干燥呢。 真不知道，临川哥是什么体质。 瞿临川看她还要扒拉他的裤子摸来摸去，赶紧把她的一双小手捉住了。 大腿上被她纤细手指碰到的地方，肌肉猛地收紧。 一股奇异的电流，突然窜过全身。后腰脊椎处瞬间有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瞿临川很尴尬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合适宜地起了反应。 他把面前作乱的两只小手紧紧地捉在掌心里。 呼出的气息变得炙热，喉咙有点发紧。 唉！这丫头，到底还太年轻，根本不知道男人的身体不能这么摸来摸去，尤其是摸男人的大腿，这不是直接惹火嘛！ 瞿临川又不好跟她明说。 其实，这丫头碰他的时候，他满心愉悦。觉得她碰过的每一处地方，那肌肤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欣鼓舞。 只是，唉…… “小霜，我身上不冷，挺暖和的。” 瞿临川低声说，他的嗓音有点嘶哑。 “是吗？可是你穿这么少。”秦小霜轻轻拧眉。 她抬头看他，发现他看她的眼神突然有些火热。 秦小霜愣了愣。 她不是一个无知少女，她知道临川哥这眼神意味着什么。 可是她什么都没干啊！既没亲他，又没撩他。 秦小霜觉得无辜。赶紧跑开，去衣柜里给他挑了一件厚实的军大衣。 “那个，临川哥，你把这件厚大衣穿上吧。” 她抱着的这件军大衣，看起来还很新。估计他很少穿。 她踮起脚尖，按住他的肩膀，不由分说地把这大衣披在他的身上。 “小霜，我不冷，不用穿这个。” 厚实的棉大衣，穿在身上行动不便，瞿临川平时基本不穿。 “不行！穿上！你这些天，天天有事在外面忙。着凉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秦小霜不容他抗拒，抓住他的衣袖就往大衣袖筒里塞。 因为她的个子比瞿临川矮上一截，他笔直站在那儿，她要给他穿厚重衣服，就显得有点吃力。 她紧抿了嫣红的唇瓣，鼓着腮帮，张圆的小鼻孔里微微呼出热气，轻轻地喷在他胸口的衣服上。 这丫头的倔强劲儿又犯了。 瞿临川勾唇一笑。 他稍微俯下身，紧贴了她的身子，配合着她，让她更方便给他穿衣服。 也罢。 他的小霜丫头关心他，就让她穿吧。 大不了，如果晚上在外面冷了的话，他把自己的大衣给她暖身子。 “行。我家小媳妇儿心疼我，就依你吧。” 秦小霜睨一眼他很好说话的样子，不吭声。 临川哥现在动不动就喊她小媳妇儿，她让他不要这样喊，让别人听见了不好。可说了几次，他丝毫没有收敛的迹象。 只好随他去了。 军大衣很宽大，长及小腿，把瞿临川高大的身子完全包裹住了。 这样显得他的身材更加魁梧了。 秦小霜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揪着瞿临川的衣袖，正打算转过身，向门口走去。 就被瞿临川一把扯进了怀里。 他用了一点力，秦小霜就毫无防备地重重扑进了他的怀里。 秦小霜懵懵的，感觉自己像是一下子撞进了一堵温暖的墙里。 软和的，还有弹性。 她还没反应过来，瞿临川就一下子把她裹进自己宽大的衣服里面。 哎！临川哥要干啥呀？！ 秦小霜刚要发问，自己的整张脸就被埋入了一片阴影当中。 瞿临川把人紧紧地裹在怀中，俯首下去，两片薄唇就轻易地捕捉到了那色泽明艳、香甜无比的小嘴。 丫头这小嘴好看又好吃，叭叭说话的时候，还挺可爱的。 他这几天昼伏夜出的，没机会逮住这丫头亲亲，他都忍好几天了。 这会儿，他不想忍了。 第180章 许愿塔 房间里静谧无声。 只听见细微的喘息声间或响起。 过了好一会儿，秦小霜都快喘不过气来，才如梦初醒一般推开瞿临川的脸。 被迫分开的瞿临川，一脸意犹未尽，眼中还有未散尽的迷离之色。 他幽黑沉沉的双眸无言地盯着秦小霜，胸腔中的喘息声还未平息。 只是微张了棱角分明的薄唇。 这样的临川哥，秦小霜是不熟悉的。 以前她一直以为临川哥是克制守礼的，像兄长对妹妹那般亲近无间，相互信赖。 可是这几天的相处下来，她好像探查到了他平静外表下那汹涌的情绪。 现在那汹涌的情绪就像是被打开了一道闸门，喷薄而去，快要将她淹没了。 秦小霜的脑袋有点发懵。 “临……临川哥，你不……不是说要出门去许愿塔吗？” 脑子里有点短路的秦小霜，说话嗑嗑巴巴。 瞿临川平复好了自己的情绪。 他抬起手，温暖带着剥茧的指腹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划过，又抹过她水泽晶亮的娇艳唇瓣。 最近，他发现自己好像对丫头的香艳唇瓣上瘾了。 老是控制不住的，想去触碰。 看见她的时候会想，没看见她的时候也会想。 睡梦中会想，出门在外的时候也会想， 想起她的时候，他的一整颗心都是软乎的。 “嗯，是要出去。不过，出门前，想亲一亲。” 恢复平静的瞿临川，十分平静地述说自己的要求。 “啊？亲……一亲？那现在可……可以走了吗？”秦小霜有些无措。 “嗯。亲过了，现在可以走了。” 瞿临川说完，就一脸平静地牵着秦小霜的手往外走。 仿佛亲亲在他的眼里，就像一件任务似的。 任务完成了，就理所当然地放下了。 秦小霜也当作这个出门前的小插曲不曾发生过一样， 她看着他一丝不苟地把门锁好，钥匙放进兜里。然后乖巧地随他走出宿舍区，向营区外走去。 今天是除夕夜，军营中除了挂着的几只红灯笼，提示着来来往往的人们，今天是个与众不同的日子。其他的，与平时并无二致。 确实够冷清的，与外面浓郁的节日气氛相比。 不过，军营中应该是这样的吧。 缺了柔肠，只有刚硬。 “临川哥，你以往在部队中过年，都是这样冷冷清清的吗？” “嗯。与平时一样，习惯了就好了，也没什么。” 瞿临川紧了紧手中的柔软小手，低笑一声， “不过，今年很好，我家小媳妇儿来陪我了。” 秦小霜知道临川哥是真的高兴。 当然，她来沪上一趟，心里也是开心的。 两人坐了公共汽车，直接去许愿塔。 许愿塔位于黄埔江边，是一座颇有些年头的塔楼，附近是一片旧街区。塔楼周围有很多古老的建筑，比如住宅，商店，电影院，亭台楼阁，江畔小榭。 是一个不错的休闲游玩的去处。 秦小霜跟瞿临川站在塔楼下面，往塔顶上仰望的时候，才明白这塔楼为什么叫许愿塔了。 那高耸的塔楼上面装了一个巨大的钟。 那古朴的外形和大大的钟面，路过的人们，远远地抬头一望，轻易就能瞧见。 据说，这大钟装在这塔楼上，已经历经了一百多个春秋，仍然走得很准确。 就像一个历经岁月沧桑的百岁老人，迈着稳健的步子，迎面向你走来。 让人不得不升起庄严肃穆之情。 所以，来这儿观塔的人们，望着那仍然行走的大钟，自然而然就在塔楼底下许下朴实的心愿。 而每年新年到来，人们更是要挤在这塔下，看着塔上的大钟敲过凌晨十二点的钟声，一心虔诚地许下新年的祝愿。 当然，也不是非要等到半夜十二点。大多数人都等不及，不管什么时辰，站在塔下，郑重许下心愿也行。 夜里的灯光到处都亮了起来。 高楼里的，路边的，桥边的，到处都或明或暗地，次第亮了起来，给夜里璀璨的灯光增添了几分层次迷离之感。 这是从还没通电的搽耳村里走出来的人，完全无法想象的。 不过，这也没什么。 毕竟，上一世的秦小霜也曾看过灿烂的城市灯光的。 最让她着迷的是，围着塔楼周围，除了摆摊卖小吃的，还有吹拉弹唱的民间艺人。 秦小霜拉着瞿临川，驻足听了一会儿，虽然她无法给予专业的评判，但凭直觉，感觉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瞿临川看秦小霜听得聚精会神，小声问她， “喜欢听啊？” “嗯。真好听。”秦小想回过头看他，两眼亮晶晶的。 瞿临川知道秦小霜从老家过来，肯定没机会听到这些声乐。 既然，这丫头这么喜欢，自己以后有空是不是可以去学一学？ 瞿临川在部队好几年，知道有些城里来的战友，会点二胡笛子口风琴之类的。 听了一会儿，瞿临川就带着秦小霜去塔下许愿。 既然难得来一趟，就入乡随俗，认真许下愿吧。 两个人站下塔下许愿池，微闭双眼，双手合十，态度十分虔诚地许下新年的心愿。 瞿临川许完愿，侧头看这丫头一脸肃穆的模样，忍不住问她， “小霜，你许的什么愿啊？” “嘘！临川哥，不能说出来，说出来的就不灵验了。” 秦小霜一脸煞有介事地说。 瞿临川失笑。 好吧，那就不说吧。 反正，他许下的心愿是希望他的小霜丫头半年后能考上理想的大学。然后，也希望他的小霜丫头能早点变成他的媳妇儿。 这后一个心愿，他都许了十几年了。 不知道神仙到底听到没有？如果听到了，就不要让他等太久了吧。 第181章 电影院里惊现炸弹 天色完全黑下来后，陆续有人开始放烟花。 夜幕低垂，零星的灯火在远处闪烁。 突然，一道道五彩的光束冲向夜空，伴随着“嘭”、“嘭”的声响过后，一朵朵绚烂的烟花在黑色的天幕上次第绽放，须臾过后，又如流星般四散坠落开去，慢慢地在天际消失不见。 观看的人还没来得及为那短暂出现的精彩绽放惋惜，又有接二连三的“嗖”、“嗖”、“嗖”响过，接着，又一束束色彩斑斓的光芒布满夜空。 像参加接力赛似的，高空中的烟花一个接一个地缓缓绽放开来。 江边观看的人们发出一声声欢呼和惊叹。都尽可能地睁大了眼睛，想把这最美丽惊艳的瞬间，定格在他们的脑海里。 放烟花的人，看烟花的人，都兴奋得闹作一团。 虽然江畔寒风拂面，但丝毫不影响人们玩耍的热情。 瞿临川拉着秦小霜，靠在江畔的一处石栏杆。 秦小霜聚精会神地看烟花，看着看着，不一会儿就眉眼弯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瞿临川就没有她那么专心了。 他怕秦小霜被江风吹冻着，就挡在风向上，然后侧身揽着她，让她的大半个身子都靠在自己的胸前。 谁叫他今天穿了一件厚实的军棉大衣呢，衣服一拉开，可以把跟前的丫头整个儿都裹进去。 这会儿，他看她笑的小酒窝都出来了。 借着不远处的光亮，他觉得那烟花璀璨的光芒好像盛进了她两颊的小酒窝里。 他知道她开心，就不禁像小时候一样逗她。 “小霜，烟花好看吗？” 瞿临川低头，凑到她耳朵问。 “嗯，好好看啊。临川哥，谢谢你带我来这儿。” 秦小霜侧过头来，由衷地表达感谢。 此时，她一双清澈发亮的大眼睛里，像是撒进了五彩的光辉。 她长长的浓黑睫毛羽扇似的垂下来，又扬上去。瞿临川的鼻子，凑在她的脸颊上，他把那睫毛的一上一下和挺翘幅度看得一清二楚。 感觉那眼睫毛像是丫头拿了一根小羽毛在他的心上调皮地拂来拂去，弄得他的心痒痒的。 他就把鼻子往前凑了凑，压住那调皮乱动的睫毛。 口中含糊说道， “不谢。以后，你到这儿上学了，还可以经常来。” 秦小霜想起以后的大学生活，心中期待。 她一把推开他作乱的鼻子，高兴道， “是哦，临川哥，以后等我在这边混熟了，我就带你玩。” “嗯。以后，我就得仰仗我媳妇儿了。” 最后一朵烟花终于绽放完毕，这一片江畔夜空又重新归于平静。 瞿临川抬起头来，看了看腕上的手表。 才晚上八点过一刻。 “小霜，烟花看完了，现在要回去吗？” “啊，现在就回去了吗？好像才出来一会儿吧？” 意犹未尽的秦小霜还不想回去， “要不我们再去看一场电影？” 秦小霜刚来就发现，前面旧街区有一家古旧的电影院，外面粗略一看，就像是老沪上民国时期的格调了。 瞿临川想了一下，觉得出来一趟，只看了许愿塔，确实不够。 “那就去吧。” 看了电影，赶在晚上十二点前回去就可以。 反正，他今天白天睡够了，晚上不困。 瞿临川和秦小霜赶到前面那一家电影院，买到了八点四十分开始放映的电影票。 《绿野晨星》，今年上映的一部很不错的电影。 除夕夜，可能大多人都回家团聚去了，电影院里的人并不多。 有一小半的位置都是空的。 瞿临川和秦小霜在后面找了一排人最少的位置。 宽宽阔阔的，不受人干扰的位置。 电影讲述的是内蒙古草原上青年男女追求理想、追求爱情的故事。 爱情电影，秦小霜也看过几部。 这部电影最吸引她的是内蒙古广袤无垠的草原景致。 毕竟，她从未去过北方的草原，对那一方粗犷宽阔的天地存在天然的向往。 旁边没有人，瞿临川就毫无顾忌地把秦小霜揽在怀中看电影。 可能是临川哥的怀中太暖和，也可能是太晚了有点犯困，电影看到一半，秦小霜居然趴在瞿临川的怀中，迷迷瞪瞪地睡了过去。 瞿临川担心她睡着了会着凉，就把怀中的人抱紧了些，又拉开大衣，把她的腿也一并盖住了。 电影快结束的时候，秦小霜突然被几声惊叫声惊醒。 对危险的敏感，让她瞬间清醒。 她马上坐直了身子。 看到很多人都慌慌张张往外面跑。 “怎么了？临川哥？” 秦小霜有点紧张，因为她感到瞿临川身上的肌肉绷紧了。 “好像前面说，位置下面发现有炸弹。” 瞿临川的声音很沉静。 “小霜，你跟这些人一起往外面走，在电影院外面等我。我过去看看。” 秦小霜张了张嘴，想劝他不要去。 可是，她知道临川哥作为一名军人，他不会对这些事情置之不理的。 只好说道， “临川哥！小心点！如果情况太危险的话，就不要逞强。” 秦小霜紧张地抓住瞿临川的衣服。 一时间她有些后悔，不该进来看这场电影，如果早点回去，就不会遇到这种事情了。 “嗯，没事。我知道怎么做。” 瞿临川不是故作冷静。 他在外面，经常遇到各种突发情况，已经习惯了。 他迅速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秦小霜的身上，推着她赶紧往外面走。 他自己则逆着人流往前面发出惊叫的地方走去。 秦小霜不放心回头望的时候，看见已经有电影院的工作人员，也往前面那处赶去。 临川哥应该会没事的！ 秦小霜在心里暗暗祈祷。 这种情况，她没遇到过，也不好过去给临川哥添乱。 只好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快步向电影院外面走去。 人群拥挤，很多人骂骂咧咧地没命似的往外跑。 秦小霜怕被人撞到，就尽量靠着过道边走。 短短的一小段路，进来时两分钟不到，挤出去时，居然用了五六分钟。 秦小霜随着人群，走到外面的空坝子上，焦急地等待瞿临川出来。 —— 电影院里原本光线昏暗，这会儿出了状况，明亮的大灯都打开了。 瞿临川赶过去，从军装裤兜里掏出手电筒查看那炸弹的时候，电影院的工作人员也赶到了。 那两个男人看着瞿临川一身军装，面露焦急， “军人同志，这个，你会拆吗？我打电话报警了，派出所恐怕要等会儿才能到。” “我以前拆过，我先试一试。” 瞿临川一脸淡定。 第182章 拆弹专家 瞿临川在部队参加过排雷排爆培训的，处理这种情况倒是有点经验。 这段时间部队警戒，天天排查隐患。这些潜在危险也是提前考虑过的。 他看了看那炸弹，面上顿时严肃起来。 “这是一枚定时炸弹，设置的爆炸时间还有十七分钟。必须赶紧拆了！” 电影院的工作人员，原本听到这位军人同志说以前拆过这种炸弹，心里放松下来。 可马上又听说只剩下十七分钟了。 顿时又紧张起来，担心时间来不及。 如果是白天光线明亮的地方，瞿临川倒是可以迅速拆除，可是现在电影院里座位下面位置隐蔽，他一个人不好操作。 就只好请旁边站着的一个男人替他打着手电筒，自己从裤兜里拿出拆解小工具。 这全靠他这几天在外面执行任务，跑来跑去，这些小工具随身携带。 另一个男人听说这定时炸弹，只有十七分钟就要爆炸了。 则赶紧去打电话，通知公安那边，赶紧派懂拆炸弹的人过来。但又觉得，公安同志肯定不能在十七分钟以内赶到并且成功拆了炸弹的。 因此，他心里很发毛。想靠近又不敢靠近地在不远处张望。 他考虑着，等会儿若是不能及时拆了这炸弹，他该从哪儿跑出去才能更安全点。 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 等这炸弹上设定的时间，还剩下九分钟的时候，瞿临川把该拆的引线都拆掉了。 他直起腰，轻轻吁了一口气。 “好了。” “这就好了？” 替他打手电筒的男人，还有些不相信。 就这么几分钟的时间，就把炸弹拆掉了？ 他愣住了。 “嗯。”瞿临川也不多说。 他以前最快拆解炸弹的记录还不到五分钟。 是他们特别行动队的“拆弹专家”。 把已经拆解下来的炸弹从座位下面拿出来，又反复检查了一遍，才交给那男人，让他等会儿交给公安。 发现了这些影响公共安全的事情，公安需要登记在案的。 远远观望的男人，见瞿临川起身要往外走，赶紧喊住他， “唉！军人同志！不拆了吗？！” “已经拆了。”呆愣住的男人回答他。 “拆了？”那胆怯的男人，这才又走近了几步，“那派出所的人还没到呢，要不要让他们回去？” “来了也没事。”瞿临川听到这话，回头看他， “这事情，公安需要登记，分析原因的。究竟是什么人什么时候安装的，肯定要调查清楚。” “还有，这枚定时炸弹，设置爆炸时间刚好是电影快散场的时间，群众人多，还是人的警惕心最低的时候。安装炸弹的用意显而易见。” 那两个男人听到瞿临川这样一通分析下来，后背冷汗都快出来了。 “今天多亏了你在这儿！军人同志！要不是你在这儿——” 瞿临川摇头， “不是要多亏我。是要多亏最开始发现座位下面有炸弹的人，若是他没有早早发现，等到电影一散场，炸弹就直接爆炸了，谁来也没办法。” 两个男人听到这儿，又是一惊。 确实，安装炸弹的人太狡猾了。 电影院里光线昏暗，人声嘈杂，根本不会注意到藏在座位下面的炸弹。 如果不是那看电影的人突然弯腰发现，今晚看电影的很多人，在劫难逃了。 “要不，军人同志，你多等一会儿。等公安来人了，你再帮忙跟他们讲一讲这些事儿。我怕讲得不够详细。” 瞿临川拧眉想了一想。 也是，今天这事儿其实很凶险的。 预防这种炸弹的危害，只能靠提前得到情报，提前拆除。靠群众自己去发现，这种可能几乎为零。 “好，我先不走。我先出去找人，马上进来。” 瞿临川答应下来。 他怕秦小霜在外面担心久了，必须要给她说一声。 瞿临川走出电影院的时候，先前疏散出来的人大多都已经走了。只留下少数几个人还在等着，想看一看事情的最终处理结果。 秦小霜就站在那几个稀稀拉拉的人当中，格外醒目。 她身上裹着他的军大衣，长得都盖住她的脚背了。 在稍显昏暗的路灯下，她不时朝电影院大门的方向张望。 看到瞿临川走出来，她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她就说她的临川哥不会有事的！ 她笑着跑到他的跟前，“临川哥，咋样了？” “已经解决好了。炸弹拆除了。” 瞿临川看着她裹着大衣的笨重模样，笑了笑。 听到险情解除，秦小霜放心了。 马上想起他的军大衣还穿在她的身上，赶紧脱了下来，还给他。 “临川哥！快穿上！晚上冷得很。” 瞿临川想说自己不冷，可看见他的棉大衣都快把她的小身子压垮了似的。 就没说什么，接过自己的大衣，穿上了。 然后，伸出手臂，把她揽到自己身边，让她更暖和点。 “小霜，我们再多等一会儿，让公安同志登记好了再回去。” “好。”只要临川哥没事了，秦小霜不在乎多耽搁一下。 其他等待的几个人，听说电影院里炸弹已经被成功拆除，都放心地走了。 因为电影院的工作人员电话打得着急，派出所的同志很快就来了。 他们开来两辆警务车，下来六七个警察。 正想着那炸弹马上要爆炸了，现在进去拆肯定来不及了。 首先要确认是不是人都安全撤出来了。 不料他们一下车，就看见一个高大的年轻军人和一个小姑娘，站在电影院门口。 “你们俩，还站在这儿干啥呢？赶紧撤啊。” 一个年长的警察看着他俩就着急。 炸弹马上要爆炸了，长得多好的年轻人，咋不知道注意安全呢！ 瞿临川等在这电影院门口，就想早点跟警察同志说好了，好早点回去。 看见一群穿警察制服的人到来，他迎了上去。 “同志，你们是来处理炸弹的事情吧？炸弹已经拆除了。” “已经拆除了？没出啥问题？” 走上前面的年长警察不可置信道。 “是，刚拆除的。”瞿临川说着，就带着这群警察往里走去。 刚走出几步，电影院的工作人员也出来了。 一行人就站在那儿，把今晚发现炸弹的事情大致经过，都详细讲了一遍。 派出所的人听说瞿临川只用短短几分钟，就成功拆除了定时炸弹，都以震惊又敬佩的目光看着他。 “这个军人同志，你是哪个部队的？还会拆炸弹？” 不但会拆，而且还拆得这么快。 简直比得上市里的拆弹专家了。 瞿临川爽快地报了自己的部队名称。 听说，这位会拆炸弹的年轻军人，今晚是跟对象来看电影，现在马上要回部队去。 派出所的那位年长警察，就大手一挥， “现在这么晚了，不好坐车。我们送你们回去吧。” 说完，就转身吩咐身后的驾驶员去开车。 现在电影院里耽搁了一阵，确实有点晚了。 瞿临川就没有推辞，拉着秦小霜坐上了派出所的警务车。 警务车直接把他们送到营区大门口。 第183章 是在表白吗 瞿临川带着秦小霜回到宿舍时，已经晚上十一点过了。 周围静悄悄的。 夜寒如冰。 秦小霜快速洗漱完毕，就钻进了被窝里。 回头却看见瞿临川也在洗漱。关键他洗漱完了，还不走，站在床前看着一脸困倦的秦小霜。 “嗯？临川哥，你怎么还不去隔壁睡觉？” 秦小霜脱下外面厚厚的面包服，脱了鞋袜，整个人都缩进了被窝里。 瞿临川把军大衣披在身上，坐在床头，把她在被子里弄得凌乱的长发理了出来。 “是谁说的要守岁的？不守岁了？” 他慢条斯理地说道。 他抬起一双幽黑沉静的眸子，瞅她一眼，嘴角微微勾起。 “啊？！守岁？！”秦小霜努力睁大困倦的眼睛。 出去转悠几个小时，她怎么把要守岁的事儿给忘记了呢！ 她赶紧蠕动着身子，从被窝里爬出来。 去掉外面厚厚的外套，只穿着一件薄毛衣的姑娘，看起来挺纤细的一个人儿。 “小心！别冻着了！” 瞿临川低呼一声。赶紧把被子往上一拉，把她整个人都包在被子里。 然后，把人带被子的整个儿都抱进怀里。 “呜……临川哥，要不，我们就再……再守一会儿吧？” 反正离半夜十二点也不远了。 秦小霜的一张脸都捂在瞿临川的胸口。 她感受着男人身上温暖的体温和特有的清洌味道，舒服地眯上眼。 “临川哥，你身上好暖和，比床上被窝里都舒服。” 秦小霜微闭了双眼，嘴里嘟哝道。 “是吗？比被窝还舒服？” 瞿临川把人往上提了提，把她的脸露了出来。然后，双臂隔着被子拢住她的小腰儿紧了紧，让她更密实地贴在自己的身上。 “是啊，临川哥。” 把鼻子露出来，呼吸一下子畅通的秦小霜，勉强睁开一只眼，一脸娇憨懵懵的笑。 “你记不记得？小时候，大冬天的，我老爱钻你的被窝，可暖和了。我妈来叫我，都叫不回去。” 想起那些儿时岁月，瞿临川的脸上更柔和了几分。 他瞅着怀里明明困倦得不行，却打起精神偏要守岁的人儿，他的黑眸里漫出点点笑意。 他把自己的脸凑近她，薄唇印了一下那勉力睁着的眼。 “可不是？冬天来了，你就和我家的猫儿争着要睡我的被窝。撵都撵不走。” 秦小霜想起那只争宠的猫儿，扑哧一声笑出来。 “呵呵！谁叫你家猫儿老喜欢睡在你肚子上，它肯定知道那儿最暖和了。我才不要它睡呢！” 秦小霜睁圆了两只眼睛，理直气壮地说道。 “是！是！我肚子上这块风水宝地，一直都给我小媳妇儿留着的。” 瞿临川把人往自己的肚子上按了按，坏心眼地朝她眨眼睛。 奈何这会儿，秦小霜的脑子反应慢半拍，根本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 还连连点头，“对！这是我的专属地盘！” 她的语气娇蛮，一如小时候与人抢占地盘的霸道模样。 瞿临川一看她这样儿，瞬间觉得被心爱的丫头打上专属的标签，也是一件无比自豪幸福的事情。 他的一颗心霎时被喜悦填满。 他俯首在秦小霜的耳边，低声说道， “小媳妇儿，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一直都是。从前是，以后也是。” 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带着轻微的颤音。听在秦小霜的耳朵里，让她感觉出了莫名的缱绻味道。 临川哥这是在向她表白吗？！ 还有点犯困的秦小霜蓦地惊醒过来。 她抬起一双清亮疑惑的大眼睛，惊讶地看向他， “临川哥，你说什么？你……你这是在表白吗？” 若是放在几个月前，秦小霜肯定不会跟他问这么直白的话。 但现在的秦小霜，已经能够坦然面对她跟瞿临川的未婚夫妻关系。 只是，她从来不曾问过临川哥，他有爱她吗？ 在她的心里，临川哥一直是她很亲近的人，相处起来让她感到格外舒适放松的人。 这一世，能得临川哥的陪伴，她是由衷感到满意的。 但是，他们之间，有爱情吗？ 她不知道。 就像她不知道自己，将来会不会爱上临川哥。 浓烈的，很爱很爱那种。 重生回来的她，一直怯怯的，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的心房。 害怕自己哪一天，又到了万劫不复的地步。 她一直以为，这一世，她和临川哥在一起，就是那种亲近的，细水流长似的，过点平静日子，就很不错了。 但是，临川哥，他爱她吗？ “你说呢？我的小霜媳妇儿。”瞿临川低叹一声。 他的小霜丫头，长大了，终于肯正视他的这颗空寂的心了。 他的整颗心都酸涩发胀。 长久的默默等待，他心爱的丫头终于想起要来探看他的心了。 他把怀中发愣的人，更紧地圈住了。 两条结实有力的臂膀，一圈一圈地收紧。 好像要把她整个人都嵌入到自己的骨头和血肉里，似乎只有这样，他心里的虚空才能被填满。 多年的部队生涯，让瞿临川已经很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他很少有情绪外泄的时候。 可是这会儿，他感觉心底有很多很多鼓胀的情绪，涨得满满的，奔腾汹涌的，急不可待地想要倾泄出来。 一时间房间里寂然无声，夜也寂然无声。 第184章 你的心，跳得好快 瞿临川逆着光，垂眸看着他的丫头，眸色炙热，幽暗如一方深邃的深潭。 他火热的鼻息，从秦小霜的脸颊拂过，停在她小巧的鼻尖。 他低下头，惩罚似的咬了一下秦小霜微翘的唇瓣。 然后，在秦小霜的呆怔的神色间，他轻轻启开了她清甜软糯的娇艳双唇，吸了她的唇瓣，在上面辗转往回。 动作说不出的温柔与缱绻。 秦小霜的大脑卡顿了，还停留在临川哥是在跟她表白吗这个问题上。 临川哥是在表白吗？ 是吧？ —— 今天是大年夜，好像人的情绪更脆弱更易波动。 与瞿临川的温情亲热，像似在秦小霜的心湖投下一粒小石子，激起一圈圈的涟漪。 让她不禁一阵阵的心悸，又一阵阵的恍惚。 又觉得好像事情本来就应该这样。 心思流转之间，她坚硬的心肠也不禁柔软起来。 她的两条手臂从被子的束缚中伸出来，环住了瞿临川的脖子。 她想更紧地贴着临川哥。 如果，这一生，临川哥是她的良人，她也愿意放下心防。 愿意用她一颗纯净火热的心，去回应临川哥。 人生在世，轮回之间，人的一生有时候真的不过转瞬须臾。 一晃，这一世就到头了。 好不容易重来一趟，她也不愿意做那缩在壳中的乌龟。 她的舌尖在口中小心翼翼地顶上来，探着他，却被她的临川哥猛地一下含住了。 时间仿佛凝固了，又好像在悄然行走。 —— 瞿临川知道现在夜已经很深了，自己不适宜跟秦小霜单独待在一起。 若是被部队中旁人知道了，肯定有闲话说。 可是，好不容易有跟他的小霜丫头相处的时间，好不容易跟她的关系处得更亲密一点了。 他真的不想离开她。 哪怕什么也不做，就这样抱着她坐一夜也是难得的幸福。 可是，他终究是一个善于理性控制情绪的人。 一番挣扎之后，他抬起一只手，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然后自己侧过头去。 瞿临川伏在秦小霜的颈边轻声喘息。 秦小霜能清晰听到他的胸腔里，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声。这会儿，那“砰”、“砰”的心跳，跳得又快又急。 秦小霜把手捂在他的心口，用掌心感受着那心脏搏击胸腔的震动。 “临……临川哥，你的心，跳得好快。” 脑子有些迷糊的秦小霜，喃喃说道。 瞿临川平复了呼吸，抬头看向怀中坐着的姑娘。 经过他刚才一番亲吻，他的小霜丫头，俏脸绯红，神色间有几分羞涩。一双澄亮的杏眼里，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看起来水润润的。 瞿临川的视线凝在她微张的有点红肿的唇瓣上。 他的丫头太娇嫩了，这唇瓣只是吸一下就肿了吗？ 他的目光暗了暗。 心怀歉疚似的，安抚似的，又用他的薄唇去碰了碰她红肿的嘴唇。 然后，才耳语似的，低声说道， “嗯，我的心跳得很快。是因为你才跳得这么快的。” 瞿临川这话说得面不改色，一双幽深黑眸却意味深长地盯着她。 秦小霜羞窘不已，赶紧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嘴里含糊道， “临……临川哥，你乱说……” 临川哥的脸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了？ 以前怎么从没发现过呢。 瞿临川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她有点发凉的手臂。 一本正经道，“真不是乱说。我平时心跳很平稳，只有你在这儿才会心跳加快。” 秦小霜觉得临川哥纯粹是拿话逗她，说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反正跟他掰扯不清，决定赶他到隔壁宿舍去睡觉。 她看了一下自己皓腕上的手表， “临川哥，马上到晚上十二点了。咱们守到十二点，你就过去睡觉吧。” 说到守岁，瞿临川勾了唇角。 “岁也守了。不要礼物了吗？” “还有什么礼物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压岁钱。” “不是压岁钱。” 瞿临川从军装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他修长的手指打开盒子。 从里面拿出一枚用红绳拴着的晶莹剔透的白玉吊坠，吊坠中间有一个可爱的心形。 “临川哥，这是什么啊？” 秦小霜在他的怀里，好奇地坐直身子。 “前段时间，我不是去滇南训练了吗？有一次，我出去逛，看到这个不错，就买下了。” 瞿临川知道，秦小霜对这些别的姑娘喜欢的小物件，不是很感兴趣。 又耐心解释道， “我在寺庙里找高僧开过光的。据说，可灵验了。这是幸运吊坠。你带上它，肯定考个好大学。” “啊！临川哥，你啥时候也变得这么迷信了？还找人开过光？” 秦小霜取笑他。 “说不准啊。万一是真的呢。” 作为一个合格的军人，不应该相信这些迷信的说法。 可是心里始终存有美好的期望，不是挺好的事情吗？ 秦小霜便闭嘴了。 毕竟，她也想到了，这世上无奇不有，还有灵魂转世重生的呢。 这世上的事情，变幻莫测，谁又说得准呢。 不过，临川哥出门在外训练，还记得给她买吊坠，已经很有心了。 她开心地收下他的心意，看他把吊坠往她脖子上挂。 “你们军人已经够忙的了，咋还记得买这些东西啊？” 秦小霜忍不住问他。 临川哥毕竟也是粗糙大男人一个，不太像能记住这些细枝末节的人。 瞿临川给她整理挂绳的手顿了顿， “我们军人也是正常男人。该挂念媳妇儿的时候，一样要挂念着的。” 他看了看挂着白玉幸运吊坠的秦小霜， 又道，“我也希望我的媳妇儿，一切都好好的。” 秦小霜听说这话，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 她摸了摸垂在胸前的吊坠，沉甸甸的，冰凉剔透、润滑细腻的质感，让她心生喜悦。 “好看吗？临川哥。“ 她忍不住挺了挺自己的胸口。 仅穿一件薄薄素色毛衣的姑娘，胸形完美，小腰纤细。她这样一挺胸，让原本发育良好的胸脯显得更加挺拔了。 在床头朦胧灯光的照射下，竟有几分颤颤之势。 瞿临川一眼瞥见，心口一跳。 赶紧拉起被子把人围住了。 “好……好看。”瞿临川感觉自己的喉咙都有些发紧。 这丫头随时都在挑战自己的意志力！ 瞿临川知道他的丫头长得诱人，发育完美。 可他从不敢有任何冒犯之举，亵渎半分。 第185章 坠到了她的心里面 年轻姑娘哪有不爱美的，听到瞿临川说好看，秦小霜更高兴了。 她脱口而出， “临川哥，谢谢你。” 秦小霜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她侧头，在瞿临川的脸上亲了一下。 瞿临川的心口正砰砰乱跳呢，突然又被亲了一下。 他瞬间僵住了。 他的小霜丫头自从长大以后，就再也没有主动亲过他了。 现在，她居然主动亲他了，他的心底又禁不住欢呼雀跃起来。 他感觉自己的脑海里，有什么冰封太久的东西，哗哗地一下子解封了，大有决堤之势。 他拼命压住自己汹涌的情绪，低哑着，得寸进尺道， “小霜媳妇儿，只亲一个那儿就够呢。” 他说着，把自己的另一侧脸也凑了过去。 秦小霜很爽快，马上在他的另一边脸上，也亲了一个。 睡前得了小霜丫头主动的两个亲亲，瞿临川心满意足了。 他长臂隔着被子，抱住她，轻轻一挪，就把人从他的身上挪到床上去。 然后，拉过长长的军大衣，将自己的裤子盖住了。 不让这丫头发现有任何异样。 他从床边站起身，迈步去隔壁宿舍睡觉。 临出门前，他回头看一眼秦小霜挂在颈间的吊坠， “今晚就挂着睡，不要取下了。” 他的小霜丫头，挂着他买的白玉吊坠，显得脖子特别修长，挺好看的。 整个人都添加了几分妩媚气质。 对，妩媚。 他的小霜丫头长成了一个美丽妩媚的大姑娘了。 —— 可能是白天睡够了。 瞿临川回到隔壁宿舍后，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一阵，都没法入睡。 他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他的小霜丫头。 幼时的，长大后的；调皮可爱的，青春动人的。 …… 秦小霜早就困倦得不行。 等瞿临川离开，她就下床把门锁好，又重新躺进被窝里。 然后，把毛衣里面的内衣也脱下，放在枕头边上。 这样，睡觉时才会呼吸顺畅，不会觉得憋闷。 临睡前，她又想起，既然临川哥说过，这白玉吊坠是开过光的，说不定真有神奇的魔力呢。 她就小心翼翼地把它放进自己的毛衣里面，让它紧贴着自己的肌肤。 这样以来，好像更有安全感一点。 然后，她便很快沉入了梦乡。 只是，她做了一个不可言说的梦。 在那旖旎的梦境里，她的临川哥温柔得不像话，他修长温温凉凉的手指，给她的脖间挂了一块泛着白光的物件儿。 那物件儿温润得很，像他的手指一样，直往她的心窝处坠下去。 坠下去，好像坠到了她的心里面。 —— 大年夜在电影院里发生了炸弹事件。 充分说明这几天沪上的安全形势也不太乐观。 因此，大年初一，瞿临川也不敢休息，老老实实又上班去了。 秦小霜觉得没什么。 临川哥忙工作，她就忙学习好了。 她才不要做一个随时粘在男人身上的人。 这种女人，她前一世见得多了，好像离开男人就活不了似的。 就像上一世的她一样。 算了，算了。 上一世的她，肯定脑袋打铁了。 怎么会有女人为了一个臭男人，把自己作贱到失去自我的地步了？ 重来一世的她，坚决不会走那样的自我毁灭的老路了。 如果，有一天，临川哥也变了，变得陌生。 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跟他挥手告别。 或者，直接无情地休了他，她相信她也会做得到的。 她秦小霜，要学会做一个狠心肠的女人。 在外面奔走的瞿临川，一颗心还沉浸在一派温柔甜蜜里。 哪里会想到自己的小霜丫头，转眼间，就开始琢磨起，如果有一天自己变了，她要如何如何心狠如铁了。 他只想快点完成手里的事情，早些回去抱一抱他的丫头。 再忙过两三天就好了。 到时他就不用天天外出。 —— 这样忙碌的日子，持续到大年初五。 部队警戒的任务基本告一段落了，瞿临川才有机会休整一天。 上午，他带着秦小霜去家属院里拜访郭明生，探望了一下郭团的家人。 在郭明生家里吃过午饭。 下午，又马不停蹄地去梅师长家拜了一个不早不晚的年。 毕竟，秦小霜才认了梅冉冉做妹子，联络一下感情，也是很有必要的。 因为学校初十要开学。 瞿临川向部队请了假，买了初六就出发的火车票。 时间已经有点赶了，路上耽搁三天多，把秦小霜送回家，刚好赶上她返回学校。 离开家已经十多天，秦小霜忍不住开始想家了。 一听说，初六就可以回家。 她很快就收拾了行李。 实在是，两个人没有多少行李可带的，除了自己的衣服。 半下午，瞿临川又带着秦小霜，去城里采购了一些要带回家的东西。 毕竟，秦小霜来沪上一趟，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吧。 —— 开始返程前，秦小霜给家里打了一通电话，告知了她和瞿临川具体回家时间。 秦小霜长这么大，第一次不在自己跟前过年，秦大勋和林桂珍，以及秦小艺，都牵挂不已。 尤其是林桂珍。 大闺女秦小霜，自从呱呱坠地那一刻起，就不曾离开她的视线方圆二里地。 后来，秦小霜上中学，要住校了。 林桂珍做母亲的，比闺女还要难舍。 觉得秦小霜离家七天回一次家，感觉就像是离家很久似的。 更不用说，这次闺女胆子大得出奇，非要一个人单独出门去那么远的沪上。 她既想秦小霜跟准女婿处得粘乎点，又不想自家闺女遇到任何危险。 从秦小霜离开家门那天起，她一颗老母亲的心就开始悬着了。 路途遥远，可不要在路上，在外面，出什么岔子才好。 好在，让她牵肠挂肚的大闺女和准女婿，马上就要回来了。 因此，秦小霜和瞿临川还没到家，林桂珍就兴致勃勃地把家里好吃的又翻了出来。 琢磨着这一顿吃什么，下一顿吃什么。 全然忘记了。 自家闺女回家第二天，又要返校了。 瞿母听说自家老二马上要回家了，也满心期待着。 把年前准备的年货，以及打算杀哪只鸡，都仔细盘算好了。 只等他带着秦小霜一进家门，把孩子们还欠着的这个年，再补过一回呢。 第186章 被期待的归家 秦小霜可能没想到，自己和临川哥很平常的一次归家，竟让两家人都这么隆重地期待着。 初九上午，秦大勋早早就算着日子，开车去凉市汽车站接人。 他等在站内。 每有一趟汽车驶进站，他都会起身去看一看是不是从蓉城发过来的。 在他起身又坐下，坐下又起身，这两个动作反复了无数次后，终于看到自家宝贝闺女的身影。 他高兴地喊出声，“小霜闺女！” 秦小霜走在前面。她刚下车，就听到老爸熟悉的喊声。 她一转头，就看到自家老爸那慈爱注视着她的目光。 “爸！” 秦小霜欢呼一声。 赶紧跑上前，紧紧抓住父亲的胳膊。 “爸！您等多久了？” “不久，刚来。” 其实，他怕孩子们回来得早，天没亮就出门，已经在这汽车站内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秦大勋上下打量闺女的气色。 发现她气色红润，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儿看来望去，显得特别精神。 他就放下心来。 比起去时，闺女穿的那一身灰不溜秋的旧袄儿，回来时穿着的这一身浅咖色的大衣外套，倒显得，闺女去了一趟沪上，身上多了一些大城市姑娘的时髦样儿。 再加上白净小脸蛋上，顾盼神飞的俏模样，惹得汽车站内很多人朝她张望。 对于自家闺女的光鲜样儿，秦大勋当然是高兴的。 但他也不喜有些个别年轻男人死盯着他的闺女看，那恨不得钉在他闺女身上的目光，让他很不喜欢。 他的闺女秦小霜，是优秀的，百里挑一还不够，肯定是万里挑一的。 岂是这些臭小子能够觊觎的。 打量完闺女，他才想起自家的准女婿瞿临川。 “临川呢？还没下来？” 他抬头又朝汽车门口看去。 这一眼，他就看见瞿临川两手提着大包小包，背上还有一个大包。 随着拥挤的人群从车上挤下来。 “嘿！临川哥东西拿得多，走在后面。我一个人利索，就先跑下车了。” 秦小霜不好意思地笑道。 下车时，她本来想提一个包的，可是被瞿临川坚决拒绝了。 这次回来，瞿临川包揽了所有出力气的事情。 他说，提东西都是男人的事儿，他的小霜丫头只管轻轻松松的，走路不要磕到绊倒就行了。 这样的待遇，让秦小霜受宠若惊。 比起去时的又背又扛的乡下土妞样儿，她回程的这几天，简直被宠得像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了。 惹得车厢里那些对瞿临川盯着看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不能用羡慕嫉妒恨来简单地形容。 不过，秦大勋觉得没什么。 男人嘛，有力气，多干一些出力气的活儿，很正常。 但他还是走上前，接下瞿临川手里提的大包小包。 “叔！”瞿临川看到秦大勋，微笑着，很恭敬地叫了一声。 “临川！这几天，路上都还顺利吧？”秦大勋含笑看了看他。 “都还好。叔，还是我来提吧。” “嗨！一家人，不要见外了。你们赶远路累了，赶紧上车吧。我的车子停在外面的。” 秦大勋说着，就提了手中的行李包，大步往车站外走去。 春节期间，汽车站内人来人往，很是拥挤，不宜久待。 瞿临川便不再坚持，牵了秦小霜的手，赶紧跟上秦大勋。 几分钟后，瞿临川和秦小霜就坐进了秦大勋的东风大货车的前座。 秦大勋一边开车，一边跟坐在副驾驶的两个孩子，聊一聊这段时间各自发生的大小事情。 “啥？！我家闺女小霜胆子这么大，还帮人抓了人贩子？！” 秦大勋听到瞿临川讲起秦小霜去时，在火车上发生的事情。 他震惊了。 他知道自家大闺女秦小霜胆子大，以为只是在搽耳村里，没想到出门在外，还是这样胆大。 不过，也勇气可嘉。是他秦大勋的亲闺女。 “是！叔！我当初听到，也吓了一大跳。” 瞿临川对秦大勋说道，又侧头瞧了一眼秦小霜。 见她正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就悄悄捏了捏她的手心。 然后把那柔软的小手包裹进了自己的掌心里。 就火车上那一件事情，被瞿临川拿出来反复说，现在又告诉自家老爸，秦小霜有些无奈。 她完全可以想象，如果母亲知道了她一个人出远门，还在火车上胆大包天地干下这种事儿，肯定要后怕得很，逮着她唠叨个不停。 说不定，以后再也不许她单独出远门了呢。 明天就返校了，她可不想听母亲叨叨。 秦小霜嘟了嘴，向瞿临川抱怨。 “临川哥，你就别说了，事儿都过去了。我不是好好的嘛。我自己知道分寸的。” 又朝父亲秦大勋撒娇， “爸！你可别回家告诉我妈哈。她胆儿小，不要让她担心了。” “行。我不告诉你妈，以后你自己在外面做事要谨慎点，要更小心着些。” 秦大勋觉得闺女做的这事情，不算冒失。 事情的结果，也不错的。 还意外认识了军区的一位师长。 这份人情，以后对瞿临川来说，肯定是有帮助的。 怎么说呢，他这大闺女，虎虎的，还有点毛毛运气呢。 他就绕过这事儿，问起其他的事情。 瞿临川就老老实实地把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捡了一些告诉他。 秦小霜看着车窗外，发一会儿呆。 隔一会儿，又会回过头来，插上一两句。 —— 离家不过半月，秦小霜却觉得离开很久似的。 她看着车窗外熟悉的山景和庄稼，甚至路旁的几棵大树，都感到分外亲切。 阔别半月，母亲身体还好吧？还是一脸温和慈爱的笑？ 小妹还是满身使不完的调皮劲儿？小脸肉嘟嘟的？ 家里的大黄和小白、小黑，还记得她吧？可不要忘记她了。 瞿家一切都还好吧？ 越靠近家门，就越是心中急切。 第187章 仓皇而逃 东风货车一路顺顺当当地开进养殖场。 秦大勋刚停好车。 秦小霜就迫不及待跳下来，准备去后面车厢拿行李。 就听到身后不远处有人在喊自己， “秦小霜！” 嘶哑，又带着一点隐约的激动。 秦小霜很久没听到这个声音了。 熟悉，但仿佛蒙着一层薄薄的灰，显得陌生，又久远。 秦小霜听到这个声音，下意识地背脊一僵。 转过头来。 她看到身形消瘦的穿着一件半旧灰蓝色外套的宋代文向她走来。 一些日子没见，宋代文比年前在一中校园里见到的更显憔悴。 面色苍白，双眼无神。 以前镇中校园的那个意气风发的明朗少年早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满身颓丧之气的宋代文。 秦小霜心情复杂，说不出什么感觉。 她看着越走越近的人，嘴角僵硬地扯了扯， “宋……宋代文。” 