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夫当关》 第1章 慰藉 半夜时分，熟睡中的陆涛突然被一声惊天动地的炸雷惊醒。『迷』『迷』糊糊中，他习惯『性』地将双手往两边摊开，想翻个身再睡，突然感觉到右手触到了一团高耸绵软的东西，心里霍然一惊，还没有反应过来，右掌便被一双柔软的小手牢牢地捉住，耳边也传来了一声温柔的轻斥：“陆涛，你干嘛呀！” 陆涛此时已经完全清醒，这才记起自己今晚不是一个人睡，旁边还躺着女同学陈佩呢！ 于是，他赶紧将身子往里面移了一下，满怀歉意地说：“佩佩，对不起！我刚刚被那个炸雷惊醒，『迷』『迷』糊糊中摊开了手，却忘记你睡在身边了，确实不是故意的。” 陈佩不做声，在黑暗中睁大澄澈明亮的眼睛，怔怔地盯着不时被闪电照亮的天花板，良久，才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问：“陆涛，在你的心目中，我一直就是一个好朋友、好姐姐，对吗？你尊重我、亲近我，但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爱过我，对不对？” 陆涛反问道：“佩佩，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问题来了？” 陈佩沉默了片刻，幽幽地说：“你知道吗？刚刚过去的几个小时，我一直都没有睡着。而你头一挨着枕头就进入了梦乡，还甜畅地打起了呼噜，这说明什么？说明你根本就没把我当女『性』看，也许在你的心里，我就是你一个哥们或者异『性』闺蜜，对不对？” 陆涛有点尴尬地轻轻咳嗽了一声，半晌都没有答话。 其实，陈佩刚刚这番幽怨的话语，是有一定根据的：从大学二年级开始，陆涛就明显感觉到陈佩很喜欢自己，但他当时已经跟陈佩的室友兼闺蜜杨晓婷确立了恋爱关系，而且对陈佩也确实没有动心的感觉，所以两个人虽然关系很好，但一直都避免谈及感情方面的问题。在整个大学期间，陈佩也一直都没有明确向他表『露』过爱恋之意。 大学毕业后，陆涛因为家境困难没有考研，参加了全省地税系统公务员考试，录取后被分配到距离老家两百多公里的松山市桃林县地税局工作；杨晓婷考上了研究生，到上海财经学院继续深造；而陈佩，因为父亲是省委副 书记，一毕业就被很多省直机关争抢，最后进入省财政厅预算处工作，目前已经是主任科员。 在参加工作的这三年间，陆涛一直与杨晓婷保持异地恋爱关系，也经常去上海探望杨晓婷。而陈佩也时不时跟他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虽然没有明显表『露』出什么，但陆涛完全可以体会到她对自己那种深深的思恋之情。 其实，陈佩的外貌虽然算不上很漂亮，但非常耐看：身材高挑匀称，皮肤不算白 皙，但看上去健康润泽，五官算不上漂亮，但一双大眼睛格外澄澈、格外灵动，笑容也很温柔动人，整个人看上去给人一种温婉大方、朴素亲切的感觉，如果不是了解她家庭背景的人，绝对想不到她是南江省委排名第三的省委副 书记陈登峰的独生爱女…… 就在一个月前，陆涛忽然接到了陈佩的一个电话。在电话里，陈佩很含糊地提醒他：杨晓婷现在已经移情别恋，跟研究生班一个上海籍的男生确立了关系，并准备毕业后留在上海工作。 陆涛听到这个消息，宛如凭空响起一个焦雷，头皮都差点被炸麻了，赶紧拨打杨晓婷的手机，问她跟那个上海籍的男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晓婷倒也痛快，很干脆地承认她已经跟那个男生同居，双方的家长也已经见过面了，并商定在他们毕业后马上举办婚礼……说到最后，她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从那天开始，陆涛就陷入了一种无法排遣的郁闷和痛苦之中，每天下班后就买一箱啤酒搬进租住的房间，一个人狂喝烂饮，一直要喝到呕吐了才颓然入睡…… 昨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陈佩忽然背着一个旅行包找到了陆涛的办公室，说她在邻县的双熊山风景区旅游了两天，顺便过来看看他这位老同学。 陆涛请陈佩吃完晚饭后，准备送她去宾馆休息，但陈佩却说想去他宿舍坐一坐，陆涛只好带她到了自己租住的“绿岸豪庭”小区。 进入房间后，当看到客厅里那一堆堆空啤酒瓶时，陈佩忍不住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满脸尴尬的陆涛，放下旅行包，开始给他清理客厅里的啤酒瓶和垃圾，然后又进入卧室，将他的床铺整理好，把脏衣服全部卷起来放进洗衣机，吩咐陆涛把她清理出来的垃圾搬运到外面的垃圾存放点去，她则一边给他洗衣服，一边手脚麻利地用抹布擦拭桌椅和窗户。 陆涛知道陈佩虽然出身高 官家庭，但从小家教严格，加之她本『性』温柔贤惠，所以比一般农村出来的女同学都要能干——从这一点来说，她比娇生惯养、不爱做家务的杨晓婷不知强了多少倍！ 给陆涛整理好房间、清洗完衣服后，陈佩便坐在客厅沙发上跟陆涛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但两个人都很默契地避而不谈杨晓婷劈腿的问题。 晚上十一点的时候，陈佩忽然说要洗澡，让陆涛到卧室里去躺半个小时，并把卧室门关上——到这时候陆涛才明白，陈佩根本就没打算去宾馆睡…… 后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两个人分别洗完澡后，和衣躺到了一张床上，但两个人的身子保持了一段距离。 陆涛很清楚：陈佩这次到双熊山旅游是假，来找自己才是真实目的。而且，从她今晚主动与自己同床共寝的行为看，她是做好了把身子交给自己的思想准备的。 只不过，陆涛此时还没有从杨晓婷劈腿的巨大精神打击中走出来，对陈佩也实在没有那种很动心的感觉，加之这几天连续通宵喝酒、通宵失眠，身心俱疲，所以尽管有一个妙龄女孩躺在身边，他还是头一挨枕头就沉沉入睡了，直到半夜那一声炸雷将自己震醒…… 此刻，当听到陈佩那满含幽怨的质问后，陆涛心里不由一阵愧疚、一阵激『荡』，忍不住一把搂过陈佩的身子，轻轻地往她滚烫的嘴唇上吻去。 陈佩并没有反抗，只是轻轻地嘤咛一声，便顺从地张开了嘴巴，双手也痉挛般地紧紧箍住了陆涛的腰身，两个人开始忘情地亲吻起来…… 第2章 三年之约 陆涛是正当年的青年男子，此刻软玉温香抱满怀，理智的堤坝早已被冲垮，在跟陈佩热烈地亲吻了几分钟后，再也控制不住，开始迫不及待地用手去撕扯陈佩的衬衣。 但是，陆涛刚刚扯开陈佩衬衣的第一粒扣子，手却忽然被陈佩捉住了，在黑暗中，他听到了一声幽幽的问话：“陆涛，你愿意娶我吗？” 这一声问话像兜头泼下的一盆凉水，一下子浇灭了陆涛熊熊燃烧的激情之火：是啊，你能娶她吗？你爱她吗？你能够对你今天的行为负责吗？人家可是堂堂省委副 书记的女儿，你如果始『乱』终弃，想过这后果吗？再说了，陈佩对你这么好、这么痴情，你如果占有了她的身子又不娶她，你还是人吗？ 这些念头像雷轰电掣般从陆涛脑海里飞速闪过，让他彻底冷静了下来。 于是，他把撕扯陈佩衣服的手缩了回来，满怀歉意地说：“佩佩，对不起！” 陈佩沉默了半晌，伸出手掌跟陆涛的手拉在一起，低声说：“陆涛，我知道你还放不下杨晓婷，也不可能给我什么承诺，这一点我很理解。我对你的情意，你心里是清楚的，但也绝不勉强你。这样吧，我们来个三年之约：从现在开始，我等你三年，在这期间你只要对我有了感觉，我随时可以跟你结婚。但这三年内你并不要受约束，只要找到了合适的女朋友，你可以谈恋爱结婚，不要顾忌我的感受。” 陆涛没想到陈佩对自己用情如此之深，竟然主动提出了这么一个对她极不公平的“约定”，感动之下，忍不住搂过她的身子，在她的额头上接连亲吻了几下…… 早晨六点半，陈佩先起床，洗漱完毕后，到厨房看了看，见冰箱里有面条和鸡蛋，便做了两碗鸡蛋面，把陆涛叫醒，两个人吃完面后，她便背着那个旅行包黯然离开了桃林县城…… 送走陈佩后，陆涛感到自己振作了很多，便抖擞精神走进桃林县地税局办公大楼，在一楼门厅的公示栏上，赫然看到了一则干部选拔任用的任前公示，公示的第一个名字就是陆涛，拟提拔的职务是稽查局副局长。 原来，半个月前，县地税局开展了一次中层干部选拔任用工作，拟提拔两位中层正职、四位中层副职。经过业务考试、民主测评、党组考察三个环节，陆涛以业务考试第一、民主测评第二的优异成绩，在二十余位参加中层副职竞职的青年干部中脱颖而出，并顺利通过了党组考察这一关，只等七天的公示到期，就要晋升为稽查局的副局长了…… 当看到这个任前公示后，陆涛阴霾沉郁的心情总算清朗轻松了很多，正准备上楼去办公室，几个玩得好的同事已经围拢了过来，纷纷向他表示恭喜祝贺，并闹闹嚷嚷地让他请客。 陆涛笑着向那些同事表示感谢，答应他们等任职的文件下发后，立即请他们去奥尼尔国际大酒店吃海鲜。 签完到进入办公室后，陆涛正准备用抹布抹办公桌上的烟灰，稽查局局长肖元桥忽然出现在门口，让他带上奥尼尔国际大酒店的税务稽查工作底稿和计算说明去他办公室。 令陆涛意外的是：奥尼尔国际大酒店的董事长柳洪也坐在肖元桥的办公室里，看样子已经在里面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当看到陆涛进去后，柳洪把手里端着的一杯热茶放下，站起身跟陆涛握了握手，皮笑肉不笑地说：“小陆，昨晚我请你和肖局长李局长他们一起吃饭，你怎么推脱不去？是不是看不起洪叔？说句托大的话：在桃林县城，还没有我洪叔请不动的客人。就是县委罗书记、苏县长等领导，只要我发了邀请，也多少会给我点面子，即使因工作忙不能赴约，也会亲自打电话给我解释一下。看来，你这小伙子比罗书记、苏县长架子还大啊，呵呵！” 原来，柳洪五十岁以前一直是桃林县城的“大哥”，说白了就是一个黑 社 会头子，最鼎盛的时候据说手下有八大金刚、四五百小弟，道上的人都尊称他为“洪叔”。最近几年他开始由黑转白，利用当“大哥”时聚敛的不义之财，收购了一家煤矿、一家锑矿，又在县城最繁华的地段开了一家四星级的豪华酒店，取名为“奥尼尔国际大酒店”，目前这个酒店由他的大女儿柳飞燕经营。 陆涛也听到过很多关于柳洪的传言，说他不仅有亿万家财，还有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大女儿就是奥尼尔国家大酒店的总经理柳飞燕，据说是县委书记罗秋林的“干女儿”，实际上就是罗秋林的情 『妇』。 正因为有一个给县委书记当情 『妇』的女儿，所以柳洪这几年在白道上顺风顺水，生意越做越大，跟县里各个部门的领导交往也越来越多，气焰也越来越嚣张，等闲的局长乡长之类的科级干部，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只有对国土局、公 安局、税务局等权力部门的负责人，他才稍稍客气一点，但也只是对领导客气，像陆涛这样的小科员，平时他根本不会理睬。 前不久，有人向县地税局稽查局举报，说奥尼尔国际大酒店存在严重的偷税行为，举报者还提供了一部分该酒店的营业流水记录，证明其举报的真实『性』。 于是，肖元桥便安排陆涛和另一位干部夏坤组成一个检查组，由陆涛担任主检，对奥尼尔国际大酒店开展税务稽查。 陆涛是个稽查高手，去年还获得过全省地税系统“稽查能手”荣誉称号，尤其精通电子查账技能。在用稽查软件拷贝酒店会计电脑上的电子账务时，陆涛无意中发现坐在对面的财务总监神『色』有点慌『乱』，好像正在电脑上搜寻什么东西，立即飞奔过去，往他的电脑上一看，发现他正在试图删除一套电子账务，但因为心里太急，手有点抖，所以刚刚打开那套帐，却还没来得及删除。 陆涛当即喝令那个财务总监站起身来，自己坐到那个位置，用查账专用的优盘把这套电子账务拷贝了下来，同时让夏坤把会计电脑上的那套帐也拷贝下来。 后来经过比较两套账，发现财务总监电脑里的那套帐销售收入比会计电脑的那套帐要多出一千多万元，而且，财务总监的电子帐里还有股东分红的记录，并且每年都有几百万元利润，而会计那套帐里每年都是亏损。 由此，陆涛判断：奥尼尔国际大酒店利用“两套账”的手段偷税，财务总监电脑上那套帐才是真实的。 第3章 暗算 就在陆涛和夏坤拷贝走酒店账务的那天下午，柳洪亲自赶到稽查局，邀请肖元桥和分管检查工作的副局长李湘铭以及陆涛、夏坤晚上一起去奥尼尔国际大酒店吃饭。 肖元桥、李湘铭、夏坤都答应出席，唯独陆涛坚决不去吃饭，并委婉地劝说肖元桥和李湘铭等人：奥尼尔酒店很可能存在严重的偷税漏税问题，在没有初步结论之前，最好不要去酒店吃饭，以免到时候被动。 在他说这番话时，他看到肖元桥脸上『露』出了明显不悦的表情。但因为陆涛是这次检查行动的主检，最后的稽查结论必须要他出具，他如果不去吃饭，这顿饭吃起来也没多大意义，所以后来肖元桥等人也都向柳洪推辞，说等初步的结论出来以后再一起吃饭商议。 经过几天的查账，陆涛得出的初步结论是：奥尼尔酒店以“两套账”的手段，三年时间内少申报缴纳地方各税四百多万元，同时还存在向其他酒店购买住宿和餐饮发 票等发 票违法行为。同时，因为酒店是以做假账的形式少缴税款，应该定『性』为偷税，必须予以所偷税款百分之五十以上五倍以下的罚款。即使按照最低百分之五十的处罚标准，再加上滞纳金，此次奥尼尔酒店补税罚款将会达到七百万元以上…… 当柳洪从肖元桥口里得知这个初步结论后，昨天下午立即赶到了稽查局，再次邀请肖元桥和陆涛等人去奥尼尔酒店吃晚饭。这一次，肖元桥没有征求陆涛的意见就答应下来，但陆涛还是不愿意去吃这顿饭，加之陈佩下午又到局里来找他了，所以他再次拒绝了柳洪的邀请。 对于柳洪来说，陆涛不去吃饭就是不给他面子，所以此刻一见面，他首先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责问了陆涛几句…… 陆涛是个服软不服硬的犟脾气，见柳洪一副居高临下教训人的口吻，不由心头火起，硬邦邦地答道：“柳总，我知道你在桃林地位高、面子足，但既然是请客，那就是双方你情我愿的事情，不能说我不去赴宴就是摆架子，就是不给你面子。更何况，我现在正在主持查处你们酒店的偷税漏税问题，按照规章制度，我不能接受你的宴请，否则就是违规违纪，这一点你应该清楚吧！” 肖元桥知道陆涛是个脾气来了天王老子也不怕的人，生怕他跟柳洪当场吵架，忙向柳洪使了个眼『色』，然后笑着劝陆涛：“小陆，柳总刚刚不就是一句玩笑话吗？你这么认真干什么？他今天过来就是跟你来核对稽查数据的，你把初步的稽查结果跟他介绍一下，两个人再就一些有争议的问题和数据商讨一下，我现在到龙局长办公室去汇报个事情。” 随后，肖元桥便走出门到四楼局长室去了，临走前还顺手把门带关了。 柳洪等肖元桥离开后，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陆涛说：“小陆，刚刚我确实是开玩笑的，你不要介意啊！请你把稽查结论给我看看，看完后我再跟你讨论。” 陆涛把那份计算说明丢给他，这份说明上详细列明了每一个税种应交多少、已交多少、应补多少，最后还有拟处罚的金额和滞纳金数目。 柳洪仔仔细细地看完后，先不说话，而是从随身带着的提包里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估计里面至少有一万元钞票。然后，他用那份计算说明将这个大红包包裹起来，一起推送到陆涛面前，满脸堆笑地说：“小陆，我刚刚看了一下数据，一起要补缴七百多万元税款、罚款和滞纳金，我们酒店是无论如何也交不起的。对于具体的税收政策我一窍不通，所以也无法跟你商讨哪些地方该通融、哪些地方不该交，总而言之一句话，要请你和稽查局各位领导高抬贵手照顾照顾。” 陆涛将那份计算说明打开，把里面包裹的那个红包拿出来，推回到柳洪面前，冷冷地说：“柳总，很对不起，你送礼送错了对象。我可以告诉你：参加工作三年以来，我连纳税人一包烟都没有抽过，也从不接受纳税人宴请。你已经看了计算说明，既然说不出什么意见来，那就请你们的财务主管过来跟我核对数据。我还有事情要做，失陪！” 说完“失陪”两个字，他看了看柳洪那张已经气成了猪肝『色』的脸孔，心里冷笑一声，拿起桌上的资料便扬长而去…… 晚上在县局食堂吃完饭后，陆涛没有再去买啤酒借酒浇愁，而是到办公室看了一阵新闻、玩了一会儿游戏，十点半钟便散步回到距离地税局不远的“绿岸豪庭”小区。 在小区门口，陆涛看到几个年轻人聚在一起，每个人手里提着一瓶啤酒，好像在悠闲地品酒闲聊。 陆涛没有在意，径直往那几个年轻人走过去，正准备进小区大门，一个年轻人忽然走过来，把手里的啤酒瓶扬了扬，嘴里喷着酒气，阴阳怪气地说：“小靓仔，喝口酒不？你长得这么帅，皮肤也白白嫩嫩的，是一块小鲜肉啊，我们老大最喜欢了。要不，你就跟着我大哥做‘小受’算了，保证你每天吃香的喝辣的——” 陆涛一听这醉鬼满含侮辱的话语，气得浓眉倒竖，抬手就将他的酒瓶子拨开，瞪眼叱道：“滚开！你再满嘴喷粪胡言『乱』语，老子一巴掌打肿你的嘴巴！” 他后面那句话刚刚落音，忽然感觉到脑后一股劲风袭来，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后脑勺便挨了一酒瓶子，顿时感觉到天旋地转，有一股热乎乎的『液』体从后脑上流出来，瞬间就把脖子打湿了——原来，就在他呵斥那个醉鬼的时候，有人潜行到了他后面，狠狠地砸了他一酒瓶子！ 陆涛自幼练武，曾经获得过全省散打比赛第二名，从小到大从来没吃过今天这样的暗亏，不由勃然大怒，忽然一个车转身，对准那个偷袭自己的歹徒飞起一脚，正踢在他的下巴上。顿时，那歹徒嘴里鲜血狂喷，门牙都被踢掉了，捂着嘴巴连退几步，大声哀嚎起来。 另外几个年轻人见同伴吃亏，立即围拢过来，把陆涛包围在核心，挥舞手里的啤酒瓶朝陆涛头顶和身上砸去…… 第4章 犯忌 陆涛虽然功夫比较厉害，但因为此刻赤手空拳，后脑勺刚刚又被狠狠地敲了一瓶子，流了不少血，所以在施展开拳脚接连打翻了两个混混后，已经有点头晕目眩、手脚乏力，动作也迟缓下来，又挨了几瓶子。幸好这些酒瓶都砸在肩膀和背部，虽然吃痛，却并不要紧。 就在陆涛感觉到自己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厉声呵斥声：“住手！我是警察！” 正在围攻陆涛的混混们吃了一惊，忙转头往东边一看，只见在明亮的路灯光下，一个身穿警服的女子站在距离打斗现场两三米左右的地方，双手叉腰，圆瞪杏眼看着他们。 一个混混头目赶紧低声对同伙说：“快跑，这女的是县公 安局副政委何莹，号称‘何仙姑’，是公 安局出了名的一个泼辣货、母夜叉，落在她手里就惨了！” 那些混混们听说这个身段袅娜、眉目如画的漂亮女警就是大名鼎鼎的“何仙姑”，个个吓得心惊胆寒，在那个混混头子的带头下，唿哨一声往西边落荒而逃，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何莹快步走到陆涛身边，定睛一瞧，有点惊讶地问：“小陆，怎么是你？你和那些二流子是怎么打起来的？” 原来，何莹跟陆涛租住的房间是一个单元，而且都在九楼，整个楼层就只有他们两户。因为都是穿制服的国家干部，所以两个人偶尔互相打个招呼，有时候何莹家里的灯泡坏了，或者要搬运什么重东西上楼，何莹都会请陆涛帮忙。 只不过，在陆涛心目中，何莹实在是太美了、太有气质了，美得令他经常产生“莫敢仰视”的自卑感，所以每次跟她说话或者帮她做事时，总是莫名其妙地脸红心跳。 在其他女人面前，陆涛历来是神采飞扬妙语连珠的，但不知怎么回事，只要一遇到何莹，他就有点笨嘴拙舌，连一句玩笑话都不敢说，肚子里满腹的才华和幽默细胞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连他自己都感到非常诧异…… 何莹见陆涛怔怔地不做声，又见他后脑勺在流血，以为他被打出了脑震『荡』，忙走到他身后，用柔滑的手掌托住他的脑袋，仔仔细细地察看了一下他的伤口，用惊怒的语气说：“这些王八蛋，怎么下手这么狠？我先打110报警，然后送你去医院吧！” 陆涛摇摇头说：“何政委，那些混混已经逃走了，打110也没有用，捉不到的，麻烦你送我去医院吧！” 何莹也知道那些混混们有备而来，陆涛又不认识他们，即使安排警力去搜捕也肯定是做无用功，于是点点头说：“行，我先送你去医院将伤口缝好，再到城关镇派出所去报个案录个口供，以后万一你遇到了那些暗算你的歹徒，就可以报警抓他们了。” 陆涛听话地点点头，让何莹送他到人民医院将后脑勺的伤口缝合，又在她的陪同下到城关派出所报案并录了口供，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 在进入房间前，陆涛再次向何莹道谢。何莹笑道：“这有什么好谢的？你不也经常帮我做事吗？快进屋去好好休息一下，别像个老婆子一样啰啰嗦嗦的。” 第二天早晨八点，陆涛头上缠着纱布，先来到肖元桥办公室，向他报告了昨晚自己遭暗算的事情，并一口咬定那些偷袭他的人是柳洪唆使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在奥尼尔酒店的问题上没有给他面子，也没有接受他的贿赂，令他恼羞成怒，于是便策划指挥了昨晚的偷袭行动…… 肖元桥耐着『性』子听他说完，把脸一板说：“小陆，你有证据证明昨晚那些袭击你的人是柳总唆使的吗？如果这只是你想当然的猜测，我劝你不要到处『乱』说，万一传到了柳总耳朵里，他会追究你的毁谤责任的。” 陆涛见他作为一个领导，对自己无故遭受殴打的事情不闻不问，反而指责自己诽谤柳洪，不由气往上撞，急怒之下也顾不得什么忌讳了，圆瞪双眼说：“肖局长，你以为我像个三岁宝宝一样好欺哄是不是？你敢指着自己的良心说没有收受柳洪的好处吗？作为稽查局长，你不仅不替遭到打击报复的下属主持公道，反倒将屁股歪到违法嫌疑人那边，你不觉得问心有愧吗？” 肖元桥被他说中心病，不由恼羞成怒，忽然抬手在办公桌上猛拍一掌，涨红着脸厉声叱道：“陆涛，你今天是疯了还是吃错了什么『药』？你什么时候看到我得了柳洪的好处？今天你如果不拿出我收受好处的证据出来，我会报告局党组对你进行严厉处分！” 此时，李湘铭等三位副局长听到这边吵闹，都赶过来劝解，恰好听到肖元桥的话，都用看怪物一样的目光瞪视着陆涛，满脸都是愠怒鄙夷的神『色』。 李湘铭怒气冲冲地问：“陆涛，昨天我也跟着肖局长去赴宴了，你是不是认为我也收受了柳洪的好处？在你的眼里，我们都是贪官污吏，只有你是廉洁自律的好干部，对不对？你这样血口喷人，难道就不怕同事们寒心？不怕大家对你敬而远之？” 陆涛知道自己当众指责肖元桥收受好处，确实是犯了大忌，甚至可能会激起众怒，心里微微有点后悔，但嘴巴上却并不肯认输，把脖子一梗说：“我所说的收受好处，并不单单是指接受柳洪的红包礼金。你们接受他的宴请，就是一种违规行为，也是一种接受好处的行为，我并没有污蔑谁、诽谤谁！” 说到这里，他也不管肖元桥和那几位副局长恼恨的目光，转过身子扬长而去。 进入办公室后，陆涛『摸』『摸』自己脑袋上包裹的纱布，越想越恼火，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不管肖元桥他们怎么答应柳洪，自己一定要坚持那个偷税的初始结论，绝不让步！ 下定这个决心后，陆涛俯下头想去开抽屉，却突然发现中间那个上锁的抽屉被撬开了，而且拉开了一半，心里不由“咯噔”一下，赶紧将整个抽屉拉出来，往里面一看，顿时傻了眼：放在抽屉里的奥尼尔酒店稽查底稿以及那个拷贝了酒店真实账目的u盘，已经被人偷走了！ 第5章 治安处罚 很快，跟他同一间办公室的夏坤、李少华、胡金明陆陆续续走进来，每个人看了一眼自己的抽屉后，都同时发出惊呼声：他们的抽屉也都被撬开了。 陆涛刚刚进办公室时，门是打开着的，以为有同事先进来了，所以没有在意，现在见夏坤等人的抽屉也被撬了，忙起身到门口一看，只见门锁也被撬开了，显然昨晚办公室进了贼。 此时，陆涛已经心知肚明：昨晚进来的贼，目标并不是财物，而是奥尼尔大酒店的稽查底稿和那个u盘。失去了这两样东西，自己就再也无法获取奥尼尔酒店利用假账偷税的证据，这个案子最后只能按照酒店那套假账结案！ 由此推断：昨晚光顾这个办公室的梁上君子，肯定也是柳洪指使的，目的就是想毁灭证据，让自己无法做出稽查结论！ 想至此，陆涛不由怒发冲冠，飞快地冲出办公楼，拦了一台的士径直往奥尼尔酒店赶去。 乘电梯到达酒店九楼后，陆涛怒气冲冲地来到一间挂着“董事长办公室”的房间门口，却发现房门紧闭，便抬手敲门，但里面没有任何响动。 于是，陆涛折转身想去另外一边的财务室，突然看到一个胸口挂着工作牌的年轻男子迎面走过来，仔细一瞧，这个人正是昨晚袭击自己的那伙歹徒的头目。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当看到这个年轻男子若无其事地走过来后，陆涛立即奔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瞪圆眼喝道：“王八蛋，昨晚到底是谁指使你们偷袭我的？是不是柳洪？你今天不说清楚，老子一拳打出你的*来！” 年轻男子装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气势汹汹地反问道：“你是什么人？敢到奥尼尔酒店来撒野，你不想活了吗？” 陆涛见他装疯卖傻，再也忍耐不住，抬手就在他脸上狠狠地抽了两巴掌。那家伙想要反抗，却被陆涛用强劲有力的手臂箍住了脖子，差点窒息过去，手脚徒劳地挣扎着，没有半丝反抗的余地。 就在这时候，柳洪带着一大帮保安突然出现在走道里，见陆涛制服了那个小头目，便把手一挥，七八个保安一拥而上，将陆涛包围在核心。 陆涛此时已经完全被怒气冲昏了头脑，有点不计后果了，见那群保安围过来，好几个保安手里还举着橡皮棍，好像要群殴自己，便怒吼一声，一脚将被自己制服的那个小头目踢开，冲进那群保安里面，施展开自小习练的武功，左一拳、右一脚、东一掌、西一肘，顷刻间就打翻了三四个保安，有两个人的门牙都被踢掉了。 那些保安见他凶悍无比，拳脚犹如铁锤和榔头，挨一下就痛彻心肺，不由个个心惊胆寒，不住地往后面退却。 就在这时，电梯口突然出现了几个警察，为首的那个警察手里还举着一把手枪，一边往这边跑一边厉声喝道：“住手！都站在原地不许动！” 陆涛惊愕地盯着那几个好像从天而降的警察，收回了拳脚站在原地。那几个被他打倒的保安故意大声哀嚎喊痛，有两个还抱住头在地上翻滚，好像断手断脚了似的。 柳洪用手一指陆涛，铁青着脸对那个为首的警察说：“金所长，这小子无缘无故冲到这里来，殴打我的员工，伤了好几个人，你们看着办吧！” 被称为“金所长”的警察点点头，对几个手下一挥手说：“去把那个涉嫌寻衅滋事的小子铐起来，带到所里去接受调查！” 两个警察立即过来，给陆涛戴上手铐，押着他往电梯口走去。 此时，陆涛已经反应过来：自己上了柳洪这老小子的当！他早就料定自己一大早就会过来找他理论，便提前打电话给那个金所长，让他安排警察在酒店等着。然后，他故意让昨晚带头袭击自己的那个年轻人出现在走道上，并用言语激怒自己，引发斗殴事件，然后再让金所长等人以寻衅滋事的罪名将自己拘捕。这样的话，自己至少都会被行政拘留十天以上。如果柳洪再在公 安局动用点关系，说不定还会刑拘自己，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陆涛反倒冷静下来，知道金所长跟柳洪是一伙的，便也不跟他辩解，沉默着让那两个警察给自己戴上手铐，坐上警车来到了派出所。 在接受警察讯问的时候，陆涛几次向向他们解释，说他昨晚在家门口遭人暗算，在派出所报了案的。今天跟他发生冲突的那个奥尼尔酒店员工，就是昨晚暗算自己的歹徒里面的一个，他本来是想抓住他带到派出所来的，并不是寻衅滋事。 但是，那两个讯问他的警察却要他拿出证据，证明那个人昨晚袭击了他。如果拿不出证据，他就是在找借口，是在狡辩。 陆涛当然拿不出证据来，而且他也知道这些警察都是柳洪的狐朋狗友，自己怎么解释都是没有用的，于是最后干脆沉默不言…… 十一点左右，讯问结束，城关派出所建议县公 安局对陆涛予以行政拘留十五日、罚款一千元的行政处罚，由副所长金炳坤亲自填好处罚表格，带上陆涛到县局法制办审批。 到达县公 安局大院后，陆涛戴着手铐从警车上走下来，跟在金副所长后面往办公楼走，忽然看到何莹正从办公楼里面出来。 当看到戴着手铐的陆涛时，何莹一下子止住脚步，满脸讶异地盯着他手上那副手铐，问道：“小陆，怎么回事？” 金副所长没想到何莹竟然认识陆涛，愣了一下，抢先答道：“何政委，他刚刚无缘无故冲到奥尼尔国际大酒店，殴打酒店员工，涉嫌寻衅滋事，拟对他处以行政拘留十五天、罚款一千元的处罚，现在带他到法制办去办审批手续。” 何莹没有理睬他，眼睛看着陆涛，问道：“小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说看。” 陆涛便把自己跟柳洪因为税务稽查结怨、今天在酒店打架的经过详详细细地告诉了她，并强调说：刚刚他在奥尼尔酒店遇到的那个青年员工，绝对就是昨晚偷袭自己的那些歹徒之一，而他们的幕后主使就是柳洪。 第6章 地税局公敌 何莹听完陆涛的解释后，对金副所长说：“金所长，陆涛昨晚被歹徒暗算的事情，是我亲眼看到的，还带他到所里报了案、做了笔录。既然小陆说他今天在奥尼尔公司遇到了一个偷袭他的歹徒，你们怎么不去核实一下？他是地税局的干部，不可能无缘无故跑到酒店去打人，我建议你们先不要报送处罚意见，把事情调查清楚再说。” 金副所长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何政委，我们已经调查了，那个被陆涛殴打的员工说他从来没有见过陆涛，更没有偷袭过他。陆涛自己又拿不出证据，而他打伤酒店三个员工却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如果严格来说，是应该以寻衅滋事的罪名予以刑事拘留的。所里考虑到他是地税局干部，如果刑拘他可能会端掉他的饭碗，所以只对他进行治安处罚，这已经是够宽大的了，你说呢？” 何莹摇摇头说：“金所长，我就住在陆涛隔壁，对他比较了解，他绝对不是个喜欢寻衅滋事的人。我建议你们所里暂时不要急于做出处罚决定，先到他单位了解一下他平时的表现，再调查清楚他在酒店看到的那个人是不是昨晚袭击他的歹徒，然后根据调查结论再决定要不要对他予以处罚。” 金副所长是城关派出所副所长，属于副科实职，跟何莹的级别是一样的，而且何莹在调到县局担任副政委之前，也在城关所工作过几年，曾经还是他的下属，所以并不买她的帐，皮笑肉不笑地说：“何政委，对陆涛的处罚建议是我们所里集体研究做出的决定，我也无权更改。你虽然跟他认识，但知人知面不知心，也不能给他打包票对不对？现在快下班了，我得赶快去法制办办理手续，失陪了！” 说着，便催促陆涛往办公楼里面走。 何莹见他对自己的建议置若罔闻，俏脸一板，冷冷地说：“金炳坤，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柳洪的关系？这件事我心知肚明，是柳洪设计陷害小陆，目的是想要阻止小陆查处奥尼尔酒店偷税的案子。你如果坚持要处罚小陆，那我现在马上去找周副局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他。我相信周副局长会做出正确的判断，不会批准你们的处罚决定。” 周副局长名叫周友良，在县公 安局分管治安和法制工作，是何莹的堂舅。陆涛的处罚决定经过法制办初审后，必须要报到他那里审批才能最后作出决定。 金炳坤自然知道何莹与周副局长的特殊关系，但此刻他已经骑虎难下，悻悻地说：“何政委，你如果一定要袒护这姓陆的小子，我也无法阻止你。不过，柳洪董事长的能量你是知道的，如果你动用关系将陆涛放出去了，柳董事长肯定会将矛头对准你，向局党委或者县委领导反映你徇私枉法、包庇违法嫌疑人，到那时你可能会引火烧身。所以我劝你最好三思而行，不要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人给自己惹一身麻烦！” 何莹听他这番话大有威胁之意，不由勃然变『色』，柳眉一竖，瞪眼叱道：“姓金的，你真的以为柳洪能够只手遮天？他不过就是个流氓混混头子，曾经几次被公 安机关打击处理过，你张口闭口董事长董事长的，你的立场和原则何在？我告诉你：小陆的事情我管定了，现在我就去找周副局长，为小陆进行申诉，我倒要看看柳洪能把我怎么样！” 随后，她愤愤地转身，疾步往办公楼里面走去…… 正如金炳坤预料的那样，因为何莹极力为陆涛分辩开脱，周副局长否决了对陆涛的处罚决定，同时责令城关派出所查清楚陆涛昨晚被袭击的真相，尽快将凶手缉拿归案！ 下午三点多，陆涛回到了地税局，在局门口遇到几个同事，个个都用很冷淡、很疏远的目光看着他，有两个跟肖元桥玩得好的副科长，脸上还『露』出了鄙夷不屑的神『色』——很显然，自己上午当众指责肖元桥收受柳洪的好处，犯了大忌，在某些同事眼里，自己成为了一个需要小心提防的“刺头儿”和“小人”，所以他们才用这样的眼光看自己…… 进入稽查局后，情况更加糟糕：几乎所有人都不理睬陆涛，好想他一下子就变成了地税局的“公敌”！ 这一点，令陆涛心里感到格外悲凉、格外郁闷：自己只不过是激愤之下说了几句实话，没想到却引来这么多人的戒备和忌恨，真不知这个社会到底是怎么了…… 半个小时后，陆涛被县局纪检组长王韬叫到他的办公室，说要找他谈话。 当陆涛坐下后，王韬板着脸问：“小陆，上午你是不是到奥尼尔酒店去了？是不是打伤了酒店的几个员工？刚刚派出所一位领导陪着奥尼尔酒店的董事长柳洪，找到了龙局长办公室，说你无缘无故冲到奥尼尔酒店打人，涉嫌寻衅滋事，派出所准备对你予以行政拘留和罚款的处罚。后来县公 安局考虑到你是地税局干部，为了不影响我们单位的声誉和形象，才网开一面没有拘留你。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要跑到奥尼尔酒店去打人？” 陆涛只好又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向王韬讲述了一遍。 王韬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说：“小陆，你对柳洪的指控只是一种猜测，并没有证据证明他指挥人打了你，也不能证明那个被你打的酒店员工就是昨晚袭击你的歹徒之一。但是，你在酒店打伤了人却是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的。刚刚柳洪已经说了：如果地税局不严肃处理你，他就要到县委县『政府』和市局、省局去告状，还要召集新闻媒体记者来采访、监督这件事。你要做好思想准备，局党组等下就要开会研究对你的处分问题。” 陆涛此时内心一片冰凉，站起身说：“王组长，我遭人暗算，落入了柳洪的圈套中，已经做好了挨处分的准备，没什么好说的，局党组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第二天上午，对陆涛的处理决定就以文件形式下达了：行政记过，取消稽查局副局长任职资格，扣罚一年的绩效考核奖金，调离执法岗位，安排到县局机关党委办工作。 第7章 捉奸 机关党委现在的主要工作是成立群众工作队，驻村入社开展新农村建设帮扶工作。陆涛到机关党委上班的第一天，便被编入地税局的群众工作队，并具体承担驻村帮扶工作。 在正式驻村的前一天晚上，陆涛回到家里，无情无绪地看了一会儿电视，十一点左右便躺到床上准备睡觉。 但是，他刚刚合上眼，忽听外面的走道里传来“砰砰砰”的踢门声，还夹杂着一个男子愤怒的吼叫：“何莹，你这臭*！快开门！我知道你『奸』夫现在就在房间里，再不开门的话，我就喊警察过来，当着你同事的面曝光你的『奸』情，看你以后还怎么在县公 安局混！” 陆涛搬到这个小区半年，跟何莹也算比较熟悉了，却从来没有见过他的丈夫，此刻听到外面那个男子的吼声，猜测他就是何莹的老公，忙翻身从床上爬起来，打开客厅门一看，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正在恶狠狠地猛踢对面的房门，另外一个年轻一点的男子站在他身后，也是满脸愠怒之『色』，估计是他的弟弟或者其他什么亲戚。 陆涛见中年男子越踢越狠、越骂越难听，便走到他身后劝道：“老兄，你先别冲动！何政委不开门也许有其他什么原因，你们等下可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没必要闹得沸沸扬扬尽人皆知，那样对何政委的影响也不好，对不对？” 中年男子回过头来瞪了他一眼，恶狠狠地骂道：“小子，你算是哪根葱？要你来管什么闲事？给老子滚开，有多远滚多远！” 陆涛听他出言不逊，不由气往上撞，忽然探出右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往后一扳，将他的身子扳得往后一仰，差点摔倒在地。 陆涛横身挡到门口，用凌厉的目光看着他，高声说：“你和何政委的家事确实不关我的事，但是，你半夜三更在我家门口大吵大闹，影响了我休息睡觉，我就有权利制止你。你别对我张牙舞爪的，你如果想动粗打架，我绑上一只手都可以轻易打出你的屎『尿』来，不信你过来试试？” 中年男子刚刚被陆涛随手一扳，感觉到肩膀就像被一块飞来的巨石击中，那股巨大的力量差点将他扳倒在地，知道对方肯定是个武林高手，虽然怒发如狂，却只能用仇恨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他，不敢再往前半步。 正在这时，房间里忽然传来“咔哒”一声响，跟着，客厅的门打开了一条缝，何莹板着一张俏脸倚在房门口，双手拢在胸前，用轻蔑的目光看着那个中年男子，冷冷地说：“吴志奇，我们分居半年多了，你在外面也养了小三，有什么资格和脸面来我这里捉『奸』？我早就跟你说过：你在外面养小三、找小老婆，我绝对不干涉，更不会以此为由要求在离婚时多分财产。只要你答应离婚，我宁愿净身出户，你为什么还要来纠缠不休？” 吴志奇刚刚在陆涛手下吃了亏，此刻突然看到何莹打开了房门，并用一种极端轻蔑的目光盯视着他，所说的话语中也满含讥讽和不屑之意，不由怒发如狂，像一条被激怒的恶犬一样，忽然猛扑过去，一把揪住何莹的头发，抡圆手臂“啪啪啪”连打了她三个耳光，一边打一边咬牙切齿地骂道：“你个臭不要脸的『骚』货、娼『妇』，背着我偷人你还有理了？快说，里面的『奸』夫是谁？老子今天不把你们这对『奸』夫*捉出来，誓不为人！” 何莹没想到吴志奇会突然冲过来打人，猝不及防之下，连挨了三个耳光，白 皙的脸颊顿时红肿起来，想要反抗，但自己的长发被吴志奇揪住，头都转不过来，根本无法反击。 陆涛也没料到吴志奇如此暴戾，见何莹被他揪住头发后只能徒劳地用手撕扯他的胳膊，想要挣脱出来，不由怒火中烧，猛地冲过去，用左胳膊夹住吴志奇的脖子，然后用力一勒，将他勒得白眼直翻，差点窒息过去。 与此同时，陆涛抬起右掌，憋足劲在他的脸颊上也狠狠地抽了三巴掌，打得他眼冒金星，左边脸颊肿得老高。 吴志奇弟弟本想过来帮忙，但见陆涛只用一只手就制服了有点蛮力的吴志奇，知道他是武功高手，心虚胆怯之下，下意识地往后面退了一步，嘴里虚张声势地喝道：“小子，你是何莹的什么人？这是我哥的家事，你平白无故来出什么头？想把事情搞烂吗？” 何莹一边用手拢头上的『乱』发，一边飞起一脚踢在吴志奇腹部，然后瞪圆杏眼对在一旁唧唧歪歪的吴志奇弟弟说：“吴志刚，你这个王八蛋哥哥是什么德行，你难道不清楚吗？他在外面拈花惹草醉生梦死，我从来没有说过他，你们家里人也从来不管，你现在怎么有脸面陪着他来捉『奸』了？别说我行得正坐得稳，并没有你们想象中那种龌龊事，就是我现在房子里有一个男人，你们又有什么资格来管我？你回去告诉你父母：先管好你这个牲畜哥哥再说，让他不要到外面丢人现眼。” 吴志刚听到何莹这一番呵斥，顿时满脸通红，默然不语。 陆涛见吴志奇的脸颊已经憋得紫涨，生怕再勒下去会把他憋死，忙松开了胳膊，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喝道：“你如果不想再讨打，马上给老子滚下楼去。你再在这里『逼』叫『逼』叫的，老子数十下就打你一次，不信你试试看？” 吴志奇刚刚差点被陆涛勒得背过气去，听他说如果再不走就要继续打他，脸上『露』出一丝恐惧之『色』，不敢再倔强，一边往电梯口退，一边『色』厉内荏地吼道：“小子，你等着……小刚，你守在这楼道里，不要让那个『奸』夫逃跑了。如果他真的想跑，你给我看清楚他的长相，用手机把他的脸拍下来，我自会去找他算账！” 随后，他用仇恨的目光死死地盯了陆涛几眼，然后走进电梯，拿出电话开始纠集他那帮狐朋狗友…… 第8章 神秘男子 当看到吴志奇消失在电梯里后，何莹扫视了留在走道里监视她的吴志刚一眼，忽然对陆涛招招手说：“小涛，你进来给我当个见证人，看看我到底有没有所谓的『奸』夫。” 陆涛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见她不易察觉地向自己眨了一下眼睛，马上反应过来：她有话要跟自己说，但当着吴志刚的面又不好讲，所以找了个借口让自己到她房间里去。 于是，他转身瞪了一眼吴志刚，然后快步走过去，进入何莹家的客厅，只听“砰”地一声，何莹已经把客厅的门关上了。 陆涛有点疑『惑』地问：“何政委，你丈夫这么胡搅蛮缠，又是辱骂又是踢门，还动手殴打你，你怎么不报警处理？这虽然是你们夫妻间的家事，但他打人的行为已经涉嫌家暴，完全可以让你的同事们来教训他一下啊！” 何莹不做声，对他摆摆手，然后用手指了指卧室里面，脸上『露』出一丝惊惶之『色』。 陆涛心里一惊，下意识地盯住那张紧闭着的卧室门，马上明白过来：何莹果然藏了一个人在卧室里，而且从她惊惶紧张的神『色』来看，这个躲在卧室里的人绝对是个男人，也许就是吴志奇口里所说的那个“『奸』夫”！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不知为什么，陆涛心里忽然莫名其妙地涌起了一股酸溜溜的醋意，伴随这股醋意的，还有一丝偶像破灭的失望感。 在陆涛心目中，何莹是那种最完美、最经典的女神形象：身材袅娜、貌若天仙、端庄冷艳、气质高雅，而且年纪轻轻就是县公 安局副政委，可谓是才貌俱全、无可挑剔。如果不是她已婚了，并且年纪比自己大好几岁，在跟前女友分手后，他肯定会疯狂地追求她。 但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就是这样一个在自己心目中几乎完美无缺的女神，却在有丈夫的情况下找了一个情人，而且此刻这个情人就藏在她的卧室里。虽然他知道何莹这样做肯定有她自己的理由，而且她那个丈夫也确实不是东西，但毕竟这是是婚内出 轨，对她的名声和形象都是有损的…… 何莹见他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而且『露』出了一丝不以为然的神『色』，知道他此刻心里在想什么，白 皙的脸上突然浸染了一丝红晕，用有点羞涩、有点忸怩的语气低声说：“小涛，你不要误会，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不过，今天的事情比较麻烦，我需要你帮忙，把今晚的事情应付过去，不然的话，会出大事的。而且，今晚的事情你还要绝对保密，不能向任何人透『露』。” 陆涛见她神神秘秘的，而且反复叮嘱自己要保守秘密，更加相信藏在她卧室里的人就是她的情夫，但自己又不好点破，只好『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笑容，低声说：“何政委，你放心吧，我不是那种轻嘴薄舌的人，会替你保守秘密的。你要我怎么做？” 何莹不做声，走到卧室门口，轻轻敲了一下门。很快，门就打开了，一个身材魁梧、头发花白、状貌威严的五十多岁男子站在卧室门口，看到站在何莹身后的陆涛后，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但这种表情稍纵即逝，马上又恢复了那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神态。 何莹指指陆涛，低声向那个男子介绍说：“这是我的邻居，名叫陆涛，是县地税局的干部，人品很好，做事稳重可靠，是我比较信任的一个好朋友，他这次过来是准备帮我们脱困的。” 她在介绍时特意强调陆涛“人品很好，做事稳重可靠”，显然是让那个中年男子消除疑虑，接受陆涛的帮忙。 中年男子很凝重地点点头，伸出手来，跟陆涛握了握手，但并没有说什么。 从他伸手的姿势和派头来看，陆涛判断他是一位领导，而且级别不低。 不过，这也很好理解：以何莹出众的容貌、高雅的气质，再加上她公 安局副政委的身份，如果要找情人，要么就是显赫高 官，要么就是亿万富豪，一般的男人肯定难以入她的眼。 这个男子虽然老了一点，但身材高大、五官英俊，年轻时肯定是个大帅哥，而且从他非凡的气度和端严的神态来看，他现在肯定是一位高 官，至少是处级以上的领导。 至此，陆涛才明白过来：何莹之所以甘愿忍受吴志奇的辱骂和殴打，之所以不敢报警，是因为她确实藏了一个男人在卧室里。而且，这个男人还可能是一位高 官，如果被吴志奇等人抓个现行，不仅两个人都会身败名裂，那个男子还可能丢官罢职，甚至可能受到党纪制裁…… 何莹见中年男子不做声，有点焦急地问陆涛：“小涛，你有什么办法帮助我们脱困吗？现在吴志刚守在楼道里，吴志奇马上就会带人上来。万一他发猛气破门而入，或者把警察叫过来，事情就无可挽回了。” 陆涛盯了那个中年男子一眼，见他虽然仍保持着镇静威严的神态，但目光里也流『露』出了一丝担忧和慌『乱』的神『色』，便偏着头思考了一下，忽然问何莹：“你家阳台上装没装防盗窗？” 何莹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有点沮丧地说：“装了，即使没装防盗窗，我们现在身处九楼，也不可能从窗户上逃走啊！” 陆涛走出主卧，来到隔壁通往阳台的客房，打开阳台与客房之间的门，走到阳台的右侧，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照了照这边阳台与自己主卧室之间的夹墙，发现两者之间的距离大概只有三米左右，而且，在阳台下面一米左右的地方，有一个铁架子，上面摆着一台空调主机，有一根铜管通往何莹的主卧室，连着卧室里那台柜式空调。 如果从这边阳台下到夹墙之间的空调主机上，就可以攀爬到自己那间主卧室的窗户上，而自己那边的窗户是没有装防盗窗的，因为是夏天，玻璃窗户也是半敞开的，只要爬到窗台上就可以进去了…… 第9章 转移 当看到阳台下面的空调主机后，陆涛不由兴奋起来，便用双手抓住阳台防盗窗的两根不锈钢护栏，用力往两边掰，发现这些不锈钢护栏竟然是空心的，虽然用手掰不开，但如果借助工具，应该可以撬开一条容纳一个人通过的缝隙…… 这时候，何莹也走了过来，见陆涛正在使劲掰两根防盗窗护栏，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低声问道：“你难道真的想从这里开一条路出来？怎么可能？” 陆涛松开了掰护栏的手，笑了笑说：“没什么不可能的。对了，你家里有什么铁棍之类的工具吗？只要坚硬牢固就行。” 何莹忙出去找了一下，找来一把大铁钳，问道：“这工具行吗？” 陆涛点点头说：“行。” 此时，那个中年男子也走了过来，站在何莹身边，默不作声地看着陆涛动作。 陆涛用铁钳夹住一根不锈钢护栏，然后咬牙用力往旁边一掰，只听“吱呀”一声，那根护栏顿时被掰弯，『露』出了一圈空隙。 随后，陆涛如法炮制，又将另一边的那根护栏也掰弯，然后目测了一下，估计还是难以钻过一个人，于是又把被掰弯的那根护栏与相邻的护栏夹在一起，再次咬牙用力，把两根护栏都掰向一边，然后又把另一边的两根护栏同样掰弯。 这样一来，防盗窗中间就空出了一个自上而下呈椭圆形的洞口。 在他用铁钳掰弯不锈钢护栏的时候，那个中年男子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忍不住低声问何莹：“小莹，这小伙子是不是练过功夫？他的臂力应该非常大，一般的人不可能把这护栏掰成这样。” 何莹目视着陆涛，点点头说：“没错，他自小习武，功夫很不错，力气也很大，我家里如果有什么粗重力气活，一般都是喊他帮忙的。” 陆涛把头伸进防盗窗中间的那个椭圆形洞口，试了一下感觉没问题后，便对中年男子招招手说：“叔叔，您过来，我带您爬到右边我家里去。” 中年男子把头探出窗户，往下看了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一下子白了。 何莹满脸忧『色』地对陆涛说：“他身体不大好，有心脏病和眩晕症，所以有点恐高，只怕没有办法跟你爬到那边去。” 陆涛想了想，自己先钻出防盗窗，跳到下面的空调主机上，然后对何莹说：“你让他身子朝后，眼睛看着阳台的一面，然后攀住防盗窗底部滑下来，我在下面接住他。” 那个中年男子知道吴志奇马上就会带人上来，不敢再犹豫，在何莹的帮助下，按照陆涛告诉他的方法，双手攀住防盗窗底部，背对陆涛慢慢地滑下去，陆涛在下面接住他的身子，让他爬到自己背上，使劲搂住自己的脖子，眼睛不要往下面看。 然后，他踏在空调主机的铁架子上面，用手抓住那根弯曲的空调铜管，一步一步往右边挪动。当挪到自己房间下面后，他反手将中年男子从背上转到自己怀里，并用双臂将他托举起来，等他的头部高过自己主卧室的窗户后，低声对他说：“叔叔，你把玻璃窗户推开，然后慢慢爬进去，再把窗户关上就行了。” 待中年男子按照他的指点爬进房间后，陆涛不由松了一口气，赶紧原路返回，从那个洞口钻回到何莹家的阳台上，对何莹说：“我得把这几根掰弯的护栏再掰直才行，等下吴志奇肯定会到阳台上来查看，如果看到这个出口，肯定会起疑心的。” 何莹没想到他虑事如此周密，眼睛里流『露』出感激和佩服的神『色』，点点头说：“没错，那家伙别的本事没有，嗅觉却比狗还厉害。这几根护栏如果不复原，他一定会怀疑的。” 陆涛听到外面已经响起了杂沓的脚步声，还伴随着吴志奇愤怒的吼叫声，知道他们已经到了客厅门口，赶紧拿起铁钳用力将那四根被掰弯的护栏钢管掰直，一直到那些钢管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了才住手。 何莹知道吴志奇喊了很多帮手过来，担心陆涛单枪匹马吃亏，而且现在中年男子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到了陆涛的房间里，再也不可能被吴志奇他们看到了，于是当陆涛开始掰直钢管的时候，她便拿起手机拨打了城关派出所的值班电话，在表明身份后，要求他们马上出警赶到她的住所来，说有人在这里寻衅滋事。 此时，吴志奇在外面又开始使劲踢门，夹杂着一些难听的辱骂声。 何莹见陆涛已经把护栏恢复原状了，便带着他回到客厅里，对外面的吴志奇厉声叱道：“吴志奇，我刚刚已经报警了，派出所的同 志马上就会赶过来。等警察过来后，我自然会把门打开，让你进来拿东西。你如果再像条疯狗一样踢门辱骂，我会控告你寻衅滋事，让你去看守所尝尝滋味！” 吴志奇愣了一下，忽然像夜猫子一样桀桀尖笑起来，阴阳怪气地说：“姓何的臭*，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几斤几两？以为你在公 安局混了几年，就可以随随便便把我弄进看守所？你报警最好，我还巴不得你那些同事过来，让他们见见你藏在家里的『奸』夫是什么样子，瞧瞧你这个副政委偷情被抓的丑态。” 陆涛见何莹气得脸『色』铁青、柳眉倒竖，便低声说：“何政委，要不你把门打开吧，反正那位叔叔已经走了，让他们在房间里找，找不到人后他们自然会走掉的。如果任由吴志奇这么闹腾下去，被楼上楼下的邻居听见了，影响很不好。” 何莹咬着细白的牙齿，恨恨地说：“我不能这么便宜他，一定要等到派出所的人过来把他带走，至少要行政拘留他几天，煞煞他的嚣张气焰。不然的话，以后他会得寸进尺，我这里将永无宁日。” 说到这里，她又看了看陆涛说：“现在他们外面肯定聚集了一大帮人，刚刚你打了吴志奇几下，这个人心眼特别小、特别记仇，你如果此刻出去，他肯定会指挥那些狐朋狗友殴打你。虽然你有功夫，但双拳难敌四手，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等下我的同事们来了就不怕了。” 第10章 一无所获 几分钟后，门外再次传来杂沓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男子的呵斥声：“你们这么多人围在这里干什么？想闹事吗？” 何莹听声音知道是城关派出所的副所长顾崇明来了，于是把门打开，指着站在门口的吴志奇说：“顾所，涉嫌寻衅滋事的人就是他，请你们把他带走。” 顾崇明定睛一看，认出吴志奇是何莹的老公，不由吃了一惊，忙陪笑说：“何政委，这不是吴大哥吗？原来你们是夫妻吵架啊，这个我可不敢管。” 吴志奇见警察真的来了，本来已经产生了一点畏惧心理，此刻听顾崇明这么一说，气焰顿时又嚣张起来，唾沫横飞地对顾崇明说：“顾所，我也不怕家丑外扬：刚刚我想回到家里来拿点东西，没想到门被反锁了，我怎么叫门她都不开。我早就听朋友说过，何莹有一个情夫，两个人公开在我的家里同居，所以想踢开门进去捉『奸』。你也是男人，应该体会得到被老婆戴绿帽子的滋味——” 顾崇明听到他最后那句话，脸一下子绿了，很不高兴地打断他说：“吴哥，你说话过过脑子行不行？什么叫我应该体会得到被老婆戴绿帽子的滋味？你是在骂我吗？” 此言一出，周围几个警察包括吴志奇那些请来的帮手，都差点笑出声来。 吴志奇仔细一想，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脸一红，忙道歉说：“顾所，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随后，他脸上再次『露』出激愤的表情，指着何莹质问道：“你敢说家里现在没有藏着你的野男人吗？你如果心里没鬼，怎么要反锁房门？怎么不让我进去看一看？我们现在还没离婚，这里也是我的家，你有什么理由把我拒之门外？” 何莹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问道：“吴志奇，你真的断定我家里藏了野男人？如果等下你搜不出来，准备怎么办？” 吴志奇应声答道：“如果搜不出人，我跪下向你磕三个头，并自抽三个耳光！” “好，希望你说话算数。吴志刚，你是他的弟弟，你陪他进去搜一搜，做一个见证。” 在说话的同时，她侧身让出一条通道，吴志奇立即像一只兔子一样，“嗖”地钻进客厅，吴志刚也随后跟进来。 吴志奇先扫视了一眼客厅，并把窗帘拉开仔细检查了一遍，又『摸』了『摸』防盗窗护栏，感觉没有什么疑点后，便进入厨房和卫生间，把每一个角落都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遍，然后走进主卧室和客房，把所有的柜子打开、窗帘拉开，连一只耗子都没有看到。 最后，他又进入到阳台上，把窗帘拉开仔仔细细检查一遍，同样一无所获。 在走回客厅的时候，吴志奇眉头紧皱，嘴里忍不住低声嘟囔道：“怪事，怎么没人呢？” 何莹正在客厅里，见他垂头丧气低走出来，嘴里还在低声咕哝，心里暗暗庆幸，嘴里却不饶人地问：“吴志奇，你找到我的野男人没有？如果没找到，那就兑现你的诺言，跪在地下向我磕三个头，并自抽三个耳光！” 吴志奇用怨愤的目光瞪了她一眼，没有理睬她的话，快步走出客厅，对他的狐朋狗友挥挥手说：“今天碰到鬼了，我们走！” 何莹马上追出来，厉声对顾崇明说：“顾所，吴志奇带人到这里闹事，刚刚又无缘无故殴打我，请你马上带他们到派出所去调查问话，我跟你们一起去做笔录。” 陆涛一听何莹的话，马上明白了她的用意：那个中年男子此刻还困在自己的家里，如果不让派出所的人把吴志奇等人带走，那男子很难走出自己家门，所以她才坚持要追究顾崇明打她的责任…… 顾崇明虽然知道这是他们夫妻吵架，派出所不好怎么处理，但听说吴志奇刚刚打了何莹，又见何莹声『色』俱厉的，不敢再犹豫，马上拦住吴志奇等人，板着脸说：“吴哥，对不起，你跟何政委的家务事我们不好管，但你动手打了何政委，就涉嫌违法了，必须到派出所去说清楚。跟你来的这些人也是当事人，要一起去做个笔录。” 吴志奇知道何莹是要故意整自己一下，而顾崇明等人又是她的同事，自然会偏向她，自己再怎么分辩也没用，于是便恨恨地瞪视了何莹一眼，乖乖地跟着顾崇明他们上了电梯，他叫来帮忙的那些人无奈之下，也只好跟在他后面。 何莹在临走前，趁其他人不注意，悄悄握住陆涛的手，并用指尖在他的手背上画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迷』人的浅笑，又对他眨了眨眼，示意他赶快处理好藏在房间里的那个男子，这才跟在顾崇明等人后面上了电梯…… 陆涛等所有人都离开后，马上拿出钥匙打开自家客厅的门，借着外面走道上照『射』进来的路灯光，看到那个中年男子端端正正地肃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好像外面发生的事情跟他没一点关系似的。 陆涛忙摁亮客厅的灯，那个男子马上站起身来，转身面对陆涛，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伸出手说：“小伙子，辛苦了，谢谢你！你名叫陆涛，是桃林县地税局的干部，对吗？” 陆涛见他特意重复一遍自己的名字和单位，知道他是想记住自己的基本信息，也许以后会想办法报答自己，心里不由一动，觉得自己这次帮他脱困，也许将来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好处，忙伸出手跟他紧紧地握在一起，谦虚地说：“叔叔，您太客气了！何政委平时对我很关心、很照顾，就像我的姐姐一样，今天她遇到了难处，我理应出手相助。您坐吧，我给您去泡一杯茶。” 中年男子摆摆手说：“不必了，我现在得马上离开。你今天帮了我和小莹一个大忙，避免了很多尴尬的事情，我会记在心里的。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以后如果有机会，你可以跟小莹去找我，到时候我们详细聊聊。” 陆涛也担心夜长梦多，不敢挽留他，便将他送到电梯口，再次跟他握手道别后，才回到家里重新躺下。 在临睡之前，他试着猜测那个中年男子的身份，但怎么猜测都不得要领，便干脆不想了，眼睛一闭就进入了梦乡…… 第11章 大失所望 按照县委组织部的要求，各单位群众工作队的驻村干部每个月的工作日，需要在帮扶对象村住下，与村民同吃同住，帮助村支两委发展村级经济、改善农村面貌。因此，第二天上班的时候，陆涛就带上局里为他购置的被褥和日用品，进驻到了地税局的结对帮扶村——大龙镇华光村。 因为地税局是个有钱的单位，大龙镇的领导和华光村的村支书、村主任对群众工作队的到来非常重视，镇党 委 书 记李卫军亲自赶到华光村，与村支书苏耀光、村主任苏先灿一起等在会议室，准备搞一个简短的欢迎仪式。 这次县委组织开展的“驻村入户、结对帮扶”活动，是在松山市委的统一部署安排下组织开展的，属于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的内容，也是桃林县委和组织部当前的中心和重点工作。按照惯例，为了表示对此项中心工作的重视，各单位的群众工作队第一次进驻到帮扶村时，该单位的一把手会亲自送驻村队员到村里。而且，在驻村的干部中，至少要有一位党组成员带队，驻村的队员也有两到三人。 但是，桃林县地税局现在的一把手龙建斌很快就要退休了，对于党建这一块根本没多大热情和兴趣，加之地税局又是垂直管理单位，与县委组织部打交道不多，也不怎么买组织部的帐，所以在安排群众工作队时非常草率，让副局长兼机关党 委 书 记王志昌担任群众工作队队长，然后抽调刚刚挨了处分的陆涛和机关党委另外一位女干部为队员，并明确由陆涛一个人驻村开展帮扶工作，王志昌和那位女干部只是挂个名，并不需要一起到光华村去驻村…… 但是，大龙镇和华光村的领导却并不知道地税局的安排，还以为龙建斌局长或者王志昌副局长会跟随群众工作队过来，所以镇党 委 书 记李卫军亲自赶到了华光村，还特意叮嘱村支书苏耀光买了好几样水果和花生瓜子之类的食物，摆在会议室桌子上，并在村委会大门口挂了一个横幅，上面写着“热烈欢迎县地税局领导和群众工作队莅临华光村开展结对帮扶工作”…… 在陆涛乘坐的公务车开进村委会院子里时，李卫军和村支两委的干部还特意从会议室迎出来，当看到只有陆涛一个人从车上下来时，李卫军等人脸上的笑容顿时都僵住了。 苏耀光先迈步走下台阶，伸出手跟陆涛握了握，勉强『露』出一丝笑容，问道：“领导贵姓大名？今天就只有你一个人来了吗？” 陆涛笑了笑答道：“免贵姓陆，名叫陆涛。这段时间我们局里税收任务比较繁重，几位局领导都下到纳税户中搞税源调查去了，所以只有我一个人过来。” 李卫军其实跟陆涛比较熟悉，因为三年前陆涛刚参加工作时，就在三分局当税务管理员，分管大龙镇的地税征收工作，经常要跟镇里的领导联系，所以两个人见过几次面、吃过几次饭。 但是，因为这次李卫军是特意过来迎接地税局领导的，结果来的却是一个普通的科员，令他感到有点尴尬，也有点丢面子，心里颇为恼怒。因此，当陆涛跟苏耀光握手的时候，他黑着脸转身就进了会议室，连一声招呼都不跟陆涛打。 陆涛跟李卫军打过几次交道，知道他非常势利，对上级和有利于他的人奴颜婢膝，对下级和普通老百姓却非常傲慢无礼，所以见怪不怪，并不在意他对自己的轻蔑和无礼，很客气地跟苏耀光、苏先灿等村支两委的成员握手寒暄。 苏耀光虽然心里也比较失望，但他还指望陆涛从地税局多给村里争取一些帮扶资金，所以并不敢把这种失望表现在脸上，而是客客气气地把他让进了会议室。 陆涛见李卫军板着脸坐在会议室的『主席』位置上，便主动走过去，满脸堆笑地伸出手说：“李书记好，我现在代表地税局到华光村来开展结对帮扶工作，请镇党委和您对我的工作多多支持，如果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也请您和各位领导多多批评指正。” 李卫军却并没有伸出手来跟他握手，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用很不满的口气说：“小陆，你们地税局的领导就这么忙吗？忙得连一两个小时的功夫都耽误不得？我知道你们是垂直管理单位，又是财神爷，有时候可以不买县委和组织部的帐。但是，结对帮扶工作是市委和县委当前的中心工作和重点工作，你们这么轻视此项工作，真的就不怕组织部门扣你们的绩效考核分并作为反面典型通报？” 陆涛见他竟然拒绝跟自己握手，不由心头火起，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挺直身躯冷冷地说：“李书记，你有什么不满去找我们局领导发泄，不要阴阳怪气地责怪我这个小喽啰兵。你如果对我这个群众队员不满意，可以去找我们局党组反映，要求他们换人，我立马回局里去上班！” 李卫军被他这几句话气得脸『色』煞白，可又自矜身份，不想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跟他撕破脸皮吵闹，便呼地站起身来，将公文包夹在胳膊下，铁青着脸走出会议室，钻进汽车一溜烟走了…… 苏耀光是一个身材瘦高的中年汉子，皮肤呈暗红『色』，狭长的脸上点缀着几粒麻子，眼睛虽然不大，但很有神采，说话时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一看就是一个非常精明的农村干部。 当看到李卫军书记拂袖而去后，苏耀光立马追到会议室门口，一直目送李卫军上了汽车，才折返回来，转了转小眼珠子，试试探探地问陆涛：“小陆，这次你们地税局准备给我们村里多少帮扶资金？什么时候可以到位？” 陆涛不假思索地答道：“听我们机关党委王志昌书记说，局党组研究决定给你们华光村十万元的帮扶资金，协助你们搞新农村建设，这笔资金下个月就可以拨付到村里。” 苏耀光原以为像地税局这样的“财神爷”单位，给村里的帮扶资金至少也会有五十万元，没想到却只有十万元，不由大失所望，脸上那种不悦和不满想掩饰都掩饰不住了。 第12章 横加指责 在陆涛到来之前，苏耀光本来已经在家里安排了一桌好饭菜，有土鸡、稻田鱼、干牛肉、牛百叶、红烧猪脚、枸杞炖牛鞭等等，还特意买来了两瓶五粮『液』酒，准备好好招待一下地税局的“财神爷”。 没想到，今天地税局却只来了陆涛这个小科员，而且给村里安排的帮扶资金也只有区区十万元，令他失望之余，决定不请陆涛到家里吃饭了，安排村里的会计苏跃进带陆涛去国道边的一家小饭店吃饭，他则带着村主任苏先灿回到他位于村东头的小别墅中，分别打了大龙镇党 委 书 记李卫军、镇长黄泽科、乡人大『主席』李霖、党委副 书记胡海立等镇领导的电话，邀请他们到自家别墅来吃土鸡田鱼和牛鞭…… 按照组织部的安排，所有驻村群众工作队员要么在村民家里搭伙吃饭、每天交伙食费，要么自己在住所煮饭菜吃，然后再回到本单位报销。陆涛不想去麻烦村民，便自己带了炊具和碗筷，准备在村里借一个烧煤球的炉子自己搞饭菜吃。 不过，因为今天自己刚来村里，来不及买菜做饭了，于是他便跟随村会计苏跃进来到国道边的一个家常菜馆，点了两菜一汤，匆匆吃完后便跟随苏跃进往村委会办公楼走。当经过苏耀光家里时，忽然看到两台小车驶过来，在苏耀光家的乡村别墅外面停下，李卫军等人从小车里下来，径直走进苏耀光家里。 苏跃进可能对苏耀光有点不满，便故意问陆涛：“陆干部，怎么耀光支书没有请你到他家里去吃饭？今天早晨他要村主任苏先灿买了很多好菜，还准备了两瓶五粮『液』酒，说是要招待地税局的领导。现在镇领导都被他请来了，怎么独独把你给撇开了？” 因为华光村所有的村民都姓苏，所以苏跃进在称呼苏耀光时没有喊“苏支书”，而是称为“耀光支书”。 陆涛一听苏跃进的话就明白了：苏耀光对于局领导没有亲自到村里来很有意见，对十万元的帮扶款也很失望，所以就没有邀请自己去他家里吃那顿丰盛的午宴，以发泄他的不满…… 于是，他若无其事地对苏跃进说：“没事，我是过来开展帮扶工作的，不是来吃吃喝喝的。而且，群众工作队有纪律要求，严禁参与村里面的公款吃喝，如果发现村干部有公款吃喝行为，还要予以制止。所以即使耀光支书邀请，我也不会参加他们这个公款吃喝宴会的。” 苏跃进以为他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心里冷笑，没有再说什么，带着他到村委会办公楼二楼，安排他在一个房间住下，告诉他洗澡的地方就在楼梯间的卫生间里面，然后告辞而去…… 第二天上午八点，陆涛接到大龙镇党政办秘书的电话，通知他九点钟到镇『政府』五楼会议室参加群众工作队工作部署会议。 八点五十分左右，陆涛进入大龙镇办公楼五楼会议室，四处寻找座位，最后在倒数第二排最左边的座位上看到了那张写着“地税局”的纸条。 当与会人员陆陆续续到场后，陆涛发现县国税局、财政局、金融办等单位的人都被安排坐在第一排，在参加会议的6个县直机关群众工作队中，只有他这个地税局的被安排在最后两排，与他坐在一起的都是各个村的支书和村主任。这些支书主任都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他，显然都在奇怪他为什么会被安排在这里坐着。 陆涛知道这肯定是李卫军安排的，目的就是要故意羞辱自己一下，以报复自己昨天上午对他的不敬言行，心下颇为恼怒，却又不好说什么，只好装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抬眼直视着台上正襟危坐的李卫军，没有理睬周围那些探询的目光…… 不久，镇党委副 书记胡海立开始向与会人员通报一个情况：后天上午，松山市委书记周毅鸿同 志将要到大龙镇来视察“驻村入户、结对帮扶”工作，要走访几个与县直机关结对帮扶的村庄，听取群众工作队的汇报，考察“结对帮扶”和新农村建设的成果。同时，周书记还要在这些参与结对帮扶的村庄里选择一个作为他的挂钩联系点，由他亲自指导和帮扶这个村的新农村建设工作…… 下面的村支书和村主任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炸了锅，开始满脸兴奋地“嗡嗡”议论起来，脸上也都『露』出了渴盼和希冀的表情：要知道，市委书记的“新农村建设联系点”，不仅是一个巨大的荣誉，而且还可以得到很多实惠，比如可以得到更多的帮扶资金，可以得到县委领导和各部门的高度重视，可以借机认识市委书记并给他留下良好印象等等…… 胡海立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清清嗓门继续说：“各位，这次市委周书记视察大龙镇，对我们来说既是一个机遇，又是一个挑战。我们一定要利用剩余的一天多时间，做好充分的准备工作。尤其是各个村的群众工作队，一定要认真记好《民情日志》和《工作日志》，要把村里的基本情况尤其是村级经济发展状况记在心里，万一被周书记抽中提问，要能够顺畅流利地回答出来。” 接下来，李卫军又强调了几个问题，要求各个村的村支两委一定要高度重视周书记的视察工作，该补的资料要补，该完善的措施要完善，尤其要注意搞好村里的卫生工作，确保被视察的村庄干净、整洁、漂亮，不要给周书记留下“脏『乱』差”的印象。 对于各个单位的群众工作队，他也提出了了几点要求，如要遵守群众工作纪律，熟悉帮扶村庄的村情民情和发展规划，有明确的帮扶计划和措施。 最后，他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坐在最后一排的陆涛，突然加重语气说：“关于群众工作队的问题，我在这里还想啰嗦几句。到我们镇里来开展帮扶工作的绝大多数工作队员都是很认真负责的，但也有个别单位的个别人，对结对帮扶工作不屑一顾，把自己当做朝廷派下来的钦差大臣，态度高高在上，根本没把我们这些乡镇干部放在眼里。我觉得，如果你是以这种态度来做群众工作，迟早会碰一鼻子灰！” 第13章 针锋相对 陆涛听到李卫军这番明显针对自己的话，心中的无明业火高高腾起，再也忍耐不住，忽然呼地站起身来，指着台上的李卫军叱道：“姓李的，你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谁呢？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话，你直接说出我的名字、说出地税局的名字，不要这么遮遮掩掩的。你说说：我什么时候把自己当做钦差大臣了？什么时候说过没把乡镇干部放在眼里？昨天上午明明是你在我面前摆乡党 委 书 记的臭架子，你现在倒打一耙，指责我态度高高在上，你这样颠倒黑白，心里不觉得自愧吗？”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全场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盯向陆涛，目光里都流『露』出惊诧和不解的神『色』，不明白他为什么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名道姓地斥责李卫军！ 李卫军也被陆涛的这一举动搞懵了：他绝对没有想到，陆涛这个地税局的小小科员，竟敢在这样会议上当众顶撞他这个党 委 书 记，脸『色』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忽然站起身子，在桌子上猛拍一掌，厉声喝道：“姓陆的小子，你嚣张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昨天晚上我地税局的朋友告诉我，你刚刚因为严重违纪受到记过处分，还被取消了晋升稽查局副局长的资格。就凭这一点，我刚刚就没说错：你们地税局就是没把这次的结对帮扶工作放在眼里，安排你一个受过处分的人来从事如此重要的工作，这是对我们大龙镇的蔑视。这话我敢当着你们一把手龙局长的面说，要遮掩什么？” 坐在陆涛身边的华光村主任苏先灿见他已经气得双目喷火，双拳捏得紧紧的，好像随时会冲上台去揍李卫军一顿，慌忙一把抱住他的腰，低声劝道：“陆干部，你消消火，不要把事情闹大了，到时候大家都收不得场。李书记就是那脾气，不给人留情面的。不过，他到底是领导，你还是忍忍算了。” 说着，苏先灿就和另外一个村支书一起把陆涛半拖半抱着拉出了会议室的门…… 回到村委会办公楼后，陆涛拨打了地税局机关党 委 书 记王志昌的电话，气呼呼地说：“王局，现在大龙镇的领导对我们地税局群众工作队很有意见，说局党组安排我这个受了处分的干部到华光村驻点，是根本不重视县委部署的‘驻村入户、结对帮扶’工作，也是对他们镇里和村里的严重蔑视。就在刚才，大龙镇党 委 书 记李卫军还在大会上阴阳怪气地数落我、讽刺我，我气得差点要揍他了。这个工作我实在干不下去了，请局党组另外安排人过来吧！” 王志昌对陆涛一直是比较欣赏的，在五个局党组成员中，陆涛也特别尊重他，所以此刻便找他发牢『骚』，并表明了不想再驻村的意愿。 王志昌沉『吟』了一下，有点无奈地说：“小陆，我们局里对此次结对帮扶活动确实重视不够，准备的帮扶资金也确实少了一点，我早就料到镇里和村里会有意见和看法的。但是，这是龙局长部署安排的，我这个机关党 委 书 记只能按他的意见办理。要不，你先忍一忍，不要跟镇里和村里的领导发生正面冲突，我再找个机会跟龙局长协商一下，给村里增加一点帮扶资金，然后让龙局长找镇党 委 书 记协调一下，让他们不要为难你，行吗？” 陆涛知道王志昌说的是实情，只好勉强应道：“好的，那我先忍一忍。不过，下次如果李卫军再当众说那些阴阳怪气的屁话，我不敢保证不会揍他。” 下午三点，苏跃进通知陆涛到村委会开会，研究迎接市委周书记调研考察的准备工作。 此时，村支两委大部分人都知道陆涛是一位挨了处分的“问题干部”，所以当他走进会议室的时候，与会人员都用一种怪怪的目光看着他，好几个人脸上都流『露』出鄙夷之『色』。 苏耀光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当陆涛坐下后，他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很不悦地说：“小陆，看不出来你年纪不大、脾气不小啊！今天上午李书记不过就是不点名批评了你几句，而且他说的基本上属实，并没有冤枉你和你们地税局，你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指名道姓地斥责他，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你虽然是地税局的，李书记管不到你，但你现在既然驻村，就要服从当地党委『政府』的领导。李书记是镇里的一把手，他批评你几句难道就错了？如果是你们地税局龙局长批评你，你也敢这么顶撞他吗？” 陆涛梗着脖子硬邦邦地答道：“苏支书，你觉得李卫军在会上讲的那些狗屁话，仅仅是对我的批评吗？他阴不阴阳不阳的，竟然说我像个钦差大臣，还说我高高在上不把乡镇干部放在眼里，这哪里是批评？纯粹就是污蔑和泼脏水。我这个人就是这样的臭脾气：对于正当合理的批评，我虚心接受；但如果谁要故意羞辱我，那对不起，我会毫不犹豫地以牙还牙！” 苏先灿见苏耀光被陆涛这番硬邦邦的话顶得脸『色』铁青、哑口无言，忙打圆场说：“陆干部，耀光支书跟你说这番话，也是为了你好，希望你今后少得罪一些人，尤其不要轻易得罪领导。你可能不清楚：后天市委周书记到大龙镇来视察新农村建设工作，李书记和黄镇长本来准备安排周书记等领导到我们华光村吃中饭，并争取把我们村列为周书记的‘新农村建设联系点’。 “但是，你在上午的会议上顶撞了李书记，估计他不会再把我们村推荐给周书记做联系点了。耀光支书就是考虑到村里失去了一个大好的发展机会，所以心里火气比较大，刚刚对你说的话可能语气重了一点，希望你理解和原谅。” 听完苏先灿的解释后，陆涛心里的火气稍稍平复了一点，同时心里也微微生出了一丝歉疚之意：如果真如苏先灿所说，因为自己得罪了李卫军而导致华光村失去了竞争周书记联系点的机会，那自己确实有点对不起村里的人…… 第14章 突然召见 两天以后，松山市委周毅鸿书记在桃林县委书记罗秋林等领导的陪同下，于上午九点抵达大龙镇，开始对该镇的结对帮扶工作和新农村建设成果开展调研考察。 按照调研考察的行程，周书记等领导在镇里听取了李卫军对相关情况的简要汇报，十点钟左右便驱车赶往距离镇『政府』最近的莲花村，考察了村里的环境卫生、扶贫帮困、村级经济发展、村民居住条件等方面的情况，并查看了驻村工作队的民情日志、驻村日志、参与村支两委会议的记录、为村里经济发展所提的建议等等内容，同时还到该村的两个养牛大户的养殖场调查了解了一些情况，然后便赶赴下一个村庄…… 按照周书记考察的路线，华光村应该是第三个迎接考察的村庄。但是，因为李卫军对陆涛非常恼恨，不想让他有见到大领导的机会；而且，他估计陆涛在前天挨了自己的批评后，肯定不会认真准备迎检资料，万一领导们要查看群众工作队的成果，说不定会捅一个大篓子。 因此，他干脆指挥带路的车子绕过了华光村，转了一个大圈到华光村西面的梅山村去了，把眼巴巴地站在村口等候领导视察的苏耀光气了个倒仰，明知这是陆涛惹的祸，恨不得挥拳抽他几个耳光，但考虑到地税局十万元帮扶款还没有到位，自己还不能太得罪陆涛，只好强忍心中的怒火，恨恨地盯视了跟他一起在村口等候的陆涛一眼，悻悻地转头回村部去了。 村主任苏先灿比较厚道，虽然心里也很失望，却并没有摆脸子给陆涛看，只是叹了一口气说：“陆干部，耀光支书做梦都想让我们村成为县里、市里领导的新农村建设联系点，那样的话我们每年就能多争取上百万甚至几百万的帮扶资金，还有希望被评为全省新农村建设样板村。为了争取镇领导的支持，这两个月我们请客吃饭的钱都花了一两万了。 “本来李书记和黄镇长已经答应了，今天中午安排领导们到我们村里吃中饭，给我们一个争取周书记挂点的机会，没想到你前天在镇里的大会上当众顶撞李书记，惹『毛』了他，当时他就跟我们发了火，说只要是你在村里驻点，他半只脚都不会踏进村里来。你看看，他真的说得到做到，刚刚指挥车队绕过我们华光村去下一站了，唉——” 陆涛本来对见领导兴趣不大，但此刻见苏先灿唉声叹气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只好说：“苏主任，实在对不起，我前天顶撞李卫军时，并不知道会给村里带来这么大的负面影响，要是早知道李卫军是这么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当时我可能就会忍一忍了。不过，即使今天周书记等领导来村里吃了饭，华光村也不一定能够成为周书记的挂钩联系点对不对？你可以转告耀光支书：前天我给我们局机关党 委 书 记打了电话，他答应向局党组提议增加给你们村里的帮扶资金。哪怕只增加十万，这对你们村里也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对吗？” 苏先灿听说地税局答应增加帮扶资金，眼睛一亮，赶紧道谢说：“谢谢陆干部，如果你们局里能够增加十万二十万的帮扶款，耀光支书肯定会很高兴的，我等下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与苏先灿分手后，陆涛闲得无聊，便信步往村东头走，一直走了两三公里，来到了华光村与梅山村搭界的公路边，并驻足往东边的梅花村村部办公楼张望——原来，华光村、梅花村以及南边的石坑村都是面积很小的村庄，彼此呈三角形挨在一起，所以散步的时候往往走不远就到了另外一个村。 此时，梅花村村部办公楼前面停满了小车，但没有看到一个人影，估计周书记他们都在村部听取汇报、查看资料。 在陆涛站立的水泥公路右边，有一条清澈的小溪，溪流两岸栽种着杨柳，在微风的吹拂下，杨柳枝轻舞飞扬，柳荫里蝉鸣不断，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小鸟在柳枝上跳跃啾鸣，景『色』非常怡人。 陆涛很久都没有闲情逸致欣赏这样的村野风光了，心想反正现在没事，便在一棵柳树下找了一块看上去很干净的石头坐下，『摸』出一根香烟点燃，开始优哉游哉地纳凉赏景了…… 大概十一点左右，陆涛听到东面的梅花村村部传来喧嚣声，忙站起身子一看，只见那些汽车已经开始启动，开始往这边开过来。 陆涛所处的地方是一个三岔路口，往东通往梅花村，往西通往华光村，往南通往石坑村。此刻车队往这边过来，陆涛估计他们是准备赶往石坑村继续调研，于是便站在公路边，目送一台台车子从自己身边经过。 但是，当第四台车子驶过自己身边时，司机突然减了一下速度，然后往前面行驶了二十余米后，缓缓地停了下来，后面两台车子也赶紧停下。 陆涛正诧异间，只见从前面停下的那台车的副驾驶座上下来一个夹着公文包、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径直走到他面前，脸带笑容客客气气地问：“请问你贵姓大名？是哪个村的？” 陆涛见他态度很和善，忙答道：“我叫陆涛，是桃林县地税局驻华光村的群众工作队员，您找我有事吗？” “没事，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 那个中年男子伸出手跟陆涛握了握，然后说了一句打扰了，转身就回到了车上，关上车门后，车子又启动往石坑村方向去了，留下陆涛一脸懵懂地站在原地，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那个从车上下来的人用意何在…… 十一点半左右，陆涛回到村部办公楼，正准备动手做饭菜，忽见一台车子飞快地驶进办公楼院子里，刚一停稳，李卫军就拉开车门跳下来，心急火燎地冲陆涛叫道：“陆涛，快带上你们工作队的所有资料，马上跟我去见周书记，他点名要见地税局的群众工作队员。” 第15章 故人 陆涛听说周书记点名要见地税局的群众工作队员，心里不由暗暗叫苦：原来，前天他听苏耀光说周书记不会到华光村来视察了，所以这两天他并没有像其他工作队员一样加班加点准备迎检资料，《民情日志》和《驻村日记》也没有补充完整，甚至连村里的贫困户情况都一无所知，万一领导们要检查这些资料并询问自己一些问题，肯定会出大篓子！ 想至此，陆涛的脸上不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虽然并不想出什么风头，但既然来这里驻村帮扶，就应该认真对待，如果连一些基础『性』的工作都没有做好，不仅自己会挨批评，整个大龙镇乃至地税局都会脸上无光…… 李卫军见他脸上的神『色』不对，眼珠子一转就猜到了原因，板着脸厉声呵斥道：“陆涛，这两天你是不是没做一点准备工作？是不是拿不出迎检的资料？你到底是来开展帮扶工作的，还是来旅游度假的？我警告你：如果这次因为你的原因招致周书记的批评，影响我们大龙镇的形象和新农村建设工作，我会提请组织部门和地税局对你进行严肃处理！” 陆涛心里本来还有点慌『乱』，但见李卫军又用这种态度和语气斥责自己，不由气往上撞，把脖子一梗，亢声答道：“对不起，我刚来华光村不久，对村里的情况不是很了解，也没来得及去做民情调查，很多资料我做不出来，也不想为了迎检而造假。如果领导们要检查我们工作队的资料，我只能实事求是地提供这几天填写的《民情日志》和《驻村日记》。我还是那句话：你如果觉得我不适合驻村，可以向我们地税局提出要求，把我替换回去。” 此时，苏先灿也闻讯赶到了村部，恰好听到陆涛那番话，生怕他和李卫军再次发生严重冲突，慌忙上前劝解道：“李书记，您前天跟我们说不会带领导们来我们村里视察了，所以小陆便没有特别作准备。况且，他刚来村里不久，很多情况确实不清楚，资料方面有欠缺也是情有可原的，万一领导们提出批评，您可以帮助他解释一下，相信领导们也会理解的。” 李卫军本来还想训斥陆涛几句，不料他的手机忽然鸣叫起来，一接听，却是县委书记罗秋林打过来，吩咐他马上带地税局的工作队员去梅山村，说周书记已经催问几次了。 李卫军挂断电话后，心里不由纳闷不已：就在刚才，周书记进入石坑村后，一下车就吩咐秘书把他叫过去，说他想见见地税局群众工作队的队员，并要他马上去把他们请来。李卫军不好说地税局只有一个队员在村里，只好恭恭敬敬地答应马上去办，然后亲自驾车赶往华光村，一路上都在猜测周书记要见地税局群众工作队的用意，却怎么也猜不到…… 现在，当接到罗秋林的催促电话后，李卫军心里的疑团更大了，可又不敢耽搁，只好强忍心中的怒气，挥舞着手里的手机对陆涛喝道：“走，跟我上车，周书记在等着见你呢！” 这时候，苏耀光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见陆涛还犟在那里不想上车，便与苏先灿一起到陆涛的驻村办公室，把《民情日志》等资料带上，然后两个人合力将陆涛拖到李卫军驾驶的车子上，一起乘车赶往石坑村。 到了石坑村村部后，县委组 织 部 长付磊等在大门口，一见李卫军的车子停下，赶紧跑过来，有点紧张地问：“哪位是地税局工作队员？周书记对你们非常关注，我们也不清楚是什么原因。” 李卫军用手一指已经跳下车子的陆涛，没好气地说：“就是他。付部长，刚刚我问了他，这两天他并没有按照我们的要求准备迎检资料，等下只怕会出乖『露』丑啊！” 付磊的脸『色』也一下子变了，不满地瞪了陆涛一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们工作队其他的队员呢？难道地税局就你一个人驻村？” 陆涛不卑不亢地答道：“没错，现在我们局里税收双过半任务很重，大家都在忙收入任务工作，实在抽不出人手来驻村，所以只有我一个人驻村。” 付磊本来还想批评他几句，可是考虑到周书记正在等他，不敢再耽搁，只好皱皱眉头对他挥挥手说：“你先进去吧，周书记在会议室二楼会议室等你。” 李卫军手握方向盘坐在驾驶室里，铁青着脸对陆涛说：“我现在要去镇里接个领导，不能跟你一起上去。你见到周书记后，一定要好好汇报，不要任『性』胡为。如果因为你胡言『乱』语引起了周书记的反感，后果你自己清楚。” 随后，他发动车子一溜烟地往镇里开去。 陆涛刚要迈步上楼，刚刚从车上下来问他姓名的那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忽然走下来，笑容满面地对陆涛说：“小陆，你跟我来，周书记要单独接见你。你这些资料也不要带，周书记说就是想跟你聊聊天，不谈工作上的事情。” 此言一出，跟在陆涛后面的付磊、苏耀光等人全都大吃一惊，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中年男子，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书记怎么会单独接见陆涛这个普通的地税局干部？如果说他是想找陆涛私下了解一下结对帮扶的情况，那还说得通一点，但现在他的秘书却明明白白地说周书记就是想请他过来聊聊天，这是唱的哪一出戏？ 陆涛心里也是诧异万分，却又不好问什么，只好在付磊等人惊诧的目光中，疑窦满腹地跟着那个中年男子上了楼，来到最南边的一间办公室，中年男子站到门口，向陆涛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陆涛走进办公室，往里面一看，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状貌威严的五十余岁男子坐在一张长条木沙发上，看到陆涛进来，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笑着对陆涛说：“小陆，还认识我吗？” 陆涛定睛一瞧，眼珠子一下子瞪圆了：眼前的周书记，正是那天晚上自己在何莹家里把他“救出去”的那个男子！ 周毅鸿见陆涛惊得眼珠子瞪得溜圆，愣在那里半晌都不说话，便对门口那个戴眼镜的男子挥挥手说：“小李，你先去会议室，把门带关，不要让别人进来，我有点私事要跟小陆聊一聊。” 第16章 父亲的战友 等眼镜男把门带关并离开后，周毅鸿对陆涛招招手示意他过去，然后拍拍他的肩膀亲切地说：“小陆，刚刚我在那个三岔路口看到你站在柳荫底下，本来当时就想叫你上车的，但后来一想觉得不妥，所以只让小冯下去问了一下你的情况，到了这里后再单独找你。来，你先坐下，我们好好聊一聊。” 陆涛第一次见到周毅鸿时，就猜测他是一位领导，而且官职不会小，但没想到他竟然是松山市委书记。他虽然生『性』潇洒倜傥，但毕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官员，所以还是有点局促不安，小心翼翼地坐到周毅鸿对面的一条凳子上，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周毅鸿温和地笑了笑，问道：“小陆，听你的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你老家是哪里？” “我老家是怀沙市清溪县的。” “清溪县？” 周毅鸿的浓眉一挑，好像回忆起了什么事情，仰头思考了片刻，问道：“你是清溪县城的，还是农村的？如果是农村的，是哪个乡镇？” 陆涛有点诧异地抬起头看了周毅鸿一眼，答道：“我老家是清溪县孟宫镇林家村的。周书记，您对清溪县很熟悉是吗？” 周毅鸿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用一种比较急促的语气问道：“你真是孟宫镇林家村的？那你认识一个名叫陆汉青的人吗？这个人年纪跟我差不多，五十多岁，原来当过兵的——” 陆涛“啊”地一声，眼珠子再次瞪得老大，一瞬不瞬地盯着周毅鸿，失声叫道：“那是我父亲，您怎么认识他的？” 周毅鸿也“啊”了一声，眼睛里流『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有点激动地问：“你真是陆汉青的儿子？你父亲呢？他现在住在哪里？身体怎么样？腿上的伤好了一点没有？” 陆涛脸『色』一黯，垂头答道：“我父亲在我三岁的时候就去世了，那是1993年，距今已经二十年余年了！” “什么？他已经去世了？什么原因去世的？他只是腿上负了伤，应该不至于致命啊！” “我父亲是患肝癌去世的，从发现到去世只有三个月时间。” 周毅鸿呆了半晌，眼眶渐渐红了，用手拍拍陆涛的肩膀，用悲伤和愧疚的语气说：“小陆，我对不起你的父亲。他是一位英雄，但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至死都没有获得应有的荣誉；他还是我的恩人，但因为客观条件限制，我一直没有机会报答他。你想听听你父亲的故事吗？” 因为父亲去世得早，陆涛对他完全没有任何记忆，只是小时候听人议论过，说父亲曾经参加过七十年代末西南边境的那场战争，后来因为在战场上犯了错误，被遣送回老家了。父亲去世两年后，母亲就改嫁到另外一个县，从此就再也没听人提起过父亲的事情，就连母亲也从来不跟自己和姐姐说父亲的事。 没想到，周毅鸿书记竟然说自己父亲是一位英雄，而且还是他的恩人，令他心里一阵狂跳，赶紧答道：“周书记，我父亲到底犯了什么错误？是不是因为在战场上负了伤被敌人俘虏了？” 周毅鸿摇摇头说：“不是！严格来说，他那种行为并不算是犯错误。相反，在我们眼里，你父亲是一位拯救了我们十几个战友的大英雄。你看过《高山下的花环》这部电影或者小说吗？这部电影里有一个副连长靳开来，为了给尖刀连的战友们补充水分，到敌方老百姓的地里割了几捆甘蔗，结果遇到敌人伏击牺牲了，最后连个烈士都没有评上。你父亲的遭遇就跟靳开来一模一样。” 接下来，周毅鸿便对陆涛讲了他父亲的故事。 在那次边境战争中，陆汉青是某尖刀连二排的排长，周毅鸿是这个排的副排长。他们这个排跟随尖刀连往敌后穿『插』，一直穿『插』了三十公里，到达指定位置后战争打响。尖刀连接连攻克几个小高地，并按照上级命令坚守在这几个小高地上，至少要守四十八小时。 陆汉青率领的二排奉命守在西边的一个小山包上，经过一天一夜苦战，击退了敌人的数次反扑。但是，他们面临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他们带的水早已喝完，守在阵地上的指战员个个渴得嗓子冒烟，有几个体质弱的战士出现了脱水反应，有两个战士甚至一度昏『迷』过去。 万般无奈之下，周毅鸿提出由他带两个战士冒险到山包下的甘蔗地去砍几捆甘蔗过来解渴。但陆汉青却很犹豫：因为战前上级曾严厉地三令五申：进入敌方后，要象在国内那样，坚决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准动当地老乡的一针一线。违者，要加倍严肃处理。 可是，现在这种状况，如果不去找点甘蔗过来解渴，不仅会影响排里的战斗力，甚至有战友还可能会活活渴死。于是，他只好批准了周毅鸿带两个战士下山去割甘蔗。 没想到，当周毅鸿他们背着几捆甘蔗返回山包时，却遭到了一个班的敌人的伏击，有一个战士当场牺牲。危急时刻，陆汉青带领一个班的战士冲下山包，把伏击的敌人打退。 但是，在撤回山上时，有一个暗藏的敌人朝周毅鸿扔过来一个*，恰好被陆汉青看到，便从背后猛然把周毅鸿扑倒在地。结果，周毅鸿安然无恙，陆汉青的腿却负了重伤…… 后来，团里追查这次违反纪律偷砍当地百姓甘蔗的事情，周毅鸿本来想去承担责任，却被陆汉青阻止了。他的理由有两点：第一，砍甘蔗是他这个排长批准的，就应该由他承担主要责任；第二，他现在已经残疾，再也不可能留在部队了，而周毅鸿则可以继续留在部队杀敌立功，与其两个人都被逐出部队，不如由他一个人承担全部责任！ 周毅鸿跟他争论了很久，但他态度很坚决，自己主动跟调查人员说砍甘蔗是他决定的，与周毅鸿无关。于是，团里给了陆汉青一个撤职处分，并以士兵身份复原回家。 周毅鸿后来在部队屡次立功，从副排长开始，一直往上升，十多年前以副师职转业，先在省委办工作，后来到某市当副市长、市长，直到今年三月份调到松山担任市委书记…… 第17章 狗眼看人低 讲述完陆汉青的遭遇后，周毅鸿红着眼眶说：“小涛，对于你父亲，我一直是有愧于心的，也曾经想方设法想要去帮助他、帮助你们一家。但是，你父亲『性』格很倔强，自尊心太强，认为我提出帮助是在怜悯他、瞧不起他，因此我在部队时给他寄信，他开始还回复过几封，后来干脆就不回了；我提出请假到你家乡去探望他，也被他断然拒绝。 “再后来，我写信去你们村里，最后被原件退回，说是村里已经没有这个人了。当时我估计，你父亲可能已经搬离林家村了，到别的地方去做生意或者打工去了，从此我就跟你父亲失去了联系。没想到，他早在二十年前就去世了——” 说到这里，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如雨点般从脸上滚落下来，瞬间就打湿了他的衬衣领子…… 陆涛的心里也酸酸的，泪水在眼眶里打滚，强忍着没有落下来，转而安慰周毅鸿说：“周书记，我对我父亲不了解，但听我母亲说：他是一个非常好强、非常要面子的人。从部队回来后，他一直很抑郁，很少有笑脸。即使他后来娶了我母亲、生了我姐姐和我一对儿女，他也很少开心过。他后来得肝癌，估计也与他抑郁的情绪有关——” 他刚说到这里，周毅鸿就拉住了他的一只手，哽咽着说：“小涛，你别说了，我的心都要碎了，我们说点其他的。你母亲和你姐姐呢？她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我母亲后来改嫁到了一个更加偏僻、更加贫穷的地方，我的继父也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比我母亲大了十几岁，是一个老光棍，两年前得病去世了。我姐姐五年前嫁给了她的一个高中同学，也是农村的，生了一对双胞胎。现在他们两口子在广州打工，我母亲跟随他们在在广州，给他们带孩子。” 周毅鸿点点头，用纸巾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水，勉强笑道：“小涛，你现在孤身一人在松山，以后就把我当你的亲人看待。我跟你父亲既是战友，又是生死相交的好兄弟。我明白你父亲的想法：因为我们两人关系太好，在部队时他又是我的上级，生怕接受我的支助后，我会瞧不起他，同时他也担心连累我，怕因为他的问题影响我在部队的前程，所以至死都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甚至都不想再见我。 “但是，他的救命之恩、成全之德，我会永远铭记在心。如果那次在战场上没有你父亲扑在身上救我，我早就死在异国他乡了；如果后来没有他主动承担错误，我也早就背负一个处分复原回家了。可以这么说：我后来所有获得的荣誉、包括我现在的身份地位，都是你父亲成全的——” 他刚说到这里，外面忽然有人敲门，一个很轻柔的声音在问：“周书记，您跟小陆谈完了吗？现在已经十二点一刻了，村里准备的饭菜都快凉了，县里和村里的同 志问您现在可以下去吃饭了吗？” 周毅鸿有点恼怒地瞪了门口一眼，抬腕看了一下手表，站起身说：“小涛，你先跟我去吃饭，晚上你跟我回县城。对了，你会做饭菜吗？” 陆涛心里很诧异他为什么突然问自己会不会搞饭菜，但还是恭恭敬敬地答道：“会做。我很小的时候就独立自主了，读初中时就会自己做饭菜，到工作单位后也经常在宿舍里做饭菜吃。” 周毅鸿很高兴地拍拍他的肩膀说：“好，晚上我不去参加县里的宴请了，就到你家里去吃饭。” 说到这里，他好像忽然想到什么，往门口看了一下，然后低声说：“要不，晚上你邀请小莹到你家里一起吃饭吧！你可以先打个电话给她，请她下午抽空帮你买点菜，说晚上有客人过去吃饭，然后顺便请她一起吃。不过，你不能告诉她我要去吃饭，否则的话她可能会拒绝的。” 陆涛看到他那副迫切期待的表情，顿时恍然大悟：难怪他突然提出要去自己家里吃饭，原来还是想偷偷跟何莹相会。 明白了这一点后，他心里不由有点别扭，忍不住抬头看了周毅鸿一眼，心想你一个在战场出生入死的英雄，又是党的高级干部，怎么现在也腐化堕落到这个地步了？为了见自己的情人一面，竟然要利用救命恩人的后代牵线搭桥，你难道一点都不感到难为情吗？ 不过，腹诽归腹诽，陆涛还是不敢在脸上表『露』出来，很勉强地点点头答应下来…… 几分钟后，陆涛与周毅鸿双双从那间办公室走出来。为了显示与陆涛之间亲密的关系，周毅鸿在门口故意放慢脚步，与陆涛肩并肩走在一起，并亲热地拉住他的手，笑着对迎过来的县委书记罗秋林、县委组 织 部 长付磊等人说：“小陆是我一位关系最亲密的战友的儿子，我已经几年没见他了，刚刚恰好在公路边看到他，所以特意请他过来叙叙旧、问问他家里的情况，没想到我们聊天聊得忘记了时间，让大家饿肚子等着我们，对不起啊！” 罗秋林等人没想到一贯端凝严肃、不苟言笑的周书记，竟然对陆涛如此亲热，还很难得地『露』出了笑容，心里不由惊诧万分，都把目光转到陆涛身上，不住地打量他。这些或惊讶、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令陆涛赶到很不舒服，便轻轻挣脱周毅鸿的手，低声说：“周书记，我得先去上个厕所，暂时告退一下。” 周毅鸿点点头说：“好，你先去上厕所，上完后直接到吃饭的地方来。” 几分钟后，陆涛从楼梯间的厕所里解完小手出来，走到一楼西边临时改作食堂的一间大办公室门口，刚要抬腿进去，却见李卫军横眉瞪眼站在门口，喝道：“陆涛，你到这里来干什么？谁邀请你来的？” 原来，刚刚李卫军去镇里接县人大主任过来陪周书记吃饭，回到村部后就一头钻进临时厨房，督促厨房里的把菜洗干净、把鸡炖烂一点，一点都不知道周书记单独接见陆涛的事，还以为他是过来混饭吃的，所以才厉声喝问他是谁邀请来的…… 第18章 检讨 陆涛听李卫军喝问自己是谁邀请过来的，知道他还不知道周书记单独接见自己的事情，存心要捉弄他一下，便用揶揄的语气说：“李书记，你说我到这里来干什么？肯定是来赴宴吃饭的啊！我倒想问你一句：这几桌饭菜都是石坑村出钱准备的，你也不过是个被邀请的客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拦着我盘问？你是想反客为主吗？” 李卫军被他最后几句话气得浑身发抖，狂怒之下，用手指着陆涛的鼻子吼道：“小子，你这么狂妄嚣张到底是仗谁的势？你一个犯了错误挨了处分的问题干部，有什么资格进入这房间陪领导们吃饭？我警告你：如果你还不夹着尾巴滚蛋，赖在这里惹是生非，我马上打电话给镇派出所，让他们把你拎到所里去关起来。不信的话你试试看？” 李卫军这几句吼叫声音很大，坐在临时“食堂”里面的人都听到了，都诧异地抬眼往这边看，但因为房间的门比较小，而李卫军又长得很壮硕，几乎把门口全部封堵住了，所以周毅鸿等人都看不到被堵在门外的陆涛，还以为李卫军是在训斥他手下某个干部，所以都没有在意。 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石坑村的支书刘永革匆匆地从另一边过来，一眼看到被堵在门口的陆涛，刚要说话，却见李卫军用手一指陆涛，厉声喝道：“刘永革，你们是怎么搞的？这么多领导在里面吃饭，你们怎么也不安排几个人维持秩序？这小子存心在这里捣『乱』，想闯进里面去混吃混喝，你快安排几个人把他拖走，不要影响领导们用餐。” 刘永革惊异地看着神『色』狰狞的李卫军，愣了好一阵才结结巴巴地说：“李书记，这位陆干部是周书记邀请一起共进午餐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什么？周书记邀请他一起共进午餐？” 李卫军被刘永革的话吓了一大跳，用怀疑的目光上上下下瞪视着陆涛，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时候，周书记的秘书冯安途从里面走过来，见陆涛被李卫军拦在门外，有点生气地说：“李书记，这是怎么回事？小陆是周书记亲自邀请过来一起吃饭的，你拦住他干什么？他做错什么事了吗？就是做错了事，你也应该让他先进去吃饭再批评他啊！” 数落了李卫军几句话，他又满脸堆笑地陆涛说：“小陆，快跟我进去，周书记在等你入座呢！” 李卫军没想到周书记的秘书竟然亲自过来迎接陆涛进去，而且说周书记正在等他入座，一下子傻了眼，呆呆地看着冯安途拉着陆涛的手走进里面，脸上的颜『色』青一阵白一阵，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愣怔了好一阵之后，李卫军擦拭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忽然拉住刘永革的手，把他拖到外面，四顾无人，压低声音问道：“那个姓陆的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周书记怎么会邀请他一起吃饭？” 刘永革也有点懵懂地说：“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陆干部一来，周书记就单独接见了他，两个人在二楼西边的那间办公室私聊了近一个小时，出来的时候两个人手拉着手，周书记看上去心情非常好，跟陆干部有说有笑的，就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在下楼的时候，周书记亲自邀请陆干部一起吃饭，我们心里都纳闷呢！” 李卫军翻着眼珠子思考了半晌，想判断一下周书记跟陆涛到底是什么关系，却始终不得要领，只好心怀鬼胎地走进了那个临时“食堂”，抬眼往前面一看，心里又是一惊：只见周书记坐在正对门口的主宾位置，他左边是桃林县委书记罗秋林，右边赫然就是那个多次顶撞自己的陆涛。 此时，周书记正侧头在听陆涛说什么，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不时轻轻点一下头，看上去两个人的关系异常亲密。 当看到这一幕后，李卫军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点点往下沉，预感到有点大事不妙：周书记是来村里视察调研工作的，时间本来安排得很紧凑，但他却不惜浪费一个小时，单独接见一个普通的地税局干部，而且亲自邀请他共进午餐，并把他的位置安排在自己的右手边，连县人大主任都只能让位给他，他们的关系肯定非同一般，只不过没有人知晓罢了…… 得出这个判断后，李卫军脸上、额头上的汗珠子再次雨点般滚落下来，勉强控制住慌『乱』惶恐的情绪，走到饭桌旁笑着向周书记、罗秋林等领导打了个招呼，然后在背对门口的一个位置上坐下来。 这时候，石坑村支书按照李卫军的安排，拿了两瓶五粮『液』白酒过来，李卫军忙接过去，正准备开酒时，周毅鸿脸『色』一沉，有点恼怒问李卫军：“小李书记，前不久省纪委、市纪委都下发了紧急通知，严禁公务人员在工作日中午饮酒，你作为乡党 委 书 记，难道没学过这两个紧急通知？还有，这顿饭是村里安排的，你们却上这么高档的酒，这是典型的奢靡之风，你们平时难道都是这么大吃大喝的吗？” 李卫军被周毅鸿说得满脸通红，愣在那里半晌都说不出话来。罗秋林见状，忙给他开解说：“周书记，李卫军同 志平时在这方面是比较注意的，有时候我来镇里检查工作，都是安排我在镇机关食堂吃‘三菜一汤’。今天估计是因为您来了，他心里太激动、太兴奋，有点忘乎所以，忘记了省市两级纪委关于严禁工作日中午喝酒的规定。您现在批评了他，他一定会改正的。” 李卫军此时也已经反应过来，忙道歉说：“周书记，今天我确实是忙昏了头，刚刚这里的村支书提出来，说这么多领导和贵宾来了，而且是来帮助村里发展经济、改善民生的，我们一定要好好招待一下，表表我们的心意，所以他提出来去买两瓶五粮『液』来，我没有多思考就答应了。这是我规矩纪律意识不强、作风不严不实的典型表现，要向您和各位领导做出深刻的检讨。” 第19章 微茫的希望 周毅鸿见李卫军口头上好像是在作检讨，实际上却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村支书身上，联系到他刚刚把陆涛拦在门口不许进来的行径，心里对他的反感越来越甚，但考虑到县委书记罗秋林在给他分辩说好话，自己也不能太不给面子，所以便点点头，算是认可了李卫军的检讨…… 吃过饭后，按照李卫军安排的行程，领导们本来应该去石坑村南面的莲花村调研，但周毅鸿却提出来说要先到陆涛驻点的华光村看看，令李卫军等乡镇领导感到有点猝不及防，却又不好违逆周书记的意思，只好答应下来。 在从石坑村出发之时，李卫军就躲到一个角落里，偷偷打了华光村支书苏耀光的手机，告诉他周书记等领导临时改变行程，先到华光村来视察，让他赶快召集村支两委的人到村部会议室，等着领导们到来。 苏耀光本来以为周书记不会到村里来了，也没有机会争取成为他的挂钩帮扶点了，心里正沮丧失望不已，没想到此刻李卫军却突然告诉他周书记改变了行程，要先到华光村来视察，不由喜出望外，兴奋激动得差点从地上蹦起来，不住地在电话里向李卫军道谢。 李卫军有点郁闷地说：“老苏，实话跟你说，这不是我的功劳，周书记应该是看陆涛那小子的面子来的。你可能不知道：刚刚吃饭的时候，周书记特意把他右边的位置留给了陆涛坐，把人大的钟主任都挤开了。而且吃饭的过程中，周书记跟那小子有说有笑的，亲热得不得了，把在场的领导们都搞糊涂了，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又没有人敢问。” 苏耀光听说陆涛跟周书记如此亲密，心里不由窃喜，嘴里却说：“李书记，也许陆涛跟周书记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就是因为他长得一表人才、能说会道，投了周书记的缘，所以对他另眼相看，这样的例子也是很多的。您想想啊，如果他和周书记真的有什么特殊关系，为什么会在地税局挨一个处分？他真是周书记的亲戚或者老朋友的话，他受处分之前只要给周书记打一个电话，这个处分就不可能会背到身上了，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李卫军一拍大腿说：“对啊，刚刚我还在猜测陆涛是不是周书记的亲戚或者朋友之子，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这种可能『性』几乎不存在了，否则的话，陆涛就不可能受处分。看来你的猜测应该是对的，周书记可能就是被陆涛漂亮的外表『迷』『惑』了，加之他又会花言巧语，让周书记产生了错觉，以为他是个多么有才华的人。如果他得知陆涛受过处分，估计就不会这么高看他了。” 打完这个电话后，李卫军觉得心里轻松了很多——在此之前，因为担心陆涛跟周书记有什么特殊的亲密关系，而自己已经几次得罪那小子了，万一他到周书记那里告自己一状，自己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但现在通过分析，陆涛不可能与周书记有什么特殊的渊源和亲密的关系，也许周书记就是一时兴起找陆涛聊了聊天，等他离开桃林县后马上就会忘记这件事了…… 十几分钟后，周书记等人到达华光村。陆涛坐在周书记车上，刚一下车，苏耀光就迫不及待地把他扯到一边，满脸放光地压低声音说：“小陆，周书记对你印象很不错，你得利用这个机会，好好跟周书记汇报一下我们村里的新农村建设情况，争取把我们村里列为周书记的挂点帮扶村，那样的话，不仅我们村里可以得到实惠和好处，你们地税局的帮扶工作也会取得很大的成就，这是一举两得事情，请你一定要上点心！” 陆涛有点为难地说：“苏支书，这次我们没有做什么准备工作，我们群众工作队的资料都不完整，你们村里在新农村建设方面也没有什么亮点和特『色』，要争取周书记的挂钩点，只怕很困难啊！” 苏耀光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华光村和另外几个村相比，确实没有什么特『色』和优势，但他仍不想放弃这微茫的希望，锲而不舍地鼓动他说：“小陆，我们在其他方面可能确实比不上其他几个村子，但周书记对你很欣赏，这就是我们最大的优势。你一定要充分利用好这个优势，成功了更好，没成功我们也不怪你，只要你尽力了就行。” 陆涛见他话说到这份上，不好意思再推脱，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接下来，周书记等领导先在会议室听了苏耀光关于村里开展新农村建设的简要汇报，然后查看了一下相关资料，又到几个养殖大户那里考察了一下养猪养牛养羊的情况，没有做任何评价，大概两点左右就匆匆离开了华光村，赶往最后一个视察点去了。 因为在华光村的考察时间太短，陆涛根本就没有机会单独跟周毅鸿说挂钩帮扶华光村的问题，令一直紧随在他身边的苏耀光郁闷不已。 而且，因为周毅鸿在视察过程中没对华光村的工作做任何评价，而他在其他村视察时，都对那些村的一些特『色』做法提出了表扬，所以苏耀光等人更加失望，觉得周书记肯定是对华光村的新农村年建设情况不满意，看来请他挂钩帮扶华光村的愿望只能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下午三点，镇里通知被周书记考察过的村庄的村支两委负责人、群众工作队队长到镇『政府』开会，说周书记要对每个村庄的新农村建设情况进行点评，还要宣布他即将挂钩帮扶的村庄名字。 进入会议室之前，几个村支书在门口相遇，大家都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向石坑村的村支书刘永革道贺，说周书记对石坑村的工作评价最高，又在石坑村吃午饭，此次周书记的挂钩帮扶点非石坑村莫属。道贺完毕后，大家又起哄要刘永革请吃晚饭，还要给每人发一包好烟。 刘永革也认为石坑村成为周书记的帮扶点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所以并没有假意谦虚，乐呵呵地满口答应说晚上请大家一起去镇上的“龙星酒店”吃饭，并给赴宴的人每人发一包“和天下”香烟。 第20章 变色龙 会议开始后，陆涛突然想起还没有给何莹打电话请她买菜，于是走出会议室，拨打了何莹的手机号码。 电话接通后，陆涛笑着说：“何政委，你晚上有应酬吗？如果没有的话，我想请你到我家里吃饭，尝一尝我的厨艺。” 何莹愣了一下，有点奇怪地问：“你怎么忽然想起请我吃饭？上次你给我帮了大忙，我还没请你吃饭呢，要不，晚上我请客，我们去外面吃吧！” “别别别，还是在我家里吃吧！不是我吹牛：你如果吃过一次我炒的菜，保证以后天天想吃。” 何莹也笑了起来，说：“明明把牛皮吹上了天，还说没吹牛皮，你这家伙脸皮也够厚的。好吧，晚上我来你家吃饭，尝尝你的厨艺到底怎么样。” “还有一点小事想请你帮忙：我现在在乡下，可能要晚一点才能回来，所以想请你抽空给我去菜市场或者超市买点菜。” “这个容易，等下我正好要去超市，顺路就给你买了。你开个菜单给我，我记一下。” “一斤牛肉、一个大雄鱼头、两斤排骨、一兜大白菜、一把紫菜，就这些可以了。” 挂断何莹电话后，陆涛走进会议室，此时周书记正在对几个村的新农村建设工作进行点评，点评时以表扬居多，但也很中肯地提出了一些批评『性』意见，比如当点评到华光村时，他就指出该村发展村级经济的规划比较空洞，措施不具体，驻村的群众工作队深 入群众不够、没有充分掌握村情民意、也没有制定切实可行的帮扶计划等等。 当听到这番批评『性』点评时，跟陆涛并排坐着的苏耀光转过头用不满的目光盯了他一眼，心里已经完全绝望了：看来，李卫军的判断是对的，周书记跟陆涛这小子根本就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该批评的时候照样批评，村里也根本不可能成为周书记的挂钩帮扶点了…… 在对所有被视察过的村庄点评完毕后，接下来就是周书记宣布他即将挂点帮扶的村庄名字了。坐在台下的村支书、村主任个个伸长脖子，目光齐刷刷地投『射』到周书记脸上，屏住呼吸等着他念出那个幸运的村庄的名字。 周书记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用威严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台下的人，缓缓地说：“根据今天调研考察的结果，考虑到各方面的因素，我决定把华光村作为我的挂钩帮扶点。在下半年，我将不定期到华光村进行调查研究，并对该村的经济发展提供一些参考意见，协调有关部门对该村进行帮扶，争取把华光村打造成为全省新农村建设样板村。” 当听到“华光村“三个字后，全场的人包括李卫军等镇领导在内，几乎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全都愣住了，竟然忘记了要鼓掌，都把目光转到苏耀光、苏先灿两个人身上，满脸都是大『惑』不解的表情。 坐在周毅鸿身边的罗秋林见全场鸦雀无声，不由皱了皱眉头，高声说：“同 志们，你们都没有听清楚周书记的话吗？周书记决定挂钩帮扶华光村，是对我们桃林县和大龙镇新农村建设工作巨大的支持和鼓励，也是我们进一步做好农村工作、加快建设美丽乡村的巨大动力。我提议，大家以最热烈的掌声感谢周书记的英明决定！” 直到此时，与会人员才反应过来，开始跟着罗秋林热烈地鼓掌。 苏耀光跟其他人一样，一开始听到“华光村”三个字，整个人都懵了，就像在做梦一样，直到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他、罗秋林又强调了周书记的决定后，他才清醒过来，顿时兴奋得满脸通红，一边抬起手拼命鼓掌，一边用感激的目光看了陆涛几眼，要不是周围还有很多人在盯着他，他差点当场要给陆涛一个大大的拥抱了——因为他很清楚：以华光村的硬件和软件条件，是不可能被周书记确定为挂钩帮扶点的。而现在这个梦想却意外地实现了，只有一个原因：周书记选择的是陆涛这个驻村帮扶的人，而不是华光村。如果陆涛在石坑村驻点，那周书记帮扶的村庄肯定就是石坑村…… 会议结束后，周毅鸿等市县领导驱车赶回县城去了，另外几个村的支书和主任围住苏耀光和苏先灿，闹闹嚷嚷地要他们晚上请客吃饭发烟。 苏耀光激动得满脸放光，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不住地向大家拱手致谢，满口答应晚上请大家一起去镇里吃饭，并吩咐村里的会计苏跃进马上去买两条“和天下”香烟，等下到饭桌上发放。 随后，苏耀光一把拉住陆涛的手，笑眯眯地说：“陆干部，你是我们村里的大功臣，今天晚上的宴席你是主角，我和先灿主任要好好敬你几杯酒，感谢你为我们村里做出的贡献。” 陆涛还没答话，李卫军也笑眯眯地从『主席』台下来，主动伸出手说：“陆涛同 志，恭喜你为华光村争取到了周书记的挂钩帮扶点。晚上我也出席村里的宴会，到时候敬你几杯酒，一是表示祝贺，二是为我前两天对你不友好的态度表示歉意。” 原来，李卫军见周毅鸿最终还是选择华光村作为他的帮扶点，马上意识到这是因为陆涛的缘故，心里不由大为震惊，同时也再次紧张和惶恐起来：看来，周书记对这个陆涛确实是高看一眼、厚爱几分，即使他们没有什么特殊的亲密关系，但如果陆涛得到了周书记的欣赏，以后飞黄腾达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而这几天自己已经狠狠地得罪了陆涛，万一他将来得势了，对自己可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于是，他当机立断作出决定：自己必须赶快主动跟陆涛和解，获得他的谅解，至少要说服他不记仇。因此，当看到陆涛还在会议室没走后，他立即走下『主席』台，主动向陆涛伸出手，想跟他“一笑泯恩仇”…… 陆涛却对他这种前倨后恭的“变『色』龙”做派非常反感，并没有伸出手与他相握，冷冷地说：“李书记，很对不起，晚上我要回县城请人吃饭，敬酒的事情就免了。你是堂堂的镇党 委 书 记，而我只不过是一个挨了处分的普通科员，你批评我几句那是理所应当的，犯不着再向我道歉，我也担当不起！” 第21章 惊艳 李卫军当着这么多村支书村主任的面，被陆涛拒绝握手，顿时羞得脸颊紫涨，恶狠狠地瞪了陆涛两眼，把手抽回去，嘴里骂了一句粗话，转过身灰溜溜地走了。 苏耀光见李卫军含恨而去，忙把陆涛拉到一边，低声劝道：“陆干部，李书记跟县委罗书记关系很好，跟其他部门的领导也称兄道弟的，在镇里很有威信，历来是说一不二的，你最好还是不要太得罪他为好。否则的话，你在这里驻村，他时不时给你找点麻烦、寻点过错，然后到你们地税局或者组织部门告你一状，或者在对群众工作队的考核中给你评为不合格，这对你个人的名声和前途都有影响。你觉得呢？” 陆涛虽然觉得苏耀光说得有理，但心里实在对李卫军这个媚上欺下、作威作福的土霸王太厌恶，便对苏耀光说：“苏支书，我有一条做人的原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前几天我刚刚来村里驻点，什么事情还没有做，他为了体现他的权威、发泄他对我的不满，就信口雌黄说我摆钦差大臣架子，还说我没把乡镇干部放在眼里，是可忍孰不可忍？这样的人，我一辈子不会向他服软低头，哪怕他是省 委 书 记，如果这样无中生有地诋毁我、羞辱我，我也会当场把他顶回去！” 苏耀光见他如此强硬，不好再说什么，便转换话题邀请他一起吃晚饭。陆涛说自己晚上约了人吃饭，要赶回县城去。苏耀光也不好勉强，只好跟他握手道别…… 陆涛回到家里时是下午五点半，看到对面的门半开着，估计何莹在家里等自己去拿菜，于是便站到门口喊道：“何政委，在家吗？” 何莹应声走到门口，倚靠在门框上，叉着手似笑非笑地看着陆涛，问道：“小陆子，你老实交代：今晚是不是请女朋友吃饭，想要我给你参考一下？” 陆涛有点哭笑不得地看着她说：“何政委，如果我真是请女朋友吃饭，再把你这个大美女请来当电灯泡，不是存心要气死她吗？什么女孩子跟你一比都会相形见绌、自惭形秽，那不是打她的脸吗？我才不会那么蠢呢！” 这个马屁拍得比较有水平，听得何莹眉开眼笑，轻啐了他一口，然后把身子让开，用手一指厨房说：“我按你开的菜单把菜买齐了，都在厨房里，你自己拿到你那边去做。我有言在先：我的厨艺很差，不会给你帮忙，只负责吃，最多给你的客人泡泡茶。” 陆涛笑着答应下来，故意不告诉她客人是谁，到厨房里把菜拿上回到自己家里，开始在厨房忙忙碌碌地洗菜切菜炒菜…… 六点一刻左右，陆涛的手机响了，一看号码，上面显示的是“周书记”三个字，赶紧划开接听键，只听周毅鸿低声问道：“小涛，我马上来你家里了，饭菜准备得怎么样？” “已经快好了，正在炒最后一个菜。对了，晚上您可以喝点酒吗？如果喝的话，您喝什么酒？我等下马上去买！” 周毅鸿没有回答喝不喝酒的问题，而是以更低的声音问道：“小莹答应来你家吃饭吗？你跟她说了我要来你家吃饭的事情没有？” 陆涛听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好像生怕别人听见似的，心里不由有点好笑，同时也有点感慨：以周毅鸿的身份地位，平时都是前呼后拥威风凛凛的，但此刻为了要跟情人相会，却也只能小心翼翼鬼鬼祟祟的，打个电话都得压低声音，生怕被人听见，这又何苦来？ 尽管心里感叹，陆涛语气中却不敢流『露』出半分来，很认真地答复道：“何政委答应到我家来吃饭，但她并不知道是您要过来做客。” “好好好，先不告诉她最好。小莹的脾气我知道，如果知道我会到你家里来吃饭，她一定不会答应过来的，甚至还可能躲出去不见我。对了，小莹喜欢喝点红酒，晚上如果要喝酒的话，就准备两瓶红酒吧！” 陆涛赶紧答应下来，挂断电话走出厨房，正准备到下面的小区商场去买红酒，忽见何莹推开半掩的房门走进来，手里提着两瓶拉菲红酒，将酒在空中扬了扬，笑道：“小陆子，你请我吃饭，我请你喝酒，这样公平吧！这是98年的拉菲酒，也算得上顶级好酒了，你的朋友肯定会喜欢的。” 当她出现在门口时，陆涛不由眼睛一亮：只见她刚刚洗了澡，换掉了公 安制服，穿上了一条齐膝的『奶』白『色』短裙，上面是一件红白条纹的宽松t恤，脚上是一双坡跟的丝带鞋，将她姣好的身材衬托得玲珑有致、曼妙绝伦，而且显得青春靓丽、活力十足，一点都不像是个快三十岁的少 『妇』，完全可以与二十余岁的青春少女媲美…… 何莹见他目光直直地盯在自己身上，好像痴『迷』了似的，对自己手里的98年拉菲酒视而不见，对自己刚刚那番话也充耳不闻，知道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这样打扮，所以才『露』出这种痴痴『迷』『迷』的神态，心里微微有点欢喜，同时又有点羞窘，红着脸娇叱道：“小陆子，你傻傻地看什么呢？没听到我刚刚说的话吗？我给你带酒过来了，怎么感谢的话都没有一句？” 陆涛这才回过神来，自失地一笑说：“何政委，你这样一打扮真的是太美了，美得令人目眩神『迷』。我算是个看过很多美女的人，但刚刚也被你惊艳到了。你如果就这样走出去，看到的人绝对会以为你只有二十岁，不信的话我们现在可以出去做个试验。” 何莹其实就是因为刚才听陆涛说她是大美女，所以才趁他炒菜的间隙特意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平时很少穿的衣服，潜意识里就是想得到陆涛的赞美。但现在，当真的听到他这番由衷的赞颂时，她又有点不好意思了，伸出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红着脸啐道：“你个小鬼头，在姐姐面前没大没小的，小心我给你头顶敲几个栗凿！说正经的：你的客人到了没有？什么时候可以开餐？” 第22章 扑朔迷离 陆涛用手指指身后的厨房，笑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所有的菜都已经炒好炖好了，饭也熟了，只等客人到来。要不，你先去厨房视察一下，尝一尝我的手艺吧！” 说着，他伸手把何莹手里的拉菲酒接过来，放到餐桌上，然后带着她进入厨房。 此时，陆涛蒸好的“香芋排骨”刚刚揭开锅，摆放在灶台上，散发出一阵阵扑鼻的清甜香味，引得何莹不住地用鼻子贪婪地吸嗅，嘴里连连说：“香，真香！这是什么菜？为什么会如此香甜？” 陆涛得意地把她带到那一锅香芋排骨前面，拿起一双筷子从锅里夹了一块排骨给她。何莹把排骨放到嘴里，细细地咀嚼了一下，然后竖起大拇指赞叹道：“哇，这味道绝了，又香又甜又酥滑，有一种入口即化的感觉，真棒！” 随后，她一口把这块排骨吞咽下去，又迫不及待地从锅里夹出一块来放进嘴里，一边咀嚼体味，一边含含糊糊地继续赞叹道：“小陆子，你这做菜的水平真不是吹牛皮，这是我吃过的最香甜的排骨。不行，我还得试试其他的菜口味怎么样！” 接下来，她又开始尝试“剁椒鱼头”、“大片牛肉”、“青椒炒肉”、“紫菜蛋汤”的味道，这一试根本就停不下来，几乎每个菜都被她“试”掉了四分之一，每试一个菜就要竖起大拇指啧啧赞叹一番…… 就在她大快朵颐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来敲门声，陆涛笑道：“何政委，我的客人来了，我建议你先把嘴角的油水擦一擦，免得被客人说你是个好呷货。哈哈哈！” 何莹瞪了他一眼，一边手忙脚『乱』地扯纸巾擦嘴巴，一边摇手说：“你先别去开门，我得把这些菜整理一下，不要被你的客人看出来我先尝过了。” 说着，她拿起筷子，把被她吃动过的菜在碗里仔仔细细地扒拉平整，看上去就像没动过一样，看得陆涛差点笑出声来，心想这漂亮的女政委平时看上去高冷矜持，没想到现在的言行举止就像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样，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陆涛走到客厅，把门打开，见周毅鸿有点心神不宁地站在门口，脸上虽然带着微笑，但这笑容看上去比较僵硬。 陆涛忙给他找出一双拖鞋，将他请进客厅。此时，何莹也处理好了厨房的“遗留问题”，走回到客厅，一眼看到跟陆涛面对面站立着的周毅鸿，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板着脸问陆涛：“小陆子，你什么意思？为什么把他请来了？你现在也学会巴结讨好这一套了是不是？怪不得刚刚我问你客人是谁，你一直含糊其辞，原来你们是合伙在演戏啊！” 周毅鸿见陆涛尴尬地挠着头皮，红着脸答不上话来，忙赔笑解释说：“小莹，你别误会小陆，是我主动提出到他家里来吃饭的，顺便要他邀请你一起吃饭。你可能不清楚：小陆的父亲是我在部队时的老排长，在战场上救过我的命，他算是我救命恩人的儿子。今天我恰好到小陆驻村的乡镇检查工作，遇到小陆后两个人闲聊时，才得知他是我恩人的后代，所以临时决定要到他家来吃顿饭，再跟他聊聊他父亲和他家里的情况。至于他没有先告诉你我会来吃饭，也是我叮嘱他的，因为我担心你得知我会来后，就不来吃饭了。这个隐瞒的责任在我，你不要怪他！” 何莹听周毅鸿说陆涛是他救命恩人和老排长的儿子，不由吃了一惊，上上下下打量了陆涛几眼，脸上的神『色』稍微和缓了一点，但仍然有点生气，对周毅鸿说：“上次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以后不想再跟你见面，不想再和你有半点关系，你当时也答应了，怎么又出尔反尔？” 周毅鸿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小莹，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当着小陆的面，有些话我不好说，以后我会好好跟你解释的。现在我们不谈这些事情，就一起吃顿饭、喝几杯酒，好不好？” 陆涛听到他这恳求的语气，心里不由疑窦丛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当初何莹给周毅鸿做情人并不是心甘情愿的？难道她现在想离开周毅鸿好好地生活？如果真是这样，她跟他丈夫闹离婚又是怎么回事？ 何莹见周毅鸿说有些话当着陆涛的面不好说，便抬眼看着陆涛说：“小陆子，你去楼下的商场买一瓶雪碧过来，我喝红酒不喜欢喝纯的，兑一点雪碧口感更好。” 陆涛知道她是想把自己支使出去再跟周毅鸿谈隐秘的事情，赶紧答应下来，然后起身走出房间，乘电梯来到了楼下面，往三栋和四栋之间的小区超市走。 当走到第三栋的二单元口子上时，忽听背后有人喊道：“小陆，你怎么在这里？你也住在这个小区吗？” 陆涛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中年男子朝二单元走过来，仔细一认，却是县委组织部长付磊。 陆涛忙笑道：“付部长好，我现在借住在我一个朋友家里，就在这个小区的第五栋一单元。您也是住这里吗？” 付磊笑着点点头，又问：“你今天不住村里吗？赶回来有事？” 陆涛没有多想，随口应道：“是的，今晚我要请一位客人吃饭，临时向村里请了假，明天一大早就会赶回村里去。” 付磊听他说“要请一位客人吃饭”，心里不由砰然一跳，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着陆涛，试试探探地问：“小陆，冒昧地问一句：今晚你所请的客人是不是周书记？” 付磊这个问题确实很冒昧，但事出有因。 原来，县委书记罗秋林吩咐县委办在桃林宾馆订了一个最大的包厢，通知所有县委常委和人大主任、政协『主席』五点半到包厢迎候周书记，准备举行一场盛大的晚宴欢迎周书记来桃林视察调研工作。 但是，周书记进入宾馆后，却告诉罗秋林、付磊等陪同考察的人：今晚他约了一个重要的客人吃饭，所以不能出席县委举行的欢迎晚宴。 第23章 第一靠山 当听到周毅鸿说他晚上要去单独会一位客人、不能出席县委组织的欢迎晚宴时，罗秋林、付磊等人既吃惊又失望，又不敢追问他去会什么客人，只好郁闷地与周毅鸿道别，并准备安排车子送他，但又被他拒绝了，说那个朋友家里并不远，自己散步过去就行。 周毅鸿这神神秘秘的举动，把罗秋林、付磊等人搞得郁闷不已。在目送他离开后，马上把他的秘书冯安途拉到一边，向他打探周书记在桃林是不是有什么亲戚和朋友，但冯安途也是一头雾水，『摸』着脑袋困『惑』地说：“我也不知道啊，周书记到松山市任职只有三个月，这次是第二次来桃林，我确实不清楚他在这边有没有亲戚朋友。” 罗秋林见冯安途都不清楚周书记的去向，猜测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在桃林有这么一位朋友或者亲戚，不敢再追问下去，只好带冯安途等随行人员到宾馆去吃饭。付磊则借口家里有点事，没有去陪同冯安途等人，径直赶回了家里…… 现在，当付磊在小区偶遇陆涛并得知他今晚宴请客人后，他猛然间福至心灵，联想到了中午周毅鸿亲自邀请陆涛吃饭、与他亲密无间地闲聊交谈的情景，于是便脱口问陆涛他家里的客人是不是周书记…… 陆涛没想到付磊会这么直截了当地问这个敏感的问题，愣怔了好一阵，觉得他既然这么问了，说不定是从哪里得到了消息，自己如果否认就显得太虚伪了，于是点点头答道：“是的，我家里的客人就是周书记。付部长，您是怎么知道的？” 付磊听说周书记就在陆涛家里吃饭，心里顿时一阵狂喜，兴奋得双眼都放出光来，一把扯住陆涛的胳膊，迫不及待地低声问：“小陆，你邀请了哪些人与周书记共进晚餐？我能否有幸去你家敬周书记一杯酒？” 陆涛有点为难地说：“付部长，这个肯怕不大妥当。周书记叮嘱过我，晚上就是他跟我两人吃饭，不安排其他人陪同。如果没有经过跟他允许的话，我擅自邀请您去家里喝酒，可能会引起他不快的。” 付磊听说周书记是单独跟陆涛一起吃饭喝酒，心下既惊诧又觉得有点匪夷所思，忍不住问道：“小陆，我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你跟周书记是今天一见如故，还是早就有交往了？当然，这个问题你可以不回答，我不过就是问问而已。” 见陆涛有点犹豫，付磊又补充说：“小陆，你放心，我在组织部门工作多年，纪律观念和保密意识是比较强的。你今天跟我所说的情况，如果是需要保密的，我烂在肚子里也不会跟任何人去说，这一点请你放一万个心！” 陆涛见他说得比较诚恳，只好答道：“付部长，实不相瞒：周书记跟我父亲是部队战友，两个人一起在战场出生入死并肩战斗过，当时我父亲是排长，周书记是副排长。现在我父亲病故了，周书记今天接见我时了解到了这一情况，心里很难受，所以想单独跟我吃个饭，向我详细打探一下我父亲后来的情况。” 付磊这才明白周书记突然对陆涛这个小小公务员感兴趣的原因，脸上的神『色』更加兴奋，四顾无人，把头凑到陆涛耳朵边，压低声音说：“小陆，等下你回去后，先不要告诉周书记说遇到了我。等你们吃完饭后，如果周书记还要与你去散步或者喝茶，麻烦你出门之前先打个电话给我，我会预先在你住的那栋楼前面等着。到时候，请你配合我一下，假装是跟我偶遇，然后顺便邀请我一起去散步或者喝茶。请你务必帮我这个忙，谢谢你！” 说着，就对陆涛抱了抱拳，脸上『露』出了恳求的神『色』。 原来，周毅鸿刚到松山市担任市委书记三个多月，下面县市区的一些领导都在削尖脑袋想要攀附上他这棵大树，到处找关系托门路千方百计接近周书记，希图在他的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为自己今后加官进爵找到一条捷径。 付磊也不例外。他心里很清楚：新书记上任后，一般在半年或者一年内，会对下面县市区的领导班子做一次比较大的调整，将权力进行再分配，以确保自己信得过的人掌控关键岗位、关键部门。在此之前，新书记会对下面的人进行观察研判，谁如果能够在这段观察期内获得他的青睐和信任，谁就有可能在接下来的大调整中获得最丰厚的回报。 而付磊目前已经在桃林县委组织部长的位置上干了四年多，早就想上一个台阶，要不做常务副县长，要不做专职副书记，为以后晋升县长或者其他部门的正处级主官打下基础。但是，他在松山市原来的靠山已经转任另外一个市的副书记，帮不到他什么忙了，所以他现在急于在市委领导班子中找到一座新的靠山。而新来的周书记，则是他这段时间以来梦寐以求想要亲近和巴结的“第一靠山”…… 陆涛见付磊为了攀上周书记这棵大树，不惜屈尊向自己这个小小的地税局科员恳求配合他接近周书记，心里不由感慨万分：看来，“能屈能伸”真的是当官者必备的一项基本素质，自己以前那种刚直不阿、直道而行的『性』格，真的是不适合在机关混。如果自己也能像眼前的付磊一样，到哪座山唱哪座山的歌，为了提拔晋升不惜委曲求全，何至于到手的稽查局副局长被取消、最后还挨了一个处分？ 于是，他很痛快地对付磊说：“付部长，等下我跟周书记吃完饭后，不管晚上还有没有其他活动，都给你发一个短信，告诉你周书记就要下来了，你到第五栋的口子上等着，至少可以跟周书记聊几句，在他心里留下更深刻的印象。如果他提出要一起去散步或者喝茶，那就更好。” 付磊见陆涛答应得很爽快，不由喜出望外，紧紧地拉住他的手，感激地说：“小陆，谢谢你！以后你在工作上遇到什么困难和问题，尽管来找我。只要我做得到的，我一定尽力帮你解决！” 第24章 胆大包天的小色鬼 与付磊分手前，两个人互留了微信和电话号码，然*手道别。 陆涛匆匆到超市买了一瓶雪碧，然后回到家门口。因为担心周毅鸿和何莹还没有谈好，便把自己的钥匙藏起来，然后轻轻敲了一下房门，对里面喊道：“何政委，我忘记带钥匙了，麻烦你开一下门。” 门很快就打开了，何莹站在门口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进厨房去了。陆涛换好拖鞋进去，见周毅鸿端坐在沙发上，估计他们谈得差不多了，不会再争吵，便笑容满面地请周毅鸿到餐桌就坐。 当所有的菜都上桌后，周毅鸿拿起筷子每样菜都尝了尝，忍不住伸出大拇指夸赞道：“小涛，你这厨艺真是绝了，我到松山来了三个月，至今还没有品尝过这么好的口味，令人胃口大开啊！” 陆涛笑着谦虚了几句，然后端起酒杯提议道：“黄叔叔、何政委，我们三个人先喝一杯吧！既然两位领导都觉得我炒的菜好吃，那就多吃一点，你们吃得越多我越开心，哈哈哈！” 周毅鸿忙端起酒杯，眼睛看着何莹，见她犹豫了片刻后终于也端起了杯子，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仰起脖子将杯子里的小半杯红酒一饮而尽，陆涛和何莹也跟着将杯中酒干了。 接下来，周毅鸿便开始与陆涛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何莹则显得有点闷闷的，很少主动说话，有时候周毅鸿故意找些话题想跟她聊聊，她也爱答不理的，两个人根本就聊不到一块去。 陆涛察言观『色』，更加确定了自己的一个判断：何莹现在对周毅鸿有很深的成见，甚至可能是一种怨恨之情。正是因为这种成见或者怨恨，所以何莹现在想跟周毅鸿保持距离，甚至不想再见到他。而周毅鸿却像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似的，一直在努力挽回她的心，努力修补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但好像这种努力效果并不大…… 虽然陆涛做的菜很好吃，何莹拿过来的酒也是好酒，但因为何莹情绪一直不高，所以这顿饭吃得比较沉闷。当两瓶酒喝完后，何莹就放下了碗筷，说自己已经吃饱了。 陆涛见她好像有立即告辞的意思，便提议道：“何政委，今晚你应该没有什么事吧，要不——” 他本来是想请何莹留下来一起喝杯茶、聊聊天再回家，但后面的话还没有出口，忽然感到自己的左边大腿一阵剧痛，赶紧住了口——原来，何莹趁他话没出口，伸出右手在他的左腿上狠狠地掐了一把，警告他不要再出什么馊主意！ 何莹这一掐用了很大的力，痛得陆涛呲牙咧嘴的，又不敢喊痛，察觉她的手掌还停留在自己的腿部边缘，显然是随时准备着继续警告自己，便也把左手探到餐桌下面，一把攥住了何莹那只绵软温热、柔弱无骨的小手掌，想阻止她继续“侵犯”自己。 但是，当两个人手掌肌肤相接后，早已在梦中和何莹这位女神亲热缠绵过多次的陆涛，好像被一股灼热的电流击中似的，只觉得遍体酥麻、如痴如醉，竟然舍不得将这只纤纤玉手推开了。 何莹没想到陆涛竟然会攥住自己的手掌不放，脸一下子红了，偷偷用力挣扎了几下，却感觉到自己的手掌好像被一把铁钳夹住，怎么用力都抽不回去。想呵斥陆涛几句，却又担心对面的周毅鸿察觉，只好再次徒劳了地挣扎了两下，便放弃了抵抗，任由陆涛握住她的手掌。但是，她的脸却越来越红了，不时用有点慌『乱』的目光看看周毅鸿，生怕他看到桌子下面的这一幕。好在周毅鸿此时刚好在埋头吃饭，而且这张餐桌是铺了红『色』的桌布的，所以并没有察觉陆涛和何莹的小动作…… 陆涛刚刚在一种『迷』幻和冲动的情绪之下，很大胆地攥住了何莹的手，连他自己都感到吃惊和后怕：对面明明坐着何莹的情人，而且这个人还是威权赫赫的市委书记，自己怎么会当他的面做出这样胆大包天的举动？ 因此，当何莹的手掌用力挣扎了几下之后，他本来是准备放手的，但没想到何莹在再次挣扎两下后，忽然就放弃抵抗了，令他惊诧意外之余，又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两个人就这样握着手几分钟后，陆涛见周毅鸿已经吃完了饭，正准备从餐桌一角拿纸巾擦嘴巴，生怕被他发现桌子下的秘密，只好恋恋不舍地放开了何莹的手掌，然后站起身帮周毅鸿拿了两张纸巾递给他。 这时候，何莹有点慵懒地站起身来，脸上仍然红扑扑的，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陆涛说：“小陆子，我过去看电视去了，谢谢你丰富的晚餐。” 陆涛很少看到她这幅慵懒娇羞的状态，心里不由一『荡』，下意识地挽留道：“何政委，现在还早，要不在我家里喝杯茶、聊聊天再走吧！” 何莹摇摇头说：“我不喜欢喝茶，你们聊天吧，我先走了。” 周毅鸿见她执意要走，脸上流『露』出不舍的表情，低声说：“小莹，你留下来喝杯茶再走行吗？我来这边一次不容易，你又不去松山看我，这一次相别，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了。”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忽然有点哽咽起来，红着眼眶看着何莹，目光里满是恳求的神『色』。 何莹垂头思索了一下，很坚决地摇摇头说：“对不起，我还是那句话：从今天起我们不要再见面，我也不想再听你那千篇一律的解释。” 随后，她拉了一下陆涛的手，用命令的语气说：“你送我出门，我还有话跟你说。” 陆涛看了一眼神『色』有点绝望的周毅鸿，见何莹态度坚决，只好请周毅鸿稍坐片刻，然后将何莹送出门。 何莹让陆涛先把他家的门关上，然后忽然伸手扭住他的一只耳朵，摇着牙齿恨恨地低声说：“你这狗胆包天的小『色』鬼，刚刚为什么攥住我的手不放？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经常用这样的方式勾引女人？” 陆涛感觉到自己的右边耳朵一阵钻心的疼痛，忍不住“哎哟”一声，偏着头呲牙咧嘴地分辨道：“我的姑『奶』『奶』，刚刚是你先掐我的腿，我为了自卫才攥住你的手掌的，你怎么倒打一耙？” 何莹“哼”了一声，再次用力揪了一下他的耳朵，心满意足地松开手，又轻轻啐了他一口，这才用钥匙打开对面的房门，飘然进入了房间，“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第25章 心旷神怡 陆涛『摸』了『摸』被何莹揪痛的耳朵，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转身用钥匙打开自己房间的门，见周毅鸿仍然郁郁地坐在沙发上，看到他进来，勉强笑了笑说：“小陆，今天真是麻烦你了。虽然我知道你不是个轻嘴薄舌的人，但我还是想叮嘱你一下：我和小莹之间的事情，非常复杂，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的，希望你能够保守这个秘密。至于我和她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现在你也没必要打探。行了，我们现在一起出去散散步吧！刚刚我过来时，看到这小区背后的那座小山坡不错，绿化很好，坡度也不陡，很适合徒步攀登，我们就去那里走走。” 陆涛答应下来，然后借口要方便一下，跑到厕所里急匆匆用手机发了一条信息给付磊，内容只有六个字：“我们马上出来。” 五分钟后，周毅鸿和陆涛走出小区第五栋和第六栋之间的过道，来到了外面的主干道口子上。陆涛下意识地往前面一张望，果然发现付磊正站在两米开外的路边，把手机贴在耳朵上，假装正在打电话。 当周毅鸿和陆涛走近后，付磊故意往这边盯了一眼，脸上忽然『露』出了惊喜交加的表情，马上把手机放进袋子里，快步走过来，满脸堆笑地打招呼：“周书记好，小陆好！怎么这么巧？我正好住在这个小区，刚刚到这边来叫一个朋友一起去散散步，没想到周书记您也在和小陆一起散步，太荣幸了！” 周毅鸿有点意外地看着付磊，伸出手跟他握了握，问道：“小付，你住在哪一栋？没跟县里的人一起去宾馆吃饭吗？” “我住在这个小区第三栋的二单元，刚刚家里临时有点事，所以向罗书记请了假回家了。周书记，您既然到了这里，能否赏脸到我家里去坐一坐喝杯茶？” 周毅鸿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摆摆手说：“算了，我刚刚在小涛家里吃了一顿美味佳肴，现在肚子比较胀，想到小区后面的小山坡上走一走消消食，就不去叨扰你的家人了。” 周毅鸿知道既然在这里遇到了付磊，那自己今晚的行踪就很难保密了，于是干脆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自己刚刚去陆涛家吃饭了…… 付磊假装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看着陆涛笑道：“小陆，你年纪轻轻的，看不出竟然有这么好的厨艺啊！能够让周书记赞颂为美味佳肴的，肯定不是一般的水平，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去你家品尝一下你的手艺，你应该不会拒绝吧！哈哈哈！” 陆涛也笑道：“付部长如果看得起我，随时欢迎您到我家去做客，别的不说，几个家常口味菜还是可以做出来的，只要付部长不嫌弃就行。” 付磊见他神『色』自若，跟自己配合得天衣无缝，心里对他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口里接连说了几个“好”字，然后笑眯眯地对周毅鸿说：“周书记，我也正好有饭后散步的习惯，而且也喜欢爬爬小区后面的山坡。如果您觉得方便的话，我想跟您和小陆一起去散步，可以吗？” 对于这样的要求，周毅鸿自然不好拒绝，便点点头说：“行，那我们三人一起到后山走走吧！” 在散步的过程中，因为有付磊在场，周毅鸿恢复了惯常的那种端凝严肃的神态，偶尔与陆涛和付磊交谈几句，但大部分时间都沉默不语，令一心想跟他套近乎的付磊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本来能言善辩的他此时却好像变得有点笨嘴拙舌了…… 大约半个小时后，三个人攀爬到小山坡的顶部，站在一块石头上俯视下面华灯初上的桃林县城，感受着从西边树林里吹拂过来的习习凉风，内心里都有一种心旷神怡、宠辱皆忘的舒爽之感！ 在山顶站立了一刻钟之后，三个人便转身往山坡下走。下到半山腰的时候，付磊突然听到一声叫喊：“老付，你今天爬山的时间怎么提前了？ 以前你不总是在八点半左右才到山顶吗？现在才八点过几分你怎么就下来了？” 付磊一听声音就知道是纪委书记谢本竹在跟他打招呼，忙笑着应道：“老谢，今天我晚饭吃得早，在小区正好遇到周书记和地税局小陆，所以就一起来爬山了。” 原来，因为天『色』已经昏黑，谢本竹只注意到了走在前面的付磊，却没有看清楚他身后的周毅鸿，此刻听付磊说他是跟周书记一起来爬山的，心里不由一惊，赶紧往上跑了几步，定睛一瞧，付磊身后那个高大魁梧的男子果然就是周毅鸿书记。 于是，他赶紧躬下腰身，满脸堆笑地向周毅鸿问好，并做了自我介绍。 周毅鸿微笑着伸出手与他握了握，口里说了两个“好”字，没有再多说什么。 付磊又指指陆涛介绍说：“老谢，这是地税局的小陆，名叫陆涛，目前代表地税局在大龙镇华光村驻村，协助村里开展新农村建设工作，是一位很有才华、很有能力的青年才俊。” 谢本竹刚刚跑到三个人跟前时，就看到陆涛与周毅鸿肩并肩走在一起亲热地交谈，还以为他是周书记的秘书或者陪同视察的市领导，没想到只是地税局一个群众工作队员，心里又是一惊，一边与陆涛热情地握手，一边注目凝视他，但因为光线比较幽暗，只能看到他一个模模糊糊的脸部轮廓，好像长得非常英俊，身材也高大笔挺，给人一种玉树临风的感觉。 谢本竹与陆涛闲聊了几句后，担心周书记不耐烦，便识趣地向三位告辞，继续往山顶攀登，但期间他又几次回头偷偷往下面瞟几眼，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周毅鸿与付磊和陆涛走到山坡下的公路边后，打了一个电话给司机小刘，把自己现在的位置告诉了他，吩咐他马上开车过来接自己去宾馆。 打完电话后，周毅鸿看了一眼跟毕恭毕敬地站在陆涛身边的付磊一眼，然后转头注视着陆涛，微笑着说：“小涛，这个周末我要去省城办点事，没有时间。下周末你如果没有别的事，可以到市委去找我，到我家里玩两天，我还想吃你做的菜肴呢！” 第26章 何莹的闺蜜 几分钟后，周毅鸿坐上专车赶到桃林宾馆休息去了，陆涛与付磊步行回绿岸豪庭小区。当快到小区大门时，付磊忍不住问道：“小陆，你父亲与周书记在部队时关系是不是特别好？我看周书记对你非常关心，跟你也非常亲密，宁可不参加县委组织的欢迎宴会也要去你家里吃饭，而且还主动邀请你去他家里玩，这可不是一般的战友之情啊！” 陆涛知道付磊是想套问自己跟周书记之间的真实关系，以此来判断他是否需要倾心结纳自己，而自己现在也正好想在县委领导中找到一个可以帮忙说得上话的靠山，于是便说：“付部长，看得出您是一位好领导，我就实话实说吧：当初在部队打仗时，我父亲曾经救过周书记一命，所以他们算得上是过命的交情。我父亲早在二十年前就去世了，周书记到现在才得知这一情况，对我父亲的遭遇比较同情，所以对我也特别关心。” 付磊既惊讶又羡慕地说：“这么说来，你父亲原来不仅是周书记的上级，还是他的救命恩人，难怪他对你这么好。小陆，你这是要走大运了。看得出来，周书记是个有恩必报、有情有意的真『性』情汉子，你爸爸既然是他的救命恩人，又去世得那么早，他一定会想办法培养你、提拔你，以报答你父亲的救命大恩。你只要把握好这个机会，自身再努力一点，不管是继续在地税部门还是调到『政府』机关，你的前途都会一片光明。” 陆涛笑了笑，没有答话。 付磊见他不做声，忽然把头凑过来，压低声音说：“小陆，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下周末你如果去周书记家里玩，方便的话请你带我一起去他家里坐一坐、聊一聊，最好能跟周书记再吃一顿饭，行吗？” 陆涛有点为难地说：“付部长，我这里倒是没有问题，就是不好怎么跟周书记开这个口，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 付磊拍拍他的肩膀说：“小陆，没关系的。你可以先去周书记家里，当你们聊得比较开心的时候，顺便跟他说一下我想去拜访他的事情。你放心，周书记刚到松山市任职不久，其实他也想多跟我们下面这些基层干部交流交流，『摸』一『摸』下面的情况，并不会一味地反对干部去他家里拜访的。更何况，你跟他又有那么一层关系，就是买你的面子他也不会拒绝的。” 陆涛想想觉得他的话比较有理，便点点头答应下来…… 第二天是星期五，陆涛早晨八点之前赶到华光村，上午参加了村支两委的一个会议。会上，村支书苏耀光难掩兴奋激动之情，先向大家通报了松山市委周书记决定挂点帮扶华光村的喜讯，并告诉大家：周书记之所以选择把华光村作为他的帮扶点，陆干部在其中起了最关键的作用。 此言一出，会议室立即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下午，陆涛正在群众工作队办公室撰写民情分析报告，忽然接到了何莹的电话。 “小陆子，你什么时候回县城来？我几个同事想到我家里来搞周末聚餐，但我的厨艺不怎么样，要不你早点回来给我掌厨吧！你炒菜的水平确实不错，昨晚的香芋排骨和大片牛肉我还没有吃过瘾，等下我再去买几斤排骨、几斤牛肉，这两个菜你一定要做出昨晚的水平啊，我刚刚向我同事隆重介绍了你这个大厨师，也重点推荐了这两个菜，他们都等着品尝美味呢！” 陆涛开玩笑道：“何政委，你这么喜欢吃我炒的菜，要不我们达成一个协议：以后周末我们两个人搭伙做饭吃，你负责买米买菜，我负责做饭炒菜，你出钱我出力，公平公正，童叟无欺，怎么样？” 何莹“呸”地一声，笑骂道：“小猴精，你想得倒美！你一分钱不花就想跟我搭伙做饭吃，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你是男子汉，又比我小，出力是理所应当的，伙食费我们两人平摊，那样才公平合理。不过，今天晚上是我请同事聚餐，这次的菜钱我出。以后你真想跟我搭伙做饭吃，就得平摊伙食费，否则免谈！” 陆涛忙笑着答应下来。 今晚来何莹家里聚餐的有一男两女，分别是县公安局分管治安和法制工作的副局长周友良、办公室副主任苏丽姝、法制办副主任李桃。周友良是何莹的表舅舅，苏丽姝和李桃则是何莹最亲近的两个闺蜜。 六点左右，苏丽姝首先来到何莹家里，进入厨房后很好奇地打量了正在忙忙碌碌的陆涛一阵，然后把何莹拉到外面的客厅里，满脸八卦地问：“莹莹，厨房里那个大帅哥就是你极口称赞的大厨师？你该不是因为他长得英俊，所以爱屋及乌，觉得他炒的菜也好吃吧！” 何莹脸一红，含羞带笑在她肩膀上擂了一拳，嗔道：“你瞎说什么呢？你以为我跟你一样看到帅哥就犯花痴？他炒菜的水平真的很高呢，等下你尝一尝就知道了。” 正在这时，周友良和李桃也出现在客厅门口，何莹忙过去迎接，将他们请到客厅坐下，并将事先泡好的茶端到茶几上请他们喝茶。 几分钟后，陆涛炒好最后一个菜从厨房里出来，何莹忙指指周友良向他介绍道：“小陆，这位是我们县局周局长，上次你跟奥尼尔酒店的员工发生冲突，城关派出所想拘留你，是周局长主持公道没有批准拘留报告，你应该谢谢他。” 周友良脸上本来是带着笑容的，但当听何莹介绍说面前这个年轻人就是自己上次帮过忙的地税干部时，脸上的笑容立即像变魔术一样消失了，很矜持地伸出手掌，让陆涛握了握。当陆涛向他道谢时，他也只是淡漠地点点头，口里“嗯嗯”两声，然后便迅速把脸转过去与苏丽姝说话去了。 接下来，何莹又向陆涛介绍了李桃，并笑着告诉陆涛说李桃是县公安局第一美女。 在跟陆涛握手的时候，李桃用好奇的目光仔细打量着他，转头对何莹笑道：“莹莹，这小伙子好帅啊，以前我怎么没有在你家见到过他？” 第27章 端架子的副局长 在李桃说出“这小伙子好帅啊”这句话后，周友良忍不住转过头看了她一眼，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悦的神『色』，而这神『色』恰好落入了陆涛的眼中。 由此，陆涛推测：这个周副局长在吃干醋！虽然不能就此证明他和李桃之间有什么暧昧关系，但他比较喜欢李桃是肯定的…… 何莹可能也察觉出了一点异常，忙对李桃说：“桃子，小陆就住在我对面，但那是他朋友的房子，他是临时借住的，搬过来没有多久，所以你没有见到过他。” 陆涛向李桃笑了笑，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包黄嘴芙蓉王香烟，抽出一根递到周友良面前，口里谦逊地说：“周局长，您抽根烟。” 周友良抬眼瞟了一下他手里的烟盒，把那根烟接过去，随手丢到茶几上，然后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摸』出一包“黄鹤楼1916”，弹出一根烟用打火机点燃，然后把身子舒服地仰靠在沙发后座上，微闭着眼睛开始吞云吐雾…… 何莹见周友良故意怠慢陆涛，知道他认为陆涛只是地税局一个普通干部，而且差点受到公安局的打击处理，并且他还有恩于他，所以心里有点瞧不起陆涛，再加上刚刚李桃称赞陆涛长得帅，令他心里很不爽，便故意不抽陆涛敬给他的烟，存心要给他难堪。 于是，她暗暗扯了一下陆涛的手，示意他不要介意，然后张罗着摆好碗筷和菜肴，每个人都斟了小半杯红酒，便一起互相敬酒吃菜。 今天晚上的菜式与昨晚相比略有变化，保留了“香芋排骨”和“大片牛肉”两个何莹赞不绝口的菜肴，“剁椒鱼头”换成了“水煮活鱼”，另外还增加了一个“小炒河三鲜”、一个“花生猪肚汤”。 苏丽姝和李桃喝了一口酒后，立即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每样菜都品尝了一下，两个人几乎同时竖起大拇指，啧啧赞叹道：“好吃，真的好吃！莹莹，看来你并没有吹牛皮，这位小帅哥炒的菜确实是美味佳肴，这香芋排骨和大片牛肉的味道尤其出『色』，比那些大酒店所谓的特级厨师炒的好吃多了！” 何莹见两位闺蜜不住口地称赞陆涛的手艺，心里暗暗得意，用妩媚的目光瞟了陆涛一眼，笑着对她们两人说：“小姝、桃子，你们不要太抬举他了！这家伙平时就喜欢自吹自擂，经常夸耀他的手艺如何如何好，属于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的牛皮大王。你们如果再夸赞他几句，只怕他会飘到天花板上去了。” 陆涛笑道：“何政委，我说我厨艺好，并不是吹牛皮吧，你可别冤枉我啊！” 周友良也是一个喜欢美味佳肴的美食家，在品尝了“香芋排骨”和“大片牛肉”两样菜后，心里禁不住大呼“好吃”，但口里并没有说出来，只是微微颔首表示这菜味道不错，本来紧绷着的脸也渐渐松弛下来。当陆涛向他敬酒时，他虽然还是端着架子，但总算举起杯子和他碰了碰，并没有再让他难堪。 接下来的气氛还算比较融洽，虽然因为陆涛在场的缘故，周友良一直端着架子，但苏丽姝和李桃都跟何莹一样，『性』格豪爽直率，又加之陆涛炒的菜口味确实很好，所以她们三人一直在热火朝天地互相敬酒、互相开玩笑。期间陆涛也时不时妙语连珠地『插』几句话，或者讲一个小笑话，逗得她们哈哈大笑，李桃还几次称赞他才华横溢、风趣幽默，是个内外兼修的风流才子…… 酒喝到一般的时候，陆涛的手机突然响了，一看来电显示，上面显示的是“周书记”三个字。 陆涛下意识地瞟了一眼何莹，然后划开接听键说：“周书记您好。” 何莹一听到“周书记”三个字，立即把目光移转过来，一瞬不瞬地盯着陆涛，满脸都是疑问之『色』；周友良等人却并不知道陆涛口里所说的“周书记”是谁，所以都没有在意，但出于礼貌都停止了说话，整个餐厅只有陆涛打电话的声音。 “小涛，我现在在省城，正跟财政厅预算处的几位朋友一起吃饭。我身边有位漂亮的女士，说跟你是大学同学，想跟你说几句话，你猜得到是谁吗？” 陆涛愣了一下，马上便反应过来了，忙笑着说：“周书记，我说的是不是陈佩？她确实是我的大学同班同学，现在就在省财政厅预算处工作。” “对对对，就是陈佩同志。刚刚她对我说她有位同班同学在松山市桃林县地税局工作，还说她前不久还到桃林县看望过你这位老同学。我说好巧啊，你是我战友的儿子，昨晚我还跟你在桃林县爬山呢！但陈佩同志根本不相信，说我是开玩笑的，还要我用我的手机打你电话试试，所以我就给你打了这个电话，哈哈哈！” 陆涛刚想说话，听筒里忽然传来陈佩惊喜的声音：“陆涛，真的是你吗？怎么这么巧？刚刚周书记说他认识你，而且昨晚还跟你一起爬了山，我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呢！” 陆涛笑道：“周书记没有开玩笑，他昨晚真的跟我一起爬了山，我们还一起在山顶吹了半个小时山风呢！” 陈佩也笑了起来，用揶揄的语气说：“你这家伙深藏不『露』啊，周书记刚到松山任职三个月，就记住你这个小朋友了，看来我以前小看了你的交际能力！对了，你什么时候来省城请我吃饭？要不你明天过来吧，正好明天是星期六，周书记也在这边，你请我和周书记一起吃饭怎么样？” 陆涛忙说：“明天不行，我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到双熊山风景区去搞野营，要到后天才能回来。下次吧，下次有机会我一定来省城请你客。” 陈佩有点失望地“哦”了一声，幽幽地说：“那好吧，我等你下次有空再过来请客，你可要记得这个诺言啊！” 随后，陆涛听到手机里又传来了周毅鸿的声音：“小涛，小陈这么热情地邀请你明天过来，怎么你又有别的事？就不能把那边的事推一下或者改个时间吗？” 第28章 贵人 原来，周毅鸿早就知道陈佩是省委副书记陈登峰的女儿，正好今天晚上松山市财政局的负责人到省财政厅宴请预算处的几位处级领导，周毅鸿特意叮嘱市财政局长一定要把陈佩也请去赴宴。 在吃饭时，周毅鸿特意安排陈佩坐在自己身边，很热情地跟她交谈闲聊，结果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陆涛身上，周毅鸿马上便拨打了陆涛的电话，让他跟陈佩聊了几句。 在陈佩与陆涛通话的时候，周毅鸿很注意地倾听和观察了一下，从陈佩的表情和话语中敏感地意识到：这个省委副书记的独生爱女，好像很喜欢陆涛，说不定对他还有爱慕之意！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周毅鸿不由又惊又喜，于是赶紧叮嘱陆涛明天过来一起请陈佩吃饭，想进一步博得陈佩的好感…… 孰料，陆涛却没心没肺地答道：“周书记，很对不起，明天我约了几个好朋友到双熊山去搞野营，我是这次活动的发起人，野营的准备工作也都做好了，明天六点就要出发，别的人可以不去，我这个活动发起人是万万不能缺席的，请您谅解。刚刚我也跟陈佩解释清楚了，她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不会怪我的。” 周毅鸿听他如此说，不好勉强，只好遗憾地说：“那行吧，我们下一次再一起到省城来请小沈吃饭。” 当陆涛挂断电话后，一直在等他通完电话喝酒的李桃随口问道：“陆大帅哥，刚刚跟你通电话的是哪位大领导啊！你口口声声‘周书记周书记’的，是不是哪个乡镇的党委书记？” 陆涛迅速瞥视了何莹一眼，见她正在埋头喝汤，好像根本没听到自己刚刚那番通话似的，知道她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她认识周毅鸿，于是便笑着对李桃说：“桃姐，周书记的职位可比乡镇党委书记高多了，他是新上任不久的松山市委书记周毅鸿——” 他刚说到这里，就听对面的周友良“啊呀”一声，眼珠子一下子瞪得老大，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问：“小陆，刚刚跟你通电话的是市委周书记？真的还是假的？” 陆涛笑道：“周局长，在座的都是领导干部，我敢开这样的玩笑吗？当然是真的。” 周友良定睛盯着他看了好一阵，这才用急促的语气继续问：“刚刚你在电话里说昨晚你跟周书记一起去爬山了，是真的吗？你跟周书记关系这么亲密？” 陆涛刚要说话，忽见何莹抬起头来，快速盯了他一眼，并眨了眨眼皮子，显然是暗示他不要说出昨晚周书记跟她一起吃饭的事情。 陆涛刚刚无意之中说出了昨晚陪周书记爬山的事情，此刻见周友良追问，不好再否认，只好点点头说：“没错，昨晚我跟周书记一起爬到了我们小区背后的白果岭上面，同行的还有县委组织部付部长。” 在陆涛说话的过程中，周友良眼睛里渐渐闪『射』出了一股异样的神采，脸『色』也因为兴奋和激动而涨得通红。 原来，再过两三个月，县公安局现在的一把手李煦中就要退居二线，而县局政委年纪也有五十八岁了，不适合再提拔，所以目前县局党委班子中，有实力竞争这个一把手职位的有两个人：一个是现在的常务副局长欧阳琦，另外一个就是周友良。 从两个人的实力来看，周友良比欧阳琦年轻好几岁，占有年龄上的优势，而且他在城关派出所当过多年的所长，在局里的人缘关系也很不错，如果搞民主测评，他的票数肯定比欧阳琦要高。而且，他跟松山市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关系很不错，后者已经答应尽全力帮助他晋升一把手。 但是，欧阳琦也有他自己的优势：首先，他资历很老，在县公安局副局长的位置上已经干了十余年，虽然因为他脾气暴躁、『性』格倔强，得罪了不少人，但这份资历却是任何人都无法抹杀的。 另外，最关键的一点是，他通过一个亲戚关系，结识了松山市市长李海平，平时过年过节都会去李海平家里拜访，李海平对他的印象也不错。据说，李海平已经向市公安局领导班子推荐欧阳琦接任县公安局局长一职。 而周友良尽管有多方面的优势，但最关键的缺憾就是在松山市委领导班子里面没有人为他说话，而县公安局局长是要由市委任命的，所以他一直想通过某种关系结识新来的市委书记周毅鸿，最好能够获得周书记的支持，这样的话，就不怕李海平市长那层关系了。 但是，他寻找了很多关系人，就是没有一个能够跟周书记搭得上关系的，为此，他这段时间一直焦虑万分，却又无可奈何。 没想到，今天无意之中答应何莹过来吃个饭，忽然遇到了陆涛这个与周书记关系亲密的“贵人”，心里不由一阵狂喜、一阵庆幸：看来，自己真的要时来运转、吉星高照了！听刚刚陆涛跟周书记通电话时的语气和表情，他跟周书记的关系显然非同一般，要不就是亲戚，要不就是极亲近的朋友。自己只要和他搞好关系，然后请他带自己去拜见周书记，岂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想至此，他脸上立即容光焕发起来，用热切的目光看着陆涛，笑容满面地问：“小陆，冒昧地请问一下：你跟周书记认识多久了？你们是去亲戚吗？” 陆涛摇摇头说：“不是，我跟周书记也是昨天才认识的。” “什么？你昨天才认识周书记？”周友良脸上『露』出惊讶和失望的表情，但刚刚堆出来的笑容一时间却消退不下去，看上去怪怪的。 陆涛自然知道他神『色』变幻的原因，心里觉得有点好笑，便不疾不徐地补充说：“周局长，我虽然昨天才认识周书记，但他二十年前跟我父亲是最亲密的战友，两个人曾经一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算得上是过命的交情。据周书记说，我父亲还曾经救过他的命，所以周书记在得知我的身份后，对我特别关心。” 第29章 前倨后恭 陆涛并不是个喜欢吹嘘和炫耀的人，更加反感那些扯虎皮做大旗的人和事，所以他本来不想把自己和周书记的真实关系告诉周友良等人的，但是，他发现这个周友良有点瞧不起自己，有时候还故意让自己难堪，让自己在三位大美女面前觉得有点伤自尊丢脸，可又不好跟他翻脸，正好这时候周书记打电话过来，于是便决定破破例炫耀一下，让周友良不要再摆局长架子，顺便也为自己挽回一点颜面…… 果然，当听说陆涛的父亲跟周书记是老战友、而且曾经救过周书记的命后，周友良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脸上快要消失的笑容又重新灿烂起来，忽然站起身子，端起桌上的红酒杯，用异常亲热的语气说：“小陆，我敬你一杯，祝你工作顺利、前程似锦、步步高升！” 陆涛见他在敬酒时微微躬着身子，摆出了一副谦逊的姿态，脸上那种矜持淡漠的神『色』也一扫而空，知道自己刚刚那番话发挥了作用，心里暗暗叹服他能屈能伸的本事，也站起身跟他干了一杯。 何莹一直在冷眼旁观，当看到周友良对陆涛前倨后恭的态度转变后，嘴角撇出一丝不屑的笑容，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当陆涛跟周友良喝完那杯酒坐下后，忽然伸出纤纤玉指，在他的右腿膝盖上狠狠地掐了一把，表示对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炫耀与周书记的关系不满…… 陆涛刚刚坐回到椅子上，忽然感到右腿膝盖部位一痛，转头一看，何莹正睁大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瞪视着他，马上明白她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再提起与周书记的事情，只好苦笑着摇摇头，用手『摸』了『摸』腿上被掐的部位，心想这个看上去高冷骄傲的美女政委，有时候的行为举止怎么跟个刁蛮任『性』的小姑娘一样？ 幸好，此时苏丽姝和李桃都在争着敬周友良的酒，没有人注意何莹与陆涛的小动作。 周友良今天遇到了陆涛这个“贵人”，心情大好，兴致勃勃地与苏丽姝和李桃连干几杯后，忽然想抽烟，便再次从手提包里『摸』出那包“黄鹤楼1916”，站起身来，先抽出一根递给陆涛，笑着说：“小陆，我们抽根烟。这三位女士已经习惯抽烟的场合了，不会计较的。” 当陆涛接过他递过来的那根烟后，他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笑着问何莹：“小莹，刚刚小陆给我发了一根烟，我放在茶几上了，你没有把它丢进垃圾桶吧！说实话，黄嘴芙蓉王烟的味道最醇、口感最好，平时我也喜欢抽。只不过有时候跟朋友相聚，大家都是抽贵一点的‘黄鹤楼1916’、‘和天下’等烟，所以我也不能免俗。小陆，你不会怪我刚刚没有抽你递给我的烟吧！哈哈哈！” 陆涛知道他现在极力想亲近自己，便大度地一笑说：“周局长，我完全理解！桃林县虽然是小地方，但消费水平却很高，大家的攀比心理也很严重，只要稍微有点钱或者有点身份的人，在朋友聚会时都不会抽二十多元一包的黄嘴芙蓉王，最差也是四十多元一包的中华烟。您是公安局副局长，外出参加聚会自然要带包好烟，以免被那些势利眼小瞧，这是可以理解的。” 周友良连连点头说：“确实，小陆这话说到了点子上，感谢你的理解！” 随后，他转头对李桃说：“小李，麻烦你到客厅茶几上把小陆刚刚递给我的那根烟拿过来，我还是抽那烟过瘾！” 李桃忙起身去把刚刚周友良随手丢在茶几上的那根黄嘴芙蓉王烟拿过来，周友良点燃烟头，有滋有味地吸了起来。 当酒宴快到尾声的时候，何莹忽然侧头瞥视着陆涛，似笑非笑地问：“小陆子，你老实交代：刚刚你跟周书记通电话时，中途有个女孩子跟你说了一阵，她是不是你的女朋友？” 陆涛没想到她忽然问起这个问题，有点措手不及，下意识地摇头说：“不是，她只是我一个普通的大学同学，现在在省财政厅预算处工作。” 何莹有点不相信地看着他，脸上『露』出洞察一切的讥笑表情，又问道：“十几天的一个早晨，我上班的时候看到一个女孩子背着一个旅行包从你房间里出来，那个女孩子是不是刚刚跟你通电话的女同学？那女孩子虽然不算十分漂亮，但看上去很有气质、很有知『性』美，她在你家里留宿了一夜，你可别告诉我你们就是普通的同学或者朋友关系啊！” 陆涛见她穷追不舍，而且提起了十几天前遇到陈佩的事情，不由狼狈万分，想否认却又没底气，只好红着脸解释说：“何政委，你那天早晨遇到的女孩子确实就是刚刚跟我通电话的女同学，但是我跟她确实只是普通同学关系。那次她是来双熊山风景区游玩，顺便来看看我。我们晚上聊天聊得很晚，所以她就在我家里睡下了。” 苏丽姝见何莹刨根究底地追问陆涛与一个女孩子的事情，心里很是讶异，忍不住盯视了她几眼，见她一直紧盯着陆涛，脸『色』绯红、目光灼灼，就像一个吃醋的女孩子在拷问出 轨的男友似的，心里恍然悟出了一点什么，嘴角边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丝嘲谑的笑容…… 此时，餐桌上的人都已经放下了碗筷，陆涛为了避免再被何莹追问他跟陈佩的事情，便主动站起来收拾桌上的餐具和残羹冷炙。 何莹正要起身跟陆涛一起收拾桌面，周友良忽然笑『吟』『吟』对她说：“小莹，你跟我到阳台上站一下，我有点事要跟你商议一下。” 何莹马上猜出他要跟自己“商议”什么，便带着他来到阳台，并随手把阳台与卧室之间的玻璃门关上，以免外面的人听到她和周友良的对话。 当两个人面对面站定后，周友良用热切的目光看着何莹说：“小莹，舅舅想请你帮一个忙。” 何莹明知故问道：“表舅，我能给您帮什么忙？您只管说，只要我帮得到，一定尽力。” 第30章 言多必失 周友良踌躇了一下，对何莹说：“小莹，你是知道的：再过两三个月，李局长就要退线了，这对我来说是一个上台阶的机会。但是，县局局长的职位是由市委常委会研究任命的，而我在市委领导班子中没有什么过硬的靠山，虽然市局有几位领导会为我去争取，但如果市委主要领导不支持我的话，我肯定竞争不过其他的想当局长的同志。 “不瞒你说：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寻找关系，想搭上市委周书记这条线，如果周书记能够支持我当县局局长，那我在竞争中就会占据明显的优势，成功的几率也会大大增加。但是，我玩得好的朋友里面，没有一个能够跟周书记搭上关系的人，为此，这段时间我一直很焦虑，相信你可以理解我的心情。” 何莹点点头说：“我理解。现在局里的干部对这件事议论比较多，各种各样的传闻都有。我听人说，欧局长已经搭上了李海平市长的那条线，李市长已经跟市局打招呼了，希望市局党委向市委推荐欧局长接任桃林县局一把手。这样的话，您可能就在这次竞争中处于下风了。” 周友良连连点头说：“没错，没错，你分析得很对。正因为如此，所以今天我想请你帮个忙，找个机会跟小陆说一说我的事，最好能够请他带我去拜见一下周书记，让我在周书记心目中留下一个印象，然后请小陆多在周书记那里说我几句好话，并恳请周书记向市局党委班子建议由我接任桃林县局局长一职。这样的话，我的劣势就会转化成优势。” 何莹转了转眼珠子，很爽快地应道：“行，我现在就把他叫出来说一说这件事，应该问题不大。” 周友良大喜，赶紧向何莹道谢，并让她在阳台上等一等，他马上去把陆涛请出来。 只不过片刻功夫，陆涛就用纸巾擦拭湿淋淋的双手，穿过客房来到了阳台上。 何莹吩咐他把阳台门关上，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用揶揄的语气说：“小陆子，你吹牛皮吹出麻烦来了：周局长听说你是周书记的救命恩人之子，把你当成了一位‘贵人’，想请你带他去松山拜见周书记，还要你在周书记面前多为他说好话，帮助他晋升县公安局局长职位。你现在跟周书记关系这么铁，一定要帮帮他啊，他可是我的表舅和领导呢！” 陆涛刚刚多喝了几杯酒，有点晕晕乎乎的了，又见何莹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脑袋一热，一下子忘记了要避讳，用玩笑的语气低声说：“何政委，你跟周书记关系不是更好吗？只要你跟周书记打个招呼，周局长晋升的事情还不是一句话？” 话一出口，陆涛马上就后悔了：自己怎么这么混蛋？何莹明明最忌讳这件事情，自己怎么一张口就说出来了？这不是存心找骂吗？ 果然，何莹的俏脸一下子板了下来，瞪大杏眼瞋视着他，低声叱道：“你这混账小子，胡说什么呢？灌了几杯马『尿』就不知道东西南北了？我早就跟你说了：这辈子我都不想再见到他，你是耳朵长到背上去了还是记『性』被狗吃了？我警告你：下次你如果再提起我和他的关系，小心我老大耳刮子抽晕你！” 说到这里，她挥起右手手掌在陆涛面前虚劈了几下，做出一副杀气腾腾的表情，把陆涛『逼』得往后面连退了几步，苦笑着道歉：“何政委，真对不起，我刚刚多喝了几杯，有点醉意了，下次再不敢胡言『乱』语了。” 何莹这才把手掌放下，板着脸问：“那你帮不帮周局长？” “帮，我一定帮。” 就在这时，李桃忽然推开玻璃门探出头来，冲何莹嚷嚷道：“莹莹，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该开始下一个节目了，周局和小姝都在等着你呢！” 何莹笑骂道：“就你这烂桃子喜欢嚼舌头，我跟小陆子能有什么悄悄话？我们在谈正经事呢！” 几分钟后，陆涛和何莹回到客厅，见李桃和苏丽姝已经把一张四方桌子摆在了客厅中央，桌面罩着一块厚厚的麻将布，上面摆放着一个麻将盒子。 陆涛惊讶地低声问何莹：“你们准备打麻将？” 何莹知道他的言下之意，无所谓地笑了笑说：“你认为我们公安机关的就不能打麻将对不对？梁实秋先生有句名言：‘不做无聊之事，何以打发有涯之生？’打麻将本质上可以理解为一种群众『性』的消遣娱乐行为，只要不利用这种方式营利或者赌博就行。你放心，我们就是打两块钱一炮的小麻将，不属于赌博范畴，没什么事的。” 周友良也哈哈一笑说：“小陆，我是县公安局分管治安和法制工作的，对什么是赌博还是清楚的。2005年公安部有一个关于办理赌博违法案件适用若干问题的通知，里面第九条明确规定：‘不以营利为目的，亲属之间进行带有财物输赢的打麻将、玩扑克等娱乐活动，不予处罚；亲属之外的其他人之间进行带有少量财物输赢的打麻将、玩扑克等娱乐活动，不予处罚。’关于这一条，我们的理解是：亲戚朋友之间聚会打点麻将，为了活跃气氛而带一点小彩，可以定『性』为消遣娱乐行为，而不是违法活动。” 陆涛很感兴趣地问：“周局长，那打麻将要多少钱一炮才算违法行为呢？” 周友良沉『吟』了片刻，说：“这个在法律上没有明文规定，一般都是各地公安机关根据情况灵活掌握。比如我们县里，如果打五元一炮以上的麻将，就属于需要处罚的违法行为，但是这仅限于亲友之间聚会打麻将，如果是在麻将馆等专门的赌博场所打麻将被抓获，即使只打两块钱一炮，也可能会受到处罚。” 李桃是个急『性』子，见陆涛问个没完没了到，便“哗啦”一声把麻将盒里的麻将倒在桌子上，转头对陆涛说：“帅哥，我们又不要你上场打牌，你刨根究底地问什么？再说了，你看看我们都是什么人？这桃林县有谁敢来抓我们？来来来，闲话少说，言归正传，我还想赢个百把块钱做早餐费呢！” 第32章 桌子下的小动作 当陆涛坐到何莹身边开始“指导”她打麻将时，鼻子里忽然闻到一股幽香。这股香味淡淡的、甜甜的，好像不纯粹是香水的味道，在陆涛的感觉中，应该夹杂了一股成熟女人身上特有的好闻的味道。 当何莹身上这股香味钻进他的鼻孔时，本来就有了几分醉意的他心里不由一『荡』，在那一瞬间竟然生出了一股想要把何莹这个大美女抱在怀里、好好地在她的脸上脖子上亲一亲、闻一闻的冲动。 幸好，他虽然已经心醉神『迷』，却并没有失去理智，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意马心猿，很专注地“指导”何莹打牌，但每次当何莹转过头来看他或者对他嫣然一笑时，他心里就会『荡』起一层涟漪…… 其实，在下午进入何莹家里准备做饭菜时他就注意到了：何莹在他到达她家之前，已经洗了澡并精心打扮了一番。跟昨天一样，她今天穿了一条齐膝短裙，只不过颜『色』变成了紫『色』，上身是一件紧身的短袖t恤，t恤的下摆扎在短裙里面，将她傲挺的胸部衬托得更加丰满有型。 当时陆涛就觉得有点奇怪：以前不管什么时候遇到何莹，一般都是看她穿着一身笔挺的制服，很少像昨天和今天这样穿凸显身材的短裙和紧身t恤，难道她今天要宴请的客人里面有她心仪的男子？有句话叫“女为悦己者容”，她突然这样注意起衣着打扮来了，说不定就是给她心仪的男子看的！ 但是，当周友良和李桃、苏丽姝三人来了以后，陆涛马上否定了自己心中那个念头：周友良是何莹的表舅舅，而且看样子他和李桃可能有点暧昧关系，绝对不可能是何莹心仪的男子！ 虽然猜不透何莹这两天刻意打扮自己的原因，但在陆涛看来，她这样穿着打扮显得更加漂亮、更加有活力和魅力，所以在陪她打麻将的过程中，他一直有点意马心猿。尤其是回想起昨晚跟周书记一起吃饭时，自己曾经在桌子底下攥住她的小手握了好几分钟，那种销魂蚀骨的滋味，让他昨晚差一点失眠…… 正因为内心一直春心萌动，所以当何莹垂下手来在他手掌上轻轻拍了一掌时，他忽然冲动起来，顾不得桌子上还有三个人，像昨晚一样一把就攥住了何莹的小手掌，并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掌心…… 在被陆涛攥住手掌的一瞬间，何莹惊慌失措地扫视了桌上其余三人一眼，幸好他们都在注意自己面前的麻将牌，都在思考怎么经营手里的这副牌，谁也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异常。 何莹红着脸使劲把手往上抽了几次后，发现根本挣脱不了陆涛的“魔掌”，只好任由他握住那只手，并将身子微微侧向陆涛那一边，尽量用头遮掩住自己垂在桌布下面的手掌，脸上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用一只手抓牌出牌…… 陆涛见何莹被自己抓住手掌后，虽然羞得满脸通红，但好像并没有生气，心里不由一阵狂喜，便也故意把头向她那边侧过去一点，两个人几乎肩并肩地坐在一起，完全遮盖了何莹那只垂在桌子下面的手。 为了不让另外三人察觉异常，陆涛一边在桌子下『揉』搓何莹那只滑腻如玉的手掌，一边煞有介事地和她讨论出哪一张牌。何莹虽然心慌意『乱』，担心被周友良等人察觉她和陆涛在桌子下面搞的小动作，但又不敢强行挣脱陆涛的手，更不敢声张出来，只好满脸绯红地配合着陆涛演戏，做出一副很专注地打麻将的神情…… 此刻的陆涛，手里攥着何莹的手掌，鼻子里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幽幽甜香，感觉到自己就像在云端里一样，浑身都轻飘飘的，只盼望这一盘牌一直打下去，永远不要打完，这样的话，他就可以一直攥着女神的手『揉』搓抚『摸』了…… 正所谓“乐极生悲”，因为陆涛和何莹此时都意马心猿，谁也没有把心思放到打牌上面，结果到最后何莹点了李桃一个“小七对”的大炮，需要付钱给她，陆涛不得不放开了何莹的手掌，让她去数钱支付给李桃。 令陆涛意外和惊喜的是：当何莹砌好自己面前的牌墩后，竟然又主动把左手垂了下来，于是，他立即又一把攥住了这只手掌，开始心醉神『迷』地『揉』搓抚『摸』起来。 直到此时，陆涛才恍然察觉到：何莹这个自己暗恋了大半年的“女神”，可能也喜欢上了自己。这一点，从她刚刚主动把手垂下来让自己攥住就可以证明。而且，这两天她费尽心思变换衣装，可能也是打扮给自己看的……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陆涛和何莹就一直在桌子下手牵着手，只有在何莹洗牌砌牌时两只手才短暂分开一下，但当开始抓牌出牌时，何莹就会主动把手垂下来让陆涛握住，两个人配合得非常默契。 幸运的是，周友良、苏丽姝、李桃等三人打麻将的热情很高，打的时候也非常专注，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怎么出牌、怎么样才能不点炮上面，根本没人去注意陆涛与何莹的小动作…… 十一点钟左右，周友良提议散场，并约定下周五再一起聚会打麻将。 何莹好像还没有打过瘾，有点恋恋不舍地站起来，对周友良说：“表舅，现在刚刚过十一点，要不再打一个小时再散场吧！明天反正是星期六，可以晚一点起床，而且今天我好不容易手气好转，我还想多赢一点钱呢！” 在说这番话时，她有意无意地侧头瞥了陆涛一眼，令陆涛心里再次一『荡』：看来，自己的判断完全没错，何莹应该是喜欢上自己了——她现在提议再打一个小时麻将，明显是想再跟自己在桌子下牵牵手，说明她也喜欢跟自己牵手的感觉。而一个女子如果想跟一个男人牵手，而且是偷偷『摸』『摸』地牵，其内心的想法是不言自明的…… 为了验证何莹是不是因为自己才提出要延长一个小时打牌时间，陆涛故意打了一个哈欠说：“何政委、周局长，你们继续打牌吧，我有点困倦了，而且明天我要五点多钟起床跟朋友去徒步野营，睡得太晚的话我怕起不来！” 在说这话的同时，他用眼睛的余光瞥视了何莹一眼。正如他预料的那样，当听到他说要先回去休息时，何莹的脸上马上就『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第33章 后怕 李桃打麻将的瘾非常大，而且今晚她输得最多，所以也想再打一个小时过过瘾，听陆涛说要先回去休息，便对周友良说：“周局，既然莹莹还想玩，我们就再打一个小时呗！以前每次都是莹莹先提出散场，今晚难得她兴致这么高，我们就成全她吧！至于小陆，他反正也不参战，先回去休息无所谓啊，我们又不少角！” 何莹见陆涛要走，早已意兴阑珊，便对李桃说：“桃子，还是算了吧，我看周局也有点疲累了，大家早点散场算了，反正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下次你再扳本吧！” 李桃见她先提出要再打一个小时，此刻却又打退堂鼓了，很奇怪地看了她几眼，想说什么，却被苏丽姝用眼神制止了。 周友良临走前，把陆涛叫到一边，笑眯眯地说：“小陆，过几天等你有空了，我做东请你喝酒，你一定要赏脸啊！听小莹说，她和你就好像亲姐弟一样，我是小莹的舅舅，我们也应该像亲戚一样相处，对不对？到时候如果我有事情想请你帮忙，希望你不要推辞，哈哈！” 陆涛笑道：“周局，何政委确实是把我当亲弟弟看待的，您是她的舅舅，等于就是我的舅舅，您如果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只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一定义不容辞！” 周友良见他答应得很爽快，不由喜笑颜开，紧紧地抓住他的手，一边亲热地摇晃着，一边不住口地道谢…… 送走周友良等人后，何莹见陆涛准备到对面去开门，忽然叫住了他，低声问道：“你到双熊山徒步野营要多久？后天晚饭前能够赶回来吗？” 陆涛点点头说：“我们的计划就是明天清晨出发，明天徒步一天，在双熊山翠屏峰下面『露』营，第二天走完余下的路程，大概五点左右回到县城。” 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一丝邪魅的笑容，低声问道：“何政委，你是不是吃我的菜吃上瘾了，后天晚上想继续让我掌勺炒菜？” 何莹轻轻啐了他一口，但并没有否认，轻声说：“那我后天下午先去买好菜，等你回来一起做饭菜吃。这次我们分工合作：我负责洗菜切菜洗碗筷，你负责掌勺炒菜，行吗？” 陆涛忙点头说：“行，后天我尽量早点回来做饭菜。” 在临分别前，何莹突然对陆涛说：“小陆子，以后不许你再叫我何政委，听着别扭死了!要不叫我何姐或者莹姐，要不直接叫我名字，叫我的绰号何仙姑也行，就是不许再叫‘何政委’，听到了吗？” 陆涛笑着应道：“好咧，以后我就叫你莹姐，不再叫何政委了！” 回到家里后，陆涛来到阳台，点燃一根香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仔仔细细地回想刚刚与何莹在麻将桌下偷偷牵手的情形，只觉得浑身骨软筋酥，一种难以言状的喜悦感、自豪感油然而生：原来，何莹这个自己暗恋了很久、以前只敢仰视的女神，竟然也喜欢自己，这真是自己意料之外的惊喜，也证明自己确实是有一点魅力的…… 当想到“魅力”两个字的时候，陆涛脑海里突然鬼使神差地冒出了周毅鸿高大魁梧的身影，并回想起了那天晚上何莹的丈夫来“捉『奸』”、周毅鸿在自己的帮助下狼狈地从那边阳台窗户爬到自己家里的情景，就像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心里那股躁动着的激情和冲动瞬间就冷却了下来。 现在，他脑海中最大的疑问是：周毅鸿与何莹到底是什么关系？如果她丈夫没有听到一点风声，怎么会无缘无故带人过来捉『奸』？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何莹的丈夫并不知道那天晚上待在何莹房间里的人就是周毅鸿，否则的话，这件事早就会传得满城风雨。如果何莹不是周毅鸿的情人，那他深更半夜跑到一个女孩子家里来干什么？ 但是，如果何莹是周毅鸿的情人，她为什么又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态度？从她后来的言行举止来看，她显然有点讨厌甚至是仇恨周毅鸿，而且多次声明以后不想再见到他，这又是怎么回事？ 左思右想之后，陆涛只能找到这么一条勉强解释得通的理由：何莹以前确实做过周毅鸿的情人，但后来厌倦了这种地下情人生活，或者是不再喜欢周毅鸿了，所以想了却这段“孽缘”。但是，周毅鸿却动了真情，根本舍不得放弃这段感情，所以一直在恳求何莹回心转意，恳求她不要离开他。那天晚上他到何莹这里来，估计就是想来说服她继续跟他保持关系的…… 当推测到这里后，陆涛又进一步分析了何莹愿意偷偷与自己牵手的原因：她现在急于摆脱周毅鸿的纠缠，但她与丈夫又长期分居，夫妻俩早已貌合神离，不可能以家庭的名义与周毅鸿分手。于是，她就想找自己做她的情人，这样的话，以后周毅鸿再要纠缠她，她就可以说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而这个理由，正是所有畸恋情人分手时最好的借口…… 当想到这一点后，陆涛不由后怕不已：如果自己的这一推断是正确的，那何莹的心机和城府真的是太深了。而且，一旦将来周毅鸿得知何莹找了自己做“男朋友”，肯定会对自己恨之入骨。他是市委书记，如果想要报复整治自己，那真的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陆涛很清楚：自己虽然跟周毅鸿渊源颇深，而且父亲还是他的救命恩人，但是，一个深陷情网之中不能自拔的人，是不可以常理推测的，极有可能因为失去理智而做出疯狂之举——这一点，任何人都不例外。 周毅鸿虽然位高权重，看上去也像是一个很有德行、很有『操』守的好官，但如果他真的与何莹有私情，这个“有德行、有『操』守”的评价就要大打折扣。而且，从他跟何莹在一起时的种种言行举止来看，他对何莹确实是真情，有时候甚至给人一种在何莹面前低三下四的感觉。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自己与何莹发生暧昧关系，将面临非常危险、非常尴尬的后果…… 第34章 借书 那天晚上，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深思熟虑后，陆涛最终忍痛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以后自己一定要克制住对何莹的爱恋之情，不能再和她有什么暧昧的举动，更不能与她发生实质『性』的暧昧关系。否则的话，自己与周毅鸿的关系就会彻底决裂，甚至可能面临不可预测的严重后果…… 这个决定虽然做出来了，但却令陆涛感觉到非常痛苦，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在他的心目中，何莹是个最完美、最优秀的女人，也是自己理想中的女朋友甚至妻子的形象。但是，就是这么一个看上去清高冷傲、美如天仙的女神，竟然在婚姻期内出 轨，而且还是给别人当“小三”，这是何等的“卧槽”啊！ 最主要的是：即使明知她可能德『性』有亏、明知她可能是周毅鸿的情人，但只要一想起自己两次与她偷偷牵手的情形，陆涛就会有一种销魂蚀骨、心『荡』神驰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毒品一样，明知道它是有害的、有毒的，但总是忍不住要去回想它、体味它，甚至还想要再次去尝试它…… 接下来的两天，陆涛一直跟驴友们在双熊山的茫茫林海里徒步穿行，一直到星期日下午四点，他们才走出原始森林，到达停放返程车辆的一个村子里。 因为在森林里穿行时手机没有信号，陆涛干脆关了手机。走出林区后，他第一时间把手机打开，发现有五六个未接来电，都是何莹打过来的。 陆涛本想不回电话，直接跟一个驴友到他在附近的老家吃晚饭，但想想这样做太绝情、太过份了，于是便回拨了一个电话过去，刚一接通，就听何莹焦急地问：“小陆子，你回来了吗？你的手机怎么一直打不通？我已经把菜买好了，等你回来炒菜呢，你还要多久才能到家？” 陆涛用抱歉的语气说：“莹姐，真对不起，我们现在刚刚走出森林，还没有坐上返程车呢，估计不能赶回来炒菜了——” 何莹马上打断他的话说：“行行行，那你快一点赶回来，今晚我来炒菜，等你回来一起吃，你要快一点啊！” 陆涛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莹姐，我们有一个驴友老家就是双熊山附近的，他约我们一起去他家里吃地道的土鸡，所以我不回来吃饭了，你不用等我！” 何莹听他说不回去吃饭了，愣了好半晌，忽然骂道：“你这个混蛋、骗子！”骂完后就挂断了电话…… 为了避免遇到何莹后尴尬，陆涛在那位驴友家里吃晚饭回到县城后，故意到办公室看电脑看到十一点，估计何莹此时已经睡着了才蹑手蹑脚地回了家。 正当他准备脱衣服洗澡的时候，忽然有人敲门，凭直觉，陆涛感觉到敲门的人应该是何莹，心里不由暗暗叫苦：如果真是何莹的话，她肯定是来找自己兴师问罪的，等下该怎么向她解释爽约的事情？ 还没等他想明白，外面果然响起了何莹的声音：“小陆子，开门！我知道你回来了，不要装睡啊！” 陆涛只好把脱了一半的衬衣重新穿上，趿拉着拖鞋来到门口，把门打开，『露』出一脸尴尬的笑容，问道：“莹姐，我刚到家呢，有事吗？” 在问话的同时，他做好了挨何莹一顿劈头盖脑臭骂的思想准备，但令他意外的是，何莹却一反常态地没有责备他，甚至根本不提他爽约的事情，自己在鞋柜上找了一双拖鞋穿上，一边往书房方向走，一边淡淡地问：“你家里有什么好看的书吗？这段时间我晚上有点失眠，想找几本好书在临睡前看一看，也许有助于睡眠。” 陆涛听说她要借书看，先是有点错愕，但马上反应过来：借书只是她的一个借口，估计她一直在家里等自己回来，所以到现在还没有睡觉。而且，她肯定一直在竖耳聆听这边的动静，当自己下电梯开门的时候，她听到了声响，所以便找了个借口过来跟自己见一面！ 这个念头冒出来后，陆涛心里忍不住又是一跳：难道她真的是爱上自己了？记得钱钟书先生的小说《围城》里面有一段经典名言：“女人不肯花钱买书，这大家都是知道的。男人肯买糖、衣料、化妆品，送给女人，而对于书只肯借她，不买了送她，女人也不要他送。这是什么道理？借了是要还的，一借一还，一本书可以做两次接触的借口，而且不着痕迹。这是男女恋爱必然的初步，一借书，问题就大了。” 星期五在何莹家里吃饭时，陆涛曾特意到她的书房里看了看，书架上除了一些政治专着、公 安业务书籍以及精装本的四大名着外，基本上没有其他类型的书籍，证明她平时并不喜欢看书。那么，她现在突然到自己家里来说要借书，是不是就是钱钟书先生所说的“找一个借口”呢？ 于是，他很随意地问：“莹姐，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书？小说还是散文或者诗歌？我这里别的东西不多，书还是比较丰富的。” 何莹踌躇了一下，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想看什么书，要不你给我推荐几本吧！” 陆涛笑了笑说：“你如果是为了睡觉前看点书放松心情，我推荐你看几本书，一本是梁实秋先生的《雅舍小品》。这是一本散文集，里面每一篇文章都生动有趣，而且文采斐然，语言也很幽默，最适合临睡前阅读；另外一本是余秋雨老师的《文化苦旅》或者《山居笔记》，这两本书是余秋雨老师探访中华文明的一些感悟，表达了他对文明盛衰的感慨、对尊崇文化的呼吁和对健全人格的向往，很值得一读。” 何莹睁大一双妙目凝视着他，由衷地说：“小陆子，难怪刚刚周局长说你才华横溢，从你所读的书和言谈举止来看，你确实有才，而且，你还有一身好武功，算得上是文武双全了，将来必定会大有作为的。” 陆涛没想到她忽然会发出这样的感慨，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皮说：“莹姐，你过奖了！我现在还是一个背了处分的小公务员呢，将来能有什么作为？呵呵！” 第35章 狼狈为奸 何莹见陆涛提起了他受处分的事情，便不肯再谈这个话题，让陆涛给他去把刚刚推荐的两本书拿出来。 在接过陆涛递过去的书以后，何莹犹豫了片刻，问道：“你从星期一到星期五必须在村里住吗？晚上不可以回来？” “是的，县委组织部对群众工作队考核非常严格，在规定的时间内，驻村队员必须在村里驻守，晚上也不能回来。组织部经常在晚上十点以后到有工作队驻扎的村庄突击检查，如果驻村的队员不住在村里，将在全县进行通报批评，还要扣减工作队所在单位的年终绩效考核分值，对被查获两次以上违反纪律的工作队员，还要由市纪委进行诫勉谈话。” 何莹“哦”了一声，想了想又问：“那下周周末呢？你在家里吗？” 陆涛有点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摇摇头说：“我跟周书记约好了，下周周末到松山市去看望他，可能是星期五下午直接从大龙镇乘车赶到市里去，不会回县城了……怎么？你们周末是不是又要聚会？周局长他们还想吃我炒的菜是不是？” 何莹沉默了一下，摇摇头说：“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你爬了两天山应该很累了，早点休息吧！” 接下来的两天，陆涛一直守在华光村，一方面补充完善各项基础资料，另一方面积极为村级经济发展建言献策，并拟订了到上级『政府』和有关部门争取帮扶经费的计划和日程。 星期三下午，陆涛忽然接到县委组织部长付磊的电话，很热情地邀请他吃晚饭，并说一起吃饭的还有县纪委书记谢本竹。 陆涛犹豫了一下，答应马上赶回县城。 挂断付磊电话后，陆涛跟村支书苏耀光打了一个招呼，说自己回家有点急事，便匆匆坐中巴车赶回了县城。 从中巴车上下来后，陆涛忽然在一家酒店门口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仔细一认，左边那个矮胖子是大龙镇党委书记李卫军，右边那个身材瘦高、梳着大背头的男子，是自己的死对头、奥尼尔国际大酒店的董事长柳洪，两个人正在交谈着，好像在迎接什么客人。 此时，李卫军恰好把目光移过来，一眼看到从中巴车上下来的陆涛，脸『色』一变，眼睛里闪『射』出一股阴冷的光芒，恶狠狠地瞪了他两眼，便把头转了过去，继续与柳洪说话。陆涛也没有理睬他，拦住一台的士，径直往付磊预定的“北桥酒家”赶去…… 柳洪也看到了陆涛，用仇恨的目光看着他坐车离去，问李卫军道：“上次你跟我说陆涛那小子在你们镇里驻村，还当众顶撞你，有办法整治他一下吗？这小子太猖狂、太不懂味了，一点面子都不给我，还想要奥尼尔酒店交七百多万元，可恨到了极点。上次我本来想让他到拘留所去关几天的，后来不知他从哪里找到了县公安局周友良的关系，让他逃过了一劫，我心里一直忍不下这口气。” 李卫军恨恨地说：“我也巴不得整死这小子呢，不过现在好像有点不大合适。上周市委周书记到大龙镇视察指导工作，不知怎么对陆涛这小子发生了兴趣，把他叫到梅花村村部单独接见了他，中午还邀请他一起吃饭，并把他安排在身边坐下，与罗书记平起平坐，把人大的钟主任都挤到一边去了，两位领导都对他有意见呢！” 