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仙》 1.因果(一) http://.biquxs.info/

“劫难二煞怕同辰,隔角双见便见?d,丑合见寅辰见巳,戌人逢亥未逢。” 一穿着破道袍的老道一边半闭着眼睛掐着食指,一边悠哉悠哉地继续说道:“天煞三十年一轮,孤星十二年一轮,三百六十年才出一个天煞孤星,这种命格我也是生平死一次遇见。姑娘,天煞孤星不可挡,孤克六亲死爹娘啊。” 那老道风轻云淡的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哀叹。 如果是换做几十年前,封建社会还没有发展起来,电视台也还没有天天大力倡导循环播放要相信社会科学主义的时候,这样一个衣衫褴褛,穿着道袍故弄玄虚的男人在街边对着一个女子这样说,必然会引起不少人的驻足观看,并且为坐在老道对面的这个面目清秀的女子悲痛一把,掉几滴伤心泪。 但是,乍眼看去,不远处的街道上还有轿车往来,路过的年轻男女耳朵里也塞了耳机,这场发生在寺庙旁老槐树下命格推理,完全没有被旁人听了去。 坐在老道对面的那个女孩脸上完全没有对老道刚才所说的话表现出气恼,亦或者是不知所措,反而是露出了一个浅笑。 她声音缓和,轻柔地说:“我没明白,再说一次。” 那老道闭上了眼,脸上的表情超脱世外:“天煞者,克也;孤星者,孤也。天煞孤星降临......哎呦......你这是干什么?你若是不行善积德,便是本大师都难保你下半辈子孤苦伶仃,人道不果。” 那老道话还没有说完,就直接被对面的那个女子揪住了胡子,丢到了一旁。 那老道的腰都快折了,只见那女子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掀了他的案桌,拆了他立在一旁的神算挂布,直接踩在脚下。 女子一改刚才和颜悦色的表情,居高临下地对那道士说:“你算够了吧?也该我给你算一卦了。我看你鼻梁下塌不聚财、眉稀额低无远见、耳薄如纸肾气弱、天生长了一副薄寡样。“ 那老道气得眉毛倒数,颤抖着手指着那女子:“你你你......” 许是实在没有话说了,他最后蹦出来一句:“你一点都不知道尊老爱幼。” 女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 她刚想要再说几句,就被一个咋咋呼呼的小年轻冲上来给拉走了,一边拉还一边在她耳边小声说:“陈仙,陈半仙,赶紧走了。法治社会,你连老人都敢推,简直就是不要命了,你不怕上社会新闻赔个倾家荡产?” 那老道见陈仙欲走,赶忙躺在地上哀嚎:“哎呦喂,打了人就要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还有没有王法?” 这本来就是庙宇附近,虽说现在的人闲着没事都不太喜好祭拜神明了,但是还是有几个路过的人指指点点。 只不过,没人敢管,也没人敢扶倒在地上的那老道。 陈仙原本还想要再跟那老道于“学术”上再切磋一番,可是这拉她的二两终归是个男人,力气比她大,最后还是被拉走了。 离开的时候,那老道还坐在地上喊:“果然是天煞孤星不可挡啊!” 二两拉着陈仙走远了之后,陈仙才十分气恼地拍了一下二两滚圆的脑袋瓜子:“你怎么这个时候出来碍事?那人信口胡诌借着神明赚不义之财,我可得好好管管。” 二两有些委屈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然后委屈巴巴地说:“你要管就管吧,可对人家动手算是怎么回事?就算他不对,但人家都已经是老人家了,怎么能这样对他呢?” 陈仙冷哼了一声:“要不是那白胡子老道口出狂言,给我安个如此命格,我才不会这么动气呢。我要是不出手教训他,他接下来肯定要跟我说化解之法,然后再从我这里坑钱。“ 二两不说话了,嘀嘀咕咕的,虽然陈仙没有听清他说什么,但是想来也一定是谴责她的话。 陈仙斜了二两一眼,不想与他继续争辩,只得平复了一下气息:“我的早餐买了没有?” 二两赶忙把手中的早餐提给陈仙,嘴上应承着:“买了,买了。” 不过,他的心里可有诸多想法。他就去买个早餐陈仙就能跟别人干一架,果然不是吃素的。 陈仙一把夺过二两的手中的油条,然后毫不客气地咬了一口。看着她咬个油条都一脸愤愤的模样,二两不禁觉得有一些心有余悸。 陈仙跟他都是小时候被师父收养的。陈仙十岁才入门,他稍早些。按道理来说,陈仙还得叫他一声师兄。一开始,二两还是很欢喜的,毕竟这师妹长得乖巧可爱,清秀伶俐。但是谁知道,时间久了之后,她便慢慢露出了本性。 抢他吃食,夺他床铺,还总是欺负他。 作为一个男子汉,怎能被一个小女子欺负?二两不服。 但是,陈仙偏偏不是普通的女子。 既被师父收做了徒弟,那自然就是跟师父吃同一行饭。师父混饭吃的技术那便是看风水、说阴阳、道五行———结果,差点饿死了。 然后就是靠着卖纸钱和花圈把他和陈仙拉扯大。 时间久了之后,陈仙展露出一种天赋,跟常人不一样的天赋,那便是可用肉眼通阴阳。俗话说,就是可以看见鬼。 如果是被常人看来,那她便是异类,怪物。同时也没有人会相信,都已经二十一世纪了,不再时兴鬼魂之说了。 现在讲究的是什么?是文明,是科技。 载人飞船已经证实了地球之外是浩瀚的宇宙,不是神仙所居住的九重天,哪里来还有鬼怪之说?你说你能看到,偏偏我又看不到,你又怎能证明你确实看到了超脱了自然之物? 但是,在一次又一次解释不通的怪力乱神事迹下,陈仙都展现了她的能力,帮人指点迷津,去病挡灾。渐渐地,二两也就相信了。 他不仅仅自己相信,还要说服别人相信,因为,现在他们师徒三人全靠着陈仙一个人养活。 掌握经济大权的总归是腰板硬些,说话大声些。不过,陈仙还不至于欺师灭祖对师父不恭不敬,那自然在陈仙心烦意乱的时候,遭殃的就是他二两了。 回忆起这些,二两轻叹了三声。 一叹命途多舛,二叹遇人不淑,三叹自己无能。 “你能不能走快点?蜗牛上身了是吧?” 陈仙在前面喊了一句,二两赶忙跟上,生怕又落了后,惹这个姑奶奶生气。她生气,那便是财神爷生气。 此次请了陈仙去看风水的也是一个富硕人家,住在别墅区,还派专车来接。 不过当然了,一般情况下不是富贵人家也请不起陈仙,她混起来的半仙称呼那可不是叫起来好听,那就是在她的周身镀了一层金,实打实的身价。 上了那家人来的车之后,陈仙就没有再说过话了,而是坐在后面闭目养神,任凭车子怎么晃她都一动不动的。交涉之类的工作,都是二两在做。 二两懂的,像陈仙这样的半仙大师,在外人面前自然要故作高深故弄玄虚。叽叽喳喳的,就没了高深的模样。 二两总是不屑她如此做作的模样,但是又不得不承认,外面的那些人很吃她这一套。 而二两也十分配合她,每次出去都尽量少说话,如果可以就不说话。少说少错,多说多错,那些故弄玄虚的话,还是陈仙说得比较利落。 别墅区地区宽广,每幢别墅之间都隔了绿化带,再加上独立别墅周围本来就带有草坪,这就跟加大了别墅之间的距离。 现在城市里的房屋土地那可是寸土寸金,鲜有人能独占这么大面积居住活动地了。 陈仙虽然从见到这家人来接的司机之后就没有再露出过任何表情,但是她的心里早就已经打好了算盘。像她们这种职业的人,每次收费都是按照事情的棘手程度来的。如果想要多赚,那就得多说,就是忽悠。事情要给人家办了,还得让人家心甘情愿地给你掏钱才行。 有些虔诚的信徒,你给人家解决了灾难,说不定还真的会把你当活佛供着。 下了车之后,二两就给陈仙打了把伞,遮阳。 或许是和这些阴气的东西打交道惯了,陈仙的身体总是承受不了阳气很重的东西。这太阳就是阳气之根本,所以在太阳大的时候,陈仙往下面一站,就开始头脑发晕了。 从停车库走到别墅大门,不过短短几步路,但是陈仙就已经观察好了这幢别墅的环境和地理位置了。 从风水的角度来说,此处住宅基地前低而后高是大吉,房屋门前并没有什么大树遮挡阳气,地理环境也不属于阴脉一带。 陈仙想,这家人,应该不是找她看风水的。 那她就稍稍安心了些。风水易经最难搞懂,她从小就没心思学,也就能唬唬人。她出来行走,最重要还是靠着“天赋异禀”。 陈仙被那开车接送的司机领到了别墅大厅,主人就站起来迎接:“陈半仙的名号早就已经如雷贯耳,您能来我真的太高兴了。” 迎接陈仙的是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她姿态依旧保持端庄,但是看见陈仙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简直就可以算得上是......感恩戴德,像是期盼了陈仙许久似的。 这种表情陈仙见多了,每一个找她解决事情的人,看到她第一眼的时候,都是这个表情。 像是被鬼撵得委屈了。 陈仙一袭棉麻料的黑色连衣长裙,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只是微微颔首,表示恭敬。 那女人将陈仙请了进去,然后一边对着坐在客厅里的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说:“老公,半仙来了,半仙来了。” 那男人稍微矜持些,只不过站起身礼貌地打了个招呼,陈仙同样回礼。 只不过,陈仙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客厅里除了这对夫妇之外,还明显坐着两个跟她一样,“不同寻常”的人。 2.因果(二) http://.biquxs.info/

做陈仙这一行的,识人辩物的本领肯定是要有的。不同性格的人你在跟他说话的时候要讲究不同方式方法。 有些人相信科学,那么你跟他看阴阳风水的时候,那就要说得有理有据,最好是能引据经典,这样才能让人信服。一般情况下来说,他既然都已经选择请你来,那心里一定多多少少也都是相信这些的。 还有一类人,你一出现就那你当救命稻草,恨不能对你顶礼膜拜称呼你为半仙的。对于这种人,没有二话,直接往死里坑。不过当然了,这阴阳五行之术当然跟普通的坑蒙拐骗是有区别的,绝大多数的人找大师来看风水都是为了图个心理安慰,你得让他觉得安慰了,人家才会心甘情愿地多掏钱。 陈仙可没少练忽悠人的本事,不过为了让学术达到一个高深的境界,她也钻研了不少心理学,分析不同顾客的心理。 为什么陈仙会说那两个人跟她一样“不同寻常”呢?因为陈仙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穿着黄色道袍,头发高梳,旁边站着个低眉顺眼小弟子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微胖,如果不是宽松的道袍,恐怕啤酒肚就要显露无疑了。 陈仙一眼就看出了是同行,而且肚子里除了一些看风水诓人的货就没其他的了。 陈仙暗自腹诽了一把,这都什么年头了?就算是传统行业也得改良,哪还能穿个道袍就出来呢?那以后乞丐出门讨饭就穿个僧袍不就叫化缘了吗?还真的以为穿上龙袍就是皇帝了? 陈仙在心底冷哼了一声,然后转头看向了另外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年纪尚轻,坐在那儿目不斜视话也不多,看起来还算是沉稳。穿着也不似那个穿黄色道士袍的人一样浮夸,十分简约朴素。 或许是感觉到了陈仙的目光,那个男人稍稍抬眼,和陈仙来了个对视。 陈仙想不出任何形容词来形容这个男人,如果非要说的话,那便是———无物。 这天地之间,水载轻舟、土承万物、光显颜色,只要是你能说得上来的东西,都能在这个世界上找到联系。但是这个男人,他的眼神给人的感觉,就是空灵、清冷、无物、超脱世外。 他在看你,但是眸子里却无你,他坐在这客厅里,却又像是置身事外。 不知道为什么,陈仙不喜欢跟这样的人对视,别开目光之后,就在女主人热情地邀请之下,坐了下来。 既然大家都端着,那陈仙自然也不能先坏了自己的气场。 保姆也给陈仙上了一杯茶,那绿色的茶叶在杯子里静静地上下浮动,芳醇的香气从杯子里溢出,但是陈仙始终没有动。 主人家还没有开口,先开口的是跟随在那黄袍道士身后的小弟子,他的态度倒是极为傲慢:“看来这二位也都是王先生请来的?不知道王先生是何用意,请了我家大师还要请旁人,是在怀疑我们魏大师的能力吗?” 这幢别墅的主人王先生讪笑了一会儿,然后礼貌地给出了回应:“我们商人做生意的时候讲究的都是货比三家,再加上我也是第一次接触这行东西,所以总归谨慎些还是好的,还请各位见谅!” 那小弟子还想要说话,但是那魏大师一抬手,就制止了:“临佑,本事都在手底下,不在嘴上。相信,王先生和王太太看得出来。” 魏大师说完之后,那叫临佑的小弟子也就不讲话了。 王先生王太太也没有多言,附和了几句。 这两人唱的这出戏可真没劲,陈仙都不屑敷衍,甚至有一点想要打哈欠。困顿之余,陈仙又忍不住偷看了一眼那个年轻人。 他始终没有发表意见,眼神也没有往别处看一眼。只不过,但凡他眼眸所过之处,都像是被清风拂过。 按照道理来说,一般情况下会找上陈仙的人家,都是十分急切的,可是这王氏夫妇等众人进门到齐之后,反而就不着急了,一开口,竟然是先让他们看看风水。 陈仙忍不住发笑,如果是真的看风水,用得着请三个人来吗?还如此着急。 不过,既然主人家都不急,那她也更没有什么好着急的,好生休养一下,才能像今天早上吊打那个假冒伪劣的算命先生一样吊打他们。 主人家表现出了此等意图之后,在座的倒是都没有人说话,反倒是那个站在魏大师身后的临佑又开始说:“看风水那自然是要我家大师来了,不管是想要聚财挡灾,还是求姻缘子嗣,我们魏大师都能给出化解之法。” 那临佑吹嘘着,魏大师倒是坐在那儿一脸淡定,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王氏夫妇又转头看了一眼陈仙和另外那一年轻男子,见这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反应,便对那魏大师说了句:“那就有劳魏大师了。” 那魏大师倒不像他的弟子一般骄傲自满,谦虚地说了声:“能为人解忧,也不算劳。” 陈仙静静地听他们说着,也不插话,只是嘴角抿着笑。 恰好到了饭点,于是王氏夫妇便让那魏大师看风水的事情也缓一缓,让大家都先吃饭,吃完饭再去客房休息。 陈仙恰好也饿了,自然对王氏夫妇的提议没有什么意见。 在那古时候,神仙都是要用三牲祭品来膜拜的,她既然担了这半仙的名号,那吃了他们丰盛的饭食也是应当的。 只不过,陈仙这次明显被那个魏大师抢了风头,他和他那个弟子临佑一唱一和的很是会营销自己。陈仙琢磨着的时候,又忍不住看了二两一眼,啧啧啧,看看他瞧见饭桌上丰盛的饭菜眼桌子都不会转了。 再看看人家的跟班,布菜勺汤殷勤无比。 陈仙觉得,回去之后有必要在家门口贴个招聘信息,找个聪明伶俐能说会道的人当跟班才不失了体面。 陈仙虽然吃得不多,但是不挑食,每样都吃一点。 或许是主人家感觉到自己冷落了另外两方,所以在饭桌上一直客套,尽量做到不失礼数。 陈仙不在乎这些,但也会敷衍几句。 另外那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简直就是油盐不进,主人家见他都没吃什么菜,于是关切地问:“张大师可是对菜色有什么不满意?” 张渡眼眸抬都不抬地说:“吃素。” 陈仙看了一眼满桌的鸡鸭鱼肉,全素的菜还真的没有几样。 王太太饱含歉意地说:“真是不好意思,没有提前了解您的喜好。” 张渡说:“无妨。” 陈仙只觉得这位张大师说话就跟他这个人一样,言语简洁,说话的声音也听不出半点情绪,就好像是一汪清澈的水。 陈仙倒是对这个男人越发好奇了,她很想,看看这个男人的“真面目”。 吃完饭之后,一行人就住进了主人家安排的客房里。陈仙回房的时候,恰好看见保姆端着饭菜从楼梯那儿走了上来。 这些饭菜的菜色跟他们刚才在桌上吃的并没有什么差别,保姆见到了陈仙微微一笑,陈仙也和颜悦色地询问:“请问,这些菜是端给谁的呀?” 保姆说:“给老太太的,她身体不好,就不太出门。” 说完之后,保姆就朝着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走去。 陈仙就这样呆呆地站在楼梯口,看着保姆把饭食端进去,没过多久又走了出来。 陈仙看得入了定,等那保姆出来之后,陈仙才转身去开自己房间的门。 只是她这一转身,恰好看到同样站在走廊里的那个张大师。 陈仙看了一眼他眼眸看的方向,跟自己刚才看的,是同一个方向。 等他发现陈仙在看他,他才收回目光。只不过,他似乎没有跟陈仙打招呼的打算,直接进了房间。恰好,他的房间住在陈仙隔壁。 既然他作为男士都如此孤僻冷傲,那么她也没有必要热脸贴冷屁股了。 陈仙准备进房间的时候,魏大师恰好带着王氏夫妇从楼梯上走上来。 那魏大师一边四处看着,一边说道:“那玄关是一家的进气之口,是住宅的咽喉之地。所以你们最好是将玄关改得明亮些。我刚才进门的时候,就发现那里太暗了。如果玄关要是设计不当,可是会将室内的财位造成直出的泻水局之象......” 陈仙听那魏大师振振有词的评论,冷哼了一声,进到了自己的房间。 陈仙刚进房间没多久,二两就提着她的行李走了进来。进门的时候,二两还在那儿狐疑地说:“你说这家人是有什么打算?请又那么急地把我们请来,人到了之后又把我们放在一旁晾着,反而不紧不慢地看起了风水。你说看风水何必找我们呢?这不是杀鸡用牛刀吗?” 陈仙没什么形象地半躺在床上:“我看这家人是有猫腻才会这样。” 二两来了兴致:“你看出什么猫腻了?” 陈仙坐直了身子说:“这幢别墅所处之地,并不是阴气的聚集之地,但是我走进门的时候,却平白无故地感觉到了很重的阴气。阴气浓重,八成是这家人阴德有亏,所以才被什么什么东西纠缠上了吧。” 二两又问:“那你觉得,那个魏大师和张大师有多少底?跟你比怎么样?” 陈仙冷哼了一声:“跟我自然是没法比。那个魏大师连这家住宅聚了阴气都不知道,还在那里说要怎么揽财,八成就是个半吊子,唬人的。” 二两:“那,那个张大师呢?” 陈仙皱眉:“他还没露底呢,所以我也不清楚。不过,看他那样,八成就是个故弄玄虚的小白脸,管他那么多。” “反正,咱们不着急,先让他们都把本事亮出来,等事情解决不了的时候,我们再出手。这样的话,既显了我的本事,拿的钱又丰厚。” 在这种时候,二两自然是跟陈仙站在统一战线,看见陈仙笑,他也得意地跟着笑了起来。 陈仙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你有什么好笑的。” 二两敢怒不敢言,只在心里默默地诅咒陈仙以后成为半老徐娘,嫁不出去。 过了一会儿,二两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纸黄符:“对了,这是刚才那个张大师给我的。” 陈仙接过了那被包成了三角形的黄符,仔细地看了一下。 陈仙问二两:“他给你这个黄符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二两回忆了一下说:“他说,让我拿着这黄符,可驱邪保平安。” 陈仙思索了一会儿,把黄符放到鼻下嗅了嗅。 这黄符上画的确实是驱邪保平安的咒,只不过,这用来画咒的大多是朱砂,陈仙看着上面的颜色不像是朱砂的颜色,轻轻一嗅这味道也不像。倒像是———血。 陈仙把黄符捏在了手里,思绪深沉。看来,这个张大师或许还真是有些斤两。 二两见自己的黄符都被陈仙捏皱了,忍不住说:“你快把黄符还我,别捏坏了。” 陈仙斜了一眼二两,把黄符扔给他:“给你个破烂玩意儿还真当宝贝了。” 二两不听他的,把黄符捋平,重新放回了口袋里。 3.因果(三) http://.biquxs.info/