宋代文现在已经能勉强独立上门给村民牲畜打针看病了。 秦大勋的养殖场年前又添了一些小猪仔。 乡上畜牧站特意安排他今天上门来给猪仔们打疫苗。 来之前，他原本有些踌躇。他心里很怵秦大勋。 可是既然站里安排的工作，他又不好推辞。 前几天，他听秦珍珍说起，秦小霜年前独自一个人出门，去沪上了。 当时秦珍珍没好气的，又带着点隐约的兴奋， “秦小霜真是的，一个大姑娘家的，一个人坐这么远的车，说不定路上会出什么事呢。” 她那语气里，分明是盼着秦小霜出点啥了不得的事情似的。没有半点堂姐对堂妹的关心。 宋代文知道秦珍珍不喜欢秦小霜，甚至还有点恨意。 他后来才知道，秦珍珍嫁给他之前，纠缠了瞿临川两三年。 瞿临川不要她，却跟秦小霜订亲了。 秦珍珍因为这个原因，恨秦小霜，是说得通的。 可是，他更愿意相信，秦珍珍恨秦小霜，是因为他的心里还惦记着秦小霜。 秦珍珍不愿意自己嫁的男人，心里惦记着别人。 如果是这个原因，宋代文的心底还有点小兴奋。 这样，好歹自己也是跟秦小霜扯上了一点关系。 挺好的，不是吗？ 这样一来，好像他跟秦小霜的关系就会进了那么一点点。 刚才他在给猪仔们打针时，听自己大舅哥，也就是秦珍珍的哥秦得彪，说是今天堂妹秦小霜要回来，一大早幺叔秦大勋就开车进城接人去了。 宋代文顿时坐立不安。 他既怕见到秦小霜，又想见到她。 毕竟，这些日子，他可是每天都以无比懊恼痛苦的心情，在想着她。 他怕被她窥见他心底那些隐秘的可耻的想法。 又想近距离地看她一眼。 最后，想看她的想法占了上风。 一看到秦小霜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就迫不及待地走了过来。 只是，为什么？ 自从秦小霜说了让他不要再找她以后，他所熟悉的秦小霜就一天天的变了。 变得陌生。 变得更加耀眼，好像浑身都闪着光芒。 刺得他的眼睛生疼，根本不敢直视她。 尤其是现在，她从沪上那样的大城市一回来，那种感觉更甚。 她身上的每一根发丝，每一处衣角，都透着他不可企及的美好。 刹那间，他觉得自己的形象简直低到了尘埃里。 可他又很不甘地顽强伸直了脖子，看着近在咫尺的姑娘。 随后下车的瞿临川看到宋代文，眉头狠狠一拧。 他快步走了过来。 把秦小霜的胳膊轻轻一扯，扯到自己的身后。 把他那高大结实的身板往宋代文面前一杵，挡住了对方的视线。 然后漫不经心地出声，“哦，宋……宋代文是吧？有什么事吗？” 其实宋代文这个名字，在他的心里，他咀嚼过很多次。 可是，这会儿，他表现得好像根本不大记得他这么一个人。 瞿临川高大的身材，带给宋代文一种无形的威压。 他不得不退后两步，避开这种强大的气场。 宋代文眯着眼，抬起冷冷的目光，扫了一眼挡住自己视线的男人。 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叫瞿临川的，已经跟秦小霜订亲的男人，才有资格光明正大地出现在秦小霜的身边。 而自己，什么都不是。 他苍白的脸色僵了僵，低声道， “没……没什么事。我……我是来给养殖场的猪仔打预防针的。” 说着，他逃也似的，转身走了。 他脚步僵硬。 他痛苦地发现，他连出现在秦小霜的身边，连跟她说一句话的理由都没有了。 瞿临川看着他仓皇而逃的背影，一侧的嘴角不着痕迹地勾起。 他挑了挑眉，转过身子，看向正一脸无语地看着他的秦小霜。 “怎么？那……那个宋代文，做兽医了？” “是啊。人家做了乡上畜牧站的兽医了。” 秦小霜抿了抿自然嫣红的唇瓣，觉得临川哥今天这举动幼稚得很。 宋代文这畜牧站的工作，还是自家老爸出面，帮忙找人安排的呢。 秦小霜觉得这世界还真是玄幻！ 无论怎么样，宋代文还是做了一名乡畜牧站的兽医。 这一世，自家老爸，轻轻松松就给他找下了这一份工作。 而上一世，自家老爸不待见宋代文，根本不愿意出面帮他找工作。是她自己到底托人，又给钱的，给他铺了去乡畜牧站上班的路。 毕竟，在大多数农村人眼里，乡畜牧站的工作是拿国家工资的铁饭碗，是一份不错的体面工作。 命运，还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 无论怎样，还是要按原来的轨迹走么？ 不过，不管怎样，她秦小霜这一世，都要睁大了眼睛，绝不走前世的老路了。 命运，一定是可以抗争的吧。 瞿临川听说宋代文突然出现在养殖场，真的是为了给猪仔们打预防针，不是为了处心积虑地制造偶遇，想要再见一见他的小霜丫头。 他的心才放松下来。 他刚才还生气，这宋代文都已经结婚了，咋还贼心不死地想要再来纠缠他的丫头？ 虽然，他觉得他的小霜丫头这么聪明，应该不会再理这个怂蛋；可是，就怕万一呢。 万一哪天他不在，这家伙又找上门来，万一他的丫头一时心软呢。 可能瞿临川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一向果敢的他，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瞻前顾后、患得患失呢？ 第188章 又香又软的二婶 秦小霜和瞿临川走进院里时，睡在院门边的大黄警惕地抬起头来，刚想大声狂吠一声，震住想进院里的人。 可是一眼看到秦小霜和随后进来的瞿临川，它的狂吠声就咽在狗喉咙里，马上站了起来，嘴里发出了一阵低低的欢叫声。 可能这还不够表达它的开心，它放低了身子，蓬松的黄色大尾巴高兴地扬了起来。它围着秦小霜的两腿打着圈儿，一圈又一圈。 它的热情让秦小霜受宠若惊，又哭笑不得。 因为它紧紧地靠着秦小霜的腿一直打圈儿，让她根本无法挪步。 她俯身拍拍它的大脑袋，又摸一摸它毛茸茸的大尾巴，安抚道， “好了！大黄！我知道你高兴。你先让我进去，晚点再跟你玩。” 大黄像听懂了似的，停下打圈的脚步，拿狗头蹭了蹭秦小霜的手。 然后，摇摇大尾巴，终于放她进去了。 它看了一眼后面进来的瞿临川，疑惑地望了他好几眼，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拦一拦。 就听院门外跟进来的秦大勋轻轻喝斥一声， “大黄！自己人！” 它就站在一边，一脸乖顺地摇摇尾巴，把人也放进去了。 —— 今天中午，两家人要去瞿家吃饭。 现在，瞿母和儿媳张翠云，老三瞿临江一起在瞿家的灶房里忙着中午的饭。 大人们都忙，顾不了瞿春波。 小家伙便在灶上盆子里抓了几块酥肉，出门找秦小艺玩了。 瞿母知道，小孙子拿了酥肉要去找秦小艺，也不管他。只是看着他稳稳当当地走过田埂，安全进了秦大勋的院子，才放心地再进灶房忙活。 自从三天前知道，瞿临川和秦小霜今天中午要回家，而秦小霜明天就要返校。 她就跟林桂珍商量好了，今天要让两家人好好地在瞿家吃一顿饭，算是补一个热热闹闹的年吧。 婆媳俩忙着灶上的活，老三瞿临江给她们打打下手。 他们算着时间，只等着瞿临川和秦小霜到家后，两家人都到齐了，就马上开饭。 “临江，你要不要过去看看，你二哥他们回来没有？” 瞿母往门外张望了好几次后，忍不住催促老三。 “妈，临川和小霜他们回来了，肯定会一起过来的。到时临海也会一起啊。” 张翠云笑着说道。 自家婆母几个月没见老二，心里着急。 可是大勋叔今天开车去城里接人，把人接回来，瞿临海在养殖场肯定会第一时间知道的。 瞿母想一想也是。 是自己太心急了。 —— 在屋里玩耍的秦小艺，原本喊着肚子饿了。 可是母亲说姐姐和临川哥哥马上要回家了，让她再等一等。等姐姐和临川哥哥回来了，就一起吃午饭。 当然，林桂珍也没真让她饿着。给她和瞿春波，一人手里给剥了一颗热乎乎的鸡蛋，让先吃着垫垫肚子。 秦小霜还没迈进堂屋，在屋里听到动静的秦小艺就飞奔出来。 “姐姐！”人还没跑出来，她的欢叫声就先进了秦小霜的耳朵了。 秦小霜半月没见小妹，怪想她的。就俯下身子，张开双臂，准备迎接她扑过来的身子。 谁知这小家伙跑出门一看，好久没见的临川哥哥也回来了！ 虽然她知道今天临川哥哥也要回来。 可是，亲眼看到的和听说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秦小艺当即就愣住了。 接着，爆发出更响亮的欢叫声，“临川哥哥！” 然后，不管门前有没有台阶什么的，恨不得小短腿儿，一下子跑下三四步石阶，直直向瞿临川飞扑而来。 瞿临川两手提着行李包，不得空。看着她扑过来，怕她摔倒，只好丢了手中的行李包，把小家伙接在怀里。 秦小霜没接着人，有点失落。 没想到，这小家伙现在更稀罕临川哥哥了。 在她眼里，临川哥哥比她这个姐姐更吃香了。 不过，好在。 瞿春波见自家二叔被小艺妹妹抱住了，但把二婶留给他了。 他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冲了过来，抱住秦小霜的胳膊， “二婶！” 比起二叔，他其实更喜欢又香又软的二婶。 小男孩生的虎头虎脑的，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清澈见底。 见他正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 秦小霜心里软乎乎的，便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小波！这些天，想二婶没有？” 说出口，才发觉自己把“二婶”两个字也说得很顺口了。 算了，算了。 二婶就二婶吧。 秦小霜决定放过这一茬儿。 “二婶！小波天天有想。想吃二叔二婶的喜酒。” 瞿春波睁着大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秦小霜。 秦小霜：“……” 哎，小子！这吃喜酒的事儿，已经翻过一年了。 能不能就此放下，不要再动不动就提啊？ 秦小霜一脸尴尬地看向瞿临川。 瞿临川听到自家侄子的话，也满眼兴味地看向秦小霜。 想看她怎么回答。 秦小艺被瞿临川抱着，心满意足。 她听见瞿春波的话，也一脸急切地问， “临川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吃你和姐姐的喜酒啊？” 小家伙的眼里是真真切切的期待。 瞿临川决定满足她的心愿，他抿了抿唇，一本正经地回答她。 “嗯，应该快了。” 然后又信誓旦旦地说， “放心！到时我和你姐姐的喜酒一定管够，让你和小波都吃个满意！” “真的吗？”秦小艺还有点不相信，因为以前大人们的回答，都没有瞿临川说得这么爽快。 “真的。”瞿临川跟她点头保证。 “欧耶！”秦小艺这回高兴了。 她在瞿临川的怀里，兴奋地扭了扭身子。 秦大勋走在后面，拿起瞿临川丢在地上的两个行李包。 他对于小闺女对瞿临川的亲热劲儿，有点醋了。 “小艺！快下来。把临川哥哥的衣服都蹭脏了。” 他虎着脸道。 瞿临川刚想说没关系，就看到秦小艺油乎乎的小手正抓着自己胸前的衣服。 他当即眉间一凝。 再看前边秦小霜的新大衣上，她的胳膊上赫然有两枚油腻发暗的油印子。 他马上换了严肃的神色， “小波！快下来。你太沉了，二婶抱不住你。” 瞿春波是一个听话的乖宝宝，他也不想累着他的香香二婶，就马上从秦小霜的身上溜了下来。 秦小艺慑于父亲的威严，也一脸乖巧地溜下来。 林桂珍从灶房里走出来，高兴地招呼瞿临川和自家大闺女。 她一把接过瞿临川背着的大包，又顺手拿过一条毛巾，把瞿临川和秦小霜身上刚才被蹭脏的地方拍了拍。 “临川，小霜。你们赶了远路，要不要先洗把脸，洗个手？今天中午，我们都去后边吃饭。你瞿婶儿把午饭都做好了。” “就是。你们先洗一洗脸，马上过去吃饭。我妈他们都做好了饭，等着了。” 瞿临海走进院子，招呼人赶紧过去吃饭。 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正是吃午饭的时间。 第189章 因势利导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过一段田埂，还没走进瞿家院子。 瞿母和老三瞿临江就已经站在院门口等着了。 人还没走近，瞿母就开始在抹自己的眼睛。 “妈！临江！”还隔着十来米远，瞿临江就含笑着招呼。 这样的情景，老是似曾相识。 这几年他参军离家，回家的时候少。每次回家，母亲都会以这样的姿态迎他进门。 “哎呀！临川，小霜。”瞿母看着并肩而来的老二瞿临川和秦小霜，激动地喊了一声。 她快步上前，一把抓住秦小霜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然后轻叹一声，“哎！这孩子！” 走在后面的林桂珍就笑道， “小霜，你出一趟远门，让你瞿婶儿也担心得很呢。” 秦小霜就赶紧扶了瞿母的胳膊，笑着安抚， “婶儿，不用担心。我出门在外都好着呢。”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蛋，“您看，我是不是长胖了？临川哥把我照顾得挺好的。” 这些天在沪上，比起一中复读班的紧张学习，日子确实过得松驰一些。 她都怀疑自己长肉肉了。 瞿母看秦小霜一眼，见她确实脸色红润，精神饱满。但依旧一张小脸，胳膊也细细的。 就连忙否认，“哪儿就胖了。一点不胖。” 瞿临川瞥一眼秦小霜下颌线分明的下巴，点头， “嗯。小霜其实可以多吃点，再长胖点。” 明天丫头又要返校，开始紧张的学习生活了。 虽然，他不希望她瘦哪怕一丁点；但是他也知道，那样繁重紧张的学习，掉肉是必然的。 “二哥，小霜姐。” 跟在瞿母身后的老三瞿临江，赶紧上前接过瞿临川手中的行李，同时招呼秦大勋和林桂珍， “大勋叔，桂珍婶儿，小艺，赶快进屋里吃饭。菜都端上桌了。” 不过，秦小艺根本不用他招呼，已经被瞿春波扯着，先一步往院里跑了。 刚进院子，浓浓的菜香味便扑鼻而来。 大家伙才觉得腹中早就空空了。 就不再多说客套话，直接围着一张大桌子，坐下吃饭。 张翠云从灶房出来，端着一大碗鸡肉，走进堂屋，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中间。 林桂珍看着满当当的一大桌菜，有些无奈地对瞿母说道， “哎！瞿嫂子，我不是说让你不要杀鸡的嘛！晚上去我们家吃饭，我们再杀鸡。” 两个月前，瞿母养的十五只大母鸡，全部被苟红琼一把农药药倒了。 虽然通过她和瞿母的小手术，抢救回来四只。 但是新买回来的小鸡仔，现在才几两重，离长大还早得很呢。 今天杀掉的这只，肯定也是自己抢救回来的那其中一只。 人家才刚逃过一劫，还没养好身子，就又遭了新的一难。 “我们又不是没有大鸡。杀我们的，也是一样的。” 自家老二瞿临川好不容易带秦小霜回家了，肯定要杀一只鸡吃的。 瞿母招呼大家都不要客气，赶紧吃饭。 林桂珍便不再多说。 一只鸡而已，大不了以后，从自家捉两只大母鸡过来给她养着。 两家人原本就处得亲近，现在既然成了准亲家，那关系上更是亲近了些。 一桌人边吃边聊，热热闹闹地吃了饭。 饭后，瞿临川和秦小霜又把从泸上带回来的礼物，都分发给了大家。 东西虽然不贵重，但重在一份心意，人人有份。 瞿临川以前每次回家，也会多多少少带点礼物回来。 秦小艺和瞿春波各得了一个别致漂亮的文具盒。 一个是航海图的，一个是星空图的。 盒盖找开，除了常见的乘法口诀，还安装了三层放置东西的小支架。 这些支架上还配有很多小文具。文具盒关上，里面的三层支架也自动地收拢好了。 漂亮又精巧！ 两个小家伙从未见过如此洋气又好看的文具盒，兴奋的两眼光。 这样的文具盒，带到学校去，肯定又酷又拉风了！ 秦小霜看他们这么喜欢，顺便因势利导。 “小艺，小波。你们以后可得好好学习了，等以后脑袋里知识多了，咱就去开航天飞机，开大军舰。” 搽耳村的小孩子哪儿知道什么航天飞机，大军舰。 别说小孩子不知道，就是大人们也不知道的。 秦大勋和瞿临川在部队里，也曾听说过战机军舰什么的。 不过，他们也只是听说而已。 秦小霜这样一个没怎么出门的小丫头，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屋里大大小小的人都一脸疑惑地看着秦小霜。 “二婶儿，什么……航飞机？什么舰？” 瞿春波睁圆了好奇的乌黑眼睛。 “姐姐！大不大？有爸爸的大货车那么大吗？” 秦小艺天真地问道。 在她的印象里，爸爸开的大货车已经是最大的了。比村里李爷爷开的拖拉机大得多了。 小家伙天真无邪的眼睛，闪烁着强烈的求知欲望。 秦小霜决定给他们构画一幅想象的蓝图。 “航天飞机嘛，就是很大很大的飞机，比装人的飞机还大，可以飞得很高的地方，说不定可以飞到月亮上面去。” “有这么高吗？！飞到月亮上面去？！” “那是不是要搭一个很长很长的，长到天上的梯子？” 两个小家伙异口同声地惊呼道。 第190章 理想的种子 “高到月亮上面去，肯定不是搭梯子上去的。得有很好的发动机。” 秦小霜怕他们听不懂，打着比喻， “你们看，我爸开那个大货车，不是人去拉的。是有发动机啊，启动了，就可以开走了。” 秦小艺摸摸耳朵，好像有点懂了。 她知道爸爸开车前，拿一把车钥匙插进车子里，一扭，就听“轰”的一下，车子就可以跑路了。 爸爸有一次对好奇的秦小艺是这么说的， “发动机打燃了，车子就可以跑起来了。” 确实不像村里大叔们用牛或者人去拉犁耙的。 “如果以后发动机越来越好，那个航天飞机是不是就可以飞得很高很远了。” 瞿春波与秦小艺面面相觑，挠头抓耳，好像听得懂，又好像没听懂。 张翠云笑道， “小霜，这么小的孩子哪儿懂这些啊？莫说他们不懂，就是我也不大懂啊。” 秦小霜看她一眼，“他们现在不懂，不代表他们以后不懂啊。” 又转头看向两个小家伙，“等以后，你们长大了，只要知识够多了，就能做出更好最好的发动机了。我们还指望着你们两个小的，开航天大飞机带我们上天去玩呢。” 正眨巴着大眼睛听着的瞿春波和秦小艺，突然肩膀上被委以如此重任。 顿时都挺直了腰板。 “我以后会开航天大飞机了，就带二婶儿和小艺妹妹去玩。” 瞿春波一脸郑重，“哦，还有爸爸妈妈，奶奶，二叔三叔，秦爷爷，林奶奶。” 他把屋里的每个人都看了一遍，决定不漏下任何一个人。 秦小艺赶紧表态，“我也想开航天大飞机！” “行！只要你们从现在起，就开始好好学习。以后考上好大学，这些肯定不是问题。” “当然想开大军舰，也是可以的。一样的道理。只不过，大军舰是在水里跑的。” 秦小艺现在对在水里跑的大军舰，暂时没有多大兴趣。 她只对天上飞的感兴趣，“我就开航天大飞机！” “行！那就开航天大飞机吧。”秦小霜忍住笑意，“那现在就去好好学习吧，天天学习，不要偷懒。” “好！”秦小艺马上站直身子。 她手里抱着新得的文具盒，走过去拉住瞿春波的衣袖，“小波哥哥，我们现在就去我家写作业吧！以后，我们要像姐姐一样，去考大学！” 她的话说得很是响亮。引得屋里的大人们都竖起了大拇指。 “行！秦小艺！有志气！好样的！” “对！小艺也像姐姐一样，好好考个大学回来！” “我也要考大学！”瞿春波不甘落后，也大声喊道， “我和小艺妹妹都要考大学！都要开航天大飞机！” 小男孩的声音掷地有声。 他站在那儿，好像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一只脚还在地上重重地跺了两下。 秦小霜心中一动，赶紧走上前，蹲在他的面前。她握住他的小胳膊，双眼平视他明亮的眼睛。 “好！小波也是好样的。二婶儿相信你！好好努力！那航天大飞机肯定要等着你们去开呢！” “嗯！”被二婶信任的瞿春波，激动得眼圈发红。 他重重地点一下头，和秦小艺肩并肩的，一脸神气地走出堂屋大门。 徒留下一脸意外的众人。 大家都愣了好几秒。随后，都大声笑了起来。 林桂珍和张翠云更是喜笑颜开。 她俩正担心，这两孩子都快开学了，作业还差着一半呢。 这段时间玩野了，怎么哄都坐不了几分钟。 这下好了，都晓得主动做作业去了。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今天是秦小霜变着法子，让两个小家伙好好学习呢。 都满面笑容地看着秦小霜。 没想到，秦小霜年纪轻轻，斯斯文文，还蛮会教育孩子的。 秦大勋满眼自豪。 他秦大勋的闺女就是有思想，有内涵，脑瓜子灵着呢。 瞿临川就想得更深了。 如果，以后他和小霜丫头有了自己的孩子，他的小媳妇儿肯定把孩子教育得好好的。 想到以后，他会有小霜丫头做他媳妇儿，还有出息的孩子。 他觉得自己以后的人生肯定是巅峰的人生！ —— 秦大勋和瞿临川原以为，秦小霜是不懂这些什么航天飞机、大军舰的。 但看她说得煞有介事，听上去还颇有些道理。 “小霜，你咋还知道航天飞机、大军舰呢？” 瞿临川两眼含笑，有点疑惑地看向秦小霜。觉得她这小脑袋瓜里装的东西还挺多呢。 “哦。我怎么就不能知道了。” 秦小霜傲娇瞪他一眼，“我从书本上报纸上顺便看到的。临川哥，以后，你也要多看书多看报。” 当然她不会说上一世，电视上经常播报这种新闻。 瞿临川看她得意，也咧开嘴大笑。 “是！是！以后我也要向小霜学习，多看书！” 他知道秦小霜看书一向很杂，什么书都看。 平时看她除了看课本，还经常看些文学、历史书籍。 可没想到，一个姑娘家愿意看航天航海之类的书。 其实，秦小霜今天说这一通，纯粹是临时起意。 在她上一世的记忆里，瞿春波本来天资聪敏，却不爱学习，初中没读完就辍学在外面闲逛。 整天跟一些村里的闲汉瞎混，让瞿临海两口子操碎了心。 后来，更是因为跟人在外面打架，年纪轻轻被人砍死了。 这一世，她看瞿春波跟秦小艺相处这么和谐，自己还成了他的二婶儿，当然希望他这一辈子好好的，走上正途。 却没想到，今天自己这一通闲扯，真的给瞿春波幼小的心里，播下了一颗理想的种子。 让他在后面的成长岁月里，念念不忘。 以至于在很多年以后，真的成为了乘坐航天飞机，遨游太空的人。 当然，这是后话。 既然秦小艺和瞿春波两个小家伙匆匆忙忙地要回家写作业去。 林桂珍和秦大勋就起身告辞。 秦小霜明天要返校，也有事情要忙。 就也跟着一起回家了。 瞿临川又是差不多半年才回家，就留在家里，跟家里人再聊一些家常琐事。 