柳洪失惊道：“真的？市委周书记单独接见了姓陆的小子、还邀请他一起吃饭？不大可能吧！如果真是这样，他们两个人可能有什么渊源或者亲密关系，那我们就得小心一点了。” 李卫军不屑地撇撇嘴，用很笃定的语气说：“这不可能。当时我们也有这种怀疑，但后来一分析，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为什么？如果周书记真的跟陆涛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上次地税局处分陆涛的时候，周书记绝对会给他打招呼说情。以周书记的身份地位，他要地税局不处分一个干部，那是一句话的事情。但是，陆涛最后不仅挨了处分，本来公示了的稽查局副局长竞职资格也取消了，这就证明他和周书记之间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特殊的亲密关系。” 柳洪诧异地问：“既然他们没有什么特殊关系，那周书记怎么会单独接见这么一个普通干部？为什么吃饭时会把他安排在自己身边坐下？” 李卫军说：“后来我跟罗书记、钟主任也讨论过这个问题，大家的判断是：周书记初来乍到，又是第一次到桃林县来调研考察，所以想给大家留下一个亲民、务实、谦逊的印象。而陆涛那小子外表是不错的，公正地说，他完全称得上是一表人才。那天周书记的车子经过一个路口时，恰好陆涛那小子站在路边。 “周书记可能看到陆涛仪表堂堂，所以第一印象非常好，于是打发秘书下车询问了他。后来，为了表现他亲民的一面，便单独接见了陆涛，在吃饭时又安排他坐在自己身边，说白了就是表演给在场的人看的。我估计，周书记离开桃林后，马上就会忘记陆涛这小子，罗书记、钟主任他们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柳洪听他说得有理，点点头说：“这个我也深有体会：越是官当的大的人，就越想向人表现他亲民爱民、礼贤下士的一面，所以经常在考察调研过程中走访困难群众、接见基层干部，而且越是最底层的人，他的态度就越谦虚、越诚恳，说到底这就是他们的一种策略，一种博取官声民心的作秀手段。看来，我们的这个新来的周书记也不能免俗啊！” 柳洪虽然是混黑道出身，但并不是那种只知道打打杀杀、毫无文化和见识的混混头子。相反，他最初的工作是中学教师，文化水平比较高，平时还喜欢钻研《厚黑学》、《关系学》，对官场的潜规则和政治生态也把握得比较到位，所以跟他交往过的人都很佩服他…… 李卫军附和了柳洪几句，眼珠子转了转，忽然一拍脑袋说：“我有办法整治陆涛这小子了！” 第31章 打麻将的技巧 陆涛平时不大打麻将，尤其不喜欢看别人打麻将，所以当看到何莹等人各就各位开始搓洗麻将的时候，便笑着向周友良等人告辞。 孰料，当他正准备拉开门回去时，何莹却忽然停住了搓麻将的手，转头看着他，用命令的语气说：“小陆子，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为我们做好服务工作。去，先到厨房去烧一壶水，给桌上的每个人都泡一杯茶，茶叶就在消毒柜里面。泡完茶后搬条凳子坐到我身边，随时听候使唤。” 周友良也不想他现在就走，笑呵呵地说：“小陆，你在旁边看我们玩吧，我们也不会打得太晚，最多十一点就会散场。小莹打麻将的水平不行，每次都是她输。你的智商情商都蛮高的，打麻将应该是一把好手，坐在小莹旁边指点指点她吧！” 何莹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嘟着嘴说：“表舅，你这话我听着怎么这么别扭？你说小陆子智商情商都很高，让他指导我打麻将，言下之意就是我智商情商很低是不是？” 周友良愣了一下，仰起头哈哈大笑，边笑边道歉说：“小莹，我这话确实说拐了，你批评得对，我应该向你道歉。不过，我真不是说你智商情商低，相反，我觉得你的智商情商都蛮高的，只不过你每次打麻将都有点心不在焉，对输赢也无所谓，所以总是输多赢少。我让小陆坐到你身边指导，就是要他帮助你记记牌、分析分析牌桌上的形势，不要动不动就点炮，是一番好意呢！哈哈哈！” 陆涛见周友良和何莹都挽留自己，不好再走，于是便到厨房烧了一壶开水，给他们四个人每人泡了一杯茶，然后搬了一条凳子坐到何莹身边，开始“指导”她打麻将。 正如周友良所说的，何莹打麻将确实很随『性』，根本不去注意别人打什么牌，也从来不分析哪些牌可能会点炮，眼睛只盯着自己手里的牌，有用的牌留下，没用的牌随手就丢出去，所以经常点炮。陆涛在她身边坐了半个小时，她就点了三个小炮、一个清一『色』的“大炮”。 陆涛虽然不喜欢打麻将，但从小就学会了这个东西，而且因为他人聪明、领悟力强、记忆力又特别好，所以他的麻将技术其实很高，偶尔在单位跟同事打麻将，他几乎次次都赢。 此外，他还有一项特殊技能：如果是打手搓麻将，他会记住自己搓洗过的每一张牌的具体位置，还可以记住其余三家砌牌时被他注意到了的麻将牌的位置。而他的这种本事，并不是“出老千”，而是凭借惊人的观察力和记忆力做到的…… 现在，当看到何莹老是“点炮”、半个小时就输了四五十元之后，他决定利用自己那项特殊技能帮她一把。 于是，他笑着对何莹说：“何政委，麻将不是这么打的，要不我来帮你挑几盘土吧！” “挑土”是桃林这边打牌的方言，意思就是“代别人打”。 何莹转头看着他，秀眉一扬说：“待一边去，要你挑什么土？麻将还能有什么别的打法吗？不就是抓拍出牌和牌？赢钱输钱全靠运气，没什么技术含量的，要你啰嗦什么？” 陆涛见她执『迷』不悟，不敢再提“挑土”的要求，恰好此时何莹又点了周友良一个“小七对”的“大炮”，于是便开始暗暗观察桌上的人洗牌砌牌时每张牌的位置。 接下来的这手牌，何莹抓了五对牌在手里，只要再凑起一对就可以“小七对”落听。 当时，何莹面前的牌里面有三张不成对的牌，分别是五条、八筒、幺鸡，轮到何莹抓牌时，抓了一张八万进来，何莹很随意地往牌桌上看了一下，见上面已经打出了两张八万，顺手就想把这张八万丢出去。 陆涛急忙低声阻止道：“何政委，这张牌不能打，你听我的一次行不行？” 何莹抓着那张八万，转过头狐疑地看他一眼，问道：“怎么不能打？我现在是‘三『摸』一’，桌上已经打出了两张八万，他们三人随便哪个藏一张八万在手，这张牌凑不起对子了，就是一张臭牌，你是想害我吧！” 陆涛笑了笑说：“你反正不在乎输赢，信我一次又何妨？听我的，把幺鸡打出去，留下八万。” 何莹见他说得如此笃定，便将信将疑地把那张八万留下，打出了幺鸡。 当轮到何莹再一次抓牌时，她伸出手一把将牌墩上那张牌抓过来，翻过来一看，赫然就是一张八万。 这一下，何莹有点傻眼了，转过头看着陆涛，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陆涛笑着“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声张，然后低声说：“把五条打出去，留下八筒落听。” 周友良等人听他们两个人旁若无人地把手里的牌都说了出来，也不怕泄『露』“天机”，都觉得有点好笑。李桃用揶揄的语气说：“小帅哥，你的话我们都听到了，是不是小七对单吊八筒？你觉得我们还会放炮吗？” 何莹不大相信陆涛会这么神，但既然他说了打五条留八筒，便不妨再试验一次，于是依言将五条打了出去。 当再次轮到何莹抓牌时，她先转头看了陆涛一眼，然后伸出纤纤玉手，很轻巧地将牌墩上那张牌抓过来，定睛一看，眼珠子顿时瞪圆了：这张牌果然就是八筒。 在片刻的惊愕之后，她像个小孩子一样把面前的牌往桌上一推，兴奋地嚷嚷道：“小七对*，小七对*！哈哈哈！” 周友良等人也都笑了起来。周友良一边数钱给她一边乐呵呵地说：“小莹，信我的没错吧！小陆聪明机灵，如果会打麻将就一定是高手，请他给你当参谋是一定不会错的！” 何莹一边收钱一边转头笑着对陆涛说：“你这狗头军师还不错，接下来继续给我当参谋，我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中，陆涛利用自己的特殊技能，指导何莹接连“*”了六七把牌，还接了几个“小炮”，让何莹把开始输的钱全部扳回来，还盈利了五十多元。 何莹虽然不在乎这点输赢，但打牌的人都是有好胜心理的，现在陆涛指导她反败为胜，让她开心得眉飞『色』舞，当又一次*了一个“清一『色』”后，她忍不住把左手伸到麻将桌布下面，在陆涛的右手手掌上轻轻拍了一下以示嘉奖。 但是，在她想要把拍打陆涛的手掌收回来时，突然察觉已经抽不回来了…… 第36章 权力的魔力 柳洪听李卫军说有办法整治陆涛了，不由眼睛一亮，忙问：“什么办法？可以整痛他吗？” 李卫军摇摇头说：“整痛倒不至于，但至少可以恶心他一下，还可以进一步搞臭他的名声，让他在地税局更加立足不稳。” 随后，他不再跟柳洪解释，拿起手机拨打了组织部干部监督科科长王虎的电话：“王科长，今晚你们科里安排了人到乡镇去督查群众工作队驻村队员的纪律情况吗？” 王虎经常跟李卫军在一起玩，两个人关系非常铁，而且干部监督科是负责督查各单位群众工作队遵守驻村纪律情况的，所以李卫军便打了他的电话。 王虎有点奇怪地问：“没有啊，我们一般一个星期督查三次，昨晚我们就去你们大龙镇检查了，所以今天没有安排。对了，你问这个干什么？是不是想给哪位驻村队员请假？” 原来，驻村队员如果晚上有紧急事情回县城不住村里，必须事先向组织部群众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请假，否则的话，一旦被查出不在村里住宿又没有请假，就会被全县通报批评…… 李卫军笑了笑说：“王科，今天我不是给驻村队员请假，是想请你们督查组到我们镇里去查一查驻村队员遵守纪律的情况。据我所知，今晚有极个别队员不经请假私自回家，不在村里驻守。而且，这个队员对驻村工作意见很大，当着我的面说他根本就不想驻村，并让我打他单位的电话，另外换人去接替他驻村，气焰极为嚣张，所以想请你们今晚捉他一个现行，煞煞他的嚣张气焰。” 王虎心领神会地笑道：“行行行，你李大书记开了口，我一定遵照执行。对了，这个驻村干部是哪个单位的工作队的？现在驻扎在哪个村？” “他叫陆涛，是县地税局群众工作队的，驻扎在华光村。对了，刚刚我给你拿了两条烟放在奥尼尔大酒店前台，有空的时候你去拿一下，我等下跟前台的人说一下，你拿烟的时候只要报名字就可以了。” 王虎听李卫军说又给他拿了两条烟，不由大喜，赶紧道谢说：“谢谢，谢谢！李书记，今晚九点左右我亲自带队去华光村，如果你说的地税局那个人真的没有回村里住宿，那我明天马上在全县对他通报批评，还要以群众工作领导小组的名义责令县地税局党组对他做进一步处理。” 李卫军说了一声好，把电话挂断，然后打了一个电话给奥尼尔大酒店的总台，让她们准备两条“和天下”香烟，等下有一个叫王虎的人会过去拿…… 陆涛却根本没料到李卫军会暗算他，与他对视了两眼后便坐了一台的士径直赶到“北桥酒家”，进入付磊告诉他的包厢，抬腕看了一下手表，发现还不到五点半，估计付磊和谢本竹要过一阵才能来，于是吩咐服务员给自己泡了一杯黑茶，一边饮茶一边翻看手机上的微信和qq信息。 大概二十分钟后，付磊和谢本竹一前一后走进包厢。 陆涛上一次跟周毅鸿在爬山时见过谢本竹一面，还跟他闲聊过几句，彼此算是熟人了，但谢本竹在进入包厢时还是非常热情地与陆涛握手，不住口地称赞他英俊潇洒、气度不凡。 陆涛注意到：付磊和谢本竹每人手里都提着一个黑『色』塑料袋，每个袋子里好像都是装着两条烟，正纳闷他们拿这么多烟过来干什么时，只见付磊先把塑料袋放到茶几上，笑了笑说：“陆老弟，我和谢书记每人给你带了两条烟过来，就是一点小意思，你千万不要嫌弃啊！” 陆涛吃了一惊，忙说：“两位领导，怎么好意思收你们的烟呢？你们都是领导，按年龄来说还是我的长辈，应该是我买烟给两位领导抽啊，这不是翻了礼吗？” 谢本竹也把左手提着的两条烟放到茶几上，拍拍陆涛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陆老弟，付部长说你是个不拘小节、潇洒慷慨、义薄云天的好兄弟，怎么这时候却计较起什么领导和长辈来了？这不是见外了吗？” 陆涛听到谢本竹这番话，心里不由感慨万分：看来，权力真是有无穷的魔力啊！就在一周以前，自己还是地税局一个受了处分、无人瞅睬的“问题干部”，连华光村一个小小的村支书都可以叉腰指责自己，而像付磊、谢本竹这样一些身居要职的县领导，如果那时候遇到自己，肯定瞧都不会瞧自己一眼！ 但是，当他们知晓自己与市委周书记关系非同一般后，马上就想方设法来拉拢自己、亲近自己，不仅跟自己称兄道弟，还要请自己吃饭、给自己送烟。而他们这样做，并不是因为自己有什么特别的本事，也不是因为自己有多大的魅力，而是看中了自己与周书记之间的特殊亲密关系。说到底，他们巴结自己实际上就是在巴结周书记，也是为了让他们从周书记的权力中捞取到最大的政治利益…… 当然，陆涛心里虽然在感叹，但表面上却不会流『露』出半分来，见付磊和谢本竹态度很坚决，便“恭敬不如从命”，收下了那四条烟，并再三向他们表示感谢。 在准备喝酒的时候，陆涛心里暗暗猜测：谢本竹今天让付磊请自己来吃饭，还给自己送礼，肯定是有事要求周书记。 果然，当三个人互敬了几杯酒后，付磊提起话头说：“陆老弟，今天实际上是谢书记做东请你吃饭，他有一件很要紧的事情需要请你帮忙。” 陆涛忙问：“什么事？两位领导尽管说，只要我帮得到，我一定尽力而为。” 付磊问道：“你听说过青云乡党委书记曹建华被松山市纪委直接查处的案子吗？” 陆涛点点头说：“我听说过。这个案子发生在一个月以前，当时在县里闹得沸沸扬扬的，我是通过微信朋友圈知道这个案子的。据说，这个姓曹的书记在乡里横行霸道，而且贪婪无比，一个村支书遭到他的打压和欺负后，便到处告状，结果被曹书记组织一帮人把这个村支书活活打死了，是不是这样？” 第37章 被冤枉的纪委书记 付磊见陆涛毫无心机地把那件案子的案情说了出来，有点尴尬地看一眼谢本竹，正准备解释什么，谢本竹却抢先说：“陆老弟，刚刚付部长说的就是这个案子。那个打死村支书的乡党委书记名叫曹青，四年前我在青云乡当党委书记时，他是乡长，后来我进入县委工作后，他就接替了我的位置。当时我就觉得这个人说话做事太嚣张，还向县委反映过他的问题，没想到后来他会变本加厉，竟然把一个举报人活活打死了，这样的人简直是罪该万死！” 陆涛有点奇怪地问：“两位领导，这个曹青犯了死罪，难道牵扯上了谢书记？今天两位想让我帮什么忙？” 付磊忙说：“没错，这个案子确实牵扯到了谢书记。首先，曹青当初接任青云乡党委书 记职务，是谢书记向县委推荐的，市委领导认为谢书记有失察的错误；其次，那个被打死的村支书曾经到县纪委告曹青的状，但因为他没有什么过硬的证据，所以谢书记当时指示暂时不要对曹青立案调查，没想到后来就发生了曹青报复杀人的案件。市委认为谢书记是故意包庇袒护曹青，准备追究谢书记的责任。” 谢本竹一脸委屈地补充说：“陆老弟，在这个案子上，我确实是冤枉的。第一，当初推荐曹青接任我职位，是当时的县委主要领导的意思，我不过是执行领导指示而已。而且，在此之前我曾经向县委反映过曹青的问题，但没有人重视，所以我并不存在推荐人失察的问题。 “第二，当初那个村支书到县纪委喊冤告状，但并没有提供足以让我们对曹青的违规违纪问题立案调查的证据，更主要的是，当我把村支书告状的事情汇报给县委主要领导时，他根本就不表态，还告诉我处理这样的问题一定要慎重。我知道曹青跟县委主要领导关系很不错，即使我想立案调查他，在县委常委会上也不会通过的，所以我就没有及时查处曹青的问题，没想到现在这个黑锅却要由我来背，实在是太不甘心了。” 陆涛见他把曹青跟县委主要领导关系很好的内幕都说了出来，而且眉头紧锁、忧容满面，估计他说的应该是实话，心里有点同情他了，便问道：“谢书记，您想要我做什么？怎么样才能帮到您？” 付磊担心谢本竹不好意思开口，便抢先说：“陆老弟，我已经跟谢书记说了：你是周书记老战友的儿子，而且你父亲还是周书记的救命恩人，所以你在他老人家面前应该说得起话，他应该也会买你的面子。谢书记是一个比较正义、比较有能力的好同 志，如果因为曹青的问题而受到处理，实在是太冤枉了。因此，他想请你本周末带他去一下周书记家里，当面跟他老人家汇报一下情况，请市委在处理他的问题时酌情考虑，不要一棍子打死。同时，谢书记还想请你方便的时候，多在周书记面前说他几句好话。” 陆涛面『露』难『色』说：“两位领导，我也是第一次去周书记家里，如果贸然带着两位一起去，周书记会不会不高兴？会不会认为我不知天高地厚？” 付磊忙说：“老弟，上次我们爬山回去的路上，我不是跟你分析过这个问题吗？周书记现在刚到松山市任职不久，肯定也急于了解基层的一些情况，想听我们这些基层干部汇报一些东西。更何况，曹青的案子现在正是周书记比较关注的大事，如果你告诉他谢书记想去向他汇报有关这个案子的一些情况，他肯定不会拒绝的。 “你如果实在担心周书记不高兴，可以在去他家里之前先打个电话给他，试探着提一下带我们两人去拜访他的事情，他如果一口拒绝，那就算了，我们也不勉强；他如果表示同意，那我们就一起去，怎么样？” 陆涛不好意思再拒绝，只好点点头说：“行，那我后天下午打个电话给周书记，说一下你们要跟我一起去拜见他的事情，如果他同意了，我们星期六一起过去；如果不同意，星期五我就一个人直接从大龙镇坐车去市里。” 谢本竹见他同意了，不由大喜，忙端起杯子站起身来，一连敬了他三杯酒…… 吃过饭后，谢本竹又提议三个人一起去附近的一个茶馆喝茶聊天。陆涛也正想通过这两位县领导了解一下桃林政坛的一些内幕情况，便一口答应下来。 在喝茶的时候，付磊和谢本竹果然聊到了县委县『政府』一些比较隐秘的事情，包括县委书记罗秋林与县长苏业泰明争暗斗、互相拆台的一些故事，令陆涛大开眼界！ 九点钟左右，陆涛的手机忽然震动鸣叫起来，一看号码，是华光村支书苏耀光打过来的。 点开接听键后，只听苏耀光在电话里有点焦急地问：“陆干部，你在哪里？现在组织部的督查组正在村里搞突击检查，他们问你到哪里去了，我说你有急事回县城去了，晚上会赶回来的，你现在能够赶过来吗？” 陆涛看了一眼仍在闲聊的付磊和谢本竹一眼，答道：“苏支书，我现在正在有事，暂时脱不开身，请你跟督查组的同 志解释一下吧！” “好好好，我去跟他们解释，不过他们今天好像特别认真，指名道姓找你，你最好快点赶回来。” 陆涛“嗯”了一声，刚把苏耀光的电话挂断，手机又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估计就是组织部督查组的人打过来的，于是便接通了电话，只听一个男人很严厉地问：“你是地税局群众工作队的陆涛吗？” “对，我就是陆涛，请问您是——” “我姓王，县委组织部干部监督科的，现在在大龙镇督查各单位群众工作队遵守驻村纪律的情况。你现在在哪里？为什么没有按要求在村里住宿？” 陆涛忙答道：“领导，我今天有点急事赶回县城处理，向村里请了假的，办完事我还会回村里的。” 第38章 突击检查 打电话的人听陆涛说向村里请了假，语调一下子提高了，声『色』俱厉地喝问道：“谁告诉你村里可以请假的？你驻村之前没有学习过相关纪律要求吗？群众工作领导小组的文件明确规定：驻村干部确因特殊原因不在村里住宿，必须向领导小组办公室请假，否则一律以违纪处理。你现在已经违反了驻村纪律，我们已经记录在案，明天会向你们地税局进行通报，并在下一期的《群众工作动态》点名批评你们单位和你本人。” 陆涛忙说：“领导，我今晚确实有重要的事情，请你通融一下好不好？我等下马上就赶回村里去住宿。” “没什么好通融的，今晚你也不用过来了，明天早晨直接到组织部干部监督科去说明情况，并做出深刻的检讨。” 此时，一直在侧耳听他打电话的付磊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脸上『露』出一丝怒容，忽然把手伸过来，对陆涛说：“小陆，你把电话给我，我来跟他说。” 陆涛忙把手机递过去，付磊接过手机，板着脸问：“你是哪位？陆涛同志现在跟我在一起，我替他向你请假行吗？” 给陆涛打电话的人是组织部干部监督科科长王虎，因为吃晚饭的时候喝了一点酒，此刻还没有完全清醒，所以并没有听出付磊的声音，听他说要代替陆涛请假，而且口气还比较大，不由火冒三丈，高声呵斥道：“你又是谁？有什么资格替陆涛请假？你转告陆涛一声：如果他是这样的态度，我们可能会对他采取进一步的组织处理措施！” 付磊大怒，厉声叱道：“王虎，你耳朵聋了吗？我的声音你都听不出来了？是不是又在哪里多灌了几杯马『尿』分不清东西南北了？陆涛是我和谢本竹书记请到县城来商谈事情的，我这个组织部长给他请个假都不行吗？” 王虎这才听出接电话的人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吓得“啊呀”一声，呆愣了好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解释说：“付……付部长，真对不起！刚刚我确实没有听出您的声音，也确实不知道陆涛同志跟您和谢书记在一起！我刚刚态度很不好，请您和陆涛同志谅解，明天我会到您办公室，向您做出深刻的检讨！” 付磊冷哼了一声，问道：“你们督查组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勤快了？昨天晚上你们不是刚刚到乡镇进行了突击检查吗？今天怎么又下去了？还有，你这个干部监督科科长，怎么今晚也破例参加督查行动了？你以前不是从不参与这样的督查行动吗？” 王虎嗫嚅了好一阵，才吞吞吐吐地说：“付部长，今晚我们是接到举报后特意到大龙镇华光村来搞突击检查的，并不是常规督查。因为举报人把问题说的很严重，说陆涛同志经常不在村里驻扎，而且对这次群众工作多有怨言，所以——” 付磊马上明白这是有人故意要整陆涛，马上打断他问道：“这个举报人是谁？他为什么要针对陆涛同志？” 王虎犹豫了一下，说：“付部长，这个举报人是通过电话举报的，也没有留下姓名，所以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付磊知道王虎是在撒谎，但他既然说是举报线索，自己也不好刨根究底去探问举报者的身份，便说：“我现在告诉你：陆涛同志是一位非常有责任感、遵章守纪的好干部，不可能存在那个举报人所说的问题。以后你们再到华光村去督查，如果发现他没有驻扎在村里，那就是我或者谢书记把他请到县城来商议事情了，你们可以打电话给我或者谢书记询问，明白了没有？” 他这番话，等于是明确告诉王虎：以后不要再管陆涛驻不驻村的事情，他可以自由决定是否住在村里。 王虎自然明白他话里的含义，赶紧表态说：“付部长，我明白，明白！我会嘱咐督查组的同志，以后晚上搞突击检查不要再去华光村，要充分相信陆涛同志遵章守纪的自觉『性』。” 挂断王虎电话后，付磊问陆涛：“陆老弟，你在大龙镇或者华光村是不是有什么对头？刚刚王虎说，他们今晚去华光村开展突击检查，是因为有人举报你对群众工作有怨言，而且经常不在村里住宿，这肯定是熟悉你的人干的。” 陆涛不假思索地说：“这肯定是大龙镇党委书记李卫军干的。下午我从镇里回到县城的时候，正好遇到李卫军和奥尼尔酒店董事长柳洪在一起交谈，当时他恶狠狠地瞪视了我几眼，估计他看到我到了县城后，就打了电话给督查组的领导，要求他们到华光村去突击检查，想狠狠地整治我一下。” 接下来，他便把自己与李卫军和柳洪之间的矛盾简单地讲给了付磊和谢本竹听。 付磊问道：“陆老弟，你知不知道李卫军与柳洪的关系？” “不大清楚，我以为他们只是玩得好的朋友。” “其实，他们是翁婿关系，柳洪就是李卫军的岳父，李卫军的老婆就是柳家‘三朵金花’里面的老二，名字叫柳双燕，现在是县国土局土地整理开发股的股长。” 陆涛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我一到华光村驻村，李卫军就好像跟我有仇似的，一直看我不顺眼，一有机会就挖苦讽刺我，还当着众多乡镇村干部的面诬陷我，原来是因为我得罪过他岳父的缘故。” 谢本竹现在一心想要巴结讨好陆涛，此刻见他在说起李卫军时满脸气愤，显然对李卫军仇怨很深，心里不由一动，不动声『色』地对陆涛说：“陆老弟，这个李卫军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我曾经多次接到过群众举报，说他吃喝嫖赌样样俱全。据举报人说，他每周的日程是这样安排的：星期一和星期四晚上在镇里值班，周二周三就在奥尼尔酒店最顶层的豪华套房组织牌局，跟一些企业老板、社会上的混混头子炸金花、打字牌，输赢非常大，周五到周日则跟老婆赶到省城，陪伴在那边读书的儿子。如果我估计得没错，他现在应该就在奥尼尔酒店赌博！” 第39章 以牙还牙 陆涛听谢本竹忽然大谈李卫军的生活习『性』，一开始有点懵懂，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不由眼睛一亮，问道：“谢书记，您既然知道李卫军现在正在奥尼尔赌博，是不是可以安排作风办的人去抓他一个现行？他是党员领导干部，却与企业老板和社会人员聚赌，这是严重的违纪违法行为，县纪委完全可以对他立案调查。” 谢本竹苦笑着摇摇头说：“陆老弟，我们县纪委是无法查处李卫军的。你应该听到过一些传闻：我们县里的大老板，与柳洪的大女儿柳飞燕关系非常亲密，甚至有传言说柳飞燕就是大老板的‘二『毛』’，而且这个柳飞燕很厉害，把大老板整治得服服帖帖，对她言听计从。正因为如此，柳洪在县里才会那么嚣张。 “如果这个传言属实的话，李卫军跟大老板就是事实上的连襟关系，李卫军就是大老板的妹夫。实际上，大老板跟李卫军的关系也确实很铁。五年之前，李卫军还只是大龙镇分管财贸的副镇长，但自从大老板升任县委书记后，他就开始获得火箭式的提升：半年内由副镇长提为镇长，刚当上镇长两年，马上又被提拔为镇党委书记。 “正因为李卫军有这层关系，尽管他劣迹斑斑，县纪委也多次接到有关他贪污受贿、生活腐化、作风败坏的举报，而且很多还是有实锤证据的举报，但县纪委根本无法对他立案调查？为什么？每次我拿着这些举报信和证据去向大老板汇报，他看都不看就会驳回，还多次为李卫军辩解，说他工作有闯劲、有干劲、雷厉风行、令行禁止，所以得罪了很多人，这些告状者就是挟私报复。你说，我们纪委怎么去查处他？” 陆涛有点纳闷地问：“那您刚刚跟我说了李卫军那么多劣迹，还告诉我说他此刻可能正在奥尼尔打牌，有什么用意吗？” 谢本竹看了陆涛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陆老弟，打牌赌博其实是一种违法行为，打击处理机关不是纪检监察部门，而是公安机关。事实上，如果我们纪委去抓赌，那是超越了职权的行为，很可能抓赌不行，还会被反咬一口。我之所以告诉你李卫军此刻正在赌博，是想提醒你：他能够举报你违反驻村纪律，你同样可以举报他聚众赌博，而且一定要向公安机关举报。” 付磊在一旁补充说：“老弟，谢书记的话是对的，纪委确实不能直接去抓赌，即使要抓赌，也必须有公安执法人员配合。我还想提醒你一点：柳洪在县公安局关系很硬，跟一把手李煦中的关系尤其铁。据说，李煦中曾经跟城关派出所和治安大队的人打过招呼：非经他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去奥尼尔国际大酒店抓嫖抓赌。所以，即使你现在向110举报李卫军在奥尼尔聚赌，估计派出所不会理睬，得另外想办法。” 陆涛此时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便笑着问付磊和谢本竹：“两位领导，我现在想请县公安局的周友良副局长过来一起喝喝茶，不介意吧！” 付磊和谢本竹听说他要请周友良过来喝茶，马上明白了他的用意，脸上都『露』出会心的笑容。 付磊笑着说：“陆老弟，其实我和谢书记都跟周友良同志关系很好，但我们不知道你也认识他。我们的意思就是想要把周友良同志请过来，和他商量一下安排警力到奥尼尔抓赌的问题，既然你也跟他熟悉，那就请你打电话给他吧！” 陆涛看了一下手表，还不到十点，估计周友良还没睡，便拿起手机调出周友良的号码，然后拨打过去，很快就接通了。 陆涛还没说话，周友良就乐呵呵地说：“陆老弟，你好啊！” 陆涛也向他问了好，然后问道：“周局，您能到审计局隔壁的‘沁心茶楼’来喝杯茶吗？我现在跟组织部付部长、纪委谢书记在一起，有点事情想要跟您商议。” 周友良现在巴不得经常能跟陆涛在一起，又听说谢本竹和付磊也跟他在茶馆喝茶，立马很高兴地答道：“好啊，我家里距离审计局不远，马上就赶过来。” 大概一刻钟左右，周友良到了进入包厢，热情地跟陆涛等人打招呼握手。 陆涛等服务员给周友良泡好茶离开后，直奔主题说：“周局，我想向您举报一桩党员领导干部聚众赌博案件，希望公安机关及时查处！” 周友良忙问：“是谁聚众赌博？赌博窝点在哪里？” “聚赌的是大龙镇党委书记李卫军，赌博窝点就在奥尼尔国际大酒店。” 周友良听说他是举报李卫军聚赌，吃了一惊，默然片刻，有点迟疑地说：“陆老弟，奥尼尔的水蛮深啊，趟进去的话有可能出不来，甚至会被淹死，这一点谢书记和付部长是最清楚的。” 付磊知道周友良的顾虑：他现在正跟另一位副局长欧阳琦争夺县公安局一把手职位。这个职位虽然是由市公安局推荐、市委常委会研究决定的，但是，市公安局在推荐某人时，首先会征求桃林县委和现任县公安局一把手的意见，如果县委和现任局长坚决反对，那么市局很可能就不会向市委推荐。 如果周友良这时候组织干警去奥尼尔抓赌，首先会得罪现任一把手李煦中，因为他明确下达过指示，说没有他的允许，县局谁也不能擅自去奥尼尔酒店抓嫖抓赌；其次，他也会得罪县委书记罗秋林，因为大家都清楚罗秋林与柳飞燕的暧昧关系，如果去查奥尼尔，等于是去捅马蜂窝…… 而且，付磊也猜测出来：周友良之所以对陆涛如此热情、如此客气，应该也是知道了陆涛与周书记之间的特殊关系，想借陆涛这座“官桥”，搭上周书记的关系，为他竞争县公安局一把手奠稳根基…… 想至此，他对周友良眨眨眼，站起身说：“周局长，我们到隔壁包厢说个事好吗？” 周友良有点狐疑地跟着他来到隔壁包厢，低声问道：“付部长，您有什么指示？” 第40章 优柔寡断 付磊微笑着问周友良：“老周，我冒昧地问一句：你知道陆涛与市委周书记之间的特殊关系吗？” 周友良早就猜出付磊和谢本竹与陆涛在一起喝茶的真实原因，所以毫不隐晦地点头说：“知道。付部长，我们是老朋友，有些事情可以开诚布公地交流。坦率地说，我现在很想借助小陆的关系，争取与周书记搭上线，请周书记支持我接任县公安局局长一职。我的这个想法，相信您也猜得到。” 付磊很理解地点点头，沉『吟』了片刻，深思熟虑地说：“老周，为了晋职的事情，你已经找过我几次了，很惭愧，我无法给你提供什么帮助。我曾经两次去找李煦中同志，请他向市公安局推荐你接任他的职位，但他每次都跟我打呵呵，既不拒绝也不答应，估计他内心里是拒绝的——我说得没错吧！” 周友良愁眉苦脸地说：“是的，李煦中跟欧阳琦关系特别好，他现在一心想把欧阳琦推荐上去，自然要把我排除在外了。” “对，李煦中现在确实是一心一意在扶欧阳琦上位。另外，我还得提醒你一下：欧阳琦跟柳洪、李卫军等人关系特别好，在柳洪的力荐下，罗书记也有意推荐欧阳琦接任县公安局局长职位。你应该很清楚：虽然县公安局局长职位是由市公安局推荐、市委常委会研究决定，但县委和县局现任一把手的意见也是很重要的，如果县委坚持要推荐欧阳琦当局长，市公安局可能也会妥协。 “从这一点来说，你现在要想在竞争中打败欧阳琦，难度很大，至少在县委和县 安局这一块，你已经输定了。你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争取市委主要领导的支持。但我听人说，欧阳琦现在已经攀上了李市长，这样的话，你只有华山一条路，就是争取获得市委周书记的支持。只要周书记支持你，不管是李市长还是罗书记，都无法阻拦你的晋升之路。而你现在接任周书记的唯一途径，就是陆涛，对不对？” 周友良连连点头说：“付部长，您目光如炬，这番话说到我的心里去了。正如您所说，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陆涛身上，只要他愿意带我去见周书记，这事就还有挽回的余地，否则的话我必败无疑。” 付磊笑了笑说：“我实话告诉你吧：陆涛现在对柳洪和李卫军恨之入骨，而这两个人恰恰也是阻挡你晋升之路的人，可以说是你们共同的敌人。因此，我建议你马上安排警力去奥尼尔抓赌，最好把李卫军抓起来拘留几天，这样的话既遂了陆涛的心愿，你也顺便出了一口恶气，对不对？” 见周友良还有点犹豫，付磊继续说：“老周，我知道你担心这样做会得罪罗书记和李煦中，但是，反过来想想：你即使不去奥尼尔抓赌，他们两个人也绝对不会支持你晋升局长，对不对？况且，你组织警力打击赌博违法犯罪行为，是在依法履行职务，罗书记和李煦中也不可能把你怎么样，对不对？而你如果抓了李卫军，陆涛肯定会很高兴，说不定心里还会感激你，给你牵线搭桥的时候就会跟家尽心尽力了，这对你来说，可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你又何乐而不为呢？” 周友良已经被他说得有点心动了，但一想到自己这样做百分之百会得罪罗秋林书记和李煦中，还是下不了最后的决心，对付磊说：“付部长，这件事太复杂了，您让我考虑一下。” 付磊知道他平时就有点优柔寡断，遇到这样有可能决定他终身前途命运的大事，肯定很难抉择，便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自己也斟酌了一下，突然问道：“老周，你有非常亲密、非常信得过的手下吗？你如果实在不敢冒这个风险，其实也可以秘密叮嘱一个手下带队去奥尼尔抓赌，效果是一样的。” 周友良苦笑着摇摇头说：“付部长，我确实有几个比较信得过的手下，比如治安大队大队长王彪、城关派出所副所长周智等等，但是他们也是知道柳洪与罗书记、李煦中的关系的，也会考虑自己的前程，肯定不敢当这个‘出头鸟’，除非我亲自带队去抓赌，或者另外有一个比他们级别高的人带队为他们承担责任，他们才敢出动——” 说到这里，他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猛然想起了一个人，一拍大腿说：“付部长，我有办法了！” 付磊忙问：“什么办法？” “我们局里的副政委何莹，您认识吗？” “认识，不过我没跟她打过什么交道。她好像在治安大队当过副大队长，后来又调到城关派出所当副所长，去年才被提拔为副政委的，我印象中她长得很漂亮，听说『性』格爽利泼辣、工作雷厉风行，是一位很优秀的女干部，对吗？” “没错。何莹是我堂姐姐的女儿，我对她比较了解。她除了『性』格爽利、工作努力之外，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嫉恶如仇。前两年她在城关派出所当所长时，就对奥尼尔酒店存在的严重黄赌毒问题非常痛恨，曾几次向当时的城关所所长和我提出要对奥尼尔酒店采取扫『荡』行动，并主动请缨说由她带队去进行扫『荡』，所有的责任也都由她来承担。但是，因为我知道奥尼尔的水很深，不想让她陷进去受害，所以阻止了她——” 付磊马上明白了他的意图，忙说：“这是个好办法啊，她既然一直想铲除奥尼尔酒店的黄赌毒问题，你可以跟她联合起来，由你调动派出所或者治安大队的警力，而她负责带队。这样的话，你就处于可进可退的有利位置：首先，罗书记和李煦中怪不到你身上去；其次，如果他们要打击报复何莹，你也可以出面保她，这样就比较稳妥了。” 周友良点点头说：“何莹还有一个有利因素，她跟陆涛的关系特别好。万一罗书记和李煦中要打击报复何莹，陆涛可以直接去找周书记，周书记肯定会出面保何莹，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第41章 特别的日子 就在付磊和周友良走进隔壁包厢密谈的时候，陆涛很意外地接到了周毅鸿打过来的电话。接通后，周毅鸿首先问陆涛是不是在村里？当得知他和付磊等人在茶馆喝茶时，马上叮嘱他到外面去接电话。 陆涛忙拿起手机走出包厢，来到走道上，四顾无人后低声问：“黄叔叔，我现在一个人了，您说！” 周毅鸿沉默了片刻，低声问道：“你这次到我家里来玩，能把小莹一起叫过来吗？我几次请她到这边来玩，她都一口拒绝了。上次我们三人一起吃饭时，我看你们关系挺不错，所以想请你帮帮忙邀请她一起过来，拜托了！” 陆涛听他说到“我看你们关系挺不错”这句话，以为周毅鸿已经怀疑他和何莹有什么不清不白的关系了，不由吓了一大跳，有点做贼心虚地解释说：“黄叔叔，我跟何政委关系确实还可以，不过就是那种纯粹的姐弟关系。她一直把我当小弟弟看待，有时候也叫我过去帮她干点粗活，但平时来往并不多，所以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请动她。” 周毅鸿却好像并不在乎他和何莹到底是什么关系，有点焦灼地说：“小涛，你一定得帮叔叔这个忙，争取说服她到我这里来玩一次。本周日对我和她来说，都是一个很特别的日子，也是我和她改善关系的最好机会。这个机会如果失去了，她可能真的永远都不会再理睬我了。” 陆涛听他说本周日对他和何莹来说都是一个很特别的日子，心里顿时泛起了一股浓烈的醋意。他猜测，周毅鸿口中所说的“特别的日子”，极有可能是他和何莹第一次在一起、或者确定婚外情关系的日子，所以周毅鸿想叫她过去，共同回忆两个人过去在一起的美好日光，并说服她继续跟他保持情人关系…… 不过，尽管心里酸溜溜的，但陆涛却不敢追问那是个什么特别的日子，用一种勉为其难的语气说：“那行吧，我找个机会做做何政委的工作，动员她一起到松山来看望您。不过，何政委是个很有个『性』的人，我不一定能够请动她，万一她不来，希望您别说我没尽力。” 周毅鸿听他答应下来，很高兴地说：“小涛，她的个『性』我知道，如果你也请不动，我绝对不会怪你的。你在请她时，可以直接告诉她，就说本周日是个很特别的日子，我想跟她一起去一个地方，她说不定就会答应的。” 陆涛答应下来，思索了片刻，又用征询的语气问：“黄叔叔，上次陪我们一起爬山的县委组织部付部长、在半山腰跟我们相遇过的县纪委书记谢本竹，另外还有县公安局的一位副局长，是何政委的表舅舅，这次也想跟我一起到您家里来拜访您，顺便向您汇报一下他们的思想工作情况，这样合不合适？” 在说这件事时，陆涛心里本来还有点忐忑，生怕周毅鸿认为他不懂事，擅自答应带人去他家，没想到，他话刚一出口，周毅鸿就很痛快地答应道：“可以啊，我还正想找这些在基层工作的同志聊一聊，向他们了解一些下面的情况呢！另外，我也有一个想法：你现在单枪匹马在桃林县工作，而我又高高在上，不好直接开口要求你们县里和地税局的领导照顾你、帮助你，如果你能够和你们县里的组织部长、纪委书记搞好关系，对你个人的成长进步是很有利的，这是好事嘛！” 陆涛听周毅鸿这么说，这才知道付磊的分析是很正确的，周毅鸿确实不会反对他带下面的人去拜见他，不由对付磊佩服得五体投地，很高兴地说：“那好，星期六上午我带这些领导一起来拜见您。” “行，中午你们都在我家里吃饭，你负责下厨，多搞几个特『色』菜出来。你的厨艺确实不错，我现在还在回想你那天做出来的‘香芋排骨’和‘大片牛肉’的美味呢，哈哈哈！” 挂断周毅鸿的电话后，陆涛马上拨打了何莹的手机，接通以后，先跟何莹闲聊了几句，然后笑着说：“莹姐，周六我准备去周书记家里玩，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刚刚周书记说了，中午我们就在他家里吃饭，由我掌厨。你不是喜欢吃我炒的菜吗？如果你一起去，我保证发挥出最好的厨艺水平，让你吃一顿最难忘的美味佳肴。” 在说这番话的时候，陆涛心里微微有点惭愧，感觉到自己好像在给周毅鸿和何莹“拉皮条”一样，但自己现在只能以美味佳肴说服她，不然的话真不知道怎么去劝她一起去…… 何莹很干脆地答道：“不去！我不是早跟你说了吗？这辈子我都不想再见到他，我现在再提醒你一次：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我连他的名字都不想再听到！” 陆涛见她果然一口拒绝，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说：“莹姐，刚刚周书记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很诚恳地邀请你去他家里玩。他还跟我说：本周日是一个很特别的日子，他想跟你去一个地方，希望你考虑一下。” 陆涛在说后面那句话时，心里是捏了一把汗的，生怕被何莹厉声呵斥一番，而且说不定以后她就不会再理睬自己了。 但是，令他意外的是：当听到那句话后，何莹却忽然沉默了，好像在思考什么问题，良久，她才开口问道：“你现在在哪里？是在村里吗？” 陆涛老老实实地答道：“我不在村里，正跟组织部付部长、纪委谢书记和周局长在审计局隔壁的‘沁心茶楼’喝茶。” 何莹想了想，说：“我今晚正好有点无聊，也过来跟你们一起喝杯茶吧！对了，今晚你还回村里去吗？” 陆涛没想到这么晚了她还想过来喝茶，又不好拒绝她，只好说：“行，那我们在茶楼等你。今晚我可能不会回村里了，明天早晨早点赶过去。” 随后，他挂断何莹的电话回到包厢里，刚想跟谢本竹说何莹要过来的事，忽见付磊和周友良也推开包厢门走了进来。 第42章 女将出马 当付磊和周友良听陆涛说何莹马上要过来一起喝茶时，两个人脸上都『露』出了讶异无比的表情。周友良笑着对陆涛说：“陆老弟，怎么这么巧？刚刚我跟付部长商量了一下，正准备请小莹过来帮帮忙呢，没想到你先把她请过来了，估计我们是想到一块去了，哈哈哈！” 陆涛诧异地问：“帮忙？两位要请何政委帮什么忙？” 周友良便把刚刚他和付磊商定的抓赌策略告诉了陆涛，问他觉得怎么样？ 陆涛有点担心地说：“这肯怕不大好吧！何政委是一个女同 志，要她带人到一线去抓赌，似乎有点不合适，况且她又不是派出所和治安大队的，由她带队是不是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其实，陆涛最主要的还是担心将来罗秋林和李煦中会报复何莹，只是不好跟周友良明说而已。而且，他感觉到周友良这么做，有点“甩锅”推脱责任的嫌疑，明显是想把被风险转嫁到何莹身上，显得有一点不义道…… 周友良哈哈一笑说：“小陆，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比你清楚。小莹这个副政委虽然没有进党委班子，但其实也算是局领导，是协助顾政委抓全局干部的思想政治工作的，而且，城关派出所和治安大队正是小莹的政工工作挂钩单位，她是有权参与这两个单位的执法行动的。至于你说她是女同志，不合适在第一线冲锋陷阵，这你就完全小看她了。她在城关派出所和治安大队任副职时，多次带队抓嫖抓赌、处理打架斗殴案件，而且作风硬朗、执法严明，街头那些小流氓小混混都怕她，背地里都叫她‘何辣子’，也有的叫她‘何仙姑’，所以她去抓赌是比较合适的。” 陆涛不好再说什么，便一边跟付磊等人闲聊，一边等何莹到来。 快十一点的时候，何莹在一个服务员的引导下进入包厢，微笑着跟付磊、谢本竹、周友良逐一打招呼，然后挨着陆涛坐下来。 待何莹喝了几口茶后，周友良把她叫到隔壁包厢，简单地跟她说了一下陆涛与李卫军之间的仇怨，并说李卫军现在极有可能就在奥尼尔国际大酒店顶楼的豪华套房聚赌，陆涛想要公安机关的人去把这个赌博窝点捣毁，并把李卫军抓个现行，最好弄到拘留所去关几天，煞煞他的嚣张气焰，出心中一口恶气。 在介绍完背景后，周友良盯着何莹问：“小莹，你愿意带队去奥尼尔抓赌吗？这事本来我想亲自参与的，但你知道我现在正在竞争局长一职，暂时还不能得罪罗秋林和李煦中，而且我一个分管副局长也不好亲自带队去抓一场赌博。治安大队和城关派出所的负责人也是老油条，估计他们都不敢趟这汪浑水。 “思来想去，我信得过的人里面只有你不信邪、不怕邪，敢打硬仗也善打硬仗，所以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如果同意，我马上打电话从治安大队调一队人马过来，你带着他们立即赶到奥尼尔，目标就是在顶楼豪华套间聚赌的李卫军以及其他赌徒，酒店里别的问题，比如吸毒、嫖娼卖『淫』等，你暂时不要去查，以免事情闹大后难以收场。” 何莹早就对奥尼尔酒店里面黄赌毒问题猖獗的现象深恶痛绝，前不久还向局党委提了建议，强烈呼吁局里采取果断行动打掉奥尼尔酒店这个群众反映强烈的毒瘤，但李煦中不仅不采纳她的建议，反倒批评她目光短浅，看不到奥尼尔酒店给县财政做出的巨大贡献，也看不到该酒店在吸引外地投资商、营造良好的招商引资环境方面所做出的突出贡献……这番话当时就把何莹气得柳眉倒竖，要不是周友良在一旁极力劝解，她可能当场就跟李煦中拍桌子翻脸了…… 尤其是现在又听周友良说李卫军多次打压、欺负陆涛，今天晚上还设计想整治他，心里更是愤怒，对周友良说：“表舅，我早就对奥尼尔这个赌窟『淫』窝恨之入骨了，要是我在城关所或者治安大队负责，我早就带人将这里捣毁了。这样吧，你现在从城关所或者治安大队给我调十来个得力的干警和协警，让他们听我的指挥，我马上去把那个赌窝端掉。” 周友良见她答应得如此爽快，心里暗喜，赶紧拿出电话，拨打了治安大队长王彪的电话，命令他马上调派五六名值班干警、五六名协警，都穿上便装、带好证件，赶到奥尼尔酒店旁边的“绿树公园”西门集合…… 在周友良与何莹调兵遣将的时候，包厢里的陆涛对付磊和谢本竹说：“两位领导，刚刚我跟周书记通了电话，向他汇报了你们和周局长想跟我一起去拜见他的事情——” 他刚说到这里，付磊和谢本竹的眼睛同时瞪大了，脸上都『露』出急切和渴盼的表情，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周书记是怎么答复你的？他同意你带我们一起去吗？” 陆涛笑了笑说：“同意了，周书记好像还很高兴，并对我说中午大家都在他家里吃饭，由我主厨，吃过饭后他还会跟你们聊一聊，听你们汇报一下各自的思想工作情况。” 付磊和谢本竹听说周书记不仅愿意接见他们，还要留他们一起在家里吃中饭，惊喜得一下子从沙发上蹦起来，两个人每人握住陆涛的一只手，用感激异常的语气说：“谢谢，谢谢老弟！” 就在这时，周友良和何莹已经调集好了警力，走进包厢来，谢本竹赶紧将陆涛刚刚那个好消息告诉了周友良，把他也高兴得差点跳起来，握住陆涛的手久久不放，感谢的话语说了一箩筐。 陆涛见何莹准备往外走，知道她应该是接受了周友良交代的任务，准备去奥尼尔抓赌了，忙说：“莹姐，我跟你一起走吧！我也到现场去看看。” 何莹点点头说：“那你跟我一起走，等下待在奥尼尔酒店外面，看看李卫军的狼狈样子吧！不过，你最好不要让他看到了，以免节外生枝，让他猜出是你要整他！” 陆涛不屑地一笑说：“他就是知道我在整他又怎么样？我还巴不得让他晓得呢！” 随后，陆涛跟随何莹一起去抓赌，谢本竹、付磊和周友良继续在茶馆喝茶，等候何莹抓赌的结果…… 因为何莹到茶馆去时是穿着裙装，不适宜在行动时穿，而且她也没带证件在身上，因此她开车回家换了一套运动装，把证件也戴上，然后与陆涛驱车赶到“绿树公园”西门，十一个治安大队的民警和协警已经等在那里了。 第43章 猖獗 何莹仔细扫视了一下周友良抽调过来的十一个行动人员，里面六个民警都是原来跟自己关系比较好的，而且只有一个中队长，其余都是普通干警，知道这是周友良精心安排的，目的就是让他们充分听从自己的指挥和调遣。 最关键的是：这里面那个中队长黄冲，因为『性』格比较急躁，而且跟自己一样嫉恶如仇，曾经几次跟柳洪发生过冲突，对奥尼尔酒店里面的黄赌毒问题也是深恶痛绝，所以周友良安排他带领他们中队的民警来参与行动，应该是深思熟虑的，也是非常合理的…… 何莹让陆涛先到奥尼尔大酒店门口去等着看热闹，然后简单地向那十一个行动人员交代了一下今晚的任务，并与黄冲一起制定了行动方案：十二个人分为三批，第一批四个人由一位熟悉奥尼尔情况的老民警带队，先搭乘电梯到达顶楼，控制住楼层的服务员和保安，并从楼层服务员那里拿到豪华套房的钥匙；第二批由何莹带队，紧随第一批人员到顶楼，在拿到钥匙后迅速开门冲进套房内，抓捕聚赌人员；第三批由黄冲带队，负责在顶楼的楼道警戒，拦截酒店的保安，防止他们抢人或者通风报信…… 布置完毕后，何莹很严肃地说：“同志们，你们都很清楚奥尼尔酒店的背景，也知道柳洪是个所谓的‘黑道大哥’，手下豢养了一大批打手和保镖，所以大家都要做好打硬仗的准备。尤其是黄队长这一组人，你们的任务非常艰巨，如果发现酒店的保安或者流氓混混闹事起哄、阻挠我们的执法行动，一定要予以坚决打击。” 黄冲拍了拍腰上的手枪，对何莹说：“何政委，你放心吧！我知道今晚肯定是一场硬仗，我们抓赌时说不定会有人暴力抗法，所以特意带了枪。他们要是敢阻止歹徒来抢人或者阻拦我们，我的枪可不是吃素的。” 何莹看了他一眼，叮嘱他说：“黄队长，抓赌是一般的治安案件，不能随便使用枪械。等下你一定要克制，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掏枪。” 黄冲点点头说：“何政委，这个我心里有数的。我带枪只是以防万一，因为我知道柳洪那帮人，他们在桃林县无法无天，自认为上头有人罩着，所以经常发生冲击公安机关、殴打人民警察的事情，而且最后都是不了了之。这一次我们到奥尼尔酒店抓赌，他们肯定会组织保安和歹徒阻拦，甚至还可能对我们发动攻击。一旦发生这种情况，我会鸣枪示警，应该可以把他们吓退！” 何莹点点头，又叮嘱大家说：“大家在去往顶楼时，不要一堆一堆地走，稍微分散一点，以免引起大堂服务员和保安的注意，向楼上通风报信。” 随后，大家按照何莹的部署安排，三三两两地走到奥尼尔酒店，像普通的住宿客人一样很悠闲地进入大堂。第一组的老民警带领四个人在电梯口会齐，一起乘坐电梯来到顶楼，迅速控制住了楼层的保安和服务员，并从服务员身上拿到了豪华套房的房卡。 这时候，何莹率领的第二组人员也到达顶楼，与第一组人员会齐，一起蹑手蹑脚地来到套房门口，呈扇形将房门包围起来。 何莹对那个拿房卡的民警做了一个开门的手势，那个民警便把房卡在感应器上一贴，把门锁打开，随后便飞起一脚把门踢开，后面的民警和协警一拥而入，几个人同时高声吆喝：“都不要动！把钱摆在桌子上，手里的牌不要放下！” 在冲进去的同时，负责摄像取证的民警已经打开了执法记录仪，开始摄录房间内和牌桌上的情景。 何莹最后一个进去，往牌桌上一看，只见六个人围坐在一张麻将桌周围，每个人手里抓着三张扑克牌，因为事发突然，这些赌徒个个脸上『露』出错愕的表情，好像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在麻将桌上的中央，堆了一叠百元大钞，至少有七八千元，估计就是他们这一把牌的赌注。而在六个人满前的桌面上，都堆放着一扎扎的百元大钞，何莹稍微一目测，最多的一个人面前的钞票可能有十万以上，最少的也有四五万。 从他们六个人一起上桌、每个人手里都是三张扑克牌来推测，他们应该是在玩“炸金花”，而且玩得很大，估计至少是两百元打底，每一场的输赢可能会超过十万…… 这时候，正对门口坐着的李卫军终于从错愕中清醒过来，一眼看到何莹，忙笑着说：“何政委，你是今晚的带队领导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就是几个好朋友无聊在一起玩一玩、消遣消遣。你看看，这是师范学校的吴校长，这是县人民医院的龚院长，这是振宇矿业公司的苏总，另外两个也是我的朋友——” 原来，李卫军在去大龙镇担任副镇长之前，一直在县文化局工作。而何莹的公公、吴志奇的父亲吴英海，退休前是文化局的局长。当初何莹刚结婚时，就跟吴志奇的父母住在文化局家属院，李卫军多次到他们家里给吴英海送礼跑关系，从那时候起就认识何莹了…… 何莹听李卫军说他们只是几个朋友聚在一起玩一玩、消遣消遣，便用手一指桌子上厚厚的几堆钞票，厉声说：“李卫军，你好意思说你们就是消遣消遣？ 你自己挣开眼看看这些赌资，这是消遣吗？” 李卫军见何莹声『色』俱厉，一点都不给他面子，把手上三张扑克牌往桌面上一丢，板着脸说：“何莹，你到底想干什么？奥尼尔酒店是县委优化经济环境办公室重点保护的企业，李煦中副县长也多次说过：没有他的允许，县公安局任何单位和部门都不能到奥尼尔抓嫖抓赌。你们这次行动得到了李县长的允许吗？我现在马上就打个电话给李县长，问问看是他批准你们过来抓赌的，还是你们擅自行动！” 说着，他就拿起面前的手机，准备拨打李煦中的电话。 站在他身边的一个干警见他要打电话，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机抢过来，厉声喝道：“李卫军，给我老实点！你现在是违法犯罪嫌疑人，不能随便往外面打电话！” 何莹见李卫军如此猖獗，竟然想打电话向李煦中求援，不由心头火起，对他身边那个民警说：“小李，把李卫军铐起来，把他的手机没收！” 第44章 抢人 小李早就看不惯李卫军的嚣张模样，听何莹说要把李卫军铐起来，立即拿出一副手铐，在一个协警的帮助下，合力将拼命挣扎的李卫军铐了起来，另外一些民警和协警则开始清点牌桌上的赌资。 李卫军见何莹竟然下令给他这个堂堂的镇党委书记戴手铐，愤怒得脸『色』狰狞，通红着眼喝骂道：“姓何的*，你算什么东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你娘老子二十岁不到就偷人生下你这个野种，至今都不知道是谁播的种。为了避开亲朋好友和邻居的白眼和耻笑，你娘老子只好带着你背井离乡来到桃林。有其母必有其女，你也跟你娘老子一样『骚』浪，背着你老公给人当小三，还『逼』得你老公亲自带人到家里来捉『奸』，这件事整个公安系统都传开了——” 他刚说到这里，已经气得脸『色』惨白的何莹突然跨步向前，抬起手掌“啪啪啪”在他脸上连抽了好几个耳光，然后飞起一脚踢在他的腹部，踢得他身子接连往后面退了几步，痛苦地捂住肚子哀嚎起来。 何莹已经失去了理智，抓起牌桌上一个烟灰缸想砸过去，幸好被旁边那个老民警抓住了手，否则的话，李卫军可能会被砸个头破血流！ 另外几个赌徒见何莹踢打李卫军，突然一起高声嚷了起来：“警察打人了！警察打人了！” 此时，带人守在走道上的黄冲那组队员，忽然看到从中间的安全通道上涌出来十几个酒店保安，从两台电梯里也出来十几个打赤膊有纹身的小混混，闹闹嚷嚷地想往那间豪华套房门口冲。 黄冲见势不妙，立即把其余三位队员聚集到通道上，横身拦住那些保安和混混，瞪圆眼厉声叱道：“你们想干什么？我们正在执行公务，请你们马上离开楼层，否则的话一律以妨碍执行公务论处！” 那个带队的保安队长冷笑一声说：“黄队长，你跟我们吴董事长有过节，大家都知道。我们怀疑你们这次行动没有经过领导批准，是滥用职权公报私仇。我把话挑明了吧：你们县局的李煦中局长曾经多次下达禁令，没有他的批准，谁也不能擅自到奥尼尔酒店抓嫖抓赌。我们吴董事长说了：除非你们李局长现在打电话给他，说今晚你们的行动是经过他批准的，否则的话，你们休想从这里带走一个人！” 说到这里，他向身后的保安和混混挥了挥手，二十几个人立即目『露』凶光，揎拳掳袖地一步步朝黄冲他们『逼』过来。 恰在这时，套房内忽然传出那几个赌徒的叫喊：“警察打人了！警察打人了！” 那个保安队长一听，立即高声喝令道：“兄弟们，警察正在房间内打人，姑爷也在里面，大家快冲进去救人，不要让姑爷挨打！” 恰在此时，何莹等人押着李卫军和另外五个赌徒出来。那个保安队长见李卫军戴了手铐，左边脸颊肿胀得像猪『尿』泡，估计是被警察打的，立即吆喝起来：“兄弟们，姑爷被警察打了，大家冲过去跟他们理论理论，问他们凭什么要打人！” 随着他这几声吆喝，近三十个保安和混混开始鼓噪着往前面冲，距离黄冲他们那道防线只有两三米了。 何莹见那批人来势汹汹，而且人多势众，估计凭借自己这边十几个人肯定带不走李卫军等赌徒，忙掏出手机拨打了指挥中心电话，说县局治安大队在奥尼尔酒店执行任务时遭遇暴力抗法，有几十个歹徒袭警，请求局里安排警力支援。 随后，她又拨打了周友良的手机，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了他，请他赶快调集警力过来支援…… 在何莹打电话求援的时候，黄冲见对方越『逼』越紧，情急之下，忽然掏出手枪指住对面那个保安队长，怒喝道：“站住！谁再往前面一步，我就开枪了！” 那小头目将身躯一挺，用手指指自己的胸膛，对黄冲吼道：“姓黄的，你以为老子是吓大的？在奥尼尔酒店，你如果敢开枪打人，我从你胯下钻三圈！有种你开枪啊！来来来，就冲我这里打，不开枪你是我孙子！” 黄冲认识这个小保安头目，据说是柳洪手下的“十三太保”之一，名叫黄朗，绰号“黄鼠狼”，是一个极为凶悍的流氓头子，也是柳洪手下最厉害的打手，见他拍着胸膛要自己向他开枪，而且一步步向自己『逼』过来，不由怒气填膺，忽然把手枪枪口朝下，扣动扳机“砰”地开了一枪，子弹击打在走道的地毯上，弹跳起来，击中了黄朗身边一个小混混的小腿。那小混混腿上立即血如泉涌，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黄朗等人没想到黄冲竟然真的敢开枪，而且伤了一个人，不由吓了一大跳，都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几步，用惊骇的目光看着杀气腾腾的黄冲和他手里那把仍在冒烟的枪，好些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恐慌之『色』！ 黄朗在片刻的惊愕过后，立即把手一挥，对后面的人吼道：“弟兄们，大家不要怕，他一个人一把枪，我们踩也要踩死他！冲啊！” 随着他这一声吼叫，后面的人都鼓起勇气一拥而上，一下子把黄冲等四人包围起来，你一拳我一脚地开始围攻。 何莹见状，吩咐两个协警把李卫军等人推进套房内看押好，率领剩余的五名民警和协警冲入了战团。 黄朗率领的这批保安和混混都是一些亡命之徒，很多还曾经在武术馆习练过武功，又多次参与打架斗殴，所以战斗力很强，加之他们的人数是警察的近三倍，所以何莹他们这边很快就落了下风，十个警察被那些歹徒分割包围，渐渐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黄冲的手枪都差点被抢走了，何莹也被三个歹徒围住，一个歹徒揪住她的头发，另外两个歹徒的拳头和脚尖雨点般落在她的头上和身上…… 第45章 擒贼先擒王 在围攻何莹、黄冲等人的同时，有四五个歹徒在黄朗的指挥下，冲进套房里面，制服住两个看押李卫军等人的警察，从那个负责现场取证的民警手里夺过执法记录仪，丢在地上踩得粉碎，又把那二十几万元赌资全部抢过去，归还给李卫军等人，准备带他们从房间里突围出去……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从歹徒的后方冲进来，一路上拳打脚踢、挡者披靡，很快就杀出一条通道，冲到了何莹身边…… 这个在关键时刻杀进战团的“救兵”，正是陆涛。 原来，当何莹等人上楼抓赌时，陆涛就坐在酒店大堂的休息区，一边浏览手机上的新闻，一边等着看李卫军被抓时的狼狈样子，出出自己心头这股恶气。 但是，十几分钟后，他忽然看到一大群混混从酒店外面涌进来，还有十几个保安也在一个头目的率领下，分乘电梯往楼上去了，心里不由一惊：看来，何莹的预感成真了！这些人肯定是柳洪安排的，可能是想到顶楼去拦阻何莹等人，不许警察把李卫军等赌徒带走！ 于是，他立即赶到电梯口，看了一下上面显示的楼层，有一台显示的是顶楼，另外两台电梯显示的是倒数第二层楼——显然，他们想兵分两路，一路由倒数第二层的消防通道上去，一路直接坐电梯到顶楼，以免警察押着那些赌徒走消防通道下去…… 于是，他站在电梯口，焦急地等待电梯下来。 几分钟后，中间那台电梯终于下来了，他赶紧钻进去，挤在一群上楼的客人中，恨不得电梯能够飞起来。但是，偏偏搭乘这部电梯的客人很多，从五楼开始，几乎每个楼层都有人下电梯，耽误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到了顶楼。 因为电梯是封闭的，他并没有听到顶楼那一声枪响，但一走出电梯就发现走道里正在发生激烈的搏斗，稍一观察，就看到了何莹和黄冲等人面临的险境。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冲进战团，施展开自小习练的功夫，如下山猛虎一般，拳到处所向披靡，脚踢时人仰马翻，一下子打翻了七八个拦阻他的保安和混混，瞬间就冲到了何莹面前。 此时，何莹正被三个混混揪住头发痛殴，陆涛一见，不由睚眦俱裂，瞪圆眼大吼一声，飞起一脚踢在那个揪住何莹头发的混混的额头上，踢得那家伙眼冒金星，差点痛晕过去，松开了揪住何莹的手，身子软软地瘫倒在地上。 陆涛更不迟疑，双拳连出，左拳击打在何莹背后那个歹徒的下巴上，右拳击中了何莹侧面那个歹徒的脸颊。两个歹徒如遭重锤撞击，一个口吐鲜血，牙齿被打掉两颗；另外一个脸颊肿起老高，仰头栽倒在地。 何莹刚刚被人揪住了头发，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能任由那三个歹徒捶打自己，早已愤怒得差点吐血了，此刻见陆涛忽然如神兵天降，将自己从三个歹徒手里解救出来，立即抬起腿来，在那个揪住她头发的歹徒肚子上狠狠地踩踏着，又转身用脚猛踢另外两个被陆涛打倒的歹徒。 陆涛稍稍观察了一下场上的形势，发现黄朗是那批歹徒的头目，正在声嘶力竭地指挥手下围攻黄冲等人，心里马上有了计较，忽然纵身冲到黄朗身边，抬起右脚从侧面狠狠地踢在他的左腿胫骨上。 黄朗正在吆喝着鼓动手下的人围攻民警，没提防陆涛，而人的胫骨又是最脆最吃痛的部位，现在骤然间被陆涛狠狠地踢中胫骨，那种钻心彻骨的剧痛，差点令他失去意识，忍不住惨嚎一声，身子往前一趋，下盘已经松动了。 陆涛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紧接着又是一个扫堂腿，将他踢翻在地，然后扑上去用膝盖顶住他的胸口，用铁钳般的手臂箍住他的脖子，厉声喝道：“马上命令你的手下停止袭警，否则的话，我跪断你的肋骨，扭断你的脖子。” 在喝令的同时，他的膝盖和手臂同时用劲，黄朗顿时感觉到胸口一阵剧痛，而且脖子被勒得透不过气来，只不过片刻功夫，他的脸颊就变成了青紫『色』，不住地翻白眼，眼看就要晕过去了。 黄朗虽然凶悍，但还是受不了这种透不过气来的折磨，费尽全身力气拼命地点头，喉咙里“嗯嗯啊啊”着，示意陆涛松开他的脖子让他说话。 陆涛把手臂松开了一点，黄朗长长地透了一口气，嘶哑着嗓子喊道：“兄弟们先停下来，不要再打了！快停下来！” 那些歹徒见自己的“大哥”被制服，而且陆涛凶悍异常、功夫可怖，片刻功夫就被他打翻了七八个人，不由个个心惊胆寒，现在又听黄郎喝令他们住手，于是赶紧往后撤退了几步，聚集到距离何莹、陆涛等人一米远的地方，双方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这时候，李卫军等六个赌徒在四五个歹徒的簇拥保护下，从套房里溜出来，一眼看到跪在黄郎身上的陆涛，李卫军马上醒悟过来，忍不住怒骂道：“姓陆的小王八蛋，原来是你在设计陷害老子啊！你给老子等着，这个仇恨不报，老子的李字倒过来写！” 他刚说完这句话，从电梯口突然涌出一大帮警察，冲过来把黄郎那帮手下团团包围起来，好些人手里还拿着枪，“不许动”、“把手举起来”、“蹲在地上”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原来，周友良听说何莹等人被围攻，马上打电话给治安大队和城关派出所负责人，命令他们马上出警支援何莹等人…… 那些歹徒见一下子涌来这么多警察，不敢再顽抗，纷纷把手举起来抱住头部，乖乖地蹲到了地上！ 黄冲被歹徒打得最惨，嘴巴打出了血，背部、腰部都负了伤，听李卫军还在那里猖狂地喝骂陆涛，还说要找他报仇，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忽然冲到他面前，提起手枪的枪柄，在他的额头上狠狠地敲了一下，敲得他额头上鲜血直冒，然后又抬腿踢在他的腰部，红着眼吼道：“王八蛋，你打牌赌博还有理了？你想找谁报仇？这次行动是我指挥的，你个王八蛋真有本事的话，来找老子报仇，老子随时奉陪！” 第46章 颠倒黑白 此时，带队前来支援的城关派出所副所长张毅见有一个歹徒被流弹击伤，忙打了120急救电话，并安排两个民警把伤者搀扶到到楼下大堂去等候救护车过来。 随后，在何莹的统一指挥下，李卫军等六个赌徒、黄朗等参与围攻警察的保安和流氓混混，都被警察押上酒店外面的警车，呼啸着往县公安局方向而去…… 陆涛作为黄朗等人暴力抗法的证人，也跟随何莹乘坐警车赶到了县局治安大队，由一位中队长给他做了笔录，以证人的身份讲述了他上楼后看到和发生的情况，大概凌晨两点左右回到了家里。 令他奇怪的是：在抓赌的过程中，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到奥尼尔酒店的董事长柳洪、总经理柳飞燕『露』面，不知这对父女是没有在桃林还是躲在幕后策划…… 第二天早晨七点，陆涛就搭乘中巴车赶到了华光村，也没跟苏耀光等人说李卫军昨晚赌博被抓的事情，不动声『色』地继续在村里搞调研、填资料，还去探访了村里的两户贫困户，并分别给他们送了两百元慰问金。 按他的估计：不到中午，李卫军赌博被抓的消息就会传遍大龙镇，苏耀光等村支书肯定会第一时间知晓，也肯定会当做一件“爆炸『性』新闻”讲给自己听。 但是，当十一点左右他回到村部时，看到苏耀光、苏先灿等村干部围坐在办公室闲聊着什么，仔细一听，却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根本无人提及那桩“爆炸『性』新闻”。 更令他惊讶和诧异的是，当看到他进入办公室后，苏耀光笑眯眯地说：“陆干部，刚刚李书记打电话给我，说下周苏县长会亲自带领几个新农村建设示范村的村支书去省城，出席全省‘新农村建设经验交流会’。这个经验交流会是由省委组织部召开的，规格很高，据说省委副 书记陈登峰和组织部长周必成都会出席。 “因为华光村现在是周书记的帮扶挂钩点，所以县委县『政府』确定我们村为‘新农村建设示范村’，并让我去参加这个交流会，说不定还要在会上作典型发言。陆干部，你是知道的，我就是一个老农民，没什么文化，也不会讲话，万一要我作典型发言的话，我想请你给我写一个稿纸，简单介绍一下我们村里开展新农村建设的基本情况和取得的成绩，行吗？” 陆涛听说李卫军刚刚给苏耀光打了电话，不由大吃一惊，顾不得考虑什么经验交流会的事情，瞪圆眼问道：“苏支书，你确定李卫军刚刚给你打了电话？他现在是在哪里？在县城还是在镇里？” 苏耀光尤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答道：“在镇里啊，他说下午还要我过去跟他商议一下去省城出席经验交流会的事情呢！” 陆涛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苏耀光，愣怔了良久才喃喃自语道：“怪事！真是怪事！这怎么可能？” 苏耀光见他有点失魂落魄的，惊讶地问：“陆干部，你怎么了？你说什么不可能？是觉得我们村里不可能被评为‘新农村建设示范村’吗？” 陆涛此时已经无心与他问答，胡『乱』敷衍了他几句，然后借口内急，匆匆地走出村支书办公室，下楼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先拨打何莹的手机，打不通；再拨打周友良的手机，接通后无人接听，连打几次都是这样。 此时，陆涛已经赶到事情有点不对头了，但又没有办法联系到何莹和周友良两人，只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村部一楼的水泥坪上走来走去，心神不宁地等待何莹或者周友良回电话过来…… 中午十二点过五分，周友良终于回电话了，告诉了陆涛一个令他震惊得不敢相信的事情：上午十点，经县公安局党委研究决定，何莹因为侵犯公民人身权利、殴打他人被关禁闭五天，黄冲因为在一般『性』的治安案件中开枪伤人、殴打他人被关禁闭七天。同时，县局党委已经将何莹、黄冲涉嫌严重违法违纪的问题汇报到了县委，由县委和县纪委研究对他们采取立案调查措施； 而李卫军等六个赌徒因为证据不足，加上何莹等人执法有过错，昨晚就被李煦中下令释放回家；黄朗等参与围攻警察的保安和歹徒，只有黄朗被行政拘留十天，其余人都已经在今天早晨释放…… 陆涛震惊之余，心里涌起了很多疑团，便用焦灼的语气问：“周局，县公安局党委研究处理何莹和黄冲的问题，您没有反对吗？这明显是颠倒黑白啊！执法者被关禁闭、被调查，违法者却被释放，这还有天理吗？” 周友良叹了一口气说：“小陆，我们党委班子有九个人，而且班长是李煦中，他一贯搞独裁、搞‘一言堂’，党委会上都是他说了算，我一个人反对有什么用？即使是举手表决，我也只有一票，其他党委成员都是看李煦中眼『色』行事的，我孤掌难鸣啊！而且，李煦中好像察觉到我跟昨晚抓赌的行动有关，在党委会上含沙『射』影地把我批了一顿，还暗讽我急于接班，不遵守他的禁令。欧阳琦等人也附和他，不点名地批评我是这次抓赌事件的始作俑者。你说说，在这样一边倒的形势下，我哪里还有给何莹和黄冲分辨的余地？” 陆涛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便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转而问道：“李卫军他们赌博被抓了现行，怎么没有证据？李煦中难道敢公开庇护赌博分子吗？” “问题就出在这里。昨晚何莹等人与酒店的保安发生冲突时，有人冲进房间把执法记录仪毁掉了，现场的赌资也被隐匿了，所以李卫军等人接受讯问时，一口咬定他们当时只是在房间里喝茶谈事，并没有赌博——” “现场不是还有几个参与抓赌的民警和协警吗？他们都是人证啊！” 周友良再次叹了一口气，用沉重的语气说：“小陆，人心险恶啊！那几个跟随何莹进去抓赌的民警和协警，包括那个用执法记录仪录像的民警，都被李煦中和欧阳琦采用威胁、利诱等手段收服了，都昧着良心说他们进去时并没有看到李卫军等人在赌博。看来，小莹和黄冲这次难逃一劫了！” 第47章 法外之地 陆涛听完周友良的解释，震惊得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呆愣好一阵才问道：“周局长，现在该怎么办？你有什么办法可想吗？” 周友良沉『吟』了片刻，有点犹豫地说：“陆老弟，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你去找周书记，把昨晚的情况原原本本告诉他，并请他责令市公 安局调查此案，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否则的话，何莹和黄冲肯定会受到严厉处分。” 陆涛毫不犹豫地答道：“好，我现在马上打电话给周书记，向他汇报一下这个案子，并请他出面为何政委和黄队长洗雪冤屈。” 随后，他把周友良的电话挂断，心急火燎地拨打了周毅鸿的手机。 电话接通后，周毅鸿不待他说话，先满怀希望地问：“小涛，你跟小莹说了一起来我家玩的事吗？她答应没有？” “黄叔叔，我昨天问了她，她说考虑一下。不过，现在即使她答应，也来不了您那里了。” 周毅鸿有点惊讶地问：“她为什么来不了？是生重病了吗？” “不是，今天上午十点，她被县公 安局关禁闭了，而且要关五天，到下周二才可以出来。” “什么？她被县公 安局关禁闭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涛定了定神，仔细斟酌了一下词句，然后把昨晚何莹等人去奥尼尔抓赌、中途受到一帮歹徒围攻、抓赌的证据被毁灭、何莹愤怒之下殴打李卫军、黄冲迫不得已鸣枪示警却误伤歹徒等情况，一五一十地讲给了周毅鸿听。 周毅鸿听他说完后，马上意识到了这其中的几个关键点，便问道：“小涛，那个奥尼尔大酒店是不是有什么官方背景？为什么会如此猖獗？” 陆涛忙答道：“是的，据我所知，奥尼尔酒店的董事长柳洪是桃林县有名的黑 社 会头子，被黑道上的人称为‘洪叔’，他跟县委县『政府』一些领导关系很好，与很多执法部门的人称兄道弟，尤其与县公 安局局长李煦中关系最铁。听说，李煦中为了确保奥尼尔酒店不被查处，多次在局里的大会上下达禁令，说没有他的允许，县公 安局任何部门、任何人都不能擅自到奥尼尔去抓嫖抓赌，还振振有辞地说是为了保护民营经济发展、保护民营企业家的合法权益。 “正因为有李煦中的这条禁令，所以奥尼尔酒店里面藏污纳垢，黄赌毒问题非常严重，被桃林的老百姓私下称为‘小澳门’，也吸引了大批赌徒、卖『淫』嫖娼者、吸毒贩毒人员到这里开房进行违法犯罪活动，甚至很多邻县市的赌徒和吸贩毒人员也被吸引了过来，所以奥尼尔酒店生意特别好，如果要到这里住宿，需要提前一天预订才能有房。正因为有如此深厚的背景和保护伞，所以柳洪才会如此猖獗。” 陆涛本来是想把县委书记罗秋林与柳洪女儿柳飞燕的暧昧关系告诉黄弘的，但转念一想，这只是自己听到的一种传闻，在没有确证之前不能轻易『乱』说；更何况，周毅鸿是罗秋林的直接上级，如果把这个传闻告诉他，肯定会影响他对罗秋林的判断和印象。万一这个传闻是假的，对罗秋林就很不公平，自己心里也会愧疚。因此，他在向周毅鸿汇报柳洪的关系和保护伞时，并没有提到罗秋林…… 周毅鸿听陆涛说李煦中竟然下令不许手下去奥尼尔酒店抓嫖抓赌，愤怒地骂了一句“败类”，接着问道：“小莹殴打那个姓李的赌徒，他们有证据吗？不是说执法记录仪被毁掉了吗？” “这个我也问了县公 安局的周友良副局长。据他说，今天早晨奥尼尔酒店的总经理柳飞燕向县公 安局提供了一段监控视频，是安装在李卫军等人赌博的那个豪华套房内的，估计酒店安装这个隐蔽的摄像头，是为了防止在里面赌博的人作弊出老千，结果昨晚就录下了何政委殴打李卫军的镜头——” 周毅鸿听到这里，再次打断他的话问：“既然他们在套房里安装了隐蔽的摄像头，应该会录下那几个赌徒赌博的场景啊，为什么你刚刚又说他们赌博的证据全部毁掉了？” 陆涛苦笑了一下说：“黄叔叔，您低估了那帮人的卑鄙和阴险程度。据周副局长说，奥尼尔酒店提供的视频，就只有何政委殴打李卫军的镜头，其余的都被他们删掉了。” 周毅鸿再次怒骂道：“这帮无法无天的王八蛋，太猖狂了！小涛，你不要急，我等下马上找市公 安局负责人谈话，责令他们成立调查组，彻查这件案子的真相，小莹不会有事的。” 随后，他挂断了陆涛的电话，按了一下安装在办公桌上的“呼叫器”，把秘书冯安途叫过来，吩咐他打电话给副市长兼公 安局长马远驰，让他马上到自己办公室来一下。 半个小时后，马远驰急急忙忙赶到市委大院，在冯安途的引导下推门走进周毅鸿的书记办公室，一进门就满脸堆笑地向周毅鸿问好。 周毅鸿冷着脸对他点点头，用手一指办公桌对面的一把椅子说：“你先坐下吧！小冯，给给远驰同 志泡茶。” 马远驰见周毅鸿脸『色』不善，心里有点惴惴不安，强装笑脸接过冯安途递过去的一杯茶，等他悄无声息地退出去后，小心翼翼地问：“周书记，您有什么指示？” 周毅鸿用锐利的目光盯了他一眼，单刀直入地问：“远驰同 志，桃林县有一个法外之地，是一座酒店，名字叫奥尼尔国际大酒店，据说是受该县公 安局保护的，县公 安局负责人李煦中公开在干部大会上下达禁令，说奥尼尔酒店是公 安机关重点保护的民营企业，未经他这个副县长兼公 安局长的允许，县局任何部门和个人都不得到酒店去抓嫖抓赌。这个情况你了解吗？” 马远驰听周毅鸿忽然提起奥尼尔酒店，而且语气严厉地说那是一个受公 安机关保护的“法外之地”，脸上的汗水一下子鼓涌而出，有点心虚地答道：“周书记，这个酒店我知道，但并不知道李煦中说过那样的话。” 第48章 魂飞魄散 周毅鸿察言观『色』，知道马远驰肯定听说过李煦中讲的那番话，便继续板着脸说：“远驰同志，你如果不知道奥尼尔酒店受保护的事情，那我再告诉你一件奇闻：昨天晚上，桃林县公安局一位副政委接到群众举报，说奥尼尔酒店有人聚赌，于是她向县局一位副局长作了汇报，并自告奋勇率领一队民警去奥尼尔酒店抓赌。没想到，在抓赌过程中，他们受到酒店方纠集的一些保安混混的围攻，执法仪被销毁，没收的赌资被抢走，还差点被那些歹徒抢走了赌博违法嫌疑人。 “尤为令人气愤的是：这么一桩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的赌博案件，后来竟然发生了令人惊诧的神奇逆转。我听人汇报说，在李煦中的授意下，办案民警以赌博证据不足为由，在简单地对那几个涉赌人员进行问话后，马上将他们释放；那些参与围攻执法人员的保安和流氓混混，仅有为首的那个人受到治安处罚，其余人员全部释放。相反，率领民警执法的那位副政委以及治安大队一位中队长，却被县公安局决定关禁闭数天，并报告桃林县委请求调查处理这两个执法人员。这简直就是颠倒黑白、无法无天！” 马远驰见周毅鸿越说越愤怒，眼睛里的怒火几乎要熊熊燃烧起来，心里更加惶恐，忙站起身说：“周书记，您刚刚说的这些情况，我确实还一无所知。如果您了解的情况属实，李煦中已经涉嫌严重违纪。您放心，我们市局党委班子绝对不会护短，会依规依纪严肃处理相关责任人。同时，这个事件也暴『露』出我们市局党委班子尤其是我这个班长，在队伍管理方面存在很大的漏洞和问题，我要向您做出深刻的检讨！” 周毅鸿见马远驰及时表态要查处桃林县公安局的问题，心里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点，但脸『色』仍然很难看，将身子仰靠到椅背上，稍稍思索了一下，一字一顿地说：“远驰同志，你既然表态要查处这个问题，那我给你提三点建议： “第一，立即以市公安局党委的名义，撤销桃林县局对两位执法人员的禁闭令，并责令李煦中向这两位同志赔礼道歉； “第二，市公安局成立调查组，彻查昨晚的奥尼尔酒店抓赌案件，在查明事实后，对涉赌人员和暴力抗法的歹徒予以严惩； “第三，对李煦中下达禁令保护奥尼尔酒店不受检查打击的问题进行调查取证，一旦属实，立即向市纪委报告，由市纪委对李煦中进行立案调查。” 马远驰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说：“好，我执行您的指示，马上安排调查组进驻桃林县局，并下令解除那两位同志的禁闭。” 从周毅鸿办公室出来后，马远驰乘电梯下楼，走出市委大院后，先不忙着上车，而是掏出手机拨打了李煦中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马远驰压低声音喝问道：“李煦中，今天上午你们是不是关了两个干部的禁闭？这两个人是谁？” 李煦中吓了一跳，忙说：“马市长，我们确实禁闭了两个人，一个是副政委何莹，另一个是治安大队三中队长黄冲。这两个人昨晚擅自带人去奥尼尔酒店抓赌，在抓赌过程中，何莹和黄冲先后殴打了大龙镇党委书记李卫军，黄冲还开枪打伤了一个阻拦他们的奥尼尔酒店员工。他们的行为已经涉嫌严重违纪，所以县局先对他们采取禁闭措施，并报县委进行调查处理！对了，您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我正准备让县局办公室起草一个情况汇报，把这件事报告到市局来呢！” 马远驰很恼怒地呵斥道：“李煦中，你胆子也太大了。何莹是副政委，对她采取禁闭措施必须报市局党委批准，你难道连这个基本程序也不清楚？是不是在县里当土霸王当习惯了，把市局党委和我这个副市长兼公安局长都不放在眼里了？” 李煦中被他这番严厉的指责吓了一大跳，慌忙辩解说：“马市长，您别误会。这个何莹非常嚣张，拒不承认自己的错误，今天早晨还在我办公室大吵大闹，说我包庇纵容违法犯罪分子。而且，被她殴打的人是一位乡镇党委书记，人家也并没有赌博行为，却被她打了好几个耳光，还被她踢了好几脚，所以受害人和他的家属非常愤怒。 “为了平息受害人及其家属的怒火，制止何莹嚣张无理的取闹，局党委班子一致同意马上对她采取禁闭措施，并向市局进行报告，请求市局批准。这是一种预防『性』、紧急『性』的措施，并不是我不把市局党委和您放在眼里，请您一定要谅解一下！” 马远驰“哼”了一声，说：“李煦中，我明确告诉你：你这次惹祸了，而且是惹了大祸！就在刚才，新来的市委周书记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声『色』俱厉地将我狠狠斥责了一顿，并点名说你是奥尼尔酒店的保护伞，说你下令县公安局任何部门和单位都不得到奥尼尔抓嫖抓赌，把奥尼尔酒店变成了一块‘法外之地’。最后，他又责令我成立调查组，到桃林县局调查昨晚的抓赌案子，同时也要调查你充当奥尼尔酒店保护伞的问题，你现在自求多福吧！” 李煦中听说新来的周毅鸿书记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而且责令市公安局成立调查组来查处自己，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用带着哭音的语气恳求道：“马市长，您得救救我啊！再过两个月，我就要到龄退线了，如果这时候被查处，我下半辈子就彻底完蛋了！请您看在我跟随您十几年的份上，替我想想办法，在周书记那里说几句好话，为我分辩一下。如果周书记真的盯住我不放，那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马驰远见他吓成这样，不由动了恻隐之心，思考了一下后说：“你现在要做的最紧要的事情，就是赶紧把何莹和那个中队长放出来，并向他们赔礼道歉！我估计，周书记肯定跟这两个人之中的一个有某种隐秘的关系，要不就是这两个人的亲戚朋友中有人跟周书记关系很好。否则的话，周书记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这件事！” 第49章 尴尬一幕 李煦中听马远驰说要自己赶紧把何莹和黄冲放出来，忙不迭地应道：“好好好，我遵照您的指示办，马上就解除何莹和黄冲的禁闭。” 马远驰“嗯”了一声，又说：“你解除他们的禁闭后，要立即去找县委书记罗秋林，让他给你帮帮忙，找周书记为你求求情。另外，罗秋林跟海平市长关系特别好，你可以请他找海平市长帮忙，只要海平市长答应帮你，基本上就没多大的问题。” 李煦中有点心虚地问：“马市长，如果周书记真的下决心要查处我，罗书记和李市长去求情有用吗？周书记会不会给他们面子？” 马远驰有点不耐烦地说：“你也在官场混了几十年，现在都快退线了，怎么还没有一点基本的分析判断能力？你想想啊，周书记才来松山多久？不到三个月吧！他初来乍到，在松山没有一点根基，而海平市长已经在松山任职三四年了。周书记要想在松山站稳脚跟，就必须跟海平市长搞好关系，也必须要买他几分面子。 “更何况，罗秋林也是县市区一把手中一个比较强势、比较有实力的角『色』，在省委领导中也有关系和后台。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对周书记来说，海平市长和罗秋林就是地头蛇，他轻易不会得罪的。只要他们两个人愿意死保你，你就没多大的事，顶多挨个小处分。” 李煦中听到这番话，紧张惶恐的情绪终于缓解了一点，赶紧向马远驰道谢。 挂断电话后，他马上召开了一个紧急党委会议，提议解除对何莹和黄冲的禁闭措施。在提议获得通过后，他又亲自带领几位党委班子成员，一起到禁闭室向何莹和黄冲宣布解除禁闭的决定，并郑重其事地向他们两个人道歉。 处理好何莹和黄冲的问题后，李煦中马上又拨打了罗秋林的电话，忧心忡忡地把周书记要查处他的情况告诉了他，恳请他帮助自己度过这个难关，罗秋林一口答应下来…… 第二天上午，按照周毅鸿的指示，松山市公安局成立了一个调查组，赶到桃林县调查何莹黄冲被关禁闭以及李煦中涉嫌违纪的问题。在一天的时间内，调查组找了很多人谈话，包括何莹和黄冲以及那天晚上参与抓赌的民警和协警、奥尼尔酒店负责人和一些参与围攻警察的保安、县公安局除李煦中之外所有的领发班子成员和部分中层领导…… 何莹接受调查组问话出来后，马上拨打了陆涛的电话，低声问道：“小陆子，昨天我被关禁闭后，你是不是把我的事情告诉给周毅鸿了？” 陆涛坦然答道：“没错，昨天当我从周局长那里得知你和黄队长被关禁闭后，心里非常气愤，便打了一个电话给周书记，请他为你们主持公道。” 何莹生气地说：“主持个屁的公道！他既然想派调查组来查处这个问题，为什么不安排市纪委的人下来？现在的这个调查组是市公安局派下来的，屁股坐在李煦中那一方，他们怎么为我主持公道啊！他是不是老糊涂了？” 陆涛诧异地问：“你为什么说市公安局的调查组不会为你主持公道？你们市局既然这么快就成立调查组下来了，肯定是周书记责令他们这么做的，如果不给你主持公道，市公安局的领导怎么向周书记交差？” 何莹悻悻地说：“你懂个屁！这次下来的调查组，组长是市公安局纪委书记梁伦书，副组长是市局督察支队长李亮，这两个人都是李煦中的狐朋狗友，经常跟李煦中在一起吃喝玩乐的，他们怎么会为我主持公道？” 陆涛劝道：“莹姐，你不要把领导都想得那么坏，尤其不要责怪周书记。我听周书记说，昨天下午你和黄队长就被解除禁闭了，李煦中还当着很多人的面向你赔礼道歉，这就是周书记出面干涉的结果，对不对？” “对什么？李卫军他们聚众赌博，奥尼尔酒店纠集人暴力袭警，这是严重的违法犯罪行为，李煦中却徇私将他们释放，而我和黄冲两个执法人员却被关禁闭，这还有天理、还有党纪国法吗？我的诉求不是要从禁闭室出来，而是要上级把李煦中这个腐 败分子抓起来，把奥尼尔酒店那些无法无天的犯罪分子绳之以法。如果这两点没做到，我宁可再去禁闭室关一个星期，我倒要看看现在到底是腐 败分子的天下，还是人民的天下！” 陆涛听她越说越气愤，忙说：“莹姐，你先消消气。李煦中、柳洪、李卫军等人恶贯满盈，迟早有一天会落入法网的。但现在情况比较复杂，我们不能太急躁，你总不能要求周书记直接下令把这些人都抓起来吧，对不对？心急吃不得热豆腐，有些事并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温水煮青蛙慢慢来，好不好？” 何莹听他像哄小孩一样让自己不要急，又好笑又好气，在电话里啐了他一口，想了想说：“你前天不是问我去不去周毅鸿家里玩吗？我本来是不想再看到他的，但现在出了这档子事，我必须要去见见他，问问他到底处不处理李煦中这个大腐 败分子。” 陆涛听她说愿意去周书记家里见他，不由喜出望外，忙附和道：“对对对，你确实应该去见见周书记，当面向他讲述这次事件的经过，也可以把李煦中的种种劣迹告诉他，让他安排市纪委的人严厉查处李煦中。” 星期六上午十点半，陆涛带着何莹、付磊、谢本竹、周友良等四人来到了周毅鸿家里。因为周毅鸿反复跟陆涛交代过，所以付磊等人都没有带礼物，都是空手上门。 周毅鸿住的是一套位于市委家属院的三室一厅老房子，因为他的妻子在省城工作，儿子在读博士，所以现在他是一个人住。 周毅鸿站在门口迎接他们，并微笑着与每个进来的人握手打招呼。何莹走在最后，周毅鸿也照例伸出手想跟她握手，但何莹却冷着脸把头扭到一边，也不伸手出来跟他相握。周毅鸿只好苦笑着摇摇头，把手缩回来。 幸好这一幕没有被付磊、谢本竹和周友良看到，只有陆涛面对门口站着，亲眼看到了何莹拒绝跟周毅鸿握手的情形，心里更是疑『惑』不解…… 第50章 调查结论 在陆涛他们到来之前，周毅鸿的生活秘书已经按照他开列的菜单，买好了猪肉、排骨、牛肉、鱼头、猪腰子等原材料，等着陆涛来下厨。 生活秘书给陆涛等人泡好茶后，便识趣地告辞离开了。陆涛和何莹便到厨房去做菜，何莹负责洗菜淘米做饭，陆涛负责切菜掌勺，两个人配合默契地开始忙碌起来。周毅鸿则坐在客厅里，先听取了付磊等三人简单的自我介绍，然后就他关心的一些问题向他们提问。 最后，周毅鸿又着重向周友良了解了一下星期三晚上何莹等人去抓赌的背景、经过以及后来李煦中枉法处理的细节，并要付磊和谢本竹分别说一下他们对李煦中这个人的看法和评价…… 在吃饭的时候，周毅鸿让陆涛开了两瓶他特意叮嘱秘书买回来的红酒，并分别敬了酒桌上每个人一杯酒，令付磊、谢本竹和周友良三人受宠若惊，激动得还没喝酒就个个脸『色』通红，忙不迭地站起身子回敬周毅鸿，说了一大通吹捧马屁话。 周毅鸿对他们的吹捧不置可否，只是微笑着看着他们，偶尔点点头算是回应。有时候，他也根据刚刚付磊等人做自我介绍时讲述的个人情况，针对每个人的特点和长处说几句表扬或者鼓励的话语，令被表扬的人更加兴奋激动，端起杯子连喝三杯向周书记表示感谢…… 吃过饭后，谢本竹又借着一点酒劲，向周毅鸿倾诉了他在青云乡书记曹青打死举报人案件中的冤屈，并向周毅鸿详细汇报了县委书记罗秋林长期包庇袒护曹青、出了事又拿自己这个纪委书记出来“顶罪”的情况。 周毅鸿皱着眉头听他说完，很严肃地问道：“你刚刚说在曹青出事之前，你几次向罗秋林提出要查处他，但每次都被罗秋林压住了。这些情况你能够提供证据吗？如果有书面的东西可以证明你正确履行了纪委书记的职责，那应该追究责任的就不是你，而是罗秋林！” 谢本竹连连点头说：“有有有！我现在就带在我的包里。” 随后，他拿起自己的提包，从里面掏出几分材料递给周毅鸿。周毅鸿接过一看，这些材料里面有桃林县纪委建议对曹青采取立案调查措施的报告，也有县纪委常委会上谢本竹的发言记录，这些记录清晰地记载了谢本竹建议对曹青采取立案调查措施的发言。 周毅鸿很认真地看完后，把材料放到一边，对谢本竹说：“你这些材料先放到我这里，周一上班后我会转给周清白同志，请他看一看这些材料，并建议市纪委对你涉嫌渎职失职的问题重新调查。你放心，在这个案件中，市委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谢本竹听周毅鸿说会把这些材料给市纪委书记周清白看，还会建议市纪委对自己的案子重新调查，知道自己已经得救了，不由感激得眼眶都红了，不住地用哽咽的声音向周毅鸿道谢。 接下来，周毅鸿又以单独了解何莹抓赌案件的经过为由，把何莹叫到书房，两个人关上门密谈了半个小时。出来的时候，何莹的眼眶红红的，估计刚刚哭了一场。 对于这次关门密谈，付磊等人并没有多想，以为周书记真的是在单独向何莹了解抓赌案子的真相，看到何莹哭了也认为很正常，只有陆涛知道他们之间有某种隐秘的关系，而且周毅鸿说过明天要跟何莹单独去一个地方，估计刚刚他们就谈到了明天去那个神秘的地方的问题，何莹哭泣也多半是这件事勾起了她的某种伤心回忆！ 不知为什么，当想到周毅鸿明天就要带着何莹去某个有他们共同回忆的地方时，陆涛心里总感觉到酸溜溜的，同时愈发怀疑何莹前不久与自己牵手的亲密举动，完全就是在欺骗自己的感情。 不过，吃醋归吃醋，陆涛当着周毅鸿和何莹的面，却不敢『露』出分毫来，继续强装笑脸陪周毅鸿与付磊等人聊天。一直到下午四点半，付磊等人才恋恋不舍地站起身与周毅鸿道别。陆涛、何莹也跟他们一起出门。 走出市委大院后，何莹对陆涛付磊等人说她要回家一趟，跟丈夫吴志奇说一点事情，让他们先走，今晚她就不回去了。 陆涛知道她绝不会去找吴志奇，她今晚留下来的原因就是因为明天要跟周毅鸿去那个神秘的地方，心里更加不舒服，在跟何莹道别时脸上的神『色』悻悻的，一丝笑容也没有。何莹好像看穿了他心里的醋意，临走前用那双好看的丹凤眼深深地盯视了他几眼，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 三天以后，松山市公安局调查组关于奥尼尔赌博案件以及李煦中涉嫌违纪的调查结论正式出台，并由副市长兼市公安局长马远驰亲自送到了周毅鸿的案头。 周毅鸿仔仔细细地审看了这份调查结论后，脸上渐渐笼罩了浓黑的乌云，目光里的怒气也越来越盛了。 原来，这份调查报告的基本结论有四点： 第一，李卫军他们涉嫌赌博的证据不足，何莹等人执法存在程序上的瑕疵。 第二，何莹殴打李卫军情况属实，应予以组织处理；黄冲不仅殴打了李卫军，还涉嫌违规使用枪支，构成了犯罪；对何莹和黄冲采取禁闭措施并无不当，但县公安局未经市公安局批准就擅自决定禁闭何莹，程序上有错。 第三，奥尼尔酒店组织员工袭警，涉嫌妨碍执行公务罪，责成县公安局对组织、指挥这次袭警活动的黄朗等头目予以刑事拘留，并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第四，关于李煦中为奥尼尔酒店充当保护伞并下达禁令不允许公安机关到奥尼尔酒店抓嫖抓赌的问题，大部分接受调查的县公安局领导班子成员、中层干部、普通民警都否认听到过李煦中的这条禁令，也没有证据证明李煦中是奥尼尔酒店的保护伞。 第51章 隐忍 周毅鸿沉着脸把调查报告看完，抬起头盯视了马远驰几眼，强压怒火问：“远驰同志，对于这份调查报告，你怎么看？” 马远驰见他脸『色』不善，心里有点打鼓，但还是硬着头皮答道：“周书记，这份调查报告我仔仔细细看过，总的感觉是事实调查得比较清楚，证据收集得比较齐全，并没有偏袒任何一方，所下的结论也是依据事实和证据做出来的，应该是比较客观公正的。” 周毅鸿见马远驰在说这番话时，目光躲躲闪闪的，知道他比较心虚，也猜出他想保李煦中过关，心里的怒火愈甚，本想厉声斥责他一顿，但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在松山市立足未稳，各方面的关系盘根错节复杂敏感，而且对马远驰也了解得不够深入，不知道他的后台和背景，也不知道他的『性』格为人，暂时还是不要得罪他为好。 于是，他强压住心里的火气，冷冷地问：“远驰同志，按照这份调查报告的结论，桃林县公安局那两位带队抓赌的同志存在严重的违纪违法问题，你们下一步准备怎么处理他们？” 马远驰忙说：“周书记，我的想法是这样的：何莹和黄冲两位同志虽然存在殴打执法对象、违规使用枪支等问题，但都事出有因，何莹是在遭受到执法对象的辱骂后才动手打人，黄冲也是在面临暴力抗法、现场可能会失控的情况下被迫开枪示警，虽然误伤了人，但情有可原。刚刚我已经跟李煦中打了电话，建议桃林县局对这两位同志进行批评教育，不要再做进一步的处分。” 周毅鸿见他也退了一步，不再追究何莹和黄冲，不好再说他什么，微微点了点头，用手一指他面前的茶杯说：“谈了这么久了，你喝口茶吧！” 马远驰知道他要自己喝茶是“端茶送客”的意思，忙端起茶杯小抿一口，然后识趣地站起身告辞而去。 周毅鸿若有所思地看着门口，沉思了好一阵，拿起桌子上的保密电话拨打了何莹的手机。 “小莹，市公安局的调查报告已经出来了，正如我预料的一样，这是一个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混账结论，一方面认定你和那位姓黄的同志存在殴打执法对象、违法使用枪支的问题，另一方面又以证据不足为由否定了你们对李煦中和奥尼尔酒店的指控。不过，刚刚马远驰说了，他会建议桃林县公安局不要处分你和另一位同志——” 他刚说到这里，何莹就生气地问：“你同意马远驰的意见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吗？马远驰跟李煦中是穿一条裤子的，他就是李煦中的后台和保护伞。当初你责令市公安局来调查处理这个案子，本身就是决策失误，应该安排市纪委的人过来查处的。李煦中现在向你提的这个处理意见，明显就是偏袒和保护李煦中，我坚决不同意。” 周毅鸿耐心地劝道：“小莹，我早就告诉过你：现在松山的政治生态比较恶劣，各种各样的势力盘根错节复杂敏感，很多官场弊病积重难返，就好比一滩污泥浊水，我现在一脚踏进了这一滩浊水之中，需要处处谨慎、步步小心，否则的话极有可能被这滩污水淹死。 “以这个李煦中为例，当我上周责令市公安局调查他的问题时，当天下午我就接到了桃林县委书记罗秋林的电话，极力为李煦中辩解，说他有能力、有魄力，为桃林县的综合治理和社会稳定工作做出了突出的贡献，希望市委不要误信传言调查处理他。 “星期一上午，李海平同志在找我汇报市『政府』近期的重要工作安排时，也提到了李煦中的问题，说他对李煦中比较了解，李煦中身上虽然有这样或那样的小『毛』病，但总的来说还算是个清正廉洁、能力不错的好同志，在原则『性』的问题上应该不会犯错误，也不可能去充当黑 社会的保护伞，建议我慎重对待这个问题。 “小莹，你现在仔细想一下：到目前为止，为李煦中说情的就有市长李海平、副市长兼公安局长马远驰、桃林县委书记罗秋林，这还只是调查开始阶段，将来一旦我认真要处理李煦中，还不知道会有哪些重量级人物站出来替他说话。 “最关键的一点是：李海平对我这个从外地调过来的一把手有点不服气，想利用他这些年苦心经营的小圈子跟我这个书记分庭抗礼。而我初来乍到，在市委领导班子里还没有树立威信，大部分班子成员现在都在观望犹疑，不好在我和李海平之间站队。因此，即使我下令市纪委去调查李煦中，但如果把这事放到市委常委会上研究表决，估计也难以通过。” 何莹知道周毅鸿有难处，但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便气鼓鼓地说：“你是市委书记，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欺负我？李煦中、李卫军明明就是两个大腐 败分子，你就这样让他们逍遥法外？如果你连这样的小事情也办不到，我看你这个市委书记也没必要当了，早点辞职回省城去伺候你的老婆孩子吧！” 周毅鸿苦笑着说：“小莹，你不要这么任『性』好不好？市委书记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样好当，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种一言九鼎的绝对权威。你要明白一点：权威并不完全是由身份、职位和地位决定的，而是在拥有一定权力的基础上，通过展现个人的人格魅力、领导水平、斗争谋略，让下属心服口服并日积月累而形成的。 “而对我这个刚刚上任的新官来说，目前能够震慑别人的只是我市委书记的权力，并没有足够的威信让别人对我俯首帖耳惟命是从。而且，我的权力也是受到制约的，并不能为所欲为。因此，对于李煦中的问题，我现在也只能采取隐忍的策略，不能公开和李海平、马远驰等人翻脸摊牌。不过你放心，李煦中如果真是一个贪腐分子，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只不过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希望你体谅一下我的难处！” 第52章 心旌神摇 两天后，松山市公安局宣布了奥尼尔酒店抓赌事件的调查处理结果：责令桃林县公安局对何莹、黄冲予以通报批评；对组织袭警的黄朗等几个头目依法追究刑事责任；李卫军等人聚众赌博证据不足，不再追究其违法责任…… 调查结果宣布的当天正好是星期五，当陆涛从何莹的电话里得知这一结果时，气得差点把手机都摔掉了。 当天下午五点，陆涛赶回了县城，回到家里后便去敲对面的房门。 不出他所料，何莹下午没有到局里去上班，眼睛红肿着，显然哭了很久。 陆涛有点心疼地说：“莹姐，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不要太气恼伤心，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李煦中、李卫军等人腐 败透顶，迟早会受到党纪国法的严惩，你就耐下心来等等吧！” 何莹垂头不答，弯腰给陆涛找来一双拖鞋，然后转身走进了客厅，一言不发地坐到沙发上，盯着对面没有打开的电视机出神。 陆涛知道她心里很郁闷，想把气氛搞轻松一点，便笑着问：“莹姐，我们说好了的，周末要合伙搞饭菜吃，你负责买菜做饭，我负责掌勺善后。今天是星期五，你买好菜了吗？我准备要一展厨艺了。” 何莹抬起头瞪了他一眼，斥道：“这时候你还嬉皮笑脸的，存心气我是吗？你如果饿了，自己到冰箱里去找食材，有什么吃什么，我可没有心思去买菜，也不想吃饭，气也气饱了！” 陆涛一本正经地说：“莹姐，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可不能饿肚子生闷气啊！生气只会胀肚子，绝对不能饱肚子，你饿坏了的话，李煦中等人肯定会笑死，我这个弟弟却会心疼死，你何苦干这样亲者痛仇者快的傻事呢！” 何莹听到“生气只会胀肚子，绝对不能饱肚子”这句话，“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冲陆涛翻了一个白眼，嗔道：“没心没肺的小混蛋！你再这样油嘴滑舌的，小心我拔出你的舌头！” 随后，她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用命令的语气对陆涛说：“我去厨房择菜洗菜，你先到小区超市去买几瓶红酒来，今晚我想喝酒，不喝点酒我心里的怒气难平！” 陆涛见她刚刚被自己逗笑了，心里也很高兴，便笑着应了一声“领旨”，然后便兴冲冲地下楼买酒去了。 何莹在厨房里择菜洗菜的过程中，耳朵边一直回响着陆涛刚刚那句话：“你饿坏了的话，李煦中等人肯定会笑死，我这个弟弟却会心疼死”——虽然明知这是他一句逗自己开心的玩笑话，但她仍然觉得有点耳热心跳、心旌神『荡』，嘴角边情不自禁地漾出了一丝甜蜜的微笑，白皙的脸上也像浸染了胭脂一般，渐渐地泛出了一丝丝的红晕…… 就在她仔细体味陆涛那句话的时候，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周友良打过来的。 电话接通后，周友良说今晚是周末，他想邀约李桃和苏丽姝一起过来玩一玩麻将，问她有没有时间一起玩。 何莹本来想答应，但脑海里却突然冒出了陆涛的身影，迟疑了一下，答道：“表舅，今晚我心情不大好，想一个人清静一下，我们下次再约吧！” 周友良猜出她是为了那个调查报告的事情心情不好，很理解地说：“行，既然你心情不好，那我们下周再一起玩吧！” 陆涛买了六瓶红酒回来，放到餐桌上后便走进厨房，手脚麻利地切菜炒菜，仅用半个小时就做出了一个农家小炒肉、一个醋汤河鱼、一个葱花蛋饼、一个蒜茸空心菜，并端到餐桌上。何莹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每样菜都尝了尝，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陆涛知道何莹今晚想一醉方休，于是便打开两瓶红酒，每人面前放一瓶，笑着对何莹说：“莹姐，今晚我们搞包干负责制，一瓶一瓶地喝，最后比比谁喝得多，输了的负责收盘子洗碗怎么样？” 何莹白了他一眼：“你有一点绅士风度好不好？哪有男人跟女人比酒量的？喝酒包干负责可以，但我只保证陪你喝到最后，不跟你比酒量。不管你喝得多还是我喝得多，最后你必须负责收盘子洗碗打扫卫生。” 陆涛只好苦笑着点点头，认可了她霸道的“喝酒协议”。 何莹可能是存心想把自己灌醉，一改上次喝酒时小口小口品尝的优雅姿态，每次一端杯就一口喝完，而且一倒就是大半杯酒，只不过十几分钟，她就喝完了两瓶酒。 陆涛见她喝得太急太快，忙劝道：“莹姐，喝急酒很容易醉的，我们慢一点喝行不行？喝红酒必须慢慢品尝，不能鲸吞牛饮，我们这样一口一杯喝下去，就像庄稼汉渴了喝白开水一样，岂不是浪费了这几瓶好酒？” 何莹此时已经星眼微饧、香腮带赤，有五六分醉意了，听陆涛劝她慢点喝，干脆把面前的第三瓶酒打开，把高脚玻璃红酒杯倒满，赌气似的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然后将空杯子在陆涛面前一照，用挑衅的语气说：“我这是第三瓶酒了，你两瓶酒还没有完，你还算男子汉吗？快点把杯子倒满，跟我一样一口一满杯，喝完了你再下去买酒上来，今天我一定要喝个痛快！” 见陆涛并没有响应自己的话，何莹便伸手去抓他面前的酒瓶，想给他把酒杯倒满。 陆涛忙捉住她的手腕，忽然问道：“莹姐，我想冒昧地问一句：你是不是对周书记感到很失望？这次去奥尼尔酒店抓赌，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而且李煦中李卫军明明就是一些腐 败分子，可是周书记却没有下令严厉惩处他们，只是让你免除了进一步的处分，你是不是感到很憋屈、很伤心？” 何莹愣了一下，忽然用力把手从陆涛的手掌中抽出来，定定地盯着陆涛看了好一阵，眼眶里渐渐泛出了晶莹的泪花，点点头说：“没错，我对他非常失望！不过，他年轻时就是一个没有担当、没有勇气、没有责任感的怂货，只是没想到他现在拥有这么大的权力了，还是像个缩头乌龟似的不敢出头，我鄙视他！” 第53章 仙姑醉酒 陆涛万万没想到何莹竟然骂周毅鸿是“怂货”、“缩头乌龟”，而且说他年轻时就是一个没有担当、没有勇气、没有责任感的人，不由既震惊又不解，又不敢刨根究底盘问，只好劝慰她道：“莹姐，我觉得你对周书记的评价有点偏激、有点过份。我虽然跟他接触不多，但从他的言行举止来看，应该是一个清廉公正、德才兼备的好领导，也应该是一个有魄力、有担当的能人，否则的话，省委也不可能安排他到松山这个复杂的地方来主政，对不对？ “至于你到奥尼尔酒店抓赌的事情，说实话，当我听到那个调查结论的内容时，心里也气得不行，也暗暗埋怨周书记没有采取雷霆手段严厉惩处李煦中、李卫军等贪腐分子。但后来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周书记可能也有他自己的难处。你想啊，周书记现在刚刚到松山任市委书记三四个月，对松山的政治生态和官场关系还没有完全『摸』透，也不知道李煦中、李卫军等人背后会有什么后台和靠山，如果贸然出手惩治他们，说不定会引发连锁反应，甚至引起松山的官场地震，这是周书记暂时还不想看到的，对不对？ “另外，周书记这样做也有客观原因。首先，你们那天晚上去奥尼尔酒店抓赌的现场证据已经被毁掉了，如果李卫军等赌徒不承认聚赌的事实，公安机关确实没有办法认定他们存在赌博违法行为，也没有办法惩处他们；其次，在李煦中等人的『操』弄下，跟随你和黄队长去抓赌的民警和协警全部倒戈，昧着良心不愿意作证，你们县局大部分领导和干警也否认李煦中说过不许到奥尼尔抓赌抓嫖的话语，这样的话，周书记即使想要惩治李煦中和李卫军，都没有证据。” 说到这里时，陆涛看了何莹一眼，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知道自己刚刚那番话打动了她，于是趁热打铁继续说：“我估计周书记采取隐忍的策略，还有一个最关键的因素，就是你殴打李卫军的问题。按照相关规定，你在执法过程中殴打执法对象，这是严重的违纪违法行为，对不对？你打人的过程他们留存有监控视频，可以说证据确凿。如果周书记坚持要查处李卫军和李煦中，你肯定也会受到严厉处分，最终的结果是两败俱伤，所以周书记有点投鼠忌器，希望你能够体谅他这些难处。” 何莹怔怔地听他说完，端着酒杯侧头沉思了好一阵，眼眶再次红了，忽然举起酒杯，又将满满的一杯酒一饮而尽。喝完这杯酒后，她好像还不过瘾，干脆抓起面前的大半瓶酒，“咕嘟咕嘟”一口气灌了下去，陆涛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这大半瓶酒喝下去，何莹终于彻底醉了，口里咕哝着“口干死了”，『迷』离着星眼摇摇晃晃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想去厨房倒水喝，却不料刚刚起身，脑海里一阵晕眩，身子往左边一趔趄，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幸好陆涛早有防备，见她身子一歪，马上一个箭步冲过来，一把搂住她的身子，让她软软地瘫倒在了自己怀里。 陆涛的三瓶红酒也已经喝完，虽然没醉，但也有点晕晕乎乎的了，此刻软玉温香抱满怀，手上感触着何莹柔软温润的肌肤，鼻子里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缕缕幽香，只觉得一股炽热的烈焰从腹部升腾起来，直冲顶门，瞬间就将他的理智击垮了。 于是，在一股强烈的激情欲念的驱使下，他再也顾不得怀里的女人是大了自己好几岁的公安局副政委，也顾不得她是不是市委书记的情人了，有点霸道地用右手托起她的头，然后将自己的嘴唇贴过去，一下子就封堵住了她的红唇，忘情地亲吻起来…… 何莹虽然喝醉了，但并没有失去意识，在陆涛将她的头部托起的一瞬间，马上明白他想干什么了，忍不住惊呼一声，拼命地挣扎扭动着，想摆脱他的控制。但此时陆涛身上的力气成倍地增长，更何况他还是练过武功的人，手上的劲道比常人强出了三四分，何莹一个女孩子如何挣脱得过？只不过片刻功夫，她的嘴唇就被封堵住了…… 在被陆涛吻住的那一瞬间，本来还在挣扎扭动的何莹，忽然安静了下来…… 陆涛本来以为自己亲吻何莹时会遇到强烈的反抗，甚至做好了被她抽几个大耳光的心理准备，但没想到她只是用力挣扎扭动了几下，就以一种听天由命的姿态放弃了反抗，不由喜出望外，便搂起她径直往主卧房走去…… 何莹在被陆涛抱起的一霎那，从一种『迷』『乱』的状态中稍稍清醒了一点，明白陆涛接下来想干什么了，心里生出了一丝羞愧和抗拒的念头，开始用手推拒起来…… 第54章 镜花水月 在推拒开陆涛的手后，何莹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喘吁吁地说：“小陆子，别这样……我还没离婚……我是你姐姐……小陆子，快住手……” 当感到陆涛并没有停手后，何莹忽然坐直了身子，用力拉扯住自己快被解开的上衣，用略带羞愧但很坚决的语气说：“小陆子，我们不能这样！快住手，你再这样我就要生气了！” 说着，她将坐着的身子一扭，挣脱了陆涛的搂抱，并让自己侧身对着陆涛，不再给他侵犯她的机会…… 陆涛本以为今晚可以得偿所愿、与自己念念在心的女神共效于飞了，没想到在最关键的时刻，她却兜头泼了他一盆凉水。这盆凉水并没有浇灭他心里的欲念，但令他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周毅鸿的身影，顿时，一种失望和嫉妒的情绪涌上心头，忍不住脱口问道：“莹姐，是不是因为周书记的缘故？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何莹愣了一下，当明白他话里隐含的意思后，本来『潮』红的脸颊忽然变得苍白异常，猛地抬起手来，狠狠地甩了他一个大耳光，然后用力把他的身子推开，手指着卧室门口，含泪怒喝道：“你这没良心的小混蛋，滚！给我滚出去！以后再不要跟我说话，再不许踏进我家门一步，否则的话，我一棍子敲断你的狗腿！” 陆涛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见何莹泫然欲泣、满脸伤痛的表情，不由后悔莫迭，本想跟她解释几句，但见她盛怒之下脸都气白了，知道此刻如果跟她分说只能是火上浇油，只好狼狈地后退几步，在何莹的怒目瞪视下，仓皇逃出了她的家…… 回到家里洗完澡后，陆涛彻底清醒过来，回想起刚刚的一幕，心里不由更加愧悔：何莹早就跟自己说过她现在不想再见到周毅鸿，即使他们之间真有什么私情，那也是过去式了，或者说，何莹已经决定跟他彻底分手了，但自己在嫉妒心的驱使下，竟然在跟她亲热的时候提起周毅鸿，这不是在揭她的伤疤吗？说得严重一点，在那种温柔旖旎的情景之下，自己突然提起她过去与别人的私情，明明就是在羞辱她、在打她的脸啊，难怪她要那么生气、那么羞愤了…… 从她刚刚赶自己出门的决绝态度看，以后她极有可能真的不会再理睬自己，更不可能再给自己亲近她的机会了！而这个机会，她本来是给了自己的，甚至还差一点让自己得偿所愿了，但就因为自己冲动之下问了那两句愚不可及的话，这个机会可能就永远地失去了…… 正如他预料的那样，接下来的两天，他在楼道里几次遇到何莹，每次都腆着脸皮跟她打招呼，但她却完全恢复了过去那种冷傲矜持的神态，对他不理不睬，就好像他是空气一样。期间他还试着打了拨打了她几次电话，但每次刚一接通就被她掐断了。 至此，陆涛已经断定：自己与何莹的关系已经彻底完蛋了，不仅不可能再有什么亲密的关系，甚至连普通朋友也做不成了！ 这个判断让他心里既惆怅又酸楚——在第一次察觉何莹也有点喜欢自己的时候，他心里曾经冒出过一个念头：何莹与她老公迟早要离婚的，而在自己的心目中，她就是最理想的情人甚至老婆的人选。如果她跟自己情投意合，可以先跟她保持地下情人关系，等她正式离婚后，自己就娶她做老婆。虽然她比自己大了几岁，也有过一段婚姻，但他并不在乎，只要她也喜欢自己就行。 但现在，这个自己憧憬了许久的美妙结局，看来只能是镜中花水中月、永远也无法实现了…… 星期一上午八点，陆涛准时赶到华光村村部，发现苏耀光、苏先灿等村支两委的人已经坐在了支部会议室，好像正在商议什么事情，而且每个人脸上都愁容密布，估计商量的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当陆涛进入会议室后，苏耀光用复杂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叹口气问道：“陆干部，你到底跟李书记结下了什么深仇大恨啊，他怎么揪住我们华光村不放了？如果就是因为上次你在会议上顶撞了他几句，他应该不会有这么大的仇怨啊！” 陆涛疑『惑』地问：“苏支书，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卫军又耍了什么鬼名堂？” “你还不知道吗？刚刚镇群众工作办公室刘主任打电话给我，说按照李书记的指示，县财政拨付下来的村容风貌改造资金，没有我们华光村的份，让我们另想办法筹措风貌改造资金；另外，我们村里主干道‘白加黑’改造工程，也被镇里否决了，不给我们立项，也不会给我拨付一『毛』钱资金。 “如果这两个项目被否决，我们建成新农村建设示范村的目标就要泡汤。后来我打电话给李书记，问他为什么要卡住我们的资金，他直言不讳地告诉我说：只要你陆涛在华光村驻村一天，村里就别想得到镇里一『毛』钱支助，也别想得到县财政局、交通局、国土局、公路局等单位的任何项目。” 一个村委会成员不服气地对苏耀光说：“耀光支书，李书记这样做，难道不想想后果吗？我们华光村是市委周书记的挂点帮扶村庄，李卫军卡住我们的资金和项目，将来如果华光村的新农村建设落在别人后头，他就不怕周书记怪罪他？” 苏耀光苦笑着摇摇头说：“有句老话叫‘不怕县官就怕现管’，周书记是松山市委书记，高高在上，总不可能为了华光村新农村建设落后的问题，就找李卫军兴师问罪吧！再说了，李卫军在县里后台很硬，跟县委的主要领导好得只差没穿一条裤子了，即使周书记想要怪罪他，县委领导也会给他分解辩说担担子的，他没什么好怕的。” 第55章 李卫军的损招 陆涛很清楚：村容村貌改造是华光村新农村建设中最重要、最关键的环节，因为在华光村西边靠近大龙山的地方，有十几户贫困户，他们的住房要么是破旧的土坯房，要么是年代久远的木板房，还有一些是摇摇欲坠的危房。 因此，村里出台了一个计划，准备从县财政争取一笔风貌改造资金，再让这十几户人家自筹一点钱，将那些老房子、破房子拆除，建设十几栋风格一样的房屋，与村里其他人的房屋风貌统一起来，为建设“美丽乡村”打下基础。 如果这十几户人家的房屋风貌不能得到改造，整个华光村看起来就像在一幅漂亮的山水画边缘留下了一个醒目的大破洞，不仅大煞风景，而且也与“美丽乡村”的要求和标准格格不入。 目前，村里已经自筹了部分房屋改造资金，但尚有三四十万元的资金缺口，镇里本来答应由他们向县财政申请一笔房屋风貌改造资金，并拨付四十万元给华光村，但没想到李卫军会如此阴毒，竟然因为与陆涛有仇恨，而卡住了县财政拨付下来的这笔钱…… 另外，华光村还有一个整顿村容村貌的大项目，就是把已经有点破烂的村内主干道进行改造升级，由水泥公路改为沥青草砂路，那样的话，村里的灰尘就会少很多。这个项目需要得到镇里和县交通局的支持和批准才能立项，但李卫军同样卡住了它…… 想至此，陆涛不由愤怒得脸颊通红，双拳捏得紧紧的，恨不得立即赶到镇里去把李卫军这个阴毒小人暴揍一顿。 但是，他很快冷静下来：李卫军是一个类似于流氓混混头子的下三滥角『色』，自己如果去找他打架，可能正中他的下怀，到时候他肯定会指示派出所抓住自己，说不定还会把自己送进拘留所甚至看守所关起来。那样的话，自己就吃大亏了…… 于是，他强忍心中的怒火，对苏耀光说：“苏支书，你不要急，房屋风貌改造资金会有办法的。你过两天不是要跟随苏县长去省里参加新农村建设经验交流会吗？听说届时苏县长还会带你们去省财政厅争取新农村建设帮扶资金，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财政厅，说不定可以给村里争取一笔戴帽子的村容村貌改造资金。” 所谓“戴帽资金”，就是由省财政厅指定接收资金单位、指定资金用途的专项拨款。以华光村为例，如果省财政厅愿意给村里的房屋风貌改造提供一笔帮扶资金，那么这笔资金下来以后，县财政局只能拨付给华光村用于房屋风貌改造，不能拨付给其他单位，也不能改作其他用途…… 而陆涛之所以突然提出要给华光村争取“戴帽资金”，就是考虑到陈佩现在就在省财政厅预算处工作，而且因为她是省委副书记陈登峰的独生爱女，为人又谦和朴实，所以在预算处乃至这个财政厅都受到礼遇和尊重，估计如果自己请她安排几十万的“戴帽资金”，应该是小菜一碟…… 苏耀光等人自然不知道陆涛在省财政厅有这层关系，听他轻描淡写地说要为村里争取一笔戴帽资金，以为他是因为心里过意不去故意吹个牛皮掩饰他的尴尬，个个脸上都『露』出了不以为然甚至是嘲讽的表情。 苏先灿拍拍陆涛的肩膀说：“陆干部，不管怎么说，市委周书记挂点帮扶我们村里这个荣誉，是你替我们争取来的，我们都要感谢你。至于省财政厅的‘戴帽资金’，据我所知不是这么容易得到的，就是县里的罗书记和苏县长亲自出面，也不一定能够争取到一笔这样的资金。我觉得最好的办法还是去市里找找周书记，只要他愿意出面给市财政局打个招呼，这笔钱随随便便就解决了，用不着舍近求远到省财政厅去。” 陆涛见他们都不信自己的话，不由起了争强好胜之心，奋然道：“苏支书，过两天请你一定带我去省里，我保证给村里争取一百万元资金回来。” 苏耀光见他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只好点点头说：“行，后天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吧，到时候我跟组织部的领导说一下，就说你是跟我们去财政厅争取帮扶资金的，应该问题不大。” 就在这时，陆涛的手机忽然响了，一看号码，是副局长兼机关党委书记王志昌打过来的。 电话刚一接通，王志昌就用很严厉的语气问：“陆涛，你到底在村里干了什么？刚刚大龙镇的党委书记李卫军、分管群众工作的副书记金海接连打电话给我和龙局长，说你在下面以上级领导自居，不服从镇里的领导，态度非常恶劣，而且不遵守驻村纪律，几次被组织部督查组查到你溜岗缺岗，工作上也吊儿郎当，连一些基本的资料都不搜集齐全，在市委周书记组织的调研考察中，你的资料错漏百出，丢了整个大龙镇的脸，你到底想干什么？” 说到这里，王志昌停顿了片刻，继续说：“李卫军还直截了当地告诉我和龙局长：鉴于你在华光村帮扶工作上态度消极、不服从领导、不遵守纪律等情况，镇党委在年终对群众工作队的考察中，肯定会把我局群众工作队评定为不合格档次，并报送到县委组织部。这样的话，我们的县级红旗单位、先进单位评选都会被一票否决，会影响到全局一百多号干部职工的创先争优奖金，你这个祸就闯大了。” 原来，县委组织部为了抓好此次“驻村入户、结对帮扶”工作，制定了一个考核办法，其中一条是：年终由各乡镇对各单位的群众工作队的工作进行综合考评，考评结果分为四档，分别是“优秀、合格、基本合格、不合格”。如果被乡镇评定为“不合格”，群众工作队所在的单位就会被通报批评，并取消参与县级评优评先的资格。 地税局因为肩负财源建设重任，只要不发生意外，每年都会被县『政府』评定为“先进单位”或者“红旗单位”。而一个先进荣誉，就等于是给地税局提供一个发奖金的渠道，干部职工可以获得一个半月工资的“创先争优奖金”。而一旦不能获取这些荣誉，等于地税局每个干部都要少几千元奖金。 第56章 不白之冤 陆涛万万没想到李卫军会想出如此阴毒的招数来报复自己，气得目瞪口呆，愣了好一阵才对王志昌说：“王局，您和龙局不要听信李卫军的一面之词，他这是恶人先告状，我在村里根本没有违反什么驻村纪律，他这样做明显就是想报复我。” “他为什么要报复你？你什么时候得罪了他吗？” “王局，难道您不知道吗？李卫军就是奥尼尔大酒店老板柳洪的女婿，我跟柳洪之间有过节、有仇怨，所以李卫军也恨上了我，千方百计想要找我的茬。” 陆涛本来还想把上次何莹等人去奥尼尔抓赌的事告诉王志昌的，但转念一想，这里面的关系太复杂，牵扯的人也太多，而且自己也不是当事人，不好怎么跟王志昌开口，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王志昌听说李卫军是柳洪的女婿，沉默了片刻，说：“既然这样，等下我找龙局汇报一下，替你分辨几句。如果李卫军真的是挟私报复，那这人就很不地道，我们地税局也不是这么好欺负的，到时候我去找他理论。” 刚刚挂断王志昌的电话，陆涛的手机又响了，是局里一位玩得好的同事打过来的。 电话一接通，那位同事就急急地说：“陆涛，你看一下微信，我转发了一段视频给你，是关于你在奥尼尔酒店打架的。这段视频现在正在微信朋友圈疯传，局里的大部分领导和同事都看到了，你先看看吧！” 陆涛赶紧挂断他的电话，点开微信一看，刚刚打电话的同事果然转发给自己一条视频，将视频点开后，他的脸顿时绿了。 原来，这是一段时长一分钟的短视频，内容正是上周自己在奥尼尔酒店协助何莹等人对抗暴力执法的现场。但是，这段经过剪辑和配音的视频里，却没有出现任何警察，只有自己与那些流氓混混对打的镜头。 更可气的是：配音的人完全篡改了这段视频的背景，说地税局干部林某在奥尼尔ktv唱歌时，叫了一个小姐陪唱，并强行要小姐陪他去开房睡觉，惹恼了这位小姐的男朋友，于是对方便叫来一帮流氓混混，准备教训林某，林某也不甘示弱，展开拳脚与一帮混混斗殴，这段视频就是林某与小流氓打架的现场录像…… 当听完这段胡说八道的配音后，陆涛气得脸都扭曲了：很明显，这是柳洪或李卫军指使手下干的。他们故意删除了现场的警察镜头，然后捏造了一个自己在歌厅*并与人争风吃醋的故事，并将剪辑后的视频在微信朋友圈大量转发，目的就是想彻底搞臭自己的名声…… 陆涛正想打电话给周友良，请他以公安局的名义查一查这段造谣诽谤的视频是谁最先发出的，手机却突然响了，一看号码，是一把手龙建斌打过来的。 接通电话后，只听龙建斌在里面咆哮道：“陆涛，你真的准备破罐子破摔是吗？你在驻村的这段时间，到底在干什么？今天一上班，我就接到了大龙镇党委书记、副书记的电话，说你不遵守驻村纪律，不服从镇里的领导，镇里准备把地税局评为群众工作不合格单位，你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吗？ “还有，你上周三晚上在奥尼尔酒店跟小流氓打架，是怎么回事？现在微信朋友圈到处都在传看你与小流氓打架的视频，上面明确说你是地税局的干部，我们地税局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我告诉你：你的种种劣迹，连县委罗书记都知道了，就在刚才，罗书记亲自打了一个电话给我，点名批评你不遵守群众工作纪律、生活作风败坏等问题，并责令局党组严肃处理你。你自己说，你还想不想在地税局干了？” 陆涛听说罗秋林竟然亲自打电话给龙建斌要求局里严肃处理自己，心里不由一沉，知道事情有点不妙，顾不得生气和愤怒了，赶紧辩解说：“龙局长，这是李卫军故意陷害我。在驻村期间，我一直遵守驻村纪律，从来没有过违反纪律的情况，这一点，你可以找县委组织 部长的付部长求证，他对我的情况比较了解，我有没有违纪行为，您问问他就清楚了。 “另外，现在微信上流传的这个视频，是经过了剪辑和加工处理的，完全篡改了当时的真实情形。事实上，当时是县公安局的何政委等人带令警察到奥尼尔酒店抓赌，当时在酒店聚众赌博的人里面，就有李卫军。在抓赌的过程中，奥尼尔酒店纠集了一批保安和流氓混混阻拦警察执法，并暴力袭警。 “恰好那天晚上我跟付部长、县纪委的谢书记等领导在奥尼尔喝茶，见有人暴力袭警，便冲过去帮助警察对付那些袭警的歹徒。这件事您也可以找县公安局的周友良副局长、何莹副政委求证，绝对不是视频里面所说的那样。” 陆涛本来是不想跟任何人提起自己与付磊和谢本竹的关系的，但现在自己蒙受了不白之冤，而且罗秋林已经打电话给龙建斌，让局里严肃处理自己，如果再不让这两位领导跟龙建斌打招呼，说不定自己会再次受到处分，那样的话，自己的饭碗都可能难以保住了。无奈之下，他只好向龙建斌亮出了自己与这两位领导的关系…… 龙建斌听他说打架的那天晚上是跟组织部付部长和纪委谢书记在一起喝茶，不由吃了一惊，有点怀疑地问：“你认识付部长和谢书记？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要不这样吧，我现在马上打付部长和周友良副局长的电话，请他们把事情真相向您解释一下，他们的话您应该还是信得过的吧！” 龙建斌将信将疑地说：“那好，我姑且相信你的话，等付部长和周局长打电话过来为你作证。我有言在先：如果付部长和周局长没有打电话给我，而是你扯虎皮做大旗故意抬出他们来蒙混过关，到时候我会提议局党组对你加重处罚！” 第57章 委曲求全 挂断龙建斌的电话后，陆涛心急火燎地拨打了付磊的手机号码。 电话接通后，付磊很高兴地问候道：“陆老弟，你好啊！今天怎么想起打我的电话了？” “付部长，我是来向您求助的。李卫军那家伙太阴毒了，今天竟然打电话给我们局里龙局长，说我多次违反驻村纪律，不服从镇里的领导，还威胁说年终要将我局群众工作队评为不合格档次。龙局长相信了他的话，刚刚打电话吼了我一顿，还说要处分我。我想请您打个电话给龙局长，为我分辩一下，让他不要听信李卫军的诬告。” 付磊“哦”了一声，有点生气地说：“李卫军这家伙怎么这么龌蹉？行，我马上打电话给你们龙局长，为你做个证明。” 陆涛忙向他道谢，然后又拨打了周友良的手机，把微信上那段视频发给他看，并请他也打个电话给龙建斌，跟他说一说那天晚上的真实情况，同时拜请他调查一下视频最先是由谁发出来的。 周友良看了那段视频后也非常气愤，忍不住骂了一声娘，答应马上打龙建斌的电话，把真相跟他解释清楚…… 大概半小时后，陆涛再次接到了龙建斌的电话。 这一次龙建斌的语气明显好转了：“陆涛，刚刚我接到了组织部付部长和公安局周友良副局长的电话，付部长说组织部明察暗访组从来没发现你有违反驻村纪律的行为，周副局长也证实说：上周你在奥尼尔酒店与那些小流氓打斗，是在协助警察抓捕暴力袭警的歹徒，周副局长还对你的见义勇为行为表达感谢和敬意。”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语气又严厉起来：“你上述两个问题虽然得到澄清了，但你和李卫军之间的矛盾却还很深。我听说，你曾经在一次大会上当众顶撞过他，估计这就是他跟你产生矛盾的根源。你今天下午必须去找到李卫军，诚恳地向他道个歉，争取获得他的谅解。 “我还要提醒你一下：前不久你受到了记过处分，按我们地税系统的相关规定，应该对你进行待岗处理。局党组考虑到你以前工作表现不错，所犯的错误又是因为工作问题引发的，所以局党组对你网开一面，并没有让你待岗，而是把你安排到群众工作队驻村。但如果你在驻村期间又给局里带来麻烦，那对不起，局党组只能按规定让你待岗，并另外安排负责人的干部到华光村来驻村。” 原来，地税系统有一条“土规矩”：干部犯了错误后，除了依照党纪政纪接受处分之外，还可以让该干部待岗半年或者一年，名为“待岗跟班学习”。待岗期间，不安排具体岗位，不发奖金补贴，只有两千多元的基本工资，一年下来会损失五六万元…… 陆涛很清楚龙建斌此时提起“待岗”的问题，是想要胁迫自己去向李卫军赔礼道歉，不由心头火起，硬邦邦地答道：“龙局，我绝对不会向李卫军那阴『奸』小人道歉！” 龙建斌愣了一下，冷笑一声说：“那你就等着待岗吧！”然后“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几分钟后，陆涛的手机再次鸣叫起来，是副局长王志昌打过来的：“小陆，你怎么这么任『性』？刚刚龙局长把我叫到他办公室，铁青着脸说要研究你待岗的问题，我跟他说了好久才勉强说服了他，但他坚持要你去向李卫军道歉。小陆，其实你也不要怪龙局长着急上火，如果李卫军不原谅你，坚持要把我局群众工作队评定为‘不合格’档次，是会影响全局干部职工的奖金的。 “我知道你心里不服，也有点委屈，但为了全局一百多号人的创先争优奖，你就忍忍气去向李卫军道个歉吧！等下我就赶到村里来，陪你一起去大龙镇『政府』找李卫军，你当我的面向他赔礼道歉，我再给你打打圆场，化解一下你们之间的矛盾。” 陆涛对王志昌比较尊重，又考虑到如果李卫军真的把地税局群众工作队评为“不合格”单位，确实会让每个地税干部损失几千元奖金，那样的话，自己就真的会成为“地税局公敌”了！ 于是，他勉强应道：“好吧，我在村里等您，等下一起去找李卫军。” 大概十一点左右，陆涛跟在王志昌身后，走进了李卫军的办公室。 一进门，王志昌就笑容满面地对李卫军说：“李书记，我今天带陆涛过来给你赔礼道歉。他年轻气盛，有时候说话做事比较冲动，如有得罪的地方请你多多包涵。” 说着，还煞有介事地向李卫军打了一个拱手。 孰料，李卫军却在办公桌后面端坐不动，用阴冷的目光扫视了王志昌身后的陆涛几眼，阴阳怪气地说：“王局，我哪敢接受陆大少爷的道歉啊，应该是我向他赔礼道歉才对！你还不知道吗？林大少爷现在攀上了一棵大树，马上就要鲤鱼跳龙门飞黄腾达了，大龙镇这口小小的池塘，已经容不下他这条飞龙了。说不定再过个三五年，我们都要在林大少爷手底下混饭吃呢！” 王志昌见陆涛气得双目喷火，赶紧对他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动怒，然后不动声『色』地说：“李书记，小陆今天是诚心诚意过来道歉的，希望你给他一个机会，不要再把矛盾扩大——” 他刚说到这里，李卫军再次冷笑一声说：“王局，你看他现在这幅凶神恶煞的样子，恨不得把我一口吞进肚子里去，像是诚心诚意来道歉的吗？我明确告诉你们：这样的赔礼道歉我不接受！你们地税局要么换一个驻村队员过来，否则的话，年终镇里一定会把地税局群众工作队评为‘不合格’档次！” 王志昌见李卫军如此嚣张，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心里也有点恼火，便板着脸对李卫军：“李书记，有句古话叫‘万事留一线，日后好见面’，什么事情都不能做过火，否则的话会适得其反。你可以把我们地税局群众工作队评为不合格档次，但以后你们镇里也休想在地税收入方面找我们局里帮忙。小陆，我们走！” 第58章 傀儡镇长 从镇里出来后，王志昌气愤愤地对陆涛说：“这个李卫军确实可恶，难怪你跟他闹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现在我了解到了真实情况，回去后会向龙局汇报的，不会再责怪你什么，你安心在这边驻村，注意一下纪律和自己的言行，只要不被李卫军再抓住小辫子就行。” 陆涛很感激地说：“王局，谢谢您。请您放心，我不会违反驻村纪律的，也绝对不会被李卫军抓小辫子。” 送走王志昌后，陆涛一边步行往华光村走，一边心里暗暗发誓：李卫军这王八蛋实在欺人太甚，自己一定要想个办法揭『露』这个腐败分子的肮脏面目，最好是把他送到监狱里去…… 在快要走到通往华光村的岔道口时，陆涛的手机突然响了，一看来电显示，却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 电话接通后，里面传来一个很热情的男子声音：“是陆涛同志吗？你好，我是黄泽科，我们见过几次面的，还记得我吗？” 陆涛愣了一下，仔细一回忆，才想起黄泽科就是大龙镇的镇长，因为他很少到华光村来，所以陆涛只跟他见过一两次面，但从来没有接触过。 “黄镇长好，我是陆涛，您有何指示？”陆涛以为黄泽科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找他，所以问他“有何指示”。 黄泽科哈哈一笑说：“指示不敢当。刚刚我看到你从李书记办公室出来，正好那时我在走廊上跟一位干部说话，所以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你现在到了哪里？吃饭了吗？” “我正准备赶回村部去做饭吃，现在就在镇里通往华光村的岔道口。” “小陆，你不要回村里去做饭吃了，中午我请你，就在你现在所在位置附近的‘枫林土菜馆’随便吃点，好吗？” 陆涛没想到黄泽科忽然会请自己吃饭，心里不由诧异不已：自己跟他可谓是素昧平生，而且他还是镇长，平白无故请自己吃饭干什么？ 于是，他很委婉地说：“黄镇长，谢谢您，我还是回村里吃饭吧，下次有机会我请您。” 黄泽科忙说：“小陆，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正好现在是吃午饭时间，所以就借吃饭的机会与你谈一谈。你先去枫林土菜馆吧，我马上就过来。” 陆涛听说他有事找自己，不好再推辞，只好答应下来。 大概十分钟后，黄泽科赶到了枫林土菜馆，很热情地与陆涛握手，让老板在楼上最西端安排了一个小包厢，点了四个菜、两瓶红牛饮料，然后带着陆涛进入包厢。 在包厢里坐下后，黄泽科用很亲切的目光看着陆涛，动问道：“小陆，在华光村驻村感觉怎么样？” 陆涛不知道黄泽科与李卫军关系怎么样，也不知道他今天请自己吃饭到底所为何事，所以不敢轻易对他说真心话，便含糊其辞地答道：“感觉还行吧，反正就是搞搞调查、整理一点资料、参加村里的会议，工作并不累，只是生活上有点不大方便。” 黄泽科定睛盯视了他几眼，侧头思索了片刻，忽然问道：“小陆，你跟李书记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矛盾和误会？” 陆涛心里一动，反问道：“您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黄泽科犹豫了片刻，好像下定决心似的说：“小陆，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一下：今天上午，我们召开镇党委会议，会议的议题本来是部署安排七月份镇里的中心工作，但是在会议快要结束时，李书记忽然谈起了你的问题，说你目无组织纪律、『性』格嚣张狂妄，不服从镇党委的领导，多次违反驻村纪律，给其他群众工作队带了一个很坏的头，造成了恶劣的影响。 “为此，他要求分管群众工作的金副书记每月对你们地税局群众工作队严格考核，对于发现的问题都要记录在案，并作为年终考核你们工作队的依据。我还听说，李书记私下跟金副书记说，准备在年终把你们地税局群众工作队评定为不合格等级。从这一点来看，他对你的成见非常深啊！” 黄泽科今天之所以突然请陆涛吃饭，并主动提及陆涛与李卫军的矛盾，其实是蓄谋已久的。 原来，黄泽科是两年前从另外一个乡镇调到大龙镇担任镇长的，本想在这里大干一番事业，为自己的进一步晋升打下基础。 没想到，工作几个月后，他发现自己在镇里变成了一个有职无权的傀儡，原因是党委书 记李卫军作风霸道蛮横，在镇里搞独裁和“一言堂”，越权揽权达到了疯狂的程度，凡是镇里的事情，不管大事小事，也不管是党委的事还是『政府』的事，他都要『插』一手，而且都是由他说了算，黄泽科这个镇长根本就没有话语权，更没有决策权。 为此，黄泽科对李卫军恨得牙根痒痒，却又毫无办法：因为李卫军跟县委书记罗秋林关系特别好，而自己的后台和靠山就是组织部长付磊，与李卫军的靠山不在一个档次。如果自己撕破脸皮与李卫军公开斗争，最后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于是，他只好忍气吞声，在李卫军的阴影下做了两年“傀儡镇长”，但他内心深处其实是很不甘心、很不服气的，也渴望着有朝一日能够咸鱼翻身，摆脱这种“有职无权”的尴尬状态…… 就在前不久，他去付磊家里拜见他，中午两个人喝了一瓶白酒，付磊有几分酒意了，忽然用有点神秘的语气告诉他：在桃林县，有一个与市委周书记关系特别亲密的人。你如果要想进步，要想摆脱李卫军的压制，就一定要想方设法去搭上这个人。 黄泽科忙问那个人是谁？付磊说就是地税局的陆涛，现在正在大龙镇华光村驻村搞新农村建设帮扶工作。 黄泽科听说那个跟市委周书记关系亲密的人就是在华光村驻村的陆涛，不由喜出望外，赶紧通过各种渠道了解陆涛的基本情况，并意外地发现陆涛与李卫军之间有很深的矛盾，这一下，他更加兴奋激动了，觉得自己与李卫军斗争的时机已经到了…… 第59章 启发 陆涛见黄泽科突然提起李卫军要把地税局群众工作队评定为不合格单位的事情，心里稍一琢磨，明白他是故意在挑起自己对李卫军的仇恨，并由此得出一个结论：黄泽科跟李卫军之间也有矛盾，而且这矛盾还很深。他今天主动请自己吃饭，是来找自己“结盟”的，目的就是想双方联起手来合力整垮李卫军…… 不过，他并不想让黄泽科看出自己的真实意图，所以便淡淡地说：“黄镇长，李卫军这是挟私报复，想让我在地税局站不住脚根。不过，他如果真的这样做，大龙镇跟地税局的关系就会彻底闹翻，到时候你们镇里想完成地税收入任务，肯怕也会遇到很大的难度，这一点想必黄镇长心里很清楚。” 黄泽科急于挑起陆涛与李卫军的斗争，见他此刻的样子好像比较淡定，终于忍耐不住了，直截了当地说：“小陆，我听人说你跟市委周毅鸿书记关系很不错。现在李卫军都欺负到你头上来了，你怎么不利用与周书记的关系狠狠地反击他一下？” 陆涛淡然一笑说：“我倒是想狠狠地反击他一下，可是并没有抓到他什么把柄和证据啊！” 黄泽科老谋深算地说：“小陆，有句老话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坦率地说，李卫军不管是在生活作风还是廉洁自律方面，都是存在很大问题的。这些问题有些很隐蔽，有些则是明面上的，只要你用心去察访、用心去搜寻，肯定可以找到一些他的把柄和证据。我现在跟他搭班子，有些话我不能说得太『露』骨，但我希望今天与我的这番谈话，能给你一些启发。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就到此为止，来来来，我们痛痛快快地喝几杯！” 与黄泽科吃完饭回到村部后，陆涛接到了苏耀光的电话：“小陆，刚刚我接到组织部顾科长的电话，说全省新农村建设经验交流会定在后天召开，与会代表明天晚上八点前必须赶到省委接待处枫林宾馆报到。苏县长决定桃林县的代表团明天下午三点启程赶往省城。你上午不是说要跟我们去财政厅争取‘戴帽资金’吗？明天下午你跟代表团一起走吧！” 陆涛以为他跟组织部的人说好了自己可以跟随代表团一起走的，忙答应下来。 第二天下午两点四十分，陆涛与苏耀光一起来到县委大院门口，看到那里已经停了一台中巴车，有六七个拖着或提着旅行包的人聚在中巴车周围，一边吸烟一边闲聊，估计他们就是其他乡镇的村支书代表，便与苏耀光一起走过去。 几分钟后，一个三十来岁、身材微胖的男子急匆匆地从县委大院出来，站到中巴车门口，将手掌拍了几下示意周围的人安静，然后用中气十足的声音吆喝道：“各位支书，苏县长的车马上要出来了，大家快上车，我现在开始点名，点一个上一个，大家不要拥挤推搡，要保持良好的秩序，到了省城尤其要如此。” 随后，他从裤袋里掏出一份名单，开始一个一个念名字。被念到名字的村支书都答应一声，然后跟微胖男子握握手上车找座位。 陆涛问苏耀光：“这位点名的领导是谁？是组织部的吗？” 苏耀光点点头低声说：“他就是上午给我打电话的组织科顾科长，名叫顾伟民。中午他给我传了一份代表团成员名单，苏县长是带队领导，顾科长是负责后勤工作的，代表团的领导就是他们两位，其余的成员都是村支书。” 就在这时，顾伟民念到了苏耀光的名字。苏耀光忙拉着陆涛走过去，先笑着跟顾伟民打了一个招呼，然后指着陆涛说：“顾科长，这是地税局群众工作队的陆干部，想跟随代表团的车子一起去省财政厅办点事，请通融一下吧！” 顾伟民的脸一下子板了下来，很不客气地对苏耀光说：“苏支书，这车是代表团专车，不是公共交通工具，不是谁都可以乘坐的，凡是不在我名单上的人，一律不许上车。” 陆涛见苏耀光被顾伟民说得得满脸通红，便不卑不亢地对顾伟民说：“顾科长，有句话叫‘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这中巴车上还有好几个空座位，我顺便搭载过去又有何妨呢？” 顾伟民见陆涛对他这个组织科科长好像并不大尊重，而且刚刚的话语中好像还带着质疑的味道，不由心头火起，喝道：“我凭什么要给你提供方便？你既然是地税局干部，怎么这么不懂规矩？我再告诉你一遍：这是参加省委组织部新农村建设经验交流会的代表团专用车，不是公共交通工具，所有无关人员一律不允许上车！你如果再在这里纠缠不休，我就要打你们龙局长的电话了，看他是怎么教育手下的干部的。” 他刚说到这里，眼睛忽然盯住了陆涛背后，板着的脸一下子松弛下来，像变魔术一般堆出满脸笑容，柔声顺气地喊道：“付部长，您怎么也过来了？是准备给村支书们做指示吗？” 原来，就在他呵斥陆涛的时候，组织部长付磊忽然从县委大院出来，一眼看到站在中巴车下面的陆涛，心里有点诧异，便走过来想跟他打个招呼。因为陆涛是背对着县委大院门口站着，所以没有看到付磊。 付磊没有理睬顾伟民，抬手在陆涛肩膀上拍了拍，用很亲热的语气说：“小陆，你到了县委大院门口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没事的时候你可以去我办公室坐坐啊！” 陆涛听到付磊的声音，忙转过身子面对他，笑道：“付部长，我也刚刚到这里，准备搭乘代表团的中巴车去省财政厅办点事，没想到被顾科长拦住了，说我没资格乘坐这辆车，我还正准备打电话给您求助呢！哈哈！” 顾伟民万万没想到这个被自己厉声训斥的年轻人竟然跟自己的顶头上司相熟，而且看付部长那亲热的语气和动作，他跟这个年轻人交情还不浅，不由吓了一大跳，胖胖的脸上顿时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第60章 变色龙 付磊自从上次跟随陆涛拜访了周毅鸿书记后，心里对他感激不已，同时，在跟周书记一起吃饭时，他察觉出周书记对陆涛特别关心、特别亲热，心里更加坚定了要好好结交陆涛的念头。 因此，当听陆涛说顾伟民训斥他没有资格上代表团的专车时，付磊的脸一下子板了下来，很不悦地说：“小顾，小陆是大龙镇华光村的驻村帮扶队员，他去省财政厅也是办公事，为什么没有资格搭乘这台车？这车上还有好几个空位置，小陆坐上去又不妨碍别人，你为什么一定要拦着他？我看你这是典型的机械主义，还有点瞧不起人的意思，应该好好反思一下！” 顾伟民心里后悔莫迭，一边擦拭脸上的汗珠子，一边不住地点头说：“付部长您批评得对，我确实有点机械死板，向您作出检讨，同时也向小陆同志表示由衷的歉意。” 付磊点点头，然后抬眼看着陆涛说：“小陆，从省城回来后打我的电话，我们再一起吃个饭、喝喝茶、聊聊天。” 陆涛笑着答应下来。 当付磊离开后，顾伟民赶紧走到他身边，从裤袋里『摸』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根递给陆涛，用满怀歉意的一起说：“小陆，对不起，刚刚我说了一些过头的话，希望你不要记在心里。来来来，请上车，我陪你坐在前排，我们好好聊一聊。” 原来，这个顾伟民因为太过圆滑世故，而且有点媚上欺下，所以付磊对他印象不大好，令他心里非常苦恼，却又无计可施。因此，当此刻看到付磊与陆涛关系很亲密后，他马上生出了一个主意，想要与陆涛建立良好的关系，然后让陆涛在付部长面前为他多多美言几句，改变一下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印象…… 陆涛却对顾伟民这种“变『色』龙”似的人物很反感，听他说要陪自己坐在前排聊天，便语带讥讽地说：“顾科长，我不是代表团的成员，本来就没有资格坐这台车，如果再坐到前排去，会引起车上其他人的公愤的，我还是老老实实坐后后排去吧！” 顾伟民脸一红，讪讪地笑了笑，自我转圜说：“也行，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聊天，也不必急在一时。要不我们先互留一下电话号码或者加个微信好友吧，你方便的时候我请你吃饭，或者喝喝茶也行。” 陆涛见他如此锲而不舍地想跟自己套近乎，倒不好再冷淡下去了，只好跟他互留了电话和微信，然后上车坐到最后一排。 几分钟后，一台奥迪轿车从县委大院行驶出来，在中巴车旁边放慢速度并鸣叫了一声喇叭，顾伟民赶紧吩咐司机发动车子，跟随奥迪车往高速公路收费站疾驰而去。 下午五点左右，中巴车到达省城南郊的一个高速出口，顾伟民接了一个电话后，吩咐司机从南郊出口下高速，出了收费站没多远到达一家名为“迎春楼”的饭店门口，中巴车停了下来，顾伟民招呼大家下车吃饭。 陆涛对“迎春楼”早有耳闻，知道这里的“『药』膳土鸡”和“剁辣椒炒鸡”两道菜非常有名，从松山市方向赶往省城的车辆，如果到了吃饭的时间点，绝大部分都会从收费站下高速，赶到“迎春楼”吃一顿土鸡再走。 下了中巴车后，陆涛见苏县长的奥迪车就停在酒店门口，知道他们已经先进去了，便跟随顾伟民等人进去，只见里面是一个很大的厅堂，因为正是吃饭时间，厅堂里几十张饭桌全部爆满，就像农村里开流水席一样，场面非常壮观。 顾伟民有心要巴结陆涛，见他走在最后，便故意放慢脚步跟他并排往里走，指指熙熙攘攘的厅堂向他介绍说：“陆老弟，这个饭店生意太好了，我每次到这里来吃饭看到的都是这样人『潮』汹涌的情景，如果不提前预定，还得排队等候别人腾桌子出来。据知情人介绍，这个饭店每年的纯利润上千万元，而这千万元的利润就是靠两道特『色』菜赚出来的——” 他只顾满脸羡慕地向陆涛介绍，没提防脚下的地板比较油滑，“哧溜”一声摔了一跤。幸好陆涛反应比较快，在旁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提溜了起来。 顾伟民骂了一句娘，又转头向陆涛表示感谢，带着他追上那几个村支书，一起来到西边的包厢区域，只见一个五十余岁的男子站在九号包厢门口，对顾伟民说：“顾科，整个饭店只剩下这个小包厢了，最多能坐八个人，各位支书代表只能委屈一下坐大厅了，请你去安排一下，我们在包厢里等你进去。” 顾伟民忙笑着对那个男子说：“蔡局长，我是负责为大家服务的，理应我来安排。您先进包厢吧，我给支书代表们安排好桌子、点好菜以后马上就进来。” 陆涛等那个男子进入包厢后，问顾伟民：“顾科，这位蔡局长是不是财政局的一把手蔡长明？他怎么也过来了？” 顾伟民笑道：“这次苏县长去省城有两个任务：一是参加新农村建设工作经验交流会，二是到省财政厅去争取新农村建设帮扶资金。那些帮扶资金将来都是要进县财政局账户的，所以蔡局长就带了预算股长和办公室主任一起去省城。” 陆涛“哦”了一声，见顾伟民开始忙着找服务员安排大厅的桌子，便与苏耀光站在一起等着入席。 因为等候吃饭的人太多，顾伟民找服务员好说歹说才临时在靠近九号包厢的地方加了一张桌子。顾伟民招呼村支书们入座，见陆涛也准备坐上去，忙拉住他的手说：“陆老弟，这里已经够挤的了，你跟我去包厢坐吧！刚刚我去包厢看了一下，里面还有两个空位，正好够我们两个人坐。” 陆涛是个慷慨不羁的『性』格，不喜欢讲什么虚礼和客套，听顾伟民说包厢里还有两个空位，便大大方方地跟随他走进了包厢。 已经坐进包厢的县长苏业泰、财政局长蔡长明等人，忽见顾伟民带领一个陌生的年轻人进来，脸上顿时流『露』出不悦的神『色』。 第61章 反唇相讥 陆涛一进入包厢，就发现自己进来得有点唐突冒昧了，很可能会令在场的苏县长等领导感到有点尴尬：因为在苏县长的左右两边，坐着两个二十七八岁的美女，都穿着很合体、很衬身材的职业套装，给人一种端庄知『性』、气质高雅的感觉。 很明显，这两个美女都是蔡长明安排过来陪苏县长的，或许其中还有苏县长的“红颜知己”，所以进这个包厢吃饭的人必须是苏县长信得过的亲信或者熟人，一旦有陌生人在场，会让苏县长和陪他的美女都不自在。 而陆涛，正是这样一个贸然闯入的“不速之客”…… 顾伟民大概也察觉出了苏县长和蔡长明等人的不快情绪，忙拉住陆涛的手介绍说：“苏县长、蔡局长，这位是县地税局群众工作队的陆涛同志，目前在大龙镇华光村开展驻村帮扶工作，这次是去省财政厅办事的。因为外面餐桌已经坐满，所以我把他请到包厢里来吃饭了。” 苏县长和蔡长明等人抬眼打量着陆涛，都不做声。 顾伟民有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硬着头皮又把桌上的人介绍给陆涛：坐在主宾位置上的是苏县长，他右边的美女是财政局预算股的股长夏冰冰，左边的美女是财政局办公室主任张雅玲；紧挨着夏冰冰坐着的是财政局长蔡长明，另外还有两个人分别是苏县长和蔡长明的专车司机。 陆涛早就听人说过：在桃林县历任县长中，苏业泰是最年轻、最英俊、最气度不凡的一位，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因此，在顾伟民介绍的时候，他很注意地观察了一下苏业泰，只见他大概四十出头，梳着一个大背头，戴一副金丝眼镜，大眼睛，高鼻梁，方方的下巴，脸型和五官很有点像电影明星房祖名，但比房祖名多了一点儒雅的气质。 而坐在苏业泰身边的两个财政局美女，陆涛也多有耳闻。据说，桃林县公务员队伍里的几大美女，全部都集中在县财政局，其中四个最漂亮的号称“财政局四朵金花”，年纪都在二十五岁到二十八岁之间，并且都是财政局的中层干部。而最漂亮的两朵金花，据说就是今天在座的预算股股长夏冰冰和办公室主任张雅玲。 由此，陆涛推断出：财政局长蔡长明应该是苏县长的心腹亲信之一。他今天把财政局两朵最漂亮的金花带出来，主要的任务就是陪侍好苏县长。另外，他可能还有另外一个目的：这次去省财政厅争取新农村建设帮扶资金，肯定会宴请财政厅的部分厅领导和相关处室的负责人，到了那种酒宴上面，夏冰冰和张雅玲这两大美女就可以发挥巨大的“公关作用”了。 事实上，关于夏冰冰和张雅玲，陆涛还听财政局的熟人说起过她们的故事：这两个美女一到财政局上班，就被安排在办公室负责接待工作，多次跟随县领导和财政局领导到省财政厅去跑关系要资金。因为她们貌美如花、气质高雅，加之酒量也非常厉害，令省厅一些副厅长和处长印象非常深刻。只要她们两朵金花出马，事情基本上都能办成功。 尤其是夏冰冰，据说省财政厅一位副厅长非常『迷』恋她，以至于三年前当她与别人竞争县财政局预算股股长职位时，那位副厅长竟亲自打电话给蔡长明，要求他一定要提拔夏冰冰做预算股长…… 顾伟民介绍完后，让陆涛坐在背对门口的位置上，自己则起身去外面催促服务员快点上菜。 从陆涛进来的那一刻起，夏冰冰就一直在肆无忌惮地上上下下打量他，审察了好一阵之后，忽然用一种冷冰冰的语气问：“小陆，你大名是不是叫陆涛？原来是不是地税局稽查局的？” 陆涛有点诧异地抬眼看着她，点点头说：“对，我就是陆涛。夏股长，你是怎么知道我原来在稽查局的？” 夏冰冰嘴角撇出一丝嘲弄的笑容，用揶揄的语气说：“你在地税局大名鼎鼎啊，我虽然孤陋寡闻，却也听到过你的一些传闻。听说你上个月本来已经公示要提拔为稽查局副局长了，但因为殴打奥尼尔酒店员工，受到了一个记过处分，稽查局副局长的竞职资格也别取消了，并被调整岗位到地税局党委办负责群众工作，对不对？” 此言一出，包厢里的人一下子都把目光聚焦到陆涛身上，脸上都流『露』出不屑甚至是鄙视的神『色』。尤其是苏业泰和蔡长明，听说这个跟他们同桌的年轻人是一个受过处分的“问题干部”，在轻蔑之余脸上还『露』出了愠怒的表情，心里暗暗责怪顾伟民不懂事…… 陆涛没想到夏冰冰竟然知道自己受处分的事情，而且故意当着苏县长等领导的面说了出来，不由既尴尬又恼怒，但对方是个女人，又不好跟她当场翻脸，只好勉强笑了笑说：“夏股长，你的消息蛮灵通的啊，是不是有亲朋好友在我们局里工作？” 夏冰冰点点头说：“没错，我弟弟就是夏雨泽，你应该认识吧！” 陆涛听说她弟弟是夏雨泽，这才明白她为什么对此事如此清楚了：夏雨泽是地税局征管科的，这次也参加了中层副职的竞争选拔，本来在选拔中已经出局了，但因为陆涛挨了处分被取消了竞职资格，他顺位顶替了陆涛的位置，被提拔为稽查局副局长…… 于是，他不卑不亢地对夏冰冰说：“夏股长，我当然认识你弟弟，他是我们地税局这次中层副职选拔任用中最幸运的人。不过，我跟他关系一般般，平时也没什么交往，所以我不知道他有你这么一个大名鼎鼎的好姐姐！” 陆涛对夏冰冰肆无忌惮、颐指气使的言行很反感，所以便以牙还牙，用讥讽和揶揄的语气回击了她一下。 夏冰冰自然听得出他最后那句话是带有嘲讽意味的，俏脸一红，刚想反唇相讥，坐在她旁边的蔡长明抢先板着脸训斥陆涛道：“年轻人，你有点涵养和风度好不好？小夏是个女同志，『性』格爽利直率，说你受过处分也并没有冤枉你，你说那些阴阳怪气的话干什么？” 第62章 嫉妒 陆涛见蔡长明也站出来指责自己，而且对面的苏县长脸上也流『露』出愠怒的神『色』，显然对自己出言讥讽夏冰冰很不满，觉得自己再坐在这里已经没多大意思，便站起身说：“蔡局长，您对我的批评我觉得有失公正：夏股长刚刚出言讥讽我，您说她是『性』格爽直，我用了一个大名鼎鼎来形容她，你却说我是阴阳怪气、没有涵养和风度，这偏袒得也太明显了点吧！” 说完这段话，他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出了包厢，把蔡长明气得满脸铁青，站起身想追出去斥责他几句，却被苏业泰摆摆手拦住了。 待蔡长明气愤愤地重新坐下去后，苏业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说：“长明，刚刚你批评那位小同志没有风度和涵养，我看你在涵养方面也有待提高啊！年轻人锋芒毕『露』，有时候不知高低轻重，这是难免的嘛!你是财政局长，又是老同志，如果跟一个不大谙事的愣头青去斤斤计较，一定要跟他在言语上争个是非高下，岂不是把你自己的格局都降低了？没必要么，对不对？” 蔡长明脸一红，连连点头说：“老板批评得对，刚刚我确实有点冲动了，不该跟那样一个不知进退的愣头青计较的，如果跟他争吵起来，确实有点丢我自己的格，还会惹人笑话。谢谢老板指教，以后在这方面我会注意的。” 张雅玲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苏业泰，甜笑着恭维道：“苏县长，您的胸襟和气度真的令人敬服。我多次听人评价说，您是一位高瞻远瞩、儒雅博学、器量很大的好领导，从您刚刚对蔡局长所说的这番话来看，真是名不虚传啊！” 苏业泰微微一笑，并没有回应她，却把头转向右边的夏冰冰，用很亲切的语气说：“冰冰，你以后也要注意一点，说话不要太直爽了，这样会得罪人的。比如刚刚出去的那位小同志，他曾经挨过处分，肯定很忌讳别人提起此事，但你偏偏却当着我这个县长和老蔡的面直言不讳地说出来，他面子上肯定挂不住，也难怪他要反唇相讥了，以后你要注意一点哦！” 张雅玲见苏业泰对自己的恭维毫不在意，却转过头去循循善诱地“教导”夏冰冰，心里不由生出了几分酸溜溜的醋意，斜眼睨视着夏冰冰，心里暗暗骂了一句“狐狸精”…… 夏冰冰却好像并不买苏业泰的帐，连头都不转过来，脸上也没有一点笑容，淡淡地说：“苏县长，我的『性』格是爹生娘养的，想改也改不了。我对谁都是这样，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会遮遮掩掩藏藏掖掖的，也从不隐瞒自己的观点。刚刚我之所以要说出陆涛挨处分的事情，是觉得他身为一个党员干部，却不顾身份和形象去殴打奥尼尔酒店员工，还差点被治安拘留，实在令人不齿，我也不想跟这样的人同桌吃饭，所以便直言不讳地说了出来，但我并不觉得我做错了。” 蔡长明见夏冰冰一点面子都不给苏业泰，心里暗暗着急，却又不敢批评她——因为她『性』格既直率又火爆，就像一朵带刺的玫瑰，外表艳丽无方，但如果挨近了她或者惹『毛』了她，说不定就会被她身上的刺扎到…… 好在苏业泰非常了解她的这一『性』格，对她不识抬举的言行并不计较，自失地一笑说：“好好好，你没有说错，以后也没必要改变个『性』，保持你的本真就行。不过话说回来，我倒是非常欣赏你这直率爽利的『性』格，这也算是你的魅力所在吧，哈哈哈！” 他最后几句话令张雅玲心里更加嫉妒，但她是个心机比较深的女人，并没有把这种嫉妒之情流『露』出来，而是一直保持一种谦恭的微笑表情，甚至还附和着苏业泰的话称赞了夏冰冰一番。 此时，顾伟民把外面的人安排好后也进来了，开始忙着给桌上的筛酒，服务员也开始往包厢里端菜。 在喝酒的时候，蔡长明忽然皱着眉头对苏业泰说：“苏县长，这次我们想向省厅争取一千万元的新农村建设专项资金，只怕有点难度啊！” 苏业泰“哦”了一声，抬起头看着他，问道：“难度在哪里？是不是财政厅分管领导或者预算处主要领导换人了，你们还没有跟他们建立良好的关系？” 蔡长明把大拇指一竖，由衷地赞叹道：“您看问题就是一针见血，确实是这样的。近期省财政厅领导班子和下面的处室负责人进行了大调整，原来分管预算工作的『毛』副厅长已经退线，现在的分管副厅长姓王，叫王皓英，我们以前没跟他接触过。预算处原来的处长冯林峰在党风廉政建设方面出了一点问题，三个月前被纪委立案查处了。新的处长是从另外一个处室调过来的，名叫方鑫，很年轻，只有四十一二岁，据说是个能力很强的青年才俊。 “您是知道的：越是年轻有为、想在仕途上有所建树的领导干部，就越爱惜自己的名誉和形象，对自己廉政作风方面的要求也越严。这个方鑫处长就是这样，他上任的时候我们曾经拜请厅里几位老朋友约他出来吃个饭，但他几次都坚决拒绝了。后来我们只好去他办公室拜访他，并给他带了几张购物卡过去，又被他拒绝，还委婉地把我们批评了一顿。 “另外，现在分管预算处的王皓英副厅长也跟方处长一样，我们几次请『毛』副厅长约他见面吃饭，但被他婉言谢绝；想给他送点礼物，他也坚决不收。这样一来，我们此次去争取专项资金，真的就只能公事公办了。但是，这次的新农村建设资金卡得很紧，对获取资金的标准也很严，以我们县里现在的新农村建设现状，我估计最多能够争取五百万元专项资金，而且这五百万元也还不一定能顺利拿到。” 苏业泰微闭着双目听他说完，端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小口，忽然问道：“我记得你几次跟我提过，说省委副书记陈登峰同志的女儿在财政厅预算处工作，你们跟她熟悉吗？” 第63章 陈佩的追求者 蔡长明听苏业泰忽然问自己跟省委副书记陈登峰的女儿熟不熟悉，马上明白了他的用意，有点无奈地摇摇头说：“苏县长，我们只知道陈副书记的女儿在省厅预算处工作，但并不熟悉。过去我们去预算处办事，都是直接找冯林峰处长或者『毛』副厅长，很少跟陈副书记的女儿打交道，至今都不知道她到底负责哪个岗位。” 张雅玲忽然『插』言道：“苏县长，我有个堂弟叫张文清，是省委办公厅秘书二处的一位科长，与陈副书记的女儿是大学校友，两个人在大学时就很熟悉，听我堂弟的意思，他好像正在追求陈副书记的女儿——” 苏业泰眼睛一亮，打断她的话问：“你堂弟现在追求到了陈副书记的女儿吗？他能不能把她约出来跟我们见个面？” 张雅玲笑道：“他追没追到陈副书记的女儿我不大清楚，要不我先打个电话问问吧！” 随后，她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号码，为了表示她没有吹牛皮，还故意把免提键打开，让全桌的人都能够听见她和堂弟的对话。 电话接通后，话筒里传来一个很沉稳的男声：“二姐你好。” 张雅玲得意地瞟一眼身边的苏业泰，见他正在认真地侧耳倾听，便用很亲热的语气说：“四弟好，我现在到了省城，明天准备去省财政厅办一点事。今年春节回家时，你曾对我说你跟陈副书记的女儿是大学校友，正好明天我们要找她办事，你能够给我们提供一点有关她的详细情况吗？” 张文清沉『吟』了一下，答道：“姐，陈副书记的女儿名叫陈佩，跟我是中南财经大学公共经济与管理学院的校友，但比我低两届。当时我是学院的学生会『主席』，陈佩读大二时也进入了学生会，担任学习部部长，我们一起在学生会共事一年，关系还算可以，对她也比较了解：她是省委副书记陈登峰同志的独生女，算是名门闺秀，但她为人非常谦和低调，从来不对别人提起她父亲的职务，我在大学期间就一直不知道她父亲是南江省委副书记。 “不过，她虽然『性』格温婉沉静，但原则『性』和自主『性』却很强，什么事情都有她自己的思考和判断，基本不会受外界的干扰。我举一个例子给你听：上个月秦省长的秘书为了给家乡财政局争取一笔戴帽资金，亲自打电话邀请她外出吃饭，但被她一口拒绝，而那笔戴帽资金最终也卡在她那个环节没有获得批准——” 张雅玲有点诧异地问：“秦省长的秘书要为家乡争取一点戴帽资金，可以直接找财政厅和预算处的领导啊，怎么会卡在陈佩那里？她现在好像还只是预算处的一个主任科员吧，怎么会有这么大权力？” 张文清笑了笑说：“姐，你好歹也是桃林县财政局的办公室主任了，怎么连这么一点官场路数都不清楚？我先告诉你一个信息：陈佩两个月前已经是预算处县乡组组长，正科实职，不是你所说的主任科员。而这个县乡组组长的岗位你是清楚的，正好是负责对下补助的，县乡一级所有的财政补贴都要经过这个组。也就是说，财政厅所有对下面的财政补贴项目，都要经过陈佩这一关才能报上去。 “其次，你还得注意陈佩的特殊身份。她是陈副书记的女儿，据说，陈副书记明年很可能会上一个台阶，接替秦省长担任省『政府』一把手。现在财政厅分管预算工作的副厅长王皓英一直想要搭上陈副书记这条线，为他下一步升任厅长找一个强硬的靠山；预算处新处长方鑫年轻有为，是王皓英的嫡系亲信，自然也想要攀上陈副书记这棵大树。 “在这样的背景下，陈佩在预算处乃至整个财政厅都是一个举足轻重的角『色』。你想想看：分管预算的副厅长和预算处处长都想巴结她父亲，财政厅其他领导也不敢得罪她，她如果做出某个决定，上面的领导谁敢否决？她不买秦省长秘书的面子，坚持不给他家乡财政局批戴帽资金，方鑫和王皓英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去办。更何况，陈佩办事是很公道的，秦省长秘书打招呼的那笔戴帽资金本来就是不符合规定的，所以被她否决别人也无话可说。” 张雅玲再次看了一眼正在凝神静听电话内容的苏业泰一眼，有点奇怪地问：“四弟，你怎么对财政厅的事情『摸』得这么清楚？” 张文清笑了笑说：“姐，春节时我不是跟你说了吗？那时候你要给我介绍对象，我说我有了意中人，这个意中人就是陈佩。因为对她比较关注，所以我通过一些途径『摸』清楚了她们处室的一些情况，这个功课是必须要做的，你觉得呢？” 张雅玲忙说：“对对对，这叫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是追女孩子的一个重要窍门，姐祝你心想事成，早日与陈佩缔结良缘，那样的话，我在省财政厅就有一个身居要职的弟媳『妇』了，哈哈哈！” 张文清也笑道：“姐，我跟她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不过我正在努力，有进展了会随时向你汇报的。” 张雅玲很高兴地“嗯”了一声，又问：“你今晚能够约陈佩出来喝喝茶或者唱唱歌吗？我们领导想要跟她见个面，并请她帮忙多拨付一点新农村建设专项资金——” 她刚说到这里，张文清便很警惕地问：“姐，你现在是跟你的领导在一起吗？刚刚我跟你说的话他们没有听到吧！” 张雅玲忙撒谎道：“没有，我是独自一个人在外面给你打电话，领导们都坐在包厢里喝酒呢！” 张文清松了一口气说：“姐，你知道我所处的部门和岗位比较敏感，很多东西是不能随便让外人尤其是官场上的人知道的。比如刚刚我跟你说的陈副书记明年很可能当省长的事情，以及秦省长秘书给他家乡财政局争取戴帽资金的事情，就绝对不能对外人说，你明白吗？” “明白。你放心吧，我也是『政府』机关的人，这一点保密意识还是有的。你还没回答我呢：今晚能不能把陈佩约出来喝茶或者唱歌？” 第64章 反常举动 张文清沉『吟』了好一阵，才用不确定的语气答道：“陈佩平时不大喜欢出来玩，很少参加饭局或者唱歌喝茶之类的活动。她参加工作三年多了，我至今只约她出来吃过三次饭、喝过两次茶。不过，她对我这个学长还是比较尊重的，如果不谈感情方面的事情，明确告诉她是想请她帮忙办点事，我估计她不会驳我的面子，可能会答应出来。” 张雅玲喜道：“她只要答应出来吃饭就好！四弟，这件事就拜托你了，最好明天晚上将陈佩约出来，到时候我们苏县长、蔡局长一起陪她吃饭。” 张文清答应下来，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苏业泰通过免提把张雅玲和张文清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在耳里，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的笑容，用赞赏的语气对张雅玲说：“小张，你灵机应变的能力很强啊，确实是干办公室主任的料子，看来蔡局长识人用人的眼光真的很不错，哈哈！” 随后，他又把目光投向蔡长明，郑重其事地叮嘱说：“长明，你和小张这两天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把陈副书记的女儿约出来，你记住：一旦她答应出来跟你们吃饭或者喝茶唱歌，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我也要去陪陪她。” 蔡长明见他如此郑重其事地叮嘱自己一定要想方设法邀请陈佩吃饭，马上猜出了他的真实意图。 原来，罗秋林已经在桃林县委书记任上干了九年多，据说明年初就会被提拔到松山市去担任副市长。按照常理，已经跟他搭了四年班子的苏业泰应该接任县委书记一职。但是，因为罗秋林太霸道、太独裁，县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必须由他拍板才能定下来，几乎把苏业泰这个『政府』一把手架空了，引发了后者的强烈反感和不满，所以近两年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和裂缝越来越深，几乎到了不可调和的程度。 苏业泰很清楚：罗秋林跟常务副省长周建洲关系特别好，他的主要靠山就是周副省长。通过周副省长的关系，他又结识了另外三个省委常委，所以他在省委的靠山和后台是比较硬气的。 而现在，自己跟罗秋林矛盾很深，一旦他晋升为副市长，肯定会利用他在省委的关系，阻挠自己接任桃林县委书记一职。而县委书记职务是要经过省委常委会研究决定的，自己在省委常委中没有一个靠山，如果罗秋林利用他的关系阻挠自己接任县委书记，自己想要上一个台阶简直比登天还难！ 因此，他现在急于在省委常委中找到一个有实力的后台和靠山，而即将晋升为省长的省委副书记陈登峰，无疑是他最理想的投靠对象。此刻，当听说张雅玲堂弟能够把陈副书记的女儿约出来吃饭时，他觉得这是一个接近陈副书记的大好机会，所以才反复叮嘱蔡长明一定要叫他去陪陈佩吃饭或者喝茶…… 猜出了苏业泰的用意后，蔡长明忙笑眯眯地应承道：“苏县长，您放心，只要陈佩答应出来跟我们吃饭或者喝茶唱歌，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出席。” 苏业泰很满意地点点头，眯着眼思考一下，又说：“长明，这件事相当要紧，必须抓紧落实。我的意见是：今天晚上你们先约小张的堂弟出来喝茶，并视情况意思意思一下，不要让人家白白帮忙。” 蔡长明心领神会地点头说：“苏县长，您放心，我们一定按您的指示办。” 吃完饭驱车赶到枫林宾馆后，苏业泰带领出席会议的村支书代表去大会筹备处报到，蔡长明、陆涛、夏冰冰、张雅玲等人则先去房间放行李洗澡。 陆涛与中巴车司机一个房间，洗完澡后想独自出去散散步，便从客房出来，没想到在电梯口与蔡长明、夏冰冰、张雅玲三人撞个正着。 夏冰冰侧头瞥视了陆涛几眼，忽然问：“陆涛，听说你这次来省城也是去财政厅为华光村争取帮扶资金的，你在省厅认识人吗？准备去找谁帮忙？” 陆涛没想到夏冰冰会主动跟自己搭话，愣了一下，本想把陈佩的名字说出来，但转念一想：蔡长明等人也是去争取财政补贴的，如果他们得知自己跟陈佩很熟，说不定会给陈佩添麻烦，还是自己单独去找她为妙，那样的话也不至于太麻烦她…… 于是，他含含糊糊地答道：“我有个同学在财政厅工作，所以想去找找她，但她也不一定能够帮得上忙。” 夏冰冰见他不愿意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也不勉强他，抬眼看了一下蔡长明，又对陆涛说：“我们现在去三楼的茶馆喝茶，你如果没有别的事，就跟我们一起去喝喝茶吧！” 此言一出，不仅陆涛诧异万分，蔡长明和张雅玲也是一脸不解的表情，不知道夏冰冰为什么突然邀请陆涛去喝茶。 张雅玲愣怔了片刻后，笑着对夏冰冰说：“冰冰，我们今天是去跟我堂弟谈事的，人太多了不好，小陆还是不要去了吧！” 夏冰冰有点不快地说：“这有什么不好的？陆涛也是来为华光村争取资金的，与我们的目的一样。如果你堂弟能够把陈佩约出来，让陆涛也认识一下，再加上他同学助力，他的事情也可以解决，不是两全其美吗？” 张雅玲虽然在财政局与夏冰冰地位相当，但因为夏冰冰个『性』很强，能力也比她强很多，又深得苏业泰宠信，所以从内心里有点畏怵她，见她坚持要带陆涛一起去喝茶，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点点头说：“那行吧，反正多一个人也就是多一个茶杯，只要我堂弟不介意就行。” 蔡长明本来也想阻止夏冰冰带陆涛一起去喝茶，但转念一想，既然夏冰冰都不计较陆涛，自己也犯不着去得罪他，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陆涛对夏冰冰此刻反常的举动有点困『惑』，又听张雅玲说她们准备约陈佩出来，心里更加好奇，想看看她们怎么去约陈佩，于是便笑着对夏冰冰说：“夏股长，谢谢你的邀请，我晚上正好没事，就托你们的福去喝杯好茶吧！” 此时正好电梯下来了，于是一行人就搭乘电梯下到三楼，进入了茶楼的一个包厢。 第65章 恕不奉陪 蔡长明等人刚进包厢不久，张文清打电话给张雅玲，说他已经到了宾馆大堂，问她们在茶楼的哪个包厢，张雅玲忙把包厢号告诉他。 蔡长明起身说：“小张，你堂弟是省委办的，对我们来说就是上级领导，我们还是去电梯口迎接他一下吧！” 张雅玲站起身应了一声好，夏冰冰和陆涛却在沙发上端坐不动。蔡长明知道夏冰冰不喜欢那种迎来送往的繁文缛节，也不勉强她，带着张雅玲往电梯口去了。 几分钟后，蔡长明和张雅玲满脸笑容地带着一个斯斯文文的青年男子走进包厢。蔡长明先指着坐在门口位置的夏冰冰介绍说：“张处长，这位是我们局里的预算股股长夏冰冰，她跟你堂姐一样，都是桃林县财政局的中坚骨干，也是我最好的参谋助手。” 其实，张文清此时还只是省委办秘书二处的一个科长，但蔡长明深谙官场马屁之道，对于上级要害部门的一些干部，哪怕是一个办事员，他也一律称呼为“某科长”或者“某主任”。而且，他从张雅玲口中知道张文清在近期就会提拔为副处长，所以此刻便干脆称呼他为“张处长”…… 夏冰冰虽然不喜欢那种虚情假意的客套行为，但出于基本的礼貌，她还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微笑着与张文清握手。 陆涛开始并不知道张雅玲的堂弟是谁，但是当张文清走进来后，他马上就认出来了：这是自己读大学期间的学生会『主席』，在大学期间就是风云人物，在他毕业之前，公共经济与管理学院几乎所有的学生都认识他。但陆涛读大学期间却是一个不大显山『露』水的人物，也没有在学生会干过，所以张文清并不认识他…… 认出了张文清后，出于对学长的尊敬，陆涛不等蔡长明介绍，主动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张文清身边，微笑着说：“学长好。我叫陆涛，是中南财经大学公共经济与管理学院11届毕业生，现在在桃林县地税局工作。” 张文清有点意外地看了看陆涛，脸上挤出一丝微笑，伸出手与他握了握，很冷淡地说：“你好，幸会！” 陆涛知道像张文清这样的人，在大学期间就是风云人物，毕业后又进入省委办公厅这样的要害部门，每天与高官显贵打交道，对于自己这样来自小县城的学弟自然是看不上眼的，所以对他故意摆出来的高冷姿态并不如何介意，很自然得体地跟他握了握手，不卑不亢地说了两句客套话，便重新回到沙发上坐下。 蔡长明很热情地请张文清在最中间的位置坐下，待服务员泡好茶出去后，用充满期待的语气问：“张处，你约好陈科长了吗？她今晚能不能出来一起喝杯茶？” 张文清点点头说：“我在来之前跟她打了一个电话，请她过来喝喝茶，她答应了。我现在再打个电话给她，告诉她包厢号。她家里就在省委大院，距离这里只有几公里，来的话应该很快。” 蔡长明忙问：“要安排车子去接她吗？” 张文清摇摇头说：“不用。我对她最了解，她虽然是陈副书记的女儿，但为人非常低调朴实，外出从不要她父亲的专车接送，都是自己打车或者骑共享单车。你如果安排车子去接她，反而会惹她不高兴。” 张雅玲笑道：“四弟，你跟陈科长应该很快要确定关系了吧！她那么朴实谦和，肯定是个很聪明、很优秀的女孩子，这样的女孩子最喜欢像你这样学识渊博、能力出众、前途无量的大才子，估计很快就有你们的喜酒喝了吧！哈哈！” 张文清很矜持地笑了笑，模棱两可地说：“三姐，感情这东西是说不清的，不能简单地说哪种女孩子就喜欢哪种类别的男孩子。我现在正在与佩佩尝试着交往，能不能成功还得看缘分，至于喝喜酒，那还早得很呢！” 蔡长明知道他口里虽然这么说，内心里其实极度渴盼能够成为陈副书记的乘龙快婿，于是便趁机恭维说：“张处，正如你三姐说的，像陈科长那种有内涵、有眼光的女孩子，肯定会喜欢你这样的青年才俊的。更何况，你不仅内才好，外表也是儒雅潇洒、风度翩翩，哪个女孩子不动心？就是陈副书记看到你这样的人才，肯定也会很满意的。哈哈哈！” 张文清脸上『露』出几分得『色』，微笑着说：“不瞒蔡局长说，我跟陈副书记的秘书杨处长关系很好，所以跟陈副书记打交道也比较多。他老人家对我比较关心，也知道我跟佩佩是校友，还亲自邀请我去他家里玩过。如果我真的跟佩佩谈恋爱，陈副书记应该是不会反对的。” 张雅玲看了看表，用征询的语气问：“四弟，是不是该打陈科长电话了？” 张文清这才记起自己刚刚是准备打电话给陈佩的，忙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接通以后，用很亲热的语气问：“佩佩，我现在到了枫林宾馆三楼的茶馆，在九号包厢，你可以过来了吗？” 陈佩在电话里沉默了片刻，问道：“学长，刚刚你说请我跟几位朋友一起喝茶，我忘记问了：你那几位朋友是干什么的？是不是财政系统的？” 张文清愣了一下，不敢隐瞒，实事求是地答道：“他们确实是我家乡桃林县财政局的，其中有一个是我的堂姐姐，现在是桃林县财政局办公室主任，另外还有两个，一个是县财政局蔡局长，另一个是预算股的夏股长。” 陈佩听说他的朋友果然是财政系统的，语气立即冷淡下来，有点不悦地说：“学长，你开始说跟几个朋友喝茶，我还以为跟前几次一样是我们的大学校友，那样的话我肯定来，但如果是地方财政局的人请客，对不起，我是不会出席的，这一点我相信你比较清楚。” 说着，也不等张文清再解释，她就把电话挂断了。 第66章 抱怨 张文清知道陈佩因为身份特殊，所以她父亲给她立下了一条规矩：平时严禁与地方上的官员私下交往，更不能参加由地方官员或者财政系统干部买单的宴请和娱乐活动。陈佩自己在这方面也非常自律，平时除了上班就是呆在家里陪母亲看电视看书、在手机上聊聊天，很少外出吃饭或者唱歌喝茶。 因此，在被陈佩挂断电话后，他也不敢再打过去自讨没趣，讪讪地把手机放进裤袋里，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对张雅玲说：“三姐，佩佩说她家里来了一位客人，她需要陪一陪，所以今天晚上她不能过来喝茶了，要不我们明天再约她吃饭吧！” 此时，张文清已经打定主意：明天要请陈副书记的秘书杨志堂出面，邀请陈佩出来吃饭。杨志堂经常在陈副书记家里走动，陈佩对他也比较尊重，相信只要他出面，陈佩是会买他的面子的…… 蔡长明和张雅玲本来满怀期待地等陈佩过来喝茶，没想到最后又不来了，心里未免有点失望，但又不敢把这种失望的情绪表『露』出来，都含笑点头说：“行，只要明天能够把陈科长约出来就可以了。” 就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地坐在沙发角落里的陆涛的手机突然响了，一看来电显示，上面赫然是“陈佩”两个字。 陆涛本想出去接电话，但转念一想，自己与陈佩的关系迟早会被在场的人知晓，倒不如大大方方地在包厢里接电话为好。 于是，他划开接听键，只听陈佩问道：“陆涛，你上午打电话给我说要到财政厅来办点事的，现在到省城了吗？怎么一直没有下文了？” 陆涛笑道：“我也是刚刚到省城，明天才来财政厅办事，所以就没打你电话了。” 陈佩忙问：“你现在住在哪里？跟谁在一起？如果没事的话，我想跟你见个面，一起去哪个茶馆喝喝茶。” 陆涛看了对面的张文清一眼，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个恶作剧的念头，便笑着说：“佩佩，我现在就在枫林宾馆三楼的茶馆里，在一起的有我们县里财政局的几位领导，还有一位你应该很熟悉，就是我们读书时学院的学生会『主席』张文清学长，他刚刚好像打了你的电话，说你家里来了客人不能过来喝茶了。怎么，你家里的客人已经走了吗？” 在他接电话的时候，张文清、蔡长明等人都没有在意，但当听到他口里喊出“佩佩”两个字，又提到了“张文清学长”的时候，他们瞬间就反应过来了，知道那个主动打电话给他的人就是陈佩，不由大吃一惊，四双眼睛齐刷刷地投『射』到了他的手机上，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诧异和惊讶的表情。 尤其是张文清，刚刚他撒谎说陈佩家里来了客人所以不能出来，没想到她转眼间就给陆涛打电话了，这样一来，他的谎言马上就会被戳破，不由又羞又愧，又不好去阻止陆涛与陈佩通话，只好呆呆地坐在那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恨不得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 陈佩听陆涛说张文清告诉他们她家里来了客人，马上反应过来：这是因为张文清请不动自己，所以才撒了一个谎维护他的面子。她是一个很善良的人，虽然不喜欢张文清，但也不想让他难堪，于是便对陆涛说：“我家里刚刚确实来了客人，不过现在已经走了。这样吧，既然你也在那个茶馆，我马上出来跟你们一起喝喝茶，顺便问问你要办什么事，如果我能够帮得上忙，我一定尽力。” 陆涛应了一声好，然后把电话挂断了。 蔡长明从陆涛与陈佩通电话的语气中，猜测两个人关系非同一般，心里不由大喜，等他挂断电话后，立即迫不及待地问：“小陆，刚刚打电话给你的人是不是陈科长？你跟她很熟悉是吗？” 陆涛点点头说：“没错，我跟她是同班同学，毕业以后联系得也比较多。对了，刚刚她对我说，她家里的亲戚已经走了，她准备过来一起喝杯茶——” 他刚说到这里，蔡长明立即兴奋地打断他的嚷道：“好啊，太好了！这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陈科长主动说要过来喝茶，我们正是求之不得啊！哈哈哈！” 张文清听陆涛说陈佩竟然主动提出要过来喝茶，心里顿时生出了一股不详的预感：陈佩拒绝了自己的邀请，却主动向陆涛提出要过来喝茶，这一点至少表明她对这个年轻人很有好感。看来，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小县城地税局科员，很可能是自己的情敌！ 不过，张文清毕竟在省委办历练了好几年，城府比同年龄的很多人要深很多，因此他心里虽然已经对陆涛产生了强烈的嫉恨之感，但表面上却并不『露』出来，故作轻松地说：“小陆，看来还是你们同班同学的感情深啊！以后蔡局长他们要找佩佩办事，只要你出面就一切ok了，真是可喜可贺！哈哈！” 陆涛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一听张文清的话就知道他口是心非，表面上说“可喜可贺”，心里其实在吃醋，于是便笑了笑没有作声。 大概二十几分钟后，陈佩含笑出现在包厢门口，包厢里的人都站起来笑脸相迎。 陈佩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进包厢，很得体地与迎候的人一一握手，先从年长的蔡长明开始，依次是夏冰冰、张雅玲、张文清，但到了陆涛面前时，她却缩回了手，用一种略带嗔怨的语气说：“你既然到了省城，怎么不先给我打电话？我下午一直在等你的消息，本来想请你吃饭的，结果等到六点音信俱无，我还以为你要到明天才过来呢，没想到你早就过来了！如果刚刚我不主动打你的电话，你是不是要到明天找我办事时才见我的面？” 此言一出，蔡长明、夏冰冰、张雅玲三人脸上同时流『露』出惊讶和不可思议的表情：这是怎么回事？听陈佩这幽怨的语气，完全就像是一个恋爱中的女孩子在抱怨自己的男朋友冷落了她，难道这个省委副书记的独生爱女真的爱上了陆涛？ 第67章 直抒胸臆 患上单相思的男女，对恋爱对象的一举一动是最敏感的。因此，当听到陈佩那番埋怨之语后，张文清立即确信了一个事实：自己正在苦苦追求的这位陈副书记的千金小姐，已经爱上了陆涛这个来自偏远的桃林县城的小小地税干部。而且，从她痴痴望向陆涛的眼神以及刚刚那番嗔怨的语气来判断，可能是她主动追求陆涛，而陆涛好像有点不领情…… 一想到这一点，张文清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种种滋味都有，用嫉恨的目光死死地盯住陆涛，并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细白的牙齿紧紧地咬在一起，恨不得冲上去把陆涛狠狠地揍一顿…… 夏冰冰是个冰雪聪明的人，很快就注意到了张文清望向陆涛时那种嫉恨不已的目光，嘴角边不由『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然后把好奇的目光投向正在与陈佩交谈的陆涛，再一次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又听他神采飞扬地与陈佩交谈了一阵，心里忽然没来由地悸动了几下，脑海里情不自禁地涌出了一个念头：这小子也太帅了点吧，不仅外形堪比电影明星，而且在跟陈佩交谈时潇洒倜傥、妙语连珠，显得很有风度、很有涵养，怪不得陈副书记这个千金小姐如此倾心于他…… 在恭请陈佩入座后，趁她端起茶杯喝茶的间隙，蔡长明用手肘悄悄捅了坐在他身边的陆涛几下，示意他邀请陈佩明天一起吃饭。 陆涛笑了笑，等陈佩喝了几口茶后，用征询的语气问：“佩佩，明天中午或者晚上你有空吗？如果没有其他应酬，想请你与我们一起吃顿饭，顺便向你请教一下申请新农村建设专项资金的程序和要求。” 陈佩转过头看着他，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说：“你明天请我吃饭可以，但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今晚陪我去‘雅琴演艺吧’听听歌。你不是喜欢京剧吗？这个演艺吧里面每晚都有京剧表演时间，有时候还有京剧名角现场演出呢，行不行？” 陆涛还没来得及答话，蔡长明立即在一旁兴奋地说：“陈科长，如果你有听歌的雅兴，我们陪你和小陆一起去，我来请客！你放心，今晚听歌的钱我私人掏腰包，不会去单位报销！” 陈佩转头看了一眼蔡长明，没有作声。 夏冰冰忙扯了一下蔡长明的衣袖，压低声音说：“蔡局，你凑什么热闹？陈科长是想跟小陆单独去玩，你没看出来吗？” 蔡长明恍然大悟地拍拍自己的脑袋，笑着对陈佩说：“陈科长，我真是老糊涂了！ 你和小陆是同班同学，平时难得聚聚，今晚我们就不打扰了，请自便。在此我再郑重地邀请你明天中午或者晚上跟我们一起吃顿便饭，希望陈科长赏脸！” 陈佩对这个热情得有点过分、而且不大见机的财政局长有点反感，但当着陆涛的面又不好表『露』出来，只好矜持地点点头，算是答应了蔡长明，然后转头再次问陆涛：“你去不去听歌？不去的话我回家了！” 陆涛抬腕看了一下手表，见指针刚好指到九点，知道现在正是演艺吧开始表演的时候，而且自己也确实喜欢看京剧表演，于是便点点头说：“行，我请你去听歌吧！” 在走出包厢门后，陆涛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张文清，却见他眼里闪『射』出一股极端仇恨、极端嫉妒的目光，心里不由一凛：看来，自己已经彻底得罪这个身居要害部门的学长了，虽然他现在省委办工作，与自己没有任何工作上的关联，但也必须小心防范，决不能掉以轻心…… 在去往雅琴演艺吧的的士上，陆涛有点好奇地问：“佩佩，听张文清学长说，你平时下了班很少外出应酬，一般都是待在家里陪伯母看电视或者读书，怎么知道雅琴演艺吧有京剧表演？还有，你读大学时对京剧并不感兴趣，当时我们组织全校喜欢京剧的同学成立了一个票友会，时不时聚会搞点联谊演出活动，从来没见你参加过，怎么现在突然喜欢听京剧了？” 陈佩转过头，用清澈澄净的目光盯着陆涛，幽幽地说：“你不知道爱屋及乌这个成语吗？其实读大学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特别喜欢京剧，是一个京剧发烧友，有两次你还在学院举办的文艺汇演中登台表演京剧。我清楚地记得：你第一次登台扮演的是诸葛亮，演唱的曲目是《空城计》中的经典唱段，第一句是‘我正在城楼观山景’。第二次你登台表演的是《四郎探母》中的‘坐宫’片段，是跟铁镜公主对唱的——我说得对不对？” 陆涛用惊讶的目光盯着陈佩，竖起大拇指由衷地赞道：“佩佩，你的记忆力真好，完全没错！” 陈佩沉默了片刻，低声说：“我其实是个很笨的女孩子，记忆力一点都不好。但是对于你的一切，包括我和你在大学交往的点点滴滴，我却全都记在脑海里，而且时日越久记忆就越深刻。至于我为什么不参加你们的京剧票友会，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啊！那时候你跟杨晓婷正在热恋之中，你到哪里她都跟在身边，我去干什么？徒增烦恼而已，你说对不对？” 这一番直抒胸臆的话语，再一次令陆涛陷入了尴尬之中，半晌都答不上话来。 陈佩定睛盯视了他几眼，叹了口气说：“陆涛，我知道你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也知道感情是不能勉强的，但我就是放不下，就是抱着一点渺茫的希望不想放弃。我还是那句话：三年之内，只要你对我有了喜欢的感觉，或者哪怕你仍旧不喜欢我，但愿意娶我为妻，我就愿意嫁给你。我在别的方面没有什么长处，但对于做一个贤妻良母，我还是很有自信的。我也相信一句话：日久生情，才是真的缘分！只要你愿意娶我，我就有信心、有办法、有能力让你渐渐喜欢上我。当然，这只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最终能不能实现，决定权都在你手上。” 第68章 雅琴演艺吧 在向陆涛直抒胸臆的同时，陈佩情不自禁地紧紧抓住了陆涛的手掌，并将身子轻轻地倚靠在他宽厚结实的肩膀上，目光里已经隐隐泛出了晶莹的泪花…… 陆涛知道陈佩对自己爱得很深，但没想到她会当着的士司机的面说出这么一番深情款款的话来，心里不由也是一阵激『荡』，但又不好怎么回答她：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对陈佩只是尊重和敬佩，而不是“喜欢”或者“爱情”。虽然他内心里也认定陈佩将来一定是个贤妻良母，但与她在一起时就是不来电，没有那种怦然心动、激情燃烧的感觉。因此，自己是不可能与她恋爱或者结婚的…… 因此，当陈佩把身子倚靠到自己肩膀上后，陆涛虽然没有挣脱开，但却用一种委婉的语气说：“佩佩，我建议你还是找个男朋友吧，我不值得你等三年。对了，你觉得张文清学长怎么样？刚刚你没到茶馆的时候，他公开说正在追求你。如果你觉得他还不错的话，就先跟他相处一下试试，也许正如你所说的可以日久生情呢！” 陈佩沉默了片刻，摇摇头说：“我对张文清没有任何感觉。实话跟你说吧，他那个人有点虚伪和势利，而且城府比较深，让人有点看不清猜不透。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他是一个典型的官『迷』，时刻想着要出人头地，有点像《红与黑》里面的主人公于连。像他这种时刻想着要晋升、要提拔的人，爱情和婚姻于他而言就是一桩买卖，或者说是一座桥梁。 “所以我的判断是：张文清即使追求我，也不一定是为了爱情，也许他根本就不喜欢我，但因为我爸爸是省委副书记，所以他觉得如果能够娶我为妻，就可以为他在仕途上飞黄腾达搭建一座桥梁。像这样的人，我宁可一辈子单身，也不会上他的当。另外，我还要提醒你一句：你可以不喜欢我，但请不要因为心里愧疚或者有压力和负担，而想方设法为我牵线搭桥找男朋友。这对我不是一种安慰，而是一种伤害——你理解我的意思吗？” 陆涛有点惭愧地点点头说：“我理解，以后跟你在一起时再不说你找男朋友的事情了！” 大概九点半左右，陈佩带着陆涛走进了“雅琴演艺吧”，并在服务员的引导下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来。 这个演艺吧并不大，面积大概相当于两个篮球场。最前面是一座半圆形的舞台，舞台后面是灯光墙和dj台，右边是乐队，各种各样的乐器都有，左边是一张门，通往后面的演员候场区，所有的演员都从这张门上台表演。此外，舞台周围还安装了一些摇头灯、效果器、泡泡机、火焰机等设备。 进门的大厅里摆放着二三十张桌子，有圆桌也有方桌，凳子呈半圆形摆放，保证每个观众都可以正面或者稍稍侧面对着舞台。桌子上摆放着酒水单子，供顾客点酒水和小吃消费。为了烘托气氛，每张桌子上还摆放着一些手拍和荧光棒，观众观赏节目时可以挥舞手拍和荧光棒为演员喝彩加油。 陆涛和陈佩走进演艺吧时，里面有三分之二的桌子已经坐满了顾客，节目表演也开始十多分钟了。此时是一个男歌手的表演时间，一个身材瘦高、长发披肩的青年男歌手正在卖力地演唱张学友的《头发『乱』了》，观众席里不时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和喝彩声。 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后，陈佩问陆涛：“喝红酒还是啤酒？要吃点什么小吃吗？” 陆涛知道陈佩喜欢喝点红酒，便说：“点两瓶红酒吧，再点一碟香辣鸭舌、一碟手撕鱿鱼、一碟盐焗鸡翅、一碟麻辣豆腐就可以了。” 陈佩将他的要求复述给点单的服务员听，陆涛抢先掏出钱包，拿出一千元左右的钞票问服务员：“酒水和小吃一共多少钱？” 陈佩转过头不悦地说：“说好我请你，要你掏什么钱？你把钱收回去，我用手机支付。” 陆涛见陈佩好像不高兴了，只好把钱收回钱包，不敢再抢着买单。 当服务员把酒水小吃端上来后，陈佩吩咐她把两瓶红酒都打开，然后在两个红酒杯里倒了小半杯酒，开始与陆涛一边品酒一边欣赏节目。 此时，舞台上正在演出一个由演艺吧自己编排的小品，名字叫《新白娘子笑传》。这个小品编得很拙劣、很低俗，纯粹就是一出用粗俗的方言和黄 『色』段子拼凑出来的闹剧，看得陆涛和陈佩直皱眉头，但周围有几桌观众却被这个小品逗得不住地狂笑、拼命地鼓掌呐喊。 陆涛端起酒杯敬了陈佩一口，问道：“佩佩，京剧表演什么时候开始？这里号称雅琴，但前面这几个节目一点都不高雅啊，反倒有点俗不可耐，你觉得呢？” 陈佩笑了笑说：“稍安勿躁，再过二十分钟京剧节目就开始了，而且会表演半个小时，期间还会有点唱时间，到时候你可以花两百元点一曲你喜欢的京剧曲目听。至于你说现在的节目俗不可耐，那是你之前对这里期望太高的缘故。其实吧，相比省城其他的酒吧演艺吧乃至那些大规模的演艺中心，这里已经算是比较清雅的了，至少这里还有半个小时的京剧听对不对？” 说到这里，她稍稍停顿了一下，又说：“你大概会疑『惑』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么一个演艺吧，其实原因很简单：这个演艺吧的老板是张文清的远房表兄，半年前我们搞校友聚会，张文清晚上就带我们一些校友到这里来喝酒听歌。我觉得这里环境还不错，关键是有京剧听，所以偶尔晚上特别无聊的时候，会邀请一两个朋友过来玩一玩、听听京剧。 “不怕你笑话，我其实对京剧并不懂，也并不是十分喜欢，但因为知道你喜欢京剧，所以我喜欢来这里听一听。而且每次来这里，我都会花几百元点唱《四郎探母》和《空城计》中的两个经典唱段，就是你曾经在学校演唱过的那两段。每次一听到这两个唱段，我就会想起你，也算是一种甜蜜温馨的回忆吧！” 第69章 青衣 陆涛没想到陈佩对自己用情竟然如此之深，不由心下怃然，又不好接她的话，只好端起手里的酒杯将小半杯红酒一饮而尽…… 大概十点左右，演艺吧舞台右侧的乐队忽然撤离，几个手持京胡、二胡、弦子、笛子、唢呐等京剧乐器的男子坐到了原来乐队的位置。 随后，演艺吧的老板兼主持人走到台前，用一种比较煽情的语气说：“各位老板、先生们、女士们，接下来是我们琴韵演艺吧的特『色』节目——国粹京剧表演时间。来过这里的贵宾们都知道，我们琴韵演艺吧与南江省京剧院是签订了长期演出合同的，我们这里也是省城所有娱乐场所中唯一与省京剧院签订演出合同的演艺吧。 “一些老顾客可能也清楚，鄙人原来就是省京剧院的一名演员，后来辞职下海创办了这个演艺吧，但我对京剧的热爱一点没变，所以我们琴韵开业五年来，每晚的十点到十点半是固定的京剧表演时间，也算是我为发扬国粹艺术做一点微薄贡献吧！好的，我们闲话少说，先请出我们今晚第一位表演的京剧演员。他是省京剧院的国家二级演员刘长青，今天给我们表演的开场曲目是革命现代京剧《智取威虎山》中的经典唱段‘打虎上山’，请欣赏！” 伴随着热烈的掌声，一个装扮成侦查英雄杨子荣的中年演员上台，以激昂的嗓门、铿锵的韵律、潇洒的动作演唱了“打虎上山”这一经典曲目。随后又有几个京剧演员上台，分别演唱了《铡美案》、《空城计》、《玉堂春》、《牡丹亭》等剧目中的经典唱段，博得了全场一次又一次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但是，在这一片掌声和叫好声中，却伴随着一些怪异的声音，是从陆涛他们邻桌发出来的。 这一桌坐了七八个人，五男三女。其中一个三十来岁、长得精精壮壮的青年男子大概是这一桌的核心，周围那几个男女都在争着抢着与他说话，而且每次跟他说话时脸上都带着谄谀的笑容。陆涛耳朵比较灵敏，偶然间听到那些人在称呼这个神情倨傲、举止粗俗的男子时都叫他“闵少”，估计他要么是个官二代，要么是个富二代。 从第一个京剧演员上台开始，这个闵少就一直在咋咋呼呼地喝倒彩、吹口哨，时不时还拿起手拍在桌子上猛砸，发出刺耳的声音，引得周围的观众纷纷侧目怒视，但因为发觉他们这一桌人都好像喝醉了，所以没有人出面呵斥他们。 当第三个演员演唱完《玉堂春》片段后，台上的主持人发现闵少这一桌闹得太不像话，便从台上走下来，躬着腰站在闵少面前，陪笑说：“闵少，今晚您喝高了一点，要不请您到我办公室去喝杯浓茶解解酒？” 闵少把眼一瞪，喝道：“梁胖子，你几时见我闵少醉过？要喝什么解酒茶？告诉你，今晚我是特意带几位弟兄姐妹过来看你们新来的京剧演员的，就是你们门外广告上吹嘘的那个什么京剧新星林素素。你们的广告把她吹上了天，说她幼年就学习京剧，得到过几个京剧大师的亲自指点，将来是要进国家京剧院的。 “我也不瞒着你：我不懂京剧，更不喜欢京剧，但对你们那个什么林素素却很感兴趣。从你们的广告上看，这个林素素长得很漂亮，很合我闵少的眼缘。还有一点，我最喜欢女孩子穿古装，这个林素素穿上唱京剧的行装后，更加撩人了，我今天就是来给她捧场的。你快点让这个林素素上场吧，我等得不耐烦了！” 那个被称为“梁胖子”的主持人忙笑着应了一声“好”，然后急匆匆地上台。此时恰好另外一个演员唱完了一段，梁胖子开始串讲：“女士们、先生们，下面我向大家隆重推荐一位京剧新星。这位新星毕业于中央戏曲学院京剧表演系，是我们省京剧院着重培养的新苗子。她名叫林素素，跟我是正宗老乡，都是怀沙市清溪县的——” 陈佩听到这里，把脸转过来看着陆涛，低声说：“陆涛，这个京剧新星是你老乡呢，也是怀沙市清溪县的，说不定就是你们一个村子的呢！” 陆涛笑了笑说：“我们清溪县姓林的很多，分布在五六个乡镇，但我们那个村基本上都姓陆，她跟我一个村子基本上不可能，不过确实算得上我的正宗老乡。对了，这个梁胖子说他也是清溪县的，怎么跟张文清扯上亲戚关系了？清溪县与桃林县相隔两三百公里啊！” 陈佩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说：“你平素看上去蛮灵泛的，这时候怎么思维短路了？谁说相隔两三百公里就不能是亲戚？