一天下来也有些疲乏了,陈仙半靠着闭目养神,而二两则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着看着,竟忍不住轻轻抽泣起来。 陈仙忍不住睁眼看了一下二两所看的电视,是青春偶像剧,主角因为误会而吵了起来,男女双方矫情膈应得很,陈仙也不知道二两是怎么看得进去的。 陈仙听着二两哭哭啼啼的声音觉得心浮气躁得很,抓起床上的枕头就朝着他丢去。但是二两投入得太深,枕头砸中了他的背之后,就掉落在了一旁。 二两并不跟她住在一个房间,只不过两个人在一起相处惯了,所以除了必要的个人相处空间以外,两个人都是在一块儿。 就在陈仙快要习惯了二两哭哭啼啼的声音之时,屋外响起了敲门声。 二两手疾眼快关掉了电视,用纸巾擦干了脸上的泪水,然后走到门口去开门。 而陈仙,则是一改刚才丝毫没有形象可言的坐姿,盘好了腿,坐在床上打坐。 陈仙刚闭上眼睛,就听见二两在门口说:“是王先生呀,不知道您找我家陈半仙什么事?” 王先生似有踌躇:“是这样的,我有些事情,想要单独跟半仙说。” 二两客气地回绝:“不好意思,我家半仙现在已经入定了,所以先请回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在这个世界上,越是容易得到的东西,就越不被珍惜。二两也是深谙此道,既然叫半仙,又岂是说你想见就见?顾名思义,其实就是耍大牌。 不耍,别人怎么知道你大牌呢? 就在王先生脸上明显出现了失落的神请之时,陈仙在屋子里用毫无感情的嗓音说:“二两,请王先生进来吧。” 二两恭敬地说了一声:“好的,王先生请进。” 王先生进来之后,果然看见陈仙坐在床上,盘着腿闭着眼像是出家人在打坐。 不过,这么仔细一看,这陈半仙,还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气势。 她的身上是棉麻的黑色长裙,乌黑齐腰的头发虽然卷得没有什么章法,但是胜在了发量多,头发长,像是海藻般披在肩上,之前瞧她走路的时候,还有些飘飘欲仙的感觉。而且,她的五官也长得淡然,肤色偏白,抿嘴不说话的时候还真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王先生对陈仙很是恭敬:“陈半仙的名号我可是听说过的,之前我有个好友家闹了鬼,整天夜里听见有女人哭泣,也是陈半仙在他家后院挖出了一具不知什么年代的女子尸骨好生安葬,这件事才算过去。” 陈仙并不居功自傲,对于王先生的奉承一脸淡漠:“不过小事一桩,王先生家的事,可比那件事要棘手多。” “棘手”也不过是陈仙信口胡诌,这幢别墅确实是撞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但是陈仙还没有找到源头,所以也没有办法判明性质。但是,看见王先生那一脸愁容,陈仙就知道,这家人一定遭了不少罪。 王先生这么一听,忧愁立马布上了整张脸,一脸哀叹地说:“是啊,方才楼下人多,我便也不好意思说。我们家的人,已经被一些奇怪的东西缠上很久了。” 陈仙看着王先生说:“那请您如实相告吧。” 王先生叹了一口气,或许是人快到中年了,说起事情来总是越发凄凉:“我之前有过两个女儿,但是都不幸夭折。” 白发人送黑发人,确实是件值得哀叹的事情。 陈仙问问题的时候,也多了分肃穆:“不知死因为何?” 一开始陈仙还觉得这个王先生虽到中年,但是保养得当,但是现在一看,眉目之间也是已经苍老了。 王先生说:“大女儿,是在八岁的时候从楼梯上滚下来撞断脖子摔死的,事隔两年,我的妻子又生下了一个女儿,可是小女儿却不足十个月就生了病,整天没日没夜地发高烧,没挺到年底也去了。“ 刚送走一个,又要送一个,双重打击,真是让人唏嘘。 王先生接着说:“虽说小的就这么去了,但是我们活着的总归还是要继续生活,所以办了丧事时过境迁之后,我们的哀痛也渐渐消减了一些。但是,我小女儿死后不久,家里就时常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先是被我妻子丢弃掉的娃娃无缘无故地又重新回到了房间里,后面又是我家老太太一直生病,怎么治也治不好。我那妻子,也总是在晚上起来上厕所的时候,说看见了女儿蹲在厕所里......” 说着说着,王先生又是一阵叹息。 一边听着王先生说,陈仙的心里也一边在分析了。关于布娃娃,不能排除是人为,老太太生病是正常的,年纪大了总会有个三灾两痛的。至于说在厕所里看见死去的女儿,这个就有点玄乎了,一般情况下的人是看不见鬼魂的,除非是眼睛特别澄澈的婴幼儿,才有可能看见那些超脱世之物。 那王太太说自己看见了已故的女儿,这件事值得好好推敲。 陈仙盯着一脸悲痛的陈先生问:“那,这种情况持续了有多久了呢?” 王先生说:“有近一年了,一开始的时候我也有请法师来做法,但是都没有什么用。到了最近一段时间,情况一直不见好,有友人跟我说半仙您的本事特别厉害,所以我才想着请您来。” 陈仙清咳了一声,然后随意的摆了摆手说:“只不过是外面的人以讹传讹而已,我也是普通人,是会那么点看阴阳的本事,但也没那么神。” 她这叫谦虚。 王先生赶忙说:“您不必妄自菲薄了,相信您一定能帮忙找出根源的。不过,如果真的是我那两个女儿阴魂不散不愿意离去,还请您告知一声,让我们想办法好好送走她。” 陈仙拱了拱手,然后说:“放心吧,我一定竭尽所能。” 王先生欣慰地点了点头说:“那便辛苦了。” 等王先生离开之后,陈仙又立马叫了二两,对他说:“你赶紧看看,他从我们房间里出去之后,又去了哪里。” 二两手脚利落,马上走到了门口,轻轻地打开了房门,然后往外看。 等看完之后,二两又轻轻地关上了门,然后又十分多余地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陈仙旁边,对着她说:“他进了隔壁张大师的房间。” 陈仙听了之后又恢复了最开始懒散的坐姿:“切,我就知道他找那么多人来就是对我们不放心。他不完全相信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他这样做只是押个万一。” 二两听了陈仙的分析之后忍不住皱了眉头:“可是,他刚才不还使劲地夸你吗?” 陈仙笑着说:“这只不过是他在跟你说客套话,给你吃定心丸罢了。你就看着吧,他进了隔壁的房间也一定是用同样的套路夸那个张渡的。” 二两觉得陈仙说得有道理,不过他还真的很想知道隔壁的那位张大师,究竟有什么能耐。 虽然张大师都不笑,而且整个人看起来都没有什么人情味,但是他说话的时候还是给人感觉很舒服的,如清风拂过。而且,他对人也不错,刚见面就送了他护身符。 不像他面前的这个女人,整天除了使唤他就是使唤他。 “我渴了,二两你快帮我倒杯水。” 二两拖长了尾音说:“好的,马上。” 第一夜相安无事。 这王先生请的这三个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处理方法。 其中动静最大的就要数那个魏大师了,在客厅里直接开坛做起了法事。 他在客厅中间摆了香烛炉案,还有一个大盆焚烧符纸。陈仙大清早就被他搞出来的动静给吵醒了,从房间里走出来一看,客厅里的魏大师正拿着桃木剑比划来比划去,口中还念念有词。 陈仙真的很想直接把这个瞎吵吵的男人直接送上西天。但是考虑到现在是法制社会,所以还是强行忍下。 就在她抓着毛躁的头发抓狂的时候,隔壁的张大师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的上衣是白色的,面目清秀,眼神淡然。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陈仙情不自禁地收敛了动作,然后一甩头发,抬头挺胸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反正也睡不着了,陈仙就干脆起床,梳洗完毕干正事。 陈仙觉得,这件事情的突破口应该就是王太太,如果这次的灵异事件跟就是那两个死去的女孩,那么从她们的生母开始调查,一定也是没有错的。 而且,同为女性,陈仙觉得她一定能跟从王太太那里多捞些信息。 王太太果然也是个耿直的人,虽然提起丧女难免有些神伤,但是对于陈仙,她倒也是知无不言。 她说:“我那两个女儿走得很早,我这个当妈的都没有来得及好好地管教。我的大女儿那个时候才八岁,我和老王上班又比较忙,自然也不太能管得上。后来,有一天我在上班的时候,就接到老太太的电话,说女儿从楼梯上滚下来,直接就摔死了。” 说到此处,王太太抽泣了几声,接着又道:“不过还好,我跟老王还年轻,还能生。之前因为计划生育,家里只能生一胎,所以我也做了结扎手术。但是后面我取了环,调养了一段时间,就又怀上了。但是,这个女儿生下来之后没多久,就再次生病离开了我......” 看着王太太如此难过,陈仙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继续追问:“那我想知道,你是真的能看见她们的鬼魂吗?” 王太太突然没了那份端庄,说话的嗓门也大了起来:“那是当然,我经常能看见她们,看见她们浑身惨白地站在我的床头,有的时候还会对我说话,叫我妈妈。她们还说......” 王太太的话还没有说完,大厅里就传来了打斗声,还有瓷器破碎的声音。 陈仙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离开了王太太的房间,朝着客厅走去。 4.因果(四) http://.biquxs.info/

才刚跨出王太太的卧室,陈仙就看见了一片狼藉的客厅。 原本那魏大师整整齐齐摆着的香炉和用来祭祀的果盘全部都倒在了地上,正中间原本摆着个火盆,用来烧纸用,现在却也不知被哪个缺心眼的踢翻在地,烧尽了的纸灰被风吹得扬起,在空中四处飘扬。 而那魏大师,黄色的衣袍上也被火烧出了一个洞,正在火急火燎地找水灭火。 更滑稽的是在客厅里两个纠缠在一起打斗的男人,明明是两个血气阳刚的男人,可这打起架来却是抓脸揪头发,跟个女人似的。 对于此类事情,陈仙向来都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一个巴掌拍不响,有些东西说不清谁对谁错。 但是,偏偏那两个在打架的人当中,有一个是二两。更偏偏,二两不管是在揪头发和掰手指这方面都落了下风,被那魏大师的弟子临佑打得那叫一个惨烈。 陈仙气得心头郁结,赶忙从楼上走了下去。 就在她走下楼的那段路程,有一个修长的身影比她更快,赶在她前面冲到了楼下,分开了那两个在地上打得火热的男人。 二两被打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一被人拽开就坐在地上发晕。那临佑不是个饶人的主,还想要上去再跟二两比拼一番,却被刚才冲下的人直接抓住了手腕,往后一拧。那一瞬间,他都清楚地听到了自己手腕骨头的清脆响声。 等陈仙下来之后,看到的场景滑稽无比。 所谓的魏大师干脆直接一屁\\股坐到了洗手池里,开着水往自己的身上浇。二两脸上被挠出了好几道血痕,头发也被抓得跟鸡窝一样,身上衣衫不整,坐在地上嚎哭。 而临佑的手被张渡抓着,反折到了背后,张渡的力气极大,所以他只能跪在地上,也没有办法反抗。 而这幢原本充满后现代风格建筑的别墅大厅,地上飘满了将烧未烧的符纸,烟灰满天飘,放着祭品的桌子也翻到了,一片狼藉。 就像是一场搞失败了的迷信活动现场。 王先生白天不在家,王太太看着鸡飞狗跳的自家客厅,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用手抚着自己丰腴的胸口,喃喃地念叨:“我的天哪,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陈仙看不下去,一把揪起了在地上哭的二两,皱着眉问:“究竟怎么回事?怎么会搞成这样?” 那二两说话都有些哽咽:“我...我就在客厅里走走......可是他非说我......说我碍着他们,还说我一看就是个不吉祥的人...将来...必定是要短命的......” 陈仙知道二两不是个会挑事的主,于是怒目瞪了一眼被张渡抓着手的临佑,然后对二两说:“有些人嘴上没德你不会教训回去吗?” 二两委屈巴巴地说:“我说回去了......可是谁知道那临佑上来就推了我一把,我身子一倒,就弄翻了放祭祀品的桌子,然后他上来就不由分说地揍我,我们就这样打起来了。” 陈仙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声气,原本想要好好地教育一下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二两,却不想那临佑却不甘心地大喊:“怎么在你嘴里说得反倒都是我们的错了?我让你走开,是不想你的阳气冲撞了,你自己跟狗皮膏药一样非要赖着不走,挨揍怪得了谁?” 陈仙看见二两受欺负,原本火气就旺,现在这个临佑还敢在这里吵吵嚷嚷,就更是让她头痛。不过,她可不是二两这么好欺负,只不过现在毕竟是在雇主家,不好放肆。 陈仙只得冷笑了一声说:“是是是,我们家二两阳气是旺,不像你,阴气冲天,估计上天是把你八字给搞错了,不然如果你是个姑娘就合你性子多了。” 临佑听了火气上来,想要冲上去教训陈仙,却不想自己的手还是被张渡抓着,根本就站不起来。 于是,他把矛头转向了张渡:“你可以放开我没有?你再这样抓下去,恐怕我的手要废了。” 张渡静静地看着他,问了一句:“我如果放开了你,你还要打人吗?” 这种时候,临佑自然是说:“我不打了。” 临佑说完了之后,张渡便轻轻点了下头,放开了他的手。 陈仙在心底里笑张渡愚钝,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果不其然,那临佑揉了揉手腕之后,就站起身朝着陈仙冲了过去,似乎还想要再大干一场。 可是,他还没有冲到陈仙面前,那张渡就踢了一脚在自己脚边的倒扣着的火盆,火盆飞得不高,打到了临佑的屁股上,临佑瞬间倒在地上,给陈仙来了个五体投地。 陈仙看见临佑这龟样忍不住大笑出声。笑的时候瞥了张渡一样,却发现他正在无奈地摇头,又是愧疚,又是惋惜的模样。 就在一群人都在客厅里闹腾,王太太也不知道该从何收拾起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楼上响起:“大家远道而来都是客,何必在这里互相争执不下呢” 声音响起的同时,大家的目光也都朝着声音而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在保姆的搀扶下站在了二楼,一只手扶着扶手,目光正朝着客厅一群人看来。 王太太叫了一声:“妈,您怎么出来了?” 陈仙立即秒懂,这个人应该就是之前保姆口中的老太太了。 那老太太头上戴着抹额,身上穿着深色的唐装,暗红色的花纹。她的脸上已经爬满了皱纹,说话的声音也不再清润通透,但是所有人在听到她的话的时候,都停了下来。 那老太太显然并不看好在场这些被王先生请来驱鬼除邪的“大师”,所以也没搭理,对王太太说话的时候,语气也是冷冷的:“还不是因为你们,让我连个午觉都睡不好,我要是不出来看看,你说我们家这房顶都还不叫人掀了。” 王太太脸上是明显的尴尬,但她自己又是站在中间立场,所以也只是讪笑,没有多说什么。 陈仙反正也不在意对于讨好主人家这一点,人家既然都表明态度不是特别喜欢你了,那如果你还上感知去贴别人的冷屁股,别人不但不会领情,还会瞧不起你。 况且,今天这事儿,虽然她没有参与,但是确实是他们这帮人的错,把别人家搞得乌烟瘴气,自然是自知有愧。 陈仙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张渡,他还是一脸的淡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道袍被烧得稀巴烂的魏大师从厨房的洗手池里走了出来,见到大家都安安静静地站着,便理了理衣襟,轻咳了一声,刻意保持着自己的形象。 见到站在二楼走廊一脸不悦的老太太,立马做了个揖,然后脸上堆笑着说:“真是抱歉,扰到您休息了,都怪我管教弟子无方,今天才会闹出这种贻笑大方的事。” 陈仙忍不住翻白眼,她看他是知道自己管教弟子无方,但还是由着他来吧。 就像陈仙所预料的那样,这个老太太并没有给这个魏大师好脸色,听他说完话之后,就冷漠地转过了身,回了房间。 她转身的那一霎那,陈仙歪着脑袋,细细地打量她的背影。 王老太太走后,大家明白这毕竟是别人家,所以收敛了不少,虽然那个临佑看陈仙和二两的眼神还是恶狠狠的,但是却没有做出其他实际的动作。 二两知道自己只要抱紧了陈仙的大腿,陈仙自然会为他出头,所以他就一直缩在陈仙后面,一声不吭。既然已经是弱者了,那就没有必要再逞强了。胆小怕事换种说法,那就是珍爱生命啊。 陈仙就受不了临佑那狐假虎威的样,用不屑的眼神扫了他一眼,然后说:“二两,今天的事你暂且忍着,就当是被狗咬了,做人要宽宏大度,张牙舞爪的也不成样子。这世上因果自有循环,不必急于一时。” 临佑当然知道陈仙是在暗讽自己,但是师父在旁边都没说话,自己更不好说什么了,况且,今天已经闹够大了。 陈仙看着临佑忍气吞声的模样觉得滑稽,对着二两说:“走,回房间给你看看伤势。” 说完之后,就拉着二两走上了楼。 魏大师是个十分精通人情世故的人,知道今天这件事情是自己理亏,便也不再纠结于对错,而是选择安抚王太太:“真是不好意思王太太,都怪我们太不小心了,才把您家搞得鸡犬不宁。” 王太太虽然觉得今天这出事情让她对这帮所谓的“大师”有了不同的看法,但是具体事宜还是要等老公回来商量,所以她也没有说什么:“魏大师您严重了,到时候我找人帮忙收拾一下,再帮您把那些祭品和需要的符纸都摆好您继续吧。” 魏大师鞠了个躬:“有劳了。” 王太太跟魏大师说完话,这才想起刚才那个在现场一言不发的张大师,却不想一抬头他已经上楼朝着自己房间走去了。 看着他目光坚定,背脊挺直的模样,王太太心里多少有了些安慰。 他看起来是个牢靠的人。 5.因果(五) http://.biquxs.info/