这次在沪上，瞿临川跟秦小霜朝夕相处了半个月，现在这丫头突然撇下他回自己家了。 他还有点不习惯。 不过，过不了两三个小时，他又会见到她。 因为今晚，秦大勋家要回请他们瞿家人吃饭。 不过，也并没有等到晚上。 半下午，秦小霜把明天返校的行李和书包收拾好了。 又来找他一同去后山转一转。 她想去看下承包的山林里，那些果树和药苗长得怎么样了。 瞿临川欣然前往。 现在，他一刻也不想跟他的小霜丫头分开。 第191章 愧疚 第二天秦小霜返校。 秦大勋早早地起床送她去城里，顺便去电器厂。 再等一天，电器厂也要开工。提前一天去，正好可以看看工厂开工准备情况怎么样。 瞿临川也一大早地赶过来，一起送秦小霜去学校。 秦小霜进了学校，再见面就没那么方便了。 想到这儿，瞿临川的心里就万般不舍。 新学期开学，就是开始另一阶段的冲刺了。 秦大勋作为家长，当然要去见班主任陈老师。 瞿临川也想去看望一下昔日老师。 因此三个人就一起去了一中教师宿舍楼陈老师家。 秦小霜上次期末考得好，进步神速，陈老师拉着他们三人又好一通分析鼓励。 总之，秦大勋离开的时候，那张冷峻威严的脸上难得显出了激动的神情。 自家闺女有出息，他做老子的也骄傲，是不是？ 瞿临川把秦小霜送到女生宿舍，不方便久留，就跟着去了秦大勋的电器厂看看。 秦大勋的合伙人兼战友方旺林，过几天才会来凉市，要来查看工厂生产运转情况。 他已经在电话里跟秦大勋说了，年前他们厂里交货的那一批万宝电冰箱，市场反馈很不错。 虽说跟广州那边生产的相比，有一点小瑕疵。 但现在是卖方市场，这一点问题显得微不足道。 但把产品做到尽善尽美，肯定是每一个真正做实业的厂家永远的宗旨。 这个小瑕疵，他们要跟管技术的人坐下来，好好谈谈，争取尽快克服改善一下。 瞿临川以前，只是听说自己准岳父跟人合伙开了一家电器厂，生产这个年头的高端产品电冰箱。 他当时心里只觉得震撼，感叹自家这位准丈人，做事很有魄力，很有闯劲。 今天，他跟秦大勋在电器厂里，陪着处理工厂里的各种事宜，才真切体会到了秦大勋的不容易。 外面看似很风光的开办工厂，实则是殚精竭虑。 想到秦大勋既操心养殖场，又要忙电器厂的事情，瞿临川有些愧疚。 “叔！养殖场和工厂的事情，都要您操心忙碌，可是我一点忙也帮不上。” 秦大勋正站在办公桌前翻看这个月的生产计划，闻言抬头。 “临川，啥？没关系。你和小霜不是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吗？年轻人，奔自己喜欢的前程吧。” 秦大勋知道瞿临川是从军的料子，他侧身抬起手掌，拍拍瞿临川的肩膀， “临川啊！叔知道你适合部队，部队也需要像你这样的军人。好好在部队干吧。你在部队里混得好了，叔脸上不也是有光么？” 瞿临川热爱自己的一身绿军装，当然不舍离开部队。 可是…… “您看您这么忙，我都不能为您分担一点。” 瞿临川觉得自己这个女婿，好像一点用处都没有。 别人觉得秦大勋家招他作上门女婿，是秦大勋家赚了。 可他觉得是自己赚了。 他什么都没做，不花一分钱，还倒赚了一笔彩礼；他也不曾替岳家做事。就白得了秦小霜这样最好看又聪明还体贴的好姑娘作媳妇儿。 依秦小霜这样出众的条件，就是要招上门女婿，招上门的肯定也不是一般的男人。 别人家的上门女婿，上门就要天天干活，是要顶起岳家的一片天的。 可他呢？现在不曾做过什么，以后也可以预见到，也做不了什么。 瞿临川是实打实的满心愧疚。 “哎！临川，别想这么多。现在我还有精力做这些事情。就算是哪一天我真的做不动了，我还可以开工钱请人帮忙打理。” “可您和桂珍婶儿也要注意身体，不要累坏了。” “不会的。我和你桂珍婶儿都知道，事情真要是忙不过来，就找人帮忙。不会把自己给累垮的。” “再说，现在养殖场的很多事情，我都让你大哥临海帮忙在打理了。” 秦大勋顿了顿，想起当初自家大闺女劝他放手，请人帮忙打理的那一番话，把三国诸葛亮把自己累死的例子都搬了出来。 老父亲秦大勋就颇为自豪，“我家小霜闺女说了，要学会放手，也要懂得培养人。自己忙不过来，可以请干得好的经理人帮忙打理的。” “是吗？小霜真这么说？她……真懂这些？” 说起秦小霜，瞿临川满眼的笑意就彻底掩不住。 秦大勋瞥一眼他明晃晃地咧开的嘴角， “那当然！我家小霜闺女的脑瓜子，想问题可通透了！还真不是一般的小姑娘比得了的！” 语气里满满的嘚瑟。 这臭小子！这辈子能找到他闺女秦小霜做媳妇儿，偷着乐吧！ 其实，近年来，秦大勋也发现了，瞿临川对秦小霜早就有意。 尽管瞿临川从不曾明说什么，但凭秦大勋男人的直觉，他知道这小子觊觎他家大闺女。 幸好，他也觉得这小子勉强够格做他的上门女婿。 别人真以为，去年夏天，他秦大勋去瞿家提亲，是因为瞿临川从河里救起来了秦小霜。 其实，根本不是。 以为随便一个男人把他闺女从河里拉起来，他就能把自己的宝贝闺女随便给这个男人？ 根本不可能。 不过是因为，他知道瞿临川对秦小霜有那方面的意思。 如果，自家大闺女愿意，他也乐意应承这一门亲事。 瞿临川听出秦大勋语气里的炫耀意思，但他也高兴啊。 他的小霜丫头，那小脑袋瓜儿，从小就透着机灵劲儿。 “那是！小霜，从小就比别的小姑娘聪慧。” 瞿临川赶紧附和道。 此刻，他无比感激，就是眼前的大勋叔和桂珍婶儿给他生下了这么好的小霜丫头！ 看吧！生得这么好，养得这么好，还让他给摘桃子了！ 怀着一颗感恩的心。 瞿临川决定，以后只要他在家，他就尽量多为岳家做一些事情。 接下来几天，瞿临川除了在电器厂帮忙，也会帮着养殖场干活。 偶尔还会代替瞿临海到城里送货。 第192章 紧急归队 瞿临川原以为，二十天的探亲假，他可以等到假期快结束才动身返部队。 谁知回家还不到一个星期，团部就急急地打了电话过来，让他赶紧归队。 具体什么原因，郭明生只说西南边境那边冲突升级，沪上军区要派部队支援。 瞿临川一听这情况，心中明了。 他在部队时一直关注边境动态，也做好了随时支援前线的准备。 当然，上前线要面临危险，他不打算告诉家里人。 也不打算告诉秦小霜和大勋叔他们。 免得他们不必要的担心。 瞿临川接到这通电话时，正在养殖场里帮忙。 已经临近中午时分。 他略作思索，就回家告诉了瞿母。说是部队有事通知他早点回去。 然后急急地收拾好行李，赶去了秦大勋家。 林桂珍看见他提着行李，一脸诧异。 “临川，你这是要到哪儿去？” “婶儿，我马上要走了。部队刚打电话过来，通知马上归队。” “不是才回来几天吗？咋这么快又走了？” 林桂珍很是不舍。 她准备的好吃的东西，好多都还没来得及拿出来。 她正打算过几天，等秦小霜从学校回来，就好好做一顿给孩子们补一补呢。 “嗯，没事。婶儿，部队应该有急事，以前经常这样子。” 瞿临川淡定地解释。 听他这样说，林桂珍就很无奈。 有一个军人女婿，这种情况确实无法避免。 以前，她男人秦大勋还在部队的时候，也是这样。 “那你马上要走吗？” “吃了午饭就走，我想去看一看小霜，跟她说一声。然后赶晚上的汽车去蓉城。” “走得这么急，你还没吃饭吧？” “没呢，婶儿。我正要在您这儿吃了午饭再走。我大哥下午刚好要到城里去送货，我就坐送货的车去城里。” 这几天，秦大勋在电器厂里管理厂子，东风大货车就开回来留在养殖场里，给瞿临海送货用。 “哎，那你赶紧坐下来吃饭吧。忙了一上午，早就该饿了。” 林桂珍说完，就转身利落地去灶房端了饭菜出来。 然后，她也坐下来陪他一起他吃饭。 秦大勋不在家，秦小艺也上学去了。 瞿临川一有空就过来陪她说说话。 林桂珍现在完全把瞿临川当成自家孩子看了，她一边吃饭一边不停地叮嘱他。 “临川啊，出门在外，一日三餐，还是要好好吃饭，不要把身体搞坏了。” “嗯，婶儿，我晓得的。” “身体不舒服了，也不要硬撑着，咱就给领导请假！” “好的，婶儿。” “遇到危险，咱也不要因为要挣功劳，就拼命往前冲！” “知道了，婶儿。” “外面的事儿，咱不强求；如果不好混了，咱就回来，只要人好好的就成。” “嗯，婶儿，我知道。” …… 瞿临川边吃饭，边回应林桂珍的话。 林桂珍说了好一阵，看他嘴里还包着满满的饭菜。 就道，“唉！你好好吃饭，别噎着了。” 瞿临川原本怕看瞿母的泪眼，过来陪自己准岳母吃饭。 没想到准岳母比自己母亲还要唠叨。 —— 瞿临川下午到一中的时候，秦小霜还在上下午最后一节课。 坐在教室前面的秦小霜一眼瞧见瞿临川等在教室外面。 心中咯噔一下。 临川哥为了不影响她学习，从来不会来教室找她。 现在突然来了，肯定有什么重要事情。 反正最后一节是自习课。 秦小霜便起身走出教室，去见他。 正月的天气，阴沉寒冷，还未摆脱寒冬的尾巴。 从人多温暖的教室走出来，外面的寒气让秦小霜不得不把手缩进衣兜里。 瞿临川见她出来，便转身提起不远处地上的行李包，示意她跟上去。 教室门口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何况瞿临川还穿着这样一身打眼的军装。 瞿临川领着她往学校大门口走去。 边走边回头跟她解释， “小霜！我马上要归队了。团部今天通知我赶紧回去。” 秦小霜刚才看见他提着行李包，马上就猜到了。 现在亲耳听他说出来了，心里还是感到难过。 “嗯……”秦小霜低下头，揉了一下有点异样的鼻子。 “非要今天走吗？这么急？” 从沪上回家这几天，她还没好好跟临川哥处一处呢。 “是。” 瞿临川心中不舍，回头想摸一下她的头发。可是顾及还在校园里，不得不忍住了。 “我今晚上就坐车去蓉城，打算赶明天一大早的火车去沪上。” 时间安排确实挺急的。 秦小霜知道再不舍也没用，只好加快脚步，送他出校门。 “小霜，我这次有任务出去，会离开部队好长一段时间，可能不方便联系，你就不用写信。等我完成任务回沪上了，我会找你的。” 瞿临川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她，“不要担心我。你只管把自己这几个月的学习安排好就行了。” 瞿临川面色沉凝，语气里有从来没有过的萧瑟之气。 秦小霜抬头看他，纤长的柳叶细眉微微拧起，一双清澈的大杏眼里有隐隐的担忧。 “比上次去滇南集训时间还长吗？” “嗯，可能。”瞿临川自己也不知道这次出去，要走多久。 如果，万一…… 他马上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一定不会的。 他一定会好好的，平安的回到他的小霜丫头身边。 没什么别的可能。 其实，秦小霜也知道这段时间西南边境不太平，冲突越演越烈。 上一世的她，还从报纸上知道了后来还发生了好几次激烈的战斗。 但是，在她上一世的记忆里，临川哥是安然无恙地回来了的。 想到这儿，她心下稍安。 但还是叮嘱道，“临川哥，你出去在……在外面，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受伤。咱们都要……要好好的。” 秦小霜语气里的不舍与担忧，瞿临川听得很分明。 眼看已经走出一中大门口好些距离，已经拐到了一段小路。 瞿临川就侧身一把将秦小霜的手拉了过来。 把她的柔软小手握在手里，捏了又捏。 他面上凝重的神色散了些，清朗的眉目间，这会儿开始有了几分暖色。 第193章 撞见 “小霜，我……我会小心的。因为我有小媳妇儿在家等我，我肯定要小心的。” 这会儿还没到放学时间，一中校园外面这段小路也没有什么人过来。 秦小霜就放心地让瞿临川握住她的手。 瞿临川就把行李包放在地上，决定跟秦小霜好好地再说一会儿话就走。 可是，浓重的离别情绪在两人之间蔓延。 秦小霜抿了好几次唇，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可是又吐不出一句来。 瞿临川也是不知道要再说些什么。 该说的话，好像都说了，他只是想跟她多待一会儿。 沉默持续了差不多一分钟多了。 时间宝贵。 瞿临川就毫不迟疑地把她的另一只手也从她的衣兜里捉了出来。他把她两只软得面团似的小手放在自己的两只大掌中间，握在一块儿，轻轻揉搓。 “嗯，现在还冷吗？” “不冷了。” 秦小霜刚开始有点怕冷的手，这会儿被瞿临川温暖的掌心包裹着。像是被放在暖烘烘的火炉边烤着，舒服又熨贴。 瞿临川连棉袄都不穿，怎么身上老是这么热和呢。 秦小霜抬头看他穿的衣服。除了外面穿着的军装外套，里面就一件薄薄的秋衣和她在沪上给他买的羊绒毛衣。 虽然珍惜她买的衣服，可也不至于只穿这一件啊。 他以前的衣服怎么就不一起穿上呢。 现在天这么冷，感冒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况且，他还要马上出门，任务艰巨呐。 因此，她就靠近他的胸前，伸手去捻他的领口，嘴里嘟哝道， “临川哥，你咋又不多穿点？你以前的毛衣呢？冻感冒了怎么出去执行任务啊？” 少女声音娇软，虽说是不满嘟哝，听起来却像是呢喃似的。 尤其是鼻端下方，年轻姑娘身上那淡淡的馨香，唤醒了瞿临川前些天的记忆。 自从他们从沪上开始返程，瞿临川便再没有好好地抱过秦小霜了。 现在离别在即，心底的渴望更是加倍的疯长。 瞿临川想也没想，就伸长了手臂，一把将人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的下巴轻轻摩挲着秦小霜的头顶。 一双幽深的狭长黑眸微闭着，遮住了里面浓烈的情绪。 从军好几年了，瞿临川从未经历过如此沉重的伤感离别。 感觉他的整颗心都沉甸甸的，莫名的酸涩。 现在还没离开，就已经很不舍了。 以后分别的漫长日子，该怎么熬啊？ “小霜，我身体好，不冷。我只想穿这件在身上，就像是你在抱着我。” 瞿临川喉咙发哑，声音低沉。 秦小霜能感到那声音经过胸腔，在喉间引起的细微震动。 临川哥喜欢穿这件羊绒毛衣，只是因为是她买的吗？ 她一时竟有些后悔，当初就应该给他多买一件，这样他就可以多穿一件在身上了。 秦小霜想到瞿临川的身上确实很暖和，便不再说这个。 只是没想到临川哥这么在乎她，想了想，又道， “临川哥，我们在沪上拍的照片，你好好带着吧。有空了，你就拿出来看看，跟我在身边是一样的。” 靠在胸前的姑娘抬起头看着他，一双眼睛似乎带着润润的水汽，浓密纤长的睫毛上面好像还有点湿润的光泽。 然后，她又补充了一句，“你说呢？我想……想你了，就可以看……看照片。” 她说的话带着点鼻音，小鼻子还红红的，显然很难过，快要哭了。 瞿临川的心中也是酸涩难当。 他低下头，两片温热的唇瓣碰了碰她红红的鼻尖，轻声安抚道， “对，我肯定要带着的。我想小媳妇儿了，就看一眼。看着看着，我就很快回来了。” “但是，你可不要分心啊。争取考一个你最想要的大学出来。我可不希望，到时你考得不好，要哭鼻子啊。” “哼，才不会。我会考好的。”秦小霜稳了稳情绪，点头应下。 “还有，如果在学校有什么跟别人闹得不开心的事，联系不到我，就告诉你爸……叔经常在城里电器厂里，找他准没错。” 瞿临川细细叮咛，把他不在她身边，可能发生的都想了一下。 就凭秦大勋护犊子的性子，他肯定不会让他闺女受半点委屈。 听瞿临川突然说起这个，秦小霜摇头， “哦，这个，临川哥，你倒不用操心。” 这一点，秦小霜还是很有自信的。 她觉得，就目前的复读班里，还没有人能欺负到她。 瞿临川跟秦小霜站在这小路上轻声细语了半晌，终于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 他弯下腰，提起自己的行李包，挥手示意秦小霜赶紧回去。 然后，转过身，大步向前面的公交站台走去。 秦小霜呆呆站着。 直到远远地看着他上了一辆公交车，才垂下脑袋，拖着缓慢的步子，向一中大门口走去。 殊不知，在身后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陈老师的女儿陈佩佩，脸色铁青地站在那儿。 也不知道她站了多久，只看到她的指甲把大树的青色树皮，都抠了好大一块下来。 前几天瞿临川又去陈老师家拜访过。 很不巧。当时陈佩佩不在家，很遗憾地错过了这次跟瞿临川再次相见的机会。 她还自我安慰来着，认为既然瞿临川刚回来，肯定还会再来的。 等他再来时，自己一定要再跟他表白一下自己的心意。 告诉他，其实这么多年，自己从未变过。 只是，若不是今天撞见，她怎么也不会想到！ 几个月前，瞿临川说的已经在老家订亲，就是跟他的这位隔壁妹子订亲的呢？！ 可是，为什么，当初这秦小霜不直接承认他们是那种关系呢？！ 若是跟这秦小霜订亲，她倒是相信瞿临川的眼光。 她经常在家听父亲口中念叨，说这位秦小霜同学，进步神速啊，今年重点大学肯定没跑了。 陈佩佩愤怒又无奈地盯着秦小霜远去的背影，久久没有挪步。 现在，她满脑子里都是被愚弄的愤怒！ 她想着，离高考还有四五个月，她一定不让这秦小霜好过！ 若是秦小霜知道她这想法，肯定也很无奈。 每次去陈老师家，也没有人问她跟瞿临川是不是订过婚的未婚夫妻关系呀。 再说，她确实是瞿临川隔壁妹子，没错啊。 第194章 顿起疑心 秦小霜因为瞿临川的突然归队，和可以预料的前线战事，心中失落担心。 不过，两天过去，她就强迫自己慢慢调整好了心态。 就像瞿临川说的那样，自己现在紧要的任务是应付今年的高考。临川哥在部队的事情，她再操心也没用。 那就顺其自然吧。 唯愿他一直都平安无事。 滇南地区的春天，来得比沪上早得多。 沪上还是寒意浸人，滇南就已经春暖花开。目之所及，到处都是春天的气息。 瞿娟所在的《滇报》，因为边境战事的升级，报社也日益繁忙起来。 很多记者都被派去了部队跟踪报道。 瞿娟也不例外，主动申请进入部队，近距离地了解我军的准备和士气动态。 当然，也更多地因为父亲是西南军区老首长的缘故。 她对部队有特殊的感情。 在采访中，她获悉了瞿临川所在沪上部队也已经来西南前线支援。 虽然不能证明他跟自家有血缘上的关联，但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瞿娟始终心存感激。 她还专门去见了瞿临川一面。 以老朋友的身份，聊一聊彼此的近况。并邀请他有机会再上自家做客，并说自家父亲很惦记他呢。 瞿临川当然知道瞿老人家对他关怀有加。 毕竟年前，这位颇具威望的瞿老首长还专门给他打过电话问候他呢。 于情于理，自己都应该前去探望。 他就爽快答应，等部队事情告一段落，他会上门叨扰。 只是他所在团队，马上就要向边境开拨，也只好等着了。 但愿战事一切顺利，早点完成任务。可以早点回来赴约。 瞿娟整天在外面奔波忙采访。 偶尔不忙的时候，也基本回了父母所住的干休所。 自己的家，很少回去。 春末的一个周末傍晚，当她在城西结束一次采访，准备找公交车回家的时候，意外看见不远处丈夫林建永的身影！ 她看他的那一刹那，首先涌上心头的感觉竟然是陌生。 她的丈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她的心里已经变得陌生了。 只是，这大周末的，林建永不像她做记者的，每天都有采访任务排着。好好地不在家待着，跑来城西干什么？ 瞿娟十分不解。以为自己最近太累，可能眼花了。 她就停下脚步，再仔细看过去。 确是林建永无疑。 只是他此刻完全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模样。 好像他刚从旁边的菜市场里出来。他一边提了一只满当当的菜篮子，另一边则被旁边的年轻女人亲密地挽住了臂弯。 从后面看去，妥妥的甜蜜两口子！ 林建永在外面有女人了？ 瞿娟疑心顿起，第一时间想到这一点。 近一两年来，两人的关系处得越来越生疏，瞿娟也不是没有察觉。她觉得林建永变了，变得冷漠深沉不可捉摸。 早已不是当初滇大校园里疯狂追她的可亲可敬的学长了。 刚结婚时，他还能装一装样子，天天随她去陪老丈人。态度也很恭敬。 可能是后来，看瞿娟去老丈人家太勤了，就不再陪她，由她去了。 久而久之，渐渐地，就过成了两个人各自独立的日子了。 母亲也曾劝她，让她注意多顾着自己的小家。 可是她真的做不到丢下年迈的父母。 如果让她做选择，她宁愿选择守在她的父母身边。 或者说，她也并没有强烈的意愿去改善两人的现状吧。 甚至前一阵子，瞿娟还思考过，觉得自己好像并不需要他这样一位丈夫。 可是，若是林建永真的在外面有女人，她还是感到愤怒！ 她平时没精力管束他，不代表就可以任由他胡来。 如果，林建永要求离婚，她也会爽快同意。 这一辈子，就是不能生孩子，她也决不会硬拖着一个男人不放手的。 瞿娟是一个有了疑问，就想赶快去求证的人。 她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棉布口罩戴上。 这是她下午去市医院采访一个肺结核病人，医院给的口罩，刚才出来时，忘记丢掉顺手揣兜里了。 她跟在林建永后面，紧走几步，打算悄悄从侧面再去观察一下。 才发现，那女人的背影居然瞧着有些熟悉。 好像是林建永的表妹赵白梅？！ 不可能吧？赵白梅不是回老家嫁人去了吗？ 她还随了一百块礼钱的呢。 瞿娟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 她正想着，自己要不要上前跟他们打声招呼。 就看见前面女人把头靠在林建永的肩膀上，撒娇道， “表哥，你说我肚子里这孩子是像你，还是像我啊？我倒希望像你。我表哥可是最俊的男人了。” 瞿娟顿住了向前的脚步。 还真是赵白梅！她肚子里的孩子长得像林建永？！ 刹那间，瞿娟觉得这世界玄幻得超出她的认知了。 林建永虽说对表妹这个没文化的农村姑娘不大瞧得上，但是看在他第一个孩子的份上，他还是愿意哄着表妹。 他把手放在赵白梅的肚子里，轻轻地抚了抚。脸上带着笑， “白梅，无论像你还是像我，都行。只要是我林家的人。” 长得太像他也不行，若是被瞿娟瞧出端倪，不太好办。 林建永的话，让赵白梅心里得意起来。 再怎么样，表哥再怎么厉害，还不过是一个普通男人嘛。 哪个男人愿意自己断子绝孙的呢。 像表嫂那种女人，生不了孩子，怎么可能拴得住男人的心。 只要她生下表哥的孩子，肯定能把他这辈子都拴得窂窂的。 “表哥，上个月我去产检的时候，市医院那个医生都不肯告诉我是儿子还是女儿，我想肯定是儿子。” “等几天，再去做产检的时候，你陪我去。我躺在床上，照肚子的时候，你自己在旁边看看咱儿子。表哥，你难道不想提前看一看自己儿子长什么样儿吗？” “那是照b超。”林建永纠正她。 心里又不免鄙夷她没文化，去了医院好几次了，连医院打b超还说不明白。 “好，过几天。我请假陪你去市医院。” 林建永皱眉思考了一瞬，应下此事。 他自己的儿子，在表妹肚子里发育得怎么样，他肯定要关心的。 听着前面两人像甜蜜夫妻似的热烈地讨论肚子里的孩子。 瞿娟浑身发冷。再不愿意相信，她也不得不承认。 她的丈夫林建永，她以前敬慕的滇大学长，看着道貌岸然，一副青年才俊的模样。 真的在外面有了女人！ 还有了孩子！ 而且，这女人还是他的表妹！ 第195章 摊牌 此事对瞿娟的冲击太大，她停下来，侧身靠在路旁的一根电线杆上。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这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呢？ 瞿娟觉得自己必须好好捋一捋。 她经常不在家，赵白梅因为是林建永的表妹，所以她一直对这表妹很放心。 还因为这表妹经常上门来替她干家务，她心怀愧疚，还时常给她买衣服、给零用钱。 难道趁自己不在家，他们两个表兄妹的，就这样搞在一起了？！ 然后，说是表妹要回老家嫁人，其实并没有回家，只是因为他表妹怀孕要生孩子了！ 那他们是不是都密谋了很久？！ 瞿娟越想越觉得心寒，越想越觉得人性可怕。 然后，便是深深的自我怀疑。 她从小在瞿战魁和宋雅芝的呵护下长大，可能是因为一直被保护得太好。没有机会见识到这种人性阴暗的一面。 几个月在火车上遇到人贩子，难道是因为自己看起来是很好骗的么？ 那是外人，也罢了。 可是如今，就连枕边人也会联合外人来欺骗自己，是因为自己又蠢又好骗吗？ 一向自信的瞿娟，一时陷入了沉重的挫败感中。 ——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晚风中送来浓郁的花香。 以前，瞿娟觉得这春夜的花香，很浪漫；可今天，却觉得刺鼻无比，让人心头烦闷。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 这一晚，她没有回军区干休所那边，而是回了自己的小家。 这套两居室的房子，是报社分给她的。 林建永的单位并没有给他分房，当初他刚结婚，为了给领导留下好印象，主动把自己的分房名额让出去了。 当时他想着，反正妻子单位也分了房子，一套就够了。 瞿娟一个人呆呆坐在自己的房子里。 她这才发现，这套房子里，她生活过的痕迹很少。到处都是那两人留下的痕迹。 主卧里，有林建永的东西，她不想进去； 次卧里，还有他表妹赵白梅落在里面的东西，她更不想进去。 她觉得膈应得慌。 最后，她抱了一床被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她决定好好想一想，这件事，具体要怎么处理。 林建永从没提过离婚，哪怕他表妹给他怀着孩子，他也没有一丁点要离婚的意思。 难道是因为怕单位知道他犯了男女作风问题，所以他必须要瞒着？ 可是，自己既然知道了，这个婚就必须得离了。 她做不出泼妇似的行径，跑去林建永的单位大吵大闹；她也知道，林建永从偏远的农村上大学，走到今天，他付出了很多努力。 她不想把他一下子踩进臭泥里。 其实，她好像并不是很恨他。或许，他们该散了吧。 瞿娟从小就懂事，体贴。 这些事情，当然她也不会告诉自己年迈的父母。何必让原本身体欠佳的老人家，为她的事情大动肝炎呢。 若是父亲知道了，作为一个军区虎威尚存的老首长，他肯定会出面替她摆平这件事。 可是，这件事情，她想凭自己的能力去解决。 —— 作为一个从业好几年的资深记者，要想处理自己离婚的事情。 也不是什么难事。 接下来好几天，瞿娟借着出外采访的由头，把林建永和赵白梅的行踪和住处都了解得彻彻底底。 当然，顺便也拍了很多他们甜蜜相处的照片。 甚至，还找机会，拍到了赵白梅孕检的报告单。从报告单上的怀孕周期，可以推算到当初她怀孕时，还住在她的房子里。 一个姑娘家，没有男人，她肚子里的孩子从哪儿冒出来的呢？ 瞿娟现在想一想，都恶心得不行。 几天以后的周末，瞿娟特意提前通知了林建永，让他不要出门，自己有事跟他谈。 林建永很意外。 瞿娟周末很少待在家里，就是偶尔在家，也从不会提前通知他。 难道她知道自己周末也不在家，陪表妹去了吗？ 林建永有点忐忑。 可能只是单纯地想多跟自己相处，加深感情吧？ 林建永并没有跟妻子离婚的打算。 平心而论，瞿娟各方面条件，不论学历、长相，还是家世背景，都很优秀。如果不是因为生不出孩子这一点，实在可以算是一个很好的妻子人选了。 当然，如果她在家里再贤惠些，对丈夫再体贴些，就是一个完美妻子了。 所以，他也不排斥跟妻子加深一下感情。 说不定，表妹生的孩子，以后还要放在自己眼皮下养着，还需要妻子多担待着一些。 因此，星期天上午，瞿娟从父亲的干休所住处回到自己的小家时，林建永已经买了很多菜回来，准备中午好好做一顿饭，改善一下两人日益冷淡的夫妻关系。 “瞿娟，你回来了。刚好，快进厨房来帮我择下菜，中午我们炒几个好菜。” 林建永从厨房里走出来，笑容温和。 好似还是以前滇大那个温润儒雅的学长。 如果不是瞿娟这几天把他和赵白梅的事情，已经了解个透彻。 绝对不会相信他会干出那么恶心的事情。 “你不用忙了，我中午不在这儿吃饭。”瞿娟眉眼都没抬，语气很淡地说道，“今天我只是有事情跟你谈一下的。 林建永脸上的笑就僵了一下，心里也不免懊恼。 为什么瞿娟就不能像表妹那样温柔体贴呢？ 既然瞿娟说有事，他只好找了根帕子，把手擦干净。然后坐在沙发上，看着瞿娟从提包里拿出一张纸，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她脸上郑重的神色，让林建永也不禁跟着严肃起来。 “什么？！你这是干什么？！离婚协议？！” 林建永一眼看到，纸上那醒目的离婚协议字样，震惊地睁大了眼。 第196章 束手无策 林建永的嗓门突然变粗，变高。喊出的声音震得玻璃窗户好像都抖了几下。 他脖子上的青筋冒起，脸色也很快变得铁青起来。 “瞿娟，你早就不是小孩子！这种事情，怎能随便拿出来开玩笑！快收起来！” 林建永一把抓起茶几上的纸，看也不看，一把团在手里，想要塞回瞿娟的提包里。 瞿娟挡住了他。 “你都不先看一看吗？我是认真的，你看我像在开玩笑的吗？” 她看他一眼，平静说道，“也对。好像也没什么可看的。” “我们没有孩子，没有孩子的牵扯；这房子是我单位分给我的，自然是我的；结婚后，你的工资也从没交给我，我还经常倒贴工资给你老家人呢。” “算了。算我吃点亏吧，我也不想找你要回来了。” 瞿娟说得漫不经心。 这些钱啊，房子什么的，她平时没怎么在意。 因为她从小到大，不缺大房子住，也从不知道缺钱的感觉。所以对这些并不很在意。 林建永这才意识到瞿娟是认真的，发怒了， “凭什么你说离婚就要离婚？！你当婚姻是儿戏吗？！” 瞿娟真的很不想把他和赵白梅的那些恶心事情说出来。 但看他愤怒的理直气壮的神情，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 她忍不住反唇相讥， “凭什么？你自己做过什么事情，难道自己不清楚吗？还需要我详细说吗？” “我做过什么了？！我……”林建永想大声反驳，但话说到一半就卡住了。 他的脸色顿时有些发白。 他和表妹的事情，瞿娟不可能知道的！ “我能做什么？！我啥也没做过！你不要在外面听别人瞎说！别人那是羡慕我们事业有成，家庭美满！” 林建永心里笃定，瞿娟完全不知情，最多在外面听了别人的风言风语。 “是吗？那你看看这个呢。” 看样子，今天林建永不打算好好谈谈了。 瞿娟只好从提包里又拿出一沓照片，甩在他面前。 林建永呼吸急促，颤抖着双手，拿起了瞿娟甩过来的照片。 全部都是高清晰度的照片，他和赵白梅，以各种姿态亲密着。 他的脸色涨红，又很快发黑。 这些照片，无论如何，他都无法辩驳说，他跟赵白梅是清白的。 他恼羞成怒，抓起照片想大力撕碎。 瞿娟适时制止他这种冲动行为。 “撕照片是没用的！我自己照的，还有胶卷呢。大不了我回去再多洗几份出来，不过多花点钱而已。” 今天的瞿娟，说话从未有过的冷静。 林建永想到她是做记者的，处理照片这种事情，没有人比她更有经验了。 只好放弃了撕照片的想法。 不过，林建永毕竟是混到市人事科长这个位置的人了。 见事已至此，只好改用怀柔政策。 他很快软下了语气， “小娟，我跟你也是有这么多年感情的。你看你结婚好几年，都没有生下孩子。我这不是着急嘛。如果我没有孩子，我父母在我们老林家都抬不起头来。” “这样，小娟，你不要生气。等白梅生下孩子，我们就把孩子抱回来自己养着。我们给她一笔钱，让她另外找个人嫁了就是了。我们的生活不会受任何影响的，到时我们一家三口，开开心心地一起。” 瞿娟没想到事情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林建永还这么能说。 什么样的人脸皮能厚到这种地步啊？以前她怎么没发现他还有这一特质啊。 她气极反笑， “哈哈哈！还一家三口？我瞿娟为什么要养你跟你表妹生下的孩子啊？就凭你们家基因好吗？说老实话，你和她的基因，我都瞧不上。” 被瞿娟嘲笑基因不好，林建永很不服气。 他在他们老家村子里，在他们老林家，是最有出息、长相又出众的人。肯定是基因最好的，好多女人都想给他生孩子呢。 可是，瞿娟这会儿很生气，他不敢反驳。他只好又循循劝道， “小娟，咱们先不说表妹的基因好不好。你看你，老是生不出来孩子。如果离婚，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哪个男人会娶一个不会生孩子的女人？也只有我，不介意。毕竟，我跟你都好多年的深厚感情了。” “这个问题，就不需要你操心了。我就是这一辈子都没有孩子，也不会要你跟别人生的孩子，恶心！” 瞿娟觉得跟他掰扯，很费精神，太累。 他居然还好意思拿多年的深厚感情说事，听在瞿娟的耳朵里，简直是在亵渎感情这两个字眼。 她想快点结束谈话，直接说道， “你也不用说这么多废话了。明天星期一，我们一大早就去民政局办理离婚。咱们好聚好散，我不想撕得太难看。” 瞿娟站起身，提醒他，“明天早上记得带上结婚证和户口簿。我明早就不过这边来了。” 林建永见他好话说尽，瞿娟都无动于衷。 实在无计可施。 他铁青着脸，两眼猩红，“明天，我不会去民政局。我不同意！我不会同意离婚！” 瞿娟没想到他这么顽固，还像不像个男人了？ 她也生气了，“行！你不同意也可以。我就到你们单位去告发你乱搞男女关系，女方都大肚子了。你自己说一说，到时你不但工作前程没了，还要面临牢狱之灾。” “你这是何必呢？其实，我们直接爽快地办理离婚，已经是对你最好的办法了。” 瞿娟想给林建永留下最后一分颜面。 毕竟过去的那些年，他们之间也曾有过美好的记忆。 瞿娟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以及重要证件资料。 最近几天，她要去陪自己父母。 她需要缓解一下心情，毕竟，离婚真的是一件伤神的大事儿。 临出门前，她又想起了一件事，回头道， “哦，这套房子，毕竟是我单位分的。明天我们离婚后，你就尽快搬出来吧。顺便把你表妹的东西也收拾带走。” 在林建永的印象中，瞿娟一直是温顺乖巧的人。 这么多年，她从不曾大声地跟他吵过架。生活中偶尔有争执，他基本哄一哄，劝一劝，她很快就听他的了。 他以为，瞿娟会一直在他可以操控的范围之内。 可是现在，却突然一下子，她的态度变得十分强硬，怎么劝解都不听。 铁了心地要跟他离婚，他竟然束手无策。 第197章 爽快离婚是最好选择 此时，林建永开始恼恨起表妹赵白梅。 怪她当初为什么要来勾引他，本来她那样一个没文化又俗气的农村姑娘，平时他根本瞧不上的。 只怪自己竟然一时昏了头。 林建永一个人站在屋内，一会儿脸上阴云密布，一会儿咬牙切齿。 可是，无论怎么样，瞿娟说的直接爽快离婚，确实是对他最好的法子。 他实在无法想象，如果他跟表妹的这事儿，被人捅到单位里，会是什么后果。 瞿娟说的那严重后果，会真的发生。 林建永从上午枯坐到下午，再到晚上。 他权衡了一番又一番利弊之后，终于决定，明天上午就去民政局办理离婚。 他外形不错，又在单位里身居炙手可热的位置，还愁找不到条件好的妻子吗？ 他知道，单位里就有不少城里姑娘对自己青睐有加，也不乏家里条件不错的。 以前，因为有瞿娟这样各方面条件优秀的妻子，他瞧不上别人。 可是，如果离婚了，也未尝不可呢？ 跟瞿娟预想的一样，第二天上午，林建永准时去了民政局。 她知道，林建永一向懂得怎么选择对他最有利的方式。 只是，在民政局门前，林建永迟迟不愿进去，一再问瞿娟， “小娟，你真的想好了吗？非离不可吗？咱们可以回去等想清楚了再决定。” 瞿娟感到说不出的好笑，“哦，还要怎么想？你表妹的肚子能等吗？” 丢下这一句，她率先走进民政局的大门。 林建永没有办法，只得跟在她的身后，走向办理柜台。 这个年头前来办理离婚的人很少。 柜台后面的工作人员听说这两位穿着都很体面的男女过来办离婚。诧异地看了他俩几眼，“办离婚？可是想好了？婚姻不是儿戏。” 这两个人，男才女貌，看起来很般配，怎么就要离婚了呢。 林建永侧头，眼含希翼地看向瞿娟一眼，正想开口说，要不再缓一缓。 就听瞿娟一脸平静地说，“早就想好了，感情破裂。早点给我们办了吧，我还要忙着去上班呢。” 淡淡的语气，听在耳朵里又感到有说不出的寒意。 林建永的脸色顿时就白了。 工作人员从没见人办离婚还这么着急的，不是应该在离婚的最后关头再努力挽回一下吗？ 咋还想着要赶紧回去上班呢！工作也不差这一点功夫。 但这是别人的私事。 他也不好明说，只好按照程序给他们办理了离婚手续。 不一会儿，就有两本绿色的小本子摆在了两人面前。 瞿娟翻开，确认是自己的这一本，就揣进衣兜里，对工作人员说了一声“谢谢”，然后转身就走了。 林建永抖着手，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一本，赶紧追了出去。 “小娟。” “哦。”瞿娟听见他的喊声，停下脚步，“再提醒一下，你今天回去就赶紧收拾一下。我明后天可能会回去整理房间。” “我不希望，我回去的时候，发现房间都还没收拾。以后，我们尽量不见面吧，免得见了尴尬。” 林建永的脚步就顿住了，再也无法向她迈出一步。 看着瞿绢决绝离去的背影，林建永的脑袋有点发蒙发紧。 其实，在昨天之前，他还真没想过跟瞿娟离婚，而且还是以这么快的速度。从昨天上午她提出离婚，到今天一大早就办理离婚手续，二十四小时都还不到。 他不知道，是什么让一向好说话的瞿娟，能够做到如此干脆决绝地，跟他迅速离婚。 好像，让这婚姻多保留一天，她都很难受似的。 难道这么多年的感情，真的说扔就扔了吗？ 这一刻，林建永满心的懊悔。 他们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 是从知道瞿娟不能生孩子开始的吗？ 其实，医生也没有说过瞿娟不能生孩子，只是说目前不容易怀上，让她好好调理身体。 林建永突然想起几个月前，瞿娟去看了医生，医生这么说的。 是谁说的他妻子不能生孩子了？！ 他想起来了，是表妹天天在他面前念叨，表嫂不能生孩子的！ 所以，久而久之，他也笃定瞿娟不能生孩子了。 林建永走出民政局，想起瞿娟刚才又催他今天赶紧搬走。马上想起现在自己作为一名堂堂的人事科长，居然还没有住房！ 真是闻所未闻！ 今天，他必须去跟领导申请，让单位马上给他分一套房子。 林建永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单位。 上午，他以办理私事为由，请了半天假。 因此，半上午，人事局唐局长看到林建永走进他的办公室，还很纳闷。 “小林，你不是上午请假了吗？咋又来上班了？” “哦，事情办完了，所以就早早回来了。” 唐局一向对他比较赏识，就一脸和煦地夸他一下， “年轻人工作态度端正，不错，不错。” “不过，你这找我，是工作上有啥事吗？” 林建永在单位这么多年，为了博取领导的好感，从不向单位提出任何个人要求。今天他第一次提出，领导应该不会拒绝的吧？ “唐局，我这有点个人的私事，要向您申请一下。” “个人私事？”唐局诧异地看着他。 在他的印象里，这位小林同志工作一向兢兢业业。哪怕这两年，提到人事科长的位置，工作也从不懈怠。 前几年，还主动把住房的名额让给别人了！ 要知道，单位里住房一向紧张，很多人为了一套住房，争得头破血流。 领导也不是想偏袒谁，实在是僧多粥少，住房不够分啊。 住房是严格按资格来分的。 当初林建永能有分房的名额，是因为他是从滇大招进来的高材生；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上面领导因为西南军区瞿老首长的面子，示意对老首长的女婿要多有照拂。 因此，当年林建永主动让出住房名额，唐局也很高兴。 觉得这年轻人觉悟不错。在后来的工作中，他更对他青睐有加。 后来，他也顺水推舟，让他年纪轻轻就坐上了人事科长的位置。 第198章 守得云开见天明 虽然不习惯，但林建永知道，他今天必须让单位给他分一套住房。 否则，他就要露宿街头了。 “唐局，这样的，几年前我不是把住房名额让出来了吗？能不能现在就解决一下我的住房问题？” “住房？你以前不是说你爱人单位分了房子，你不需要单位的住房吗？” 唐局惊讶问道。 林建永脸色涨红。 他不想这么快就让人知道他离婚了，毕竟这年头，离婚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儿。 可是，要想单位分房，他离婚的事儿就瞒不住。 他权衡了轻重之后，老实交代道，“我离婚了。” “离婚？！”唐局大吼一声。 他粗大的嗓门，让办公室外坐着的人都不禁侧起了耳朵。 “离婚？！你跟谁离婚？！你的爱人不是军区瞿老首长的女儿吗？” 唐局怀疑自己听错了。 林建永没想到领导对他离婚的反应这么大，只得硬着头皮道， “对。我跟瞿娟离婚了，今天上午刚办理完离婚手续。” “为什么？”唐局这才相信自己没有听错，这位小林同志真的跟那位瞿老首长的女儿离婚了。 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爱人啊！简直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呐！ 唐局见过瞿娟，不但人长得好，还很有文化，是市里《滇报》响当当的大记者呢。 更不用说人家还有瞿老首长那样雄厚的人脉背景。 外人不知道，那位瞿老爷子退休多年，手中看似没有什么权力。 可唐局混迹官场这么多年，岂会不知，这位昔日的西南军区老首长，以前是多么威风强悍的一个人物。现在即便退休在家，他的很多昔日战友和下属，目前都在各地重要的位置上。 这些都是很重要的人脉关系呀。 要想在仕途上有长足进步，都离不了重要的人脉。 刹那间，唐局看向林建永的眼神里，满是不解和惋惜。 林建永短短一天之间，被迫经历离婚。 他还没有从离婚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也更无从体会到离婚给他所带来的负面影响。 “因为性格不合吧。”林建永低声嗫嚅道。 若是说感情破裂，容易让人联想到，是不是他们其中一方的感情出轨了？ 林建永自动避开了这个原因。 以前有上面领导下来视察工作，唐局很喜欢把林建永带上，毕竟他瞿老首长女婿的身份让不少人刮目相看。 可是现在，林建永在他的眼里，瞬间失去了光环。 唐局想到他刚才提及的住房的事情，为难开口， “小林啊，你在人事科长这个位置上待着，肯定也知道，现在单位哪有空闲的房子？就是好不容易有一套空的出来，排队要房的人都能把这个办公室站满了。” 这个情况，林建永知道。 “可是，我的情况特殊嘛。以前，我不是主动让了一套住房出来吗？” “那个事，上面领导知道你为单位考虑。可人家都住进去好几年了，我们不可能让别人搬出来吧。” 言下之意就是，现在没有办法为他考虑分房了。 想到瞿娟再三催他赶紧搬出去，林建永急了，也很生气。 压抑了一天的情绪一下子控制不住了。他的声音突然暴起，脸色发青。 “那怎么办！难道以前我为单位考虑，让出房子还让错了？！” 他大吼道。双手重重地“啪”的一声，拍打在唐局的办公桌上。 这么大的动静，让唐局办公室外坐着的人都吃惊的抬起头来，望向那扇紧闭的房门。 唐局办公室的门，刚才被林建永谨慎地关上了。 可架不住外面的人一脸八卦，大多数人默默竖起了耳朵，听着那屋里的动静；也有少数人心急的，就离开位置，借口要打水，从那扇办公室门口经过。 唐局作为局里***，从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大声嚷嚷，还拍桌子。 现在感觉被林建永下了面子，脸色也很不好了。 他沉了脸，冷声道， “那你说要怎么办？！我做领导的，也不能马上就弄一套住房出来给你啊！” 林建永刚才发完了火，马上就后悔了。 毕竟，唐局是他的直属上司，以后的日子，他还得看对方的脸色。 他缓了缓语气，脸上的神色有些灰败，“唐局！我不是要无理取闹。实在是，我今天就打算搬出来，如果单位不解决住房，我真的要露宿街头了。” 他的话让唐局愣了愣。 这小林同志今天才离婚，就马上要被扫地出门了？！ 真不知他干了什么事情，让他爱人这么绝情？ 也对，不是爱人了，昨天还是，今天就不是了。 瞬间，唐局对他有点同情了。 他也缓和了一下脸色，“小林啊，你目前的困难，单位也会考虑。” “要不，这样吧。你先暂时在外面自己租房，单位以后有房子空出来了，就优先考虑你。