听张文清说，他母亲是清溪县人，姓梁，就是这个演艺吧的老板兼主持人梁胖子的堂姑，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陆涛抬手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你这么一解释，我感觉到我脑袋确实有点短路。这么看来，张文清与这个梁胖子还是比较近的亲戚啊！” 陆涛与陈佩交谈的时候，梁胖子继续在介绍林素素：“林素素小姐主攻梅派旦角青衣，兼攻尚派青衣及花衫行当，读大学三年级时在全国青年京剧电视大赛中获得‘最有潜力新星奖’。下面，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的京剧新星林素素小姐上台为我们表演精彩的曲目！” 在雷鸣般的掌声中，一个身穿红『色』绣花水袖长衫、头戴七星额子的古装女子，迈着轻盈袅娜的步伐从舞台左边出来，先背对观众做了几个甩袖动作，然后转过身子面对观众，在京胡的伴奏声中开始亮嗓演唱《穆桂英挂帅》中最经典的唱段： “猛听得金鼓响画角声震 唤起我破天门壮志凌云 想当年桃花马上威风凛凛 敌血飞溅石榴裙 有生之日责当尽 寸土怎能够属于他人 番王小丑何足论 我一剑能当百万的兵——” 当唱到最后那句“我一剑能当百万的兵”时，全场再次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声。 第70章 捣乱 听林素素唱完这段《穆桂英》挂帅的经典唱段后，陆涛兴致勃勃地对陈佩评价说：“那个梁胖子并没有吹牛，我这位老乡的京剧功底确实很深，嗓门清爽亮丽，动作优雅灵动，声韵悠扬悦耳，应该是得到了梅派传人的悉心指点。按照梁胖子的说法，她再演唱两段曲目后，就是观众点唱时间，我想点几段梅派经典曲目请她演唱，可以一饱耳福了，哈哈！” 陈佩含笑看着他，低声说：“我很少看到你这样神采奕奕目光发亮，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京剧。要不，你干脆上台跟她对唱一段曲目吧，等下你跟主持人说说，可以多出一点钱，让你上去过一次瘾！” 陆涛笑着摇头说：“我这样不入流的票友是上不的台面的，如果与这样专业的演员对戏，只能贻笑大方，还是专心听戏吧！”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林素素又分别演唱《麻姑献寿》和《大登殿》里面的两个唱段，然后就是观众点唱时间。 陆涛率先站起来说：“我请林素素小姐演唱《霸王别姬》里面的两个唱段，一段是‘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另一段是‘劝君王饮酒听虞歌’。” 在他报出曲目名的时候，一个服务员立即端着托盘走到他面前，陆涛从钱包里拿出六百元放到托盘里，又说：“我再加点一段，是《贵妃醉酒》里面的‘海岛冰轮初腾转’。我今天点唱的都是梅派京剧的拿手剧目，林小姐应该都很熟悉对不对？” 台上的林素素听到陆涛的声音，注目凝视了他几眼，眼睛里流『露』出惊讶的神『色』，点点头说：“这位先生对京剧很了解，《霸王别姬》和《贵妃醉酒》，确实是梅派京剧的经典曲目；您刚刚点的三个唱段，也是我最喜欢唱的，谢谢您的点唱，我一定用最好的状态把您所点的三段曲目演唱好，让您和全场的贵宾满意！” 随后，她到后台换上了虞姬的装扮，开始演唱陆涛所点的第一段： “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 我这里出账外且散闲情。 轻移步走向前荒郊站定， 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 这一段唱完，陆涛带头热烈鼓掌，整个演艺吧也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声。 林素素脸带微笑，躬身向鼓掌的观众道谢，接下来开始演唱第二段：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 解君忧闷舞婆娑。 嬴秦无道把江山破， 英雄四处起干戈。 自古常言不欺我， 成败兴亡一刹那。 宽心饮酒宝帐坐， 且听军情报如何。” 当林素素最后一个字落音后，全场大部分观众都再次鼓掌喝彩，唯有那个闵少怪声怪调地高嚷道：“不好听，节奏太慢了、太拖沓了，咿咿呀呀半天一句话都没唱完，急死个人了，这是什么卵艺术啊！再来一个快节奏的，最好是带一点动作！” 此言一出，全场观众都把头转向他，脸上都『露』出了鄙夷不屑的表情。 林素素也愣住了，将目光投向闵少，一时有点手足无措。 陆涛再也忍耐不住，忽然站起身面对闵少，瞪圆眼怒斥道：“你瞎『逼』『逼』什么？这是我点唱的曲目，素素小姐演唱得非常好，你不懂欣赏可以滚出去，在这里捣什么『乱』？” 陆涛的中气远比那个什么闵少充足，所以他的怒吼声几乎全场的人都听到了。 闵少转过头，睁大血红的眼睛瞪视着陆涛，忽然把衣袖一撸，恶狠狠地呵斥道：“你是哪里来的野杂『毛』？竟敢要老子滚出去，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搭错了哪根神经？” 在他呵斥陆涛的时候，围坐在他周围的四个男子都站起身，目『露』凶光盯视着陆涛，摆出了一副随时要过来围殴他的架势。 台上的梁胖子见势不妙，赶紧一个箭步奔下来，一边向闵少打躬作揖，一边陪笑劝解道：“闵少请息怒！那边那位小兄弟估计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听歌，不知道您的身份，所以说话冲了一点，冒犯了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他一下吧！您不是想点林素素小姐唱歌吗？等她唱完接下来的这一曲，马上就唱您点唱的曲目。” 陈佩今晚好不容易跟陆涛单独在一起喝酒听歌，不想因为吵架影响自己的好心情，而且他知道陆涛是个牛皮气来了天王老子也不怕的人，加之他又习练过武功，万一打起架来，极有可能伤害到对方，所以也伸手扯住陆涛的衣袖，用一种息事宁人的语气低声劝道：“陆涛，你坐下吧，别在这种场合跟人吵架！他们是没有素质的人，你没必要跟他们计较，如果跟他们针锋相对吵起来，一来会影响别人听戏，二来也降低了你自己的格局，你说对不对？” 陆涛见那个闵少在梁胖子的劝说下已经气哼哼地坐下去了，而台上的林素素也正用担忧的目光看着他们这边，仔细一想陈佩的话也有道理，只好强捺住心头的怒火，重新坐下去。 林素素见吵架的双方都平息了，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便开始表演陆涛所点的《贵妃醉酒》里面最经典的段子： “海岛冰轮初转腾 见玉兔 玉兔又早东升 那冰轮离海岛 乾坤分外明 皓月当空 恰便似嫦娥离月宫 奴似嫦娥离月宫 好一似嫦娥下九重 清清冷落在广寒宫 啊广寒宫 玉石桥斜倚把栏杆靠 鸳鸯来戏水 金『色』鲤鱼在水面朝 啊 在水面朝 长空雁 雁儿飞 哎呀雁儿呀 雁儿并飞腾 闻奴的声音落花荫 这景『色』撩人欲醉 不觉来到百花亭” 陈佩一边听演唱，一边很专注地看着舞台后面背景墙上的字幕，并低声评价说：“陆涛，我发现京剧的唱词很讲究韵律，而且有些唱词很有意境。比如林素素正在演唱的‘海岛冰轮初转腾’这一段，听起来就很有韵律、而且意境高远，比起现在的一些流行音乐的歌词要高雅得多，也更加有美感，很容易引起人的共鸣。” 第71章 路见不平一声吼 陆涛点点头说：“你的评价很到位。说实话，当初我喜欢上京剧，就是因为听到了李胜素老师演唱《霸王别姬》里面的‘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她的最后两句唱词‘轻移步走向前荒郊站定，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这两句话的意境和美感令我怦然心动，然后就开始喜欢上京剧了。” 他刚说到这里，忽听另一桌的闵少又高声嚷了起来：“还是不好听，太慢了！林素素小姐，我现在点唱一首《说唱脸谱》，你给我好好地唱，唱得好的话，我给双倍的点歌费！”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全都愣住了，台上的林素素脸上也『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梁胖子此时还在闵少身边，闻言忙笑着说：“闵少，您是在开玩笑吧！《说唱脸谱》是一首流行歌曲，并不是京剧曲目，林素素小姐是专业的京剧演员，流行歌曲不一定会唱，我建议您还是另外点一曲吧！” 闵少把眼一瞪，喝道：“谁说《说唱脸谱》不是京剧？你听听：‘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红脸的关公战长沙；黄脸的典韦白脸的曹『操』，黑脸的张飞叫喳喳’——你听听，这不是京剧唱腔吗？” 梁胖子苦笑了一下，刚想再劝他，却听台上的林素素轻言曼语说：“梁总，这首歌我能唱，那位贵宾既然点了这首歌，我就破例唱一次吧！” 闵少闻言大喜，马上拿出钱包抽出一叠钞票，对台上的林素素扬了扬，高声说：“素素小姐，只要你把这首歌唱好了，这叠钞票就全部是你的。” 林素素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表情，但还是点了点头，开始演唱《说唱脸谱》。 在她演唱的过程中，闵少带着他身边那帮人拼命鼓掌喝彩；唱完后，他立即从桌上拿起两瓶打开了瓶盖的啤酒，踉踉跄跄地走到台上，在林素素身边站定，将一瓶酒递给她，通红着眼睛说：“来来来，我请你喝一瓶酒。你如果看得起我闵少，就把这瓶酒一口闷了；如果看不起我，你就把酒瓶子砸在我头上，我保证不生气！” 林素素接过啤酒瓶，但并没有喝，用一种求恳的语气说：“先生，实在对不起，我对酒精过敏，而且我们唱戏的也绝对不能喝酒，以免损坏嗓子，希望先生谅解！” 闵少的脸一下垮塌下来，不知道咕哝了几句什么，忽然一把拉住林素素的手说：“你不喝酒也行，我请你去吃宵夜。你放心，我不会白让你陪我们，吃完宵夜会给你小费的。” 林素素此时已经忍无可忍，忽然用力挣脱他的手，沉着脸说：“对不起，我从来不吃宵夜，请先生自重点！” 因为她挣脱时用力有点大，闵少又没有提防，身子往前一扑，一个嘴啃泥扑倒在舞台上，手里的啤酒瓶也“砰”地一声爆裂，啤酒泡沫飞溅开来，把舞台中央弄得狼藉一片。 他台下几个朋友见状，一窝蜂涌上台来，好几个人手里还拿着喝了一半的啤酒瓶，气势汹汹地把正准备躲到后台去的林素素围了起来。 梁胖子见势不妙，赶紧横到林素素和闵少的几个朋友中间，一边打躬作揖一边陪笑说：“各位兄弟，素素小姐年轻不懂事，得罪了闵少，请诸位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她一次，明天我做东请闵少和诸位贵宾喝酒，让素素小姐当面向你们赔礼道歉！” 闵少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走到脸『色』苍白的林素素面前，忽然抬手连抽了她三个耳光，边抽边恶狠狠地骂道：“给脸不要脸的臭 婊 子！老子好心好意请你喝酒吃宵夜，你竟敢摔老子一跤，让老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乖『露』丑，老子今天不打得你跪地叫爷爷就再不在这东升街混！” 说着，他又飞起一脚朝林素素踢过去，但被梁胖子用宽厚的背部挡住挨了他一脚。 此时，观众席一片寂静，估计很多观众都知道这个闵少的来头，所以尽管很多人脸上流『露』出愤愤之『色』，却没有一个人敢出言指责闵少。 陆涛一直在强忍怒火看着闵少无理取闹，当他连打了林素素三个耳光后，再也忍耐不住，忽然站起身，一个箭步冲到舞台上，扒开那几个包围着林素素的男子，横身拦挡在闵少面前，怒斥道：“你还是个男人吗？打女人算什么本事？有种你打我试试？” 他这几句话是存心要激怒闵少，只等他朝自己动手就要狠狠地教训他一顿。 闵少果然上当了，听到“有种你打我试试”这句话，不由怒气勃发，忽然伸手从一个同伙手里抢过一个啤酒瓶，对准陆涛的头部狠狠地砸过去。 陆涛早有防备，在他的啤酒瓶砸过来的一瞬间，把身子往旁边一侧，忽然飞起一脚，正踢在闵少的胸口。这一脚陆涛只用了五成力气，但闵少还是禁受不住，“哎哟”一声便仰头栽倒在舞台上。 他的同伙见状，个个目『露』凶光，有两个男子举起手里的啤酒瓶子就向陆涛砸过去。 此时，陈佩也急匆匆地冲到了舞台上，见那两个男子挥舞酒瓶子砸向陆涛，情急之下便挥手去替陆涛格挡，却被其中一个男子一脚踢中腹部，也仰头栽倒在地。 陆涛见陈佩被踢翻，眼睛都红了，忽然大吼一声，挥舞双臂格开砸向自己头部的两只酒瓶，并顺势使出两记重勾拳，分别击打在那两个用酒瓶袭击自己的男子的下巴上，将他们打得口吐鲜血，捂着下巴惨嚎起来。 另外两三个围在闵少身边的男女见陆涛拳脚功夫了得，知道遇到了武林高手，眼里『露』出了畏怯的神『色』，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几步，不敢再来围攻他。 陆涛弯腰把陈佩扶起来，问道：“佩佩，你受伤没有？” 陈佩反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皱皱眉头说：“我后脑有点痛，好像鼓起了一个包。” 陆涛忙转到她后面，扒开头发一看，在她后脑勺往上一点的地方果然鼓起了一个包，便用手给她『揉』了几下，正准备再去找那几个人的晦气，却被那个主持人梁胖子拉住了。 第72章 松皮 梁胖子拉住陆涛后，抬手指了指台下闵少他们坐的那一桌，压低声音劝道：“小兄弟，你赶快带这位小姐离开，离得越远越好。你可能不知道：闵少的父亲是沙星市的常务副市长，今晚跟他一起来玩的人里面，有一个是沙星市公安局芙蓉分局分管治安工作的朱副局长，名叫朱世豪。他现在还在下面，刚刚你和闵少他们打架的时候，我看到他正在打电话，估计正在调集警力过来捉拿你们。你现在赶快走还来得及，要不然的话，肯定会被抓到公安局去。” 陆涛顺着他的手往台下一瞧，发现闵少那张桌子旁边果然站着一个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个手机，正用有点阴森的目光盯着自己，猜测他就是梁胖子刚刚说的芙蓉区公安分局副局长朱世豪，估计是因为想巴结闵少那个当省城常务副市长的父亲才陪他出来玩的，便向梁胖子表示感谢。 就在这时，只听旁边“砰”地一声响，跟着又传来一个男子的惨嚎声。陆涛转头一看，原来陈佩被自己扶起来之后，看到那个一脚把自己踢翻的家伙正捂着下巴站在自己面前，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忽然弯腰捡起地上半截啤酒瓶，一酒瓶就砸在那家伙的额头上，顿时砸得他鲜血直冒…… 陆涛忙一把拉住陈佩的手，正准备跟她下台离开这里，忽见十几个警察从对面的大门冲进来，顷刻间就把舞台周围团团围住。最前面那个带队的警察手里拿着一把手枪，先跑到朱世豪面前，跟他小声交流了几句，然后带着几个手下走到舞台上，站到陆涛身边，冷冷地看了他几眼，又看了看跟他并排站着的陈佩，忽然把手一挥，厉声喝道：“把他们抓起来，带到分局去。” 陈佩见他不问青红皂白就准备抓走自己和陆涛，马上掏出手机准备拨打家里的电话。旁边一个警察却突然窜出来，一把夺过她的手机，喝道：“你想干什么？你们现在是犯罪嫌疑人，不允许与外界有任何联系！” 随后，几个警察一拥而上，分别给陆涛和陈佩戴上了手铐，并把陆涛的手机也搜了出来，推推搡搡地押着他们往舞台下走去。 此时，朱世豪也走上舞台，亲自搀扶住骂骂咧咧的闵少，满脸谄笑地表态说：“闵少，你放心，刚刚我已经吩咐顾队长了，那个打你的小子带到分局治安大队后，值班的协警和民警会先给他松松皮，让他长点记『性』。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分局，亲眼看看他们是怎么教训那小子的，好吗？” 闵少“哼”了一声，没有回答他的话，把头转过去，瞪大一双血红的眼睛看着诚惶诚恐地站在他面前的梁胖子，喝道：“林素素那个小 婊 子呢？马上给老子找出来，让她陪我一晚，我就不再追究她。如果她躲着不见老子，老子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到时候就不是陪我睡一晚这么简单了！” 梁胖子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陪笑央求说：“闵少，刚刚你们打架的时候，林素素已经趁『乱』逃跑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省城这么大，她随便往哪里一躲我就找不到，请您体谅一下，明天我再打电话给她，让她给您赔礼道歉——” 闵少勃然大怒，忽然踏步上前，抬手狠狠地抽了梁胖子一个耳光，然后转身对朱世豪说：“朱局长，这个演艺吧有很多违法违规的行为，经常容留一些烂仔在这里吸毒，这里的女演员还有暗中卖 『淫』的行为，我几个兄弟就在这里嫖过，中介人就是这个梁胖子。这里嫖 娼的价钱还贼贵，吃快餐打一炮就要三千，包 夜五千以上——梁胖子，我有没有污蔑你？” 梁胖子脸上的汗水流得更加汹涌，不敢应答他的话。 原来，这个梁胖子也是一个半黑半白的道上人，时不时拉拉皮 条，把在演艺吧驻唱的一些女演员介绍给一些老顾客陪睡，他自己则从中抽成。而这个闵少是睡女演员最多的，没想到他现在却贼喊捉贼，指控演艺吧存在卖 『淫』 嫖 娼问题…… 朱世豪皱皱眉头，对梁胖子说：“你这个演艺吧的违法问题我们接到过多次举报，但因为没有抓到现场，所以我们分局一直没有处理。但是，刚刚这里发生了严重的打架斗殴事件，你们却没有采取任何措施进行制止，证明你们这里存在重大公共安全隐患，必须停业整顿。我现在口头通知你：从晚上零点开始，雅琴演艺吧停业整顿，具体的停业整顿期限，我们分局治安大队明天会有正式的通知给你们！” 梁胖子听朱世豪说要自己的演艺吧停业整顿，顿时面如土『色』，想要向他哀求几句，却见他拉住闵少的手，转身就走下舞台去了…… 陆涛与陈佩被押到芙蓉区公安分局后不久，朱世豪带着闵少和他的那帮狐朋狗友也随后赶到，准备看治安大队的人整治陆涛。 陆涛被几个民警带到一间审讯室。一个民警喝令他靠墙站住，然后用手铐把他反铐起来，并故意把手铐的另一端铐在与陆涛肩膀高度差不多的一个铁环上。这样一来，陆涛只能踮起脚尖站着，否则的话手腕就会剧痛。同时，考虑到陆涛有功夫在身，为了防止他反抗，顾队长还吩咐两个民警给他戴上了脚镣…… 当看到朱世豪带着闵少和另外几个人进入审讯室后，顾队长对早就等在里面的三个协警眨眨眼，示意他们动手。三个协警立即蜂拥而上，先是一阵拳打脚踢，见陆涛挨打时一声不吭，只是用极端愤怒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他们，不由恼羞成怒，有两个协警便拿起旁边的橡皮警棍，对准他的肩膀和腹部恶狠狠地敲打起来…… 打了几分钟后，闵少感觉到不过瘾，便揎拳掳袖地走过去，推开一个协警，自己站到陆涛面前，忽然抬起手狠狠地抽了他几个耳光，边抽边骂道：“不识深浅的乡巴佬、兔崽子，竟然敢到省城来撒野，你也不去打探一下老子是谁？在省城敢跟我闵少作对，老子分分钟钟搞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你信不信？” 第73章 你闯祸了 陆涛此时双手被铐住、脚上戴着脚镣，而且只能踮着脚尖站着，空有一身武功，却毫无反抗能力，被闵少那几个出手狠辣的耳光打得脸颊肿胀、牙龈冒血，只能用极端愤怒的目光死死地盯住面前这个张牙舞爪的恶棍衙内，忽然“呸”地一声，将一口混合着血水的唾沫吐到了他的脸上。 闵少猝不及防之下，被陆涛的唾沫吐了满脸，气得七窍生烟，忽然抬起腿，对准陆涛的腹部疯狂地踢打起来…… 此时，在另外一间审讯室，陈佩正在接受两个民警的讯问。因为她是女的，说的又是本地话，所以顾队长等人心里有所顾忌，不敢殴打她，便吩咐两个民警加大对她的审讯力度，一定要她承认她和陆涛在雅琴演艺吧寻衅滋事的“罪行”…… 审讯开始后，坐在陈佩对面的中年民警开始发问：“姓名？” “陈佩。” “年龄？” “25岁。” “婚姻状况？” “未婚。 “职业？” “公务员。” “工作单位？” “南江省财政厅。” 中年民警愣了一下，仔仔细细打量了她几眼，沉『吟』了一下，继续问道：“家庭住址？” “南江省委家属院三号楼。” 中年民警再次愣住了，那个负责记录的青年民警也抬起头来，用有点惊讶的目光盯视了不动声『色』的陈佩几眼，又把目光转向中年民警，目光里满是疑问号。 中年民警迟疑了片刻，用比开始时客气得多的语气说：“请说说你家庭主要成员的基本情况，包括他们的姓名、年龄、职业、职务以及政治面貌。” “父亲陈登峰，51岁，中 *员，现任南江省委常委、副书记；母亲吴曼萍，48岁，中 *员，现任南江师范学院党委办公室主任——” 当听到“南江省委常委、副书记”几个字时，两个民警好像受到了惊吓似的，不约而同地从座椅上“呼”地站了起来，瞪大眼看着一脸平静的陈佩。但很快，两个人都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又赶紧“砰”地一声坐下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流『露』出了惊惶不安的表情…… 中年民警到底沉稳一些，在片刻的惊慌之后，马上镇静下来，当即起身走到自动饮水机旁边，拿起一个纸质茶杯泡了一杯茶端过来，小心翼翼地绕到陈佩那边，把茶杯轻轻地放到她的面前，用亲切的语气说：“陈科长，请喝茶！” 他本来想称呼陈佩为“陈小姐”的，但仔细一想，“小姐”现在不是个尊称，有时候甚至还有讥讽的意思，所以这个称呼似乎不妥；而她是省财政厅的，又只有二十五岁，估计最多也就是个科级干部，所以便直接称呼她为“陈科长”…… 陈佩把被手铐铐住的手腕抬了抬，用略带讥刺的语气说：“警察叔叔，我戴着手铐怎么喝茶？” 中年民警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嘲地说：“你看我这人糊涂了，怎么没想到陈科长还戴着手铐呢？小王，快过来给陈科长打开手铐，我出去买包烟，马上进来。” 那个负责记录的年轻民警赶紧小跑着过来，掏出钥匙手忙脚『乱』地给陈佩开手铐…… 中年男子走出审讯室，有点后怕地深吸了一口气，又抬手擦了一把额头上鼓涌而出的冷汗，然后急匆匆地往值班室走，恰好看到区局副局长朱世豪带着大队长顾成飞从另一间审讯室出来，忙走到他们面前，压低声音说：“朱局长、顾队长，情况有点不妙。” 顾成飞有点不耐烦地问：“什么不妙？那女的不招供是吗？你们给她施加一点压力啊！虽然不能打她，吓唬吓唬她总可以吧！她用酒瓶子砸伤了别人，如果构成轻微伤以上，是会坐牢的。你只要把这一点告诉她，估计她就会开口了——” 中年民警忙摆摆手说：“顾队，你误会了！她倒是很配合我们的调查，问什么答什么，只不过她回答的话有点吓人，我不敢审下去了！” 朱世豪有点诧异地问：“老李，她说了什么话你觉得吓人？难道她还敢威胁你？” “也不是。刚刚我问她的职业和工作单位，她回答在省财政厅上班，再问她的家庭住址，说在省委家属院三号楼，再问她的父母姓名、工作单位和职务，她说她父亲叫陈登峰，是南江省委副书记，母亲吴曼萍，是南江师范学院党委办公室主任——” 朱世豪和顾成飞同时“啊”地一声，两双眼睛顿时都瞪圆了，目瞪口呆地看着老李，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愣怔了好一阵后，朱世豪终于反应过来，忽然一个车转身返回到第一间审讯室，厉声喝令那些仍在殴打陆涛的协警：“住手！都给我退出去。” 那几个协警打得正起劲，被他这一声断喝吓了一跳，转过头有点茫然地看着他。 闵少刚刚痛痛快快地殴打了陆涛一番，此时正喘着气坐在一条长凳上一边休息一边看那些协警继续给陆涛“松皮”，听到朱世豪那一声吆喝后，鼓起眼珠子不满地问：“老朱，你什么意思？这小子嚣张得很，刚刚还吐了我一口痰，今天如果不打服他，我闵少以后怎么在街上混？” 朱世豪瞪了他一眼，没有理睬他，对一直站在门口的两个值班民警说：“你们过去把陆涛的脚镣打开，只戴手铐，按程序对他进行审问。记住：从现在开始，谁也不许再殴打他！谁要是敢再动手，协警一律开除，民警要给予纪律处分！” 那几个协警听他语气很严厉，赶紧一窝蜂地退出了审讯室。两个民警走进去，给陆涛打开了脚镣，然后便坐在他对面，开始进行讯问…… 朱世豪见闵少气得脸『色』铁青，忙对他使了一个眼『色』，然后迈步走了出去。 闵少虽然凶蛮狂暴，却并不傻，见朱世豪一反常态，而且不住地对自己使眼『色』，终于感觉到有点不对头，便也跟着他走出了审讯室。 在距离一号审讯室大约一百米远的地方，朱世豪站住等闵少追上来，铁青着脸说：“闵少，你可能闯祸了，而且闯了大祸！” 第74章 惶恐 闵少听朱世豪说得很严重，心里也有点慌了，忙问：“什么大祸？难道姓陆的那小子有什么来头？” 朱世豪摇摇头说：“不是姓陆的有来头，而是跟他一起的那个女孩子。刚刚老李跑出来告诉我，说那个女孩子姓沈，自称在省财政厅工作，她的父亲是省委副书记陈登峰。如果她说的是真的，今晚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闵少的脸一下子变了：他虽然不学无术，但省委副书记陈登峰还是知道的，因为他的父亲闵永贵目前正在想方设法巴结陈登峰，想谋取沙星市市长的职务，所以经常在家里提起“陈副书记”…… 因此，当听说陈佩就是陈副书记的女儿时，闵少的心里也不由“咯噔”一下，预感到有点大事不妙，额头上的冷汗开始一股股地冒了出来…… 朱世豪此时也是心『乱』如麻，见闵少呆呆地站在那里，估计这个草包也不会有什么好办法应对当前的危机，便转身往审讯陈佩的房间走过去。 此时，陈佩已经去掉了手铐，但还坐在对面的审讯椅子上。老李和那个负责记录的年轻民警都站在审讯桌旁边，两个人都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朱世豪心里暗骂了一句“两个蠢猪”，满脸堆笑地走过去对陈佩说：“小陈，今天是一场误会。你们吵架的时候我也在现场，公道来说，带头挑事的人是闵小军那一帮人，你朋友陆涛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虽然他在斗殴时下手重了一点，也伤到了人，但事出有因情有可原。我的看法是：闵小军他们在演艺吧闹事不对，错在先；你朋友陆涛出手伤人，而且有两个人伤得还比较重，错在后。既然大家都有错，你们就各退一步，由我出面做个调解，就在这里握手言和，你觉得怎么样？” 陈佩手里握着那只喝茶的纸杯，静静地听他说完，却不置可否，淡淡地问：“朱局长，我现在可以给家里打一个电话吗？” 朱世豪愣了一下，忙说：“可以，当然可以。” 随后，朱世豪吩咐老李把陈佩被没收的手机还给她。 陈佩拨打了家里的电话，是她母亲接的。电话一接通，她母亲吴曼萍就用焦急的语气问：“佩佩，你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刚刚我打了你几个电话都无人接听，急死我了。” “妈，我现在正在芙蓉区公安分局接受审问呢，今晚可能回不来了，您先睡吧！还有，这事您不要告诉爸爸，免得他担忧，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陈佩心里恨极了那个仗势欺人的闵少以及朱世豪等帮凶，存心要父母出面来惩戒他们一下，所以故意对母亲说自己今晚可能回不去，还说要母亲先睡，不要告诉父亲。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母亲在得知此事后，是绝对不可能先睡的，而且很快就会赶到公安分局来…… 果然，吴曼萍得知自己的宝贝女儿居然被公安分局抓走了，正在接受审讯，而且可能晚上都回不来，不由既心疼又气恼，忙问道：“佩佩，到底是怎么回事？公安局的人为什么要抓你？” 陈佩看了一眼满脸尴尬地站在她身边的朱世豪，说：“这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明天我回来再详细告诉您吧！我手机快没电了，先挂了！” 说着，她很果断地挂断了电话，并迅速关掉了手机——她知道，自己把手机挂断后，母亲会更加着急，估计会马上赶到这里来…… 朱世豪等她挂断电话后，苦笑一声说：“小陈，我们可没有说要把你留置一晚上啊，你如果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走，我安排警车送你回去。” 陈佩冷笑一声说：“你们不是说我和我朋友犯了寻衅滋事的罪行吗？刚刚你那个手下还说准备刑事拘留我们，还要把我们送到看守所去，怎么你又说没准备留置我们？难道他是吓唬我的？” 讥刺了朱世豪几句后，她心里终究牵挂着陆涛，便又问：“朱局长，我可以去看看我朋友吗？你的手下个个凶神恶煞的，我担心他挨打。” 朱世豪生怕陆涛说出他挨打的事情来，等下陈佩的父母来了自己不好交代，便小心翼翼地说：“你可以去看看他，但他此刻正在接受讯问，按规定你只能在审讯室门口看他几眼，不能到里面去，更不能与他交谈。” 陈佩点了点头，跟随他来到审讯陆涛的房间，站在门口往里一看，只见他右边脸颊肿胀，嘴角边还有残存的血迹，额头上也有一个青紫的肿块，情知他刚刚挨了一顿毒打，不由既心疼又愤怒，但表面上却不流『露』半分，转身就往另一边走。 朱世豪忙追上来问：“小陈，你去哪里？是不是要回去？我安排车子送你。” 陈佩头也不回地说：“我不走，就在这里等我朋友。你们如果要拘留他，我也陪他去坐牢。” 朱世豪见她语气不善，心里更加着忙，赶紧带着她来到值班室，又亲自给她泡了一杯茶，陪笑说：“小陈，请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马上去审讯室催促小王和小苏加快问话速度，争取早点让你朋友出来，你们一起回去。” 随后，他走出值班室，迎面碰到了闵少，只听他有点慌『乱』地问：“朱局长，你证实那个姓陈的女子的身份了吗？她是不是陈副书记的女儿？” 朱世豪没好气地说：“这还要证实吗？你用屁股想一下就明白了：有谁敢在公安局冒充省委副书记的女儿？那不是自己找死吗？她刚刚已经打电话给家里了，估计她母亲马上就会赶过来，说不定陈副书记也会过来，你还是想想该怎么了难吧！” 闵少哭丧着脸说：“如果她真是陈副书记的女儿，别的且不说，我爸爸首先就会打死我。你说说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朱世豪知道他就是草包一个，没什么心机和城府，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说：“你现在马上打120急救电话，让他们到这里来把你和另外几个被陆涛打伤的人拉到医院去，并马上办理住院手续。明天你们就申请伤情鉴定，我会叮嘱法医给你们几个鉴定一个轻伤，这样的话陆涛就涉嫌故意伤害罪了，你们可以据此跟陈佩进行谈判，最好把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第75章 馊主意 闵小军听朱世豪说完后，立马掏出手机，拨打了120急救电话，请他们马上安排急救车辆到芙蓉区公安分局来救治几个伤员。 与此同时，朱世豪也走到一边，拨打了区公安局党委书记、局长李长洲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朱世豪先抬腕看了一下手表，尽量用很平静的语气问：“李局，睡了吗？” “还没有。老朱，有什么事吗？” “有一个意外情况需要向你汇报一下。今晚十点半左右，有一个名叫陆涛的外地税务干部在雅琴演艺吧听歌时，因为琐事与闵副市长的儿子闵小军等人发生争执并互殴。那个姓陆的税务干部是个武功高手，在斗殴过程中打伤了闵小军和他的另外两个朋友——” 李长洲“啊”了一声，忙打断他的话问：“闵小军伤得重不重？去医院了没有？那个伤人的税务干部被抓获了吗？老朱，闵小军是闵副市长的独生子，平时两口子对他爱如珍宝。这个案子你一定要妥善处理，首先要叮嘱医院安排最好的专家给闵小军治疗，并由对方负担全部医疗费用；其次，要严惩那个伤人的外地税务干部。我的意见是按照寻衅滋事和故意伤害两个罪名，先把他刑拘，这样的话我们也好向闵副市长汇报——你觉得呢？” 原来，李长洲以为朱世豪所说的“意外情况”就是闵小军挨了打，生怕处理不好会得罪闵副市长，所以便抢先表态，向朱世豪做出了两点“指示”…… 朱世豪苦笑了一下，转过头瞟了一眼惶恐不安地站在十几米开外的闵小军，压低声音说：“李局，我说的意外情况不是闵小军负伤。他的伤势倒不严重，就是被陆涛踢了一脚，后来自己活蹦『乱』跳地爬起来了，还跟着我们来到了治安大队。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在陆涛那一边——” 李长洲诧异地问：“怎么回事？难道那个外地税务干部在省城有什么背景？” “他倒是没什么背景，就是松山市桃林县地税局一个普通干部。但是，今晚跟他在一起看戏的那个女孩子却大有来头，是省财政厅预算处的，名叫陈佩，她的父亲就是省委副书记陈登峰——” 李长洲再次惊讶地“啊”了一声，愣怔了好一阵，才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朱，麻烦你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详细讲述一下，我现在脑袋有点发懵。” “是这样的：今天晚上我跟闵小军在一起喝酒，九点左右他提议去雅琴演艺吧听歌。期间，闵小军因为喝醉了酒，与演艺吧一个京剧女演员在舞台上发生了一点小冲突。那个陆涛不知何故，突然冲到舞台上替那个女演员打抱不平，先是一脚踢倒了闵小军，又施展拳脚打伤了另外两三个人。 “我在台下看到陆涛功夫很厉害，下手也很重，生怕闹出人命，便打了一个电话给治安大队的顾成飞，让他带人过来把冲突双方全部带到区局处理。陈副书记的女儿当时也在舞台上，而且用啤酒瓶砸破了一个人的脑袋，所以她也被带过来接受讯问。但是当时我们并不知道她的身份，以为她是陆涛的女朋友，直到后来讯问她的人出来告诉我她是陈副书记的女儿，我才感觉到问题有点严重，必须要向你汇报才行。” 李长洲沉默了片刻，问道：“陈副书记的女儿负伤了吗？她跟那个姓陆的到底是什么关系？” “陈佩应该没有负伤。至于她跟陆涛究竟是什么关系，我也搞不大清楚，但从他们两个人单独到雅琴演艺吧听歌、后来陈佩又跑上舞台帮助陆涛打架等情形判断，即使他们不是恋人，关系应该也非常亲密……对了，还有一个细节可以佐证这一点：刚刚我建议陈佩先回家去，但她坚持说要在这里守着陆涛，还说陆涛不出来她就绝对不会先走。从这一点判断，他们是恋人的可能『性』很大。” 李长洲“哦”了一声，又问：“陆涛被带到区局后，治安大队的人打了他吗？闵副市长那个大少爷我很了解，喜欢喝酒，脾气暴戾。他在演艺吧被陆涛踢了一脚，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估计刚刚你们在他的唆使下，在审讯室狠狠地修理了陆涛一顿——我没猜错吧！” 朱世豪知道李长洲跟闵小军打过多次交道，了解他的习『性』脾气，也知道自己跟他的密切关系，便如实答道：“李局，你猜得没错，闵小军跟到区局来就是想要我们的人修理陆涛一番，为他出一口恶气。刚刚在讯问陆涛之前，顾成飞安排几个协警给他上了一点手段，也确实打了他几下。期间，闵小军也进入到审讯室打了陆涛几个耳光、踢了他几脚。我现在最担心的是陈佩会对陆涛挨打之事不依不饶，那样的话顾成飞和他的手下都会有麻烦，对我们局里的声誉也不大好。” 李长洲沉『吟』半晌，用决断的语气说：“老朱，你们现在马上停止对陆涛的讯问，并安排顾成飞和参与殴打陆涛的民警协警去向陆涛道歉，争取得到他的谅解；同时马上控制住闵小军那一边的人，一个也不能放他们走。我现在马上打电话向闵副市长汇报，打完电话后我会立即赶到区局来。” 朱世豪有点迟疑地说：“李局，刚刚我已经叮嘱闵小军拨打了120急救电话，想要他们几个被陆涛打伤的人先去医院治疗，并马上安排人给他们做法医鉴定。如果法医鉴定他们中有人负轻伤，陆涛就需要承担刑事责任，我们就可以据此与陈佩进行协商谈判，最好双方和解，互不追究对方责任，那样的话就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他的话还没说完，李长洲断然否决道：“老朱，你这是一个馊主意，万万不可这样做。你如果以追究陆涛刑事责任为条件去要挟陈佩，非但达不到目的，反倒会激怒她，认为我们区局是在包庇保护闵小军，那样的话，不仅你和闵小军会遭殃，我这个区局一把手可能也会跟着倒霉。你听我的，先把闵小军等一伙人控制在治安大队，我马上赶过来见机处理！” 随后，李长洲挂断了朱世豪的电话，立即拨打了沙星市常务副市长闵永贵的手机号码。 第76章 负荆请罪 在李长洲拨打闵永贵电话的时候，陈佩的母亲吴曼萍在陈登峰的秘书杨志堂的陪同下，急匆匆地驱车赶到了芙蓉区公安分局大门口。 在电动闸门前面停下后，坐在司机位置的杨志堂正准备下车向门卫出示证件，却见一个中年男子急匆匆地从门卫室出来，在他的面前站定，含笑问道：“领导好，请问你们是来找陈佩的吗？” 杨志堂有点诧异地盯视了他一眼，点点头说：“没错，我们是来找陈佩的，请问你是——” 中年男子忙伸出手，热情地与杨志堂握在一起，笑容满面地说：“我叫朱世豪，是芙蓉区公安分局的副局长。请问领导尊姓大名？” 原来，朱世豪听老李说陈佩已经打了电话给家里，估计她的父母马上就会赶过来，所以在向李长洲汇报完毕后，马上就赶到了传达室门口迎候，想要给陈佩父母留下一个好印象…… 杨志堂听说他是芙蓉区局的副局长，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答道：“我叫杨志堂，是省委办秘书二处的。刚刚陈副书记的爱人吴大姐接到陈佩的电话，说她被羁押在芙蓉区公安分局。吴大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心里很着急，所以我们赶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此时，吴曼萍也推来车门走了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了朱世豪几眼，板着脸问道：“你是芙蓉区公安分局的？叫什么名字？什么职务？” 朱世豪忙微微躬下腰身，含笑恭恭敬敬地答道：“吴主任好，我叫朱世豪，是芙蓉区公安分局分管治安工作的副局长。” 吴曼萍听他叫自己“吴主任”，用犀利的目光盯视了他几眼，冷冷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的职务？谁告诉你的？” 朱世豪来不及多考虑，顺口答道：“我刚刚看了陈佩的讯问笔录，上面会记录她的家庭成员情况——” 吴曼萍听到“讯问笔录”四个字，只觉得异常刺耳，便瞪眼叱道：“我家佩佩到底犯了什么事？从小到大，她都是很听话、很守规矩的，从来没有过逾规越矩的言行，也绝对不可能做什么违法的事情，你们现在抓住她进行审问，肯定是一桩冤假错案！” 朱世豪听她越说越气愤，这才察觉自己无意中透『露』出了不该透『露』的信息，心里暗骂自己“该死”，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连连点头说：“吴大姐，您说得对，陈佩确实没有违法行为，是我们的人搞错了，刚刚我已经下令停止对她的讯问了，她现在正在值班室喝茶呢！” 吴曼萍脸『色』这才和缓了一点，一边迈步往区局院子里面走，一边对朱世豪说：“你们的值班室在哪里？带我过去看看。” 朱世豪忙带着吴曼萍往径直来到值班室，推开门后，吴曼萍立即疾步走过去，一把搂住正端严地坐在一条椅子上的陈佩，急急地问：“佩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出来和同学一起喝茶吗？怎么喝到这里来了？” 陈佩很冷静地掰开她的手，抬眼看了一下有点惴惴不安地站在后面的朱世豪，用很平静的语气说：“妈，刚刚我和我同学在一个演艺吧听歌，遇到一个恶少，据说是沙星市常务副市长的儿子，他的狐朋狗友都叫他‘闵少’。这个恶少在歌厅欺负一个唱京剧的弱女子，还跑到舞台上毒打她。我同学看不过去，便冲上舞台为那个女子打抱不平，双方发生了斗殴。我见闵少那边人多势众，便跑到舞台上去劝架，没想到他们连我也打，那个恶少的一个同党一脚把我踢翻在地——” 吴曼萍“啊呀”一声惊呼，不等陈佩再说下去，再次用手揽住她的头，一边在她的头上仔细搜寻伤处，一边心疼地问：“佩佩，你伤着哪里没有？” 刚刚问完这句话，她忽然看到陈佩的后脑勺上鼓起了一个大包，忙扒开头发一看，只见这个肿块颜『色』青紫，上面还分布着细细的血点，心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转过头怒视着朱世豪，厉声喝问道：“打伤佩佩的凶手在哪里？你们抓到了吗？我家佩佩伤得这么重，你们不闻不问，不第一时间把她送医院治疗，反倒把她当犯罪嫌疑人进行讯问，你们这是办的什么案子？我告诉你们：如果佩佩因为没有及时治疗而留下了脑震『荡』等后遗症，不仅那些凶手逃不脱法律制裁，你们这些办案人员也逃脱不了徇私枉法、失职渎职的责任！” 朱世豪并不知道陈佩也负了伤，此刻听到吴曼萍这番声『色』俱厉的斥责，心下更是着慌，赶紧答道：“吴大姐，我们开始并不知道陈佩负了伤。您放心，那些参与斗殴的人包括为首的闵小军在内，现在都被我们控制了。等下我们就组织警力对他们进行突审，找出打伤陈佩的凶手后，我们会立即刑拘他，该赔偿的赔偿，该判刑的判刑，绝对不敢徇私枉法！” 吴曼萍“哼”了一声，又问：“那个为头的闵小军，就是沙星市副市长闵永贵的儿子吗？” “是的，闵小军就是闵副市长的儿子。” “这个闵永贵，我看他本人好像还蛮谦虚、蛮低调的，怎么生出了这么一个无法无天的混账崽？” 她刚说完这句话，一个身材瘦高、带金丝眼镜的五十余岁男子推开值班室的门走进来，径直站到吴曼萍面前，用满含歉疚的语气说：“吴大姐，您说得对，我那个儿子确实是一个无法无天的孽障，经常在外面惹是生非，闯的祸也不是一桩两桩了。我身为一个副市长，对自己的儿子失于管教，实在是愧疚莫名，所以现在特意向您和佩佩负荆请罪来了！” 说着，他便恭恭敬敬地向吴曼萍鞠了一躬，满脸都是沉痛和愧疚的表情。 这个金丝眼镜男子，就是闵小军的父亲、沙星市常务副市长闵永贵，紧跟在他身后的那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就是芙蓉区副区长兼区公安分局局长李长洲。 第77章 见义勇为 吴曼萍见闵永贵恭恭敬敬地向自己鞠躬，又说出了那番自责自疚的话语，而且对方毕竟是沙星市常务副市长，近段时间还到自己家里拜访过几次，算是比较熟悉的人了，不好再说什么难听的话，便用手指了指陈佩的后脑勺，余怒未消地说：“闵市长，我对你儿子的品行和所作所为并不了解，但我家佩佩的为人处世以及『性』格品行，我是了如指掌的。如果不是别人欺负到她头上，她断然不会主动去惹是生非。 “据我的了解，今晚佩佩和她的同学在演艺吧与你的儿子发生冲突，责任完全在你儿子那一边。在冲突过程中，佩佩还被人踢翻在地，后脑勺撞击地面，鼓起了一个大肿包。现在佩佩还没到医院去检查，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脑震『荡』等后遗症。她父亲昨天去京城开会去了，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你自己说说看，今天这事怎么解决？你如果处理不好，我现在马上打电话给佩佩父亲——” 闵永贵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赶紧打断吴曼萍的话说：“吴大姐，这件小事就没必要麻烦陈书记了，请您相信我，我一定会妥善处理好的。” 随后，他将目光转向陈佩：“佩佩，麻烦你把在演艺吧跟我那个逆子发生冲突的过程详细讲述一下。刚刚我是接到了区公安分局李局长的电话赶过来的，并不知道你们发生冲突的原因和经过。” 陈佩点点头，用很平静的语气把闵小军在演艺吧借酒装疯、调戏京剧演员林素素、跑到舞台上殴打她、陆涛上台打抱不平等过程，详详细细地叙说了一遍。 闵永贵皱着眉头听完，忽然转头对李长洲怒喝道：“你去给我把闵小军找来，就说我有话问他。” 李长洲答应一声，转身走出值班室，很快就把闵小军带了进来。 当看到满脸沮丧的闵小军畏畏缩缩地站到自己面前后，闵永贵恼怒得脸孔扭曲、双目喷火，用手一指地面，厉声喝道：“你这不知死活的孽障，给我跪下来！” 闵小军从来没见他父亲发过这么大的火，此刻听到这一声厉喝，忍不住心头一颤、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闵永贵恨恨地盯视了他几眼，忽然弯下腰一把揪住他的头发，抬起手掌咬牙切齿地连抽了他几个耳光，打得他半边脸颊都肿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民警带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推门进来，问道：“刚刚是谁打的120急救电话？需要救治的伤员在哪里？” 朱世豪看了一眼吴曼萍和闵永贵，迟疑了片刻，用手一指跪在地上的闵小军，答道：“伤者就是他和另外三个人，急救电话也是他打的。你们在外面稍等一下。” 闵永贵用不满的目光瞪了他一眼，用手一指陈佩，对那个医生说：“负伤的是这位女士，你们先带她去医院检查治疗，其余的人都不要管。” 吴曼萍担心陈佩留下后遗症，便柔声对她说：“佩佩，你先去医院做个检查，让医生处理一下你后脑勺上那个肿块。这里的事情妈来处理，好吗？” 陈佩摇摇头说：“我同学刚刚被治安大队的人打了，而且打得很重，现在还在接受审问。在他的事情没有了结之前，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吴曼萍知道女儿外柔内刚、极有主见，一旦认定要做什么，什么人劝都没用，不由又是心疼又是担忧，便瞪了李长洲一眼，问道：“你是这个公安分局的负责人？” 李长洲忙陪笑应道：“吴大姐好，我叫李长洲，是芙蓉区公安分局局长。” 吴曼萍不满地说：“你是怎么管理你的干部的？现在上头三令五申，严禁公安机关搞刑讯『逼』供，更不能随意殴打违法犯罪嫌疑人，但佩佩说她的同学刚刚遭到了你手下人的殴打，打得还很严重，这不是知法犯法吗？” 李长洲不敢否认，用自责的语气说：“吴大姐，您批评得对，搞刑讯『逼』供、殴打违法犯罪嫌疑人确实是一种知法犯法的行为，我对干部管教不严、监督不力，是一种失职行为，过两天我会向市公安局和芙蓉区委区『政府』做出深刻的检讨。” 闵永贵皱皱眉头，对李长洲说：“长洲同志，如果你手下人真的有殴打违法犯罪嫌疑人的问题，那是很严重的违法行为，必须严肃查处，不是你向上级做个检讨就可以应付过去的。” 说到这里，他忽然用手一指仍然跪在地上的闵小军，铁青着脸说：“在处理你手下的干部之前，你先安排人给我把闵小军一伙人抓起来，依法追究他们寻衅滋事的罪行，该刑拘的刑拘，该判刑的判刑，绝不能姑息迁就。” 李长洲知道闵永贵是做给吴曼萍看的，便很配合对朱世豪说：“老朱，你现在把闵小军押出去，并安排几个干警把在演艺吧参与打架斗殴的另外几个人抓起来，连夜开展突审，要他们交代在演艺吧寻衅滋事的情况。” 朱世豪答应一声，把跪在地上的闵小军拉起来，带着他走出了值班室。 吴曼萍知道陆涛如果不从审讯室出来，女儿就不会去医院检查治疗，便对李长洲说：“李局长，请你到审讯室去看一看佩佩的同学审问完了没有？如果审完了，你带他到这边来，让他跟佩佩见一面。依我看，今晚的事情责任全部在闵小军他们，佩佩的同学是见义勇为打抱不平，不仅不该受处罚，你们公安机关还要对他予以表彰奖励！” 李长洲见她直接给陆涛的行为定了『性』，还说公安机关应该表彰奖励陆涛，心下大不以为然，却又不敢反驳，只好赔笑点头说：“吴大姐您放心，对佩佩同学的问题，我们一定会实事求是、慎重处理。这样吧，我先到审讯室去看看，如果审完了，我马上把他带过来。” 大概十分钟后，李长洲带着陆涛走进了值班室。陈佩站起身来，定睛打量了陆涛几眼，见他脸颊肿胀，嘴角边还残存着几丝血迹，知道他刚刚挨的打不轻，不由一阵心疼，眼泪一下子鼓涌而出…… 第78章 罪魁祸首 吴曼萍见女儿看到陆涛后，忽然流出了眼泪，心里不由一惊，定睛盯视了头发蓬『乱』、鼻青脸肿的陆涛几眼，脸『色』『露』出了一丝不安和不快的表情。 原来，陈佩从小到大都很有主见，虽然对父母很孝顺、很亲近，但却不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喜欢把什么话、什么事都讲给父母听，也不喜欢让父母给她做主。尤其在感情的问题上，她更是讳莫如深，从来不跟父母讨论这个话题，也从来不把自己的心事告诉他们。 有好几次，吴曼萍委婉地提醒她，说她现在二十三四了，很多跟她一样大的女孩子都结婚成家有小孩子了，提醒她可以考虑找男朋友的事情了，但每次她要么转移话题，要么用略带嗔怪的语气让她不要管自己的事，搞得吴曼萍焦急万分却又无可奈何。 因此，直到现在，吴曼萍都不知道女儿喜欢陆涛，甚至都不知道有陆涛这个人存在。就在来区公安分局之前，她还以为陆涛就是女儿的一个普通同学，根本没有往其他方面想。 但是，当看到女儿在见到陆涛的时候忽然流泪的一幕后，吴曼萍马上意识到：女儿肯定是爱上了她的这位同学，否则的话，以她那自尊自强、隐忍克制的『性』格，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一个男孩子流下眼泪。 而目前，吴曼萍仅仅知道这个叫陆涛的男孩子是松山市桃林县一位地税干部，对他的家庭出身、学识修养、『性』格品行一无所知，所以她脸上才会流『露』出一丝担忧和不快的表情…… 陈佩此时已经完全沉浸在一种心疼和恼恨的情绪之中，没有注意母亲脸上的神『色』，沉着脸对李长洲说：“李局长，你的手下对我同学下这么毒的狠手，打得他鼻青脸肿的，还不知道有没有造成内伤，这件事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理？我现在明确告诉你：要么你们坐实我和陆涛的罪行，把我们一起关起来，判刑坐牢我都认，要么你们查清楚事实，宣布我同学无罪并马上释放他。但不管怎么样，你手下的干警殴打我同学的违法行为必须得到惩处，否则的话，我会向你们的上级机关控告你们。” 李长洲还没答话，急于讨好吴曼萍、挽回闵小军造成的恶劣影响的闵永贵抢先表态说：“佩佩说得对，公安人员殴打违法犯罪嫌疑人是一种严重的违纪违法行为，必须得到惩处。这样吧，我现在马上打市公安局局长和纪委书记的电话，让他们赶到这边来现场办公，严肃处理那些参与殴打小陆的肇事者。” 随后，他马上拿起手机，拨打了沙星市公安局局长的电话，吩咐他通知市局纪委书记并带上督察大队的人员，马上赶到芙蓉区公安分局来处理涉嫌殴打嫌疑人的警务人员。 市公安局局长罗志辉见闵永贵亲自打电话要他带人到芙蓉区局处理违法警务人员，不敢怠慢，马上打电话通知了市局纪委书记和督察大队大队长，吩咐他们带上纪委和督察大队的人员，立即驱车赶到芙蓉区公安分局去…… 吴曼萍急于了解陆涛的情况，在闵永贵打完罗志辉的电话后，便起身对陈佩说：“佩佩，闵副市长已经打电话给市公安局领导，要求他们马上赶过来处理殴打你同学的警务人员，闵小军等人现在也被抓了，是非曲直已经搞清楚了，估计你同学应该没什么问题了。现在已经过了零点，我们先回家吧，你同学也跟我们一起走，我让你杨叔叔送他到宾馆去休息，有什么问题明天再说。” 陈佩却倔强地摇摇头说：“妈，我一定要亲自看到那些殴打陆涛的警员被抓才离开。那些人太歹毒了，把陆涛打成这样，如果不眼看他们被抓，我心里难消这口气。你如果累了，先让杨叔叔送你回家吧，我这里不要你『操』心，等事情完了我自会回家的！” 吴曼萍见女儿如此执拗，心里又气又急又无可奈何，只好重新坐下去，等着市公安局的人过来。 大概半个小时后，市公安局局长罗志辉带着纪委书记、督察大队长走进值班室。闵永贵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告诉了他们，然后吩咐李长洲带着他们去抓人。 恰在这时，朱世豪推开值班室的门走进来，向李长洲汇报说闵小军等参与打架的人已经全部抓获，现在正在对他们开展审讯。 在演艺吧时，陈佩就知道朱世豪是跟闵小军一桌看戏的，而且从演艺吧那个主持人梁胖子口中得知，这个芙蓉区公安分局的副局长跟闵小军关系很铁，在陆涛跟闵小军一伙打架时，正是这个朱世豪叫来了警察，并吩咐他们给自己和陆涛戴上手铐带到了公安分局。 由此，陈佩判断出：陆涛在审讯前挨打，肯定也是这个朱世豪授意的，至少是经过了他的默许的，所以，这个朱世豪是陆涛挨打的罪魁祸首…… 想至此，陈佩忽然用手指住朱世豪，对正准备出门的罗志辉说：“罗局长，你们如果要抓殴打我同学的违法警员，首先要把这个姓朱的副局长抓起来。” 朱世豪没想到陈佩忽然会将矛头指向他，愕然片刻，有点心虚地问：“陈科长，我犯了什么错误？你为什么指名要抓我？” 陈佩冷笑一声说：“你至少犯了三点错误：第一，你身为公安分局副局长，却与一帮社会上的烂仔混在一起，还到娱乐场所喝酒听歌，严重影响和败坏了你们公安系统的形象，犯了交友不慎、违反原则的错误；第二，在闵小军调戏、欺负那个女演员以及后来发生打架斗殴事件时，你这个公安分局局长不仅没有及时上台制止，反倒利用职权调动公安干警抓走见义勇为打抱不平的陆涛，犯了滥用职权的错误；第三，在那些警员殴打陆涛时，你身为副局长不但没有及时制止他们的违法行为，还违规让闵小军进入审讯室报复殴打陆涛，犯了失职渎职的错误。而且，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就是唆使警员殴打陆涛的幕后主使，是这一违法事件的罪魁祸首和始作俑者！” 第79章 丢卒保帅 因为痛恨朱世豪指使人打伤了陆涛，所以陈佩在斥责他时用词犀利、毫不留情，把他说得面如土『色』、冷汗涔涔，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想不起该用什么话来为自己辩解…… 闵永贵见陈佩在斥责朱世豪时满脸愤怒之『色』，显然是恨极了他，明白今晚如果不处理朱世豪，陈佩就会对自己生出很大的意见。而现在，他又急于给她父亲陈登峰留下一个好印象，为自己顺利晋升沙星市市长创造机遇和条件。但如果此刻得罪了陈佩，她肯定会将此事告诉她的父亲，并顺带给自己下一个“家教不严、纵容儿子胡作非为”的评语，这样的话，不仅自己晋升无望，甚至现有的职位都岌岌可危…… 想至此，他心里立即有了决断，把牙齿一咬、浓眉一皱，瞪眼瞋视着朱世豪，板着脸问：“小朱，陈佩同志刚刚指出你的三点错误，你承认吗？” 朱世豪这段时间一直在努力巴结闵永贵，已经到闵永贵家里拜访了好几次，并通过闵小军的手送了几十万元给闵永贵的老婆。他之所以与闵小军经常混在一起，目的也就是想要通过巴结闵小军，在闵永贵心目中留下一个好印象。 事实上，这个目的他基本达到了：闵永贵不仅接受了他的几次宴请，还两次向市公安局局长罗志辉夸赞他，说他是一个有能力、有水平的人才，希望市公安局党委好好培养他…… 也正因为如此，刚刚被陈佩痛斥一番后，他虽然有点心慌，却并不怎么担心和惧怕，总觉得闵永贵在关键时刻肯定会保自己的。而且，陈佩虽然是省委副书记的女儿，但自己只是公安系统一个科级领导干部，决定自己前途命运的人在市公安局和市委市『政府』，省委副书记暂时还鞭长莫及，只要闵永贵下决心保自己，即使得罪了陈佩和吴曼萍，也不至于出什么大事…… 因此，当此刻闵永贵板着脸问他承不承认陈佩指出的三点错误时，他还以为这是闵永贵在故作姿态，目的是想向吴曼萍和陈佩撇清自己和他之间的亲密关系，便郑重其事地答道：“闵市长，陈佩同志刚刚对我的指责，基本上都是一些凭空猜测之词，我不能承认，也不接受她的批评——” 闵永贵脸『色』一寒，厉声问道：“你不接受她的批评？那好，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老老实实地回答：第一，闵小军等人在演艺吧捣『乱』、上台殴打那个女演员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及时制止？” 朱世豪呆了一下，有点惊愕地抬眼看了看满脸严霜的闵永贵，心下预感到有点不妙，但还是强装镇静答道：“当时我喝多了点，而且我视力不大好，没看清楚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闵小军是上台去敬那个京剧演员的酒，没有留意到他殴打那个演员，否则的话我是一定会上台制止的。” 闵永贵冷笑一声，又问：“第二个问题，当佩佩的同学与闵小军他们发生冲突、互相斗殴的时候，你难道还看不清楚？当时你为什么不上台制止他们的斗殴行为？作为一名公安人员，而且还是区公安局分管治安的副局长，对于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的大家斗殴事件不及时制止，你觉得这是不是一种失职行为？” 朱世豪见闵永贵问的问题越来越犀利，语气也越来越严厉，终于反应过来了：闵永贵为了讨好吴曼萍和陈佩母女，为了挽回他儿子给他带来的恶劣影响，准备牺牲自己这个小小的芝麻绿豆官，以换取吴曼萍和陈佩对他的谅解和好感。说白了，这就是他一种“丢卒保帅”的手段和策略…… 想至此，他觉得心里一片冰凉，一股绝望的情绪使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便再次抬眼看了看闵永贵，亢声答道：“闵市长，你不了解当时的具体情况。陆涛是突然冲到舞台上打人的，他们互相斗殴的时间也很短，陆涛功夫很厉害，三拳两脚就把打伤了闵小军他们这边好几个人，我想要上台制止都来不及。更何况，当斗殴事件发生后，我第一时间就打了电话调集治安大队的人赶到现场进行处置，并不存在失职渎职的问题。” 闵永贵对他的这番辩驳不置可否，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追问：“第三个问题，你明明知道这次打架斗殴事件是闵小军等人引发的，他们是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即使陆涛打伤了人，但主要责任还是在闵小军他们这边，你把治安大队的人召集到演艺吧后，为什么只抓陈佩和陆涛，不抓闵小军等涉嫌寻衅滋事的肇事者？这不是滥用职权是什么？” “闵市长，刚刚我已经解释了：当时我并不知道闵小军等人殴打了女个京剧女演员，只看到陆涛打伤了好几个人。而且，陆涛有一身武功，如果不给他戴手铐，我怕他再次伤人，所以便给他戴上了手铐。更何况，闵小军等人也被我们带到了治安大队，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对他们进行讯问——” 陈佩见他仍在不住地狡辩，心下愤恨至极，忍不住出言呵斥道：“姓朱的，你说这话还要不要脸？你说陆涛武功高强，担心他再次出手伤人，所以才给他戴上手铐，那我被戴手铐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也怕我有很高深的武功、怕我伤到别人？另外，你说闵小军等人也被你们带到了治安大队，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们跟来的目的？他们就是想要过来看你的手下殴打、整治陆涛，让你们为闵小军报仇出气。否则的话，你们为什么只安排干警审问我和陆涛，对闵小军等人却不闻不问？为什么还允许闵小军这个当事人到审讯室去殴打陆涛？” 此时，一直在冷眼旁观的市公安局局长罗志辉，通过闵永贵质问朱世豪的语气和表情，明白了他的真实意图，便冷冷地对朱世豪说：“朱世豪，你不要巧言令『色』为自己辩护了，且不说闵市长质问你的三点问题你回答得漏洞百出，单是你在现场却没有阻止治安大队的警务人员殴打陆涛这一点，就足以认定你的失职渎职问题。你现在跟王书记走，接受市局纪委对你的调查。” 第80章 密谋 吴曼萍眼看着朱世豪被市公安局纪委书记和督察大队长带出值班室，脸上『露』出一丝赞许的神『色』，对闵永贵说：“闵市长，我对你今晚处置这一事件的态度和方式很满意。看得出来，你是一个不护短、不徇私、行事果决明快、雷厉风行的好领导。我们一码归一码，你儿子不争气、不听话，在外面胡作非为，虽然你有管教不严的责任，但考虑到你平时工作比较忙，加之只有一个独子，平时难免有点溺爱纵容，我完全可以理解，而且也不能因此否定你的工作能力和你本人的品行『操』守——这一点，我会实事求是地向我家老陈反映，你完全可以放心。” 吴曼萍也是个久历官场、见多识广的厉害女人，早就看出闵永贵今晚之所以要求公安机关严厉惩处他儿子、顺着陈佩的意思对朱世豪和其他殴打陆涛的警务人员进行查处，目的就是维护他在自己和丈夫心目中的良好印象，并尽力消除他儿子的恶劣行径给他带来的不利影响。 在看出了闵永贵的用心后，吴曼萍也不想太得罪他，于是便说出了这番表达赞许和满意的话语…… 果然，闵永贵在听到她这番话后，立即长吁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用充满感激的语气说：“吴大姐，感谢您对我的肯定和表扬。您的这番话，对我既是一种鼓舞，也是一种鞭策。您虽然不计较我家教不严、对儿子失于管教的错误，但我内心还是感到非常惭愧和自责。过几天陈书记回来后，我想亲自登门拜访，一方面为我那逆子的恶行再次向佩佩负荆请罪，另一方面也想聆听陈书记在修身齐家等方面的教诲。” 吴曼萍点点头说：“行，随时欢迎闵市长到我家里去玩。” 说到这里，她瞟了一眼一直默不作声地站在值班室中央的陆涛，对闵永贵说：“闵市长，要不你先跟罗局长、李局长到外面去看看查处那些违法警务人员的情况，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就走。” 闵永贵知道她要私下跟陈佩或者陆涛说话，赶紧答应一声，带着*和李长洲走出值班室。闵永贵对罗志辉说：“志辉同志，今晚辛苦你了，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钟，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情况我们明天再沟通。” 罗志辉察言观『色』，知道他可能要跟李长洲密谈什么事情，便跟他握手道别，然后搭乘专车回家去了。 闵永贵带着李长洲在几个审讯室转了一下，查看了一下办案人员审讯闵小军、朱世豪等人的情况，当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时，李长洲忽然悄声问：“闵市长，您儿子的问题到底怎么处理？处理到什么程度？” 闵永贵仰头思考了好一阵，反问道：“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刚刚当着陈佩和吴大姐的面，我们已经给他的问题定了『性』，就是寻衅滋事，你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先说说你的处理意见吧！” 李长洲沉『吟』了片刻，小心翼翼地答道：“所谓寻衅滋事，是指在公共场所无事生非、起哄闹事，造成公共场所秩序严重混『乱』的，追逐、拦截、辱骂、恐吓他人，强拿硬要或者任意损毁、占用公私财物，破坏社会秩序的行为。按照这个定义，您给闵小军定的『性』完全没有错。 “不过，公安机关对寻衅滋事有两种处理方式：一是违法行为不严重的，可以予以行政处罚，一般都是拘留五到十日；二是违法行为很严重或者造成了恶劣后果的，必须以寻衅滋事罪予以刑事处罚。具体到您儿子的问题，我的建议是给予行政拘留的治安处罚，因为如果要追究他的刑事责任，最后哪怕是判个缓刑，都会在他的人生履历上留下一个污点，影响他的名声和发展前景，我相信您也不希望出现这种情况。” 闵永贵转头看了一眼值班室，有点担心地说：“我当然不希望小军受到刑事处罚，但如果处罚轻了，我怕吴大姐和陈佩有意见，那样的话我今晚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李长洲笑道：“闵市长，这个您不必担心。首先，刚刚您当着吴大姐的面要求我们把闵小军等人抓起来，又亲自打电话给市局罗局长，要求他到这边来现场办公，查处朱世豪等人殴打陆涛的问题，已经给足了吴大姐的面子。 “以我的判断，像吴大姐这种人，她要的就是面子，是别人对她足够的恭敬和尊重。以您儿子的事情为例，她之所以匆匆赶到这里来，就是觉得堂堂省委副书记的女儿居然被人打伤了，还被公安机关抓了，所以心里恼怒异常，一定要给女儿出气。 “但是，当您这个副市长也亲自赶来并果断处置了您儿子和朱世豪等民警后，她觉得自己省委副书记夫人的权威得到了认可，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心里的气恼和愤怒肯定也烟消云散了。至于您儿子最后到底会受到什么处罚，我估计她反倒不会太在乎。 “更何况，您也是省会市的常务副市长，吴大姐作为省委副书记的夫人，而且她自己也是官场中人，肯定明白‘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也不会因为这样一件并不算大的纠纷来跟您撕破脸皮纠缠到底，这是不符合官场潜规则的，所以吴大姐这边我觉得您完全可以放心。” 闵永贵满意地点点头，又问：“万一陈佩或者陆涛得知闵小军只受到了治安处罚，前来质询闹事怎么办？陆涛那小子我倒是不怕，就是有点担心陈佩会穷究到底。” 李长洲笑了笑说：“您放心，明天我就会安排治安大队的人去那个什么琴韵演艺吧，找到演艺吧的老板和那个当事的女演员，先叮嘱他们否认闵小军有寻衅滋事的行为，然后再给他们做一份询问笔录，让他们证明闵小军只是喝醉了到舞台上与女演员互动，并没有辱骂和殴打她的行为。这样一来，即使陈佩和陆涛想要闹事，但我们有当事人的证人证言，证明闵小军并没有严重的寻衅滋事行为，他们想闹事也找不到茬子！” 第81章 犟驴子 在闵永贵和李长洲密谋的时候，陆涛正坐在值班室的一张椅子上，接受吴曼萍的盘问。 在盘问开始之前，吴曼萍先是沉着脸上上下下打量着陆涛，许久都不发一言。 这种审视和挑剔的目光，令陆涛感到很不舒服，但考虑到她毕竟是陈佩的母亲，是自己的长辈，而且她刚刚也算是帮了自己的忙，所以他强忍心中的不快，垂下眼帘任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梭巡游走…… 陈佩知道陆涛心高气傲，肯定忍受不了母亲这种肆无忌惮的审视目光，于是便用嗔怪的语气提醒母亲：“妈，你有什么话就快点说吧！陆涛身上还有伤，医院的救护车还在外面等，你说完了我和陆涛还得去医院检查治疗呢！” 吴曼萍这才将目光从陆涛身上移开，单刀直入地问：“小陆，你老家是哪里的？父母是干什么的？有没有兄弟姐妹？” 陆涛闷闷地答道：“我老家是怀沙市清溪县的，我父母都是农民，我父亲二十多年前就去世了，我上面有一个姐姐，已经结婚成家，跟我姐夫一起在广东打工，我母亲现在跟着我姐姐住。” 吴曼萍听说他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而且父亲都去世二十多年了，脸上的神『色』更加难看，用责备的目光看了一眼陈佩，又用那种居高临下的语气问：“据佩佩说，你现在是松山市桃林县地税局的干部，目前你在地税局什么岗位？是不是你们局里的中层干部？” 陆涛听她盘问得越来越细，语气也越来越咄咄『逼』人，知道她误以为自己正在跟陈佩谈恋爱，而她显然对自己这几个“未来女婿”很不满意，所以此刻才用这样的语气刨根究底，心里不由有气，便抬起头来，目光直视着吴曼萍，硬邦邦地答道：“阿姨，我现在就是桃林县地税局一个很普通的科员，本来是在稽查局工作的，但前不久我因为犯了错误，挨了一个记过处分，被调离执法岗位，目前是我们县局的群众工作队队员，在一个小村子驻村搞结对帮扶工作。” 陆涛本来没打算将自己受处分的事情告诉陈佩，但见吴曼萍不住地盘问自己，心里有点生气，便干脆直接了当地告诉她自己在局里挨了一个处分，让她对自己彻底失望，早点结束这场令自己感到芒刺在背的谈话…… 陈佩听说陆涛前不久挨了一个处分，不由大吃一惊，抬眼看着陆涛，见他说得郑重其事的，不像在开玩笑，也不像是在故意抬杠说气头话，便焦急地问：“陆涛，到底怎么回事？你犯了什么错误？上次我到你单位去的时候，你不是告诉我刚刚参加了你们局里的中层干部竞聘吗？当时你还说这次这次竞聘成功的机会很大，怎么忽然又挨了一个处分？是不是你的竞争对手陷害你？” 陆涛摇摇头说：“这件事一言难尽，我确实被人下了套子陷害了，但陷害我的人并不是局里的人，而是一个纳税人。这个过程很复杂，有时间我再跟你解说吧！” 吴曼萍听说陆涛居然还是一个挨了处分的问题干部，本来就沉着的脸变得更加难看，也没有兴趣再去盘问陆涛的其他情况，站起身拉住陈佩的手，一边往值班室外面走，一边气呼呼地说：“佩佩，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问你！” 陈佩身不由己地被她拖出了值班室，往右边走了十几米，来到一个转弯的地方。 吴曼萍用很严厉的语气问：“佩佩，你跟小陆到底是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很喜欢他？” 陈佩很坦然地答道：“对，我很喜欢他，从读大学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他了。妈，我可以跟您说句心里话：陆涛是我的初恋，也是我最想嫁的男人。我还想提醒您一点：您不要想当然地以为陆涛是看上了我这个省委副书记女儿的身份，想要攀高枝所以来追求我。事实正好相反：现在是我在主动追求陆涛，但他并不大喜欢我——” 吴曼萍听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紫涨着脸恼怒地叱道：“佩佩，你脑袋里是不是搭错了哪根神经？你身边有这么多优秀的青年才俊追求你，你一个都看不上，还跟我和你爸说你现在暂时不想谈恋爱结婚，我们也相信了你的鬼话，没想到你却看上了这么一个愣头愣脑、土里土气的乡巴佬，还是一个犯了错误、挨了处分的问题干部，你是存心想气死我和你爸吗？” 陈佩听母亲直斥陆涛是“乡巴佬”，把脸一沉说：“妈，你凭什么骂陆涛是乡巴佬？人家跟我一样，是中南财经学院的大学生，文武双全、能力出众，你这样贬损人家有意思吗？再说了，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不都是农村人吗？你现在嫌弃陆涛是农民出身，是不是忘了自己的根本？” 陈佩轻易不跟父母顶嘴，但是一旦遇到自己认定的事情，就会异常倔强执拗，就连她父亲陈登峰都无法说服她。而陆涛，是陈佩最喜欢、最爱慕的人，也是她心里的原则和底线所在，所以当听到母亲用难听的话诋毁他的时候，便忍不住发起了脾气，并出言顶撞起母亲来…… 吴曼萍知道女儿平时沉静寡言，轻易不生气，但一旦生气起来就连她父亲都有点着忙，只好叹了一口气说：“佩佩，我为你『操』碎了心，你却一点都不领情。俗话说‘女大不中留’，你既然看上了那个姓陆的男孩子，我也无法阻止你，但我还是要劝你一句：‘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作为一个女孩子，在爱情和婚姻的问题上，一定要慎之又慎，一旦嫁错了人，就会毁掉你一辈子的幸福。 “依我看来，陆涛这个人虽然外形不错，长得也算一表人才，但脾气暴烈、『性』格倔强，而且毫无心机和城府，一点都不懂得转圜和变通，是个一条道走到黑的犟驴子。我估计，他在他们单位被处分，也与他的这个『性』格有关。你将来如果嫁给他，肯定会受他的欺负，肯定不会幸福，这是我现在最担心的问题。” 第82章 埋怨 陈佩担心陆涛在值班室等到不耐烦，不想再跟母亲辩论，一边转身往回走，一边说：“妈，你跟陆涛只是一面之缘，对他真正的『性』格和人品完全不了解。刚刚你对他的判断，只是根据他今晚的言行做出来的，而且是戴了有『色』眼镜去观察他的，肯定存在偏颇和谬误。我跟他同学四年，深知他的品行和脾『性』，也知道他的学识和能力，是一个值得我喜欢、值得我爱慕的男子汉，您就相信我的眼光吧！” 吴曼萍见她如此固执，气得双睛冒火，却又不好在这里跟她嚷闹，只好铁青着脸跟在她身后走进值班室。 陈佩以商量语气对陆涛说：“陆涛，你脸上、身上都有伤，要不我们坐外面的救护车去医院治疗一下吧！那些家伙下手狠毒，我担心他们给你打出内伤，必须去医院做个检查才能放心。” 陆涛伸展了一下腰身和胳膊，嘴角边撇出一丝自嘲的微笑，无所谓地说：“佩佩，我不要紧。我自小习武，皮肉厚实，抗击打能力比较强，以他们那些人的拳脚，还不至于给我打出内伤。我脸上和身上都是一些皮外伤，休息一两天就自动好了，没必要做什么治疗。再说，我明天还约了人吃饭，还要去你们财政厅办事，现在得抓紧时间回去休息一下，免得因为休息不好变成两只熊猫眼，影响我的形象。呵呵！” 陈佩见他这时候还有心情打呵呵，心里佩服他的定力和潇洒从容的气度，但仍担心他留下什么内伤，而且她也想私下跟他谈点事情，便坚持说：“你现在一定要跟我去一趟医院，即使你不想检查治疗，我也得去治治我后脑勺上的肿块，并做个检查看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你就当是陪我去一趟医院吧！” 陆涛听她这样说，倒不好再推脱了，便站起身说：“那我们走吧！” 吴曼萍在一旁说：“佩佩，小陆要是想回去休息，你就让他先回宾馆吧，我陪你去医院。” 陈佩摇摇头说：“妈，你先让杨叔叔送你回去吧！现在快凌晨两点了，你又有高血压的『毛』病，不宜熬夜。我们去医院做个检查，如果没大问题，简单治疗一下后我会让陆涛送我回家，你没必要担心。” 吴曼萍知道女儿是想单独跟陆涛待在一起，心里一万个不情愿，却又拗不过她的倔强脾气，只好气呼呼地“哼”了一声，又用极端不满的目光瞪视了陆涛几眼，跟随陈佩来到外面，眼看着她和陆涛坐上救护车，这才跟杨志堂回去了…… 到了医院急诊室后，接诊医生给陆涛和陈佩检查了伤处，然后让他们去做ct检查。陆涛说没必要，只需给陈佩做个检查就行了。 在等待检查结果的时候，陆涛和陈佩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陈佩用责怪的语气问：“你受处分之前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我一直以为，即使你不喜欢我，但我们之间的关系算是很亲密的，哪怕将来不能在一起，但做兄妹关系总是可以的吧！没想到，你这家伙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却不跟我透『露』半点，你是担心我会因此瞧不起你吗？或者，在你心里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值得信赖的朋友？” 陆涛忙说：“佩佩，你误会了。我这次被处分是因为一个突发事件，期间我也有不冷静的地方，不该冲动之下打人，结果掉进了人家预设的陷阱里面，搞得自己灰头土脑的。而且，这又不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情，我也不想跟任何人去说，所以这件事除了我们系统内的人，其余人包括我的亲戚朋友在内，基本上无人知晓。你当然是我最好的、最亲近的朋友，但我觉得既然已经挨了一个处分，自己独自吞下这个苦果就行了，没必要再告诉你，让你也不爽。这是我的心里话，请你理解！” 陈佩点点头，又问：“刚刚在值班室时，我妈也在那里，所以我不好向你详细打探你被处分的原因。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你可以把事件的具体经过告诉我吗？你说你是被别人做陷阱戴笼子套进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涛便把自己因为查处奥尼尔酒店偷漏税问题与柳洪结怨、半夜在小区遭到偷袭暗算、税务稽查资料被偷、在奥尼尔遇到暗算自己的歹徒并发生冲突等事情，详详细细地讲给了陈佩听。 听完他的叙述后，陈佩沉思了片刻，用埋怨的语气说：“既然你是受到了陷害，你就更应该早点告诉我啊！如果我在你们县局下达处分决定之前知道了此事，肯定会想办法给你帮忙的。” 陆涛苦笑了一下说：“你是财政系统的，我是地税系统的，你怎么给我帮忙？虽然你爸是省委副书记，但他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县级地税局干部受处分的事情去打招呼说情啊！我如果先告诉你，只是给你徒增麻烦而已，所以我觉得没有必要。” 陈佩定睛盯视了他几眼，叹了一口气说：“陆涛，你是真的对官场完全不了解，还是故意跟我装天真？我自认为是个很自律的人，从来不利用我爸爸的职权去为自己或别人谋取私利。但如果是你的问题，尤其是你受了冤枉和陷害的问题，我是一定会想方设法给你帮忙的，哪怕会违反我爸爸给我定下的约束和规矩也在所不惜——这一点，我相信你心知肚明！ “你说得没错，我在财政系统，你在税务系统，我确实无法利用我在上级部门的优势给你帮忙，而且我爸也绝对不会因为你的问题去给下面的人说情打招呼，但我可以去找别人啊！实话告诉你：你们省地税局的党组书记、局长曾茂繁，原来就是我爸爸在新林县当县委书记时的秘书，也是我爸爸一手提拔起来的，他现在马上就要转到德化市去当市委书记了。你们省局现在的二把手李梓桐，是我们财政厅预算处李处长的亲叔叔。他很想让我爸爸支持他接任曾茂繁的一把手位置，但他跟我爸爸不熟，所以他几次委托我们李处长出面邀请我吃饭，但每次都被我拒绝了。如果你早点把你的事情告诉我，我不要我爸爸出面，自己去找一下曾茂繁局长就基本上可以解决问题！” 第83章 感动 陆涛只知道陈佩的父亲是省委副书记，但没想到省地税局曾局长竟然是她父亲原来的秘书，心里略微有点惊讶，也稍稍有点后悔：早知道她与省局一把手有这么深厚的渊源，当初在得知自己要受处分之前确实应该告诉她，让她给自己想想办法，也许就可以避免那个记过处分了…… 于是，他苦笑了一下说：“佩佩，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我的处分都已经生效了，到手的稽查局副局长职务也飞了，再说这些已经无济于事，我还是安安心心地把驻村工作搞好，为帮扶村做一点实实在在的贡献，等处分期过去后再想进步的事情吧！” 陈佩却执拗地问：“你是什么时候受的处分？我记得那次去双熊山玩，是上个月的月底，那时候你刚刚参加完你们局里的中层干部竞聘，所以受处分肯定是这个月月初的事情，对不对？” 陆涛点点头说：“没错，就在你离开桃林县的当天，奥尼尔酒店的老板柳洪就跟我发生了冲突，晚上我回到租住的小区，遭到了一伙人的暗算，而奥尼尔酒店的查账原始资料也是那一晚被偷走的。第二天我去奥尼尔酒店找柳洪理论，恰好遇到先天晚上偷袭我的那伙歹徒的头头，我一时冲动，跑过去想把他扭送派出所，遭到他的反抗，于是便挥拳打了他，后来又与奥尼尔酒店的保安发生冲突。柳洪预先叫来了警察等在那边，我这边一打人，警察马上就出来了，把我带去了派出所。大概两三天之后，局里就给我做出了记大过的处分。” 陈佩静静地听他说完，然后偏着头默算了一下，说：“我去你那里是上个月的30日，大概一个星期后你就受到了处分。现在是7月21日，照此推算，你受处分还不到半个月。按照公务员处分条例的相关规定，如果受处分人对处分决定不服，可以在一个月内向做出处分决定的行政机关或者其上级机关进行申诉，也可以申请行政复议。所以你这个事还有转圜的余地，我建议你直接向松山市地税局进行申诉，我再给你在省地税局找找关系，或许可以让你们县地税局撤销对你的处分。” 陆涛见她如此为自己着想，心里很是感动，不想拂逆她的好意，点点头说：“行，我正好明天中午约了我们省局监察室一个老乡兼同学吃饭，到时候先跟他打探一下地税系统纪律处分申诉或者行政复议的程序和方式。晚上我们县里的苏县长和县财政局蔡局长会邀请你吃饭，我也会参加，到时候我再把打探好的情况告诉你。如果能够申诉或者申请行政复议，我再请你帮忙。” 陈佩有点奇怪地问：“你在省地税局监察室有老乡和同学？那为什么你受处分时不找他给你说说情？他毕竟是上级机关的，说不定对下面打个招呼会有点用的。” 陆涛摇摇头说：“我那个同学叫林华，年纪和我差不多，我们是同一年考公务员进入地税系统的。他老家虽然是清溪县的，但父母在省城定居很久了，所以当初他报考的是省地税局的公务员岗位，而且顺利考上了。而且，我跟他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同学，就是在进入地税局工作之前，在省税务干部学校参加为期三个月的岗前培训，所以我们的同学之谊实际上只有三个月。 “只不过，因为他老家是清溪县的，而且我跟他很谈得来，我们两人的兴趣爱好也差不多，都喜欢文学，都爱好运动，也都习练过武功，在培训期间我们经常在一起玩，彼此成为了好朋友。只不过，他现在还只是监察室一个科长，在下面没有什么人脉关系，估计即使他想帮我也办不到。更何况，你是知道我的『性』格的，一般情况下不喜欢去麻烦别人，尤其不喜欢因为我个人的事给别人出难题，所以林华到现在应该还不知道我受处分的事。” 陈佩点点头说：“你这么一说我就理解了，你和那个姓林的并不是真正的同学，而且交往也不深，他也不一定可以给你帮上忙，所以你干脆没告诉他，对吗？” 见陆涛点头，她又问：“明天中午你请他吃饭，要不要我出席？” 陆涛考虑了一下说：“你的身份很敏感，林华他们又都是官场上的人，要不你暂时不出面吧，明天我先找他问问情况再说，然后见机行事，如果需要你出面，我再打你电话。” “那好，我明天中午晚点吃饭，等你的电话。如果需要我出面的，只要你打个电话我马上赶过去。” 陆涛应了一声好，忽然想起自己这次来省城的主要目的，便问道：“佩佩，我这次来找你，主要想请你帮忙为我帮扶的村子申请一笔‘戴帽资金’，用于该村的房屋风貌改造和道路硬化工程，也就是一笔新农村建设扶持资金，不知道可不可以做到？” 陈佩说：“这个有点为难。你可能不清楚：新农村建设资金一般都是上半年就做好了分配计划的，现在已经是七月份了，你来迟了一点，再要去争取可能有点困难。不过，我还是可以给你去争取一下，看李处长手里有没有留一点机动指标，如果有的话，我再想办法！” 这时候，值班医生通知陈佩去拿脑部ct扫描结果，两个人忙起身来到传送检查结果的窗口，拿到陈佩的片子，找医生看了看，说没有什么问题，并给他们来了一点治伤的『药』。 随后，陆涛叫了一台滴滴车，先把陈佩送到省委大院，自己则回宾馆休息…… 第二天，苏业泰、苏耀光等人清早就去开会去了，蔡长明、夏冰冰、张雅玲等人则去省财政厅办事。在吃早餐时，蔡长明反复叮嘱陆涛晚上一定要将陈佩约出来，说苏县长对这顿晚宴非常重视，已经交代他在皇冠大酒店贵宾部订了一个大包厢，如果到时候陈佩不来，会搞得很尴尬，直到陆涛笑着向他保证陈佩晚上一定会出席，他才放心地上车赶去省财政厅…… 第84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吃完早餐后，陆涛又回到宾馆房间补了一觉，一直睡到十一点左右，被刺耳的手机铃声吵醒了，『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周毅鸿书记打过来的。 “小陆，前天你告诉我说准备去省财政厅找你同学陈佩争取一笔戴帽资金，还说会跟随参加全省新农村建设经验交流会的代表团一起去省城，你现在到了财政厅吗？见到了陈佩没有？” 陆涛忙答道：“周书记，我是昨天跟随代表团到达省城的，昨晚跟陈佩见了一面，并跟她约好今晚一起吃饭。对了，您没有来参加新农村建设经验交流会吗？” “没有，这次经验交流会虽然是省委组织部主办的，但参加人员以『政府』线上的人为主，各市州和各县市区都是『政府』一把手参加。出席交流会的省委主要领导原来确定是陈副书记和组织部黄部长，但后来也改为秦省长和黄部长出席，据说陈副书记到中央开会去了，所以这次市里出席交流会的带队领导是海平市长。” 说到这里，周毅鸿停顿了片刻，又问：“今晚你约了哪些人跟陈佩一起吃饭？” “我跟陈佩是昨晚喝茶的时候约好的，当时在场的有桃林县的苏业泰县长、县财政局蔡长明局长、省委办秘书二处的张文清科长，另外还有两个女同志，分别是桃林县财政局预算股长和办公室主任。因为我约陈佩吃饭的时候这些人都在场，所以今晚他们可能会一起去吃饭。” 周毅鸿默谋了一下，说：“我大概下午五点左右赶到省城来，到时候一起陪陈佩吃个饭吧！” 原来，周毅鸿在省里最主要的靠山和后台就是现在的秦省长。秦省长也是军人出身，转业前是周毅鸿所在部队的一位副师长，而周毅鸿就是他所在的那个师的一个团长，两个人在部队时就是上下级关系，关系也比较好。 周毅鸿转业到地方后，在秦省长的关照下，先在省里的一个厅担任副厅长，后来又转到某市担任市长，几个月前又调到松山市担任市委书记。 周毅鸿很清楚：秦省长明年就六十二岁了，而且也没有进一步提拔的可能，估计会被安排到全国人大或者全国政协去担任一个闲职，而最有可能接替他的省长职务的，就是现在的省委副书记陈登峰。 但是，陈登峰与秦省长关系并不大好，虽然两个人之间没有什么大的矛盾，也没有发生过正面的冲突，但总给人一种“面和心不和”的感觉。作为秦省长的嫡系和亲信，周毅鸿与陈登峰的关系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个人虽然认识，但平时都是工作上的来往，基本上没有什么私交。 现在，周毅鸿最担心的是：陈登峰跟现任省委书记关系非常密切，一旦秦省长离开南江省，接任他省长职位的陈登峰极有可能会对前者的亲信和嫡系进行打压。虽然自己平时很注意平衡自己在省委领导中的关系，在与陈登峰交往时也对他非常尊重、非常恭敬，但自己毕竟与秦省长有那层老关系，也确实是秦省长的嫡系和亲信，万一陈登峰与秦省长矛盾很深，自己肯定就会成为他日后打压的目标…… 为此，这段时间周毅鸿一直比较焦心，也很想通过某条途径拉近与陈登峰的关系。恰好，上次他和松山市财政局的人宴请陈佩时，偶然发现她跟陆涛关系很亲密，甚至还可能爱上了陆涛。 这个意外的发现，令他当时心里一阵狂喜，忽然有了一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如果陈佩真的很喜欢陆涛，自己就可以利用与陆涛的亲密关系去接近陈佩，在博得陈佩的好感后，再去接近她的家人，说不定就可以最终博得陈副书记的好感和信任…… 因此，当得知陆涛今晚要宴请陈佩后，虽周毅鸿虽然觉得在场的人员太杂了一点，但最终还是决定赶到省城去参加这次宴会…… 陆涛听他说下午会赶过来一起请陈佩吃饭，忙应道：“好，我们吃饭的地方订在皇冠大酒店的贵宾楼，到时候您直接去那里吧！” 周毅鸿沉默了一下，说：“我直接先去那里不好。这样吧：我赶到省城后，先在皇冠大酒店附近找个茶馆休息一下。你先跟陈佩和苏业泰等人去酒店包厢，也不要告诉他们说我是特意过来参加晚宴的。等其他人都到包厢后，你再偷偷发个信息给你，然后我会打电话给你，问你在哪里，你再当着他们的面邀请我过来吃饭，这样好一点！” 陆涛一听他的话就明白了：周毅鸿不想让苏业泰等人猜出他想接近陈佩的念头，更不想让他们知道他是特意驱车一百多公里赶过来赴宴的。而且，今晚出席酒会的人当中，大部分都是周毅鸿的部下，其余的人也都比他级别低很多，所以他不可能先去包厢等候，必须迟到一阵子才能彰显其身份…… 想至此，他暗骂了自己一声“笨蛋”，忙不迭地应道：“好好好，您先到酒店附近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等所有人都到了包厢后我会及时给您发个信息。” 挂断周毅鸿的电话后，陆涛马上就拨打了省地税局监察室林华的手机。电话接通后，他先笑着向对方问好，并用征询的语气问他中午在哪里吃饭方便一点。 林华忙笑着说：“陆老弟，你太客气了，要不中午还是我请客吧！省局西边一百米左右有一条小巷子，进入小巷五十米后右边有一家名叫‘清溪源’的土菜馆，这个店子的老板是清溪县老乡，里面的菜都是很正宗的清溪口味，店子的环境也不错，要不中午我们就在这家店子吃饭吧！” 陆涛忙说：“好，我很久没有吃过正宗的清溪口味菜了，我现在马上赶到那里去，预定一个包厢等你下班过来。对了，你那边还有别的领导或者朋友吗？确定了人数后我好点菜。” 林华踌躇了一下，压低声音说：“我们监察室的袁主任也是清溪县老乡，等下我去他办公室邀请他一下，看他愿不愿意赏脸出来一起吃个饭，然后我介绍你这个老乡认识他一下。”（看完了本书的朋友如果等更不耐烦，可以去看看本书的姊妹篇《仕途天骄》，情节跟本书一样精彩，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第85章 八卦 陆涛听林华说准备邀请监察室的袁主任一起过来吃饭，想起自己等下正要咨询纪律处分申诉和行政复议的问题，如果袁主任愿意过来，正好可以向他讨教，说不定还可以请他给松山市地税局领导打个招呼，请他们帮忙推翻对自己的那个处分决定…… 于是，他赶紧对林华说：“林科长，如果袁主任愿意赏脸过来跟我们一起吃饭，那当然最好啊，我求之不得呢！” “嗯，我试试吧！” 挂断林华的电话后，陆涛从床上爬起来，匆匆洗漱完毕，下楼打了一台的士径直往林华指定的饭店而去。 进入“清溪源土菜馆”，陆涛订了一个小包厢，然后点了几个清溪特『色』菜，便坐在包厢里等林华和袁主任过来。 等了几分钟后，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是陈佩打过来的：“陆涛，你和那个同学在哪里吃饭？要不要我过来？” 林华考虑到袁主任要过来，有陈佩在的话他可能会对自己热情一点、亲近一点，便笑道：“我们约好在省地税局西边的一条小巷子里吃饭，饭店的名字叫‘清溪源土菜馆’。我同学说他可能会约他们监察室的一把手袁主任过来吃饭，袁主任也是我们清溪县的老乡。你如果不嫌麻烦，就请过来吃饭吧！不过，我们清溪县饭菜的口味比较重、比较辣，不知道你吃不吃得下？哈哈！” 陈佩也笑了起来，说：“我老家是渝省的，菜的口味以麻辣为主，你说我能不能吃辣？你现在用微信发个位置给我，我下班后坐个的士过来。” 十二点过几分，林华出现在包厢门口，很热情地与陆涛握手寒暄了两句后，用很遗憾的语气说：“陆老弟，不好意思，袁主任说他中午家里有点事，不能过来一起吃饭。他还说，既然你是清溪县老乡，以后你到省局办事的时候欢迎你去他办公室玩。” 陆涛知道袁主任是自矜身份，不想随随便便地跟自己的手下出来吃饭，更不想随随便便地结识自己这个在小县城地税局工作的老乡，林华刚刚最后那两句话，多半是他为了安慰自己临时加上去的，袁主任应该没说过邀请自己去他办公室玩的话…… 不过，想归想，陆涛表面上却没有『露』出半分不悦的表情，嘴里连连说“理解，理解”，又对袁主任那个可能并不存在的“邀请”表示了谢意，然后热情地邀请林华坐下。 林华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微笑着问：“菜点好了吗？我们只有两个人，菜不要搞多了，最多三个菜就行。” 刚刚在跟陆涛通电话时，林华虽然口头上客气了一句说由他请客，但实际上他并没有请客的意思：在他想来，自己虽然跟陆涛『性』情相近、脾气相投，在三年前的岗前培训班上两个人也结下了比较深的友谊，但自己现在毕竟在省局工作，前几个月又提拔到了正科实职的位置，而且这次又是陆涛主动邀请自己吃饭，由他请客是理所当然的。因此，他此刻便告诉陆涛说菜不要点多了，言下之意就是由陆涛做东了…… 陆涛倒没想这么多，听林华说只有两个人吃饭，忙笑着说：“林科，我忘记跟你说了：等下我还有一个大学同学要一起过来吃饭，点三个菜肯定少了。” 林华见他不预先告知自己便另外邀请了一个大学同学，脸上掠过一丝不快的表情，但这表情只是稍纵即逝，问道：“你这大学同学是哪个单位的？不会也是地税系统的吧！” “不是，是省财政厅预算处的——” 当听到“省财政厅预算处”几个字时，林华脸上不满的表情想掩饰都掩饰不住了：在他想来，陆涛既然邀请自己吃饭，就应该以他这个客人为主，现在突然又来一个财政厅预算处的，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职位，如果他的职位比自己高，自己就成为了一个配角，那这个陆涛就太不会做人了…… 陆涛见他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稍一思索就猜出了他的想法，忙笑着解释说：“林科长，我这个大学同学是位女同志。本来我没准备叫她的，但考虑到如果是我们两人吃饭，很不好点菜，如果来一位女同志的话气氛也好一点，所以便打了个电话给她。” 林华听说来的是陆涛的一个女同学，脸上不满的神『色』才稍稍缓和了一点，装作很随意地问：“你这位女同学在财政厅预算处负责哪一块？目前是什么职务？” “她现在是预算处县乡组组长，好像也是正科实职。” 林华有点惊愕地抬起头看着陆涛，说：“我有个大学同学也在财政厅预算处工作，据他说预算处县乡组是个肥缺，权力也很大，他几次想调到这个组去都没有成功。你那个女同学估计参加工作也只有三年多，怎么这么快就占据了这么一个要害职位？她是不是有很厉害的后台和靠山？” 陆涛笑了笑说：“你猜得没错，我这个同学姓陈，叫陈佩，她的父亲就是现在的南江省委副书记陈登峰！” 林华“啊”地惊呼一声，瞪大眼看着陆涛，愣了半晌才说：“你不错啊，居然能够把省委副书记的女儿约出来跟你吃中饭，虽然你们是大学同学，但一般的同学肯定没有这个面子。” 说到这里，他忽然把头凑过去，满脸八卦地问：“陆老弟，你老实告诉我：这位陈副书记的女儿是不是很喜欢你？在我看来，这种可能『性』是很大的，因为你长得很英俊，又有才华，还有一身高明的武功，是那种很逗女孩子喜欢的男子汉——我猜得没错吧！” 陆涛知道林华等下肯定能够从陈佩对自己的态度和言行举止中看出她喜欢自己，如果此刻自己一口否定他的判断，到时候被他看出来了反倒不好，说不定他会认为自己是个很虚伪的人，于是便用模棱两可的话说：“我跟她在大学期间关系确实很好，上个月她还到桃林县玩过。至于她到底喜不喜欢我，我也不敢确定，总之我和她之间是比一般的同学关系亲密一点，但现在并不是恋人关系，这是我的实话！” 第86章 老乡圈子 林华用无比羡慕的目光看着陆涛，说：“能让省委副书记的女儿亲自到桃林县去看望你，可见你的魅力和吸引力。据我分析，这位陈副书记的千金小姐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爱上你了，否则的话，以她的身份，是不可能单独去一个小县城探望一个男同学的，今天中午她也不会为了一顿午饭就跑过来跟你相见。老弟，看来你现在是鸿运当头啊，桃花运和官运一起来了！据我从一些在省委工作的老乡和同学那里的得到的信息，陈登峰副书记很快就要荣升省长了。你如果成为他的乘龙快婿，等于是踏上了一条金光灿灿的官桥，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啊！” 说到这里，他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注目凝视了陆涛几眼，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压低声音问：“陆老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可别见怪啊：这陈副书记的女儿长相如何？脾气『性』格怎么样？” 陆涛是个提头知尾的灵泛人，听他忽然问起陈佩的长相和脾『性』，马上猜出了他潜藏的想法：在他想来，陈佩身为省委副书记之女，又在要害部门任职，只要长相不太差、脾『性』稍微好一点，肯定早就被一些条件比陆涛好很多的男子追到手了。但是，她到现在还没找对象，而且好像还喜欢上了陆涛这个除了长相英俊外其他条件都很差的小县城公务员，估计她要么是长得很丑，要么是脾气刁蛮霸道令人难以忍受，否则的话，就难以解释得通…… 当想明白林华的言下之意后，陆涛心里有点不舒服，对林华的好感也不由大打折扣，强自克制住自己内心的不满，淡淡地答道：“林科长，我一般不背后评价别人，尤其不喜欢背后评价女孩子的长相和品行。陈佩等下就会过来，到时候你就可以看到她的长相了。至于她的脾气『性』格，等下你可以跟她交谈几句，应该会得出一个基本的判断的。” 林华这才察觉自己刚刚的问题确实有点冒昧了，心里微微有点后悔，讪讪地说：“陆老弟，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对陈副书记的女儿有点好奇心而已，你别见怪啊！” 陆涛还没答话，手机突然响了，是陈佩打过来的，说现在正是下班时间，从财政厅过来的路上很堵，估计需要半个小时后才能赶到饭店来，让陆涛他们先吃，她过来后随便吃点东西就行了。 陆涛忙说：“没关系，这店子生意很好，有点忙不过来，估计需要一到二十分钟才能够上这包厢里的菜，我们还是等等你吧！” 林华听说陈佩还要半个小时后才能赶到，心里忽然一动，站起身对陆涛说：“陆老弟，我出去上个厕所。” 随后，他起身来到外面，走到一个拐角处，匆匆掏出手机，拨打了他的顶头上司、省地税局监察室一把手袁骋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林华压低声音问：“袁主任，您吃过中饭了吗？” 袁骋听他声音神神秘秘的，有点诧异地答道：“正在吃！小林，有什么事吗？你声音怎么这么低？” “是这样的，刚刚我不是邀请您跟桃林县地税局的一位清溪老乡吃饭吗？我现在就跟他在一起。不过，他刚刚告诉我，等下他还有一个大学同学要过来吃饭，而他的那个同学，就是省委副书记陈登峰的女儿，现在是省财政厅预算处乡村组的组长——” 袁骋惊讶地“啊”了一声，急急地打断他的话问：“小林，你确定吗？等下省委陈副书记的女儿要过来个你们吃饭？” “千真万确。今天约我吃饭的人叫陆涛，刚才我跟您介绍了，他是松山市桃林县地税局的一位干部，三年前与我同时考上地税局公务员，老家是清溪县的。据他说，陈副书记的女儿名叫陈佩，是他在中南财经学院的同班同学——” 袁骋再次打断他：“按你的判断，这位姓陆的小老乡跟陈副书记的女儿关系怎么样？如果他们关系平平，并没有什么深交，那就算了。如果他们之间关系很深厚，我马上就赶过来。” “我觉得他们应该是很深厚、很亲密的关系，甚至还可能是恋人，理由有两点：第一，据陆涛说，上个月月底陈佩单独去桃林县探望过他。您想想，陈佩是省委副书记的女儿，如果不是对陆涛有好感，不是跟他关系很密切，她会单独跑到桃林县去看望一个男同学吗？ “第二，刚刚陆涛自己告诉我，他跟陈佩虽然还不是恋人，但比普通的同学感情要亲密深厚很多。根据我对陆涛的了解，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吹牛皮、喜欢夸张和卖弄的浅薄之人，既然他自己都承认跟陈佩关系很深厚，我估计他们很可能会成为一对恋人。” 袁骋很兴奋地“哦”了一声，对林华说：“小林，你等下去包厢跟小陆说一声，就说你又打电话邀请了我一次，我家里的事情办完了，可以过来跟你们一起吃饭。” 待林华答应后，袁骋马上挂断他的电话，心急火燎地拨打了省局常务副局长李梓桐的手机号码。 电话接通后，袁骋用略带兴奋的语气问：“李局，您现在有空吗？能不能请您出来吃个饭？” 袁骋之所以要打电话给李梓桐，是有原因的。 原来，李梓桐也是怀沙市清溪县的，跟袁骋、林华都是正宗的老乡。当初林华考省地税局的公务员时，为了在面试时得到高分，他的父母利用老乡关系，先找了袁骋，并送给了他一笔不菲的礼金，请他帮忙。但袁骋当时只是监察室的副主任，没办法影响那些参与面试的评委，于是，他又找到了一直在关照他、提拔他的常务副局长李梓桐，请他暗地里给那些评委打了个招呼，让林华拿到了面试的第一名。 因为跟李梓桐是老乡，加之李梓桐又对自己有知遇之恩，所以袁骋经常在他家里走动，每年春节回到老家，他也必定会到李梓桐家里去拜年，两个人关系非常密切，双方对彼此的一些情况也非常了解。 比如，袁骋现在就很清楚：李梓桐急于攀上省委副书记陈登峰这棵大树，为此曾经让他的侄儿、省财政厅预算处副处长李韬多次邀请陈副书记的女儿吃饭，但每次都被拒绝了！ 第87章 夫人路线 李梓桐听袁骋这时候邀请自己吃饭，有点诧异地问：“小袁，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邀我出来吃饭？我早就到了家里吃完了，正准备午休一下呢！对了，你那边是不是有什么重要客人要我陪一下？是上级部门还是家乡来的？” 李梓桐知道袁骋了解自己的生活习惯，这时候肯定吃完中饭准备午休了，但他仍然打电话过来邀请，要不就是家乡怀沙市或者清溪县来了很重要的官员，要不就是国税总局或者省委省『政府』来了重要领导，需要请自己去作陪…… 袁骋答道：“李局，这次饭局中确实有一位重要客人，但并不是上级部门或者我们家乡来的，而是省委副书记陈登峰同志的女儿，名叫陈佩——” “什么？你等下要跟陈副书记的女儿一起吃饭？真的吗？” 李梓桐的语气一下子急促起来，那种兴奋和急迫之情想掩饰都掩饰不住——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想方设法邀请陈佩吃饭，想要通过她结识她的母亲吴曼萍，然后再通过吴曼萍去接近或者影响陈副书记，从而为自己竞争省局一把手找到一座强大而坚实的靠山。 他很清楚：自己跟陈副书记素不相识，朋友圈子里也没有跟他关系非常密切的人，要想让陈副书记认识自己、了解自己、信任自己，唯一的办法就是走“夫人路线”或者“女儿路线”。 就在不久前，他听到过一个故事，说省建设厅现任厅长何中奇在当副厅长时，并不被人看好，在省委班子里也没有过硬的后台和靠山。但是，他的女儿跟陈副书记的女儿陈佩是从小学到初中、高中的同班同学，也是玩得非常好的闺蜜。何中奇的爱人就利用女儿与陈佩的这层关系，认识了陈副书记的夫人吴曼萍，然后两口子就经常在休息日或者节日带着女儿去陈副书记家里玩，一来二去两家便渐渐亲密起来，何中奇也顺利地博得了陈副书记的好感和信任。 而现在，刚刚调到南江工作一年多的省委书记闫世刚，对陈登峰非常信任、非常倚重，据说就是他极力向中央推荐陈登峰接任秦省长职位的。因此，在干部的选拔任用方面，陈副书记拥有比一般的省委专职副书记大得多的权力，只要是他推荐的人，省委书记闫世刚基本上都会鼎力支持。 正因为有这个背景，本来一直不被别人看好仕途前景的何中奇，就因为得到了陈登峰的信任和推荐，竟然打败了好几个颇有背景和靠山的竞争对手，在半年前被提拔为省建设厅党组书记、局长…… 何中奇这个咸鱼翻身、后来居上的官场“励志”故事，给了李梓桐很大的鼓舞和启迪：看来，通过陈副书记的夫人或者女儿去搭上他那根线，不仅是行之有效的，而且还是一条捷径。 恰好，他的侄儿李韬就在省财政厅预算处担任副处长，而且正好是分管乡村组，算得上陈佩的直接上司。于是，他便多次要李韬出面邀请陈佩出来吃个饭，但陈佩每次都找借口推脱了，令他既着急又无可奈何。 没想到，现在袁骋忽然说等下要去跟陈佩一起吃饭，并邀请他一起过去，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令他一下子兴奋得几乎在下级面前失态…… 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狂喜之情后，李梓桐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你们跟陈副书记的女儿约好在哪里吃饭？一起吃饭的还有哪些人？” 袁骋见他动问，便又把刚刚林华跟他汇报的情况一一告诉了李梓桐。 李梓桐听说陈佩是应她的一个大学同学的邀请去吃饭的，而且她的同学是桃林县地税局的一个普通干部，也是清溪县的老乡，既惊讶又高兴，叮嘱袁骋道：“小袁，等下吃饭时你好好跟桃林县那位小老乡聊一聊，了解一下他的基本情况，尤其要弄清楚他和陈副书记女儿的真实关系。” 说到这里，他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说：“对了，今天跟陈佩吃饭，对你来说也是一个机会。你不是一直想到下面的市州局去当一把手吗？你这个愿望我个人暂时无法给你实现，必须曾局长点头才行。我还可以给你透『露』一点信息：曾局长原来是陈副书记当县委书记时的秘书，也是陈副书记一手提拔起来的。曾局长一直想到地方去当一把手、做封疆大吏，陈副书记也帮他实现了愿望，年底他就会调到德化市去当市委书记。所以你如果想到市州局去当一把手，只要陈佩愿意帮你，跟曾局长打个招呼就行了。她跟曾局长是从小就熟悉的，曾局长肯定会买她的面子。” 袁骋高兴地说：“谢谢李局指点『迷』津，这样看来，今天中午的这顿饭就太值得了。” 李梓桐“嗯”了一声，沉『吟』了一下，说：“你现在开车来接我，我们一起赶到吃饭的店子去，最好要赶在陈副书记的女儿到达之前先去等她。你等下可以跟桃林县的那位小老乡说，你准备过来吃饭时，恰好遇到我刚刚开完党组会出来，因为我们都是清溪县老乡，所以你就把我拉过去一起吃个便饭。” 袁骋知道李梓桐要面子，生怕林华和陆涛猜出他不请自来是冲着陈佩去的，所以想出这番三岁小孩都能识破的鬼话遮脸面，心里觉得有点好笑，赶紧答应下来…… 在袁骋打电话给李梓桐的时候，林华兴冲冲地走进包厢，对陆涛说：“陆老弟，刚刚我又打电话邀请了一下袁主任，刚好他家里的客人已经走了，便答应过来一起吃饭，顺便跟你这个本系统的小老乡认识认识。” 陆涛知道袁骋是冲着陈佩来的，心里有点好笑，却并不点破，笑道：“那更好啊，袁主任大驾光临，令我这个做东的深感荣幸，谢谢林科长给我这个结识领导的机会。” 说着，他环顾了一下这个小包厢，皱皱眉头说：“这个包厢太小了，要不我们换个包厢吧！还有，既然袁主任要过来，我还得加两个菜才行。”（看完了本书的朋友如果等更不耐烦，可以去看看本书的姊妹篇《仕途天骄》，情节跟本书一样精彩，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第88章 由此及彼 正在陆涛准备换包厢加菜的时候，林华忽然又接到了袁骋的电话，说刚刚他在省局门口遇到了刚刚开完党组会准备回家的李梓桐副局长，李局长也是清溪人，得知今天中午是清溪老乡小聚，欣然答应过来吃饭。随后，他叮嘱林华点两三个上档次一点的菜，并换个宽敞一点、舒服一点的包厢。 林华自参加工作以来，还没有跟李梓桐这样级别的局领导同桌吃过饭，此刻接到袁骋的电话，既兴奋又着忙，赶紧答应马上去换包厢加菜…… 陆涛听林华说李梓桐副局长也会过来吃饭，愕然片刻，马上就反应过来了：李梓桐也是冲着陈佩来的，袁骋所谓的在省局大门口遇到李梓桐的说辞纯粹就是糊弄人的鬼话，最大的可能是袁骋为了献殷勤，主动打电话把陈佩要来这边吃饭的消息透『露』给了李梓桐，正中李梓桐的下怀，所以便跟袁骋一起过来了…… 于是，他与林华来到饭店吧台，要求服务员给换了一个豪华包厢，又加了三个主菜，随后两个人进入换好的包厢，坐下后，陆涛突然问：“林科长，你是从事纪检监察工作的。我想请问一下：我们地税系统干部受了处分后，如果本人不服气的话，怎么向上级机关申诉？申诉的时限、程序和要求是什么？” 林华有点奇怪地看了看他，答道：“关于受处分干部的申诉问题，我们系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规定，都是按照《公务员法》和》行政机构公务员处分条例》的有关规定执行的。《公务员法》规定：干部如果对处分决定不服，在一个月内可以向原处理机关提出复核申请，也可以直接向原处理机关的上一级机关提出复核申请。比如你们县局如果有人受到了处分，既可以向桃林县局提出复核申请，也可以直接向松山市局进行申诉。在申诉期间，不影响处分的执行。”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笑问道：“陆老弟，你是不是有同事或者好朋友受到处分想进行申诉？我提醒你一下：我在省局监察室工作三年多，下面的市州和县市区报到我们这里备案的受处分干部有二十多个，但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干部在受处分后提出过申诉要求。因为我们在对内部干部进行处理的时候，一般都是秉着‘教育从严、处理从宽’的原则，能保护的尽量保护，能从轻处理的尽量从轻处理，所以受处分干部都只有感激组织的，还没有发生过不服处分决定进行申诉的案例。” 陆涛苦笑了一下说：“不瞒林科长，这个月月初我就受到了一个记过处分，想进行申诉——” 林华惊得差点从座椅上跳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陆涛，愕然良久才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问：“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受到处分？你刚参加工作三年多，如果受到了一个记过的处分，对你的前程影响会很大的。虽然记过的处分期只有一年，但按照潜规则，最起码在三年内你无法得到提拔，这对你的成长进步非常不利啊！” 陆涛再次『露』出一丝苦笑，把自己受处分的经过简单地讲述了一下，并强调说自己是掉进了别人的陷阱，只是自己找不到相关的证据，所以没有办法为自己洗冤，只能寄希望于上级机关考虑到自己是为了工作才被人陷害，能够撤销桃林县局的处分决定。 林华用很专业的语气说：“陆老弟，按照公务员处分条例第25条第1款的规定，以殴打、体罚、非法拘禁等方式侵犯公民人身权利的，给予记过或者记大过处分；情节较重的，给予降级或者撤职处分；情节严重的，给予开除处分。你们县局给你的错误定『性』为殴打他人，那么按照上述条款，给你记过处分是最轻的。如果你不能找出其他证据证明你并没有打人的故意，只是为了将对方扭送到公安机关去，那你不管向哪里申诉都没有用。” 说到这里，他好像忽然记起什么似的，眼睛一亮，把头凑近一点，压低声音问：“你听说过你们松山市地税局税政一科科长朱自立被查处的事情吗？” 陆涛点点头说：“听说过，好像是两个月之前发生的事情。税政一科是负责营业税的税政管理的，据说朱自立在为一些房地产老板减免税款过程中，受贿一百多万元，他手下的一个副科长、一个干部也同样存在受贿问题。目前，他们的问题已经被移交司法处理，对吗？” 林华点点头说：“没错。松山市地税局出现了这么严重的贪腐窝案，按照‘一岗双责’的管党治党要求，市局一把手辜达光要承担主体责任。目前，省局党组正在考虑要不要对辜达光进行责任追究。如果严格按照党纪条规的要求处理，辜达光极有可能受到严厉的处分，即使不丢官罢职，但肯定也会被降级使用——” 陆涛有点糊涂地问：“林科长，你说的这些与我好像没多大关系啊！” 林华笑了笑说：“陆老弟，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一定要我把什么事都说破吗？你现在对桃林县局给予你的处分决定不服，想要向松山市局进行申诉。能够左右你申诉结果的人是谁？肯定是市局的一把手辜达光。而辜达光现在面临严重的危机，需要省局监察室、省局党组领导从轻处理他干部管理失职、履行主体责任不力的问题。正好，等下有一位省局常务副局长和监察室主任要来跟你吃饭，你如果跟他们汇报一下你的问题，并请你同学陈佩跟这两位领导说说情，如果他们愿意帮你，只要打个电话给辜达光局长，他敢不帮你撤销处分吗？” 陆涛这才明白他忽然提起松山市地税局贪腐窝案的真实用意，心里佩服他快速的反应能力，但仍有点犹疑地问：“刚刚你说了，我如果找不到证据证明我打人是事出有因，就无法推翻对我做出的处分决定，怎么现在你又说只要辜达光局长一句话就可以撤销我的处分？” 第89章 鄙薄 林华笑了笑说：“我刚刚说的只是原则『性』的情况，是假定没有领导愿意给你帮忙说话，只是你个人向组织提出复核申诉，那你就必须拿出足够的证据来证明你没有违纪违法行为，然后组织才会考虑撤消对你的处分。但是，如果有领导给你说话，尤其是市地税局一把手给你撑腰的情况下，你们县局是一定会考虑撤销你的处分的。说白了，如今我们还并不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法治社会，人治的因素还占有很大的比重。有时候领导说你犯了错误，即使你没犯也会受到处理；领导说你没犯错误，即使你犯了也会平安无事——我这话没说错吧！” 陆涛刚想答话，林华的手机却鸣叫起来，一接听，是袁骋打过来的，说他和李局长已经到了饭店外面，正在找位置停车，问他们在哪个包厢？ 林华忙说：“袁主任，我和陆涛出来迎接两位领导。” 随后，他带着陆涛匆匆下楼，走出饭店，见袁骋和李梓桐一前一后走过来，忙恭恭敬敬地向他们问好，然后指指陆涛说：“李局长、袁主任，这位就是桃林县局的陆涛同志，他老家也是清溪县的，与我同期考的公务员。” 袁骋先走过来，笑眯眯地与陆涛握了手，很亲热地拍拍他的肩膀说：“小陆，刚刚林华约我过来吃饭时，向我介绍了你的情况，说你很有能力、很有才华，现在一见，小伙子长得也很帅啊，跟个电影明星似的，不错不错！” 随后，李梓桐也微笑着过来与陆涛握了握手，但并没有像袁骋那样热情地夸赞他，只是当陆涛向他问好时，嘴里回应了“好好”两个字，便再没有多话。 进入包厢坐下后，袁骋抬眼看着陆涛，问道：“小陆，听小林说你还有一位大学同学要过来一起吃饭，她还没到吗？” 陆涛抬腕看了一下手表，见已经是十二点四十五分，心里也有点疑『惑』，答道：“应该快到了吧！半个小时前她打了一个电话给我，说从财政厅过来的路上有点堵，可能要晚一点到，让我们先吃饭，不要等她。但现在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她怎么还没到？要不让服务员先上菜，我们边吃边等吧！” 袁骋忙摇手阻止说：“不要先上菜，我们等等没关系。” 李梓桐生怕陈佩不过来了，便对陆涛说：“小陆，要不你再打个电话给她，确定一下她大概什么时候到。” 陆涛忙拨打了陈佩的手机，铃声响了很久却没有人接听。 李梓桐和袁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打电话，见他许久都没有说话，脸上同时『露』出了焦灼和失望的表情…… 接连打了两个电话没人接听后，陆涛心里也有点慌了，担心陈佩出事，便把电话挂断，对李梓桐和袁骋说：“奇怪，她一直没有接电话，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李梓桐和袁骋对望了一眼，又用审视的目光看了看陆涛，两个人心里同时涌出了一个念头：这个陆涛，该不是在撒谎吧！也许陈佩根本就没有答应他一起吃饭，只不过他想在林华面前显摆，才撒谎说陈佩会过来。现在陈佩不接他的电话，可能就是不想理他了…… 想至此，袁骋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忽然问陆涛：“小陆，你是什么时候跟你同学约好吃饭的？她是怎么答复你的？” 陆涛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对自己的话产生了怀疑，心里有点不舒服，勉强笑道：“我是在十一点半左右跟她约好的，饭店的位置也发给她来。十二点十分我打电话给她，她说已经上了的士，不知道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到。”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忽然鸣叫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正是陈佩打过来的：“陆涛，刚刚我在小巷口子上下了车，到附近的一个商场买了一点东西。我的手机放在包里，商场里又比较吵闹，没听到手机鸣叫声。我现在已经到饭店门口了，你们在哪个包厢？” “我们在二楼的8号包厢，你要服务员带你上来吧！” 等他挂断电话后，袁骋满脸兴奋地问：“是不是你同学到了？” 陆涛点点头说：“是的，刚刚她去附近一个商场买了点东西，所以迟到了一会儿，也没听到我的电话，现在她到了楼下。” 李梓桐也难掩脸上的兴奋喜悦之『色』，站起身说：“小陆，你同学是位女同志，为了表示尊重，我们都到门外去迎接一下吧！” 陆涛见李梓桐和袁骋为了掩饰他们迫切见到陈佩的心理，也为了不给自己和林华留下一个巴结讨好领导女儿的印象，在谈及陈佩时自始至终都不提“陈副书记的女儿”或者“陈佩”等字眼，口口声声只说“你同学”，心里既鄙薄他们的虚伪，又佩服他们良好的心理素质和演技…… 在走出包厢后，袁骋很自觉地将身子侧让开，让李梓桐排在陆涛的后面，还把准备往李梓桐前面钻的林华拉了一把，并严厉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要懂味自重，不要僭越到李局长前面去，要让陆涛首先把李局长介绍给陈佩…… 很快，陈佩就跟着一个服务员走上楼来，一眼看到站在包厢门口的陆涛，又看到他后面还有两个中年男子、一个年轻小伙子，脸上『露』出一丝诧异的表情，但转念一想就明白了：那两个中年男子肯定是省地税局的领导，估计是那个林华自作主张请过来陪自己吃饭的。 想至此，她心里有点不悦，但考虑到这些人将来可能都对陆涛有帮助，自己跟他们见一见、聊一聊也好，于是便压制住自己心里的不满，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过去，站到陆涛面前，用亲热但又略带嗔怪的语气说：“陆涛，你这是干什么？把我当外宾迎接吗？我上次去桃林县看望你，怎么没见你用这么隆重的礼节迎接我？” 陆涛见她故意当着李梓桐等人的面提及她上次去桃林看望自己的事情，明显是想让李梓桐等人明白自己与她的亲密关系，便很配合地笑道：“佩佩，你那次是突然到访的，我事先根本就不知道你会去看我，我怎么迎接你？你放心，下次你再去桃林，我花几千元请两个专业的鼓乐队，在我们局门口敲锣打鼓迎接你怎么样？” 第90章 最佳捷径 当听到陆涛和陈佩亲昵地互相开玩笑时，李梓桐和袁骋再次对望一眼，脸上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看来，这个小老乡陆涛确实跟陈副书记的女儿关系很亲密，从他们刚刚这番有点类似于打情骂俏的对话来看，也许他们真的会成为一对恋人…… 陆涛跟陈佩开了几句玩笑后，便将身子微微侧让开，让李梓桐面对陈佩，并按照公务礼仪先将陈佩介绍给李梓桐：“李局长，这是我大学的同班同学，名叫陈佩，是省财政厅预算处乡村组的组长。” 李梓桐赶紧踏前一步，伸出手掌热情地与陈佩握手，笑容满面地说：“陈组长好，我是李梓桐，在省地税局任党组成员、副局长，你们预算处的李韬是我的侄儿。李韬曾经多次在我面前夸赞你，说你不仅工作能力强、业务水平高，而且温婉知『性』、品行高尚，是一位真正的大家闺秀，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陈佩见他不住地借李韬之口夸赞自己，却绝口不提他多次让李韬邀请自己吃饭的事情，知道他怕在下级面前失面子，便也不点破他，微笑着答道：“很荣幸认识李局长，也感谢李副处长对我的谬夸，下次如果有机会跟李副处长到省地税局来办事，我一定去您办公室拜访您！” 李梓桐听陈佩说下次会跟李韬去办公室拜访自己，不由大喜过望，也顾不得在下属面前保持身份和矜持了，双目放光地说：“真的吗？那我真是太荣幸了！如果陈组长真的光临我办公室，别的东西没有，一杯好茶是一定会给你泡好的，哈哈哈！” 随后，他转过身用手指了指袁骋，介绍说：“这是省地税局监察室的袁骋袁主任，我们都是你同学陆涛的清溪老乡，今天大家能够聚到一起是一种缘分，可惜中午不能跟喝酒，不然的话我真的很想敬陈组长几杯酒。” 按照公务和社交礼仪，应该是介绍人把晚辈介绍给长辈、把下级介绍给上级，但李梓桐和袁骋此刻内心里都理所当然地把陈佩当成了 “上级”和“尊客”，所以李梓桐先把正处级的袁骋介绍给了正科级的陈佩，而袁骋也并不觉得委屈，很高兴地跨前一步，热情地与陈佩握手，也说了很多恭维的话语…… 在陈佩与李梓桐和袁骋握手聊天的时候，林华一直在注目凝视着陈佩，目光里渐渐流『露』出惊讶和艳羡的神『色』——在他想来，一个快二十五岁了还没找对象的省委副书记的女儿，要么就是长得很丑，要么就是脾气刁蛮古怪让男人无法忍受，否则的话就是不合常理。 但是，从见到陈佩的第一眼开始，他就觉得自己的那个判断实在是荒唐可笑：陈佩的外形虽然不能说十分漂亮，但身材高挑匀称、五官灵动有神、衣着大方得体，尤其是一双清澈澄净的大眼睛，令人一见就印象深刻难以忘怀…… 尤其令林华惊讶的是：作为一位高官千金，陈佩身上却没有半丝娇贵之气，言谈举止温婉和善，待人接物彬彬有礼，处处显『露』出一种『迷』人的知『性』美，看上去很有教养、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绝对不是自己印象中那种或矜持冷漠、或骄傲蛮横的高官千金…… 正在他呆呆地注视着陈佩的时候，陈佩已经走了过来，陆涛忙介绍说：“佩佩，这位就是我跟你介绍过的林科长，名叫林华。” 陈佩伸出手来，微笑着说：“林科长好，我听陆涛提到过你多次了，很荣幸见到你！” 林华这才如梦方醒，有点手忙脚『乱』地一把抓住她伸过来的手掌，红着脸说：“陈组长好，认识你我也感到很荣幸！” 陈佩见他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手不放，微微皱了皱眉头，但脸上的笑容不减，一边轻轻地把手掌抽回来，一边转头含笑对李梓桐和袁骋说：“李局长、袁主任，请你们像陆涛一样叫我佩佩吧，或者叫我小陈也行，陈组长这个称呼实在不好，听着有点别扭。” 李梓桐和袁骋赶紧笑着点头答应。 进入包厢后，李梓桐想让陈佩坐面对包厢门口的那个“尊位”，陈佩推脱说：“李局长，这怎么行？请你和袁主任坐到上头去，我跟陆涛坐在一起。” 李梓桐看出陈佩是个守规矩、讲礼节、守原则的女孩子，断然不会去坐那个“尊位”，而且她主动说要和陆涛坐在一起，但陆涛是系统内干部，今天有省局领导在场，他是绝对不敢去坐对面“主位”的，所以便不再推辞，和袁骋一起走过去，两个人占了对面最中间的两个位置，陈佩和陆涛紧挨着坐在李梓桐右边，林华则坐在袁骋左边。 分主次坐定后，陈佩忽然拿起她一直提着的一个装衣服的袋子，从里面抽出一件白『色』衬衣，对陆涛说：“这是我刚刚到商场给你买的一件衬衣，你现在到隔壁包厢去试试看合不合身，如果不合身我们吃完饭再去换。” 陆涛这才知道她刚刚下车去商场是给自己买衣服去了，心下既感动又有点不好意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满脸好奇的李梓桐、袁骋和林华，红着脸说：“现在马上要上菜了，等吃完饭我再试衣服吧！” 陈佩却执拗地说：“你现在就去试试，换好后过来给我看看，如果不好看或者不合身，吃完饭我们就可以马上去商场换一件。” 陆涛没办法，只好接过那件衣服，到隔壁一个没有客人的包厢换衣服去了。 李梓桐和袁骋看到这一幕，心里已经完全确信：陈副书记的这个宝贝女儿，绝对是爱上了陆涛，不然的话，她是不可能主动给一个男孩子买衣服的，更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逼』着陆涛去换衣服，这种行为只可能发生在恋人之间…… 想至此，他们脸上都『露』出了欣喜和兴奋的表情：陆涛是地税系统的干部，又是清溪县老乡，只要平时好好地亲近他、关照他，就能够博得陈佩的好感，也是接近陈副书记的一条省时省力的最佳捷径…… 第91章 要害问题 陆涛换好衣服出来后，陈佩站起身，细心地给他抚平了新衬衣上的一些折痕，又把衣领重新翻了一遍，这才退开两步仔细端详了一番，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转头问李梓桐和袁骋：“两位领导觉得我给他买的这衬衣怎么样？好看吗？” 李梓桐和袁骋异口同声地答道：“好看，而且很合身。小陆本来就长得很帅，穿上这新衬衣就更加显得英姿勃勃、丰神如玉了，哈哈哈！” 这时候，服务员开始陆陆续续地上菜。因为中午不能喝酒，陆涛点了一瓶鲜榨绿豆汁、一瓶鲜榨玉米汁。李梓桐和袁骋、林华都以饮料代酒，分别敬了陈佩一杯，陈佩也很客气地回敬了他们。 吃到半途的时候，陈佩忽然问袁骋：“袁处长，您是省地税局监察室主任，我想请教您一个业务问题：在你们地税系统，如果干部受到了政纪处分，但干部本人对这个处分决定不服，他应该怎么申诉？申诉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她这个问题问得非常突兀，而且事先也没有跟陆涛商量，所以不仅李梓桐和袁骋有点愕然不解，就连陆涛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袁骋知道她不可能无缘无故问起这个问题，仔细思索了一下，答道：“干部对自己所受的处分进行申诉，这是公务员法和公务员处分条例赋予干部的权利。不过，我在地税系统纪检监察部门工作了近十年，以我们系统来说，目前暂时还没有遇到受处分的干部向上提起申诉的，所以也不知道申诉的几率有多大。至于申诉的途径，一切按公务员法和公务员处分条例的有关规定执行，我们地税系统没有特殊的规定。” 李梓桐含笑问：“佩佩，你是不是有什么地税系统的亲朋好友受到了处分？如果是的话，他（她）是哪个市州局或者县市局的？” 陈佩用手一指陆涛说：“李局长、袁处长，我其实是给陆涛问这个有关申诉的问题的。十几天前他被一个纳税人陷害，教训了几个地痞流氓，结果桃林县地税局的领导不分是非好歹，给他定『性』为无故殴打纳税人，并给了他一个记过处分。在此之前，他参加桃林县地税局的中层干部竞聘，本来已经竞聘成功并进行了公示，但挨了这个处分后，他的任职资格也被取消了，你们说他冤不冤？” 李梓桐和袁骋听说陆涛前不久挨了一个记过处分，不由大吃一惊，有点目瞪口呆看看陆涛，又看看满脸气愤的陈佩，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愣怔了好一阵后，李梓桐终于反应过来，忙问陆涛：“小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事情经过讲一下，我和袁主任给你做一个基本的判断。” 陆涛便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详详细细地讲述了一一遍。 袁骋听完后，马上说：“你们县局这么匆忙地对你进行处分，确实草率了一点。首先，你打人是事出有因，是因为遇到了先天晚上袭击你的那个歹徒，想把他扭送到公安机关去，这才跟他们发生了冲突。你们县局没有把这个问题调查清楚就给你处分，属于事实不清； “其次，公安机关已经对你打架斗殴的问题进行了处理，并没有认定你是寻衅滋事或者无故殴打他人，否则的话，他们肯定会对你进行治安处罚。既然公安机关都没有处罚你，就表明你没有违法问题。事实上，凡是涉及到打架斗殴等违法行为的，我们地税系统在对涉事干部进行处理时，一般都是以公安机关的处罚决定为依据，如果公安机关没有进行处罚，我们一般也都只是批评教育或者诫勉谈话，不会做出正式的处分； “第三，即使你真的存在违法问题，但你是因为公事与人发生冲突，而且对方明显存在故意陷害的问题，你们县局党组应该充分考虑到这个因素，从保护干部、维护公平正义的角度出发，要求公安机关彻查你在深夜被人报复殴打、稽查资料和原始证据被偷盗的问题。在这些问题被搞清楚之前，不应该仓促对你做出处分决定。” 这番话，听得陆涛频频点头，陈佩脸上也『露』出了赞许的表情，竖起大拇指说：“袁主任，您真不愧是从事了十几年纪检监察工作的老领导，刚刚您分析的这三点非常到位、直击要害，陆涛如果按照您这几条向上级进行申诉，成功的几率应该很大。” 李梓桐现在一心想讨好陈佩和陆涛，见袁骋得到了陈佩的赞许和表扬，眼珠子转了转，对袁骋说：“袁主任，你既然觉得桃林县局对小陆进行处分欠妥，干脆你现在就打个电话给松山市局的辜达光同志，把你刚刚分析的三点问题讲给他听，要他调查了解一下小陆这个案子。你还可以告诉他：我对小陆被无辜受处分的问题也很关注，希望松山市局党组对这个问题高度重视，及时为小陆洗清冤屈。” 袁骋忙站起身说：“好，我到外面去打辜达光同志的电话，跟他说一下这个事。” 随后，他走出包厢来到走道上，拨打了辜达光的手机号码。 电话接通后，辜达光有点急切地问：“袁主任，昨天我委托你从侧面了解一下曾局和李局对我这个问题的态度，现在是不是有消息了？省局党组准备怎么定『性』我的问题？会不会对我进行党纪政纪处分？” 袁骋安抚他道：“老辜，你不要『性』急，也不要过于担心。你的问题属于领导责任，可大可小，关键就看主要领导的态度。如果他们愿意保你，最多给你个诫勉谈话，但如果他们不愿保你，也许就会给你一个记过以上的处分，那对你就很不利。不过，从我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至少李梓桐局长对你印象不错，也愿意关照你，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你理解我的意思就行。” 辜达光听说李梓桐局长愿意关照他，不由长出了一口气，连声应道：“理解，理解！多谢袁主任！” 袁骋等他道谢后，说：“我现在打电话给你，是想请你关注你们桃林县地税局的一个干部。他十几天前受到了一个记过处分，但从我了解的情况来看，桃林县局做出这个处分决定是有点问题的，至少是仓促和草率的。” 第92章 机动指标 辜达光这段时间焦头烂额的，根本就没去关注什么桃林县局一个干部受处分的问题，此刻突然听袁骋提起，有点懵懂地问：“袁主任，桃林县局那个受处分的干部叫什么名字？因为什么受到处分？你也知道的，县市区局副科级以下干部的处分决定都是由本级机关做出的，只需要报到市局纪检组审理就行，所以我确实不知道这件事，纪检组长郭春来也没有跟我汇报这个事。” 袁骋“嗯”了一声，很理解地说：“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心绪不宁，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关注一个县市区局的普通干部受处分的问题，这个我完全理解。不过，桃林县局这个受处分的干部身份有点特殊，你必须要重点关注一下才行了。” 辜达光吓了一跳，忙问：“袁主任，这个干部到底叫什么名字？他身份特殊在哪里？” “他名叫陆涛，现在正跟我以及李梓桐局长一起吃饭。跟我们同桌的还有陆涛的一位大学同学，名叫陈佩，是省委副书记陈登峰同志的女儿。据李局长和我的观察以及判断，陈副书记的这个女儿很喜欢陆涛，估计要不了多久，陆涛就会成为省委副书记的乘龙快婿。我说陆涛身份特殊，就特殊在这里。” 辜达光“啊呀”一声，失声叫道：“袁主任，这是真的吗？这个受处分的干部真的是省委副书记的未来女婿？” “这个我也不敢确定，但陈副书记的女儿喜欢陆涛是千真万确的，这一点逃不过我和李局长的眼睛。总之，不管陆涛将来会不会成为陈副书记的女婿，但现在陈副书记的女儿对他受处分的问题很关注、很在意，刚刚当着李局长的面说要陆涛提起申诉。李局长的意见也很明确：只要陆涛不是犯了贪污受贿、偷盗抢劫等不可饶恕的罪过，你们松山市局就要对他的问题重新审查，争取以最快的速度撤销对陆涛的处分。” 辜达光知道李梓桐现在也在争取省局一把手的位置，肯定会想方设法巴结陈副书记，他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讨好陈副书记女儿的机会，肯定会千方百计抓住的，所以在撤销陆涛处分的问题上，松山市局根本没得商量，必须要执行他的指示！ 于是，他向袁骋问清楚了陆涛受处分的原因和经过，表态说：“袁主任，请你和李局长放心，陆涛如果只是打架的问题，又没受到公安机关的行政处罚，我们市局可以受理他的申诉，并争取以最快的速度撤销桃林县局对他的处分决定。” 袁骋见他表了态，便挂断电话回到包厢，笑容满面地对陆涛说：“小陆，你回到桃林县局后，马上向松山市局提起申诉。刚刚我已经打了你们市局辜达光局长的电话，向他表明了我的观点，也传达了李局长关于你受处分问题的指示，刚刚顾局长明确表态说可以考虑撤销你处分的问题。” 陆涛以前根本没考虑过撤销处分的事情，也从来没抱过这种希望，没想到陈佩只是随便说了一下，这事就突然出现了转机，心里不由感叹不已：看来，权力的魔力真的是无穷的！只要手握权力，别说掌权者本人拥有呼风唤雨的能力，就是他的身边人、家人也会跟着沾光，成为别人追捧和奉承的对象，难怪现在上头要反复强调领导干部必须管好自己的身边人和家人…… 陈佩听到袁骋的话，脸上也『露』出了由衷喜悦的表情，端起饮料杯对李梓桐和袁骋说：“感谢李局长、袁主任和林科长为陆涛主持公道，等到陆涛被撤销处分的那一天，我一定把他叫过来，请在座的三位领导一起喝酒。我虽然酒量不大，但那天我一定舍命陪君子，跟三位领导好好地喝几杯！” 李梓桐见她主动约自己喝酒，高兴得眼睛放光，端起饮料一饮而尽，兴高采烈地说：“佩佩，你放心吧，小陆这里绝对没有问题的，我和袁主任都会重点关注这件事，松山市局肯定会第一时间对小陆的问题进行复核，并作出公正的处理。等小陆的问题解决了，我做东请你和小陆吃饭，只要你到时候赏脸就行。” 就在这时，陆涛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一个松山市的陌生号码，稍一凝神，猜测是蔡长明等人打过来的，于是便向李梓桐等人打了个招呼，拿着手机来到包厢外面。 划开接听键后，里面果然传来了蔡长明的声音：“小陆同志吗？我是蔡长明，你现在在哪里？方便说话吗？” “蔡局长好，我在省地税局附近的一家饭店吃饭，现在是一个人，有事您请说。” “是这样的，我们前不久得到一个信息，说省财政厅今年下半年还要下拨几笔‘贫困村新农村建设省级财政补助资金’， 主要用于新农村建设‘七改三网’建设。按照财政厅的预算，每一笔下拨资金的数额为285万元，共有12笔，要分配到全省12个县市区。我们桃林县正在轰轰烈烈地开展新农村建设工作，而且贫困村也比较多，是有资格获得这笔财政补助资金的。 “但是，目前竞争这12笔资金的县市区很多，我们得到信息又晚了一点，上午我们去找预算处的李副处长，他说这12笔资金已经全部分配下去了，这两天就会进行公示，让我们不要再想这笔钱了。但是，我从其他渠道了解到，这12笔资金实际上只分配了10笔下去，预算处处长方鑫手里还握有两个机动指标，是留着万一有重要领导打招呼用的。为此，我们十一点钟的时候去拜访方鑫处长，想争取一个机动指标，但他根本就不见我们。 “刚刚吃饭的时候，夏冰冰向我提出来，说这个问题只有陈佩陈组长有办法解决，一来，陈佩是预算处乡村组组长，二来，她应该有办法把方鑫处长约出来，而且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就是不知道小陆你愿不愿意帮这个忙？” 第93章 帮忙的诀窍 陆涛不知道陈佩愿不愿意给蔡长明等人帮忙，也不知道蔡长明口中所说的“机动指标”到底有没有，所以不敢轻易答应他，含糊其辞地应道：“蔡局长，我倒是愿意帮这个忙，毕竟这是对我们县里的扶贫工作有利的好事情。不过，陈佩想不想帮、能不能帮，我无法预测，但我一定会把您的要求转述给她听，也会帮县里说好话请她尽力帮忙的。” 蔡长明高兴地说：“只要你愿意帮忙去找陈组长说情就行了，至于最后能不能成功，也不是你说了算的，我完全理解，谢谢你！” 陆涛客气了两句，便挂断电话到吧台买了单，然后返回包厢。此时李梓桐、陈佩等人都放下了碗筷，见他进来，陈佩站起身问道：“陆涛，你吃完了吗？我下午要上班，想先走了。” 陆涛答道：“我也吃完了，要不我打个的送你吧！” 袁骋忙站起身说：“佩佩，我开了车，要不我送你去财政厅吧！李局长、林华都住在省局家属院，正好顺路，我们一车坐过去。” 李梓桐也想多跟陈佩套套近乎，便笑着说：“我中午反正也没事了，要不跟袁主任一起送佩佩到财政厅吧！” 陈佩忙说：“谢谢李局长、袁主任的盛情，你们省局就在前面不远，没必要专程去送我，让陆涛打个的士送我过去就行了。他下午要到财政厅去办事，我也有点事情要跟他说，就不麻烦领导们了。” 李梓桐和袁骋听说她还有话要跟陆涛说，倒不好再坚持送她了，便笑容满面地跟他握手道别。 林华在分别前，把陆涛拉到一边，悄声说：“你这几天都在省城吧！明天晚上我约了一个女孩子吃饭，那个女孩子老家是桃林县的，我正在追她，想请你给我做个参考，行吗？” 陆涛笑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桃林去，如果明天还在这边，我一定赴宴。你追求的女孩子肯定很漂亮，我也跟着去饱饱眼福吧，哈哈哈！” 因为小巷子里没有的士进来，陆涛与陈佩步行往巷子西边的大街道上走。走了几步后，陆涛便把蔡长明请求帮忙搞新农村建设帮扶资金指标的事情告诉了陈佩。 陈佩偏着头想了想，说：“说实话，蔡长明的消息很准确，方处长手里确实捏着两个贫困县新农村建设补助机动指标，是预防省里或者厅领导为家乡县市区打招呼时用的，但目前并没有领导来要这两个机动指标。如果我跟方处长打个招呼，让他给桃林县安排一个指标，他肯定会答应。事实上，今天上午他还特意让我到他办公室去，主动问我有没有特别好的朋友找我要机动指标，如果有人找我要，他可以给我安排一个——” 陆涛『性』急地打断她道：“那正好啊，现在蔡局长求你帮忙给桃林县要一个机动指标，这是对我们县里扶贫工作很有好处的事情，而且我也正好在参与新农村建设帮扶工作，麻烦你给桃林县争取一个指标吧！” 陈佩转头看了他一眼，叹口气说：“陆涛，看来业务单一的税务工作确实闭塞了你的思维，也束缚了你分析问题、判断问题、处理问题的能力。我知道你很想帮助你们县财政局争取一笔帮扶资金，而且我也确实办得到，但我们不能这么爽快地答应你们县财政局的人，甚至还不能给他们太大的希望——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陆涛挠了挠头，有点疑『惑』地看着陈佩，仔细思索了一下，有点犹豫地问：“佩佩，难道你是要我们县财政局的人先给你们预算处相关领导打点一下？我听说到上面争取资金有一条潜规则，需要按照所获取资金的一定比例给办事人员和相关领导送礼——” 陈佩有点生气地瞪了他一眼，打断他道：“陆涛，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你以为我会向你们县财政局索取回扣？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这是在教你给人办事、给人帮忙的经验和诀窍，不是在暗示你要给我送礼行贿，明白了吗？” 陆涛其实知道陈佩不是那种贪财索贿的人，所以刚刚问她时也是犹犹豫豫的，此刻被她数落了一顿，脸一下子红了，很惭愧地道歉说：“佩佩，真对不起，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正如你所言，我参加工作就在地税局，这里的人际关系相对简单，业务也很单一，跟其他部门尤其是上级领导打交道很少，所以我在处理有关问题的时候思维比较简单，这方面我确实需要向你请教。” 陈佩见他诚心认错，点点头说：“我之所以让你不要很爽快地答应你们县财政局的人，有三个原因：第一，今天上午你们县财政局的人已经去找了我们预算处副处长李韬，请求他给桃林县安排一个帮扶指标，但李韬已经明确回复他们说指标已经全部分配下去了，如果我现在就答应给他们要一个机动指标，岂不是在打李韬的脸？我以后还怎么跟李韬共事？ “第二，我如果很痛快地答应给你们县里搞一个机动指标，县财政局的人就会以为这对我来说是举手之劳，是轻而易举毫不费力的顺水人情，他们就不会特别领情，不会特别感激你这个牵线搭桥的人，他们欠你的人情就会大打折扣。而且，如果我这次轻而易举地给他们办好了事情，以后他们可能就会顺杆子爬，只要一有争取资金的事情就会来找你和我，给他们办好了，他们认为是理所当然，一旦拒绝他们或者我无法办到，他们就会怨恨你和我，这就跟‘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差不多。 “第三，我虽然不要他们的所谓礼金和回扣，但在给他们办事时也得提出一定的条件，如果不提点条件为难他们一下，我这次给他们帮忙就是廉价的，同样不会让他们铭记在心。刚刚我考虑了一下，你不是想要为你驻扎帮扶的村子争取一笔戴帽资金吗？如果我给你们县里争取到了那笔285万的补助资金，有一个附加条件就是其中的85万元必须戴帽拨付到你所驻扎的那个村，并算作是你为村里争取到的风貌改造资金。这样的话，你等于是为村里办了件大事，全村的人都会感激你。” 第94章 焦灼 陆涛见陈佩想得如此周密细致，而且句句在理，对自己确实启发很大，由衷地赞道：“佩佩，你考虑得真周到，令我有茅塞顿开的感觉，看来你是遗传了你父亲的基因，天生就是当官的料，将来的前程不可限量啊！说不定再过个二三十年，你就是一位女省委书记了，到时候可别忘记了我这个没出息的同班同学啊！哈哈哈！” 陈佩白了他一眼，嗔道：“你这话是在表扬我呢还是在讥刺我？什么女省委书记？我可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我现在最大心愿就是和自己爱的人结婚成家，生两个乖巧可爱的小宝宝，然后相夫教子过平淡幸福的小日子。至于刚刚我跟你讲的那些东西，不过就是我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加上在省财政厅预算处这样的要害部门工作了三年多，总结出来的一些经验和诀窍。 “从本『性』上来说，我讨厌这些虚假的、演戏一样的所谓‘潜规则’和‘套路’，但有句俗话叫‘到哪座山唱哪座山的歌’，我既然在那个部门、在那个岗位，就要按照那个岗位的生存原则和处事规则办事，否则的话别人会把你当傻子，有时候被人卖了自己还帮着数钱。我今天推心置腹跟你说这些话，也是想提醒你以后在给人办事和帮忙时注意一点，凡事都三思而行，不要被人利用，更不能中别人的圈套。” 说到这里，她又瞟了陆涛一眼，见他在凝神静听，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便继续开导他说：“你现在虽然没有职务，但以你的能力和水平，将来肯定是要获得提拔的。税务机关虽然业务单一，成长进步的空间也不是很大，但总归是『政府』职权部门，将来求你帮忙、求你办事的人肯定也会很多，我索『性』就再给你几点忠告吧： “第一，不要轻易许诺。如果有人求你帮忙、求你办事，哪怕是你非常容易办到的事，也不要轻易就满口答应人家，要给自己留有余地。如果是你觉得非常难办的事情，事先就不能给人家留下希望，要先把困难跟他们讲清楚，这样的话，你没办成别人也不会怪你，但办成了的话别人会格外感激你。 “第二，逢人但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这是《增广贤文》上面的话，确实是至理名言。你这个人就是太直爽、太讲义气、太容易相信别人。直爽和讲义气对男人来说本来是一种好的品格，但如果混官场，这就是最大的缺陷。将来你进入官场与形形 『色』 『色』的官员打交道的时候就会明白：当官的人一般不轻易表态，而且从来不把话说死，有时候他跟你说了一大堆话，但仔细一分析他话里的内容，发现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空话套话废话。而且，官当得越大，越不会跟别人说心里话，哪怕是最亲近的朋友，他们也不会掏心掏肺地跟你说什么知心话儿。 “第三，能够不办的事最好别办，能够不帮的忙最好别帮。有时候，你贸然答应给人办事、给人帮忙，其实是给自己惹来了麻烦，劳神费力不说，办不好或者帮不到还会招来别人的怨怼，甚至还会得罪亲戚朋友。比如今天这件事，你如果一口答应给县财政局的人帮忙搞到机动指标，办好了人家并不一定承你多大的情，因为那是公家的事，不是他们私人求你；但你如果答应了又办不好，那些人就会觉得你是吹牛皮，虽然口里不会说，心里肯定会对你产生鄙薄之情。但如果你一开始就说这事难办，即使你没办好，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想法——是不是这样？” 陆涛心悦诚服地连连点头说：“确实是这样，你分析得太到位了，我受益匪浅。看来，我如果要在税务局混出个人样，还真的拜你为师好好学学当官的技巧。” 此时，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大街上，在等的士过来的间隙，陆涛问道：“那今晚你还出席我们县财政局组织的宴会吗？今天早晨财政局的蔡局长反复叮嘱我，一定要把你请过去吃饭，说苏县长非常想见你。后来我又接到了松山市委周毅鸿书记的电话，他得知你今晚要出席桃林县财政局的宴会，决定专程赶过来陪你吃饭。周书记你是认识的，所以我答应了他，但我又怕你反感，所以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陈佩说：“昨晚我就答应了苏县长和蔡局长他们出席今晚的宴会的，当然不能反悔。至于周书记，我对他印象很不错，而且上次跟我吃饭时，他说跟你私交不错，今晚他又特意从送上赶过来赴宴，我当然不会说什么。” 随后，她又垂头思索了片刻，说：“至于你们桃林县局争取机动指标的问题，我也想给他们解决一下，但不能直接说是从方鑫处长手里拿指标，必须转几个弯。我的想法是：晚上先邀请方处长和李韬副处长跟你们县财政局的人一起吃饭，到时候我们三人见机行事，看怎么找个借口给他们那个机动指标，又不让李韬副处长难堪，还得让县里的人明白这个指标来之不易。” 就在这时，陆涛的手机突然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蔡长明打过来的。 在接电话时，陆涛先看了一眼陈佩，并向她摇摇手示意她别说话，然后划开接听键，只听蔡长明用充满希望的语气问：“小陆，你打了陈组长的电话没有？她怎么答复你的？” “蔡局长，刚刚我打了佩佩的电话，也把县里的请求告诉了她。她告诉我：方处长手里确实有两个机动指标，但那是给省里和厅里两位重要领导留下的，而且昨天下午就已经按照两位领导的指示分配下去了——” 蔡长明失望地“哦”了一声，用焦灼的语气说：“这样说来，我们县里的贫困村补助资金完全没有希望了？小陆，陈组长还有其他办法和门路没有？你可能不知道，我到省里来之前给罗书记立下了军令状，说一定要争取一笔补助资金回去的，如果完不成这个任务，我回去怎么跟罗书记交差？” 第95章 另辟蹊径 陆涛故意沉『吟』了好一阵，才用为难的语气说：“蔡局长，佩佩在电话里跟我说了，贫困村新农村建设补助资金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早就预算好了的，指标用完就没有了。而且现在已经是7月下旬，今年下半年的各项乡村财政补助也早就下拨到位，不可能再为桃林县单独去列一笔预算，估计她也没有其他门路可想。” 陈佩一直在竖耳聆听他跟蔡长明的对话，当听到最后那几句时，脸上『露』出了赞许和满意的微笑。 蔡长明见听他话里好像没有任何指望，急得声音都变了，用央求的语气说：“小陆，你一定要请陈组长给我们先向办法啊！我们这次来省财政厅，本来是要争取一千万的新农村建设扶助资金的。这一千万扶助资金是原来的预算处长冯林峰元月份允诺我们的，说下半年一定会给我们造预算，而且当时的李韬副处长也答应了。没想到，冯处长出事后，李韬就不承认这个事情了，新处长方鑫干脆就不见我们。 “今天上午我们把这个事向罗秋林书记作了汇报，罗书记说：‘新官不理旧事’，这个可以理解，我们那一千万是原来的处长冯林峰允诺的，方鑫不认账也正常。但是，桃林县现在正在扶贫攻坚的关键时期，贫困村的新农村建设急需扶助资金，而县里现在的财政异常紧张，在帮扶贫困村方面一分钱财政资金都拿不出，只能想方设法从省财政厅争取。 “因此，上午罗书记要我给他立下军令状，不管用什么方法，这次一定要从省财政厅争取一笔补助金回去，哪怕是一百万元，也可以扶助好几个贫困村。后来我们又去拜访了退线的『毛』副厅长，他告诉我们：一千万补助资金肯定不可能争取到了，但可以去争取一个贫困村新农村建设省级财政补助指标，有285万元。而且，他也知道一般情况下，预算处长手里都会握有一两个机动指标，我们可以找门路去争取一个。 “『毛』副厅长还告诉我们：像这种涉及到乡村建设的财政补助资金，省厅在造预算时一般都会留有余地，也就是说，即使预算处长手里的机动指标全部用完了，万一还有重要领导打招呼要指标，预算处还可以临时增加预算，只不过这种增加的预算必须报厅领导审批。小陆，你听明白了吗？” 陆涛说：“明白了，我再打电话问问陈佩吧！” 随后，他挂断电话，将蔡长明的话复述给了陈佩听。 陈佩笑了笑说：“你们县财政局的领导好天真，他也不想一想：桃林县一千万的补助资金是原来的处长冯林峰允诺的，新处长怎么会认账？更何况，冯林峰还是因为贪污受贿落马的，他贪腐的那些赃款里面，说不定就有你们桃林县财政局送的礼金。李韬虽然当初也允诺了，但现在他为了避嫌，同时为了不让新处长对他产生想法，肯定也不会认账啊！他们现在还来要这笔一千万的补助，不是脑袋进水了吗？” 陆涛问道：“当初冯林峰允诺给桃林县一千万补助金的事情，你一点都不知情？” 陈佩摇摇头说：“那时候我还不是县乡组的组长，只是一个办事的主任科员，这样的事情我肯定不知情啊！再说了，冯林峰是个雁过都要拔『毛』的人，他当初答应给桃林县一千万补助资金，我怀疑是你们桃林县财政局送了他一笔大礼，或者以前就被打点好了，总之他不会无条件地答应拨款给桃林县。 “冯林峰知道我这个人比较死板，绝对不会跟他同流合污收钱，更怕我把这些事告诉我父亲，所以即使当初我是乡村组的组长，他也不会先告诉我他答应给桃林县一千万元。当然，这些都是我的猜测，也许是冤枉了你们县财政局的人，所以希望你不要再跟第三人去说这些事情。” 陆涛点点头，脑海里忽然冒出了夏冰冰和张雅玲两张漂亮的脸孔，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佩佩，冯林峰当初答应给桃林县一千万，也许不一定是为了钱。你还记得昨晚跟我们在包厢喝茶的那两个靓嫂吗？” 陈佩有点诧异地看他一眼，点点头说：“记得啊，一个姓张，是张文清的堂姐，好像是你们县财政局的办公室主任，另一个姓夏，是预算股股长。怎么？难道冯林峰跟她们有什么暧昧关系？” 陆涛笑道：“我也是听到一些传闻，说县财政局有两大美女，跟省财政厅一些领导关系特别好，所以桃林县每年都能从省厅多争取到一些资金。据说，夏冰冰和张雅玲提拔的时候，都有省厅的领导打招呼。这些事在桃林县财税系统传得沸沸扬扬，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陈佩不想跟陆涛讨论这些八卦传闻，思索了一下后说：“你回个电话给蔡长明吧，就说今晚我会把方处长和李副处长约出来吃饭，有什么要求请他们当面跟两位领导提出，我也会尽力给他们帮忙的。” 陆涛知道只要陈佩向方鑫提出要一个指标，方鑫绝对会答应她，所谓的当面提要求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便赶紧拿出手机，拨打了蔡长明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陆涛把陈佩的话转述给了他听。蔡长明听说陈佩答应邀请方鑫和李韬出来吃饭，而且愿意帮忙说情，高兴得哈哈大笑，连连向陆涛道谢。 这时候，终于有一台的士被陆涛拦了下来。陆涛刚要跟随陈佩上车，陈佩却摇摇手说：“你刚刚打电话时没说跟我在一起，万一蔡长明等人在财政厅门口看到你送我过去，岂不是表明你在撒谎？我一个人过去吧，你自己打车到宾馆去休息一个小时，四点钟左右你到我办公室去，我带你去认识一下方处长和李处长。” 陆涛忙答应下来，目送的士离开后，另外拦了一台车赶往宾馆。 四点整，陆涛赶到了省财政厅，按照陈佩告诉他的房间号找到了陈佩的办公室。陈佩先给他泡了一杯茶，等他喝了几口后，便带着他往李韬办公室走去。 第96章 两面人 来到李韬办公室门口后，陈佩在虚掩的门上轻轻敲了几下，里面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进来。” 陆涛从李韬的这一声“进来”就猜测出：这是一个不大好打交道的人，而且肯定是个喜欢端架子、喜欢摆谱的角『色』。在他想来，凡是到他办公室敲门的人，要么是下属来向他请示汇报工作，要么就是有人来求他办事，所以他不说“请进”，而是气势很足地说“进来”，显然是根本就不在乎来访人的感受…… 陈佩倒没想这么多，听到“进来”两个字，就把门推开，跟陆涛一前一后走进去。 李韬本来正在一边抽烟一边浏览电脑网页新闻，一眼看到走在前面的陈佩，不由吃了一惊，赶紧一把掐灭手里刚刚点燃的香烟，从座椅上一蹦而起，飞快地绕过大班桌迎过来，满脸堆笑地说：“佩佩，我不知道是你在敲门，刚刚语气不大好，真是抱歉得很。你也真是的，如果有什么事只要打个电话给我就行了，还用得着亲自到我办公室来吗？” 陈佩笑道：“李处，你这话让我何以克当？你是我的主管领导，有什么事必须来向你请示汇报，怎么能够打电话说呢？难道李处长不欢迎我来你办公室？” 李韬忙说：“欢迎，当然欢迎，我求之不得呢，哈哈哈！” 随后，他看了陆涛一眼，含笑问道：“佩佩，这位帅哥是——” 陈佩好像是不经意似的轻轻拉住陆涛的手，介绍说：“李处，这是我的大学同班同学陆涛，目前在松山市桃林县地税局上班，这次是陪他们县里的领导到厅里来办点事的。” 李韬见陈佩忽然拉住了陆涛的手，又见陆涛长身玉立、英气勃勃，帅得堪比电影明星，心里马上就明白了：这个男孩子是陈佩的意中人，说不定两个人正在谈恋爱。 于是，他脸上的笑容就更加欢畅，趋前一步紧紧拉住陆涛的手，一边使劲摇晃一边热情地说：“小陆，幸会幸会！” 随后，他又故意偏着头看看陈佩，又看看陆涛，忽然伸出大拇指用夸张的语气说：“佩佩，你这同学长得太帅了，比现在那些『奶』声『奶』气的所谓电影明星英俊得多、也有气质得多。你们两个现在站到一起，一个英俊潇洒，一个端庄漂亮，就好比一对金童玉女，真令人爽心悦目啊！哈哈哈！” 陈佩听到他这明显是吹捧奉承的玩笑话，并没有像一般的女孩子那样扭扭捏捏羞涩脸红，对李韬话里的含义既不肯定也不否认，而是大大方方地说：“谢谢李处的谬夸，我今天带陆涛来拜访，是有点事想请你和方处长帮忙。” 李韬忙说：“佩佩，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我帮得到，一定尽力而为。” 陈佩见他准备找杯子泡茶，摆摆手说：“李处，茶就免了，陆涛在我办公室那杯茶还没喝完呢！是这样的：陆涛被他们局里安排在一个村庄驻村，开展新农村建设帮扶工作。为了做出一点成绩，他想给他们村里争取一笔新农村建设省级财政补助资金，用于村级经济发展和村容村貌改造。恰好，他们县财政局的蔡局长也带人到省厅来争取新农村建设补助资金，所以陆涛就跟他们一起来了——” 说到这里，她故意停下了话头，等着看李韬的反应。 果然，李韬一听陆涛是跟蔡长明他们一起来的，立即明白了他来找自己的真实目的，便摆摆手含笑说：“佩佩，下面的话你不要说了，肯定是蔡长明知道了你和小陆是同学关系，所以托小陆找你帮忙，想要争取一个贫困村新农村建设省级财政补助指标，对不对？” 见陈佩点头，他立即接口说：“佩佩，你应该从蔡长明口里知道了，他们上午来找我时，我是一口回绝了他的。后来他们去找方处长，方处长借口有事没有接见他们。我跟方处长也通了气，今年就不给桃林县安排了，这是实话。”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又说：“不过，现在是你带小陆来找我，那又是另外一码事。我是个痛快人，佩佩你发句话吧：桃林县的补助指标给不给？你现在是乡村组的组长，这个问题你也有很大的发言权。你说给的话，我马上去找方处长商量，从他手里调剂一个机动指标出来。” 陈佩没有立即回答他，思索了片刻，问道：“李处，上午你答复桃林县财政局的人，说已经没有补助指标了，如果现在又答应给他们一个机动指标，不怕蔡长明等人说你当面撒谎吗？” 李韬哈哈一笑说：“佩佩，你以为他们不知道我上午是在撒谎？那些人都是洞庭湖里的老麻雀，对我们预算处的内幕和规矩门儿清。他们很清楚：在省厅正式下发资金分配结果的文件之前，一切都是可以变化的，一切都是可以争取的。而且，像蔡长明这样的老财政，年年要到省厅来争取资金，在省厅是有领导帮忙、有内线报信的。 “据我所知，我们退线的老领导『毛』副厅长就跟蔡长明等人关系很不错，几乎每年都要去桃林县视察或者休养。你说，蔡长明会不知道方处长手里还有机动指标吗？会不知道我是在骗他们吗？说句不大中听的话：即使蔡长明等人知道我在骗他们，他们也不敢说什么，最多背后嘀咕几句，或者骂我几句娘，但这又怎么样？下次他见到我，还是得笑脸相迎，还是得陪着小心求我办事——” 说到这里时，他偶然瞥视了陈佩一眼，突然发现她眉头紧皱，脸上满是不以为然的表情，这才发觉自己一高兴，把一些不该跟陈佩说的话说出来了，心里悚然一惊，赶紧住了口，讪讪地解释说：“佩佩，你参加工作不久，又刚刚担任乡村组组长，跟下面县市区财政局的人打交道还不多，不知道他们的油滑和厉害之处。对付这些人，你不能用君子的办法，不能实打实地跟他们交往，只能跟他们虚与委蛇、见机行事，否则的话，他们会见缝『插』针、死缠烂打，令你不胜其烦！” 第97章 滴水不漏的预算处长 陈佩对李韬的话不置可否，问道：“李处今晚有空吗？有空的话，想请你一起去皇冠大酒店喝杯酒，是桃林县财政局请客。” 李韬见陈佩亲自邀请他去喝酒，这可是破天荒第一回，想也不想就兴高采烈地答道：“有空，当然有空。佩佩邀请我去喝酒，就是有别的应酬我也肯定会推脱掉啊，哈哈哈！” 陈佩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拉着陆涛的手向他告辞，两个人一起来到方鑫办公室门口，陈佩抬手在紧闭的门上敲了几下，但里面并没有人应声。 陈佩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只听办公室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嘀铃铃”的座机铃声。 陆涛正在奇怪陈佩怎么拨打方鑫办公室的座机，忽然听到里面的铃声停止了，跟着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热情的声音：“佩佩，找我有事吗？” 陈佩笑道：“方处，我在你办公室门口呢，有点事想麻烦你。” 陆涛这才恍然大悟：由于这段时间找方鑫的人太多，他干脆把自己反锁在办公室。如果是领导、下属或者特别亲近的人找他，自然会打他电话，如果是来求他办事的人敲门，他就不应声，让他们以为他不在办公室，可以避免很多口舌和麻烦…… 他刚想到这里，就听到办公室里面传来囊囊的脚步声，很快，办公室的门就被打开，一个身穿白衬衫和笔挺西裤、戴一副金丝玳瑁眼镜、看上去很精神、很利索、风度翩翩的四十余岁男子，笑容满面地站到了门口，一边侧身摆手示意陈佩往里面走，一边满面春风地说：“佩佩，你难得光临我的办公室啊，欢迎欢迎！” 进入办公室后，方鑫请陈佩和陆涛在沙发上坐下，并给他们泡好茶，然后把目光投向陆涛，迅速地扫视了他几眼，脸上的笑容不减，问道：“这位帅哥是——” 陈佩忙答道：“方处，这是我的大学同班同学陆涛，是桃林县地税局的，今天来省厅办一点事。” 方鑫有点诧异地问：“小陆是地税局的，而且不在省局，到我们这里来办什么事？” 陈佩便把桃林县财政局请求陆涛帮忙争取一个贫困村新农村建设省级财政补助指标的事说了一下。 方鑫没有像李韬那样快言快语地直接问陈佩的想法，而是瞟了陆涛一眼，沉『吟』了片刻，答道：“佩佩，上午桃林县局的人找了李韬同志，他们首先申请的一千万补助资金，说是我们处里年初答应他们的，但我并不知情，也没有人跟我交代过这件事。我问李韬同志，他说那只是一个口头承诺，并没有在处里研究讨论过。后来桃林县财政局的人又退而求其次，说想搞一个贫困村新农村建设补助指标，李韬同志已经明确答复他们说指标已经分配下去了，所以这个事情有点难办。” 陆涛见他在说起那一千万元的承诺时，绝口不提原处长冯林峰的名字，便知道他是一个心思缜密、说话做事滴水不漏的厉害角『色』，忍不住侧目瞟了陈佩一眼，看她怎么说。 陈佩却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轻言细语地问：“方处，今晚您有没有应酬？如果没有别的应酬的话，我想邀请您一起去皇冠大酒店喝杯酒。不过，这顿酒是桃林县财政局的人请客，您如果觉得不方便或感到为难，我表示理解。” 方鑫再次沉『吟』了片刻，答道：“佩佩，晚上我确实答应一个朋友去吃饭，要不我等下打个电话给他，如果他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跟我说，我就推掉那边到皇冠大酒店去，下班之前我打电话给你告诉你确信。” 陈佩“嗯”了一声，起身向方鑫告辞。 在回陈佩办公室的路上，陆涛四顾无人，压低声音问：“佩佩，方处长晚上会出席我们的宴会吗？还有，中午你跟我说他本来就准备给你一个机动指标的，刚刚他为什么不直接答应把那个指标给你，而是跟你说了一大通难处？” 陈佩微微一笑说：“方处与李处不同，他是预算处一把手，考虑问题肯定会周密一些、谨慎一些，而且也不会轻易答应别人请客吃饭的要求。我可以告诉你：方处晚上绝对没有什么朋友邀请他，那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刚刚如果是我单独去邀请他，他肯定会满口答应，但是因为你在我身边，而且你也是桃林县的，他又搞不清我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所以才找个借口推诿了一下，目的就是告诉你：他不是那么容易请动的。你尽管放心，到了五点半的时候，他肯定会打电话告诉我推掉了那边，会跟我去皇冠大酒店吃饭的。” 此时，正好有一个中年男子从他们身边走过，很热情地跟陈佩打招呼，陈佩微笑着回应了他一句，转头目送他走远后，才继续低声说：“至于你说的那个机动指标的问题，道理是一样的：他确实曾亲自打电话问我要不要一个机动指标，我如果开口找他要，他也确实会给我。但是，因为你在我身边，他又不知道我有没有把这事告诉你，为了谨慎起见，他只能跟我说争取指标的难处，不会主动提起那个机动指标。我猜出了他的想法，所以也绝口不提指标的事。我估计，当我们离开处长办公室后，他马上会打电话给李韬，商量这个事情。” 陈佩猜得一点没错，当她和陆涛离开处长办公室后，方鑫马上拨打了李韬的手机号码，先问清楚他是一个人在办公室后，问道：“老李，刚刚佩佩带了桃林县地税局的一个干部来找我，说是她的大学同班同学，他们找过你了吗？” “他们到我办公室打了一个转，还邀请我晚上跟桃林县财政局的人一起去皇冠大酒店吃饭。佩佩的意思也很明确，就是想为桃林县争取一个贫困村新农村建设省级财政补助指标。他们来找你，估计也是这个目的吧！” 方鑫沉默了片刻，说：“佩佩倒是没有提出明确的要求，但她既然带着她同学来了，还邀请我们去赴宴，肯定就是这个意思。对了，那个姓陆的男孩子到底跟佩佩是什么关系？” 第98章 给足面子 李韬见方鑫忽然问起陆涛与陈佩的关系，犹豫了一下，答道：“方处，据我的判断，佩佩与那个姓陆的年轻人很有可能是恋人关系，即使他们现在没有确定恋爱关系，但佩佩肯定很喜欢他，这一点逃不过我的眼睛。” 方鑫诧异地说：“这可能吗？刚刚佩佩介绍说那个男孩子是桃林县地税局的干部，如果他们真是恋人关系，佩佩都工作三年了，怎么不把那个男孩子调到省地税局或者沙星市地税局来？以佩佩的家庭背景，要把她男朋友从外地调到省城工作，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李韬说：““方处，你的分析也确有道理。按照常理，既然佩佩跟那个男孩子是大学同学，他们毕业都三年多了，如果是恋人关系，应该早就订婚或者同居了，也应该早就把小陆调到省城来了。但是我跟佩佩同事三年，却从来没有听人说过她有男朋友。 “据说，佩佩的母亲还亲自跟胡厅长说过，请他留意一下厅里有没有特别优秀的青年才俊，如果有，请他介绍撮合一下。由此判断，佩佩应该是没找男朋友的。但是，刚刚她和小陆到我办公室时，我明明看到他们手牵手。以佩佩的『性』格，如果不是很喜欢那个男孩子，她怎么会当着我的面与他牵手？这说不过去啊！” 方鑫忙问：“老李，你确定佩佩在你办公室牵了那个男孩子的手？” “确定，相当确定。他们不仅牵着手，后来我故意开他们的玩笑说他们是一对金童玉女时，佩佩也并没有否认，脸上反而『露』出欣喜的表情。方处，这至少表明一点：佩佩是很喜欢那个男孩子的，也许他们以前并没有确立关系，但现在双方都有这个意思了。佩佩这么优秀，又是省委副书记的独生爱女，她如果喜欢哪个男孩子，还有不成的吗？以我的判断，这个陆涛以后百分之八九十会成为陈副书记的乘龙快婿。” 方鑫“哦”了一声，说：“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难怪佩佩今天会突然一反常态带着那个姓陆的男孩子到我办公室来了，以前她可从来没有为了别人的事情来找过我。看来，爱情有时候真的会改变一个人啊！佩佩那么自律、那么自尊的一个女孩子，为了自己喜欢的人，不惜放弃自己的原则和矜持，亲自到你和我办公室来请我们吃饭，真是难得啊！刚刚他们进我办公室的时候，我还有点懵懂，以为小陆就是佩佩的一个普通同学，她是却不过同学之情才带他来找我的，根本没往其他方面想，多亏你提醒了我。” 说到这里，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又说：“既然小陆是佩佩的心上人，那我们就不能见外，我的想法是：如果小陆一定要帮他们县里要一个指标、佩佩也想帮他的话，那我们晚上吃饭时就见机行事，找个另外的借口给他们安排一笔补助资金。万一佩佩想给足她心上人面子，要多给桃林县争取一些资金，我们也视情况考虑一下。毕竟佩佩刚刚提拔为乡村组组长，我们必须让她在下面的人面前有点面子和权威，你觉得呢？” 李韬知道他后面几句话是言不由衷，所谓的给陈佩“面子和权威”，明显是一个托词，他的真实想法是想借此狠狠地巴结陈佩一下，同时也预先巴结一下有可能会成为陈副书记乘龙快婿的陆涛…… 当然，这些都是他心里的想法，嘴里却是另一套：“方处，还是你考虑得周到全面，我完全赞同你的想法。在我的印象中，佩佩从来没有为了别人的事找过我们帮忙，所以这次如果她铁定了心要帮桃林县，我们必须给足她面子，尽量满足她的要求。” 方鑫与李韬统一意见后，抬腕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是五点一刻，便拿起座机拨打了陈佩的手机，告诉她已经推掉了朋友的邀约，下班后就赶到皇冠大酒店去吃饭…… 陆涛是五点二十分得到了方鑫确定出席晚宴的准信后离开财政厅的，走出财政厅大门后，他先拨打了蔡长明的手机，告诉他方处长和李副处长都答应到皇冠大酒店吃饭，请他告诉一下包厢号，他会转告陈佩。 蔡长明忙把包厢号告诉了陆涛，并问他要不要开车来接？陆涛说他用手机查了地图，皇冠大酒店就在财政局西边两公里左右，自己想散散步，直接从财政厅走路过去算了。 在步行去酒店的路上，陆涛又拨打了周毅鸿的手机，问他到了省城没有？周毅鸿说他刚刚到，正在皇冠大酒店附近的一个茶楼喝茶休息一下，并问他安排得怎么样？陆涛便把方鑫和李韬要参加晚宴的事情告诉了他，问他方不方便？ 周毅鸿沉『吟』了一下说：“没关系的，上次市财政局请方鑫和李韬、陈佩吃饭，我就在场，彼此算是熟人了。桃林县财政局的人求他们办事，我这个市委书记在场并不妨碍，相反还可以给桃林县说几句好话，这是很正常的，不存在方不方便的问题。等下大家都到了包厢后，你及时发信息给我，我会打你的电话问你在哪里，然后你再邀请我过去。还是那句话：千万别让你们县财政局的人以及方鑫李韬知道我是特意过来跟陈佩一起吃饭的。” “周书记，您放心吧，我会按你的要求做的，不会出疏漏。” 挂断周毅鸿的电话后，陆涛忽然想起自己跟陈佩说过周书记会过来吃饭，心里微微有点后悔不该把这个消息提前告诉她，于是又拿起手机拨打了陈佩的号码，很隐晦地提醒她在周书记到来之前，不要跟任何人说起此事。 陈佩是个冰雪聪明的人，马上明白了这是周书记特意叮嘱他的，目的是不想让他的下属猜出他是特意来陪自己吃饭的，于是一口答应下来…… 当陆涛进入包厢时，看到蔡长明、夏冰冰、张雅玲三个人已经坐在了包厢里，见他进来，蔡长明和张雅玲都笑容满面地站了起来，只有夏冰冰一如既往地端坐不动，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第99章 安席 陆涛知道夏冰冰是财政局有名的“冰美人”，凡是跟她接触过的人都说她虽然貌美如花，但脸硬心冷轻易不开笑脸，而且说话很直率，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是个很难接近、很难深交的女子，所以对她此刻这种冷冰冰的态度也不以为意，反倒主动笑嘻嘻地跟她打了个招呼。 蔡长明很热情地拉住陆涛的手，请他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笑眯眯地问：“小陆，你刚刚是去省厅找陈组长去了吗？她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陆涛答道：“她是六点钟下班，现在还没到时间，等下她会跟方处长和李处长一起坐处里的车子过来。” 蔡长明点点头说：“刚刚我打了苏县长电话，他们已经散会了，正赶到这边来，估计马上就要到了。” 他话音刚落，包厢门忽然被一个服务员推开，苏业泰提着一个公事包站在门口，脸上挂着一丝淡漠的微笑，抬眼扫视着包厢里的人，并没有急着迈步往里走。 蔡长明见状，忙撇下陆涛笑容满面地迎过去，从他手里接过那个公事包，微微躬身请他进来。 苏业泰很自然地把手里的公事包递给蔡长明，施施然走进包厢。张雅玲从座椅上站起来，笑嘻嘻地向苏业泰问好。陆涛出于礼貌，也站起来说了一句“苏县长”好。只有夏冰冰好像有点不情愿起身迎接，磨磨蹭蹭地站起身来，脸上仍没有一丝笑容，只是对苏业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苏业泰抬起右手，微笑着向陆涛等人挥了挥手，然后将手掌往下面一压，示意他们坐下去。 蔡长明引导苏业泰坐到了夏冰冰上首的位置，然后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递给他，并顺手从裤袋里『摸』出打火机给他点燃，手法动作娴熟至极，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为苏业泰服务了。 陆涛看到：在蔡长明将苏业泰引导到夏冰冰身边坐下时，夏冰冰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后来当蔡长明给苏业泰敬烟点火的时候，她又皱了一下眉头，脸上同时流『露』出了一丝鄙薄的表情。 由此，陆涛再次确认：苏业泰显然对夏冰冰这个“冰美人”有一种暧昧的情愫，至少是非常欣赏她；而蔡长明可能早就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只要有机会就会把夏冰冰安排到苏业泰身边坐，说白了就是想给后者拉拉皮条。 只不过，夏冰冰好像对苏业泰并不感兴趣，甚至可能还有点反感他这种暧昧的情愫，她又是个很直爽、不擅于掩饰自己情绪的女子，所以这种反感情绪便时不时流『露』在脸上，也不管苏业泰会不会察觉…… 想至此，陆涛不由对夏冰冰的好感大增，把目光投注到她那张非常漂亮的脸上，正想仔细观察一下她脸部表情的变化，没想到她也忽然把目光移注过来，与陆涛的目光撞在一起。当察觉到陆涛正在注视她的时候，她白皙的脸上忽然泛起几丝若隐若现的红晕，迅速地把脸转过去，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地啜饮了几口…… 苏业泰眯着眼抽了几口烟后，将目光转向陆涛，微笑着问：“小陆，刚刚听蔡长明同志说你已经把省财政厅预算处的几位领导请过来了，他们什么时候过来？” 陆涛看了一下手表，说：“现在过了六点，估计他们已经动身了。省财政厅到这里只有两公里路，不堵车的话很快的。” 苏业泰满意地点点头，又问蔡长明：“菜已经点好了吗？你们准备了什么酒？” 蔡长明忙招呼服务员把菜单拿过来让苏业泰审看，并告诉他已经准备了六瓶茅台、六瓶红酒。 苏业泰有点诧异地问：“要六瓶红酒干什么？小夏、小张两位女士都是喝白酒的，剩下的只有陈佩一个女士，她能喝六瓶红酒吗？” 说到这里，他再次把目光转向陆涛，问道：“小陆，陈组长酒量怎么样？平时喜欢喝红酒还是白酒？还有，她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菜吗？” 陆涛笑道：“苏县长，佩佩好像不大喜欢喝酒，要喝也就是喝一点红酒，但绝对不可能喝六瓶。至于她喜欢的菜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就是喜欢吃那种家常口味菜，大鱼大肉反倒不对她的胃口。” 苏业泰点点头，仔仔细细地审看了一下菜单，删去了一个红烧肘子、一个剁椒鱼头，另外加了几个口味菜。 几分钟后，方鑫、李韬、陈佩三个人被服务员引导进入包厢，苏业泰忙从座位上站起身，带头鼓掌欢迎，陆涛、张雅玲和夏冰冰也都站起来鼓掌，蔡长明则从座位上一路小跑过去，笑容满面地把方鑫等人带到饭桌旁边。 在安排座次时，蔡长明把方鑫引领到首席位置坐下，正准备把李韬安排在他右边，李韬却对陈佩招招手说：“佩佩，你坐这个位置吧，我坐你下首。” 蔡长明忙说：“李处，我准备请陈组长坐方处长左边的位置，您请坐。” 陈佩微笑着摇摇头说：“李处、蔡局，我还是跟陆涛坐一起吧，你们喝酒的坐到上面去，我今晚喝不得酒，如果坐在你们一群喝酒的人中间不大方便。” 李韬和蔡长明见她明确说要跟陆涛坐一起，而以陆涛的身份地位又不可能坐上首去，只好作罢。李韬便按照蔡长明的安排在方鑫的右下首坐下来。 接下来，蔡长明把张雅玲安排在李韬右边坐下，把苏业泰安排在方鑫左边坐下，把夏冰冰安排在苏业泰下首，夏冰冰左边是陈佩和陆涛，他自己则在张雅玲右边坐下。 安排好座位后，蔡长明忽然问张雅玲：“小张，你堂弟呢？昨晚在喝茶时不是说好请他一起来吃饭的吗？你打了电话没有？” 张雅玲忙说：“我下午打了电话给他，他说晚上另有重要的应酬，不能来这边了，要我向苏县长和您道歉，说下次他做东请几位领导吃饭喝酒。” 陆涛一听就明白了：张文清是因为察觉了陈佩喜欢自己，为了避免尴尬，所以找了个借口不来了。 于是，他拿起手机，偷偷发了一个信息给周毅鸿。 第100章 意外之喜 信息刚刚发出不久，陆涛的手机就鸣叫起来，划开接听键后，周毅鸿一本正经地问：“小陆，听说你来省城了，现在在哪里？” 陆涛故意提高了声音说：“周书记好，我现在正在省财政厅附近的皇冠大酒店吃饭，难道您也到省城了吗？” 这一声“周书记”一出口，桌上其他人除了陈佩之外，都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陆涛，脸上『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周毅鸿按照他和陆涛设计的剧本继续演戏：“对，我晚上要拜见一位领导，刚刚从松山赶过来。你跟哪些人在一起吃饭？” 陆涛有意无意地看了方鑫、苏业泰等人一眼，答道：“周书记，我现在跟省财政厅预算处的领导以及我们县里的苏县长、财政局蔡局长等人在一起吃饭。您吃过晚饭了吗？要不您到这边来一起吃？” “还没有。你们那边人多吗？人不多的话，我来吃个便饭算了，正好我现在的位置距离省财政厅不远，过来的话很快的。你先跟你们县里的人打个招呼，就说我要当一回不速之客，到你们那边来蹭一顿饭吃。” 陆涛忙答应一声，挂断了电话，正准备跟苏业泰和蔡长明说周书记要来吃饭，却见苏业泰满脸兴奋之『色』，双目炯炯地盯住他，迫不及待地问：“小陆，刚刚打你电话的领导是谁？是不是市委的周毅鸿书记？” 陆涛点点头：“是的，周书记今晚要拜会一个重要领导，刚刚从松山赶过来，还没吃饭，所以我冒昧地邀请他过来一起吃饭。” 苏业泰竖起大拇指，满脸放光地说：“小陆，你做得对，应该邀请周书记过来吃饭，他答应来吗？” “答应了，他正好在省财政厅附近，估计几分钟就到了。” “好好好，太好了！” 苏业泰之所以如此兴奋、如此激动是有原因的：这段时间以来，他除了想在省委常委里面找一个坚实的靠山之外，还在想方设法接近新来的市委书记周毅鸿__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要想顺利接罗秋林的班成为桃林县委书记，省委领导支持还是次要的，关键是市委周书记的推荐。如果周书记不推荐、不同意，他根本就进不了省委组织部的考察范畴。 但是，因为周书记刚刚调来松山不久，跟下面县市区的党政主官打交道不多，所以苏业泰只是见过周书记几次，根本没什么机会私下跟他接触，这也是他现在最焦灼的事情。 因此，当现在突然得知周书记会来皇冠大酒店吃饭时，苏业泰简直有一种欣喜若狂的感觉：看来，自己真的要时来运转了！从周书记主动打陆涛电话的举动分析，他跟陆涛的关系绝对非同一般！自己正在苦苦寻觅能够跟周书记搭上关系的“贵人”，没想到这个贵人就从天而降了：陆涛既是省委副书记女儿的同学 __也许还是她的恋人__又跟市委周书记关系这么密切，自己只要好好笼络住陆涛，就可以一箭双雕，既搭上省委副书记的关系，又搭上市委周书记的关系，简直是太完美了…… 在连说了几声“好”字后，苏业泰站起身，笑眯眯对方鑫和李韬说：“方处长、李处长，我们市委的周书记等下要过来，我们要去外面迎接一下，失陪一下，两位领导别见怪啊！” 方鑫和李韬都理解地点点头说：“应该的，应该的！周书记我们也都认识，要不我们也一起出去迎接一下吧！” 苏业泰忙说：“方处、李处，你们就没必要出去了，请安坐喝茶，我们几个出去就行了。” 随后，他对蔡长明、张雅玲、夏冰冰招招手，让陆涛走在前面，一起走出包厢，来到电梯口等候。 几分钟后，周毅鸿和司机走出电梯，苏业泰赶紧迎上去，满脸堆笑地向周毅鸿问好。周毅鸿微笑着与他握手寒暄了几句，然后跟陆涛打了个招呼，又在苏业泰的介绍下一一与蔡长明、夏冰冰、张雅玲握手。 进入包厢后，方鑫、李韬、陈佩都站起身来热情地与周毅鸿打招呼，周毅鸿也笑眯眯地与他们一一握手问好。方鑫主动要把那个最中间的首席位置让出来，但周毅鸿笑着推拒了，并挨着他坐了下来。 此时，服务员已经开始上菜。张雅玲准备开酒前，先问陈佩喝什么酒？陈佩摇摇手说喝不得，张雅玲便没有开红酒，打开两瓶茅台酒，然后算了下人数，除了陈佩和周毅鸿的司机外，共有八个人喝白酒，便把八个分酒器倒满，亲自端到每个人面前。 周毅鸿先举杯，提议大家先一起喝三杯，三杯喝完后再互相敬酒。 蔡长明等大家一起干了三杯后，端起一杯酒站起来先敬了周毅鸿一杯，第二杯便敬方鑫，笑眯眯地说：“方处长，我们桃林县现在正在大力开展驻村入户、结对帮扶工作，新农村建设如火如荼，扶贫攻坚工作也到了最关键的阶段。但是，我们县里现在财政很紧张，扶贫资金和新农村建设帮扶资金都有很大的缺口，急需省厅的资金援助，所以要请省厅预算处对我们大力支持。这杯酒我先干为敬！”说着就把端着的那杯酒一饮而尽。 方鑫笑了笑，也把手里的酒喝完，说：“蔡局长，你们县里的情况李韬同志已经跟我说了。你们想争取一个贫困村新农村建设省级财政补助指标，我也表示理解。但是，正如李处长告诉你们的，你们来迟了一点，这十二个指标已经分配下去了。不过，既然佩佩和小陆找了我和李韬同志，现在周书记也亲自过来了，我们会想办法给你们去争取一笔补助资金，但这笔临时的资金需要省厅领导审批，所以我不敢给你们打包票，时间也可能要长一点，万一争取不到，也请你们不要见怪！” 说着，他也把手里的那杯酒一饮而尽。 蔡长明忙说：“方处长，只要您愿意帮忙就行，我们感激不尽！至于最后能不能成，那得看厅领导的意思，我们完全理解！” 第101章 旧事重提 接下来，苏业泰带头，蔡长明、陆涛、夏冰冰、张雅玲等人都分别敬了周毅鸿、方鑫、李韬几杯酒。陈佩虽然是喝茶，但苏业泰和蔡长明等人还是很热情地敬了她的酒，并邀请她方便的时候去桃林县“视察指导工作”。 陈佩笑道：“苏县长、蔡局长，我一个小小的乡村组组长，哪有资格去桃林县视察指导工作？两位领导这话让我惶愧啊！ 说到这里，她转过头含笑瞥了陆涛一眼：“不过，陆涛在桃林县工作，他如果邀请我节假日到桃林去玩，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我在网上查过，你们桃林县有好几个景区风景很秀丽、很优美，而且都是原始自然风光，没怎么开发的，正合我的心愿。如果哪天陆涛真邀请我去，我一定去拜访苏县长以及县财政局的各位同仁。” 苏业泰正巴不得陈佩能够去桃林一趟，让自己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她一下，力争博得她的好感，此刻听她说只要陆涛邀请她就会去桃林玩，不由喜出望外，赶紧怂恿陆涛说：“小陆，你现在就邀请陈组长去桃林玩啊！省城到桃林不过两百多公里，坐高铁的话五十分钟就到了，方便得很，完全可以利用双休息日去玩几次。” 随后，他把热切的目光转向陈佩，说：“陈组长，你如果到了桃林，一定记得让小陆联系我和蔡长明同志啊，让我们也尽尽地主之谊。” 陈佩微笑着点头答应。 周毅鸿也凑趣说：“佩佩，你如果去了桃林，也可以要小陆告诉我一声，只要我没有紧急公务，一定赶到桃林来陪你吃顿饭，敬你几杯酒。或者，你也可以和小陆直接去松山市玩。松山市区附近也有几个好玩的景点，你可以和小陆去游玩一下。如果周末不要开会或加班处理紧急公务，我也可以陪你们去玩一玩，只要你们不嫌我这个老朽碍眼就行。哈哈哈！” 听到他最后那句玩笑话，包厢里的人都会心地哈哈大笑起来。 等大家的笑声停歇后，周毅鸿抬眼看着陆涛，对陈佩说：“佩佩，上次我跟你和方处长、李处长吃饭时，我跟小陆通了一个电话，当时你问我是怎么认识小陆的，但因为那天有别的重要事情要谈，而且桌上的人除你和我之外都不认识陆涛，为了不影响气氛，我没有跟你详细说。借今天这个机会，我把我和小陆之间的渊源说一下，消除一下你和在座各位心里的疑『惑』！”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都移向了陆涛，饶有兴趣地竖耳聆听周毅鸿的解释。 接下来，周毅鸿便把他和陆涛父亲那段历经生死的战友情详详细细地讲述给了大家听，说到最后眼眶都红了，说他这辈子最对不起、最应该感恩的人就是陆涛英年早逝的父亲，也正因为如此，他现在是把陆涛当做自己的亲人看待的…… 周毅鸿的这段讲述，令在场的人都唏嘘不已，尤其是陆涛、陈佩和比较感『性』的张雅玲，眼眶里都盈满了晶莹的泪花…… 苏业泰本来一直在疑『惑』：周毅鸿是高高在上的市委书记，而且他刚到松山任职不久，其『性』格看上去刚正严厉，并不是个很好接近的人，怎么会跟陆涛这个小小的地税局科员如此亲热？现在听了周毅鸿的讲述后，终于恍然大悟：原来陆涛是周书记的战友之子，而且他父亲还救过周书记的命，后来又牺牲自己的前程，保住了周书记的仕途，难怪周书记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起这段往事，又说了那么多感恩的话。看来，陆涛就是周书记在松山最亲近、最想要重点栽培和帮助的人，以后自己只要牢牢抓住陆涛这根线，不愁攀不上周书记这棵大树…… 陆涛心里很清楚，周书记在此刻忽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起与自己父亲的往事，是有很深的用意的：首先，他是明确告诉苏业泰和蔡长明等人，陆涛是他的战友和恩人之子,你们要关照他、帮助他；其次，他也想把他和陆涛之间的深厚渊源告诉陈佩，让她心里有数，以后如果有求于她，或许她看在陆涛的份上，会积极主动地帮助他去接近她父亲陈副书记…… 于是，他擦了一把眼角的泪水，对周毅鸿说：“周叔叔，谢谢您还铭记着与我父亲的战友之情，也谢谢您对我们全家的关心和牵挂。过段时间我母亲和姐姐姐夫回来，我一定带他们来看望您。” 周毅鸿很高兴地连连说好，然后举起杯子说：“各位，刚刚我说了个人的一段感伤的往事，影响了喝酒的气氛，先向大家道个歉。我先自饮一杯，权当罚酒，大家继续像开始一样放开量喝酒。我等下还得去拜会一位重要领导，酒不能喝太多，还得提前离席，请各位包涵一下。” 说着，他就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苏业泰忙端起杯子站起身说：“周书记，您刚刚说的那段战友情情深意重、『荡』气回肠，令我们深受感动，怎么能说是破坏了喝酒的气氛呢？怎么能让你道歉和自罚呢？我提议，大家都举起杯，为周书记和小陆父亲感人至深的战友情干一杯，并祝周书记身体健康、步步高升！” 他这么一提议，桌上的人只好都站起来，向周毅鸿说了一些恭维和祝福的话，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陈佩刚把杯子里的茶喝完，手机突然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家里的保密座机，于是便划开接听键，只听她母亲问道：“佩佩，你应酬完了吗？沙星市的闵副市长到了我家里，是就昨晚的事情再次来道歉的。他已经来了十几分钟了，你先赶回家里来吧，不要让闵副市长等太久了。” 陈佩没想到闵永贵真的去自己家里“负荆请罪”了，心里有点厌烦，但考虑到他这段时间在自己家里跑得勤，父母对他印象还不错，而且他毕竟是沙星市的常务副市长，让他在家里等自己太久也不大好，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答道：“我这里快吃完了，你让闵副市长再等二十分钟，我尽快赶回来。还有，请你先跟他说一下：负荆请罪这一套虚的就不要搞了，他要真的诚心诚意道歉，先让公安机关严肃处理闵小军和他那帮寻衅滋事的狐朋狗友再说，别的说再多也没用！” 第102章 好戏开场 跟母亲通话完毕后，陈佩站起身来对周毅鸿等人说：“各位领导，我家里有点事，要先回去了。下次有机会的话再跟大家一起聚，今天我身体不大舒服，没有喝酒，下次再聚的话我一定多喝几杯。” 周毅鸿忙问：“佩佩，你开了车吗？” 陈佩摇摇头说：“我没开车，刚刚是坐李处的车子过来的。周书记您坐，不要管我，我打个的士回去就可以了。” 周毅鸿站起身说：“正好我也要去有事，而且跟你顺路，你坐我的车子走吧，我也告辞！” 说着，他就跟方鑫、李韬握了握手，又跟苏业泰、蔡长明等人打了个招呼，便跟在陈佩身后走出包厢。 陈佩知道周毅鸿是特意从松山赶过来陪自己吃这顿饭的，所谓的“拜会重要领导”估计只是一个托词，而她对他印象也很不错，加之他和陆涛又有那么深的渊源，所以一上车她就主动问道：“周书记，您急着去拜会领导吗？如果不太急的话，我想邀请您去我家里坐坐，喝一杯茶。现在沙星市的常务副市长闵永贵在我家里等我，是因为昨晚他儿子与陆涛发生冲突的事情去找我道歉的，我挺厌烦的，您去了的话也许他就不好啰哩啰嗦地喋喋不休了！” 周毅鸿今晚不惜驱车一百多公里赶过来赴宴，就是想要拉近与陈佩的关系，等有机会再请她带自己去她家里玩，拜会她的父母。不过，他并没有奢望今天就能实现这个目标，没想到此刻陈佩竟然主动邀请他去她家里喝茶，不由喜出望外，赶紧说：“那位领导也没说具体的会见时间，而且他今晚也有别的应酬，晚一点没关系的。我一直想到你家里去拜会一下陈副书记和你母亲，就是担心太冒昧，今晚既然方便的话，我很高兴去你家里做客，同时也谢谢你的邀请。” 随后，他又诧异地问：“昨晚陆涛和闵副市长的儿子发生了什么冲突？怎么又牵扯到了你？” 陈佩便把昨晚在雅琴演艺吧以及芙蓉区公安分局发生的事简单讲述了一遍，周毅鸿说：“佩佩，陆涛昨晚的行为虽然是正义的，但他还是太冲动了一点。在省城这样藏龙卧虎的地方，必须时时小心、处处留意，哪怕是做正义的事，也必须三思而后行，不能凭血气之勇硬来，否则极可能闯祸。 “比如昨晚的事，他可以去给那个唱京剧的女子打抱不平，但要讲究方式方法，第一选择是报警求助，第二选择是上台劝架，但不偏袒任何一方，只需利用自己的武功把双方隔开并好言相劝就行，相信那些人也不是疯子，只要方法得当，是可以避免冲突升级的。但是，陆涛却选择去激怒对方，并施展拳脚打伤了他们几个人。如果那些人不是忌惮你的身份，肯怕他现在就待在看守所了——我说得对不对？” 陈佩沉默了片刻，说：“周书记，您的话有一定道理。但在昨晚那种情况下，换做我是陆涛，也会出手教训那些嚣张狂妄的歹徒。不怕您笑话：我就是喜欢陆涛这种敢作敢为、侠肝义胆的『性』格，那些做什么事都婆婆妈妈犹犹豫豫、没有一点冲胆和勇气的所谓男子汉，是我最瞧不起的。当然，我知道您说这些话是为了陆涛好，是要他成熟一点、稳重一点，这种想法也是对的，有机会的我会将您这番话转述给他听，让他以后说话做事不要太冲动。” 周毅鸿很欣慰地点点头说：“你理解就好，我就是这个意思。”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用探询的语气问：“佩佩，冒昧问一句：你对陆涛是不是很有好感？说实话，我觉得陆涛如果能够找到你这样一位漂亮贤惠、知书达理、能力出众的大家闺秀*人，那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福分，他的父亲如果九泉有灵，知道儿子娶了个像你这样优秀的媳『妇』，肯定也会非常高兴的——我这是内心的真实想法，佩佩你不要见怪啊！” 陈佩垂头沉默片刻，说：“谢谢您的关心和夸赞，我不是个扭扭捏捏的人，您又是陆涛很亲近的长辈，有些话跟您说说也无妨：我确实很喜欢陆涛，只要他愿意，我随时可以嫁给他。但陆涛对我好像并没有那种喜欢和爱的感觉，有时候还刻意回避疏远我。当然，我也理解他，他读大学时曾经跟我一位女同学相爱，他投入的感情很深，后来那位女同学另外找了男朋友，令他非常痛苦，可能至今还没从这段伤心的感情中走出来，心里一时也容不下别的女孩子，所以我跟他有一个三年之约：三年之内，我不会找男朋友，只要他对我有了喜欢和爱的感觉，我随时可以跟他结婚。这是我和陆涛目前真实的关系，希望周书记不要笑话我。” 周毅鸿根本没料到陈佩居然如此喜欢陆涛，而陆涛那小子居然还不买帐，心里既高兴又着急，忙安慰她说：“佩佩，我没想到你对陆涛如此好，那小子居然还不领情，他那是典型的身在福中不知福。你放心，下次我单独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会好好开导开导他，有必要的话还要教训他一顿，让他识一点好歹，不要只见树木不见森林。男子汉大丈夫要有点志气，那个女孩子都已经抛弃他了，还吊死在那棵树上干什么？为什么就不能重新与你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何况你又是这么优秀的女子，对他又那么好，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陈佩本想劝他不要跟陆涛去说这种感情上的事，但转念一想，他是陆涛的长辈，又是市委书记，也许经过他做工作，陆涛真的会回心转意接受自己的感情，于是便转口向他道谢…… 与此同时，在皇冠大酒店那个豪华包厢里，一场激烈的拼酒好戏正式开场。 原来，刚刚因为周毅鸿在场，陈佩又不喝酒，苏业泰、蔡长明等人都有点拘谨、有点放不开，所以敬酒喝酒都是一板一眼的，也不好发挥夏冰冰和张雅玲这两朵金花的酒量和公关水平。周毅鸿和陈佩一走，苏业泰和蔡长明便开始活跃起来，不住地向夏冰冰和张雅玲眨眼，示意她们开始重点进攻方鑫和李韬两位财神爷…… 第103章 拼酒的故事 夏冰冰虽然冷艳，却是个非常敬业、非常要强的人，工作上如此，喝酒也是如此。在她看来，自己作为预算股长，到省厅来为县里争取补助资金是义不容辞的责任，而陪预算处领导喝酒就是自己履行职责的手段。 因此，当苏业泰示意她和张雅玲开始敬方鑫和李韬的酒后，她马上站起来，把六杯酒摆在自己面前，举起其中一杯很豪气地对方鑫和李韬说：“方处长、李处长，刚刚两位领导答应给我们县里帮忙争取临时的补助资金，为我们县财政局解决了燃眉之急，也让我这个预算股长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为了表达我的谢意，我敬两位领导几杯酒，领导们喝一杯，我喝三杯！” 说着，就先把手里的杯子对方鑫举了举，仰起脖子一饮而尽，又一口气喝了另外两杯酒。方鑫见状，也微笑着端起一杯酒，仰脖干掉。随后，夏冰冰又喝掉了另外三杯酒，李韬也把一杯酒喝完。 包厢里立即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张雅玲也不甘示弱，同样准备了六杯酒，以三杯对一杯的方式分别敬了方鑫和李韬，也同样博得了满堂喝彩。 待张雅玲敬完两位处长后，夏冰冰再次将三杯酒摆在面前的桌上，并端起其中的一杯，转身面对陆涛说：“陆涛，我也以同样的方式敬你：我喝三杯，你喝一杯。一是感谢你为我们桃林县争取省厅补助资金所付出的努力，你是地税局的，并没有义务为我们争取资金，但当蔡局长请你帮忙时，你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并立即去找了方处长、李处长和陈组长。虽然我们争取到资金是预算处三位领导额外关心、额外照顾的结果，但你也是尽心尽力帮了忙的，我说这话相信方处长和李处长两位领导应该没有意见。” 方鑫和李韬忙说：“小夏说得对，小陆为了你们县里争取资金的事情，确实劳心费力了。说实话，如果他和佩佩不去找我们，你们县里今年下半年的新农村建设补助资金确实有点悬，这一点希望你们也理解一下，我们处里也有难处对不对？但既然佩佩开口为你们说情，她是我们新提拔的乡村组组长，我们总得给她一点面子对不对？更何况，佩佩又是个从不为别人的事开口求我们的，为了你们桃林县的事情，这次她算是破了一次例，就冲这一点，我们也得为你们想想办法。” 苏业泰、蔡长明等人赶紧点头称是。 夏冰冰举着杯子等方李两位说完。继续看着陆涛说：“刚刚那是我敬你的第一个理由。第二个理由，是想借这个机会郑重其事地向你道个歉。昨天在来省城的路上，在那个饭店吃饭的时候，我对你不太友好，还说了几句不大合适的话。我是个直爽『性』子，错了就错了，该道歉就道歉。你如果觉得我道歉的诚意不够，或者不原谅我昨天的无礼，可以不喝这杯酒，但我这三杯酒必须喝完。” 说着，也不等陆涛回应，很快就把面前的三杯酒喝了个干干净净。 陆涛见她星眼『迷』离、桃腮带赤，虽然没有醉，但估计也有三四分酒意了，本想劝她不要连喝三杯酒，没想到自己还来不及开口，她一瞬间就把三杯酒喝完了，心里很佩服她的豪爽，便也站起身来，把三杯酒摆到面前的桌上，很诚恳地说：“夏股长，你我都是桃林县的公务员，财税本来就是一家，为我们桃林县争取财政补助资金既是你们的职责，我也义不容辞，你无需感谢我。 “我们真正要感谢的，还是在座的方处长、李处长两位领导，以及已经离席的佩佩。至于昨晚吃饭时你对我说的那几句话，我相信你也是因为『性』格直率，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并没有什么恶意，而且你当时陈述的也是事实，并没有捏造是非攻击我，我还不至于这么小心眼一直把这几句话记在心里。更何况，后来我也对你说了一句语带讥讽的话，为此还被蔡局长批评了几句，要道歉的话，我们就互相道歉吧！” 说着，也像夏冰冰一样一口一杯将三杯酒喝得干干净净。 