回到房间里之后,陈仙就毫不留情地将二两丢到沙发上。 二两原本身上就痛,现在被陈仙这么一摔,屁/股跟炸开了花似的,痛得不得了,如果全身上下只能用一个字形容,那就是痛。 但是二两受尽委屈敢怒不敢言,只能倒在沙发上哀嚎:“哎呦喂,痛死我了。” 陈仙看见二两鬼哭狼嚎的样子,忍不住说道:“别叫唤了,你再叫也不能让伤害你的罪魁祸首有任何损失。” 二两知道陈仙烦了,便也收敛了一点,只是仍然有些不甘心:“那我能怎么办?那个临佑以为自己有个看起来了不起的师父,就整天在哪里作威作福,还不让人从他眼前过,实在是太气人了。” 陈仙轻笑了一声:“你放心吧,我看过那个魏大师画的符纸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都不知道,估计也没什么真本事,就是在江湖上混久了有点嘴皮子功夫装模做样而已,等到了需要真本事的时候,保管他们屁滚尿流。” 见陈仙说得如此笃定,二两立马从沙发上爬了起来,看着她问:“怎么,你有眉目了吗?” 陈仙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喝一边说:“算是有了,你且等着,今天晚上就让他们好看。” 陈仙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中带着笃定和几分刺。二两想起了小的时候,她要抢自己碗里的鸡腿的时候,就是这个眼神。 既然有了陈仙的这句话,二两的心就宽慰了不少,这心一宽慰,他身上的上就更感觉难受。刚才临佑那个王八犊子可是够狠的,他拿镜子照了一下脸,这一道道血痕,简直就是毁了他英俊的容颜。 唉,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深恶痛绝地照完镜子之后,二两就对陈仙说:“陈仙,你快点拿药膏帮我上药啊。我这脸要是毁了可怎么办?以后还得靠脸吃饭呢。” 陈仙一边倒在沙发上看书,一边说:“我们出门什么时候带过药?再说了,我看你那脸也没必要治,就这样挺好的,现代人都已经不稀罕那种标准的美貌了,追求的都是特立独行的美。” 二两信以为真地问陈仙:“所以你觉得我脸上有疤是特立独行的美吗?” 陈仙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说:“你这样是挺特立独行的,但不美。” 二两翻了个白眼,呈垂死状倒在了沙发上。果然,陈仙不是那种会在你需要关爱的时候为你嘘寒问暖的女人。 不!她压根就不能被归类为女人。 就在二两感觉自己孤苦伶仃,身受重伤倒在沙发上也没人管的时候,有人来敲了房间的门。 陈仙原本想要让二两去开门的,但是抬头看见他倒在沙发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陈仙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站起身去开门。 门一打开,陈仙就看见了那张面无表情,神色淡然的脸。 陈仙不是个不分好赖的人,虽然一开始是把他当成了商业竞争对手,现在也是。但是刚才他在楼下帮了二两,帮了二两就是帮了她,所以陈仙虽然看见他总是有一点不自在,但是还是礼貌地问了一句:“你有什么事吗?” 张渡把手中的药膏递到了陈仙的面前:“清洁完伤口之后擦一点,一天两次就够了。” 陈仙看着张渡手中那支没有拆封过的药膏,又定定地看了张渡一会儿。 明明是在关心人,但是陈仙却在他的脸上找不到一丝关切地神色,就好像是平常人在说吃饭喝水一样。 而且,他递出药膏的时候,陈仙猜不透他的心思。 是帮人吗?那为什么不再多说几句锦上添花的关心人的话? 是施舍吗?但陈仙又在他的眼神里找不到怜悯的情绪。 看着张渡清俊的脸庞,陈仙竟然有一点不知所措。 过了半晌,陈仙才纳纳地伸出手,接过他手中的药膏说了声:“谢谢。” 接过药膏的时候,陈仙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张渡的手,只是轻轻的触碰,竟然让陈仙的小心肝颤抖了一下。 她从小就跟二两在一起,两个人一起同吃同住勾肩搭背打打闹闹,但是从来都没有让陈仙产生过这种感觉。明明,二两也是个男人啊? 看着张渡脸上依旧清冷的表情,陈仙打心眼里有一点鄙视自己。 就在张渡转身准备走的时候,二两突然从房间里冲了出来,看见张渡就冲上前惊喜地叫:“渡哥你来了?怎么都不进来坐坐,我都还没有好好地感谢感谢你呢。” 张渡无所谓地说:“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你没事就好。” 听见张渡说关心自己的话,二两开心得都要忘乎所以了,点头如捣蒜般地说:“嗯嗯嗯,渡哥,下回有机会一定要教我功夫,你实在是太厉害了。” 张渡既没有拒绝,也没有回绝,而是轻轻说:“有机会再说吧。” 说完之后,张渡就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张渡房间的门都关上了,二两还开心地在那里摆手:“渡哥再见,晚上好梦。” 陈仙实在是受不了二两这幅样子,一把把他揪了回来,然后用力地关上门。 二两拿了张渡给自己的药膏,心里高兴,也没管陈仙是什么反应,直接坐在了沙发上,拆了新药膏看着。 看着二两刚才说起功夫这件事,陈仙才突然回忆起,原本是她和王太太先下的楼梯,但是一个转身,张渡就从后面抄到了前面,迅速地到了客厅。 陈仙仔细地回忆了一会儿,刚才事发突然,所以陈仙也没有看清楚,但是如果仔细想想的话,还是可以想出个所以然的。 陈仙和王太太挡住了路,那么如果张渡要过去,也只有从楼梯那里一跃而下。 虽然说楼梯不算高,但如果换成是王太太从那里跳下去,不骨折估计也得喝个十全大补汤压压惊了。 而且,陈仙觉得,张渡这个人,十分具有神秘色彩。 陈仙又在脑海里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下关于张渡这个人待人接物的方式和行为处事,越发觉得他有点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 回过神来之后,陈仙就看见了正在小心翼翼擦拭着药膏的二两。 脸上那表情,嘴角带笑、眉目含春,被鬼迷了心窍似的。 陈仙刚才看了一眼那药膏,就是普通的百多邦软膏,没什么稀奇的,可二两用完之后还跟宝贝似的用盒子重新装好,塞到了自己的背包里。 陈仙忍不住道;“瞧你那样,不就帮了你几次吗?还渡哥渡哥地叫着,你跟他很熟吗?” 二两知道陈仙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所以大人大量不跟她计较:“这你就不明白了,我渡哥外冷内热,虽然平时不表达出来,但是我感觉他是这里最好的人。” 陈仙一屁股坐到床上,看着二两说:“你既然觉得他那么好,干嘛不去当他跟班?” 二两仔细想了一会儿,然后一本正经地说:“虽然这件事情我也有想过,但是我总觉得渡哥是个喜欢独来独往的人,不一定想要我跟着。再说了,师父把我拉扯大不容易,十几年的情分,我还没给他养老呢,总不能说走就走吧。” 陈仙:“算你还算是有良心吧。“ 二两得意地说:“那是。” 之后,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二两觉得有些困了,便和陈仙说:“也不早了,我要不还是先回去睡觉好了。” 陈仙张开手指吹了口气,然后又把手握成拳,转头看着二两问:“楼下的法事还要做多久?” 二两说:“之前听那个临佑对王太太说,是要做一天一夜的,不能断,他今天早上四点多起来做的,那么怎么着也得弄到下半夜。” 陈仙露出了一个微笑:“好,那你先回去睡吧,不过可别睡得太沉,有事情的话,我还得叫你呢。” 二两笑着说:“好的,你放心吧。” 但是,他的内心已经开始吐槽:楼下做法事那么吵,就算他想睡,也睡不沉呀。 为表虔诚,在做法事的时候,家里的主人也是要跟着一起醒夜的。 上半夜是王先生醒着,但是因为第二天还要上班,所以到了下半夜由王太太守。 其实这旁人还真的看不出这做法事的玄妙,一个穿着道袍的大师拿着柄剑时不时在客厅里转来转去,而他的弟子则是跪在一旁,口中念念有词,没完没了地烧着符纸。虽然说了这样子是可以驱邪避灾,但是王太太还是战战兢兢的,身上披着长丝巾,已经有些皱纹的脸上展露出了疲惫和困倦。 屋内的四个墙角上放了罗盘镇宅,那是张大师放的,他说阳宅中阴气太重,或屋宅犯空亡卦线坐向的,都可以这样放。但是不论在任何方向,针头的指向都必须在南极的零位上。 看着魏大师在屋子里跳得咋咋呼呼的时候,王太太就忍不住看看悬挂在墙角上的罗盘,仿佛这样就能得到心安。 果然,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沉稳的人才能给人感觉到安全感。 就在这幢别墅还在大张旗鼓做着法事的时候,有一个身影悄悄地潜到了别墅外,静静地等待着子时到来,然后掐时掐点地关掉了电源总阀。 别墅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但是还有烛光摇曳。 下一秒,烛光灭了,室内却无风。 6.因果(六) http://.biquxs.info/

那王太太原本在客厅里坐得好好的,困意来了时不时打个盹。魏大师也拿起了树枝开始在屋子里的角落洒水。 这水也是有讲究的,洒的不是普通的水,水里烧了符纸,洒在房间里可以驱病辟邪。 只不过,这个具体功效有没有那么神奇,那魏大师自己都不知道。 等那魏大师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一边在满屋子里洒完水之后,屋子里的灯突然全部都暗了,没有听见关灯的声音,整个房间就这样陷入了黑暗。 王太太信惯了鬼神,一发生这种事立马就清醒了,惊得捂住了胸口,只差没有叫出声。 那魏大师也是一脸懵/逼,这法事做的好好的,怎么这灯突然就暗了呢? 为了安慰自己不担惊受怕,魏大师只能不停地告诉自己,现在是高度文明的科技发达社会,不可能会有鬼的。再说,就算有鬼,在大家眼里,他可是法师,他也要担起“驱鬼”的重担。 魏大师安慰完自己之后,又看了一眼客厅中央案桌上仍然亮着的那一对烛火,再看见临佑烧着的货盆也还亮着,他稍稍放了心,然后轻咳了一声,对王太太说:“王太太别怕,估计是停电了,还好烛光亮着,大家也不至于什么都看不见。” 魏大师的话并没有给王太太多少安慰,她思索了一会儿说:“可是,这几天也没有会停电的通知啊。我们这儿不会无缘无故停电的。” 魏大师还是坚持不懈地安慰王太太,万事要相信科学:“这谁说得准,兴许是某个电器设备出了故障,突然停电,他们来不及维修呢?不用着急,可能等一下电就开来了。” 魏大师的话音刚落,这屋子里的两道烛光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熄灭了,连一点征兆都没有。 原本蹲在火盆边的临佑也突然倒退了好几步,差点撞到桌子上了。 魏大师和王太太循着动静看去,原本还在燃烧的火盆也灭了,只剩下一些没燃尽的灰还发着余光。 这一下,偌大的客厅,真的一点光亮都没有了。 王太太开始慌张起来,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光光从她颤抖的声音中就可以判断出,她现在害怕极了:“魏大师,你说现在可怎么办?” 这魏大师在黑暗中也是落下了两颗豆大的汗珠,还好没人看的见,不然的话可能还能看到他眼角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整天接触这些东西的人,心中难免多多少少也是有些相信的,无缘无故停电就已经很可怕了,现在突然之间连烛光都熄灭了,这更加让人不得不联想到什么。这客厅窗帘拉着,也无风,这烛光灭得蹊跷。 虽然魏大师自己也心惊,但是他还是十分具有职业精神的,先安慰好主顾再说:“王女士,您不用担心,我马上......” 让临佑把蜡烛点起来。 这后面的半句话还在喉咙里没有说出口,客厅里黑暗的一角就传来了临佑痛苦的叫喊声,听着动静,临佑似乎是撞到了什么东西。 陈仙关掉王先生这幢别墅的电闸之后,就立马赶回去准备看好戏。 她跟二两都已经打好算盘了,这魏大师在这里抢了他们的生意不说,晚上半夜三更还扰人清梦,实在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既然他们要驱鬼,那么陈仙就帮他把“鬼”请出来。 这二两跟着陈仙那么久,也见到了不少无法解释的鬼怪之力,也知道怎样是让人最怕的,就算吓不走他们,先去捉弄捉弄那个嚣张的临佑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就在陈仙赶着回别墅帮临佑再加把火的时候,她感受到了不对劲。 今晚月朗星稀,算不上阴气重的日子,这王家别墅虽然诡异,但是却也没有像现在这般,阴气冲天。 陈仙心中了然,估计那些个玩意儿,比他们更按捺不住了。 无所谓,这正是陈仙想要的,那就一并,解决了吧。 陈仙一边大步走近那幢别墅,一边从怀里掏出用布包裹着的上面刻满咒文的桃木短刀,盈盈双目在黑暗中散发出一丝喜悦的光芒。 这客厅也算得上是乱了套,如果说白天临佑和二两打架是一场闹剧的话,那么晚上黑暗中的这一场混乱,简直就算得上是一次毁灭,精神上的毁灭。 黑暗原本就是一个很好的掩饰,临佑若是在大白天被什么东西戳几下,那也就算了。但是偏偏碰上了这么诡异的时候,又一直有什么东西跟缠着他似的非揪着他不放,先是抓他头发,然后又用什么东西打他。他想要反抗,想要去用手抓抓究竟是什么东西在捉弄自己,但是不管怎样,就是抓不住。 再加上,在进入这幢别墅之后,这家主人又反反复复说着撞邪见鬼之类的话,临佑心里本就半分存疑,现在碰上这类的事情,就更是害怕了,差点就被吓得哭出来。 魏大师原本还崩得住,但是在他身边的王太太,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怔,突然冲到他身边大喊:“囡囡,你们回来了?你们回来看妈妈啦?太好了,快点过来抱抱。” “小囡囡,你都瘦了......” 说完之后,王太太还从喉咙里发出了类似于精神病人一样癫狂的笑,着实把魏大师吓得不轻。 这亲人之间都是有联系的,那些诡闻夜话里也有提到过有人看见自己死去亲人的鬼魂的,虽然这话的可信度有待查验,但是这白天还十分正常,待人接物彬彬有礼的王太太突然间就变成了这样,真的是叫人不信都很困难。 客厅里乱成了一锅粥,在房间里的人也被惊醒了,陈仙进到客厅,就看见了二楼的房间门都陆续打开。 这二楼刚睡醒的人,估计也就王先生是最理智和清醒的,发现电灯打不开,就拿了手电筒照明。 只不过这手电筒能照到的空间有限,但是通过观察有限的区域,他也能看出个大概。自己这家,算是乱了套了。 二两原本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整临佑,但是借着王先生的手电余光看见陈仙回来了,手里还拿了桃木短刀,二两就猜到个大概了。原本他们只是想要借东风坑这帮人一把的,但是现在看来,这“东风”是真的来了。 二两赶忙丢掉了桶临佑屁/股的棍子,看着他吓得头都钻到沙发下的模样,又忍不住在他的屁/股上补了一脚,然后就冲到了陈仙的身边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陈仙用只有二两一个人能听得见的声音说:“十五分钟后,你去把电闸打开。” 二两点头说“好”,然后转头迅速跑出别墅。 原本客厅里还有一点光,是王先生打了手电,但是等王先生跑到看起来已经精神有点不正常的王太太身边安抚之后,手电筒被王太太挥开掉到了地上,电池也掉了出来。但是王先生却没时间再去管电筒了,只能抓着王太太,以防她太过激动在黑暗中伤到自己。 对于陈仙来说,有没有光都不重要。看清那玩意儿的模样,从来靠得不是光。 二楼只有一个声音在响,那就是老太太的声音,她在用她苍老的声音询问着:“怎么了建民,慧丽怎么哭哭啼啼的?” 建民和慧丽是王先生和王太太的名字。 因为太黑了,她看不见路,不敢下楼梯,所以只敢站在二楼询问。但是其实她站着的这个位置很危险,再往前一步就是楼梯,如果她要是没看清脚下的话,很有可能就会从楼梯上踩空。 就在她问出去的话毫无回应,开始有些焦急的时候,有一个脚步慢慢地靠近了她。 就在陈仙快要接近王老太太的时候,她突然像是有察觉一般转过头来,虽然很黑以她这个年纪的视力根本看不见陈仙,但是她还是知道有个人站在她身后的。 老太太定了定神,开口问:“谁?” 陈仙的桃木刀都已经举起来了,但是这老太太这么一回头,刚才陈仙那蹑手蹑脚的功夫就白费了,原本站在老太太身后伸出去的那双惨白的手一个激灵,转头又往楼道的最后一个房间跑去。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陈仙就听见了那最后一个房间的用力的关门声。 老太太被那关门声吓了一跳,走廊的最后一个房间是她的,她刚才出来的时候门没关,但是也没听见有人去往她房间的动静呀?怎的就突然听见了那么响的关门声?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原本站在她身边的呼吸声也不见了,只听见急促的脚步正在往她房间的那个方向去。 陈仙冲到那房间门口之后就立马开门进去了,她有些急切,刚一进去房间的门就被一阵大力给重新关上。 但是没有看见那只关门的手。 陈仙心一惊,看来它是知道自己暴露了,或许是想要害死自己也未可知。 陈仙感叹了一声,自己终究还是太鲁莽。 不过,她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自主意识比较强的鬼魂。 以前碰到的都是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的鬼魂,它们在人世间飘荡,偶尔在夜里为自己悲惨的一生哭两声,或者是在自己死亡的地方徘徊不去。对于害人和吓人,都是纯属无心,只要你好生把它尸骨重新安葬,再给它烧把纸钱纸屋让它有个安身立命之所就可以了。 但是今天,它好像是有着极强的怨念。 虽然师父看不见鬼,但他也经常会告诫自己,那些死前心怀怨念的鬼惹不得,因为怨念有多强,它们留在这世上的魂就有多厉害。 陈仙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握紧了手中的桃木短刀,然后在房屋里环视着。 屋子内的格局不大,东西也不多,再加上没有光线,所以陈仙也看不出什么大概。 突然她感觉到了脖子一阵凉,低头一看,她的脖子上已经缠上了十根苍白冰凉的手指。 7.因果(七) http://.biquxs.info/

