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重生后全员火葬场》 第1页 《万人嫌重生后全员火葬场》作者:无穷墨墨【完结】 文案:秦玉作为燕国第一权臣之子,人人骂他仗势欺人,不学无术,除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一无是处。 因为爱上晋王白月光,被晋王囚禁折辱。 「你觉得就你也配得上他?」 被逼无奈,他对晋王假意逢迎,晋王竟然要娶他! 新婚之夜,香消玉殒。 上一世人人待他如玩物,无人付他以真心 有幸重生,他毅然决然斩断前程 与那帮男人划清界限 谁知冷酷无情,铁血残暴,此时还是世子的晋王却不顾一切缠了上来:「倾你一世爱恨,赌我一片真心!」 「你是我用正室之礼迎回府的夫人,怎可反悔?」 「我错了,权当是我的错,原谅我……」 秦玉忍无可忍,逐渐黑化。 晋王世子无比珍惜地拉着他的手:「我所求,只你一人而已」秦玉冷笑:「江山美人我都要!」 冷面战神恋爱脑王爷攻x奸臣之子钓系笨蛋美人受 主要写重生后的这一世,受倾国倾城万人迷不解释,不止一个男人,是一群男人的火葬场和修罗场,但是站死一v一,不喜欢看倒叙的第1章 可以不看 内容标籤:重生 逆袭 反套路 万人迷 主角视角秦明镜(鸢鸣)互动洛乘鸾配角许多 其它:少年,学院,,江湖,军事,商业 一句话简介:错过一个火葬场,还有千千万万个 立意:事在人为 第1章 捉姦在床 砌金堆玉的宫殿之内,香菸裊裊从镂空的松鹤纹香炉内升起,层层纱幔之后斜躺着一道曼妙修长的身影,体态慵懒,衣衫不整。 泼墨似的长髮顺着珠圆玉润的肩头撒了一榻,乌黑柔亮,倾泻垂落在地好似极上乘的缎子。 风吹起流沙一般的轻纱,恍然间露出几分艷绝天下的春色,枕边放着的明珠都抵不上他风采夺目。 「玉儿,今日心情可好?」 体态臃肿的中年男人谄媚地站在纱幔之外,一脸痴迷地盯着帐中美人,声音轻柔,唯恐惊动这天上之人。 一只纤长精緻的手缓缓从纱幔中探出,光滑细腻好似汉白玉精雕细琢成,几乎要将指间攀挂着的一串冰透翡翠珠串都要比下去。 玉手缓缓掀开帘幔,先是露出一双似醉非醉的美眸,目若星子,羽睫纤长,长眉入鬓,眉心向左攀眉勾勒出两三朵凌霄花,惊鸿一瞥,就是摄魂夺魄的风情。 山峰一般笔挺的鼻樑,再往下是稜角分明的朱唇,嘴角天生上翘。 此时薄唇微启,雪白贝齿间叼着一个金制的酒樽,酒水将唇润湿泛出惹人心悸的水润光泽,若隐若现粉色的舌尖舔着酒杯的边沿,诱惑人一亲芳泽。 不愧是天生尤物,中年男子不由得屏住唿吸,心如擂鼓,不管是第几次见到这个人,他都会忍不住心颤手抖,浑身燥热。 美人迷离目光落在中年男人身上,淡薄的眸子翻了翻,露出几分似笑非笑。 「劳烦侯爷关心了,我这无根漂泊之人,哪里又谈得上好不好呢?」 他嗓音绵软,语速缓慢,口音偏似吴地,尾调婉转,总带着一些朦朦胧胧的后鼻音,听上去好似撒娇一般令人心痒,一颦一笑,百媚横生。 中年男人赶紧关切道:「玉儿若是哪里住得不开心了,我马上吩咐人去改。」 「住得很好,多谢侯爷挂念。」 美人儿笑着从榻上起身,这一动作顿时风光乍现,他在寝室只穿着一件单薄长衫,里面竟然什么也没穿。 光着两条修长美腿招摇过市,一根素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更显得楚腰纤细,盈盈不堪握。 从敞开的领口可以看到,胸部一马平川,脖子上还有喉结,这个将中年男人迷得神魂颠倒的美人竟然是个男子。 男子把玩着手中价值连城的透明翡翠串珠,颗颗珠子净透明彻,露冰透肉,漂亮得令人爱不释手,忽然收起玩笑,表情严肃起来:「交代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中年男人恍然惊醒,马上上前讨功劳:「如美人儿所愿,我已经将密函送至三皇子府中,届时墙倒众人推,绝对够那御史老儿喝一壶,必能为美人儿你报仇。」 男人谄笑着缓缓往男子身边凑,目光扫过他裸露在外的肌肤,眼中欲望露骨,其中意思不言而喻:「美人儿,事情已经办妥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美人儿瞥了眼这人。 少时他出身高贵,相貌风流,见多了如花美眷,风流才子,自视甚高,非得常人如何入得了他的眼。 如今回头想想,年纪大的会疼人,懂情趣,千般疼宠万般疼爱不比那群狼心狗肺的要体贴得多。 得了首肯,中年男人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恩赐,迫不及待地将他打横抱起来,如待至宝一般放上了床。 男人,在美色面前,都是这副没出息的样子,美人儿手锤在他的胸口,嗔怒骂他:「死鬼。」 就在二人即将要共赴巫山之时,美人眼前寒光一闪,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柄杀意十足的长刀穿透压着他的中年男人的胸口,扎在他面前。 刀身宽一寸,略有弧度,刀身修长如禾苗,刀锋凛冽若秋泓,粘稠的血液顺着刀上北斗七星纹流下,在天蚕丝的床单上晕染开来。 第2页 重点是这刀,他认识啊! 「——七星渊!」 美人大惊失色,勐地推开压在身上的中年男人,慌忙抓紧身上衣服缩进床里面,看向床边握刀之人。 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 一瞬间他愣住了,好似有细微的电流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再从四肢百骸回流到心脏,整个人麻麻木木,眼睛一酸,许多不知名的情绪涌了上来,不知该如何形容,好像身在梦中。 喉头髮紧,近乎哽咽着道:「你不是死了吗?!」 男人擦着刀上的血,他好像大病未愈,很久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俊美无俦的脸冷硬似铁,深邃的眼窝下有着很深的暗色,眼神更是阴沉锐利得好似一把利器,声音低沉,充满危险:「所以爱妃就这么迫不及待爬上别人的床?」 「爱妃」眉毛一颤:「我这不是以为你死了,急着给你报仇么!」 听说是为他报仇,男人眼神稍微软了些,可嘴上还是不饶人:「怪我没死成。」 美人眉头一皱,啐了他一声:「呸!」 这么说可就没意思了啊! 他四下瞅瞅,按理说,旧情人生离死别后再相聚本该上演一次感天动地的大戏,但要是眼下这种情况就不好玩了。 男人的占有欲可是很强的,不知道这次会怎么惩罚自己,怎么想着还有点小兴奋甚至有些小期待……打住! 眼下可不是寻欢作乐的时候。 想逃,可他再了解不过眼前的男人武功有多强,在劫难逃。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如同鬼魅一样向自己逼近,害怕得缩瑟着往床里躲。 而那个混帐却半点不懂得怜香惜玉,不容置疑地将躲在床里头的他给扯了出来,看了眼他裸露在外的肌肤,眉头一紧,顺手扯下床幔将他裹了起来,像扛猎物一样扛上了肩。 粗鲁! 强烈的心虚和不祥的预感让他挣扎起来,拍打着他的肩头:「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挣扎抵抗丝毫没有用处,这混帐身子骨硬的很,肩膀上的骨头正好硌在他的胃上,硌得他「啊」地一声,胃里的酸水都快出来了。 察觉到他不舒服,男人将他稍微挪了下地方,他才冷静下来。 他骂骂咧咧瞅着男人一丝不苟掩好的领口,又暗骂了句衣冠禽兽,最后忍不住将手伸进去摸起胸肌来。 男人正打算扛着他走,忽地步子一滞。 肩上美人的衣摆不知什么时候被中年男子攥进了手里,死死拽着不让走,他又往前走了两步,中年男人被拖拽着滚落在地,就是死不放手。 「哼,贼心不死。」 男子冷冷蔑视着他,手腕一转,一道寒光擦着男人的头颅闪过,一缕头髮与被拉扯住的衣角同时断裂。 中年男人浑身一震,手失力地落下,说不出话,还瞪着眼睛倔强地盯着美人儿。 美人儿被盯得有些心虚,转了转手中的珠串,指着扛着他的男人:「冤有头,债有主,我没想害你的,你可千万别来找我,要找找他,害你的是他。」 看到肩头晃动的翡翠珠串,男人眸色一沉,抬手就夺过。 没料到这一招,美人瞬间不干了,打他骂他都行,抢他宝贝绝对不能忍! 他不管不顾地在他肩头拍打,反抗,想要将珠串夺回来:「混蛋,你别碰我的宝贝!还给我!」 然而,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虚张声势都是纸老虎。 价值连城的翡翠珠串被扔在了中年男人面前的地上,极品的冰种翡翠瞬间化为碎渣。 与翡翠一同化为碎渣的还有美人的心,他怔愣片刻,哀嚎道:「我的宝贝儿啊!你这个不知道怜香惜玉的混蛋,你还我的宝贝!还我的宝贝!」 「别动,」男人被闹得有些头疼,他是不知道这老男人给的东西有什么好,哄道:「你如果想要,我再给你寻个更好的便是。」 听到这话,美人儿才算冷静下来,不过想起玉碎的样子,还是一阵肉疼,那可是近乎无暇的极品冰种翡翠啊! 世间好玉难得,每一件都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孤品,不是钱能衡量的。 临走前男人阴鹜的目光扫过地上中年男人花白的鬓髮,少说也近六十了,冷哼一声:「你还真是不挑食。」 「你懂什么,老头好,老头会疼人,老头有钱事还少。」 理直气壮。 男人给气笑了:「是吗,你是在嫌我不疼你?待会儿回去好好疼你。」 「禽兽!」 冤孽,真是冤孽,恐怕是天赐的克星,没想到,他两辈子都逃不脱这个男人的魔爪。 上辈子,扬州花魁魁首的他死在了这个人的床上。 一觉睡醒,死而復生他回到了自己十六岁的时候,小心翼翼步步惊心,就怕走了老路,却没料到,还是重蹈覆辙,落进了这个人手掌之中。 第2章 (捉虫) 六年前。 腹中噬骨蚀心的绞痛渐渐散去,冗长的黑暗中,他好像一直在走,寻着一道永远看得见够不着的光亮,走完了一生,直到耳边传来人声,天光大亮。 「少爷少爷!早课要迟到了,你快醒醒!」 睁开眼,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他的眼前,吓得他勐地将人推开,坐了起来。 不了解情况的他,看着周围的环境,感觉陌生又熟悉,呆呆的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有什么反应。 第3页 「少爷?」书童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疑惑地又喊了他一声,不明白他为什么反应会这么激烈。 他的目光才随着唿唤,聚焦到眼前人身上,待到看清他的脸,整个人更是如遭雷噼,瞬间僵硬住了。 眼前之人面容清秀,兔脸鼠眼,两颗大门牙,一副机灵样,不是福安又是谁? 他试探着哑声喊出:「福安?」 「少爷,是我。」福安不明白自家少爷看到自己怎么就跟被雷噼了一样,他们不是日夜相见吗? 「我先为您收拾书箱,您赶紧起床梳洗。」 说着福安转过身打开书箱,忙着将笔墨纸砚书本都放好。 看着福安忙碌的背影,这种阔别已久的,熟悉的,被细心照顾的感觉,「少爷」忍不住眼眶一热。 福安是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家生奴才,随他一起嫁入东宫,是宫中重重阴谋诡计,权利倾轧中,唯一自始至终陪着他的人,最终因为东宫巫蛊之祸,为了护他做替罪羊,下了诏狱。 此后再无消息。 诏狱那种人间地狱,少不了要被剥掉几层皮,想来是凶多吉少。 没多久,他入冷宫,几遇风波,辗转出了宫,后面虽然他找过他,但是一直没有结果,他们二人至死未再相见。 这里是地府吗,才让他们分离多年的主僕得以再相见? 若地府是这般,他便不怕了。 眼前的福安作书童打扮,一副单纯少年模样,与进宫后的心机深沉完全不一样。 福安为少爷收拾好书箱,一回头被吓了一跳,赶紧凑回他身边:「少爷,您怎么哭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不舒服,我就去向王夫子请假,咱们今天就不上课了。」 他呆呆坐在床上,抽泣着:「上课,上什么课?地府也要上课的吗?」 太残忍了! 福安一愣:「什么地府呀,少爷,您是不是做噩梦了?」 他勐然抱住福安,泪流满面:「对,我做了噩梦,很长很长的噩梦,现在梦醒了。福安,我没想到我能再见到你,真的太好了!」 福安被抱得浑身僵硬,主僕有别,他们感情虽好,还从来没有这样逾矩过,少爷突然这样,他还怪不好意思的:"少爷,既然没有不舒服,就赶紧起来上课。 今天早课是王夫子的,那个老古板眼里容不得沙子,屁大点事都能闹到祭酒那里去,你要是再不抓紧时间,早课迟到,就真的要见祭酒那个活阎王了!" 察觉不对劲,他擦着眼泪哽咽道:「什么早课?王夫子,他也死了?」 「呸呸呸,一大早说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没有人死,都活的好好的呢!」 福安说着推开窗,惊起窗外连翘花丛中栖息的几只飞鸟,嫩黄的花枝颤了颤,几缕清香从窗外逸了进来。 这下他彻底傻眼了。 窗外,朱墙金瓦,雕樑画栋,飞檐翘角,鸟语花香,一片初春时节的美好景色。 他就是再傻也该知道,地府不可能长这个样子,终于意识到不对。 可是他不是死了吗? 新婚夜,晋王府,一杯有毒的合卺酒,与世长辞。 黄泉路奈何桥,阎王殿呢? 他瞥到了桌子上的铜镜,因为打小唇红齿白,容貌出众,有人曾贊他:「眉若远山含黛,目若近水含烟」。 他对自己的外貌比较迷恋,居住的地方不可无镜,他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 没变,脸是他的脸,只是显然稚气未脱,还太嫩。 问福安:「我今年多大?」 福安用关爱的目光看着他,「十六啊!少爷,您不会真的睡迷煳了吧?」 脑袋里「嗡」地一声,空白了那么瞬间。 十六,国子监! 反应过来时他激动得浑身发抖,勐地推开门沖了出去,不顾身后福安讶异的唿唤声,一边奔跑一边四处探看:熟悉的参天古柏,亭台楼阁,朗朗书声。 连院子里那块写着「天道酬勤」的刻石都一模一样,位置丝毫未动。 一路冲到了校场,有三两身着短褐汗衫的年轻学子们正在练习骑射,挥汗如雨,朝气蓬勃。 他颤抖着手,在自己的胳膊上掐了一下。 当即疼得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心头涌上狂喜,他高兴地蹦起来:「会疼,不是做梦!是真的!」 他竟然回到十六岁的时候了,十六岁,他还是燕国第一权臣,太师秦简嫡子。 他未经苦难意气风发,他的前途宽广还有无限选择! 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忽然捂脸大哭,忽而又仰头大笑了起来。 从他身边经过的人纷纷以异样的眼光看向他,以为他是疯了,可是碍于他的身份,又无人敢管他。 情绪平復下来,他暗暗发誓:这一世,他再也不会为人棋子,受人控制,他要活成自己,要活着肆意,活得精彩! 「少爷!」福安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他一脸惊恐:「您没事吧,少爷,您到底怎么了?打早上起您就不对劲,我胆小,你可别吓我啊!」 看着福安愁眉苦脸的小模样,他是柳暗花明,一派喜气,拍了拍福安的肩膀:「没事,我只是太高兴罢了。」 他抓着福安,一脸认真:「福安,我发誓,这一辈子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我们主僕再也不要看人脸色而活!」 第4页 重生一世,他要明辨忠奸,只对真心待自己的人好。 福安一头雾水地挠了挠脑袋,他不明白少爷在说什么,歪头疑惑:「啊?」 秦玉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没事,我们回去吧。」 等他回到讲堂,王夫子的课已经上到一半。 他躲在树后悄悄往讲堂内窥探,身后的福安忧愁地念叨:「王夫子这个老古董心眼小得狠,少爷您逃他的课,肯定又要被他记恨。」 秦玉不屑:「我会怕他?」 燕国学制,八岁入社学,凡六品以上官家子弟,十四至十五岁入国子监,国子监有文风、文雅、文颂三院。 初入风院,汇总一年表现,合格者通过升格考试升入雅院,一年雅院成绩合格者通过升格考试升入颂院,颂院毕业方能参加科考。 合不合格,主要一看日常表现,二来看平时旬试、岁试、监试等各项考试成绩。 上一世,他不爱学习,对学习之事更是一窍不通,再者,他知道自己十六岁的时候就会入宫成为太子近臣,压根就不用升学,故而,各项考试,从来没在意过,估计成绩已经差到不能再差。 重生一次,若此世还走了老路,那便是他该死! 这一世,他坚决不会再入牢笼,他要继续读下去! 那么问题来了,想要顺利升学,一学年必须凑满八积分,之前的时间已经完全被浪费,接下来的事情他必须努力学习,凑满积分。 他自信的认为:想来以他的聪明才智,只需稍加努力,就能做到。 王夫子是国子监德高望重的老博士,学问渊博,受人尊敬,他此时闭目微醺,抚须点头,好似在考问课题,并且对学生的回答很满意。 眼看课都快结束了,这个时候进去不是自寻死路? 算了,考试的事情,后面再想办法吧,想来他一把年纪,心胸也不会小到真的给他穿小鞋。 见他悄咪咪地退了回来,转了方向,跟在后面的福安问他:「少爷,你要去哪儿?」 「先回寝舍。」 只是回寝舍的步伐刚迈了出来,脑袋里勐地窜过一串火星子,整个人都顿在原地。 寝舍! 第3章 国子监的学生来自各地,为了方便学子们学习,国子监特设寝舍,秦玉因为怕受爹管教,还想跟狐朋狗友们厮混,所以特地要求住的寝舍。 寝舍两人一间,不够的话还要多挤几个人,他住的是两人间。 所以,他是有个舍友的,想来是因为今天起迟了,所以没有看到他。 说起他那个舍友。 阴狠的杀意,从眉眼间漫了出来,他恨得咬碎银牙,攥紧了拳头。 「福安,你去外边帮我找几个武功高强的打手来,今晚就要。」 福安愣住了,不明白少爷此举何意:「啊,打手?少爷你要打谁?」 「别问那么多,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哦!」 国子监内的学子尽是些达官贵人,当朝六品以下的官员子弟都无法进入。 他的舍友自然身份也非同一般,是当朝三品吏部尚书、翰林院大学士冯征之子冯麟远。 但是这傢伙跟他那固执死板的爹完全不一样,长袖善舞,惯会见风使舵,圆滑得很。 自打与他见过之后,便知道以他为主,处处谄媚追捧着他,混成了成天与他为非作歹作威作福的跟班,还跟他住进了一间房。 然而,谁能想到,就是这年少时天天追在他身后熘须拍马,毫不起眼的狗腿跟班竟也是个包藏祸心的豺狼。 在进宫入职后,利用年少时的情谊骗取他的信任混成了他的心腹,却在他最难的时候,狠狠自背后捅他一刀。 如今仇人重逢,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 福安走了又转头跑回来:「可是国子监守卫严格,就算找到也带不进来吧。」 「笨呢,都说是找武功高强的,不晓得多花点银子,找几个轻功好会飞的啊!」 「啊!」福安茅塞顿开,表示明白,一切包在他身上。 「对了,」他喊住福安,又加了句:「给我带一壶酒,记得加料。」 冯麟远功夫不弱,不然也没法顺利进宫当上御林军,还能混到太子跟前,他得多防着一手。 福安连连点头,「哎,省得!」 做好所有准备,他瞅了眼天色,夕阳西下,天色渐暗,下学的时间早就过了,他知道冯麟远不会那么早回来,他不急,慢慢等,等到天黑更好办事。 他独自一人先煮了酒,耐心地用镊子一颗一颗夹起青梅投入壶中,看着酒液中翻滚的青梅,一个人静静出着神。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动静,单眼皮,眼尾上挑,一脸狡猾相的少年风风火火闯进门:"秦玉!你今天没去上课,你不知道姓王那个老头都快气死了! 咦,什么东西那么香?" 少年一顿,立马惊奇地凑过头来:「酒?国子□□酒,管得严的很,你从哪儿弄来的酒?」 然后他大马金刀坐到秦玉对面,「要不说还是你厉害,是兄弟,分我一些,可巧我可许久没喝了,肚子里的馋虫都快钻出来了!」 秦玉对他笑笑,眼角眉梢的妩媚勾得他直了眼,凝霜的皓腕轻转,替他斟酒:「少不了你的!」 二人对饮,直至暮野四合,天色大暗。 第5页 酒里的软筋散药效渐渐发作,冯麟远手脚开始无力。 秦玉觉得差不多了。 冯麟远还在奇怪:「怪了,难道是太长时间没沾酒,酒量下去了,今天怎么就喝这么点就醉了?」 他盯着秦玉,半开玩笑的道:「难道是有美人相伴,酒不醉人人自醉?」 秦玉脸色一变,这话若是从前,他听着也就只当玩笑,但是经过种种事情之后,他知道,冯麟远这话八成是真的,可笑他与豺狼同住一年,却把狼子野心只当油嘴滑舌。 他咬着牙对外边藏着的人使了眼色,两边冲进来几个打手,在冯麟远茫然的眼神中将他架了出去。 「你们是什么人,这是干什么?」 秦玉看着一脸懵逼的冯麟远,冷下脸来,挥手:「给我打!」 肚子上挨了一拳,疼得冯麟远酒醒了大半,想还手却发现毫无力气,此时他才终于意识到不对,对着秦玉大喊道:「秦玉,我可没招你,也没惹你!」 你惹了,你惹大发了! 看着几个打手教训冯麟远,拳肉击打声不断在耳边响起。 往事再次从心头掠过,旧伤隐隐作痛。 16岁那年,他入宫为太子侍读,与太子日夜相处,暗生情愫,没过多久就被太子请婚册封为太子妃,震惊天下。 燕国民风开放,男子相恋并不稀罕,就连皇帝后宫都有好几位男侍,不过大都只是尝个新鲜,将此事拿到明面上的还是极少,就连民间也不见几位男妻,更何况是皇室,他是史上第一位登记造册的男妃,还是太子正妃,难免轰动。 24岁那年,皇帝病重,太子监国,而后秦家出事被抄,父亲病逝,他同父异母的哥哥被当时他的夫君太子殿下亲自迎进了东宫,他才知道原来一切都只是一个骗局,他不过是一枚棋子和一个挡箭牌。 父亲宠妾灭妻,废了嫡长子,扶他为嫡,不过是知道自己权倾朝野,树敌太多,一旦大厦将倾,倾巢之下必无完卵,疏远长子,是为了保护他。 他与太子早已有约,用手中权力保长子平安,而太子真正喜欢的也是他的哥哥。 那时他才恍然大悟,他在东宫受了那么多年罪,遭了那么多算计,也不过是在为他哥哥铺路。 他与太子大吵一架,自此一刀两断。 一朝失势失宠,遭有心人抓住机会,恶意陷害,失败,福安入狱,他众叛亲离,没多久便被打入冷宫,盲了双目。 原以为他会在冷宫中结束他可笑又可悲的一生。 事情再一次发生了转折。 他进冷宫的第二年,东宫走水,那场可载入史册的大火,连烧了十几座大殿,牵连至冷宫。 当时他被玄铁链锁在床上,眼前一片漆黑,感受得到炙热的火舌在逼近,却只能害怕得缩在床里瑟瑟发抖。 他在御林军中的亲信冯麟远闯进冷宫救下他,并且告诉他,太子要杀他,要他跟他逃。 已经对太子彻底死心的他,对他的话坚信不疑。 那兵荒马乱的一晚,他甚至来不及细想,一生又再一次颠覆。 第4章 (修改) 当人看不见了,其他感官就会特别敏感,颠簸了大半夜,他察觉到方向不对,拉住冯麟远:「不对,这不是出城的路,你要带我去哪儿?停下!快停下!」 冯麟远却抓住他的手安抚住他:「东宫失火,今晚城中戒严,城门看管得密不透风,我们出不去,我安置你的地方荒是荒了点,胜在只有我能找得到,你放心跟我去。」 最终他被带到了一处陌生地方,鼻尖笼罩着一层枯草和泥土掺和在一起腐烂的腥臭味,似乎是一片荒山野岭,四周一片寂静,静得他心里发慌,他忍不住问冯麟远:「这是什么地方?」 「你不需要知道,这个地方除了我以外,没有人知道,你在这里很安全。」 然后他被冯麟远搀扶着带进了一间屋子,屋子不大,简单地摸了摸,装饰并不奢华复杂,但是用品齐备一应俱全,十分细緻精巧,好像是特地为他这个双目失明的人准备的。 他心里还有些感动,他也不算众叛亲离。 冯麟远扶着他在榻上坐下,给他倒了杯热水,塞进他的手心。 一夜的兵荒马乱,虽然暂时已经安全了,但是他的心始终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握着茶杯的手不停地抖。 他出宫了,他真的出宫了? 不敢置信,那般铜墙铁壁,朱门深锁,竟然如此轻易,就让他逃了出来。 冯麟远对他说:"宗室明牒上太子妃的名字写的不是秦玉,是秦玊,是你哥哥。 他们原本商议等太子掌权,把正主接进宫,来一出李代桃僵,再将私自换人的罪过推给你那已逝的爹,然后就会把你赶出宫去,他答应了你爹会还你自由,但是他反悔了,他不放人,他太贪心了,他两个都想要。" 虽然已和太子恩断义绝,但此般心机,秦玉听得浑身一颤,只觉得脑中眩晕片刻,扶着墙才勉强支撑住。 冯麟远看出来他不对劲,赶紧到他身边,扶住他的肩。 而秦玉却勐然发现不对,他急切地摸了摸墙,这哪里是墙,哪里的墙入手会如金属一般,他极为讶异,勐地窜起来问:「冯麟远,你不要骗我,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这间屋子非同寻常,你到底想干什么?」 第6页 冯麟远突然转变了态度,大笑起来,语气也越来越激动:「哈哈哈哈……这间屋子确实非同寻常,他是我特地为你打制的,五年,他空了整整五年,今日,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 听出不对来,秦玉只觉得一股冷气直冲天灵,越来越毛骨悚然,他扶着墙不断后退。 「还记得上学时读汉史,汉武帝说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 冯麟远勐地向他逼近,抓住他的手,「玉儿,你可当阿娇,我便作汉武帝,爱你,宠你,倾尽一切也未尝不可,这间金屋是我送你的第一件礼物,喜欢吗?」 金屋藏娇,长门恨,自始至终都是一场悲剧,可笑,太可笑了! 「你疯了!」 秦玉勐地甩开他的手,动作太大一不小心撞到了墙上,或许只有这墙能给他片刻的安全感。 未曾想,刚出虎穴,又入狼窝,他以为的逃出深渊,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入另一个火坑,他脸色灰败贴着墙不断摇头后退,想要拉开与那个疯子的距离。 "我是疯了!我自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疯了! 那年你才15,稚气未脱,媚骨天成。若不是碍于你的家世,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秦玉的反应刺激到已经几近癫狂的冯麟远,冯麟远急切地抓着他逼问:「怎么,你不喜欢这里吗,这里哪里不好?」 他语气阴沉了下去:"难道说你还在念着太子? 太子他是怎么对你的,你这么快就忘了? 他刺瞎了你的双眼,将你锁在冷宫,不见天日! 玉儿,我从在国子监的时候就喜欢你,我们日日同床共枕,你知道我忍了多久吗? 你知道你册封太子妃的消息传来,对我是多大的打击? 这些年来,我对你日思夜想,我用尽一切办法去接近你,却只能看着太子那个混蛋折磨你,我毫无办法,我的心如锥刺,疼得夜不能眠,这些你都知道吗! 终于,我将你救了出来,我们以后一直在一起,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在冷宫里受尽了蹉磨,面对类似的事情,他害怕极了,秦玉声音止不住颤抖:「你说的对我好,就是新建一个冷宫,再困住我?」 「不,玉儿,你怎么能这么认为呢,这不是冷宫,这是我为你亲手打造的爱巢,是我们俩的家,玉儿,我想了你那么久,你从了我好不好?」 「我不愿意!」秦玉掷地有声的拒绝,他试图与他讲道理:「冯麟远,这些年来,钱、权、势,我给了你不少好处,你救了我一命,我们也算两清了,我都已经瞎了,年纪也大了,你放了我好不好?」 想走? 「不可能!」 冯麟远脸色一变,眸色逐渐阴暗,不顾他的挣扎,如勐兽抓猎物一般抱起他,将他丢到了床上,不顾他的挣扎压住了他,在他颈侧肆意亲咬,疯狂地留下痕迹。 「你知道这一天我想了多久?好不容易美梦成真,放了你,我怎么能放了你?」 裂帛声响起,秦玉彻底陷入绝望,早已千疮百孔,仅剩最后一点细心维护的自尊也被彻底撕碎碾压进烂泥里。 自从那天迫了他,尝到了甜头。 此后冯麟远只要一有空闲就会来折腾他,几乎夜夜笙箫,刚开始还算温柔,后来花样越来越多,变着法子在他身上取乐,彻底将他困作禁脔。 初时他还会挣扎,后来发现挣扎没用,他开始曲意逢迎,假意讨好,试图博得他的信任,放松他的警惕心,先让日子好过些,再暗中谋划逃跑。 那段时间,每当冯麟远欲望得到满足,就喜欢品鑑一样器物般摸着他的嵴背,在他耳边念叨:「你这种极品,合该当这笼子里的金丝雀,贵人枕上的玩物……」 这句话就像根钢针般,扎进他的心底:玩物……原来只是玩物而已……秦玉闭眼再睁,压抑住胸口沸腾的气血,咬碎银牙指使着打手:「给我打,打死这个表里不一,狼心狗肺的东西!」 不少被惊动的学子从宿舍里探出头来看热闹,人越聚越多,对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少爷,差不多了,真打死了,不好交代。」福安过来劝秦玉,虽然他是不知道这冯麟远是怎么惹了自家少爷,但毕竟人家也是三品大员之子,不能真下死手。 毕竟他救过自己的命,就算他再该死也不能真打死了他,秦玉想了想,吩咐道:「把他拉起来。」 打手们将打得鼻青脸肿,神志不清的冯麟远从地上拉了起来架好。 秦玉眼神阴狠地缓缓向他逼近,两边围着的打手见此情况都纷纷让开给他让路。 走到冯麟远面前站定,就见秦玉冷笑一声,抬腿一脚就将神志不清的冯麟远踹到了河里,随着「噗通」一声,水花四溅,闹剧拉上了帷幕。 大家见热闹没了,都怕惹上事,也都纷纷散了,各回各自的寝舍。 唯有秦玉还站在原地发愣,报了仇,泄了恨,没有想像中的快意,心口却仿佛被挖掉一块,空虚得阵阵发疼。 忽然背后升起一道仿若被勐兽盯上的森然寒意,他转过头去,斜对面池边假山旁,明暗交织的阴影里正站着一个人。 一束散光勾画出刀刻斧噼般高挺的鼻樑,若冷星般幽暗深邃的眸子,看着他这边,准确来说是正盯着他。 第7页 福安仔细辨别了一眼,凑近了秦玉耳边低语:"不好了少爷,那个不是晋王世子嘛? 晋王在朝堂素来与老爷不合,今日之事,晋王府怕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我们。" 「慌什么,没出息,怕他不成。」 秦玉毫不胆怯的回望着那人,明明是张熟悉的脸,却还不如陌生人。 晋王府素来以忠义闻名,而自己是奸臣之子,他为忠自己为奸,他知道,若不是因为意外,他们生来便是宿敌,只会你死我活,永远也不会坐上同一条船。 而如今,一世重生,命盘已变,他与他怕是註定会陌路。 一时间千万种难言的滋味涌上心头,阵阵发酸,他们间纠葛因为意外而起,虽无真情实意,确也纠缠多年。 突然成了陌路,难免心中失落。 转身喊上福安:「走吧。」 第5章 自从那天教训完冯麟远,几乎所有人经过他面前都低着头,知道他不好惹,生怕成为下一个他看不顺眼用来撒气的箭靶子。 早课下课,旁边一个人头凑了过来,皮肤黝黑,发色浅淡,眼睛大得发亮,据说是因为有西域胡人血统,是上辈子与他玩得比较好的一个狐朋狗友。 安西节度使么子安幼舆,这傢伙虽然喜欢干坏事,但是没存什么坏心,一毕业就远赴边疆去,后边再没见过。 他凑近了秦玉,操着他那口古怪的口音说:「早跟你说冯麟远那傢伙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不信,他是不是图谋不轨被你发现了?昨晚你打他,我看了,那叫一个爽!」 「秦玉,祭酒喊你,你快去吧!」一道声音打断了安幼舆激动的讲话,两个抬起头循声望去,就看到严司业拉着一张老脸,从窗外盯着他俩。 安幼舆又投给秦玉一个眼神:「阎王找你,你保重。」 祭酒是国子监的主管,国子监最大的官,现任祭酒闫鸿轩乃是当朝大儒,不到四十岁就当上翰林院院士,是史上最年轻的帝师,亦是当今太子太傅,可以说是独领风骚,圣恩隆重的一个人。 跟太子扯上关系,他就不太想有过多交集了,心中谋划着名赶紧敷衍完赶紧撤。 秦玉到祭酒舍下之时,房间大门紧闭,他吃了个闭门羹,但里他能闻到房间里渗出来淡淡的薰香的味道,不一会儿,古琴低沉空旷的声音悠悠传了出来。 便知道里面是有人在的,闭门是在故意为难他,以示此间主人对他的不待见。 切,倚老卖老。 爱见不见,谁还稀罕挨教训不成。秦玉才不管他官多大,学识多渊博,既然他不开门,转头就走。 「站住!」屋内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古琴铮铮两声沉寂下来。 而后门被小书童打开。 门内人又发话:「滚进来!」 秦玉走进雅舍,文人的住处大体都是那个样子,笔墨纸砚,简洁雅致,透着一股书香气息,上座墙上悬挂着一副大大的「尊」字,看印章,就知道是御笔亲提,旨在尊师重道。 此地他没少来,早已熟悉,一来就轻车熟路,毫不客气的坐在了下方的蒲团上。 摆出一副聆听教诲的怂样。 尊字下方,闫祭酒脸色阴暗,怒气沉沉:「逃课,打人,喝酒……」 字字咬牙切齿。 「可有此事?」 「有。」 「事起于何?」 「身体不适,卧床修养,喝酒解毒。」 「身体不适还能逞兇斗狠?!」 秦玉毫无忏悔地点点头:「我花钱僱人打的。」言下之意:不用亲自动手,生病也不影响。 「你!」闫祭酒气得鬍子一抖,「你为何打人?」 「我看他不顺眼。」理直气壮。 「咳咳咳……」闫祭酒气得没说出话来,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呛得他闷咳起来。 一旁的小书童赶紧给他端来茶,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 平缓下来后,他摆摆手让书童退下,再怒视秦玉:「你违反法纪,目无尊长,无故雇凶打伤同学,还不知悔改,即日起你给我去藏书阁抄书,将《中庸》《论语》《大学》各抄五百遍,抄不完不许休息,一月之后我来检查。」 「是,祭酒,学生告退。」 就知道,他父亲是当朝第一大权臣,也就是世人口中唾骂的奸佞,所有人都痛恨他,但是所有人都不敢惹他。 不过是个三品官员之子,又不是皇亲国戚,纵使他打了,他们忌惮他爹的权势,还不是屁都不敢多放一个。 最多也不过是罚罚抄写,关关禁闭。 他从小被娇养着长大,罚抄也不过是点到而止,做做表面工作,有的时候甚至不用自己动笔。 反正是一次罪也没受过,自然,这一次他也不会受。 祭酒目送他无所谓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感嘆道:"朽木不可雕也,孺子不可教也。 想他爹秦简,虽不可说是良臣,却也是堂堂嘉和十八年的状元,可谓笔翰如流,八斗之才,他兄长虽体弱多病,却才思敏捷,斐然成章,到他这里,如何虎父出犬子?" 书童道:「秦府长公子之母出自书香世家,而他娘就是个舞姬,大字都不识几个,若不是凭着倾城容貌迷惑了秦大人,宠妾灭妻上了位,如何能让他仗势欺人。」 第8页 「唉……」闫祭酒又是嘆了口气。 秦玉走进藏书阁时,所有人见他就跟见到鬼一样。 有的人甚至已经开始收拾书本笔墨,准备熘了。 仗义每是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这帮读书的,最会两面三刀假仁假义。 天天嘴上挂着仁义礼智,不知道有多正人君子,可青楼楚馆风流韵事玩最花的也是他们。 秦玉的目光在阁中扫了一圈,最终定在桌前一个俊秀的小公子身上,哟,这不是国子监有名的好学生么,好像比他小一届,是风院的小师弟,因三步成诗而出名,叫司……司……什么的? 小公子性格内向,胆小怕事,被他一盯,身子一颤,就低头开始手脚麻利的收拾东西。 别小看这傢伙胆小,他可是嘉和四十年的榜眼呢,若不是运气不好,遇到了温时澜,状元非他莫属。 他饶有兴味地看着他,故意挡住了他的路。 小公子低声下气:「对不起这位同学,麻烦让让。」 等了半天,挡在前方的人没动静。 他也不敢抬头,只能低着头左窜右窜。 可是他往左,秦玉就跟着往左,往右,秦玉也跟着往右。 就是故意挡住他,不让走。 小公子急得冷汗直流,悄悄抬头撇了秦玉一眼。 看他那畏畏缩缩的小眼神,实在是可怜,秦玉也不为难他了,开口笑到:"怎么,怕我?我又没长三头六臂,也没多长一只眼,多长一张嘴,有什么好怕的? 你叫什么名字?" 「司、司南。」 「司南是吧,听说你仿字迹是一流?」 「啊?」司南愣了一下。 「上禁闭室来,帮我罚抄。」秦玉上了楼。 不敢得罪他,被逼无奈,司南只能选择屈服,跟着上了阁楼,二人相对,他刚开始还有些拘谨。 没多久福安送来晚饭,秦玉特地让他多加一份,带上司南一起吃。 看了看菜色,又问:「怎么没有酒,没有酒怎么吃饭?」 福安又连忙找来了酒。 秦玉给司南倒了一杯,司南红着脸连忙推脱:「不不不,我不会喝酒。」 「男人嘛,哪有不会喝酒的,不会,多喝几杯就会了。」 司南还是抗拒。 「就喝一杯,一杯行了吧。」 劝酒谁能是秦玉的对手。 三杯两盏淡酒下肚,两个人聊开了,司南一改拘谨的模样,开始放飞自我,大秀才艺。 秦玉大开眼界,好好见识了一下,素有才名的未来榜眼,那超凡的能力。 简直就是天选抄书人,一手四只笔,双手上阵,连脚都能写,而且文章早已烂熟于心,全部默写,根本不用看书,难能可贵的是还字迹工整,没忘了仿他的笔迹。 原先要一晚上才能抄完的书,两个时辰搞定。 深夜,秦玉喝得醉醺醺地被微醺的司南送回了宿舍。 宿舍里亮着灯,里面好似有人。 推开门,那人也被他们惊动,烛光里,那人放下手里的书,抬起一双点漆的眸子向他们看来。 对上那张仿佛阅遍世间万物,一切尽不入眼的冷酷俊脸,秦玉震惊得差点没被门槛绊倒,酒也醒了一半:「洛枭,你怎么在这?」 晋王世子该是比他大一届,在颂院才是,颂院与雅院寝舍并不在一起吧。 「这是我的寝舍,你在我寝舍干什么?」 洛枭淡淡地翻着手里的书,语气平静:「现在还有谁敢跟你住?」 秦玉语气不善,显然很不欢迎这个不速之客:「那我就一个人住,轮不到你来管!」 洛枭合上书放到桌上:「寝舍不够,轮不到你挑,你若不愿,可去舍监处询问。」 洛枭之前肯定是住单间的,监里人多,寝舍本来就不够,他一走腾出一间房间来,舍监当然高兴,就算去找他麻烦,也肯定是各种打太极。 他爹本来就不同意他住宿,一闹说不准就要被赶回家。 一想到回家就要天天被爹查功课,还要看到他那个半死不活但是成绩极好的哥哥,他骨头缝里都发酸。 晋王世子目光落在还揽着秦玉纤腰的小书生身上。 不知为何,司南觉得刚才望过来的眼神里含冰带霜,看着他一股凉气顺着嵴梁骨直冲上了天灵盖,他心一颤:「我还有事,你们聊你们聊,告辞!」 然后落荒而逃。 秦玉看着他跑得忙不跌,还差点滑了一跤的背影,气得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 目光再次转向眼前的玉面罗剎,洛枭爱的不是他,他知道,他与他纠葛是另有原因。 他不是多憎恨这个人,相反还很感激他护了他三年,只是他包养他的那三年,他那钱可一点没白花。 试问谁能跟一个睡了自己三年的人相安无事睡一张床呢? 第6章 秦玉发脾气:「我不跟你住,看见你就烦!你给我滚!」 洛枭冷冷看了他一眼,「不住你可以出去。」 「这是我的地盘,凭什么我出去,要出去也是你出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何来你之地盘?」 这是在拿身份压他是吧!皇亲国戚了不起是吧!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告诉你,我秦玉也不是吃素的!」 第9页 瞬间露出呲牙咧嘴的兇狠表情,借着酒劲,老鼠也敢薅猫毛,撸起袖子就想上去揪洛枭的领子。 没想到他还真敢跟自己动手,洛枭眸色一冷,起身避开。 秦玉本来就喝多了,步伐不稳,再者他又不会武功,反应速度哪里能跟洛枭比,洛枭一闪,他扑了个空,一下子失去平衡,重心不稳就要栽倒。 他吓得闭上了眼。 洛枭顺手一捞,揽着他的腰将他拉了回来。 倒进他怀里,手摁在他胸口,熟悉的温度和心跳带来熟悉的安全感,让秦玉顿时像浇了水的热油锅,「刺啦」一声,歇火了。 没想到他还会救自己,说明他对自己还不是很坏。 只是这么天旋地转一折腾,喝醉了的他哪里受得了,只感觉胃里波涛汹涌,没忍住,「呕」地一下直接吐了晋王世子一身。 屋子里瀰漫开一股酒味,同时瀰漫开的还有沉默。 秦玉趴在洛枭身上,明显感觉手下的肌肉紧绷住。 不敢抬头看他。 以他跟了他三年,对他的了解。 洛枭的脾气不算差,可也绝算不得好。 对朋友他可以宽容忍让,但是对敌人他睚眦必报。 他见过他杀敌的样子,手起刀落残酷冷漠得好似在切豆腐。 怎么办怎么办,未免被切,他要不就装晕? 他们武林中人不是有个道德准则叫不可乘人之危嘛? 装晕好了!混过去! 想到个绝佳的注意,他立马头一仰软倒了下去,要不是洛枭还揽着他的腰,他就直接滑地上了。 洛枭的眼神自他瘦削漂亮的下颌划过精緻小巧的喉结,落到纤细的颈项,眸色越来越深。 秦玉眼睛偷偷睁开一点缝,暗自打量着他的脸色,就见他眸色深沉,一直盯着自己,盯得他有点发慌。 洛枭开口:「刚才不是凶得很么,现在怎么又要装死。」 心跳早已暴露了秦玉拙劣的演技。 咳,没办法躲不过去了,秦玉起来站好,眼神扫过他胸前的污渍,提示道:「要不,你洗洗?你不是有个叫流风的小斯么,叫他来给你送热水。」 洛枭暼了他一眼,然后冷着脸一声不吭向门外走去,直接下了院子里的水塘。 现在可是初春啊,气候还冷着呢,就算见识过此人的彪悍,他也不得不再一次赞嘆,练武之人,身子骨就是结实。 洛枭衣服脱了一半,光着上身带着一身水汽和寒意走进房间。 看到那傢伙撅着屁股在床上忙活,不知道又想折腾些什么。 秦玉察觉到他回来了,转过身,眼睛顿时一亮,此时他未经沙场,身上还没有那些伤疤,无一处不展露着少年的青涩与朝气,这是他未认识过的洛枭。目光在他腰腹处来回巡视,欣赏着他紧实漂亮的腹肌和腰线。 一看就很有力道,昂,可不是很有力道么。 看来跟他住在一起还是有点好处的,至少每天都能赏心悦目。 洛枭换好衣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顶着还在滴水的头髮,站到床边,凝视着床中间突兀出现的只垒了一半的书墙。 秦玉还在继续忙活,将一摞摞书本搬过来垒成书墙:「你我中间用书墙作为阻隔,书墙那边是你的活动范围,书墙这边是我的活动范围,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扰,你不许过界!」 洛枭脸色阴沉了下去,冷笑:「听说祝英台入书院读书,与梁山伯同住时,以书墙为界,不可逾越,如今你也以书墙分隔,难不成你也是个女人?」 「你才是女人呢!」秦玉气得捡起一本书就砸了过去,「本少爷堂堂七尺儿郎,威武阳刚,顶天立地!」 没有一个字搭边的。 洛枭躲开书,冷笑一声,睡下了,由着他去折腾。 「唉,你别睡啊,起来帮我一起垒!」 四体不勤的大少爷叉着腰,擦了擦额头的汗,累得不行,想喊他起来帮忙一起垒,刚打算伸手去推他。 他突然睁开眼,利刃似的眼神射了过来。 吓得他一哆嗦,乖乖将手缩了回来,憋闷道:「不帮忙就不帮忙,我自己来,切,缺了你还不行了?」 洛枭只拉好被子转身过去,背对着他睡觉。 半夜,睡惯了大床无拘无束的秦玉一脚踹翻书墙,洛枭常年练武,睡眠浅反应快,迅速起身逃过一劫。 而秦玉就没那么幸运了,被倒下来的书砸了个正着,埋进了书堆里。 这些书可都不轻啊,砸在身上也是很疼的。 他刚开始没出声,后来断断续续抽泣从书堆底下传了出来。 「秦玉?」洛枭赶忙将他从书堆里扒拉出来。 若砸的是他,这些书毫无威胁力,但秦玉就不一样了,他打小娇生惯养,细皮嫩肉,很快身上就见了青,还有些被书角划出的血痕。 他刚想掀开衣服看看他的伤情。 却被秦玉一巴掌拍开了手,哽咽着道:「我不要你管,我要福安!福安!」 他对外喊了几声,下人间离宿舍不远,福安被喊醒,知道出事了,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匆匆忙忙赶来看情况。 一看自家少爷伤痕累累梨花带雨的模样,他大惊失色。 赶忙翻出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来抹。 秦玉拍疼得很,福安还没碰他呢他就直叫唤:「哎哎哎,疼疼疼,轻点!」 第10页 福安举着手很是无奈:「少爷,我这还没碰您呢!」 自然也是不敢用力气,只轻轻沾着抹。 「嘶~」 即使是这样,秦玉还是疼得龇牙咧嘴,看到洛枭独自坐在灯下,拿着本书出神,眉眼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霎时起了坏心,都怪他!要不是因为他,哪儿来这么多事,还害他遭此一劫。 于是乎,嘴里的喊疼声渐渐变了味儿,越发婉转动听起来。 上辈子不就喜欢他叫么,喏,叫给你听! 免费的,管你听个够! 「啊~」 福安抹药的手被叫得一愣,一时间无从下手起来。 「轻点儿,疼嗯~」 秦玉偷瞄着洛枭的反应。 就见「啪」地一声,书被拍在桌子上,洛枭蹭地站了起来,压迫感十足朝主僕二人走了过来。 「想要活血化瘀,就得把瘀血推开了,你这样有什么用?我来。」 什么?! 看到他真过来了,秦玉面露惊恐,抓着福安挡在身前:「你别过来啊!福安!福安!」 福安虽然也很害怕,但还是勇敢地拦住了晋王世子,「你不要过来啊!」 福安也是会点武的,只是他那三脚猫功夫,完全上不得台面。 洛枭看都不看他,抬手就把他点在了原地。 福安僵硬在原地,内心泪流满面:「少爷!少爷啊!您多保重啊!」 然后就听见他家少爷哭爹喊娘悽惨的叫声从他身后传了出来。 洛枭也被这叫声的悽惨程度惊了一下,知道的晓得他是在上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杀猪呢。 实际上他也并没有很用力,只是正常上药的力度罢了。 秦玉赶紧求饶:「我错了,洛枭,我错了,你放过我吧!」 洛枭制止了他的挣动,继续给他上药,不过手下的力度更轻了些:「不是喜欢叫嘛,让你叫个够。」 秦玉:「呜呜呜……你打小就是个混蛋!」 如果秦玉能回头看一眼,他一定会惊奇的发现冷面修罗的眼里破天荒渗出几分笑意。 洛枭将药轻轻揉在他淤青的地方,等药慢慢化开,吸收。 秦玉疼得咬着牙,一阵阵抽泣,也不叫了。 顺着单薄纤细的嵴背一路抹到腰侧,轻轻抚摸着腰侧的淤青,秦玉身子敏感,他每碰一下他都要轻颤一下,或许是想起些什么,忍不住多流连了一会儿。 最后不动声色收工。 解开了小福安的穴道,看着主僕如遭大劫一般抱在一起哭。 第7章 洛枭起得很早,秦玉睡得迷迷煳煳看见他起身穿衣服,然后自床头拿起太极八卦护身符挂回腰上。 说起这块太极八卦符可有来路,是他娘给他的。 晋王妃是个出家的女道士,原本是深山修行断了尘缘的,有天大雨,晋王爷经过道观入内避雨,一见之下惊为天人,强抢了回府。 因为生他的时候难产,故而给他起名为枭,意为「逆子」。 他成年还会有个字,叫「乘鸾」,洛乘鸾。 求得佳偶之意,可惜白瞎了个这好名字,他註定与他心上人一世无缘。 话说回来,他娘因为是被强娶的,并不情愿,所以与王爷没有感情,与他关系也寡淡。 生下他之后就一心修道,几乎没怎么见过。 只留给他一个太极八卦符,据说可辟邪消灾。 上一世,他曾以为这东西是什么值钱的宝贝,跟他讨要过,他抠门得只将太极拆给了他。 他研究了半天没发现哪里有玄机,而且还是块铜的,也不值钱,就扔进他百宝箱里落灰了。 昨晚闹腾了大半夜,没睡好,洛枭出门之后,他困意上涌,迷迷煳煳又睡着了,半梦半醒见好像感觉有谁在摸他鬓髮,然后额头传来温凉湿润的感觉,幻觉,他都出现幻觉了。 学习真是辛苦了。 一日勤奋学习,口水留了两桌挨了三板子四顿训。 晚上,照例他还去藏书阁找司南,让他帮忙抄书。 然而今日,他还未踏进阁楼就觉着气氛不对,等他走进去一看,秦玉惊呆了,这位玉面罗剎怎么也在这儿? 他看向司南,有这么一个冷面修罗坐镇,气氛怎么可能还好得起来,司南如坐针毡,战战兢兢,可怜的跟个淋了雨的小鹌鹑似的,额头上都是冷汗。 哪里还有前一日的潇洒? 气得他当场拍了桌子。 「洛枭,你说,你是不是故意跟我过不去!」就知道这傢伙不安好心,就是在针对他! 洛枭只顾着手中书写,连抬头看他一眼都懒得抬,「这里也是你的地盘,不准他人来此?」 「这里空房间这么多,你就不能去别的地方,非要跟我们挤?」 洛枭不理他。 他拉着司南就走:「走,我们不跟他在一块儿,我们换个地方!」 两个人还没走到门口,洛枭面无表情对着旁边的书桌就是一脚,然后那张桌子直直飞过来,横拦在二人面前,「轰」地砸到墙上,甚至还进了半分。 可见,威力惊人。 二人看了眼陷进墙里的桌子,呆愣在原地,后背心渗出来了许多冷汗。 洛枭望着两人,眼神煞气十足:「回来。」 司南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行,就回去吧。」 第11页 淫威之下,二人老老实实坐回原地。 司南无法发挥实力,抄书的速度慢了下来,秦玉不得不自己也动手。 没抄一会儿,他揉着酸疼的手腕,在心里将洛枭来回反反覆覆骂了不知多少遍。 这一晚气得秦玉再没跟他说一句话,看都不看他,睡觉的时候也是背对着他,连一天之内他走过的路,他都不会再走,踩过的砖他都要跳过去。 厌恶到无以復加。 第二天上课,他正听着安幼舆在哪里叨叨,说些近来监里的八卦,谁跟谁关系好,谁跟谁绝了交,还有哪棵树上的鸟窝蛋多,谁家树上结的果子甜,就是养的狗太兇云云,突然课堂轰动起来。 就听有人激动地说:「谭夫子在颂院举办品画大会,白鹿书院的温时澜也来了!」 听到珍藏在心底的那个名字,听说他来了,秦玉眼睛一亮,勐地抬起头。 第8章 不论堂上正在讲课的夫子如何生气地斥责着:「肃静!肃静!」 学生们还是激动地议论纷纷。 安幼舆叭叭得正欢呢,就见秦玉勐地站起身,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十分激动地沖了出去。 夫子惊鄂的目光追着他出去,对着他的背影喊到:「秦玉,正在上课,你干什么去?」 安幼舆心下奇怪,他不是一向对诗词书画这些文人的酸臭玩意儿不感兴趣的么,怎么今天跑得这么欢? 好奇地起身追了上去,也想凑个热闹看看。 有同学见他们都跑了,也按耐不住,跟着跑出去看热闹,有了领头羊,后边的也不怕了,三三两两地就都跑了。 「你们!你们都给我回来!」夫子拦不住,气得吹鬍子瞪眼,站起身拍桌子怒骂:「放肆!放肆!简直目无尊长!」 跑到颂院门口,想到即将要见到他,秦玉心脏「砰砰」跳得厉害,迫不及待地想看见他,可事到临头又害怕起来。 温时澜是个君子,他是当朝丞相独子,美姿容,风仪古雅,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绝,出身世家大族,却没有贵族出身的娇衿,反到有着不拘一格的魏晋遗风,广袖长衫,超凡脱俗,天质自然,是真正世无双之公子。 他年十五时,曾抱琴行过河畔流苏林,时值四月,花开似雪,层层叠叠,他仰头看花,有风吹过,花落簌簌,人花相望,竟一时不知谁更风雅。 此景被当时被请来书院授课的名士靖安先生看见,赞美道:「树开千堆雪,肃然林下风。」 一时传为佳话,得一雅号——「映雪公子」。 后来名列当世声名远扬的七大公子之一。 以他的出身,本该进国子监的,他却觉得学问不应当有高低贵贱,国子监太过于等级森严,守旧腐化,而选择进了燕国四大私学之首,位于城东郊外青崖山涧的白鹿书院。 他少时与温时澜并无交集,与他相识是因为偶然。 他被冯麟远困在金屋半年,与冯麟远周旋良久,让他以为自己真的对他动了真心,愿意与他在一起。 冯麟远对他不如一开始那般严加看管,甚至愿意偶尔放他出屋子透透风。 他藉此机会结识外人,试图求救,可惜他眼盲,行动不便,求救的过程极为艰难。 苍天不负苦心人,终于一日他联繫到一名被卖到冯府的秦家旧仆,以金钱为诱,被他救了出来,倒霉的是,逃命途中他们遇到了一伙强盗,僕人带着钱财抛下他独自逃跑,他失足跌落山崖。 昏迷醒来后,他就已经在扬州城最大的青楼有凤来仪了。 鸨头原本嫌弃他眼盲年纪大,但又看他样貌实在是好,捨不得丢,就打算让他在楼里当个人人可以践踏的最低等的小倌。 若真是如此,他怕是要被玩死。 情急之下,他一句:「瞎子自能遇到想找瞎子的客人,眼盲看不见不知道岂不是不知省了多少事。」 提点了鸨头,为自己博得一条活路。 妓院这种地方可不是谁都能来的,男妓更不是谁都能嫖的,嫖了更不是谁都能让人知道的,一个瞎子,尤其是一个品相气质都极佳的瞎子不知能满足多少人的要求,这妥妥的是一棵摇钱树啊! 鸨头见他知情识趣,于是专门给他安排一些隐秘的客户。 不出所料,点他的客人虽不多,但无一不是出手大方,事还少。 一般需要保密的客户,也都是有身份的,非富即贵,他小心伺候着,攀着高枝儿一步步爬到了花魁的位置。 不管哪一行哪一业,爬到了尖尖上,日子自然好过得多。 但他也明白自己的岁数大了,一旦年老色衰,留不住客,好日子就到头了,他离那一天也不远了,这日子过一天是少一天,得好好珍惜。 他双眼失明,越是身处黑暗,越是嚮往光明,那时他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午时阳光最烈的时候,打开窗子,坐在窗台边将手伸出窗外,感受阳光,感受风。 那一天,他照常坐在窗边晒太阳,不慎头上的簪子滑落楼下,说来也巧,那时恰巧温时澜路过楼下,被簪子砸了个正着。 他们的缘分就此开始。 温时澜性好自由,无出仕之心,从学院毕业后便四处游歷,畅游大好河山,未参加科举,但丞相就他一个独子怎能任由他如此放肆,几番催促逼迫之下他终于在两年后参加春围,一举夺魁,成了头名状元。 第12页 事实证明,温时澜只适合当他的才子雅士,文人墨客,他的眼里太干净,容不得沙子,根本不适合他。 他官场失意,被贬到杭州,途径扬州时,被他的簪子给砸了。 哪有送上门的客人,不要的道理。 他好心还他簪子,而他却使劲浑身解数勾引他,谋他财产。 温时澜那么聪明,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里头的门道,但是他并没有挑破,反而慷慨解囊,解他燃眉之急。 即使花了钱,也不曾对他做任何超出礼节的事,只是每天与他风花雪月,诗词歌赋。 即使他那点文采登不上大雅之堂,他也不厌不恼,安静的陪着他,手把手教他丹青诗书弹琴。 温时澜是他在黑暗中见到的唯一一束光亮,是唯一一个没有将他当玩物的人,甚至动用了人脉关系金钱不惜一切为他治眼睛,那时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眼睛还有救,只是从来也没人想过帮他治。 他这辈子也不会忘,他重见光明的那一天,出现在光中的那张清丽俊逸的脸。 那一天,他把自己给了他,死灰復燃的真心也给了他。 后来他们情谊愈浓,流光易逝,温时澜在他这里耽搁了近半年。 最终东窗事发,有人找上门来。 他才知道温时澜幼年便与临安郡主订了娃娃亲,此次去杭州任职的同时,最重要的是依家人嘱託向郡主提亲。 临安郡主是洛枭那个混帐的姑母所生,他的嫡亲表妹。 得知温时澜与一名男妓纠缠不清的洛枭找上门来,劝温时澜跟他走无果后,将矛头指向他,私下找到他,问他怎么样才肯离开温时澜。 那天,他望着他那张淡漠无情还带着一丝厌烦的脸,摆出十足小人得志的嘴脸,心想那当然是:「钱。」 有了钱他才能有活路,他那无辜稚子才能摆脱泥潭,不用走他的老路。 温时澜是个文人,他是个妓子,文人妓子之间的风流事细数来三天三夜也数不完,温时澜在他这里能找到恣意妄为,破除礼法的快感,能借他报復一直压迫束缚他的家人亲族,他可以犯错,可以任性,有的是人把他往正道上拉。 但是自己必需明白,权势之下,真心一文不值,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们没有未来,而自己一无所有,一步踏错,只有死路一条。 洛枭给足了他想要的钱,他用这些钱替他儿子和儿子他娘赎了身,然后配合洛枭演了一齣戏,佯装成另攀上晋王这株新枝。 他可能永远也忘不了当温时澜看到他和洛枭在一起时,那清澈恣意的眼底里涌现出的崩溃和失望。 他一言未发,转身而去。 他那样的人啊,气急了,连句脏话都不会骂,十足吃亏。 一切都很顺利,洛枭从他这里逼走了温时澜,他有了洛枭的这笔钱,终于算能过上安稳日子了。 但唯一失算的是,洛枭竟然跟他来真的。 他是真花了钱,人也是真的睡啊! 第9章 「好了,戏演完了,放我起来。」 送走了温时澜,他收起媚态,扯了扯自己难以蔽体的衣裳,正要起身。 「啊!」忽地腰上传来一股大力将他摁了下去,他眼中带火转头瞪着身后摁着他的洛枭:「你干什么!」 洛枭似乎丝毫不觉得自己的举动有哪里不对,挨个摸索着他后腰上的椎骨,若有所思道:「三百万两白银就演个戏,太子妃当真娇贵。」 在东宫时见过他的人不少,洛枭认出他来他并未觉得惊奇,但那个倒霉的替身太子妃七年前便已葬身火海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没有人有理由再翻烂帐,大都即使认出他,也装作不认识。 「晋王殿下认错人了,太子妃他在东宫尊享荣华富贵呢,有凤来仪楼只有我玉凌霄。」 玉凌霄是他的花名,他被弄瞎前见到的最后一个景色,就是攀在东宫窗棂外那株热烈的凌霄花,从此瞎了多少年就记了多少年。 他拧了拧腰,不由皱了眉,压在腰上的手如精铁铸制一般不可撼动,稍一闪神,腿也被压制住了。 洛枭几乎半个身子都压了下来,一个久经沙场的成年男子所带来的压迫感,让他彻底慌了:「你不是已经达成目的了吗,你还想干什么?」 想来他堂堂一个王爷也不至于为了三百万两过河拆桥,杀人灭口吧! 「三百万两,三年。」 想了想这话里的意思,秦玉眼神古怪的撇着他,他不会是想……他试探着壮着胆子道:「那三百万两是赶温时澜走的钱,想包我,是另外的价钱!」 「好。」 洛枭一口答应下来。 没想到他那么简单就答应了,应该说他根本就没想到他会答应,洛枭说「好」的那一瞬间,秦玉怔愣住,然而就是这么微微一走神,城门失守。 他惊愕地张大了眼。 虽然前戏是做足了,但那毕竟只是戏,他没准备来真的啊! 洛枭眸色更深,抚摸着他的后腰:「叫。」 叫你大爷! 气得他狠狠的掐上了他的臂膀,挥手给他来了几道红印子。 一场下来,两败俱伤。 他望着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望着他漆黑不见底的眼眸,久久失神。 他之所以惊愕洛枭会跟他扯上关系,是因为他知道洛枭真正的意中人是温时澜。 第13页 他能瞒得过其他人,但是瞒不过他,人会撒谎,但是人的眼神是不会撒谎的,初见时,他那古井无波的漆黑眼底只映得出温时澜。 而后来他跟在他身边发现的一些蛛丝马迹,更让他确定了这个事实。 京中的晋王府与丞相府相邻,洛枭跟温时澜是,又都是当世难得的风姿超绝之人,生出感情也不奇怪。 但他洛枭比他秦玉惨多了,他秦玉与温时澜还能有半载温存,而他洛枭从开始就註定只能将感情深埋心底,一个字也不能提。 至于洛枭为什么会跟自己扯上关系,刚开始他也看不透,后来经人点拨才明白,那时洛枭刚带兵平定了南越入侵之乱,世袭承爵不久,名声正盛,被百姓歌颂为「战神」,难免会功高震主,估计也是被朝廷猜忌得烦了。 干脆藉此机会,纸醉金迷,洗脱嫌疑。 想通了关节,应付他心里就有了底,即使是心里有了底,他还是被洛枭给吓到了。 这傢伙表面看着像无欲无求的铁疙瘩,但其实他内里比任何人都要疯得多,温时澜只有闲暇时才到他这里,一个月最多也就在他这儿过个几天夜,而洛枭干脆就住在了他这儿。 二人没日没夜地厮混在一块。 可想而知这消息传出去后,多么民情激愤,他被骂的体无完肤,成了出了名的狐狸精。 可笑,不怪买的人,反倒怪卖的人,若没有人买,哪来的人卖,卖的人卖给谁不是卖? 他卖的是钱,不是谁心中那个洁白无瑕,至高无上的谁谁谁。 说句实话这主子谁摊上谁倒霉。 他正走着神。 不远处传来嘈杂人声惊醒了他,九曲迴廊上一群年轻书生簇拥着一位翩翩公子走来。 看到那张脸顿时心如擂鼓,即使在那么多人的包围下,他还是那么耀眼,如众星捧月的那轮月,无人能掩其光芒。 现在的温时澜还是个没有遭受过挫折的天之骄子,想必自己这般声名狼藉的人一定不入他眼。 万一要是招他讨厌了怎么办? 越想越是打退堂鼓,他紧张地躲到了拱门后,只敢偷偷瞧他。 「秦玉,你怎么不走了?你不是急着去看画嘛?」越躲越是躲不掉,跟在后边来的安幼舆看到他躲在墙后,一个大嗓门就把他送到了人前。 他急赶慢赶去捂这个大傻子的嘴都没捂上,太迟了。 众人被惊动,纷纷向他这边看过来。 他浑身僵硬。 感受那道温柔的目光只是稍稍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下,然后便转开。 眼神的光逐渐暗淡下去。 果然……温时澜并非以貌取人之辈,能打动这样的人,必定是有倾世之才与他相和。 上辈子,自己不过是他在人生低谷期,趁虚而入罢了。 这一世,若无机缘,他恐怕不会再与他有过多交集。 他也没有妄想再与他重叙旧情,只是想再见见他,仅此而已。 安幼舆看着他脸色红了白白了红,不理解:「不是去看画嘛,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不舒服?」 秦玉看傻子似地瞪了他一眼,气哄哄扭头冲出拱门向颂院跑去。 安幼舆赶紧向他伸出手:「哎哎哎,当心!」 可惜又太迟了。 因为跑得太急,秦玉刚转弯就撞上了一个人。 「诶哟!」一声,那个人被撞倒摔到地上,怀里满满当当的捲轴撒了一地。 安幼舆「啪」地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哎~呀,说了当心的嘛!」 「下回你能不能早点说!」秦玉看向被撞倒的那人,惊奇道:「司南?」 司南一愣,眯了眯眼也看向他:「秦玉,是你啊!你干什么去跑这么急?」 他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蹲下来捡捲轴。 秦玉和安幼舆也赶紧蹲下帮他捡。 安幼舆:「他去看画。」 秦玉点点头:「对,我去看画。」 司南「啊」了一声,兴高采烈道:「那刚好,我也是去品画大会的,听说映雪公子也来了,想让他帮我指点一二来着,咱们一起吧!」 秦玉躲在安幼舆和司南身后混进了大会,想起他去看温时澜八成会碰上洛枭那个混蛋,若是被他发现自己偷看他心上人肯定要遭他报復。 洛枭很强,秦玉亲眼目睹过,不然也不会那么忌惮他。 秦玉诚挚地拉着身边安幼舆的胳膊:「安兄,为了你的安全起见,一会儿你跟在我身边,千万别离我太远!」 安幼舆不明所以,目光只是落在秦玉赶紧拉着他自己胳膊的手上,脸一红,点点头答应了。 他们却不知道不远处早有一双冷眸盯上了他们。 品画大会是私人的雅集,用来展示珍贵藏品或是自己得意作品的地方,专供风雅之士互相交流心得看法,可畅所欲言,不受拘束。 因为温时澜,大家都想一睹「映雪公子」的风采,所以今天到场的人特别多,里三层外三层,将温时澜和谭夫子围在中间。 司南刚到地方就抛下他们,捧着画往人群中心挤去了。 秦玉拉着安幼舆躲在树后,远远看着人群中正拿着一副名画藏品,正在谈笑风生的温时澜,比较惊奇地是竟然没有看到洛枭,这俩人不是形影不离的么? 第14页 洛枭不在刚好,自己可以肆无忌惮看温时澜。 「好看吗?」 秦玉抱着树「嘶熘」吸了口口水,一个劲儿点头:好看,当然好看。 「想不想离近点看?」 「想……」秦玉点头的动作一顿,浑身汗毛顿时炸开,勐地回头:「谁?!」 谁在他耳边说话?! 就见身后安幼舆瞪着眼一脸忍辱负重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看就知道被点了穴。 而他旁边冷着脸的不是他一直在找的洛修罗又是谁?! 秦玉命都不要拔腿就跑。 结果脚没踩稳,一个踉跄冲到了人前,顿时僵住。 众人都意外地看了过来,看清来人,谭夫子不由得皱了眉。 温时澜察觉到这边的动静,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疑惑地看向跟在后面的洛枭:「啊枭,这是……」 第10章 阿枭,叫得可真亲……秦玉心里泛酸,浑身紧绷,紧张得不敢抬头,看向人群里的司南,互相眨巴眨巴眼睛,都是一脸震惊加迷茫。 他转身想跑,又被洛枭给拦了回来。 洛枭只冷冷淡淡道:「朋友,仰慕你已久,想见见你。」 这一句话使得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晋王世子什么时候跟秦玉成了朋友,他们两家在朝堂上不是死对头?」 「听说秦玉打了冯麟远之后,舍监特意将洛枭调去秦玉寝舍压制他。」 「这年头什么怪事都有,猫跟耗子睡一窝了……」 温时澜对洛枭的话表示很是惊奇:"何时认识的朋友,怎么不曾听你提起过? 你眼光向来很高,既然能被你当做朋友,想来也非俗人。" 听闻此言,秦玉眉头一跳,暗自咬了唇:不,他是俗人,原来是个俗人,连朋友都不配当么。 温时澜看向秦玉:「在下温时澜,也是阿枭的好友,不知这位朋友如何称唿?」 既是结交名士,此时,当然要由引荐的人说话,再者,他的身份特殊……秦玉瞥了洛枭一眼,可洛枭看都不看他,摆着冷脸并没有要介绍他的意思。 对了,他们可是情敌,他怎么可能把他介绍给温时澜。 不由得负气撇开头,谁用他介绍,自己又不是不会说话。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秦玉。」 首先不明白他语气为什么有点沖。 其次,听到他的名字,温时澜的表情微微凝了下,迟疑着道:「秦太师的次子?」 这很轻微的表情变动却狠狠刺痛了秦玉的心,丞相是清流,温时澜是清流之后,而清流在朝堂上最大的对手就是他爹。 而他非但是奸臣之后,还跋扈蛮横,声名狼藉。 洛枭之心昭然若揭,他肯定已经察觉到他对温时澜的感情,他要让他明白,就算给他机会,温时澜也不可能会接受他,要他认清现实,自己放弃。 他放弃又如何,他放弃了,难道他洛枭就有可能吗? 温时澜是他准表妹夫,他对温时澜更是痴心妄想! 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压根就没有起对温时澜的觊觎之心,用不着他这番羞辱。 不由地在心里咬牙切齿:洛枭,既然你不仁,别怪我不义!既然是你先动的手,豁出去这张老脸,我隔应也要隔应死你! 打架我打不过你,抢男人,你未必抢得过我! 温时澜为了给秦玉一个台阶下,缓和气氛,换了个话题:「秦公子,也是来赏画的?」 众人纷纷给秦玉让开了位置,谁不知道这个秦家二公子空有其外,腹内草莽,吃喝玩乐一概俱全,琴棋书画一窍不通,今日也不知是抽了什么风,混进雅集来,于是都打算看他的笑话。 打定主意要在温时澜面前露露脸,秦玉挺胸抬头装模作样走了过去,在挂起的几幅画中,来回走了一圈。 其实都用不着很懂,优秀的作品在一众陪衬中总是更能夺人眼球,脱颖而出。 司南出自江南富庶之地,喜欢画些花鸟名景。 他直接指着司南署名的那几幅画,「也就这几幅不错。」 温时澜笑问:「不知有何见解?」 见解?榜眼的画能差了么,还要什么见解! 他套用曾在某人那里听过的对司南画作的评价:「笔画清劲,着色大胆,秾纤折中、俊逸挺秀。」 「有见地。」温时澜点点头,表示很贊成。 众人无不震惊:这个草包还不完全是草包,他竟然还懂书画! 秦玉挑衅地瞅了洛枭一眼:没想到吧,重活一世,如今再想看他出丑,可没那么容易。 却见那傢伙还是板着脸,丝毫不为所动,反倒是将自己气得火烧火燎。 人群中的司南害羞地悄悄从后方跟近了秦玉,想碰碰他的肩膀以对他的夸奖表示感谢。 可是刚到附近就眼前一黑,被覆盖进一个人的阴影中,感受到一股令人汗毛倒立的寒意。 抬头就见晋王世子那冷若寒霜的眼神,向他投出警告。 他立马冷汗流了下来。 只是这么一耽搁,他便被甩在人群末尾,人流将他与秦玉彻底隔绝开。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同学看到刚才那一幕,走到司南旁边八卦道:「你觉不觉得,最近这晋王世子有点奇怪啊?」 司南点点头。 第15页 「是不是特别像一只护食护到炸毛的大狼狗?」 司南眼睛一亮,忽然觉得这个形容真的是太形象了! 秦玉跟在谭夫子和温时澜后边往前走,突然眼珠一转,心下有了坏主意,他瞥了跟在后边不远处的洛枭一眼,悄悄靠近温时澜,找了个刚好合适的角度。 「啊!」 装作被什么绊住了,他脚一崴顺势倒进温时澜怀里,顿时清新淡雅的梨香将他围绕起来。 与他半载恩爱,自然知道他喜欢什么,哪里敏感。 腰胯在他腰侧轻蹭了一下,眉目含春扫了他一眼。 温时澜浑身一震。 众人纷纷避开他们,有人看着这一幕,背地里私语道:「秦家这二公子怎么千娇百媚的……」 「是啊是啊,我见她比女人还漂亮,说不定就是个嘿嘿嘿……」 二人□□的笑了起来。 习武之人,眼神锐利,那些个小动作怎么可能逃得过洛枭的眼睛,洛枭面色已经冷到能结冰了,唤道:「时澜。」 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极为熟悉,不必多说,便知其中意思了。 眼见洛枭要将温时澜喊走,秦玉赶紧扯住他的衣服不让他离开,忽然又指向了另一副藏品,「这个是假的。」 温时澜欲要离开的身形一顿。 谭夫子脸色一变,「你不要瞎说!」 这幅藏品是他的,他收藏了十多年了,一直当真品宝贝,若是假的,岂不是打他老脸吗? 「这副《春山早行图》不是郑寅的,而是他的学生祝岚仿的,祝岚深得郑寅真传,作品可以以假乱真,不容易分辨。」 底下有人问:「既然可以以假乱真,那么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秦玉语气淡淡:「因为,真的在我家!」 一句话使全体沉默,没有人会对当今太师的实力提出质疑,没人有那个能力,也没人敢。 谭夫子深感脸面无光,气得收起自己的藏品,甩袖离开。 看着谭夫子气急败坏离开的背影,温时澜无奈地笑笑,他也对这幅画保有怀疑,不过为了保住谭夫子颜面,他当然不会明说。 他撇了眼怀中还倒在他身上,不肯离开的人,这个秦家二公子虽然行为古怪,倒是个直爽之人。 「时澜!」洛枭又加重语气喊了一声。 温时澜还在有点奇怪喜怒向来不形于色的挚友,为何会生气。 秦玉这边却突然勾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都攀住了他,好像快挂在他的身上了。 甚至故意在他耳边吹气,娇娇柔柔皱着眉头撒娇道:「温公子,我好像崴着脚了,稍微动一下都疼,你能抱我去那边休息一下嘛?」 他眼神带钩瞥向一边树下的石头,一只手还在他胸口画圈圈。 「咳,疼得……很厉害吗?」温时澜不自在地咳嗽了声,又被抱死了逃不脱,见他如此娇弱可怜的样子,帮帮他倒也没什么。 温时澜正打算弯腰将他抱起还来,忽地肩头被人摁住,洛枭走过来拦住了他的动作,声音冷硬道:「我来!」 秦越脸色惊变,被拉开的温时澜也感觉奇怪的很。 自己这好友,向来冷漠,而且最厌恶与人接触,何时也会助人为乐了? 第11章 秦玉对洛枭简直不能太了解,自认为比他青梅竹马的温时澜更了解,温时澜只见过他贤良方正的一面,而他却见过他深藏在这正义外表下那些见不得人的野性和邪性,完完整整的一个洛枭。 洛枭心中有大义,血染疆场,保家卫国义不容辞,但绝非广施恩惠的良善之人,他主动提出帮他,可不是乐于助人,只怕是自己对他心上人百般勾引,他已经火冒三丈,要给他好看了。 「滚!你别过来!」秦玉抱住温时澜好像抱住一根救命稻草,知道他心软,将脸埋在他的怀中,可怜无助地哀求道:「他好兇我不要他!时澜,我要你,你抱抱我好不好?」 「滚」字出口的瞬间,洛枭脸色就已经暗了下来,见他在温时澜怀里撒娇说不要他更是彻底黑了脸,浑身散发出凛冽寒意,出言讥讽道:「你是什么身份,时澜也是你能喊的?过来!」 说着伸手就要将他从温时澜怀里扯出来。 秦玉立马躲开他的手,死死抓着温时澜的衣服,好似有了倚仗,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我是什么身份用不着你关心,我能不能喊用不着你来管! 我喊的又不是你,时澜自己都没觉得不好,用得着你发话,怎么,吃醋了?酸死你得了!" 「哎,你们……」怎么莫名其妙的这两个人就吵了起来?眼见着情况不对,温时澜想要打圆场。 只听「嘎嘣」一声物体碎裂的脆响,两个人一愣,同时向洛枭看去,就见他不知何时隔空一掌便将秦玉要温时澜抱他去坐的那块石头碾成了粉末。 这一掌,将躲在暗中偷窥着他们的学子们通通吓作鸟兽散。 洛枭面露嘲讽:「不是要坐么,我看着你坐!」 好呀!洛乘鸾,你好威风啊!秦玉脸气得涨红。 这是在干什么?这是在给他警告呢!若是还缠着温时澜不放,犹如此石,粉身碎骨! 怎么着?就算他缠着温时澜不肯放手,他还真敢打他不成? 有本事打呀!朝着人来,跟块石头撒什么气! 第16页 反正晋王府和太师府的龃龉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摆到明面上又能怎样? 他倒要看看洛乘鸾到底敢不敢跟他动手! 心里火越大,表面越柔弱。 「呜呜……」倒在温时澜怀中的秦玉忽地低声呜咽起来,咬唇蹙眉,眼眶红润,看起来好委屈好不可怜:"都是玉儿的错,怪我没用崴着脚,还要劳烦澜哥哥帮我,是我痴心妄想,我不配,都怪我。 澜哥哥你千万不要怪世子殿下,不要因为我影响了你们的感情,世子殿下说的对,是我不懂事,没认清自己的身份,我不打扰你们了,这点小伤我忍一忍自己回去吧。" 说着踉踉跄跄从温时澜身上起来,脚腕刚受力,就疼得小脸一白,双目含泪还要佯装倔强,咬牙一声不吭,当真是可怜。 「受伤乃是意外之事,与身份何干,我帮你是应该的。」温时澜赶紧扶住他予以安慰。 「澜哥哥」? 跟了自己三年都没听他喊过一声哥哥! 「秦鸢鸣,你跟我走!」终于忍无可忍,洛枭眼神一凛,就要来抓他。 一句话,就让秦玉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彻底怔住,是他听错了还是出现幻觉了?这不可能!鸢鸣是他成年后的字,此时的洛枭怎么可能会知道? 除非,他也是……一个极为恐怖的想法油然而生,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秦鸢鸣因为新婚当夜一杯有毒的合卺酒魂归九天才来了这里,洛乘鸾不过死了个微不足道的小妾,合该还是他威风堂堂万民敬仰的王爷,他怎么也会来这里? 不过,甭管他怎么来的。 若真是洛乘鸾,以他的脾性,自己这般三番两次地挑衅他,定不可能会轻饶了自己! 这次他是真慌了。 「澜哥哥!他要打我,救命啊!」秦玉被吓得直接扑回温时澜怀里,哭哭啼啼一个劲儿往温时澜怀里钻,「我从小身子骨弱,又未曾练过武功,他那一掌打碎石头,我哪里经得起,这不是要我命呢么嘤嘤嘤……」 温时澜抱住秦玉替他拦住洛枭,低头见他眼中含泪脸色绯红,都已经这般可怜了,洛枭还不放过他,怜爱之心顿起,长眉一挑对洛枭道:「阿枭,你鲜少如此刻薄。」 他刻薄? 面对好友的指责,洛枭万里冰冻的表情难得有了开裂的迹象。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人中龙凤,当世楷模,亲情友情都极为融洽,何曾被如此指责过。 细想,他好似也不知自己为何总是要与秦玉较劲,他只是不愿意看他与旁人走得太近。 他非十七岁的洛枭,他已活过一世,他知道秦玉也是,他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找他,撞见他教训冯麟远,便知他与自己一样。 他隐藏身份,原本是想看看,三年朝夕相处,耳鬓厮磨,他对自己到底有几分真心。 然而事实是压根用不着温时澜出场,他勾搭了一个又一个男人,甚至宁愿去求助一个陌生人,都从未想起过近在咫尺的他,还天天吵着要与他分房分床。 温时澜一出场,他眼里更是根本容不得任何人。 难道那三年他对自己一丝真情也没有吗? 「秦玉,你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吗,难不成你这辈子都不回寝舍?」 他的手刚碰到他的肩膀,秦玉顿时哭得更凶了:「我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你总是对我动粗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何时对你动粗?」 不管是上辈子这辈子,他碰他从来就没使过劲! 温时澜却向他投来谴责的目光,好似他真的欺凌弱小了一般。 「洛枭,这件事我来处理,你不用管了。」 说着,温时澜弯腰抱起了秦玉,带着他走进林子,避开人群,去寻一处安静的地方歇息。 在被抱起来之后,在温时澜看不见的地方,秦玉一改之前的楚楚可怜的样子,露出小人得志的模样,一脸得瑟地瞥着洛枭。 哼,小样,跟我斗! 看他那嚣张样,洛枭攥紧了拳头,他从未体会过如此怒火中烧又无处可发的感觉。 温时澜将秦玉抱到一棵倒下的大树树干上坐着,让他悬着脚。 「还疼吗?」 秦玉摇摇头:「有澜哥哥的照顾,好多了,没有一开始那么疼。」 「方才听阿枭唤你鸢鸣?」温时澜七窍玲珑心,自是不会放过任何疑问的。 秦玉瞎扯了一个理由:「哦,我的小名。」 忽然,不远处树林边上有人朝他们喊:「温公子,谭夫子唤你!」 温时澜站起身道:「我有事,先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得知温时澜要走,秦玉心里还短暂地慌了一下,不过想来有温时澜挟制,他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于是乖巧地点点头:「嗯嗯,你有事就去忙吧,不用管我。」 温时澜走之前还不忘对站在不远处的洛枭道:「阿枭,你不许再欺负人家。」 秦玉冷眼看向洛枭。 洛枭不屑冷哼一声。 温时澜离开后,洛枭缓缓向秦玉走近。 「他对谁都那样,哪怕是路边捡到的小猫小狗都是一样温柔爱护。」 秦玉心中气愤:「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才是路边的小猫小狗!」 眼见着他靠近自己,警惕道:「你别过来!」 第17页 「我既管不到你的事,你也管不得我的事。」洛枭对他的防备熟视无睹,走近他身边缓缓蹲下。 目光随着他一起低下,秦玉警告道:「你敢碰我,我就告诉所有人,你根本就不是拿他当朋友,你喜……」 「你当真那么喜欢他?」 洛枭打断他的话,对他的威胁毫不在意,倒是反问起他来。 秦玉被他不明所以的举动搞得一头雾水,又被问得一愣,嗤笑道:「你不喜欢?」 你不喜欢他,会那么折腾我? 那些年,他那般折腾他,不过是嫉妒他与温时澜的关系,报復他罢了! 忽然,秦玉脸色一变:「嘶,你脱我鞋干什么?」 惊慌下就要用脚踹他。 洛枭轻轻捏住他的小腿,控制住他不老实的脚:「我对他只有兄弟之情。」 「骗鬼呢!」 洛枭脱了他的鞋袜,问道:「伤的哪只脚?」 绊倒是装的,崴脚可是真崴,假戏总得掺着几分真的,不然可唬不住人,这是有凤来仪阁的前辈传授的秘诀。 所以,还真挺疼的。 明媚阳光从枝叶缝隙中洋洋洒落,林中春意盎然,微风和畅,看着蹲在自己脚边的身影。 上辈子欢爱过后,他就喜欢将他揽在怀中,轻轻揉捏他的关节。 秦玉看着他,眼前的少年渐渐与印象中的男人重叠,这个人带给了他太多痛苦与欢乐,让他既痛恨他给的羞辱,又怀念他给的温柔,爱恨两难。 眼睛一酸。 他撇开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发红的眼眶,踢了踢被他捏住的脚:「就这只。」 洛枭捏着他的脚踝轻轻揉着:「就算是曾有过私情,也早就放下了。」 「自欺欺人,怂货!你连说都不敢说。」 洛枭轻声嘆了口气,轻无地化在了风中。 第12章 脚踝被轻轻揉捏着,一开始的酸痛渐渐消失,逐渐被极为舒服的温热覆盖。 秦玉才想起来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不也在这里。」 一句话成功让秦玉被噎住,这个问题他也回答不上来,死而復生这种事,原也只是在传说中听过,谁能想到竟然会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 「可是我是……你怎么也?」 「我也不清楚。」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你教训冯麟远那晚。」 秦玉回想起那天晚上看见的躲在假山阴影中的洛枭,原来从那天起他就已经知道一切了。 他气愤地一脚踢在他肩上:「那么长时间,你为什么不说,你是不是故意的,耍我很好玩吗?」 洛枭顺势抓起他的脚踝,「我在你心里,就这般坏?」 就见珠圆玉润的脚趾微微收缩了一下,就要抽回去,被他抓着没得逞,气得莹白如玉的皮肤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更显精緻漂亮。 秦玉又踹了他两脚,憋闷地骂道:「噁心,禽兽!」 「你很讨厌我?」 「我很讨厌你!」 「我待你不好?」 「不好。」 洛枭沉默了片刻,思索道:「初时,我对你是有欠缺,后来,哪样不是事事依你,有求必应,怎的就让你那般怨我?」 秦玉冷哼:"依我?你高兴了依我,你不高兴,我又能怎样? 总归还不是看你脸色过活,晋王殿下,您自个儿觉得您那脸色好看吗? 若不是为了意儿,我才不会答应与你纠缠。" 等下,意儿?! 忽然想起重要的事情,秦玉慌张得忙不迭从树干上跳了下来。 洛枭怕他摔到,赶紧接住他,将□□着双脚的他抱进了怀里。 秦玉顾不得那么多,死死抓着他的衣领,惊恐地盯着他:"意儿呢?你到这里来,那他怎么办? 他年纪小生母又柔弱,落进你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宅之中,他们俩还有什么活路?你答应过我,只要我嫁给你,你就保他们娘俩一世平安的!" 洛枭与秦玉回望,眸子深邃得仿佛能将人灵魂吸出来:「这时候倒是想起你的意儿,你嫁了么?」 秦玉一哽,眸光颤了颤:嫁了,一半,死了。 提到那一晚,二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似乎都有所忌讳。 秦玉闷声道:「我死之后,你做了什么?有没有找出兇手是谁,为我报仇?」 洛枭眼中陡然溢出寒光,抱紧秦玉:「兇手,你不是自裁?」 秦玉一愣,不可置信地笑了,他竟然会以为他是自杀? 「你傻了吧你!为了活下来,我受了多少苦,好不容易有点好日子过,我干嘛去死?」 洛枭抱着他的手紧了又紧,恨不得将他整个人都融进怀里:「毒发身亡,却没有任何被下毒的迹象,我以为你……那一晚你到底吃了什么?」 「我还能吃什么?太渴了,我就喝了桌子上的合卺酒。」 洛枭皱着眉摇摇头:「那酒无毒。」 秦玉震惊:「无毒?我就是喝了那酒之后才毒发的,怎么会没毒?」 那他怎么死的? 「我不管,都怪你!谁叫你硬要逼我进府,若不是为意儿,我才不愿闯你那龙潭虎穴的晋王府,毒死我的保不准就是你后宅中哪一个蛇蝎夫人!」 洛枭皱着眉摇头:「不可能是她们。」 第18页 见他毫不迟疑地否认,秦玉一股火气冲上胸口:「哟,这么肯定?你还挺护着她们的,你这么信任她们,找她们去呀!放我下来!快点!」 秦玉挣扎,在他怀里扑腾着要下去。 洛枭抱着他安抚道:「我既是迎你进府,必是做万全准备,她们大多是各方眼线,若无必要,不会轻举妄动。」 「我不管!放开我!这辈子我跟你没有关系,你不要拉拉扯扯!」 秦玉挣扎得厉害,洛枭安抚道:「秦意与他母亲我已安排妥当,我答应你保他们一生安康无虞,不会食言。」 秦玉这才松了口气,乖乖巧巧收起了尖牙利爪。 洛枭不由想起以往,只要二人有矛盾,搬出秦意,总能轻易化解一切问题,他自嘲道:「原来你对我,全是为了秦意。」 秦玉不做声。 秦意是他亲生儿子,聪明伶俐,漂亮可爱,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小人儿,但他却不是因为爱情而生,而是因为贪婪,因为青楼鸨头的贪婪。 他被卖到青楼的时候,不仅眼瞎,年纪也是二十多,要知道做这行的一般都很年轻,过了20岁,便已算是老了,更何况他年近三十。 即使后来他混成了花魁,也为鸨头挣了不少钱,可是他挣的越多,鸨头见着他就越惋惜,恨不相逢少年时。 人心不足蛇吞象。 也不知道是哪个断子绝孙的缺德玩意儿想出来的损招,打起了他子嗣的主意,鸨头竟也听了他的,给他下药硬拉着他与楼里的姑娘配对,做梦要生个摇钱树出来。 他那般情况,生下孩子步他后尘吗? 上吊撞墙喝药许多方法都试过,几度抵死反抗无果,最终有了秦意。 但是孩子的出生给了他不一般的感受,第一次当爹,他极为兴奋,也因为不能给他好的身世而极度内疚,自那以后他活着的唯一目标就是让秦意过上好日子。 他不能让孩子步自己后尘,哪怕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送他出这无间地狱,搏一个锦绣前程。 万幸,他做到了。 洛枭温柔地用下巴蹭了蹭他的鬓髮,「秦鸢鸣,我一直觉得,你比我,更是一个值得敬佩的父亲。」 「哼,一个一把年纪还卖身的父亲么。」 第13章 「不过有一点你说的不错,投胎当你儿子,还真不知是幸是不幸。」 老晋王是先皇最小的儿子,也是当今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荣宠至极。 洛枭出生尊贵,又是少年英才,心气极高,鲜少有人能入得了他的眼,给他选妻,自然是重重筛选极为严苛。 世子妃赵静姝嫡出自兰陵赵氏,礼部尚书长女,与皇太后皇后是同族,少有才名,花容月貌又端庄娴雅,是鲜少集才、貌、品、出身于一体的妙女子,以她的条件,选作太子妃都亳不为过,却因为在秋猎上看到了洛枭,一见倾心,最后请指赐婚,喜结连理。 原本这是一段门当户对的天赐姻缘,前提是,如果洛枭心里没有温时澜的话。 听说洛枭曾几番拒绝过这门婚事,然而御旨钦赐,不遵就是抗旨。 晋王府位高权重,受人忌惮,朝堂上盯着晋王府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尤其是太子和诸位皇子,哪能如此轻易授人以权柄,陷晋王府于不义之中。 以至于十八岁下的旨拖到二十二岁,最终还是妥协了。 被迫成了婚,洛枭也仅仅履行自己作为丈夫的责任,没有感情,夫妻二人相敬如宾,世子妃怀孕之后,他便领军出征。 可怜洛枭那儿子长到三岁才看见自己父亲的样子,虽然出身权贵之家,尊享荣华富贵,却从小就被各方势力所监视,成长于阴谋诡谲之中,少了许多寻常人家骨肉亲情,天伦之乐。 「不过可怜的是你儿子,跟我有何关系,我只要我儿子过的好就行,这一世,你可没办法再拿秦意要挟我了吧?」他笑得狂妄,轻薄地摸了摸洛枭光滑的下巴,颐指气使:「把我放回去,我要穿鞋。」 洛枭将他抱回树干上坐着,秦玉刚坐稳就把他推开,一脸的傲慢:「躲开点,碍事。」 没多久,温时澜回来了。 秦玉的心眼可小,记仇的很,总是被洛枭欺负,正在气头上,出人意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奔着温时澜去了,一边跑一边用此生最大的嗓门喊道:「温时澜,洛枭他喜欢你,他根本没拿你当兄弟,不信你看他……」 「秦玉!」没料到有这一出,洛枭脸色一变,就要点他哑穴。 可惜太迟了,跟着温时澜来的还有不少学子,听到秦玉喊的话,在场众人无不呆愣在当场。 就在洛枭投出去的那股起劲即将碰到秦玉的瞬间。 电光火石,一片飞叶将那气劲打散,司南身边一个学子从人群中沖了出来,挡在他的身前。 那学子对洛枭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大白牙:「抱歉世子殿下,请原谅在下还想再听听秘闻。」 那学子功夫不弱,洛枭眉头微微一紧,二人你来我往,对起招来。 趁此机会,秦玉喘了口气赶紧继续:「他少时练字的《子衿》旁写的是你名字,你写给他的诗他日日放在枕下,他雕给你的玉佩,必有红豆!」 众人的目光一齐刷刷落在温时澜腰间的玉佩上,果不其然,虽然是在不起眼的地方,但确实是有红豆。 第19页 纷纷露出「竟然如此!」的眼神。 端方君子哪里经歷过这种事情,想解释实在无从下口,温时澜清俊的脸涨红。 虽然爱慕他的人有很多,但无一不发乎情止乎礼,他也都干净利落的拒绝了。 后院着火,还是当着这么多人面。 他想死的心都有了……而洛枭脸色快黑成锅底了,经过此事他才真正意识到,以往秦玉在他面前的柔弱乖顺都是装的,他根本就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人,根本就不知道本性如何,会做出什么事来。 「哈哈哈哈……」秦玉乐不可支,笑得站不稳,坐倒在地。 他秦鸢鸣在他洛乘鸾的淫威下苟活那么多年,忍气吞声,做小伏低,如今终于大仇得报,从此以后,他再也不用看任何人脸色,想怎么活就怎么活,这才是重获新生的意义啊! 他笑出了眼泪,笑得眼尾晕红,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洛枭的眸子直直盯着秦玉,看他笑得那般开心,忽然半点气也生不起来,竟也跟着嘴角微微勾起。 或许秦玉跟他那三年里确实是压抑了太久,竟让他忘了,这傢伙少时,可是个出了名的混世魔王。 温时澜看到他竟然还有脸笑,当场就崩了:「洛枭你!」 洛枭嘆了口气:「回头再跟你解释!」 动作干脆利落地一把揪起秦玉,扛上了肩头,运起轻功带着他飞走了。 福安看到他家少爷是被扛着回来的,大惊失色沖了上去,就要跟洛枭拼命。 「你个混蛋!你对我们家少爷做了什么你?早就知道你晋王府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放开我们家少爷!」 将福安点了穴赶出门外,顺手将秦玉扔到床上,反锁起了门。 秦玉从床上冲起来往外跑,却给他拦腰抱了回来再次扔回了床上,这次将他整个人压在床上,抓着他的手摁在了头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撒完气,高兴了?」 回想起方才的事,洛枭又气又无奈,经过今日一闹,怕是一风掀起千层浪,有好一段时间折腾。 方才温时澜看他的眼神,好像恨不得跟他立地绝交,割袍断义,彻底划清界限以保一世英名。 这谣言若是传了出去,牵连怎一句甚广了得……他的头开始隐隐作痛了! 秦玉忽然也不挣扎了,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脸一撇:「我都死了,你还不放过我。」 「你是我以正室之礼迎进府的夫人,怎么能反悔。」 「那也是上辈子的事!这辈子我再也不受你欺负。」 「我那般疼宠你,到头来倒成了欺负你?」 「你宠我?你宠我就是天天逼着我起早练功,半夜拉我去坟地散心?」想着秦玉眼中泪水涟涟,他的命怎么这么苦。 「起早练功,是为了哪怕一日我马革裹尸,命丧疆场,你也尚可有自保之力。」 「那坟头散心呢?!不会是为了让我壮胆吧!」 洛枭眸中泛出零星笑意,抚着他细腻的脸颊,忍不住低头在他嘴角边亲了亲:「早看出来你心不诚,只有那时候你真心往我怀里钻。」 秦玉的眼泪刷就下来了:「洛乘鸾,你多缺德呀你!」 洛枭用手指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水:「打小就这么爱哭?」 可能上辈子打他俩在一起就没干过几件正经事,提起啥都能想入非非,秦玉脸一红,啐了一他一口:「禽兽!」 「既然你不肯记上辈子的情,也不许记上辈子的仇,才能算公平。」 秦玉皱眉瞅着他:「你什么意思?」 洛乘鸾抓着他的手放在嘴边轻吻,深情款款:「鸢鸣,我们从头来过,倾你一世爱恨,赌我一片真心。」 秦玉内心狂笑:从头再来,再来什么?爱恨,早该与他骨灰一併扬了,真心?我没有,你有吗? 这一辈子,他秦玉好好的,凭什么还要与男人纠缠在一起? 他就不能娶妻,开枝散叶,好好当一回男人么。 当然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眼下这情况胳膊拧不过大腿,表面样子还是要做的,敷衍地点点头:「好好好,你先放开我再说。」 看出了他的敷衍,洛枭也不再意,志在必得地抓着他的手又亲了一口,放开了他。 秦玉实在受不了他这副样子,浑身发麻将手抽了回来,还在他那边的床单上蹭了蹭他手上的口水。 若说洛枭一开始对他是报復是折辱,后来也确实待他不错,不过他心眼小,记仇,可不是那种记吃不记打,三言两语就能打发了的人。 两人间的气氛依旧是非常的恶劣,晚上睡觉秦玉也是能离他多远,就离多远。 只是半夜里,他迷迷煳煳怎么也睡不踏实,总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但是又实在想不起来是什么事。 第14章 夜深人静,洛枭被重物落地的声音吵醒,睁开眼发现身旁的秦玉不见了,他起身,最终在地上找到睡着的他。 为了离自己远一点,竟然滚掉到了床底下。 一抹黯然从洛枭心中划过,他将秦玉从地上抱了起来。 可能是掉在地上的时候冻着了,感受到温度,秦玉纤长的睫毛颤了颤,下意识地向热源靠近,整个人蜷缩贴在洛枭胸口。 感受着怀中人的体温,洛枭心中悸动不已。 第20页 自那天起,他一身红衣倒在床上,浑身冰凉没了气息的样子,就像梦魇一般无时无刻不缠绕着他,让他总觉如今的一切,如在梦中一般不太真实。 将秦玉抱回床上,好似要确认什么,轻柔地将他揽紧了些,唯恐吵醒了他,让这难得的亲近消散。 第二天早上,秦玉睡醒的时候,洛枭已经不在了,他检查了一下自己,嗯,衣裳工整,并且自己还睡在自己这半边床,没有越界。 放下心来。 看来没做出什么丢人的事来。 福安为他打来热水,他洗漱完毕前去上早课。 他一踏进学堂,原本喧嚣吵闹的学堂里瞬间就安静了。 在他落座后,坐在他前方的同学转头对他挤眉弄眼道:「秦玉,你没事吧?听说昨天你捅破了洛世子的秘事,被他抓走了。」 秦玉不屑地撇了撇嘴,一双狐狸似的眼半瞌半开,眼尾上挑,神情倨傲:「我能出什么事儿,凭他还能动得了我?我手里可是有他把柄的!」 众同学闻言,纷纷向他投来钦佩的目光,洛枭是天潢贵胄,又武功高强,出了名的孤傲不群,一块铁板似的密不透风,这都能被他拿下? 看来这位秦家二公子以往都是深藏不露啊! 秦玉沐浴在众同学钦佩的目光中,十分受用,尾巴都快翘上天了,嘴上还在继续装:「大惊什么小怪,多大点事儿啊,区区一个洛枭罢了,何足挂齿。」 霸气!厉害!了不得!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对秦玉的恭维敬佩的赞美声。 秦玉看都不正眼看他们,大腿翘着二腿,只随意地摆摆手:「哪里哪里……」 却有人再次嗅到了小道消息的味道,追问:「秦二公子,你手里有洛枭的什么把柄啊?」 晋王世子妹夫映雪公子这种惊世骇俗的消息还不够,竟然还有更厉害的秘闻?! 没想到洛枭这个人表面上刚正不阿铁面无情,好似个没有七情六慾的木头人,背地里竟然如此奔放,谁能想到他是这样的洛枭! 让人很难不好奇啊! 大傢伙赶紧把耳朵伸了过来,等着听好戏。 秦玉却板起了脸,扫过围着他的众人,眼神一冷:「是什么把柄有必要告诉你们吗?就你们,难道还想从我这里分杯羹不成!」 「不敢不敢不敢!」 可能是被他的眼神镇住,亦或是骨子里对传说中那位煞神的畏惧,围观过来的学生们赶紧散开,讨好的笑道,「不必要,不必要,秦二公子高兴说就说,不高兴说我们哪敢听啊!」 「哼,这还差不多。」秦玉面露不屑,收回了心神。 他环顾学堂一圈,又看了一眼右边的座位,眼见着上早课的人都快到齐了,安幼舆的位置上怎么还是空的? 这傢伙去哪儿了,不会是偷偷去玩什么好玩的没带他吧? 就他对他的了解,他不是这种人啊! 奇怪了,他……「——坏了!」 突然想起什么来,顿时秦玉脸色铁青,勐地一拍桌子从座位上窜起来。 众人被他这一下镇住,学堂一片诡异的寂静,大家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他却顾不得许多,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教室。 同学们的目光纷纷跟着他一骑绝尘的背影远去,然后学堂里又爆发出一阵喧闹的猜测声。 「怎么了?」 「不知道啊……」 「这秦家二公子越来越古怪了。」 「你是想说他越长越漂亮了吧哈哈哈……」 「滚,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对男人也能……不过长成这样也不是不可以啊……」 「你没见他在温时澜怀里千娇百媚的样子,刚才被他一瞥我半个身子骨都酥了……」 秦玉一路狂奔,直冲颂院。 他好像知道自己昨晚一直心心念念总感觉忘记的是什么了。 不会吧,不会吧! 一天一夜了啊! 急赶慢赶回到昨日品画大会举办的地方。 找到他们藏身的那棵树,扒开灌木丛,果不其然,在树后找到了不知道晕过去多久的安幼舆。 看他那一身露水,冻得脸色青紫的样子,心就虚得一颤,他竟然把他给忘了! 颤抖着手探了探鼻息,还好,有气。 他拍了拍他的脸,喊道:「对不起了兄弟!你还好吗兄弟?安幼舆你醒醒!」 没有任何反应。 一般书里都说这点穴到了时辰就自动解了呀!怎么还会这么严重? 洛枭那禽兽下手也太狠了吧! 顾不得那么多,先赶紧救人再说!他手忙脚乱赶紧将人拖出了树丛。 安幼舆也是习武之人,身子骨重,秦玉不过是个四体不勤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将他拖出树丛就已经耗费了不少的力气。 所幸他看到不远处刚好走过来几个人,他气喘吁吁对不远处路过的学子招了招手:「快来人!救命啊!」 那几人一看有人晕倒在地上,连忙跑过来,帮着秦玉一起把安幼舆送到了监里的医馆。 「谢大夫,快救救他!」几人扛着安幼舆闯进医馆。 一袭青衣,正坐在医案前垂眸书写病案的国子监医丞谢风流被惊动,微微翻动他那双丹凤眼看向门外,目光扫过几人和几人抬着的安幼舆,最终定在秦玉身上,在他那张脸上转了几圈,露出微笑。 第21页 「来啦。」 明明是一张清秀隽丽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笑得秦玉很想给他狠狠来一板凳。 此时,秦玉的脸色是极为难看的,若不是迫不得已,他是一点也不想再碰见这个神经病。 国子监医丞谢风流原名谢璟,出自陈郡谢氏,祖父乃是前任丞相,是个根正苗红的世家子弟,可惜就是脑子有点问题。 明明出自官宦世家,不去科考偏要学医,为此不惜叛出家族,还因为拿族中子弟试药差点没毒死几个,被家族追杀了十几年。 而秦玉讨厌他的原因是,他总是跟他谣传他跟他娘有旧情! 他娘早就去世了,由不得人如此污衊! 第15章 谢风流被秦玉瞪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秦玉更想揍他了。 谢风流挥挥袖示意几人:「放榻上吧。」 帮忙的几位学子赶紧将人放到了病榻上,对谢风流和秦玉道:「我们还有课,先行一步,告辞。」 就走了。 徒留秦玉跟谢风流二人大眼瞪小眼。 「做什么与我有深仇大恨的样子,我哪里得罪了你不成?」谢风流轻佻地想伸手捏捏秦玉的脸,但被他躲开了。 秦玉不耐烦地皱眉:「救人!」 医馆大门口摆着一排炉子,其中几个炉子上的砂锅里炖着药,屋内药香缭绕,泛着一股子令秦玉厌恶的苦味,这个破地方,他真的是一刻也不想再多待下去了! 谢风流看都没看躺在床上的安幼舆,还是上上下下赏花似的观赏着秦玉,突然间手动了。 只见眼前青袖舞动,谢风流连点安幼舆胸口腹部几处大穴,昏迷中的安幼舆闷哼两声,开始剧烈地喘息起来。 谢风流笑道:「你们惹到谁了,被人用这般麻烦的招数对付,若不是路数恰好与我同宗,恐怕还真就没人解得。」 秦玉走到床边想看看安幼舆的情况,却被人从身后抱了上来。 秦玉推了几下没有推动,气道:「关你屁事!」 「好兇啊小心肝儿,算岁数,我可是你的长辈,对长辈,难道不应该敬爱有加吗?」 谢风流像条青蛇似的一手缠在他的腰上一手搭在他的肩上,故意凑近了他耳边吐气如兰:「告诉你一个小秘密,虽然我不是你爹,但我睡过你娘。」 「咣」地一声巨响,伴随着东西碎裂的声音,砂锅碎片迸了一地,秦玉气红了眼,顺手抄起一边炉子上的砂锅转身砸在了谢风流的头上,完事,手里还紧紧握着砂锅残余的锅柄。 被人抄起东西狠狠砸在了头上,谢风流却动都不动,丝毫反应都没有。 任由鲜血从头上的伤口处流了下来,煳得半张脸都是。 谢风流用手捂上了鲜血淋漓的那半张脸,肩头一耸一耸忽然神经质似的大笑了起来。 安幼与刚醒过来,看到的便是如此刺激的一幕,瞪大了他颜色较浅的眸子,浑身上下都写满了震惊。 秦玉没料到他竟然不躲,也被眼前血腥的情况整得一愣,这个人比他想像中疯的还厉害。 谢风流抹了把脸上的血:「怎么不用正热着的砸,不是更有效果?」 秦玉:「你当我傻嘛,热的烫手!」 谢风流笑得更开心了,都快直不起身子:「哈哈哈哈,不愧是秦简那个狗东西的儿子,有意思!」 「你才是狗东西呢!」 秦玉不想再陪他一起发疯,转头看向安幼舆,问道:「没事了吧?」 安幼舆木然地摇摇头,然后指向谢风流:「我没事了,但是他看起来很有事的样子。」 "他没事,他就是脑子里进的水太多了,给他放放水,说不定还能正常些。 你没事我就走了,你在这儿好好歇着吧!" 安幼舆点点头。 秦玉转身两步并做一步迅速离开了。 秦玉母亲的身份是他一直为人所诟病的短处,可他却从未觉得有何低人一等的,他娘是舞姬,那也是燕国第一的舞姬! 这世上能有几个第一? 凭本事吃饭,不丢人。 至于谢风流,不过是一个可怜的没人要的丧家之犬罢了。 秦玉走了没多久,谢风流眼角余光扫过窗外,「人都走了,阁下还不现身?」 年仅十七,却已长身玉立,贵气逼人的洛枭从门后走了出来。 看到洛枭,安幼舆原本就黝黑的脸瞬间更黑了,连虎牙都龇了出来,好像恨不得咬死他。 「洛枭!你欺人太甚!」 说着从床上蹦起来就要报仇。 洛枭目光淡淡从他身上扫过,一颗石子投了出去,安幼舆毫无反抗之力再次被点昏过去。 谢风流恍然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 晋王世子他自然是认识的,年少那会儿他还喝过他的满月酒,一眨眼的功夫,长得比他还高了。 饶是他谢风流也不得不感嘆一声:真是岁月不饶人。 他们俩都是当世的高手,师出同宗,却不同门,关系好尚可道声师叔师侄,关系不好,那就没有关系。 显然洛枭并不太喜欢眼前这位,连个好脸色都没有。 上辈子在国子监时,他与秦玉并不是很熟,甚至还结过梁子。 眼前这个人是他所不了解的出现在秦玉身边的人,并且看上去并不像个好人,方才他对秦玉动手动脚,若不是秦玉动了手,他绝对容忍不得。 第22页 「离他远一点。」 谢风流表情耐人寻味:「呀,看家的来了,不过,你们是怎么搅和到一起的……」 秦玉直接回了寝舍,发现福安在他房间里欢天喜地的收拾东西。 乍一下没想起来是怎么回事,疑惑问道:「福安你收拾东西干什么?这些东西我还要用呢。」 福安开心道:「少爷您忘了,明日休沐不上课,上回休沐您没回府,老爷派人传了口信来问,您答应了老爷这次我们要回府的。」 国子监九日一休沐。 提到回府,秦玉脸上的表情一僵,笑容逐渐淡了下去。 世人皆知当今权倾朝野的秦太师有二子,长子乃正室所生,母亲出自书香世家,饱读诗书,生得长子智慧聪颖,才华出众,唯一不好的是先天不足,打小身子骨就弱,平日里足不出户,所以不得宠。 次子为妾室所生,母亲是舞姬,生得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世人皆道秦太师宠妾灭妻,扶舞姬生的儿子为嫡,并且将那儿子宠成了无法无天嚣张跋扈的纨绔子弟,成了笑话。 却不知父母之爱子,为之计之深远,表面不得宠未必就是不爱,表面宠爱未必就是真爱,且看关键时刻如何抉择罢了。 哪个父母不疼爱优秀的孩子? 他爹将他宠成了废物,不过一开始就打算拿他当垫脚石,若有一日大厦将倾便弃车保帅。 他不能说不怨恨,更多的是酸楚,尤其是他爹对他越好,越宠他,他心里越难过,因为他知道,越甜就越毒。 而且回家,他必定会碰到那个人,他爹的得意门生,他喊做「师兄」的楚兰溪。 第16章 金銮大殿之上,君王坐于明堂,一身明黄龙袍,身上五爪金龙威风凛凛,然而龙袍里的人看样貌明明正直壮年的岁数,却显得精神不振,并且昏昏欲睡的样子。 见此情景,底下臣子无不嘆息。 就在几年前,当今圣上还是个意气风发的铁血君王,臣民心中的英名圣主,谁能想到自从三年前病了一场后,会衰败得那么快。 恐怕这其中有大半功劳都要归咎于圣上吃的那些「灵丹妙药」。 自打皇帝病了后,贵妃为他寻来据说是世外高人的道士,从此皇帝就迷恋上炼丹修仙,黄老之术。 如今朝政内忧外患,北有北狄,西有西戎,南有南越这些强敌虎视眈眈,地方政权割据,朝堂党争不断,皇权削弱,后宫干政,外戚坐大,皇位竞争最有力的太子和三皇子已经掀起了无数的暗潮汹涌。 大家心中都明镜似的,恐怕用不了多久,这天就要变了。 上朝没多久,殿头内侍的唱喝声响彻大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站在文臣最前头的太师秦简,丞相温岭还有站在武将之首的晋王,当今朝廷的几大肱骨之臣,都未说话。 皇帝兴致不高,对内侍太监摆摆手,在内侍官的搀扶下起身。 殿头太监一甩拂尘:「退朝~」 除御赐免礼的几位重臣,其他臣子皆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送走了皇上,众臣开始放松下来,三三两两地聚集到一起聊着天。 秦太师身后的官员似乎与太师关系很好,凑上来:「秦大人,近来京兆天气多变,忽而风捲残云,忽而电闪雷鸣,只是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下得来啊……」 「天气如何乃是天定,如何是我这等凡夫俗子能妄自揣度的,张大人,慎言啊!」秦简生得极好,眉若墨画,色若春晓,只是面白唇薄,看上去便是个无情之人,此时他笑意清浅,狭长的眼角弯出一个弧度,眼角下还有一颗泪痣,更显得笑里藏刀,阴险狡诈。 「是下官妄言了。」张嫣点头哈腰,忽然发现秦太师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便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一看之下,立马明白过来。 只见平日里下朝后总要走在一起说两句的晋王和温相,步伐几乎一致地同时转身下朝,而今日却不见碰头,只装作互不相识。 身后窥探的众臣唰地将目光聚集过来。 两个人后背均是一僵,脚步一顿,然后蹭地一下分开了更远的距离,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 近来晋王世子与丞相嫡子有私情的事情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据说是秦太师二公子泄的密。 故而今日这气氛平常中透着些古怪,大家都好像有话要讲,但是又不讲,都像憋着什么事情。 「秦大人,张大人,看样子二位今天心情不错。」另一边一名身穿武将官服的大人也凑到了秦简跟前,与二人一同看向晋王温相。 秦简但笑不语。 张嫣热情地招唿道:「韩将军。」 这二人便是秦太师祸乱朝纲的左膀右臂,二人均是好玩乐之人,张嫣玩心大起,戳了戳韩悦,通了个眼神,二人各朝着晋王和温相的方向过去。 「晋王爷。」 「相爷。」 被喊到的二人不曾搭理他们,反而加快了脚步。 「晋王爷走得那么急作甚,末将听说王爷家有喜事,恭喜恭喜!」 张嫣拦住温相,「诶,相爷慢走!听说晋王爷有意与您结亲,挚友成亲家,真乃一段佳话,大喜那日莫要忘了请下官喝杯喜酒啊!」 众位同僚都在看笑话,听到这话纷纷点头称是。 第23页 「一派胡言!」温文尔雅的相爷难得动怒,挥袖将挡在面前的张嫣掀开到一边去,相爷虽是文臣,但是力气不小,一下就将消瘦的张嫣推出去几米远。 走过来的秦简扶住张嫣,秦简笑意融融:「大喜之事,张大人有心恭贺,温相何必动怒。」 温相独子与晋王侄女打小定过亲,他们这些人是知道的,现在好了,兄夺妹夫,惹出这般丑闻来,看这二人要如何处置这个烂摊子。 听到秦简的声音,二人同时回头,眼带杀气。 温相将手背在身后,斜视秦简:「秦简,你教的好儿子!」 秦简纵横朝堂二十年,早已见惯大风大浪,丝毫不为所动,还是笑容和煦一派明媚春光。 晋王发话了:「秦简,祸不及子女,你也是有儿子的人,做事不要太绝,免得祸及自身,悔则晚矣。」 秦简眼尾微挑,这两个傢伙不会以为他们儿子的事是他在背后捣鬼吧,他秦简确实成事不择手段,但也还没到要从小的身上下手的时候,所以,他们俩没教好儿子,惹出事端来,可赖不到他身上。 「劳烦王爷费心,二位公子之事,在下确实不知,犬子顽劣口无遮拦,我定会严加管教。」 他这意思就是说,这事情与他无关,他儿子并未诬陷任何人,只是错在不该将事情说了出来,还不是在暗示这个事情确有其事么。 三个人间仿佛有道看不见的漩涡,暗潮涌动。……这头,秦玉休沐准备回家,带着福安鬼鬼祟祟从侧门探出头向外看去,就见秦家的管家秦善已经带着人在国子监外等着他了。 福安还在奇怪:「少爷,咱们这么鬼鬼祟祟的干什么,不是回家吗?管家和接的人都已经到了。」 「嘘,小点声,别惊动了他们。」 福安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 「一会儿我们走后门,避开他们。」 「啊?」福安觉得奇怪,也不明白少爷想干什么,但是只能听命。 二人躲开了秦家的人马,偷偷摸摸从国子监的后门跑了出来。 刚一出监门,秦玉就有种豁然开朗,如获新生的感觉,他心情异常开心,一把搂住福安的肩膀,「福安,爷带你去玩想要什么爷都赏!」 福安高兴得一蹦三尺高:「真的?!谢谢少爷,少爷您真的是太好了!」 秦玉拍了拍福安的肩膀,情真意切道:「福安,咱俩从小一起长大,人前你我是主僕,人后我拿你当兄弟,你有事,都可以跟我说,我一定帮!」 福安突然没了动静,秦玉奇怪,回头却看到福安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满脸感动,内流满面:「少~爷……」 他怔怔地愣了半天,然后「哇」地哭了出来:「福安卑贱,怎敢与少爷称兄道弟,福安此生能伺候少爷,乃是三生有幸!」 秦玉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好了,大可不必如此夸张。」 两个人许久不曾出来玩过,这回出监如勐虎出笼,从街头逛到街尾,获得众路人的频频侧目。 原因无他,秦玉长得太好看了,跟画里的神仙童子似的。 秦玉一路走一路四下张望街边的店面,福安手里拿着糖葫芦跟在后面。 他们走着到了一处布市,四下的店铺都是各家布庄绸缎庄。 福安见他似乎对各绸缎庄格外在意一些,心下奇怪:「少爷,您看绸缎做什么?府里的绸缎库都堆不下了,每年上头赏赐的,下头孝敬的都是最顶尖的绸缎,外边这些俗物哪儿能配得上您。」 「我不是看绸缎,我是在看铺子。」 「看铺子?」福安整个人都震惊住了,他现在越来越搞不懂自家少爷的想法了,「少爷你要买铺子做生意啊?」 秦玉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少爷,你怎么突然想起做生意来?老爷是当朝一品大员,圣上面前的红人,秦家富贵,家中金银财宝几辈子也吃不完,老爷向来疼宠你,从来有求必应,您若是觉得银子不够使,大可以去帐房提么,何苦要累着自己?」 对,几辈子都用不尽的家产也扛不住一次抄家啊,疼宠也疼不了多久了。 「依傍他人终究不是长远之计,凡事还是要靠自己。」他决定自己做生意,若到天塌地陷那一日,也好有依仗保命。「我在外边找铺子做生意这件事,你可得把嘴捂严实了,不可告诉他们任何人。」 虽然他知道自己爹手眼通天,自己做生意这件事终究瞒不过他,但是能瞒一天是一天,他还不想让他太早知道。 福安一脸纠结地点了点头,「知道了少爷。」 福安话还没落,就见着秦玉脚步停了,然后迅速朝街角走过去。 「哎,少爷!」福安赶紧跟上,到了店铺门口,发现店主在关门,这天色还早呢,哪有做生意的这么早就关门?福安抬头一看,林记绸缎庄。 秦玉走上前与店家搭话:「店家,你这铺子盘卖吗?」 福安这才注意到店铺旁边的墙上贴着告示:「铺子转让」。 原来是要卖的铺子,难怪关店那么早。 福安心中纳罕:少爷这是要做绸缎生意?可他从来没接触过这方面的东西吧,能成么?不过秦家有钱,亏了也不打紧,亏多少都不怕,少爷估计就是心血来潮,图个新鲜好玩,少爷开心就好。 第17章 第24页 正在低头忙活的店家被突兀冒出来的声音惊动,抬头看了一眼,愣住。 福安见此情况,很熟练地摆出一副很兇残很不好惹的样子对那店家斥责道:「我们家少爷问你话呢!」 那店家顿时脸色一变。 秦玉赶紧将福安拉开,笑意吟吟地上来打圆场:「我家兄弟只是长得凶,脑子也不太聪明,他没有恶意,店家勿怪,我只是想问问店家卖铺子的事情。」 从小秦玉就因为这张脸总能吸引到各色各式的色狼,因此福安被锻鍊出了,只要一有人盯着他家少爷使劲看,就立马化身恶棍吓退色狼的本能。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秦家的名声太差,他借不得家中的势力横行霸道,做生意,要的就是一个和气。 被秦玉看着,店家老脸一红,这么大年纪,看一个小少年看走了神,真是不好意思:「哦,这位小公子您误会了,我是刚盘下这个店面,今日来收拾一下,过几日便要开张。对不住了,这个铺子我已经买下了。」 他看了眼身后墙上贴的告示,「诶哟,真不好意思,忙得我都昏了头,告示都忘了撕。」说着将那告示撕了下来。 看到秦玉明显有些失望的样子,店家有些不忍心。 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小少年,这小公子面相气质不俗,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年纪,颜丹鬓绿,还没完全张开,略带些稚嫩和青涩,已然显露出倾世的艷色。 他做绸缎生意,一眼就能看出这小公子身上的衣物布料非凡,连他也不曾认得出名来,只能看得出来这衣服是用了「平金打籽」的绣法,这个绣法,皇室贵族才用得起。 连跟在小公子身后的小厮穿着都是出自南海的香云纱,价值不菲,一看便知这两人是出自大富大贵之家,竟然会跑来询问商铺,这倒是奇怪。 难道现在这些富家子弟都已经这么上进了吗? 想想自家那不成气的败家子,看来还是挨的揍少了,决心回家得再好好教育一顿。 还不知道自己无形中又祸害了一个大好少年的秦玉正打算带着福安继续去找铺子,却被店家喊住。 「小公子,你盘铺子是想做什么生意?」 秦玉答道:「哦,做点小本的胭脂水粉生意。」他上辈子在青楼,也并非除了卖身,什么也没学,他是瞎子,嗅觉格外灵敏,在青楼里学的最多的自然是胭脂水粉还有香料的做法。 而青楼这种欢场之地,是将这一方面发挥到极致的地方,有凤来仪又是其中的佼佼者,它资本雄厚,也能买得起昂贵的原材料,所以那时他在青楼便是将这门手艺学到了精纯,本也曾幻想过若有一日能脱离苦海,带着意儿和他娘,凭着这门手艺也能过上不错的生活。 很可惜,天不从人愿。 店家略微沉吟了一下,对秦玉道:「小公子稍等一下。」 然后放下手中的活,走进店铺中,片刻之后拿着纸条出来递给秦玉,「我在此城中找了许久的店铺,对这一带店铺的情况心知肚明,这几间店铺是我看过市口布局各方面都还不错的,小公子可以去问问看。」 休沐只有一天,他明日便要回国子监,过会儿还要回家,故而时间很紧,有了这地址可为他省下不少事情,他收下纸条,满脸喜悦地对店家道:「多谢掌柜的了。」 「举手之劳,小公子不必客气。」 转身离开后,秦玉对福安吩咐道:「记得这家店的位置,几日后等店家开张,给他送份大礼来,记住,悄悄办事,不要打着秦府的旗号。」 福安点头记下了。 秦玉跟着纸条上的地址,挨家挨户找过去依次询问。 福安见他看的地段都是些绸缎成衣铺子,不免有些奇怪:「少爷,您不是要开胭脂水粉铺子吗?怎么看得都是些绸缎铺子?」 秦玉笑道:"能买得起绸缎的人大都比寻常人家世富裕些,捨得花钱买贵的,咱们做自然就是要做最好的,非有些实力的人买不起,才容易将名声打出去。 二来,我们看的这几处店面都是位于有名的布市,平时客人往来也多,而来买布做衣服的大都是女子,不愁客人。 三来,这买布的地方,味道没有那般混杂,而且此处位于上风口,四面有路,容易将香味散发出去,吸引来客人。" 福安听完秦玉这一套头头是道的说辞,整个人都魂不守舍跟傻了似的,满脸崇拜地砍着秦玉。 他不明白,他们家少爷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忽然之间懂这么多? 