接下来，苏业泰、蔡长明和陆涛都分别敬了方鑫和李韬一杯酒，夏冰冰和张雅玲也敬了苏业泰和蔡长明一杯。 李韬原来多次跟夏冰冰和张雅玲喝酒，知道她们两个人酒量差不多，大概都是一斤半白酒的量。现在桌上六瓶茅台已经喝完了三瓶，夏冰冰和张雅玲比其他人多喝了一点，每人大概喝了六两左右，还有很大的发挥余地。但自己和方鑫的酒量只有半斤左右，如果任由夏冰冰和张雅玲敬下去，方鑫和自己非被她们灌醉不可…… 于是，他跟方鑫低声商量了几句，然后转头扫视了夏冰冰和张雅玲一眼，笑着说：“小夏、小张，看你们喝酒敬酒的气势，真有种巾帼不让须眉的豪气，令我和方处长既钦佩又发憷。我知道你们想多为县里争取一点财政补助资金，这想法我和方处长都很理解。不过，在你们继续敬我和方处长之前，我想讲一个真实故事给你们听。这个故事的名字叫‘五百杯酒拼出一个礼堂’，故事的两位主人公是我在部队时的旅长和政委，大家都想听听吗？” 苏业泰、蔡长明知道他此刻讲这个品酒的故事肯定有深意，而且肯定与桃林县争取财政补助资金有关，于是带头热烈鼓掌。夏冰冰、张雅玲、陆涛听到那个标题，也来了兴趣，便跟着鼓起掌来。 李韬清清嗓子，开始叙说起来：“我当兵的时候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那时候不管是地方还是部队，作风建设都没有现在抓得严，官员公务员也没有什么禁酒令，部队领导喝酒是常事，而且领导酒量越大，就越受官兵爱戴，也越受上级赏识。那时候不是流行这么几句话吗？‘能喝三两喝半斤，这样的干部党放心； 能喝半斤喝八两，这样的干部要培养；能喝八两喝一斤，这样的干部树典型； 能喝一斤喝一箱，这样的干部能力强，能喝一箱喝一桶，明天下文当老总； 能喝一箱喝一缸，市委书记让你当’。这段子虽然有点夸张，但多少反映了当时的一些现状。” 第104章 带刺的玫瑰 苏业泰等人听到李韬最后说的那几句关于喝酒的顺口溜，脸上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李韬见大家都在凝神静听自己的故事，便兴致勃勃地继续讲下去：“那时候我是旅长的勤务兵，时刻跟在他身边的，所以这个故事是亲眼所见，绝无虚言。有一次，总后勤部一位主要领导到我们旅里来视察工作，旅领导想建一座大礼堂，预算大约需要五百万元。于是，趁着总后勤部那位主要领导前来视察的机会，旅长和政委便把申请建造大礼堂的报告递给了他，请总后党委研究批准。 “但是，那位总后的首长却告诉我们旅长：现在中央已经下文，要限制‘楼堂馆所’建设，原则上不再批准地方『政府』新修办公楼、大礼堂、宾馆和招待所，部队也要比照这个文件执行，所以总后党委可能不会批准我们旅新建大礼堂。当天晚上，我们旅长和政委设宴招待总后的那位首长，宴会上总共八个人，摆了两件十二瓶茅台酒，平均是一个人一瓶半。 “总后的那位首长也喜欢喝酒，但酒量并不是很大，喝了大概八两就醉意很浓了。我们旅长和政委趁机又提出了修建大礼堂的事情，那位首长趁着酒兴，指指桌上剩余的酒对我们旅长和政委说：‘你们要修建大礼堂可以，但需要喝酒换钱。我给你们立个规矩：你们两人现在用小酒杯喝酒，每喝一杯就是一万块钱。你们合计喝满五百杯酒，我就给你们批五百万元建礼堂，决不食言。’ “当时，我们旅长和政委都已经喝了一斤多酒，虽然他们面前的小酒杯都是6毫升容量的微型小杯子，但五百杯酒就是3000毫升，整整六瓶酒，等于每个人都要再喝三瓶，实在是一个不小的挑战。但是，旅长和政委并没有犹豫，两个人先去上了一个厕所，在进包厢前旅长吩咐我跑步去旅卫生院叫几个军医来，要他们带齐治疗醉酒的『药』品和抢救设备，在食堂外面的隐蔽处候命，一旦他和政委倒下了，要确保第一时间得到救治。 “随后，旅长和政委进入食堂，开始按照总后首长立下的规矩喝酒。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除了偶尔敬总后首长和他的随行人员几杯外，其余时间都在自斟自饮。那顿酒一直喝了三个多小时，到晚上九点多才散席。最后一算，旅长和政委在‘喝酒换钱’的阶段，总计喝了508杯酒。也就是说，他们两个人平均每人都喝了将近五斤酒，而且两个人最后虽然都醉了，但也并不是醉得很厉害，事先准备的抢救人员根本就没有发挥作用。 “总后首长后来也履行了诺言，回去后马上给我们旅里批了508万元下来修建礼堂，按照一杯酒一万元计算，恰好对应我们旅长和政委在拼酒阶段所喝的508杯酒。后来这个故事经过军医传播，我们旅所有的官兵都知道了。那个大礼堂建起后，大家私下都开玩笑说这大礼堂是旅长和政委用五百杯酒拼来的，所以便戏称其为‘五百杯礼堂’。” 当听到“五百杯礼堂”几个字时，包厢里的人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苏业泰扶扶鼻梁上的眼睛，饶有兴趣地问：“李处长，你们旅长和政委这么能喝，在首长面前表现这么好，后来肯定会升迁得很快吧！” “对，我们旅长后来升到了军长职位，前年才退休；政委被那位总后首长调到总后勤部任职，后来也是以正军职退休的。” 夏冰冰眨动着一双灵动漂亮的大眼睛，凝神注视了方鑫和李韬几眼，忽然问道：“方处长、李处长，今天我们来省厅争取财政资金，与你们旅长和政委为你们旅里争取大礼堂建设资金情况类似。两位领导能不能给我们县里一个机会？请你们也学学总后勤部那位首长，为我和雅玲立一道喝酒换钱的规矩，比如我们每喝一杯酒，省厅给我们多拨几万元。我愿意接受这个挑战，只要两位领导同意我的这个提议，我哪怕当场喝趴下都心甘情愿！” 李韬之所以说那个故事，其实就是想激夏冰冰和张雅玲主动站出来“喝酒换钱”，想看看桃林县财政局这两朵着名的“金花”到底有多大的酒量。同时，他们已经看出陈佩确实很喜欢陆涛，后者将来成为陈副书记的女婿是大概率的事，所以他们已经商量好要多给一点补助资金给桃林县，一方面是给陈佩面子，另一方面也是提前笼络讨好陆涛的意思…… 因此，当看到夏冰冰果然主动站起来提出“喝酒换钱”后，李韬和方鑫相视一笑，把目光转向张雅玲，问道：“小张，你赞成小夏的提议吗？如果你也愿意玩这个‘喝酒换钱’的游戏，我和方处长马上商议一下规矩，让我们见识见识你们这两位巾帼英雄的豪气和酒量。” 张雅玲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抬眼看了看苏业泰和蔡长明，犹犹豫豫地说：“方处长、李处长，我最近一段时间身体有点不舒服，前两天去医院看了一下，医生嘱咐我少喝酒，尤其不能喝急酒。虽然我很赞同冰冰的提议，也很想为我们县里多争取一点财政补助资金，但是——” 她刚说到这里，夏冰冰柳眉一竖，很不高兴地打断她的话说：“雅玲，你别说这么多主客观理由，喝不喝就是一句话，谁也不能勉强你。你如果不参与这个游戏，我一个人来喝，尽我的能力为我们县里多争取一点钱，哪怕就喝倒在这里出乖『露』丑我也无所谓！” 苏业泰忙说：“冰冰，你想为县里争取财政资金的心情，我和蔡局长都非常理解，也非常赞赏。不过，你一定要估『摸』好自己的酒量，做到心里有数，能喝就继续喝；如果感觉喝不下了，一定要及时刹车，不能拼命。如果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酒桌上的这些人都是要承担责任的——” 夏冰冰觉得他最后几句话非常刺耳，加之她现在已经有几分酒意了，忍不住出言呛道：“苏县长，您大可不必担心，我如果喝死在这里，是我自己的命，绝不会连累各位领导。您如果不放心，我现在就给大家立一个字据，说我喝酒是自愿的，如果出了事与在座各位无关，可以吗？” 第105章 规矩 苏业泰虽然很喜欢夏冰冰那种带刺玫瑰一样的野『性』美，更欣赏她履职尽责的执着和认真态度，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她出言顶撞，还是感觉到有点尊严被冒犯的恼怒，却又不好也不敢拉下脸教训他——因为他很清楚：夏冰冰外表美艳，内心却是一座钢铁公司，其『性』格就像一个弹簧，你越压她，她就反弹得越厉害。如果自己出言批评他，一旦她不接受，很可能会说出令自己更加难堪的话来…… 于是，他只好干咽了一口唾沫，强装出一副笑脸，讪讪地说：“小夏，我是一番好意，你不要误会我是为了想推卸责任。我刚刚说了：你主动请缨喝酒为县里争取财政补助资金，作为县长，我对此非常赞赏，但不管你高不高兴，我还是得强调一下：喝酒一定要量力而行、适可而止，不能喝出问题来，行吗？” 夏冰冰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再次抬眼盯着张雅玲，问道：“雅玲，你到底喝不喝？给句痛快话，不要耽误时间。” 张雅玲因为长得漂亮，又很会撒娇，交际能力也很强，跟县委县『政府』很多领导关系都很不错，所以她在县财政局也属于那种“横着走”的厉害角『色』，虽然她只是办公室主任，但一般的副局长都要礼敬她三分，蔡长明也对她宠爱有加。 尽管如此，张雅玲在局里却也有很忌惮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怕的人，这个人就是夏冰冰。因为夏冰冰美貌不输于她，能力水平比她强，工作比她勤奋敬业，而且从不利用自己的美貌去巴结讨好领导，而是凭自己“拼命三郎”一样的勤奋工作态度、优异突出的工作业绩，博得了各级领导和全级干部职工的好感和尊重。 更主要的是：夏冰冰『性』格直率爽利，又非常较真，属于那种眼里容不得半粒沙的人。有时候她看不惯张雅玲的某些做派，当着很多人的面就会板着脸指斥她，搞得她灰头土脑下不得台，又不敢跟她翻脸，怕她说出更难听的话来。为此，张雅玲背地里一直叫夏冰冰“刺『毛』虫”…… 正因为内心里对夏冰冰有点发憷，所以当她举着酒杯瞪眼问张雅玲到底喝不喝的时候，张雅玲不敢再推三阻四，磨磨蹭蹭地站起身来，对方鑫和李韬说：“方处长、李处长，既然冰冰提出来要跟我一起接受挑战，我虽然身子不舒服，但也愿意舍命陪君子，多敬两位领导几杯，希望两位领导看在我们拼命的份上，多给我们县里批一点财政补助资金。” 方鑫忙说：“小张，你要是身子实在不舒服，就算了。小夏也不要拼命，你能喝就多喝几杯，意思到了就行，我和老李会酌情考虑你们的请求的。” 夏冰冰却执拗地说：“方处长，我是一个很执着、一根筋的人，刚刚说了要喝酒换资金，就不能反悔。请李处长给我们定规矩吧，一杯酒多少钱?你们可以决定的资金上限是多少?这酒是我们自斟自饮还是可以敬在座各位？规矩定好后，我和雅玲马上开始。” 李韬鼓掌道：“好，我就喜欢小夏这种爽利和豪气。我现在就给你们定规矩：你们面前的小酒杯应该是10毫升左右的容量，也就是一杯酒大概是两钱。今天我们不一杯杯地喝，而是一组组地喝，每一组是五杯，合计是一两酒，小夏和小张轮流来。你们无论谁喝完一组酒，省厅就给你们县里多拨付25万元。也就是说，你们喝一杯酒就是五万元，但必须一组都喝完才算数。” 说到这里，他先笑了起来：“小夏、小张，我这价格还算公道吧！当初我们旅长为我们的大礼堂资金喝酒，只有一万元一杯，你们喝杯酒是他的五倍，应该是赚大发了，对不对？哈哈哈！” 夏冰冰不动声『色』地说：“李处长，您别戴我笼子，我虽然有几分酒意了，但头脑还清醒，这样的小账还是会算的：记得您刚刚说当初你们旅长拼酒时，是用6毫升容量的微型小酒杯喝的，我这一杯差不多是他的两杯，价格当然不能一样。再说了，你们旅长拼酒是二十多年前的往事，那时候一万元相当于现在的几万元？只怕是五六万元都不止吧！这样说来，扣除物价上涨因素，我们喝一杯酒比你们旅长喝一杯酒要便宜很多。更何况，你还规定我们必须一组一组地喝，单独喝一杯不算钱，这个条件可就比当初那位总后首长给你们旅长规定的条件苛刻得多了，我说得对不对？” 方鑫侧着头听她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竖起一只大拇指由衷地夸赞道：“小夏，刚刚我听你们蔡局长悄悄告诉我，说你是桃林县地税局的一把铁算盘，业务水平相当高，算账非常厉害，每次做预算都做得非常精准、非常到位，基本上不要领导修改的。开始时我还有点不相信，刚刚听了你这番口齿清晰、逻辑缜密的话，才知道你果然是名不虚传。佩服，佩服！” 张雅玲听到方鑫对夏冰冰的夸赞，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的表情…… 李韬也笑着表扬了夏冰冰几句，继续言归正传：“刚刚我跟方处长沟通了一下，你们这次喝酒争取资金的上限是500万元，也就是20组酒，大概是两斤酒左右，如果小夏和小张平均摊开，每个人就是多喝一瓶酒。你们两人现在每人大概喝了六七两酒，再多喝一斤，以你们的酒量应该问题不大。怎么样？我这规矩不算过分吧！” 夏冰冰虽然有点酒意了，反应却非常快，听完李韬的上限标准后，马上反问道：“李处，你们本来就答应给我们争取一个285万元的贫困村新农村建设财政补助指标的，我想请问一下：您刚刚设定的500万元上限，包不包括那个285万元的指标在内？如果包括在内，那就没多大意思！” 李韬再次哈哈大笑，说：“小夏，刚刚方处长说你是一把铁算盘，还真的是啊，喝了酒还算计得这么精，太厉害了！好吧，我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那285万元不算在500万的上限里面，这总可以了吧！” 第106章 豪气 夏冰冰听李韬说285万元的补助资金指标不算在500万元的上限里面，马上吩咐服务员另外拿来十个小酒杯，分别摆在自己和张雅玲面前，并将十个酒杯都斟满，然后端起自己面前的一杯酒对李韬说：“李处长，您刚刚答复得很爽快，我第一组酒先敬您，感谢您和方处长对我们桃林县的关心、支持和帮助。” 随后，她仰脖将那杯酒喝完，又一口气喝光了另外的四杯酒，等李韬喝了一杯后，便把目光转向张雅玲，示意她也可以敬酒了。 张雅玲只好也端起一杯酒，笑着对方鑫说了几句感谢的话，然后一口一杯将一组酒喝完，方鑫也笑着喝了一杯酒。 随后，夏冰冰和张雅玲轮番上阵，依次敬了苏业泰、蔡长明、陆涛。每次她们都是喝一组酒，被敬的的人只喝一杯。这一轮敬下来，夏冰冰喝了三组酒，张雅玲少喝一组。 接下来，便是张雅玲开始，两个人又以同样的方式再次敬了在场的男人一轮。这一轮结束后，夏冰冰和张雅玲都喝了五组酒，也就是每个人半斤左右，等于争取到了两百五十万元。 夏冰冰正准备开始第三轮，却见张雅玲紧皱眉头，用手捂住胃部伏在餐桌上，通红着脸有气无力地说：“冰冰，我喝不下去了，胃痛得很厉害。你知道的，我虽然有点酒量，但喝不得急酒。像刚刚这样一次喝一组五杯，我还从来没尝试过，估计是伤了胃。我本来就有浅表『性』胃炎和胃溃疡的老『毛』病，喝这种急酒肯定把这些老『毛』病引发了。” 夏冰冰此时也已经喝得头晕目眩、双颊喷火，但神志还算清醒，见张雅玲说是胃病犯了，倒不好像开始时那样『逼』她了，可又实在不甘心因为她不喝而达不到500万元的上限指标，于是很慷慨地说：“雅玲，你喝不得了我不怪你，但今天方处长和李处长允诺的500万元资金上限我一定要争取到。这样吧：剩下的十组酒我一个人来喝。我也不敬各位领导了，就在这里自斟自饮，方处长李处长你们没意见吧！” 蔡长明怕她出事，忙说：“冰冰，你再喝五组酒就够了，不要替雅玲喝。那五百万元只是方李两位处长给我们定的上限，并不是硬『性』指标。你再喝五组后，我们就可以额外争取到近四百万元，已经超出我们的期望了，苏县长和我都不会怪你和雅玲的。” 方鑫也劝道：“小夏，你酒量虽然好，但这样五杯一组地喝急酒，是最容易喝醉的，也很伤身子。刚刚李处长提出这个‘喝酒换钱’的方案，一方面是想见识见识你和小张两位巾帼英豪的酒量，另一方面也是想活跃一下酒桌上的气氛，让大家喝酒敬酒都更有兴致、更有趣味，并不是存心想要灌醉你们两位女士。你如果不能喝了，那就到此为止。至于省厅到时候给你们预算多少补助资金，我们会酌情考虑的，反正不会让你们失望，也不会让你和小张这十组酒白喝！” 夏冰冰却倔强地摇摇头说：“方处长，我虽然是女流之辈，却仰慕古仁人侠士之风，讲信义、重然诺，说过的话就是板上钉钉，从不反悔，也从不需要别人无谓的同情和容让。刚刚李处长已经给我们立了规矩，喝一组酒二十五万元，我们喝多少省厅给我们拨款多少。既然我已经答应遵守这个规矩，就要严格按规矩办事。我的目标是为桃林县争取五百万元的资金，这个目标我也一定要实现。” 说着，她端起桌上的酒杯，再次一口气将五杯酒喝完。当喝完最后一杯后，只觉得脑海里忽然一懵，感觉到四周的地板都开始晃动起来，身子好像不受控制似的，往右边一趔趄，差点软瘫在地——原来，她虽然有一斤半左右的酒量，但以往都是一杯杯地敬酒，喝一杯就可以休息一下，但今晚是一组组地喝，每次一喝就是五杯，中途不能歇气，所以醉得很快，还没到一斤半的酒量就已经到了极限…… 陆涛就在她身边坐着，眼看她喝完最后那杯以后眼睛发直、呼吸粗重、脚步虚飘，知道她就要摔倒了，赶紧站起身，用有力的臂膊一把抓住她的肩膀，顺手就把她按倒在椅子上坐下。 夏冰冰却仍然挣扎着要站起来，喷着酒气推拒着陆涛：“陆涛，你别来捣『乱』，我还没完成任务，我要继续喝——” 陆涛用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对方鑫和李韬说：“方处长、李处长，夏股长和张主任都已经尽力了，但还没有完成两位领导下达的拨款上限指标。她们目前已经喝了十一组酒，距离目标任务还有九组酒。我也是桃林县财税系统的干部，为桃林县争取财政资金也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因此我请求两位领导批准我代替夏股长和张主任喝完剩余的九组酒，争取完成五百万元的上限指标任务！” 此言一出，苏业泰、蔡长明和张雅玲都高兴地鼓起掌来，只有夏冰冰仍在含混不清地嘟囔：“不……不行，陆涛你不能……不能破坏规矩，说好是我……我和雅玲喝……喝的，你不能掺和……” 方鑫和李韬今晚本来就是下定决心要送陆涛一份大大的“见面礼”的，此刻见他主动请缨要代替夏冰冰和张雅玲喝酒，正中下怀。 于是，方鑫含笑问陆涛：“小陆，你的酒量怎么样？那九组酒喝完没事吗？” 陆涛笑道：“方处长，我是男子汉，又是从小习武的，即使酒量不怎么样，光凭我的身体素质喝完这九组酒也应该没问题。更何况，夏股长和张主任两位女同志为了县里的事情都豁出去了，我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还怕什么？大不了就是喝倒了去医院打吊针呗！” 方鑫哈哈大笑，竖起大拇指说：“好，既然小陆这么豪气，我也不能小家子气：只要你喝完了剩余的九组酒，我把五百万元的上限指标提高到七百万元，加上那个贫困村财政补助资金指标，可以给你们县里安排985万元的补助资金！” 第107章 坑夫 夏冰冰虽然神志已经不大清醒了，但仍听清楚了方鑫话里的意思，知道陆涛不仅准备代替自己喝完剩余的酒，还多给县里争取到了两百万资金，便醉意朦胧地用手拍拍陆涛的肩膀说：“陆涛，谢……谢谢你。你是个真汉子，我敬……敬佩你……” 话还没说完，她身子一软，眼看又要瘫倒下去，还是陆涛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与苏业泰一起合力将她放到椅子上坐好…… 接下来，陆涛便从方鑫开始敬酒，自己喝一组，其余人喝一杯，一直敬下去，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把那剩余的九组酒都喝完了…… 回到酒店后，陆涛帮助蔡长明等人将喝醉了的夏冰冰安顿好，回到自己的房间，先洗了一个热水澡，然后喝了一瓶矿泉水，在床上躺了大概半个小时，酒就醒得差不多了，便打开电视开始看晚间新闻。 刚看了几分钟，手机突然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周书记打过来的：“小陆，你没喝醉吧！现在在哪里？” “周书记好，我今晚多喝了一点，本来有几分醉意了，不过刚刚洗了一个热水澡、喝了一瓶矿泉水、又躺床上休息了半小时后，酒就醒得差不多了。您呢？还没休息吗？” “没有，我刚刚从佩佩家里出来不久便接到了省公安厅魏副厅长的电话，他得知我到了省城，而且明天一大早就要赶回松山去，便邀请我现在去南江东路的‘鱼乐村酒家’吃鱼火锅。这个魏副厅长叫魏刚强，原来也是我和你父亲手下的兵，就是那两个跟我一起去偷甘蔗、遭到敌人伏击的士兵中的一个，实际上也是被你父亲从死神手里拉回来的。 “魏刚强多次跟我说过：此生他最敬佩、最感恩的人就是你的父亲，只可惜后来再也联系不到了。我现在还没把你家里的情况告诉他，他也不知道你父亲已经去世了。要不，你现在打个的士赶到‘鱼乐村酒家’去，我已经快到了，你到了那里后打个电话给我就是了。” 陆涛没想到父亲还有这么多当了大官的战友和部下，愣了好一阵才对周毅鸿说了一声“好”，赶紧起床穿衣…… 周毅鸿挂断陆涛电话不久，车子就开到了南江东路的“鱼乐村酒家”，只见魏刚强已经等在酒家门口，一边不住地搓手掌，一边抬眼往这边东张西望，满脸焦灼之『色』，当看到周毅鸿从车上下来后，他眼睛一亮，立即快步迎过来，紧紧地握住周毅鸿的手说：“老首长好，这时候还打扰你确实不好意思啊！只是我这事实在是太急太挠心挠肺了，不得不向您求助。我在部队时就是您一手栽培提拔起来的，现在我遇到了人生的难关，第一个想到能够帮助我的还是您。” 魏刚强这话一点都没有夸张：在那次边境战争结束后，他就一直跟随在周毅鸿身边，在周毅鸿的帮助下，先是入党提干，随后到军校进修，回去后又从基层排长干起，随着周毅鸿在部队的职务越来越高，他也一路晋升，一直升到正团级才在周毅鸿的帮助下，转业到南江省公安厅工作。 因为周毅鸿很受秦省长赏识，所以魏刚强在公安厅的升迁也比较顺利，只用了不到十年时间就成为了副厅长…… 周毅鸿只知道魏刚强最近出了点事，但并不知晓到底是什么事，见酒店门口人来人往的，便对魏刚强说：“小魏，我们到包厢里去说。” 随后，他吩咐司机在车里等他，然后跟随魏刚强进入一个小包厢里面。 等服务员泡好茶后，魏刚强点了一个雄鱼火锅、几个凉菜，便让服务员先出去。 周毅鸿问道：“小魏，你到底遇到什么难关了？能跟我说说吗？” 魏刚强叹了一口气说：“老首长，我这个难关如果过不去，不仅会丢官罢职身败名裂，肯怕还有牢狱之灾啊！” 接下来，他便向周毅鸿简略了说了一下事情的原委。 原来，魏刚强的老婆就是省城本地人，他的小舅子是沙星市月湖区分管城建工作的副区长，名叫曹骏。一个星期前，曹骏突然被沙星市纪委双规，目前正在接受审查。 魏刚强得知曹骏被双规后，虽然感到很震惊，却并没有与自己联系起来——因为他本来就对这个小舅子有点看法，觉得他太贪婪、太没有原则和底线，为此他还多次劝诫过他，让他自律自警，但曹骏却听不进去，反而怪姐夫多事。魏刚强见他不听自己的劝，便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也不跟他说这些话了。 孰料，就在前几天，他突然发现老婆整夜整夜失眠，有时候好不容易睡着，又突然会惊叫着大汗淋漓地醒过来，然后就抱着他哭，身子都簌簌发抖。 在魏刚强的再三追问下，他老婆才说出了实情：原来，她单位有两个女同事的老公都是开公司做工程的，在那两个女同事的央求下，她把她们的老公分别介绍给了弟弟曹骏，并做曹骏的工作，帮助那两个同事的老公承包了两个比较大的市政工程。为了表示感谢，那两个公司老总通过他们的老婆，分别送了五十万元给她做“介绍费”。 因为知道魏刚强是个原则『性』很强、自我要求很严的人，所以他老婆收了钱以后并不敢告诉他，而是自己偷偷存了起来，直到曹骏东窗事发后，她才感觉到这个篓子捅大了，不仅她可能会坐牢，甚至还可能连累丈夫的前程和事业。为此，她害怕得整夜整夜失眠，又不敢跟丈夫说，最后在他的『逼』问之下才道出了实情…… 周毅鸿忙问：“小魏，你得知这件事后，是如何处理的？” 魏刚强苦笑了一下说：“还能怎么处理？首先是陪我老婆去找了她那两个坑人的女同事，把一百万元退还给了她们。好在她们的老公还没有进去，估计曹骏现在还在硬扛，没有把所有的问题都交代出来。但是，我估计他扛不住的一天很快就要来了。到了那时候，就会轮到我遭殃倒霉了！” 第108章 隐忧 周毅鸿见魏刚强忧思忡忡的，忙安慰他道：“小魏，我知道你的人品和『操』守，绝不可能去做那位违纪违法的事情。你老婆背着你为人介绍工程并收受好处费，是利用她弟弟的职权，与你公安厅副厅长的职务无关，而且你事先并不知情，纪委即使要查处你爱人，应该也牵连不到你头上来，我觉得你大可不必如此焦虑忧心。” 魏刚强摇摇头说：“老首长，您就不要宽我的心了。以现在这种反腐的高压态势，我身为一位副厅级领导干部，自己的老婆在党风廉政建设方面出了问题，能不受牵连吗？虽然我对她收受‘介绍费’的事情确实不知情，但谁能够证明呢？有谁会相信一个妻子不会将自己收钱的事情告诉丈夫？更何况，即使纪委的人相信我确实不知情，但我身为党员领导干部，没有管好自己的家人，导致她出现违纪违法问题，单凭这一点，组织上也可以对我进行处理。即使不丢官罢职，但以后要想再进步，就比登天还难了！” 说到这里，他再次叹了一口气，脸上担忧的表情更浓了：“老首长，我现在还有更担心、更害怕的事情：去年，我爱人带她一个高中同学拜访过我，还请我吃个两次饭。她那个同学当时是长兴区公安分局的刑警大队长，正与另外一个中层干部在竞争区公安分局副局长的职位。他得知我是挂点沙星市公安局的副厅长，又跟市局一把手罗志辉是党校同学，关系特别好，于是便请求我爱人介绍他认识我，并请我为他的提拔问题向罗志辉打个招呼。我经受不住我爱人的软磨硬泡，加之又觉得她那个同学好像有点水平和能力，便向罗志辉推荐了他，让他顺利地当上了区公安分局副局长——” 周毅鸿浓眉一挑，打断他问道：“是不是你爱人收受了她同学的礼金？” “我到现在都搞不清楚。当初她那个同学第一次到我家里来，提了四条‘和天下’香烟，被我当场拒收了。后来他请我吃饭时，又准备给我打红包，也被我批评了一顿。但是，我就是搞不清我爱人最后收了他的钱没有。前两天我又问起此事，我爱人吞吞吐吐的，虽然最后她否认了，但从她的神态分析，我估计她收了她同学一笔钱，或者是收受了什么贵重礼物，只是不敢告诉我，同时我猜测她还存有侥幸心理，觉得她同学不可能会出卖她，所以不想告诉我实情。” 周毅鸿的脸『色』一下子严肃起来：“小魏，关于你爱人那个同学的问题，你一定要她挑明厉害关系，如果她真的收受了那个人的大额礼金或者贵重礼品，你即使不知情，也是犯了受贿罪，那是要坐牢的。你现在第一步要做的就是要『逼』你爱人说实话，如果她真的收了她同学的钱或者礼物，要马上去退还。这一步棋如果不走，万一你爱人被纪委带走，扛不住压力把这事交代出来，你就真的完了！” “嗯，我等下回去一定要再找她谈谈，向她讲清楚厉害关系，要她告诉我到底收没收她同学的钱或者礼品。” 周毅鸿又问：“你说想请我给你帮忙，需要我怎么帮？说实话，在纪委系统我并没有关系特别好的朋友，尤其是沙星市纪委，我更是一个人都不认识，我想帮也无能为力啊！” 魏刚强点点头说：“这个我知道，所以一开始我并没有想请您出面给我帮忙。但是，刚刚我给您打电话想邀请您出来坐一坐、聊一聊，您告诉我刚刚从省委陈登峰副书记家里出来，而且是陈副书记的女儿带您去她家的，令我一下子生出了希望——” 周毅鸿诧异地打断他：“陈副书记？难道你还想要我去求陈副书记给你小舅子说情？这不大现实吧！” “老首长，您误会了，我哪敢请陈副书记帮忙啊！你先听我说一下原由：我现在最担心的问题就是沙星市纪委会对我小舅子穷追猛打，『逼』他交代所有的问题。那样的话，迟早有一天我爱人会受到牵连。为此，我托了好几个熟人去找沙星市纪委的吴忠奇书记，想约他吃个饭，请他关照一下我小舅子，最好不要让他牵连出太多的人。但是，吴忠奇这个人却谁的面子都不买，不仅没答应出来吃饭，有一次我亲自登门拜访他还吃了闭门羹。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听一位跟吴忠奇同乡、关系也比较好的朋友说，吴忠奇这个人『性』格刚严、嫉恶如仇、能力出众，而且孤高自傲，一般的人哪怕官职比他高，他也不一定买账。但是，如果是省委陈副书记或者他的家人找他，他是绝对会买帐的，而且一定会尽心尽力把事情做好，绝不会有二话。” 周毅鸿有点惊讶地问：“这其中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当然有。首先，吴忠奇是陈副书记在德化市当市委书记的秘书，后来陈副书记调到省里担任副省长，他也跟着调上来担任省『政府』办公厅秘书一处副处长，实际上仍然是陈副书记的秘书，是跟陈副书记跟得最久的身边人。这还不是关键，听我那朋友说，吴忠奇的命还是陈副书记的女儿救的——” 周毅鸿“啊”地一声，眼珠子顿时瞪圆了：“还有这回事？真的还是假的？” 魏刚强很肯定地答道：“当然是真的。事实上，陈副书记的女儿救吴忠奇的命这件事，真的像个编出来的传奇故事，如果不是有人亲眼见到、亲耳听闻，真的令人难以置信。大概是十一年以前，陈副书记刚刚调到德化市担任市委书记，而吴忠奇则是该市某县的政法委书记。那时候吴忠奇只有三十六七岁，而陈副书记也刚刚四十出头，前者是全省最年轻的县委常委，后者则是全省最年轻的正厅级干部，但当时两个人还都互相不认识。 “也就在那一年的初夏，吴忠奇所在的县里发生了一起村民暴力劫持县统征办工作人员的事件，吴忠奇因为处置不当，酿出了一桩大事故，其人生和仕途出现了重大的危机！“ 第109章 醍醐灌顶 周毅鸿『插』言道：“小魏，你刚刚说的那桩村民暴力劫持县统征办工作人员的案子，我有印象，好像是出了人命，当时还处分了一批干部，吴忠奇就是那批被处分干部里面的一个吗？” “没错，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吴忠奇当时任职的那个县盛产煤炭，在山区里村民偷挖私采煤炭资源的现象很严重，县里为了打击这些私采小煤窑，在一些私采问题突出的村庄附近设立检查站，由煤炭税费统筹征收办公室安排工作人员设卡拦车，凡是从私采小煤窑运出来的煤炭一律没收。 “那年夏天的某个晚上，县里统征办工作人员拦住了一台从某村开出来的运煤货车，正准备没收时，忽然来了几十个手持锄头扁担的村民，把检查站团团包围，抢走了运煤的货车，还把三个工作人员带到了村里，将他们关进厕所。当地派出所安排干警去解救，却被村民拦在村外无法进去。 “吴忠奇当时是县里整顿私采小煤窑专项行动小组的组长，脾气相当火爆，又年轻气盛，在得到统征办三个工作人员被村民关进了厕所、当地公安机关无法解救的报告后，不由勃然大怒，当即命令县公安局长调集了大批警力浩浩『荡』『荡』开赴那个村庄，结果被上百名手持锄头扁担甚至鸟铳的村民拦阻在村口，无法进入村里开展解救行动。 “双方僵持了一个多小时后，吴忠奇实在忍不住了，便下令有枪的民警朝天开枪示警。结果，一个民警在鸣枪示警的过程中可能心比较慌，或者是枪支走火，竟然打中了对面的一个『妇』女，而且是一枪打在额头上，当场死亡，酿成了一场影响很大的事件。 “后来，省委领导对这个事件进行了批示，要求对相关责任人严肃处理。吴忠奇因为是政法委书记，又是他下令鸣枪示警的，所以被立案调查，据说还可能会被移送司法机关追究滥用职权的罪行。” 说到这里，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见周毅鸿脸上『露』出『迷』『惑』的表情，便说：“老首长，您大概在想吴忠奇这案子怎么会与陈副书记的女儿有关？陈副书记的女儿又是怎么救了他的命对吗？” 周毅鸿点点头说：“对，我心里正有这个疑问。” “您听我说下去就明白了。” 接下来，魏刚强便把陈佩救吴忠奇的经过详细讲给了周毅鸿听。 原来，吴忠奇被立案调查后，因为他平时在老百姓中口碑很好、官声很不错，除了这次因为冲动酿成的责任事故外，并没有其他的违纪违法问题，所以被双规几天后就出来了，等待上级对他的问题进行处理。在此期间，他从一些渠道得知自己可能会被移送司法机关追究刑事责任，一下子万念俱灰，便萌生了『自杀』的念头。 于是，某一天清晨六点，他搭乘一台的士回到自己农村老家，在仍在睡觉的父母房门外跪着拜了几拜，然后走到沅水河边的一座悬崖顶上，准备从这里跳下去一了百了。 但是，正在他准备往悬崖下跳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叔叔，您能帮我解答一道语文题目吗？”转头一看，只见他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手里拿着一本语文书，正睁大一双澄澈明亮的眼睛看着他，脸上漾满了笑容，好像根本就不知道他要『自杀』似的。 这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就是陈佩。陈副书记的爱人是吴忠奇老家那个村的，他们两家相隔不远。当时正是放暑假期间，又恰逢周末，陈副书记的爱人带着女儿到回娘家。陈佩从小勤奋好学，即使在外婆家玩也不忘记读书，每天一大早就到沅水河边来晨读，那一天恰好就遇到了想『自杀』的吴忠奇…… 据吴忠奇后来分析：陈佩其实已经看出他要『自杀』，但她非常聪明，既没有喊叫也没有点破他，而是说要请他解答一个题目。吴中期被她脸上的笑容和期盼的目光所感染，而且他也不想当着一个这么小、这么纯净天真的女孩子的面『自杀』，以免惊吓着她，于是便收回迈出了一半的右脚，来到陈佩身边，问她要解答一个什么问题？ 陈佩说：“我昨天跟妈妈来外婆家前，爸爸让我背诵了一段古文，里面有几句话：‘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爸爸让我在外婆家思考几天，回去后把这几句话的涵义告诉他。因为这段古文我在课堂上还没有学过，所以难以理解其中涵义，想请叔叔帮忙解答一下。 吴忠奇听到‘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这几句话，只觉得脑海里“轰“地一声响，顿时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对啊，我如果往身后的悬崖下一跳，那就真的是“轻如鸿『毛』”了，不仅没有任何意义，反倒会落得个“畏罪『自杀』”的名声，以后自己的妻子儿子在别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自己还这么年轻，能力也不差，哪怕这次被判刑坐牢，将来出来后也许还有别的辉煌人生路可以走，为什么一定要走绝路呢？ 于是，他暂时没有解答陈佩的问题，而是微笑着问：“小姑娘，你爸爸是干什么的？你这么小，他为什么要教你背诵这段古文？” 陈佩见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反问道：“叔叔，您是干什么的？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您如果真有什么难处，我可以带您去见我妈妈。我妈妈是大学老师，您去跟她谈谈说不定会好一些。” 吴忠奇猜出她是担心自己再『自杀』，而她又太小无法阻拦，所以说要带他去见她妈妈，心里不由十分感动，用手『摸』『摸』她的头说：“你真是个好孩子。对了，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你爸爸是干什么的？” 陈佩犹豫了一下，答道：“我可以告诉你我爸爸是干什么的，但您得答应给我保密。” 在得到吴忠奇的保证后，陈佩说：“我爸爸叫陈登峰，是德化市的市委书记。” 第110章 打瞌睡遇上送枕头的 吴忠奇听陈佩说她父亲是德化市委书记陈登峰，眼珠子一下子瞪圆了，用不可置信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陈佩，良久才用颤抖的声音问：“小妹妹，你真是陈登峰书记的女儿？” 陈佩很认真地点点头：“叔叔，我不骗你！我现在是在外婆家里，我外婆家距离这里不远，您跟我一起去见见我妈妈吗？有什么难处您可以跟她说说，或许她可以帮帮您！” 吴忠奇没料到陈登峰书记的爱人居然是自己的老 乡，意外之余，又欣喜若狂，赶紧跟着陈佩往她外婆家走去…… 就在那一天，吴忠奇的命运发生了逆转：陈副书记的爱人吴曼萍听了吴忠奇犯错误的原因后，对他非常同情，于是便打了个电话给丈夫，请他尽力关照一下吴忠奇。第二天，吴忠奇便赶到陈副书记办公室，向他详细汇报了事件的经过，顺便也汇报了一下他的思想工作情况。 陈副书记是个很有眼光、很爱才惜才的领导，尤其偏爱像吴忠奇这样能力出众、敢想敢做的青年才俊，在跟他倾谈了下次后，便决定要力保他过关。在他的关照下，吴忠奇最后受到党内记过、行政降级的处分，并被调到德化市委担任陈副书记的秘书。从此，他就成为了陈副书记的亲信和得力干将，不到十年就升到了省会市纪委书记的位置…… 魏刚强讲述完毕后，忽然问周毅鸿：“老首长，您觉得这个故事可信吗？陈副书记的女儿那时候只有十一二岁，她真的有那么聪明机警？能够用古人的经典名言打消一个男人『自杀』的念头，换做是成年人也不一定有这种反应能力啊！” 周毅鸿默想了片刻后答道：“如果你说是别的女孩子，我可能不会相信，但如果是陈副书记的女儿，却极有可能。我跟她虽然只打了两次交道，但是她给我留下的印象很深。在我看来，她是一个非常聪明、非常机敏但又不显山『露』水的女子，说话行事沉着老成，思虑周密滴水不漏，天生就是一块当官的料子，这应该是遗传了她父亲的基因。如果我所料不差，将来她的前程不可限量！” 魏刚强点点头说：“我的朋友告诉我，要想跟吴忠奇搭上关系，最有效的途径就是找陈副书记的女儿。只要她愿意帮忙，吴忠奇非买面子不可。我这次求助您，就是想请您出面求求她，看她愿不愿意帮帮我。” 周毅鸿还没来得及答话，手机突然响了，是陆涛打过来的，忙划开接听键，告诉了他包厢号，让他自己进来。 魏刚强并不知道还有一个人要来，有点诧异地问：“老首长，您还有朋友要来吗？他来了我们方不方便说事？” 周毅鸿笑了笑说：“小魏，我确实有个朋友要来，刚刚之所以没有提前告诉你，是想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你还记得我们的老排长陆汉青吗？” 魏刚强惊喜得眼珠子都直了，一把抓住周毅鸿的手，用无比激动、无比兴奋的语气问：“怎么？老排长也来了吗？您是怎么联系上他的？” 周毅鸿摇摇头说：“不是，来的是他的儿子陆涛，陆排长早在二十年前就因病离世了！” 魏刚强“啊呀”一声，脸『色』一下子黯下来，用沉痛的语气说：“太可惜了！老排长多好的一个人啊，居然就英年早逝了，老天爷怎么这么不公？为什么像老排长那样的好人，却让他这辈子遇到这么多挫折还短寿？我有点想不通！” 恰在这时，包厢门被服务员推开，一个高大挺拔、英气勃勃的年轻男子走进来，先亲热地叫了一声“周叔叔”，然后转头面对魏刚强，含笑问道：“您就是魏刚强叔叔对吗？” 魏刚强看到他那张与老排长依稀有点相象的脸，听到他那声亲热的“魏刚强叔叔”的称呼，只觉得心里一热，眼眶渐渐『潮』润了，忍不住一把攀住他的肩膀，偏着头左打量右打量，嘴里不住地说：“好，好，好！我们老排长生了一个好儿子，可以含笑九泉了！” 周毅鸿在旁边冷不防说：“小魏，他叫陆涛，是陈副书记女儿陈佩的大学同班同学，目前他们正在交往，佩佩亲自跟我说她很喜欢陆涛，还准备请我做媒人呢！哈哈哈！” 原来，周毅鸿得知魏刚强正千方百计想要结交陈佩，所以故意以开玩笑的语气把陆涛和陈佩之间的真实关系告诉了魏刚强，言下之意就是要他找陆涛帮忙…… 果然，魏刚强听到他最后几句话，惊喜得眼珠子再一次瞪圆了，双目直直地盯住陆涛，用激动得有点颤抖的语气问：“大侄子，老首长说的是真的吗？你跟陈副书记的女儿真的在谈恋爱” 陆涛却不知周毅鸿为什么突然会提起自己与陈佩的关系，也不明白魏刚强为什么会如此激动，有点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们两个几眼眼，有点尴尬地笑了笑说：“周叔叔、魏叔叔，我跟佩佩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她跟周叔叔说的那些话，也许是开玩笑的吧！” 周毅鸿却很认真滴说：“小聚，我感觉佩佩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她是认真的。她还告诉我说你跟她有个三年之约，说她愿意等你三年，在这三年内她不会找男朋友，等你回心转意接受她的感情。她还告诉我：这三年内只要你愿意，她随时可以嫁给你。小陆，你跟我说实话：你们是不是有个这样的三年之约？” 陆涛无法否认，只好点点头说：“没错，佩佩上次去桃林县玩时就跟我说过这样的话~~” 魏刚强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他，忍不住『插』言道：“大侄子，你难道拒绝了陈副书记女儿的求爱？怎么还要她等你三年？我听说，陈副书记女儿既漂亮又贤惠，而且知书达礼能力出众，是个真正的大家闺秀，许多优秀的青年才俊都在追求她，你可千万别错过了这么一个既优秀又有大背景的女孩子啊！说句现实一点的话，你如果成为了陈副书记的女婿，我和米周叔叔都会跟着沾光。老首长，您说对不对？” 第111章 调侃 周毅鸿点点头说：“小魏说的没错，小陆你一定要珍惜佩佩对你的情义，千万不要辜负了她。在我看来，你和佩佩就是天作之合，希望你考虑一下我和你魏叔叔的建议。” 陆涛笑了笑说：“周叔叔、魏叔叔，感谢你们对我的关心。我知道佩佩对我很好，但感情这种事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还是顺其自然吧！” 这时候，服务员开始上菜。魏刚强征求了周毅鸿和陆涛的意见后，吩咐服务员开了几瓶啤酒，三个人一边喝酒一边继续聊天。 周毅鸿知道魏刚强肯定不好意思开口要陆涛去找陈佩帮忙，便主动将他目前面临的困境说给了陆涛听，问他能不能再把陈佩约出来跟魏刚强见个面？ 陆涛心里其实是有点不情愿的，觉得自己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带官员去认识陈佩，还要她帮忙解决各种各样的困难和问题，一来欠她的人情太多，将来只怕不好偿还，二来自我感觉也很别扭，老觉得自己这几天变成了一个“官场掮客”，在给各式各样的官员拉关系、走后门，令他感到极不舒服。 但是，面前的两个人都是父亲二十几年前的老战友，都是把自己当亲侄子看待的，尤其是魏刚强，刚刚见到自己时眼泪都出来了，显见他对父亲是一种真感情，现在他陷入了困境，自己如果不帮他，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于是，他只好应允道：“魏叔叔，我明天给您打电话约约佩佩，如果她有空的话，中午或者晚上我们请她吃个饭，行吗？” 魏刚强忙说：“行行行，我明天等你的消息。” 第二天上午，陈佩主动打了陆涛电话，告诉他：预算处决定给桃林县一千万元新农村建设补助资金，其中一百万元是给华光村的“戴帽资金”。但是，因为其中有715万元资金是临时增加的预算，所以必须报厅领导审批，需要等几天才能批下来…… 陆涛很高兴地向她道谢，然后问道：“佩佩，今天中午或者晚上你有空吗？我爸爸有个老战友，现在是省公安厅的副厅长，名叫魏刚强，他有点事想请你帮忙。你如果有空的话，能否出来一起吃个饭？” 陈佩有点惊讶地问：“你父亲的战友除了周书记以外，还有个公安厅副厅长？他要我帮什么忙？” 陆涛知道陈佩是最瞧不起贪官污吏的，如果此时告诉她实情，说不定她会误以为魏刚强也是个贪官，那就别想再请得动她了，于是便含糊其辞地说：“具体帮什么忙，我也不是太清楚，总之不会让你为难。到时候你听听他怎么说，如果能帮就帮帮他，如果你觉得不能帮，那也没关系。” 陈佩考虑了片刻，说：“我等下要到锦江县出差，估计要到明天中午才能回来。要不你约魏副厅长明天中午吃饭吧，明天晚上我爸爸从京城回来，我得在家吃饭，出不来。” 陆涛忙应了一声“好”，挂断她的电话，马上拨打了魏刚强的手机号码。 魏刚强得知陈佩答应明天中午出来吃饭，在手机里高兴得哈哈大笑，并连声向陆涛道谢…… 随后，陆涛又走进蔡长明所住的房间，见夏冰冰、张雅玲、苏耀光等人都聚在这间房里，看到他过来，蔡长明忙问：“小陆，你打了陈佩组长的电话吗？昨晚方处长李处长答应给我们县里的985万补助资金，他们研究了没有？” 陆涛见他一副猴急的样子，显然是生怕方鑫等人酒醒后就反悔，不给那么多补助资金给县里了，心里有点好笑，便故意愁眉苦脸地说：“佩佩说，方处长他们倒是研究过了，也愿意给我们拨付资金，只不过数目变了，不是985万元~~” 夏冰冰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怒道：“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昨晚我们按他们的规矩喝了那么多酒，我还直接喝趴了，出尽了洋相，陆涛你也讲义气帮我们喝完了最后九组酒，说好的985万元，他们怎么又变卦了？这不是捉弄我们吗？不行，我得找他们论理去！” 说着，她就气呼呼地真的往门口冲去。 陆涛忙伸手拦住她，笑道：“夏股长，你怎么这么『性』急？你听我说完行不行？方处长他们决定给我们的补助资金确实不是985万元，而是1000万元整，多给了我们县里15万元！” 此言一出，大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满脸怒容的夏冰冰，忽然都捧腹狂笑起来！ 张雅玲一边捂着肚子笑，一边用手指着陆涛说：“小陆，你太搞笑了，刚刚做出那副愁眉苦脸的鬼样子，我们都以为是减少了县里的资金，难怪冰冰要去找人拼命了。哈哈怕！” 夏冰冰瞪大美目横了陆涛一眼，嘴里骂了一句“死骗子”，自己也觉得刚才发生的那一幕有点滑稽，忍不住低头抿嘴一笑，转身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苏耀光对县里得了多少补助资金并不感兴趣，只关心陆涛有没有给华光村争取到资金，但又不好当着财政局的人问，便借口要跟陆涛说个事，把他拉到客房外面，心急火燎地问：“小陆，你关系这么好，给县里争取到了1000万资金，我们村里呢？你说要给村里争取一笔戴帽资金的，有没有希望？” 陆涛笑了笑说：“我忘记说了：县里的那一千万补助资金，里面有一百万是明确给华光村的新农村建设帮扶资金，到时候省财政厅的领导会跟蔡局长他们交代清楚的。这一百万元，就是省厅拨给华光村的戴帽资金！” 苏耀光本来一直以为陆涛是在吹牛皮，不相信他能够从省财政厅争取到“戴帽资金”，直到昨天晚上才知道陆涛果然有这个能耐，但他仍以为陆涛给村里争取的资金应该只有四五十万，没想到他现在明确告诉他是一百万，令他一下子欣喜若狂，差点高呼万岁了…… 接下来，蔡长明安排夏冰冰和张雅玲留下来等厅里的拨款，为了保险起见，他央请陆涛也留在省城守着这笔拨款，所有的开支都由财政局报销。陆涛正好也想在这边待几天，便满口答应下来。 第112章 英雄侠客 大概十点左右，蔡长明搭乘苏业泰的专车、苏耀光乘坐县里的中巴车回桃林去了，夏冰冰和张雅玲逛街去了，只留下陆涛一个人在宾馆看电视。 几分钟后，他的手机忽然响了，是省城的一个陌生号码，接通后，只听里面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陆先生好，我是雅琴演艺吧的的梁武义，别人都称我为‘梁胖子’的，你还有印象吗？” 陆涛有点惊讶地问：“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的？是在芙蓉区公安分局问到的吗？” 梁胖子哈哈一笑说：“陆先生，原来我们是清溪老乡啊！省地税局监察室的林华科长你认识吗？” “认识啊，我们昨天还在一起吃饭。” “是这样的：我们清溪县在省城的老乡建立了一个微信群，里面有几百号人，林科长、我以及前天晚上你看到的京剧演员林素素，都在这个群里。昨天上午芙蓉区公安分局的人找我和林素素去问过话，在问话过程中我得知了你的名字和工作单位。昨天晚上我在清溪老乡微信群里偶然说起了这个事，并感叹说你是个见义勇为、侠肝义胆的好汉子。 “林科长看到我的聊天记录后，便在群里告诉我：你是他在税务干部学校培训时的同学，还是正宗的清溪老乡。我和素素得到这个信息后，非常高兴，向林科长打探到了你的手机号码和所住的宾馆名字。我现在和素素赶到宾馆来了，想当面向你表达我们的谢意。你现在在宾馆吗？房间号是多少？” 陆涛没想到他竟然带着林素素赶到宾馆来道谢了，心里有些许的感动，便说：“梁先生，你和素素小姐太客气了，道谢不敢当，你们来这里玩一玩我倒是热烈欢迎，毕竟我们是清溪老乡对不对？” 随后，他把房间号告诉了梁胖子，并赶紧从床上跳下来，把凌『乱』的被褥稍稍整理了一下，把床头烟灰缸里面的烟灰倒掉，穿上鞋袜，然后用电热水壶烧了一壶水，便坐在椅子上等梁胖子和林素素过来。 几分钟后，梁胖子和林素素敲门进来，陆涛忙迎上去，笑哈哈地先跟梁胖子握了手，当他把手伸向林素素时，只见她脸上抹过一丝羞涩的红晕，很腼腆地纤纤素手伸过来，让他握了握，垂下眼帘低声说：“陆先生，谢谢你！前天晚上要不是你仗义出手，我还不知道会遭到闵小军那恶少怎样的羞辱，现在想想我都感到后怕。”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开始哽咽起来，眼眶也渐渐地红了。 陆涛知道她这话是发自内心的，便也由衷地说：“素素小姐，我是个京剧发烧友，在听京剧时特别讨厌那些不懂京剧的人在现场捣『乱』。那天晚上闵小军一而再再而三地『骚』扰你、欺负你，我是忍无可忍才上台拦阻他的。说实话，我不是什么追星族，尤其反感那些娘娘腔十足的所谓‘小鲜肉’，还有那些靠一部电影或者一部宫斗电视剧一夜爆红就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女明星。 “但是像你这样的京剧演员，是凭借扎实的功底、辛勤的表演来获得观众的掌声和认同，是我非常敬佩的。如果一定要追星，我只会追你们这样的戏剧明星，因为你们获得的所有掌声、赚到的每一分钱，都是用汗水和努力换来的，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就是这个道理。不怕两位见笑：像素素小姐这样功力深厚、扮相优美、声韵悠扬的京剧新星，是我最欣赏、最崇拜的，如果再多听素素小姐唱几场，我也许就成为你最忠实的粉丝了。” 林素素听到他这番夸赞，俏丽的脸上『露』出一丝欣喜的神『色』，红着脸低声说：“陆先生谬夸了，我受之有愧！刚刚在来的路上我就跟梁老板说了，你是一位真正的大英雄、大义士， 我自小学习京剧，特别崇拜戏剧里面那些侠肝义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侠客，而你正是这样的英雄侠客，也是我心目中的偶像。我这话是发自内心的，并不是因为你救过我而瞎说八道，不信你可以问问梁老板。” 梁胖子不住地点头说：“陆先生，素素昨天就对我说了你是个敢作敢为、义薄云天的真汉子，刚刚在来这边的路上又说她从小就崇拜你这样的仁人义士——” 说到这里，他故意上上下下打量了陆涛一番，又瞥视了林素素一眼，笑道：“其实素素还悄悄跟我说过：陆先生不仅是个大英雄，还是个大帅哥，跟她看书时想象中的南侠展昭、神雕侠杨过的形象完全吻合。说白了，你就是她梦中的白马王子——素素，我没有冤枉你吧！哈哈哈！” 林素素的脸本来就因为羞涩而略显晕红，被他这么一说，就更加红得像一张白纸上浸染了殷红的胭脂，用“娇艳欲滴”这个形容词来形容她此刻的脸『色』，一点都不为过…… 陆涛见林素素并没有否认梁胖子的话，心里微微有点尴尬，搓了搓手掌说：“梁先生，你这玩笑开得我都不知说什么好了。我不是什么英雄侠客，不过就是个有点正义感、有点良知的小公务员而已，两位的谬夸实在令我汗颜。” 梁胖子笑了笑，从挎包里拿出一个用报纸包好的方块，一边往陆涛手里塞，一边很诚恳地说：“陆先生，你前天晚上仗义出手，不顾自己安危出手搭救素素，既让她免于挨打受辱，又给我这个老板解除了一桩大纠纷，我和素素内心都极为感恩。这是一点小意思，是我和素素的一点心意，希望陆先生收下我们的这份感激之情。” 陆涛一看就知道这报纸包着的是一捆钱，而且至少有五万元以上，不由吃了一惊，忙后退一步，连连摇手说：“梁先生、素素小姐，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这钱我万万不能要。你们刚刚还在夸奖我是行侠仗义的英雄侠客，如果我收了这钱，岂不是成了贪财图利、施恩图报的小人？请把钱收回去，就让我当一次英雄侠客吧！” 梁胖子听他这样说，知道这钱他是绝对不会收了，只好苦笑着把钱放进包里，有点遗憾地说：“陆先生，看来你是一定不让我们报恩了。也罢，以后陆先生来省城，随时欢迎你到我们雅琴演艺吧免费听歌，我们一定会以贵宾之礼接待。” 第113章 恶心反胃 陆涛见梁胖子说得比较诚恳，点点头说：“这个可以，以后我来省城的话，只要晚上有空，一定去给素素小姐捧场，到时候也一定会打梁先生电话。” 随后，他思索了片刻，忽然问：“昨天芙蓉区公安分局把你们两个人叫去问了话吗？是不是向你们核实闵小军他们寻衅滋事的细节和经过？” 林素素皱了皱眉头，刚想说什么，梁胖子却抢先答道：“没错，他们就是向我和佩佩核实前天晚上闵小军他们的恶行，我和素素都如实将那天晚上闵小军寻衅滋事的经过讲述给了民警听。后来他们又问起你和闵小军等人斗殴的原因和过程，我说你本来是上舞台劝架的，但闵小军他们凶蛮霸道，先动手殴打你，你是为了自卫才打倒了他们几个人。” 陆涛向梁胖子抱抱拳说：“谢谢。你们放心，前天晚上的事情公安机关已经定『性』了，是闵小军他们寻衅滋事在先，我上台制止他们的恶行并没有错。后来沙星市公安局的局长、纪委书记以及督察队的领导都到了芙蓉区公安分局，当场以寻衅滋事的罪名抓捕了闵小军等人，还把涉嫌包庇这些歹徒的副局长朱世豪以及几个在审讯时殴打我的民警也抓了。市公安局罗局长表态要严肃处理闵小军和朱世豪等人的问题，据说还会刑拘闵小军。我估计，经过这件事以后，闵小军再也不敢到你们演艺吧来闹事了，你们不要再有什么顾虑和担忧。” 梁胖子也抱拳向陆涛道谢，然后对林素素说：“我们先走吧，不要叨扰陆先生太久。” 说着，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袋说：“你看我这榆木脑瓜子，怎么就这么不记事呢？刚刚我打林科长电话问你所住宾馆的名字，他告诉我后要我提醒你，今晚抽个时间跟他一起吃饭，同时他还邀请我和素素也去聚一聚。” 陆涛有点奇怪地问：“林科长邀请你和素素小姐一起去吃饭？你们知道他今晚请客的原因吗？” 梁胖子哈哈大笑，说：“知道，知道！他今晚是请意中人吃饭，有点相亲的味道。至于他为什么要邀请我和佩佩，你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中人名叫杜小雨，是一所培训学校的艺术老师，负责教小孩子钢琴、舞蹈、声乐，是个多才多艺的女子，而且长得非常漂亮，见过她的人都说她像赵丽颖，但据我们看，她比赵丽颖还要清纯耐看。 “杜小雨是一个人在省城打工，在培训学校的工资并不高，所以有时候会利用自己的特长到我们演艺吧来赚点外快，一把情况下是唱几首歌，或者表演几段舞蹈，有时候也谈谈钢琴，不过她并没有跟我们签署什么演出合同。 “就在前不久的一个晚上，我邀请林科长到我们演艺吧听歌，恰好那天晚上杜小雨到演艺吧来献唱，唱完歌后又跳了两支独舞，林科长一下子就『迷』上了她。当天晚上他就请我去约杜小雨吃宵夜，但被拒绝了。于是他又找我要了杜小雨的手机号码，给她打了几次电话，她也不接。无奈之下，林科长亲自跑到那个培训学校去找她，但却吃了闭门羹——” 陆涛有点诧异地问：“那个女孩子怎么如此矜持清高？林科长一表人才的，又是省地税局的干部，她怎么连一个结交的机会都不给他？难道她是有男朋友的？” 梁胖子摇摇头说：“不可能，我们对她的情况清清楚楚，不可能有什么男朋友。追求她的男子倒是很多，但她『性』格非常冷，平时沉默寡言的，轻易不跟男孩子搭腔，许多想追她的人经常都是碰一鼻子灰。她每次来我们这里表演，都要跟我约法三章：不接受观众献花，不跟观众交流，不和点歌的观众合唱。而且，她表演完以后就立马走人，从来不在演艺吧停留。” “那她这次为什么又接受林科长的邀请出来吃饭了？” 梁胖子笑了笑，指指林素素说：“这都是素素的功劳。杜小雨在我们演艺吧表演将近一年，从来不跟其他演员交往，但唯独对素素另眼相看，估计她是觉得素素是京剧演员，是有真本事的人，而且素素自己也洁身自好，『性』格跟她也合得来，所以最近一段时间她们两个人走得比较近。林科长得知杜小雨跟素素玩得比较好，便请她出面邀请她出来吃饭，同时也把林科长的情况详细告诉了她，劝她试着跟他交往一下。估计她觉得林科长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又是省地税局的领导，而且素素也极力夸赞他，所以有点动心了，才答应出来跟林科长见个面吃顿饭的。” 陆涛“哦”了一声，笑道：“如果林科长这次相亲成功了，那你们两位以后就是他的大媒人，一定要记得找他要谢媒礼啊！哈哈哈！” 从宾馆出来后，梁胖子在上车之前，从包里面『摸』出准备送给陆涛的五万元钱，从中抽出两万元递给林素素，说：“素素，这两万元你拿去给你母亲做手术，算我借给你的。” 林素素没有接他的钱，郁郁地说：“梁总，上次为了我父亲的事情，已经找你借了三万元了，现在还欠你一万元没还，怎么还好意思找你借？刚刚你说要用五万元感谢陆先生，我实在是没钱才请你先给我垫付一半，现在陆先生没要这钱，我也不用借了，我妈动手术的钱我另外想办法吧！” 梁胖子定睛盯视了她几眼，叹口气说：“素素，你别怪我又提起那些让你不愉快的事情。实际上，到我们演艺吧听歌的人里面有好几个大老板都非常喜欢你，尤其当他们听别人说你还没找过男朋友、是个真正的黄花闺女时，他们更是如痴如狂。上次那个星元房地产公司的夏总就私下跟我说：只要你愿意做他的女朋友，每个月要多少钱随你开口，车子房子更不在话下。即使你不想做小三，只要你愿意陪他一个晚上，他也愿意出二十万元——” 林素素厌恶地打断他道：“梁总，我是一名京剧演员，不是卖身的，你刚刚这些话我听着恶心反胃，请你以后不要再跟我提起！” 第114章 杜小雨 下午六点，陆涛如约赶到振兴南路的“丝路花雨茶餐厅”，进入二楼的“吐鲁番”包厢，发现林华、梁胖子、林素素已经坐在里面了。 在跟三个人打招呼时，陆涛发现林素素好像比上午初见自己时更加羞涩、更加腼腆，在向自己问好时声音细得好像蚊子声，而且跟自己对视一眼后就迅速地把头垂了下去，脸也渐渐地红了…… 陆涛以为她现实生活中就是这样羞涩腼腆的『性』格，便开玩笑说：“素素小姐，你台上台下的表现判若两人啊！在台上你落落大方、挥洒自如，到了台下就羞涩腼腆、沉静寡言，到底哪一个形象才是真正的你？我有点糊涂了！” 梁胖子哈哈一笑说：“陆先生，素素其实一直是个开朗大方的女孩子，台上台下都是一样的，只不过，自从遇到你之后，她就有点羞涩腼腆了，话也不会说了，举手投足都有点僵硬了，有时候还莫名其妙地脸红，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林科长，你认为呢？” 林华自然体会得到梁胖子话里的涵义，便也笑着凑趣说：“还能有什么原因？素素小姐肯定是爱上我这老同学了，对不对？这种感觉我能够体会得到：当我面对倾慕的女孩子时，也会笨嘴拙舌、脸红心跳、手足无措，这些都是恋爱中的男女正常的反应——素素小姐，我没说错吧！如果说错了，也请原谅我的冒犯！哈哈哈！” 陆涛见林华说得如此直接、如此『露』骨，不由皱了皱眉头，以为林素素肯定会生气了，忍不住侧目偷瞄了她一眼，却见她并没有生气的迹象，反倒是脸更加红了、头也垂得更低了，心里不由暗暗奇怪…… 开了几句玩笑后，林华迫不及待地问梁胖子：“梁总，小雨什么时候过来？现在都六点过几分了，她是五点半下班，那个培训学校距离这里也不远，应该快到了啊！要不，我还是去下面等等她吧！” 梁胖子笑道：“林科长，你别急啊！女孩子出门之前一般都要梳妆打扮一番的，小雨虽然不是个喜欢浓妆艳抹的俗气女子，但她也不可能穿一身工作服就过来跟你见面吧，也得换一身好一点的衣服、稍稍化一点淡妆对不对？有人说，女孩子出门应酬时，化点淡妆既是一种自爱，也是对别人的尊重。你就耐心等等吧，我估计她至少还得一刻钟才能过来。”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又说：“林科长，下午我跟小雨通电话时，她有又跟我约法三章：第一，她不喝酒；第二，吃完饭她就回去换演出服到雅琴演艺吧表演，不搞其他娱乐活动；第三，未经她允许，我不能把她的微信号告诉你。” 林华本来是计划吃完饭后就去唱歌或者喝茶的，没想到杜小雨却有言在先不搞其他娱乐活动，不由颇为失望，但他知道杜小雨『性』格有点古怪，如果勉强她去做不情愿的事情，可能会适得其反，只好说：“行，我一定遵守她的约法三章。她今晚既然要去雅琴演艺吧表演，那我们等下就一起去演艺吧听歌，顺便给她捧捧场吧！” 梁胖子见他满脸失望之『色』，便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安慰他说：“林科长，你也不必灰心丧气，以我的经验，女孩子尤其是像杜小雨这样冷傲矜持的大美女，在与男孩子初次交往时，总是会刻意保持距离的。她现在对你完全不了解，甚至都不知道你长得怎么样，所以事先来一个‘约法三章’也完全可以理解。 “不过，我分析：等下小雨见到了你本人、对你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后，估计她会动心。只要她对你动了心，什么约法三章都是鬼话。到时候你想要她喝点酒、想要她一起去唱歌或者喝茶，估计她都不会拒绝——素素，我对女孩子的心理分析得比较到位吧！哈哈！” 林素素此时已经从刚刚那种羞涩腼腆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听到梁胖子的话后微微一笑，说：“梁总是情场老手，你的分析肯定是很到位的。林科长，我还可以给你透『露』一个信息：前不久小雨很难得地跟我谈了一次心，当说到找男朋友的问题时，她告诉我说：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遇到真正让自己动心的男子，那些前赴后继追求她的所谓青年才俊都不是她的菜，所以她一个都不接洽。 “但是，如果真正遇到了她一见倾心的意中人，她自己会主动去追。所以林科长你今晚的主要任务就是好好表现，想方设法博得小雨的好感，让她对你产生喜欢和爱的感觉。只要她对你倾心了，不要你再劳神费力去追求她，她自然会主动和你好。” 林华高兴得眉开眼笑，忽然站起身问林素素：“林小姐，你觉得我符合小雨意中人的形象吗？她会不会喜欢我？” 林素素笑道：“林科长，你对你自身的条件难道还不了解吗？据我看，你长得英俊潇洒，又是名牌大学毕业，还是省地税局的领导，将来的前程不可限量。小雨就是眼光再高，应该也会喜欢你。” 林素素这话倒也是实情：林华也跟陆涛一样，身材挺拔高大，相貌虽然没有陆涛英俊，但也轮廓分明。而且，他还是复旦大学的金融硕士，家里的条件也相当优越，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一个优质的“金龟婿”候选对象…… 这时候，包厢门忽然被推开了，一个身材娇俏、五官秀丽、肌肤白腻如脂的女孩子站到了门口，脸上挂着恬谧的微笑，用沉静的目光看着包厢里面的人，却并不急于进来。 林华一看到那个女孩子，几乎是从座椅上一蹦而起，快步跑过去，满脸堆笑地说：“小雨好，我是省地税局的林华，感谢你接受我的邀请前来参加聚会，鄙人深感荣幸！” 说着，就伸出手想和她握手。 杜小雨脸上笑容不减，淡淡地扫视了他一眼，伸出右手让他握了握，然后迅速把手抽回去，也没有对他的热情欢迎做出回应，便径直走进包厢，微笑着跟梁胖子和林素素打招呼。 随后，她把目光转向陆涛，定睛盯视了他几眼，脸上『露』出了一丝讶异的表情…… 第115章 不快 梁胖子见杜小雨神『色』有异，有点奇怪地问：“小雨，你是不是曾经见过陆先生？” 杜小雨定定神，摇摇头说：“没见过。” 陆涛笑着伸出手自我介绍：“小雨好，我是陆涛，老家是怀沙市清溪县的，与林科长、梁总、素素小姐是正宗的老乡，目前在松山市桃林县地税局工作。我听林科长说你老家也是桃林县的，我们也可以算是半个老乡了。哈哈哈！” 杜小雨听说他在桃林县地税局工作，脸上再次『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嫣然一笑说：“你既然在桃林县工作，那里现在就是你的故乡，我和你就是正宗的老乡，怎么你又说是半个老乡呢？难道你很快就会调离桃林吗？” 陆涛见她并不像林华和梁胖子所说的那么冷傲，笑容虽然比较含蓄，但也很清爽、很『迷』人。再仔细看她的脸型和五官，确实和赵丽颖非常相像，但给人的感觉却比赵丽颖更加清纯、更加令人爽心悦目，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女，难怪林华要如此着『迷』了…… 于是，他笑着答道：“小雨，老乡这个名词是因地制宜的，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概念对不对？在省城来说，我籍贯是清溪县、工作地在桃林县，所以这两个地方的人都是我的老乡；如果到了外省，凡是南江省的都可以称为老乡；但如果到了国外，那只要是我们祖国的人，就可以称为老乡。至于我为什么说我是半个桃林老乡，是因为我刚到桃林工作三年多，也没有成家，以后也不知道会不会调离桃林，所以暂时称为半个老乡，这样显得严谨一点，你觉得呢？” 杜小雨抿嘴一笑，没有再说什么，按照林华的安排坐到一条椅子上，林华顺势坐到她右手边，对陆涛努努嘴，示意他过去与林素素坐到一起。 杜小雨的目光一直在有意无意地瞟着陆涛，见他走过去坐到了林素素身边，忽然问道：“梁总、素素姐，你们跟陆先生是怎么认识的？也是林科长介绍认识的吗？” 梁胖子开玩笑道：“小雨，我跟陆先生可谓是‘不打不相识’，第一次相见并不是林科长介绍的，而是打架认识的，素素也是一样——” 杜小雨脸上『露』出『迷』『惑』不解的表情：“不打不相识？难道你们跟陆先生吵过架？” 林素素忙解释说：“小雨，你别听梁总瞎说，我们没跟陆先生吵过架。你还记得前天半夜我打电话给你，说我被人欺负了的事情吗？” “嗯，记得。当时你很着急，说是那个姓闵的副市长的儿子又来演艺吧闹事了，还羞辱打骂了你，幸亏当时有个武功高强的顾客挺身而出教训了那些流氓混混一顿，你才趁『乱』跑出来的——” 说到这里，她好像忽然醒悟过来，把目光转向陆涛，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又把目光投向林素素，有点不相信地问：“素素姐，难道那天晚上仗义出手搭救你的那位顾客，就是陆先生？” 林素素点点头说：“没错，就是陆先生。那天晚上要不是他上台为我排忧解难，还不知会遭到闵小军那个恶少怎么样的污辱，我现在想想都有点后怕。” 杜小雨“嗯”了一声，再次将目光转向陆涛，眼睛里泛出了一丝异样的神采，说：“没想到你还是个武林高手，失敬失敬！” 林华一直在关注杜小雨的一举一动，见她在得知陆涛搭救过林素素后，望向后者的目光里好像有几丝赞许甚至是崇拜之意，心下有点不快，便转移话题问杜小雨：“小雨，请看一下这菜单行不行？合不合你的口味？如果不行的话，你再换几个菜。”说着就把手里的点菜单递到杜小雨面前。 杜小雨没有接菜单，眼睛也不看他，淡淡地说：“随便吧，我平时晚餐吃得很少，有时候吃点水果就打发了，基本上不吃大鱼大肉，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或者特别讨厌的菜，只要你们满意就行。” 林华讪讪地把菜单摆放到桌子上，又试试探探地问：“请问你要不要喝点红酒？如果不喝酒，我吩咐服务员拿饮料上来。” 杜小雨仿佛不经意地瞟了斜对面的陆涛一眼，见他正侧头与林素素交谈，忽然问道：“素素姐，你今晚喝酒吗？” 林素素愣了一下，刚想说不喝，却见林华正在拼命向她眨眼睛，一下子醒悟过来，忙说：“我可以喝点红酒，小雨你呢？” 杜小雨犹豫了一下，说：“那我也喝一点红酒吧！你们都喝酒，我一个人不喝的话好像有点破坏气氛！” 梁胖子正在看手机，猛然听到杜小雨这句话，有点惊异地抬起头来，脱口问道：“小雨，你刚刚不是说不喝酒吗？怎么忽然又想要喝红酒了？你和素素等下都要去表演节目，万一喝红了脸，被观众看出来了可不好啊！” 杜小雨还没答话，林华已经板着脸不高兴地说：“梁总，我看你平时还蛮懂味的，今晚怎么这么婆婆妈妈了？小雨又不是你们演艺吧的签约演员，只是偶尔到你们那里客串表演一下，万一她喝多了点，大不了不去表演了，有什么关系呢？至于素素，我是知道她的酒量的，喝几杯红酒还不至于误事，更不会影响她在台上的发挥。更何况，即使她们脸红了，上台表演时也是会化妆的，观众怎么会看出来？” 梁胖子见林华生气了，忙道歉说：“林科长，对不起，我刚刚那话是出于职业本能说出来的，没考虑今晚的特殊情况，请你谅解！今天你是第一次和小雨吃饭，喝点酒是应该的。” 此时，服务员开始上菜。林华带来了两瓶五粮『液』、两瓶长城干红，吩咐服务员先把红酒打开，他亲自给杜小雨和林素素倒了小半杯酒…… 喝了几轮酒之后，林华酒意上涌，开始高谈阔论起来，先从他读书时开始说起，说他自小就有“神童”的美誉，小学时跳了两级，从三年级直接跳到六年级；初中时又从初一直接跳到初三，高中三年一直是年级的前三名，高考时顺利考入复旦大学，读完硕士后又以笔试面试第一名的成绩考进了省地税局。 接下来，他又开始说他父亲的致富之路，说他父亲从清溪县的一个杂货商开始创业，只用了十年时间就在省城拥有了一家中等规模的超市，还成为了好几个着名食品品牌的省级代理商…… 第116章 乐开怀 在林华趁着酒兴开始阐述他的“神童之路”以及他父亲的“创业致富之路”时，陆涛注意观察了一下杜小雨，只见她一直低垂着头，用一根吸管缓缓地搅动面前的那杯鲜榨西瓜汁，自始至终没有侧头看林华，脸上的神『色』也很淡漠，嘴角边时不时还撇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谑的笑容——很显然，她对林华吹嘘的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甚至还有点反感他的夸夸其谈…… 林华大概也觉察到了杜小雨的冷淡，在讲完父亲的创业故事后，终于住口不说了，有点尴尬地端起酒杯对杜小雨说：“小雨，我敬你一杯，祝你生活事业顺利、永远漂亮年轻！” 杜小雨端起红酒杯小小地抿了一口，却没有放杯子，等林华喝完杯中酒之后，她忽然转脸看着陆涛，端起酒杯说：“半个老乡，我敬你一杯！” 陆涛没想到她会主动敬自己的酒，忙端起酒杯一口干了。 杜小雨用手掌转动着面前的红酒杯，眼睛瞟着陆涛，脸上挂着一丝淡漠的微笑，轻言细语地说：“陆先生，你能不能讲讲你的传奇励志故事？比如说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武的？从小到大打过多少次架？打赢的次数有几次？为什么要到桃林县地税局去上班？” 陆涛笑道：“小雨，我没有什么传奇励志故事，习武也不是为了打架，纯粹是为了强身健体。我从小学到大学毕业，除了跟同学们玩闹嬉戏外，从来没有正儿八经跟别人打过架，也不存在打赢打输的问题。我真正第一次认真跟别人打架，是上个月底，有一个纳税人因为对我有怨恨，召集了一帮烂仔暗算我，第二天我去那个单位跟那帮暗算我的烂仔打了一架；第二次打架就是前天晚上在雅琴演艺吧，因为有人欺负素素小姐，我又跟那帮人打了一架。如果说输赢，这两架我都算打赢了吧——” 林华见杜小雨对自己爱搭不理的，偏偏主动去敬陆涛的酒，而且还盘问起了他习武的经历，心里莫名其妙地涌出了一股酸溜溜的醋意，虽然他知道陆涛可能正在与省委陈副书记的女儿恋爱，不可能会与杜小雨产生什么瓜葛，但心里还是觉得非常不爽，恰好此时陆涛提起了他在桃林县与纳税人打架的事情，于是假装无意地『插』言道：“陆老弟，你月初所受的那个处分，就是因为跟纳税人打架引起的，虽然你打赢了，但代价确实太大了一点，以后还是要克制、要冷静，不要再犯类似的冲动错误了。” 此言一出，杜小雨、梁胖子、林素素都愣住了，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陆涛，满脸都是疑问号。 陆涛的神『色』却很坦然，笑了笑说：“谢谢林科长的忠告，我以后会记住这个教训的。” 杜小雨睁大一双妙目看着陆涛，忽然问道：“陆先生，介不介意告诉我你是跟哪个纳税人发生了冲突？他为什么要纠集烂仔暗算你？” 陆涛知道她既然是桃林人，肯定知道奥尼尔酒店，便说：“那个纳税人你应该多少也知道一点，就是奥尼尔国际大酒店的柳洪——” 他刚说到这里，只听对面的杜小雨“啊”地一声，眼睛一下子瞪圆了，但很快她就捂住了小巧的嘴巴，恢复了镇静的神『色』，继续把目光投向陆涛，等着他说下去。 陆涛奇怪地问：“小雨，你跟柳洪很熟悉吗？怎么听到他名字后这么吃惊？” 杜小雨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说：“我跟他算是熟人吧！你别管这些，继续说你是怎么跟他结缘的？他为什么要组织烂仔暗算你？你们单位为什么要处分你？” 陆涛虽然觉得杜小雨那一声惊叫有点怪异，但转念一想：柳洪在桃林县是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在桃林县城可以说是“『妇』孺皆知”，杜小雨认识他也并不奇怪，便没有再追问，把那几天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讲述了一下，然后端起酒杯说：“今晚是林科长请小雨吃饭，我们都是陪客，就不要再说我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来，我敬林科长一杯，祝你心想事成、早日追到梦中情人！” 林华听到他最后那句祝福语，知道他是在祝福自己早点追到杜小雨，心里对他的那点醋意立马烟消云散，眉开眼笑地端起酒杯说：“谢谢陆老弟，也祝你早日与陈副书记的女儿确定关系、缔结良缘，到时候说不定我也可以沾沾你这个省委副书记乘龙快婿的光！哈哈哈！” 陆涛见他口无遮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起自己与陈佩的关系，心下颇为不快，但又不好说他，只好一口喝干杯中的酒，勉强笑道：“林科长，我跟陈副书记的女儿目前就是普通的同学关系，什么省委副书记的乘龙快婿，也并不是我追求的目标。以后我们在一起时还是不要提起陈副书记和他的女儿，那样对佩佩、对他的父亲都不好，还会让别人误以为我是个一心想攀龙附凤的市侩小人——我这话说得比较直，希望林科长不要见怪！” 林华忙道歉说：“对不起，我刚刚那话欠考虑，确实不大妥当，我自罚一杯吧！” 梁胖子忙端着酒杯站起身，笑着对林华和杜小雨说：“林科长、小雨，我们在座的都是一些直爽人，有什么说什么，不会藏着掖着。今天林科长请客的原因，我相信小雨心里很清楚，在座的其他人也很清楚。说得直白一点，林科长对小雨是一见钟情，今晚他请客，也是想要小雨多了解他一下。这样吧，我现在敬林科长和小雨一杯，一来感谢林科长这顿丰盛的晚宴，二来祝福林科长和小雨心想事成、万事大吉，希望两位给我个面子，一起喝了这杯酒！” 林华听到梁胖子的话，不由心花怒放，忙端起酒杯站起来，杜小雨犹豫了一下，见林华正侧头用渴盼的眼神看着自己，只好也磨磨蹭蹭地站起来，喝了一杯酒。 林华见杜小雨并没有拒绝跟自己一起喝梁胖子敬的酒，心里乐开了花，又把另外一瓶酒打开，用分酒器分成三份，兴高采烈地开始了新一轮的敬酒…… 第117章 老谋深算 在喝酒敬酒的过程中，陆涛发现：林素素好像一直处于一种闷闷的、心事重重的状态之中，即使有时候不得不跟着大家一起笑，但那笑容也非常勉强，用“强颜欢笑”四个字来形容完全不为过。而且，她经常有意无意地往陆涛身上瞟，但只要陆涛也对望过去，她就会慌『乱』地、飞快地把目光移开，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搞得陆涛莫名其妙，弄不清她到底在想什么…… 当酒席接近尾声的时候，林华已经喝得有点高了，胆子也大了起来，侧头看着杜小雨，笑着问道：“小雨，请问你的微信号就是手机号码吗？我可不可以加你的微信好友？我现在只知道你的电话号码，还是从梁总那里问来的，但是如果直接打你电话的话，一是怕影响你的工作和休息，二是有些话在电话里不好意思说出口，但在微信聊天时就可以说出来，也不用不好意思，对吗？” 杜小雨微微一笑说：“林科长，很抱歉，我是个没什么生活情趣的人，社交圈子也很窄，微信朋友很少，一般都是至交好友或者工作联系较多的同事，平时也很少跟朋友微信聊天。恕我直言，今天你我是初次见面，还谈不上是至交好友，你找我聊天，估计也没什么话题可聊，所以暂时还是不加微信好友，以后我们交往多了，彼此都很了解了，共同话题也多了，再互加微信吧！” 林华其实早就料到杜小雨今天肯定不会让自己加她微信，刚刚提议一下不过是希望出现奇迹而已，所以对她的拒绝也并不大在意，笑着点点头说：“行，那我们以后再加微信。” 当所有人都喝完酒吃了饭后，林华又用不抱希望的语气问杜小雨：“小雨，晚上你能赏光一起唱个歌或者喝个茶吗？” 杜小雨迅速地瞟了一眼对面的陆涛，犹豫了一下，问道：“哪些人去唱歌？这里梁总、素素姐都是要去演艺吧的，就我们三个人去唱吗？” 陆涛知道林华是想单独请杜小雨出去玩，忙抢先说：“林科长，对不起，我等下还要回宾馆跟我们桃林财政局的两位领导商谈一点事，不能跟你们一起去唱歌了，抱歉！” 杜小雨一听陆涛不去，马上摇头说：“两个人的话我就不去唱歌了，再说我也本来准备去雅琴演艺吧表演节目的，我还是跟梁总和素素姐一起走吧！” 林华见她好像对唱歌有点兴趣，只不过觉得两个人去唱有点尴尬，也没有气氛，所以才不想去了，心里不由一阵狂喜，赶紧跑过去拉住陆涛一只手，用央求的语气说：“陆老弟，你就陪我们一起去唱个歌吧，算是帮我一个忙！你和你们县财政局领导的事情，明天商谈也来得及的，肯定不急在一时，对不对？” 梁胖子也劝陆涛道：“陆先生，我和素素一个是演艺吧的老板和主持人，一个是京剧节目的台柱子，肯定缺席不得，所以无法分身陪林科长和小雨去唱歌，但你是来省城出差的，晚上也不可能去办什么事情，大不了跟那两位财政局的领导说一声、请个假，有什么事明天再商谈，还是陪林科长和小雨去唱歌吧！” 说到这里，他下意识地瞟了垂头不语的林素素一眼，又说：“我和素素商量好了的，今天晚上演艺吧打烊后，一定要请你去吃个宵夜。我们演艺吧还有几位同事，前天晚上亲眼看到了你上台教训闵少那一伙人的经过，对你的侠肝义胆和高强武功佩服得五体投地，都说要找个机会敬你几杯酒，表达一下他们的敬仰之意，今晚正是一个好机会，到时候我会把他们都叫过来，我们热热闹闹地喝一场酒！” 说着，他又把目光投向林华和杜小雨：“林科长，小雨，你们唱完歌以后一定要跟陆先生一起去吃宵夜啊，我请客，宵夜地点我等下会发信息告诉你们。” 陆涛以为杜小雨会再次拒绝去唱歌的，没想到她默想了片刻后，说：“如果说三个人以上，我可以去唱唱歌，但夜宵就免了，一来我很少吃宵夜，怕发胖；二来我明天八点要上课，不能睡得太晚，而演艺吧至少要到十一点半才打烊，吃宵夜的话肯定会吃到凌晨两三点，我吃不消！” 林华听她答应去唱歌，宛如听到天籁纶音，高兴得酒都醒了一大半，生怕梁胖子再邀请她去吃宵夜的话她连歌也不去唱了，忙对梁胖子摇摇手说：“梁总，女士们大都是不喜欢吃宵夜的，你就不要勉强小雨了。再说，我也不习惯半夜三更喝酒，也很少吃宵夜。要不到时候你请陆老弟去吃，我唱完歌后就送小雨回家，行吗？” 梁胖子知道他此刻的迫切心情，笑着点点头说：“行，你和小雨唱完歌就回去吧！陆先生，你可不能爽约啊，我到时候会跟素素以及演艺吧那班崇拜你的兄弟一起请你去喝啤酒吃烧烤，让我们一起表达一下对你的感激和崇拜之情！” 陆涛虽然豁达，也并不是个喜欢虚荣的人，但此刻听梁胖子说他们演艺吧有几个兄弟很崇拜自己，心里还是微微有点自豪和荣光的感觉，便一口应允道：“行，今晚我就拼着醉一回，陪梁总、素素小姐以及你们的兄弟们喝个痛快！” 因为在场的人个个都喝了酒，梁胖子叫来了两个代驾，让其中一个开林华的车，把他们三个人送到“梦幻南江”ktv去唱歌，另一个代驾驾驶他的车送他和林素素去雅琴演艺吧…… 到达“梦幻南江”ktv的包厢后，陆涛趁杜小雨去卫生间洗手补妆的间隙，小声对林华说：“林科长，你今晚如果想要小雨唱歌唱得高兴，最好再多叫几个朋友过来一起唱，同学同事都可以。” 林华诧异地问：“为什么？” 陆涛老谋深算地说：“这样有两个好处：第一，小雨是搞艺术的，唱歌本来就非常厉害，而且她经常去雅琴演艺吧表演节目，肯定习惯了在唱完歌后满场的喝彩声和鼓掌声。但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人鼓掌喝彩，显然会令她觉得不习惯、不舒服，说不定唱几首歌就没兴趣了——” 林华一拍脑袋说：“对啊，确实是这样。别说是小雨那样的专业歌手，就是我这个业余歌手在歌厅唱歌，如果人少了也会觉得索然无味，难怪她刚刚坚决不跟我一个人来唱歌，估计这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第118章 有一点动心 陆涛笑了笑，继续说：“第二个好处：你如果喊了同学朋友过来一起唱歌，就等于在这些人面前宣布杜小雨是你的女朋友，说不定他们还会有意无意地开开你们两人的玩笑，这样就会潜移默化地影响杜小雨，让她慢慢接受你的追求——其实，有很多恋爱关系就是周围人开玩笑开起来的，我说得对不对？” 林华大为叹服地竖起拇指说：“陆老弟，你原来是个情场高手啊，难怪陈副书记的女儿会这么依恋你，看来以后我得多向你讨教几招了，哈哈哈！” 于是，在征得杜小雨同意后，林华又打电话喊来了两个老乡、三个高中同学，男男女女都有，大家开始热热闹闹地唱歌喝啤酒。 在唱歌的过程中，陆涛发现了几个细节：首先，杜小雨虽然跟林华坐在一起，但却刻意与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两个人的身子相距大概有半米远，而且每次只要林华向她靠近，她就会把身子往另一侧挪移一点，让两个人始终保持着这段距离。这一来，林华想跟她说点悄悄话都没办法：因为在歌厅这种闹闹嚷嚷的环境下，尤其是当别人在唱歌时，两个相距半米的人彼此根本听不清对方的话。 其次，每次只要林华邀请杜小雨唱那种比较暧昧的情歌时，杜小雨总会找各种理由推脱，比如不会唱这首歌、刚唱了一首想休息一下、想上个厕所……等等，这些理由都很牵强，明显就是不想和林华对唱。后来实在推脱不了的时候，她只好跟林华唱了一首《祈祷》，唱完后，林华的两个同学立即上来敬酒，还高声鼓噪要他们两人喝交杯酒，但杜小雨却坚决不喝交杯酒，只小小地喝了一口啤酒就放下杯子返回到了座位上，留下一脸尴尬的林华站在歌厅中央…… 由此，陆涛判断出：杜小雨对林华完全不感兴趣，甚至连一点机会都不想给他…… 接下来杜小雨的一个举动，更加印证了他的这一判断。 杜小雨在应大家的要求唱了一首民歌、博得满堂掌声和喝彩声后，接下来恰好是林华点的一首歌，杜小雨把话筒递给他后，却没有返回中间那条沙发，而是径直往右侧陆涛坐的那条短沙发走过来，并挨着陆涛坐下。 陆涛生怕林华又喝干醋，下意识地把身子往另一边挪了挪，想和她保持一点距离，没想到，她忽然转脸盯着他，幽幽地问：“你躲什么？怕我吃了你？” 陆涛笑道：“你又不是母老虎，我怕什么？只是我刚刚喝多了酒，又没有洗澡，怕身上的酒味和汗臭味熏到你这个大美女，所以不敢与你挨得太近。” 杜小雨“噗嗤”一笑：“你这人还蛮有幽默感的，怪不得刚刚梁总说省委副书记的女儿都对你一往情深。你说我是大美女，与那个省委副书记的女儿相比，我和她谁美一点？” 陆涛有点奇怪地盯视了她一眼，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问出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思考了一下后答道：“说实话，单凭长相来说，你比她漂亮很多。但我评判女孩子的美丑并不一定单凭长相，而是要综合她的气质、品行、修养、言谈举止去判断——” 杜小雨马上反问：“你是说，我的气质和言谈举止比不上那个省委副书记的女儿，对吗？” 陆涛愣了一下，摇摇头说：“也不是这个意思。正如你吃饭时跟林科长所言，我跟你今天也是第一次见面，除了觉得你很漂亮外，对你的其他方面完全不了解，所以也无法拿你去和别的女孩子作比较，这是我的真心话，相信以你的聪慧应该能够理解。” 杜小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拿起手机说：“我们加个微信吧！你点开二维码，我来扫你。我的微信名是‘落花人独立’，你如果不记得这名字，就做个备注吧！” 陆涛知道她刚刚拒绝了林涛加微信好友的要求，没想到现在她却主动要加自己的好友，心里有点奇怪，却又不好问，只好跟她互加了好友，幸好此时林华正捧着话筒在卖力地演唱《千万次的问》，并没有注意到他和杜小雨的私下交流…… 当林华快要唱完的时候，杜小雨指指显示屏右上角的“下一首歌曲”，对陆涛说：“接下来是一首合唱，是张信哲的《有一点动心》，这首歌是我点的，等下你跟我合唱吧！” 陆涛知道这首歌的歌词很容易让人产生暧昧的联想，本能地想拒绝她，但转念一想：一个女孩子主动邀请自己合唱一首歌，如果拒绝的话，会令她很难堪的，说不定还会因此记恨自己，于是只好点点头说：“行，不过我唱歌跟你差得太远，你可别怪我拖累你的水平发挥啊！” 此时，林华已经唱完了那首《千万次地问》，杜小雨趁林华还没转身，拿起摆在玻璃桌子上的另外一个话筒，对陆涛招招手，站起身往包厢中央走，陆涛只好跟在后面。 此时，包厢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呐喊声，有一男一女端着啤酒杯上去敬林华的酒。林华把酒喝完后，转头就看到拿着话筒站在他身边的杜小雨，又转头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歌名，立即兴奋地嚷道：“小雨，这首《有一点动心》是你点的吗？我最喜欢这首歌了，我们俩跟一起合唱吧！” 杜小雨皱皱眉头，用手一指跟在她身后的陆涛说：“这是我跟陆先生合唱的，请你把话筒给他吧！” 林华此时已经有八九分酒意了，进入了“抢歌唱”的“麦霸”模式，更何况这首歌还是杜小雨点的合唱，歌名又叫《有一点动心》，加之他的那些同学朋友又在起哄，说这首歌最适合他和杜小雨合唱，于是便转过头对陆涛说：“陆老弟，你另外点首歌吧，这首歌我跟小雨唱。你如果想唱合唱，那边有我两个女同学，你随便找一个跟她合唱一首吧！” 陆涛正担心自己跟杜小雨唱《有一点动心》会让林华产生疑忌，见他抢歌正中下怀，便笑着说：“行，我等下再唱，林科长你陪小雨唱这首歌吧！” 第119章 醉酒 杜小雨见陆涛真的退回沙发上坐下了，脸上『露』出几丝失望的神『色』，又不好说什么，只好无情无绪地跟林华唱完了那首歌，最后把话筒往玻璃茶几上一摔，径直往陆涛坐的方向走来。 林华见状，也把话筒一丢，迈着趔趄的醉步追上来，口里含混不清地嚷道：“小雨，你坐错地方了，我们的位置在那边呢！你看看，你的包还放在那边的沙发上！” 杜小雨不快地横了他一眼，板着脸说：“林科长，你喝多了，还是少喝点酒吧！” 随后，她起身往中间的沙发走，林华以为她是回到原位置去坐，忙踉踉跄跄地跟过去。不料杜小雨却抓起沙发上的小坤包，转身又往陆涛坐的那条沙发走过去，并挨着陆涛坐下来。 林华见状，马上又跟过来，在杜小雨左边一屁股坐下来，侧过头问她还要唱什么歌。 陆涛觉得这情形比较尴尬，便站起身往点歌的电脑边走，把杜小雨和林华留在那条短沙发上。为了不再回到那个位置上去，他一连点了好几首歌，而且都顶在前面，代替林华充当起了“麦霸”…… 十一点四十分左右，陆涛接到了梁胖子的电话，说他们马上出发到学府西路的“老猴烧烤城”吃宵夜，因为那个夜宵城就在演艺吧附近不远，而且他和林素素都喝了酒开不得车，所以不能来接他，请他自己打车过去。 陆涛忙答应下来，挂断电话后走到林华和杜小雨坐的沙发前面，告诉他们说自己要去吃宵夜了。 林华还没答话，杜小雨立即站起来说：“陆先生，我也得走了，我们一起出去吧！” 林华想站起来跟他道别，没想到因为喝得太多，已经浑身瘫软，刚一起身又一屁股跌坐下去，半天都站不起来。 杜小雨生怕他坚持要送她，便对他一个高中同学说：“林科长已经喝醉了，现在站都站不起来，要不请你们留下陪他在包厢里休息一下，等他的酒稍微醒了一点再走吧！” 那个高中同学也看出林华已经走路不稳了，点点头说：“行，我们在这里陪着他，杜小姐你先走吧，他现在这状态估计也送不了你了！” 杜小雨不待他说完，立即轻轻拉住陆涛的手，逃也似的走出了包厢。在包厢门关上的一刹那，她还听到了林华气急败坏的叫嚷声：“小雨，你怎么就走了？不是说好我送你回去的吗？怎么说话不算数？” 陆涛还想回去跟他说一声，杜小雨却紧紧地牵住了他的手，皱着眉头说：“他今晚喝醉了，你再进包厢去的话，肯定会拉住你纠缠不清，我劝你还是走为上计，反正我是不会理睬他了！” 陆涛笑道：“那谁送你回去？我现在要赶到学府西路去吃宵夜，你住的地方顺不顺路？要是方向相反，我也不好送你了！” 杜小雨转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为什么不邀请我一起去吃宵夜？一个顺水人情都不愿送给我吗？” 陆涛有点尴尬地笑了笑，说：“你吃饭时不是已经说了不吃宵夜吗？我现在再邀请你岂不是自讨没趣？” 杜小雨默然片刻，幽幽地说：“女孩子的心思你们男的有时候是猜不透的，比如现在，要是姓林的邀请我去吃宵夜，我肯定不去；但要是你邀请我，说不定我就去了。” 陆涛只好说：“那我现在就邀请你一起去吃宵夜，好吗？” 杜小雨摇摇头说：“你现在邀请已经迟了，我可不想吃嗟来之食。你也没必要送我，我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跟你也不顺路，我自己叫个滴滴回去吧！” 陆涛其实很怕杜小雨真的跟自己去吃宵夜，万一梁胖子或者林素素告诉了林华，那就解释不清了，跟林华的友谊肯定完蛋不说，还会在老乡圈子里留下一个“夺人所爱”的恶名，那就真的是“羊肉没吃到反惹一身『骚』”了…… 因此，当听杜小雨说不想吃“嗟来之食”、也不要自己送后，他暗暗松了一大口气，也不敢再跟她客套，说：“那好，你先叫车吧，我等你上车看清楚送你的车子牌照后再走，在路上你跟我保持联系。现在网约车经常出事，这深更半夜的，你又长得这么漂亮，我有点担心你。” 杜小雨笑了笑说：“没想到你牛高马大的，心却这么细，想得也这么周全，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 几分钟后，杜小雨叫的快车过来了。陆涛特意送她上车，又故意高声让她用手机与自己保持联系，然后又绕过车头用手机照了照汽车牌照，记在心里，这才对司机挥挥手示意他开走…… 二十分钟后，陆涛乘坐一台滴滴车赶到了“老猴烧烤城”，进入梁胖子事先告诉他的包厢里面。 当他走进去时，梁胖子等人都站起身热烈地鼓掌欢迎。等他坐下后，梁胖子又把演艺吧几位员工介绍给他，其中有一个光头是唱摇滚的，一个长发披肩的瘦男是弹电吉他的，还有一个矮矮胖胖的年轻男子是打架子鼓的。 这三个人在梁胖子介绍完毕后，都开始恭维陆涛，口口声声说他是“大英雄”、“大义士”，是他们心目中的偶像，还说今晚一定要多敬他几杯酒，表达一下他们的敬仰和崇拜之情…… 只有林素素，却仍是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见到陆涛时勉强笑了一下，同时目光里掠过一丝紧张和慌『乱』的表情，并飞快地把头垂了下去，不敢跟陆涛对视，令后者心里诧异不已…… 接下来就是热闹的“啤酒大战”。梁胖子、摇滚青年、长发吉他手、架子鼓受轮番上阵，开始一大杯一大杯地敬陆涛的酒，而且每次在敬酒前都要说很多恭维赞扬的话，令陆涛无法推拒，只好拼尽全力勉强支撑。期间，因为啤酒喝得太多，他不得不起身去了两趟厕所，还被梁胖子等人开玩笑说他是不是肾功能不好，怎么老是要上厕所…… 这样喝了两个小时后，陆涛终于撑不住了，只觉得脑袋晕晕乎乎的，想吐又吐不出来，几次把头伏到桌子上，马上就昏睡过去，但很快又被梁胖子他们叫醒…… 凌晨两点左右，梁胖子见陆涛已经醉得话都说不完整了，便对林素素眨眨眼，然后跟另外几个人合力把陆涛抬上一辆小车，由没怎么喝酒的林素素驾驶，径直开到了一个宾馆里面…… 第120章 掉入陷阱 宾馆的名字叫“华瑞大酒店”，就在芙蓉区公安分局附近。林素素把车子停在宾馆外面后，梁胖子和那个唱摇滚的壮实男子合力将已经人事不省的陆涛抱下车来，然后一人架住陆涛一只胳膊，半拖半抱地把他带进宾馆大堂。林素素低头跟在后面，到总台开了一个豪华单间…… 大概十分钟后，梁胖子和唱摇滚的男子走出宾馆。梁胖子让摇滚男子打车先走，他则钻进刚刚林素素开过来的小车驾驶室，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手机号码。 电话接通后，梁胖子压低声音说：“闵少，姓陆的和林素素已经进入了客房，房号是1621。你告诉顾队长：治安大队的人过半个小时以后再过来，因为我们给陆涛酒里面下了两种『药』，一种是『迷』 幻 『药』，另一种是催 情 『药』。他现在还在昏睡之中，那种『迷』 幻 『药』需要半个小时以后才能解除，你们必须等他醒来后开始跟林素素做事了才能进去，否则的话抓不到现行。” 闵少在电话里“咯咯”一笑说：“梁胖子，算你懂味。这两天你的表现还可以，成功地『迷』『惑』了那个姓陆的小王八蛋，还让他乖乖地钻进了我们的圈套。上一次因为陈副书记的女儿坏事，我没有整死他，他反过来还想把老子送进牢房，我倒要看看他一个外地小土鳖，在省城这趟水里能够翻出个什么波浪出来！” 梁胖子有点担心地问：“姓陆的如果再向陈副书记的女儿求救，李局长、顾队长他们能够扛住吗？据我所知，那个高官千金非常『迷』恋姓陆的小子，万一她还要护着她的心上人，动员她父亲的关系网来搭救陆涛，说不定我们的这个圈套就会被识破，到时候可能打虎不成反被虎噬啊！” 闵少“哼”了一声，说：“你觉得他被抓到治安大队后，还有机会打电话向陈副书记的女儿求救吗？我们已经打听清楚了，陈副书记的女儿现在正在一个县里出差，要明天中午才能回来。这半夜三更的，即使她得到了消息，她去找谁求救？更何况，顾队长已经预先叮嘱参与今晚行动他的手下了：等下把陆涛抓住后，第一时间就是没收他的手机，在他交代清楚他嫖 娼的罪行之前，绝不能允许他与外界联系。” 说到这里，他又得意地“嘿嘿”笑了两声，继续说：“我还跟李局长、顾队长他们分析了一下陈副书记的女儿搭救陆涛的可能『性』，一致认为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为什么？因为陆涛这次被我们抓获的原因是涉嫌嫖 娼，而且是被公安机关抓的现行，到时候有执法记录仪为证，他和林素素是正在干事的时候被抓获的。据了解陈副书记女儿的人说，她是个自律甚严、眼睛里容不得半粒沙的女孩子，更何况陆涛又是她的心上人，如果她得知自己心仪的男子竟然去嫖 娼、而且被公安机关抓了现行，伤心愤怒之下，估计会恨死他，别说救他了，只怕还会在他身上踩上一脚。 “另外，我们还会想办法把陆涛嫖 娼的事情第一时间告诉陈副书记的老婆吴阿姨，吴阿姨也是个嫉恶如仇的人，而且据李局长说，吴阿姨好像对她女儿看上陆涛这个土老鳖非常不满，那天晚上在公安分局见到陆涛时，吴阿姨就没给他好脸『色』看。如果这次她得知陆涛有嫖 娼的行为，肯定会极端鄙视他、恼恨他，即使她女儿昏了头还想去救姓陆的小子，估计吴阿姨也会千方百计阻拦她，这样一来就谁也救不了那个土老鳖了。” 梁胖子听到这里，长吁了一口气说：“闵少，还是你和领导们的见识高，通过你这番分析，我也感觉到陈副书记的女儿搭救陆涛的可能『性』为零，这下我就彻底放心了。我听省地税局监察室的林科长说，陆涛在二十几天前已经挨了一个记过处分，如果这次再被抓到嫖 娼的问题，只要反馈到他们单位去，他肯定会被开除党籍、开除公职，闵少您就可以出出心里那口恶气了！” 闵少“嗯”了一声：“现在最关键的是林素素那里，你到底是怎么跟她说的？等下陆涛被抓到后，他肯定是不会认账的，即使被抓获在床，他也会辩解说林素素是他情人。如果林素素也抵死不认是卖 『淫』，说是跟陆涛在谈恋爱，那公安机关也不好怎么处置啊！” 梁胖子犹豫了一下，说：“林素素这个人的个『性』我很清楚，她现在对陆涛那天晚上搭救她非常感恩，而且我们都看得出来，她也像陈副书记的女儿一样，『迷』恋上了陆涛。我就是利用她『迷』恋陆涛这一点，骗她实施今晚的计划的。” “哦？你是怎么骗她的？” “今天上午，我跟林素素去了陆涛住的宾馆，假装跟她一起去拜谢陆涛，并要送五万元给他，但被陆涛拒绝了。从陆涛那里出来后，我故意提起有大老板要出二十万元买林素素‘第一次’的话题，她听了很生气，责备了我几句，然后说：她的第一次是留给她最心爱的人的，除非她自己愿意，哪怕别人出再高的价钱，她也不会把宝贵的‘第一次’卖掉。 “我听到她这句话后，就问她喜不喜欢陆涛？她默认了。然后我就跟她说：陆涛现在还没有女朋友，虽然陈副书记的女儿在追求他，但陈副书记的爱人坚决反对，所以他和陈副书记的女儿不大可能成为恋人。你如果真喜欢他，现在就要努力争取，以免他被别的女人抢走了。 “我这番话可能打动了她，接下来她就问我该怎么去争取？我说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生米煮成熟饭。你不是说要把最珍贵的第一次交给你真正喜欢的人吗？陆涛就是你真正喜欢的人，你可以选择把你的第一次交给他。他是一个重情重义、讲良心负责任的真汉子，而且他是一个京剧『迷』，特别喜欢和崇拜像你这样出『色』的京剧演员，如果他知道你是把你宝贵的的第一次给了他，他肯定会异常感动，也异常幸福，估计第二天就会跟你确定恋爱关系！” 第121章 阴毒狠辣 闵少听到梁胖子劝林素素把第一次交给陆涛，在电话那边“呸”了一口，悻悻地说：“妈 的，便宜姓陆的那个土老鳖了。林素素是老子看上的，竟然让这么一个乡巴佬尝了鲜，想想都咽不下这口恶气。等下把那小子抓到治安大队后，非整死他不可……对了，你确定那小妞真是黄花女吗？” “这个我不大确定，要她自己和她将来的男朋友才知道。” “嗯，你继续说下去。你劝说林素素后，她是怎么说的？答应你了吗？” “一开始她并没答应，说她虽然喜欢陆涛，但如果用这种方式去讨好他、取悦他、绑架他的感情，他可能会鄙视她、轻贱她，即使他出于良心和责任感跟她确立了恋爱关系，将来两个人也不会长久。于是我又说出了另一个理由。我说，陆涛在演艺吧救过你，也挽救了我们的店子。如果没有陆涛仗义出手，你的第一次可能那天晚上就被夺去了，而且还是以一种令人屈辱的方式被夺去的，我的演艺吧可能也会被闵少他们砸掉或者被公安机关勒令关掉——闵少，你可别生气啊，为了说服她，我只能这么说！” 闵少“嗯”了一声，说：“这个我可以理解，只要能说服她帮忙给陆涛挖坑，你就对她说我是个十恶不赦的流氓无赖都无所谓。” “谢谢闵少理解。林素素听到我这番话后，默然不语，于是我继续说：陆涛是你和我的大恩人，我们一定要报答他，但他又不要我们的钱。怎么办？既然你很喜欢他，可以用你的第一次去回报他。如果你跟他生米煮成熟饭后，他接受你做他的女朋友，那是皆大欢喜；万一他要是觉得你不该这么做，你就可以告诉他，说你对他非常感恩，一定要报答他，但他又不接受我们送的钱，所以只能采用这种方式，把自己最宝贵的第一次给他，算是报答他的恩情。这样的话，陆涛就会受到感动，即使他不接受你做他的女朋友，但心里也绝对不会鄙视你、轻贱你了。 “为了进一步说服她，我还说：你用这种方式报答陆涛，等于也是帮了我一个忙，让我也有机会报答一下陆涛的恩情。只要你帮助我实现了报恩的心愿，我可以请我清溪县的姨父出面，给你父亲办理取保候审手续，让他从看守所出来照顾你动手术的母亲，将来还可以让我姨夫打招呼给你父亲搞个不起诉，让他免于牢狱之灾。此外，考虑到你母亲动手术缺钱，我还可以借给你五万元，其中两万元算是我个人探望你母亲的礼金，另外的三万元以及你开始欠我的一万元也可以到年底再还。” 闵少诧异地问：“林素素的父亲怎么进的看守所？她母亲得了什么病？你姨父有是干什么的？” “林素素的父亲原来是个小房地产老板，在清溪县买了几块地建商品房，但这两年因为银行信贷抽紧，他的资金链断裂，没办法只好用高息在民间揽储，结果说‘下雨背稻草、越背越重’，到今年上半年已经无力支付高额的民间融资利息，引发那些借款给他的人到县『政府』、省『政府』闹事上访，于是县公安局便以涉嫌非法集资的罪名把他刑事拘留了。 “她的母亲本来就有心脏病，她父亲一出事，她的心脏病就更严重了，好几次昏厥在地，到医院一检查，必须做心脏搭桥手术。但是，林素素这几年辛辛苦苦赚的钱都已经填进了她父亲那个公司里面，还欠了几十万元外债，所以根本没办法筹措几万元的心脏搭桥手术费，只能找我帮忙。至于我姨父，他是清溪县检察院的副检察长，林素素已经几次求我去找我姨父，请他帮忙给她父亲办理取保候审手续，让他出来照顾他生病的母亲，还希望我姨父帮助她父亲免于起诉，所以这两条就足以卡住她的脖子。” 闵少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说：“我明白了：林素素现在要求你姨父救她的父亲，还要求你借钱给她救她母亲的命，所以即使她不想承认她是卖 『淫』，但抓到治安大队后只要你用这两点威胁她，她肯定就不敢再倔强，就会按照你的要求承认她是在跟陆涛搞卖 『淫』 嫖 娼的违法行为，对不对？” 梁胖子得意地说：“对，我那是两根勒在林素素脖子上的绳子，『逼』得她最后只能按我们的要求去说去做。当我开出那两个条件之后，她终于动心了，但仍没有爽快地答应去跟陆涛睡觉，可能心里还是有点犹豫，直到吃晚饭的时候，她从陆涛的话中发现他并不喜欢陈副书记的女儿，一下子觉得追求陆涛有希望了，后来我们去演艺吧的路上，我又劝了她一下，最后终于答应了。” 闵少连说了两声“好”，用嘉奖的语气说：“梁胖子，这个事你办得利索，我和李局长、顾队长都很满意。按照李局长和顾队长的意思，你这个演艺吧本来是要被关停的。而且，顾队长他们也掌握了你涉嫌给客人拉皮条、引诱容留女演员卖 『淫』的违法问题线索和证据，随时可以对你实施抓捕。但只要你这一次表现好，成功整死了陆涛那个土老鳖，你的演艺吧可以照常开，你的违法犯罪问题也可以不予追究。还有，你要是缺资金，我随时可以借给你几十上百万，利息都不要你的，但这一切的前提就是要把林素素的工作做好，要把陆涛那小子彻底整死，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梁胖子连声向他道谢，然后用表功劳的语气说：“我刚刚已经往林素素包里塞了一万块钱，在此之前我特意把那沓一万元的钞票让昏『迷』不醒的陆涛『摸』了『摸』，在上面留下了他的指纹。当时我告诉林素素，这一万元是预借给她的，明天她就可以到医院去给她母亲交一万元押金，剩余的四万元以后随时可以借给她。等下治安大队的人抓获他们两人后，可以把那一万元搜出来，作为陆涛支付给林素素嫖资的证据，那一扎钱上面留有陆涛的指纹，他想抵赖都不行！哈哈哈！” 第122章 破门而入 正如梁胖子预料的那样，陆涛在“华瑞大酒店”1621房间那张宽大的席梦思床上昏睡了大约二十多分钟后，终于『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在醒过来的一刹那，他的感觉是脑袋发胀、身子像火烤一般滚烫。当他准备翻身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脖子被两条柔软的、同样滚烫的手臂紧紧地箍住了，耳朵边也传来了一个女人细微的、梦呓般的声音：“陆涛，我喜欢你……我爱你……” 这梦呓般的声音一入耳，陆涛更是大吃一惊：这个向自己倾诉爱慕之情的女子，竟然是林素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仍在梦中没有醒来？于是， 他用一只手狠狠地在脸上掐了一把，感觉到疼痛后才知道这不是做梦，自己的身边确实是躺了一个女人…… 这一下，他惊得差点从床上蹦弹起来。但是，在他想要翻身起来的时候，那女人却更紧地搂抱住了他的脖子，还用滚烫的嘴唇在他的脸上不住地亲吻—— 此时，陆涛脑海里连续划出了几个疑问号：这是在哪里？是谁送自己到这里来的？林素素这么做，目的是什么？自己跟她认识才几天，她为什么就主动要向自己献身？她说喜欢自己、爱自己，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一连串的疑问号，令他彻底清醒过来，赶紧用自己从小习练的呼吸吐纳功夫，先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又把吸进去的气息吐出来，强行压制住腹部和脑海里那股烈焰，并用力把林素素箍住他脖子的手掰开，坐起身子，用严厉的语气说：“素素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请你马上起来穿好衣服，我们坐到椅子上好好聊聊。” 林素素在他掰开自己手臂的时候，心里就开始后悔和羞愧了，此刻又听他用很严厉的语气责问自己，脸“唰”地红到了脖颈根，同时心里一阵酸痛，愧悔的眼泪一下子盈满了眼眶…… 陆涛见她忽然流泪，心里一软，赶紧从床上跳下来，准备躲到厕所里去让林素素好穿衣服，却发现自己的衬衣和长裤已经被脱掉，只穿了一条内裤，赶紧用眼睛四处一扫，找到了被人丢在地毯上的衬衣和裤子，于是赶紧弯腰捡起来，开始手忙脚『乱』地穿长裤。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砰”地一声响，那张厚实的防盗门先被人用房卡刷开了门锁，跟着又被人踢开，冲进来五六个男子，最前面的那个人用手指住陆涛，厉声喝道：“不要动，我们是芙蓉区公安分局治安大队的，有群众举报这个房间有人卖 『淫』 嫖 娼，请你们配合我们的执法！” 在他说话的时候，紧跟在他身后的另一个便衣警察举着一个执法仪，径直冲到床边，开始用执法仪摄录陆涛穿裤子的镜头，然后又一把掀开盖在林素素身上的被子，把镜头对准她的身子，开始摄录起来…… 林素素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心胆俱裂，一开始只知道惊恐地扯住被子盖住自己的身子，直到身上的被子被那个负责摄录的便衣民警扯开并开始被摄像时，她才猛然反应过来，忽然坐起身子一把推开那个摄录的民警，然后拼命拉扯被子盖住自己的身子，捂着脸羞愧地“唔唔”哭泣起来…… 陆涛此时已经彻底清醒过来，知道自己今晚钻进了一个圈套，便迅速把裤子穿好，凛然看着那几个警察，把手一伸说：“把你们的证件拿出来我看看，否则的话别怪我把你们轰出去！” 为首那个警察斜着眼上上下下打量了陆涛一番，从口袋里拿出工作证递给陆涛，冷笑一声说：“小子，你嫖了娼还蛮威风啊，还要把我们轰出去，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你仔细看看：我叫李杜坤，沙星市芙蓉区公安分局治安大队第三中队队长，我身后的人都是第三中队的民警和协警。你如果还不信，可以一个个地验看他们的工作证。” 陆涛之所以要看他们的工作证，就是想验证一下自己的判断，听这个人自己介绍说是芙蓉区公安分局治安大队的，马上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打开工作证随便瞟了一眼上面的内容，便递还给李杜坤，用手一指床上的林素素，说：“我和这位林素素小姐是朋友，刚刚我喝醉了，她送我到这里休息，因为太晚回去不*全，她也在这里睡下了。你们不搞清状况就踢开门冲进来抓人，不怕我投诉你们滥用职权吗？” 李杜坤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小子，你别在这里跟我抖机灵。现在的嫖/客和卖/『淫』/女都学会了一招，在交易前先互相看身份证，记住对方的姓名和身份信息，一旦被公安机关抓获，就说两个人是情侣，或者说是网友在宾馆‘约/炮’，否认他们是在从事违法勾当。看来，你是此中老手，估计不是一次两次干这种事了，对这种应付公安机关检查的套路很清楚。我也懒得跟你啰嗦，一切都以证据说话。” 随后，他对两个手下挥挥手说：“你们给我搜搜那女人的包，再检查一下房间和卫生间的垃圾篓，把物证找出来。” 随后，一个民警便去检查房间和卫生间的垃圾篓，看有没有用过的避/孕/套，另外一个民警则拿过林素素的手提包，戴着手套在里面翻检了一阵，『摸』出一扎用纸条扎住的钞票，对李杜坤说：“李队，这里有一万元现金，估计就是嫖资，我们带回去作物证吧！” 第123章 咱们走着瞧 李杜坤看了看那一扎钞票，点点头说：“你要小心把这钱收好，不要破坏了上面的指纹。这小子和女的万一不认账，这嫖资就是最重要的物证，也是认定他们卖/『淫』/嫖/娼『性』质的根本依据。” 此时，另外那个寻找其他物证的民警也在林素素的枕头下找出了一个没开封的避/孕/套，如获至宝地捧到李杜坤面前，说：“李队，这女的避/孕/套都准备了，还放到了枕头下，他们想否认没有发生关系也不行了。” 李杜坤皱皱眉头，说：“你把它装进物证袋吧，不过这个没开封的避/孕/套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你再仔细找找还有没有用过的。” 那个民警瞅了陆涛一眼，脸上『露』出一丝『淫』邪的笑容，说：“李队，这小子狡猾得很，估计嫖/娼的经验也很丰富，我怀疑他用过用过以后就把避/孕/套丢进抽水马桶冲走了，那小妞枕头下那个未开封的避/孕/套是准备干第二炮时用的。” 他此言一出，一旁的陆涛顿时气得脸『色』紫涨，忽然对准他的脸颊“呸”地一声，吐了他一脸的唾沫，随后指着他的鼻子怒斥道：“你这个无『毛』畜生、警界败类！我看你才是经常嫖娼经验丰富的臭流氓！士可杀不可辱，你们要栽赃污蔑我、陷害我，我奉陪，看看你们到底能无法无天到什么程度！但是，你们如果想侮辱我和这位小姐，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要跟你们抗争到底！” 被吐了一脸唾沫的民警气得七窍生烟，忽然举起手里的警棍就想冲上去打陆涛。李杜坤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他的手说：“小邓，这小子有功夫，你别上去吃亏！我们依法办事，先把他和那个女的铐起来，带到队里去慢慢审问！” 随后，两个警察上前用手铐把陆涛和林素素铐起来，推推搡搡地往房间外面走…… 因为有朱世豪和另外几个涉嫌殴打陆涛而被查处的民警为前车之鉴，所以李杜坤在行动前就预先叮嘱他的手下：不管是在行动时还是在审讯中，都不能动手打陆涛和林素素。陆涛不招供不要紧，只要那个女的承认了，又收集到了相关的证据，就可以给他们定『性』为卖/『淫』/嫖/娼，同样可以对他们进行处罚，没必要搞什么『逼』供。因此，他们在带陆涛和林素素去治安大队的时候，还算温和文明，也再没有人说什么难听或者讥讽的话语刺激陆涛…… 因为知道陆涛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所以李杜坤亲自讯问他。 在照例问了陆涛本人和家庭基本情况后，李杜坤喝问道：“陆涛，知道今天为什么把你带到治安大队来吗？” 陆涛已经几次在公安机关接受讯问，早已熟悉了这个开场白，但他故意装傻，嘴角边撇出一丝讥讽的笑容：“这个问题应该问你们啊！我跟我朋友在宾馆开/房休息，并没有任何违法犯罪行为，你们却像土匪强盗一样破门而入，还把我们带到这里，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李杜坤脸『色』一寒，抬手在审讯桌上狠狠地拍了一掌，厉声喝道：“陆涛，你别跟我装疯卖傻，你涉嫌嫖娼，被我们抓了现行，人证物证俱全，你即使不招供，我们也可以凭证据确定你的违法问题。你如果坦白招供，我们可以可虑对你从轻处罚，还可以不通知你们单位；如果死硬到底，我们会依据相关法规对你顶格处罚，并通知你的单位对你进行党纪政纪处分！” 最后那几句话，是芙蓉区局局长李长洲和治安大队长顾成飞给李杜坤制定的审讯策略：用“从轻处罚”和“不通知单位”来诱『惑』陆涛招供——因为他们知道陆涛已经受到一个记过处分了，如果给他开出“不通知单位”的条件，很可能会令他心动，并乖乖配合审讯人员承认嫖娼的问题，以求得“从轻处罚”…… 孰料，陆涛却根本不吃李杜坤这一套，冷笑一声说：“李队长，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看：今晚是不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我？我如果承认了嫖/娼，你们真的会对我从轻处罚吗？” 说到这里，他瞪眼看着李杜坤，停顿了片刻后又说：“你们再去调查一下被你们诬陷为卖/『淫』/女的林素素小姐，她是什么身份？人家是省京剧院的知名青年演员，她会为了一万元卖身？” 李杜坤不屑地撇撇嘴，用嘲讽的语气说：“陆涛，有人说你是个土老鳖，看来他对你的这个评价还真不错！你以为省京剧院的演员就不卖身了？你以为她们真的像她们在台上展现的那样冰清玉洁、神圣*？我告诉你：就在林素素签约演出的那个雅琴演艺吧，我们就掌握了好几个小有名气的女演员暗地里卖 『淫』的线索和证据。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林素素在那个乌烟瘴气的场所那么久，我就不信她真的能够出污泥而不染，真的能够成为一朵不沾染尘俗的白莲花。” 陆涛用犀利的目光盯住他，冷不防问道：“李队长，你应该也是那个什么闵小军闵大少爷的狐朋狗友吧！” 李杜坤一愣，脸『色』一下子紫涨起来，再次抬手在桌子上狠狠地拍了一掌，怒斥道：“小子，你这么嚣张狂妄，到底是仗了谁的势？你以为你有个省委副书记女儿撑腰，就可以无法无天、可以藐视法律和公安机关的权威了？告诉你：这次你嫖娼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别说陈副书记的女儿，就是陈副书记本人亲自来，他也不敢徇私枉法包庇你！更何况，你嫖/娼的违法行为肮脏下流，陈副书记的女儿要是看到了你跟那个卖/『淫』/女在床上被拍摄的丑态，她还会来保你救你吗？我看她会直接呕吐，所以你就别再心存妄想和侥幸了，老老实实交代你的问题争取宽大处理，这才是你的唯一出路！” 陆涛再次冷笑一声，说：“李队，你在为我考虑出路之前，我劝你还是先想想朱世豪等违法民警的前车之鉴吧！你和闵小军这样的败类混在一起，与他们狼狈为『奸』栽赃陷害我，到最后肯定会引火烧身，把自己也栽进去！你不信的话，我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第124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李杜坤心里很清楚：今晚是治安大队长顾成飞和闵小军以及雅琴演艺吧的梁胖子联合导演了这场“抓嫖”的戏，背后还有区局李长洲局长撑腰做总导演，目的就是为了想搞臭陆涛的名声、端掉他的党票和饭碗，让他一辈子不得翻身！ 但是，他同时也很清楚：陆涛是省委陈副书记女儿的大学同学，有可能还是她的恋人。而这个陈副书记的女儿，是这个圈套最关键的环节，也是一个最大的变量：如果像闵小军等人分析的那样，只要坐实了陆涛嫖/娼的罪名，陈副书记的女儿就会因为恨他而撒手不管，那陆涛就是砧板上的肉，只能任闵小军等人宰割；但是，如果陈副书记的女儿特别『迷』恋陆涛，哪怕他跟别的女人上了床甚至是被认定为嫖/娼，也一定要出手搭救他，那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殊难预料…… 正因为有这样的顾虑，所以此刻当看到陆涛用刀子一样锋寒的目光看着他、又说了“我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这句硬梆梆的话语后，李杜坤在一瞬间竟然有点心虚和慌『乱』，愣了好一阵才『色』厉内荏地喝道：“陆涛，你要认清楚你现在的身份。你坐到那张椅子上的时候，就不再是什么税务干部，而是一个被我们抓了现行的嫖/娼违法嫌疑人。你没有资格跟我们讲条件，更没有威胁我们的本钱，听明白了没有？” 陆涛沉默了一下，问道：“在配合你们的讯问之前，我可以打个电话给我家里人和单位领导吗？” 李杜坤冷笑一声说：“你只怕不是打给家里人和单位领导，而是想请救兵来就你吧！对不起，在你承认你的违法问题之前，你不能联系任何人，包括你的家人和单位同事，也包括你那些神通广大的同学！” 陆涛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那行，我现在保持沉默，拒绝回答你的任何问题。你们如果还想搞刑讯『逼』供，只管来就是，我经得起你们的殴打，但你们必须考虑那样做的后果。” 随后，他故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然后把头仰靠到审讯椅上，闭上眼，让李杜坤暴跳如雷拍桌子瞪眼，再不回答他一个字…… 大约十几分钟后，大队长顾成飞把李杜坤叫出审讯室，有点焦急地问：“小李，你这边进展如何？陆涛承认了没有？” 李杜坤苦笑了一声，摇摇头说：“这小子嚣张得很，不仅不承认，还指责教训了我一顿，威胁说要我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后来他又要求用他的手机联系他的家人和单位领导，被我拒绝了，他干脆就不回答我们任何问题了。这不，他正仰靠在审讯椅上闭目养神呢，恨得我想要一枪崩了他算了！” 说着，他看了一下顾成飞的脸『色』，有点担心地问：“顾队，林素素那里是不是也没有进展？” 顾成飞叹口气说：“我们低估了那个林素素的心理承受能力。刚刚我特意安排了经验很丰富的老郭去审问她，但是她一口咬定陆涛是他的恋人，他们是情侣开房，合情合理合法，公安机关抓他们是栽赃陷害，她一定会去告我们滥用职权、侵犯公民人身权利！” 李杜坤忧心忡忡地说：“顾队，情况有点不妙啊！如果他们两个人都不承认，以现有的物证又很难定『性』他们的行为是否违法，万一他们将来真去告我们，只怕后患无穷啊！” 顾成飞点点头说：“现在没有别的法子，只能靠梁胖子了。等下我就让他进审讯室去做林素素的工作，让她招认收了陆涛一万元钱并与他嫖 宿。这种案子只要女方承认了，而且男方有支付嫖资的行为，哪怕他不承认我们也可以对他们进行处罚，将来也不怕他们告上天去！” 随后，他匆匆走进一间值班室，对躲在里面等候的梁胖子招招手说：“梁胖子，该你出场了！今晚的戏是成功还是演砸，就全看你这张嘴巴：你如果说服林素素承认了卖 『淫』的问题，这场戏就可以完美落幕；如果她还是抵死不认，那这事就非常麻烦，弄得不好我们都会遭殃，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我相信你比我们清楚！” 梁胖子信心满满地拍着胸脯说：“顾队，您放心吧，林素素的七寸捏在我手里，除非她想要她父亲坐牢、让她母亲死在医院，否则的话她非按我说的去做不可！” 随后，他跟随顾成飞走进审讯林素素的房间，在她惊讶的目光中，坐到她的对面，开门见山地说：“素素，我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事情到了现在，想必你对今晚发生的事情又来一个清醒的判断。没错，闵少和我是设了一个圈套，但这个圈套绝对不是针对你的，你只是这个圈套里面最重要的一环。闵少他们的目标，就是陆涛，就是想把他搞臭搞烂，让他一辈子不得翻身！ “闵少的实力你是清楚的，他的父亲是沙星市常务副市长，不管哪个部门、哪个单位，都有关键领导是他父亲的部下。陆涛不过就是桃林县一个小小的公务员，现在又在省城，他能斗得过闵少、斗得过一个省会市的常务副市长吗？虽然陈副书记的女儿喜欢他，但是如果她得知陆涛和你滚到了一张床上，哪怕你们不是卖/『淫』/嫖/娼，就是开/房/约/炮，估计她也会受不了吧！你想想看，她还会来帮他、搭救他吗？” 说到这里时，他仔细观察了一下林素素，见她低垂着头，好像在认真听他的劝诫，而且好像陷入了一种沉思的状态之中，心里不由一喜：看来，自己的这番话已经打动了她，让她开始认真思考了…… 于是，他趁热打铁继续说：“素素，你也要理解我的苦衷。我并不是存心想要欺骗你、害你，而是必须这样做。为什么？如果我得罪了陆涛，最多被他打一顿，或被他骂一辈子娘；但是，如果我得罪了闵少，不仅我的演艺吧开不下去，甚至在省城都无法立足。两害相权取其轻，我只能选择对我最有利的那一方，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对不对？” 第125章 极端仇恨 梁胖子费尽口舌做了一番说服工作后，见林素素仍是低头不语，心里不由有点焦急，只好使出了他的“杀手锏”：“素素，我已经跟你说了我的苦衷，也很坦诚地把我们的计划和目的告诉了你，相信你是能够理解和体谅我的。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配合审讯人员的讯问，承认你和陆涛之间是一种交易行为，我马上回家找我姨父，为你父亲办理取保候审手续，同时你母亲做手术需要的钱我一力承担，不需要你出一分钱。 “我知道你可能担心：如果承认了你们的违法问题，公安机关可能会处罚你，也会对你的名声造成很大的伤害，其实你大可不必担心。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配合民警做好讯问笔录，我马上就可以带你离开这里，也不会受到什么处罚。他们的目标是陆涛，对你处不处罚并不重要。 “刚刚治安大队的顾队长说了，只要你态度好、主动承认问题，公安机关可以你的违法情节轻微、有立功表现的名义，对你免于处罚，也不会让任何人知晓，包括你的家人。相反，如果你不配合、不承认，那么即使公安机关不认定为你们是卖/『淫』/嫖/娼，但你跟陆涛上了床总是事实吧！你是一个前程远大、小有名气的青年京剧演员，又是省京剧院的台柱子，如果他们把这事通知你的家人和省京剧院，或者泄『露』给那些八卦娱乐记者，你觉得你能够保住你的名声吗？” 林素素听到这里，终于抬起了头，定睛盯视了梁胖子几眼，忽然说：“你让我承认可以，但我有个条件：第一，先给我泡一杯热茶，我昨晚喝多了，现在口渴得厉害，而且在交代之前必须喝热茶润润嗓子；第二，你们既然说我承认了就可以离开，那就先给我解开手铐，戴着手铐的话我不好喝茶，心里也别扭。另外，你们泡茶时一定要用开水，而且要用那种瓷杯子，不能用一次『性』纸杯，这是我的喝水习惯，你应该很清楚。” 梁胖子听她愿意交代问题，不由喜上眉梢，赶紧到门口去叫审讯人员——原来，为了方便梁胖子和林素素私下沟通，在他进去后两个审讯人员就出去了，只留下梁胖子和林素素在房间内。此刻因为林素素要求打开手铐，所以梁胖子赶紧出去叫人…… 顾成飞此时也守在外面等消息，听梁胖子说林素素愿意配合了，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赶紧再次把李杜坤叫出来，低声说：“小李，你现在可以进去告诉陆涛：林素素已经招供了，如果他再死硬到底，只会加重对他的处罚，没有任何益处。他现在只有老老实实地交代问题这一条路可走！” 李杜坤听说林素素招了，也长吁了一口气，兴冲冲地走进审讯陆涛的房间，对仍在闭着眼睛“睡觉”的陆涛喝道：“陆涛，那边林素素已经招供了，承认你和她发生了关系，还支付了一万元给她作为嫖资。你现在再抵赖也没有什么用，单凭我们现在的证据链加上林素素的口供，我们完全可以对你的违法行为进行定『性』，也可以对你进行行政处罚。你如果想处罚轻一点、想保住饭碗和党票，必须端正态度、认识错误，并老老实实地承认你的违法问题。” 陆涛听说林素素已经招供了，心里不由一惊：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证明林素素也参与到了陷害自己的阴谋当中，万一她一口咬定自己跟她发生了关系而且支付了一万元给她做嫖资，自己就很难分辩清楚——毕竟，刚刚自己和她确实睡到了一张床上，还被治安大队的人摄录了镜头，如果林素素承认了自己是在和她做交易，那就真的有口难辩了…… 不过，尽管心里有点慌，但陆涛表面上却没有『露』出丝毫，眼睛半开半合，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无所谓地说：“李队长，既然林素素已经招供了，你们也可以据此给我定『性』为嫖/娼了，那还要我的口供干什么？你们直接给我下行政处罚通知书并把我送到拘留所去啊！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们有证据证明我和林素素有卖/『淫』/嫖/娼行为，我不要求什么从轻处罚，也不怕你们通知我的单位和家人，你们想怎么搞就怎么搞，但如果要我自己承认这莫须有的罪名，你们就是把我打死在这里我也不会如你们的愿！” 在李杜坤开始做陆涛思想工作的时候，负责审讯林素素的那个民警已经给她打开了手铐，那个负责记录的民警则按照林素素的要求，用一只瓷杯从值班室泡了一杯滚烫的热茶，放到了林素素面前。 梁胖子伏到那张审讯桌上，满脸堆笑地看着林素素，问道：“素素，现在你的手铐也打开了，热茶也给你泡来了，可以开始回答问题了吗？” 林素素眼睛盯住那只热气腾腾的茶杯，用平静的语气说：“在开始回答问题之前，我还想向你确认几件事，但那两位警察必须要回避一下，因为这是涉及到我隐私的问题，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那两个民警一听，主动说：“梁总，反正也不急在一时，我们两人先出去抽根烟，你再跟林小姐聊一聊，聊完后你叫一声，我们马上进来做笔录。” 林素素目送两个民警离开后，对梁胖子招招手说：“你把头伸过来一点，我问你一个问题。” 梁胖子忙把粗短的脖子再往前伸了伸，竖起耳朵准备听她的问题。 就在这时，林素素忽然抓起面前的茶杯子，手一扬，“哗啦”一声将一杯滚烫的茶水全部泼在梁胖子的脸上，随后又咬牙把杯子奋力一砸，正砸在梁胖子的鼻梁上。顿时，他脸上的茶水、鼻子里的血水和鼻涕一股脑流淌下来，瞬间就染红了他的脖子和胸部，痛得他捂着脸杀猪一般嚎叫起来！ 在门外抽烟的两个民警听到里面的动静不对，又听梁胖子在嘶声哀嚎，不由大吃一惊，赶紧冲进房间，仔细一看，只见林素素横眉怒目站在审讯桌对面，正用极端仇恨的目光死死地盯住捂着脸惨叫的梁胖子，那只茶杯已经掉到地上，摔成了好几瓣…… 第126章 病急乱投医 林素素见两个民警冲进来，索『性』站起来，柳眉倒竖，、凤眼圆瞪，用手指着仍在捂脸哀嚎的梁胖子，怒骂道：“你这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小人、『奸』贼、王八蛋！陆先生是你的恩人，又是你的老乡，你竟然与人狼狈为『奸』，设计出一个这么阴毒的圈套去害他，还把我也骗进这个圈套里，成为你们陷害陆先生的棋子和子弹，我恨不得剥你的皮、嚼你的肉！今晚要杀要剐由你们，但要我承认跟陆先生有什么非法交易，休想！” 两个民警见她高声大嗓怒斥梁胖子，生怕另外一间审讯室的陆涛听见，赶紧扑过去将她的头按在审讯桌上，并用手铐重新把她拷起来，同时厉声警告她：“林素素，老实点！你刚刚用开水烫伤了梁总，又用杯子砸伤了他，已经涉嫌故意伤害罪，违法的『性』质已经变了，如果再咆哮撒泼，我们立即用胶带将你的嘴巴封起来，不要你的口供了，就凭你打伤梁总这一条，明天就可以刑拘你！” 此时，在另外一间审讯室，陆涛隐隐约约也听到了梁胖子的哀嚎和林素素的怒斥，但因为两个审讯室隔得有点远，而且两个房间的门都是紧紧关闭的，所以听不清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便没有多想，半眯着眼一言不发，与铁青着脸坐在对面的李杜坤比拼耐力和意志力…… 这样僵持了两三个小时候，李杜坤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是清晨六点一刻，终于忍耐不住了，喝道：“陆涛，你真的想要顽抗到底吗？我正告你：以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以及林素素的口供，即使你零口供，也可以认定你的违法问题。再过一个多小时，我们就会把你的材料报上去，对你进行行政处罚。这是你争取从宽处理的最后时机，你再不抓住的话，别怪我们没给你机会！” 原来，刚刚顾成飞又把李杜坤叫了出去，偷偷告诉他林素素不仅没招供，还把梁胖子烫伤打伤了，现在她也跟陆涛一样，采取了闭口不言的态度，所以现在必须利用陆涛还搞不清状况的时机，赶快诱使他招供…… 陆涛睁开眼睛，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墙上挂着的电子钟，忽然对李杜坤说：“你要我招供也可以，但必须先给我表叔打一个电话，打完这个电话后你们要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 李杜坤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揶揄道：“陆涛，你就别耍花招了！我看你不是给你表叔打电话，而是想给你的靠山和救星打电话吧！我猜，你这个靠山和救星就是省委陈副书记的女儿，对不对？” 陆涛笑道我：“李队长，你就别自作聪明了，我现在涉嫌嫖 娼，这样的事情能向一个女孩子求救吗？如果我向她求救，她非但不会救我，说不定还会建议你们公安机关从重处罚我，我有这么愚蠢不识时务吗？实话告诉你吧：我最听我表叔的话，你可以用我的电话联系他，把昨晚的情况跟他说一说，如果他也觉得我顽抗没有用，只有配合你们交代问题争取从宽处理才是唯一出路，那我马上承认我的违法问题！” 李杜坤狐疑地盯视了他几眼，不大相信地问：“你是说只需要我跟他联系，把情况告诉他，你自己不跟他说话，对吗？” 陆涛点点头说：“对，就是这个意思！如果我跟他说话，你们会怀疑我想耍什么诡计，所以我干脆不说，就让他根据你的描述做出判断，如果他认为我应该配合你们交代问题，那我就听他的，痛痛快快地配合你做完笔录！” 李杜坤此时已经被陆涛磨得精疲力尽，恨不得用锥子撬开他的嘴巴，『逼』他承认嫖 娼的事实，因此当听陆涛说只要他表叔做工作，他就愿意招供后，他再也顾不得考虑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有点病急『乱』投医地点头应道：“行，只要你说话算数，我给你打这个电话！” 随后，他吩咐做记录的民警到值班室把陆涛的手机拿过来，开机后让陆涛解开了屏幕锁，问道：“是哪个号码？” 陆涛说：“你点开最近通话，找到魏叔叔的通话记录，那个魏叔叔就是我的表叔。” 原来，前天晚上跟周毅鸿和魏刚强吃宵夜时，陆涛和魏刚强互留了手机号码，这条通话记录就是陆涛打给魏刚强让他记下手机号码的…… 李杜坤找到那条通话记录，并拨打了那个号码。彩铃响了几声后，对方接通了，话筒里传来一个很热情的中年男子的声音：“大侄子，早啊！怎么这时候想起打我电话？我刚刚起床呢！哈哈哈！” 李杜坤听到对方是男声，确定不是陈副书记的女儿了，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便板起脸孔很严肃地问：“你是陆涛的表叔吗？” 魏刚强愣了一下，反问道：“你是谁？陆涛的手机为什么在你手里？他人呢？” “我是沙星市公安局芙蓉区分局治安大队的，我姓李。陆涛涉嫌嫖 娼，目前被我们羁押在治安大队接受处理～～” “什么？陆涛涉嫌嫖/娼？怎么回事？” 李杜坤便把昨晚他们在宾馆房间当场抓获陆涛和林素素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下，同时强调那个女孩子已经承认了卖 『淫』的事实，公安机关在现场也找到了避 孕 套、嫖资等证据，足以证实陆涛的违法事实。 最后，他用很严厉的语气对魏刚强说：“陆涛现在态度非常嚣张，拒不承认他的嫖 娼事实。你既然是他的长辈，我建议你好好教育他一下，督促他认清形势、端正态度，老老实实配合我们的调查，争取宽大处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魏刚强现在没搞清真实情况，不想随便向一个小小的区公安分局民警表明自己的身份，便不动声『色』地说：“你姓李对吗？陆涛在你旁边没有？他在的话，你让他接个电话！” 李杜坤见他对自己一点都不客气，还颐指气使地让他把电话给陆涛，连一个“请”字都不用，心里不由有气，但考虑到他也许可以做通陆涛的思想工作，便暂时忍下心里的不快，把手机递给陆涛，同时低声警告他：“好好说话，不要胡言『乱』语，否则的话对你不客气！” 第127章 一条道走到黑 陆涛接过李杜坤递过来的电话，向魏刚强问了一声好。魏刚强问：“陆涛，昨晚是怎么回事？你不会真的干了违法的事吧！” 陆涛笑道：“魏叔叔，您觉得我会是这种人吗？昨晚我是喝醉了，被仇人摆了一道，掉进他们的陷阱里了——” 李杜坤一直在警惕地竖耳聆听他跟魏刚强的对话，当听到陆涛说“掉进了他们的陷阱里”时，顿时气得双目喷火，一把夺过他的手机，怒骂道：“你这个诡计多端的小贼，原来是想骗我帮你联系外人，向亲戚朋友通风报信，指望有人来搭救你，对不对？我劝你死了这条心！你既然这样冥顽不化，我也不想再跟你无谓地耗下去，你就等着接受严惩吧！” 他刚说到这里，陆涛的手机又鸣叫起来，一看来电显示，上面是“魏叔叔”三个字，不由怒气勃发，恶狠狠地划开接听键，对着话筒咆哮道：“我不管你是陆涛的什么狗屁亲戚，不要再来管他的闲事！这小王八蛋仗着有一点关系和后台，嚣张狂妄、愚顽不化，公然挑战执法机关的权威，还幻想外面有人来救他。你既然是他的亲戚，我可以告诉你：陆涛嫖娼的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充分，而且拒不交代问题，『性』质极其恶劣，我们一定会对他顶格处罚，就是省委书记来为他说情也没有用！” 魏刚强默不作声地听他咆哮完后，冷冷地问：“你姓李对吗？全名是什么？在芙蓉区公安分局治安大队担任什么职务？” 李杜坤一直在跟陆涛僵持，下半夜一直没合眼，又困又累，加之刚刚又被陆涛捉弄了一番，早已燥怒如狂，此刻又听魏刚强问自己的全名和职务，以为他是想去告状，冷笑一声说：“怎么？你还想去告我态度不好是吗？对不起，对付陆涛这种顽固不化的违法分子，我只有这个态度，没抽他嘴巴他就算对他很客气了！你既然要问我的名字和职务，那我不妨告诉你：我姓李，叫李杜坤，现任芙蓉区公安分局治安大队三中队队长。你如果想去告我，先记下刚刚我告诉你的信息，不要搞错了！” 随后，他怒气冲冲地把电话挂断关了机，转身走出审讯室，在值班室找到顾成飞，咬牙切齿地说：“顾队，陆涛那王八崽子太气人了，我想问一下：可不可以对他上一点手段？我们中队有两个准备离职的协警，今晚正好值班。你如果担心出事，我不安排正式干警动手，就让这两个协警去收拾他。将来万一上面有人查，我们就把责任推到这两个协警身上去，反正他们就要离职了，到时候我们给他们一个开除处理应付上面追责，私下再补他们一点钱就是了！” 顾成飞眯着眼睛思索了片刻，摇摇头说：“不妥！现在上头对刑讯『逼』供管得很严，万一陆涛出去后四处告状，即使你把全部责任推到两个协警身上，我这个大队长、你这个三中队的中队长都得承担连带责任，这个风险太大了，绝对不能重蹈朱局长他们的覆辙！” 李杜坤不甘心地问：“那现在怎么办？陆涛和那个女的都不招供，这种案子没有口供的话，很难处理啊！” 顾成飞咬了咬牙，眼睛里迸出一道凶狠的寒光：“事已至此，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只能一条道走到底了！他们不招供可以，我们就凭现有的证据对他们进行处罚。首先，我们是在宾馆的床上抓获他们的，证明他们有嫖宿的事实；其次，在林素素的枕头下翻出了一个避/孕/套，也是他们发生关系的可靠证据；第三，林素素包里有一万元现金，也是当场搜出来的，现金上面有陆涛的指纹，这一点已经验证无误，证明这钱是陆涛给林素素的嫖资。 “有了这三点证据，我们完全可以对陆涛和林素素进行行政处罚。你现在马上安排人去准备相关资料，八点上班后你们把行政处罚申请表和报告送到法制办去，到时候我跟法制办廖主任打个招呼，把情况跟他说一下，并告诉他拘留陆涛和林素素是领导的意思，让他审批时不要拘泥于违法人员的口供。至于胡副局长那里，李局长会亲自跟他打招呼的，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交代完李杜坤后，顾成飞又打了一个电话给李长洲，把昨晚审讯陆涛和林素素的情况向他作了汇报，并把他刚刚做的决定也告诉了他，问他有什么指示？ 李长洲犹豫了一下，说：“小顾，你们如果要以零口供对陆涛和林素素进行行政处罚，那证据方面就一定要扎实一点、充分一点，要形成一条完整的证据链，不能存在明显的矛盾和纰漏。我估计，陆涛出来后肯定会申请行政复议，甚至不排除他会直接向法院起诉。你们的证据如果存在瑕疵，将来会吃亏的。” 顾成飞胸有成竹地说：“您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做好的。” 李长洲挂断顾成飞的电话，正准备吃早餐，手机忽然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市局罗志辉局长的手机号码，心里不由一惊，忙划开接听键，先向罗志辉问了好，然后问他有什么指示。 罗志辉开门见山地问：“长洲同志，昨晚你们区局治安大队是不是又把桃林县地税局那个姓陆的干部抓起来了？听说他这次的问题是嫖 娼，你知道这个事吗？” 李长洲的心里一跳，潜意识里预感到有点不妙，愣了好一阵才小心翼翼地答道：“这事比较巧，就在一分钟前，我接到了区局治安大队长顾成飞的电话，向我汇报了陆涛嫖娼被抓的事情。他之所以要向我汇报，就是因为这个陆涛情况比较特殊，前几天还在我们局里闹出过一场大风波，导致副局长朱世豪和几个民警被查处，顾成飞担心他们现在查处陆涛，会被人误会是我们区局要报复他，所以不敢擅自做主，一大早就打电话问我怎么处理，没想到我刚挂断他的电话，您就打过来了！”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试试探探地问：“罗市长，您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是不是陈副书记的女儿又找了您？她是怎么得到陆涛被抓的信息的？” 第128章 叫苦不迭 罗志辉有点恼怒地答道：“李长洲，你别管是谁找了我，先回答我几个问题：陆涛到底有没有嫖 娼的问题？如果有，你们是在哪里抓到他的？他嫖娼的事实是否清楚、证据是否确凿充分？” 李长洲听到罗志辉这严厉的质问，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把心一横，答道：“罗市长，依据我的判断，陆涛昨晚嫖 娼是确凿无疑的。虽然我还没有去分局了解具体情况，但据治安大队长顾成飞汇报，昨晚两点左右，他们接到群众举报，说华瑞大酒店有人正在进行卖 『淫』 嫖 娼的违法行为。 “接到举报后，治安大队三中队民警奉命出警，在华瑞大酒店1621房间当场抓获正在『淫』 『乱』的陆涛和一个叫林素素的女子，当时两个人都半『裸』着身子。后来，民警从林素素的枕头下翻出了一个避 孕 套，从她的包里翻出了一万元现金，经过技术比对，那一万元现金上面留有陆涛的指纹，证明这一万元就是他给林素素的嫖资——” 罗志辉打断他的话问：“既然这样，陆涛和那个女的招供了没有？他们承不承认是在进行非法交易？” 李长洲迟疑了一下，答道：“没有。那个陆涛非常嚣张、非常狂妄，面对审讯人员不仅拒不承认他的违法事实，反而多次威胁、谩骂审讯人员，扬言要像整死朱世豪一样整死审讯他的民警——您听听，他嚣张狂妄到什么程度？我猜测，他现在还抱着侥幸心理，以为陈副书记的女儿还会来救他出去，所以刚刚您一问起这事，我就想到是不是陈副书记的女儿又找您说情了，实在对不起！” 为了增强说服力，李长洲故意捏造了一些假话，比如说陆涛扬言要像整死朱世豪一样整死审讯人员、谩骂审讯人员等，目的就是为了让罗志辉对陆涛产生反感…… 罗志辉“哼”了一声，追问道：“那女的呢？她承认了没有？” “没有！那女的也是个死硬分子，估计不是一次两次从事这种违法勾当了，对抗审讯的经验很丰富，也非常泼辣狠毒。半夜时分审讯人员把她打工的演艺吧的老板找来，希望说服她如实交代问题，没想到却被她泼了一脸的开水，还用茶杯砸破了他的鼻子，现在正在医院治疗呢！” “也就是说，你们现在没有违法双方当事人的口供，对吗？那你们准备怎么处理他们？” “刚刚顾成飞已经报了一个处理方案：虽然陆涛和那女的拒不招供，但现有的证据证明他们确有卖 『淫』 嫖 娼的违法事实，所以准备对他们处以治安拘留和罚款的行政处罚。另外，那个女的打伤了前去做她工作的演艺吧老板，目前伤情鉴定还没有出来，如果鉴定出来后是轻伤或者轻伤以上，她还会面临刑事处罚！” 罗志辉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长洲同志，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我：你们治安大队这次抓到陆涛嫖 娼，真的没有报复他的意图？” “没有，绝对没有！” “好，那我问你：举报陆涛嫖 娼的电话是从哪里打的？举报人为什么会知道陆涛和那个女的开 房的房间号？他为什么就断定陆涛和那个女的开 房是搞非法交易而不是情侣约会？还有，这个举报电话是谁接的？是110指挥中心还是你们治安大队的值班人员？对这个举报电话，你们有没有进行记录？” 李长洲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冷汗直冒，张口结舌了好一阵，才心虚地答道：“罗市长，您问的这些问题我确实不清楚，得问具体经办人员才知道。” 罗志辉冷笑一声，语气再次严厉起来：“李长洲，你还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上次闵小军那个案子，你们办到哪个阶段了？调查核实清楚他的罪行没有？有没有刑拘他？” 李长洲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结结巴巴地答道：“闵小军的案子我们正在办理，也找了一些目击者和当事人进行了调查核实。有部分证人反应，那天晚上闵小军等人只是喝醉了酒，到台上与那个京剧演员进行互动，虽然闵小军的言行过分了一点，但并没有殴打或者*那个女演员的行为。那个当事演艺吧的老板也证实：闵小军那晚只是多喝了点酒，而且在他们演艺吧，一些顾客喝多了酒上台吵闹和纠缠女演员是常事，一般经过工作人员和保安劝解后就会平息事端，所以他也认为那天晚上闵小军的行为并不构成寻衅滋事。” 罗志辉冷冷地问：“这么说，你们的结论是闵小军并不构成寻衅滋事罪？” “是的，所以我们现在暂时也没有对他采取刑拘措施。” 罗志辉沉默了片刻，忽然又问：“你们治安大队是不是有一个叫李杜坤的中队长？这个人平时表现怎么样？” 李长洲被罗志辉这跳跃『性』很强的思维搞糊涂了，愣了好一阵才答道：“李杜坤是治安大队三中队的中队长，在我的印象中，这位同志踏实肯干、作风优良，各方面表现还不错——” 罗志辉听到这里，终于忍耐不住了，厉声叱道：“不错个屁！李长洲，你到底是怎么管理手下的干部的？你现在马上去分局等着，省厅的魏副厅长已经在赶往你们分局的路上了，我十分钟以后也会过来。” 李长洲听说省厅的魏副厅长正往芙蓉区局赶来，心不由往下一沉，脸『色』也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很明显，魏副厅长这么大清早赶到区局来，就是冲着陆涛的案子来的。而刚刚罗志辉局长如此疾言厉『色』地质问自己，肯定也是因为魏副厅长找了他的缘故。如此说来，魏副厅长与陆涛的关系肯定非同小可，否则的话，以他堂堂省厅副厅长的身份，是不可能为了一桩小小的嫖 娼案子大清早跑到一个区公安分局来的…… 想至此，李长洲头上、脸上的汗水如泉水般鼓涌而出，心里叫苦不迭：闵小军这王八蛋、丧门星，什么人不好惹，怎么偏偏要去惹陆涛啊！现在倒好，设了一个圈套让陆涛钻，最后的结果极有可能是自己这一方的人个个被圈套套住，老子可被你坑惨了…… 第129章 自信 李长洲握着手机呆愣了一两分钟后，知道自己现在正面临仕途最大的危机，弄得不好就会丢官罢职，说不定还有更加严重的不测后果。于是，他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拨打了顾成飞的手机号码。 电话接通后，他用略微颤抖的声音说：“小顾，你现在马上停止办理陆涛和林素素的行政处罚手续，并备齐昨晚抓捕陆涛和林素素的视频以及其他证据材料，我现在马上赶过来。” 顾成飞诧异地问：“李区长，怎么回事？您的声音有点不对劲啊！” 李长洲急急慌慌地说：“现在情况紧急，已经来不及跟你解释说明了。我只告诉你一件事：现在省厅的魏刚强副厅长和市局罗局长已经赶到区局来了，如果我所料不差，两位领导就是为了陆涛的案子而来。另外可以肯定：魏副厅长跟陆涛关系非同一般，他极有可能是赶过来兴师问罪并为陆涛翻案的，所以你们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顾成飞失声惊叫道：“魏副厅长？我想起来了：刚刚李杜坤告诉我，七点钟左右，他被陆涛花言巧语蒙骗，帮助他打了一个电话给他的表叔，那个所谓的‘表叔’就是姓魏。如此说来，那个电话肯定就是打给魏副厅长的。” 李长洲“啊呀”一声，怒骂道：“李杜坤这条蠢猪，怎么这么没脑子？我刚刚还纳闷呢，这一大清早的，魏副厅长和罗局长怎么就知道了陆涛被抓的消息？原来是他帮了陆涛的忙。刚刚罗局长还特意问到了李杜坤，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我感觉得到：李杜坤在跟魏副厅长通话时，肯定说了什么过头或者不该说的话，给魏副厅长留下了恶劣的印象，所以他特意跟罗局长提到了他。如果真是这样，李杜坤这蠢猪有好果子吃了，你让他自求多福吧！” 随后，他思索了片刻，又叮嘱顾成飞说：“小顾，等下如果魏副厅长和罗局长问起陆涛的案子，你们必须咬死是接到了群众举报才出警的，而且事实上陆涛和林素素确实有苟 合行为，即使现有证据不能证明他们是非法行为，但你们接到举报出警是合情合理合法的，不存在故意报复陆涛的问题。只要咬死了这一点，魏副厅长和罗局长也不能拿你们怎么样，大不了当场释放陆涛和林素素，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大问题。” 顾成飞老谋深算地问：“李区长，要不要打个电话给闵少和梁胖子，让他们两人暂时到外地去躲一躲，避过风头再说？他们两个人是陆涛嫖 娼案子的关键人物，万一魏副厅长和罗局长认起真来，一定要把这案子彻查到底，把他们两个人抓起来审问，我怕他们扛不住，一股脑把我们设圈套整陆涛的计划交代出来，那样的话，您和我都脱不了干系啊！” 李长洲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说：“不行，你这样做反而会弄巧成拙。首先，如果魏副厅长和罗局长下定决心要彻查到底、并一定要把梁胖子和闵少抓起来审问，那即使他们现在逃跑，不出三天也会被抓回来。到那时候，你这个唆使他们逃跑的治安大队长就会罪加一等，不仅会受纪律处分，甚至可能移送司法处理。 “其次，即使陆涛和魏副厅长、罗局长猜到了昨晚的抓嫖行动是一个圈套，但只要梁胖子和闵少不承认，这个猜测就永远只是一个猜测，而无法证实。退一万步说，即使梁胖子和闵少扛不住压力交代了设圈套陷害陆涛的问题，但他们不可能有证据证明我们也参与了其中，只要我们坚持不承认，即使魏副厅长也拿我们没办法。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闵少是常务副市长闵永贵的儿子。虽然闵副市长上次迫于陈副书记夫人的压力，表态说要我们严厉惩处闵小军。但是，后来他又私下跟我聊了一次，很含蓄地表达了希望我们区局关照他儿子、不能让他坐牢的意图。我这次之所以默许你们抓陆涛，也正是因为考虑到闵副市长的嘱托，必须把陆涛整垮搞臭才行。所以如果魏副厅长和罗局长一定要追究我们的责任，闵副市长是一定会出面保我们的。” 顾成飞有点担心地问：“李区长，闵副市长保得住我们吗？魏副厅长是省厅领导，罗局长也是沙星市的副市长，他们的职务级别都和闵副市长差不多。如果他们两个人联手一定要把这个案子追查到底，只怕闵副市长也阻拦不住啊！” 李长洲很自信地说：“这个你放心。闵副市长在沙星市委领导班子里排名第四，又是从基层一步步打拼上去的，老上级、老部下、老朋友遍布沙星市的各个机关、各个部门，在省委领导中也有靠山和后台。相比之下，魏副厅长和罗局长只是在我们公安系统有权威、有关系，在其他部门并不一定说得上话，在上头的关系也绝对比不上闵副市长。如果真要扳手腕、比实力的话，他们联合起来也不一定斗得过闵副市长。” 顾成飞这才放心地“嗯嗯”两声，等李长洲挂断电话后，立即转身走进李杜坤的办公室，见他正在指导一个内勤撰写对陆涛和林素素进行行政处罚的报告，忙对那个内勤说：“你起来，回到办公室去，我跟李队长有点事情商量。” 待那个内勤离开后，顾成飞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瞪视了李杜坤几眼，叹口气说：“杜坤，你也算是个老公安了，怎么办事也这么不过脑子？你知道刚刚你帮助陆涛打通的那个电话是谁的吗？” 李杜坤见他脸『色』凝重、唉声叹气的，有点莫名其妙地问：“不是陆涛的表叔吗？怎么，他这个表叔难道有什么块方？” “他表叔的块方大得很呢！你知道那是谁吗？他是省厅的魏副厅长，是沙星市公安局的挂点联系领导！” 李杜坤的脸『色』唰地一下变了，瞪大惊恐的眼睛看着顾成飞，良久才结结巴巴地问：“顾队，你这话是真的？该不是吓我吧！” 顾成飞没好气地说：“我有必要吓你吗？你好好想想，你跟魏副厅长通电话时有没有什么过激或者不合适的话语？实话告诉你：刚刚市局罗局长在跟李局长打电话时，特意点了你的名，这不是好兆头，你心里应该清楚！” 第130章 底气 李杜坤听说市局罗局长点了他的名，回想起自己刚刚跟魏副厅长通话时，骂了他一句“狗屁亲戚”，还疾言厉『色』地训斥了他一顿，心里顿时拔凉拔凉的，用失神的眼光看着顾成飞，呆愣了好一阵才说：“陆涛那小子太坏了，他只说魏副厅长是他的表叔，却不告诉我魏副厅长的真实身份，这不明显是坑我吗？当时我也没有多想，以为他在省城的后台和靠山就只有陈副书记的女儿，所以在跟魏副厅长通电话时，我的语气和态度都不大好，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顾成飞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杜坤，你也不用太担忧。你不就是对魏副厅长态度不好吗？这又不是什么违纪违法的问题，他作为省厅领导，总不至于为了下属对他不恭敬就上纲上线要处分你吧！” 李杜坤“嗯”了一声，心不在焉地与顾成飞聊了几句后，借口要去买包烟，匆匆走出办公室，跑到分局大院外面的一个小卖部，买了两包“和天下”香烟揣进袋子里，然后心急火燎地返回到审讯陆涛的房间，见陆涛仍在“闭目养神”，便对那个看守他的民警说：“小张，你给陆涛打开手铐，给他泡一杯茶进来。” 那个民警依言把陆涛的手铐打开，并给他泡了一杯茶，然后很懂事地离开了审讯室，并顺手把门带关。 李杜坤见陆涛被打开手铐后，正在惬意地伸懒腰，便指指他面前的茶杯，含笑说：“小陆，请喝茶。” 陆涛知道这是刚刚打给魏刚强的那个电话发挥作用了，心里冷笑，脸上却装出一副惊异的表情，问道：“李队长，您不是说要拘留我吗？现在就把我的手铐打开，不怕我逃跑？” 李杜坤尴尬地笑了笑，没有接他的话，从裤袋里掏出那两包“和天下”香烟，先开了一包抽出两根，递了一根给陆涛，又把另外一包没开封的烟丢到他面前，说：“小陆，这包烟你拿去抽，算是我赔罪的意思，同时也希望你体谅我一下：说白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中队长，有时候领导发话要做什么事，我只能尊令执行，由不得我做主，如果有得罪你的地方，也请你多多包涵。” 陆涛本来不想理睬他，但转念一想：这个李杜坤看样子是个胆小怕事的人，而且远没有李长洲、顾成飞等人老练油滑。如果自己吓唬吓唬他、然后再做做他的思想工作，也许可以说服他临阵倒戈，让他反过来揭『露』顾成飞等人勾结闵小军陷害自己的阴谋，那样的话，即使梁胖子、闵小军不承认，有了李杜坤的证言，顾成飞等人想抵赖也赖不成…… 于是，他让李杜坤给自己点燃香烟，眯着眼抽了几口，又盯着李杜坤看了几眼，忽然问道：“李队长，刚刚你说你是奉命行事，我大概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既然你这么坦诚，那我也没必要弯来绕去地兜圈子，请你凭良心回答我一个问题：昨晚你们去那个宾馆抓嫖，是不是针对我的一个圈套？是不是想栽赃陷害我？” 在问话的同时，他用犀利的目光盯住李杜坤，『逼』得他只能畏畏缩缩地把目光移开，不敢跟他对视。 沉默犹豫了大概一分钟后，李杜坤才嗫嗫地答道：“小陆，这个问题我不好怎么回答你。你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对昨晚的事情肯定有明确的、清晰的判断，我说不说你心里都很清楚。我只想强调一点：我跟你没有任何过节，甚至在昨晚以前我们都不认识，没必要设什么圈套陷害你。还是刚刚那句话：如果昨晚我有什么做错了、得罪了你的地方，也是按照上面的安排办事，并不是我的本意，所以我现在诚恳地向你道歉，并希望得到你的谅解！” 陆涛知道他现在心存顾忌，只想推卸他个人的责任，却并不敢把顾成飞等人陷害自己的阴谋和盘托出，便也不『逼』他，转移话题说：“李队长，我是一个法律方面的门外汉，而你是老公安，算得上半个法律专家，所以我想请教你一下：如果警察利用职权造假案陷害公民，是不是犯罪行为？如果是，他们涉嫌哪一条罪名？会受到什么处罚？” 李杜坤身子下意识地一抖，有点惶恐地抬头看了陆涛一眼，又垂头思索了一下，有点心虚地答道：“你说的这种情况，肯定涉嫌犯罪，具体的罪名应该是滥用职权罪，严重的话会判刑坐牢。” 他刚说到这里，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打开，李长洲特青着脸站在门口，喝道：“李杜坤，你在搞什么名堂？谁允许你给违法嫌疑人抽烟的？陆涛的问题现在还没搞清楚，你为什么要打开他的手铐？万一他逃跑了，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陆涛见李杜坤被李长洲呵斥得面红耳赤，便把手里的烟头往面前的茶杯里一丢，伸出双手说：“李队长，我不为难你，来给我戴上手铐吧！” 李长洲恶狠狠地瞪视着他，看着李杜坤重新给他戴上手铐后，喝道：“李杜坤，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问你！” 两个人来到外面的走道上后，李长洲怒容满面地问：“李杜坤，你是想讨好陆涛吗？你以为这样就能让魏副厅长谅解你？告诉你，你这是做梦！你自己也不想想：昨晚带队出警的人是你，审问陆涛的人也是你，如果上面要追究责任，你逃得过去吗？你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咬死陆涛嫖 娼的事实，那样的话你就是依法办事，谁也不敢对你怎么样！听明白了没有？” 李长洲之所以这么叮嘱李杜坤，是有原因的：就在来区局的路上，他打了一个电话给闵永贵，把昨晚的事情向他做了一个汇报。闵永贵在权衡再三后，向他做了两点指示：第一，一定要坐实陆涛嫖娼的问题，并对他做出行政处罚，否则的话治安大队就是在办假案子，后果会很严重；第二，所有参与昨晚行动的人，一定要统一口径，坚决不承认这是一个针对陆涛的阴谋和圈套。 在做了两点指示后，闵永贵还告诉他：罗志辉那里他会马上打电话做他的工作，希望他不要干扰芙蓉区局正常的执法行为，也不要包庇袒护嫖 娼的违法分子…… 在打完这个电话后，李长洲心里顿时有了底，一到分局便开始找顾成飞、李杜坤等人统一口径，准备应付魏副厅长和罗志辉局长的质询和盘问…… 第131章 釜底抽薪 李长洲叮嘱完李杜坤后，估计罗志辉局长和魏副厅长很快就要到了，便匆匆赶到区局门口去迎候。 几分钟后，罗志辉的专车出现在区局大门口。令李长洲意外的是，罗局长的专车后面还跟着两台警车，组成了一个小车队，在保安的引导下鱼贯驶入区局院子。 车队停下后，李长洲一路小跑来到一号车旁边，只见车门打开后，首先下来的是局长罗志辉，紧接着是市局政委廖海军、分管刑侦工作的副局长李冬、分管治安工作的副局长伍毅。 李长洲又把目光投向那两三台警车，只见市局刑侦支队长邹伟、治安支队长郭全安、督察支队长李虎分别率领几个精干队员走下来，并迅速集合到几位市局领导身边…… 当目睹这阵仗后，李长洲心里忽然一阵阵发虚，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惶恐不安的情绪，满脸堆笑地走过去跟罗志辉等局领导一一打招呼问好。 罗志辉冷着脸问：“长洲同志，陆涛的问题查清楚了没有？他有没有嫖 娼的事实？” 李长洲答道：“罗市长，刚刚我又问了治安大队的顾成飞以及具体经办此案的三中队队长李杜坤，他们都一致认定：陆涛嫖 娼事实清楚，证据确凿，虽然他和林素素都拒不交代问题，也不在笔录上签字，但并不影响本案的定『性』。现在三中队正在准备资料，准备对陆涛和林素素提请治安处罚。” 罗志辉本来以为自己给李长洲打了电话后，他至少会暂时停止对陆涛案件的处理，没想到他竟然已经安排下面的人提请对陆涛进行治安处罚了，有点意外地盯视了他几眼，见他薄薄的嘴唇皮紧紧地抿在一起，脸上流『露』出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倔强表情，仔细一想就明白了：他为了巴结闵永贵，可能策划并深度参与了陷害陆涛的案子，到现在已经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把这个案子办下去，只要坐实了陆涛嫖 娼的问题，他就可以逃脱滥用职权的罪责，还可以博得闵永贵的欢心和赏识…… 其实，在得知陆涛昨晚被芙蓉区局以“嫖 娼”的名义抓获后，明察秋毫的罗志辉不用了解案情就马上判断出来：这肯定是一桩报复陷害案子，即使陆涛真有嫖 娼的行为，也可能是芙蓉区公安分局做好圈套让他钻进去的——因为他很清楚：目前省城很多宾馆都存在卖 『淫』 嫖 娼问题，有的甚至还是半公开的，为此他组织开展了多次扫黄行动，但因为那些宾馆关系网很复杂，保护伞很多，所以每次都收效甚微。像陆涛这种跟一个女孩子去宾馆开 房的情况，是根本不可能被举报的，所以他被别人陷害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九十九以上…… 而且，罗志辉对骄横嚣张的闵永贵本来就有点看不惯，但考虑到他是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自己虽然也是副市长，但按惯例要尊闵永贵为“领导”，所以那天晚上他打电话要自己赶到芙蓉区局来处理朱世豪等人的问题时，他还是带着纪委书记和督察支队的人过来了，但其实他心里对闵永贵那种命令的语气是很不满的。 与此同时，罗志辉也听到过许多关于闵永贵儿子欺男霸女、胡作非为的传闻，对这个恶少非常厌恶，所以那天晚上当听到闵永贵“指示”芙蓉区局严厉惩处闵小军时，他也顺水推舟要求李长洲按照闵副市长的“指示”查实闵小军等人寻衅滋事的罪行，并将他们绳之以法。 没想到，李长洲一心巴结闵永贵，竟然对自己这个顶头上司的指令阳奉阴违，不仅没有查处闵小军，反倒与后者勾结设计陷害陆涛，令罗志辉气恼之余，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今天一定要利用陆涛的案子，把这个不听自己指挥、阳奉阴违的李长洲拿下来，哪怕为此得罪了闵永贵也在所不惜…… 因此，当此刻听到李长洲说他们正准备对陆涛和林素素提请治安处罚后，罗志辉的脸一下子板了下来，用手一指围在他身边的治安支队、刑侦支队的干警，对李长洲说：“长洲同志，鉴于你们区局在办理闵小军涉嫌寻衅滋事的案件时，存在徇私舞弊、渎职失职的问题，经我和廖政委以及其他局党委班子成员紧急研究，决定由市局刑侦支队接手这个案子，刑侦支队长邹伟同志负责对这个案子进行督办； “同时，鉴于违法嫌疑人陆涛与你们芙蓉区局部分干警之间存在重大矛盾，根据相关回避制度，他涉嫌嫖 娼的案子由市局治安支队接手，治安支队长郭全安同志负责对这个案子进行督办。另外，对于你们区局在办理闵小军案子时存在的问题，由市局纪委和督察支队进行调查。” 李长洲本来以为区局只要咬死陆涛嫖 娼的事实，上面就奈何他不得，却万万没料到罗志辉会洞悉他的意图，冷不防给他来了一个“釜底抽薪”，直接带着市局刑侦支队和治安支队的骨干过来接手闵小军和陆涛的案子，还要调查这两个案子中芙蓉区局办案民警存在的问题，心里暗暗叫苦，却又无计可施…… 在罗志辉下达命令之后，分管刑侦工作的副局长李冬板着脸问李长洲：“犯罪嫌疑人闵小军现在在哪里？你们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管他，任由他逍遥法外？” 李长洲把心一横，也板着脸答道：“李局，据我们初步调查，闵小军那天晚上在雅琴演艺吧的行为并不构成寻衅滋事的罪行，有很多证人包括演艺吧的老板在内都可以证实这一点，所以我们暂时没有羁押他。这个情况我已经跟罗市长汇报了，至于他现在到底在哪里，我也不清楚，得问案件的具体经办人才行。” 李冬见他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也不跟他啰嗦，转头吩咐刑侦支队长邹伟：“小邹，你马上调集部分警力去抓捕犯罪嫌疑人闵小军，不管他躲在哪里，你们都要把他抓回来。另外，你安排两个人去区局治安大队把闵小军的案卷调过来，我们一起来研究研究他到底有没有涉嫌犯罪！” 第132章 一查到底 大概八点半的样子，省公安厅副厅长魏刚强驱车赶到了芙蓉区公安分局。 罗志辉忙带着廖海峰、李冬、伍毅等人迎过去，魏刚强与他们一一握手后，有点担心地问罗志辉：“老罗，我从省厅过来正好赶上早高峰，比预计的来得迟了一点。陆涛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区局认定了他的违法事实吗？” 罗志辉脸『色』凝重地说：“魏厅长，陆涛这个案件比较蹊跷，据我个人的初步判断，这极可能是一桩挟私报复、滥用职权的假案错案。今天早晨您打电话给我时，我本来就想把我的这个判断告诉您的，但考虑到那只是我的一种猜测，所以暂时没有跟您说。但现在看来，我的这个猜测极有可能是对的。” 魏刚强浓眉一挑，有点惊异地问：“哦？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要报复陆涛？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原来，陆涛并没有跟魏刚强提起过在雅琴演艺吧打架的事情，所以魏刚强对那桩案子一无所知，此刻猛然间听罗志辉说陆涛的嫖 娼案子是一桩挟私报复的假案错案，不由错愕万分…… 罗志辉便把前几天晚上陆涛在雅琴演艺吧与闵小军发生冲突、在芙蓉区局治安大队遭到刑讯『逼』供、朱世豪等涉嫌殴打陆涛的警务人员被市局查处的经过，简单地讲述给了魏刚强听。 魏刚强皱着眉头听他说完，问道：“那个涉嫌寻衅滋事的副市长儿子，芙蓉区局查处了没有？” 罗志辉有点恼恨地说：“问题就在这里。早晨我跟您通完电话后，马上打了电话给芙蓉区局负责人李长洲，询问他们查处闵小军的进展情况，没想到他告诉我说经过办案人员的调查，闵小军等人并不存在寻衅滋事的问题，所以区局目前没有对他采取刑拘措施，也没有羁押他。 “由此我判断出：芙蓉区局有人涉嫌徇私枉法、渎职失职，包庇犯罪嫌疑人闵小军。闵小军因为仇恨陆涛，为了报复他，便与区局部分警务人员勾结起来，联手制造了陆涛‘嫖 娼’的假案。当然，到目前为止，这仍然是我个人的一种推理和猜测，至于最后的真相到底是什么，还得经过调查才能得出结论。” 魏刚强点点头，问道：“为了查明真相，你们市局采取了哪些措施？” 罗志辉指了指廖海峰李冬伍毅等人说：“鉴于芙蓉区局在办理闵小军和陆涛两个案子的过程中，存在徇私枉法、滥用职权、失职渎职的重大嫌疑，我在来区局之前召开了一个临时的党委班子紧急会议，做出两项决定：一是由市局刑侦支队和治安支队分别接管闵小军和陆涛的案子，确保这两个案件公平公正、依法办理；二是由市局纪委和督察支队对芙蓉区局部分警务人员涉嫌违纪违法的问题进行调查，如果这些问题真的存在，不管是谁，也不管涉及到哪个层级的干部，一定要严肃处理！” 魏刚强很满意地点点头：“老罗，你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做事条理分明、思路清晰，我最佩服你的就是这一点。走，我们现在去陆涛那里看看，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罗志辉忙带着他走进审讯陆涛的那个房间。此时，市局治安支队长郭全安正在讯问陆涛，见魏刚强和罗志辉进来，郭全安忙站起来问好。 魏刚强与郭全安握了握手，然后抬眼看着陆涛，用关切的语气问：“小陆，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涛没想到魏刚强会亲自赶过来，心里很是感动，忙答道：“魏叔叔，昨晚的事情纯粹就是一场阴谋。有人在我喝醉酒昏睡不醒的情况下，把我带到一个宾馆，并让雅琴演艺吧的一个京剧女演员陪我睡在床上。我醒过来后，察觉到情况不对，质问那个女演员想干什么，并立即跳下床准备穿衣服，就在此时芙蓉公安分局的民警就破门而入，一口咬定我涉嫌嫖 娼，并把我带到了这里，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魏刚强立即问：“按你的描述，你跟那个女演员并没有发生关系，对吗？” “对，这一点我非常肯定。另外，我怀疑昨晚吃宵夜喝酒时，有人在我喝的啤酒里面下了『药』，而且应该有两种『药』，一种是『迷』 幻 『药』，另一种是催 情 『药』——” “什么？还有人给你下『药』？你怎么判断出来的？”魏刚强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问。 “魏叔叔，我这个人酒量虽然不算顶尖，但因为自小习武，身体素质比较好，平时喝个两三斤白酒也不会喝断片，啤酒更是不可能让我昏睡，除非有人给我下了『迷』 幻 『药』，否则昨晚我不可能醉得人事不省；另外，当我醒过来后，明显感觉到体内灼热如火，情绪也异常亢奋，要不是我自制力强，可能真的就跟那个女演员发生关系了，由此我判断出有人在我酒里面下了催 情 『药』。” 魏刚强很疑『惑』地问：“你是习武之人，各方面的感觉应该比常人敏锐一点，难道感觉不到酒里面被人下了『药』？” 罗志辉忙说：“魏厅长，这个怪不得小陆。啤酒的颜『色』本来就是黄『色』的，而且有一点点苦味，如果在啤酒里掺了一点『药』粉，只要搅拌均匀，再厉害的人也不可能察觉出来。我在基层分局工作的时候，就经常遇到这样的案子，那些不法分子把毒 品、春 『药』、『迷』 幻 『药』混到啤酒里给受害人喝，即使再警惕的人也难以防范。” 陆涛恨恨地说：“我之所以没有察觉到酒里面有问题，是因为那个害我的人是我的老乡，我还对他有恩。他口口声声说要感谢我，而我根本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样恩将仇报、卑劣无比的无耻之徒，所以没有任何防范之心，最终掉进了他们的笼套里面。” 罗志辉忽然问：“小陆，从昨晚到现在，你呕吐过没有？” 陆涛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答道：“没有，请领导们安排医生对我的胃内容物进行检测，应该可以检测出『药』物成分。” 罗志辉点点头，又问：“那个给你下『药』的人叫什么名字？他现在在哪里？” “他外号梁胖子，具体名字我不大记得了，是雅琴演艺吧的老板和主持人，他现在在哪里我也不清楚！” 第133章 关心则乱 罗志辉听陆涛说不记得梁胖子的名字了，偏着头想了想，问道：“你有那个梁胖子的手机号码吗？有的话你把号码告诉我，我安排刑侦支队的人用技术手段定位，先把他传唤到这里来问话，一旦查明他真的给你下了『药』，马上刑拘他。” 陆涛说：“我手机里有他的手机号码，但现在手机不在我这里。” 罗志辉忙转头吩咐郭全安去把陆涛的手机拿过来。陆涛开了机，从通讯录里调出梁胖子的手机号码。罗志辉让郭全安把号码记下来，并立即打电话给技术人员让他们定位这个号码。 就在这时，陆涛的手机忽然鸣叫起来，一看来电显示，说陈佩打过来的。 陆涛知道自己现在仍是违法嫌疑人，未经允许不能擅接电话，便抬眼看着魏刚强和罗志辉，问道：“魏叔叔、罗局长，这是我的大学同学陈佩打过来的，我可以接吗？” 魏刚强一听是陈佩打过来的，不由眼睛一亮，赶紧挥手说：“你接，快接！没关系的！” 陆涛忙划开接听键，只听陈佩用惊怒交集的语气质问道：“陆涛，你和林素素到底是怎么回事？据说你和林素素已经被抓到芙蓉区公安分局去了，是不是真的？” 陆涛惊讶地问：“佩佩，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佩一听这句话，就明白这件事是真的，伤心失望之下，声音一下子哽咽起来：“陆涛，你这个混蛋……我怎么知道的？梁胖子把你和林素素在宾馆被抓的几张照片发到了那个清溪老乡群，另外还发了几张照片给他的表弟张文清，张文清刚刚又把这几张照片转发给了我……” 说到这里，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忽然在电话那边“唔唔”哭泣起来。陆涛刚想解释，她却把电话挂断了。 陆涛手里抓着电话，气得眼珠子都红了：梁胖子这畜生不如的家伙，已经把事情做绝了！他选择在大清早把自己和林素素被抓的照片发到清溪老乡群，让省地税局的清溪老乡比如副局长李梓桐、监察室主任袁骋、林华等人看到，可以最大限度地损毁自己的声誉，让这些领导鄙视自己、疏远自己！ 同时，他也清楚张文清正在追求陈佩，只要把自己“嫖 娼”的照片发给张文清，他肯定会在第一时间转发给陈佩，说不定还会在陈佩那里说自己几句坏话，让陈佩对自己彻底失望，甚至产生厌憎的心理，这样的话，闵小军等人想怎么整自己都行，不用再担心陈佩会出面来搭救自己…… 想至此，他马上回拨了陈佩的电话，但都被她马上挂断了。 魏刚强在旁边察言观『色』，知道陈佩已经知道了陆涛“嫖 娼”的事情，而且不想接他的电话了，心里不由暗暗着急：如果陈佩因为这件事而对陆涛彻底失望，甚至因此而鄙视他、恨他，自己求她的事情肯定也会泡汤，那就糟糕透顶了…… 于是，他转动眼珠子思考了片刻，忽然对罗志辉说：“老罗，看来陆涛的那个同学也知道了昨晚的事情，并对陆涛产生了误会，要不请你用你的手机打个电话给她，替陆涛分辩一下吧！你是市公安局的局长，你说的话她应该会相信。” 罗志辉早在陆涛与闵小军打架的那天晚上就知道了他和陈副书记女儿陈佩的关系，现在看到魏刚强这幅着急的表情，心里立即雪亮：魏副厅长肯定也是想通过陆涛搭上陈副书记那根线，所以当他发现陈佩和陆涛的关系可能出现危机的时候，才会如此着急…… 于是，他很委婉地对魏刚强说：“魏厅长，恕我直言，虽然我们推测判断昨晚陆涛是被人做圈套陷害了，但现在我们还在核查，暂时还不能断定芙蓉区局办了假案错案，如果我现在就告诉陆涛的同学，说他是被冤枉的，不仅不符合办案原则，而且一旦传扬出去，会造成比较恶劣的影响。所以我的想法是：我们督促治安支队的办案人员尽快查明事实真相，如果经调查陆涛确实是被人设计陷害，到时候再向他的同学解释不迟！” 魏刚强一拍脑袋说：“对对对，老罗你说得对，是我欠考虑了！所谓‘关心则『乱』’，陆涛是我老首长的儿子，他的父亲对我有恩，所以我不想他出任何问题，一着急就出了一个馊主意，老罗你别笑话我啊！” 恰在这时，负责审讯林素素的那个治安支队的民警走进审讯室，对罗志辉汇报说：“罗市长，我们的讯问笔录已经做完了，从林素素交代的情况来看，这个案子确实就是个假案，是有人精心策划并组织实施的，而且过程比较复杂，情节堪比电影剧情——” 罗志辉听他啰啰嗦嗦的言不及义，有点不耐烦地打断他：“说重点：他们是怎么设计陷害陆涛和林素素的？” 那个民警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对面的陆涛，欲言又止。 罗志辉知道他要汇报的情况可能涉及到一些隐秘的细节，陆涛听到后肯定会感到尴尬，便和颜悦『色』地对陆涛说：“小陆，你先跟郭队长到值班室去休息一下，喝杯茶润润嗓子。你放心，我们会把事情调查清楚的，绝不会让你蒙受冤枉！” 陆涛忙站起身，跟随郭全安走出审讯室，到值班室喝茶去了。 那个民警目送他走出审讯室后，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口齿清晰地汇报说：“据林素素交代，因为此前陆涛在她献唱的雅琴演艺吧救过她，让她免遭一位副市长儿子的*和殴打，所以对他一见钟情，想找他做男朋友。演艺吧的老板梁武义利用她对陆涛的爱慕之情，诱骗她去主动向陆涛献身，说这样既可以报答陆涛的救命之恩，又可以把生米煮成熟饭，争取做陆涛的女朋友。 “林素素出于报恩的心理，同时也确实喜欢陆涛，加之她又是个比较单纯的人，社会经验不足，也很信任她的老板，所以在犹豫再三后同意了梁武义的办法。于是，梁武义便利用吃晚饭和吃夜宵的机会，以感激和报恩的名义，故意灌陆涛的酒，一直把他灌得人事不省后，按计划将他带到‘华瑞大酒店’，然后由林素素开 房，几个人合伙把陆涛抬进宾馆房间——” 魏刚强听到这里，忍不住怒骂道：“这些渣滓、败类，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第134章 惊怒 罗志辉见魏刚强怒不可遏地打断了那个民警的叙述，便对他眨了眨眼，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抬眼看着那个民警，问道：“林素素和陆涛发生了关系吗？” “没有。林素素说，陆涛一直在床上昏睡了半个小时，醒来后先是责问了她几句，然后立即跳下床穿衣服，但衣服还没穿好，警察就闯进去了，所以她和陆涛之间没发生任何关系。她还说，如果我们不相信她的话，可以带她去『妇』幼保健院做个检查，因为她现在还是黄花闺女，到医院一检查就可以证明这一点，也可以证明陆涛并没有碰她。” 魏刚强和罗志辉互相对望一眼，脸上都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罗志辉有点不相信地问：“林素素真是那样说的？她到目前为止还是黄花闺女？” “对，她说得非常肯定，我估计在这种事情上她应该不至于撒谎，因为这种谎言是很容易被戳穿的，所以我选择相信她的话，同时也证明陆涛跟她确实没有发生关系。” 罗志辉“嗯”了一声，皱眉思索片刻，又问：“她知道演艺吧老板梁武义的家庭住址吗？估计到哪里可以找到他？” “这个我没问。不过，她跟我说了一件事，是在今天清晨发生的。当时芙蓉区局审讯她的民警为了早点突破她的思想防线，让她承认与陆涛有非法交易，便把梁武义找来做她的思想工作。因为对梁武义恩将仇报、陷害陆涛的恶行特别痛恨，林素素便找了个机会，将一杯滚烫的茶水泼在他的脸上，还用茶杯子砸伤了他的鼻梁。我估计，梁武义现在应该在某个医院治疗。” 魏刚强听说林素素用开水泼了梁胖子的脸、又用茶杯砸破了他的鼻梁，忍不住攥拳叫了一声“好”，对罗志辉说：“老罗，看来这个女孩子本质并不坏，而且『性』情刚烈、嫉恶如仇，她对陆涛应该是动了真情，这才被坏人利用了，由此也更加证明陆涛就是被人设计陷害的。” 罗志辉点点头，把邹伟、郭全安、李虎等人叫过来，向他们下达了几条指令：第一，由刑侦支队负责抓捕闵小军和梁胖子，务必在中午十二点前把他们抓捕归案，并马上开展审讯工作；第二，由治安支队安排人带林素素和陆涛去医院做检查，确定林素素是否是黄花女、陆涛胃内是否有『迷』 幻 『药』和催 情 『药』成份；第三，由局纪委和督察支队对参与闵小军案件以及陆涛案件的警务人员开展调查，看是否存在徇私枉法、失职渎职以及滥用职权等问题…… 魏刚强等其他人都离开后，有点焦急地对罗志辉说：“老罗，现在陆涛的问题已经基本查清楚了，麻烦你用你的手机打一个电话给陈佩，把真相跟她说一下吧！她是陆涛最好的同学，又对陆涛很有好感，此刻她肯定正为这件事伤心烦恼，早点告诉她的话可以让她消除误会，这样对她、对陆涛都好。” 罗志辉笑了笑，拿起手机调出刚刚存下的陈佩的号码拨打过去，彩铃响了几声后，陈佩接通了电话：“你好，请问你是哪位？” 罗志辉答道：“请问你是陈佩吗？我是沙星市公安局的，我姓罗，叫罗志辉，前两天我们在芙蓉区公安分局见过面的，你还有印象吗？” “罗局长啊，我当然有印象，那天半夜三更劳烦您到芙蓉区局处理那些违纪违法的民警，我还没得及向您表示感谢呢！” “哪里哪里，那是我的职责所在，佩佩你太客气了。今天我找你主要想向你通报一个情况，就是关于陆涛所谓‘嫖 娼’的问题——” “所谓‘嫖 娼’？您的意思是说，陆涛嫖 娼并不是事实？” “对。据我们初步调查，陆涛昨晚是被别人设计陷害了，在喝酒喝断片的情况下，被人带到了一个宾馆，与林素素睡到了一张床上，但他们并没有发生什么关系——” 陈佩马上追问道：“林素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她也喝断片了？” “林素素并没有喝断片，她也是被人蒙骗了，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卷进了这个阴谋。这个阴谋实施的具体过程比较复杂，我一下子也很难跟你解说清楚，你只需要明白一个事实就行：陆涛是被人陷害的，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嫖 娼’问题。而陷害他的人，目前我们确定的一个嫌疑人是雅琴演艺吧的梁胖子，但他应该不是主谋，至于幕后主使究竟是谁，我们得经过调查才能确定。” 陈佩脱口而出道：“罗局长，如果您对我说的这些属实，那个幕后主使一定是闵小军，也许芙蓉区公安分局的部分警务人员也参与了，因为陆涛在省城没有别的仇家，只跟闵小军有很深的仇怨。” 罗志辉笑了笑说：“佩佩，我们公安机关办案是讲事实、讲证据的，不能凭猜测和推理就说谁涉嫌犯罪。目前我们市局已经正式接管陆涛和闵小军的案子，正在全力抓捕犯罪嫌疑人，估计很快就会真相大白了。我现在之所以要打这个电话给你，是考虑到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已经把陆涛的案子扩散出去了，你现在不明真相，担心你对陆涛产生什么误会，所以想向你说明一下。” 陈佩知道罗志辉作为一个省会城市的公安局局长，在没有十分把握的情况下，是不可能说陆涛是被人陷害的，本来阴霾密布的心里一下子轻松下来，忍不住又为陆涛担心起来，问道：“罗局长，陆涛的身体和精神状态怎么样？在我的印象中，他的酒量是很大的，我还从来没有看到过他喝断片的情况。昨晚的这一场醉酒，会不会给他的身体造成损伤？” 罗志辉忙说：“那倒不会。据陆涛自己猜测，他昨晚之所以会喝断片，很可能是有人在他的酒里下了『药』，我们治安支队的人已经带他去医院去做检查了，如果昨晚他真的被人下了『药』，那个下『药』的人就涉嫌严重的犯罪，一定会受到法律严惩的。” 陈佩听说陆涛可能被人下了『药』，既惊怒又心疼，忍不住骂道：“这些王八蛋，怎么如此歹毒？罗局长，你们现在仍在芙蓉区公安分局吗？我立即赶回来，看看那些歹徒是如何陷害陆涛的。” 第135章 跳楼 魏刚强等罗志辉挂断电话后，问道：“老罗，陈副书记的女儿是怎么说的？她相信了你的话吗？” “应该是相信了。她说现在就赶回省城来，要到芙蓉区局来看看陆涛。她本来就是闵小军涉嫌寻衅滋事案件的当事人，正好我们可以找她再问个话，把闵小军的罪名落实。” 魏刚强本来准备等陆涛做完检查后就回省厅去的，现在听罗志辉说陈佩等下会赶到芙蓉区局来，立即改变了主意，对罗志辉说：“老罗，从闵小军和陆涛这两个案件反映出来的问题来看，芙蓉区局的干部队伍可能出了比较大的问题。 “沙星市公安局是我的挂点联系单位，芙蓉区局干部队伍如果出了大问题，你这个市局一把手和我这个挂点领导都难辞其咎。所以我今天准备在这里搞一次调研，分别找区局领导班子成员谈一次话，了解一下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我开展调研的时候，你们继续办理闵小军和陆涛的案子，不要受我的影响。” 罗志辉点点头说：“好的。” 随后，罗志辉把李长洲叫过来，吩咐他通知区局所有班子成员都在办公室待命，随时等候魏副厅长召见谈话…… 大概十点左右，督察支队长李虎走进罗志辉坐镇指挥的那间临时办公室，汇报说：“罗市长，刚刚我们分别找了区局治安大队长顾成飞、副队长吴强、三中队队长李杜坤等人谈话，他们都一口咬定：在办理闵小军和陆涛两个案子的过程中，他们是严格依法办事的，并没有任何违规违纪行为。顾成飞态度特别恶劣，不仅拒不承认他在这两个案子中存在徇私舞弊、滥用职权等问题，还拍着桌子斥责我们是故意整他、故意整芙蓉区局，目的是想包庇涉嫌嫖 /娼的陆涛，讨好某些上层领导。” 罗志辉皱着眉头听他说完，偏着头思考了一会，问道：“除了顾成飞之外，其他接受调查的人也都是这种态度吗？” 李虎想了想，答道：“大部分接受调查的人态度都很强硬，坚决否认他们存在违纪违规问题。但是，三中队的李杜坤好像有点惶恐和害怕心理，在接受问话时目光躲躲闪闪的，虽然也像其他人一样拒不承认在办案中存在问题，但在否认时明显底气不足，说话也吞吞吐吐、迟迟疑疑的，估计他心里很矛盾、很纠结，也非常害怕。” 罗志辉“嗯”了一声，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眼睛不由一亮，对李虎说：“我给你们找一个突破点。你们去查一下，昨晚治安大队抓嫖时负责现场录像的人是谁？那些录像和照片资料是谁保管的？找到这个人之后，你们马上进行问话，让他交代这些现场照片和视频资料是否有外泄？如果外泄了，是泄『露』给了谁？谁指使他泄『露』的？” 李虎有点惊讶地问：“罗市长，难道他们真的把昨晚抓嫖的现场照片和视频外泄了？这可是严重的违纪行为啊！” 罗志辉点点头说：“对，有人把陆涛和林素素在宾馆房间被抓的部分视频和照片偷传给了雅琴演艺吧的老板梁武义，梁武义又把这些照片和视频发到了一个微信群，还发给了一些认识陆涛和林素素的人，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你们查出这个泄密的人后，立即对他采取组织措施，给他施加强大的心理压力，『逼』他吐『露』真相，招出幕后主使，就可以瓦解他们的攻守同盟。” 李虎得到罗志辉的指点后，立即安排人查到了昨晚负责现场录像的那个民警，并马上对他进行询问。经过一番交锋后，那个民警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交代说外泄的照片和视频都是李杜坤指使他通过微信转发给梁武义的。 于是，李虎马上再次询问李杜坤，在问话之前先让他看了一下那个民警的问话材料，并严厉地提醒他：在案件办理过程中私自泄『露』机密信息和违法嫌疑人隐私，是一种犯罪行为，将受到法律的严惩！ 李杜坤自从知道陆涛与省厅魏副厅长是“亲戚”关系后，心里就已经惶恐不安了，此刻又被李虎严厉警告，终于扛不住了，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彻底交代了李长洲、顾成飞与闵小军、梁胖子等人合谋陷害陆涛的详细经过，并涕泗横流地反复强调他只是奉命行事，是被迫卷进这个假案中的，希望组织上对他宽大处理…… 李虎拿到他的口供后，立即向罗志辉进行了汇报。罗志辉看完李杜坤的交代材料后，与政委廖海峰、副局长李冬、伍毅商量后，决定把市局其他党委班子成员召集到芙蓉区局来开一个紧急的党委会议，研究对李长洲等人进行组织处理的问题。 半个小时后，沙星市公安局其他党委班子成员陆续赶到芙蓉区局会议室，经过研究讨论，做出三项决定：第一，李长洲、顾成飞、李杜坤等人停职检查，并由市局纪委对他们涉嫌违纪违法的问题进行调查；第二，市局成立专案组，从刑侦支队、治安支队中抽调精干警力，对闵小军等人涉嫌寻衅滋事、诬告陷害等罪行进行彻查；第三，撤销陆涛嫖 娼案件，并以适当方式给当事人赔礼道歉、恢复名誉。 会议开完后，罗志辉正准备去向魏刚强汇报一下会议情况，忽见治安支队长郭全安匆匆走过来，满脸焦灼地汇报说：“罗市长，刚刚陪林素素去『妇』幼保健院做检查的民警打电话向我汇报，说林素素检查完后就从三楼跳楼了——” 罗志辉大吃一惊，瞪圆眼问道：“怎么回事？她为什么要跳楼？有没有死亡？” 郭全安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答道：“她跳楼的原因我们还不清楚。据陪同她的民警说，她做完检查后，医生给她开具了一个证明，证实她还是一个处女。看完这个证明后，她把证明递给那个民警，然后突然冲到一扇窗户边，爬上窗栏就跳了下去，跟随她的民警根本来不及反应。 “幸运的是，她跳下去的窗户下面正好有一棵树，身子在树枝上挂了一下，减缓了下坠速度，她落地的地方又正好是一块草坪，所以伤得并不重，好像是落地时右手手臂骨折了，腰部也受了伤，目前正在医院抢救，医生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第136章 适用罪名 罗志辉听说林素素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暗暗松了一口气，恰好此时魏刚强走过来，罗志辉便把林素素在医院跳楼的事告诉了他。 魏刚强惊讶地竖起浓眉，对罗志辉说：“老罗，看来我的判断没错，这个京剧演员确实是一个烈『性』女子。她对陆涛动了真感情，但因为自己一时糊涂被被人利用，害得陆涛差点身败名裂，加之那个演艺吧老板又把她和陆涛在宾馆房间被抓的照片视频泄『露』到了微信群，令她蒙受耻辱，羞愧之下便想跳楼『自杀』。我建议你叮嘱守护她的民警，在她治疗期间一定要牢牢看紧她，防止她再次『自杀』。” 罗志辉正想说话，几台警车忽然开进了区局院子里停下，一群警察押着两个戴手铐的人走下车，分别进入两间审讯室。 紧接着，邹伟和郭全安一起跑过来向他汇报：经过办案民警的努力，分别在芙蓉区人民医院和华瑞大酒店抓获了犯罪嫌疑人梁武义和闵小军，目前两人正在接受审讯。 罗志辉表扬了他们几句，并交代他们：一定要派出审讯经验丰富的精干民警讯问闵小军和梁武义，一旦获得口供，立即将他们刑事拘留，然后再深挖他们的余罪。 魏刚强等罗志辉说完后，补充道：“小邹、小郭，闵小军身份特殊，是一个无法无天的纨绔恶少，他的罪行肯定不止在雅琴演艺吧寻衅滋事，应该还有其他的违法犯罪行为。此外，从芙蓉区局少数领导干部如此包庇、纵容他的犯罪问题来分析，我估计他们之间很可能有利益勾连，所以你们要叮嘱负责审讯他的民警，在讯问时不要局限于他在雅琴演艺吧打架的案子，还要深挖他在公安机关的保护伞问题。” 皱伟和郭全安响亮地应答了一声“好”，正准备离开，邹伟却好像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又转过身向罗志辉请示：“罗市长，您刚刚指示我们审讯完闵小军和梁武义后，马上对他们采取刑拘措施。闵小军的手续好办，他是涉嫌寻衅滋事，刑拘他没有任何问题。但是那个梁武义到底该适用什么罪名？如果没有适用的罪名，就不好刑拘他啊！” 郭全安也说：“刚刚我和邹队长讨论了一下这个问题，梁武义的罪名确实很难界定。说他是诬告陷害罪吧，这个罪名有明确的要素规定：诬告陷害他人，必须是以使他人受刑事追究为目的。如果不以使他人受刑事追究为目的而捏造事实诬告的，不构成本罪。梁武义与人勾结诬告陷害陆涛嫖 娼，如果目的达到，只会令陆涛受到治安处罚，并不会受刑事追究。所以他涉嫌诬告陷害罪的要素不成立，难以用这个罪名刑拘他。 “后来邹队长又提出：梁武义在陆涛的酒里面下『迷』 幻 『药』和春 『药』，可以套用‘投放危险物质罪’的罪名，但我仔细查看了‘投放危险物质罪’的构成要件，其中有一个要素是投放危险物质是针对不特定多数人，后果是危害公共安全，梁武义给陆涛下『药』显然不是针对特定多数人，也不算是危害公用安全。最主要的是：即使陆涛的胃内容物里面查出了『迷』 幻 『药』和春 『药』的成份，但如果梁武义拒不承认，我们也没有证据证明这『药』就是他给陆涛下的，所以这个罪名也不好加到梁武义的身上。” 罗志辉想了想，突然问道：“你们看过芙蓉区局办理闵小军案件的证人证言材料吗？” 邹伟忙说：“我看了。” “区局的办案人员找梁武义调查了没有？” “调查了，有梁武义的询问笔录。” “梁武义怎么说的？” “他否定了闵小军有寻衅滋事行为，说闵小军只是喝醉了到台上与林素素互动，并没有殴打和*林素素的举动。” 罗志辉把手一挥说：“既然如此，你们还担心没有适用梁武义的罪名吗？他这是明显的伪证罪，单凭这一点就可以对他进行刑事拘留了。” 邹伟恍然大悟地连连点头，有点惭愧地说：“罗市长，还是您考虑问题周到全面。我和郭队长的思维局限在他陷害陆涛的案子里面，没有往他作伪证这一条想。您这一指点，我的思路一下子开阔了，等下我就叮嘱审讯梁武义的民警，让他们一开始就以涉嫌伪证罪对他开展讯问，给他施加强大的精神压力，让他彻底吐『露』勾结闵小军等人陷害陆涛的问题。” 这时候，又一台警车驶进区局院子里，陆涛跟随两个民警下来，径直来到魏刚强和罗志辉面前。 一个民警汇报说：“罗市长，陆涛的胃内容物检查结果出来的，里面确实有『迷』 幻 『药』和春 『药』的残存成份，证实昨晚确实有人给陆涛下了『药』。” 罗志辉点点头，挥手让他们跟随邹伟和郭全安离开，然后对陆涛说：“小陆，有两个事要告诉你一下：第一，经过医生检查，林素素确实还是一个黄花闺女，证明你和她昨晚没有发生关系，也进一步证明你嫖 娼的问题不存在；第二，林素素在得到那个证明后，趁民警不备从『妇』幼保健院三楼跳楼『自杀』——” 陆涛惊得“啊呀”一声，眼珠子一下子瞪圆了，急促地打断他的话问道：“她为什么要『自杀』？现在情况怎么样？是不是已经死了？” 魏刚强忙说：“小陆，你别『性』急嘛，听罗市长讲完。你放心，林素素没有生命危险。” 陆涛听到魏刚强后面那句话，这才长吁了一口气，用抱歉的语气说：“罗市长，对不起，刚刚我被吓了一大跳，有点失礼了，请原谅！” 罗志辉笑了笑说：“可以理解，谁听到这个消息都会吃惊的。不过你放心，林素素的伤势应该不重，但我们最担心的就是她解不开心结，会再次『自杀』。一个想『自杀』的人是防不胜防的，所以希望你等下去医院做做她的工作，劝她不要再干傻事。” 陆涛听说她可能再次『自杀』，又焦灼起来，立即转身说：“行，我现在就去医院探望她、劝劝她。” 魏刚强却知道陈佩等下就会赶到芙蓉区局来，生怕陆涛一走他不好跟陈佩结识，忙说：“小陆，你又犯急躁的『毛』病了。现在林素素正在抢救室，还要接受各种检查，你去医院医生也不会允许你探视啊！还有，你的同学陈佩马上就要赶到这里来，想当面问问你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这一走她不就扑空了？我劝你稍安勿躁，先在这里耐心等着，下午再去医院劝林素素不迟！” 第137章 主动请缨 陆涛知道魏刚强说的是事实，自己现在赶到医院去的话，医生肯定不允许探视林素素，只好点点头说：“行，那我下午再去。” 大概十一点左右，陈佩匆匆赶到了芙蓉区公安分局。见到陆涛后，她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双眼通红、神情疲惫，知道他经过一夜的折腾后已经心力憔悴了，不由既心疼又愤怒，转头看着罗志辉说：“罗市长，陷害陆涛的那些歹徒抓到了没有？他们手段如此阴毒、用心如此险恶，要不是你们这些领导明察秋毫，陆涛就被他们害死了。” 罗志辉还没有答话，魏刚强抢前一步站到她身边，微笑着伸出手说：“佩佩好，我是省公安厅的魏刚强，陆涛的父亲是我的老战友、老首长，在我心目中他就是我的亲侄儿。你放心，陷害陆涛的那些人都已经抓到了，市公安局的人正在对他们展开审讯，相信他们一定会受到法律严惩的。” 陈佩愣了一下，仔细一回想，才记起昨天上午跟陆涛打电话时，他提到过这个魏刚强，说他想请自己吃饭，因为她要出差，所以约好今天中午一起吃饭的。 于是，她微笑着与魏刚强握了握手，很得体地说：“魏厅长好，我听陆涛提起过您，感谢您邀请我吃饭。只是今天这情况有点特殊，中午只怕不能跟您一起吃饭了，得等陆涛的事情了结了才行，要不下次我请您和罗市长一起吃饭吧！” 魏刚强却不想放弃这个跟陈佩一起吃饭的机会，抬腕看了看表说：“佩佩，现在时间还早，闵小军和陆涛的案子也不复杂，估计到中午的时候那些嫌疑人都会招供。只要证实了陆涛是被陷害的，他的事情就基本了结了，剩下的就是由公安机关向他赔礼道歉并用适当方式给他恢复名誉。再说了，不管什么情况，大家中饭总是要吃的对不对？总不能饿着肚子办案吧——老罗你说对不对？哈哈哈！” 罗志辉忙附和道：“佩佩，陆涛昨晚折腾了一夜，今天早晨又没吃早餐，你看他憔悴成什么样子了？现在有专人在办理那两个案子，魏厅长和我已经没什么事了，陆涛这里已经做好了笔录，还到医院进行了检查，也不需要再呆在区局。要不我请客，大家到附近找个干净清爽一点的饭店，随便吃一点算了。” 魏刚强忙说：“老罗，你刚刚应该听到佩佩的话了，我其实昨天就已经约好请她吃饭的，酒店包厢我也订好了，就在财政厅附近的兰苑大酒店816房，等下我们一起过去吃吧！” 魏刚强跟罗志辉关系很铁，所以彼此之间互不避嫌，他现在有求于陈佩，也不怕罗志辉知道，直截了当就把他早就约好陈佩吃饭的事说了出来。 罗志辉知道他小舅子出了问题，他现在巴结陈佩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请她帮忙，于是很理解地点点头说：“行，那我就不跟魏厅长抢着请客了。” 陈佩有点犹豫地看看陆涛，问道：“你呢？有没有心情去外面吃饭？” 陆涛笑道：“现在我的问题搞清楚了，浑身轻松愉快，但肚子却饿瘪了，怎么会没有心情去外面吃饭呢？” 陈佩横了他一眼，嘀咕了一句“没心没肺的家伙”，对魏刚强说：“既然魏厅长已经订好了包厢，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魏刚强很高兴地点点头，然后偏着头思考了一下，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问题似的，对罗志辉说：“老罗，李长洲是芙蓉区副区长兼区公安分局党委书记、局长，属于市管干部。他现在涉嫌违纪违法，按照干部管理权限应该及时向沙星市纪委和市委汇报，由市纪委对他立案调查。我建议，你现在就将情况向市纪委的吴忠奇书记汇报一下。如果可以的话，今天中午就请吴书记一起过来吃个饭，我们一起商议一下怎么查处这个案子。” 罗志辉其实早就知道魏刚强的小舅子出了事，也知道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千方百计想要结识市纪委书记吴忠奇，但一直苦无良策。而且，罗志辉也听说过吴忠奇与陈登峰副书记之间的特殊关系。 因此，当听到魏刚强忽然提出想请吴忠奇一起过来吃饭“商议案情”后，罗志辉心里立即雪亮：原来他拼命巴结陈佩，最终目的是想要陈佩为他和吴忠奇牵线搭桥…… 于是，他很爽快地拿起手机说：“行，我现在就打个电话给吴书记，看看他中午有没有时间。” 