就在陈仙感觉到那双手的瞬间,那十根手指瞬间同时收紧,一下子掐得陈仙喘不过气。 但是陈仙怎是那种听天由命的人,她举起手中的桃木短刀往后一砍,虽然什么都没有砍到,但是脖子上冰凉的触感却消失了。 陈仙一个转身,再次挥刀砍向身后,但是身后的它却已经闪到了一边,站在了窗边。 窗帘虽然是拉着的,但是窗户却没有关,有轻柔的风吹过来,窗幔轻轻地浮动。 而它(她)就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陈仙。 虽然光线很弱,但也足够陈仙看清她了。她的眼睛很大,瞳孔漆黑,但是冰冷。漆同样漆黑柔软的头发披在肩上,齐刘海挡住额头,只留下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她的身上穿着洁白的短裙,裙摆上还有鲜血,膝盖上也还有不少淤青。她的裙子很白,但是肤色更白。 看样子,这应该是王太太的大女儿了,从楼梯上滚下来摔死的那个。 虽然模样不过十岁,但是她却厉害得很,力气如此之大。果然,是怨念吗? 陈仙把手中的桃木短刀放到了身后,然后喘了口气问那女孩子:“你为什么一直留在这儿?” 鬼死之前都是人,人死了之后都会变成鬼,所以两者之间沟通是不成问题的。只不过,在绝大多数时候,人是看不见鬼的。 陈仙内心的想法嘛,当然最好就是劝这个小女孩去重新投胎做人,劝走了她自己再装模作样做场法事,就可以高高兴兴地把钱拿了,何乐而不为,何必打打杀杀。再说了,人家都已经是鬼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真斗起来,陈仙还不一定是对手呢。 那小女孩不理陈仙,陈仙刚想要靠近一步,那小女孩惨白的手一挥,房间内的一张椅子就飞了过来,差点砸到陈仙,还好陈仙躲闪得快,不然的话可能就要被砸成肉饼了。 看着那椅子砸到墙上的力道,都把墙砸出了个洞,陈仙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胸口。要是刚才这凳子砸在她的身上,那她还不得当场挂。 定了会儿神之后,陈仙又重新硬气了起来,对那小女孩说:“既然你不听好人言,那便不赖我,是你自己放弃重新做人的机会的。” 说完之后,陈仙重新扬起手中的武器,朝着那小鬼冲去。 这桃木短刀伤人不能,却是个驱鬼的利器,再加上这短刀上被师父刻了符咒,任何阴气重的东西都受不了,更不要说这小小的厉鬼了。 一人一鬼交手,多少有点怪异。 陈仙为了出来行走,也是学了不少招式,虽然绝大多数都是些唬人的花架式,但真的打斗起来也是一板一眼。而这个小鬼,死之前不过是个小学生,再加上是王家这样的家庭,学的都是弹钢琴和跳舞,那里会打架? 所以,那小鬼打架的方式就是缠、抓,缠着陈仙的四肢,把她拖拽到地上。陈仙被她在地上拖了几下,头都撞到了床脚,差点没被撞晕过去。 陈仙为了摆脱他,直接坐了起来,然后用桃木刀去扎她。 扎了几次,终于有一次扎到了她的胳膊。 那个时候,陈仙的脸刚好是对着她的脸的。虽然说她已经死了,脸上毫无血色,但她脸上的婴儿肥多多少少还是掩盖了一点鬼身上恐怖的气息,可就在陈仙的桃木刀扎中她的那一刻,她的整张脸开始萎缩,原本柔嫩的肌肤就好像枯树枝一样从脖子一点点蔓延上来,原本漆黑的瞳孔消失了,只剩下惨白的瞳仁,脸上的表情狰狞,还发着荧绿的光,完全看不出原本是个小女孩的模样。 陈仙没被她掐死,倒是差点被她突然的“变脸”给吓死了。 只能说一句,鬼实在是太丑了。 陈仙实在是受不了这么个鬼东西在自己眼前,就直接一脚蹬开了她。 她被蹬开之后,就倒在了一旁,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被陈仙刺破的胳膊里,流出来的不是血,是一团黑色的烟雾。 陈仙知道打铁要趁热,现在她受伤,是个除掉她的好机会。 她看见陈仙握着桃木刀,自然也猜到了她的意图,于是一跃而起,像是准备逃离。 陈仙赶忙扑了上去,但是这女孩却一头钻进了衣柜的镜子里,陈仙一个没注意,整个人撞到了镜子上,差点鼻梁没被撞断。 再一看,陈仙的眼前,除了一面空荡荡的镜子,就再无其他了。 果然,镜子和水,都是可以通阴阳两界的东西。 就在陈丧气地准备站起来的时候,她的脖子突然被什么极细的东西给缠住了,而且那东西还在越收越紧。 陈仙痛苦得连一句呻/吟都发不出,只能在心里哀嚎,刚才那女鬼钻到镜子里不会是个声东击西的计策吧?怎的又跑到她身后缠她脖子? 不对,这不是她的手,这好像是什么线。 陈仙被勒得整个人使不上劲,但是求生的本能让她伸出了手,努力地往后面伸去。但是,勒住她脖子的那根绳子,很快就把她的手给一并缠上了。 陈仙呜呼哀哉,难道她英明一世,竟然真的要葬身于此? 而且,她连杀她的人是谁都没有看清楚。 真是可悲、可叹、可怜。 就在陈仙以为自己快要殒命西天,去见阎王爷的时候,房间内的灯亮了,在弥留之际,陈仙听到了二两的声音:“渡哥,你干嘛勒我家半仙?” 然后,陈仙脖子上的力道一松,迅速有新鲜的空气涌进肺里,这种滋味实在是太美妙了,陈仙在地上多喘了一会儿。 二两看见陈仙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样子,差点吓懵了,看见她还会动,赶忙上前扶她:“陈仙,陈半仙,你没事吧?你可千万不能死啊!” 看见陈仙被勒得翻白眼,二两看得都是一阵心酸,刚才如果不是他来得快,估计陈仙就要被勒死了,她可是师父最宠爱的徒弟,要是她死了,他该怎么回去交代? 就在二两看见陈仙半天没缓过神来,一副气数快尽的模样,眼角都流下来湿润的泪水。 二两不敢轻易碰她,只敢把她慢慢扶起来,轻轻地捋她的背,尽量让她好受些。 约莫过了十分钟左右,陈仙才缓过神来。只不过她刚才被勒到脑袋缺氧,现在看东西都有点模糊。 二两把她扶起来,看着她连站都站不太稳,二两忍不住朝着张渡投去责备的目光。虽然他相信渡哥不是故意的,但是陈仙才是他自家人,总归来说,还是跟陈仙亲些。 陈仙刚站得有点稳当,就推开了二两,朝着张渡冲过去,揪住了张渡的领口,上气不接下气地质问他:“我问你......我跟你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样......置我于死地?” 陈仙身上的力气还没回来,虽然旁人看起来是陈仙揪着张渡的领口,但是其实她整个人都靠在了张渡身上才勉强支撑着站着。张渡虽然平时不爱与人接触,尤其是肢体接触,但是看见陈仙这个样子,也是伸手扶住了她,任由她揪着自己的领口,一副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的样子。 虽然陈仙感觉到自己眼前的景象都还在晃动,但是她第一次看见张渡这张好像不可能做出任何表情的脸上,微微皱起了眉头,眼神出露出了丝丝愧疚和歉意。 张渡说:“我的罗盘有异,西南方向有阴气极重的东西,绝对不是活物,我进来,房间里就只有你一个人,所以,是我下错手了,对不住。” 陈仙有一瞬间觉得有些好笑,她可是差点就要命丧黄泉了。想她还如此年轻,竟然惨遭如此毒手。不管怎样,这口恶气,她陈仙可是如何都咽不下的。 陈仙的腿脚都点软,站在地上只跟踩在棉花上一样,还差点摔倒了,不过幸好被张渡给扶住了。这才没有摔倒。 陈仙晃了晃沉重的脑袋,盯着张渡,几乎咬牙切齿地说:“你给我听着,从今天起我跟你不共戴天,只要我陈仙在一天,总有一日要让你生不如死。” 站在后面的二两听见陈仙这样放狠话,忍不住捏了把汗,同时也开始为渡哥的后半生开始担忧。陈仙欺负人的花样那可是一茬又一茬,被她缠上,那简直就是如同头发上黏上了口香糖,甩也甩不掉。 不过想想陈仙会那么生气也是对的,看看他被临佑打得鼻青脸肿都只要要为自己报仇雪恨,更何况陈仙还被勒成这样。 二两无奈,只能摇头感叹。 陈仙放完狠话之后就放开了张渡,但是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还好二两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了陈仙,慢慢地把她扶回房间。 回到房间之后,二两帮陈仙检查了一下伤势,她的脖子上和手腕上已经被勒出血痕了,不过好在伤口不深,不至于身首异处。 二两用昨天自己受伤向王太太那里拿来的酒精棉为陈仙擦拭伤口。他笨手粗脚,擦拭的时候,陈仙疼得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如果换做是平时,陈仙一定要骂死他了,可是今天看她闭着眼,额头上都是汗,连骂人的心情都没有,二两知道,这事态可就十分严重了。 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变/态。 真不知道陈仙变/态起来会是什么样? 用酒精棉做了个简单地清洗和消毒之后,二两又认真地看了一眼陈仙的伤口,好奇地说道:“陈仙,为什么你伤口被勒过的地方有黑黑的印记啊?” 陈仙闭着眼睛疲惫地说:“那是墨斗线,是工匠常用的,但也可以用来辟邪。以前的人常用来捆僵尸,没想到今天我也享受了一把这玩意儿。” 二两赶紧闭了嘴,然后说:“那要不要带你去医院看看?” 陈仙睁开眼说:“不行,我们要是走了,那小子逃了怎么办?事情还没完呢,我要报完仇再说。” 二两睁大了眼睛问:“那你打算怎么报仇?” 陈仙又重新不耐烦地闭上了眼睛:“我还没想好,但是我一定要好好‘回报’他。” 二两咽了咽口水,眼神飘忽了一下,然后笑着说:“我先去拿药。” 8.因果(八) http://.biquxs.info/

等二两出了房间之后,陈仙赶忙从床上跳下来跑进厕所。 之前她就在书上看到过,古代那些被施以绞刑的人,都会大小便失禁,之前她还不信,刚才可真的就差点体验到了。还好没有真的尿裤子,不然岂不贻笑大方。 不过这说起来都是那个张渡的错,如果不是他的话,她又怎么会被勒呢? 她今天本来就和那鬼打了一场,心中余悸未消,然后又突然被他这么一勒,真的是小心肝都颤了。不过,就算是她再怎么害怕,她也不能在那个张渡面前表现出来,他们从今以后就是仇人了,既然是仇人,她陈仙不管怎样都要压他一头。 上完厕所之后,陈仙又到了镜子前面,看了一眼自己的脖子。 脖子上那道清晰的细勒痕看起来有一点可怕,就好像是血红的一条线缠绕在她的脖子上,不仔细看的话,恐怕还会以为她身首异处过,现在这颗头是接上去的呢。 仔细一看,其实这条痕迹的边缘并不是很整齐,看样子应该是两条线缠绕在一起导致的结果。 越想越气,陈仙用力地一拍洗手池,放在洗手池边沿的洗面奶当场掉到地上———卒。 二两出了房间之后,直接去了张渡的房间。 一走进张渡的房间,二两只觉得他这个房间简直就跟他这个人一样,一尘不染,整整齐齐。 不像陈仙的房间,床上是零食,沙发上是零食,看的书的缝隙里还有饼干屑。 张渡从包里拿出了药,递给了二两说:“你把这药拿给陈半仙吧,有外敷和内服的,好的快些。” 二两接过药,心里不禁佩服果然渡哥就是什么都想得细心周到,出门药都备着。 拿了药之后,二两又吞吞吐吐地说:“不过我拿了这药,也不能说是你给的,不然按照陈仙那脾气,铁定不会用,还会跟我急。” 张渡表示理解地说:“我明白的,帮人不求回报,更何况,她的伤还是我造成的。” 听见张渡这么说,二两总觉得他不是故意的,甚至还在心底为他辩护。当时灯光那么黑,没有看清楚也是正常的,再说了,陈仙当时也发现了有异常才会跑到那个房间,张渡也发现异常跟着跑进去也在情理之中。 虽然二两希望陈仙可以原谅张渡,但是毕竟被勒的不是他,他也不能道德绑架陈仙。 快离开的之后,二两对张渡说了一句由衷的话:“以后,看见陈仙还是尽量躲着点吧。” 张渡没有回应,二两也不知道他到底听进去没有。虽然今天陈仙被勒了很可怜,但是张渡在这里继续多呆一天,就有比陈仙更可怜的可能性。 唉,虽然张渡看起来比他还要英俊几分,但是陈仙辣手摧花的本事可厉害呢。 第二天陈仙起得晚,早饭是二两端到她房间给她吃的,顺便向她叙述了一下目前的新情况。 “魏大师和临佑已经离开了,临佑估计是被我吓得,而那魏大师,估计是被王太太吓得。毕竟那个时候,王太太在那里口口声声地说看见了自己已故的女儿,又碰上那种混乱的场面和诡异的气氛,所以他们今早没坚持住,跟那王太太和王先生告了别就离开了。” “不过这王太太和王先生也还算是好心,给了他们这两天的辛苦费,看起来好像还挺丰厚的。” 陈仙一边喝着粥,一边像是跟粥有仇一样,用力地搅拌着:“那个张渡呢?滚蛋了没有?” 二两缩了缩脖子,摇摇头。 陈仙粥都不喝了,直接放下勺子,用纸巾擦了擦嘴,阴恻恻地说:“算他有种,给我看着吧,看我怎么收拾他。” 二两胆战心惊地说:“你想要干嘛?” 陈仙冷笑一声:“天机不可泄露。” 张渡也觉得怪得很,那天的罗盘指向绝对不会有问题的,而且他也感觉到了,在他冲到那个房间里的时候,那东西还没走,怎么会就这样勒错人了呢? 他把罗盘又换了个位置,取下了两个挂到了二楼走廊的对角线上。 安好之后又仔细地看了一下指针,一切正常。 他刚才也去看了一眼王太太的情况,也不像是撞邪,但是怎么那天晚上又会这样囔囔着说自己见着鬼了呢? 张渡又在这幢别墅里转了一圈,在玄关和门窗上都贴了些符纸,只不过这符纸对于怨念极深的厉鬼来说作用不大,希望事态并不严重吧。 做完一系列事情之后,张渡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路过陈仙房间的时候,张渡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看了一会儿。只不过隔着门,什么都看不到。 停留了一会儿之后,张渡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进到房间里之后,张渡先是转动线轮,把墨斗线全部都收进了墨仓里,然后又坐在床上看了一下书,是袁天罡的《推背图》。看了一会儿之后,就把书放到了一边。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张渡有小憩的习惯,便上了床,盘起腿闭上眼静静地休息了一会儿。 就在他打坐打得入神之时,突然他身后的被子里窜出一个人,披头散发,面目狰狞,口中还大喊大叫。 张渡默默地睁开眼看了一眼在他身后床上的人,淡淡地问了一句:“你脖子上的伤好些了吗?” 陈仙看他这反应觉得没劲,平日里若是换了二两,定是要被吓得屁滚尿流的,亏她还特意带了个恶鬼面具。 陈仙摘下面具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那条血印:“你说呢?”、 说完之后,陈仙就从床上跳了下去,直接离开了张渡的房间。 张渡无奈地摇了摇头。 其实他从进入房间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的房间里多了个人,他的被子,从来不是这样折的———那么乱。 陈仙似乎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今天一整天尝试过无数种方法吓他,在他的头顶上放水盆,往他的吹风机里塞面粉,但是似乎都没有一样能够成功地整蛊到张渡。 而张渡似乎也默许了陈仙对自己所做的泄愤行为,知道她喜欢从他的阳台窗户爬进去,还特意把窗户打开,也不锁。似乎,就是为了让陈仙能早日出气,好平息那晚的事。 但是,不管陈仙做什么,张渡都安之若素,只有一件事,让安然的张渡毫不客气地把陈仙赶出了他的房间。 晚上的时候陈仙拿了胶水到张渡的房间,准备把他房间里的马桶周围涂上一层胶水,到时候他上厕所的时候...... 但是陈仙刚涂好胶水,张渡就回了房间。陈仙没有办法,就躲到了浴室的浴缸里,浴缸周围有遮挡的布,这布一拉,就刚好可以挡住她的身体。 藏好之后陈仙竟然有一丝的小激动,毕竟可以第一时间欣赏他的丑态,何乐而不为。 她倒想要看看,等他的屁/股和马桶黏在一块的时候,还能不能平静地说话。 不过,愉快的时间并没有那么快地到来,张渡回了房间之后并没有立即来上厕所,而是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儿。 好不容易等到他来,陈仙赶忙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出。 张渡开了厕所里的灯,陈仙所在的浴缸被挡帘给遮住了,所以光透只能透过挡帘照进来,同时,陈仙也能清楚地看见张渡的身姿倒影。 现在已经晚上十点了,估计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在他的房间。 陈仙摩拳擦掌,掏出手机点击视频拍摄,准备拍下他的丑态。 但是,过了半天,陈仙也没有见到他上厕所,而是开始......脱衣服。 陈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不会是想要洗澡吧? 她还真是忘了这一点。他进来可以是上厕所,也可以洗澡。 哎呀,早知道应该在浴缸边也涂一层胶水了。 陈仙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张渡一件又一件地脱掉衣服。 见到张渡的第一眼起,陈仙就很想知道,他的“里面”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表面上从来都不会表现出其他情绪的人,内心里,会不会也像是一潭死水。 虽然说,现在见识不到他的内心,先见识见识他衣服里面是什么样的也行。 不过,别看张渡平时一脸清心寡欲的样子,他脱衣服的姿势,还挺撩人。虽然隔着挡帘,但是陈仙还是可以从倒影中看出,他的身材很不错,虽然平时不吃荤腥,但是一定没少锻炼,虽然瘦,但是不柴,小白脸下是一副健硕的身材。 陈仙满意地点了点头,甚合我意,甚合我意。 厕所里除了浴缸之外,外面还有一个喷头,所以张渡是在外面洗的,没有拉开浴缸的挡帘。 陈仙就这样,躲在挡帘后面,静静地看张渡洗澡,一边看,还一边品评。 宽肩窄腰,他侧身的时候,陈仙还能隐约看到腹肌。至于他小腹下面的物什,陈仙没有见过其他人的,所以关于尺寸大小无从对比,也就无从评判了,只是觉得,那晃动来晃动去,不会觉得累赘吗?真想帮他一把咔嚓,让他远离这个累赘。 水洒在他的身上溅成水花,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陈仙看了有二十几分钟,便觉得有些乏了,惬意地躺在浴缸里,等着他一会儿上厕所之后的好戏呢。 可是,陈仙还没有等来想要的好戏,张渡就突然伸手掀开了浴缸的挡帘,陈仙惊得一下子从浴缸里坐了起来,双手捂住胸口,那架势,仿佛被侵/犯的人是她。 那是第一次,陈仙在张渡的脸上看到了惊慌的神情。 然后,张渡就立马手疾眼快地扯过挂在浴缸边上的那一条白色毛巾,缠在了自己的腰际上。 陈仙发现张渡用一种有点冷的眼神看着自己之后,就讪笑了两声说:“如果我说,我房间里没水了,来你这里洗澡,你信吗?” 张渡二话不说,直接把陈仙从浴缸里拎了出来,打开房间门把她给丢了出去。 9.因果(九) http://.biquxs.info/