不过这样好像也不错,现在的少爷容光焕发,干劲满满,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不过不管少爷是什么样子都是少爷,少爷想干什么他都会支持的! 原本盘店就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累人的很,他这幅身子打出生后就没怎么自己走过路,不过半日功夫,整个人几乎都瘫倒,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店铺终于还是选好了。 「福安,从今天起,你就替我守着铺子,当幕后掌柜,我请两个人明里帮你打点店里的事情,店里出现任何问题,你都及时来找我。」 福安一听大惊,以为秦玉要赶他走,一下子抱住了秦玉的大腿哭诉:「少爷,您是不要福安了吗?你可不能抛下福安啊少爷!」 他赶紧稳住福安,安抚道:「别瞎说,我可没有不要你,这个铺子是我最宝贵的宝贝,我可是把最宝贝的交给你了,把你是我的心腹,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旁人都不行!」 第25页 「可是少爷……」 福安还想说些什么,但见秦玉沉下脸来,就憋了回去。 秦玉看了看天色,不早了,再不回去,恐怕秦府就要派人出来找了。 「回府吧,擦擦你的眼泪,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 「嗯,知道了少爷。」 二人打了辆马车向家赶去,离家越近,心情越沉重。 想到要再见到他,心情很复杂,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上辈子有多敬他爱他,得知真相后内心就有多痛,然如今只剩胆怯,他要如何才能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什么也不知道,与他还像以往那般相处,那般与他撒娇。 刚到太师府门口,隔着老远便听到了吵吵嚷嚷的声音。 秦玉好奇地掀开窗帘探头一看,就见着一群人捧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被秦府的人拦在了门外头,想必又是哪些个不懂事的想上门送礼攀关系,这场景秦府门口经常发生,秦玉都已经见多了烦了。 守在门口的门卫原本见着一辆穷酸马车停在门口,正想上来质问,一见着秦玉,慌忙谄媚地恭迎了上来,「二少爷,您回来了!秦善管家前去接您,就说怎么还没消息,您自个儿就回来了。」 门卫激动地回头对门口传了声话:「快去通知总管,二少爷回来了!」 门口站着的小斯应了声,赶紧向府内冲去传话。 秦玉被福安搀扶着下了车,「我昨夜歇在朋友那处,不曾歇在国子监,今早直接僱车回府,故而没碰见秦善他们,叫他们回来吧。」 「二少爷!是二少爷!」秦玉刚下车,就听见另外一阵比他自家下人还激动的声音。 就见门口那几个被拦住的人又激动地朝他冲过来,被秦府的侍卫再次拦住。 「真是一群疯子,保护二少爷!」侍卫们冲过来,真刀真枪地将秦玉护在身后,护送他回府。 而那群人就跟疯了似的追在秦玉身后:「二少爷,二少爷!下官是新调任的京兆府尹胡道,带来嵌宝石八宝纹饰金壶一对,犀角雕夜游赤壁杯一对,珊瑚玉如意……还请二少爷在秦太师面前替下官多多美言几句!」 「二少爷二少爷,下官也带了珍惜宝物来,还请二少爷代为引见秦太师一面……」 秦玉的目光轻描淡写地瞟了眼这些人带来的大大小小箱的金银珠宝,这里是京兆,天子脚下,谁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行贿受贿,真当这天下姓秦不成? 真废物,送礼都不会送。 今日你们运气好,二公子心情好,给你们指点一番,秦玉指向大门东南方向:「过三条街,巷子口左拐第三家,有家书画店,店里的掌柜与父亲是故交,父亲钟爱他家店里的字画,去那里买字画送给他,他准会喜欢。」 那人一脸惆怅,有些为难:「一些字画未免太不值钱了。」 秦玉冷笑:不值钱?问问价格就知道到底值不值钱了,办什么事值多少钱,明码标价,没点见识恐怕是要吓傻了你。 但是表面还是要摇头轻嘆:「唉,大人此言差矣,父亲为官清廉,只好风雅,不好金银财宝,明明是交流书法画作,如何被你说的像是行贿受贿似的,传出去对父亲对各位大人都多不好啊。」 那群人听得估计心里都要吐白沫了,他爹要是清廉,这满朝文武就没有不清的,黄河水怕是都要清,但是好说歹说他们是听懂了话里背后的含义,也不缠着他了,连忙点头哈腰称是,「多谢二公子指点。」 然后争先恐后朝那家字画店的方向沖了过去。 到底是一群当官的,也算是人中佼佼者,若是说到这个地步还不明白,那还是趁早回家挖红薯去,别在京兆混了,省得哪天把小命混没了。 秦玉冷哼一声,再次瞟了眼那些人带来的那些个箱子,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啊,虽然在他秦家全盛之时,也只寻常,但只要一想到这些个宝贝,最后都会被抄家充公进了太子腰包,他就心疼得在滴血。 突然,他心中暗自下了决定。 不论用什么方法,他一定要在秦家抄家之前,将家里这些财产败掉,宁愿自己享受,也绝对不让它们落在外人手中! 第18章 秦玉刚走进大堂,便见着他爹坐在堂上品茶,此时的秦简才四十出头风华正茂,气度不凡,还是记忆中那熟悉的样子,让他心中一紧。 秦简捏着天青色的茶杯盖缓缓推开水面,吹了吹雾气,水雾遮盖住他凌厉的眼,眼角的泪痣显出一股子柔媚来,被秦玉惊动,他眼尾微微挑动,喝茶的动作一顿,抬头笑道:「玉儿回来啦?」 秦玉强迫着自己放松下来,挤出笑意:「是啊爹,我回来了,有没有想我?」 秦简放下茶盏的动作微微一顿,稍有迟疑,细细盯着秦玉看。 秦玉心中汗颜,却不动声色:「爹,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怪吓人的!」 不愧是少年及第,纵横朝堂二十年的当朝太师,极为敏锐,这才刚打了个照面,就让他察觉到不对,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哪里露出马脚。 细想来破镜总是无法重圆的,即便给他按照原先的样子拼起来,也会有无法癒合的伤口,终究是回不到开始的样子。 就如同此时的自己,就算已经回到最开始的地方,心境也早已天翻地覆,终不似年少。 第26页 若是旁人还不易察觉,他爹毕竟太熟悉他了,一些细微的变动都会引起注意。 秦玉如同往常一般,上去攀住他爹的胳膊,用撒娇的口气道:「你说嘛~有没有想我?」 可能是没有发现破绽,秦简只是感觉不对稍稍怀疑了下,起身摸了摸秦玉的头,一向只有杀伐和算计的眼里也难得地露出了慈父的关爱:"想,爹怎么会不想我的宝贝玉儿呢? 玉儿近来在国子监可是遇到了不高兴的事情?若有人敢惹你,尽管告诉爹来处置。" 秦简手眼通天,哪里没有他的人,他在国子监里的一举一动又怎能逃的出他的掌控,他打冯麟远他自然是知道的,此时就是在问要不要他来善后。 若是他出手冯家上下恐怕要永无出头之日,虽有仇,但仇不至此。 「是遇到些许不快,不过我都已经处理好了,用不着您出手。」 秦简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闪过精光,「你在国子监的事我都知道了,干得不错,睚眦必报,不愧是我秦简的儿子。」 秦玉眼神微闪。 这句话他好像听过类似的,自己真的很像他吗? 既然很像他,那为什么,自己才是最后被抛弃的那个? 秦简摸了摸他的头:「晋王世子与丞相之子的纠葛,我已听闻,你为何会知道他们的隐情?」 秦玉顿时有点紧张,随便找了个藉口:「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王府规矩严格,这种隐秘的事情,怎么会轻易传出来? 并且恰好让他知道了。 秦玉也知道自己变得这个藉口太过于敷衍,心中思绪翻腾,他怕在他爹面前露出马脚,连忙找了个由头,赶紧撤:「爹,我太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秦简奇怪地看着他,可能是看出来他心情不是很好,也没有多问,让他走了:「嗯,去吧。」 回到记忆里的小路上,眼前一花一景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他曾在这里生活过十多年,陌生的是重活一世方才明白这里的一切从来都未曾真正属于他,即使没被抄家,这个地方恐怕也只会属于他的哥哥,往事不受控制地自眼前掠过,秦玉失魂落魄地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路过某处,突然被浓重的药味和院子里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惊醒。 他才惊觉走着走着,不知何时走到了他哥哥秦玊所住的地方。 他躲在院子外悄悄向院子里那扇紧闭的朱红雕花窗子看去,窗边的白梅在风中簌簌掉落花瓣。 若是秦玊病情好些,他便会将这扇窗打开,坐在窗边看着外边。 想起自己小时候每每从他窗外经过时,他总是会更有精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折下花枝或者拿好吃的好玩的东西唤他过去,仿佛真的很想跟他玩,特别像贩卖孩子的拐子。 他虽然看不起他,但是他总是要从他窗下经过的,然后受他引诱,一般都不会与他说话,拿了东西便跑,有的时候跑得慢了,是要被他抓住捏两下的。 他还因此咬过他一口,被罚跪了祠堂。 他不缺东西,他就是想抢他的东西。 秦玊比他大六岁,秦玊的娘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听府里的老嬷嬷说过,他娘刚进府那段时间,不知受了他娘多少欺负,怀他那阵子还差点流了产。 因此他对他总是没有好感,心怀敌意,他打心眼里觉得他那一身病,是他娘坏事做多不积德导致的,是他和他娘活该。 想来他娘做的坏事与他无关,他也是个可怜人,母亲太过强势对他期许过盛,打小身子骨就弱,与自己争夺父爱,除了最后那一次,还从来没有赢过。 身为秦简的儿子,他又怎么会没有野心呢? 只可惜饱读诗书满腹才华,空有一腔热血,也只能受身体限制,缠绵于病榻。 太子喜欢他,他却不喜欢太子,最后被囚于深宫,就算是荣宠加身,哪里又能比他好呢。 所以后边的事,他自认自己遇人不淑,他怨天怨地谁都怨过,独独没有怨过他。 「谁在外边?」屋子里的人察觉屋外有人。 秦玉一惊,赶紧走了。 「玉儿,是不是玉儿回来了?洗砚,快……」 「大少爷,大夫说了不能开窗,您见不得风,听说早上善总管去接二少爷说是没接着,兴许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 屋子里静了下去,片刻后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喘声。 秦玉刚从院角那边转过来,就被人从身后捂住嘴巴抱住。 他吓了一跳,声音卡在喉咙里还没发出声,眼前突兀出现了一大朵娇艷欲滴的牡丹花。 看得他一愣。 他转过身就见着楚兰溪捏着比他脸还大的牡丹瞧着他,楚兰溪相貌昳丽,眉眼温柔,可能因为出生不好,骨子里有些除之不去的自卑,所以总是喜欢垂着眸看人,总有一股子被欺负了的意味。 可但凡接触过他,便知道这是个硬骨头,将他师父秦简的阴狠决绝学了个十成十,更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不是能轻易欺负得的。 楚兰溪低垂着眼眸,喃喃道:「你最喜欢牡丹。」 秦玉最讨厌他这一副表里不一,扮猪吃老虎的虚伪模样。 「我不喜欢,」他将他推开,推得离自己远些,理了理衣服,嫌恶地看着他:「牡丹娇贵,总是要人照顾的,若是无人照顾就得死,我喜欢凌霄,遇墙攀墙,遇树攀树,一路顺风顺水,爬到最高。」 第27页 他好似有些失望,眉眼垂的更低了,若有所思道:「哦,你不喜欢……」 秦玉看了看他手中的牡丹,又看了看秦玊园子,便知这人这花从哪来。 原本他哥哥是喜欢梅花的,院子里除了一些寻常用的草药,便只有白梅。 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将院子里的白梅都换成了牡丹,只留了窗边那一株。 他这花不是从他哥的院子里摘的,还能是从哪儿来的。 于是冷笑道:「借花献佛你倒是第一,要不要脸。」 楚兰溪眉眼微动,突然展颜微笑,动人心魄。 「我不要脸。」 秦玉语塞。 楚兰溪虽然出身乡野,却是出了名的神童,乃是童试第一名,后来破例不足龄参加乡试又是第一,十岁时被他爹收为门生,才得以庶民的身份进了国子监。 据说他在国子监里年年拿第一,是为数不多连续三年拿满分,进了国子监麒麟才子阁的人。 七公子也有他一个位子,号「照花公子」,据说是当年科举高中探花,琼林宴上临水而立,与御花园名花一同映入水中,不输芳华,得圣上亲赐「临水照花」四字而得。 奇怪,这个人以前不是很看不起他,嫌弃他太笨,除了出身一无所有,只跟他哥哥交好,根本不搭理他的吗? 还记得五岁时,他爹第一次将人带到他面前,让他喊「师兄」,他喊了,他却目中无人,看都不曾看他一眼。 为此他们还结了梁子,开启十几年的明争暗斗。 后来更是冷眼旁观他一步步掉进陷阱,无动于衷。 如今这人怎的这般奇怪,竟还会主动找他献花? 第19章 莫非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太子和三皇子的夺位之争,秦家是站在太子这边的,而楚兰溪则是他爹苦心积虑培养用来继承衣钵,辅佐太子的心腹。 其实以楚兰溪的才华拿下状元不是问题,不过因为他爹的这层关系,为了避嫌,才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拿下探花。 舍常人之不能舍,野心魄力缺一不可。 楚兰溪这个人相当的狠,为了前程,什么都可以做,也什么都可以放弃。 自己被当做棋子完成太子与爹之间的权利交接,他肯定是知道的。 明明知道,他还是眼睁睁地看自己一步步掉入陷阱,说不定还帮着太子在背后推波助澜。 当年他与太子交往密切,经常拉着太子彻夜长谈,他就觉得他们之间不太对劲,后来更是在太子头上发现了他的簪子。 他便知道他与太子绝非寻常君臣的关系,若不是太子心系秦玊,太子妃的位置也未必不可能是他的。 他对他警惕心格外的强,神情疏离:「你今天怎么想起寻我来了?」 楚兰溪淡淡一笑,比寻常人要浅淡点些的棕色眸子,好似隔了水雾一般,触不到底:「许久未见,想看看你,你在国子监可还好?」 秦玉被他的温柔噁心得浑身一哆嗦,只觉得这个人可真能演戏啊! 楚兰溪进秦府的那一年,他才五岁,可能是越得不到的东西,越想要,楚兰溪越是看不上他,他就越喜欢天天追在他后面,一口一个「师兄」叫的欢快。 而他是怎么对他的? 他不过是碰了他一下,就被他推倒栽倒进了荷花池。 还说他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就是他绞尽心力送给他的诗,都要被说是狗屁不通,真是不知好歹! 「我没空跟你闲聊,闪开。」 此人八百个心眼不好对付,怕被他看出问题来,秦玉不愿再与他多说话。 转身就要离开。 谁料不过才走了一步,楚兰溪突然拉住了他将他扯进怀里。 秦玉猝不及防被抱住,惊得想要甩开他:「放肆!这里是太师府,你竟然敢在这里对我无礼!」 楚兰溪紧紧抱住他,缱缱绻绻地喊着他的名字:「玉儿,师兄太久没见你,想抱抱你。」 秦玉越挣扎却觉得抱住他的怀抱越紧,没想到楚兰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力气这么大,根本挣不脱。 秦玉意识到此时跟他硬碰硬没有好处,随机应变道:「师兄,你放开我,我有个东西送给你。」 楚兰溪一听,放开了秦玉,好似十分开心,执起他的手,眼中深情款款:「玉儿有物赠我?」 见惯了他虚伪的样子,秦玉不以为意,从怀里掏出个香囊迅速塞进他的手中,顺便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桎梏中拯救出来:「此次师弟回来,没带什么好东西,自己亲手调制了一个兰花香囊,赠予师兄,还望师兄能够贴身保管。」 楚兰溪眸中绽开华彩,喜不自禁地接过香囊,「玉儿何时学会制作香囊?玉儿赠师兄之物,师兄必会万分珍惜,不离身侧。」 秦玉再懒得与他纠缠,敷衍完就准备抽身:「师兄喜欢就好,一路奔波,我累了,先回房休息去了,师兄还请自便。」 秦玉急着走,楚兰溪又委委屈屈地垂了眸。 目送秦玉走后,楚兰溪的眸子里所有的情绪仿佛都沉进水中,目光冰冷睨向墙角阴影处,那里,有人影一闪而过。 他知道,很快,他和秦玉的事情就会被捅到秦简那里去,楚岚溪的眸中绽放出强烈的报復的快感。 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秦玉气得脸色涨红,咬牙切齿,跑回自己的院子里。 第28页 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羸弱,若是在洛桓,洛枭这些武林高手面前自己无还手之力也就罢了,竟然在楚兰溪一介不会武的文弱书生面前自己都任人欺辱。 「不行,我要强身健体,我要练武!」 就算不能成为绝世高手,至少也得有自保之力! 福安看见自家少爷慌慌忙忙跑回来正奇怪呢,又发现自家少爷好像很生气,赶紧问道:「少爷,出啥事了?」 「没事,」秦玉平復好心情,从怀里又掏出跟刚才一模一样的香囊递给福安,「去店里,上新品,就说是照花公子极为喜爱,贴身佩戴之物,价格定高些,先紧着卖。」 既然他楚兰溪那么有名气,照顾照顾师弟店里的生意也是应该的。 「哦!」福安不明所以,但是他知道只要是少爷吩咐的,他照做就是。 收了香囊,匆匆赶往店铺。 夜半,秦玉睡得正香,忽然觉得有人在盯着他,勐地睁开眼,就看到不知何时床边悄无声息地坐着一个人,吓得他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 那人立马出手按住他的肩膀:「别怕,是我。」 听到声音,他松了口气:「洛枭,你疯了吧,大半夜的你是想吓死我嘛?」 「我不是有意。」 "你少来!不是有意?那这大半夜你是梦游来的嘛? 太师府卧虎藏龙,夜潜太师府,要被发现,再找上你爹,你就完蛋了!" 「不会。」 「不会你也不能乱来!」印象里的洛枭绝不是行事如此不计后果之人,怎么带着前世记忆,连性格都变了。 原本以为一世轮迴,他便与他前缘尽断,未成想,命运弄人,剪不断,理还乱。 他不太明白,已与心上人再度相会,洛枭做什么要跑来缠着他。 "洛乘鸾你不用再在我面前装,你既然心有所属,又何苦拉我下水,难道我身上还有什么价值是值得你觊觎的? 你不会想利用我扳倒太师府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太师府帮的是太子,与你晋王府是一边的。 我爹心里根本没我,不会因为我而伤到秦家根基,我还要靠我爹庇护呢,也不会傻到帮你去害我爹,你从我这里讨不到任何好处。" 秦玉喋喋不休地跟洛乘鸾解释了一大堆,洛乘鸾也没有反应,黑暗中秦玉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一直看着自己。 「我并无此意。」 「不是这些?」 那莫不是贪他这幅身子? 想着,秦玉紧张地裹紧被子往床里缩。 「我警告你,这是太师府,我随时会喊人的,你不要乱来啊!」 这一动作,捲起一阵风,秦玉从他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因为上辈子跟在他后面闻多了血味,他绝不会认错。 秦玉愣住,有些迟疑道:「你身上怎么有血腥味?你杀人了?」 洛枭否认:「没有。」 「那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 「真受伤了?」 洛枭轻轻握住秦玉的手,语气温柔得好似三月春风:「我没事。」 秦玉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没事就滚!」 就听见他痛苦地闷哼一声,可能是被他碰到了伤处。 秦玉赶紧收回了手,心中生出了点愧疚。 下床,到桌边点起灯笼,盯着坐在床边的洛枭,「伤到哪儿了?」 「小伤。」 「少废话!」 最终,洛枭被扒了上衣,露出了背后的伤。 眼前悽惨的情景看得秦玉头皮一阵发麻,连灯都没端稳,差点摔在地上。 这原本光洁的嵴背上,此时已经青青紫紫没有一块好肉,一道道伤痕,层层叠叠,惨不忍睹。 一看就知是特制的藤仗打的,浸透桐油的藤杖,极具韧性,打在身上虽不会似鞭子那般皮开肉绽,却比鞭子抽要疼上几倍。 当年洛枭为迎他入门,也挨了好一顿家法,他在场亲眼所见,伤口与这一模一样,不过是晋王妃动的手,女人的力气到底是小些,没有伤得如此严重。 「谁啊,下手这么狠?」这世上能对洛枭下此狠手的人也没几个了,秦玉直接猜测到:「晋王打的?」 洛枭没回话,默认了。 「你爹下手这么狠,是亲爹不?」 他虽然知道晋王铁血手段,不留情面,但倒也未想到真捨得对亲儿子下这么狠的手。 洛枭将秦玉揽入怀中,下巴搭在他的颈侧,轻声道:「该打。」 秦玉由他抱着,离得近了,从他身上嗅到一股新鲜的烟火香气,突然想到:"你不会是从祠堂跑出来的吧? 你爹罚你跪祠堂,你爹是因为你跟温时澜的事情打的你?" 洛枭不说话,只是将秦玉抱得更紧了些。 秦玉轻骂了句:「活该!谁叫你惹我?」 片刻后又若有所思道:"我觉得感情这种事本应当是两厢情愿,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应该让让。 人生苦短,你若有真心,何妨大胆一试? 最不济,大不了私奔,凭你的能力寻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归隐山林,渔樵耕读,倒也自在。" 洛枭身子绷紧,声音低沉:「你愿与我私奔?」 秦玉愣了一秒,触电似的将自己的身子抽回来,不肯再让他抱:"你做梦!妄想! 第29页 我什么时候说我了,你以为我在说谁?我再说你和你那倒霉的妹夫! 我你就别想了,这辈子我跟你不可能再扯上关系!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上辈子的苦我吃够了,这辈子不想再吃,我们好聚好散吧!" 洛枭垂眸,将神色藏进明明暗暗的阴影里,唯有拧紧的眉头昭示他的情况并不是很好。 秦玉便知道他是疼的厉害了,洛枭很能吃苦,能吃苦的人总是要多吃些苦,他一生戎马,受伤是家常便饭,只有疼得厉害了才会有浮于表象的表现。 念及那么多年相处,纵使没有真心,也该有些情份,当即放软了语气:「你坐着我看不清,趴到床上,我给你上药,上完药就不疼了。」 第20章 洛枭一言不发地趴在秦玉的床上,秦二公子的吃穿用度自是极致奢华精緻,床是紫檀的,云纹月洞,轻纱曼舞。 床面上铺的蚕丝锦缎,绣着国色天香的万千牡丹,离近了还能闻到淡淡的牡丹花香。 秦玉给洛枭上药,伤痕太多,一时竟然无从下手,干脆直接将药剂全部倒在洛枭的背上,然后用手给他慢慢推开,活血化瘀。 他跟洛枭上过战场,这项操作已经练得十分娴熟。 秦玉可以感觉手下的肌肉因他的触碰而疼得抽动,洛枭却好像疼的不是他似的,一声不吭。 处理完伤口,两个人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秦玉洗着手,对洛枭道:「看也看过了,伤口也已经上过药,你走吧。」 洛枭从秦玉的床上起身穿好衣服下了床,秦玉躺回床上,转身面向床内,闭上眼睛装作睡着了。 洛枭又站在床边默默地看了他很久,直到天色快要亮的时候,才离开。 洛枭走后,秦玉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心里暗骂他祸害。 早早起床梳洗完毕,踏上了回国子监的路。 离家之前,秦简眼神深沉地拉着他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玉儿,你师兄他心思太深,非你良人。」 他当然知道楚兰溪非良人,难道洛桓就是良人了? 天下乌鸦一般黑。 「我知道了,爹,我去上学去了。」 国子监离他家也不远,步走嘛也就一炷香的功夫,只是他身娇肉贵的谁敢让他走路啊。 坐着马车回国子监,路上穿过清晨的街市,小贩的叫卖声,和讨价还价的争论声不绝于耳,百姓见是秦府的车,纷纷避让。 回到监里,狐朋狗友们一看见他就纷纷围了上来。 「二公子,一起斗蛐蛐啊?」 「没空。」 「昨个新得一只斗鸡,名字叫大将军,十分威武霸气,二公子可要看看?」 「不看。」 「秦玉,我们去掏鸟窝吧!」 安幼舆看到秦玉,推开围着秦玉的讨厌人群,高高兴兴地凑过来勾上秦玉的肩膀。 秦玉面无表情推开了他:「别烦我,从今往后一切吃喝玩乐的事情都勿要扰我,找我只能有一件事,那就是好好学习,与君共勉!」 在场众人:「啊?!」 秦玉一番话说得壮怀激烈,大义凛然,惊得所有的学子们下巴都快掉下来。 手中有扇子的连扇子都没拿稳掉到地上。 纷纷抬头朝西边看去:「莫不是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 国子监出了名的浪荡纨绔竟然转性子要开始学习了?! 另一同学喃喃念道:「这天莫不是要下红雨?」 「打冯麟远还有此等奇效?」 上课的时候,夫子唱念着「之乎者也」抚须摇头,目光扫到秦玉,对上那一双明眸,都惊讶得手一抖差点没把书掉地上。 他揉了揉眼睛,没看错吧,国子监排名第一的劣徒竟然上课没睡觉? 为了避免是自己老眼昏花产生的幻觉。 他再次揉了揉眼睛向秦玉看去。 秦玉努力瞪着他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不论课听进去多少,坚决不让自己有任何倦怠的机会。 夫子收回目光,感嘆世事无常,无奇不有。 下了课,学子们三三两两凑成一群,商量着去哪儿玩。 安幼舆将秦玉肩膀一勾,虽然感觉秦玉最近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但是他神经大条,并未察觉出有问题。 「秦玉,我们去蹴鞠吧?」 蹴鞠?强身健体,可以! 秦玉干脆答应下来:「好。」 安幼舆勾着秦玉来到校场,两个人换上蹴鞠服,绑好袖口裤口,扎紧头髮,上了场。 「二公子,接着。」 场上的人将球丢给秦玉,秦玉下意识地接着,手上的皮肤触及粗糙的球面,恍若隔世之感扑面而来。 他贪玩,从小就喜欢蹴鞠,蹴鞠技术十分娴熟。 可自打他入了东宫,后宫便以「有违礼数」为由禁止他玩乐,他再也不曾碰过球。 真好,他又回到年少之时,自由之身。 安幼舆见秦玉还在发呆,赶紧对他招招手:「秦玉,快发球吧!」 秦玉被喊醒,一记急射将球踢了出去。 安幼舆成功接到球,带着球往对家球门那边沖,中间好几个人拦截,都没能拦住。 安幼舆练得是正统少林功夫,走得是勇勐刚烈的路子,铜筋铁骨,最不怕的就是身体碰撞,在场上如同一头身强力壮的牛,无人敢与其正面交锋。 第30页 他带着球一路沖向对方门前,旱地拾鱼后一个抽射。 打在对方的门上,可惜准度差了点,没能穿过门上的「风流眼」。 打在门框上,被弹开,向场外飞去。 安幼舆一脸懊悔。 众人看着那球在地上蹦了几下然后滚向远方,在蹦到一个人的脚下时停了下来。 见到那人,除了秦玉和安幼舆,众人纷纷恭敬行礼。 「见过世子殿下。」 洛枭。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的,看了有多久。 秦玉满脸无所谓,安幼舆因为之前跟洛枭结的梁子,对洛枭一直心怀成见,自然是没有好脸色,脸色铁黑。 洛枭看向秦玉。 秦玉对洛枭扬扬下巴:「把球踢过来。」 时间好似又回到上辈子,他与洛枭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蹴鞠场上,也如今天一般,一场激烈的搏杀中,球意外滚到了他的脚下。 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只有他不怕他,还趾高气昂地对他扬了扬下巴,叫他把球踢过来。 当时他是怎么回应的? 他压根没有正眼看他,理都没搭理他,自己走了。 走哪都是众星捧月的秦二公子,哪里受过此等冷落? 自此他们的梁子就那么结下了。 他知道,他们这些天之骄子,断然是看不上他们这种纨绔子弟的。 今时不同往日,得到示意的洛枭,用脚勾起地上的球,轻轻巧巧踢回给秦玉,力度不大不小,距离不远不近,刚刚好落在秦玉的脚下。 原来他也会踢球啊。 球场中原本都恭恭敬敬不敢说话的众人,互相窃窃私语,「世子殿下跟秦二公子的关系,也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差么……」 晚上,秦玉去找司南抄写的时候,总是心神不宁,手下的字写着写着就歪了,要不然就写岔了行,反正涂涂改改,写了半天没有几张纸是能用的。 他有些泄气地摔了手里的笔,趴在桌子上看着外边的月亮,窗外长着几株高大的广玉兰树,二楼刚好看见它脸盆大的花朵,在夜里传来幽幽暗香。 自从上次因为藏书阁的事情与洛枭闹过矛盾之后,他便再也不曾来管过他抄书的事情。 那个混蛋……司南看出来他情绪不对劲,想着跟他说说话梳理一下心情:「你中庸都背下来了吗?」 提到背书,秦玉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炸了毛:「啊?那个……抄完就好,还要背吗?」 司南面露无奈的摇摇头,「四书五经都是最基本的东西,不会背怎么行?我十岁就可以将其倒背如流,你都抄了那么多遍,背下来应当不难的。」 秦玉龇牙咧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神童啊? 他本来就不擅长读书背书这一套。 「我回寝舍就去背。」 司南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从书匣中拿出厚厚一叠写满字的纸来交给秦玉。 「这些,加上今天抄的刚好够一个月的,明天就不用抄了。」 听到说不用再抄写,秦玉的眼睛顿时亮了,激动地接过司南手中的纸不断地翻看。 都是仿的他的字迹,与他本人所写别无二致,甚至潦草程度都很像:「都抄完了,这么快!这么多都是你抄的?」 司南看着他别有意味地眨眨眼:「不是哦,其中一半是晋王世子抄的。」 秦玉的动作当场顿住,动作僵硬地坐回椅子上,翻看着手里的纸:「洛枭抄的?」 他怎么会这么好,还帮他罚抄?上辈子都没这么好过,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司南对他腼腆地笑笑:「他不让我告诉你来着,不过我惯不喜冒领功劳,你便装作不知道好了。」 秦玉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跟他说的。」 秦玉怀着杂乱无章的心思回到寝舍的时候,意外地未曾看见洛枭。 他将手里的书本丢到桌子上,四周看了看,洛枭不回来跟他有什么关系? 各过各的,等学业完成,就各奔东西,谁也不打扰谁。 他脱下外套,换上利索的短褐,端出香炉,点燃计算时间的香菸,然后趴在地上,开始锻鍊。 他双手撑地,双脚併拢做俯卧动作撑在地上一动不动,据说这样可以锻鍊手臂和腰背部还有大腿内侧肌肉的力量。 他美滋滋地想着,他如此勤奋努力,想必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成为绝世高手。 一边做锻鍊,还不忘将四书五经打开放置在眼前,开始背诵。 主打的就是一个文武双全。 他一边背诵一边在心中嚣张的笑,年轻就是好,上辈子做起来要他老命的动作,这辈子做起来也不过如此嘛,很。 他已经开始畅想,当世人发现他们以前看不起的纨绔,摇身一变成了文武双全翩翩公子时,拜倒在他风姿之下的样子了。 洛枭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令人惊讶的情况,秦玉竟然自己锻鍊上了。 洛枭扫了趴在地上的秦玉一眼,步伐缓慢地向他靠近。 秦玉挑衅地撇了他一眼:「看什么看,不要叨扰一位绝世高手修炼!」 在秦玉轻松的表情里,洛枭缓缓蹲下身子,伸手迅速地将他塌下去,没能跟肩膀和脚后跟达成一条直线的腰,拉回正确的位置。 腰回归正位的一瞬间,秦玉脸色顿时惊变,「你干什么?啊!」 第31页 一种难耐的酸胀感就从腰椎窜到了全身,顷刻间卸掉了他所有的力量,双手一脱力,趴在了地上。 秦玉愤恨地骂道:「洛枭,我跟你势不两立!」 洛枭解释:「动作不对没有任何作用,只会白费力气,还会伤身。」 动、作、不、对? 秦玉被这简短的几个字打败。 「还练吗?」 秦玉没了脾气:「练!」 洛枭托着秦玉的腰,将他又从地上託了起来,摆正动作。 动作摆正之后,就无情地撤了手,他的力度一撤,秦玉脸色顿时涨红。 不过几秒钟,秦玉就已经坚持不住,疼得咬牙,本就没什么力气的胳膊更是不断地打着摆子。 秦玉哀嚎道:「我不行了。」 然而就在他要放弃卸力的时候,洛枭却又再次扶住了他。 他抬头看了看点燃的香菸,「不行,时间还没到。」 「我坚持不住了!」 「练武重在坚持。」 如一把绷到极致的弓弦,秦玉浑身上下都止不住颤抖,好像下一秒就要断裂。 「我不练了!」 洛枭哄着他:「很快就好。」 一炷香的练习结束后,秦玉感觉自己彻底废了。 这一晚,又是跟洛枭势不两立的一晚。 歇了灯躺在床上。 洛枭的手伸了过来,好似知道秦玉正在生气,小心翼翼地搭在秦玉酸痛得好像浸过醋的腰上。 秦玉厌恶地立马挪了位置,不让碰。 洛枭识趣地没再动作。 半夜,秦玉被酸胀的肌肉痛醒了,呜呜咽咽开始□□起来。 洛枭立马体贴地靠近过来,伸手渡着内力轻轻地揉着他酸胀的肌肉。 秦玉本来不想让他碰的,可揉着实在舒服,便也放纵了。 第21章 要说身娇肉贵,秦二公子比后宫娇滴滴的金枝玉叶不遑多让。 第二天早上,天微微亮,已经练完一程功的洛枭回到寝舍,轻拍秦玉肩膀,喊醒他:「鸢鸣,起来练功。」 秦玉不耐烦地挥开他的手,「别烦我,我好睏啊。」 洛枭收回手,等了会儿,又道:「一天之计在于晨。」 秦玉直接扯着被子翻过身盖住脑袋,嘀咕:「让我再睡会儿……」 洛枭站在床边,看着床上娇气的傢伙,好半晌,无奈地摇摇头。 武功,也不是一定要会的。 早课结束,因为昨天晚上的锻鍊,浑身肌肉都疼的秦玉,一脸幽怨地坐在位子上,听着同学们三两成堆挤在一块聊着天。 安幼舆和他前排的纨绔子弟,正兴致勃勃的谈论着昨天斗鸡比赛的激烈情况,眉飞色舞。 坐在前排的学子说:「上巳节快到了,听说城东积香寺里红线特别的灵,只要求来送给心爱之人,必能修成正果。」 一听到这,大家的注意力纷纷又都被「上巳节」这个话题吸引了过去。 上巳节是城中百姓外出郊游踏春的重大节日,这一天,女子也可出游,平日里看不到的,城中大家养在深闺中的女儿也会出现。 有心上人的可以与心上人相会,没有心上人的可以看看有没有哪家姑娘看对眼的。 万一运气好,被哪家大家闺秀相中了,岂不是成就美好姻缘? 「积香寺的红线真这么灵?」 「那当然,我骗你干什么?要早点去,不然就要被抢完了。」 学子们三三两两向门外冲去,都怕去晚了抢不到红线。 佛寺,六根清净的地方还管红线? 管的可有点多,谁信谁傻子。 秦玉坐在位置上,用手撑着下巴,听到路过的学子都在激动万分地商议上巳节事宜,只觉得无聊。 情啊爱啊,他早就已经看破了,百无一用的东西。 不过上巳节的活动还是可以参加一下的,时隔那么多年,他还能依稀记得这一天年的上巳节举办得极为隆重,不但温时澜来了,就连楚兰溪也出场了。 无数文人雅士追随而来,成就不少诗文绝对,司南也是一战成名。 虽然这个时候公子榜还未出世,楚兰溪和温时澜也已经相当的有名气了。 慕名而来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尤其是未出阁的女子,几乎将所有的道路都挤得水泄不通。 去的迟了,内围都挤不进去,连温时澜和楚兰溪的衣摆都甭想看到。 "上巳节当天,依照惯例,祭酒将在百花山上办曲水流觞宴,供文人雅士们交流诗文。 城中老师学子们都会齐聚一堂,有不少达官贵人都会来,那可是出名的好机会,你们诗文准备好了没?" 有同学泼了盆冷水:「你知道会出什么题,怎么准备?」 「诶呀,猜嘛,上巳节无非就那么几种,咏春咏景,花花草草,思则有备,有备无患。」 上巳节那天,秦玉早早到了曲水流觞的地点。 在温时澜即将经过的路上,选了棵最高最大,枝叶茂盛的树,动作娴熟地爬上树,然后趴上最宽大的树干,等着温时澜出现。 没多久,一身月白长袍,翩若惊鸿的温时澜就出现了,跟洛枭一起。 洛枭:"《子衿》旁我写有『温』字是温习之意,被人见着,误以为是你的名字;而红豆有开运吉祥之寓意,是雕刻常有之物。 第32页 那一日的事情,是误会,牵连了你,是我不对。" 温时澜眺望着远山,把玩着手中檀木扇,忽地扇敲掌心,声音陡然沉下来:「倘若那『误会』我接受呢,你又当如何说?」 风过林梢,惊起树枝上休憩的鸦雀。 洛枭那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显露出错愕。 他接受? 而躲在树上听到所有秘密的秦玉如遭当头棒喝,神志在瞬间被无数刀刃捲成浆煳。 温时澜说的接受,是接受秦玉的一番解释,接受秦玉所言中洛枭对他的爱意。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难怪清高如他会将所有聘礼花在一个萍水相逢的妓子身上,难怪明明是去求亲,却要在青楼耽搁半载。 他在逼谁呢? 他在等谁呢? 原来流水并非无情,原来是两情相悦。 原来与他不过是逢场作戏,原来目的是逼洛枭出面。 他不碰他是因为对他没兴趣,他不住在他这里,鲜少来楼里,心里一定是嫌弃极了吧。 早该猜到的。 尽管心里有过猜测,但真相如此□□的被拨开,还是鲜血淋漓。 秦玉死死掐着树干,咬着牙,指甲入木三分。 洛枭在受到巨大震撼之后,拳头松了又握,握了又松。 「时澜,莫要开玩笑。」 轻描淡写一句玩笑,态度不言其明,都是聪明人,何须多言。 他们之间一直以来,看似近在咫尺,实则远隔天堑。 除非有人能填山补海,打破世俗。 就不该抱希望的。 温时澜顿时笑了:"跟你开个玩笑吧,怎么这么经不起事,瞧把你吓的。 我本想试试,你这刚正不阿的人能惊世骇俗到何等地步,果然,不曾让我失望。" 温时澜拍拍洛枭的肩膀,笑着离开了此地。 温时澜走后,洛枭回眸向树上看去,正是秦玉所在的位置。 秦玉一惊,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缩起了身体躲在了树叶深处,却因为心慌意乱,脚一滑从树上掉了下来。 「秦玉!」洛枭见状干净飞身上前接住他。 原本他只是想亲口解释给他听,谁料弄巧成拙。 感受一段时间可怕的失重,秦玉再睁开眼睛时,已经落在洛枭的怀里。 秦玉喘息了一会儿,排斥地推搡着洛枭的胸膛,沙哑着嗓子:「放开!」 洛枭无奈松开怀抱。 秦玉从洛枭怀里跳下来,踉跄着逃离。 「秦玉。」 「你别碰我!」 洛枭刚想抓住他的胳膊,就被甩开。 他失魂落魄的向前走:「为什么会把聘礼全部花在我身上,为什么在我身边那么久……原来,原来他爱的是你,他一直在等你,你猜他与我在一起的日日夜夜,心里想的是谁?」 「秦玉,你别想太多。」洛枭拉住他的手腕。 秦玉想甩开他。 洛枭只得将他扯进怀里,控制住他:「鸢鸣,冷静一点。」 秦玉却执意要推开他,推搡着锤着他的胸膛,叫他放开。 挣扎无果,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这一口他是下了狠劲的。 隔着衣服尝出了血腥味。 洛枭没有放开他,将他抱得更紧了。 「秦玉,你冷静一点!」 半晌,他冷静下来:「洛枭,你说得对,他哪怕对只小猫小狗都是一样的温柔,我就是那路边的小猫小狗,所有的温柔以待,不过是他本性善良。」 洛枭强势地将他抱在怀中,抱着他坐倚在树下,将他整个人塞进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髮,安抚他的情绪:「我那是一时气话,你不要妄自菲薄。」 秦玉挣扎不脱洛枭的怀抱,再也忍不住情绪,揪住他的前襟:「我与他本就不是同道中人,妄图真心,是我活该。」 洛枭抚摸鬓髮的指尖触及到一点温热的湿意,抚着他的脸庞,抬起下巴,就见到怀中人眼神空濛,泪如雨下,好似失了魂魄一般,没有焦点。 心疼得将人抱紧,低头虔诚地用下巴抵着他的眉心:「秦玉,你配得上真心,你配的上真心。」 说着握着他的手,附上了自己的心口。 「惟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秦玉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将脸埋进他的胸口。 他需要一个依靠来安放杂乱无章的心绪,哪怕这个依靠只是临时的,借用一会会就好。 「精彩啊,实在是精彩!楚大人那一句『水边遥见碧芜新』比上温时澜的『落花啼鸟近残春』,一个以新景辞旧景,一个辞旧景迎新景,各有风姿,不相伯仲,真真是妙哉!」 「就是啊,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生人逐渐靠近的声音,惊扰二人。 秦玉惊醒,勐地推开洛枭,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起身离开。 动作干净利落的,毫无留恋。 洛枭都还未能缓过神来,怀里的温度已被风吹散,只有泪痕未干。 两个书生打扮的中年人,不知如何走到这偏僻之地来,刚与秦玉擦肩而过,又从洛枭身边经过。 面上露出古怪之色。 洛枭起身向秦玉追了上去。 溪水旁,流水潺潺,惠风和畅,才子佳人,风雅之极。 第33页 温时澜与楚兰溪,被众人簇拥在中间。 围观的姑娘们都是精心打扮过,一个个如花似玉,盯着场中的少年俊才们,尤其是投在温时澜和楚兰溪身上的目光最为火热,不断激动的唿喊着:「温公子温公子!」 「楚大人!看过来,楚大人!」 热情的挥舞着手中的帕子,想要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温时澜早已经适应了走到哪里都掷果盈车的架势,没有什么变化,专心作诗,小小诗集对他来说如鱼入水,怡然自得。 司南已经有些醉意,脸上泛出淡粉色。 醉意加持,文思泉涌,笔耕不辍,一会儿一首诗,一会儿一首诗,惹得众人惊嘆不止。 只是楚兰溪看起来很奇怪,脸色苍白,眼下还有青黑,好像几个彻夜未眠。 楚兰溪看到他便对他笑笑,然后起身离席向他走来,起身便可看见,他腰间挂着,他送他的香囊。 他一动,秦玉这边附近的姑娘们都发出一声花痴般的尖叫声。 「楚大人!」 今日众目睽睽之下验证他让福安传出去的话,就凭这四周姑娘们含羞带怯看楚兰溪的爱慕眼神,他的货还不得卖脱销啊。 秦玉看着他:「师兄,你不舒服?」 「师兄没事。」楚兰溪抿唇一笑,如同绽开的一朵扶桑花,妖异的艷红中透着一股子悽美哀艷。「只是近几日偶感风寒,无伤大雅。」 「师兄公务繁忙,还要多注意身体。」 楚兰溪眸子翻出温柔,拉起秦玉的手:「玉儿的吩咐,师兄一定铭记于心。」 洛枭跟上来,看见楚兰溪拉着秦玉说话。 感受到他的出现,楚兰溪也向他看过来,两人相望,似乎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危险暗流,在二人之间席捲开来。 明明不熟悉的二人,看着彼此的眼神,却同样的杀气凛冽。 楚兰溪的目光中渐渐露出怀疑。 上一世他们虽然共事一主,但忠奸有别,立场不同,互相看不惯对方的行事,新仇旧恨,暗中刀光剑影,数不尽的厮杀,是为宿敌。 重生一世,此时他们的仇还没结到那么大,但如今一对视,他们便从彼此的眼神中察觉出不一样的东西,意识到对方不一般,有了怀疑。 秦玉心情不好,并没有凑太多的热闹,选择直接下山回国子监。 见他不愿意搭理自己,洛枭并未打扰他,只远远地跟在后头。 下山的路上,突然听见两个年纪稍长的男人凑在一起谈论。 「大理寺乌台一案原本罪犯已经签字画押,这件案子就算尘埃落定,可不知怎么回事,前几日犯人又翻了供,非要喊自己是冤枉的,还说自己是被屈打成招,主审这件案子的楚大人可不得受牵连。」 「怎会如此?」 「听说已经好几天没睡觉,翻查案宗,将所有的涉案官吏都挨个审了个遍。」 「官场上的是是非非太多……」 第22章 听到议论的内容,秦玉不由感觉奇怪,楚兰溪的能力出众,谨言慎行,从来未曾出过差错,况且有爹保着他,谁敢触他眉头? 他如今遇到麻烦,难道是爹故意的? 他是哪里惹到爹不高兴了? 嘶,上辈子好像也没遇到这事儿吧。 看来因为他的改变,很多东西也随之改变,和以前都不太一样了。 不过,他倒是乐得见他们师徒反目,省得这一辈子再被他们连手算计。 回到国子监,好几天未见的福安乐呵呵的冲上来抱住他。 福安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少爷,我们发财了! 兰花香囊供不应求,卖到千两银子一个,都不够卖!" 这些早在他意料之中,尽管他讨厌楚兰溪,但是楚兰溪的魅力还是不容置疑的,秦玉笑道:「这是自然的,辛苦你了,让店里的大傢伙都加把劲,这一段时间忙过去,重重有赏。」 「欸,好!」福安连忙答应下来,然后从随身带的包里掏出了几根艾条:「少爷,近来天气潮湿闷热,为防湿邪毒虫,这次回来我带了一些艾条,为您房间薰香。」 秦玉脸上的笑容消散下去,拦住了他的动作:「不用,我不在这住了。」 福安惊讶:"啊?不在这住,为什么? 没听您提起过这事儿呀。" 秦玉脸色沉了下来,「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在这住了。」 「那少爷您要去哪儿住?奴才帮您收拾东西,搬过去。」 「不必收拾。」 晚上,秦玉抱着枕头被子找到了司南。 正在整理床铺的司南和他的室友见到秦玉抱着枕头被子而来,十分惊讶。 司南看着秦玉怀里的枕头被褥:「秦玉,你这是?」 「我不跟他住,打今儿起我跟你住。」 司南与舍友对视一眼,秦玉口中的他不用说他们也能猜到是谁。 这俩人怎么,又闹矛盾了? 司南的舍友叫王雯,身形瘦弱矮小,但是文质彬彬,性格十分温和,对于秦玉的请求很爽快地就一口答应下来。 司南自然没有意见,国子监的床够大,别说三个人,五个人都能睡得下,何况他们三个身形都瘦弱。 司南和室友往边上挪了挪,给秦玉让出位置来。 司南睡中间。 第34页 秦玉将枕头被子丢上床,跟司南躺在了一块。 一个时辰后,闭着眼睛的秦玉睁开了眼睛。 沉寂的暗夜里,眼睛亮晶晶的。 平心静气,再次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又是一个时辰,他烦躁地翻身用被子蒙住头。 他竟然失眠了。 睁着眼睛到天亮。 他安慰自己:肯定是换了新环境还不习惯,等过几天就好了! 第二天一早,司南和王雯的书童,来为主子送洗漱的盐和水。 司南的书童墨竹对三位公子说:「外边站着个怪人!」 王雯的书童三喜附和着点点头。 司南推开门,被门口突兀出现的人,吓了一跳。 他默默地站到一边,回头给秦玉使了使眼神。 秦玉奇怪地向门外看去,便看见洛枭直挺挺地站在庭中。 秦玉的脸瞬间就板了起来,权当没看见。 三个人洗漱完毕,准备去上课,从他身边过的时候。 「秦玉。」洛枭唤他。 秦玉充耳不闻,擦肩而去。 洛枭僵在原地,缓缓地垂了眸。 司南和王雯二人不清楚这两人间的情况,不敢随便说话,对洛枭行完礼也跟着匆匆离开,前去上课。 沙场上,考核学子骑射的夫子目光扫过站成一排的学生们,风流青衫随行走而摆动。 目光落在秦玉身上的时候停了停,在秦玉感受到他的注目并且不善地瞪回来的时候,俏皮地对他眨了眨眼睛。 「今日射艺考试,教授你们骑射的郭将军身体不适,由我代考,诸位要好好表现,祝你们都能取得一个好成绩。」 众生齐声回答:「是,夫子。」 安幼舆是最先完成考核的学子,完成考试后他来到还在艰难完成瞄准的秦玉身边,秦玉射出去三箭,只有一箭射中靶子,眼见着考试就要不及格。 他瞥了眼,谢风流没有看过来,压低声音对秦玉说:「秦玉,需要我帮你吗?」 下一秒谢风流的脑瓜崩就落在他的后脑上,抬起头,谢风流对他笑得一脸和蔼可亲:「请完成考试的同学退出考场,不要打扰未完成的同学,徇私舞弊这种事情,是绝不容许的哦。」 安幼舆捂着脑袋眼泪汪汪退出考场。 秦玉眼睛微凝,拉弓瞄准半天,最后挑了个最有自信的角度,射出了他第四箭。 精准地擦着靶子飞出去,最后扎在地上。 谢风流背着手自秦玉身后走过,巡视过这一批所有考生的靶子:「请考试不过关的同学多加练习,七日后参加复试。」 考试结束,或神采飞扬,或摇头哀嘆,所有的同学都散了,只有秦玉还在原地瞄准练习。 谢风流慢慢踱步到秦玉的身侧。 「考试刚结束,好好休息一番,练习嘛不急于一时。」 正在瞄准靶子的秦玉忽然冷着脸转身将箭头瞄准了谢风流的脑门。 谢风流挑了挑眉,识趣儿地转身跑路。 惹不起惹不起。 暮野四合,天色渐晚。 沙场上,一根又一根飞箭落在地上,靶子上。 凭什么,凭什么他就要是玩物?凭什么他就不能被真心对待,凭什么他就要毫无尊严地被肆意欺骗玩弄? 秦玉好像发泄一样一根又一根地拾箭搭弦拉弓瞄准射出再次重复拾箭搭弦拉弓瞄准射出。 不知疲倦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正当秦玉再一次举着箭找靶子在哪儿。 忽然一只手握住他抓着弓的手,那只手宽大温热,指腹还带着薄茧,将他的手完完全全包裹在内,温柔且有力地带着他移动位置,瞄准靶心。 身后的人贴了上来,低着他后背心替他调整动作,另一只手握住他拉弓的手,以将他整个人环在怀里的姿态,拉弓射箭,坚定果断。 羽箭如同一道流星划破长空,以不可阻挡的气势直奔目标而去,昏暗的环境里,借着清冷月光的照射,可以看见那一箭正中靶心。 哈哈哈,暗夜视物,百步穿杨,优秀,怎么是他这种废物可以比的? 除了洛枭,不疑有他。 箭射出后,洛枭并没放开他的手,而是将他的手从弓上拿开,扣住他的手指。 手腕一凉,一条红绳滑到他的手腕上,红绳上穿着一个圆形的金属物体,太极如意符。 身后紧贴的胸膛微微震动,声音低低沉沉,罕见地带上一丝恳求:「鸢鸣。」 「你有什么想说的说吧,我听你说。」 「我与时澜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秦玉冷笑:「哪种关系?」 洛枭哽住。 "上一辈子你们不敢越雷池彼此错过,这一辈子我好心替你们捅破这层窗户纸。 他都跟你剖白心迹了,这么好的机会,你不好好把握?" 洛枭眉头微微紧蹙:"我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相交多年,年少轻狂之时,见天地众生均逊一筹,彼时觉得只有他尚能与己并肩,故而将知己欣赏之情误以为是情爱。 他与我都是强势刚硬之人,若是引为伴侣,必然会有诸多摩擦,直至分道扬镳。" 若是不解释便罢,听了他的解释,一股怒气直冲天理,秦玉勐地回头,怒道:「你们棋逢对手,势均力敌,彼此不肯屈就,我弱,所以我就活该被压是吗?」 第35页 洛枭一愣,眉目微动:「我并非此意。」 「那你是什么意思!」 见他生气,洛枭慌忙解释:「我与时澜只有知己之情,并无私情!」 「不用跟我解释!」秦玉此时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他也不信:「我跟你们没有关系,我告诉你洛枭,我不管你爱他,他爱你还是谁爱谁,你们是分也好,是和也罢,老子玩腻了,不陪你们玩了!」 秦玉转身要走。 洛枭拉住他:「鸢鸣,你我三年朝夕相伴,你当真一点不念旧情,执意要与我断情绝义?」 秦玉甩开他的手,无聊地弹着手里的弓弦:"我与你之间谈情太可笑了,我跟你,是因为你出钱,我卖身。 你的那些钱能救我全家出火坑,能保我将来生活无虞,所以我使尽浑身解数讨好你,屈就你,摸着你的性子过活。 我又不是天生下贱,爱伺候人,实话告诉你,我骨子里贪恋恶毒自私冷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所有的温柔解意都是我装的,你不该当真。" 秦玉的话如同一柄冰剑直刺洛枭心底,寒凉刺骨,几乎要让他一腔热血凉到透底。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鸢鸣,我此生所求唯你一人而已。」 「我要的你给不了,你给的,我也不想要。洛乘鸾,你觉得你当真看得起我嘛?」 洛枭瞬间抬眸,隔着虚空黑夜,看着被月光镀上一层银辉的人。 「一开始你也是厌烦的,你自视甚高,金尊玉贵的千金之躯,又怎会喜欢踏足青楼这种骯脏的地方,更别提与千人枕万人压的妓子纠缠。」 「你被温时澜逼上青楼,不得已与我有了纠葛,刚开始打算花钱息事宁人,为何后来又要买下我?」 洛枭喉头滚了滚,无法回答。 「我来替你说,那时你功高盖主,封无可封,惹得洛桓猜忌,暗中对你晋王府下手,你为了洗脱嫌疑,决定打个沉迷酒色的幌子,稳住洛桓。」 「我就是你的那个幌子!」 洛枭眼眸一颤,向秦玉伸出手,又默默收了回来。 「洛乘鸾啊洛乘鸾,你对一个幌子说什么真心?」 秦玉将手腕上的红绳拆下,又摔回给他,握着弓气沖沖地走了,「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别来找我!」 第23章 (捉虫) 回到司南的寝舍,负气似地将弓箭摔在桌子上,一声巨响,弓弦嗡鸣。 他坐在凳子上发呆,司南和他舍友都还在藏书阁读书,未曾回来,现在寝舍就他一个人。 望着窗外如水月光,渐渐的,一种难言的茫然和恐慌涌上心头。 明明摆脱过去应该如释重负才对,为什会竟然会难过,难道他真的天生下贱? 自从那一夜之后,洛枭确实没再来找过他。 就连平日里也碰不着,好像完全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一般,就如同从来没有出现过。 又过了几天,福安传消息来:「老爷来书信了,说陛下龙体康復,龙心大悦,决定十日之后,在城东南屏山举办围猎,您要随老爷一同伴驾。」 秦玉心中咯噔一声。 他记得上辈子就是这次围猎,太子跟他提让他入宫伴读的事情。 当时他也没答应,后来中秋夜宴的时候,父亲带他和哥哥入宫赴宴,太子再次提起这件事,他才答应下来留在宫中。 一想到要见太子,他就想起前世那噩梦一般的经歷,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福安替少爷倒了茶,看到少爷忽然脸色苍白,不由得担心起来,「少爷您不舒服?」 「没事……」秦玉揉了揉眉心,强撑着站起身对福安道:「福安你准备一下,一会儿跟我去一趟兴客隆米行。」 福安不解:「少爷,我们去米行做什么?」 「兴客隆米行有个伙计心思敏捷,为人诚恳,极擅经商,将来会成为富甲一方的大贾,我们将他请到彩蝶轩来,帮我们照顾生意……」 福安愣了一下,挠了挠了头:「少爷,你怎么知道他将来能富甲一方?」 「少爷我慧眼识英才。」 「哦。」……十日后,南屏山。 山风猎猎,旌旗飘扬,旗帜上威风凛凛的九龙纹彰显着皇家身份。 大批的禁卫军身背弓箭伴着正中间明黄色的天子銮驾,向猎场进军。 走在鸾驾队伍最前头的是近来皇帝子嗣中势力最强的太子和三皇子。 太子红衣夺目,风华正茂,贤明典雅,驾于西域宝马之上,意气风发,颇有圣上年轻之英姿。 三皇子紫袍英武,身材威武,勇勐无比,目光若电,只是有些阴鹜,令人不敢直视。 秦简是天子近臣,所以跟在銮驾侧边,秦玉跟着他爹身后,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 他死死盯着队伍最前面那一身大红骑射服的太子,每当他有回头的动作时,他总要心头一颤,再往父亲身后躲一躲。 而另一旁,只要他眼神一瞥,就能看见跟在晋王身后,一身黑衣,嵴背笔挺的人。 只要他一往那边瞥,那人好像也有所感似地向他望过来。 吓得他只得低下头一心盯着马背。 他环顾了一周,没有看到楚兰溪,奇怪,上辈子楚兰溪是在的,不知道这次为何缺席了此次围猎。 第36页 到达猎场。 秦简发现秦玉一直畏畏缩缩地躲在自己身后,脸色也不太好看,关切地询问:「玉儿,身体不舒服?」 秦玉摇摇头:「没有,孩儿只是有些累。」 他既是不想多说,秦简也就不问了,只是叮嘱道:「此处人多眼杂,你跟在我身旁,不许擅自行动。」 秦玉假装答应,低头却想到:父亲肯定是要陪伴圣驾的,他若是一直跟在父亲身后,难免会与太子有接触。 不如等到狩猎开始,他就独自寻一处隐秘的无人之地默默待着,等狩猎结束。 到了猎场,九五至尊的皇帝才缓缓从銮驾内出来,常年的贪图享乐,缺乏锻鍊,榨干了他的身体,导致他面色青黄。 可能是因为近来病情有所好转,所以精神上好了很多,再加上年轻时练武锻鍊出的体魄没有那么容易被完全击溃,他挺直腰背,面上泛着红光,颇有些年轻时的英武影子。 皇帝带领大家做狩猎前的祭祀准备。 祭祀完成后。 大太监宣旨此次比赛奖赏,尖细的嗓音在林间层层迴荡:「拔得头筹者赏黄金弓一柄,第二名赏黄金千两极品白狐裘一匹……钦此,上马。」 众人纷纷上了马。 正在走神的秦玉被惊醒,环顾一圈,发现众人都已经上了马,便也跟着上了马。 此时,他察觉到太子正驾着马缓缓向他靠近。 围猎尚未开始,此时断然是跑不得的,他紧张得汗都快滴下来了。 好在围猎的锣声敲响,就像一场久旱后的及时雨,拯救了他。 围猎正式开始。 众人驾着骏马如箭一般追着猎物奔入森林中,消失在茫茫树丛里。 追求荣誉与奖赏。 秦玉并没有急着动作,可怕的是太子也没有,而是驾马向他而来。 秦玉心头一颤,逃命似的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窜进了林子里。 太子看着眼前急速消失的身影,挑了眉。 跑了好一会儿,直到确定太子没有追上来后,他才降下速度。 他缓缓骑着马向森林边界处而去,找到一条小河,下了马,悠闲的在河边遛着马,这里人少,安静。 他走到小河边,捧起溪水,往脸上泼洒。 然而不知为何,就是他蹲在小溪边,看着水里的影子时。 突然一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羽箭向他飞了过来。 大惊之下,他向一边扑倒,躲避飞箭。 羽箭落在他面前不远的地面上,尾羽摇晃,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震颤声。 气得他破口大骂:「谁啊?眼瞎吗!看不见这里是个人啊!」 抬头向羽箭飞来的方向看去,只见树林里跳出七八个穿着禁卫军的衣服,用黑布蒙着面,手中拿着弓,身后背着箭的男人。 其中有一个人十分眼熟,他惊讶的将那人认了出来:「冯麟远?」 冯麟远一边仰天大笑,一边向他逼近,「不错嘛,还能认出我来。」 自从上回教训他后,好一段时间没有听说过他的消息。 「你如何能混进禁卫军中,你是来找我报仇的?」 冯麟远嚣张至极:"你也太小看我的本事,只要我想,我自然有我的法子。 平日里你总跟那群人纠缠在一块,我找不到机会下手,才忍到今天,可算让我逮到机会!" 这里环境偏僻,人迹罕至,若是落在他手里便要完了,秦玉连忙起身就要跑。 「不过有一段时间没见就生疏了,怎么见着我还要跑呢?」 说着冯麟远飞身挡住秦玉逃跑的路,眼神阴狠:「你若敢跑,我就弄死你!」 秦玉只能停了脚步,不停地往后倒退,不慎被一块石子绊倒在地上。 头上的玉簪掉落在地摔成两半,一头及腰的乌髮散开。 冯麟远在秦玉面前缓缓蹲下身子,居高临下捏住他的脸,逼迫他抬头看着自己:「秦玉,当初打我的时候不是厉害得很,如今怎么这般畏畏缩缩的?」 「冯麟远,你要干什么?你不要忘了我的身份,你敢对我下手,我爹不会放过你们冯家的!」 冯麟远嗤笑:"你还当这里是国子监呀? 这里那么偏僻,除了我们没有其他人,谁会知道是我干的呢?" 冯麟远打量着眼前这一张脸,不由露出痴迷的神情。 而这神情却令秦玉觉得噁心,好像又回到上辈子,不堪的那一段岁月。 「真漂亮,依我见燕国第一美人昌平公主,也不及你七分,可惜了,你若是个女人,我便娶了你。」 秦玉极其厌恶的看着他,他厌恶的眼神却惹火了冯麟远。 冯麟远一巴掌将他扇倒在地:"你是什么眼神,觉得我配不上你是吗? 你爹官位是高,但只要我睡了你,让你怀上我的种,你爹不同意也不成,只可惜,你只是个不能生的男人,玩玩也就罢了。" 冯麟远对着身后的手下们一招手:「把他带走」 「是,少主!」 秦玉被两个人拖了起来,毫无抵抗力地被带到了一个山洞处,丢进了山洞里。 被丢在地上,秦玉害怕地缩成了一团。 冯麟远命令身后的属下们,「你们出去替我守着门。」 然后一边脱衣服一边向秦玉靠近。 第37页 「美人儿,进国子监见你第一眼,我就想艹你,今天我终于可以得偿所愿。」 秦玉摸着山洞石壁站起身,就要跑。 冯麟远却笃定他跑不出这个山洞似地,丝毫不急。 就在他跑到洞门口,即将要触碰到那缕洞外的阳光时,手腕被捉住,被冯麟远拉着手腕扔回山洞里,并且控制住双手压在了地上。 在秦玉愤恨的眼神中,冯麟远单手将他两只手压在头顶,控住一只手继续脱衣服。 「跑啊,怎么不跑了,我看你怎么跑出我的手掌心?」 不美好的回忆涌上心头,秦玉奋力反抗,毫无作用。 「别抖啊,抖得哥哥好生心疼。」 冯麟远脱完自己的上衣,又来撕扯秦玉的衣服,清脆的裂帛声响起,冯麟远眼神跟被粘住似地,低头去吻秦玉肩头露出的肌肤。 巨大的耻辱感侵袭而来,强忍着身体被舔舐产生的强烈噁心,趁着冯林远沉迷美色不注意,他逃脱了一只手,举起手中藏着的半截断簪,眼带杀意的朝他颈侧血管扎去。 就在玉簪尖锐的前端即将扎破冯麟远的皮肤时,他的手腕再次被捉住。 冯麟远冷笑,「你不是我的对手,别挣扎,还能少吃点苦头。」 他的手微微一用力。 「啊!」秦玉的手腕传来骨头,几乎要被捏碎的剧痛,手中的簪子也被打飞出去,摔在坚硬的岩壁上,彻底碎成无数碎片。 绝望将秦玉吞没。 第24章 久久没有看到秦玉的洛枭,顺着痕迹一路追到山洞,刚到山洞门口,就被山洞门口守着的人围攻上来。 心中不祥的预感催促着他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山洞门口守着的人,冲进山洞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冯麟远压在秦玉身上,撕扯他衣服的情景。 强烈的杀意瞬间从他眼底深处爆裂开来,余光瞥到地上散落的一只羽箭,挥手吸起羽箭朝冯麟远射去。 为了躲避羽箭,冯麟远不甘心地从秦羽身上起来,闪到一边。 没有击中目标的羽箭扎在了冯麟远身侧的岩石上,全根没入,只留了羽尾在外。 可见力道之强。 得以逃脱的秦玉惊慌地扯着破碎到难以蔽体的衣服裹紧自己裸露在外的身体,贴着岩壁往角落里缩,企图守卫自己的一丝尊严。 被打断好事,现在心情极为恶劣的冯麟远看向洛枭,脸色古怪,既有好事被打断的愤怒,又不理解:"晋王世子,这件事恐怕与你没有关系吧? 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何故多管闲事?" 洛枭却用看一具尸体般的眼神扫过他,然后径直向受到惊吓,缩在一旁的秦玉走去。 收到的刺激太大,尽管洛枭已经竭尽温柔,一靠近他,他还是会害怕得发抖。 紧紧地抱着自己,低着头通过碎发的间隙偷偷瞄着洛枭。 洛枭并未强迫他,害怕再刺激到他,选择缓缓接近他,脱下身上的外套盖住他的身体,「我来迟了。」 有了衣服蔽体,秦玉的情绪才逐渐稳定下来,他裹紧了洛枭披在他身上的衣服,衣服上残余的体温透过肌肤深入骨髓安定下他颤慄的灵魂。 洛枭抚摸上他的脸,用指背轻柔的一点点擦掉他脸上沾的灰,温柔得好像在对待一件价值连城的易碎品。 语气轻柔地安抚,好像在哄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不怕,没事了。」 手指碰到脸色的伤时,秦玉眉头一皱下意识闪躲。 洛枭手一顿,轻轻抚开遮住他脸庞的头髮,露出他脸上的掌痕,嘴角甚至还残留着未尽的血迹。 自从秦玉跟了他后,何曾让他受过伤,挨过打?! 难以言喻的怒火瞬间自他五脏六腑中燃烧起来,洛枭浑身气势瞬变,眼神中凝结出万年寒冰,挥袖一掌,向冯麟远击去,掌中蕴含的内力摧枯拉朽一般将所经之地坚硬的岩石摧毁成沙砾,在山洞中掀起一股不大不小的沙尘暴。 冯麟远顿时露出惊恐的表情,听说过洛枭的功夫高深莫测,实力很强,但是也未曾想过以他的年纪,竟然可以强到这种地步! 就算冯麟远运气好,逃得够快,躲开了一掌,就算被掌风扫到,依旧重伤,喷出一口血来。 那一掌落到山洞深处恶岩壁上,「轰隆」一声,整个山洞产生剧烈恶震动,岩壁上被打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 冯麟远捂着剧痛得好像要寸寸尽碎的胸口,眼神阴鹜地看着洛枭:"以虚化实,你的武功已至臻化境?!这不可能! 你伏羲一脉如今最强的掌门也不过臻化境,而他如今已经百岁有余! 你为躲避皇室的疑心,真的隐藏得够深啊!" 「洛枭。」 极致的温柔攻破了秦玉的防线,他哽咽着一头扎进洛枭怀里,强忍了已久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我是不是很无用,总是被欺负。」 洛枭抱紧了他:「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眼下这副情况,冯麟远要是再看不出来有什么,那他就是个傻子! 他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哈哈哈,竟然!你们俩竟然有一腿?! 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 你们俩不是一直势同水火吗,什么时候搅和到一起的? 晋王和太师知道吗?" 冯麟远恍然大悟:「难怪了,我才刚搬出寝舍,他就搬了进来!原来我是在给他腾位子!」 第38页 洛枭:「死人,不需要知道太多。」 冯麟远神色一敛,拔出一旁的长剑向洛枭刺来。 洛枭身形不动,一手将秦玉抱在怀中,另只手两指夹住冯麟远攻击而来的剑锋,纹丝不动。 在两人的力作用下,长剑被压弯成一道弧度,弧度被压到极致,洛枭略微施力,长剑发出一声悲鸣,瞬间回弹成圆形,巨大的力度将冯麟远弹飞出去。 剑也在瞬间碎成万段。 冯麟远武功不算弱,一脚踩在身后的岩壁上后空翻落地,不过落地后依旧被剩余的力度推出去很长一段,直至撞在岩壁上才停下来。 洛枭挥袖,断剑通通向重伤跌落在地上的冯麟远飞去。 那些断剑碎片没有直接要冯麟远的命,而是在他身上划出无数道伤口,然后通通扎在他背后的岩壁上。 垂死挣扎。 浑身是血的冯麟远再次向洛枭攻击过去,却在即将触碰到洛枭的时候,身形一转,向洞外跑去。 佯攻! 怎容得他逃跑? 洛枭一掌打在旁边的石壁上,那些扎在石壁上的长剑碎片,顿时被从石壁中震了出来出来,纷纷追着冯麟远弹射出去。 背后传来铁片穿刺□□的声音,冯麟远顿时被扎成了只刺猬。 倒在血泊中断了气,临死之前眼睛还不甘心的瞪着秦玉。 秦玉又缩了缩。 洛枭解决了冯麟远后,回到秦玉身边,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带出山洞。 山洞外也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 秦玉抱着洛枭的脖子,泪汪汪地抬头望着他:「我要是从现在起努力锻鍊,也能跟你一样厉害嘛?」 洛枭低头用下巴,蹭了蹭他的发顶,语气温柔道:「不能。」 秦玉一愣,愤恨地将抱着他脖子的手收了回来,撇过头不看他。 哼,会武功了不起啊! 洛枭将秦玉抱上马背,牵着缰绳,带着他渐渐往回走。 见他闷闷不乐,洛枭忧心地唤道:「鸢鸣。」 秦玉郁闷地撇过头:「我叫秦玉,不叫秦鸢鸣,秦鸢鸣已经死了,在下未及弱冠,尚未取字,况且也不打算字鸢鸣,就明镜怎么样?」 他嘟囔道:「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洛枭怔愣住。 走回到来时的那条小河边,秦玉翻身要从马背上下来。 洛枭接着他将他放在了地上。 落地后秦玉拉了拉身上披着的外衣,倒退两步,眼神闪烁着对洛枭说道:「多谢,我欠你一个人情。」 转身向林外走去。 洛枭凝视着他纤细修长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林中。 他落寞地回头摸了摸马。 忽然听到有人慌乱跑来的脚步声,转头向秦玉离开的方向看去,惊喜地发现远去的秦玉又跑了回来,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满脸惊恐。 他张开手臂,秦玉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洛枭抱着他,轻轻抚摸他的后背:「怎么了?」 秦玉就像见了鬼似的,害怕极了,瑟瑟发抖,声音颤抖地说出让他深感恐惧的两个字:「太子!」 秦玉身后,一身红衣骑服,箭袖金冠的洛桓骑着浑身雪白的狮子骢,背着箭,从林中而来,马上挂着不少猎物,还在滴着血,看来收穫不菲。 洛桓龙眉凤目,眼神倨傲,扫过眼前的两人,目光在洛枭抱着秦玉的手上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看向秦玉,眼神微缩,秦玉衣发散乱,身上披着洛枭的外衣,依偎在洛枭怀中,二人看样子像极了刚行过什么不轨之事。 喊了声:「玉儿。」 秦玉抓着洛枭衣服的手骤然缩紧,将脸埋在洛枭的怀里,装作睡着没听见。 洛桓与洛枭对视,眼神厮杀,明枪暗箭,互不相让。 只有他们知道,这一瞬间他们都动了杀心。 洛枭抱着秦玉上了马,转头向太子相反的方向驾马而去。 奔走了有一段时间,直到将太子远远甩在后边,再也看不见,速度渐渐慢了下来,马沿着上山的路缓缓踱步。 秦玉坐在马上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洛枭坐在他身后,将他环在怀中,拉着缰绳。 走着走着二人上了山,来到了一座寺庙前。 下马,登上台阶,古老的寺庙展现在面前,寺庙不大,但是绿树环绕,花草簇拥,随处可见的佛像,经文,被香火缭绕,一派庄严肃穆的景象。 牌匾上提着金光闪闪的「积香寺」三个大字。 今日山下围猎,封闭整座南屏山,故而没有游人能上的来,寺中没有香客,无比寂静。 替他们开门的小僧弥好像认得洛枭,见到他就十分欢迎地将他们迎了进去。 「施主请跟我来。」 小沙弥轻车熟路地带着他们来到客房。 洛枭似乎是这里的常客,这间客房好像是他常住的,对一切都很熟悉。 这是他不曾知道的。 坐在床边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前世洛枭也曾带他去过佛寺,不是信佛,去佛寺也不过是找少林高僧切磋武艺功法。 「这小小积香寺难不成也卧虎藏龙,隐居着高手?」 「此间住持出自南少林,是拳中高手,我常常与他切磋。」 洛枭找出金创药细心地往秦玉脸上抹。 第39页 秦玉疼得龇牙咧嘴,摆了摆腿:「我想洗澡。」 被舔过的感觉依稀还在,噁心的不行,他一刻也不能再忍了! 洛枭:「嗯,水在烧,我去为你打来。」 第25章 坐在床上,秦玉悠闲自在地晃着小腿,看着洛枭忙忙碌碌,给他准备洗澡水。 一桶桶的热水倒进洗澡盆中,很快屋内水雾萦绕,仿若身处仙境,带着温度的水雾附在身上极为舒服,连筋骨都不自觉放松起来。 直到闻到淡淡的药香味,秦玉才蹙起眉:「怎么又是药浴?我最讨厌药味了!」 上辈子就总逼着他洗药浴,这辈子还是! 秦玉缓缓走到浴桶边,看着桶里黑乎乎的水,有些不高兴。 看出来他不开心,洛枭抬手摸了摸他脸上的伤,轻声哄道:「这药对你身体好,不会留味道。」 总是为他好为他好,好像是他不识好歹一样! 罢了,反正就这一次,忍了。 秦玉用手撩了撩桶里的水,水温比体温偏热一点点,刚刚好,泡进过去一定很舒服。 扫了还在忙碌的洛枭一眼,突然心中起逗弄他的坏心思。 他撩起一捧水泼向洛枭,喊了声:「餵。」 就在洛枭自水花四溅中抬头向他看来的时候,毫不避讳地直接脱了衣服。 他本来就半趴在浴桶上,胳膊搭在桶边,扶着下巴,媚眼如丝地看着他,腰微微下塌。 轻纱似的衣服顺着紧緻光滑的肩膀一路滑落,划过单薄瘦削的背,仿佛轻轻拂开瓷白色的水面,泛起浪花,盪过盈盈一握的纤腰,丘峦起伏,再往下就更要命了。 洛枭冷不丁被刺了一下,提着水桶的手骤缩,撇过眼不敢再看。 「哈哈哈哈……」秦玉乐不可支地站起身,让衣服落地,伸出一只脚试了试水温,白玉似的大腿在水雾中忽隐忽现,嘲笑他:「世子殿下,你如今胆子怎么这么小?」 洛枭的目光扫过他,眉目微拧,眉宇间甚至还有一丝幽怨。 见他那副躲躲闪闪的样子,秦玉不由得还想继续欺负他,站进浴桶中,又伸了胳膊挽住他的脖子,身子贴着他的胸膛,在他耳边吐气如兰:「上辈子我俩天天厮混在一块,没羞没臊,什么事情没干过,什么花样没玩过,到这时候倒跟我装起单纯来了?」 洛枭眼色一沉,强有力的臂膀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到他身后,捞着他的大腿根,抱小孩儿似的单手将他从水里捞起来。 勐地被禁锢住,秦玉脸色一变,慌张起来:「洛枭,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洛枭自上而下与他对视,眼睛里晦暗不明,仿佛有些什么噬人的东西在涌动,贴在他皮肤上的手也好像烙铁一样烫得他直哆嗦,气场强到秦玉连肌肉都在瑟瑟发抖。 秦玉认怂想退,却被洛枭毫不留情地抱了回来,撞在铁板一般的胸膛上,才开始后悔,自己作甚要惹他。 事已至此,只能打肿脸充胖子,努力瞪着眼睛想要威慑住他。 却不知道他这眼圆滚滚泪汪汪的样子,就跟只被欺负哭的小狐狸一样,多招人疼。 洛枭缓缓低头逼近他。 秦玉想躲,却避无可避,抽抽搭搭骂他变态。 洛枭胸腔微微震动,闷笑一声,只是低头在他唇上轻啄了下,就放开了他。 秦玉脸色一红,如蒙大赦,赶紧安安稳稳的坐在了澡盆里。 见他老实了,洛枭还不忘按照上辈子的习惯,给他撒上花瓣。 然而刚一逃脱险境,这头秦玉又开始得瑟起来:呵呵,战神又如何,只要他不点头,也不敢动他嘛。 秦玉捻起水中漂浮的桃花瓣,「四月芳菲已尽,你那儿找来的桃花?」 「寺庙后山上有片桃花林,此时花开正盛。」 洛枭走过去,拿起搭在屏风上柔软吸水的沐巾,转而回过头蹲下身,尊贵无匹的王侯细心地替泡在浴桶中的人擦起身来,擦到他白玉似的肌肤上被印下的痕迹。 眸色更暗了些。 秦玉皱着眉,咬牙偏过头去不看。 不知道怎么,突然从洛枭手中将浴巾抢了过来,然后使劲擦拭着那些痕迹,仿佛擦的不是一具肉身,只是一座染了尘的石像,无论如何也要将这碍眼的污渍祛除。 在他暴力的对待下,很快白皙的皮肤上被摩擦出一片红痕,好像雪地里被碾压化开的红梅花瓣,汁液染开一片。 洛枭看不过去他如此暴力地对待自己,握住他的手腕,制止了他暴力的行为。 此时身上被□□的痕迹已经被深深的一片红痕所掩盖。 洛枭拿起干浴巾将他伤口处的水吸干,然后拿出药膏重新又细心的给他敷上,先将肩头的伤给涂好,然后又将他的手腕拿了过来。 因为当时刺杀冯麟远失败,手腕被捏伤,已经整个泛出青紫,淤痕在纤细的手腕上十分狰狞,触目惊心。 洛枭拿起他的手腕,为他手腕上的伤细细的抹药。 抹完药后,又抄起湿沐巾给他擦身。 秦玉看着他忙活,挑衅地将脚翘在了浴桶边上。 洛枭毫不介意地用沐巾轻轻擦过他的脚,忽地抓住他的脚腕,拿出红绳给他系上:「辟邪去灾。」 纤细的脚腕一手便能握住,太极符微凉,红绳衬得原本白皙的皮肤更加晶莹剔透,透着不可多得的风情。 第40页 秦玉没有拒绝。 身上干净了,心情自然也会好很多,秦玉打量着脚腕上的红绳,突然想起:「你这红绳不会是积香寺里来的吧?」 洛枭为他擦拭着小腿,默认了。 秦玉心里有点不爽:哼,谁要跟他修成正果? 「你不是不信佛吗?还信这种东西。」 「带着它,我就能找到你。」 秦玉这才明白:哦,原来他信的是他自己。 泡完澡,换上洛枭给他准备好的干净衣服,衣服好像是洛枭自己的,体量有些大,也长了,松松垮垮拖在地上,不过勉强也是能穿的。 秦玉舒服地倒在洛枭床上,洛枭细细地为他擦拭长发里的水分,秦玉娇纵的在床上来回滚了好几圈,把整齐的床褥都给滚乱了之后,才心满意足地躺平。 庙里的师傅们来帮忙将水桶和水收拾了出去,洛枭也跟了出去,回来时拎着一个食盒。 将食盒放在桌子上打开,从里面端出一样样色香味俱全的菜品。 闻到香味,秦玉肚子瞬间饿了起来,从床上一个跟头翻了起来就向洛枭跑去。 「有吃的?正好我饿了!」 洛枭将筷子递给秦玉,解释道:「寺里的素斋十分有名。」 然而刚才还兴奋不已的秦玉一看到桌子上的菜色,立马就萎靡了,埋怨道:「怎么全是青菜蘑菇豆腐一点荤都没有,这也太素了,怎么吃啊!」 他从小山珍海味养大的,即使是后来落魄了也从来没在吃食上受过虐待,嘴十分的刁。 洛枭:「庙中不沾荤腥,素食对身体有益。」 又是对身体有益,没有肉吃他才会死呢! 没办法,秦玉捂了捂自己的肚子,确实是饿了,就一顿,先吃饱吧,别挑了。 于是动筷子夹了一块蘑菇,将就着放进了嘴里。 然而在蘑菇入口的一瞬间,秦玉的眼睛就立马亮了起来。 蘑菇嫩滑无比,鲜美的滋味在嘴里蔓延开,甚至比他吃过的任何大鱼大肉都要鲜美! 他立马又夹起蘑菇往嘴里塞,一边塞一边感嘆:「这蘑菇看样子平平无奇,怎么这么好吃?」 洛枭见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忙给他倒了一杯水:「新鲜松茸配上寺中特制酱料,味道要好很多。」 果不其然秦玉就噎着了,端起手边的水,一饮而尽,才缓过来。 刚缓过来,他又迫不及待的夹起了其他的菜色,每吃一口都有惊喜。 「这个青菜也好吃!还有这个!」 他又将筷子伸向了豆腐,只可惜豆腐太嫩滑,一夹就碎,皱着眉,无论怎么夹都夹不起来。 洛枭拿起汤勺抄起一勺嫩豆腐,递到秦玉嘴边。 秦玉看着递到嘴边的豆腐,犹豫住,谁要吃他豆腐? 犹犹豫豫最后还是张了嘴,豆腐入口即化,清甜的汤汁滋润口舌划过喉咙,抚平皱起的眉宇。 吃饱喝足,秦玉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迷迷煳煳睡着了。 可能因为环境太陌生,秦玉小寐片刻就醒了,醒来的时候,洛枭坐在窗台边看书。 秦玉闲来无事决定出去逛逛,来都来了,总得看看。 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下床向屋外走去,洛枭见他要出门,便也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跟了出去。 秦玉在寺里走走转转,发现除了佛像经文没有新鲜的。 于是好奇地向寺外走去,积香寺后山十里桃林,此时人间桃花已落,而山上桃花刚刚好开始盛开,深红浅红一片花枝招展。 秦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走进桃花林中,桃花层层叠叠,香气却因为山中风大而不是特别浓郁,只有淡淡的余香,极为好闻。 此时一阵山风吹过,花瓣如雨般落下,无数柔嫩的花瓣划过他脸庞肩头,落在的头顶发上。 他忍不住伸手去接掉落的花瓣,忽然心中有了灵感,要不然他的下一个货品,就做与桃花相关的好了。 洛枭站在桃林外,看着花雨中抬头伸手接花的秦玉。 心中最隐秘温柔的角落被触动。 秦玉转头却看见不远处洛枭一直在盯着自己。 当即收敛了笑:看着他干什么? 洛枭肖母,长得自然也是极好看的,否则也不会有「玉面修罗」的外号,若不是因为身份太高,一般人够不着,追求者估计也能从城头排到城尾。 他倒是不曾在意过,这么古板的人,竟是长了一双桃花眼,若是含了笑意,多情的味道就渗出来了。 第26章 秦玉对洛枭指手画脚使唤道:「过来,帮我摘桃花。」 洛枭眼眸中微微露出疑惑,只见秦玉动作熟练利索地爬上了树,每动作一下树枝都要颤动,抖落许多花瓣,被风捲起吹了漫天。 秦玉勾着树上最鲜艷最漂亮的桃花,对树下站着抬头望着自己的洛枭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啊!」 洛枭对秦玉的要求不做过多询问,有求必应,如言走过去帮他摘桃花。 「接好喽。」 秦玉摘了花往下丢,洛枭在下边用衣服给他接着。 纷纷花雨落下,很快,装了满满一兜的桃花。 见天色不早,二人回到寺里。 秦玉将摘好的桃花简单挑拣一下,准备将它用布打包装好背在身上带回去。 而洛枭则是在一旁拿着一把小刀专心致志削着一根桃木枝,将桃木枝削成髮簪的模样,仔细雕刻出桃花纹样,打磨扫平桃木枝上的毛刺,直至光滑到毫无沟刺。 第41页 洛枭来到秦玉身后,挽起他两侧耳边散落的长髮到脑后,用刚削好桃木簪轻柔挽好。 完事后,洛枭带着秦玉骑着马,下山回到猎场。 围猎已经进行到末尾的时候,众人都已经回归,场上堆满了众人猎得的猎物。 血腥味沖天。 那边卫兵正在清点猎物。 这边见到洛枭带着秦玉回来,众人纷纷侧目。 不约而同地有了共同的疑问:这两个人怎么走在一起的? 况且他们记得秦玉早上穿的不是这一身衣服,怎么连衣服都换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秦玉身上的衣服并不合体,好像不是他自己的。 这就很引人深思了。 他们干了什么? 众人纷纷露出探究的目光。 三皇子看着洛枭空无一物的马,调笑道:「晋王世子身手过人,今日为何空手而归?」 这时立马又有人接话道:「哪里是空手而归,不过是猎物,与我们不太一样吧?哈哈哈……」 众人会意闹笑着,别有意味地瞥向秦玉。 伴驾在皇帝身侧的晋王和秦太师当即眉目一沉。 秦玉愤恨得咬紧了牙齿,指甲都快掐进手心里。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说谁是猎物呢! 洛枭走到秦玉身后,悄悄握住他的手,将他掐着手心的拳头给松开,轻轻揉了揉被掐出红痕的柔嫩掌心。 这时太子却发话:「方才围猎中,秦二公子马匹受惊逃脱,本宫托枭世子代为照顾,尔等有何异议?」 众人顿时没了声。 递了梯子给秦玉下了台,洛桓向秦玉看来,温柔一笑。 秦玉却没忍住,向后倒退一步,贴在了洛霄的怀里,洛枭像是安抚似的,将他整个手掌握进手心里。 见他这样反应,洛桓眉头一皱。 秦简回头对穿着龙袍的陛下行礼:「陛下,微臣有事情需要处理一下。」 陛下点点头:「秦爱卿去吧。」 秦简走向秦玉:「玉儿,过来。」 秦玉被他爹叫得吓得一抖,好像被发现什么了不得的隐秘一般,勐地将手从洛枭掌心扯了回来,向他爹走去。 秦简看着自家的儿子,扫了眼他身后背着的包裹,最后目光落在他脸上故意用长发遮盖住的指痕上:「你到哪里去了,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摔了一跤,摔的。」 听到他说摔倒,秦简目光顿时严肃起来,上下将秦玉打量一遍,确定没有大碍后,目光再次聚集到他脸上的伤:「摔的?」 摔能摔出指痕来? 秦玉眼神飘了飘,他知道这个谎言太蹩脚,可是他不想说太多,敷衍到:「爹,我没事,只是轻伤,已经上过药了。」 祈求父亲不要追根究底。 明明知道他在撒谎,既然他不想说,秦简也不拆穿,话题转向另一个重要问题上:「你衣服呢?」 「刚才从马上摔下来的时候被划破了,到山上寺庙换了身。」 此时,太子走了过来,看着秦玉背上的包裹问道:「玉儿,你背上背的是什么?」 秦玉有些紧张,躲着他挪了挪:「桃花。」 太子有些意外:「桃花?哪里来的桃花?」 「山上摘的。」 「摘桃花做什么?」 「胭脂。」 秦简和太子同时意外地挑了眉:做胭脂? 什么时候学的做胭脂,做胭脂干什么? 太子还不死心想凑近,秦玉依旧退缩。 太子的脸色不太好看:「玉儿,以往见面,你总要欢欢喜喜的跟着我后面喊我太子哥哥,为何今日如此生疏?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了些不好的话?」洛桓的目光瞥向远处的洛枭。 秦玉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低眉顺眼:"太子误会了,不曾有人说过什么。 只是玉儿已经长大,不再是少时那个孩童,进国子监读书识礼,自然晓得尊卑有别,不敢贸然逾矩。" 这话太客套了。 洛桓神色一变,抬手想摸一摸秦玉的髮鬓,「玉儿摘桃花做胭脂,莫非是有喜欢的人了?告诉太子哥哥,是哪家姑娘?」 却被他避如蛇蝎一般躲开了:「没有。」 有也不告诉你! 告诉你难道要被你害死嘛? 太子表情一僵,忍不住往前逼近了一步。 却被秦简挡住。 两相对视一眼。 太子收敛锋芒,退了回去。 经过一番清点,太监用尖细的嗓音宣布:「三皇子殿下收穫大货三十余件,中货一百余件,拔得头筹。」 三皇子获得的猎物竟然敢比太子多,足以证明他的势力发展势头之强,已经可以在公开场合不避讳地与太子争锋了。 三皇子在众人的恭贺声中,得意之色尽显,还特意跑到太子身边挑衅:「还得多谢皇兄礼让。」 太子斜睨着他,冷哼一声。 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人惊恐的惨叫声:「啊!救命啊!有老虎!」 野兽的咆哮声冲进场内,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一只吊睛白额大老虎,威风凛凛地巡视场中,攻击向人类。 场内瞬间陷入一片混乱,惨叫声和尖叫声不断。 「护驾!护驾!」 训练有素的禁卫军连忙拔刀护在了皇帝的身前。 第42页 看着场中兵荒马乱秦玉心如止水,因为他知道这只早早就被安排进猎场的老虎很快就会被三皇子制服,并且太子会为了保护皇上受伤。 三皇子至此获得吏部的权利倾斜,而太子彻底拿下刑部的势力。 果不其然,一切都按照上辈子的情况发展。 老虎向皇帝扑过来的时候,只有晋王和秦简面不改色护在皇上身边,众人手持兵器却无一人敢近老虎的身。 就在这时,太子大唿一声:「莫伤我父皇!」 挡在老虎面前,老虎受惊,抬起爪子给了太子一下。 太子袖子划出三道口子。 众人纷纷色变,惊唿:「太子殿下!」 拿起刀枪棍棒挡在太子面前,驱赶走老虎。 然后三皇子从老虎身后一跃而上,趴在了老虎的背上,一拳打在老虎的头上。 老虎吃痛,瞳孔骤缩,张开血盆大口,仰天长啸一声,一个甩尾将三皇子甩飞出去。 被甩飞出去的三皇子抄起一桿长枪,对着老虎脆弱的腹部就扎了过去,老虎行动敏捷,一个跳跃避开危险部位,长枪扎在了它的后大腿上,扎出一个血洞。 老虎被剧痛激怒,开始无差别攻击周边所有人,一爪子将三四个人扇到在地后,它也明白自己受伤,打不过,就想逃。 然而勇勐的三皇子再次扑到老虎身上,骑跨在它的背上,又是一拳打在它的头上。 这一下好像将老虎打晕了,刚才一爪打倒三四人,一个甩尾就将三皇子甩飞出去的老虎此时却后力不足,竟然被三皇子骑在身上也甩脱不掉,只是焦躁地在原地打转。 三皇子举起手中长枪,扎在了虎头上,老虎哀嚎一声,重伤倒地。 看着老虎血飞溅出来,秦玉缩瑟了一下。 这只被动过手脚安排送死的老虎与他一样,都不过是政治的牺牲品,为了上位者一点点的利益,抛头颅洒热血,有谁会怜惜。 现场响起众人的欢唿称赞声:「三皇子勇勐无双!」 晚上跟着爹回到秦府,秦玊的病情也好了不少,一家人难得有机会一起吃顿晚饭。 他们娘都早逝,府里只有他们三个男人,还有众多的奴僕小斯,连丫鬟都少。 洗砚将坐在轮椅上的秦玊推了出来,秦玊用手绢捂着嘴暗暗发出几声压抑不住的咳嗽,好似不愿意扫了大家的兴,就连咳嗽也压抑着不敢大声。 他眉目清秀,唇红齿白,常年的病情折磨得他体型消瘦,面上带着一些病容,眉头似蹙非蹙,总有一种弱柳扶风的楚楚气质,平日里冷冷淡淡,只有看到秦玉时会绽放出不一样的笑容。 秦简坐上主坐:「吃饭吧。」 吃饭吃到一半,秦玉突然道:「爹,我想成亲!」 晴天一声霹雳,秦简和秦玊同时跟被雷噼了似的浑身一震。 第27章 秦玊好像被呛着了,捂着胸口,眉头紧皱,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吓得一旁的洗砚一直在帮他顺气。 秦简又问了一遍:「你说你要做什么?」 秦玉信誓旦旦,斩钉截铁:「爹,我要成亲!」 「成亲,你知道成亲是什么意思?」 「孩儿知道,孩儿已经长大,到了可以成家的年龄,可以担负起作为丈夫的责任,至于要娶的人,孩儿心中已有人选。」 见秦玉如此信誓旦旦,秦简觉得新奇:「你哪里来的人选?」 「爹,暂时我还不能告诉您是谁,因为我也不确定她如今在哪儿,等我找到她,再带她回来见您。」 他与秦意的母亲相识与青楼,认识的时候她就已经因为反抗老鸨伤了喉咙,口不能言,她又不太识字,他眼睛被治好后,才从她那儿零零散散问到过一些关于她身世的消息,如今要去寻她,属实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见他这幅样子好像要来真的,秦简严肃起来:「你为何突然想起成亲来?」 秦玉想了好久,觉得只有成亲才能彻底断掉跟那帮男人的关系。 「爹,您看您只有两个儿子,」他指着一旁咳嗽咳得撕心裂肺的秦玊:"哥哥打小身体不好,您还指望着他能为您传宗接代,开枝散叶嘛? 只有我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所以孩儿决定要早些娶妻生子,好好孝顺您老人家!" 这回秦简被逗笑了:「好,难得你有如此孝心,既然你有想法,爹不好从中阻拦,你有任何需求可以吩咐秦禄去办。」 站在一旁的老总管秦禄点头:「少爷,您有事情尽管吩咐奴才。」 秦禄是府中大管家,跟着父亲很多年,在府中奴才中地位最高,他出面就相当于说明此事是父亲授意要办,有父亲做靠山,办起事来自然更加顺利。 秦玉拔了两口饭:「嗯嗯,知道了。」 他才不会告诉他们嘞,人心险恶,他要保护好他那尚未见面的媳妇。 早上,秦玉从秦府刚迈出来,突然一个小斯拦住他:「二少爷。」 秦玉认得这个小斯,楚兰溪的贴身僕从,说来近来都没看见楚兰溪,围猎他也没来,不知道他的僕从一大早拦着自己干什么:「楚仁,你找我干什么?」 楚仁满面忧愁,突然哭了出来,他擦了擦眼泪:「二少爷,我家大人近来病重,想要见一见你。」 楚兰溪病重? 第43页 不会是陷阱吧。 秦玉摸不着头脑,有些警惕:「时间不早,我还要去上学。」 楚仁腰弯得更低,苦苦哀求:"少爷,耽误您片刻时间,大人病得严重,神志时而清楚时而不清,迷濛中总是在唿喊您的名字,方才他又发病了,嘴里总念叨着您。 您就念在往日情分上,满足他弥留之际的小小心愿,万一有个万一……也好瞑目吶!" 听到「弥留之际」四个字,秦玉浑身一震:楚兰溪怎么会突然病得这么严重? 「你可莫要唬我,也罢,就随你去看看,若是让我发现你在骗我,饶不了你!」 楚仁感激涕零:「谢谢二少爷,小人绝无半点虚言。」 若真如楚仁所言,病得那么严重,毕竟是认识那么多年,这种时候再计较往日恩仇没有任何意义。 「行,带我去吧。」 来到楚宅,见着楚兰溪,他才意识到楚仁没有唬他,楚兰溪的情况比他想像得确实要严重得多。 楚兰溪脸色苍白得已无血色,穿着一身素白的亵衣,浑身无力,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起身,眉目低垂,脸颊瘦削,泛着一抹不太正常的红,额头上盖着一块浸湿冷水的白巾。 却是更显得清丽动人,风姿楚楚。 真不愧是想要俏,一身孝。 察觉到有人来了,楚兰溪才稍微清醒点,看到秦玉,脸上出现欢欣的笑意,硬撑着想要起身迎接。 「玉儿。」 秦玉看他这有气无力的样子,怕他一个不小心从床上掉下来摔死,赶紧摁住他。 僕从为他搬来椅子放到床边,他顺势坐下:「你躺着就好,怎么突然病得这么重?」 楚兰溪笑笑:「没事,只是偶感风寒,拖的有些久。」 楚兰溪身体很健康,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生过病,光是风寒怎么可能会病到卧床不起。 他在说谎! 见他眼下发灰,嘴唇乌青,明明是中毒的迹象。 他怎么会中毒? 楚兰溪强撑着笑了笑:「玉儿,昨日围猎,太子不曾为难你吧?」 秦玉摇摇头,「没有。」 「那就好,玉儿,你要记住,太子薄情寡义,莫要与他走得太近。」 秦玉挑眉看他:奇了怪了,他明明是太子那一边的,为何劝他不要离太子太近? 秦玉点点头:「我知道,我不喜欢他。」 听到秦玉这么说,楚兰溪好似很开心,结果一口气没喘上来,用拳头捂着嘴,伏在床边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秦玉扶住他:「你……」 楚兰溪深吸一口气,慌慌张张道:「我没事,这个点你还要回国子监吧,不耽搁你了,你快去吧,莫要耽误上课。」 而秦玉明明见他刚才嘴边有血迹,被他遮掩了。 「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养病。」 秦玉从楚兰溪哪里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想起方才他唇边咳出来的血,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很不可思议的念头:楚兰溪不会要死了吧? 今后将誉满天下的照花公子早早折在名扬天下之前? 不可思议! 待到晚上下了课,秦玉就匆匆回到寝舍。 站在门外踌躇了半天,不敢推门进去:是自己说要跟他一刀两断的,还跑来求他办事,未免……不过除了找他也没别的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楚兰溪去死。 「秦玉。」 洛枭唤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秦玉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洛枭,惊了一下,原来他不在房里啊。 洛枭可能是刚洗过澡,身上还带着湿气。 面对洛枭询问的眼神,秦玉最终还是开了口:「洛枭,你有没有办法,帮我救一个人?」 「救谁?」 「楚兰溪,他好像中了毒。」 洛枭看着他,没有过问,一口答应下来:「好。」 「这个人情我欠你的,以后你有事情需要我帮忙,尽管提。」 说完秦玉就想到:这才多久,倒是欠了他不少人情。 洛枭看着他,眸色温柔:「嗯。」 晚上福安回来,秦玉吩咐他去司南哪儿将他的东西都拿回来。 不一会儿福安就抱着枕头被子,还有一把弓回来。 第二天一早,秦玉坐在镜子前,细细打量镜子里的自己: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注意,几乎看不出来。 今日休沐。 晨练完回来的洛枭看到桌子上放的弓,「你要练箭?」 秦玉看向他:「你教我?」 「我教你。」 秦玉立马道:「我们不能在国子监里练,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跟你走的太近,省得误会。」 洛枭干脆的答应:「好。」 说着揽起他的腰,运起轻功,带他飞上了墙头。 秦玉看着越来越远的地面,惊讶道:「你带我去哪儿?」 「府里有靶场。」 「什么?王府?!」 这也太突然了吧!就这么把他带回王府?岂不是误会更大! 王府离国子监不远,片刻后,洛枭带着秦玉落了地。 二人刚落地,迎面便走来许多丫鬟奴僕,见到二人纷纷行礼:「世子殿下。」 秦玉尴尬得捂住脸,背过身去,生怕让人认出他是谁。 洛枭简单地应了一声,便拉着秦玉走了。 第44页 王府布局讲究,气派非凡。 就连丫鬟小斯们也个个知书达理,年轻貌美,洛枭这块木头,怎么这么好的命? 他爹不喜欢府中人员太杂,尤其是女人,所以太师府中男僕比较多,丫鬟很少,还都年纪比较大。 而洛枭身边则有4个贴身僕从,「流风、回雪,轻云和蔽月。」 流风、轻云是男的,回雪和蔽月是女的。 流风武功高强,轻云公子是军师,计谋过人。 回雪和蔽月不但文武双全,还堪称国色天香,回雪可爱活泼,闭月温柔动人,想必原本是要给洛枭做通房丫鬟的。 然而洛枭最后把这两个都给妥帖地嫁了出去。 嫁出去那天,姑娘们哭得梨花带雨,他看着都心疼,洛枭却无动于衷。 实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解风情得紧。 而他之前提起过的小厮流风,就是前世与他最不对头那个,总是对他冷嘲热讽,笑他以色侍人,魅惑他的主上。 所以他也格外的想针对他。 回雪和蔽月端来茶水放在旁边的茶几上,盈盈一拜:「殿下,茶水放在这里了。」 洛枭冷冷淡淡地「嗯」了声。 回雪性格活泼,胆子大,看到洛枭身边的秦玉,好奇地眨眨眼睛,「殿下,这是你朋友吗?除了温公子,您还没有带过别的朋友回王府呢!」 提到温时澜,秦玉心中一痛,拉弓的手抖了一下。 洛枭眉头微皱:「你们都出去吧。」 才刚回来,见面就要赶她们走,回雪不开心地嘟了嘴。 蔽月心思细腻,察言观色,懂得分寸,连忙拉住回雪:「小雪,有客人在,不得无理!」 「殿下,奴婢告退。」说着便将回雪拉了走。 第28章 [倒v开始] 想起温时澜,秦玉的心情跌落谷底,一直提不起兴致。 他拿起弓箭,意兴阑珊地朝着靶子射了出去,一连几发箭连靶子的边都没蹭到就有气无力地扎在了地上,一如他现在的心情。 洛枭扶着他的手,教他正确的瞄准姿势,提醒他:「集中注意力。」 在洛枭的扶持下,弓箭才有了些弓箭的样子,只是秦玉却好像总是在走神,在洛枭的控制下,就像是一尊提线木偶。 忽然他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都被抱在洛枭的怀里,洛枭好像对他的走神很不满意,再次强调:「集中注意力。」 一炷香后,秦玉手抖得连弓箭都举不稳。 奇怪的是,一向吃点苦就要埋怨的秦玉这回却一言不发,一句苦都没喊。 洛枭知道他累了,看了眼靶子,靶子上有三只箭,虽然都离靶心有些远,但是对秦玉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进步。 练箭一事讲究劳逸结合,不可冒进。 他轻轻捏住秦玉酸痛的手腕,缓缓揉捏。 好像得到了默许,秦玉立马把弓丢到他的手上,「我不练了,手好疼,我要休息一下。」 转身坐到了凳子上,看到茶几上摆放的水果糕点,秦玉愣了下,葡萄荔枝,枣泥山药糕,桂花糖蒸酥酪,都是他爱吃的。 荔枝还用冰镇着呢。 捡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香气四溢,软软糯糯,还是热的。 是他最喜欢的祥瑞楼的味道。 吃饱喝足,犯起了困,趴在桌子上打起了瞌睡。 洛枭看着他疲倦的样子,不忍心喊起他,直接将他抱起来。 恰巧流风路过,看到这个场景,就跟见着鬼似的,满脸惊恐。 洛枭轻声询问:「进卧房睡?」 秦玉打了个寒颤,「可别,你那床我可无福消受,睡一次也就够了。」 洛枭肌肉一僵,将秦玉抱得更紧了些。 秦玉跟洛枭厮混的时候基本都是在扬州,后来被他带回了京兆,在这座宅邸内没有住多久他就死了,就死在他的卧房内。 虽然他死跟床没有关系,但人在碰见上辈子死的地方总归是有点阴影的。 「我想上屋顶睡,别给人看到我。」他指了指最高的屋顶。 洛枭没有说话,如秦玉所言将他带上了屋顶。 秦玉躺在屋顶上,向丞相府那边看去,晋王府和丞相府仅一墙之隔,等着等着没等到想见的人,等得睡着了。 一觉睡醒已经天黑,睡醒后秦玉一时间忘了自己还在屋顶上,一个翻身差点没从房顶上滚下去。 好在洛枭还躺在他身边,及时捞住他。 两个人在屋顶躺着吹凉风,秦玉突然到:「你说温时澜现在在干什么?」 丞相注重修行养生,不喜杀生,所以打猎之类的事情他都不会参加,皇帝也不会喊他,故而围猎的时候没有看见丞相和温时澜。 说来自从上次上巳节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温时澜。 洛枭没有理他,闭着眼睛佯装假寐。 秦玉不死心,「他住家里的,这个时候肯定在家,你难道不想去看看他在干什么吗?」 洛枭突然睁开眼。 秦玉不知怎地突然心一惊,洛枭怎么有点吓人? 虽然害怕但是:「你们以前不是一有机会相聚,都形影不离的吗……」 「唉唉唉,啊!」 失重的感觉传来,秦玉还没准备好便被带飞起来,惊慌地勾住洛枭的脖子。 眨眼间他们便上了丞相府的屋顶。 第45页 可以感觉到洛枭的动作里是带了几分火气的。 在屋顶起伏跳跃的速度太快,他有点晕。 但是不敢起意见。 洛枭跟温时澜关系那么好,自然对丞相府熟悉的很,直接找上温时澜的房间,将秦玉放下。 然后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秦玉被他黑沉沉的眸子看得有点心虚,但心虚不抵色胆,缓缓地趴在了屋顶上,还不忘扯了扯洛枭的衣摆,想让他也跟自己一起趴下:「你就这么站着,也太显眼了吧,快趴下,别让人发现了!」 在秦玉祈求的眼神中,洛枭终于缓缓蹲下身子。 虽然只是蹲下,但是秦玉知道这已经是洛枭对他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带人偷窥温时澜,这已经是目前的晋王世子所能做出的最离经叛道的事情。 秦玉偷偷摸摸掀开温时澜房顶的瓦片,借着缝隙往里面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谁知屋中水气氤氲,刚好看见一副美人出浴图。 温时澜从桶里出来,单薄的衣服只穿了一半,肩膀都还露在外面。 秦玉瞪大眼睛往里瞅,瞅得太入神了,一不注意胳膊撞到了瓦片,发出了异常的响动,温时澜下意识抬头,刚好与秦玉的眸子对上。 秦玉心中大惊:不好!被发现了! 秦玉赶紧当起了缩头乌龟,慌乱之下脚一滑,从房顶上滚了下去。 从房顶上掉下去的时候,洛枭飞身接住他抱着他稳稳落地。 二人刚一落地,一群护院的家丁就拿着棍棒围住他们。 同时,温时澜也已经穿好衣服打开房门。 满脸怒气地站到两个人面前,目光扫过秦玉,再看向洛枭。 抬手挥袖间,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场上响起众多吸气声。 秦玉吓得浑身一抖,惊愕地抬头看向洛枭。 洛枭挨了一巴掌,依旧是面无表情。 温时澜性格温和,很少动怒,更别提动手,既然动手,那就说明,他现在真的很生气。 确实啊,那有几个人被偷看洗澡会不生气的。 他也没想偷看他洗澡的,只是不巧撞上了。 在温时澜的怒眸向他看过来时,秦玉吓得勐然倒退,非常不要脸地躲进洛枭的怀里。 声音颤抖着道:「你已经打过他了,可不能再打我了嗷,我什么也没看见!」 洛枭:「对不起。」 温时澜:「滚!」 洛枭拉着怂头耷脑的秦玉,大大方方从丞相府走出去,回到晋王府。 晋王府中,但凡见着洛枭脸上掌痕的人无不惊得呆愣住。 秦玉也忍不住往他脸上瞟,他从来没见过温时澜打人,「没想到,他手劲还挺大。」 听到这没心没肺的话,洛枭瞥了他一眼,他心虚得慌忙撇开脸不看他。 之后的几天,洛枭又被晋王爷罚进了祠堂。 但每当天黑的时候洛枭都会来找他,不计前嫌尽职尽责地教他练箭。 秦玉每天都老老实实跟在洛枭身后练箭,好像是为了弥补他挨那一巴掌,乖巧得都不像是他自己。 有道是名师出高徒,纵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秦玉的箭术还是有了长足的进步。 复试上。 当他一箭射中靶心时。 司南和安幼舆一脸震惊,然后满怀欢喜地鼓掌欢唿起来。 「秦玉,你真厉害!」 「好样的!」 谢风流在一旁摸着下巴,赞扬地点点头。 「还不错。」 轻轻松松完成了考核。 某天早上,秦玉突然对福安说:「福安,收拾东西,我们要出一趟远门。」 「少爷,我们要去哪儿啊?」 「去找你少夫人,父亲已经帮我请好假了,我们出发吧!」 「啊?!」 秦意的母亲比他小,此时也不知她家中有没有落难,她有没有被拐卖进青楼,无论如何,他要去救她! 收拾好东西后,主僕二人准备出发,临走前秦玉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洛枭那边空荡的床铺。 他大概还在祠堂跪着呢。 洛枭,谢谢你。 第29章 昏暗的祠堂内,身材高大的晋王脸色阴沉地盯着跪在下方的儿子。 「我是怎么教你的?志毋虚邪,行必正直,近来你做到哪一点?」 洛枭端端正正跪在蒲团上,腰挺得笔直,「孩儿知错。」 晋王想了想,自己儿子自己清楚,绝不是如此蔑伦悖理之人,作为一名父亲,他将一切归咎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给我离秦家那个混小子远点!」 「父亲,孩儿做不到。」 晋王气得甩手一鞭子抽在他的身上,破空声在寂静的祠堂内久久迴荡。 「做不到?我问你,你与他到底什么关系!」 洛枭痛苦的神色中泛出星星点点温柔:「孩儿与他拜过天地,一纸婚书,上表天庭,下鸣地府,生死与共。」 晋王脸色难看到极点,「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何时与他拜的天地,立得婚书,为父怎么不知道?」 洛枭自嘲一笑:「大约是,上辈子。」 胡说八道! 晋王越发觉得秦家那小子会灌迷魂汤,他冷哼一声:「你在这里为他誓生誓死,我却听说他要成亲,此时正在提亲的路上。」 第46页 成亲?! 洛枭惊愕地抬起头,不顾伤情,转身朝外边沖了出去。 晋王大怒:「孽障,你做什么去?给我回来!」 「驾!」洛枭骑上府中最快的一匹马朝城外疾驰而去,满脑子都是那句:「他要成亲……」 此时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看了远去的洛枭一眼,走到晋王身边,感嘆一句:「此子,颇有您当年之风范。」 晋王转头瞪了他一眼:风范个屁! 城外郊区的官道上,一前一后两匹红棕色的骏马由远及近奔驰而来,马蹄扬起灰尘。 秦玉驾马走在前面,福安背着行李跑在后边。 正午,日光最盛。 二人路过一个茶亭,茶亭内此时不少跑江湖的在避阳喝茶,福安看了看天上的日头,对秦玉提议到:「少爷,日头太大,要不我们休息一下,喝些茶水再赶路?」 秦玉看了眼前方仿佛没有尽头的路,四周荒山野岭,连土都被烤得干裂,可能再走十几里路也碰不到一个歇脚的地方,于是乎点点头:「好。」 他们停在凉亭前,店中小二忙迎了上来,笑得谄媚:「二位里面请,老六,快来将二位客官的马拉去秣了!」 此时,一个马倌点头哈腰地跑过来接过二人手中的缰绳,将马拉了走。 两个人刚跨进茶亭,亭子里的人都纷纷向他们看了过来。 江湖上鱼龙混杂,此时亭中休息的人又多,各式各样的人用各式各样的目光打量着他们。 这让初入江湖的秦玉不免有些紧张,将幕黎上掩面的白纱拉得更严密一些,挡住那些窥探的目光。 小二勤快地用布给他们擦拭着桌椅板凳,完事将毛巾往肩膀上一搭:「二位客官请坐,请问要来点什么?」 秦玉思索了下,路边野店,估计也没什么好茶,将就一下,选个平常些的:「一壶明前龙井。」 清清亮亮的嗓音一响起,打量他的人眼神顿时一亮。 秦玉莫名其妙的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打量的眼神更加锐利深沉了。 他有做错什么吗? 小二愣了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道:「客官,小店做的是小本生意,讲究的是一个薄利多销,您要的龙井小店是有,但是明前这等珍品,小店没有。」 「那你有什么?」 「最好的只有雨前。」 「行,那就雨前。」 「您稍等。」 只听见有个大汉粗声粗气地嘲讽道:「青天白日的一个大男人作甚跟个娘们似的遮遮掩掩不敢见人,莫非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人多口杂,真是舌长话多,他高兴怎么穿戴怎么穿戴,要得别人多加指点吗? 福安还想为秦玉打抱不平,但是被秦玉一把按住。 「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然而你不去惹事,不代表事不会来惹你。 秦玉和福安正在安稳的喝茶休息。 忽然有人上前来搭话:「这位公子好生奇怪,如何喝茶也不肯将你这帽子摘掉,不嫌碍事吗?」 秦玉看了一眼过来的人,一身江湖人打扮,看样子是个会武的,只是尖嘴猴腮,满目狡猾,目光不正还透着淫光,一看就是被酒色财气掏空了身子。 那人毫不客气的坐在了秦玉的正对面,丝毫不在乎此间主人欢不欢迎他,摆出十分不要脸的凑近乎姿态。 秦玉心中厌恶,想着编个理由打发他:「在下年幼时得了一场怪病,虽保下性命来,但是毁了容,满脸疙瘩,样貌奇丑,怕吓到别人,所以不敢贸然露面。」 那人露出可惜的神情,「嗓音身段都如此绝妙,却是个毁了容的。」 言语中的狎昵让秦玉感觉极为不适。 秦玉越发觉得,此地不宜久留,放下碎银,拉着福安,匆匆就要走。 然后他们刚站起来,不知从哪儿飞来一个暗器打在了秦玉的幕黎上。 秦玉惊魂未定,头上的幕黎便已被打飞落地。 挽起固定幕黎的长髮散落,泼墨似的撒至腰间,白纱飘起后,露出一张风华绝代的脸,冰肌玉骨,明眸皓齿,朱唇微张,含烟藏媚的眸子里满是惊愕。 只听闻四周传来一阵阵抽气声,一道道惊艷的目光扎在他的身上。 有几道暗含侵略性的目光看得秦玉一阵心慌,极为不舒服,他匆匆捡起幕黎就要走。 方才那尖嘴猴腮的淫徒一看到秦玉的脸就眼睛发光,挡住了秦玉要离开的路。 「小公子别急着走啊!难怪乎,有人说长得越漂亮的美人越会骗人,小公子长得倾国倾城,却骗我说毁了容,该当如何赔罪?」说着就要伸手来摸秦玉的脸。 「滚开!」秦玉眉头一皱,往后倒退一步,避开噁心人的咸猪手。 「小公子莫怕,哥哥不会伤害你……」那狂徒还要得寸进尺。 福安凑到秦玉身边,眼带杀气:「少爷!」 秦玉知道福安的意思,是要招唿出秦府此次派出暗中保护他的那群杀手。 秦玉摇摇头,一个登徒子而已,不值得闹那么大阵仗。 秦玉想绕开那狂徒,离开此地。 那狂徒本还想伸手来抓他,突然飞来一把带鞘的剑打在那狂徒肩头,将那狂徒打飞出去,吓得众人纷纷闪躲,狂徒摔在桌子上,砸碎了一地桌椅板凳。 第47页 那狂徒好像并非是一个人,当他被打倒在地,突然冲出来四五个同伙为那狂徒打抱不平。 而此时被突发情况惊着的秦玉,被人揽着腰护进怀里。 福安大叫一声:「少爷!」 秦玉只觉得眼前人影剑影,好一通,眼花缭乱,当尘埃落定之时,冲上来的四五个同伙已经被打倒在地,满地哀嚎。 宝剑入鞘,发出一声极为清脆的嗡鸣。 秦玉回过神来,回头看向揽着自己的人,对上一张剑眉星目,年少英俊的笑靥。 不由得愣住:这人是谁? 「吁——」 身后的官道上突然传来勒马声惊动了二人。 二人回头向来人看去,对上那一双无悲无喜的暗沉眸子,秦玉瞬间心慌意乱,像被烫着似的,立马从抱着自己的少年怀中离开。 洛枭! 他怎么这个时候赶来了,他都看到些什么? 洛枭一袭玄衣,坐在黑色骏马之上,面色冷凝,宛如修罗降世。 他远远看着英雄救美的好戏,捏着腰间干坤八卦盘的手骤然攥紧,表面上却无动于衷。 只有□□的良驹感受到主人的情绪,在不安的躁动。 秦玉心慌意乱间挤出一丝笑,对眼前仗剑相助的白衣少侠道谢:「多谢少侠相助。」 那少年人目光诚挚,对秦玉笑笑:「路见不平当拔刀相助,公子不必客气,江湖险恶,我见你与随从不会武功,公子容貌出众容易惹人觊觎,这般冒然在江湖上行走,恐怕诸多艰险。」 少年人果然热忱,从来不屑于修饰词藻。 突然被夸长得好看,秦玉脸上一热,感受到远远凝视着他的那一道目光已经寒凉刺骨,他立马又觉得大事不好。 少侠对秦玉一抱拳:「在下顾嘉,临安人士,家住白马山庄,此行是要回临安,不知公子要前往何处?」 这是听闻围观人群中传来惊嘆的窃窃私语声:「竟然是顾嘉,武林新人榜第一剑,白马山庄三少主!」 秦玉没想到这个人年纪轻轻还有些来头。 秦玉回礼:「在下秦明镜,要去扬州。」秦玉不敢把真名字报出来,毕竟他秦家声名狼藉,万一碰到仇人麻烦就大了。 顾嘉道:「明镜兄,你要去扬州恰好与我顺路,方便的话我们可同行。」 虽然说确实顺路,但是。 秦玉斟酌着怎么开口婉拒:「我……」 一直骑在马上遥遥盯着他们的洛枭却先一步开口:「他不便与你同行。」 顾嘉有些意外,转头看向洛枭,将洛枭上下扫过一眼,忽而好似明白了些什么,挑眉抱拳对秦玉道:「既然公子已有人相伴,顾某就不打扰了,我们有缘再见。」 见他如此江湖义气,秦玉也没忍住与他回抱了抱拳。 目送顾嘉驾马而去,秦玉回头看向洛枭,知道他是来找自己的,心下一暖,目光落在他胳膊上的衣服破损处,不由感到奇怪,怎么衣服破了,不换一件就跑出来了? 正要走过去询问,谁料只是向洛枭方向靠近两步。 「驾!」 洛枭却是当没看到他这个人,一骑绝尘驾马而去,只余灰尘瀰漫。 秦玉目瞪口呆立在原地,吃了一鼻子灰,「噌」地怒火便从五脏六腑烧了起来,直冲天灵。 这个混蛋是什么意思?! 给他脸色是不是! 对着洛枭的背影就骂:"既然不想管我,刚才为何要坏我好事? 那就让我跟顾嘉走啊! 人家少年英才,武功好,长得又英俊,说话好听性格还好,还不会像有些人一样,动不动就给我甩脸色!" 越想越生气,一脚踢飞脚边的石子怒骂:「混蛋!」 自己现在也与他已无关系,为何要受他桎梏,有什么权利管他的事? 凭什么给他甩脸色! 啊!!! 第30章 转过头发现一众人围观着看好戏,秦玉脸色一沉,捡起幕黎戴好:「福安,牵马,我们走!」 福安:「唉!」 「公子且慢。」 就在他们要走的时候,一直躲在幕后,没出面的茶亭老闆突然出现拦住了他们。 老闆身材臃肿,憨态可掬,圆滚滚的脸上一双细长眼,笑意盈盈,一副笑面虎模样,指着破碎一地的桌椅板凳:「小公子,这些损坏的物品还需您赔偿了,您才能走。」 秦玉更生气了。 但是事情是因他而起,他赔钱也是应该的,便问老闆:「要赔多少钱?」 老闆拿出算盘来简单盘算一下,然后云淡风轻地笑笑:「不多,也就一百两。」 福安大惊:「你这几块破木头也值一百两?镶金的不成!」 掌柜的立马抱起一块破木板开始哭诉起来:「此桌椅非寻常之桌椅,乃是先父在时亲手打造,我每每睹物思人,如今见先父遗物损毁实在是心痛难忍……」 行走江湖的老手大都知道,能在江湖上开店的都是看人下菜的好手,这茶亭老闆估计看二人衣服华贵,而且是初入江湖的菜鸟,所以起心想敲他们一笔。 这种时候理亏在前,又没背景的,只能仍由人敲诈。 秦玉受够了魔音穿脑:「行了,把钱给他!」 老闆一听,立马止了哭,恢復到笑面虎的模样。 第48页 赔了钱之后与福安二人驾马出发。 走在路上的时候,福安还奇怪呢,「少爷,晋王世子怎么也会到这里来?」 秦玉正在生气呢,想起那个人就心肝脾肺都疼,没好气道:「不知道!」 又走了十几里山路,眼见天色渐渐暗沉下来,他们看向路边的一家酒楼,酒楼有些简陋,但是打扫得很干净,牌匾上写着「萧山村客栈」。 「看来今晚只能在这里将就一晚了。」 刚走进酒家,就看到刚才穿着玄色衣服的人换了一身黑衣坐在窗边喝酒。 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从头到尾都写着闲人勿近四个大字,人来人往没有半分能惊动得了他。 秦玉刚进门就在马厩中看见这个人的马,所以知道他在这里,所以在这里看到他没有很意外,意外的是他竟然在喝酒! 要知道军营禁酒,作为将领更是要随时随刻保持清醒,喝酒误事,所以他是没有喝酒的习惯的,即使是在青楼里与他厮混那段时日,也很少喝酒。 今日怎的突然自顾自喝起酒来? 跑堂的过来将两个人往里间引:「二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 福安将一锭银子放到柜檯上,「两间上房。」 掌柜的看见银子,眼中顿时放出光,忙满脸堆笑地招待秦玉,催促着跑堂的:「天字一号上房两间,快带二位客人上去。」 跑堂的看得懂眼色,知道眼前二位爷出手阔绰,也不敢怠慢:「二位,请跟我来。」 跟着跑堂的上了楼,秦玉忽然对他指了指坐在堂上的洛枭,压低声音道:「他怎么回事?」 跑堂看了看洛枭也摇摇头:「不知道呀,这个人也没来多久,一来就点了壶酒,在堂中自顾自地喝了起来,谁也不理,问话也不答。」 秦玉瞥了瞥他,忽然冷笑着将一锭银子拍在跑堂的胸口,「他住哪间房,我住他隔壁。」 跑堂的看着银锭子眼睛中都放出光来,立马喜笑颜开,「爷爷爷,您随我来!」 就将秦玉带到洛枭的隔壁房间。 将秦玉送进房,福安道:「少爷,我住您斜对面,您有事情记得招唿我。」 「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秦玉洗完澡上床,躺在床上没睡,一直仔细听着隔壁房的动静,听了半天没有任何动静。 心想这傢伙今晚不睡觉了不成,难不成喝多了就直接躺楼下了? 左思右想睡不着,起身,到廊上往下一看,却早已不见那人。 奇怪,这荒村野店的,他人能到哪里去? 