随后，他拨通了吴忠奇的手机号码，把李长洲等人涉嫌违纪违法的问题简单地向他汇报了一下，最后说：“吴书记，我们省厅的魏副厅长正在芙蓉区局督办这个案子，有些情况想跟你面对面交流探讨一下，顺便一起吃个中饭，不知你中午有没有空？” 吴忠奇听他提到“魏副厅长”，很警惕地问：“老罗，魏副厅长是不是魏刚强同志？” “对对对，就是他。” 吴忠奇想了想，说：“老罗，照理来说，你亲自邀请我吃饭，我应该过来才不失礼。但是，魏刚强同志的小舅子曹骏涉嫌严重的违纪违法问题，目前正在接受市纪委调查。他小舅子的问题很严重，案情也很重大，所以我一直在亲自督办这个案子。如果今天中午的饭局有魏刚强同志在场，我觉得我出席有点不大妥当，所不定会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说三道四，这样对我、对魏刚强同志甚至对你，都会造成不良影响。这话你可以直接跟魏刚强同志说，我是个直爽人，说话不会拐弯抹角，如果有得罪你和魏刚强同志的地方，请多多谅解。” 罗志辉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挂断了电话，苦笑着对魏刚强摇摇头，但因为陈佩和陆涛在场，他没有把吴忠奇的话告诉魏刚强。 陈佩也正想让吴忠奇过来了解一下李长洲等人的恶行，并严厉惩处他们，为陆涛和自己出一口恶气，所以当罗志辉和吴忠奇通话的时候，她一直在竖耳聆听，此刻见罗志辉挂断电话后苦笑着摇头，知道吴忠奇不愿出来，便拿出手机说：“魏厅长、罗市长，我再打个电话给吴书记吧，问问他能否抽个时间出来了解一下李长洲他们的违纪违法问题。” 第138章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魏刚强见陈佩主动提出要打电话约吴忠奇出来，不由喜出望外，赶紧笑眯眯地说：“佩佩，谢谢你。你如果打吴书记电话，他肯定会出来的。” 陈佩有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心想你怎么知道吴书记接到我的电话就会出来？但这话又不好问出口，只好默不作声地拨打了吴忠奇的手机，接通以后，她开门见山地问：“吴叔叔，您中午有空吗？我相约您出来一起吃个饭，有点事情向您汇报一下。” 吴忠奇惊讶地问：“佩佩，你跟我汇报什么事？电话里不能说吗？” “这个事情比较复杂，电话里面不方便说，必须当您的面才能详细告诉您，您如果不方便或者没时间的话就算了。” 吴忠奇忙说：“佩佩，你别误会，我不是想推脱，只是刚刚你用了‘汇报’两个字，我感到奇怪，所以追问了你一句。你告诉我吃饭的地方，我下班后马上赶过来。” 陈佩说：“吃饭的地方是在财政厅附近的兰苑大酒店816房，距离市委大院也不算远。另外我还得告诉您一下，今天中午一起吃饭的还有省公安厅的魏副厅长、市公安局的罗局长以及我的男朋友陆涛，您不介意吧！” 陆涛听到“我的男朋友陆涛”这几个字，不由吓了一跳，瞠目结舌地看着一脸坦然的陈佩，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而魏刚强，听到陈佩亲口向吴忠奇介绍说陆涛是她的男朋友，心里不由一阵狂喜，转过头笑眯眯地看着陆涛，满脸都是嘉许和欣慰的表情…… 其实，陈佩这样做是有深意的：首先，她知道吴忠奇非常关心自己的终身大事问题，几乎每次见到她都要问一下：佩佩，找没找男朋友？我什么时候有你的喜酒喝？有几次，他甚至还认真地准备亲自给她介绍男朋友，只是被她婉言谢绝了才没有付诸行动。看得出来，他是真的为自己的终身大事着急，所以今天只要说自己的男朋友也在场，他即使再忙也肯定会过来看一看。 其次，今天早晨当她看到陆涛和林素素在床上被抓的照片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和绝望的感觉，令她进一步认清了一个事实：自己对陆涛的爱已经深入到了骨髓，这辈子除了他，可能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个男人；如果失去了他，自己就好比失去了灵魂、失去了生活的全部意义…… 在认清了这个事实以后，她决定不再像以往那样腼腆含蓄，也不想再跟陆涛提什么“三年之约”，而要勇敢地、坚决地追求他，否则的话，如果以后再出现一个什么“刘素素”“李素素”，说不定就会把陆涛抢走，到时候自己想哭都没地方哭……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想法，所以此刻她便当着魏刚强和罗志辉的面，在电话里告诉吴忠奇说今天中午一起吃饭的还有自己的男朋友陆涛…… 正如她预料的那样，吴忠奇在听到最后两句话后，竟然顾不得考虑魏刚强在不在场的问题了，惊讶万分地问：“佩佩，你刚刚说什么？你的男朋友中午也会跟你一起吃饭？我前几天到你家里玩时，你不是告诉我还没找男朋友吗？怎么这么快你们就确定关系了？” 陈佩笑道：“吴叔叔，你不是一直催促我赶快找男朋友吗？怎么我现在找到了，你又这么惊讶？难道你是叶公好龙？” 吴忠奇哈哈大笑：“佩佩，你批评得对，你找了男朋友是大好事、大喜事，我确实不应该刨根究底。好了，我现在什么都不问了，只向你表示恭喜和祝贺，只可惜中午不能喝酒，要不然的话，等下我一定要好好敬你和那位幸运的小伙子一杯！哈哈哈！”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后，陈佩挂断了电话，对魏刚强和罗志辉说：“魏厅长、罗市长，吴书记答应中午一起吃饭，到时候有关芙蓉区局部分领导的违纪违法的问题，就拜请两位领导跟他说一说，争取早日让他们受到惩处。” 魏刚强和罗志辉都笑着答应下来。 陈佩看了看陆涛，忽然对他招招手说：“你跟我到那边去一下，我问你几句话。” 魏刚强见陆涛满脸尴尬之『色』，在那里犹犹豫豫的，好像不大情愿跟陈佩单独去那边说话，心里骂了一句“傻小子”，脸上却笑眯眯的，催促他说：“小陆，佩佩要单独问你几句话呢，怎么你还磨磨蹭蹭的不走？是不是真的饿晕了没力气走路了？” 陆涛只好跟在陈佩身后，走到一个拐角处。陈佩转过身子，定定地看着他，忽然问道：“刚刚我在电话里说你是我男朋友时，你脸上那副表情就像见了鬼似的，是不是觉得我在耍心眼、『逼』你做我男朋友？” 陆涛忙摇手说：“佩佩，你误会了，我怎么会那样想？只是你以前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说过类似的话，所以我感到有点惊讶而已。” “你感到惊讶？你是真的还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还是在装傻？不过，有句话你说对了：我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在外人面人说自己有男朋友了。你知道我的『性』格，在涉及到终身大事的问题上，是很慎重、很认真的，轻易不会许什么诺言，也轻易不会开什么玩笑。今天我既然当着魏副厅长、罗市长以及吴叔叔的面，说了你是我男朋友，那就表明我自今日开始，会努力追求自己的幸福，哪怕你始终不喜欢我，我也会坚持下去，直到你和别的女人结婚为止！” 陆涛有点惭愧地挠了挠头，忽然伸手把她的左手手掌握住，低声说：“佩佩，你对我太好了，好得我都有点不知所措。有时候扪心自问：我陆涛何德何能，值得你这么一个优秀的女孩子如此垂青？有句话叫‘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对我这么好，就是一块石头也有捂热的那一天，何况我还是一个有知有觉的男人？从今天开始，我也会认真对待你的感情，郑重考虑我们的未来，不会再让你的真情付出得不到回报。” 陈佩听到他最后几句话，眼睛里顿时流『露』出欣喜无比的神『色』，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慢慢地将身子倚靠了过去…… 第139章 拔出萝卜带出泥 正如魏刚强预料的那样，经过两个小时的突审，顾成飞、梁胖子、李杜坤都先后招认了设计陷害陆涛的问题，梁胖子还交代了在李长洲、顾成飞等人的威胁下，为闵小军作伪证的罪行。 但是，李长洲和闵小军却拒不认罪。李长洲坚持说他不具体经办案子，也不知道顾成飞、李杜坤等人勾结闵小军和梁武义陷害陆涛的事情，将自己的责任推得干干净净；闵小军不仅不认罪，还嚣张地威胁办案人员，说除非你们把老子整死，否则的话，老子一出去就会动用所有的关系，弄死你们这帮王八蛋…… 罗志辉听完审讯人员的汇报后，沉着脸问：“闵小军威胁你们的那些话，你们记录下来没有？” “记录了。另外，在审讯前我们还开启了同步录像，他那些话语都被录了视频。” 罗志辉满意地点点头，把手一挥说：“你们不要管他招不招了，先把他刑拘起来，送到看守所煞煞他的威风，看他还敢不敢嚣张。还有，你们把闵小军涉嫌寻衅滋事的关键证据，以及他威胁你们的文字记录和视频资料，统统给我复制一份，下午我带着这些资料和证据去找他的父亲，看看他有什么态度和意见。” 市局纪委书记王宏斋问：“罗市长，李长洲怎么办？他拒不交代问题，是不是应该移交市纪委处理？” 罗志辉冷笑一声说：“那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不死心的顽固分子，到现在还幻想上面有人会来救他，所以想硬扛到底。现在梁武义、顾成飞、李杜坤都已经交代了，说陷害陆涛的主谋就是他，这么多证人证言，他否认有何意义？你们现在先把他晾在一边，中午市纪委的吴书记会过来，到时候我把李长洲的问题向他通报一下，该怎么处理，吴书记自然会有指示的。” 王宏斋看了一眼他身边的魏刚强，嘴巴嗫嚅了几下，欲言又止。 罗志辉察言观『色』，知道他还有重要情况想要向自己汇报，但碍于魏刚强在旁边，可能有所顾忌，便说：“王书记，魏厅长是省厅领导，又挂点联系沙星市局，还有什么情况你只管说，反正最后我还是会向魏厅长汇报的，他现在一起听听正好省了我汇报的功夫。” 王宏斋点点头说：“李杜坤为了立功，检举了李长洲的两个问题：第一，芙蓉区局新办公楼是由闵小军手下的一个马仔承建的，据说为了拿到这个工程，闵小军送了李长洲五十万元，说是工程的‘介绍费’。因为承包工程的那个人跟李杜坤关系比较好，所以把这个内幕告诉了他。 “第二，李杜坤所在的三中队曾经办理过一个赌博大案，抓获了赌场老板，涉赌金额达数千万元，在赌场当场没收的赌资就有两百余万元。但是，在他们准备对涉赌人员开展审讯的时候，李长洲亲自找到了他，要求他释放所有的犯罪嫌疑人，返还所有被没收的赌资。后来李杜坤才知道：那个赌场老板是李长洲的外甥，据说李长洲在赌场里有一半的股份。” 罗志辉怒道：“这个败类，真是把沙星市公安系统的形象都败坏尽了！王书记，李杜坤检举的这两个问题，他能够提供相应的证据吗？” “他说可以，关于李长洲受贿的问题，他可以提供那个承建芙蓉区局新办公楼的老板的名字。据说那个老板有一本秘密账，上面详细记载了他送钱给别人的时间、地点、金额，有些送钱的场景他甚至还偷偷录了音。关于那次抓赌被李长洲干预的问题，三中队当时虽然销毁了所有的证据资料，但李杜坤因为担心将来东窗事发他自己脱不了干系，所以偷偷留存了一部分证据，也偷偷录下了李长洲指示他释放犯罪嫌疑人、退返赌资的一些话。有了这些证据，李长洲想抵赖都没用。” 罗志辉点点头说：“如果李杜坤举报属实，不仅李长洲罪责难逃，闵小军也会多一项行贿罪。我估计，闵小军利用他父亲的影响力，可能干了很多类似的‘提篮子’包工程的勾当，将来肯定会数罪并罚，判刑坐牢已经是定数，就是天王老子来也救不了他了！” 因为考虑到中午要跟吴忠奇见面，陈佩想让陆涛在他心目中留下一个好印象，便跟魏刚强和罗志辉说了一声，拖着陆涛走出芙蓉区局，在附近找了一家美容美发店，让美发师以最快的速度给陆涛洗了一个头，修剪了一下他『乱』糟糟的头发，又把胡须刮掉，令他看上去精神了很多。 随后，陈佩又带他来到旁边一个品牌男装店，给他买了一件白衬衣、一条休闲牛仔裤，并立『逼』他在试衣间把新衣服穿上，旧衣服则装在袋子里提着…… 中午十二点一刻，魏刚强、罗志辉、陈佩、陆涛四个人赶到兰苑大酒店816号包房，刚刚坐下不久，吴忠奇也到了。陈佩先把魏刚强介绍给他，两个人握手寒暄了几句，吴忠奇便把目光投向陆涛，不待陈佩介绍，含笑问：“小伙子，你叫陆涛是吗？是哪里人？在哪里高就？” 陆涛忙笑着答道：“吴书记您好，我叫陆涛，老家是怀沙市清溪县的，现在在松山市桃林县地税局工作，与佩佩是大学同班同学。” 在他答话的时候，吴忠奇一直在侧着头上上下下打量他，见他脸『色』虽然有点憔悴和疲累，但修眉凤目、鼻如悬胆、唇若涂朱，而且长身玉立、风度翩翩，确实是一个美男子，忍不住赞叹道：“佩佩，你是三年不鸣一鸣惊人啊！这些年我一直在问你找没找男朋友，你总说没有合适的，我还以为你暂时不想找对象的，没想到你不声不响的就找了一个大帅哥，可喜可贺！哈哈哈！” 陈佩用欣喜和自豪的目光瞥视了陆涛一眼，抿嘴一笑说：“吴叔叔，您别误会我，我可不是看他的外表找的。你别看他斯斯文文的，其实他从小习武，有一身好功夫，又爱好文学艺术，读大学时就经常发表文学作品，还喜爱国粹京剧，是我们学院京剧票友团的骨干，经常上台表演京剧曲目的。” 第140章 礼尚往来的原则 吴忠奇听陈佩说陆涛不仅文武双全，还特别喜欢京剧，很高兴地说：“小陆，你这么年轻，又不是搞艺术的，竟然也喜欢京剧，这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实不相瞒，我也是一个京剧发烧友，平时工作之余，最大的爱好就是听听京剧放松自己。在我看来，年轻人喜欢国粹艺术，是一种十分高雅的爱好，我很欣赏。” 接下来，魏刚强热情地把吴忠奇让到最中间的那个位置坐下，他和罗志辉一左一右陪着他，三个人随便闲聊了几句后便言归正传。罗志辉首先把闵小军和陆涛的案子简略地向他介绍了一下，然后重点讲了李长洲涉嫌违纪违法的问题，并请市纪委及时介入，对李长洲的问题进行立案调查…… 魏刚强从吴忠奇一进包厢，就明显感觉到他对自己比较冷淡，比如，他跟自己握手时，两个人的手掌只是稍稍碰触了一下，他便迅疾地把手掌抽了回去；另外，他虽然对自己『露』出了一点笑容，但这笑容看上去很僵硬、很不自然。由此可以判断出：他对自己有很强烈的防范和戒备心理，生怕自己为小舅子的案子向他开口求情……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魏刚强心里不由焦灼起来：看吴忠奇这态度，今天自己想要跟他建立交情，只怕是非常困难了。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以后再要找他出来吃饭，那就更是难上加难！ 而且，他也很清楚：官场上的人都是讲究礼尚往来的，说白了，就是要互相都觉得对方有利用价值，一方才会为另一方帮忙。吴忠奇虽然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但归根到底也得遵守官场这条礼尚往来的潜规则。比如，陈佩对他有救命之恩，同时她父亲又是他的“伯乐”，如果陈佩要求他做什么事，哪怕是违反原则的事，估计他也会想方设法去完成！ 但是，自己又不好直接让陈佩去找吴忠奇说情，因为这个问题比较复杂，找个外人去说肯定说不清楚。更何况，他听很多人说陈佩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尤其痛恨贪官污吏，如果跟她说起曹骏的事情，只怕她非但不会帮忙，说不定还会对自己产生恶劣的印象…… 思来想去，魏刚强觉得这事还得自己亲自去跟吴忠奇说，但怎么样才能够让他给自己帮忙，却是个非常头疼的问题…… 不久，服务员开始上菜，罗志辉跟吴忠奇也谈完了案情，取得了一致意见：由市公安局纪委对李长洲、顾成飞、李杜坤等人的问题进行初查，搞清楚基本事实并获得一定证据后，按照管部管理权限，将他们的案子分别移送到市纪委和芙蓉区纪委立案调查。 因为中午不能喝酒，魏刚强便吩咐服务员上了两壶鲜榨果汁，并以果汁代酒敬了吴忠奇一杯，说了很多久仰和敬佩之类的客气话。 吴忠奇虽然因为他小舅子曹骏的缘故，对他有防范和戒备心理，也不想和他深交，但考虑到他和陈佩、陆涛的关系，也考虑到他毕竟是省公安厅副厅长，所以自己也不可表现得太冷淡，更不能一见面就得罪他，所以在他敬了自己一杯果汁后，立即就回敬了他一杯。对于他一些明显是套近乎的客气话、恭维话，也礼貌地微笑回应一两句，但却尽量避免与他就某一个问题深谈……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陈佩忽然问吴忠奇：“吴叔叔，上次我听苏阿姨说华华可以被保送去读军校的，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被部队保送了吗？” 陈佩口里所说的华华，就是吴忠奇的儿子吴华林，而“苏阿姨”就是吴忠奇的妻子苏泽丽。 吴忠奇看了陈佩一样，脸『色』一黯，摇摇头说：“只怕希望不大。他们一个师只有三个保送指标，但下面报上来符合保送条件的人却有七个。其中有一个立二等功的士兵是一定要保送的，另外五个人都是因为两次立三等功而被推荐到师政治部遴选的。也就是说，这五个人要竞争剩余的两个推荐上军校的指标。据华华的团长说，师政治部对华华第二次立功的先进事迹有所怀疑，觉得他不符合立功的条件，所以他被刷下来的可能『性』最大。” 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将一口菜送进嘴里，稍一咀嚼便用力咽下去，好像是为了要把心里的那股烦恼也一起吞掉似的…… 陆涛忙问：“吴叔叔，华华是您的儿子吗？您怎么不让他直接去报考军校呢？据我所知，现役军人只要有高中以上学历，服役满一年以后就可以报名参考军校的。” 吴忠奇苦笑了一下，说：“小陆，他如果能够凭本事考上军校，当初我就不会让他去当兵，而是直接让他考大学了。说出来不怕大家见笑：我和我爱人读书时不说是学霸，但成绩也是顶尖的，在上世纪八十年代都顺利地考上了大学。但不知什么原因，我们生出来的这个儿子，却完全没有读书的天赋，自初中开始每次考试就经常排在班上倒数几名，差点连高中都考不上。读高中时成绩更差，后来参加高考，连个三本线都没有上。 “我和我爱人思来想去，觉得他根本不是读书的料，即使再让他复读，估计也考不上什么好大学。唯一的途径，就是送他去部队当兵，在部队里考军校相对容易一些，而且还有保送读军校的指标，说不定就可以走出另外一条光明大道来。恰好，我妻子的一位表弟在西南军区某部当营长，我们便跟他打了个招呼，在招兵的时候由他所在的营安排一个干事过来，直接把我儿子招到了他那个营当兵——” 魏刚强一直在侧耳倾听，当他听到“西南军区某部”时，眼睛忽然一亮，忍不住打断他的话问：“吴书记，你儿子具体在西南军区哪个部队？是哪个军哪个师哪个团？” 吴忠奇见他双目灼灼放光，有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稍一回忆，把他儿子服役的部队番号以及所在的师团告诉了魏刚强。 魏刚强兴奋地一拍大腿说：“吴书记，真是太巧了！我十几年前就是从你儿子现在所在的部队转业的。那里现在还有我很多老上级、老部下、老战友。你儿子所在的那个师的政治部主任，就是我当团长时手下的一营营长，名叫杜军建。” 第141章 暗夜里的一道亮光 吴忠奇听说魏刚强就是从儿子服役的部队转业的，而且现在的师政治部主任是他原来的老部下，不由眼光一亮，脸上顿时流『露』出了惊喜和兴奋的神『色』。 原来，吴忠奇自从得到陈登峰的赏识后，在仕途上一直顺风顺水，可谓春风得意、前程无量，唯一让他『操』心和忧虑的，就是他的儿子吴华林。 其实，吴华林并不是个调皮捣蛋的孩子，相反，他『性』格敦厚朴实，为人沉静寡言，而且自小就很勤快，从六七岁开始就自觉地帮助父母做家务事，从来不在外面惹是生非。从这一点来看，他有点像陈佩，但他跟陈佩最大的区别就是：后者从小就学习成绩优异，而他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学渣”。不管他怎么努力，也不管父母给他请多少家庭教师补课，他的学习成绩就是上不去，一直到高中毕业都是如此。 为此，吴忠奇两口子伤透了脑筋，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把他送到了部队，期望他走一条“推荐读军校——入党提干——熬资历升迁——营级或者团级转业——到地方工作”的人生之路，那样总比读一个不入流的三本大学、一辈子碌碌无为要强。 于是，在他十八岁高中毕业后，吴忠奇两口子便把他送到了部队，开始的三四年一直很顺利：在当营长的表舅舅的关照下，两年后他转为士官，留在部队继续服役。在此之前，他参加了部队的一次抗震救灾行动，在救灾过程中，他舍生忘死一直冲在最前面，与战友一起成功救出了几个被废墟掩埋的灾民，并因此荣立三等功。 考虑到士官如果要被师部推荐上军校，必须立两次以上的三等功才符合基本条件，他的表舅又安排他参加了几次军事技术汇报表演，因为他本身军事技术过硬，在汇报表演中成绩突出，于是他表舅舅又指示连队将他的先进事迹报到团部，让他获得了第二个三等功，达到了推荐上军校的基本条件。 但是，当他的推荐材料报到师政治部后，负责资格审核的人员对他第二次立功的动机产生了怀疑，认为他这次立功的事迹并不突出，可能就是为了达到推荐上军校的硬『性』条件而评定为立功的。因此，在七个推荐候选人中，他排到了最末尾，很可能第一个被刷下来…… 得知这个消息后，吴忠奇急得一夜未合眼，第二天便请假亲自赶到部队，找到了他爱人的表弟，问他在师政治部有没有好的朋友或者老乡？能不能找点关系让吴华林被推荐去军校？ 他爱人的表弟很抱歉地告诉他：他在师政治部没有任何关系，而且这个最后的推荐名额必须经政治部一把手亲自审核确定，如果要想让排在推荐名单末尾的吴华林去读军校，除非找政治部主任杜建军说情，否则谁也没办法！ 同时，他还告诉吴忠奇：吴华林这次推荐被刷下去后，就再没有第二次被推荐的机会。他现在的出路，要么自己努力学习，凭本事考上军校；要么安安心心地继续当士官，然后熬资历逐步提升等级，十几年后如果能升到四级士官，也是一个不错的前途…… 但是，吴忠奇却不想让儿子以士官的身份在部队里熬十几年，也知道他不可能凭自己的本事考上军校，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忧心如焚，几乎没睡一个好觉…… 现在，当他猛然间听魏刚强说儿子所在的那个师的政治部主任是他原来的老部下时，心里不由一阵颤栗，宛如一个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里行走、陡然间发现前面出现了一道亮光，绝望的心里顿时涌出了巨大的希望，转过头定定地盯住魏刚强，用有点急促的语气问：“魏厅长，杜军建主任真的是你的老战友、老部下？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因为此事关系到儿子的前程和终身，所以在问魏刚强时，吴忠奇因为太激动、太兴奋，声音都有点哆嗦了…… 魏刚强哈哈一笑说：“吴书记，这还能有假？实不相瞒，我在部队当连长时，杜军建还刚刚入伍不久，给我当了一年的勤务兵。后来我当营长后，杜建军入党、提干都是我一手『操』办的。他只要休假，就一定会到我这里来玩一两天。他的爱人也是我做的媒，就是我老婆的一个同事。前不久他回来探亲，还跟我说了一件事，说他在部队再干一两年就准备转业，想到南江省公安厅来工作，请我提前为他活动活动，争取谋到一个好一点的职位。” 吴忠奇听说他跟杜军建竟然是这么密切的关系，兴奋得差点从座椅上跳了起来，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对魏刚强说：“魏厅长，既然你跟杜军建部长的关系这么好，犬子的事情我想请你帮帮忙，在合适的时候跟杜部长说一下，看能不能把犬子作为优先推荐上军校的对象，不要把他给刷下来。” 魏刚强连声应道：“好，好。” 为了表示诚意，他马上拿出手机，拨打了杜军建的电话。与此同时，他还按下了免提键，目的就是想要吴忠奇听到自己和杜军建的对话。 接通的彩铃刚响了两下，对方马上就接听了，里面传来一个热情的声音：“老首长，中午好啊，您还没午休吗？” 魏刚强笑道：“小杜，我现在正跟几位领导一起吃饭呢！有一个事想跟你说一下：关于你转业安置的事情，昨天我找了邓厅长，把你的情况向他做了一个汇报，他听说你想转业到我们厅里来工作，非常高兴，并要我给你转达两句话：第一，南江省公安厅以及他个人，非常欢迎你到厅里来工作；第二，厅党委会根据你的特长和能力，认真研究你的职务和岗位问题。” 杜军建很高兴地说：“谢谢老首长，您费心了！今年春节期间我还有一次探亲假，到时候请您带我去拜访一下邓厅长，行吗？” 魏刚强很痛快地答应道：“没问题。” 随后，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对了，我也有个事情要麻烦你一下，是关于我一个侄子推荐上军校的问题。” 第142章 一帮到底 杜军建听魏刚强说他有一个侄子想被推荐读军校，有点诧异地问：“老首长，您有个侄子在我们部队吗？我怎么从来没听您提起过？” 魏刚强笑了笑说：“他不是我的亲侄儿，我也是到今天才知道他就在你们部队里服役，所以原来没跟你提起过。至于我跟他具体是什么关系，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我只强调一点：他推荐上军校的事情，拜请你务必帮帮忙，你就当他是我儿子好了，今天就算是我为儿子的事向你求助。” 吴忠奇听到他最后两句话，脸上『露』出感激的表情，心里对他的好感开始成倍增长…… 杜军建忙说：“老首长，您太客气了！您在部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吩咐我一声就是，拜请两个字愧不敢当！您侄子叫什么名字？他们团里把他的推荐材料报到师政治部来了吗？” “他叫吴华林，推荐材料已经报到你们那里了。听说你们师这次有七个符合推荐条件的人，但只有三个推荐名额，所以会有四个人会被刷下去，对不对？” 杜军建听到“吴华林”这个名字，明显愣了一下，迟疑了片刻才说：“老首长，吴华林我有印象。就在三天前，我们部里负责资格审查的同志专门向我汇报了吴华林的情况，说他第二次立功可能存在作弊的嫌疑，建议在资格审查这一关就把他刷下去，不列为推荐考察对象。我也看了一下他的材料，他第二次立功的事迹确实不突出，立功的理由也很勉强，所以我同意了资格审查小组的意见——” 吴忠奇听杜军建说他已经同意把吴华林刷下去，脸上顿时流『露』出焦灼和失望的表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魏刚强，只盼他赶快想办法力挽狂澜，说服杜军建收回成命…… 魏刚强也有点急眼了，粗声大嗓地说：“小杜，我看你们那个负责资格审查的干部有点主观主义和官僚主义，他凭什么就认定吴华林第二次立功是作弊？你和我都清楚：部队的士兵立功并不容易，需要层层申报、层层审批，报到团部后，相关负责人还会审看立功材料，并由团党委集体研究批准。你手下负责资格审查的干部怀疑吴华林的立功有假，岂不是打倒一大片？” 杜军建笑了笑说：“老首长，您别急啊！我刚刚说了，资格审查人员只是怀疑吴华林第二次立功，是为了达到推荐上军校的硬『性』标准才匆忙评定的，并不是说他立假功。实话说吧，在那七个报上来的推荐候选人中，吴华林兵龄最短、资历最浅、先进事迹最不突出，而且早就有人反映，说他之所以在短短两年内就立下两个三等功，是因为他所在的那个营的营长是他母亲的亲表弟。我们在掌握了这个情况后，为了消除部分官兵的疑虑和不满情绪，也为了确保公平公正，便准备在资格审查这一关把他的名字剔除。” 魏刚强有点不高兴地说：“小杜，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事，今天是第一次向你开口，没想到就让你这么为难。你知道我是个炮筒子，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会拐弯抹角。这样吧，请你给我句痛快话：吴华林这事你能不能办？如果实在不能办，那就当我没打这个电话！” 杜军建见他好像生气了，心里有点着忙，赶紧解释说：“老首长，我刚刚只是把有关吴华林的情况向您客观地汇报一下，并没有故意推诿的意思。这样吧，既然您打了招呼，我等下找资格审查组的人说说，让他们暂时不要把吴华林的名单剔除。等到正式研究推荐人选的时候，我再做做其他同志的工作，争取把吴华林推上去。”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又说：“老首长，您也是知道的：推荐上军校这件事，关系到一个士兵一辈子的前程和命运，是非常复杂敏感的一项工作，可谓千人瞩目、万众关注。在这项工作中，如果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激起官兵的愤怒和不满，所以我现在也不敢给您打包票，只能尽我所能帮忙，如果最后实在通不过，请您也一定要体谅我！” 魏刚强知道他这番话是肺腑之言，点点头说：“我理解！现在部队纪律森严，党风廉政建设抓得很紧，你要帮这个忙肯定有一定的难处，不像过去那样发句话就有人去办。这样吧，你尽你所能去办，能办成当然最好，实在办不成的话，我也不会怪你。” 随后，他便挂断了电话，对吴忠奇说：“吴书记，这件事的难度可能确实比较大，看来我得时不时打电话督促杜军建一下才行。你先放宽心吃饭吃菜，我在贵公子那个师有很多战友和部下，即使这次他被刷下来了，过一两年我再去找杜军建和其他的老部下，让他们再想办法给你儿子弄一个上军校的指标。” 吴忠奇很感激地点点头，站起身亲自给魏刚强倒了一杯饮料，然后举起杯子说：“魏厅长，犬子的事情让你『操』心费力了，我以饮料代酒敬你一杯，衷心感谢你的帮忙。” 说着，他先把杯子里的饮料仰脖喝完，等魏刚强也喝完后，抬眼看着他，嘴巴张了张，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但又不好意思开口。 魏刚强看在眼里，忙说：“吴书记，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如果还是贵公子的事情，只管告诉我就是，只要我做得到，一定尽力去做。” 吴忠奇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说：“魏厅长，为了稳妥起见，我想就在这两天去部队一趟，去找找杜部长和政治部相关领导，把犬子的情况向他们详细汇报一下。但是，如果我一个人去的话，只怕杜部长不一定见我，所以心里有点犹豫。” 魏刚强立即猜出了他的意思，很痛快地说：“吴书记，既然你想去部队找杜军建，干脆我陪你去一趟吧！正好下周我准备休公休假，我把请假时间提前，明天或者后天就陪你去部队，请杜军建和政治部其他相关的领导一起吃个饭，然后我们在那里待几天，督促杜军建把你儿子的事情办好，怎么样？” 第143章 母女交锋 吴忠奇见魏刚强主动提出陪自己去部队找杜军建，不由喜出望外，激动兴奋之下，又站起来敬了他一杯果汁，口里不住地道谢。 陆涛亲眼目睹了吴忠奇对魏刚强态度的转变：一开始是矜持冷漠，大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味道，令魏刚强颇有点尴尬；但是，当得知魏刚强可以帮助他儿子获得推荐上军校的资格后，他的态度立马就转变：由冷漠变热情、由矜持变恭敬、由防备变亲近…… 由此，陆涛悟出了一点人际交往的真谛：一个人要想获得别人的尊重，首先自己要强大起来，要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所谓“有用的人”，说白了就是对别人利用价值。比如，你有权有钱，周围的人就会尊重你，因为你的“权”和“钱”对他们有潜在的利用价值。反正，如果你是一个无权无钱无势的人，甚至还经常要求别人帮忙的，周围的人不仅不会尊重你，甚至还可能会鄙视你、厌弃你…… 接下来，吴忠奇和魏刚强再没有谈吴华林的事情，而是与罗志辉一起有说有笑地聊起了一些官场上的事。陆涛以为魏刚强会趁着吴忠奇高兴，顺便提一下他小舅子曹骏的问题，但一直到饭菜快吃完了，却始终没见他提起有关曹骏的半句话。 正在陆涛暗暗奇怪的时候，吴忠奇突然对魏刚强说：“魏厅长，今晚你有空吗？如果有空的话，我请你和嫂夫人一起喝个茶，喝茶的地点由你定。到时候，我把市纪委的王副书记、纪检监察一室的黎主任一起约出来，我介绍你和他们认识一下，一起品品茶、聊聊天。” 魏刚强一听吴忠奇的话，高兴得脸上都放出光来：市纪委王副书记正是曹骏案件的专案组组长，而第一纪检监察室是具体负责侦办曹军案件的，吴忠奇把这两个关键人物约出来跟自己认识，而且要自己把老婆带上，其用意是不言自明的…… 于是，他忙不迭地答道：“有空！肯定有空啊!这样吧，请你把王副书记和黎主任约出来，晚上我请三位喝茶。” 吴忠奇也不跟他争，微笑着点点头说：“行，那我们晚上见。” 陆涛见大家都准备走，便借口上厕所，先跑到吧台去把单买了，随后返回包厢，看到陈佩正在包厢的一个角落里接电话，脸上的神『色』好像不大对劲，便走到她身边，正准备问她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却见陈佩对他摆摆手，然后拿着手机走出了包厢，令陆涛纳闷不已…… 陈佩接的这个电话，是她母亲吴曼萍打过来的。 电话一接通，吴曼萍就用严厉的语气问：“佩佩，你是不是从县里回来了？怎么不回来吃饭？现在跟谁在一起？” 陈佩一听她母亲的语气，就知道势头不对，心里有点惴惴不安，硬着头皮答道：“我现在跟吴忠奇叔叔在一起吃饭，我找他有点事。” “除了吴忠奇，还有谁跟你在一起？桃林县地税局那个陆涛是不是也在你旁边？”吴曼萍单刀直入地问。 陈佩知道瞒不下去了，只好承认：“是的，陆涛也跟我们在一起吃饭，除他和吴叔叔外，还有省公安厅的魏副厅长、市公安局的罗局长。” 吴曼萍突然爆发了：“你怎么还好意思跟那个不要脸的嫖 客在一起吃饭？你难道没看到他在宾馆房间被抓的那副丑态吗？我现在一想起你竟然喜欢这样一个五毒俱全的小流氓，气就不打一处来！佩佩，你要想想你的身份，你的爸爸是南江省委副书记，你妈妈是一位大学教师，你自己也是省财政厅的公务人员，如果被人知晓你喜欢上了一个被公安机关当场抓获过的嫖 客，你的脸皮往哪里搁？我和你爸的脸皮又该往哪里搁？你就是不为你自己的名声着想，也得想想我和你爸这两张老脸啊！” 陈佩沉默了片刻，很冷静地问：“妈，您是怎么得知这件事的？谁给你看的照片？” “怎么，你到这时候还想袒护那个小流氓吗？你问是谁向我透『露』了消息，是不是想去找人家兴师问罪？告诉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姓陆的小流氓干了这样的丑事，他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打你的主意，自然会有人看他不惯，也自然会有人把他的丑事告诉我。” 陈佩听到她最后几句话，马上反应过来，冷笑一声说：“妈，我知道了，是杨志堂向你提供的照片和视频，对不对？” 原来，陈佩知道杨志堂和张文清关系很好，而张文清又从梁胖子那里获得了陆涛昨晚被抓的照片和视频，出于某种阴暗的目的，张文清不仅把这些照片和视频转发给了自己，肯定也同时转发给了杨志堂，目的就是想要杨志堂拿去给母亲看，让本来就不喜欢陆涛的母亲对他更加反感和厌憎…… 吴曼萍没想到女儿这么快就猜到了杨志堂身上，错愕了一下，又厉声喝道：“是杨志堂告诉我的又怎么样？人家那是关心你、维护你，生怕你上了那个小流氓的当，做出丢人现眼的丑事出来。我警告你：你可不许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不要去指责你杨叔叔。” 陈佩“哼”了一声，说：“妈，杨志堂也是被人当枪使了，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就散布谣言败坏陆涛的名声。我郑重地提醒您：陆涛所谓的‘嫖 娼’，是被人设计陷害的，害他的人就是上次打了我的闵小军。就在刚才，芙蓉区公安分局已经做出结论，陆涛嫖 娼的事实不成立，公安机关依法撤销案件，公开向陆涛和女受害人道歉，并以合适的方式为他们恢复名誉。 “另外，那些设圈套陷害陆涛的人，包括闵小军、芙蓉区公安分局个别领导和警务人员、雅琴演艺吧的老板，要么被刑事拘留，要么被纪委立案调查。您如果不信，现在就可以到芙蓉区公安分局来看看，你了解了真实情况后，就不会再认为陆涛是什么嫖 客了！” 吴曼萍听说陆涛的案件已经撤销了，再次愣了一下，猛然想到一个问题，失声叫道：“佩佩，你老实回答我：陆涛的案件被撤销，是不是你替他找了关系打了招呼？吴忠奇是沙星市纪委书记，你把他叫过去，是不是请他去为陆涛那小子了难的？” 第144章 一针见血 陈佩没想到母亲对陆涛的误会和成见会这么深，居然怀疑吴忠奇也是自己请过来为他“了难”的，有点恼怒地说：“妈，您想到哪里去了？您又不是不了解吴叔叔的『性』格和为人，如果陆涛真的涉嫌嫖 娼，他会跟他同桌吃饭吗？这么简单的逻辑，您怎么就不想一想呢？” “哟，你还教训起我来了？你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就算那个姓陆的没有嫖 娼，但他跟别的女人鬼混到了一张床上，两个人还光着身子，这总是事实吧！听杨志堂说，他们两个人鬼混的照片已经被人发到一个微信群了，说不定现在早就一传十十传百，到处扩散开了。我估计，陆涛如今在他的朋友圈、同学圈乃至老乡圈子里，名声早已经臭了。你如果再跟他混在一起，连带着你的名声也会被搞臭，我是绝不会允许这种现象发生的。” 说到这里，吴曼萍稍稍停顿了一下，喘了一口气，又说：“佩佩，你也老大不小了，我跟你父亲商量了一下，得马上督促你找个男朋友才行，免得你被那些别有用心的小流氓、小混混欺骗感情，上一辈子的当。中午你杨叔叔在我家里吃饭，说要给你做个介绍，男方就是省委办秘书一处的张文清，就是你那位大学学长，原来你跟我提起过的，你爸也认识他。 “刚刚你杨叔叔向我详细介绍了张文清的情况，说他读大学时就品学兼优，是你们学院的学生会『主席』。参加工作后，作风勤勉踏实，工作兢兢业业，能力也非常强，很受领导器重，估计在年底就会被提拔为副处长，是一位前程远大的青年才俊。他还告诉我：张文清一直很喜欢、很仰慕你，已经追求你两年多了，但你一直没答应他。 “我估计，你之所以不愿意跟张文清交往，肯定是陆涛在做祟，对不对？你被陆涛那只‘红漆马桶’漂亮的外表『迷』『惑』了，就像中了毒一样，哪怕他再污秽、再龌蹉，你也感觉不到，就好比那句古话：‘入鲍鱼之肆，久闻而不知其臭；入芝兰之室，久闻而不知其香’。你跟陆涛那只‘红漆马桶’在一起久了，就分不出他的香臭好歹了，对不对？” 陈佩听母亲口口声声说陆涛是一只“红漆马桶”，又听说杨志堂准备把张文清介绍给自己做男朋友，心下烦躁至极，怒道：“妈，您在大学是做学生的思想政治工作的，怎么说话却这么主观武断没半点水平？您根本就不了解陆涛的品行和『性』格，更不了解他的能力和学识水平，怎么就一口咬定他是红漆马桶？为什么要骂他污秽龌蹉？ “至于那个张文清，我想提醒您一下：越来越多的事实表明，他就是一个阴险『奸』猾、为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的伪君子！我开始时并没有认清他这一点，但跟他交往几次后，发现他虚荣心很强，经常私下跟别人吹嘘，说我爸很欣赏他、很器重他，还说我已经是他的女朋友了，好几次在同学聚会时搞得我很尴尬。 “而且，这个人喜欢媚上欺下。对于他的上级，总是毕恭毕敬点头哈腰的，有时候说出的那些肉麻吹捧话，旁边的人听着都替他害臊脸红，他自己却洋洋自得；但是，对于那些身份地位比他低或者有求于他的人，哪怕对方是最好的同学和朋友，他都要故意端端架子摆摆谱，有时候还板着脸孔训斥人。我有好几个大学校友就是因为看不惯他的嘴脸，从此只要有他在场就再不参加聚会。” 吴曼萍没想到女儿对张文清成见这么深，惊诧之下，忍不住为他辩解说：“佩佩，你上面列举的小张的那些缺点，在官场上不是很正常吗？对上级领导，就是要尊重啊，有时候说一些令领导高兴的话，就是这种尊重的体现，这怎么能是缺点呢？在我看来，这正是小张的过人之处，也是他将来大有出息的证明。 “至于你有些校友觉得他有点傲慢、有点端架子，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啊！小张是省委办秘书处的，身处要害部门，那是必须要有一点架子的，也必须要跟其他人保持一点距离，否则的话，张三也来求他帮忙，李四也来找他办事，你要他怎么应付招架？ “还有，他说你爸很欣赏他，这也不算吹牛啊！刚刚我打了电话给你爸，他也说这个小张还不错。所以刚刚我跟杨志堂说了，晚上让他陪小张到家里来吃晚饭，我和你爸再好好观察他一下、了解他一下，如果确实不错的话，过段时间你们两个人就定个事，确立恋爱关系。” 陈佩见她居然不征求自己意见就把张文清约到家里去吃饭，而且说要自己跟他确立恋爱关系，不由又气又恼，但又不好斥责母亲，只好提高声音说：“妈，今晚如果张文清去家里吃饭，我就不回来了，那个人我现在看到他就反胃！他跟陆涛无冤无仇的，就因为觉得陆涛跟我关系好，便别有用心地把那些所谓的陆涛‘嫖 娼’的照片和视频转发给我看，还故意泄『露』给杨志堂，让杨志堂再把这些照片和视频转给您看，其用心非常险恶，手段非常卑鄙。 “您也是有丰富的人生阅历的人，在官场在这么久了，难道就看不出张文清追求我的真实目的？您真以为他那么喜欢我？说白了，他并不是看上了我这个人，而是看上了我们的这个家庭，看上了爸爸的权力。他现在不择手段追求我，其实就是想走一条官场捷径，想利用爸爸的权力飞黄腾达，实现他的野心和抱负。 “我还可以告诉您：在张文清的眼里，我不一定是什么好女人、好妻子，而是一块可以帮助他实现仕途飞跃的跳板。他并不是喜欢我这个人，而是喜欢‘陈登峰女儿’这个身份。我可以断定：只要我爸爸是省委副书记，哪怕我长相再丑、脾气『性』格再差，张文清照样会喜欢我，照样会不择手段来追求我。” 吴曼萍听她越说越气愤，还说如果晚上张文清过来吃饭，她就不回家了，不由勃然大怒，厉声喝道：“陈佩，你是想气死我吗？你爸爸出差这么多天回来，你敢不回家吃饭？你如果真这么做，我就打电话给那个姓陆的小子，让他从你的身边滚蛋，否则我对他不客气！” 第145章 信任 陈佩现在最怕的就是母亲打电话给陆涛，因为以她的火爆脾『性』以及对陆涛的愤恨和蔑视，只要跟陆涛打电话，肯定会用非常难听的话语斥责他甚至羞辱他。而陆涛又是个自尊心极强、服软不服硬的角『色』，一旦被母亲无端指责或者羞辱，肯定不会服气，虽然不至于与母亲对骂，但说不定就会说出什么讥讽或者难听的话来，那样的话，以后她跟母亲就再也无法相处了！ 更令她担忧和焦灼的是：自己好不容易用行动感化了陆涛，令他也对自己产生了情感，并承诺要好好珍惜自己对他的爱和付出。如果母亲在中间一搅合，让他对母亲乃至她们整个家庭都产生了反感和厌恶情绪，那自己最近一段时间的心血都算白费了。以陆涛那犟驴子『性』格，他就是再喜欢自己，可能也会因为母亲瞧不起他而舍弃这段感情——更何况，他对自己还并不是那么地喜欢和爱慕…… 因此，当听母亲威胁说如果她晚上不回家吃饭，就要打电话叱骂陆涛时，陈佩只好妥协了，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回家陪张文清吃个饭。 吴曼萍用胜利的口吻说：“这才像话嘛！还有一句话我得叮嘱你：晚上跟小张一起吃饭，你可不能甩脸子给他看啊，毕竟人家是诚心诚意来追求你，很多地方你是误会他了，不要搞得大家都不愉快，听到了吗？” 陈佩很烦躁地“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回到包厢后，见里面的人都在等她回来散席，便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说了一句“抱歉”，然后一边与陆涛并排往包厢外面走，一面低声把自己家里的座机号码、母亲的手机号码告诉了他，并让他把这两个号码牢牢记住。 陆涛有点奇怪地问：“你让我记下这两个号码干嘛？我如果要找你，可以直接打你的手机号啊！” 陈佩忧郁地笑了笑，说：“我让你记住这两个号码，并不是要你用这号码找我，而是要叮嘱你一句：一旦有这两个号码打到你手机上来，你不要接，那肯定是我母亲打的。她现在对你有点误会，我担心她打你电话的话，会对你说出一些难听的话来。你这个人的臭脾气我是知道的，一贯自高自大死要面子，受不得半点气，所以你还是不接她的电话为好。” 陆涛听到她这番话，马上明白刚刚她走出包厢接的那个电话，就是她母亲打过来的。而且，她母亲肯定也知道了自己昨晚发生的事情，刚刚肯定是责备陈佩了…… 想到这一点后，他心里颇有点不舒服，但想起陈佩对自己这么好，处处维护自己，而且为了避免她母亲打电话来伤自己的自尊心，还特意叮嘱自己不要接她母亲的电话，心里又有点感动，便温颜说：“佩佩，谢谢你！我知道你这样做用心良苦，纯粹是为了我好。你放心，我会记住这两个电话号码，尽量不跟你母亲正面接触，以免你夹在中间为难。” 陈佩很欣慰地抬眼看着他，嘴巴张了张，想把今晚张文清到家里去吃饭的事情告诉他，但忽然一转念：反正自己是不会答应张文清的，何必把这事告诉陆涛给他添堵？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恰好此时魏刚强、吴忠奇、罗志辉等人过来跟她和陆涛打招呼，说他们要走了，问他们去哪里？要不要车子送？ 陈佩刚从县里出差回来，可以不必去办公室上班，所以下午想跟陆涛待在一起，便笑着对魏刚强等人说：“我还想跟陆涛在附近走一走、逛一逛，暂时不需要乘车。” 陆涛对罗志辉说：“罗市长，下午五点钟左右我想去医院探视一下林素素，不知道允不允许？她那里现在应该有公安民警守着，我怕我等下擅自去探视的话，他们会拦着我。” 罗志辉忙说：“我现在马上打个电话给刑侦支队负责人，让他们叮嘱那几个守护林素素的民警，等下允许你去探视她。另外，林素素现在情绪很不稳定，还有『自杀』的念头，你也得去做做她的思想工作，化解一下她心里的歉疚和羞愧之情，免得她在做出什么傻事来。” 陆涛答应下来，并与魏刚强、吴忠奇、罗志辉一一握手告别。 目送魏刚强等人的车子离开后，陆涛正准备问陈佩想去哪里逛一逛，裤袋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划开接听键后，只听里面传来一个夏冰冰有点担忧的声音：“陆涛，你现在在哪里？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陆涛吃了一惊，愣了好一会才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昨晚出了点事？是谁告诉你的？” “今天早晨我们就知道了，是张雅玲的堂弟张文清告诉我们的，他还传了几张照片、两段小视频给雅玲，说这是你昨晚在宾馆被警察抓住的镜头。我本来早想打电话给你问问情况，但考虑到你上午肯定无法接电话，所以一直到现在才打。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你真的干了那样的丑事？” 陆涛苦笑了一下，说：“夏股长，我如果真的嫖 娼被抓，现在就在拘留所了，还能跟你这样轻轻松松地通电话吗？昨晚我是被人陷害了，这事一时半会跟你说不清，过一两天你就知道具体情况了。” 夏冰冰好像是长吁了一口气，用信任的语气说：“我就知道你应该不是这种人。今天早晨张雅玲神神秘秘地把手机上的那些图片和视频给我看，还问我应不应该把这个新情况告诉苏县长和蔡局长等人。当时我就跟她说了，你年纪轻轻的，又长得这么英俊潇洒，喜欢你的女孩子随手一抓就是一大把，犯得着去花钱干这种违法的勾当吗？更何况，你女朋友又是陈佩组长，你就是再疯狂、再没有自制力，在陈组长眼皮子底下也不应该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现在看来，我的判断还是蛮准的。” 陆涛对她的信任表示了感谢，然后挂断了电话。 陈佩一直在竖耳聆听他与夏冰冰的通话，在他把电话挂断后，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用果断的语气说：“陆涛，我现在陪你去宾馆见见夏冰冰和张雅玲，消除一下她们对你的误解。只要我陪你去了，她们肯定会相信你是被人陷害的，否则的话，单凭你个人的解释，只怕她们不会信服。” 第146章 金子般的心 大概二十分钟后，陆涛带着陈佩来到了他所住的那个宾馆。进入电梯后，陆涛先打了一个电话给夏冰冰，得知她没有午睡后，便告诉她：陈佩特意过来拜访她和张雅玲，并想和她们商议一下新农村建设扶助资金的具体拨付时间和方式。 夏冰冰虽然不是个趋炎附势的人，但得知陈佩竟然亲自来宾馆拜访她和张雅玲，而且是主动来和她们商议扶助资金拨款的时间和方式，不由喜出望外，一边握着手机和陆涛通话，一边小跑着出了房间，把隔壁的张雅玲叫了过来。 很快，陆涛和陈佩出现在房间门口，夏冰冰和张雅玲赶紧笑着迎过去，把他们让进单间里面，夏冰冰忙着泡茶，张雅玲则搬椅子请他们坐。 陈佩先告诉她们：经过方处长和李处长的努力，省厅领导已经同意拨付桃林县一千万元新农村建设扶助资金，目前县乡组正在编制这一千万元的预算，估计最迟在后天就可以审批完毕，到时候县乡组会加快办理拨付流程，争取在一周内将这一千万资金拨付到县财政账上…… 夏冰冰本来以为这笔款项即使顺利审批通过，至少也得半个月以后才能拨付到位，没想到陈佩竟然答应她在一周内就办理完毕，既意外又惊喜，脸上的笑容如春花绽放，与张雅玲一起不住口地向陈佩道谢。 陈佩谦逊了几句后，好像是不经意似的说：“夏股长，刚刚我听你跟陆涛打电话，提起了他昨晚被人陷害的事，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夏冰冰瞟了张雅玲一眼，见她神『色』间颇有点尴尬，便笑了笑说：“我是听张主任说的，至于她是从哪里听到的，我也不大清楚。” 张雅玲忙解释说：“陈组长，我是从一个朋友那里得到的消息，因为替陆涛担心，所以告诉了冰冰。” 陈佩笑了笑说：“是你的堂弟张文清告诉你的吧！张主任，你这个堂弟有点不厚道啊！陆涛是他的学弟，又是我的男朋友，昨晚他被人陷害，你堂弟在没有搞清楚事情真相的情况下，就把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发给他的图片和视频到处转发，一大清早先发给我，后来又发给了我父亲的秘书，让我母亲也知道了。要不是我知道陆涛的『性』格和品行，我差点就误会他了。” 张雅玲的脸一下子红了，嗫嚅了半晌，替张文清辩解说：“陈组长，我堂弟估计也是不明真相，见陆涛出了这么大的事，便想及时告诉你和我们这些熟人，看大家有没有办法去帮帮他。” 这个理由非常牵强，但陈佩并没有戳穿她，把闵小军、梁胖子等人勾结芙蓉区主要领导，采取灌酒、下『药』等卑劣手段陷害陆涛的经过详细地告诉了她们，听得夏冰冰柳眉倒竖，怒骂闵小军等人卑鄙无耻…… 陈佩见目的达到，便向她们告辞，又拉着陆涛说要去省地税局拜会一下副局长李梓桐、监察室主任袁骋。 陆涛有点奇怪地问：“这时候去拜会他们干什么？” 陈佩定睛看了他一眼，说：“这你都想不到？梁胖子把你和林素素被抓的照片和视频发到了你们清溪县的老乡群，我没记错的话，李梓桐、袁骋、林华都是你们清溪县的老乡，肯定都在那个群里面，也肯定看到了梁胖子发的那些照片和视频。我如果不带你去澄清一下事实，他们会怎么看你？即使将来他们从某些途径得知你是被冤枉的，但你现在正准备申诉撤销你的那个处分，如果不赶紧消除李梓桐、袁骋他们对你的误会，我担心你撤销处分的事情会泡汤。” 陆涛这才恍然大悟：确实，李梓桐、袁骋、林华都在那个老乡群，如果他们得知自己“嫖 娼”被抓，肯定以为陈佩会和自己分手，那他们可能就不会督促松山市地税局给自己撤销处分了。但是，如果陈佩此刻及时带自己去拜会他们，亲自向他们解释一下昨晚的事情，并让他们知道自己仍然是陈佩的“男朋友”，就不仅可以消除他们对自己的误会，还会进一步坚定他们帮自己的决心…… 想至此，陆涛心里不由再次感动不已，忽然抓住陈佩的手掌，紧紧地握住，动情地说：“佩佩，你真有一颗金子般的心！你为我考虑得这么周全，处处维护我，我都不知道以后该怎么报答你。” 陈佩侧头看着他，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低声说：“你既然认为我有一颗金子般的心，以后就要好好对我，不要辜负我对你的这段感情，好吗？我不求你报答我什么，只要以后能够跟你在一起，能够跟你开开心心、平平安安地度过此生，就是我最大的愿望。” 在上次的饭局上，陈佩和李梓桐、袁骋都互留了手机号码。因此，在乘车赶往省地税局的路上，陈佩先拨打了李梓桐的手机，接通后，只听李梓桐抢先激动地说：“佩佩，你好！这两天我一直想打你电话，约你出来吃个饭或者喝个茶，就是怕你没时间，没想到现在就接到你的电话，令我既意外又荣幸，哈哈！” 陈佩笑了笑说：“李局长，我今天从县里出差回来，下午不要上班，现在跟陆涛在一起。他说想到省局来拜访一下你和袁处长、林科长等领导和老乡，要我陪他一起来，不知道您现在方不方便？” 正如她预料的那样，李梓桐得知陆涛和她在一起后，很明显地愣了一下，错愕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说：“方便，当然方便！热烈欢迎你和小陆过来玩。” 十几分钟后，陆涛和陈佩站到了李梓桐办公室的门口，后者赶紧从大班椅后面疾步走出来，亲自到门口把他们迎进去。 随后，李梓桐笑容满面地请他们在沙发上坐下，并亲自给他们泡来两杯茶。三个人随便闲聊了几分钟后，陈佩忽然问：“李局长，您是不是也在清溪县的那个老乡群里？” 李梓桐愣了一下，点点头说：“在啊！我们那个群有几百人，凡是在省城打拼出了一点成绩的清溪老乡，基本都在群里面。不仅我，省委办副秘书长金华涛同志、你认识的省局监察室袁主任、林华等人都在群里。” 陈佩点点头，脸上忽然『露』出气恼的神『色』，说：“李局长，今天早晨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在你们那个老乡群传播有关陆涛被抓的谣言，您应该看到了吧！” 第147章 先斩后奏 李梓桐心里正在疑『惑』：为什么陆涛出了这么大的问题，现在却像没事人一样，竟然还来省局拜访自己这个副局长？他涉嫌嫖 娼被抓，而且有图有真相，为什么陈佩不生气，还若无其事地陪他过来？ 正在他疑『惑』不解的时候，没想到陈佩突然很气愤地说陆涛被抓是谣言，令他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错愕了片刻才惊讶地问：“佩佩，那是谣言吗？说实话，那些图片和视频我都看到了，当时感到异常震惊，本想打电话问问你的，但考虑到如果这事是真的，你肯定暂时也不会清楚，所以就没打了。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那是谣言，微信群那些图片和视频又是怎么传播出来的？” 陈佩便把刚刚跟夏冰冰和张雅玲的解释的那番话又重新说了一遍，末尾强调说：设计陷害陆涛的闵小军和梁胖子等人，目前已经被沙星市公安局刑事拘留；助纣为虐的芙蓉区公安局局长李长洲，已经被停职检查，并马上会被沙星市纪委立案调查。 李梓桐这才明白事情的原委，忙亲切地拍拍陆涛的肩膀说：“小陆，你受委屈了！不过，通过这件事也可以证明：你确实是一个很不错、很有自制力的好小伙子，在那种情况下你都能抵制住诱『惑』，这不是一般的男子可以做到的，用‘坐怀不『乱』’四个字来形容你，我觉得非常贴切。” 随后，他又把目光转向陈佩，含笑说：“佩佩，这件事也同时证明：你的眼光很不错，我这个小老乡确实是一个文武双全、德才兼备的青年才俊，跟你可谓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我这样说你不会怪我唐突吧！哈哈哈！” 陈佩抿嘴一笑，大大方方地说：“谢谢李局长的谬夸！不过，说陆涛是‘郎才’基本符合事实，这‘女貌’就有点令我自愧了！好在陆涛并不是那种只看重女人外貌的浅薄之徒，否则的话，我跟他可能也走不到一块——陆涛，我说的是不是真心话？” 说着，她就偏过头看着陆涛，神『色』间流『露』出几分嘲谑的味道。 陆涛忙说：“佩佩，你这是妄自菲薄。你的外貌虽然不是顶尖的，但至少是中等偏上，更何况你善良谦和、勤勉贤惠，在现在这个浮躁的社会，很少有女孩子具有你身上的这些优秀品质了，我这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陆涛知道陈佩一直担心自己不喜欢她，也担心别人说她的外貌配不上自己，所以此刻便当着李梓桐的面，特意夸赞了她一番，一是表明自己现在开始喜欢她了，让她安下心来；二是让她在李梓桐面前有面子，以免被他暗笑是她在倒追自己…… 果然，在听到陆涛这番由衷的评价后，陈佩转过头含情脉脉的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了满意和甜蜜的笑容…… 三个人又聊了几句后，陈佩忽然问李梓桐：“李局长，后天中午您有空吗？” 李梓桐以为陈佩想约他吃饭，心里一喜，忙应道：“后天是星期六，我有空。怎么？佩佩是想请我吃大餐吗？那可真是太荣幸了，哈哈哈！” 陈佩微微一笑说：“谈不上吃大餐，我是想请您和曾局长、袁主任等领导一起到我家里去小聚一下，我下厨给大家做几个家常菜，请领导们品鉴一下我的厨艺，就是不知道李局长给不给我面子。” 李梓桐听陈佩说想邀请他和曾茂繁、袁骋等人去她家里吃饭，顿时欢喜得眼睛里都放出光来——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思考怎么才能找借口要陈佩带他去她家里玩一次，借机结识一下陈副书记或者他的夫人，为自己日后攀附上陈副书记打下基础。但因为自己刚刚跟陈佩认识不久，不好意思直接提这种要求，所以他才没有开口。 没想到，陈佩今天竟然主动提出请自己去她家里吃饭，还说要把一把手曾茂繁也邀请过去，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曾茂繁原来是陈副书记的秘书，说白了就是陈副书记那个圈子里的人。如果这次他也应约去陈副书记家里吃饭，只要自己好好表现，说不定就能够融入到以陈副书记为首的那个圈子中，曾茂繁在调离省地税局之前，肯定就会大力推荐自己接任他的职位，那样的话，这个省地税局局长的位置就非自己莫属了…… 想至此，他不由心花怒放，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先向陈佩连声致谢，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佩佩，你已经邀请曾局长了吗？后天他有没有空？” 陈佩摇摇头说：“我还没邀请他，等下我想跟陆涛去他办公室一趟，就是不知道他在不在。” 李梓桐忙说：“他今天去新集市调研去了，要到明天才回来。” 陈佩点点头，拿出手机拨打了曾茂繁的电话，接通后，先向他问了好，然后笑着问：“曾叔叔，后天您在省城吗？” 曾茂繁哈哈一笑说：“佩佩，这么『性』急要请客了？你放心，你的生日我肯定会来的。这么多年了，你说我哪一年忘记过？哈哈哈！” 原来，曾茂繁、吴忠奇等原来在陈登峰身边工作过的老部下，每年有四个时间节点是一定会去陈登峰家里小聚一次的，这四个时间节点分别是春节、陈登峰的生日、吴曼萍的生日、陈佩的生日。参加聚会的只有七八个人，要么是陈登峰的秘书，要么是他最信任的部下。 陈佩这次之所以要先斩后奏，冒着被父亲责怪的风险，主动邀请李梓桐和袁骋参加自己的庆生活动，是因为她觉得李梓桐和袁骋这两个人都很不错，如果自己带他们进入了父亲的那个圈子，以他们的能力和品行『操』守，估计会获得父亲的赏识。这样的话，以后他们一旦获得升迁，就肯定会关照陆涛，等于是为陆涛在地税系统找到了两座坚实的靠山。 而且，陈佩还想趁自己过生日的机会，带陆涛到她家里去吃饭，并当着父亲那些老部下的面，公开她和陆涛的恋情，给母亲来个突然袭击，让她不得不承认这段恋情，不再『逼』她去与那个被卑鄙阴险的张文清交往…… 第148章 揣摩之术 陈佩听曾茂繁在电话里答应得很爽快，抿嘴一笑，说了句“那好，后天中午我在家恭候您”后，便挂断了电话。 陆涛因为常年习武，听力比常人敏锐，加之他又跟陈佩并排坐着，隐隐约约听到曾茂繁好像说了“你的生日”四个字，心里一动，仔细一回想，恍然记起读大学时，杨晓婷曾经告诉他说陈佩的生日是七月，只是具体的日子他已经忘记了…… 于是，他微笑着问：“佩佩，后天是不是你的生日？我好想记得你的生日就是在七月下旬，对不对？” 陈佩不是个扭扭捏捏的人，见陆涛问起，便大大方方地承认说：“对，我是后天过生日，所以我邀请你和李局长、曾局长等领导一起去我家吃顿饭，你不会拒绝吧!” 陆涛忙说：“你过生日我肯定要去啊！我们同学四年，你每次过生日都是暑假期间，参加工作后我们又相距太远，一直没给你庆祝过生日，这次你不邀请我，我也会厚着脸皮去你家里蹭一顿生日大餐吃的，哈哈！” 李梓桐听说后天是陈佩的生日，知道陈副书记和曾茂繁局长是肯定会出席那顿午宴了，心里更加激动和兴奋，赶紧端起茶杯敬了陈佩一杯茶，提前祝她生日快乐，并感谢她邀请自己参加她的生日宴会！ 陈佩也向李梓桐表示感谢，端起茶杯小小地啜饮了一口，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皱着眉头说：“李局长，你现在已经知道陆涛是被陷害的、被冤枉的，但是他不在你们那个清溪县的老乡群里面，无法自己向老乡们解释和自辩。万一那些老乡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以讹传讹，把那些所谓陆涛‘嫖 娼’的图片和视频转发出去，对陆涛的名声会造成极大的损害啊！” 李梓桐浸『淫』官场多年，最善于揣摩领导话语里隐含的意思。虽然陈佩现在的级别比他低得多，但在他眼里和心里，她比自己的上级领导还要重要，所以每次她跟自己说话时，他就会侧着头聚精会神地聆听，并尽力揣摩她话语后面的真实意图。 因此，当此刻听到陈佩这番担忧的话语时，他稍一思索就揣摩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也想到了应对之策，对陈佩说：“佩佩，这个事好办。我现在马上把监察室的袁主任叫过来，请他在我们那个老乡群为陆涛发一篇澄清谣言的信息，并明确告知大家：设计陷害陆涛的那个雅琴演艺吧老板，已经被公安机关刑事拘留。然后我跟着发言，请群内所有老乡不要听信谣言，更不要传播谣言，并要求群主把那个姓梁的演艺吧老板从群里踢出去。以我和袁主任的身份，亲自替陆涛辟谣的话，老乡们应该都会相信的。” 陈佩刚刚讲那番话的目的，就是想要李梓桐这样做，因此，在听到他的表态后，她脸上『露』出赞许的表情，竖起大拇指说：“李局长，您想得真周到。这样一来，陆涛就不用担心会被人误解了。谢谢您！” 陆涛也赶紧向李梓桐道谢。 接下来，李梓桐便拨打了袁骋办公室的电话，让他到他的办公室来一趟。当他进来后，李梓桐先把陈佩邀请他星期六去她家里赴宴的事告诉了他，令他惊喜得眼珠子瞪得老大，不住口地向陈佩道谢。 然后，李梓桐又把刚刚对陈佩说的那番话跟他说了一遍，让他马上就编辑微信发到老乡群，为陆涛澄清事实、挽回名声…… 从省地税局出来后，陆涛看了看表，说准备去医院探视林素素，劝劝她不要再『自杀』。陈佩本来也想跟着去医院听听林素素怎么说，但转念一想，林素素看到自己后说不定会更加羞愧自责，那样会更加刺激到她，于是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与陆涛分别后便直接回家了。 陆涛坐的士来到芙蓉区『妇』幼保健院，先到急救室，打探到林素素伤情并不严重，已经转到住院部去了，于是按照急救医生告诉他的病室和床号，径直来到住院部五楼外科病室。 经过护士站后，陆涛看到：在前面不远处的一间病房门口，站着两个警察，都在百无聊赖地翻看手机。在病房左边的休息椅上，坐着一个瘦削憔悴、一脸愁容的男孩子，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眉眼跟林素素非常神似，估计是他的弟弟。 陆涛径直走过去，对门口一个警察说：“您好，我名叫陆涛。中午的时候罗志辉局长跟你们领导打过电话的，允许我过来探视林素素，我想进去跟她说几句话。” 那个警察估计在芙蓉区分局见过陆涛，听他说完后也没要他出示证件，便把身子一侧，示意陆涛进去，同时叮嘱他说：“林素素现在情绪很不稳定，不一定想见你，等下她如果动怒或者吵闹，你必须马上退出来，以免发生意外。刚刚她弟弟进去探视她，就被她轰出来了，只能坐在外面的椅子上陪着。” 陆涛忙转头看了休息椅上的那个男孩子一眼，见他也正面无表情地在看着自己，便冲他笑了笑，走进病房里面。 这是一个三人间，但因为林素素情况特殊，所以另外两个床位都空出来了，一个贴身看护林素素的女民警靠在窗户那边的病床上，看到陆涛进来，很注意地盯视了他几眼，但并没有说什么。 陆涛见林素素手上打着吊针，侧头躺在病床上，眼睛紧闭着，好像已经睡着了，但眼角边却有眼泪不住地滚落下来，把这边的床单和枕头都打湿了，便知道她并没有睡着，而是一直在默默流泪。 于是，他走到床边，弯下身子轻声喊道：“素素小姐，我是陆涛。” 林素素的眼睛霍然张开，很惊恐地看了他一眼，忽然抬手捂住脸，将身子转过去，嘶声喊道：“你出去！快出去……” 陆涛刚想安慰她两句，那个女民警跳下床来，很严肃地对陆涛说：“请你马上出去！她现在不想见任何人!刚刚我们好不容易让她的情绪稳定下来，你有事明天再说！” 陆涛只好退出病房，走到林素素的弟弟身边，弯下腰温颜问道：“小兄弟，你是素素小姐的家人吗？你叫什么名字？” 第149章 心结 男孩子听到陆涛的问话，抬头看了他一眼，闷闷地答道：“我叫林平平，林素素是我姐。” 陆涛从他说话的语气以及脸上的表情判断出来：这是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很忠厚老实的男孩子，估计是被他姐姐的事情吓到了，所以看上去有点心虚胆怯，目光也躲躲闪闪的，始终不敢跟自己对视。 于是，他挨着林平平坐下来，从裤袋里掏出一包烟，弹出一根递给他，但他摇了摇手说：“我不会抽烟。” 陆涛自己叼了一根烟在嘴里，刚想用火机点火，一个护士正好路过，横眉竖眼地喝道：“这里不许抽烟！” 陆涛吓了一跳，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是在医院，赶紧把火熄灭，将那根烟重新放进烟盒里，把身子仰靠在椅子上，一时不知该怎么与林素素这个沉默寡言的弟弟交谈。 在椅子上枯坐了几分钟后，陆涛忽然记起罗志辉在饭桌上说起一件事：据林素素交代，梁胖子为了引诱她钻进圈套，答应借她五万元给她母亲做心脏搭桥手术，还允诺给她找关系，为她父亲办理取保候审手续…… 于是，他突然问道：“小兄弟，你母亲是不是在省城住院？” 林平平有点惊讶地侧头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说：“嗯。” “你母亲是什么疾病？在哪个医院住院？” “她是心脏病，现在住在省人民医院。” “你母亲是不是准备做心脏搭桥手术？” 林平平再次侧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嗯。医生本来定好明天给我妈做手术的，但需要先交五万元押金。前两天我姐交了一万元，但医院说这个手术最少都要七万元左右，一万元押金不够。我姐答应他们今天再凑齐五万元送到医院的，没想到她又出了这个事，看来我妈的手术是无法做了。” 陆涛一听就明白了：林素素之所以『自杀』，除了羞愧之外，还因为自己无力给母亲凑齐手术费，又没办法把父亲从看守所捞出来，所以感到异常绝望，于是便想一死了之…… 于是，他站起身对林平平说：“平平，你带我去一下省人民医院，我想去探望一下你的母亲。” 林平平其实并不清楚他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上午林素素跳楼获救后，民警从她的手机里找到了他的手机号，把他从省人民医院叫了过来，想让他陪陪她、劝劝她，却并没有告诉他林素素『自杀』的真实原因，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昨晚的事情，也不知道陆涛与他姐姐的恩恩怨怨，还以为陆涛是姐姐一个好朋友，见他说要去探视母亲，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两个警察，有点犹豫地问：“警察同志要我来陪我姐姐，怕她再次『自杀』，我现在走合不合适？” 陆涛忙说：“你姐姐现在有警察同志守着，不会有什么事的。我跟你到省人民医院探视一下你母亲就过来，没关系的。” 林平平也担心他母亲一个人在那边不方便，于是便站起身，跟门口两个警察说了一声，便带着陆涛坐的士来到了省人民医院。陆涛下车后，先在医院门口的小超市里买了一点水果，又买了一个“早日康复”的红包，往红包里塞了一千元现金，然后跟着林平平走进病房。 因为担心母亲受刺激引起心脏病发作，所以林平平并没有把姐姐的事情告诉她。因此，当看到陆涛提着水果袋子跟在林平平后面走进病房后，林素素母亲立即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不住地向陆涛表示感谢。 陆涛也笑着向她问好，并把那个红包封塞到她枕头下面，问了问她的病情，说了几句祝福的话，然后说：“阿姨，我是素素最好的朋友。她这两天被京剧院安排到外地演出了，暂时不能来医院陪您做手术，所以委托我来给她交住院押金。您放心，她完成演出任务后，马上会赶到医院来陪您的。” 林平平听到他最后几句话，用惊讶的目光注视着他，嘴巴张了张，刚想提问，陆涛却迅速转过头来，对他使劲眨了几下眼睛，并笑着问道：“平平，阿姨的身份证在你那里吗？你现在就带我去交手术押金。” 林平平虽然内向，却并不笨，见陆涛使劲对他眨眼，知道他是担心自己提问后引起母亲的疑心，于是赶紧住了口，带着陆涛来到医生办公室，对一位主治医生说：“曹医生，我们的手术押金凑齐了，现在去交款的话，明天可以给我母亲做手术吗？” 在得到曹医生肯定的答复后，林平平默不作声地带着陆涛到收费处。陆涛拿出自己的银行卡，刷卡交了五万元押金，把收据放进自己的钱包里，对林平平说：“你母亲明天要做手术，等下医生会向家属告知一些事项，还需要家属签字，你就别去『妇』幼保健院了，去陪护你母亲吧！” 林平平用感激的目光盯视着他，忽然弯下腰恭恭敬敬地向他鞠了一躬，陆涛忙向他抱拳回礼，然后匆匆地走出医院大门，打的士返回到芙蓉区『妇』幼保健院，走进一楼的电梯间，忽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也在等电梯，定睛一瞧，竟然是杜小雨。 此时，杜小雨也看到了他，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嘲谑的笑容，用她那宛如莺声燕语般好听的声音问道：“半个老乡，你怎么也来了？我猜猜，你也是去探望素素姐的，对不对？” 陆涛开始还以为她也是来这里看病或者探视什么亲属的，没想到她直截了当就问自己是不是去探视林素素的，而且从她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以及涵义暧昧的眼神判断，她肯定听说了昨晚自己和林素素发生的事情，心里不由大窘，很尴尬地笑了笑，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素素小姐在这里住院的？” 杜小雨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说：“我不仅知道素素姐在这里住院，还知道你和她昨晚被人陷害，差点进拘留所了。你这个人啊，看上去蛮机灵的，怎么这么没有心机和防范意识？被人下了『药』也不知道，亏你还是个武林高手。” 说到这里，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又说：“早知道会出这种事，昨晚我陪你去吃夜宵就好了。如果我在那里，梁胖子他们估计就不敢对你下手了。” 第150章 劝慰 陆涛见杜小雨好像对昨晚的事情一清二楚，有点奇怪地问：“小雨，你是怎么知道我被梁胖子他们陷害的？” 杜小雨微微一笑说：“今天上午十点半，雅琴演艺吧一个女演员打电话给我，用很八卦的语气说你和素素姐在宾馆开 房，被芙蓉区公安分局的民警以涉嫌嫖娼抓住了。当时我就感到很奇怪：素素姐一直是非常洁身自好的，你也不像个放『荡』不羁的浪子，而且你们认识也只有几天时间，怎么会突然去宾馆开 房？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就在半个小时前，你那个老乡林华突然打电话给我，说素素姐上午跳楼『自杀』未遂，目前正在芙蓉区『妇』幼保健院抢救。我问他素素姐『自杀』的原因，他便把梁胖子等人设圈套陷害你和素素姐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讲述了一遍，并猜测说素素姐是因为内心极度的羞愧和自责，才产生了极端的想法。素素姐是我在省城最知心、最亲密的朋友，她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决定来探望一下她，并劝劝她不要再想不开干傻事了。”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片刻，定睛盯着陆涛，脸上泛出一抹红晕，有点忸怩地低声问：“听林华说，你昨晚被那些坏蛋下了催 情 『药』，素素姐又心甘情愿把身子给你，但你却凭借强大的意志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欲念，没有跟素素姐发生那种关系，这是真的吗？” 陆涛很坦然地点点头说：“当然是真的。素素小姐上午来『妇』幼保健院，就是来做检查的，医生检查后给她开出了证明，证实她还是黄花闺女，也证明了我的清白。” 杜小雨目光里流『露』出一丝钦佩的神『色』，竖起大拇指夸赞说：“不错，你这是现实版的坐怀不『乱』故事，堪比柳下惠了。素素姐那么漂亮，又是你很崇拜、很敬仰的京剧新星，在她主动投怀送抱、你又被人下了『药』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够控制住自己，这份毅力和自控能力令人叹服！老子有一句话叫‘胜人者力，自胜者强’，你是一个能够战胜自我的人，将来肯定前程无量！” 陆涛被她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便转移话题问：“你准备怎么劝慰素素小姐？她现在心里很烦很绝望，又感到很羞愧，所以一个熟人都不想见。刚刚我去病房里探望她，被她赶出来了。” 杜小雨也料到了这一点，有点着急地问：“那怎么办？” 陆涛笑了笑说：“有句话叫‘心病还须心『药』医’。据我所知，素素小姐之所以要跳楼『自杀』，除了对昨晚发生的事感到羞愧之外，还有两个重要的因素，也可以说是她的心结：一是她母亲准备明天动心脏搭桥手术，但她没有办法筹措到五万元住院押金；二是她的父亲涉嫌非法集资被关押在清溪县看守所，她本来委托梁胖子想办法把她父亲捞出来的，没想到梁胖子却利用她急于救父的心理，把她当做陷害我的棋子。这三个因素加在一起，令她异常绝望，所以才产生了『自杀』的念头。” 杜小雨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没有再问什么，跟随陆涛走进电梯，一起上到五楼的外科病室，经得守在门口的民警同意后，进入到病房里面。 此时，林素素仍像刚刚那样闭着眼侧脸躺着，并用被子遮住了半边脸颊。杜小雨一进去就想跟她打招呼，却被陆涛使眼『色』制止了。 随后，陆涛走到床边，先从钱包里拿出那张手术押金*，然后俯下身子低声说：“素素小姐，你妈妈的手术押金已经交了，医生说明天会按照计划给她做心脏搭桥手术。你看看，这是省人民医院开具的押金收据。” 林素素听陆涛说已经为她母亲交了手术押金，身子忍不住剧烈地抖动了一下，霍然张开双目，用讶异的目光看了看陆涛，又仔细看了看他举在手里的那张押金收据，心里不由一阵激『荡』，忽然间泪如泉涌…… 杜小雨也没有料到陆涛会主动给林素素母亲交手术押金，脸上再次『露』出赞许和钦佩的神『色』，见林素素哭得稀里哗啦的，忙走上前伸手揽住她抽动的肩膀，低声劝道：“素素姐，你要想开点。昨晚的事情全都怪梁胖子等人，你不仅没有害陆先生的想法，事实上也是一个受害者。现在事实已经澄清，梁胖子等人已经被公安机关抓住了，陆先生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还有，你即使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你患心脏病的母亲想一想对不对？她现在暂时还不知道你出了事，万一你真有个三长两短，她一个心脏病患者受得了这样的刺激吗？我知道你是个很孝顺的人，也是家里的顶梁柱。现在你父亲身陷囹圄，你母亲又重病缠身，如果你也出了意外，你一家人该怎么办？所以你一定要坚强起来，千万不要再干傻事了，好吗？” 林素素没有答话，只是抖动着双肩不住地抽泣。 陆涛知道她还有一个心结没有打开，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再次俯下身子，低声对林素素说：“素素小姐，你爸爸的事情我可以给你想办法，别的不敢保证，但给他办理一个取保候审手续，让他暂时出来照顾你母亲，我应该可以给你办到。” 林素素听到这几句话，猛然抬起头，用红肿的泪眼看着陆涛，目光里满是疑问，显然有点不相信陆涛的话。 陆涛见守在病房的那个女警察已经出去了，病房里只有他和林素素、杜小雨三人，便拿出手机拨打了魏刚强的电话，接通后，直截了当地问：“魏叔叔，您跟怀沙市或者清溪县公安局的领导熟悉吗？我有件事想要请您帮个忙。” 魏刚强哈哈一笑说：“大侄子，这个还要问？怀沙市公安局的领导我肯定熟悉啊！他们市局一把手廖怀义原来就是我的部下，不过清溪县局的人我就不大熟悉了。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我找一下廖怀义就是，只要不是特别违反原则的事情，跟他打个招呼就可以了。” “好，我先问清楚情况，等下再打电话给您。” 随后，他挂断电话，问林素素道：“素素小姐，你爸爸叫什么名字？现在是不是关押在清溪县看守所？” 第151章 慷慨相助 林素素听陆涛问她父亲的名字，犹豫了一下，用嘶哑的嗓门低声答道：“我爸叫林显芝，现在关押在清溪县看守所。” 杜小雨有点惊讶地问陆涛：“陆先生，你刚刚是给谁打电话？他能不能帮上忙？” 陆涛笑了笑说：“他是我父亲的老战友，名叫魏刚强，现在是省公安厅副厅长，应该能够帮上忙吧！” 林素素听陆涛说他刚刚在电话里称呼为“魏叔叔”的人，竟然是省公安厅副厅长，猛然抬起头盯着陆涛，本来苍白晦暗的脸『色』一下子因为激动而变得通红，用颤抖的语气问：“陆先生，刚刚你打电话求助的人真的是省公安厅的副厅长吗？” 在得到陆涛肯定的答复后，她忽然再次用手捂住脸，呜呜哭泣起来——这次的哭泣，不再是羞愧和绝望，而是喜极而泣…… 陆涛示意杜小雨去安慰一下林素素，然后再次拿起手机，拨打了魏刚强的电话，把林素素父亲的名字告诉了他，问他有没有办法先给林显芝办一个取保候审手续，让他能够到省城来照顾做手术的妻子。 魏刚强迟疑了一下，答道：“小陆，这个我不能给你打包票。取保候审是有一定的条件限制的，并不适用于所有犯罪嫌疑人。而且，在取保候审期间，犯罪嫌疑人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不能离开其所在的市县区。所以即使我能够帮忙给你朋友办理取保候审手续，但他如果要离开清溪县到省城来照顾他的妻子，只怕也有点难度。” 陆涛忙说：“魏叔叔，要不请您先过问一下他的案情吧，看看他符不符合取保候审条件，如果实在不行，那也不能让您违反原则对不对？” “好，我马上打电话去问。” 大概二十分钟后，魏刚强回电话过来了：“小陆，案情我打探清楚了。这个案子是清溪县公安局经侦大队侦办的，案情大概是这样：林显芝几年前开始搞房地产开发，因为缺乏资金，便发动亲朋好友在社会上融资，融资利息是月息2分到4分。因为利息比较高，而银行又不愿意再贷款给林显芝的公司，导致公司的资金链断裂，无法偿付民间债权人的本金和利息，引发了一些群体事件。县公安局为了平息债权人的愤怒情绪，便以非法集资的罪名将他刑事拘留。” 陆涛忙问：“林显芝的公司现在还有多少本息不能支付？” “这个我也了解到了，本息一起大约还欠三百万元，涉及到十几个债权人。” 陆涛很惊讶地说：“魏叔叔，三百万元并不算多啊！我见过很多欠债几千万的老板，也都是民间融资，也同样有债权人上 访闹事，但公安机关一般都不会以非法集资的罪名抓捕他们，最多督促他们想办法筹措资金偿还欠款。林显芝这么小的金额，怎么就被刑事拘留了呢？” 魏刚强“嗯”了一声，说：“我也有点奇怪。照理说，林显芝这个欠债金额并不大，公安机关应该先督促他想办法筹钱还款，而不是把他抓起来治罪。要不，我再给你问问具体情况吧！” 陆涛向他表示感谢后，挂断电话，转头问林素素：“素素小姐，你爸爸是不是有什么仇人？是不是有人故意要他坐牢？” 林素素偏着头想了想，点点头说：“前不久我听我爸说过，县公安局有一个副局长的亲戚放了一百万元在公司赚利息，月息是4分，放了三年多，本金早就回去了，还赚了几十万元。今年五月份那个人找到我爸，说要把一百万元本金拿回去。我爸爸说现在实在没钱，请求他宽限一段时间。但是，那个人威胁我爸，说如果在一个月之内不能归还他一百万本金，他就要把我爸弄到牢里去。到了六月份，我爸果然被县公安局抓起来了，估计就是那个公安局副局长的亲戚在做祟。” 杜小雨马上接口说：“素素姐，据我判断，那个副局长的所谓亲戚，应该就是他的代理人，他们放在你爸爸公司赚利息的前，很可能就是那个副局长的。因为你爸爸不能及时偿还他的钱，所以那个副局长便把他抓了起来，想『逼』你们这些家属筹钱去救他。” 陆涛用赞赏的目光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说：“小雨的分析有一定的道理。我们先不急，等魏厅长问清楚具体情况再说。” 又过了半个小时后，魏刚强再次打电话过来了：“小陆，刚刚我又打了怀沙市局局长廖怀义的电话，让他给清溪县局的负责人打个招呼，看能否把林显芝先放出来，让他去筹钱偿还欠款。廖怀义按照我的要求找了清溪县局的一把手，对方告诉他：因为债权人对这个案子盯得很紧，所以县公安局也不敢擅自放人。如果林显芝想从看守所出来，至少得筹措一百万元，安抚好几个闹得很凶的债权人，才不至于引发新的群体事件。” 陆涛心里立即雪亮：杜小雨果然没猜错，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清溪县那个副局长在做耗。所谓的“闹得很凶的债权人”，其实就是那个副局长指使人在闹，其目的就是想要『逼』使林显芝的家人筹措一百万元，还掉他的本金。 不过，这只是他自己的一种推理和猜测，不好跟魏刚强说出来，便说：“魏叔叔，谢谢您。既然清溪县公安局说必须要偿还一百万元才能释放林显芝，我跟我朋友一起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凑齐一百万元，不能让您为难。” 魏刚强“嗯”了一声，说：“你们如果能够筹齐一百万元，就没必要我去多费口舌，直接去把钱交了，让你朋友先出来，然后我给廖怀义打个招呼，让清溪县局把这个案子撤了。万一你们凑不齐这么多钱，也没事，有多少你去交多少，到时候我也会想办法把你朋友保出来的。” 陆涛再次向他表示感谢，然后挂断电话，把魏刚强的话转述给林素素和杜小雨听。 林素素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哽咽着说：“陆先生，我现在连我妈的手术押金都交不起，到哪里去筹措一百万元？” 陆涛忙说：“你别急，我给你想办法。不过，我自己的存款不多，得去找亲朋好友借，而且估计也凑不齐一百万元。但刚刚魏厅长说了，不管我们筹措到多少钱，只要偿还了一部分欠款，他就有办法把你爸捞出来，所以你大可放心。” 第152章 扑朔迷离 杜小雨听陆涛说可能凑不齐一百万元，突然说：“陆先生，你自己最多可以凑多少钱？我的意思是你自己可以拿出来的，不包括向亲朋好友借款。” 陆涛默算了一下，说：“实不相瞒，我个人最多可以拿出十万元出来。因为我参加工作只有三年多，存款并不多，刚刚又给素素小姐母亲交了五万元押金，我自己还得留点生活费，所以拿不出更多了。” “这么说，其余的九十万元你还得找其他人借？”杜小雨有点惊讶地问。 陆涛摇摇头说：“我也不可能借到这么多钱，最多可以找要好的同事和朋友再凑二十万元，总共三十万，先交到清溪县公安局去。有了这三十万元，魏副厅长就有借口和由头要求清溪县公安局放人。” 杜小雨偏着头想了想，说：“这样吧，你也不用再去找亲戚朋友借钱了，就把你的十万元拿出来，剩余的九十万元我来想办法。” 陆涛和林素素听她轻描淡写地说剩余九十万元由她来想办法，都吃了一大惊，睁大眼看着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尤其是林素素，她是知道杜小雨现在的情况的：在幼儿培训学校上课，每月工资只有五千余元；偶尔到雅琴演艺吧献艺，每次劳务费也不过三四百元，而且一个月也最多去十几次，充其量每月劳务费不超过五千。这么算来，她一个月的收入也就是一万多一点。而且她大学毕业只有两年左右，这两年即使不吃不喝，把所有收入都存起来，也不过二三十万，她哪来的九十万元？ 陆涛也同样感到意外：杜小雨是在省城打工，而且估计打工的时间也不长，她自己是不可能一下子拿出九十万元来的，最大的可能，就是找她家里要。但是，如果只要她开口家里就可以拿出九十万元现金出来，那她的父母或者兄弟姐妹就绝对是大富豪。 问题是：杜小雨如果有个这么豪富的家庭，为什么要孤身一人在省城打工？为什么要辛辛苦苦去一个幼儿培训学校打工？而且，她看上去也根本不像是个富豪千金，既不穿名牌衣服，也没有挎名牌包包，更没有戴什么名贵珠宝或者金器，除了长得非常漂亮外，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朴朴素素的女孩子。 而且，听梁胖子和林素素说，杜小雨之所以要去雅琴演艺吧献艺，就是因为每个月打工的钱不够支付房租和生活费，所以才不得不去演艺吧赚点外快。但是，她现在却突然轻描淡写地说要给林素素筹措九十万元，怎不令人惊讶？ 杜小雨见陆涛和林素素脸上都流『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便莞尔一笑，也不解释什么，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接通后，她用很平静的语气说：“宋哥，我现在需要一百万元，请你跟我姐说一声，就说我有急用，最迟在明天上午十点前，这笔钱要到我的账上。” 那个宋哥不知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杜小雨微微蹙起眉头，有点不耐烦地说：“我过得很好，不需要你们『操』心。如果我姐问我这钱是干什么用的，你可以告诉她，说我准备跟朋友在省城办一个艺术培训学校，这一百万元是前期启动资金。” 随后，她把自己的银行卡账号告诉了对方，便挂断了电话。 林素素泪眼朦胧地看着她，哽咽着说：“小雨、杜先生，谢谢你们的慷慨相助。但是，你们如果借这么多钱给我，我担心我还不起啊！我在京剧院工作，工资本来就不多，现在雅琴演艺吧又关停了，我暂时也没有别的门道赚钱，以我现在微博的工资收入，这得什么时候才能还上你们的这笔巨款？我看还是算了，请陆先生再找魏厅长求求情，看能不能还一二十万元，先把我父亲放出来再说。如果是一二十万元，我还是还得起的，只不过时间稍微久一点。” 陆涛还没开口，杜小雨抢先说道：“素素姐，我这钱不要紧，你什么时候还都没关系，千万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陆先生现在应该也没有什么要紧用钱的地方，除非将来他要买房或者结婚急用钱，到那时候你再想办法还他的钱就是。” 陆涛也以一种开玩笑的轻松语气说：“素素小姐，我的钱你真的暂时不要放在心上。至于小雨，我看她也是真心希望帮你摆脱困境，刚刚她对你说的那番话也非常诚恳，所以你也没必要把这笔钱当做一种心理负担。再说了，你是京剧新星，有非常扎实的艺术功底，只要潜心钻研、努力提高艺术水平，我相信你终有一天会成为京剧名角甚至大师。到那时候即使你自己不想赚钱，你那些粉丝和追捧者也会把钱送到你手上来，这区区一百万的欠款，不是小菜一碟？哈哈哈！” 杜小雨听到他最后几句话，很妩媚地瞟了他一眼，抿嘴一笑，目光里流『露』出赞许的神『色』。林素素也被他说得双颊晕红，低着头不再做声。 这时候，杜小雨的手机突然响了，拿起来看了一下来电显示后，她似乎皱了皱眉头，有点不情愿地划开了接听键。 “小雨，刚刚宋哥打电话给我，说你需要一百万元，而且明天上午十点就要到账，对吗？” “对啊，我准备跟几个朋友合伙办一个艺术培训学校，每个人需要一百万元资金，明天下午就要到账，用于工商营业执照验资，所以上午十点之前必须给我打过来。” “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这事？再说了，当初你执意要去省城，我建议你即使要去省城发展，也不要去打工，我可以给你出资开一个店子，但你却坚决不要我的钱，还说你也不是做生意的料，只要打工养活自己就行，怎么现在突然又要开艺术学校了？” 说到这里，她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小雨，我问你：你是不是被人绑架了？是不是绑匪找你要一百万元？如果真是这样，你就‘嗯’一声，然后什么其他话都不要说，好吗？” 第153章 失去才懂得珍惜 杜小雨见她姐姐竟然怀疑她遭到了绑架，还自作聪明地想用暗语确认这个事实，不由感到有点好笑，便用揶揄的语气说：“姐，你看电影电视剧看多了吧，是不是有点走火入魔了？你放心，我没有遭人绑架，我身边也没有绑匪用刀子『逼』着我找你要钱。你要还不相信，我们可以微信视频聊天。” 对方听到她这轻松的语气，终于放下心来，很痛快地说：“行，明天九点银行一开门，我就让宋哥给你打款过来。” 杜小雨挂断电话，转头对陆涛和林素素笑道：“搞定。陆先生，请你再打个电话给魏厅长，就说素素姐这边已经筹措了一百万元，问他要怎么把款项打过去，素素姐的爸爸什么时候可以出来。另外，你个人的那十万元也没必要取出来了，留着你备用吧，这一百万元都算我借给素素姐的。” 陆涛没想到这个外表矜持冷漠、好像很难接近的美女，『性』格却如此慷慨大度，毫不犹豫就借了一百万给一个可能没有偿还能力的林素素，心里颇有点感动，由衷地说：“小雨，看你外表娇娇弱弱的，没想到却如此豪爽仗义，实在令人钦佩！” 杜小雨含羞带笑瞟了他一眼，说：“你别说这些肉麻话了，赶快打电话给魏厅长办正事吧！” 陆涛忙拿出手机拨通了魏刚强的电话，告诉他说一百万元已经筹齐，问他下一步怎么办？ 魏刚强答道：“等下我找廖怀义问一下具体经办你朋友案子的民警的电话，明天上午你们直接跟案件经办人联系，按照他的要求把款项打过去。我已经跟廖怀义说好了：只要林显芝的家属偿还了一百万元欠款，清溪县局必须马上放人。你放心，有廖怀义督促，清溪县局不敢收了钱又不放人的。” 陆涛说：“好，那请您打探一下具体经办案件的民警的电话号码，我们明天直接跟他联系。” 接下来，陆涛和杜小雨又分别安慰了林素素一番，然后离开『妇』幼保健院，陆涛请杜小雨在附近的一个小饭店吃了一顿便餐，便挥手告别。 回到宾馆后，陆涛先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澡，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电视，忽然想起应该给陈佩打个电话，将自己下午去医院探视林素素的情况告诉她一下，于是便拿起手机拨打了陈佩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陆涛正准备说话，却听话筒里传来一个很冷淡的声音：“是小陆吗？我是陈佩的妈妈。她现在跟她男朋友到外面散步去了，为了不让人打扰，她特意把手机放在了家里。你找她有什么事吗？如果有事的话，你直接告诉我，等她回来后我转告给她听。” 陆涛被她这几句话搞懵了，来不及细想，脱口问道：“阿姨，佩佩什么时候找了男朋友？男的是谁？她怎么从来没跟我提起过？” 吴曼萍“哼”了一声，用不屑的语气说：“我家佩佩找男朋友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她什么人？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不管她现在找的是谁，总比你要强那么一丁点，至少人家是个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的人，没有挨过处分，没有跟地痞流氓打过架，没有跟不三不四的女人去宾馆开过房——” 陆涛听到这番尖酸刻薄的话语，气得脸颊紫涨、双目喷火，猛地挂断电话，将手机往床上一丢，抱着头仰躺在被子上，嘴里呼呼地喘着粗气。 几分钟后，陆涛渐渐冷静下来，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下吴曼萍刚刚那番话，心里忽然涌出了一股酸溜溜的感觉：吴曼萍这番话肯定不是空『穴』来风，也许今天晚上真的有一个男孩子去陈佩家里吃饭了。陈佩虽然一直很喜欢自己，但如果今晚去她家里吃饭的那个男孩子也很优秀，说不定两个人会一见钟情也未可知…… 当想到这种可能『性』的时候，陆涛心里那种酸溜溜的感觉就更强烈了。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对陈佩产生了一种喜爱感甚至可以说是依恋感！这种喜爱和依恋的感觉，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一滴、潜移默化地形成的，开始时他并没有察觉到，也并不觉得陈佩对自己的真情和付出有多么可贵。但是，当现在得知她有可能喜欢上了别的男人时，他才真真切切地有了心疼和后悔的感觉。所谓“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大概就是自己现在这种感觉的真实写照吧…… 接下来的时间，陆涛也无心看电视了，一直把手机拿在手里，期待陈佩能够回一个电话过来，向他解释说她母亲是在胡说八道，她根本就没什么男朋友……但是，一直等到凌晨一点，那个期待中的电话也没有打过来…… 这天晚上，陆涛再一次失眠了。而这种失眠的滋味，就跟当初自己得知杨晓婷已经跟别的男人同居时的滋味一模一样…… 第二天上午八点半，刚刚昏昏蒙蒙入睡不久的陆涛突然被手机铃声吵醒，『迷』『迷』糊糊接听后，是杜小雨打过来的，说她已经到宾馆楼下了，等下两个人一起去银行转账。 陆涛赶紧翻身起床，手忙脚『乱』地穿衣服洗漱，红肿着眼睛下到宾馆大堂，见杜小雨坐在一张沙发上，看到他从电梯上下来，立即迎过来问：“魏厅长告诉你联系人的电话了吗？你现在马上跟他打电话，问一下对方账号，我们一起到银行去转钱。” 陆涛忙从手机通讯录里调出魏刚强告诉他的联系电话，拨打了过去，问清了对方的身份后，便将情况告诉了他，说等下就去银行把一百万元转过去，请他把账号用短信息发过来…… 接下来，两个人打的士来到最近的一个工商银行，将一百万元转到了清溪县公安局经侦大队的一个账户上，然后又跟那个经办林显芝案子的警官取得联系，告诉他钱已经到账了，问林显芝什么时候可以放出来？ 那个警官答道：“林显芝的案子是我们市局廖局长打了招呼的，今天上班的时候我们就给他办好释放手续了，你们这钱一到帐，他就可以从看守所出来。” 第154章 戏演过头了 把转钱的事情办妥后，陆涛和杜小雨赶到芙蓉区『妇』幼保健院，告诉林素素：一百万元已经转到清溪县公安局经侦大队，林显芝马上就可以被释放。林素素再次感动得泪花滚滚，不住地向他们两个人道谢…… 因为杜小雨要赶回学校去有事，陆涛便在医院门口与她道别。杜小雨临上车前，忽然转头问陆涛：“老乡，下次我回桃林，你请不请我吃饭？” 陆涛忙笑道：“当然要请，而且要请你吃大餐。你这么豪爽慷慨，一出手就借了一百万给素素小姐，还给我留下了十万元积蓄，如果不请你吃大餐，我自己心里都会过意不去。哈哈哈！” 杜小雨眼睛里闪『射』出欣喜的神『色』，冲陆涛妩媚地一笑，说：“你这个人还算有点良心。这几天我可能就会回去一趟，到时候我打你电话你可不许不接啊！你放心，桃林县的消费水准我很清楚，我就算再能吃，也宰不了你几个钱，不要担心你的荷包会瘪下去。哈哈哈！” 与杜小雨开了几句玩笑后，陆涛压抑沉重的心情稍稍舒缓了一点，与杜小雨挥手告别后，随便找个店子吃了一个快餐，回到宾馆正想补觉，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的省城号码。 陆涛心里一跳，以为是陈佩借别人的手机打过来的，赶紧划开接听键，却听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你是陆涛吗？” 陆涛愣了一下，反问道：“你是谁？” 对方继续用那种抑扬顿挫的低沉的嗓门答道：“我叫杨志堂，是省委办秘书一处的，上次我们在芙蓉区公安分局见过的。” 陆涛这才知道他是陈副书记的秘书，忙问：“杨处长，您找我有事吗？” “你是住在枫林宾馆对吗？现在是不是在宾馆房间里休息？” “是啊，我现在就在枫林宾馆休息。” “你的房间号是多少？我现在就在宾馆大堂，想到你房间来找你谈点事情。” 陆涛心里疑『惑』，又不好追问，只好把房间号告诉他，然后飞快地从床上爬起来，稍稍整理了一下被褥，把门打开等杨志堂上来。 几分钟后，杨志堂提着一个包走进房间，很随意地跟陆涛打了个招呼，见陆涛准备用热水壶烧水泡茶，摆摆手说：“你别忙了，我等下还要去首长开会，跟你说几句话就走，不需要喝茶。” 陆涛只好停下来，请他坐在一张椅子上，问道：“杨处长，您想跟我谈什么事？” 杨志堂直言不讳地问：“你是不是很喜欢佩佩？是不是想追求她？” 陆涛愣了一下，反问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杨志堂笑了笑，说：“不是的话，我现在马上就走，我们的谈话到此结束；是的话，我们就要详细谈谈。” 陆涛心里愈发疑『惑』，便说：“如果我喜欢佩佩，也正在追求她，您想跟我说什么？” 杨志堂沉默了一下，说：“我想跟你说的是：你如果喜欢佩佩，最好把这种喜欢存在心里，因为你永远没有机会成为她的男朋友。” 说到这里，他注意观察了一下陆涛的脸『色』，见他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忽然问：“你认识张文清吗？他是你和佩佩的学长，也是我的同事。” 陆涛见他忽然提起张文清，忽然想起吴曼萍昨晚在电话里说的那番话，只觉得心里一跳，一股不详的预感蓦然袭来，定定地盯视着杨志堂，点点头说：“张科长我认识，怎么啦？” “这事反正你迟早会知道，我就先告诉你吧：佩佩已经跟张科长正式确立了恋爱关系，而我是他们两人的媒人。昨天晚上，佩佩的妈妈亲自邀请张科长去她家里吃饭，考察他的人品和能力，当时首长也在场，他们两口子都对张科长很满意。佩佩是个很孝顺、很听话、很懂事的女孩子，见她父母对张科长很满意，便也当场表示同意跟他交往。” 陆涛听说张文清昨晚去陈佩家吃饭了，猛然想起昨天下午她跟自己分别时，好几次欲言又止，估计那时候她就知道张文清要去她家里吃饭，而且她当时肯定也知道这顿饭就是相亲，但她却并没有告诉自己。如果她真的很喜欢自己，这样的事为什么要隐瞒？而且，昨晚自己打了她电话，如果她不是刻意不接，为什么一直不回一个电话过来？难道她真的对自己已经不耐烦了，所以转而想找一个对她好的男人？ 杨志堂见他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知道自己刚刚那番话起作用了，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趁热打铁说：“小陆，我知道你很喜欢佩佩，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佩佩现在已经有男朋友了，请你以后不要再去打扰她，最好跟她断掉联系，以免影响她和张科长的感情，造成一些不必要的误会，这也是佩佩父母的意思，让我转达给你听。” 见陆涛不做声，杨志堂皱了皱眉头，忽然拿起那个袋子，从里面取出五沓百元钞票，摆到茶几上，对陆涛说：“佩佩知道你最近一段时间工作生活很不顺利，来省城几天又接连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她和你同学一场，没有其他方式帮助你，这五万元是她委托我给你的，让你拿去做开支摆平一些事。但是，她也有一句话要我转达给你听：以后希望你不要再跟她联系，她不想再因为你的事情招惹闲言碎语了！” 陆涛本来有点相信他的话了，但当看到他拿出五万元钞票，说是陈佩送给自己的，突然醒悟过来：这很可能是陈佩的母亲和杨志堂合伙演的一场戏，目的是要自己主动离开陈佩…… 于是，他心里渐渐镇静下来，用轻蔑的目光注视着那五万元钞票，冷冷地说：“杨处长，您演戏演过头了！你其实根本就不了解佩佩。我告诉你一句话吧：她有可能不喜欢我，但绝对不可能用送钱的方式来侮辱我！我现在就打佩佩的电话，验证一下你的话是真是假。” 随后，他拿起电话，拨打了陈佩的手机号码。但是，里面很快传来一个甜甜的语音提示：“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第155章 说客 陆涛见陈佩的电话打不通，有点疑『惑』地看了杨志堂一眼，却见他也正用嘲弄的目光在盯视着自己，好像早已料定他打不通这个电话似的。 就在这时，客房的门铃嘀铃铃响了起来，跟着就听到夏冰冰在门外喊：“陆涛，你在房间吗？陈佩组长打电话找你。” 陆涛听夏冰冰说陈佩打她的电话找自己，颇有点惊讶，忍不住看了对面的杨志堂一眼，却见他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神『色』，估计他肯定也没有预料到这个情况，心里涌出几丝快慰之情，赶紧站起身打开房门，从夏冰冰手里接过手机，把话筒贴在耳边，问道：“佩佩，你怎么打夏股长的电话找我？我的手机一直畅通啊！” “我知道你的手机畅通，但我的手机现在不在我手上。平时我打你电话都是直接从通讯录里调出你的名字，所以没记你的号码。昨天晚上我在家里洗完澡出来，手机突然不见了，还关机了，怎么找都找不到。今天我上班后，我妈打电话到我办公室，说在我们家的沙发下面找到了我的手机，她带到学校去了，让我不要着急，晚上她会把我的手机带回家。刚刚在单位吃完中饭后，我想起有件事要跟你确认一下，所以借李韬副处长的手机打了夏股长的电话，想问问她你的电话是多少，夏股长说好像看到你回宾馆了，所以她直接让你接电话了。” 陆涛听到这里，心里顿时雪亮：昨晚自己打陈佩电话时，她正在洗澡，手机丢在客厅里，结果她母亲接了这个电话，并撒谎说陈佩跟她男朋友散步去了。为了阻止陈佩回电话给自己戳破她的谎言，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陈佩的手机关机并藏了起来。然后，就安排杨志堂来找自己谈判，想以五万元的代价让自己不再追求陈佩…… 想至此，他不由又好气又好笑，便故意问陈佩：“佩佩，你母亲昨晚接了我一个电话，说你找了一个男朋友，在你家吃完饭后就你就跟他散步去了，还把手机留在家里以免别人打扰你们谈情说爱，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我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找了男朋友？” 因为考虑到杨志堂毕竟是陈登峰的秘书，又是省委办的领导，陆涛不想太得罪他，而且此刻夏冰冰也站在门口，所以他并没有告诉陈佩说杨志堂正在自己房间里，以免陈佩生气斥责他…… 陈佩显然被陆涛的话震惊到了，先是“啊呀”一声，然后又气又急地分辩道：“我妈这是在胡说八道！我哪有什么男朋友？我这几天几乎每天都跟你在一起，如果我有男朋友，你会不知道吗？还有，我对你的感情你是心知肚明的，还跟你有一个三年之约，你觉得我是那种轻易许诺、口是心非的人吗？如果你对我连这点基本信任都没有，那只能证明我做人太失败了！” 陆涛虽然相信她说的是真心话，但对昨天她没有告诉自己张文清去她家里吃饭的事仍有疑虑，于是又问：“昨晚张文清是不是去你家里吃饭了？” 陈佩忙说：“没错，他昨晚确实去我家里吃饭了，是我父亲的秘书杨志堂带他去的。我也不瞒着你：杨志堂想要撮合我和张文清，一直在我父母面前称赞他如何如何优秀、如何如何喜欢我。但我早就跟你说过：张文清不是我的菜，尤其是这次他到处传播你和林素素的照片和视频后，我对他由开始的不喜欢，变成了有点讨厌他，觉得他做事比较阴，一点都不光明磊落，而且为了达到他的目的不择手段，是我最瞧不起的一类人。 “当然，在这件事情上我也有点错。其实昨天下午跟你分别之前，我就知道张文清会去我家里吃饭，也知道这顿饭是带有相亲『性』质的，所以当时我就应该跟你说一下这事。但后来转念一想，反正我是不会搭理张文清的，他要去我家吃饭就由他去，如果把这事告诉你，反而让你心里添堵，所以话到嘴边又收回去了。你不会真的误会我了吧！” 陆涛听到她这番解释，心里的阴霾一下子全部散去，用轻松的语气问：“你刚刚说要跟我确认一件事，是什么事？” “我就是想问问你：明天你确定来参加我的生日聚会吗？如果你确定会来，我得先跟我妈妈说说。她现在对你有点误会和成见，我要好好跟她谈谈，免得明天你来我家后她对你不友好，你这个家伙又是受不得一丁点气的，我怕她到时候得罪你，你会拂袖而去，那样的话会非常尴尬的。” 陆涛下意识地瞟了对面的杨志堂一眼，故意高声说：“佩佩，你放心，明天我一定会来你家里给你庆贺生日，决不食言！” 杨志堂听到这句话，眼睛里流『露』出讶异万分的神情，等他挂断电话后，站起身说：“小陆，既然你不听劝，那我现在告辞！” 随后，他提着那个装钱的袋子匆匆走出房间，陆涛说了一句“走好不送”，然后把手机递还给夏冰冰，笑着向她道谢，等她离开后，关上房门躺到床上，拿起手机翻看了一下微信消息，正准备合眼睡觉，忽然又听到了“嘀铃铃”的门铃声。 陆涛以为是夏冰冰或者张雅玲过来找自己有事，忙起身打开房门，往外面一瞧，一下子呆住了：只见陈佩的母亲吴曼萍阴沉着脸站在门口，正用冰冷的目光上上下下扫视着他——很显然，她是跟杨志堂一起过来的，估计她刚刚一直呆在车上或者宾馆大堂里，先安排杨志堂上来做陆涛的工作，见杨志堂没有说服他，于是她便亲自上来找他了…… 陆涛错愕了好一阵后，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了一句“吴阿姨好”，然后摆手做出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吴曼萍面无表情地走进房间，大喇喇地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冷着脸问：“小陆，听说你明天要去我家里出席佩佩的生日宴会，你征求过我我这个一家之主的意见吗？” 第156章 利害关系 陆涛刚刚与陈佩通了电话，心里有底，所以并不介意吴曼萍的傲慢与指责，不卑不亢地说：“阿姨，是佩佩邀请我去您家里给她庆祝生日，她也没告诉我去她家玩需要征得您的同意，所以就答应了她。您如果不欢迎我去您家，那也不要紧，我等下打个电话给佩佩，辞掉她的邀约就是了。” 吴曼萍“哼”了一声，双眼瞪着陆涛说：“你知道吗？如果你再这样死缠烂打想追求我家佩佩，很可能会害惨她，甚至会害惨她的父亲，这一点你考虑过没有？” 陆涛心里一惊，用诧异的目光盯着她，问道：“您这话从何而起？我追求佩佩怎么会害惨她？跟她父亲又有什么关系？” 吴曼萍没有回答他的疑问，而是从她挎包里掏出两份材料，丢到陆涛面前：“你先看看这两份举报材料吧！这材料是原芙蓉区公安分局局长李长洲、副局长朱世豪的家属昨天下午送到省纪委信访室的，你看了就知道为什么会害惨佩佩和她爸爸了！” 陆涛先不忙着看材料，而是用怀疑的目光盯着吴曼萍，问道：“这两份材料既然是李长洲和朱世豪的家属送到省纪委信访室的，而且举报的内容与佩佩和她爸爸有关，怎么这么快就到了您手里？这明显不合常理啊！” 吴曼萍脸上『露』出一丝鄙夷的表情，把嘴一撇说：“小陆，你这话暴『露』了你的见识浅陋，也暴『露』了你的幼稚和天真。佩佩如果真的找了你，那真是她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你现在好歹也是个行政机构公务员，没吃过猪肉应该也见过猪跑，难道连这点事情都没见识过？ “佩佩的爸爸是谁？他是省委副书记。李长洲和朱世豪不过就是两个小芝麻官，现在还被查处了，他们的家属想告我家老陈和佩佩，下面的人自然会第一时间把这信息反馈给我们听。不瞒你说，这两份材料刚一送到省纪委，佩佩的父亲马上就得知道了。两个小时后，这两份材料的复印件就送到了我的手上。” 陆涛以前确实听说过：有时候官员被别人举报，最后举报信往往都会落到被举报人手里，很多举报者都会遭到打击报复。当时自己还以为这只是一种传言，即使有也只是极个别的现象，没想到今天自己却亲眼看到了这样的情节，心里不由五味杂陈，觉得这官场真的是太暗黑了，以后如果自己真的要从政，还不知道会经历多少奇奇怪怪的事情呢…… 吴曼萍见他捏着两份材料不做声，便催促说：“你怎么不看材料？是不是感到有点害怕了？” 陆涛从一种愣怔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开始仔细阅读这两份检举材料。 这两份材料的内容大同小异，主要检举揭发了两点：第一，省委副书记陈某某老婆吴曼萍，嚣张跋扈、以权压法，为了搭救涉嫌在雅琴演艺吧打伤他人的女儿陈佩和准女婿陆涛，在某月某日深夜大闹芙蓉区公安分局，不仅指名道姓叱骂办案人员，还勒令分局领导释放她的女儿女婿，并倒打一耙，要求公安分局惩处被她女婿打伤的受害者。 第二，陈某某的准女婿陆涛劣迹斑斑，曾经多次殴打他人，并因此而受到单位记过处分。某月某日陆涛在宾馆嫖 娼，又被芙蓉区公安分局抓获。但陈佩利用她父亲的职权和影响力，勾结市公安局和省公安厅的部分领导，不仅让陆涛逃脱了治安处罚，还打击报复查处陆涛违法案件的警务人员，让李长洲、朱世豪等依法办事的公安民警蒙受不白之冤，被纪委立案调查…… 看完这两份材料后，陆涛只觉得可笑至极，对吴曼萍说：“阿姨，这两份控告材料纯粹就是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简直是一派胡言，纪委只要稍微一调查就会搞清楚真相，怎么会害惨佩佩和陈副书记？您太夸张了吧！” “你觉得这材料夸张吗？那我问你：你是不是受过处分？是不是打伤过人？是不是跟不三不四的女人在宾馆开过房还被公安局抓了？” 陆涛的脸一下子因为羞恼而涨得通红，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冷冷地问：“吴阿姨，您到底想跟我说什么？不错，我是打过人，但我打的都是该打之人，也不存在违纪违法的问题。至于所谓的‘嫖 娼’问题，沙星市公安局已经有了结论，我是被人陷害的，这一点您应该心知肚明，对不对？” 吴曼萍沉默了片刻，一字一顿地说：“小陆，既然你想知道我今天找你的目的，那我就不妨直言：请你以后离我家佩佩远一点，最好不要再跟她有任何联系。” 见陆涛沉默不语，她又继续说：“小陆，你可能还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有些话我得跟你说清楚。你可别小看这两份检举材料，现在李长洲和朱世豪已经被查处了，将来肯定会判刑坐牢。他们的家属肯定恨死了我们这一家，也肯定会想方设法进行报复。如果他们认定你是佩佩的男朋友，肯定就会揪住你的问题不放，并以此来攻击我家老陈。 “比如，你曾经因为殴打他人受过处分，又和佩佩在那个什么演艺吧打伤了几个人，还因为涉嫌嫖 娼被公安机关抓获。虽然你认为这些事情都是正义的、是被人陷害的，但如果李长洲和朱世豪的亲属把这些东西发到网上去，并捏造是非攻击老陈，会造成什么结果？绝大部分网民是不会听你的解释的，都会相信他们制造的谣言，认为我家老陈是利用职权包庇他女儿的男朋友，这样的话，对我家老陈和佩佩的名声会造成极大的损害。 “你应该也听说过了：我家老陈现在正处在仕途的一个关键节点，如果顺利的话，明年他会升任省长。但是，如果李长洲和朱世豪的家属揪住你的问题不放，并在网上造谣说老陈家教不严、包庇纵容亲属违纪违法，会造成什么后果？即使这些事情后来查实是谣言，但对我家老陈的名誉损害是无可挽回的。在这节骨眼上，如果老陈的名誉受到损害，你觉得他还有可能获得晋升吗？” 第157章 苦涩的滋味 陆涛听到吴曼萍提起陈佩父亲晋升的问题，心里悚然一惊，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吴曼萍见他默然不语，心里好像有所触动，脸上的神『色』渐渐和缓下来，语气也不再像开始那样咄咄『逼』人：“小陆，这次就算吴阿姨求你，请你不要再跟佩佩来往了，行吗？她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省财政厅的领导也很看得起她，如果因为你的关系令她名声受损，你心里好受吗？ “还有，上次你们松山市的委书记周毅鸿到了我家，我和老陈对他的印象很好。我听佩佩说，周书记是你父亲的老战友，你父亲还曾经救过他的命，所以他现在是把你当亲侄儿看待的。我现在答应你：只要你离开佩佩，不再和她发生任何联系，我会在老陈那里多给周书记说好话，老陈也一定会关照他的——你懂我这意思吧！” 陆涛当然懂她的意思，说白了，她这番话就是一种赤 『裸』 『裸』的交易：如果自己答应离开陈佩，周书记就能够进入陈登峰的那个圈子，并获得后者的赏识、关照和提拔；但是，如果自己一意孤行，不听她的劝告，执意要与陈佩交往，周书记就不仅不可能进入陈登峰的圈子，甚至还可能遭到排挤和打压——这种结果，是陆涛最不想看到的，也是他最害怕的：自己受点委屈、受点打压不要紧，但如果害得周毅鸿书记仕途受挫，那罪过就大了…… 想至此，他只觉得心里一阵悲凉、一阵绝望，犹豫彷徨了好一阵，终于用妥协的语气问：“你想要我怎么做？” 吴曼萍大喜，笑逐颜开地说：“很简单，明天你不要去我家吃饭，最好今天就赶回桃林县去，以免佩佩再来寻你；另外，如果佩佩还要跟你联系，你可以跟她直截了当说清楚，要么说你找了女朋友，要么说你根本不喜欢她，或者，你还可以从此不接她的电话，不回她的信息。总而言之，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让她对你彻底死心就行。” 说到这里，她注意观察了一下陆涛的脸『色』，见他好像仍有点犹豫不决，便用更加诚恳的语气说：“小陆，只要你不再跟佩佩来往，我还可以允诺你：以后你在省城遇到什么困难和问题，如果是我可以帮上忙的，你可以直接打我的电话，我一定会想方设法给你解决。我现在就把我的电话号码留给你，以后你随时可以联系我。” 陆涛看到她那副急不可耐的样子，终于下定了决心：且不说这事有可能关系到黄书记的前途和命运，单是看到吴曼萍这幅嘴脸，自己就不可能再跟陈佩在一起。试想一下：吴曼萍如此嫌弃自己、讨厌自己，即使陈佩执意要跟自己在一起，以后怎么跟她的家人相处？难道要一直忍受他们的白眼和冷遇吗？以自己这脾气『性』格，肯怕不可能受得了，与其这样，倒不如趁现在自己与陈佩还没正式确立恋爱关系，快刀斩『乱』麻一刀两断，免得日后遭受吴曼萍无穷的羞辱和白眼…… 于是，他冷冷地对吴曼萍说：“吴阿姨，我是个偏远现场的小公务员，您是省委副书记的夫人，即使我以后有什么困难事和麻烦事，也找不到您头上去，所以联系电话就没必要留了。您放心，以后我不会再与佩佩联系。我是个一言九鼎德人，说过的话就不会反悔。” 吴曼萍大喜，站起身伸出手说：“那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来，我们握个手，祝你前程似锦！” 陆涛本想拒绝跟她握手，但转念一想，自己犯不着这时候还得罪她，而且她毕竟是陈佩的母亲，是自己的长辈，太不礼貌了也不行，于是便伸出手跟她握了握，目送她走出房门后，倒在席梦思床上，开始思考要怎么样才能彻底斩断与陈佩的联系…… 下午四点，陆涛忽然接到了松山市地税局监察室一位姓刘的副主任的电话，让他马上写一份处分申诉材料送到监察室去，越快越好。 陆涛忙问：“刘主任，明天是星期六，我还可以送申诉材料过来吗？我现在在省城，今天赶回去的话肯定来不及了。” 刘副主任答道：“按照市局领导的意见，纪检组就你的处分申诉问题成立了一个复核调查小组，星期一就要去桃林县地税局、公安局、奥尼尔酒店开展调查核实工作，所以你最好马上赶回桃林，把申诉材料搞好，明天送到我这里来。因为时间很紧，明天我们调查组准备加班，对你的申诉材料进行初步审核，然后再制定调查方案。” 陆涛忙说：“谢谢刘主任，我马上就回桃林县去。” 挂断电话后，陆涛马上去找了夏冰冰和张雅玲，告诉她们自己有急事赶回桃林，然后收拾好行装，打电话联系了一台往返桃林和省城的的士，三个小时后就回到了县城…… 当天晚上，陆涛回到家里，把手机关了，在电脑上写好申诉材料，临睡觉前打开手机一看，有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陈佩的。再看微信，也有陈佩的好几条留言，问他为什么要关机？明天到底去不去她家里吃饭？ 陆涛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快凌晨一点了，估计陈佩已经睡下，便在微信上留了一段话，说自己已经回到了桃林县，明天无法出席她的生日聚餐了，同时也委婉地告诉她：经过反复思考，感觉自己和她『性』格不合，而且两个人家庭条件相差悬殊，今后在一起可能不会幸福，所以还是不交往为好，以免将来给彼此造成伤害…… 第二天起床后，陆涛打开手机，一下子又跳出十几条未接来电信息，都是陈佩打过来的，再看微信，只见陈佩在自己昨晚留给他的那条长长的信息下面回了两句话：“陆涛你这个大混蛋！你现在就伤害我了你知道吗？” 陆涛看到这两句话和后面那一长串哭泣的表情，先是苦笑了一下，但很快，一股苦涩和酸楚的感觉弥漫了他的心胸，眼眶渐渐红了，眼角也泛出了晶莹的泪花…… 第158章 钻空子 星期六上午，陆涛乘车赶到松山市地税局，将处分申诉材料交给了刘主任。因为心情郁闷，他没有即刻赶回桃林，在松山区附近的两个景点游玩了两天，直到星期天晚上才回到家里。 第二天早晨八点，陆涛坐大巴车赶到华光村。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在村部大门口，他受到了苏耀光等村支两委和部分村民代表的列队欢迎，十几个人分成两行站在村部门口，一看到陆涛，立即热烈鼓掌，个个脸上流『露』出由衷喜悦的笑容。 陆涛一开始有点懵圈，呆呆地站在距离村部大门两米左右的地方，莫名其妙地看着那些欢呼鼓掌的村民，许久都没搞清楚他们在做什么。 苏耀光见他好有点糊涂，忙笑容满面地走过来，亲切地挽住他的手，对簇拥在周围的村干部和村民说：“这次陆干部为了给我们村里争取房屋风貌改造资金，可谓费尽心思、不遗余力，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从省财政厅预算处争取到了宝贵的一百万元‘戴帽资金’，我们村的房屋风貌改造终于可又付诸行动了。来，让我们再次以热烈的掌声，向陆干部表示衷心的感谢。” 陆涛这才知道他们站在这里欢迎自己的缘故，不由有点啼笑皆非，同时心里也微微有点感动：看来，还是村里人淳朴一些、热情一些，干部只要真心为他们干好事、干实事、解难事，他们都会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中午，苏耀光盛情邀请陆涛去他家里吃饭，还向他保证：这次吃饭就是他私人请客，不会动用村里一分钱公款。陆涛听他如此说，以为就是去吃一顿便饭，没想到，这次苏耀光又准备了土鸡、甲鱼、枸杞炖牛鞭等“豪华大菜”，还把村支两委的主要工作人员都喊来作陪，客人就是陆涛一个，令他再次感动不已…… 接下来的十多天，陆涛就一直驻扎在村里，与苏耀光等人为房屋风貌改造做规划、造预算，帮助他们处理一些村民间的矛盾和纠纷，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暂时忘掉了心里的那些烦忧…… 这天上午，陆涛正在华光村村部撰写《民情日志》，突然接到了苏耀光的电话，只听他很焦急地问：“陆干部，你知不知道我们那一百万元的戴帽资金什么时候会从省财政厅拨付下来？” 陆涛默算了一下时间，答道：“我在省城的时候，听财政厅预算处领导说过，我们桃林县一千万补助资金在一个星期内就可以拨付到位。现在我从省城回来十几天了，这笔钱应该早就拨到县财政局了。” “是的是的，今天我和先灿主任一起到县里开会，听石坑村的支书说，省财政厅的拨款已经到了大龙镇财政所，他们石坑村的二十万元道路硬化资金已经从镇财政所拨付下来了，我们那一百元资金怎么还没有消息？” 陆涛忙问：“你打电话给镇财政所所长了吗？” “刚刚我打了财政所余所长手机，但他一直不接电话。要不，请你先问问县财政局领导，看看我们村里这笔戴帽资金拨付下来没有。” 陆涛应了一声“好”，挂断电话后马上拨打了夏冰冰的手机，问华光村这笔钱到了镇财政没有？ 夏冰冰很诧异地说：“大龙镇财政所还没把这笔钱拨给村里吗？我们局里一周前就把安排给大龙镇的一百八十万元补助资金拨付到镇财政所了，我还特意叮嘱了镇财政所的余高新所长，说里面有一百万元是省财政厅指定安排给华光村的，虽然不算戴帽资金，但必须按照约定拨付给你们村里。怎么，镇里难道还把这笔钱压在财政所？” 陆涛马上感觉到这里面有蹊跷，并本能地联想到可能是镇党委书记李卫军在捣鬼，于是便对夏冰冰说：“夏股长，这笔钱至今还没拨付到村里来，而且镇财政所也没有通知村里的人，估计出了点问题。” 夏冰冰“咦”了一声，想了想说：“要不你先去镇财政所问问，我现在在松山市财政局办点事，下午会赶回来。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再打电话给我，我跟蔡局长到镇里来一趟，当面把这笔资金的来龙去脉和用途跟镇领导和余所长他们讲清楚，应该没问题的。” 陆涛忙向她表示感谢，接着又拨打了苏耀光的手机，把夏冰冰的话告诉他，说自己马上就去镇财政所了解情况。苏耀光让他去找村会计苏跃进，说苏跃进认识财政所长余高新。 十几分钟后，陆涛跟随苏跃进走进镇财政所所长余高新的办公室。苏跃进把陆涛介绍给余高新，后者在办公桌后面端坐不动，很冷淡地对陆涛点点头，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陆涛问道：“余所长，上次我随同县财政局的蔡局长、预算股夏股长等人到省财政厅，为华光村争取到了一笔戴帽资金，金额是一百万元，是用于村里的房屋风貌改造的。刚刚我打电话问夏股长，夏股长说这笔钱一星期前就拨付到镇财政所了，我想请问一下：这一百万元什么时候可以拨到华光村账上？” 余高新不动声『色』地问：“你确认那一百万元是给华光村的戴帽资金？” “确定，这是省财政厅预算处的几位领导亲自指定的，刚刚夏股长也说了，在向大龙镇财政所拨款时，她已经明确告知你这一百元必须拨付给华光村，她没有说错吧！” 余高新目光盯住电脑，用不耐烦的语气说：“你跟我说这些没用，镇财政所虽然是县财政局的派出机构，业务上属县局领导，但在资金使用等具体问题上，却要服从镇党委和『政府』的安排调派。关于那笔一百万的资金，镇里李书记已经明确指示财政所：这笔钱是省财政厅统一拨付给桃林县的新农村建设帮扶资金，财政厅的文件上并没有明确这一百万元是给华光村的戴帽资金，所以即使县财政局有要求，镇里也不能全部拨付给华光村，要在几个参与新农村建设的村庄间酌情分配。因为现在分配方案镇党委还没有研究，所以这笔钱暂时还没有拨付下去。” 陆涛一听就明白了：李卫军为了报复自己，准备扣留这笔一百万的“戴帽资金”，而他们扣留的理由是省财政厅的文件没有明确指定这笔钱必须拨付给华光村，等于是钻了一个空子…… 第159章 揭老底 余高新见陆涛好像还想提出质疑，皱了皱眉头，把手一挥说：“你的问题我已经解答清楚了，如果还不满意，请去找镇领导。李书记有过指示：如果华光村对这笔资金的安排有疑问，可以直接去办公室找他，他会进一步解释清楚的。” 陆涛知道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说李卫军，现在跟余高新争辩也没有用，便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所长室，请苏跃进带他去镇委书记办公室。 苏跃进有点迟疑地说：“陆干部，你跟李书记原来发生过矛盾，他对你恨得牙痒痒的，几次公开说要整死你。你现在去找他谈这一百万资金的问题，会不会吵起来？我看你还是先回去吧，要不等耀光支书和先灿主任回来后，让他们两个人一起去找他说理。” 陆涛此时心内愤懑难平，恨不得抓住李卫军暴揍一顿，哪里还听得进苏跃进的话？转头气呼呼地对他说：“李卫军这王八蛋太卑鄙、太阴毒了，我现在不是去找他说理，是去质问他的。你如果不想牵扯进这里面，只要带我去李卫军办公室就行了，到了那里你马上离开，我去跟李卫军讨要说法！” 苏跃进只好带着他来到三楼李卫军办公室门口，陆涛敲了一下虚掩的门，里面传来李卫军的声音：“进来！” 陆涛推开门进去，见李卫军斜靠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嘴里叼着一根烟，冷冷地扫视了他几眼，见他横眉怒目的，早已猜出了他的来意，阴阳怪气地问：“陆涛，你气势汹汹地闯进我办公室，是不是来兴师问罪了？我先猜一猜：你是为了华光村那所谓的‘戴帽资金’来的，对不对？” 陆涛强压了压火气，回击道：“你既然知道那是华光村的戴帽资金，为什么要扣在财政所不拨付下去？这笔钱省财政厅预算处领导是有明确指示的，是专项用于华光村的房屋风貌改造补助，县财政局预算股在将这笔钱拨到镇财政所时，也有明确交代，要求镇里将这一百万元拨到华光村，你凭什么要将这一百万元在几个村庄间分配？” 李卫军“哼”了一声，把手一伸说：“你把省财政厅预算处的文件拿来我看看，如果文件上明确指定这一百万是给华光村的戴帽资金，那我二话不说，马上给财政所打电话，让他们把这一百万元转到华光村的账户上去。” 陆涛见他如此强词夺理，气得脸上青筋暴起，怒喝道：“李卫军，你个阴险『奸』诈、睚眦必报的小人！你对我有仇恨，可以明着冲我来，文的武的都行，想怎么玩我奉陪到底！你卡住华光村的补助资金，想以此来报复我，这是典型的滥用职权、公报私仇！” 李卫军把脸一沉，忽然抬手在办公桌上狠狠地一拍，厉声喝道：“小鳖崽子，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地税局一个受处分的小喽啰兵，有什么资格来质问镇党委的安排部署？马上从我办公室滚出去！如果再在这里『逼』叫『逼』叫影响我们办公，我马上打电话给派出所，以扰『乱』国家机关工作秩序罪把你抓起来！” 陆涛心里愤怒至极，也抬手在办公桌上狠狠地一拍，手指几乎戳到了李卫军的鼻梁上：“你个五毒俱全的败类，居然有脸说我受处分的事？上次你在奥尼尔酒店聚众赌博被抓，还负隅顽抗妄图袭警，被公安干警打得鼻青脸肿哭爹喊娘，你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痛？你别以为上面有人罩着你，没有惩治你赌博的罪行，就可以继续嚣张狂妄为非作歹了！有句话叫‘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你如此怙恶不悛，迟早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的！” 原来，陆涛看到书记办公室外面围过来一大群看热闹的机关干部，便干脆把李卫军上次在奥尼尔酒店赌博被抓的事高声说了出来，目的就是要让门口那些看客知道这件事。 果然，他的话一落音，围在门口的那些男男女女脸上都流『露』出惊讶和兴奋的表情，好几个人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李卫军对那次在奥尼尔酒店被抓被打耿耿于怀，认为这是他的奇耻大辱，所以一直在刻意隐瞒，不想让大龙镇任何人知晓，以免影响他的“威信”。没想到，此刻陆涛却当着这么多机关干部的面把这事揭『露』了出来，不由恼羞成怒，忽然抓起桌上的固定电话，拨打了镇派出所所长的手机号码，气急败坏地吼道：“邹所，你马上带人到我办公室来，有人在我这里寻衅滋事扰『乱』工作秩序！” 在听到对方说马上就来后，李卫军“砰”地一声把电话挂断，气势汹汹地朝陆涛喝道：“小子，你有种的话就在这里别动，等着派出所的人来找你说理！” 陆涛冷笑一声，一屁股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掏出一根烟点燃，不疾不徐地说：“行，我就在这里等派出所的人，看看你这个党委书记到底有多大的威风！” 一直在门口探听动静的苏跃进听到李卫军打电话报警，立即转身往外面走，边走边拿出手机拨打了苏耀光的电话…… 几分钟后，大龙镇派出所所长邹向红带着一个民警、两个协警冲进李卫军办公室，问道：“李书记，是谁在这里扰『乱』秩序寻衅滋事？” 李卫军一指端坐在沙发上抽烟的陆涛：“就是他！” 邹向红转头看了一眼陆涛，喝道：“站起来，跟我们去所里把情况说清楚！” 陆涛懒洋洋地站起身来，把双手往前一伸，用揶揄的语气问：“邹所长，需要戴手铐吗？” 邹向红见他如此气定神闲，愣了一下，喝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来这里吵闹？” 这时候，已经打完电话折返回来的苏跃进忙走进来，对邹向红说：“邹所，这是县地税局群众工作队的干部，是驻扎在我们村里搞结对帮扶和新农村建设的。他刚刚只是跟李书记争吵了几句，而且是李书记先拍桌子的。他们争论的也是工作问题，不存在什么寻衅滋事和扰『乱』工作秩序的问题，希望你们秉公处理！” 第160章 李卫军的两步棋 李卫军见邹向红在听到苏跃进的话后有点迟疑，呼地站起身喝道：“邹所，这个所谓的地税干部曾经多次涉嫌殴打他人，被县公安局处理过，还被他们地税局给予记过处分。他今天又冲到我办公室，态度嚣张地质问镇党委的一项决策，还拍桌子大吼大叫，差点动手打我，这不是扰『乱』国家机关工作秩序是什么？你们派出所必须维护镇委镇『政府』正常的办公秩序，并依法处置违法犯罪嫌疑人，而不能顾忌对方是什么身份。请你马上把他带到派出所去依法处理！” 邹向红知道李卫军跟县委书记罗秋林关系很好，跟县公安局一把手李煦中也是铁杆兄弟，见他下了命令，不敢怠慢，对两个协警努努嘴，喝道：“把他带走，有什么事到了派出所再说。” 陆涛见苏跃进还想替他分辩，便冲他笑了笑说：“苏会计，你别说了，我去派出所把问题说清楚就行，不会有事的。” 苏跃进“嗯”了一声，说：“陆干部，刚刚我打了电话给耀光支书和先灿主任，他们已经赶回村里来了，到时候一定会到派出所帮你说话的。” 当看到陆涛被派出所的人押走、围在书记办公室门口的人群也渐渐散去后，李卫军皱着眉头思考了几分钟，然后抓起桌上的固定电话，拨打了松山市地税局监察室主任欧庆昌的手机。 “欧主任，请问你们市局党组研究了陆涛的处分申诉问题吗？” 原来，这个欧庆昌是从桃林县地税局调到松山市局去的，曾在县局担任过十几年副局长，与柳洪和李卫军关系特别好，还以亲戚的名义在奥尼尔酒店入了一百万元股金，属于柳洪那个利益圈子里的核心人物。上次陆涛受到县地税局处分，李卫军就是从欧庆昌那里得到的消息…… 欧庆昌知道李卫军一心想要置陆涛于死地，便用邀功献宠的语气说：“李书记，有我在这里把关，你说陆涛能够撤销处分吗？我现在是陆涛申诉案件调查组的组长，上次到桃林县来调查，我有意搜集了一些不利于陆涛的证据，比如找到了对陆涛有意见的城关派出所金副所长调查取证，他在证言中强调陆涛殴打他人情节严重，至少都要受到拘留处罚的，但因为受到县公安局个别领导的阻挠和干扰，陆涛最后被免于处罚。金所长的这个证言，对陆涛是相当不利的。此外，我还找了你岳父、奥尼尔酒店那个挨打的保安队长、一些亲眼看到陆涛打人的酒店员工做了调查，他们一致证明陆涛是无缘无故冲到酒店殴打人，并强烈要求公安机关严厉惩处涉嫌故意伤害罪的陆涛。 “取得这些证人证言后，我亲自撰写了调查报告，认为陆涛殴打他人的事实清楚、证据充分，公安机关虽然没有对他进行行政处罚，但根据公务员处分条例第二十五条第一款的规定：以殴打、体罚、非法拘禁等方式侵犯公民人身权利的，给予记过或者记大过处分；情节较重的，给予降级或者撤职处分；情节严重的，给予开除处分。桃林县地税局对陆涛的处分是正确的，不应该撤销。” 李卫军满意地“嗯”了一声，又问：“你们市局领导看了这个调查报告后，有什么反应？” 欧庆昌压低声音说：“实话告诉你，我们一把手辜局长对这个调查报告很不满意，并直言不讳地告诉我：省局领导对陆涛受处分的事情很关注，要求我们市局慎重研究、妥善处理，最好撤销他的处分。因此，辜局长要求我们重新调查、重新撰写调查报告，但被我顶回去了。我告诉他：陆涛殴打他人的事实客观存在，再调查也是这个结果，我不能违心地杜撰出一份对陆涛有利的报告出来。” 李卫军忙问：“你这样顶撞你们一把手，不怕他打击报复你？” 欧庆昌冷笑一声说：“我怕他干什么？据我从省局一些朋友那里得到的消息，辜达光因为受到我们市局一位干部腐 败问题的牵连，很可能会被省局问责，甚至还可能被撤职查办。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有时间和精力来报复我？再说了，我在调查报告里面写的都是事实，又不是存心陷害陆涛，他即使不满意，又能把我怎么样？” 李卫军用赞赏的语气说：“欧主任，你的勇气和担当精神令我很佩服。” 说到这里，他转动眼珠子考虑了片刻，把牙一咬说：“现在我们必须把事情做实一点，务必要把陆涛这小鳖崽子踩死在地。我准备从两个方面入手：第一，要奥尼尔酒店那个被陆涛打伤的保安队长再次住进医院，就说旧伤复发，然后请法医做个伤情鉴定，我们弄点手脚，最少要鉴定出一个轻伤出来，这样就可以刑拘陆涛。然后，让我岳父就陆涛打人未受处理之事向县公安局提起行政复议，要求公安机关对陆涛涉嫌故意伤害罪的问题立案侦查，并对包庇纵容陆涛的公安民警严肃问责。 “第二，今天陆涛到我办公室来大吵大闹，涉嫌扰『乱』国家机关工作秩序罪，我已经安排镇派出所的人把他抓到所里去审问了。等下我就打个电话给李煦中局长，请他给镇派出所的所长施加一点压力，要求他们按照扰『乱』国家机关工作秩序罪对陆涛立案侦查，并争取把他刑拘。这两步棋无论哪一步起效果，陆涛都会受到刑事处罚。只要他被认定有罪，到时候我会跟我岳父去找检察院和法院的朋友，一定要判他个三五年有期徒刑，方消我心头之恨！” 他刚说到这里，忽听楼下院子里传来一阵喧嚣叫嚷声，跟着，听到有人在用高音喇叭冲楼上叫骂：“入你娘 的腐 败分子李卫军，你给老子下来说清楚：你凭什么要扣押我们建新房的补助？那是陆干部辛辛苦苦从省里给我们这些贫困村民争来的，你凭什么要分配给别的村？你再不下来，老子就要在这里脱裤子骂娘了！” 李卫军听到这番指名道姓的叫骂，心里不由一惊，忙把头伸出窗户，往下面一看，只见院子里已经聚集了二三十个村民，大大小小男女老幼都有。其中一个腆着大肚子、赤着上身的村民手里举着一个高音喇叭，正在冲着楼上高声叫骂。 第161章 众怒难犯 李卫军见聚集在镇『政府』院子里的村民个个怒形于『色』，很多人都在帮着那个赤膊大汉指名道姓地叱骂自己，心里不由慌『乱』起来，忙把目光移向院子围墙外面，只见还有三三两两的村民正从华光村方向聚拢过来，有的进入到『政府』院子里，有的则往左边的派出所方向聚集过去…… 恰在这时，虚掩的办公室门忽然被人撞开，镇党委办主任李桂义满脸惊惶地冲进来，结结巴巴地汇报说：“李书记，出大事了！华光村的村民几乎倾巢出动，一部分人围堵了镇派出所，要求派出所把驻村的群众工作队队员陆涛放出来；其余的人都聚集到了下面的『操』坪上，要求您下去向他们解释为什么要扣押华光村的帮扶资金？为什么要抓为村民干好事争取资金的陆干部？他们还扬言：您如果在十分钟内不下去答复他们，就要冲到您办公室来，还要把『政府』大院的门封堵，任何人不许出进！” 李卫军心里暗暗叫苦，脸上却强装镇静，『色』厉内荏地喝道：“几个刁民闹事，你这么慌慌张张干什么？他们这是聚众冲击国家机关，是违法犯罪行为，我现在马上报警，请县公安局出动警力抓捕那些带头闹事的刁民！” 李桂义见他真的准备抓起电话报警，慌忙过来按住他的手，劝道：“李书记，你现在千万不能报警！如果下面的村民得知您报警了，会更加愤怒，说不定真的会冲上来砸您的办公室，甚至还可能会打您，那样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再说，您一旦报警，县委县『政府』和市委市『政府』马上就会知晓。像这样的群体事件，上级首先想的就是平息众怒、维护稳定，您即使没有什么过错，但因为这次事件是您引发的，上级肯定会对您进行问责，说不定还会严厉处分您——这后果您想过没有？” 李卫军知道他说的完全没错：上级如果得知一个村的村民围堵镇『政府』大院和派出所，而且诱因还是自己这个镇党委书记，不管自己怎么委屈冤枉，肯定首先会处理自己。更何况，这次扣留华光村的帮扶资金，确实没有摆得上台面的理由，也确实有错。如果这事真的闹大了，县委罗书记都保不住自己，丢官罢职还是轻的，说不定还有牢狱之灾…… 想至此，他终于感到有点害怕了，额头上冒出了一股股冷汗，好不容易才稳住神，问李桂义：“小李，既然你劝我不报警，那现在应该怎么办？你脑瓜子活，有没有什么应对策略？” 李桂义稍一思索后说：“李书记，你现在马上打苏耀光的电话。那是一只老狐狸，当了十几年村支书，在村民中威信很高。我估计，只要他出面劝阻，那些闹事的村民应该会听他的。” 李卫军首先没有往苏耀光身上想，此刻听李桂义提起，猛然醒悟过来，忍不住骂道：“娘卖*的，我差点忘记这老东西了！小李，我敢肯定，今天这场华光村村民围堵『政府』的戏，就是苏耀光这老王八蛋导演和鼓动的，不然的话，有谁会有这么大的号召力，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内就组织这么多村民到这边来闹事？你现在还让我打电话给那老王八蛋，请他出面平息事态，这不是抱薪救火吗？” 李桂义老谋深算地说：“李书记，您以为我不知道这场戏是苏耀光导演的？但现在您暂时不能戳穿他，否则的话今天的戏就难以收场。我建议您马上打他的电话，假装不知道他是始作俑者，要求他去做村民的说服工作。到时候，他肯定会跟您提要求，只要不是过分，您暂时答应他，先把事态平息再说。” 李卫军点点头，拿起手机调出苏耀光的号码，接通以后，他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恼怒，用平缓的语气问：“耀光支书，你在哪里？知不知道你们村的一些人正在围堵镇『政府』和派出所？” 苏耀光假装惊讶地问：“李书记，怎么回事？我和村主任苏先灿都在县『政府』开会，不知道村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也没有人打电话告诉我们。对了，他们为什么要围堵镇『政府』和派出所？” 李卫军见他装疯卖傻，差点破口大骂，但考虑到现在自己有求于他，只好强行压制住心头的怒火，继续用平静的语气说：“刚刚你们村的驻村群众工作队员陆涛冲到我办公室，对我进行辱骂，还拍桌子威胁我，后来我报警把他带到派出所接受调查去了。你们村里的人不知受了谁的蛊『惑』，一下子来了上百号人，把派出所堵了，要求释放陆涛，还扬言要砸我的办公室。希望你打个电话给带头闹事的人，规劝他们不要胡来，不要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否则的话，为首者是会受到法律严惩的！” 苏耀光立即追问道：“李书记，陆干部又不是疯子，他为什么忽然跑到你办公室拍桌子骂你？这里面总有个原因吧！” 李卫军见他这时候还在装糊涂，心里不知骂了他几百句“娘卖*的老狐狸”，但又不敢跟他翻脸，只好含含糊糊地说：“他是来问你们村里那笔所谓的‘戴帽资金’的，一进门就气势汹汹地责问我为什么要扣留你们村里的钱？我跟他解释说，这笔钱并不是戴帽资金，省财政厅的文件也没有明确要把这一百万元拨付给华光村，所以镇里暂时没有拨到村里去。 “没想到，他一下子暴跳如雷，指着我的鼻子骂娘，还出言恐吓威胁我。我见他越闹越凶，已经影响了办公楼其他工作人员正常办公，不得不打电话报警。整个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希望你劝劝那些闹事的人，不要受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的蛊『惑』和欺骗，如果他们继续闹事触犯了法律，那是会坐牢的！” 苏耀光沉默了片刻，说：“李书记，凭心说吧，你这事也做得太不地道了一点，难怪乡亲们要愤怒！人家陆干部辛辛苦苦从省财政厅为我们村民争取到了一百万房屋改造资金，你说扣留就扣留了，你让那些至今仍住在四面漏风的土坯房里的贫困户怎么想？他们本来指望这笔帮扶资金来盖新房子，你却卡住资金不发放下来，他们不找你拼命才怪呢！” 第162章 无计可施 李卫军被苏耀光这番绵里藏针的话说得有点恼羞成怒，强词夺理说：“苏耀光，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那一百万元是陆涛争取到的？据我所知，这次苏县长和财政局蔡局长亲自跑了一趟财政厅，找相关领导协调沟通，一共为桃林县争取到了一千万元扶助资金。他陆涛算个屁啊，不过是县地税局的一个受过处分的小科员，他有什么能耐为你们村里争取到一百万资金？你就是用屁股想一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对不对？” 苏耀光知道李卫军跟陆涛矛盾很深，所以不想把陆涛与陈佩的关系告诉他，便冷冷地说：“李书记，你如果一定要固执己见，那我也没有办法。我只告诉你一句话：不光是我们村里这一百万元，就是桃林县其余九百万元补助资金，也都是陆干部帮忙协调争取来的。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蔡局长和预算股夏股长。 “另外，我还得提醒你一句：我们村里这笔一百万元的房屋风貌改造资金，主要是为村东头那七八户贫困家庭盖新房用的，他们都是一些家里一无所有的五保户、光棍汉、残疾人，估计他们现在都在镇『政府』院子里等着你给他们答复。我建议你对他们态度好一点，说话委婉一点。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些人都没读过书，心里没什么敬畏观念，也不知道尊重领导，你现在又断了他们盖新房的念想，估计对你怨气比较大，如果不妥善应对，万一他们发起宝气来，那是什么事都做得出的！” 李卫军被他最后几句话激怒，牛脾气一上来，什么都不顾了，怒吼道：“苏耀光，你威胁我是吗？你以为我李卫军是吓大的？你不要在我面前装疯卖傻耍小聪明，我还不知道你肚子里几根花花肠子？你老实说：今天这场堵镇『政府』和派出所的闹剧，是不是你幕后策划和唆使的？” 李桂义见他忽然冲苏耀光吼叫，急得脸都青了，拼命摇手示意他不要激怒苏耀光，但他却视而不见…… 苏耀光等他吼完后，不卑不亢地说：“李书记，你是大龙镇的最高领导，平时有一言九鼎的权威，所以说话做事最好慎重一点，要三思而行，不能信口开河。你说我是这次村民闹事的策划者和唆使者，请问你有什么证据？我刚刚已经跟你汇报了，我跟苏先灿上午在县里开会，根本不知道村里发生了这样的大事，要不是你打电话给我，我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李卫军气得口吐白沫，哆嗦着吼道：“苏耀光，你装，继续装！我倒要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我警告你：如果华光村的村民闹出了什么大事，你这个村支书绝对脱不了干系！” 随后，他挂断手机，转过头用通红的眼珠子看着李桂义，问道：“小李，苏耀光这老王八蛋不配合，你说现在该怎么办？下面那些刁民万一冲上来，我只能向县公安局报警了！” 李桂义急道：“李书记，您怎么这么冲动呢？苏耀光不就是想要财政所把那一百万元拨给华光村吗？您先答应他，把事态平息再说啊！刚刚我就跟您说了：今天这事绝对不能闹大，闹大了首先倒霉的就是您，我们这些镇干部也会跟着背时！ “您想想啊，如果您向县公安局求助，他们马上安排大批警力过来，肯定会引发村民们更大的愤怒。如果警察抓人，极有可能会发生大规模的冲突，甚至可能出现伤人死人的事件。到那时候，局面就失控了。您应该看过很多类似的群体事件，当地领导如果处置不当，是会闹出大事的。一旦出现了伤亡情况，您担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李卫军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脸上的汗珠如瀑布般滚落下来，想再打电话给苏耀光求他帮忙平息事态，又拉不下这个脸面，一时间彷徨无策，急得差点不住地搓手掌，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当前这局面。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接听，是镇派出所所长邹向红打过来的。电话一接通，只听他用惶急的语气说：“李书记，华光村的村民把我们派出所围堵了，扬言如果不放了陆涛，他们就要往所里面泼屎『尿』！现在那些村民真的挑来了几担『尿』水，准备往我们办公室里面泼！我现在是骑虎难下：如果释放陆涛，等于是向他们无原则地妥协，以后我们派出所还怎么有威信？还怎么办案？如果不放陆涛，万一那些村民真的群起而攻之，以我们所里现在的警力，完全无法控制事态。您发句话吧：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放不放陆涛？” 李卫军还没来得及回答，办公室忽然冲进十几个人，绝大部分都是一些『妇』女，最前面则是一个打着赤脚、头发蓬『乱』、口水鼻涕长流的智障男孩子。 那个一看就知道是傻子的男孩子径直冲到李卫军面前，翻着白眼瞪视了他几眼，用含混不清的话问：“我妈说，你是大坏蛋，抢走了我们的新房子，是不是？是不是？” 在接连问了两个“是不是”后，他喉咙里骨碌碌一阵响，突然对准李卫军的脸“噗噗”吐了两口浓痰，然后边拍手边嚷：“大坏蛋，吃黄痰！大坏蛋，吃黄痰！” 李卫军猝不及防，被那两口黄黄绿绿的浓痰吐个正着，只觉得左边脸颊上滑腻腻的，恶心得差点当场呕吐出来，狂怒之下，抬手对准那个正在嚷嚷的男孩子“啪啪啪”连甩了几个耳光，打得他连退几步，捂住脸哇哇大哭起来。 几个『妇』女见他动手，立即高声喊叫起来：“大家快来看啊，镇党委书记打人了……张嫂子，你家二宝被打了，你还缩在*里躲阴凉吗？快上去找他说理啊！” 一个蠢蠢胖胖的中年『妇』女应声从人群里冲出来，一边哭嚎一边朝李卫军扑过去，用乌黑的手指在他的脸上脖子上狠狠地抓挠了几把，边抓边哭骂道：“你个砍脑壳的、绝子灭孙的畜生！我家二宝是个傻子，你下那么狠的手打他，还是个人吗？还有点良心吗？” 另外几个『妇』女也在旁边帮腔，千畜生万畜生地咒骂，骂得李卫军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气得脸颊涨成了猪肝『色』，却又无计可施！ 第163章 忠告 就在李卫军无所适从、进退两难的时候，镇长黄泽科带着几个干部匆匆赶过来，冲进书记办公室，将那些『妇』女与李卫军分隔开来，并耐心地劝说她们不要再骂人，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别采用这种极端的手段…… 一个『妇』女对黄泽科说：“黄镇长，我们只有两个要求：第一，镇里必须立即把一百万元帮扶资金拨到我们村里去，我们都要盖新房子，都指望这笔钱救急；第二，派出所必须马上释放陆干部。人家辛辛苦苦为我们到省里争取了一百万元，不过就是顶撞了李卫军几句，他就指使派出所把人家抓起来，我们心里都不服。” 黄泽科看了一眼李卫军，问道：“李书记，你的意见呢？” 李卫军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想说几句狠话挽回面子，但一看到那些横眉怒目瞪视着他的『妇』女，心里又发虚了，鼓着腮帮子沉默不语。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县财政局长预算股长夏冰冰打过来的，忙划开接听键，只听夏冰冰用很不满的语气问：“李书记，华光村那一百万元帮扶资金是怎么回事？我反复交代过余所长，这一百万元是陆涛为华光村争取的，省财政厅领导也有过口头指示，这笔钱就是华光村的戴帽资金，你们镇里为什么扣留不发？” 李卫军此时一肚子鸟气无处发泄，见夏冰冰居然也用这种居高临下的语气责问他，怒气更甚，高声喝道：“这笔钱我就是扣下不发，又怎么了？你们财政局拨钱下来时，又没有发文件明确那一百万元是华光村的戴帽资金，只说是给我们镇里的新农村建设帮扶款，镇里当然有权在各个村庄之间合理分配，用不着你这个预算股长来指手画脚干预！” 夏冰冰并不知道这边的情况，见李卫军口气如此强横，也来了脾气，冷冷地说：“李书记，你如果这样蛮不讲理的话，别怪我做得出啊！这一百万元你们如果不马上转到华光村账上去，我会向局领导汇报，在第四季度的乡镇预算里把这一百万扣回来。到时候你们镇里发不出工资，我看你怎么向手下的干部交代！” 李卫军知道夏冰冰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狠角『色』，刚刚那番话绝对不是吓唬他，只好放缓了语气说：“夏股长，你就别再『逼』我了行不行？先让我考虑考虑，下午给你一个答复！” 黄泽科等他挂断夏冰冰的电话后，继续劝他：“李书记，你还是做个决断吧，就按老乡们的要求，让派出所先放了陆涛，再要财政所把那一百万元转到华光村账上去，把今天这事平息了再说！” 李卫军知道自己此刻已经别无选择，如果再坚持不放陆涛、不把钱转给华光村，说不定真的会闹出大『乱』子来。 于是，他费力地干咽了两口唾沫，拿起座机拨打了派出所的电话，吩咐他们马上把陆涛放了。随后，他又打了一个电话给镇财政所，要求他们下午就把一百万元帮扶资金转到华光村的账上去。 那些『妇』女竖耳听他打完这两个电话，便陆陆续续退出了书记办公室。 黄泽科对李卫军说：“李书记，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我去派出所接陆涛出来吧，顺便跟他聊几句，让他做做华光村村民的思想工作，请他们不要再闹了，否则的话对谁都不好！” 李卫军铁青着脸点点头，心里却在暗暗发狠：陆涛你个小王八崽子，我李卫军如果不把你整死，誓不为人…… 黄泽科离开书记办公室，急匆匆赶到镇派出所，恰好看到陆涛被一大群兴高采烈的村民簇拥着走出派出所大门，忙加快脚步迎过去，挤进人群拉住陆涛的手，用歉疚的语气说：“小陆，真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你是个一心为村民做好事的驻村干部，所以受到了大家的衷心拥护和爱戴，我代表镇党委『政府』诚恳地向你道歉！” 陆涛笑了笑说：“黄镇长，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你们大龙镇党委『政府』也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李卫军，应该道歉的也是他。不过，他现在对我恨得牙痒痒的，估计想吃了我的心都有，指望他向我道歉那是不可能的了，我也压根不想接受他的道歉！” 黄泽科注意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叹口气说：“小陆，前不久我请你吃饭的时候，谈到了你和李书记的矛盾和仇怨，也委婉地劝你小心一点、防备一点，但你好像并没有听到心里去。你要记住一句话：人无害虎意，虎有伤人心！有时候你不想去招惹别人，别人偏偏会来招惹你。而且，如果你选择隐忍退让，对方就会以为你好欺负，会变本加厉地害你、欺负你__我的话没错吧！” 陆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谢谢黄镇长的忠告，我会记在心里的。” 黄泽科拍拍他的肩膀说：“我还是上次那句话：你如果对镇里的人和事有什么疑问，随时可以找我咨询，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为你释疑解『惑』！” 陆涛知道他话里有话，但因为现在周围有很多人，不好详细问他，便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回到华光村村部后，苏耀光带着苏先灿等几个村干部迎候在大门口，一看到他，苏耀光就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动情地说：“小陆，你受委屈了！你为村里做了这么大贡献，还要受李卫军那王八蛋的气，我们心里很过意不去。我们准备组织一些村民写一封联名信，告李卫军私自扣留新农村建设帮扶资金、滥用职权打击报复驻村干部。这封信虽然不一定有用，但至少可以警告李卫军一下，让他以后有所顾忌，不要动不动就针对你、针对我们华光村” 陆涛向他表示感谢，随后一起走进村部，正准备议事，陆涛的手机突然响了，一接听，是省地税局监察室袁主任打过来的，只听他用疑『惑』的语气问：“小陆，你在松山市地税局是不是得罪谁了？” 陆涛有点莫名其妙地答道：“袁主任，我在市局根本就不认识几个人，也从来没得罪过谁，您怎么忽然这么问？” 第164章 决心 袁骋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说：“小陆，今天一大早我就接到你们市局监察室刘副主任的电话，告诉我说你申诉撤销处分的事情很玄。我问他原因，他悄悄告诉我：你们市局监察室主任欧庆昌坚决反对撤销你的处分，而且，这次他竟然亲自带队到桃林县去调查复核你的问题。在调查过程中，欧庆昌故意找一些不利于你的证人和当事人进行询问取证，并亲自撰写了调查报告。 “这个报告已经送到了市局一把手辜达光手里，辜局长看了报告后很不满意，要求监察室重新调查，但被欧庆昌顶了回去，坚持说你的违法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市局不能够撤销你的处分。我估计，这个欧庆昌自以为辜达光马上就会受到处分，即使不受处分也会调离松山市局，所以才敢这样顶撞他。只是，他为什么一定要针对你？我有点疑『惑』，所以才问问你。” 陆涛有点懵懂地说：“我完全不认识欧庆昌主任啊，怎么可能得罪他？” 袁骋想了想，说：“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你的仇人在借欧庆昌的手打压你。因为欧庆昌调到松山市局监察室之前，常年在桃林县局担任副局长。据你所言，跟你作对的是你们县里一个大酒店的董事长。我估计，欧庆昌在桃林县任副局长期间，与这个董事长建立了某种特殊关系，甚至可能是利益关系。他这次之所以坚持不撤销你的处分，就是那个董事长在背后做祟！”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小陆，你可以通过你的关系去查一查，看欧庆昌与那个什么酒店的董事长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关系，验证一下我的判断是不是准确。如果真是这种情况，你这事就比较难办，因为松山市局监察室是受理你申诉的第一关，调查复核工作也必须由他们去做。如果他们坚持说你存在违纪违法事实，松山市局纪检组和局党组都没有办法撤销你的处分。” 陆涛有点郁闷地说：“袁主任，如果我的处分实在撤消不了，那就算了吧！您是省局领导，按照干部管理权限，我的问题只能由松山市局复核，您也无能为力，所以我不想让您为难。再说，如果欧庆昌真的跟我的对头关系特别好，您去找他也没有用，因为我的对手是一定要置我于死地而后快的！” 袁骋忙说：“小陆，你不能采取这种消极的态度，一定要振作起来，争取把这个问题处理好。说得直白一点吧，你就是不为自己的前程着想，也得考虑一下佩佩的感受啊！她为了你的事可是『操』碎了心啊！上次我和李局长去她家里吃生日饭，你有事没有去，后来我们临走前，她送我们到外面，又反复叮嘱我和李局长，一定要想办法督促松山市局撤销你的处分。你放心，万一欧庆昌还是这么固执己见，我会请李局长亲自出面为你说话的。” 陆涛听袁骋提及上次陈佩邀请他们去她家里吃生日饭的事，心里不由一跳，下意识地问：“袁主任，上次你们去佩佩家里吃饭的时候，她没有提到我和她的事情吗？她真的叮嘱你和李局长给我帮忙撤销处分？” 袁骋哈哈一笑说：“上次我和李局长一进她家里，她就主动告诉我们：你单位有急事，星期五就赶回桃林县去了，所以不能出席她的生日宴。不过，她那天好像有点闷闷的，心情不大好，估计就是因为你没有去给她祝贺生日的缘故吧！小陆，人家佩佩对你真的是一往情深啊，你千万不能辜负了这样好的一个女孩子！” 陆涛一听就明白了：自己虽然狠心向陈佩提出断绝关系，但她并没有因为恨自己，也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这个事，仍在一心一意帮自己…… 想至此，他心里不由五味杂陈，隐隐觉得自己答应吴曼萍彻底斩断跟陈佩的关系，很可能是此生犯得最大的一个错误，对陈佩的伤害也是永远无法弥补的…… 于是，他黯然向袁骋道了谢，挂断电话后，他坐在椅子上琢磨了几分钟，然后拨打了县公安局副局长周友良的手机。接通后，他先向周友良问好，然后低声问：“周局长，前不久我们市地税局派了一个调查组下来，对我跟奥尼尔酒店保安打架的问题进行调查复核，你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那个调查组组长我认识，名叫欧庆昌，原来是县地税局的副局长，当时在桃林县城也算得上一个风云人物，与柳洪李卫军他们打得火热。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这个欧庆昌来调查你的问题，肯定不会有好结果，因为他就是柳洪、李卫军他们那一伙的，肯定会做出不利于你的调查结论。 “后来的事实证明我的猜错没有错：欧庆昌他们没有找我这个分管治安工作的副局长了解情况，而是直接去了城关派出所，找了几个出警的干警进行调查，还去找了奥尼尔酒店那些挨打的保安问了话，这些人肯定会一口咬死你是无缘无故去酒店闹事的，所以这个调查结论肯定对你不利。只是你们地税系统的事我『插』不上手，所以也无法给你帮忙，实在抱歉！”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语气突然凝重起来：“小陆，我还得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据我所知，柳洪已经安排那个被你打了的保安队长重新住进了医院，并提出要进行法医鉴定。而且，当时在何莹和我的干涉下，城关派出所没有对你立案调查，也没有给予你行政处罚，柳洪已经向县局提出了行政复议，要求县公安局对你打伤人的问题进行立案调查，并追究我和何莹包庇你的责任。我估计，这是柳洪的女婿李卫军给他出的主意，应该也得到了李煦中的支持。所以，现在我跟何莹都有可能被你这事牵连，必须尽快想办法应对！” 陆涛听说柳洪还想要公安局对自己进行立案调查，气得脸『色』煞白，对周友良说：“周局长，您放心，我会想办法应付这件事的，绝对不会牵连到您和何政委。” 随后，他把电话挂断，抬眼盯着窗外一颗枝叶繁茂的树木，心里暗下决心：马上想办法把李卫军这个大腐 败分子拱倒，先斩断柳红的一条臂膊，然后再慢慢收拾柳洪那个老王八蛋！ 但是，要拱倒李卫军，该从哪里下手呢？ 第165章 最大的弱点 在皱眉苦思了好一阵后，陆涛突然想起了刚刚黄泽科对自己所说的那几句意味深长的话语，心里不由一动，马上拿出手机拨打了他的电话，问他晚上有没有空？能否一起吃个晚餐？ 黄泽科笑呵呵地问：“小陆，你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疑难问题要向我咨询了？” “对，我确实有一些疑问想向您请教。” “行，你定个地方吧，但我建议不要在镇上吃，以免引来流言蜚语。” 陆涛知道他不想让李卫军或镇『政府』其他人知道他跟自己走得近，想了想说：“要不明天我们一起去县城东郊的‘老农民土菜馆’吃饭吧，那里比较偏，距离大龙镇也比较近，吃完后我可以回到村里值班。” “嗯，那地方可以。下午五点左右你先坐中巴车过去定个包厢，我下班后一个人开车过来。” 大概六点半左右，陆涛和黄泽科相对坐在“老农民土菜馆”一个僻静的小包厢里，一边小口小口品尝杨梅酒，一边聊起了李卫军的一些事情。 在听黄泽科简单介绍了一下他和李卫军之间的矛盾之后，陆涛直截了当地说：“黄镇长，我是个直爽人，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想请问一下：如果要抓住李卫军的小辫子并把他整垮，需要从哪里入手？你跟他搭班子两年多，也被他踩压了两年多，心里对他的恨意应该不比我浅，也肯定思考过应该怎么对付他，对不对？” 黄泽科微微一笑，竖起一只大拇指说：“小陆，我就佩服你这股冲胆和爽快劲头！没错，我和李卫军的矛盾很多、鸿沟很深，这两年也确实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但又无可奈何。你不要怪我胆小无刚『性』，以我现在的关系和后台，就是扎扎实实抓住了李卫军的小辫子，也奈何他不得。为什么？因为他和县委书记罗秋林是事实上的连襟关系，而且也是罗秋林最信任的心腹和利益合伙人，这一点相信你也很清楚。 “我如果去举报李卫军，即使告到市委、省委去，最后也会转回到县委来处理。但是，县委现在又是罗秋林当家，而且罗秋林有一言九鼎的权威，他如果发句话要保李卫军，县里谁也动不了他。相反，我这个举报人还会受到无情的打击报复，说不定被他么弄死都有可能——你理解我的难处了吧！” 陆涛点点头，表示理解他的苦衷和难处。 黄泽科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举起酒杯敬了陆涛一杯，继续说：“你一定很奇怪：我既然奈何不了李卫军，为什么又跟你谈他的问题？其实，道理很简单：你现在有一座大靠山，就是市委的周书记；还有几座小靠山，比如县委组织部长付磊、纪委书记谢本竹等。从你上次告诉我的情况判断，周书记对你肯定是很信任的，也一定会关照你、提携你。而且，你是地税局的干部，属于垂直管理单位，即使得罪了李卫军、罗秋林等人，他们也不好直接整你。所以，如果你正面跟李卫军斗争，相对来说危险要小得多，成功的几率也要大得多。” 陆涛知道他这么长篇大论的，就是想要说服自己勇敢地站出来跟李卫军死杠到底，而他则躲在后面出谋划策。成功了，他可以坐享其成；失败了，他也不用承担被罗秋林、李卫军等人报复打压的风险…… 不过，尽管看穿了黄泽科“借刀杀人”的把戏，但因为现在自己确实想要从他那里获得李卫军违纪违法的线索，所以并不戳破他，而是催促他说：“黄镇长，您就直接说从哪里入手抓李卫军的辫子吧！您只要告诉我一些有实际价值的线索，剩下的事情我来办，不需要您出面。” 黄泽科端着酒杯沉『吟』了一阵，忽然问：“小陆，你觉得李卫军最大的弱点是什么？” 陆涛仰头想了想，说：“他最大的弱点是生活作风腐烂，而且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很多人都反感他——我说得对不对？” 黄泽科摇摇头说：“这些都是表面现象，也是现在很多乡镇一把手的通病，算不得他最大的弱点。而且，你说他生活腐烂，但你抓得到他的证据吗？除了上次他在奥尼尔打牌被抓了一次外，你还能说他腐烂在哪里？更何况，那一次赌博的事情还被他摆平了，你再想去抓他一次，就难于上青天了！” 陆涛有点困『惑』地问：“那您说他最大的弱点是什么？” 黄泽科微微一笑，说：“他最大的弱点是他的老婆，也就是柳洪家的第二朵金花、现任县国土局土地开发股股长的柳双燕。” 陆涛惊讶地问：“柳双燕怎么会成为他最大的弱点？是不是她在土地开发过程中贪污受贿了很多钱、而且牵连到了李卫军？” 黄泽科再次摇头说：“不是。你要了解他老婆为什么是他最大的弱点，先听我讲个故事吧！” 接下来，他就讲了一个“李卫军喜当爹”的离奇故事。 十二三年前，李卫军还是桃林县委办公室综合科的一个小科员。因为他家境特别贫寒，在官场又没有任何人脉关系，而且长得比较猥琐丑陋，所以三十一二岁了也没有找对象。而那时，他现在的老婆柳双燕在县委办文印室当打字员，长得很漂亮，年纪也很小，只有二十岁出头。 当时很多人传闻：柳双燕十八岁的时候，就成为了当时的县委主要领导的情人，这段关系已经维持两三年了。李卫军因为在综合科负责文字材料工作，所以跟柳双燕接触比较多，对她的美『色』也垂涎三尺，但因为知道她是社会大哥柳洪的女儿，又有传闻说她是“大老板”的情人，所以他平时正眼都不敢看她一下，也从来没有幻想过她有一天会成为自己的老婆。 但是有一天，他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竟然真真实实地发生了，就像天上掉馅饼似的，差点把他砸得晕头转向。 原来，有一天晚上，当时的县委办主任罗秋林忽然破天荒地请他去家里吃饭，与他一同出席罗秋林家宴的只有柳双燕。就在那次家宴上，罗秋林郑重其事地给他和柳双燕作介绍，令他大吃一惊。而更令他吃惊的是：柳双燕这个他平时只敢仰视的天仙女神，竟然一口答应跟他处对象…… 第166章 接盘侠 李卫军虽然猥琐丑陋，但人并不笨，甚至还有点小聪明。当罗秋林一本正经地给他介绍柳双燕做女朋友、而柳双燕也一口应承之后，他虽然有一种“天上突然掉馅饼”的眩晕感，但并没有被这种从天而降的“幸福”砸晕，在一瞬间的懵懂之后马上反应过来了：自己很可能成为了一位“接盘侠”，是替罗秋林身后的“大老板”接柳双燕这个烫手山芋了！ 他分析：柳双燕和“大老板”之间肯定出了什么大问题，必须尽快把柳双燕嫁掉，以免影响他的政治前途。而自己这个三十多岁还找不到老婆、看上去老老实实的县委办小科员，就成为了罗秋林和“大老板”相中的最佳“接盘侠”…… 在想通了这一节之后，李卫军不但没有感到悲哀，相反心里还一阵狂喜：看来，自己的好运来了！如果柳双燕真的是大老板的“情『妇』”，自己只要答应跟她结婚，等于是给“大老板”解决了心腹大患，以后他肯定会对自己另眼相看；与此同时，自己的顶头上司罗秋林，从此以后也会照顾提携自己，等于一下子找到了两座坚实的大靠山！ 更主要的是：柳双燕的姐姐柳飞燕，早就成为了罗秋林的情人。如果自己选择跟柳双燕结婚，就等于跟罗秋林成为了事实上的“连襟”，自己也等于加入了大老板和罗秋林等人结成的那个“圈子”，以后想不升官发财都不行。更何况，柳双燕的父亲柳洪已经是桃林县数一数二的大富豪，又是一位响当当的“社会大哥”，能够成为他的女婿，那也是一件相当值得夸耀的事情…… 当黄泽科述说到这里时，陆涛有点疑『惑』地『插』话道：“黄镇长，李卫军的这些想法和心理活动，是你猜测的还是确有其事？” 黄泽科笑了笑说：“这不是我的想象和猜测，而是李卫军酒后跟别人述说他内心的苦闷时讲出来的。因为他很清楚：县委县『政府』的人都知道柳双燕跟原来的‘大老板’的关系，也都在背后笑话他捡‘大老板’的破鞋穿。这件事等于是公开的秘密，他说不说出来都是那么回事，所以他干脆就借喝醉了酒的机会，向几个他自认为信得过的朋友倾吐了他的苦闷和烦恼，没想到那些朋友中有人又把他的话传了出来。呵呵！” 陆涛仍有点疑『惑』：“照您的述说，这个李卫军出身特别贫寒的家庭，三十几岁以前一直郁郁不得志，而且还被罗秋林等人认为是个老实可靠的‘接盘侠’。按常理，像他这样出身很苦又被人欺压了多年的农村娃子，应该懂得艰难辛苦、懂得谦虚退让才对，怎么他现在变得这么腐朽糜烂、嚣张狂妄呢？” 黄泽科大摇其头说：“小陆，你年纪还小，又不在官场混，不懂得人『性』的丑恶。这几年我看过很多贪官落马的案例，也分析过很多基层官员的心态，发现了一个比较普遍的问题：越是出身贫苦、越是青少年时期遭受过生活磨难的官员，他们腐化堕落的程度就越令人吃惊；而且，越是那些曾经遭受过打压、遭受过冷落和白眼的人，一旦他们飞黄腾达了，就越喜欢摆谱端官架子，也越喜欢欺负打压那些职位比他低的人，李卫军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例子！ “后来我也分析过这类官员的心理嬗变过程，认为他们腐化变质的主要症结就是‘补偿心理’：小时候家里非常贫困的，一旦当官了、有权了，就千方百计地捞钱，甚至对钱财有一种变态的痴『迷』，潜意识里就是想弥补小时候缺钱的遗憾；而那些曾经遭受过很多白眼和冷遇的人，有朝一日发达了、有权了，他就要把他曾经遭受过的欺压和冷遇，加倍施加到那些比他职位低、官职小的人甚至是普通百姓身上，所以我们就经常看到：一些出身贫寒的官员，哪怕就是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他的官架子却比省长部长还要大，而且最喜欢在下属和百姓面前耍威风，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某书记、某局长似的。” 说到这里，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杨梅酒润润嗓子，继续说：“我也分析过李卫军甘当‘接盘侠’的原因，其实是很好理解的：当时那种情况下，李卫军是一个非常卑微的小人物，无钱无势无靠山，估计罗秋林等人平时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他也根本不可能去加入到罗秋林他们那个权势圈子里去。但是，只要他答应娶柳双燕，暂时舍弃一下自己的尊严、忍受一下别人的讥讽和议论，心甘情愿地给‘大老板’接盘，为他排忧解难，他就可以得到大老板和顶头上司罗秋林的赏识，可以顺利进入他们的那个势力圈子，还可以得到柳双燕家里的钱财，这就是一举多得的买卖。 “换句话说，在这个充当‘接盘侠’的事件中，李卫军失去的只是本来就不多的‘尊严’，但他得到的却可能是权力、财富和一个美貌如花的妻子。事实证明，他的这一步棋确实走对了：在罗秋林的力促下，他和柳双燕只谈了一个月恋爱就结婚。半年以后，他就被提拔为县委办综合科副科长。后来，随着大老板和罗秋林的不断升迁，他的职位也不断提升，由副科长到科长、到『政府』办副主任、到乡镇镇长、再到大龙镇书记。与此同时，他的财富也随着他岳父生意越做越大而不断攀升。有人说，他现在的财富至少有数千万，所以他还有一个绰号叫‘千万书记’。” 陆涛仍有点不解，继续问道：“你刚刚说他的老婆柳双燕是他最大的弱点，理由是什么？” “很简单：李卫军现在所有的一切，包括他的权力、财富和地位，都是拜他老婆所赐。柳双燕既然有能力给与他这么多，那么她同样有能力把他拥有的这一切全部毁掉。所以，你如果想扳倒李卫军，首先就要在柳双燕和李卫军之间制造矛盾和裂缝，让柳双燕彻底恨上他。只要柳双燕不保李卫军了，他就失去了最大的后台和靠山，你再要扳倒他就不要费吹灰之力！” 第167章 蹊跷的贫困户 陆涛听黄泽科建议在柳飞燕和李卫军之间制造矛盾和裂缝，用不解的目光看着他，问道：“黄镇长，我根本就不认识柳双燕，怎么去在她和李卫军之间制造矛盾？您是不是有什么办法了？” 黄泽科点点头，转身拿起放在另外一条凳子上的公文包，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抽出一个牛皮袋子，递给陆涛说：“你先看看这里面的东西。” 陆涛忙把袋子接过去，打开封口，发现里面是十几张照片。 陆涛把照片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脸上渐渐『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原来，这些照片基本上都是李卫军和一个年轻女子、两个小孩子的合影，从拍照片的角度分许，它们显然都是被偷拍到的。 这些照片中，有几张是李卫军和那个漂亮女子各抱着一个小男孩在逛商场，或者在游乐场玩；还有几张是李卫军和女子带着两个小男孩走进一幢别墅的情形，另外几张则是那女子单独带着两个男孩子买东西或者吃饭的场景。 从照片上看，两个男孩子大的五六岁左右，小的三四岁，都长得跟那个年轻女子很像，可以肯定就是她的两个儿子…… 陆涛把照片看完后，重新放进牛皮袋子里，很感兴趣地问：“黄镇长，这些照片您是怎么得来的？这上面的女子和那两个孩子，是不是李卫军包养的情人和私生子？” 黄泽科微微一笑说：“这女人和孩子是不是李卫军的情人和私生子，这个我不敢肯定，但我可以把这些照片的来历告诉你。” 接下来，他又跟陆涛讲了一个故事。 原来，去年春节的时候，黄泽科带领镇『政府』一个扶贫小组，到下面的村里去慰问一些五保户、贫困户，给他们送过年的物质和慰问金。 有一天下午，慰问小组来到石坑村的一个贫困户家里。这个贫困户是个四口之家，户主名叫伍良民，是一个三十多岁腿有残疾的瘦弱男子，贫困户花名册上说他有一个名叫苏红丽的老婆，两个儿子，大的五岁半，小的三岁半。 但是，当黄泽科他们到达他家时，却只看到伍良民一个人在家，问他老婆和孩子去哪里了，他回答说家里没饭吃了，她老婆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过年去了。 黄泽科感到有点奇怪，便以需要核实他家里的贫困状况为由，在他那个破破烂烂的家里寻看了一遍，结果在他的卧室里发现了一张全家福照片。 就是这张“全家福”，让黄泽科起了很大的疑心：从照片上看，伍良民的老婆苏红丽长得非常漂亮，当时的年龄也只有二十五岁，比三十六岁的伍良民足足小了十一岁，这样一个又漂亮又年轻的女子，怎么会嫁给一无所有、腿部有残疾、身材矮小瘦弱的伍良民？ 而且，照片上的苏丽红不仅没有丝毫笑容，脸上还明显『露』出一丝不耐烦和嫌弃的表情，与伍良民也保持着至少一尺远的距离；而伍良民脸上的笑容也非常僵硬，一看就是硬挤出来的，估计就是为了配合照这张照片、在别人的要求下『露』出的假笑…… 黄泽科心里虽然有怀疑，但因为搞不清状况，所以当时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吩咐慰问组把过年物质和慰问金发放给伍良民，然后便去找了附近几家村民，打探伍良民家里的情况。 结果，那几户村民一听黄泽科问起伍良民家里的情况，脸上都『露』出了愤愤不平的表情，说伍良民经常从村里领取贫困户救济金和帮扶资金，但他平时根本就不作任何事，既不种田种菜，也不做生意赚钱，每天都泡在村里小卖部的麻将馆里喝酒打牌。他打牌又输多赢少，把救济金和帮扶资金输光后，又欠了一屁股债。 最令其他村民气愤的是：伍良民经常领取救济金和帮扶资金、贫困户慰问款项，但他的老婆却在松山市过着富太太的生活。举几个村民反映：他们好几次在松山市偶遇苏丽红，发现她开着豪华小车送儿子上幼儿园，身上穿金戴银，还带着儿子进豪华餐厅、进高级游乐场游玩…… 黄泽科听到村民的这些意见后，第一反应就是苏丽红可能在松山市找了一个富豪大款做情人——以她的容貌和气质，这种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但是，他心里还是疑窦重重：苏丽红当初为什么要嫁给一个又老又有残疾的穷光棍？她的目的是什么？她的两个儿子是不是伍良民的？ 于是，他又问那些村民：“既然你们觉得伍良民被村里评为贫困户不公平，为什么不向村领导反映？” 那几个村民摇摇头说：“黄镇长，我们已经反映多次了，但村领导说这是上头的意思，伍良民所领的救济金和扶贫款，都是上面拨下来的，并没有占用村里的扶贫指标和款项。后来我们打听了，原来伍良民的娘老子是镇党委书记李卫军的堂姑姑，他和李卫军算是远房老表。村里给他的救济金和帮扶款，也是镇里直接拨到村里再发给他的，确实没有占用村里的指标，所以我们虽然心里有点气愤，但也懒得去管他了。” 黄泽科听说伍良民和李卫军是表兄弟关系，马上敏感地意识到这里面大有猫腻。于是，他悄悄安排一个信得过的手下专程去了松山市，按照村民提供的地址，找到了苏丽红大儿子上学的幼儿园，在那里蹲守了几天，不仅拍到了苏丽红接送儿子、带儿子游玩吃饭的照片，还不出所料地拍到了李卫军与她们母子在一起的场景…… 陆涛听到这里，终于恍然大悟，对黄泽科说：“我明白了：那个苏丽红实际上是李卫军的情『妇』，她的两个儿子也是和李卫军生养的。但是，李卫军害怕这事被人发现，也为了他的两个儿子上户口和读书方便。所以安排苏丽红和他的远房表弟伍良民假结婚，这样他的两个儿子就可以在石坑村落户。然后，他又给苏丽红在松山市买一幢别墅，他们的儿子又可以去松山市读书。是不是这样？” 黄泽科点点头说：“我的猜测也是这样的，但现在我们只有李卫军跟苏丽红母子在一起的照片，并没有其他证据证明苏丽红的一对儿子是他的，也无法直接证明他和苏丽红是情人关系。如果单凭这些照片去告他，他只需说苏丽红是他表弟的媳『妇』，他陪她们母子逛逛街、吃吃饭只是亲戚之间的正常来往，就完全可以狡辩过去！” 第168章 道歉 陆涛听黄泽科说现在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苏丽红是李卫军的情『妇』，偏着头想了想，忽然问黄泽科：“您怎么不去找那个伍良民呢？他是李卫军的接盘侠，娶了个老婆却是别人的，名义上有两个儿子，却是别人的种，他心里肯定不甘心、不舒服，只要做做他的工作或者给他一点钱，说不定他就会把内幕给捅出来。只要他愿意出面作证，李卫军想赖都赖不掉。” 黄泽科摇摇头说：“你想得太简单了。事实上，伍良民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接盘侠，与李卫军当初娶柳双燕的情况完全不同。按我的估测和判断，伍良民与苏丽红仅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他们两个人就是扯了一个结婚证掩人耳目，所以伍良民实际上只是一个‘背锅侠’，是负责给李卫军背黑锅的。而且，为了让伍良民心甘情愿背黑锅，李卫军肯定给了他不少好处，比如以贫困户名义给他提供救济金和帮扶资金，或者私下里每月给他多少钱，等等。 “因为苏丽红本来就不是伍良民的老婆，所以他也不可能对李卫军有什么嫉恨或者不甘心的想法，相反，他还会对李卫军心存感激，觉得自己只需挂一个‘苏丽红丈夫’的虚名，就可以得到这么多实惠和好处，是占了大便宜。因此，他是不可能站出来指证李卫军的，道理很简单：如果李卫军和苏丽红之间的关系曝光了，他现在每月能够得到的那些好处就全部没了，等于是自断财路。” 陆涛皱皱眉头，刚想再问他还有什么办法没有，摆在桌上的手机却突然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县公安局副局长周友良打过来的。 电话一接通，周友良就压低声音问：“陆老弟，方便讲话吗？” 陆涛看了对面的黄泽科一眼，站起身说：“您稍等。”又转头对黄泽科说：“对不起，我出去接过电话。” 黄泽科忙说：“请便！” 陆涛走出包厢，问道：“周局长，什么事？我现在是一个人。” 周友良用兴奋的语气说：“老弟，刚刚我接到市公安局郝副局长的电话，他告诉我：市局党委已经把我确定为桃林县公安局局长人选，推荐到市政法委和市委组织部去了。估计再过几天，市委组织部就会下来对我进行考察。据郝副局长说，我之所以能够被市局推荐，是因为黄书记亲自找政法委书记和市委组织部长谈了话，否定了之前桃林县委和市局党委推荐的候选人欧阳琦，并明确要求把我推荐上去。 “我心里很清楚：黄书记之所以看重我，纯粹就是看你的面子，也是你在他老人家面前为我说好话的结果，所以我特意打这个电话给你，一来向你通报一下情况，二来也是向你表示衷心的感谢！对了，明天是星期五，你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和何莹一起吃个饭，当面向你致谢！” 陆涛听说他已经被市公安局推荐为桃林县公安局长人选，心里也很高兴，忙向他表示祝贺，并答应他明天一起吃晚饭。 两个人随便聊了几句闲话后，周友良又把话题转到了柳洪申请行政复议、要求县公安局立案调查陆涛的事情上，用表决心的语气说：“老弟，那个事你放一万个心，我是分管治安工作的副局长，虽然柳洪连我和何莹一起告了，说我们包庇你，但他的行政复议申请还得经过我这一关，对你是否立案调查，首先也得经我签字。 “还有一点我也可以跟你直言：估计过了今天晚上，县局大部分人都会知道我被市局推荐为县公安局人选了。在这种情势下，我不相信李煦中、周琦等人还会踩压我，也不相信下面的人还敢跟我公开作对。我说不准对你立案调查，估计反对的人不会很多。即使有，他们也会掂量掂量后果，不会死顶到底的。” 陆涛现在对李卫军恨之入骨，便说：“周局长，我觉得县公安局还应该对上次李卫军赌博被抓的案子进行复查。他当时是现场被抓的，但因为被销毁了证据，加之李煦中等人包庇他，让他逃脱了法律制裁。现在他又开始变本加厉陷害我了，今天我跟他又大吵了一场，还指使大龙镇派出所把我抓了——” 周友良惊讶地问：“大龙镇派出所把你抓了？怎么回事？你后来是怎么出来的？” 陆涛便把上午与李卫军冲突的事情详细讲给了他听。 周友良骂了李卫军几句后，对陆涛说：“你当时打电话给我就好了，大龙镇派出所所长邹向红是我一手提拔的，一向比较听我的话，只要我发句话，他就不会听李卫军的唆使把你抓去派出所了。这样吧，我现在打个电话给他，让他给你赔礼道歉。你们两个人也可以结交一下，以后万一还出现类似的情况，李卫军再想利用派出所来打击你，邹向红就不会听他的了。” 陆涛忙说：“结交一下邹所长可以，让他道歉就没必要了。他也是受了李卫军的蛊『惑』，不明真相，我不会怪他的。” 周友良却坚持说：“不行，你是我最好的兄弟，他得罪了你，就必须向你道歉。你放心，邹向红是我的人，与李煦中还有点矛盾，去年他去大龙镇当所长也是我一力促成的。如果他得知我和你的关系，不用我说也会主动来找你道歉的。” 陆涛不好再说什么，便向他道谢，然后挂断电话走进包厢，对黄泽科说了一句“对不起，让您久等了”，两个人便继续喝酒，商讨揭穿李卫军包养情『妇』问题的方式和途径，但总是找不到突破口。 就在这时，陆涛的手机又响了，划开接听键后，只听里面传来一个充满歉意的声音：“是陆科长吗？你好，我是大龙镇派出所的邹向红。今天上午的事情实在是对不起你，刚刚县局周局长打了我电话，狠狠地批评了我一顿，我心里感到很愧疚，想当面向你道歉。请问你现在在哪里？我们可以见个面吗？” 陆涛忙说：“邹所，上午你也是受人蒙蔽，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道歉就没必要了。我现在跟黄镇长在县城东郊的‘老农民土菜馆’吃饭，你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过来和我们一起喝几杯！” 第169章 五毒俱全的二流子 陆涛之所以邀请邹向红过来吃饭，并不是真的想要他向自己道歉，而是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像伍良民这种游手好闲、每天喝酒打牌的农村二流子，也许派出所有办法对付他。如果能够揪住他一个违法犯罪问题，再吓唬吓唬他，说不定就能『逼』他吐『露』李卫军包养情『妇』的问题。 因此，当听邹向红问他能否见个面的时候，他灵机一动干脆就约他到这边来一起喝杯酒…… 邹向红见他主动邀请自己去和他喝酒，很高兴地说：“好，我马上赶过来。我住的地方正在东郊，距离‘老农民土菜馆’很近，开车的十分钟就到了！” 邹向红之所以这么急迫地要和陆涛见面并向他道歉，也是有原因的。 就在今天下午，县局一个跟邹向红关系密切的哥们偷偷打电话告诉他：据从松山市公安局传来的可靠消息，市局党组在征得桃林县委同意后，正式向松山市委推荐周友良副局长接任李煦中的局长职位。因为此前市局党委推荐的候选人欧阳琦已经被市委否决，而且据说周友良接任局长职位还是市委书记黄弘毅钦点的，所以他这次提拔晋升为局长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听到这个消息后，邹向红由衷地高兴：因为他自参加工作以来就一直追随周友良，算得上后者的铁杆心腹和亲信。他的每一次提拔晋升，都依赖周友良。比如去年他想从治安大队调到下面去当所长，局长李煦中开始不同意，但周友良在党委会上据理力争，后来又亲自给他做其他党委班子成员的工作，才让他如愿以偿。 现在，周友良很快就要升任县公安局一把手了，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邹向红作为他的心腹亲信，日后的仕途肯定也会顺畅通达很多。因此，在得到那个哥们提供的信息后，他立马打了一个电话给周友良，向他表示衷心的祝贺…… 没想到，下午他刚回到家，却突然接到周友良的电话，劈头盖脑地批评了他一顿，说他没有一点主见和脑筋，傻里傻气让李卫军当枪使，在没有搞清楚事实和真相的情况下，就随随便便把一位地税局的驻村帮扶干部抓进派出所，导致派出所被村民围堵，差点闹出一场大『乱』子…… 邹向红被他这番话训得面如土『色』，赶紧检讨认错，并说保证以后不再犯类似的错误。 周友良见他认错，语气才缓和下来，说：“小邹，我可以告诉你一句话：今天被你抓到派出所的那位地税局干部，是我的至交好友，也是松山市委黄书记的亲戚。今天幸亏华光村的村民『逼』着你把陆涛释放了，否则的话，一旦你听从李卫军的唆使，把陆涛定个罪名关进了看守所，一旦黄书记怪罪下来，你说你担当得起吗？” 邹向红此前根本就不认识陆涛，此刻突然听周友良说他们两人是至交好友，而且陆涛还是市委黄书记的亲戚，不由大惊失『色』，后怕得冷汗一股股从额头上冒出来，愣怔了好一阵，才结结巴巴地再次向周友良道歉认错。 周友良说：“你跟我道歉没用，要道歉你去找陆涛。只要他愿意原谅你，我这里没事。不过，你道歉时一定要真诚一点，不能敷衍了事。我对陆涛比较了解，他是个比较大度的人，而且吃软不吃硬，只要你诚心诚意道歉，我相信他不会计较你的无心之失的！” 得到这句话后，邹向红不敢怠慢，在挂断周友良的电话后，立马心急火燎地拨打了陆涛的电话…… 陆涛挂断邹向红电话后，对黄泽科说：“黄镇长，镇派出所的邹所长想过来一起喝杯酒，没关系吧！” 黄泽科哈哈一笑说：“没关系的，我跟邹所关系也不错，平时经常在一起喝酒的。” 陆涛点点头，忽然问：“您有办法让我接近那个伍良民吗？我觉得，像他这种情况，只有我去慢慢接近他，取得他的信任，然后找个机会跟他好好喝一场酒，最好把他灌醉，就好套问李卫军和苏丽红的事情了。” 黄泽科偏着头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说：“有一个办法。七月底镇里要组织一次贫困户走访慰问活动，这次活动是‘驻村入户结对帮扶’工作的一部分。按照组织部的要求，此次活动由镇里统一组织开展，并从驻村的群众工作队抽取部分队员组成五个慰问组，镇党政领导担任慰问组组长，分片开展走访慰问活动。 “恰好，我负责的片区就是华光村、梅花村和石坑村。我可以把你抽调到慰问组里面，跟随我一起去石坑村开展走访慰问活动。伍良民是老贫困户，慰问组肯定会去他家里。到时候你可以见机行事，想个办法跟伍良民搭上关系，然后再慢慢跟他联络交往，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陆涛很高兴地说：“好，只要有机会接触伍良民，我就有信心从他嘴里套出李卫军的那些龌蹉隐私。” 这几分钟后，邹向红走进包厢，当着黄泽科的面向陆涛诚恳地道歉，并很豪爽地自饮了三杯酒表示他的诚意。 陆涛吩咐服务员加了两个菜，再上一壶杨梅酒，三个人便一边互相敬酒一边闲聊起来。 几轮酒过后，陆涛忽然问邹向红：“邹所，石坑村有个喜欢喝酒打牌的残疾人伍良民，你认识吗？” “认识。听人说他是李卫军的表弟，是个好吃懒做五毒俱全的二流子，成天泡在酒桌和牌桌上，纯粹靠村里的救济金和帮扶资金养活。” 陆涛点点头，又问：“这个人平时有什么违法行为没有？有没有被你们派出所处理过？” 邹向红有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稍稍犹豫了一下，答道：“伍良民因为喜欢喝酒、喜欢赌博，而且在赌桌上一般都是输钱，所以经常入不敷出。他青少年时期在县城混，结识了一大帮烂仔，经常打架斗殴，他那条左腿就是十九岁的时候，被仇家砍断脚筋残疾的。从去年开始，有一个他当年跟随的黑道大哥找到他，让他帮忙卖*给大龙镇一些瘾君子，结果被我们所里抓了。但是因为李卫军出面找了县局领导，而且他又是个残疾人，所以我们派出所没有处罚他就释放了。” 第170章 厚颜无耻 陆涛听邹向红说伍良民有贩卖毒品的前科，心里不由一喜，忙问邹向红：“邹所，他现在还贩卖毒品吗？” “上一次被我们抓获以后，他可能受到了一点惊吓，中途停了大概半年时间没有再卖毒品。不过，上周我们抓了两个瘾君子，据他们交代，他们最近一段时间的毒品都是伍良民提供的，估计他现在赌债缠身，被债主『逼』得太狠了，走投无路之下，只好重走老路了。我们本来是准备再次抓捕他的，但考虑到李卫军仍会保他，所以暂时没有采取行动。” 黄泽科问：“邹所，伍良民现在到底欠了多少钱？是高利息吗？” 邹向红点点头：“没错，他借的全部都是月息四分以上的高利息，数目虽然只有几万元，但因为利息高，借钱给他的又是大龙镇的混混头子‘三光头’，所以他现在还债的压力很大。就在半个月前，我们接到群众报警，说石坑村有人打架斗殴。我们到现场一看，原来是‘三光头’指挥一帮小弟在殴打伍良民，『逼』他还钱。 “当时他被打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看到我们就高喊救命。我们把‘三光头’等人带到所里讯问，他说伍良民欠他本金三万元，现在连本带息已经有七八万了，但他一分钱都不还，却在麻将馆打牌，所以才动手教训了他一顿——” 陆涛『插』言道：“邹所，你跟那个绰号‘三光头’的混混头子关系怎么样？他听不听你的话？” 邹向红笑了笑说：“老弟，不怕你见笑：在一个镇当派出所所长，如果当地一个混混头子都不听你的话了，那这个所长就没必要当了。那个‘三光头’在街上混的时候我就认识了，我到大龙镇当派出所长后，他几次想去我家里送礼，都被我赶出来了。如果我要吩咐他做个什么事，他是不敢打任何折扣的。” 陆涛说：“这样就好，说不定哪一天我会找他有事，到时候请邹所跟他打个招呼，让他配合我一下就可以了。” 邹向红忙说：“这个容易，哪天我让他请客吃饭，把你叫过去介绍给他认识，以后你要吩咐他做什么事，直接找他就是了。这个人虽然是个大混混，但还算讲义气，也比较讲信用，应该不会坏你的事。” 这顿晚饭过后，陆涛终于找到了揭『露』李卫军包养情『妇』真相的办法，并开始按照这个思路展开了行动…… 七月底的一天下午，黄泽科带着由陆涛和另外两个群众工作队员组成的走访慰问小组，来到了石坑村，从村西头开始一户户走访下去，到最后只剩下最东头的伍良民。 为了方便陆涛与伍良民接触，黄泽科吩咐另外两个慰问组成员先去村部整理一下走访资料，他则带着陆涛来到了伍良民家里。 这是一栋破破烂烂的红砖平房，一排三间房子，中间是堂屋，左边是客厅，右边是卧室。 因为不知道伍良民在不在家，黄泽科便站在走廊上喊：“伍良民，你在家吗？我们来给你送慰问金。” 他的话音刚落，卧室里面马上传来一个破锣一样的声音：“在啊，你是黄镇长吗？我病了，身上没一点气力，躺在床上起不来，你们进来吧！” 黄泽科皱皱眉头，推开虚掩的堂屋门，带着陆涛走进去，掀开右边卧室门口的布帘子，往里面一看，只见伍良民满脸通红地蜷卧在一床破破烂烂的凉席上，用一双布满血丝的小眼睛看着门口的黄泽科和陆涛，并没有急于起来。 在黄泽科掀开门帘的一刹那，陆涛感觉到一股刺鼻的气味迎面扑来，差点令他窒息过去。这股气味中，混含了霉味、脚臭味、汗味和变质方便面的馊味，其中最浓烈的则是酒味。从伍良民那通红的脸以及弥漫满屋的酒臭味判断，他中午肯定喝了很多酒，现在还是醉醺醺的状态。 黄泽科皱着眉头用手在鼻子底下拍了两下，驱赶那股令人作呕的混合气息，瞪了一眼伍良民，叱道：“伍良民，你是不是又灌多了马『尿』？上次我就告诫你了：『政府』给你救济金、给你扶贫款，是想要帮你搞养殖业或者种植业，实在不行你老老实实去种地也行。在现在这个社会，只要你勤快一点、务实一点，随便做点什么事都能养活自己。你倒好，每次『政府』给你钱想要你搞点小产业，你却拿去打牌喝酒，喝光了、输光了又找『政府』要，这怎么行？” 伍良民估计是听多了类似的话，所以对黄泽科的斥责毫不在意，冲黄泽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稀疏的黄牙，忽然坐起身子，把那条残疾的左腿托举起来，说：“黄镇长，你说我这腿走路都走不稳，怎么去搞养殖业种植业？怎么去种田种地？现在我老婆也跑了，儿子也没有了，我一个瘸子又没有劳动能力，如果『政府』还不管我，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陆涛见他主动提起了老婆和孩子，马上问道：“你说你老婆和孩子都跑了，是怎么回事？她们为什么要跑？” 黄泽科见伍良民抬眼看着陆涛，忙介绍说：“这是县地税局群众工作队的陆科长，是来我们镇里搞结对帮扶工作的，你先回答他的问题。” 伍良民听说陆涛是地税局的，眼睛一亮，一把抓住陆涛的手说：“领导，你真是地税局的？你们地税局有的是钱，干脆你就结对帮扶我吧！我要求也不高，你们局里每个月给我一千元救济金就行了。对你们来说，一千元不过是牛身上一根『毛』，对不对？只要你答应和我结对子帮扶我，我给你在外面的神龛上立一块牌子，每天给你烧高香保佑你升官发财，怎么样？” 黄泽科听他越说越离谱，铁青着脸喝道：“伍良民，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把陆科长当什么人了？他要你立什么牌子烧什么香？快把手松开，你再这样胡搞『乱』来，今天这几百元慰问金就给你扣掉！” 伍良民吓了一跳，像丢掉一块烫手山芋似的赶紧把陆涛的手松开，嘿嘿一笑说：“黄镇长，我只是提一个小小的建议，如果陆科长不干就算了。我的慰问金在哪里？快给我吧，我身上正好没一个铜板了！” 第171章 三光头 黄泽科很厌恶地瞪了伍良民几眼，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信封举在手里，却不忙着递给他，指指陆涛说：“你先告诉这位陆科长：你老婆孩子为什么要跑？她们现在住在哪里？为什么你不去找她们？” 伍良民用贪婪的目光死死地盯住那个装钱的信封，嘴里嘟囔道：“我怎么知道她们在哪里？又不关我的事，我去找么子？