陈仙被张渡丢出房间的那一幕被二两看到了。 他不了解事情原委,只看见全身上下只有腰间围了一条浴巾的张渡把缩成一团的陈仙从房间里毫不留情地丢了出来。 二两立马开始脑补,是不是陈仙做了什么惨无人道的事情才让渡哥那么生气。按照所见到的场景推理,难道是陈仙看上了渡哥的美貌,打算霸王硬上弓,让他用身体尝那晚的罪,但是渡哥宁死不从...... 就在二两正想得起劲之时,陈仙坐在地上朝着他招了招手:“你站在那里发什么愣?还不赶紧来扶我一下。” 二两马上反应过来,走上前把陈仙扶起来。陈仙一边撑着腰站起来,一边说:“我的这把老腰都差点被他弄折了。” 二两心惊,这么激烈的吗? 把陈仙扶到床上之后,二两才站在旁边,支支吾吾地说:“你刚才在渡......张渡房间里干嘛呢?” 陈仙一提起他就来气,但是想到刚才自己这样被他丢出来又没面子,也就不好说得太详细:“没什么,只是想捉弄他一下。” 二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又斟酌着词句说:“陈仙,我觉得你还是算了吧,毕竟人家不是故意的,而且也都道歉了。咱们好好地驱了鬼,然后拿钱赶紧回家吧。” 听二两这么一说,陈仙倒也开始有些犹豫了。 张渡确实跟她之前收拾的那些冥顽不灵,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不同,但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陈仙特别想看到他惊慌失措的样子。 如果他是片平静的湖水,那么她这根棍子,偏偏要伸进去搅一搅。 陈仙眼珠子转了一圈,随后停留在二两身上,然后冲他勾了勾手指。 二两见她有话对自己说,便弯下了腰。 等二两凑近,陈仙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二两突然凑陈仙凑得很近,心有点慌慌的。 凭心而论,陈仙长得算不得什么大美女。但是她皮肤白得羸弱,五官清秀淡然,二两觉得上天给了她一副天生吃这行饭的模样。不说话穿着长衣裙的时候,有那么点虚无缥缈的感觉。但又跟金庸小说里描写的姑姑小龙女的那种冰肌玉骨是不一样的感觉,陈仙的身上,总是缠绕着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妖气。 也不奇怪,她一肚子坏水。 二两的慌,可不是因为陈仙是女子,和她亲密接触的原因,而是因为听见了她肚子里的坏水翻腾。 陈仙眯着眼盯着二两,问他说:“这样吧,你给我出出主意,只要能让那个张渡被我也整一次,那天晚上的事,就这么算了。” 二两沉吟了一会儿说:“那不如你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他勒你,你也勒他呗。” 陈仙一把推开然后说:“行不通,他一看就是个练家子,我不是他对手。” 二两努力想了一会儿,最后面露难色地看着陈仙:“可是我也想不出来啊,渡哥人那么好,虽然只是萍水相逢,但是他跟我们之前遇到的人都不一样,我看得出来,他对所有人都是真心的,也不偷奸耍滑。” 陈仙听见二两夸张渡就更生气了,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抓住了二两的胳膊,把他的胳膊拧到背后,然后把他人抵到墙上:“我看你是被猪油蒙了心,还帮他说话。我告诉你,你马上给我想,想不出办法,我就把你胳膊拧下来,拿回去下酒。” 二两被陈仙拧得嗷嗷叫,情急之下也只能出卖自己得灵魂为陈仙出主意:“等等等.......我看那张渡不喝酒不吃肉......一定是在遵守戒律,你坏了他的戒律,就是等于在精神上打压了他。” 陈仙露出了个满意的微笑,然后继续问:“就这么点?还有呢?” 二两绞尽脑汁,见陈仙手上还在用力,于是口不择言:“你毁他清静,染他六根的最好方式,就是睡了他,毁了他的清白之身。” 情急之下,二两口不择言,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出来之后,他都有种想要咬舌自尽的冲动。 但是下一秒,陈仙放开了他的胳膊,淡淡地吐出三个字:“好主意。” 二两忍不住蹲在地上哀嚎。 渡哥,我对不起你啊,都是这个毒妇! 他一定要提醒渡哥这几天要小心,不能被这个毒妇给染指了。可怜他纯洁优雅到像是一株雪莲的渡哥,怎就惹上了这个女人。 接下来的两天,陈仙都没有找过张渡的麻烦,每次看到张渡都跟没事人一样,甚至还跟他打招呼。 反倒是张渡,面对陈仙的时候多了一丝冷淡。 陈仙也不管他,也是没有时间收拾他,因为作为一个有职业素养的法师,既然人家都称呼了她一声半仙,那她也要展现实力和职业道德。 不过,这陈仙还没有正真下手,这王家反倒是先闹开了,整晚鸡犬不宁。 那王太太整天说自己看见了自己已故的女儿,还说她蹲在楼梯那里对自己笑。 陈仙也赶过去看过,但是并没有看到王太太女儿的鬼魂出现。或许是那天晚上的一场事故让她也有了戒备,不敢轻易出来。 还有一点,那就是王太太女儿死前玩的布偶再一次突然出现在了房间里。 王先生看到了那布偶就拿去丢掉,但是第二天还是会出现在同一个位置。最后无可奈何,王先生只能把布偶烧掉,但是令人震惊的是,那被烧毁过的布偶又重新出现了。 王太太抱着被烧得半焦的布偶以泪洗面,非说那是女儿回来看她,不再让王先生烧了。 陈仙看过那娃娃,是个扎羊角辫穿花裙的娃娃,只不过有被烧毁的痕迹,所以身上看起来脏脏的,黑漆漆的脸上带着的那一抹笑也变得诡异起来。 但是,她感觉不到,感觉不到奇怪的地方。 这个娃娃上,并没有沾染上那些东西。 张渡也看过了,看完从王太太房间里出来之后,陈仙小心翼翼地凑过去问:“怎么了,你有什么发现吗?” 张渡抬起头,对上陈仙的脸,陈仙能感受到他的气息跟自己的气息交汇。 张渡淡淡地看了陈仙一眼,然后用同样平淡如水的语气说:“没有什么发现。” 陈仙抓住张渡的胳膊晃来晃去:“别这样,有资源要共享啊。” 张渡的目光紧盯着陈仙抓着自己的那双手,然后不经意地挥开:“真的没有。” 陈仙点了点头说:“那好吧。” 张渡觉得跟她没有话说,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但是陈仙却跟着他进了房间,然后关上门:“你是不是还在为那天我看了你的身体生气啊?其实后面我想了一下,确实是我不对。关于你勒我的那件事,我也已经原谅你了,因为那天晚上我也确实在那个房间里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张渡面色平静地在陈仙的脸上扫了一眼,然后应了一声:“哦。” 陈仙靠近了张渡一步,张渡倒退了一步,陈仙笑嘻嘻地说:“这样吧,我以己之道,还彼之身,既然我看了你的身体,那也让你看我的,咱们两不相欠。” 陈仙说完之后,作势要脱衣服,但是那张渡的脸色突然一边,上前一只手抓住陈仙解衣的手,一只手打开门把她推了出去,然后毫不客气地关上门。 被拒之门外的陈仙拉了拉衣领,得意地一笑。 看来,她已经抓到张渡的命门了。 第二天一早,在客厅里吃饭的人只有陈仙和二两,还有张渡。 因为这几天王太太总是精神不振似,而且口中胡言乱语,所以王先生便送她去医院的精神科看看。 老太太这几天也是卧床不起,总是觉得困乏,不想起床吃早饭。 这几天住下来,连二两都能明显感觉到,王家的保姆对他们的态度都变了。 亏他们几个还算得上是老爷太太请来的法师一直当坐上宾招待着。可是他们来的这几天,家里鸡犬不宁,非凡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反而情况越来越严重,不禁让保姆怀疑,这几个人是来招摇撞骗的。 陈仙虽然感觉到了这家人态度的转变,但是她也没表现出来,反正她又不是没瞧过冷眼。再说了,她现在对于所发生的事情多少都已经有些了然于胸了。不说出来,只是为了再多待几天,好好整整这个张渡。 吃早饭的时候,张渡晚来了一步,陈仙他们都吃到一半了。 看着张渡在他的早餐面前坐下的时候,二两忍不住投去了同情的目光。但是碍于陈仙在场,他也只能收敛。 这家人的早餐准备了吐司、果酱,还有清粥和小菜。供选择的种类还是挺多的。 张渡一般都是吃一点粥和小菜,今天也不例外。 只不过,他在下口的时候,发现陈仙和二两都在有意无意地瞟自己。 他有些犹豫了。 但是看了一眼碗里的食物,也没什么不对呀。 于是,他就开始动筷子,他们要看便看,他脸上又没花。 喝了一口清粥,刚吃了一口菜,张渡的筷子就停下了。陈仙只见他慢条斯理地咀嚼着口中的菜,面色渐渐地变得难看。 随后,张渡放下了筷子,礼貌地说了声:“我吃饱了。” 然后,就离开了餐桌。 看着张渡离开,二两忍不住凑过去问陈仙:“你说,他有没有发现我们在他的菜里加猪油?” 陈仙想了一会儿说:“肯定是发现了,不然怎么就突然不吃了呢?” 二两闷闷的。王家的保姆知道张渡吃素,所以菜里也不加猪油,今天张渡既然发现了不对劲,那肯定也知道是陈仙干的。 不过值得佩服的是,陈仙都挑战了他的底线,他还能这样安之若素,真是厉害。 再看一眼坐在一旁心安理得吃早饭的陈仙,二两有种自己跟她狼狈为奸的感觉,纵使现在桌子上摆着的是美味珍馐,他也吃不下了。 10.因果(十) http://.biquxs.info/

肉眼总是要凭借着光的刺激才能看见东西,所以黑夜的到来,掩盖了许多不为人知,或者是有些人不想被人知道的事情。 但是,偏偏陈仙要反其道而行,你既然不想要让我看见,那我便要去探个究竟。任何希望被别人看到的事情,基本都是有利于自己的好事,只有那些希望被掩盖的,才值得探寻。 不过,做任何事情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既然陈仙打定主意要在黑夜里寻找“光明”,那么她就注定首先要成为一个夜猫子。 其实,这种熬夜盯梢的事情也可以让二两来,但是二两在关键时候都起不了什么作用,而且容易出纰漏。所以只能她陈半仙亲自出马了。 这陈仙要盯的,自然就是那成日里喊着说见到了自己已故女儿的王太太。 今天白日里王先生已经带着王太太去过了医院,各项检查也做了,愣是什么都查不出来,身体倍棒,吃嘛嘛香。除了有痔/疮之外,其他都好。 王太太生气,气自己老公不相信自己。王先生也生气,觉得医院里的医生都是吃干饭的。不过陈仙算是明白到了一点,这王先生是宁愿自己的老婆有神经病,也不希望自己家闹了鬼。 一家人闹不和,自然也就是他们这帮法师遭受冷落。陈仙的职业性质跟那些受人信仰香火的神明是一样的,只要没有人信你,那你便也可有可无了。 于是,陈仙今晚发了狠打定主意一定要查出点所以然来。不管是人是鬼,她都要抓现行。 为了能够更好地观察这家人的动态,陈仙在别墅二楼外找了棵树木蹲点。 二楼尽头有窗户,陈仙蹲的树杈位置刚好可以通过那条窗户看见整个走廊,但凡今晚有人从房间里出来,一切都会尽收陈仙的眼底。 还好,今晚月明光辉,习惯了黑夜之后倒也不觉得暗。只不过,虽然现在已经快要入秋了,但是蚊蝇还是不少。陈仙待在树梢上,这么一个香喷喷的大活人在半夜自然引得了那些成日里喜欢聚集成一团的蚊蝇,于是便围着她一个人咬。 陈仙本来一个人蹲守了大半夜都不见动静,心中怨气丛生,现在听着这蚊蝇吵闹,更是觉得心烦意乱。最后,陈仙只能一只只地掐死这些吸血的“恶魔”以泄心中之愤。 等到陈仙“杀”到浑身戾气蚊蝇不敢在靠近的时候,抬头一看,明月高悬,已然是过了午夜。 一个人大半夜的待在树枝上已经够无聊了,现在蚊子也都被她消灭干净,耳畔那些恼人的嗡嗡声也没有,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陈仙只觉得心中凄凉得很。 就在她心中郁闷的时候,耳朵突然捕捉到了一丝动静。 等到陈仙反应过来有人靠近自己树枝摇晃的时候,她一个转身,就已经看见一个大活人站在她身后的树杈上了。 陈仙平日里什么人没见过,那些说鬼话的人,吓人的鬼,都已经司空见惯了。但是,她还是被后面出现的人吓了一跳,险些摔下树,只因为那个人是张渡。 不过张渡眼疾手快,一把揽过陈仙的腰,两个在的身体在树枝上不平衡地摇晃了一下,然后才站稳。 陈仙狂跳的心还没有恢复平静,张渡就已经放开了她,虽然两个人同样是站在枝繁叶茂的树杈上,偏偏张渡还是能找到落脚点跟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陈仙在办正事的时候可不管你是谁,见到来人是张渡,更有了一种饭碗有可能会被抢走的危机感,十分警惕地打量着他问:“你怎么来了?” 他不会是见到了她在这里蹲点,所以便跟来打算到时候分一杯羹的吧? 张渡目光磊落地直视陈仙:“你为什么来,我就为什么来。” 陈仙虽然平时自己跟那些“凡人”说话也喜欢故弄玄虚,但是她不喜欢别人用同样的语气语调方式说话。“切”了一声之后,陈仙转过身去继续盯着从窗口望进去的那条走廊:“我不管你是来干什么的,反正你别碍着我就行了。” 张渡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陈仙的身侧。 这张渡一来陈仙整个人就变得有些拘束,还总是忍不住想要去偷瞄他。 月光清冷,点点斑驳的树影倒映在他的身上,无故地为他增添了神秘感。原本在日头底下看起来都有些冷清清的人,被这看起来寒凉的明月光华一照,就更显得冰冷。 但是,这样的张渡,却让人觉得俊美得惊人,黑夜给他笼上了一层致命的吸引力。 陈仙三番两次偷看张渡都被他的眼神捕捉到了,但是陈仙岂是那种会被美迷昏头脑羞答答的小女孩,就算是她偷看人在先,被发现了她也还是会理直气壮地睁大眼睛质问他:“你看什么看?” 有句老套路的话不都是这么说的吗,你不看我,又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张渡显然没有跟陈仙计较的打算,沉吟了一会儿之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锦囊,递给了陈仙:“这个是送给你的。” 那囊袋看起来十分精致,上面绣了一朵莲花,做工精秀布料柔滑,只有手掌心大小。 陈仙虽然没爹没娘,但是从小师父也是教过她,无功不受禄,别人的东西不能随便要。于是她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转过了头说:“不要,无功不受禄。” 张渡耐着性子说:“上次我伤了你,这就当做是赔罪吧。” 这个理由说服力陈仙,她重新转过头,看着张渡犹豫了一下。最后在张渡恳切的目光下,陈仙收下了他的那只绣着莲花的锦囊。 陈仙当着他的面打开了锦囊,然后拿出了里面的东西,仔细一看,是一串手串。 这手串的材质陈仙再熟悉不过了,是桃木,像她们这种经常需要和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打交道,所以身上经常会带一些驱邪。 只不过,别人送手串都是送沉香、翡翠、玛瑙、璎珞材质的,偏偏这个张渡倒是挺会打算盘的,送桃木手串。这玩意儿虽然符合她的职业需要,但是并不值钱啊。 陈仙拿在手心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这珠子颗颗只有眼珠子里的瞳仁般大小,色泽柔润,但是指腹摩擦之时,却会感觉到粗糙的质感。 陈仙拿近那手串一看,却发现那小小的珠子上雕刻了不少她看不懂的文字。 陈仙这才觉得奥妙。突然回想起小时候学过一篇课文,叫做《核舟记》,还背诵过。 “明有奇巧人曰王叔远,能以径寸之木,为宫室、器皿、人物,以至鸟兽、木石,罔不因势象形,各具情态。尝贻余核舟一,盖大苏泛赤壁云。” 翻译的意思就是这个叫王叔远的人,能用直径一寸的木头,雕刻出宫殿、器具、人物,还有飞鸟、走兽、树木、石头,全部是按照材料原来的形状刻成各种事物的形象,各有各的神情姿态。甚至还在一颗雕刻出了苏轼乘船游赤壁的场景。 陈仙并没有见过那位奇人雕刻出的艺术品,但是见到张渡的这串手串上的每一颗珠子上竟然都能雕刻出如此精秀的文字,心里也是佩服得很。 张渡伸手拿过了陈仙手中的手串,然后拉过了她的左手,给她戴上:“这串桃木珠佛珠有十八颗,称‘十八子’,即六根、六尘、六说。佛珠戴在手上,便要时时刻刻慈悲,时时刻刻修行。左手是善手,戴在左手最为合适。上面雕刻的金光神咒也是驱邪的,而桃木驱鬼,愿这个手串可以保你生生平安,世事顺心。“ 张渡的声音如清润的流水般在陈仙的心上流淌而过,他微凉的指尖每一次触碰到陈仙的手腕,陈仙都会觉得酥麻心悸。张渡只不过是帮陈仙戴上一串手串,陈仙便觉得耳根发烫。 初见时,陈仙只在心里想,这个人面无表情,话也不多,一定是个愣头青,闷油瓶。却没有想到,他对人好起来,却是这么让人心动。 难怪,那个头脑简单的二两,被他送了一个黄符,一次药膏,就收服了。 张渡放开陈仙的手之后,陈仙的手还伸在半空中,久久没有放下,仿佛还沉浸其中。 一直到张渡说了一声“好了”,陈仙才恍然惊觉,收回了手。只不过,她的目光始终在自己那只戴了手串的纤细手腕上。 而张渡轻柔的声音也一直在耳边回荡. 愿这个手串可以保你生生平安,世事顺心。 陈仙头次觉得心跳得厉害,再抬起头的时候,张渡也在看着自己。只不过,他的目光始终澄澈,温润的眸子里无情无欲。 陈仙用力地拍了一下张渡的肩膀,笑着说:“好,那你这礼物我便收下了,改天再给你个回礼。” 张渡说:“那就不必了,这本来就是赔罪礼。” 说到赔罪,陈仙回想起这几天自己整他的手段,讪笑了几声。 看来这个张渡还真是大方到任何事情都可以既往不咎。 同时,陈仙也越发想要探究张渡这个人了。看他用的法器,像是道门,却又能将佛语信口拈来。 是他东西学得杂吗? 不过,这个手串,倒是甚合她意。 虽然月亮的光华一如刚才那般寒凉,但是陈仙却并没有觉得那么孤独了。 就在陈仙分神高兴的时候,张渡突然抓住了陈仙的肩膀,眸子一沉说:“别动。” 陈仙惊得连呼吸都停止了。 看着张渡专注的样子,陈仙还以为他要亲自己呢。但是,陈仙知道,他的目光,是望向自己身后窗口里的那条走廊的。 11.因果(十一) http://.biquxs.info/