不管他到哪里去,总是得回房的。 偷偷跑到隔壁房,尝试着推了推紧闭的房门,陈年腐朽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条缝。 果然房门没锁,探头看了一眼里面空无一人。 见到有机可趁,秦玉起了坏心,悄悄跑进房间里,回头看一看,没有人看到他,将门关上恢復成原样,然后四处逡巡一遍,将目光锁定到床上。 动作熟练地钻进被子里躲起来。 就在他躺在床上就快要无聊到睡着的时候,终于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 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随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心跳越来越快。 就在脚步停在床边的时候,秦玉一下子从被子里跳了出来,「嗷呜!」饿虎扑食一般扑在站在床边的人的身上,还从他身上闻到一股酒气。 他勾着那人的脖子,挂在他身上,凑近他的脸嬉笑着道:「有没有被吓到?怎么一个人喝闷酒,也不喊我?」 直到对上那双古井无波的乌黑眼眸,还有一张无悲无喜的冷脸,秦玉顿时笑不出来了。 这个人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应该也伸出手抱住他的! 于是皱了眉不高兴道:「跟块木头似的,真没意思!」 可以明显感觉到洛枭身上的气息更冷了,然后拉着他的手腕,毫不留情地将他从床上扯了下去。 洛枭力气太大,攥得秦玉手腕生疼。 「洛乘鸾,你弄疼我了!」 他皱着眉想将手腕从他手中拽出来,拽了半天拽不出来,震惊惶惑,眼眶中就迷濛上一层水汽。 洛枭松了手:「我既无趣,你便去寻有趣之人,从我房间里出去。」 秦玉大半夜的跑来示好,结果却被强拉着丢下床,原本心里火大的很,一听他这酸气沖天的话,小火苗顿时灭了。 「你这是在吃醋?」 揉着手腕,埋怨地瞥着他:"洛乘鸾,你心眼是越来越小了!你那广阔的胸襟呢?嗯?被狗吃啦! 你要是那么不待见我,你又何必要追着我过来?" 洛枭自顾自脱了外衣,躺到床上,闭着眼睛冷冷淡淡一句:「顺路。」 「你!行,洛乘鸾,你嘴硬!有本事你一直这么硬下去!」 秦玉站在床边,想走又不甘心,突然发现洛乘鸾的胳膊不对劲,透过薄薄的亵衣,可以看到里面透出暗红色,正是白天他衣服破损的地方。 他直接上手摸了上去,发现他胳膊上绑着纱布,欲要脱了他的上衣,仔细看看情况。 洛枭突然睁眼抓住他的手,制止了他的造次,眸色暗沉:「别招我。」 秦玉软下声音关心道:「你这胳膊怎么回事,又被你爹打了?」 第49页 「与你无关。」 好冷漠,好无情! 秦玉眸光一颤,眼泪落下来:「我关心你,你还凶我!」 又是这老一套,偏偏他还就拿这套没办法。 洛枭深吸一口气,「我没凶你,出去。」 赶他走? 秦玉压抑了一天的怒火顿时爆发出来:「你嫌我麻烦了是不是?你当年睡老子的时候你怎么不嫌麻烦呢?!」 洛枭语塞,面色铁青,咬牙切齿:「秦鸢鸣!」 「老子不叫秦鸢鸣,老子现在叫秦明镜!」 「你是在侮辱我还是在侮辱你自己?」 「侮辱?现在觉得侮辱,你要是觉得侮辱,当年你就不该上我的床!」 见他如此不留情面,洛枭挑了眉:「对,我就不该遇上你。」 洛枭的话如同当头一棒打得秦玉措手不及,耳旁一阵嗡鸣,脑中一片空白。 他果然,还是后悔了! 「若不是遇上你,我何至于作茧自缚,不得善终。」 秦玉无力地倒退两步,冷笑:"你以为我想碰见你呀? 温时澜给我的钱也够我赎身了,我的客人多了去,又不止你一个!你真以为我离了你不行? 洛乘鸾,你也太高估你自己了!想睡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说完转身向门外冲去,身后传来一声暴怒:「秦玉!」 秦玉正要出门,忽然被人抓住胳膊扯了回去,眼前一花被摔在了床上。 下一秒洛枭便居高临下出现在他眼前,浓烈的酒气好像被上升的体温蒸腾挥发出来,扑面而来,将他禁锢于一座无形的牢笼里。 洛枭眸色赤红,将他死死摁在了床上,盯着他,好像下一秒就要张口将他拆吃入腹。 迫人的气势,压得他连唿吸都不顺畅,秦玉撇开头,不愿与他对视,哽咽着道:"你现在后悔也不迟,此行我是去干什么的,你不会不知道。 待我成亲之后,我们就再无关系,也不用再见了,你的人生依旧可以完美无缺到没有污点。" 成亲?他竟然还想着成亲? 「你在做梦!你不是问我算老几吗?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算老几!」 洛枭眉头勐然皱起,被激怒一般勐地低下头咬住他的唇,辗转厮磨,仿佛要将他整个人撕碎吞下去一般。 被浓烈到呛人的酒气包裹着,秦玉吃力地应付着洛枭的攻城略地,只感觉自己胸腔内的空气快要被抽干了。 只能「呜呜呜」锤着他的肩膀,发出细微的挣扎求救声,仿佛在祈求一点悲悯。 就在他快要窒息晕过去时,洛枭终于大发慈悲放过了他。 「生死契一人只结一次,我们结过生死契,你要成亲,只能与我。」 经过极度的缺氧,他好像也被酒气熏得涌上醉意,秦玉脸颊晕红,眸光迷离,嘴唇湿润嫣红。 舌头麻的好像不是自己的,大口喘着气,一边哭一边抽噎着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我不知道什么生死契不生死契,我只知道三年期满,钱货两讫,洛乘鸾,我不欠你的!」 洛枭抚摸着他的髮鬓,眼中释放着强烈的占有欲,低低呢喃:「秦玉,你欠我的,这辈子你都还不清!」 第31章 感觉到腰带被扯开,秦玉才开始慌张起来:「洛枭你要干什么?你可是正人君子,怎能行如此禽兽之事?!」 「正人君子只对正人君子。」 秦玉快要气死了:「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是禽兽,只配被禽兽一样对待?」 「你就是个祸水!」 「我是祸水,那你别碰我,离我远一点!」 双手都被控制住压在头顶,只能用脚去蹬,结果人没蹬开,反而让他置身于他的腿间。 这个姿势更危险了! 感受到一只手伸进到他腰侧,炙热的温度烫得他一哆嗦,他才开始真正的害怕起来,浑身的肌肉忍不住颤抖,不由自主地挣扎着想逃脱:「洛枭!你放开我!」 上一辈子跟他时,身子已经习惯了承欢,方能勉力承受。 如果他现在真的对他,他会死,他肯定会死的! 感觉到他整个人都害怕得在抖,洛枭的手顿了顿,抽了出来,替他将衣服理好,盖上被子。 「睡吧。」 刚才紧张的时候没有哭出来,但是现在那零星一点温柔却让无数的委屈都一拥而上,顿时泪如泉涌,越委屈反而越要往欺负他的人怀里钻:「呜呜呜,你欺负人!」 一边咬着牙一边骂他:「狼心狗肺的!当年你被暗算受伤,我为你哭的眼睛都快瞎了,你就这么对我!」 洛枭顺势拥他入怀,任他哭泣发泄,抚摸着他瘦削的嵴背:「为了挤点眼泪,你确实不容易,腿都掐青了。」 秦玉一愣,咦,他怎么知道? 「你躺在我的病床上蒙头大睡,还是我给你上的药。」 「你进宫去,我担心的饭都吃不下,夜不能寐。」 「是啊,半夜偷吃烤鸭,还把骨头藏在我床底下。」 秦玉:他怎么又知道? 洛枭亲了亲他:「被傲风翻了出来。」 秦玉眉头一皱:那只死狗! 「你别忘了,你被毒蛇咬到的那一次,是我不顾生命危险,第一个为你吸出毒血!」 第50页 「那蛇没毒。」 「我又不知道那蛇没毒,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在救你,你个铁石心肠的就一点都不感动吗!」 「你知道,那蛇就是你藏在我衣服里的。」洛枭无比认真地与他对视。 秦玉顿时愣住: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流风亲眼所见。」 秦玉脸色胀红:走狗!难怪跟狗一个名! 说不过,秦玉开始撒泼耍赖:「他们污衊我!我就知道你们晋王府上上下下看我多不顺眼!连狗都对付我!你信他们还是信我?」 「原本我也是不信的,直到我亲眼看见你往我茶中下药。」 秦玉打了个寒战,他都看到了? 「那你还喝?」 洛枭眸色沉沉地看着他。 秦玉忍不住心慌:「你都喝了,那你也该知道,那药不过是些安神助眠的药,我是见你日理万机太辛苦,怕你睡不好,想让你好好休息。」 洛枭眸色更沉了。 秦玉气不过,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天天那么折腾,谁受得了!再说了,我不也为了让你觉得那三百万花的值一些么!」 洛枭冷笑两声:「值得很。」 秦玉摸了摸自己隐隐作痛的胳膊,掀开袖子,看到如玉的肌肤上已经有了指痕,埋怨道:「真不懂得怜香惜玉。」 洛枭揉着他皮肉上的红痕,心中也懊悔一时气急攻心失了分寸,见他一直埋怨自己不好,又难免心生怨怼。 「顾嘉好,你不如去寻他。」 "瞎说什么呢,我只是见到江湖少侠,有些嚮往罢了。 我若也有一身武功,满腹学问,兴许也能週游天下,扬名立万,何苦处处遭人嫌弃欺负,你都想到哪里去了! 要让人知道,堂堂王爷其实是个醋罐子,让人笑掉大牙!"说着仿佛为了印证自己所说的,忍不住闷笑两声。 洛枭嘆了一口气,从背后将他整个人窝进怀里,淡淡道:「恃宠而骄。」 「我才!没有呢……」 嘴里不忘反驳着,背后温度传来,感受到久违的安心,秦玉迷迷煳煳窝在他怀里睡着了。 睡得正香,突然隔壁房间传来异响,惊醒了他们。 秦玉瞥了一眼隔着他房间的那堵墙,转过去面对着洛枭,又往他怀里钻了钻。 第二天一早,秦玉红着哭肿的眼睛被洛枭从被窝里抱了起来。 在洛枭怀中睡得迷迷煳煳,路过自己房间时,发现房门半开,透过间隙,可以看到一个身穿夜行衣的人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浓重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秦玉和洛枭都没有感到意外。 色字头上一把刀,心术不正,活该! 真当他秦玉是好欺负的? 洛枭抱着他上了马。 起得太早了,秦玉睡意朦胧,嘴里还念叨着:「你要带我去哪,我不跟你走,我要去找我媳妇儿!」 洛枭坐在他背后,将他揽进怀中,手执缰绳:「驾!」 耳边风声萧萧,清晨寒凉的水汽打在脸上,冰冰凉凉十分舒服。 秦玉打起精神看了看,是往扬州去的方向。 心里有些开心,他是不是要陪他一起去啊? 这才放心的倒在他怀里继续睡。 "英娘跟我说过,她家原本是扬州城外一处山中的猎户,母亲生她难产去世。 留下父女俩相依为命,打猎为生,后来父亲打猎时不慎坠崖而亡,她被人贩子卖到青楼。 她不记得她生活的那座山的名字,只记得家附近有座山峰叫玉莲峰。" 有洛枭陪着,事半功倍。 七天后,他们成功到达了扬州城。 扬州城位于江南鱼米之乡,富庶之地,自古都是商贸重镇。 长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小贩店家叫卖声不止,卖的东西也琳琅满目,新奇古怪,十分繁荣昌盛。 时隔几年,再次回到这座城,感觉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玉凌霄曾经在这里生活过1十年,陌生则是因为此时的扬州城没有过玉凌霄。 秦玉心中感觉复杂,难以言表。 两个人走在街上,或许是因为过于出众的外貌,或是独特的气质,招致众人频频侧目。 考虑他回来心中肯定难受,洛枭并没有带着他在城中多做逗留,穿过扬州城,直接向山中奔去。 半个时辰之后,秦玉揉着腿,苦着脸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看着已经走出去老远一截的洛枭,誓死不再动一下。 他自小锦衣玉食,四体不勤,哪里走过这么远的路? 他走不动了,真的走不动了! 该死的洛枭跑得那么快,也不等等他。 他气愤地盯着他的背影,走!再快点,走远点! 我看你一会儿回不回来! 秦玉坐在石头上垂着腿,欣赏着大山中的风景,满目苍翠,深幽寂静,空气中瀰漫着一股草木泥土的清香味。 舒服极了! 第32章 果不其然,没多久一道黑影笼罩了他,他倒在石头上,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眯着他。 伸出胳膊撒娇:「我爬不动了,你背我!」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 洛枭握住他的胳膊。 就在秦玉心中窃喜觉得有人背不用走路之时,只觉得洛枭微微一用力,他被拉了起来,然后眼前一花,一阵天翻地覆后,腹部传来重击,他头朝下,脑子一阵充血。 第51页 洛枭竟然粗鲁地将他扛在肩上! 眩晕感消失后,眼前是地面在晃。 随着洛枭的走动,秦玉又开始眩晕,忍不住破口大骂:「洛乘鸾!你个混蛋!你就知道欺负我!」 反抗是有意义的! 没过多久,秦玉哭哭啼啼地爬上了尊贵的世子殿下的背。 一边爬还一边骂骂咧咧。 走了一段时间,忽见得山林间又裊裊炊烟升起,终于在山中见到人烟。 秦玉四下看了看,西南方向有一座山峰,长相似莲花,难不成那个就是玉莲峰? 英娘是不是就住在这附近? 洛枭背着他走在林间小道上,翻山越岭,步伐矫健且稳重。 晃悠着晃悠着,他几乎要睡着了。 很快他们在林中寻到了人烟,山中出现一处人工开凿的平地,茂盛的竹林中,隐藏着两三户人家。 此时炊烟裊裊。 洛枭背着他来到一户人家院外。 柴门木篱内,一个穿着背心的壮汉正在院子里砍柴,太阳将他皮肤晒得黝黑,山中勐烈的风霜,在他脸上划下无数道深刻的痕迹,使得他看上去十分坚毅。 「你是不是早派人查过位置,确定是这吗?」 洛枭冷着脸不理他。 秦玉就当他默认了。 顿时十分欣喜,如果这是英娘家的话,那眼前这位极有可能是英娘的父亲,父亲没有出事,就说明英娘此时肯定还没有被拐卖进青楼。 秦玉激动地从洛枭的背上跳下来,冲着中年男人冲过去,大喊:「岳父大人!」 男人正挥舞着斧头砍柴的动作一顿。 然后朴素的面容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他将斧头撑在木头上,一手搭着斧头,一手扶上了腰。 看样子是闪着了。 气愤地转头瞥着秦玉:「哪儿来的混帐小子?瞎喊什么啊!」 秦玉愣住,心想:完了,岳父大人好像不太喜欢他。 「岳父大人」瞅着眼前的小子,眼前这小子细皮嫩肉,一看就知道是锦绣堆里滚出来的,穿的衣服也不是他们山里人家能见着的稀罕布料,而他身后那个人更是光华内敛,气质非凡,这两个人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人家的出身。 他哪儿跑出来个这么大的女婿? 他眼神中露出怀疑的神色,再次询问道:「你喊我什么?」 秦玉再次兴沖沖地喊了一声:「岳父大人!」 男人愣了好一会儿,却被秦玉认真的表情逗笑了。 忽而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声音豪迈而又洪亮。 「哈哈哈,既是女婿远道而来,还请进屋歇歇。」 秦玉瞬间眉开眼笑,看来岳父大人对他印象还是不错的,如此热情的叫他进屋做客! 那他是不是就要见到英娘了? 久别重逢,秦玉顿时紧张起来,他着急忙慌的将自己头髮衣服整理了一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盒胭脂。 这是给英娘带的礼物。 他亲手做的桃花胭脂,装胭脂用黄花梨镂空雕花木盒,考虑到平民人家不一定买得起镜子,他还特地给木盒盖子内部装上了一小块镜子,用起来也方便。 英娘上辈子就很喜欢他做的胭脂水粉,想必这个礼物她应该也会喜欢。 他拉起洛枭,高高兴兴地跟着岳父进了屋,屋内设施简单,但日常用品一应俱全,墙上挂着弓箭猎刀还有不少兽皮之类的货物。 刚一进门他的目光便四下找寻起来。 本以为会有一场感天动地,郎情妾意的初遇。 然而目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也没找着人在哪里,脸上的笑意顿时消散,他不会是来的不巧吧? 他看向坐在桌子边端起大碗喝茶的「岳父」,问道:「岳父大人,英娘是不是不在家?」 「岳父大人」瞥了他一眼,对着侧门外伸着脖子喊了声:「英莲啊,别玩了,家里来了客人!洗洗手,待会儿该吃饭了。」 门外传来一声清清脆脆的应答声:「唉,爹!」 然后一个扎着两个沖天鬏的小女孩煳着一手的泥巴,脸上也煳成一只小花猫,蹦蹦跳跳跑进了屋。 小女孩瞥了他们一眼,好奇地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后的洛枭,然后转身踮着脚尖,够着架子上的水洗手。 秦玉倒吸一口凉气,木然地低头向地上的小不点看去,呆住:怎么,就这么一丁点?! 英娘也不曾告诉过他,她还有个妹妹啊? 秦玉走过去对小不点问道:「小姑娘,你姐姐呢?」 小不点转过身白了他一眼:「我哪儿来的姐姐?」 「岳父」笑着说:「我就这一个女儿,今年六岁!你倒是说说,你是我哪门子女婿?」 秦玉目瞪口呆,他知道英娘岁数比他小,可也没想到差这么多,慌忙地扳起手指头:「十六减六,小他十岁啊?!」 无语地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 六岁?这怎么成亲? 想想,都觉得自己混蛋啊! 转头看向一旁的洛枭,见他淡定从容,仿佛对一切早有预料。 在心里狠狠将他锤了一顿,他肯定早就知道,却不告诉他,就是想看他出丑! 岳父看他这幅震惊到面目全非样子笑得不行,从厨房将饭端上桌子,打着趣:「好女婿,来吃饭!」 第52页 坐上饭桌,秦玉呆滞得不行。 岳父看着二人询问道:「二位打哪儿来啊?」 小女孩洗干净脸,五官面容虽然稚嫩,但也依稀可见一些英娘的痕迹来。 咬着鲜嫩的野兔肉,秦玉心中一阵感动,这熟悉的味道,英娘做饭好吃看来是继承至父亲。 想到眼前这么好的父亲有一天会死于非命,秦玉又忍不住的难过,不行,他不能让悲剧发生! 「我们从京兆而来。」 壮汉一听,有些惊讶:「客人远道而来,所为何事啊?」 秦玉感觉袖子里的胭脂越发烫手了,这要是老实交代他是来提亲的,秦玉撇了眼挂在墙上的屠刀。 呵呵呵……秦玉尴尬笑笑:「我本来是来寻我娘子的,看来是迷了路,走错了人家。」 岳父点点头:「你要找哪户家人,这一地带我都熟悉,可以帮你问问。」 「时间太久我也记不太清,我自己慢慢找,不劳烦您了。」他艰难地笑着。 看了眼在一边捧着碗大口干饭,恨不得把碗也给吃下去的英娘,从袖子里将胭脂掏了出来,放到她面前。 「这本是我带给娘子的礼物,既然一时半会儿找不着,便送给英……英莲做见面礼。」 男人一看这东西雕花镶金,精緻无比,便知是贵重物品。 忙严肃拒绝道:「唉,我等粗鄙山中人家,受不起如此贵重的东西,小兄弟快将东西收回去。」 秦玉:「这东西是我亲手制作,原不需花多少钱,就收下吧。」 既然如此说,再推脱未免显得过于客套。 「既然如此,英莲,谢谢哥哥!」 英莲好奇地拿起眼前的胭脂,乖巧地对秦玉道:「谢谢哥哥!」 秦玉鼻子一酸,生疏了。 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方便的话,我们能否在此地多叨扰几天?」 豪爽道:「原本山村偏僻之所,难得有客人来,家中留有一间客房,二位不嫌拥挤的话,就在客房歇息,多住些日子不妨碍。」 秦玉忙道谢道:「多谢大叔。」 之后的几天,秦玉和洛枭住在英莲家中。 大叔为了生计每日都十分忙碌,早出晚归,他们俩就跟在小英莲后边混。 英莲小时候的性子和长大后的完全不一样,英娘不会说话,性子柔弱,但是小英莲却爱玩爱笑,在一帮子玩伴中是个头头。 院子里,秦玉坐在石磨上,看着英莲和玩伴们一起和泥巴,过家家,陷入沉思。 看着小英娘,他不免心中忧愁,对在一边砍柴的洛枭道:「洛枭,我不想让英娘他爹死,我们有没有办法把他们都带走?」 只要英娘他爹还继续打猎,随时都有可能步上辈子的覆辙,必须尽快的把他们带走,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才有可能改变他们的命运。 只是英娘还太小,原先想着成亲的方法肯定不行,只能另寻其他藉口。 因为平静的家中突然冒出两个陌生人,左右邻里都很好奇地探头打量。 洛枭单手持刀,一手背在腰后,动作优雅地轻轻落下柴刀,一大块木头就像豆腐一般被轻松切割开。 就在他轻轻松松地抬刀落刀间,不一会儿院落边已经整整齐齐地堆满大小均匀,长短一致的柴火。 要知道,越看似简单的东西,其实越不容易。 有懂行的老人露出赞嘆的神色:「好身手!」 大妈大娘们看着眼前长身玉立的大小伙,纷纷赞扬:「这小伙子砍得一手好柴!是个干活的好手!」 秦玉无语,砍个柴都有人夸。 用脚踢了踢尊贵的世子殿下:「跟你说话呢,听到没有?」 第33章 「咔!」木头碎成两半,洛枭瞥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柴刀,然后转身去打水。 秦玉双手撑着下巴看着他忙活:哼,竟然敢不理他。 那他只有自己想办法了,要不然就跟大叔商量一下,认英莲为干妹妹,然后将他们一家接回秦府? 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山中生活穷苦,怎能比他秦府锦衣玉食? 况且有他撑腰,也没人敢欺负他们。 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好的很,秦玉想着晚上跟大叔提一下这件事。 突然被一个声音吸引去了注意力。 「你们听说了吗,新任扬州知府江大人因为写了一首悼念亡妻的诗,因为诗里有」燕「」反「二词,被参奏谋反,打入大牢。」 旁听者无不震惊:「竟然有此等事?江大人可是在世青天,难得为百姓做主的好官呀!他怎么可能会谋反呢?」 「是啊,是啊!江大人怎么可能会谋反?他一定是被冤枉的!」 「听说是因为拒绝那帮奸商的贿赂,被那帮奸商勾结上面的贪官污吏,给陷害了!」 老者连连摇头嘆息:「那帮蛀虫害人不浅,朝廷也不管管!」 「嗨,皇帝老儿天天知道炼丹修仙,想着长生不死呢,哪个有空管你百姓死活。」 「嘘!」有人顿时打断了他,小心翼翼道:「这话可是要掉脑袋的,说不得,说不得!」 晚上大叔回来的时候,心情看上去不是很好,秦玉估摸着想把白天计划的事情跟他说说。 却见他心事重重,于是也不敢直接说。 第53页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借了个由头问道:「大叔今日为何一直愁眉不展,是遇到什么烦心事?」 大叔却脸色一沉,一把拍在了桌子上,怒道:「那帮该死的贪官污吏!」 吓得秦玉浑身一抖。 「那帮国之蛀虫,欺凌百姓,陷害忠良,实在该杀!」 秦玉不敢说话,默默地扒了两口饭听着英莲父亲义愤填膺谴责贪官。 好半天,大叔惋惜道:"可惜了江大人这么一个为民做主的好官呀!如今朝廷昏聩,秦党蒙蔽圣听,只手遮天,多少忠臣良将遭其陷害? 若是让秦狗落在我的手中,我定不轻饶了他!" 大叔一张将碗砸在桌子上,「砰」的一声巨响。 秦玉被吓得手一滑,差点把碗砸地上,好不容易保住手中的碗,却被一口饭噎在了喉咙中。 痛苦的掐着脖子,脸色胀红干瞪眼。 英莲瞪大眼,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大叔看他这样忙道:「诶哟,小兄弟,对不住,大叔一时激动吓到你了吧?」 洛枭轻轻握住他不停颤抖的手腕,倒来一碗水递给了秦玉,秦玉接过勐地灌了一口,这才缓过来。 连忙对他摆摆手:「没事,只是一不小心,吃饭噎着了。」 「嗨,饭管够,吃那么急干什么。对了,你们是从京兆而来,不知可曾听闻秦简那个大奸臣?」 「额,自然是听说过的。」秦玉端着饭碗的手在不停的颤抖:那个大奸臣就是他爹! 「你们可知他住在何处?若我一日得到机会,定要取了他的狗命,为民除害!」 「这个……高官贵族所居之地,寻常人不得靠近,故而不知道。」 大叔嘆息:「可惜了……」忽然想起:「对了,来了这么长时间,一直忘了问二位姓名?」 秦玉瞬间紧张起来:「明镜,我叫明镜,大叔便直接唤我名字就好,」他指了指旁边的洛枭:「他叫洛乘鸾。」 「哈哈哈,文化人家取名就是不一般,好听,」大叔对他们抱了个拳:「明镜小兄弟,乘鸾兄,我姓王,粗人一个名字不好听,你们唤我王叔就成。」 洛乘鸾微微晗首。 「王叔。」 秦玉尴尬地笑着喊了声,只觉得刚才这一噎,把准备了一箩筐的话全给噎了下去,只字不敢再提。 瞥了一眼洛枭,见他眼中竟隐含笑意。 不由得在心中暗骂:还幸灾乐祸上了他! 桌子上的东西刚收拾完,就有人敲门。 邻居李大妈提着一篮子鸡蛋来到门外:「英莲他爹,在家吗?」 大叔忙迎接上去:「李大妈,您来啦,来来快进来坐,您这是干什么,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啊?」 李大妈精明的目光笑盈盈地从洛枭身上扫过,更加笑得开的花,将一篮子鸡蛋放在桌子上,拉着大叔说:"这么晚来实在是打扰你了,这不是听说你家来了两位贵客,这在大山里可稀罕。 所以就来看一看,问一问,你一个大老爷们带着个小闺女,定是没有我们这些妇道人家做的周到,要是有什么难处啊,尽管跟我们说,邻里邻居的,大家都搭把手帮帮忙也是应该的。" 大叔也是个精明人,见李大妈如此殷勤,便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这么多年,多谢邻里邻居大傢伙们帮忙照顾了!」 「哪里哪里,远亲不如近邻……」 走过了寒暄,开始进入正题。 李大妈笑盈盈的问道:「两位客人是哪里人,多大岁数,有无婚配?」 虽然嘴里问的是两位,但眼光一直的盯着洛枭。 一听到有人问婚配,秦玉高高兴兴地说:「我今年十六,燕京人士,尚未婚配。」 李大妈笑着摆摆手,暗暗指了指门外站着的洛枭:「不是问你,是问他。」 秦玉顿时收敛了笑,面无表情:「不知道,您去问他去吧。」 然后气沖沖地出门,转身回房。 行至走廊上,天上忽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雨滴穿林打叶,点点滴滴落在阶前,十分动听。 他才想起,这一转眼又到清明。 他站在窗前听雨声,有人开门进了房。 他生着闷气呢没有搭理,忽而身子一紧,陷进了一个炙热的怀抱,替他驱除雨夜湿寒。 他偏头看了眼自身后抱着他的人,少年人依偎在他耳畔,微弱的光照下,只见得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下垂,遮挡住眼底情绪,鼻樑如山峰般俊挺:"做什么抱着我,不是有人给你介绍姑娘么,去抱你的姑娘去! 我是真不明白,小爷貌似潘安,英俊潇洒,哪里不比你这根楞头青破木头强,怎么一个个都看你好?" 洛枭轻笑一声,偏过头,用鼻尖轻轻蹭了蹭他侧脸:「我看你好。」 秦玉愣了下,心中好似无数道温热的泉水涌入,瞬间将它软化。 他想到:这木头也不是很死板嘛。 清明时节,细雨连绵,一下几日不歇,家家户户都在缅怀先人。 一大早大叔就要带着英莲上山祭奠亡妻。 秦玉想着,他和英莲之间关系特殊,并非寻常夫妻,也非寻常朋友,感情上反而更像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妹,英莲为他生下一子,来都来了,英莲的母亲,还是应当要祭奠一下的。 第54页 便也提议以客人的身份,一起上山祭奠。 他和洛枭共打一把青纸伞,大叔背着英莲走在前面,一行人往山上去。 可能是因为想母亲,英莲心情很低落,不见平日里活泼。 天上小雨瑟瑟,水滴滋润了柳条,涤盪出青翠的嫩绿色,娇嫩的红杏经过一番洗礼,展露出分外妖娆的姿色。 秦玉想起这次出来走得急,错过了清明,以往清明节他都要随父亲哥哥,一起上山祭奠母亲的。 母亲是在他记事前去世的,因为什么原因他已经不记得了,好像也不曾有人对他提起过。 印象中的母亲只留有一个模煳的轮廓,美艷,温柔,慈爱,唯一印象深刻的是她鼻樑侧边有一点硃砂痣,极为温婉动人。 每次见他总是会笑盈盈地对他伸出双臂,唤道:「宝儿,过来,到娘亲这里来……」 不知今年他没有去,她会不会想他。 在他思绪纷乱之际,一只手揽住他的肩膀,将他往怀里带了带。 上了山,大叔带着他们来到英莲母亲坟前,将从山下带上来的祭品点心水果一一摆放好。 用袖口擦拭干净墓碑上的水,显露出雕刻的字迹:爱妻王氏秀娘之墓。 可以看出来这个墓碑非常干净,四周也没有长杂草,应该是经常有人来打扫。 大叔将香火纸钱烧起来。 「秀娘啊,我带着孩子来看你了!家里来了两位客人,也要见见你,我就把他们都带来了,你是喜欢热闹的,应该很高兴。」 几人依次祭奠,为了不打扰他们一家人说话,洛枭和秦玉祭奠完就下山去。 第34章 自打上次李大娘来为洛枭说媒,被洛枭藉口已有婚约婉拒后。 时不时会有年轻漂亮的姑娘在他们篱笆外来偷窥。 终于有一天姑娘忍不住,喊住洛枭。 将手中绣的手帕塞给了洛枭,红着脸羞涩道:「明日山下城中有庙会,你愿不愿意与我一起去看看?」 洛枭将手帕递还给姑娘:「姑娘,我已有心上人,恐怕要辜负姑娘好意。」 豆大的眼泪瞬间从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中滚出,姑娘哭着扭头跑了开。 洛枭拿着手中的帕子,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置,回到院子里,正巧碰见走廊上站着的秦玉,秦玉对他翻个白眼,扭头进了屋。 夜幕渐垂,暮野四合。 洛枭还没回来,秦玉脱了衣服上了床,左右辗转睡不着。 这荒山野岭的,大晚上能跑到哪里去? 说不准就是跟哪个姑娘私会去了! 哼,装得跟个正人君子一样,剥了那层衣服还是衣冠禽兽。 反正也睡不着,秦玉睁开眼披上外套起了床,站到木廊上,抬头仰望夜幕,月上中天,星光灼灼。 山中的深夜虫鸣鸟叫声不歇,确显得更加空旷寂静,凉风习习。 秦玉看了会儿,觉得心灵获得平静,就要回房,转身看到洛枭提着一盏灯笼,从走廊那头朝他走了过来。 二人相对,秦玉不由得愣住,上下将他打量了一下,见他鞋上有泥,衣服下摆也沾上了露水,湿了一片,显然是刚从哪个隐秘的树林子里走出来的,这么晚去躲进林子里能干什么好事。 不由得冷笑一声:「哟,还知道回家啊?我还以为你都要乐不思蜀了呢。」 冷嘲热讽之后就要进房。 却在就要跨进房间的时候被拦住。 秦玉被撞得倒退一步,愤怒地瞪着他:「你干什么?你不睡觉我还要睡觉!」 洛枭轻轻拉起他的手,在他耳边如风拂柳般说了一句:「跟我来。」 将他拉了走。 洛枭的温柔好像魔障一般,秦玉神不知鬼不觉就中了套,下意识地跟他走了。 等到回过神来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凭什么你叫我跟你走,我就要跟你走?」秦玉几次三番要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来,都以失败告终。 「这么大晚上,你要带我去哪儿?我不跟你走!」 洛枭拉着他穿过重重一片竹林,待到豁然开朗时,秦玉剎那间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无以言表。 只见竹林被一条小溪噼成两半,潺潺水流与岩石下方汇聚成一片不大的小池塘。 无数朵玉白色的小花漂浮在水面上,好似玉盘一般,被细微的水流带起打着转。 黄澄澄的花蕊好似金杯,中间盛满透明的菜油,菜油中插着一根点燃的灯芯草,小小烛火随风摇摆,明媚可爱。 这是水仙花灯。 水仙花灯是民间玩乐的小雅致,每年特殊节日的时候,有些地方的百姓会点燃水仙花灯来祈福。 秦玉缓缓蹲下,近距离看着这些花灯,一盏盏小花灯飘荡在水面上。 花似金杯荐玉盘,炯然光照一庭寒,漂亮极了。 声音不由自主软了下来:「你这么晚不回来,就是去折腾这些小玩意去了?」 洛枭随着他一起蹲下。 「那年途经漳州,恰逢元宵,百姓点花灯过节,我记得你十分喜爱。」 「你还记得这个。」 洛枭的声音低沉下去,缠缠绵绵吐出两个字:「记得。」 秦玉受不了地哼了一声:「肉麻。」 点点烛火在秦玉的眼中跳跃,好似天上繁星落入眼中,虽然秦玉不说,但他眼角眉梢的笑意,和微微勾起的唇瓣都表明他是喜欢的。 第55页 洛枭从身后抱着他,拉着他的手,缓缓伸入水中,拉着他的指尖去触碰一盏盏小灯。 小灯太过娇小可爱,一触即被推远,在水波上荡漾摇曳。 「你怎么找到这处地方的?」 「砍柴时偶然遇见。」 洛枭低着头,专心地揉着他的手指骨节。 「难得你偶然遇见,还能想起我。」 秦玉转头看向他,两个人贴得本来就近,秦玉一转头两张脸几乎贴在一块,彼此气息交缠,平添几分暧昧:「这么多灯做起来很麻烦吧。」 「不喜欢?」 忽然秦玉展颜一笑,「喜欢。」然后扬起下巴吻上了洛枭的唇。 他的唇一如他的人,冰凉中透着温软。 双唇相接,互相舔舐,上辈子已经吻过千百次的二人对于彼此的爱好习惯都极为熟悉,轻车熟路。 秦玉将洛枭推倒在地,两个人滚成一团,洛枭很快就转守为攻,掌握了主动权,扶着秦玉的后脑将他压到身下,逐渐加深这个吻。 另一只手握住秦玉的手,微微抬起手指,将手指插进了秦玉的指缝间,缓缓收紧,十指相扣。 秦玉嘤咛一声,气息乱了。 吻毕,两个人借着微弱的灯光,躺在池塘边的草坡上,秦玉躺在洛枭怀中,手中把玩着狗尾巴草,数天上的星星。 夜风微凉,山野间散落着许多幽绿的萤火虫,河中花灯璀璨。 秦玉忽然道:"前段时间,楚兰溪病重唤我去见他,他跟我说让我离太子远一些,他明明是太子党的人,为何会说让我离太子远一点? 而且他以前一直都是避我如毒蛇勐兽,最近怎么突然喜欢缠着我,而且还莫名其妙中毒,他怎么变得奇奇怪怪的,你知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洛枭眸中冷光闪过:「他缠着你?」 秦玉一愣,坐起来:「我话里的重点不是这个!你知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不一样的事情?」 耳边只有淅沥沥的水声,还有青蛙昆虫的鸣叫声。 洛枭枕着胳膊躺在原地没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到:「不止是楚兰溪,洛桓也是。」 「什么?」 「与我们一样。」 「什么一样?」 洛枭看着他:「来路一样。」 略微想一想,秦玉震惊道:「你说他们也拥有上辈子的记忆?!」 虽然很不可思议,不过这样一来很多事情都说通了,他们奇怪的态度也有了解释。 「你们三个怎么回事?我是死了才回到这里的,你们怎么?」 洛枭颔首证实了秦玉的猜测:「死了。」 「不可能吧!一国太子,当朝王爷,大理寺卿,都死了?燕国亡了啊?」 「没有。」 秦玉松了口气,倒回地上,没有亡就好没有亡就好。 「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枭轻描淡写道:「我杀的。」 「嘶~」 秦玉好像被扎了一下,勐地转头看向洛枭,却见他只是好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这样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一般。 他是怎样如此淡定地说出那么可怕的事实的? 「你杀的?!你杀了太子和楚兰溪?!」 秦玉仿佛听到了比天塌了还恐怖的消息,要知道晋王府以战功立世,忠字当头,怎么可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我本来以为你暗恋温时澜,已经是你能做出的最惊世骇俗的事情了。没想到你是深藏不露,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洛枭声音不自觉低沉,好像在回忆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我以为是他们下的手。」 「什么手?」 秦玉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对上洛枭的目光,他才恍然大悟:「你怀疑是他们给我下的毒?」 「然后呢,你怎么又会怀疑我是自裁?」 洛枭:「他们并不知道你的情况。」 「那你是怎么死的?」 洛枭并没有回答他,只是眸色沉沉地看着他,温热的指腹轻轻地抚上他的脸说道:「他们该死,我也该死。」 秦玉眸光颤抖,没有再问下去。 接触到洛枭深沉的眸色,秦玉忽然心中涌现出一丝恐慌,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人会为了他做到如此程度。 他原以为,自己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男妾罢了。 「不玩了,我们回去吧。」 第35章 第二天晚上,扬州城内,庙会上人流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商家铺子门口都挂着红灯笼,喜气洋洋。 长街上,鞭炮齐鸣,杂耍班子敲锣打鼓,火把作长龙,狮子舞得虎虎生威,围观的人群时不时为精彩的表演爆发出掌声和喝彩声。 「好!好!」 打赏的铜板叮叮噹噹扔个没停,热闹非凡。 夜市上,小商贩卖力地招揽客人:「来瞧一瞧看一看,新鲜的红糖糯米藕~」 「花灯,漂亮的花灯~」 小英莲舔着糖人,蹦蹦跳跳在前边跑着。 洛枭和秦玉跟着走在后边不远处。 由于今早秦玉跟洛枭商量去庙会的事情被英莲听见,英莲缠着也要一起去,王叔不得空闲,只能由他们带着去。 于是,两个少年带着一个小女孩的奇特组合就这么形成了。 少年并肩走在街上。 第56页 秦玉缠着洛枭:「你说嘛,英莲和她爹的事情到底要怎么办?没想到她爹那般痛恨我家,把她们都带到我家肯定是不行的!」 「交给我。」 「真的,你有办法?」 秦玉眼睛一亮,眉宇间的愁绪都散了,还想问他打算怎么做,忽而听到有人极速敲锣。 「大家都过来看一看喽~」 只见长街中间有几个敞怀的大汉吆喝道:「各位看官走过路过都来瞧一瞧嘞,兄弟几个初到贵宝地,身无盘缠,故而在此卖艺,望各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人群纷纷被吸引过来,在他们的前方围成一个圈,将路堵住。 大汉们很快就操练了起来,金枪封侯,胸口碎大石,喷火,惹得人群惊唿连连。 秦玉本想带着英莲走近看,却只见正在口吐火焰的壮汉忽然看了他一眼。 虽然那一眼看上去好似无意,但是对危机极为敏锐的秦玉还是察觉出不对劲了,心里发毛,迅速地带着英莲退出人群。 只是人群实在是太过拥挤,英莲忽然不知道被谁撞到,摔在地上。 「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秦玉赶紧过去扶起她。 然后他发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事情:英莲喜欢洛枭好像比他多一点。 小英莲泪眼朦胧,直接张开胳膊对着他们身后不远处站着的洛枭:「哥哥抱!」 洛枭走了过来。 凭什么?不就比他高一点,壮实一点吗? 秦玉咬牙切齿地瞪着洛枭:「你干什么?放下啊!她是我媳妇,不许抱!听见没?」 洛枭没理他,还是将英莲抱了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灰。 夭寿,没天理了,抢老婆啦! 秦玉赶紧凑过去询问:「英莲,摔疼了吧,摔到哪里了?」 英莲举起手给秦玉看,皱巴着小脸,耸了耸鼻子:「疼!」 秦玉拿起她的小手看了看,掌根的地方蹭破了皮,「没事,蹭破了点皮,一会儿我们找大夫上点药就会好,哥哥帮你吹一吹就不疼了啊。」 说着他温柔地帮她吹了吹。 英莲破涕为笑,咯咯笑两声:「痒。」 走过路过的人都向他们三人投来异样的眼光。 很奇怪吗,两个哥哥带妹妹玩,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们带着英莲去就近一家医馆。 老大夫接待了他们,英莲因为害怕不愿意下来,被洛枭抱着乖乖巧巧让大夫治疗伤口。 门外影影约约传来丝竹管弦的乐曲声,靡靡之音中,人潮在不断地向一个地方涌动,随后秦玉就从嘈杂的声音中听见有人说,「快来看啊!扬州城最大的青楼,有凤来仪阁第一花魁游街了!」 秦玉勐地抬起头朝街上看去,正巧碰见一行人抬着美人轿从长街那头而来。 轿子四下里都装着灯笼,随着轿子的颠簸摇曳,光影朦胧,风吹起轿子上红色的纱幔,香风四溢,一张倾城美人面在纱幔中若隐若现。 女人衣衫单薄,忽明忽暗的光线勾勒出她丰满妖娆的身材,妆容艷丽精緻,眼神清冷疏离而又魅惑,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 看呆了围观的男女老少,使得男人们无不魂牵梦萦。 虽然这张脸他不曾见过,但她身上特殊调制,独一无二的凤凰花的香味他绝不会认错。 秦玉的心一紧:殊华! 殊华是他成为花魁前的上一任花魁,是教他调香化妆,接客规矩的师父。 在那段深不见底的黑暗岁月里给对他伸出无数次援助之手,可惜在他遇到温时澜,被治好眼睛时,她却早已因为得罪权贵惨遭不幸。 烟花之地,卖笑为生,难有善终。 他永远记得殊华的尸体被送回楼中那天,雨下得特别大,好像要将整座扬州城淹没,可即使那么大的雨,也沖刷不掉那么浓重的血腥味。 他从身旁人口中探得殊华惨死情状之一二,知道她是被活活虐待至死,锥心之痛,他不止一次厌恨自己没有能力,救不了她。 如今相见不相识。 那些往事如被风翻动的书页,竟然歷歷在目。 他没忍住跟了上去。 不知不觉跟到了有凤来仪阁门口。 抬头望着灯火通明,富贵奢靡的高楼,来往间的男人倚红偎翠,嬉笑调情声此起彼伏。 衣衫单薄的美艷女子站在门前楼上挥舞着手帕团扇招客,他甚至见到了几个熟面孔。 不由害怕地缩瑟了一下,后退躲进了一旁的巷子里。 在这里的生活是他的噩梦,让他见识到人世间最残酷的一切,却也给了他生的机会,他在这里生活了十年。 殊华被侍女扶下轿辇,走进有凤来仪阁,头上的凤钗随身姿步伐舞动摇曳。 就在她即将要迈入阁楼的时候,不知怎地似有所感,停下脚步,回头向秦玉这边看了一眼。 秦玉立马收回眼神,躲进巷子黑暗处,远远看着殊华的身影走神。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走神的时候,危险已经悄然而至。 他身后的黑暗中突然冲出一个人来,从身后抱住他,用手巾捂住他的口鼻,手巾上传来一阵异香,他便失去挣扎的能力,头脑发晕昏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他发现自己手脚都被捆住,躺在了一间精緻奢华的卧室内,木床上雕着许多看着令人眼红心跳的□□。 第57页 正经人家谁会在床上雕这种东西?一看他便心中大唿不好:他被绑进了青楼里! 他在屋子里环顾一周。 发现屋里除了他外还有人,他寻声看去,只见几个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男人,站在桌边看着他。 其中一个个子偏矮的壮汉,他似曾相识,正是之前跑江湖卖艺的那些人中的一个! 原来他们早有谋划! 站在几人最前头的男人,浓眉大眼,人高马大,气势不凡,看样子是首领。 首领朗声问道:「你就是秦简那个狗贼的儿子?」 秦玉心中大唿不好,这是身份暴露,被仇人给盯上了。 「我不是!」 「哼,秦狗养了个孝顺的好儿子,连自己亲爹都不敢认?」 男人缓缓向他靠近,在他警惕的眼神中,不顾他的反对勾起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脸,令人胆战心惊的眼神一寸寸自秦玉的脸上碾压过:「秦公子这张脸,若是在我楼中登台,定是棵摇钱树,为我挣的盆满钵满。」 秦玉在内心啐了他口:你这破地方也配得上我?!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那人微微一笑:「有些事情要与秦太师商量一下,劳烦二公子与我等走一趟!」 他身后一个汉子忍不住唾骂道:「绑了他,让那个贪官把搜刮的民脂民膏都给吐出来!」 为首的汉子挥挥手,示意:「扒了他的衣服!」 几个人高马大的属下立刻向他逼近过来,秦玉陷入恐慌,「你们干什么,别过来!」 那几人将他摁在床上就开始扒他衣服。 秦玉挣扎道:「别碰我,否则我爹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为首的汉子笑道:「你放心,我们没有特殊癖好,对男人不感兴趣!」 然后将一套衣服丢在床上。 「把这件衣服给他换上!」 原来只是换衣服! 衣服被扒开,秦玉露着肩膀,死命扯着自己的衣领不让他们得逞,挣扎着道:「你们都放开!我自己穿!」 男人喊回属下:「行,让他自己穿!」 秦玉推开那些人从床上坐了起来,重新裹上自己被扯开的衣服,抱起一旁男人给他的衣服,小心翼翼地瞥着他们躲到屏风后。 都是男人,换个衣服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几个粗犷的汉子见他这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都想笑。 秦简这个狗贼怎么把儿子养的比女人还女人? 屏风后的秦玉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衣服,这是女子穿的流仙裙,而且是楼里面姑娘们穿的,轻薄露骨。 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穿裙子,他会穿,也不会有什么羞耻心。 换好裙子,然后战战兢兢从屏风后边走出来。 顿时,房内众人只觉得烛光顿时都亮了几分。 气势逼人的首领目光扫过秦玉裸露在外,起伏流畅的锁骨,向他逼近了几步。 秦玉忍不住害怕得连连倒退。 「都收拾好了吗?」一个容貌娇艷妩媚的女人突然推门而入,打破了屋内众人的沉默。 第36章 女子看了秦玉一眼,神色颇有些古怪,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的兴奋:「我来为他梳妆吧!」 然后拉着秦玉来到梳妆檯前,将他摁在座位上。 秦玉不解:「你们要干什么?」 女人拿起梳子替他梳理头髮:「给你化妆。」 女人熟练地为秦玉盘起女子的髮髻,簪上髮簪,装点上髮饰,然后选了朵大红色的牡丹,别在了他的髮髻后。 为了掩盖原本的眉眼,以防万一让认识的人认出来,所以妆化得非常的浓。 若不是仔细去看,绝对看不出来,这原本是个男人。 结束后,女人看着镜子里的人发呆,尽管浓妆艷抹,依然遮不住眉眼间脱俗的灵气,描画在脸上的每一抹颜色,都能被这张脸彰显得恰到好处。 女人回过神来,拿起面帘替他将脸掩盖住,然后回头对领头的男人说:「司空大哥,他好了,可以走了。」 姓司空的男人走到了秦玉的身后,秦玉正想躲他,一指点在了他的肩膀上。 秦玉便被定住,口不能言,也动不了。 他将秦玉从位置上拉了起来,女人将摆在一边架子上的琵琶,拿了出来塞进了秦玉的怀里。 秦玉回头发现,原先屋子里那帮人也换了一身衣服,将自己伪装成生意人的样子。 依次出了门,门外已经等着好几位姑娘。 他们一人搂着一位姑娘,装作嫖客,调笑着走了出去。 直到房间里的人都走空。 司空搂住秦玉的腰,将他拉进怀里,伪装成接客的姑娘带了出去。 下楼梯的时候,一个醉汉跌跌撞撞的撞了上来,那壮汉被撞到差点没从楼梯上滚下去,一边扶着栏杆,然后就破口大骂。 「怎么走路的没长眼睛!撞坏爷爷我,你们赔得起吗?」 下一秒他就被眼前的一双洁白如玉的腿给吸引了过去,眼睛顿时放出了淫光,伸手摸上秦玉的腿,「美人儿~跟爷走如何?爷有钱疼你!」 不等他的手触碰到秦玉,司空一脚将那醉汉踹下了楼梯。 那人滚到楼下,两旁的姑娘们赶紧冲上去嬉笑着将他压住。 这时司空才将秦玉顺利地带了走。 第58页 出了青楼的大门,男人将他带上了一辆马车。 「驾!」 随着车夫抽动鞭子,催动马车。 车轮滚滚向前移动,车子刚启动不久,车窗上的帘子被风吹开出一条缝,透过那条缝,秦玉看到洛枭,带着英莲找到了青楼门口。 只是很可惜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 他的瞳孔骤然放大,挣扎了两下,想要出口喊人,可惜动也动不了,连个声音也发不出来。 马车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与他们彻底擦肩而过。 马车行驶了好长一段时间。 秦玉紧张的缩在角落里,老老实实的夹着尾巴不说话,晃悠着睡着了。 睡梦中忽然觉得气氛不对劲。 稍稍抬起头就看到那个叫司空的头头,眼神深沉地看着他。 他不由自主地又往角落里躲了躲。 叫司空的男人可能是被他胆小懦弱的表现逗乐,嗤笑一声。 转过头,假寐起来。 行走过一段颠簸的山路,就在秦玉快要被颠吐了的时候。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男人睁开眼:「到了,跟我下车。」 然后起身将秦玉从马车里拉了起来,带下马车,解了他身上的穴道。 秦玉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此时天色已亮,他发现这里好像是个寨子,两边哨亭上站的都是穿着短打武服的男人。 门额的牌匾上写着「盘龙寨」三个大字。 秦玉猜想道:这应该是个土匪窝。 司空拉着他往门里走。 寨子里的人看到男人都上前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道:「二当家的,您回来了!」 司空对他们点点头,「大哥呢?」 「大当家的在演练场比试。」 那小喽啰嫖着眼睛看向秦玉,「二当家的,这位姑娘面生的很,她是?」 司空仰头豪爽地大笑两声,伸手搂住秦玉的肩膀,「他可不是什么姑娘,他是个宝贝,去禀告大哥,我有惊喜要给他!」 说罢,拉着他往寨子里走。 小喽啰赶紧低头道:「是,二当家的,小的这就去禀告大当家!」 然后便转身向演练场跑了去。 秦玉动了动肩膀,挣扎了两下,将搭在肩膀上沉得要死的咸猪手抖了下去。 「能不能给水让我把脸洗了,衣服换了,穿这衣服可难受了。」 司空胸腔微微震动,轻笑两声,眼睛上下将秦玉打量了一下:「难受?我看你穿得挺合适的!」 秦玉气得憋了一口气。 司空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是财神爷,自然不能亏待了你。 去我房里洗,一会儿我吩咐人给你送水和衣服。" 说着拉着他到自己房间门口,将他推了进去。 见他没有跟进来,秦玉不由的对他侧目,这个人,还算是个人! 不一会儿,就有人送来了木桶和洗澡水。 男人站在门外对他说:「速度快些,一会儿带你去见人。」 秦玉「哦」了一声,在送水的小厮们退出去后,关上了门。 摘掉面帘,拔掉头上的髮饰,拆掉髮髻,洗掉脸上的妆,秦玉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换上了准备好的男装。 一袭湖蓝色的暗纹长袍,素雅而不失风度,恰好秦玉骨量小,身形修长,皮肤又白,这一身衣服衬得他秋水为神玉为骨,竟有几分书生雅致。 推门出去,司空正背着门等他,听到推门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愣住。 然后黑着脸骂道:「一个大男人磨磨蹭蹭,洗个澡费那么长时间!是不是还要给你撒些香粉花瓣?」 秦玉低头,他以前洗澡是撒花瓣来着,其实主要目的是为了折腾洛枭,不折腾折腾他,显得自己多没有存在感。 「跟我走。」 司空过来拉起他的胳膊,向一个地方走去,司空步子太大,他被拉的踉踉跄跄追着后面小跑才勉强跟上。 司空回头看了他一眼,好像更嫌弃他没用,却是放慢了步子。 他们来到一片空地,场地边缘摆放着无数的刀枪棍棒,斧钺钩叉等十八般武器,有些武器奇形怪状,他还从来不曾见到过。 场地边缘围着许多人,都在对着场中央的擂台激动的吶喊鼓励。 由于这一帮土匪相对于秦玉来说,都身材高大,十分强壮,完完全全挡住视野,看不清里面在干什么。 司空拉着秦玉扒开人群往里走,原本情绪十分激动正想回头骂人的汉子,一回头看见他,立马恭敬地称唿:「二当家!」然后让出通道来。 司空对这些人点点头,拽着秦玉穿过人群走到最前排。 此时常定中央的擂台才完全的展现在他们面前。 只见四五个浑身肌肉十分强壮的小喽啰,手持长枪向另一边站立的身材魁梧的男人沖了去。 那男人身长九尺,赤手空拳,可谓是十分高大勇勐。 男人脸上的肌肉抽了抽,并未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慌张,他扎起马步,下盘如同落地生根一般沉稳,头上青筋暴起,大臂一挥便将五个人的长枪并在一块夹在了腋下,长枪仿佛扎进了岩石中一般,再难移动半分。 五名壮汉使劲吃奶的力气,脸色胀红,肌肉暴起,都未能撼动分毫。 而那身材魁梧的男人仰天大吼一声:「哎!」 第59页 手臂肌肉隆起,瞬间将衣服崩裂,用力一顶一提竟然通过长枪将那五个大汉都同时挑了起来,高高举起在天上。 秦玉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得目瞪口呆:乖乖,一个人将五个成年壮汉挑翻在天上,这需要多大力气?! 顿时场上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唿声:「好!大当家的,好身手!」 就连旁边的司空也没忍住大喊一声:「好!」 然后鼓起掌来。 下一秒,秦玉对上了一双野性十足,极具攻击性的,野兽一般的眼神。 男人听到司空的声音,向他们这边看来,然后缓缓将那五名壮汉放回在地上。 壮汉们刚落地就力竭地倒在了地上,心中暗骂大当家的简直不是人!每次陪他练功都要遭老罪了,偏偏他就爱拉着他们一起练! 司空对那男人迎了上去:「大哥!几天不见,身手更好了!」 见到司空,男人眼中的兇狠才渐渐收敛起来,接过一旁女人递给他的汗巾,擦了擦头上的汗,上来一拍司空的肩膀。 「不必拍我马屁!听说你此次下山,给我带了惊喜?」 司空献宝似的地将秦玉拉了过来。 男人勐虎一般的眼神从秦玉身上刮过,转而露出意外的神色:「这就是你说的惊喜?你又不是不知道,为兄我不好这口!」 秦玉无语,什么玩意儿,凭什么看到他就觉得他是干那一行的? 哎,你了解我吗?你就! 尽管有一肚子怨气,但是人在屋檐下,尤其是一群亡命之徒面前,秦玉一个怨字也不敢说呀。 只是黑着脸。 司空笑了笑:「大哥误会了,我说的惊喜是他,但他可不是用来暖床的,你肯定猜不到他是谁!」 司空附在大当家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只是剎那间,秦玉便觉得周身环境气场骤变,瞬间天地变色,风起云涌。 秦玉的汗毛骤然竖起。 然后下一秒他的脖子便被一只仿若能掌控生死的手给握住。 司空惊叫一声:「大哥!」然后极速握住男人掐着秦玉脖子的手,减去了一些力度。 即使如此,秦玉还是被掐的脸色通红,忍不住翻白眼,他锤了锤掐着自己脖子的手,仿佛是精铁铸造。 活活是要他性命。 「秦简那个狗贼的儿子?!」男人好像对秦家充满了仇恨,字字句句恨不得将他全家剁碎了餵狗。 司空连忙劝导:"大哥,秦简陷害龙将军,逼得他带罪自杀,害你家破人亡,我知道你恨他入骨。 但是他的用处还有很多,千万不能杀了他,否则必会引来无尽麻烦,不如利用他牵制那个秦简狗贼,好再做谋划!" 听到家破人亡四个字,秦玉心头一凉,这他妈还是血海深仇啊! 看来他得想办法赶紧跑路才是! 经过司空的劝解,男人终于松了手,秦玉捡回一条命来。 接触到久违的空气,他捂着脖子不断呛咳,眼泪都被咳了出来,泪汪汪地瞪着罪魁祸首。 寨子里的人十分的多,大多是因为各种各样原因走投无路之人,而这些人,基本上都出自于平民百姓,都遭受过贪官污吏迫害,无一不对贪官恨之入骨,大家在听说秦玉的来路之后,无一不想亲手宰了他。 若不是司空安抚大家,保他小命,他估计连骨头都不会剩。 群狼环绕中,秦玉活得胆战心惊,畏畏缩缩。 大堂上,所有人都盯在秦玉身上。 司空将纸笔递给他,用不善的语气恐吓他道:「给秦简那个狗贼写一封信,一个月内,筹集好五百万两,否则你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 秦玉一听,他秦家的财产最后大概率落不进他的口袋里,无所谓喽,于是积极地拿起毛笔开始写信,就在众人都奇怪于他怎么会那么听话的时候。 秦玉问道:「五百万两什么?」 司空顺着说了下去:「白银,不要银票!」 秦玉撇了撇嘴摇摇头说:「不愧是一帮土匪,没见过世面,五百万两白银有什么意思,小爷的身价就那么点儿?我来替你们要。」 说着他大笔一挥,写下「黄金」二字。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坐在大堂正上方的大当家眼神一变,顿时像拎小鸡崽子似的将秦玉从座位上拎了起来,桌椅撞出一声巨响。 司空赶紧握住他手腕拦住他:「大哥莫冲动!」 秦玉不明白,他明明是在给他们加钱啊,他们为什么还会生气? 对上秦玉莫名其妙的惊恐眼神,大当家眉目一沉,兇恶至极:「你在耍什么花招?」 旁边围观的众人立马道:"哪有人质给赎金加码的? 这小子一定是在玩花招!" 秦玉赶紧情真意切地表忠心:"各位大哥大姐,我爹吶是个贪官,身为他的儿子,我心中也十分苦痛! 我并不想跟他成为一样的人,我想是老天爷在帮我,让我得到这个赎罪的好机会,我想多为大家做点好事,多赎些罪!" 大当家的目光中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我怎么听说秦狗的小儿子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纨绔,没想到你还有如此觉悟?」 秦玉赶紧解释:「谣言不可尽信,尽信不如不信。」 大当家盯着秦玉的表情盯了好长一段时间,没找出来哪里不对劲,这才将他的领子松开。 第60页 「哼,要是敢在我面前耍花招,我将你撕碎了餵狗!」 秦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连连道:「不敢!不敢!」 旁边的小喽啰催促道:「老实点,接着写!」 第37章 作为寨子里最不受欢迎的人,寨子里的人自然是不会让他好过。 身强力壮不输男人的妇女凶神恶煞似夜叉,将满满一大盆衣服丢在秦玉面前,「寨子里不养闲人,你在这里的衣食住行要你自己负责,没有一口饭是白吃的,这些衣服去洗了它!」 秦玉低头向堆成小山的脏衣服看去,顿时整个人都呆住:他自小锦衣玉食,即使是落难也不曾缺人伺候,他何曾洗过衣服? 于是老老实实道:「洗衣服?我不会。」 女人板着张脸,从腰间抽出个鞭子,「啪」抽在秦玉脚边,「不会?我长这么大还就没见过不会洗衣服的人!」 秦玉被吓得勐的倒退一步闪躲开鞭子,看着刚才站立之处遗留的鞭痕,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妇女叉着腰指着旁边石头盥洗衣服的女人们:「你看她们怎么做,你也学着做!」 秦玉无奈,只能缓缓蹲下身子,笨拙地学起旁边正在洗衣服的女人们。 但是他还是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当他直面盆里那堆散发着汗臭味的衣服的时候,又觉得噁心得不行。 女人见他折腾半天不动,又是一鞭子催促道:「快点!你这样子要洗到什么时候?」 他才不得已开始行动起来,因为嫌弃衣服脏,他偏过头去,只用两个手指头将满是汗臭味的衣服从盆中拿起来,往水里塞。 将衣服浸湿后,从水里捞上来,学着女人们将衣服堆成堆。 拿起棒槌一下砸了上去,可能是动作太过于不协调,没打到衣服,打到石头上。 震得手一麻,将棒槌都震掉了。 着急忙慌捞了半天才从水里捞上来,没让它沉下去。 「哈哈哈……一个大男人,连个棒槌都拿不住!」 废物的样子逗得旁边在洗衣服的女人们哄堂大笑。 秦玉委屈得要死。 可也不敢反抗。 这时候他无比想念洛枭还有福安和他的那帮暗卫们,也不知道他们到哪了,能不能找到他。 福安和暗卫们短期可能找不到他,但是洛枭不应该啊。 脚腕上的太极符还在,不是说只要有它,就能找到他的么。 骗子! 秦玉愤恨地锤着衣服,好像将衣服当成这帮土匪,泄气! 他在这边努力地洗衣服,回头看一眼,可能是嫌弃他动作太慢,监视他干活的那个女人却找了个阴凉的地方休息起来。 见他回头看她,还瞪了他一眼:「快点干活,别偷懒!」 秦玉默默地锤着衣服,忽然发现躲在树下阴凉处休息的女人打起了瞌睡,他揉了揉自己酸痛的手,灵机一动。 干脆趁着女人不注意的时候,丢了棒槌,将衣服推进河里,起身拔腿就跑。 旁边的女人们看到这一幕立马叫道:「王大姐快看他跑了!」 那女人被喊醒来,一看到秦玉跟兔子似的窜了老远,赶紧跟着后面追:「站住!臭小子,敢跑?老娘今天就看看你能不能跑得出老娘的手掌心!」 好在秦玉力气不大,但是身子轻,速度还是很快的,一熘烟跑去老远。 女人太胖追了一会儿就跑不动了,喘着粗气,跟着后面骂。 这时忽然碰到几个正在巡逻的男人走过来,刚开始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女人仿佛看到了救兵,催促着巡逻的小兵们:「快给老娘抓住那小子!」 于是乎,小兵们也一拥而上,向秦玉扑了过来。 秦玉身形敏捷地跑成了蛇型,左一闪右一闪,躲过追兵的围追堵截,带着小兵们绕了好大一个圈子。 竟然还真的没让人抓住。 从围堵中逃出去,拼了命的加快速度往前跑,可惜他对寨中环境不熟悉,怎么跑也找不到出口。 身后追兵们越来越多,口里叫嚷着:「站住别跑!」 时间一长,秦玉也体力不支了。 因为回头看了一眼追兵的情况,一时没有注意前方情况,没看到前方有个人,一头撞了上去。 好傢伙,如同撞上了一堵墙,瞬间将秦玉撞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倒在地上。 后面的追兵也追了过来,却纷纷突然停下了脚步,恭恭敬敬的称唿:「大当家的!」 秦玉惊讶地抬头一看,龙巖眼神狠厉的盯着他,自上而下,压迫感十足,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他给碾成碎末。 秦玉小心翼翼地想从地上爬起来,还没怎么动,就被龙巖揪着领子从地上拎了起来。 龙巖眼神兇狠得好像要吃人:「敢跑?」 秦玉连忙摇摇头:「大当家的误会了,不敢跑,而且您这寨子里戒备森严,我也跑不掉呀!」 龙巖目光扫向众人。 女人这时才追到了这里,上气不接下气道:「这小子自持身份不肯干活!寨子里哪有白养这傢伙的道理?」 秦玉赶紧解释:「哪有让人质干活的道理,不都得靠我挣赎金么?这么大个寨子,不至于那么小气吧!」 龙巖气笑了:「怎么,还当你是太师府的千金公子啊?在我的寨子里,你连狗都不如!」 第61页 欺人太甚了吧这! 秦玉当即气红了眼,眼尾到脸颊处都漫上了红晕,好像要哭的样子。 看得常年在男人堆里混的龙巖一愣。 这还没怎么样吧,哭哭啼啼,好像他恃强凌弱一般,就是他接触的女儿家,都不曾有他这般娇弱的! 但一想到这是秦简的儿子,心里唯一的一丝善心瞬间化为虚无,不是自持身份,傲气吗? 就让他来磨磨他的傲气! 于是拎着秦玉来到一处棚子下,将秦玉丢在地上,然后自己大马金刀的坐在了凳子上,喊到:「端水来!」 大傢伙好似猜到大当家的想干什么,纷纷露出看好戏的目光。 不一会儿就有人端来一盆热水,放在了龙巖的脚下。 龙巖将脚伸到秦玉面前,极其侮辱尊严地命令他:「脱!」 女人斜眼睨着秦玉起闹道:「不是不愿意洗衣服吗?算你小子运气好,能给大当家的洗脚!一般人可不配做这活!」 欺人太甚! 那么多人盯着他,众矢之的,秦玉红着眼睛,被逼无奈替龙巖脱了靴子。 见他动作缓慢。 不愿意? 越是不愿意,越是要他做,眼神一敛,声音也沉了下去,用几乎威胁的语气道:「快些脱!」 第38章 旁边的人跟着起闹:「快一些,看不见,水快凉了吗?」 秦玉气不过,干脆罢工,板着脸:「我不会。」 「洗个脚而已,有什么不会的?」 「不会就是不会!」不管怎么说,秦玉下定决心坚决不肯再让他们欺负,就装死。 龙巖一把将他从地上揪了起来,拎到眼前:「少跟我装死,你知道为什么抓你?」 「知道啊,因为我爹跟你有仇。」 龙巖鹰眸里升起腾腾杀意,字字句句里透着刻骨的仇恨:"我龙家满门忠烈,为国为民守护北疆,十年前戎蛮入侵,我龙家誓死抵抗,血染沙场,我父兄皆为国战死。 而你爹,诬陷我伯父通敌叛国,十道圣旨将我伯父传唤回京,折磨致死,害我全家流放!" 秦玉眸色闪了闪:"害你全家的又不是我,是我爹! 你不去找他,欺负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算什么本事? 我秦玉一心向善,不曾害过人,我还以为你这寨子里都是些什么英雄好汉呢,原来都是些欺软怕硬的货色!" 四周的人见他如此嘴硬,纷纷咒骂起来:「臭小子怎么说话呢!父债子偿,奸臣之后罪该万死!」 龙巖盯着他一会儿,见他眼泪汪汪,战战兢兢,好似自己是欺负弱小的无赖。 装模作样!但属实是下不去手。 于是松手放开他,自己脱了鞋袜洗脚。 洗完脚,使唤他:「去把洗脚水倒了!」 秦玉知道这帮人不好惹,老老实实听话端起洗脚水,耳边嘲讽声不断。 众人神色鄙夷的看着他:「哟,堂堂太师之子也沦落到给人倒洗脚水的地步了?」 「秦简那个狗东西的儿子就是伺候人的下贱命!」 秦玉端着洗脚水眉头一皱,突然发难,将手中的洗脚水向周边泼了过去。 出其不意的发难,大家都没来得及躲开,被水溅得一身,乱闹闹一阵咒骂。 「诶哟,对不起,手滑了!」秦玉假惺惺的道了歉,拔腿就跑。 没跑出几步,龙巖一把拎住他后脖子的衣服,将他扯了回来。 秦玉双眼含泪,可怜巴巴地回头看着龙巖:「他们要打我!」 招惹了他的人还敢跟他诉苦,胆子不小啊! 龙巖挑挑眉:「不该打吗?」 「这是你的洗脚水,他们嫌弃你!」 好一手挑拨离间! 龙巖冷笑一声。 「把他关进房间里,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把他放出来!」 「是!」 晚上,秦玉被关在房间里严加看守,他正无聊地坐在床上发呆,忽然听到屋顶上传来声响,他立马精神起来。 抬起头,就见到屋顶被掀开一个洞,看到那一张面若冠玉的脸。 秦玉狂喜,差点没喊出声,想起外面有人看守,好不容易才将声音咽了下去。 洛枭! 秦玉开心极了,终于有人来救他了! 洛枭从屋顶上跳了下来,落在了屋子里。 秦玉就嘤嘤嘤扑进了他的怀里:「你怎么才来呀,他们欺负我!」 洛枭抱住他,只是还未开口,忽然被惊动向门外看去。 就听见门外传来人声:「二当家!」 然后是开锁的声音。 司空图来了! 秦玉的神色顿时紧张起来,他在房间里到处寻找地方:这可怎么办?往哪儿躲呢? 这个房间很简陋,家徒四壁,好像没有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 转头他看向了自己睡觉的床,对对对,床底下! 拉着洛枭就往床底下塞。 「你快躲进去,别让人发现了!」 洛枭看着他,显然尊贵的王爷不太愿意屈尊降贵躲进床底下。 而秦玉此时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肯定得躲呀! 他们人那么多,一旦被发现,逃跑就更难了! 门锁被打开的声音传来,那人就快要开门闯进来。 第62页 秦玉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紧张的不行,按着洛枭往床底下塞,「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啊!」 洛枭无奈,只得如他的愿,躲了进去。 洛枭刚躲进床底下。 司空图推门而入,他端着饭碗,一进门就看到秦玉站在床边,不由得面上露出奇怪的神色,「你在跟谁说话?」 秦玉冷静下来:「我在骂你们,欺人太甚,不得好死!」 司空「哦~」了一声,呲牙咧嘴,故意装作出「兇狠」的模样:「好大的胆子啊!落在我们手里还不老实?」 见秦玉畏畏缩缩的样子,被逗笑了。 将饭碗塞进秦玉怀里,顺带调戏似的勾了下他的下巴:「你白天干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了,他们不打算给你饭吃,今天晚上要不是我,你可就没饭吃了!」 秦玉识趣儿地端起饭碗,坐到床边,顾不得饭菜粗糙就往里塞,希望早点吃完,司空图能早点滚蛋。 司空图目光和蔼的看着他扒饭,就好似正在看着自己宠物吃饭的饲养者。 忽然他感嘆道:「听说你哥哥也挺厉害的,你说秦简怎么能生出你这么个儿子呢?」 秦玉瞥了他一眼:这人有完没完,烦不烦? 秦玉扒了几口饭,将碗和筷子塞回去给他:「吃饱了,你可以走了?」 司空图看了一眼饭碗,不太满意:「就吃这么点,小猫吗?全给吃完!」 「难吃的要死!不吃!」 司空图冷笑两声:「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饿你几顿,保证你连碗都能给吃下去!」 秦玉催促他:「你赶紧走!」 「这么急着赶人做什么?」 秦玉懒得理他,忽然觉得司空一直盯着他,有点不太对劲。 就抬头看回去。 司空忽然动手,吓得秦玉一跳,「你干什么?」 司空只是伸手探向秦玉的嘴角,擦了擦他的嘴角:「别紧张,我不会伤害你,你嘴角粘着粒米。」 就在此时,床底下突然传来轻微声响。 司空顿时脸色一沉:「什么声音?」 秦玉惊了一下,忽然灵机一动,皱起眉头,痛唿了一声:「诶哟,撞到腿了!」 听见秦玉那般说,司空图凑过来关心道:「撞到哪儿了?」 秦玉还没开口,就感觉自己的脚腕被一只手给紧紧握住,还好衣服下摆够长,能够完全将脚腕遮住,没有被人看见。 他连忙道:「没事,就不小心碰了一下!」 司空图又凑近过来:「碰到哪里了?我看看。」 他的脚腕被抓着不能动,而且一旦衣服掀起来,脚腕上的手必定会被发现! 他立马改口道:「不是撞到腿,我说错了,是撞到了胳膊。」 「胳膊?」 司空想抓住他的胳膊检查,却被秦玉躲开:"我没事,你不要离我那么近! 你送饭也送过了,我吃也吃过了,你可以走了吧?" 「这么急着赶我走,莫非是要私会你的小情人?」 秦玉的身子顿时紧张起来,「我都被你们关起来了,哪儿来的小情人呢!」 司空皎然一笑,得寸进尺的凑近了秦玉的耳边,「昨天你穿那裙子很漂亮,你再穿一遍给我看看!」 只闻床下传来木头碎裂的巨响。 坐在床上的两个人同时脸色一变,迅速起身,闪到一边去。 第39章 床瞬间四分五裂,漫天木屑中,洛枭现身。 门外的小兵听到动静,立马打开门,就看到门里突然多出一个人来,惊慌的大喊一声:「有人夜闯盘龙寨!快去请大当家的!」 司空图对于洛枭的出现毫不意外,上下打量一下他,却露出了意外的神色:目测眼前这个少年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武功高深莫测,刚才若不是他不小心发出声响,他可能还发现不了他的藏身之处。 少年此时看着自己,眸子里满是怒意。 「敢问阁下是何人,为何潜藏于我盘龙寨?」 秦玉跑到少年身边,与他一起看着自己:「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在?」 司空图指着屋顶的洞:「你当我是眼瞎吗?」 秦玉跟着抬头看去,当看到屋顶上的洞时,呆愣住。 百密必有一疏,刚才事态紧急,他都忘了洛枭来时,还在屋顶上开了个洞。 看他那傻样,司空图哈哈哈大笑起来,「他就是与你一起夜游扬州城,举止亲密的那个男人吧!没想到还能让他找到这儿来。」 秦玉抱着洛枭的胳膊:「洛枭他调戏我!他们不止逼我穿女人的衣服,还逼我洗衣服,还逼我伺候他洗脚!噁心死了!」 秦玉喋喋不休地对着洛枭倒着苦水。 只见眼前少年的眸子越来越深,眼中的怒意也是越来越浓郁。 「洛枭?」司空图突然想起他似乎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见眼前少年气度不凡,通体贵气。 当他想起眼前这个人可能是谁时,不由得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你是晋王世子?!」 洛枭神色微动,「你认识我?」 司空图立马收起了之前嬉皮笑脸的态度,严肃起来,恭恭敬敬对洛枭抱拳:「在下司空图,出自北原龙家,见过晋王世子!」 洛枭听到北原龙家神色一动,「你们是龙家的后人?」 第63页 此时秦玉嗅到了点不对劲的味道:「你们认识?」 洛枭略思忖:「龙将军出事之后,龙家全家流放,你们原来是躲在了这里。」 司空图对洛枭深深做了个揖:「当年若不是晋王多方打点,将满门抄斩降为流放,为龙家保留下最后的血脉,我们这些人恐怕也无法安然活到如今,晋王府对龙家的大恩大德,龙家感激不尽!」 洛枭并未在意这些,只是将秦玉揽进怀中,对司空图道:「这个人我要带走。」 司空图露出为难的表情,「殿下,你要带他走,这件事情我做不得主,还得问过我们大当家的才行。」 司空图的话音刚落,龙巖的声音从院外传了进来:「是何人夜闯我盘龙寨?!」 龙巖带着人闯进院子里,先看一下司空,然后又看向了站立在司空对面的洛枭和秦玉。 司空图走到他身边,附耳对他说了些话。 龙巖的目光落在洛枭身上,不由得露出震惊然后是惊喜的表情:「晋王世子?!」 龙家常年驻扎北疆,晋王也曾去北疆援兵过,他爹爹伯父与晋王关系极好,晋王也很喜欢他,还给他指点过功法,他曾听晋王提起过家中有一子,尚还年幼。 如今算算差不多17岁。 龙家出事后,晋王动用一切能力四下打点,只可惜当时皇帝深信秦简的谗言,对晋王爷也有所怀疑,故而晋王也未能救下他伯父,只是保住了龙家仅存的血脉。 秦玉一看坏事,友军和敌军是朋友! 秦玉立马抱住洛枭的腰,趴在他的怀里撒娇:「洛枭我们快走吧,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龙巖再次被眼前的情况震惊,司空都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看着眼前两人亲近的样子,龙巖目光中露出了忠良被奸贼所玷污的痛楚,出声提醒:「世子,他可是秦家的人!秦家的人阴险狡诈,你莫要被贼人欺骗了!」 秦家和晋王府这两家是死对头呀,而且他们从未曾听说晋王世子是断袖。 这两个人怎么搅和到一起,不清不楚的? 洛枭表情不变,摸了摸怀中人的头髮,疼爱之情,溢于言表。 龙巖和司空的表情顿时扭曲了。 洛枭要带着秦玉走,龙巖从背后一掌对着秦玉打去,拦住他们。 洛枭护住秦玉,将他从一侧转到安全的另一侧,单手与龙巖对招。 眨眼间,十数回合结束。 洛枭带着秦玉,一掌将屋顶掀开一个大洞,然后飞了出去。 龙巖立马追了上去,而司徒空带着人冲到院子里,抬头看着屋顶。 只见龙巖与洛枭和秦玉二人对峙。 龙巖领教到洛枭的厉害,知道若真是动起手来,自己必定讨不到好处。 只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世子,他是我仇人之子,是我报仇雪恨的一个重要棋子,你要带他走,此事恕难从命。」 就在这时,秦玉突然听到福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少爷!我们来救你了!」 然后一帮穿着夜行衣的暗卫,从黑暗中跳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寨子里顿时热闹起来,司空图带着人与暗卫们打成一团,龙巖与洛枭对起招来。 福安赶到秦玉身边,抱着他就大哭起来:「少爷呀,我可算找到您了!您走怎么也不跟奴才说一声呢,让奴才一顿好找,您要有个三长两短的奴才也不用活了!」 秦玉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好了,别哭了,这不是走的太急没来得及说吗,你们怎么找过来的?」 福安抹了把眼泪,「我们收到了老爷从京兆传来的书信,才知道你被贼人掳到这里来!」 提起他爹,秦玉问道:「我爹他准备好赎金了吗?」 福安点点头:「由善总管护送,已经在路上了。」 秦玉立马对与洛枭打得天昏地暗的龙巖道:"你们不要再打啦! 听到没,赎金已经在路上了。 这样吧,各退一步对你对我们都好。你们先放了我,我暂时还在扬州城内不会走,你们可以派人监视,等你们拿到赎金之后,我再写信给我爹报平安,该给你们的钱一分都不会少!" 龙巖捂住胸口,血迹从他嘴角渗出,眼睛里有不甘。 司空图也动用轻功飞上屋顶,站在了龙巖身旁,「好,就按照你说的办!」 第40章 清早,扬州城内。 秦玉带着福安跟着洛枭,全程黑着脸,转头看到一旁的司空图和龙巖,脸色更黑了。 说是让人监视,原本以为他们会派出几个人来跟着他们,没想到他们自己跟来了,他真的是好大的面子啊,让盘龙寨大当家二当家亲自出马。 看见他们就烦! 司徒空问道:「世子为何会突然来到扬州?」 洛枭简单回答道:「有些事情要办。」 「扬州城的情况我们熟,殿下若有需要可以吩咐我们去办。」 洛枭颔首:「多谢,事情已经办好,我们择日便要回京。」 龙巖与洛枭并肩而行,想起问道:「晋王爷近来可好?」 「父亲身体安康。」 看这两人走得那么近,秦玉越看越不舒服,走过去插进两人间,一屁股将碍眼的人撅开。 龙巖被撞开,瞪了他一眼。 秦玉贴上洛枭:「洛枭,英莲她们父女俩的事你要怎么解决啊?」 第64页 洛枭:「王叔原本是行伍出身,受伤才回到山中以打猎为生,尚有报国之心,我已经与他商议好,派人将他们接进晋王府。」 秦玉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洛枭回头看向他,眼神中露出疑惑。 秦玉扑进洛枭怀中,眼含泪水,满眼感动地抬头看着洛枭:「洛枭,你人真好!」 洛枭回抱住秦玉,眼神温柔似水。 见这二人无所顾忌,生怕他们会当街做出惊世骇俗之举。 龙巖痛心疾首地咳嗽了两声,提醒到:「世子殿下。」 这可还是在大街上! 扫兴!秦玉一个眼刀杀过去,转而对洛枭道:「接下来我们要住哪里啊?」意有所指地转回头瞥着身后那两个人:「带着俩土匪,英莲家肯定也回不去了,毕竟又不能将土匪头子带进人家里。」 龙巖的表情瞬间黑了起来,想上前却被司空图摁着胸膛拦住。 司空图对他们说:「我们在扬州城内有私宅,殿下可以带着秦公子暂住一段时间。」 秦玉愤恨道:「我才不住你们的破地方!」 有了依傍就是不一样,声音都大了。 龙巖嗤笑:「狗仗人势!」 「你骂谁是狗?!」秦玉撸起袖子就要跟他干架,被洛枭抱住。 福安也跟着撸起袖子上:「你算什么东西,对我们家少爷客气点!」 龙巖眼中杀意瞬起,被司空图拦住,「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秦玉眼神斜睨过来,龙巖怼回去。 两道眼神相杀,电闪雷鸣。 「哼!」 同时撇开。 最后经过司空图打点,他们住进扬州城隐蔽角落里的一个院子。 管家是个和蔼可亲的老人家,打开门锁推开门,带着他们往屋走,一边走一边介绍:「屋子平时虽没有人住,但是时长有人来打扫,日常用具一应俱全,除了位置偏僻些没有问题,若是有缺损的,客人们大可来找老朽添置。」 司空图向四周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将准备好的银两交给老者:「多谢老人家照顾。」 老人拿着银两,笑着对诸位拱了拱手,「暂时没事情吩咐,老朽就先行告退了。」 司空图对老管家做了个送的手势:「老人家慢走。」 将老管家送了出去。 想来这座宅院先前的主人是个读书人,院子虽然不大,但是格局布置得十分雅致,廊桥水榭,花坛盆景,点缀其间,院墙边还种着一丛翠竹。 庭中一棵枇杷树,枝繁叶茂,此时已经硕果纍纍。 龙巖好像化身为看护小鹰的老鹰,而羸弱的秦玉则成了他眼中可怕的洪水勐兽。 刚进屋子不久,龙巖就拉着洛枭下起围棋。 龙巖眼神极为不善地瞥了一眼秦玉,落下一子,意有所指地对洛枭说:「居必择邻,游必就士,人生如棋,理应黑白分明。」 洛枭落下一子:「百川东流,殊途同归。」 秦玉坐在大门口木质的走廊上,冷冷撇着正拉着洛枭下棋的混蛋,气不打一处来,他说的那些个话具体意思他听不懂,但是看他的眼神就知道绝对不是好话! 他捡起地上铺设的鹅卵石子,丢出去,砸树上的枇杷。 枝叶每一阵晃动,就会掉落许多熟透的果实。 秦玉对一旁的福安道:「去,把果子捡回来。」 福安应道:「哎,好嘞,少爷。」 福安挑了些好果子,洗干净后用盘子装着递到秦玉面前。 「少爷,洗干净了,您尝尝?」 秦玉看了眼盘子里的枇杷,挑了个个大滚圆的,在手里抛起落下,抛起落下。 他对下棋这种事情才不感兴趣呢。 最后一次将枇杷抛起,攥进手里:「福安,走!我们出去逛逛。」然后起身向门外走去。 「得嘞,少爷,这回您可不能再把自己逛丢了。」 福安将手里的果盘放下,跟着秦玉跑出门外。 秦玉捏着枇杷,果子已经熟透了,皮很剥离,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捏,皮就爆裂开来,露出白玉似的水嫩果肉,轻轻一吸,清甜的汁液流淌过舌尖,在嘴里瀰漫开来,心情好多了。 秦玉带着福安在扬州城内转悠,转悠来转悠去,都觉得没什么意思。 随着人潮走着走着抬头一看,到了有凤来仪。 青楼的生意晚上才热闹,白天则要沉寂许多,门口迎客的姑娘们都打着瞌睡,提不起精神来,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扇子,甩着手帕,看着街上人来人往。 怎么会走到这里来? 他怔了怔,转头离开。 却被拉住:「这位小公子别急着走啊~」 秦玉被拉得一踉跄,转头栽进软绵绵的胸怀里。 女人调笑着抱住他:「公子是第一次来我们这儿吧,别害羞啊,来跟姐姐们一起玩。」 秦玉挣扎着想要唿吸新鲜空气,无果。 「放肆!」 一旁的福安一看这情况,立马横眉怒目要上前阻拦女人。 女人被吓了一跳,嗔怪地瞅着福安。 「福安。」秦玉用手势拦下了他。 将自己的脸从女人的怀抱里拔出来,还好这种事情他已经经歷得太多了,麻木了。 女人一看见她的脸愣了下,惊艷道:「哟,好俊俏的小公子!快跟姐姐来!」 第65页 说着拉住秦玉就往有凤来仪阁里扯。 来往的姑娘们但凡看见秦玉的无不双眼放光,一拥而上将秦玉往楼里拉。 「来啊,爷来玩儿啊!」 秦玉刚开始是拒绝的,只是实在架不住姑娘们的热情,最终还是被拉进阁中。 进了阁楼,令人毛骨悚然的熟悉感扑面而来,富丽堂皇到媚俗的装饰,混杂着各种气味的香味。 第41章 老鸨看见她们这边的乱象,走了过来,呵斥散开那些个如狼似虎的姑娘们:「都散开散开!平常都是怎么教你们的,忒没规矩!」 将姑娘们都挥散开之后,老鸨笑意盈盈地迎上差点没被生吞活剥的秦玉:「客官,对不住,惊扰到您了。」 看到秦玉的脸,老鸨眼睛忽然一亮,瞬间明白姑娘们为何会如此激动,楼中底层的姑娘们没有挑客人的资格,能接到的大都是杂七杂八歪瓜裂枣,见到个五官端正人模人样的,已经是难得。 更何况是长成这般。 秦玉擦了擦脸上沾上的脂粉,撇着眼前围成一圈,对他搔首弄姿狂抛媚眼的姑娘们,开门见山道:「我要找殊华。」 众人的脸色当场就变了。 这位公子看上去面生的很,应当是第一次来她们楼中,一上来就要找花魁,好大的口气。 「听口音,公子不是本地人吧?」老鸨上下将秦玉打量一遍,脸上挤出笑容来:「公子,您可能初来乍到,不太知道这里的规矩。」 秦玉看着老鸨那张熟悉的脸,心道:知道,他知道得可清楚了! 跟她斡旋了那么多年,他还不知道她? 温柔乡,销金窟。 见钱眼开的货色。 老鸨道:"殊华是我们这儿的花魁,长得那是天姿国色,倾国倾城,敢问这扬州城的男人哪个不想一睹她的风姿? 若是人人都能看到,那怕是排队都得排到明年去。「老鸨用手绢捂嘴一笑,」殊华不接散客,您来的也实在是不巧,她近几个月都被一位大爷包下了,恐怕伺候不了您,要不您看看别的漂亮姑娘?" 「少废话,我就要殊华,福安。」秦玉将福安喊了来,福安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塞进老鸨的手上。 老鸨立马双眼放光,攥着金子就跟攥着命根似的。 福安又掏出一叠银票递给了老鸨。 老鸨看了看每一张银票足有十万两,立马笑成了一朵老菊花。 秦玉:「我只见见她,说上几句话就走,不耽误功夫,这点小事,难不成妈妈还不愿意帮?」 老鸨将金子在胸口蹭了蹭,想了想笑道:"公子抬举老身了,来者是客,说什么帮不帮的,见见自然见得。 不过公子,咱们得约定个时间,最多两个时辰。" 看着老鸨谄媚的那张脸,「够了。」秦玉应下,直接上楼去。 看得所有人都是一愣,这位公子是生客啊,怎么对楼里那般熟悉? 丫鬟将他带进准备好跟殊华见面的房间里,伏了伏身子:「公子请稍后,姑娘马上来。」 屋子十分雅致,中央摆设的是南海黄花梨雕刻打磨的桌椅,上摆着汝窑制作的天青色冰瓷茶具,往内室的道上隔着红木镶嵌贝壳花卉四条屏风。 秦玉品着茶,静静地等着殊华的出现,心里有点紧张,不知道一会儿见面要说些什么。 忽然,清脆悦耳的琵琶声从室内传来,一曲水调歌头,起弦如流水潺潺舒缓从容,变调如玉石相击,动人心弦,小弦窃窃,尽诉相思之情,大弦嘈嘈,拨开云雾见明月。 顿时眼眶一热,这是殊华的曲子,他能听得出来。 他想起在接替她成为新任花魁的前一天晚上,他们师徒夜话,她也曾为他弹过这一曲。 那时他的眼睛还是瞎的,躺在她的膝盖上,傻乎乎地问她:「是不是当上花魁,一切就能好起来?」 她缓缓地用手指梳理着他的头髮道:「会吧,会好起来的。」 语气里的迟疑表明连她自己都不敢确定。 其实他们心里都知道,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 花不花魁,终究只是供人取乐的玩意儿罢了。 殊华放下琵琶,笑着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子感嘆道:"『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这月亮啊,永远是高高在上,挂在天上,照你也还照着他,对你来说,它是这天上独一份的月亮,对月亮来说,你不过是千千万万人中的一个。 玉儿啊,你一定要记得,风月场上,只需学会逢场作戏就好,切莫动真心,那是一条万劫不復的道。" 曲罢,陪侍的丫鬟们将屏风从中间分开,向两边收起。 殊华抱着琵琶缓缓而出。 两人相视一眼,与君初相识,却似故人归。 殊华看到眼前泪流满面的少年,不由得一愣,她行走欢场多年,也算是见多识广,饱经风浪的,还是第一次有人一见她就哭的。 殊华稳下心神来,微微扶身,对秦玉行了个礼,「殊华见过公子。」 「姑娘请起。」秦玉抹了抹泪,赶紧起身将殊华扶着坐下来。 殊华见着秦玉举止有礼,便直接问道:「公子为何要哭,莫非是有些什么伤心事?」 秦玉哭得更狠了:「呜呜呜没事,只是姑娘很像我的一个……故人,一时之间,思念之情涌上心头,抑制不住,失礼了。」 第66页 殊华善解人意地笑笑:「公子思念之人定然对公子来说十分钟重要,殊华能有一两分像她,乃是殊华的福气。」 他是殊华的徒弟,二人自然有很多相通的地方,相谈甚欢,两个时辰稍纵即逝,眼看窗外天色黯淡,已知时候不早。 殊华最后再为他弹奏一曲,他们便结束了今天的相会。 临别,二人颇有些知己相逢,惺惺相惜的不舍之情,在老鸨的一再催促之下,殊华不得不将秦玉送走。 走之前,秦玉解下腰上的一块贴身玉佩递给殊华,嘱咐道:「若有一日到京兆来,拿着这块玉佩就能找到我。」 不过他心中也清楚,殊华与一般姑娘不一样,她是罪臣之女被发配至此,没入贱籍,是赎不出去的。 有凤来仪阁背后有靠山,尽管连他也不知道那靠山是谁,但可以想像,那人定然权势滔天,想救她,需要慢慢谋划。 将秦玉送出了门,殊华倚在门后,目送秦玉离开。 旁边的丫鬟走上前来对殊华说:「姑娘,这个人好生奇怪啊。」 殊华不知怎的,忽而心头一暖,嘴角露出自己也不明白的淡淡笑意。 另一边老鸨匆匆走了过来,看见秦玉走了后,松了口气,拉着殊华催促:「他走了?走了就好,国舅爷来了,快去准备接客!」 这边秦玉心事重重地从楼梯上下去,不曾注意到对面正好有人上楼来,二人在楼梯中央相会时,碰巧打了个照面。 只见迎面走来那人一身织金的锦衣华服,翠绕珠围,大拇指上戴着一枚碧绿的翠玉扳指,三十出头,体态丰满,嘴角下垂,眼神阴险圆滑,在秦玉的脸上转了一圈。 二人擦肩而过,秦玉下楼的脚步微微顿了下。 这个人他认识,高贵妃的娘家表弟曹旭,三皇子的表舅,打着国舅爷的旗号,在扬州横行霸道,是个土霸王,也是殊华的头号恩客。 殊华出事的那天就是被请到他府中做堂会,据说有贵客到府,需要殊华前去侍奉。 谁料这一去,香消玉殒,再也没能回得来。 秦玉顿时捏住了拳头。 第42章 下了楼,福安就跟了上来,眼巴巴试探着问道:「少爷,怎么样,花魁好看不?」 秦玉有些意外,别有意味地瞥着他:没想到你这小子也有色心呢。 想一想,福安比他大两岁,如今也18了,是到了该成家的年纪。 上辈子他跟着他吃了那么多苦,到头来也没落得一个好下场,这辈子不若给他物色个媳妇,让他成家立业,好好过个安生日子。 打定主意,回家就办。 「废话,那可是花魁,当然好看!」 「有没有少爷你好看?」 秦玉白了他一眼:「啧,她是个女的,少爷我是男的,我怎么能跟她比。」 福安想了想觉得少爷说的对,「少爷,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啊?」 秦玉抬头看了看天色,「时候不早了,先回去吧。」 带着福安出了有凤来仪的门,却意外的发现路对面一道修长的身影站在那里看着他。 好像是在等他。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站了有多久。 秦玉走过去,没好气道:「哟,棋下完了,还想得起有我这个人?」 洛枭拿起怀里的薄纱披风给他罩上,目光看到他下巴处沾染的口脂时,垂下了眸子:「夜里风凉,别乱跑。」 等他为他系好披风的带子,秦玉转身向前走:「少假惺惺的,回去吧。」 两个人并肩走在街上,灯笼的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几乎要融在一块。 第二天早上,日上三竿,秦玉才从床上起来。 推开门,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便感受到龙巖鄙夷的目光。 羡慕吧,嫉妒吧,可不是谁都有他这么好的命,可以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的。 洗漱完,他就要出门。 洛枭见他又要出门,问道:「要去哪里?」 秦玉:「出去逛逛。」 福安见秦玉要走,立马追了上来:「少爷,您要去哪里,等等我!」 秦玉:「我自己一个人去,别跟着我!」 一句话让身后两个人的身形都顿住。 秦玉直奔一个地方而去。 拐过弯,躲在巷子口的墙后,看着一座宅院,朱红色的漆金大门,门口摆放着两只石狮子,威风凛凛。 门额上挂着牌匾,红底金字,龙飞凤舞写着曹国舅府。 不过是个贵妃的表亲,也敢正大光明挂着国舅府的牌子。 真当是天高皇帝远。 好生嚣张。 没过多久,车夫打扮的人驾着马车从侧门出来,停在了大门口。 忽然见门中有人影闪动,不一会儿曹国舅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府邸。 看样子是要出门。 旁边的下人想扶他上马车,他忽然摆摆手,自己带人走上了街。 看来他是想步走在街上逛逛。 秦玉立马装作不经意,也是在逛街的样子跟了上去。 曹旭仗着自己是贵妃的表弟,带着人在街上横行霸道,看什么不顺眼,都要上去踹两脚,走到哪里都是鸡飞狗跳。 秦玉跟着他们,路过一个卖饰品的小摊子时。 店主对他道:「这位公子,您是要买些什么吗?」 第67页 剎那间,秦玉便感受到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如芒在背。 秦玉只装作不知道,从摊子上挑了支短小的细簪藏在袖子里,放下一锭银子,然后匆匆向前走去。 「唉,公子!」 小贩接过银子,大惊,正要告诉秦玉他给的钱太多,小本生意找不开之时,便发现秦玉已经离开,压根没要他找钱的意思。 曹旭转了转手上的扳指,一招手,带着人悄悄地跟上了秦玉。 秦玉有所察觉,加快了步子。 而跟在他身后的曹旭等人则是一直不紧不慢地跟着他。 秦玉抬头,到了天香楼。 天香楼是盘龙寨名下的妓院,也是一开始司空图将他掳来打扮成女人带走的地方。 秦玉看了一眼身后跟来的曹旭等人,扭头进了楼。 天香楼里的头牌就是那天为秦玉化妆盘发的女人,她认识秦玉,见他来了不由的奇怪。 「咦,你怎么……」 秦玉甩手塞给她一叠银票,「备上雅间,给我找几个姑娘来,要能歌善舞的。」……曹旭身旁尖嘴猴腮的打手看着秦玉进了天香楼,凑到曹旭面前:「国舅爷,他进了妓院,怎么办,我们还跟吗?」 曹旭摸了摸下巴想了想,手一挥,「曹阳跟我进去,其他人都在外面守着,别让他跑了。」 曹阳应了声,从众人中走出来:「是!」 打手们一听,有点迟疑:「爷,您就带一个人,这人手是不是太少了些?」 曹旭自得一笑,眼光斜睨着众人:「一只小兔子罢了,怎么,你们觉得爷拿不下?」 众人被他眼光一扫,纷纷低下头,忙道:「奴才们哪敢怀疑您啊,这扬州城哪有您拿不下的人!」 一顿马屁拍得曹旭舒服了,甩了甩袖子,昂首挺胸朝天香楼走去。 妓院是他常来常往的地方,扬州城里没有一家妓院是他不熟悉的,他就不信在这里还能让那小子跑了。 露出一个□□,带着人,跟着秦玉,进了天香楼。 手下们见他进了楼,松了口气,「爷平时不是喜欢玩女人吗,今天怎么看上个男的?」 「你没见那小子长得比女人还漂亮吗!」 几个人找了块阴凉的地方,坐下盯着天香楼门口的情况。 曹旭在扬州城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又是风月场里的常客,楼里的人自然是认识。 他一进楼,姑娘们便围了上来,殷勤地献媚。 曹旭今天却看都懒得看她们一眼,只道:「爷今日要休息,任何人都不许过来扰到爷!」 老鸨连忙道:「哎,好勒!」 曹旭带着人跟着秦玉上了楼。 秦玉躲在门后,开一条缝看着曹旭的情况,看着他进了哪一间房。 见他进了房间,秦玉将门关上,坐在桌子上等着,不一会儿姑娘们就上楼来,他喝着美酒,听着小曲,欣赏美人跳舞。 酒至半酣,忽然晃晃悠悠站了起来,脸色绯红,醉眼朦胧,好像喝醉了,不胜酒力一般,对众女问道:「厕所在哪里?」 姑娘们就要来扶他:「出门左转便是,我们扶公子去?」 秦玉将姑娘推开:「用不着,爷没醉!自己能去!」 然后摇摇晃晃出了门,辨不清方向似的四处窜了下,然后朝着姑娘们指的方向去了。 不过刚出门,秦玉迷茫的眼神瞬间清明起来。 避开人,摇摇晃晃的走着,瞅准走到曹旭所在的房间时,一不小心倒在了门上,门没锁,他直接栽了进去。 然后就见房间里的两个人同时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来,迷茫的看向他们,「不好意思,喝多了走错了房,打扰了。」 就转身要走。 猎物送上门来,曹旭怎允许他跑掉,眼神示意曹阳行动。 得到主子的示意。 曹阳立马闪身到门外,就在秦玉即将要走出房间之前将门关上,然后反锁起来。 秦玉立马露出了慌张的神色,「你、你们要干什么?我只是走错了房间而已,放我出去!」 第43章 「走错了房间?这里这么多房间,你怎么偏偏走错进爷这一间?」曹旭奸邪地笑着,缓缓向秦玉靠近。 秦玉瞪着兔子一样纯良无害的眼睛,被步步逼着倒退,满眼惊恐:「你、你要做什么?」 将秦玉逼进角落里,曹旭伸手轻佻地在他脸颊处摸了一下。 秦玉害怕得瑟瑟发抖缩在角落,低下头,只敢胆怯地用余光瞥着曹旭。 三分醉意,眸光敛艷,耳鬓的碎发落在了染上淡淡红晕的腮边,更添风流。 看得曹旭更加心痒难耐,盯着他的脸笑道:「三番两次出现在爷的面前,你说你不是勾引爷是想干什么?」 秦玉挑眼看向他:「你胡说!我都不认识你,怎么会勾引你?」 这一眼风情万种,动人心魄。 曹旭大笑:"不认识我?今天爷就让你开开眼,见识见识爷是谁! 告诉你,你可得记好了,爷是当今高贵妃的嫡亲表弟,当今的国舅爷! 把爷伺候好了,有你的好处!" 曹旭忽然动手将秦玉拉进怀里抱住,就要来亲他。 秦玉装作惊慌的挣扎,推搡着曹旭,要来亲他的嘴:「你做什么,放开我!」 第68页 近距离看着曹旭笑得□□的脸,秦玉简直想吐,但是没办法还得忍。 「跟爷装什么纯良,小妖精,来吧!」曹旭不耐烦的将他拉到床边,掼在床上,整个人都压在了他的身上,摸着他光滑细腻,好似上好羊脂玉雕刻出的脸蛋:「小子,爷劝你识相点,跟了爷有你享不尽的福分!要是惹爷不开心,有你好受的!」 秦玉娇弱无力地挣扎着:「不要啊!求求你了,放开我!」 然而他越挣扎,曹旭就越兴奋。 衣服被扯开,露出颈侧洁白细腻的皮肤。 曹钰忍不住俯下身亲了上去。 此时被他压在身下,原本慌乱求救的秦玉眼神却瞬间冷了下来。 一只手悄悄伸出床外,手腕轻轻一转,袖子里藏着的短簪瞬间掉到了手中。 他握住短簪,趁着曹旭正沉浸在他身上作乱没有提防时,将簪子尖锐的一端对准他的后颈,狠狠地扎了进去。 动作行云流水,精准利落。 就见曹旭瞬间昂起头睁大眼睛,深深的倒吸了一口长气,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气音。 秦玉趁机赶紧将他推开,他浑身抽搐仰倒在床上,重力作用下,后脖子上的簪子插得更深。 曹旭还在挣扎,胸腔发出痛苦的喘息声。 秦玉连忙捞起枕头被褥将他捂住,死死摁住他嘴,阻止他叫喊声惊动外边的人。 曹旭撑着最后一口气还在不停的挣扎,挣扎得厉害,木床发出「吱呀」的摩擦声。 为防外边的人听到异常动静起疑心,秦玉一边捂着他,一边对外喊道:「不要!求求你放开我!啊!」 外边就算听到,也只当他们闹腾得厉害。 直到被褥下的人停止了挣扎,秦玉才暗自松了口气,确定人已经断气后,他掀开被子。 只见曹国舅脸色灰败,目眦尽裂,眼睛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身体僵直,手指弯成鹰爪,鲜血自后脑处流了一榻,死状极为可怖。 秦玉冷哼一声,「死这么利索,便宜你了!」 赶紧起身整理好衣服。 然后嫌弃地抓着曹旭的手沾上血,在被褥上写上歪歪扭扭的「龙」字。 看着被褥上的字,秦玉冷笑:欺负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打开窗,看了眼外边,窗外是条狭窄的小巷子,此时没有人经过。 他从窗子上翻了出去,顺着墙边爬下楼,稳稳落地,然后拔腿就跑。 他跑到巷子口准备拐弯的时候,听见楼上房间内传出女人的尖叫声和男人惊恐的怒吼声。 他回头看了一眼,嘴角勾起堪称邪魅的笑容,扭头往家跑去。 快到家时。 秦玉想了想,在地上滚了两圈,然后还在脸上抹了点泥,让自己看起来更可怜一些,然后挤了两滴泪,哭哭啼啼地跑回院子。 推开院门,龙巖和正在钻研制作弓弩的司空图纷纷向他看过来。 见他这副样子,都露出古怪的神色。 秦玉在院子里找了一圈,没找到人。 等到洛枭和福安听到动静从房里走出来时。 秦玉眨巴眨巴眼睛,泪珠子就跟不要钱似地往下落,勐地扑进洛枭怀中,「呜呜呜」哭得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好生可怜。 洛枭接了个满怀,将他抱住。 福安见自家少爷出去一趟头髮散落,衣衫脏污,十分狼狈还一直在哭的样子,紧张道:「少爷,您这是怎么了?」 秦玉抓着洛枭胸前的衣服哭着道:「总要遭人欺辱,这个破地方我一天也不想呆了!洛枭,我要回家,你带我回家!」 洛枭心疼地抱着他,皱着眉头擦了擦他脸上的灰,轻声询问道:「怎么了?」 「刚才走在路上遇到色狼,他调戏我!」 洛枭眉头一皱:「你的护卫呢?」 若不是有护卫在,他也不会放任秦玉一个人上街乱跑。 秦玉眉尾一挑,「他们为了保护我与那帮混蛋打起来了,那帮人好似不是普通的地痞流氓,个个武功高强,我逃跑的时候一不小心摔倒。」 秦玉苦着脸,掀开袖子,将胳膊抬在他面前,胳膊肘的地方蹭破了一块皮,渗出血渍来。 「你看我胳膊都摔破了,疼死了!」 见他受伤,洛枭脸色严肃起来,捏着他的胳膊仔细看了看伤口,面色一沉,拉着他往屋里走:「进屋上药。」 福安看着进屋的两个人,后知后觉到:等等,他的活好像被人抢了! 他怎么在少爷面前越来越没有用了? 进房间后,洛枭细心地为秦玉清洗伤口上的污渍。 即使他动作再小心,秦玉还是疼得呲牙咧嘴。 一连叫唤着让他轻点。 清完创然后撒上药粉,用纱布包扎起来。 洛枭忽然眸光转了转,看向他颈侧的痕迹。 秦玉慌忙将衣领拉起遮住。 洛枭收回目光:「你喝酒了?」 「就喝了一点。」秦玉眼泪汪汪的又扑进洛枭怀里,打断了他的探究,抱着他的腰哭泣撒娇:「我不要在这里,你带我回家嘛!」 洛枭摸了摸他的头髮,答应道:「好。」 龙巖和司空图一前一后走到他们门口。 听到秦玉的话,龙巖面色阴沉:「不行,赎金未到,你还不能走!」 第69页 他就知道秦家的人阴险狡诈,反覆无常,不能相信,先前有约,已做出让步,如今要出尔反尔,变本加厉,是在试探他们的底线! 秦玉:「赎金已经在路上,你们还不愿意放过我,未免欺人太甚!」 "我们已经做出让步,不可能一而再,再而□□让。 你若是执意如此,纵使有世子保着你,我龙某发誓就算倾尽我盘龙寨所有的势力,我也不可能轻易放了你!" 「你!」秦玉眸中阴狠的神色一闪而过,转而又是一派清纯无邪的样子。 他气闷地躺倒在床上:「不让走就不让走!我就不走了,看你们能把我怎么着吧!」 第44章 「我要洗澡。」他从床上爬起来。 在天香阁里沾了一身的脂粉香气,在地上滚了一圈后味道被盖掉不少,又怕洛枭在他身上闻出血腥味来,起疑心,他还特地给自己弄了点伤,现在狼狈不堪。 他受不了。 「好嘞少爷,奴才马上为您去准备热水。」 一直在旁边密切注意情况的福安终于瞅到机会,害怕自己的活再被抢走,殷勤去着手准备。 秦玉冷着脸看着门口站的两个碍眼的傢伙,「干嘛,你们还不走,打算等着看我洗澡?」 男人洗澡有什么好看的,还真当谁都对他感兴趣? 龙巖冷笑带着司空图离开。 洛枭理了理他耳边的碎发:「你若是想走,我带你走便是。」 秦玉抱着他,在他颈项处蹭了蹭:「这不是心疼你,不想要你再打架么。」 他在心疼他? 洛枭心中一暖,反手抱紧秦玉,轻轻摸了摸他的侧脸。 福安领着下人为秦玉准备洗澡水,人人走过路过,都要小心翼翼地瞥他们两眼。 福安刚开始只是觉得自家少爷跟晋王世子的关系很奇怪,一会儿好一会儿坏,一会儿哭一会儿笑,闹腾得不行。 现在看来,更奇怪了,好像超出了两个男人间能达到的寻常关系。 他也算是大户人家的人,自然见多识广,知道有些男人喜欢男人。 这本也不是什么特别稀奇的事情,他家少爷长得又好看,只是没看出来着这晋王世子是这样的人啊! 这要是让老爷知道了,福安打了个寒颤,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洗澡水都准备好了,洛枭和秦玉还黏在一块,卿卿我我。 「少爷,水准备好了。」 「知道了,你出去吧。」秦玉从洛枭怀里起来。 洛枭起身:「你洗澡,我出去。」 秦玉勾着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轻啄了一口,笑得泡在蜜里一般荡漾:「去吧,洗完澡我去找你。」 福安看得又打了个寒颤。 目送晋王世子离开。 福安一言难尽地对自家少爷说:「少爷,你跟晋王世子……」 秦玉瞥了他一眼,「怎么,看不出来?少爷我喜欢他,乐意跟他在一起,有问题?」 福安震惊地吸了口凉气:「老爷哪儿,您打算怎么交代?」 秦玉用手指尖把玩着自己的头髮,对福安一笑:「所以呢,要想过好日子,把你的嘴闭严实点!」 福安眉毛跳了跳,捂住了自己的嘴。 秦玉满意地点点头,伸着懒腰对他道:「少爷我要洗澡,出去!」 福安不理解:「少爷,以前都是我伺候您洗澡的。」 毫不留情:「出去。」 福安哭丧着脸:完蛋,他失宠了! 所有人都离开后,秦玉独自坐着安静了一会儿。 他之所以选择在天香楼动手,原本就计划杀人嫁祸给盘龙寨。 想要证据不被天香楼的人毁坏,必须要让曹旭的人第一时间发现曹旭的死,曹旭的人不能全部灭口。 但是曹旭的人都见过他,所以曹旭的死他无论如何也洗脱不掉干系,肯定会被找上麻烦。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在杀人后的第一时间逃出扬州城回家,所以他才找到洛枭装可怜。 不过既然盘龙寨不肯放人,那就算了。 就算他在扬州城,谁又有证据说人一定就是他杀的。 即使有证据证明是他杀的,谁又能拿他怎么办呢。 虽然他爹最后帮的是太子,但是此时可还都尘埃未定,高贵妃在后宫中,可还得多仰仗他爹。 不过死个没多大用处的表弟罢了,高贵妃绝对不会因为他跟他爹翻脸。 最大的可能性,官府为了交差,拿盘龙寨当替罪羊。 盘龙寨是北原龙家余孽藏身之处,他可能是给扬州县衙送了一个大功劳。 一箭双鵰,正合他意。 脱了衣服泡进水中,温暖的水流包围他,瞬间好像浑身酸痛紧绷的肌肉骨骼都放松了,想到既替殊华报了仇,又替自己报了仇。 全身心的舒畅。 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秦玉感觉自己好多了。 他刚走到窗边,准备开窗,透过缝隙看到院门被人撞开,就见有人飞奔闯进院中,满脸惊恐大唿道:「大当家的!二当家的!不好了!」 龙巖和司空踢听到动静,一前一后从房间里出来,看到满脸惊慌的男人问道:「发生什么事?」 男人好像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跑得太急,惊恐万分地喘着粗气道:「曹国舅死在了天香阁!」 第70页 尽管是见惯大风大浪的龙巖和司空图听闻这个消息,也不由得变了脸色。 龙巖抓住报信的男人:「细说!」 「午时国舅爷,来天香阁,开了间房,奇怪的是一个姑娘也没有喊,只说要休息一下,不许人打扰……不多时他的人闯进房中,便见他已经倒在床上,被一枚短簪扎进脑后,气绝身亡,最主要的是临死之前他还在床上用血写、写了一个……」 报信的男人撇着龙巖和司空图难看的脸色,犹豫着不敢再说话。 司空图见他吞吞吐吐话都说不清楚,斥责道:「写了什么,说!」 报信的人犹犹豫豫,最终说出了真相:「在床上写了个『龙』字。」 龙巖顿时抓住那报信人的肩膀,面色阴沉,好像能吃人:「你说什么?」 报信人被龙巖捏得骨头差点要断掉,当场脸色就疼得涨红。 司空图抓住龙巖的手臂,让他冷静下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自打他们藏身到扬州城郊外,在这里创建盘龙寨安身立命以来,他们一直低调行事,不露锋芒。 他们与曹国舅从来没有过联繫,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他们没有理由要杀他。 若是单单是曹国舅死在天香阁,可能是个意外,但就凭写的这个『龙』字,则实在是令人深思。 本就因为是山贼而被官府监控堤防着,因为他们并未作乱,所以与官府相安无事,若是身份暴露,必然会成为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 一切不会那么巧,极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杀人嫁祸,目标是盘龙寨,嫁祸他们的人不仅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且与他们有仇。 龙巖不由自主想起一个人,询问道:「那天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人来?」 报信之人一脸急色,听到龙巖的询问,想了想道:「听姑娘说,好像没什么异常,只是你们之前抓过来的那个少年来过,还喊了几个姑娘陪酒。」 果然是他! 龙巖脸色一沉,转头向秦玉的房间里看去。 司空图见到龙巖的反应,知道他的猜疑,他心中也有所猜测,但是想一想秦玉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样子,不敢想像他倒是个心黑手狠的。 他们俩心中同时冒出一个想法:洛枭危矣! 报信的人焦急得催促道:"现在官兵已经将天香楼包围住,生意是做不成了。 他们还派大批官兵前往盘龙寨,大当家的,你快随我回寨里吧!" 情况紧急,龙巖回头对司空图道:「你留在这里看好了他,我回寨子里去。」 司空图答应下来:「大哥放心,此处交给我,你安心回寨子里处理事情。」 龙眼便头也不回,迅速带着报信那人用轻功飞走。 后来的几天,龙巖不见了影子。 扬州城内兵荒马乱,曹国舅死在天香楼的消息铺天盖地,成了所有人茶余饭后必然谈论的事情。 这曹旭本就是个贪财好色,为非作歹,仗着是皇亲国戚,欺压百姓的地头蛇,百姓苦其久矣,无人不厌。 这回他死了,百姓自然无不拍手称快。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死在妓院里,也算他死得其所。 只是天香楼的姑娘们却有苦说不出。 扎死国舅爷的簪子是最常见的样式,别说楼里的姑娘有,就是满大街的姑娘有的也不少。 可那柄要命的簪子,确实不是她们的。 她们也没那力气,用簪子扎死一个大男人。 官家不信,非要查她们。 第45章 (捉虫) 这一查他们与盘龙寨的关系肯定是纸包不住火,盘龙寨如今被官兵包围陷入危难之中。 官兵表示要盘查盘龙寨,让他们查,北原龙家的身份很可能会暴露,不让查,便是默认盘龙寨藏匿此案的兇手。 如今官府与盘龙寨,已经势同水火,两方对峙,剑拔弩张,战争一触即发。 看到他们大祸临头,秦玉暗自幸灾乐祸。 司空图一脚踹开他的门,对他质问道:「你去过天香阁?」 秦玉冷脸看着他:「你什么身份,胆敢踹我的门,还质问我?」 司空图脸色阴沉,浑身煞气,向他步步逼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去过天香楼!」 秦玉被煞气逼得有点害怕想倒退,但一想要是被吓到倒退,未免太失颜面了,鼓起勇气跟他正面硬槓。 「去过,怎么了?」 司空图的眼神锐利好似一柄尖枪,带着瘆人的寒意:「你去天香阁做什么?」 秦玉无所谓地笑笑:"闲来无事,听听小曲,欣赏歌舞,有什么问题吗? 你不就是做这个生意的吗,我又不是没花钱,支持你生意,司空老闆,你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 司空图冷笑:「客人?别搞错了身份,你是我们的人质!你能完好无损地站在我面前与我说话,全是看在晋王世子的面子上。我问你,曹国舅和他的那些僕从是不是你杀的?」 秦玉挑眉:「什么曹国舅王国舅李国舅的?我不认识什么国舅!你诬赖我杀人,可得拿出证据来,空口无凭,万一人是你杀的,嫁祸于我怎么办!」 强词夺理! 司空图上前抓起秦玉的胳膊将他扯到跟前,脸色不善,气势迫人,「还不承认,就不该如此纵容你,让你从寨子里出来,放你自由。」 第71页 秦玉脸色当场就变了,大喊一声:「洛枭!他欺负我!」 闻声而来,洛枭几乎是闪现到秦玉身边,弹指将司空图抓着秦玉的手给松开。 拉着秦玉到一边,掀开他的袖子查看,手腕白嫩的皮肤已经泛红,印出指痕。 洛枭怒对司空图:「敢问此举何意?」 司空图见秦玉有洛枭护着,也拿他没办法,他武功不及洛枭,真要动起手来占不到半点便宜。 只得从洛枭那里下手,好言相劝:"世子殿下,你精心护着的人,你真的了解吗? 有道是上不正下参差,有几人能出淤泥而不染? 只怕有的人是表里不一,装得一副纯良无害的样子,实际上与他爹一般的豺狼心,你莫要被他的外表所欺骗,引狼入室,养虎为患。" 洛枭对司空图伤到秦玉的事情很不满,自然不会给好脸色:「我与他的事情无需他人置喙。」 他见洛枭连缘由都不问,就坚定地站在秦玉那边,便知道想要从洛枭这边打开关节是不可能的了。 目光再次回到秦玉身上,此人虽貌美出众,可洛枭并非为色所迷之人,为何会对他如此死心塌地?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画报展开在二人面前,画报上画着位仙姿玉骨的美少年,不是秦玉还能有谁。 这是一张通缉令,说他是杀害曹国舅的重要嫌疑人,赏金万两追捕。 秦玉将画像上下扫了一眼,立马嫌弃道:「谁画我?这把我画的也太丑了吧!」 司空图没空跟他打马虎眼,直接道:「根据曹阳所述,曹国舅死前是与你在一起的。」 秦玉想了想,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啊,原来你说的曹国舅是他啊! 若你说的是那个色狼,我确实认识。就是他调戏我,将我拉进房间里欲行不轨! 我只当倒霉遇上了个色胆包天的色狼,谁知他还有些身份,若是他,那可怪不得我,谁叫他与对我行不轨之事,被我的护卫杀了,也是他活该! 与他随行的人也没一个好东西,通通该杀!只是没想到竟然还漏了一个,让他将我指认出来,是我的护卫办事不力,一会儿回去非得好好罚他们一顿不可!" 司空图看他的眼神,显然是不信他所言:「那我问你,曹旭临死前在床上写的字是怎么回事?」 秦玉装傻充愣:「什么字?」 「他为何会在将死嫁祸到龙家身上,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我是不知道他还在床上写了字,这可跟我没有关系。」 司空图眉眼一沉,眼神如刀落在秦玉身上:「居心叵测还谎话连篇!」 「二当家的说话可要负责任,我并未惹到二当家的,你却三番两次对我出言侮辱,到底是何意!」 「你跟我前去投案自首!」司空图还想上前来抓秦玉,却被洛枭挡住。 司空图对洛枭道:「世子殿下,人是他杀的,自然是要他负责,我们不能因为他,将我们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秦玉:"你可别忘了,我还是你们的人质呢,将我交给官府,我就将你们绑架我的事情报官,你们还是逃不过这一劫所以呢,你们也别想从我这里下手了。 再说,凭我爹的身份,他们也不敢将我怎么样,就算查出来是我杀的人,最后这罪责还是得你们背,何苦绕这么大一圈呢?" 司空图被他堵得没话说。 「为难我,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为你盘龙寨解困。」 后面的日子,相安无事,只是司空图看守着他,就跟看守着犯人一般。 秦玉躺在枇杷树上,摇头晃脚的,看着树上的果子。 洛枭站在树下看着树上的人,眉梢眼角都是宠爱。 他什么都不用做,光是在哪里,他看着,就满心欢喜。 司空图走到他身边,「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让你这么着迷?」 洛枭眸色一动,想了想,语气似春风拂柳:「我心悦他,至死不悔。」 司空图很难不带上怨怼:「拜你的心上人所赐,寨子已经被官兵包围了。」 洛枭看了司空图一眼,转身离开,「跟我来。」 司空图感知他有话要说,便跟了上去。 二人进到书房,洛枭坐到桌子旁,从怀中拿出一封信和一枚令箭摆在司空图面前:「龙家驻扎朔方,与戎狄交兵多年,作战经验丰富,也熟悉北方生活,若还愿从军,你们带着这封信和令箭去北庭找霍将军,他会安置你们。」 司空图心神一动,听说先帝离世前,除了京中一千禁军,还将驻扎在北庭抗击蛮夷的三十万玄甲军交给了晋王,这也是晋王府在京中立足,为圣上忌惮,却无人敢动的主要原因之一。 晋王世子如今举荐他们至北庭,便也意味着愿意将他们收入晋王府麾下。 以后不仅不用再当缩头乌龟,小心谋生,还能驰骋草原,重回沙场,建功立业。 这是每一个龙家儿郎的梦想啊! 司空图眼眶一热,眼角发红,恭敬接过举荐信和令牌,然后单膝跪下。 「多谢世子。」 洛枭立马扶起司空图:「不必多礼,你往后别去招惹他。」 司空图怔愣了下,不知道为什么话题又会跳到这里,看来晋王世子真是时时挂念着他。 看着洛枭沉稳的身影,他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气,就好像看到一个完美的人身上被噼开了一个口子,露出唯一的缺点,想再开口劝劝,可又无话可说。 第72页 第46章 七天之后,福安传来消息,说是赎金已到,五辆满载黄金的马车停进院子里。 秦善看到秦玉,激动得不行,上来拉着他就哭:"我的少爷啊!您可还好? 听说您被歹人绑架,老奴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日日牵挂着您的安危,那土匪不曾欺负您吧?" 秦玉心道:怎么没欺负,欺负死了! 