黄镇长，我都两天没吃饭了，求你快把慰问金给我吧，我得去小卖部买点东西填填肚子才行了，现在我真饿得发黑眼晕了！” 黄泽科一针见血地说：“你肯怕不是饿晕了，而是赌赢犯了吧！我问你：既然你没钱吃饭了，怎么又有钱买酒喝？还喝得烂醉如泥的，你这种人真不值得『政府』救济！” 伍良民忙辩解说：“黄镇长，我的酒都是赊来的，现在还欠小卖部一百多元酒钱呢，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小卖部的袁阿嫂，我要说了假话遭雷打死！” 黄泽科把信封递给他，见他如获至宝地一把将信封撕开，抽出里面的几张钞票，贪婪地将钞票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然后飞快地把钱揣进西装短裤的裤兜里，好像生怕别人抢走似的…… 黄泽科对陆涛眨眨眼，然后问伍良民：“你真的想要陆科长跟你结对帮扶你吗？” 伍良民愣了一下，鸡啄米似的使劲点头说：“想，当然想！地税局是财神爷单位，拔根汗『毛』都比我的大腿粗。只要陆科长肯帮扶我，多从你们局里给我搞一点帮扶资金，我一定改掉喝酒打牌的坏习惯，在家里喂一窝鸡、喂两头猪，凭劳动力赚钱，绝对不给陆科长和地税局丢脸。” 黄泽科自然知道他这番话就如同放屁一样，做不得数的，但并不戳穿他，忽然把脸一板，喝问道：“伍良民，据群众反映，你老婆苏丽红现在住在松山市，开着豪车、住着别墅，你的大儿子还在贵族学校读幼儿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群众反映属实，你就是一个假贫困户，涉嫌骗取国家的扶贫救济金和帮扶款项，『政府』不仅会取消你的贫困户救济指标，严重一点的话可能还会抓你去坐牢，你明白不？” 伍良民吓了一大跳，瞠目结舌地看着一脸严肃的黄泽科，愣了好一阵才结结巴巴地分辩说：“黄镇长，这是那些嫉妒眼红我的家伙造的谣言，目的就是想要『政府』取消我的贫困户救济指标，你千万不要信他们的。如果我老婆真的住别墅开豪车，我还会是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饿痨鬼样子？” 说到这里，他咽了一口唾沫，小眼珠子费力地眨动了几下，又说：“两位领导既然问起这个事，我也不怕出丑了：我老婆嫌我没有劳动力，不会赚钱养家，早就向我提出离婚了，但我死活不答应。她为了到达离婚的目的，就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去了。前不久我去找了她，我丈母娘说她带着孩子去大城市打工去了，至于到底去了哪里，他们也不知道。这都是大实话，不信你们可以去我丈母娘家调查的。” 陆涛一听他这番滴水不漏的话语，就知道这是有人提前告诉他这么说的，就是防止有人来问他老婆的问题。看来，要想从他这里套出真相，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黄泽科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再次对陆涛眨眨眼，转头看着伍良民说：“你老婆在松山市过豪华生活，这是有人亲眼目睹的，我就不相信你一点都不知情。我要提醒你一句：要想跟陆科长结成帮扶对子并获得地税局的帮扶资金，你就必须如实向他反映你的家庭情况，包括你老婆孩子现在的去向，她们目前的生活状况，等等！否则的话，别说与陆科长结对帮扶，你现在享有的一些帮扶和救济指标都会被取消。我现在去镇里有点事，你和陆科长再好好聊聊。” 随后，他夹着公文包离开了伍良民的家。 伍良民目送黄泽科离开后，忽然伸手抓住陆涛的手掌，很亲热地摇晃了几下，用渴盼的语气说：“陆科长，你结对帮扶我吧！不瞒你说，我年轻时在桃林县城也是个风云人物，现在街上的很多‘大哥’原来都是我的小弟，我这条瘸腿就是因为给兄弟了难被人挑了脚筋造成的。别看我现在混得不像样子，但如果到了桃林县城，黑道上一般的事情还是摆得平的。你如果跟我结对帮扶我，以后你就是我大哥，万一在县城遇到什么道上的事情，你只要找我基本上就可以给你了难！” 陆涛被他嘴里喷出的酒臭味熏得差点当场呕吐，只好后退了一步，强忍住那种恶心的感觉，冷冷地说：“对不起，我不在黑道上混，也不敢街上那些混混烂仔打交道，没什么事会麻烦你。” 说着，他便从公文包里拿出两张照片递给伍良民，很严肃地问：“你看看这照片上的三个人是谁？是不是你的妻子和两个儿子？” 伍良民吃了一惊，忙接过照片仔细一看，只见第一张照片上，他的“老婆”苏丽红牵着两个孩子，正从一栋别墅里面走出来，别墅的门口停着一台宝马车；第二张照片上，苏丽红正打开宝马车的车门，将两个孩子抱进后排的座位上…… 伍良民盯着两张照片看了半晌，还没来得及跟陆涛解释，忽然从堂屋里冲进几个凶神恶煞的男子，把他和陆涛两个人包围了起来。 其中一个脖子上戴着手指粗的金链子、胳膊上纹着两条张牙舞爪的青龙的男子，一把掐住伍良民瘦小的脖子，瞪圆眼喝道：“良拐子，你麻痹的到底还不还钱？今天再不还钱给老子，老子把你另外一边的脚筋挑了，你信不信？” 伍良民被他掐得双眼发白，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哀求道：“三哥，请你先放开手，我马上就打我表哥的电话，让他送钱过来还你！” 陆涛听到“三哥”两个字，心里立即雪亮：这个赤膊纹龙的男子，就是前不久邹向红向自己介绍过的大龙镇混混头子“三光头”。邹向红本来准备介绍自己和“三光头”认识一下的，但后来因为自己事情比较多，中间推脱了邹向红两次，所以一直没有机会和他见面。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里偶遇他了！ 第172章 警告 “三光头”知道伍良民口里所说的表哥就是大龙镇党委书记李卫军，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揶揄道：“良拐子，我每次找你讨钱你就打你书记表哥的电话，有什么屁用？他哪次给你送钱过来了？你自己要想想：你欠我的钱是八万多，不是三千五千，他怎么可能给你还钱？” 伍良民慌忙说：“三哥，请你相信我，这次他一定会给我送钱过来的。” “三光头”想了想，把手一挥说：“那好，我再相信你一次。不过我有言在先：你给李卫军打电话时，不能说借的钱是高利贷，也不能提我的名字，就说是欠了小额贷款公司的钱，债主安排专业的讨债人员到你家里来了。你如果再不还款，那些讨债的人就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你，还要去找你的老婆孩子，明白吗？” “明白，明白！” 随后，伍良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陆涛，对“三光头”说：“三哥，我能出去打电话吗？这里人太多，我不方便跟我表哥说话。” “三光头”也看了一眼陆涛，点点头说：“行，你到堂屋里去打电话，谅你这瘸腿也跑不到哪里去！” 伍良民一边说“不敢不敢”，一边拿着手机一瘸一拐地走出卧室，来到堂屋的最里面，估计卧室里的人听不到他的话了，才拨打了李卫军的手机，接通后，他用惶急的语气说：“表哥，你要救救我才行！我欠了小额贷款公司八万元钱，现在他们安排讨债人员到我家里来了，说我今天不还钱就要打断我另外一只腿！表哥，求求你，给我送几点钱过来救救急，三万五万都行。实在不行的话，一万元也可以。他们只要见了钱，我再跟他们说几句好话，应该还可以宽限我一阵子！” 李卫军耐着『性』子听他说完，沉默了片刻，问道：“你身边有其他人吗？方不方便说话？” 伍良民忙说：“没有，那些人都在卧室里，我在堂屋最里面跟你打电话，没有人听得见！” 李卫军“哼”了一声，突然怒吼道：“伍良民，你把我当什么了？当你的提款机吗？你说得倒轻巧，‘三万五万都行’，你以为我钱多打得卵 泡痛？你以为我的钱是鸡窝里刨出来的？我每月给你一千元钱，平时还经常给你安排救济金、帮扶款，金额都是几千几千的，一年到头你的收入不下四万元，比我们镇里普通的干部收入还要高，你都用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还欠这么多债？ “我早就告诫过你：你是个残疾人，父母又死得早，无依无靠的，要为自己的下半辈子想想。我和『政府』给你的钱，你要么去做点小生意，要么喂鸡喂猪搞点养殖业，你又不是走不得路，喂鸡喂猪总还可以吧！退一万步说，你如果不方便劳动，就把这些钱存在银行，平时节俭一点，一年存个三万元没问题吧！ “你倒好，我的话你一句都听不入耳，每天喝酒打牌不务正业，把钱喝光赌光了，还要找人借高利贷，简直就是一堆涂不上墙的烂牛屎！有句老话叫‘长贫易养，长赌难顾’，你老是这样喝酒赌博输钱，那就是个无底洞，你有个李嘉诚那样的老爹也会被你败光家财。” 说到这里，他喘了一口气，继续吼道：“最可恼的是：你竟然还帮助街上的一些毒贩卖毒品，这是掉脑袋的事情你知道吗？为了让你不坐牢，我到处求爷爷告『奶』『奶』，除了请县公安局李局长出面，还得低三下四找派出所邹向红求情，不仅丢尽了我的脸面，还让我欠下很多人情，这笔账你说该怎么算？你现在还找我要钱，你还有点良心吗？” 伍良民被他吼得恼羞成怒，忽然提高声音说：“老表，你是给了我不少好处，也帮了我不少忙，但你凭良心说说：你是出于亲戚之情帮我的吗？如果我不给你背黑锅，你会给我钱、给我了难吗？只怕未必吧！在我给你背锅之前，你早就发达了，当时我刚从看守所出来，身上没有一『毛』钱，想找你借一千元做生活费，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让我滚蛋，说你没有我这种亲戚，我没有冤枉你吧！要不是你想要我给你背黑锅，估计你永远都不会再理睬我，对不对？” 见李卫军不做声，他眼珠子转了转，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刚刚陆涛给他看的苏丽红母子的照片，决定用这个来敲诈李卫军一下。 于是，他故意叹了一口气，压低声音说：“老表，还有件事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苏丽红母子在松山生活的情况，已经被借钱给我的贷款公司知道了。他们一直认为苏丽红就是我的老婆，你两个儿子就是我的儿子，所以跟踪了她们，还拍了苏丽红住别墅、开豪车的照片，并拿这些照片来威胁我，说我老婆孩子过豪华生活，却欠他们的钱不还，如果三天之内不还钱给他们，就要去找苏丽红母子的麻烦！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他满以为只要这么一说，李卫军就会考虑到情人和私生子的安全，想办法给自己摆平高利贷的事情。 孰料，他刚一说完，李卫军就再次怒吼起来：“伍良民，你想威胁我是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那几根花花肠子？我早就调查过了，你借的钱根本就不是小额贷款公司的，而是大龙镇那个专门放高利贷的混混头子‘三光头’的。他怎么可能知道苏丽红母子在哪里？除非你跟他串通好，用这个事情来威胁我给你还钱。我还要警告你一句：如果你真的把这事告诉了别人，你的下场会很惨，那个知情的人也会很惨——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说完这几句狠话，他不由分说地挂断了电话。 伍良民听到他最后那几句咬牙切齿的警告，只觉得心里一寒，眼睛里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几分恐惧之『色』——他很清楚：李卫军是个心狠手黑、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不顾一切的狠角『色』，如果他感觉到自己威胁到了苏丽红母子、威胁到了他的仕途和前程，他极有可能会采取极端手段把自己除掉！ 第173章 讨债的规矩 伍良民握着手机在堂屋里呆愣了好一阵之后，才磨磨蹭蹭地回到了卧室。 “三光头“一看他的神态，就知道他找李卫军又没戏，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对三个马仔一挥手说：“去，到他身上搜一搜，看他藏没藏钱。” 三个马仔立即冲上去，两个人扯住他的胳膊，另外一个人弯腰在他的西装短裤袋子里『摸』了几下，『摸』出了那个装有八百元慰问金的信封。 伍良民见慰问金被他们搜走，杀猪一般嚎叫起来：“三哥，这是我的救命钱，你不能拿走啊！求求你，我再想办法给你筹钱，这慰问金你还给我，我还得靠这几百元买米买菜呢！” 一个马仔抬起手“啪啪”打了他两个耳光，喝道：“你欠三哥这么多钱，这几百块钱你还想藏起来？做梦吧你！” “三光头”把那个信封接过来，抽出里面的钱看了看，冷笑一声说：“良拐子，就这点钱今天你还过不了关。我们讨债有个规矩：要么见钱，要么见血！你还不起钱，就放点血长点记『性』吧！你自己选择一下：我们是敲掉你一颗牙齿，还是切掉你一根手指？” 一个马仔听到“三光头”的话，立即从裤兜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小刀，一把揪住伍良民的衣领，用刀子在他的嘴唇和手臂上敲了敲，厉声喝道：“快说，你是要牙齿还是手指？” 伍良民吓得魂飞魄散，连连求饶说：“三哥，各位兄弟，求求你们高抬贵手，再宽限我几天。我明天就去找飞虎哥，从他那里讨生意做，赚的钱全部用来还账，行不行？” 他所说的飞虎哥，是桃林县一个黑道老大，也是一个毒贩子，以前伍良民就是从他手里“拿货”再贩卖给大龙镇的瘾君子。这种事本来是不能当着陆涛的面说的，但因为此刻情况危急，而且他料定陆涛猜不到口里所说的“生意”是什么，所以便冒险一搏，想让三光头等人饶他一次…… 三光头瞥视了陆涛一眼，忽然抬手在他脸上狠狠地抽了一巴掌，骂道：“臭娘卖*的，你想害死飞虎哥是不是？你现在这个穷鸟 样，飞虎哥还会拿货给你吗？我呸——” 在呸了伍良民一口后，他再次把手一挥，对那个拿刀子的马仔喝道：“牯牛，动手！” 陆涛一直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三光头等人以为他也是来找伍良民讨债的，所以没有理睬他。 此刻，当看到那个绰号“牯牛”的马仔又准备去揪住伍良民的衣领时，陆涛突然横身拦在他们中间，然后抬眼看着三光头，用商量的语气说：“三哥，他现在确实没钱，请你饶过他这一次，让他以后慢慢还你钱好不好？你们如果真的敲掉他一颗牙或者切掉他一根手指，那是犯法的事，要负法律责任的。万一公安机关追究起来，不仅他的钱你们要不到，动手的人还会坐牢。到时候你们有理的变成无理的了，这又何苦呢？” 三光头偏着头打量了他几眼，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冷笑，用不屑的语气问：“小子，你是那条道上的？到了大龙镇的地盘敢来管我刘老三的闲事，还抬出国家法律吓唬我，你胆子不小啊！实话告诉你：我刘三华年纪不到四十，在牢房里就呆了二十年，你说我害怕坐牢吗？” 随后，他又把目光瞄向陆涛手里的公文包，见里面好像装着很多资料，而且他说的是普通话，不是桃林方言，断定他是某个小额贷款公司的追债人员。 于是，他嘿嘿一笑，继续说：“小子，看你这斯斯文文的样子，应该是县城或者松山市哪个小额贷款公司负责收账的吧！我奉劝你一句：这个姓伍的光欠我的钱就八万多，他现在穷得裤袋贴屁股，你们公司的钱三年五年之内就别想收回去了。你还是回去向你老板汇报，把他的欠债做坏账销了吧，省得你经常往这里跑，劳神费力不说，还得倒贴车费，多不划算啊，对不对？” 随后，他也不等陆涛答话，厉声喝道：“牯牛，你还在等什么？动手啊！” 牯牛听到三光头的喝令，伸手搭住陆涛的肩膀，用力一扳，想把他的身子扳开。孰料，他的手却好像攀在了一堵铜墙铁壁上，任他怎么用劲，对方的身子却岿然不动！ 牯牛本来就是个莽汉，见自己居然扳不动陆涛，不由勃然大怒，突然举起手里的刀子，对准陆涛的脖子就剁了下去。 陆涛早有防备，在他挥刀砍向自己脖子的时候，忽然闪电般伸出右手，一把攥住了他握刀的手腕。 “牯牛”用力想要甩脱他的手，但他使出了吃『奶』的劲、把脸都憋得紫涨了，那只拿刀子的手却好像被一把铁钳子牢牢夹住，越挣扎就夹得越紧，而且痛入骨髓；于是他又用另外一只手去捶打陆涛的胸口和肩膀，却像锤在坚硬的岩石上面一样，对方浑然无事，而他的拳头却隐隐作痛…… 三光头是练过功夫的，一见“牯牛”那龇牙咧嘴的样子，就知道今天遇到了武林高手，心里不由一惊，定睛盯视了陆涛几眼，提气喝道：“小子，你到底是哪条道上的？跟哪位大哥混？你报上名号来，如果是自家人，我们有事好商量。” 陆涛冷冷地答道：“我是县地税局群众工作队的，不在道上混。不过，我前不久听镇派出所的邹向红所长提到过你，说你虽然在社会上混，但还算是个讲义气的人，做事也有点原则和底线，不会任『性』胡为。但从今天你们的表现看，与邹所长对你的评价好像有点出入。你讨债可以，但是如果伤害了欠债的人，是犯罪行为，这一点难道你自己不明白？你明知这是犯罪却仍然要犯错，你的原则和底线在哪里？” 此言一出，三光头不由大惊失『色』，呼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再次定睛打量了陆涛几眼，忽然问道：“请问你是不是陆涛陆科长？” 见陆涛点头“嗯”了一声，三光头立即双手抱拳，向陆涛拱了拱手，很高兴地说：“前段时间邹所长起码打了三个电话给我，说要介绍我认识一位很讲义气、很有本事的好朋友，是地税局驻华光村群众工作队的。只是因为每次你工作忙，所以一直没有机会见面，没想到在这里相遇了，哈哈！” 第174章 礼数周到 陆涛见三光头抱拳拱手的，说的话也比较客气，不好再板着脸孔了，便松开了捏住“牯牛”的右手，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也对他抱抱拳说：“三哥，前段时间我确实工作很忙，所以邹所长几次约我吃法都没时间。这样吧，再过两三天，等我把走访慰问贫困户的事情忙完了，我请你和邹所长一起喝酒。” 三光头赶紧答应下来，见牯牛还站在伍良民面前，双眼瞪视着陆涛，满脸都是不服气的表情，忙喝道：“牯牛，把刀子放下。今天看陆科长的面子，我们先放过良拐子，让他慢慢筹钱还账。” 随后，他把陆涛拉到外面，低声问：“陆科长，你跟伍良民到底是什么关系？是亲戚还是朋友？如果你跟他关系特别好，准备保他，这个面子我必须给，到时候你当着他的面给我提个解决方案，我一定答应你，哪怕你说不用还我钱了，也没关系，就当我那几万块钱本金在赌场输掉了。再退一步讲，我损失了几万块钱，但能够交到你这样一位好朋友，也是非常值得的，对不对？” 陆涛没想到他如此讲义气，这才相信邹向红对他的评价确实是比较中肯的，笑了笑说：“三哥，我和伍良民既不是亲戚，也不是朋友，今天我就是陪黄镇长过来给他送慰问金的。刚刚看你们好像真的要切掉伍良民的一只手指，所以出来劝一劝，并不是我要保他。” 三光头也笑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说：“老弟，其实我们就是吓唬他的，哪敢真的切他的手指啊！我刚刚跟你说我不到四十岁有二十年在坐牢，其实也是在吹牛皮，以为你也是道上的，所以想抬抬坐牢的‘资历’吓吓你，实际上我只在二十岁的时候因为打架斗殴坐过三年牢。不过，我说我们讨债‘要么见钱，要么见血’，这倒是真的，刚刚如果你不劝阻，牯牛可能会在伍良民手指上切一道口子，或者打他一顿。对付这种无赖，只能用这种手段。” 陆涛点点头说：“我明白，今天你们就给我个面子，放过伍良民算了，等下我还要找他问一个重要问题。过了今天以后，你们最好隔三四天就来『逼』他一次，让他不得安生，只能去想办法赚钱还债，不过你们还是不要真的搞伤了他，那样对你们反而不利。” 三光头见陆涛怂恿他们隔几天就去『逼』伍良民一次，有点诧异地问：“老弟，良拐子是不是得罪过你？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一定给你出气。” 陆涛笑着摇了摇头说：“没有，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他。不过，以后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他，但他不一定会答应帮忙。你们『逼』一『逼』他，『逼』得他走投无路了，到时候我再出面给他解决问题，或许可以让他答应帮我。” 三光头这才明白他的用意，也不追问他到底有什么事要伍良民帮忙，点点头说：“行，我按你的要求办。” 两个人商量妥当后，回到卧室里。三光头瞪了一眼仍在簌簌发抖的伍良民，喝道：“良拐子，今天看在陆科长的面子上，我宽限你几天，让你去筹钱，四天后我们再过来。到时候如果你还没有筹到钱，可就别怪我们不留情面了。” 说完这段话，他又对陆涛拱拱手说：“陆科长，我们先告辞，过几天等你忙完，再请你和邹所长喝酒。” 陆涛笑道：“三哥，伍良民反正已经欠你这么多钱了，也不在乎几百块钱，要不请你把镇里发给他的八百元慰问金还给他吧！看他这样子，估计确实是没钱吃饭了，万一把他饿死了，对你们这些债主来说不是好事，对不对？” 三光头也笑了起来，从包里拿出那个装钱的信封，丢到伍良民床上，喝道：“今天看陆科长的面子，我好人做到底，这钱你拿去吃饭。不过我要警告你一句：这钱你不能拿去赌博，如果我或者我的兄弟们再在赌桌上看到你，不仅会没收你的钱，还会打折你的腿，听到了吗？” 伍良民赶紧点头说：“听到了！谢谢三哥，谢谢陆科长，谢谢各位兄弟！” 陆涛把公文包夹在腋下，跟随在三光头等人的后面准备往外面走。但他刚刚迈出一步，伍良民忽然从后面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哀求的语气说：“陆科长，请你坐几分钟再走好吗？我有话跟你说。” 陆涛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故意沉『吟』了一下，说：“行，我送三哥他们到外面，马上就回来。” 随后，他送三光头等四人来到距离伍良民家里两百米左右的小卖部，让老板娘拿了四包“和天下”香烟，给他们四人每人发了一包，笑着说：“三哥，你和几位兄弟辛辛苦苦跑一趟，因为给我面子一分钱都没要到，我心里有点过意不去，这包烟你们拿去抽，聊表我的歉疚之意，下次我再请邹所长和兄弟们一起喝酒！” 牯牛本来对陆涛还有点不满和不服，此刻见他礼数周到地送他们出来，又给每人发了一包一百元的香烟，还邀请他们一起跟邹所长去喝酒，觉得这个地税局干部确实比较讲义气，也很尊重人，心里的那点芥蒂一下子消除了，主动上去对陆涛抱抱拳说：“陆科长，我刚刚虽然在你手里吃了点亏，但对你的武功和人品非常佩服。下次如果有幸跟你喝酒，一定好好地敬你几杯。” 陆涛也笑着说了几句客气话，便与他们告辞回到伍良民家里。 伍良民一见他回到卧室里，好比看到大救星一样，忽然一把攥住他的手，涕泗横流地哀求道：“陆科长，你一定要救救我啊！你跟派出所邹所长关系好，三哥他们也很尊重你，只要你愿意为我帮忙，为我的欠款作担保，三哥就不会再『逼』我了。否则的话，过三四天他们又会过来『逼』债，到时候我只有死路一条了！” 陆涛甩开他那只黑乎乎的脏手，指指床铺说：“你先坐下，我们好好聊聊。” 伍良民赶紧爬上床，擦了一把眼泪和鼻涕，问道：“陆科长，你先跟我聊什么？” 陆涛沉默了一下，忽然问：“你跟你老婆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刚我们一路走访过来，很多村民反映你老婆带着两个孩子住在松山，日子过得很滋润，但你却穷得没饭吃，还欠了一屁股债，这个你怎么解释？” 第175章 谎话连篇 伍良民见陆涛又问起他老婆孩子的事，眨巴眨巴小眼睛，脸上忽然『露』出悲怆痛心的表情，用一种很无奈的语气说：“陆科长，这件事提起来丢我祖宗八代的脸啊！实话告诉你吧：苏丽红早就嫌弃我这个瘸子了，在生下第一个儿子后，就给我戴了一顶绿帽子，被松山市一个大房地产老板包 养了，还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就是照片上那个三岁多一点的男孩子。 “听说那个房地产老板对她很好，为她买了别墅、买了豪车。这件事太丢脸了，所以我从来不跟别人讲。你今天帮了我的大忙，算是我的恩人，所以才跟你诉说诉说，希望你照顾一下我的脸面，再不要把这事传给第三人听，不然的话我真的没面皮活下去了！” 陆涛见他在说这番话时，虽然装出一副羞愧和悲怆的表情，但那双小眼珠子却一直在骨碌碌转动，明显是在背诵别人告诉他的故事情节，便知道这也是李卫军事先给他编造的一套说辞，为的就是应付那些质疑他老婆过豪华生活的人，心里不由微微有点失望：看来，要从伍良民这里套出真相来，只怕还要费一番很大的功夫…… 于是，他撇开了苏丽红的话题，转而问道：“李卫军书记真的是你表哥吗？他跟你关系怎么样？” 伍良民见他忽然又问起了李卫军，很警惕地盯视了他一眼，摇摇头说：“我跟他基本上不来往。我是一个穷得叮当响的农民，还是一个残疾，而他是堂堂的镇党委书记，虽然我跟他确实是表兄弟关系，但在他心里眼里从来没有我这门穷亲戚，有时候他到石坑村来，我遇到了他跟他打招呼，他理都不理的。” 陆涛见他谎话连篇，忍不住戳穿他道：“据我所知，你表哥这几年对你还是挺照顾的啊，听说他每年从民政局和镇里给你争取的扶贫救济款和帮扶资金，比一般的贫困户都高很多。而且，你本来是不符合贫困户标准的，但你表哥通过关系每年都保住了你贫困户的帽子。我还听说，你有一次违法被大龙镇派出所抓了，也是你表哥动用关系把你保了出来。刚刚你却对我说他根本不把你当亲戚看，甚至见面都不理睬你，是不是太假了一点？” 伍良民脸『色』一变，定睛看着陆涛，目光里满是疑问号，许久都不做声。 陆涛一见他这狐疑的神『色』，心里立即后悔了：自己怎么这么不老成、不谨慎？第一次跟伍良民见面，就如此步步紧『逼』地追问他和李卫军的真实关系，肯定会引起他的疑心。万一他猜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并把此事告诉李卫军，岂不是打草惊蛇了？ 果然，在盯视了陆涛足足一分多钟后，伍良民突然问：“陆科长，你这么刨根究底的追问我老婆的问题，还有我跟我表哥李卫军的关系，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刚刚帮我在三光头那里说好话，还答应结对帮扶我，就是想来套问这些事情的，对不对？还有，刚刚你说的那些传闻，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是不是黄镇长告诉你的？” 陆涛听到他这一连串的质问，心里暗叫一声“糟糕”，稍一思索，答道：“我已经跟你说了：你老婆孩子的现状以及你表哥照顾你的情况，都是石坑村一些知道内幕的群众反映给我和黄镇长听的。因为这些情况对于判断你是真贫困户还是假贫困户很重要，所以我多问了几句，你不要胡『乱』猜疑。” 伍良民不相信地“哼”了一声，又偏着头想了想，说：“陆科长，你不要隐瞒了，这些事情肯定都是黄泽科告诉你的。他对我表哥有很大的意见，一直想抓他的小辫子，所有编造了很多谣言来陷害他，你千万不要相信他的话。” 至此，陆涛已经确信：在现在的情势下，想要说服伍良民对李卫军反戈一击，已经完全没有可能了，弄得不好他还可能向李卫军告密，那样的话，就会引起李卫军的警惕和提防，万一他把苏丽红母子转移到外省甚至外国，那就再也没办法以“包 养 情 『妇』”的问题扳倒他！ 而且，通过这几个小时的交往，可以看出来：伍良民虽然吃喝嫖赌五毒俱全，但并非一个头脑简单、容易上当的小混混，相反，他非常狡狡黠、非常警醒，对于任何与李卫军和苏丽红有关的事情，他要么闭口不言，要么谎话连篇，反正不会吐『露』真言。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李卫军可能早就料到有人会质疑伍良民和苏丽红的夫妻关系，也会质疑苏丽红现在的生活状况，所以提前给伍良民准备了几套应对之词，而且这些应对理由还比较合理。 比如，伍良民说苏丽红之所以能过上豪华的生活，是因为被一个大老板包养了，这在如今的社会是一种很常见的现象，而且苏丽红长得也非常漂亮，确实有被包养的资本和条件，不由人不信。如果用这套说辞去应对那些不了解内情的村民，估计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会相信…… 由此看来，要想『逼』伍良民说出真相并让他站出来指证李卫军包 养情 『妇』的问题，还需要另想办法，而且不能『操』之过急，否则的话可能适得其反！ 想至此，陆涛站起身对伍良民说：“你既然认为我找你了解情况是别有用心，那我们就没必要谈下去了，告辞！” 伍良民本来还想求他去找三光头说说好话，不要再来找他『逼』债，但转念一想又放弃了这个想法，一言不发地看着陆涛走出卧室，然后侧耳倾听，听到陆涛的脚步声已经远去后，马上拿起手机，再次拨打了李卫军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伍良民压低声音，用一种表功劳的语气说：“表哥，我今天发现了一个重要情况，有人好像要针对你搞事情。” 李卫军估计是吃了一惊，赶紧问：“什么情况？是谁要针对我搞事情？” “就是镇长黄泽科。据我所知，他已经掌握了苏丽红母子在松山市生活的情况，也知道你一直在暗中关照我。至于他有没有怀疑你和苏丽红的关系，我暂时也不清楚，不过他刚刚安排了一个人来套我的话，被我识破了，最后灰溜溜地走了！” 第176章 杀机 李卫军听伍良民说刚刚有人来套问他的话，沉默了片刻，问伍良民：“那个来套问你话的人是谁？是镇里的干部吗？” “不是，他名叫陆涛，是县地税局群众工作队的，听说驻扎在华光村搞帮扶工作，这次他是以走访慰问的名义，跟随黄泽科来给我送慰问金的。” “什么？来套问你话的人是陆涛？你确定吗？” “确定，就是陆涛。” 李卫军在电话里呼呼喘了几口粗气，咬牙切齿地骂道：“臭娘卖*的小鳖崽子，他这是阴魂不散缠上我了啊！我告诉你：在这件事情上，黄泽科不是主谋，真正想害我的人是陆涛那个小王八蛋！你以后一定要防着他一点，不管他用什么手段套问你的话，你必须按照我教你的那些话回复他，绝对不能透『露』半点我和苏丽红之间的事，记住了吗？” 伍良民“嗯”了一声，趁机诉苦说：“表哥，我现在真的有点走投无路了。那个三光头今天带了三四个人找到我，用刀子『逼』我还钱，说我不还的话就要敲掉我一颗牙或者切掉我一根手指。幸好当时姓陆的在场，他为了套问我的话，出面阻止了三光头他们，不然的话，我今天要吃大亏了。 “刚刚临走的时候，三光头又威胁我，说三天以后再来找我讨债，如果还不能还钱给他，他就要打瘸我另外一条腿。这个人是个狠角『色』，说得出就做得到，前几次来讨债就把我打得几天下不了床，如果下次我再还不出钱的话，我担心他真的会把我的腿打断——” 他刚说到这里，李卫军厉声喝道：“他敢！下次他再来讨债的话，你先打个电话给我，我亲自来会会他。他如果真的敢把你的腿打断，我就敢让他坐一辈子黑牢。” 伍良民本来想先向他诉说一番苦楚，再找他借几万块钱还三光头的，没想到要求还没提出来就被他打断了，只好苦笑一声说：“表哥，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三光头他们就是一群亡命徒，坐牢对他们来说好比家常便饭，用这个威胁他们不大管用。要不这样吧：请你借三万元钱给我，下次三光头他们来的时候我先把这三万元还给他，应该可以应付得过去。” 李卫军沉默了片刻，说：“我这段时间资金也很紧张，手上基本没有什么现金。这样吧，我等下安排人送一万元给你，你先拿这一万元应付一下他们。这些放高利贷的套路我很清楚，每次来讨债，只要见了钱，不管多少都会收下的，暂时也不会为难你。过一段时间等我资金宽裕了，你再找他们好好谈谈，让他们免除你的利息，把本金一笔还给他们。” 伍良民知道李卫军特别抠门，他现在答应借一万给自己已经算是“忍痛割肉”了，再要多了只怕一万元都没了，只好心里骂了一句娘，勉强答应下来…… 李卫军挂断伍良民的电话后，一屁股跌坐在办公椅上，回想起刚刚伍良民报告的情况，不由越想越恨：陆涛这小王八蛋，看来是准备利用苏丽红的问题对自己发动进攻了！从伍良民反映的情况看，估计他已经了解了自己和苏丽红之间的一些内幕。而且，他现在跟黄泽科联合起来搞事，对自己已经构成巨大的威胁了！一旦他们顺着苏丽红这条线索查下去，最后肯定会查出真相来！ 黄泽科自己倒不怕，以他现在的关系和后台，即使他查出了什么，估计也会忌惮自己的关系网，害怕遭到打击报复，所以肯定不敢公开举报自己。但陆涛不同，这小子是个愣头青，目前还没有职务，还是地税局这样的直管单位干部，县委的罗书记都管不到他。而且，他跟市委书记周毅鸿关系很好，一旦他掌握了自己跟苏丽红的事情，以他现在对自己的仇恨，绝对会第一时间向上面举报，并借用周毅鸿的权势把自己彻底整垮…… 想至此，他目光里迸『射』出一道凶狠的寒光，把牙一咬，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接通后，压低声音说：“老五，这几天你给我安排几个人秘密跟踪陆涛，寻找合适的时机，将他修理一顿。你记住几点：第一，跟踪时要隐秘一点，绝对不能让他有所察觉；第二，修理他时要找一个借口，最好是制造一个偶然的冲突，然后出其不意袭击他；第三，你们下手时一定要狠一点，最好把他当场弄死，然后下手的兄弟立即逃离南江省。这边我会出面找公安系统的领导，慢慢摆平这件事。你们放心，过不了三年五载，逃亡的兄弟们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回来。” 对方“嗯”了一声，李卫军又说：“这件事办成后，我先给你五十万元，安排你手下具体办事的兄弟躲到边境地区去。等所有事情都办妥后，我再给你五十万作为酬劳。” ………… 星期五下午五点左右，陆涛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县城，忽然接到了杜小雨的电话，问他现在在哪里？ 陆涛忙说：“我还在驻点村，正准备回县城。怎么，你回桃林了吗？” “嗯，上次你答应说只要我回来，就请我吃大餐的，我等你兑现诺言呢！” 陆涛笑道：“行，今晚请你吃大餐。你选个地方吧，选好后告诉我地址，我马上赶过来。” 杜小雨踌躇了一阵，说：“我很久没回桃林了，也不知道哪个店子的东西好吃，要不还是你安排吧！你在桃林三四年了，又在地税局工作，平时应酬肯定很多，应该知道哪个店子的东西好吃。” 陆涛想了想，问道：“桃林以家常风味的土菜馆居多，要吃大餐的话只有去奥尼尔酒店吃海鲜，要不去‘山野风光’饭店吃口味蛇，其余店子我觉得都不算什么大餐。” 杜小雨有点奇怪地问：“你不是跟奥尼尔酒店的老板有仇怨吗？怎么还想去他那里吃海鲜？” 陆涛笑道：“主要是考虑你要吃大餐啊，在桃林县城，别人一提起吃大餐就是到奥尼尔酒店吃海鲜，我也不能免俗啊！再说了，我跟柳洪有仇怨是不假，但并没有严重到吃他店子里的海鲜就想吐的程度。相反，我觉得奥尼尔酒店的海鲜很新鲜、口味也不错、价钱还算公道，请你去那里吃饭还算不错。” 杜小雨笑了起来，说：“那行，我现在去奥尼尔酒店订包厢，你快点回来啊！” 第177章 谋杀未遂 挂断杜小雨的电话后，陆涛立即赶到大龙镇，搭乘中巴车赶到了县城。 在奥尼尔酒店附近的一个停靠站，陆涛请司机停车，然后提着一个包从车上下来，走到一条斑马线上准备横过公路。 在过斑马线之前，他习惯『性』地看了一下左右两边，路上行驶的车辆都距离自己比较远，于是便放心地沿着斑马线往对面走。 走到斑马线中部的时候，陆涛无意中往对面看了一眼，只见在距离斑马线五米左右的地方，一台没有牌照的小车刚刚启动，正在缓缓地往这边行驶。 陆涛以为那台车是准备等自己过了斑马线再加速，于是便加快脚步往对面走。然而，就在他加快脚步的同时，那台缓缓行驶的小车也突然加速，飞快地往他身上撞来。 就在人车将要相撞的一刹那，反应敏捷的陆涛突然将脚尖在地上用力一蹬，身子拔地而起，高高地越过车头，躲过了那致命的撞击；紧接着，他又将脚尖在小车的前盖板上一蹬，在空中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身子斜斜地越过车头，稳稳地站立在公路旁边。 在他落地的一瞬间，那辆车子从他身边呼啸而过，然后转过一个弯道不见了。 几个在人行道上行走的路人目睹了这惊险的一幕，目瞪口呆地看着毫发无损的陆涛，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陆涛虽然凭借自己高强的武功和敏捷的反应能力躲过了一劫，但也惊出了一身冷汗，站在公路边呆愣了片刻，拔腿想去追赶那台车子，但转念一想又放弃了：那台车子经过自己身边时，时速至少是一百公里以上，而且刚刚看它转弯都没怎么减速，显然在全速逃跑，自己两条腿肯定追不上。 而且，刚刚他注意到了：这台车是没有牌照的，又在斑马线上突然加速撞向自己，显然是故意的。由此判断，这是一桩有预谋的谋杀案，有人想制造“交通事故”置自己于死地！幸好自己反应快、身手敏捷，换做其他人，肯定早被那台车子撞飞到天上一命呜呼了…… 在凝神思索了片刻后，陆涛拿出手机准备报警，但他还没有拨号，杜小雨就打电话过来了，把包厢号码告诉了他，催促他快一点过去。 陆涛回答说已经到了酒店附近，五分钟就可以到，挂断电话后，他决定不报警了：像刚才这种情况，自己一没有受伤，二没有记下对方的车牌号，报警也没有多大用处。虽然自己怀疑这次事故是有人设计的，但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一点，万一派出所出警要自己去录口供，陪杜小雨吃饭都吃不成了…… 几分钟后，陆涛走进了奥尼尔酒店海鲜楼311号包厢，见杜小雨一个人坐在里面，便含笑问道：“小雨，就你一个人吗？怎么不叫你的闺蜜或者高中初中同学来一起吃？两个人吃饭不大好点菜啊！” 杜小雨微微一笑说：“你可能不知道，我读完小学就转到省城去读书了，平时也很少回来，所以这边基本上没有玩得好的同学和朋友，要说有，也只有你这半个老乡了。” “那你的家人呢？可以请你爸爸妈妈或者兄弟姐妹来一起吃啊，记得上次你给林素素借一百万元，就是找你大姐办好的，现在也可以请她过来啊，正好我当面感谢她一下！” 杜小雨怫然不悦道：“你到底是请我吃饭还是请我的亲戚朋友吃饭？如果你觉得跟我单独吃法比较尴尬，那就把你的朋友都叫过来吧，我没意见。” 陆涛忙笑着解释说：“小雨，你误会了！我是一番好意，觉得你这么久才回一次桃林，肯定有很多想见的亲戚朋友，正好可以借吃饭的机会跟她们聚一聚、聊一聊，并不是觉得和你单独吃饭很尴尬。事实上，能够跟你这样的大美女单独吃饭，我还感到很荣幸、很开心呢！” 杜小雨“噗嗤”一笑，妩媚地瞟了他一眼：“你人长得帅，嘴巴又甜，怪不得素素姐和那个省委副书记的女儿都对你一往情深。对了，你跟那个陈佩关系发展得怎么样？什么时候喝你们的喜酒？” 陆涛不想把自己和陈佩已经断绝来往的事告诉她，便含含糊糊地答道：“我们还是老样子，喝喜酒的话，估计你是很难等到了，哈哈！” 杜小雨定睛看了他几眼，追问道：“老样子是什么样子？你们确定了恋爱关系吗？” 陆涛被她『逼』到了墙角，不好再含糊其辞，只好如实答道：“没有。我上次就跟你们解释了，我跟她就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并没有正式谈过恋爱，现在还是那样。” 杜小雨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点点头说：“其实我也觉得你和她不大合适。首先，你们距离太远，见一次面都不容易，除非她马上利用她父亲的权力把你调到省城去，否则这样的异地恋很难成功；其次，你们的身份相差太悬殊，我虽然不赞成两个人结合必须门当户对的观点，但如果两个人的家庭条件、社会地位、经济实力相差太悬殊的话，结合在一起还是会产生很多矛盾和问题。” 说到这里，她踌躇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着陆涛，问道：“我想问你一下：陈佩的父母见过你了吗？他们对你是个什么态度？” 陆涛愣了一下，反问道：“你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陈佩嫣然一笑说：“我有一种感觉，陈佩的父母估计不会喜欢你做他们的女婿，尤其是她的母亲，应该会反对女儿找你做男朋友。为什么？因为我在省城有几个朋友，也是高官的女儿。她们的母亲都对女儿找男朋友抱有很高的期待，在外貌人品、家庭背景、学历职业、经济收入等方面对男方有很严苛的要求。 “陈佩的母亲也是官太太，而且是省委副书记夫人，对自己的宝贝女儿找男朋友肯定会有更严格的要求。而从你的条件看，除了长得很帅这一优点外，其余的家庭背景、学历职业、经济能力等方面，肯定达不到她心目中的标准，所以我猜测她对你不会满意——我分析得对不对？” 第178章 苦衷 陆涛有点惊讶地看着杜小雨，点点头说：“你的分析没错，陈佩的母亲确实反对我和她交往，理由也跟你推测的差不多，所以我跟陈佩基本上是不可能成为恋人的。” 杜小雨听到他后面那句话，脸上再次流『露』出欣喜之『色』，端起面前的燕麦茶小小地啜饮了一口，忽然抬起头看着陆涛，说：“告诉你一件事：我已经辞了省城的工作，准备回桃林来住一段时间。” 陆涛有点惊讶地问：“你怎么突然想起要辞掉工作回桃林来？记得上次你找你姐姐借钱时，说要跟别人合伙开一家艺术培训学校，现在你却回桃林来了，岂不是戳穿谎言了？你姐姐如果问起这事，你怎么答复她？” 杜小雨微微一笑说：“我姐那里没关系的，只要我愿意回来，她根本不会再追问那一百万元的事。再说了，即使她提出疑问，我也可以说我的朋友正在筹备办学校的事情，我不懂经营管理，所以只负责投资，不作具体的事，她应该也会相信的。” 陆涛不好再追问下去，便转头对站在门口的服务员说：“小妹，请你拿菜单过来，我们点菜。” 杜小雨“噗嗤”一笑说：“亏你还说经常在这里吃海鲜，怎么点菜的规矩都不懂？吃海鲜一般都不是按菜单点的，应该去外面的海鲜池，想吃什么点什么，并由服务员当场称好斤两再送去厨房加工。服务员提供的菜单上只有炒菜和酒水饮料，不会有海鲜的。” 陆涛以前来这里吃过两三次，都是别人买单，确实不知道点菜的规矩，被杜小雨揶揄了一番，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见笑了！我虽然在这里吃过几次，但都是别人安排的，确实没有点过单。走，我们一起去海鲜池看看。” 杜小雨却端坐不动，说：“我来的时候顺便在外面点了几个海鲜，两个人吃的话应该够了。你如果想吃炒菜下酒，让服务员拿菜单来加两三个炒菜吧！” 陆涛忙把服务员叫来，点了一个小炒黄牛肉、一个小白菜，又问杜小雨喝不喝酒？ 那个服务员忙说：“先生，这位女士已经点了两瓶红酒，您还需要另外再点酒吗？” 杜小雨见陆涛抬眼看着自己，笑道：“今晚我们就喝红酒好吗？这样有气氛一点。” 陆涛忙说：“行行行，喝红酒最好。” 几分钟后，服务员把两瓶红酒拿上来。陆涛很随意地瞟了一眼两瓶红酒的外包装，心里不由一惊：他记得很清楚，摆在桌上的这两瓶红酒在菜单上的“酒水饮料”一栏排在第一，价格是3888元一瓶，两瓶合计就是将近八千元…… 想至此，他忍不住抬头看了杜小雨一眼，却见她也正在盯着自己，脸上还『露』出了一丝恶作剧般的笑容，好像洞悉了他心里的想法似的。 陆涛是个要面子的人，虽然心里有点惊讶，但脸上却神『色』自若，吩咐服务员开酒，自己亲自在两只红酒杯子里倒了小半杯酒。 随后，服务员开始上菜，首先端上来的是一只足有三斤多重、通身金黄的帝王蟹，接下来是一大盘白灼罗氏虾，估计也有三四斤，再然后是红烧鲍鱼、清蒸石斑鱼、冰镇花螺、虫草花蛤蜊汤，最后才是那两个炒菜。 陆涛不动声『色』地默算了一下，这几盘海鲜加上两瓶红酒，已经超过一万元了。两个人吃一顿上万元的饭，真的算得上“奢华大餐”了…… 当菜全部上齐后，陆涛举起酒杯说：“小雨，我敬你一杯，感谢你上次慷慨相助，为林素素小姐纾危解困，同时也祝你青春永驻、事业有成！” 杜小雨却不端杯，脸上『露』出一丝调皮的笑容，问道：“我为素素姐纾危解困，要你感谢什么？你这杯酒师出无名，我不想喝。” 陆涛忙说：“我后面不是还有一句祝福的话吗？你就当这是一杯祝福酒吧！” 杜小雨这才端起杯子，与陆涛碰碰杯子，将小半杯酒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陆涛的手机突然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周友良打过来的。 陆涛本想出去接电话，但考虑到留下杜小雨一个人在包厢好像不大好，便划开了接听键，只听周友良用焦急的语气说：“小陆，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今天下午，李煦中趁我去松山市公安局汇报工作的空隙，召开了一个党委会议，决定受理奥尼尔酒店的行政复议申请，对你殴打该酒店员工的案件进行复议。同时，李煦中以我也受到了举报、按规定需要回避为理由，把我排除出了行政复议委员会成员名单中。 “我估计，经过行政复议以后，县公安局肯定会推翻城关派出所上次对你做出的不予处罚的决定，并对你进行立案调查。我还听说，上次被你打伤的那个奥尼尔酒店的保安，现在还住在医院里，并且已经做了法医鉴定，鉴定的结果是轻伤。这样的话，一旦对你重新立案调查，你极有可能会被刑事拘留。”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得知这个消息后，本来想找李煦中理论，但仔细一考虑，又觉得不妥。因为我现在正处在晋升提拔的关键口子上，如果为了你的问题去跟李煦中争执吵闹，一来影响不好，二来李煦中和我的竞争对手很可能会抓住这一点，向上级告状，说我包庇袒护违法犯罪嫌疑人。上级又不了解真实情况，万一相信了他的话，我的提拔问题很可能会泡汤。希望你理解我的苦衷。” 陆涛心里暗暗叫苦，但又不好表『露』出来，只好说：“周局长，我理解您的苦衷，谢谢您。” 周友良又说：“你现在最好的办法是马上赶到松山市，找到周毅鸿书记，让他给你想想办法，最好请他向市公安局施加一点压力，让市局领导出面找找李煦中和欧阳琦，做做他们的工作，让他们不要对你立案调查。” 陆涛“嗯”了一声，再次向他表示感谢，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杜小雨虽然没有刻意听他打电话，但见他在挂断电话后脸『色』比较难看，忍不住问道：“陆涛，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问题？” 陆涛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定定神说：“是遇到了很麻烦的事情，弄得不好我可能会坐牢。” 第179章 抢单 杜小雨惊讶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陷害你和素素姐的那些人又在兴风作浪？” 陆涛摇摇头，看了一眼包厢门口的服务员，欲言又止。 杜小雨一看他的表情就明白了：这事与柳洪和奥尼尔酒店有关，现在有海鲜楼的员工在这里，所以他不方便说。 于是，她对那个服务员挥挥手说：“你先出去，有什么事我们按服务铃叫你。” 待服务员离开包厢后，杜小雨低声问：“你现在的麻烦与柳洪和奥尼尔酒店有关，对不对？记得你第一次跟我吃饭时，就告诉我你跟奥尼尔酒店的老板发生过纠纷，为此你还挨了一个处分。你回来的这段时间，和他们的矛盾是不是升级了？” 陆涛点点头说：“没错。前不久我向松山市地税局递交了申诉信，请求市局对我受处分的问题进行复查，并撤销处分决定。柳洪和他的女婿李卫军得知这个消息后，便向桃林县公安局申请行政复议，要求县公安局对我打伤人的问题立案调查。为了加重我的罪名，柳洪还安排那个跟我发生过打斗的员工重新住院，并做了一个法医鉴定，鉴定结果是轻伤。这样的话，我很可能会涉嫌故意伤害罪，并被刑事拘留。” 杜小雨沉默了片刻，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陆涛摇摇头说：“我暂时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杜小雨见他神情郁郁的，知道他心里肯定不好受，便不再说这个话题，端起酒杯说：“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我相信你会有办法解决这个难题的。来，我敬你一杯，祝你早日摆脱困境。” 陆涛无情无绪地端起酒杯，跟她干了一杯，然后借口打电话，走出包厢来到吧台，对收银员说：“311包厢买单。” 收银员有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含笑说：“先生，311包厢已经买过单了。” 陆涛吃了一惊，忙问：“谁买的单？是跟我一起吃饭的那位女士买的吗？” 收银员点点头说：“那位女士是我们的钻石卡客户，只要报上她的手机号码和钻石卡卡号，就可以在我们奥尼尔酒店集团享受八折优惠消费，消费金额是直接从卡里扣掉的，只需要客户签名就行，不需要另外买单。” 陆涛问：“能给我看看我们包厢的消费金额吗？” 收银员忙把一张单子找出来递给他，说：“那位女士一来就在这张消费单上签了字，并叮嘱我们说：等下不管消费多少钱，都从她的消费卡里扣，她吃完后过来确认一下就可以了。” 陆涛接过那张单子，先看了一下消费金额，打折后是9800元，然后再看下面的客户签名，上面只有一个娟秀的“雨”字，并不是杜小雨的全名。 把账单还给收银员后，陆涛返回包厢，有点不悦地问杜小雨：“小雨，今天说好是我请你吃饭的，你怎么又抢先把单买了？是担心我请不起这一顿豪华大餐吗？” 杜小雨笑了笑说：“你如果去别的店子吃大餐，我肯定不会抢着买单。但是到这里来，我恰好有一张钻石卡，已经办了好几年了，一直没有机会来消费，里面还剩余几万元；另外，用我的卡消费，还可以享受八折优惠，如果你去买单就没有折扣，所以我就先跟收银员打了个招呼，说用我的钻石卡买单。怎么？你的自尊心又受伤了？” 说到最后，她捂着嘴吃吃笑了起来。 陆涛不好再说什么，坐下来敬了她一杯酒，说：“那过两天我再请你去另外的店子吃饭吧，不过我有言在先，到时候你可不能再抢着买单。” 杜小雨想了想，说：“老是吃饭也没什么意思，要不这样吧，你如果诚心诚意请客，带我去邻县的双熊山玩两天行不？明天是星期六，我们上午九点出发，在双熊山半山腰的客栈休息一晚，后天中午回来。” 陆涛摇摇头说：“真对不起，明天我得去松山市找一位领导，估计要后天才能回来，没有办法陪你去游玩。” 杜小雨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定睛看了他几眼，忽然问：“你去松山市找领导，是不是为了奥尼尔酒店打架的事情？你想找领导为你出面摆平这事，对不对？” 陆涛点点头说：“没错，现在情况很紧急，我必须赶快想办法应对，否则的话真的会有牢狱之灾了。” 杜小雨不好再说什么，便劝陆涛多吃点海鲜，暂时不要再去想那些烦心的事。 酒喝完后，两个人走出包厢，杜小雨到吧台确认了消费金额后，对陆涛说：“我们到楼上的ktv唱唱歌吧，反正我这卡里还有钱，既然到了这里就多消费一点。” 陆涛心里有事，本来不想唱歌，但考虑到自己刚刚拒绝了陪她去旅游的要求，如果再拒绝一起唱歌的话，可能会伤她的自尊心，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两个人离开吧台来到电梯口，有三个留着五颜六『色』头发、打着赤膊的小青年跟在他们身后，一起挤进了电梯。 在电梯上升的时候，三个小青年用不怀好意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杜小雨，嘴角边都『露』出『淫』 邪的笑容。有一个还故意蹭到杜小雨身边，夸张地耸了耸鼻子，高声说：“好香！真香！三『毛』，我跟你打赌，这香味绝对是处 女的体香，不是普通的香水味道！” 另外一个小青年故意盯着杜小雨饱满的胸 脯看了又看，笑道：“满娃子，你怎么知道这是处 女的体香？难道你亲自验证过？哈哈哈！” 陆涛见他们如此肆无忌惮，不由勃然大怒，正想出言呵斥，杜小雨却突然捏住他的手掌，向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动怒。 恰在此时，电梯已经到达九楼，杜小雨拉着陆涛走出去，低声说：“你现在麻烦够多了，别跟这些小流氓吵架，万一又打起来，你是练过功夫的，出手很重，一旦打伤了他们，又是一桩*烦事，还是忍忍气吧！” 随后，她走到吧台，请服务员安排一个小包厢，并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和钻石卡卡号告诉她。 待服务员安排好包厢后，杜小雨和陆涛一前一后往包厢过道走，刚走了几步，迎面又遇到了刚刚一同搭乘电梯的那三个小青年。 其中一个小青年忽然在杜小雨肩膀上拍了一下，流里流气地问：“小姐，你是坐台的吗？今晚陪我唱歌怎么样？” 第180章 宋哥 杜小雨本来是不想理睬这帮小流氓的，但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用脏手拍自己的肩膀，还问自己坐不坐台，气得脸都紫了，忽然抬手对准那个小流氓脸上就是一巴掌，怒斥道：“臭流氓，滚开！” 那个小混混冷不防挨了她一巴掌，不由勃然大怒，一把揪住她的长发，嘴里骂了一句“臭娘卖*的小 婊 子”，抡圆胳膊就想往她脸上抽。但是，他的手刚刚举到半空，手腕就被另外一只铁钳般的手掌捏住，跟着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令他忍不住“哎哟”一声，转眼一看，只见陆涛怒目圆睁瞋视着他，厉声喝道：“松开的狗爪子！我喊一二三，再不松开我捏碎你的手腕骨头！一，二……” 在喊“一、二”的同时，陆涛手指渐渐加力，痛得那家伙呲牙咧嘴，赶紧把揪住杜小雨的手掌松开。 就在这时，陆涛突然感觉到左边动静不对，下意识地将身子一转，顺手把那个小混混的身子往上一提，挡在自己的左腰部位，只听“哎哟”一声惨嚎，一把匕首捅进了这个小混混的屁股——原来，在陆涛制服那个出言调戏杜小雨的小混混的时候，他左边另外一个小混混一言不发地掏出一把匕首，对准陆涛的左腰捅刺过来，却没想到陆涛反应奇快，马上提起手里那个小混混的身子挡在腰部。 幸好，那个偷袭陆涛的小混混反应也快，在捅到同伙的屁股后马上将匕首往回抽，所以捅刺得并不深，但也痛得那个家伙鬼哭狼嚎…… 陆涛躲过匕首的捅刺后，往吧台那边一看，只见电梯口又出来几个小混混，径直往这边冲过来，心里不由一惊：看来，今晚这批小混混是故意来搞事的，目标很可能就是自己！ 于是，他一把扯住杜小雨的手，飞快地跑进刚刚订下的那个小包厢里面，一把拖过里面的玻璃茶几，把包厢门顶住，对杜小雨说：“小雨，今晚情况不对，你快打电话报警！我在包厢门口守着，一时半刻他们冲不进来！” 杜小雨却并不像陆涛意料中的那样慌『乱』，很冷静地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问道：“宋哥，你在哪里？” “小雨，你吃完饭了吗？我就在十九楼办公室。刚刚你说要到ktv唱歌的，要不要我安排一下？” “我们已经到ktv了，不过现在遇到了麻烦，有几个小流氓对我动手动脚的，我打了其中一个人的耳光，现在他们一帮人把我和我朋友困在包厢里，请你下来处理一下吧！” 此时，包厢外传来“砰砰砰”的踢门声，震得茶几上的果盘和空酒杯“噼噼啪啪”跳个不休，同时还传来一阵阵喝骂声。 “宋哥”大概是从电话里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来不及详细问情况，对杜小雨说：“小雨，你别慌，我马上下来。” 杜小雨挂断电话后，很沉着地对陆涛说：“你先顶住几分钟，我朋友正好在酒店楼上，他马上下来处理这事。” 陆涛一把用手顶住玻璃茶几，一边诧异地问：“你没有报警？你确定你的朋友可以处理好这事吗？” 杜小雨点点头说：“没问题的，只要他来了，什么事情都可以摆平！” 大概两三分钟后，陆涛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断喝：“住手！你们想干什么？” 紧接着，门口有一个人高喊：“兄弟们，快停下来，这是宋哥！” 随着这一声喊叫，外面踢门的声音戛然而止。 杜小雨忙对陆涛说：“快把茶几搬开，宋哥来了就没事了。” 陆涛半信半疑地把茶几拖开，让杜小雨躲在自己身后，拉开包厢门探头往右边一看，只见一个身材瘦高、四十余岁的男子站在距离包厢两米左右的地方，铁青着脸问一个混混头子：“贾癫子，你今天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还是瞎了狗眼？你也不看看这是哪里？奥尼尔酒店是你们随便撒野的地方吗？康老五呢？他缩在哪里？你让他马上来见我！” 被称为贾癫子的混混头子回头看了陆涛一眼，忽然走过去，在宋哥耳边嘀咕了几句。 宋哥用惊诧的目光上上下下扫视了陆涛几眼，忽然对他身后的杜小雨招了招手，用很温和的声音说：“小雨，你过来一下，我问你一个问题。” 杜小雨忙走过去，宋哥低声问：“跟你在一起的这个男孩子是不是叫陆涛？你们是什么关系？” 杜小雨不假思索地答道：“对，他叫陆涛，是县地税局的，是我男朋友。” 宋哥吃了一惊，再次打量了陆涛几眼，问道：“你什么时候找他做男朋友的？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一个月前找的，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宋哥，你别问这么多了，先把这些人赶走吧，我还得跟陆涛一起唱歌呢！” 宋哥见她回答得如此笃定，脸上『露』出一丝忧『色』，但又不好再说什么，便指了指杜小雨和陆涛，对那个混混头子说：“你们睁开眼看清楚了：这是我妹妹，这是我妹夫！如果你们再招惹他们，别怪我不客气！贾癫子，马上带着你的手下滚蛋，我等下再打康老五的电话。” 贾癫子有点不甘心地看了陆涛一眼，还想再说什么，宋哥把眼一瞪说：“怎么？你还不甘心是吗？一定要我把康老五叫过来？” 贾癫子见他发怒，不敢再说什么，带着那一帮混混灰溜溜地离开了。 宋哥对杜小雨说：“小雨，你现在安心进包厢去唱歌，有我在这里，那帮人不敢再回来的。” 杜小雨忙向他道谢，然后拉着满腹疑窦的陆涛重新进入了那个小包厢…… 宋哥用复杂的目光看着他们走进包厢后，转身走出包厢过道，搭乘电梯回到办公室，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后，宋哥淡淡地问：“卫军，你在哪里？方便说话吗？” “宋哥，我在沙星市啊，正在家里看电视，双燕出去散步去了，就我一个人，有什么事请说吧！” 宋哥沉默了片刻，问道：“你是不是安排康老五的人准备做掉那个名叫陆涛的税务干部？” 对方显然吃了一大惊，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是康老五告诉你的吗？” 第181章 质问 宋哥沉默了片刻，沉声说：“这么说，你是真的想做掉陆涛？这事你跟董事长商量过吗？他也同意你这样做？” 原来，宋哥大名宋溪堂，现任奥尼尔酒店集团副总经理，在集团里面是仅次于董事长柳洪、总经理柳飞燕的第三号人物。他来自桃林县一个最偏远的山区，那个山区民风彪悍，习武成风，旧社会出过好几个武术名家，是全国着名的“武术之乡”。宋溪堂自小习练功夫，因为悟『性』高、肯吃苦，又获得了几位武术名家的指点，所以十六岁的时候就获得过南江省散打擂台赛亚军。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柳洪辞去中学教师职务，在桃林县创办了一个武术学校，把当时只有二十岁左右的宋溪堂聘请到学校，担任武术总教练，后来又提拔他担任副校长、校长，让他负责武术学校的经营管理，他则退居幕后担任董事长。 在此期间，柳洪以武术学校的学员为骨干，渐渐组织形成了一个黑社会『性』质团伙。这个团伙以打架凶悍、内部团结着称，仅用三年多时间，就把当时桃林县另外的几个黑社会团伙打得服服帖帖、俯首称臣。从此，柳洪团伙就垄断了桃林县的地下赌场、游戏厅，并涉足娱乐行业，攫取了大量的不义之财。 与此同时，柳洪的大女儿成为了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罗秋林的情『妇』，二女儿柳双燕成为了当时的县委书记的情『妇』，让柳洪在“白道”上也有了强大的靠山，从此更加肆无忌惮，短短几年内，他那个集团的势力和财力都急剧膨胀，柳洪成为桃林县最有钱的亿万富豪，也成为了县城名副其实的黑道“大哥”…… 宋溪堂因为武功高、为人慷慨仗义，加之对柳洪忠心耿耿，所以成为了集团内部仅次于柳洪的第二号人物。年轻时候，他也带着武术学校的人为柳洪的“事业”冲冲杀杀，因为他武功很高、有勇有谋，所以在桃林县黑道上名声很大，不到三十岁就被黑道上的人尊称为“宋哥”，而柳洪则被称为“洪叔”。 当柳奥尼尔集团成立后，柳洪任命宋溪堂为集团副总经理。从那以后，宋溪堂就很少参加那些打打杀杀的行动，一门心思扑在酒店管理上。按照分工，他主要负责酒店集团的内部管理，平时很少抛头『露』面，对外的交往和关系协调则由总经理柳飞燕负责。 因为柳洪对宋溪堂非常倚重，而宋溪堂的父亲又死得很早，所以从当武术学校的总教练开始，宋溪堂就住在柳洪家里，他母亲也在柳洪家里负责做饭打扫卫生。因为柳洪只有三个女儿，没有儿子，所以宋溪堂实际上相当于他的养子…… 对于柳洪的女婿李卫军，宋溪堂一直是很瞧不起的，觉得这个人外表猥琐、内心卑劣，所以当初他和柳双燕刚结婚时，宋溪堂一直称呼他的绰号“军拐子”，从来不叫他名字。直到后来李卫军当上了镇长、镇党委书记，他才改了称呼，但仍是直呼其名，不愿意叫他“镇长”或者“书记”。 而李卫军，随着官职的提升和财力的增长，近些年越来越嚣张狂妄，对奥尼尔集团的其他高管和员工从来都是颐指气使、目中无人，但唯独对宋溪堂，他却有一种本能的惧怕心里，平时遇到他都是主动恭恭敬敬打招呼，有时候甚至比对他的岳父还恭敬。而且，他平时做那些害人的阴暗勾当，也要想方设法避开宋溪堂。 比如这次他谋划“做掉”陆涛，就不敢调动奥尼尔集团内部的保安，因为这些保安都是宋溪堂管的，一旦他动用保安谋杀陆涛，宋溪堂第一时间就会知晓，也肯定会阻挠他，甚至会将他骂得狗血淋头。因此，他宁愿花一百万雇请另外一个黑道大哥康老五做这事，也不想动用奥尼尔集团的保安力量。 但他万万没想到，宋溪堂最后还是知晓了这件事，而且打电话质询来了…… 当听宋溪堂问柳洪知不知道谋杀陆涛的事时，李卫军不敢撒谎，如实答道：“我还没来得及告诉董事长，但陆涛这小王八蛋对奥尼尔集团威胁很大，他的后台是松山市委的黄弘毅书记，如果不早点除掉他，我们集团可能会遭受灭顶之灾。董事长现在也恨透了陆涛，正在想方设法整治他。 “我的想法是：如果不把陆涛弄死，终有一天他会把我们都搞进监狱。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现在不把陆涛弄死，将来我们就会被他弄死，所以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宋哥你放心，做掉陆涛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也是我一手策划实施的，与你们无关。万一出了事，我会一力承担，不会牵连到董事长和你。我之所以事先没有把这个计划告诉你和董事长，也是这个想法，就是不想把你们牵连进来。” 宋溪堂“哼”了一声，一针见血地说：“你是真不想把我们牵连进来吗？依我看未必！你之所以不想事先告诉我们，是知道一旦我知晓这事，一定会反对你的鲁莽无脑举动，董事长也不见得会同意你这个荒谬的想法。你也不想想：谋杀一个地税局干部，这会掀起多大的风浪？刚刚你也说了，陆涛的靠山和后台是松山市委的黄书记，如果你们把陆涛谋杀了，你觉得黄书记会善罢甘休吗？会放过你们吗？到时候不仅你难逃法网，董事长和我们这些集团的骨干，肯定都会被一网打尽，哪怕你有再大的靠山也没有用。你说说，你这是想给董事长和奥尼尔集团惹多大的祸？那才真的是灭顶之灾呢！” 说到这里，宋溪堂喘了一口气，继续用那种很冷峻的语气说：“我还得告诉你一件事：陆涛现在是小雨的男朋友，而且从小雨的言行举止判断，她对那个陆涛动了真情。小雨一个人在省城凄凄苦苦过了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真爱，可以过一点开心的日子了，你如果把她男朋友谋杀了，斩断了她来之不易的幸福，你说她会饶过你吗？” 第182章 含羞忍辱 李卫军听宋溪堂说陆涛成为了小雨的男朋友，忍不住在电话里失声惊叫道：“什么？小雨爱上了陆涛？宋哥，你不是开玩笑吧！小雨从十二岁开始就一直待在省城，而且很少回来，她是怎么认识陆涛的？这也太离奇了点吧！” 宋溪堂冷冷地说：“你认为我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吗？小雨现在就跟陆涛在九楼的ktv包厢唱歌，你不信的话可以过来看看，并亲自找小雨求证一下。” 李卫军显然被这个意外的消息搞懵了，半晌都没有作声。 宋溪堂继续说：“卫军，你是非常清楚的：董事长对小雨最怜惜、最疼爱，也觉得最对不起她。虽然小雨坚持不认他这个父亲、不愿意回家，但董事长却为她『操』碎了心，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我去一趟省城，劝她回家、劝她放下过去的心理阴影，好好生活下去。他还多次叹着气对我说：每次一想到小雨孤零零地漂在省城打工，不要家里一分钱，不愿踏进柳家一步，他心里就觉得很痛，对她的愧疚感也越来越强烈。 “董事长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期盼小雨能够找个好男朋友，忘掉过去的伤痛，开心幸福地生活下去。现在小雨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真爱，你却准备把他做掉，你说董事长会赞同你的做法吗？就算董事长对陆涛恨之入骨，必欲除之而后快，但我估计飞燕双燕两姐妹也会反对吧！她们也跟董事长一样，心里觉得对不起小雨，也特别希望她能够过上幸福日子。你要是把陆涛谋杀了，令小雨重新陷入过去那种郁郁寡欢、了无生趣的状态之中，你觉得飞燕和双燕会放过你吗？” 李卫军被他说得心烦意『乱』，说：“宋哥，我知道小雨在董事长和她两个姐姐心目中的分量，但我开始并不知道她找了陆涛做男朋友啊！要是早知道了，我肯定会慎重行事的。这样吧，我先打个电话给董事长，把这个情况告诉他一下。我估计他也跟我一样，对小雨和陆涛的关系懵然无知。否则的话，他早就告诉我了。” 挂断宋溪堂的电话后，李卫军马上拨打了柳洪的手机号码。接通后，他开门见山地问：“爸，小雨找了个男朋友，您知道吗？” 柳洪“啊”了一声，高兴得哈哈大笑，赶紧问道：“真的吗？男孩子是哪里人？是省城的还是桃林的？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李卫军悻悻地说：“您别高兴得太早，您知道他男朋友是谁吗？就是我们的死对头陆涛。” 柳洪又是“啊”地一声，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半晌都没有再做声。 原来，杜小雨本名柳雨燕，是柳洪家里的第三朵“金花”。柳洪在走上黑道之前是一位中学语文教师，很有点文化功底。他最喜欢“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这两句古词，所以给大女儿取名“柳飞燕”，二女儿取名“柳双燕”，三女儿取名“柳雨燕”。 柳洪的妻子名叫杜仁芳，也是一位中学教师，非常漂亮、非常贤惠，与有点才华和能力的柳洪可谓是“郎才女貌”，当时是他们学校里人人羡慕的一对恩爱夫妻。 柳洪是个封建思想很严重的人，信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格言，非常希望能够生一个儿子传宗接代。因此，在大女儿柳飞燕出生后，他希望再生一个儿子。但是当时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国家的生育 政策卡得很紧，国家公职人员如果生养二胎是要受到罚款和开除公职处分的。 但是，柳洪生儿子的愿望太强烈，于是在生下大女儿之后，夫妻双方都没有采取任何节育措施，结果一年后，杜仁芳又怀孕了。为了躲避计生人员的检查，柳洪到医院给杜仁芳开了一个病假证明，以去首都医院治病为名，把杜仁芳偷偷藏到北方一位亲戚家里，生下了二女儿柳双燕。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柳洪采取了很多措施试图保住生二胎的秘密，但最终还是被学校知道了。按照当时的政策，他和杜仁芳都会被开除公职。后来他到处送礼求情，总算保住了他自己的公职，但杜仁芳却被开除了。 只不过，因为柳洪通过关系结识了当时的计生局局长罗秋林，所以他们夫妻都没有被强制结扎，只是给杜仁芳上了一个节育环，为柳洪生儿子保住了最后一丝希望。 到了九十年代初期，柳洪的大女儿都快十岁了，但他仍没有放弃要生一个儿子的强烈愿望。于是，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辞掉了教师的工作，开始下海做生意。与此同时，杜仁芳也偷偷去医院找亲戚取下了节育环，不到半年又怀孕生下了柳雨燕。 在接连生下三个女儿后，柳洪还是不甘心，但是杜仁芳在经过这么多年的折腾后，身体出了问题，经检查后已经没有生育能力了。直到此时，柳洪才彻底绝望。 经过十余年的打拼，到柳雨燕快要小学毕业的时候，柳洪已经成为了桃林县排在前几名的大富豪，同时也成为了在黑道上呼风唤雨的“大哥”。而此时，与他相交十多年的原计生局局长罗秋林，也成为了手握大权的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 其时，柳洪的大女儿柳飞燕刚刚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罗秋林自告奋勇帮柳洪“排忧解难”，把柳飞燕安排到县委办接待处工作。当时柳洪以为他是好心，没想到几个月后，罗秋林就利用一次公务招待的机会，把柳飞燕叫去陪酒，将她灌得烂醉如泥，然后把她糟蹋了。 当得知女儿被糟蹋后，柳洪气得七窍生烟，本想与罗秋林撕破脸皮大闹一场，或者干脆带小弟去把他的腿打断，但后来仔细一想，又只能含恨放弃：因为当时罗秋林是县委书记的红人，而自己说白了只是一个黑道老大。柳家在桃林的“生意”和“产业”，必须倚仗罗秋林才能保住并获得增长，一旦失去他这把保护伞，他这个黑道老大分分钟钟会被『政府』铲除！ 在左思右想之后，柳洪只能忍气吞声，不仅没去找罗秋林算账，反而安慰柳飞燕，说事情已经出了，再吵再闹都没有用，只能损坏柳家的名声。 柳飞燕当时才十九岁，没有什么主见，在父亲的劝说下，只能含羞忍辱做了罗秋林的情『妇』。 第183章 凄苦往事 在柳飞燕成为罗秋林情『妇』的第二年，当时的县委书记又采取与罗秋林相同的手段，糟蹋了柳洪的二女儿柳双燕。此时，柳洪已经尝到了权力给他带来的巨大好处，而这次糟蹋柳双燕的又是比罗秋林权力更大的县委书记，所以他干脆什么都不说了，默认柳双燕做县委书记的情人…… 随着财富的积累和势力的急剧膨胀，柳洪更加渴望生一个儿子来继承自己的亿万家财。于是，就在柳双燕成为县委书记情人的那一年，他偷偷包养了公司财务部一位刚刚入职的女员工，想让她为自己生一个儿子。 孰料，他包养情人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老婆杜仁芳的耳朵里。杜仁芳是个很自尊、很要强的人，此前因为两个女儿都被别人糟蹋，被迫做两个老男人的“小三”，而丈夫却不管不问，气得好几次吐血，现在又得知丈夫在外面养了情人，还准备与她生个儿子，不由万念俱灰。 在一个夏日的黄昏，她带着小女儿柳雨燕来到县城的一大桥上面，先流着泪给她讲了很多道理，比如现在要好好学习，将来考一个好大学，靠自己的本事吃饭，不要仰仗家里和别人；女孩子一定要自尊自强自爱，不要像她两个姐姐一样无廉无耻给人当小三；长大后一定要离开柳家，不能与她父亲和姐姐同流合污，以免玷污她的名声…… 当时柳雨燕才读小学六年级，对母亲的话似懂非懂，但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杜仁芳交代完女儿后，叮嘱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惊惶，要待在原地等家里来人接她回去。随后，她让女儿退开两步，自己则越过大桥的护栏，纵身跳了下去…… 柳雨燕亲眼目睹了母亲跳桥的过程，当时吓得呆住了，直到路人纷纷围拢来，她才开始“哇哇”大哭。 从此以后，母亲跳桥的情景以及她最后一刻对自己讲的那番话，就深深地刻印在了柳雨燕的脑海里。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她几乎每天晚上都会被噩梦惊醒，醒来后就拼命地哭泣，拼命地喊妈妈，人也日渐消瘦憔悴下去…… 柳洪虽然包养了情人，但其主要目的还是想生个儿子，对与他同甘共苦二十余年的妻子还是很有感情的，也从来没有动过离婚的念头。因此，在杜仁芳跳桥『自杀』后，他既悲痛又愧疚，尤其是看到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受到强烈的精神刺激、日渐萎靡憔悴后，他更是后悔莫迭，马上与包养的情『妇』分了手，并百般安慰小女儿，想解开她的心结。 同时，杜仁芳的死对柳飞燕、柳双燕的打击也很大。尤其是当她们断断续续从柳雨燕口中套问出母亲的遗言后，更是既羞愧又自责，觉得母亲的死和妹妹的病都是她们两姐妹和父亲引发的。从那时起，她们就像柳洪一样，对柳雨燕关怀备至，想法设法要驱除她心里的阴影，过上幸福的生活。 但是，柳雨燕的『性』格却完全像她母亲杜仁芳，自尊心很强，行事非常决绝。她将母亲临终前对她说的话牢牢记在心里，小学一毕业，就坚决要求柳洪送她去省城读书，而且一定要改名字，并且要跟随母亲姓杜，如果不答应她，她就立即从一大桥跳下去。 柳洪无奈之下，只好通过关系将她的名字改为“杜小雨”，并花重金为她在省城买了一套学区房，送她去省城读初中。因为她那时候还小，没有独立生活能力，柳洪又安排宋溪堂的母亲住在那套房子里，负责给杜小雨做饭菜洗衣服照顾她。 从到省城读书的那一年开始，一直到大学毕业，杜小雨再也没有回过桃林，再也没有叫过柳洪“爸爸”，甚至两个姐姐她也基本跟她们断绝了来往。实在遇到什么事，非找家里不可了，她也是通过宋溪堂联系两个姐姐，从来不直接找她们。 宋溪堂的母亲是个很贤惠、很能干的农村『妇』女，四十岁成为寡『妇』，便再也没有嫁人，独自抚养宋溪堂长大。后来宋溪堂成为柳洪最信赖的亲信和骨干，并把他当干儿子看，他的母亲便也住进了柳洪家里，被柳家三姐妹称呼为“桂姨”。 跟所有心地善良的农村『妇』女一样，桂姨非常怜惜遭受精神重创的“三小姐”柳雨燕，所以当柳洪安排她去省城照顾柳雨燕时，她欣然答应，并且在数年时间内，尽心尽力地安抚照顾柳雨燕，令她感受到了母亲般的慈爱和温暖，心里的创伤也稍稍平复了一点。 因为柳雨燕从小就能歌善舞、漂亮可爱，很有文艺天赋，所以从她读小学开始，柳洪就花重金为她聘请了专业的钢琴老师、音乐老师、舞蹈老师，对她进行系统的、专业的艺术培训。转到省城读书后，柳洪同样为她聘请了当地的音乐舞蹈老师对她进行培训。因此，高中毕业后，柳雨燕便顺利地考进了本省最着名的一所艺术学院的音乐系。 但就在她考上大学的第二年，一直照顾她的桂姨突然生了一场重病，做完手术后只能在家里休息，无法再去省城照顾她。 柳雨燕与桂姨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潜意识里早就把她当做了自己的母亲，并对她极为依赖。在她离开省城后，柳雨燕心里有一种“再次失去母亲”的伤痛和挫折感，小时候的噩梦又开始折磨她，令她渐渐患上了抑郁症。在大学三年级的时候，她的悲观厌世情绪达到巅峰，终于有一天，她在宿舍里割腕『自杀』，幸好被偶然回宿舍的室友救下。 她的这次『自杀』，吓坏了柳洪和柳飞燕、柳双燕。为了防止她再次『自杀』，柳洪马上给柳雨燕办理了休学一年的手续，并安排柳飞燕住在省城的套房里，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苦口婆心地劝慰她、开解她。 当桂姨病情稍微好点以后，柳洪又马上安排她过去把柳飞燕替换回来。在桂姨的陪护下，柳雨燕的抑郁症渐渐好了。 大学毕业后，柳雨燕自己找了一份工作，从拿工资的第一天开始，她就再也不要家里一分钱。虽然跟两位姐姐的关系稍微缓和了一点，但仍然拒绝与父亲柳洪见面，也从不接他的电话。而且，不管两个姐姐怎么劝她，她仍然不肯踏进柳家一步。即使回到桃林，她也只是去宋溪堂家里探望一下在家休养的桂姨，最多陪桂姨一个晚上就会赶回省城去。 第184章 最担心的问题 在柳雨燕参加工作后，柳洪最大的希望就是她能够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男朋友，尽快化解心里的郁结。他深信：只要女儿找到了真爱，就会把感情倾注在男朋友身上，小时候那段惨痛的经历也会被她渐渐遗忘。这样的话，她的心结就会慢慢解开，也会慢慢理解自己和两个姐姐的苦衷，说不定最终会重新回归柳家。 他还做了一个计划：只要小女儿愿意回归家庭、愿意认他这个父亲，当她结婚的时候，他要不惜代价为她准备一场最豪华、最隆重的婚礼，并把女婿招到自己的公司，培养他做自己的接班人！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女儿现在找的男朋友却是自己的死对头陆涛，在听李卫军说出“陆涛”两个字的那一刹那，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呆愣了好一阵，才结结巴巴地问：“卫军，你听谁说的？小雨怎么会认识陆涛？” “我现在也是一头雾水，具体情况你可能要去问宋溪堂才行，我也是通过他得到这个意外的消息的。” 柳洪听说宋溪堂知道此事，马上挂断了李卫军的电话，拨打了宋溪堂的手机。 电话一接通，柳洪就心急火燎地问：“小宋，刚刚我听李卫军说，小雨现在找了一个男朋友，是县地税局的陆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吗？交往多久了？” 宋溪堂答道：“董事长，我也是今天晚上才知道这事的，您刚刚问的那几个问题，我一个都答不出来。但是有一点我很肯定：小雨非常喜欢陆涛，而且她亲口跟我说陆涛是她的男朋友。小雨的『性』格我是很清楚的，在这种事情上绝对不会开玩笑，更不会随便说一个男孩子是她的男朋友，所以这事九成九是真的。” 柳洪马上追问道：“那她现在在哪里？你是怎么遇到她和陆涛的？” “她现在跟陆涛在奥尼尔九楼的ktv唱歌。在此之前，她在酒店海鲜楼宴请了陆涛，并找我要了一张钻石卡结账。因为当时我不知道她跟谁在一起，而且还反复叮嘱我不要告诉你和飞燕、双燕，所以我没有向您汇报。她和陆涛吃完饭后准备到歌厅来唱歌，没想到与康老五的一帮人发生了冲突，她打电话向我求助，我便下去把康老五的人打发走了。” 柳洪很惊讶地问：“她怎么会跟康老五的人发生冲突？是不是他手下的人到这边来闹事？” 宋溪堂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董事长，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您讲，是关于李卫军的。” 柳洪有点不耐烦地说：“这有什么该不该讲的？有什么你话你直说就是。” “是这样的：我现在感觉到李卫军行事越来越嚣张、越来越离谱了，有点忘乎所以、无法无天的味道，如果他再不收敛约束一点，万一闯出什么大祸出来，对您和整个奥尼尔集团都将带来灾难『性』的后果。比如，他这段时间就瞒着您和我们大家，私自雇请了康老五手下的人，想要做掉陆涛——” 柳洪的眼珠子一下子瞪大了，失声叫道：“什么？李卫军要雇人做掉陆涛？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是他亲口告诉你的吗？” 宋溪堂便把今天晚上在歌厅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讲给了柳洪听，最后又告诉他：李卫军刚刚在电话里承认了他雇人谋杀陆涛的事，如果今晚陆涛不是跟小雨在一起，估计会有一桩血案发生，陆涛很可能会被那帮混混砍死…… 柳洪气得怒骂道：“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猪脑壳、王八蛋，他是想把我们拖入万丈深渊啊！我早就交代过他：对付陆涛这种没有社会经验的『毛』孩子，我们有千百种手段，比如设计让他受处分、或者端掉他的饭碗、或者把他弄进牢房去，实在忍不住的话，安排人打他一顿、剁他几刀，让他受点皮肉之苦、长一点记『性』，这都是可以的。 “但是，在跟他斗争的过程中，我们必须守住一条底线，就是不能伤他的『性』命。一旦出了人命案子，这个事的『性』质就变了。陆涛是一位国家干部，而且他的后台说市委的周毅鸿书记，如果把他谋杀了，就是一桩轰动全国的大新闻，周书记也绝对不会放过我们。到那时候，我们整个集团就会被连根拔掉。李卫军那个猪脑壳怎么连这一点都想不到？” 宋溪堂说：“刚刚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但是他好像还不服气，所以我建议董事长找他好好谈一次，一定要让他打消谋杀陆涛的念头，以免给我们集团带来灭顶之灾。” 柳洪气哼哼地说：“明天晚上我把他叫到家里去，得好好教训他一顿才行，不然的话他真的会发宝气。今天我不想找他了，得想办法让小雨回家。她已经十多年没踏进柳家的门了，这几年你母亲也无法去照顾她，她一个小女孩孤孤零零待在省城，不要家里的钱，不跟家人联系，每个月就靠那点微薄的工资生活，心里还装着那么多苦水，每次想起这一点我就心酸心疼——”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突然哽咽起来。 宋溪堂忙安慰他说：“董事长，您不要太伤心了，小雨现在不是回来了吗？再说了，她现在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真爱，看上去心情很好，刚刚虽然跟康老五的人发生了冲突，还差点酿成大事，但她却没受多少影响，还有心情继续与陆涛唱歌，这至少说明两点：第一，她对陆涛动了真感情，想时时刻刻跟他在一起；第二，她的心理素质已经比较强大了，『性』格也坚强了很多，所以即使发生了打架的事件，她也可以不受影响地继续与陆涛去唱歌。她的这种变化对您来说是好事对不对？” 柳洪忧心忡忡地说：“好是好，但她现在找的男朋友是陆涛，这个问题就很复杂了。陆涛的『性』格我了解，是一条典型的犟驴子，认准了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他现在对我和李卫军恨之入骨，轻易不会妥协，但他又和小雨在一起，所以我猜测：他现在还不知道小雨是我的女儿，一旦他将来知道了这一点，估计会马上跟小雨翻脸。这样的话，将对小雨造成更大更严重的伤害——这一点，是我最担心的问题!” 第185章 泫然欲泣 宋溪堂沉『吟』了片刻，对柳洪说：“董事长，您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是您忽略了另外一个方面：小雨长得这么漂亮，又能歌善舞、秀外慧中，只要是个正常的男孩子，应该都会喜欢她、爱上她。更何况，看小雨今晚的言行，她是在主动追求陆涛。只要陆涛不是瞎子、不是真的铁石心肠，肯定也会爱上小雨的。 “如果小雨和陆涛真心相爱了，其实对您是非常有利的。您不是觉得陆涛是个犟驴子很难对付吗？如果他爱上了小雨，就等于这条犟驴子的鼻子就被您牵住了。只要小雨做做他的工作，您和他之间的仇怨慢慢就会化解。而且，只要他跟小雨确立了恋爱关系，他就是您的女婿，你们翁婿之间有什么矛盾不能化解？此其一。 “其二，我曾经隐隐约约听您和李卫军提到过与陆涛之间的矛盾，说这个人很麻烦、很难缠。难缠，就证明此人有点能力。而且，您还说过他的后台和靠山是市委书记周毅鸿。如果他真的成为您的女婿，以他的能力和后台，您就等于多了一个左臂右膀，也多了一座稳固的靠山。如果能够通过陆涛搭上市委书记的关系，这对您和奥尼尔集团来说，无疑是一个重大的利好消息。”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觉得您现在没必要担心陆涛将来跟小雨翻脸的问题，依我看来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您现在最需要做的，是想方设法解开小雨的心结，让她回归柳家，消除她心里对您的误解和怨恨。现在小雨还不知道今晚在歌厅的冲突是李卫军幕后策划的，而且目的是谋杀她心爱的人。一旦她知道了，肯定会对您和李卫军更加反感、更加怨恨。所以您必须叮嘱李卫军：不管他对陆涛有多大的仇恨，从现在开始不能再跟陆涛发生新的冲突，更不能再生谋杀他的念头。否则的话，不仅会招致陆涛的报复，小雨也可能永远都不会回归柳家了！” 柳洪很沮丧地说：“李卫军那里好说，他现在知道小雨爱上了陆涛，估计会收敛一点，不会再跟陆涛发生激烈的冲突了。我现在最头疼的是小雨回归柳家的问题，她心里一直牢牢记着她母亲临终前对她说的那番话，认为我跟她两个姐姐是害死她母亲的凶手，所以对我们成见很深，十几年了都没跟我说过一句话。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么去说服她回归柳家？” 宋溪堂想了想，说：“我觉得今晚就是一个机会。她现在跟陆涛在一起，心情很好，要不我现在下去找到她，把她叫到包厢外面，就说您和飞燕、双燕都很想念她，今晚想跟她见个面，问问她跟陆涛交往的情况，说不定她会答应的。” 柳洪很高兴地说：“行，你马上下去跟她说说，要是她答应回家，我马上把飞燕和双燕叫到家里来，我们一家子团聚一下。” 宋溪堂听到他这迫不及待的语气，知道他是太想和小女儿团聚了，不敢怠慢，马上挂断电话走出了办公室，乘坐电梯来到小雨和陆涛唱歌的那个小包厢。 因为担心陆涛和小雨两人在里面亲热，自己贸然进去不好，宋溪堂先在包厢外面侧耳倾听了一下，听到是陆涛在独唱，这才推开包厢门，对坐在沙发上凝神听歌的杜小雨招了招手。 杜小雨忙跟陆涛打了个招呼，然后走出来问道：“宋哥，什么事？” 宋溪堂示意她先把包厢门关上，微笑着问：“小雨，你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 杜小雨犹豫了一下，答道：“宋哥，你不是外人，这话告诉你也无妨：我喜欢陆涛，这次就是回来找他的。如果他也喜欢我，我们确立了恋爱关系，我就不回省城了，跟随陆涛走，他到哪里我到哪里。如果他不喜欢我，我待一段时间就会回省城，不过那也是两三个月之后的事了。” 宋溪堂点点头，给她鼓劲说：“小雨，你这么漂亮、这么优秀，陆涛一定会喜欢上你的。不过，你应该知道，她现在跟你父亲和姐夫之间有很深的矛盾，所以我建议你在跟他正式确立恋爱关系之前，暂时不要告诉她你是董事长的女儿，否则的话，我担心他会跟你产生隔阂，影响你们之间的感情。” 杜小雨皱皱眉头说：“我现在最怕的就是这一点。陆涛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如果他知道我出身于一个脏污的黑道家庭，肯定会对我产生误会，甚至会怀疑我喜欢他、追求他是别有用心，那样的话，我就百口莫辩了！” 宋溪堂沉默了片刻，低声说：“小雨，我知道你父亲和姐姐误解和怨恨很深，但你母亲都去世十几年了，董事长和你两个姐姐也愧疚自责了十几年，他们尤其觉得对不住你。所以——” 杜小雨“哼”了一声，打断他的话说：“我那是误解吗？我妈就是被他们『逼』死的。他们现在假惺惺地表示自责和愧疚，那有什么用？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们的。” 宋溪堂叹了一口气说：“小雨，你不原谅他们是一回事，但你再怎么恨他们，归根到底你还是董事长的女儿，还是飞燕和双燕的妹妹，这种血缘关系你是无法否认也无法选择的，对不对？我已经跟你说过多次了：董事长和你两个姐姐都非常心疼你、非常关心你，也渴盼你能早日回归柳家，让他们弥补一下对你的愧疚之意。 “就在刚才，我打董事长电话，告诉他说你从省城回来了，他起先高兴得像个小孩子似的，但一说起你这些年遭受的苦楚和磨难，他又心疼得声音都哽咽了。你虽然不认他这个父亲，但在他心里，你永远都是那个乖巧可爱、聪明伶俐的小雨燕……小雨，听哥一句话，你今晚还是回家去跟董事长和你两个姐姐见个面吧！” 杜小雨听到“小雨燕”三个字，脑海里蓦地闪现出童年时父亲把她抱在怀里，一边抚『摸』她的小脸颊，一边唱“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到这里”的场景，心里不由一酸，眼眶也渐渐地红了…… 第186章 慌乱 宋溪堂见杜小雨眼眶微红、垂首不语，猜测她内心有所触动，便趁热打铁说:“小雨，要不我现在打个电话给你爸，你在电话里和他说几句话行吗？” 杜小雨默然片刻，摇摇头说:“宋哥，对不起，我不想回家，也不想跟他通电话。陆涛一个人在里面唱歌，我得进去陪他了。” 随后，她也不管宋溪堂脸上极度失望的表情，转身推开包厢门走了进去。 陆涛已经在电脑上点了“暂停”，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见杜小雨走进来，脸『色』好像不大好看，忙站起来问:“小雨，是不是刚刚闹事的那帮人又来了？宋哥应付得了吗？” 杜小雨勉强笑了笑，摇摇头说:“不是的，有宋哥在，那帮人绝对不敢再来，他刚刚是喊我出去说另外的事情。” 陆涛定睛盯视了她几眼，忍不住问道:“小雨，宋哥是你的亲戚吗？” 杜小雨早就料到他会有这么一问，很坦然地答道:“我读小学的时候妈妈就去世了，是宋哥的母亲把我抚养大的，在我的心目中，他母亲就是我母亲，他就是我的亲哥哥。我们虽然不是亲戚，但比亲戚还要亲。” 陆涛默然片刻，又问:“你跟柳洪一家人的关系是不是也很好？刚刚你告诉我，宋哥是奥尼尔酒店的副总经理，那他就是柳洪那个集团的核心人物。你跟宋哥关系这么好，肯定跟柳洪也很熟悉，对不对？” 杜小雨见他在问起自己跟柳洪的关系时，神『色』凝重、目光炯炯稍，显然心里对自己有所怀疑了，心里不由有点慌『乱』，稍稍犹豫了一下，答道:“陆涛，实话告诉你吧，我跟你一样恨死了柳洪，但具体原因你就不要问了，将来你自然会知道的。” 陆涛本来怀疑她跟柳洪家是亲戚关系，此刻听她直呼柳洪的名字，而且说恨死了他，心里的那点疑虑马上消散了，用抱歉的语气说:“小雨，对不起。我现在跟柳洪和他的女婿李卫军矛盾很深，他们正在想方设法害我，而宋哥又是柳洪的人，我担心你也跟柳家有什么关系，所以才冒昧问了你几个问题，希望你别介意！” 杜小雨有点担心地问:“李卫军他们准备用什么手段害你？你有应对之策吗？” 陆涛犹豫了一下，答道:“有件事我说出来你不要害怕:今天下午我从大龙镇坐中巴车回来，下车后横过斑马线时，一台没有牌照的小车突然加速朝我撞过来，要不是我反应快，估计会被那台车当场撞飞～” 杜小雨惊得“啊呀”一声，急急地问:“你受伤没有？那台车为什么会加速撞你？” 问到第二句话时，她马上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用颤抖的声音问:“你认为这车祸是柳洪和李卫军策划的，目的是想谋杀你，对不对？” 陆涛很郑重地点点头:“没错，我觉得这起未遂的车祸就是针对我的，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谋杀。而且，刚刚我们与那帮流氓混混发生的冲突，也是有人背后策划、蓄意挑起的，目的也是想谋害我，只不过因为宋哥出面，他们的阴谋又没有得逞。” 杜小雨呆了半晌，忽然拉住陆涛的手，低声说:“陆涛，我们不说这些事情了，好吗？我现在心里好害怕。” 陆涛感觉到她的手冰凉冰凉的，身子似乎也在微微发抖，显然受的惊吓不小，忙安慰她说:“小雨，你不要太担心，我现在知道他们想谋害我，会时刻提防的。另外，我也不会坐以待毙，会想办法对他们进行反击的。” 杜小雨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忽然用手捂住额头，皱着眉头说:“我现在头有点晕，想回去休息一下。” 陆涛忙问:“是不是感冒了？要不我送你去医院看看吧！” 杜小雨摇摇头说:“不用了，我没有感冒，就是刚刚被那帮流氓闹了一阵，心里有点烦『乱』，头有点晕，只要躺着休息一下就行了。” 陆涛有点疑『惑』地看了看她，点点头说:“行，那我送你回家吧！” 杜小雨再次摇头说:“你不要管我，我现在暂时住在宋哥家里，他会送我回去的。你先走吧，我明天再打电话给你。” 陆涛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跟着她走出包厢，在电梯口跟她道别，然后搭乘电梯下楼去了。 杜小雨送走陆涛后，马上搭乘另外一台电梯上到九楼，敲开宋溪堂办公室的门，用急促的语气问:“宋哥，请你如实告诉我:柳洪和李卫军是不是想谋害陆涛？” 宋溪堂吃了一惊，愣了好一阵才反问道:“你听谁说说的？是不是陆涛？” 杜小雨有点焦躁地说:“你别问是谁说的，只回答我一句话:今晚在歌厅跟我和陆涛发生冲突的那帮混混，是不是柳洪和李卫军安排过来的？他们的目的是不是谋杀陆涛？” 宋溪堂知道这事杜小雨迟早会知道，不好再否认，便点点头说:“没错，刚刚那帮人确实是你姐夫雇请过来对付陆涛的，但是你父亲完全不知情，纯粹是你姐夫自作主张瞎胡闹。你父亲知道后，打电话把他痛骂了一顿，并警告他以后再不能生这样的念头。” 杜小雨听说谋杀陆涛是李卫军的主意，脸上『露』出恼恨的表情，忽然对宋溪堂说:“宋哥，麻烦你打个电话给我二姐，就说我有话跟她说。” 宋溪堂点点头，拿起手机拨打了柳双燕的电话。他是一个心思很缜密的人，知道杜小雨找柳双燕是要跟她说李卫军谋害陆涛的事，所以电话接通后他首先问:“双燕，你在省城还是在桃林家里？李卫军跟你在一起吗？” 柳双燕忙答道:“宋哥，我一个人在家。今天是星期五，我们本来是要去省城陪我崽的，但李卫军说晚上他有重要事情，所以没有走成。” 宋溪堂“哦”了一声，说:“小雨回来了，现在就在我身边，她说要跟你说几句话。” 柳双燕高兴得叫了起来:“真的？小雨回来了？快把电话给她，我要跟她说话！” 第187章 牢骚太甚防肠断 宋溪堂把手机递给杜小雨，杜小雨接过去，将手机贴在耳边，只听柳双燕用欣喜的语气问:“小雨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杜小雨沉默了片刻，冷冷地说:“我可不敢提前告诉你，怕你那个书记老公谋杀我！” 杜双燕被她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吓了一跳，忙问:“小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姐夫怎么会谋杀你？” 杜小雨哼了一声，用压抑着愤怒的语气说:“刚刚我跟我男朋友到奥尼尔ktv去唱歌，被一大帮流氓混混围攻，要不是我及时打电话给宋哥，估计我和我男朋友就被他们谋害了。后来我才知道，这帮流氓混混就是你老公花钱请来的，目的是想要我男朋友的命。这件事你难道不知道？” 杜双燕惊得“啊呀”一声，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问:“李卫军请人谋害你和你男朋友？这怎么可能？对了，你男朋友是谁？他是干什么的？” 杜小雨一字一顿地答道:“我男朋友姓陆，名叫陆涛，是桃林县地税局的。” 杜双燕听到“陆涛”两个字，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里不由暗暗叫苦，沉默了好一阵才说:“小雨，如果你男朋友真是陆涛，这个事就非常复杂了，我一时半刻跟你也说不清楚。要不，你等下回家去，我和大姐马上赶来，让爸爸打电话把李卫军叫来，我们当面问问他是怎么回事。” 杜小雨倔强地说:“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了，这辈子我永远不会再踏进柳家的门。我请宋哥打你电话，就是想让你转告李卫军:如果陆涛有个什么三场两短，我绝对不会饶过他！” 随后，她立即挂断电话，将手机还给宋溪堂。 宋溪堂叹了一口气说:“小雨，我劝你还是回家一趟吧！我知道你现在很担心陆涛的安危，怕李卫军再次谋害他，那你就更应该回家，当面跟你父亲和姐姐说说这事，让他们出面制止李卫军的疯狂念头。” 杜小雨垂头思索了好一阵，又犹豫了好一阵，终于点了点头说:“好，我听你的，等下回柳家一趟。请你现在通知我大姐和二姐，半个小时后我们在柳家的别墅门口相会。” 当天晚上十点半左右，杜小雨坐宋溪堂的车来到了清风坳十号别墅门口，当她下车后，早就等在门口的柳飞燕、柳双燕立即迎过来，一人拉住她一只手，忍不住热泪盈眶！ 当听到外面的动静后，柳洪也从别墅里面疾步走出来，先借助大门口的路灯光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小女儿一阵，忽然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老泪纵横地说:“小雨，你怎么这么狠心啊！十几年不见我的面，不跟我通电话，你是想折磨死爸爸吗？爸爸已近花甲之年，半截身子都入土了，如果哪天突然一口气上不来，要去见阎王爷了，而你还不肯原谅我，到那时我真的会死不瞑目啊！” 柳飞燕柳双燕听到他最后几句话，忍不住掩面抽泣起来。 杜小雨十几年没看到过柳洪，此刻见他的一头乌发已经变得花白，脸上额头上布满了皱纹，十多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壮年汉子，现在已经快变成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了，又听到他这番凄怅的诉说，心里不由一酸，眼泪也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第二天早晨八点，陆涛起床洗漱完毕，下楼在小区的一个早餐店吃了一碗牛肉面，正准备赶往松山市去拜见周毅鸿书记，手机却突然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 陆涛有点疑『惑』地划开接听键，只听话筒里传来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陆涛吗？你现在在哪里？可以见面聊一聊吗？” “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奥尼尔集团的柳洪。怎么，你听不出我的声音吗？” 陆涛万万没想到柳洪这时候会打自己的电话，呆了一下后，冷冰冰地说:“对不起，我现在没时间，跟你也没什么好聊的。” 柳洪哈哈一笑说:“小陆，不要把话说得这么绝对，我们之间可聊的话题很多呢！比如，我现在就准备去请县公安局李局长家里拜访他，跟他谈一谈你打伤我们酒店员工问题。你猜一猜:我会对李局长说什么？” 陆涛以为他是故意来威胁自己的，不由怒气勃发，厉声叱道:“柳洪，你嚣张什么？你以为我会怕你？不管你跟李煦中说什么，我就不信你们能够一手遮天、颠倒黑白！” 柳洪却不气不恼，嘿嘿一笑说:“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盛，要牢记伟人的两句诗: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你先听我说完再咆哮好不好？告诉你:我现在去找李局长，是准备撤回关于你的那个行政复议申请，并放弃追诉你打伤我们酒店员工的问题。 “另外，我刚刚还打了个电话给你们松山市地税局监察室的主任欧庆昌，请他帮忙给你解决撤销处分的问题。欧庆昌跟我关系不错，他答应我下周一就给你重新出具一个调查报告，并建议你们市局党组马上开会研究撤销你处分的问题。” 陆涛听到他这番话，第一反应就是他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于是用讥笑的口吻说:“柳总，谢谢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不过，我有个疑问:你和你女婿昨天还恨不得弄死我，怎么今天就突然善心大发要帮助我撤销处分了？难道你一个晚上就参禅顿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柳洪对他的冷嘲热讽并不计较，仍用很平静的语气说:“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的话。这样吧，既然你不愿跟我见面聊，那你等到星期一看看结果吧！我先挂电话了。” 陆涛等他挂断电话后，并没有急于离开早餐店，而是坐在椅子上，皱着眉头思考柳洪打这个电话的真实用意，还没等他想出个名堂，手机突然又响了，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 划开接听键后，只听里面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陆涛吗？我是松山市地税局监察室的欧庆昌。关于你申请撤销处分的问题，我们监察室经过认真调查，认为你提出的撤销处分理由充分，建议市局党组研究同意撤销你的处分。不过，因为上次我们下来调查时你不在桃林县，所以没有对你本人进行调查询问，所以我们准备星期一到桃林县来找你，补充一个对你本人的调查笔录，希望你那天不要外出。” 第188章 铤而走险 陆涛听到欧庆昌这番话，才相信柳洪果然没有说假话，不由诧异万分，愣了好一阵才想起应该向欧庆昌道谢，但他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几分钟后，陆涛又接到了周友良的电话:“小陆，你是不是为上次在奥尼尔酒店打架的事找了周书记？刚刚柳洪打了个电话给我，说上次跟你之间的事情是一场误会，他准备撤销对你的指控。同时，他还郑重向我道歉，说不该向上级反映我包庇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忽然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 陆涛抓抓头皮，有点懵懂地答道:“周局长，我也正一头雾水呢！刚刚柳洪也打了个电话给我，先说要找个时间和我聊聊，被我拒绝后，他也没生气，并告诉我说他准备撤回对我的指控，还说要帮我撤销那个处分。就在几分钟前，松山市地税局监察室的欧主任果然打电话给我，说监察室准备建议市局党组研究撤销对我的记过处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我确实还没去找周书记帮忙。” 周友良沉『吟』了一下，说:“小陆，不管是什么原因，也不管柳洪出于什么目的，他撤回对你的指控并帮助你撤销处分，总归是好事。也许他是经过了仔细的权衡算计，感觉到你有周书记撑腰，而我又马上要接任县公安局一把手了，他继续与你作对可能会有不可预测的后果，所以决定与你休兵息战握手言和，我觉得这种可能『性』最大。” 陆涛也觉得他的分析很有道理，点点头说:“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没必要去找周书记了，先静观其变吧！” 挂断周友良的电话后，陆涛突然想起昨晚杜小雨提出要自己请她去双雄山玩，但因为当时考虑到今天要去找周书记，所以拒绝了她。现在自己有空了，何不请她去双雄山玩一趟还她一个人情？ 于是，他马上拿起电话拨打了杜小雨的手机号码，接通后笑着说:“小雨，你起床了吗？昨天你说要我请你去双雄山玩的，因为当时我考虑今天要去松山，所以没答应你。不过现在我可以不去松山了，要不我请你去双雄山吃竹筒*，我已经欠你两个大人情了，必须要还还才行，哈哈哈！” 杜小雨沉默了一下，幽幽地问:“你陪我去双雄山玩，就是要还我的人情吗？如果你没欠我的人情，你就不会陪我去玩了，对不对？” 陆涛愣了一下，忙说:“小雨，我那是句玩笑话，你别放在心上啊！你现在还在宋哥家里吗？要不我叫个的士来接你，然后就让这个的士送我们过去？” 杜小雨又沉默了片刻，说:“今天是我母亲的冥寿，我准备跟我的家人去给她扫扫墓，祭拜祭拜。她的墓地在平山镇杜家村，那里也是我外婆家里，距离县城比较远，今晚我们可能就在我舅舅家里住下了，你后天又要上班，要不我们下周再去双雄山吧！” 原来，昨天晚上杜小雨回家后，在两个姐姐的劝说下，终于叫了柳洪一声爸爸，令柳洪欣喜若狂。接下来，柳飞燕、柳双燕又趁热打铁，反复劝说杜小雨住回家里来。 开始时，杜小雨不吭声，一直劝到零点了，杜小雨才勉强点点头，但向柳洪提出了两个要求:第一，奥尼尔集团撤回对陆涛的指控，并承诺再不追究陆涛打伤酒店员工之事；第二，由柳洪出面帮助陆涛办好撤销处分的事情。 柳洪此时只盼望小女儿回归柳家，加之现在陆涛又是女儿的男朋友了，正是跟陆涛握手言和的好机会，于是毫不犹豫地一口应允了女儿的要求。 恰好，第二天就是杜仁芳的冥寿。当初杜仁芳『自杀』前留有遗言，说她死后骨灰不葬到柳家的祖坟，而要葬回娘家。柳洪伤痛之下，一切都按她的遗言办理…… 陆涛听说杜小雨要去给母亲祭拜上坟，忙说:“给母亲上坟是正事，应该的，你现在住回桃林了，以后去双雄山游玩机会很多，不急在一时。这样吧，只要是星期六星期日，我随时可以陪你去玩，只需提前通知我一声就行了。” 星期一上午，欧庆昌果然带了两个人来到了桃林县局，找陆涛做了一个调查笔录，又去公安局找周友良和何莹，请他们说明了一下当初不对陆涛进行处罚的理由和依据，随后便返回了松山市。 第二天上午，周友良告诉陆涛:柳洪已经正式撤回对他的指控，不再追究他打伤酒店员工的问题。 星期四下午，欧庆昌打电话给陆涛，说松山市地税局党组经研究决定，撤销桃林县局对他做出的记过处分，下周一正式的文件就会下达…… 陆涛开始还对柳洪的话半信半疑，但在接到周友良和欧庆昌的电话后，这种疑虑就完全消失了，但心里同时又冒出了另一个疑问:柳洪这样做，到底是什么原因？目的何在？ 期间，他偶尔也会突然联想到杜小雨和宋哥，怀疑是不是他们影响了柳洪。但这个念头每次都只是从他脑海里一闪而过，马上又被他否定了__杜小雨自己说恨死了柳洪，而宋溪堂不过就是奥尼尔集团的一个高级打工者，他们怎么可能影响柳洪的决策？ 星期五上午，大龙镇派出所所长邹向红突然打电话给陆涛，用略带兴奋的语气低声说:“陆老弟，伍良民再次贩毒，刚刚又被我们抓住了！” 陆涛忙问是怎么回事？邹向红告诉他:这几天三光头几乎每天都去伍良民家里讨债，期间，李卫军替他还了一万元，但三光头并不买账，仍然催『逼』得很急，并限令伍良民在十天之内必须还他三万元，否则就切掉他一根手指头。 情急之下，伍良民只好铤而走险，再次联系了街上一个关系很好的毒品二道贩子，从他那里赊了一点毒品，准备卖给大龙镇几个瘾君子。 结果，其中一个早就被邹向红叮嘱过的吸毒人员，暗中向派出所告了密。当伍良民带着毒品与这个瘾君子交易时，被派出所干警当场抓获，现在暂时看押在派出所里面…… 第189章 一丘之貉 伍良民再次被抓，其实完全在陆涛的预料之中:前不久，他和大龙镇镇长黄泽科、派出所所长邹向红秘密商议了两次，定下了一个计划，由邹向红授意三光头去找伍良民『逼』债，一定要『逼』得他走投无路，不得不铤而走险去贩毒，然后派出所将他抓获，迫使他交代李卫军包养情『妇』的实情…… 现在看来，这个计划进行得很顺利，但陆涛却有点犹疑了:很明显，柳洪现在已经主动退让，不想跟自己争斗下去了。李卫军是柳洪的女婿，估计他也会听柳洪的话，短期内不会再跟自己发生冲突。如果自己仍与黄泽科等人合作，揭『露』他包养情『妇』的问题，会不会再次将自己牵连进一场波橘云诡、后果难测的权力斗争游戏之中？ 于是，他对邹向红说:“邹所，这个伍良民比较『奸』滑，很难对付，你们先按正常程序对他开展审讯吧！我尽快找黄镇长商议一下，确定下一步该怎么争取他立功赎罪。” 挂断邹向红电话后，陆涛并没有马上联系黄泽科。因为他很清楚:黄泽科现在急于扳倒李卫军，除掉他仕途上最大的障碍，所以当他得知伍良民再次被抓后，肯定会主动联系自己商议下一步行动方案的！ 但是，令他奇怪的是:一直等到下午五点，黄泽科一直没打电话过来，却意外地接到了夏冰冰弟弟、现在的县地税局稽查局副局长夏雨泽的电话。 当初陆涛受处分并被取消中层副职竞职资格，夏雨泽是最大的受益者。不过，陆涛并没有因此嫉恨他。从省城争取财政资金回来后，夏冰冰为了表达谢意，请陆涛吃过一次饭，并特意把夏雨泽叫过去相陪，所以两个人关系反倒比以前更好了一点…… 电话接通后，夏雨泽用很热情的语气说：“老弟，今晚有空吗？我想请你一起喝杯酒，还有点事情求你帮忙。” 陆涛忙问：“夏哥，什么事？如果是我可以帮到的，你在电话里说一声就是，我一定尽力而为，没必要一起吃饭。” “老弟，这个事电话里不好说，也说不清楚。如果你没别的应酬，请你务必赏光，好吗？” 陆涛只好答应下来，问清楚吃饭的酒店和包厢，便搭乘中巴车回到县城，下车后坐了一台的士来到了“红日阁酒家”，进入包厢一看，里面只有夏雨泽一个人。 夏雨泽笑容满面地站起来，热情地请陆涛坐下，并端起桌上的茶壶给他倒了一杯燕麦茶。 两个人很随便地闲聊了几句后，陆涛问道:“夏哥，请问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夏雨泽知道陆涛是个爽直人，不喜欢拐弯抹角，便也直截了当地说:“我姐姐正在竞争财政局副局长职务，想请你帮帮忙。” 陆涛诧异地问:“你姐姐是预算股股长，按照财政局的潜规则，如果有晋升副局长的机会，上面首先会考虑提拔预算股股长，她应该没什么问题啊，怎么还要我帮忙？难道跟她竞争的那个人后台很强大？” 夏雨泽点点头说:“你说得没错，财政局是有那么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一般情况下，预算股股长都是副局长的热门人选。但是，这次跟我姐竞争副局长的人是张雅玲，情况就不一样了。” 陆涛惊讶地“啊”了一声，问道:“张雅玲是不是有什么特别强硬的靠山？如果单论人品和能力，我觉得她比你姐姐差远了，怎么会对你姐构成威胁？” 陆涛跟夏冰冰和张雅玲在省城待了好几天时间，对她们的品『性』和学识能力有个基本的了解，觉得夏冰冰『性』格率真、反应敏捷、分析和处理问题的能力很强；而张雅玲除了长相漂亮嘴巴甜、善于迎合吹捧领导之外，实在看不出她有什么其他特长和能力…… 夏雨泽苦笑一声说:“老弟，你的眼光确实不错，如果论人品和能力，张雅玲确实比我姐姐差得远。但是，她有两个优势:第一，她的堂弟张文清在省委办秘书处工作，听说很快要提拔为副处长了。据说，张文清为了他堂姐提拔的事，亲自到松山市找了市长李海平，请他帮忙向桃林县的主要领导打招呼，县委书记罗秋林已经答应提拔张雅玲了。 “第二，张雅玲长得很漂亮，私生活很不检点，县财政局的人都传说，她与常务副县长、县委办主任都有一腿，甚至还想勾引县长苏业泰，现在她又得到了县委书记的支持，估计我姐姐这次提拔无望了！” 陆涛听他提起苏业泰，有点不解地问:“苏县长难道也支持张雅玲吗？上次我们去省城争取财政资金，我感觉苏县长对你姐姐很欣赏、很关心啊，难道这么快张雅玲就把他拿下了？” 夏雨泽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说:“老弟，你不是外人，有些事我就不瞒着你了。其实，苏县长一直在打我姐姐的歪主意，经常找借口要我姐陪他去应酬喝酒，甚至还要我姐陪他到外地出差。我姐的『性』格和人品你应该有所了解，跟张雅玲截然不同。当她察觉苏县长不怀好意后，就拒绝陪他喝酒应酬了。 “就在前几天，苏县长借口庆祝桃林县争取到了一千万补助资金，让财政局蔡局长安排了一个酒局，出席的人只有他和蔡局长以及我姐姐三个人。在酒桌上，他答应尽全力帮助我姐姐当上副局长，并借酒装疯，开始对我姐姐动手动脚。 ”酒喝到半途，蔡局长找个借口出去了，苏县长突然抱住我姐姐耍流氓。我姐姐气愤难忍，当即扇了他几个耳光，并拿出手机要报警，『逼』得苏县长不住地向她道歉才罢休。这样一来，我姐等于是彻底得罪了他，再要他在提拔的事情上帮忙，显然不可能了。” 陆涛想起上次在省城喝酒时，苏业泰也对夏冰冰动手动脚，遭到了她的斥责才罢休，知道夏雨泽所言非虚，有点气愤地说:“苏业泰看上去很儒雅、很有修养，怎么内心也是这么龌蹉脏污？他和罗秋林等人不是一丘之貉吗？” 随后，他抬眼看着夏雨泽，问道:“夏哥，你想让我怎么帮你姐姐？” 第190章 希望所在 夏雨泽没有直接回答陆涛的话，而是反问道：“我姐说你跟县委组织部付部长、纪委谢书记关系很好，对不对？” 陆涛有点诧异地问：“她是听谁说的？” 夏雨泽笑了笑说：“我爸去世前是县公安局的政委，现在的副局长周友良是我爸的老部下，原来经常在我家里走动的。你跟付部长、谢书记关系好的信息，就是他透『露』给我姐听的。” 陆涛又问：“周副局长跟付部长、谢书记关系也不错，你们为什么不直接拜托他去找付部长和谢书记帮忙？” 夏雨泽叹了一口气说：“周副局长已经为我姐提拔的事情，找过付部长和谢书记几次了，但他们每次都含糊其辞，不愿意痛快应承。后来周副局长分析了一下，觉得他们也有难处：因为现在的桃林县委，其实就是书记罗秋林的‘家天下’，什么事都是他说了算，在干部选拔任用方面尤其如此：他想提拔谁，其他常委都不敢反对；他想撤掉谁，也没有人敢说什么。估计付部长和谢书记都知道罗秋林想要提拔张雅玲，所以他们都不敢应承给我姐帮忙。” 陆涛有点疑『惑』地问：“罗秋林这么独裁、这么霸道，难道县委其他领导就这么甘心当他的傀儡吗？总会有几个正直的、有血『性』的领导站出来反对他吧，我就不相信那么多县委常委都是逆来顺受的软骨头、怂蛋！” 夏雨泽苦笑了一下，说：“有血『性』的领导肯定是有的，听我姐姐说，上一届的县委副书记和常务副县长都是部队转业干部，很有个『性』，也很有胆量。他们看不惯罗秋林的专制独裁作风，多次顶撞过他，甚至还在常委会上拍着桌子跟他争吵过。结果，那个县委副书记只当了一年，就被调离桃林，到松山市文化局担任副局长；那个常务副县长则被松山市纪委立案查处，后来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 陆涛惊讶地问：“罗秋林有这么大的能耐吗？县委常委他也能够想整垮谁就整垮谁？这未免也太荒谬了吧！” “老弟，这就是现在的官场基本生态，一点都不荒谬。罗秋林为什么有这么大的能耐？说到底，就是因为他上面有人。原来的松山市委书记龚汉高，对罗秋林特别欣赏，认为他有胆识、有魄力、有开拓进取精神，所以处处维护他；而市长李海平原来就是桃林县委书记，有人传说，李海平和罗秋林是事实上的连襟关系，他们两个人的情人是两姐妹，就是奥尼尔集团董事长柳洪的两个女儿柳双燕和柳飞燕——” 陆涛听到“柳双燕”三个字，猛然想起上次黄泽科跟自己说的李卫军当“接盘侠”的故事，惊得“啊呀”一声，瞪大眼睛问道：“夏哥，你说什么？柳双燕是李海平的情『妇』？你是听谁说的？” “这件事在桃林几乎是公开的秘密啊！十年前，李海平是桃林县委书记，那时候罗秋林是县委办主任。罗秋林先找了柳洪的大女儿柳飞燕做情人，然后又把柳飞燕的妹妹柳双燕介绍给李海平。当时有些了解内情的人开玩笑说，在县委李海平是罗秋林的领导，在私下罗秋林是李海平的姐夫。哈哈！” 在打了两声哈哈后，夏雨泽又言归正传：“正因为有市委书记和市长的支持，所以罗秋林从当县委书记的第一天起，就拥有了一言九鼎的绝对权威。县委其他领导谁不听他的话、不跟他一条心，他就会利用与市委书记和市长的关系，想方设法将这人整死。所以后来的县委常委们为了自己的仕途和身家『性』命，只能违心地奉承他、乖乖地服从他，最终形成了整个县委班子由他一个人说了算的‘一言堂’局面。” 陆涛皱了皱眉头，说：“如果真是这样，我即使出面去找付部长和谢书记也帮不到你姐姐啊！现在罗秋林明确说要提拔张雅玲，按照你刚刚的说法，付部长和谢书记只能听罗秋林的话，按照他的意图支持提拔张雅玲，我去找他们还有什么用？” 夏雨泽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字斟句酌地说：“老弟，现在形势有所不同了。原来最袒护、最欣赏罗秋林的市委书记龚汉高已经调离松山，他已经失去了一座最坚实、最稳固的靠山。听我姐说，新来的周毅鸿书记人比较正直，肯定不会喜欢罗秋林这样嚣张跋扈的下属。而且，最主要的是：你跟周书记关系非常好，听说你爸爸是周书记的战友，曾经还救过他的命，对不对？” 陆涛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困『惑』的表情，问道：“难道你姐希望我去找周书记帮忙？这肯怕不大好吧！首先，你姐是提拔为副科级领导，选拔任用权力完全在县委，市委完全搭不上边；其次，周书记初来乍到，肯定不愿意为了一个副科级干部的提拔问题，去找罗秋林打招呼说情，我也不大好意思为了这么一件事去麻烦他。” 夏雨泽忙说：“老弟，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之所以提到周书记，主要还是想向你说明：现在的形势变了，罗秋林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靠山，他再要像以前一样想整死谁就整死谁，估计有点困难了。所以我姐希望你去找找付部长和谢书记，请他们下决心帮助她。另外，苏业泰现在一心想要巴结上周书记，他也知道你跟周书记的特殊关系，所以想请你出面找一下他，希望他不计前嫌，在提拔的问题上支持我姐姐。只要这三个人愿意帮我姐姐说话，这事就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成功。” 陆涛有点不解地问：“如果县委书记罗秋林坚持不提拔你姐姐，即使苏县长、付部长、谢书记支持他，那也没用啊！据我所知，在干部选拔任用方面，书记是拥有最后拍板权的。” 夏雨泽笑了笑说：“这个我当然知道。不过，有一个新情况你可能不清楚：就在两个月前，有人写了匿名信到市纪委和省纪委，反映罗秋林很多问题，其中最核心的一条就是独裁霸道，在干部选拔任用方面搞‘一言堂’，违反民主集中制原则。 “罗秋林不知道从哪个渠道得知了举报信的内容，为了对付上级的调查，他马上拟订了一条规则：以后凡是涉及到干部选拔任用问题的，都实行表决制，并严格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按照投票的结果确定拟提拔人选，书记在最后拍板时也必须服从这个结果。我觉得，他制定的这条规则，就是我姐提拔的希望所在。” 第191章 允诺 见陆涛仍有点懵懵懂懂的，夏雨泽进一步解释说：“老弟，你可能对干部提拔的程序和规则不是很清楚，我现在以我姐姐为例给你做个说明吧！这次县财政局要提拔一位副局长，按照程序，第一步由县财政局民主推荐，确定我姐姐和张雅玲为考察对象；第二步，由县委组织部对候选人进行考察，并形成书面考察材料；第三步，在县委五人小组会议上，对考察对象进行酝酿，确定最终的拟提拔人选；第四步，在县委常委会议上，对拟提拔对象进行集体讨论，并作出任免决定； “其实，这四个基本程序中，最重要、最关键的一环，就是县委五人小组会议的酝酿讨论结果。一般情况下，只要五人小组会议在提拔某人的问题上取得了共识，再提交到常委会上研究讨论时，只是走一下形式了，百分之九十九都会获得通过。所以说，干部的任免其实就是由县委五人小组决定的。” 陆涛是第一次听到“五人小组会议”这个名词，忙问：“五人小组会议是什么？有哪些人参加？” 夏雨泽耐心地解释说：“五人小组会议其实与书记办公会议有点类似，只不过，前者研究酝酿的范围主要是干部任免或者对干部进行处理，而后者研究酝酿的范围要大得多。出席五人小组会议的人员为县委书记、县长、专职副书记、组织部长、纪委书记，必要时可以邀请人大党组书记和政协党组书记参加。 “仍以我姐姐这次竞职副局长为例，组织部对她和张雅玲进行了考察后，县委书记就会召开五人小组会议进行酝酿讨论。在讨论之前，组织部长会通报考察情况，并对考察对象做出一个客观的评价，供与会人员参考。随后，五人小组成员分别发表意见，确定一个上县委常委会研究讨论的拟提拔对象。如果意见不统一，还要进行举手表决。” 听到这里时，陆涛终于明白过来了：夏冰冰想争取五人小组成员中的三个人支持她，这样的话，按照罗秋林自己拟订的“新规则”，当大家意见不统一时，就要进行表决。只要苏业泰、付磊和谢本竹坚决支持夏冰冰，那么罗秋林即使再想提拔张雅玲，也必须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同意将夏冰冰列为拟提拔人选，并上县委常委会议讨论决定…… 从内心来说，陆涛是希望夏冰冰打败张雅玲并获得提拔的：首先，夏冰冰的人品和能力比张雅玲强了很多，这一点他早就看出来了；其次，张雅玲的堂弟张文清现在是陆涛特别讨厌的人——因为在上次的“抓嫖”闹剧中，张文清为了诋毁自己这个“情敌”，扮演了一个极不光彩的角『色』，到处转发自己被抓的图片和视频，甚至还将这一消息透『露』给杨志堂和陈佩的母亲，暴『露』了他极端卑鄙龌蹉的人品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阴暗心理…… 正因为上述原因，陆涛决定答应夏雨泽的请求，试着帮助一下夏冰冰，力争把张雅玲排挤下去，报张文清上次诋毁自己的一箭之仇！ 于是，他对夏雨泽说：“夏哥，我明天就约付部长和谢书记出来一起吃个饭，跟他们说一说你姐提拔的问题，并请求他们鼎力帮助你姐。不过，我有言在先：我跟付部长、谢书记交往也并不多，他们不一定会买我的面子。我只能尽力而为，实在做不到的话，希望你和夏股长也不要责怪我！” 夏雨泽大喜，赶紧说：“老弟，我知道你是个侠肝义胆、一诺千金的好汉子，只要答应给人帮忙，就会尽全力一帮到底。有句话叫‘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你尽力了，哪怕最终我姐没有成功，我们也会对你感激不尽的，怎么会责怪你呢！” 此时，服务员已经开始上酒上菜。夏雨泽知道陆涛酒量大，特意带来了两瓶五粮『液』，点了六个菜。接下来，两个人便一边喝酒一边天南地北地聊天。 当酒快要喝完的时候，陆涛忽然含笑问夏雨泽：“夏哥，你姐姐跟我也很熟，她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我看她『性』格蛮爽利的，并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小女子，她完全可以给我打个电话说一下啊！” 夏雨泽叹了一口气说：“你还不大了解我姐姐的『性』格，她特别倔强、自尊心特别强。实不相瞒，这次来找你帮忙，她其实是不大愿意的，说这样太麻烦、太为难你了。后来周副局长和我都做她的工作，说你是个豪爽仗义的人，只要能够帮忙是一定会帮的，她才勉强答应我来找你说说。今晚我本来要她陪我过来一起请你喝酒，当她总觉得不好意思，所以最终还是我一个人来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陆涛忙说：“夏哥，我不过是随便问一问，并没有别的意思。再说，现在是你姐姐晋升提拔的敏感时期，财政局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她，她也确实不方便出来请客喝酒，这一点我完全理解。” 夏雨泽点点头，拿起放在旁边凳子上的一个大挎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用黑『色』塑料袋包裹着的长条形东西，硬塞到陆涛怀里，低声说：“老弟，这两条烟你拿去抽，希望不要嫌弃。” 陆涛低头看了一下那两条烟，发现在长条形的包裹中间还有一个鼓鼓囊囊的方块，便用手一『摸』，好像是一捆钞票，忙将包裹打开，『摸』出那一捆钱，约莫有一万元左右，将它递还给夏雨泽，很诚恳地说：“夏哥，我是个抽烟的，所以这两条烟我不假惺惺地推辞，但这钱我绝对不能收，请你理解。” 夏雨泽忙说：“老弟，这钱是预备着给你请客用的。你不是要邀请付部长和谢书记吃饭吗？请两位领导吃饭，不能太寒酸，对不对？如果要喝酒，这一万元还不知道够不够呢！你给我姐办事，总不能让你贴钱吧！” 陆涛却很坚决地把钱塞进了他的怀里，说：“我平时也偶尔请付部长和谢书记吃饭的，他们都是很清廉、很朴实的领导，并没有奢侈铺张的习惯，给他们安排几个家常菜就可以，花不了几个钱。下次如果夏股长竞职成功了，你们再请我和两位领导吃一顿大餐，好好喝几杯酒，至于这一万元钱，还是请你带回去，我是绝对不会收的。” 第192章 游说 夏雨泽见陆涛坚持不要那一万元，也不好勉强，只好将钱收下，连敬了陆涛几杯酒…… 第二天是星期六，一大早陆涛就接到杜小雨的电话，问他可以去双熊山玩吗？陆涛不好推辞，只好从一位朋友那里借了一台车，带着杜小雨在双熊山玩了一天，晚上就在山上一个农家乐住下，第二天下午赶回了桃林县。 与杜小雨分别后，陆涛分别拨打了付磊和谢本竹的电话，邀请他们晚上一起吃饭，两个人都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为了避人耳目，陆涛像上次黄泽科请自己吃饭一样，将地点定在县城东郊的“老农民土菜馆”。下午六点左右，付磊和谢本竹先后进入包厢，笑呵呵地跟陆涛打招呼。 三个人坐下后，谢本竹用感激的语气对陆涛说：“陆老弟，感谢你上次带我们去周书记家里，让他倾听到了我的冤情。三天前，市纪委对我的问题下了结论，认为在查处青云乡书记曹青的问题上，我并不存在失职渎职的问题。这个结论一出来，我整个人都轻松了，这两天吃饭睡觉都香甜了很多，谢谢你！” 陆涛忙向他表示祝贺，并说了几句谦逊的话。 当酒菜上来后，陆涛先分别敬了付磊和谢本竹一杯酒，然后便把夏冰冰请托的事情说给了他们听，问他们能不能帮忙？ 付磊听他说完后，与谢本竹对望了一眼，有点为难地说：“老弟，这事比较难办啊！早在几天前，罗书记就跟我打了招呼，让组织部重点考察张雅玲。这话的意图很明确，就是要提拔张雅玲，夏冰冰只是做陪衬。一般情况下，如果罗书记点名要提拔谁，哪怕这个人品能力再差，也会获得提拔。比如李卫军，每次提拔之前都有很多人写信告他，很多常委也对他有看法、有意见，但因为罗书记喜欢他、欣赏他，所以他一路青云，在几年内就由一个科员提拔到镇党委书记的职位。” 谢本竹也用抱歉的语气说：“老弟，我和付部长都是把你当亲兄弟看待的，如果是能够办到的事情，我们义不容辞，绝对会不遗余力地帮你办好。只是这次罗书记确实指定要提拔张雅玲，跟我们好几个常委都提前打了招呼，如果我们支持夏冰冰，就等于公开与罗书记唱反调，他肯定会记恨我们，而且单凭我和谢书记两个人，基本上不可能帮助夏冰冰竞职成功，所以这个事情真的很难办。” 陆涛早就料到他们会这样说，微微一笑，端起酒杯再次敬了他们一杯酒，动问道：“两位领导，我想请问一下：现在是不是有人写信到市纪委和省纪委举报罗书记？听说市纪委对举报信非常重视，准备对举报内容展开调查，有没有这回事？” 谢本竹点点头说：“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不过，这对罗书记来说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从他当上县委书记开始，对他的举报就从来没有停止过，但每次都被原市委书记龚汉高和市长李海平压住了，从来就没被调查过。现在龚汉高虽然调走了，但李海平还在市长任上，他是会死保罗秋林的。 “同时，市委常委中，还有好几个跟罗秋林关系特别好的，他们也会帮助罗秋林免于被查处。而新来的周书记现在立足未稳、威权未立，肯定也不想为查处罗秋林的问题，跟李海平等人撕破脸皮对着干。更何况，罗秋林在省委领导中也有靠山和后台，据说到年底他就会晋升为松山市委常委、市委办主任。所以我们分析，市纪委调查罗秋林肯定是雷声大雨点小，到最后又会像以前那样不了了之。” 陆涛摇摇头说：“我看未必。据我所知，周书记对罗秋林非常反感，也听到了很多关于他违纪违法的传闻，比如罗秋林常年包养情『妇』、为黑社会头子柳洪充当保护伞、大权独揽、作风霸道等等。周书记是个非常正直、嫉恶如仇的人，在得知了罗秋林的劣迹后，肯定会下决心查处他。李海平等人虽然想包庇罗秋林，但如果周书记下了决心要拿掉他，估计他们想拦也拦不住。” 这番话，其实是陆涛杜撰的。因为他很清楚，付磊和谢本竹之所以不敢帮助夏冰冰，就是怕这样做忤逆了罗秋林的意图，招致他的报复。但是，如果他们得知周书记对罗秋林很反感，甚至准备查处他，说不定就敢跟罗秋林斗争一下了…… 果然，当听到他这番话之后，付磊和谢本竹又意味深长地互相对望了一眼，心里同时生出了一个念头：这番话，是不是周书记故意借陆涛之口来告诉他们两人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表明周书记真的要对罗秋林动手了…… 陆涛见他们都沉『吟』不语，便继续说：“我听知情人说，罗秋林现在心里也比较惶恐，说话行事比以前低调了很多。而且，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调查，他在干部选拔任用问题上做了公开表态，说要严格遵守‘民主集中制’原则和‘少数服从多数’的议事规则，在提拔晋升干部时，充分尊重班子成员的意见和表决结果，不再搞‘一言堂’和‘书记一锤定音’，是不是这样？” 付磊点点头说：“没错，他确实在常委会上做过这样的表态。不过，他能否真的按他说的去做，我们都表示怀疑。比如这次财政局提拔副局长，他事先就找县委班子的人打招呼，说要提拔张雅玲，这跟过去有什么区别？” 陆涛笑了笑说：“付部长，既然他做过那样的表态，你们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在五人小组会上对夏冰冰和张雅玲提拔的问题进行表决。五人小组成员中，你们两位占了两票，剩下的苏县长和县委副书记，请你们想办法再争取一票，就可以在表决中占到多数。这样的话，罗秋林就无话可说了。” 付磊惊讶地看了陆涛一眼，然后低头思索片刻，有点担心地说：“老弟，你这个办法不是不可行。但是，如果我们真这样做，就等于与罗秋林公开决裂，以后只能跟他撕破脸皮斗争下去了，你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 第193章 解决难题的另一种方式 陆涛知道付磊和谢本竹慑于罗秋林的『淫』威，短时间内很难下决心跟他公开决裂，便也不为难他们，笑着说：“付部长、谢书记，如果你们觉得夏冰冰与张雅玲竞争完全没有任何胜算，或者帮助她可能让你们面临不测的后果，那我也不敢强求，请两位酌情考虑，帮与不帮我都没有任何意见。” 谢本竹听到后面那几句话，以为他是在说气话，心里有点着忙，赶紧说：“陆老弟，并不是我们不愿意帮忙，也不是故意推诿，刚刚付部长说的都是实情，我们确实有难处。这样吧，我和付部长先去找一下苏县长，看能否说服他也支持夏冰冰。如果能够获得苏县长的支持，我们三个人在五人小组会议上联合推荐夏冰冰，就会形成多数意见，罗秋林就不好说什么了。” 陆涛很高兴地说：“谢谢，谢谢！两位领导如果能够说服苏县长支持夏冰冰，那这事就有一定的把握了。” 付磊微笑着说：“老弟，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苏县长是个很谨慎的人，他不一定会为了一个副科级干部的提拔问题，而去冒得罪罗书记的风险。不过你放心，我和谢书记都会尽力的，成与不成，就看夏冰冰的运气了。” 因为考虑到要喝酒，所以付磊、谢本竹都是坐的士过来的。酒席散后，陆涛想叫个的士送他们回去，但付磊说刚刚吃得太饱，想跟谢本竹在附近散散步再回去。陆涛猜测他们两个人还有事要商议，便也不勉强，与他们握手道别后，自己打了个的士回家了。 付磊目送陆涛乘坐的的士离开后，对谢本竹说：“老谢，我们找个茶馆坐坐吧！” 谢本竹点点头，两个人往西边走了十分钟左右，看到路边有一个茶馆，门口挂着一个红灯笼，灯笼上是这个茶馆的名字：“沁心楼”。 付磊与谢本竹走进茶楼，让服务员安排了一个包厢，泡好茶后，付磊挥手令服务员出去，并把门带关好。 两个人喝了几口茶后，付磊抬眼看着谢本竹，问道：“老谢，对于小陆的请托，你有什么想法和看法？” 谢本竹皱着眉头说：“我感觉这事很难办，正如你刚刚说的，如果我们在五人小组会议上坚持推荐夏冰冰，我们会面临比较大的风险。但是，小陆帮过我们大忙，又跟市委周书记关系这么好，如果我们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好像有点说不过去，所以我现在有点矛盾和纠结。” 付磊点了点头：“如果我们完全推拒小陆的请托，一来确实说不过去，二来我担心他将此事告诉周书记，说我们害怕罗秋林，周书记就会认为我和你都是没有勇气、没有担当、只知道唯唯诺诺服从罗秋林的无能之辈，那就糟糕了。” 谢本竹深有同感地点点头说：“是啊，我和你好不容易给周书记留下了一个比较好的印象，如果因为这件事让他感觉我们畏首畏尾、没有责任担当，以后再要重新获得他的好感和信任，那就非常困难了。” 付磊凝神思索片刻，忽然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地看着谢本竹，用略带兴奋的语气说：“老谢，刚刚我突然想到了解决这个难题的另一种方式。如果我们采取这种方式，风险会非常大，但是只要成功了，回报也会非常大。你想听听吗？” 谢本竹忙说：“想听，当然想听。老付，你说说看：我们还能怎么解决这个难题？” “我是这样考虑的：现在苏县长很想通过陆涛这座桥，搭上市委周书记的关系。如果我们直接告诉他，说这次帮助夏冰冰获得提拔，其实就是在帮助陆涛，苏县长一定会感兴趣的。这样的话，在五人小组成员中，我们就有三个人支持提拔夏冰冰，属于多数意见，成功的希望就很大了。” 谢本竹眼睛一亮，不住地点头说：“没错，且不说别的，就以夏冰冰这次提拔的事情来说，只要苏县长选择站到我们这一边，在五人小组会议上，我们就有三个支持夏冰冰的，表决的话我们是多数，罗秋林为了兑现他刚刚许下的诺言，就必须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尊重这个投票结果。而且，有苏县长在前面冲锋陷阵，我们这些跟着他摇旗呐喊的人风险也确实要小很多。” 第194章 考察结论 在充分肯定了付磊提出的“联苏抗罗”计划后，谢本竹又提出一个疑问：“老付，你觉得苏县长站出来与罗秋林抗争的几率有多大？他愿意冒这个险吗？” 付磊眯着眼睛思考了一下，点点头说：“我认为他会冒这个险的。据我得到的内幕消息，罗秋林这段时间跑省里跑得很勤，主要是去拜访常务副省长周建洲和另外两位省委常委。原来有传说他将在年底被提拔为松山市副市长，但最新的消息是：他极可能直接进市委常委班子，并接任市委宣传部长一职。 “你是知道的：苏县长这两年对罗秋林的霸道作风越来越不满意，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和裂缝也越来越深。如果罗秋林如愿以偿晋升为市委常委，那苏县长想接任桃林县委书记的愿望肯定会落空。这样一来，苏县长要想获得晋升，唯一的办法就是扳倒罗秋林，即使扳不倒，至少也要阻止他担任市委常委。 “而现在，正好有人在举报罗秋林。我怀疑，那些举报人很可能与苏县长有关，甚至有可能就是他本人匿名举报的。我们完全可以利用他急于扳倒罗秋林的心理，与他结成‘倒罗同盟’，先利用夏冰冰提拔的事情，在五人小组会议上给罗秋林一个突然袭击，煞煞他的威风。然后，我们再搜集整理他一些违纪违法的问题线索向上面实名举报，公开向他宣战——我相信，苏县长对这个计划会很感兴趣的。” 谢本竹两眼放光地说：“行，那我们现在马上联系苏县长，请他过来喝茶，然后我们三人再详细合计合计。” 付磊点点头，拿出手机拨打了苏业泰的电话，邀请他一起来喝茶。 苏业泰听说他跟谢本竹在一起，心里隐隐约约猜出了他约喝茶的用意，二话没说就答应马上过来…… 正如付磊预料的那样，苏业泰对他提出的那个“联合倒罗”的计划很感兴趣。三个人在包厢里商议了足足三个小时，直到快零点了才分手回家…… 星期一上午八点半，付磊到罗秋林的书记办公室汇报：组织部对几个拟提拔干部的考察已经结束，考察报告也写好了，请他召集五人小组会议进行酝酿讨论。 罗秋林没有多想，马上打电话给县委办主任，要他通知县长苏业泰、县委副书记杜尚武、纪委书记谢本竹，下午三点在常委会议室开五人小组会议，酝酿讨论青云乡书记、统计局局长、财政局副局长三个职位的选拔任用人选。 下午三点，五人小组会议正式开始。罗秋林先漫不经心地介绍了一下今天要酝酿讨论的职位和人选：青云乡原书记曹青已被逮捕，并被开除党籍和公职，其职位拟由该乡乡长秦俊山和接任；统计局原局长七月份已经退休，拟提拔『政府』办副主任黄定担任统计局局长；财政局原副局长向红因交通意外身亡，拟在该局办公室主任张雅玲和预算股股长夏冰冰之间选拔一位，接任向红的副局长职位…… 简单介绍完毕后，罗秋林按惯例向付磊点了两下头，示意他开始介绍拟提拔人选的考察情况，与此同时，烟瘾极大的他从摆在面前的烟盒里弹出一根烟，坐在他右侧的县委副书记杜尚武赶紧拿出火机给他点烟。随后，他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眯着眼听付磊介绍候选人的基本情况和考察结论。 关于青云乡书记和统计局局长的拟提拔人选，罗秋林已经分别找五人小组成员单独沟通过，也取得了一致意见，所以组织部对他们的考察结果是政治立场坚定、工作能力强、工作业绩突出、在民意测验中获得了本单位干部职工的一致好评，等等。这些虚话套话废话大家都已经听得耳朵起茧了，所以谁也没有在意，都在耐着『性』子等付磊说完。 但是，当付磊介绍到张雅玲的时候，罗秋林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用惊诧的目光看着他，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丝恼怒的表情。 原来，付磊在介绍了张雅玲的基本情况和履历后，忽然将手里的材料放下，开始脱稿评论起来：“关于张雅玲同志的考察结论，我想在这里啰嗦几句。据主持考察的同志汇报，他们先后找了财政局部分党组班子成员、中层干部和普通干部代表单独谈话，请他们对张雅玲同志的德能勤绩各方面情况做个简单评价。结果，参与谈话的十几位同志中，大多数都对张雅玲同志做出了负面评价。 “据考察组归纳统计，对张雅玲同志的负面评价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第一，工作作风虚浮，喜欢摆花架子做表面文章，形式主义、官僚主义比较严重；第二，为人处世比较虚伪、比较势利，对上级阿谀奉迎，对下级颐指气使，媚上欺下的问题比较严重；第三，生活作风不检点，喜欢穿名牌、挎名包，做一个头发就花掉一千多元，经常参加公款宴请以及其他高消费娱乐活动，奢靡之风比较严重。” 当听到付磊说到第三点“生活作风不检点”时，列席会议做记录的县委办主任邱爱华猛地抬起头看着他，脸上『露』出了异常惊恐的神『色』——原来，张雅玲跟他一直保持着暧昧关系。而且，他也知道张雅玲不止他一个情人，在县委班子里起码还有两个人与她有一腿。因此，当听到付磊说张雅玲生活作风不检点时，他以为是有人检举她找官员做情人的问题，所以吓得脸都白了…… 幸好，付磊只是点出了张雅玲生活奢靡的问题，却没有提及她与官员私通之事，令他大大松了一口气，赶紧平复一下心情，继续埋头做记录…… 在付磊脱稿评论张雅玲的过程中，罗秋林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到最后几乎是怒不可遏了，忽然把手里的烟蒂往烟灰缸里一丢，铁青着脸厉声喝道：“付磊，你们那个考察组是不是故意去找张雅玲茬子的？怎么听到的全部都是她的负面评价？我前几天找蔡长明了解过，他对张雅玲的评价是工作作风踏实、工作能力突出、生活作风严谨——这是财政局一把手对她的评价，怎么与你们考察组得出的结论相差这么大？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95章 血口喷人 付磊早就料到罗秋林会发火，等他呵斥完后，不卑不亢地答道：“罗书记，我们对每个干部的调查考察，都是非常严肃认真的，也是非常客观公正的，并不存在您所说的针对某个人找茬子的问题。具体到张雅玲，据考察组的同志反映：在财政局的民意测评中，参加测评的一百八十多位干部职工，给她打‘满意’评价的不到百分之二十，相反，对她‘不满意’的评价占到了百分之五十以上。 “为了慎重起见，考察组又找了几位班子成员、几位中层干部、几位普通干部代表单独谈话，征求他们对张雅玲和夏冰冰的评价。结果，有多数接受谈话的干部都对张雅玲做出了负面评价。您如果对张雅玲的考察结论有疑问，可以看看考察组记录下来的谈话记录和民意测评结果，这两样东西我都带来了，要不您先过过目？” 罗秋林见他准备去拿资料，不耐烦地挥挥手说：“不看，不看！你再说说，对夏冰冰的考察结论是什么？” “夏冰冰与张雅玲的情况相反：在民主测评中，她得到的‘满意’评价是百分之九十八，‘不满意’评价只有三票；另外，参与单独谈话的十多位干部，都一致评价夏冰冰工作作风严谨踏实、生活作风正派优良、工作能力很强、工作业绩突出——” 罗秋林不待付磊说完，便再次把手一挥，粗暴地打断他道：“够了！再说下去，这个夏冰冰就是一个毫无缺点和瑕疵的完人了。我就想问一句：在我们桃林县的公务员队伍中，真的有这样的完人吗？我敢肯定是没有的。如果你们一定要说有，那就是反常。‘事出反常必有妖’，你们考察组对夏冰冰和张雅玲的考察结论差别如此大、褒贬如此分明，我看这里面可能有名堂、有猫腻——付磊同志，我的判断应该没有错吧！” 付磊见他说话连一点余地都不留，直接说考察组的考察报告有猫腻，把脸一沉说：“罗书记，你作为县委领导班子的班长，说话要负点责任，不要想当然，更不能信口开河给人扣大帽子。你说考察组对张雅玲和夏冰冰的考察结论有猫腻、有名堂，证据在哪里？我们考察组对张雅玲和夏冰冰的考察结论，可是有扎实的证据支持的，并不是无中生有捏造是非。 “我知道你想要提拔张雅玲，而且早就跟我们打好招呼了。按照惯例，只要是你事先打了招呼的，我们都会按照您的想法和意图去做好考察工作。但是，这个张雅玲根本就是一坨涂不上墙的烂泥，要本事没本事，要德行没德行，要口碑没口碑，财政局一百八十多号干部，绝大部分都反感她，你让我们怎么给她得出一个好的考察结论？”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喘了一口气，又说：“罗书记，今天既然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了，我不得不提醒您一句：如果县委不顾财政局广大干部职工的强烈反对，坚持提拔张雅玲，我担心有人会闹事，甚至会去告状，说我们县委在干部选拔任用方面存在大问题，那样的话，对我们县委班子的形象会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对您这个班长的个人声誉也会造成严重的损害。” 罗秋林忽然抬手在桌上一拍，通红着眼厉声叱道：“付磊，你想威胁我吗？我就不信了：县委提拔一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会有人闹事告状？我看，不是别人要闹事，而是你这个组织部长心里有鬼，想要提拔夏冰冰，所以授意你的手下搞出那么两个泾渭分明的考察结论出来，企图把张雅玲排挤出去，让夏冰冰获得晋升——” 付磊不待他吼完，忽然也抬手在会议桌上狠狠地一拍，瞪眼怒喝道：“罗秋林，你耍什么大老板威风？你以为自己在桃林称王称霸多年，就真的成为一言九鼎的皇帝了？就真的老虎屁股『摸』不得了？我警告你：不要血口喷人！你如果再胡说八道，说我心里有鬼，想要排挤张雅玲提拔夏冰冰，小心我告你诽谤罪！” 罗秋林气得脸颊紫涨，刚想出言回击付磊，紧挨着付磊坐着的谢本竹却冷不防『插』言道：“罗书记，您先消消火，听我说几句好不好？关于张雅玲同志的问题，这几天我们纪委连续接到了好几封举报信，只要反映她两个问题：第一，生活作风糜烂，与多位男『性』保持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关于这个问题，举报信上把与她有暧昧关系的部分男人的名字都点出来了。 第二，廉政方面存在问题，具体来说，就是利用担任财政局办公室主任的职务便利，以公款宴请、接待其亲朋好友，另外还存在虚开发/票报销的贪污行为。这个问题举报人也提供了一些证据，我们正准备按照这些线索和证据进行初查。罗书记，以上这些问题如果查实了，张雅玲就不是能不能提拔的问题，而是要接受党纪国法制裁了。 “有鉴于此，我郑重建议：在张雅玲被举报的问题被查清之前，不要将她列为选拔任用对象。否则的话，一旦查实她真的存在那些问题，不仅我们县委班子的形象会受损，我们这些提拔她的人可能还会犯下‘用人失察’的错误。而且，因为张雅玲是您亲自提名打招呼获得提拔的，到时候您的声誉会严重受损，甚至可能会受到处分。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我希望您三思而行！” 罗秋林用不满的目光横了他一眼，不屑地撇撇嘴说：“本竹同志，你在纪委工作多年，做纪委书记也有四五年了，你倒是说说看：哪次的干部选拔任用过程中，没有人对拟提拔人选告阴状打冷枪？我们每次提拔一位干部，就意味着一个或者几个符合竞职条件的人会淘汰出局。出于嫉妒和眼红，那些面临淘汰的失败者就会穷尽一切手段诋毁他们的竞争对手，这样的例子难道你见得不多吗？刚刚你说有人向纪委写举报信检举揭发张雅玲的作风和廉政问题，那我想问你一句：这段时间你们接到了对夏冰冰的举报信没有？” 谢本竹愣了一下，点点头说：“对夏冰冰的举报也有，不过只有一封，而且上面所罗列的夏冰冰存在的问题都是泛泛而谈，没有具体事实，也没有提供任何证据，我感觉那封信诬告陷害罪的可能『性』比较大！” 第196章 分歧 罗秋林听谢本竹说有一封举报夏冰冰的信，但那封信诬告陷害的可能『性』比较大，把脸一板，高声叱道：“本竹同志，你这是带着观点和立场在说话。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反映张雅玲问题的举报信，你和付磊都认为十足可信，而反映夏冰冰问题的举报信，你们却不经调查就认定是诬告陷害？你们一个是组织部长，一个是纪委书记，平时就是这样戴着有『色』眼镜去评判干部的吗？” 谢本竹本来就不善言辞，应变能力也比付磊等人差了一点，加之数年来一直对罗秋林存有畏怯心理，所以此刻被他板着脸一呵斥，心里顿时慌『乱』起来，嗫嗫地答不上话来。 苏业泰见谢本竹被罗秋林驳倒，不易察觉地皱皱眉头，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轻轻地咳嗽一声，不疾不徐地『插』言道：“罗书记，我想讲两个观点：第一，我觉得组织部对张雅玲和夏冰冰的考察应该是很认真、很负责的，也是客观公正的。刚刚我翻看了一下付磊同志带过来的考察资料，确实如他所言，所有的谈话记录中，对张雅玲几乎清一『色』是负面评价，而对夏冰冰则正好相反，清一『色』是肯定和赞扬。我相信，组织部考察组绝对不可能在这些原始资料上造假。 “第二，对于张雅玲和夏冰冰两个人，我也有一个基本评价，希望对您的决策有参考作用。前不久，我带着财政局的蔡长明以及张雅玲、夏冰冰三位同志去省财政厅争取财政补助资金，在此期间跟张雅玲和夏冰冰接触不较多，对她们有了更深入的了解。我的感觉是：张雅玲同志虽然很热情、对领导也很尊重，但她那种热情和尊重，总给人一种不真实、不真诚的感觉。 “另外，我感觉张雅玲缺乏担当精神，还有点投机取巧的味道。比如有一次，我们邀请财政厅预算处的方处长和李处长喝酒。期间，李处长为了助兴，提出玩一个‘喝酒换资金’的游戏，大致规则是：张雅玲和夏冰冰每喝五杯酒，省厅就多给我们县里拨付二十五万元。当时夏冰冰一口应允，但张雅玲却推三阻四。虽然后来她勉强答应了，但喝到中途就借口不胜酒力，不愿意再喝，差点让我们县里损失几百万元。当时我们以为她真醉了，但后来到了宾馆，发现她什么事都没有，纯粹就是使『奸』耍滑。 “而夏冰冰与张雅玲截然相反。这个同志『性』格直率、待人真诚，对待工作有一股‘拼命三郎’的拼劲和闯劲，一旦交给她一项任务，哪怕再艰难，她也一定会咬着牙关将其完成。仍以那一次喝酒为例，当听到李处长提出那个‘喝酒换资金’的游戏规则后，尽管当时她已经有几分醉意了，但仍然毫不犹疑地答应下来。后来喝到中途，张雅玲不想喝了，她为了再为县里多争取几百万元，不顾自己已经快要醉翻了，坚持要替张雅玲喝完剩下的酒。后来到了酒店后，她醉得人事不省。这份勇气和担当精神，确实是值得钦佩的！”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侧目瞥视了罗秋林一眼，继续说：“罗书记，我们选拔任用干部，还是应该选择有担当、有能力、责任感强的同志，所以我的意见是倾向于提拔夏冰冰同志。至于张雅玲，既然有人反映她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而且民意测评中对她不满意的票数也居多，暂时就不提拔了。下次如果财政局或者别的单位有提拔晋升的机会，再考虑她吧！” 罗秋林用锋寒的目光在苏业泰、付磊和谢本竹身上扫来扫去，好像要看穿他们心里的把戏似的，良久，他才冷冷地“哼”了两声，用尖刻的语气说：“苏县长、付部长、谢书记，看来你们今天是有备而来，想联起手来打我一个措手不及，对不对？我可以肯定：今天你们合演的这出戏，是经过了精心策划和预谋的，目的也并不仅仅是要提拔夏冰冰，而是想要借这个机会敲打敲打我，挑战一下我这个书记的权威，对不对？” 苏业泰脸一沉，答道：“罗书记，请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和付磊同志、本竹同志都是秉公而言，并没有任何私心，更没有什么预谋和策划，只是就事论事，说出自己的看法和意见而已，你从哪一点看出来我们是在敲打你、挑战你这个书记的权威？” 付磊马上接口说：“罗书记，如果你跟我们打个招呼说要提拔谁，我们就必须按你的意图提拔那个人，那还要召集五人小组会议酝酿什么？还要开常委会研究讨论什么？你直接给我们下一道命令，说要提拔某某，我们组织部马上下文任命就是，何必还要浪费时间和精力开什么五人小组会议和常委会？” 罗秋林被苏业泰和付磊驳得哑口无言，气得脸上青筋暴『露』，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他们。 县委副书记杜尚武见势不妙，赶紧打圆场说：“各位，既然大家对财政局副局长职位存在意见分歧，暂时无法达成共识，按照五人小组会议议事规则，这个问题就暂时摆在一边，不提交常委会议研究讨论，等到罗书记与大家再次沟通后，形成统一意见了，我们再来讨论这个问题，好不好？” 苏业泰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尚武同志，你这稀泥和得不高明啊！你忘记罗书记提出的最新议事规则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罗书记已经两次在常委会议上表态，说以后五人小组会议和常委会必须严格贯彻‘民主集中制’和‘少数服从多数’两条原则，所有议题都必须采用表决的方式作出决定。今天既然我们在夏冰冰和张雅玲提拔的问题上有分歧，那我们不妨就按照罗书记提出的新规则，采取举手表决的方式确定财政局副局长的拟提拔人选。” 罗秋林再次冷哼一声，忽然转头问正在埋头做记录的县委办主任邱爱华：“小邱，我们的五人小组会议和常委会议的议事规则修改了没有？” 邱爱华答道：“还没有，要到下个月才能下文。” 罗秋林冷笑一声说：“好，既然还没有修改，那我们就按照原来的议事规则办事。财政局副局长拟提拔人选在五人小组会议上没有达成共识，暂时不提交常委会议研究讨论。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散会！” 第197章 打蛇打七寸 罗秋林以近乎无赖的方式结束五人小组会议后，苏业泰、付磊、谢本竹虽然气愤难忍，却也无可奈何——因为罗秋林是县委书记，也是五人小组会议和县委常委会议的召集者和主持人，他可以决定何时开会，也可以决定何时结束，其他人只能听从他的安排…… 当天下午五点，正在华光村驻点的陆涛忽然接到付磊的电话，要他下班后赶到“老农民土菜馆”，说有要事相商。 陆涛以为他又是和谢本竹一起找自己说夏冰冰提拔的事，赶紧跟苏耀光请了假，在六点左右如赶到了“老农民土菜馆”，进入包厢一看，却只有付磊一个人坐在里面。只见他脸『色』严峻、眉头紧锁，看到陆涛进来后，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热情地站起来招呼，只是向他微微一颔首，示意他在对面坐下。 待陆涛坐定后，付磊单刀直入地问：“小陆，刚刚谢本竹书记告诉我，说你掌握了李卫军的一些违纪违法线索，对不对？” 陆涛心里一惊，忙问：“付部长，您所说的李卫军违纪违法问题，指的是哪些方面？” “就是他包养情『妇』的问题。听谢书记说，早在几天前，他就听大龙镇镇长黄泽科私下说，李卫军包养了一个情『妇』，生养了两个孩子。为了避人耳目，他安排情『妇』与他的一个远房表弟假结婚，然后让情『妇』带着儿子定居在松山市，他每周都利用值班时间秘密去松山市与情『妇』相会，探视两个儿子——这个情况你清楚吗？” 陆涛点点头说：“我知道。他那个情『妇』名叫苏丽红，与苏丽红假结婚的那个人名叫伍良民，现在住在大龙镇石坑村，是个残疾人。上次我和黄镇长以走访慰问贫困户的名义，与伍良民接触了一下，想动员他站出来指证李卫军包养情『妇』的问题。但是，这个伍良民非常狡诈，加之可能李卫军给了他不少好处，所以他不仅不愿意说出假结婚的真相，还编出好几个故事来给李卫军遮掩。” 付磊微眯着眼听他说完，用一种很凝重的语气说：“小陆，我先向你通报一个情况：今天下午罗秋林召集五人小组会议，酝酿几个干部的选拔任用问题，其中就包括财政局副局长那个职位的拟提拔人选。在这个会议上，我和苏县长、谢书记三个人为了夏冰冰的提拔问题，已经彻底跟罗秋林翻脸——” 陆涛“啊呀”一声，忍不住『插』言问道：“结果是什么？最后确定的拟提拔人选是夏冰冰还是张雅玲？” 付磊悻悻地说：“我们还是低估了罗秋林无耻的程度，以为他会信守自己刚刚立下的诺言和规矩，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将夏冰冰列为拟提拔人选，没想到他竟然以新规则尚未正式下达文件为由，宣布不对这个议题进行表决，然后马上宣布散会。他这样做的意图非常明显：既然张雅玲提拔不成，那就把财政局这个副局长位置无限期空置下来，别的人谁也别想去占据这个位置。” 陆涛“哦”了一声，脸上『露』出大失所望的神『色』。 付磊定睛盯视了他几眼，叹口气说：“小陆，实话跟你说吧：今天我和苏县长、本竹同志为了夏冰冰的提拔问题，已经骑到了老虎背上，要下来已经很难了，只能与这只老虎拼死一搏，才能避免被老虎吃掉的悲惨命运——你理解我的意思吗？” 陆涛有点歉疚地说：“我明白。你们三人今天与罗秋林唱反调，等于是公开向他挑战，他一定会利用他的权势和后台打击报复你们。在这种情形下，你们也只有华山一条路，就是跟他斗争到底。” 付磊点点头，说：“罗秋林外表粗豪，但其实心机很深，做事非常周密。他主政桃林近十年，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是大贪官、大腐 败分子，但他那些贪腐行为做得非常隐秘，别人很难抓住他的把柄和尾巴。所以尽管年年都有人告他的状，但总是告不到点子上，也举不出什么实打实的证据。 “比如，近期又有人写举报信到市纪委、省纪委告他，但所列举的事实都是泛泛而谈，比如告他生活作风有问题，常年与黑社会头子柳洪的女儿私通，并为该黑社会集团提供保护伞，但谁也不能提供相应的证据；还有人告他独断专行、骄横霸道，在县委班子搞‘一言堂’，容不得不同意见，这就更加举不出什么实证了。 “最主要的是：罗秋林在市里、省里都有很强大的后台。比如松山市市长李海平，就是他最坚实的靠山；常务副省长周建洲和另外两位省委常委，跟罗秋丽关系也非常密切。有了这几座靠山和保护伞，要想告倒罗秋林，那是难上加难！” 陆涛有点着急地问：“照您这么说，你们要跟罗秋林斗争，岂不是输定了？” “那也未必！有一句话叫‘打蛇打七寸’，意思是对付敌人一定要抓住对方的要害之处，才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同样，对付罗秋林这条毒蛇，我们也必须要抓住他的要害，然后一棍子击打下去，必能致其死命！” 陆涛忙问：“罗秋林的要害是什么？” 付磊毫不迟疑地答道：“他的要害，就是李卫军！” 见陆涛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付磊耐心地解释说：“小陆，你应该听到过一种传闻：罗秋林与李卫军是事实上的连襟关系，对不对？事实上，这不是传闻，而是铁打的事实。罗秋林与柳洪的大女儿柳飞燕是情人关系，这在桃林几乎是尽人皆知的事情。而李卫军娶了柳洪的二女儿柳双燕，实际上就是罗秋林的妹夫。 “据我们猜测：罗秋林与柳洪、李卫军等人不仅是裙带关系，还是一个利益共同体，他们应该都在奥尼尔集团占了股份，并通过该集团攫取了巨额非法利润。同时，柳飞燕、柳洪和李卫军还是罗秋林的权力代理人，罗秋林通过他们搞权钱交易，并大肆中饱私囊。我这话并不是空『穴』来风：据苏县长说，柳飞燕经常找他给一些房地产老板和建筑承包商批地或者要工程，据说，仅去年一年，柳飞燕就以很低的价格拿到了两块黄金地段的土地，还给人牵线承包了三个市政工程。即使那些土地和工程都不是柳飞燕自己去做，但她从中拿到的‘介绍费’、‘好处费’估计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第198章 激将法 陆涛听完付磊的分析后，终于明白过来：罗秋林与柳洪、李卫军是一个利益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中只要有一个人被查处，就会拔出萝卜带出泥，把整个利益集团的罪恶都牵扯出来。 这三人中，罗秋林大权在握，又有强硬的后台和靠山，要扳倒他非常困难；柳洪虽然是个黑社会头子，但他经过多年的洗白，现在已经是着名的民营企业家、松山市人大代表，而且基本不再经营那些涉嫌违法的生意。更何况，他现在还有罗秋林、李海平等人充当保护伞，要整垮他殊非易事！ 这样一来，罗秋林、柳洪、李卫军这个“铁三角”利益集团中，只剩下李卫军这一个薄弱环节：首先，他只是一个正科级的党委书记，按照干部管理权限，县纪委可以查处他；其次，此人嚣张跋扈、人品极差，在县里、镇里得罪了不少人，一旦查处他，会有很多人痛打落水狗；第三，此人贪腐成『性』、胆大妄为，什么钱都敢收，什么坏事都敢干，而且生活奢侈、毫不避讳，不仅开豪车、住别墅、吃山珍海味，还赌博成『性』、包养情『妇』…… 正因为李卫军的尾巴很容易被揪住，也最容易获得他违纪违法的证据，所以付磊才说他是罗秋林的“要害”和“七寸”，言下之意就是只要把李卫军扳倒了，罗秋林的问题就会被牵连出来…… 当想通了这一节后，陆涛问道：“付部长，您是想要我协助你们查清楚李卫军包养情『妇』的问题，对吗？” 付磊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出其不意地问：“小陆，你是不是跟黄泽科商量了一个计策，准备『逼』得李卫军那个表弟揭发他包养情『妇』的问题？” 陆涛吃了一惊，瞠目结舌地看着付磊，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付磊笑了笑说：“小陆，你不要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这个话是黄泽科告诉谢书记的。实话告诉你吧，黄泽科早就对李卫军恨之入骨，但因为惧怕罗秋林，所以他一直将这种恨意埋藏在心底，不敢表『露』出来，更不敢撕破脸皮与李卫军争斗。但现在，他好像嗅出了一点不寻常的味道，准备对李卫军下手了。 “他知道我和谢书记对李卫军有成见，也知道你和我们两个关系很好，所以这段时间经常约我和谢书记吃饭喝茶，时不时针砭李卫军几句，试探我和谢书记的反应。就在前两天，他干脆直截了当地告诉谢书记，说你也对李卫军恨之入骨，想要扳倒他，并把你和他合计要『逼』李卫军表弟揭发他的事情告诉了谢书记。”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观察了一下陆涛的脸『色』，继续说：“我和谢书记都觉得你们那个计划很好。首先，李卫军包养情『妇』并生了儿子，而且他的情『妇』和儿子还在松山市住别墅、开豪车，过富豪生活，这不仅是严重的违纪行为，还可以顺藤『摸』瓜牵扯出他的贪腐问题； “其次，听说那个替李卫军顶锅的亲戚，劣迹斑斑、负债累累、人品卑劣，这样的人眼里只有钱，不会有情义，也最容易被收买利用。你们只要抓住他的软肋，或以金钱相诱，或以利益相『逼』，极有可能将他突破，让他吐『露』实情。这样的话，李卫军一定会落马。只要他落马了，肯定就会牵连出罗秋林的问题。” 陆涛听他说完后，脸上『露』出了一丝犹豫的神『色』：很明显，付磊他们现在正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这盘棋一旦落子开局，就会在桃林县官场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暴。任何人只要陷入这场风暴之中，要想再抽身退出来将非常困难。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地税局科员，如果贸然加入这场结果难料的博弈之中，己方胜了，自己得不到多少实际利益，但如果对方胜了，自己肯定会有不测的祸端，甚至还可能连累到周书记…… 付磊见陆涛迟迟不表态，又见他脸上『露』出了犹豫的表情，马上猜出了他内心的想法，脸上掠过一丝不满的神『色』，忽然问：“小陆，我看你好像有打退堂鼓的意思，是不是因为柳洪现在主动向你示好，所以你不想与李卫军为敌了？其实，你自己心里应该想清楚：你为什么会跟奥尼尔酒店的员工打架？为什么会受到记过处分？这一切都是柳洪设计陷害你造成的，对不对？” 见陆涛点头，他又说：“既然这些事情都是柳洪一手造成的，他现在到公安局撤销对你的指控、帮助你撤销那个记过处分，你为什么要感激他？还有，李卫军贪污腐化、为非作歹，是一个典型的贪腐分子，你作为一个有正义感和良知的地税干部，为什么不勇敢地站出来揭『露』他？” 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放缓语气说：“小陆，我和苏县长、谢书记为了夏冰冰提拔的问题，已经彻底跟罗秋林闹翻，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华山一条路，就是跟他斗争到底。当初你要我和谢书记支持夏冰冰时，我们都以为你是一定会站在我们这一边，与罗秋林、李卫军等腐 败分子殊死一搏的，没想到现在我们迈出了第一步，你却犹豫着不想跟随我们的步伐了，这可令我有点意外和失望啊！” 陆涛被他这么一激，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心里顿时生出了一股强烈的愧疚之意：付磊和谢本竹确实是为了夏冰冰的事情而跟罗秋林翻脸的，如果此刻自己突然打退堂鼓，他们肯定会认为自己是个过河拆桥、没有勇气和担当精神的小人，那可真比抽自己几个耳光而难受…… 于是，他一扫脸上的犹豫之『色』，用很坚决的语气说：“付部长，你放心，我一定会想方设法揭『露』李卫军的违纪违法问题，并按照我和黄镇长商定的计策行事，有什么问题我们会及时向您和谢书记汇报的。” 付磊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端起桌上的酒杯敬了他一杯…… 当天晚上，陆涛打了一个给黄泽科，问了一下伍良民被关到派出所后的情况，然后跟他商量了接下来的具体计划，并决定第二天就依计行事…… 第199章 忐忑 星期二下午五点，陆涛打了杜小雨的电话，问道：“小雨，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杜小雨很高兴地答道：“有空啊！我这段时间休息，天天有空，只要你约我，我随叫随到。对了，你现在还在村里吗？晚上到哪里吃饭？” “今晚我们找个僻静一点的地方吃，有点事情想跟你说。等下你打个的士到东郊的‘老农民土菜馆’，那里的菜味道比较好，环境也不错，如果你先到就订个小包厢等我，我可能要到六点左右才能到。” 杜小雨听陆涛说有点事想跟她说，心里不由一惊：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如果真是这样，自己该怎么跟他解释？他会不会怪自己欺骗了他？ 原来，杜小雨知道陆涛跟自己父亲和姐夫之间仇怨很深，虽然现在父亲已经主动向他示好求和了，但陆涛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如果得知自己出身于一个黑道家庭，别说跟她谈恋爱，肯怕朋友都做不成了。 但现在，她已经着魔似的爱上了陆涛。为了争取和他在一起的机会，她毫不犹豫地舍弃了省城的生活和工作，义无反顾地回到了她不喜欢的桃林县；为了不让父亲和姐夫再次伤害陆涛，她不惜违背母亲的遗言和自己的初衷，回归了柳家；为了劝说父亲与陆涛和解，她违心地叫了他“爸爸”，也叫了她最讨厌的李卫军“姐夫”…… 所有这一切，她都没有跟陆涛说，也不敢跟陆涛说：因为她怕陆涛知道真相后，不理解自己的苦心，不接受自己那个恶行累累、声名狼藉的黑道家庭，更怕他认为自己也跟两个姐姐一样，是没有廉耻和自尊、甘愿给别人当小三的无良女子…… 因此，她虽然每时每刻都想跟陆涛在一起，但又很怕跟他在一起：因为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难免就要聊到双方的家庭和亲朋好友，万一他刨根究底追问，自己肯定会非常尴尬：如果一味隐瞒，将来他得知真相后肯定会非常气恼、非常愤怒，后果肯定很严重；如果直接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以他现在对柳家的仇恨，说不定会立马斩断与自己的联系，那样的话，自己所有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暂时隐瞒一下，这样的话，至少现在他不会拒绝跟自己交往。只要有机会交往，她可以想方设法让他喜欢自己、爱上自己。期间，自己也可以暗暗发挥牵线搭桥的作用，努力促成他和父亲缓和关系，让他不再仇恨柳家。当两个人进入热恋期后，再慢慢将真相告诉他就行…… 令她高兴的是，在这段时间的交往过程中，陆涛并没有怀疑她与柳家的真实关系，甚至也没有问她的家庭情况。 她猜测：陆涛之所以没有将她和柳家联想到一起，有三个原因：首先，他有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认为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在省城打工，每月就拿那点工资，还要到雅琴演艺吧去演出赚外快，所以肯定出身于普通甚至是贫寒人家，与桃林首富柳家肯定挂不上钩；其次，自己跟随母亲姓杜，而不是姓柳，这一点他肯定也很难想到；第三，自己曾经跟陆涛说过，她也恨死了柳洪，陆涛肯定想不到女儿会恨父亲，所以对她就再也没有怀疑…… 不过，尽管现在陆涛还蒙在鼓里，杜小雨却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终有一天他会得知真相的。她心里一直在默默期盼这一天晚点到来，最好等陆涛也爱上了自己、两个人感情稳定下来后，再让他知晓真相，那样的话或许补救之法。 但是，今天陆涛这个邀约吃饭的电话，却令她心里生出了几丝恐慌和不安：他突然主动约自己吃饭，还要找个僻静的饭店，难道他真的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怀着这种忐忑的心情，杜小雨坐了一台的士赶到“老农民土菜馆”，订了一个小包厢，发了一个信息给陆涛，告诉了他包厢号，然后便坐在包厢里，心神不宁地一边喝茶，一边等陆涛过来。 六点整，陆涛准时推开包厢门走进来。杜小雨首先就看他的脸『色』，见他脸带微笑，一边往里走一边跟自己打招呼，心里的石头顿时落下了一半：他这幅轻松自然的模样，显然不是要跟自己谈什么严肃话题的样子，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陆涛坐下后，很热情地问：“小雨，看了菜单吗？想吃什么菜你随便点。” 杜小雨开玩笑说：“我真的可以随便点吗？那我把菜单上所有的菜都点上，你心不心疼？” 陆涛愣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说：“这个店子所有的菜加起来没有二十道，而且价格很便宜，你即使全部点上，加起来可能都比不上你上次请我吃海鲜时的一瓶红酒。只要你高兴，就把它们全部点上，你每样都尝一点，吃不完的我打包回去。哈哈哈！” 杜小雨见他笑得如此开心爽朗，心里的石头完全落了地，吐了吐舌头，冲着他妩媚地一笑说：“在你眼里我就是一只贪吃的饕餮吗？如果真点那么多菜，店老板会以为来了两个神经癫子呢！看样子你来这里吃得比较多，选三四个爽口一点的家常菜就可以了，不要大鱼大肉的。” 陆涛应了一声好，把服务员叫过来，点了一个“天麻蒸碎鸽子”，一个“青椒里脊肉”，一个“红烧稻田鱼”，一个“剁椒炒芽白”，然后又问杜小雨：“想不想喝点酒？” 杜小雨本来不喜欢喝酒，但只要跟陆涛在一起，她就愿意喝一点，而且特别喜欢那种半醉微醺的感觉——因为在这种状态下，她觉得自己最放松，一些平时不敢说出口的话也可以说出来。而且，她曾经偷偷照过镜子，在半醉微醺的状态下，自己的脸『色』最娇艳、最水灵，她愿意把自己最美好的形象和状态都展现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 因此，当听陆涛问自己想不想喝酒时，她点点头说：“我可以陪你喝一点，但喝不得白酒！” 陆涛笑了笑，拉过自己的公文包，像变魔术一样从里面掏出两瓶红酒摆在桌子上，有点得意地说：“我知道你只喝红酒，但这个小店子里只有小瓶子白酒和啤酒，所以我刚刚特意到一个烟酒批发部买了两瓶红酒过来。这两瓶酒虽然不是很好的品牌，但也是正宗的法国货，你等下尝尝就知道了。” 第200章 震惊 杜小雨见陆涛如此细心体贴，竟然想到要为自己带两瓶红酒，心下既欣喜又感动，含情脉脉地看了他一眼，慢慢地将身子倚靠过去，用充满柔情的的语气说：“陆大哥，谢谢你为我考虑得这么周到。你知道吗？在省城第一次跟你吃饭，我就喜欢上了你、爱上了你。很多人说一见钟情的感情并不可靠，但我始终相信我的直觉，相信你就是我这辈子最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也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挚爱！ “在遇到你之前，有很多人追求我，包括你那个同学林华。但不管他们怎么对我好，不管他们表白多么多么喜欢我，但我对他们就是没有那种动心的感觉，有时候甚至还非常厌烦。但是，在见到你的一刹那，我就觉得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就觉得热血一股股地往脸上涌。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觉得很开心、很幸福，什么烦恼都可以抛之脑后——你理解我的这种感受吗？” 陆涛其实早就察觉杜小雨很喜欢自己，但此刻突然听到她这番深情款款的表白，还是感觉到有点错愕和尴尬，见她已经将身子偎依过来，又不好推拒，只好任她将头倚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杜小雨见他不做声，忽然仰起脸来，伸出双手扳住他的头，双目微闭，低声说：“陆大哥，吻我——” 陆涛见她星眼微饧、桃腮带赤，明艳不可方物，心里不由一阵『迷』『乱』，忍不住俯头吻了下去…… 恰在这时，一个服务员推门走进来，猛然见到房间内这旖旎的春光，不由吓了一跳，忙不迭地一边往外面退，一边道歉道：“对不起，打扰了！” 陆涛估计她是来通知上菜的，忙松开搂住杜小雨的手，笑道：“小妹，是不是可以上菜了？请进来吧！” 杜小雨双颊红扑扑的，目光『迷』『迷』蒙蒙，显然还沉浸在刚刚的柔情蜜意之中，很慵懒地将身子靠在陆涛的肩膀上，低声说：“哥，吃完饭我们去唱歌或者看电影好吗？我好喜欢你亲我、抱我——” 陆涛有点狼狈地看着站在门口的服务员，低声答道：“先吃完饭再说好吗？” 杜小雨轻轻点点头，坐直了身子，看着服务员把菜端上桌，然后端起桌上的红酒杯敬了陆涛一杯。 两个人互敬了几杯酒后，陆涛忽然问：“小雨，你跟柳洪的女儿柳双燕熟不熟悉？” 杜小雨没想到他突然问起这个问题，心里悚然一惊，脸上流『露』出一丝慌『乱』的神『色』，愣了好一阵才迟迟疑疑地答道：“还算熟悉吧！你怎么忽然问起她来了？” 陆涛并没有留意她脸上不自然的神『色』，微微一笑说：“我猜你跟她应该也很熟。宋哥是奥尼尔集团的副总经理，跟柳家的人应该关系很好，而你跟宋哥又亲如兄妹，所以估计你也跟柳飞燕、柳双燕很熟悉。对了，上次你说你也恨柳洪，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跟我说说吗？” 杜小雨见他没有追问自己跟柳家的关系，不由大大松了一口气，又听他问起自己为什么恨柳洪，稍一思索，答道：“哥，这里面的原因很复杂，我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也暂时不想说，将来你肯定会知道的。我现在心情很愉悦、很幸福，不想提那些陈年旧事来破坏这种心情，请你理解一下好吗？” 陆涛知道她此刻正沉浸在浓情蜜意之中，不想提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完全可以理解，忙用歉疚的语气说：“小雨，对不起，我只是有点好奇，所以顺便问了一句，你如果不想说，我完全理解。” 杜小雨点点头，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刚刚你怎么突然问起柳双燕来了？你有什么事情要找她吗？” 陆涛笑了笑说：“我没有什么事情找她，不过，我听说了她老公李卫军的一些奇闻怪事，感觉到有点匪夷所思，如果你跟她很熟悉的话，我可以说给你听听。当然，如果你跟柳双燕并不很熟悉，也没有兴趣听李卫军的那些烂事，那我就不说了，没必要破坏我们喝酒的气氛，哈哈！” 原来，陆涛虽然尚不知道杜小雨是柳洪的小女儿，但知道她跟宋哥亲如兄妹，而宋哥又是柳洪的心腹和得力干将，肯定与柳家姐妹关系很好，只要把李卫军包养情『妇』的事情告诉杜小雨，她说不定就会转告给宋哥听，再借宋哥之口将此事告诉柳双燕，李卫军非倒大霉不可…… 果然，杜小雨听陆涛说知道李卫军一些奇闻怪事，马上追问道：“哥，李卫军有什么奇闻怪事？能说给我听听吗？” 陆涛点点头说：“前不久，我在大龙镇石坑村走访慰问贫困户时，遇到了一桩奇怪的事情：该村有一户特别贫困的家庭，户主叫伍良民，年纪快四十岁了，右腿有残疾，但他却娶了一个比他年轻十几岁的漂亮老婆，名叫苏丽红，还生了两个儿子。据村民们反映，伍良民家里穷得叮当响，每年都是靠『政府』的救济款维持生计，但他的老婆和孩子却在松山市住别墅、开豪车，过着富豪生活——” 杜小雨皱了皱眉头，打断他的话问道：“这和李卫军有关系吗？” 陆涛笑了笑说：“小雨，你别『性』急，我马上就要说到他们的关系了。据部分了解内情的村民反映，伍良民那个年轻漂亮的老婆，其实与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她和伍良民结婚，纯粹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是想掩盖她和另外一个人的关系。事实上，她是大龙镇党委书记李卫军的情人，她的两个儿子，也是她和李卫军生的——” 杜小雨“啊”地一声，眼珠子一下子瞪圆了，失声惊叫道：“是真的吗？李卫军那个王八蛋，他怎么可以这么做？” 陆涛见她忽然间脸『色』大变，很诧异地盯视了她几眼，问道：“小雨，你怎么这么激动？你也认识李卫军吗？” 杜小雨见到他脸上那种疑问的表情，这才知道自己惊怒之下，情绪有点失控，赶紧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恼恨的心情，说：“我确实认识李卫军，也知道他是个大混蛋，但没想到他会卑劣无耻到这种地步，竟然想出这种龌蹉的办法掩盖他包养情『妇』的恶行，实在是太令人震惊和气愤了！” 第201章 笑靥如花 陆涛知道杜小雨是个青春无邪的女孩子，她对李卫军包养情『妇』的事情极端气愤也在情理之中，所以不疑有他，反倒心头窃喜，顺着她的话头说：“李卫军的行为确实很龌蹉，也很卑劣无耻。我本来还不相信他这么大胆，但后来看到别人提供的一些证据，我才相信这世上真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杜小雨诧异地问：“你还看到了证据？是什么证据？” 陆涛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拿起自己的公文包，从里面『摸』出几张照片，递给她说：“你看看，这是李卫军和他的情『妇』以及私生子在一起的几张照片，是石坑村一些偶遇他们的村民偷拍的。” 杜小雨惊讶地接过那几张照片，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脸上再次流『露』出异常气恼的表情，忽然抬头问陆涛：“你怎么会有这些照片？” 陆涛早就料到她会有此一问，不慌不忙地答道：“李卫军在大龙镇干部中树敌很多，其中有位镇干部就是石坑村的，他得到这些照片后，担心李卫军打击报复，所以不敢去举报他。他知道我也很痛恨李卫军，于是便私下找到我，想让我以驻村群众工作队队员的身份，举报李卫军包养情『妇』的问题，所以他便把这些照片给了我。” 这个搪塞的理由虽然有点牵强，但也勉强合理，加之杜小雨对陆涛绝对信任，所以并没有怀疑，又拿起照片看了一下，问道：“陆大哥，这些照片能借我用一下吗？” 陆涛假装惊讶地问：“你要这些照片干什么？” 杜小雨迟疑了一下，答道：“宋哥跟柳双燕关系很好，而且平时他跟我谈及李卫军，也对他非常鄙视、非常痛恨，所以我想把这些照片给宋哥看看，或者请他直接把这些照片转交给柳双燕，让她知道李卫军的真面目。我估计，以柳双燕的『性』格，她是绝对不能容忍这件事的，到时候不需要你出手，柳双燕自会想办法收拾他。” 陆涛要的就是她这句话，心里一阵狂喜，脸上却不动声『色』，点点头说：“行，这照片就交给你，让柳双燕去收拾他吧，我正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哈哈！” 杜小雨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忧『色』，定定地看着陆涛，忽然问：“陆大哥，你现在还是那么恨柳家吗？是不是觉得这个家族没有一个好人？” 陆涛点点头说：“柳家确实没有一个好人。柳洪是黑社会头子，『奸』诈狠毒、睚眦必报，比如我仅仅因为在税收问题上坚持原则，他就设『奸』计偷袭我、陷害我，不仅害得我受了处分，还差点坐牢；他的两个女儿无廉无耻、没脸没皮，心甘情愿给别人当小三，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他的女婿李卫军就更不用说了，就是个头顶长疮脚底流脓的大混蛋！” 在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杜小雨的脸『色』越来越白，目光中流『露』出一种惊恐和绝望的神『色』，定定地看着义愤填膺的陆涛，只觉得一颗心直往下沉。好在陆涛只顾评判柳家的人，并没有注意她的脸『色』。 待陆涛说完后，杜小雨努力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惶恐和绝望情绪，勉强笑了笑说：“陆大哥，我知道你是个嫉恶如仇的人，柳家的人又干了这么多恶事，你心里肯定是极端痛恨的。我们现在还是不要说这些糟心的事情了，你陪我好好喝几杯酒吧！” 陆涛点了点头，两个人又喝了几杯酒后，杜小雨忽然再次将身子倚靠过来，用有点颤抖的声音问：“陆大哥，你喜欢我吗？” 陆涛愣了一下，脑海里忽然一阵『迷』『乱』：这段时间，随着跟杜小雨相处日多，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女孩子不仅清纯漂亮、温婉可人，而且对自己一往情深，多次直白地向自己表达爱慕之意。开始的时候，他脑海里还时时冒出陈佩的影子，也考虑到林华正在追求杜小雨，所以迟迟不肯回应她的追求。 但是，随着对杜小雨了解越来越多，他渐渐感觉到：这个女孩子绝对是一个贤妻良母，也绝对是一个恋爱结婚的最佳对象！ 至于陈佩，虽然也温柔贤惠，但首先在外貌上就差了杜小雨一大截，而且自己的家庭条件又跟她相去甚远，最主要的是，她的母亲非常嫌弃、非常厌憎自己，如果跟她结婚成家，以自己这样桀骜不驯的『性』格，今后跟她父母肯定无法相处，那样的话，还不如快刀斩『乱』麻，早点和她断绝关系，以免将来生出无穷无尽的烦恼…… 这么一比较，陆涛心里就生出了与杜小雨交往的想法。因此，当此刻杜小雨问他喜不喜欢她时，他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便笑着答道：“小雨，像你这样又漂亮又有才、贤惠能干的女孩子，如果我不喜欢，那就是不正常了！哈哈哈！” 杜小雨听他称赞自己又漂亮又有才、贤惠能干，心里一甜，脸上流『露』出欣喜万分的神『色』，但仍执拗地问：“你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我只想要一个答案：你喜不喜欢我？” 陆涛只好答道：“喜欢！当然喜欢！” 杜小雨顿时笑靥如花，忽然捧起陆涛的脸，在他的脸颊上狂吻起来…… 就在这时，陆涛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姐姐陆萍打过来的，忙划开接听键，只听陆萍说：“小涛，我和妈已经上了高铁，大概晚上十点半到桃林南站，你找个车子去接我们一下吧！” 原来，再过两天就是陆涛母亲五十岁生日。在此之前，陆涛已经将周毅鸿书记与父亲的关系告诉了母亲，并说周书记反复叮嘱，一定要母亲和姐姐近期来松山或者桃林玩一次，他要见见老战友的妻子和女儿。 陆涛母亲也有大半年没有见到儿子了，正想到桃林县来跟儿子住一段时间，恰好过两天就是她五十岁生日，所以她便提出让陆萍送她到桃林来，一是跟儿子团聚，二是去拜见周书记，三是庆祝一下五十岁生日。 因此，陆萍跟陆涛商议后，决定今天搭乘晚上六点半的高铁赶到桃林县，等母亲过完五十岁生日后，再利用周末赶到松山市去拜见周书记…… 当得知母亲和姐姐已经上了高铁后，陆涛忙说：“行，我等下去借一辆车，十点半准时赶到桃林南站来接你们。” 第202章 规劝 挂断姐姐的电话后，陆涛对杜小雨说：“小雨，很抱歉，我十点钟要赶到桃林南站去接我妈妈和姐姐，不能陪你去唱歌或者看电影了，酒也只能喝到这里，我怕晚上交警查酒驾！” 杜小雨理解地点点头，忽然问：“你刚刚说要去借车，是准备找同事借吗？方不方便？” 陆涛踌躇道：“我也正在想这个问题，还不知道借不借得到，实在不行的话，我打个的士过去接她们也是一样的。” 杜小雨马上说：“你不要找别人去借了，宋哥有一台奔驰车，他晚上不会出去，我去找他借吧，我陪你去借阿姨和姐姐！” 陆涛含笑看了她一眼，用玩笑的语气说：“这么急着见未来的婆婆？你放心，我妈妈最喜欢你这样温柔贤惠又漂亮的女孩子，她一定会满意的。” 此时，陆涛已经决定接受杜小雨的追求，与她正式确立恋爱关系，所以就跟她开起了这种『露』骨的玩笑。 杜小雨听他揶揄自己急着见未来的婆婆，脸一红，笑着啐了他一口，心里却甜丝丝的甚是受用。 陆涛又问：“你去拿车需要多久？我还得回家一趟，给我妈和我姐铺好床、准备好被褥，还得去商店买新『毛』巾和洗漱用具。你如果借到了车，到时候就去‘绿岸豪庭’小区接我一下，到小区门口打我电话就行了。” 杜小雨忙问：“你在‘绿岸豪庭’小区买了房子？真巧，宋哥昨天建议我在‘绿岸豪庭’买一套房子，说这个小区环境很不错，还说过两天就带我去看房呢！对了，你是第几栋？如果可能的话，我想跟你买在一栋楼，这样的话我们见面就很方便了。” 陆涛笑道：“我刚刚参加工作几年，怎么买得起‘绿岸豪庭’的房子？这房子我是租的，要在那里买一套房，以我现在的收入，肯怕要到猴年马月去了，哈哈！” 杜小雨忙说：“那里的房子单价并不贵啊，只要五千多一平米，你买一个100平方米左右的小户型，首付20%的话，只要十多万元，余下的你可以用公积金贷款，对你来说压力并不大啊！” 陆涛笑了笑说：“你这个方案我考虑过，过两年再说吧！” 杜小雨想了想，又问：“阿姨打算在这边住几天？” 陆涛默算了一下，说：“大概一周时间吧！她其实一直想到桃林来住，经常说我孤单一人在这边，没人给我洗衣服、没人给我做饭，她要是过来了就可以照顾我，但是我姐姐姐夫都在广州打工，小孩子没人照看，他们那点微薄的薪水又请不起保姆，所以我母亲只好住在那边给他们带孩子。” 杜小雨点点头，说：“要不这样吧：我在奥尼尔酒店的钻石卡还没有用完，干脆就给阿姨和你姐姐开一套房，让她们在宾馆住一周，不要到你的租房去了。” 陆涛摇摇头说：“不用了，我妈妈是个农村『妇』女，住不惯宾馆。第一次她来桃林看我，那时候我还住在集体宿舍，我给她在宾馆开了一套房，她却一个晚上都没睡着。等下还是让她和我姐姐住我那里吧！” 杜小雨不好再勉强，两个人吃了一点饭后，一起坐的士赶到奥尼尔大酒店，杜小雨说要上楼去找宋哥，与陆涛约好十点到“绿岸豪庭”小区门口接他，便匆匆走进酒店大堂。 进入宋溪堂办公室后，杜小雨拿出陆涛给她的照片，递到他的手上，气愤愤地说：“宋哥，你看看李卫军那个王八蛋干的好事。” 宋溪堂接过照片一看，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他脸上却并没有流『露』出特别吃惊的表情，很平静地问：“小雨，这照片上的女人和孩子是谁？跟李卫军是什么关系？” “女的叫苏丽红，是李卫军包养的情『妇』，两个孩子就是李卫军和苏丽红的私生子。” 接下来，她就把陆涛告诉她的情况全部讲给了宋溪堂听。 宋溪堂听完后，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问道：“小雨，这事你还告诉了谁？你二姐知不知道？” “她还不知道。这件事干系重大，我二姐又是个火爆『性』子，我怕她看到照片后立马与李卫军吵了起来，那就打草惊蛇了。万一李卫军把苏丽红母子藏起来，和那个替他顶锅的人串通好说辞，再要去找他包养情『妇』的证据就很困难了。” 宋溪堂赞许地点点头说：“小雨，你考虑问题很细致、很周到，在没有抓到确凿证据之前，确实不能让你二姐知道这件事。一旦她知晓了，这个事马上就会闹得满城风雨，对柳家和整个奥尼尔集团的声誉都会造成很大的损害。你先把这些照片放到我这里，等下我跟你爸爸和大姐商量一下，看怎么处理这件事。” 杜小雨点点头，说：“等下陆涛要去高铁站接他的母亲和姐姐，我想借你的车子用一下。” 宋溪堂定睛打量了她几眼，含笑问：“你跟小陆确定了关系没有？” 杜小雨脸上『露』出一丝羞涩的笑容，点点头说：“基本上确定了。这次他母亲从广州过来，我想多陪陪她老人家，让她认可我这个人，最好是趁她在这边，跟陆涛订个婚，那我就放心了！” 宋溪堂点点头，又问：“小陆知道你的家庭背景了吗？” 杜小雨脸『色』一黯，摇摇头说：“我还是不敢告诉他，所以他至今还蒙在鼓里。” 宋溪堂用很郑重的语气说：“小雨，我劝你还是尽早把真相告诉他。俗话说：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件事迟早是会穿帮的，你倒不如痛痛快快地向他坦承你的家世，他如果足够爱你，肯定会理解你的苦衷；如果他不理解，并以这个理由与你决绝，那就证明他不爱你，那你也没必要吊死在他一棵树上，你说呢？” 杜小雨眼睛一红，说：“宋哥，我现在已经离不开他了。如果出现第二种情况，我是承受不住的，所以我才不敢把真相告诉他，想着拖一天是一天，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宋溪堂叹了一口气，说：“我来给你想办法吧！总而言之，你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拖得越久，到时候对你的伤害就越大，我可不想看到你再次陷入当初那种忧郁绝望的境地之中！” 随后，他把奔驰车钥匙交给杜小雨，待她道谢出门后，马上拨打了柳洪的电话，说要马上跟他见一面，有紧急事情要汇报！ 第203章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宋溪堂赶到柳家别墅时，柳洪正在书房里等他。宋溪堂把杜小雨转给他的照片递到柳洪手上，忧心忡忡地说：“董事长，李卫军那个王八羔子胆子太大了，这次估计要出大事！” 柳洪吃了一惊，忙把照片接过去，仔细一看，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忽然举拳在书桌上狠狠地一拍，怒吼道：“臭娘卖*的，这小鳖崽子翅膀硬了，居然敢包养情『妇』背叛柳家，还生了两个私生子，简直是无法无天了！小宋，你现在就打电话把双燕叫过来，我们一起来商量一下对策，看看该怎么惩治那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 宋溪堂冷静地说：“董事长，不要冲动，这事我们需要从长计议。你如果现在把双燕叫过来，她肯定会去找李卫军算账，说不定就会闹得满城风雨，那就正好上了某些人的当！” 柳洪听到他最后那句话，心里悚然一惊，鼓着眼珠子思索了一下，问道：“你这些照片是哪里得来的？” 宋溪堂答道：“这些照片是陆涛给小雨的，小雨又转交给我了！” 柳洪的眼珠子一下子瞪圆了：“什么？这些照片是陆涛给小雨的？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宋溪堂叹了一口气说：“董事长，您一向目光如炬，难道真看不出陆涛这样做的目的吗？他现在对柳家、对李卫军余恨未消，恰好又得到了这些足以置李卫军于死地的照片，所以想借小雨的手把这些照片交给双燕，一方面想挑起双燕的怒火，希望她把这个事闹大，让李卫军身败名裂；另一方面制造柳家和李卫军之间的矛盾，让他失去靠山和保护伞。然后，陆涛和他背后那些人就可以趁机对李卫军发起攻击，揭『露』他的违纪违法问题，这样一来，李卫军倒台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柳洪惊道：“陆涛怎么想起要借小雨的手转交照片？难道他已经知道小雨的真实身份了？” “不是，小雨刚刚告诉我，陆涛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但是，他知道小雨跟我关系特别好，而我又是奥尼尔集团的副总经理，肯定跟柳家的人关系很好，所以他才把照片交给小雨。” 柳洪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问道：‘照你刚刚的分析，陆涛背后还有人策划指使？你估计是哪些人？” “具体是谁在背后指使策划，我也猜不出来，但肯定是李卫军的政敌或者仇人。您仔细一想就明白了：这些照片都是偷拍的，显然是有人处心积虑要对付李卫军。陆涛虽然跟李卫军仇怨较深，但他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去跟踪偷拍这些照片，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早就盯上了李卫军，并且一直在搜集整理他违纪违法问题的证据。陆涛只是那些人的棋子，是被别人利用的。” 柳洪点了点头，指指那些照片问：“这上面的女人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与李卫军勾搭上的？她和两个儿子现在住在哪里？” 宋溪堂答道：“据小雨说，这个女人名叫苏丽红，名义上是大龙镇石坑村一个名叫伍良民的残疾人的妻子，但她跟伍良民的夫妻关系有名无实。李卫军把她和两个儿子安置在松山市住，还给她们买了别墅和豪车。”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继续说：“据我分析，李卫军这么做有三个原因：首先，是他的本『性』使然。这家伙贪财好『色』、品行卑劣，找情人、找小三并不令人奇怪。其次，他可能存有补偿和报复心理。当初双燕与大老板的事情在县城传得沸沸扬扬，他肯定知道了一点内情，觉得娶了双燕自己吃亏了，所以也要找情人、找小三，一方面补偿他在情感方面吃的‘亏’，另一方面报复双燕婚前的行为。第三，他知道双燕生的儿子不是他的，但双燕又没有生育能力了，所以想找个女人给他生儿子传宗接代。” 宋溪堂相当于是柳洪的养子，对柳家所有的隐秘事情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所以他在分析李卫军包养情人的动机时毫不避讳，直截了当地说出了当初柳双燕给人做小三的事情…… 柳洪听完他的分析后，目光里流『露』出一股凶光，恶狠狠地说：“这个忘恩负义的王八崽子，他没有娶双燕之前，就是一条可怜巴巴的癞皮狗，不仅穷得响叮当，也没有任何政治前途。娶了双燕后，他一下子飞黄腾达，钱赚得盆满钵满，官也越当越大，到头来他不仅不思感恩，反倒想包养情『妇』踢开双燕，他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我猜测他这样做，除了你上面分析的三个理由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现在有几个钱了，号称桃林县科级干部中的千万富豪，所以想要踢开双燕和她的儿子，另外找个女人生儿育女，去继承他的万贯家财！他也不想一想：他的万贯家财是怎么来的？他的官职和地位是怎么来的？如果没有柳家，他到现在都是一个吃不饱饿不死的小公务员。这样忘本变质的东西，我绝对饶不了他！” 