在这之前，单位每月给你补贴租房费用吧。” 唐局说的解决办法，算是比较合适的处理方法了。 林建永只好接受。 下午下班后，他回家把东西都打包好，在菜市场找了一辆三轮小拖车，拉了好几个大包小包去城西赵白梅的住处。 可是先前给赵白梅租的房子只有一间，根本放不下这么多东西。 林建永又连夜找了一处更大的，两居室的房子。 反正租房费用会找单位报销，不拘多一点房费。 尽管林建永没有主动告诉表妹自己离婚的事情，可赵白梅从他突然拉来的大包小包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同寻常。 她很兴奋。 这么说来，表哥现在是要跟表嫂分居，终于要打算离婚了？ 赵白梅是一个很有耐心的女人。 她等表哥都已经等了这么久了，不介意再多等一些日子。 再等些天，表哥就会终于是她的男人了。 就像小时候听过的戏文里说的，她终于要守得云开见天明了！ 没想到，第二天，她的表哥林建永居然给她带来了更大的惊喜。 表哥跟表嫂，已经离婚了！ 赵白梅心里欢喜得快发狂。 看来，她赌对了！表哥对自己以及肚子的孩子很在意，他早就开始谋划离婚了。 很快她就会是表哥光明正大的女人了！ 以后，在所有亲戚乡亲的眼里，她就是风风光光的城里官夫人了！ 她甚至开始在心里暗暗琢磨： 自己跟表哥的事情，是不是不用再瞒着老家的人了？ 她和表哥，是不是要很快回老家补办一场阔气的酒席呢？ 虽然，她的心情很急迫，但看林建永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赵白梅决定再等几天，等他缓一缓，再跟他商量这些事情。 第199章 人生的宿命 两天后，瞿娟再回一趟自己的小家。 请来一个阿姨把所有的房间都仔细打扫了一遍，把那两人的生活痕迹都抹干净，她的心才终于归于平静。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 没错，空荡荡的。林建永把房子里添置的很多东西都搬走了，毕竟基本是他们在使用，瞿娟很少使用这些物件儿。 瞿娟也懒得去追究搬走的那些东西中，到底哪些是自己掏钱买的，哪些又是林建永添置的。 反正自己也不打算要了，都拿走也没事。 这房子就先空着吧。 晚上回到干休所，瞿娟就把已经跟林建永离婚的事情给两位老人家说了一声。 “离婚了？！小娟，为什么啊？你咋不事先跟我们吱一声啊？” 宋雅芝震惊地叫出声来。 离婚多大的事啊，怎么就不跟家里先商量一下呢。 “妈，我这不是在跟您两老说嘛。”瞿娟挽了母亲的胳膊，在她的身上蹭了又蹭， “唉！还是老爸老妈好。男人什么的，可有可无啊。” 宋雅芝无奈地戳了一下女儿埋在自己身上的额头。 “你，你这孩子，你这简直是先斩后奏！并且，你也不能说不要男人的话，哪个女人不嫁人的？你难道要守着我们过一辈子？再说，我和你爸都这把年纪了……”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 但屋里的人都知道她的意思，她已经六十出头了，瞿战魁更是已到古稀之年，能陪在女儿身边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唉！”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算了，小娟既然已经离婚了，就让这件事情过去吧。” 瞿战魁听到女儿说离婚了，只是惊讶了一刹那，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在他看来，那林建永并不是合适的女婿对象。 以前，女儿跟他自由恋爱结婚，他作为老父亲的没有阻拦，已经很民主了。 现在女儿要离婚，他也不会说些什么阻拦的话。 再者，毕竟现在女儿已经离婚了。 自家女儿什么脾气，瞿战魁是知道的。 瞿娟要等到离婚手续都办理完了，甚至连两人居住的房子都打扫干净了，才来通知他们一下，就是不想让两位老人家掺和这事。 她想自己处理好离婚这件事。 当然，瞿娟并没有告诉父母林建永和他表妹的这档子事，她不想污了老人家的耳朵，更不想让他们生气。 只是说，确实相处不来，性格不合适。 不过，好在，瞿战魁和宋雅芝都没有细问离婚的具体原因，因为现在他们最关心的是女儿已经离婚的事实。 “可，可是小娟都已经二十七了，也不能一直单着啊！” 宋雅芝看向平静的老伴，一脸愁容。 “要不，你看咱们这干休所里，哪家有合适的单身后生？咱们出去访一访，再给小娟物色一个不错的对象？” 瞿娟可不想刚逃出婚姻的牢笼，又一头扎进去。 吓得赶紧摆手，“爸！妈！您们可别操心我这事儿了！我就只想守着您们，再过几年逍遥日子呢！” 她怕自家老爸老妈真地要给她物色新的结婚对象，马上站起身，逃去了自己的房间。 宋雅芝一见女儿这阵势，着急地抚了抚自己的胸口。 宝贝女儿真被那林建永伤透心了？现在已经视婚姻如龙潭虎穴了？ 瞿战魁知道老伴为女儿的婚事着急。他靠近她，轻拍她的背，劝道， “小娟现在刚离婚，不用这么着急为她寻新的对象，一切看缘分吧。说不定有一天，就有一个合适的人就主动出现了，根本不用我们刻意去找。” 宋雅芝并不赞同他的说法，“道理是这样，没错。可小娟今年都已经二十七了，好多女人在她这个年龄，孩子都生两三个，大的都能上学了。” 其实，宋雅芝打心眼里羡慕这干休所大院里，那些家里有小孙辈的。哪怕每天忙碌得跟部队下操似的，但见了人都要得意地说一声， “哎！我这真忙呀，又得去接孩子了。我孙儿要放学了。” 每当这个时候，宋雅芝就说不出的眼热。 “那有什么，”瞿战魁不以为然，“结婚早并不能代表一生就过得好。你不是都等到别人都生了好几个孩子的年龄，才跟我结婚的吗？” 瞿战魁瞅一眼老伴瞬间发窘的脸，问道， “难道你现在是后悔了？后悔没有早点结婚生子？” 提到自己当年的婚事，宋雅芝就不说话了。 当年，自己和一伙热血青年一心为了追求进步，自己的婚事都忽略了。 等她突然醒悟过来，不知不觉就迈过了三十的门槛，成了别人眼中的大龄老姑娘了。 不过后来，等她遇到瞿战魁，她还庆幸自己蹉跎成老姑娘，才有机会嫁给这个她仰望了好久的男人。 瞿战魁，她心目中的英雄。 她整个青春热血时期，都听遍了他的英雄事迹。 在战场上用兵如神，少有败绩的瞿战魁，还长着一副让女人心跳加速的好相貌、好身板。 想起往事，宋雅芝含嗔带怨地睨了一眼身旁的老伴， “我是后悔没有早点遇到你！” 如果早点遇到他，她就不会蹉跎那么多好时光。 人生短暂，如果能遇到心仪的人，谁愿意白白浪费光明啊，多浪费一天都是可惜的。 不过，宋雅芝自己也清楚。 瞿战魁本来不属于她的，她不过是捡了他那个苦命的原配妻子的漏罢了。 如果那个女人还健在，哪还有她什么事儿呢。 所以，这么多年来，宋雅芝在庆幸的同时，对他的原配始终心存一分敬意。 对瞿战魁孜孜不倦地想要寻回他那原配和原配生的儿子，她和女儿一直怀着体贴和怜悯。 对戎马一生的瞿战魁来说，能在后半生，遇到宋雅芝这样知性的、通情达理的女人，日子不再过得孤苦，他觉得他是幸运的。 “那不就行了。”瞿战魁轻叹一声，“人生要在哪个阶段，遇到什么人，不用着急，该来的总会来的。” 寻亲近四十年的老人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里，有着无尽的沧桑和宿命感。 年纪越大，看尽世间百态，开始有点相信宿命了。 年轻的时候，他一心顾着自己的革命事业，没有时间精力照顾那一对母子，让他们过得艰辛凄惨，后不知所踪；自己才会在后半生，时时不敢忘怀。 年少时的原配妻子，和他的第一个孩子，将会是他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痛和遗憾。 就像是他的心上永远缺少的那一块。这份缺憾，将会随他带进坟墓。 第200章 撕碎狐狸精 不像瞿娟离婚之后，暂时不想再考虑婚姻问题。 林建永离婚后，很快就燃起了对新的结婚对象的热情。 原因无他，就跟他之前预料的一样。 林建永办理离婚手续的当天，单位里的人就知道了他离婚的事儿 这也不怪人们太无聊八卦，实在是这个年头离婚的人太少了，若是单位里有一个人离婚，那绝对是爆炸性的特大新闻。 更何况还是单位里炙手可热的人事科长林建永，这样年轻有为的男人呢。 原先就对他有意的年轻城里姑娘，更是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于是有事没事的，总去林建永的面前晃悠。 一来二去，两人竟然传出了已经在一起，准备结婚的消息。 这距离林建永离婚，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林建永给表妹赵白梅租的一间房子。 自己则另租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因为不想让表妹赵白梅干扰自己以后的生活，他一直不让表妹跟他住在一起。 赵白梅岂是那么容易被撇开的人呢？ 她得知林建永跟瞿娟离婚的第二天，就悄悄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打电话告诉了老家的父亲和母亲。并且告诉他们自己现在已经怀了表哥的孩子。 她的肚子月份大了，再等两三个月就要生了。 赵父赵母，也就是林建永的小姨夫和小姨，真是喜出望外。 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小学都没毕业，还能有这份造化。 但还是觉得这事儿不太地道，就没有告诉大姐一家。 主要是怕自己大姐反对，决定先瞒着等孩子生下来再告诉林家，以免林家抵赖。 但是想到自家女儿怀孕月份大了，肚子里还怀的是林家这么金贵的种，赵母怕有闪失，就自告奋勇地要到城里来照顾女儿。 赵白梅当然求之不得。 于是就同意让老娘到城里来。 几天之后，当赵母提着大包小包赶到赵白梅住处时，林建永愣是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建永啊，小姨这是来照顾白梅的。你看，她都这么大的肚子，怀着挺辛苦的。” 赵母一脸讨好地看着林建永。 以前她就觉得这外甥金光闪闪，高不可攀。 现在两年没见，这外甥越发显得精神，不但长得俊，还一身的官气儿。 一看，就是以后有远大前程的人。 以后，她的女儿就跟着他享福了；以后，他们赵家也要跟着脸上有光了。 谁有想到呢，这林家的金疙瘩儿子，有一天会成为自己的女婿！ 赵母只是想一想，都觉得美得很。 林建永听说小姨是来照顾赵白梅的，便没有说什么反对的话。 主要是，自己现在没有多少精力照顾表妹。 空闲时间，他还要跟城里新处的对象谈恋爱呢。 只要表妹老老实实把孩子生下来，到时，他就打算把她们和孩子都送回老家去。 但前提是这母女俩不乱跑才行，他可不想让他新处的对象知道表妹还怀着他的孩子。 以前他觉得表妹肚子里的孩子很重要，是在瞿娟不能生孩子的情况下。 但如果他的新对象能生孩子，谁还会要表妹生的孩子啊？ 在林建永的眼里，赵白梅肚子里的孩子，分量已经没有以前那么重了。 当然，林家的血脉肯定不能流落在外面的。到时，他就说服老家爹妈养着孩子吧，毕竟是亲孙子。 赵白梅母女俩哪儿知道林建永肚里的弯弯绕绕，现在一心只想着赶紧给林建永生下一个男丁，以后赵白梅就是林家的大功臣。 自从赵母来了以后，赵白梅有人专门照顾，日子愈发过得滋润了。 唯一不满意的是，林建永不像以前那样，可以每天都来陪着他。 经常隔一两天才能匆匆来一趟。来了也只是留下吃一顿饭，就走了。 赵白梅很纳闷，私下问老娘。 老娘是过来人，凑在她的耳边悄悄说了一通。 赵白梅这才恍然大悟。 她现在肚子大了，确实不方便再像以前那样伺候表哥睡觉了。 自然，不好留住男人了。 她只好盼着快点把孩子生下来，到时，表哥才能跟以前一样跟她温存体贴。 在赵白梅母女俩热切的期盼中，赵白梅的肚子吹气地涨了起来。 满八月份的时候，已经很沉了。 这天，赵白梅拉着母亲从医院产检出来，想着好几天没见着林建永了。 决定去单位找一找他。 单位的地址，她很熟悉，毕竟之前在那儿上了大半年的班。 赵白梅母女俩兴冲冲去单位人事局。 门卫大爷居然还认识她，笑着问她， “小赵啊，你是来看你表哥的吗？” “是啊，大爷。”赵白梅很高兴门卫大爷还记得她，甜甜一笑，“大爷，我们想进去看一下我表哥，可以吗？” 门卫大爷知道跟前的姑娘是年轻有为的人事科长的亲表妹，自然愿意买林建永一个面子 当即就找开大门，把赵白梅母女俩放了进去。 老大爷在后面看见赵白梅沉重的身子，震惊了一会儿，便明白过来。 这小赵姑娘，去年下半年急急忙忙地辞工，原来是回老家嫁人去了。 亏他当初还寻思着这姑娘做事手脚利索，他想介绍给自己老实巴交的孙子呢。 看来，没缘分啊。 赵白梅熟门熟路地往里面办公大楼走去。很多人都认识她，看见她进来，意外了看一眼，便跟她打招呼， “小赵，找你表哥呀？” “嗯。王姐，你知道我表哥现在哪儿吗？” 赵白梅担心这会儿，林建永不在自己办公室，会在别的地方开会。因为以前他作为人事科长，经常要参加各种会议。 谁知这位王姐却朝她挤眉弄眼，话里有话， “这个呀，你还得问问咱们林科长的对象杨娜了。她肯定知道林科长在哪儿。” 赵白梅的脑袋“轰”的一声，被这消息惊得浑身血液都冻住了。 “我表哥有对象了？！他不是刚离婚吗？” “是啊，离婚不久，就又处对象了。” 王姐看她震惊，也能理解，她也没想到一个人离婚后能这么快又处对象了。 不过，那林科长确实能勾女人的心呐，不但大有前途，人还长得俊。 若是她再年轻十几年，如有机会，她也想上啊，好男人哪个不是争取来的。 赵白梅没听后面王姐说什么了，她带着母亲急急忙忙地往办公室里面走。 她要去看看那个胆敢趁机勾引她表哥的狐狸精！ 赵母跟在女儿后面，也听清楚了： 她看好的稳当当的金龟女婿，居然又跟城里人处对象了！ 她也怒了！岂有此理！ 她要把那个狐狸精撕碎！ 第201章 世上没有后悔药 赵白梅母女俩气势汹汹地径直冲向杨娜。 因为赵白梅认识这个杨娜，以前她在这儿做清洁工的时候，就发现这个狐狸精老是喜欢偷看表哥，没想到，她还敢趁机勾引！ 杨娜这些日子，人逢喜事精神爽，在单位里见人笑三分。 这会儿看到赵白梅带人冲了进来，怔了一会儿，才想起这是林建永的表妹。 正想着上前打一声招呼，脸蛋上就被人呼了两巴掌。 “啪”、“啪”的清脆响声，清晰回荡在办公室里。 偌大办公室坐着上班的人，都闻声望了过来。 杨娜震惊得说不出话了，精心保养的脸蛋上迅速肿了起来。 这段时间，自从她跟林建永处对象以来，单位里的人见她大多都会在面上恭维一声，突然当众吃了两巴掌，而且还是被以前单位里最让人瞧不起的清洁工打了巴掌！ 她瞬间恼怒交加，还没来得及做出更多反应。 赵白梅暴怒尖利的声音响彻办公室。 “好你个杨娜！仗着这一身狐媚劲儿，勾引我表哥，是吧？！看我不划了你的脸！” 赵白梅一边骂着，一边冲了过去，想用指甲划破杨娜那张白皙的脸。 赵母看女儿情绪激动，怕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闪失，赶紧把她拉在旁边。 她冲在前面，捋起袖子，露出粗实的胳膊。 她粗黑的手指直直地指向杨娜的鼻子， “就是这个狐狸精吧？！看样子就不是个好货！我打死你，看你还敢不敢跟我女儿抢男人！” 赵母一边说着，一边挥起粗厚的巴掌，朝杨娜脸上扇去。 在村里干惯农活的妇人，力气大得出奇。 杨娜还没从开始被打的两巴掌中回过神来，娇嫩的脸蛋上又挨了一下。 在城里娇养长大的姑娘，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 杨娜的心里又惊又怕。 一边伸出胳膊抵挡，一边愤怒出声， “你又……又谁啊？你凭……凭什么打人啊？我都不认识你！” “不认识我？！那你跟林建永处对象，我就没有打错！” “我……跟建永处对象，碍着你家啥事儿了？！” 杨娜一边闪躲，一边不服气地还嘴。 可赵母是什么人，在农村跟妇人干架也不输人的，眼前这个娇弱的城里姑娘，在她的眼里还不得跟拎小鸡仔似的。 她用拿惯锄头的骨节粗大的手，抓住杨娜的一只胳膊，只用一只手就把对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碍着我家啥事儿？可是大事儿！我女儿这肚子看见了吧？马上就要生了！这可是林建永的种！林建永是我家女婿！你说我打你，你敢喊冤吗？” 赵母粗大的嗓音威力无穷，震得办公室天花板的吊灯都晃了几晃。 办公室旁边坐着的人，陆续有想过来拉架的，听见赵母的话，也都愣住了。 什么？ 这小赵姑娘，林科长的表妹。她这肚子里的孩子，是林科长的？！ 众人迟疑不定的，都看向赵白梅的肚子。 那肚子沉甸甸的，看样子月份不浅了吧。 如果这样子算起来，好像这小赵姑娘辞工离开的时候，已经肚子里揣上崽了？！ 是谁的？ 如果真是杨科长的，那他们，一个表哥，一个表妹，在这单位一起上班的时候就搞上了？！ 这消息太惊悚了。 那杨科长先前就是因为这事儿，才火速离婚的吧？ 人事科办公室里上班的都是些城里的文明人，他们不敢相信！ 都睁大了双双震惊的眼睛，在拉扯着的三个人身上不停地扫来扫去。 办公室优雅淑女杨娜不堪忍受这种奇耻大辱。虽然她的头发和衣服都已经被扯乱，她仍能顽强地用喷火似的眼睛，瞪向站在旁边的赵白梅， “呵呵！可笑！一个办公室里只配扫地的清洁工，还妄想攀扯上堂堂人事科长！你当别人的脑袋里都装的是屎吗？！” 杨娜不顾脸上的伤，冲赵白梅喊道， “我看你是被路边那个野男人给睡了，揣上了野种！就痴心妄想，想赖在我们林科长头上！我告诉你，赵白梅！你做梦！你这种人只配被那种低贱的男人睡！” 赵白梅以前在单位里做清洁工的时候，最恨人家把她看轻。 现在杨娜口口声声骂她是低贱的清洁工，她瞬间暴怒骂了回去。 “胡说！我表哥就只爱我！我肚子里怀的就是他的孩子！你才只配跟贱男人睡觉！” 她觉得只骂还不行，也冲上前去，要去拧这个可恶的城里女人的嘴巴。 可还没等她靠近杨娜，就被人一把从后面攥住了手腕，扯了回去。 赵白梅回头一看，惊喜出声， “表哥！幸好你来了！你快告诉这个杨娜，我肚子里怀的就是你的孩子！看她还敢不敢说我怀的是野男人的野种！” 可林建永一张脸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刚才，他和单位的几位领导们在最里面的办公室开会。 外面大办公室的吵闹声越来越大，影响领导们讲话了。 只得暂时让会议停止，出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林建永自己也很纳闷，正常来说，能进人事科办公室上班的人，都是有文化、有素质的人，是什么人能在上班期间，在办公地点大声喧哗？ 如果素质实在不行，就开除了吧。实在不能开除，也要弄个记大过处分。 如果这样胡闹都不严惩的话，以后他这个人事科长哪儿还有管理下属的威信！ 只是，林建永想了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今天表妹赵白梅母女俩居然闯进了他的单位办公室！ 而且还在大家伙都在上班的时候，当众把他跟表妹的那档事儿都抖了出来！ 此时此刻，他无比懊悔。 他怎么会招惹上了赵白梅这样的女人！ 无耻！愚蠢！ 果然没有文化的，没有羞耻感的农村女人，才最可怕！ 自己是从那么落后的农村出来的，怎么还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呢！ 铺天盖地的懊悔瞬间淹没了林建永！ 他自责、后悔又心痛不已。 可这世上哪有后悔药可以吃呢！ 第202章 开除公职 林建永扯住了赵白梅挥舞的胳膊，用了三分力，往后带了带。 他的脸上阴云密布。咬牙切齿的，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都在隐隐地颤抖。 低声吩咐道，“你不好好在屋里待着，跑这儿来干什么？！快回去！” 赵白梅从没见过林建永这么可怕的神色，以前表哥在她面前说话从来都是温声细语的。 她的一颗心直往下坠。 她颤抖着声音说，“可是，表......表哥，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真......真的跟这个杨娜狐狸精处对象了？还打算跟她结婚吗？” 她红了眼眶，哽咽道， “那你把我当......当什么了啊？我肚子里的孩子怎......怎么办？” 林建永心烦不已，怒火直冲头顶。 “我管你怎么办？赶紧滚回去！滚回老家去！” 绝望的情绪在赵白梅的脑子里四处蔓延，她不甘心地扯着他的衣袖， “呜！表哥！我就不回去！我生是你的人，死也是你的鬼！呜呜！我就——” “我叫你回去！”林建永怒喝一声，扯住她手臂的那只手很生气地拉她，想把她扯到外面去。 可赵白梅笨重的身子哪儿扯得动，还因为他的用力一扯，站立不稳，直直地往后倒去。 “白梅！——” 赵母在旁边看见这情形，当即吓得魂飞魄散。 马上丢了那杨娜，向这边扑了过来。 可还是迟了，赵母眼睁睁地看着有血液从女儿身下淌了下来。一股股的，殷红的血。 赵母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建永，你怎么能这样呢？这可是你亲生的骨肉！你是想让你们老林家断子绝孙吗！” 林建永脑子里一个激灵。 他不是想伤表妹肚子里的孩子。 自从他知道表妹怀孕以后，他对这个意外的孩子还是抱有期待的。 他还想着如果这个孩子生得还聪明的话，他就好好培养他。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事到如今，该瞒下的，不该瞒下的，都被暴露了出来。 他就像被人当众扒下了蔽体的衣服，再无尊严可言。 林建永心如死灰。 他知道今天过后，他将成为整个单位的笑柄。