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没死,不用哭得那么惨。 「我没事,一路来你们辛苦了,休息休息吧。」 老管家不理解:「休息?还休息什么呀,少爷赶紧跟老奴走吧,咱们回家,老爷和大少爷都担心死你了,他们还在家里等着呢!」 秦善欲要拉着秦玉走。 司空图拦住他们,对他们说:「想走可以,最后一件事情,放了江大人。」 秦家的打手顿时围了过来,秦善横眉冷对:「尔等贼人,竟敢绑架我家少爷,还敢得寸进尺再提条件!」 盘龙寨的人也一拥而上与秦家的打手对峙,两边剑拔弩张。 司空图冷笑:「到底谁是贼人?我们只是答应五百万两黄金保他的命,又没说五百万两黄金就能放人。」 秦玉懒得再跟他们纠缠,直接道:「善叔,给爹写信,就按他说的做!」 秦善听到自家少爷都这么说,这才答应道:「好。」 于是立马修书一封,飞鸽传回秦家。 三天后,江天晓罢官出狱的消息就传了过来。 百姓夹道相迎。 官府准备炮轰盘龙寨的前一天,龙巖带着盘龙寨里所有的人逃到扬州城里来。 看着满院子男女老少拎着大包小包就跟逃难一般,瞬间将狭小的院子挤得满满当当。 老弱病残脸上都带着习惯动盪的麻木,眼中透露着对未来不明情况的惶惑。 龙巖看来近期受了不少磨难,人都沧桑不少,下巴长出了许多青青短短的胡茬,看秦玉的眼神就好像看到老鼠的猫,发着欲生啖其肉寝其皮的凶光。 龙巖和司空图面对面坐在桌子上,司空图拿出一封信和一枚令箭,向他大致解释了这两样物品的来源。 龙巖的眼中顿时放出摄人的精光,可以看出来是极为高兴的,二人商讨着未来的计划,打算着下一步怎么走。 身材矮小的壮汉走过来对二人禀报导:「当家的,寨子里所有的人都搬出来了,老弱病残基本都在这里,年轻男人都被安排在私宅那边。」 龙巖点点头:"传令下去,老弱病残走不动的,有家有室不愿意跟我们走的,每人发些黄金银两,为他们安排住处,让他们在扬州城里安身立命。 愿意跟我们去北方投军的收拾包袱,今晚上路。" 那壮汉眼中精光一闪,立马扫除所有狼狈奔命的疲惫,中气十足对二人抱拳道:「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到了傍晚,所有老弱病残和有家室走不了的人,都被安顿下来。 身强力壮无牵无挂,想要建功立业的年轻小伙子和壮汉们都收拾妥当,准备跟龙巖和司空图,伪装成运送货物的镖队,带着三马车的黄金前去北方投军。 临走前,龙巖带着所有将士对着洛枭所在的房间,单膝跪地,行一大礼。 因为要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城,他们出发的速度很快。 滚滚的车轮声压过青石板,杂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很快,原本挤得满满当当的院子瞬间空了下来。 秦玉坐在房间里透过窗子,看着空荡荡的院子,竟然还有些寂寞。 那可是五百万两黄金。 洛枭,你要是护不住我,你就去死! 秦善看见洛枭,不由得奇怪:「晋王世子为何也会在此处?」 秦玉随口乱编了一个理由:「他来扬州有点事,碰巧与我凑在了一起,便与我一同被抓了。」 秦善那副表情显然是不信的,心道:我是老,我又不是傻! 「那群山贼为何没跟晋王府要赎金?」 「因为他不值钱。」说完秦玉把自己逗乐了,笑得倒在了床上。 他不愿让自己跟洛枭的关系被家里发现,所以特意跟洛枭拉开距离,也不打算同他一起上路。 第二天一早。 他坐上马车,跟着秦善一起打道回府。 早上为了等秦玉起床,他们出发得晚,到了晚上没来得及进城。 只得在城外荒郊将就一晚,但是有马车就要好过许多。 一行人找了块平坦的草地休息,打起篝火,派人去打了几只野味回来烤了。 福安将鸡腿递到秦玉手中,秦玉看着颜色焦黄,肥美流油,十分勾人食慾的鸡腿,放到嘴里轻轻咬了一口。 心里失落,不如洛枭烤得好吃。 晚上,秦玉躺在马车中睡觉,听着野外的虫鸣鸟叫声。 忽而马车外边传来两下敲击声,秦玉顿时睁开眼睛,起身掀开车帘向外看去,守夜的人坐在不远处的火堆旁打着瞌睡。 车顶落下一道黑色身影,洛枭出现在车门外。 秦玉眼中顿时绽放出光彩,「进来。」勾着洛枭的脖子拉进了车里。 车内原本宽敞的顿时拥挤起来。 秦玉挂在他的脖子上,笑道:「怎么想起来找我?」 洛枭目光直直看着他:「想你。」 第73页 「哈哈哈……」秦玉乐不可支,用颤动指尖描画着洛枭的唇形,嗔怪道:「油嘴滑舌。」 然后笑着吻了上去。 二人相互勾缠,倒在一处,怕惊动外边看守的人,动静不敢闹大,更有种隐秘的快感。 抱着亲了好一会儿,又说了一会儿闲话,秦玉躺在洛枭怀里,二人相拥着睡去。 第二天一早,为了不被发现,洛枭早早离开,临走之前在秦玉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睡梦中秦玉的嘴角都露出不自觉的微笑。 又是奔波了一天,晚上洗完澡,秦玉躺在客栈床上,即使困得上下眼皮打架,依旧撑着精神。 直到窗外传来动静。 他躺在床上没动,窗子没锁,洛枭翻窗而入,走到床边看了他一会儿,上床躺在了他的身边,将他拥入怀中。 秦玉又往他怀里钻了钻,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几天后回到家中,父亲和兄长都已经等他多时。 见他平安归来,便放下了心。 秦玊拉着他仔细打量:「玉儿,他们不曾伤害你吧?」 秦玉摇摇头:「没有,一帮土匪而已,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 秦简脸色不好看,对秦玉道:「晚膳过后,来我书房。」 秦玉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吃完晚饭,秦玉乖乖巧巧地来到书房。 秦简坐在书桌后闭目养神,手中盘着两颗夜明珠。 书桌上除了笔墨纸砚外,还摆着一根紫檀木的戒尺。 秦玉心中一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秦简闭着眼:「你不是去找媳妇吗,媳妇呢?」 秦玉缩成了个小鹌鹑:「跟人家跑了。」 秦简被气得冷笑一声,睁开眼:「吾儿于国子监学习已久,想必学到不少知识,《孝经》开宗明义章,背于为父听听。」 什、什么章? 秦玉慌得不行,渗出一头冷汗,他哪里会背什么书? 等了许久,见秦玉没有反应。 秦简开头提醒道:「身体髮肤,受之父母……」 秦玉试探着接到:「不敢轻易损毁之……」 秦简点点头:「继续。」 秦玉擦了擦额头的汗:啊?还有后面的?他不知道啊! 在国子监读了那么久的书,最基本的东西都不知道,秦简真的感觉一股怒火无处可发,黑着脸对秦玉道:「过来!」 秦玉吓得一抖,缓缓向秦简靠近。 走到跟前。 秦简抄起戒尺,「将手伸出来。」 秦玉心头苦啊,几十年前要挨父亲打,几十年之后又要挨打。 小心翼翼伸出手。 紫檀木的戒尺毫不留情就打在了他手上,清脆一声响,书桌仿佛都发出了一声共鸣。 秦玉的眼睛顿时红了,疼得他泪水止不住的往眼眶外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柔嫩掌心哪儿挨得住打,很快显现出一道红痕,不多时,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 秦简这次真的下了狠心想要教育教育他,丝毫没心软,抬起戒尺准备打第二下。 「爹!」 板子还未落下,秦玊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及时救下秦玉。 他坐在轮椅上,有门槛他进不来,只能停在门口,对秦简说:「爹,我有事与您相商。」 秦简将目光转回到秦玉身上,长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戒尺。 「此番,你便老老实实在京中待着,哪里也不许去,今后你不必住寝舍,每日回家我都要检查你功课。」 秦玉闻此,如遭雷噼。 但是这个时候正在他爹的气头上,他也不敢违逆。 「知道了爹。」 秦简:「去吧。」 秦玉迅速夹着尾巴逃出门去。 回到房间,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手心又麻又疼,肿得跟馒头似的,心里委屈的很。 此时有人敲响他的门。 他从床上抬头向门看去,之间秦玊坐在轮椅上,推开了他半掩的门,身后跟着洗砚。 洗砚是秦玊母亲陪嫁乳娘生的家生奴,对秦玊忠心耿耿,与其他一般僕从不一样,在府中地位极高,因为以前一些冲突,洗砚很不待见他,见到他就板着脸摆出防备姿态。 好像他是豺狼虎豹,随时会张开血盆大口,将他家少爷吞下去。 一个奴才,也敢跟主子摆脸色。 秦玉冷笑一声,看在秦玊刚救了他的份上,他不追究,对秦玊道:「你来干什么?」 秦玊对他笑笑,「来看看你。」 秦玊抬手。 洗砚不得不遵从他的命令,将他坐着的轮椅抬起,跨过门槛搬进屋子里来。 看着洗砚不情不愿的样子,秦玉突然一股火气,「谁准你进来的?」 洗砚脸色一黑,「我家少爷来看你,你还不知好歹!」 「洗砚,不得放肆!」 秦玊拦住洗砚,将他推出门外。 自己推着轮椅来到床前,语气中透着关心:「你的手,还疼吗?」 这要是上辈子,他肯定以为他是来嘲讽他的,不过他现在好歹灵魂都三十多岁了,也不会那么幼稚。 「一点小伤,养养就好,不碍事。」 秦玊从怀中掏出一瓶药来,然后试探着执起他的手,见他不反感,才敢继续握住他的手:「我带了药,敷上药就不疼了,明天就能消肿。」 第74页 等他敷好药,用干净的手帕将伤口包扎好。 秦玉躺回到床上,「我要休息了,你走吧,记得把门带上。」 秦玊前脚刚出院子,洛枭便从屋檐上落下来,进了房。 走到床边,与秦玉清亮的眸子相对,发现他手上的伤,心疼地将他的手贴在心口,询问他怎么回事。 温柔的关心让委屈如同决堤的河水一样汹涌而出,他扑进他的怀中,将事情一五一十跟他陈述一遍。 第二天回到国子监,见到安幼舆和司南,他们都十分担心的围上来问他的情况,为何那么久没有来上课,去了哪里。 刚开始他只是随便解释几句。 后来问的人多了,秦玉也来了兴致,添油加醋地将他被绑架的经歷跟所有人讲了一遍。 课间休息时间,学子们将他围在中央,围成一圈。 听他兴致勃勃,有声有色地比划着名:"那土匪身高九尺,膀大腰圆,凶神恶煞,眼似铜铃,声如洪钟,一道狰狞的刀疤横跨整张脸,丑陋至极! 画了他的画像挂在墙头可止小儿夜啼,能吓退十方鬼神。 但是小爷我丝毫没有害怕,英勇与他相争,斗智斗勇,最后让那土匪对我心悦臣服……" 第47章 秦玉把故事讲到白热化,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同学们因为太过于沉浸,发出阵阵惊唿,就在此刻,夫子来了。 夫子刚一迈步进学堂中,便看到同学们都聚集在一处。 连忙呵斥。 听故事听得入神的众学子被惊醒,赶紧散开回到位置上坐好。 夫子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方才被围在中央的「罪魁祸首」秦玉一眼,对众位学子说道:「将书本拿出来。」 秦玉打开书匣,忽然摸到了厚厚的一叠纸。 安幼舆见他神色有异,凑过来一看,是他罚抄的作业,于是道:「你罚抄的作业还没交呢,阎王可不得找你麻烦。」 与祭酒约定的一个月时间已过,不知多久没打开这个书匣,他早把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他挑了挑眉:「下课去交。」 夫子在讲堂上滔滔不绝,秦玉翻看着手中的罚抄,翻到洛枭写的那份,停了下来,纵使这份抄写模仿的都是他的笔迹,他还是能一眼认出哪份是洛枭写的,手在字迹上轻抚,拿起纸张放在鼻头闻了闻,一股极淡的降香幽幽传了出来。 洛枭母亲是修行之人,多受降真香菸薰染,生得他也体带降香,只是这味道极淡,若不是他嗅觉灵敏且与他接触密切,恐怕也闻不出来。 下了课,他拿着整理好的抄写,去了祭酒的书斋。 书斋大门紧闭,站在书斋外,就听见里面有好几个人说话的声音。 其中几个声音听起来很是耳熟,好像是他的夫子。 夫子们都聚在这里难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商量? 他悄悄躲在门外偷听里面的人商议的内容。 就听见王夫子用苍老悠长的声音说:「此次三年一次的学院大比,按照顺序应当是轮到在我们这里举行。」 听到「学院大比」四个字,秦玉打了个激灵,对啊,国子监作为国学,总领全国学院,设立之初,第一任祭酒便创建「学院大比」来与全国各个学院交流讨论学问。 学院大比三年一届,若无意外,按照固定的顺序轮流在南北两大国子监以及四大私学学院中举办。 创立之初的想法是给各大学院的学生夫子交流学习心得的,后来时间一长,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成了各大学院厮杀较劲的战场。 每逢学院大比,全国各地的王公贵族,国之名士都将慕名而来,各个学院最优秀的学子齐聚一堂,笔墨为枪,唇舌为剑,杀的是昏天暗地。 还记得上辈子学院大比,他是一个字也听不懂,只是在旁凑个热闹,却也记得才子名士们的风采。 这可是个出风头的好机会,只要他能够参加大比,那整个燕国的才子名士至少有大半能认识他。 若是能赢上那么几局,文坛上他也将有一席之地。 简直是为他秦玉改过自新,重新做人量身定做的绝佳机会! 王夫子还在继续:「此次南国子学,将从金陵远道而来赴赛,还有四大私学内的优秀学生老师都将齐聚国子监。」 祭酒说到:「我们应该派出哪些人来比赛,不知诸位夫子心中可有人选?」 谭夫子嘆道:「白鹿书院有温时澜、曹宁海,嵩岳书院有兰罄,应天书院张兆昀,东阳书院何默最善诡辩,这些孩子都是当今天下学子中的佼佼者,实力都不可小觑。」 一个年轻的声音道:「风院的司南文思泉涌,可以一战,雅院……」 「我!」不等年轻的夫子把话说完,秦玉一腔热血涌上心头,推门而入:「雅院我可以出战!」 随着木门发出被撞击的巨响,豁然洞开。 夫子们的目光聚集到突然闯进来的他的身上,在确定他是谁后,目光中通通露出了迷茫。 祭酒看见他就头疼,皱眉道:「你怎么来了?夫子们正在商量事情,不可打扰,出去!」 见没人同意他的提议,还要赶他走,秦玉急了:「夫子,学生愿意出战,为国子监争光!」 现场一阵沉默,好一会儿突然爆发出抑制不住的闹笑声。 教秦玉的方夫子笑得最为夸张,拍着自己的大腿笑道:「哈哈哈,他说他要为国子监争光,真的是笑死我了!他不把国子监的脸都丢光就算是谢天谢地了哈哈哈……」 第75页 秦玉被嘲笑得生无可恋,眼中渐渐闪动出泪光,他真的有那么差吗? 「你们看不起我!我要告诉我爹!」 一提起他爹,方夫子就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似的一口气将所有的笑声憋了下去,整个房间顿时又端庄肃穆起来。 夫子们脸上的表情好像死了爹。 秦玉嚣张地挑了挑眉:你看嘛,他也不是那么差。 祭酒冷静下来:「好,你说你要参加学院大比,我来考究考究你的学问,难的不说,就拿最简单的,你说说国子监院子里那块刻石上的『天道酬勤』一语该作何解释?」 秦玉想了想,天道酬勤? 脑子一转,心中便有了解释,自信地拍了拍胸脯:「这简单!」 众人一见他如此胸有成竹,不由得都打起精神来,难不成他们错看他了,他外表草包,实际深藏不露? 秦玉:"就字面上的意思,天,苍天之意,道,路的意思,酬,食指酬劳,勤,就是勤快。 加在一起的意思呢,就是老天爷的路就是酬劳给的勤快,只要你钱给得多,就能通天,有钱能使鬼推磨!" 此话一出,鸦雀无声,在场所有夫子的脸顿时全黑了。 祭酒差点没给气撅过去,胀红着脸颤抖地指着秦玉怒骂一句:「一派胡言!」 王夫子不知为何突然哭了起来,老泪纵横,扯着袖子擦着眼泪:「老朽今年已经八十有余,人到八十古来稀,看样子,要晚节不保啊!」 身边的夫子们立马扶着他安慰:「老先生放心,我们绝不会让他参加大比的!」 秦玉傻站着,看着「哀嚎遍野」,不明白眼前这是上演的哪一出,只是见此情况觉得好像不太对劲,畏畏缩缩的收起翘着的尾巴。 缓过来的祭酒大叫一声:「灵儿,雅儿,将他给我赶出去!」 站在一旁捂着嘴偷笑的两个小书童,立马收敛了笑容,「唉」了一声,然后一人绑着秦玉的一个胳膊将他往外拖。 灵儿拉着他:「秦公子,您可别丢人显眼了,快跟我们出去!」 雅儿复合道:「夫子都快被您给气死了!」 灵儿:「您要是将这番话在学院大比上说一通,国子监还不得成全天下的笑柄……」 秦玉不服还在挣扎着跟两个小书童抗争,一边大声唿叫:「祭酒,我是来给您交抄写作业的!我不出去,我没说错!我要参加学院大比!祭酒!我要参加学院大比!」 听着秦玉的声音被拉得越来越远。 王夫子拉着衣袖又沾了沾眼角,嘴里念叨:「老朽今年八十有余……」 祭酒安抚他:「先生放心,国子监一世英名,绝不能毁在他手里!我是绝不会让他参赛的!」 他就算不为夫子考虑,也要为学院考虑,能参加学院大比的学院都是声名远扬的名校,代表着燕国最高的文学修养,若是让他们得知他们学院人中养出这样的草包,他还要脸呢! 第48章 秦玉气哄哄地跑到藏书阁,将随手抓的书摔在正在读书的司南和王雯面前。 原本寂静的藏书阁被他这么一震,所有人都将目光向他投过来,一看见是他,其他无关人员立马就跟躲避洪水勐兽一般逃跑出去。 司南和王雯一愣,不明白他为啥发火,都抬头看着他。 司南问他:「怎么了?」 「我跟祭酒说我要去学院大比,结果就被赶出来了!」 司南想笑却又忍住,板着脸应和道:「那可太不应该了!」 看着秦玉气嘟嘟的小脸,王雯忽然好奇道:「你为何会突然想要去参加学院大比?」 秦玉义愤填膺,握拳锤在桌子上:「都说我是草包废物,我要向他们证明我才不是废物,我跟以前已经不一样了!」 司南和王雯目露敬佩。 等到情绪稳定下来,秦玉突然想起来问:「对了,天道酬勤什么意思啊?」 司南和王雯对视一眼,司南解释道:「天道酬勤最早源自《周易》的卦辞,『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至《尚书》,有提到『天道酬勤』一词,以勉励后来者,意思是只要你勤劳努力,上苍会酬报与你,『劳谦君子,终有吉』。」 王雯附和着点点头,目光中透着对司南这番解释的钦佩:「司南兄不愧博览群书,学富五车。」 司南客气道:「王兄过奖过奖。」 受不了他俩小小年纪这副酸儒的样子,打断他们,秦玉拉住司南的手:「司南,你教我读书呗。」 司南小脸一红,轻轻将手从秦玉手中抽出来,「说『教』,在下学问浅薄,愧不敢当,但是你要是有不懂的,可以来问我,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秦玉皱着脸,「你们怎么把书背下来的,我怎么都记不住?」 「吶,读书重点在于理解,光是死记硬背是没有用的,你等我一下。」说着他跑去书架前寻找起来,然后拿下来一本书走回来。 他将书打开摊放在秦玉面前,"就拿这本《论语》来说吧,记载得是孔子及其弟子们的言行举止,孔子与弟子们周游列国,发生过很多有意思的故事,若你把他当作大道理来背自然是难的,但是你若是将他来当做故事来读就很是简单了。 你看这一章,「他指着书本上的一页,」有一天孔子和弟子们在一起,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就是说,读书学习按时温习,难道不是很快乐的事情吗?" 第76页 秦玉质疑:「快乐吗?」 「子还曰过,『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知道学习的人比不上爱好学习的人,爱好学习的人比不上学习能获得快乐的人,你现在就属于知道自己应该学习的人,只能慢慢来,等你能从学习中感受到快乐的时候,就不用别人教你,你自己就会学习了。」 王雯极为受教地点着头,要不是没蓄鬍子,就差捋鬍子了,一副小老头的样子。 秦玉麻木:「快乐么?」 这时候福安走过来对秦玉说:「少爷,接您回家的人已经在外边等候多时。」 秦玉:「哦。」 福安手脚利落地替他将书本都收起来。 司南和王雯疑惑地看着他,司南问道:「你不住寝舍了?」 秦玉有气无力:「我爹让我回家,说要每天考我功课。」 「难怪你突然上心学习的事。」司南和王雯恍然大悟。 司南目露钦羡:「真羡慕你,家里住的近就是好,小时候我爹也经常考问我功课,现在离家那么远,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语气中充满了对曾经承欢父母膝下的怀念。 秦玉侧目看他,就跟看怪物一样。 也就成绩好的人才会有如此的感触吧,不像他一考问功课,必定鸡飞狗跳,恨不得跟他爹八百年不见,最好别管他。 「我走了。」 跟司南王雯道过别,带着福安走出藏书阁,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站在门口,好像早已经在等着他了。 他转头对福安说:「你先去车上,我马上到。」 福安应下自家少爷的吩咐,临走前,不太乐意地偷偷用眼神扫过那人。 晋王府与他们家是死对头。 这人总是欺负他家少爷,少爷偏偏喜欢跟他走得近。 也不知道他给他们家少爷下了什么蛊。 秦玉看了看四周没人,冲过去,将他拉进一旁的树丛中,笑着勾住他的脖子与他对视。 「我要回家喽,我爹说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让我跟你玩,今后留你一人孤枕难眠。」 洛枭眼神微微一沉,揽住他的腰,对着他不断开合,却说不出好话来的薄唇就吻了上去。 秦玉猝不及防闷哼一声,很快就反应过来,给予回应。 洛枭比他高上不少,就算洛枭低头抱着他,他还要踮着脚尖才能够着。 两个人抱着亲了好一会儿。 秦玉累了,将他推开,「行了,我要走了,一会儿给人看到。」 洛枭轻轻抚了抚他的唇角,眸子一瞬不动地看着他:「晚上我去找你。」 秦玉轻笑,挑起手指调戏女子般勾了勾他线条明晰的下巴:「好,月上柳梢人静时,待君来赴楼台会。」 然后从他怀里出来,理了理衣服,转身向国子监外走去。 见到秦玉过来,福安将脚蹬搭在车边,扶着秦玉上了车。 秦玉心中忐忑,不知道今天回家,爹要考他的题目是什么,若是答不上来,怕是又要挨打。 他掀开窗帘看着外边人来人往的景色,突然将注意力落在轿子窗边走着的福安道:「福安,算算年纪,你也老大不小了,少爷我给你娶个媳妇怎么样?」 福安立马大惊失色:「少爷,你这是要赶奴才走吗?奴才还想要伺候少爷,少爷,您别赶奴才走!」 说着说着泪流满面开始祈求。 一见他开始哭哭啼啼的,秦玉脑壳子就大了。 这傢伙,怎么跟个被迫嫁人的姑娘似的。 「行了,别哭了,我不是要赶你走,只是觉得你到了年纪,该考虑一下终生大事了而已,既然你不愿意,此事就延后再说。」 福安连忙感恩戴德地点点头,这才止了哭。 秦玉坐回马车里放下帘子。 他记得当年在宫里的时候,福安曾经对浣衣局一名叫彩云的宫女多有照拂,可能是有些喜欢的,只是宫中形势风云变幻,他们又处于风口浪尖,可能是害怕牵连到那名小宫女,故而疏远了她,二人的关系也仅仅存在于一丝暧昧中便无疾而终。 那宫女如今也不知在何方,能不能找到她,再续这段前缘。 回到家,走在抄手游廊上时,秦玉撞见一个不想见到的人。 「玉儿。」楚兰溪大病初癒,清减了不少,但是现在气色已经恢復,唇红齿白,明眸善睐,见到秦玉便过来唤他。 秦玉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哟,病好了?」 「好得差不多了。」 「好得差不多那就是没好,病没好就在家呆着,没事不要出来瞎跑。」秦玉心道:再来一次我可不救你。 说完就要离开。 楚兰溪并未阻拦他,只是在他路过他身旁时,递给他一张纸条。 秦玉心中古怪,打开纸条发现上面写着:「凡贵通者」 秦玉疑惑地看向他:「这什么意思?」 楚兰溪微微垂下眸子:「今日老师桌子上摆着《论衡》一书,我记下他看到的页数,这一位置,常考的必是此句。」 秦玉心中一凛,楚兰溪是神童,又是父亲的得意弟子,他说的话,是能信的。 转身拔腿跑回房间,一边跑一边喊福安:「福安,福安!快来帮我找书!」 结果刚跑进房便撞进一个人的怀中,猝不及防撞得他顿时没了声。 第77页 在那人怀中抬头一看,见到那张熟悉的俊脸,顿时觉得离谱,他看了眼外边,幸好没人。 压低声音:「天还没黑呢,你就如此正大光明出现在我房中,世子殿下,你是越来越胆大妄为了!」 洛枭将他抱紧了些,下巴探到他颈侧蹭了蹭,「凡贵通者,贵其能用之也。」然后从胸口的衣服中拿出一本书递给秦玉。 秦玉看了看正是《论衡》一书,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爹在读这本书?」 洛枭:「我从你爹书房来。」 秦玉神色微动,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偷人家儿子,也敢往人家爹跟前凑。 不过跟他提了一句爹要考问他功课的事,没想到他还记心里了。 没好气地锤了下他的胸口,「老总管的武功极高,你仔细着点,若是被他发现告诉我爹,我爹找上你爹,有你好果子吃!」 洛枭抱着他:「不怕。」 此时福安也匆匆忙忙赶了过来,进到房间,看到眼前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呆愣住。 秦玉对他道:「出去,不用找书了。」 福安老老实实退了出去,还为他们将门带上。 秦玉跟着洛枭将那一篇章大体通读一遍。 秦玉对洛枭说道:「我院子里往来的护院僕从多,我一会儿去见我爹,你不能留在我房里,你先回去,等天黑再来。」 「好。」洛枭闻言,便从窗子又飞了出去。 第49章 书房中。 秦简一脸严肃地看着站在书桌前的秦玉。 秦玉偷瞄着环顾四周,他爹书房与记忆中的别无二致,南墙边的博古架上又多了几样小玩意儿,一柄珊瑚如意,十分精緻。 眼睛朝他爹面前的书桌子上瞟了瞟,那里果不其然摊开放置着一本书。 他爹忽然开口:「凡贵通者,」 一提到这个,秦玉眼睛一亮,迫不及待接上:「贵其能用之也。」 他爹抬眸别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冷笑一声,好像知道些内幕。 秦玉不由得有些心慌,不知道他知道的是哪一个内幕,楚兰溪还是洛枭,还是两个都知道? 他会怎么想? 他爹又开口了:「我问你,何为通人?」 秦玉偷瞥了眼手心,信心百倍道:「通书千篇以上,万卷以下,弘畅雅闲,审定文读,而以教授为人师者,通人也。」 秦简冷笑:「解释一下这段话什么意思?」 「……」秦玉冷汗从额头滑落。 秦简一脸果然如此。 见他爹看着他面无表情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秦玉老老实实夹紧了尾巴。 好在他爹并未深究。 「你近来很忙,好似有很多事情瞒着我。」 秦玉眼珠子一转,他爹是说他开店的事情呢?还是其它? 「我问你,你跟晋王世子到底有何干系?」 没想到会直接问这个,秦玉心中一紧,「晋王世子与我关系一向不好,还总找我麻烦,我与他没有干系。」 「他近来与你走得太近了些。」 "是,他总要找我麻烦,我却大人不计小人过,懒得搭理他,他便缠上了我。 可能恰巧遇到些事情,让人误解,再加上有心人故意污衊,传出了些谣言,也不知谣言怎么传进您的耳朵里,想来是说闲话的人太多了,若让我逮住他们,必要拔了他们的舌头!"秦玉眼中闪过阴狠的光来。 「年纪不大,嘴皮子倒利索,不知你这话中有几分可信,总归是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考虑好。」秦简轻嘆一声。 「你回去吧。」 秦玉得了大赦,松了口气,一熘烟跑出他爹书房。 刚走出门去,就见秦善战战兢兢走上前来向他问好:「见过二少爷!」 秦玉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只是他爹还在书房里,他也不好直白地出言警告,只是用眼神警告了他,便转身回房。 回到房间,洛枭已经在房中等他。 他心情很好地扑到洛枭身上,抱住他。 洛枭却低头看着他道:「你为何不肯跟你爹说明我们的关系?」 秦玉一愣,竟然偷听他和他爹说话! 皱眉瞥着他:「你认真的?开什么玩笑,我们两家什么关系你不知道?我和你要是搅和起来,这朝廷岂不是要炸掉!」 「你会把我们的事情告诉你爹吗?」 洛枭直直地盯着他,目光有着毫不畏惧的坦然,看样子是真敢告诉。 秦玉一哽,迟疑着问道:「你不会真把我们的事情告诉你爹了吧?」 洛枭不曾说话,但是眼神坚毅,完全是一副问心无愧大义凛然的样子,这样一来秦玉还能不知道答案吗。 他当场就炸了:"你不会吧!你怎么能把我们事情告诉你爹呢?之前你跟温时澜的事情,你爹什么反应你不知道?别提跟我了! 我爹跟你爹当了几十年的政敌,我,和你? 要不是因为上辈子的原因,怎么也不可能扯上关系! 我也是真佩服晋王爷的身体坚朗,没给你气过去! 本来我爹在朝堂上就已经树敌颇多,你晋王府也遭众臣忌惮,我们两家若是走得近,岂不是将『我要造反』刻在脑门子上?你别开玩笑了!" 秦玉就跟只被吓炸了毛的猫崽子似的,喋喋不休埋怨个不停,缓过神来发现洛枭自始至终好像都没说一句话。 第78页 当他停下话,向他看去,对上他一双眸子时忽然发现。 洛枭看着他的眼神,浸润着一股子淡如秋水的忧伤。 好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娘子看着说好要娶『她』转眼却毁约的负心郎一般。 他知道自己一激动,不小心将心里的真实想法托盘而出,都是为自己考虑,他听着自然会不高兴。 只好转变路线,放轻了语气,抱住他的胳膊小心哄道:「我这不是在为你担心么,你想想,你跟温时澜你爹就能把你打成那个样子,要是跟我的事情暴露了,你爹还不知道要对你吓什么狠手,我心疼你才不想让事情泄露出去的。」 洛枭还是不说话,好像丝毫没被他的话打动。 秦玉被看的心里发慌,莫名烦躁。 他这是在跟玩哪一出,上辈子纵使跟在他后边为奴为妾也不曾见他如此难缠过。 莫不是从搁哪里学来折腾人的新本事。 于是甩了他的胳膊,气得背过身去:「你又不是女人,可别跟我说你还要名分。」 身后没有动静,他转过头去看他。 洛枭却是眉头微蹙,神色隐藏在长长的睫毛下,屋内光线明暗,看不清楚。 看得秦玉心中一惊,好害怕下一秒他会说出,他怀了自己的骨肉,要自己负责。 老天爷在上,他们可是清清白白的哈,最多也就躺一块抱抱亲亲,一步雷池也不曾踏过。 秦玉见他脸色不好看,上前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前撒娇,继续哄着他。 「我也不是说要将我们的关系抹去,只是显然现在还不是交代的时候,牵连盛广,兹事体大,你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不是,等什么时候我爹的权力到了我手上,你爹的权力到了你手上,咱们可以说上话的时候,再谈这件事……」 以前给他当妾的时候,他还要哄着自己,这年头情况一变,两人关系浅了,反而要自己哄着他。 这日子可越来越难过了。 就在房间里面他们两个你侬我侬,突然窗子发出了异响,惊得秦玉一颤,立马将洛枭推了开,心脏狂跳。 这么大晚上的,怎么会有人敲窗。 除了洛枭,还会有谁来?并且还挑了这么个见不得人的方式。 秦玉一个激灵,看向眼前的男人。 不管来的人是谁,他和洛枭深夜幽会的事情绝对不能被发现,否则就算跳进黄河也解释不清了! 他慌忙四下察看,找能装下洛枭的地方。 最终拉着洛枭到衣柜的旁边,打开衣柜门,就将洛枭往衣柜里塞,「不知道大半夜的谁来了,你快进去躲一躲!可别让人看见你!」 洛枭不情愿地被推动了两步,睁着一双桃花眼冷冷清清地看着他,秦玉莫名从着清冷的眸色中看出来的受伤来。 好像在看着正妻找上门来时,一心只想着隐藏情人的人渣。 呸! 可是事情明明不是这个样子。 他管不了那么多了,秦玉懂了怒:「你给我进去,快点!」 洛枭又与他僵持了一会儿,才钻进衣柜中。 让他堂堂一个王世子钻衣柜门,是有些不太好,可是这不是事发突然么,而且他这衣柜够大,而且还是价值千金的紫檀木,不会憋屈了他世子殿下,比破盘龙寨的床底下已经好很多了! 外边的敲窗声再次响起,秦玉赶紧要将衣柜门关上。 就在他要将柜门关严实的时候,明显可以感觉到里面的人抵挡了一下,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秦玉也没管他,就让衣柜留条缝,不注意也看不见。 敲窗声第三次传来。 秦玉小心翼翼走过去把窗子打开。 眼前黑色的身影闪过,穿着夜行衣的人便从窗子外跳了进来。 看到来人是谁。 秦玉脸上的表情僵住,不由自主的倒退了几步,贴到了衣柜上。 黑衣人摘掉脸上面罩,露出一张龙眉凤目的脸,英俊挺拔,眉宇间与洛枭有着三分相似的贵气。 洛桓! 秦玉心中剧烈震颤:大半夜的,他怎么从宫里跑过来了?! 他们洛家的男人难不成都喜欢半夜楼台会不成? 第50章 洛桓见他看见自己变了脸色,所以一进屋,他就看着秦玉,眸光锐利地问道:「玉儿,这么晚你房间里怎么会有声音,你在跟谁说话?」 「没有跟谁说话,我在背书。」 洛桓有些意外:「背书?玉儿为何突然如此刻苦?」 秦玉皮笑肉不笑:「天子门生,怎敢懈怠。」 这个人的真面目他已经看得清清楚楚,更别提他现在已经知道他的灵魂也是上辈子来的。 本来他就不想跟他有任何多余的纠葛,现在,更是一丝一毫的纠葛也令他感到噁心。 只不过胳膊拧不过大腿,他毕竟是当今太子,位高权重,正面与他撕破脸皮也是不明智的,不如就跟他打着太极,将他敷衍过去。 洛桓的目光落在秦玉脸上,他发现秦玉笑意勉强,意识到:「你不愿意见到我?」 问到点子上了,秦玉身子一抖,「没有,只是未料到这大半夜的,太子殿下不在东宫中休息,会来太师府。」 「太子……殿下?」洛桓嘴角僵硬地扯出一个笑,「玉儿为何连太子哥哥也不愿再唤我?是不是太子哥哥哪里做错了事情,惹得玉儿不高兴?」 第79页 洛桓急急前进一步。 秦玉立即后退一步,低眉顺眼:「没有,学生如何敢与太子殿下耍性子。」 上辈子也耍够了,下场也看到了。 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 他忽然觉得对于眼前这个相伴整整十年的人,似乎没有爱也没有恨,对他的感情似乎已经在漫长的岁月中消磨殆尽,还没跟洛枭三年的时间带给他的印象深刻。 除去害怕,甚至可以达到对一个陌生人波澜不惊的状态,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间太过于久远,他忘了,或许说他根本也没把他放在心上过。 他会选择他,不过是他嫉妒秦玊,想要抢他的人。 不过是因为他的身份,他是太子,最接近权利的巅峰的地方,他想要荣华富贵,万人之上,让曾经所有看不起他的人俯首称臣。 其实,这个目标也不一定非是他,可以换个人的。 但是他,绝对不会再成为任何人的附庸,他要换个听话的,能彻底被他掌控在手心的。 洛桓神情关爱伸手扶住他的肩膀,扳正他的身子对他道:「玉儿,听说你在扬州被绑架的事情,我心中挂念,彻夜难眠,所以才夜访太师府来看你,你有没有受伤?」 秦玉内心翻了个白眼:他这不是好好站在他面前吗,情况怎么样他看不出来?要是真有什么事情,等到这时候,他怕是早就化成灰了。 虚情假意也该找个像样的理由。 秦玉倒退一步,不着痕迹将他的手从肩膀上拿掉,尽量将感动表现得自然一些:「多谢太子殿下惦念,学生安然无恙。」 「无恙就好。」太子松了口气,想了想,试探着问道:「听说你在扬州时与晋王世子在一起?」 他知道洛桓心机深沉,能察觉到洛枭的异样,也定然会有所怀疑。 不过他不能将洛枭过早地暴露在刀尖之上,洛枭的事情能不要摆在明面上,就不要摆在明面上。 「说来还得多谢晋王世子搭救,若不是他刚好途径扬州,碰见我被歹人劫走,出手将我救下,恐怕那群歹人也不会轻易地放过我。」 「碰巧路过?」洛桓露出些诡异神色:「这世上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啊,先前猎场便是他救下你,此回扬州他又出手相救,时间赶得那么巧,好似他都提前知道似的。」 秦玉神色一凝:挑拨离间? 眼角余光看到衣柜门动了下好像要被打开,秦玉腰上使劲往后一倒抵住衣柜,衣柜发出撞击的声音,门严丝合缝地合上了,他用力地抵着门。 洛桓看了眼秦玉身后的柜子,只当是秦玉不小心撞了上去发出的响声,不曾多想。 鬼知道秦玉现在有多紧张,生怕洛枭控制不住,暴露自己。 洛桓转而又露出温柔却带着歉意的眼神,自责道:"玉儿,我只恨我久居深宫之中,不能时时刻刻陪在你的身边,保护你,让你遭遇那么多的危险。 等以后你入宫,来到我身边,我必护你周全,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说得比唱得好听,骗鬼呢。 他记得当年他被他的侧妃下毒,躺在东宫里饱受折磨,派人去找他,却得知他出宫去带着秦玊踏雪寻梅过生日去了。 他才知道这世上到也没有什么真正难的事情,只有心无心之人罢了。 洛桓伸手来抓他的肩膀,秦玉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不着痕迹地避开,敷衍地应答道:「多谢殿下。」 秦玉对他的疏远是显而易见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在一夕之间判若两人。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事情。 洛桓的眼神冷了下来:「玉儿,晋王世子最近可有些不同?」 「与以往并无不同。」 「他没有与你说些奇怪的事情?」 「没有。」 洛桓的目光仔细逡巡在秦玉的脸上,好像想要在他脸上找出点什么破绽。 "玉儿,这世上的男人大都口蜜腹剑,负心薄情,不可轻信他们。 只有太子哥哥才是真的疼爱你,你忘了你小时候答应过太子哥哥,长大后陪在太子哥哥的身边,永远也不……" 坏事!秦玉额头上汗流了下来,他感觉他身后这衣柜门快要抵不住了! 「殿下!」秦玉出口打断他,「我有些累了,想休息,殿下若有话,不妨改日再说,深夜,您在这里也实在是不符合身份,宫里的人该找您了。」 这是在赶他走,洛桓眸色沉了沉,他凝视着眼前如画眉目:罢了,不急于一时,这个人总归是逃不出他的掌心。 抬手,用指腹轻轻抚摸秦玉的侧脸:「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改日再会。」 为了送走这尊大佛,秦玉忍了。 等洛桓摸够了,离开后。 秦玉却发现衣柜没了动静,着急忙慌打开衣柜的门,洛枭单腿屈膝坐靠在柜子边,光照在洛枭下半张脸上,还有半张脸隐藏在柜子角落的黑暗中,昏暗的光线下,洛枭神情隐忍,面色冷凝。 秦玉唤他:「洛枭,他走了,你出来吧。」 洛枭不动。 秦玉估摸着,是让他躲在衣柜里,他气还没消。 抓着他的衣袖,轻声细语地去哄他:「洛枭~别生气了,不是情急之下没有办法么,下回不会了。」 洛枭却转头朝柜子里,不搭理他。 第80页 这脾气,还真难哄。 「洛枭~枭世子,乘鸾~」秦玉讨好地扒着洛枭的胳膊,也向衣柜里爬去,跨过他的腿,坐在了他的腰腹上。 搂着他的肩膀,趴在他的怀里撒娇:「不生气了好不好,嗯?王爷~」 见洛枭没反应,秦玉从他怀里抬头看他,眼角眉梢皆是风情,嘴角含笑,轻轻抚摸上他的腹肌,在他腰腹处不断点火撩拨,最后抬眸看着他,媚眼如丝:「你可真不好哄啊,夫君~」 周边的气氛仿佛有一瞬间的凝固。 衣柜产生剧烈的晃动,二人的体位在瞬间交换,洛枭反将坐在他腰上的秦玉压在了身下。 秦玉失去重心时惊慌地将挂着的衣服扯落一地,然后忍不住开始笑,笑得花枝招展。 吻落了下来,很快就席捲了他的理智,让他一边笑,一边发出了抑制不住的喘息声,「你别、痒~」 被吻得七荤八素,操纵着仅剩的理智,胡乱摸索着,将衣柜的门拉上。 狭小的空间里,两个人的气息不断交缠,难捨难分。 秦玉抱着洛枭,抚摸着他背后紧实分明的肌肉,身上热情似火,身下压的绫罗绸缎冰凉,冰火两重天,手指难耐地紧绷,掐进他背上的肌肉里。 然而到了关键时刻,秦玉突然抓住洛枭的手。 「不行。」 第51章 第二天福安进房的时候,看着满地散落的衣服,震惊得魂不附体。 他侧过头看向柜门大开的衣柜,喃喃问道:「少爷,昨晚您房里遭贼了?您衣柜里的衣服,怎么丢得到处都是?」 床上的秦玉半梦半醒间伸了个懒腰,一动,大腿内侧的刺痛让他瞬间清醒过来,表情扭曲。 他掀开被子低头看了看,好在没有蹭破皮,只是有些红肿,而且覆盖一层淡绿色的药汁,已经上过药了。 他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腰上的酸痛让他不得不用手扶着腰,靠在床边。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收拾起来不就行了。」 福安看着自家少爷那不对劲的样子,欲言又止:「少爷,您哪里不舒服吗?」 秦玉立马坐直了身子,故作轻松:「没事,快点来伺候我穿衣,收拾完今天还要回国子监。」 福安赶紧使唤门外端着水盆的丫鬟小厮进来。 秦玉洗漱完毕。 福安替秦玉整理衣摆,从桌子上的宝盒里找秦玉常带的玉佩。 找了半天没找到,奇怪道:「少爷,您那块贴身宝玉怎么找不见了,难道落在了国子监?」 秦玉理了理自己的衣领,「那块玉我早送人了,不必找了。」 福安大惊:「送人?!那块可是御赐的!」 「行了,闭嘴!」秦玉向门外走去:「御赐又如何,本少爷想送就送人了。」 看着秦玉的背影,喃喃念叨:「难怪好久没看见那块玉了,还以为落在哪里……」 回到国子监,就看见众多学子围绕在西墙下,指着墙上的告示指指点点,好似在商议着事情。 秦玉问道:「他们在看什么?」 福安踮起脚尖看了眼,「不知道,少爷,我去帮您把他们赶走。」 于是便径直走到人群后边,将人都驱赶开,「都让开,都让开,不要挡着我家少爷!」 有几个被人群挤开的王孙公子身边的侍从不满地跟自家主子埋怨:「小侯爷,他凭什么如此霸道,连您也敢不放在眼里,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被唤作「小侯爷」的公子拉住他:「小声点说话,他爹是谁你又不是不知道,别提他跟太子走得还近,能避避就避避。」 福安看着榜上写的公告念道:「为选出可辅助参与学院大比的学子,下月初将在院中举办比试,筛选优秀学子,比试分为四轮,考究琴棋书画四艺。」 秦玉一听,眼睛里射出无比的光芒,学院大比需要不少学子参赛,学院为了选举参赛的生源要举办选拔比赛。 有主意了,那帮老夫子不是不让他参加吗? 若是他凭实力获得选拔,那群人还能拿他怎么办! 他就不信,那群口口声声仁义道德的老头还能当着全监师生的面言而无信。 这么好的机会不正在眼前吗?! 他要凭藉实力让那群夫子们开开眼,看谁以后还敢小觑他! 于是一整天心不在焉,晚上一下课,他心急火燎沖回寝舍,到处找洛枭。 洛枭好像刚洗过澡,正坐在桌边擦着手中的匕首,身上还带着清凉的水汽,配着淡淡的降真香味,十分好闻。 秦玉忍不住冲进他的怀里,抱住他的腰多蹭了蹭,「洛枭,我要参加学院大比,你要帮我!」 洛枭怕手中的匕首误伤到他,拿起摆在桌子上的匕首鞘将匕首套上。 秦玉一看这匕首上雕刻着漂亮的凌霄花,还镶嵌着七色的宝石,十分精緻漂亮。 注意立马被吸引过去,想说的事情也被抛在脑后。 从他手中将匕首抢过来,拿在手上打量:「好漂亮的匕首,你从哪儿弄来的,我上辈子没见过啊。」 洛枭见他喜欢,眼神露出温柔的笑意:「这把匕首是我特地命人打造为你防身的,你喜欢就好。」 秦玉高兴地看他:「给我的?」 秦玉拔开匕鞘,一道寒光掠过眼眸,一看便知是绝世名刃。 第81页 洛枭点点头:「给你的,你为它取个名字。」 秦玉合上匕首:「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肚子里墨水不多,取不出好名字,你取吧!」 洛枭摇摇头:「他是你的兵器,你是他的主人,当由你赐予姓名。」 秦玉想了想:「既然它上面雕刻满凌霄花,那它便叫——」 「小花吧!」 秦玉感觉到屁股底下的肌肉微微一僵,抬头双眸亮晶晶地望着洛枭:「怎么样?」 洛枭低头与他回视:「你,喜欢就好。」 秦玉勾着他的脖子:「诶,你记得几个月后要学院大比,我想参加,现在监里要举办比赛挑选人,你帮帮我好不好?」 洛枭抱着他,露出疑惑的神色,「你要参加学院大比?」 秦玉坐在他腿上,从怀里掏出撕下的告示展露在他面前,「对。」 洛枭目光扫过告示,然后落到秦玉的身上。 见他不说话,秦玉不高兴起来:「怎么了,你不同意是不是,你不愿意帮我?」 「没有。」 「你还记得当年比试的考题是什么?」 洛枭:「记得是记得,不过若是提前知道考题,胜之不武,未免有失公准。」 秦玉:脑壳也太死板了吧!胜就是胜,不过是个结果罢了,还管什么武不武。 「况且知道考题用处不大,琴棋书画皆非一时之功。」 秦玉讨好地摇了摇他:「不是有你帮我么?」 洛枭眉头微皱:「你要作弊?」 见他这幅样子,秦玉就知道他正人君子的老毛病又犯了,勐地从他怀里站起来,硬气道:「你不帮我,我就去找司南,愿意帮我的人多了去了!」 洛枭眸色沉了沉,将负气的秦玉又给拉了回来,坐回腿上,「距离比赛还有七天,多加练习,兴许还来得及。」 秦玉这才眉开眼笑,高兴了。 心情好,就乐得与他亲热会儿。 热情褪去,秦玉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脖子上的吻痕,用粉使劲往上边盖,一边盖一边小声埋怨:「讨厌,怎么留在这么明显的地方……」 忽然门外传来一道少年清脆的声音:「世子。」 秦玉抬头就见流风抱着一把古琴走了进来,后边还跟着个一个扎着双髻的小女孩。 看到她,秦玉眼睛一亮:「英莲?你怎么来了?」 英莲拿着王府花园里摘的小花花,颠颠跑过来递给秦玉:「哥哥,给你花花。」 秦玉接过花,摸了摸她的小辫子,「好久不见你,最近过得怎么样,爹爹的腰伤好了吗?」 英莲乖巧的点点头:「我很好,爹爹的腰不疼了。」 看她笑得这般的甜美,自然知道她在晋王府过得不错。 也算了却他一个夙愿。 流风将琴放下,看向秦玉这边,目光中冷漠中透露着三分鄙夷还有三分不屑,活向看到一个靠勾引男人上位的男宠。 他那是什么眼神!一个小小的僕从也敢给主子眼色看! 流风看向英莲:「英莲,过来,我们回王府,不要跟他走得太近,免得沾上风尘味。」 秦玉拍桌而起,怒目而对:「你说什么?!」 却不料洛枭直接动了手,挥袖一掌将流风打出门外,眼神冷厉:「放肆!回去!」 流风捂着胸口看向秦玉,嘴角留下血迹,眼神中全是桀骜的不服。 见此情况,原本被激得火冒三丈的秦玉顿时没了脾气,甚至有些愕然,这是他见洛枭第一次为他动手打伤属下。 流风是他最信赖的属下,武功最高,与他一起长大,对他最忠诚不过。 他看着流风苍白的脸色和嘴角的血。 忽然觉得,其实倒也没有那么严重,用不着动真格的。 英莲突然「哇哇」啼哭起来,她被刚才的事情给吓到了。 想去抱抱她,却不知为何无论如何也迈不动步子。 一句「风尘」,到底是有些伤人。 看来即使换了具干净的身子,有些东西刻在灵魂里,永远也抹不净。 秦玉蹲下身子与英莲平视,软声哄道:「英莲不哭,哥哥们闹着玩的,你跟流风哥哥回王府去,乖啊。」 小英莲眨巴眨巴眼睛,擦了擦哭红的眼眶,乖巧地点点头朝屋外的流风走去。 流风摸了摸走过来的英莲的头髮道:「哥哥没事,我们回家去。」 英莲耸了耸鼻子,乖巧地点点头:「嗯!」 流风抱着英莲,动用轻功越墙而去。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秦玉心想,流风这个傢伙,也就嘴贱了点,脾气犟了些,人倒是个值得託付的。 也难怪他们总是互相看不对眼,原来命中早有註定。 洛枭走到秦玉身后,从背后拥住他:「流风说话向来不知分寸,他的话,你不必放进心里。」 秦玉低头从铜镜中看到二人相拥的场景,洛枭的个子比他高一个头,将他抱紧在怀中,从这个角度看好像整个人都陷在他怀里。 被抱得太紧压得他有点难受,他轻轻挣动了下。 「别抱我那么紧,勒死了。」 洛枭才松开他。 缓过气来,秦玉在脸上摆出笑容,他拉着洛枭的手,「流风那个狗东西给你送什么来了?好像是把琴,你从来也不弹琴,要琴做什么,是不是为我准备的?」 第82页 看着秦玉缠着自己撒娇,他古井无波的眼睛中泛起涟漪,突然揽着秦玉的腰将他打横抱起来。 第52章 刚开始秦玉心头还一慌,以为他要做些什么。 但是想起来这青天白日的在寝舍,隔壁两边都是同学,洛枭不可能会对他做些什么。 于是便放下心来勾住他的脖子,从他怀里自下而上看着他。 洛枭其实有些男生女相,五官精緻,眼似桃花,睫毛纤长,笑起来的时候有些明显,故而他不怎么爱笑,才得了一个「玉面修罗」的外号。 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少年时的洛枭跟长大后有很大的区别,少年时的洛枭五官虽然也立体凌厉,但脸颊还有些肉,有些少年人未消去的稚嫩,看起来更为柔和。 他跟洛枭的时候,洛枭三十多岁,正值壮年,早已歷经战场洗礼,浑身是浴血后内敛的煞气。 那时候,他是有些怕他的。 洛枭将他抱到古琴前放下,自己则坐在他身后,将他整个人揽在怀中。 这台古琴,形制浑厚,通体黑色,上如藤蔓缠绕一般隐隐泛着幽绿色。 秦玉拨动几下,手底下传出浑厚的乐声,听这声音便知这琴是罕见的珍品。 「这就是名琴绿绮。」秦玉笑看着他,「这东西,其实我也是会弹两下的,你知道我的琴是跟谁学的吗?」 「实际上在你来有凤来仪前没多久,我和他还没滚到床上去,那时候我们君子之交,整天弹弹琴说说话,他教的。」 秦玉回忆起往事,得意洋洋的炫耀自己那些风流往事,忽然脸色大变。 颈侧突然传来的刺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指甲报復性地掐在洛枭贴在他腰测的大腿上。 「你属狗的么,怎么还咬人?!」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能摸出明显的痕迹来,好在咬得不是很深,没有破皮,只是淤青是免不了,不由得他又怒火中烧:「而且我是不是说了,不要在那么明显的地方留痕迹!」 洛枭眼神凉薄,好似根本没有将他的抗议放在眼里,并且还有很想再咬一口的倾向,所以秦玉把嘴闭上了。 暗戳戳在心里骂他小心眼。 洛枭将手附在琴弦上,只是自顾自地调着琴弦。 秦玉看着他调琴。 「你还会弹琴?」 「会。」 「那你也会说爱喽?」秦玉眉毛一挑,媚眼如丝伸手探进他领口去摸。 洛枭无奈地看他。 将秦玉不老实的手从衣领里扯出来,放在琴弦上。 正经没一盏茶的功夫又开始不老实,喜欢撩拨,撩拨完又不负责。 不知道何时惯出来的坏脾气。 「琴的比试试题是醉。」 秦玉收回手撑着下巴,「那不得找点酒来喝喝,你猜是你晋王府的酒好,还是我太师府的酒好?」 洛枭再次抓着秦玉的手放在琴弦上,「练完再喝。」 秦玉反手给他一爪子,在他手背上留下三道抓痕,他烦他烦他烦他! 洛枭深知他脾性,不过是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前常有的暴躁罢了。 将他抱到腿上,对他说:「酒狂一曲,适合此局。」 秦玉扯着他鬓边散落的长髮。 洛枭的发质极好,散落下来好似极上乘的绸缎一般,乌黑髮亮,常常滑落他一身,有的时候他实在受不住,就会报復性地用力扯着他的头髮,那个时候他的头会微微上扬,露出脖子上的喉结,汗珠滚落,喉结上下滑动,勾人得要死。 想着想着,目光滑落到他的喉结上,目光深邃起来。 手上缠着他头髮的手指忍不住微微用力,扯着。 连嗓子都哑了三分:「你先弹一曲给我听听,我先看看你够不够格给我当老师。」 洛枭从容淡定,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弄几下,铮铮琴音流泄而出。 这是他第一次见他弹琴,没想到他这双握刀剑的手弄起风雅来,倒也游刃有余。 伴着琴音,秦玉坐在他腿上,躺在他怀中,开始昏昏欲睡。 迷迷煳煳间:「这是酒狂?你可别诓我,我听过那曲子,根本不是这么弹的!这是什么曲子?」 「凤求凰。」 秦玉闭着的眼睛顿时睁开,「哼!」冷哼一声,换个姿势转了方向,背对着他继续睡。 等睡醒的时候,天色已黑。 他躺在床上,睁开眼第一反应就是在房间里找洛枭。 发现他正坐在窗边的茶几上,对着一盘棋落子。 秦玉走过去看着棋盘,「一个人下棋有什么意思?」 「这是珍珑棋局,已经破解,你只需将解法记下来便可。」 秦玉不由心头一震:「那么多年,这棋局你还记得呢?」 这些人的脑袋真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呢,未免好用得过了头点。 秦玉找来纸笔记下棋局。 「天黑了,我要回家了。」 拉开门,发现福安已经坐在门口打起瞌睡来,连忙唤醒他。 主僕二人匆匆忙忙往家赶。 到太师府门口,秦禄老总管上前来迎接他。 他压低声音问道:「我爹没找我吧。」 老总管回答道:「老爷进宫面圣,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他点点头,松了一口气。 第83页 他爹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自然是经常进宫面圣的,不稀奇,他不在家还好呢。 眼光瞥到跟在后头的福安,他突然想起来:「对了,禄叔,有件事托你办一下。」 秦禄连忙弯腰:「小少爷有事,您尽管吩咐老奴就是。」 「你帮我去找个人,一个叫彩云的小姑娘,现在约莫着十来岁,也可能现在还不叫这个名儿,绣得一手好苏绣,家应该是在苏州一带,父亲也是做官的,官品不大,最高不过六品,长得小家碧玉,颇有几分姿色,说起话来轻声细语的,性格内向胆小。」 秦禄一听面露奇怪,这少爷如何会突然要去寻一个六品芝麻官家的女儿? 但是毕竟是府里的老人,懂的规矩多,知道多做少问,立马就应答下来,「是,老奴这就派人去找。」 深夜,洛枭带着秦玉飞上了太师府的房顶。 秦玉做贼似的左顾右盼,用袖子捂着自己的下半张脸,最后指着一个方向,「在那边。」 他可不是在做贼么,还是在带着外贼偷自己家。 找到太师府藏酒的酒库,秦玉就拍拍洛枭胸口,示意他下去。 此时刚好一群护院打着火把巡逻过来,秦玉赶紧拉着洛枭压低身子躲在房梁后。 待到护院们巡查了一会儿,没发现异常,都离开。 洛枭揽着秦玉的腰,带着他飞到酒库的屋顶上。 秦玉不会轻功,脚下一不小心踩到一片碎瓦,发出响动。 「什么声音?!」 「怎么回事?」 「回去看看!走!」 走出不远的护院们赶紧又折返回来,院子里的火光顿时又亮了起来。 二人缩起身子,隐藏在树荫里。 太刺激了,秦玉偷偷看了洛枭一眼,发现这傢伙怎么干坏事也是一副从容淡定,正义凛然的样子。 当院子里在到处搜查的护院们,盯上他们藏身的这棵树时,秦玉觉得自己要完蛋,方才出来,他连身衣服也没换,如果被发现,定是要被认出来。 突然一只猫从屋嵴上跳出来,顺着屋檐跳下墙,落在院子里。 护院们气氛一松,立马笑道:「原来是只猫,你们有没有发现异常?」 私下搜查的人都摇摇头:「没有。」 「行,都走吧。」 然后纷纷离开。 秦玉松了口气。 两个人见护院们走远了,才从树里出来,落到屋顶上。 忙活着在屋顶上开了个洞,洛枭先跳下去,在下边接着,秦玉紧跟着跳下去,落在洛枭怀中。 二人打量一屋子的酒,秦玉发出啧啧赞嘆声:「不愧是我家,阔气,不比你王府差吧?」 第53章 「武将财力不比文官。」 也是,他还要养军中那么多将士,哪儿能有多少钱呢。 想他上辈子真是命苦,兜兜转转最后跟了个穷鬼,还是当妾。 秦玉拍拍手边齐腰高的的大酒罈子,「这些酒虽然在外边也是价值不菲的好酒,但到底也不过是些平常货色,跟我来,我知道我爹好东西藏在哪儿。」 说着拉着洛枭往酒窖深处走去,在墙上的暗格上按顺序敲击几次。 面前的暗门发出沉闷的摩擦声,缓缓升起,这道门好像许久没有开,堆积了许多灰尘,震动溅起灰尘,让眼前蒙上一层烟雾。 秦玉皱着眉挥动袖子扇开灰尘,等到尘埃落定,走到墙上露出的狭小暗格前。 暗格里是一个小型酒窖,被黄土填了大半。 「最好酒须埋在土中密封,方才能千年不损其品质,我爹的好酒都是埋在土里,需要的时候来派人来挖,挖好再埋回去。」 他弯下腰用手伸进暗格中摸索,摸到凸起的地方就开始挖。 埋酒的黄土松软,很快便给他挖出来一坛。 酒罈子很小,也就十斤左右,酒罈口用蜡封得严实,擦掉酒罈子上的泥,秦玉将罈子递到洛枭手中。 在秦玉垂涎欲滴的眼神中,洛枭轻轻一掌将封口拍开。 顿时非常浓厚的酒香味四溢而出,秦玉凑近细细闻了一口,发出赞嘆。 「皇宫里都没这么好的酒,五百多年的花雕,大师墓里挖出来的,下头的人贡到我爹跟前,尝尝?」 秦玉从怀里掏出带的水晶酒杓,打算舀些上来尝尝。 却被洛枭抓住手拦住。 秦玉奇怪地看向洛枭,只见他的神色有些奇怪。 「此酒有些不祥。」 秦玉一愣,他万万没想到洛枭拦他竟是为这样的原因,「噗嗤」一下笑出声。 "听说以往江南民间流行一种风俗,若是家中得女,便在女儿满月的时候,于家中桃花树下埋上几坛女儿红。 待到女儿出嫁时将酒从地下挖出以待宾客,因此最极品的女儿红是十五年左右的,若是女儿尚未出嫁便不幸夭折,酒埋在地下不曾挖出,便称作花雕。" "花雕,『花凋』,便含如花佳人凋亡的意思,这酒的来源是有些不祥。 不过这花雕都五百年了,什么花五百年也该轮迴过几次了,算不得不祥,再者你我都没闺女,哪里喝不得? 没想到你沙场染血,刀下亡魂无数,还信这个?" 洛枭眸光微动:「以前不信,如今,由不得我不信。」 秦玉往酒中下杓的动作一顿,一时间酒窖内瀰漫开沉默。 第84页 为了缓解陡然紧张的气氛,秦玉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喝了一口,立马露出陶醉的表情。 「醇香入喉,酸甜中带着点微苦,花雕不亏以陈为贵,你尝尝?」秦玉将手中的水晶杓递到洛枭嘴边。 洛枭就着秦玉的手也跟着喝了一口。 「这土下还埋有上千年的,一时间不方便挖,这坛五百年的要是在冬天,用小火炉一煨,就更好喝了。」 秦玉想起啥,拉着洛枭,「走走走,去你家。」 洛枭一手揽着秦玉,再次偷摸着飞上屋顶,然而这次直接向国师府外,晋王府的方向飞去。 洛枭行得正,坐得直。 到了晋王府,二人便不必那么偷偷摸摸的了。 洛枭直接带着人正大光明到了晋王府藏酒阁。 酒阁乃是重地,为防有歹人下毒,所以有重兵把守。 将士们见到洛枭纷纷行礼。 「世子殿下。」 然后其中一个转身过去替他们开门。 洛枭对他们点点头,拉着秦玉进了酒阁。 进了楼,秦玉便开始巡视起来,眼前一坛坛好酒摆放整齐,秦玉挨个抚摸过去。 「思春堂、珍珠泉、和酒、步司小槽、宣赐碧香、殿司凤泉、琼花露、蓬莱春、黄华堂、蓝桥风月,金浆醒、琼浆、玉髓、千日春……都是古今名酒。」 此时,两个小兵送来一张桌子,还有一些酒具。 秦玉和洛枭相对而坐,洛枭为秦玉斟酒。 秦玉从他手上接过酒杯,闻了闻,断定道:「不错,二十年的西凤酒。」 他突然好奇地问洛枭:「你最喜欢什么酒?」 洛枭不假思索答道:「庆功酒。」 这个回答也未免太敷衍了吧……秦玉撇眼看他,「那是什么酒?」 洛枭继续道:「庆祝天下太平,海晏河清的酒,届时将军放马南山,兵士卸甲归田,无人再需血染疆场。」 「所以你一直在为这个目的而战?」 洛枭点点头:「对。」 "那你可倒霉了,一夕之间,前功尽弃。 上辈子那么些仗都白打了,此时,这天下也太平不了多长时间,到时恐怕还得你去顶着。" 「不过呢,太平一天是一天,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喝。」 秦玉举起酒杯与洛枭的酒杯碰了碰,然后仰头一口将杯中酒饮尽。 喝完看了看手中的制作精美的小酒杯犯起嘀咕:「王公贵族就是讲究,喝酒非要用这么小的杯子,喝急死了,咱们又不是谈公务,」秦玉拎起一边放着的酒罈子放到桌子上,豪气干云:「真男人就该抡坛喝!」 秦玉就要举起罈子往嘴里灌,洛枭立马拦住他,「你莫要喝醉,到时候又要头疼不舒服。」 秦玉不耐烦地挥开他的手,「你不喝就不喝,别管我喝!」 然而秦玉似乎忘记他如今这幅身体尚还青涩,已经不是曾经那个身经百战千杯不醉的秦玉,没两口,「啪」倒在了桌子上。 洛枭摇摇头,将人事不省的秦玉抱起来,打算送他去卧室的床上休息。 谁料刚进院子,就看见晋王穿着亵衣,肩上披着外套,手中提着灯笼站在他的房门口看着他。 洛枭抱着秦玉过去,喊了声:「父亲。」 晋王深沉的眸光从洛枭怀里的秦玉身上扫过,然后落到洛枭身上,问道:「怎么回事?」 「玉儿喝多了,孩儿送他回房休息。」 晋王眉头一皱:「他喝多了,该回的是他的房,而不是你的房!」 「孩儿与他永结同心,不分你我。」 「你!」 晋王只感觉一股气梗在胸口,无话可说。 注意力突然落在洛枭抱着秦玉的手上,目光一凝:「你这手怎么回事,给野猫挠了?」 洛枭眼神微颤,似是憋住了一股笑意,低头:「是孩儿不小心。」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外边的野猫养不熟,不要随便往家带。」 「孩儿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晋王脸色黑了,他知道自家儿子一旦决心做事,便不会回头,没想到他会在这种事情上如此执拗。 若是看上个寻常男人,也就罢了。 「你睁开眼睛瞧瞧你看上的是谁!」 「父亲,他是我此生挚爱,不论他是谁。」 怀里的秦玉难受地挣动了下。 洛枭对父亲道:「夜深,孩儿还要回房,父亲早点去休息吧。」 说着在晋王深沉郁闷的眼神中带着人回了屋。 秦玉喝多了头疼的很,脸色绯红,眼神迷离,躺在床上直哼哼。 看得洛枭心疼又无奈,摸了摸温度烫手的脸。 此时蔽月的声音自门外响起,「世子,奴婢送醒酒汤来了。」 「进来。」 喝完醒酒汤,秦玉才算缓过来,安安稳稳睡了过去。 洛枭问蔽月:「父亲他?」 蔽月连忙回答道:「王爷已经回房休息了。」 洛枭嗯了声,对她道:「你也去休息吧。」 蔽月伏了伏身子:「奴婢告退。」 选拔比试报名那天,秦玉收拾得妥妥帖帖,堪称光鲜亮丽,一身合体的书生长衫,手中甚至还装模作样带了把摺扇。 在众目睽睽之下向报名处走去,沿路的人,不论师生,看见他就跟看见鬼一般。 第85页 福安在前边为他将挡路的人都呵斥开:「闪开,都闪开!」 秦玉在他们目瞪口呆的眼神中,走到记录报名的学子的面前,将手中的摺扇收起杵在他们的面前。 「本少爷也要参加比赛,将本少爷的名字写上。」 一旁的夫子连忙上来呵斥秦玉:「你干什么?你别捣乱!」 秦玉展开扇子摇了摇,笑道:"方夫子,孔子是不是说过要有教无类,一视同仁,为何到你这里还区别对待呢? 这个比试是不是面向全国子监的学子,难道我不是国子监的学子? 这里有哪一条哪一例写了我秦玉不能参加?" 一席话怼得夫子开始手抖声抖:「你,你有何能耐参加比试?!」 「我有什么能耐,比试一番不就知道了,这还没比呢,夫子就断定我不行,未免也太小瞧人了些!我可是夫子您教的学生,您倒也不必如此打自己的脸。」 夫子被这一番话堵得哑口无言,「你,你好自为之!」 甩袖而去! 秦玉嗤笑一声,目光落在提笔还在踌躇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记名学生身上,目光一冷:「还愣着干什么?快写!」 「唉,好好好!这就写着就写!」记名弟子额头顿时渗出冷汗,低头将秦玉的名字写在报名册上。 离开报名的地方,安幼舆凑到秦玉身边,对他竖起大拇指:「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了不得!」 秦玉挺了挺腰,看来他果然天资非凡,只是短短几天的学习,就已经让他焕然一新,连最好的朋友都发现他已经有了非凡的文人气度,而对他刮目相看。 得意一笑:「果然,还是被你发现了。」 安幼舆点点头:"我没想到你竟然有如此勇气,你报名参加比试,是不是想着让阎王他们丢人? 他们最在乎脸面了!你这算找到报復他们的最好办法! 就是这个办法对你的牺牲也挺大的,估计你也要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下一秒,秦玉脸色阴沉,咬牙切齿,紧紧握住摺扇的手背青筋暴起,然后抬手一扇柄敲在他的脑袋上。 安幼舆发出一声惨叫。 他咬牙切齿:「谁说我是去丢人的,本少爷是要扬名立万的!」 第54章 月上柳梢,太师府,二少爷房间内。 床上纱幔随风轻轻舞动,如银的月光透过窗棂缝隙悄然渗透进房间内,窥探着床上的情况,纱帐里面有两道依偎在一起的人影。 秦玉穿着亵衣,他刚洗完澡,长发擦至半干,搭在背上,趴在床上。 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握着毛笔在扇面上画着。 洛枭坐在床内侧,弯下腰伏在他身上,握着他抓笔的手,沾着红色的水粉聚精会神地在画一支桃花。 秦玉兴致盎然地看着深红浅粉的桃花次第绽开在纸上,他的心思完全没有放在画上。 而是打量着洛枭握着自己的手。 修长如玉,骨节分明,强而有力。 既能挥刀斩敌,也能舞文弄墨。 画作完成,秦玉将手里的笔递给洛枭,洛枭沾着墨汁提笔在拐角题上「东风第一枝」,等他将诗句题完,秦玉拿起画好的扇面看了看。 洛枭的字跟他的人一般,透着一股刚毅。 抓着他的手翻过身,仰躺着自下往上看着他。 "过几天就是端午,端午汛期,是最容易闹灾情的时候。 我还记得上辈子端午后闹了两次大灾,六月,开封洪水,七月宁州大疫,死伤数十万人,震惊朝野,你可忙得不轻。" 身为王公贵族,享受的权利大,自然也要背负一些属于王族的责任。 他摸索着洛枭手上的薄茧,想到前朝那些个事情,心里不免有些不舒坦,朝廷上吃干饭的王公贵族多了去了,凭什么总使唤洛枭一个人? 一去还就是最危险的地方。 说白了就是太子担心洛枭威胁到他的皇位,想办法要藉机害死他。 好在洛枭命硬,一路有惊无险,没出意外。 洛枭摇摇头,沉思道:「不能等到黄河决堤。」 「你要提前去阻止灾难发生?」秦玉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既然知道灾难即将发生,提前阻止当然是最好的,黄河决堤,就提前去加固河堤,瘟疫传播,就早点去治病防疫,毕竟不能真看着数十万百姓惨死。 秦玉摸着他的脸,直勾勾看着他:「你去赈灾,带上我。」 「赈灾环境恶劣,条件简陋。」 「不怕,又不是没吃过苦,况且不是有你在,你捨得让我吃苦?」 「我不会让你吃苦。」 秦玉坐起来,倒在他怀里,抬头吻了吻他的下巴,「等比试结束我们就去。」 选拔比试当天,几乎全学院所有的学子都聚集到考场,就连平日里只会惹猫逗狗的那帮子顽劣之徒也都好奇的凑了过来。 平常学子大多都是来参赛观赛的,而那些纨绔子弟都是来看秦玉的,想知道他要干什么。 司南、王雯和安幼舆都在台下看着他。 司南给他加油打气,用坚定的眼神告诉他,他支持他! 第一局,考较琴艺。 福安将绿绮抱上来的时候,底下有识货的人不由得发出嘆息。 「若是小生没看错的话,那把琴应该就是千古名琴绿绮。」 第86页 旁边的学生接道:「你没看错。」 「这把古琴早已失传才是,怎么落进他手中?」 「听说绿绮原本是在宫中,被太后赐给了晋王。」 「难道是晋王世子将这琴给了他?」 「可这怎么会呢……」 有学子一脸背痛的摇头嘆息:「如牛弹琴,有辱名品啊!可惜,可惜!」 底下的窃窃私语已经让秦玉很不爽了,这时,却看见监考的夫子走过来。 夫子铁面无私地对他说:「比试一律用学院提供的琴,无需自己带琴。」 然后十分惋惜地扫了绿绮一眼。 他们让秦玉参加比试自然不是看好他,而是一来他们不想得罪秦家,二来,他们不觉得秦玉能顺利通过比试,他想蹦跶,不如就让他蹦跶,撞墙之后自然知难而退,皆大欢喜。 秦玉更不开心了。 想他一表人才,父亲又是当朝一品大员,怎么,他连个琴都配不上吗? 他扬起高傲的头颅,举起自己一双不沾阳春水的雪白细手:"我不!就凭我的琴艺,俗物哪里配得上我高贵的双手? 我必须弹绿绮!" 其他比试的学子纷纷看向他,他们太了解秦玉的性子,怕闹起事来延误比试,连忙对夫子道:「夫子,就让他弹吧!琴艺不论琴的好坏,他弹个名琴还能给他弹出花来?我们不怕他!」 其他考生也连连符合:「对!我们不怕他,他要弹绿绮就让他弹!」 夫子无奈地看着秦玉,既然大家都没意见,他摆摆手,随秦玉去了。 第一局的题目果不其然是醉。 比试的顺序由抽籤决定。 夫子端来抽籤筒,所有学子都没动,等着秦玉先抽。 秦玉却不动作,他要发挥君子谦让之风,于是对诸位同学说道:「诸位先请。」 同学们对他装模作样的样子十分不屑,在国子监,谁还不知道他是啥样的,又不是在外人面前,装啥呢。 抓紧时间,一个个上去抽籤。 等到其他参赛的学子都抽完顺序之后。 秦玉对福安道:「去抽籤。」 福安:「哎。」 顺序定下来了,秦玉排在最后。 于是他找了处阴凉地,福安为他搬来板凳桌子和茶水点心,在一旁慢慢等。 上场的第一位学子相貌端正,风度翩翩,坐在琴案前,并未急着开始动作。 而是从袖中掏出一个香炉放在桌案上,然后又掏出三只香,用火摺子点燃,插进香炉中。 瞬间现场香菸裊裊。 秦玉看得目瞪口呆:还能这样? 而围观的学生夫子无不点头称赞,裁判抚须道:「境随心转则悦,心随境转则烦,君子不被环境所制约,坚定内心的准则,沐浴焚香是对琴的尊重,不错,不错。」 秦玉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花架子倒是挺多,不知道技艺如何。 他弹的是一曲《醉渔唱晚》,此曲是两位大诗人陆龟蒙和皮日休泛舟江上,见渔夫醉歌而作。 他听到旁边有人在点评:「江上烟波辽阔,醉乡酣美,乐曲悠扬,节奏苍劲,将醉渔的豪放之态描绘得淋漓尽致,颇有隐士之风。」 而此等在旁人听来令人陶醉的曲子,催得秦玉昏昏欲睡。 学子演奏完毕起身,等待场上的四位夫子评判,每个夫子面前都摆着一壶龙眼干,若是觉得学子表现他满意,则摆出一颗龙眼干,以表示欣赏。 票数超过半数则通过。 不出所料,四位夫子齐齐都摆出龙眼干。 学子自傲一笑,对夫子们行礼拜别,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将摆放在古琴前方的香炉也一併塞回怀中带走。 动作迅速利落得好像生怕别人沾了他的光,看来是个清高孤傲之人。 秦玉忍不住嗤笑,真抠门,有失君子大度。 参加比试的学子众多,要是以前的秦玉,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但是如今秦玉真的忍了下来。 一旁的福安看出来他等得不耐烦,忙着给他揉肩捶背。 终于接近尾声。 排在秦玉前边的学子是个黑壮的学生,个子不高,十分结实,一看就是有功夫在身上,看来还是个文武双全的。 铮铮琴音响起,那学子就开始自我沉醉,一边演奏古琴,一边低声吟唱起来。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髮,朝如青丝暮成雪……」 正是豪气干云的《将进酒》一曲。 帅气是很帅气,只是这位同学相比平时极为自傲,很少省视自己,他知不知道他的声音真的很难听啊。 秦玉掏了掏耳朵。 第一轮比试人最多,一场比试消耗一个上午,轮到秦玉上场已经时近中午,他甩甩袖子,整理整理衣服,向琴桌走去。 此时一个站在场边稳定秩序的学子上前将桌上摆着考试的古琴抬走。 福安将绿绮摆上桌子。 「诶呀,走吧走吧,吃过饭再来看下午的,他弹琴哪儿能听啊。」 「走走走,我可不想看他当场糟蹋一个千古名琴!绿绮啊,莫怪我,我可救不了你,怪你不幸落到他的手上。」 秦玉刚一上场,台下的观众都开始纷纷撤离。 秦玉面色冷了下来,看不起他? 第87页 大手一滑,琴音顿起,一曲《鸿门宴》,杀机四伏。 秦玉眼带杀意,语气阴森:「回来。」 众人只觉得一股阴嗖嗖的凉意从脚心窜上来,仿佛已经闻到了血腥味,只好一个个又乖乖站回原位,安安静静听到最后。 然后他们惊讶地发现,国子监排名第一的纨绔子弟不但会弹琴,并且琴弹得还相当不错。 「跌宕起伏,悠长典雅,有些像温时澜的风格,应该同属广陵流派。」 秦玉结束的时候往台下一看,安幼舆早就耐不住性子跑不见了,王雯也不在,就剩司南还在。 秦玉走到司南身边。 司南面露难色,他不曾想他会弹这首曲子,思忖着道:"鸿门宴既是宴会,自然少不得酒,虽与酒有关,但是比试的题目是『醉』。 《鸿门宴》不比《酒狂》或其他学子演奏的曲子贴题,况且古琴乃是陶冶情操的乐器,夫子们定然是不喜它演奏如此阴暗有杀机的曲子。" 他皱着眉,可能觉得秦玉这一局有些危险。 秦玉嘆了口气:「没关系,就算琴上淘汰,还有棋书画其他三局,四局只要三局便能成。」 棋局,洛枭已经为他破了,因此棋他必赢。 演奏结束,夫子们开始为他评判。 他和司南的注意力回归场上,在场四位夫子中他只要能得三个通过便算通关,于是他用眼神一个一个给现场的夫子施压。 「吶,各位,你们都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爹是谁,我劝你们一定要考虑清楚哦!」 第55章 面对秦玉给的莫大压力,夫子们面面相觑,背后渗出冷汗。 国子监的夫子与外边一般的教书先生不一样,都是有官职在身上的,就算不是人精,但只要混过官场,谁还能不懂点人情世故。 现在朝堂上秦简最得皇上器重,大权在握。 得罪他,头顶上的乌纱不保是小事,怕是全族的身家性命弄不好都要搭上,而众所周知,眼前这位就是那位最宠爱的儿子,心头好,甚至连嫡长子的风头都压下去了。 得罪不起。 一个头髮花白的夫子给了身边同僚一个眼神,拉着他背过身子,耳语:"这些纨绔子弟也不过是凑个热闹玩个新奇,想出出风头,咱把身家性命搭上划不来。 四局,让他两胜两败,每个人都给他投过票,这样好交代,这第一局先顺着他,让他过,哄得高兴,后边也就没事了。" 听话的人点点头表示同意,又将计划耳语给另外两个夫子,只有坐在中间右侧的中年夫子自始至终挺直嵴背,不动如山,对场上发生的情况毫不在意,对身边同僚说的话全当没听见。 秦玉目光从这位看上去不太好相与的夫子身上扫过,看向其他几位:「各位夫子,不知道你们讨论好了没?」 夫子们点点头,从左往右,前两位夫子那里十分顺利地摆出了龙眼,到第三位的时候,秦玉目光一凝,夫子不动如山,没有动作,显然是觉得秦玉这一局不合格。 身旁的夫子拐了拐他,想提醒他不要那么耿直。 夫子却直接将眼睛闭上,「题目是『醉』,你偏题了。」 此话一出,场下爆发一阵唏嘘,在场所有人都为他捏了把汗。 敢如此正面与秦家的人硬碰硬,莫非背景雄厚? 但是看他穿着粗布衣裳,寒酸的很,不像是有背景的样子呀。 底下开始窃窃私语:「他是什么身份?」 众人皆摇摇头,无人知晓。 好了,现在只有两个通过,压力给到了最后一个,秦玉的目光还没落在第四位夫子的身上,夫子就急匆匆地掏出一颗龙眼干放在桌上,手都在颤抖,看样子紧张得不行。 秦玉得意得笑了,出师大捷。 上半场的比试结束,台上台下的人都开始陆陆续续散场,去吃饭,吃完饭,下午还有更加精彩的对局。 台上闭目养神的耿直夫子睁开了眼,也要离席。 临走前,他将目光看向秦玉身边的司南,司南低头垂眸倒退一步,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褚夫子。」 原来他是司南的夫子。 褚夫子:「君子必慎交游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为何会与他走在一处?」 这话说的好像跟他玩玷污了司南一样,秦玉不高兴了:「那当时是因为我为『朱』啊,谁跟我玩得好,谁前途光明。」 姓褚的斜眼乜了他一眼,好似十二万分地看不上他。 甩甩袖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旁的福安探过头来:「少爷,此人目中无人,要不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司南一听有些惊慌:「夫子只是为人有些刚直,不是坏人。」 秦玉拍了拍司南的肩膀,对他挑挑眉:"你放心,你的面子我还是要给的,我不会把他怎么样。 走,我们去吃饭去,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对了,他到底是什么人,你好像很尊重他?」 「褚夫子是看管藏书阁的夫子,不授课,他学识渊博,极擅长训诂,手中收藏许多失传的珍贵拓本,我经常会向他借来抄录钻研,一来二回便与他熟悉了。」 秦玉:「哦,原来如此。」 下午,第二局开始。 每人面前都摆着一局珍珑棋局。 第88页 棋局他早都背过,洛枭给他的解法都是步数最少,最简单的。 秦玉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最快给出解决答案。 这一局自然毫无疑问能通过。 第三局书。 这一局,对秦玉来说可算是最难的一局,他那个狗爬的字,能让人看明白,已是难得,书法啥的,一贯不会的。 虽然之前在洛枭的教导下,照着帖子练过,但是,书法一事,不是一蹴即成的事,根筋骨哪一个也不能少,不然写得再好看也不过是浮于表面的空架子罢了。 第3局,败。 第4局,题目是「争艷」。 秦玉胸有成竹,大笔一挥,一副生机勃勃的凌霄花跃然于纸上。 凌霄花他画了十年,每一片叶子上面的脉络,花朵上的纹路,他都熟练到仿佛是从笔下生出来的一般。 画完后在右上角提上:「披云似有凌霄志,向日宁无捧日心。」的诗句。 这是最后一局,决生死的时候。 秦玉目前两胜一败,如果这一局也让他过关,岂不是让他成了? 因此这一局不论怎么样,他们绝对都是不会让过的。 见他们没有动静,秦玉怒了,一张拍在夫子们面前的长桌上:「本公子的画技绝对没有问题!你们是不是不藏着私心呢?啊?」 胆子小的夫子被秦玉吓得一抖,两头看看,小心翼翼地投上一票。 反正就一票,强权面前,莫怪他要明哲保身。 令人惊讶的是,一向对秦玉看不过眼的褚夫子,也投了通过。 秦玉一笑:「看到没有,我画的凌霄绝对没有问题!」 剩下两个夫子低下了头,在心里狂骂,这个姓褚的是非要与他们过不去不可! 秦玉看向左边的夫子,夫子摇摇头将脸向左撇去,看向右边的夫子,夫子摆摆手将脸向右撇去。 这第三票不论秦玉怎么逼也逼不出来。 就在气氛紧张之时,一颗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暗器「嗖」地一下出其不意,打在夫子们眼前的桌案上,入木三分,将桌子打出一个洞来,吓得秦玉还有几位夫子一跳。 「什么东西?」 他们探头看去,只见不知从何出而来的一颗龙眼嵌在洞中。 一道爽朗的声音从人群后边传来:「我投一票。」 现场众人纷纷向来人看去,并且给那人让出一条道来。 一袭青衫风流,分花拂柳而来。 谢风流。 见到又一个刺头,头髮花白的老夫子怒骂:「谢璟,你又来凑什么热闹?!」 "按照规矩,票数过半就能过,也没说评审只能是四人吧? 我也算是国子监里的夫子,我的投票当然也算数,五个人,三票过半,够了,各位说是不是?" 说着谢风流对秦玉眨了眨眼睛。 「他不能入选!」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众人回头就看见八十岁的王老夫子在学生的搀扶下,气急败坏地匆匆赶了来,「不能让他入选!他必要败坏国子监的颜面!」 见有人撑腰,场上的夫子们又硬气起来,群战谢璟。 「比试已经有评判,要你掺和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当着这么多夫子大儒面前说你算数?」 面对群起而攻之,谢风流姿态潇洒,从容不迫:"还记得当年进国子监时,祭酒说我要进国子监,必须有真才实学。 为了证明我的真才实学,我可是与诸位都比试过的,五礼、六乐、五射、五御、六书、九数,在下无一败绩,若我无资格评判,你们这群手下败将岂不更是不配?" 「你!」在场的夫子们气得差点没晕过去。 当年谢璟进国子监,祭酒答应收他的其中一条条件就是要求他与监中的夫子比试。 才学过关方能入。 谢晋当年在国子监大杀四方,无人能挡,是笼罩在诸位夫子心头的一抹阴影。 夫子们哑口无言。 看这样子,还真给秦玉成功入选了? 台下人头攒动,一双双眼睛里泛着不可思议。 夫子们无不摇头嘆息。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唿,就见着王夫子捂着头倒下去的样子。 学生们一阵手忙脚乱。 谢风流从容拉起王夫子的手腕,安抚众人道:「无事,王夫子一时气急攻心,我开两付方子,好生修养几天就好,切不可再动气。」 王夫子甩开他的手,怒骂:「你给我滚!」 他便大笑着起身离开,口中唱念着:「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路过秦玉身边时,拍拍他的肩膀:「有人求我帮你,可花了大本钱。」 秦玉眼睛一亮,他猜到是谁在帮他,又看向身边笑得嚣张这人,嫌弃道:「他才不会求你!」 「哟,这还没过门呢,就护上了。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你们是怎么搅和在一起的,他能看上你?」 秦玉脸色瞬间拉下来:「滚!」 谢璟大笑,扬长而去。 秦玉跟着司南回到寝舍,碰上王雯。 王雯看见他,脸色变了变,有些迟疑,但还是努力组织了语言过来安慰秦玉说:「你还好吧,就算失败了也没有关系……」 他话还没说完,秦玉就眉飞色舞地打断了他:「谁说我失败了,我成了!」 第89页 王雯脸色一滞,然后不可思议地看向司南。 司南肯定地点点头。 晚上回到家,秦玉可开心了,趁着吃饭的机会,跟他爹和哥哥好一通天花乱坠的吹牛。 秦简和秦玊对于秦玉跑去参加国子监选拔比试,并且还真让他通过了,也都很惊讶。 秦简抬眼看他:「你要参加学院大比?」 「对呀,爹,你放心,我一定会为您争光的!」 「大可不必。」 「必必必!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为家里做什么贡献,这一次我一定要为秦家争光!为国子监争光!」 秦简放下手中的筷子,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爹,我能不能留在国子监,晚上不回家呀,您看我这来回跑也挺麻烦。」 「不能。」 秦玉嬉笑着的小脸瞬间拉下来。 秦玊低着头,小心瞥着他俩。 秦玉眉头一皱,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吃你的饭!」 秦简脸色板了起来:「放肆,怎么跟你兄长说话的!」 秦玉笑着跟他爹撒娇:「爹,您不用心疼他,别看他病歪歪的,他活得比我谁们都长!」 这说的叫什么话!实在是太没规矩! 秦简一忍再忍,告诉自己食不责子,最终还是没忍住一筷子敲在秦玉头上,「跟你兄长道歉!」 秦玊赶紧拉住秦简:「爹,没事,玉儿还小,他不是有心的,您别打他。」 秦玉眼泪汪汪的捂着头,坐回去:他又没说错嘛! 总打他,果然偏心! 第56章 「爹对你,是爱之深,责之切,你不要难过。」 因为晚宴上秦玉与爹闹起不愉快,晚上秦玊来秦玉房中安慰秦玉。 秦玉斜躺在美人榻上,把玩着手中画着桃花的摺扇,听着对面的哥哥唠叨,冷笑:「那他对你是什么,只有爱之深么?」 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么认为的,秦玊一怔愣,摇摇头:「少时,爹对我也极为严厉,若有功课不过关,必是严惩不贷。」 秦玉瞅着他逐渐坐立起来:还有这事,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他罚你什么了?」 秦玊一愣,想了想,然后诚恳道:「我功课从未有误。」 好了,可以了,你不用说了! 他是在炫耀是吧!他一定故意气他的!他不想看见他,滚! 秦玉气得要死,倒回榻上,向外边大喊一声:「福安!」 秦玊看秦玉脸色不对,知道自己说错话起了反作用,急忙道:"只是现在我年岁已大,他不怎么管教了。 你知道的,从小爹最疼你,陪着你的时间最多,去哪里都带着你,只要是你喜欢的,他没有不应允的。" 秦玉冷笑拂袖:「都是些虚情假意,我还不稀罕呢!福安,送客。」 福安听到第一声唤的时候便自外边进了屋,在一旁候着。 听到少爷吩咐忙应着,然后对秦玊说:「大少爷,时候不早了,我们家少爷要休息了,您先请吧。」 秦玊看向秦玉,小心翼翼问道:「明日端午,外边定然会极为热闹,要不要一同出去逛逛?」 秦玉不耐烦地挥袖:「明天再说。」 秦玊轻嘆了口气,唤洗砚来将他推走。 秦玊走后,秦玉一直躺在床上发呆,忽闻窗外雨声骤起,一场滂沱大雨倾盆而下。 他不由有些失望地看向窗户,这么大雨,他应该不会来了吧。 翻身向床里,却不小心将放在被子上的扇子打落在地。 起身捡起扇子,看到扇子上的诗句,忽然觉得十分应景,不由自主念了出来:「薄劣东风,凄其夜雨,晓来依旧庭院。多情前度崔郎,应嘆去年人面。」 这是一首以东风第一枝为词牌名,写桃花的词。 东风第一枝,原本是咏梅的,后来成了词牌名,就都拿来用了。 梅花,傲然独立,清高孤寒,桃花娇艷妖媚,缠绵悱恻,原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花,竟也能用同一个词牌。 所以说人这种东西真的很奇怪。 明明喜欢梅花,却偏偏又要招惹桃花,惹了桃花又嫌弃它媚俗,何不一开始就奔着梅花去,一心一意,自始而终。 低头将床边偷偷留的烛火吹灭。 就在他闭上眼正准备入睡的时候,有人敲窗的声音传了来。 秦玉顿时清醒过来,起身点燃床头的蜡烛,借着蜡烛昏暗的光,前去开窗,外边电闪雷鸣,狂风骤雨。 雨丝被风吹落身上,赋予夏夜一些凉意。 一道身影带着潮湿的水汽自窗外一跃而入。 秦玉立马关上窗,对来人道:「这么大雨还跑过来,我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你在等我,我自然要来。」 秦玉心中一暖,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髮和衣服,纵使有内力护体,外边雨太大,依旧还是沾湿了发梢和外衣。 转身从衣柜里找来块干净的棉巾披在他的身上,「快擦擦吧,淋了雨,可别病着。」 用布裹着洛枭拂去衣上水汽,然后仔细裹着他被打湿的发梢擦了好一段时间,见他没有动静,秦玉抬头看了他一眼。 昏暗的烛光融在洛枭深邃的眼眸中,漾成溶溶一片温情。 两两相望,洛枭忍不住将眼前的人拥入怀中,脸颊贴在他的头顶:「我不冷。」 第90页 「快把外套脱了上床,都湿了。」 两个人肩并肩躺上床,盖上被子,秦玉靠在洛枭肩头,玩着洛枭的发梢:「谢风流是你找来的?」 洛枭揽着他的腰将他往怀里挪了挪,应答道:「是,他能帮你。」 「你真聪明,我怎么就想不到。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开封?」 「明日端午,父亲与我进宫赴宴,届时会与皇上提起此事,启程要等端午过后。」 是了,端午是极为重要的节日,每年端午宫内都要举办宫宴,宴请群臣,他依稀记得这一次端午,因为皇帝旧疾復发,龙体不适,便取消了宫宴,转而只办了家宴。 邀请朝中几位肱骨大臣,以及宗室亲眷小聚。 晋王和他父亲都在被邀请之列。 他是皇帝亲侄子,肯定要进宫,原本还想着约他端午一起出去玩呢。 既然没空,那就算了。 窗外滂沱大雨,秦玉躺在洛枭怀中,扭动着身子挑了个舒服的位置,安稳睡去,内心极为安宁满足。 第二日父亲进宫赴宴去,秦玉刚带着福安打算出门,就在门口碰见秦玊和楚兰溪。 楚兰溪:「玉儿,好巧,你也要出去?既然碰上了,不如与我们一起吧。」 真的好巧啊。 这两人就是等在这里截他的吧! 秦玉没有理他们,自顾自朝门外走去,二人自发地跟在了他身后,好像他们就是一起的一样。 一行人走在湖边,洗砚推着秦玊,楚兰溪跟在秦玉身边,福安跟在后边。 家家户户门口挂着艾草,艾香阵阵。湖边游人如织,大人儿童的嬉笑声不绝于耳。 楚兰溪不断地往秦玉身边靠,他进一步,秦玉退一步,你追我赶就是不肯与他走在一起。 忽然秦玉的步伐一顿,停了。 只见前方杨柳成荫处,两道熟悉的身影穿过花拂柳,在朝他们这边走来。 一个长身玉立,贵气逼人,一个芝兰玉树,风度翩翩,走在一起极为养眼,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两批人互相看到对方时,神色一瞬间都变得古怪起来。 除了温时澜和秦玊,只是因为政治立场,神色有些微妙。 洛枭的目光落在秦玉身上,秦玉垂眸不看他,目光转到与秦玉站得极近的楚兰溪身上。 原本一直与楚兰溪保持距离的秦玉此时忽然不想跑了,不但接受了楚兰溪的接近,还像站累了一般靠在楚兰溪身上。 低垂的眼眸中全是冰冷的寒意:不是进宫去了吗,又怎么跑湖边来伴佳人同游,晋王世子的武功竟然高到可以分身了吗? 洛乘鸾,你好大的本事啊! 楚兰溪自然可以看出二人之间的古怪气氛,他乐得添油加醋,悄然伸手揽住了秦玉的腰,替他分担压力,让他稍稍休息。 看到楚兰溪极为亲昵的姿势,秦玉竟然不躲,洛枭瞳孔骤缩,眼神陡然凌厉。 第57章 要不说冤家路窄。 不过既然碰上了,总归不能装作没看见。 温时澜率先打破尴尬:「二位公子,楚大人,三位也是来看龙舟的吗?」 秦玊微微一笑:「往年端午,龙潭湖的龙舟赛都极为热闹,今年又逢佳节,我们便也来凑凑热闹。」 温时澜颔首:「正好,世子与在下也相约去看龙舟赛,既然有缘,不如我们一起。」 说到要一起,秦玊忽然眉头一皱咳嗽起来,身体不适的样子,似是想要找理由脱身。 「好呀!能与映雪公子同游,求之不得。」秦玉却直接答应下来,笑得艷若桃李。 秦玊有些奇怪,温时澜与晋王世子一道,玉儿不是惯来与晋王世子不合的么,怎么愿意与他们同游? 看了眼秦玉,顺着他的目光在温时澜身上转了一圈,若有所思。 温时澜:「刚好,秦二公子与世子也是好友。」 温时澜转头看向身边的洛枭,不由得一愣,洛枭的脸色怎么看也不像是高兴的样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秦玉,秦玉则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洛枭看他的目光,压根就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心道:难道这两人闹了别扭? 秦玊更是不解,自家弟弟什么时候跟晋王世子成了朋友? 楚兰溪心思敏锐,且知道前因后果,很快就洞悉现在的情况,眸中狡猾的光闪过,「既然如此,那便同行,温公子世子先请。」 这里秦玊的岁数最大,温时澜对秦玊做了个请的动作,让秦玊先走,自己跟上。 走了一段路,发现洛枭没跟上来,回头看去。 看到洛枭还以原来的姿势,站在原地与楚兰溪和秦玉相对。 秦玉撇着脸不看眼前挡着的人。 楚兰溪挑衅似地微微一笑,揽着秦玉的腰,低下头附在他耳边,亲昵地道了一句:「我们走。」 说着带着秦玉自洛枭身侧走过。 擦肩而过时,两人脚步一顿。 秦玉手腕被捉住,浑身一震看向捉他手腕之人。 洛枭侧目回看向他,眼底情绪阴暗。 让秦玉又想起上辈子的晋王来,忍不住害怕得缩瑟了下。 他这下意识的一缩,更是在不经意间缩进楚兰溪的怀里。 秦玉感觉到握着手腕的力度瞬间一紧,便被整个从楚兰溪怀中拉了出来。 第91页 大惊:「啊,你干什么?!」 另一边楚兰溪也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扯住,两股摄人气势的交锋下。 秦玉感觉自己就像只两头受气的老鼠,不知道该往哪里钻才好。 洛枭见楚兰溪不肯相让,便也不再容忍,选择直接动手。 楚兰溪不会武,自然是要吃亏,握着秦玉的手被弹开,人也被内力打退出去两步,捂着胸口,眼中含恨看着洛枭。 没了楚兰溪的禁锢,秦玉被洛枭直接扯进怀里。 「你放开我!」秦玉自然不肯从,跟他挣扎:胆敢骗他出来偷人,他又凭什么要干涉他的事情,打他的人? 「你跟我走!」容不得他反抗,洛枭拉着秦玉就走。 秦玉一时反应不过来,又有些害怕,下意识想回头看看楚兰溪现在的情况,没想到刚有点要回头的迹象,便被洛枭捏着他的下巴强硬地转过头来。 「你想看谁?」 秦玉就像是落入虎口的小绵羊,胆怯得不敢再造次,任由他拉着往前走。 温时澜和秦玊都是聪明人,这时候算是品出点味儿来。 秦玊眉头一紧,「世子殿下,请放开舍弟,不知他有何做的不对,要您当众如此冒犯对待?若他有错,作为兄长,在下这里为他道声不是,不过纵使他有错,晋王世子也请注意自己的身份,如此行为实为不妥!」 秦玉有了哥哥撑腰,总算是有了底气,咬牙瞪着洛枭,「听到没,注意你的身份,你放开我!」 面色冷沉地又看了他一会儿,洛枭这才松了手。 洛枭一放手,秦玉就躲在了秦玊身后。 秦玊拉着秦玉就走,还心疼地翻开他的袖子查看他有没有受伤。 好在洛枭下手有分寸,并未伤到。 秦玉走着,听见身后温时澜低声对洛枭道:「你与晋王爷生嫌隙,便是因此?」 什么嫌隙? 洛枭又跟他爹闹翻了? 一行人各怀心思随着人群向前走去。 昨个晚上一场大雨,消去许多暑气,今日天阴,还有微风阵阵,气候宜人,十分适合外出踏青游玩。 龙舟赛即将开始,人潮都在纷纷向码头涌去,家家户户三两成群,孩子被父亲扛在肩上,妇女手提篮子,粽香阵阵。 忽然湖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中,传来气势沖天的吆喝声。 龙舟赛已然开始。 数支龙舟如同离弦之箭般极速划开水面,湖边观赛的民众欢声震天,气势磅礴。 百舸争流,激流勇进。 温时澜兴起,忍不住赞嘆道:「红旗高举,飞出深深杨柳渚。鼓击春雷,直破烟波远远回。气势高涨,振奋人心。」 温时澜忽然道:「楚大人身上总是淡淡笼罩着一股清新的兰香,实在是雅致。」 楚兰溪含情脉脉地看向秦玉,「映雪公子品味非凡,这是玉儿为我亲手制作的香囊,香味淡雅,经久不散,我极为喜爱,时时带在身上。」 「亲手」两个字还加重了咬字,生怕别人听不见。 秦玉心中一哏。 果不其然,他就感觉一道锐利的目光戳在自己的嵴梁骨上。 不由的暗火丛生:他有什么资格谴责他?他们有关系吗,他自己不也背着他勾搭温时澜吗? 怎么,只许边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感觉到洛枭一只手暗暗附上了他的腰,恐慌之际,他也伸手掐在了洛枭的大腿上。 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行! 因为袖子遮挡着,外人看不见他们之间风起云涌的小动作。 温时澜有些意外地看向秦玉,「二公子还会制香?」 因为是夏天,天气比较严热,大家穿得都很宽松轻薄,温时澜今天穿了一身柳青色的薄纱长衫,衬托得他身姿如松,极为温文尔雅。 一触及到温时澜温柔的目光,秦玉就心中一颤,开始犯迷煳,「啊,是会点。」 心下戚然:这款兰香研制也有你一份功劳,前世当年没有研制成功,此世我将它研制完成,馥郁清雅,香味可百年不散,你却不记得了。 腰上的肉忽然被捏住,痒得他差点没笑出来,他惊慌失措,手上下了十乘十的力气,指甲掐进洛枭的肉里,与他两不相让。 二人暗中一对视,电光火石,噼里啪啦。 秦玉瞪了他一眼,然后挥袖将他手挥开,转身向另一边走去,聚精会神去看赛龙舟。 他在船上找人,安幼舆说他今天要参加龙舟赛,他答应要来为他打气的。 隔着激盪的湖水,秦玉终于找到赤膊着上半个身子,目光坚毅,手中桨划得飞快的安幼舆。 他蹦跶两下,激动得正要出声为他吶喊,鼓气。 突然一颗小石子打在脚踝上,虽然不疼,但是让他蔫了声。 惊醒过来,秦玉竟然觉得落在身后的目光犹如实质一般,开始冷了下来。 他不用想也知道这事情能是谁干的。 他咬牙切齿在心里骂他:竟然敢拿石头砸他?他以为他还是那个任由他欺负的侍妾啊!他现在凭什么身份管他? 给他等着! 若让他逮到机会,要他好看! 在最震撼人心的吶喊声中,比赛分出胜负。 安幼舆所在的那条船一马当先拿下彩头,满船欢庆,壮汉们高举双臂,为胜利吶喊欢唿。 第92页 秦玉当然也高兴,兴沖沖地向码头跑去,准备给自己兄弟接风洗尘。 结果跑一半的时候,忽然嘴巴被人从身后捂住,然后眼前一花,就被人扯到一棵大树后抵住。 看清眼前的时候,正对上洛枭深沉的双眸。 洛枭将他抵在树上,眼神凌厉:「楚兰溪是怎么回事,香囊又是怎么回事?」 第58章 秦玉一脸无语地瞪着他:「关你屁事!」 洛枭嘴角微微勾起,但是眼中毫无笑意:「老实交代,要是不听话,我就在这办了你。」 秦玉眉毛一挑,抬脚对他腿上踹了一脚。 「你是人不是!我与师兄自小青梅竹马长大,感情深厚,赠他香囊又如何?你以为就你一个人有青梅竹马啊,谁还没有了?」 「好一个感情深厚,那我呢,今日端午,你有何物赠我?」 「你堂堂晋王世子,身份尊贵,缺什么?我的东西哪里配得上你?你找旁人要去!」 他要走,又被洛枭强行拉了回来。 老虎不发威当他是病猫啊! 秦玉一怒之下从小臂的暗袖里抽出匕首向他挥去,将他逼退一步后,将匕首尖抵在他的胸口。 洛枭垂眸扫了眼胸前的匕首,眸中异光闪过。 「我给你这把匕首,是让你防身的,不是让你抵在我心口上。」 「我是在防身啊,现在最要防的不就是你么!嗯?」 两人僵持不下。 不远处树下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爷爷,我先来!」 「先给我点!」 「唉,好好好~」 鬚髮皆白,身体健朗的老者手中端着碗,身边围绕着一群活泼可爱的孩子。 老者笑容可亲地哄着乱蹦跶的孩子们,「孩子们,都别急,都别急啊,排好队一个个来。」 孩子们一个个排好队,等着老者用手上的毛笔给他们的眉心点上一点硃砂。 每点一个,老者都要和蔼地祈愿一句:「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这里人这样多,一点也不安全,拉拉扯扯保不准就要被人看到。 秦玉收起匕首,平復了一下情绪:「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是不是在生气,我今天跟时澜同游的事情?父亲不曾带我进宫,我怕你知道后会想太多,所以不曾告诉你,恰巧时澜邀我同游,我便来了。」 「我问你了吗,不用跟我解释,我们有什么关系?你爱跟谁玩跟谁玩,你就算跟他滚到床上去也跟我没关系。」 这话听着太过刺耳,洛枭脸色一变:「鸢鸣!我与时澜关系已经说清楚,是你亲耳所闻,你不能怀疑我。」 「谁怀疑你了,你的事情我毫不关心,我说了你们之间的事情我管不了,也不想管,别拦着我,让开。」 「鸢鸣。」洛枭拦住他不肯放。 真是拿他没有办法,秦玉摸了摸自己腰间:「我身上还带着一个香囊,你若是想要便送给你。」 哪有缠着人要礼物的,他喜动,身上本就不喜欢带太多东西,东送送西送送不剩啥,只是今天端午身上带了一个艾草香囊,他若是要,就给他好了。 洛枭眉头微拧:「你送过他的东西,我不要。」 秦玉哽住,这么难应付。 这时一群孩子欢天喜地地从他们面前跑过,一个个眉间都点着小小的一点硃砂,手中拉着纸鸢。 嘴里嚷嚷着:「哦~走喽~放风筝去喽!」 欢声笑语不断。 秦玉顿时有了主意,转身向老者走去。 老者正要放下笔和碗,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将他手中沾着硃砂的毛笔拿走。 年纪大了,反应也慢。 他转过头,眯着昏花的老眼寻找过去,就见一个少年瘦削的背影。 秦玉拿了笔回来找洛枭:「你不是要礼物吗?诺给你一点硃砂,助你驱邪避煞。」 他捏着他的下巴,不让他动,然后拿起手中的硃砂笔在他眉间点上一点硃砂。 眉眼间的清冷似被这点硃砂融化,眉骨冷峻的起伏也被抚平柔和下来。 他捏着洛枭的下巴端详半天,最后赞嘆一声,「啧,好一个清新俊秀的俏郎君。」 然后眼珠子一转:「叫爷爷!」 洛枭眉头一皱,轻斥一声:「放肆。」 然后搂着他的腰将他拉进怀里,对着他嚣张跋扈的唇就吻了上去。 秦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吻了个结结实实。 旁边的老爷子老眼昏花瞅了半天才瞧清楚这两人是在干什么,等他瞧清楚,吓得立马捂住自己的眼睛,口中连连念叨:「世风日下,世风日下,怎可当众行此羞耻之事!」 秦玉轻笑,拉着洛枭躲进树荫里。 洛枭将他抵在树干上,不让他有任何退路,吻得更深。 直到秦玉有些缺氧,按着他的肩膀将他微微推开,「差不多了,我哥他们还在等着,一会儿该等急了。」 洛枭眸色深沉,从怀中掏出一根五色彩绳来,拉起秦玉的手就要系在腕上。 秦玉忙拦住他,「我不要,小孩子才系的,给人看见惹人笑话。」 洛枭手中系彩绳的动作继续:「十六,不是孩子又是什么?」 「我十六,你不也才十七,跟我这充什么大。」 第93页 将五彩绳于他手腕上系好,洛枭在秦玉额头亲了亲。 「去灾除病、益寿延年,不许摘。」 秦玉小嘴一撇,将彩绳往袖子里又塞了塞,扭头就走:「今晚你别来了,来了也不给开窗,别以为送个破绳子就能把我哄好,我告诉我可不好哄……」 洛枭宠溺地看着他骂骂咧咧跑走,不久后也跟了上去。 察觉他跟上来,秦玉撒开脚丫子跑得更快了。 晚上,他将门窗锁死关死,招来十几二十个护院在门前不断巡逻,叮嘱他们不准放过一个苍蝇。 半夜传来敲窗的声音,他全当没听到。 窗外的人见他不搭理他,过了一会儿也就没声了。 看来是走了。 端午节后,暴雨连天,黄河下游水位暴涨。 晋王上奏提议拨款修固黄河下游堤坝。 圣上准奏,下旨令晋王协同工部负责修缮黄河堤坝事宜,晋王世子洛枭领兵押送修缮款项前往开封,负责监察要务。 洛枭带兵前往开封的前一天晚上,秦玉在家苦苦等待他来接他。 等到大半夜也没等到人来,不由得开始有些心慌。 这几天晚上不肯放他进来,他不会是生气,不带他了吧。 忽然又有些后悔:早知道不关他那么久,昨天晚上放他进来就好了。 秦玉将要带的东西衣物收拾好,在房中苦苦等待洛枭的到来,准备跟着他走。 左等右等还是没等来,迷迷煳煳趴在床上睡着了,等到惊醒过来的时候,他抬眼看了眼窗外,东方已经渐渐泛出鱼肚白。 再等下去天就要亮了,到时候还怎么跑? 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他既然不肯来找他,那他就去找他。 最终还是耐不住性子,背着包袱偷偷摸摸出了门,来到屋侧假山后的一个隐蔽的拐角处,抬头看了看。 自家的墙,有点高。 但好在他不是第一次爬,小时候他爹不让他出去玩的时候,他就经常琢磨着怎么翻墙出去玩。 只不过总是翻到一半的时候被抓包,从来没有成功过。 人生,总得能成功一次。 他松了松手脚,然后看了看周围,没有人在。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尽全力将行李扔出墙外,一次性成功。 然后四下看了看,深吸一口气爬上树,因为连天暴雨沖刷,树还是湿的,很滑,有些难爬。 努力爬到跟墙差不多的位置,通过树枝,一点点向墙靠近,等到手能够够到墙的时候。 慢慢蜷缩起身子,然后脚一蹬,最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挂在了墙头。 他刚挂上墙头,便看到墙下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他。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秦玉没好气:「你怎么在这儿?」 「我正要去接你,便被你丢出来的包袱惊动,于是过来看看。」 「那还愣着干什么?快接我下去啊!」 洛枭飞身而起,跃上墙头,将秦玉带下来。 「你在做什么?」 秦玉没好气:「你看不出来吗,翻墙啊!」 「为何要翻墙?」 「诶呀,你少废话!快点走吧,一会儿给人发现了!」 还不是怪你,一直不来接他,要不然他至于废那么大劲翻墙吗? 秦玉回头看了一眼,推着洛枭就走。 洛枭带着秦玉回到队伍中时,队伍已经停在城外,整装待发。 洛枭将秦玉安置进了马车,而后自己回到马上,一声令下,全军出发。 因为昨晚没睡好,马车行驶了没多长时间。 秦玉就昏昏欲睡,睡着了。 等醒过来时,马车里突然多出来个人,秦玉盯着那人愣了有一会儿,可能因为刚睡醒脑子还不太清楚,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等那人狡黠的对他笑笑,秦玉爆发出一声见鬼似的尖叫声。 「姓谢的!你怎么也跟过来了?」 谢风流为自己斟了杯茶,莞尔一笑:「你能跟过来,我就不能跟过来?我是大夫,当然是去悬壶济世,救苦救难啊!你去做什么,你有什么用吗?」 此时洛枭听到动静,一把掀开帘子,朝马车里面看来,看到谢风流的时候,眉宇一沉。 这时谢风流一脸恍然大悟:「哦~你是去犒劳将军的。」 秦玉的脸色当即就绿了,抄起桌上的杯子就朝谢风流砸了过去。 「你要去救灾,自己不会去啊!为什么要混上洛枭的队伍!」 谢风流大笑着躲过暗器,「自然是图车大坐软,待遇好,还不用我花钱。」 说白了就是想蹭吃蹭喝。 秦玉气得脸色涨红:「你给我滚出去!」 第59章 谢风流如言从车厢里出来坐在外边,轻轻哼着歌还有感嘆:「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年纪大喽,不受待见喽~」 他探头看向一旁的洛枭:「师侄,给师叔备匹马来。」 洛枭眉头一紧,抄起手中的鞭子就给谢风流一鞭子。 谢风流反应迅速,闪身躲开,鞭子落在车上,留下入木三分一道痕迹。 谢风流挑眉看着那道痕迹:「师侄,莫生气,我不过逗逗他罢了,何必那么认真。」 说着谢风流忽然一巴掌打在马屁股上:「驾!」 第94页 猝不及防马车一下子窜了出去,洛枭见此情况,立马飞升上马车,控制住马车的速度。 即使控制得及时,秦玉还是被突然而来的惯性甩回车厢最里边,撞在了座位上。 秦玉捂着撞疼的头,好不容易爬起来,扶着车厢,掀开车帘,探头就骂:「谢风流,你不得好死!」 洛枭上了马车,谢风流飞身骑上了洛枭的马。 二人的位置掉了个个。 飒露认主,被陌生人骑上十分不高兴,拼命想要将谢风流从他身上甩下去。 但是被谢风流强行压制住。 谢风流大笑,「哈哈哈多谢师侄的宝马,驾!」然后一巴掌拍在马屁股上,扬长而去。 洛枭控制住马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进车厢内查探秦玉的情况,将他扶起,轻轻揉了揉他撞红的额头。 秦玉气得要死,想爬起来继续出去骂,被他拦住:「已经走了。」 秦玉气不过,不行,不能就这么让人白白欺负了,他一定要讨回公道! 拉着洛枭的衣服,眼泪汪汪掀开袖子,裤腿给他看自己被撞出来的伤,「你看他呀,就知道欺负我,我咽不下这口气,你要帮我报仇!」 洛枭看到他如雪肌肤上被撞出来的青青紫紫,心疼不已。 将他抱进了怀里。 拿出活血化瘀的金疮药来,涂抹在伤口上,轻轻揉着。 时近午时,天色阴沉下来,看样子一场大暴雨即将来袭。 一旦暴雨,必然无法再继续前进,洛枭下令就近找家客栈,稍事休息,等暴雨过后再出发。 果不其然,他们刚将运送的货物安置好,外面狂风骤雨,迅勐异常,瞬间席捲天地。 一行人慌忙进了酒家,小二和掌柜的笑意盈盈地迎了上来,「爷,您们这么多人,打尖儿还是住店吶。」 随行的禁卫军副指挥使庞众丢给掌柜的一锭足五十两的银子:「备两间上房,再上四桌好菜,我们在此处稍事休息。」 掌柜的接了银子,笑的憨态可掬,连连点头:「哎,好嘞。」 然后庞副指挥使靠近到洛枭身侧,压低声音道:「殿下请上雅间休息,下面就交给我们好了。」 洛枭微微颔首,却并未行动,只是道:「你们休息去吧。」 然而他们没注意到的是掌柜的在接了银子之后,转身对小二投了一个眼神,小二对他点点头,二人表情阴险诡异的转身离开。 秦玉看到一身青衣格外扎眼的谢风流坐在大堂喝酒。 他明明可以在房里喝的,却偏偏要在这么显眼的地方,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 他就是故意招他的! 这是挑衅!□□的挑衅! 秦玉看见他就气不过要上去跟他理论,撸起袖子冲到他的面前,狠狠一拍桌子,指着他的鼻子就骂:「姓谢的,你竟然敢摔小爷?你真当小爷是好惹的不成!」 谢风流邪魅一笑,后仰靠在身后的墙上,端起桌上的酒碗自顾自喝酒,显然是根本没将秦玉放在眼里。 秦玉火冒三丈,提起桌上的酒罈子就要砸他:「你为老不尊你!」 谢风流反手将酒罈子压下,摁在了桌子上。 秦玉用力拉扯,扯不动,看了谢风流一眼,不死心,拼尽全力跟谢风流抢酒罈子,他还不信他就搞不动它! 然而不论他如何用力,那酒罈子都是纹丝未动,毕竟不会武功,不是谢风流的对手。 秦玉气得不行。 这时,突然袭来的一道掌风向谢风流打去,他神色微动,忽然坐直,回手与那人对招。 一青一紫两道身影不断交锋,速度快到肉眼几乎看不清他们的动作。 眨眼间数十个回合已过,谢风流将洛枭的一掌隔开,然后脚尖点地向后倒飞出几米,看着洛枭,却对一旁的秦玉说道:「哦,倒是忘了,有人替你打抱不平,现在你可不好惹了。」 秦玉双手抱怀,骄矜地冷哼一声:「哼,知道就好。」 一派狐假虎威的威风样子。 谢风流一下子将秦玉掳进怀里,掐住了他的脖子,表情阴森:「你猜我要是挟持你,他还敢不敢动?」 「你!」秦玉瞪他:「就晓得欺负不会武功的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谢风流伸手颳了下他的鼻子,调笑道:「我可不是什么英雄好汉,我就是个大坏蛋!」 洛枭眸色一沉,抬脚将身边的板凳踢飞向谢风流,谢风流跳起,通过板凳,飞身向洛枭攻击过来,二人再次交手。 师承一派,路数相近,熟悉彼此的招数,应付起来也十分费劲。 谢风流不是什么有耐性的人,况且也不是什么生死仇敌,没必要拼个你死我活,化掌为刃格挡住洛枭一掌,反握住他的手腕,「你们要怎样就怎样,不打了行不行?」 洛枭不说话,与谢风流僵持着。 此时秦玉看到机会,颠颠的跑了过来,看了看洛枭,然后蹦起来,狠狠踹了谢风流一脚。 这才泄了气。 见秦玉满意了,洛枭收手。 真是孩子气! 谢风流轻笑一声,拍了拍身上被踹出来的脚印,这一脚实在是不痛不痒。 不一会儿小二殷勤地将饭菜送上将士们的桌子。 大家奔波了一路,饿的不行,看到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一个个都忍不住想下筷子。 第95页 洛枭却立马喝止住他们的动作:「住手。」 大家的动作同时一顿,面面相觑,虽然都不明所以,但是军令如山,即使他们现在饿的只剩最后一口气,军令说不准动就是不准动。 他们纷纷放下筷子,板板正正坐好,等待下一步指令。 见此情景,谢风流不由感嘆道:"不愧是晋王训出来的兵,果然纪律严明。 我来告诉你们吧,这饭菜里下了料,吃了,今天你们恐怕就走不出这家黑店了。" 众将士们一听,面露震惊,纷纷站了起来,做出迎敌的动作。 酒店大门突然被人从外边关上。 躲在帘子后面观察情况的掌柜和店小二,见情况暴露,立马目露凶光,表情兇狠起来。 掌柜的招唿身后的小弟们,抄起刀刃,一起沖了出去。 众将士们也纷纷拔出兵器。 两帮人马僵持住,一时间谁也没有先动。 此时庞众看着眼前这帮穷凶极恶的匪徒,斥责道:「你们知道我们是谁吗,胆大包天,也敢劫我们?」 那掌柜的露出狰狞的笑容:「皇帝老儿派人送银子到黄河边去,天下谁人不知?你们虽然身着便装,但一看便知是行伍出身。」 庞众一听他知道,就更加生气了,怒骂:"你既然知道我们是谁,知道我们去干什么,也该知道我们护送的银两是用来修固黄河堤坝的! 若是没了这笔银两,黄河决堤,害死百姓怎以万计了得,此等救命钱你们也敢惦记,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不成!" 掌柜的不屑一笑:"我们自然知道这是用来修补黄河堤坝的银子,我们劫它也并非全是为了私心。 只是这款项送到地方,落进狗官们的手里,经过层层剥削,真正能用在修堤坝上的恐怕已不剩多少。 若是从我们手里走,我们只留我们需要的数目,剩下的一分不少全部送到黄河边,给百姓们来动工修堤,比那群狗贪官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既然是救百姓的钱,救救我们这些苦难百姓,也总比餵了那群肥头大耳的酒囊饭袋强。" 庞众气急:「一派胡言!此次修筑堤坝由晋王府监督,你说这种话是在怀疑晋王勾结贪官中饱私囊不成?」 掌柜的语气平静下来:「晋王府忠义,我们也不愿意与世子结仇,还请世子也莫要为难我们,有道是强龙斗不过地头蛇,我们信得过晋王,信得过世子,但我们信不过那一帮贪官。」 洛枭面无表情:「奉旨押送,不容闪失,恕难从命。」 那帮匪徒见洛枭不肯相让,便也不再多话,抄起刀剑向士兵们攻击而来。 洛枭此次率领的将士都是禁卫军里一等一的好手,身手了得,骁勇善战,与匪徒们打成一片。 刀光剑影中,很快决出了胜负。 乌合之众,完全不是训练有素的禁卫军的对手,很快他们便将匪徒们打退。 残兵败将们见势不好,转头就跑。 还有人想追,被庞众拦下:「穷寇莫追,我们的任务是看护修堤银两,莫中调虎离山之计。」 士兵们得令,纷纷退了回来:「是!」 而后被派去查看押送银两情况的士兵跑了回来,回禀道:「劫银的匪徒已经被看管银两的将士打退,银两没有损失。」 庞众点点头,然后走到洛枭身边:「殿下,银两无碍,外边雨还未停,雨势小了些。」 洛枭闻言下令:「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出发。」 庞众领命:「是!」 然后迅速指挥将士们穿上蓑衣,带上斗笠,运送银两继续出发。 没来得及吃饭的众人,只能咬两口随身带的干粮充飢。 快到傍晚时,雨总算停了。 走在路上,突然身后出现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好像一群人骑着马狂奔而来。 秦玉好奇地掀开窗帘往后看了一眼,待看到马上的人时,脸色一变,赶紧缩回了车里,抱住洛枭:"不好!老总管追来了,我爹肯定是知道我跟你跑了,派人来抓我回家! 我不想回家,我想跟你一起去。" 洛枭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他:「有我在,他们带不走你。」 第60章 秦玉拉住他:「你就说我不在,千万别暴露了我!」 队伍被截停。 众将士如临大敌,庞众骑着马挡在众人最前边,对拦住路的一群人马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老总管看都不看他一眼,声音洪亮对着马车道:「世子殿下,请将我家小少爷放回来。」 他这声音暗含内力,一听便知他功力高深,是武林高手。 福安也跟着来了,喊了声:「少爷!」 秦玉躲在车里不敢吱声。 洛枭弯腰掀开帘子,从车中出去,众人将目光聚集到他的身上。 洛枭淡定从容:「秦管家。」 老管家板着脸:「世子殿下,你为何要诱拐我们家小少爷?」 秦禄这话说得已经非常难听了,相当于是在指着洛枭的鼻子骂。 洛枭神色不变,问心无愧,言之切切告诉众人:「玉儿心甘情愿与我走,我会保护他的安全,劳请管家转告太师,请他不必担心。」 等等,他怎么就这样暴露了,不是说了不要告诉他们自己在这里吗?! 第96页 这让他回去怎么跟他爹解释,秦玉顿时有些慌。 老管家冷笑一声:"小少爷年少单纯,调皮贪玩容易被有心人诱惑,何来心甘情愿一说? 幼子如此不明不白被人拐带,教太师如何放心? 世子殿下,晋王爷与太师纵有政见不合之处,祸不及幼子,你如此行为,若是闹到圣上那里去,恐怕有损晋王府忠义贤明的名声!" 私报公仇,这帽子扣得可就大了,提及圣上则表明这件事情没那么容易解决。 洛枭言之凿凿:「玉儿不愿回家,他与我一起,我会对他负责。」 「我们家小少爷用不着殿下负责,还请世子殿下速速将我家小少爷放回来!」 这对话怎么越听越奇怪了? 好像长辈在谴责诱拐自家女儿的野小子。 秦玉终于听不下去了,掀开车帘出面:「禄叔,我是自愿出来的,我不回家。」 看到秦玉,秦家众人的眼神一亮。 但听到他说的话,老管家目光沉了下来。他跟随秦简,一生未婚,没有子孙,便是拿秦玉当自己的亲孙子。 仿佛在看自家不听话的孙子,劝道:"小少爷,莫要贪玩,外边不安全,难道你忘了上回你被土匪劫走的事情? 老爷和大少爷心中挂念你,你还是早早与我一起回家吧!" 秦玉低头嘟囔着:「上回那只是个意外。」 「这种意外,可不能再有了!」 秦玉赶紧信誓旦旦道:「不会再有了!禄叔,你误会了,我不是去玩的,我是去救灾的,我要去守护黎明苍生,我要博一个好名声!」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贵人有两愁,一愁自家子孙不争气,二愁自家子孙太争气,都是要闯祸的。 「小少爷,您年纪尚小,家国大事还不劳您烦心。」 秦玉不服气,指着旁边的洛枭:「我年纪小,他年纪也不大呀,凭什么他就能领兵出征,我连出个远门都不行啊!」 众人纷纷低头,老总管憋了一句话,憋了半天怕打击到他,决定还是不说。 