宋溪堂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等他发泄完怒火后，轻声提议道：“董事长，这件事关系重大，我建议您还是征求一下罗老板的意见。他经验丰富、目光敏锐，而且对桃林县的干部非常了解，您可以请他分析一下是谁在指使陆涛这样做，另外还可以听听他处理这个事情的意见和建议！” 柳洪点了点头，坐到书桌后面，拿起桌上的固定电话，拨打了罗秋林的手机号码。 电话接通后，柳洪把陆涛委托杜小雨转交照片的事情大致讲了一下，又把李卫军包养苏丽红的情况告诉了他，最后问他怎么看待这件事？ 罗秋林默然良久，然后一字一顿地说：“老柳，这是一个大阴谋，有人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这些人表面上是针对李卫军搞事，但他们‘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真正的目标其实是我和奥尼尔集团，也许还包括海平市长。你现在切不可轻举妄动，尤其不能让双燕知道这件事。如果双燕因为这件事跟李卫军大闹起来，那就正好中了对手的计！” 柳洪有点焦急地问：“那依你的想法，我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做？难道就这样一声不吭等着对方发起第二轮攻击？” 第204章 举足轻重的角色 罗秋林再次沉默了好一阵，用一种非常凝重的语气说：“老柳，山雨欲来风满楼啊！你是很清楚的，桃林这个地方，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我现在已经感到妖风阵阵了，池子里那些王八也开始蠢蠢欲动，你和我都得加倍警惕、小心应对，否则的话，极有可能被那些王八咬住脖子。” 柳洪听得云里雾里，不解地问：“罗书记，你不是马上就要晋升为市委常委了吗？现在大老板对你非常倚重，省里的周副省长、匡书记、吴秘书长对你也很关照，虽然松山市已经换了书记，但凭借你现在的实力和背景，就是妖风再大，也吹不倒你吧！” 罗秋林“哼”了一声，说：“我倒不是怕他们，就凭那几条小泥鳅，在桃林这潭水里还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其实，在龚书记调离松山后，有些人就开始蠢蠢欲动想要搞我的名堂了。前不久有人向市纪委、省纪委匿名举报我，这是他们在投石问路；前几天，苏业泰、付磊、谢本竹在五人小组会议上突然发难，否决了我提名的财政局副局长人选，等于是正式向我发起挑战了！ “这次发难虽然比较突然，但其实一直在我的预料之中，所以我并不怎么惊讶，也不怕他们抓我小辫子，因为我并没有什么把柄落在他们手里。他们要告我，除非就是那些陈词滥调，什么独断专行、作威作福、生活作风败坏等等。这些问题有人已经告了我好几年了，组织上也早就做了结论，他们现在再翻出来炒冷饭，肯定也炒不出什么新鲜花样，而且他们也根本找不到任何证据，所以我自己是不怕他们的。” 说到这里，他稍稍停顿了片刻，语气渐渐变得恼怒起来：“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李卫军那个没脑子的王八蛋，他太嚣张、太锋芒毕『露』了，得罪了很多人，而且做事不知收敛，落了很多把柄在别人手里。比如这个包养情『妇』的事情，他竟然想了一个让别人给他顶锅的馊主意，让情『妇』与另外一个男人假结婚，这不是伸出脖子让人掐住吗？万一那个替他顶锅的男人被他的对手收买，站出来指证他包养情『妇』的问题，他马上就会被纪委审查，而且谁也保他不住，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柳洪听得脸上的汗水涔涔而下，用有点发抖的语气问：“那现在该怎么办？他包养情『妇』的问题现在已经暴『露』了，如果苏业泰等人揪住他这一点不放，他被纪委调查只是迟早的问题。这小子的德『性』我很清楚，绝对不是个扛得住事的人。一旦他被纪委双规，只要办案人员稍微上点手段，估计他就会崩溃，那个后果我想都不敢想啊！” 罗秋林叹了一口气说：“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这小子对奥尼尔集团的内幕清清楚楚，对我和大老板的一些事情也了如指掌，一旦他被纪委审查，他为了自保，肯定会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所有的事情都抖搂出来，那样的话，不仅奥尼尔集团会遭受灭顶之灾，我和大老板也难逃一劫！” 柳洪绝望地喃喃自语道：“完了，完了！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情况，那就是我们柳家的末日来了！” 罗秋林冷静地说：“老柳，你没必要如此慌张。这场风波我早就料到了，是避免不了的。上次我就跟你说过：李卫军是我们的要害和死『穴』，也是我们这个链条中最薄弱的一个环节。我们的对手要对我们发动进攻，必然会选择李卫军下手。在我看来，地税局那个陆涛把那些照片交给小雨，其实是帮了我们的忙，让我们有了从容应对的时间和机会。如果他们一直把这些照片捏在手里，引而不发，在我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暗地里搜集李卫军包养情『妇』的证据，然后在合适的时机突然发难，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那才是最糟糕的事情！” 柳洪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惊魂未定地问：“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要怎么才能避免李卫军被他们扳倒？” 罗秋林老谋深算地说：“第一，你要利用小雨跟陆涛的特殊关系，尽快消除他心里对你和李卫军的仇恨，如果可能的话，要争取他站到我们的阵营里来。即使做不到这一点，也一定要说服他保持中立，不能让他成为苏业泰等人的棋子。这是最关键的一步，你不管花多大的代价，都要做到这一点。” 柳洪疑『惑』地问：“陆涛真有那么重要吗？真的要不惜一切代价去争取他？” 罗秋林有点生气地说：“老柳，别人都说你是个电子脑壳，什么事都是一点即透，怎么在这个问题上却突然糊涂起来了？据我分析：苏业泰他们之所以要跟陆涛结盟对付李卫军，就是考虑到陆涛跟市委周书记有特殊关系。而且，我听财政局蔡长明说，省委副书记陈登峰的女儿特别喜欢陆涛，说不定哪一天，这小子就会成为陈副书记的乘龙快婿——” 柳洪“啊”地一声，叫道：“那怎么可能？陆涛现在正在跟我家小雨谈恋爱，他怎么会成为陈副书记的女婿？小雨现在爱他爱得发疯，如果他真的跟陈副书记的女儿谈恋爱了，我家小雨怎么办？” 罗秋林冷笑一声说：“你现在还有心思考虑你女儿的终身大事？你女儿喜不喜欢陆涛我不感兴趣，我也不知道陆涛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但陈副书记的女儿很喜欢他，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不仅蔡长明这样说，财政局的张雅玲也知道这件事。这样一来，陆涛就是一个背景很深、举足轻重的角『色』。如果不把他争取过来，迟早我们都会死在他手里！” 柳洪“嗯”了一声，又问：“你的第二点应对之策呢？” “第二点，就是不能让双燕看到这些照片，即使她从别的渠道知道了李卫军包养情『妇』的事情，也绝对不能吵闹，不能自己把这个臭盖子揭开。第三，让李卫军赶快把他的情『妇』和私生子转移到外省或者国外去，同时让他叮嘱那个替他顶锅的男人，要他守口如瓶，绝对不能对任何人透『露』此事！” 第205章 机会来了 陆涛的母亲田素娥从看到杜小雨的第一眼起，就喜欢上了这个貌美如花、温柔可亲的未来“儿媳『妇』”。 晚上10.35分，田素娥与抱着小外孙的女儿陆萍下了高铁，来到出口处，一眼就看到了等候在栏杆外面的陆涛，他的右边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眉目如画的漂亮姑娘，这姑娘用左手挽住陆涛的右手，身子轻轻地依偎在陆涛肩膀上，两个人看上去非常亲密。 当田素娥和陆萍刷票走出关卡后，陆涛带着那个漂亮女孩迎过来，陆涛伸手接过母亲手里的行李箱，杜小雨很亲热地跟田素娥和陆萍打了招呼后，就伸手去接陆萍手里的孩子。陆萍忙笑着把孩子递到她手里，然后转头低声问陆涛：“小涛，这是你女朋友吗？长得可真俊！” 杜小雨听到了陆萍的话，不待陆涛回答，微笑着自我介绍说：“阿姨、姐姐，我叫杜小雨，是陆涛的女朋友。” 田素娥听她亲口说是陆涛的女朋友，高兴得眉开眼笑，不住地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俊俏的儿媳『妇』，越看越喜爱，她是个农村『妇』女，拙于言辞，只知道不住口地说“好，真好！” 杜小雨抱着陆萍的儿子，很亲热地在他的小脸蛋上吻了一下，笑着说：“这小外甥好可爱，一点都不认生，你们看他现在多乖！” 说着，她腾出一只手，从自己的小坤包里拿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红包，放到了小孩子的肚兜里面，这才把孩子递还给陆萍。 陆萍见她塞在儿子肚兜里的那个红包鼓鼓囊囊的，估计至少有两千元以上，心里对她的好感更甚，赶紧伸手接过儿子，并笑着向她道谢。 十几分钟后，陆涛带着母亲、姐姐和杜小雨回到了“绿岸豪庭”的租房里。杜小雨就像到了自己家里一样，先用电热水壶烧好开水，又从厨房里找出茶叶和杯子，泡了几杯茶，亲自端了两杯给田素娥和陆萍，然后便挨着田素娥坐下，陪着她和陆萍聊天。 不久，陆涛从卧室里铺完被褥出来，陆萍忽然说：“小涛，妈妈后天满五十，你的生日只跟妈妈的生日隔了一天。刚刚在高铁上我跟妈妈商量一下，干脆你们两个人合在一起过一个生日，时间就是你生日的那一天。正好那天是星期六，你不要上班，你姐夫也可以带着小虎从广州赶过来给妈妈祝寿，我们一家可以团聚一下，你觉得怎么样？” 陆涛还没答话，杜小雨抢先问道：“阿姨，您后天五十大寿？那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啊！” 陆涛笑道：“小雨，我妈早就说了，她五十岁生日不摆酒席，就是我们一家人团圆庆祝一下。我觉得我姐姐刚刚那个提议不错，到星期六我们就在家里买菜做饭，我和我妈一起过生日。” 杜小雨笑道：“你不邀请我吗？” 陆涛还没答话，陆萍抢着说：“小雨，你是小涛的女朋友，跟我们就是一家人，怎么还要他邀请？你肯定要来啊！” 杜小雨很高兴地说：“谢谢姐姐！” 田素娥看了看杜小雨，忽然说：“小涛，昨天我接到你三个舅舅和姨妈的电话，他们得知我在桃林过生日，说要一起过来喝酒；刚刚在高铁上，我又接到了你二婶婶的电话，说她和你三婶、四婶还有几个堂兄，也要一起到桃林来喝杯酒，我怎么推辞也推不掉。我看你这客厅并不大，如果你舅舅姨妈婶婶堂兄都过来，可能会有十几个，一桌饭菜肯怕不够啊！” 陆涛有点奇怪地问：“刚刚姐姐不是说只有我们一家人团聚吗？怎么舅舅婶婶他们也要过来？” 田素娥笑着说：“我本来是想明天打电话辞掉他们的，但现在你找了女朋友，我想让你舅舅姨妈和婶婶们过来跟小雨见个面，最好趁长辈们都在这里，你们两个人订个婚定个事，这样我就放心了，就是不知道小雨心里愿不愿意！” 杜小雨听田素娥说要陆涛跟自己订婚定事，不由心花怒放，赶紧说：“阿姨，我愿意！只要陆涛没意见，我现在跟他结婚也行！” 陆涛尴尬地搓搓手掌，说：“妈，我跟小雨交往还只有一个多月，如果现在订婚的话，我觉得太仓促、太草率了一点，还是过一段时间再说吧！既然清溪县的亲戚们要过来，那我们只能在酒店订两三桌，我明天就去预定。” 杜小雨见陆涛不答应订婚，不由大失所望，但这种失望又不好表现在脸上，只好说：“陆涛，预订酒席的事情你交给我好了。要不这样吧，酒席就定在奥尼尔大酒店，我让宋哥去安排。你的亲戚大老远从清溪县赶过来，要找个像样的地方喝酒才行，在桃林县也只有奥尼尔酒店上档次一点，而且有宋哥在那里，酒菜质量可以保证，价格上也可以优惠一点，行吗？” 陆涛本来不想去奥尼尔摆酒，但见杜小雨这么热情，而且自己刚刚拒绝了跟她订婚的提议，如果再否定她提议的酒店，会让她面子上过不去，只好点点头说：“行吧，我听你安排。” 商量了酒席的事情后，已经快十二点了，杜小雨便向陆涛的母亲和姐姐告辞，陆涛送她到楼下，把奔驰车的钥匙还给她，并跟她挥手道别。 杜小雨驱车赶到奥尼尔大酒店，把车子还给了宋溪堂，并顺便跟他说了陆涛母亲五十大寿摆酒的事情，叮嘱他星期六用心安排几桌饭菜，一定要让陆涛家人满意。 宋溪堂听说过两天是陆涛母亲五十大寿，而且要摆几桌酒席，不由眼睛一亮，赶紧答应下来。 待杜小雨离开后，宋溪堂马上拨打了柳洪的电话，用略带兴奋的语气说：“董事长，您刚刚不是问我怎么才能把陆涛争取到我们这边来吗？现在机会来了！” 柳洪忙问：‘什么机会？” “刚刚我听小雨说，后天是陆涛母亲五十大寿，而且陆涛也是星期六过生日。他们母子商量，准备在星期六到奥尼尔摆几桌酒席，宴请从老家清溪县赶过来的亲戚。我觉得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风风光光地为陆涛母亲办一场寿宴，让他在亲戚朋友面前涨涨脸面。同时，我们也可以借这个喜庆的日子，挑明小雨跟柳家的关系，这样或许可以让陆涛回心转意，以后不再与柳家和奥尼尔集团为敌！” 第206章 倒打一耙 柳洪听宋溪堂建议为陆涛母亲五十岁生日举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寿宴，高兴得哈哈大笑，连声称赞说：“小宋，还是你脑瓜子转得快，这个主意不错。现在小雨正在跟陆涛谈恋爱，陆涛的母亲就是小雨未来的婆婆，我们可以借这个由头给她『操』办寿宴。这样的话，既可以给陆涛长脸，又可以让小雨高兴，是一举两得的事情，我完全赞成！”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又问：“小宋，你觉得我们该怎么『操』办这场寿宴才能让陆涛满意？你有个大概的思路没有？” 宋溪堂思考了一下，答道：“首先，我们要精心布置一下宴会厅，要在醒目的位置悬挂上祝福横幅，并请专业的主持人和乐队来助兴，把庆祝现场搞得隆重一点、喜庆一点，给陆涛和他母亲一个意外的惊喜； “其次，陆涛本地没有亲戚，估计朋友也不多，估计来祝寿的人比较少，所以我建议奥尼尔集团所有的管理人员和部分员工到那天都去赴宴，您可以预先给这些参加寿宴的员工每人发六百元，作为他们喝酒的礼金。这样的话，我们集团的员工就可以坐满十桌以上，人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第三，您可以邀请县委的罗书记、杜副书记等领导出席寿宴，只要他们来了，估计还会有一大批拍马屁的官员也会过来参加寿宴。同时，让李卫军也带他的朋友过来，名义上是给小雨的婆婆祝寿，这样的话，陆涛也不好推辞，更不好跟李卫军翻脸。在酒席中途，可以让李卫军单独去敬陆涛的酒，诚恳地向他道歉，争取获得他的谅解，这样就是一举三得了！” 柳洪满意地“嗯”了一声，说：“好，酒店那边的事情你去安排，我等下跟飞燕说一声，让她安排集团所有管理人员和部分员工星期六赴宴，并预先给他们每人发六百元作为喝酒的礼金。李卫军那里我明天就找他，要他星期六一定出席陆涛母亲的寿宴，还要诚心诚意向陆涛赔礼道歉！” 星期三下午四点，陆涛提前从华光村回到地税局，写了一张请假两天的公休假条，找党委办主任和分管副局长签字后，将假条放到人教科，又打了一个电话给组织部群众工作办公室，说自己周四周五休公休假，没有在华光村驻村，请他们登记备案。 办理好手续后，陆涛正准备离开办公楼，却在一楼门厅遇到了夏冰冰的弟弟夏雨泽。 当看到陆涛后，夏雨泽一把将他拉到一边，四顾无人，压低声音焦急地说：“老弟，你能打个电话劝劝我姐吗？我担心她会做傻事！” 陆涛吃了一惊，忙问：‘怎么回事？她会做什么傻事？” 夏雨泽叹了一口气说：“昨天上午，我姐突然接到市委副书记杜尚武的电话，要她去一下他的办公室。当时我姐姐很惊讶，因为她从来没跟杜副书记打过交道，不知他突然召见她是为什么。结果，到了杜副书记办公室后，对方不问青红皂白，先板着脸将她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一顿，大致意思是说我姐不讲党『性』原则，不守政治规矩，为了竞争财政局副局长，用阴暗手段诬告陷害竞争对手，还搞非组织活动，暗地里动员串连财政局的干部在考察过程中诋毁、贬低张雅玲。他的话讲得非常难听，我姐当时就被他训哭了，回来后躲在家里哭了一整天。 “没想到，今天上午，县纪委监察一室的刘主任又打电话给我姐姐，让她去一趟纪委。到了纪委后，她就被带到了一间问话室，县纪委副书记、监察局长王友兵亲自对她展开询问，先要她想一想自己有没有违纪违法的问题，如果有，就主动交代，可以算坦白自首。在得到我姐姐的坚决否认后，王友兵提醒了她两点：第一，有人反映她跟县委某主要领导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是否属实？第二，有三个单位举报她利用预算拨款的权力，向这些单位索贿，金额巨大。 “我姐姐知道他所讲的某县委主要领导，就是指县长苏业泰，而所谓的索贿更是子虚乌有，所以气得当场嚎啕大哭。王友兵他们询问了一个上午，一无所获，他们又没有任何证据证实我姐姐的那两个问题，只好在中午的让她回去了。你是很清楚的，我姐『性』情刚烈，最受不得冤屈和侮辱，所以回到家里后，她饭也不吃，躺到床上默默流泪。我姐夫怕她做什么傻事，下午只好请假在家里陪她。” 说到这里，夏雨泽的眼眶渐渐红了，用哽咽的声音说：“老弟，我姐这些年一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工作，经常加班加点到深夜，从来不收受任何单位和个人的红包礼金，生活作风也严谨自律，轻易不跟男同志开玩笑。就以苏县长为例，上次我就告诉了，他确实想打我姐的歪主意，但我姐从来就没给过他好脸『色』，为此还得罪了他。你说，现在那些人如此卑鄙地诬陷她和苏业泰有男女关系，她怎么受得了？” 陆涛深表同情地点点头说：“夏哥，我相信你的话，也相信夏股长的人品。不过，你要我怎么去劝她？她会听我的吗？” 夏雨泽答道：“你去劝她的话，我估计会起作用的。因为她知道你跟组织部付部长、纪委谢书记关系很好，而且市委的周书记对你也很信任和器重，如果你愿意继续帮她，她心里就会有依靠感和踏实感，不必担心害怕杜副书记、王友兵等人的陷害和打压；第二，她对你印象特别好，也特别信任你。我这不是当面奉承你，那次你们从省财政厅争取帮扶资金回来后，我姐就多次对我说：陆涛能文能武、热情仗义、善良正直，是个非常不错的青年才俊，你以后一定要多向他学习、多跟他交往，这样对你会有很大的好处——” 陆涛听到这里，微微一笑打断他的话说：“夏哥，这是你姐对我的溢美之词，我受之有愧！这样吧，我现在就打个电话给她，请她出来跟我吃个饭，我劝慰她一下。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到的，我一定尽力给她帮忙，让她摆脱目前这种窘境！” 夏雨泽大喜，忙不迭地向他道谢。 第207章 委屈 陆涛拿出手机拨打了夏冰冰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但陆涛向她问好后，夏冰冰却并没有回应，话筒里只传来轻轻的啜泣声。 陆涛静静地等了一分多钟，听到她的啜泣声停止了，才轻声说：“夏股长，刚刚泽哥把你这两天所受的委屈和冤枉都告诉我了。其实，对于那些无中生有的诬陷和谣言，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你的人品和工作能力，在财政局是有口皆碑的，我也亲自见识到了。那些人造谣污蔑你、攻击你，只能显『露』出他们的卑鄙和无耻，但你行得正坐得稳，根本没必要怕他们。” 夏冰冰沉默了一下，用略带嘶哑的语气说：“陆涛，谢谢你。我想拜托你一件事，请你私下问问组织部付部长或者纪委谢书记，在星期一的五人小组会议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昨天晚上我托周友良副局长问了一下付部长，但付部长不愿意告诉他会议的详细情况，估计他也是心里有顾忌吧！你跟付部长、谢书记关系更好，如果能够多打探出一些情况出来，我心里也好有数。” 陆涛脑袋一热，冲口而出道：“要不今晚我将付部长和谢书记约出来，你当面问他们吧——” 夏冰冰马上打断他道：“这个千万不可以！陆涛，你人虽然聪明，但一直没涉足官场，所以不大懂这里面的规矩和套路。现在正是最敏感的时候，如果我和付部长、谢书记一起吃饭，万一被人知道了，肯定会被人上纲上线，说我采取不正当手段为自己谋取职位，到时候付部长和谢书记都会受牵连。而且，如果你去约两位领导出来跟我吃饭，他们不仅不会答应，反而会认为你很幼稚、头脑很简单，会让他们对你的印象变差。” 陆涛拍了拍脑袋，有点惭愧地说：“夏股长，我说得对，我想得太简单了，在这种时候约付部长、谢书记与你一起吃饭，确实可能造成不良影响。这样吧，我等下就分别打付部长和谢书记的电话，问问五人小组会议上的情况。不过，我估计他们也不会跟我透『露』太多，反正能了解多少就了解多少吧！” 夏冰冰“嗯”了一声，想了想又说：“付部长那个人比较深沉，原则『性』也很强，而且他毕竟是组织部长，保密的观念肯定要强一点，所以我建议你不要打他电话了，估计问他也问不出什么东西，还是直接找谢书记吧！谢书记我也有所了解，他为人耿直，没什么心机和城府，对待朋友真诚热情，问他的话估计能多问出一些情况出来。” 陆涛应了一声好，说：“我现在马上打谢书记电话。对了，你等下能出来一起吃个饭吗？正好泽哥也在这里，我们三个人一起吃个饭，到时候我把谢书记告诉我的情况转述给你听。” 夏冰冰犹豫了一下，说：“好，你定个地方，等下我过来。” 陆涛说：“就到我们地税局旁边的‘*’吧，这里距离县『政府』和财政局都比较远，不大容易遇到你的熟人。” “好，你跟小泽先去，我六点钟到。” 挂断夏冰冰电话后，陆涛马上拨打了谢本竹的手机号码，接通后，只听谢本竹压低声音说：“老弟，我在省纪委开会，还要十几分钟才能开完，等下我回电话给你！” 陆涛忙把电话挂断，打了一个电话给正在家里陪他母亲和姐姐的杜小雨，告诉她自己跟一位朋友约好吃晚饭，不回家吃饭了，请她跟母亲和姐姐说一声。 随后，陆涛与夏雨泽一起步行前往“*”酒家，当快要走到酒家门口时，谢本竹回电话过来了，很热情地问陆涛是不是有什么事？ 陆涛说：“谢书记，今天上午你们县纪委有人把财政局预算股的夏股长叫到办公室，要她交代一些涉及到生活作风和廉政方面的问题，您知道此事吗？” 谢本竹吃了一惊，失声叫道：“没人跟我说这个事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涛便把夏冰冰昨天被县委副书记杜尚武叫到办公室训斥、今天上午又被县纪委调查询问的事情讲给了他听。 谢本竹等他说完后，很气愤地说：“老弟，这是有计划、有组织、有预谋的恐吓报复行为，目的是想威胁夏冰冰，让她主动退出与张雅玲的竞争，同时也想打击一下我和苏县长、付部长，让我们服从某些人的‘权威’，不再反对他提拔张雅玲的意图，真是太卑鄙了！” 接下来，他没让陆涛再问，便把星期一五人小组会议上的冲突过程和结果详详细细地说给了他听，最后叮嘱道：“老弟，五人小组会议的酝酿讨论过程是绝密，按照规定与会人员是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会议情况的，但你老弟帮过我的大忙，又是个谦谦君子，所以我向你讲了会议的情况。我知道你跟夏冰冰关系很好，我讲的这些东西你可以有选择『性』地向她透『露』一些，但请她一定要保守秘密，绝对不能再向别的人说起这些情况。” 陆涛应了一声好，又向他道谢，等他挂断电话后，与夏雨泽一起走进“*”，让服务员安排了一个包厢，便坐在里面等夏冰冰过来。 六点过五分，夏冰冰走进包厢，陆涛抬头一看，只见她眼睛红肿、眉头紧皱，虽然化了点淡妆，但仍掩不住脸上那种屈辱和伤痛的神『色』。 在陆涛对面坐下后，夏冰冰忽然对夏雨泽说：“小泽，你先到外面的吧台去坐坐，我没喊你你不要进来。” 夏雨泽知道夏冰冰要向陆涛打探五人小组会议的情况，自己在旁边听着不好，便听话地走出了包厢，并叮嘱外面的服务员暂时不要进去。 陆涛知道夏冰冰『性』子比较急，便直奔主题，把那次五人小组会议上发生的冲突转述给了她听。 夏冰冰默不作声地听他说完，眼泪又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用哽咽的声音说：“陆涛，不管你信不信，当初我本来是不准备麻烦你和付部长、谢书记的，张雅玲要当副局长，就让她去当好了。但我弟弟和周友良副局长都极力劝我，说这次机会难得，而且我不能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比张雅玲强，如果不争取一下实在可惜，所以我才默许小泽来请你帮忙，没想到最后闹成这样，我自己受诬陷、受屈辱不说，还害得付部长和谢书记与罗秋林翻脸，早知道会这样，当初我坚持自己的想法，不许小泽来找你就好了！” 说到这里，她又捂着脸啜泣起来。 第208章 跟踪 陆涛知道夏冰冰是个很真诚、很直率的人，她这番自责自怨的话语并不是在做戏，而是发自内心的，忙劝慰她道：“夏股长，你不要背负心理包袱，也没必要自责，我和付部长、谢书记都是诚心诚意想要帮你的。至于付部长和谢书记为了你的事情得罪了罗书记，你也不要太歉疚，因为苏县长、付部长、谢书记等人，早就和罗秋林有矛盾、有隔阂了，双方迟早会翻脸，只不过你的事情恰好成为了他们矛盾爆发的导火线而已。 “再说，虽然你受了委屈、没有获得提拔，但据谢书记说，张雅玲在那次会议上被付部长、苏县长直言不讳地狠批了一顿，付部长甚至建议县纪委对张雅玲的问题立案调查，所以她获得提拔的机会也基本上没有了，你们两个人可以说打了一个平手。现在那个副局长位置已经被空置了下来，苏县长、付部长、谢书记等人还在为你努力争取，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出现转机，对不对？” 夏冰冰听陆涛说苏业泰也在为她努力争取获得提拔，厌恶地皱皱眉头说：“请你别提苏业泰了，好吗？他也不是个好东西，一直对我不怀好意，有时候还风言风语动手动脚的，落到了别人的眼里，给了那些人攻击我的借口。比如上次去省城争取帮扶资金的时候，有好几次他喝醉了到我和张雅玲住的房间来玩，借酒装疯说一些肉麻的话，全部落到了张雅玲的耳朵里。我断定，这次举报我和苏业泰有不正当男女关系的那封信，就是张雅玲写的。如果他再为我帮忙，别人就会更加认定我跟他有什么关系，那我还不如退出这次竞争，不想因此玷污自己清白的名声！” 说到这里，夏冰冰从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巾，擦干脸上的泪水，勉强对陆涛笑了笑说：“陆涛，不管怎么样，我非常感谢你。今天跟你谈了这席话，了解了那次五人小组会议的内情，心里轻松多了。不瞒你说，这两天我一直在饱受精神上的煎熬，最痛苦最绝望的时候，我甚至动过『自杀』的念头，不过现在不会再有那样愚蠢的想法了。你让服务员拿两瓶白酒进来，我今晚很想喝酒，很想大醉一场，你可以陪我喝吗？” 陆涛笑道：“没事，我正好明天开始休假，如果喝醉了可以久睡一会儿，等下我们一醉方休！” 夏冰冰见他答应得很爽快，忽然回忆起上次他在省城代替自己喝酒的事情，只觉得心里一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小声说：“好，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这顿酒一直喝到了晚上八点多，三个人一起喝了四瓶白酒，到最后都有七八分醉意了，这才走出酒店，在门口道别后，夏雨泽走路回地税局家属院，陆涛则跟夏冰冰乘坐一台的士赶往县财政局方向。 当搭乘陆涛和夏冰冰的的士驶离酒店后，一直停在酒店附近的一台黑『色』轿车也同时启动，悄悄尾随在的士后面，一直跟随到财政局家属院门口，驾车的人眼看着夏冰冰从的士后座下来，与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陆涛挥手告别后走进家属院，这才拿出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 “邱主任，刚刚夏冰冰与她的弟弟一起请一个年轻人吃了一顿饭，就在地税局附近的‘*’酒家。那个年轻人我不认识，吃完饭后夏冰冰直接回了家，我现在就在财政局家属院门口，估计她不会再去见其他人了，我现在可以撤了吗？” 被称为“邱主任”的人有点奇怪地问：“夏冰冰真的就是请一个年轻人吃了一顿饭？你确定苏业泰、付磊和谢本竹没有一个人到场？” “我确定。从下午开始，我就按照您的安排，一直守在财政局家属院门口，期间夏冰冰一直没有出来，估计下午也没有上班。五点四十分左右，她匆匆忙忙地走出家属院，拦了一台的士赶往地税局方向，我一直尾随在的士后面。当看到夏冰冰进入酒楼后，我随后跟进去，假装是夏冰冰的朋友，问到了她的包厢号。后来我趁服务员上菜的时候，又尾随她们到了夏冰冰吃饭的包厢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确实只有夏冰冰姐弟和那个年轻男人，苏县长、付部长、谢书记都没来。” 邱主任有点失望地“哦”了一声，又问：“你拍了那个年轻男子的照片吗？” “刚刚他们在酒店门口分别的时候，我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不过因为隔得有点远，所以照片有点模糊，不过如果是熟悉他的人，肯定可以认出他是谁。” 邱主任想了想，说：“你马上联系张雅玲，把那个年轻人的照片发给她看，让她认一认。” 跟踪夏冰冰的男子答应一声，拨打了张雅玲的手机号码，然后通过微信把陆涛的照片发了过去，请她辨认一下。 张雅玲看了照片后立即回复：这个人名叫陆涛，是县地税局干部，与市委周书记有特殊的亲密关系，跟苏业泰、付磊、谢本竹关系也很好，估计就是他在帮助夏冰冰竞争副局长！ 邱主任得到张雅玲的回复后，马上向罗秋林作了汇报…… 陆涛送夏冰冰到财政局家属院后，继续乘坐的士回到家里，却意外地发现何莹坐在客厅里，正在跟母亲和姐姐聊天，杜小雨则像个小媳『妇』一样，正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地洗碗筷擦抹灶台。 当看到陆涛进来后，何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道：“陆涛，我们对门对户住着，平时常来常往的，怎么阿姨和你姐姐过来了，你也不告诉我一声？” 陆涛尴尬地笑了笑，答道：“何政委，你这段时间不是很忙吗？我每次周末回来，你那边的门都是紧锁着的，我以为你不在家呢！” 何莹嘴角边撇出一丝嘲讽的笑容，用揶揄的语气说：“你不去敲门，怎么知道我在不在家？难道你家里的门时时刻刻都是大开着的？你这个理由是不是太牵强了一点？” 说到这里，她转头往厨房里看了一眼，又说：“你找了一个这么漂亮、这么能干的女朋友，怎么不给我这个做姐姐的介绍介绍？是不是担心我在你女朋友那里说你的坏话？” 第209章 优越感 自从上次被何莹打了一个耳光后，陆涛因为羞愧和后悔，再也没去过她家里。每次周末回到“绿岸豪庭”的租房里，他也尽量避免跟何莹相遇，所以两个人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过面了。 没想到，此刻何莹竟然主动来到了他家里，令陆涛惊诧之余，又感到异常尴尬。尤其是当她责问他为什么不把杜小雨介绍给她认识时，他更是面红耳赤，想不出什么话来回答她。 幸好这时候杜小雨从厨房里出来，恰好听到了何莹的话，忙笑着解释说：“何政委，这个倒怪不得陆涛。我跟他认识还只有一个月，到前两天才正式确立恋爱关系，所以他没有把我介绍给你很正常。” 何莹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表情，瞥视了陆涛一眼，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陆涛，你魅力挺大啊！小雨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你不到一个月就追到了，撩妹的水平可以说出神入化了！” 随后，她又把连转向杜小雨，话里有话地说：“小雨，你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子，陆涛撩妹的水平又这么高，你以后一定要看紧他一点，别让他再花心了。在我看来，长得帅的男子大都是比较花心的，你一定要当心！哈哈！” 陆涛母亲和姐姐听到她这番话，脸上都『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可又不好说什么，只好陪着她假笑了两声。 杜小雨以为何莹在开玩笑，便笑着说：“何政委，您可能有点误会陆涛了，他虽然长得帅，但并不是个花心的人，这一点我还是很放心的。” 何莹定睛看了她几眼，见她正含情脉脉地看着陆涛，满脸都是幸福和甜蜜的笑容，心里忽然一阵酸痛，站起身对陆涛母亲说：“阿姨，刚刚听小雨说您明天五十大寿，明天中午我再来给您祝寿吧！我还有点事，得先走了，提前祝您生日快乐！” 陆涛母亲和姐姐赶紧站起来，笑容满面地向她道谢。 杜小雨说：“何政委，您如果要喝寿酒，星期六到奥尼尔酒店去吧！那天也是陆涛的生日，我们商量好了，阿姨的五十寿宴就安排在那一天。” 何莹有点惊讶地问：“陆涛，你真准备在奥尼尔酒店为阿姨举办寿宴？” 陆涛知道她吃惊的原因，指了指杜小雨说：“这是小雨安排的，她跟奥尼尔酒店的副总经理关系特别好，还是酒店的钻石卡会员，可以把酒宴安排得好一点，还能够打折，所以就在那里订了两三桌。” 何莹听说酒宴是杜小雨安排的，不好再说什么，点点头说：“行，星期六我一定过来给阿姨祝寿。”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左右，陆涛从菜市场买菜回来，刚刚进入小区，忽然接到了周友良的电话，刚一接通，周友良就用埋怨的语气说：“老弟，你不义道啊！今天是你母亲五十大寿，你怎么也不打电话告诉我一声？是怕我叨扰你们一家人团聚吗？我和你就像亲兄弟一样，你母亲五十大寿这么喜庆的事，怎么也得通知我一声啊！” 陆涛知道他肯定是从何莹那里得到的消息，见他话说到这份上了，再推辞就不好意思了，只好说：“周局长，今天确实是我母亲五十岁生日，不过她老人家不想摆酒席，所以今天就是我们一家人团聚一下，给我母亲庆祝生日。不过，因为过两天清溪县有一些亲戚要过来喝酒，所以我们决定星期六在奥尼尔酒店订两三桌酒席，接待老家来的亲戚。您一直把我当亲弟弟看待，也算是我家的亲戚了，星期六请您赏光到奥尼尔酒店去喝一杯酒，好吗？” 周友良听到他最后几句话，很满意地“嗯”了一声，说：“好，我本来准备今天中午到你家来当一回不速之客的，你既然说星期六再摆寿酒，那我听你的安排，星期六再去给你母亲祝寿！” 陆涛向他道谢后，挂断了电话，正准备乘坐电梯，手机又响了，是谢本竹打过来的。他这个电话的内容也跟周友良差不多，先是埋怨陆涛没有把母亲五十岁生日的事告诉他，然后说要过来喝酒祝寿，陆涛只好把对周友良说的那番话又对他说了一遍，最后邀请他星期六到奥尼尔酒店去喝酒。 紧接着，付磊、苏业泰、黄泽科、邹向红都打来电话，也都是同样的意思，说要给陆涛母亲来祝寿，陆涛只好邀请他们星期六一起去奥尼尔喝酒…… 星期五下午四点左右，陆涛的三个舅舅、姨夫姨妈、两个婶婶、两个表哥、两个堂哥、一个堂妹共计十二个人，分乘三台小车，驱车两百公里赶到了桃林县。 在陆涛父母双方的亲戚之中，论家庭条件，陆涛家里确实是最困难的：父亲死得早，而且去世之前得了重病，治疗花了一大笔钱，欠了很多亲戚的债务。而那时候陆涛只有几岁，姐姐陆萍也刚刚小学毕业，母亲含辛茹苦独立抚养他们两姐弟，有时候实在没钱了，只好又去找陆涛的舅舅姨妈们借钱。 为了供养陆涛念书，姐姐陆萍初中毕业就去南方打工，赚的钱都寄回家里，一部分用于还债，一部分用于陆涛读书。但因为欠债比较多，所以直到陆涛大学毕业，家里仍欠亲戚十几万元外债。当初陆涛毕业以后没有选择去读研究生，而是考进地税局工作，就是因为家里太穷，需要他赶快工作赚钱还债…… 而陆涛家里的亲戚，家庭条件却都不错：两个叔叔都是做生意的，虽然生意做得不大，但每年也能够赚二三十万元，在清溪县算得上小康家庭；大舅舅田国栋是清溪县某乡的乡长，二舅舅田国良是某小学的副校长；三舅舅田国勇是某局的一位中层干部；姨妈田素英虽然是个家庭主『妇』，但她的丈夫是一个小建筑包头，在当地算得上是富裕家庭…… 正因为这些亲戚个个都比陆涛家里条件好，加之原来又欠过这些亲戚债务，所以他们在陆涛一家人面前，总会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种优越感，尤其是在陆涛和陆萍两个小辈面前，他们的这种优越感就更甚。 陆涛母亲大概也感受到了兄弟姐妹们的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心里不大舒服，所以女儿一结婚，她就住到女儿家去了。而且，陆涛工作两年后，她就让姐弟俩一起把欠亲戚们的十几万元债务全部还清了…… 第210章 刨根究底 陆涛在小区门口迎候亲戚们，指引他们将车子开进地下停车场，然后一行人从负一楼乘坐电梯前往九楼。 在电梯上行的时候，大舅舅田国栋问陆涛：“小涛，这个小区环境不错，你的房子是什么时候买下的？多大面积？多少钱一平方米？” 陆涛有点惭愧地说：“大舅，我这房子是租的。这是桃林县比较高档的小区，我暂时还买不起。” 姨妈田素英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陆涛，说：“小涛，你大学毕业四五年了，又在地税局这样的油水单位工作，竟然买不起一套房？你一年的工资奖金收入少说也有十几万吧，再加上其他灰色收入，一年二十万的进账肯定是有的，就算你每年花掉一半，四五年下来存款也有四五十万，在这样的小县城买套房子绰绰有余了，你怎么还是在租房住呢？” 说到这里，她用怀疑的目光盯住陆涛，直言不讳地问：“小涛，姨妈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说错话了你别怪：你这几年是不是沾染上了什么不良习惯？是不是喜欢打牌赌博？不然的话，你怎么会买不起房子呢？” 陆涛心里很讨厌她这种“心直口快”，但她毕竟是长辈，又是来给母亲祝寿的，不好把这种讨厌表露出来，只好耐心地解释说：“姨妈，您对地税局的工作有误解，我们的正常工资奖金收入每年最多十万元，也没有什么灰色收入。再说，您应该也清楚：我大学毕业的时候，家里还欠了十几万元外债，用两年时间才还清，所以我的存款并不多。至于住房，我想等结婚的时候再买，现在租住在这里也很方便。另外请您放心，我除了抽点烟喝点酒，并没有其他不良嗜好，赌博更是不沾边。” 田国栋点点头说：“小涛，我知道这几年机关廉政作风建设抓得越来越紧，你们地税局的日子没有以前好过了，收入也降低了不少，这个情况你姨妈可能不清楚，你不要怪他。” 此时电梯已经到了九楼，陆涛母亲、姐姐和杜小雨在电梯口迎接。 陆涛母亲跟弟弟妹妹和妯娌们打过招呼后，把杜小雨拉到自己身边，介绍说：“这是陆涛的女朋友，姓杜，名叫杜小雨。” 杜小雨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在田素娥的指引下，一一向亲戚们问好。 田国栋等人在她问好时，一边微微颔首，一边用审视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她，虽然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种惊艳的感觉，但他们脸上却保持着一种矜持和淡漠的表情，谁也没有出言称赞她长得漂亮。 田素娥心里很清楚：自己儿子找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把亲戚们所有的儿媳妇都比下去了，他们心里肯定不大爽，所以才对杜小雨流露出这种淡漠的态度，生怕她不高兴，便找了个借口说：“小雨，晚上吃饭的地方是你订的，麻烦你先去饭店把菜点好，亲戚们到家里喝杯茶歇息一下，半个小时后就会下来吃饭。” 杜小雨也觉察到了田国栋等人的冷淡，但她心里并不怎么介意，很爽利地答应一声便下楼去了。 田素娥一边带着田国栋等人往屋里走，一边说：“小雨这孩子很懂事，听说陆涛老家的亲戚们要过来，一定要请你们吃一顿饭，所以今晚是她请客，算是表达一下她对长辈和亲戚们的欢迎和敬意。” 田素英说：“姐，我家小刚也找了一个对象，是个大学生，她的父亲是清溪县国土局的副局长，所以她去年一毕业就考进了县国土局工作。她家里只有一个独生女，听小刚说，他未来的岳父答应等他们结婚时，送一套大房子、一台宝马车、一百万现金给女儿做嫁妆。” 说到这里，她转头看了一眼田素娥，见她脸上并没有惊羡的表情，心里微微有点失望，忽然问：“姐，陆涛女朋友是做什么的？家里条件怎么样？我看她外形还不错，就是不知道内才怎么样！” 田素娥见她一见面就炫耀儿媳妇家的学历和家庭背景，又别有用心地问杜小雨的内才和家庭条件，心里很不痛快，便对陆涛努努嘴说：“你问他吧！我也是前天晚上才和小雨见面，不好意思问她的家庭情况和学历工作。” 陆涛见田素英把目光转向了他，只好如实答道：“姨妈，小雨的家庭情况我也不大清楚，只知道她妈妈在她十一二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但她爸爸是干什么的，她没有说，我也不好问。至于她的内才，我觉得还是很不错的。她毕业于一所艺术学院声乐专业，还接受过专业的舞蹈和钢琴训练，艺术功底比较深——” 他刚说到这里，田素英就大惊小怪地嚷了起来：“什么？你女朋友是唱歌跳舞的？小涛，这样的女孩子你可要当心点，在我的印象中，凡是唱歌跳舞的女孩子，没有一个是规规矩矩的。你找女朋友可不能光看长相，人品和内才才是最重要的。” 此时，他们已经坐到了客厅里，陆萍正好从厨房泡茶出来，听到她姨妈这段话，怫然不悦道：“姨妈，您怎么就断定小雨人品不好没有内才了？我跟她相处了两天，觉得她知书达理、贤惠能干，比我见过的所有与她同龄的女孩子都强。” 田国栋摆摆手示意田素英不要再说，然后问陆涛：“小涛，你女朋友现在在哪里上班？有正当职业吗？” 陆涛见他们刨根究底问个没完没了，心里很有火气，但又不好发作，只好耐着性子答道：“她以前在省城一所艺术培训学校打工，前不久从学校辞职了，目前暂时还没有找工作。” 田国栋脸上露出一丝不满的表情，很郑重地说：“小涛，你别怪舅舅多嘴：你是一个国家机关公务员，而且是在地税局这样的好单位工作，如果要找对象，最好找一个跟你一样有正式工作的，这样才能建立一个安稳幸福的小家庭。你现在这个女朋友长相虽然比较出色，但一来没有正式工作，二来她的家庭条件可能也比较差，将来你们结婚后，经济方面将是一个大问题，希望你郑重考虑一下我的这番话。” 陆涛还没答话，手机突然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陈佩打过来的。 陆涛心里一跳，忙划开接听键，只听陈佩在电话里淡淡地说：“你从驻村的地方回到家里了吗？我现在就在你们小区门口，你在家的话我直接上来。” 第211章 不思上进 自从下决心与陈佩斩断情缘后，陆涛就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她，也从来没有向她解释过自己这样做的原因。后来陈佩几次打他电话，他都狠下心没有接。但陈佩仍不死心，又接连不断地给他发微信，要他解释突然不理睬她的原因，他也从未回过信息。 在陆涛想来，自己只要狠狠心不再接陈佩电话、不回她的微信，以她那自尊自强的性格，肯定会恨上自己，从此以后就不会再与自己联系了。这样的话，自己算是实现了对她母亲的承诺。 事实上，前不久他答应与杜小雨交往，也是对自己一种“破釜沉舟”的鞭策：只要与杜小雨确立了恋爱关系，就可以坚定自己与陈佩分手的信念。同时，可以在适当的时候把这个消息告诉陈佩，让他对自己彻底死心，也算是一了百了。 没想到，陆涛还没来得及把杜小雨的事情告诉陈佩，她却突然赶到桃林县来了。一开始他本来还是不打算接她电话的，但后来转念一想，自己反正已经决定与杜小雨交往，再不接她的电话就有点不近人情了，所以才划开了接听键…… “佩佩，你怎么突然来了？今天不要上班吗？”陆涛在电话里有点心虚地问。 “我今天在松山市财政局出差。我记得明天是你的生日，现在是特意赶过来给你庆祝生日的。” 陆涛其实早就猜出了她过来的目的：因为陈佩从大学时候开始，就一直记得自己的生日，每到这一天，她必定会发一个微信红包给他，今天她突然赶到桃林来，肯定就是来给自己庆生的。此外，陆涛估计她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借这个庆生的机会，想开诚布公地跟自己谈一次，搞清楚他突然这么决绝地与她断绝来往的原因…… 因为此时家人和亲戚们都在一起，陆涛不好多说什么，便说：“我今天休假，现在就在家里。你还记得我住的楼栋和单元吗？要不要我下来接你？” “不用，我已经到电梯口了。你住在902对吗？我自己上来。” 陆涛听说她已经到电梯口了，赶紧挂断电话，出门来到走道里等候她。 很快，陈佩从电梯里面走了出来，看到陆涛后，冲他笑了笑。陆涛搓搓手掌，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佩佩，辛苦了！其实我这是平常生日，你像以前那样打个电话或者发个微信给我就行了，没必要辛辛苦苦赶到这里来。” 陈佩抬眼盯视着他，幽幽地问：“我打电话给你，你会接吗？发微信给你，你会回吗？自从上次在省城与我不辞而别，你几时接过我的电话？回过我的信息？老实说，我这次来你这里，是做好了被你拒接电话、拒绝见面的思想准备的，好在你还有一丁点良心，没有让我吃闭门羹。” 陆涛尴尬地笑了笑，转移话题说：“我家里现在有很多亲戚，房间里比较挤，你不介意吧！” 陈佩有点诧异地问：“你的亲戚都是来给你庆祝生日的？是从清溪县老家赶过来的？” 陆涛忙解释说：“他们不是来给我庆祝生日的，昨天是我妈五十岁生日，她和我妹妹到我这里来了，所以我舅舅姨妈婶婶他们就从清溪县赶过来给我妈祝寿。因为我和我妈的生日只相隔一天，考虑到老家的亲戚们工作日要上班，过来不方便，所以我们商量后，准备在明天摆几桌酒招待亲戚们，我舅舅姨妈他们刚刚到我家。” 陈佩忙说：“阿姨五十大寿，我也得祝贺一下，明天喝完寿酒再回去。” 进入房间后，陆涛把陈佩带到他母亲面前，介绍说：“妈，这是我的大学同班同学，名叫陈佩。” 陈佩见陆涛母亲想站起来打招呼，忙轻轻按住她的肩膀，笑容满面地说：“阿姨，您坐，您坐！听陆涛说，昨天是您五十大寿，祝您生日快乐、健康长寿！” 陆涛母亲见她彬彬有礼、温婉可亲，心里顿时对她生出了好感，忙笑着向她道谢，并要陆萍赶紧给她泡茶。 陆涛的舅舅姨妈婶婶听陆涛说陈佩是他的大学同班同学，便打量了她一下，见她穿着打扮朴朴素素，以为她就是陆涛一个很普通的同学，谁也没有太在意。 田国栋忽然问陆涛：“小涛，明天的寿宴你安排了多少桌？” 陆涛答道：“大概就是两三桌，是小雨给我安排的。” 田素英立即嚷了起来：“什么？你母亲五十大寿，你就只摆两三桌酒席？我们这些亲戚加起来都快两桌了，难道就没有其他人来祝寿？” 田国栋也很不满地说：“小涛，你是怎么搞的？你妈妈三十岁打单身，含辛茹苦把你们姐弟拉扯大，又送你读了大学，她五十岁寿宴你就准备摆三桌酒席？” 说到这里，他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直言不讳地问道：“小涛，你实话告诉舅舅：你在你们地税局是不是人缘关系特别差？不然的话，你母亲五十大寿，你们局里怎么没有同事来喝寿酒？在我想来，你即使在桃林没结交任何朋友，但你的同事总会来喝酒吧！即使你们局里的干部来一半，那也有好几桌，但听你刚刚话里的意思，你的同事一个都不会来，是不是这样？” 陆涛的二舅田国良也有点不满地说：“小涛，刚刚我问你现在是什么职务，你说你还是一个科员，你怎么这么不思上进？你都工作四年多了，怎么连一个中层副职还没混上？看来你大舅的判断没错，你可能在你们局里人缘关系很差，以至于你母亲五十大寿都没有同事过来喝寿酒。当初你读大学时，我和你大舅、三舅聊起你，都认为你人很聪明，文武双全，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现在看来，我们都有点高估你了啊！” 陆涛被他们质问得满脸通红，嗫嗫地解释说：“舅舅、姨妈，你们误会了。前几天我就跟我妈和我姐商量好了，这次祝寿就只有我们家人和亲戚在一起团聚一下，不通知我的同事和朋友，所以他们都不知道——” 他刚说到这里，手机突然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县财政局局长蔡长明打过来的，忙划开接听键，只听蔡长明用比较兴奋、比较激动的语气问：“小陆，陈佩科长是不是到你家里来了？刚刚松山市财政局预算科的杜科长告诉我，说陈科长独自一个人到桃林来探望一个大学同学，那不就是你吗？” 第212章 挣面子 陆涛很清楚：因为陈佩特殊的家庭背景，再加上“财政厅预算处县乡组组长”这一关键职位，只要去某地出差，就会成为当地财政部门乃至地方党政领导重点关注的对象。这次她来松山市出差，虽然很可能是假公济私，想找个借口到桃林来给自己庆祝生日，但仍然受到了市财政局的高度关注，因此她一到桃林，蔡长明就得到了消息，并马上追踪而来了…… “蔡局长，您的消息真灵通，佩佩确实到了我家里。您是找她有事吗？” 蔡长明哈哈一笑说：“没事，没事。老弟，上次我们去省厅争取补助资金，陈科长给我们帮了大忙，我一直铭记在心。记得上次陈科长跟我们说，她会找机会到桃林来玩一次的，当时我就说了，如果她来了桃林县，一定要记得告诉我一声，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现在她真的来了，我想实现我的诺言，晚上请你和她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陆涛看了陈佩一眼，答道：“蔡局长，这个我不能给佩佩做主，要不我把电话给她，您亲自邀请她吧！” “好，好，请你把电话给她，我来说。” 陆涛便把手机递给陈佩，低声说：“县财政局蔡局长请你接个电话。” 陈佩皱皱眉头，把手机接过去，听蔡长明讲了几句后，很委婉地说：“蔡局长，谢谢你的盛情邀请，但现在陆涛家里来了很多客人，他肯定脱不开身，我一个人也不想出来吃饭，要不我们下次再约吧！” 蔡长明不知道在电话里又说了什么，陈佩只是“嗯”了两声，便把手机交还给陆涛。 陆涛把话筒贴到耳边，只听蔡长明说：“小陆，既然陈科长不愿意单独出来吃饭，那我现在叫上夏冰冰，我们马上赶到你家里来，先跟陈科长见个面。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由我和冰冰代表县财政局请陈科长和你的亲戚们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陆涛忙说：“蔡局长，你和夏股长到我家来玩的话，我热烈欢迎，不过晚饭我已经安排好了，要不这样吧，你和夏股长过来跟佩佩见个面，然后我们一起去吃饭，但不要你们请客，好吗？” 蔡长明的目的就是要跟陈佩见面，加深一下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印象，至于谁请客吃饭倒是次要的，所以听到陆涛的提议后，很高兴地说：“行行行，我马上叫上冰冰一起过来。” 大概二十分钟后，陆涛在九楼电梯口接到了蔡长明和夏冰冰，并带着他们走进客厅。陈佩迎候在客厅门口，微笑着向他们问好。 蔡长明和夏冰冰手里都提了一个袋子，进入客厅后便把袋子放下来，笑容满面地跟陈佩握手问好。 陆涛等蔡长明和夏冰冰与陈佩打过招呼后，带着他们来到客厅中央，向亲戚们介绍说：“这位是我们桃林县财政局的蔡局长，这位女士是县财政局预算股的夏股长。” 田国栋等人听说这一男一女是桃林县财政局的局长和预算股股长，不由大感意外，纷纷站起身来，在陆涛的介绍下，一一与蔡长明和夏冰冰握手问好。 此时，田国栋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个巨大的疑问：很明显，刚刚进来的这一男一女，是冲着陆涛那个姓陈的女同学来的，这一点从他们对这个陈姓女孩子热情而恭敬的态度就可以判断出来。而现在，陆涛却介绍说这男的是县财政局的局长，女的是预算股股长，那么，这姓陈的女孩子又是什么来头？为什么她一来，堂堂的县财政局局长和预算股长都要亲自来拜访她？ 想至此，他情不自禁地把目光投向了陈佩，定睛盯视了她几眼后，笑着对陆涛说：“小涛，刚刚你介绍你同学的时候，只告诉了我们姓名，其他情况我们一无所知。我想问一下：这位陈女士是哪里人？在哪里高就？” 陆涛本来是不想把陈佩的身份和职业告诉他这些势利眼亲戚的，没想到田国栋却主动问起来了，只好答道：“大舅，佩佩说沙星市的，在省财政厅工作，是省财政厅预算处县乡组组长。” 田国栋听说陈佩是省财政厅预算处县乡组组长，不由吃了一惊，心想难怪桃林县的财政局局长都要过来拜访这个女孩子，原来她是省财政厅最要害部门的领导！ 他刚想到这里，蔡长明又在一旁笑呵呵地补充说：“田乡长，陈科长的父亲就是省委的陈副书记，你不知道吗？” 此言一出，不仅田国栋、田国良、田国勇等人惊讶得嘴巴张得老大，就连陆涛的母亲和姐姐，也都吃了一大惊，房间里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一脸平静的陈佩身上…… 就在这时，陆涛的电话响了，是杜小雨打过来的：“哥，我这边已经安排好了，订下了奥尼尔海鲜城最大的包厢，可以坐二十多个人，菜我也点好了，以海鲜为主。还有，我考虑了一下，等下你的亲戚们肯定要喝酒，所以他们的车子就不要开过来了，我要宋哥安排几台车子过来接你们。你们那边有多少人？五台车够了吗？” 陆涛忙说：“小雨，这怎么好意思？要不我们还是打的士过来吧，老是麻烦宋哥不大好。” 杜小雨低声说：“哥，我说句话你别见怪：你老家的那些亲戚好像有些势利，所以我特意把晚宴安排在海鲜楼，并把这里最好的菜都点上了，就是想给你挣点脸面。还有，我特意叮嘱了宋哥，请他安排几台好车来接你们，目的也是一样，就是让你的亲戚们不要小瞧你。” 陆涛没想到她如此敏感和细心，竟然看出了自己这些亲戚势利的一面，而且费尽心思想给自己挣面子，心里不由有点感动，忙说：“小雨，谢谢你。” “谢什么呀！对了，等下喝什么酒？白酒还是红酒？你问问你的亲戚们，我好安排。” 陆涛忙转头问田国栋：“大舅，等下我们喝什么酒？” 田国栋还没答话，蔡长明马上接口说：“小陆，我们带了几瓶酒过来了，就是不知道够不够。” 说着，他就对夏冰冰努努嘴。夏冰冰忙把放在地下的一个袋子拿起来摆到桌上，把袋子口拉开，里面是四瓶茅台酒。 第213章 祝你幸福 在夏冰冰拿出茅台酒的时候，蔡长明打开了另外一个袋子，里面是四条“和天下”香烟，笑着对陆涛说：“小陆，这几条烟也是我和冰冰带过来的，留着你待客用吧！” 原来，刚刚蔡长明听陆涛介绍说他大舅舅是一位乡长，二舅舅是一位副校长，知道他们肯定对自己带过来的茅台酒感兴趣，所以便故意当着大家的面把带过来的礼物展示了出来…… 陆涛本来想推辞，但见几位舅舅都把目光投注在那些烟酒上，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知道蔡长明是故意当着他们的面把烟酒显露出来，给自己长脸的，便打消了拒绝的念头，笑着对蔡长明和夏冰冰说：“谢谢蔡局长和夏股长，我还正发愁亲戚们喝什么酒呢，这几瓶茅台可谓是雪中送炭啊！哈哈！” 在谢过了蔡长明和夏冰冰后，陆涛对着手机话筒说：“小雨，你那边不用安排酒了，财政局的蔡局长和夏股长带了四瓶好酒过来，应该差不多了。” “那行，我马上请宋哥安排车子过来接你们。” 陆涛刚刚挂断电话，陈佩忽然站起身说：“陆涛，我们能单独说几句话吗？” 陆涛知道她要跟自己说什么，心里微微有点不安，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拒绝她，只好说：“可以，我们到客房去说吧！” 两个人进入客房后，陈佩顺手把门带关，双目直视着陆涛，问道：“你现在给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是我哪里做错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陆涛避开她质询的目光，答道：“佩佩，你并没有做错！你一直对我非常好，一直在帮我、关心我，这一点我铭记在心。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你是个聪明人，相信你能够猜出其中的原因。” 陈佩脸色一黯，垂头思索了片刻，叹口气说：“我其实早就猜出原因了。我问你：在我过生日的前一两天，我妈是不是单独找过你？是不是逼你跟我分手？” 陆涛知道这事瞒不过她，便点点头说：“没错，在你过生日的前一天，你妈和杨志堂确实到宾馆找了我——” “什么？杨志堂也找过你？” 陆涛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点点头说：“你还记得那天你打夏冰冰的电话找我吗？当时你说你的手机不见了，又不记得我的手机号码，只好打夏冰冰的电话让我转接，向我确认第二天参不参加你的生日聚会。其实，那时候杨志堂就在我身边——” 陈佩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恼怒地打断他的话问：“杨志堂到底跟你说了什么？我记得当时你满口答应参加我的生日聚会，没想到当天下午你就不辞而别，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是杨志堂威胁你了吗？” “威胁倒不至于，但在我看来，他的所作所为比威胁我还令我气愤。他告诉我：你已经跟张文清确立了恋爱关系，请我不要再纠缠你。随后，他拿出五万元丢到桌子上，说这是你给我的补偿费用——” 陈佩的眼珠子一下子瞪圆了，脸色也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变得通红，用颤抖的声音问：“你相信他这番胡话了？” 陆涛摇摇头说：“我当然不相信。在我想来，即使你真的跟张文清确立了恋爱关系，也不可能用这样的方式来羞辱我，所以我当时就拆穿了他的把戏。恰好在那时候，夏冰冰要我接你的电话，你问我去不去参加你的生日宴会，我便毫不犹豫地答应说一定去——” “那后来你为什么又跑了？你明知我不可能喜欢上张文清，明知我对你不可能有二心，为什么还要这么决绝地跟我断绝联系？” 陆涛再次苦笑了一下，说：“因为后来你妈妈亲自来找我了。她告诉我：如果我跟你恋爱结婚，可能会害惨你，甚至还会害惨你爸爸。因为那时候芙蓉区公安分局的李长洲、朱世豪的家属正在告状，说你妈妈利用职权袒护我这个准女婿，还列举了我很多劣迹，比如因为殴打别人受到记过处分、在宾馆嫖 娼被抓了现行，等等。 “你妈妈说：如果我跟你确立了恋爱关系，就证明那些告状的人不是空穴来风无中生有，就会坐实你和你母亲利用省委副书记的职权和影响力，包庇袒护我这个准女婿的问题。这样的话，不仅会影响你们陈家的声誉，还会给你父亲的仕途升迁带来毁灭性的打击。为了让我相信她的话，她还把李长洲、朱世豪家属的两封举报信给我看，这两封举报信上确实是她告诉我的那些内容。” 陈佩听到这里，脸上愤怒的神色逐渐消失，露出一种哀伤而无奈的表情，定定地看着陆涛，良久，才叹了一口气，郁郁地说：“陆涛，对不起，我没想到我妈会这么做！当初你不辞而别时，我以为你是个懦夫，但现在听完你的解释后，才知道你为我受了这么多委屈，实在是对不起！”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哽咽起来，眼眶也渐渐地红了。 陆涛心里也有点伤感，轻轻拉住她的手掌拍了几下，沉吟了片刻，低声说：“佩佩，还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我现在找了一个女朋友，名叫杜小雨，是我上次去省城的时候认识的。她的老家也是桃林县的，现在已经离开省城回桃林了。” 陈佩的身子一颤，抬起头看着陆涛，问道：“是不是刚刚那个从酒店打电话给你的女孩子？她现在已经住到你家里了，对吗？” 原来，虽然杜小雨听说过陈佩的名字，也知道她很喜欢陆涛，但两个人并没有见过面，而且陈佩根本就不知道她是谁…… 陆涛听陈佩问杜小雨是不是住到了自己家里，脸一红，下意识地解释说：“没有，我跟她认识还不到一个月，此前我也根本没有这想法，直到前两天我跟她一起吃饭，才决定彼此交往了解一下，她怎么可能就住到我家里来？” 陈佩默然片刻，又问：“她是不是长得非常漂亮？至少，她比我漂亮多了，对不对？” 陆涛知道她是个很坦诚的人，不喜欢别人虚伪，便点点头说：“她确实长得很漂亮，是学艺术的。” 陈佩“嗯”了一声，说：“归根结底，你还是喜欢长得漂亮的女孩子！你既然已经跟她确立了关系，我就没必要再多说我们之间的事情了，祝你幸福吧！” 当说到最后那句话时，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的眼眶里滚落下来…… 第214章 涵养和气度 当陆涛带着陈佩走进卧室并把门关上后，蔡长明见田国栋、田国良等人脸上都流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便低声问田国栋：“田乡长，陆涛是不是还没有把他和陈科长之间真实的关系告诉你们？” 田国栋有点懵懂地问：“什么真实关系？陆涛只告诉我们说他们是大学同学，别的他什么都没说。” 蔡长明意味深长地一笑，说：“田乡长，你很快就要跟省委陈副书记攀上亲戚了。你难道没看出来吗？陈科长非常喜欢你外甥，两个人上次在省城就确立关系了。其实，你应该猜也能够猜出来啊：如果陈科长与陆涛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以她的身份和家庭背景，她会专程到桃林来给陆涛庆祝一个普通的生日？只有恋人之间才会这样么，对不对？” 原来，蔡长明和夏冰冰并不知道杜小雨的存在，也不知道这段时间陆涛和陈佩之间发生的事情，还为他们两人已经确立恋爱关系了，所以才有了蔡长明这一番话语…… 田国栋等人听说陈佩也很喜欢陆涛，而且两个人在省城就确立了恋爱关系，不由面面相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田国栋错愕了好一阵，才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问：“蔡局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陆涛现在有一个女朋友啊，那个女孩子姓杜，就是桃林本地人。我们刚来的时候，她还在这房间里，后来陆涛让她去酒店安排晚餐去了，你怎么又说陈科长是陆涛的女朋友？这不乱套了吗？” 此言一出，蔡长明和夏冰冰同时“啊”地一声，惊讶得眼珠子都险些掉出来了，愣怔了好一阵，蔡长明才挠了挠头皮，有点困惑地说：“这个……这个……唉，小陆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人家陈科长那么喜欢他，在省城的时候为了他的事情尽心竭力帮忙，也毫不掩饰对他的爱慕之情，怎么一个月不到，他就另外找了女朋友呢？这也太对不住陈科长了吧！” 正在这时，陆涛和陈佩从卧室里出来了。当看到陈佩微微红肿的眼眶以及脸上残存的泪珠后，田国栋等人更加相信了蔡长明的话，脸上都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异常惋惜的表情…… 几分钟后，陆涛接到杜小雨的电话，说车队已经进入了小区，让他带着客人们下去乘车。 陆涛带着客人们乘电梯下楼，走出单元口，当看到一溜整齐地停在通道上的五台车子后，田国栋等人脸上全都流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原来，这五台车子都是清一色的豪车，最前面是一台白色的劳斯莱斯魅影跑车，接下来是两台奔驰、两台宝马，都是最新款的。杜小雨就站在那台劳斯莱斯魅影跑车的驾驶室门口，笑吟吟地跟招呼客人们上车。 田国栋等人都以为杜小雨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普通女孩，所以一直有点轻视她，没想到她竟然能够调动这么多豪车过来迎接他们去吃饭，令他们既惊讶又疑惑，都把目光投注在陆涛脸上，心想你也太会装了，这姓杜的女孩子明明有钱有势，你却说她是一个普通的打工妹，这不是扯淡么？一个普通的打工妹，怎么可能为了吃一顿晚饭，就安排五台这么豪华的车来接客人去酒店？ 其实，此时陆涛心里的惊讶和疑惑，并不亚于他的亲戚们。 当看到那台劳斯劳斯魅影后，陆涛心里就开始嘀咕了：在整个桃林县城，这种款式的劳斯莱斯魅影跑车只有一部，它的主人就是奥尼尔酒店的总经理柳飞燕。而且，上次去奥尼尔酒店查账，陆涛就看到过柳飞燕这部跑车，也记得这台车的车牌号，是“南d”，一个很牛的号码，正是杜小雨现在倚靠着的这部车！ 正在陆涛疑惑不解的时候，劳斯劳斯跑车的驾驶室门打开，一个身材高挑、浑身散发着成熟女人魅力的女子从车里款款走下来，径直来到陆涛面前，微笑着伸出手说：“陆科长，我们又见面了！上次你去我们奥尼尔酒店查账，我本来准备请你吃饭敬你几杯酒的，没想到陆科长不给我面子，一口回绝了我的邀请。听小雨说，明天是你的生日，你母亲五十大寿的寿宴也安排在明天中午，到时候我可是会来讨一杯寿酒喝的，希望陆科长不要把我这个不速之客赶出去，哈哈哈！” 陆涛万万没想到柳飞燕竟然会亲自驾车来迎接自己的客人，心里惊疑不定，却又不好问什么，只好笑着跟她握手，口里说：“柳总，你太客气了！我们不过就是去奥尼尔吃顿饭，却劳驾你亲自开车过来接，实在令我惶愧啊！” 杜小雨一直在一旁紧张地观察陆涛的脸色，见他看到柳飞燕后并没有流露出生气或者不满的表情，不由大大松了一口气，忙笑吟吟地挽住陆涛的胳膊，亲昵地说：“哥，时间不早了，你赶快安排亲戚朋友们上车吧！” 陆涛转头一看，只见陈佩站在自己左侧一米左右的地方，正用复杂的目光看着一脸欢容的杜小雨，心里微微有点歉疚，便带着杜小雨走过去，介绍说：“小雨，这是我的大学同学陈佩，是特意赶过来给我庆祝生日的。” 杜小雨听到“陈佩”两个字，心里悚然一惊，注目凝视了她几眼，很大方地主动伸出手，微笑着说：“陈女士好！我叫杜小雨，是陆涛的女朋友。我早就听陆涛提起过你，说你是他关系最好的同学，帮过他很多忙，对他也非常关心。谢谢你专程赶来为陆涛庆祝生日！” 陈佩勉强克制住自己内心的酸楚和绝望，很优雅地伸出手与杜小雨握了握，微笑着说：“小雨，恭喜你！陆涛是个很有才华、很优秀的男人，你也非常清纯、非常漂亮，用句俗气一点的话来说，你们两人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我祝你们爱情甜蜜、早结良缘！” 杜小雨知道陈佩跟自己一样，对陆涛一往情深，本来预计她会说几句讥讽刻薄话的，没想到她却很优雅、很平静地称赞了自己和陆涛一番，并给予他们非常真诚的祝福，不由对她的涵养和气度佩服得五体投地，由衷地说：“陈女士，你真是一位优雅高贵的淑女，陆涛能够有你这样一位好同学，是他这辈子的福气！谢谢你对我们的赞美和祝福，我也祝你生活幸福、事业有成、爱情甜蜜！” 第215章 质疑 在乘车赶往奥尼尔酒店的路上，陆涛脑海里的疑问号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杜小雨跟柳飞燕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她可以从奥尼尔集团调来这么多豪车？为什么柳飞燕都要买她的面子，亲自驾车过来接自己的亲戚？如果这一切都是宋哥安排的，宋哥又哪来这么大的面子和能耐？ 不过，尽管疑窦满腹，但因为车上还坐着陈佩和大舅舅田国栋，他也不好向杜小雨询问，只好把它们憋在心里，决定到了酒店后，再找个机会单独跟杜小雨谈一谈…… 当一行人进入杜小雨预定的包厢后，田国栋等人尽管见多识广，但还是被这个包厢的豪华和大气震惊到了：只见这个包厢足足有一个篮球场大，两盏水晶吊灯悬挂在顶上，把里面照得金碧辉煌。正对包厢门口的墙壁上，镶嵌着一个巨大的led电子显示屏，上面正在滚动播放着几行字：“热烈欢迎陆涛先生的亲朋好友光临奥尼尔海鲜城！恭祝陆先生母亲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提前祝陆先生生日快乐！” 包厢正中央摆了一张巨大的圆桌，这张桌子的直径大概有三米，几乎有一个普通的房间那么大。在圆桌的中间，有一座假山，假山下面有一条小溪，淙淙的“溪水”从假山中部的一个洞口流下来，环绕假山一周，从一个口子流下去，然后再循环到山上。在“小溪”两旁，环绕着很多塑料制作的花草树木，这些花草树木制作得非常逼真，一眼看过去，就好像桌子中央真的有一个生机盎然的小花园…… 此时，服务员已经开始上菜，因为桌子很大，所以每样菜都上了两份。随着桌子的转动，上面摆放的菜品一一展露在众人面前：有重达一斤多的澳洲大龙虾，有蒸得金黄的阿拉斯加帝王蟹，有清蒸鲍鱼、清蒸虎斑鱼、白灼罗氏虾、椒盐皮皮虾、芥末三文鱼、冰镇花螺、姜葱炒蛏子、炭烧生蚝……单是海鲜类的菜品，就上了二十道。此外，还有七八道湘菜，都是奥尼尔酒店的特色菜品…… 当看到这满满一桌海鲜后，陆涛的好几个表兄妹忍不住发出了“哇呀”的惊叹声，就连田国栋等几个见过了大世面的人，也觉得这一桌菜确实是够豪华、够丰盛了，心里对杜小雨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当大家都坐定后，陆涛借口说要到吧台看看菜单，把杜小雨叫到外面一个僻静的角落，低声问道：“小雨，这一桌菜是你点的还是宋哥点的？这也太奢侈了一点吧！” 杜小雨忙笑着说：“哥，菜是我点的。下午我就告诉你了，我的消费卡里还有两万多元余额，足够支付这一桌饭菜钱，你不要担心。” 陆涛定睛盯视了她几眼，摇摇头说：“小雨，今晚是我宴请家人和朋友，不能要你买单。” 杜小雨嗔道：“哥，你是我男朋友，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你的亲戚朋友也是我的亲戚朋友，你请客我请客都是一样的，有必要分得这么清楚吗？” 陆涛注目凝视着她，忽然问：“小雨，你实话告诉我：你跟柳家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柳飞燕今晚会亲自驾车去接我的亲戚？据我所知，在桃林县，能够让柳飞燕亲戚驾车去迎接别人吃饭的，除了县委常委级别以上的领导，其他人哪怕再有钱有势，也不可能做到，但你不仅做到了，还一下子从奥尼尔集团调来了四五台豪车去迎接我的亲戚，这肯定不是宋哥的面子可以办到的，对不对？” 杜小雨听他语气有点不善，心里顿时一阵慌乱，犹豫了好一阵，忽然近前一步，用手抱住陆涛的腰，低声说：“哥，你的问题我明天再回答好吗？你放心，到了明天中午，你就什么都明白了。不管我与柳家是什么关系，你一定要相信一点：我对你是真心的，我喜欢你、爱你，也绝对不想欺骗你。如果我以前有什么欺瞒你的地方，那也是因为我太爱你的缘故，是害怕你不理睬我、不接受我的爱……哥，不管你现在有什么疑问，你先忍耐一下好吗？明天是你的生日，也是阿姨的寿宴喜庆日子，我们先高高兴兴地办好这两桩喜事再说。” 陆涛此时已经隐隐约约地猜出了一点端倪，但又不大敢相信自己的猜测，见杜小雨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不住地恳求自己现在不要刨根究底追问，想起母亲和亲戚们现在都在包厢里等自己和杜小雨过去开餐，便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往包厢走去…… 在酒宴快到尾声的时候，陆涛单独来到吧台，让服务员算一下包厢的消费，说自己要买单，但服务员却笑着说：“先生，您的包厢早就买了单了。” 陆涛知道这是杜小雨预先叮嘱了的，只好回到包厢里，心里打定主意：如果明天证实自己对杜小雨身份的猜测是正确的，今晚这顿酒席的钱一定要还给她…… 第二天上午十点左右，陆涛陆续接到二十几个地税局同事的电话。这些同事都是平时跟他关系还不错的，他们打电话时几乎是同样的口气：先是责备他没有通知他们参加他母亲的寿宴，然后说中午他们会赶到奥尼尔酒店来喝寿酒！ 陆涛开始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直到最后夏雨泽也打电话过来，说了同样的意思后，他才明白过来：昨晚夏冰冰知道了自己为母亲举办寿宴的事情，估计回去就通知了夏雨泽，夏雨泽便又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跟自己关系比较好的一些同事…… 陆涛最开始的想法，是跟家属亲戚们团聚一下，给母亲庆贺一下五十岁生日就可以了，所以叮嘱杜小雨最多安排三桌酒席就行了，没想到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不仅付磊、谢本竹、蔡长明、夏冰冰等领导要来喝寿酒，局里还有近三十个同事要参加，这样的话，最起码都要六桌才坐得下了。 此时，杜小雨已经赶到奥尼尔酒店去布置安排去了，陆涛便打了一个电话给她，说局里有同事要过来喝酒，可能要安排六桌酒席才坐得下，问酒店来不来得及准备？ 杜小雨笑道：“哥，今天是你二十五岁生日，所以我给你准备了二十五桌酒席，你局里的同事都来也可以坐下了。” 第216章 仇人相见 陆涛听杜小雨说准备了二十五桌酒席，不由大吃一惊，忙问：“小雨，你准备这么多桌酒席干什么？我这边的亲戚朋友最多三桌，加上我二十多个同事，有个六七桌就绰绰有余了，你准备二十五桌，不是浪费吗？” 杜小雨笑着说：“哥，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你母亲是我的准婆婆，她老人家做寿酒，我的亲朋好友也会来庆贺啊！如果加上我这边的贺客，二十五桌只怕还不够呢！好啦，你就别操这些心了，酒席的事情你听我安排，等下你只管带着你的家人和亲戚过来就行了。” 陆涛听说她的亲朋好友也要来喝寿酒，虽然隐隐觉得有点不妥，但转念一想，自己正要认识一下她的家人和朋友圈，查实一下她跟柳家的真实关系，如果她的亲朋好友都过来，倒是一个解开自己心中疑问的大好机会，于是便没有再说什么…… 十一点二十分左右，陆涛带着母亲、姐姐以及十几个亲戚，乘坐三台车赶到了奥尼尔酒店。 宴会厅在三楼，在酒店大堂外面，树立着一块指示牌，上面写着“恭祝田素娥女士五十岁生日快乐，宴设本店三楼宴会厅吉祥厅”，指示牌旁边站着四个身材高挑、身穿旗袍、肩披彩绸的迎宾小姐，彩绸上写的是“恭祝田素娥女士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很显然，这四个迎宾小姐是酒店专门安排迎接参加寿宴的宾客的！ 当陆涛带着母亲和亲戚们走到大堂外面时，恰好杜小雨捧着一大束花从里面走出来，径直来到陆涛母亲面前，把手里的花束献给她，笑容满面地祝福她生日快乐，然后很亲热地挽住她的手往门口走。 四个迎宾小姐见杜小雨向陆涛母亲献花，知道她就是今天的寿星，马上微笑着弯腰鞠躬，齐声说：“欢迎光临奥尼尔国际大酒店，祝田阿姨生日快乐、身体健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陆涛母亲辛苦操持半辈子，从来没有好好过一个生日，更没有经历过现在这样隆重的欢迎和庆祝仪式，激动得两眼泪光闪闪，语无伦次地说：“谢谢……谢谢小雨……谢谢姑娘们……谢谢大家……” 乘坐电梯来到三楼后，只见从电梯口通往宴会厅的走道上，齐崭崭地站着两排同样穿着旗袍、肩披彩绸的迎宾小姐，彩绸上也同样写着祝福陆涛母亲生日快乐的语句，另外还有几个男服务员手持礼花筒，当陆涛母亲经过时，只听“砰砰砰”几声脆响，彩色的纸花漫天飞舞，把老人家吓了一大跳，愣在原地不敢动弹，直到杜小雨笑着提醒她这是欢迎她的礼花，她才反应过来，紧紧抓住杜小雨的手，动情地说：“小雨，你对阿姨太好了！从昨天开始，我这辈子没吃到过的东西吃到了，没享受过的福分享受到了，谢谢你！” 田国栋等人见杜小雨将寿宴安排得如此隆重周到，心里也很满意，都笑吟吟地看着杜小雨，不住口地夸赞她。 走进宴会厅后，田国栋等人见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了两排酒桌，稍微一目测，至少都有二十多桌，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田国栋不解地问：“小涛，你昨天不是说只有两三桌酒席吗？怎么这里摆了这么多酒桌？是不是弄错了？” 杜小雨抢先答道：“舅舅，陆涛没告诉你吗？他们局里有很多同事要来喝酒，我也有一些亲戚朋友要过来给阿姨庆贺生日，所以我一共订了二十五桌酒席。” 田国栋抬腕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是十一点四十分，再举目一看宴会厅，只见里面空空荡荡的，二十多张酒桌还没有坐一个人，只有一些服务员分头站在几个角落里，不由疑惑地问：“小雨，你确定有二十五桌客人吗？怎么到现在还没有人来？” 杜小雨笑道：“舅舅，你放心吧，客人们马上就会来了。来，请您和亲戚们到前面去坐。” 随后，她带着田国栋等人往前走。在最前端靠近主持台的地方，有两张大一点的酒桌，铺着猩红的桌布，酒桌中央摆着鲜花，这两张桌子就是贵宾席。 杜小雨安排陆涛母亲和三位舅舅、姨妈姨父、两个婶婶坐在右边那一桌，安排陆涛的姐夫和几位表兄妹坐在左边这一桌，然后拉着陆萍的手来到左边一张小方桌前面，请她坐下，笑着说：“姐，这是收礼金的地方，等下请你登记一下礼金和名字。我和陆涛还得迎接客人，这个事只能麻烦你了！” 随后，她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个装钱的袋子、一个礼金登记簿、一支笔递给陆萍。 陆涛知道等下局里的同事要过来，肯定要登记礼金和名字，见杜小雨已经安排妥当了，便没有说什么，叮嘱陆萍一定要问清楚送礼者的姓名，然后便跟杜小雨回到两张贵宾桌旁边。 田国栋再次看了一眼空空荡荡的宴会厅，又抬腕看了一次表，有点不耐烦地问：“小涛，你的同事们还不来吗？今天你们安排了这么多酒桌，等下如果来的人少，不仅会造成很大的浪费，还会让酒店的人和来了的客人看笑话的！” 他的话音刚落，宴会厅门口突然出现了十几个男男女女，为首的是一个六十岁左右、气度不凡的男子，身材高瘦，梳着一个大背头，在众人的簇拥下，迈着沉稳而有力的步伐，笑容满面地往前面走来。 陆涛看到这一群人，不由大吃一惊：最前面这个男子，竟是柳洪，而他右边的女子则是他的大女儿柳飞燕，左边那个跟柳飞燕五官很相像的中年女子，估计就是柳洪的二女儿柳双燕；紧随在柳氏姐妹身后的，一个是宋溪堂，另外一个赫然是陆涛的死对头李卫军。 当柳洪出现时，杜小雨一直在紧张地观察陆涛的脸色，见他一下子沉下了脸，忙紧紧攥住他的手，将嘴巴凑到他耳朵边，低声用哀恳的语气说：“哥，今天是阿姨和你的好日子，那些人都是来祝寿的，按照我们这边的规矩礼仪，不管你和别人有多大仇怨，如果他们来给你长辈祝寿贺喜，你只能笑脸相迎，千万不能生气，否则会被人诟病和笑话的……哥，求求你给我一点时间，好好把阿姨的寿宴做完；等寿宴过后，我会把所有的事情向你解释清楚的！” 第217章 重礼 陆涛听到杜小雨这恳求的语气，再加上柳氏家族几乎全家出动前来参加寿宴的排场，陆涛心里已经断定：自己对杜小雨身份的猜测，百分之九十是真的了：她极有可能就是柳家“三朵金花”之中的老三！虽然她与柳飞燕、柳双燕长得都不大像，而且姓杜不姓柳，但估计她可能是随母姓，而且长相也跟随了母亲…… 想至此，他突然问道：“小雨，你母亲是不是姓杜？” 杜小雨愣了一下，脸一下子变得苍白，轻轻地点点头，低声“嗯”了一声。 陆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快步朝柳洪等人迎过去。杜小雨紧随在他身后，一起走到柳洪等人面前。 柳洪见陆涛前来迎接，脸上也并没有露出恼怒和生气的表情，心里很是高兴，忙主动伸出手，与陆涛握着，一边亲热地摇晃，一边笑容满面地说：“小陆，祝你生日快乐，祝你母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昨天听小雨说你准备把母亲的寿宴放到奥尼尔酒店来办，我心里着实感到高兴，所以我把小雨的姐姐姐夫以及酒店的一些中层管理人员都请来了，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大家一起凑凑热闹，为你母亲添福添寿，同时也借此机会祝你和小雨爱情甜蜜、早结良缘！” 陆涛此时心里五味杂成，但考虑到这边确实有这样的习俗：凡是来给长辈祝寿祝福的人，不管平时有多大的仇怨，都不能推辞和拒绝，而且还得笑脸相迎，否则就是不懂规矩，也是对长辈的不孝顺、不尊重。 因此，尽管心里一万个不情愿，当面对柳洪热情的祝福时，他也不好推拒和翻脸，只好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言不由衷地说：“谢谢柳总的光临和祝福，请到前面就坐。” 随后，他又对柳洪身后的柳飞燕、柳双燕等众人抱抱拳，朗声说：“我代表我母亲和全家，对诸位的盛情表示衷心的感谢！请大家一起到前面就坐！” 他之所以抢先对着众人抱拳感谢，就是不想单独去跟每一个人握手致谢，以免在跟李卫军握手时出现尴尬场面。 柳洪大概也猜到了他的想法，便对后面的人挥挥手说：“小陆已经向你们表达了欢迎和感谢之意，他今天事情多，没有逐一跟你们握手表示欢迎，这并不是失礼，大家都体谅担待一下，以后你们跟小陆在一起的机会很多，今天没有互相介绍不要紧，过不了多久大家就会成为朋友的，哈哈哈！” 这时候，宋溪堂从人群中走出来，微笑着对陆涛和杜小雨说：“小陆、小雨，今天来参加寿宴的领导和朋友我大都认识，要不我来给你们迎客安席吧！你们放心，我在酒店工作多年，基本的礼仪和规矩还是懂的，不会出乱子。” 陆涛正在发愁怎么安席，见宋溪堂主动请缨，正中下怀，忙向他表示感谢。 柳洪笑着说：“安席的事情等下再说，小陆，你先带我去认识一下你母亲和亲戚们，我们得当面向她表示一下祝贺之意才行。” 陆涛只好带着他和柳飞燕、柳双燕、李卫军、宋溪堂来到最前面的贵宾桌旁边，先指指柳洪，向母亲和田国栋等人介绍说：“这是奥尼尔酒店集团的董事长柳洪先生。” 田素娥、田国栋等人没想到酒店的董事长竟然亲自来从出席寿宴，都吃了一惊，赶紧站起来笑着向柳洪问好。 柳洪乐哈哈地抱抱拳，先祝田素娥生日快乐，又向田国栋等人表示欢迎。 随后，他又把两个女儿和李卫军、宋溪堂介绍给桌上的人，柳飞燕等人也说了一些祝福和欢迎之类的话，便在柳洪的带领下，到左边的礼金登记处送红包。 登记好礼金后，宋溪堂便安排柳洪、柳氏姐妹以及李卫军跟陆涛母亲坐在一桌，其余的管理人员在第二排酒桌就坐。 此时，陆涛的同事也都陆陆续续走进宴会厅。陆涛和杜小雨将他们迎接进来，先到陆萍那里登记了名字和礼金，然后在宋溪堂的引导下分头坐到了酒桌上。 大概十二点左右，谢本竹、付磊走进了宴会厅，陆涛忙将他们带到母亲坐的那一桌，介绍说：“这位是县委组织部付部长，这位是县纪委谢书记。” 田国栋、田国良等人再次吃了一大惊，有点目瞪口呆地看看陆涛，又看看一脸微笑地向陆涛母亲祝寿问号的付磊和谢本竹，心里同时生出了巨大的疑问：这是怎么回事？自己的姐姐不过是过一个五十岁生日，怎么连桃林县委的组织部长和纪委书记都来了？而且看陆涛跟这两位领导谈笑风生的样子，他们之间的关系绝对很亲密，他到底是怎么结交上这么多领导的？ 李卫军看到付磊和谢本竹过来，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勉强笑着跟他们打了招呼；柳洪则若无其事地站起身，主动与付磊和谢本竹握手，并热情地请他们坐到上首去。 最前面这两张贵宾桌比其他桌子要大半圈，一张桌子可以坐十六个人。此时，右边的这张桌子已经坐了陆涛母亲、三个舅舅、姨父姨妈、两个婶婶，加上柳洪和两个女儿以及李卫军，一共坐了十三个人，还有三个位置。付磊和谢本竹本来不想跟李卫军、柳洪同桌，但见陆涛母亲和舅舅都坐在这里，柳洪又盛情相邀，不好推辞，只好在上首坐了下来。 紧接着，夏冰冰带着陈佩走了进来——原来，夏冰冰得知陆涛现在找了杜小雨做女朋友后，知道陈佩心里很不好受，如果待在陆涛家里肯定也很尴尬，于是昨晚临走前便邀请陈佩一起去散步，散完步后便给她在桃林宾馆开了一间房。今天上午她又带着陈佩去郊区的一个风景点游玩了几个小时，直到快要开餐了才带着她赶到奥尼尔酒店来赴宴…… 陆涛在门口将陈佩和夏冰冰迎接进来，送礼登记后，安排她们在左边的贵宾桌就坐。 这时候，他姐姐陆萍忽然走过来，拉一下他的手低声说：“小涛，你过来一下，我跟你说几句话。” 陆涛忙跟着她来到宴会厅的一个角落里，陆萍四顾无人，忽然拉开那个装钱的包，示意陆涛往里面看，有点担心地说：“小涛，小雨的那些朋友送的礼金太重了。那个酒店董事长是8888元，他的女儿都是6666元，其余那些酒店的员工都是2000元。你是税务局的，他们是纳税户，送这么重的礼金，会不会出问题？” 第218章 狂喜 陆涛此时心内已经了然：柳洪、李卫军想借这次寿宴的机会，跟自己化解仇怨，所以才如此大张旗鼓地前来给母亲祝寿；杜小雨也想利用这个机会，把她跟柳家的真实关系告诉自己，并企图以隆重操办寿宴的方式来取悦自己…… 想至此，他心里已有计较，便对陆萍挥挥手说：“姐，这些礼金你先收下，但一定要把名字和金额登记好，我会想办法处理的，你不用担心。” 他刚说到这里，宴会厅门口突然一阵骚动，跟着，周围酒桌上有人在惊讶地议论起来：“这不是县委罗书记和苏县长吗？他们怎么也来喝寿酒了？” 另外有人补充道：“还不止罗书记和苏县长呢，你们看，罗书记后面是县委副书记杜尚武，苏县长后面是县委办主任邱爱华和财政局局长蔡长明，加上先前进来的组织部付部长和纪委谢书记，现在已经有六位县委常委领导出席宴会了。啧啧，陆涛这面子可真够大的，他母亲举办一个寿宴，几乎把桃林县委的常委班子都请来了，他什么时候结识了这么多县委领导？真是不可思议！” 陆涛听出这两个发议论的都是自己地税局的同事，忙抬眼往宴会厅门口一瞧，果然看到罗秋林、苏业泰带着三个人正往里面走，其中有一个是蔡长明，另外两个估计就是同事口中所说的县委副书记杜尚武、县委办主任邱爱华，但他自己并不认识。 当看到这几位领导后，陆涛心里不由惊疑不定：苏业泰跟自己有点交情，他来出席宴会还可以理解，罗秋林、杜尚武、邱爱华怎么也来了？还有，罗秋林跟苏业泰现在是死对头，他们怎么又联袂出现在这里？ 正在他疑惑的时候，宋溪堂已经小跑了过来，低声说：“小陆，县委的罗书记、苏县长等领导都来了，你赶快过去迎接！” 原来，柳洪为了笼络和取悦陆涛，采纳了宋溪堂的建议，打电话给罗秋林邀请他出席陆涛母亲的寿宴。罗秋林考虑到陆涛现在是个关键人物，必须想办法把他拉到自己这个阵营来，所以很爽快地答应柳洪出席陆涛母亲的寿宴，并顺便把自己的两个心腹杜尚武和邱爱华也叫上了，存心要给陆涛一个大大的面子。 没想到，他们来到奥尼尔酒店门口，恰好遇到苏业泰和蔡长明也都各自从专车上下来，彼此一问，都是去参加寿宴的，于是大家心照不宣地笑了笑，便一起上来了…… 陆涛跟在宋溪堂后面，匆匆往后面走，在宴会厅中央与罗秋林等人相遇。 罗秋林曾经在石坑村与陆涛一起陪周毅鸿书记吃过一顿中饭，对他还有印象，看到他走过来，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主动伸出手来与他握了握，笑哈哈地说：“小陆，听柳总说，今天既是你母亲举办寿宴的喜庆日子，也是你的生日，对不对？” 见陆涛点头，罗秋林含笑说了一句“生日快乐”，然后将身子微微侧开，指指苏业泰等人说：“苏县长和蔡局长你是认识的，我就不给你介绍了。这位是县委副书记杜尚武同志，这位是县委办主任邱爱华同志。” 陆涛忙笑着向他们玩好，苏业泰等人则分别跟他握了握手，说了几句祝福的话语。 宋溪堂等他们互相介绍完后，微笑着说：“各位领导请到前面就坐。” 随后，陆涛和宋溪堂带着罗秋林等人往最前面的贵宾桌走，此时，不只是谁带头，附近几张桌子上忽然响起了“噼噼啪啪”的掌声，还有一些认识罗秋林和苏业泰的人在喊“罗书记好，苏县长好！” 此时，右边贵宾桌上的付磊、谢本竹、柳洪、李卫军等人已经站了起来，陆涛母亲和田国栋等亲戚，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到周围突然响起热烈的掌声，又见付磊、柳洪等人都站了起来，心里惊疑不定，只好也跟着站起来。 陆涛带着罗秋林等人来到贵宾桌旁边，指指有点局促不安地站着的母亲，向罗秋林等人介绍说：“各位领导，这是我母亲，姓田。” 原来，陆涛考虑到母亲年纪可能比罗秋林、苏业泰小，等下他们跟母亲打招呼时不好怎么称呼她，所以特意把母亲的姓氏告诉了他们。 罗秋林忙伸出手，与田素娥握在一起，一边亲热地摇晃，一边笑容满面地说：“田女士好，祝你生日快乐、身体健康、幸福吉祥！” 陆涛在一旁介绍说：“妈，这位是县委罗书记。” 田国栋、田国良等人心里正在猜测这几位来客的身份，猛然听陆涛说这是县委书记，不由再一次惊得目瞪口呆，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看罗秋林，又看看陆涛，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陆涛母亲这辈子从来没有和这么大的官员打过交道，一时有点手足无措，想说几句感谢的话，却因为太过兴奋和激动，嘴巴嗫嚅了几下，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随后，苏业泰、杜尚武、邱爱华、蔡长明等人纷纷过来，与田素娥握手致贺，陆涛则在旁边将他们的一一介绍给母亲，然后，他又把田国栋等几位亲戚也介绍给了罗秋林等领导。 此时，右边这张贵宾桌上只剩下两个空位置。田国栋毕竟是官场上的人，知道既然县委书记县长都来了，他们便是最尊贵的客人，肯定是要陪寿星坐一桌的，便低声对陆涛的姨妈和两个婶婶说：“你们女的不喝酒，都到隔壁那一桌去坐，这几个位置给领导们坐。” 陆涛的姨妈和婶婶们此时已经再也不敢小觑陆涛，相反，当看到有这么多重要领导来给陆涛母亲祝寿后，她们心里情不自禁地生出了一种敬畏和羡慕的感觉，听田国栋安排她们到隔壁那一桌去坐，都很自觉地站起身走开了。 这样一来，桌子上就空出了五个位置，罗秋林等人恰好是五个人。陆涛的姨父突然想起这些人都是冲陆涛的面子来的，他必须在这一桌相陪，于是也主动站起来，笑呵呵地对陆涛说：“小涛，这么多领导光临我姐的寿宴，我们这些亲戚都感到非常荣幸。来，你也坐到这一桌，好好陪领导们喝几杯，我去隔壁那一桌陪陈科长、夏股长她们。” 陆涛忙说：“姨父，您还是坐着一桌吧，我等下要到每一桌去敬酒，随便坐到哪里都可以。” 陆涛姨父却已经笑着走到隔壁那一桌去了。 苏业泰无意中往左边贵宾桌上望了一眼，脸上忽然露出狂喜的表情，失声叫道：“陈科长，你怎么也来了？” 第219章 官腔 陈佩听到苏业泰惊喜的喊声，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说：“苏县长好。” 苏业泰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紧紧地握住陈佩的手，一边热情地摇晃，一边用略带埋怨的语气说：“陈科长，上次我们在省城喝酒时不是说好了吗？你如果到桃林来了，一定要通知我一声，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当时你也答应了的，怎么你这次来了却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陈佩答道：“我这次就是来陆涛这里喝寿酒的，昨天晚上才到，等下吃完饭就要赶回省城，实在抽不出时间拜见桃林的各位领导，请苏县长见谅。下次如果有机会再来桃林，一定专程来拜会苏县长！” 当看到苏业泰跟陈佩打招呼并跑到那边去跟她搭讪后，蔡长明心里不由暗叫“糟糕”。 原来，上次从省城回来后，苏业泰就反复叮嘱过蔡长明和夏冰冰：如果陈佩到松山市或者桃林县财政局来出差，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他。昨天晚上他和夏冰冰到陆涛家里拜访了陈佩后，本来是准备将陈佩来了的消息告诉苏业泰的，但在奥尼尔海鲜城喝酒时，他一不小心喝高了，晕晕乎乎地回到家里，一觉就睡到了上午十一点半，起床后就心急火燎地往酒店赶，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幸好，苏业泰并不知道蔡长明和夏冰冰昨晚已经拜访了陈佩，见夏冰冰跟陈佩坐在一起，还以为她们是刚刚相遇的，便转过头对蔡长明招手说：“老蔡，陈科长来了，你不来打个招呼吗？上次陈科长给我们县里帮了那么大的忙，给我们多争取了几百万元资金，你等下要好好敬陈科长几杯酒表示感谢啊！哈哈哈！” 蔡长明赶紧笑着应了一声“好”，然后对罗秋林说：“罗书记，省财政厅预算处的陈佩陈科长来了，就坐在隔壁那一桌，您要过去跟她打个招呼吗？上次我们去省城争取财政补助资金，陈科长给我帮了很大的忙。陈科长现在是预算处县乡组的负责人，以后我们在财政资金方面仰仗她的地方还很多，今天她既然来了桃林，我觉得您去认识她一下比较好。” 因为有陆涛的亲戚坐在这一桌，所以蔡长明不好直接说陈佩是省委陈副书记的女儿，而是搬出了她预算处县乡组组长的衔头…… 罗秋林其实早就听说过陈佩的名字，只是没想到她会来参加陆涛母亲的寿宴，此刻听蔡长明这么一说，脸上流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顺水推舟说：“没错，陈科长给我们县里做了那么大的贡献，我确实应该去当面向她表达一下谢意……小陆，我们一起过去，最好把陈科长请到这一桌来，等下我准备敬她一杯酒。” 陆涛只好陪着他来到陈佩身边，向她介绍说：“佩佩，这是桃林县委的罗书记。” 陈佩很礼貌地站起来，主动伸出手与罗秋林握了握，微笑着说：“罗书记好。” 罗秋林笑容满面地说：“陈科长好！听蔡长明同志说，上次我们县财政局去省财政厅争取新农村建设补助资金，你给予了他们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为我们县里多争取了几百万资金，令我非常感动。我们桃林县现在正在如火如荼地开展新农村建设工作，陈科长给我们争取的这些资金，为我们开展扶贫帮困和新农村建设工作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持和保障，我代表全县一百四十余万老百姓，向你表示衷心的感谢。” 陈佩见他满口官腔，心里有点反感，但脸上的笑容不减，客客气气地说：“罗书记过誉了！给你们桃林县拨付一千万资金，是省厅领导根据你们县里新农村建设的实际情况和需要，集体研究做出的决策，我不过就是向领导们提了一点小建议，并具体执行领导的决策而已。您要感谢的话，应该感谢做出决策的领导们。我跟陆涛是同学，又恰好在那个位置上，只要能够帮到你们县里的，我一定会尽力。” 这时候，柳洪从隔壁桌走过来，把陆涛拉到一边，低声说：“小陆，今天来的领导比较多，如果都坐在这个大厅里，影响不大好。要不，我去宴会厅里面安排一个大包厢，请领导们到包厢里去坐，包厢里不像外面这么吵闹，领导们聊天也方便一些。” 陆涛举目一望，只见门口陆陆续续还有人进来，而自己一个都不认识，估计都是柳洪或者杜小雨的亲朋好友，如果让罗秋林等人坐在宴会厅喝酒吃饭，一来确实太吵闹，二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们喝酒也不痛快，于是点点头说：“柳总，请你安排一下吧！” 柳洪点点头，转头看了一眼陈佩，又说：“如果领导们到包厢去坐的话，你一定要把陈副书记的女儿请到包厢去。不瞒你说，刚刚杜副书记和邱主任都找了我，说想认识一下陈副书记的女儿，估计罗书记也有这个想法。其实领导们有这种想法很正常，对不对？” 陆涛刚刚看到杜尚武和邱爱华确实把柳洪拉到一边耳语了几句，原来他们说的是这个事，心里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鄙视他们，但脸上却神色自若，答道：“行，等下我把她请到包厢去。” 柳洪点了点头，转头看了一眼坐在首席的陆涛母亲，又说：“你母亲是今天的寿星，必须坐在大厅里，不能去包厢，所以等下你还得跟她和你的亲戚们解释一下，并不是领导们不陪寿星坐，而是为了避嫌和方便领导们喝酒聊天，所以只能去包厢坐，请她们谅解一下。” 陆涛笑了笑说：“我母亲没事的，估计她还巴不得不跟领导们同桌，那样她会轻松自在很多。” 随后，陆涛来到母亲身边，把柳洪的提议告诉了她，母亲果然很高兴地说：“应该这样，应该这样！这宴会厅人糟糟的，又吵又闹，而且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领导们也不好意思放量喝酒，还是去包厢清净一些。” 田国栋也听到了陆涛的话，忙问：“小涛，包厢里能够坐多少人？如果坐得下的话，我和你二舅三舅都去包厢坐吧！” 陆涛知道自己这个大舅舅最势利、最热衷结交官场人物，只好应允说：“行，三位舅舅都去包厢坐，应该坐得下。” 第220章 美人计 就在柳洪安排领导们坐包厢的时候，周友良和何莹也赶到了宴会厅，看到陆涛后，周友良先跟他道歉，说他与何莹从县公安局赶过来时正好遇到一桩车祸，造成了堵车，所以迟到了。陆涛忙说现在还没有开餐，不算迟到，然后带他们来到贵宾桌前面。周友良先笑哈哈地祝陆涛母亲生日快乐，然后与罗秋林、苏业泰等领导打了招呼，陆涛又将他介绍给陈佩认识。 这时候，柳洪已经安排好了包厢，走过来对罗秋林等人说：“各位领导，请大家去宴会厅后面的‘潇湘厅’包厢就坐，包厢里安静一点，可以避开宴会厅的吵闹和喧嚣，也方便领导们聊天。” 罗秋林生怕陈佩不去包厢坐，便笑着说：“陈科长，我觉得柳总的提议很不错，我们还是一起去包厢坐吧！你为桃林县的财政拨款帮了这么大的忙，今天正好我们县委班子也来了好几个，到时候我们想一起敬你几杯酒表达一下谢意。” 陈佩虽然不想去包厢坐，但见罗秋林主动相邀，不好却他的面子，只好站起身对身边的夏冰冰说：“冰冰姐，你也跟我们去包厢坐吧！” 夏冰冰抬眼看了一下罗秋林，迟疑着没有起身。 罗秋林忙说：“小夏，你也一起进去坐。上次去省财政厅争取新农村建设补助资金，你功劳最大，贡献也最大，等下我也要敬你一杯酒，感谢你为桃林县的财源建设付出的辛勤努力！” 夏冰冰听到他这几句话，心里不由一动，忙站起身来向他表示感谢，然后跟陈佩手拉手往包厢里走。 此时，柳洪正在招呼苏业泰、杜尚武、付磊、谢本竹等领导一起去包厢，但轮到何莹时，她却撇撇嘴说：“柳总，对不起，我不想去包厢。今天不是普通的朋友聚餐活动，而是陆涛母亲的寿宴。举办寿宴本来就要热热闹闹的，你们如果嫌吵闹，那还来喝什么酒？” 柳洪知道她是不想跟李卫军同桌，便也不勉强，笑哈哈地向她打了一个拱手，说了一声“承教”，然后就去邀请下一个去了。 何莹见陆涛正在收礼台那边跟他姐姐商量什么，便走过去对他说：“陆涛，你跟我来一下，我有几句话跟你说。” 陆涛有点诧异地跟着她来到一个角落，何莹板着脸问：“陆涛，你今天这么大张旗鼓地为你母亲祝寿，难道一点都不考虑一下负面影响？还有，罗秋林、李卫军、柳洪他们怎么也来了？是你邀请他们来的吗？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涛苦笑了一下，摇摇头说：“我怎么会邀请他们来？柳洪和李卫军以及柳氏姐妹，都是杜小雨邀请来的，至于罗书记、杜副书记以及邱主任，估计是柳洪请来的，我事先一点都不知情，刚刚他们进来时，我也很懵懂。但小雨说，你们桃林这边有个规矩：凡是来给长辈祝寿的，不管以前有多大仇怨，都得笑脸相迎，否则就是失礼，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何莹冷笑一声说：“你看上去清清爽爽、聪明伶俐的，原来是一只红漆马桶，外表光鲜，里面一团污糟，连一点基本的判断力都没有。我可以告诉你：这是柳洪李卫军使的美人计！我可以断定：你现在的女朋友杜小雨就是柳洪的小女儿，她主动追求你，应该也是柳洪安排的，目的就是想化解你和柳家的仇恨，并争取把你也拉进他们的利益集团中。你现在睁眼看看，这宴会厅有多少奥尼尔集团的员工？他们跟你非亲非故，为什么要来给你母亲祝寿送红包？” 陆涛听到“美人计”三个字，心里悚然一惊，注目凝视着何莹，点点头说：“何政委，你的分析有一定的道理。杜小雨现在都没有告诉我她与柳家的真实关系，但我也判断她就是柳洪的小女儿。你放心，今天宴会的事情，我会妥善处理好的。” “你打算怎么处理？”何莹追问道。 陆涛踌躇了一下，答道：“我已经叮嘱我姐姐了，所有来送礼金的人都要详细登记姓名，等寿宴完毕后，我会把奥尼尔酒店所有的人送的红包全部退还给杜小雨，包括柳洪、李卫军和柳飞燕、柳双燕的红包也要退还。” 何莹点点头说：“这还差不多。另外，你还要妥善处理好跟杜小雨的感情问题。上次我在你家跟她聊了一阵，以我的判断，她本人还算是个比较纯真、比较善良的人，可能也确实喜欢你，但因为这事涉及到柳家和奥尼尔集团在内，所以你必须慎之又慎。你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柳洪就是桃林县最大的黑社会头子，他们那个集团罪行累累，迟早会受被连根拔除。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如果你成为了柳家的女婿，等于是进了一只黑色的大染缸，即使是清白的也会染成墨黑色。” 陆涛若有所思地转头看了一眼正在忙着安排席位的杜小雨，又低头沉思了片刻，对何莹说：“何政委，谢谢你的提醒，我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的。” 就在这时，宋溪堂匆匆地从宴会厅里面的包厢区走出来，对陆涛招招手说：“小陆，领导们都在包厢里等你过去呢，你先去陪陪他们再出来应酬吧，宴会厅这里有我和小雨应付着就行了。” 陆涛忙跟随他走进包厢，正好听到陈佩在称赞夏冰冰：“罗书记、苏县长，我参加工作以来，跑过很多县市区财政局，也接触过很多基层财政干部，但对冰冰姐印象最深、也最钦佩。她给我的印象是作风严谨、工作拼命、责任心很强，为了你们县里的财源建设可谓是殚精竭虑、无私忘我。我觉得，像冰冰姐这样的干部，你们县委领导应该高看几眼、厚爱几分，多多关心培养！” 原来，昨晚夏冰冰陪陈佩散步时，把自己因为竞职副局长而受的委屈向她倾吐了一番，令陈佩大为不平，所以今天便趁着与罗秋林、苏业泰等县委领导同桌的机会，把夏冰冰大大地夸赞了一番，目的就是想为她争取一下那个副局长的位置。 罗秋林是官场老油条，自然明白陈佩的言下之意，等她说完后，立即笑容满面地说：“陈科长，我对夏冰冰同志也有所了解，完全赞同你对她的评价。你放心，下周我就会提议召开一个五人小组会议，专题研究财政局副局长的选拔任用问题。夏冰冰同志是副局长职位的考察对象，我们会认真参考陈科长对她的评价，客观公正地研究酝酿拟提拔对象的。” 第221章 退礼 罗秋林之所以突然改变对夏冰冰的态度和看法，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暗示要提拔她，有三个原因： 首先，张雅玲从邱爱华口中得知组织部对她的考察结论后，非常惊恐害怕，担心再跟夏冰冰竞争下去，会遭到身败名裂、锒铛入狱的凄惨下场，所以知难而退，主动提出不参与副局长职位的竞争了； 其次，罗秋林从邱爱华那里得知，陆涛一直在帮助夏冰冰竞职，而且他极可能与苏业泰、付磊、谢本竹等人结成了同盟，这个消息令他感到有点惴惴不安。为了拉拢陆涛，分化瓦解他跟苏业泰等人的同盟，他听从了柳洪的劝告，不仅破例来参加陆涛母亲的寿宴，还顺水推舟表明了要提拔夏冰冰的意图，想以此获得陆涛的好感； 第三，从夏冰冰与陈佩亲热的程度看，两个人已经建立了非常深厚的友谊。陈佩是省委陈登峰副书记的女儿，又是省财政厅预算处县乡组组长，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罗秋林都得罪她不起。刚刚她明面上是称赞夏冰冰能干，但言下之意十分明显，就是想要县委提拔她。即使不考虑别的因素，单纯从取悦陈佩的角度来说，罗秋林也必须表一下态…… 夏冰冰本来对提拔之事完全绝望了，没想到今天中午来参加陆涛母亲的寿宴，却突然柳暗花明，罗秋林竟然当面允诺要酝酿研究自己的提拔问题，惊喜意外之下，差点又流下了眼泪——她很清楚：这次纯粹就是陆涛和陈佩发挥了作用，令罗秋林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如果没有他们两个人，自己这次不仅提拔无望，甚至还可能会有不可预测的祸端等着她…… 为了尽量避免跟李卫军喝酒交流，陆涛以陪母亲为由，没有在包厢里陪坐，而是坐到了宴会厅的贵宾桌上，只是中途到包厢里打了几个转，向领导们敬了几轮酒。期间，李卫军按照柳洪的授意，主动到外面来敬陆涛母亲的酒，并借此机会单独敬了陆涛一杯。陆涛见他喝完酒后似乎还有话要跟自己说，忙借口到另外的席位上敬酒，端着酒杯离开了贵宾桌，令李卫军尴尬不已…… 酒宴结束后，陆涛把杜小雨和陆萍叫到一个包厢里，先让陆萍清点了一下收到的礼金，然后对杜小雨说：“小雨，麻烦你把宋哥请过来，我有点事请他帮忙。” 杜小雨拿起电话拨打了宋溪堂的号码，请他到三楼的包厢来一下。 几分钟后，宋溪堂走进包厢。陆涛拿起桌子上的礼金登记簿，笑着对宋溪堂说：“宋哥，麻烦您看一下这个礼金登记簿，如果是奥尼尔酒店的员工，请你用笔勾划一下。” 杜小雨诧异地问：“你把奥尼尔酒店员工勾划出来干什么？是想以后还人情吗？这事不用你管，他们的人情以后我会去还的。” 陆涛摇摇头说：“小雨，我是地税局的工作人员，而奥尼尔酒店是纳税户，如果我母亲做寿酒收了酒店员工的礼金，就是严重违纪，会受到调查处理的。我的记过处分刚刚取消没多久，不想又因为这件事再挨一个处分。” 杜小雨急道：“这是两码事啊！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奥尼尔酒店的员工来喝酒，都是我的人情，与你无关，以后他们家里有喜事，我会去还人情的。再说了，他们都来喝了寿酒，你现在把他们的礼金都退还，不是请他们白吃白喝了一顿吗？” 宋溪堂也劝道：“小陆，我们集团的员工来喝寿酒，确实是冲着小雨的面子来的，是普通朋友间的礼尚往来，与你的职务和工作无关。说得俗气一点，你摆了二十几桌酒席，请他们吃完喝完了，如果再把礼金退还给他们，那是做赔本买卖啊，你也得考虑一下经济上的损失对不对？” 陆涛坚持说：“宋哥，这钱必须得退，请您给我勾划一下吧！” 宋溪堂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拿起笔将礼金登记簿上所有奥尼尔酒店的员工名字都勾划出来。 陆涛让陆萍计算了一下酒店员工的礼金总额，又把柳洪、柳飞燕、柳双燕、李卫军的礼金单独算出来，对宋溪堂说：“宋哥，酒店员工的这些钱，麻烦您帮我退还给他们。” 然后，他又对杜小雨说：“小雨，柳总和李卫军、柳飞燕、柳双燕的礼金，麻烦你去退还给他们。另外，昨天晚上在海鲜楼请客的钱，我去吧台看了一下，打完折后是8500元，是你买的单，现在我一并归还给你！” 杜小雨见他如此决绝，竟然不收受柳家一分钱礼金，而且还要退还昨晚自己请客的钱，心里顿时生出了不祥的预感，苍白着脸对陆涛说：“哥，你先别急着退钱，我跟你单独谈谈好吗？” 陆涛定睛盯视了她几眼，面无表情地说：“小雨，我知道你要跟我谈什么，但我等下还得去跟我的亲戚告别，四点半还得带着我母亲和姐姐、姐夫赶到松山市去。这样吧，等我从松山回来后，我们再找个时间好好谈谈。” 原来，刚刚吃饭的时候，陆涛接到了周毅鸿的电话，说他本来想赶到桃林来喝寿酒的，但因为上午要加班召开一个紧急会议，所以赶不过来，要他下午带着母亲和姐姐、姐夫一起去松山市，晚上他请吃饭，吃完饭后还要好好跟陆涛母亲聊一聊…… 杜小雨见陆涛不愿跟自己单独谈，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嘴巴张了张，还想说什么，宋溪堂却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然后从陆萍手里接过退还给酒店员工的钱，对陆涛说：“小陆，谢谢你还把我当朋友，没有要退还我的礼金。我知道你有顾虑、有难处，我表示理解，相信柳总等人也会理解的。我先告辞，下次我再单独请你喝酒。” 杜小雨只好也从陆萍手里接过退还给柳洪等人的礼金，用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转身快步离开了包厢…… 陆涛回到绿岸豪庭小区，将亲戚们送到地下停车场，目送他们驱车离开后，正准备打电话给夏雨泽借车，手机却突然响了，一看号码，是付磊打过来的。 电话接通后，付磊压低声音问：“小陆，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第222章 秘授机宜 陆涛知道付磊肯定有很重要的事情跟自己说，便让一起下来送亲戚们的母亲和姐姐姐夫先上楼去，然后对着话筒说：“付部长，我现在是一个人，方便说话。” 付磊沉默了片刻，问道：“小陆，你现在的女朋友是柳洪的小女儿，对吗？” “是的，不过我跟她开始交往时，并不知道这一点。她知道我跟柳洪、李卫军有仇怨，所以一直刻意向我隐瞒她跟柳家的真实关系，直到这次她提出为我母亲操办寿宴，并且把寿宴地点放在奥尼尔酒店，还邀请了柳洪、柳飞燕、柳双燕等人出席，我才察觉出来。” 付磊“嗯”了一声，又问：“你跟杜小雨的关系现在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有没有正式确立恋爱关系？” 陆涛实事求是地答道：“还没有，不过我已经答应跟她交往了。我母亲和姐姐都很喜欢她，刚刚还在催促我早点跟她订婚结婚。” “你的态度呢？你现在知道了她是柳洪的小女儿，还准备跟她交往吗？” 陆涛犹豫了一下，答道：“付部长，实话跟您说吧，通过一段时间的交往，我觉得杜小雨是一个比较单纯和善良的女孩子，性情和人品与她的父亲和两个姐姐完全不同。另外，我觉得她对我的感情也是很纯真的、发自内心的，并不像是在利用我或者笼络我。但是，她的父亲和姐夫李卫军等人，现在却想利用她和我的恋爱关系引诱我、笼络我，想把我拉进他们的那个阵营，与他们一起同流合污。 “比如今天，您也看到了，我不过就是想利用我母亲五十岁的生日机会，跟家人亲戚们团聚一下，随便在哪个店子订两三桌酒席庆祝一下就可以了。没想到，柳洪却利用这个机会，为我大张旗鼓地操办寿宴，不仅把罗书记、杜副书记等领导请了过来，还安排他们酒店集团的员工出席宴会凑热闹，明显就是想以这种庸俗的方式取悦我，并炫耀一下他们柳家的财力、势力和影响力，同时也想给我送一份厚礼，让我心甘情愿地加入到他们的那个阵营里去。对于这一点，我是看得很清楚的。” 付磊很欣慰地“嗯嗯”两声，说：“小陆，你有这个警惕性就好。实不相瞒，我之所以要给你打这个电话，是因为何莹同志中午找我聊了一下，她很担心杜小雨跟你谈恋爱，是柳家使的‘美人计’，目的是想消除你跟柳家的仇怨，并把你拖进他们那个利益集团之中，那样的话，你将来会非常麻烦。但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你能够认清楚柳洪今天为你母亲大操大办寿宴的本质，证明你的头脑非常清醒，警惕性也比较高，应该不会被柳家拉上贼船了！” 说到这里，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又问：“你现在准备怎么处理你跟杜小雨的感情问题？” 陆涛想了想，答道：“今天中午酒宴结束后，我把杜小雨和奥尼尔集团的副总经理宋溪堂叫到一个包厢，把柳洪一家人以及奥尼尔集团所有员工送的寿宴礼金全部算清，并委托他们两人将礼金全部退还。因为下午我还要带我母亲和姐姐姐夫去松山市拜见周书记，所以我还没来得及跟杜小雨提分手的问题。不过，她从我退还她家人和朋友礼金的举动，已经猜测到我的想法了，所以当时她显得很伤心。我的想法是：从松山市回来后，马上找她认真地谈一次，并正式向她提出分手。” 付磊用略带兴奋的语气问：“你等下要去松山市拜会周书记？” “对。周书记曾经多次跟我说，我母亲如果从南方回来，一定要带她去松山市玩一玩。这次我母亲举办寿宴，他本来是准备亲自过来参加的，但因为今天他要加班主持召开一个很重要的会议，时间上有冲突，所以他叮嘱我酒宴结束后，立即带我母亲和姐姐姐夫一起去松山市，他请我们吃晚饭，明天休息日陪我母亲到附近的景点游玩一下。” 付磊想了想，说：“小陆，我有一个想法：这次你去拜见周书记时，可以带上那些证实李卫军包养情妇的照片，并找个合适的机会，跟周书记单独反映一下李卫军的问题。周书记是个正义感、嫉恶如仇的领导，他如果得知李卫军如此肆无忌惮、胆大妄为，肯定会下决心查处他的。” 陆涛有点疑惑地问：“付部长，李卫军不过是一个正科级干部，按照干部管理权限，查处他的问题应该是桃林县纪委的职责。现在您和谢书记都掌握了李卫军涉嫌违纪的一些事实和证据，完全可以请谢书记组织精干力量查处他啊，为什么一定要周书记下决心？” 付磊苦笑了一下，说：“小陆，你说得没错，李卫军的违纪违法问题，确实应该由县纪委查处。但是，你应该很清楚：李卫军的问题，肯定会牵涉到县委书记罗秋林和其他一些县委主要领导，甚至可能还会牵涉到一些市领导。而县纪委是属县委领导的，县纪委对科级干部进行立案调查，一定要报县委常委会研究同意。你想想，罗秋林会同意对李卫军立案调查吗？如果立案调查决定都被否定，县纪委怎么去查处李卫军？” 陆涛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但仍有点不解，问道：“既然这样，即使周书记下决心查处李卫军，按照干部管理权限，还是会由县纪委来调查李卫军的问题，同样会受到罗秋林等人的阻挠，结果不是一样的？” 付磊耐心地解释说：“小陆，你说的干部管理权限确实是对的，但是，因为李卫军的问题牵涉到了桃林县委主要领导，周书记了解到这一情况后，肯定会安排松山市纪委的人前来调查处理李卫军的问题，而不会简单地指示桃林县纪委立案调查。你放心吧，周书记有的是政治智慧和处理棘手问题的能力，他会妥善处置安排的。” “那好吧，等下我把那些照片带上，晚上吃完饭后，我找个机会向周书记反映一下李卫军违纪违法的问题。” 付磊“嗯”了一声，又说：“关于你和杜小雨的关系问题，我还想提一个建议：你暂时不要跟她提分手的问题，先稳住柳家的人，让他们对你放松警惕，这样的话，你就可以从从容容地实施我们的计划。否则的话，你一旦跟杜小雨提出分手，就会打草惊蛇，令柳家的人对你产生敌意和防范心理，甚至可能会再次陷害你，那样的话对你是很不利的。” 第223章 权宜之策 陆涛听付磊说让他暂时不要与杜小雨分手，还说这样可以暂时稳住柳洪等人，心里感觉到有点不妥，而且对杜小雨也很不公平，但考虑到付磊心思缜密、官场斗争经验丰富，他既然向自己提出这个建议，肯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所以便含含糊糊地应道：“好吧，我暂时不跟杜小雨提分手之事，先缓一段时间再说吧！” 下午五点半左右，陆涛驾驶着从夏雨泽那里借来的小车，搭载母亲和姐姐姐夫赶到了松山宾馆，刚刚在停车坪把车子停好，手机突然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省地税局监察室主任袁骋打过来的。 “小陆，你到了松山宾馆没有？” 陆涛听他一开口就问自己到了松山宾馆没有，显然知道了自己的行踪，有点惊讶地问：“袁主任，您怎么知道我要来松山宾馆？” 袁骋笑了笑说：“我是听佩佩说的，她说你约好晚上跟周书记一起吃饭，正好我星期一就要到松山市局来报到了，想提前拜见一下周书记，所以我已经从省城赶了过来，再过半个小时就要到松山宾馆了。” 陆涛听说他星期一就要到松山市局报到，惊喜地问：“袁主任，您是调到松山市来担任局长了吗？” “是的，省局党组前天做出决定，安排我到松山市来任职，并要求我星期一就要到松山市局报到，因为时间匆忙，所以我还没来得及将这个消息告诉你。老弟，我这次能调任松山市局，首先要感谢的就是你啊！今天我提前赶来松山市，拜见周书记是一个原因，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想跟你和佩佩见个面、吃个饭，并敬你们几杯酒，以表达我的谢意！” 陆涛听他说要来松山市跟自己和陈佩见个面、吃个饭，诧异地问：“袁局长，佩佩中午就回省城了啊，她又跟您一起过来了吗？” 袁骋哈哈一笑说：“老弟，你不知道吗？佩佩本来是准备回省城的，但周书记把她留下来了，邀请她一起吃晚饭。我也是听佩佩说你今晚要到松山拜见周书记，这才临时决定赶过来的。” 原来，松山市地税局原局长辜达光，因为牵涉到营业税科科长的贪腐案件，已经被停职审查。袁骋马上找到陈佩，请她出面跟省地税局一把手打了个招呼，再加上副局长李梓桐鼎力支持，所以在三个竞争者中脱颖而出，被调到松山市地税局担任一把手。 省局监察室主任和松山市局负责人虽然级别一样，属于平调，但后者属于一方诸侯，权力要大得多，所以袁骋对陈佩和陆涛非常感激。 今天下午，他打电话给陈佩，想请她和李梓桐一起吃个饭，但陈佩却说她晚上还在松山市，准备跟市委书记周毅鸿和陆涛一家人一起吃饭。袁骋正好也想跟陆涛见个面，于是当即决定赶到松山市来…… 陆涛听说陈佩还留在松山市没有走，心里既意外又尴尬，又不好向袁骋追问，只好怀着忐忑的心情，带着母亲和姐姐姐夫走进松山宾馆贵宾楼，找到了周毅鸿预先告诉他的包厢，推开门一看，只见陈佩果然坐在里面，正在跟周毅鸿说什么。 周毅鸿见陆涛等人走进来，赶紧站起身，笑容满面地快步迎过来，一边亲热地跟陆涛母亲和陆萍夫妻握手，一边用埋怨的语气对陆涛说：“小涛，你到了楼下怎么不跟我打个电话？我应该亲自下楼去迎接你妈妈啊！” 陆涛母亲有点局促地说：“周书记，怎么好意思要你下楼去迎接我呢？你今天请我们过来吃饭，足见你对我家老陆的感情了，谢谢你！” 周毅鸿动情地说：“嫂子，陆涛应该跟你说过了：我跟陆汉青同志不仅仅是老战友、老排长，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毫不夸张地说，如果没有陆汉青同志在战场上救我性命、后来又主动承担责任保护我免受处罚，我要么就牺牲在战场上，要么就回家务农了，哪里还能当什么市委书记？你可能不知道：上次在桃林县一个村庄里，当得知小涛就是老排长的后人时，心里就甭提有多高兴了。只可惜天妒英才、好人不寿，老排长这么好的一个人，却英年早逝，实在令人痛惜伤感啊！” 说到这里，他的眼眶已经红了，声音也渐渐哽咽起来。陆涛母亲和姐姐受到他的感染，也一下子热泪盈眶…… 接下来，周毅鸿拉着陆涛母亲坐到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聊陆汉青的往事。 陈佩坐着听了一会，见陆涛时不时用疑惑的目光看一眼自己，显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留在松山，便站起身对他招招手说：“陆涛，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陆涛看了一眼周毅鸿，见他正在仔细聆听母亲叙说父亲复员后的生活，便站起身子跟随陈佩来到包厢外面。 陈佩与他面对面站着，忽然问：“你很奇怪我为什么留在松山不走，对不对？” 陆涛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说：“没错。中午酒宴结束后，夏股长本来是开车送你去高铁站乘车回省城的，怎么又到了松山？是周书记打电话邀请你过来的吗？” “不是，是我主动打电话给周书记，说晚上要跟你们一起吃饭，后来我就在松山高铁站下了车，周书记安排车子去把我接过来的。”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定睛凝视了陆涛一眼，继续说：“我之所以要在留在松山吃饭，是因为在赶往高铁站的路上，冰冰姐跟我说了一个情况。她告诉我：杜小雨的父亲就是奥尼尔酒店集团董事长柳洪的女儿，而这个柳洪，是你们桃林县最大的黑社会头目，也是曾经设计陷害你、让你挨了一个记过处分的始作俑者。而且，杜小雨的两个姐姐都不是什么好货色，都做过某些腐 败官员的情妇——她说的这些是不是实情？” 陆涛点点头说：“没错，夏冰冰告诉你的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不过，杜小雨跟她父亲以及两个姐姐完全不同：她十二岁就离开了桃林县，一直在省城读书生活工作，平时很少回家。她还亲口告诉过我：她恨柳洪！虽然我至今不知道她恨她父亲的原因，但从她当时的神态和语气分析，这种仇恨应该是真实的，不是在作伪。而且，她的性情和人品与她两个姐姐也有天壤之别，按我的判断，她绝对不是那种轻浮虚荣、不知廉耻的女孩子，你以后跟她交往几次就知道了！” 第224章 苦口婆心 陈佩见他一直在为杜小雨辩护，皱了皱眉头说：“陆涛，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我并不是想挑拨你和杜小雨的关系，也没有认为杜小雨品行不端。我跟你一样，觉得杜小雨比较单纯、比较善良，而且漂亮温柔、聪明懂事，所以昨天我给了你们真诚的祝福。你知道我不是个虚伪的人，我给你们的祝福都是发自内心的，也确实希望你和她能够幸福美满。 “但是，现在我却想收回对你们的祝福，并希望你与杜小雨只做普通朋友，不要恋爱结婚。我这样劝告你，并不是嫉妒杜小雨，而是为你的政治前途着想。你如果只是一个庸庸常常、胸无大志的人，只有物质上的追求，想当豪门女婿，那你跟杜小雨恋爱结婚，无疑是最正确的选择。但是，你并不是那样的人，在我看来，你还是有理想、有追求的，还是想干一番事业的。 “如果你跟一个黑社会头子的女儿结婚，成为他们家族的一员，即使你不跟他们同流合污，也不做任何违纪违法的事，但你已经打上了‘黑社会头子女婿’的印记，终生都洗刷不掉。而且，像柳家这样的黑恶势力，是存在不了多久的，迟早会被政府打击和清除。真到了那一天，即使你没有任何违纪违法问题，但你的政治前途肯定完蛋，这辈子就别想在仕途上再有任何作为。我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有前车之鉴的，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陆涛本想告诉她自己已经决定与杜小雨分手，但转念一想觉得有点不妥，便含含糊糊地应道：“谢谢佩佩，我会好好考虑一下你的建议，郑重处理我跟杜小雨的关系的。” 陈佩本来还想跟他聊几句，但见他态度含糊暧昧，以为他仍然迷恋着杜小雨，便不想再说下去，以免他产生误会，转身就走进了包厢…… 吃过饭以后，周毅鸿微笑着问陆涛母亲：“嫂子，晚上想去洗个头或者泡个脚吗？如果想去的话，我让小冯安排一下。”他口中的“小冯”，就是他的秘书冯安途，此时就在包厢里一起吃饭。 陆涛母亲有点腼腆地说：“我是个农村妇女，不习惯到店子里去洗头泡脚，等下还是让小萍两口子陪我去逛逛街吧，逛一会儿我就回宾馆睡觉。” 陈佩忙说：“阿姨，我也陪你您去逛街吧，正好我也想看看松山市的夜景。” 周毅鸿见陆涛母亲和陈佩都想去逛街，也不勉强，转头对冯安途说：“小冯，你去四楼茶馆安排一个包厢，等下我跟小涛上去喝杯茶、聊聊天。” 陆涛见周毅鸿主动提出要跟自己去喝茶，正中下怀，心中开始暗暗筹划等下怎么开口跟他反映李卫军的问题…… 半个小时后，陆涛与周毅鸿坐到了四楼茶馆的一个小包厢里。喝了几口茶后，周毅鸿忽然问：“小涛，听佩佩说，你找了一个女朋友，而且准备跟佩佩断绝关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下午佩佩跟我说起这件事时，眼泪都出来了。看得出来，她对你是有很深的感情的，即使你伤害了她，她也没有半句抱怨之词，只是说你现在找的女朋友，人虽然很不错，但她的家庭有点问题，可能会影响你将来的政治前途，让我劝你慎重考虑一下。但当我问起那个女孩子的具体情况、家庭有什么问题时，她又不肯详细说，让我来找你了解情况，所以我才单独约你到这里来喝茶聊聊。” 陆涛见他直截了当地问起自己跟陈佩断绝关系的问题，心里颇有点尴尬，踌躇了好一阵才吞吞吐吐地说：“周叔叔，我跟佩佩之间的问题比较复杂，主要是她的母亲对我有很深的成见，觉得我配不上佩佩，所以坚决反对我跟她交往——” 周毅鸿浓眉一挑，很诧异地打断他的话问：“佩佩母亲坚决反对你跟她交往？你怎么知道的？难道她亲自找你谈过这个问题？” 陆涛点点头，把上次在省城时陈佩母亲和杨志堂到宾馆找他谈判的事情，原原本本第讲述给了周毅鸿听。 周毅鸿听完后，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问道：“佩佩母亲和杨志堂找你谈判后，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与佩佩本人沟通？为什么要选择一声不吭地逃避？你那天从省城不辞而别，就一点都不考虑佩佩本人的感受吗？她那么喜欢你、爱你，你却突然与她断绝联系，而且不给她任何理由，换做是你，你受得了吗？幸亏佩佩是一个坚强大度的女孩子，换做是别人，即使再怎么喜欢你，也不管你有多大的苦衷，你做出这样决绝无情的事情，肯定会对你恨之入骨——这样的后果，你考虑过没有？” 陆涛红着脸辩解说：“周叔叔，我这样做虽然不妥，但正如您说的，是有难言的苦衷。首先，我答应了她的母亲，以后不再跟她联系，这个承诺我必须要遵守；其次，我知道佩佩很难割舍这段感情，如果我不采取决绝的手段，很难跟她彻底断绝关系，所以才不得不那样做。” 周毅鸿叹了一口气，一针见血地说：“小涛，你这个人貌似自尊自傲，其实内心里有一点点自卑心理。在你的潜意识中，你可能觉得自己的身份、地位乃至才能都与佩佩有差距，而且这种差距是不可弥补的，所以不管佩佩多么喜欢你、爱你，你都不大敢接受她的这份感情。正因为你潜意识里有这种自卑感，当佩佩母亲亲自来找你，并毫不留情地指出你和佩佩之间身份地位的差距时，你虽然恼怒、气愤，但心里其实是认同她的观点的，这也是你选择逃避这段感情的关键所在——我说的对不对？” 见陆涛默然无语，周毅鸿继续说：“如果你真是一个有骨气的、自尊自傲的男子汉，别人越看不起你，你就越要有自信、有勇气去改变她们的看法。比如你和佩佩这件事，其实你自己心里很清楚：佩佩是非常喜欢你的，而且她性格坚强、很有主见，只要她认定了你、愿意嫁给你，估计她的父母再怎么反对也没有用，最终你还是可以跟她结婚成家。到了那时候，你完全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做出一番事业给她的父母看看，让他们最终认可你、接纳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味采取逃避的态度。” 第225章 洞察一切 陆涛被周书记这番犀利的剖析说得汗流浃背，但仔细一想，他的分析确实有些道理：虽然当初自己答应吴曼萍跟陈佩分手，主要是不想给陈副书记造成负面影响，但仔细想来，自己内心的自卑也确实是一个很大的因素，总觉得自己的家庭和社会地位与陈佩相差太大，如果真的与她恋爱结婚，将来肯定会被她的家人瞧不起，所以才迟迟不愿接受陈佩的追求…… 周毅鸿见他脸上露出了羞愧的表情，知道他内心已经有所触动，便不想再延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现在的这个女朋友叫什么名字？她的父母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佩佩说她的家庭会影响你的政治前途？” 陆涛见他不再纠缠与陈佩的关系问题，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答道：“她叫杜小雨，父亲是奥尼尔酒店集团的董事长柳洪，母亲在她十二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在她母亲去世后不久，她就离开桃林到省城读书，后来的十几年就一直待在省城，很少回家——” 周毅鸿听到柳洪的名字，很惊讶地打断他的话问道：“这个柳洪，是不是就是上次设计陷害你、让你挨了一个处分的那个人？大龙镇的那个党委书记李卫军，就是他的女婿，对不对？” 陆涛点点头说：“对，就是他。杜小雨是跟随母姓，所以我开始并不知道她就是柳洪的女儿，否则的话也不会跟她交往了。” 周毅鸿的脸色一下子严峻起来，有点生气地说：“你怎么这么糊涂？为什么在跟那个女孩子交往之前，不先摸清楚她的家庭背景？我多次听何莹说，那个奥尼尔酒店是个藏污纳垢的黑暗场所，董事长柳洪是桃林县最大的黑社会头子，这个情况你自己也是很清楚的，对不对？你如果娶了这么一个臭名昭着的黑社会头子的女儿，将来肯定会受到牵连，别说什么政治前途，肯怕还会有牢狱之灾，你怎么就不想想这后果？ “刚刚佩佩跟我说起这个事时，我还以为她是因为割舍不下对你的感情，有点嫉妒的成分在里面。现在看来，佩佩确实是一个光明正大、坦坦荡荡、一心为你着想的好女孩，她请我来提醒你、劝告你，并没有任何私心杂念，确实是为你感到担忧，生怕你沉迷美色无法自拔，最终误入歧途——对了，这个姓杜的女孩子长得很漂亮，对不对？” 陆涛点点头说：“是的，她长的很漂亮，人也很单纯善良，在人品和德行方面，与她的父亲和姐姐有本质的区别。” 周毅鸿见他下意识地为杜小雨的品行辩解，以为他不想跟她断绝关系，皱了皱眉头，很严肃地说：“小涛，照理说我不该干涉你的私生活，更不该干涉你和一个女孩子的恋爱问题。但是，这件事关系到你一辈子的前程，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对你是一个生死攸关的大问题，所以我必须要过问一下，否则的话，将来你一旦出了问题，我不仅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更对不起你父亲九泉之下的英灵——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陆涛点点头说：“我明白，您跟佩佩一样，都是关心我、担忧我，生怕我被柳洪他们引诱腐蚀，犯下不可弥补的错误。不过您放心，我自从得知杜小雨是柳洪的女儿以后，就已经下定决心要跟她分手了。只不过，我现在正准备跟柳洪和李卫军斗争，为了稳住他们，避免打草惊蛇，所以暂时没有跟杜小雨摊牌。” 周毅鸿惊讶地问：“你准备跟柳洪和李卫军斗争？怎么斗？” 陆涛从包里拿出几张照片，递给周毅鸿说：“周书记，这是李卫军包养情妇的证据。照片上的女子名叫苏丽红，两个孩子是李卫军和苏丽红的私生子。李卫军身为党员领导干部，却包养情妇非婚生子，这是很严重的违纪行为，应该受到党纪政纪的严厉惩处！” 周毅鸿很仔细地审看了那些照片，然后抬起头盯住陆涛，忽然问：“是谁让你带这些照片来找我的？” 陆涛心里一慌，不敢直视他犀利的目光，嗫嚅了好一阵，才答道：“主要是我自己想向您反映一下李卫军的问题，不过县委组织部付部长也给了我一些建议，说李卫军后台比较硬，如果县纪委出面调查，肯定会遇到阻力，所以想向您反映一下，如果能够由市纪委立案调查，或许就能把他的违纪违法问题彻底查清。” 周毅鸿用洞察一切的目光盯视着他，又问：“除了组织部的小付，桃林县委还有哪些人支持你？上次跟小付一起到我家里吃过饭的县纪委书记谢本竹，是不是也在你们这个阵营？” 陆涛有点惊讶地看着他，点点头说：“是的，谢书记也支持我与李卫军和柳洪斗争。据付部长说，县纪委本来一直想立案调查李卫军，但因为县委书记罗秋林与李卫军关系很铁，肯定会包庇袒护他，所以谢书记不敢轻举妄动。” 周毅鸿“嗯”了一声，抬腕看了一下手表，对陆涛说：“你再打个电话问问袁骋同志，看他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到？现在已经快九点了，堵车的路段应该疏通了吧！” 原来，下午六点的时候，袁骋打了一个电话给陆涛，很无奈地告诉他：在距离松山市出口十几公里的高速公路上，发生了一起三台车相撞的交通事故，高速路严重拥堵，肯定赶不到晚饭了，要陆涛跟周书记和陈佩解释一下，明天中午他再请客吃饭…… 陆涛见周毅鸿突然转移话题，让自己问问袁骋什么时候到，心里有点诧异，又不好问什么，只好拿起手机，拨打了袁骋的电话，问他到了哪里？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到？ 袁骋答道：“小陆，我已经进入松山市区了，导航上显示再有十分钟就可以到达松山宾馆。你们还在宾馆吗？” “我和周书记在宾馆四楼的茶馆喝茶，您直接到茶馆来找我们吧！” 周毅鸿等陆涛挂断电话后，突然问：“上次你跟我说，柳洪之所以要陷害你，就是因为你在税务稽查中，查到他经营的那个宾馆存在严重的偷税漏税问题，对不对？” 陆涛点点头说：“对，如果按照我的稽查结论，柳洪的酒店需要补缴税款、滞纳金和罚款七八百万元，但最后却只补缴了六万多元税款和滞纳金，也没有进行税务行政处罚，估计是柳洪把稽查局的人都摆平了。” 第226章 两个切入点 周毅鸿听说奥尼尔酒店本来应该补缴税款、滞纳金和罚款七八百万元，最后却以六万多元结案，脸上流露出一丝愤怒的表情，沉声问道：“你说奥尼尔酒店是以‘两套账’的手段偷税漏税，有什么证据没有？” “有。我第一次进驻奥尼尔酒店调取账目时，分别在酒店会计和财务总监的电脑里发现了两套不同的账目，便把两套账都用u盘拷贝下来，作为稽查证据。经过比较，发现财务总监电脑里的那套帐销售收入比会计电脑的那套帐要多出一千多万元，而且，财务总监的电子帐里还有股东分红的记录，并且每年都有几百万元利润，而会计那套帐里每年都是亏损。 “当时，奥尼尔酒店财务部的人解释说：会计电脑里的那套帐才是真帐，财务总监电脑里的账目是用来应付统计局的企业产值利润数据统计的，人为增加了营业额和利润，所以这是一套假账。为了弄清楚哪套帐是真账，稽查组抽查了奥尼尔酒店几个月的营业流水记录，又两次找财务总监王吉平进行税务约谈，向他阐明了做假账偷逃税款的严重后果，最后王吉平被迫承认他电脑里的那套帐才是真的。” 周毅鸿点点头说：“这个你跟我说过，后来你拷贝的那套真帐以及其他稽查资料，都被人偷走了，导致所有的证据材料丢失，柳洪又设计陷害你，让你挨了个处分并调离了稽查局，无法再去审查奥尼尔酒店的偷漏税问题。我现在想问的是：你现在还有办法证明奥尼尔酒店有真假两套账吗？” 陆涛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答道：“当初我发现那套真帐时，好像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可以证实那套真帐确实存在。可惜的是，我那时没料到u盘会被偷走，所以查账的时候没有继续拍照了。不过，那几张照片足以证实奥尼尔酒店有两套账。” 说着，他拿出手机，在相集中翻了一阵，很快就找出了那几张照片，递给周毅鸿看。 周毅鸿仔细地审看了那些照片后，把手机递给他，又问：“你说奥尼尔酒店这套真帐里面有股东分红记录，那些股东的名字你们都去核实了没有？其中有没有官员或者官员的家属参与分红？” 陆涛马上明白了他的用意：奥尼尔集团是一个典型的官商勾结的黑企业，肯定有一些重要领导在里面入股分红。如果能够查出这些参与分红的领导或者亲属的名字，就可以顺藤摸瓜把奥尼尔集团背后的保护伞找出来，然后一举打掉…… 于是，他有点惭愧地说：“周叔叔，不好意思，当初我们查账时，只考虑那些分红的股东要缴纳多少个人所得税，没往其他方面想，所以并没有去核实他们的身份。不过，那些股东中有一个人我印象很深，名叫李霞。据我们稽查局一位了解内情的同事说，这个李霞是县委副书记杜尚武的小姨子，其实就是他的代理人。由此判断，在奥尼尔集团入股分红的官员应该不在少数。” 周毅鸿脸色严峻地点点头说：“你如果下决心要揭露奥尼尔集团的问题，一定要找好切入点。我觉得切入点有两个：第一就是李卫军包养情妇的问题。只要这个问题查实了，李卫军就会受到纪律审查，在审查过程中可以挖掘出他更多的违纪违法问题，还可以顺藤摸瓜掌握其他一些腐败分子的违纪违法线索； “第二个切入点，就是奥尼尔集团的偷税漏税问题。你们可以用稽查的名义，再次深入核查这个集团的真实账务，最终目的就是把在该集团入股分红的官员名单查找出来。当然，这个事难度很大，单凭你们税务稽查的力量，肯定做不到，所以你们必须联合公安经侦部门，或者也可以请纪委秘密介入，尽可能把在奥尼尔集团入股分红的官员找出来，这样的话，就可以有针对性地铲除那些腐 败分子。” 陆涛有点为难地说：“周叔叔，桃林地税局稽查局已经对奥尼尔酒店开展了一次税务检查，而且出了稽查结论、补缴了税款滞纳金，按照有关规定，在同一个年度内，税务机关不得再对该企业开展纳税评估或者税务检查。另外，我现在也不在稽查局岗位上，并且稽查局的部分领导早已被柳洪买通，即使可以再次对酒店进行稽查，肯定也会无功而返。” 周毅鸿皱着眉头思考了一阵，问道：“柳洪名下的企业就只有奥尼尔酒店吗？还有没有其他的公司？” “有。据我所知，柳洪名下除了奥尼尔酒店之外，还有一家信用担保公司、一家建筑公司、两家娱乐城。据说，他的信用担保公司和建筑公司，也有很多重要领导在里面入股分红。尤其是那家建筑公司，几乎承揽了桃林县所有的重大市政工程建设项目。很多人传言，这家建筑公司最大的老板是桃林县委书记罗秋林——” 周毅鸿听他提到罗秋林，把手一挥说：“小涛，有关你们桃林县委主要领导的传言，以后你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明白吗？” 陆涛脸一红，点点头说：“我明白。” 周毅鸿侧头想了想，说：“等下袁骋同志来后，我提醒他把你调回稽查部门，并建议他上任后，马上组织松山市地税稽查局的骨干力量，对柳洪名下另外几家企业开展一次全面的税务稽查，重点稽查他那家信用担保公司和建筑公司。另外，你还可以跟桃林县公安局的周友良同志联系，请他指示县公安局经侦支队，配合稽查局开展工作。 “这次税务稽查，你们可以把突破点选在奥尼尔酒店那个财务总监身上，最好由公安经侦部门出面，对他展开讯问，要他交代做假账的问题。如果他拒不交代，你可以调出手机上拍摄的部分真实账目的照片，作为证据交给办案民警。凭这些证据，应该可以刑事拘留他。只要把他刑拘了，为了立功赎罪，他可能会交代出一些在柳洪公司入股分红的官员名字，整个案子就突破了！” 第227章 恢复待遇问题 陆涛听周毅鸿讲完查处奥尼尔集团的两个突破口后，一下子福至心灵，用略带兴奋的语气说：“周叔叔，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您刚刚说的两个突破口，其实就是一明一暗两条线：明线是对柳洪名下所有的公司开展税务稽查，并从中找出一些腐 败官员入股分红的线索和证据；暗线是对李卫军包养情妇的问题秘密开展调查，一旦证据确凿，马上对他立案调查，并以他为突破口，一举摧毁围绕柳洪的那个腐 败利益集团——是这样吗？” 周毅鸿很满意地点点头说：“你说得没错，这两条线要同时进行，但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对柳洪名下企业开展税务稽查，可以大张旗鼓地搞，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制造一点舆论声势，要将柳洪以及他身后的保护伞逼得惶惶不可终日。这样一来，那些隐藏在阴暗处的腐 败分子极有可能跳出来，阻挠你们办案，或者为柳洪的企业说情，他们的真实面目就会暴露无遗。 “对于李卫军，我可以安排市纪委组成一个专门的调查组，根据你们现在掌握的线索，对他包养情妇的问题开展秘密调查。在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之前，对他的调查一定要保持隐秘的状态，不能打草惊蛇。另外，我还要叮嘱你一句：你现在只是一个地税局的普通干部，不要过深地卷入到你们县里的权 力斗争漩涡之中，尤其不要去充当某一方的急先锋，以免自己成为对方的靶子。” 陆涛明白他话里的含义，点点头说：“周叔叔，您放心吧，我自己会把握好尺度的。” 不久，袁骋匆匆地走进了茶楼，热情地跟周毅鸿握手问好，然后又跟陆涛打了招呼，在周毅鸿对面坐下来。 三个人一边喝茶一边很随意地闲聊了一阵后，周毅鸿忽然问袁骋：“袁局长，听陆涛说，你在省地税局纪检监察部门工作多年，是一个老纪检干部了，我想问一下：党员干部受到错误的纪律处分，经过申诉后处分被撤销了，那这个干部能不能恢复原有的职务或者政治经济待遇？” 袁骋稍一凝神，马上明白了他话里的含义：很明显，他这是为陆涛问的。因为陆涛在受处分之前，本来已经获得了稽查局副局长的任职资格，但挨了那个处分后，任职资格就被取消了。周书记此刻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显然就是想要自己为陆涛争取恢复那个稽查局副局长的职务…… 于是，他含笑答道：“周书记，实不相瞒，像陆涛这种受了处分后又被撤销的情况，我从事纪检监察工作多年，从来都没有遇到过，所以也没有先例可循。但是，我的意见是：既然松山市局否定了陆涛同志存在违纪违法问题，并撤销了对他的处分，那么，随同那个处分而给予他的一些额外惩处措施也必须得到纠正。 “比如说，陆涛同志在受处分之前，已经被公示要提拔为桃林县地税局稽查局副局长，但因为挨了那个处分，他这个副局长的任职资格同时被取消。也就是说，他的副局长资格是那个记过处分引发的一种后果。按我的理解，在陆涛同志的记过处分取消后，就应该恢复他的稽查局副局长任职资格，否则的话，对陆涛同志是很不公平的。” 周毅鸿微微一笑，竖起大拇指说：“袁局长这番分析有理有据、令人信服，不愧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纪检干部。不过，听陆涛说，他们桃林县局有个别领导看他很不顺眼，觉得他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当初松山市地税局撤销对陆涛的处分时，这个别领导就表达了不满，如果再要恢复陆涛的稽查局副局长职务，肯怕阻力会很大吧！” 周毅鸿说的是实情：桃林县地税局现任一把手龙建斌，跟县稽查局局长肖青山关系特别好，上次陆涛在局里公开指责肖青山以权谋私、收受柳洪好处，不仅得罪了肖青山本人，也让龙建斌十分恼火，觉得陆涛是个典型的“刺头儿”，所以后来就对他横看竖看都看不顺眼。前不久松山市局纪检组下来对陆涛的问题进行复核，在征求龙建斌的意见时，他坚决反对撤销对陆涛的处分，后来还是市局一把手辜达光亲自做他的工作，才勉强说服他…… 袁骋却不知道此事，听周毅鸿说桃林县局有个别领导对陆涛很不满，有点惊讶地问：“小陆，你们县局领导班子中谁对你有成见？是一把手还是副局长？” 陆涛答道：“主要是一把手龙建斌，其他副局长对我倒是没什么成见。” 袁骋在来松山市之前，已经做了不少功课，对松山市辖区内几个县市区局的领导班子成员尤其是一把手，都了解了他们的基本情况。 因此，当听陆涛说是桃林县局一把手对他有成见时，袁骋暗暗松了一口气，微微一笑说：“如果只是龙建斌对你有成见，问题应该不大，我会想办法的。” 周毅鸿听他这么说，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了主张，便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转而跟他聊起了下阶段抓税收收入的一些想法和计划…… 大概十点左右，周毅鸿说还要去办公室批阅几份文件，起身告辞而去。 待周毅鸿走出包厢后，袁骋问陆涛：“你们桃林县局的领导班子成员中，谁最关心你？或者说，你跟谁关系最好？” 陆涛心里一跳，隐隐约约猜到了他问这话的含义：龙建斌本月已经到了退线年龄，马上就要离任局长职务。袁骋显然是想要在桃林县局内部提拔一位副局长接任一把手，并且想提拔一位跟自己关系好一点的人，让他照顾和提携自己…… 于是，他稍稍思索了一下，答道：“我们县局领导班子中，最关心我的人是王志昌副局长，他现在分管人教政工和税政工作，兼任县局机关党委书记，跟我关系也比较好。” 袁骋点点头说：“龙建斌同志已经到了退线年龄，我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可能就是研究桃林县局的一把手选拔问题。这样吧，明天中午我有一个小聚会，出席的人包括松山市地税局部分领导和中层正职，都是我在省局工作时就认识并打过交道的。你等下打个电话给王志昌，邀请他明天中午来松山参加这个聚会，到时候你也一起出席。” 第228章 殊荣 陆涛见袁骋主动邀请王志昌参加明天中午的聚会，心里暗暗高兴：很明显，袁骋心里已经把王志昌列为了桃林县地税局一把手的人选，这对自己来说，绝对是一个重大利好消息！ 陆涛分析，袁骋之所以邀请王志昌参加明天的聚会，应该有三个意图：一是当面考察一下王志昌，通过他的言行举止了解一下他的为人和能力；二是暗示一下参加聚会的市地税局副局长和中层正职，他有意提拔王志昌为桃林县一把手；三是让王志昌明白：他这个新来的市局局长与陆涛关系密切，同时也让他承陆涛的人情，以后在桃林县局多多关照一下他…… 想至此，他很高兴地向袁骋表示感谢，然后拿起手机，拨打了王志昌的电话。 “小陆，这么晚了打我电话，有什么重要事情吗？”王志昌以为陆涛是有什么事情要找他，所以语气淡淡的。 “王局长，您明天中午有空吗？能不能来松山市一起吃个饭？” 王志昌莫名其妙地问：“我来松山市吃什么饭？再说，明天我已经跟几个朋友约好去双熊山徒步一天，要到晚上才能回来，别说松山市，就是在桃林县我也来不了，对不起。” 陆涛笑了笑说：“王局长，我建议您明天中午还是抽空来松山市一趟，因为参加这次聚会的人都是市局领导，最重要的是，市局新来的袁局长也会参加——” “什么？新来的袁局长也会参加明天的聚会？你确定？”王志昌又惊又喜地打断他的话问。 “没错，刚刚袁局长告诉我，参加明天聚会的有市局几位副局长以及部分中层正职，但下面的县市区局领导，袁局长只邀请了您。” 王志昌“啊”地一声，有点不相信地问：“真的吗？真的是袁局长亲自邀请我吃饭？你怎么认识袁局长？” “王局长，肯定是真的啊！袁局长我早就认识了，我现在正跟他在一起喝茶呢！” 王志昌听说陆涛此刻正跟袁局长在一起喝茶，激动得语气都变了，赶紧说：“小陆，请你代我向袁局长问好，并转达我衷心的感谢之意，明天我一定赶到松山市来参加聚会！” 王志昌之所以这么激动，是有原因的：桃林县局一把手龙建斌马上就要退线，据内幕消息，松山市局对桃林县一把手的安排有两个方案，一个方案是从县局现有领导班子成员中提拔一个，接替龙建斌的职务；二是从市局的中层正职里面挑选一个，平调到桃李县局任一把手。 原来的市局一把手辜达光倾向于第二个方案，而且他有意把市局税政二科科长调到桃林县任一把手。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做这个调整，就因为牵涉到营业税科科长的贪腐案子而被追责，所以这个方案肯定就行不通了。 王志昌现在是桃林县的二把手，又兼任机关党委书记，如果市局决定在县局领导班子中提拔一把手，他就是第一人选。 因此，当听陆涛说新来的袁局长邀请他参加明天中午的聚会，而且所有的县市区局领导班子成员中，就只有他获此殊荣，心里的兴奋和激动是可想而知的：很明显，这是袁局长向自己发出的一个信号，表明他在桃林县一把手的选拔任用上，倾向于第一方案，而且有意要提拔自己…… 当然，王志昌也猜到了：袁局长之所以知道自己，并准备提拔自己做桃林县局的一把手，肯定是陆涛在其中发挥了作用。因为自己跟袁局长根本不认识，如果不是陆涛推荐，他怎么可能会知道自己？又怎么可能邀请自己去松山市参加这次很重要的聚会？ 当猜想到这一点后，王志昌不由对陆涛非常感激，同时心里又暗暗庆幸：幸亏当初陆涛落难的时候，自己没有落井下石去指责他、鄙视他，反而找他谈心谈话，开导他、抚慰他，令他对自己心存感激，这才在袁局长那里推荐了自己，否则的话，只要他向袁局长说自己几句坏话，桃林县局一把手的职位可能就跟自己完全无缘了…… 袁骋一直在微笑着听陆涛跟王志昌通话，等他挂断电话后，抬腕看了一下手表，好像是不经意地问：“小陆，陈科长是不是陪你的家人逛街去了？她等下还会来喝茶吗？” 陆涛知道他今天匆匆赶到松山市来，主要是冲陈佩来的，便拿起手机说：“佩佩确实是陪我母亲和姐姐姐夫一起逛街去了，要不我打个电话给她，问她能不能来喝喝茶。” 袁骋很高兴地说：“好，你打她电话问问。现在还不到十一点钟，明天有是星期日，可以晚点起床，如果她有兴趣的话，请她来这里喝杯茶。我这次能够如愿调到松山市来负责，陈科长说帮了大忙的，如果她能过来，我想当面向她表达一下我的谢意！” 陆涛点了点头，拨通了陈佩的手机，问道：“佩佩，你们逛街回来了吗？” “刚刚回到房间，你们还在喝茶吗？” “周书记还要加班，回办公室去了，现在我跟袁局长在茶楼。你可以过来喝杯茶吗？” 陈佩淡淡地说：“我刚刚逛了两个多小时街，有点累了，想早点休息。你们继续喝茶吧，代我向袁局长问好。” 陆涛“哦”了一声，正准备挂电话，却见袁骋正在着急地向他打手势，嘴里低声说：“明天中午……中午吃饭！” 陆涛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忙问：“佩佩，你明天下午再回去可以吗？袁局长明天中午有一个聚会，参加的人都是松山市地税局的领导，他想邀请你一起出席。” 陈佩犹豫了一下，答道：“好吧，我明天下午再走，正好上午陪你家人到西郊的白鹭湖风景区玩玩。对了，明天上午周书记也会一起去，刚刚他打电话给我了。” 陆涛由衷地说：“佩佩，谢谢你。” 陈佩幽幽地问：“你谢我什么？谢我替你陪家人逛街？我倒想经常陪你家人玩玩，可惜你不给机会！” 陆涛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接她的话，便说：“那就这么定了，明天上午一起去白鹭湖风景区游玩，中午赶过来一起吃饭。” 第229章 扯虎皮做大旗 第二天上午，陆涛一家人以及周毅鸿、陈佩兴致勃勃地游览了松山市西郊的白鹭湖风景区，大概十一点左右回到市区。周毅鸿中午另有接待任务，便要秘书冯安途带陆涛母亲和姐姐姐夫在松山宾馆附近一家特色餐馆就餐，陆涛和陈佩则按约定赶到“松景轩酒家”参加市地税局的聚会。 当陆涛和陈佩赶到“松景轩酒家”时，王志昌正好也从车上下来，一眼看到陆涛，很高兴地迎过来，拍拍他的肩膀笑容满面地说：“小陆，你也刚到吗？袁局长他们应该还没有来吧，我们要不要在门口迎候一下？” 陆涛笑道：“现在还只有十一点四十分，袁局长他们应该还没有到，我们在这里等等也行。” 随后，他用手指了指跟自己并排站着的陈佩，介绍说：“王局长，这是我的大学同学陈佩，在省财政厅工作，跟袁局长也是老熟人。” 王志昌忙伸出手与陈佩握了握，热情地说：“小陈好。财政税务是一家，我们也算半个同行。你是省厅的领导，欢迎你经常去我们县里指导工作。” 陈佩也说了几句客套话，便站到一边，让陆涛继续和他闲聊。 十一点五十分左右，三台小车鱼贯驶到酒家门口停下。袁骋从第一台车上下来，当看到站在门口等候的陈佩后，眼睛一亮，立即抢步过来，隔老远就伸出手掌，一边笑一边用自责的语气说：“陈科长，抱歉抱歉，我来迟了一点，让你就等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陈佩微笑着说：“袁局长，我们也刚到这里，久等谈不上，您别太客气了！” 此时，紧随着袁骋下车的几位市地税局副局长和科室负责人，看到这位新来的一把手一下车就急匆匆地奔向陈佩，心里不由暗暗纳闷：这个外表很朴素、很平凡的女孩子，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袁局长一看到她比看到上级领导还恭敬？ 好像是为了要解开这些人心中的疑惑似的，袁骋等大家都走近后，指了指陈佩，笑眯眯地介绍说：“各位，这是省财政厅预算处县乡组的陈组长，是我今天的特邀嘉宾。陈组长的令尊，就是省委副书记陈登峰同志。陈组长本来上午就要回省城的，但她给我一个薄面，特意留下来出席我们中午的聚会，这是我个人的荣幸，也是松山市地税局的荣幸。来，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陈组长的光临！” 此言一出，围在周围的那些地税局领导包括王志昌在内，嘴里同时惊讶地“哦”了一声，脸上流露出肃然起敬的表情，马上跟着袁骋“啪啪啪”地鼓起掌来。 当袁骋用带点炫耀的语气介绍陈佩的身份时，陆涛开始有点不解，觉得他不应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抬出陈佩“省委副书记女儿”的身份，但仔细一想就明白了：这是袁骋的一种策略，说白了，就是想扯虎皮做大旗—因为他新来乍到，在松山市地税局没有根基、没有威望，所以便把陈佩的身份抬出来，目的是告诉松山市地税局的这帮副局长和中层干部：我在省里是有后台、有靠山的，省委副书记的女儿都要给我面子陪我吃饭。这样一来，今天来参加聚会的这些下属，就会对他产生敬畏感； 而且，从今日开始，这些参加聚会的同事就会到处传扬，说新来的袁局长跟省委的陈副书记关系很好，是有大背景、大后台的，这样的话，对他在松山市地税系统内部树立初步的权威，也有很大的益处…… 想通这一节后，陆涛嘴角边露出一丝笑容，忍不住转头看了陈佩一眼，却见她也正用含义深刻的目光在看着自己，嘴角边也同样挂着一丝洞察一切的微笑，当她脸上却平静如常，好像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袁骋利用自己抬高声望的意图，并且很优雅地跟着大家一起鼓掌…… 当掌声停息后，袁骋把跟随他来出席饭局的地税局同事以一一介绍给陈佩，陆涛也把王志昌介绍给了他。 在跟王志昌握手后，袁骋指了指陆涛，笑着对市地税局的副局长科室负责人介绍说：“这是桃林县局的小陆，名叫陆涛，诸位有认识他的吗？” 陆涛是个最基层的干部，平时也几乎不去松山市局办事，所以今天来的市局领导没有一个认识他。但是，几位副局长却参加过关于撤销陆涛处分决定的党组会议，早就耳闻了陆涛的名字，知道他刚刚撤销处分没几天，没想到此刻他却堂而皇之地来参加这个松山市地税系统的高层聚会了，而且新来的袁局长还把他留到最后隆重介绍，心里不由既惊讶又疑惑，有好几个副局长脸上还流露出了不以为然的表情…… 袁骋早就料到了几位副局长听到陆涛名字后会有这种反应，微微一笑，补充道：“这位小陆同志，是陈组长的大学同班同学。不过，据我所知，陈组长和小陆的同学情，现在已经转化成恋情了，说不定再过几个月，我们就有他们的喜酒喝了——陈组长、小陆，我这样介绍不算冒昧吧！哈哈哈！” 原来，在省城的时候，袁骋就看出陈佩非常喜欢陆涛，只要别人提起她跟陆涛的恋情，她就容光焕发满脸喜色，所以此刻他便故意高声把两个人的恋情宣布出来，目的仍是想博取陈佩的欢心…… 陆涛知道袁骋并不清楚自己已经跟陈佩分手，听他口无遮拦地向大家介绍说他和陈佩是一对恋人，心里微微有点发窘，刚想说什么，紧挨着他站着的陈佩却突然拉住了他的右手，并把身子微微侧过来，靠在他的肩膀上，大大方方地说：“袁局长，各位领导，我跟陆涛举行婚礼的时候，一定会邀请大家去喝喜酒，到时候各位领导一定要赏光啊！” 在说话的同时，她用指甲在陆涛的手掌心划了几下，陆涛马上明白过来：她这是学袁骋的策略，在给自己扯虎皮做大旗，目的就是告诉这些大大小小的地税系统领导：陆涛将来是省委副书记的女婿，你们谁也不能小觑他！ 果然，当听到陈佩亲口承认跟陆涛的恋情后，那几位刚刚还对陆涛出席午宴有点不以为然的副局长，脸上立即堆满了笑容，主动走过来热情地跟陆涛握手。 第230章 发扬风格 官场上的聚会，尤其是有多层上下级同桌的饭局，都不是简单的吃吃喝喝，往往会有或明确、或隐晦的目的性。不过，即使再隐晦的目的，只要参与聚会的官员用心体会、仔细揣摩，就一定会理解和领会上级领导组织和参与本次聚会的意图…… 松山市地税局那些参与今天中午聚会的副局长和中层干部，都是在官场浸淫了很多年的老油条，最善于揣摩上级领导的意图和心思。他们都很清楚：袁骋作为还未正式上任的松山市地税局一把手，却突然在休息日跑到松山市来组织一次聚会，这绝对不是他一时心血来潮，也不是简单地想跟大家认识认识，而是另外有目的和意图的。 这种目的和意图，他们开始并不清楚。但是，当看到出席午宴的人有桃林县地税局的副局长王志昌、省委副书记的女儿陈佩以及她的男朋友陆涛后，有些反应快的人马上就猜到了：袁局长组织这次聚会，首先是冲着陈佩和陆涛来的，说得直白一点，他就是专程从省城赶过来宴请这对恋人的。 其次，从他在酒桌上不断询问王志昌一些个人情况、酒宴散后又单独找他聊了半个小时等情况分析，他显然是想提拔王志昌做桃林县局的一把手。而且，王志昌之所以能够进入他的视线之内，肯定是陆涛向他推荐的结果——也就是说，他之所以看中素不相识的王志昌，实际上也是在变相讨好陆涛，是想要陆涛承他的情…… 当大家都悟出了袁骋的意图后，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袁骋上任后的第三天，松山市局召开党组会，决定免去龙建斌的桃林县局党组书记、局长职务，由桃林县局副局长王志昌吉接任党组书记、局长。 王志昌接任桃林县局一把手后，在第一次党组会议上就郑重提出：陆涛同志在税务稽查工作中，因为坚持原则、依法办事，得罪了税收违法嫌疑人，遭到对方的陷害和报复，错误地受到了记过处分，还因此被取消了稽查局副局长的任职资格。目前，松山市局已经撤销了对陆涛同志的处分，为了还陆涛同志一个公道，建议局党组研究恢复陆涛同志稽查局副局长的任职资格！ 不过，他的这个建议遭到了两个局党组成员的反对。他们的理由是有两个：第一，陆涛打人的事实是客观存在的，虽然事出有因，但不管什么原因，作为国家公务人员动手打人，而且把对方打伤，是要承担责任的。松山市局取消陆涛的处分，是从情理上考虑，却没有从法理上衡量，本身就有点问题。如果再恢复他的副局长任职资格，不仅被打的人会有意见，局里很多干部也会想不通； 第二，稽查局总共十几个人，现在已经有三个副局长，副职职位已经满额，如果陆涛被重新安排到稽查局任副局长，势必要把另外一个副局长位置挪开，但挪谁谁都会想不通，说不定会引发很大的矛盾，所以陆涛最好还是暂时待在党委办，等以后有机会再提拔他不迟！ 这两个理由，王志昌都不大好反驳，所以在这次的党组会上，恢复陆涛稽查局副局长职务的提议便不了了之。 但是，王志昌却并没有就此罢手——因为他很清楚：市局袁局长亲自提议他担任桃林县局一把手，那是有一定的前置条件的，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关照、提携陆涛。而且，那次聚会后，他也明确提出来，要自己想方设法恢复陆涛稽查局副局长的职务，如果自己完不成这个任务，在袁局长心目中的印象就会大打折扣，也会有损自己作为桃林县一把手的威信……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王志昌几次私下找那两位反对陆涛重新担任稽查局副局长的党组成员谈话，很含蓄地告诉他们：陆涛与新来的袁局长关系很好，恢复陆涛的稽查局副局长任职资格，其实就是袁局长的意图；陆涛现在的女朋友，是省委副书记的女儿，两个人很快就要结婚了…… 那两位副局长本来以为王志昌为陆涛翻案，只是因为他们两个人私交不错，而且他们跟龙建斌关系不错，知道龙建斌对陆涛有成见，所以才在党组会上反对王志昌的提议。 但是，当他们听王志昌说陆涛不仅跟市局袁局长私交很深、而且还是省委副书记的未来女婿后，不由大吃一惊，同时心里也后怕不已：如果王志昌所言属实，那么现在他们得罪陆涛，等于就是得罪了市局袁局长，那就比较糟糕了…… 于是，这两个党组成员立即回风转舵，向王志昌表态会赞成恢复陆涛的稽查局副局长职务。同时，为了消除后患，不让陆涛记恨他们，这两个人还私下找了陆涛，将他着实夸奖鼓励了一番，并暗示说他们会支持局党组恢复他稽查局副局长职务的意见…… 解决了两个副局长的问题后，王志昌又亲自找上次顶替陆涛职务的夏雨泽谈话，告诉他：局党组准备恢复陆涛稽查局副局长的职务，但是因为稽查局副职的职位已满，所以需要他发扬风格，调到其他部门去担任副职。 按照王志昌的想法，稽查局副局长在整个地税局中，算是一个“肥缺”，夏雨泽肯定不会愿意让出这个职位，因此，他已经做好了夏雨泽会顶撞吵闹的思想准备。 没想到，当他把自己的意图说出来后，夏雨泽非但没有愤怒，反倒乐呵呵地说：“王局长，我觉得局党组恢复陆涛的任职资格，是做了一个英明的决定。当初他受处分时，我就为他感到不平：明明是税务违法嫌疑人打击报复和陷害他，局里不仅不给他撑腰，还不问青红皂白地给他一个记过处分，还取消了他的副局长任职资格，这不是天大的冤屈吗？现在县局党组决定恢复他的任职资格，我举双手赞成，并愿意服从局党组的安排。” 原来，夏雨泽本来跟陆涛关系就不错，加之前不久陆涛又帮助他姐姐夏冰冰成功地晋升财政局副局长，令他对陆涛更是钦佩和感激，所以他这番话确实是发自内心的。 王志昌没想到夏雨泽会答应得这么爽快，心里很是高兴，本来他是准备把夏雨泽调整到办税服务厅任副主任的，但见他如此发扬风格，便改变了主意，把他调整到了分管重点企业的三分局担任副局长。 第231章 雁过拔毛 陆涛之所以坚持要去稽查局当副局长，目的就是想要亲自对柳洪名下的“洪鑫信用担保公司”和“泰和建筑公司”两家企业开展税务稽查，从中查找出一些腐 败官员在这两家公司入股分红的线索，为松山市纪委查处桃林县这个最大的腐 败利益集团提供证据和*。 因此，在上任稽查局副局长的第三天，陆涛就单独找了稽查局一把手肖青山，提议道：“肖局长，我刚刚从内勤那里了解了一下我们局里今年要完成的稽查指导任务，县局党组给我们下达的全年稽查收入任务是六千万元，但现在三季度快过完了，我们还刚刚完成一半，稽查收入指导任务的缺口比较大，所以我想带一个检查小组，对奥尼尔集团柳洪名下的几家企业开展一次稽查行动，重点检查洪鑫信用担保公司和泰和建筑公司。据我所知，这两家企业已经有三年时间没有进驻检查了，估计至少可以查补入库税款一千多万元，这样的话，我们完全全年的稽查指导任务就比较容易了。” 肖青山用怪异的目光盯着陆涛，冷冷地说：“小陆，你在稽查局工作这么久，难道不知道税务稽查必须按计划开展吗？每年的一月和七月，我们要确定半年的税务稽查企业名单，并报到松山市稽查局备案。计划一旦确定，就必须按照计划确定的拟检查企业名单开展稽查工作，并不是你想查谁就查谁的。今年我们上报的稽查企业名单里并没有洪鑫信用担保公司和泰和建筑公司，你如果擅自进驻企业检查，就是违规行为。” 陆涛早就猜到他会有这么一说，不疾不徐地反驳道：“肖局长，稽查必须按计划进行，这个我懂。但是，稽查规范里面还有另外一条：如果接到群众举报，反映纳税人存在税务违法行为，稽查局必须立案检查。据我了解，目前我们稽查局接到的关于柳洪名下企业存在偷税漏税问题的口头或者书面举报，至少有十几起。昨天我去看了一下我们局里的税务违法举报登记本，上面也登记了三封信，都是举报洪鑫信用担保公司和泰和建筑公司偷税漏税的，有一封举报信还提供了一些证据复印件。既然有这么多举报，我们稽查局为什么不组织力量查处？” 肖青山翻了翻眼皮，忍了忍怒火，耐着性子答道：“小陆，我们确实接到了关于柳洪名下企业偷税漏税的举报，但前不久我们已经对奥尼尔酒店开展了税务稽查。你很清楚：柳洪名下企业虽然有很多家，但归总在‘奥尼尔集团’名下，其董事长和实际控制者都是柳洪。我们查处了奥尼尔酒店，等于对奥尼尔集团开展了税务稽查，也等于回应了群众对他们的举报。按照税务稽查规程，对一个企业开展了税务稽查后，在一年内不得再次进驻该企业进行税务检查或者纳税评估。既然洪鑫公司和泰和公司都隶属于奥尼尔集团，我们在一年内就不得再对这两家企业进行税务检查，这一点难道你不明白？” 陆涛见他为了袒护柳洪，竟然如此曲解“一年内不得对同一纳税人重复检查”的规程，还解释得漏洞百出，心里的怒火腾地上来了，但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跟他吵闹，否则的话会被他揪住辫子，再次在局里散布流言，说自己刚当上副局长就想揽权，就不尊重他这个一把手，会引起同事们的误解和疏远。 于是，他把心里的怒火强行压制下去，平心静气地说：“肖局长，据我所知，柳洪名下的企业虽然都冠以‘奥尼尔集团’的牌子，但每个企业都是单独核算的，而且这些企业的法人代表以及股东构成也各不相同。柳洪只是挂了奥尼尔酒店的法人代表，其余的公司都是他的马仔担任法人代表，而且，他名下的公司都是单独申报纳税的，所以查处洪鑫公司和泰和公司，并不违法‘一年内不得对同一纳税人重复检查’的规程，希望你郑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肖青山见他批驳自己的意见，而且有理有据，不由恼羞成怒，把脸一板说：“陆涛，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真实意图？你这是挟私报复！你之所以坚持要查处柳洪名下的两家公司，就是因为他上次得罪了你，让你挨了一个处分，所以你一当上副局长，就准备查处他的企业，我说得没错吧！我明确告诉你：鉴于你跟柳洪之间有矛盾、有宿怨，即使要对他的公司开展税务稽查，你也不能参与，更不能担任主检，这是我根据税务稽查的回避原则做出的决定，希望你理解！” 陆涛听他提到“回避”原则，猛然想起了杜小雨，心里不由暗叫“糟糕”：自己现在名义上还是杜小雨的男朋友，按照税务稽查的回避原则，自己确实不能参与对柳洪名下企业的税务稽查。虽然这层关系在地税局还很少有人知道，但如果肖青山日后得知，他就更有理由阻挠自己参与稽查洪鑫公司和泰和公司。而如果让其他人去检查这两家企业，不仅无法去查找那些官员在柳洪公司入股的线索和证据，甚至可能又被肖青山轻易“了难”，连税收违法问题都无法查出来…… 想至此，他深深地盯视了肖青山几眼，心里暗暗下定决心：目前的当务之急，就是要想方设法把肖青山这个障碍搬开。他这几年担任稽查局长，捞了不少油水和好处，总有几处会露出马脚来。自己只要揪住他的狐狸尾巴，肯定可以把他拉下马来! 肖青山是个权力欲和控制欲很强的人，在桃林县地税稽查局一向说一不二，原来的几位副局长都对他惟命是从，所以养成了他嚣张跋扈、独断专行的性格；而且他私心极重、非常贪婪，对每一个稽查案子都要亲自过问、亲自把关，尤其是最后定案环节，如果不经他点头同意，谁也不敢确定被查单位应补缴的税款金额。 陆涛曾听个别稽查局干部私下透露，说肖青山在每一个稽查案子定案之前，都会授意检查人员暗示被查单位负责人去找他“了难”，实际上就是要那些单位负责人请客送礼。只要摆平了他这个一把手，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总而言之，肖青山就是一个典型的“雁过拔毛”的小贪官，有很多被查的纳税人对他敢怒而不敢言，只要揪住他一个问题，宣布对他进行调查，肯定就会有很多纳税人站出来指证他的贪腐问题…… 第232章 包打听 令陆涛没有想到的是：他还没开始着手搜集肖青山涉嫌贪腐的证据，后者却先下手想要架空他了。 这天下午，肖青山忽然召集陆涛、李湘铭、胡宏斌等三位副局长召开稽查局班子成员会议。 会议一开始，肖青山就开宗明义地说：“同志们，今天召开这个会议，主要是对各位的分管工作进行明确。我的意见是：李湘铭同志继续分管选案和检查工作，胡宏斌同志分管案件审理工作，陆涛同志分管案件执行工作。对于这个意见，大家有什么想法？” 陆涛开始并没有察觉肖青山的真实意图，便第一个表态说：“肖局长，我服从安排，没什么意见。” 李湘铭和胡宏斌也做了相同的表态。 肖青山等他们表态完毕后，用很严肃的语气说：“我现在还要明确一点：以后我们要严格按照《税务稽查规程》的要求，分工负责、各司其职、互相制约。就是说，从今天开始，检查组的同志全面负责下户稽查，审理组的同志只负责案件审理，不参与下户检查工作；执行组的同志只负责稽查税款、滞纳金和罚款的催缴入库工作，同样不能再下户检查。” 此言一出，陆涛立即反应过来：肖青山这是想彻底架空自己，让自己以后不能再参与下户检查工作，而且理由还冠冕堂皇，让自己无法反对——因为按照《税务稽查规程》的要求，稽查部门确实应该把检查、审理和执行三个环节分离开来，以达到互相制约的效果。肖青山此刻提出审理组和执行组的人员不再参与下户检查，从明面上来看，确实是符合这一要求的。 但是，在县市区局的稽查部门，因为干部人数有限，而列入稽查计划的纳税户又很多，所以都是搞变通处理：在稽查局内部，按照要求设立检查组、审理组和执行组三个部门，但下户检查的时候，却并不按照这个分工来，而是成立几个检查小组，每个副局长带一至两个小组，每个小组都分配检查户数和任务，分别下户检查，最后再集中审理和执行。 而现在，肖青山却突然要打破这个惯例，要求审理组和执行组的成员不得再参与下户检查，明显就是冲着陆涛来的，目的就是想剥夺他下户检查的权力，只能在每个案子结束后做做扫尾工作，从而彻底消除他对柳洪名下公司的威胁…… 接下来听到肖青山对每个小组的人员安排后，陆涛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按照肖青山的安排，稽查局除了四位局长之外，其余的十二位普通干部，有十位进入了检查组，另外两个一个进入审理组，一个进入执行组。也就是说，陆涛和胡宏斌两个副局长，每人手下只有一个兵，几乎就是两个光杆司令…… 当一开始听到这个人员安排后，陆涛心里还有点疑惑：胡宏斌也算是肖青山的心腹和亲信，他和李湘铭一样，都是唯肖青山马首是瞻的，怎么现在肖青山把他也架空了？ 于是，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胡宏斌，却见他神色自若，丝毫没有恼恨或生气的样子，仔细一思索，终于明白过来：肖青山在开这个会议之前，肯定私下找胡宏斌单独谈过，给他许过什么愿或者做过什么承诺，所以他此刻才对自己几乎成为“光杆司令”毫不在意…… 陆涛很清楚：现在自己在稽查局是个“孤家寡人”，如果对肖青山的意见表示反对，不仅得不到支持，相反可能还会被他们三个人联手夹击，最后只能自取其辱！ 因此，在肖青山对三位副局长进行分工、对稽查局所有干部岗位进行调整时，陆涛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种平静的状态，没有提出任何异议，令时刻准备着跟他大吵一场的肖青山心里纳闷不已…… 当天晚上，陆涛邀请他手下唯一的那个“兵”吴宏宇吃饭。 之所以要请吴宏宇吃饭，陆涛是有考虑的：在桃林县地市局，吴宏宇是一个典型的“包打听”，平时最爱偷听、刺探别人的隐私，然后神神秘秘地把隐私这些告诉别人，从别人听到这些隐私时脸上惊讶的表情中获取心理满足，并乐此不疲。 陆涛曾经跟吴宏宇在同一个办公室一年多，多次从他嘴里听到过桃林县地税局干部的一些隐秘事情，比如一分局副局长陶世林的老婆跟移动公司的王总偷情，被陶世林捉奸在床，但陶世林害怕被人知道他戴了绿帽子，所以不敢跟老婆离婚；又比如，征管科副科长黄志毅与他的小姨子有染，被他老婆抓到了，用菜刀砍了她妹妹一刀，并断绝了跟她娘家的关系…… 陆涛与吴宏宇同事三四年，对他的习性最为了解：如果他走在街上，只要周围发生任何异常的事情，比如路人吵架、发生车祸、有人摔倒等等，他一定会凑过去，一边兴致勃勃地看热闹，一边不厌其烦地向知情人打探情况，然后把了解到的情况迅速发微信朋友圈或者转告给熟人朋友听。 因此，桃林县只要发生任何突发或者意外的事件，地税局的人根本不要去看新闻或者官方通报，只要第一时间关注吴宏宇的微信朋友圈，或者打电话给他，一定可以了解到现场的情况，甚至可以从他那里了解到很多的内幕消息。 最搞笑的是：有时候吴宏宇坐在五楼的办公室整理资料，如果办公楼下突然传来喧嚣吵闹声，他马上会停止手里的工作，先把头探出窗户外面，看一看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是有人吵架打架，他会立即飞奔下楼，一定要把别人吵架打架的原因搞清楚弄明白才罢休…… 正因为吴宏宇是个“江湖百晓生”，尤其对桃林县地税局干部的隐私很清楚，所以陆涛想请他单独吃个饭，从他嘴里套一套肖青山的一些涉嫌贪腐的隐秘事情。 陆涛之所以产生这样的想法，是因为几个月前，他曾听吴宏宇说起过肖青山一个故事：有一次，肖青山有几个老战友从北方过来找他聚会，他安排这几个战友住在地税局附近的青云宾馆。这家宾馆的老板名叫罗中峡，跟肖青山是认识多年的老熟人。 按照肖青山的想法，罗中峡知道他是地税稽查局局长，跟他又是老熟人，几个战友在他的宾馆住两三晚，应该是会免单的。 孰料，罗中峡却是个不大“懂味”的人，而且为人非常悭吝，加之肖青山又不是直接管理青云宾馆的分局领导，所以根本就没有“领会”肖青山的意图，在他的战友退房时，只是给了他一个贵宾优惠价，但房费却一分都没有少…… 第233章 火上浇油 在肖青山看来，罗中峡不给他免单，钱虽然不多，但性质却很“恶劣”，让他在战友面前失了面子，同时也是对他这个稽查局局长权威的蔑视，因此怀恨在心。 于是，一个月以后，他就以接到群众举报为由，安排李湘铭带领两位检查人员进驻青云宾馆，对该宾馆三年来的地税缴纳情况开展税务稽查，吴宏宇正是这个稽查小组的成员。 据吴宏宇说，当时他们查实：三年来，青云宾馆以少计收入、多列成本费用等方式，少缴地方各税以及水利建设基金、残疾人就业保障金、工会经费合计八十余万元，如果加上罚款和滞纳金，至少需要缴纳一百万元左右才能结案。 这一下，罗中峡傻眼了，赶紧带了烟酒和红包去肖青山家里求情，但却被肖青山拒之门外。 后来，罗中峡从一个熟人口中得知：青云宾馆本来没有列入地税局的稽查计划中，但因为一个月前他没有给肖青山免单，令他怀恨在心，所以才假借群众举报的名义，临时决定对青云宾馆开展税务稽查，而且一查就是三年…… 得到这个信息后，罗中峡心里很愤怒，但又无可奈何：因为他根本没有证据证明肖青山是挟私报复他，更不敢去指责肖青山公报私仇。最后，他好不容易通过关系，找到了地税局的一把手龙建斌，请他跟肖青山打了个招呼，又送了他一个大红包，这才把事情摆平…… 吴宏宇当时跟陆涛说这个故事时，讲得并不详细，而且那时候陆涛正处在失恋的痛苦情绪中，根本没兴趣去了解这件事的详情，所以只是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但具体的情况就不清楚了。因此，今天他想单独请吴宏宇吃个饭，灌他几杯酒，争取从他口里套出一些肖青山贪腐的线索出来…… 吴宏宇因为嘴巴子杂碎，又喜欢探听、议论别人的隐私，所以县局的干部都有点疏远他、讨厌他，平时干部之间私下有什么聚会，都不会喊他出席，所以当陆涛主动请他吃饭时，他显得异常激动，不住口地向他道谢。 在一个小餐馆坐定后，陆涛让吴宏宇点了三个菜，在等待上菜的间隙，他主动聊起了这次稽查局人员的岗位安排问题：“吴哥，你觉得肖局长这次大动干戈，重新分配稽查局干部的岗位，并强调检查、审理和执行三个环节必须各司其职、各负其责，不能混岗串岗，其真实意图是什么？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仅仅是为了规范税务稽查程序？” 吴宏宇愤愤地地说：“陆局长，他的话就是放狗屁！我参加税务工作十几年了，县市区局的稽查局历来都是全局干部参加检查，然后集中审理和执行，并没有分得那么清楚的。肖青山这么做，很明显就是针对你的，想剥夺你的下户检查权力，让你只能做案件扫尾工作。” 陆涛故意说：“吴哥，他也不见得是故意针对我吧！胡宏斌跟他关系那么好，但他分管案件审理工作，也不能下户检查，手下同样只有一个兵，不是跟我的待遇一样？” 吴宏宇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陆局，你是跟我装宝吧！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真看不出其中的猫腻？你说得没错，表面上看，胡宏斌好像也被架空了，但实际上，因为他是分管案件审理的，同样可以下户调查取证，并且有权推翻检查人员的稽查报告，所以他名义上不能下户检查，但实际上权力很大，被查单位要想少缴税，他这一关必须要过。只有我和你这两个负责执行的，只能按照检查组和审理组定案后确定的金额，督促纳税人把税款缴纳入库，什么权力都没有。所以，肖青山就是针对我们两个人来的。” 陆涛微微一笑，说：“肖青山要打压我，这好理解，毕竟三个月前我曾经顶撞过他，还揭露了他以权谋私的问题，令他恼羞成怒，所以他必须架空我，不能让我参与检查。但是，你跟他无冤无仇的，他为什么要踩你？为什么单单把你拎出来搞执行？照理说，你在稽查局工作五六年了，算是老资格的稽查干部，查账经验和技能都比较强，怎么也轮不到你去搞执行工作啊，这不是浪费人才吗？” 吴宏宇被陆涛一激，脸颊一下子涨得通红，恨恨地说：“肖青山这个老奸贼，他是在报复我。你还记得上次我给你说的青云宾馆查账的事吗？不知哪个讨好卖乖的马屁精，在肖青山那里告了我一状，说我到处传言：肖青山之所以要查处青云宾馆，就是因为宾馆老板罗中峡没有给他免单，他一怒之下才安排人去稽查这个宾馆的。这本来就是事实嘛，对不对？我又不是造他的谣言。但他却对我怀恨在心，后来就安排我负责内勤工作，不再让我外出搞检查。这次又借岗位调整的机会，把我安排到了执行组，实际上就是把我打入冷宫了——我 草 他奶奶的！” 吴宏宇越说越气愤，到最后忍不住骂起娘来了，还把几丝唾沫星子喷溅到了陆涛脸上。 陆涛不动声色地抽出一张纸巾，若无其事地把脸上的唾沫星子擦干，继续火上浇油：“吴哥，照你这么说，你被剥夺下户检查权力，纯属祸从口出啊!不过，肖局长这心眼也太小了一点，简直就是睚眦必报啊！你不过是议论了他几句，而且说的也是事实，并没有冤枉他，他却把你往死里整，这也太阴狠了一点吧！” 吴宏宇毒毒地点了点头，咬牙切齿地说：“陆局，你放心，我不是这么好欺负的，迟早要肖青山这老奸贼尝尝苦头。” 说到这里，他回头看了一眼包厢门，忽然把头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陆局，你知道吗？听罗中峡的外甥说，他手里握有送钱给肖青山的证据，迟早有一天会去纪委举报他。” 陆涛听到这个意外的消息，心里不由一喜，脸上却满是惊讶的表情，问道：“罗中峡为什么要去举报肖青山？他的外甥为什么又把这个消息告诉你？难道他不担心你把消息透露给肖青山听吗？” 第234章 利令智昏 吴宏宇见陆涛满脸都是惊讶的表情，心里异常舒服熨帖，故意卖关子说：“陆局，你知道我跟罗中峡的外甥是什么关系吗？” 陆涛摇摇头说：“不知道。” “罗中峡的外甥名叫邓力，是我的高中同学，也是我玩得最好的哥们。听邓力说，青云宾馆生意本来就不大好，从去年下半年开始每月都亏损，罗中峡一直在勉力支撑。没想到，五月份又被我们稽查局查处了一次，虽然最后并没有如实缴纳偷逃税款，但前前后后也花了十几万元才摆平此事。 “最令罗中峡难以接受的是：在稽查局核实了青云宾馆每月的营业后之后，一分局又根据稽查局核实的数据，提高了宾馆每月的定税税额，以前每月只需要缴纳2000多元税款，从五月份开始，一下子提高到每月8000多元。这样一来，宾馆每月的亏损额更大，罗中峡再也支撑不下去，上个月已经把宾馆转让出去了——” 陆涛马上反应过来，打断他的话说：“我明白了：罗中峡转让了宾馆后，不再是纳税人，也不再害怕肖青山报复，所以他便准备去举报肖青山收受贿赂，对不对？” “对。听邓力说，肖青山为了摆平稽查的事情，送了两万元礼金、四条和天下香烟给肖青山，另外还送了两万元给龙建斌，最后又交了十万余元税款、滞纳金和罚款，前后加起来，他为了摆平此事，一共花费了十六万余元。他转让宾馆后，越想越气，对肖青山恨之入骨，便准备去纪委告他。” 陆涛点了点头，又问：“我记得当初你说过，青云宾馆本来需要缴纳一百多万元才能结案，为什么最后只缴纳了十余万元？肖青山是怎么操作的？” “很简单，肖青山指令检查组的人修改了青云宾馆的立案表和检查通知书，将原来检查三年的计划改为检查一年，一下子砍掉了三分之二的稽查收入；然后，他又授意检查人员修改稽查底稿，将宾馆一年的营业额降低，最后就只需要缴纳几万元了，再加上滞纳金和罚款，合计就是十余万元。” 陆涛叹了一口气说：“肖青山真是胆大包天、肆无忌惮啊！他明明知道罗中峡对他已经有了成见，也知道对方恨他，却仍然敢收他的钱和烟，他就一点都不怕罗中峡日后会告他吗？” 吴宏宇答道：“陆局，你跟肖青山共事两三年，难道还不了解他的贪婪和无耻？他一看到钱，就像苍蝇看到血，从来不会拒收，也从来不考虑这钱能不能收、收了后会有什么后果。有个成语叫利令智昏，用来形容他是最恰当不过的！ “另外，他之所以明知罗中峡恨他，却仍然敢收他的钱和烟，应该是考虑到罗中峡有偷税的把柄在他手里，而且，青云宾馆本来需要缴纳一百多万元，但在他的关照下，只缴纳了十余万元，赚了很多，他收罗中峡两万元是应该的。而且，他也断定罗中峡不敢去告他，因为如果这个案子被捅破，罗中峡就要补缴九十万多万元税款滞纳金罚款，他应该不会这么傻。” 陆涛好像不经意地问：“吴哥，上次稽查青云宾馆时，你也是检查组的成员，我想请问一下：最初的稽查结论是谁撰写的？你还存有稽查底稿吗？” 吴宏宇得意地一笑，说：“我当然存有稽查底稿。不瞒你说，当初肖青山指令李湘铭更改稽查底稿和稽查报告时，我担心以后出问题自己说不清楚，便偷偷复印了原始底稿和原始结论，这些复印件现在还锁在我抽屉里。” 陆涛竖起大拇指表扬他说：“吴哥，你这是防患未然，确实有脑筋。” 见吴宏宇脸上露出洋洋自得的表情，陆涛冷不防问道：“吴哥，罗中峡花了几万元摆平肖青山和龙建斌，你作为检查组的成员，他难道没给你送一点东西？如果你也收了他的礼金或者烟酒，万一他去告状，你可能也会遭受池鱼之殃啊！” 吴宏宇愤愤地说：“陆局，提起这个事我心里就有气！罗中峡花了那么多钱了难，但我这里就给了我八百元的误餐费，连条烟都没有。后来我越想越气，就把那八百元红包退还给罗中峡了，所以你放心，罗中峡如果去告肖青山，绝对连累不到我！” 此时，服务员开始上菜。陆涛问吴宏宇喝什么酒，吴宏宇回答“随便”，于是便吩咐服务员上了四瓶二两装“清纯小酒”。 陆涛知道吴宏宇酒兴很高，但酒量很差，像这种二两一瓶的白酒，两瓶就足以将他灌醉，所以便点了四瓶，准备等他半醉微醺的时候，继续向他套问有关肖青山贪腐的一些线索…… 正如陆涛预料的那样，当一瓶酒喝完后，吴宏宇已经红头涨脸、汗如雨下，眼珠子也通红通红的，直愣愣地盯着陆涛，忽然说：“陆局，我有点想不通：你在县里有这么好的关系，怎么还甘心受肖青山的摆布和欺负？怎么不利用你的关系整整他？” 陆涛假装糊涂道：“吴哥，我在县里有什么关系？怎么整肖青山？” 吴宏宇斜眼睨视着他，嘿嘿一笑说：“陆局，你别以为上次我没有出席你母亲的五十寿宴，我就什么都不知道。听一些参加了寿宴的同事说，那天中午县委有六个常委出席你母亲的生日宴，包括县委书记罗秋林、县长苏业泰，此外还有县委副书记、组织部长、纪委书记、县委办主任，对不对？” 陆涛点点头说：“没错，这些领导是参加了我母亲的生日宴。不过，他们都是充我朋友的面子去的，我跟他们并不是很熟。” 陆涛知道吴宏宇是个大嘴巴，生怕他到处宣扬那次生日宴的事情，所以赶紧分辩说明。 吴宏宇把嘴巴一撇说：“陆局，我们现在是难兄难弟，就没必要互相提防了。你有这么好的关系，我并不嫉妒，相反还很高兴，这绝对不会到处去说。我的想法是：你如果跟纪委的人关系好，我们可以联合起来，利用青云宾馆的问题，整整肖青山这个老王八蛋的材料，然后鼓动罗中峡去纪委告他，你再跟纪委的领导打个招呼，估计就可以把姓肖的拉下马来，我们两兄弟都可以出一口恶气！” 第235章 婉拒 陆涛见吴宏宇主动提出要整肖青山的材料，并想鼓动罗中峡去告他，心下窃喜，嘴上却假意劝道：“吴哥，这事必须三思而行啊！肖青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如果他得知你告他的状，肯定会用卑鄙手段报复你。我听说，他的一个表弟就是县纪委的，而且是纪委常委。他之所以敢如此猖狂地索贿受贿，就是因为有他那个纪委常委表弟保他，所以才有恃无恐——我说得没错吧！” 吴宏宇“呸”了一声，紫涨着脸皮嚷道：“一个纪委常委算个鸟鸡毛啊！现在上面对反腐 败工作抓得越来越紧、越来越严，但肖青山却毫不收敛，继续利用职权大肆索贿受贿，只要有人告他，别说一个小小的纪委常委，只怕县委书记、市委书记都保他不住！” 说到这里，他喘了一口气，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酒，继续说：“陆局，你知道罗中峡为什么那么恨肖青山吗？他是觉得肖青山这个老王八蛋太不义道、太欺负人。青云宾馆是一家小宾馆，就因为得罪了肖青山，花费了近二十万元才摆平税务稽查的事情。但是，奥尼尔酒店生意那么好，规模那么大，多次被群众举报偷税漏税，最后却因为肖青山包庇袒护，在税务稽查结案时只交了几万元就了难了！ “据我那个同学说，当罗中峡得知奥尼尔酒店的稽查结论后，气得大骂肖青山不是东西，并多次对家人朋友说要去纪委告他。我估计，他手里肯定有肖青山收受贿赂的证据。等下我可以去找一下我同学，请他去试探一下罗中峡的口风。如果他现在仍然想要告肖青山，我就再提供一些证据和材料给他。有了这些证据和材料，我不信肖青山那个纪委的表弟还能够保住他。” 说到这里，他瞪大血红的眼珠子盯住陆涛，问道：“陆局，你愿不愿意帮我整一整肖青山这老奸贼？只要你肯帮忙，这事就有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把握。” 陆涛问：“我怎么帮你？” “很简单，等下我回去后就写一份检举揭发材料，将我所知道的有关肖青山索贿受贿的情况详细写出来，然后再去找我那同学，要他鼓动罗中峡提供肖青山收他两万元礼金的证据。这些东西到手后，请你把它们交到县纪委书记手上去，并向他反映一下肖青山的违纪违法问题，请他安排纪委的人查处他。怎么样？我这不算为难你吧！听参加过你母亲寿宴的同事说，你跟纪委书记谢本竹、组织部长付磊关系尤其亲密，就像多年的老朋友一样。只要谢书记下定决心查处肖青山，这老奸贼就绝对难逃法网！” 陆涛这次约吴宏宇出来吃饭，本意只是想向他打听一些有关肖青山索贿受贿的线索，没想到他却对肖青山如此仇恨，居然想整他的黑材料去纪委告他，惊讶和意外之余，心里不由暗暗感叹：难怪古人说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肖青山意气用事，得罪了吴宏宇这个典型的小人，看来是惹祸上身了！ 不过这样也好，有吴宏宇在前面充当“倒肖”的急先锋，自己就没必要赤膊上阵去跟肖青山斗争了，只要好好利用一下吴宏宇和罗中峡对肖青山的仇恨，再跟谢本竹打个招呼，扳倒肖青山的计划就很容易成功了…… 于是，他假意犹豫沉吟了好一阵，才勉强点点头说：“吴哥，我跟谢本竹书记关系确实还行，你如果一定要整肖青山，我可以帮帮你。这样吧，你先把检举信和证据准备好，我找个合适的时机，把这些东西全部交给谢书记，顺便跟他反映一下肖青山的违纪违法问题。不过，我也不敢保证谢书记一定会安排人去查处肖青山，因为这毕竟牵涉到很多人，还会影响我们地税局的形象。另外，这件事还牵涉到了原来的一把手龙建斌，非常复杂敏感，要想整垮肖青山，难度会很大。” 吴宏宇见陆涛答应帮忙，很高兴地举起酒杯说：“陆局，我敬你一杯！这件事不管成不成，我都一定要做。哪怕最后不能整垮肖青山，吓唬吓唬他我也高兴。我就是要让他明白：我吴宏宇不是一个软柿子，不是他想捏圆就捏圆、想捏扁就捏扁的。他欺压我、踩踏我，就一定要为此付出代价。” 第二天下午下班后，吴宏宇回请陆涛吃饭。在酒桌上，他郑重其事地交给陆涛一个密封的文件袋，低声说：“陆局长，这袋子里就是我写的检举信，还有罗中峡的控告材料，另外，里面还有一个优盘，优盘里有一段小视频，是罗中峡送钱给肖青山时，偷偷录下来的。中午我在家里的电脑上看了一下这段视频，很清晰地摄下了罗中峡送钱和肖青山收钱的过程，还有两个人的对话。有了这个证据，纪委完全可以直接对肖青山采取双规措施。” 陆涛心里暗暗高兴，匆匆跟吴宏宇喝了几瓶酒，吃完饭后跟他道别，然后拨打了谢本竹的电话，约他晚上一起喝茶……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陆涛正在办公室看一份稽查报告，肖青山忽然走了进来，见里面只有陆涛一个人，强挤出一丝笑容说：“小陆，今晚有空吗？有空的话，我想请你吃个饭、喝杯酒，怎么样？” 陆涛假装惊异地抬起头看着他，问道：“肖局长，您有什么喜事吗？局里还有哪些同事一起？” 肖青山苦笑着摇摇头说：“我哪有什么喜事？就是单独请你吃饭喝酒。你看，你在稽查局工作这么多年，现在又荣升副局长了，我却基本上没跟你单独交流沟通过，导致我们之间发生了一点小误会、小摩擦。这几天我反思了一下，我和你之间出现矛盾和分歧，主要责任在我，所以我想请你吃个饭、敬你几杯酒，当面向你道个歉，希望我们之间能够消除误会，握手言和，以后一起把稽查局的工作搞上去。” 陆涛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淡淡地说：“肖局长，你言重了！我这个人是个刺头儿，有时候说话做事没有分寸，很容易得罪人。你是我的领导，年纪也比我大，在我说错话、办错事的时候，批评我几句、规劝我一下，这是应当的，只要不是太过分，我一般都不会放在心里。实在对不起，今晚我还约了别人吃饭，不能接受您的邀约，请您原谅！” 第236章 热锅上的蚂蚁 最近两三天，肖青山一直在饱受惊吓和煎熬，内心异常惶恐和焦虑，完全可以用“食不甘味、寝不安生”两个字来形容。当他走进陆涛办公室时，脸色青白、眼窝深陷、目光无神、愁眉紧缩，一改过去那种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神态，令陆涛心里既惊讶又快慰。 原来，就在两天前，他忽然接到了他的表弟、县纪委常委王鼎的电话，告诉他：青云宾馆的老板罗中峡向纪委书记谢本竹递交了一份检举揭发材料，实名举报他滥用职权、索贿受贿。谢书记在检举材料上做了很严厉的批示，然后将材料转给了第一纪检监察室，责令纪检一室对举报人反映的问题进行初查，一旦查证属实，马上立案调查。 王鼎与一室的主任关系比较好，那个主任知道肖青山是王鼎的亲戚，于是便偷偷把此事告知了他，王鼎又在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肖青山…… 肖青山得知罗中峡在实名举报他，顿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因为他很清楚：在查处青云宾馆的问题上，他确实是有私心的，说白了就是公报私仇，而且那个报仇的理由说出去都很丢人，一旦被传扬出去，不仅会被人耻笑，而且会成为加重自己罪行的恶劣情节！ 最主要的是，在青云宾馆这个案子上，他不仅有滥用职权公报私仇的问题，还存在徇私舞弊、失职渎职、收受贿赂的违法行为：因为罗中峡没给自己免单，就安排下属对青云宾馆开展税务稽查，这是滥用职权、公报私仇；接受罗中峡送的礼金和香烟，是受贿；指使检查人员更改最初的稽查结论、擅自减免青云宾馆几十万应补缴税款，这是徇私舞弊、失职渎职……单是在青云宾馆这一桩稽查案子上，他就可能牵涉到几个罪名。 更何况，一旦纪委立案调查，其他一些送过钱给他的纳税人说不定就会“墙倒众人推”，一哄而上到纪委去举报他其他的违纪违法问题——因为他很清楚：在他六年的稽查局局长任上，被查处过的纳税单位有好几百个，送他钱的人很多。这些送钱的人中，有很多并不是心甘情愿的，当面送钱背后骂他娘的肯定不在少数。一旦这些人得知他被纪委调查，说不定就会一窝蜂地去举报他。即使他们不主动举报，如果纪委去找他们协助调查，估计他们不会给他隐瞒。这样的话，他面临的可能就是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判刑坐牢的悲惨下场…… 一想到这种后果，肖青山就忍不住背脊发凉、不寒而栗，赶紧向王鼎求救，请他一定要利用他在纪委的关系和影响力，争取把这个案子压下去，千万不要由纪委立案调查。 王鼎很为难地说：“表哥，这个案子是谢书记亲自批示要严查的，我一个小小的纪委常委，怎么可能压下去？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像你这种被实名举报的情况，纪委是必须要给举报人一个交代的，否则的话，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即使我有能力把这个案子压下去，但如果不给举报人一个满意的答复，他肯定会继续上告，而且必定会把我们纪委也牵连进去，说我们徇私枉法、包庇违纪违法嫌疑人，这样的话，涉及到这个案子的纪委工作人员，都会受到连累。” 肖青山有点绝望地问：“老表，这个事难道没有一点办法了？我就真的只能等着纪委调查、然后移送司法机关判刑坐牢？” 王鼎沉默了片刻，字斟句酌地说：“表哥，你要想平安度过这一关，有两个关键人物你必须摆平。第一个关键人物是举报你的那个宾馆老板。我看了那份检举材料，他列举你的受贿事实非常清楚，而且还附上了证据，是你收他钱时他摄录下的一段小视频，视频里有你收钱的场景，还有你们两个人当时的对话，可谓是铁证如山，你想抵赖都没用。按现在的受贿立案标准，你收的两万元足够检察院反贪局对你立案侦查了，纪委调查你更是理由充分、证据确凿。你如果不说服、不摆平举报人，你找谁说情都没有用。 “第二个关键人物是纪委书记谢本竹。这份检举揭发材料，是举报人亲自交到谢书记手上的，他也在材料上做了很严厉的批示，并明确要求第一纪检监察室进行初查核实，一旦情况属实，就要对你立案调查。我虽然跟一室的胡主任关系很好，但因为这是一把手亲自交办的案子，他也不敢马虎大意，更不敢包庇袒护。你要想了难，必须找谢书记，要他点头松口，同意对你网开一面，我们下面的人才有办法可想。” 肖青山听说他有办法可想，急急地问：“如果谢书记同意对我网开一面了，你和胡主任有什么办法让我免受处理？” 王鼎答道：“表哥，这时候你还想着不受处理？你如果是这个想法，那这个忙我确实不能帮，想帮也帮不到。刚刚我不是说了吗？你这次被人家捉住了尾巴、捏住了痛脚，那份举报材料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不受处理那是绝对办不到的。” 肖青山用颤抖的语气问：“老表，请告诉我：你们如果帮我，最多能帮我到什么程度？请你实话实说，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王鼎沉吟半晌，答道：“按照举报材料上反映的问题，你这次的违纪违法可以说是情节严重、性质恶劣、影响极坏，单单这一个问题，就足以把你送进牢房。