被张渡那一双有力的手抓住肩膀,陈仙也是紧张无比。 虽然他的目光并不在自己的身上,但是陈仙却有一种感觉到了他灼热呼吸的错觉。再一看他的眼神,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眼神中难得流露出了一丝丝的兴奋。 陈仙有点不忍心挣脱他抓着自己肩膀的手,只能面朝着他问:“你看见什么了?” 张渡轻轻地转过陈仙的身子,陈仙转了过去。 借着不算明亮的月光,陈仙看见有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穿过走廊。陈仙有些惊讶,是她,为什么她要在半夜这个时候出来,而且还好像很怕被人发现的样子。 陈仙忍不住回头看了张渡一眼,然后说:“跟上去。” 张渡轻轻地点了点头。 因为前一填晚上没有睡好,所以第二天陈仙的眼皮子底下又肿又黑,出门都要当心别被人当国宝给逮住了。 再反观张渡,他倒是神采奕奕,一点也看不出熬夜的痕迹,一双眼睛依旧神采奕奕。 王先生要上班,所以仍然只有王太太和老太太在家。 王太太虽然没有病,但是去过一趟医院之后,整个人都病气恹恹的,整日就是躺在房间里,饭也不下来吃。 陈仙和张渡吃过早饭之后,便一起去找了王太太。王太太也不似一开始一样对待他们那么殷切了,看见他们来了,依旧半靠在床上,身上盖着条毯子,说起话来也有气无力的。 王太太看了一眼房间里的椅子说:“二位大师先坐吧,不知道这么些天下来,有没有什么发现?” 陈仙和张渡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只不过都没有坐的打算。 陈仙看着王太太说:“这两天确实是有发现,我们已经发现了你女儿鬼魂的藏身之处了。” 听到陈仙这么说,王太太原本苍白的脸激动得红润了起来,说话的语气满是急切:“真的吗?快带我去。” 陈仙轻轻一笑说:“那王太太请随我们来吧。” 王太太点了点头,但是却没有迫切地站起来想要跟随陈仙去的打算了,身体反而轻轻地在床头靠了一下,皱着眉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仙拿着张渡的罗盘东转转西转转,时而拿起手指在眼前一晃而过,时而拈指放在唇边轻轻一念咒语。 那架势,在外行人看来,真的是十分专业。 只不过,张渡则是一脸黑线,那罗盘本来就是他的东西,先不说陈仙看不看得懂,就是他们现在要找的东西,也根本不需要罗盘指引。 那王太太跟张渡跟在陈仙后面,内心实在是焦急无比,她真的很想问问身边的这个张大师,如果找到了她女儿的鬼魂,这大白天的,她一个肉眼凡胎可以看见吗? 就算她在这方面没有什么学问,但是从电视里看到,那招鬼什么的,不都得挑个夜黑风高的日子。就这样外头阳光明媚和煦的,哪里看得见一点阴气。 但是,看着身边的张大师不苟言笑的模样,王太太突然就有点不好意思问了。她看着陈仙在前面拿着罗盘满口“急急如律令”,真的只能是在后面干着急。 陈仙一路带着王太太到了别墅东侧,那里是停车场,有遮雨棚,连着别墅的地方有一个防盗门,很小,再加上因为有车停在这里遮挡了,所以很不起眼。 看到陈仙定在那扇门前的时候,王太太瞬间脸色变得煞白,原本雍容华贵的脸现在看来也只不过是跟普通民妇的脸一样。 陈仙举着罗盘站定之后,转过头悠悠地对王太太说:“那玄机,自然就在这扇门里。” 王太太神色皆变,踌躇了一会儿说:“这扇门里放的都是些杂物,我女儿之前玩过的不要的玩具都在这里面,估计现在都积满了灰,我们也很久都没有开过这扇门了,钥匙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陈仙不疾不徐地说:“没有关系,既然找不到钥匙,那就叫开锁的师父来,这种防盗门一开一个准,又不是银行保险柜。” 说完之后又转向张渡:“或者我们且等等,干脆等王先生回来,跟他一起一探究竟吧。” 听见陈仙这么说,那王太太瞬间有些急了:“慢着。” 陈仙凑近王太太问:“怎么?王太太是想起钥匙放在哪里了?” 王太太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说:“我现在去拿。” 王太太拿钥匙的速度倒是很快,陈仙和张渡在那仓库门口站了没多久,她就把钥匙给拿过来了。 开门进去之后,陈仙立即就嗅到了一股子十分大的粉尘味。 这个季节本就干燥,再加上这里面缺少人打理,粉尘多也是理所当然的。 就想王太太说得那样,这个房间里果然放得大多都是些有些破旧了的玩具,还有婴儿推车。屋子不算大,东西倒是堆得满满当当。 恐怕这家人怕触景生情,也很少再来这间屋子了。但是,正是因为如此,这间屋子成了藏秘密的好地方。 陈仙大步跨了进去,从角落里拖除出了一只大编织袋,然后在王太太紧张地神情之下倒出了里面的东西。 里面的东西不少,但只有一样,那就是娃娃。 而且,这娃娃都是同一个款式,同无缘无故出现在王家别墅里的那个一样。不过,这有的娃娃脸上沾了不少的灰尘,有的娃娃脏兮兮跟刚从泥地里挖出来似的,而有的娃娃还有被火烧过的痕迹。 陈仙看了王太太一眼,然后突然双手十指合拢闭上眼睛说:“看,这些都是你女儿不愿离去的亡魂。” 王太太紧咬住下唇,通红的眼睛里快要渗出了泪。 张渡没有陈仙那种捉弄人的心思,看见王太太快要落泪,便递过去一包纸巾,问她:“王太太,你现在可以说一句真话了吧。为什么要买这么多娃娃在自己家装神弄鬼。” 王太太有点哽咽,但是目光中又带着恨意:“我的女儿,是被人给害死的。一开始我就怀疑了,但是没有证据,后面家里之前的那个保姆支支吾吾地跟我说了些话,说是我大女儿摔下楼梯的那天,老太太带着她出了门去逛商场。平日里,老太太都从来不出门的,更不要说去逛商场。” 陈仙看着她痛苦又带着恨的目光,眼神有点复杂,说话的时候也忍不住带了些同情,但是她还是理性地思考:“没有切实的证据,一切都只能是空口无凭和猜测而已。” 王太太痛苦地摇了摇头:“不,我相信是真的,一定是她,我的女儿在梦里托梦给我过,她浑身是血地喊我妈妈,还说奶奶推了她,她好痛。” 王太太一边说着,一边哭得泣不成声。 张渡问:“那么也就是说,你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见过你女儿的鬼魂,一切都是你瞎说的?” 王太太点了点头:“是,如果不是这样,怎么能让我老公重新去调查当年的事情呢。可是,没有想到,我老公宁愿请你们来,也不愿意重翻旧案。” 王太太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这让陈仙有点尴尬了,原来人家根本就不信他们这些人,请他们来,也只不过是阴差阳错。 王太太又无奈地叹了一声说:“不过也对,其实也怪我用错了方法。我这样营造女儿鬼魂出没,我老公请来的当然是法师不是警察了。不过,你们倒还算是有几分能耐,可以查到这里。” 陈仙跟王太太接触了那么些天,终于看见她展现出了一点豪门太太所有的城府。不是那种整天疯疯癫癫痴狂叫嚷着看见了鬼的模样。 就在陈仙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的时候,张渡开口说:“你的女儿确实不是死于意外。” 王太太震惊地抬起头看着张渡:“你说什么?” 张渡并没有被王太太悲情的模样所感染,说话的语气依旧淡漠:“我感觉到了你们家里有很重的怨气,只有人生前被害惨死才会有如此重的怨气。一般人如果在死的时候有如此重的怨气,是很难重新投胎的,因为忘川河的船根本载不动他。不过当然了,这只是民间的说法,但是我相信还是有依据可循的。” 王太太又忍不住哭起来:“那可怎么办?我可怜的女儿。” 张渡抚慰说:“你放心吧,我可以帮你超度她。” 王太太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真的?” 张渡轻轻地点了点头,目光笃定。 王太太如喃喃自语般说:“那就好,我经常会在梦里见到我的女儿。虽然她已经死了,但是我总觉得她就在我的身边。” 之后,王太太又抬起头,看着张渡和陈仙,眼神里有一丝不屑一顾:“我听你们的,但并不代表我完全相信你们的话,我之前也从来不相信鬼神这一说的,但是既然是说我的女儿在痛苦,那我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你们只要做好你们的事,帮我的女儿超度,我会给你们应得的。” 张渡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你放心吧。“ 陈仙往后站了站,觉得有些没劲。 这个王太太真面目露出来之后,果然就摆出了豪门太太颐气指使的嘴脸啊。 不过也无所谓,陈仙也只不过是想要钱而已,反正超度了亡灵拿到钱之后她就可以拜拜了,谁管你那么多。 只不过,陈仙还是觉得有些唏嘘,如果王太太的怀疑和张渡的推测都是真的,那么老太太就是杀人凶手。她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孙女呢? 如果第一个是她害死的,那第二个也是吗? 时隔多年,一个思念成疾的母亲仅仅只是因为一个梦就做了那么多,那么以后又会做出什么来呢? 12.因果(十二) http://.biquxs.info/

张渡所说的超度之事要在晚上进行,所以陈仙决定白天回去补个回笼觉。 其实,陈仙根本也不会做超度,也就是想要跟去看看,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能够偷学一点别人的技艺。毕竟,陈仙还是第一次遇到怨气如此之重的鬼魂。 陈仙一头扎倒在床上,身心有些疲惫。但是沾了床之后,她竟然有一点睡不着了,举起左手,呆呆地看着那一串手串。 陈仙觉得张渡就跟这串手串一样,看似无华,但是却深藏不露。 其实,一开始听见二两说张渡送了他符纸,陈仙就没来由地嫉妒了。为什么平白无故要送她的跟班东西?既然送了,为什么没有她的。 但是现在有了这手串,几张符纸又算得什么?小巫见大巫而已。 想起昨晚张渡帮自己戴手串的场景,陈仙情不自禁地在床上翻滚了几圈。 “你的心情看起来很好啊!” 二两冷不丁地站在陈仙的床边说出这句话,着实把陈仙吓了一跳,但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抓起枕头就朝着二两丢:“你能不能提前吱一声,是想要吓死谁?“ 二两面无表情地接住枕头,然后说:“我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你连电视开着都没有注意到,我看你真的是魔怔了。” 陈仙看了一眼还在循环播放的偶像剧,心虚地咽了咽口水。 二两的目光一转,视线停留在了陈仙手上的那串桃木珠上:“这手串是谁送你的?” 陈仙高抬下巴:“自己买的。” 二两瘪瘪嘴:“切,你有什么东西我还不知道。还自己买的,我看分明是哪里诓来的。” 陈仙一脸不高兴:“什么诓来的?明明就是别人送的。” “谁送的?” “凭什么告诉你。” 二两放下枕头,重新回到沙发上握着遥控器看电视:“唉,你不告诉我我也能够猜得到,除了渡哥,这里谁还有桃木手串啊。” 陈仙一惊,然后看见二两还在看缠绵地死去活来的电视剧,于是带着几分殷勤的笑凑到了二两的身边问:“那你觉得,张渡送我这个手串是什么意思?” 二两意味深长地看了陈仙一眼说:“他送我符纸是什么意思,那送你手串就是什么意思。” 陈仙一脸地不敢相信:“怎么可能?我的手串明显跟你的符纸不一样,你那玩意儿要多少就多少,我这个可是要非好多功夫的。” 二两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依照我的判断呢,就算有什么,你也最好不要陷进去。” 陈仙问:“为什么?” 二两:“我渡哥,那一看就是一个不近女色禁/欲气质爆棚的性/冷淡男,你要是喜欢上他,铁定是要吃苦头的。” “不过当然了,如果你喜欢上我,你也会吃苦头的,因为我不喜欢你......喂喂喂,我开玩笑,你别拧耳朵。” 陈仙一边拧二两的耳朵,一边恶狠狠地说:“我叫你胡说八道。” 二两为了自保,赶忙口不择言地说:“你要是真喜欢他,我可以帮你想办法。” 陈仙咬牙切齿:“真的,你可不要骗我。” 二两指了指电视说:“那可不,我看了多少电视剧啊,套路谁能比我深。” 陈仙放开了他。 二两摸了摸已经被陈仙拧得发红发烫的耳朵,再一次在心底诅咒这个恶毒的女人永远嫁不出去。 陈仙看着二两说:“好了,你现在可以说了。” 二两故作沉吟,而后又指了指电视机里放的片段。 陈仙定睛看了一会儿,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是女主角哭了,男主角二话不说霸道地吻了上去,然后两个人就缠绵悱恻,全然忘我。 最后,男主放开了女主,十分狂傲地说:“记住,你是我的女人。” 陈仙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恶寒。然后,她又看着二两,等待他的“指教”。 二两皱着眉头说:“你还不明白吗?男人都喜欢单纯善良可爱的人,就是傻白甜。遇到事情会倔强流泪,看见蟑螂老鼠会害怕的弱小女人。“ “而不是你这种,可以徒手在师傅的仓库里活捉七八只老鼠的人。” 陈仙一脸悲愤:“可这也太难了吧。” 二两冲着陈仙挑了挑眉,然后说:“那你就先从学会害怕开始吧。” “记住,看见可怕恶心的东西要学会尖叫,要学会示弱,不要什么都冲在前头。” 陈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好的,明白了。” 二两看见陈仙难得听自己的,心中颇有成就感。本来就是嘛,按辈分他可是她师兄,现在沦落到成为一个完全不起眼的跟班,简直就是太悲剧了。 陈仙听完了二两的话之后,就起身回到床边:“好了,我困了,你先回去吧,我要睡觉了。” 二两坐在沙发上不肯走:“不要,我那个房间连电视机都没有,多无聊啊。” 陈仙用力一拍床垫,盯着二两说:“你到底走不走?” 二两知道陈仙发火不是个好兆头,于是麻溜地关掉了电视机,以最快的速度冲出房间。 等二两走了之后,陈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又起身到浴室里,洗了把脸贴了张面膜。 毕竟晚上还有“活动”,她可要容光焕发地出现在张渡面前。 晚上王先生要加班,家里又只有王太太当家做主。反正老太太平时都卧房不出,所以就算是陈仙她们搞出了什么动静,她也不会出来看。 张渡说,想要超度已死的亡灵,最好是有死者生前的贴身之物,或者是灵牌。 现在这个年代已经不时兴放灵牌了,所以王太太就找了几件死者的衣裙,放在了托盘里,让陈仙点上香火供奉。 陈仙看到小女孩的裙子之时,忍不住在心底唏嘘。年纪还那么小,不管是惨遭人杀害还是不小心的,死亡总归对于她来说是一件十分残忍的事情。 超度仪式开始的时候,二两也跟在旁边看着,他也是抱着学习的心态来观摩的,不然的话早就回房间睡大觉了。 张渡准备好祭品和香火之后,就盘坐在了蒲垫上,闭上眼睛静坐,口中还念念有词,但是声音太轻了,陈仙也听不清他在念什么,但想来应该也是些渡鬼魂的法咒吧。 陈仙没忘了自己也是来“工作”的,当然也要跟着张渡坐在那里装模作样,虽然她听不见张渡在嘴里在念叨什么,但是想来应该其他人也听不见,所以她就闭上眼睛胡乱念。反正就背了一遍小时候学的诗歌,如果那王太太的女儿听见了,一定也会觉得很亲切吧。 一直到午夜,陈仙已经坐在那里睡着了,二两也坐在椅子上四脚朝天开始打呼噜。张渡还是坐在那里念诵超度的法咒,王太太坐在那里昏昏欲睡。 一直到子时,阴气最盛时,张渡面前的烛火摇晃了几下。 张渡停止了念咒,然后轻轻地说:“来了。” 张渡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陈仙还是醒了过来,有些茫然地搓了搓眼睛。而王太太则是瞬间清醒了,努力聚精会神,希望可以看见自己女儿一面,哪怕是个鬼魂。 没过多久,陈仙就看见二楼的楼道上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血衣的小女孩,此刻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已经是第二次看见她了,但是陈仙还是有一点差异。上一次她割伤了她,她的皮肤都变黑了,眼睛也只剩下了眼白了部分,然而这次见却都已经恢复了。 看见她出现,陈仙便知道她受了香火。俗话说得好,吃别人嘴软,拿别人手短,既然如此,大家就可以和和气气地谈了。 下一面,那小女孩身影一闪,见时,她已经出现在了张渡面前祭品香火案桌的正前方了。 陈仙还发现,张渡的视线是随着那小女孩的位置移动而改变的。那也就是说,他也能看得见鬼。 陈仙并不觉得稀奇,因为她也能看见。两个同样拥有其他人都不曾拥有的能力之时,难免会觉得有点惺惺相惜。不知道张渡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烛火的晃动让王太太心生警觉,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呆呆地往着陈仙他们望的那个位置,然后十分苦情地说:“囡囡,是你回来了吗?” 那小女孩面无表情地转过去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然后又转头看着张渡,眼神中不夹杂一丝感情。 很多人死了之后,会处于一种混沌的状态,因为主体意志都跟着肉体一起消亡了。只有那些心中有执念的人,死后才会继续保留十分强烈的意志。那份执念可以是爱,也可以是恨。 张渡举起一只手,只见那只手指缝中夹着一张黄符,随后,张渡有对着黄符默念了一句咒语,念完之后放到了红烛前,将它燃烧。 那小女孩呆呆地看着张渡的一系列行为,虽然她的脸色白得惊人,但是不得不承认她歪着脑袋看着张渡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陈仙还被萌了一把,原来鬼还有可爱的一面。 眼看着那符纸渐渐被烧成灰烬,灰末飘到小女孩身边,慢慢笼罩着她的身体,却不想外面突然有人开门进来。 陈仙猛地回头一看,竟然是喝得醉醺醺的王先生在此刻回来了。 那原本还在受香火的鬼,下一秒就变了脸,张嘴露出牙齿,双手举起十指如钩,冲着王先生冲了过去。 13.因果(十三) http://.biquxs.info/