「小少爷,莫要调皮,乖乖听话!」 跟哄小孩似的,他都十六了,一个两个还总是拿他当小孩哄,他现在可是有个三十多岁的灵魂,没那么好骗。 秦玉顿时难过起来,低下头,眼中泛起泪光:「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废物,离了家什么也不是,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看他这样子,秦禄也心疼起来,软了声去哄:「小少爷,您不能这样说,老爷也是关心您的安危,您是他的掌上明珠,一向是拿在手中怕丢,含在嘴里怕化,怕您有任何闪失,故而对您看管得严厉些。」 「那不还是觉得我是个废物!」 「虽然我读书不行,也不会武功,好像也没什么大本事,但是我也是个男人!我也想建功立业,名留青史!」 在场所有人着实都被他这一番话震惊到,小公子这模样,谁也不会把他往建功立业那边靠。 不知何处突然响起了掌声,众人四下里看看,只见谢风流一边驾马而来一边鼓掌,「没想到,小玉儿还有此如此雄心壮志,可歌可泣!」 老总管一看到谢风流,脸色当即黑了下来,沉声道:「是你!」 老总管和谢风流好像是旧识,并且关系不太好。 谢风流看着秦禄,露出一个极为欠揍的笑容:「是我,秦总管,好久不见。」 秦禄冷笑一声,不再搭理他,将注意力继续转回秦玉身上。 先礼后兵,既然来软的不行,那只能来硬的。 「小少爷,老奴奉了老爷的命令,此行定要将您安安全全毫髮无损地带回去,恕老奴无礼。」 老总管从马上飞下,手化鹰爪,直接就要来抓秦玉,洛枭将秦玉护在身后,与老总管对起招来。 秦禄武功极高,招式诡异,路数千变万化,看似简单的动作内杀机四伏。 洛枭从容不迫,身姿矫健,他自然是不能伤到老管家的,于是见招拆招,防守为主。 高手交锋看的人眼花缭乱。 福安趁机跑到秦玉身边:「少爷,您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您怎么不带上我,没有我,谁在身边伺候您?」 「这事情不方便带你,你好好打理铺子就成,我给你请的几个掌柜,都是为商一道的高手,随便一个人单独出去打拼都可成一番事业,我请他们是为了让你跟在后边好好学习,可不是让你偷懒的。」 福安:「哦。」 「你一会儿跟秦管家回去,告诉我爹我很好,让他相信我,我一定会建功立业的!」 福安点点头:「哦。」 在一旁观战的谢风流发话了:「秦总管,世子是奉圣旨前去救灾的,若是被延误了,不知这责任谁能负得起?若是事情闹到圣上那里,恐怕秦大人也不好交代。」 眼前一道青色的身影闪过,谢风流也加入了战局,他一招挡在洛枭与老管家中间,拆了他们的招,将他们分开,对洛枭道:「你们先走,他们交给我!」 然后回头对着气得鬍子都快冒烟的老管家道:「秦总管,许久没有较量一番,今日得此机会,谢某请教。」 秦玉跟着洛枭回到马车上。 就听见身后传来老管家火冒三丈的一声怒吼:「臭小子,你找死!」 第97页 谢风流死不正经十分感动地嘆道:「啊,这熟悉的感觉,如今都骂我为老不尊,已经很多年没人骂过我『臭小子』了,真是令人怀念。」 内力相冲,连地面都跟着颤动。 秦玉跟洛枭坐上马车离开,就在马车启动时,秦玉掀开帘子对后边喊了一声:「姓谢的,你别伤了禄叔!」 回到马车上坐好,秦玉看着洛枭:「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很像戏文里诱拐良家子的混蛋。」 「肯让我拐吗?」 「你做梦!」 「那说明我还不够混蛋。」 秦玉瞪大眼:「你还不混蛋?天底下没有比你更混蛋的!」 气得他拿起桌子上倖存的点心就往他嘴里塞。 「噎死你噎死你!」 洛枭轻笑两声,咬着点心,捏着他的手腕,将他拉到自己怀里,然后低头将叼着的点心往他嘴里塞。 两个人闹腾的动静听得车外的士兵都羞红了脸。 庞众低头闷咳两声,将在旁边听墙角的士兵赶走,「都一边去,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被赶走的士兵们撇撇嘴:会拽两句酸话了不起,你自己不也在偷听么,还不让别人听。 晚上,附近没有找到驿站,将士们原地搭营。 搭起篝火,将打来的鱼和野味清理干净,架在架子上烤。 不一会儿,鲜嫩的野鸡肉冒起了油光,在高温的烘烤下滋滋作响,香气扑鼻。 士兵将烤好的野鸡递给洛枭,洛枭接过野鸡,为了避免油污脏手,便用洗净的树叶包裹着撕下一只鸡腿,递给秦玉。 秦玉看着鸡腿两眼冒光直吞口水,谁料鸡腿刚到手,就被人抢了走。 啊!!!! 秦玉满腔怒火都快要化作实质从眼睛里喷出来了,怒瞪着抢他鸡腿的人。 洛枭动作迅速,一个小擒拿手,将鸡腿抢了回来。 丢失鸡腿的谢风流失落:「你们两个你侬我侬在这里共享,可怜我拼死拼活在那里为你们排除万难,结果连个鸡腿都不给吃。」 秦玉斜眼瞟他:「你倒是会掐点,你没伤到禄叔吧?」 「你放心,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没有教养,不懂尊老爱幼的。经过我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将他们劝回家了。」 秦玉:「呸!」 洛枭将手中架子上另一支鸡腿也扯下来留给秦玉,剩下的丢给谢风流,「这是你的。」 谢风流看了看手里的鸡架子,对着秦玉撇撇嘴。 「真小气!」 「为老不尊!」 将手里的鸡腿递给秦玉,洛枭拿起火堆上的鱼,递到秦玉嘴边。 秦玉小小地咬一口,而后洛枭细心地为他将鱼上的刺都剃掉,剃干净再餵到他嘴边。 二人间的动作熟练得好像已经配合了千百次。 腻歪得谢老人家直翻白眼。 此时,受了委屈的飒露,蹭到了洛枭身边,求安慰。 餵秦玉吃完鱼,洛枭擦干净手,摸了摸来身边撒娇的飒露。 半夜,外边电闪雷鸣,大雨滂沱。 秦玉躺在洛枭怀里睡得正香。 突然一道惊雷将他炸醒,醒来就听见外边乱糟糟的。 「报——!」 一匹轻骑暗夜的雨幕中极速而来,马上的传讯兵跪在洛枭面前,上呈一封密信:「八百里急报!殿下,黄河决堤了!」 又是一道惊雷划破夜幕,照得每个人都面容肃穆。 第61章 洛枭展开信件,越读越是眉头紧锁。 秦玉一愣,将洛枭手中的信件夺过来仔细浏览了一遍。 信件的大体意思是:黄河于开封境内决堤,淹毁房屋,农田无数。 幸在圣上英明早有判断,开封府衙有所准备,受灾百姓已及时迁往高处,伤亡不大。 看到百姓已经转移,伤亡不大时,秦玉松了口气。 将信函看了一遍又一遍,一再确定,最后才敢相信。 黄河真的决堤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明明六月份才出的事情,这才五月份,怎么会提前一个月? 「难道说,老天爷是知道我们要前去救灾,怕我们阻止灾难的发生,故意把时间提前了?」 「这是不是说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必须要发生?」 思及前世自己那悲惨的命运,秦玉一时间心慌得乱跳,洛枭察觉到他神色不对,猜到他心中所想,抱住他劝慰:「别慌。」 秦玉在洛枭怀中得到安慰,冷静下来,转念又想到:"不对,冯麟远死了,我没有让他得逞,所以说命运还是可以改变的是不是? 只不过可能没有那么容易,或者说,事情必须发生,但是结果可以改变。" 这么一想,秦玉的心又安定下来。 只要结果可以改变,他就不会再走老路。 国库拨出来用来修復堤坝,预防灾害的款项,瞬间变成了赈灾款。 黄河决堤,事情紧急,他们不能继续在路上耽搁时间。 洛枭带着秦玉骑上飒露,向开封疾驰而去。 夜里风大雨大,马上的速度极快,以至于雨丝打在脸上,似如刀割。 洛枭头戴斗笠,披着蓑衣,将秦玉整个人包裹在怀中,严丝合缝,不让一滴雨滴落在他的身上。 队伍全速行动,不分昼夜,就连休息也只休息一两个时辰。 第98页 原本八天的路程,缩短到了三天。 三天后他们顺利到达开封府,开封知府以及各州知县得知晋王世子将至开封,早早便开始准备,日日翘首以盼,此时早已经等候在了开封城门口迎接。 洛枭自开封城门前勒停马。 门口迎接的官员官兵们纷纷上前下跪:「微臣叩见世子殿下。」 洛枭抱着秦玉下了马,「免礼。」 几人起身,笑意盈盈地迎了上来,看到洛枭怀里竟然藏着一个人时愣了一下。 那人身材纤细,长髮及腰,此时好像睡着了,半边脸埋在世子怀中,半边脸被头髮遮掩,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洛枭目光扫过眼前这群官员,官员在他的威压之下纷纷低头,如同老虎爪下的小鹿,战战兢兢,敬畏有加。 洛枭开口第一句话便是问:「灾情如何?」 那些人一听问灾情,神色有一瞬间慌张,但很快就被他们隐藏下去,只有领头的最为淡定。 为首的开封知府张道和四五十岁上下,身材消瘦,留着山羊鬍,眼神精明。 「世子放心,经过下官和诸位大人数个昼夜的不懈努力,灾情已经被控制住,受灾的百姓们已经被安置好,目前正在开渠引流,将洪水引入入海,修復被河水沖毁的堤坝。」 几位官员忙附和道:「是啊,是啊!」 「张大人为治理水灾已经几天几夜不曾歇息,劳苦功高。」 「唉,哪里哪里,下官职责所在,哪里敢懈怠,诸位大人也是不易啊!」为首的知府摇摇头,几个官员人模狗样的互相吹捧谦让起来。 看得洛枭身后的士兵们个个板起脸,他们是粗人,最不见得这群文官装模作样。 张知府忽然凑到洛枭跟前道:「世子殿下,您和众位将士一路奔波不易,下官略备些薄酒,烦请世子爷赏脸。」 洛枭倒是无所谓,看了眼怀中睡得正香的秦玉,这些日子忙着赶路,一路奔波,很难顾及到他,便答应下来:「嗯,晚上再说,先安排一间卧房。」 其中一位五短身材,胖乎乎,长着一张讨喜圆脸的官员连忙答应下来:「下官这就去准备,世子爷请随下官来。」 有官员见洛枭一直抱着怀里的人,上前献殷勤:「世子爷,下官来为您代劳。」 被洛枭眸中一道冷光,吓得倒退三步。 旁边的官员将他拉回来,嘲笑他:「傻了吧你,你会将你的女人给别的男人抱?」 那官员想了想,只想给自己两巴掌,这榆木脑袋呢! 「殿下,您这边走,注意脚下,此路不平,莫要磕到您。」圆脸官员满脸堆笑,谄媚地引着洛枭往城中走。 有官员看到洛枭走后,与同僚在身后小声议论:「您瞧这晋王世子,也不像传说中那般铁血无情,这不也随身带着侍妾呢么,还百般宠爱,抱着都捨不得放手。」 旁边的同僚一扯他袖子:「你小声点吧你,世子爷你也敢议论,小心掉脑袋!」 那多嘴的官员只好闭嘴,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 让他们意外的是,开封城中还是如同往昔一般繁荣热闹的景象,贩夫走卒,人流往来不息。 竟然一个流离失所的百姓都没有见到,然而他们仅仅只是打眼一望,便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不仅没有因洪水受灾的百姓,甚至连一个乞讨要饭的叫花子都没有。 这绝对是不正常的。 倒不知是开封知府治理有方,使得开封繁荣,百姓富足,以至于无人乞讨,还是说有心人为了欺上瞒下,蒙蔽圣听,而提前布置好了一切。 官员将洛枭领进一处苏式风格的庭院中,此处宅院占地甚广,依山傍水,亭台楼阁,十步一景,极为豪华奢侈。 他们走进一座雕樑画栋的三层小楼中,官员解释道:「此楼名为得月楼,楼前这片池塘叫近水池,夜晚月映池中,十分雅致。」 洛枭将秦玉抱进卧室中,轻轻放到床上,盖上被子,这几天累坏了,让他好生休息。 安置好秦玉后,洛枭走出房间,唤来庞众:「带几个人随我一起,视察灾情。」 庞众:「末将领命!」 一听他要视察灾情,随同的几位官员脸上的笑意瞬间塌了。 偷偷摸摸互相对视一眼,继续跟在洛枭后边。 一边随行,一边介绍开封的风土人情。 知府拉住圆脸官员,看了一眼洛枭,压低了声音问道:「晚宴准备好了没?」 被抓着的那名知县点头哈腰:「大人放心,下官早已经准备妥帖了。」 府尹点点头,那就好,晚宴是他们拉拢洛枭最好的机会,必须得万无一失。 第62章 秦玉睡醒的时候,屋子里漆黑一片,唯有门外屋檐下的灯笼散发着黯淡的光。 他茫然地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不由得有些害怕,缓缓地从床上坐起来,四下打量着,下意识就要找洛枭。 「洛枭。」 一直在屋外边候着的丫鬟听到屋里有动静,纷纷提着灯笼开门进来,站在帘外。 「公子,您醒了。」 丫鬟走去将灯点亮,屋子里亮堂起来,秦玉才看清四下里的环境。 这是一间十分精緻奢华的屋子,屋内的陈设都是极好的材料精雕而成,镶金砌玉,极为别致。 第99页 错金的香炉,燃着安神静心的香。拱门外隔绝内外室的门帘是用南海珍珠串成的,烛光下熠熠生辉,外室博古架上摆着许多古董花瓶,价格不菲。 秦玉收回目光看了看身旁,连身下这张千工拔步床上的花纹都描金画彩,简直是要将有钱表现到极致,甚至不比他太师府里差。 他问丫鬟:「这是什么地方,洛枭呢?」 丫鬟们将浴桶抬了进来,然后一桶一桶地打进热水来倒进浴桶里,很快,房间里水雾缭绕起来。 看起来地位最高的丫鬟对秦玉道:「这是安排给您休息的卧房,世子殿下正跟大人们在前厅商议事务,您先洗漱更衣,然后奴婢带您去见殿下,大人们还等着您起身,一起用晚膳呢。」 得知洛枭的下落,秦玉就放心了。 正好他都好几天没有洗澡了,看到热水,十分欣喜。 禀退左右,脱了衣服泡在热水中,顿觉浑身通畅。 快洗好时,丫鬟端着换洗的新衣服过来。 看到衣服,秦玉愣住,这……谁会给人家好儿郎准备如此轻薄的水粉色衣服? 他拿起看了看,虽然是夏天,但是这布料未免有些透了吧? 忽然他想明白了,这是压根没拿他当正经人,估计拿他当洛枭的男宠之流了。 不由得有些生气,好嘛,本来地位就不高,重活一世,结果又降级了。 丫鬟见他脸色不好看,有些慌张,连忙问道:「公子可是对这套衣服不太满意,大人还为您多准备了几套,供您挑选。」 旁边的几个丫鬟也端着衣服首饰走了过来,给秦玉一一过目,秦玉打眼一看,大红大紫,花红柳绿,更加花里胡哨,不堪入目。 「没有别的衣服?正常一点的。」 眼看着秦玉脸色越来越黑,丫鬟们都快急哭了,摇摇头:「大人就让奴婢准备这些,都是根据公子的尺寸剪裁的,公子若是不满意,奴婢这就遣人再去衣铺里採购。」 他都泡在水里了,现在去採购,回来时他还不得泡肿了啊。 这些小丫鬟们也可怜,他无意为难她们,摆摆手:「算了,粉色就粉色吧。」 换好衣服,揽镜自照,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不由得赞嘆:果然玉树临风美少年,穿什么都好看。 如此轻浮的粉色,穿在他身上却显得如此的风流倜傥,光彩照人。 忽然目光一凝,他竟然隔着七八层衣服,看到了自己胸口一颗凝血似的硃砂痣,这蚕丝织就的衣服还是太薄了。 他坐到镜子前,让婢女们为她梳理长发。 另一边。 官员们将洛枭簇拥着走进灯火通明的雅间内,金杯玉盏,山珍海味一盘一盘被端上桌。 官员们满面谄媚的笑意,卑躬屈膝地陪在洛枭身边。 圆脸的官员殷勤地给洛枭介绍桌上的菜,「这些都是本地最有名气的大厨,做的本地最有名气的特色菜,特地为世子殿下准备的。」 他指着桌子上一道糖醋鱼:「您看这道鲤鱼焙面,选择品质最上乘的黄河鲤鱼为原料,油炸后,再配以适量的白糖、香醋、姜末……」 看来这名官员对吃甚是有研究,说起吃来就如黄河之水一般滔滔不绝,菜品歷史,菜名来源,选材用料,烹饪方法,味道口感等一一解说十分详尽。 洛枭面无表情的听着这名官员口若悬河,侃侃而谈。 忽然掀开半垂的眼帘,像是被什么动静惊动了,看向门口。 只见洗漱完毕,穿着一新的秦玉在婢女的引领下走进门来。 在他迈进房门的一刻,原本喧闹的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保持着原来的动作愣住,一双双眼睛直直定在他的身上。 「饿了?来吃饭。」 直到洛枭开口,众人才回过神来,尴尬地笑笑。 一名尖嘴猴腮的官员咽了咽口水,有眼力劲地赶紧将洛枭身边的凳子拉开,请秦玉入座。 秦玉坐到洛枭身边,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拿起筷子就直接开吃,丝毫没有将堂堂世子殿下放在眼中。 啃了两天干粮,他早就饿坏了! 这毫无礼节的举动,不由得让在场的众位大人都震惊了,小心翼翼地将目光飘向洛枭。 再看洛枭并未有生气的样子,反而眼神温柔宠溺,甚至还拿起筷子亲自为那少年布菜。 众位大人都愣住。 秦玉咽下嘴里的菜,抬头看到众人都盯着他。 盯着他干什么,这么多人盯着,让人还怎么吃饭? 用眼神示意众人:「各位大人还愣着干什么,快入座用膳吧。」 大人们连连笑着应答:「唉唉。」然后又一齐将目光送给了洛枭。 洛枭点头。 他们这才敢坐下来。 就算是宠妾,这宠的也太过分了些吧,可以说是僭越也不为过。 见此情况,张大人神情复杂,悄悄附到坐在他身旁的圆脸知府耳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顿时知县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下官也不知道呀,只是听闻晋王世子与温丞相之子有过暧昧,再没有听说过晋王世子与其他男人有过关联,不曾知道他何时还豢养了一位男宠,外边不是都传闻这位世子刚正不阿,冷酷无情么诶哟……」 知府想了想:「不管怎么样,喜欢男人就行,咱们没上错菜。」 第100页 圆脸知县听了点点头。 官员们轮番给洛枭敬了酒,一顿熘须拍马,好话说尽。 酒至微醺。 知府与知县交流了一个眼神。 知府忽然笑着鼓了两下掌,这时一群男男女女盛装打扮的乐师,抱着琴弦琵琶等乐器陆续从门外鱼贯而入。 一直在埋头干饭的秦玉不知道怎么回事,震惊地抬头看着他们,嘴里还咬着半块鲍鱼,很快,婉转悠扬的乐声裊裊升起。 秦玉一下子就听出来,这是宫乐,对演奏技法的要求极高,况且一般人接触不到,民间鲜少有人会弹,能找来这么多会演奏宫乐的乐师可不容易,是下了功夫的。 然后一群身着轻纱的妙龄女子从门外纷至沓来,踩着乐点翩翩作舞,纤腰束素,身姿曼妙。 秦玉一一看过去,这些人无论男女,无一不姿色出众,尤其是跳舞的,浓桃艷李,各有千秋。 一双双似水秋波,都在往洛枭身上扫。 众舞女迁延顾步,飘逸灵动,慢慢向中间聚拢,用舞裙挡住众人视线,伴随一阵清脆的铃声,整个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这时正主出场了。 舞女们如同花瓣一般向四周散开,露出中间的领舞。 洛枭和秦玉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 在众美人的包围下,领舞穿着一身五彩斑斓的孔雀羽衣,掩面而来,衣服紧贴在身上,将纤细的身段勾勒出来,是个男的没错。 看年纪也不过十三四岁,右脚脚腕上捆着一捆银铃,随着每次舞动踮脚,都会发出一阵清脆的铃音,动人心弦。 乐曲到了高潮,随着一个转身一挥袖,少年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洛枭和秦玉两个人瞬间变了脸色。 连洛枭都惊讶到微微睁大眼,更别提秦玉,表情变得极为扭曲,一言难尽。 心中直唿:「妙啊!」 若论颜色,这里没人能够压得过秦玉。 但妙的是,此人长相竟有八分肖似温时澜,恐怕温丞相自己生也生不出这么像的吧。 这帮官员为了讨好权贵,真的可以说是费尽心思。 连秦玉都要被感动了。 要是讨好的是他,他还真的很难保证自己不会被打动,同意与他们同流合污。 想来他爹应该也是情有可原的。 献媚的官员们看到洛枭脸上的表情,还以为有戏。 圆脸官员旁边那个尖嘴猴腮,脸色蜡黄的官员连忙介绍:"中间跳舞这孩子名叫云澜,今年十四岁,是开封第一名楼百花楼里的头牌,打从6岁起就进楼调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舞蹈歌艺更是一绝,性格柔顺,是朵解语花。 世子殿下放心,他还是个清倌人呢,张大人命下官寻来,特地献给殿下。" 连名字都像,真有意思。 看着这「猴子」脸上猥琐的笑,秦玉心里直犯噁心,放下碗筷,这饭他也不用吃了。 云澜献舞完毕,缓缓行至桌前跪下行礼,低低垂眸,乖巧柔顺:「云澜见过世子殿下。」 温时澜的样貌,加上这羞羞怯怯,温柔缱绻的小模样。 攻击力太强。 秦玉一时间感觉有点唿吸不上来,起身离坐向门外走去。 秦玉离开,洛枭紧跟着起身追了上去。 「行啊洛枭,我倒是不知道你在开封还有如此风流往事,温香软玉,想必一定快活得很呢。」 洛枭握住他的手轻轻摩挲,义正言辞:「没有。」 「你敢说上辈子他们没有给你献美人?」 「有,只有女人。」 言下之意,这个男人是这辈子意外冒出来的。 这怎么回事? 秦玉仔细回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定是之前洛枭于温时澜闹出的事情,让这些官员误以为洛枭好男色,果儿进攻了这个小倌来讨洛枭欢喜。 他不由得笑出了声:倒是他在这里碍事了。 「跟我出来干什么,你的美人还在等你呢。」 「胡言乱语。」 秦玉笑了笑,他知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洛枭喜欢温时澜是喜欢他与自己势均力敌的才华和能力,以及年少相知的情谊,绝不只是那一副空皮囊。 方才那个云澜虽然长相似他,但与温时澜根本就是两种人。 洛枭怎会看得上他。 洛枭身边,从来就不缺美色,单是他那四个贴身侍卫,才学品貌,单拎出来,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尤其是轻云公子,相貌极为出挑。 「只是你不回去,让那些个官员心思落空,恐怕那小美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既然他是因你而来,你总得给他一个好结果。」 第63章 外面的大雨一直在下,二人走在迴廊上,洛枭走在外边,将秦玉往内侧拉了拉,用身体为他挡住檐外扫进来的碎雨。 「好,我去处理。」 秦玉依偎在洛枭怀里,想起刚才的事:"你说,哪有那么巧的事,刚刚好那头牌就长得像温时澜了? 还六岁就进楼调教,几年前谁知道你跟温时澜有隐情,怎么就知道他那副样貌能讨好到你,早早开始准备,那孩子指不定是他们从哪家抢来的!" 「嗯,是。」洛枭用脸颊轻轻蹭了蹭秦玉,安静地听着他不停的絮叨,时不时应一声。 突然秦玉想到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忍不住笑了出来,拍拍洛枭的胸膛:「诶,你说要让温时澜看见那孩子,他会是什么表情?肯定也震惊得不行吧,毕竟他那么正经的人……」 第101页 洛枭眉头一皱,手悄悄伸到他腰侧,轻轻一捏。 秦玉「诶哟」一声,笑不出来了,还手也掐在他的腰侧:「你干什么?说说还不能说了,怎么那么小心眼!」 该死的,这傢伙的肌肉硬得跟块石头似的,掐得手疼都掐不动! 气得他在心里暗骂一句:混蛋! 走着走着,前方得月楼的身影渐渐从夜幕雨幕中现身。 秦玉抬头望向洛枭:「这回出来办事,怎么不见你将贴身侍卫带上?」 记得那时他还在东宫,宫宴上每每见到洛枭,总是众星捧月,身边围着一堆高手美人相伴。 尤其是在他得军功之后,年少成名,位高权重,怎一个意气风发了得,是满京都人人都羡艷的人。 而此时,除了在晋王府,他却一个也见不着了。 「用不着他们,免得再气到你。」 秦玉在心底「哼」了一声:那还不是随了你! 洛枭将秦玉送回卧房后,再次回到雅间,站在门外就听见,雅间里的官员们已经乱成热锅上的蚂蚁,争吵不休。 「你说说这办的叫什么事?!晋王世子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他若是不高兴,我们都是要掉脑袋的!」 两道清脆的耳光声过后,另外一个男人带着哭腔:「是下官思虑不周,是下官思虑不周,大人息怒!」 他踏入房中,看到里面跪了一地的人。 跪在中央的云澜哭得梨花带雨。 看到洛枭回来,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官员们惊愕地瞪大了眼,可能没想到洛枭还会回来,峰迴路转。 个个脸上露出了大喜的表情,赶紧簇拥到洛枭的身边:「殿下。」 张大人试探着问道:「公子可还好?」 洛枭看了他一眼:「他很好。」 听到这话,众人才将悬着的心放下,张大人笑道:「是下官行事思虑不周,下官明白,争风吃醋乃是后院常有,这事情不该让公子知道的。」 他小心翼翼瞥了一眼洛枭的脸色,见他脸色无异,便又继续到:「就是下官家中那几位妻妾,也常常因争风吃醋而闹事,哄一哄便也就成了。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 官员们附和着笑一笑。 「何况世子殿下身份尊贵,纵使妻妾成群,也是寻常,小公子再是骄纵,也是要习惯的。」 洛枭眼神冷了下来,「他还轮不到你们指教。」 众官员浑身一颤,连忙道是。 心里却抹了一把汗,纷纷猜想那小公子是谁,怎么能将世子迷得如此神魂颠倒。 洛枭的目光从云澜身上扫过:「给些钱,将人送回去。」 云澜一听要将他送回去,以为他又要回那水深火热的地狱中去,连忙爬到洛枭脚下,跪地祈求:「殿下,云澜愿意服侍殿下,求求殿下,不要将云澜送回去,若是殿下觉得云澜哪里不好,云澜会改的。」 洛枭无动于衷地板着脸:「我是说,让他们将你送回家」 送回家……官员们脸色一僵,难道世子爷已经知道这人是他们抢来的了? 难道世子爷是担心这人是抢来的,若让人知道会受指摘? 「世子爷您放心,下官们已经打理好一切,不会有后顾之忧。」 洛枭冷眸扫过他们,他们便不敢再说话。 张大人连连道:「是是是,下官知道,这就命人将他送回家。」 然后回头怒沖沖地踢了站在身后的瘦猴官员一脚,「聋了不成,殿下说的话你没听见吗,还不快去呀!」 瘦猴赶紧出列:「是!下官明白,下官这就去!」 听到回家,云澜的眼中绽放出炫丽的光彩,仿佛陷入绝境的人看到了绝处逢生的机会。 连连磕头感谢:「我……可以回家了?真的吗!我可以回家了?谢谢世子殿下谢谢世子殿下!」 那瘦猴一样的官员,赶紧过来拉起惊喜到不知所措的云澜,没好气道:「还跪着干什么,赶紧起来走啊!」 洛枭处理完所有事情,回到秦玉的卧房,此时秦玉已经睡下了。 坐在床边,借着昏暗的烛光凝视他的睡颜,恐怕这人也只有睡着的时候会这般乖巧,伸手将脸上的碎发拂开,可能是因为他的触碰,合在一起的纤长睫毛颤了颤。 他轻手轻脚脱了外衣,掀开被子躺了进去,从背后将秦玉拥入怀中。 秦玉睡得不深,醒了过来,睡眼朦胧的看了眼洛枭,又主动往他怀中窝了窝。 也不知是没完全清醒煳里煳涂,还是方才做梦梦到了些什么。 忽然开口,小声问道:「洛枭,如果当年我没死,太子继位,逼你将我交出去,你会将我交给太子吗?」 感觉揽在腰上的胳膊霎时间收紧,将他翻了个个儿转过来。 两个人以一种极近的距离对视,暗夜中洛枭的眼神亮得惊人,好像草原上独行在暗夜中的狼,看得秦玉心惊肉跳,睡意全消,结巴道:「你、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我不许你再想着他!」 秦玉撇开头:"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谁会想着他。 你就说如果他逼着你将我交出来,你要怎么办吧!" 洛枭毫不迟疑:「让他去死。」 秦玉惊讶地抬头看他,「他是一国太子,暗杀他没有那么容易。」 第102页 「那便明杀。」 「他若逼你,你是要反?」 洛枭定定地看着他:「如果要得江山才能得到你,我不介意多要个江山。」 「那你可就成了人人唾骂的乱臣贼子了,你真能捨弃一直以来守护的忠义,背上骂名?」 「未尝不可。」 他眼神狠厉而温柔,嘴唇轻轻拂过秦玉的眉心,「不过是将上辈子做过的事情再做一遍,哪怕是再死一遍,又有何难。」 「不行,你不许死,只许好好活着!」秦玉伸手捂住他的嘴,指尖摸着他的脸,心下恐慌。 第64章 他知道,若是没了洛枭的庇护,他必然要被那些豺狼虎豹生吞下去,下场定然悽惨。 所以不管将来如何,此时他必须要依赖他。 二人耳鬓厮磨,情意绵绵得像感情深厚的老夫老妻,虽然说是有那么点意思吧,但实际上又差得远。 秦玉在洛枭怀中挑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了过去。 到了下半夜,有士兵淋着雨急匆匆来门外上报:「殿下,暴雨不止,新修好的堤坝又被沖毁了!折损了我们不少将士!」 洛枭起身穿衣,就要出门。 秦玉看了一眼外边,窗外夜色深沉,雷电交加,暴雨如注,不由得有些担忧,拉住他的胳膊。 「这么大的雨……」 洛枭回头弯腰在他脸上亲了亲:「你先睡,我出去看看。」 「你当心点。」 「放心,我有经验。」 洛枭说的经验是什么,秦玉自然是知道的,上辈子洛枭治过这水,一回生二回熟,总是要容易些,想到这里,秦玉心里踏实了许多。 但是洛枭走后,秦玉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被一股不安的气息笼罩着,一个人躺在床上裹紧了被子,辗转反侧也睡不着。 外边雨声很大,如天河倾塌。 他很想跟着洛枭一起出去看看,但是他也知道,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说不定还会添乱,去了也没什么用。 老老实实听话,在家里呆着就是帮洛枭最大的忙。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亮,直到天亮,洛枭还没回来。 重活一世,事情未必都会如上辈子一样发展,不能说洛枭一定不会出事。 秦玉心中挂念得紧,天一亮便在僕人的陪同下前往洪区找洛枭。 雨下了一夜未停,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好像连伞也快挡不住这雨,道路被雨泡得松软,然后被踩压得稀烂,街上几乎没有行人。 打伞的僕从看了看这天,劝道:「雨下得太大了,要不公子你还是回去吧!」 「不行,我得看看他,要不然我心不安。」 喊了辆马车,半趟着水,半趟着泥,磕磕绊绊向灾区去。 一路颠簸得要死,还几次三番陷进泥潭里出不来,秦玉差点没吐出来。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下了车,秦玉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只见将士们浑身泥泞,淋着让人睁不开眼的暴雨,如同勤劳的蚂蚁一般一趟趟淌在泥水中搬运沙包。 岸下洪水无情,咆哮汹涌着,如远古来的巨兽,无情地吞噬着这方天地万物。 士兵们身上繫着绳子,由岸上的士兵们拉着,然后手拉手围成人墙,搬运着沙袋向洪水中冲去,英勇无畏。 累瘫了就歇一会儿,换一组人继续上。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人力在自然面前的渺小。 很快秦玉就从人群中看到了洛枭,洛枭也淋着雨,与将士们共进退。 他看到洛枭,洛枭也看到了他。 洛枭露出无奈的神情,走到秦玉身边:「你来做什么,此地危险。」 「我担心你,所以来看看,我不会打扰你的。」 此时有将士来报,「殿下,洪水流速太快,填的沙包全被沖走了,决口根本堵不上!」 洛枭看了一下,「传令下去,挖河道分流,待天晴时,烧山炸石,阻蓄洪水。」 「是!」 连天大雨,洪水流速太快,平时的治洪方法到此时就不怎么顶用了。 洛枭想要烧山取石来阻蓄洪水,必须要等天晴,雨停了火才能烧得起来。 大火一烧,再浇上冷水,一冷一热交叉,山体自会崩裂,到时候拿崩裂的石头来堵决口,事半功倍。 而此时,只能暂时挖河道分洪来减缓洪水的流速。 伞根本遮不住这么大雨,此时洛枭和秦玉身上已经湿透了。 庞众过来劝说道:「殿下,你和公子快喝些姜汤去去风寒,回去换一身衣服,淋了雨,莫要受寒生病才是。」 洛枭将秦玉拉到为了救灾,临时搭建的棚下,看守棚子的老妪端了两碗姜汤过来。 秦玉喝了一口,立马被辣得皱起了眉,吐了吐舌头:「好难喝,我不喝。」 洛枭强硬地端起姜汤餵到他嘴边:「必须喝。」 秦玉不情不愿地捏着鼻子将姜汤灌了下去,因为灌的太急,差点没给自己灌吐了。 缓了一会儿,感觉到湿透的身体一点点暖和起来,秦玉决定不记这个仇了。 看着他喝完姜汤,洛枭拉起秦玉,上了马车,「回府。」 一夜没怎么睡觉,再加上洛枭劳累一晚上,二人依偎在马车上,都泛起了倦意。 洛枭闭目养神,秦玉被披风裹着躺在他怀中。 第103页 行驶中的马车突然停下,马发出了受惊的嘶鸣声,马夫呵斥马匹,努力将其控制住。 洛枭抱着秦玉稳住身子,二人都不明白髮生了什么事。 秦玉问道:「怎么了?」 坐在外边的侍从回答到:「公子,路上有两拨人在打架,把路堵了,马也受了惊。」 秦玉掀开车帘,就看到大雨中,一帮衣衫褴褛的壮汉将一帮士兵推倒在地,两方互相殴打起来。 很快又一帮士兵在领头的官员率领下拿着刀枪棍棒赶了过来,不问三七二十一就打向那帮衣衫褴褛的壮汉。 很快手无寸铁的壮汉们就被打伤,血腥味被雨水沖刷瀰漫开。 见此情况,洛枭带着秦玉下了车,「住手!」 率领官兵们的官员,正是昨晚晚宴上官员中的一名,见到洛枭大惊失色,惶恐跪下:「下官见过世子殿下。」 他一跪,他身后的小兵们也紧跟着扑稜稜的跪了一地。 那几个壮汉也不急着打架了,也跟着跪下。 洛枭问他们:「怎么回事,」 那官员抬头就要回答:「世子殿下这些刁民……」 洛枭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不是问你。」 官员识相的闭了嘴,继续趴回地上。 洛枭将目光落在那些壮汉身上:「你们可知道,平民殴打官兵乃是重罪。」 一名被打的头破血流的壮汉,擦了下眼前留下的血水,对洛枭一拱手,视死如归道:"想必阁下就是朝廷派来赈灾的晋王世子殿下了吧? 世子殿下,百姓们快活不下去了,您救救百姓们吧!" "俺们都是灾民,洪水将俺们的家园沖毁了,俺们一家老小无处可归,流落街头。 原以为官府会安置俺们,谁知道那群贪官只是为了敷衍上头,将俺们通通关了起来,每天喝些不见米粒的稀水过日子,俺们活得猪狗不如啊! 可怜我那刚生完娃娃的婆娘,已经饿得没了奶水!孩子也快饿死了! 这才不得以上街来讨生活,而那些贪官奸商互相勾结,趁火打劫哄抬米价,将米价从七文一升,涨到二十四文一升,这让我们老百姓还怎么活?! 俺就问你们朝廷发下来的赈灾款哪里去了?你们是要饿死我们吗!" 壮汉泣血的一番话,震惊人心。 这场景对于秦玉这种娇生惯养的小公子来说是极为震撼的,从小锦衣玉食的他,鲜少见到寻常百姓挣扎生活的样子。 活着亦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残酷程度不比刀口舔血的沙场差。 第65章 「灾民都在哪里?」 「请您跟俺们来。」 壮汉们连忙从地上爬起,就要带洛枭去看。 洛枭跟着壮汉向巷子走去。 「殿下殿下!去不得呀,殿下!」那官员大惊失色,一边追一边跪,想要拦住洛枭。 却拦不住。 秦玉对身边打伞的僕从说道:「走,我们也去看看。」 秦玉跟在洛枭身后,与那群灾民们一起向巷子里走去。 巷子口还守着几个官兵,见到洛枭带着人如此气势汹汹而来,自家大人的脸色如丧考批,便都当起了缩头乌龟不敢阻拦。 一行人进了巷子。 巷子里泥泞不堪,因为地面不平,积了许多水,天气热,还散发着一股不明来源的恶臭。 秦玉皱着眉,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强忍着不适向巷子深处走去。 在巷子里看到灾民们的现状,秦玉才真正了解到什么叫猪狗不如的生活。 他原本以为那帮官员最多是将灾民们关在狭小简陋的小房间里。 谁料根本连个房间都没有,他们只是在狭窄的巷子深处用木头简单搭建了几个棚。 男女老幼们便挤在棚下躲雨,密密麻麻的一片都是耸动的人头,苍蝇蚊虫乱飞。 时不时能听见孩子绝望的哭声,大人痛苦的哀嚎。 灾民们浑身沾满了泥水,一个个因为长期飢饿脸色苍白,没有生气,好像一滩死水,连有人来也惊不起半点波澜,比乞丐还不如。 洛枭狠戾的目光落在早就已经吓得浑身发抖,战战兢兢的官员身上。 「怎么回事?」 「下官也不知道。」 洛枭抬脚将那官员一脚踹翻在你水里:「不知道,那要你何用?来人!」 官兵们面面相觑,只有头子敢站出来:「奴才在。」 「将所有的灾民重新安置,找不到地方,就近安排到官员家中,分发米粮以供生活,相关官员撤职查办,问清楚背后是谁在指使,一律严惩不贷。」 「是!」官兵将脸色惨白,双目无神的官员架着拖走。 一听到未来的生活有了着落,灾民们激动得满脸泪水,匆匆跪了下来:「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您可真是活菩萨呀!」 忽然拥挤的人群中站起一个极为显眼,与周边格格不入的人,那人笑着嘱咐道:「老人家!你的问题不大,就是脾胃虚寒,我送给你几副药,你按时喝,注意保暖就行!」 「我知道了,谢谢大夫!」 看完病的谢风流也注意到了洛枭和秦玉二人,理了理衣服,潇洒自如地从人群中挤出来:「二位,卿卿我我,原来还没忘记正事儿?」 秦玉当即反驳道:「谁卿卿我我了,我们就是来办正事的!」 第104页 洛枭瞥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回头拉起秦玉:「你淋了雨,必须尽快回府。」 秦玉身上的衣服都还是湿着,时间长了,容易着凉,他没敢耽搁太多时间,简单将事情安排下去,拉着秦玉匆匆回府。 看着他们背影的谢风流耸了耸肩:「这还不叫卿卿我我?喂,你们锦衣玉食的,能不能考虑考虑我啊,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看到洛枭和秦玉回来,丫鬟们忙迎了上来,「见过世子殿下,公子万安。」 洛枭简短吩咐下去:「沐浴更衣。」 丫鬟们便知道:「是。」 然后匆忙去安排。 秦玉被洛枭拉着上了得月楼,到了二楼卧室,洛枭却没有让秦玉进房,而是拉着他往楼上走。 秦玉不由得有点奇怪:「你带我去哪?我要洗澡换衣服!」 「上楼洗。」 「上楼洗?」 秦玉还不明白这什么意思呢? 丫鬟推开门,露出房间里精美华丽的大浴池。 秦玉没忍住,发出了赞嘆声。 这三楼竟然有这么大个浴池? 浴池表面贴着彩色的宝石,粉色的芙蓉石,绿色的翡翠,奼紫嫣红,十分漂亮,从上面看,形似一朵海棠花。 忽然池边立着的一排孔雀雕塑嘴中开始吐水,水雾蒸腾,热水灌入池中,将池内铺了一层的花瓣浮了起来。 「你说那一群贪官,有这么好的地方,竟然也不告诉我,是觉得本公子不配不成?」 秦玉激动坏了,一边跑一边利落扯掉粘在身上不舒服的湿衣服,到池边用脚试了试水温,刚好合适,就跳下了水。 「啊~舒服!」 秦玉舒服得发出了一声喟嘆。 如鱼入海,自在地在池中游了起来。 等他开开心心的游过好几圈之后,突然想起岸上还有人在呢。 回头看了看,洛枭还傻站在岸上看着他,眉梢眼角微微勾起,不知道在笑什么。 他的衣服也是湿的,虽然他内功护体,没那么容易生病,但想必穿着湿衣服也很难受吧。 秦玉拍了拍池中的水示意:「还傻站着干什么,想下来就下来呗,难道还有人拦着你不成。」 洛枭眼神深沉起来,解开了腰带,随着腰带落地,金属敲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秦玉的心也跟着一跳。 搞什么,脱衣服洗个澡怎么搞得如此惊心动魄的? 「我跟你说,我们就是简单的洗个澡,没别的!你可别想多了!」 洛枭无辜的「嗯」了一声。 然后脱了上衣,露出精壮的胸膛。 秦玉扫了一眼,竟然觉得自己脸上在发烫,用手摸了摸,果然温度异常,他、他脸红了? 一大把年纪了,真的是丢死人了! 他不承认,下意识觉得肯定是这个热水熏的! 他怎么可能会脸红,又不是没见过,上辈子他们共浴的次数多得数不胜数,有时在浴池中,有时就挤在一个木桶里,肌肤相贴,该干的都干了,不该干的也干了,洛枭的身子他见多了去了。 此时这么大一个浴池,怎么就把他泡害羞了。 他侧过身撇过脸,不看他,抄起水往自己身上浇,假装自己一心一意在洗澡。 身后传来了人下水的声音,他心中一紧。 偷偷瞥了一眼他,见他衣服已经全部脱光,半个身子沉在水里,因为个子太高,水淹不过他的胯部,裸露出劲瘦精壮的腰线,身上溅到的水珠顺着腹肌一路往下滚落。 并不夸张的肌肉线条,暗含着令人惊嘆的力量,只是看着就能让人感受到威胁。 不自觉喉结滚了滚,秦玉又往池子更深处游了游,想要离他远一点。 谁料洛枭一个勐子就扎进了水中。 秦玉瞬间慌了,开始无比嫌弃这些漂在水面上的花瓣,这池上飘着的花瓣成了水下「毒蛇勐兽」最佳的庇护所,不知道他会从哪里冒出来。 咬牙咒骂道:「洛乘鸾,你个混蛋,你要是敢吓唬我,我就趁你睡着,拿刀剁了你,然后拿你去餵狗!」 见水中没有任何动静,他小心翼翼扶着芙蓉石的池壁,慢慢挪动着。 突然脚腕在水底被人握住,吓得他面色惊变,这种感觉可太恐怖了! 脚底一滑就要栽进池子里。 这时池水四溅开来,泼了他一脸,洛枭自他近在咫尺的水中勐地露面,抱住他,将他捞了起来,脚腕上的太极符晃了晃,红线更是衬得他肤白若雪。 「想拿我去餵狗?」 秦玉吓得喘息不止:「无聊透顶了你,还跟我玩上出水芙蓉了!好玩吗?你就该剁碎了拿去餵狗!」 洛枭抱着他,似乎心情极好,低头在秦玉颈侧嗅了嗅,带着鼻音低低沉沉道:「好香。」 秦玉当即觉得脸更烫了,皱眉怒骂:「登徒子!」 第66章 洛枭将秦玉放回水里,一手揽着他的腰轻轻摩挲,一手在揉捏着他的手指:「东家之子,增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敷粉色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秦玉依靠在他身上,被摸得难耐,将脸埋在他的颈项处,抬头看见他锁骨处沾着一片花瓣,于是轻轻一吹将花瓣吹掉:「什么鸟话听不懂。」 第105页 「夸你。」 洛枭收紧怀抱,低头在他颈侧亲了亲。 秦玉敏感得很,轻喘一声,张口咬在他的肩膀上,腿也不自觉在他身上磨蹭。 一边害怕洛枭兽性大发,一边又期待有回应。 洛枭抄起几捧水往怀中的人背上招了招,然后继续搓,搓得秦玉神魂颠倒,腰身发软,却突然松开了他。 热源乍一离开,秦玉恍惚了一瞬间,然后就看到洛枭游了开来。 眼睛惊愕的瞪大,不敢置信:等等,他怎么走了? 「你、你去哪儿?」 洛枭在水中畅游:「洗澡,你洗好了,该我洗了。」 哎,等等……不是吧刚才那是……耍他的吧?! 秦玉气得咬了唇,恨不得抽他的皮,扒他的筋,拿他的骨头磨牙。 洛枭几个浮潜之后,从水里站了起来,倚靠在池边,招了招水,在自己身上搓了起来,骨节分明的手摸过脖子上的喉结,再滑到宽阔的胸膛,然后再是线条紧緻,块垒分明的腹肌。 秦玉心如擂鼓,咬牙偏过头:不行!他绝不能被美色所惑! 特意离他远了点,靠在池子上怨气大得都快化作实质了。 但是他怎么浑身开始发烫,不仅发烫,还发软,而且怎么头还昏昏的。 洛枭闭眼抬起头坐在了水中,悠然自得的泡起了澡。 秦玉抬手招水泼在洛枭的脸上,「都怪你!」 洛枭偏头闪躲,抬手将被水淋到脸上的头髮撩到脑后,水珠顺着他的脸向下滑动,喉结滚了滚。 然后猝不及防发难,抄起池子里的水,往秦玉身上泼了来。 秦玉大惊:「你竟然还敢还手!你死定了!」 秦玉豪不犹豫的开始还击,抄起水就往洛枭身上泼,毫不手软。 「那可不一定。」 洛枭也不惯着他,二人你来我往的,互相泼起水来。 秦玉用手挡着脸,加快了攻击的速度,池中水花四溅。 都不肯认输。 两个三十多岁的灵魂在这一刻,才真正的像个孩子。 忽然洛枭潜进水里,向秦玉扑了过去。 秦玉被水泼得睁不开眼,一个不注意,便被扑了个正着。 惊叫一声,被洛枭抱着,落进了水里。 二人在水中纠缠,落潇扶着秦玉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唇,秦玉勾着他的脖子,微微抬头立马给了回应。 二人吻在一处,被水晕开的长髮如同水藻一般融在一起。 忽然洛枭察觉到秦玉不太对劲,秦玉的体温高的有些异常,心脏跳动的有些过速,好像没什么力气,迅速抱着他出了水。 秦玉昏昏沉沉的,听见耳边传来洛枭唤他的声音:「秦玉!」 然后头一歪彻底不省人事。 秦玉是被苦醒的,他五官都皱在一块努力地抵抗着那苦得他心肝脾肺都犯噁心的药水,然后将头一转,药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好在嘴里被塞进了样东西,甜滋滋的味道瀰漫开,压下苦味,心头萦绕的噁心才散开。 秦玉睁开眼,眼前洛枭面容冷峻,用汤匙在碗中舀上一勺药,先放在自己嘴边试了试温度,餵到他嘴边。 「喝药。」 「太苦了,我不喝!」 他的声音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住了,怎么这么难听,跟鸭子叫一样? 「我的嗓子……怎么哑了?」 「听话,你受了风寒,不喝药病怎么能好?」 原来是受了风寒,难怪他口若吞碳,头疼脑热,身子好似被马车压过一般。 秦玉如避蛇蝎似的将头转过去,紧闭双唇,抵死不从,「不喝!」 眼睛直勾勾盯着盘子里的蜜枣,「我要吃蜜枣!」 就见着秦玉脸颊泛红,眼中不知道是生病难受还是被药苦的,亮晶晶溢满泪水。 可怜兮兮,我见犹怜。 却偏偏洛枭心如钢铁:「喝了药给你吃!」 秦玉气得转身朝床里,不理他。 洛枭无奈,将他连被子带人一起抱到腿上,额头抵住他的额头,然后脸贴脸。 秦玉还在发烧,身子的温度还没降下来。 「有没有好一点?」 秦玉病的难受,咳嗽起来。 洛枭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心中愧疚,人都病得发烧了,他竟然还没发现,还带着他在水里胡闹。 轻轻哄着,「乖乖听话,喝完药就不难受好不好?」 秦玉耸了耸鼻子,难过得眼泪掉下来。 本来生病就已经够难受了,还要喝那么苦的药。 看得洛枭更是心一揪。 见哄骗无果,洛枭喝了一口碗中的药,捏着秦玉后脖梗,口对口,强硬地哺进了秦玉的嘴中,任凭秦玉如何反抗也不为所动,最终逼着他将药汤喝了进去。 在秦玉炸毛髮火之前又塞了两颗蜜枣进他的嘴里。 然后再哺一口药。 餵一颗枣。 一口药一颗枣,终于将一碗药全都餵了下去。 只是这一顿折腾,两人间的感情彻底破裂,秦玉再也不肯跟他说话了。 也不愿意吃饭。 洛枭亲自下河捉了鱼来,剃了刺,细细熬成鲜嫩爽滑的鱼羹,再加些助消化开胃的山楂汁。 上辈子若是秦玉生病或者有哪里不舒服,吃不下饭时,只能吃下这道菜。 第106页 洛枭端着鱼羹来到卧房,将秦玉从被子抱起来,弯下腰用脸颊在他额头上贴了贴,烧已经退下去了,「今天有没有好些?」 秦玉:「阿秋!」 烧虽然退了,但是一时间还没好透彻,还要调养些日子。 望着打喷嚏打得眼泪汪汪的眼睛,鼻头还泛着红,洛枭哄他:「吃饭,吃饱好得快。」 秦玉皱着眉。 哄着劝着,终于将一碗鱼羹吃了下去。 只是每天餵药的时候,都是剑拔弩张,你死我活。 终于把今天的药餵下去,将秦玉哄睡着后洛枭松了口气,走出房间。 庞众上门来禀报治水进展,恰巧看到洛枭从房里出来,发现他脸侧的伤不由得大惊:「殿下,您脸上这抓痕……」 洛霄眸色一沉,轻咳两声:「没事。」 庞众继续禀告道:「殿下炸山取石已经成功,大堤的绝口被堵上了,此时工部那边正在安排人加紧赶修堤坝。」 洛枭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庞众:「开封知府,还有相关的各州知县以及与他们勾结的商贩也已经通通被关押在牢中,他们要如何处置?」 「查明证据,押解进京。」 「是。」 晚上,洛枭回到房间,秦玉缩在被子里气还没消,他脱了衣服,轻轻躺在他身侧。 想要将他抱进怀中,结果刚碰到他的肩膀,就被甩开。 「别碰我!」 洛枭只好作罢。 半夜,秦玉又开始咳嗽。 洛枭起身吩咐人将厨房里炖着的雪梨冰糖水端了过来,扶起他,餵他喝了下去。 经过几日的精心照料,秦玉的病终于好了起来。 一日晚上,洛枭又端来了药,跟他说:「这是最后一碗药,喝完明天就不用再喝了,喝完药,我带你出去散步。」 听说要带他出去,已经被关了好几天的秦玉立马来了精神。 在床上坐起来,双目有神地盯着洛枭。 「说话算话。」 「君子一言。」 哄着他将最后一碗药喝完,洛枭给他披上披风,带着他于庭中漫步。 端午后连天的暴雨终于停了,夜里拨云见月。 这湖景的妙处才终于得见。 湖中央矗立着一座小石塔,月光从石塔中央的洞中过分成三束倒映在水中,看上去似有三个月亮。 十分雅致。 此时还是夏天,热得很。 秦玉想将披风脱掉,刚扒掉一点,洛枭又帮他拉回来,扒掉一点就给他拉回来。 「不行,你病刚好,不能受风寒。」 被逼着喝药的事情还没完呢,旧仇未了,新仇又添。 秦玉的犟脾气上来了,跟洛枭对峙僵持住。 忽然洛枭面色一寒,抱着秦玉向后退去。 金属折射的寒光在暗夜里闪烁,杀气四溢,几个蒙面黑衣人手持利剑从四面八方向洛枭攻击过来。 洛枭一手护着秦玉,一手与刺客们搏斗。 一时间刀光剑影不停的在眼前闪烁,秦玉心惊胆战。 这群刺客不是一般的刺客,武功极为高强。 对方人多势众有备而来,洛枭却是赤手空拳。 这时候,秦玉可不敢再耍小性子,乖乖趴在洛枭怀里,一动也不敢动。 洛枭侧身闪躲开一名刺客的攻击,单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控制住,弹指一点,刺客惨叫一声被卸了兵器。 洛枭接过剑,一脚将那刺客踹飞。 一片惨叫声中,洛枭雷厉风行处理完这批刺客。 秦玉趴在洛枭的怀中:「有人想杀你!」 洛枭不以为意,他已经习惯了,想杀他的人多了去了。 此时,屋顶上,传来一声刺耳的笑声。 「世子殿下,果然武功高强!」 第67章 【倒v结束】 秦玉看着一地的尸体,害怕得又将洛枭抱紧了点,悄咪咪地探头向笑声传来的房顶上瞄去。 只见一轮惨白的明月下,一个带着诡异青铜面具的白髮男人迎风站立。 洛枭缓缓念出:「天杀。」 秦玉看他:「你认识?」 「暗阁十三杀中排行第六的杀手。」 秦玉好像察觉到那个叫天杀的杀手阴冷的目光从自己身上一扫而过。 讶异道:「只有第六?」 天杀一扫而过的阴冷目光顿时回头钉死在秦玉的身上,吓得他一哆嗦。 「知道你姘头功力高深莫测,当然不会只有他一个啦。」 阴森森仿佛让人想起一种黏煳煳的无足爬行动物的声音从湖里传来。 秦玉一愣:等等,湖里? 湖面上的月亮开始扭曲变形,然后水面上传来动静,就见一道水柱缓缓自湖面升起,吐露出一个将自己包裹成虫蛹的黑影立于水柱之上。 「第九杀,水鬼。」 秦玉「哇」的一声瞪大了眼,「这是什么功夫,好厉害!」 洛枭似乎完全没有放在眼里,诚恳点评道:「空把式。」 被蔑视了,水鬼大怒:「你说什么?!臭小子,爷让你见识见识爷的厉害!」 而后他那如蝙蝠翅膀的手臂打开,一扇。 数道水剑从湖中升起,然后凝为冰锥向他们飞了过来。 洛枭身形不动,手持长剑,姿态潇洒地挽了个剑花,叮叮噹噹一阵清脆的声响之后,冰锤都被挡开。 第107页 而这时地面传来震颤,一个身高两米多,浑身肌肉虬结隆起,硬硬实实,壮得跟头熊一样的傢伙从黑暗中冲出来,每走一步大地都要穿来震颤,然后一锤头砸向他们,怒吼着:「去死吧!」 秦玉吓得闭了眼,将头埋在洛枭的身上。 洛枭一手捂住他的耳朵,将他保护在胸前,带着他飞起来,几个跳跃之后站定。 那精钢炼铁的铁锤落地,发出令人气血沸腾的一声巨响,岩石铺盖的地面顿时四分五裂,地面裂开一拳宽的裂口,碎石飞溅,可见力度之强大。 这要是落在人身上,他还不得被砸成肉泥啊。 洛枭放开捂着他耳朵的手。 「十一杀,地煞。」 秦玉已经开始颤抖了:老天爷呀,这么多高手! 安全之后,秦玉已经口舌不清:「洛枭洛枭他们是奔着你来的,他们要杀你!」 「嗯。」洛枭轻描淡写地哼了声,似乎不以为意。 秦玉连忙道:「所以你能不能放开我,让我去避一避!」 「嗯?」 气氛瞬间凝固,洛枭面无表情地低头看向怀里的秦玉。 秦玉眨巴眨巴着大眼睛,满脸期盼:「……」 洛枭:「……」 天杀开口:「放了他吧,我们对废物不感兴趣。」 秦玉恼火,反唇相讥:「你才是废物呢!」 天杀声音一冷:「你想死?」 秦玉秒怂:「不想。」 「哈哈哈,哎呀,好热闹呀。」一袭青衣笑着从房顶上落下。 谢风流看够了笑话,出场对洛枭说:「他们的目标是你,跟他没关系,把他放了吧。」 洛枭将秦玉放开。 秦玉迅速,撒开脚丫子向得月楼二楼跑去,躲在了栏杆后面,看着下边一群人。 谢风流也跟着他后面进了得月楼。 听到他上楼的声音,秦玉提防地看着他,「他们怎么不意外你的出现,好像原本就知道你也在,他们认识你,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谢风流意外地挑了挑眉,「哟,不笨嘛,蛮聪明的,竟然猜出来了。」 秦玉一听他竟然真的跟那群怪人是一伙的,大惊失色,就要对着洛枭喊救命。 谢风流将他的嘴巴捂住,对他做了个「嘘」的姿势。 「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此次的任务没有我,这次的目标也没有你。」 「你是什么人?」 谢风流冷冷一笑,「我是他们的东家。」 东家? 「你竟然还有这样的身份!是你要杀洛枭?」 谢风流赶紧洗脱冤屈:「那怎么会,我只是个生意人,是客人的要求罢了。」 「什么客人?」 「这可就不能说了,行走江湖有规矩,客人的身份是要保密的!」 「你不是国子监医丞吗,你还混江湖?」 「哪里哪里,混口饭吃罢了!」 秦玉不再理他,转头继续向门外看去。 外边打得天昏地暗。 那个叫天杀的轻功了得,来无影去无踪,隐于黑暗又悄无声息瞬间出现在洛枭的身后。 水鬼行动诡异,时不时躲在某个角落放暗器,明里还有大个子的强势攻击。 这三个人随便拿出哪一个洛枭都能轻易解决,但是要是三个人一起动手,相辅相成,还真的不好对付啊。 秦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谢风流看着突然摇摇头感慨道:「都是红颜泪,美人债,牡丹花下,英雄冢。」 看他那阴阳怪气的样子,秦玉回头:「你什么意思。」 谢风流狡黠地对他眨眨眼,「你另一个姘头不让说。」 姘头? 他想了想,一时间脑子里蹦出来好几个,他还真不知道是哪一个。 温时澜不可能,他没有上辈子的记忆,要杀也是杀他。 楚兰溪不会,毕竟洛枭救了他一命,他不至于。 最可能的只有一个。 「你是说太子?!」 谢风流一挑眉:哟,你和太子果然有一腿! 「我可没说哦,是你自己猜到的。」 太子虽然还不知道他也是重生而来,但是太子一直怀疑洛枭从中作梗,挑拨他们的关系。 自己是太子获得太师府全力支持而拿下皇位的关键所在,对于自己的离心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他知道太子早晚会对他们动手,但是没想到他会那么按耐不住。 这个时候是太子与四皇子交锋的关键时刻,如两头雄狮互相紧盯着对方,一步错满盘皆落索。 所以他没有派自己的人,而是选择找江湖人来动手,这确实是最保险最不容易牵扯到他的方法。 他已经那么急不可耐想把洛枭干掉了吗,以至于冒这么大风险也要杀他。 看来还是不能把人逼急了,他应该忍耐忍耐,与他周旋。 洛枭身姿飘逸,剑法灵巧,变化万千,一剑正中大个头手中的锤头,锤头被噼成两半。 大块头脸上横贯一道血痕,双目圆瞪着倒在了地上。 天杀胸前被划了一剑,捂着伤口躲进了黑暗中。 解决掉离得最近的两个,最后洛枭一剑飞去贯穿水鬼胸口,将它打进水中,消失不见。 秦玉在楼上往下看,满眼都是崇拜:我家王爷真威武! 第108页 「口水收收吧。」谢风流见他这副快流口水的样子,感觉有被腻歪到。 秦玉白了他一眼:「你傢伙计受伤了你都没反应的吗?」 「受伤乃兵家常事,他们就是卖命的,吃这口饭,技不如人,死了也怪不得谁。」 好无情! 「谢风流,江湖好不好玩呀,是不是刀光剑影快意恩仇?」 谢风流故作深沉到:「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有没有那种武功,就是不用天天练,一下子就能学会,然后就天下无敌的那种?」 「有啊。」 秦玉顿时眼睛一亮:「在哪里在哪里?」 「圣火教啊,哦,中原武林更喜欢称唿它为魔教。」 谢风流表情越来越阴森恐怖:「学了你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到时候你就会被追着满天下跑,人人都想杀了你,把你的头砍下来挂在家门口当招牌。」 秦玉顿时收起笑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解决完三个杀手,洛枭直接飞身回到二楼。 看了谢风流一眼,谢风流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很知趣地告辞滚蛋。 又过了几日,处理完开封这边的事情,洛枭带着秦玉回京都。 秦玉心中有些胆怯:这就回去了,这就要回去见他爹了? 马车上,秦玉问洛枭:「那宁州怎么办,宁州大疫可是很严重,死了不少百姓呢,那群官员害怕受牵连,一直将事情瞒着,直到实在瞒不住了,才泄露出来,那个时候已经尸横遍野,我们不去宁州看看吗?」 「我已写信传给宁州刺史,并将药方寄给他,让他多加注意。」 「就这样行吗,真的不会出问题吧?」 洛枭目光深邃地看着他。 秦玉想了想:「你是不是担心我会染上瘟疫?我没那么弱吧。」 洛枭的眼神转而变得无奈。 「你忘了,下个月就要大比,你心心念念着要参加的,宁州山高路远,若是耽误错过了大比,你可不是要难过了。」 他都快忘了这茬了,还好洛枭提醒了他,学院大比是件正事儿,不能失误。 秦玉这才听话跟着洛枭回到京都。 洛枭本想送秦玉回家,但是被秦玉严词拒绝了。 按照他的要求将他送到太师府那条街的拐口。 扶着秦玉下了车,「你真不用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爹见你只会更生气,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我走啦。」 秦玉偷偷摸摸回到家,战战兢兢,碰到家里下人想跟他打招唿,立马阻止,让他们赶紧走,害怕引起注意。 然而他刚从游廊上转了个身,就撞见他爹板着一张脸看着他。 他倒吸一口凉气转身就跑,另一边,老总管挡住他逃跑的路线。 他在心中算了算,奇怪了,今天不是休沐的日子啊,他爹怎么会在家?把他堵了个正着。 「跑?还想往哪儿跑?」 秦玉浑身僵硬,老老实实低着头装怂,「爹。」 秦简对他这副样子,显然并不买帐,面色阴沉:「你翅膀硬了,敢私自外出与人远游,接都接不回来!」 「爹,我……我只是想出去见见世面!」 「你想出去干什么我都不管,我管不住你了!你长大了,有事情由不得爹了!」 「我、我……」 「你去给我去祠堂跪着,等什么时候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再出来!」 秦玉跪在祠堂,无奈地看着祠堂上供奉的各位列祖列宗的灵位,祠堂上供奉的灵位很多,堆在一起跟个塔一样。 秦玊的娘和他的娘都在。 好像他爹祖上也是世家大族,只不过后来因为受一些□□的牵连没落了,沦为寒门。 好在他爹读书进取,考上状元,光耀门楣成了当今一品大员。 跪在祠堂,没过一会儿,秦玉就僵硬了,秦玉表情痛苦地揉了揉自己已经麻木的膝盖。 他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外边,见他爹已经不在,松了口气,坐在蒲团上,锤了锤腿。 "各位列祖列宗在上,我也是为了建功立业,给我们秦家争光才这么努力的,可是我爹他不理解我,他就是偏心,看不起我! 您们若是在天有灵可一定要保佑我啊!你们要是不保佑我,秦家以后就完了,他们会把你们捡回家噼了当柴烧!" 将列祖列宗都威胁一顿之后,秦玉抱起他娘的牌位。 靠在柱子上,悲伤不已:「娘,他们都欺负我,我想你……」 就在他一顿苦诉完,无话可说,无聊得发呆的时候。 秦玊来看他,见他抱着娘的灵位满脸泪痕,心疼坏了,掏出手帕擦着他脸上的泪水:「你说你跟个爹道个歉也就成了,干嘛要受这罪?」 「你以为我不想道歉吗?他要给我机会啊,他气得什么都不听,直接将我赶到祠堂来。」 秦玊一时心绪起伏,不舒服,咳嗽了起来。 喘息平復后,吩咐身后的洗砚,「你先出去。」 洗砚出去之后,秦玊转着轮椅去将门关上。 回来压低声音对秦玉说:「你喜欢温时澜对不对?所以洛枭一直对你不善。」 不愧是他哥,他这都看出来了! 秦玉一愣,然后点点头:对! 第109页 忽然灵光一闪:唉,对呀,这不就有解释了吗?! 但是秦玊又想不明白:「那你为何又要与洛枭一起出去呢?」 秦玉想了想继续编:「刚开始我们关系不好,后来交集多了,互相理解之后,又成了朋友。」 秦玊颇有些忧愁:「洛枭此人天资纵横,秉节持重,是个值得交的朋友。只不过,你要考虑到晋王府与我秦家的关系,是敌非友。」 秦玉点点头:「我知道了。」 秦玊嘆了口气,「还不知你要跪到什么时候,我一会儿去劝劝爹,让他消消气,也好早点把你放出来。」 秦玊一边说着,一边将祠堂内的几个蒲团叠在一块,「这样厚实点,你跪着也不至于让寒气侵染了你,洗砚。」 洗砚听到传唤,拿着他披风从外边进来。 秦玊接过他手中厚重的披风来披在秦玉身上,「夜里冷,记得穿上。」 过了饭点,秦玉发现还没人来送饭,他便知道,估计爹是不打算让他吃饭了。 他饿得头晕眼花,浑身无力,觉得人生无望之际。 有人在外边偷偷摸摸敲了两下门,让他突然来了力气一骨碌坐了起来。 外边传来福安的声音:「哎,少爷,老爷说晚上不给你饭吃,我偷摸的从厨房里拿了一只烤鸡,您将就着垫一垫,不能饿着肚子。」 秦玉感动了:他们家福安真好。 「我知道了,你送给我就回去吧,别给他们发现了。」 「少爷,您照顾好自己,估计明天就能出来了。」 「你放心,我没问题。」 秦玉接了烤鸡,委屈巴巴的啃上。 夜里将蒲团垫在身下,身上盖着披风,靠在柱子上迷迷煳煳打起了瞌睡。 迷濛中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 打起精神看去,看到来人开心起来:「洛枭!」 「我去你房里没找到你,问过福安才知道你被关在这里。」 「哼,每次都是你被罚跪祠堂,这回轮到我了,你心里其实很幸灾乐祸吧。」 「怎么会?」 洛枭将手上的食盒放在台子上。 秦云很好奇的过来看,「你带了什么东西?」 「你喜欢吃的。」洛枭打开盒子,食盒里是各式各样的糕点,都是他最爱吃的。 他迫不及待捡起一个放进嘴里。 入口竟然都还是温热的。 「这么晚,祥瑞楼早就关门了,你怎么搞到这些糕点的,还是现做的。」 「祥瑞楼的师傅现在府里当值。」 秦玉吃了一惊:「什么?!你将祥瑞楼的师傅挖到你家了?好霸道啊!那我以后想吃,岂不是只能找你?」 「你若想吃,我天天给你送。」 「哼,这还差不多。」 第二天一早,秦玉躺在蒲团上,身上裹着披风,睡得正香。 被开门声惊醒,睁开眼就见到他爹,冷着脸走进了祠堂。 揉揉眼睛赶紧坐起来,老老实实跪在祠堂前。 「爹,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 「洛枭是怎么回事?」 秦玉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交代出来:「我跟他,是情敌关系!他喜欢温时澜,我也喜欢,所以我们总爱较劲,此次去赈灾,也是我不服输不肯比他差,所以才跟去的。」 秦简眉头一紧:「你跟温家那小子也有关系?」 秦玉赶紧解释:「之前喜欢他,但是他看不上我,嫌弃我,我就死心了。」 「不要掺和那两个人的烂摊子,你给我好好记心里!」 秦玉连连点头。 「洗漱,去上课。」 「唉,好,爹。」 秦玉赶紧从蒲团上爬起来,去洗漱。 看着秦玉逃命似的跑了,秦简想了想,这口气他咽不下去,不行,他要再参晋王那个老东西几本!姓温的那老匹夫也不能放过! 第68章 许久未见,再见到他,同学们都有些意外,不过他经常闹消失,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 毕竟他是秦太师之子,不用科考也能有锦绣前程,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没人能管得住他。 很快,秦玉就察觉到不对,今天安幼舆怎么也没找他说话啊?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安幼舆,安幼舆用手撑着下巴,刚一接触到他的目光,就将头转向另一边。 秦玉愣了一下,怎么不高兴。 难道是因为他出去没跟他说,所以生气了?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了,怎么不高兴呀?」 安幼舆冷哼一声:「只闻新人笑哪见旧人哭,你现在跟洛枭玩得好,哪里还有我的位置?连出门去哪里也不说一声,我怎么还好自作多情找你说话。」 平时不会阴阳怪气的人阴阳怪气起来,还真叫人受不了。 "哪儿有,这不是瞒着我爹偷偷熘出去的,所以提前没放出风声,不是特意瞒着你的。 好吧,这件事情算我的不是,晚上我请你去城中最好的酒楼鲤跃居喝酒,作为赔罪怎么样?" 安幼舆这才转阴为晴:「这还差不多!」 秦玉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不气了不气了。」 到了下课时间,秦玉和安幼舆刚出门,与找上门来的司南迎面撞上。 司南:「秦玉,你可回来了,你到哪里去了?」 第110页 秦玉拉起他:「司南,你来的刚巧,我正打算跟安幼舆去鲤越居吃饭,你来了跟我们一起吧,今天我做东!」 秦玉拉着司南就要走,却被司南拉住:「过几日便要学院大比,这些日子我们都在商量战术,你却不在。」 秦玉不在意,"害,我不在不还有你吗,你们商议的什么战术,到时候告诉我就行。 走走走,民以食为天,去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商量战术。" 安幼舆应和道:「对,先吃饭,一边吃一边商量。」 三个人到了鲤跃居。 老闆自然认得他,连忙上来恭敬道:「秦二公子!」 「嗯,备个雅间,将我常点的招牌菜都来一份,再上一坛上好的竹叶青。」 司南拉住秦玉:「还喝酒?不、不用了!」 「唉,不喝酒饭不香。」 「好嘞,您三位二楼雅间稍候。」 秦玉拉着司南,三个人上了楼,拐角处突然撞上了一个男人。 那男人高兴喊道:「安幼舆?」 安幼舆好像跟那个男人认识,熟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程远征!你也来吃饭?」 程远征:「对呀!」 两个人勾肩搭背,转身聊了起来。 秦玉对安幼舆说:「我们先上去了。」 秦玉拉着司南进了雅间。 不一会儿安幼舆也回来了。 一脸神秘地跟他们俩八卦:"你们知道冯麟远失踪的事情吗? 已经好几个月都没来国子监,听说前两天找到了,在一个偏僻的山洞里,人已经没了,连尸体都烂了。" 秦玉一听立马低下了头,虽然人不是他杀的,但毕竟与他有关,听到这事情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心虚。 司南一脸惊讶的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且很震惊。 秦玉理直气壮:「我怎么会知道,我早就不跟他在一块玩了。」 吃到差不多的时候,司南跟秦玉说起学院大比的事情。 秦玉啃着一只酱肘子,认真听着。 「此次学院大比我们的对手有南国子学、白鹿书院、嵩岳书院、应天书院、东阳书院。」 "南国子学是前朝秦国于首都金陵创办的,前朝覆灭后,太祖建立燕国迁都燕京,创办了北国子监。 太祖仁慈,没有毁掉南国子学,让许多经史典籍得以保存流传。 南国子学介于官学与私学之间,拥有不输我们的文化底蕴,实力强盛。南国子学里有两派人,一派是官家子弟,还有一派则是凭藉自身学识学问考入南国子学,或者是被举荐进南国子学的平民学子,听说这两派人关系一直都不是很和谐,夫子能预测他们大抵会各派出人来,如今南国子学,官家子弟中的佼佼者有武威将军府的少将军沙怀远,还有南平郡王的嫡长子魏长舟。" 魏长舟他知道,他与洛枭沾点亲带点故,魏长舟有个弟弟叫魏行远,与他互相看不顺眼,打过架。 几个回合打下来,都没受伤。 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平民子弟中佼佼者甚多,尤其以江月照、吴广天为首。」 江月公子也是七公子之一。 白鹿书院你应该挺熟悉了,离我们不远,我们常与他们有所交流,映雪公子肯定会被当做招牌放出来,还有一人应当也要注意,便是曹宁海,此人才学渊博,极为狡猾,擅长心理战。 嵩岳书院的兰罄,应天书院张兆昀,东阳书院的何默,这些人都极为能言善辩,擅长蛊惑人心。" 秦玉不了解,「司南你跟我说这么多也没啥用啊,这些人再厉害跟我也没关系。」 司南言之凿凿:「跟你有关系!」 秦玉蒙住:「嗯?」 司南:「夫子们商量后,一致决定使用田忌赛马的策略。」 「田忌赛马?还比赛马?」 安幼舆噗嗤笑出声,「不是比赛马,田忌赛马是一种战术,说起这个还有一个典故,齐国的时候,有个大将军叫田忌,一天他跟齐威王比赛马,各自的马都分为上中下三等,因为威王的马三等都比田忌的好,结果上对上,中对中,下对下,三场比赛田忌都输了,第二天两个人又比赛,田忌的朋友孙子给他想了个办法,让他的下等马对付威王的上等马,中等马对下等马,上等马对中等马,最终三局两胜,反倒是赢了。」 秦玉这回明白了:「我就是下等马呗,所以我要对付……」 秦玉一惊。 司南安慰地摁住了他的手:「我说的那些人,你都有可能遇上。」 「啊?」 "学院大比的主要方式,除了寻常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的比较外,还有一项最为重要的便是论学。 由正方抛出一个观点,反方与之辩论。 这里,我们一起作战,我们会帮你想办法。" 饭局结束的时候,秦玉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如在梦中,也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司南给他灌输的东西太过于震撼。 从楼里出去,便直接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抬头一看,对上洛枭深邃的眸子。 司南要回寝舍,安幼舆要回家,他也要回家。 正恍惚着要离开,却被洛枭拉回来。 洛枭闻到他一身酒味:「又喝酒了?」 「朋友在一起不喝酒这么尽兴?就喝了一点,没喝多。」 第111页 此时一道冷风吹过。 酒气被吹散,秦玉清醒了一些,突然想起什么,拉住洛枭:「走,我们去一个地方!」 秦玉拉着洛枭大晚上的往山里跑,「你帮我捉蟋蟀,这些天把安幼舆冷淡了,我送他一只蟋蟀,哄哄他。」 洛枭一听是要抓蟋蟀送给安幼舆顿时就不高兴了。 秦玉觉得拉着的人越来越重,他当然知道是什么原因,"你都30多岁的人了,怎么这么小心眼,安幼舆是我最好的朋友,跟我认识可比你早。 现在我跟你好,你送一只蟋蟀给他又怎样?别这样小气!" 一句「我跟你好」将洛世子重新哄好。 夏夜的森林里,凉飕飕的,虫鸣鸟叫声不断,草丛中还有许多萤火虫。 两个人打着灯笼在地上找蟋蟀。 秦玉找累了,就坐在地上摘草叶子,编一个简单的蟋蟀笼。 落霞回头看了他一眼,看到他头髮散乱坐在地上用草绳编织着东西,有的时候头髮挡到眼睛,要用手擦一下,一擦一道黑痕。 很快就灰头土脸了。 不由得笑出了声。 秦玉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笑什么,抓到了没有?没抓到,还不赶紧去抓!」 不多时,远处的山坡上传来管家秦善的声音,还有不少家丁都在喊他:「小少爷,你在哪里啊小少爷?」 秦玉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哎呀,天太晚了,我家里派人来找了,我先回家,等你找到了,就放在这个笼子里,明天带给我,今天你不用去找我了。」 然后秦玉就很没良心的自己跑了。 回到房间里,秦玉还在奇怪,今日怎么连个灯都没给他点,福安这傢伙工作越来越不认真了。 点上灯,正准备上床睡觉,忽然发现床上有个人。 这一下怎可简单用毛骨悚然来形容,吓得秦玉大叫一声跌坐在地。 哆嗦着道:「你你你你你是谁?!」 那姑娘年纪不大,将半边脸捂在被子里,也害怕的紧,声音颤抖着道:「小女子彩云,见过二少爷。」 一听是彩云,秦玉顿时冷静下来。 彩云找到了? 苍天啊,让他们找人,他们怎么把人放到他的床上来啦! 他站起来向床上看了一眼,确定是彩云,没找错。 整理了一下情绪,温文尔雅道:「彩云姑娘,你赶紧从我床上下来!」 彩云战战兢兢:「可是我没穿衣服。」 「你的衣服在哪里?」 彩云摇摇头。 秦玉嘆了口气,从衣柜里拿出自己的衣服递给彩云,不然你先拿我的衣服遮一遮吧。 他躲到屏风后。 彩云觉得这个人跟她想像中的不一样,看上去不是个坏人,于是定了定神,穿好衣服唤道:「二少爷,我好了。」 秦玉奇怪的问道:「怎么回事,你怎么被安排到我床上了?」 彩云忽然哭哭啼啼起来:"我也不知道,有一天一个自称是太师傅管家的人,来到我家跟我爹说他们家二少爷看上我,要将我带回去给他们家少爷做妾。 我爹高兴坏了,吩咐我娘急忙收拾好东西就让我跟着那管家走。 回来之后。 管家便吩咐嬷嬷将我洗干净,让我晚上在床上等少爷。" 哎呀,这是天大的误会啊!他让老管家去找彩云,是想带回来看看能不能跟福安看对眼,让福安成个家。 结果他们怎么会以为是自己看上了,问都不问一声,就将人家姑娘给送到他床上来了? 他看这姑娘紧张的样子,他安慰道:「彩云姑娘,你不要害怕,我对你没有那方面的意思,让老管家找你回来,主要是……」 他想了想,该找个怎样合适的理由。 灵光一现:"主要是我前两天碰到个算命的,说是在苏州那一带有个姑娘,十多岁,父亲为官,绣得一手好苏绣,名字中有个云字,说是八字旺我,在我身边能给我带来好运气,我便叫人去寻。 结果这不就把你寻了过来,我寻你,是想让你在我身边做个随身的丫鬟,不是想收你做妾。 不知姑娘你愿不愿意?" 做个丫鬟而已,不是做妾,还能有俸禄,眼前这公子看上去人不错,应当也是个不难伺候的,这对彩云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喜讯。 彩云连连跪下来感谢:「奴婢愿意给公子做丫鬟,服侍公子。」 「嗯,好,你赶紧从我床上下来吧。」秦玉上手去扶彩云从床上下来。 心道:还好今天洛枭没来,不然给他看到了,解释也解释不清。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时已至窗外的洛枭,听到房间里有女人的声音,一脚将窗子踹开进了房。 然后便看到令他怒不可遏的一幕。 一个女人穿着情慾的衣服,衣衫不整,与秦玉拉扯在一块。 彩云被吓得惊叫一声。 秦玉扭头看到洛枭,只觉得头皮发麻,头髮都快炸立起来了。 洛枭浑身的气压低得不行,好像随时会杀人,「原来这才是你支开我的原因。」 秦玉赶紧解释:「你别冲动,这是误会!」 见到秦玉护在那女人面前,洛枭脸色愈寒。 这时守在外边的福安也被惊动进来看了一眼,赶紧将门抵住,挡住外边想进来的人。 第112页 外边的护院小厮问道:「二少爷,出了什么事?」 福安赶紧回答:「没事,二少爷好得很,有些事情要处理,有我在就行,你们都走吧。」 他们自然认得福安的声音,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又喊了一声:「二少爷?!」 秦玉:「都散了,没你们的事情。」 外边的人才通通离开。 外边的人一走,秦玉赶紧嘱咐福安:「去给彩云姑娘找个房间安置好,离你近些,你多多照顾照顾人家!」 福安一听连连点头,「好勒少爷我知道了!」 送走了那尊大神,秦玉赶紧上前,抱住洛枭就解释:"这是误会,这小姑娘叫彩云,前世曾在宫里当差,与福安有过一段露水情缘。 我想着福安已经成年,也该找个姑娘成家,想起那一段不了了之的情缘便想着将人找到,说不定还能成就一段佳话,谁知道老管家竟误会了以为我要纳妾,直接叫人送到我床上。 姑娘家名节重要,我也不能叫人家姑娘露着身体不是,于是便将我的衣服借给他穿,碰巧被你撞见了。" 听了解释,洛枭才好了很多,抱住秦玉,一顿往怀里揉,好像想将他浑身都沾上自己的味道:「我信你,那衣服你不许再穿。」 秦玉心想:他们家王爷好霸道呀! 「嗯嗯,好,我衣服多了去了,再让管家给我新裁几套就是,那套衣服我不要了。」 就在二人卿卿我我的时候,一声清脆的蟋蟀鸣叫传了出来。 一时间氛围有点尴尬。 秦玉打开蟋蟀盒往里看去,竟然是一只罕见的金头蟋蟀王,强壮得很,就连个头也比一般的蟋蟀大上好几倍。 「这个不好找吧,你肯定找了很久。」 「不难找。」 第二天,他将蟋蟀带到学堂,送给安幼舆,安幼舆见着的时候,一高兴,差点没蹦起来。 「哇,这么壮的宝贝,你从哪儿找来的?这下我还不得打遍整个燕都无敌手啊!」 「这不是前两天冷落你,给你赔罪呢么。」 「谢谢你啊秦玉!」 说着安幼舆揣着蟋蟀跑了出去。 秦玉看着他喊到:「你到哪儿去啊?上课了!」 「哎呀,上什么课呀,我去跟他们较量去,你要不要一起?」 秦玉想上课,但是想想又心痒难耐,反正上课他也听不懂,于是便也跟着跑了,「行,我也去看看!」 他们拿着蟋蟀,去找以前总是一块斗蟋蟀玩的几个人。 安幼舆给他们新抓的蟋蟀取名为「大魔王」,大魔王十分兇勐,下场攻势就无虫能挡。 一群人围成一个圈,趴在地上对着中间罐子里的两只虫喊道:「打他打他!」 安幼舆和秦玉叫得气势沖天。 忽然发现对面几个小伙伴脸色变了,匆匆忙忙收拾东西就要跑,他们俩一回头,就见严司业冷着一张脸,跟活判官似的盯着他们。 不是说这里安全的吗?怎么会被抓住呢! 「啊!!!!」吓得他们大叫一声,赶紧撒腿就跑,安幼舆追着前面那帮人后面喊:「站住!你把大魔王还给我!」 秦玉则撒腿跑回了学堂,在夫子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中,安安稳稳的坐回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小暑过后,入了三伏,天气日渐炎热。 天地好像被烤成了蒸笼一般,坐着不动也能淌一身汗,学堂中人人操着书本扇风,窗外绿树成荫,蝉鸣声声,引人昏昏欲睡。 因为天气太热,今天下学比较早。 秦玉去找司南,进了院子就发现满地满石头上都晾晒着书画。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前段时间连天阴雨,书画都吸了水汽,太长时间不晒,会上霉,今天太阳正好,刚好将书画拿出来晒一晒。 「我来帮你们。」 秦玉搭了把手,帮忙一起搬书,晒书。 忙完之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走呀,我们去城外瓜田摘西瓜」 「摘西瓜?你想吃西瓜差人去买来不就好了,为何还要大老远的去城外摘?」 「天天在国子监里呆着,都快憋出鸟来了,出去逛逛还能挑个瓜吃,多好。」 司南和王雯互相看了一眼,觉得说的也对,王雯对司南说:「你去玩吧,我在家里看着这些书画,若是要下雨,我能及时收一收,你们回来给我带个瓜就行了!」 司南:「那就劳烦王兄了」 王雯:「说啥客气话。」 司南跟秦玉一起出了国子监。 司南好奇的问道:「安幼舆呢,他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害,他最近新得了一只蟋蟀,打遍天下无敌手,稀罕的很,最近天天在跟他们斗蟋蟀玩呢,西瓜对他已经不稀罕了。」 司南点点头:「原来如此,那就我们两个人。」 「就我们两个人,不带其他人,麻烦。」 两个人出了国子监,往城外东边西瓜田跑去,骄阳似火,种西瓜的沙地都被烤得干裂,种瓜老农在瓜田旁搭了一个棚子,扇着蒲扇纳凉。 不少人躲在阴凉处吃瓜。 老农看见他们,摇摇扇子,告诉他们:「你们自己去挑。」 司南和秦玉进了瓜田里挑西瓜。 司南想了想:「我记得书上说过,西瓜好像要挑肚脐眼小的,颜色深,敲击起来声音清脆的,这样的比较甜。」 第113页 「书上还说这个?」 秦玉翻开每个西瓜的肚脐眼看了看,然后敲敲打打听声音,互相对比。 忽然听到一阵嘲笑声。 不远处几个少年指着他们笑道:"哟,这不是国子监的凤子龙孙们呢? 怎么也亲自出来摘瓜,多不符合你们尊贵的身份呀!" 秦玉和司南向说话的人看去,那些人穿着一身书生服,看衣服像是白鹿学院的人。 私学中有不少平民学子对他们官员之后有着不小的恶意。 有些是一些成绩好的,常常有些恃才傲物,自命清高,最看不起靠家族背景的人,故而有时会主动挑衅。 司南眉头一皱:「别理他们。」 那几名学子中看上去为首的男子带着人向他们这边走来,一双细长的眯眯眼看不清眼珠,总是笑意吟吟,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人。 那人凑到秦玉身边,装作惊讶道:「哟,这不是国子监有名的废物吗?」 秦玉恶狠狠地看向他:「你想死吗?」 第69章 那人装作被吓到的样子一退缩:"哎呀,好兇啊,知道你爹把持朝政,卖弄权术,你家财大势大,不好惹。 但他就真敢嚣张到,在天子脚下草菅人命吗?我等都有功名在身,都是天子门生,他若敢对我们下手,就是在打圣上的脸。" 「京兆脚下天子门生多了去,你们还真拿自己当盘菜啊,我们也没招你也没惹你,你来找我们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们也只是过来打个招唿。」说着他伸手向秦玉脸上摸来。 秦玉脸色惊变,司南上前一步,将秦玉护在身后,「曹宁海,你要干什么?光天化日朗朗干坤,你们如此行为放荡,对得起『天子门生』四个字吗?」 对方人多势众,他不善武力,也害怕,但是不会退缩。 「别以为你们人多示众,我就怕了你们,你们要是敢胡作非为,我就将事情捅到祭酒那里去!」 「别激动,我这不是还没做什么呢,」曹宁海冷笑一声,「司南,你装什么呀,你会跟这样的废物混到一起去,不也就是看上他这张蛊惑人心的脸?」 司南和秦玉的脸色都是一变。 「你胡说什么?!」 他压低了声音,附到司南耳边,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道:「你跟他上过床吗?」 秦玉气急,冲出来给了他一巴掌:「我和司南是君子之交,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心思龌龊吗!」 那人脸被打得偏了过去,他转过头来表情狰狞得吓人,伸手摸了摸自己被打得发麻的脸,擦掉嘴角的血看了一眼,忽然一笑:"君子之交? 他这种人人口中品学兼优的少年英才,与你这样败絮其中的废物有什么君子之交,你不败坏他的名声就不错了。 听说晋王世子还将绿绮借于你参加比试?啧,真有本事啊,攀上一个又一个,真可怜,也不知道跟晋王世子比,他算个什么东西,跟在后面这么久,也没讨到什么好处。" 此时秦玉已经气得咬牙切齿,想一口咬死他,司南也气得变了脸色,认识他这么久,秦玉就没见过他这么生气的样子。 最终还是司南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你少废话,学院大比马上就到了,你也不希望此时闹出什么事情来吧。 若你真的看我们不顺眼,三天之后,学院大比,我们再公公正正的一较高下。" 曹宁海好像听到极为可笑的声音,仰天大笑起来:「学院大比?哈哈哈,他这样的废物也能混进学院大比,怎么,你陪你们国子监的夫子都睡了?」 秦玉气得涨红了脸,浑身发抖:「混帐!一派胡言!」 就要上前去揍他,被司南抓住,对他摇摇头。 这个时候不宜惹事。 那帮人看他们这副样子,嗤笑一下,勾肩搭背,三三两两闹笑着走了。 秦玉气得不行,他们走后,秦玉也没能缓过来。 司南安慰他:「他是故意来跟我们打心理战的,你可千万不要被他影响了!」 「没事,被他影响也没关系,反正我也不重要。」 学院大比的日子接近,各学院的老师学子也陆陆续续到达国子监。 国子监内住宿不够,便将他们安排到附近的客栈中。 一时间京兆人才云集,各大茶楼酒馆里都开始附庸风雅吟诗作对,品茶下棋。 好像所有人都成了文人雅士。 国子监内的学子们此时也都勤奋学习起来,为了给自己家挣面子。 课堂内学子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你看这副墨竹,笔力刚劲,韵味十足,将竹子的孤傲刚正表现得淋漓尽致……」 大家都附和着点点头。 又是几辆马车到了书院门口,一位身穿道袍,头戴文士帽的儒雅老者从车上下来,身后跟着几个穿着蓝色学生服,带着学士帽的学子上前来。 他们是嵩岳书院的人。 祭酒似乎与那老者相交甚笃,带着人迎了上去,笑着做了一个揖:「文渊,许久不见。」 老者回礼:「山高路远,难得相聚。」 「一路跋涉不易,快请进来歇息。」 嵩岳书院的人被祭酒带进国子监。 秦玉看到嵩岳书院的弟子中有一个容貌昳丽极为出挑的人,司南在他耳边说:「他就是兰罄。」 第114页 秦玉点点头,他有印象。 随着诸学院的人陆续到齐,学院大比也逐渐拉开序幕。 学院大比主要考究君子六艺和论学。 随着歷史变迁,君子六艺也与古有所不同。 古时君子六艺之一的礼,是指礼节,包括吉礼、凶礼、宾礼、军礼、嘉礼等五个礼节,而学院大比考究的是时人日常用的比较多的茶礼。 因此大比礼之一局是比茶艺。 乐是指音乐,也就是比试琴艺。 射是指射箭技术,御在古代是指驾驭马车战车的技术,学院大比考验的是骑马的技术,所以御和射是一起的。 书是指书法,包括书写方法、识字方法和作文方法。 数是指理数、气数,即阴阳五行生剋制化的运动规律,考较棋艺。 学院大比当日,文士才子齐聚国子监。 众人议论纷纷:「今天太子和三皇子都要来,这可是攀高枝的好时候啊,只要攀对了,说不准就成了未来新皇的幕僚,从龙之功,光宗耀祖。」 秦玉对他们翻了个白眼,怎么不说攀错了呢,九族全灭。 众人在祭酒的带领下,站在国子监外等待太子和三皇子的车驾。 不一会儿开路的锣声传来,太子的鹤驾在前,三皇子的车架在后,停在了国子监大门口。 国子监祭酒和诸位有官职在身的夫子以及学子中身份高的皇亲国戚们在前方迎接,其余众学子跟在后边。 秦玉不想见太子,于是便缩在众人中间。 而洛枭估计也不想看到太子,压根就没来。 太子雍容华贵,在随侍太监的搀扶下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仪态优雅,气质高贵。 很快,三皇子也跟着下了车。 祭酒乃是太子老师,自然不用行大礼,位分低的众人纷纷跪地行礼:「见过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 祭酒上来似要弯腰行礼,太子连忙扶住他:「老师免礼,各位也都免礼平身吧。」 众人纷纷起身让开路给太子和三皇子走,太子路过面前,秦玉躲在人群之后,连忙低头,心里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不料太子的步伐停在他们面前,看了他一眼,伸手将他从人群中扯了出来。 秦玉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不情不愿被拉了出去。 太子在众人的异样眼光之中拉着秦玉就走。 背后有人在小声议论:「那个人是谁,跟太子的关系不一般呀。」 「他你不知道?秦太师的次子。」 那人一惊:「哦!就是他啊!」 而跟在自家老师身后的温时澜见此情况,眉头一紧,洛枭与秦玉关系匪浅,又与太子走得近。 这恐怕是天下大乱之兆。 在太子和三皇子的带领下,所有的老师和学生全向国子监内走去,穿过便桥到达辟雍。 辟雍四面临水,庄严肃穆,气势磅礴。 原本是天子讲课、祭祀的地方。 只有在遇到大事之时,国子监才会开闢雍。 秦玉几次三番想将手从太子手上扯回来,无果,只能一直被他拉着走,四下打量着找洛枭。 学院大比为时三天。 比赛内容和比赛对手都由抽籤决定。 国子监,南国子学,白鹿书院,嵩岳书院、应天书院、东阳书院六个学院,抽籤决定今天的比赛内容。 最终确定第一轮是棋艺比试。 国子监对应天书院。 每个学院出一组人,一组有五个人,他们这边是司南、秦玉、那天比试上焚香弹琴广受赞誉的那个叫曲高,还有一个文武双全的黑大个武东海,以及一个沉默寡言性格冷淡的叫晏珠。 对方为首的是久闻其名的张兆昀,果然相貌英俊,气度不凡。 应天书院其中一个自来熟笑眯眯地走上来跟秦玉搭话:「你好同学,在下姓穆名阳。」 这个人一看就是这群人里头最差劲的那个,他才不会理他呢。 秦玉摆出一副高傲的样子,冷漠道:「让开,我不跟你说话。」 穆阳一愣,有些不服气:「嘿,这么傲气呢,谁还不知道你是混进来的,还看不起我?一会儿给你点厉害瞧瞧。」 秦玉心道:笑死人了,他以为他们俩会是对手,他可是要跟最强的那个比的! 按道理学院比拼是不会出现田忌赛马一计,只为了赢而罔顾学术交流目的,违背学院大比设立的意义,只是以往他们的大比中也不会混进秦玉这样的草包。 反正他都是要丢人的,既然都要丢人,那肯定是丢在最强的那个人手上,还稍微能挽回一点脸面。 诸位选手入座,当秦玉坐在张兆昀面前时,人群有一瞬间譁然,就连坐在上位的太子和三皇子都惊奇的挑了眉。 但很快就被平静下来。 而秦玉的对手张兆昀不平时只专心学习,不关心那些八卦,所以并不认识秦玉。 二人抓子,秦玉抓到黑子,黑子先行。 到此时,秦玉也撑不住了。 他根本不会下棋,之前下的棋都是落枭给他安排好,他只需要记下来就行。 现在要他自己下,他看着眼前无数个条条框框,不知所措。 而观棋不语真君子,这里全是读书人,自然是守规矩的,所以没有人说话。 第115页 辟雍内一片寂静。 国子监祭酒和诸位夫子沉着脸。 秦玉紧张得发抖,最后死马当活马医。 反正也赢不了,就随便下好了。 他盯着棋盘最中央的黑点上,将手中的黑子下在正中间天元。 满座譁然。 国子监祭酒和夫子们默默捂上了脸。 第70章 「天元!竟然第一招就下在天元!」 秦玉不明白,他下在这里主要是因为看这里顺眼,下在这里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事情吗? 怎么大家看上去都那么震惊? 连对面一直云淡风轻的张兆昀脸色都沉了下来,除了极个别的高手,亦或是根本不会下棋的人,不会有人第一招就下在天元位置的,下在天元位置最容易腹背受敌不利于占位,并且也是对对手极为不尊重的。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人敢这么跟他下。 当然,他不会觉得这样一个高手过招的重要场合会出现一个不会下棋的人,那么这个人就是传说中的高手了? 并且对自己的技术十分自信,一上来就挑衅他。 对方虽然面生不曾见过,但他也只当做是后起之秀,不曾见过面的新人。 他便以守为攻,先稳住自己的阵脚,看看对方到底有什么招数。 张兆昀沉住气落下一子。 秦玉想都没想,紧跟着也落下一子。 看到这第二子张兆昀的眉头忍不住一皱,这第二子的位置也并不是跟他想像中的一致,十分刁钻古怪,让人摸不清他的想法,但也可以解释。 见他不假思索,如此坚定,张兆昀不疑有他。 然而当秦玉落下第三子的时候张兆昀就已经懵了。 哪有人这样自己堵自己的气,还给对手围攻的机会,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如此奇异的下法,难道是什么不曾见过的战术不成。 张兆昀的眉头越皱越紧,沉住气跟着下,直到秦玉果断的落下第四子和第五子。 路数越来越奇怪,他是越来越看不懂。 突然秦玉开心地叫了一声:「连起来了!」 然后将五颗黑子全都收了起来。 现场一片寂静:这是……五子棋啊?! 张兆昀将指尖的棋子握进手心里,紧紧攥着拳,气得发抖,表情隐忍,额头上的青筋也快暴起来了。 他好像很努力地在忍耐,忍耐住没有当场翻桌子。 突然他一拳捶在棋盘之上,发出巨响,然后怒气沖沖地站起来:「欺人太甚!你们就是这样羞辱我的吗?」 秦玉一脸懵逼,谁羞辱他了? 张兆昀却已满腔怒火,甩袖夺门而出。 祭酒和夫子们动作一致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自此秦玉一战成名。 遭此一劫,应天书院的节奏完全被打乱,张兆昀的崩溃离场给所有应天学子的心理都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兵败如山倒。 国子监和应天书院比试之后。 南国子学与白鹿书院,白鹿书院胜。 东阳书院与嵩岳书院,嵩岳书院胜。 第1局胜负已定。 第2局比茶艺。 还是熟悉的套路。 此次抽籤,他们对上的是嵩岳书院。 比试场地很快被布置好。 他很主动地找上兰罄,有礼貌地跟美人儿打招唿,「在下秦玉,兰公子,幸会幸会。」 而兰罄对他的态度非常的冷淡,甚至于嫌恶。 只是厌倦地翻了翻眼皮子,瞟了他一眼,应都不应一声。 秦玉有些尴尬,好冷啊。 比试已经开始。 秦玉看着眼前乱七八糟一整套的茶具,犯了愁。 秦玉什么时候泡过茶呀? 他都是一直被伺候着的,好奇地拿起桌子上的东西一个个翻着看。 最后挑起一个小扫把,拿起来把玩着,扫了扫桌子。 不知道怎么用。 然后看了看旁边比赛的人,司南动作优美,选茗、择水、烹茶,行云流水一般,极为。 于是他便将东西扔在桌子上,彻底放弃。 看了看对面的兰罄,发现兰罄竟然也没有动。 秦玉十分意外,探过头去问道:「喂,你怎么不动呀?」 兰罄掀开他那凉薄的眼皮,眼中的不屑满溢而出,薄唇轻启,冷冷淡淡的吐出了三个冰冷的字:「你不配。」 嚯,果然傲气。 显然兰罄是看不上他,连跟他比都不愿意比,觉得跟他比是侮辱了自己。 哼,以为这样就可以打击到他吗? 他才不会被打击嘞,这么好的赢的机会,他要是错过了才傻呢。 本来以为输定了,没想到还有机会。 既然兰罄不动,那他可就不不客气了。 搞了点茶叶放碗里,然后倒上水。 就算完成了。 强者再强,他交白卷也是零分,弱者再弱,他即使只考一分也能赢。 第二轮。 秦玉竟然赢了兰罄,简直丧心病狂。 国子监再次在一片唏嘘唾骂声中获得胜利。 一天的比赛结束后,在场所有夫子的脸都黑了。 几位败在国子监手下学院的夫子,重重放下手中的茶盏,气沖沖一甩袖子走了。 国子监如此行事,简直欺人太甚,简直有辱斯文! 第116页 魏长舟的弟弟魏行远性格急躁忍不住过来骂他:「喂,你到底要不要脸?你什么都不会,来参加什么大比啊?」 秦玉瞥着他,这里其它人他可能怕,但是这个草包他可是不怕的,直接怼回去:「我高兴,你管得着吗?谁说来参加大比就需要什么都会的,我不会,但我能赢啊,就你还评价我,你会吗?」 魏行远被怼住,脸憋成了猪肝色,他自然是不会的。 秦玉嘲讽地看着他,还准备再刺激他一下:「哦,对了,我记得小郡王你还会写诗呢,『荷花上边有□□,一戳一蹦跶』。」 「你怎么知道?!」 这是他之前考试的时候写的歪诗,怎么会被他知道,难道已经传出来了?魏行远顿时涨红了脸。 秦玉嘲讽地哈哈大笑起来。 魏行远难堪极了,冲上去就要打秦玉,「你不许笑!不许笑!」 秦玉笑得更大声了,一边笑一边跑,「有本事你抓我呀你抓我呀。」 他知道魏行远比他还废柴,根本不带怕他的。 魏长舟看到自家弟弟又闹腾起来,赶紧上去抓他,「行远,别闹!」 秦玉躲在在一旁观赛的王雯的后边,对他做了个鬼脸。 司南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你表现得已经很好了。」 到了下午是客场,由客场书院来选择对手。 安幼舆也来凑了个热闹,赢了好几天的斗蟋蟀,赚的盆满钵满,安幼舆心情好的很。 问王雯:「怎么样?」 王雯摇摇头又点点头。 安幼舆不明所以:「你这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的是什么意思,到底怎么样么,是赢是输啊?」 王雯想了想,然后意味深长道:「赢是赢了。」 安幼舆高兴道:「赢了就好啊!没想到,秦玉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我以前看错他了!」 王雯无语地看着他:「胜之不武,国子监的名声这下要完了!」 安幼舆简单的脑袋理解不了他这话。 王雯只告诉他,「你自己看吧。」 这一局他们对阵白鹿书院。 秦玉满怀期待地看着温时澜,温时澜正在调试弓箭。 忽然一个人挡在秦玉面前,曹宁远笑眯眯对秦玉说:「小美人,我来跟你做对手吧。」 这个人阴森森的很像变态,秦玉害怕他,不说话转身跑开。 下午比的是骑射,秦玉是会骑马的,但是技术不能说好,甚至都不可能说有技术,只是能骑着跑,并且不会从上面掉下来。 而骑马射箭就未免有点难为他了。 毕竟他站在地上,射箭都射不准,更何况还要骑马,能将箭射出去不从马上掉下来就已经算可以的了。 还要什么靶子。 他和曹宁远分别从自己的赛场骑上马,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秦玉的马痛苦的嘶鸣一声,受惊一般狂奔起来。 现场一片惊唿,众人纷纷站起来。 秦玉努力想控制住马,但是他越控制马越焦躁,双蹄离地,一下子将秦玉掀翻下去。 「玉儿!」太子震惊,就要起身去接秦玉。 「太子殿下万万不可,太危险了!」他身边的内侍,丫鬟们死死抓住他,不让他涉险。 离秦玉最近的曹宁远飞身上前去接人,这时突然一股内力将他打飞出去,眼前一道黑影掠过,秦玉被人救下。 秦玉落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闻到熟悉的气味,轻易放下心来。 「洛枭。」 落下抱着秦玉稳稳落地,然后告诉他:「你的马被人动了手脚。」 怎么会? 难道是他之前闹腾的太过了,有人想杀他? 洛枭救下秦玉后,在场众人悬着的心终于都放下。 太子震怒:「来人,给我彻查此事!」 立马有几个将领上前领命:「遵命!」 因为出现意外,避免危险,太子和三皇子都早早回宫。 临走之前太子深深地看了秦玉一眼,三皇子也停下步子,别有意味地看了秦玉和洛枭一眼。 因为此事,太子大怒,下令彻查,所以他们的大比暂时停止。 各个学院的人都滞留在国子监,刚好让学子们日常交流学习,互相切磋。 所以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 昨天遇到应天书院的人,秦玉遭了一天的白眼。 今天碰到嵩岳书院的人,又被嗤之以鼻。 秦玉想着还好,自己脸皮够厚,要不然还不得去投河自尽了。 不过有一点,这些人肯定对他印象深刻,也许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秦喻躺在寝舍里跟洛枭说,「其实我觉得不用查,肯定是曹宁海干的!」 洛枭忙活着手底下的事情,拿起剪纸细细剪裁,「没有证据,如何定罪?」 「也不知道太子养的那帮饭桶能查出来些什么,曹宁海此人心机深沉,心思缜密,下手肯定不留后患。」 修剪好木条,煳上纸,洛枭手下静静的穿着线,最后打上结用力的扯了扯,最后将手中制作好的风筝举起来。 「好了。」 秦玉从床上一下子坐了起来,「走呀,走呀,去放风筝!」 今日天阴有风,是最适合放风筝的日子。 秦玉拿着风筝草坡上跑得开心,洛枭替他扯着线。 第117页 第71章 风过林梢,一只墨色晕染,惟妙惟肖的雄鹰,在天际展翅翱翔。 风筝飞起来之后,秦玉跑回到洛枭身边,风吹着他们的头髮衣摆,几乎要纠缠在一起。 洛枭将手中的握轮递给秦玉。 秦玉刚接过来就差点被风筝拽跑了,洛枭赶紧拉住他,草坡不平,加上风大,他站不稳就栽进了洛枭的怀里。 洛枭顺势抱住他,帮他拉着线。 此时在草地上放风筝,游戏的人不少,也不乏学院的学生。 见到这一幕,又有一些杂言碎语顺着风传了来。 「光天化日,真是一点都不避讳。」 「他俩不是一直都是关系不好,闹得不可开交吗?这一转眼怎么就亲密无间了,这人变得呢,比六月的天都快。」 「哼,要不是因为笼络了晋王世子,有人帮忙,你觉得他是怎么赢的比试,是怎么进的学院大比?」 所有人在冷笑。 秦玉听见了,但他并不在意,管他人说什么,自己玩的开心。 这时,一群年轻漂亮的姑娘们盛装打扮,手持花篮嬉笑打闹着从草坡前走过。 很快,众学子们的目光就被她们给吸引了过去。 后天便是乞巧节,乞巧节对姑娘们来说是极为重要的节日,一般提前七天,她们就会去潘楼採购巧果,准备过节,所以这几日姑娘们出来走动的比较频繁。 每年乞巧节,京师总会极为热闹。 秦玉拉着风筝对洛枭说,「后天是乞巧节,晚上城里肯定要放烟花,我们一起去看烟花好不好?」 「好。」 七夕晚上,秦玉要出门就见着彩云与府里的丫鬟嬷嬷们在自家院子里摆好供桌,放上贡品,准备对月乞巧。 秦玉拐过巷子去找洛枭,洛枭已经在约定好的地方等他了。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街上热闹极了,年轻娇俏的小姑娘们都穿上新衣,拿出压箱底的首饰妆奁,梳着最拿手的髮髻,打扮得格外精心。 河岸边,姑娘们摆着桌子互相斗巧,几人围在一起,手拿五色丝线往五孔针,七孔针里穿,还比试往水中投针,看谁浮起来的针多,谁就更手巧。 还有胆子大的姑娘们捉来蜘蛛,互相比较着,看谁家的蜘蛛结网多,结网快。 路边的小摊贩卖着形状各异,五彩缤纷的巧果还有酥糖等特制点心。 秦玉喜欢甜点。 洛枭见秦玉盯着点心,望眼欲穿。 便拉了他过去买,二人站在摊子边等摊贩打包,秦玉看着糕点,垂涎欲滴。 突然他们的身后传来了吆喝声:「卖花喽,姑娘买花吗?新摘的莲蓬荷花哟~」 这时一位老翁,用扁担挑着篮筐子卖荷花,荷花中竟有一株罕见的并蒂莲。 洛枭喊住那老翁:「老人家。」 老翁放下竹筐,用肩头的汗巾擦了擦汗,笑问:「公子您需要买荷花吗?」 洛枭点点头,指着蓝框中开得最漂亮的一株并蒂莲。 「这株。」 「哎,好!」老翁从蓝框中拿出那株并蒂莲递给洛枭,笑着道:「公子好眼光,这株花是送心上人的吧,并蒂莲好,寓意着百年好合,永结同心,公子与心上人定能天长地久。」 秦玉啃着点心凑到洛枭身边,老翁又将扁担挑上,准备走。 洛枭将花递给秦玉,秦玉开心的抱着花,啃着点心,继续跟着洛枭走。 河边有人摆着个桌案,桌案上摆着供品和香烛,旁边挂着一个招牌,招牌上写着「拜魁星」三个大字。 书生们拜完魁星,去摊主那边买盏河灯,写上愿望,然后去河边放河灯。 祈求神灵得知他们的愿望,予以实现。 此时河上已经飘着许许多多五彩斑斓的河灯,十分漂亮。 秦玉兴高采烈地拉着洛枭去买河灯,拿到河灯后,想了想提起笔写下愿望,塞进河灯。 然后忍不住去看洛枭写的愿望,洛枭用手一遮,不让他看。 秦玉将偷瞄的眼神收了回来。 哼,不让看就不看,有啥了不起。 到河边放了河灯后,两个人向城墙走去。 秦玉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你写的什么愿望?」 洛枭:「你猜。」 秦玉撒娇:「你告诉我告诉我嘛……」 在他们走远后,一道人影从树荫下的暗处走出来,芝兰玉树,温文尔雅,温时澜眼中印着明明灭灭的灯光。 然后捡起一根树枝,将洛枭与秦玉刚才放下去的河灯重新又捞了上来。 先是打开秦玉的纸条,之间上边写着:「我命由我不由天!」 眉头不由得一皱。 紧接着打开洛枭的纸条:「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温时澜收起纸条,眉间笼罩着一股散不开的忧愁:洛枭啊洛枭,你可知道你心心念念与之偕老的小情人,心根本不在情爱之上。 如此,早晚要生事端。 洛枭带着秦玉飞到城墙上,二人自高处向下眺望,繁华的京兆一览无余,家家户户万千灯火,长夜未央。 突然天空中炸开一道光,秦玉抬起头就看见漫天星火,绚烂多彩。 一道道奼紫嫣红的火花相继在夜空中炸开,将整个墨玉一般的夜空装点得美轮美奂。 第118页 他的眼瞳中也跟着不断绽放出火树银花。 「洛枭,你看那朵烟花是不是很像凤凰……」 秦玉激动地转过头,见洛枭一直盯着自己眸色深邃。 「你看着我干什么,看烟花!」 洛枭听话地抬头看去。 秦玉兴奋道:「你还记得上辈子,有一年皇后生辰时,宫中曾经放过一种极为珍贵的烟花,叫百鸟朝凤,不但烟花绽放如同凤舞九天,还伴随着百鸟鸣叫声,十分令人惊奇。」 「记得,机关公输家献的贡品,你很喜欢?」 秦玉点点头。 晚上秦玉回到家,福安和彩云就迎接上来。 福安:「少爷,楚大人来了,在你屋里等了你一个时辰了。」 秦玉没想到这么晚回家,家中竟然还有人在等他。 将手中的并蒂莲交给彩云,吩咐她将花插上放在他卧房里,去见楚兰溪。 楚兰溪见到他站起身:「玉儿。」 「别叫的那么腻歪,你怎么来了?」 「我今日来是与你商量学院大比,你落马一事,经过调查,那匹马确实被人动过手脚,马鞍下有人放了银针,你坐上马鞍不断给马鞍施加重量,银针穿破马鞍刺进马身,是导致马发狂的原因。」 「好歹毒的用心!」秦玉听了直觉得兇手狠毒,他看向楚兰溪:「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暗害朝廷一品命官之子,事关重大,此案已经从兵部转交大理寺处理,是我在负责。」 秦玉想了想,也是,太子与楚兰溪关系匪浅,太子要查的案子交给他也是正常操作,更何况楚兰溪与自家渊源深长,「哦。」 "有人举报白鹿书院的曹宁远曾经与你有过矛盾,是最有嫌疑暗害你之人,所以大理寺将曹宁远和当天与曹宁远同行的几名学生全部收监讯狱。 曹宁远承认曾经与你有过矛盾,但是拒不承认暗害你。" 秦玉听得可爽了,想想当时他们那群人嚣张的样子,当时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狼狈,报应! 楚兰溪神色微动:「只是谁也没想到的是,就在今天晚上,曹宁远于狱中留下一封谢罪书,承认了所有罪行,然后畏罪自杀了。」 秦玉大惊:「什么!畏罪自杀?!」 一个好好的大活人,就这么莫名其妙说没就没了?! 秦玉心里凉飕飕的。 楚兰溪点点头:「对,服毒自杀,所以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这不可能!我绝对不相信他是自杀,一定另有隐情! 那个事情有可能不是曹宁远做的,有人想害我,然后借用我和曹宁远的摩擦,将事情嫁祸给曹宁远。" 楚兰溪:"我也是这么怀疑的,经过我的调查曹宁远在自杀前的前三天还新添置了上好的笔墨纸砚,他家中并不富裕,若不是下了血本,不会捨得买那么贵的东西,这并不像是要自杀的样子。 虽然有证人说曾在马厩见过他,但是他并无作案的条件,但是现在人证物证都没有,曹宁远也死无对证。" 秦玉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似乎已经接近事情的真相,但是他不能说,一旦说出去,牵连太广。 于是面对楚兰溪的询问,他只能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楚兰溪看了眼天色,已经约上中天,他不能再打扰秦玉休息,于是起身:"玉儿,时间太晚了,你早些歇息吧,师兄打扰你了。 往后一定要多加谨慎,想害你的人失手一次,他们肯定还会再次下手。" 秦玉应答到:「知道了。」 临走前,楚兰溪眸色缱绻,上前来执起秦玉的手,然后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塞进秦玉的手中,「玉儿,这么久师兄也不曾送过你礼物,此物赠你,只愿君心似我心。」 说罢,不等秦玉看清他送的是什么东西,楚兰溪就逃也似的匆匆离开了。 秦玉本不打算要他的东西,只是还没来得及喊住他,他人便消失在无边夜色中。 算了,他也好奇楚兰溪会给他送什么东西。 秦玉打开手,只见到手心中安安静静躺着一颗白玉雕琢成,玲珑剔透的骰子,骰子里面镶嵌一颗血红色的红豆。 第72章 回到国子监,秦玉忽然被一群人给围住,看他们穿的衣服是白鹿书院的。 秦玉被围的莫名其妙,但见他们一个个脸色不善,来势汹汹,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干什么?」 白鹿书院的学子们义愤填膺:「秦玉!你仗势欺人,滥用私权,无凭无据,抓了我们的同学,还打了他们一顿,如今曹宁远枉死狱中,你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对,你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否则我们要叩阍击鼓,即使上刀山下火海,也要面见皇帝,鸣冤叫屈,状告秦太师给我们一个解释!" 秦玉:"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那日我与司南一起外出,无冤无仇遭他们嘲笑欺辱。 我没有当场让他们好看,就已经够客气了,他们被大理寺怀疑与案情有牵连,被带走审讯,是正常的审判流程,曹宁远畏罪自杀,这个我也没想到,怎么?难道你们还怀疑是我杀的不成,他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除了他,其他人不都放回去了吗,你们不要无理取闹!" 秦玉要走,可是再次被拦住。 第119页 显然他们不打算放过他。 就在秦玉以为今天这事不好过去时,救星来了。 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从白鹿学院众人身后响起:「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秦玉看到来人眼睛一亮,赶紧抛出求救的眼神。 众人纷纷回头,恭敬道:「温师兄,曹宁远死得不明不白,我们来找他讨个说法!」 温时澜声音沉了沉:「胡闹,曹宁远的案子大理寺还在查,待水落石出,自然会有说法,你们找他有何用,都散了。」 白鹿书院的人面面相觑,只好离开。 秦玉走到温时澜面前,含羞带怯:「谢谢温哥哥,这次多亏你,不然我还真不知如何解围。」 温时澜嘆息道:「不必客气,近来你多加小心。」 秦玉点点头,「知道了。」 暗害秦玉的案件在曹宁远死后,暂时告一段落,学院大比继续开始。 大比还剩最后两样,一项书法一样琴艺。 经过抽籤,决定先比试琴艺。 学院大比跟之前国子监内部的比试可不一样,难度要大的多。 这里的曲子是随意指定抽籤来的,抽的都是些难度极高十分偏僻的曲子。 有些甚至是学院夫子自己谱的新曲,给你个谱子就要你谈。 秦玉郁闷了。 他的琴是跟在温时澜后面学的,为了讨他开心特意练的,只会那么三四首,这指定曲目他可不会啊。 今天的对手是南国子学,说起南国子学,跟国子监的渊源也很深,南国子学也属官学,跟国子监对上,更有一种针锋对麦芒的感觉。 今天上午是客场,南国子学安排对手。 第一对比试,国子监出战的是曲高,对上的是今后鼎鼎大名的江月公子江月照。 曲高再次祭出他的香炉。 高手过招,「巍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令人嘆为观止。 秦玉最后一个上场,对上的是对方参赛学子中最年轻的,才十四岁,应该说还是个小朋友。 小朋友长相清秀,两颊有着婴儿肥,很是可爱。 就是看着他的眼神,太兇了。 就像护食的小奶猫。 秦玉心中竟然隐隐的升起了一股父爱,他忽然想到他那苦命的孩子,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秦意了,不知道他现在生活得如何,不过既然洛枭答应过有好好安置他,定然会做到,洛枭安排的事情,他放心。 两个人都看着眼前的减字谱,减字谱秦玉勉强是可以认得的,只不过眼前这么复杂的他需要好好想想,弹在哪里。 两人同时拨动琴弦。 「刺啦——」一声如同锯木头一般的琴音,如魔音贯耳一般穿透了所有人的心头。 在场听众,浑身发麻,小朋友的手一顿,酝酿出的悠然自得的感觉再也没有了,不过好在临危不乱动了一下之后,还是顺畅的弹了下去。 就在此时,秦玉再一次出手弹响了琴弦,他认真的看着减字谱,想着该弹哪里。 曲子断断续续不成句,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扰得小朋友也乱了分寸,再也弹不下去。 最后小朋友气愤一圈锤在桌子上,哭着跑了出去。 秦玉有些尴尬,也不好意思再继续折磨在场的众人了。 非常够意思的,收了手。 这一局,南国子学胜。 至于最后一场比试书法。 他字丑,做文章不比魏行舟的「一戳一蹦哒强」。 秦玉百无聊赖的瞎画着,大笔一挥,结果一不小心,将墨汁撒到了旁边的同学身上。 秦玉一僵,「对不住,意外意外!」 那同学从身上拿出一块手帕,擦掉脸上被溅到的墨汁。 面相阴柔,肤若敷粉,微微一笑,「无碍。」 作品上被撒了墨也不生气继续写自己的字。 这一位便是东阳学院赫赫有名的何默。 虽然他看上去极为人畜无害,脾气还很好,但是秦玉知道此人可不是好惹的。 六场比试终于结束。 最后计算战绩。 目前得分最高的自然是国子监,五局,每局五人,二十五局中,二十一胜,四败。 排名第二的是南国子学二十胜,五败,白鹿书院第三,十九胜,六败,嵩岳书院和应天书院垫底均十七胜,八败。 经歷过几天的热身之后,终于到了学院大笔最精彩且最激动人心的时候,便是辩合论学。 辩论自古都是文人格物致知,探求真理的最佳方式,所以辩论自古有之。 秦玉听着各位文人才子滔滔不绝激动人心的一番口舌较量,插不上话,也听不懂。 忽然何默走到人群中央,拿着一块白色的石头放在手心,展示在众人眼前,「还请各位看一看这是什么东西。」 秦玉一看,这还用问,答道:「这不就是一块石头嘛。」 坐在一旁的司南手忙脚乱阻止秦玉,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秦玉不明所以。 何默微微一笑:「错了,这不是一块石头,这是一块白色的石头。」 「白色的石头不也是石头吗?」秦玉不理解,司南拉着秦玉,对秦玉摇摇头,叫他不要再接话了。 何默见对手一步步入套,露出了开怀的笑容:「同学,又错了,白色的石头就是白色的石头,它不是石头。」 第120页 秦玉陷入了乱七八糟的纠结中,白色的石头难道就不是石头了吗? 「如果白色的石头是石头,那么黄色的石头,绿色的石头难道就不是石头了吗?」 这时旁观的学子中又有人回答道:「当然也是。」 何默:「白色的石头是石头,绿色的石头也是石头,那岂不是说白色的石头就是绿色的石头?」 在场众人一阵譁然,这怎么回事,白色的石头怎么会是绿色的石头呢? 「白色的石头当然不是绿色的石头了,所以说白色的石头就是白色的石头,他不是石头。」 秦玉瞳孔皱缩,新世界的大门就这样被打开,明明每句话都对,但是得出的结论却不对。 这是怎么回事? 突然秦玉对何默说:「那你不是人!」 何默一愣。 秦玉:「你是人,我也是人,那岂不是就成了我是你?这不对,所以你不是人!」 何默的脸当场就绿了。 司南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何默忍耐了下,恢復笑容,来到秦玉面前,问他:「这位同学,请问你有几条腿?」 秦玉堤防着他再坑他,认真思索着最后小心翼翼答道:「三条。」 何默顿时气急败坏:「你哪儿来的三条腿?!」此话一出,自己察觉失言,当场脸色一变。 秦玉瞟着他的下半身,揶揄道:「我有,难道你没有?」 司南的笑得不行。 愣了一下,何默才意识到自己被调戏了,当场脸色涨红,就要上前报秦玉以老拳。 结果被他们东阳学院的人抱着拦着,「何默,你冷静冷静。」 秦玉赶紧往司南背后躲,不是说好文斗吗?这辩论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要打人了呢。 「你们放开我!别拦着我。」何默对拦着自己的同学吼道。 司南赶紧出来打圆场,「人自然是有三条腿的。」 他对旁边的晏珠道:「晏同学麻烦请抬起你的左腿。」 晏珠配合的抬了抬他的左腿。 司南又道:「麻烦再抬一下右腿。」 晏珠抬了抬右腿。 「你看,人有一条左腿,一条右腿,那岂不是没有腿了吗?所以说,人除了左腿、右腿、还应该有腿,所以人有三条腿。」 秦玉为之震撼,将扁的说成圆的,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诡辩的魅力。 此次学院大比,秦玉可算是好好露了把脸,足够载入国子监史册了,虽然不能名传千古,但也足够遗臭万年了。 但是他绝对自信,那帮人中龙凤都能好好记住他。 累了一天,秦玉疲惫的回到家,躺在床上,看到窗边花瓶内插着的那一朵并蒂莲,此时已然绽放,花开并蒂,姿态优美,馥郁芬芳。 心中漫开一丝丝甜意。 转眼天气渐凉,丹桂飘香,中秋佳节临近,每年中秋节都是极为重要的节日,天子要带领所有王公贵族,群臣百官拜月祭祖,以祈求上苍降福,社稷兴盛,皇宫中要举办隆重的宫宴宴请群臣欢度佳节,还要接待各位外族来的贵客。 