单位也不会再容下他。 林建永一脸麻木地去打电话，通知医院的救护车。 现在，救人要紧。 办公室里围着的人，看到现在有人出事了，也暂时顾不得八卦了。 有好心的人，赶紧跑出去看一看救护车来了没有。 跟出来的各位领导们，也不说话，只是一脸惋惜地看着林建永。 现在他们也说不了什么别的。 只说让他先救躺在地上的孕妇，其他的，等明天再说吧。 赵白梅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正不断地从身体里面涌出来。 她以为孩子保不住了。 又是伤心，又是绝望。她两眼含泪地望着打算走开的林建永， “表哥！救我！快救……救我！” 林建永铁青着脸，没好气地回头看她一眼， “先躺着！医院的救护车马上就来！” 听到等会儿救护车会来，赵白梅心头的绝望才稍缓了一点。 看样子，表哥也不是对她一点情意都没有。 经过今天这一番激动的闹腾，赵白梅只觉得疲倦得很，想闭眼休息一会儿。 可是她老娘不让她睡着，一直不停在她的耳边伤心地哭，哭得声泪俱下， “呜呜！我家白梅，怎么这么命苦哇！好不容易给他们林家怀了一个带把儿的，现在还被折腾得没了！” “呜！呜呜！白梅，我可怜的女儿！不要伤心，我们赵家会去林家替你讨个公道的！” 蛮横的农村妇人，打起架来真的够凶；可伤心哭起来的时候，眼泪横飞的样子，也是真的很惨。 整个办公室里围观的人，看得都面面相觑。 看着赵白梅顶着硕大的肚子，躺在地上的光景，确实很让人同情。 有一个做了母亲的女同志，看着很不忍心，怕孕妇躺在地上太凉，好心地给她的肚子上搭了一件衣服。 不过，好在，单位旁边不远处就有一家医院。 等了不过十来分钟，医院的救护车来了。医生们用担架把赵白梅抬上车，快速送去了医院。 林建永顾不得处理单位里乱糟糟的事情，也和赵母一起跟着救护车走了。 无论如何，先把表妹抢救下来再说吧。 今天这件事情发生得猝不及防，他已经无力回天了。 对于赵白梅红母女俩来说，今天不幸中万幸的是，肚子里的孩子居然没事。 经过一番紧急抢救，赵白梅早产下来一个男孩。 赵母抱着护士包好递给她的小襁褓，打开看了一眼，朝林建永和还没醒来的赵白梅欣喜喊道， “真是个带把儿的！建永，白梅没骗你吧！你们林家这下有后了！” 虽然跟当初期望的一样，可是现在的林建永，已经没有了欢喜的心情，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嗯。先养着吧。” 他淡淡地回应自己的小姨。 经过这一场兵荒马乱，林建永心里也疲惫得很。 和赵母在医院里守了一夜，第二天上午就赶去单位处理事情。 和他预想的一样，他被单位直接开除公职了，理由是作风败坏，乱搞男女关系。 还说，要不要判个重婚罪，要看他的前妻还愿不愿意追究。 他和表妹的这事儿，瞿娟应该是恨他的吧？ 若是他，他也会追究到底的。 林建永突然发现，他对瞿娟开始感到了愧疚。 如果瞿娟想让他坐牢，他也认了。 林建永抱着自己的个人物品，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昔日的下属们以一种十分复杂的神情看着他，有沉思不语的，有惋惜摇头的，也有兴奋得喜形于色的；但更多是的不屑的。 林建永在人事科混这么多年，岂会不知。他混得春风得意时，人人都会上赶着吹捧；可是一旦失势，昔日捧人的嘴脸马上就变成嘲讽不屑。 这些他都知道。昨天赵白梅母女俩在办公室里，把他和表妹的事情，倒得一干二净时，他就预想到了今天这局面。 只是，能提前想到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林建永还是感受到了刺心的痛苦。 想起才跟他处了一个多月的新对象杨娜，他抬眼朝她望了过去。 谁知，昨天她还跟人得意炫耀她是林科长的对象呢，可是今天她一眼见了林建永，立刻将头扭到一边去了。 比陌生人看起来还陌生。 杨娜的脸上还有昨天被打留下的红痕，只是她现在已经没有心情跟人追究这伤了。她不想跟那三人再有牵扯！ 林建永明白她的意思，她怕自己去纠缠她，现在要跟自己划清界限呢。 他心里苦笑一声，默默地离开了这个曾经寄托了他满腔热血抱负的单位。 第203章 不能没有名分 林建永能从贫穷落后的老家农村，混到城里人事科长这样的位置。 作为滇大曾经的高材生，他自认自己具备东山再起的能力。因此，对以后的工作并没有表现得太忧虑。 大不了，再找一份工作，从头再来吧。 但现在首要的是，先把赵白梅的事情安排妥当了，再考虑工作的问题吧。 昨天，他被表妹赵白梅母女俩的操作搞怕了。 现在，林建永很担心，他刚找好一个工作，就被她们三两下弄没了。 他打算等一段时间，先把赵白梅母子送到老家去再说。 可这事儿不等他操心，赵白梅生完孩子，刚出院，老林家就来人了。 林母心急火燎地从乡里赶了过来，还带来了自家养的三只大母鸡。 前几天她接到赵母也就是自家小妹，打过去的电话。 赵母只说让自己赶快进城，来认自己的亲孙子。 林母自从儿子林建永结婚那一年，就开始盼孙子。 一年复一年，眼看着村里同一年结婚的年轻人，孩子都生了两三个了，自己的孙子影儿都没捞着。急得林父林母两老口把观音送子娘娘的神像请回来，在家里神龛上每天上香供着了。 林母一听这消息，顿时欢喜地又回家在神龛前拜了几拜。 心想，这观音送子娘娘还真是靠谱。 再供上两三年，抱两个孙子绝对没问题。 那儿媳瞿娟，家世好，漂亮有文化，这些年对家里也挺孝顺，每年都是大笔拿钱，除了没有早点为林家添丁加口这一点，其他真的算是一个好儿媳了。 现在，这儿媳终于为林家生了一个男丁。 林母林父觉得，他们终于可以如愿了。 因此，林母就急急忙忙地捉了三只老母鸡。赶到城里给儿媳坐月子。 只是，她并没有被接到儿子以前的家，而是被接到了另一处房子。 在床上躺着坐月子的，并不是自己的儿媳瞿娟，而是自己的姨侄女赵白梅。 林母懵了。 “建永，我儿媳瞿娟呢？她给我生的孙子呢？” 林建永低下头，嗫嚅着不敢开口。 他没脸给母亲说，他已经跟瞿娟离婚了。 可赵白梅的老娘赵母很着急呀，她把大姐叫来，就是为了给女儿和小外孙要名分的。 “哎！大姐呀！这不就是你的亲亲孙子吗？你看，真还是带把儿的呢。” 赵母把出生没几天的小外孙抱过来，让她看看小婴儿的小丁丁。 林母看见那小肉丁，眼里闪过一丝羡慕。但她还没有昏了头，知道那是姨侄女赵白梅生的，不是儿媳瞿娟生的，不是自己的孙子。 “这孩子看着挺好的。只是，没听说过白梅嫁人啊？怎么孩子都生了？” “妈，你先别问——”林建永为难地看着一脸期待的老母亲。 “唉！建永，有什么不好说的。”赵母打断林建永的话， “大姐，实话告诉你吧。你儿子跟你以前的儿媳瞿娟已经离婚了。现在给你生下孙子的是你的好侄女赵白梅呀。” 赵母得意说道，“我家白梅做你们林家儿媳，是不是更合适？你看，都是先生了儿子，才要名分的。” 赵母知道大姐震惊，但她顾不了这么多，她要一下子把事情都抖落出来，事情才好解决。 林母没想到，真实情况会是这样。 她有亲孙子了不假，可是生孙子的儿媳却换了人。 以前的儿媳瞿娟，条件多好啊，怎么就离婚了呢？ “那建永，你自己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就跟瞿娟离婚了？以后你那科长的官儿还要往上升的话，说不定还要仰仗你那老丈人呢。” 林母曾去过部队干休所见过瞿老首长那老亲家，一看就是很威风的大人物。 “啊，大姐，这事儿你更不用操心了。建永现在不在以前那单位里当科长那官儿了，他准备另外找工作。” 消息太过震惊，林母惊得屁股下的椅子都快坐不稳了。 “啥？！不当科长了？建永，是真的吗？” 林母看向自家引以为傲的儿子，希望他能否认她刚才听到的太过惊骇的消息。 “妈，是……是真的。前几天，表妹和小姨到我单位去闹了一通，我……我现在没有公职了，被单位开……开除了。” 林建永觉得吐出口的每个字都很艰难，可他没办法，不得不说。 然后，他把事情的前前后后，都大致讲了一遍。 林母瞪着眼睛，听自己儿子亲口说话。 林建永每说几句，她的脸色就白上几分。等到林建永终于磕磕绊绊地讲完，林母再也受不住，一下子从坐着的椅子上软了下去，软软地倒在地上。 林母急火攻心，晕厥了。 林建永赶紧把母亲抱到自己的床上，掐了一会儿人中，又跑去给她兑了半碗葡萄糖水，用勺子给喂了下去。 自从没有了工作，林建永便开始精打细算。退了以前给赵白梅租的房子，让表妹母女带着孩子搬到他后来租的两居室里。 虽说，现在他暂时断了收入来源。但过去几年，一直是瞿娟负担家里开销，自己的工资基本都存下了。 一时他并没有经济上的担忧。 另一方面，他觉得自己能力出众，不愁找不到新的工作，马上就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林母只是一时气急攻心，缓了一会儿，就醒了过来。 她盯着一脸愧色的儿子林建永，看了好久，又看了看小心翼翼地守在床边的娘家小妹。 然后，长叹一声。 罢了，这就是命吧。 林母闭了闭眼，复又睁开。 “算了。就这样吧，等孩子再大点，就带回老林家去养着吧。” 毕竟是自家儿子的亲骨肉，她没办法置之不理。 “那建永什么时候娶白梅？我家女儿不可能一直这样不明不白吧。” 赵母紧接着问道。 她知道只要大姐点头同意，大姐夫老实本分，那事情基本就成了。 林母明白孙子要上林家族谱，孩子的生母不能没有名分。 只好再松口，“等我跟建永他爹商量一下再说吧。” 林母听她这语气，知道事情应该没问题了，就放下心来。 隔着一堵墙，躺在床上坐月子的赵白梅，听到外面客厅的说话声，知道自己的目的终于达成了。 她因为照顾早产婴儿而显得格外疲惫憔悴的脸上，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 表哥这样好的男人，终于是她的了！ 她赵白梅，终于把这个村里好多姑娘惦记着的男人，抓在自己手里了！ 第204章 偷袭 瞿娟以为不会再听到林建永的任何消息。 却在离婚后快两个月的一天，她坐在办公桌前写通讯稿的时候，接到一个意外电话。 “你好！请问是瞿娟同志吗？”电话那端的声音,听起来很客气。 “对，我是《滇报》记者瞿娟。请问你是？” “哦，我这儿是市公安局调查组的，有人向我们举报说是你的前夫，在你们婚姻存续期间，犯下重婚罪。鉴于你们现在已经离婚，我们遵从当事人的意愿，看还要不要追究你前夫的重婚罪？” “啊？怎么回事啊？”瞿娟很惊讶。 林建永跟他表妹那档事儿，自己已经放过一马了，怎么还被人揭了出来。 “哦，是这样。前几天，他们单位里发现他跟人乱搞男女关系，还生下了孩子，被单位开除了。然后，有人就把这事儿捅到公安局了。所以，我们就想尊重你的意思，毕竟，他们犯下的重婚罪，曾经伤害到了你的利益。” 瞿娟：“……” 她完全可以想象得到，现在的林建永是什么光景了。 只能说是天意了。她现在也不会假惺惺去同情这两人。 毕竟，这两人的行为真的恶心到她了。 但她也不是落井下石的人。 “不用，公安同志。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瞿娟认真说道。 早点放过对方，也算是早点放过自己。 就让她和他，早点相忘于江湖，余生不再惦记吧。 —— 边境冲突愈演愈烈。听说前线每天都有伤亡发生。 瞿娟决定再度向报社申请深入部队采访。 两个多月前，瞿娟听说瞿临川所在沪上支援团部开拨前线之后，就再也没有打听到他的丁点消息。 说实在的，她真的挺担心他的。 瞿娟始终觉得瞿临川跟自家有着某种天然的联系。可惜，边境地区地形复杂，到处都是密林，太危险。瞿娟作为一名女记者，不允许随部队深入。 她每天就只能凭想象猜测，瞿临川今天又会带队，在哪一处山地扎营去了。 边境地区军民混杂。 从前线退下来的很多战士都说，这次敌方很狡猾，经常伪装成当地老百姓，悄悄接近我方搞偷袭，险象环生。我方的不少军人都曾上当受骗。 因此，前期我方伤亡情况，真的不容乐观。 就这样，瞿娟每天都为瞿临川和其他前线的战士们，捏着一把汗。 瞿临川应该没事的吧？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了。 —— 西南边境某处高地，白日激烈喧闹的山坡，已经恢复了宁静。 晚霞满天，初夏凉凉的晚风拂过山头。 远处连绵的山脉，默卧在一派静谧中。偶尔有几只被惊起的鸟儿，从不远处的林中扑出来，扑楞着翅膀，仓皇着向远处飞走了。 如果不看脚底下被炮火轰得乱七八遭的青草植被，瞿临川还会以为这是千里之外老家那安宁详和的搽耳村呢。 瞿临川靠着高地背面的一块大石头，又把两根手指探入了紧贴胸口的内侧口袋里。那儿有一张秦小霜的两寸小照片。 若是秦小霜此时看到他，肯定要大吃一惊。 因为才三个月不见，她俊美无比的临川哥面容消瘦了不少，还满面尘土，胡子拉茬。昔日平整的军装，穿在他的身上，也皱巴巴的了。 打眼一看，妥妥的小老头一位了。 不过，瞿临川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邋遢形象。 不止是他，坚守在前线的每个人都是这样一幅形象。看久了，也就看不出什么异样了。 每当战事暂告一段落，他就会安静看一看秦小霜那可爱的小样儿。 他的小霜丫头，那大方坦露着的小酒窝，仿佛盛满了美酒，让他瞧上一眼，就能让紧张的神经得到片刻的放松与抚慰。 这些日子以来，瞿临川带着团队的战友们守着一个又一个阵地，在攻占、防守之间反复切换。 虽然日子过得枯燥，但每个人都不敢松懈，反而绷紧了神经。这不是训练，是真枪实弹的战场，任何一点大意放松都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 这场战事，比瞿临川预料的更持久。 他原以为，最多不超过一个月，就会结束的。 没想到，战事会陷入胶着之态。 幸好，前来支援的部队有好几支，各部队之间相互配合，倒不会让一支部队疲于作战。但瞿临川作为郭明生最得力的主力干将，这两三个月以来根本没到后方休息过。 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坚守，形势正向我方有利的一面转变了。 尤其是近两天，瞿临川的沪上团队与滇南军区赵白义带队配合作战，战事已经一边倒地迅速向我方好转。 不出意外的话，很快战事要接近尾声了。 “瞿营，今晚这高地又让我下面的连队值守吗？” 靠在不远处土坡歇息的陈洲懒洋洋地问道。 瞿临川头也没抬，只凝视着手中的照片。 嘴里却不忘应他道，“你昨晚带队守的，今晚我带人守吧。” 陈洲看他那模样，不用细看，就知道他又在干什么。 “哎！你咋又在偷偷看你对象啊？嗨！我都说了，别看了！别看了！光看，又摸不着吃不着的，不是光看着上火么？” 瞿临川不理他的调侃，又看了几眼，才慢条斯理地把照片收进自己的上衣胸口内侧袋里。 陈洲“啧”、“啧”两声，觉得瞿临川自从年前他的对象妹妹，去部队看过他以后，这位昔日冷冰冰的男人，变得有些闷骚了。 居然敢光明正大地看对象的照片了！ 不像以前，只会偷偷摸摸地藏着看。 虽然，那位小秦同志长得很好看，可也不用天天都要拿出来看啊。 搞得他都想自己的对象了，可惜这次出来，忘记把对象的照片带在身上了。 陈洲郁闷地转身，去林子后面查看扎营情况。 入夜后，瞿临川安排了十来个战友值守高地，自己也在附近来回巡视。 白天打退了敌方几轮进攻，晚上就容易犯困。 瞿临川不敢懈怠。 好在，一夜平安无事。 看来，可以把战线再往前推一推了。 “瞿营，那边有个小姑娘，背着篓子从沟里上来，要不要拦住？” 有小战士向瞿临川请示。 晨光微露。 瞿临川眯眼往沟下一看，果然有一个小小的人影，正顺着山路向上走呢。 瞿临川拧紧了眉头。 这场战事，就这点不好。眼看有战事，对方的老百姓居然不撤离，不像我方，起冲突的地区，政府早早地就把群众疏散走了。 对方军队安全不把老百姓的安危放在眼里呐。 “嗯，等她上来一点，就让她回去吧，不要走这边了，危险。” 瞿临川吩咐完小战士，马上想起前些日子也发生过有当地老百姓伤害我方军人的事情发生。 看着一脸稚气的小战士，瞿临川改变主意，“算了，我去给她说一声吧。” 小战士没有经验，万一被伤着就不好了。 瞿临川走出高地后的掩体，顺着侧边小路向那小姑娘走去。 待走得近了，瞿临川才发现还真是一个小姑娘，瘦瘦小小的，扎着小辫子，不过十来岁的样子。 不过，大清早地，难道是背着篓子要去山上林子里吗？ 瞿临川不禁想起了秦小霜小时候背着小篓子上山的情景。 他的心里软了几分，就准备开口提醒她赶紧回家去，这边不安全。 转眼却发现那小姑娘突然冷了眉眼，换了一种凶狠的神色盯着他。 与此同时，当她的手从身后拿出来时，瞿临川这才看清她本应该拿镰刀的小手中，赫然拿着一枚沉甸甸的状似手榴弹样的物件。 而她那脏兮兮的手指眨眼间，已经勾住了手榴弹上的引线。 瞿临川的脑子里顿时警铃大作！ 第205章 受伤入院 出于本能，瞿临川飞快踢出一条长腿，想把她一脚踢到下面的沟里去。 可想到下面是深深的沟壑，摔下去的人肯定得粉身碎骨。 他犹豫了一下，踢出的脚就偏了一点方向，只是把她往侧边踢开去。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过后，巨大的冲击力把瞿临川震出二三十米远。 在瞿临川晕过去之前，感到有一道人影从侧边飞扑过来，重重地扑在他的身上。 高地掩体后面的战士们，被这意外吓住了。 刹那间的呆愣过后，都冲出来，跑向瞿临川，“快来人！瞿营被炸伤了！” 等他们跑拢，才发现，被炸伤的还有一个人，是滇南部队的赵白义。他整个儿扑在瞿临川身上，看样子比他们的瞿营伤得还严重！ 几个战士，有人赶紧上前查看瞿临川和赵白义的伤势，并按住不停往外冒血的伤口，有人飞快去拿对讲机，通知后面临时营地里休息的陈洲并叫担架。 有人则去查看那偷袭的小姑娘，发现她已经被炸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唉！小小年纪，咋还学会自杀式袭击了呢？！ 我方的战士们，怎么也想不明白。 敌方的老百姓，都被教唆成啥样儿了！ 听到剧烈的爆炸声，住在临时帐篷里的人都惊醒了。 “哪儿来的爆炸声？我咋感觉声音是从高地那边传过来的呢？” 陈洲一下子警惕地在帐篷里坐了起来，扒拉开帐篷往外看了一眼。 天刚蒙蒙亮。 应该不是敌方又要反攻上来了吧？ 没有明显的枪炮声啊。 想到昨晚是瞿临川带人守在那儿，陈洲稍稍放下心来。 他穿好衣服，从帐篷里钻出来。还没来得及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身边的对讲机就响了起来。 “什么？瞿营和赵白义受伤了？！哪个王八羔子干的？！一个小姑娘搞偷袭？！” 陈洲没想到战事持续这么久都没受伤的瞿临川，居然在战斗快结束的时候受伤了。 还栽在一个小姑娘手里，简直阴沟里翻船了！ 陈洲暴怒不已。 “tmd,太损了！”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吩咐人赶紧准备两副担架过去。 自己也心急火燎地往高地那边跑。 由于发生了爆炸声，高地上又很快补充了很多战士。大家伙正荷枪实弹，一脸紧张的严阵以待。 陈洲让人把受伤的瞿临川和赵白义做了简单包扎处理，然后就迅速转移到后方医院去了。 他很生气地想上前踢几下那祸害人的敌方小姑娘，但一眼看见对方躺在地上那血肉模糊的惨样儿，又下不去脚。 “md,啥屁军人呢？是爷们儿就自己上，咋还让这么小的孩子上来送死？！” 陈洲恼怒咒骂敌方的军人。 真是传说中的瘪三呐。 正常来说，一个八尺壮汉，哪儿会忍心朝一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屁孩下狠手呢。 他只得又吩咐人，挖个坑，把这自己上来送死的小姑娘，草草埋了。 真希望这场战事早点结束啊！ 战争，真的会把一个天真无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变成一个冷血可怕的魔鬼。 郭明生知道瞿临川大清早被敌方一个小姑娘偷袭，震怒不已。 看样子，我方对敌人还是太心慈手软了些。 我方顾忌着对方是兄弟，人家却一直当我方是敌人，恨不得往死里弄的敌人。 必须得上些更狠厉的手段才行。 —— 瞿娟在军区后方医院采访的时候，又看到有受伤的军人接二连三地被人抬在担架上，送进医院。 “医生，我们头儿受重伤了，要马上做手术，赶紧啊，血流的可多了。” 一个又高又壮的汉子，满头大汗地抬着担架。 他的脚刚一迈进临时医院的大门，就冲医生嚷嚷。 他身上的军装上，到处是泥土和干涸发暗的血迹，已经不太能看出原本布料的颜色。 一张粗犷的宽阔脸膛上像是被胡乱抹过了，显出红的、黑的、黄的五彩斑斓的颜色。 虽然他的样子看起来狼狈，但医生瞧他说话中气十足，应该没什么大碍。 就推开他，赶紧上前查看担架上躺着的人。 “哪个部队的？叫什么名字？” “就咱们滇南军区三团的，赵白义。” “那后面这个呢？” “沪上军区过来支援的，好像叫瞿临川。我们头儿就是因为救他，才受这么重的伤。” 说话的这位大汉，一张脸上看着有点滑稽，声音却透着委屈。 后面跟进来的一位战士，听他这么说，就不太高兴了。 “哎！咋能这么说呢？我们瞿营还不是为了守高地，才遇到偷袭的嘛。咋还能……” 医生可能见惯了这种情况，出言安抚， “好了，都是为了守卫我们国家的土地，都是英雄！医院都会好好治疗的，放心吧！” 医生说着，就赶紧把人推进了急诊室，先检查伤情，再准备手术处理吧。 第206章 长了一棵好竹 瞿娟在急诊室外面听了一耳朵，马上顿住了脚步。 赵白义？ 瞿娟的脑子里有点印象，好像是林建永的表弟，赵白梅的哥哥。 当初参军还是托了自家父亲的关系，听说在部队里发展不错。 他竟然因为救人，受了重伤？ 他救的人，居然是瞿临川？ 瞿娟的心情瞬间很复杂。 那赵家出了赵白梅这样的歹笋，难道还长了一棵好竹出来？ 但不管怎样，做通讯实事报道，是瞿娟的工作职责。 