变故来得太快,以至于张渡和陈仙都没有注意到。 虽说王先生是这已故小女孩的亲生父亲,但是人鬼殊途,他也是看不见她的。在陈仙和张渡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变了模样的鬼就已经离开了原本受香火的地方,冲到了王先生的面前。 王先生虽然看不到,但是他感觉得到自己的面前突然凭空冲过来一道阴冷的劲风,下一秒整个人就被掀翻在地。 等到陈仙和张渡回过头的时候,那王先生的身体就已经被甩了出去,狠狠地撞到了地上。并且,看这王先生双手扼着自己的喉咙,模样很是难受的样子。 不过当然了,在旁人看来,王先生是自己无缘无故地倒在地上自己掐自己,但在陈仙和张渡眼里,便是那变得凶狠的女鬼已经骑在了王先生的身上,一双惨白的手紧紧地掐住了他的脖子,表情狠厉决绝。 张渡见情况不妙,立即朝着那女鬼撒了一把点燃的符纸。 陈仙也是手疾眼快,赶忙拔了随身携带的桃木短刀,冲上去要砍那女鬼。 或许是吃过了桃木刀的苦,见陈仙挥着桃木短刀砍过来,便迅速闪开。 好不容易没了钳制的王先生立马犹如惊弓之鸟一般从地上爬起来,脸色苍白地往边上缩。 今天渡鬼不成,反而激发了它的戾气,张渡知道不除它是不行了,所以赶忙追了上去。他在做超度法事之前,悄悄地在这屋子的玄关窗口处都放了罗盘贴了符纸,所以谅那鬼也逃不出去。 陈仙也握紧了桃木刀,紧跟在张渡的身后。 张渡和陈仙既然都跑去驱鬼,那么独留下二两一个人,当然也要承担起一些法师的责任。比如,保护客厅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受了惊吓的“凡人”。 不过,二两也没什么本事,最多就是走上去安慰几下:“不用怕,有我呢,我们家半仙可是鼎鼎有名的法师,定能帮你们驱鬼。” 那王先生刚才被鬼一下掐,整个大脑缺氧,到现在都有些没有缓过来,二两说了些什么,他也听不进去。倒是那王太太,情绪激动得很,她抓着二两问:“大师,我女儿现在到底怎么样了?那两位大师可千万不要伤着她呀。” 这有没有能力“伤”着那女鬼,二两还真拿捏不准,他刚才还在内心里祈祷了一下陈仙和张渡千万不要有事呢。 还不等二两回答,那王先生就靠着渐渐恢复过来的气息愤怒地哼了一声:“你还敢说,如果不是你整天以泪洗面我也不至于叫法师过来,也不会闹成今天这个地步。” “我那女儿......刚才我都感觉自己要死了,还真是孝顺。” 虽说王先生也是个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但是刚才平白无故撞了邪,自然也是胆战心惊,心有怨怼。 王太太又痛哭出声:“她一定是在怪我们没有照顾好她......” 王先生不屑地斜了自己老婆一眼,觉得她哭哭啼啼很是烦人。 陈仙和张渡见那女鬼冲向了二楼,便也追了上去。 陈仙看见它往二楼冲的时候,便隐隐约约想到了什么,一直等到他们追到二楼,眼看着那女鬼直接冲向了走廊尽头老太太的那个房间,陈仙的心一沉,觉得自己的顾虑果然是对的。 上次陈仙就看见了那女鬼站在老太太身后,伸出手想要把她推下楼,后面逃离躲藏的方向也很有针对性。这次也不例外,也是冲着最后一个房间而去的。 看来,那王太太的所想所说都是对的,她大女儿的死跟这老太太脱不了干系。 怨鬼缠身,必定是生前她有负于她。 陈仙和张渡也穿过走廊赶忙冲向老太太的房间,但是等到他们冲到门口打开门进去之后,看见的场景,又是这条昏暗的走廊。 两人皆是一惊,但转过头看见的却还是老太太所处屋子的那扇门。可是他们刚才明明是进去的,现在怎么又变成了出来? 张渡和陈仙对视了一眼,然后又默契地转头进入那扇门。但是,结果是一样的,那扇门打开之后,还是二楼走廊。 回头一看,却还能隐约看见这扇门后面是卧室房间的摆设,并不是走廊。 可偏偏,每一次打开门进入,他们两个人又重新回到了这条走廊上。而且,这条走廊有一些不一样了,虽然对面的尽头还是有窗,窗外还是有昏暗的月光洒进来铺亮大理石地板,但是陈仙还是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实在是太安静了,原本还能听见王先生在客厅里气愤的声音还有王太太低低的哭泣,但是现在却什么都听不见了,周围安静到可怕,仿佛整个世界变成了一个真空的状态,声音没有办法传播。 张渡面无改色,声音毫无波澜地说:“鬼打墙。” “鬼打墙。”陈仙加重重复了一遍。 随后,陈仙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跳了起来抱住了张渡,喉咙里还尖叫着:“好可怕。” 张渡的眉头微皱,虽然陈仙整个人都挂到了他的身上,但是他还是站得稳当,脸上的表情安之若素。 鬼打墙陈仙也不是没有遇到过,之前在乡下误入了坟地,怎么也出不去,后面还是二两用矿泉水瓶装了童子尿,然后一边走一边洒才出去的。 这种小伎俩陈仙当然不在意,只不过好不容易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她当然要好好听二两的主意,先表现一把。 陈仙在张渡的肩头靠了一会儿,然后想着这样一直下去也不是办法,只能抬起头问他:“你还是童子吗?” 问完之后,陈仙又觉得自己问得太含蓄了,他能明白她的意思吗? 虽然周围的光线很暗,但是张渡的眼眸里仍旧像洒满了星辰一般明亮,他没有理会陈仙,而是从怀里掏出了一柄短刀,割伤了自己的手腕,往那地上一洒,只见点点血迹晕在洁白的地板上格外刺目,像是朵朵骨瘦嶙峋的梅花。 下一秒,眼前的场景变了,陈仙和张渡原本是站在老太太房门出来的位置,但是现在却变成了走廊的中央。而且周遭的环境也不像刚才那样寂静到可怕,耳畔有了嘈杂声。 陈仙在心底吃惊,原来这个张渡的血跟二两的童子尿一样好用。不过他为什么不取尿反而忍痛割血呢?是因为他不是童子了?还是因为不好意思在她面前脱裤子? 怕什么,都看过了! 破了鬼打墙之后,陈仙就立即十分有数地从张渡的身上跳了下来,然后和他一起冲进老太太的房间。 进去的时候,陈仙和张渡就已经看见老太太被吊在吊灯上,双腿拼命地蹬着,翻着白眼即将奄奄一息。 而那小鬼此刻正坐在窗户边上,抬头欣赏着老太太的挣扎,惨白的双腿荡来荡去。 张渡一跃而起,借助了放在一旁的凳子蹬了一下,整个身体向上,然后一把抱住老太太的身体,同时用短刀割断了吊着她脖子的绳子。 虽然房间内光线不明,但是陈仙还是忍不住给张渡这一系列如行云流水的动作打上十分。他怎么不去当个体操运动员?姿势还如此优美。 救下老太太之后,张渡就把她放在了一旁,陈仙急忙上来看她的情况。 对于被缠脖子这件事,陈仙是最有发言权的,想她一个小年轻被勒了几下都已经感觉快要升天了,更何况是这么个体弱多病身体孱弱的老太太呢? 不过说来也奇怪,现在怎么不管是人是鬼都喜欢勒人脖子呢? 不过这老太太还算好,还有一口气,只不过看样子也不行了,翻着白眼拼命喘息着,大概也只不过是回光返照。 陈仙用手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胸口,想要把她的气息捋顺。再抬头一看,张渡整个人周身的气场都变了,原本平静的眼眸中难得透露出了震慑感。 他用同样冰冷的语气说:“死了还损阴德,看来你是不想被超度重新为人了,那我就送你一程好了。” 说完之后,张渡便以一种快到陈仙都有些看不清的速度冲了上去,一把揪住那女鬼,把它拖到地上。 那女鬼本来就是个十多岁的小女娃娃,身子小,被张渡这么一拉就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从喉咙里发出了尖锐的叫声。 陈仙觉得那声音刺耳得很,赶忙用手捂住了耳朵。 但是那女鬼仍然不肯放弃,还想要用她的鬼爪挠张渡,但是却被张渡抽出的墨斗线缠住了双手。那女鬼似有不服,还想要用它张开的血盆大口去咬张渡,但是被张渡用符纸贴住了嘴。 仅仅只是一瞬间的功夫,那女鬼就已经被张渡绑成了一个粽子。 再然后,张渡一把把那女鬼丢到了外面空旷的楼道上,手中拈起一张符纸,用火点燃了符纸之后丢到了那女鬼身上。 下一秒,陈仙就眼见着那女鬼身上燃起了熊熊的火焰,但那火焰不同于凡世的明火,是蓝色的,燃烧跳跃之时,看起来妖媚无比。 那女鬼被捆着动弹不得,只能渐渐的被火包围,但是她喉咙里的尖叫声却没有一刻停止过,嘶哑、愤怒、绝望、悲戚。 看着她原本惨白光洁的肌肤渐渐被烧得犹如枯树枝干般,陈仙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原本这鬼就不应该踏入这凡世间,在这里为祸作乱,有这么个下场,也算是因果报应,罪有应得。 被那火一烧,这女鬼反而现了形,鬼叫声和惨状都能被肉眼看见。 至于陈仙是怎么得知的,看见冲上来的王太太那一副悲伤痛苦的表情就知道了。如果不是看见自己的亲女儿这样痛苦,她那里会露出这副表情。 王太太哭着喊着求张渡:“张大师......这......这就是我女儿,你可千万别再用火烧她了,感觉帮她超度送她投胎吧。” 对于王太太的苦苦哀求,张渡并没有为之所动,他站在原地,冰蓝色的火光在他的脸上交织成绮丽的景象:“这是她的选择,我也帮不了她。” 王太太哭得泣不成声,眼看着自己女儿的鬼魂被烧成焦炭,她也无能为力,只能在一旁痛哭哀嚎。 这惨烈的哭声,真的是叫陈仙这样一个外人听了都十分神伤。 就在那女鬼快被烧完之时,捆绑她的墨斗线也被烧得差不多了。一干人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心里也也难免唏嘘。 就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候,那女鬼突然挣脱快要被烧断的墨斗线跳了起来,还带着残火的身体冲向了王先生。 王先生神色剧变,但却躲闪不及。陈仙离王先生最近,立马起身挡在前面,同时伸出桃木剑刀中那女鬼已经焦黑的身体。 那女鬼的身体轻颤了几下,随后被残火烧尽,却连灰烬都没有。 陈仙觉得刚才险急,出了一声冷汗。 但回头一看,发现这王先生才是真的吓坏了。他不像自己的妻子那样因为悲痛而哭得昏死了过去,反而是背靠着走廊扶手,双腿因为害怕而不停地筛糠。 14.因果(十四) http://.biquxs.info/

王太太和老太太在当晚进了医院,老太太没有挺过那一晚,刚躺到医院的病床上就一命呜呼了。 因为在王家看到过更刺激瞳孔的场景,所以对于老太太这种算得上是悄无声息的死亡,陈仙一点悲痛感都产生不了。大概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吧,昨晚那鬼生前一定也是个聪明漂亮惹人爱的小女孩,但是死了之后还落得如此下场。相比之下,那老太太毕竟也到了晚年,是寿终正寝的时候,死亡终究是一件不可避免的事情。 王太太挂了点盐水第二天一早就出了医院,回到家之后王先生和王太太两个人就关起房间门大吵了一架。 只不过,这两夫妻吵架可是一点都不忌讳,以为关着房门陈仙和张渡他们就听不见了,但是事实却是他们高估了自己家别墅墙的隔音效果。 陈仙在走廊里听到王太太歇斯底里的声音:“你就说吧,女儿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王先生无可奈何地说:“这跟我能有什么关系,你别想太多了。” 王太太继续不依不饶地追问:“如果跟你没有关系,那她为什么变成了鬼还要针对你,还要针对你妈,我看就是跟你们有关系。我一开始就知道,你妈重男轻女,生怕自己家这点破家产没有人继承。前两年二胎政策没有开放,你们也是无可奈何,到了后面又蠢蠢欲动了是吗?” 王先生也恼了,干脆全盘拖了出来:“是,我和我妈确实是想要个女儿,但是囡囡的死跟我们能有什么关系,是她自己从楼梯上摔下去的,这个你也是知道的。” 王太太哭喊:“谁知道是不是你妈推的?而且那天明明你也在家,为什么后面又突然说出差,隔了那么多天才回来?你也有猫腻。” 王先生不耐烦地说:“好好好,随便你怎么说。那也只能怪你,第二胎还是个女儿,还没能力保住她。” 王太太绝望地说:“我那个时候帮你打理公司的事那么忙,都是你妈在照顾,你怎么能怪我?” “好好好,不怪你不怪你,都是我的错。” 王太太嘶吼:“我要跟你这种人离婚。” “离就离。” 隔墙听着这心照不宣的两夫妻吵架,陈仙觉得这人心甚是凉薄。这都什么年头了,还有重男轻女这一说?还好师父没有重男轻女,除了对她比较严格之外,有什么好东西也都还是先给她的。 听完墙角之后,陈仙刚准备转头回房间,却不想刚好碰见从房间里出来的张渡。 陈仙看见张渡立马面露微笑打招呼:“这么巧啊。” 张渡一本正经地说:“不巧吧。” 陈仙笑着凑到张渡旁边。自从昨晚见识过张渡的本领之后,陈仙越发觉得张渡厉害了,你说人长得帅就算了,本事还那么强,这可让像二两那种长得傻乎乎,脑子还不灵光的男人可怎么活? 陈仙抓住张渡的胳膊,然后问他:“我看你身手不错,哪天可不可以教教我。” 陈仙这话刚一说完,就觉得耳熟得很,仔细一想,才发现二两之前也跟张渡说过同样的话。如此一来,陈仙瞬间有了一种自己跟二两一样傻的错觉。 不,他们之间不一样,二两哪有她可爱。 张渡看着陈仙抓着自己胳膊的手,然后面无表情的时候:“那便有机会再说吧。” 陈仙无语,就连拒绝的词汇竟然都是一样的。 就在陈仙有些郁闷地放开了张渡的手之后,王先生怒气冲冲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只不过,他在看见了张渡和陈仙之后,脸上的表情有所收敛,即使刚死了亲妈,又亲眼目睹着自己的女儿魂飞湮灭,也还是露出了冠冕堂皇的笑容:“是张大师和陈半仙啊。” 张渡微微点头。 陈仙立马换上了冷淡的面孔,她不喜欢这种人,所以也不屑敷衍。 王先生继续笑着说:“这几天我家里的事情真是有劳二位了,这是酬劳,请你们收下。”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两个信封,分别递给了张渡和陈仙。陈仙接过的时候捏了一下,还挺厚的,只不过这看起来张渡的比她的这份还要厚上许多。 等他们收下钱之后,王先生颇为感叹地说:“我是个商人,虽说也只是小本生意,但是在圈内还是有些威望,希望二位在我家看到的所有事情出了这扇门就留在这里,不要带出去了。” 陈仙明白,就是希望他们守口如瓶呗。 陈仙回应说:“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善缘孽障,我们只不过是帮忙解一时之难,解决完了之后,便与我们无关了。” 跟她没关系的事情,她才不想费力气嚼舌根。再说了,就你家这点破事,还不够她说的。 王先生双手并拢放在胸前拜了两下:“那就谢谢两位大师了。” 陈仙风轻云淡地说:“不必言谢。” 说完之后,陈仙偷偷地看了一眼张渡,他始终一言不发,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这王家来接陈仙的时候着急,送他们走的时候也着急。这不一大早陈仙他们刚吃完早饭,就说接的车子已经来了。 陈仙无语,还生怕她会赖在他家吃午饭吗? 王先生安排了两辆车,分别送陈仙和张渡离开。 看见王先生在门口殷勤地送自己,陈仙面色如常,只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随后才转过身。 看见张渡也站在自己的旁边,陈仙忍不住凑过去小声说:“你看到了吧。” 张渡面不改色地说:“看到了。” 陈仙忍不住“啧啧”两声。 刚才陈仙可是看得十分真切,那王先生的脖子上可是趴着一个苍白的女童,纤细的双腿缠在在他的脖子上,两只手压在他的天灵盖上,漆黑的瞳孔里没有一丝感情,只是一直对着王先生的脖子吹气。 如果陈仙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王先生“病死”的第二个女儿了。看来王太太的推测是对的,这两个女儿的死,都跟王先生脱不了干系。 渣男。 不过,这两姐妹也是配合得默契,一个刚下线,另一个就立马出来报复了。 陈仙继续凑近张渡说:“你不打算管?” 张渡轻叹了一声:“因果循环,自有天道。我之前已经出手过一次,那是因为他有求与我,现在既然人家巴不得我走,那我也没有必要留下来搅这趟浑水。” 陈仙跟着点点头,果然这个张渡看得很开啊,跟她的想法一样。有的事情,不能管太多。 只不过,看见张渡背着包的模样,陈仙又有一种离别的忧愁跃上了心头。看着二两放好了行李之后,陈仙赶忙朝着他挤眉弄眼,二两心领神会,凑到张渡身边笑嘻嘻地说:“渡哥,万水千山总是情,加个微/信行不行。”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手机,把自己二维码都打开了,就等着张渡来扫。 陈仙难得在心底赞叹了一把二两,果然搭讪这类事情还是他比较在行。 张渡脸上表情淡然:“千山万水,有缘自会再见,联系方式就没有必要了。况且,我也没有手机。” 二两听了之后觉得有点吃惊,现代人谁还没有手机啊。 二两说:“渡哥,你该不会是不想加我做好友吧?再说,你没有手机,你的亲朋好友怎么联系你?” 张渡说:“想联系我的人自然会联系得上我,我没有牵挂的人,自然就不需要时时与人联系。“ 二两朝着陈仙无奈地摊了一下手,意思是我也没辙了。 之后,张渡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了王先生给的那个信封:“这个钱该是归你们的,那晚要不是陈半仙帮王先生挡住了那鬼魂,怕王先生现在也不在人世了,况且之前我也伤了陈半仙,这就当做是医药费吧。” 张渡想要把钱给陈仙,但是陈仙没有伸手去接,只是一味地低着头咬着嘴唇,也不知道脑袋里在想什么。后面张渡就把钱塞给了二两,说了声“告辞”之后,就转头离开。 陈仙看着张渡纤细挺拔的背影,心纠结在一起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他还称呼她“陈半仙”,这是有多疏远?又或许,其实在他眼里她也跟其他人一样,不过是生命中的匆匆过客而已。茫茫热海,错身而过,以后能不能再见,都是未知数。心里,也并不企盼能再见。 即使是看见他的背影,陈仙都感觉到他对人的疏离、淡漠、无情。或许他真的就是那种来去于天地之间了无牵挂的得道高人吧。 看着他上了车离去,陈仙忍不住哀叹了一声,心中郁结。 等她回过神来之后,就朝着二两伸出了手。 二两警惕地看着陈仙问:“干嘛?” 陈仙的音量陡然增高:“把钱拿出来。” 二两赶紧护着自己的包:“刚才他给你你又矜持不要,现在又来我这里抢,还有没有天理。” 陈仙才不管他,一把揪住他的包,开始使用蛮力:“刺鬼的人是我,被勒的人是我,有你什么事?” 二两一边抱着包一边跑,屁/股被踹了几脚,嘴里哀嚎着:“天哪,毒妇!” 15.嫁娶不须啼(一) http://.biquxs.info/