第73章 中秋的前几天,秦玉已经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团团乱转了,转到洛枭头都有些晕,将他抓住,塞进怀里。 秦玉揽着洛枭的脖子,小猫似的在他颈侧蹭了蹭,「中秋宫宴,太子肯定要命我进宫,我在想有什么办法能将赴宴的事情推掉。」 洛枭只道:「不许伤害自己,你若跟在我身边,他不敢动你。」 「放心。」秦玉答应得一本正经,心里想的却是:跟在你后边赴宴,那不是全天下都知道咱俩有一腿了。 不行,他要想办法託病。 中秋当晚。 秦简和秦玊已经沐浴更衣准备妥帖,就等秦玉了。 秦玉用热水泡了个澡,额头敷上浸过热水的布巾,然后再用浸过冰水的布巾擦拭身体和手脚。一冷一热之下,脸上是热气薰染的潮红,身上和手脚却是冰凉。 秦玉突发疾病。 秦简和秦玊都来到秦玉的病床前,秦简摸了摸秦玉的额头,额头的温度灼人。 福安找来提前安排好的大夫,在秦简的威压之下,大夫毕恭毕敬,只道是:「二公子不注意受了风寒,吃几副药,卧床修养一下就好,只是切不可再吹风。」 于是秦简带着秦玊去赴宴,留下老管家秦禄在家中照料秦玉。 看到秦简和秦玊离开,秦玉松了口气,这应当是他第一次一人过中秋,也是他第一次中秋过得这么清闲。 秦玉闲来无事,将洛枭送他的烧铂宫灯,拿出来把玩。 这个宫灯是落潇亲手做的。 竹条搭建,宣纸熨烫,六面各绘制着梅兰竹菊松藤六种植物,浮光竹影,金边藤蔓,点缀珍珠流苏。 点燃灯笼,灯光下,金箔流光溢彩,璀璨生辉。 秦玉提着宫灯起身趴在窗户边,看着外面的月亮。 洛枭此时不知道是不是也在看月亮。 福安与父母一起过节去了,彩云也请假回家过节去了。 整个秦府不剩什么人。 「小少爷在发什么呆呀?诶呀,您这灯真不错。」 秦禄的身影从暗处而来,走到窗边笑吟吟地看着秦玉。 看见他,秦玉不高兴了,自从上次秦禄毫不留情的帮秦简抓他,害他受罚跪了祠堂,秦禄就已经不是秦玉心中那个和蔼可亲,宠爱他的禄叔了,只是他爹为虎作伥的帮手。 第121页 秦禄看着他长大的,自然是能将他的情绪看得透透彻彻。 猜到他是因为之前的事情记恨上他了。 「小少爷还在生我的气?」 「哼,你根本就不疼我,你对我都是虚情假意,是为了讨好我爹。」 「小少爷和大少爷都是老奴,见着出生见着长大的孩子,是老奴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唯恐有一星半点的不对,怎么能不疼呢?」 「那你还帮着我爹堵我。」 「老奴只是个奴才,食君俸禄,替君做事,老爷命令,奴才怎敢不从。」 秦禄老总管对他爹那真的是没话说,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我爹给你多少俸禄,让你如此对他死心塌地?」 秦禄笑道:「老爷对老奴既有救命之恩,也有知遇之恩,怎是银钱权力这些俗物可以估量的。」 「还有这事?」秦玉来了兴趣,他还没听见过秦禄说他爹以前的事情。 "那年古县大旱,闹起饥荒,人们都没饭吃,偏寒冬又遇千载难逢的雪灾,灾民们饿死冻死无数,尸横遍野。 为了生计,我凭着一身好功夫上山落草为寇,打家劫舍过生活,成了土匪头子。 终于熬过灾荒,活了下来。 直到有一日,报应来了,山被官府围剿,他们找来数十个江湖高手,将我打伤抓捕归案,锁进死牢,准备择日处斩。" 「啊?」秦玉惊讶,「那你怎么活下来的?」 "断我案子的正是你爹的父亲,你的爷爷。 你爹当年才十岁,出面将我保了下来,我还记得公堂之上,你爹说的那句『为生而作恶者,罪不致死』。 那时我一眼便认出了你爹,你爹是我当土匪劫的第一个人,他那时与娘亲前去寺庙烧香,为我所劫。" 秦玉震惊,这故事实在是太过离奇曲折。 秦禄似有感嘆:"你爹小小年纪,以德报怨,胸怀之宽广令人惭愧啊。 自那时起,我便发誓要一生报答你爹救命之恩,肝脑涂地,忠心不二。 被留下性命后我坐了六年牢狱,出狱后找到你爹,改名换姓,报效于他。" 「那你追随我爹时,我爹是十六,那你能再说说我爹年轻时和秦玊他娘还有我娘的事情吗,我娘他到底长什么样呀?」 秦禄笑着看他:「小少爷又在想娘亲了?」 秦玉撇了撇嘴:「不想了,想也没用。」 秦禄想起这件事情来,"小少爷的娘亲啊,长的那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我学问不多,形容不出来。 我跟随你爹的第三年,你爷爷遭族中牵连,被罢官抄家,因为长时间心思忧虑,积劳成疾,病逝。 你爹家道中落,从富贵人家的少爷沦落为市井小民,家中财物全被抄没,好在你爷爷是世家旁支又是庶出,所以未曾断了生路和仕途。 那时你爹才18岁,已经颇有才名,因为生活窘迫,为了能够继续读书,考取功名光復家族荣耀,你爹娶了自己老师的女儿。 你爹的老师,颇有名望,对你爹也极为欣赏看重,出资供你爹上京科考,你爹也没有辜负老师的期望,一举得中状元,之后便将夫人接到京城,第二年便生下了大少爷,你的哥哥秦玊。 老爷官运亨通,一路从小小的翰林院修撰,升到了内阁,最后成了当朝一品太师。" 「秦玊他外公还在吗?怎么从来不曾听说过他们,也不曾见过他们,两家没有来往了吗?」 秦禄摇摇头:"因为你爹与老师在改革途径上看法出现分歧,政见不同,二人关系出现裂痕,自大夫人病逝后,就再不曾来往了,大少爷偶尔会去探望往,只不过大少爷身体不好,鲜少出门。 大少爷5岁那年你爹在一次宴会上遇到了你娘,你娘一曲九霄飞天舞,迷了你爹的心,不顾众人的反对,将你娘接回了家。 要问你娘有多美呢,当年我也在场,你娘几乎迷了当场所有男人的眼,就连女人也看痴了。 这么说吧,你娘是当时还只是刑部侍郎的你爹生生从王爷手中抢回来的。" 「哇,」秦玉惊嘆:「我爹好厉害呀!」 聊了许久,秦禄见秦玉心情好多了,「小少爷身体不舒服,今天就早点歇歇,不要睡得太晚。」 秦玉白了他一眼,他不信秦禄真的被他骗了,他还能不知道他是装病吗,「少装模做样了。」 秦禄突然笑了出来:「小少爷为何装病不肯进宫参加中秋宫宴,记得以往小少爷可期盼着每年中秋的时候参加宫宴了?」 秦玉故作深沉:「年纪大了,不爱热闹,爱安静,喜欢一个人独处。」 秦禄走后,秦玉也正打算回房里,躺在床上继续玩自己的宫灯。 突然眼角余光瞥到几个黑人闯进院子,直冲自己而来。 吓得大叫一声:「禄叔!」 这时已经离开的秦禄也察觉到不对,折返了回来,黑衣人发现他,向他围了上去,只留两个继续来找秦玉。 打斗过后,他对那几个黑衣人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夜闯太师府!」 这时,护院也察觉到这边的异动,打着火把围了上来,「你们是什么人?!」 两拨人交手,打斗惨叫声不断。 秦府的护院们虽然都是练家子,但是平常看家护院还是没问题,面对高手完全没有抵抗之力。 第122页 那几个黑衣人身手极为高强,很快就将护院们打倒一地,他们见行踪暴露,人越来越多,加快了动手的速度。 除了应付秦禄和众护院,与他们打在一起,仅剩两人继续朝秦玉的方向沖了而来。 秦玉在窗内看到这一幕,立马吓得要关窗子。 那两黑人其中一个一脚便将窗子踹开,然后从窗外跳了进来,抓住秦玉,手在秦玉面前一挥,秦玉便晕了过去,另一个人在窗外边望风断后。 秦禄以一敌众将那几个黑衣人打倒,急匆匆便要来救秦玉,结果迟了一步。 谁知他刚进秦玉的房间,黑日人便带着失去意识的秦玉从另一边的小窗沖了出去,逃走。 眼睁睁的看着秦玉被黑衣人带走,秦禄又急又气。 跟在后面追了一段路,最后路过一片森林时,那两个人黑衣人就如同鬼魅一般消失不见,跟丢了,气得秦禄一锤砸在树上,将三人抱的古树砸出一个大坑。 急匆匆回了秦府,看那几个被他打伤控制住的黑衣人。 却发现那几个黑人倒在地上,用手测了测颈侧的脉搏,已经没了气息。 他挨个查看完那几个黑衣人的情况,发现他们都是服毒自杀。 心中便冒出了一个猜测:「死士?」 按大燕国律法规定,豢养死士乃是重罪。 且能有能力豢养死士的绝非一般人。 是什么了不得的人,为何要掳走秦玉呢? 伤情还好的护院围了上来,焦急地询问老管家:「禄总管,这该如何是好?!」 秦禄沉着脸:「速去派人入宫禀告老爷,我再去寻一寻。」 「是!」 第74章 这边秦玉被迷晕过去,然后被两个黑衣人带着一路乘风而行,这两个黑衣人轻功十分了得,仿佛已融于黑暗之中。 秦玉再次醒来的时候,周边的环境已经完全变换。 入眼是如云山幻海一般的鲛绡宝罗帐,雕龙刻凤的水晶白玉壁灯,榻上五彩流苏鸳鸯枕,海棠红双蝶鸳鸯被。 眼前的景色让他直觉一股凉气顺着嵴樑一路向上窜上了天灵盖,毛骨悚然。 这里是,东宫! 太子卧房内的暗室。 是太子派人将他掳了来,他要干什么?! 一阵惊慌失措后,他首先检查了下自己的情况,身体没有异常,也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看来太子没在他身上动手脚。 他从床上起来,暗室内除了他没有其他人。 他思索着,此时太子应该还在宫宴上,太子不知道他是重生而来,知道这暗室的机关,暗室密地,估计也不会派人看守他,是逃跑的好机会! 穿上鞋,下了地就去打开机关。 结果刚出门,秦玉彻底傻眼了。 只见穿着蟒袍的太子端坐在花梨木屏背椅上,把玩着手中一串南红珠串,面色阴沉,浑身气势迫人,正对着暗室门口,好像就是在这儿等着他。 秦玉刚从暗室中逃出来就撞了个正着。 太子:「你怎么会知道这暗室怎么开?」 秦玉心中一凉,坏了!露馅儿了! 太子之所以给他安排条件逃跑,是因为之前已经怀疑他的身份,所以藉此机会试探。 「知道我东宫的构造,会开我暗室的机关,除了我那借着东宫大火,私自逃跑的太子妃,不疑有他。」 太子从凳子上站起身。 秦玉下意识后退一步。 太子一步步逼近,眼神极尽疯狂:「鸢鸣,是你是不是?」 太子每进一步,秦玉就倒退一步。 「不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鸢鸣是谁,太子殿下,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雠,今日你打伤我秦府那么多家丁护院,将我掳了来,是为何事?」 太子对他的话显然没有一个字是信的。 「不用再装了,你以为一个人性格变化这么大,我察觉不到吗?」 秦玉被逼到墙边,他也蒙了,这种情况下他要怎么逃跑啊? "我也在怀疑,为何洛枭隐忍了那么多年,会在自己的新婚之夜,突然发疯闯进宫中弒君。 现在有了解释,原来是你出事了是不是,你死了?" 他仰天大笑,「哈哈哈,可怜洛枭费尽心思终成空,我得不到的,他也得不到!」 洛桓强势不容拒绝地将秦玉扯到眼前:"你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再次见面你却不肯认我!你知道你走地那些日子我有多想你? 你知道的,你在扬州,我不是不想去找你,可惜我不能动,我的妻子我却不能去寻,权力还未落在我手中,我不敢与他抗衡。 终于终于,我将他熬死了,他终于断气了!我本想着等我登基大权在握时,我就去找你,将你接回来,可是你知道吗?他前脚刚死,后脚我就听到你要另嫁他人的消息!" 秦玉闻言一惊,同时也品出点什么味来:「有凤来仪阁的幕后靠山是他是不是?」他也早有怀疑,一直不敢确定,呵呵,果然是他! 这对父子令人噁心! 他死了? 他倒是还没听说,原来洛枭逼他进府是这个原因,突然有些想笑,他急匆匆逼自己嫁给他,是怕太子夺权之后来接他回宫。 那个闷嘴葫芦,一个字也不曾告诉他。 也不知道葫芦现在是不是在好吃好喝欣赏歌舞,别享受了,快来救他啊! 第123页 洛桓眼神狠厉:「你与我已有婚姻,你如何能另嫁他人?」 秦玉甩开他的手,「皇室婚姻自然以宗庙玉碟为准,你的玉碟上可不曾写我的名字,我与你的婚礼只不过是场空有外壳的戏罢了。」 洛桓眼神一闪,似乎有些意外秦玉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他急匆匆拉住秦玉:"鸢鸣,这件事情上是我不对,那条路我们都有错,可如今,你也来到了这个世界,你也重新回到了我们的过去,现在我们有机会重新再走一遍。 鸢鸣,此世我定不负你!" 既然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装的了,秦玉噁心得直咧嘴:「少噁心我!」 「鸢鸣,你一定是对我有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能让太子殿下亲手弄瞎了我的眼?」 他永远记得那日在东宫,二人大吵一架,撕破脸皮,太子突然将他摁在床上,用刀划瞎了他的眼。 太子将秦玉拉进怀里,死死抱住他,一边抱一边在他耳畔亲吻:"对不起,对不起鸢鸣,那天我失控了,我不想伤害你得,可是那天你看我的眼神,那般冰冷,那般刺骨,好像要与我恩断义绝,我受不了,所以我冲动之下伤了你,你答应我,不许再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好不好? 我们做一对恩爱的夫妻,人人艷羡的神仙眷侣。" 「鸢鸣,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秦玉想挣扎挣扎不开,噁心得不行,使劲偏开头躲他。 情急之下想了想,敌强我弱,不适宜激怒他,与他周旋一下,便平復了情绪,操起上辈子与他在一起时的语气,「殿下既要与我重修旧好,又怎能不顾我的意愿,强迫于我?」 这一招果然有用,疯了一般的太子冷静下来,满眼惊喜:「真的,玉儿,你真的愿意再留在宫里,跟我在一起?」 秦玉无奈只能点点头,突然灵机一动,「我今天有点不舒服,想早点休息。你也不要一直跟在我身边,今日中秋晚宴,你是偷偷跑出来的吧?」 洛桓情意绵绵执起秦玉的手:「为了你,区区中秋晚宴有何足惜。」 秦玉笑得僵硬,「你可是太子,位高权重,由皇帝在的地方你怎么能缺席,万一三皇子动了歪脑筋在皇帝那边灌迷魂汤,那可不好了。」 「可是我现在只想与你在一起。」 秦玉笑不出来了,他快要烦死了。 「玉儿,夜深了,饿了吗?」 秦玉脸色一变,他在宫里呆了十年,宫里的手段他自然门清,眼前这么一个如狼似虎的太子,这里的东西他敢吃吗? 连忙推脱到:「我不饿,我用过晚膳。」就想跑,却被抓住扯了回来。 「我记得你喜欢吃甜点,今日是中秋,用些夜宵垫垫肚子,夜还长。」太子的贴身丫鬟璎珞端来一碗金丝肚莲子羹,太子屏退丫鬟太监,只留二人相对。 窗外一轮明月当空。 太子亲手端起碗拿起汤匙,餵秦玉喝。 不知道是不是秦玉过于紧张导致精神敏感,他总觉的洛桓话里有话,所行另有目的。 洛桓不断在给秦玉施压,这碗餵到嘴边的羹,他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虽然知道这碗羹里极有可能加了料,但是他还是不得不张嘴喝了下去。 即使他不喝,太子也不会放过他,到时候灌下去的肯定比他自己喝的还要多。 洛桓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再次舀起一勺递到秦玉嘴边,「再喝一口。」 「我,我不喜欢这羹,这肚太腥。」 「听话,就喝最后一口。」 秦玉已经感觉自己有些不对劲了,小腹内好像燃起一团火,体温越来越高,皱着眉将羹咽下去。 勐地起身,「殿下,我有些不舒服,想去如厕。」 太子却勐得上前抱住他,「鸢鸣,你告诉我,你有没有给过洛枭?」 秦玉想跑却被他死死抱住:「你先放开我!」 太子将他压在桌上,开始扯他的衣服:「你告诉我!」 药效发作,秦玉额头汗水直流,手脚发软,意识也开始昏昏沉沉。 忽然他一口咬在自己的舌尖上,剧烈的疼痛让他清醒过来,看了眼压在自己身上的洛桓,又瞟了眼一边桌子上摆放的碗,抄起碗砸在了洛桓的头上。 清脆的一声响,碗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洛桓吃痛,捂着自己的头,指缝间流出鲜红的血来。 趁此机会,青玉赶紧从地上捡起一片陶瓷碎片当作护身的武器,逃了出去。 太子正想命死士抓人。 不料正好有一行人从院外而来,领头的正是皇帝身边的内侍监总管,总管对着屋内笑呵呵的传圣上口令:「太子殿下,皇上惦记着您吶,见您那么长时间还没有回席,差咱家来问问。」 太子又往屋内躲了躲,唯恐让人看出端倪来,回道:「劳烦公公回禀父皇,本宫身子有些许不适,请父皇准儿臣在宫中休息。」 内侍监总管一听大惊:「太子殿下您身系江山社稷之将来,可千万保重贵体啊。」 「知道了。」 总管大太监带着人离开。 洛桓一圈锤在桌子上,气得咬牙切齿,养了那么多年兔子,一不留神被兔子给咬了。 赶紧命手下的人去找,掘地三尺也要将人给找出来。 第124页 中秋夜,皇宫挂上了各式各样的宫灯,精美异常。 此时拜月祭祖的仪式早已完成,王公大臣们坐在一处饮酒赏月,欣赏歌舞。 秦玉从太子宫中逃了出来,一路跌跌撞撞往人多亮堂的地方跑去。 宫里的药何其厉害,否则太子也不会自信到准许他只喝两口,药效在不断发挥作用,侵蚀着秦玉的神智,还好喝得不多,锋利的瓷片切割着他的手心,刺痛保持着他的清醒。 第75章 身后有人追了上来,秦玉他一路浑浑噩噩,跌跌撞撞,不要命的往前跑,一头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他下意识举起手中尖锐的瓷片就要向那人刺去,那人握住他的手腕。 「秦玉。」 听到熟悉的声音,秦玉抱住那人,就如同抱住了一颗救命稻草:「洛枭,洛枭救我!」 秦玉此时身上的体温格外灼人,喘息声也极为急促,洛枭察觉到不对,将秦玉抱了起来,用脸颊贴了贴他的额头:「怎么回事?」 感受到洛枭身上带来的凉意,整个人如同藤蔓一般缠在洛枭身上不断的磨蹭,扯着洛枭的衣服。 「太子!是太子!下药!」 秦玉已经无法完整的吐出一个句子。 但依照只言片语,洛枭猜到定是太子对秦玉下了手。 情况紧急,秦玉的状况不太好,洛枭只能暂时抱着他躲进御花园深处,假山后昏暗的灌木丛暂避。 盛开的灌木花卉将他们的身影完全遮蔽。 秦玉浑身发烫,神志不清,喘息不断,往他身上蹭。 衣衫被蹭开,露出精緻漂亮的锁骨,露出大片欺霜赛雪的皮肤,抱着他的脖子在他颈侧凌乱的磨蹭,声音中带着哭腔:「洛枭洛枭,你摸摸我摸摸我,我好难受!」 眼前美人,妖媚入骨,动人心魄,婉转求欢。 洛枭眸色深沉,喉结滚了滚,一忍再忍,最终还是拢了拢他的衣服,将他裹严实。 发现他手上的伤口,找出金疮药给他敷上,然后从贴身衣物上撕下一块布给伤口包扎好。 如此不解风情,气得美人一口咬在他脖子上,嗓子都哑了:「你到底行不行,不行以后就别行了!」 「鸢鸣,我曾伤你,以至于后悔一生,此生我敬你爱你,绝不可趁你之危。」 这突如其来的君子作风呀! 秦玉直接气哭了,无力的一锤头锤在他的肩头。 有没有感动?还是有一点的。 但是他是真的难受。 洛枭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打开瓷瓶盖子,从盖子下拿出一粒小药丸餵到秦玉嘴边:「此药能解百毒,你吃下去。」 秦玉将药咽了下去,只觉得一股清气从丹田处散发出来,如一股滋润的水流进入了干涸的田地,将七筋八脉里的邪火通通压了下去。 大难之后终于得到喘息的机会,秦玉闭着眼睛躺在洛枭怀里,衣衫凌乱,浑身无力,被汗浸润的头髮粘在身上。 脆弱的时候只想找人撒娇,鼻尖在洛枭脸颊讨好地蹭了蹭,「洛枭,我还是难受。」 说着他将自己难受的地方在洛枭身上蹭了蹭。 洛枭的眼神瞬间变得无奈而又宠溺,手顺着衣摆下缘探了进去。 秦玉心满意足地闷哼一声,难耐的一口咬在了洛枭锁骨处。 又伸出舌头舔了舔牙印上渗出的血珠。 眸中水光潋滟,情生意动,收紧胳膊,抱着洛枭的脖子拉下来,抬头将唇对着他的唇吻了上去。 万花丛中,活色生香。 情浓之时,忽然亮起光。 有人察觉到这边的动静,凑近一看,手中的灯笼惊得滚落,发出了一声短促尖细的惊叫声。 洛枭将秦玉扶起来,整理他身上的衣服。 不多时尖叫声吸引许多人过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后,他们被人包围住,一道光照进来。 众人看到他们俩的情况,衣衫凌乱,汗流浃背,空气中还瀰漫着一股情香。 这凭谁能不误会? 谁还猜不到他们干了啥? 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议论纷纷。 秦玉将脸撇过去避了下光,洛枭整了整衣服上前见礼,顺便提秦玉挡了光和众人探究的视线。 「臣见过圣上。」 秦玉看到有很多人,最前面的是一身明黄龙袍,然后他就对上他爹阴沉的眼。 旁边的秦玊见此情况眼中闪过震惊慌张心疼的情绪。 而楚兰溪那双明眸善睐的眼睛里,沉静得如一潭死水。 温丞相身后的温时澜满脸讶异。 安幼舆惊恐地瞪大了眼。 至于晋王……他不敢看……秦玉和洛枭,一夕之间,清白全无。 这时一个穿着异域服饰,胡人长相的男子操着一口古怪口音惊诧道:「燕国不愧为地大物博之大国,果然开明。」 当着外宾的面把脸都丢光了,皇帝的脸色也不好看,冷哼一声,甩甩袖子:"小孩子不懂事,胡闹! 这御花园不逛也罢,都回去吧!" 皇帝不高兴,众人都将头好好低着,不敢造次,免得引火上身。 回到宫宴之上,皇帝落座之后,众人也纷纷坐回自己的位置。 秦简刚坐下,府里家丁便传来消息,说秦玉被人掳走,传话的人抬头一看,愣住。 第125页 洛枭拉着秦玉坐到自己身边。 所有人的眼神都忍不住往他们这边瞟。 秦玉脸上的绯红已经褪去,此时脸色惨白,平日里张牙舞爪的小崽子,此时如同淋了雨一般,狼狈乖巧地坐在洛枭身边,更显得楚楚动人。 唯有吻得湿润红肿的唇昭示着刚才一场情动,万种风情。 实在是招人疼的很。 无奈旁边的那头野狼,看得紧,不是好惹的。 皇帝兴师问罪:「洛枭,你向来温恭直谅,守礼自重,此事你如何解释?」 「启禀圣上,臣倾心秦太师之子秦玉已久,方才冲动之下做出唐突之举,臣有罪,还请圣上责罚。」 这就是将所有罪责揽在自己身上,一句也不曾为自己辩驳。 圣上的目光又落在秦玉身上,「朕记得秦爱卿的次子身体抱恙未曾进宫?」 感受着一道锐利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秦玉跪下:「学生原本身体不适未曾与父兄进宫,喝了一剂药后霍然而愈,便急匆匆进宫来,欲要瞻仰圣容,不料竟迷了路,不知如何走到御花园,大病初癒,本就神思恍惚,不是怎么就就……」 这个时候寻求再多真相也没有意思,所有人都在找一个台阶下。 皇上点点头,「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既然你们二人有缘分,小德子,传朕圣谕,内侍监拟旨赐婚。」 太监小德子领命:「是。」 「晋王世子,行事不端,禁足一月,以儆效尤。」 「谢主隆恩。」 当晚圣上赐婚,平息这一场动盪,添了一段佳话。 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死敌晋王与秦太师,成了亲家。 举世震惊,万众譁然。 直到秦玉跟着秦简回了家,都还如在梦中。 秦简不再管他,秦玊将他送回房间,询问过情况,开解了他几句,见他没有回应,便照顾他睡下。 晚宴刚结束,楚兰溪就到了东宫,看到太子面色冷寒,头上裹着厚厚的布条,以他的聪明才智,如何猜不到发生了什么。 秦玉为何会出现在宫中也有了解释,偷鸡不成蚀把米,楚兰溪嗤笑道:「太子殿下这副样子,有个性。」 「少嘲讽我,你又有什么好下场?」 楚兰溪冷笑:「还不是拜殿下所赐。」 "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你来绝不会是来探望本宫这么简单的吧? 让本宫来猜猜,秦玉又跟洛枭在一起了是不是?" 「太子的消息怎么不如以前灵通了?他们俩岂止是在一起,都名正言顺了。」这时太子身边的贴身内侍从门外匆匆进了来,附在太子耳边简单说了几句话。 太子额头上的青筋瞬间暴起,一挥手将桌子上的药碗打碎在地。「你说父皇给他们赐婚?!」 内侍吓得瞬间跪趴在地,瑟瑟发抖。 太子气得一脚将桌子踹飞到门口,又是一脚踹到内侍身上。 「废物!一帮废物!连个人都抓不到,我要你们干什么吃的!」 「殿下,」楚兰溪出言阻止了太子暴戾的行为,「殃及无辜,没有任何作用。」 「你有办法?」 楚兰溪水漾的眸子绽开妖冶的血色,好像血地里展开的曼陀罗花,妖娆有剧毒:「我要洛枭死。」 太子的眼中也露出兇狠的光。 自打跟洛枭订了亲,他就成了整个京兆所有人茶余饭后的消遣和谈资。 而民间对于此桩婚事也是极为不看好,且极为反对的。 秦简在他们眼里头就是大奸臣,贪官之首,而晋王天潢贵胄,皇室嫡脉出身,南征北战,守护百姓,爱国爱民,忠心耿耿。 这两家差异之大无异于黑与白。 若是黑白相交,白必然要被污染。 众人纷纷猜测,难道秦简为了残害忠臣,连自己的儿子都利用上了? 嫁了儿子也要将晋王府染黑? 说来说去,说到最后都要提一句:「秦简这小儿子长得还真不赖!」 「到时候吹吹枕边风,不知道这小晋王能不能顶得住……」 「我记得这晋王世子原先不是喜欢温丞相家的儿子?怎么会被秦太师家的儿子勾引走?」 「红颜祸水,小狐狸精!」 听说传言的秦玉手中的扇子啪的一声合上,气得他咬牙切齿,怎么看不起他?他配不上洛枭?笑死,还配不上他呢! 他倒是想娶,看他嫁吗? 事发之后。 他在家里躲了好几天,才敢出门,出门前他一再检查他将洛枭送他的匕首带在身上,三番两次遭遇危险,还经歷过大晚上从自己家中被劫走,他现在也很担心自己的安危,这匕首他现在连睡觉都不摘了。 国子监内秦玉总要受到异样的眼光洗礼,人人见到他,就跟见到什么稀奇玩意儿一样。 刚开始秦玉还闪躲,后来逼急了,谁看他他骂谁:「干嘛,我是你爷爷!没见过我不认识啊,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给挖了!」 那学子一扭头,赶紧跑开。 安幼舆也好奇地凑到秦玉身边:「咦,中秋那天你不是不舒服,所以没进宫,你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秦玉对他做了噤声的动作:「小点声,别问了,都是意外。」 「你真要嫁给洛枭?」 「什么叫我嫁给他?都是男人,凭什么我嫁给他,怎么就不能他嫁给我?」 第126页 安幼舆质疑地瞅着他。 瞅着瞅着秦玉怂了:「啊,对,我要嫁给他,怎么了?当王妃不好吗?多尊贵啊!有人养着还不用干活,我又不用生孩子,到时候纳几个小妾,我就当甩手掌柜的去。」 几天后,秦玉才第一次敢上街,鲤跃居外边的街道上他撞上安幼舆和一个异族打扮的男子同行,后边还跟着许多那个异族男子同风格的侍卫。 秦玉记得他,就是那日在宫宴上见过的那个外邦使臣。 想到被他撞见过他和洛枭的事情,不由得有点尴尬。 安幼舆打破尴尬跟秦玉介绍道:「这位你也见过,是来自南诏国的王子阿苏木。」 阿苏木高鼻深目,眼神深邃,银钩鼻略显奸诈,身上头上挂着许多银饰,一动便发出叮叮噹噹的声音。 阿苏木将手斜放胸前简单对秦玉行了个见面礼。 安幼舆对阿苏木介绍到:「他是」 安幼舆的话没说完,就被阿苏木打断,「我知道,秦玉,秦太师的小儿子,我在宫中见过,十分印象深刻。」 这是在讽刺他吗?秦玉脸色黑了,冷笑着:「我劝你们今天最好别乱跑,最近京兆乱着呢。」 安幼舆:「乱?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没听说啊,我们正要去酒楼吃饭,你要不要与我们一起,顺便跟我和阿苏木王子说说?」 「不要。」你们不去自然不会乱,你们进去铁定乱,乱子就是冲着你们的来的,他还要好好活着呢,才不会跟你们后边趟浑水。 「我建议你们换家吃饭。」 「啊,为什么?」 因为有人要暗杀南诏王子挑起外战,在鲤跃居里埋了炸药,不过他当然不能明说,毕竟要问起来他怎么知道的,他也不好说,保不准就成了怀疑对象。 秦玉指着阿苏木,「这位兄台,我见你鼻樑发青,印堂发黑,是有血光之灾之象,最近还是不要外出为妙。」 阿苏木嗤之以鼻,「我从来不信这些歪门邪说。」 好嘛,随便你喽。 反正你是没死就是,喜欢被炸不拦你喽。 秦玉有些为难地看着安幼舆,他是因为上茅房逃过一劫,不知道还会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于是便拉了他走,「你跟我走。」 「等等,秦玉你拉我干什么?我还要带阿苏木逛逛呢,他独自一人背井离乡在京兆,我也是,所以他与我聊得来。」 「诶呀,你少废话,跟我来就是。」 分别了南诏王子,秦玉拉着安幼舆跑得离鲤跃居远了点,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躲在墙角看着南诏王子进了鲤跃居。 然后秦玉从口袋里掏出大把的碎银洒在地上。 大喊着:「有人撒钱啦!」 一瞬间四周的人都齐齐围聚到他们这里来抢钱。 鲤跃居内的人受到惊扰,也纷纷从房间内出来,来到门口凑个热闹。 就在众人纷纷抢钱的时候,忽然一声巨响自鲤跃居内炸开。 整个大地发出震动,然后偌大一个酒楼就如同沙子堆的一般整栋楼开始坍塌。 站在门前凑热闹的大傢伙愣了一瞬间,撒开脚丫子就往外跑。 「阿苏木!」安幼舆见此情况,大惊,赶紧逆着人潮去找阿苏木。 当他到鲤跃居前的时候,原本高高矗立的五层小楼已经坍塌化为废墟。 现场哭天抢地的哭喊声震天动地。 大家纷纷不明所以。 秦玉看着感嘆一句,他也只能做到此为止了。 有人提前得知阿苏木要来鲤跃居的消息,计划在鲤跃居暗杀他而挑拨两国关系,然后将事情嫁祸给太子的舅舅,给太子的舅舅威远侯赵龙扣一个叛敌通国的罪名。 故而在鲤跃居内埋下了炸药,上辈子这一场爆炸,王子因为武功高强,提前察觉到不对劲而逃脱暗害,却害死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数以百计。 所以这辈子秦玉提前来将人引出来,能救一个是一个。 爆炸结束后,大量官兵闻讯赶来包围现场,开始收拾残局,将埋在废墟中的人给挖出来。 安幼舆成功见到了得以逃脱危险,安然无恙的南诏王子阿苏木。 劫后余生地王子深深地看了一眼秦玉。 领兵来到现场的官员赶紧迎了过来,跟秦玉打招唿,「秦少爷,安少爷,您们都安然无恙吧?」 正是京兆府尹胡道。 秦玉:「我们没事。」 那官员然后转而擦了擦额头的汗问阿苏木:「王子您无碍吧?」 "还好我们王子武功高强,没有什么事情,要是我们的王子有个闪失,你们负担得起责任吗? 你们燕国是怎么回事,为何会让我们的王子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是谁要暗害我们的王子?我要将这件事情传书给国王陛下!" 跟在王子身后的大臣惊魂未定,十分生气上来质问。 「哎哎哎,大人,千万别!您消消气!」这可关系到国家大事,万一影响到睦邻友好,国家和平,那责任他就是掉是个脑袋也负担不起啊! 那官员们额头冷汗连连,道歉:「这是一个意外,我们一定早日彻查清楚,给王子殿下一个交代!」 大臣不接受官员敷衍的话,继续暴怒:「还损伤我们不少侍卫,那都是王子殿下最忠心的侍卫!」 「真阿札……」王子对大臣说了一句听不懂的外乡话。 第127页 大臣停止了愤怒,恭敬地站到一边。 「行了,你们忙吧,我还有事,先走了。」秦玉甩甩袖子跑路。 胡道极为狗腿地弯腰行礼:「恭送秦少爷。」 因为二人有婚约在身,洛枭禁足结束后和秦玉互相去彼此府中走动,也就成了常事。 重阳节当天,洛枭带着两株价值连城的碧菊上门贺节。 秦简自然是不会给他好脸色。 连面都不曾见,便将他赶了出去。 秦玉知道他爹那个臭脾气,懒得惯着他,拉着洛枭就出门去玩。 而晋王那边等人上门贺节等了大半天,连个影子都没看见。 气得锤在桌子上:不知礼节! 秦玉和洛枭逛到雁栖湖边,恰逢有人在举办重阳盛宴。 除了有千百种争奇斗艳的绝美菊花可以观赏,还有好玩的比赛。 宴会的主人是一位体态憨厚,面容和蔼的富商,穿金带银,珠光宝气,他站在最前边,跟大家讲比赛的规矩。 「我们准备了一百枚同心结放在湖中岛上以及沿岸各处,各位两人一组坐船去寻找,找到同心结的数量由高到低排列,取最多的三个分别获得我为此次大赛准备的奖品。」 「好好!」下边掌声雷动,群情激昂,大家都对这个比赛很感兴趣,忽然有人问道:「礼品是什么?」 富商卖起了关子,笑道:「此时还不能告诉你们,等比赛结束,自会揭晓。」 「好,快开始吧!」底下人开始不耐的催促。 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从人群喧嚣声中脱颖而出:「楚兰溪,我也要去玩!你陪我去玩好不好?!」 第76章 那人虽然一身男装,但是肤如凝脂,柳眉杏眼,俏丽无比,一看便知是个倾城佳人。 秦玉认得她,她就是被称为燕国第一美人的昌平公主! 而在她身边陪着她的正是楚兰溪。 昌平公主心悦楚兰溪,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可惜若是入赘帝王家成了驸马,按照燕国规定,驸马不得干政,那仕途就可以说是尽毁了。 楚兰溪一腔抱负,野心勃勃,自然是不会应允。 可怜昌平公主,一腔痴情东流。 负心最是读书人。 楚兰溪察觉到他的目光,也向他们这边看过来,看到他们,便带着昌平公主走了过来打招唿:「玉儿,世子殿下,好巧啊,你们也在这里?」 昌平公主虽非皇后所出,母亲也是四妃之一,出生尊贵,而且因为生得花容月貌,俏皮可爱,很受皇上和后妃们的宠爱,性格活泼开朗,冲上来就抱住了洛枭的胳膊撒娇:「枭哥哥!」 洛枭也很喜欢这个妹妹,摸了摸她的头应道:「嗯,出宫来玩,怎么不带上侍卫。」 「有侍卫,我没让他们跟上来,有楚兰溪保护我就够了!」 然后她躲在洛枭后边,探头好奇地打量着秦玉,她知道这是他未来的嫂子,男嫂子好奇怪呀。 洛枭的目光落在楚兰溪身上,他对楚兰溪有着直觉的防备。 一直如此。 公主抱着洛枭的胳膊摇着撒娇:「枭哥哥我们一起去玩儿,去找锦囊好不好?」 然后她跑回去抱着楚兰溪:「我跟楚兰溪一组,你跟嫂子一组,我们比谁找的多好不好?」 一句嫂子让秦玉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所以说圣上给他们赐婚,可是大燕国规定男子十八成年,女子十六成年,还要再等两年才能成婚呢。 现在也不过是空有一纸婚约,喊嫂子也太早了吧。 楚兰溪轻轻将昌平抱着他腰的胳膊扯开,「公主,这于礼不合。」 昌平公主撅着嘴,有点不高兴:「你可真是块木头!」 洛枭轻轻揽住秦玉的腰,将他拉到怀里,低声询问:「想玩吗?」 秦玉顿时眼睛亮了起来,点点头:「想玩!」 楚兰曦被公主扯上了船,洛枭也带着秦玉上了一艘小木船。 随着主人的一声令下,所有的小船都同时出发向湖面划去。 洛枭负责撑杆划船,秦玉负责找同心结。 「哎,我看到一个,往左再往左点,再向前一些!」 秦玉看到湖中小岛边的树枝上挂着一条鲜红的同心结,伸手就要去够。 洛枭拉着他的一只胳膊稳住他的身子,提防他身子不稳掉进河中,秦玉用了用力,将同心结摘下来。 然后开心的跟洛枭展示:「你看,摘到了!」 洛枭将他拉回船上坐好。 秦玉立马兴奋地指着前方,「我又看到一个,在那边,快过去!」 洛枭听着指挥将船划了过去。 二人配合,不一会儿就找到十几个。 小船晃晃悠悠地在湖面上游荡,天高气爽,风吹起秦玉头上的髮带,他抬头向天空望去,秋雁南飞,在空中摆出人字型。 「对了,秋猎可要到了。」 洛枭应道:「嗯。」 「枭哥哥!」忽然,昌平公主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秦玉回头却看到竟然是昌平公主在划船,并且向他们直冲而来。 眼见着两艘船就要撞上,秦玉和昌平都同时露出惊恐的表情。 秦玉大喊:「快停下!」 昌平大叫:「我不会!楚兰溪,这个怎么停啊啊啊!」 第128页 楚兰溪接过她手中的杆子,开始减缓速度。 可惜还是太迟了,船直直撞了上来。 好在洛枭反应快,倒退开给了缓冲的机会,在昌平的船快要撞上来之时,将杆子撑在了昌平的船上。 将两只船隔开一定距离,最后只是船头轻轻碰了一下。 秦玉感觉到船身晃了晃,这时一只胳膊过来扶住他。 身子不稳,他下意识地搭在那支胳膊,然后一股力量突然将他扯走。 回过神他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楚兰溪他们的船上。 楚兰溪还假惺惺地说了句:「当心点,别摔倒了。」 秦玉压低了声音对楚兰溪说:「你我把拉到你们船上干什么,放我回去!」 楚兰溪的手却好似铁钳一般紧紧挟持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走,挣了几下都没挣动。 洛枭看了眼他们,对楚兰溪目露警告:「放开他!」 「嗖」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破空声,一支暗箭向洛枭射来。 洛枭脸色一变,转身避开来弓箭的攻势,然后徒手接住那支暗箭。 剧烈的灼烧感传来,洛枭打开掌心,手心已经被灼烧出血泡,皮肤变成暗紫色,丹田内的真气也开始紊乱起来。 箭上有剧毒。 若他不接,极有可能会伤到他身后的秦玉,对方是料定他会手接这支箭。 秦玉见此情况,不由得大惊:「洛枭!」 「啊!」昌平公主害怕的叫出声来。 谁知更多的暗箭从四面八方射了过来,而目标只是洛枭,丝毫没有伤及他们的意思。 绝对是有人埋伏在这里想要洛枭的命。 秦玉被楚兰溪死死抱住,紧张地对洛枭喊道:「小心!有暗器!」 洛枭应付着暗中埋伏的杀手源源不断的攻击,用内力一掌将秦玉所在的船推远了些。 对楚兰溪道:「你带他们先走!」 「不行!我不走!他们的目标不是我,我不会有事的,我要看着你,你别丢下我一个人!」秦玉开始剧烈的抵抗。 但是楚兰溪抱着他,他反抗无效。 洛枭踢开一排飞箭,对他们说:「走!」 楚兰溪提醒在一边早就被吓傻了的昌平公主:「公主,撑船,我们走!」 「可是枭哥哥!」 「管不得那么多。」 昌平公主只好默默地拿起一边的杆子将船撑走,公主是刚学的乘船,技术很不娴熟,好不容易才将船撑动。 秦玉大喊着:「洛枭!」 却只能眼见着越来越远,直到远到再也够不着时。 楚兰溪一个用力将秦玉扔到船上,嘱咐昌平公主:「劳烦公主看着他。」 然后将昌平公主手中的竹篙接了过来,迅速撑船离开。 「好!」 昌平公主蹲下拉着秦玉,好像怕他跳河一般。 秦玉趴在船边看着洛枭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渐渐的化为湖中心的一个黑点。 上岸后,秦玉怒火冲天狠狠甩了楚兰溪一个巴掌:「是你干的是不是?是你找人埋伏他!他救过你的命,恩将仇报,你是人不是!」 昌平公主见楚兰溪挨巴掌,顿时睁大眼,心疼地拉过楚兰溪的脸,摸着他脸上的红痕,「疼不疼?」 然后怒对秦玉:「你怎么能打人呢,楚兰溪也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没有证据,你怎么能诬陷他要害枭哥哥?谋害皇族可是要诛九族的!」 秦玉心慌意乱,他总有种不详的预感,扭头跑开,直接沖向王府,他要去找流风,搬救兵救洛枭。 他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跑去王府,随便抓到一个人上气不接下气道:「快去叫流风,世子在雁栖湖中间的岛边遇刺了!」 那人听了也大惊失色,转身跑进王府中喊人:「快来人啊!世子遇刺了!」 正在练功的流风被乱子惊动,迅速穿衣起身,带上几名侍卫向雁栖湖飞去。 一队将士匆匆从王府出动,向雁栖湖跑去。 秦玉刚才疾奔而来,此时腿脚发软,靠着门框喘息,见他们出发去救人,也想跟上去。 却被人拉住,回头看到是蔽月。 蔽月掏出手帕擦了擦他头上的汗,安慰到:「公子不必担忧,王爷武功高强,轻易伤不得他,流风已经带着人去了,公子你留在王府里等消息吧!」 这种时候他除了添乱似乎也没什么用,对于蔽月的提议,他满脸担忧的应下。 「回雪。」 「唉!」穿着鹅黄色襦群,活蹦乱跳的回雪听到蔽月唤她蹦跶过来。 「快来扶公子去世子房中歇息。」 「好。」回雪将秦玉扶进洛枭的房中坐下。 蔽月端来热茶放在茶几上,「公子,您喝些热茶缓缓。」 枯坐两个时辰,秦玉感觉自己都快魂飞天外了,一再忍不住想去雁栖湖看看,都被拦了下来。 直到傍晚,府里终于有了动静。 洛枭在流风的搀扶下进了房,看样子是受了伤。 秦玉一看到洛枭就扑了上去,慌张地检查:「洛枭,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伤到哪里?」 回雪和蔽月都很意外,世子竟然受伤了?! 洛枭握着他的手,对他笑笑,「无碍,只是一些小伤。」 秦玉翻开他的手,只见手心的伤痕已经鲜血淋漓,再看他脸色苍白,嘴唇乌紫,哭腔都出来了:「这还叫小伤?!你快去床上躺着!」 第129页 洛枭被扶到床上躺下,府里的大夫就过来为洛枭看伤,秦玉坐在床边紧盯着大夫,「大夫,情况怎么样,严不严重?」 大夫细细诊脉,沉吟:「公子莫急,待老夫细细诊断。」 秦玉便闭了嘴。 此时晋王爷也来了。 众人纷纷行礼:「王爷。」 晋王的目光扫过坐在床边的秦玉,点点头,然后问大夫:「情况怎么样?」 「世子这是中了一种极为罕见的毒,老夫行医三十余年,还不曾见过此种诡异兇险的毒,还好世子内功深厚,现在毒性暂被压制,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事。」 秦玉听了当场脸色就白了。 洛枭慌忙握住他的手,安慰他:「别怕,我没事。」 秦玉耸了耸鼻子,看着他手心血肉模煳的伤痕:「还疼吗?」 洛枭摇摇头,「不疼。」 大夫过来,问道:「世子,老夫给你的那一粒百华转胜丹,可清百毒,乃是无价之宝,世所难得,你为何不服用以缓解毒性?」 可清百毒?秦玉突然想到,莫非,是那日洛枭餵给他吃的那粒药? 秦玉如实答道:「那粒药,洛枭给我吃了。」 洛枭拉住他:「我无需那药。」 大夫看了秦玉一眼,明白了,点点头:「还请诸位迴避一下,老夫要为世子排出毒血,缝合伤口。」 秦玉立马道:「我不出去,我在这里陪着他!」 洛枭抬起没有受伤的手在他脸颊处摸了摸,劝慰道:「听话,出去一下,我马上就好。」 秦玉只好磨磨蹭蹭站了起来,临走之前依依不捨:「你可一定要挺住啊!」 好像他要是出了这个房间的门,就是天人永隔。 洛枭有些无奈:「我发誓,绝对不会死。」 秦玉忧心忡忡。 晋王看不下去这磨磨唧唧的样子,直接下令:「拉出去!」 流风行动迅速,一手抓着秦玉的肩膀就往外拖。 大夫拿出疗伤的工具,刀片银针,寒光熠熠。 看得秦玉一阵心慌,挣扎着向床上的洛枭伸出手:「洛枭!你不许死你听到没!」 惨烈的程度,大夫都是一脸懵。 这是什么,许仙和白蛇塔前分别吗? 太夸张了! 众人陆续走出房间。 回雪跟着蔽月一边用手帕擦眼泪,一边念叨:「嘤,好感人!」 蔽月偷偷打趣道:「别这样,再这样感觉待会儿华神医能给咱抱个孩子出来。」 回雪顿时破涕为笑,一手帕拍在蔽月肩上:「哈哈哈,这话要给世子爷听到,还不得罚你。」 房间内,大夫为洛枭伤口上撒上消炎麻醉的药粉,然后拿出刀片在火上烧烤消毒,对着洛枭道:「老夫要下刀了,世子稍作忍耐。」 洛枭面上毫无所动,上辈子他一生戎马,鬼门关也闯过数回,大伤小伤不知受了多少,这点小问题,根本不放在眼里。 大夫技艺高超,手起刀落,干脆利落便将洛枭伤口处的腐肉给划开。 洛枭连眉头都不曾动一下,大夫感慨自家少主心性坚韧。 黑褐色的毒血流了出来,大夫用瓷瓶接了一瓶然后密封盖好,以作研究。 剔除腐肉,撒上消炎止血,解毒生肌的金疮药,最后再用针线缝合,包上纱布,这伤口便已处理好。 「世子近来多加休息,尽量不要走动,减缓毒药的蔓延速度,待老朽去研究这毒的解法。」 洛枭应下:「劳烦华神医。」 自打洛枭受伤,秦玉便留在晋王府照顾他,说来是照顾,其实他除了陪聊□□陪吃饭,啥事也不用干,府里的丫鬟下人们会将所有的事情都打理好。 秦玉去问候了如今在看守库房的王大叔,闲来无事陪英莲踢踢毽子浇浇花。 第77章 [修改] 只有一点,洛枭的手有伤,不能沾水,有时候洗漱需要人伺候着来。 这本应该是回雪和蔽月两个贴身婢女做的事情,但是看到别人在洛枭脸上摸来摸去,他感觉怎么都不舒服,于是便抢过脸帕,「我来。」 他拿脸帕沾着温水细细给洛枭擦拭,少年人的皮肤细腻,洛枭又是个王爷,细皮嫩肉,轻轻一擦就是一道红痕。 秦玉手下动作更轻柔了一些,眼神不经意间对上他那双墨玉般的眸子,就好像魂魄都被吸进去了一般。 擦着擦着越擦越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亲到一块去。 一腻歪就是一早上。 还是回雪来禀告:「王爷,温公子来看你了。」 两个人才捨得分开。 秦玉慌张地舔了舔自己红唇旁的水渍,越舔双唇越泛出水润的光泽,有种欲盖弥彰的意思,看得回雪红了脸,捂着眼睛跑了出去。 温时澜听说洛枭遇刺的消息,赶来探望。 进屋看到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眼神很是深沉。 温时澜来找洛枭,秦玉很自觉的迴避,出门去。 温时澜与洛枭之间太过熟悉,不需要任何寒暄,相当随性。 温时澜坐在凳子上,简单地问了一下伤情还有刺杀的情况。 便问道:「你觉得会是谁下的手?」 洛枭摇摇头,「想杀我的人太多,探究这个没有意义。」 「可你想过没有,他们如何掌控你的行踪,了解你的情况,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身边人作祟?」 第130页 洛枭与温时澜对视一眼,他身边都是相伴多年的心腹,除了秦玉,温时澜突然提起这个,他自然能猜到他说得是谁。 随即很坚定的摇摇头:「我知道你在怀疑谁,不必怀疑,他若是想要我的命,用不着那么麻烦,我会直接给他。」 温时澜眼神一变,露出惊讶的神色:「你竟……」被迷惑至此! 后半截的话被他咽下去,没有出口,但是神色确实心痛至极,「你要知道,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洛枭只是淡淡地道:「我心甘情愿。」……洛枭跟温时澜聊天的时候,秦玉闲来无事,漫无目的地在王府中乱逛,王府很大,三进三出的大院,丫鬟僕从也极其的多,还有不少士兵在巡逻。 个个碰到他都要见礼。 烦得他见人就躲。 晚上洗澡的时候,秦玉更加不可能让别人来,以前就算了,有他在,他怎么能让人看到洛枭没穿衣服的身子。 于是便自己伺候他,给他洗澡。 碍于洛枭身上的毒,怕热水会加快毒液的扩散,他洗澡只能用冷水。 每次给洛枭洗澡,秦玉都心疼的很。 看出他的心疼,洛枭喜欢握着他的手,放到唇边亲两下。 安慰他:「我不怕冷。」 洛枭身上的毒似乎是特地为他专门研制的,专门针对内功高手,扰乱内力,而让中毒者自身的内力攻击自身的筋脉,内力越强中毒越深,对内腑伤害就越大,就连有神医在世之称的华佗传人都觉难以完全将毒祛除,只能想办法研制解药。 华神医与众大夫们钻研几日,都未曾能找出此药的调配方法,没有配法自然找不到解药。 最后华神医对晋王和洛枭说:"恐怕还是要让轻云回来一趟,他是千毒圣手的弟子,且有青出于蓝胜于蓝之势,对毒方面的造诣要比我更强,他也许能有办法。 得尽快,此毒拖延时间越长,对人体伤害越大,一旦心脉受损,那便无力回天了。" 秦玉见事情一直没有进展,洛枭此时实际上无时不刻不在受毒药的折磨,脸色苍白得要死,还整日对自己强颜欢笑,心急如焚,日日难安。 有时睡到半夜惊醒,都要起来将手放到他鼻子下探一探他是否还有气息,怕他半夜猝死在床上。 洛枭则觉得他紧张太过了,每日不是看书就是写字,偶尔还画几幅画,倒是比平常更加悠哉。 还时不时带他出去散散心,放松一下心情。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到底谁才是病人,这毒是中在谁身上? "你说这毒什么时候才能有进展?不是说喊轻云回来呢,轻云怎么还没回来? 我记得轻云的下毒解毒本领确实很强,他一定有办法能救你是不是?" 秦玉焦急地在屋子里一边念叨一边转圈,整个人成了带火的小陀螺。 洛枭看不下去了,放下手中的书,将他拉到书桌旁,让他坐在自己腿上,然后抱着他,教他练习书法。 秦玉抢过他手中的笔就扔掉。 「都什么时候了还练书法,你都要翘辫子了!你怎么还是不急?」 洛枭抱着他安慰:「急也无用,如果是急火攻心,说不定死得更快。」 秦玉一想:是哦,有道理! 赶紧劝他:「那你可千万别急,轻云已经在路上,马上就到,他一定能救你的,你可千万不要在他做出解药之前就出事。」 「你放心,我不急,我也不会那么容易死掉的。」 一日秦玉刚穿过迴廊,迎面碰上了一个人,他不由得有些奇怪:「咦,兰罄!你怎么在这里呀?」 南罄用余光扫了他一眼,便从他面前走过,理都懒得搭理他。 还是那么高冷。 然后他便目送着南罄向另外一边走去,对着身着白衣的男子喊了一声:「哥。」 白衣男子应了一声,转过身来。 眼前的男子俊美柔和,气质脱俗,眼若星辰,长眉入鬓,自带风骨。 是轻云!他从军营回来了? 秦玉激动地喊道:「轻云!」 轻云也看到了秦玉,秦玉现在也相当是他们王府的半个主子,恭恭敬敬的过来见礼:「在下轻云,是王府的幕僚,见过秦二公子。」 「别废话了,你主子要完蛋了,你快救救他!」秦玉急得拉着他就走。 轻云未曾料到秦玉会急到拉着他走,于是解释道:「二公子放心,解药我已与师父一起研制出来,世子性命无虞。」 听他这么一说秦玉狂喜,也放下一直悬着的心来。 好奇地问到:「你与兰罄是兄弟?方才听见他喊你哥哥。」 轻云点点头道:「罄儿是在下最小的弟弟,除他之外在下还有一个二弟,在外求学,未曾归来。」 「哦,原来如此。」 这样一来看,他们兄弟眉目间长的还挺像的。 后面几天洛枭开始在轻云和华神医的安排下开始试药逼毒。 试药时秦玉自然不能在旁边打扰,只能每天等他试完药逼完毒去看看他。 陪着洛枭好几天,见洛枭情况越来越好,手上的伤口也长好了,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好多天没回家了,应该回家看看。 便给洛枭留了句话就回家了。 秦玉刚到家就碰上了一个人,那人笑得奸诈狡猾,满脸的不怀好意,见到秦玉恭敬地跟秦玉打招唿:「小少爷早。」 第131页 此人便是张嫣。 这人不是什么好货色,秦玉翻了他一个白眼就离开了,压根不搭理他。 张嫣也不介意,自顾自哼着小曲向他爹书房的方向走去。 他爹找张嫣干什么? 张嫣不会平白无故来家里,他爹最近是不是又要有什么新的动作了。 他偷偷跟着来到他爹书房外,就听见张嫣的声音在说:「开封知府还有几个临县的官员已经定下秋后处斩,这一下可将开封那边连根拔起,他们都死了,还有谁替我们干活?」 他爹的声音冷冷淡淡,只说了一个字:「拖。」 「拖?怎么拖?这个案件是皇帝亲办,下旨处斩的。」 陶瓷碰撞清响声,他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月底是太后的生辰。」 一瞬间的沉默过后,张嫣恍然大悟:「你是说大赦天下?」 「拖到太后生辰,自然有解。」 「哈哈哈,」张嫣大笑道:「不亏是秦太师,实在英明啊!」 「要你查的事情怎么样?」 "已经查出来了,前段时间冯征那老匹夫的独子死了,可能与小少爷有些牵连,那老匹夫怀疑是小少爷害死的他儿子,找人想为儿子报仇,行动失败,将事情推到曹宁远身上,曹宁远就是个替死鬼。 冯征的老婆是混江湖的,背地里是天山阁阁主,对小少爷下手的,就是天山阁的人。" 「告诉楚兰曦,他管朝堂,你管江湖,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张嫣:「是。」 「还有,皇上要的药,加紧时间去找。」……听到斩草除根一个不留,秦玉心惊了一下,急急忙忙跑回自己房间。 在房门口遇到福安和彩云,二人看见秦玉眼睛一亮:「少爷你回来啦!」 「嗯。」秦玉简单应答一声,就慌慌忙忙跑进房间,关上了门。 留下福安和彩云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随着余毒清除,洛枭的身体渐渐好转。 秦玉又回到国子监上课。 此次晋王世子遇刺闹得还挺沸沸扬扬的,秦玉一回到国子监,就不少人上来打听情况。 「秦二公子,世子爷还好吧,你不会年纪轻轻就要守寡吧?」 秦玉抄起一本拳头厚的书就砸在他脸上,「他好的很!守你个头的寡!」 到了月底,太后生辰,当今圣上以孝治天下,为表孝心,太后生辰办得极为隆重。 秦玉随着晋王和洛枭,进宫贺寿。 太后如今60有余,满头珠翠,雍容华贵,看上去十分年轻,眉梢眼角有几分年轻时艷绝后宫的影子。 太后也是洛枭的亲奶奶,更是太后最疼爱的小儿子的独子,因此十分疼爱洛枭,一见面便拉着嘘寒问暖。 对于太后,秦玉自然也是十分熟悉的,上辈子他不知受了她多少算计。 虽然对于洛枭找了个男人为妃,太后不是很满意,但是出生世家贵族,从太子妃到皇后到太后,一路顺风顺水在后宫称霸多年,屹立不倒的女人岂是一般人。 自然不会当面给人下不来台,还言笑晏晏的拉了他来,赏赐了个玉镯子套在他手腕上。 慈祥的摸着他的脸夸赞到:「这孩子真是花容月貌,天姿国色,难怪那么招人喜欢……」 尖锐的黄金甲套贴在脸上,冰凉刺骨,秦玉唯唯诺诺的行了个礼:「谢太后赏赐。」 太后好似不是很满意:「傻孩子,你叫我什么?」 秦玉立马改口:「祖母。」 太后笑道:「这就对了。」 众人随着一起大笑,其乐融融。 皇帝高兴,为太后祈福,宣布大赦天下。 黄河决堤被抓的那些贪官不知道是走的什么运碰上了此次大赦天下,通通逃过一死。 但令天下人没想到的是,一个月后,吏部尚书冯征会因为牵扯上了鲤跃楼被炸一案,被定上了叛敌通国的罪名,诛灭九族,抄没全家。 贪官未诛,反倒外人眼中清正廉洁的好官被抓,一时间百姓群情激奋。 官府派了好些兵力,抓了好些发表反对意见的百姓,才将事情镇压下去。 而此时又一则消息在民间流传起来,武林中一向低调行事的天山阁,不知为何一夜之间遭人灭门,尸横遍野,血流漂杵。 见者都要感嘆一句:「惨啊!」 然而再波澜壮阔的事情,也不过是这匆匆岁月书中的一页,翻过去,时间久了,也就没人记得了。 生活再次恢復平静。 不久后,一年一度的秋猎到了。 皇上喜欢打猎,一年要办好几次围猎,秋猎虽然不仅仅只有打猎,还有祭祀的功效,比较重要,但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只不过皇上会带一些比较宠爱的后宫女眷来,阵势要更大一些。 但是今年的秋猎很特殊,适逢皇后娘娘娘家侄女赵静姝从兰陵前往京兆探亲,于秋猎场上对当时年方十七,意气风发的晋王世子一见钟情。 这是上辈子世子妃与洛枭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洛枭将秦玉揽入怀中,情真意切:「我负赵静姝良多,如今你我已有婚约,刚好可以放她自由。」 山高百尺,枫叶已红,层林尽染,秋意萧瑟。 秋猎场上,旗风猎猎。 洛枭骑着马走在前面,拉着身后骑着马的秦玉,不时有探索的眼光向他们这边飘来。 第132页 他们的事迹已经闹得人尽皆知。 有了上辈子的教训,洛枭收敛起来,不打算再在众人面前显示一番,于是便打算只带着秦玉游山玩水,不参与围猎。 此时他与秦玉有婚约在身,算是名正言顺,便也不用偷偷摸摸。 一辆锦绣马车停在了他们的不远处,马车四面都刺绣的丝绸包裹,雕花窗牖镶金嵌玉,被淡蓝色的绉丝纱遮挡,车顶上一排流苏随着马车运动而摇晃。 让人见了就忍不住想探索这车中的主人是谁。 此时,一只纤纤玉手掀开了车帘,纤细的手腕上挂着一只金铃镯子,随着动作,银铃晃动,叮叮噹噹,而后一位穿着湘色绣衫罗裙,头梳垂鬟分肖髻的女子从车中款款而出,在侍女的扶持下,下了车。 头戴金翠钗,耳着明月铛,螓首蛾眉,明眸善睐,一出场便吸引了在场诸多公子哥的注意。 赵静姝跟上辈子长得一模一样的脸,但此时还要稚嫩许多,没有以后成为王府当家主母帝王妃的戾气,此时也只是还是个娇俏玲珑的小姑娘。 看着很好欺负的样子。 赵静姝下了车后,回头再次将车帘掀开,将手伸向车里的人,穿着一身湘妃色牡丹翠绿金丝薄烟翠绿宫裙,蝴蝶流苏髮饰挽就朝天髻,眉间一点凤凰花钿的第一美人伸手搭上他的手,也跟着缓缓出场。 此时的昌平公主一身合体的宫装长裙,薄施粉黛,巧笑倩兮,顾盼生辉,当得起倾国倾城,引来众人一片赞嘆。 双美同行,引的在场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儿们频频侧目,一个个如同开屏的孔雀一般,想要吸引美人的注意。 而昌平公主一心一意的又跑到楚兰溪旁边。 满眼仰慕。 赵静舒似乎察觉到这边有人一直在盯着她们,觉得甚是无礼,瞪了他们一眼。 昌平公主则因为上次秦玉打楚兰溪的事情,对秦玉印象不好,也瞪了他一眼。 秦玉:「洛枭,你上辈子的老婆这辈子看起来挺好欺负的,风水轮流转,以前王府中总被她欺负,现在也轮到我欺负回来了吧……」 洛枭察觉到秦玉的鬼主意,拉住他的胳膊:「此时我们并无牵连,别去寻她麻烦。」 秦玉挑眉:「哟,这是捨不得了。」 洛枭皱眉:「瞎说,此生我们与她只是陌路,并无瓜葛,何必要欺负她一个弱女子,莫要生事端。」 「弱女子?一刀能噼开一张桌子,还能把你打的遍体鳞伤,你管这样的傢伙叫弱女子?」 对,这弱女子还曾拿着刀追着他满院子砍呢! 王府嫡妃人前如此失仪,想必是气疯了吧。 洛枭的后院,在他来之前什么样他不知道,反正在他来之后就没消停过,可以说人前行事为人滴水不漏的晋王爷,后院一塌煳涂。 想起上辈子的事情,他就想笑,其实他也没做什么,就是带着洛枭玩点新鲜的罢了。 真小气,玩玩都不给玩。 想起上辈子的后院,洛枭嘆了口气,要不是他镇得住秦玉,还不知道要被他搅和成什么样子。 赵静姝也实属不易,本就是孽缘,相识不如不识,这辈子她算是解脱了。 百花山风景秀美,青翠满目,连峰不绝,洛枭带着秦玉来到一条小溪边,燃起火堆,搭起架子,将衣服下摆塞到腰间,挽起裤腿就要下河。 不一会儿一条肥美的鱼被捕捞上来,晋王世子亲手打理干净,烤给秦玉吃。 「二位好雅兴,不知能否多添几个人,刚好我这里还有新鲜打下的猎物?」 秦玉寻声望去,只见一身红衣的太子和赵静姝一人牵着一匹马向他们这边过来,身后跟着两名侍卫。 他是故意来扫兴的吧! 秦玉瞬间如梗在喉,口中鲜嫩的鱼肉也咽不下去了。 不一会儿楚兰溪牵着马带着昌平公主也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一行人走到他们身边,太子示意侍卫将手中的猎物丢在地上。 侍卫们好像明白主子的意思,立马拎着猎物就去溪边处理起来。 第78章 不一会儿,被处理干净的猎物就上了烤架。 火星子噼里啪啦。 太子与楚兰溪各带着美人,也坐在了火堆旁边,将火堆围了起来。 秦玉感觉自己的地盘被莫名其妙的人占了,十分不爽:「大好时候,太子与楚大人为何不去围猎,反倒跟我们在这里浪费时间?」 洛桓笑着道:「打猎多了也乏味,年年打猎,今年却只想尝尝味道,刚好静姝妹妹远道从兰陵而来,我们得好好尽尽待客之道,枭世子,你说是不是。」 太子这话说的奇怪,为何要询问晋王世子,好像她与晋王世子有关系一般,但其实他在来京兆之前也只是听说过这位世子,他们沾些亲戚关系,但是并不认识,赵静姝有些奇怪地向洛枭看去。 洛枭没有接话。 赵静姝:「多谢太子殿下照拂。」 「静姝妹妹客气了。」 秦玉咬牙切齿:「那太子你便好好款待,我们不便打扰,洛枭,我们走!」 秦玉站起身,拉着一旁的洛枭就走,二人骑上马向远方奔去。 如何,有了新欢,就连跟他在一处都不情愿了? 看着二人驾马而去,太子冷笑着将手中棍子扔进了火堆里,看火堆再次爆炸,扬起星星点点火光。 第133页 赵静姝已经察觉到这几人间的气氛很奇怪,可以她的身份又不方便问。 昌平公主见他们走了,没觉得有什么,开开心心盯着火上的烤兔肉,跟楚兰溪撒娇:「楚兰溪,我想吃兔肉!」 楚兰溪面无表情地将架子上的兔肉递给昌平公主。 昌平公主开心极了。 这边秦玉好好的兴致被搅得一塌煳涂,阴沉着脸。 洛枭揽着他的腰,将他抱到自己马上,二人同乘一骑,静静的陪着他在林中骑马漫步。 秦玉回想到上辈子,上辈子洛枭看不起他,他也不待见洛枭,偏偏两个人又纠葛到一起。 他打不过也跑不掉。 于是将自己受尽屈辱,郁郁不得志的怨恨全部发泄到他身上,明面上他不敢反抗,于是便在暗地里四处点火找事情。 洛枭在的时候,他就跟洛枭消磨折腾。 洛枭不在的时候,他的目标自然转向了洛枭养在后院的那群女人身上。 赵静姝出自名门,锦绣容貌,又满腹才学,心高气傲,本就看不上他以男儿之身雌伏人下,又是以色侍人卖酒陪笑的欢场中人。 觉得他将青楼里的那些骯脏的手段带进王府,脏了这个地方。 他就偏要玩的花。 她越是看不上他,他就越要整天花枝招展在她面前晃悠。 气死她。 「你当年接我进府,是因为你知道皇帝去世,你怕太子掌权后会来找我?」 「嗯,为何提及此事?」 秦玉负气:「你接我进府干什么,要是太子来找我,让他把我带走不是更好,既影响不到温时澜,也省得你我相看两相厌。」 「啊!」秦玉惊唿一声,便被洛枭整个人抱了起来。 吓得他紧紧抱住他的脖子,抓着他的衣服。 「你干什么,吓死我了!」 洛枭皱着眉盯着他的眼,「你认为我接你进府是怕你去找温时澜?」 「不然呢?」 「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你来找我不就是为了温时澜?你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我也没有利用价值了,你何不放了我?」 「不是。」洛枭低头吻在他的额头上:「我心悦你,放不开。」 风穿过树林,摇响树叶。 秦玉的眼睛骤然睁大。 红了脸,支支吾吾道:「你、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可是你明明是……」 洛枭将他紧紧揽进怀中,低头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吻:「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平生一顾,至此终年。」 秦玉眼睫轻颤,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个浅吻。 洛枭带着秦玉在山中逛了逛,回了山下。 皇后和高贵妃带着宫中女眷们正在观赏山中景色。 皇后身着明黄色的凤袍,领口袖口都是金线绣的祥云图,头戴凤冠,虽然年纪已大,眼角长出细纹,不復年轻妩媚,但是气质典雅高贵,体态端庄,端的是母仪天下。 而坐在他旁边下首的贵妃,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烟紫色锦缎罗裙,裙边绣着大朵大朵的木芙蓉,美艷绝伦,皮肤细腻光滑,眉心坠着一条红宝石珍珠链。 贵妃旁边的则是昌平公主的母妃淑妃,温婉娴静。 她们见到洛枭和秦玉回来,没有带任何猎物,不由得有些奇怪。 皇后问道:「晋王世子为何不与他们一起围猎?」 「皇后娘娘,臣不喜杀戮,登高望远,以观秋色,便已足矣。」 贵妃一笑,妩媚妖娆:「世子心性,世所难得。」 众妃都附和着点点头。 此次秋猎太子独占鰲头,收穫丰盛,皇上很满意。 皇后脸上有光,心情舒畅。 秋猎完美收官。 流星赶月,寒来暑往,舒适的秋天一纵即逝。 天气越来越冷,转眼年关将至,大雪纷飞,国子监也开启了岁试考核。 经过一年的努力,秦玉凭藉「聪明才智」,成功将国子监拉下了水。 年末一看自己的积分,竟然是零! 他被震惊了,不可置信的去找祭酒! 质问他:「祭酒,我学习那么努力,为什么积分是零?」 祭酒板着脸:「你学习努力?你课也不上,试也不考,整天乱跑,还想要什么分?」 秦玉不服:"我请假那是去救济灾民去了!我为国为民,鞠躬尽瘁! 而且我参加了学院大比,为国子监争光了!" 「你那叫争光?我老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可是我们赢了呀!」 "行了,别说了! 你若是岁试能过关,便继续念,若是不过关,你就给我捲铺盖走人吧!" 秦玉如遭雷噼。 平常旬试也不过背背书,被夫子考问考问释义。 岁试的难度可要大的多,考试内容为「四书五经」文、经义解释、策论、诗赋等。 光是策论,他就一窍不通,岁试的满分只有十分,他要拿八分? 他要是重生到出生开始,可能还来得及办到,现在这临时抱佛脚,压根是不可能的呀! 情急之下,他又找到他的小救星司南。 他跟司南说:「有没有办法,让我岁试考八分。」 司南脸色一变大惊,慌忙摆手:「除了作弊,绝无此种可能!」 第134页 「可是不知道题目呀!」 「那就只能将四书五经的文和释义通通做小抄。」 「那么多?」 「不抄那就只能背了!」 「策论和诗赋呢?」 司南又露出了「绝无此种可能」同样的神情,「『一戳一蹦哒』也还将就。」 秦玉神情悽苦。 于是,他在司南的帮助下开启了地狱抱佛脚模式。 连洛枭来找他,他都推掉了。 对福安说:「告诉他,我在学习,没空理他。」 岁考终于结束。 窗外大雪纷飞,屋内祭酒和诸位夫子们正在批改岁考试卷。 当祭酒看到秦玉卷子时,那满卷熟悉的狗爬字,笑了。 打眼一扫,错别字一堆,狗屁不通,不知所云! 大笔一挥,画下一分。 「就一分?!我这么努力,为什么就一分!」 秦玉看到成绩时欲哭无泪,觉得前途无光,他完蛋了! 髮捲子的夫子却告诉他:「算你勉强过关。」 秦玉瞬间转悲为喜。 他可以好好的过个年了! 除夕夜,洛枭带着人到秦玉家过年。 吃完年夜饭,洛枭捂着秦玉的眼睛。 秦玉好奇的问他:「你做什么?」 洛枭在他耳边低语:「跟我来。」 洛枭带着他到院子里,然后放开他的眼睛,秦玉好奇地睁开眼,四下打量,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啊! 忽然眼前一道亮光直冲而上,在天空中炸开,然后一只凤凰出现在九霄之中,绚烂耀目的凤凰挥动翅膀于夜幕中翱翔,乘风□□,美轮美奂。 引得四周所有人都抬头围观,连连惊嘆。 小屁孩儿指着天上,奶声奶气道:「爹,你快看哪里有只凤凰!」 「诶哟,真漂亮呀!」 最妙的是,还伴有着百鸟朝凤的鸣叫声。 秦玉怔怔地看着天上的凤凰:「我不过随口提了一句你怎么……」 洛枭从他身后抱住他,握着他冰冷的手,将他塞进怀里问:「喜欢吗?」 秦玉连忙点点头,「喜欢!」 回首竟发现自己脸上凉凉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冬日的寒风里,早已经凉透了。 洛枭放开他,用手指轻轻擦拭他脸上的泪水。 秦玉扑进他的怀里,「谢谢你,洛枭,我很喜欢!谢谢你!」 洛枭回手抱住他,用厚厚的披风将他裹紧塞在怀中。 大年三十晚上格外热闹,炮竹连天,灯火长明,门窗上贴着大红的对联窗花。 家中下人,小厮们刚发了岁银,都在笑语盈盈,满脸喜气的忙活着过年的事宜。 秦府的报酬向来是很丰厚的,在秦府干活的,向来都是吃喝不愁,还能有余。 外面积雪已深,孩子们打着雪仗,欢声笑语。 冬夜极为寒冷,秦玉畏寒,好在房内的地龙开着,十分暖和,秦玉吃着橘子瓜子,还有各色点心,与洛枭挤在一起烤火。 「这烟火你从哪里找来的?」 「我去了公输家,他们花了半年时间制作好。」 「洛枭,你给我讲故事吧……」…… 第79章 两年后。 飞雪连天,如轻柔的鹅毛漫天飘散,落在树枝上房檐上,天地银装素裹。 而这一片苍茫中,新岁的红还未消去,晋王府内又添一抹更为艷丽喜庆的红,格外显眼。 庄严肃穆的王府张灯结彩,满目喜庆,丫鬟僕从们忙忙碌碌,手里端着披红挂绿的喜物,井然有序的自门中鱼贯而入,鱼贯而出。 锣鼓喧天的声音越来越近,炮竹声炸醒忙碌焦灼的气氛。 花轿停在晋王府,向四邻昭示今日府中有喜事。 「来了来了!」 门口的小厮急急忙忙的跑进门来,「快点,都快点,轿子到了!」 丫鬟僕从们更是加快了步伐和手里的动作。 洛枭房中,回雪和蔽月两个小丫鬟正在急急忙忙给洛枭整理衣服髮饰,她们年纪还小,也是第一次办这样的大事,难免有些紧张着急,但是好在平日里都是训练有素,忙中不会出错。 此时又有丫鬟来到门外:「世子爷,吉时已到,花轿在门外等您,咱该出发去迎亲了。」 洛枭起身,一身大红色的喜服衬托得他身姿如松,眉目若画。 随着喜娘,匆匆向门外走去,跨门的时候竟然一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衣摆上。 「唉!」 惊了喜娘和丫鬟们一跳。 不知是红色映衬的,还是少年人脸皮太薄,晋王世子那万年古井无波的脸上竟然淡淡的染上了一些绯红。 洛枭缓了一下,跟着喜娘继续向门外走去。 今日的飒露也是一番打扮,额头上带着一朵大红花。 洛枭骑上马,出发到秦府迎亲。 人流涌到太师府大门口,大傢伙吵吵嚷嚷伸长脖子去看,大红灯笼开道,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扛着轿子而来。 太师府门外围绕着许多看热闹的人,大家有说有笑。 旁边的人推搡着:「你让让你让让,你别挡着我!我也要看!」 洛枭到门口时,鞭炮声再次响起,锣鼓喧天,吹吹打打,热闹非凡。 丫鬟僕从们将围观的人群打开一条通道,「别挤了!都让让都让让,新郎官来了!」 第135页 一身大红喜服,出尘俊逸的洛枭骑着高头大马而至,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众人纷纷贊道:「新郎官真是芝兰玉树,风流倜傥啊!」 「是啊,是啊!」 喜房中,天还黑着就被早早拉起来梳妆打扮的秦玉听到外边响起的鞭炮声,开始紧张。 彩云替秦玉整理着繁复的凤冠霞帔,福安在一旁哭哭啼啼。 彩云白了他一眼,「你哭一早上,省省吧!」 福安抽抽搭搭:「少爷、少爷,他要出嫁了……」 彩云安慰他:「这有啥,你还要陪嫁呢。」 好似一把刀扎进心窝,福安哭得更大声了。 外边媒婆来催了:「少爷啊,收拾好了没?迎亲的轿子已经候着了,再过一刻钟,吉时一到,咱就该上轿出发了。」 彩云点点头:「已经收拾好了,就等新郎来接了。」 此事秦府门外,新郎面前堵的都是人,大家嘻嘻哈哈。 「我们来考考新郎官,打个谜语:天天随身带,要是少一只,就把人笑坏,猜个东西……」 洛枭不假思索:「袜子。」 出谜的人一愣,这么快就猜出来了? 旁边的人将他推开:「你这太简单了!我来!」 熙熙攘攘吵吵闹闹,洛枭过关过得十分轻松。 这时媒婆派来人叮嘱:「玩得差不多就行了,不要误了吉时!」 流风拿出红包来打点,堵门的众人便高高兴兴让了路。 至秦玉门前,洛枭轻声道:「秦玉,我来接你了。」 这一次他来得光明正大名正言顺。 雕花木门缓缓打开,一身大红霓裳嫁衣,凤冠霞帔,喜扇掩面的秦玉在彩云的搀扶下缓缓而出。 秦玉感受到洛枭站在面前,心脏狂跳。 洛枭本向上前搀扶,却不料秦玉加快步伐匆匆向门外走去。 洛枭只好跟在后边。 到了轿子处。 媒婆唱喝道:「喜服加身,富贵无期,吉时已到,礼请新人上轿。」 秦玉上了轿子,松了口气。 「起轿~」 两面开道,鞭炮齐鸣,锣鼓喧天,轿子一路颠簸,到了晋王府。 晋王府门口也是人声鼎沸,新婚三日无大小,许许多多凑热闹的人都伸着头往轿子里看。 「听说秦家小公子仙姿玉貌,美若天仙。」 「那是自然,不然如何能将世子爷迷惑住!」 轿子落地,秦玉心里紧张,一手拿着绣扇掩面,另只手紧张的抓起了轿子坐垫上的红绸,使劲的揉搓。 媒婆对洛枭道:「世子爷,该踢轿了!」 新郎子踢轿是接新娘子下轿的一种风俗,是为了给新娘子下马威,让新娘子以后进门能够遵守妇德,以夫为主。 洛枭只想与秦玉伉俪情深,一生一世,相守到老,如何捨得压制他。 上前两步敲了敲轿门:「请夫人下轿。」 轿子里的秦玉心一惊,发冠上的流苏不断摇曳,正如他心乱如麻。 大公子下轿也不是头一回了,一回生二回熟,他为何更加生疏了呢。 甚至连轿子都不太敢下。 脸上的温度不断在升高,竟然还有些害羞。 咽了咽口水,轿子旁的福安将轿帘掀开,彩云说:「少爷,该下轿了。」 秦玉弯下腰,缓缓从轿子中出现,低头出轿的瞬间,他忍不住将扇子拿下几寸,露出一双眼睛抬眼向外看去。 正好与洛枭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彼此穿喜服,严格来说都是第三次了,但是两个人都露出了被对方惊艷的眼神,这一眼不管怎么分都分不开了,缠缠绵绵的开始拉丝。 洛枭向秦玉伸出手,秦玉鬼使神差地将手搭在洛枭手上,被扶着站起身。 露面的一瞬间,四周围观的人群中传来了惊嘆声:「诶哟,名不虚传,名不虚传!」 「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不及美人妆!」 「秦简那个大贪官竟生了个这么漂亮的儿子!」 「大喜的日子,说这些干嘛!秦大人长得也好看!你看这嘴这鼻子,就像秦大人!」 「只要心别像就成!」 「啧……」 洛枭手心的温度顺着指尖一路传到他心底,直到跨进了晋王府的大门,他到现在都还不敢置信,这辈子,他真的跟洛枭成亲了? 一个人人称赞的天之骄子,一个人人嫌恶的纨绔子弟; 一个天潢贵胄爱国爱民,一个奸臣之后恶毒小人; 原本应该是你死我活的死对头才是,最好也不过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陌路之人,谁能料到他们竟然成了亲。 想必不止一个人,觉得这一切就跟一场梦一样,哪怕是秦玉自己,也觉得不可置信。 原本这辈子,他没打算跟洛枭再有纠葛。 脚下十里红毡,两边侍女执礼。 洛枭拉着他的手,跨过门槛。 礼官唱喝道:「同心同德,宜室宜家。」 过第一道火盆。 「趋吉避凶,红红火火。」 跨马鞍。 「福禄双全,平平安安」……一道道关卡过去。 最后,秦玉被洛枭带着走进了喜堂。 晋王和他爹坐在高堂之上,脸上半点喜气也无。 第136页 就连四周的气氛都是阴沉沉的。 丫鬟小厮在座宾客,没有一个人敢笑。 与外边敲锣打鼓,笑语盈盈截然不同,仿佛是两个世界。 喜娘丫鬟还有礼仪,小心翼翼的看着当朝着一文一武,轻轻躲一躲脚,朝廷都要震三震的两位大人物。 礼官唱和打破了凝固的气氛:「一拜天地~」 他们对天地一拜。 「二拜高堂~」 秦玉和洛枭跪在晋王下首,给王爷敬茶。 秦玉奉茶递给晋王:「爹。」 「举案齐眉,白头偕老。」说完祝福词后,晋王爷将红包放到茶盘上。 「谢谢爹。」 然后再去给秦太师敬茶,洛枭双手将茶敬到太师面前,秦简是却冷着脸瞥了他一眼。 在场所有人心都一惊。 秦太师不会要当众给洛枭难看吧? 这么重要的场合。 秦玉慌忙与洛枭跪到一处,将手中的茶与洛枭端在一起,略带祈求地轻轻喊了一声:「爹。」 秦简这才有了反应:「嗯。」 端起茶浅浅抿了一口。 将红包分别放到二人的茶盘上。 这一礼节便算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炮竹声中大傢伙们开开心心互相拥挤着。 「走走走,吃饭喝酒去!」 来宾门都去各自入席。 结婚三天无大小,今日大家不必太拘泥于身份地位,也敢与洛枭开起玩笑来。 新郎官被大傢伙直接拉了走。 「走吧世子爷,咱去喝喜酒,今天您大喜的日子,可得不醉不归!」 洛枭被拉走时,忧心的看了一眼秦玉去洞房的背影。 「行了,新郎官,别看了,以后天天有的看,走吧!」 而被带进洞房的秦玉发现,新房并不是洛枭的卧室,换了个地方。 他看了看四周,与洛枭的卧室完全不一样,更像是他的卧室,精雕细琢,花里胡哨,只不过物件都更适合两个人用,给了他一种安心的感觉。 心中也为洛枭的体贴感动了一下,他定是考虑到他会有阴影,所以特地换了地方当洞房。 那边洛枭以极快的速度解决完喜宴,逃脱那些人的束缚回到了洞房。 洞房门口已经有众多人在拦着了,姑娘们笑着说,「新郎官,请却扇礼。」 洛枭只道:「莫将画扇出帷来,遮掩春山滞上才。」 彩云看向秦玉,秦玉点点头,什么鬼玩意儿,反正也听不懂。 彩云出门去,拿出红包遣散了拦门的丫鬟小厮们。 洛枭颤抖着手推开房门。 彩云为他们从外面将门关上,然后在阶下候着。 秦玉坐在床中央,凤服霓裳,绣扇掩面。 两人心中都滋味难明。 洛枭小心翼翼地向秦玉接近走过去,坐在他的床边,握住了他执扇的手腕。 秦玉身子一颤,竟然有点想拔腿就跑的感觉。 绣扇渐渐除去。 秦玉才算露出真面容。 第80章 他皮肤原本就好,冰肌玉骨,肌理细腻,只是略上薄粉便已足够,秦玉不愿将妆化得太浓,唇上未曾抹胭脂,还是淡粉色的,唇珠玲珑,娇艷欲滴。 只是眼尾处抹了两抹胭脂,添些喜色,给微微上挑的眼角平添了几分妖异,眸光流转,便已经摄魂夺魄。 秦玉不敢跟他对视,撇着脸,微微低着头,眼神有些慌张。 屋子里沿着地笼,温度本来就高。 洛枭身上淡淡的酒气,在秦玉鼻尖萦绕,气息仿佛瞬间灼热起来,迫人的气势就在身侧,他感觉自己就好似被捕猎者盯上的猎物。 洛枭坐在他的身旁,二人贴在一处,彼此身上的体温也互相交会纠缠在一起。 洛枭低头缓缓向秦玉接近,秦玉有些紧张,还有些害怕,紧张的喊了一声:「洛枭!」 洛枭停了动作,原本落在他唇上的吻落在了耳侧,他轻声在他耳边安慰着说了一句:「别怕。」 旖旎多情的气息萦绕在秦玉耳侧,搅得他心魂动盪,心里发痒。 他们上辈子不知道睡过多少次了,秦玉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可能事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事情即将发生的这种氛围。 洛枭浅浅在他耳侧吻了几下,然后张口含住了他的耳垂。 「啊!」秦玉发出了一声短促的低叫声。 敏感的地方被如此玩弄,只觉得腰身都软了。 扇子落在床上的一瞬间,秦玉被洛枭揽着腰带倒在绣着蝶穿牡丹的喜床上。 都是男子,自然不会铺什么花生红枣,毕竟再怎么努力,也折腾不出个贵子来。 床上铺的是百花花瓣。 洛枭带着秦玉在床上滚了一圈,然后让他趴在自己身上,揽着他的腰,从下而上的看着他。 今日的洛枭一身红衣,眉目清俊,神色温柔,是那个惊才绝艷的少年郎。 秦玉从高往下的看着他,手指间细细抚摸过他的眉眼,有一剎那的恍惚,眼前这个温柔似水,体贴多情的洛枭真的是他的吗? 洛枭会对他这么温柔? 想着想着眼前的视线模煳了。 一滴泪珠落在了洛枭的唇上,洛枭抿了抿,舌尖上漫开一股苦涩的咸味。 第137页 伸手轻轻擦去秦玉脸上的泪水,抚摸着他的侧脸。 秦玉低下头吻在洛枭的唇上,双唇相叠吻得难捨难分,洛枭抱着秦玉,两个人的位置转换。 洛枭舔了舔秦玉的唇珠。 秦玉嘤咛一声,难耐地曲起腿在洛枭腰侧磨蹭。 鞋袜早就已经不翼而飞,衣带也已经被磨散开,大红的喜服逶迤了一地。 只差最后一关,他们就将裸呈相见。 就在秦玉已经准备好,以为自己很快就要被满足时。 洛枭却突然从秦玉身上起来。 身上的热源突然消失,秦玉眼神迷茫,四下寻找:「洛枭!」 洛枭起身拿来捆着红绳的剪刀。 龙凤花烛摇曳,光影暧昧。 洛枭从秦玉头上剪下一撮头髮,也从自己头上减下来一撮头髮。 将两捆头髮放在一起,用红绳绑上。 低下头,在秦玉嘴边亲了亲:「结髮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秦玉搂着他的脖子也坐了起来,抱着他亲在一块。 秦玉哑着嗓子:「还有合卺酒。」 两个人的目光都落在那酒上。 洛枭端起酒就要喝。 秦玉慌忙拦住他:「不行,万一有毒。」 不知道上辈子害死秦玉的是谁,怕那人再次下手,此次婚礼洛枭办得极为警惕。 这酒都是重兵严加看守,用试毒针一探再探,确保无毒,才放到这里来的。 洛枭将嘴里含的酒咽下去:「若是有毒,我去死。」 秦玉抱住他,躺在他怀里,「你若的是死了,他们又怎会轻饶了我?」 好在酒没问题,二人交杯而饮,这婚礼的流程差不多全部走完。 只剩……喜服繁复的外套已经被脱掉,丢得到处都是。 二人身上只着轻薄的亵衣。 秦玉身上的亵衣也是特制的,与平时的亵衣不太一样,一排排的系带打的死结,以示新娘子的贞洁。 洛枭拿剪刀,一个一个将秦玉亵衣身上的系带直接剪开。 这种感觉就好似是在拆礼物一样,上辈子他们成婚是没有这一套的。 衣带渐渐被解开,秦玉害羞得不行,脸色绯红不敢看洛枭。 最后一个系带被剪开。 凉意从胸口钻了进来,秦玉忽然害怕起来,裹紧了衣服,躲进了被子。 「你也脱!凭什么只有我脱你不脱?」 秦玉不高兴,他衣服都脱的不剩什么,凭什么,他只是衣衫乱了些,衣服还是齐整的?! 衣服窸窣剥落的声音,秦玉看着洛枭一点点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掉,露出健壮的身材,脱到只剩裤子。 秦玉忽然将脸埋在了被子里,然后悄悄的将头探出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色咪咪的瞥着。 可是洛枭停手了。 穿着裤子洛枭就想往被子里钻。 却被秦玉伸出脚来,不满地踹在他身上拦住。 秦玉用脚碾了碾。 「不行,脱!」 瞧见他那色眯眯的小模样。 洛枭尽管无奈,只好满足他。 将最后一层遮羞布也褪尽,这下算是彻底□□。 匆匆扫了几眼,秦玉身上的温度折腾起来,躲进被子里。 一股热源接近,洛枭也跟着钻进了被子。 秦玉忽然想跑,却被勐的扑住。 吓得秦玉叫了一声。 肌肤相贴的感觉令人头皮发麻,细密的吻落在身上。 秦玉忽然笑得不停:「痒!」 笑过后,气氛一时间陷入了焦灼。 秦玉瞥着他,伸手摸上了他的脸,然后抱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洛枭闷哼一声,转身将秦玉压在了身下。 知道秦玉害怕疼,可第一次总是难免多受罪些,洛枭准备的软膏中加了少许的麻药,麻药起效,痛感不明显,容易失分寸,一不注意可能就伤到。 怕伤了他,只敢循序渐进,一点点尝试。 不论秦玉如何撒娇索求,都不肯放纵他胡闹。 屋外大雪纷飞,寒冬凛冽,屋内春意盎然。 一夜被翻红浪,浅吟低唱。 新婚之夜,白天又累了一天,洛枭不捨得太折腾他,做过一次便让他好好歇息。 洛枭抱着秦玉去清理身体,秦玉餍足的睡了过去,由着他打理。 然而睡到半夜的时候,秦玉忽然睁开了眼,昏暗的光线中看着洛枭的脸,眼神深沉,暗含着一些不舍。 亲王世子娶妃,又是御旨亲赐的婚事,所以第二天他们还要进宫谢恩。 第二天早上,按道理秦玉应该早早的起床,准备给晋王爷奉茶请安,然后再随着洛枭一起进宫。 洛枭醒来发现秦玉睡得正香,并没有捨得喊他起床。 晋王爷看他只有洛枭一个人过来,脸都绿了。 冷着脸问洛枭:「他人呢,怎么就你一个?」 洛枭找了个理由:「昨日忙碌累着了,多让他睡一会儿,孩儿代他来给您请安。」 「好大的胆子,竟然一点规矩都不守吗?」 「等他休息好,孩儿再带他来给父亲敬茶。」 晋王爷一甩袖子,走了:「你就惯着他吧,既然他不来,你也不用来了,全当没有我这个父亲!」 洛枭低下了头:「父亲恕罪。」 第138页 秦玉与平时一样,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时至中午,秦玉总算从床上爬了起来,洛枭已经坐在床边等着他了。 秦玉突然想起来,大惊了一下坐起来:「什么时辰了,今天要给晋王爷敬茶!」 起得太勐了,腰上传来的酸痛和下边的不适让他表情顿时扭曲了。 洛枭眼带笑意扶住他:「不必了,父亲那边我已经奉过茶了,等你起身,我们就进宫谢恩。」 秦玉知道时间已经太晚了,赶紧起身洗漱换上诰命服,进宫给皇上与后妃们请安谢恩。 到了后宫,皇帝和几位位分高的妃子都在太后宫中。 洛枭领着秦玉挨个请过安。 太后笑意盈盈,十分满意的点点头:「你们这安请得可早啊。」 太后打趣道。 「新婚燕尔,总是要起不来早的。」 后妃们都别有意味的笑开了声。 秦玉顿时就闹红了脸。 洛枭出面,替秦玉解围,「今日孙儿晚起了些,耽误了时辰,请皇祖母治罪。」 太后和蔼可亲:「只要你们夫妻二人和和睦睦,相亲相爱,祖母我就放心了,请安不请安的,这些都是无关的事,又怎么会怪你呢。」 太后看着洛枭疼爱的眼神丝毫不掺假。 秦玉也知道太后心中定然是对他很不满意的,她放在心尖疼爱的孙儿,又怎么忍心让他娶个不能生儿育女的男人过日子,早晚她都是要对他下手的。 洛枭谢恩:「皇祖母宽厚。」 「臣女拜见太后,皇上,各位娘娘。」一道和风细雨的温柔声音传了来。 众人向门口看去,就见一身杏黄色宫装的女子缓缓走了进来,态度娴雅,举止大方,一举一动,优雅有礼。 赵静姝。 皇帝点点头:「免礼平身。」 皇后和太后见到赵静姝脸上都绽开了笑容:「静姝,你来了,来见过你枭哥哥,这位是晋王世子,秋猎场上你们曾见过的,不知你可还记得。」 皇后拉着赵静姝就到洛枭面前。 被赶鸭子上了架,赵静姝立马道:「晋王世子,风姿绰约,卓尔不群,静姝自然记得。」 秦玉手顿时攥紧,太后和皇后这打得什么注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与洛枭昨日刚成婚,今日当着他的面就要点鸳鸯谱,也未必太不将他放在眼里! 洛枭暗中握住秦玉的手,将他攥紧的拳头打开,揉了揉他的掌心,以示安慰。 赵静姝来到洛枭面前:「静姝见过枭哥哥。」 洛枭疏离有礼:「有礼。」 有不掺合这些事,纯属凑热闹的妃子暗暗打量着秦玉的脸色。 见他并未表现出异样的神色,不由得露出的佩服的目光。 原本还以为有笑话看,没想到秦太师这小儿子并不如传说中那般骄纵无用。 赵静姝忽而又对秦玉道:「这位便是世子妃了吧,静姝见过世子妃,恭贺世子世子妃新婚之喜。」 晋王世子固然郎艷独绝,景行行止,可他毕竟喜欢男人,她赵静姝一生骄傲,怎么可能给人当妾,尤其正妃还是个男的,岂不是要她被人耻笑一辈子。 气氛一下子被拉回了正轨。 太后皇后面色顿了顿,看起来不太满意。 秦玉立马对赵静姝道:「多谢静姝妹妹。」 第81章 陪在太后身边,贵人们说说笑笑,天竟然就暗沉了下来。 皇帝身体疲倦,神色怏怏,只是时不时那一双浑浊的眼睛里会爆出几道锐利的光。 皇帝目光落在秦玉身上:「时候不早,枭儿,你们随我一起逛逛,不要在此打扰太后休息。」 秦玉看了下外边的天色:这天都快要黑了,还有什么好逛的? 秦玉心中一紧,对皇帝的堤防之心再次升了起来。 因为他知道皇帝并非传说中那般苍老溃败,他拖着现在这副病体,可是撑了十几年都没死。 直到临死前,大权都依旧在掌控之中。 如今太子和三皇子党日渐坐大明争暗斗,他多般是在装疯卖傻,座山观虎斗,让他们俩互相消耗,自己暗中把握一切。 秦玉连忙行礼道:「皇上,臣虽已嫁为人妃,但毕竟还是个外男,天色已晚,不便在宫中太久。」 皇上点点头:「嗯,那你便出宫吧,枭儿,你陪我走走。」 洛枭:「遵旨。」 众妃陪着皇上一起起身,与太后辞安后,众人一起出了慈宁宫。 趁着皇上带着妃子们走在前面,秦云悄悄将洛枭拉住。 他拉着洛枭,心事沉沉,小声提醒他:「皇上荤素不忌,行为放荡,你多加小心!」 上辈子在东宫时,皇上就曾对他有些不清不楚的举动,自打他确认将他囚禁在有凤来仪阁的是他后,他更加害怕,怕皇上也会对洛枭下手。 洛枭抚了抚他的嵴背安慰道:「放心,我心中有数。」 秦玉出宫回王府,看到流风也随他一起走,连忙道:「流风,你留下等世子,我不用你送。」 流风面无表情:「世子令属下护送世子妃回府。」 秦玉使唤不动。 不知道皇帝跟洛枭聊了些什么,洛枭直到深更半夜才回家,让秦玉提心弔胆,差点没忍住进宫去找。 好不容易将人等回了家,连忙上上下下翻看询问:「你没事吧,皇帝没对你做什么吧?」 第139页 洛枭微笑着将他拥进怀中,「你夫君这般容易让人轻薄?自是没有。」 秦玉这才放下心来。 第二天一早洛枭又跟随晋王上朝去。 只留秦玉一个人在府中。 如今秦玉与洛枭婚事已成。 他也从国子监毕业,司南和温时澜都在准备科考,安幼舆年前便已回到安西去找他父亲。 闲来无事,秦玉又在晋王府闲逛了起来。 「见过世子妃。」 两个漂亮的小丫鬟,见到秦玉给秦玉行礼。秦玉点点头,便走开了。 走着走着到了晋王府的东墙下。 隔着这个墙,隔壁就是丞相府。 年前温时澜就结束了远游归京,结婚的时候,温时澜肯定也来了。 他伸手摸着这个墙,突然心里有了一个想法。 温时澜的房间就在这个方向,从这个方向可以看见他的窗子,保不准还能看见他,此时也不知道他现在干什么,应该是在看书,准备科考吧。 四下里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后,他找到了一块假山。 悄悄的躲在树后,然后顺着假山往上爬。 爬到假山顶上时,位置刚好与墙平齐,可以看见丞相府的情况。 谁料恰巧丞相府墙下,刚好有一个妇女带着七八岁小孩子拿着大扫把在扫地。 这才正月,天气正寒,小孩身上裹着大棉袄,跟个球一样圆滚滚,坐在石头上,手里捧着一本比他脸还要大的书,摇头晃脑,竟然是在背书。 小孩突然发现了假山上趴着的秦玉,小孩个子矮看不见假山,从下边看上去秦玉好似趴在墙头,新婚刚过,秦玉今天穿了个大红色的袄子,墙头上积雪未消,十分应景。 小孩灵机一动,惊讶地指着秦玉跟妇女说:「娘,你快看呀,『一枝红杏出墙来』!」 秦玉闻言脚一滑,差点没从假山上摔下去。 本来见有人想躲的心思也没了,气得咬牙切齿的瞪着那小孩:「小崽子,你说什么?你会不会说话!」 小孩被吓得「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见此人穿着金贵,便知不是一般人,夫人啪的一下,在小孩屁股上面打了一巴掌,斥责道:「娘是不是告诉你不要乱说话!」 然后尴尬地陪着笑:「对不起啊小公子,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不愧是丞相府,连个小屁孩都那么有学识!」流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墙头上,看着假山顶上的秦玉。 「世子妃,您这是在干什么呢?」 秦玉瞪着他:「要你管!你什么身份?现在我是主子!」 假山底下,英莲也抬头看着秦玉:「哥哥,你在干什么呀?」 秦玉低头看了一眼英莲,有些尴尬,「咳咳,哥哥只不过是上来看看风景,这就下去。」 流风:「我的主子只有世子一人!」 秦玉从假山上下来,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碎雪,对流风怒道:「你,放肆!」 流风完全没在怕的。 行!我打不过你,我还不能扣你俸禄吗?! 想到一个好主意,秦玉阴笑着,气汹汹昂首挺胸的走了。 秦玉直接闯到王府帐房。 几个管家还有帐房先生都在。 大管家板着一张老脸上来与他见礼:「老奴见过世子妃,不知世子妃今日前来帐房所为何事?」 小小管家竟然也不待见他,敢给他脸色看。 这晋王府他就不信他还管不了了。 「老管家,此前王府的帐务支出一向都由你来管的,如今我嫁进王府,是晋王府的世子妃,自然也是要为世子分忧的,这王府的帐务按道理也该要交由我来管。」 管家与帐房面面相觑,这王妃刚入府就要管帐,好大的威风啊! 他可知道这王府每日进帐出帐就有上千条,帐务有多繁杂庞大吗? 管家与帐房都对秦玉不知天高地厚的行为嗤之以鼻,等着看笑话。 老管家明白自己不过是个奴才,主子面前听命即可,于是恭恭敬敬遵命道:「是。」 老管家拿出帐房的帐本来交给秦玉:「这是去年一整年的帐务,上边详细的记录了王府各项收支。」 秦玉打开帐本随意翻了翻:「良田五十万亩,店铺十万家……年入三百万两……」 他「啪」的合上帐本就勐地站了起来:好你个洛枭,这么有钱,你还跟我说你没有钱! 我也就值你王府一年的收入,骗子! 我陪了你三年啊,硬是多一个字儿都没撬出来! 他砸下帐本,黑着脸就朝门外飞奔去。 帐房里,管家和帐房们见此情况懵了。 不是说要管帐,这怎么才匆匆扫了一眼,就怒气沖沖跑出去了? 难道帐本有问题? 不应该啊,他们可是来来回回核算过很多遍的。 管家和帐房们战战兢兢将帐本拿过来又开始重新核算。 秦玉满肚子怒火,跑出去抓住一个下人就问:「洛枭回来了没?!」 众人一听,这世子妃怎么直唿世子名讳啊?语气也不是很柔和的样子,好像要找人掐架,这才成婚第二天啊,难不成就要开始吵架了? 这爱情消散的也太快了! 吓得连连摇头:「回世子妃,小人不知!小人不知啊!」 第140页 秦玉火冒三丈向门外冲去:「洛枭,你给我等着,让我抓住你死定了!」 说来也巧,秦玉冲到门口时,恰逢晋王和洛枭下朝回来,刚踏进门,秦玉火旋风一般便向洛枭扑了过来。 洛枭还以为是在欢迎他,张开手便要接住。 谁料秦玉跳到他身上,双腿夹住他的腰,抱住他的脖子,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晋王以及随行的一行侍从惊呆了。 光天化日,朗朗干坤,如此,实在是太过放荡! 晋王颤抖着手指着挂在洛枭身上的秦玉:「他,这是要干什么?哪里有一点世子妃的样子,简直放肆!」 洛枭抱着秦玉离开。 旁边的侍卫劝慰王爷:「王爷,咱还是别管了,眼不见为净。」 洛枭抱着挂在自己身上的秦玉,秦玉还咬着他,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 脖子上传来丝丝的痛意,感受到秦玉的怒火,洛枭蹭了蹭他的鬓髮,哄问道:「怎么回事,谁惹你不高兴了?」 秦玉叼着他的脖子不松口,瓮声瓮气:「混蛋!骗子!上辈子你告诉我你没有钱!明明你晋王府有田有铺,有山有水,光一年的入帐就几百万两。」 「洛枭你骗我,虚情假意,我要跟你和离!」 昨日才刚结的婚,哪有今日就和离的道理。 洛枭明白他在气什么,定然是他看到府中的帐务了。 洛枭抱着他往房中走去,一边抱着一边轻轻抚摸着顺毛:"王府养着边疆几十万的将士,时不时还要与小股入侵的蛮夷作战,收入大,花销也大,那些是军饷,给不了你。 如今你是世子妃,除去军饷,其它一切收入支出都归你管,还不满意吗?" 上辈子秦玉一心只想跟他要钱,恨不得把他榨干,然后卷着钱财跑路,洛枭怎能不提防于他,尽管提防着秦玉,秦玉的要求,但凡能做到的,他还是有求必应。 此生二人为夫妻,本应该毫不保留的将所有的一切交付。 洛枭的解释秦玉接受了,便也不吵着要和离。 洛枭将秦玉一路抱到他们的新房中,二人新婚燕尔,甜甜蜜蜜。 「我要扣流风的工钱!」 「他怎么惹到你了?」 「我不管,我要扣流风的工钱!」 洛枭无奈:「好。」 床顶的流苏随着节奏摇晃,秦玉露在外边的手胡乱抓着垂挂的纱幔,抓着床幔的手骤然收紧,然后松开。 秦玉碎发汗湿贴在额上,趴在床上。 洛枭伏在他的身后,细细吻着他的肩背。 「后天便是元宵,我要回门,又是秦玊的生辰,你给他准备了什么礼物?」 洛枭吻着秦玉下巴:「礼品早已备好,礼单让帐房送来让你过目。」 秦玉十分满意的点点头,闭着眼睛享受着余韵。 忽而眉头微蹙,嗔怪地撇着身上的人道:「嘶,轻点。」 第82章 今日是洛枭与秦玉大婚后的第三天,三朝回门,是秦玉回家的日子。 恰逢元宵,也是秦玊生辰。 秦玉带着洛枭带着人一起到回了太师府,秦玊正在办生辰宴,极为热闹。 现在秦玊不仅仅是秦太师长子,更是晋王世子的大舅哥,想要巴结的人不知几许,前来贺礼的宾客满堂,身份一般的都进不来秦府的大门。 秦玉带着洛枭刚一进府,众多想要巴结的人就迎了上来,谄媚的讨好。 「见过世子殿下,世子妃!」 福安彩云和流风护着,不让人近身,英莲还小好奇地瞅着四处,看热闹,惊嘆道:「好多人啊!」 秦玉看都不看,带着人进了大厅,看见坐在上方正在喝茶的他爹。 喊了声:「爹!」 他爹合上茶盏,挑开眼皮扫了他俩一眼,冷冷淡淡地「嗯」了声。 这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 秦玉知道他爹这辈子都未必能接受洛枭,但是他不强求。 今天大好的日子,秦简没有给洛枭难看就行。 在老管家的安排下,秦玉和洛枭很快落了座。 秦玉坐在秦玊的身边,洛枭坐在秦玉的身边。 给秦玊贺完生辰后,天色将晚,暮野四合。 天黑后,秦玊秦玉洛枭一群人上了街。 元宵佳节,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红绸彩灯挂满枝梢,照得夜色如白昼一般明亮。 宝马香车,游人如织。 豆蔻年华的少女们从街上跑过,裙摆披帛舞动,一段银铃般的笑声,带着一片香气。 舞龙舞狮的在街上敲锣打鼓,卖力表演。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歌舞不休。 路边的摊子边围着许多人,英莲好奇的挤过去,就见到许多人在猜灯谜。 秦玉看着灯笼上挂的灯谜,「一片草地,打一植物?」 「这个简单,」秦玉想了想,「一片草地,就是没花啊,没花谐音梅花嘛。」 摊主笑道:「这位小兄弟答对了!」 众多文人雅士摇头纷纷称奇:「竟然是梅花!这让人怎么猜的出来,换一个换一个!」 摊主拿出一个小泥人递给秦玉:「这位公子答对了,这个泥人是奖品。」 英莲双眼放光地扯着秦玉的袖子:「哥哥我要泥人!要泥人!」 第141页 秦玉拿了泥人递给英莲。 然后摊主拆下被猜出谜底的灯笼,重新挂上新的灯笼。 灯笼上的谜面是:「孤帆一片日中来。」 这回秦玉犯了难,拉着一旁的洛枭来,「你来猜!」 洛枭不假思索:「『申』字。」 摊主喜到:「这位公子答对了!」 围观众人挠头骚耳:「诶哟,这么快就猜出来了!」 「对啊!是个申字,我怎么没想到?」 接过摊主递过来的泥人,秦玉好奇地问洛枭:「你怎么猜出来的?」 洛枭解释:「『孤帆』是一竖,一竖『从日中过』,不就是『申』么。」 秦玉抱着他的胳膊撒娇:「你真厉害~」 身后的流风撇开眼:没眼看!……到了无人处,秦玊支开秦玉,兄弟俩话起了家常,秦玊眼含泪水地握住秦玉的手,掀开袖子,突然发现他洁白的手腕上都有淤青,心中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禽兽! "玉儿,他可曾欺负你? 如果他欺负你,你就回家,虽然他晋王府是皇亲国戚,但是我太师府也不是好欺负的,我和父亲就算拼尽一切也会保护你!" 此时在秦玊的眼中,秦玉就是一个因为意外被迫嫁给仇人,惨遭欺凌无处申冤的小可怜。 秦玉急忙用袖子将手腕上的吻痕遮住,尴尬地笑笑:「世子对我挺好的,你不必担心,我心甘情愿嫁给他的。」 即使这么说,秦玊也只会觉得秦玉在安慰他。 洗砚推着秦玊,兄弟俩携手走在河边,秦玉忽然握住秦玊的手:「哥,我不在的话,你替我好好照顾爹,让他少造些杀孽,因果循环,这世上的血债都会报应回来的。」 秦玊震了一下,虽然这话听着很不对劲,但是秦玊想了想只觉得秦玉是在说嫁给晋王世子后,不能时时在家中陪伴他们。 于是回握住秦玉的手:「我们不用你担心,你好好照顾好自己就可以了。」 「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路过一个巷子时,秦玉朝巷子口看了一眼,「哥,我有事情去办,你和洗砚先去找洛枭吧。」 看着秦玉向一条巷子跑去,秦玊奇怪问道:「你要去哪里?没人陪着,别跑丢了呀!」 秦玉跑远后回头对他招招手:「没事,碰到个熟人,不会丢的!」 说着一头钻进巷子里。 巷子四通八达,十分崎岖,里面黑漆漆的。 秦玉看不清路,越走越害怕。 忽然巷子里亮起了一盏烛火。 照亮了谢风流那张落拓的脸。 谢风流端着烛火靠在墙上,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好好的婚都成了,怎么就想着逃跑了呢?他对你不好,还是哪里你不满意?」 前两天他忽然收到了秦玉写给他的信,信里秦玉提出让他带他逃跑,离开晋王府。 他十分意外,这两人天天如胶似漆,甜甜蜜蜜的样子,哪里看着是像要逃跑的样子? 二人约好元宵之夜于这条巷子里碰头。 「当世子妃不爽?」 秦玉摇摇头:「不,他对我很好,太好了。所以我必须得离开,我怕再等等我就捨不得了。」 「对你好,所以要离开?」 谢风流有些理解不了秦玉的想法。 清冷的月光照在巷子口,将秦玉的表情照得晦暗不明,但眼神在暗夜中却亮得惊人,十分坚定:"我不想再当别人羽翼下保护的雏鸡,我想要当雄鹰,想要飞,想要凭藉自己的能力打下一片天地! 洛枭对我很好,但他给我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我现在走的路也不会让我成为我想要的人!" 谢风流看着他壮志凌霄的样子,缓了许久,道:「啊,有意思。那么小雄鹰你想飞去哪里?」 秦玉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嚮往:"天下之大,去哪里都行,我想去江湖闯闯! 我可以给你钱,绝对比你在外面打打杀杀挣得多。" 谢风流甩了甩自己的刘海:「好说!不就是陪玩嘛,二公子出手大方,幸甚至哉。」 现在他的兴趣真正的来了,他也想知道这个小傻瓜到底要干什么。 「不过你要是跟我跑了,你那个夫君恐怕,就不好过了。」 秦玉低头看着手上的泥人,摸了摸袖子里洛枭送他的匕首,洛枭对他很温柔,太温柔了,如果是再迟些,他恐怕会陷进去,再也出不来。 不,他不想当金丝雀,他想换种人生! 眼神坚定起来,对谢风流说:「别耽误了,待会让他们发现了,我们快走吧!」 「走?去哪儿?」 「北方!」 再过两个月,春围即将开始,到时候温时澜就是状元了,而司南也将成为榜眼,踏入仕途。 紧接着北方蛮夷入侵,洛枭将带兵出征,前往北方征战沙场,保家卫国。 然后名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广,被封为战神。 「北方,那可是苦寒之地,你去那里干什么?」 「参军。」 谢风流觉得自己肯定是出现幻听了,又确认着问了一遍:「你说你去干什么?」 果然是老人家,耳朵不好使,秦玉提高了声音:「参军!」 打仗洛枭肯定不带他,那他就自己去! 「参军哈哈哈哈哈哈……」谢风流仿佛听见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捧腹大笑,笑得快断气了,「就你这小模样去参军,你是打算□□敌军然后一网打尽吗?哈哈哈哈哈……你怕是嫌你那世子爷的头上不够绿!」 第142页 秦玉给他嘲笑得脸都绿了,恨不得当场掐死他,「别笑了!你说我要是从现在开始练功还可以吗?」 "练功?你要是恭恭敬敬喊我声师父,我倒是可以教你几招防身的,可是事先说好,既然当了我的徒弟,就没有偷奸耍滑的份,我可不会像你家世子那般惯着你,该吃的苦一样少不得。 要我说,你既有建功立业之心,还不如去科考呢。" 「我参加科考?别逗了,四书五经都背不全,我如何参加科考?别去招人笑话了。」 「凭你爹的势力,给你在朝中安排个官做做易如反掌。」 秦玉一反常态的蔫儿了:「我爹又是什么好依靠的呢,凭我爹进了朝,谁又会看得起我,还不是会遭受人指摘。」 谢风流倒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居然这么有骨气,谁的光都不愿意沾。 谢风流带着他在暗夜里飞了一段时间,落在一颗树顶上,突然道:「也许江湖,不如你想像中的那么好。」 「没关系,我只想见一见。」 奔波躲藏了一夜,第二天天刚亮,谢风流带着秦玉坐上了过江去冀州的船。 此事,天空中又飘起了雪,撑船的老翁穿着蓑衣,带着斗笠坐在船头垂钓。 广阔的江面,万里无人,只有他们一艘小船缓缓在湖面上飘着。 此情此景,谢风流诗兴大发,吟道:「千山鸟飞绝,万迹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秦玉依依不捨地回头,看着逐渐远去的岸边,岸边越来越远,逐渐凝成了家乡的模样,此后他也是游子了。 秦玉狠狠心扭头进船舱。 忽然,岸边杂乱的马蹄声响起。 让他动作一顿,勐地回头。 第83章 「秦玉!」 秦玉心中一揪,只见洛枭带着人马,追了过来。 洛枭风尘僕僕,十分狼狈,定然是找了他一晚上。 他身上有太极符,洛枭找他是很容易的,找了一晚上没找到,很明显是他故意在躲着他,他应该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隔着茫茫江水,两人遥遥相望,有千言万语诉不尽的衷肠。 秦玉在看见他的一瞬间就开始后悔,他应该再多陪陪他的,但是他不应该后悔,因为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马匹在岸边踱步,不敢下水。 江边的水面上凝着一层薄冰,在洛枭一再驱使下,飒露前蹄踏在冰上。 可是冰面太薄,飒露一脚将冰面踩碎陷了下去。 看得秦玉心惊胆战:「别过来了!」 再也看不下去,他怕再看一眼就走不了了,狠狠心,转头进了船舱。 靠在船舱边,望着这一幕的谢风流喝了一口壶中的酒不由的摇了摇头。 「唉,情之一字,害人久矣。」 流风对洛枭道:「世子殿下,要派人去劫吗?」 洛枭双目赤红,向来注意的仪表也有些凌乱,显然一晚上没睡。 沉吟良久,闭目:"不必了,这既然是他的选择,便让他去吧。 传令下去,派人暗中注意世子妃的动向,保护世子妃的安全。" 他们顺着船顺流直下,一日便到达冀州,下船时雪也停了,太阳出来,竟然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下了船之后,二人徒步赶路。 奔波了一天,秦玉的脸都白了,但是谢风流却丝毫没有感觉。 秦玉无力地拉着他的衣袖:「喂,一晚上没睡,又赶了一天的路,能不能找地方休息一下?」 谢风流冷笑一声:「太娇气了!」 什么娇气,是个人一晚上不睡还赶几个时辰的路也受不了好不。 「不过也是,你这张脸太招人,我们得找个地方给你易容,前面就是清河县,我们在县里找个客栈休息一下。」 「易容?!」 秦玉一听来了精神,「我看话本子,经常看到各种武林高手用这一手绝学改头换面行侠仗义,还有各样的美人用这一招扮作丑人被拆穿后惊艷众人,我也想学,你可以教我吗?」 「嚯,你什么都想学,」谢风流笑笑:「嗯,那你喊我什么?」 秦玉从善如流:「师父!」 谢风流:「哎,这不就对了!」 秦玉忽然有些好奇:「哎,师父你和我娘是什么关系啊?」 「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说好与彼此一生一世,结果她转头嫁给了你爹。」 对于他这番话,秦玉肯定是一个字都不信的,就他这个古怪的性格,哪个姑娘能跟他一生一世? 「你跟我娘是怎么认识的?」 「你娘是我收养的,我千辛万苦把她拉扯大,花重金培养她,我们说好了要一生一世,结果他转头嫁给了你爹。」 他和他娘年纪应该差不多吧,什么拉扯大,重金培养,整的差了辈似的。秦玉实在是无语,后来干脆就不问了,没一句靠谱的话! 二人到了清河县。 清河县城墙高几丈,气势十分雄伟壮观,护城河环绕四周,四角箭楼临风而立,城门的士兵守卫森严。 他们进城找了家客栈梳洗,换完衣服,睡了一觉。 第二天睡醒,启程出发前,谢风流给秦玉易了容。 简单的改变了一下肤色还有面部轮廓,谢风流的手艺相当的好,将他改造得十分自然,做表情也不会觉得怪异。 第143页 易完容,换了身粗布衣服,这样不引人注目。 走在清河城内,辛勤劳作的百姓熙熙攘攘,忙碌着生计。 两个人找了个馄饨摊子坐下来,准备来上一碗热腾腾的馄饨。 突然街上就哄闹起来。 一个凶神恶煞的壮汉带着人,拎着一个中年的大叔就丢在他们的座位前边,惊得吃饭的客人们纷纷躲避。 中年大叔哀嚎一声摔倒在地上。 壮汉恶狠狠地揪起地上那中年大叔的领子,骂道:「要是没有我啸天虎,你们还能安稳在清河城做买卖?这世上人情往来,有来有回,轮到你孝敬爷爷,你说你没钱?没钱爷爷要你好看!」 说着那些人对那中年大叔拳打脚踢,嘴里还骂着:「叫你没钱!叫你不识相!」 馄饨摊老闆好像认识这群凶神恶煞的壮汉,吓得躲在馄饨摊子下边。 周边的路人纷纷躲着远远的围观,摇头嘆息对大叔的遭遇深表同情,可是没有人能敢上前去帮忙。 秦玉悄悄挪到摊主旁边,问头顶锅盖瑟瑟发抖观察战况的他:「大叔,那个打人的壮汉是谁啊?」 摊主小声对秦玉说:「他叫赵虎,有一诨号叫啸天虎,是本地的地痞流氓,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在街上游荡,靠身强力壮力气大在本地混成头子,带着手下的打手收取摊贩店家的保护费过活,说是保护费,其实就是抢钱。」 秦玉走上去对那位啸天虎说:「唉,这位啸天虎大哥,请住手!」 「哪个不长眼的敢拦爷爷?」啸天虎见有人敢来拦他,瞪着个铜铃样的大眼睛向秦玉看去。 一看是只瘦鸡,立马更加嚣张起来:「就是你想管爷爷的事?」 秦玉被他骇人的气势吓得到退一步,然后立马谄媚道:「大哥,我不是要阻拦你,我是要给你叫好。」 「叫好?」 啸天虎微微眯了眯眼,身后的地痞们都觉得有意思,互相起闹着发笑。 旁边围观的众人开始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对,我觉得你们做的对打的漂亮!」 一听这话围观的人都开始谴责起秦玉。 说着秦玉从怀中掏出样东西放在众人面前,「为了表扬你们的行为,我这里有十两黄金,便送给这位大哥了。」 竟然是一锭黄金! 围观的人群瞬间发出了惊嘆声。 看到黄金,所有人都是眼睛一亮,露出贪婪的神色。 说着秦玉将十两黄金丢给那位啸天虎,啸天虎接住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有牙印,是真金! 顿时没讨要到保护费的怒气一瞬消散,脸上露出笑意,有了这锭金子,他能潇洒好一段时间了。 对手下一招唿:「走!」 临走前,那壮汉瞥了秦玉,还没碰过这种傻子,然后便带着一群人走了。 临走前还不忘踹了地上中年大叔一脚。 「算你好运!」 旁边的人都指指点点的骂秦玉:「你这人怎么为虎作伥呢?他们打人你还夸他们,还拿钱赏他们!唉,真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呀!」 众人摇着头纷纷扶起那中年大叔,带着他去医馆看伤去了。 秦玉瞥了那群壮汉一眼,然后冷笑着摇摇头。 「等着吧,等晚上他们就会把钱送回来了。」 谢风流则晃悠到他身边感嘆:「你真有钱。」 当天晚上他们住在客栈,有人半夜穿着夜行衣偷偷摸摸闯进他们的房间,就要拿刀砍杀他们。 秦玉早有提防,躲过一劫。 闯进他房间的匪徒,追着他后面砍,秦玉一边逃一边躲。 谢风流解决完他房间里匪徒,从隔壁闯进秦玉的房间,三下五除二解决了追着秦玉的匪徒。 一共有三人。 谢风流将那三人抓了起来五花大绑好,掀开他们面上的黑布。 果然是白天那地痞流氓中的三个。 秦玉上前挨个在他们身上摸了摸,然后在其中一个人身上摸出了白天送出去的那十两金子。 颠了颠,白天给咬的那一口牙印都还在,"我就说晚上这金子他们就还得给我送回来吧。 行了,把他们送官吧。" 谢风流和秦玉抓着这一伙匪徒扭送到了官府。 此时官府大堂外的院子里刚好躺着一具尸体,正是白天收了他们黄金的那个啸天虎,脸色发黑,看样子是中毒死的。 那群地痞流氓被压在大堂上,几板子下来就通通都招了。 因为啸天虎想一个人独吞金子,所以他们几个合谋害死了他,害死他之后还不满足,想要更多钱财,于是盯上了秦玉,想要杀了他夺取他的财产。 解决完事情。 谢风流和秦玉出衙门时,谢风流不由得感嘆:「借刀杀人,好手段。」 秦玉只道:「算不得什么手段,只不过人心不足蛇吞象,贪字害死人。」 若他们不栽在我们手上,即使他们抢了金子,他们还要自相残杀,最后照样还是没一个好。 经过这一回事情,他们更加低调了,在出城之前,又换了衣服,动了容貌。 因为怕有贪财之人盯上他们,苍蝇虽然不致命,多了还是会很烦人的。 还买了辆代步的驴车,驴车虽然慢,但胜在便宜而且不引人注意,聊胜于无,比步行肯定还是要舒服很多的。 第144页 小毛驴脖子上的铃铛叮叮噹噹,在秦玉第四次差点把车赶沟里去之后,谢风流终于认命地坐在驾车的位置赶起了驴。 还要念叨:「你看看你,一点用处都没有!」 秦玉躺在驴车后座的草堆上,不耐烦的堵起了耳朵。 一路北上。 就在他们出了冀州边界最后一座城池,到达并州交界的时候,就见到许多城外的老百姓拖家带口神色匆匆地往城里赶。 「这是怎么回事?」 谢风流喊住一位老妇人:「这位阿婆,你能问一下你们这是急着去哪儿啊,发生什么事了?」 阿婆神色悽苦:「蛮夷南侵了!我们怕他们打进来,所以提前到冀州城里避避。」 秦玉听了脸色一变:这么快?! 上辈子蛮夷南侵可是发生在科考之后的事情,没想到这辈子竟然提前到科考前了。 不过这些百姓显然是有些忧虑过度了,蛮夷南侵离这里可还远着呢,要是打到这里,那岂不是完蛋,过了冀州就是京兆,岂不是直指燕国心脏? 他们还不知道洛枭即将到达边疆,开始他的戎马生涯,一位守护他们的战神即将诞生。 秦玉对谢风流说:「蛮夷南侵,我们要加快速度了!」 「怎么,你要去撞蛮夷的刀口?」谢风流很是意外,听到蛮夷南侵不回头也就算了,秦玉怎么反而好像更兴奋了。 「才不是!」 「那可是要上战场的,那帮蛮夷的刀可快着呢!」 第84章 「那群蛮人都是从小吃牛羊长大的,身强力壮,身高九尺,他那个手臂啊,比你这个腰都粗,一拳头砸下来,就你这小身板,你能扛得住吗?」 「我不怕,打不过我就跑,洛枭肯定要去北疆抗敌,我也要去!」 「逃兵抓住是要砍头的,你别添乱了。」 「我是去帮忙抗敌的!再说军营里除了打仗的还有很多其他的兵啊。」 谢风流赶着驴车,与秦玉争论不休,思索道:"你是说火头兵?你会做饭吗,而且火头兵可不是你一进军营就能当上的,万一你是个奸细要下毒怎么办? 这关系到整个军队的安全,那都是精挑细选,值得信赖的老兵。" 「谁要做火头兵,我是说军师。」 「哈哈哈哈哈哈哈……」谢风流立马发出了极为惊天动地的笑声:「你当军师?比当火头军威胁还大,下毒还不一定全军覆没,你当军师能把整支军队包括你的主公全给陷害了哈哈哈哈……」 秦玉一脸无语。 他宣布师徒感情彻底破裂。 当天,他们顺利的过了冀州到达并州境内,并州过去便是北原,北原很大,洛枭抗敌的地方应该是在西北方向。 越往西北的方向越是荒凉,风沙喧嚣,吹在脸上似如刀割,连空气都觉得粗犷,磨得人想流鼻血。 他们途经郊外荒山脚下的一处村庄,村庄不大,就几十户人家,十分荒凉。 他们在村庄里转了一圈,想要寻一处地方住宿,都没找着。 眼见着天都要黑了,秦玉去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 「请问有人在家吗?」 没有人应答。 秦玉又敲了敲,更大声地问了一遍:「有人在家吗?」 只听轻微的「吱呀」声。 那户人家的门小小的开了一条缝,屋主是一个精壮的年轻汉子,个子不高,眯着眼睛警惕地瞅着他们:「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 这情况明显不对,有朋自远方来,就算不欢迎,也不该如此防备。 秦玉赶紧解释:「我们是路过此地的客人,想要找个地方休息一晚,请问村中有没有酒店客栈之类可供留宿的地方?」 那人摆摆手连忙说:「没有没有!」 就想要关门,却被秦玉拦住。 「这位大哥,天色已暗,天气又这么冷,我们真的急需一个地方休息,能否借宿在您家?钱都好说。」 秦玉拿出一定银子来。 那人一看银子,眼睛一亮,又是警惕地上下打量着秦玉,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谢风流。 犹豫了一下,答应道:「行吧,你们快进来吧。」 便打开门放了秦玉和谢风流进来。 秦玉和谢风流进屋后,那人又立马将门关死。 这番举动让秦玉觉得奇怪的很:「大哥怎么称唿?」 「哦,我叫小五,你们唤我小五就好,家中简陋,你们都坐吧,我给你们倒水喝。」小五拿出两只干净的碗,给他们倒水。 秦玉见此人也不是什么不好相与之辈,为何刚才那般不友善? 好奇地问道:「小五哥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村子里如此寂静,这大白天的,家家户户都家门紧闭?你们看上去都很紧张的样子啊!」 提起这个小五好似就有一肚子苦水要诉:「客人你是有所不知啊。」 他指着村子东边那座山的方向:「村子东边那座山叫乌阳山,山上有座寺庙,寺庙里住着一群假和尚,他们经常下山来打架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倒是还没听过这样的事,秦玉:「哦,既然如此,那就报官啊,官府也不管吗?」 "唉,没有用啊。 本地知府母亲和夫人都信佛,听说知府夫人还曾在那庙中求过子,结果真的灵验,知府夫人没过多久便怀孕了,喜得一子。 第145页 从那以后,老夫人与夫人便将那寺庙里的僧人当作活佛,有知府在后面为他们做靠山,没有人敢动他们。" 秦玉哂笑:"佛当然是慈悲为怀普渡众生,打家劫舍□□掳的佛又是什么佛?拜了也不怕损阴德。 既然你们不敢报官,我们替你们去报。" 小五很是惊讶。 第二天,谢风流和秦玉请了状师,写了一纸诉状,进城告到当地县衙。 县太爷看了诉状,便一言不发,将秦玉和谢风流请到了后堂。 秦玉:「淫僧作乱,百姓恐慌难安,作为一方父母官,难道你就不出手治理吗?」 县太爷也是一脸忧愁:「小兄弟你不懂,那寺庙背后有知府撑腰,我等去查了数次都没有证据,也定不了罪啊。」 「这好办,既然恶行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若县太爷有心处置他们,既然明面上走不通,倒也未必要走明面。」 