如果你把谢书记、举报人都摆平了，我可以向谢书记建议，把你这个案子移交到地税局，由你们单位的纪检监察部门立案查处。因为你们地税局是垂直管理单位，是有权立案调查本单位干部职工的违纪违法问题的。 “你的案子移送到地税局之后，按照我的分析和判断，你们单位应该不会穷追猛打，只会就事论事，调查青云宾馆这一个问题。为什么？因为你们的上级领导很清楚：如果对你穷追猛打，深挖你的其他违纪违法问题，很可能会挖出萝卜带出泥，牵涉出其他人的违纪违法问题。那样的话，就是一个大案子，一旦传扬出去，对你们地税系统的形象是极为不利的。我相信你们的领导不会那么傻，所以他们会尽量给你捂盖子，最多给你个开除党籍、开除公职的处分，而不会把你移送司法机关处理。” 第237章 唯一救星 肖青山听王鼎说自己最好的结果就是不被移送司法机关处理，有点不甘心地问：“老表，按你的分析，我的饭碗肯定是丢掉了，对不对？” 王鼎“嗯”了一声，说：“表哥，按照你的违纪违法情节，即使移送你们地税机关内部处理，估计也是双开的处分，不过这对你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最起码不用坐牢对不对？如果只是受到纪律处分，你的财产就不会被没收查抄，下半辈子你还可以过上安逸富足的生活，你也不亏了。 “不过，这个结果你还得努力去争取。尤其是谢书记那里，你必须找到一个非常过硬的关系，要说服他将你的案子移交到税务局查处。如果他那一关没过，坚持要纪委立案调查，你就惨了，不仅会判刑坐牢，你的所有财产都会被没收，你的老婆儿子也会受牵连。我这是大实话，希望你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肖青山的身子开始簌簌抖动起来，用颤抖的声音问：“老表，你有办法说服谢书记吗？只要能够说服他，我花多少钱都没关系。” “表哥，这不是钱的问题。在现在这种形势下，你就是给我一千万，我也不敢送给谢书记，他更不敢收。你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一个跟他关系非常铁的朋友，请那个朋友给你帮忙说情，或许还有一线生路。” 说到这里，王鼎停顿了片刻，忽然问：“表哥，你们局里有个名叫陆涛的干部，跟你关系怎么样？” 肖青山有点懵懂地问：“陆涛？你忽然问他干什么？这是个搅屎棍，现在是稽查局副局长，我跟他关系很糟。” 王鼎沉默了好一阵，才叹口气说：“表哥，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别人都说你性格不好，容易得罪人，我开始还有点不相信，现在看来你在人际交往方面确实有点问题啊！你跟陆涛是一个单位的，怎么关系也搞得这么糟？实话告诉你：这个陆涛可能是你摆脱困境的唯一希望，但你跟他关系很糟，这一点希望就破灭了。” 肖青山“啊”地一声，有点不相信地问：“陆涛怎么可能是我摆脱困境的唯一希望？他一个外地佬，在桃林无根无基的，参加工作也只有三四年，前不久还挨了一个处分，只不过不知道他从哪里找了关系，把这个处分撤销了。他怎么可能帮我摆脱困境？” 王鼎问：“上次陆涛母亲五十大寿，在奥尼尔酒店摆酒席，你去参加了吗？” “没有！我去参加他母亲的寿宴干嘛？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事情，稽查局也没有人跟我提起过。” 肖青山说的是实情：上次陆涛为母亲举办寿宴时，夏雨泽私下通知了一些平时跟陆涛关系比较好、有人情往来的干部去奥尼尔喝了酒，其余的干部包括肖青山在内，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而且，那次酒宴散后，陆涛特意叮嘱了出席宴会的同事们，千万不要把县委领导出席宴会的事情说出去，以免造成不良影响。夏雨泽等人也知道现在作风纪律抓得很严，如果到处传扬县委领导出席陆涛母亲寿宴的消息，确实会造成严重的负面影响，所以也都守口如瓶，谁也没有在局里议论或者传扬此事…… 王鼎听肖青山说不知道陆涛为母亲办寿宴的事，用遗憾的语气说：“表哥，你要是去参加了陆涛母亲的寿宴就好了。我听说，那次的寿宴办得异常风光，有六个县委常委出席宴会，分别是县委罗书记、苏县长、杜副书记、组织部付部长、纪委谢书记、县委办的邱主任。除了县委领导外，财政局的一把手蔡长明、县公安局局长周友良也都出席了宴会。 “你说说看，你们地税局一个普通的干部为母亲举办寿宴，居然有六个县委常委出席，而且都是主要领导，这得是多大的面子？刚刚你说陆涛是一个外地佬，在桃林无根无基的，这个结论是怎么得来的？” 肖青山被这番话惊得目瞪口呆，半晌都没回过神来，一直到王鼎在电话里问他为什么会跟陆涛搞糟关系，这才如梦方醒地答道：“老表，关于我跟陆涛是怎么把关系搞糟的问题，说来话长，以后我再跟你详细说。我只想问：现在真的只有陆涛能够救我吗？你或者你的朋友都无法给我在谢书记那里求情？” 王鼎很肯定地答道：“没错！前两天我跟大龙镇的书记李卫军在一起喝茶，他就跟我聊起过陆涛，说他很可能会成为他的姨妹夫。他还告诉我：陆涛跟松山市委的一把手周毅鸿书记是亲戚关系，跟组织部付部长、谢本竹书记关系也特别好，甚至有传言说他和付部长、谢书记是结拜兄弟。如果李卫军所言属实，你只要摆平陆涛，请他在谢书记那里给你说说情，谢书记肯定会买他的面子。 “然后，你再请关系人出面，找到青云宾馆的那个老板，把收他的钱退给他，跟他道歉认错，然后你私人掏钱弥补他因为稽查而遭受的损失，或许就可以让他撤回对你的控告。只要谢书记答应不查处你，举报人也不再追究你，我再在纪委运作一下，你的案子就可能被撤销，处分都不会挨一个。” 肖青山犹豫了一阵，答道：“行，我去找陆涛试试。不过，他跟我积怨很深，不一定会答应帮我，只能尽人事看天命了！” 随后的两天，肖青山几次想约陆涛吃饭，但每次见到他或是拿起电话，脑海里就浮现出陆涛以前指责他的画面，就会想起自己踩压他的场景，立即就有点心虚胆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直到今天下午，王鼎再次打电话给他，询问他陆涛愿不愿意帮忙，还告诉他：现在谢书记在市里开会，要开三天，所以第一纪检监察室暂时拖延着没有对他立案调查。一旦谢书记开完会回来，肯定会过问他这个案子的进度，到时候第一纪检监察室就只能立案调查。所以，必须在谢书记回来之前把这个事情摆平，否则的话就迟了…… 在接到王鼎这个电话后，肖青山不敢再犹豫，只好走进陆涛办公室，期期艾艾地邀请他吃晚饭，没想到却被他一口拒绝了…… 第238章 认错 肖青山心里很清楚：陆涛不仅与县纪委书记谢本竹亲如兄弟，还是松山市委书记周毅鸿的亲戚，只要他愿意出手帮忙，纪委就不会对自己立案调查，甚至还可能不会将案子移交到地税局查处。按照王鼎的说法，他现在就是自己唯一的救星。 因此，在陆涛拒绝接受他的邀约后，尽管心里很尴尬、很恼恨，但他表面上却不敢流露分毫，脸上仍然挂着僵硬的笑容，低声下气地说：“小陆，你晚上如果另有安排，那我们就不一起吃饭了，等你有空我再约你。要不，你吃完晚饭后，我们一起去喝个茶？” 陆涛抬眼看着他，心里暗暗琢磨：这老东西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是我和吴宏宇策划的？他竭力邀请我吃饭喝茶，是不是想套问我什么话？ 其实，在鼓动罗中峡举报肖青山之前，陆涛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也采取了周密的措施，避免让肖青山或者局里其他人怀疑是他在策划告状之事——因为他很清楚：在机关单位，背后告状是最为人所不齿的。尤其是像地税局这样的权力部门，很多工作人员都多多少少存在收受红包和礼品等问题，所以他们最恨那些背后告状之人。 比如上一次，陆涛不过是愤怒之下说肖青山得了柳洪的好处，就遭到了很多同事的疏远和冷遇，差点成为了“地税局公敌”。如果此次自己背后策划向纪委举报肖青山的事情被同事们知晓了，即使那些与肖青山关系不好的干部，肯定也会怪自己不该把“家丑”往外面搂，并开始疏远和防范自己。那样一来，即使肖青山被整垮了，但自己在地税局所有干部心里都会留下一个人品不好、喜欢告阴状的印象，那样的话就得不偿失了！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出现，陆涛反复向吴宏宇强调：我并不想告肖青山，你们如果执意要整他，我可以帮忙把你们的举报信交给谢书记，但你们不能把我当作你们的同盟军，更不能把我牵扯到这件麻烦纠纷里面来。另外，你在罗中峡和他的外甥面前，绝对不能提我的名字，也不能把我和谢书记的关系告诉他！ 同时，他还提醒吴忠宇：你作为下属，去纪委告上级领导的状，这是很招人忌恨的，如果被同事们知道了，你将成为众矢之的，会被所有同事疏远和孤立的。所以这次状告肖青山，只能由罗中峡出面，你绝对不能在上面署名，更不能把此事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家人…… 吴忠宇当时向他信誓旦旦地保证：他一定守口如瓶，绝不会把此事告诉第三人。但是，陆涛知道吴忠宇是个守不住自己嘴巴的人，尤其是在喝醉的情况下，更容易跑风漏气，什么秘密都会从他口里吐露出来。 因此，陆涛现在摸不准肖青山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也参与了告状的事情。为了一探虚实，他突然问：“肖局长，你是不是要跟我单独说什么事情？如果真是这样，这里就我们两人，请你直言无妨，吃饭喝茶就免了。” 肖青山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说：“小陆，我知道你是个很耿直、很仗义的人，所以我也没必要藏着掖着的：我现在找你，确实有事情请你帮忙。情况是这样的：就在几天前，青云宾馆的老板罗中峡忽然向县纪委递交了一份检举材料，举报我在对青云宾馆开展税务稽查的过程中，存在滥用职权、收受礼金红包等问题。我听人说，你跟纪委的谢书记关系特别好，所以想请你替我找一找谢书记，向他求求情，争取不对我立案调查。” 陆涛假装惊讶地问：“青云宾馆的老板向纪委举报你？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个案子我记得是李湘铭局长和吴宏宇、罗丽三个人办理的，好像补税罚款也并不多，难道那个老板还不称心满意吗？” 肖青山苦笑了一下，说：“小陆，这里面的原因很复杂，我也不好怎么跟你说。实际上，我跟那家宾馆的老板罗中峡认识十几年了，原来关系还不错，所以在那次税务稽查中我是照顾了他的，但没想到他是一只白眼狼，得了好处还要反咬我一口。” 陆涛故意问：“那个姓罗的主要告你哪几个方面的问题？” 肖青山沉默了一下，含含糊糊地说：“反正就是那些告状的老套路吧，说我滥用职权、以权谋私之类的。” 至此，陆涛确信：肖青山完全没有把告状的事情与自己联系起来，今天来请自己吃饭，纯粹就是想请自己帮忙，替他在谢本竹那里求情，请求纪委不要立案调查他。 有了这个判断后，他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故意皱着眉头思考了一阵，然后用很真诚的语气说：“肖局长，你如果要我去向谢书记求情，那就必须实事求是地告诉我：罗中峡到底向纪委反映了你哪些问题？这些问题属不属实？你如果不把实情告诉我，或者隐瞒一些关键的问题，我就不好怎么跟谢书记去说——你觉得对吗？” 肖青山踌躇了一下，捏了捏拳头，好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低声说：“小陆，你说得对，我就坦白跟你说吧：在青云宾馆的稽查案子中，我犯了三个错误：第一是缩短了青云宾馆的稽查年限，本来应该查三年的，我要检查人员只检查一年，导致该宾馆有两年的偷税漏税款项没有稽查入库；第二是指令检查人员修改了稽查底稿和稽查报告，减免了部分应补缴的税款，对宾馆偷漏税问题的处罚也偏低；第三是收受了罗中峡两万元红包、四条‘和天下’香烟。这第三点是最致命的，这两天我多次打罗中峡电话，想要把这钱和烟退还给他，但他要么关机，要么不接我的电话，根本没办法退。”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了沮丧和无奈的神色。 陆涛知道自己不能直接拒绝肖青山，更不能流露出任何对他怀恨在心的意思，否则的话，会引起他的怀疑和联想，说不定他就会想到可能是自己在背后策划搞他…… 于是，他稍稍沉吟了片刻，对肖青山说：“肖局长，你这个事情很麻烦。按照你自己说的情况，已经涉嫌违法犯罪了，我也不知道谢书记会不会买我的面子。不过，我可以私下跟他说一说，请他在不严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尽量照顾你一下。” 第239章 投鼠忌器 肖青山本来以为陆涛会一口回绝他，没想到他居然答应去给自己说情，不由喜出望外，一边不住口地向他道谢，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银行卡，递到陆涛面前，压低声音说：“小陆，你给我去找领导帮忙，肯定会有费用开支，这张卡是我新办的，里面有十万元，密码是123aaa，请你去把钱取出来，作为给我帮忙的费用。事情办好后，我还会另表谢意，希望你不要推拒！” 陆涛见他这种时候还在想着要用钱“了难”，心里像吞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反胃，伸手把他拿卡的手推回去，冷冷地说：“肖局长，你这个事情本来就很敏感，如果再向领导送钱送物，那就更加不像话了。实话说吧：如果谢书记觉得你这个事有通融转圜的余地，只要我跟他说了，不要花一分钱他也会帮忙；反之，如果他觉得你这个事很严重，必须立案调查才能向举报人交代，那你就是送他一百万也没有用，他也没有那个胆子接钱！所以这张卡请你收回去，我还是那句话：尽力给你帮忙，但不一定能帮到，希望你理解！” 肖青山见陆涛态度坚决，说的好像也很有道理，不敢再勉强，讪讪地把卡收回去放进口袋里，再次向陆涛道谢，这才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陆涛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嘴角撇出一丝冷笑，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晚上就打电话给在省城开会的谢本竹，请他督促纪检监察一室立即对肖青山立案调查，严惩这个胆大妄为、无法无天、贪婪无耻的腐 败分子…… 下午五点半左右，陆涛收拾好资料正准备下班，却接到了一把手王志昌的电话，请他到局长办公室去一趟。 待陆涛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后，王志昌忽然问：“小陆，肖青山被人举报到了县纪委，你知道吗？” 陆涛心里一惊，抬眼看着王志昌，有点诧异地问：“王局长，您怎么知道的？是肖局长自己告诉您的吗？” 王志昌脸色凝重地点点头：“昨天晚上，他到我家里找了我，说了青云宾馆老板向纪委举报他的事情，并坦承他确实收了对方两万元礼金、四条高档香烟，为宾馆减免了税款七八十万元。他找我的目的，是想要我以地税局名义，跟纪委沟通协调一下，最好将此案移交地税局处理，纪委不要立案调查。” 陆涛问道：“王局长，您是怎么答复他的？” “因为事发突然，我心里感到很震惊，当时不好怎么答复他。待他走后，我打了一个电话给市局袁局长，将这一情况向他作了汇报。袁局长考虑良久后，做了两点指示：第一，责令肖青山立即退还赃款赃物，并向当事人赔礼道歉，求得对方谅解；第二，县局党组马上与县纪委沟通协调，争取让县纪委把案子移交到地税局来办理。”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忽然问：“刚刚肖青山是不是去找你了？他想请你帮忙找纪委的谢书记说情，对吗？” 陆涛点点头：“没错，他确实找了我，想请我去找一下纪委的谢书记，看能不能不对他立案调查。” “你是怎么答复他的？” 陆涛踌躇了一下，答道：“我答应去找谢书记说说，但并没有允诺能够给他了难。我觉得，他这次被举报的问题，违纪违法的事实很清楚，举报人还提供了确凿充分的证据，而且，因为对方是实名举报，县纪委必须给举报人一个查处结果和答复，所以即使我去找谢书记，他也不一定会答应帮忙。” 王志昌点点头说：“你的分析很有道理，按照肖青山违法的情节和性质，他确实应该受到党纪国法制裁。但是，我现在主要考虑的是这个案子对我们桃林县地税局乃至整个松山市地税系统的影响问题。你在稽查局工作多年，应该很清楚：如果肖青山被纪委立案调查，肯定会牵扯出其他人的违纪违法问题，别的不说，单是你们稽查局，肯怕就有好几个人会受到牵连，甚至还可能会有局党组班子成员也被卷进这个案子当中。这样一来，纪委一旦立案调查，很可能会在我们局里搞出一个‘窝案’，一些与肖青山走得很近、共同收受过被稽查对象礼品礼金的干部，都会被调查处理。 “这样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首先，一旦出现这样的窝案，很多网络媒体和微信微博等社交工具都会到处传扬，我们桃林县乃至整个松山市地税系统的形象就会严重受损，甚至可能会臭名远扬；其次，如果局里出了这么大的案子，我们距离所有的荣誉，包括省级文明单位、今年的领导班子考核、县级红旗单位评比、绩效考核先进单位等等，都会被取消，所有干部职工的奖金都会受影响。所以，如果能够把肖青山的案子移交到地税局来处理，那是最好的。” 说到这里，他抬眼看着陆涛，问道：“小陆，如果是我或者市局袁局长请你去给肖青山当说客，找纪委谢书记求情，你会答应吗？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陆涛听他这么一问，心里顿时雪亮：肖青山可能觉得自己帮助他的可能性不大，为了保险起见，又找跟自己关系好的王志昌来当说客，想说服自己去找谢书记为他说情…… 但是，现在王志昌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自己不给个明确的答复肯定不行，于是，他只好有点不情愿地说：“王局长，我尽力而为，但确实不敢打包票。这样吧，晚上我就打电话给谢书记，看看他怎么说。” 晚上八点整，陆涛拨打了谢本竹的手机号码，得知他一个人在宾馆房间后，便把王志昌的话转述给他听，问他有什么意见？ 谢本竹想了想，答道：“老弟，这就要看你的态度了。从我们纪委的角度来说，不管是直接对肖青山立案调查，还是移交到你们地税局调查处理，都是可以的。如果是纪委直接立案调查，那肖青山肯定会判刑坐牢，而且确实可能会挖出一个‘窝案’，给你们地税系统形象带来极大的损害；如果移交你们地税局内部处理，就不存在牵连出其他人的问题，对肖青山的处理也会轻很多。你如果不想你们地税系统形象受损，不想牵连其他同事，那我可以考虑把案子移交到你们局里处理，但前提是肖青山必须做好举报人的思想工作，不能让他继续往上告。” 第240章 另一个突破口 陆涛犹豫了片刻，有点无奈地说：“谢书记，按照我的本意，是想让肖青山这个贪官受到法律严惩的，但考虑到我们地税系统的声誉，考虑到局里可能还会有其他同事受他牵连，所以我的想法还是请您对他网开一面，将他的案子移交到地税系统处理算了。” 谢本竹“嗯”了一声，说：“从举报人检举揭发的情况以及你的描述来看，这个肖青山品行恶劣、贪得无厌，是个典型的‘雁过拔毛式’腐 败分子，本来是应该受到严惩的。但既然你为他说情，我就松个口子，把他的案子移交到你们地税系统内部处理。不过，在交办案子的时候，我们会向你们的纪检监察部门提出明确要求：肖青山可以不移送司法处理，但必须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并要将处理结果及时汇报到纪委。” 陆涛听说县纪委会建议对肖青山予以双开的处分，心里稍稍好受了一点，向谢本竹道谢后，正想挂电话，却听他说：“老弟，你先别挂电话，我还有两个情况得向你通报一下，是关于李卫军的问题。” 原来，上次陆涛向周毅鸿汇报了李卫军包养情妇的事情后，周毅鸿马上安排松山市纪委组成了一个秘密调查小组，开始着手调查李卫军的违纪违法问题。这个秘密调查组的组长是市纪委副书记王雄，副组长就是谢本竹…… 陆涛听谢本竹说有两个关于李卫军的情况要向自己通报，忙问：“谢书记，是什么情况？你们对李卫军的秘密调查有进展了吗？” “不是的，是我们的调查遇到了困难。一周前，调查人员去李卫军情妇苏小红居住的别墅调查了解情况，却发现那栋别墅已经人去楼空，别墅的大门上还贴上了‘此楼出售’的广告。经过询问物业管理人员，得知苏小红和两个儿子几天前已经搬离，去向不明。 “随后，调查组成员又赶到桃林县公安局，在周友良局长的安排下，秘密讯问了苏小红的假丈夫伍良民，想要他吐露替李卫军背锅的真相。孰料，伍良民却坚持说苏小红就是他的妻子，两个儿子也是他的亲身骨肉，不存在给别人背锅的问题。问到最后，他还破口大骂调查人员，并威胁说要到法院去告他们污蔑诽谤他的妻子。” 说到这里，谢本竹叹了一口气，有点无奈地说：“老弟，看来我们动手迟了一点，被李卫军察觉到了危险，便先行一步把苏小红母子转移了。而且我估计，伍良民在看守所的时候，李卫军那个团伙的人可能想方设法向他传了话，要求他坚决否认替李卫军背锅的事实。” 陆涛有点自责地说：“谢书记，这件事走漏风声，我要负很大的责任。要不是我自作主张，把那些照片交给杜小雨，柳洪李卫军他们就不会察觉到我们的意图，也不会把苏小红母子转移走了……对了，调查组能不能请公安机关协助查找苏小红母子？她们离开松山没有多久，又是三个人，目标比较大，不管是乘车还是坐飞机，都会留下踪迹。只要公安机关愿意协助，应该可以找到她们的最终落脚点。” 谢本竹苦笑了一声，说：“老弟，你这个方法调查组早就想到了，也确实提请公安机关协助调查了。不过，调查的结果是：苏小红母子三人已经出国，目的地是加拿大。经过进一步调查，发现苏小红和两个儿子早在一年前就获得了加拿大的绿卡，是以投资移民的方式获得的。因为我们现在没有证据证明苏小红有什么违法犯罪问题，加之她现在又在国外，所以我们对她束手无策，要想找她证明李卫军的违纪违法问题，已经完全没有可能了。” 陆涛失望地“哦”了一声，有点不甘心地问：“那现在唯一的突破口就是伍良民了，调查组有什么办法撬开他的嘴巴吗？” 谢本竹答道：“这个伍良民非常狡猾，估计他要么是从李卫军他们那里得到了巨大的好处，要么是受到了什么威胁，反正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不仅不承认替李卫军背锅的事实，还威胁谩骂调查成员。另外，不知谁给他请了一个律师，目前正在以他是残疾人为由，替他申请办理取保候审手术，估计再过几天，他就会从看守所出来，到那时再去找他取证就更加困难了。” 陆涛有点郁闷地说：“现在看来，想从李卫军那里找到突破口，已经很困难了。现在只有一条路，必须迅速对柳洪名下的企业开展税务稽查，挖出那些贪官在这些企业入股的证据，然后再顺藤摸瓜深挖他们的违纪违法问题。” 谢本竹“嗯”了一声，问道：“老弟，如果你带队去稽查柳洪名下的企业，有把握挖出一些证据吗？” 陆涛踌躇了一下，说：“我也没有把握。不过，在进驻企业开展税务稽查之前，我觉得可以先由县公安局经侦大队出面，对奥尼尔酒店的财务总监展开调查。这个财务总监手里有两套账，其中那套真账里面记载了股东分红的情况。只要逼他交出那套真账，我们就可以找出一些官员在酒店入股分红的证据。” 谢本竹很高兴地说：“老弟，你这个思路不错，可以作为我们的一个突破口。这样吧，我现在马上打周友良同志的电话，要他安排经侦大队的干警对那个财务总监进行讯问，你可以全程参与讯问过程，争取拿到扎实可靠的证据。” 第二天上午，按照谢本竹和周友良的安排，桃林县公安局经侦大队传唤了奥尼尔酒店的财务总监，对他展开了讯问。陆涛作为地税局的代表，全程参与了讯问过程。 那个财务总监首先一直抵赖，说奥尼尔酒店并不存在两套账的问题，直到陆涛拿出手机，将那套真账的部分内容给他看，并警告他如果再不交代就要承担法律责任时，他才感觉到了害怕，承认奥尼尔酒店确实有两套账。 第241章 伍良民之死 当奥尼尔酒店的财务总监王吉平承认他手里确实有两套账后，陆涛问道：“那套真帐你销毁没有？” 王吉平沉默了片刻，答道：“没有。当初你到酒店把这套帐拷贝走后，柳飞燕把我臭骂了一顿，并勒令我马上把那套真帐删除。但我知道这事风险很大，一旦销毁了真帐，我可能会坐牢。说实话，我在奥尼尔集团就是一个打工的，只不过工资高一点而已，所以不想去冒这种风险，便在销毁真帐之前，偷偷用优盘拷贝了一份存底，这个优盘现在就藏在我家里的保险柜里。” 在获得了王吉平的口供后，办案民警跟随他回到家里，拿到了那个拷贝了真帐的优盘。陆涛打开王吉平家里的电脑，把优盘插到电脑上，搜寻出那套账务，仔细审看了一下，确定这确实就是上次自己拷贝过的那套账务后，便让王吉平自己操作，找出记载有股东分红情况的账目出来。 当股东分红明细账出来后，陆涛问王吉平：“这些股东你都认识吗？里面有没有公务人员或者他们的家属？” 王吉平猜出了他这样问的目的，苦笑了一下说：“陆局长，刚刚我说了：我只是一个打工的，并不是奥尼尔集团的核心成员，怎么可能知道这些股东的真实身份？再说了，这份股东名单里面有很多名字都是假的，或者只是一个代号。至于这些假名字对应着哪个人，只有柳洪和柳飞燕两个人清楚。据我所知，柳飞燕手里有一份名单，详细记载了每一个股东的真实姓名、入股金额、分红情况。你如果想知道有哪些官员在奥尼尔集团入股分红，只能去找柳飞燕本人。” 陆涛本来指望从王吉平这里套问出一些有用的信息，没想到他也不知道那些股东的真实身份，不由大失所望…… 几天后，陆涛从谢本竹那里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伍良民被杀了！ 据谢本竹介绍：伍良民在三天前办好取保候审手续，回到石坑村后，仍旧每天喝酒打牌。就在出事的那天晚上，有人邀约他去邻村一个赌场参赌。那个赌场设立在山上的一栋废弃房屋里，有十几个人参赌。晚上十二点左右，伍良民与一个名叫金志浩的赌徒因为一桩小事发生发生口角，两个人争执了几句，金志浩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一刀捅在伍良民颈部大动脉上，然后迅速逃离，伍良民只挣扎了一分多钟就气绝而亡…… 听谢本竹介绍完案情后，陆涛本能地意识到伍良民的死并不简单，问道：“谢书记，公安局对这起案件的定性是什么？那个凶手抓到了吗？” “没有抓到。根据现场勘查的情况以及参赌人员的证人证言，公安机关初步判断这是一起突发的凶杀案件，目前县公安局正在全力追捕金志浩。” 陆涛想了想，说：“谢书记，我觉得这不是一起突发的凶杀案，而是精心策划的谋杀案。您想啊，市纪委目前正在调查李卫军包养情妇的问题，但因为苏丽红母子出逃国外，伍良民就成为了调查组唯一的突破口，也是李卫军最担心害怕的薄弱环节。为了彻底消除这个隐患，李卫军便买通杀手，故意制造了这样一起突发事故，目的就是杀人灭口。” 谢本竹有点怀疑地说：“老弟，你是不是太敏感了一点？赌场是个最容易发生意外事件的地方，经常有赌徒在赌桌上打架斗殴，打死人的案例也比比皆是。伍良民因为与赌徒发生争执而被杀，也并不是什么特别意外的事情，对不对？再说了，李卫军虽然品行恶劣、胆大妄为，但他毕竟还是一个乡镇党委书记，脑瓜子也不笨，他如果雇凶杀人，犯的就是死罪，这一点他应该自己能掂量清楚，不至于丧心病狂到杀人的程度。” 陆涛有点焦灼地说：“谢书记，你太不了解李卫军了，这个人就是有那么丧心病狂。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就在前不久，李卫军曾经两次谋杀我，要不是我有功夫在身，我现在可能早就见阎王爷去了。” “什么？李卫军曾经谋杀过你？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有一次我从大龙镇回来，准备去奥尼尔酒店吃饭，在横过一条斑马线时，有一台没有牌照的小车突然加速朝我冲撞过来，幸亏我反应快，飞身越过车头，这才没有被撞死。也就在那天晚上，我跟杜小雨去奥尼尔ktv唱歌，莫名其妙遭到了一伙歹徒的围攻。那些歹徒个个都带了武器，明显就是想要我的性命。幸好奥尼尔酒店的副总经理宋溪堂下来解围，喝退了那些歹徒，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谢本竹惊讶地“啊”了一声，说：“老弟，那你以后也得当心一点。李卫军现在已经杀了一个人，就不会在乎再杀一个。你现在是他最大的威胁，一旦他得知你现在仍然在搜集他的罪证，说不定就会再次对你下手。” 陆涛说：“现在倒还不至于。您也知道，因为杜小雨的关系，现在柳洪和李卫军正在极力笼络我，想把我拉到他们的阵营里去。而且，我现在也没有明确提出与杜小雨断绝关系，柳洪等人肯定还对我抱有希望，所以暂时不会对我下手的。” 谢本竹有点担心地说：“你前几天参与了审讯奥尼尔集团的财务总监，并且从他那里获得了奥尼尔集团偷税漏税的新证据，难道柳洪和李卫军还会对你抱有幻想？” “谢书记，这个你放心。奥尼尔酒店那个财务总监王吉平，目前已经被县公安局刑事拘留，并采取了特别的监押措施，柳家的人不可能再见到他。我当时参加审讯王吉平时，对外是严格保密的，谁也不知道我在现场。而且，经侦大队当初传唤王吉平的理由，也并不是涉嫌偷税，而是指控他参与非法集资，所以柳洪李卫军根本不会怀疑到我身上。” 说到这里，他思考了一下，说：“谢书记，我可以预料：那个杀害伍良民的凶手金志浩，绝对不会被公安机关抓到，说不定这两天他就会被灭口。” 第242章 无法自拔 事实证明，陆涛关于凶手金志浩的预言是完全正确的。 就在伍良民被金志浩杀害的第三天上午，从公安局传来消息：在新三镇大鱼村的一座水库里，发现了金志浩的尸体。经过法医检验，金志浩是被人用钢丝绳勒死后抛尸到水库里，死亡时间在二十小时左右。 也就是说，金志浩在杀害伍良民的当天晚上，就被人杀人灭口了，完全符合陆涛的预判…… 当金志浩被谋杀后，公安机关将这桩案子与伍良民被杀害的案子并案侦查。但是，因为作案者异常狡猾，在杀害金志浩时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所以侦破工作陷入了困境。 又过了几天，桃林县地税局纪检组接到了县纪委的交办函，交办函后面附有罗中峡的举报信和相关证据，要求县地税局对稽查局局长肖青山涉嫌违纪违法的问题进行立案调查。 接到交办函的第二天，桃林县地税局党组经研究决定：稽查局局长肖青山停职接受调查；陆涛暂时代理稽查局局长职务。 这个决定是一把手王志昌提出来的，当时有两个副局长提出疑问：陆涛刚刚提拔到稽查局当副局长，怎么能让他代理局长职务？李湘铭和胡宏斌都是老资格的副局长，怎么不从这两个人中选择一个代理局长？ 王志昌解释说：在青云宾馆的稽查案件中，李湘铭是主检，而胡宏斌负责审理。从罗中峡举报的内容看，那次的稽查是存在重大的违规违纪问题的。即使这两个人没有收受罗中峡的贿赂，但是他们在肖青山的干预和授意下，擅自为青云宾馆减免税款几十万元，至少存在徇私舞弊、失职渎职的问题。在肖青山的案子调查清楚后，县局对他们两个人也要进行调查处理，所以他们是不适合担任代理局长的。 当听到这番解释后，与会的县局党组成员都不好再说什么，于是陆涛代理局长的事情就定了下来…… 当上代理局长的第二天，陆涛便安排了两个稽查小组，同时对柳洪名下的鸿鑫信用担保公司和泰和建筑公司开展税务稽查。 为了避嫌，陆涛并没有带队进驻这两家企业，但在检查期间，他多次以督查的名义到稽查现场，亲自翻看账簿和记账凭证，试图从中找出一些领导干部在两家企业入股的蛛丝马迹。 但是，一直到检查工作完成，陆涛都没有从账务里面找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和证据，唯一的成果就是查出这两家企业合计少缴地方各税八百多万元。 柳洪这次非常配合，当稽查初稿出来后，他很痛快地承认了少缴税款的事实，并愿意接受税务机关的行政处罚。与此同时，他还主动提出来：奥尼尔酒店确实存在利用真假两套账偷逃税款的问题，他会责成柳飞燕把那套真帐拿出来，交给稽查局重新做稽查结论，对于查出的应补税款、滞纳金以及应给予的罚款，酒店都会及时足额入库…… 陆涛猜测，柳洪如此痛快地答应按照稽查结论补税罚款，应该是出于两个方面的考虑：第一，桃林县地税局原来的一把手龙建斌退线了，稽查局局长肖青山也垮台了，而新上任的一把手王志昌跟他关系并不好，所以他在地税局已经失去了保护伞，只能按照稽查结论补税罚款；第二，自己刚刚代理稽查局局长，柳洪想以这种方式表达对他的支持，进一步拉拢自己…… 这天晚上，陆涛刚刚洗完澡准备看新闻，杜小雨突然敲门进来了。 自从在奥尼尔酒店办完母亲的寿宴后，陆涛虽然没有明确提出要和杜小雨分手，但他对杜小雨的态度已经明显冷淡很多了：平时基本不主动打电话给她，有时候还故意不接她的电话、不回她的信息；如果杜小雨约他去吃饭或者唱歌看电影，他一般都以另有应酬推掉了。所以从寿宴那天到现在，他跟杜小雨就基本上没单独在一起了。 杜小雨是个很聪敏的人，自然知道陆涛冷淡自己的原因，但她对陆涛的感情却越来越深，已经到了无法自拔的程度。因此，这段时间她不断地向陆涛打电话、发信息，想向他倾诉自己的思恋之情、向他解释自己为他母亲操办寿宴是一片好心、向他说明自己跟家族的矛盾和鸿沟…… 但是，陆涛却经常不接她的电话、不回她的信息，也不接受她吃饭或者唱歌的邀请，令她既苦恼又伤心。有好几次，她直接到“绿岸豪庭”小区去找陆涛，想当面跟他谈一谈、聊一聊，但不知是陆涛故意不开门还是运气不好，她每次去找陆涛都没有遇到人…… 就在前两天，她大姐柳飞燕忽然问她：“小雨，你跟陆涛到底相处得怎么样？他对你好不好？” 杜小雨见她忽然问起这个问题，心里一阵酸痛，但她却不想把真相告诉她，便答道：“大姐，陆涛对我挺好的，我们相处得也很愉快。” 柳飞燕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说：“小雨，我知道你性格内向，什么事都喜欢闷在心里，不愿意跟别人说。但我是你的大姐，是你最亲的人，也是最关心你、最疼爱你的人，你如果跟陆涛的感情出现了问题，一定要告诉我，我来给你想办法，不要闷在心里把自己闷坏了！” 杜小雨摇摇头说：“大姐，我跟陆涛真的很好，不要你挂心。” 柳飞燕叹了一口气说：“小雨，你以为姐姐是瞎子吗？这段时间你一直眉头紧锁、闷闷不乐的，什么时候真正开心过？你那么喜欢陆涛，如果真的跟他感情很好，你肯定会喜笑颜开、开心快乐，怎么会是现在这幅心事重重的样子？再说，你每天晚上都宅在家里没出门，平时也根本没见你跟陆涛出去吃饭或者唱歌游玩，这哪里像是谈恋爱的样子？” 说到这里，她注目凝视了杜小雨一眼，见她渐渐垂下了头，脸上流露出酸楚而又无奈的表情，知道自己刚刚那番话戳到了她的痛处，便继续说：“小雨，我还要告诉你一个事：陆涛刚刚当上地税稽查局代理局长，马上就组织人对我们两家公司开展了税务稽查，丝毫不顾及你和他的关系。单从这一点判断，你和他之间的感情肯定出现了问题，对不对？” 第243章 怜悯之情 杜小雨听柳飞燕说陆涛当上稽查局代理局长后，立即就组织人对柳家的两家公司开展了税务稽查，心里不由更加绝望：陆涛对柳家如此仇恨、如此不留情面，自己今后还怎么和他相处？他怎么可能还会喜欢自己？ 不过，尽管已经预见到了自己和陆涛之间无可挽回的悲剧结果，但杜小雨仍不死心，所以今天晚上又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敲开了陆涛家里的门…… 当陆涛把门打开后，杜小雨没有急于走进来，而是用哀凄的目光怔怔地盯视了他好一阵，忽然将身子扑进他的怀里，用一种令人心碎的语气哀求说：“陆大哥，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好吗？我喜欢你、爱你，每天都在想你，但你不接我电话、不回我信息、不跟我见面，你不知道我有多伤心、多难受！”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把头伏在陆涛的肩膀上，低声啜泣起来。 陆涛在开门的时候就观察了一下杜小雨，发现她眼眶通红、脸色惨白、容颜憔悴，知道她这段时间肯定是经受了不少的煎熬，心里早已恻然不忍，此刻又听到她这番哀凄的倾诉，心里也觉得酸酸的，便用手轻抚了一下她的脸颊，柔声说：“小雨，你先进来好吗？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杜小雨听到“好好谈谈”四个字，以为陆涛要跟她谈分手的问题，倏然抬起头来，目光里闪过一丝惊恐之色，用颤抖的语气说：“哥，你别跟我谈分手的事，行吗？给我存留一丝丝希望，不要让我陷入绝望的深渊，好不好？” 陆涛感觉到她的身子在自己怀里簌簌发抖，显然是非常害怕自己跟她提起分手的事情，心里不由更加犹豫了。 其实，从内心来说，陆涛还是比较喜欢杜小雨的：在他交往过的所有女孩子中，杜小雨不仅最漂亮、最有气质，而且温柔体贴、才华出众，母亲和姐姐姐夫都非常喜欢她，觉得她是做媳妇的最佳人选。更何况，她还对自己如此依恋、如此痴情，如果不是她家庭的原因，自己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她做女朋友…… 杜小雨见陆涛脸上露出一丝犹豫的神色，心里隐隐猜到了他的想法，忽然问：“哥，请你实话告诉我：如果我不是柳家的人，你会不会喜欢我？” 陆涛点点头说：“会！” 杜小雨见他回答得很干脆，眼睛里顿时流露出一丝欣喜的神色，继续问：“在你知道我的父亲是柳洪之前，你真心喜欢过我吗？” 陆涛沉默了片刻后，再次点了点头。 杜小雨脸上欣喜的神色更甚，将头更紧地靠在陆涛的胸脯上，低声说：“哥，有你这两个回答，我心满意足了！我知道你是个正直仗义、嫉恶如仇的人，也知道你很厌憎我那个脏污黑暗的家庭。其实我跟你一样，对我那个家庭也没有任何好感。你是很清楚的，如果不是因为要追随你回桃林来，不是想要缓和你和我家人之间的矛盾，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再踏进柳家的门，也永远不会再叫柳洪一声‘爹’。 “但是，不管我对柳家如何厌憎，也不管我对我家人的行为多么反感，归根究底我还是柳家的人，是柳洪的三女儿，是柳飞燕、柳双燕的亲妹妹，这个身份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我心里也很清楚：你我之间感情的最大障碍，其实就是我的家庭，就是因为我家人所做的那些不齿于人的坏事恶事，令你产生了极大的反感，所以不愿意再跟我来往——我说得对不对？” 见陆涛沉默不语，杜小雨知道自己猜对了，把牙一咬，用决绝的语气说：“哥，我已经想好了：只要你不嫌弃我，愿意跟我交往，我可以再次与柳家断绝关系、断绝来往。只要你说句话，我马上就从我大姐家里搬出来，跟你住到一起，从此以后不再踏进柳家的门。” 陆涛听她说要从她大姐家里搬出来，心里不由一动，问道：“你现在跟你大姐住在一起？没住在柳家的别墅里？” 杜小雨点点头说：“是的，我现在跟我大姐住在‘金沙名苑’小区。本来我是住在柳家的别墅里，但我心里仍然对柳洪有隔阂和怨恨，每次看到他就想起我母亲跳桥惨死的那一幕，心里就异常伤痛。我大姐很关心我，看出我对柳洪仍然心存怨恨，所以便提出让我到她的家里去住。” 陆涛一直不知道杜小雨为什么会恨柳洪、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不回家，此刻听她提起她母亲跳桥惨死的事情，这才隐隐约约猜到了一点端倪，但又不知具体的情况，于是便探问道：“小雨，你以前对我提起过，你跟我一样恨柳洪、恨柳家的人，而且根本不想见柳家人的面，到底是因为什么？” 杜小雨默然片刻，用伤感的语气说：“哥，这是我一辈子的伤痛，我本来是不想再跟任何人提起的，但既然你现在问起，我就告诉你吧！” 接下来，她就把当年柳洪包养小三准备生儿子、两个姐姐给人做情妇、母亲羞愤之下跳桥自杀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讲述给了陆涛听。当说到母亲跳桥前对她的叮嘱时，她几乎是一字不漏地把母亲的遗言背给了陆涛听，一边背诵一边哭泣，到最后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直到此时，陆涛才知道杜小雨怨恨柳洪、远离柳家的真正原因，想起她十一二岁就受到了这么大的心灵创伤，心里对她的同情和怜悯之情油然而生，伸手揽住了纤细的腰身，用真诚的语气说：“小雨，对不起，我没想到你童年时经历过这么惨痛的事情，也没料到你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踏进柳家的门，还以为你是想故意隐瞒你和柳家的关系，所以对你有点误解和看法，希望你不要介意！” 杜小雨听到这几句话，心里顿时像被春风拂过，所有的阴霾一扫而空，忽然一把搂住陆涛的脖子，一边狂热地亲吻他，一边激动地说：“哥，我不会介意的，永远也不会！只要你不再嫌弃我，不再疏远我，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如果你愿意，我今晚就住在这里，以后也不再回柳家！” 第244章 心灵创伤 陆涛很被动地让杜小雨亲吻了一阵后，搂着她走进客厅，让她在沙发上坐下，走进厨房给她泡了一杯茶过来，然后挨着她坐下，问道：“小雨，你这么厌憎你的家庭，除了你母亲羞愤自杀的惨痛经历外，还有其他的原因吗？” 杜小雨沉默了一下，答道：“哥，你是我最亲近、最信任的人，有些事情告诉你也无妨。当初我母亲自杀，其实并不单单是为了我父亲在外面养小三，最主要的原因，是我的大姐、二姐被两个人面兽心的官员糟蹋了，并被迫成为了他们的小三。而我父亲为了他的黑道生意、为了寻求保护伞，不仅没有去找那两个畜生讨回公道，反倒厚颜无耻地鼓励怂恿我大姐二姐去侍奉、讨好那两个官员，他则利用这层可耻的关系，肆无忌惮地扩充他在黑道上的地盘和势力，成为了桃林县城恶名昭彰的黑老大。 “我母亲本来是一位很受人尊敬的教师，但自从我父亲踏上黑道后，她就感觉到别人对她的尊敬变成了‘畏惧’，为此，她多次苦口婆心地规劝我父亲，要他顾忌一下自己原来的人民教师身份、顾忌一下家庭子女的名声，不要再去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我父亲却完全听不进去。那时候我正在读小学，经常看到我母亲跟父亲吵架，也经常看到我母亲躲在房间里暗暗哭泣。 “我记得很清楚：读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有一天我放学回家，发现我母亲又在跟我父亲吵架。那一次我母亲可能是气疯了，双眼通红、披头散发的，手里还拿着一把菜刀，几次想要冲出房门，说要去找‘那个畜生’拼命，但我父亲却把她死死地拦在了房间里，让她冷静，让她不要走极端……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我母亲知道我大姐被一位官员糟蹋了，气得差点发疯，想要拿一把菜刀去找那个官员拼命，后来我父亲劝她：如果这么一闹，我大姐被人糟蹋的事情马上就会传扬开来，以后柳家的名声就毁了，女儿一辈子的幸福也毁了。我母亲是个很自尊、很要面子的人，听到父亲这番话后，只好打消了找那个官员拼命的念头。 “没想到，几个月后，我二姐又被另外一个官员糟蹋了，而且在我父亲的默许甚至怂恿之下，我大姐、二姐都心甘情愿地成为了那两个官员的小三。也就在那时候，桃林县城关于我大姐二姐的桃色新闻就开始到处传播，甚至连一些普通老百姓都知道柳家两姐妹是当时县委主要领导的情妇，有人还戏称我父亲为‘洪国丈’。 “从那时候开始，我母亲感觉到周围的同事、朋友都在用一种鄙视、嘲笑的目光看她，令她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又过了不久，有人告诉我母亲：我父亲在他的公司找了一个二十几岁的情人，并给那个情人许诺：如果她能够给柳家生一个男孩子，就给她在省城买一栋别墅，每个月给她十万元生活费抚养孩子。 “这个消息成为了压垮我母亲精神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在得到消息之后的第三天傍晚，她就把我带到一大桥上，流着泪叮嘱了我一番后，便跳桥自杀了。从那天开始，我就恨上了柳家、恨上了柳洪，并发誓以后再不踏进柳家一步、再不叫柳洪一声爸爸……” 说到这里时，杜小雨眼眶里又泛出了晶莹的泪花。 陆涛握住她冰凉的手掌，在上面轻轻地拍了几下，又问：“你现在还像以前那样恨你的父亲和姐姐吗？” 杜小雨低头沉思了片刻，答道：“有人说时间能够冲刷一切，也能够治愈所有的心灵创伤，但在我看来，并不是这样。我母亲自杀已经十几年了，但她临走前对我说的那些话，仍然牢牢地刻印在我的脑海里，所以我对柳洪的恨意、对我两个姐姐的鄙视，一直难以消除。也正因为有难以治愈的心灵创伤，所以我从读初中开始，性格就一直很孤僻、很冷，也一直郁郁寡欢，很少有真正快乐的时候，总觉得这个世界冰凉而阴暗，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以至于有段时间我得了严重的抑郁症，好几次差点自杀身亡。 “但是，自从与你相遇之后，我心里原来那个了无生趣、冰凉阴暗的世界，突然间变得生气勃勃、绚丽灿烂、充满希望了。以前我总有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但自从你走进我心里后，我就觉得自己有牵挂、有依恋、有美好的体验和感觉了。尤其令人奇怪的是：当我有了恋爱的感觉后，以前对柳洪和我两个姐姐的怨恨之情，好像也一下子消淡了很多。” 陆涛听到她这番真情流露的叙述，心里既感动又有点愧疚，主动伸手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低头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一下，问道：“小雨，我想向你求证一件事：在你回到桃林之前，柳洪正准备到县公安局申请追究我的刑事责任，但后来他突然主动撤回了申请，还一反常态地帮助我撤销了地税局对我的行政处分，这是不是你向他提出来的？” 杜小雨用明亮的目光看着他，点点头说：“没错。当时柳洪打发宋哥来劝我回家，劝我叫他爸爸，于是我向他提了一个条件：要我回柳家可以，再叫他一声爸爸也可以，但前提条件是他必须不再为难你，不再设计陷害你，否则我永远都不会再理睬柳家的人。”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哥，有时候人的感情是很奇怪的。比如我，在回到桃林之前，我本来对柳洪是非常怨恨的。但是，当我回到家里，看到柳洪花白的头发、满脸的皱纹，还有他看到我时激动得老泪纵横的模样，我的心一下子软了，忽然间觉得他也不是那么可恨了。 “后来听我大姐说，柳洪对我母亲的死非常悲痛、非常愧疚，在她死后马上就斩断了与那个小三的联系，而且每年到了清明节和我母亲冥寿那一天，他必定要带着家人到我母亲的坟头烧香祭拜，每次祭拜时都会流下眼泪。他还多次对我两个姐姐说：在我们三姐妹中，他最对不起的就是我，在他死后，他个人的财产不会分给我大姐和二姐，要全部给我继承……当听到这些事情后，我心里对他的怨恨又消淡了好几分！” 第245章 另辟蹊径 陆涛静静地听杜小雨说完她的感受，不动声色地问：“小雨，你能不能对你两个姐姐做一番评价？她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杜小雨想了想，答道：“我原来是非常厌憎我大姐和二姐的，觉得她们无廉无耻甘愿给人当小三，令我母亲蒙羞自杀，跟柳洪一样，都是间接害死我母亲的凶手，所以在我母亲去世的最初几年，我拒绝跟她们见面，也从来不接她们的电话，有什么事都是宋哥给我办理。读大学时，我得了抑郁症，有一次自杀未遂，我大姐在省城陪伴了我很久，无微不至地照料我、关心我，令我对她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观。 “现在想来，正如我大姐多次说的，她和我二姐其实一开始也是受害人，是被那两个人面兽心的官员强 暴后，迫不得已才做了他们的情人。从她们本心来说，她们也不愿意那样做，只不过木已成舟，她们也无可奈何，只能听任命运的摆布，所以到现在我还有点同情她们了。 “至于我对她们的评价，总体感觉来说，我大姐精明能干，事业心很强，是柳洪的左臂右膀。柳洪不懂电脑，不懂经营管理，加之他现在年纪也大了，精力不足，所以我大姐实际上已经成为奥尼尔集团的掌控者。而我二姐，能力比我大姐差很多，也没有什么理想和抱负，每天都在想着怎么把她的儿子培养成人，怎么给儿子一个幸福的人生，对奥尼尔集团的事情根本不感兴趣。而且，她对钱看得很重，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守财奴。我在省城读书工作这么多年，我大姐经常私下给我打钱，但我二姐从来没有给过我一分钱。” 陆涛听杜小雨说现在奥尼尔集团的实际掌控者是柳飞燕，心里不由一动：现在市纪委查处李卫军基本上走入了死胡同，而稽查局对柳洪名下企业的检查，也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和证据。柳飞燕现在是奥尼尔集团的实际掌控者，肯定掌握着该集团一些见不得人的核心机密。如果自己利用与杜小雨的关系，主动去接触一下柳飞燕，或许可以获得一些有用的线索…… 好像是为了要呼应他的这个想法似的，在他刚刚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杜小雨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柳飞燕打过来的，问她现在在哪里？怎么还不回家去？ 杜小雨用幸福的目光看了一眼陆涛，答道：“大姐，我现在陆涛家里，可能要晚一点回来。” 柳飞燕惊喜地问：“真的？你们两个和好了吗？” 杜小雨用嗔怪的语气说：“姐，我不是告诉过你吗？陆涛一直对我很好，不存在什么和好不和好的问题。” 柳飞燕笑道：“好好好，是姐说错话了。你把电话给陆涛，我跟他说几句。” 杜小雨把手机递给陆涛，笑道：“哥，我大姐要跟你说几句，她可能还不相信我在你这里呢！” 陆涛接过电话，向柳飞燕问了一声好，柳飞燕笑着说：“陆局长，你现在是我的妹夫了，能不能赏脸抽个时间到我家里来吃顿便饭？我知道你不喜欢到店子里去吃，更不喜欢接受纳税人的宴请。但现在你是我妹夫，又是到我家里来吃饭，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陆涛正好想跟柳飞燕接触，便很爽快地应承道：“好，明天晚上我跟小雨过来吃饭。” 杜小雨本来以为陆涛不会答应去柳飞燕家里吃饭，没想到他却一口应承下来，高兴得心花怒放，忽然攀住陆涛的脖子，又在他脸颊上狂热地亲吻了好几下。 陆涛等她亲吻完后，好像是不经意地问道：“小雨，李卫军包养情妇的事情，你父亲和大姐二姐都知道了吗？他们是什么态度？” 杜小雨有点困惑地说：“这件事情比较奇怪。当时我把那些照片全部转交给了宋哥，宋哥对李卫军一直没什么好感，他应该会把此事告诉我家里人。以我二姐那种爱财如命的性格，如果她知道了李卫军在外面包养了情妇生了子女，而且给她们买了别墅、买了豪车，每个月还要花很多钱抚养她们，肯定会大吵大闹不肯干休的。但是，我把照片交给了宋哥后，却没有任何动静，我二姐也像没事人一样，每周照样跟李卫军到省城去看她儿子，也没有任何吵闹的迹象，所以我怀疑宋哥根本没有把照片交给柳洪或者我大姐二姐，不然的话家里早就吵翻天了！” 陆涛沉吟了片刻，说：“小雨，我估计宋哥会把那些照片给你父亲或者大姐看，但你二姐现在肯定还不知情，因为你父亲和大姐都不想把此事闹大，更不想让李卫军身败名裂丢官罢职，所以他们就将此事隐瞒了下来，也没有告诉你二姐。我这个判断肯定没错，不信的话，你私下问一下你大姐就清楚了。” 杜小雨恍然大悟道：“你分析的没错，柳洪和我大姐肯定是把这事隐瞒了起来，没有告诉我二姐，所以她根本不知道李卫军包养情妇的事情。否则的话，她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我曾经听大姐私下跟我说，二姐一直在防范着李卫军，生怕他到外面包养情妇生育私生子。这倒不是她有多爱李卫军，而是担心李卫军有了私生子后，将来会跟她自己的儿子争夺家产，所以她对家里的钱财管得很严，李卫军如果有十万元以上的大额支出，她一定会盘查清楚资金的去向，以防他把家里的钱用于包养情妇。” 陆涛有点奇怪地问：“你二姐既然对李卫军防范得这么严，对家里的钱财也管得这么紧，他为什么还有钱去给那个小三买别墅买豪车？另外，我还听到一个传闻，李卫军担心纪委查处他包养情妇的问题，前不久已经把他的情妇和私生子女送到国外去定居了，这肯定需要一大笔资金，你二姐为什么不知道他动用了这么一大笔钱？” 杜小雨惊讶地问：“哥，李卫军真的把他的情妇和私生子女送到国外去了？你从哪里得来的信息？可不可靠？” 陆涛笑了笑说：“这消息千真万确，至于消息来源，我不好告诉你，但肯定可靠。” 杜小雨愤愤地说：“李卫军这家伙真是太坏了，平时吃喝嫖赌无恶不作，这些我都可以不管他，但他前不久居然想暗算你，差点要了你的命，这是我最不能容忍他的，也一定要让他受到惩罚。哥，这两天我会找我二姐谈一次，把李卫军包养情妇的事情告诉她，看她有什么反应。如果她也不管这事，我会拿着那些照片亲自去纪委举报他！” 第246章 加密文件夹 第二天下午四点，陆涛正在办公室审核稽查案卷，杜小雨便迫不及待地打电话过来了，说她已经在市场买好了菜，准备回柳飞燕家里去了，问陆涛能不能早点下班跟她一起过去？ 陆涛问道：“你大姐下午没有上班吗？她在不在家？” “她在上班，要五点半才能回家……哥，你现在就跟我一起走好吗？我知道你们地税局上班时间要求并不是很严的，再说，你可能也找不到我住的地方，我现在就开车过来接你行吗？” 陆涛听她一副央求的语气，知道她现在巴不得时时刻刻跟自己待在一起，只好说：“行，你到地税局大门口来接我一下，我马上就下楼。” 几分钟后，杜小雨驾驶一台宝马车来到地税局，接上陆涛，驱车赶到了县一中附近的“金沙名苑”小区，进入到柳飞燕那套装修极尽奢华的豪宅里面。 一进屋，杜小雨就迫不及待地买的菜放到客厅地板上，一把箍住陆涛的腰身，然后仰起脸，微闭着眼睛，用梦呓般的声音说：“哥，吻我——” 陆涛见她情热如火，不好推拒她，只好捧起她的脸，在她的红唇上吻了几下，然后松开双手，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小雨，你先去择菜洗菜吧，让我参观一下桃林县最有名的女富豪的豪宅饱饱眼福。” 杜小雨恋恋不舍地将抱住他腰身的手松开，嫣然一笑说：“行，你先看看这套房的结构和户型怎么样，如果感觉满意，我就到这里来买一套房，作为我们的婚房。我大姐早就跟我说了，如果我跟你订婚了，她就在这个小区送一套大房子给我们。今天她请你过来吃饭，其实也想跟你说这个事。” 陆涛见她忽然提起订婚的事情，还说要到这个小区买一套房子作为两个人的婚房，不好怎么回答她，只好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 杜小雨一边拎起菜往厨房里走，一边说：“你参观完房间后，如果觉得无聊，可以打开电视看看，也可以到书房里去找你喜欢的书籍看。你别看我姐姐是个生意人，其实也蛮爱好文学的，她的书架上有很多古今中外的名着，也有很多当代作家的代表作品，你可以去看一看。” 陆涛“嗯”了一声，走到主卧室门口，伸手想推开虚掩的房门，转念一想又觉得有点不妥：柳飞燕虽然早已成为了罗秋林的情妇，但名义上毕竟还是一个未出嫁的姑娘，这么冒昧去参观她的闺房似乎有点不妥，于是便缩回了手，转身来到杜小雨睡觉的客房，推开门打量了一下，只见里面纤尘不染，床上的被褥收拾得整整齐齐，看上去异常整洁舒适。 随后，他又推开书房的门，见里面果然有两个大书架，书架里有很多精华本的世界名着，也有一些《知音》、《读者》之类的期刊。在靠近窗户的地方有一张书桌，上面摆放着一台苹果电脑。 当看到这台电脑后，陆涛心里蓦然一动：听杜小雨说，现在柳飞燕是奥尼尔集团的实际掌控者，而且她还是县委书记罗秋林的情妇以及利益代理人。从这一点判断，她肯定掌握着柳氏家族以及奥尼尔集团最核心的机密。而那些涉及到高官的机密材料，很可能会保存在柳飞燕的保险柜或者电脑里面…… 想至此，他心里不由一阵兴奋，忙走到书桌前面，找到电脑主机，按下了开机按钮。 十几秒钟后，电脑屏幕亮了，陆涛忙用鼠标一点，却发现屏幕被锁定了，必须输入密码才能打开。 由此，陆涛更加断定：柳飞燕的这台电脑里面，肯定隐藏着一些核心机密材料，否则的话，她家里的电脑不可能锁屏。这些机密材料中，说不定就有那些贪官在奥尼尔集团入股分红的真实名单和金额…… 于是，他走出书房，冲厨房里的杜小雨喊道：“小雨，书房里的电脑可以用吗？我想到电脑上查点资料。” 杜小雨应道：“可以用的，不过我姐姐设定了锁屏，密码是‘lfy0609’，你输入密码就可以用了。” 陆涛忙返身进入书房，在锁屏提示框内输入杜小雨告诉他的密码，桌面果然打开了。 为了不引起怀疑，陆涛先点开一个浏览器，在上面搜索了几条最新的税收政策，并故意把搜索结果留在显示屏上，然后把浏览器最小化，开始在桌面上搜寻可疑的文档和文件夹。 但是，在仔细地搜看了一下桌面上的文件标题后，陆涛却微微有点失望：这台电脑的桌面非常干净，除了几个游戏程序外，没有任何文档和文件夹。 陆涛想了想，拿起鼠标点进了桌面上的“计算机”界面，进入f盘查看了一下，果然发现里面有一个没有命名的文件夹。于是，他将鼠标移到这个无名文件夹上，点了一下，却跳出来一个对话框，提示要输入密码才能打开文件夹。 陆涛心里再次一喜：显然，这个被柳飞燕煞费心机地隐藏在f盘里面的文件夹，里面肯定藏有很重要的机密，否则的话，她不可能将其隐藏，也不会设定打开密码…… 于是，他在提示框里面输入了“lfy0609”这个密码，用鼠标一点，框内却出现一行字：“您输入的密码错误”。 至此，陆涛已经断定：柳飞燕隐藏在电脑里的这个文件夹，肯定是一些机密材料，为了保险起见，她不仅为这个文件夹设定了打开密码，而且这个密码与开机锁屏密码不同，这样的话，即使有人知道开机密码打开了电脑桌面，并从f盘里面找到了这个文件夹，但要想看到文件夹里面的内容，却仍然需要另外一个密码才行…… 因为担心输入错误密码太多被系统锁定文件夹，引起柳飞燕的怀疑，陆涛不敢去套试其他密码，只好从f盘退出来，随便浏览了一下网页新闻，然后便把电脑关了，从书房出来进入厨房，帮助杜小雨洗菜切菜。 在切牛肉的时候，陆涛很随意地问：“小雨，你大姐的生日是6月9日吗？” 杜小雨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陆涛笑了笑说：“刚刚你告诉我电脑的开机密码，前面三个字母是‘柳飞燕’这个名字的拼音首写字母，所以我猜测后面‘0609’四个数字是你大姐的生日。” 第247章 大煞风景 杜小雨听陆涛说他是从那个密码推断出柳飞燕的生日是6月9日，不由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哥，你真聪明，我姐的生日确实是6月9日。她特别喜欢用人名的首写字母和生日设定密码，说这样不容易忘记。其实这种密码很不安全，我劝过她一次，让她改变这种设密码的习惯，但她现在掌管着整个奥尼尔集团，很多重要资料和账目都必须设定密码，如果密码太多太复杂，她可能会忘记，所以只能用这种笨办法。” 陆涛“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一边继续切菜，一边暗暗谋划：下次再跟杜小雨过来玩时，一定要带个u盘在身上，然后以玩游戏的名义，想方设法套开柳飞燕电脑里那个加密文件夹的密码，调出文件夹里的秘密资料，如果这些资料涉及到官员在奥尼尔集团入股分红的内容，或者涉及到其他一些违法犯罪的问题，就要把这部分资料拷贝到u盘上，作为证据转交给市纪委的专案组…… 五点一刻左右，柳飞燕回来了，手里提着好几个袋子，都是一些名贵水果、坚果之类的食物，还有两瓶法国红酒，一进屋就笑嘻嘻地跟陆涛打招呼，并扬了扬手里的红酒，说今天贵客临门，一定要陪陆涛好好地喝几杯。 杜小雨满面春风地对柳飞燕说：“姐，刚刚我跟陆大哥商量好了，今晚我跟他一起下厨，我打下手，他负责炒菜。你可能不知道，陆大哥不仅文武双全，炒菜的手艺也是超一流的。我吃过他炒的菜，味道好极了，令人回味无穷。” 柳飞燕伸手在她的头上摸了摸，笑道：“小雨，你这是爱屋及乌吧！你心里爱死了小陆，所以觉得他什么都好，哪怕炒的菜再差也是美味无比，对不对？小陆年纪轻轻的，又是个男孩子，也没有成家，哪里有时间练习厨艺？我就不信他炒的菜比我炒的还好吃！” 杜小雨听柳飞燕说自己心里爱死了陆涛，虽然她说的是事实，但还是有点难为情，红着脸嘟着嘴说：“姐，你怎么这么武断呢？我真不是给陆大哥吹牛，他炒的菜确实比你的好吃多了，不信的话，等下你吃过就知道了！” 柳飞燕转眼看着陆涛说：“小陆，既然小雨如此推崇你的厨艺，那我正好躲懒了，今晚就辛苦你炒菜吧，我等下吃现成的，我倒要试试你的手艺到底怎么样！” 陆涛笑了笑说：“行，那我进去炒菜了。小雨，你也进来吧，你给我打下手。” 半个小时后，杜小雨开始陆陆续续地从厨房里把炒好的菜端了出来：一个红椒牛肉、一个酸辣黄喉、一个手撕鳝鱼、一个香芋排骨、一个红菜苔，依次摆放在餐桌上。 柳飞燕拿着一双筷子坐在餐桌旁边，每个菜一端上来，她就夹一筷子到口里尝一下，又细细品味一番，然后情不自禁地叫一声“好”，一连叫了七八个好后，对得意洋洋地叉腰站在厨房门口看她品菜的杜小雨说：“小雨，你一点都没吹牛，小陆炒的菜确实美味可口，比我的厨艺高了好几个档次！” 当陆涛坐到餐桌边后，柳飞燕端起一杯红酒说：“小陆、小雨，你们端起杯子来，我敬你们两个人一杯酒，祝你们自今日开始，亲亲密密、恩恩爱爱、甜甜蜜蜜，也祝你们早结良缘、早生贵子。” 杜小雨端起杯子，脉脉含情地看着陆涛，低声说：“陆大哥，刚刚我姐姐对我们的祝福语，也是我最大的心愿，我们一起饮了这杯酒吧！” 陆涛点点头，端起杯子与她碰了碰，三个人仰头一饮而尽。 接下来，在杜小雨的提议下，她和陆涛也一起敬了柳飞燕一杯酒。 两杯酒喝完后，柳飞燕眼睛盯着陆涛，用感慨的语气说：“小陆，你也不知道是哪一世修来的福气，能够让小雨这么死心塌地地爱上你。说句公道话吧：在我们柳家三姐妹中，小雨是最漂亮的、最有才的、最贤惠的、最善良的，这一点你心里应该有数。关于她的漂亮和聪慧，我就不多说了，这是有目共睹的。单就贤惠和能干来说，我和她二姐都比不上她。不信的话，你现在可以去看看她的闺房，被她收拾得多整洁、多舒适啊，以后谁娶了她都是享福的命，所以你要好好珍惜她。如果你不懂得珍惜、错过了她这样一个贤妻良母，你绝对会后悔一辈子！” 杜小雨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姐，你别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好不好？陆大哥会笑话的。我早就跟你说了，陆大哥对我很好，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优秀，就是一个普通平凡的女子。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跟陆大哥相亲相爱厮守一辈子，他也一定不会辜负我的。” 陆涛听到她最后两句话，心里再次生出一丝愧疚感，端起酒杯说：“小雨，谢谢你对我的深情厚谊，来，我敬你一杯！” 柳飞燕等他们喝完酒后，忽然问陆涛：“小陆，你现在是不是还在恨我父亲和李卫军？” 陆涛没想到她会突然问出如此尴尬的问题，错愕了一下，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她。 杜小雨此时正满腔柔情蜜意，准备跟陆涛多喝几杯酒，没想到柳飞燕却突然问出一个如此煞风景的问题来，心里不由大为不满，瞪视了柳飞燕一眼，板着脸说：“大姐，你是存心要让我和陆大哥难堪吗？你现在提起李卫军那个大混蛋，我都觉得恶心，酒都喝不下了！” 柳飞燕笑了笑说：“小雨，你不要生气，我这个问题非提起不可，而且也只能在这样小范围的场合提起，别的地方还不方便问。” 随后，她把目光转向陆涛，说：“小陆，我知道你一直对我们柳家、对我父亲有意见，跟李卫军更是水火不相容。而小雨是我们柳家的人，是我父亲的三女儿、李卫军的亲姨妹子。你和我们柳家的仇怨不消除、矛盾不解决，我们终究不会放心，你和小雨的关系也肯定好不到哪里去。这是关系到小雨一辈子幸福的事情，所以我必须得问问你的想法。” 陆涛被她逼到了墙角，又不想撒谎，只好点点头说：“我对你父亲确实仍有看法和意见，不过算不上仇怨；至于李卫军，你应该也很清楚：这个人品行恶劣、卑鄙阴毒，多次无端欺负我、打压我，甚至还两次暗算我，差点要了我的命，所以我跟他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也永远不可能原谅他！” 第248章 开诚布公 柳飞燕听陆涛说仍对她父亲有意见，而且与李卫军的矛盾完全不可调和，不由皱了皱眉头，有点不快地说：“小陆，男子汉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不能斤斤计较，否则的话就会显得气量小、格局低。在我看来，当初你跟我父亲产生矛盾，其实主要责任在你。他多次邀请你吃饭，多次找你求情请你高抬贵手，但你非但没给他一点面子，还用言语讥刺他，令他很难堪，所以他才决定要教训教训你，这才引发了后来的一连串不愉快的事情。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工作原则和底线，也知道你想做一个廉洁奉公的好税务干部。但是，你在坚持你的原则时，也要换位思考一下，要设身处地考虑一下我父亲的感受。他年近六旬，在桃林县也算得上一个呼风唤雨的人物，不管到哪个部门去办事，都是受人尊重、畅通无阻的。但是，唯独到你这里却遇了阻碍、失了面子，他能不生气吗？” 陆涛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她的话问：“柳总，这么说来，上次我在家门口被人围攻暗算，确实是你父亲背后策划指使的？” 柳飞燕很坦然地答道：“没错，那确实是我父亲安排的。他知道你有一身好功夫，遭受偷袭后肯定忍不下这口气，第二天一定会去我们公司讨要说法，所以他又安排带头袭击你的人故意与你迎头相撞，目的就是要你出手打人，然后把你弄进公安局关几天，让你吸取一下教训。我还可以坦白地告诉你：如果不是因为你成为了小雨的男朋友，你现在可能就在看守所待着了。” 杜小雨一直在用担心的目光看着陆涛，见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生怕他与柳飞燕当场争吵起来，便生气地打断柳飞燕的话说：“大姐，你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暗算陆大哥的事情，本来就是你们做错了，怎么你反倒把责任全部推到陆大哥身上去了？陆大哥坚持原则、依法办事，这是正道，你们却想搞歪门邪道，想贿赂他达到少缴税款的目的，被陆大哥拒绝了就认为他不给你们面子，还要设计陷害他，这是什么混账逻辑？我都替你们感到害臊脸红！” 柳飞燕见她急眼了，“噗嗤”一笑说：“小雨，我现在是在跟小陆探讨如何消除我们之间的矛盾和分歧的问题，并不是吵架，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你这么着急上火干嘛？难怪别人说‘女生外向’，你这么担心你的陆大哥受委屈，怎么就不想想父亲当初被他气得差点吐血呢？” 说到这里，她注意观察了一下陆涛，见他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便继续说：“小陆，凭良心说吧：自从得知你在跟小雨谈恋爱后，我的家人对你怎么样？我父亲马上去公安局撤销了对你的指控，还亲自打电话给你们松山市局监察室的负责人，请他帮忙撤销对你的那个处分。后来小雨告诉我们你要为母亲举办寿宴，我父亲马上提议就到奥尼尔酒店去办。为了让宴席热闹一点、风光一点，我父亲又亲自出面邀请了县委的罗书记、杜副书记、邱主任等领导出席，又指令奥尼尔集团所有管理层的员工必须去给你母亲祝寿。他还叮嘱我：这场酒宴的费用全部由他买单，不要你花一分钱。 “但是，你是怎么做的？酒宴刚一结束，你就要宋哥和小雨把我们柳家以及奥尼尔酒店员工的份子钱全部退掉，令我父亲脸上无光；你还因此责怪小雨，认为她是故意在你面前炫富，从那天起就开始疏远她、冷淡她。更过分的是，你一当上稽查局代理局长，马上就组织人马对我父亲名下的公司开展了税务稽查，令我们公司上下议论纷纷，都说我父亲热脸贴到了冷屁股上，给你风风光光、热热闹闹地举办了一场寿宴，换来的却是你对我们集团公司更加严厉的税务稽查。我父亲是个很要面子的人，听到这些议论后，气得几个晚上没睡好觉。小陆，别人都说你是个很讲义气、很讲感情的人，但在这件事上，你觉得你做得义道吗？” 陆涛淡淡地应道：“柳总，你跟我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应该知道我的性格和为人。我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在私事和人际交往方面，我尽量做到讲感情、讲义气，但在工作上，却从来不感情用事、意气用事。因为我是一个执法人员，我工作的性质不允许我对执法对象讲感情、讲义气，否则的话，就很容易犯错误，这一点希望你和你父亲理解！至于上次我母亲寿宴的事，首先我非常感谢柳董事长周到细致的安排，那次酒宴办得确实很风光、很热闹，我的母亲、我的亲戚都很感动，在酒桌上多次向柳董事长表达了谢意，后来我去洪鑫公司查账时遇到柳董事长，也再次向他表达了感谢之意。 “只不过，你也很清楚目前的形势，现在从上到下都对作风建设抓得很紧，我母亲五十岁寿宴搞得那么隆重，严格来说是违纪行为，所以我心里很不安。而且，我们税务机关有明文规定：严禁借举办酒宴的名义收取管理和服务对象的红包礼金，而你们奥尼尔集团正是我们的管理服务对象，所以你们集团公司所有员工包括你和柳董事长在内所送的祝寿红包，我必须退还，否则的话，我可能又会挨一个处分。这纯粹是一种自保措施，与讲不讲感情、讲不讲义气无关，这一点我相信柳总是理解的。” 柳飞燕点点头说：“我理解，我父亲后来也理解了，所以当你组织人对我们两家企业开展税务稽查的时候，我父亲指示财务部的人要积极配合，也没有再去找有关领导说情打招呼。当你们的稽查结论出来后，他也没有表示异议，很痛快地答应按照你们查出来的金额补税罚款。说实话，我父亲做生意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这样配合过税务机关的稽查行动，这都是给你面子，想用实际行动支持你的工作。 “从这一点来说，我父亲实际上是向你认错道歉了，也是他为了缓和柳家与你之间的矛盾，所做出的最大的让步，希望你理解他的一番苦心，不要再把他视为敌人，更不要把你和柳家之间的矛盾发泄到小雨身上。小雨曾经受过很多苦，经历过许多煎熬，我们都不希望她再受到任何伤害，尤其是感情上的伤害！” 第249章 险棋 陆涛听到柳飞燕最后几句话，微微一笑说：“柳总，我跟你一样，一直认为小雨是个最优秀的女孩子，将来也肯定会是一个贤妻良母。前不久我确实对她有一些误解，但现在这些误解已经消除了，从现在开始我会好好珍惜她对我的感情，好好和她相处下去，这一点请你放心！” 杜小雨生怕柳飞燕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便转移话题问道：“大姐，关于李卫军包养情妇的事情，你和父亲到底是怎么想的？上次我把李卫军情妇和私生子的照片交给了宋哥，他说已经把照片转交给你和父亲，但后来这事就一直没下文了。听说，李卫军现在已经把他的情妇和私生子转移到国外去了，这事情二姐到底知不知情？如果知情的话，她为什么不管管李卫军？” 柳飞燕很警惕地看了看杜小雨，又看了看陆涛，问道：“小雨，李卫军把情妇转移到国外去的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涛不待杜小雨答话，很坦然地说：“柳总，这个消息是我告诉小雨的。” 柳飞燕盯着他问：“你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陆涛答道：“是我一个纪委的朋友告诉我的。听我那个朋友说，松山市纪委已经成立了一个专案组，正在对李卫军涉嫌违纪违法的问题开展调查，而专案组调查的突破口，就是李卫军包养情妇的问题。只不过，李卫军比较警觉，抢在调查组前面将他的情妇和私生子转移到国外去了，所以调查工作暂时陷入了僵局。但李卫军的违纪违法问题实在太多，我估计即使他包养情妇的事情没有查出来，纪委专案组也另有办法揪出他的其他问题线索。” 陆涛之所以如此口无遮拦地把纪委专案调查李卫军的事情透露出来，其实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很清楚：现在苏丽红和她的子女已经移居国外，伍良民又被谋杀了，纪委现在再要调查清楚李卫军包养情妇的问题，显然已经没有不可能做到了。而李卫军的其他违纪违法问题，专案组更加难以获取证据，所以也不可能立案调查李卫军。实际上，专案组现在已经走入了死胡同，到最后很可能是不了了之。 鉴于这种情况，陆涛决定走一步险棋：干脆把纪委正在调查李卫军的事情透露给柳飞燕听，惊吓惊吓柳洪罗秋林等人，让他们自乱阵脚，或者引发他们内斗，说不定就会自己露出狐狸尾巴…… 果然，当听说松山市纪委正在秘密调查李卫军的违纪违法问题后，柳飞燕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有点紧张地问：“小陆，你这消息可靠吗？李卫军真的被松山市纪委盯上了？” 陆涛很肯定地点点头说：“这个消息绝对可靠。柳总，我现在告诉你这个消息，是想提醒你和你父亲，从现在起一定要跟李卫军划清界限、保持距离，不要被他拖累了。另外，请你一定要保密，尤其不能跟李卫军透露半分。因为市纪委调查李卫军是绝密行动，松山市委、桃林县委绝大部分领导都不知情，如果你把消息透露出去了，不仅会害了我，还会害了那个把消息透露给我听的领导，希望你理解！” 柳飞燕点点头说：“你放心，我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不会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的，更不会告诉李卫军。” 因为心绪不宁，接下来柳飞燕就没有再敬陆涛和杜小雨的酒，三个人很快就吃完了饭。 刚刚放下饭碗，柳飞燕就对陆涛和杜小雨说：“小雨、小陆，你们去外面散散步，或者去看看电、唱唱歌吧！你们现在正在热恋着，肯定有很多悄悄话要说，如果待在家里，我这个大灯泡会影响你们情绪的，所以你们还是单独待在一起好点。” 陆涛知道她急于要跟罗秋林柳洪等人商量李卫军被调查的事情，所以才迫不及待地催促自己和杜小雨出门，心里暗暗好笑，拉起杜小雨的手说：“小雨，我们先走吧，你开车送我回去，顺便到我家里去坐一坐。” 杜小雨很高兴地应了一声好，拿起车钥匙跟陆涛一起下了楼。 当车子行驶到县国土局附近时，杜小雨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陆大哥，市纪委的那个专案组真的没有办法调查清楚李卫军包养情妇的问题吗？” 陆涛点点头说：“是的，李卫军非常狡猾，提前把他的情妇和私生子转移了，那个给他背黑锅的村民又被杀了，现在纪委能够找到的证据和线索，就是那几张李卫军跟情妇在一起的照片。但是，这些照片只能证明李卫军去探望过那个叫苏丽红的女人，却无法证实他们之间存在包养关系。而且，因为那个给李卫军顶锅的村民是他的表弟，苏丽红名义上是那个村民的老婆，也就是李卫军的弟媳妇。如果纪委的人拿这些照片去调查他，他完全可以狡辩说他是去探望亲戚，与苏丽红没有暧昧关系，到时候调查组的人也无法反驳他。” 杜小雨“嗯”了一声，愤愤地说：“我巴不得纪委早日将他的问题调查清楚，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现在纪委既然无法查清楚他的问题了，那我得将此事告诉我二姐，让他防着他一点，不要到时候被他谋害了还蒙在鼓里。” 陆涛转过头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沉默了片刻，点点头说：“也好。李卫军那个人心狠手毒，曾经两次想谋害我，而且，我估计那个给他背黑锅的村民，也是被他谋杀的。他现在跟你二姐已经没有什么夫妻感情，一门心思都在他的情妇和私生子女身上。万一他哪一天起了歹念，想独吞你二姐的财产，说不定就会谋害她，所以你现在去提醒你二姐一下也是对的。”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又问：“上次我给你的照片你还能拿回来吗？你如果要去找你二姐，最好将那些照片带过去，这样才能让她相信你的话。” 杜小雨说：“那些照片在柳洪那里，我不想去拿。再说了，他和我大姐既然不愿意把此事告诉我二姐，肯定有他们的理由和原因。如果我现在去找他要照片，他肯定不会给我。不过，当时把照片交给宋哥时，我还留了一手，用手机翻拍了那些照片，都留存在我的手机相册里。等下我去找我二姐时，只要把手机里翻拍的相片给她看就行了！” 第250章 骚狐狸 陆涛见杜小雨主动提出要去找她二姐谈李卫军包养情妇的问题，正中下怀，提议道：“小雨，要不你现在就打个电话给你二姐，如果她有空的话，约她到哪个茶馆或者咖啡馆坐一坐，跟她谈一谈李卫军的问题，提醒她注意一下，不要让李卫军把家里的钱全部转到那个小三那里去了，还要防止他下毒手谋害她和她的儿子。” 杜小雨听到最后那句话，有点奇怪地问：“李卫军谋害我二姐可以理解，但怎么可能谋害自己的儿子？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他再怎么狠毒，亲生的儿子应该还是下不了手的吧！” 陆涛笑了笑说：“小雨，你十一二岁就离开了柳家、离开了桃林，而且基本上跟家人断绝了联系，所以有些情况你并不清楚。据我所知，你二姐的儿子与李卫军并没有血缘关系，她在嫁给李卫军之前就已经怀孕了。至于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我想你应该猜得到。” 杜小雨脸上露出羞惭的神色，沉默了半晌才说：“哥，我出身于这样一个脏污的家庭，实在感到耻辱和羞愧。幸好你是知道我的经历和为人的，如果是不了解内情的人，肯定会以为我们柳家的女人都是一个德行，都是无廉无耻不要脸的。当初我妈自杀前要我改名换姓、远离柳家，就是担心我被柳家的恶劣名声拖累，同时也怕我受两个姐姐的影响，也走上她们那条邪路。现在看来，我妈妈的担忧是完全正确的，如果我不是早早地离开了桃林、隔绝了柳家，哪怕自己再清白、再洁身自好，肯怕也会被人误解、遭人轻贱。” 陆涛抬手在她肩膀上轻抚了几下，安慰她说：“小雨，你是个最纯洁、最善良的女孩子，我相信你即使没离开柳家，也绝不会走你两个姐姐的那条路。” 说到这里，他抬眼看了一眼窗外，斟酌了一下词句后继续说：“其实，从本质上来说，你两个姐姐应该也不是坏人。她们在十八九岁的时候就被人糟蹋了，对方还是位高权重的官员，她们无法反抗，也没有办法摆脱对方的魔爪，你父亲又不给她们做主，还鼓励怂恿她们服从那两个强 奸犯。从这一点来说，你两个姐姐其实都是受害者。而且据我的了解，你大姐和二姐并不是那种生活作风放荡、在男女关系方面很随便的女人。 “以你大姐为例，她虽然被迫做了某人的情人，但除了那个人之外，她再没有传出过与其他男人的绯闻。你二姐也一样，即使因为特殊原因嫁给了她并不喜欢、甚至有点讨厌的李卫军，但也从来没有传出过她跟其他人有不正当男女关系的桃色新闻。在你两个姐姐的问题上，你父亲其实要负主要责任。现在事情都已经过去十几年了，我劝你也要体谅一下你两个姐姐的无奈和难处，不要再憎恨她们。” 陆涛这番话是发自内心的，所以说得比较诚恳，令杜小雨感动非常，一边开车一边用哽咽的声音说：“陆大哥，谢谢你的关心和体谅。实际上，我在几年前就已经不怎么恨我的两个姐姐了。我读大学时因为抑郁自杀，我大姐放弃了这边的工作，在省城形影不离地陪护了我半年，期间她多次向我诉说了她被逼成为别人小三的苦楚和难处。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开始理解和同情两个姐姐了。 “正如你所说的，我两个姐姐本质上其实都是正派人。我二姐跟我来往少，她的情况我不是很清楚，但我大姐我是很清楚的。她现在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最大的理想就是把奥尼尔集团做大做强，她甚至还跟我说过想让奥尼尔集团上市。我从省城回来这么久，一直跟她住在一起，从来没有见她与其他男人约会过，她的家里也从来没有别的男人登过门。她还亲口跟我说过：这辈子她的名声已经臭了，所以不会再找男人结婚成家，准备一个人终老。所以我有时候感觉，我大姐其实是个非常可怜的女人。” 此时，车子已经开到了绿岸豪庭小区。杜小雨把车子停好后，拿出手机拨打了柳双燕的电话，得知她现在一个人在家里，便约她出来喝茶。柳双燕没想到平时很少联系自己的小妹会主动约自己喝茶，高兴之余，也不问她有没有什么事，赶紧答应下来。 陆涛见她已经约好了柳双燕，便说：“小雨，你先去跟你姐姐见面吧，明晚我请你看电影。” 杜小雨恋恋不舍地抱住陆涛亲吻了几下，低声说：“陆大哥，我现在觉得很开心、很幸福，明天我等你的电话啊！” 陆涛“嗯”了一声，转身往电梯口走去。杜小雨目送他的背影消失现在楼道里，这才发动车子，驱车赶往国土局附近的“眉山茶楼”…… 大概十几分钟后，杜小雨走进“眉山茶楼”六号包厢，柳双燕已经在里面等着了，一见她进来，柳双燕马上从沙发上站起，快步走过来，很亲热地攀住她的肩膀笑问道：“小雨，今天怎么想起要和二姐喝茶了？是不是你朋友有什么国土方面的事情想要找你帮忙？” 柳双燕现在是县国土资源局负责土地开发整理股股长，权力比较大，所以她下意识地以为杜小雨单独约她喝茶，是受别人请托来找她帮忙的。 杜小雨摇摇头说：“二姐，我不是为国土方面的事情来找你的，而是为了你的事情。” 柳双燕惊讶地问：“我的事情？什么事？” 杜小雨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拿起手机，调出了一张李卫军和苏丽红分别牵着一个小孩子的照片，把照片放大后递给柳双燕，淡淡地说：“你自己看看这些照片吧，看完后你就明白了！” 柳双燕狐疑地接过手机，定睛看了一下那张照片，眼珠子一下子瞪圆了，脸也一下子变得铁青铁青。 接下来，她又划开下面的几张照片，仔仔细细地审看了一遍，脸上的怒容越来越盛，当看完最后一张后，她抬起头盯着杜小雨，用异常恼恨的语气问：“小雨，照片上这个骚狐狸住在哪里？叫什么名字？那两个小杂种，是不是李卫军和那只骚狐狸的私生子女？” 第251章 咆哮 杜小雨见柳双燕对李卫军包养情妇的事情果然不知情，犹豫了一下，答道：“这个女人名叫苏丽红，跟李卫军在一起好几年了，照片上那两个小孩子就是她和李卫军的私生子。对了，李卫军在大龙镇石坑村有个表弟，你认识吗？” 柳双燕铁青着脸“哼”了一声，用不屑的语气说：“就是他那个瘸子表弟吗？那是一个五毒俱全的酒鬼、赌徒加无赖，我只见过他几次，从来不许他进我家门的。你怎么忽然问起他？难道那只骚狐狸与他有关？” “岂止有关？苏丽红名义上就是他的妻子。李卫军为了掩人耳目，安排苏丽红与他这个表弟假结婚，但苏丽红从来没有在石坑村居住过，一直住在松山市区，李卫军还给她买了别墅和豪车——” “什么？这王八蛋还给骚狐狸买了别墅和豪车？他哪里来的钱？”柳双燕气得眼珠子都红了，忍不住尖声叫嚷起来。 杜小雨很冷静地劝道：“二姐，你别这么激动好不好？这茶馆里人来人往的，你这么高声大嚷，会被人听到的！” 柳双燕怒道：“别人听到了又怎么样？李卫军这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白眼狼，居然背着我花了那么多的钱养小三，还生了一对私生子女，这是摆明了要来跟我儿子争夺家产的。他包养小三我可以不管，但如果有谁要来跟我儿子争夺家产，我就要她们死无葬身之地！” 吼完这几句后，她呼呼喘了几口气，忽然抓起杜小雨的手臂说：“小雨，走，我们一起到石坑村去找那个姓伍的瘸子问问情况，看看他是怎么给李卫军背黑锅的，顺便调查一下那个骚狐狸的情况。” 杜小雨把胳膊一甩挣脱了她，说：“二姐，你还不知道吗？李卫军那个表弟已经死了，很多人都怀疑他是被李卫军雇佣杀手谋杀的。” “什么？那个瘸子已经被李卫军谋杀了？”柳双燕的眼珠子再次瞪圆了。 杜小雨点了点头：“是的，不仅如此，李卫军那个小三和两个私生子女，现在也被他转移到加拿大去了。” 柳双燕呆了半晌，忽然用疑惑的语气问：“小雨，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李卫军包养情妇的事情，爸爸和大姐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杜小雨不愿撒谎，点点头说：“对，大姐和爸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但他们担心你跟李卫军大吵大闹影响不好，所以暂时没有告诉你。但我从另外的途径得知，松山市纪委已经在秘密调查李卫军违纪违法的问题，并准备把他包养情妇的问题作为调查的突破口。我担心李卫军得知纪委在调查他后，狗急跳墙把你们家里的财产全部转移，甚至会起歹念谋害你，所以才约你出来喝茶，想提醒你一下。” 柳双燕点点头说：“小雨，你做得对，如果不是你今晚及时来提醒我，我可能还会蒙在鼓里，我家里的财产很可能会被那个王八蛋全部转移。你先坐一坐，我得打几个电话，搞清楚李卫军到底是怎么把家里的钱转出去包养小三的。” 说着，她从坤包里拿出手机，先拨打了柳飞燕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她强忍怒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姐，我想问一下：这段时间李卫军有没有在公司支取或者借走大额资金？我说的大额资金，是指一百万元以上的。” 柳双燕犹豫了一下，答道：“一个月前，李卫军从公司借走了一千万元，说是到省城一个房地产项目，还说这个项目是你跟他一起考察过的，这笔借款你也同意了的——” 柳双燕咆哮道：“什么鬼房地产项目？他从来没跟我提过借款的事情。我早就跟你和爸说过：李卫军如果要在公司支取或者借款十万元以上，必须事先经得我的同意，否则的话我是不认账的。原来李卫军到公司借钱或者拿钱，你都要先打电话向我求证的，为什么独独这一笔一千万元的借款你就不问我了？到底是什么原因？” 柳飞燕被她质问得哑口无言，半晌都没有答话。 柳双燕怒气冲冲地说：“柳飞燕，你给我说句老实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李卫军包养情妇的事情？这笔一千万元的借款，是李卫军将他的情妇和私生子女转移到加拿大去的费用，对不对？你和老爸、罗秋林都知道这笔钱的用途，但为了包庇李卫军，为了防止他被纪委抓住把柄，所以默许甚至怂恿他把他的情妇送去国外，却独独把我蒙在鼓里，对不对？” 柳飞燕不敢否认，有点心虚地答道：“双燕，李卫军包养情妇的问题，我和老爸确实在一个多月前就知道了，并且看到了一些别人偷拍的照片，照片内容就是李卫军和他的情妇和私生子女在一起的场景。不过，我们都很清楚：这些照片都是柳家的冤家对头偷拍的，目的就是想利用李卫军包养情妇的问题，对他展开调查，并以他为突破口，一步步整垮奥尼尔集团和柳家。 “在分析了对手的意图后，老爸找李卫军谈了一次，臭骂了他一顿，还抽了他几个耳光，并勒令他处理好这件事，绝对不能让柳家的对手揪住他这个辫子。李卫军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把他的小三和私生子女转移到国外去，这样的话，纪委就无法就他包养小三的问题开展调查。他还答应了老爸：那个小三以后永不回国，他们的私生子女也永不跟你的儿子争夺家产和继承权。” 柳双燕听到最后几句话，脸上的神色才稍稍和缓了一点，余怒未消地质问：“既然是这样，你和老爸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我？” 柳飞燕苦笑了一声说：“以你这个火炭脾气，我们敢告诉你真相吗？李卫军包养情妇的问题，只能在我们内部处理，绝对不能传扬出去。但如果你得知了，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找李卫军大吵大闹，说不定就会搞得满城风雨、尽人皆知，那是非常危险的。” 柳双燕“哼”了一声，说：“你们既然想瞒着我，那我也跟你声明：李卫军在公司借的那一千万元，我不认帐，在年终分红时绝对不能从我的股份中扣除。” 柳飞燕是知道她爱财的性格的，只好无奈地说：“行，那笔一千万的借款算是公司的坏账损失，不要你承担，这总行了吧！” 第252章 追根溯源 杜小雨等柳双燕跟柳飞燕打完电话后，提醒她道：“二姐，李卫军这次在公司一次就借了一千万元，用作安排他的情妇和私生子女出国的费用，但以前他还给那个女人买了别墅和豪车，肯定也要一大笔钱，那些钱是从哪里来的？我觉得你也应该查一查。” 柳双燕如梦方醒地说：“对对对，你提醒得对，这王八蛋在那只骚狐狸身上肯定花了不少的钱，这一千万元只是她出国的费用，以前给她买别墅、买豪车、办理移民手续，都需要大笔大笔的钱，我得查清楚他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钱。” 杜小雨猜测道：“二姐，他那些钱应该也是瞒着你从公司支取或者借走的，你可以再打个电话给大姐，问问李卫军以前是不是经常在公司借款或者提前支取分红款项。” 柳双燕断然摇头说：“这不可能，我每半年都要到大姐那里看一下账目，李卫军如果有借款或者提前支取分红款的行为，账上肯定会有反映，瞒不过我的眼睛。上个月李卫军借支的那一千万元，到了年底我肯定也能查出来，他就是利用这段时间差瞒过了我，否则的话，他别想动用一分钱。” 杜小雨疑惑地问：“那他的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他包养那个小三，又买车又买房，每个月还得一大笔生活费，你又把他的钱卡得死死的，他那些费用总得有个来路啊，总不至于是天上掉下来的吧！” 说到这里时，她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问柳双燕：“二姐，那些钱是不是他贪污受贿得来的？很多人都说他是个贪得无厌的腐 败分子，而且胆子非常大，什么钱都敢要，也许他包养情妇的钱就是那些想要巴结他的人送的，你完全不知情——我这分析对不对？” 柳双燕冷笑一声说：“不可能！跟他关系密切的那几个生意人以及大龙镇的干部，我谁不认识？你是我妹妹，有些事情告诉你无妨：那些人如果想要李卫军帮忙办什么事，不会直接送钱给他，要送也是送给我。为什么？因为他们很清楚：李卫军能够帮忙的事情，我绝对可以帮到；李卫军不能帮到的，我还是可以给他们帮到。 “而且这些人都很清楚：如果他们私下送了钱给李卫军又不告诉我，一旦被我知道了，他们想办的事情也许就会泡汤。这层利害关系他们是非常清楚的，所以他们不可能直接送大笔钱给李卫军，更不敢送钱给他去包养情妇，因为他们知道这样做后果会很严重！” 杜小雨脸上露出一丝鄙夷的神色，有点不悦地说：“二姐，你这是助纣为虐啊！李卫军是个腐 败分子，人人痛恨，而你在家里坐地收脏，我觉得这性质比他还恶劣，难怪柳家在桃林县的名声和口碑这么差！” 柳双燕知道自己这个小妹心思单纯、性格直爽，看不惯的东西就会说出来，所以对她的鄙夷和批评并不在意，伸出胳膊揽住她的肩膀，轻轻地拍了两下，笑了笑说：“小雨，你一直生活在自己的封闭世界里，对现实生活中的脏污和丑恶完全不了解，更不了解官场上的潜规则和交易原则。这么跟你说吧：那些送钱给我的人，要么是想在官场上获得提拔，要么是想获得某个工程项目。假设他们送十万元给我，求我帮他们办事，事情办成后，他们获得的现实利益，会远远高于这十万元，最后的结果就是皆大欢喜，这就是交易的原则——” 杜小雨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说：“你别要跟我灌输这些东西，我不爱听，也不想听。你还是先调查清楚李卫军那些钱的来源吧，要不你马上打电话让他回家，仔细审问审问他，要他交代那些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柳双燕摇摇头说：“我现在不想跟他谈，也不愿意跟他谈。那家伙是只癞皮狗，我得先调查清楚那些钱的来源，然后再一一跟他对质，免得他到时候跟我耍赖。” 随后，她偏着头思考了片刻，拿起手机拨打了松山市“欣荣投资公司”董事长吴欣荣的电话。 “吴总，我问你个事：这几年李卫军在你那里借过钱吗？几万几万的不算，我是指上百万的借款。” 吴欣荣支支吾吾地说：“这个……这个……好像没有。” 柳双燕怒道：“什么叫好像没有？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吴总，我在你们公司放了一千万元，只要你三分的利息，这算是很优惠的了吧！你应该也很清楚：这一千万元里面，我和李卫军只有几百万元，其余都是一些领导放在我手里，委托我放到你的投资公司的。这笔钱如果有什么差池，或者被李卫军转移走了，你是要负全部责任的！” 吴欣荣被她这么一吓唬，不敢再隐瞒，只好说：“嫂子，李书记确实在我这里借过两次钱，第一次是两年前，借了一百万，说是给他妹妹买房子的，还叮嘱我不要告诉你，说你会不高兴；第二次是去年六月，借了两百万元，说是到他一个高中同学的公司去投资，同样叮嘱我不要告诉你。这两笔钱一直挂在我的往来账户上，没有还款，我也没有从你们的投资款和利息里面扣除。” 柳双燕怒气冲冲地说：“吴欣荣，你这条蠢猪，怎么会相信李卫军那个王八蛋的鬼话？你怎么敢瞒着我借钱给他？我告诉你：他那钱是拿去包养狐狸精的！我还要提醒你：这三百万元借款，你只能去找李卫军讨要，绝对不能从我的那一千万元投资款和利息中扣除，否则的话，你后果自负！” 吴欣荣的投资公司是在松山市市长李海平的关照下开起来的，而且他也知道柳双燕是李海平的情妇，所以在被她怒斥辱骂后，根本不敢顶嘴，苦笑一声说：“嫂子，你放心，我不会从你的投资和利息款中扣除这笔借款的。明天我就打电话给李书记，问他什么时候可以把钱还给我，如果他实在还不出了，我也只能自认倒霉，算是花钱买个教训吧！” 柳双燕“哼”了一声，不再跟他啰嗦，把他的电话挂断后，对杜小雨说：“小雨，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还想约个人过来谈点事。” 杜小雨“嗯”了一声，转身离开包厢走了。 柳双燕目送她出门后，再次拿起手机，拨打了李海平的电话。 第253章 柳双燕的底线 电话接通后，柳双燕问道：“海哥，你在办公室还是家里？” “在办公室批阅几份文件。小双，你这时候打我电话，是有什么急事吗？” “嗯，确实有急事，是关系到小泽的。” 小泽就是李海平和柳双燕的私生子，大名李泽长，取“福泽绵长”之意。柳双燕知道李海平最关心他这个无法相认的私生子，只要一说是关系到小泽的事情，他就会高度关注和重视。 果然，李海平一听到“关系到小泽”几个字，语气立即急促起来：“到底是什么事？是不是小泽在外面闯祸了？” “不是。我们的儿子那么乖、那么听话、那么爱学习，怎么可能在外面闯祸？我现在是为他的未来担忧。” 李海平松了一口气，有点不悦地说：“小双，你不要杞人忧天好不好？他的未来有什么好担忧的？他现在读的是贵族学校，成绩也很好，将来考个名牌大学没任何问题。物质条件方面，我和你在奥尼尔集团和另外几家公司的投资，足够保障他一辈子过上优渥富足的生活，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柳双燕“哼”了一声，说：“你别高兴得太早，我今天打电话就是想提醒你：我们给儿子留下的财富，将来很可能会被别人瓜分甚至夺走——” 李海平不待她说完，就用不屑的语气说：“你是说李卫军？他有那个狗胆吗？他跟你结婚前就知道小泽是谁的孩子，也很清楚他现在的荣华富贵是怎么来的。他如果敢起歹心夺你和小泽的财产，我分分钟钟可以毁掉他现在拥有的一切，让他到监狱里去度过余生。” 柳双燕冷笑一声说：“你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也不要自信太过。你现在五十好几了，再过几年如果不能上一个台阶，就要退线退休，但那时李卫军才五十岁不到，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说不定还会晋升到处级领导位置。你自己权衡一下：当你退线退休后，还能制约住李卫军吗？他如果要把我们的家产夺走，你能有什么办法？” 李海平愣了片刻，有点生气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我看李卫军还不至于那样吧，他在外面虽然嚣张跋扈，但对你却服服帖帖的，从不敢违拗半分，每周还开车与你一起去省城陪伴小泽，你们家里的财政大权也在你手里，你对他还有什么不满的？” 柳双燕气呼呼地说：“他的顺从和服帖都是装出来的，是在演戏给我们两人看。早在几年前，他就偷偷包养了一个名叫苏丽红的狐狸精，并生下了一男一女两个小畜生，为她们在松山市买了别墅、买了豪车，并花费大笔资金为那母子三人办理了移民加拿大的手续。上个月，他又从我爸的公司借支了一千万元，把那骚狐狸和两个私生子女都送到加拿大去了。” 李海平惊道：“真的吗？他包养情妇这么多年，你居然一点都不知情？还有，他为情妇买别墅买豪车办移民的资金，是从哪里弄来的？你原来告诉我说，家里的钱你会牢牢掌握在手里，以后全部留给小泽，李卫军是怎么从你手里把钱转移出去的？” 柳双燕悻悻地说：“那王八蛋太狡猾了，为了掩盖他包养情妇的事情，他安排那个姓苏的骚狐狸与他的一个光棍表弟结婚，生下的子女的户口都上在那个假丈夫的名下，又在松山市为那个骚狐狸买了别墅居住，每周利用在镇里值班的日子驱车去与她幽会，我怎么可能知道？再说了，你知道我跟他没有任何感情可言，平时除了一起去省城陪护小泽，我从来不管他的行踪，即使他回到家里，我也不会跟他睡，哪有闲心和兴趣去管他偷腥的破事？ “老实说，如果他只是单纯地找个小三玩玩，哪怕被我撞见了，我也不会管他。但是，他现在是跟那个骚狐狸玩真的了，不仅给她买车买房，还跟她生了一对子女。我知道他的意图：小泽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我又不可能为他生养儿女，所以他很不甘心，估计早就想要找个女人为他生儿育女、传宗接代了。他既然生养了自己的儿女，将来肯定就要跟我们小泽争夺家产，这是我万万不能接受的。” 李海平追问道：“他是怎么把钱从你那里转移出去的？这是重点，你先跟我说一下。” “他没有从我手里转移财产，但他前两年从吴欣荣那里借走了三百万元，是用我们的那一千万元的投资和利息作抵押的；上个月他又从奥尼尔集团借支了一千万元，是我爸和我姐同意的，我一点都不知情。刚刚我打电话把我姐和吴欣荣臭骂了一顿，并明确告诉他们：李卫军所借的款项，事先未经的我的同意，而且他是用于包养情妇和私生子女，更触犯了我的底线，所以这一千多万元我不认账，奥尼尔集团和吴欣荣都不能从我们的股份和投资中抵扣这笔借款，只能向李卫军去讨要。” “你姐和吴欣荣同意了吗？” “他们本来就做了亏心事，敢不同意吗？我姐答应我，那笔一千万元的借款如果李卫军还不上，就算做公司的坏账损失，不会在我们的股份和分红中扣除；吴欣荣也不敢从我们的投资款和利息中扣除，说明天就会打电话找李卫军催要，如果讨不回，他自认倒霉！” 李海平“嗯”了一声，息事宁人地说：“既然李卫军没有动用你和我的钱，他借的那一千多万元也都由他偿还，那就别管他算了，由他折腾去吧！你只要管好我们的钱就行，另外好好培养教育好小泽，将来我老了后，他是要认祖归宗的。另外，如果三四年后我没有晋升提拔的机会了，就会想办法与我家里那口子离婚，到时候你也跟李卫军离婚，我们结合到一起，小泽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认我做父亲了。” 柳双燕有点厌恶地说：“得了吧，我可从来没有要求你离婚，年轻时没想过，现在更没有这个想法了。你如果一定要跟你家里人离婚，我也不阻拦你，到时候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女人都行，但我完全没有登堂入室做夫人的想法，也没有这个兴趣。我现在之所以找你，纯粹就是为了小泽着想，担心我们母子将来斗不过李卫军那条白眼狼，想找你商量个办法，你可别想歪了！” 第254章 歹念 李海平早就习惯了柳双燕的冷言冷语，也知道她从来就没有真正喜欢过自己，所以被她抢白一顿后，并没有生气，苦笑一声说：“小双，你是知道我对你的感情的，这么多年来，我心里唯一喜欢的女人就只有你一个。我之所以想离婚娶你，其实也是为了小泽着想，是想名正言顺地叫他一声儿子，但如果你不愿意，我也绝对不会勉强。” 柳双燕不想继续跟他聊这个话题，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说：“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吧！听说松山市纪委已经开始在秘密调查李卫军了，这王八蛋一屁股屎，纪委如果认真查起来，他绝对会翻船。这家伙又是个外强中干的怂货，表面上凶横霸道牛皮哄哄的，一旦遇到硬茬，就是一堆豆腐渣，一旦被纪委双规，我估计他撑不了两天就会把所有的问题都交代出来。到那时候，不仅奥尼尔集团会被他害惨，你和罗秋林等人也极有可能会被他攀咬出来。我感觉他现在就像一个炸 药 包，随时都可能被引爆，给我们带来灭顶之灾！” 李海平惊讶地问：“市纪委真的在秘密调查李卫军吗？你从哪里得来的信息？我怎么一点都不知情？” 柳双燕冷笑一声说：“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你以为你坐在市长的位置上，就可以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吗？原来龚汉高当市委书记的时候，你倒是无所不能的。但现在松山市变天了，新来的市委书记周毅鸿与你格格不入，你的好日子可能就到此为止了！” 李海平默然片刻，沉声说：“小双，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现在看来，周毅鸿可能真的是准备要拿罗秋林、李卫军等人开刀了。市纪委秘密调查李卫军，肯定是周毅鸿授意的。而他处心积虑地整治李卫军这个小小的科级干部，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最终的目的就是想要把火烧到罗秋林和我的身上来。” 柳双燕有点焦急地问：“那现在该怎么办？周毅鸿如果盯住了李卫军，迟早会揪住他的小辫子。一旦他被抓了，事情就无可挽回了！” 李海平再次沉默了片刻，阴测测地说：“古人有句话叫‘蜂虿入怀，解衣去之’！正如你说言，李卫军胆大包天、恣意妄为，处处留下把柄和隐患，已经成为了随时可以被引爆的一颗定 时 炸 弹，如果不把这颗炸 弹拆除，我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你放心，我等下就跟罗秋林商量一下，会妥善处理好这个隐患的。” 柳双燕听到他这番阴冷狠毒的话，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有点惊恐地说：“你们该不是想要做掉他吧！你最好三思而行。哪怕李卫军被抓了，把我们都供出来了，按照现在的刑法，贪污受贿最多是无期徒刑。但是，一旦杀了人，那可是死罪，我劝你最好别动这个念头。” 李海平“哼”了一声，说：“你这是妇人之见！对我来说，有期徒刑、无期徒刑与死刑根本没什么区别。我堂堂一个市长，如果被判刑坐牢，每天与那些盗窃犯抢劫犯强奸犯为伍，每天被那些管教干部呼来喝去，每天被逼着去干粗重的体力活，每天吃猪潲一样的饭菜，没有任何自由，没有任何人格尊严，那样活着就是行尸走肉，倒不如被一枪崩了好！在这个问题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没有任何调和的余地。” 柳双燕听他说得如此决绝，不敢再劝他，有点心虚地问：“你打算怎么处置他？总不至于就安排几个人把他谋杀吧！我有言在先：你是坚决反对你们谋杀李卫军的，万一这事败露了，你们可不能牵连到我头上来！” “这个你放心，我不会鲁莽行事，更不会引火烧身，自然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掉他的。至于你，完全不用考虑这事，就当什么话都没有听到，什么情况都不了解。万一这事真的败露了，我也绝对不会牵连到你身上来。如果我有什么不测，你只要尽心尽力把我们的儿子培养教育好，即使我被枪毙了，九泉之下也会感谢并保佑你们母子的。” 挂断柳双燕的电话后，李海平将身子仰靠到办公椅背上，用手支住额头，静静地思考了几分钟，然后拿起桌上的保密电话，拨打了罗秋林的手机。 “秋林，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你提拔的事情可能要泡汤了。” 罗秋林“啊”了一声，有点焦躁地问：“老板，怎么回事？” “今天下午周毅鸿召开了一个常委会，会议的一个议题就是向省委推荐宣传部长人选的问题。你是龚书记在任时就确定好的推荐人选，本来只要大家商议一下统一意见就可以上报了，但周毅鸿却在会上突然拿出几封举报信，其中有两封是举报你的，另外三封是举报李卫军的。关于你的举报信还是老生常谈，就是说你常年与柳飞燕通 奸，在奥尼尔集团入股分红，通过柳飞燕搞权力寻租，大肆索贿受贿，等等。 “我当时就说了，关于你的这些举报已经有好几年了，市纪委也多次调查核实，证明你不存在这些问题，而且举报者也只是泛泛而谈，并不能提供实证，所以诬告陷害的可能性比较大。我替你辩解后，周毅鸿并没有说什么，转而又谈起了李卫军的问题，说他吃喝嫖赌五毒俱全，是个不折不扣的腐 败分子，群众对他的举报从来就没有断过。但是，桃林县委却不但没有查处他，反而在几年内将他从一个科员提拔到镇党委书记的位置上。 “在说起李卫军的问题时，周毅鸿还举了两个例子：一个就是上次他在奥尼尔酒店聚赌被抓之事，说李卫军明明是被公安人员人赃俱获，但他公然煽动酒店员工围攻公安干警，并毁灭证据，而桃林县委的主要负责人却百般袒护他；另一个例子就是他包养情妇的问题，周毅鸿当场拿出了几张照片，说李卫军包养情妇的问题很多人都知情，但桃林县委就是不查处。最后，他下了一个结论，说以你为首的桃林县委包庇、纵容李卫军这样的腐 败分子，是严重的失职，单凭这一点，市委也绝对不能推荐你担任宣传部长。” 第255章 不计成本和代价 罗秋林其实早就料到了周毅鸿会反对他晋升为市委宣传部长，但此刻亲耳听到李海平说出来，心里还是感到非常懊恼和沮丧，很不甘心地问：“老板，难道其他常委领导没有给我说说好话吗？在市委班子成员中，常务副市长余强、政法委书记苏新顺、统战部长郑玉华、宣传部长陈东、武装部长姜海，都是龚书记和您信得过的战友，跟我关系也很好，我想他们应该在常委会上为我分辨分辩吧！” 李海平“嗯”了一声，说：“他们确实都给你说了好话，也替你分辩了，但周毅鸿固执己见，说你在桃林的官声和口碑都很差，而且每年都有人举报你各种各样的问题，这些问题虽然都查无实证，但也并不能完全说是捕风捉影，最起码在李卫军的问题上，你是要负很大的领导责任的。虽然我们为你据理力争，但他毕竟是市委书记，他如果不同意推荐你，即使其他常委全部同意，你也不可能被推荐上去，这一点我相信你是很清楚的。” 见罗秋林不做声，李海平继续说：“我还得提醒你一下：前不久市纪委成立了一个专案组，对李卫军包养情妇的问题展开了秘密调查。这个专案组应该是周毅鸿授意成立的，所以连我都不知情，还是小双告诉我的。周毅鸿这么做，目的很明确，就是想拔出萝卜带出泥，先把李卫军拿下，然后再顺藤摸瓜把矛头指向我和你。” 罗秋林惊道：“真的吗？我怎么没听到半点风声？他们的调查进展怎么样？” “目前他们还没有什么进展，这也多亏我们料事在先，提前让李卫军把那个女人和两个孩子转移到国外去了，那个替他背锅的村民也被李卫军除掉了，调查组找不到证据，就无法对李卫军采取组织措施，所以他暂时没有被双规。但是，李卫军这小子屁股上的屎太多，我们再怎么想办法，也无法给他全部擦干净，所以他终有一天会被纪委抓到其他的把柄。总而言之，对我们来说，李卫军现在就是一个火 药 桶、炸 药 包，如果不及时将这个隐患消除，我们迟早会被炸个粉身碎骨！” 罗秋林急道：“那怎么办？这王八蛋最近几年越来越嚣张、越来越肆无忌惮，我劝也劝了、骂也骂了，可他就是听不进去。现在被揪住了尾巴，如果周毅鸿下定决心要查处他，肯定跑不脱。而且，现在我们县里也有人在扇阴风点鬼火，想要利用李卫军的问题把我拉下马来。我估计，周毅鸿秘密调查李卫军，就是被我们县里那几个阴奸小人蛊惑的。” 李海平问道：“你说的那几个阴奸小人，到底是哪几个？” “第一个是苏业泰，他一直跟我面和心不合，是个典型的两面派。估计他从某些途径得知我不会推荐他接任县委书记一职，所以怀恨在心。龚书记在任的时候，他不敢怎么样，现在龚书记调离松山了，他可能觉得机会来了，于是便开始拉帮结派准备整我的材料。近段时间告我阴状的人突然增多，我估计就是苏业泰在背后策划指使的。 “除苏业泰之外，付磊和谢本竹应该也是主力军。上次我跟您汇报过的，在一次酝酿干部提拔的五人小组会议上，这两个人突然发难，公开和我唱反调，等于是向我宣战。此外，县地税局有个名叫陆涛的年轻干部，据说是周毅鸿战友的儿子，原来一直被苏业泰和付磊、谢本竹当枪使，冲杀在最前面，与柳洪、李卫军发生过激烈的冲突。但是，后来他忽然与柳洪的小女儿谈起了恋爱，在柳洪的操作下，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缓和，估计对我们已经不构成什么威胁了。” 李海平“嗯”了一声说：“那个姓陆的地税局干部既然与周毅鸿关系好，现在又成为了柳洪的准女婿，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你可以找柳洪商议一下，让他想方设法拉近与陆涛的关系。你还要叮嘱他，在拉拢陆涛这个事情上要不计成本、不计代价：他如果爱财，就给他钱，要多少给多少；他如果要官，你可以想办法把他调到县委来，给他安排一个副科职位，或者干脆让他当你的秘书。” 罗秋林有点诧异地问：“老板，你怎么突然如此重视这个陆涛了？你是想通过他缓和与周毅鸿之间的矛盾吗？” “不是，我如果想缓和与周毅鸿的矛盾，有很多种办法，没必要去借助一个毛头小子的关系。我之所以要你们拉拢陆涛，是另有原因。” “什么原因？您方便告诉我吗？” “三天前，我带市财政局的几个人一起去省财政厅请预算处的人吃饭，当时我们拟定的请客名单里面，有预算处处长方鑫、副处长李韬、县乡组组长陈佩。实际上，请方处长、李副处长他们只是一个借口，我真正想请的人只有一个，就是省委副书记陈登峰的女儿、预算处县乡组组长陈佩，至于原因么，我想你是清楚的。 “但是，当我们到陈佩办公室邀请她时，却被她一口拒绝了，而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搞得我非常尴尬。后来我们只好请方处长李副处长到外面吃了一顿饭，酒喝到半途的时候，方处长忽然问我为什么不请陈佩一起来吃饭，我告诉他说我们去邀请了，但被陈佩拒绝了。方处长笑了笑说：你下次如果想请陈组长出来吃饭，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桃林县地税局的陆涛一起叫过来。只要陆涛来了，陈组长不要我们请，她自己就会主动过来吃饭。 “我当时非常惊讶，便问方处长原因。他告诉我：陈佩是陆涛的大学同学，两个人现在正在谈恋爱，而且从种种迹象判断，他们两个人是女方主动追求男方。说白了，就是陈佩非常喜欢陆涛，但陆涛好像还有点自高自大拿腔拿调——” 罗秋林听到这里，失声叫道：“老板，方处长没有说错，陈佩确实很喜欢陆涛。上次陆涛给他母亲办五十岁寿宴的时候，陈佩就特意赶到桃林出席了宴会。但我有一个疑问：既然陆涛和陈佩在谈恋爱，他和柳洪的小女儿又是怎么回事？” 第256章 当务之急 李海平对于陆涛与陈佩的真实关系也感到有点困惑，沉吟了片刻，答道：“秋林，你的疑问我也无法解答。按我的判断，方处长提供的信息应该是真的，因为他曾经亲耳听陈佩说陆涛是她男朋友，这一点李韬副处长也证实了。但是，陆涛现在又成为了柳洪的准女婿，而且在柳洪的女儿为陆涛母亲举办五十岁寿宴的时候，陈佩还特意赶到桃林县去祝寿，这令人很难理解，也很难相信。 “如果实在要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只能说陆涛是个钓蛤蟆的高手，能够同时让两个妹子死心塌地地喜欢他、爱他。另外，按照方处长提供的信息，陈佩非常喜欢陆涛，并且在主动追求他，而陆涛好像不大喜欢陈佩，由此我们可以推断出一种可能：陆涛真正喜欢的是柳洪的小女儿，所以拒绝了陈佩的追求，但陈佩仍不甘心，极力想要把陆涛夺过去。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就更应该争取把陆涛拉到我们这个阵营来。” 罗秋林有点不解地问：“老板，现在陆涛正与柳洪的小女儿谈恋爱，陈佩肯定恨死了他，再把他争取过来的话，会不会适得其反？” 李海平笑了笑说：“你是个大老粗，对于感情之事理解不深。一个女人，不管她平时多聪明、多理智、多有节制，一旦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就会变得像个傻瓜白痴，什么疯狂的事情都可以做出来，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可能发生。以陈佩为例，据方处长说，她平时是个很冷静、很矜持、很高傲、很理性的女孩子，而且聪明绝顶、果决干练，但是，一遇到陆涛，她的智商好像突然降低了，所有的矜持和高傲都没有了，也失去了冷静和理性，在明知陆涛有女朋友的情况下，仍然不顾一切地跑到桃林去给他的母亲祝寿，丝毫不考虑这样做可能会有损她的自尊和身份。 “由此我们可以推断出来，陈佩现在对陆涛是一种非常狂热的爱恋之情，在这种感情的支配下，她是愿意为陆涛做任何事情的。我们只要博得了陆涛的好感，一步步把他拉进我们这个阵营，然后再利用他对陈佩的影响力，请他为我们牵线搭桥，争取进入陈登峰副书记的圈子里，这对我们来说将是至关重要的一步。到了那时候，周毅鸿只能跟我们主动言和，不仅你的提拔没有了阻碍，我都有可能会再上一个台阶。” 罗秋林兴奋地夸赞道：“还是老板高明，您这么一点拨我就明白了，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不惜一切代价，把陆涛争取到我们这个阵营来。您放心，我会尽快想办法的。” 李海平“嗯”了一声，说：“我们现在还有一个当务之急，就是妥善处置李卫军。这个家伙实在太不省心，现在已经成为了我们的心腹大患。另外，据小双说，陆涛对李卫军恨之入骨，两个人可以说是水火不容。如果不把李卫军的问题解决，陆涛终究难以跟我们同心同德。” 罗秋林想了想，试试探探地问：“老板，要不我去做做他的工作，让他也跑到加拿大去？他只要出国了，以后就回不来，纪委也无法调查他，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 李海平断然否定道：“不行。他如果出逃国外，很可能会上红色通缉令。一旦他因为涉贪上了红色通缉令，他所有的家产马上会被查封和没收，那可是小双一生的心血，也是她和我儿子下半辈子的指望和依靠。而且，李卫军如果出逃，小双肯定也会受到牵连，说不定会被纪委立案调查，那就是弄巧成拙了。而且，现在纪委既然在秘密调查李卫军，他很可能会被秘密监控，一旦他有出逃的行为，可能会被马上拘捕，那样风险就更大了。” 罗秋林有点焦急地问：“那怎么办？如果这条路行不通，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就是把他做掉，但这样风险太大了，而且我们也没有特别可靠的人手来做这件事。” 李海平想了想，问道：“上个月你带了一个老板到我家里来，给我送了一条穿山甲、一公斤铁皮石斛，说他在东南亚开赌场，穿山甲和铁皮石斛都是他从缅甸带过来的正宗山货。那个老板跟你关系怎么样？” 罗秋林答道：“那个老板名叫罗秋山，跟我是一个村的，十几年前就到桃林开赌场、开当铺，一直是我罩着他，发了一笔大财，后来就带着一班人马到东南亚开大赌场去了，现在在那边混得很不错，黑道白道都吃得开。他一直对我很感恩，每年都要到桃林来看望我，还经常邀请我去他那边玩，算得上我的铁杆兄弟吧！” 李海平“嗯”了一声，问道：“他敢为了你杀人吗？” 罗秋林踌躇了片刻，答道：“如果到了他那边的地盘，杀个把人对他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他手下马仔有上百个，很多都是在国内背负了人命跑到他那里去避难的亡命之徒，如果要他们再杀一个人，问题应该不大。” “那就好，你等下就联系罗秋山，跟他商量一下做掉李卫军的事情。他如果愿意干，你可以让他提报酬和条件，这个报酬和条件只要不是太离谱、太过分，你都可以答应他。” “他的条件我很清楚，上次他请我带他去拜见您，其实就是想请您给他在松山开发区批一块好地搞房地产开发，因为他现在想回家乡转型做房地产，洗白他从赌场赚来的钱。但我知道松山开发区的地很难批到，所以当时我也没有跟您说，想等过春节时带他给您拜个年，再说批地的事情。现在既然我们有求于他，可以把批地的事情作为报酬跟他谈判，估计他会答应。” 李海平兴奋地说：“好好好，你可以明确答复他：只要李卫军的事情摆平了，我给他在松山开发区黄金地段给他批一块地，支持他搞房地产开发。不过你必须叮嘱他：做掉李卫军时，一定要安排最可靠的心腹动手，而且必须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事后一定要毁尸灭迹，不能留下任何谋杀的线索和证据。” “这个应该没问题，以罗秋山的能耐，他完全可以让李卫军人间蒸发，任何人都找不到证据和线索。只不过，我们要怎么做才能让李卫军心甘情愿地偷越边境到罗秋山的地盘上去？” 第257章 出逃计划 李海平听罗秋林问怎么样才能让李卫军偷越边境自投罗网，笑了笑答道：“这个你无需多问，山人自有妙计。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赶快联系你那位本家兄弟罗秋山，说服他接下做掉李卫军的任务，然后商量好具体的细节，至于李卫军这里，我可以保证：明天他就会主动联系你，要求你协助他偷渡到东南亚去。” 挂断罗秋林的电话后，李海平马上拨打了李卫军的手机，接通后，他故意用一种很急促的语气说：“小李子，你现在哪里？方便说话吗？” 李卫军此时正在大龙镇一个镇干部家里打“放炮罚”字牌，听李海平语气不对，知道他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跟自己讲，赶紧把手里的字牌一丢，拿着手机快步走出房间，来到外面的走廊上，低声说：“老板，我现在是一个人，您有什么重要指示？” “告诉你一个不好的事情：今天晚上周毅鸿突然召集所有在家的市委常委，召开了一个紧急的会议，会议的议题只有一个，就是审议市纪委提交的关于对你进行立案调查的决定。会上，市纪委王忠勇向与会人员通报了你涉嫌违纪违法的几个问题，第一个是包养情妇并生育私生子女，第二个是利用职权大肆索贿受贿，第三个是违规参与经商活动，第四个是生活作风腐 败，长期与人聚赌。这四个问题，王忠勇都提出了一些具体的证据。 “听完市纪委的情况通报后，周毅鸿发表了措辞严厉的讲话，对你的违纪违法问题定了性，指出你是领导干部腐化堕落的典型代表，是一个五毒俱全的败类，是整个松山市干部队伍的耻辱，如果不及时把你清除，会对桃林县、松山市的干部队伍形象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随后，他还含沙射影地对龚书记、对我、对罗秋林提出了批评，说李卫军如此腐化堕落却一直没有受到惩处，反而一路带病提拔到重要的领导岗位，松山市委、桃林县委都要负用人失察的责任——” 李卫军惊慌失措地打断他的话问：“老板，您没有给我辩解一下吗？我心里有数，关于我的那些问题，市纪委不可能抓到什么有力的证据。尤其是第一点，关于我包养情妇的问题，情况您是清楚的，我也采取了很多预防措施。现在苏丽红母子出国了，唯一的知情人伍良民也死了，市纪委从哪里搞得到证据？那些证据您觉得可靠吗？” 李海平冷笑一声说：“你不要自作聪明，以为什么事都做得天衣无缝无懈可击。有句老俗话你应该是很清楚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些年你自己干过什么事，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实话告诉你：早在半个月前，市纪委就在周毅鸿的授意下，成立了一个秘密调查小组，赶赴桃林县对你的违纪违法问题展开了隐秘的调查，也确实掌握了你的一些证据。据我看，市纪委提供的那些证据，都是真实可靠的，足以对你进行立案调查。” 说到这里，李海平停顿了一下，语气忽然严厉起来：“小李子，你跟我说实话：那个与你的情人假结婚的残疾人，是不是你雇人谋杀的？” 李卫军沉默了一阵，有点心虚地答道：“老板，我那也是无奈之举，现在我的对头已经盯上了他，想从他那里找到我包养情妇的证据。他是我的表弟，我最知道他的本性，特别贪财、特别没骨气，万一他被那些想整死我的人收买了，让他出面举报我，我再有通天的关系、通天的本事，也得进牢房。为了永绝后患，我只好采取了极端的措施。这是我自救自保的唯一办法，我详细您会理解的。” 李海平怒道：“理解你个屁！你这不是自保，是自杀！我告诉你：在今天的常委会议上，纪委书记王忠勇透露了一点信息，说市公安局已经成立了督导组，赶赴桃林县公安局，督促县局刑侦大队抓紧侦破你那个表弟被杀的案子。目前，县公安局专案组初步判断是你雇凶谋杀了那个村民，现在县公安局正在全力追捕那个替你杀人灭口的嫌犯，据说已经找到了一点线索，估计很快就可以将其抓捕归案。只要你雇佣的第二个杀手被抓，你的罪名就不止是贪污受贿，而要加上故意杀人这一条，你最终的结局就是死刑！” 为了坚定李卫军出逃的决心，李海平根据自己掌握的李卫军一些情况，伪造了一场不存在的“常委会”，也编造了公安机关已经掌握了李卫军涉嫌谋杀的“信息”，果然把李卫军吓得心胆俱裂，用哀求的语气说：“老板，我现在该怎么办？您得救救我啊！如果市纪委真的对我立案调查，我肯定是死路一条，到时候可能会连累到奥尼尔集团，甚至还可能会连累到您和罗书记等领导，那我就百死莫赎了！” 李海平听他最后两句话明显是在威胁自己，心里不由一阵厌憎，冷冷地说：“你用不着提醒我，你被调查的后果我心里有数，不然的话，我也不会冒着极大的风险第一时间向你透露常委会议的情况。你现在的唯一出路，是趁纪委还没对你采取双规措施，赶快出逃，逃得越远越好，最好是逃到国外去，这样才可免除被枪毙的噩运！” 李卫军用颤抖的语气问：“我怎么逃到国外去？市委既然已经开了常委会决定对我立案调查，估计明天市纪委的人就会来桃林县把我带走，我即使有出国护照，也来不及逃走啊！” 李海平故意沉吟了一下，说：“按我的推算，今晚市委同意对你立案调查后，市纪委明天上午要办理相关手续，最早也得明天中午才能赶到桃林县。到了桃林后，市纪委的办案人员还得跟桃林县委的主要领导、纪委书记通气，估计又得几个小时，对你采取行动时可能是下午五点了。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半，到明天下午五点还有还有十七个小时。这十七个小时就是你的生死关头：在这个时间内你成功逃脱了，就捡回了一条命，说不定下半辈子还可以在国外过上寓公的生活；如果没有逃脱，你就等着上刑场——” 李卫军急道：“老板，您直接告诉我吧：我现在该怎么出逃？往哪里逃？” 第258章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李海平见李卫军已经上钩，心里窃喜，故意沉吟了好一阵，这才慢条斯理地说：“关于你出逃的地方，我给你分析了一下：首先，你不能留在国内。你也很清楚，现在国内的天眼监控系统已经相当完备，基本上覆盖了所有有人烟的地方。你如果被全国通缉，不管你逃到哪里，都会在短期间内被追捕归案。其次，你不能以正规途径出国，一是时间来不及，二是办不到出国手续，三是纪委可能会对你采取边控措施。 “这样一来，你出逃的唯一办法，就是偷渡出镜，而且只能从西南边境往东南亚地区去。这样的话，你时间上只要赶紧，还来得及，另外，东南亚国家对偷渡者管理相对比较宽松，不像西方国家查得很严，你只要找到一个落脚点隐藏起来，短期间内应该不会被遣返回国。” 说到这里，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用一种讥讽的语气说：“你跑到东南亚去其实还有一个好处，可以让你生活得比较滋润，甚至可能比在国内还滋润。因为那里有妓 院、有赌场、有很多跟你一样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华人，你可以在短期内就融入到他们的生活中去，而不至于产生孤独感和隔离感。另外，到了东南亚后，你还可以想方设法去加拿大探望你的情人和私生子女，甚至还可以漂白身份、改名换姓移民到加拿大去，与你的情人孩子团聚。这对你来说，应该算是最好的选择了！” 李卫军此时已经没心思计较他这番话语中的嘲讽之意，心急火燎地问：“我如果现在马上动身跑路，资金问题怎么解决？现在已经是午夜，我包里的现金只有五六万元，另外还有三张卡，每张可以取出来两万元，合计也是六万元，一共十二万元左右。但到了明天，只要纪委发现我跑了，马上就会冻结我的资产，我就再也没有渠道弄到钱了。这区区十二万元，肯怕支付偷渡费都不够，到了那边我怎么生活？” 李海平胸有成竹地说：“资金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偷渡的事情我来给你安排，不要你出一分钱。你家里的存款和固定资产，绝大部分都是在小双名下，纪委如果没有查到她的违纪违法问题，应该不至于马上冻结，她可以有充分的时间加以转移或者变更。你们在奥尼尔公司及其他地方的投资，都不是本人的名字，纪委查不到，也扣押不了。 “至于你在东南亚的生活费用问题，也完全没有问题。你成功偷渡到那边后，我会安排人联系那个帮助你偷渡和安身的人，秘密把钱打到他的账户上，再由他把钱转给你。你放心，这个人是我和小罗都信得过的朋友，在东南亚那边也很有实力，你到了那边不会受人欺负，生活水平也不会降低。总而言之，我和小罗都会妥善处理好你的生活问题，不会让你陷入困境的。” 李卫军见李海平为他计划得如此周密妥帖，以为他是为了自保才不得不为自己出谋划策，所以并没有往其他方面想，用感激的语气说：“老板，谢谢您和罗书记。我现在马上就打电话给双双，回去收拾一点行李衣物就走。” 李海平严厉地说：“你不要打电话给小双，也不要回家，就从你现在所在的地方租车走，什么人都不要联系。你如果在逃跑前打了电话给小双，或者回家拿了行李衣物，小双就是知情人，纪委会马上对她进行审查，你想害死她吗？你的行李和衣物可以到边境地区去置办，或者出国置办也行。再说了，你这时候每耽搁一分钟，可能都是性命攸关，这一点你都想不到吗？” 李卫军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又问：“我现在要跟谁联系？怎么走？” “你马上打电话给秋林同志，他在东南亚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可以给你安排偷渡事宜，你过去后也可以暂时住到那个朋友家里。另外，这个电话打完后，你不要再与我联系，在你逃亡的路上，你这台手机也必须丢掉，另外买一台手机、换一张新卡。秋林同志会把他那个朋友的联系方式告诉你，你用新卡与那个人联系就行，千万不要再联系桃林县的任何人！” 李卫军“嗯”了一声，挂断了李海平的电话，马上拨打了罗秋林的手机号码…… 几分钟后，李卫军回到打牌的房间里，对另外三个牌友说：“今晚的牌局结束，我现在有紧急事情要回县城去。对了，你们手里所有的现金都借我用一下，有多少借多少，明天我过来后还给你们。” 另外三个牌友中有两个村支书、一个采石场老板，听说他要借钱急用，忙不迭地把桌子上、裤袋里、手提包里面的现金全部拿出来。李卫军数了一下，一共有十六万多元。把这些钱装进包里后，他气势很足地说：“你们自己记好自己的数，明天我还钱时你们把数报给我听就行了。” 三个人忙异口同声地说：“李书记，这么一点小钱您不必记在心上，您先去办事吧，我们也散了！” 李卫军“嗯”了一声，抱着那个装了一袋子现金的提包走出房子，钻进自己的车里，发动车子一溜烟往十几公里外的高速公路收费站奔驰而去…… 李卫军失踪的消息，是三天以后才被人知晓的。因为大龙镇的党政干部早就习惯了他的工作作风，知道他经常不到镇里上班，所以在他出逃的前两天，镇里的人都以为他又到哪里逍遥快活去了，谁也没有去关注这件事。 直到星期四的上午，县政府要召开一个紧急会议，要求所有的镇党委书记必须参加，但政府办负责会议通知的人员却怎么也打不通李卫军的电话，于是便又打到镇政府，找镇政府办公室的人一问，却得知李卫军已经两天没在镇政府露面了。 这一下，政府办的那位工作人员感到问题严重，赶紧将此事汇报给政府办主任，政府办主任又将情况汇报给了县长苏业泰。 苏业泰反应比较快，马上意识到李卫军可能潜逃了，立即按程序向罗秋林报告。罗秋林装出一副十分吃惊的样子，立即“指示”县委办、政府办负责人，要求他们安排人员联系所有与李卫军有关系的人，一定要尽快把李卫军找到，“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李卫军自然是找不到的。当天下午，李卫军失踪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桃林县，并被上报到了松山市委办。 第259章 情况通报 李卫军被发现出逃的当天晚上，市纪委关于李卫军违纪违法问题的秘密调查组马上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特邀桃林县公安局局长周友良和陆涛参加，会议的议题是商讨如何应对李卫军出逃的意外情况。 会议由调查组组长、市纪委副书记王雄主持。会议一开始，王雄就用非常自责的语气说：“同志们，首先我要向大家做个检讨。作为李卫军违纪违法问题的调查组组长，我缺乏必要的警惕性和前瞻性，没有预判到李卫军出逃的可能性，也没有对他采取必要的监视和防控措施，导致他轻轻松松地从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这是我的重大失职，明天我会向市委和纪委常委会做出深刻的检讨。 “李卫军的案子我们已经秘密调查了十几天，获得了一些问题线索和证据，但这些问题线索和证据都不够扎实充分，所以我一直在犹豫，没有及时对他采取组织措施，这又是我的失职之处。今天上午，当我得知李卫军失踪后，马上从松山赶到了桃林，请求县公安局协助我们调查李卫军出逃前的情况以及他逃跑的路线和目的地。经过县公安局干警几个小时的努力，现已查出一些眉目。下面，请县公安局局长周友良同志为我们介绍一下他们的调查结果。” 周友良翻开摆在他面前的一个文件夹，介绍说：“从今天中午开始，我们县局刑侦大队动用各种技术手段，对李卫军出逃前的行踪、手机通话记录、出逃后各处监控摄像头录下的影像进行了详细的调查，基本情况如下： “第一，根据大龙镇部分干部以及知情人提供的信息，李卫军是10月19日凌晨12:30左右出逃的。据先天晚上跟他一起打牌的两位村支书反映，10月18日晚上8点开始，李卫军和这两位村支书及一位企业老板在一起打‘放炮罚’字牌，晚上11点半左右，李卫军到外面接了一个电话，通话时间大约半小时。12点左右，李卫军接完电话回到打牌的房间内，说有急事要赶回县城，并将另外三个牌友身上所有的现金都借走了。 “我们调看了大龙镇通往县城路上所有的监控录像，发现李卫军的车子并没有返回县城，随后，我们又调看了高速收费站的监控录像，发现李卫军在凌晨12:31左右通过收费站，并向西南方向逃窜。随后，我们与高速交警联系，请求他们通过高速监控查看李卫军的逃亡路线。高速交警在查看监控后向我们通报：李卫军驾驶的私家车在下一个收费站就驶离了高速，进入邻县城区，以后再也没有出现在高速公路上。 “得到高速交警的情况反馈后，我们马上与邻县公安局联系，请求他们协查李卫军的行踪。邻县公安局在调看了监控录像后，向我们通报了情况：19日凌晨1点半左右，李卫军的车子从邻县高速收费站进城，在中心广场附近，李卫军把车子停进广场地下停车场，然后步行出来，在附近一个农业银行的atm机上，用三张银行卡取了六万元。随后，他步行往广场西面，此后再也没有出现在监控摄像头内。 “由此我们推断：李卫军为了防止被拦截，在邻县抛弃了自己的车子，然后租车继续往西南跑。根据他的这一逃跑路线，我们初步判断：李卫军可能想乘汽车赶往西南边境，然后从那边偷渡出境，潜藏到东南亚某国。我们已经请求邻县公安局继续协查李卫军10月19日晚上是否在该县租车赶往西南，但因为这个协查工作量比较大，而且李卫军租乘的车子很可能是黑的，更加难以排查，所以估计结果要几天才能出来。” 谢本竹有点焦急地问：“周局，李卫军出逃前跟哪些人通了电话？这个问题也很关键，按照现在的刑侦技术水平，这个事情应该不难查吧！” 周友良苦笑了一下说：“谢书记，你想得太简单了。10月18日晚上跟李卫军通电话的人，肯定就是唆使他逃跑的人。据我们判断，这个人应该跟李卫军关系很密切，而且对李卫军有很大的影响力，能够说服他连夜出逃。你说，这样一个人，他可能会让你通过电话查到他的真实身份吗？实际上，在10月18日11:30至12：00这个时段内，李卫军有两个电话，一个是接听，一个是他主动拨打的。 “经我们核查，李卫军接的那个电话是个松山本地的电信手机号码。这个号码以前从来没有被使用过，而且那张手机卡是用一张假身份证办的，跟李卫军通完电话后，这个号码就再也追踪不到，估计手机卡已经被销毁了。至于这个主动打李卫军电话的人到底是谁，我们无从知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人就是指使李卫军外逃的人。 “在接到那个神秘的电话后，李卫军紧接着就打了一个电话给桃林县委书记罗秋林。下午我们找罗书记进行了核实，他说10月18日晚上11点多钟，确实接到过李卫军的一个电话，但那是一个请假电话，通话时间只有一分多钟。当时李卫军说他第二天一大早要去省城办一桩很紧急的事情，需要两天时间，不能参加19日上午由罗书记主持的一个会议，特向罗书记请假。因为这种情况以前偶有发生，所以罗书记没有多想，批准了他的请求。为此罗书记也比较自责，说自己太麻痹大意了，没想到李卫军是准备潜逃，也没有细问他要去办什么紧急事。如果多问几句的话，也许就会察觉出李卫军的意图。” 谢本竹、陆涛等人听到最后几句话，脸上同时流露出讥讽和不相信的表情，心里涌起了同一个念头：罗秋林这是在演戏！李卫军出逃，即使他不是指使者，也肯定是知情者。李卫军打给他的那个电话，绝对不是请假，而是另有含义。只不过，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说明他与李卫军出逃有关，他又是现任县委书记，大家心里虽然怀疑，却谁也无法把这种怀疑说出口，只能假装相信他的说辞…… 听完情况通报后，王雄总结说：“现在看来，李卫军可能已经潜逃出国，短期间内难以找到他了。我们只能依据现有的线索和证据，结合他潜逃的事实，对他公开立案调查。在查明他的违纪违法问题后，再对他发出通缉令。不过，我估计这个通缉令不会起到什么效果。” 第260章 主动请缨 情况通报会议结束后，王雄把谢本竹和陆涛留了下来。 在此之前，王雄曾经与陆涛谈过两次话，向他详细询问过苏丽红、伍良民的情况以及他与李卫军结怨的经过，因此两个人算是老熟人了。 “小陆，听谢书记说，你现在正在与柳洪的女儿谈恋爱，对柳洪那个集团的情况应该比较了解，而且，李卫军是柳洪的女婿，从你女朋友的角度来说，他算是你的姨姐夫，所以我想向你请教一下：要想突破李卫军的案子，并进一步深挖柳洪集团的违法犯罪问题，我们应该从哪里入手？” 当会议室只剩下三个人的时候，王雄含笑看着陆涛，满怀期待地问。 陆涛思考了一下，答道：“王书记，我和谢书记等人原来探讨过，柳洪集团组织严密、背景深厚，有很强大保护伞，而且这个集团近些年来不再公开从事涉黄涉赌涉毒等违法行业，表面上看都是合规合法的正当生意，那些在柳洪集团入股获利的官员，也把自己隐藏得很深，如果要从正规的渠道去开展调查，我估计难度很大。更何况，你们纪委只是党内执纪机构，如果想去揭开柳洪集团违法犯罪的内幕，不仅权力有限，而且能够使用的调查手段也不多，所以更加难上加难。 “您应该也听谢书记汇报过，我个人对柳洪集团、对李卫军是深恶痛绝的，也想过很多办法与柳洪和李卫军等人斗争。比如，我曾经向县纪委提供过李卫军包养情妇的部分证据，也曾经带领地税稽查局的稽查小组，对柳洪名下的几家企业开展过税务稽查，试图找出一些柳洪集团涉嫌违法的问题，也想找出一些官员在柳洪集团入股分红的证据，但因为对方防范严密，这些措施和办法都实效了。 “我开始的想法与各位领导一样，都觉得李卫军是揭开柳洪集团那个臭盖子的唯一突破口。因为李卫军劣迹斑斑，检举揭发他的人很多，也留下了很多违纪违法的线索和证据，尤其是他包养情妇的问题，更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在那里。纪委只要查实了他的这个问题，就可以对他开展审查，然后再深挖他的其他违纪违法问题。但现在，李卫军已经潜逃，再想把他抓回来审查基本上不可能了。 “在此情况下，我们必须另辟蹊径。实不相瞒，我现在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有可能会获取柳洪集团的一些核心机密。而这些核心机密中，肯定会有柳洪集团涉嫌违法犯罪的事实和证据，也会有部分贪腐官员在该集团入股分红、给柳洪等人充当保护伞的证据。只要获得了这些证据，应该可以把柳洪集团那个腐臭的盖子掀开，也可以揪出该集团的一些重要保护伞。” 王雄很兴奋地问：“小陆，你巷道里一个什么办法？能不能向我们透露一下？” 陆涛笑了笑，摇摇头说：“这个办法不一定能够成功，而且也不十分光彩，所以暂时还是不告诉两位领导了。不过您放心，我在最近几天内就会采取行动，一旦成功了，会第一时间向您汇报的。” 王雄不好再追问，笑着点点头，向陆涛伸出一只手说：“小陆，我们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祝你成功。” 当陆涛和谢本竹离开会议室后，王雄沮丧地拍了拍有点隐隐作痛的额头，将身子仰靠在椅子上闭目凝思了片刻，拿出手机拨打了纪委书记王忠勇的电话，先向他汇报了李卫军出逃的过程以及其他一些情况，然后用担心的语气说：“王书记，作为调查组的组长，我没有及时预判到李卫军出逃的可能性，导致现在所有的线索都中断，周书记会不会因此责怪我？秘密调查李卫军，是周书记亲自做出的决策部署，现在却因为我的误判和失职搞砸了，他肯定会对我非常失望吧！” 王忠勇安慰他说：“王雄同志，李卫军出逃是一个突发事件，不光你没有防备，我和周书记也同样没有预判到，所以你没必要自责。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要做好补救工作，首先要马上对李卫军公开立案调查，在查实他的一些违纪违法事实的基础上，提请公安机关对他进行追捕。至于周书记那里，你放心，他也知道查处李卫军的难度和复杂性，不会因为这件事对你产生什么看法的。” 王雄“嗯”了一声，试试探探地问：“王书记，关于我职务调整的问题，您跟周书记提了吗？” 原来，王雄已经在纪检监察部门工作了将近二十年，先后担任过乡镇纪委书记、县纪委副书记兼监察局局长、县纪委书记，后来又在松山市纪委副书记任上干了四五年，早就厌倦了这个岗位，从前年开始就想调到下面的县市区去当一届书记。 恰好，麻石县的县委书记上个月升迁到某市担任开发区党工委书记去了，该县新的县委书记人选目前还在酝酿之中，所以王雄瞄上了这个位置，已经几次跟老上级王忠勇提过要求。王忠勇也答应过他向周毅鸿书记提一提，并告诉他：只要办好了李卫军的案子，获得了周书记的赞赏和青睐，他去麻石县任职的可能性就会非常大…… 王忠勇答道：“你的想法我已经跟周书记沟通了，他并没有明确表态，只是要我转告你：先扎扎实实调查清楚李卫军的问题，至于调整岗位的事情，市委会通盘考虑、合理安排，你不要考虑太多。” 王雄有点失望地“哦”了一声，不好再说什么，等王忠勇挂断电话后，便收拾好资料离开了会议室。 第二天上午，王雄回到松山市纪委办公室，正准备再去找王忠勇沟通交流一下李卫军案件的情况，却突然接到了市长李海平秘书的电话，说李市长有点事情找他，请他去一趟市长办公室。 十几分钟后，王雄急匆匆地走进市政府办公楼，敲门进入李海平办公室。 李海平笑容满面地招呼他在沙发上坐下，并让秘书给他泡了一杯茶过来。当秘书关上门离开后，李海平忽然问：“王雄同志，近段时间你是不是一直待在桃林县办案？这案子办得顺利吗？” 第261章 ＊ 王雄没想到李海平一开口就问起他去桃林县办案的事情，不由吃了一惊，脸上流露出惊慌和尴尬的神色，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原来，在领受秘密调查李卫军的任务时，王雄就被告知：李卫军的案子，可能牵涉到桃林县委和松山市委一些重要领导，为了防止那些案件有关的人阻挠、干扰办案，对李卫军的调查必须高度保密。市委领导中除了周毅鸿和王忠勇之外，其他领导包括市长李海平在内，都不能让他们知晓此次调查行动…… 王雄在市纪委工作多年，对桃林县的复杂局面比较了解，也曾多次接到过对罗秋林、杜尚武、邱爱华、李卫军等人的举报，知道他们都是市长李海平一手提拔起来的，属于同一个圈子里的核心骨干。周书记这次下定决心秘密调查李卫军，显然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其真实目标并不是李卫军，而是罗秋林、李海平等人！ 其实，在领受这个任务时，王雄曾经犹豫过、害怕过。因为他很清楚：一旦自己带队秘密调查李卫军，就等于站到了市长李海平的对立面。而李海平在松山市树大根深，门生故吏遍布各县市区，在省委的靠山和后台也很强大。一旦他和周毅鸿撕破脸皮公开决裂，到最后鹿死谁手肯怕还是个未知数…… 正因为内心有点犹豫害怕，因此，当听到李海平直截了当地问他最近是不是在桃林县办案时，王雄不由有点惊慌失措，嗫嗫地答不上话来…… 李海平用一种洞察一切的目光凝视了他几眼，脸上再次露出一丝笑容，意味深长地问：“王雄同志，有人现在正在把你当枪使，想让你为他们冲锋陷阵，在松山市官场掀起一场血雨腥风的斗争——这一点，你意识到吗？” 王雄垂下眼帘，有点心虚地答道：“李市长，我不大明白您的意思。实不相瞒，我们纪委前不久确实成立了一个调查小组，准备对李卫军的违纪违法问题展开全面的调查。这次调查的起因，是我们接到了很多关于李卫军包养情妇、贪污受贿、腐化堕落的举报材料。在对举报材料进行分析和研判后，我们认为这些材料反映的问题很可能是真实的，因此决定成立一个调查组，对举报材料反映的问题进行初核。 “因为还没有对李卫军进行立案调查，所以我们没有向市委进行汇报。没想到，在初核期间，李卫军却突然潜逃了，令我们的调查工作一下子陷入了困境。我们本来是想近期向周书记和您汇报一下有关情况的，没想到您已经知道了，那我就借这个机会把我们前期调查李卫军的情况向您做个详细汇报吧！” 李海平皱皱眉头，把手一摆说：“王雄同志，你没必要长篇大论地为自己辩护，你们调查李卫军的情况，我早就知道了，无需向我再做什么汇报。另外，你的苦衷我也很理解，知道你现在夹在墙缝中，左右为难。我只想提醒你一句：在一场势均力敌的战争中，冲在最前面的人，往往就是死得最快的人！所谓‘枪打出头鸟’，就是这个意思。” 说到这里，他盯视了王雄两眼，继续说：“你是个聪明人，在接受调查李卫军的任务的时候应该就意识到了：调查李卫军绝对不是一次简单的反腐行动，否则的话，他一个小小的正科级干部，市纪委为什么会如此大动干戈地成立一个调查组去查处他？按照干部管理权限，他应该是由县纪委查处的，对不对？另外，你们调查李卫军，为什么要搞得如此神神秘秘鬼鬼祟祟？为什么要瞒着绝大部分市委领导、县委领导？这分明就是个别人的阴谋，想利用李卫军的腐败问题打击同事、清除异己！” 王雄被他这番话说得心虚胆颤、汗流浃背，愣了好一阵才结结巴巴地说：“李市长，也许您的分析判断是对的，但我是个鲁钝之人，确实没想那么多，只知道奉命行事，如果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请您多多指教、多多谅解！” 李海平“嗯”了一声，沉默了片刻，忽然问：“三个月前，你曾经委托王忠勇同志向龚书记提出来，说想换个岗位，到下面的县市区去当一届书记，但当时龚书记明确拒绝了你的请求，你知道其中的原因吗？” “我不大清楚，也许是龚书记觉得我能力不足吧！” 李海平摇摇头说：“你的能力方面并没有问题。龚书记之所以拒绝你，是因为他听到了一些反映，说你跟你弟弟在竹山县合开了一家建筑公司，多次利用你的职权和影响力，帮助你弟弟的公司中标市政建设和城乡道路改造工程，赚了很多钱，在当地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 说到这里，李海平打开办公室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叠材料丢到王雄面前，说：“这些都是竹山县一些知情人亲自送到龚书记和我这里的举报信，里面反映的内容，就是你在担任竹山县纪委书记、松山市纪委副书记期间，多次帮助你弟弟的公司串标围标、打压竞争对手、垄断竹山县政府工工程的一些事实和证据，你自己看看吧！” 王雄苍白着脸，用颤抖的手拿起那些举报材料，稍稍浏览了一下上面的内容，心里不由一阵冰凉，强自辩解说：“李市长，我弟弟在竹山县确实有一家建筑公司，但我并没有在里面入股，也没有利用自己的职权和影响力为这家公司承揽工程。这些举报材料都是想当然的推论，认为我弟弟开了公司，我就一定会利用我的权力为他谋利，完全没有任何实证，请李市长明鉴！” 李海平笑了笑说：“王雄同志，这些举报人都是在竹山县有一定影响力的建筑商和房地产开发商，他们的信息也是很灵通的，对于串标围标这样的事情，他们都很敏感，也很懂其中的套路。他们举报你利用职权为你弟弟的公司帮了忙，应该不完全是推测和估计，肯定有一些证据。他们之所以不直接到市纪委去举报你，而是把举报信送到龚书记和我这里，就是因为你现在担任市纪委副书记，如果去纪委举报你，肯定起不到作用。实话告诉你吧：在接到这些举报信后，龚书记和我都找竹山县委的负责人了解了一下情况，他们承认，你确实曾经跟他们打过招呼，要求在你弟弟的公司竞标政府工程时予以关照。单凭这一点，如果认真追究起来，你肯定脱不了干系吧！” 第262章 人间蒸发 王雄听到李海平那番话，心里顿时雪亮：龚汉高、李海平应该掌握了很多下属干部的违纪违法问题线索，并将这些线索当做钳制干部的“紧箍咒”和“法宝”，紧紧地攥在手里，引而不发。只要这些干部听他们的话、不与他们离心离德，这些问题就永远不会被捅出来。但是，一旦有干部挑战他们的权威、或者对他们造成了某种威胁，他们就会祭出这些“法宝”和“紧箍咒”，让对方乖乖就范…… 想至此，王雄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用坦诚的语气说：“李市长，真菩萨面前不烧假香，我承认我确实为我弟弟的公司打过招呼、出过主意，也出面为他承揽过一些政府工程，但说我是和我弟弟合伙开公司，并赚了大钱，这纯属无稽之谈。不管怎么说，您今天单独找我谈话，指出了我存在的问题，而不是指示纪委查处我，这是对我的关怀和保护，我向您表示由衷的感谢。我也向您表个态：以后如果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请您吩咐和指示，我一定尽心尽力办好！” 李海平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点点头说：“王雄同志，请你放心，我是一个爽快人，喜欢直来直去，对某人某事有什么意见和看法，也会当面指出，不会像某些人那样当面不说，背后捅刀子。关于你被举报的问题，刚刚你已经做了解释说明，也认识到了自己存在的一些问题。作为一位在纪检监察部门工作了多年的领导干部，我相信你会以此为戒，不会再去掺和你弟弟建筑公司的事情。 “至于你想调整岗位到下面的县市区担任一届书记的事情，其实龚书记在调离松山之前，很认真地跟我商讨过这个问题。我们的意见是：只要你对被举报的问题引以为戒，从此不再参与和干涉你弟弟建筑公司的事情，我们就应该支持你的想法，并帮助你实现这个愿望。” 说到这里时，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注意观察了一下王雄，见他脸上流露出一股欣喜和迫切的神色，便继续说：“你很清楚：现在的县委书记任命权在省委，市委只有提名和推荐的权力。你如果想到县市区去担任书记，在省委常委领导中一定要找一两个为你说得上话的人。你说说看，在省委领导中有愿意为你说话的人吗？” 王雄有点沮丧地摇摇头说：“没有。” “所以嘛，你如果要实现自己的愿望，光是把目光盯在松山市委还不行，还得抬高一点，往上面看、往省委领导看。我可以答应你：过段时间带你去一趟省城，拜会一下周建洲副省长、省政法委梁书记、省宣传部冯部长，到时候我出面邀请这几位领导吃饭，你请客。你可以当面向这些领导汇报一下你的情况，争取给他们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这样的话，只要市委将你推荐上去，你的县委书记愿望就基本上实现了！” 王雄听李海平说可以带他去结识几位省委领导，眼睛一下亮了，赶紧不住口地向他道谢。 李海平摆了摆手，刚想说什么，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却突然鸣叫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罗秋林的，于是便伸手把话筒抓起来，眼睛看着王雄，任罗秋林在电话那边不住地“喂喂”，却不开口应答。 王雄马上醒悟过来，赶紧说：“李市长，不好意思，我有点内急，先去上个厕所，等下再进来聆听您的指示。” 李海平点点头，并对他挥了挥手，待他走出办公室并把门关上后，李海平压低声音问：“秋林，什么事？” “老板，刚刚我接到了罗秋山的电话，告诉我：李卫军昨天晚上在他两个手下的引导下，越过边境进入缅甸境内。今天早晨四点左右，罗秋山安排人将他做掉了，尸体也进行了处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个后患总算彻底清除了！” “好！好！这小子人间蒸发后，集中在他身上的很多线索就全部断掉了，这个漏洞及时堵上了，我总算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秋林，你告诉罗秋山：等李卫军的事情风平浪静后，我会给他在开发区批一块最好的地，支持他回家乡创业发财。但你一定要叮嘱他一点：李卫军的事情千万要保密，不能露出半点风声。否则的话，倒霉的首先是他！” “好，我马上将您的意思转告给他。” 大概十几分钟后，王雄在办公室外面敲门，听到李海平说“请进”后才推开门走进来，试试探探地问：“李市长，关于调查李卫军的问题，您还有什么指示吗？” 李海平沉吟了片刻，不疾不徐地说：“谈不上什么指示，我只有一点要求，以后调查组查到了什么重要的情况，请你及时告知我一下，行吗？” “行行行，那我先告辞了！” 在李卫军失踪的第四天，陆涛按照自己的计划，开始行动了。 下午三点，陆涛拨打了杜小雨的电话。 “小雨，今天下午我正好有点空，要不我们现在就去‘金沙名苑’小区售楼部看看，如果他们有合适的房源，我想分期付款买一套房子算了。” 原来，杜小雨多次向陆涛提出要在“金沙名苑”或者“绿岸豪庭”买一套房子，作为她和陆涛的爱巢。但陆涛坚持说：要买房就必须由他出钱买，钱不够就按揭贷款，不能让杜小雨或者柳家出钱。 杜小雨以为他是爱面子，或者是不想自己的房子跟柳家沾上边，便不再坚持，并多次催促他一起去看房，但因为陆涛比较忙，所以一直没有去看过…… 杜小雨见他主动提出要去看房，不由喜出望外，赶紧说：“行，我马上开车到地税局来接你。看完房后，我们就在我大姐家里吃饭，行吗？” “好，等下我们顺路在菜市场买点菜，看完房后我下厨炒菜，你给我打打下手就行了！” “好，我现在马上过来接你。” 挂断杜小雨的电话后，陆涛马上拨打了组织部长付磊的手机，压低声音问：“付部长，请您给我查一下：罗秋林的生日是哪一天？” 付磊有点诧异地问：“小陆，你问罗秋林的生日干嘛？” “我有急用，但现在不方便告诉您，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这个不用查，我记得，他是1965年6月19日出生。” “他这个生日是阴历还是阳历？” “应该是阳历。我参加过他的几次生日宴会，都是阳历6月19日。至于阴历是哪一天，需要查一下才知道。” 第263章 特殊股东 三点半左右，杜小雨从“金沙名苑”驱车赶到地税局，接上陆涛后返回去，将车子停好后，便兴致勃勃地带着陆涛到“金沙名苑”四期去看房。 “金沙名苑”四期是上半年才竣工的精装修新楼盘，上个月才开始售卖。陆涛和杜小雨先在售楼处听销售经理介绍了一下楼盘的基本情况以及优点特色，又跟随一个售楼小姐去现场看了几套房子。 杜小雨巴不得马上就把房子买好，然后就顺理成章地与陆涛同居，所以在看房子的时候，她比售楼小姐的心情还急迫，每一套房子她都说很好，并不住地怂恿陆涛马上签购房协议、放定金。但陆涛今天看房子却只是一个借口，所以在看房的过程中始终不急不慌，还劝杜小雨耐心一点，不要急于做决定。 看完了不同户型的几套房子后，陆涛对杜小雨说：“小雨，我们先走吧，明天再去我住的‘绿岸豪庭’小区第三期看看，看完后与这里比较比较，下周我们再决定在哪里买房，好吗？” 杜小雨只好点点头说：“好吧，我们先回家做饭吃，明天我们再去看‘绿岸豪庭’第三期的房子。” 进入柳飞燕家里后，陆涛把买来的菜放进厨房，正准备洗手，杜小雨却突然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腰，把脸伏在他的背上，低声说：“哥，今晚你不要回去了好吗？我大姐去省城了，要后天才回来……” 陆涛听到她这近乎恳求的话语，心里不由一颤，联想到今晚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一阵愧意涌上心头，返转身回抱着她，在她的红唇上吻了吻，问道：“小雨，万一我再次跟你父亲闹翻了，或者做出了不利于你们柳家的事情，你会怎么办？会不会恨我？” 杜小雨犹豫了一下，摇摇头说：“哥，我知道你不会因为私仇与我父亲翻脸，你如果做出了对柳家不利的事情，那肯定也是出于正义和公心，所以我不会恨你。另外，我还想告诉你：在我的心里，除了我去世的妈妈以外，你就是我最亲的人，比我两个姐姐都亲。将来如果你真的跟我家里闹翻了，我肯定会站在你这边！” 陆涛听到她这段发自肺腑的话，心里不由一阵感动，再次俯下头与她亲吻起来。 两个人热切地拥吻了几分钟后，陆涛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松开了搂抱杜小雨的手，用手一拍额头说：“糟糕，我忘记了要写一个阶段性总结材料报到市稽查局去，今天是最后截止日期，不报上去会扣分的。下雨，你先洗菜切菜，我去书房把总结写一下，写完后用qq报上去。” 杜小雨忙说：“那你快去写吧，电脑的开机密码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请告诉我一下。” 其实，陆涛早就把那个开机密码牢牢地记在了脑海里，但为了不引起杜小雨的怀疑，他故意说不记得了。 “开机密码是lfy0609，就是我大姐的名字第一个字母以及生日组合起来的，很简单。” 陆涛“嗯”了一声，见杜小雨开始弯下腰择菜，便离开厨房走进书房，顺手把书房门关上。 打开电脑后，陆涛飞快地点进了f盘，找到了那个加密的文件夹，当提示输入密码的对话框跳出来后，陆涛输入了“lql0619”这个密码：“lql”是“罗秋林”三个字的首拼字母，而“0619”则是罗秋林的阳历生日。 原来，陆涛从杜小雨口中知道柳飞燕喜欢用“名字首拼字母”和“生日日期”相结合的方式设置密码，但f盘里的这个加密文件夹的密码并不是柳飞燕自己的生日加首拼字母，由此他推断：作为罗秋林多年的情人加上利益代言人，柳飞燕极有可能用他的姓名首拼字母以及生日组成密码…… 但是，当陆涛点了确定键后，对话框上却提示“密码错误，您还有两次机会”。 陆涛把鼠标移开，拿起手机翻开日历，查了一下“1965年6月19日”的对应阴历日期，结果显示是“5月20日”。 于是，他再次在提示框里面输入“lql0520”的密码，电脑屏幕闪了一下，文件夹打开了。 陆涛怀着欣喜的心情，点开那个文件夹，只见里面有几个word文档，还有几个excel表格，另外还有一些财务报表。 陆涛仔细看了一下那些文档和表格的名称，只见一份文档的名字是《特殊股东名单》，点开这个文档，里面是一份普通的表格，赫然罗列着那些“特殊股东”的真实姓名、所占股份比例、在奥尼尔集团的假名或者代理人。 其中，排在第一的是李海平，他在公司的代理人是柳双燕，在奥尼尔集团占股比例是20%；排在第二的是罗秋林，在公司的代理人是柳飞燕，在奥尼尔集团占股比例是15%；排在第三的是县委副书记杜尚武，他在公司的代理人名叫“苏进军”，在奥尼尔集团占股比例是10%；排在第四的是县委办主任邱爱华，他在公司的代理人名叫“邱东风”，在奥尼尔集团占股比例是8%。 除了这四个人之外，另外一些官员的占股比例都在2%以下，其中有原副县长兼公安局局长李煦中、副县长王志新等等…… 陆涛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下这份名单后，将文档关闭，打开另一份名字为“历年分红情况统计表”的表格，发现这个表格上都是真名，数字令人触目惊心。以去年为例，整个奥尼尔集团真实盈利8065.12万元，李海平、罗秋林、杜尚武、邱爱华分别按比例分得1600余万、1200余万、800余万、600余万元…… 从这张分红表看，奥尼尔集团成立五年来，每年都有盈利，最低的一年盈利也有3000多万元，最高的是前年，盈利高达1.2亿。其中，最赚钱的是柳洪名下的“泰和建筑公司”，每年的盈利都占了整个集团的60%以上。 陆涛记得很清楚：在前不久对“鸿鑫信用担保公司”和“泰和建筑公司”的税务稽查中，这两家公司每年的账务上都是亏损的，后来经过稽查进行税务调整后，每年的利润也不过两三百万元，但从柳飞燕这个分红的记录看，单是泰和建筑公司，最近三年每年的盈利都超过了五千万元。如果要按这个分红记录查账，其企业所得税和股东分红的个人所得税将是一个天文数字…… 第264章 留宿 陆涛将加密文件夹里面一些重要的内容审看了一遍后，拿出一个事先准备的u盘，把整个文件夹都拷贝下来，然后关闭文件夹并退出f盘，随便点开一个新闻网页浏览了十几分钟，便离开书房到厨房与杜小雨一起做饭菜。 在吃晚饭的时候，杜小雨开了一瓶红酒，与陆涛互敬了几杯后，抬起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绯红着脸低声问：“哥，你今晚不回去可以吗？” 陆涛看到她那满怀期待的目光、娇艳欲滴的俏脸，心里不由一荡，忍不住就想答应下来，但一想到自己裤袋里的那个u盘，心里再次涌起一阵愧疚之情，脸上显出了犹豫之色，沉吟着没有答复她。 杜小雨见他不说话，脸色一黯，幽幽地说：“哥，我知道你对我家人的成见仍然没有消除，所以不想跟我迈出实质性的一步，对不对？” 陆涛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稍稍思索了一下，反问道：“小雨，如果有一天我再次跟你的家人发生激烈的冲突，并揭露奥尼尔集团的违法犯罪问题，把你父亲、你姐姐等人送进了牢房，你心里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冷酷无情、薄情寡义的人？会不会后悔爱上了我？” 杜小雨怔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茫然的表情，垂头想了一下，眼眶里忽然盈满了泪水，用双手捧住脸颊，低低地泣道：“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哥，我知道你是个很正义、很正直的人，也知道我的家人尤其是我父亲做过很多不齿于人的恶事丑事，理应受到法律的制裁。但是，他们又对我非常好，尤其是我大姐，一直对我疼爱有加、照顾有加，如果她坐牢了，虽然明知她是罪有应得，但我仍然会伤心，仍然会难受……哥，你理解我的心情吗？” 陆涛看到她无奈又无助的模样，心里不由再次涌起一股怜惜和愧疚之情，一把将她揽进怀里，柔声说：“小雨，我理解你的心情。你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纯洁的莲花，对于你家人所犯的罪行，你跟我一样痛恨，但那毕竟是你的父亲、是你的姐姐，所以你即使痛恨他们，却又难以割舍那份亲情。老实说，我现在也比较矛盾、比较彷徨。你的美丽、你的善良、你对我的满腔柔情，都令我怦然心动。你多次问我到底喜不喜欢你，我现在再次重复一遍：我真的很喜欢你、爱你，也确实想跟你结婚成家。 “但是，每当想到你的家人、想到奥尼尔集团，我心里就会生出犹豫之情，就会情不自禁地思考我和你的未来。我看到过这样一句话：不被家人祝福的婚姻是痛苦的婚姻！假如我将来亲手把你的家人送进了牢房，他们肯定会痛恨仇恨我一辈子，连带着也会痛恨和仇恨你。到时候你该怎么办？是选择亲情还是爱情？小雨，这是一条巨大的鸿沟，我不得不审慎考虑，你觉得呢？” 杜小雨将头埋进他的怀里，抽抽噎噎地说：“哥，我不想考虑得那么长远，我只要知道你喜欢我爱我就行了……” 说到这里时，她忽然抬起头来，用求恳的语气说：“哥，你能够不管奥尼尔集团和柳家的事情吗？你现在是地税局稽查局的局长，不是纪检的干部，也不是公检法等部门的执法人员，查处奥尼尔集团和柳家违法犯罪的问题并不是你的责任。你如果撒开手不管这事，既不是失职渎职，别人也无法指责你，对吗？ “我知道奥尼尔集团和我的家人问题很大，干过很多天怒人怨的恶事坏事，终有一日会受到惩处，但你并没有揭露他们的责任和义务。只要你不直接参与到这个事件之中，我的家人就恨不上你，我也不会对我的家人有愧疚之情。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毫无思想负担地恋爱结婚，好不好？” 陆涛看着杜小雨渴盼的眼神，又悄悄摸了摸自己裤袋里那个拷贝着奥尼尔集团很多隐秘资料的u盘，犹豫了好一阵，终于叹口气说：“小雨，我答应你，只要你的家人不再针对我，我可以与他们和平相处，不跟他们针锋相对地斗争。不过，我要提醒你：奥尼尔集团违法犯罪的问题非常严重，而且牵涉到了很多官员的腐败问题，即使我不出面揭露他们，按照现在的反腐形势，这个集团覆灭的日子也不会太久了。我建议你还是要远离柳家、远离奥尼尔集团，就像你过去所做的那样。” 杜小雨见他答应不再与柳家为敌，不由喜出望外，一把捧住他的脸，一边在他的脸颊上狂吻，一边用欣喜的语气说：“哥，谢谢你……谢谢你……” 当天晚上，陆涛经不住杜小雨的一再恳求，留宿在了柳飞燕家里…… 第二天早晨八点，陆涛刚刚走进办公室，忽然接到了谢本竹的电话，只听他用有点焦虑的语气问：“小陆，现在李卫军下落不明，针对他的那个秘密调查组可能马上就要解散了。上次你说有可能利用利用与杜小雨的关系，搞到一点有关奥尼尔集团违法犯罪的线索和证据，现在进展怎么样？有点眉目吗？如果你那边没有进展，我们这两个多月的心血可能就要白费了。” 陆涛沉默了片刻，答道：“谢书记，很对不起，我这边也没有任何进展，请你们还是另想办法吧！” 陆涛之所以不告诉谢本竹说自己已经拷贝到了奥尼尔集团的一些核心机密，是经过了反复的权衡和考虑的。 首先，他觉得自己获得这些隐秘资料的手段很不光彩，甚至有点卑鄙，完全是利用了杜小雨的善良和单纯，虽然自己的动机是好的，但如果这件事被别人得知，自己的人品和名誉就会遭受到极大的损害。当初他一时冲动，想冒险去窃取柳飞燕电脑里的资料，其实是缺乏考虑和权衡的，可以说是一种很幼稚的行为。 其次，他也得考虑杜小雨的感受。她是那么爱他，那么信任他、崇拜他，一旦有朝一日她得知自己利用与她在一起的方便条件，从她大姐电脑里窃取了奥尼尔集团的机密，并据此把她的家人送进了牢房，那对她来说肯定是致命的一击，说不定会彻底击垮她的精神！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自己用这种非法手段获得的证据，从法律的角度来说好像是无效的。当然，纪检机关应该可以根据这些资料对罗秋林等人展开调查，但自己有可能会涉嫌违法，甚至可能先于罗秋林等人受到法律的惩处！ 第265章 公开选拔 谢本竹听陆涛说他那边没有任何进展，失望地“哦”了一声，但又不好说什么，只好用安慰的语气说：“小陆，没关系，我们猜测你也难以搞到有价值的东西。那些人都是些老狐狸，轻易不会留下什么尾巴，杜小雨又是柳家的边缘人物，接触不到奥尼尔集团的核心机密，这个完全可以理解。” 几天以后的一个下午，陆涛正在外面查账，忽然接到了县委办一个姓李的副主任的电话，很热情地邀请他一起吃晚饭，说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他。 陆涛心里很是奇怪：自己完全不认识这个姓李的县委办副主任，他怎么忽然会邀请自己一起吃饭？他所说的那个好消息，又是什么？ 虽然满腹疑窦，但因为对方态度很热情、很诚恳，陆涛只好答应下来，跟他约好下午六点左右在县委附近的“春来茶餐厅”见面。 挂断李副主任的电话后，陆涛马上拨打了付磊的手机：“付部长，请问县委办有一个姓李的副主任吗？” “有啊，县委办有一个副主任名叫李向渡，你说的应该就是他吧！” “这个人怎么样？他一直在县委办工作吗？” “他在县委办工作五六年了，是从县文化局调过来的，一进县委办就担任综合科科长兼罗秋林的秘书，今年年初被提拔为副主任，算是罗秋林的亲信和心腹吧！” 陆涛有点不解地说：“付部长，我跟这位李副主任素不相识，但他刚刚突然约我一起吃晚饭，还说有好事要告诉我，搞得我莫名其妙的，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付磊很意外地“哦”了一声，稍稍思索了一下，说：“小陆，这个李向渡是李海平的堂侄，也是罗秋林的忠实部下，他找你肯定是罗秋林授意的，估计是想用什么好处收买你，想把你拉进他们的阵营里去，你一定要警惕，不要轻信他的话语和许诺。” 陆涛“嗯”了一声，说：“付部长，您放心吧，我会见机行事的。” 下午六点整，陆涛乘的士来到“春来茶餐厅”，看到门口站着一个戴金边眼镜、外表斯斯文文的中年男子，估计他就是李向渡，便笑着向他走过去，问道：“请问您是李主任吗？” 中年男子笑着点点头，伸出手热情地说：“你就是陆涛陆局长吧！早就听闻陆局长英俊潇洒、器宇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幸会！幸会！” 陆涛客套了两句，便跟随他走进茶餐厅里面，在一个小包厢里坐下来。 李向渡拿起菜单要陆涛点菜，陆涛笑着摇摇手说：“这个茶餐厅我没有来过，不知道什么菜好吃，还是请您点菜吧，我随便。” 李向渡也不勉强他，把菜单合拢，对服务员说：“给我们来一个‘片片鱼’，一个‘锅巴海灵菇’，一个冬笋炒干牛肉，一个红菜苔……对了，陆局长喝什么酒？” 陆涛见他点了四个菜，明显就是要喝酒的，便说：“我酒量不行，只能陪李主任喝一点助兴，您喝什么我就喝什么，白的红的都行。” 李向渡笑道：“陆局长太谦虚了，我听邱主任说，你喝酒可是海量。上次你母亲五十大寿，邱主任说你最起码喝了两斤白酒，但宴席散后你却没有半分醉意，怎么跟我坐到一起就说酒量不行了？” 陆涛没想到他竟然知道自己为母亲举办寿宴的事情，有点尴尬地笑了笑，说：“那是邱主任夸张了，我的酒量其实并不大，但我身体素质比较好，即使醉了也暂时扛得住，所以那天邱主任没看到我的醉态。” 李向渡哈哈一笑，转头对服务员说：“给我们拿一瓶水井坊来。” 陆涛忙说：“李主任，我们就喝那种小瓶子的白酒吧，郎酒和江小白都行，没必要喝那么贵的酒吧！” 李向渡摆摆手说：“陆局长，这个你不用管。我有个习惯，要不就不喝酒，如果要喝，一定要喝52°以上的酒，而且必须是品牌酒，杂牌子的酒不喝，这样不容易伤身体。” 在等菜上桌的间隙，陆涛动问道：“李主任，您说今天找我来是有好事告诉我，是什么好事？您别见笑，我这个人性子比较急，心里藏不住事，所以冒昧向您请教了。” 李向渡忙说：“我就喜欢陆局长这直来直去的性格。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我跟罗书记在一起喝茶，闲谈之间，他提到了你，对你赞不绝口，说你德才兼备、文武双全，是一位优秀的青年干部。只是，你现在的工作单位限制了你才能的发挥，也限制了你的前程。因此，罗书记想给你创造一个机会，让你离开地税部门进入政府机关，以争取更大的发展空间，你觉得怎么样？” 陆涛心想付磊真的是神机妙算，李向渡果然是秉承罗秋林的旨意，给自己封官许愿来了，便假装露出迫切的表情，很激动地问：“李主任，罗书记准备给我创造一个什么机会？” 李向渡察言观色，见陆涛一副欣喜若狂的表情，心里不由暗喜，说：“是这样的，我们县里的团委书记上个月调任松山市团委副书记，空出了这个职位。罗书记想要在桃林县搞一次公开选拔团委书记的试点，具体的思路是：在全县所有行政机关的青年干部中，只要年龄在三十五周岁以下、参加工作三年以上，不管职务高低，哪怕是一个普通科员，都可以参加选拔。你可以报名参加这次的县团委书记选拔，只要选拔上去了，就是正科实职，级别一下子上来了。凭你的能力，我相信你只要有了县团委书记这个平台，将来在仕途上肯定前程无量。” 陆涛有点疑惑地问：“李主任，既然是向全县所有的机关单位公开选拔县团委书记，肯定要经过笔试和面试两个环节，按照综合分数高低确定考察对象，罗书记怎么能够确定我一定会考第一名或者第二名？如果我笔试或者面试成绩不过关，罗书记就是想提拔我也没有办法啊！毕竟，现在干部选拔任用比较规范，而且选拔过程中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在监督着，如果不按照成绩录用，会引发很大的矛盾和问题，到时候我的名声都可能会搞臭！” 第266章 意 李向渡听陆涛说罗秋林没有办法保证他获得团委书记一职，脸上露出一丝嘲笑的表情，不疾不徐地说：“陆局长，这你就是外行了，罗书记如果想要让你在笔试面试中获得前两名，其实并不难。首先，在笔试环节，罗书记可以指定某位领导出考试试卷，试卷出来后一定要到他那里过审，由他最后定夺。如果他想要你考出好成绩，可以先把考试题目透露给你，甚至还可以把标准答案告诉你，这样的话，你考一百分都有可能。 “其次，面试环节的话，一般情况下，面试考官由罗书记、杜副书记、付部长等三位县领导，加上市委组织部的两三位领导，然后再从某大学聘请两三位教授副教授组成。罗书记如果想要你面试出好成绩，可以提前跟所有的面试考官打个招呼，或者在接待这些考官时透露一下他想要提拔你的意图，那些考官自然心领神会，在面试时肯定会给你打出高分。” 说到这里，李向渡停顿了片刻，笑吟吟地看了陆涛一眼，继续说：“陆局长，以你的能力和水平，再加上你英俊的外表、潇洒的风度、渊博的学识，即使罗书记不帮你，我相信你在笔试和面试中也可以考出好成绩。只不过，如果罗书记不属意你的话，你考得再好也没有用，罗书记一句话就可以在考察环节把你否定掉，是不是这样？” 陆涛点点头说：“这个我相信。如果罗书记不愿意提拔我，其实不要到考察环节，只要在面试环节跟其他考官打个招呼，叮嘱他们不要给我打高分，我笔试成绩考得再好也没有用。” 李向渡“嗯”了一声，说：“你领悟到了这一点就好，其实吧，罗书记之所以要公开招考县团委书记一职，主要原因就是想给你一个机会和平台，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珍惜这次机会，不要让罗书记失望。” 陆涛直目光直视着李向渡，直言不讳地问：“李主任，刚刚我就说了，我是个直爽人，心里藏不住事，所以有个问题我得请教您一下，希望您不要见怪：罗书记为什么突然想起要提拔我？为什么要煞费苦心地为我这个无名小辈搞一次公开招考活动？我跟罗书记并不是很熟悉，交往也不多，他对我可能也不是特别了解，为什么他独独看上我了？” 李向渡好像早就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不慌不忙地答道：“陆局长，这个问题我暂时无法答复你，罗书记也没有跟我解释过。不过，我可以猜测一下罗书记的想法：首先，你老弟外表阳光潇洒、风度翩翩，令人一见望俗，而罗书记识人用人喜欢看面相，曾经还正儿八经地学过《麻衣相法》，识人断相很有一套，所以首先他从外表上喜欢上了你。 “其次，我听杜副书记、邱主任等人说，你是地税局有名的大才子，文章写得好，口才也很出色，而且自小习武，有一身好武功，可谓满腹经纶、文武双全。罗书记是个很爱才的领导，对于有才之人，尤其是那些青年才俊，他是非常赞赏的，也是一定要想方设法培养和提拔的。另外，听罗书记说，你是奥尼尔集团董事长柳洪的小女婿，而罗书记跟柳董事长关系很好，估计柳洪也在罗书记面前推荐了你。这些因素综合起来，就促成了罗书记想要提拔你的意图。” 陆涛知道他说的这些都是经不起推敲的理由，罗秋林想要提拔自己的真实意图，其实就是想要笼络自己，想以这种方式让自己对他感恩戴德，并最终加入他们那个阵营里去。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说：“李主任，谢谢您的谬夸，也请您转达我对罗书记衷心的感谢之意。既然罗书记如此看得起我，我一定报名参加县团委书记竞聘，并努力考出好成绩，不会让罗书记失望的。” 李向渡对他的这个表态很满意，点点头说：“我一定把你的意思转达给罗书记听。来来来，菜已经上来了，我们喝酒。” 酒喝到半途的时候，李向渡说要上个厕所，拿起手机走出了包厢。 陆涛估计他是向罗秋林汇报情况去了，脑海里开始急速思考起来：罗秋林突然对自己封官许愿，除了想要笼络自己之外，肯定还有别的企图，自己现在必须保持高度的警惕，走一步看一步，千万不能掉进他们设立的陷阱…… 几分钟后，李向渡回来了，见一瓶酒已经快喝完了，吩咐服务员再拿一瓶酒来。 当两个人都有点醉意的时候，李向渡忽然问：“陆局长，我听人说，市委周书记跟你的父亲是老战友，他对你也很关心关照，是不是这样的？” 陆涛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没错，周书记是我父亲的老战友，两个人在部队时感情很深，所以周书记对我也比较关心。” 李向渡又问：“你跟周书记是他到松山来任职的时候才联系上的，对不对？以前你们并没有任何交往吧！” 陆涛不知他如此刨根究底地探问自己跟周书记的关系到底是为什么，心里开始警惕，但脸上并没有表露出来，点点头说：“是的，我父亲从部队回来后，跟周书记就断了联系，我以前都不知道我父亲有这样一个战友。直到七月份我去大龙镇华光村驻村搞新农村建设，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才与周书记相认。我们现在联系也并不多，虽然他很想关照我，但毕竟他是高高在上的市委书记，我所在的地税局又是直管单位，所以他即使想关照我，也有点力不从心。” 李向渡“哦”了一声，端起酒杯敬了陆涛一杯酒，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跟陆涛说起了桃林县的一些官场轶事…… 跟李向渡分别回到家里后，陆涛拨通了付磊的手机，问道：“付部长，县委是不是准备公开招考团委书记一职？你听到过这个消息吗？” 付磊马上猜出了他问话的用意，答道：“这是罗秋林的一个设想，他曾经在县委常委会上提起过一次，但还没有经过常委会讨论。怎么，今天李向渡请你吃饭，就是告诉你这个好消息吗？” “嗯，他跟我说罗书记想要我报考这个职位，还说罗书记会鼎力帮助我竞聘成功。” 付磊冷笑一声说：“小陆，姓罗的现在开始向你封官许愿了，果然不出我之所料。你一定要小心一点、警惕一点，千万不要上当受骗啊！” 第267章 阴险一招 陆涛知道付磊并不是危言耸听：罗秋林如此费心费力为自己争取县团委书记一职，肯定不单纯是为了博得自己的好感，应该会有什么交换条件紧随其后。至于这条件是什么，目前暂时无从知晓，但过不了多久，他肯定会委托李向渡向自己提出来的…… 果然，几天以后，李向渡再次约陆涛吃饭，同样在“春来茶餐厅”，同样是两个人。 两个人进入包厢点好菜后，李向渡忽然神秘兮兮地问：“陆局长，现在省纪委正在调查市委书记周毅鸿的生活作风问题，这个信息你知道吗？” 陆涛吃了一惊，目瞪口呆地看着李向渡，良久才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问：“怎么可能？周书记怎么会有生活作风问题？” 李向渡注目凝视着陆涛，摇摇头说：“陆局长，我不相信你没有得到这个信息。你跟周书记关系那么好，又和县公安局的何莹姐弟相称，关系非常亲密，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你该不会是跟我装傻吧！” 陆涛越听越糊涂，瞪大眼问道：“李主任，周书记被调查，又跟何莹有什么关系？她怎么会知道此事？” 李向渡再次审视了他几眼，确信他脸上那种惊诧的表情是真实的，这才徐徐说道：“周书记被省纪委调查的消息，现在已经在松山市官场传开了。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前不久，何莹的丈夫吴志奇写了几封检举揭发材料，直接邮寄给省委书记、省委副书记、省纪委书记、省纪委举报中心。这份材料的中心意思，是控告周毅鸿与他的老婆何莹通奸——” “什么？吴志奇控告周书记与何莹通奸？”陆涛的眼珠子一下子瞪圆了，忍不住打断了李向渡的话。 李向渡暧昧地笑了笑，话里有话地问：“陆局长，你难道觉得这个事不可能发生？何莹跟你是对门邻居，你们关系又这么好，难道你对她和周毅鸿的私情一点都不知情？” 陆涛定了定神，有点愠怒地说：“李主任，你这是什么话？我根本不相信周书记会跟何莹有什么私情，这纯粹是吴志奇在血口喷人诬告陷害！” 李向渡笑了笑说：“吴志奇是不是血口喷人，省纪委自然会作出决定，你和我说了都不作数。实话告诉你吧：吴志奇是实名举报，而且在举报材料中附上了一些证据。省纪委根据吴志奇的举报材料，决定对材料中反映的问题进行初核，听说省纪委调查组的人昨天已经找周毅鸿谈了话，今天上午又把何莹叫到松山市纪委问了话。虽然我们不知晓调查组的初核情况，但如果吴志奇反映的情况属实，周毅鸿与何莹可能马上就会被立案调查了！” 陆涛见李向渡说得有鼻子有眼，估计这个信息是真的，心里反而镇静下来，问道：“李主任，吴志奇在举报材料中提供了哪些证据？难道他还能够捉奸在床？” “那倒不至于。你可能不知道，我跟吴志奇曾经都在桃林县文化局工作，关系也比较好，所以他与何莹之间的事情我一直很清楚。他们结婚以来，一直在争争吵吵，尤其是最近一两年，两个人越吵越厉害。何莹多次向吴志奇提出离婚，但吴志奇死活不想离。有好几次，我跟吴志奇喝酒，喝醉以后他就对我说，何莹肯定有婚外情，而且她的情人可能是一个高官。” 说到这里，李向渡突然盯住陆涛，问道：“陆局长，我想向你证实一件事，希望你不要见怪：大概是今年六月份，有一天晚上，吴志奇从松山市赶过来，想去‘绿岸豪庭’小区家里拿点东西，结果发现他家的门是反锁的。他怀疑何莹跟她的情夫在家里幽会，于是用力踹门，想破门而入捉奸，没想到却被你制止了，当时你还打了他一顿，有没有这回事？” 陆涛点点头说：“有这回事。当时吴志奇闹得太不成体统了，影响了我休息，所以出面制止了他一下。怎么，他还是怀疑那天晚上何莹藏了情夫在家里吗？后来门打开后，他不是进去仔仔细细搜寻了一番吗？何莹并没有在家里藏什么野男人啊，他为什么还在为那天晚上的事纠缠不休？” 李向渡脸上露出一丝诡秘的笑容，用揶揄的语气说：“陆局长，那天晚上何莹房间里藏没藏人，你心里还不清楚？吴志奇虽然有点婆婆妈妈的，有时候不像个男子汉，但其实脑瓜子并不笨，不然的话他也不可能在市文化局当上科长对不对？那天晚上他虽然没有从房间里搜寻出野男人，但第二天，他趁何莹不在家，找到了‘绿岸豪庭’小区的物业管理部门，借口家里丢了东西要看录像，调出了先天晚上的小区监控录像。 “从监控录像中，他发现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松山市委书记周毅鸿。那天晚上七点半左右，他发现周毅鸿进入‘绿岸豪庭’小区，并搭乘电梯到了你和何莹所在的那栋楼的九楼，然后从电梯走了出去；晚上十点左右，周毅鸿从九楼搭乘电梯下楼，从小区大门出去…… “陆局长，那时候你应该跟周书记还不认识吧！据我所知，‘绿岸豪庭’小区九楼就只住了你和何莹两户，你那时候不认识周书记，他肯定不是去找你的，所以他那天晚上搭乘电梯上九楼，只可能去找何莹。这么一分析，事情就很明显了：吴志奇捉奸的那天晚上，周书记确实藏在何莹的家里，两个人也许正在偷情。但吴志奇后来进屋后却没有发现周书记的踪迹，所以他怀疑你帮助了他们，用某种方式把周书记转移了或者藏到你家里去了——这个分析正确不正确？” 陆涛心里吃惊不小，脸上却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慌乱的神色，断然否认说：“李主任，这是你们的无端猜测和指责，我那天晚上并没有见到周书记，也不可能帮助何莹把周书记藏起来或者转移出去。我还要提醒你：吴志奇这个人心术不端、品行恶劣，据说常年在外面包养情妇，这是他和何莹夫妻关系不好最主要的原因，并不是何莹有了外遇才要跟他离婚。你既然跟他是曾经的同事，对他的人品应该有所了解，所以我建议你以后远离这样的小人，不要被他连累了你的名声！” 第268章 叫苦 李向渡见陆涛一口咬定那天晚上没见到过周书记，心里也有点疑惑起来，定睛盯视了他几眼，不好再说什么，端起酒杯敬了他一杯酒，试试探探地问：“陆局长，如果吴志奇想跟你见一面，聊聊周毅鸿和何莹的事情，你愿意吗？” 陆涛正想跟吴志奇见一面，了解一下他到底掌握了周书记与何莹多少“隐情”，也想看看他掌握的所谓“证据”到底是什么，于是便故意沉吟犹豫了一下，这才以不大情愿的语气说：“李主任，我跟吴志奇本来有点矛盾和意见，也看不惯他的小人做派，但他既然是您的朋友，我就见见他也无妨。” 李向渡很高兴地说：“好，他现在就在桃林，我等下打他电话，我们晚上就在这里喝茶。” 陆涛和李向渡吃完饭不久，吴志奇就如约而至，进入到他们那个包厢。 看到陆涛后，吴志奇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主动伸出手说：“陆局长，你好。我们是不打不相识啊，上次我们之间有点误会，发生了一点冲突，主要是我性子太急躁，言语之间多有得罪，希望陆局长海涵！” 陆涛也伸出手与他握了握，不咸不淡地说：“吴科长，那天晚上的事情本来是你们夫妻之间的矛盾，与我无关，但你确实太冲动、太暴躁了，我劝说你两句就把矛头对准了我，换谁也受不了啊！不过，你的心情我也比较理解，因为当时你怀疑何政委在家里私藏了一个野男人，虽然后来证实你这纯属无端猜测，但毕竟是事出有因，所以这件事我已经没有放在心上了。” 吴志奇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摆摆手说：“那天晚上的事情我们等下再谈。听李主任说，陆局长是个性格爽利、正直仗义、嫉恶如仇的奇伟男儿，而且满腹经纶、文武双全，将来的前程不可限量。所以我请李主任搭个桥牵个线，想跟陆局长倾心结交，如果陆局长不嫌弃，以后我们就像兄弟一样相处。” 说着，就把提在手里的一个购物袋放在茶几上，又推到陆涛面前，用很诚恳的语气说：“陆局长，这是两条烟，算是我做大哥的给老弟的一点见面礼，希望你不要推却。” 陆涛斜眼瞄了一下购物袋里面的香烟，好像是两条“和天下”，心想何莹多次说过吴志奇是个葛朗台似的吝啬鬼，平时抠得蚊子腿上都想刮肉的，这次怎么突然对自己如此大方起来了？看来，他是有求于自己，而且所求的事情肯定不小…… 于是，他摇摇手说：“吴科长，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烟我万万不能收。你说以后我们可以像兄弟一样交往，论年纪你肯定是我的老兄，理应是我给你见面礼才对，我如果收下这烟，就是翻了礼数，断然不可的。” 李向渡劝道：“陆局长，既然是兄弟，谁给谁见面礼都是一样的，这烟你就收下吧！等下吴科长还有事情要请你帮忙呢！” 陆涛还想推拒，但转念一想：如果自己坚决不收这烟，可能会引起吴志奇和李向渡的警觉，那样的话，今天自己想要从他们口中套出的一些信息就可能会泡汤了…… 于是，他对吴志奇抱抱拳说：“既然吴科长如此客气，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谢谢！” 吴志奇见他愿意收下烟，如释重负地长吁了一口气，在他的对面坐下来。 陆涛喝了一口茶，问道：“吴科长，刚刚李主任说你有事要我帮忙，请问是什么事情？” 吴志奇踌躇了一下，抬眼看着陆涛，问道：“陆局长，听说你跟松山市委书记周毅鸿关系密切，你的父亲是他的老战友，还曾经在战场上救过他的命，对吗？” 陆涛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没错，周书记算是我们陆家的故交吧！只不过在他调到松山来任职之前，我并不认识他，他也不知道我们一家的情况。” 吴志奇问道：“我想冒昧地问一下：在你的心目中，周毅鸿是个什么形象？换句话说，你对他的印象怎么样？” 陆涛想了想，答道：“周书记虽然是我父亲的故交好友，但我跟他认识不久，而且他是市委书记，我不过是地税局一个小干部，虽然去他家里玩过两三次，但每次去都是客客气气的，并没有深入交谈过，所以我对他的脾性、品行、能力、操守并不是十分了解，只有一个初步的印象，但这个印象并不一定准确。” 吴志奇追问道：“你对他的初步印象是什么？能跟我们说一下吗？” “这个说说也无妨。我第一次见到周书记，感觉他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与我想象中的高官形象比较吻合。不过，跟他交往了几次后，我感觉他并不像外表那样凛然不可侵犯，而是一个比较谦和、比较平易近人的领导，为人处世也比较低调。至于他别的方面的情况，比如人品德行、廉政操守等等，我无从判断，也从来没有听别人评价过。” 吴志奇冷笑一声说：“陆局长，你既然不了解周毅鸿的人品德行，那我就提醒你一下：周毅鸿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老色狼。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他就是何莹的野男人！” 陆涛假装惊讶地问：“吴科长，这种事可不是随便说的。俗话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你一口咬定周书记跟何政委有私情，证据在哪里？是不是把他们捉奸在床了？” 吴志奇没有答话，拿起放在沙发上的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一沓照片丢到陆涛面前，说：“我虽然没有捉奸在床，但这些照片足以证实周毅鸿与何莹有暧昧关系。我还有句话请你别见怪：上次在‘绿岸豪庭’我家门口，要不是你横加阻拦，我可能就把周毅鸿堵在我家里了。” 陆涛拿起那些照片翻看了几张，心里不由暗暗叫苦：原来，这些照片都是周毅鸿与何莹在一起的情形。其中，有几张照片是周毅鸿将双手搭在何莹的肩膀上，正在急切地说着什么，背景是在一处荒野的简易公路上；另外几张照片是在宾馆偷拍的，都是何莹和周毅鸿先后进出同一个房间的情形。此外，还有周毅鸿与何莹从同一台小车上下来的照片，而且，那台车上只有周毅鸿和何莹两个人，没有司机和秘书，车子是周毅鸿亲自驾驶的…… 第269章 人证 如果从吴志奇提供的那些照片来看，确实令人怀疑周毅鸿与何莹有什么私情。但是，陆涛心里是很清楚的：周毅鸿与何莹之间是另有隐情，绝对不可能是什么情人关系…… 在仔仔细细地看完所有的照片后，陆涛问道：“吴科长，这些照片你是怎么得来的？” 吴志奇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表情，用激愤的语气说了这些照片的来历。 原来，上次他在绿岸豪庭的家里捉奸不成，第二天通过查看小区录像发现周毅鸿的踪迹后，他便找了一家从事非法秘密调查的小公司，并从公司雇请了一个所谓的“调查员”，安排这个调查员跟踪调查何莹和周毅鸿的行踪，很快就有了重大发现。 七月中旬的某天，那个调查员跟踪周毅鸿与何莹到了松山市所属的红沙县，但他们并没有进入县城城区，而是到了郊外的一处墓地。因为担心跟得太紧引起怀疑，调查员并没有跟随周毅鸿和何莹进入墓地查看，只是拍下了他们上车、下车的情形…… 八月上旬的某一天，调查员跟踪何莹到省城，并在她所住的宾馆开了一间房，对她进行监视跟拍。晚上九点左右，周毅鸿来到宾馆，进入何莹的房间，一直到十点半才离开…… 九月的某一天，周毅鸿利用到桃林县视察的机会，晚上九点左右偷偷来到绿岸豪庭小区，并进入何莹的房间，一直到十一点才离开…… 据吴志奇说，他手里除了这些照片，还有一些视频，可以证实上述周毅鸿与何莹“幽会”的事实…… 当陆涛看完照片后，吴志奇满怀怨愤地说：“陆局长，周毅鸿这老东西欺人太甚了！偷了我的婆娘不算，竟然还利用职权打压我的晋升提拔，简直太卑鄙、太阴毒了！我知道你跟他关系不错，但这些话我还是要说出来，也不怕你转述给他听。另外，我还想提醒你一下：周毅鸿品行恶劣、道德败坏，他到松山任职不到一年，已经在广大干部群众中留下了恶劣的名声，松山市委绝大部分领导都对他有了看法和意见。我估计，他在市委书记的位置上已经坐不了多久了，陆局长你一定要认清形势，最好及早与周毅鸿划清界限，否则的话，很可能会累计你的前程……” 李向渡见他越说越露骨、越说越激动，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轻轻咳嗽一声，打断他的话说：“吴科长，对于周书记的评价以及市委领导之间的矛盾，我们不要轻易相信流言，更不能以讹传讹。即使你听到了一些消息，也要紧板口慢开言，否则就可能祸从口出。幸好今天是我和陆局长听到了你这话，如果换做别人，真的到周书记那里告你一状，你可能连现在的科长位置都会保不住。” 陆涛知道李向渡这番话就是想堵自己的嘴，笑了笑说：“李主任、吴科长，你们放心吧，我这个人最反感背后告阴状的人，吴科长的话我会烂在肚子里，不会去向周书记打小报告的。不过，我想知道一下：周书记是怎么打压吴科长的晋升提拔的？” 李向渡解释道：“上个月市文化局拟提拔一位副局长，李海平市长亲自向市委组织推荐了吴科长，经过民主测评、组织部考察，吴科长被拟定为副局长人选。但是，在市委五人小组会议上，周毅鸿却坚持不能提拔吴科长，其理由是吴科长人品不好、心胸狭隘、工作业绩也不突出。因为他的反对，与会的市委副书记、纪委书记都附和他的意见，直接把吴科长给否决掉了。” 吴志奇气愤愤地插言道：“周毅鸿否决我的副局长提名，其实就是证明了他和何莹之间有私情。陆局长你想想，我跟周毅鸿素不相识，他根本就不认识我，如果不是他跟何莹有一腿，他凭什么说我人品不好心胸狭窄？我估计，这些话都是何莹那个臭 婊 子在枕头边给他吹的风。这臭 婊 子心也太狠了，她自己偷人，反过来还要把自己的丈夫置于死地，简直就是现代版的潘金莲啊！” 陆涛听他口口声声称何莹为“臭 婊 子”，皱了皱眉头，想斥责他几句，但转念一想又忍住了，不动声色地问：“吴科长，你今天特意到这里来找我，还给我带来了两条烟，不会就是来找我发一顿牢骚、告诉我周书记与何政委有私情吧！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不妨直言。” 吴志奇看了李向渡一眼，见他微微颔首，便说：“陆局长，我今天来这里，确实是有求于你。我坚信，上次我去绿岸豪庭捉奸时，周毅鸿就躲在我家里。据我弟弟说，在我下楼去喊人来时，何莹曾经把你叫进了房间，并把门关了，你在房间里待了十几分钟。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当时肯定见到了周毅鸿，并且协助何莹把周毅鸿转移了。 “我没有别的要求，就是想请你做一个人证，证实一下你当晚在我家里见到了周毅鸿。现在我已经搜集到了周毅鸿和何莹在一起鬼混的照片，但这些照片只能证明他们关系亲密，却不能证明他们两个人通奸的事实。但是，如果你站出来指证那天晚上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而且把门也反锁了，这就是人证物证俱全，他们想抵赖都赖不了。” 陆涛见他竟然想出了这么拙劣幼稚的主意，想要自己站出来指证周书记与何莹偷情，心里对他的蔑视和鄙夷之情更甚，嘴上却客客气气地说：“吴科长，真不好意思，我无法给你做这个人证，因为那天晚上我确实没有在你家里看到周书记。当时何政委叫我进去，就是想跟我说说你们之间的矛盾和分歧，同时也想要给她壮壮胆子，因为她担心你再次踢门打她。至于她和周书记之间的私情，我到今天才从你口中得知。我一直跟她住隔壁，平时也经常往来，但我确实没发现她和周书记之间有什么隐情。” 吴志奇脸上露出极端失望的表情，还想再次劝说陆涛，但被李向渡制止了…… 从茶馆回到小区后，陆涛搭乘电梯上到九楼，径直来到何莹家门口，按响了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