瞿娟跟着走进急诊室。 上前一看，果然是面熟的瞿临川和不太熟悉的赵白义。 只是，瞿临川看着好一点，人已经醒了，一条大腿看样子受伤严重，动弹不得。 赵白义则浑身血淋淋的，昏迷不醒。 “医生，先抢救这位赵同志吧，他伤得重些。” 瞿临川看一眼毫无生气躺着的赵白义，颇为愧疚地交代医生。 这赵连长，这几天与他协同作战，配合挺默契的。 他还打算交个朋友呢。 可这朋友还没交上，先连累人家受了这么重的伤！ 都怪自己，警惕心降低了。 瞿临川想起那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眼底闪过自责、心痛和无奈交织的复杂情绪。 医生看那赵白义后背、臀部和腿上都布满弹片，情况十分危急，立刻将人推进了手术室。 “瞿同志，你这伤也挺严重的啊！” 瞿娟上前查看瞿临川的伤情。 她发现他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他的面上、脖子上和露出的手臂上，血水和泥土混合在一起，早就凝结成一块块褐色的污迹，紧紧贴在皮肤上。 他的衣服上也沾满了血迹，尤其是那一条大腿，鲜血早把军装裤腿给湿透了。 看起来，就让人心惊肉跳。 瞿临川听到她的声音，回过头来，看到瞿娟，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哦……瞿记者啊，你在这儿做采访？” “可不，人家瞿记者呀，这段时间基本天天都守在这儿，说要多写一写咱们军人的英雄事迹呢。” 旁边替他清创的医生，含笑抬头看一眼瞿娟。 这位漂亮的女记者，天天往医院里钻，跟里面的医生护士早就混熟了。 瞿娟看瞿临川这会儿精神尚可，就笑着对他说， “怎么样？瞿大英雄！我再给你写一篇报道出来？” 瞿临川马上想起上一次，他在人贩子手里救下她，被她写成报道的事情来。 不过一件小事，被她当记者的笔一写出来，确实显得夸张了。 “不，不用！我这算啥英雄！” 瞿临川赶紧摆手拒绝，想了一想，又道，“如果你非要写，就写赵白义吧。他今天真的当了一回大英雄了。” “你们俩都是大英雄！我都要写！”瞿娟郑重其事地点头。 同时心里暗暗决定，这篇报道她一定要好好写一写。 一通检查下来，瞿临川除了小腿和胳膊上有很多被飞溅的弹片撩开的小伤， 主要的伤还是在大腿上，有几道弹片深深地嵌进了肌肉里。 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和筋脉。 主治医生很快安排了人，开始给瞿临川做手术。 瞿娟识趣地退了出去。 但愿瞿临川很快就能康复吧，千万不要有什么大碍。 可能连瞿娟自己都不知道，她已经下意识地把瞿临川当成自家需要特别关照的人了。 两个多小时过去，赵白义和瞿临川做完手术，都成功取出了身体里的弹片。 赵白义看似情况危急，幸好没有致命伤。只是至少要养上好几个月了。 瞿临川受伤的大腿，有一块弹片嵌进了骨头里。弹片取出了以后，也必须要卧床休养。 这下，两个人哪怕再忙，再不肯歇着，也不得不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 瞿娟说到做到。 等他们做完手术，她就守在两人的病床边，把事情的经过都了解清楚后，回去加班半个晚上。第二天，采访报道就登出来。 一篇题为《我们的英雄心若菩提，奈何敌人却歹毒如斯》，刊登在《滇报》的头版上面。 今年随着战事持续，《滇报》留了最醒目的一版，专门报道前方战事。 很多的普通老百姓，更是把这儿当成了解当前边境战况的重要窗口了。 因此，报道一经刊出，很多当地人，知道我方守卫阵地的英勇军人，目前受伤后就住在军区医院里。 都纷纷到医院探望，给瞿临川和赵白义枯燥的住院生活，增添了几分繁忙气息。 不过，也有增加烦恼的。 有个别年轻姑娘自从来医院见到瞿英雄的俊美容颜以后，就日日来、时时来，让他烦不胜烦。 那守在瞿临川病床边端茶送水的殷勤样儿，那含情脉脉地望着他瞧的眼神，让他头皮直发麻。 又不好凶巴巴地让人家不要来了。因为说了，人家也不听。 简直影响到安心养伤的心情了。 几个月前，瞿临川第一次到瞿老首长家拜访，就告诉了自己有对象的事情。 瞿娟知道自己写这一篇文章，给人家惹麻烦了。就主动出面替瞿临川解决。 “这位女同志，你以后就不用来了。咱们这位瞿英雄啊，早就有爱人了。若是被他爱人知道了，引起误会就麻烦大了。” 献殷勤的姑娘，原以为瞿临川没有对象，因为他受伤住院了，只有一名小战士在病房守着。 “瞿同志没有对象吧？怎么他住院都没有人过来陪护？”眉眼含情的姑娘，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她不愿意相信，好不容易瞧上的男人，居然早有爱人了。 “那是人家远，不方便过来。你赶紧走吧，不用再来了。” 瞿娟着急赶人。因为她发现每次这姑娘一来，瞿临川的脸色就恁难看。 一脸窘迫的姑娘，抬起一双幽怨的眼睛看向瞿临川，想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对她的情意。 可瞿临川根本不拿眼瞧她。 就是躺在床上不方便动弹，他那浑身的气场也冷得冰碴子似的，让人在这气候宜人的初夏天里，感到阵阵寒意。 失落的姑娘，只好满眼破碎的，不情不愿地走了。 那破碎的小眼神，就连瞿娟这样的女人看了，都觉得有些不忍。 “那个，瞿同志，你真的有对象了？要不再考虑一下，咱们这边的姑娘也不错啊？” 瞿娟跟瞿临川处得熟了，跟他开玩笑。 “我真的有对象了。瞿记者，这种事情，不要乱说。” 瞿临川一脸严肃，不习惯跟人开这种玩笑。 瞿娟笑了笑，便不再说了。 第207章 软了心肠 两天前，瞿娟陪父亲瞿战魁来医院看望过瞿临川和赵白义。 瞿战魁自从女儿跟林建永离婚以后，对前女婿帮忙安排做的dna检测产生了疑虑。 现在瞿临川就在眼前，那种很熟悉很亲切的感觉，让老人家的心底，对他又涌起那种拼命的想要亲近的渴望，让他的心里不可抑制地，又起了想要再做一次dna检测的念头。 这一次，他想另找一个更可靠的人做。 否则，他总是觉得不甘心。 为了避免出现上一次的乌龙，这次瞿战魁父女俩没有事先告诉瞿临川。 只是让医生借着检查身体为由，抽了瞿临川一点指尖血，然后又采了瞿战魁的指尖血。采集完样本，就托自己的老朋友找了一位在生物实验室的很靠谱的资深学者再做一次检测。 这两年，虽然dna检测在国内还没流行，但有些重要实验室和公安机关，出于特殊工作需要，已经开始逐渐引入这种检测技术了。 瞿娟知道，自己父亲现在看到瞿临川，眼里还是有那种热望，又好像在透过他，看向另一个人。 真的好希望，能如他所愿。 至于赵白义，瞿战魁并没有因为林建永跟女儿离婚，就对前女婿的表弟另眼相看。 对赵白义这一次在战事上的表现，还特地表扬了一番，鼓励他以后好好干，部队会回馈每一位努力拼搏的军人。 养伤的日子百无聊赖。 在前线忙碌的时候，顾不上胡思乱想。 可一旦闲下来，瞿临川又开始疯狂地思念起远方的姑娘。 马上五月了，不知道他的小霜丫头一切可好？有没有想他？家里一切是不是都好？ 他想给她写一封信，可又不想告诉她自己受伤住院的事情。 他不希望她在这个关键时刻为他分神。 唉，还是再等一等吧，等出院了再告诉她也不迟。 七天以后，伤口拆线，瞿临川勉强能下床，就每天去隔壁赵白义的病房找他聊天。 赵白义伤口又多又深，大多都还没有拆线，还得老实躺在床上。 同样无聊的两个男人，说说话，一起打发一下寂寥的时间。 “赵兄弟，真的感谢你啊。那天要不是你及时出现，现在病床上这么惨躺着的就该是我了。” “不过，我一直纳闷，那天清早，你咋那么早碰巧跑高地那边去了？还刚好碰到有人正搞偷袭呢？你不会是整夜都在旁边陪我守高地吧？” 瞿临川始终不明白这一点，就随口把心中的疑问说出来。 “切！我会那么闲的蛋疼陪你守夜？你想多了！” 赵白义因为流血过多，脸上还是不正常地苍白，可不妨碍他说话的精气神儿。 “我不过是大清早被一泡尿给憋醒了，跑去林子里撒了一泡尿！然后就顺便去高地那边转了转，这不凑巧就看见一个小屁孩要搞偷袭嘛！” “不过，我说兄弟，你这么一个大男人，咋还能被一个小姑娘给偷袭成功了呢？简直匪夷所思啊！” 瞿临川自知理亏。 他平常警惕心那么强的一个人，咋还着了人家的道呢。 只是因为那个小姑娘让他想起了他的小霜丫头，让他软了心肠。 有一天，陈洲来看他，带来前方战事的最新消息。 “嗨！那些软蛋！我们对他们凶狠一点，他们马上就顶不住了。这不，求着我们停火了！听说，上面已经派人过来谈判了。” “咱们郭团估摸着，这次对方恐怕要消停好一阵了。” “嗯，那也不能放松防备，就怕反复。” 瞿临川皱起眉头。 他在前线待了差不多三个月，经历了很多次对方的反复纠缠。对方就跟无赖似的，刚给我方透露出要停火的意思，就又被反攻偷袭了。 对方倒把我们老祖宗的兵不厌诈的精髓，学了个彻底。 陈洲点头，“郭团知道。你这次受伤，还不就是因为咱们有点大意了嘛。现在吃了教训，哪敢再大意。咱们就准备好了打狗棍子，管它什么地上来，都狠狠地打下去。” 这几年来的边境冲突，虽然范围不大，但持续不断。 就跟靴子里的瘙痒，鞋底的一粒小石子一样，让我方烦不胜烦。 不过，好在我方军力充足，各大军区轮番派部队上场支援，就当实战练手吧。 慢慢地，瞿临川就耐下性子，安心在医院里等着前线的消息，闲时看一看瞿娟带给他的书。 哦，他想起来了。 秦小霜还让他多看书来着。他的小霜丫头，以后会不会嫌弃他肚子里的墨水少了呢。 住院半个月后，瞿临川觉得自己恢复得很不错了。 除了觉得大腿不可太用力。其他与以前相比并没有什么异样。 明天是星期天。 瞿临川决定明天打电话到养殖场，按照秦小霜每月回家一次的频率，明天应该会回到搽耳村。 刚过中午，就在他满心期待地想着，明天打电话要说什么话时，瞿娟一脸兴冲冲地来医院找他，请他去他们家做客。 瞿临川这才想起上前线之前，自己答应过的要上门去看望瞿老首长的事儿。 反正，现在闲得没事，就去吧。 幸好，陪护他的小战士，把他的行李都拿到了病房里。换下来的脏衣服，也及时洗好了。 瞿临川需要出门，就找出一身干净的军装，把身上穿了半月的病号服换下来。军装一换上，瞿临川这才觉得自己昔日的精气神又回来了。 果然，军人还是要穿军装才行。 瞿娟也不多说什么，跟值班护士打一声招呼，就把人急急忙忙地领出了医院。 医院门口一辆吉普车，早停在那儿。 第208章 你是我亲孙子 瞿娟拉着瞿临川坐上车，吉普车就一路直接往军区干休所疾驶而去。 车子走到半路，瞿临川才发现自己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带。 “那个，瞿记者，我什么都没买。这样直接上门，不太好吧？” “啊？没什么啊。就跟上自己家里一样，不用客气。” 瞿娟有点走神，被一下子拉回了思?，赶紧说道，“不用，以后每次来，都要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以后？每次？都要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瞿临川有些疑惑。但他不再说什么，说多了反而显得自己刻意，很生分。 瞿娟一路都刻意闭紧了嘴巴，只管默默地把人带回家。 她的心里鼓胀着巨大的喜悦，生怕自己一开口，这喜悦就会冲天而出，失了原本应有的分量。 这天大的消息，她希望，由父亲亲口告诉他。 因为这一天，她知道，她的老父亲已经等了很久了，久得都快以为等不到了。 她可怜可敬的老父亲，终于如他所愿了。 瞿娟极力忍住眼眶里的热泪，一脸状似平静地带着瞿临川，走到自家院门口，拉开院门，朝里面大喊， “爸，妈，您们看，我把谁给带来了？” 时隔半年多，瞿临川再次踏进这军区干休所大院。 说不上什么感觉。 还是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 瞿临川跟在瞿娟身后，走进宽大客厅的时候，瞿战魁和宋雅芝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面前的水杯是刚才洗净的新杯子，里面的水也是刚续上的。 茶几上的水果也是刚才切好摆上去的。 可瞿战魁好像忘记似的。又故作镇静地坐了下去，还伸出手指去探那水杯是不是还烫手，还总觉得那水果摆得不够整齐，要去重新摆一下。 他的勤务员如果看见他这动作，肯定要惊讶平日里坐得四平八稳的老首长，居然还会有这些婆婆妈妈的小动作。 幸好，勤务员小王早被他支出去办别的事情去了。 宋雅芝知道他这会儿可能紧张，但也顾不上理会他，看见瞿娟带着瞿临川走了进来。 赶紧起身迎了上去。 瞿临川还没来得及招呼人，就被迎上来的宋雅芝一把抓住了衣袖， “小瞿同志啊，”她走上前，亲热地拉住他的衣袖，“你难得到昆市来，有空了可要记得经常来，我们家老头子可经常念叨你呢。” 宋雅芝一边嘴里说着，一边把人往沙发边引，让他挨着瞿战魁坐下。 她过于热情的态度，让瞿临川不好意思地把屁股往后挪了挪，赶紧站了起来，绷直身体，朝一脸威严的瞿战魁敬了个军礼， “瞿首长好！” 又侧身招呼宋雅芝，“阿姨好！” “哎！你这孩子……快坐啊，客气啥呢！”宋雅芝嗔了一声。 自从瞿临川进屋，瞿战魁的目光就没从他身上挪开过。 他凝视的目光，带着更深的探究，把他脸上的每一处都细细地看了一遍，然后陷入了短暂的恍惚。 直到瞿临川走到他跟前，跟他敬礼。他好像才如梦初醒，拉着他，让他坐下。 “小瞿啊，身上的伤恢复得咋样了？” 瞿战魁搓了搓双手，状似随口问道。 “谢首长关心！恢复得差不多了。” 虽然老人家的语气很温和，但瞿临川坐在沙发上，丝毫不敢放松，背脊绷得笔直。 “医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才可以出院？” “我觉得现在就可以出院了，不过医生说最好再多住院一段时间。” “嗯，那就听医生的。以后要等身体彻底养好了，再参加训练了。” 瞿战魁像一个唠叨的普通老爷子叮嘱道， “接下来这段时间，也不要逞强再上战场了。“ 瞿临川诧异看他一眼。 这哪儿像一个以严厉着称的老首长说的话，根本像一个普通人家的宠溺晚辈过头的老爷爷。 “好。”瞿临川感受到了他的一片关怀之心，还是老实应道。 瞿战魁点点头，招呼道，“喝水，喝水。” 然后，他抬起明显松弛的眼帘，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跟前的年轻男人，欲言又止。 瞿娟在旁边看着父亲几次张嘴又闭上，心里替他着急，急得大叫，“爸！” 那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如果父亲再不说，她就要替他说出口了。 瞿临川不解地看向瞿娟。 不知道这位瞿记者有什么急事？难道自己刚才说话耽误她的事了？ 瞿战魁看看女儿和老伴都一脸着急地盯着他，下定决心似的，从面前的茶几下面拿出一份牛皮纸袋装着的文件，递给瞿临川。 “小瞿，你先看一看这个报告。” 什么报告还需要让他看的？ 瞿临川虽然心里感到疑惑，还是接过文件。 打开一眼就看到，文件最上面赫然是dna检测报告字样。 这个不是半年前就检测过了吗？为什么现在才有结果出来？ 好像为了回答他的疑问，瞿娟在旁边替父亲说道， “哎，瞿同志，半年前做的那一次，我们找的人可能不太靠谱，检测结果有问题。所以前些天，我们又做了一次。你看，结果完全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难道自己真的跟瞿老首长有血缘上的联系？与他失踪的儿子有关系？ 瞿临川的心跳急剧加快起来。 他赶紧把手中的报告以最快的速度浏览一遍。 直到看到最后一页的结论，他愣住了。 他，瞿临川跟赫赫威名的瞿战魁，确实在血缘上有亲缘关系！ 那，他就是瞿老首长的…… 瞿临川发觉自己的脑子好像转不动了，他记得自己的亲爷爷好像不叫瞿战魁啊！ “如果这份报告没问题的话，你是我亲孙子。” 瞿战魁看着眼前这张年轻充满朝气的脸，眼里有压抑的热切和渴望。 他迫切希望这份报告是准确的。 亲自动手做这个检测的学者朋友说，如果他儿子的尸骨还在的话，一样可以做dna检测，证实亲生父子关系。 如果瞿临川的父亲真的就是他那早逝的儿子瞿松林的话，他不想再去打扰他的尸骨了。 第209章 新鲜出炉的爷孙俩 瞿临川也很想认下眼前这位，他从军以来就仰望着的，经常把他当做自己奋斗榜样的瞿老首长， “可，可是，”瞿临川实在不忍心打击老人家的一番拳拳期盼之心，硬着头皮说道， “我小时候经常听我父亲说起我的亲生爷爷，虽然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儿，但是我清楚记得我的亲生爷爷叫瞿胜武，胜利的胜，文武的武。我父亲说他的亲生父亲是一个很有抱负的人，他想用拳头打胜天下一切不太平的事。” “可是，老首长——” “什么？你亲爷爷叫……叫瞿……瞿胜武？！” 瞿战魁只听到一半，就激动地睁大了眼睛，有晶莹的亮光在他的眼眶里闪烁，说出的话带着点微微的颤音。 “瞿胜武是我在老家湘北时的名字，后来长期在外面参加革命工作，为了家人安全考虑，就改名瞿战魁了。后来战争结束后，就一直沿用瞿战魁的名字。” 瞿临川：“……” 瞿临川刹那间失语了。 瞿战魁就是瞿胜武？！瞿战魁就是他父亲苦苦寻找的亲生父亲吗？！ 瞿临川的脑子里闪过激烈的轰鸣过后，只留下满腔的苦涩与难过。 半晌，他低下头，抬手按住自己瞬间发胀的眼睛，和眼眶里迅速**的热意。 “我……我父亲生前一直……托人在找叫瞿胜武的人，可是……可是一直都找不到！” 他哽咽道，“可他一直不知道，他的父亲早……早就改名不……不叫瞿胜武了。” 瞿临川从小谨记男儿有泪不轻弹。 他长到如今二十四岁的年纪，自懂事以来从不曾掉过一滴眼泪。 可是此刻，他的胸腔里充斥着浓烈的悲伤。 为他劳累一生的父亲，也为他尚在壮年就被病痛折磨，缠绵病榻，最终却还是带着寻亲不得的满腔遗憾，走得牵肠挂肚的苦命父亲。 滚烫的泪水从他骨节分明的指间，悄然滑落下来。 瞿战魁眼眶通红，此刻满腔悔意。 这样说来，如果他不改名字的话，是不是他的原配发妻和儿子早就找到他了？！ 可是，如果他在外面不用化名，他在老家的妻儿更不安全了。 可是，无论怎样，解放后，战争结束了，他怎么没想到把名字改回去呢？ 因为那时，所以认识他和听说过他的人，都知道他叫瞿战魁了。 瞿战魁是他后来身上，最为醒目荣耀的标签。 只是，他的发妻和儿子却永远不知道了。 他戎马一生，在战场上历经无数次生死考验，所换来的荣耀，没有照耀到他们身上半分。 此时的瞿战魁，卸下了常年在军中习成的威严外壳，只剩下满身沧桑无奈，他伸出颤抖的双手，按住瞿临川的肩膀， “对不起！孩子！都是我的错！我只顾着自己去找他们母子俩，没想到……” 七十多岁的老人家，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在旁边站着的宋雅芝和瞿娟，没想到情况会是这样，也都伤心难过。 她们把宽大的客厅留给了满心伤怀的爷孙俩，去厨房准备今天的晚饭。 下午，家中的保姆张姨被她们放假了。 今晚这一顿饭，宋雅芝想自己做。 她想给这几十年来忧心劳神的一家子，做一顿暖心的饭。 “妈，您说，现在这瞿同志，是不是得叫我小姑了？” 母女俩在厨房里一起忙活，瞿娟想起这事儿有点兴奋。 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了小辈儿，那感觉特别神奇。 “可不，”宋雅芝也笑了笑，“以前不是听小瞿……哦，临川说，他父亲生了三个孩子，这样说来，你嫂子还在呢。” 对于长期生活在人口稀少的家庭里的瞿娟来说，突然有了一大家子人，瞿娟对素未谋面的瞿家其他人充满好奇。 “妈，要不，您和爸哪天抽空去我大哥的家里看一看？” 宋雅芝眼神温和，“这要看你爸的意思，他想去看就去吧。” 夫妻三十载，她当然希望老伴的心愿得了，只要他开心就行。 客厅里的瞿战魁和瞿临川，这对新鲜出炉的爷孙俩，经过短暂的情绪爆发过后，很快都平静了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仿佛还没适应新身份的转变。 “老……老首长，对不起，我——” 瞿临川有些难为情，今天自己情绪失控了。 “哎！孩子，在家里不要叫首长了，就叫我爷爷吧。” 瞿战魁一脸期待地看着瞿临川，急切地想拉近跟他的距离。仿佛这样，他跟儿子瞿松林的距离也就更近了。 成长记忆里从来没有爷爷存在的瞿临川，脸上的神情极不自在，但还是忸怩地轻轻喊了一声，“爷爷！” 像一个别扭的孩子。 不过，这一声“爷爷”喊出口之后，他竟然觉得这称呼莫名亲切，带着暖入人心的味道。 瞿战魁平时在外面，也曾被别人家的小辈儿叫过瞿爷爷。但瞿临川这一声简单的“爷爷”，让他的眼里瞬间又涌上了点点泪花。 强悍了一辈子的瞿老首长，今天像一个普通脆弱的老头子。 他抬起有些枯瘦的手掌，抹了一下自己的眼睛，自嘲道。 “唉！爷爷老了。容易激动了。” 瞿临川觉得老人家不宜长时间陷在激动的情绪里，对身体不好。 就提议去看一看老爷子以前那些光荣的勋章。 “首……首长……爷爷！您老以前在军中，应该得了不少勋章吧，要不带我去看看？我以前可佩服您了。” 提起自己以前获得的那些荣耀，瞿战魁一张苍老的脸上瞬间焕发光彩。 “那是！可多了！爷爷带你去看看！” 他站起身，抬手拍一下瞿临川的肩膀，自豪笑道， “不错！好孙儿，这身板不错！有我当年的风采！我瞿战魁也算后继有人了。” 然后，他扶了瞿临川的肩，兴致勃勃地往楼上书房走去。 瞿临川抿嘴笑了笑。 他觉得这会儿，自己在瞿老首长的眼里恐怕是带了五彩光环的。此时的瞿老首长就是一个宠溺子孙无底线的老爷子，看自家的孙儿哪儿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