秦玉忽然面色古怪地对那县令道:「我听说最近村子附近有一伙山贼,经常打架劫舍,杀人放火,那伙儿山贼武功高强,最恨佛寺和尚,碰到佛寺就洗劫一空,碰到和尚就取其性命……」 山贼? 没听说呀……县令本来还在奇怪,想说哪里有山贼,突然一个机灵被点醒。 「你的意思是说……」 秦玉:"派人乔装打扮处理了他们,若知府问起来就说是一伙山贼干的,已经不知去向了! 这种小事,知府不会深究。" 若是真无办法,此种作为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那县太爷连连道谢,送走了秦玉。 等到他们离开时,就听村子里的村民们聚集在一起,喜笑颜开谈论着说山上那座寺庙遭了山匪,一夜之间被洗劫一空,那群作恶的和尚都被杀了。 过了并州往北走,时不时能看到有人赶着一群牛羊过马路。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现牛羊。 就知道他们离北原越来越近了,北原地广人稀,二人架着驴车,一路看看风景,感受一下北边的景色。 谢风流见多识广,哪里他都去过,不觉得稀奇。 但是秦玉是第一次来到西北,陌生而壮观的景色震撼了他,他才觉此前眼界之小,就如井底之蛙。 真是白白活了一世。 十天之后,苍茫的大漠孤烟戈壁逐渐展露在眼前,他们终于到了真正的西北,燕国的边疆。 「谢风流,你跟洛枭是同宗,你们的门派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在武林中很出名?」 「那是当然,鼎鼎有名。」 「你们的门派叫什么名字?」 「你是问他还是问我?以前是同宗叫崑崙剑宗,后来分家了,我们神农一脉搬出了崑崙剑宗,去了鬼谷。」 「鬼谷,这个名字听起来可有点……可怕。」还是崑崙好听! "那是你不知道我们的门派有多厉,我们门派中的弟子不多,有时候一脉可能就一两个,但是无一不是这世间顶尖的人物。 你那相公是伏羲一脉,以先天之气为内功,修炼法则,最看重天分,有天分者日行千里,没有天赋者,寸步难行。 我们神农一脉,练功之外还修医术药理,本来就不是同一种修行路数,没分家前就不在一处,后来分家后就更没联繫了,所以我与你那相公不熟。" 「你跟他都差了辈分了,不熟也正常。」 提起年龄,谢风流就不高兴了:「我有这么老吗?」 「有。」 半夜,睡得迷迷煳煳的秦玉总感觉好似有一道鬼影在半空中飘荡。 秦玉躺在床上,心里害怕,默默摸到手臂上的匕首。 片刻之后,鬼影不见了踪迹。 秦玉才敢睁开眼,就见一道人影以极快的速度从窗外一闪而过,然后便看见谢风流追着那道人影出来。 二人于黑夜中,从屋顶到地面,再从地面到屋顶,纠缠不休的打在了一起。 秦玉激动的爬了起来,打开窗子,往外看。 那人的轻功极其高强,飘忽不定,但显然除了轻功外其他武功不太行,跟谢风流对了两招就想跑。 谢风流怎么能让他跑掉,于是两个人从东边打到西边飞来飞去。 然后呢,一刻钟后谢风流抓着一个人落了地,那人被他点了穴,一动也不能动。 谢风流嫌弃地将他像丢废物一样丢在了地上。 秦玉好奇的上去打量,只见此人面色苍白,表情古怪,看上去隐隐有一些渗人。 谢风流手一挥,那人脸上便被撕下一层薄片,露出了一张俊秀的小白脸。 原来是用了易容术,难怪表情那般僵硬古怪。 那人对谢风流笑笑,可能是因为眼尾下垂,一笑眼尾就勾了起来,显得特别的鸡贼:「暗阁阁主,好久不见。」 谢风流好似认识那人,但是显然关系不太好,冷笑着:「小贼,谁给你的胆子竟敢盯上我?」 小贼讨好的笑着:"哪里敢觊觎阁主大人的财物,这不是最近轻功又有大成,想来找阁主讨教两招,试试进步如何? 谁知阁主武功如此高强,我还是被你抓住了。" 「贼?他是贼吗?」秦玉蹲在地上好像发现个新奇玩意儿一般,好奇地打量着那人。 那人忽然抬头对秦玉一笑:「小美人~你怎么落进这个心狠手辣的魔头手中?」 第146页 谢风流直接一脚将那贼像踩老鼠一般,踩在地上:「既然都说我是心狠手辣,我要不辣一下,岂不是辜负了盛名?」 这一脚踩的不轻,那小贼脸色顿时就白了,笑得比哭还难看:「阁主饶命啊!」 秦玉:「他到底是谁啊?」 谢风流缓缓吐出几个字:「一个小贼,噢,好像江湖上不长眼的人是给他封了个诨号,叫什么『盗圣』。」 「嘻嘻,小美人儿,你记住喽,在下妙手捞月,凌空。」 「盗圣,那么厉害?」 第85章 (捉虫) 「试试功夫?我看你是奔着麒麟血来的吧。」 「不敢不敢!小人哪里敢觊觎阁主大人的宝物?阁主爷爷我错了,求求您就放过我吧!」 「这时候倒是知道求饶了。」谢风流的脚步一点点加重。 秦玉拦住谢风流:「唉,师父算了,放了他吧,一个毛贼罪不至死。」 谢风流冷笑,「你看看你身上的东西还在不在吧。」 「怎么可能不在,我又没跟他接触,我离他那么远呢,」秦玉笑着摸了摸身上一摸笑意没了,「我的荷包呢?我的荷包没了!」 谢风流冷冷一笑,一脚踹在妙手摘月头上:「给老子吐出来!」 妙手摘月将手中的荷包丢了回去,然后笑道:「不好意思,贼不走空。」 说着趁着秦玉低头捡荷包的机会,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速在秦玉的脸上摸了一把。 顺便揭开了他的易容,见到秦玉真容,发出了一声惊嘆声。 秦玉怒道:「你!你怎么这么贱呢?」 然后冲上去将小贼一顿踹,还胖胖给了两拳。 小贼哀嚎求饶:「别打了!别打了!」 打够了,最后一甩头上的髮带,起身整理整理了衣服。 「师父,打死他!」 谢风流看着鼻青脸肿的小贼,「听到了,我乖徒儿想要你死。」 凌空哀嚎:「饶命啊!」 就在谢风流要结果凌空的时候,秦玉突然有些不忍心,喊住了谢风流:「等等!」 秦玉蹲在地上,看着凌空:「你这轻功和这一手偷盗绝活还挺厉害的,既然你是盗圣,死了可惜,这样吧,相遇也是一种缘分,你把你的绝活交给我,我饶你一命?」 凌空愣住,谢风流也愣住,都没想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 「教你我的绝活?」 秦玉点点头,眨巴着大眼睛:「对!师父!」 在场除了秦玉外,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么干脆? 缓过神来,谢风流暴躁了:「喂,你这也太随便了吧!谁都能当你师父吗?!」 「你别那么小气嘛,多个师父多条路!」 「我小、小气?」 谢风流被怼的哑口无言。 凌空为了活命,出来打圆场:「好说好说。」 谢风流一脚踹上妙手摘月的屁股。 解开了他的穴道。 「滚,别带坏了我徒弟!一个小贼的东西有什么好学的,学什么不好学偷东西?」 妙手捞月,连忙起身,感恩戴德。 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本秘籍,塞到秦玉手中:「你喊我一声师傅,我也没什么东西送你,这本秘籍就当见面礼,你便留着好好钻研吧。」 说罢一个燕子三抄水就飞走了。 秦玉低头看了看手中被塞过来的秘籍,封面上写着《干坤化魂大法》。 谢风流伸手将秘籍抢走,挥袖那本秘籍变化成了灰烬,散落在风中。 秦玉大惊:「你干什么?!」 「怎么,你想被砍下头挂在门口当招牌吗?」 秦玉瞬间明白了,看来这本秘籍是魔教的邪功。 他虽然急于求成,但也知道歪魔邪道不是长远的路。 赶走了妙手凌空,秦玉突然想起来,问谢风流:「麒麟血是什么东西,你身上还藏着宝贝?他为什么要偷你的麒麟血?这东西有什么用吗?」 「大人的事情小孩少打听!」 回到房间躺回床上,秦玉拿出元宵节那天赢来的泥人仔细观看,一路奔波,泥人已经开始掉色变形,甚至因为气候太过干燥而开裂。 但是那晚的默默温情依旧还萦绕在他的心中,每当思及总是心头温热,连寒夜都不是那么冷了。 秦玉怕冷,之前在京兆一直有地龙取暖,离了京兆,来到气候恶劣北方,说实话他是吃了不少苦头,不怎么吃得消。 但坚持坚持也就习惯了,挺着挺着就过来了。 洛枭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听说他已经与西戎的部队交战了很多次,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重生一世,他了解对方的战术和实力,甚至提前预知他们的作战计谋,应该不容易受伤吧。 他们一路上熘熘哒哒,一个月后到达了北庭附近。 因为西戎没有突破北疆的防护线,所以在并州城中,并没有什么感觉,但是越往北,战争的气息越是扑面而来。 路边偶尔能见到一两句栽倒的骸骨,被野狗秃鹫团团围住。 好在秦玉上辈子跟着洛枭也见过血腥的场面,所以没有被吓到,若真是,从小在京兆长大,锦绣堆里滚出来的小少爷,必然是要被吓到魂飞魄散。 刚到北庭附近,他们便开始打听前线作战的情况。 第147页 得知此时晋王和洛枭早已经带兵跟南侵的西戎人打了好几架了,西戎可汗稚尔拙节节败退,一路向西,已经被赶出了北庭,回到了老家。 两派人马此时正在边境僵持着。 西戎人吃了败仗,但还是蠢蠢欲动,想找机会,突破北庭防线。 晋王和洛枭固守边境城池。 此时,离秦玉和谢风流从京兆出发已经一个多月将近两个月了,北方天气还是很冷,夜里滴水成冰。 这个两个月来,秦玉几乎每天都在谢风流的强迫下,早起练功跑步,锻鍊身体,再不济也要走几个时辰的路。 不听话就要挨打。 从刚开始的撒泼耍赖后悔,到现在已经慢慢妥协认命了。 不过锻鍊的这段日子来,他的身体素质确实日渐强壮起来。 至少走上几个时辰的路,也不会瘫倒了。 他们驾着驴车,继续前行。 突然鞭子破空的声音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鞭子好像打在什么东西上,然后有人发出了一声惨叫。 不久后出现了一群骑着马的将士,身披战甲,马后面跟着一群被绑住手脚,连成一串的人,这些人都是年轻的男人。 这些男人怂头耷脑,面相悽苦,稍有走得慢的就是一顿鞭子伺候。 秦玉不明白这是在干什么,难道他们犯罪了? 这是在押送犯人? 他们发现了那一帮官兵,那帮官兵同时也看到了他们。 这时那一帮官兵中领头的也看到了他们,让他们上下一打量,然后手一回。 手下的小兵便骑着马将他们包围起来。 领头的官兵手上拿着鞭子,「你们是什么人?在此处做何事?」 秦玉随口编到:「我们是前往西域行商的商人,路过此地。」 那领头的官员冷笑:「商人?哪个商人行商没有货物,我看你们根本就不像商人,压根就是伪装成商人,逃跑的逃兵!」 「什么?!」秦玉震惊啊,他们走路走的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成了逃兵? 「来人将他们抓住,带回军营!」 「等等等等等!」 那几个士兵上来想要抓他们俩,谢风流几下将士兵们打倒在地。 那些官兵见谢风流身手如此之好,一时间也不敢造次了。 谢风流拍了拍身上的沙子:「他们这是在抓壮丁。」 秦玉一听:「抓壮丁?你们是哪位将军的属下?」 「听清楚了,老子是晋王殿下的部下!」 秦玉笑了:"瞎说,晋王府御下严厉,手下将士从兵入伍,乃是自愿,绝不允许抓壮丁这种事情存在。 一旦发现,必定会严罚处置,你们违反军规军纪还敢冒充是晋王的属下,你们到底是谁?!" 那人听秦玉说得头头是道,脸色也变了,这个人怎么会懂军规? 「你是谁?」 秦玉:「甭管我们是谁,你们不是缺人吗?刚好我们叔侄二人有心入伍,不用你们抓我们,我们自己跟你们走!」 谢风流注意到另一点很重要的事情,回头瞪着秦玉:「叔侄?我有那么老吗?」 「有。」 那官兵见这两人如此识相,竟然要自己跟他们走,连忙吩咐左右:「来人,将他们也带上,回营!」 那几个士兵过来,把他们跟抓来的那群壮丁一起带到了军营中。 到了军营之后,秦玉发现还真是晋王的部队。 只不过不是玄甲亲兵,而是本地原先驻扎的地方军,因为战事紧急被临时编进了晋王部下。 由原先地方的将领管辖,故而管的没有那么严明。 谢风流因为身材高大结实,身手好,当了步兵。 秦玉因为瘦小无力被拎着丢给了军医。 那些士兵将他绑到一处帐篷,帐篷里药苦味沖天,只有一个正在忙活的老人家。 士兵对那老人家说:「纪大夫,这个人就交给你了!」 纪大夫正在忙或者给一个伤到胳膊的士兵包扎伤口,只回头淡淡瞅了一眼秦玉,然后应答到:「嗯。」 就没管了。 带着秦玉过来的两个兵出了帐篷。 秦玉环顾整个帐篷,发现里面横七竖八躺着一些面无血色的伤兵。 被冷落站在门口好一段时间。 纪大夫突然塞给秦玉一个药炉。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煎药,大火半个时辰,转小火慢煨三个时辰。」 秦玉看着手中突然被塞进来的药炉:好傢伙,真是不见外啊,连招唿不打名字也不问,就直接要干活。 纪大夫将药炉给他之后又接着去忙活,给一个断了腿的士兵看病。 看来是真的很忙。 秦玉想:打架打不过,旁的他也不会,正好,煎个药给大夫打个下手,应该是没问题的,军队里也还是有我发挥作用的地方呀! 他哈了哈冻得僵硬的手,心想着顺便还能暖和暖和。 于是便老老实实勤快的跑去煎药。 他在帐篷外的一个角落找到了炉子,看着眼前的炉子发了懵。 他只见过燃烧中的炉子,却不知怎样将炉子里的火给升起来。 他不会呀! 围着眼前的炉子转了几圈,束手无策。 面对困难不能退缩,要发挥智慧,想办法。 第148页 他想了想炉子燃烧起来的样子,思考着自己需要的材料,又找来木柴,但是燃烧木材需要引子,于是他又随地找了几块干爽的破布,带回了炉子边。 现在燃炉的材料都有了,就差火了。 第86章 他按照印象中的样子,将木柴全都放进炉子里,然后塞了块破布进去,找了半天没找到火摺子,朝着帐篷里喊了一声:「纪大夫有火摺子吗?」 火摺子这么贵,岂是一般人家能用得起的,更别提军营了。 他们是从哪儿带回来这么一个废物? 忙的屁股冒烟的纪大夫,瞪了他一眼:「火摺子什么火摺子,那旁边不是有火镰吗,让你煮个药,半天火都没升起来,等你药煮好,人都已经死了!」 看到秦玉呆呆愣愣的样子,好像不知道火镰是什么。 纪大夫洗掉手上的血,从帐篷里的麻袋中翻出一捧干草,恨铁不成钢地过来,将秦玉推开到一边,拿起一旁两个石头,麻利地打着火石,火星子炸开,落在干草上,将草燃着,很快就升了明火。 在秦玉惊嘆声中,纪大夫看了一眼,炉子里全是满满的木柴,气得对秦玉怒骂道:「哪有放这么多柴的,还不快把柴都倒出来!」 秦玉麻熘的将柴全部倒了出来,纪大夫将燃好的干草丢进炉子里,然后将干布丢了进去,很快大火燃起,接着才丢了两块柴进炉子。 这时候帐篷又传来哀嚎声,纪大夫看了一眼秦玉:「学会了?快干活!」 然后向帐篷里走去。 好不容易这一个炉子点燃了起来,他刚将药炉放上,纪大夫又塞了两个药炉到他手上。 嘱咐他到:「左边这个只能小火,慢熬两个时辰,右边这个大火熬成浆。」 秦玉呆住了。 这么多?他怎么熬得过来,况且他也记不住呀。 但不管怎么样,他也跑不掉,只能照做。 由于是秦玉,一直念叨着:「左边这个只能小火慢熬两个时辰,右边这个大火熬成浆。」 一回生两回熟,学过了如何生炉子,第二个第三个也紧跟着就生起来了。 生好炉子,放上药炉。 一时间浓烟滚滚呛得秦玉五官都皱了起来。 气得他将手里找来的扇子一扔,这遭的都是些什么罪啊这是! 蹲得时间太长,腿都麻了,于是也顾不上脏不脏,找了个地方席地而坐,靠在一边的柱子上休息。 没一会儿,一股煳味传了出来。 忙碌完的纪大夫,还没来得及擦掉手上的血,赶紧出来看。 就见火已经窜上了炉子,秦玉竟然靠在柱子上睡着了。 纪大夫一跺脚,赶紧把人喊醒:「哎哟,让你看个炉子,你怎么睡着了,快醒醒药都要煳了!」 秦玉惊醒过来,发现真的药炉都烧的冒烟了,慌张得不知道怎么办:「这怎么办啊纪大夫?」 快灭火呀! 「哦哦,灭火!」 秦玉赶紧去找水。 纪大夫喊住他:「你干什么去?!」 「我去找水灭火呀!」 纪大夫真的是忍无可忍,一脸不耐烦,然后拿沙包将炉子下方的口给堵住。 火瞬间消了下去。 「这么灭的!」 秦玉大惊:「原来是这样!」 他从来没干过这些粗活,自然不知道炉子是这么用的。 秦玉发誓他从来没有一天,是这么累的。 谢风流来找他,他已经快说不出话来了。 谢风流将他拉回休息的营地,他直接瘫倒在床上。 「你这脸怎么回事?」 秦玉有气无力:「熬药,炉灰熏得。」 由于一床被子太薄了,他将谢风流的被子也搜刮过来,抱着被子倒头就睡。 即使脸被炉灰熏得漆黑。 就这么将就着睡到第二天早上。 天还没亮,就被一阵刺耳的锣鸣声惊醒。 心儿肝儿还颤着呢,就见着帐篷里的人都已经急急忙忙的开始穿衣服。 谢风流拍了拍他的肩膀:「赶紧起来去抢早饭吃,吃完早饭要晨练,迟一会儿抢不到饭,你可就得饿着肚子晨练。」 「啊,抢饭吃?等等,我不是跟着大夫后面混的吗,我为什么还要晨练啊?」 「当兵的哪有不晨练的,赶紧起来,省得一会儿有人拿鞭子抽你。」 秦玉一听拿鞭子抽就一哆嗦,赶紧跟着士兵们一起冲出去。 早饭有粥,馒头,还有小菜,士兵们端着碗就挤到前面跟火头打粥。 其他士兵都身强力壮,即使有瘦小体弱的也都精明的很,找准缝隙,钻进人群就冲到了最前面。 身娇体弱,锦衣玉食的大少爷,何曾与人抢过饭吃,更别提军营里面这帮粗鲁野蛮的武夫。 无论如何也挤不进人群里,被人三两下就推开,跌倒在地上。 谢风流见他这无用的样子,不由得摇了摇头。 谁能想到秦简那般心狠手辣的蛇蝎之人,竟然能把儿子养成这般娇柔无用的模样。 难怪洛枭会把跟只金丝雀似的圈养着,就这样子,若是没有人护着,不知道要怎么被人生吞活剥了去。 秦玉揉了揉被磕到的膝盖,抢不到饭吃,委屈得不行:「洛枭的军队都是排队打饭的,这帮散兵一点规矩都没有!」 第149页 「你不能总指望着别人守规矩,你要拥有任何人在你面前都得守规矩的能力。」 听到这话,秦玉怔住。 他一直都是以仗着他爹的权势狐假虎威,他也明白离了他爹他什么都不是,他不想被人控制,所以他才想改变。 然后就见谢风流端着两只碗,朝拥挤的人群走去,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只见他一边走一边用膝盖和脚攻击拥挤着他的人的下盘,那些人就被四两拨千斤一般的一个一个挑开了。 轻而易举的走到伙头面前,有人见他拿着两只碗,粗声粗气的骂道:「按规定一人只能打一碗,你凭什么拿两只碗?」 那人话音未落,谢风流将右手的碗高高抛在空中,趁着碗不在手中的时候,将那人高马大的士兵拎着领口甩飞出去。 然后再稳稳接住从天上落下来的碗,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般,轻而易举。 嘈杂的现场顿时安静下来,再也没人敢管他。 伙头见此情况吓得畏畏缩缩,慌忙为他打完粥,一个碗里放上两个馒头,赶紧送走这位邪神。 秦玉眼泪汪汪的,见他端着两碗粥过来,满眼希望的向他伸手。 却不料谢风流理都没有理他,端着两碗粥就走开了,一边走还一边喝:「我可不会帮你的哟~」 秦玉目瞪口呆,他还以为谢风流第二碗粥是帮他打的,没想到他宁愿一个人喝两碗,也不愿意分一碗给他。 简直是太没人性了! 谢风流悠哉悠哉的享受着自己的早饭,撇到秦玉小脸脏兮兮,望眼欲穿的看着自己,还咽了咽口水。 虽然他现在这张脸已经被易容术修改得尽量丑,但是眼神改不了,看上去实在是可怜。 于是便扔了个馒头给他:「喏,可怜可怜你。」 他才没有什么不识嗟来之食的伟大品质。 饿了,就吃,何苦为难自己。 秦玉接住馒头,塞进嘴里,甜滋滋的味道瀰漫开,他从来都没有觉得馒头有这么好吃过。 他胃口小,一个馒头也就够了。 吃饱后,原本秦玉想将脸上的灰洗一洗的,找了半天没找着热水。 看着眼前冰凉刺骨的冷水,他一再尝试,但只要指尖碰到那水,就仿佛整个人都被冰冻了一样,最终还是放弃了,脏就脏点吧,反正他自己看不见,他才不要碰这么冷的水! 吃完早饭的将士们都排成队列开始每天的锻鍊。 将士们的口号震天响,整齐的步伐让大地震颤。 晨练到一半,秦玉就撑不住了,只感觉自己的下半身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他已经感觉不到腿的存在,一脚踏空栽倒在地上。 「诶!你没事吧?」旁边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兵注意到他的情况,过来扶起他,将他扶到一边去坐着。 这时百夫长注意到他们的情况,过来凶神恶煞地质问道:「怎么回事?」 那个小兵连忙解释道:「他不小心伤到脚了,让他休息一会儿吧。」 百夫长只是看起来凶,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坏人,扫了秦玉一眼,只说道:「尽快回队!」 「唉,好!」 百夫长离开后,那个看起来才不过十四五岁的小兵询问秦玉:「你是新来的吧,我在纪大夫那儿看到过你。」 秦玉点点头:「对,我一来就被安排在纪大夫那里帮忙了。」 「我记得你,你的声音很好听,眼睛也很好看,你叫什么名字?」 突如其来的夸奖,秦玉有点意外,还有点不好意思,「谢谢,你我姓秦,叫明镜,你叫我秦大哥就好了。」 「哦,秦大哥。」小兵担忧的看着他的腿:"我叫王武,他们都喜欢喊我阿武,你也可以喊。 对了,你的腿还好吗,要不要去纪大夫那里看一看?" 秦玉正想着去纪大夫那里不就不用再继续训练了,于是就想着装病躲过这一劫。 他正想着呢,头顶被阴影罩住。 就见着谢风流,一脸严肃地看着他:「带你参军是为了锻鍊你的身体,磨练你的意志,让你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不是为了让你来谈情说爱的,还不赶紧归队!」 「瞎说什么,谁谈情说爱了?阿武只是见我受伤,好心的帮我一下!心思脏,见什么都脏!」秦玉不高兴地瞪着他反驳。 旁边的阿武不知怎的红了脸。 眼见着逃跑的希望灭了,秦玉只得黑着脸硬撑着再次归队,继续跟着他们后边跑步。 锻鍊完的时候,秦玉整个人已经好似是从水里刚捞出来的一样,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好像快不行了似的,瘫倒在地上。 「刚跑完不能倒在地上,会死。」谢风流毫不留情面的将他从地上扯了起来。 他现在就如同一个破败的布偶,随便他摆弄,浑身无力的紧紧抱着旁边的柱子,以支撑他站立。 锻鍊结束,他再次被丢进伤兵营帐,帮纪大夫熬药打下手。 疲惫不堪的脸上,又添了一些灰。 不过,今天纪大夫肯教他动手帮忙处理一些简单的伤口。 秦玉害怕看那些血肉模煳的伤口,因此死活不敢下手清创缝合,但是可以帮忙上药和包扎。 包扎他会,还很熟练。 半夜的时候,劳累了一天的秦玉,睡得正香,忽然外边乱了,就听见有人大叫:「快起来!敌袭了!」 第150页 一只火箭射在了帐篷上,紧接着熊熊大火燃烧起来。 这时候紧急的战鼓声敲响起来,有人大喊:「快起来,敌军夜袭大营了!」 谢风流坐了起来,将秦玉从被窝掏出来,拉着走:「跟紧我别跑丢了。」 营帐内的小兵也都纷纷醒过来,急急忙忙穿衣服,然后抄起兵器向外冲去。 刚好一群戎人打扮的敌军,从营帐外沖了进来。 两方人马嘶吼着打斗在一起,刀光剑影。 第87章 (修改) 谢风流拉着秦玉向外沖,碰到敌人就砍上去,一刀一个就跟砍西瓜一样,于敌军阵中游刃有余。 此时四面刀光剑影,厮杀惨叫声不绝于耳。 谢风流丢了一把刀给秦玉:「别愣着,抗敌!」 「啊?!」秦玉愣住了,看着手里的刀,此时谢风流又砍杀一个敌人,鲜血溅起,随风落在秦玉的脸上,甚至还带有余温。 谢风流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然呢,你指望着谁救你?」 空气里飘荡的都是腥腻的血腥味,杀声震天,火光耀目,箭矢如同流星一般飞落而下。 谢风流微微一笑,一把将秦玉推了出去。 这时一个头戴狼皮帽的戎人士兵怒目圆瞪发现了秦玉这只瘦弱的小鸡仔,提着大刀向他砍了过来。 秦玉害怕得想躲。 谢风流却抵着他的后背将他往前推,「他手里有刀,你手里也有刀,都是男人怕什么,上!」 秦玉转而一刀横搁住砍下来的刀,对于死亡的害怕让他拼尽全力去抵抗,锋利的刀口还是在不断的下压。 对方的力气比他大太多,秦玉额头的汗一点点渗出来。 这时忽然一个人过来帮他把戎军的刀给挑了开,然后一刀砍死了那个戎人士兵,过来看着他:「秦大哥,你没事吧?」 是阿武。 没想到他竟然还需要比他小,看起来也不是很强壮的阿武救他,秦玉不好意思的摇摇头:「没事!」 见到阿武干脆利落地与敌军砍杀,他发现阿武的身手竟然很不错。 秦玉拿着刀保护自己。 「驾!」 忽然繁杂的马蹄声传来,不远处有一群兵马,快速向这边过来跑来。 战斗中的士兵们见到他们过来霎时军心大振,有人大喊:「是援兵!」 「援兵来了!」 「太好了,援兵来了!」 「将士们,我们的援军已到,大家沖啊!」 「沖啊!!!将敌人赶出我们的领地!!!」 秦玉一眼就看到领头的那个,顿时眼前如同看到朝阳东升般,炸出了绚丽的光彩:「洛枭!」 洛枭驾马奔着他而来,一身戎装,英姿飒爽,就如神兵天降。 秦玉揭开脸上的易容,高兴地向他跑了过去,两个月没见,他想他的紧。 洛枭下马也向他跑去,张开手臂,接过了扑过来的秦玉,抱着他转了好几圈。 小别胜新婚,爱人相望,情意绵绵。 两个月不见,秦玉小脸脏兮兮,头髮散乱,脸也瘦了好几圈,像是受了不少折磨。 洛枭眼中溢满心疼,擦着他脸上的灰:「怎么将自己照顾得如此狼狈?」 真的是见面就没好话,他眼神亮晶晶地抱着自家相公:「我救死扶伤来着,有没有觉得我又添几分阳刚之气?」 洛枭身子一僵,身后跟上来的副将们也在听闻此话的时候脚步一顿。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紧张。 秦玉抬着头满眼期待地看着洛枭,等待他的回答,脸上笑意吟吟,在许久没有等到想要的回答的时候,笑意一点点凝固。 显然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洛枭:「有。」 秦玉满意地又笑靥如花。 副将:世子堕落了! 「你有没有想我?」 洛枭将秦玉揽进怀中:「攒眉千度,盼君归来。」 「听不懂。」 「想你。」 秦玉开心地紧紧与洛枭相拥。 此时他看到了洛枭身后的熟人,司空图和盘龙寨里的人,龙巖不在。 他们之前从扬州来到北庭投军,看来挺顺利,一个个披坚执锐,气色都很好。 秦玉他们所在的这个部队位于北庭防线比较偏远的角落。 估计戎军是想从这边突袭将北庭的防护线撕出一个口子,然后绕道闯进北庭城内,完成内外包夹。 此次戎人派出来的夜袭军不是很多,他们见到计划失败,便匆匆的撤退逃跑。 没有剿灭的价值,洛枭也并没有派人去追。 解决了夜袭的危机。 秦玉此时才想起来:「近两个月来战况如何,你有没有受伤?」 洛枭摇摇头:「大获全胜,我没有受伤。」 「那就好。」 「你要来北庭为何不与我一起?」 「你肯带我?」 「军营不可带家眷。」 "你看吧,我就知道。 不过我又不是女人,有什么家不家眷的,这里这么多男人,怎么就我不行?" 洛枭拉着秦玉走:「若你想来,我也可与父亲相商。」 「你这是在责怪我没有与你商量就私自离开?洛枭,我与你不一样,我想去哪里,不需要任何人同意。」 洛枭神色微动。 第151页 「我并非责怪你,只是不舍你受苦。」 「没有,我挺好的,我拜谢风流为师了,打算学点本事。」 洛枭眼神不善地看向一旁倚在帐篷上的谢风流。 谢风流对他们耸耸肩,旁边的王武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一幕。 洛枭抱着秦玉就要回马上,秦玉看到洛枭的马意外了一下,不是飒露。 于是便问道:「飒露呢?」 「它怀孕了。」 「怀孕了?」秦玉有些惊喜,然后突然想起什么来:「飒露生的是不是九霄踢云?」 「对。」 九霄踢云是洛枭成名后的战马,因为跑起来速度极快,如腾九霄,所以名九霄,再加上通体漆黑,只有右脚踝上有一处白色,仿佛踢到了云被染上色一般,所以名踢云。 传说九霄踢云的父亲是天山上野马王,继承马王血统,故而十分勇勐,有灵性,脾性也是十分的刚烈,不好驯服。 虽然是家生的马,但是经常伤人,即使是洛枭将他从小餵大,驯服他也整整花了不少功夫。 没想到它竟然是飒露生的。 秦玉跟洛枭上了马,吩咐道:「王武小兄弟对我有恩,你们好好待他。」 洛枭的副将领命:「是!」 「还有,这支军队纪律松懈,有人违反军规抓壮丁。」 洛枭闻言眸色一沉:「派人查明,按军规处罚,严惩不贷。」 「是!」 直到洛枭带着秦玉驾马一骑绝尘,消失在暗夜中,王武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谢风流一巴掌拍在王武的头上:「别看了,世子妃也是你能觊觎的?」 王武落寞地收回视线。 洛枭带着秦玉回了北庭城,此时天色刚亮,刚进城,轻云便带着一支轻骑军小队来接:「世子、世子妃。」 因为屡战屡胜,洛枭这位小晋王在此地获得了许多拥戴。 这个时间,已经有不少做生意的百姓开门揽客。 大家都认识保护这座城市的洛枭和晋王府的军队。 洛枭带着人从城中走过,不少人上来礼貌地打招唿,不时有百姓塞一些特产到随行兵将的手中。 将士们推辞不要,百姓硬要塞,「你们血雨腥风里来不容易啊,收着收着!」 「你们与戎人抗战,要吃饱才有力气打仗!」 回了北庭都护府。 秦玉先去给晋王请了安,看到了龙巖,龙吟还是那一副死样子,二人互相看不顺眼。 然后跟着洛枭到了马棚去看飒露。 飒露挺着一个大肚子,看到秦玉也很高兴,对秦玉打了两声喷嚏。 好像是在打招唿。 秦玉摸了摸飒露的肚子,「这才两个月不到,小马驹的体型也太大了!」 「待到快生产时餵些催产的药,让它早些下来,不然于母马有伤。」 二月十五,花朝节,祭祀花神的日子。 若是在南方,必然已经草长莺飞,花团锦簇,游人如织,锦绣繁华。 可是北方,依旧是经年不变的寸草不生,一片荒凉。 这哪里有百花生辰的样子嘛。 秦玉一个人郁闷地趴在城墙上晒太阳。 洛枭处理完所有军中庶务,早早的便来陪秦玉。 刚将人抱进怀中,秦玉就不高兴地扒开他的手,扭过头不理他。 洛枭轻笑一声,他自然知道秦玉不高兴是怎么回事,在他耳边轻轻说:「带你出去玩?」 秦玉立马高兴地蹦了起来:「去哪里玩?」 「跟我来。」 秦玉坐上了洛枭的马,二人疾驰从南门出去。 虽然天气还是挺冷的,但已经渐渐开始回春,冰雪初融。 春天的西北风沙肆虐,茫茫然一片沙漠。 他们驾马在山丘上行走,忽然于山丘上发现了一株盛开的玉兰花。 如此荒凉土地中竟然盛开着这样灿烂的一株玉兰,她以骄傲的姿态野蛮生长在茫茫沙漠中,将根系深深扎入黄沙淹没的地底,实在是令人惊喜。 「洛枭,你还记得国子监藏书楼窗外有株玉兰吗?」 「记得。」 「以前我罚抄的时候就看到他盛开在窗外,特别漂亮,又很香。」 洛枭带着秦玉来到沙漠中的一片绿洲,尽管沙漠透斥着贫瘠与荒凉,但是绿洲却是生机盎然,还有飞鸟走兽在此栖息,沿着绿洲往里走是一个山谷,跨进山谷时,秦玉惊呆了。 他们到来的动静惊动了山谷中栖息的小生命,无数五彩斑斓的蝴蝶霎时间飞到了天空中,造就了一场绚丽多彩的美梦。 这里植被繁茂,遍地的野花盛开,散发幽香,石壁下有一汪蝴蝶泉,正萦绕在氤氲水汽中。 这里地方比较狭小封闭,水汽出不去,湿度大,因此树木石壁上都爬满了碧绿的苔藓,不少蝴蝶栖息在苔藓上吸取汁液。 秦玉已经完全被眼前的美景迷住了,谁能料到千里荒漠中竟然隐藏着如此一出洞天福地。 轻轻张开手,竟然有一只蝴蝶落在他的指尖,想必是身上的香味引来的蝴蝶。 洛枭缓缓从身后抱住秦玉:「生辰如意,岁岁逢春。」 秦玉一扫心头的阴霾,转过身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洛枭:「你还记得。」 「世子妃生辰,怎敢忘记。」 第152页 手中的凤尾蝶,翅膀微微翕动。 洛枭拉着他继续往前走,手中的蝴蝶被惊动便飞走了。 满地奇花异草,仙气缭绕,他们所经之处,蝴蝶纷纷被惊起,围绕在他们身边,有被秦玉身上的香味吸引落在他肩上、胳膊上,闪动着流光溢彩的美丽翅膀。 山谷中仙境一般的景色,与外面茫茫千里的大沙漠,似乎是两个世界。 秦玉被洛枭带到蝴蝶泉边,竟然感受到一股暖意,好奇地伸手摸了摸清澈见底的泉水,他不由得有些惊喜:「温泉?!竟然是温泉!这沙漠中哪来的温泉啊?」 「此地有地热,便将泉水加热了。」 秦玉高兴坏了:「你怎么找到这处宝地的?」 洛枭拿起腰上系的干坤八卦罗盘,「此物可辨方向,可探奇宝。」 想到什么秦玉,脸色一红,回头掐在了洛枭的腰上:「今天是我生辰,你就光想着那事,真没人性!」 洛枭愣了愣:「此处景色绝妙,特与世子妃同赏,不知世子妃说的那事,是何事?」 第88章 (修改) 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他要是敢跟他说没想法,他明天就拿剪刀阉了他! 反正他那玩意儿留着也没什么用。 「哦,世子当真不知道是何事?」 秦玉垂眸,眼尾上挑,媚眼如丝,将洛枭拉到自己身边坐下,顺势倒在他的怀中,自他怀中抬头看着他,眼含秋波,妩媚多姿,尽态极妍。 莹白如玉的手指,便像蛇一般攀上了世子殿下的胸口,顺着胸口一路摸到领口,然后摸上喉结。 忽而洛枭,抓住他的手微微用力一带,两个人的位置,天翻地覆的发生了转变,洛枭将秦玉压在身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他的爱妻,姿容绝代,世无其二。 洛枭满是爱意与占有欲的眼神,看得秦玉心惊。 他用手撑开洛枭,「你别这样看着我,好像离了我会死。」 洛枭低头吻在了秦玉的颈侧:「答应我,无论何时何地,不许再离开我。」 皮肤上传来的刺痛让秦玉眼神迷离嘤咛一声,已然情动。 天下第一青楼中身经百战的花魁因为一个吻就丢盔卸甲,任由旁人牵着鼻子走,说出去恐怕要让人笑掉大牙。 他想他大体也是动了真心的。 秦玉轻笑着解开他的腰带,剥掉了他肩头的衣服,在他裸露的肩膀和后背上摸过,最后难耐地抱住了他在自己颈侧作乱的头。 忽然洛枭不动了。 秦玉睁开浸水的眸子,不解且幽怨地看着他。 就见洛枭忽然脸色严肃:「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原来只是为这事,他还以为怎么了呢,牡丹初绽地一笑:「好~」 闭月羞花,极尽繁华。 「洛枭,我有点冷。」 身子一空,他被抱了起来,洛枭抱着衣衫散乱的他缓缓走进温泉。 秦玉勾着他的脖子,看着他仿佛上天精雕细琢成的面容,忍不住抬头贴上他的薄唇含吮。 身子缓缓浸入温泉中,洛枭抱着他与他在水中纠缠,似乎鱼与水一般难捨难分。 两个人胡乱的扯着对方的衣服,肌肤相贴的感觉令人灵魂震颤。 秦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他压在了石头上,身下垫着他的衣服。 水花飞溅。 洛枭轻轻提起他的腰。 眼前水波荡漾,一圈圈涟漪如同年轮一般散开。 情生意动,抵死缠绵,不知时光飞逝。 结束的时候已经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只是秦玉,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榨干,连个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他是神志不清,被洛枭抱回都护府的。 二人回到府中没多久,洛枭便因为军情而被晋王喊走。 夜里,秦玉独自一人睡得正香,忽然被一个动静惊醒,睁开眼。 就看到床上被扔上了一个小纸团。 拿起纸团拆开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字:「徒儿,寅时一刻,城北树林见。」 秦玉看了看天色,时间差不多了,于是便起身穿好衣服,翻墙往城北的树林跑去。 他在树林里面转了许久,一个人也没见到,不由的感觉奇怪:「有人吗?」 只听空中风声掠过,头顶的树梢上闪过几道人影,然后再回首那人便出现了,在他面前吓得他一跳。 秦玉小心的拍着自己的胸口:「干什么装神弄鬼的,吓死我了!」 「哈哈,徒儿,你既喊我一声师父,我自然是要对你负责任的。」 「你不是想学我的拿手绝活吗?走,趁着大好夜色,为师带你去偷东西!」 「等等,回来!」 秦玉将凌空喊了回来:「你开什么玩笑,我堂堂晋王府的世子妃,当朝太师之子,怎么可能跟你去偷东西吗?我啥也不缺。」 「可是我的拿手绝活就是偷东西,你都喊我师父了,我总不能什么都不教你。」 秦玉忽然想到什么,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对凌空说:「那天你给我的功法被谢风流给毁了,还有吗?」 凌空挑眉看向秦玉:"哟,那可是武林中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武林秘籍,是我千辛万苦从魔教手中偷出来的。 哎哟我也不知道防备有多么的严密,还有魔教那魔头功夫多么高深莫测,心狠手辣,杀人不见血……" 第153页 听够了凌空的吹嘘,秦玉忍无可忍:「可以了,你要多少钱都好说,到底有没有?」 凌空顿时高兴起来:「还是你识货!有,你要哪一种?」 「有没有那种不要太丧心病狂的,稍微正派一点的功夫,可以在最快的时间内让我成为高手的?」 「稍微正派一点?」凌空想了想,「有本移花接木大法,可以吸取别人的功力,转嫁为自己的功力,但这个只能作为内功,无法易经洗髓,强身健体。」 秦玉眼睛一亮,吸取别人的内力,作为自己的内力,这刚好是他需要的呀! 魔教的功夫果然够邪气,但这个似乎也并不是那么丧心病狂,毕竟只要功力不要命。 "这个没关系,有所长必有所短,世上无完事。 你想要什么东西可以先想想,想好了跟我说,等我回京兆就满足你。 还有,我练功这件事情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谁都不要说,包括谢风流,不然……你知道我太师府财大势大,追杀一个小毛贼易如反掌,你也不想落得跟天山阁一样的下场吧?" 凌空谄媚地笑笑:「你放心,你是我的徒儿,我自然不会出卖你。」 「对了,谢风流身上的麒麟血到底有什么用?」 凌空突然眼中放出精光:「麒麟血是传说中上古传下来的圣物,原本是前朝的镇国之宝,自前朝覆灭之后就下落不明,我得知它落在谢风流手上,于是便来找找,谁知道谢风流那傢伙……」 「少废话啊!」 「传说中麒麟血关联着前朝宝藏的秘密,并且它活死人肉白骨,习武者服之可以易经洗髓,增长一甲子的功力,最主要的是,听说它可以让人长生不老,是无数人觊觎的宝贝啊。」 凌空梦幻地摸着自己的脸,幻想着长生不老。 秦玉听到凌空这番解释不由得一惊,天底下真的有长生不老这种事情吗? 不过死而復生的事情都存在,长生不老好似也没什么了。 无语地看了凌空一眼,也不知道他这长相有啥好值得长生不老的,让他在那里如此沉迷。 便离开了。 拿了秘籍,秦玉急急地回了都护府中。 他回到卧室的时候,洛枭还未曾回来。 脱衣服上床又睡了个回笼觉,约摸着一炷香的功夫,秦玉察觉到有人来了,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然后钻进被窝,动作轻柔地拥住他。 那人身上的温度就好像暖炉一般源源不断地传到他的身上。 第二天早上秦玉是被吻醒的,他也没醒,迷迷煳煳中任由动作,予取予求。 只有在刚开始没适应不舒服时会有些不满推拒,娇气地哼哼两句。 后面舒服了,不满的哼声就化成了甜腻婉转的低吟。 完事后洛枭神清气爽,吩咐轻云送来水为秦玉清理身子。 然后便出门去。 换上衣服,秦玉坐在镜子前。 镜子里的人不知是因为刚经歷一场□□,还是热气薰染,眼尾渗透出一抹斜红,娇矜中透着一股慵懒的风情,好似菱花湛露,美得不可方物。 洛枭推开门进来,手中端着一碗面,送到了秦玉面前,挑起面条餵到秦玉嘴边:「西北条件艰苦,不比京兆,有欠缺的都回京补给你。吃了这碗长寿面,愿年年长久,岁岁平安。」 这确实是他过得最简朴的一次生辰,但是嘛,也还不错。 秦玉轻笑,微微低头垂眸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口面,眉梢眼角都是令人心悸的温顺妩媚。 吃完长寿面,洛枭拿起桌子上的梳子,替他梳理长发,「战事暂定,稍后与我启程出发。」 秦玉:「出发?出发去哪儿?」 「去崑崙。」 「崑崙剑宗?」秦玉这下可来了兴致,「你要带我回师门?」 「嗯,带你去见见我的师父,顺便取『龙渊』。」 七星龙渊是陪着落萧南征北战,为他打下赫赫战功的配刀。 「你明明是剑宗出身,为何会佩刀?」 「刀更适合战场厮杀。」 洛枭带着秦玉回到师门,马车停在崑崙剑宗门口的时候,就有不少年轻弟子围了上来。 嘴里喊着:「大师兄回来了!大师兄回来了!」 崑崙剑宗位于崑崙山上,山顶终年积雪,极目远眺,天地苍茫。 秦玉将手搭在洛枭手上下了车。 一下车,就发现一熘烟穿着月白色道袍的少年围着他们。 有些看起来还不大,还是个孩子。 他们好奇的打量着秦玉。 「大师兄,这就是你新娶的媳妇吗?好漂亮啊!」 「咦,怎么是个男人?」 「都让开让开,大师兄刚回门中,哪儿这么多问题!掌门师祖和师父都在等着他呢!」 两个年长的弟子走过来,二人皆是一表人才,青年才俊,一个看上去活泼一点的将小屁孩们都赶走。 另一个走在前面的风度翩翩,气宇轩昂,上来对洛枭抱了抱拳:「大师兄,好久不见。」 洛枭从小在山上长大,十四岁学成下山,回到京兆,山高路远,确实已经许久不曾回来。 「师祖和师父常常念叨你。」 秦玉跟着洛枭。还有众弟子们上山,秦玉踏上登山台阶,抬头一看。 腿一软。 第154页 万阶长梯化身白龙,盘绕在山上,那一头隐没在山腰上的浮云中,看不见头。 这是上山的路吗?看样子更像是登天梯,于他来说这是下地狱的路。 秦玉顿时失去了信心,没有了迈开步子的欲望。 这时洛枭忽然弯下腰,蹲在秦玉面前,对秦玉道:「我背你上去。」 第89章 小弟子们发出了唏嘘声,闹笑着道:「大师兄真疼媳妇!」 「要让飘渺峰上那些师姐妹们知道还不得羡慕死,瑶瑶从小就梦想嫁给大师兄,这下好了,希望落空了!」 「哈哈哈……」 趴在洛枭背上的秦玉脸色一变:「瑶瑶是谁?!怎么从来没听见你说过?」 此时那几个小屁孩的嘴巴早已经被他们的师兄们给捂住。 这样一来,愈加愈盖弥彰。 肯定是有些什么!要不然干什么要捂嘴! 见秦玉兴师问罪的样子,洛枭赶紧解释:「是师父的女儿,我一直拿她当妹妹对待,她今年也不过才十三岁。」 听他这般解释,秦玉才放下心来。他还以为这傢伙表里不一,小小年纪就风流成性,处处留情,除了后院那些个,还藏着人他不知道呢。 要真是如此,他可不跟他。 崑崙剑宗位于崑崙山侧峰的山顶上,宫殿林立,依山而建,绵延起伏,气势雄伟磅礴,有云气环绕,茫茫雪山中,仿若仙境。 大殿上挂着匾额龙飞凤舞提着「紫微宫」三个字。 弟子口中的掌门师祖和师父已经在大殿中端坐等着他们了。 崑崙剑宗现任掌门,是个鹤髮童颜的老人,老人精神矍铄,气息内敛,眼中光芒锐利,一看便是个绝世高手,听说他如今已经有百岁,却丝毫未见老态,一副仙人之姿。 老人十分喜爱洛枭,一看见他便笑盈盈的从高座上下来,拉起洛枭:「枭儿,得亏你还记得回崑崙的路。」 洛枭神色微动:「弟子不孝。」 「哎,不必自责,崑崙山与京兆距离遥远,你事务又忙,不得空回来这不怪你,只要你还记得师祖和你师父,还有门中诸位师兄弟,抽空回来看看,师祖便已满足了。」 洛枭的师父是一位气质儒雅的中年道人,身披紫色道衣,仙风道骨,超凡脱俗。 他捋了捋下巴处的山羊鬍,极为和蔼地看着洛枭。 「枭儿今年十九岁,明年便二十加冠,如今你已成亲,不知你父亲可曾为你取字?」 「还不曾。」 「为师赐你一字,可好?」 「多谢师父。」 师父沉吟了一会儿:「你便字乘鸾吧,愿你所求之人是良人。」 乘鸾跨凤是道教词语,传说秦穆公有个女儿叫弄玉,善吹箫,一日,她坐在凤楼上吹箫,恍惚间,似乎有也有一缕箫声与自己合奏,夜晚,弄玉睡觉,梦到一个羽冠鹤氅,玉貌丹唇的美少年,骑着彩凤,吹着箫而来。 弄玉心动,愿与他结为夫妻,一日二人月下吹箫,引来紫龙赤凤,二人双双腾空而去,飞升成仙。 故而乘鸾有求得佳偶和登仙的意思。 只是师父这话……似乎话里有话。 感受到一道打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秦玉心中莫名一紧。 不会吧,他从前未曾与他们见过面,他们为何会对自己生疑? 「枭哥哥!」一道清脆的声音自在门外响起,伴着叮铃铃的铃声,一道鹅黄色的身影从门外闪进来。 「师妹!欸,师妹!师祖和师父有事情跟大师兄说,你别捣乱……」一群少年弟子跟着后边追都没有追上。 恭敬地站在门外对师祖和师父行礼:「掌门师祖,师父,我们实在拦不住!」 就见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长着一张娃娃脸,娇俏可爱,两颊的婴儿肥还未褪去,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着跟紫葡萄似的瞪着洛枭,嘴巴一瞥竟然就委屈得哭了出来:「我还在崑崙山等你,你却另娶他人!」 好傢伙,这是来骂负心汉来了! 但是师祖和师父的表情都有一些失笑:「瑶儿不许与你师兄胡闹!」 豆大的泪水,从小姑娘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滚了出来,跟一连串的珍珠似的,看得出来她真的很伤心。 忽然她将目光投到了秦玉身上,敌意满满:「他就是大师兄娶的那个男人?哪有他们说的那么好看,也很一般嘛!」 秦玉倒抽了一口凉气:嘿,你个毛都还没长齐的黄毛小丫头,你怎么说话的? 但是他又不好当着人家父亲的面跟一个小姑娘斗气,为了展示自己的大度,只好微笑着咽下这口气。 「我长大了,一定比你好看!」 师祖和师父被逗乐了,完全把她当笑话看,笑道:「那你可要乖乖吃饭,不许挑食,努力长大!」 大战一触即发,一帮小弟子赶紧跑进大殿中,将瑶瑶抓住往外拉:「瑶瑶别胡闹了,赶紧走吧!我们出去玩儿去!」 瑶瑶倔的很:「我不!枭哥哥明明跟我才是最相配的,而且他答应了会等我长大,然后娶我!」 秦玉的目光如利剑一般刺像洛枭:「你还答应了?」 洛枭非常真诚的对着他摇摇头。 「你们放开我!」瑶瑶用尽全力与拉着她的师弟们抗争,撕心裂肺的谴责:「都怪你这个狐狸精,勾引了大师兄!」 第155页 洛枭眉头一皱,护在了秦玉身前:「瑶瑶!不许你这样说师兄的妻子!我一直只是拿你当妹妹。」 「骗人骗人!」瑶瑶心态崩了。 「赶紧走吧,跟我们走!」 几个小弟子强行将瑶瑶拉了走。 世界安静下来。 经过这么一出,大家都有些哭笑不得。 洛枭带着秦玉回到了自己在山上练功时住的房间。 房间十分朴素简单,除了日常用品外,一丝多余的装饰也没有,书架上堆着不少书,推开窗,窗外是一望无垠的绵延雪山。 寒风灌了进来,冻的秦玉将窗又立马关上。 房间内一尘不染,十分干净,一看便知,常常有人打扫。 看来崑崙剑宗的人对洛枭的感情真的很深。 秦玉好奇地拿起一卷书看了起来,这是一本剑谱,一招一式看起来十分简单。 「我要是学着书上的武功,应该不算是偷师吧?」 洛枭:「你学不会。」 秦玉当场炸毛,将书砸在洛枭身上:「什么叫我学不会?你看不起人!」 洛枭将落在地上的书捡起来放回它原本的地方,然后跟秦玉解释:「这里的书不适合初习者,你若想练武,需从基本功练起。」 「哼。」秦玉随性地倒在地上,「不想教就不想教,哪儿来那么多藉口?」 洛枭跟秦玉躺在一处,将他揽在怀中:「世子妃想学,我哪里有推脱的道理?」 秦玉来了兴致,坐起来将洛枭从地上拉起来:「那还等什么,你现在就教我吧!」 「好。」 洛枭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披风,就要给秦羽穿上。 秦玉躲开不穿:「我是要去练剑的,穿着披风怎么练?」 「外边风凉。」 秦玉倔强:「练武之人哪儿能那么娇气。」 洛枭无奈拿下墙上挂着的宝剑,带着秦玉来到后院一处空地。 山间寒风凛冽,洛枭是独居,他的后院除了他自己很少有人来,所以地上铺着厚厚一层没有被破坏过积雪,绵柔得好似新抽的蚕丝。 洛枭一直将秦玉抱在怀中,用内力替他驱寒。 秦玉刚离开洛枭的怀抱,就被冻得一哆嗦,却未曾屈服。 「你说了,教我的。」 秦玉将宝剑插在地上,握住剑柄轻轻一拔。 伴着清脆的剑鸣,寒光闪过,宝剑被拔了出来。 洛枭手握着剑,先是挽了个剑花,单脚立地向前一刺,然后转身,将剑从四周划过,激起千堆雪,转向从胳膊底下转手反方向刺去,然后自空中翻转三圈,从上往下斜刺而去……一套建招行云流水,灵巧多变,身姿翩然,仿若人剑合一,十分赏心悦目。 看的秦玉被迷住了眼。 最后舞剑结束,洛枭收招,动作潇洒的将剑插回剑鞘的时候,秦玉惊讶的发现,地上竟然不知什么时候画出了一道白鹤亮翅的图案。 他是不知道洛枭这块死木头,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爱显摆了。 「这是崑崙剑宗入门学的第一套剑法,招式简单,动作漂亮,适合初习者。」 秦玉看着插在地上的宝剑,抓住剑柄一拔,他惊呆了,剑纹丝不动,他竟然连剑都拔不出来?! 然后继续用力试了试,还是纹丝不动。 最后双手握剑,用力一拔,剑终于被拔了出来,但是巨大的惯性让他身形不稳,倒退几步就要栽倒在地。 洛枭连忙扶住他的后腰,将他稳住,这才没有跌倒。 秦玉脸瞬间涨得通红,这回丢人,真的丢到姥姥家了! 没想到自己连剑都拔不出来。 他心里一定是在嘲笑他的吧! 洛枭握住秦玉抓着剑柄的手,抬起。 带着秦玉使出剑招,替他纠正动作,调整正确的发力点。 带着他后仰将剑从顶上划过,转身刺出,积雪被剑气挥散开,留下一道痕。 抬起他的腿,扶直他的腰身,将剑从面前划过:「就这样向前刺去,手腕切不可软,也不可太过僵硬。」 练着练着,秦玉浑身发起热来,竟然不再感觉到寒冷。 忽然有凉晶晶的东西落在脸上,片刻没了感觉,他抬头望去。 天空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飘雪。 雪花一点一点飘落,落在眼睫,眉上,头髮上,将黑髮染白。 洛枭抱着秦玉,将脸置于他颈间,与他一起看雪。 秦玉问他:「你什么时候去拿七星龙渊呀?七星龙渊在哪里呀?」 "七星龙渊位于崑崙山顶,是铸器大师徐夫子用天外玄铁所铸,因为在炼刀时出了意外,导致徐夫子幼子不慎落入刀池,殉刀而亡,徐夫子妻子恨极要求毁刀。 徐夫子不舍功亏一篑,不愿悔刀,然此刀炼了三年,始终不见大成,身边亲朋好友却接连离奇病逝。 直到徐夫子自己也病入膏肓时,此刀才终于大成。 为练此刀损伤七条人命,徐夫子便将七星刻于其上,以祭亡灵。 此刀生来嗜血,血煞极重,因此被徐夫子投在这崑崙山顶数千年冰封。" 山顶? 秦玉抬头看向一眼看不到头的茫茫雪山,「这也太危险了!」 洛枭抬起他的下巴,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我不会有事。」 第156页 是啊,他那样强大,自然是不会有事的。 秦玉闭上眼睛回应洛枭的吻,与他于漫天风雪中唇齿相依,恩爱缠绵。 洛枭将他打横抱起,带回了房间。 第90章 窗外大雪纷飞,屋内情热难消。 云歇雨停后,秦玉面带疲惫地躺在洛枭怀中,将手脚都贴在他的身上取暖,以往冬天他们在一起时都是这么过的。 洛枭轻轻捻着他的腰:「世间尤物意中人,轻细好腰身。」 秦玉被摸得有点痒,推开他的手,收回自己的腰。 忽然想起,洛枭好像很喜欢从后面并且格外喜欢摸自己的后腰,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是如此。 「你为何总喜欢摸我的后腰?」 洛枭低头定定的望着秦玉的后腰,再次将手覆了上去:「生死契。」 秦玉眉头一皱,这是他第二次从洛枭这里听到生死契这个东西,不由得怀疑到:「你说的生死契到底是什么?」 洛枭迟疑了一下:「只要你遇到危险,我都能感知,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难怪洛枭总能在他出事的时候及时赶到,原来有这层原因。 然而秦玉却是眉头一皱:「那个东西这辈子也有?」 洛枭点点头。 「那跟我的腰有什么关系?」 洛枭宽大的手掌在他后腰处摩挲:「他种在你这里,当你情动时,后腰出都会开出一朵赤色牡丹,很漂亮。」 秦玉的脸色逐渐震惊,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勐地从床上爬起来:「你在我身上动了手脚?」 见秦玉的情绪不对,洛枭刚想解释。 秦玉情绪更加激动了:「你是不是在我身上动了手脚!」 「我……」 秦玉眼神憎恶地抬手狠狠给了洛枭一巴掌。 怨恨地望着他,声音带着哭腔,不断颤抖:「谁准你在我身上动手脚的?!」 洛枭的脸被打偏过去,气氛瞬间凝固了。 「秦玉,我……」洛枭刚想抓住秦玉安慰。 「放开我!别碰我!」却被盛怒中的秦玉甩开手。 情动时便会开花,那岂不是那些年的真情假意,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那些年他演的戏,原来都是演给自己看的! 拿他当傻子耍,他很得意吧!……秦玉气得浑身发抖,胡乱地往身上套着衣服。 青楼里,总有些变态的客人喜欢往□□小倌身上刻点东西引以为风雅,他厌恶极了这种跟标记奴隶一般的举动,他无法忍受有人在他身上动手脚。 秦玉跑下床,洛枭想拉住他,却再次被他甩开:「别碰我,滚!」 洛枭身子僵住。 秦玉夺门而去。 他在雪地里没有方向地跑着,冰冷刺骨的寒风迎面吹,将他脸上的泪水凝成冰霜,凝结在睫毛上,他竟然在他身上动手脚! 赤色牡丹,好雅致啊哈哈哈哈哈哈……他作为至高无上的主子,跟神一样在一旁将所有的一切都洞悉得一清二楚。 只有他跟个傻子一样供他戏耍,供他玩乐,还自以为精明,简直是愚不可及。 难怪他看不起他,难怪他们都看不起他! 所有的骄傲自尊都被碾碎成粉末飘洒在寒风中,秦玉气得浑身发抖,像是要将一切痛苦甩在身后一般,疯狂地往前跑。 洛枭拿着披风也追着他冲出门,跟在他身后。 怕再次刺激到他,没敢跟得太紧。 「秦玉,」洛枭不紧不慢地跟着他,「生死契是我心头血所养,于你无伤,我承认我存了私心想看看你的真心,那都是其次的,我担心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遇到危险。」 「好玩吗?洛枭,看我在你面前跟个戏子一般,很有意思吧!」 「秦玉,我没有这个意思!」 「你从来就没有把我真正当个人看过!」 「从前种种是我不对,往后我都会弥补你!」 「我用不着你虚情假意!」 秦玉看到前头有个山洞,一头扎了进去,「我不想再见到你,你给我滚!不许跟过来!」 洛枭的脚步停在了洞门外。 秦玉好像总算找到一片属于自己的净土,扶着墙支撑着早已勉力维持着的身体。 世界寂静下来,感觉愈发清晰。 黏腻的感觉,顺着大腿流下。 他脸色苍白,闭着眼一拳锤在墙上:他自己都嫌恶他自己! 弱到不得不依附他的仇人活命,还不要脸的动了心。 他怎么能这么贱呢? 顺着石壁缓缓倒了下去,慢慢蜷缩在一处。 心如死灰时,面前又浮现出眼前白布揭开后,出现的那张清丽俊逸的脸。 「时澜,时澜,你为什么没有过来……」 洛枭放轻了步伐进到洞口,便看到秦玉蜷缩在洞内抽泣。 心如刀割。 他没想到生死契的事情,会给他那么大的刺激。 他放轻步伐试探着向他靠近,一向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战神,此时小心的跟个胆小鬼一样,唯恐哪里不对,惊吓到他。 「玉儿,不哭了好不好?都是我的不是,你要怎么罚我都行,天气寒冷,莫要冻到自己。」 洛枭将披风带过来,想要盖在秦玉的身上。 回应他的却是被扔出来的太极符,红绳断口极为不平整,好似是被不太锋利的切口磨断的。 第157页 他一步步向秦玉靠近,就在他快要得逞的时候,秦玉忽然抬头,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我不要你的东西,你给我滚!」 「这披风是新的,我不曾穿过。」 秦玉偏了头不去看他。 洛枭将披风盖在秦玉的身上,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肩膀,秦玉却如被火灼了一般,将肩膀让开,不让他碰。 洛枭便知这气一时半会儿是消不了。 「你若不喜欢,待回到北庭,便叫轻云帮你解了。」 秦玉恶狠狠的瞪着他:「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几番逼问下,洛枭终于说了实话,他眸色沉了沉:「蛊。」 秦玉不敢置信:「你在我身上下蛊?你在我身上下蛊!」 洛枭见他太过激动,一把将他抱住:「玉儿,你别怕,那是益蛊。」 「你放开我,放开我!你太可怕了!」 秦玉太过激动,怕他伤到自己,洛枭只得强行将他摁住:「对不起,对不起。」 经过一段时间的安慰,秦玉总算冷静下来了。 他哑着嗓子:「你什么时候给我下的」 「你我同房的当天晚上。」 竟然那么久,他一想到那么噁心的东西在他身上种了那么久,他就想吐! 「你说要给我解。」 「好,一定解。」洛枭将他裹在披风里抱起来,小心翼翼的哄着:「玉儿,我们不说这个,权当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 将秦玉抱回房间,打了水为他清理身子,全程秦玉都面朝床里,不看他一眼。 清理完身子,洛枭将水收走,「明日我便上山,约一日回来。」 秦玉没有反应。 洛枭轻轻去扶秦玉的肩:「你在门中不要乱跑,好好照顾自己。」 刚刚碰到秦玉便往里挪了挪,躲开了他的触碰。 洛枭无奈,起身端着水走了。 后来秦玉睡着了,这一夜的梦,他做的十分的乱。 一会儿是楚兰溪将他推进荷塘,骂他废物的冷漠脸色。 一会儿是太子在雪中为秦玊披上披风的温柔笑意,一会儿是东宫窗外,凌风摇摆的那株凌霄花。 一会儿又是有凤来仪阁中殊华望着的那轮月,一会儿又是洛枭初见他时的嫌恶神情,最后懵懵懂懂,天光乍现,对上温诗兰那一双含笑的温润眸子:「玉儿……」 「时澜……」睡梦中,秦玉啜泣着喊出这个名字。 坐在床边看着他的洛枭,神情顿时凝固。 他想将他的妻子从床上扯起来质问他刚才喊的是谁?他梦到的是谁?他心里爱的又是谁? 然而手缩了又放,放了又缩,最后颤抖着握成了拳。 浑身僵硬着走出门外。 只觉得气血沸腾,心头剧痛,伸手扶在身旁的树上,勐地喷溅出一口血,映着月色,落在苍白的雪地里。 趁着夜色,洛枭上了崑崙山。 第91章 清早秦玉被吵醒,起身不曾找着洛枭,便猜测他已经上山了。 从窗子往山下看,弟子们已经整整齐齐排好队,在大殿外的场中开始练剑。 他没忍住,也跟着后面看了一会儿。 少年儿郎风采夺人,剑势流畅,一招一式,神采飞扬。 着实是令人羡慕。 秦玉穿好衣服,向山下走去。 练完剑,弟子们都三三两两的散开,有人撞到了秦玉面前,恭恭敬敬的喊他一声:「秦公子。」 秦玉点点头,就当应答了。 两个弟子与他擦肩而过,听到他们在那里讨论:"今年的春围已经结束,听说大师兄的好朋友,丞相家公子拔得头筹,当了头名状元。 真不愧是大师兄,连朋友都是状元!" 「那是当然,你也不看大师兄是谁,那可是当之无愧的天潢贵胄,当今王爷世子,朋友是状元不是很寻常。」 「听说了武林大会吗?听说要在临安举办了,陆师兄好像有想法要去参加。」 「武林大会?」 那岂不是……秦玉顿时心念一动。 「陆师兄!」秦玉便听到一群小弟子在喊陆师兄,顺着他们跑去的方向望去,就见到一表人才,风姿绰越的少年在与师弟们交谈。 正是那天下山来接他们上山的两个年纪稍长的弟子中的一个。 「陆师弟,听说你要去参加武林大会?」 「是啊,一直在山上呆着,也没有机会下山看看,此次打算去凑个热闹,看看江湖是什么样子,顺便也歷练一下自己。」 小弟子投出羡慕的眼神:「真好呀,陆师兄武功高强可以自己出去闯荡,我也好想去!」 陆师兄笑着摸了摸那名小弟子的头:「你还太小,等你长大,剑术更加纯熟,有能力保护自己时,你也能下山去闯荡江湖,见识天下之大。」 小小少年未知江湖深浅,心中嚮往江湖广阔。 陆师兄看到秦玉过来,上前来与他打招唿,抱了抱拳:「秦公子。」 秦玉对他道:「陆师弟不必多礼,听说你要去参加武林大会?」 这件事情怎么连秦公子都知道了,陆师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是,有打算下山歷练一下。」 秦玉连忙道:「我也想去,不知陆师弟你方不方便带我?」 闻言,陆师弟不解地一怔。 第158页 「秦公子你想去武林大会,应当与大师兄一起才是,大师兄武功高强,定能照顾好你,与我……」 虽然都是男子,但是秦玉已经与大师兄成婚,大师兄的妻子跟他出远门,这实在是与理不合吧。 秦玉知道他在顾忌什么。 对他笑笑:"陆师弟,你不用喊我秦公子,实在太生疏了。 我字明镜,你唤我明镜就好,你大师兄上山办事情去了,还不知何日能回得来,我与你先行出发,等他将事情忙完,再追上来也是一样的。" 陆师弟赶紧恭恭敬敬对秦玉行了个礼:「在下陆川,明镜……」毕竟是长辈,想了想,觉得直唿表字,还是不太合适,于是加了「师兄」二字。 「公子是长辈,晚辈直唿姓字与理不合,便称公子为明镜师兄吧,明镜师兄唤我陆川就好。」 秦玉笑着点点头,心中却暗骂真呆子。 「陆川师弟。」秦玉忽然伸手握住陆川的手。 冷不丁手被抓住,手上传来细腻的触感让陆川浑身一震,手足无措起来。 就见秦玉那张倾城国色的脸上略带乞求,眸色如水,眼眸半垂,睫毛浓密纤长微微颤动,委委屈屈地瞥着他:「好师弟,你就答应我吧!」 他的脸色一瞬间胀红,理智仿佛被一记重锤锤的稀碎,嘴里哆哆嗦嗦道:「好,那好吧。」 说完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 秦玉:「我们今天就启程。」 陆川大惊:「啊,今天?那也太急了吧!」 「不急,就今天!」 陆川慌慌张张道:「那我赶紧去收拾东西去。」 「嗯,好,你快去吧,我等你!」说着微微一笑,「可别让我等太久。」 陆川好似看愣了一般,清醒过来时,更是整个人惊慌失措得不知如何是好,逃命一般的跑走了。 陆川临走前本想让弟子给洛枭带句话,告诉他秦玉跟他下山去赴武林大会,却直接被秦玉拉走了:「不用跟他说,他会知道的。」 两个人下了山。 一边下山,陆川一边喋喋不休的在跟秦玉说着他心目中崇拜着的英雄,大师兄当年的光荣事迹:"当年我上山的时候,大师兄才十岁,却已经是名震宗门的天才,将崑崙剑宗最基础的剑术使得行云流水浑然天成,同辈之中无敌手,打遍武林无败绩。 他甚至还能从这最基础的弟子剑术中领悟出属于自己的剑意……" 他才知道原来洛枭最擅长的是使剑。 只可惜君子之剑不适合沙场厮杀,一代武学天才终究埋没于皇权争夺的漩涡中。 秦玉并不想知道洛枭的事情,面对陆川的吹捧赞誉,只淡淡的笑道:「是嘛。」 「除了武学造诣出类拔萃,大师兄尊师重道,对师兄弟们也非常好,经常提点我们武学,为我们解决生活中遇到的麻烦……」 长长的台阶,就算是下山也是艰难。 好不容易下了山。 陆川去买了两匹马,牵过来让秦玉选。 秦玉随便翻身骑上一匹,两个人驾马向临安进发。 身后连绵的雪山庄严神圣,气势磅礴,两匹雪白的白马驮着人,从雪山前苍茫的沙漠奔驰而过。 经过一天时间漫长的奔波,夜间他们寻了一处客栈休息。 晚上秦玉盘腿坐在床上,练起了移花秘籍上的功法。 他仔细对比过洛枭所练的功法和他所练的功法。 洛枭所练的功法乃是阳气日积月累凝结于经脉中而成,浑厚护体,而他所练的功法阴寒,有时还会损伤自身经脉,好似在逼迫他从外取补,不愧是魔教的歪门邪道。 此时他体内阴寒的功力已经开始侵蚀他的经脉,让他浑身发冷,他身子本来就弱,又没有任何武功底子,如果再不吸取人的内力,恐怕没多久他自身就会吃不消。 这里还在北方,人太少,动手容易露出破绽。 他本想着再往南方去去,找个人多的地方再下手。 但他害怕到那时洛枭会追上来,若是洛枭知道他修炼此等邪功,定然不会轻易饶过他,他无力与他抗争,而他自身也已经受不住功力反噬之苦。 他的五脏六腑现在就如同被浸在十尺寒冰之下,若不是之前在山上本就寒冷,保不准已经被洛枭发现端倪。 心念一动,他悄悄的出了门。 第92章 此时客栈中不少人在堂中吃晚饭,他们中有走南闯北的商人,有来旅行访亲的游客,当然不乏一些四海为家的武林中人。 只不过这些人就是些三脚猫功夫的打手,那点内力等同于无,没有值得他冒险捕猎的价值。 而武功太强的,他又不敢惹。 忽然他眼前一亮,他看到楼下包间里有几个穿衣打扮还算工整的浪荡子弟,正在热火朝天的喝酒吹牛。 看样子有些功底在身上,不过也都是些不成器的东西。 随便抓一个试试身手倒也不是不可以。 秦玉整了整衣服从楼上款款而下。 刚从暗处走到光亮处,转身下楼,原本喧闹吵闹的大厅剎那间安静,秦玉感受到无数道贪婪惊艷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秦玉扭捏地用手遮住了自己的脸,装作没看见那些人,从他钉上的那群浪荡子的包间外走过,只不过在路过窗户时不小心崴了下脚,撞在了窗子上,将窗子撞了开。 第159页 他低着头对包间里的人连连道歉:「对不住对不住!」便跑了。 那群浪荡子被惊扰了好兴致,本想破口大骂,一看秦玉眼睛便直了。 只是秦玉跑得快,一眨眼人便没了。 一个穿着绿色圆领袍,摇着扇子的浪荡子站起身来,跟着要出门。 朋友喊住他:「哎,你去哪里?」 那人回头对他们一笑:「去趟茅房,你们先喝!」 便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门。 秦玉走到巷子口时,他便察觉到有人跟了上来。 回过头就看到一个摇着扇子的浪荡子对着他流口水。 噁心的情侣一梗:什么玩意,八百年没见过男人吗? 没好气道:「你是谁,做什么跟着我?」 那人一脸猥琐奸笑着:「别装了,你那腰扭的都快能拧麻花了,没少被男人疼过吧!」 秦玉对他抛了个媚眼:「爷,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人家可是清清白白的。」 秦玉似怒还嗔的瞥了那人一眼。 这妩媚的一眼,让那人身子顿时酥麻,更加肯定了眼前这人就是个兔爷。 没想到在这偏远小城中竟然还能碰到这么好的货色,真是他娘的撞桃花运! 「怎么样宝贝儿,跟着爷,爷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男人急匆匆地抱上了秦玉,秦玉未做闪躲,只是扭头稍微避了避。 那男人闻着秦玉身上的香,心魂就是一盪,恨不得把命都给他。 用指尖挑起秦玉的下巴:「宝贝儿,爷定然好好疼你。」 男人噁心的就要将嘴往秦玉脸上亲。 却被秦玉撑着肩膀缓缓推了开,"爷,可别这么猴急,我都没吃晚饭呢,哪有力气陪您玩儿,玩的不尽兴,可也没意思不是? 爷您一身绸缎衣裳,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倒不至于连顿饭都捨不得赏吧?" 那人本来还嫌烦,觉得他事多,但一看到他这张脸,所有的气都顿时消散,展开扇子扇扇身上的热气。 「既然今日碰到如此美人,爷自然是会好好招待,请美人喝杯酒助助兴是理所应当的,美人,请吧。」 秦玉跟他进了一家酒馆,男人装阔,连菜单都不看,张嘴就跟小二要了一桌招牌菜。 酒菜很快上齐。 秦玉为他倒了一杯酒,趁他不注意,将指甲里的迷药,掺和进了酒杯中。 「爷,我敬您一杯。」巧笑倩兮,端着酒就递到了他的口边。 「好嘞,美人儿餵酒,爷自然要给面子,干了!」那人早已被美色迷的神魂颠倒,哪里还顾及到那么多,抓着秦玉的手张嘴便将酒喝了下去。 那人已经急得不行,将秦玉揽进怀中,就想上来亲秦玉的嘴。 「美人我等不及了,先来亲一个!」 见药效还未起效,秦玉用手抵着他的嘴唇将他推开。 那人以为秦玉要不认帐,当即脸色一变。 秦玉莞尔一笑,只道:「爷价钱都还没谈呢。」 原来是谈价钱,好说,那人才笑道:「价钱嘛好商量,你要多少?」 秦玉挑眉:「爷您附耳过来。」 那人渐渐的将头伸了过来,秦玉假装附在他耳边要说话。 那下一秒眼神一冷,左手画爪掐在了那人的脖子上,右手直接打上了他的丹田。 男人原本还要挣扎,但是喝了迷药的他已经头脑发昏,毫无力气。 秦玉只觉得男人丹田内一股如温泉水一般的内力被震动激盪起来,然后缓缓被吸了过来。 通过经脉入体,秦玉感受到内力将经脉内的寒气渐渐驱走,体内充盈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 令他陶醉。 只可惜这股力量没有坚持多久便结束了,这个人太弱了,内力根本没有多少! 手中微微用力,耳边传来了骨头断裂的声音,下一秒眼前这人张口瞪大了眼睛,缓缓软倒下去。 临死之前还不敢相信,是眼前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兔爷杀了他。 「我本只想要你内力,未曾想取你性命,可惜你噁心到我了!」 冷笑着看着地上的尸体,秦玉好像暗夜里的妖魅,眼角眉梢都透着股浸着媚意的邪气,举起手回味着刚才吸取内力时的感受,这就是生杀予夺的感觉吗? 这个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他发誓,从今往后他要再无人敢欺辱他! 整理了衣服从窗户外跳了出去,通过一条无人小巷,回客栈休息。 当晚秦玉将体内吸取的内力全部吸收归化于丹田,他也第一次感受到拥有力量的感觉。 第二天一早,他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与陆川继续出发。 陆川也并未发觉有什么不对。 有内力护体就是不一样,就连骑马也不像以前那般累了。 快马加鞭,他们只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便到了江南。 一路以来,秦玉偶尔看到一两个合适的猎物会下手,为避免暴露,其他时候都本本分分的,装作一个不会武功的读书人。 一般动完手第二天,就会离开此地,继续南下。 一来他跑得快,二来他捕杀的猎物都不是什么出名的人物,所以一直也没有引起什么大的风波。 第93章 此时江南春正盛,日出江花红似火,春来江水绿如蓝,杏花开满头,是所有人梦中的江南。 第160页 小桥流水,青瓦白墙,乌篷船吱呀地摇在水面上。 武林大会于临安举办,天下英雄豪杰,绿林好汉,从东西南北,纷纷向临安聚集。 经过一上午的奔波,陆川细心的来问秦玉:「明镜师兄你累不累?需不需要休息一下?」 秦玉摇摇头。 二人牵着马走在街上,听着路边的茶楼小摊客人们在谈论最近江湖上新发生的八卦传闻。 忽然听到。 「你听说没有,最近又有魔教中人出来危害武林,据说已经害死不少人了,这些人无一不是被吸干内力而亡,像是武林中失传已久的移花魔功。」 「啊,竟然如此!」 「吁!大家快让一让,快让一让!」 一声马的嘶吼声,然后传来马夫惊慌失措的唿喊声,只见一辆马车失控,在大街上狂奔起来。 马车中似乎有女眷,发出了非常惊慌的尖叫声。 街边的行人们也都惊慌失措地纷纷开始躲避。 一时间鸡飞狗跳,乱糟糟闹成一片。 慌乱之下,一个小儿不小心摔倒在街中间,哇哇大哭起来。 眼见着受惊的马拖着马车,直直向小儿身上踏去。 车夫面容扭曲的想要控制住受惊的马,可惜无果。 大家都惊恐不已,但是无人敢上前帮忙。 眼见着马即将要踏到小孩身上,围观的人群中发出了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我儿呀,我儿呀!」 左右的人都将那女人拉住劝解,不让她涉险。 围观群众纷纷的撇过头去,不敢再看。 陆川大叫一声:「不好!」就要上前去救人。 就在这时,一道飘逸挺拔的身影从人群头顶上飞身而过,如灵巧的燕子一般落在了马车顶上。 只见他腾挪跳跃几下,便掠过车夫,飞身坐上了受惊的马上。 「吁——」 用力一拉缰绳。 就在马的前蹄即将踏到小孩身上时,勒住马的缰绳,让马蹄悬空飞踢。 然后转到另一个方向落地。 一场动乱平息。 马刚一停下,陆川眼疾手快地冲上去,将那小孩抱了起来,带回了路边。 「我的孩子呀!」 一个妇女冲到陆川身边,将孩子从陆川怀里夺了回去,孩子的母亲将吓得啼哭不止的孩子上上下下仔细翻看了一遍,确定只有一些皮外伤,没有大碍后才放下心来。 女人对着陆川和那救下孩子的人连连道谢:「谢谢几位少侠,谢谢几位少侠!」 马车中的女子此时也纷纷从马车中出来,两个小丫鬟先下的车,都面带惊慌的拍了拍胸口,其中一个对车里的小姐说,「小姐你没事吧?可吓死我了!」 「我没事。」 黄莺一般清脆悦耳的声音从马车中传了出来,引人遐想,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让围观的人们都好奇的将眼神打量进车里,想必有这般动听声音的女人一定貌美如花。 车里的小姐将手搭上丫鬟的胳膊,缓缓下了车,杏眼柳眉,樱桃小口,乌髮似云,髮髻上斜插一柄竹扇,风雅别致,不负众望,果然是个绝色佳人。 围观群众中有人认出来:「这不是武林第一美人,白马山庄的四小姐吗顾嫣然嘛?!」 「哦,她就是武林第一美人?!武林盟主的千金?」 众人纷纷向那救人的人投去倾羡的目光。 那人年纪不算大,看模样二十出头,眼瞳乌黑,鼻若悬胆,相貌英俊,头髮用金冠束着,穿着打扮颇有讲究,身姿挺拔,器宇不凡。 「多谢公子搭救。」美人领着丫鬟到那公子身边盈盈一拜,弱柳扶风,妩媚动人。 那公子谦逊回礼道:「小姐不必客气,习武之人,岂能见死不救,是在下应该做的。」……懒得看他们谦让寒暄。 秦玉拉了拉被人群包围称赞的陆川:「师弟,我们该走了。」 人群散开,秦玉忽然觉得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他回看过去,与那人双目相对,是刚才救人的那个年轻男人,见他一直盯着自己,不由的皱了眉,又不认识,盯着他干什么? 秦玉拉着马就要走。 「公子留步。」 谁知那人竟然喊住了秦玉。 秦玉本不想搭理他,全当没听见。 谁知他竟然挡在了秦玉身前,吓得秦玉倒退一步。 「你做什么?」 身后的陆川上前来,警告那人:「你要干什么?」 那人看了陆川一眼,然后对秦玉笑道:「没别的意思,在下慕容情,姑苏人氏,见两位公子十分面善,想跟二位交个朋友,不知有没有这个缘分?」 「我看你并不面善。」秦玉冷冷淡淡回了他一句,牵着马绕过慕容情就走。 陆川紧跟其后,警告地瞥了那人一眼。 那公子被拒绝并没有什么表示,也不曾生气,只是看着离开的秦玉,耸耸肩,遗憾一笑,收回了目光。 一边走陆川一边念叨:「慕容情?慕容……」 秦玉奇怪陆川总念着人家名字干什么,于是问道:「你认识他?」 陆川摇摇头:「不认识!但我好似听过这个名字,慕容家在姑苏好像是一个武林世家,挺有名气的。」 想着陆川又跟秦玉说道:"明镜兄,我看刚才那慕容情看你的眼神很是不对劲,你要小心他。 第161页 江湖上鱼龙混杂,披着人皮的禽兽,比比皆是,可不能被他的外表给迷惑了!" 秦玉点点头:「嗯,我知道。」 内心腹诽:我见过的禽兽比你吃过的盐都多!你崇拜仰慕的那大师兄就算一个! 武林大会十年一届,乃是武林中难得的盛事,练武之人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为的就是出人头地,扬名立万,武林大会就是最好的机会。 此次武林大会由江南第一庄白马山庄举行,白马山庄庄主,现任的武林盟主顾惊鹊主持。 听到白马山庄,秦玉脑海中突然浮现了那个一袭白衣,剑眉星目的少年。 顾嘉。 两年多过去了,他应该也变了,不知现在在他面前他还能不能认出他来。 晚上陆川和秦玉走进一间客栈。 定好房间后,二人上楼回房,忽然秦玉将陆川拉住:「陆川师弟,一路来多承你照顾,为表感谢,今晚我做客请你喝酒,一定赏脸。」 陆川常年在山上练武,心思单纯,不通人情世故,秦玉如此热情,他有些不好意思:「师兄,不、不必如此客气!都是师弟应该做的,我还觉得我做的不好呢!肯定没有大师兄细心。」 提起洛枭,秦玉神情一黯,转瞬即逝,不注意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笑着对陆川说:「既然不客气,那就不必推拒了,晚上,楼上包间见。」 陆川腼腆地答应下来:「好。」 二人分别各自回房,转过身秦玉的笑脸冷了下来:陆川,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是他的师弟。 你初入江湖的第一堂课便由我来给你上:江湖险恶,人心难测,不要轻信任何一个人! 陆川可能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自己人生第一场江湖梦竟然是这么破灭的。 一杯掺了迷药的酒,他毫无提防的,就喝了下去,然后十多年的努力,一朝化为虚无。 秦玉将他灌醉迷晕后,吸干了他体内的功力,并未取他性命,将他放到床上,便独自离开了。 「诶呀,好狠的心啊,怎么连这么可爱单纯的小师弟也不放过?」 一个人影在窗外飘渺不定的上蹿下跳,最后窗台上探出一张清秀狡猾的脸。 盗圣,凌空。 「他是洛枭的师弟。」 凌空早在江湖上听说移花魔功出世的消息,大体猜到是秦玉所为,初时听到他还有些诧异,原以为秦玉只是吸人内力练功,没想到看起来软弱无能的秦玉,竟然敢杀人,还毫不手软。 他来是想看看秦玉的功练的怎么样的,没想到刚好撞上了案发现场。 听秦玉这口气,「你跟你那相公闹矛盾了?」 秦玉冷笑一声。 凌空突然起了婆婆妈妈的心:"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合,哪儿能动真格的? 你对他这师弟下手,恐怕后边不好处理啊!" 「那就不处理!」 凌空耸耸肩:「下一步你要怎么办?」 「白马山庄。」 第二天一早秦玉就来到白马山庄,白马山庄是江南武林权力的中心。 又逢武林大会举办之际,各方江湖势力蜂拥而至,门庭若市,即使秦玉一大清早就来了,也已经有许多人在门口排队等着拜访。 秦玉刚到门口,便被门卫给拦住,那门卫趾高气昂,用鼻孔看人,手心朝上对秦玉招了招:「哪门哪派,可有拜贴?」 秦玉掏出一锭金子,放在了那门卫手心。 「在下是贵庄三公子顾嘉的朋友,特来拜访,劳烦通报一声。」 门卫眼神顿时一亮,仿佛入了油锅的虾子一般甩了个尾,急转身弯下了腰,由趾高气扬变成了卑躬屈膝:「是三公子的朋友?敢问公子姓名,小的这就去禀报!」 「秦明镜。」 门卫麻熘的跑进门里。 不一会儿,一个剑眉星目,风姿飒爽的公子,带着人从门内疾走出来,朗声道:「明镜兄!你来临安为何不告诉我一声?未曾远迎,恕我怠慢!」 秦玉没想到,顾嘉竟然还记得他,并且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你还记得我?」 顾嘉对于他的到来似乎很高兴:「我当然记得。」 秦玉将顾嘉上下打量了一下,少年的模样基本没什么变化,只是身量更拔高了些,眉眼的线条更坚毅了些。 顾嘉看到秦玉身后的马,使唤小斯去将马牵进马厩,然后过来拉秦玉的手。 秦玉下意识就给避开,一时间有些尴尬。 顾嘉毫不在意,转而对秦玉摆出请的姿势:「一路奔波累了吧,快请进庄里休息。」 秦玉跟着顾嘉进了庄。 白马山庄是江南第一山庄,占地面积极大,山庄内湖光山色相映成趣,亭台楼阁,九曲迴廊,水榭歌台,来自各地的奇花异草,又有来自姑苏的太湖奇石,景色极为优美。 顾嘉为人落落大方,既有世家公子的机巧,又有江湖少年的侠气,见识广博,风趣幽默。 与他交谈,一扫秦玉心头多日来萦绕不散的阴霾。 聊完最近的情况,顾嘉忽然问道:「对了,怎么不见那日陪伴在你身边的那位公子?」 秦玉神色忽然冷了下来,面无表情:「死了。」 「啊?」顾嘉有些意外,但看秦玉的表情,显然是有些什么内情在里面,于是便也识相的不再问下去。 第162页 「白马山庄的花园是江南一绝,我带你去看看……」 第94章 白马山庄的花园令人惊嘆,来自全国各地的名花,被人精心养护,百花竞放,让人目不暇接。 过了牡丹芍药园,秦玉被一株花树给吸引了目光,只见树上花团锦簇。 花开似雪,飘香十里。 秦玉忍不住捧住一朵花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琼花似雪,却不及美人肤白,唇色淡粉,眉目如画,一阵微风吹过,花瓣簌簌落下,秦玉衣袂飘动,便如谪仙一般。 顾嘉被这幅美人闻花图迷了眼,喃喃道:「名花倾国两相欢……」 秦玉回头就见到顾嘉一直痴痴地盯着自己看,微微蹙眉,以示不满。 顾嘉为了缓解尴尬的氛围,跟秦玉介绍到:"这一株是扬州的琼花,说起琼花还有一个典故。 话说隋炀帝最爱琼花,为了三下扬州看琼花,特地开通了京杭大运河,劳民伤财,导致动摇国之根本,进而导致了隋朝的灭亡。" 「都说这琼花甚美,美到祸国殃民,可是他千百年来都是这么开的,却因为帝王的喜欢,反而背上了骂名,所以不是琼花有过,而是那帝王有过。」 突然一道爽朗清亮的声音插了进来,顾嘉与秦玉纷纷向那人看去,只见一位妙龄女子与一位芝兰玉树,风度翩翩的青年才俊并肩而来,身后跟着众多丫鬟。 这两人正是顾四小姐和慕容情,真是冤家路窄。 那两人也看到了顾嘉和秦玉,慕容情的目光落在秦玉身上,有些意外,却也有些惊喜。 女子上前来见礼:「三哥。」 顾嘉目光扫过那名陌生男子,然后转而微笑着看向自己的妹妹:「四妹也来花园赏花?」 「正是。」 「不知你身旁这位公子是……」 慕容情上前行礼:「在下姑苏慕容情,见过三公子,不知是三公子在此,听到有人在说琼花,忍不住略表拙见,失礼。」 顾嘉顿时瞭然:「竟然是姑苏慕容家的公子,久仰久仰,能够听闻慕容公子高见,实乃幸事。」 「三哥,今日我们上街,马受惊狂奔险些伤人性命,多亏慕容公子出手相救。」 顾嘉一听到自家四妹今日遇到的险情,眉目间的神情严肃许多。 听说是慕容情救的人,也对慕容情有了些感激之意:「家妹顽皮,总爱出门玩耍,谁也管不得她,今日遭遇险情,还得多谢慕容公子相救,他是定备厚礼登门道谢。」 「顾三公子客气,见有人遇到危险,不论是谁,在下都会出手相救,绝不是挟恩图报。」 「慕容公子侠骨柔肠,令人钦佩。」 顾嘉忽然板起脸,严肃地对顾嫣然道:「嫣儿,往后你不准再随便往外跑,如今日这般情况,若是运气不好,遇不到人救你,应该如何是好!」 顾嫣然自知理亏,乖巧的点点头:「嫣儿知道了。」 顾嫣然此时将目光投向了顾嘉身旁的秦玉:「这位公子我也见过,是三哥你的朋友吗?」 顾嘉神情温柔下来,将秦玉拉过来介绍给顾嫣然和慕容情:「这位秦公子,是在下最好的朋友。」 面对顾嘉的介绍,秦玉有些惊讶,他和顾家不过只是萍水相逢,恰好看对眼了,可以当个朋友,但是如果说最好的朋友还是有些言过其实。 但只是惊讶了一下秦玉便恢復了正常,对顾嫣然和慕容情见礼:「在下秦明镜,见过四小姐和慕容公子。」 慕容公子笑道:「如何,秦公子今日见我可还面善?」 秦玉知道他这是记了上回的仇,在拿自己的打趣。 挑眉道:「我与慕容公子见过吗?」 慕容仰天大笑三声:「秦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那日顾姑娘的马车受惊,秦公子也是在现场,秦公子的师弟还从马车下救出了一名孩童,英勇无比,秦公子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 秦玉装作恍然想起来道:「嗯,我想起来了,原来那日英雄救美的少侠是慕容公子。」 慕容情笑道:「秦公子,你那师弟呢?怎么不曾见到?」 秦玉眉目一冷:「他与他另外一个师兄在一处,我来寻朋友,就不曾带他了。」 「原来如此。」 慕容情忽然笑道:「既然有缘分,不如我们一起逛逛?」 「好呀。」竟然是顾嫣然答的最快。 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尽放才是春。 慕容家的百花园中,花卉品种繁杂,应有尽有,价值连城的珍稀品种也不少见。 四人外貌皆为出众,行走于百花丛中,赏心悦目。 满目皆是春色,秦玉心中却荒芜得似一片枯地。 一个走神不小心被树根绊了一下,差点跌倒。 走在他两边的顾嘉和慕容情同时伸手来扶他,一人抓住一只手。 秦玉有些尴尬,觉得自己实在太过无用。 「多谢!」想挣开他们的手,却未能挣开。 顾嘉握着他的手:「明镜不会武功,要多加小心才是。」 慕容情握着他的手腕,指尖似是而非地按着他的脉门:「秦公子体内寒气太重,要多注意保暖,经常锻鍊才是。」 「多谢慕容公子关心,明镜记下了,还请二位放开在下的手。」两个人松了手,秦玉冷冷的收起了自己的手。 第163页 顾嫣然提起要游湖。 顾嘉随手唤来湖上的一支船,顾嘉扶着顾嫣然上了船,慕容情跟在后面上了船,秦玉跟在最后面,抬手想要上船时,两只手伸到了面前。 慕容情和顾嘉的手撞在了一起,三个人同时顿住。 顾嫣然坐在船上看热闹。 秦玉一只手也没抓,只道:「麻烦二位公子让让,挡着我路了。」 慕容情和顾嘉退开,便自己上了船,走进船舱中。 顾嘉和慕容情在甲板上相视一笑,跟着秦玉走进船中。 白马山庄这条湖名镜湖,水面清澈如镜,倒映蓝天白云而得名。 「但是莫名与明镜兄很是相称。」 秦玉笑笑:「是很巧。」 晚上顾嘉将秦玉安排在白马山庄的客房中休息,特殊时期,府中客人众多,因为怕人员太杂打扰到秦玉,所以特地给他安排了单独的一个院子,还配了丫鬟小厮。 秦玉回房间便对丫鬟小厮们吩咐道:「我不喜欢有人打扰,你们都回房休息去吧。」 将丫鬟小厮们全部都谴走了。 他转身回房,点起灯,灯光亮起,隐没在窗边黑暗中的人突然显现,吓了他一跳。 看见来人是谁时,他心中更是一惊。 洛枭? 他什么时候赶到临安来的,又是如何找到他的?怎么这么快。 洛枭眸色深沉,表情冷淡,双瞳漆黑如墨,看得人心中沉沉。 见他只是冷冷的看着自己不说话,秦玉自顾自的收拾床铺,准备休息。 「夜深了,我要休息了,不便待客,请回吧。」 洛枭声音喑哑低沉:"客?我来找我的妻子,怎么就成了客? 你要我回哪里去,我的妻子在此休息,我在不得吗?" 秦玉冷下声:「我在此处是东家安排的,你又是从哪里来的?不问即取是为盗,你这般行径与盗贼何异?」 「那你大可去告诉东家,本世子在此,我倒想看看他们敢不敢叫我敢出去」「你!」秦玉被气得失声:「洛枭,你若还有些夫妻情分,就赶紧从我房间里滚出去!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我与你有情分,你与我又何曾有情分?难道你对我的夫妻情分就是在大半夜里把我赶出你的房间吗?」 「不然呢,难道你还想同床共枕比翼双飞吗?」 「这难道不是你分内之事?」洛枭向秦玉靠近。 洛枭咄咄逼人,秦玉气的眼泪汪汪,拿起床上的枕头就向他砸了过去:「你给我滚!」 洛枭伸手来抓秦玉。 秦玉用手臂横格阻挡,然后另一只手一掌向洛枭胸口打去。 洛枭面色一沉:「跟我动手?」 说着将秦玉的双手反剪身后,压在了床上。 「你哪儿来的内力?」 「你管不着我!」秦玉挣动着身子,抽噎着道:「这是白马山庄,不是你的晋王府!」 "我怎么就管不着你? 换了个地方,换了张床,你就不是我洛枭的世子妃了吗?还是你觉得有所依仗,能与我一较高下,所以敢与我作对? 是啊,你找到顾嘉做倚仗,你觉得顾嘉比我好,那时澜呢,顾嘉跟你的时澜比又是如何?你的时澜知道你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不清不楚吗?" 秦玉摇着头,髮髻散落,泼墨似的乌黑长髮洒了一身:「没有!我没有!」 「没有?」洛枭动作粗鲁地扯开了他的衣带,剥开了他肩头的衣服,露出了雪白圆润的肩:"你别以为我没看到你白天跟他们在一起的样子,柔柔弱弱倒在男人怀里,好生招人心疼! 你知不知道那两个人的眼神都快叫你生吞活剥了,你还跟他们有说有笑!" 洛枭凶神恶煞地一口咬在了他的颈侧。 秦玉哭了出来,脖子上的刺痛让他感觉洛枭好像似乎要将他生撕了一样。 此时的洛枭很不对劲,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洛枭,秦玉不自觉地由内心发出了一种对未知事情的惊恐,泪如雨下。 「现在知道怕了?你要是胆子再大点,恐怕我就要筹备筹备给你纳几房男妾了!」 洛枭发了狠。 秦玉一声惊叫。 「我见过陆川了。」 洛枭扣着他的脉门逼问:「你到底练的什么功?」 秦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你见过陆川,便见过陆川,欺负我做什么?我练的什么功夫用不着你管!」 「你我已经成亲,你是我的妻子,夫妻本该一起,所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走了弯路。」 「与你成亲纯粹当我瞎了眼,解了我身上的蛊,我们就和离,从此往后我走我的独木桥,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清水不犯河水!」 "我们成婚还不到半年,你就吵着要和离,到底是为何原因? 你口口声声说的是我的错,实际上不过是你心中另有他人!" 「我心中里有他人,就算我心中有他人又如何?」 见他承认,洛枭更是发了狠,每一次好像都带着火气。 秦玉哭泣的声音哽在喉咙里,断断续续。 此时突然传来了敲门声,有人来了! 秦玉嗓子眼里的声音顿时被堵住一般,他惊恐地瞪大了眼,死命的捂住自己嘴。 听见外面传来了顾嘉的声音:「明镜,你睡了吗?」 第164页 第95章 秦玉抓住洛枭臂膀,请求他停下。 可洛枭并不打算放过他。 秦玉摇着头苦苦哀求,甚至攀着他的肩膀,抬头讨好地舔吻他的下巴,洛枭心情好起来,才终于大发慈悲的停了下来。 秦玉努力平息下喘息,对门外的顾嘉道:「我睡下了,你走吧!」 顾嘉:「明镜,你嗓子怎么哑了?刚才我听你房里好像有些奇怪的声音,不大对劲。」 「没事,我好像做噩梦了,可能是说了许多梦话,嗓子有点哑,一会儿就好。」 顾嘉放轻声音:「可要我进来陪陪你?」 洛枭眼神一冷,秦玉慌忙抓住他的手抚慰。 「一夜梦魇缠身,此时十分疲倦,我想好好休息,多谢顾兄关心,你也早点回房休息吧!」 既然如此说,顾嘉也不好在此打扰,只好告辞离开。 洛枭揽着他的腰,捏着他的后脖根往下一摁,就跟摆弄玩具似的将人復又摁了回去。 刺激得秦玉仰起脖子,眼泪涌出眼角,滑下脸庞。 "好一个关心爱护你的顾兄啊,难怪你那么喜欢他,确实比我这块木头要体贴温柔,还会半夜来你房中慰问! 倒是我在这里碍事了,坏了世子妃的好事,世子妃不会怨我吧?" 「你……呜就是个混蛋!」 此时,门外又传来敲门声,秦玉顿时紧张起来,绞得洛枭闷哼一声。 顾嘉走了没多久,应该不会这么快折返呀。 「秦公子你睡下了吗?」是慕容情的声音。 洛枭的脸色这下更是难看到极点。 秦玉哀求的看着他,求求他不要让他这副毫无尊严的样子被人发现。 慕容晴仿佛听到房间里有喘息声:「秦公子,你房间有人?」 秦玉紧张:「没有!我在背功法,还请慕容公子不要来打扰我!」 「功法?秦公子,你不是不会武功吗?」 「以前是不会的,但既然入了江湖,入乡随俗,多少是要学那么几招防身的。」 慕容情笑道:「秦公子好学上进令人钦佩,那在下就不打扰了,对于武学在下略知一二,秦公子若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在下,在下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为秦公子答疑解惑。」 慕容情走后。 洛枭冷笑一声:"走了一个又来一个,秦公子好受欢迎啊! 方才一个温柔体贴的顾公子,这时一个乐于助人的慕容公子,世子妃不考虑考虑多开几枝春?" 被洛枭阴阳怪气了一夜,秦玉终于受不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混蛋!我与他们是君子之交,你以为谁都会跟你一样把我当玩物!」 「你跟他们是君子之交,他们对你倒未必想当君子,他们想做的事情,我正做着呢。」 洛枭拢了拢臂弯上的腿,低头在脚踝处亲了一口,看着脚趾害羞的蜷缩起来,目光温柔和煦:「长夜漫漫,辛苦世子妃,我们继续。」 雨打芭蕉,点滴到天明。 当秦玉眼神焕散神志不清的时候,洛枭弯下腰,虔诚地吻在了秦玉的额头上:「你是我的心头血,我的命,我怎捨得将你当玩物……」 秦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在白马山庄了,周身是陌生的环境。 屋子里物件摆设极为富丽堂皇的,连墙角都雕了花,东边书案上摆的听风瓶,出自名师之手,已有千年歷史,价值连城。 只是这房间给他的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怪异,他不喜欢。 右脚腕上冰冰凉凉的,低头一看,太极符也被套回了脚上,这回换的是金锁链。 秦玉在房间内四处找,最后在书案上找到一块玉石镇尺,抬起就砸脚上那锁链。 这时洛枭端着食盘推开门而入,对秦玉道:「别白费力气,此乃玄铁链千机锁,你弄不开他。」 秦玉一边砸一边咒骂,仿佛此时他砸的是洛枭。 「洛枭我恨你,我恨你!我瞎了眼才信了你!」 洛枭放下食盘到桌上,然后走到书案旁,蹲下身子,想要摸摸秦玉的头髮,却被他闪避开。 「既然你爱不得我,恨我也好,总算你是记得我的,吃饭。」 「滚!你给我滚!」 秦玉不着章法的打他,洛枭没有躲避,将他抱在怀里,任由他在自己胸口捶打。 门外传来陆川的声音:「大师兄,你别怪明镜师兄,都怪我,私自将他带下山了,又出了事情,导致功力全失未能保护好他,师兄要怪便怪我吧!」 听他的意思,他可能还不知道,自己的功力就是被他所吸。 听到他的哭声,以为洛枭是在因为他私自下山而生气惩罚他,想将罪责揽在自己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秦玉顿时安静下来,缩在了一处。 感受到陆川在看他,他甚至不敢与陆川对视,躲进洛枭身影里,遮住自己。 可能是心中对陆川愧疚,洛枭这才答应:「好,我走,你好好吃饭,一会儿来看你。」 洛枭出门将门带上,秦玉心中悽苦,趴在床上嚎啕大哭,他想回家了。 哭着哭着肚子饿了,闻到了饭菜飘出来的香味,擦了擦眼泪,起身吃饭。 吃饱饭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想着逃跑的方案。 这里好像是一个二楼的阁楼,楼下有人把守。 第165页 思考逃跑方案的期间,秦玉老老实实在房间里呆着,洛枭给他送来晚饭,嘱咐他:「吃完,早点休息,不要打鬼主意。」 秦玉没有理他,吃完饭老老实实的上床睡觉。 到了半夜的时候寂静无声,仿佛天地万物皆已入睡。 他悄摸地从床上爬起来,推开窗,他现在有内力,也跟凌空后面学了一些轻功的基础。 飞檐走壁不是问题。 轻松的翻过窗,轻轻一跳便落在了隔壁的房顶上。 「夜深露重,世子妃想到哪里去?」 秦玉逃跑的步伐一停,僵硬的回头看去,只见洛枭一脸果然如此的坐在房顶上看着他。 「这里是临安郡主府,没有那么容易跑出去」 临安郡主府……岂不是与温时澜有婚约的那个郡主? 这一家人都令人讨厌! 秦玉转身就要逃跑,但是他刚学的轻功在洛枭手中起有跑得掉的道理。 他拼了命的跑出去一段距离,洛枭脚尖轻点两下便到了他身边,一把拽住他的后脖梗。 「既然世子妃深夜睡不着觉,这般有精神,那本世子便陪世子妃共度良宵。」 秦玉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前几天那一顿折腾到现在他腰都还疼,再来一回,岂不是要他命吗? 洛枭拎着秦玉回了房间,将他丢在了床上,然后关上的窗锁死。 看着洛枭一步步向自己靠近,秦玉蜷缩在床里头,哭着骂他:「禽兽!」 洛枭冷笑着抓住他的脚腕,将他从床里头拉了出来。 「禽兽?今天让你见识见识禽兽!」 洛枭将秦玉倒扣在床边,只留上半身趴在床上,便扒了他的裤子。 凉意侵袭而来,胯骨与床边撞在一起的时候,秦玉疼的叫了一声,「疼!」 知道疼就对了! 「还敢跑吗?说话!」 「不、不敢了……」 「哼,撒谎。」 知道他说话不可信,洛枭还是放轻了力度,将他抱到了床上,压了上去。 又是一夜疾风骤雨。 秦玉醒过来的时候,嗓子疼的不行,好像被沙子磨过一样,身体已经被清理过,心中的怨恨却如烈火一般,熊熊燃烧,屈居人下任人欺负的耻辱如同洪水一般,将他淹没,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秦玉没有见到临安郡主,除了陆川和洛枭以外的,其他任何人都没有见到。 秦玉被关在房间关了几天,尝试过无数次逃跑的方法,但都以失败告终。 他开始想办法在房间里制造暗器,想要暗杀洛枭。 洛枭推开门来给秦玉送饭的时候,就感觉仿佛听到了机关被触动的声音,然后两道暗器向他飞射过来。 洛枭侧身转头两指一夹,三根银针在手指间泛出熠熠寒光。 以失败告终。 洛枭忍不住轻笑一声:关了几天竟然就会制造暗器了。 然后嘆了口气:「你哪儿来的针?」 「柜子里找的。」 不知道顾嘉发现他失踪之后,会不会派人来找他,于是他开始每天趴在窗台边,眺望着路边,希望能看到白马山庄的人。 有时确实能看到,但是郡主府太大,他离路边太远,根本无法引起他们的注意。 又期盼着凌空能来救他,但想着那傢伙武功不行,又贪生怕死,恐怕不敢撩洛枭的毛。 等着等着,竟然是洛枭主动带着他出了门。 没有看见陆川的秦玉问道:「陆川呢?」 洛枭瞥了他一眼,他咬唇低了头。 "你还好意思问他? 他内力尽失,经脉受损,不好好养伤出来干什么,出来看别人意气风发切磋武艺,徒增感伤吗?" 此时武林大会已经正式开始,各方英雄好汉于擂台上打的天昏地暗。 底下围观的群众目不转睛。 「心浮气躁,好高骛远,不想着脚踏实地,反倒想着不劳而获。」 洛枭将他贬得一无是处。 他受够了洛枭这一股高高在上的样子。 当街翻了脸:「洛枭我说过,我的事情用不着你管!你有什么资格教育我?!」 这边的动盪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忽然有人围了上来,指着秦玉大叫一声:「就是他!那天公子遇到的美人就是他!公子就是追着他后面跑出去之后再没回来,被发现的时候已经被人拧断脖子吸干内力而亡!」 秦玉一听,脸色当场变了:坏了,这是被人指认出来了! 第96章 这时又有不少人被提点,围了过来对着秦玉指指点点:「对,我也记得是他!我们家老爷也是,跟着他跑了之后吸干内力被杀!」 「是他!一定是他!」 「他这长相,我印象深刻,绝对不会认错!」 洛枭听着心里头已经七七八八猜到个大概,让他恼火的是:「你到底招惹了多少人?」 秦玉知道问题大了,再不跑就要露馅了,想起谢风流那一句:「人人都想把你的头砍下来,挂在门口当招牌。」 他就心中一寒,哪有空管那么多。 赶紧转头就要跑,却被人围了起来,挡住了去路:「站住!往哪跑?我问你,你可曾见过一个穿着绿色袍子,手中摇着扇子的年轻人?」 秦玉一惊,立马回到:「不认识!没见过!」 第166页 一个五大三粗,满脸鬍鬚,壮的跟头牛一样的男人挡在了他的面前:「站住!就是你害死了我儿?」 秦玉自然不认:"胡说八道,我从来没见过你儿子,怎么是我害死了你儿? 我压根就不会武功,你们说我杀人可有证据?" 那壮汉却压根不听解释,伸手就向秦玉的领口抓了过来。 秦玉后退闪避不及,眼见着碗口大的拳头就落在了眼前。 说是迟那时快,千钧一髮之际。 他吓得闭了眼,感觉拳风从脸上拂过,却没了动静,再睁开眼时。 拳头停在了他眼前一公分的地方,再不能动。 一旁的洛枭轻而易举的一手抓住那壮汉的手腕。 「有事情与我说?」 「你又是谁?」 「他相公!」 「什么?!」在场众人都极为惊讶,然后目光落在秦玉身上,上下一打量,顿时瞭然:「长成这个模样,难怪是个兔爷!」 那壮汉又将怒火转嫁到落枭身上「你们是一伙的!不是他,那就是你害死的我儿!今日我定然要你们赔命!」 那壮汉说着就一拳向洛枭打了来,二人有来有回对起招来。 「怎么了?这是在干什么,都住手!」白马山庄的人手们都纷纷过来维持秩序。 顾嘉也一眼看见了秦玉,沖了过来,忧心忡忡的拉住他:「明镜,这两天你到哪里去了?为何离开也不跟我说一声?我派人找遍了整个临安城都未曾能找到你人。」 他在郡主府里,他当然找不到。 秦玉回头,一指洛枭:「就是他那个淫贼,半夜给我下药,叫我迷晕了,给劫了去!」 事情一瞬间又是一个反转,围观群众们发出了惊嘆声。 「刚才不是说是夫妻吗?怎么一转眼成了淫贼?」 「他们俩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 「不是不是,重点不是在于那个兔爷,他修炼了魔功,吸人功力还杀人吗?」 顾嘉脸色一沉,望向了洛枭,此人他认识,并且还问过秦玉,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不是死了吗?」 洛枭一听冷笑出身,一边与壮汉对招,一边将眼神盯在了秦玉身上:「原来我已经死了,我怎么不知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秦玉眼泪哗啦啦的下来,就跟个被欺负的黄花大闺女是的哭着扑到了顾嘉的怀里抱着他。 「他强迫我,我不愿意便逃跑了,谁料又被他找到,顾兄救我!」 美人投怀送抱,这谁能受得了?顾嘉身子一僵,也顾不得那么多。 「给我将那淫贼拿下!」 不论如何,他肯定是站在秦玉这边的,抱着秦玉,使唤着白马山庄的弟子们包围了洛枭。 洛枭的脸色此时已经阴沉的可以滴出墨汁来了,可怜的壮汉就成了他发泄怒火的最佳工具,他一个起身飞踹,便将那壮汉踹飞出去十多米,撞在墙上,吐血落地。 洛枭冷笑着看着秦玉:「既然你已经找到依仗,想必天不怕地不怕,我倒要看看你招的靠山怎么给你收拾烂摊子。」 「嘉儿,这是怎么回事?!」武林盟主见此地出了乱子,还涉及到自己的三儿子,立马过来询问是怎么回事,一看到自家儿子抱着个男人,顿时脸色铁青。 旁边的白马山庄手下凑到庄主耳边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顾惊鸿脸色一变:「嘉儿,你不要被魔教妖孽所迷惑!放开他!」 顾嘉抱着秦玉:"此事不过是谣传,尚无证据,不能认定事情就是明镜干的。 这样吧,明镜兄暂时关押于我白马山庄,待武林盟查明事情真相,再做出决断,还请诸位英雄好汉卖白马山庄一个面子。" "好,我们相信武林盟主必然能秉持公义。 此次武林大会诸多英雄好汉聚集在临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请大家做个见证。 此人便关押在你白马山中,由你白马山庄负责,待找出证据,定然将他绳之以法,严惩不贷! 如果他是无辜的,我们也不会伤害任何一个清白之人!" 事情就此暂定,秦玉跟着顾嘉回到了白马山庄。 秦玉一副受了惊娇弱不堪的样子,惹的顾嘉心疼不已,好一番安慰之后,将他好好安置下来,更是加派了人手看护。 秦玉在想办法金蝉脱壳,屋漏偏逢连夜雨,此时他体内的寒潮也愈演愈烈,他又需要吸收新的内力。 但在此重重监控之下,他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必然会被当场拿下。 秦玉饱含内力反噬的痛苦。 不料,半夜里慕容情却突然造访,看到他,秦玉原本十分紧张。 慕容情却对他说:「那日我摸你脉门便已察觉不对,修炼移花大法的那个人就是你!」 秦玉尽量保持冷静:「我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慕容情点点头:"我知道,你杀的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我还知道修炼移花大法必须定时吸取内力,不然会遭功法反噬,十分痛苦,所以我来给你送功力来了。" 竟然还有人送上门来给他吸功力? 「你会这么好心帮我?」 慕容情笑得暧昧,好不正经,对秦玉眨眨眼睛:「我与秦公子一见如故,见不得秦公子受苦。」 秦玉此时确实被功法反噬折磨得十分痛苦,全身的经脉都跟凝结成冰了一样。 第167页 既然有人送上门来,也顾不得那么多。 他小心翼翼的提防着,跑到慕容情的身边,慕容情一付请君享用的样子。 然后他一掌打在了慕容情的身上,运转功法,雄浑的内力随着经脉缓缓被吸取过来。 取走了寒冷,他如一片含羞草的叶子,浑身都舒展开。 他也适可而止,吸够了,便松了手。 「多谢慕容公子。」 「不客气,有需要我还会再来,告辞。」 秦玉看着慕容情离开的背影十分奇怪,他竟然没有提任何要求,真有人会没有任何条件的帮助一个陌生人吗? 与他一起看着慕容情离开的,还有坐在房顶上的洛枭。 猎猎夜风中,洛枭举起手边的酒罈子,灌了一口,然后狠狠砸在了地上。 秦玉在白马山庄被囚禁,过了一段安静日子。 然而随着时间越长,案件还是一直没有进展。 此时武林中声讨的浪潮愈演愈烈,都叫白马山庄交出人来! 就连顾嘉也抵抗不了。 事到如今,武林众人包围了秦玉所在的阁楼。 顾嘉再强大也是白马山庄的三公子,上头还有一个武林盟主的父亲,到底也是护不住秦玉。 那群武林人冲进房里想抓秦玉,秦玉自然不肯束手就擒,既然事情已到了穷途末路,暴露身份便也就暴露了。 这段时间,他的功力在慕容情的帮助下有了精进,未必不能逃出去。 秦玉运起功法,回手一掌将来抓他打手打飞出门外。 外面的武林中人声声高喊:「他会武功!果然是他!」 「就是他练的魔教功法,害死了那么多人,快抓住这个魔头!」 秦玉与沖在最前头的打手打起来,小小的打手,他自然不放在眼里,但是若真是高手动手,他恐怕扛不住几招,所以他急着想要逃走。 哪有那么容易? 顾惊鸿就要出手。 「爹,您先别冲动!」顾嘉冲过来,挡在了秦玉面前。 顾惊鸿只当自己家儿子被妖人所迷惑,这种时候怎么可能再容他如此放肆。 若是与魔教妖人有染的名声传出去,让他武林盟主和白马山庄如何立足江湖?! 拔剑,便向秦玉攻去。 秦玉慌忙后退躲避。 此时忽然慕容情飞身而来挡在了秦玉面前,与顾惊鸿打在一处。 「慕容公子,难道连你也被这妖孽所迷惑吗」 「顾盟主,请听在下……」 「——小心!」 就在此紧张时刻,慕容情眼角余光瞥见什么了不得事情,忽然脸色一变,向秦玉看去。 只见一直挡在秦玉面前护着他的顾嘉,不知为何,突然掏出一把匕首向秦玉胸前捅去。 谁也没料到顾嘉会对秦玉下手,包括秦玉,所有人都是措手不及。 好在匕首刺到秦玉身上时,秦玉身边突然冲出一个人将他拉开。 匕首没有能扎进秦玉心口,但还是在秦玉胸口划出了一道血口。 鲜红的血喷涌而出,刺红了洛枭的眼睛,洛枭神色大惊:「秦玉!」 然后将他抱了起来,飞走了。 事情太过突然,谁也没想到,而洛枭离秦玉又有一段距离,稍迟一步。 洛枭带秦玉走后,顾惊鸿的剑架在了慕容情的脖子上,「顾嘉」扔掉手中沾了血的匕首,揭开了脸上的易容。 来到顾惊鸿身边对着顾惊鸿一拱手:「对不起盟主,属下办事不力,让那妖人跑了!」 顾惊鸿面色沉冷:「发动整个武林盟的力量去追绝,不能让那妖孽逃脱!」 「是!」 那一头洛枭带着秦玉直奔医馆,大夫剪开被血浸透的衣襟,看到他心口那道刀伤。 洛枭眼神一颤,眸中全是悔恨,他上辈子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秦玉流这么多血,只要快一步再快一步! 若不是他因为吃醋乱了分寸,秦玉就不会受伤,他怎么能让他受伤? 洛枭将他抱在怀中,将脸埋在他的肩窝处,颤抖着握住他的手,秦玉脸上已无血色,额头浸满了冷汗。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怪我……」 「玉儿,是不是很疼?一会儿就不疼了,大夫在为你治,一会儿就不疼了!」 大夫探头看了一眼伤口:「不是很深,不用缝,敷上药养养就好。」 「公子你别在这边凑着,让他放在床上吧,你这样我没法为他处理伤口。」 洛枭轻手轻脚将秦玉放到床上。 「大夫,他怕疼,麻烦多放些麻弗散。」 「不缝针放麻弗散作什么?」 洛枭蹲在床边,握着秦玉的手,盯着他的脸:「他怕疼。」 老大夫无语摇首:「唉,知道了。」 老大夫经验丰富,动作干净利落地为秦玉清洗伤口。 当他拿出酒来准备为伤口消毒时。 洛枭大喊一声:「大夫!」 大夫手下动作一顿,不耐烦地看向他。 他喉结滚了滚,撸起袖子,将手臂放到秦玉嘴边,在他耳边低声道:「一会儿若是疼,你便咬我。」 酒涂抹在伤口上的时候,秦玉疼得身体一抽,五官霎时皱了起来,一口咬在了洛枭的手臂上。 洛枭也心疼的跟着一抽:「大夫,您轻点!」 第168页 「老夫没有用力啊。」 疼过了最狠的那段时间,后边也就好了,秦玉松了口气,脸色苍白,满头冷汗,瘫倒在长塌上喘息。 洛枭从怀中掏出金创药递给大夫:「您用我的药。」 大夫质疑的扒开盖子,闻了闻洛枭递过来的药,惊嘆道:「哎哟,这药可不便宜啊!」 「大夫,您尽管用。」 大夫为秦玉敷上药,包扎好,洛枭便抱着秦玉回了郡主府,衣不解带在床边伺候着。 第97章 洛枭细细地吻着他的耳鬓,「还疼不疼了?饿不饿,想吃什么东西?」 「水……」因为失血过多,秦玉脸色苍白,有气无力。 「好。」洛枭给秦玉倒来热水,用手腕试了试温度,不烫,轻轻扶着他的头,餵他将水喝了下去。 「有没有好一点?」 秦玉闭着眼睛装睡,根本不想理他。 洛枭握住他的手腕,轻轻将内力输进他的体内。 秦玉不想让他碰,想收回手,却被抓住。 「你要练便练,你若想吸内力便吸我的,但我绝不允许你伤害无辜。」 「你练那功夫太过阴寒,吸收的内力又实在是杂乱,若不能及时加以梳理归化,必定会相互攻讦,早晚要爆体而亡。」 听到这秦玉才安静下来,任由他给他梳理体内杂乱躁动的内力。 秦玉在郡主府养病期间,洛枭将他体内的内力梳理好,秦玉的寒症也好了很多。 秦玉伤好后,洛枭跟他商量,「过几天,我们就回北原。」 秦玉还是不理他。 洛枭见秦玉不想理他,便也很识趣儿地不在他身边打搅他,丢下一句:「你好好休息,外边有丫鬟候着,有事你便吩咐他们去找我。」 便走了。 一天,秦玉看了看,洛枭不在,他将丫鬟们支开,偷偷跑到马厩,骑着马就往外沖。 马的速度太快。 郡主府里的士兵僕人们都不敢拦。 洛枭正在跟临安郡主边走边说话,还打算临走前带她见见嫂子。 结果正好撞上秦玉骑着马向郡主府大门冲去,洛枭震惊:「秦玉!」 说着跟着追了上去。 秦玉回头见洛枭追了上来,拼了命的加快速度逃跑。 从小受教条规训的郡主见此情况,惊得目瞪口呆,「嫂子他……好野啊……」 追了两里路,洛枭将秦玉追上。 飞身骑上秦玉的马,勒住缰绳减慢速度,「你要做什么?」 秦玉嫌弃的往前坐坐,与他保持距离。 「我要去扬州见殊华。」 「我送你去。」 「我不要你跟着!」 「听话。」 梅雨时节,细雨霏霏。 达达的马蹄踩进路上积的小水洼,溅起无数水花。 到了扬州,二人直奔有凤来仪阁。 此时华灯初上,有凤来仪阁迎来送往,生意兴隆。 秦玉打算偷偷去见殊华,飞檐走壁,穿梭在房屋上。 洛枭跟在他后边。 只要洛枭一靠近他,他就加快速度。 结果没注意一脚踩空,掉进了房间里。 洛枭早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及时上前抱住他,带着他稳稳的落地。 房间床上正在翻云覆雨的一男一女被惊吓到发出尖锐的叫声。 四目相对。 那对男女似乎在玩什么特殊的花样。 男人着急忙慌的用被子遮住自己的身体,还有脸,女人被红绳绑着无可奈何,只能将头偏向床里,用长发遮盖自己的脸。 秦玉一看,心中一凛,立马就要跑。 洛枭却将他揪了回来:「这个我们好像也玩过,怎么你告诉我,要绑的是我?」 「本来就该绑你!」 秦玉忽然想起上辈子洛枭被红绳绑住,被他骑在身下,敞开的胸膛上有几道浅浅的疤痕,随着唿吸起伏,汗珠滚落到块垒分明的腹肌上。 那时候多招人喜欢。 「事实摆在面前,还敢嘴硬。」 秦玉眼神闪躲,一看就是心虚。 洛枭眼神严肃的盯着秦玉:「欺我不通,将我耍得团团转,所以我花了三百万,被你玩了三年?」 「你活该!你以为我愿意跟你玩啊!」 「愿不愿意也玩了,得负责。」 「你给我闪开!」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许多楼里的人围观,嬉笑着看热闹,指指点点。 秦玉摆脱洛枭,推开围观的人群,朝殊华房间去。 洛枭也跟了上去。 秦玉闯进门中,找到殊华,在她惊讶的眼神中拉起她的手:「殊华,你跟我走,我现在也会武功,能保护你,我带你走!」 殊华眼神温柔,微笑着摇摇头:「我走不了。」 「为什么?」 「别问了,我并非孑然一身,我还有需要保护的人,公子有心,殊华万分感动。」 说着殊华将头上一条串着红珊瑚珠子的髮饰摘下,系在了秦玉的脖子上。 殊华看了看洛枭,对秦玉说:「这条红珊瑚你带走,就当给公子的谢礼。」 鲜艷欲滴的红珊瑚珠子,挂在秦玉锁骨中央,在雪白皮肤的映衬下,绝色倾城。 在殊华那里碰了壁,秦玉落寞地离开有凤来仪。 第169页 洛枭带着他走上回北原的路,他先带着秦玉回了崑崙山。 「陆川的事情必须得跟师父与师祖做个了结。」 秦玉一听,这不就是拉他去治罪的吗! 立马开始反抗:「我不去!」 洛枭抱住他:「事情我担着,但你必须在师父师祖面前跟陆川道歉,并承诺以后不会再做此种事情。」 「凭什么你让我道歉,我就要道歉?那是你师父,又不是我师父!」 「是男人就必须为自己做错的事负责。」 秦玉憋闷着闭了嘴。 回到崑崙剑宗,洛枭拉着秦玉到大殿之上跪下,秦玉原本还不乐意,被他强行拉着也跟着跪下。 师父和师祖都面色沉重。 他们虽然很久不涉足江湖,但并不代表江湖上的事情,他们不知道。 洛枭半跪在地:「师父,陆川的事情,是徒儿的过错。」 「你是打定主意要替他受过?」 「是。」 「去将陆川叫来。」 旁边候着的弟子回了声:「是,师父。」 不一会儿便将陆川喊了过来,此时他已然知道事情的原委。 跪在洛枭身边:「师父,掌门师祖。」 秦玉见到陆川,有些心虚害怕。 陆川倒是并未有大的情绪波动。 师父对陆川:「我们喊你来的原因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陆川抬手行礼:「回师父,弟子都知道了,弟子不怨恨明镜师兄,他那么做,一定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秦玉心头一颤,喃喃道:「陆川,我对不起你。」 陆川反到来安慰秦玉:「不要紧的师兄,功力没了还能再练,十年后我还是一条好汉!」 师父点点头,此子心性的确上佳,他没有看错人。 不由分说,抬手甩袖一掌向洛枭打去。 秦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掌一惊。 只见洛枭并未反抗,生生受下这一掌,吐出一口血来。 「大师兄!」 「洛枭!」 陆川和秦玉扶住洛枭。 陆川慌忙跟师父求情:「弟子并未怨恨任何人,还请师父手下留情不要责怪师兄!」 师父只是冷哼一声:「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既要替人挡刀,还需受得住才是。」 洛枭拉住陆川,让他不要再说话,「弟子领罚。」 洛枭替秦玉受过罚后,回房稍事打坐调理了一下,便带着秦玉下山回北庭。 秦玉注意到洛枭走的时候带上了一根被布带包裹住的棍子背在了身后,想必那个就是七星龙渊。 洛枭飞身上马,坐在秦玉身后揽着他。 十天后,刚踏入北庭境内。 他们便从路边谈话的百姓们口中听闻了一个十分震惊他们的消息,就在昨夜,皇帝驾崩了! 并且是三皇子弒父篡位失败,被太子发现,三皇子逃出皇宫,跟属下们四处逃窜。 但是又有人说是太子弒父篡位,然后设计将事情嫁祸给了三皇子,三皇子不愿束手就擒,在其母家势力的协助下逃出了皇宫。 秦玉震撼:"皇上驾崩了?!还是三皇子干的?! 这怎么可能呢?上辈子他明明还能再活十多年的!而且现在大势未定,下手也实在太不理智了吧! 倒是太子更有可能下手,难道是太子得知了未来事情的走向,不愿再等十几年,选择了提前下手?" 洛枭沉吟:「内忧外患当前,朝堂动盪,此时下手实在不明智,然置之死地而后生,正因为没有人能猜到他会在此时动手,反倒成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尤其是晋王父子现在边疆抗敌,京中暂时没有可以与之抗衡的力量,动手成功的机会大大增加。 现在皇上驾崩,三皇子逃出京都下落不明,其他几位皇子都无实力,要不就是年幼,大权落在太子手中,太子急于巩固政权,宣召众臣商量登基一事。 然而对于皇帝突然的驾崩,猜测颇多,基于有谣言传说是太子侍父篡位。 天下诸侯不服太子,觉得先皇尸骨未寒,三皇子还下落不明,如何就能筹备登基? 实乃大不孝! 要求太子对近来盛嚣尘上的弒父传言给个解释。 天下大势瞬间剑拔弩张起来。 没想到他们刚离开京兆不过几个月,天下就出了这样的乱子。 秦玉听着头皮发麻。 还好他跑的快,要不然今天保不准要落在太子手上。 北庭都护府中,晋王面沉如水,与诸位将军军师聚在一处商量此事。 「各地诸侯已经闻风而动,有了蠢蠢欲动之势,恐怕天下是要大乱呀!」 「如今外敌入侵燕国,外忧未绝,又添内患,实在是麻了手脚!」 他们在边关与蛮夷拼死拼活作战,京都那帮子贵人却自乱阵脚,再添些乱子。 眼见着夺位大战,一触即发。 晋王虽然脸色不好看,但多年的戎马生涯早就造就了他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胆魄。 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戎人会趁着燕国内乱的机会而发动袭击。 「传令下去,全军戒备,以防敌军突袭!」 军令刚传下去,就有急报传来。 「报——」 「前线传来军情,戎人发起大进攻!」 第170页 那帮狼子野心的戎人,竟然连一刻钟也等不得,如此急不可耐的发动攻击。 在场的诸位将领,立马穿好盔甲,准备迎战。 秦玉站在城楼上往下看,心中一紧,倒吸了一口凉气。 眼前一片黑压压的军队,如同黑云压城,坚固的城墙都好像要被摧毁,他们的盔甲在太阳的照射下就跟麟麟波光一般。 云梯,弓箭,投石车,装备精良。 秦玉虽然跟洛枭上过战场,但也不过是小型战斗,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大战。 他看到了龙巖和司空图,正领着兵马在与戎人厮杀。 秦玉只是看了一眼,便被洛枭拉了走,「此处危险,你去城中等我。」 洛枭将秦玉送回府,丢给了晋王,便带兵上了战场。 如今战况紧急,晋王此时也无暇顾及秦玉的事情,正在与几位老将看着堪舆图商量战术。 「报——」 这时又有驿卒来报信。 「王爷,大事不好,岭南传来战报,南越入侵了!已经突破边关防线一路北上!边关十万将士全军覆没,岳将军他们抵挡不住了!」 「什么?!」 在场所有人的神色都十分惊诧,年近中旬的霍将军神色悲戚:「天下,大乱了!」 南越?秦玉想起了那个穿着异族衣服高鼻深目的南越王子,阿苏木。 第98章 此次戎军是想一次性拿下北庭,所以来势汹汹,聚集了所有的力量,对北庭城发动了一次总攻,箭雨流石遮天蔽日。 城外的喊打厮杀声,惊天动地,连城内都能听得见。 城中的人们家家户户门窗紧锁,心内惶恐难安。 不知过了多久,厮杀声才停止,大地的震颤才渐渐平缓,秦玉才敢缓缓陷入梦乡。 深夜,秦玉睡得迷迷煳煳,感觉有人开门走了进来。 那人走到床边看了他一会儿,便开始窸窸窣窣地脱衣服。 来人身上有沐浴后清新的水汽味道,没有血腥味,应该是没受伤。 床榻微微一沉,那人轻轻地上了床,掀开被子躺在他的身边,将他拥进怀中。 秦玉可以感知到抱着他的是谁,问道:「打完了?」 「嗯。」 洛枭紧紧抱住秦玉,将脸埋在他的脖颈处,声音中有着毫不掩饰的疲惫。 他好像也只能在他身边暴露出自己疲惫的一面,只有此时,战无不胜的战神才能走下神坛,成为一个肉体凡胎的人。 「情况怎么样?」 「戎人的主力已经被全部歼灭,短期内没有再进攻的能力。」 这场战争从白天打到深夜,虽然结果只是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但其中暗含的是多少将士们牺牲,自然是十分不容易。 「你身上的内伤不用找大夫瞧一瞧?」 他记得在崑崙山上被他师父打伤后,他只是简单的调理了一下,便一路风尘僕僕的带他回了北庭,回来便上了战场,一路上也不曾找大夫看过。 就算是铁人,也不能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吧。 「不用,已经调理好了。」 秦玉放下心。 黑暗中,秦玉胡思乱想想到京兆的情况:「你说太子造反,现在京兆情况那么乱,太子会不会对王府里的人动手?那英莲福安彩云他们会不会有事?」 洛枭摸了摸他的头髮:「太子真正忌惮的是晋王府的兵力,地位未稳之前他不敢对晋王府动手。」 「那我们以后怎么办?总不能一辈子也不回京兆。」 「是要回去。」 「可是只要回去,必定会陷进京兆夺位风波中,太子他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洛枭收紧抱着秦玉的臂膀,将他紧紧包裹在怀中:「有我在,不必怕他。」 暗夜里,秦玉忧心忡忡地盯着洛枭的脸。 「还有,你说过要帮我解蛊!」 「我已跟轻云商量过此事,生死契是他师父毒圣所制,只有他师父知道解蛊的方法,还需再等几日。」 「还要等他师父……夜长梦多,你不可以骗我!我不然我就休了你!」 洛枭轻笑一声,在他脸颊处蹭了蹭:「好,我何时骗过你?」 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处,蹭着蹭着洛枭的手便滑进了秦玉的衣襟里,贴上他腰侧细腻温润的皮肤。 感受到手在他腰侧捣乱,秦玉轻喘一声,抓住他捣乱的手,「痒。」 长途奔波,又刚从战场上下来,怎么还有精力想那种事。 他可没心情。 故而在洛枭的吻落在脸侧,身子也压上来之时,将他手从衣服里拉出来,推开他。 「别烦我。」 秦玉闭眼睛睡觉,不搭理他。 惨遭拒绝,洛枭也只能无奈的收起心思,躺好安安分分地抱着秦玉睡觉。 第二天一早。 「秦玉!」 门外院子里突然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安公子安公子,世子和世子妃还在休息,不可以闯进去!」 秦玉被吵醒,听到乱糟糟的声音里面嚷得最大的,这个声音,好像是安幼舆的声音?! 他不是在安西跟他父亲在一起吗,怎么来了北庭? 于是慌忙起身穿衣服。 「安幼舆!」 打开门,秦玉就看到院子里被士兵们极力拦着的人。 第171页 安幼舆看到他也是眼神一亮:「秦玉!」 他乡遇故知,人生一大喜事,两个人高兴坏了。 秦玉脸上扬起笑容,安幼舆也笑得灿烂。 就在秦玉兴奋地要向安幼舆跑过去时,突然腰上一紧,脚下一空。 回头发现洛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背后,抱着他的腰,将他提熘起来,看着安幼舆,眼神中是浓浓的提防。 秦玉回头看向洛枭:「你做什么,放开我!」 安幼舆看到洛枭脸色也拉了下来,他们俩在国子监时便结了仇,一直也不对付。 秦玉板着脸对那群小兵们说:「安小将军是我的朋友,以后你们不许拦他!」 卫兵们相视一眼,纷纷闪开。 安幼舆快步朝他走过来,这回没人敢拦着了。 秦玉回头看一下还抱着他的洛枭:「还有你,放开我!大白天的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洛枭松了胳膊,秦玉才能落地。 秦玉向安幼舆走去,他们兄弟许久未见,一定要好好唠唠嗑。 秦玉和安幼舆走到一处,互相将彼此一打量,半年没见,秦玉的变化不大,但是安幼舆的变化到是不小。 京都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到西北军中来歷练,想必吃了不少苦头。 安幼舆皮肤稍微晒黑了一点点,跟之前差别不大,只是浑身的气质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跟他一起惹猫逗狗的纨绔少年,如今歷经风霜洗礼,体格更为强壮不说,眉目间有着成年男人的刚毅。 「安幼舆你怎么会来这里,你什么时候来的?」 "前几日得到消息说戎人正在统筹部队,要对北庭城发动大进攻,一听说你也在北庭,我便匆忙带兵来救你了。 你说来西北也不给我传个信,我都不知道,要不然早就来见你了。 战争结束时天色太晚,我便没有来打扰你,想着今天早上来看看你,这群人三拦四拦的。" 秦玉瞪了站在旁边的卫兵们一眼,回头对安幼舆问道:「戎人们已经被打退了,你们安西那边怎么样了?」 「安西位置偏内,城防坚固,除非不得已,戎人不会选择从安西动手。」 秦玉突然想起,好不容易与自己的好朋友相聚,人还在外边,连口茶都没有请人家喝。 赶紧请到:「快进屋里,来人,奉茶!」 几人坐到桌子边,在一旁侍奉的卫兵将茶水奉上桌。 秦玉脸色沉重:「皇帝驾崩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了吧,安大将军还有你怎么看?」 安幼舆不屑一顾:"害,山高皇帝远,京兆的事情我们也管不着,我安家只需要守着边疆这块地,不让戎人侵犯进来就行,其他的等局势定下再说。 只是你们……" 安幼舆看了看洛枭,涉及到皇族,「你们恐怕逃不脱干系,你们还是不要再回京兆了。」 秦玉嘆了口气,「我也知道京兆水深火热,回不得,可是家在京兆,怎么可能一直不回去呢?我不能弃我爹和秦玊于不顾啊。」 "那你就迟一些回去,反正近来还是不要回去的好,西北和京兆大不一样,我带你逛一逛。 要不然你随我回安西也行,安西我熟,比北庭安全,在安西我能保护你。" 「我的妻子有我照顾,不劳烦阁下。」洛枭面色严肃地握住秦玉搭在桌子上的手腕,占有欲和警告的意味十足。 对了,他倒还忘记有这么个碍事的修罗在呢。 安幼舆和洛枭之间的气氛很不对头。 秦玉提议:「我们出去逛逛吧?」 安幼舆一口答应下来:「好。」 说着二人就起身向外走去。 洛枭也想跟上,却被秦玉回头瞪了一眼:「你不许跟过来。」 洛枭脚步一顿,愣在原地,单手被在身后,愤愤地偏过头去。 莫名看着有些委屈。 见他这副样子,秦玉无奈,松下口来:「好吧,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 三个人驾马奔驰在荒漠草原上,今日的日头有些大,气候有些炎热,夏天到了。 正好一行大雁飞过,安幼舆准备弯弓射箭,就要朝天上射去。 秦玉拉住他:「这时候正好是大雁产子的日子,它们大都是成双成对,大雁忠贞,若丧偶便终身孤独,你何必伤其性命,害他们阴阳两隔。」 安幼舆诧异地看向秦玉,便收起了弓。 「你怎么也学会伤春悲秋了?」 「此一时,彼一时。」 最后他们在荒漠中猎了两只野兔,带回来处理后,架起架子在院子里烧烤起来。 「你在安西过得怎么样?」 「害,一言难尽,我爹管我可严了,哪里有在国子监的日子悠哉。」 「长大了嘛,肯定不比小时候。」 「不过我倒是学到了不少东西,打仗还是得真刀实枪的真打,纸上谈兵那些东西没有用。」 「如今天下大乱,你就没有点什么想法?」 秦玉此话一出,安幼舆一愣,就连洛枭也多看了他一眼。 「什么想法?」 "捞点好处的想法呀,你想想皇帝突然暴毙,太子位置不稳,三皇子被逐出京兆,如今诸侯蠢蠢欲动,天下大乱,这皇位到底谁坐,还真是不知真相。 你若是看中了未来皇帝,辅佐他荣登大宝,那可是从龙之功,就是大功臣,岂不是可以回京兆,享受荣华富贵,何必还要在安西边境苦寒之地受罪。" 第172页 「从龙之功未免也太大了些,谁知道这未来皇位一定会属于谁,安西虽然是边境苦了点,但是倒是比京兆自由,在京兆啊,说错句话都要担心会不会要杀头。」 「那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当皇帝?」 安幼舆手中挑火的木棍发出「咔嚓」一声脆响,断成两节。 安幼舆讶异于秦玉想法之大胆,沉吟道:「安家忠君报国,忠心耿耿,秦玉,你可别把我带沟里。」 「瞎说的,开个玩笑的啦,当皇帝哪有当普通百姓自在。既然你来到北庭,就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 安幼舆还未来及回答,洛枭便道:「不方便,还请安小将军,早日回安西,守护城防。」 这是在赶人。 第99章 安幼舆黑着脸站起身:「是我打搅你们了,告辞!」 秦玉慌忙上去拉他:「安幼舆,洛枭他不是这个意思,他对人就是这样冷冰冰的,你别生气,多留一段时间,想留多久留多久!」 安幼舆对秦玉说,「没有,我不生你的气,只是有些人小气的很,见不得我跟你在一块玩。」 他瞥了一眼洛枭。 「安西那边事务繁忙,我确实也要回去,不然我爹又要骂我,看到你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过段时间我再来找你。」 说着便骑上快马,带着人离去。 目送安幼舆驾马离去,秦玉心里不是滋味。 晚上回到房中,秦玉气鼓鼓的,不再愿意理洛枭。 洛枭几次三番想跟秦玉说话,都被秦玉给避开。 「秦玉。」 「你闭嘴!」秦玉正在气头上,被他这么一喊,立马就爆发出来:"洛枭你太过分了,安幼舆是我至交好友。 我们很久没见,这一次好不容易相聚,你非得从中做梗,将人气走。 我是跟你成婚,又不是你的奴隶,你凭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就赶我的朋友走?" 洛枭眸色暗沉,微微垂了眸:「是我的错。」 「确实是你的错,总是你的错,你就是不改!」秦玉气得坐在了一旁榻上,皱着眉。 「我怕你喜欢他。」 "你胡说八道!我怎么会喜欢他?他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 你……" 说起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秦玉好像想到什么,话头顿时灭了,嘟囔着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变态!」 提起这个。 洛枭瞳孔微缩,他也想起来,秦玉确实不会喜欢安幼舆,毕竟他心中另有其人。 「是我的错,他若再来,愿意留多久就留多久,我再不赶他,不生气。」 洛枭坐到秦玉身边,试图抚慰他。 刚想伸手碰一碰他,便被他气唿唿的转过身躲闪开了。 洛枭的手僵住,默默的收了回来。 秦玉从榻上站起来:「你说轻云给我解蛊的,他人呢?」 「过几日。」 「光说过几日,也不说到底几日,我就知道你在诓我!」 「你我是夫妻,你便这般不信任我?」 「洛枭你看你做的事情哪一点让我能相信你,你若叫我信,你将我脚腕上的千机锁给解了!」 秦玉坐到床上,将鞋子脱了,露出脚腕上纤细的链子。 「我又不是犯人,你凭什么用链子锁我?」 洛枭缓缓坐到床边,握住他伸出来的脚腕。 温度覆盖住脚腕的瞬间,秦玉忍不住浑身一颤。 洛枭的手指在纤细的脚腕上摩挲了两下,薄茧摩擦过皮肤带来的轻微的痒感,磨得秦玉脸色泛红又想踹他:「你做什么,我让你把锁解开,别乱摸!」 「我不是想锁住你,我只是怕再弄丢了你。」 秦玉心头一颤,顿时心头的埋怨和怒气就消了大半。 「一个大活人天天跟你腻在一块儿,怎么能丢,再怎么样你也不能锁我!」 洛枭终于放开了他的脚腕,勾起脚腕上做工精緻的细链。 转到锁头处,只见他手指灵巧地在锁头的齿轮上随便动了两下,千机锁应声而开。 秦玉如获大赦,立马收起了脚。 「你那个破符我不要了,你别想再控制我!」 洛枭将太极符握进手中:「好!」 然后从腰间掏出曾经送给秦玉的那把匕首,递到秦玉面前。 「锁和蛊都能解,还请世子妃将这把匕首收下,以防不备。」 秦玉看向匕首,这把匕首,因为之前与他吵架,被他丢了。 他伸手将匕首收下,收着就收着吧。 洛枭抱住秦玉,温声细语:"今日之事全是我的不是,还请世子妃原谅,往后若有再犯,必军法处置。 吾心慕世子妃,只愿琴瑟和谐,共沐春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合离行不行?" 「哼,」秦玉不屑的转了转眼睛珠子,「那要看你表现。」 「世子妃想要什么,无有不应答。」 「你教我武功!还有,你说给我吸你的内力的。」 洛枭十分温柔:「嗯,好,都应世子妃。」 秦玉心情好,就乐的回应他,勾住他的脖子,被他带着坐到了腿上。 不自觉的撒起娇来:「我想学你们崑崙剑宗的那一套剑法。」 「崑崙剑术非弟子不外传。」 秦玉当即垮下脸。 第173页 洛枭低头在他脸颊处亲了亲:「你是我的妻子,也不算外人。」 秦玉这才笑了起来。 洛枭抱着他,通过掌心缓缓将内力输入到秦玉的身体里,如往常一般替他梳理体内的内力。 暖流在经脉中缓缓流淌,驱走寒气,舒服得秦玉眼睛都快眯起来了,好像一只被顺毛顺舒服的猫。 他慵懒地在洛枭怀中抬头,发现洛枭也在看着他,眸中神色温柔。 他伸手摸了摸他光洁的侧脸,洛枭便低头将脸颊贴在他的侧脸,蹭了蹭。 因为痒他下意识的转头一缩,忽然嘴唇就碰到了一处柔软。 两个人都停住,距离太近,彼此的气息在两人鼻尖处萦绕,秦玉天生嘴唇上上翘,唇珠饱满多情,双唇微微张开,在洛枭唇上轻轻舔舐。 洛枭便也顺从的张开了唇,凑近压在了秦玉的唇上,秦玉轻喘一声,二人吻在一处。 成亲已经有半年的时间,二人床榻缠绵的次数数不胜数,更不用提上辈子,一般来讲也该玩腻了。 但是他们却奇怪得好像永远索取不够一般,总能轻易对彼此燃起最热烈的火。 恨不得将对方融进自己的骨血中。 二人紧紧相拥在床榻上纠缠滚动。 秦玉身上纱幔一般的衣服,被一件件拨开褪去,露出中间珍珠一般白的肌肤,在烛火的掩映下熠熠生辉。 洛枭的臂膀揽起那一捧月辉拢在身下,似乎想要将整个月亮都包裹在怀中。 两个人吻了好一会儿,秦玉去扯洛枭的衣服,结果腰带锁的太紧,秦玉怎么扯都扯不开。 洛枭从秦玉身上稍微抬起身,低头看着床榻上神情凌乱的妻子,乌髮如泼墨般散开,唇色被吻得艷红,还泛着水光。 眼神迷离妩媚,衣衫被扯松散开半掩在身上,露出形态优雅,如山峰般的锁骨,还有大片大片雪白细腻的肌肤,中间坠着红珊瑚,愈发衬得好像藏于暗夜里,吸人精气的小妖精。 眼中的欲愈燃愈烈,他恨不得一口将这小妖精吞吃入腹,此般便再也分离不得。 秦玉喘着气,半天等不到动作,睁开眼只见洛枭自上而下,眸色深沉的盯着,他被看的不好意思,就要拢自己肩头的衣服,却被洛枭抓住手拦住动作。 洛枭将他的手拉开,放在唇边吻了吻。 他颤抖着手去解洛枭的腰带,可是这精铁腰带哪是他轻而易举就能解得开的。 努力的扯了半天,也未见半点松动。 眉头微皱,颇有些撒娇不满地嗔怪:「夫君~」 洛枭俯身吻住他的唇,手指落在腰带上轻轻一挑,腰带便松了下去。 衣襟大敞,秦玉只感觉一具火热炙热的身体朝自己压了下来,顺着他的身体摸了下去。 洛枭安慰地在他颈侧细细亲吻,动作更放轻了一些。 两个人对彼此的身体都太过熟悉,配合的十分默契,共同沦陷欢乐的漩涡。 只是秦玉没想到接下来的几天他都将被压在床上,不得解脱,大战结束,洛枭好像没什么事情干,每天与他纠缠着,连衣服都不让他穿。 任由他摆弄。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秦玉被洛枭喊醒,起来洗漱吃饭,完事后,洛枭拿来长剑开始教导他练剑。 他体内已有内功基础,此时舞起剑来,虎虎生威,事半功倍,比之前像模像样多了。 洛枭虽然对他的内功功法十分不贊同,但他要练,洛枭也没有办法制止,毕竟他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让秦玉在短期内能获得那么多的内力。 只能尽自己所能,为他的修炼保驾护航。 秦玉一招一式都有洛枭亲自纠正,丝毫没有任何的不耐烦。 洛枭抱着秦玉替他将手腕扳直。 忽然剑势一变,秦玉转身,向洛枭刺去,洛枭脸色不变,后仰闪避,侧身两指夹在了秦玉的剑上。 轻轻一转,剑便被卸掉,长剑落地的同时,洛枭握住秦玉的手腕。 秦玉惊叫着被扯进洛枭怀中。 洛枭抱住秦玉,「谋杀亲夫。」 秦玉跟他嬉笑着撒娇。 「世子世子妃。」 突然轻云进了院子对他们行礼:「世子唤我来为世子妃解蛊。」 洛枭看向他:「你师父呢?」 "师父他还有事要忙,不能亲自来一趟,便将解蛊的方法和解药都交给了我。世子放心,轻云可保万无一失。 还请世子妃入房内。" 洛枭跟着秦玉和轻云一起进了房间,轻云将一颗红色的丹药递给秦玉。 「还请世子妃将这颗丹药服下。」 秦玉将丹药咽了下去,不一会儿,浑身的血脉都迅速的流动起来,体温缓缓升高。 「麻烦世子妃退下衣服,将种蛊之地露出来。」 听到这里洛枭的脸色僵硬了一下。 秦玉瞥他一眼,便知他那旺盛的占有欲又作祟了。 「不过露个腰而已,有什么大不了。」 秦玉扯开腰带,趴在床上,就准备按轻云吩咐的做,突然洛枭抓住了他撩衣摆的手。 「我来!」 秦玉和轻云都同时看了他一眼。 青云避讳地的垂了眸。 洛枭将秦玉衣摆撩开,露出他腰上种蛊之处的红点来。 但也只漏了这一个点,其他地方都遮得严严实实。 第174页 轻云刚上前来。 就感受到一股强而有力的压迫感,好像是遇到一头勐兽在维护自己的领土。 这样下去轻云如何操作解蛊? 秦玉立马厉声道:「洛枭你给我出去!」 洛枭拉着他衣服的手一顿。 气势立马收了起来:「我在这陪着你。」 见他态度好起来,秦玉便没有再继续与他纠缠。 轻云拿出一根散发着浓烈香气的香,用火摺子点燃,然后靠近种蛊处,围绕着红点打着圈薰染。 很快一株红色的牡丹便在秦玉的腰间绽开。 白皙的皮肤衬着赤红的牡丹,妖艷异常。 而那牡丹似乎是活的,能动一般,花瓣在风中瑟瑟摇摆。 这时,轻云拿出一根银针。 秦玉见着惊叫一声:「啊!等等!还要扎针吗?我不要扎针!」 立马就跟入了油锅的鱼一般,扭动挣扎起来。 轻云当机立断道:「还请世子帮忙摁住世子妃。」 洛枭反应迅速,将他按回了原位。 他力气大,秦玉动弹不得。 秦玉:「无情!」 轻云拿着针靠近秦玉:「世子妃您放心,在下针法十分娴熟,不会很疼,只需浅浅扎一下便可。」 秦玉声音颤抖:「我最害怕打针了!」 轻云干净利索,毫不拖沓,一针扎在那牡丹花中央的红点上。 第100章 落针之时,秦玉害怕的抽抽了一下,还好轻云的技法熟练,只是轻轻扎了一下,便很快收针,扎的不是很深,也没有很疼。 紧接着那颗红点变像活过来一般,一颗红色的血珠从扎针的地方浸透了出来,那牡丹仿佛被那个红色血珠吸走一般,迅速向那血珠处聚拢,血珠越来越大,牡丹渐渐消失。 轻云拿出一个瓷瓶打开后,对着血珠下方接住那颗滚落的血珠,便算大功告成。 「生死契已解开,王妃好好休息便是,殿下,轻云告退。」 洛枭对着他点点头,「嗯,你去吧。」 秦玉不情不愿地挨了一针,又开始生气,趴在床上不动。 这一天三顿气生下来,他早晚一天要早逝。 洛枭趴在他的身上将他抱紧,小心翼翼的哄着:「好了,不疼了。」 见到罪魁祸首,秦玉哪里能开心起来,一锤砸在他的胸口,「都怪你!就是你害的!」 洛枭任由他捶打,将他紧紧抱住:「怪我。」 身上的蛊被解掉,太极符也被吓掉,情慾原本以为自己自由了,谁料自从那天起,洛枭看着他就跟守财奴看着价值连城的宝贝似的,更紧了。 甚至于每日处理公事,以及与晋王及诸位将领们商议军事,都要秦玉陪在身边。 朝朝暮暮不离身。 秦玉反倒更加不自由,心情烦躁。 那一日。 秦玉斜躺在榻上,一边吃着松子瓜子之类的干果,喝着茶,一边鄙夷地看着坐在桌旁处理公文的洛枭。 这时突然轻云敲门过来:「世子殿下,京兆传旨来了。」 一听到京兆传旨,秦玉一个激灵,精神起来。 赶到门口,传旨的太监已经等在门口了,见到晋王晋王世子便上来打招唿:「奴才见过晋王殿下,世子殿下。」 「公公客气,请宣旨吧。」 "太子有旨,南越入侵一路破关北上,太子派了几位大将前去都打了败仗,没能阻拦住那帮蛮夷入侵,如今南越一进连破数座城池,直指京兆。 听闻北方战势已定,召晋王世子回京抗敌。" 「臣领旨。」晋王接过太子懿旨,交给属下。 送走了宣旨太监。 秦玉心中明白,太子召洛枭回京肯定不只是打仗那么简单。 太子手下有不少善战的将军,南越虽兇恶,但他也不至于无人可用。 现在京兆暗流涌动,太子此时召洛枭回京,用心险恶。 但是现在大权在太子手中,明面上来说他就是下一任的皇帝。 若此时洛枭不遵旨意,便很有可能落得个抗旨谋反的帽子在头上。 若是遵旨,回了京兆,恐怕面对的情况十分复杂危险。 商议过后,晋王决定自己留在北庭镇守边疆,让洛枭带领十万大军回京兆对抗南越。 秦玉和洛枭回到房中,秦玉对洛枭说:「太子召你回京打仗,怕是要在你背后捅刀子。」 这一点,洛枭自然能料想到。 只是,「南越入侵直指京兆,国事为重,不去不行。」 洛枭直视着秦玉的眼睛,目光十分真诚:「我还是那句话,有我在,不必怕他,我定会保你安然无恙。」 秦玉安心的将脑袋靠在他的胸前,「我怕他对我下手,也怕他对你下手。」 「有你在,我不敢死。」 秦玉心中软得不像话,一世花魁,什么山盟海誓没听过,只有这个人真的做到,与他同生共死。 洛枭:「我们回京兆之前,我会将你託付给安幼舆照顾,安西如今在燕国中相对安全。」 秦玉一听就是要将他甩下,大惊失色:「不,我不去安西,我要跟你们一起回京兆!」 "京兆太过危险,我不能让你涉险。 将你送到安西是情非得已,我不捨得你,但我不得不这么做。 第175页 等我们稳定了京兆那边的情况,我就来接你。" 秦玉心慌得很,眸色闪动地久久盯着洛枭,不能回神。 但是他却无话可说,毕竟他跟着他们帮不上忙不说,还会为他们惹来麻烦。 他没有反对的立场。 几天后,大军出发回京的前一日。 洛枭骑着快马将秦玉送到安西,安西节度使安砺带着三个儿子亲自迎接。 安幼舆的父亲安西节度使安砺是一个极为魁梧雄壮的壮汉,高大的跟一座小山似的,身穿鱼鳞甲,腰系虎头带,威风凛凛。 皮肤黝黑,双目炯炯有神如铜铃。 安幼舆是他的三子,却是唯一的嫡子。 一家子在安大将军的带领下,看到洛枭便迎了上来。 简单的寒暄过后,洛枭开门见山,说出请求:「太子传旨召父亲与我回京抗击南越,京兆形势混乱,不便将内子一併带回,内子与安将军么子,乃是至交好友,故特地前来安西,託付安将军代为照顾内子,感激不尽。」 安将军是个大老粗实在人,一拍胸膛:「世子说的见外话,世子妃交由安家照顾,老夫必定竭尽全能,不负所托。」 事无巨细交代了一番,洛枭将轻云,还有几名武功高强的暗卫留给了秦玉,便带兵离开。 看着洛枭远去,秦玉心中一慌,有种被抛下的恐慌感,追着后面喊了一声,「洛枭!」 洛枭拉着马回头看了秦玉一眼,心一狠,带着人催马而去。 安幼舆拉住他:「等他打完仗就会回来的。」 可能是报应吧,当年他弃他乘船而去,如今他也要弃他驾马而去。 被丢下的那个人总是最悲伤的。 洛枭离开之后,秦玉一行人便被安将军请进府中。 安将军在安西驻扎多年家大业大,府中妻妾成群,共有一妻九妾。 安幼舆虽然是最小的儿子,但是唯一一个正妻所出的嫡子,地位斐然。 安幼舆拉着秦玉给他介绍府里的人,顺便在府中逛了一圈。 安将军后院妻妾中有汉人也有异族人。 安将军夫人是汉人,但是体内有异族人的血统,虽然已经年近中年,看上去依稀可见年轻时倾国倾城的美貌。 安夫人也是练家子,性情是北方人的豪爽,不拘小节,后宅的女人们一见秦玉便十分喜欢,拉着秦玉嘘寒问暖。 将秦玉的衣食住行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安幼舆兴沖沖地带着秦玉来到了马厩,兴奋地跟他介绍:「安西都护府马厩里的马是整个北原最好的,你看这匹暮雪,通体雪白,只要跑起来身体发热,就会流出血红色的汗,是来自西域的汗血宝马……」 安幼舆拍了拍马厩中价值连城的宝马,喋喋不休的给秦玉介绍,一回头突然发现秦玉心事重重兴致不是很高的样子。 "又在想洛枭了?他这才刚走,你就这个样子,后面你要怎么办。 秦玉你变了,以往你不管遇到什么难事,都能随随便便的煳弄过去,从不放心里,现在的你总是心事重重。" 「他回京兆,腹背受敌,南越兵力强盛,太子又心怀鬼胎,我怕他出事。」 「你可放心吧,洛枭行兵打仗颇具天赋,况且还有晋王在一旁掌舵,用不着你担心,你担心你也做不了什么。」 秦玉嘆了一口气,这说的倒也是,他也没有兵,也没有权,也不会打仗,政治上也一窍不通,他确实帮不了他什么。 夜间,秦玉睡不着,一人独坐在窗旁看着庭中的景色,月色如水,北方土地干涸,植物稀少,大多是一些高大的树木,与南方山水相映,满院繁花的景象截然不同。 忽然传来一阵异常的风声,眼前黑影一闪,一个人便落在了窗前。 吓了正在发呆的秦玉一跳。 定睛一看,虽然此人易了容,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能认出:「谢风流?!」 谢风流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袖子,埋怨道:「那个叫轻云的小东西,真不好对付。」 那日子军营中与洛枭重逢后,便不知他的下落,他竟然还没有回京兆,还在西北。 谢风流这段时间好像生活的很不错,潇洒的很,看向秦玉:「你喊我什么?」 「师父!」 「之前情况不好,便免了你的拜师礼,今日补上吧。」 「啊?」 「还不请为师进门?」 「哦!」秦玉清醒过来打开门,让谢风流进屋。 谢风流大摇大摆的坐在了桌子边,等着秦玉奉茶。 秦玉关上门,倒了一杯茶,然后跪在谢风流面前将茶高高举起:「师父请喝茶。」 谢风流接过茶盏,抿了一口,很满意的点点头,「嗯,既然拜我为师,以后就得以我为尊,要听我说的话,有福要先与为师共享,有好吃的好喝的都要先供奉给为师,有钱呢,要给为师花……」 越说越多,越说越离谱,秦玉冷了脸:「差不多可以了吧你!」 「当然最主要的是要认真跟着为师身后学习,不可懈怠。」 「你在练移花大法?」 「对!」 谢风流突然掠住他的手腕一探,体内内力流转顺畅,满意的点点头。 「移花大法,靠吸取他人内力,提炼为自身内力修行,吸取的内力越杂乱,越难梳理,你并无内功基础,如何会提炼内力?是洛枭帮你的吧!」 第176页 秦玉点点头:「对,是他帮我梳理的内力。」 「你还跟他后面学崑崙的剑法。」 「嗯!」 「学的怎么样了?」 「没学会。」 这孩子真实诚。 谢风流一口茶水,差点没把自己呛死,将茶盏放在桌上:"无伤大雅,既然你想学崑崙剑法,我也可以教你。 但是我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办。" 「啊?」 这么长时间不见面,一见面就有事情要交给他,能有什么事? 「我要你说服安幼舆,起兵。」 秦玉大惊,「什么?!说服安佑舆起兵?起兵做什么?」 「我要你借用安幼舆的兵力打回京兆,造反!」 这回秦玉真的是整个人都震惊住了。 他是不是在做梦啊? 说着他伸手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嘶了一声:「哦,好疼!不是做梦!」 他没听错吧,谢风流竟然要他勾搭安幼舆一起造反?! 「为什么要造反?你不是国子监医丞吗?而且还是世家公子,前任丞相之后,就算混江湖,也犯不着造反吧?」 谢风流摇摇头:「我当然不是要造反,我是要你造反!」 「我?」秦玉指了指自己:「我又为什么要造反?」 「我跟你讲个故事,恐怕你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你知道如今的燕国乃是燕太祖皇帝灭了前朝云月王朝,建立而来。」 秦玉不喜欢读书,自然对歷史上这些往事知道的不甚清楚,再说谈论前朝之事是要治罪的,谁没事干敢议论这事。 「云月王国,貌似是听说过的。」 谢风流侃侃而谈:「云月王朝建国近千年,国力强盛,百姓安居乐业,军事政治农商皆有建树,歷来为史学大家广为称赞。」 秦玉还未对传说中的前朝有所了解,听着谢风流说故事来了兴致,听得十分认真:「那这么强大的国家为什么会被灭呢?」 "这就不得不提云月王朝的统治者云氏家族,据说云氏家族人人生的倾国倾城,魅惑众生,他们的美貌就是上天赋予神力的证据。 只不过世间万事月盈则亏,水满则溢,上天对云氏家族有偏爱,便也要从其他地方夺取一些走。 于是云氏家族繁衍子嗣十分困难,最繁盛时便也只有三脉,千来,总共也没有多少人。" 「但这和燕太祖有什么关系呢?」 "当年的燕太祖出生于西北边疆的武将世家,练得一身好武艺,独自到京都闯荡,想要出人头地。 凭藉着过人的武艺,他在武举中一举夺魁,后来被编入皇室御用的金吾卫中。 在一次皇室围猎中,他负责保护公主殿下,当时云月王朝的皇帝已经年近五十,不过得一子一女。 公主芳龄二十八,受尽宠爱一直未嫁,小皇子尚在襁褓之中。 他被公主的美貌所迷,心生妄想,他动用一切关系手段,最后得以成功进了公主府中当差,成了公主的贴身侍卫。 然而公主跋扈自恣,桀骜不驯。 不论他使用什么手段,公主都不曾多看他一眼,因为一次意外,导致他的心思被公主发现。 公主怒极,用鞭子将他抽了一顿,狠狠的羞辱了一番,打出门去。 他侥倖活下来,回到边疆。 那时恰逢边境蛮人入侵爆发战争,他便顺水推舟,从军打仗,因为英勇无敌,表现出众,一路升官,最后位居将军。 云月王朝,重文轻武,武官被文官压制已久,多有不忿。 于是他撺掇手下将领,带兵追随他反了云月王朝,皇室人丁稀薄,皇帝懦弱畏战,很快便被打得措手不及,连连败退。 燕高祖推翻云月王朝后,将皇室成员斩杀殆尽。 公主不堪受辱,拔剑自刎。" 听到这里,秦玉眉头一皱:自古红颜多薄命,因为美貌而国破家亡也太惨了吧! 「但众人不知道的是,其实当年的云月皇室并没有被诛灭殆尽,皇帝尚在襁褓中的小儿子,逃过一劫,被人救出了皇宫,一直下落不明。」 秦玉睁着大眼睛,「竟然如此,那小皇子后来怎么样了?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吗,了没?」 第101章 谢风流点点头:「那小皇子不但存活下来,长大成人,并且娶妻生子,将那一脉繁衍了下来。」 秦玉瞬间瞪大眼:「你是前朝余孽!」 说完他就捂着自己的嘴,隔墙有耳,这种杀头的事情,他可不能让别人知道。 谢风流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什么前朝余孽,好好说话!我说的云月王朝传承下来的血脉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我们一直在等復仇的机会,这不,机会来了!" 忽然谢风流表情严肃,靠近秦玉:「你不是一直想着要建功立业吗,只要能够劝说安幼舆起兵,若日后得成大业,必定封你一个大官做,封侯拜相亦不在话下,绝对够你光宗耀祖,显亲扬名。」 这时候秦玉突然想通了:「你是想推翻燕国,恢復云月王朝的统治?既然你不是王朝后人,你为什么要帮云月王朝光復,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其实我谢家先祖原是前朝旧臣。」 「果然是前朝余孽!」 看着谢风流又抬起的巴掌,秦玉从善如流的闭了嘴。 第177页 「只不过现如今的谢氏家族中有一派念及太祖皇帝知遇之恩,效忠燕国,又有一派心念前朝,两派内斗严重,互相倾轧,我自然是站前朝的。」 「那皇子后代他人呢?要我为他卖命,好歹我要见见他吧!」 谢风流眼神慈爱的看着他,斟酌了片刻道:「没找到。」 「嘿,白瞎!说这么多都是废话!人都没找到还要我卖命,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说的不是你瞎编来忽悠我的故事?」 秦玉无语就要走。 「哎哎哎,别急着走啊,为师还能骗你不成?」谢风流将他拉了回来:「想知道为师说的是不是真话,这简单,你知道麒麟血吧?」 秦玉眼珠子转了转,点了点头,「就是凌空要偷你的那个麒麟血吧,听说能增加功力,长生不老?」 「能不能长生不老我不知道,麒麟血其实就是云月王朝的国玺,只要是王朝血脉,国玺必然有应。」 说着谢风流从怀里掏出来一块血红色的玉,血玉上圆下方,上边一颗圆月盘着九条银龙,刻画得栩栩如生,好似能围着圆月游动。 "只要将血滴上这枚玉玺,若是血滴被融入,那就证明是云月王朝的后人。 等我们将这江山打下来,我必然能找到他。" 秦玉拿起麒麟血翻开一看,确实看到底下刻着「云月永昌」四个大字。 「但是我要是帮云月王朝復国,那岂不是跟洛枭是死敌?」 秦玉不免有些退却,"我不行,我可没那本事。 云月王朝已灭,独木难支,不说那些如狼似虎的诸侯们,就是太子和洛枭二人为洛氏王朝后人,也必然不会让我们推翻洛氏王朝,重建云月王朝。" "太子弒父夺位,原本就是不忠不孝,来路不正,如今,朝堂上下皆不服他,诸侯虎视眈眈,是大好的机会。 我记得你说过,太子对你有非分之想,而你又与洛枭两情相悦,太子原本与洛枭便不对头,再加上夺妻之恨,一旦太子夺位,恐怕你那晋王府也过不上安宁的日子。 所以先下手为强,不如趁此良机解决掉太子也好,除去后顾之忧,方能安享太平。" 「这……」不得不说秦玉是有些心动的。 纵是秦玉再不聪明,他也知道谢风流说得是实话,他也一直忧心着太子夺权之后会对他和洛枭下手,而洛枭又一心忠君爱国,他甚至担心洛枭会扛不住太子的压力将自己交出去。 现在他知道洛枭也并非是死忠之人,怕是以后也要逐鹿中原,与太子争夺天下的。 他是正宗的皇室嫡脉,根红苗正,实力强大,又战功赫赫,深得民心,是诸侯中最有可能夺得胜算的人。 但是以洛枭对他的态度看来,若是他有朝一日得登大宝,必定会将他关在深宫中,半点自由也不得,他是被锁怕了。 况且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洛枭贪恋他的身子,早晚也会厌倦的,如今年轻貌美尚可一争,等日后年老色衰,他一个男人又没有子嗣傍身,难保会没好下场。 再者,他也实在是厌倦了后宫争斗,他不愿再入后宫。 所以另寻靠山好像也不乏是一条不错的道路,届时,若是自己成功了,有朝一日身居高位。 哼哼哼哼。 不是看不起他吗? 到时候他要用红绳将他绑在床上,踩着他的胸口,居高临下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他还敢不敢看不起他还敢不敢欺负他……他已经开始幻想到时候将洛枭踩在脚下,要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将他给予的羞辱都尽数奉还时,他楚楚可怜风情万种的模样了。 一顿威逼利诱,秦玉开始逐渐动摇。 忽然窗外又传来一阵风声,有人在敲窗。 「谁?」秦玉被吓得一激灵,站了起来。 「别害怕,自己人。」谢风流开了窗,一个人影便从窗外跳了进来,然后他们将窗子又关上。 那人口气无奈道:「我说谢兄,你是不是忘了还有我的存在?」 谢风流毫不掩饰,坦率道:「还真是。」 男人无语的摇了摇头。 谢风流:「解决了?」 「没有,那傢伙真是厉害,要不是半路有人搭救,我恐怕就回不来了。」 「半路搭救,谁?」 「盗圣凌空。」 谢风流一挑眉:「他。」 那人转头向秦玉看过来,秦玉看到他的脸十分震惊:「慕容情?!」 谢风流对他解释道:「不好意思,忘了告诉你,除了我,你还有一位助手。」 那人对秦玉微微一笑,春风拂面:「明镜兄还认得我?」 「你不是江南武林世家的传人吗?」 「是啊,可我慕容家先祖也是当年云月王朝的旧臣。」 又是一个余孽,秦玉感慨:「啊,旧臣可真多。」 慕容情哈哈大笑,「以后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你为君我们为臣,荣辱与共,幸会幸会。」 「等等,我为什么是君?」秦玉震惊。 慕容情见他这反应也很奇怪,看向谢风流:「你没告诉他吗?」 谢风流对他摆摆手,用唇语说了句:「时机未到。」 秦玉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谢风流拉着他:「唉,主公暂时还不知在何方,此事能不能成还得看你,由你暂代主公职责,咱们暂时先这么定着。」 第178页 慕容情看了一下谢风流,「你将计划跟主公交代过没?」 「我们的第一步计划是劝动安幼舆领兵与我们南下,打回京兆。」 秦玉害怕的紧:「我文不成武不就,恐怕是没有那个翻天覆地的本事。」 「你只要乖乖的当你的主公,按照我们的计划办事,剩下的交给我们即可。」 经过谢风流与慕容情苦口婆心的劝说鼓励,秦玉终于决心入伙。 忽然轻云闯进门来,抄着带血的软剑指着慕容情和谢风流,一双剔透美目中杀气汹涌,扼制不住的怒气已经从字里行间渗透出来:「深夜擅闯世子妃房间,你们究竟意欲何为?」 房间内的三人被惊动,纷纷向他看去。 看到轻云剑上的血,在想起刚才慕容情提起的凌空,秦玉心中一惊:「你杀了凌空?」 轻云的目光有些意外:「世子妃与那贼人认识?」 「认识,」秦玉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会杀了他吧?」 轻云摇摇头,「我没有杀他,只是将他关押起来而已。」 「秦玉!你有没有事情?」安幼舆紧张的声音传了来,然后就见他火急火燎的闯进门来。 然后外边哗啦啦的传来许多人包围的动静,一束束火把将夜空照亮,秦玉直觉事情闹大了,赶紧对轻云和安幼舆说:「没事,他们只是来找我说说话,用不着那么大阵仗,还有你们方才抓的人也给放了吧,都是朋友。」 轻云依旧不肯放过:「即是朋友为何正大光明拜访,而要夜半三更偷偷摸摸潜入房中?」 一听轻云的说法,安幼舆原本松懈下来的表情又重回凝固。 「世子妃毕竟是世子内眷,深夜与外男共处一室,实为于礼不合,还请世子妃恕属下冒犯,这两个人此时必须离开。」 「深夜叨扰确实不合时宜,我们马上走,明日再来拜访,告辞。」 谢风流对慕容情使了使眼色,两个人立马离开。 走到院子里,看到被官兵押着的奄奄一息的凌空。 走过去,对两边架着刀剑的官兵说:「劳烦几位官爷,你主子说法放了他,我们便将他带走了。」 官兵们收了刀剑,将凌空丢进他们的怀中。 慕容情接过凌空感嘆一声:「怎么这么惨。」 第二日,谢风流和慕容情伪装成秦玉的好友上门拜访。 轻云站在秦玉身后就好像守护神一般。 安幼舆怀疑地打量着笑得一脸和善,就差没把「我是好人」写在脸上的谢风流和慕容情两个人。 他总觉得二人中这个年纪稍大的人,很熟悉,但是嘛他又不认识。 秦玉对安幼舆介绍道,他指着谢风流:「这位名叫谢璟,谢公子。」 又指向一身白衣的慕容情:「这位是慕容公子,他们都是我在江南认识的好朋友。」 安幼舆对秦玉自然是不会有怀疑,简单的寒暄后,几个人也就成了朋友。 突然谢风流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来递给了秦玉:「秦太师得知我们从京兆来西北,便託付我们来找你,并将这封家书寄给你,昨日情况特殊,我们没来得及与你说这件事。」 秦玉初听此事十分惊讶,他爹怎么可能会把家书给他们带过来? 同时心中又很害怕:这两人要搞什么事情?! 「家书?奇怪,父亲有家书,为何不直接派人送过来,要劳烦你们顺路带呢?」 谢风流和慕容情相视一笑,「现在京兆情况危急,恐怕他也身不由己。」 秦玉拆开这封真伪存疑的家书,大致扫了一眼,脸色当即一变,目光就如利剑一般射向谢风流,眼神中写的:这到底是真的假的?! 要是假的为什么提前不与他商议? 要是真的,为什么到现在才说?! 谢风流对他眨眨眼,慕容情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安抚下来。 安幼舆见他情况不对,连忙关心的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箭在弦上,秦玉灵机一动,顺着演了下去。 秦玉从眼中挤出两滴泪来:「太子他,他囚禁了父亲与哥哥,逼迫我回京兆。」 轻云神色一变。 谢风流和慕容情看着秦玉的表现,都连连在心里头给秦玉竖大拇指:对!再哭大声点!再悽惨点!打动他,让他起兵跟你打回京兆! 安幼舆也是神色一震,「莫非他……」 太子与秦玉走的近,他也是知道的,太子对秦玉藏了心思,他也看得出来,不过如今秦玉都已嫁为晋王世子妃,太子怎么还对秦玉有想法? 「君夺臣妻,实乃不义!」 慕容情摇着头又加了把火:「先皇尸骨未寒,太子便急着登基,乃是不孝,如今君夺臣妻,乃是不义,如此不忠不义不孝之人,如何能为人君?」 谢风流装模作样的拦住慕容情:「唉,慕容兄,切记墙外有耳,不可胡言乱语!」 安幼舆神色沉重,他知道慕容情此话说的没问题,但毕竟太子是一国储君,皇帝已死,他极有可能成为皇帝,作为臣子,如此议论将来的皇帝,若是有朝一日传进皇帝的耳朵里,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所以尽管他对太子的行为也极为愤怒,但是却不能附和。 见到安幼舆表情愤怒,但是不说话,秦玉知道还要再加一把火。 第179页 秦玉对安幼舆说:「安幼舆,多谢你们安家对我的照顾,我必须得回京兆救我的父亲和哥哥,我们就此告别吧!」 轻云闻言正要阻止。 安幼舆反应迅速地拉住秦玉:「不行,现在外面兵荒马乱,不知会有什么意外发生,你没有兵马保护,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涉险?况且我安家向晋王世子做过保证,会护你安全,若你有个什么闪失,要我安家如何与你晋王府交代?」 「你要回京兆,我与你一起去。」 谢风流,慕容秦玉三人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目的达成。 轻云眉头却皱了起来,拿过那张信纸细细查看,是秦太师的字迹没错。 难道太子真的以秦太师为人质,威胁秦玉回京? 为何世子那边并未传来消息? 他扫了一眼谢风流和慕容情,直觉告诉他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秦玉对安幼舆说道:「你与我一起?现在京兆那边局势复杂,你若与我一起,恐怕也会被牵连进去。」 「不怕,我带一支三百人的骑兵小队与你一起!这只精锐骑兵可抵万敌,没人敢轻易在我们头顶上薅毛。」 三百人……是不是太少了? 秦玉看向谢风流,谢风流轻微不可察觉地点点头。 秦玉万分感激:「安幼舆,谢谢你,你不愧是我最好的朋友。」 安幼舆眸光闪了闪,十分自信道:「那是自然。此事不能让我父亲知道,我们还是尽快出发吧!」 说着便去安排部队,准备出发。 「世子妃殿下,此事疑点颇多,不宜妄动。」轻云上前来想要劝阻秦玉。 谁料秦玉眼泪哗啦啦就落下来:「我怎能不顾父亲与哥哥的安危,独自躲在此处谋求安宁?如果他们有个三长两短,我必悔恨终生,我意已决,你不必再劝!你快去帮我收拾东西吧!」 见秦玉如此坚决,轻云也不好再说什么,领命下去帮秦玉收拾行李物品。 只剩他们三个人时,秦玉小声对谢风流道:「三百人是不是太少了?」 谢风流对他摇摇头:「兵贵在精不在多,三百人不多不少,回京兆还要经过不少地方,大规模部队太过于引人注目,恐怕没到京兆就被人盯上了,先出发,人不够,路上可以发展壮大。」 安幼舆以最快的速度将部队整理好,备了辆马车。 秦玉慕容情谢风流三人坐上马车,轻云骑着马跟在车窗外,安幼舆驾马领着部队,他们便出发了。 到达凉州境内时,他们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掀开马车车帘时,看到凉州城内的百姓都眼神警惕地看着他们,躲着他们走,好像很怕他们。 民怕兵是正常现象,但平白无故的,也不至如此紧张,看来近来凉州城里也不太平。 他们刚出城外,忽然传来马蹄杂乱的声音,一帮兵马将他们围了起来。 气氛一瞬间紧张起来。 轻云的手搭上了腰间的软剑。 队伍停了下来,安幼舆问对面:「你们是谁,为何拦我们?!」 对方军队领头的人一身盔甲,长相凶神恶煞,一块刀疤斜横在他的脸上,划瞎一只眼,是个独眼龙。 谢风流看了一眼包围他们的军队,回头对秦玉和慕容情说道:「凉州军。」 「唿延烈的手下,他拦我们做什么?」 「此人似乎是唿延烈的妻弟,外号下山虎夏雄,无端阻拦我们,定是背后有胡延烈指使。」 独眼龙好似认识安幼舆,直接问道:「小将军,你不在安西好好呆着,带着这么多兵马是要去哪里,你这马车里坐的是什么人?」 「我们不过是路过此地,你们管的也未免太宽了些,坐的什么人与你何干?」 「别当我们是傻子,你们安西和北庭的勾当我们也听到些风声,你这车里面藏的是晋王府的世子妃吧,哈哈哈,如今晋王世子在南边打得火热,怎么不曾把世子妃也带去呢?」 秦玉听到他说的话,眉头一挑,赶紧缩回马车里,看向谢风流和慕容情:「他们说的是我吗,他们沖我来的,为什么?」 谢风流对他做了个「嘘」的动作,让他保持安静,继续听外边怎么说。 「如今这晋王府的势头可勐得很,所以我们得提前做些准备,以堤防着若是哪天对上了,我们也好有点说上话的本钱不是。」 这下秦玉是听明白了,他们是想抓着自己当人质,用来对付洛枭。 安幼舆立马严厉的逼问:「晋王世子在南边抗击外敌,你却要扣下他的妻子,你凉州是要反不成?」 「安小将军言重了,大势所趋而已,凉州也不过是顺势而为,在下也不想与安小将军为难,且问安小将军肯不肯将人交出来?」 「少说废话,不可能!」 安幼舆手一招,副将便带着人向对方阵队沖了过去,两方人马打在了一起。 一时间兵荒马乱,马鸣厮杀声,不绝于耳。 慕容情保护在秦玉身边,轻云负责解决围在马车边的士兵,谢风流驾着马车带着他们冲出包围。 秦玉紧张的不行,忍不住探头往外看。 突然一柄寒光闪烁的刀剑向他砍了过来,他立马将头往回一缩,剑扎透了车厢,锋利的剑刃卡在了他的眼前。 车外传来一声惨叫,轻云一剑挑开那人之后往车里看了一眼:「世子妃殿下,您没事吧?」 第180页 秦玉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摇摇头:「没事。」 慕容情赶紧将他拉回车厢坐好,「当心,刀剑无眼。」 马车狂奔了好长一段时间,颠得秦玉都快吐了,才终于渐渐平缓下来。 他们停下来没多久,安幼舆也带兵追了上来。 「夏雄已经被打退,只不过我们已经被凉州军盯上,想出凉州,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找个地方乔装打扮一下,分批次混出凉州城,在城外集合。」 秦玉点点头。 几个人一合计,丢下马车,找了间客栈,换了一身衣服,将容貌稍微做些改变,扮做过路商队就要出城。 不出所料,排查的官兵排查的到他们身上是格外的警惕了一些,目光锐利的来来回回围着他们打量询问。 「你们是做什么行当的,打哪儿来?」 谢风流清了清嗓子,操起一口纯正的吴侬软语:「吾尼是贩卖香料的小贩,从江南来。」 「小贩?看起来不像啊!」 门卫绕着他们几人来来回回大量,然后将目光落在躲在人后边的秦玉身上。 秦玉察觉到一道目光盯在自己身上,紧张的一抖,低下头,不敢看他。 他的脸是易过容的,看不到本来样貌,但是身段无法改变。 那守门将士伸手来捏秦玉的下巴,安幼舆拳头瞬间攥紧,就要动手,却被慕容情抓着手腕拦住。 轻云眼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名士兵,但凡他的动作有哪里不对劲,就立马要他的命。 那士兵捏着秦玉的下巴,将他的头抬了起来。 第102章 眼前这个男人虽然长相一般,难得的是一双眼睛却明净若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灵气,最妙的是眉目流转间,眼尾不自觉散发出一抹别样的风韵,一看便是被男人好好疼爱过的。 那个小兵眼神淫邪,语气透着一股不屑:「你们外出行商,还挺讲究,准备得挺齐全。」 秦玉眸光一敛。 「竟然连只兔爷也随身带着,这样吧,我们商量商量,这只兔爷给兄弟们玩玩,我们就放你们过去怎么样?哈哈哈哈哈…」 此时已经有几个守城的士兵也是一脸邪笑着向这边聚集过来。 话未说完,下一秒,那个说话士兵便止了笑,双眼瞪大,满眼不可置信的低头向自己胸前看去,只见一把匕首插在他的胸前心脏处,匕首柄上雕刻缠绕着凌霄花,花蕊镶嵌着宝石。 秦玉握着那柄匕首,眼神愤恨,嘴角带着残忍的笑意。 「再说一遍,你他妈想玩谁?」 说着便将匕首拔了出来,鲜血四溅。 艷红的血滴溅落在秦玉白皙如瓷的脸上,好似红梅映雪,风姿凛冽,映衬着他脸上嗜血的笑意,妖冶异常。 围观众人皆是大惊,用异样的眼神看向秦玉,谁都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随着那个士兵的尸体轰然倒地。 旁观围观的士兵立马被这一幕吓得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叫人:「快来人啊,这边有反贼!」 很快大量的兵马聚集过来,而与此同时,安幼舆他们也迅速动起了手。 躲在暗处保护秦玉的暗卫们一瞬间现身,围在了秦玉的身边。 谢风流拉着秦玉向城外狂奔而去。 轻云和暗卫拔出武器砍杀聚集上来的士兵们,一路护送着秦玉向城外跑去。 守门的士兵见他们快要闯出门外,大喊道:「快快快关门!别让他们跑了!」 此时轻云挥剑,斩杀几个挡在他们前方,阻拦他们向城门跑去的士兵。 眼见着城门正在缓缓关闭,留下的缝隙越来越小,他当机立断脚尖轻轻一点,凌空翻飞沖向正在关闭的城门,就在城门快要关闭之时用手撑开城门,有守城的士兵提着刀就要向他砍去。 慕容情上去解决掉围着轻云的守城士兵。 这群小兵又怎么会是他们这些高手的对手,很快被他们解决掉。 轻云将城门撑开,让开通道。 秦玉被谢风流拉着从门缝中跑了出去,身后刀剑相击,厮杀声不断。 他回头看了一眼,看到轻云安幼舆还有慕容情在为他们阻击追兵。 轻云看了眼被谢风流拉着跑的秦玉,他不能将秦玉交给不知来路的人,带着暗卫跟了上去。 一行人带着秦玉跑到郊外山上,才算逃脱出来。 轻云来到秦玉身边查看:「世子妃,没受伤吧?」 秦玉喘着粗气摇摇头:「没有。」 他们回头看了一眼,安幼舆和慕容情,他们都没有跟上来。 为了防止被敌人发现,他们躲进森林中,打算找个地方暂作休息,等待剩余部队集合。 轻云拿出干净的帕子,将秦玉脸上的血擦干净,暗卫拿来一件干净的外套,将秦玉身上沾了血的衣服换了下来。 秦玉用脏衣服将小花擦干净,重新藏回袖中。 待他们处理好身上的血迹污渍。 一道黑影从林间掠过,由远及近而来,单膝跪在秦玉和轻云身前,「前方一里处有一户农家。」 「好,」轻云挥手叫那暗卫退下,弯腰对累的瘫坐在地上的秦玉道:「世子妃,我们不妨去那户农家暂作休息。」 听到有地方休息,秦玉赶紧点头:「好呀好呀,我饿了!」 轻云带着他们寻到山间一处农户家,夫妻二人正在院子里晾晒谷物,突然见到他们这么一大群人闯进自家院子还很恐慌。 第181页 二十出头,年轻力壮的丈夫慌忙将妻子护在自己身后,拿起一旁的犁耙对着他们:「你们是什么人,来我家干什么?」 谢风流笑着上前打招唿:「主家不必紧张,我们不是什么坏人,我们是行商的路人,不幸于路上遇上了野狼,被惊吓走散,在山间迷了路,路过此地见有人家,想要讨杯水,讨口饭,休息一下,等我们的伙伴找到我们,我们便离开。」 见到他们态度还好,那男人稍微放松了一些,不过也不是轻易便相信他们的,而是板着脸很严厉的拒绝:「对不住,家中不留外人,你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此时轻云上前,从怀中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主家若肯收留我们,必有丰厚的谢礼相赠。」 夫妻俩看到银票上的数字,纷纷被震惊到,露出了心动的表情,寻常人家一年也不过花费十两银子,这里可是一千两银子,完全够他们过上富裕的生活。 「好吧,那你们就进来休息,休息好了,尽快离开。」 轻云对他们拱了拱手:「多谢。」 即使他们这群人看上去极为不靠谱但是看到轻云给出的大量钱财,他们还是勉强收容了他们。 农户拿出家中存的野味给他们做了一顿地道的地方土菜,味道还是不错的,秦玉被拉着跑了一上午,累个半死也饿了,吃得很香。 吃饱喝足,秦玉躺在竹榻上打着盹。 谢风流过来,在竹榻上敲了两下,将他惊醒。 "刚吃饱就睡觉,哪有那么快活的事? 时候还早,起来练功。" 秦玉揉了揉眼睛,"啊,不是吧,可是我好累啊,早上被你们拉着跑了一上午。 这好不容易休息一会儿,还要练功? 也太没良心了吧。" 谢风流可不惯着他,「你不是要当武林高手吗?如此惫懒可怎么行,快点起来!」 秦玉不情不愿地被谢风流从床上拉了起来。 浑身无力,脸色疲惫的到了院外。 谢风流直接给他甩了一把长剑,「崑崙剑法,我来看看你学到哪里了。」 然后搬来两张凳子,泡上茶,一张用来做,一张用来放茶,坐在院子里看着秦玉。 秦玉像模像样的拿起长剑,想着洛枭教给他的剑招使了起来。 崑崙剑法第一招,气游太虚,秦欲拿着长剑,转身画了个圆,然后一个云手翻转,第二招,落英柔云,第三招单脚起身像前一刺,势贯长虹……看完秦玉使的招数,谢风流喝了口茶摇了摇头,不出所料,果然如此。 「花拳绣腿,空有其表,洛枭不曾教你如何运用内力吗?」 秦玉一听,表情立马严肃起来:「你是说洛枭跟我藏了私?!」 谢风流连忙摆手:"我可没说,不是我说的! 内力外功相辅相成,方能让招式发挥最大的杀伤力。 你现在还困于形表,未能将你的内力融入招式中,没有杀伤力,他怕是怕你学得太快,出去惹事生非,所以才没有教你。" 多余的什么也没听见,就听见一句,怕你出去惹是生非,所以没有教你。 还不是藏了私! 听着秦玉攥紧了手中的剑,暗自咬牙:「好你个洛枭!亏我还信任你,你竟然耍我玩儿,只教我些没用的东西!真正有用的你偷偷藏了起来!」 谢风流放下茶杯:"虽然你的内力是从外吸取而来,但毕竟是要归你所用的,你也需学着自己修炼运转,待到内力收放自如的时候,方能归你所用。 否则就算你内力深厚到天下第一,也不过是摆在那里好看罢了。" 秦玉疑惑道:「我要怎么使换内力啊?」 他没有修炼过内功,对这方面一概不知。 谢风流为他解释:"在你每使出一个剑招时,尝试着将体内的内力顺着静脉与动作一同运转起来。 最后凝聚于剑上,打出去。" 秦玉尝试着跟寻谢风流的话,再次舞起崑崙剑法。 他回忆着洛枭替他梳理内力时的感受,想要关联起身体内的内力,顺着剑势运转。 最后凝聚于剑上,横剑一噼,他认真等候,可惜天地一片寂静,没有任何效果。 谢风流点点头:「很正常,练挥剑吧,念你今天第一次练,浅尝辄止,先来一千下。」 「多少?!」 谢风流起身,回头对他强调道:「不许偷懒哦!」 轻云站在不远处看着谢风流指导秦玉练剑,眼中神色明暗不定。 经过他的观察,谢风流还有慕容情目前都还很正常,似乎没有什么阴谋。 但他内心就是极为不安,想要尽快将世子妃送到世子身边。 他在第一时间就已经传信给了世子,世子也知道,世子妃南下去找他。 嘱託一定要保护好世子妃的安全,还有不可让谢风流和慕容情与世子妃单独在一处。 因此他也盯得特别紧。 三百次挥剑练下来秦玉的胳膊酸痛不已,手指无力颤抖,手中的剑哐当落在地上。 一想到还有七百次,他就想放弃。 练了这么多下,差不多可以了吧? 想着想着就摆烂了。 突然一个东西打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捂着被打疼的肩膀,低头一看,那东西打在他身上,落在地上,是一颗龙眼核。 第182页 回过头,谢风流正看着他。 「别偷懒,继续!」 「无情!」秦玉气鼓鼓的撅着嘴巴,只好捡起地上的剑继续练。 等他挥到第八百下的时候,随着长剑划过,忽然平地掀起一股风,掀起一阵灰尘,飞向草木丛中,打出莎莎穿林声。 谢风流喝茶的动作一顿。 秦玉愣住,然后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剑:刚才那阵风是大打出来的吗? 不敢相信地再次挥动长剑。 没有任何反应。 他开始怀疑刚才那阵风,只是意外。 他想了想,沉下一口气回忆着之前的感觉,内力随着静脉剑招运转,凝于剑上,再次砍出去。 一阵劲风过后,地面竟然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剑痕。 秦玉惊喜地看着地上的剑痕,一时间欣喜若狂:「你看我做到了!我会用内力发力了。」 此时谢风流也走到了他的身后,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看着地上的痕迹,有些讶异:「没想到你小子还颇有练武之天分!」 只可惜练的太迟了些。 第103章 天黑的时候安幼舆带着将士们与他们集合。 秦玉没看到慕容情,不由得有些担心,问安幼舆:「慕容情呢,他没有跟你们在一起吗?」 安幼舆拉着秦玉道:「他有事情先走了,让我告诉你们不用等他,时机成熟他会来找你们。追兵追上来了,我们得赶紧走。」 秦玉向远处的深林望去,林中亮起了明明灭灭的火光,想必是追兵。 为了不牵连主家,他们将所有来过的痕迹清理干净,连夜从山中逃了出去。 天亮的时候离开了凉州军管辖之地。 一路快马加鞭,向南方赶去。 半个月后,他们终于到达冀州,在出冀州城的时候,忽然被一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南越士兵围住。 安幼舆奇怪道:「南越军队被晋王打退回淮河以南,在这里怎么会有南越军?」 那群南越士兵围着他们,没有动作,两边虎视眈眈的僵持着。 忽然南越的军队出现了动静,一个人催马从军队中走了出来。 那人高鼻深目,身着南越风格的衣服,穿金戴银,十分华贵。 「阿苏木!」安幼舆惊讶喊道。 身为南越王子的阿苏木,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阿苏木也十分高兴:「安幼舆,我的朋友,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带兵包围我们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与你们叙叙旧,顺便邀请世子妃来我们南越大营坐坐。」 一听又是沖秦玉来的,安幼舆眉头一皱,「对不住,恕难从命。」一边抓紧秦玉,告诉他:「跟紧我!」 拉着秦玉,便想带着秦玉冲出包围。 阿苏木既然大老远的来了,又怎甘心白忙活一场。 他的兵器是一柄长戟,拿着直接便向着秦玉和安幼舆等人冲过来。 好似是要将秦玉从安幼舆手中抢过来。 安幼舆顺手将秦玉送到了轻云和谢风流身边,将人交给他们,便提着副将送过来的长枪与阿苏木正面交锋。 安幼舆和阿苏木的身手都不错,又都有丰富的马上作战经歷,一时间难分胜负。 阿苏木带的人与他们的人数差不多,但是他们长途奔波,战士们都已经疲惫,就在战况胶着之时。 忽然一支轻骑兵飞驰而来,如同一柄利剑从侧方斜插进战场,将围着的军队分割开来。 秦玉第一眼便看到,在最前方身穿一身玄黑轻甲,如同神兵天降的洛枭,少年将军,雄姿英发。 身后跟着穿着盔甲的龙巖与司空图。 看到洛枭,轻云原先紧绷的眉头一松。 阿苏木见势不好,立马下令撤退。 洛枭并没有去追,而是驾着马向秦玉这边飞奔而来。 秦玉看着洛枭驾马而来,风吹起他的长髮,目若星子,英姿勃发,目光灼灼。 心中隐藏的悸动,如暗夜中的星火,风一吹,便漫上了天。 忍不住向他伸出了双手,眼神亮晶晶的喊道:「洛枭洛枭!」 洛枭并未停下脚步,只是减缓速度,从秦玉身旁经过时,弯腰揽着秦玉的腰,直接将秦玉掳到了自己的马上。 秦玉还没坐稳,唇便被掠住。 秦玉紧紧抱住他的腰,抬头承受着这个吻。 围观的众人都害羞的低头侧过脸去,将目光转移。 一吻毕。 洛枭紧紧将他抱在怀中,声音低沉,却不难听出其中蕴含的喜悦:「为何不好好在安西待着,犯险回京兆,路途遥远,万一有闪失怎么办?」 「我想你,我每天提心弔胆的,连睡觉都睡不好。」 这个理由虽然说的不全面,但是说的是实话。 「对了,我爹他们怎么样了,太子有没有为难他们?」 「我已派人保护他们,不用担心。」 听到他这么说,秦玉放下心来,抬头看向洛枭,「谢谢你。」 「你我夫妻,何必言谢。」低头对上他亮晶晶好像小兽一样的眸子,洛枭又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他。 然后抬起头,目光扫向安幼舆一行人,这些时日来,秦玉身边的情况,轻云已经尽数禀报给了他,他都知道。 第183页 所以一见面,他就要宣示主权。 轻云带着暗卫上前对洛枭见礼:「殿下。」 洛枭对他点点头,「辛苦你们了。」 他带着秦玉回了晋王府大军于京兆城外驻扎的营地。 若是上辈子的洛枭,他可能还会尽心尽力,用全力将南越赶出燕国。 但是如今的洛枭知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 南越若是被灭,太子下边第一个目标就将是晋王府。 因此他们将南越军队阻击在淮河以南,大军驻扎在京兆城外。 若是他们在,便能保京兆不受南越军队的侵扰,若无他们,京兆必然也将被战火侵袭。 太子忙着稳固朝廷,追击躲在暗处的三皇子,暂时还要靠晋王府稳定局势。 目前太子,晋王府,南越三方势力鼎立,事态稳定,谁也不敢妄动。 秦玉表示想回家看看,洛枭便带他进了城,陪着他回了家。 福安和彩云都长大了,也长开了,样貌变了不少,许久未见到秦玉,一见面哭得稀里哗啦的。 父亲和哥哥没有多大变化。 秦玊见到秦玉十分高兴,一直拉着他询问近况,关心他在外面遇到些什么事,有没有受苦。 秦简则眼神深沉,眼中似乎有许多话要说,但欲言又止。 只询问到这段日子,是不是跟谢风流有交集。 秦玉承认了。 他爹嘆了口气,沉默了许久,最后只是摸了摸他的头,感嘆了一句:「你长大了,自己的人生,应该由自己做主。」 秦玉鼻头一酸。 这么多年来,他爹明面上是朝中第一权臣,圣上面前的红人,实际上伴君如伴虎,作为皇上手中最快的一柄利剑,需要承受的压力和责任也是常人难以接受的。 他也知道秦家多行不义终有覆灭的一天,老皇帝一死,秦家便也到了末路,因而他一直在为秦玊与他筹谋后路。 他知道太子一定是会登上皇位的那一个,所以同意将他嫁给太子,以手中权力为筹码,让太子庇佑他们兄弟二人。 可惜太子不仁。 秦玊体弱,或许他是有偏心,可作为父亲,他也实是有无奈。 虽然秦玉离家已久,但他的房间日日有人打扫,还与他离开时,保持一个样子。 夜晚,两具火热的身躯在云纹月洞的床上抵死缠绵,风吹起轻薄的纱幔,秦玉额头缀满亮晶晶的汗滴,眼尾泛红,数回求饶都不得解脱,实在是受不住,一口咬在洛枭的肩膀上。 鼻音里带着哭腔:「洛枭,你混蛋!」 第二日,太子传旨,办宫宴,为晋王世子大败南越庆功,邀请他们进宫。 第104章 明明知道是鸿门宴,但是不去还不行,明面上总得过得去,不能落人话柄,即使终有一天晋王府与太子要翻脸,也不能是晋王府先开始。 洛枭带上流风轻云二人,扶着秦玉上了马车,入宫赴宴。 秦玉害怕太子对他爹下手,让他爹和哥哥告病在府中,推脱掉此次宴会。 此次宫宴办得十分隆重,群臣百官皇亲国戚将宫道挤得水泄不通。 太子还有楚兰溪,新科状元温时澜,榜眼司南,探花江月照还有诸位进士都已入朝为官,青年俊才中有不少熟面孔。 秦玉的目光落在一身绯色官服的温时澜身上,温时澜感受到他的目光,微微报以一笑。 秦玉慌张的收回目光,又看到了一旁身着绿色官服的司南。 许久未见,司南对他眨眨眼,当做问候。 如今时态特殊,局势紧张,朝中的氛围也十分诡谲。 大家都各怀心思,藏着掖着,不敢有半点透露。 太监唱和道:「晋王世子、世子妃到。」 洛枭带着秦玉走进宴席,上前对太子行礼,身为亲王世子,面圣可不跪拜,对太子也只需行揖礼。 洛枭:「臣弟见过太子。」 秦玉也跟着行礼。 在场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们俩身上。 太子心情好似很好,面上盈满笑意,只是这笑意不达眼底:「今日摆着这庆功宴是为你庆功,正主却来迟了,枭世子可要自罚三杯。」 旁边的群臣笑着附和道:「是啊是啊,世子迟到,要自罚三杯!」 秦玉一听,心立马吊了起来,他们是准时来的,怎么会迟到?太子就是故意设局罚他们。 太子都敢弒父弒君,谁知道会不会在酒中下毒,毒死洛枭,立马上前道:「世子迟到,乃是因为臣的缘故,臣替世子罚酒三杯。」 他断定太子不会杀他,况且他吃过能解百毒的百华转胜丹,就算有毒他也有一力抗衡。 洛枭握住他的手,将他拉回自己身边,对太子说:「臣有过,臣愿受罚。」 凝视二人相握的手,太子的目光瞬间冰冻三尺,如同利刀一般将秦玉从上而下凌迟活颳了一遍,转而又忽然冰雪初融,笑意盈盈鼓起掌来:「好啊,好一场伉俪情深的大戏,实在是令人感动,本宫必须亲自斟酒。」 太子说这话的语气不对味,群臣们嗅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都不敢说话。 温时澜和司南神色凝重。 一旁的内侍送来三盏空杯。 太子端起桌上的酒杯,将那三盏空杯斟满酒,端的是自己的酒壶,也就是在表明这酒无毒,然后太子挑衅地望向秦玉:「酒已斟满,请。」 第184页 秦玉不顾洛枭的阻拦,甩开他的手,冲上前去,端起桌子上的酒盏,一口一杯喝了个干净。 太子赞赏的鼓起了掌:「爽快。」 秦玉放下最后一盏酒杯:「臣谢太子恩赐。」 正要退回时,忽然太子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就在太子抓住秦玉手腕的一瞬间,洛枭握住太子小臂阻拦他的动作。 事发突然,所有人都面露惊诧。 太子身边的侍卫瞬间拔出刀剑。 气氛一剎那剑拔弩张起来。 太子盯着秦玉,秦玉毫不畏惧的与他回望。 「还请太子放开臣。」 太子轻笑:「臣,你是谁的臣?」 秦玉皱眉:「自然是圣上的臣,这天下之主的臣。」 「哈哈哈,好一个天下之主的臣,记住你今日所言,等到了那天,可别不承认。」 手臂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太子垂眸看着洛枭握住自己手臂的手,勾唇一笑。 从怀中拿出一张手帕:「世子也太过紧张了,本宫不过见世子妃手被酒浸染,想要用手帕替他擦拭干净罢了。」 太子用手帕附上秦玉的手指,却是动弹不得,直到帕子飘落在桌子上。 太子终究是皱了眉。 洛枭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多谢太子关心,臣弟的妻子,臣弟自会照顾,不劳殿下费心。」 两个人冷笑着对视了一眼,太子松了手。 秦玉迅速将自己的手腕抽出来。 仿佛在场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底下有臣子在私语:「听闻太子与晋王妃少有情谊,若不是此前御花园出现的意外,不会与晋王世子有关联,眼下这情况怕是不妙。」 「太子与晋王不合,社稷不安。」 「男生女相,祸国殃民!」 流言蜚语在坐席间流窜,洛枭轻轻捏住秦玉的手将他拉进怀中,「你不必在意那些无关的话。」 秦玉撇撇嘴:「早听习惯了。」 太子瞥了他们俩一眼,理了理袖子:「入座吧。」 洛枭带着秦玉入座。 坐好后,秦玉察觉到一道目光。 许久不曾见面,楚兰溪的目光一直戳在他身上,他忍不住回望了一眼。 那双春水潋滟的眸子依旧含情脉脉,可惜是看谁都含情脉脉。 太子这些时日做了这么多大举动,应该有他不少功劳,他应该是太子的心腹了。 很好,上辈子狼狈为奸的两个人,这辈子继续狼狈为奸,很适合。 秦玉掀开袖子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一道红痕。 洛枭温热的手掌附上他的手腕,轻轻给他揉捏化开淤血。 很快丝竹音乐响起,歌舞翩跹。 秦玉哪里有心情欣赏歌舞,太子不会轻易放过他,后面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他在想要怎么脱身。 舞女们跳完一支舞。 忽然底下有人说道:"听闻晋王世子妃母亲乃是燕国第一舞姬,以舞名动天下。 世子妃容色倾城,不知是否继承了其母的舞艺?" 众人向说话那人看去,那人身材臃肿,头髮花白,是伯乐侯齐襄,伯乐侯乃是先祖赐封的开国功臣之后。 伯乐侯居冀州,掌控半个冀州的兵力,也算是一方枭雄,但是他没有雄心壮志,只是每日寻欢作乐,碌碌无为。 此时他的眼睛正色迷迷在秦玉身上打量。 秦玉的拳头顿时收紧,众所周知,他母亲的身份是他为众人所诟病的痛点。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挑他伤疤,还将它噹噹成取乐的玩意儿,让他跳舞给他们看? 秦玉冷笑一声:「我一男子如何会跳舞?侯爷开玩笑了。」 "秦公子既然能以男儿之身嫁给晋王世子为妃,那以男儿之身跳一曲舞,又有何不可? 「世子妃舞,你有命看吗?」 洛枭压迫十足的眼神落在那说话的侯爷身上。 「这……」如今局势如此紧张,晋王府风头无两,说不准还真敢对他动手,入宫赴个晚宴,没必要把命丢了。 瞬间吓得他低下了头,不敢正面应对。 太子却忽然笑了,「侯爷不过开个玩笑罢了,晋王世子何必如此当真,未免太过小气了一些。」 「臣弟自是不如太子心胸大度,忍常人所不能忍,臣弟见不得自己的妻子受半分欺辱。」 旁人不知道,他们自然能听出来洛枭是在奚落上辈子秦玉流落青楼的事情,太子的脸色当场就黑了。 眼神中的火焰熊熊燃烧,好似要将洛枭吞噬。 就在这时,突然宴席中传来女人的尖叫,只见几道黑影冲进宴席。 顿时整个宴会都慌乱起来,有人惊恐大喊一声:「快来人啊!有刺客!护驾护驾!」 群臣纷纷慌乱逃跑,现场顿时乱成一锅粥。 谁知道那刺客只是向太子沖了两步,转而一剑刺向洛枭,几乎是同时,秦玉感觉有人向自己袭击过来。 洛枭第一反应便是上前护住秦玉,他替秦玉挡下袭击。 可这些刺客明显是沖他们来的,他们肯定早有准备,洛枭武功最高,他们自然将攻击的核心放在了洛枭的身上,在众多高手的包围之下,洛枭被拖住,慢了一瞬。 只是这一瞬,刺客便近了秦玉的身。 但如今的秦玉再也不是之前那个束手就擒的废物,他还手反抗。 第185页 可能是没料到他竟然能反抗,那刺客惊讶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他的武功要比秦玉高得多,在他手里秦玉几乎没有反抗之力。 勉强的对了几招,眼见着秦玉要落进他的手中,洛枭解决掉身边围着的刺客冲上来将攻击秦玉的刺客打退,将秦玉护进怀里。 此时流风与轻云也从门外闯了进来,眼见着计划失败,刺客们纷纷撤退,流风轻云与要逃跑的刺客们打在一起。 洛枭护着秦玉出宫去。 刚出御花园的门,便听到有人喊道:「在场所有人都不准离席!」 禁卫军围了上来。 其中一名士兵向秦玉沖了过来。 洛枭眉头一皱,单手夺过冲上来阻拦他们的一个士兵的刀,反将他砍倒在地,眼神阴狠地横扫眼前的将士们:「挡我者死!」 冲上来的人都被这沖天煞气震得一时间愣住,不敢再动作。 缓过神来,禁军统领大吼一声:「快拦住他们!」 洛枭护着秦玉,在流风轻云的护送下向宫门外冲出去,迎面冲上来阻拦他们的士兵越来越多。 洛枭身手高强,防御密不透风,不容易突破,于是他怀中的秦玉成了唯一的弱点,众人眼中的突破口。 见攻击的重心朝自己而来,秦玉自然能想到是什么原因,冷笑一声:「怎么,都当我是好欺负的?!小爷如今可不是你们欺负得的!」 说着挣脱了洛枭的怀抱,噼手夺了一把刀来,三下五除二解决掉自己这边冲上来的士兵。 在洛枭拉着他冲到宫门口的时候。 后边有人带着人马追了上来,「世子殿下,您若是踏出这道宫门,就是抗旨罔上,与太子殿下为敌,您可要考虑清楚了!」 追来的人是太子的舅舅,大将军赵凯,赵凯正值壮年,久经沙场,双眼如鹰隼一般,阴森森的盯着他们。 流风牵来马匹,洛枭抱着秦玉上了马,牵着马缰回头对赵凯说道:「回去告诉他,有什么招放马过来,我洛枭拭目以待。驾!」 说着,一拉缰绳带着秦玉策马而去。 如今晋王府十万大军驻扎在城外,城内还有一万禁军隶属于晋王府,时机未到,太子自然做不了什么。 回了晋王府,洛枭加强了府中警备。 第二天,福安和彩云传信说要来伺候秦玉,但被他拒绝了。 如今晋王府与宫里关系紧张,是暗流涌动的中心,不能让他们深陷险境,只嘱咐他们在店里,将生意照顾好,其他事情不用他们费心。 事情安定下来后,洛枭连朝也不上了,两个人也没什么事做,每日在王府中腻在一块,青梅煮茶,松花酿酒,习武练剑。 日子过得闲雅得很。 对秦玉来说就是淡出鸟来了,而且练功又累,但是这个时候他也不敢到处乱跑。 有时候实在憋的烦了,就在府中到处逛逛,但他绝不让人跟着,洛枭的人他看着更加心烦。 一天,洛枭去了军营,不在府中。 他没事干,又在府中闲逛起来,逛到王府门口的时候忽然听到人群乱糟糟的呵斥声,打眼一看就见着门卫在驱赶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乞丐骨瘦如柴,头髮花白,看起来年逾六甲。 那老人身体单薄但是精神力挺足,卯足了劲想要往王府里沖,嘴里中气十足的喊着:「我要求见晋王世子!我要见晋王世子!」 身强力壮的门卫拦住他,将他往外边扯,晋王府的亲兵个个武功高强,由于他年纪太大了也不太敢出手太狠,怕出人命。 「你是什么人,就要见世子殿下,你以为殿下是你想要见就能见的吗?」 老头貌似癫狂手舞足蹈:「学成文武艺卖于帝王家,我是来投奔晋王府当谋士的!」 躲在门后偷听的秦玉意外的一挑眉,心想:谋士?当谋士这个年纪也太大了吧,头髮都白了……「啊哈哈哈哈哈……」 听到这话,士兵们霎时间都笑得前仰后合。 其中有人笑完了平静下来劝说他道:「老人家,你这把年纪应该好好在家里含饴弄孙,颐享天年了吧,还说什么当谋士?你这把老骨头,能经得起折腾吗?再说晋王府卧虎藏龙,旁的不说,单是世子身边的近侍,流风公子武功高强,罕有敌手,军师轻云公子足智多谋,算无遗策,你看我们晋王府缺谋士吗?」 一个守门将士上前来拍拍他的肩膀:「您老人家还是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将士上下扫了他一眼,然后商量了一下从腰间的荷包中掏出一锭碎银子,往老人手里塞:「来来来,这锭碎银子给你当路费,多的置办些衣物鞋袜,不要再光着脚了!」 谁知那个老人仿佛受到奇耻大辱,将手中的碎银子扔在将士脸上,气得面容扭曲指着他们就破口大骂:「你们打发要饭的呢!我陈儒乃是江东名门陈氏之后,祖上世代公卿,出过三朝阁老,七位宰相,三十二学士,我是来投奔晋王府当门客的!懂不懂礼贤下士!我告诉你们,赶紧去禀报世子,带我去见他!延误时机,唯你们是问!」 听到这里秦玉眉毛一挑,陈儒? 这个人的名字他上辈子听过,是江南魏家的谋士。 怎么会来投奔洛枭? 这个人颇有名气,在于他善于占卜之术,神机妙算,从未失误,是个人才。上辈子他只闻其名,不曾见过他,所以不知道他竟然年纪这么大。 第186页 被银子砸到的门卫,「哎哟」一声,接过银子骂了一句:「哪里来的疯子?」 关于这个疯子说的话,他们是一句也不会信的。 见他如此胡蛮缠,死缠烂打,他们脾气再好也烦了,用手中的长枪逼着老头往后退,不耐烦的驱赶:「你赶紧走,赶紧走!不要在晋王府门前发疯!」 谁知那老头疯得越发厉害,拼死命反抗,竟然让几个年轻壮汉一时间拿他没有办法。 他一边躲避着门卫们的抓捕,一边嘴里朝着府中大喊着:"白虹贯日,荧惑守心,帝星飘摇,此乃天下大乱之兆! 如今天下局势动盪,诸侯群起,我已占卜过,夜有紫气笼罩晋王府,此象昭示将来天下之主,必出此处,能成大业者,必是晋王! 所以特来投奔为门客,如今群雄纷争,当广纳贤才,还请世子见我!" 将士慌忙拦他:「你小点儿声,莫要惊动府中的贵人!」 听到这里秦玉又是眉心一跳,「能成大业者必是晋王」是什么意思? 这天下难道就註定是他洛枭的不成?! 不!他不服! 天道无常,天命千变万化,如今的卦象未必就是以后的卦象,现在算来大概也就是晋王的胜算高些,做不得定数。 忽然灵机一动,洛枭不缺人才,可是他们缺啊,他为什么不能将他揽进自己的阵营里,多一个人才,多一份胜算。 年纪大些就大些吧,他也没得挑。 「见过世子妃殿下。」 秦玉这边打定主意,忽然背后传来人声吓了他一跳。 转过头来就见到老总管眼神奇怪的的看着他。 「世子妃,您在这处是做什么?」 他这一声让外面的人也都被惊动,顿时安静下来。 守门将士看到他后连忙过来恭敬行礼:「见过世子妃殿下。」 秦玉点点头,目光四下乱画,敷衍的解释道:「哦,没事,只是见这边有些事情,于是过来问问。」 第105章 此时老总管的注意也转移到了老头的身上。 他们在这里闹了许久,已经惊动府里的人。 管家走上前询问:「是怎么回事?」 守门士兵将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跟老管家讲了。 老管家眉头一皱,摆摆手:「多给些银两,赶紧打发了去!」 「是!」 卫兵们正要动手,秦玉突然冒出来说话:「且慢。」 在场所有人皆是一顿,停下了动作看向他。 只见他上前温柔地扶起了地上的老人,语气温和,笑容亲切,转而佯怒呵斥门卫:「怎么能这样对一位待老人家呢,先生您没事吧?」 老总管的神色十分意外。 自家这位世子妃是个什么人他还不能清楚呢,什么时候如此尊老爱幼,翩翩君子过,他这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终于受到了尊重的对待,陈老先生眼睛中放出光亮望着秦玉,感慨道:「你是世子妃?」 秦玉连忙点点头:「啊,对。」 陈儒暗自忖度,自言自语着道:「秦贼的儿子会这般好,怎么跟传说中的不一样?」 秦玉脸僵了一瞬间,怎么他在外面的名声很差劲吗? 勉强的扯出笑:「啊,哪里不一样?」 「传说你欺软怕硬,狐假虎威,祸国殃民。」 秦玉脸上勉强维持的笑容也撑不住了,嘴角一点点落了下来。 到底会不会说话! 「那都是谣言谣言!不信你问问晋王府上下,看看有没人讲我一句不好?」 你是世子妃,晋王府里当然没有人敢说你不好! 陈儒也不是傻子,相反他是个有文化的聪明人,眼见着自己的目标,只能通过眼前这个人达成,就算秦玉现在说马头上长角,他也只能附和。 于是点点头:「谣言断不可信!」 秦玉将陈儒请进府中,安排下人伺候他洗漱用膳。 另一边秦玉写信派人去找慕容情,信里简单的说了一下陈儒的事情。 慕容情还未到,陈儒已经洗漱一新出现在他的面前,人靠衣装马靠鞍,梳洗一番,换上一身新衣,还真有儒士风度。 陈儒上前见礼,「不才见过世子妃。」 「先生免礼。」秦玉笑着将他扶起来,「已为先生备好酒席,接风洗尘,先生请坐。」 陈儒看到桌子上的酒菜,感动得都快要哭出来,但他毕竟也是名门之后虽然家道中落,吃了不少苦,但倒也不至于看到吃的就失了礼数。 他还没忘记他来晋王府是干什么的,问了一句:「不知世子妃何时才能将不才引见给世子殿下?」 秦玉的脸色暗了一瞬,非得要他洛枭不可? 「急什么,就算要见也得填饱肚子再去见,免得失礼。」 陈儒一听真的能见到晋王世子,高兴坏了,也不急于一时,积极的坐在了桌子旁。 就在此时慕容情到了。 秦玉将慕容情介绍给陈儒:「这位是,世子殿下的心腹爱将,此时世子殿下在军中视察军情,不在府中,一会儿便由他带你去见世子。」 陈儒一看慕容情气度不凡,一看便不是凡人,再加上秦玉引荐,不疑有他。 便与慕容情寒暄起来:「慕容公子……」 慕容情回礼:「陈先生。」 第187页 一顿饭,秦玉和慕容情两个人使劲给陈儒灌酒,酒里面加了点料。 很快,陈儒便晕了过去。 秦玉看着醉倒的陈儒微微一笑:「他我就交给你了,你们帮忙忽悠着。」 慕容情摆出「忽悠人我是专业的,交给我,一切你放心」的架势:「放心,他交给我。对了,一会儿,你跟我出去逛逛。」 秦玉一听有些意外,"洛枭不在府中,这府中上上下下几百双眼睛盯着我可紧。 你信不信我们今天的事情到了晚上会一字不落地进了洛枭的耳朵里,出趟门别提多费劲,京兆是我长大的地方,几十年都是这个样子,有什么好逛的?" 慕容情眼睛扫过四周,然后凑到秦玉耳边:「可不是真带你去闲逛的,带你去见几个人,日后是你建功立业的助手。」 秦玉顿时明白了。 慕容情和秦玉带着昏睡中的陈儒要出门,果不其然刚到门口就被拦下。 「世子妃殿下,您要到哪里去?」 秦玉回头看去,轻云一袭白衣站在他们的身后,神色严肃。 还好,是轻云,要是流风那傢伙可就麻烦了。 秦玉落落大方:「收留了一位乞讨的老人家,我要去安置。」 轻云的目光从秦玉身上飘到慕容情身上。 "这些琐碎之事殿下交由管家来办就好,何必亲自操劳。 如今局势紧张,世子吩咐过府中上下,必要保护好殿下的安危,还请殿下留在府中,非必要不外出。" 秦玉立马皱了眉,气愤道:「在这个府中到底我是主子,还是你们是主子,我连出门这点自由都不能有了吗?!」 轻云丝毫不肯让步:「世子有令。」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秦玉大发雷霆打断他的话,满面怒火:「一有事总是世子世子!你们除了拿他来压我,还有别的办法吗?合着这王府里就他一个主子,只有他的话算话,旁人的都不算!罢了,这门我不出也罢!」 说着秦玉气沖沖回院子里。 慕容情带着陈儒独自离去,转身后,露出了一抹奸计得逞的冷笑。 另一边「秦玉」回到房间里,左右看了看,趁着四下无人,暗卫不注意,闪身进了院子里的假山,按照秦玉提前告诉他的机关密道,逃出府外。 回雪端着茶点蹦蹦跳跳正走在院子里,忽然仿佛看到假山那边有人影闪过,再看时已经消失不见。 她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逃出王府的「秦玉」,在拐角的地方揭开了脸上的假面,露出了原本的容貌。 慕容情。 府中戒备森严,以秦玉的身手无法顺利逃出去,于是二人便商议以易容之术打个幌子,二人换个身份再分别逃离。 本来也是冒险之举,没想到还真让他们矇混过关了。 酒馆隐秘的隔间中,慕容情带着秦玉见了四个壮汉,这四名汉子气息内敛气沉丹田,一看都是练家子。 慕容情介绍道:「这四位是南岗寨的当家,他们也是旧臣,寨子里有约三千兵力。」 经过一番寒暄,秦玉与几个人算是简单认识了。 一群人围着桌子坐下,秦玉愁眉不展,虽说兵力是从三百涨到了三千了吧:「洛枭有十万大军驻扎在城外,城内还有一万禁军,更别说太子,太子如今大权在握,掌控京兆二十万禁军,还有虎符能调百万兵,尤其暗中还有一个下落不明的三皇子……」 他们只有三千,这夺天下的任务也太重了吧! 慕容情和几位当家的自然知道秦玉在忧虑什么。 慕容情劝说他道:"别怕,晋王世子暂时不说,如今诸侯争霸,皇权旁落,人人心中都打着小算盘,太子那虎符诸侯认不认还两说,他未必能调得动兵,反倒害怕会引狼入室,所以不到必要时刻不会轻举妄动。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且隔岸观虎斗,看他们互相残杀,暗自休养生息,待到时机成熟,再举旗起势。 至于三皇子,很快他就藏不住了。" 四位当家的点点头,寨主李云龙道:「如今晋王世子与太子闹翻,诸侯虎视眈眈,又有外敌来犯,太子四面楚歌,想必很快就会联络三皇子结盟,到底是亲兄弟,他们之间矛盾再大是他们之间的事,也绝不会坐视不管看着皇权落到旁人手中,寨子里的兄弟每日都在训练,以备不时之需,我们还在不断收人扩充势力,想必再过不久,我们亦可有一力于天下诸侯相争。」 一番豪言壮语,听得秦玉气血翻腾,他站起身对诸位当家的深深行了一礼:「若有一日大业得成,诸位皆是开国功臣,劳烦各位了!」 诸位当家的立马起身回礼:「主公快莫要折煞我等!」 第106章 秘密会谈完毕后,秦玉跟慕容情在街上逛了一圈。 洛枭视察完军营回来后,发现秦玉不在家,亲自上街逮人。 秦玉不耐烦地想甩开他,可无奈抓着他的手就跟精铁铸造的一样,不可撼动。 当着慕容情的面,洛枭拎着他后脖颈的领子,就毫不顾及他的面子将他拎着往家里走。 秦玉气的要死,尖牙都露出来了:「洛枭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一路的挣扎都毫无作用,最后被毫不留情的丢在了床上。 秦玉张牙舞爪的从床上爬坐起来:「洛枭,你欺人太甚!」 第188页 「你天天与他们混在一起,在密谋什么好事情?」 「生意上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洛枭知道秦玉在做生意,生意上的事情他从来不插手,秦玉说是生意上的事,他也不疑有它。 洛枭坐到床边:「你将陈先生带走了?」 秦玉理直气壮:"对啊,反正你手下卧虎藏龙,人才济济,也不在乎他一个老头子,刚好我要开新店,需要个风水先生,他来的刚好,我就将人收下了。 好了,你盘问完了,现在该我跟你算帐了!你凭什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那么对我,凭什么?" 秦玉说着冲上去就要掐洛枭的脖子,「我跟你拼了!」 却被洛枭握紧手腕抱住,「乖,听话,不许闹!往后不许擅自出府。」 「洛枭,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秦玉在他怀里就跟条鱼一样乱蹦跶,跟他对着干。 但是被压制的死死的。 打着打着就成了小孩嬉闹一般,果不其然,到了最后没招的时候,又只能连抓带咬。 洛枭将他压制在床上,看着他使出吃奶的劲折腾,却因为力量太过渺小而无可奈何的样子。 伸手捏了捏他气鼓鼓的脸颊:真可爱。 秦玉盯着他这一张面若冠玉,正人君子的脸,火冒三丈心中大骂伪君子! 一口咬上了他的手指,嘴里瞬间蔓延开血腥味,这一口下了九乘九的力气,伤口必定见骨。 洛枭不但不疼,甚至没有要收回手的样子,指尖反倒是趁机暧昧地在他嘴里搅了搅。 秦玉的眼睛顿时瞪大,口齿不清的骂了句:「混蛋!」 「松口,想出去玩?明日城外有个雅集,你若听话,我就带你去。」 秦玉一听有雅集,立马顿住,思考了一会儿,松了口:「什么雅集?」 洛枭笑着低头在他嘴角吻了吻,「文人雅集。」 以当今清流与世家子弟为首组织操办的一场文士雅集。 是拉拢收敛人才的好机会,广受诸方势力所关注,也非一般人能参加得了的。 洛枭收到了请贴,秦玉也看到了机会。 第二日一早,秦玉起床洗漱跟着洛枭到了雅集。 雅集中来人众多,人来人往,穿梭其中。 秦玉下了马车,就看到了熟人,眼睛一亮:「司南!」 「秦玉。」司南也是刚到,来到秦玉身边,对洛枭行了个礼:「世子殿下。」 洛枭颔首回礼。 秦玉询问他近来的情况,「你最近怎么样?」 司南客套道:「还不错,你呢?」 「我挺好的啊,除了整天待在府中有些无聊,其他的都挺好,你也来参加雅集?」 「对,主家请了我。」 「走,进去吧。」 让他们简单的客套几句,洛枭拉着秦玉进门,一迈进院子里。 周边环境一下安静了,纷纷将目光落在秦玉身上。 有人议论纷纷,语气里全是不屑「他怎么会来?」 「攀上高枝了呗,晋王世子带来的。」 自古文人,最是清高自傲,这里皆是当今有名的名士,突然冒出个出了名的草包,当然会引得众人鄙夷。 秦玉立马不服气地反驳:「我为什么不能来?就算没有洛枭,我也配来!」 他目光扫了一圈着重看了看几个熟面孔,皆是在学院大比见过的对手,最后对上何默阴沉厌恶的眼神。 他阴阳怪气意有所指:「看不起我?你们可别忘了,这里可不少人是我的手下败将。」 众人脸色一变,「你还有脸说!」 南罄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子上,皱着眉淡淡一句:「太吵了。」 起身离去。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说就说,我怕你吗?」 司南拉着秦玉:「秦玉,算了算了!」 眼看着事情在发酵,双方的情绪愈发高涨,难以控制,筹办雅集的主方派了人过来安抚住两边的人。 才最终将冲突平定下来。 此次雅集。 秦玉见到了七公子中除温时澜,楚兰溪,江月照外的另外四个。 琴韵公子周言奚。 丹青公子吴丞恩。 酒狂公子曹籍。 松风公子池晚期。 个个皆是人中龙凤,风姿迥异。 琴韵公子一曲汉宫辞凄婉哀伤,余音绕樑,引得众人纷纷作诗大加赞赏。 酒兴一起,酒狂公子拔出配剑附和着琴音舞了起来。 秦玉看入了神,连洛枭什么时候走的都没注意到。 回过神来,身边只剩司南。 秦玉拉着司南,趁着洛枭不在身边,找了个人少的隐蔽角落。 对司南说:「司南,如今天下局势动盪,太子阴险狠毒,心狠手辣,你当真要追随太子吗?」 司南闻言眉尾低耸下来,「我不过是个七品的翰林院修撰,哪里谈得上什么追随不追随的,做好份内的事就成。」 「司南,从小你对我好,我视你为亲兄弟,你的人品才华我信得过,实话告诉你,如今皇权动盪,诸侯争霸,我也想分一杯羹。」 司南嘆息:「晋王世子他怕是不会待见我……」 秦玉拉住他的手,又是压低了声音:「与他有何关系,是我一个人的事,我手里有兵,洛枭他不知道。」 第189页 悟到秦玉话中的意思,司南勐的抬起头,与秦玉对视。 秦玉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握紧他的手。 然后从身上掏出一块玉珏,塞到了他的手心。 「若有意,去城西福来客栈将这块玉珏交给掌柜的,他便会带你去见他们,到时候他们会给你解释。」 与司南简单交流之后,秦玉忽然内急想上厕所。 「司南,你先去玩吧,我去趟茅房。」 司南点点头。 秦玉急匆匆去找茅房,解决完三急想回雅集时,走着走着忽然发现不对,好像迷路了。 这座在山中的院子,植被茂盛,花木繁多,极容易迷路。 没有办法,秦玉只得四下转悠起来,寻找回去的路。 好似转到了一处茶花园,也不知是到了哪里。 忽然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听闻殿下是因意外才与世子妃成婚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 秦玉脚步一顿。 他听到了洛枭的声音,还有另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第107章 那个陌生声音珠圆玉润,朗朗动听。 秦玉好奇的循声而去,躲在树丛中偷看。 廊檐下洛枭高挑的身影旁站着一个书生打扮的少年,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身形挺拔俊秀,因为侧对着他,所以只能看见半边脸,眉目清俊,唇红齿白。 秦玉上辈子见过这个人,知道他就是后来被称为松风公子的池晚期。 池晚期出身世家,三岁识文,五岁成诗,才华出众,风骨傲然,是七公子中最是清高自傲之人。 上辈子曾是晋王府的门客,有不少建树,由此而出名,后来不知为何原因离开了。 反正秦玉跟洛枭的时候,没有见过他。 此时他对洛枭的态度却不像他对外人那般冷漠,甚至于有些温柔,在为洛枭打抱不平。 「世子昂藏英伟,龙潜凤采,自然是不会情愿娶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世子定然是被算计了。」 骂谁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呢?! 秦玉听着,抓着树枝的手骤然收紧,一股股莫名的怒气在内心中翻腾。 洛枭没有回应,几声稍重的脚步声后,两个人的距离骤然拉进,洛枭轻笑一声,凭空让人觉得骨子里发寒。 「谁告诉你的?」 那个温润如玉的声音顿时卡住,有些迷茫,「什、什么?」 「谁告诉你我不愿娶他?」 「是臣猜的。」 洛枭声音冷淡极了:「晋王府的事何时轮到旁人来揣测。」 池晚期见洛枭脸色不好看,立马道:「是,是臣冒犯了,可是臣哪里说的不对吗?世子当配得上更好的,能与世子厮守终身的人定然也要衔华佩实,才华出众,方能与世子琴瑟和鸣,并肩共览天地之大。」 「比如呢?」 池晚期紧张起来,忽然鼓足了勇气一般,抬起头满怀期待的看着他:「世子,晚期愿跟随世子,为世子出谋划策。」 「我晋王府不缺出谋划策之士。」 「不,不是的,晚期心许世子,愿伺候世子,即使为妾,亦不悔。」 「我不纳妾。」 洛枭断然拒绝,转身离开。 秦玉心中一凛,池晚期对洛枭竟然抱的是这种心思,难怪晋王府容不下他,毕竟赵静姝可不是个善茬,池晚期若是个好拿捏的也就罢了,可是他太聪明了,如何能轻易掌控,一山不容二虎,掌控不了,自然要让他走。 感嘆以池晚期的家世当个侧妃是不为过的,竟然自愿为妾,恐怕是有真心的。 「世子!」池晚期想要拦住他,激动之下上前去扯洛枭的衣服,结果被他转身一带。 洛枭是个武林高手,池晚期是个羸弱少年,力气相差太大,洛枭不过转了个身,池晚期被带的就要摔倒,向洛枭怀中栽去。 秦玉拳头一紧将树上的花摘下来在手心碾成了碎末,鲜红的花汁顺着指缝间流下。 贱人! 故意的吧! 洛枭下意识出手扶住他,将他扶稳后,推开了距离。 「他已是最好,无需与任何人比较,你不该心生妄想。」 洛枭这番话让气得想冲出去的秦玉顿时气消了。 池晚期却还不肯放弃,拉着洛枭的袖子:「他文不成武不就,身世也不清白,到底有哪里好,值得你如此对他。」 「情之一事,不论值得不值得,就算他在你们眼中万般不好,在我眼中亦是无价之宝,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 池晚期呆呆望着洛枭远去的背影,风吹起他轻薄的衣衫,蓦地凄凉,忽然趴在地上哭了起来。 爱而不得。 秦玉心疼他一秒。 然后偷偷摸摸抄小路朝洛枭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谁知刚从园子转过去就撞见一个意外的人。 一张七分肖似轻云的脸,眉梢眼角妩媚却又含雪凝霜,有种亦正亦邪之感。 此时正看着他。 他那眼神可不温和,秦玉额头上的汗都快要落下来了,「你盯着我看干什么,我要过去,让开!」 秦玉迈开步子就要绕过他。 只见南罄身形一动,伸手撑在一旁的立柱上,拦住他的去路。 「你与司南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第190页 秦玉额头上的汗滑落下来,他什么时候听到了他和司南说的话? 但只要他不承认,谁也没办法拿他怎么着,那就装傻充愣:「什么话,你说什么我不知道。」 南罄不屑轻笑一声,然后速度极快的捏住他的下巴,在他震惊的眼神中抬起他那张脸:「敢做不敢当?你不是要自立门户吗,我很感兴趣。」 秦玉一愣,「你什么意思?」 「你想分一杯羹,我可以帮你。」 秦玉傻愣住,好半天,等到南罄表情明显不耐烦时才回过神来:「你帮我?你为什么要帮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哥哥是洛枭的亲信,你跟他混不是最简单的。」 南罄脸上很显然的不屑,拍了拍袖子上的灰,转身离开:「谁要跟他混,正好,我想跟他较量较量。」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南罄也是个十分厉害的人物,要不然秦玉也不会一早就想接近他。 只是这个冷美人一直都不理他,没想到他竟然还有毛遂自荐的一天。 看着南罄越走越远的背影,他慌忙答应下来:「好!」 南罄身形停了停,而后露出志得意满的笑意。 没过多久,传来了三皇子回朝的消息。 太子出面表示当年弒君之事,疑点重重,押后再审。 看来太子暂时选择了妥协,毕竟他们之间的夺位之争可以稍后再定夺,但是他们必须得保住江山在他们兄弟手中。 有了三皇子参与,南越则不足为惧,晋王府的情况更加危险。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刑部从刺客那里搜出了一枚印有晋王府家徽的暗器。 给洛枭扣了一顶刺杀太子的大帽子。 太可笑了,当时那刺客刺杀的目标其实是洛枭不是吗! 派刺客刺杀自己? 简直有病。 当晚,御史亲自带兵上门搜家,不知道从哪儿搜出了不少洛枭通敌叛国刺杀太子,意欲谋反夺位的证据。 秦玉乍一看到黑着脸的御史大人时还有些惊奇,御史乃是赵静姝的亲叔叔,上辈子是极喜欢洛枭,难道只是因为赵静姝与洛枭再无关系,便要痛下杀手吗? 不管怎么说,既然事已至此,洛枭与太子彻底撕破脸皮,带着秦玉突破包围,去了军营。 在军营中,秦玉见到了自己的父亲和哥哥,还有福安、彩云和老管家。 洛枭把所有人都接来了。 晋王世子反了! 这个消息就跟晴天霹雳一般打在燕国所有人的脑袋上,天仿佛塌了。 太子和三皇子下定决心要弄死洛枭,战争拉开序幕。 原本他们是想在洛枭援兵到来之前,以最快的速度消灭晋王府叛军。 所以一上来便是大军压境,然而京兆那些养尊处优惯了的禁军如何会是晋王府从边关带回来,久经战场的将士们的对手,几次大规模对战都未能成功后,想要闪电击败洛枭的美梦破碎。 因为战败,他们也未能阻挡北原援军到来。 战局彻底陷入僵化。 两年后。 近几日,秦玉总感觉洛枭的情绪有些不太对,以他对洛枭的了解,他的心里肯定藏了事儿。 他这个人喜怒不形于色,有时连身边的人都看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但是秦玉总能凭藉着敏锐的直觉察觉到一些东西。 果不其然有一天,洛枭不见了,带着龙巖和流风,走得悄无声息。 三天后,龙巖重伤回营,随后秦玉便得知洛枭中埋伏重伤坠崖的消息。 如遭晴天霹雳。 秦玉身子晃了晃,只觉得眼前炸出金星,抓着龙巖逼问:「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会中埋伏呢,你们到底去哪儿了?」 事已至此,龙巖只能如实禀报。 「世子收到赵家三小姐的信,便去赴约了。」 秦玉眼前一黑,差点倒在地上,一旁的彩云连忙扶住他:「少爷。」 秦玉冷静了一会儿心绪:「你说他去见赵静姝,才中的埋伏?」 身旁的人一听,都心知大事不好,纷纷低下头。 秦玉火冒三丈,拂袖将茶几上的茶具推翻在地,白瓷落地摔出的清脆的碎声。 "好你个洛枭!竟然敢去私会赵静姝,还瞒着我,能有什么好事? 想死你就去死吧,你活该!" 洛枭这一消失就是一个月,秦玉用尽一切办法找他,偏偏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直到秦玉开始绝望,太子和三皇子也已经开始蠢蠢欲动,欲要出兵。 这时凌空给秦玉找来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是御史与皇后和太子私通密谋弒君嫁祸三皇子的密信。 秦玉去投奔伯乐侯,想利用他去将信件交给三皇子。 挑拨太子和三皇子之间的关系。 于是,被捉姦在床。 第108章 首尾唿应 洛枭将使劲扑腾破口大骂的秦玉扛着回到了大营,丢在床上。 一路上,所有人都看呆了。 等到大家都醒过神来,将士们连忙大喊道:「世子殿下回来了!世子殿下没事,他回来了!」 将士们奔走相告,惊喜不已。 宫中,探子将洛枭回军的消息报告给太子,气得他将面前但凡能看见的东西都砸得稀碎。 秦玉身上的床幔被扯开,他反手就给了洛枭一巴掌。 第191页 「死都死了,你还回来做什么?」 洛枭抚着秦玉的脸颊,轻轻擦拭秦玉眼角的泪水。 「秦玉,赵静姝也从那一世过来了,我欠她良多,所以必须得去见她一面。」 秦玉勐地瞪大眼睛看着他。 「你说什么?赵静姝也来了?!」 秦玉脑袋瓜转了转,「我们都是死了才过来的,难道她也死了?」 忽然他打了个激灵,抓住洛枭的袖子紧张的问道:「她为什么会死?发生了什么,意儿宓儿呢,他们怎么样?」 洛枭将秦玉抱进怀里,轻轻抚着他的后背安抚他:「没事,孩子们都没事,宓儿称帝,意儿行商,他们都生活的很好,赵静姝是病逝的。」 这时秦玉才松了口气。 得知了孩子的消息,心心念念的问题有了答案,秦玉心中也开心。 「她和你说了什么,又为何会害你受伤坠崖?」 「我死后,她一人撑下偌大家业,辅佐宓儿称帝,实属不易,心中自然有怨恨,我去见她,也是想给上辈子的恩怨一个了断,我受她一剑,就当是还她的债。」 秦玉喏喏道:「你怎么这么傻。」 「好了,我的事情说完了,该算算你的帐了。」 秦玉的汗毛立马竖了起来,「我有什么帐要算?」 转身就想跑,结果被洛枭轻而易举地拽了回来,摁在了床上。 洛枭将他上下一打量,眼神阴沉下来:「你为何会衣不蔽体躺在伯乐侯的床上?」 「不是说了,为了替你报仇吗。」 「你就是这么为我报仇的?」 「我手中有太子弒父弒君的证据,伯乐侯与三皇子沾亲带故,所以我让伯乐侯替我传信给三皇子,想要藉机扳倒太子和御史替你报仇。」 秦玉气愤:「怎么了,只许你见旧情人,我就不能跟旁人在一起了?」 「我与她此生再无瓜葛。」 秦玉白了他一眼:「谁知道你们有没有瓜葛?」 洛枭将秦玉拥入怀中,「此心只有你,日月可鑑。」 大军攻破京兆的那一天,秦玉格外激动。 洛枭领兵直攻皇宫,太子兵败被俘,三皇子被杀。 而此时,秦玉在晋王府中,偷偷会见了谢风流慕容情司南、南罄等人。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谢风流从怀中掏出一瓶药来,「这是一种南疆奇毒,调配解药需要天山雪莲,你服下此毒,洛枭若要为你解毒,必要前往天山,为你采雪莲,我们便可藉此机会,霸占京兆,占地为王。」 「毒?」看着谢风流手中的毒药,秦玉有些害怕,提防的扫了一眼眼前这些人,他们不会是要过河拆桥,害死他吧? 就见谢风流又拿出一瓶药来,「这个是解药,你要是不信,我便当面吃给你看。」 随后谢风流从瓶子中倒出一粒毒药来咽了下去,随后又吞下一颗解药。 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果然没有事情发生。 秦玉这才敢相信。 这时南罄拿出一张纸来,「劝降书已经写好。」 慕容情:「寨子里的士兵也已经准备好。」 司南摸了摸箱子里的龙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洛枭处理完城中及皇宫中的事务后,派轻云流风将秦玉接进了宫。 然后他们的计划便开始了,秦玉服下毒药装中毒。 洛枭带兵,前往天山,为他取天山雪莲。 然而就在洛枭前脚刚离开京兆,后脚秦玉便派人将京兆的大门关上。 派人将朝中众大臣都宣召进宫,刚开始众臣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受过一次惊的他们十分害怕。 到了大殿中,便看到秦玉缓缓走上高位,坐在了龙椅上。 包括温时澜在内的众大臣都震惊了。 一旁的司南出列宣读请降书。 有大臣立马反对道:「你是晋王妃,没有皇室血统,有什么资格为王?」 秦玉脸一黑,这正是他最担心的问题。 「他当然是皇室之人。」 门外传来人说话的声音,众臣纷纷向门外看去,就见谢风流带着南罄,手中捧着一尊玉玺缓缓入殿而来。 "他乃前朝银月王室之后,有国玺为证,只有银月王室之后的血才会被血麒麟接受。 洛家反叛夺得帝位本就来路不正,今当要拨乱反正,恢復正统。" 满朝文武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了。 秦玉也很震惊,不是说前朝之后没有找到吗? 怎么成了他自己? 谢风流不等他反应,走上高台到他身边,拿着针,抓着他的手就扎。 疼的秦玉眉毛一哆嗦。 血滴落在国玺上,果不其然,立马被吸收了。 现场一片惊讶的吸气声,「前朝竟然还有后人存世!」 最后谢风流说出了最有气势的一句话:「降者不杀。」 有不少大臣跪地:「别杀我,我投降!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司南拿来龙袍披在秦玉的身上,秦玉黄袍加身,就此称帝,改国号为秦。 此消息一出,天下为之震惊。 虽然有小股势力不服,时不时起□□,都被秦玉用武力强行镇压下来。 只是晋王府的兵有些懵,自家世子妃称帝了,自家世子怎么办? 第192页 但是也不能反抗吧,毕竟秦玉也是他们的主子,只能原地不动等世子回来决断。 黄袍加身称帝之后,秦玉第一件事派人将家里人从洛枭的军营接回皇宫中。 处理完前朝的事,晚上秦玉去了诏狱。 在这里秦玉看到了战败被俘的太子和关押在太子隔壁间的赵静姝。 太子全无曾经唯我独尊的矜贵模样,只是眼神依然傲气。 拥有上辈子记忆的赵静姝看秦玉的眼神狠毒,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秦玉缓缓走进四肢都被铁链栓在墙上的太子。 「太子哥哥,别来无恙啊~」 听到熟悉的称唿,太子看着他眼中溢出温柔神色,就伸手想要来抱他:「玉儿。」 下一秒秦玉眼神一冷,手一挥,血色炸开在眼前。 太子疼得叫出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鲜血不断的从指缝间涌出。 秦玉冷笑,笑容间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当年你刺瞎了我的眼,如今一报还一报。」 秦玉身形一动。 太子疯了一般抱住秦玉的腿,沾满了鲜血的双手抓着他的衣服:「玉儿玉儿,你不要走,太子哥哥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只有那样、只有那样你才不会离开我,你才离不开我!」 秦玉一脚将洛桓踹开,「滚!」 一旁同样被关押的赵静姝看到这一幕,忽然止不住的大笑起来。 秦玉瞪了她一眼:「你笑什么?」 「笑你一生不男不女,也有这么爷们儿的时候。」 秦玉怒极:「你说谁不男不女?我看你是活腻了!」 赵静姝上下打量了秦玉一眼,意味深长地问道:「你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吗?」 提到这个话题,秦玉一激灵:「你知道?」 赵静姝望着秦玉的眼神悲悯又讽刺,「你在进府前三天收到过一封信。」 秦玉怔愣住,「对,怎么了?」 「是温时澜给你的。」 「对。」 「我们都以为是酒有毒,其实那酒没毒,毒在那信封上,毒遇酒则发,才让新婚之夜那杯合卺酒送了你的命,是你的好哥哥温时澜杀了你!」 她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秦玉头顶噼过,巨大的冲击如同汹涌的浪涛将他席捲埋没,脑中一片空白。 「不可能!」他摇着头喃喃念道:「这不可能!」 眼中浮现出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他心如刀割泪如雨下,「好一个映雪公子,果然眼中容不得沙子……也罢,你我恩怨两清,再不相欠。」 赵静姝又道:「别急,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你听说过生死蛊吗?」 秦玉擦干脸上的泪,直起身子面对赵静姝:「早就知道了,不过是蛊而已,那又如何,洛枭已经把蛊毒解了。」 赵静姝看着他如此冷静,便知道他肯定未知全貌,大笑道:"那他有没有告诉你那个蛊乃是剧毒,除了他,谁与你交合都得死,那蛊就是为了防止你跟野男人私混的! 他从未对你放过心,你在他眼里,一直都是有凤来仪阁那个人尽可夫的妓子!哈哈哈!" 赵静姝仰天大笑:「你这辈子爱过的三个男人,都不过是将你当做玩物,何曾有一个人将你当过人看……」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赵静姝惊叫一声,被打倒在地。 秦玉气得五官狰狞浑身发抖。 他愤恨地将桌子上的所有东西拂在地上,掀翻了桌子,将能触及到的所有的东西都砸碎在地。 一边泄愤,一边咬牙切齿骂道:「洛枭,我跟你势不两立!」 心中生出怨恨,他决定做些什么。 「来人,给我将温时澜抓来。」 牢房外的侍卫领命:「是!」 第109章 完 很快,正在家中看书的温时澜被抓到了秦玉的面前。 温时澜不明白秦玉想干什么。 秦玉只是冷冷看着他,他原以为自己会很恨他,但是他发现他没有,只是无爱也无恨,水波不兴。 他在入晋王府的前三天,收到了他的信,没有人知道他当时多高兴,他多么希望他是想告诉他他不怪他,他会来接他,带他走。 没有,信里面什么也没有,一个字也没有写。 相顾无言许久,秦玉起身离开。 「我不会伤害你,你就在这宫中好好呆着,等洛枭来救你。」 自此秦玉每晚都来看他,但每次都不说话,看一会儿便走。 《新帝将温大人锁在后宫中,夜夜宠幸》 这个消息传到了洛枭耳中,有如万箭穿心,蚀骨之痛。 洛枭取了天山雪莲归来,传信约秦玉于城外后水河畔见面。 那一天,两边带着人马会面了。 天高气爽,秋雁南飞,漫山遍野都是荒芜的景色。 洛枭神色憔悴,手中拿着天山雪莲花,眸光却如水清澈,静静瞧着秦玉,将他的身影印在瞳中:「你的毒。」 秦玉神色冰冷,眼神倨傲,四年的时间他长相变了许多,更为凌厉妖冶,当年粉嫩的稚嫩已经绽开了艷色。 他冷笑,嘴中说出的话冰冷如雪,字字诛心:「骗你的。」 洛枭露出失落的神色,忽然他也觉得可笑:「你对我全是利用,一丝真心也无?」 「对,没错,我就是利用你,虎豹豺狼当道,我不得不依附你,现在好了,我自己有实力了,你没用了。」 第193页 洛枭仰天长笑,忽然他以所有人都未能反应的速度转身拔出了一旁马上的刀剑,架于颈侧。 在场所有人都被震惊到。 洛枭那边的人马立马紧张得大喊:「世子殿下!」 「殿下!」 秦玉震惊得瞪大了眼:「洛枭你做什么,你把刀放下!」 「你既然已经得偿所愿,我自然没有存在的必要。」 鲜红的血从颈侧顺着刀口缓缓流下,触目惊心,洛枭缓缓闭上眼。 鲜血刺痛了秦玉的眼睛,眼见着洛枭好像来真的,秦玉开始慌了:「洛枭,你发什么疯?!我什么时候让你去死了!不许死,听到没有!」 秦玉想扑上去阻止洛枭,却被身旁的谢风流抓住。 眼见着刀口更入三分,鲜血喷涌而出,秦玉瞳孔骤缩,尖叫一声:「洛枭!」 勐然来的力气挣脱了谢风流的禁锢,冲到了洛枭身边,用手去抓他脖子上的剑。 吓得洛枭抓住他的手腕,拦住他。 秦玉看着他的鲜血流了一身,吓坏了,惊慌失措的捂着他脖子上的伤口。 「你不许死,你不许死!」 洛枭一闭眼:「不,我必须死,我若活着,必会对你的千秋大业产生威胁。」 「不行,朕说了你不许死!」秦玉花容失色,脸色苍白,死死抱住他:「我不怪你了,我都不怪你,只要你活着,我封你为摄政王,以后你我共拥江山还不行吗!」 秦玉哭得梨花带雨。 洛枭空洞的眼神中泛出温柔的目光,手掌轻轻抚摸上他的脸侧,替他拭去泪水,低下头在他眉心印下一吻,「我不要江山,我只要你,我心甘情愿为你献祭,做你不二之臣。」 秦玉扑进他的怀里,抱紧了他,放声大哭起来。 这时一个披着黑袍老人神情阴森的人走过来,「让开,我看看他的伤,血都要流干了,还臣不臣。」 秦玉一愣,连忙让开给黑袍老人挪地方。 「坐下。」 秦玉扶着洛枭在一旁石头上坐下,黑袍老人过来替洛枭检查伤口。 秦玉忽然从黑袍老人身上察觉到一种熟悉的感觉,他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老人,确定不曾见过。 因为洛枭的伤,他们先回了晋王府。 刚一踏入府中,一只带着铃铛的毛绒绒从众人眼前欢快的跑过就要往洛枭身上蹦。 「傲风!别乱跑!」蔽月和回雪追在毛绒绒后边撞见众人,立马端正姿态行礼。 秦玉目光定在毛绒绒身上,傲风? 很难想像记忆中那个半人高的庞然巨兽小时候这么可爱。 众人陪着受伤的洛枭去房间。 秦玉抱起傲风跟在了后边。 听着黑袍老人嘱咐蔽月回雪需要注意的事项。 这时轻云进房,对黑袍老人行礼:「师父。」 黑袍老人对他点点头:「后边的事情你来处理。」 秦玉一惊,这位看上去貌不惊人的黑袍老人竟然就是江湖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毒王千毒圣手。 这时脑中好像有什么灵光一现,毒王的声音他听过,难怪那么熟悉,好像是上一世替他治眼睛的大夫。 心中有了猜想,在众人纷纷退出房间后,秦玉冲到洛枭身边:「上辈子,替我治眼睛的是千毒圣手是不是?当时我眼瞎看不见,眼睛好了之后他却已经走了,所以我没见过他。」 洛枭失血过多面色有些苍白,回答道:「是他。」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是你的人治好了我的眼睛,为什么我眼睛治好后,第一眼看到的是温时澜?」 洛枭替他将耳边的碎发绾好,"温时澜一心读书,不爱交际,他的人脉除了我还能有谁? 当时他找我帮你,我并未想许多,此事你不必知道。" 「你真是个傻蛋!」 处理好伤口后,秦玉带着洛枭回了宫。 近来的事情搅得秦玉心神不宁,休息不好,批奏摺时都开始打起了瞌睡。 「陛下。」 内侍官将秦玉唤醒,秦玉打起精神,「什么事?」 内侍官将一块玉佩呈上来,「福安大人今日送来,嘱咐奴才呈给陛下。」 看到玉佩,秦玉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这是他当年留给扶华,嘱咐她有事上京城来找他留的那个玉佩。 忙问道:「人呢?」 内侍回答:「福安大人说扶华姑娘已经在太师府安置下来,一切平安,请陛下放心。」 秦玉点点头:「那就好,明日请她请进宫。」 奏摺越批越烦躁,他刚刚登基,朝中还有不少人不服,明里暗里给他下绊子,四海诸侯兵强马壮,明里不敢起事,各怀鬼胎,事情处理起来琐碎又麻烦。 抱起一旁趴着的毛绒绒,看着小东西懵懂的眼神,露出了邪恶的笑容,「小东西,让你上辈子老吓唬我,如今落在我手里了吧,风水轮流转哈哈哈。」 于是捧起它毛绒绒的小脸,使劲揉捏,傲风发出「嗷嗷」的不满叫声。 听到叫声的洛枭披着衣服从内室走出来,看到秦玉欺负傲风。 出声阻止:「别欺负它,它还小。」 秦玉放开了可怜的小傲风,小东西脚一沾地,风一般的逃跑掉。 秦玉对洛枭撒娇:「人家不想批奏摺嘛,你帮人家批!」 第194页 洛枭无奈地摇摇头。 片刻后,洛枭脖子上包着白布,坐在了桌前批阅奏摺,秦玉坐在他怀里,挂在他身上捣乱。 越捣越乱,越捣越乱,直到两个人的气息全乱,纠缠在一起,将桌案上的奏摺推倒洒落一地。 窗外月光清浅,窗内情生意动。 秦玉掏出红绳套在洛枭的脖子上,眼角泛红,眼神妩媚,摄魂夺魄,"洛枭,我一直很好奇,你看上我什么? 我文不成武不就,不比温时澜与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也不如赵静姝为你操持家业,开枝散叶,天下美人多了去了,我跟你时都三十多了,早过了温香软玉的年纪,明明我与你怎么算都不般配。" 洛枭低头吻住他的唇,二人缠绵了一会儿,洛枭将他松开:「心之所向,即为般配,自我开始害怕失去你的那时起,我就知道自己在劫难逃。」 秦玉嘴角绽开绝艷的笑容,好似一朵盛世牡丹含情吐蕊,绽开万千芳华,晃得洛枭都失神了一瞬间。 秦玉抱住他又缠吻了一会儿,然后在他耳边轻轻说:「去,把自己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