王先生家的司机把陈仙送到车站之后,陈仙也就坐了三个小时左右的车就到家了。 陈仙师父的店面开在乡镇地区,所以占地面积比较大,有点老北京四合院的调调。 前门是店面,顶上挂着“殡葬用品大全”的牌匾,两边各放着两排花圈,红的白的,做得十分精致。 走到门口的时候,师父正坐在店门口扎花圈,陈仙跳下车之后看见师父专心致志的样子,恭敬地上前和二两一起抱拳鞠了一躬,齐声说:“师傅,弟子回来了。” 陈仙的师傅名叫尘归,就是个道名,但是大家都这么叫他。已经年逾半百,但是因为做了不少身体活,所以体质硬朗。 尘归看见陈仙和二两,立马放下了手头的活,一双粗糙的手在围裙上擦了几下,然后说:“知道你们出去辛苦了,给你们炖了砂锅鸡汤,也快好了,我去看看。” 陈仙笑着说:“谢谢师父。” 眼看这师父入了内堂,陈仙回头催促了二两一声:“快点把行李都搬进来。” 二两应了一声,慢慢吞吞地把行李提进了门。 从店面后门走出去,便是内院,这内院种着一颗桃树,春来时花开满园,花落时果香四溢,有时候桃花瓣凋零,院子里的泥地上都是花瓣,零落尘泥碾成土,芳香如故。 桃花树下有木头桩子,是师父故意打起来让陈仙练武功用的。陈仙每天在家里早晨五点半便要起床,练完武功才可以吃早饭。这是师父定下的规矩,但只对陈仙有强制性要求。二两也可以练,但师父不会对他有过多的要求。 陈仙就这样,从十岁开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看花开花落、春去冬来、朝寒酷暑,每一日都不得歇息。虽然师父平日里慈睦,但是督促陈仙练功的时候,一丝不苟,严肃的很,所以陈仙也不敢偷懒。 到家的时候刚好到饭点,尘归先是给陈仙和二两打了鸡汤喝,然后又忙不迭地准备去炒菜,也算是给他们出远门回来接风洗尘。 尘归平日里低头扎花圈折纸钱的时间多,再加上年纪大了,所以背有些驼,总是直不起来。他的身材原本就不算高大,现在看起来更瘦小了。陈仙不想看到他这么劳累,于是想放下汤去帮忙:“师父,你还是不要那么忙了,我跟二两在路上吃了东西,没那么饿。你还是放着让我来做吧。” 尘归倔强地摆摆手:“不用,你先坐着把汤喝完,我马上就好。” 见师父坚持,陈仙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既然这汤是师父的心意,那她更不能浪费。 二两看着陈仙孝顺恭敬的样子忍不住在心底叹气,如果陈仙对他有对师父一半好他就知足了。 餐间,尘归也就问了一些这次出去帮别人看风水有没有发生什么事,陈仙没有细说,尤其沈略了和鬼“打交道”的过程。 尘归也没有多问,在这方面,陈仙比他有经验,而且没有出过什么岔子,所以他放心。 吃完饭之后,二两便去洗碗,陈仙按照惯例去内堂祭拜。 内堂里收拾得很干净,墙中央悬挂着钟馗的画像,案前有香火供奉。 那钟馗是民间传说中能打鬼驱除邪祟的神,也是“赐福镇宅圣君”。陈仙既然也是吃这行饭的,对鬼神自然也是有敬畏之心。 之所以会祭拜钟馗,陈仙和师父都一致认为她跟钟馗有那么点像。当然并不是陈仙长得像话里面那满脸络腮胡,一身红衣长袍,不怒自威的天师钟馗了,而是他们都有驱鬼的本事。 尘归立在一旁,看着陈仙跪在蒲垫上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又虔诚地插上香烛,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礼毕之后,陈仙和尘归一起走出了内殿,到了院落里。 两人一边走,陈仙一边问:“师父,我不在的这几天,有什么新鲜事发生吗?” 尘归叹一声:“能有什么事,我们这湖口镇也就这么大,人口也不多,我也就是每天赶着多扎几个花圈,多折几只元宝,等着中元节和清明节一口气卖出去。平日里,也没什么生意。” 陈仙点了点头:“师父,你也不要太过操劳,我跟二两出去一次就能挣个半年的生活费了,不需要你这么劳累的。” 尘归笑笑:“习惯了。” 陈仙看见师父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鱼尾纹纹路很深,觉得甚是亲切,便让师傅坐下帮他捏肩膀。 在不远处水槽旁洗碗的二两看见陈仙在帮师傅捏肩膀,然后又看了一眼这一水池的洗洁精泡沫,顿时有了感悟。 师父平日里偏宠陈仙都是有理由的,同样是干活劳苦,陈仙做的就讨喜多了。 轻叹了一声,苦逼的二两又继续刷碗。 洗着洗着,尘归突然喊了二两一声:“满意,明天记得去给人点货,有人要办丧礼,在我们这儿订了不少东西。” 二两拖长了声音说:“知道了。” 满意,是他的名字,是师父给他起的,全名叫陈满意。他是师父在他九岁那年把他捡来抚养长大的。二两,则是他的外号。 那个时候,有小孩笑他没爸没妈,他就反驳:“我有爸妈,我还知道我生下来的时候七斤二两呢。” 其实,那体重是他胡诌的,但是后面他就有了个外号叫二两。 后来,陈仙来了之后,再有小孩子取笑他,她就和那帮人打了起来。陈仙是女孩子,力气小打不过,就用嘴咬,一下子把那些小孩咬怕了。那些小孩都说陈仙有疯狗病,这样咬人,但是他们从来不敢到陈仙面前来说,因为陈仙会拿棍子驱赶他们,或者是用矿泉水瓶装了墨汁滋他们。 从此以后,上下学的路上二两都跟在陈仙屁股后面,生怕再被人欺负了。 其实这种生活也挺好的,总比一个人孤苦伶仃好。 一个不注意思绪就被拉得有些远,二两用清水冲干净了池子里的泡沫,用清水冲干净碗筷。 陈仙回到房间里之后就拿着账本趴在床上算账。 王家也算是大户人家,所以给的酬劳很丰厚,再加上她这次还拿了张渡的,所以算起来是拿了两份酬劳,收入很是可观。 陈仙挣了钱之后都会直接把钱汇到师父的存折里,然后身上留一些够用就行。师父从来也不过问,到了年底去看,才会突然惊觉存折里竟然多出了这么多的钱。 也或许是因为整天跟这些阴阳生死之类的东西接触,陈仙他们对于金钱看得很淡,但因为小时候跟着师父饿过肚子,所以总是觉得有钱才有安全感。而且,现在市场并不景气,信这些的人少了,再加上现在是法/制社会,不像以前平不了的冤案多,人死的时候总是会有含着天大怨气的,厉鬼也就常见。 现在一出门,哪哪儿都是大力倡导相信科学,不要迷信,所以这行饭也不好吃啊。 算好了钱之后,陈仙身体呈“大”字形躺在了床上,眼珠子打转看着自己的房间。 其他女孩子的房间里悬挂着的不是明星图纸就是□□,哪像她,窗口门上挂的都是黄色符纸。人家的偶像是“欧巴”,她的偶像是钟馗。 别人家的小孩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而她,十五岁就能戴着一副黑色圆墨镜一脸老成地去去集市上给人看相算卦挣外快了。 驱鬼这项技能,是陈仙后面才发展起来的。既然老天给了你这个天分,那你就要好好利用。 又在床上翻滚了几圈,陈仙跳下了床去浴室准备洗洗睡。 浴室里雾气氤氲的时候,陈仙难得看见自己的肤色被水蒸气蒸得粉红。她突然想起了张渡,那一次他在浴室里洗澡的模样。虽然他们之间隔了一道帘子,但是张渡当时的姿态可是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当时陈仙都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现在想来,竟然觉得有一些脸红心跳。 她抬起手,像是欣赏般盯着自己手腕上的那串桃木珠看。 那桃木珠上的字一看就是手工刻上去的,也不知道刻了多久,每一颗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字,看得人眼花。戴着这串珠子,更显得她的手腕白皙纤细。 陈仙不知道,张渡在这串柱子上刻字的时候,脑子里想得是什么,也是祈愿祝福的话吗?还是像他平时表现出来的神情一样,风轻云淡。 想着想着,陈仙忍不住用力地摇了摇脑袋。这都算是什么,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留,以后见不见得到都是个问题,她有必要在这里揣摩别人的心思吗? 一想到这里,陈仙又有些丧气。 从浴缸里出来之后,陈仙站在镜子面前把身体擦干,毛巾擦过脖子的时候,陈仙注意到了脖颈上那道被张渡勒出来的印记并没有消失,而是变淡了,像是一根极细的淡粉色丝线一样缠在她的脖子上,包括她的手腕上也是。 陈仙用力的搓了搓。难道就这样消不下去了吗? 不过还好,并不明显,不仔细看,根本就不会发现。 但是,陈仙心里却不舒服,莫名其妙别人在身上留下了印记,真是让人不爽。 记得跟他分别的时候,他说过:“因果循环,自有天道。” 陈仙可是记着这句话,既然他在这里种下了因,有待来日,陈仙必定要让他尝尝那果。 陈仙看着镜子中白皙的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16.嫁娶不须啼(二) http://.biquxs.info/

第二天早上二两睡过了头,还是师父敲了他房门两次他才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今天还得点货送货,立马爬了起来。 急急忙忙穿好衣服,二两在心中下了自己为什么会睡过头的结论。都是因为前几天跟着陈仙一起捉鬼,熬夜熬太多了。 二两刚一出房门,就看见了院子里穿着一身雪白宽松练功服的陈仙在做高抬腿。她的一头长卷发扎成了马尾,额前有微卷的碎发梳不上去,因为流了汗而贴在了脸颊上。 桃树上挂着一颗铃铛,刚好到陈仙头顶的位置,陈仙每次抬腿踢一下那铃铛,铃铛便响一次,声音清脆明亮。只不过,那铃铛挂起来有些年头了,有些陈旧。 陈仙一边反复交替抬腿,一边跟匆忙从房间里跑出来的二两说:“记得先吃早饭,师傅给你盛好了。” 二两脚步不停:“你放心吧,这种事情我怎么会忘记呢。” 活络完筋骨之后,陈仙又开始练木人椿,这木人椿是比较传统的练武工具,以一根较粗的桩子立在地里,然后在桩身上插/入棍子,桩身可以灵活摆动,练习的时候可以锻炼手脚的协调性和灵活性。同时,融合拳法来打,练习起来还是比较有效果的。 二两就这样一边吃早饭,一边看着陈仙打完了一套拳法。虽然陈仙的体质并不太适合练武,但是经过师父多年的□□和督促,再加上陈仙自己的努力,一日不得偷懒,所以到了现在出门随随便便撂倒几个流氓混混是绝对没有问题。 看着陈仙日复一日的强大,二两只能郁闷地吃完一个又一个的包子,她通过锻炼变得强大,那他就通过食物来获取力量吧。 希望有一天,可以跟她抗衡。 陈仙的晨练一直到太阳照进院落才结束,去房间里冲了个热水澡之后,陈仙便下楼吃了早饭。 陈仙在家基本没什么事,也就是会帮忙做做家务,只不过都会被师父拦下来。陈仙刚准备去帮师父折金元宝,就被师父赶回了房间休息。 陈仙郁闷,她哪里需要休息那么久呀? 罢了罢了,既然不让她干活,那么她就好好地钻研钻研学术吧。毕竟马克思的理论品质都是与时俱进,她得跟上时代的步伐。 就好比之前的面相推理放到现在都行不大通了,现在整容业如此发达,如果要通过面相来算命,那也得学会分辨这个人脸上哪部分是假的,哪部分是真的才行。这都是她的职业道德,必须要做的功课。 陈仙刚摆好书放到桌子上,师父就敲了她的房间门,隔着门说:“仙仙,有人找你算命。” 陈仙一笑,眉目弯弯,生意来了。 陈仙在房间里喊了一声:“马上。” 然后,陈仙就换上了一套棉麻的白色长连衣裙,头发披散在肩膀上,收敛了表情一丝不苟地走出了房间。 接待来算命看相的人的地方是店面隔出来的一个小隔间。里面空间不算大,只放了一张桌子还有两张椅子。房顶上挂着许多经幡,墙上满满当当贴了许多符纸。但凡是人一进入这个房间,精神上就会受到影响。 来算命的是一个女人,长得一般,不过打扮得倒是很时髦,身材呼之欲出,一进门就开始东张西望。 不过,周围的环境看起来再玄乎,都没有坐在桌前闭目养神的那个女人看起来神秘。 她的皮肤很白,白到几乎没有一丝血色,身上的衣服纤尘不染,只有一头黑发披在肩上。她的头发很卷,但不是店里卷发棒烫出来的那种卷,像是波浪一样,层层叠叠,从发根开始卷到发尾。长得不算惊艳,但是有不一样的吸引力,让人很难把目光从她眼前挪开。 如果不是因为房间里没有风,她都要怀疑这个传说中的半仙会随着风一起飘走。 陈仙轻轻地抬起眼皮看了这个女人一眼,然后坐了个手势:“请坐吧。” 对面那女人坐下之后,陈仙便开口问:“你想算什么?” 那女人讪笑了一下:“姻缘。” 陈仙面无表情地推过去一张红纸还有一根笔,然后说:“把你们的生辰八字都写下来吧。” 那女人赶紧拿起了笔,开始写起来。 写完之后,又递给了陈仙。 陈仙给她的是毛笔字,又软又不好写,所以这个女人写的字有些丑。陈仙看了忍不住皱了皱眉,那女人一看便心生不妙:“怎么了半仙,是不是不好。” 陈仙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慢慢地放下了纸笔。从八字来看,这一对没有什么问题。反正,捡好听地说就行了。 陈仙故作高深地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说:“木生腾上而无所止,甲戌,木之源头,他属木。天倾西北,亥为出水之方,你属水。他主木,你主水,二者相生相利。水能生财,你跟他在一起,他日后定能发迹。” 那女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但是随后又黯淡留下来:“半仙,确实按照你说的那样,我们两个人在一起我帮他打理生意挣了不少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身体不太好,总是觉得腰膝酸软,神疲乏力,眩晕耳鸣。” 陈仙眸子一沉问:“你是何方人?” “天津。” 陈仙做出了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然后微微一叹说:“果然,天津可是沿海地区。阳水身弱穷,阴水身若贵。你本命主水,但是这水是海水,你说这树木放到海水里可还有活路?所以,虽然他能在钱财上发迹,但是这身体,可是要克煞。” 那女人脸上难掩失落的表情:“那可怎么办呀半仙?我跟他都打算结婚了,就是想要在结婚前看看八字的,你说这可怎么办?” 陈仙眉头舒展开,淡淡地说:“想要化解之法也不是不可,我这有防水符,一道你烧了用水与他送服,一道让他戴上身上便可。“ 那女人眉开眼笑地感谢:“那可真是谢谢半仙。” 陈仙轻轻地点点头:“不过还有一点我要提醒你,这符可以防水,会减少你对他身体的伤害,但是,也有可能会减少水利木带来的财运。你可要想清楚了。” 那女人沉思了一会儿说:“这钱少挣点多挣点没关系,只要他身体好就行了。” 陈仙点了点头说:“还有注意事项,那便是服送这药期间,你们不能同房,最起码要月余才可见到效果。” 那女子脸色似有犹豫,只不过当然不好意思说不行,只能点头说:“好吧。” 见她同意,陈仙便拿了黄符折好给她,然后又收了费。 只不过那女子给钱的时候陈仙并没有伸手去接,半垂着目光,一脸视金钱如粪土的模样。那女人只能把钱放在桌子上,又道了几声谢才离开。 那女人前脚刚走,二两后脚就进来,笑嘻嘻地看着陈仙:“不错嘛,你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陈仙斜了二两一眼,然后拿起了桌子上的钞票点,一边点一边说:“腰膝酸软,神疲乏力,眩晕耳鸣,八成就是肾虚,两小年轻纵/欲过度啦。” 不得不承认,陈仙还是很能抓住重点的。 二两笑着凑近正在把钱放在灯光下看“人头”的陈仙:“我今天出去帮忙送货的时候,又接到生意了。” 作为一个深藏不露的半仙,陈仙平日里是不太与外界人联系的,那些找陈仙的人首先得把电话打到二两这里来,经过二两筛选之后再告知陈仙。二两也相当于是陈仙的“经纪人”. 陈仙小心地把钱收好,然后问:“哪里的生意?又是捉鬼的?” 二两说:“在邻市的一个小镇上,路倒是不远。只不过,他们这回找你做的事情有些不同寻常。” 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陈仙都见识过了,所以她也不以为意:“怎么个不同寻常法?” 二两皱着眉头说:“他们这次找你不是想让你捉鬼驱邪看风水,而是想要你帮他们主持嫁娶事宜。” 陈仙睁大了眼睛:“嫁娶?我又不是司仪,主持什么嫁娶啊?你是不是把我的名片印错了?” 二两摆了摆手说:“才没有呢,他们要你主持的不是正常人的婚礼,是冥婚。” 陈仙:“冥婚!” 二两用力地点了点头。 陈仙皱眉。其实这冥婚也没什么稀奇的,在以前封建社会的时候,这种风俗很是盛行。所谓冥婚,无非就是为死了的人找个配偶,以告慰他们的魂灵。冥婚的过程也不繁琐,跟普通的婚礼仪式差不多,冥婚过后这一男一女就可以合葬在一起。 也有的人迷信所谓的坟地“风水”,认为孤坟会影响家宅风水,为了能够改善风水,就会搞这种冥婚,不让家族出现孤坟。 陈仙本以为这种事情到了现代就很少了,没有想到竟然还会让她撞上。 在陈仙思索的时候,二两又站出来怂恿:“他们给出的价钱很可观,说只要你愿意去,价钱还可以再往上加。” 陈仙还在犹豫:“这种事情为什么非得让我来做?而且还大老远的。肯定有猫腻。我看定是有鬼。” 二两一拍大腿:“你难道还怕鬼不成?你不要忘了你半仙的名号是怎么来的?你要是去,碰见鬼分分钟收拾它们。” 听二两这么一说,陈仙也觉得挺有道理的,于是一拍桌子说:“那好,那你帮我答应下来吧。” 二两高兴地说:“好嘞。” 17.嫁娶不须啼(三) http://.biquxs.info/

这陈仙刚回家没住两天就要离开,尘归心里也不太好受,他还跟陈仙说先歇一段时间,反正也不着急。 但是陈仙却不是这么想的,握住了师父的手说:“师父,我们这一行也就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机会都是可遇不可求。等这趟结束,我再和二两回来多陪你一段时间。” 尘归轻轻地叹了一声,把院落里养的土鸡下的蛋都煮了,让陈仙和二两带到路上吃。 陈仙和二两都小心放着,揣在包里,包了层布,生怕摔着。 师父从小的养育之恩本就难报,现在也只能心怀感激,不辜负他的心意才算好。 陈仙和二两这次去的地方是一个颇有江南风情的小镇,叫嘉镇。陈仙在高铁上的时候就已经看好游玩攻略了。哪里的小吃比较有特色,哪里的风景宜人,都可以好好地去玩玩。 不过这路途可不像二两说得那么短,光是坐高铁就要坐六个小时,到了之后转县级班车还要再坐四十分钟,算下来,大半天的时间也都白费了。 陈仙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忍不住轻叹了一声,这飞逝的风景还能追得回来,过去的人,相见都不知在何方。 陈仙一边盯着窗外的风景,一边用右手轻轻地摩挲着左手上的手链,感受它的粗糙不平。 再一转眼陈仙便看到了坐在旁边自拍的二两。眼看着他把手机举高,手还傻傻地放在旁边比了个“v”,真的是不忍吐槽。 再一打开朋友圈,刷到的最新一条消息就是他的。 “旅途最重要的不是目的地,而是沿途的风景,还有可能遇见的人。” 陈仙忍不住冷笑一声。看来二两是春心萌动了,发这种有暗示性的文字,还装起文艺来了。看来袁隆平老爷爷让他吃太饱了,饱暖思淫/欲。 再一看下面的自拍,美颜相机果然拯救了他的颜值。硬是把一个平日看起来呆呆傻傻的二愣子拍成了高颜值的小鲜肉。 陈仙无奈地摇头,戴上了耳机眼罩,靠在椅背上睡觉。 只不过,陈仙戴上眼罩的时候,又想起了那个淡漠的背影。她忍不住掐了自己一把,刚才还吐槽二两,看来自己也是吃太饱了。 到了目的地之后,陈仙和二两就先搬进了民宿,两个人的房间照旧都是在隔壁,有什么事也好照应。 东西都收拾好了之后,陈仙和二两便出发去找他们来的那户人家。 这地方倒是不错,不光住的民宿古色古香,就连街道上铺的都是青石板。道路两边不管是什么店面,挂的都是招牌,点的都是红彤彤的灯笼,这灯笼里燃的不是蜡烛,而是灯泡。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到晚上,所以看起来还没有那么惊艳。 来这里旅游的人也都十分有情调,穿得都是汉服,走在街上也是一道风景线。 二两看得有些眼花缭乱,还没走几步路,手上就已经拿了不少吃食,全都是路边摊上买来的小吃。他一边往嘴里塞,一边递给陈仙一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快点吃,可好吃了。” 陈仙看了一眼那食物,无非就是裹了面粉油炸过的鸡柳,没什么胃口,就推还给了二两:“你吃吧,我没胃口。” 陈仙知道什么叫做仙风道骨,她既然做了这一行就要像做这行的样子,她如果吃得肥肥胖胖,人家哪里会相信她是“半仙”。还是清减些好。 二两就想听到陈仙说这句话,赶忙又收回了递出去的零食,生怕陈仙反悔。 穿过古巷,陈仙和二两又打了个车才到雇主家。 这家人住的地方还算是清净,离附近的住户都有一段距离,远离热闹的古街,地方也大。或许是受到了古镇的影响,所以这家人房屋的建筑多多少少也都是古典朴素的。不过想来也对,如果一座后现代风格的建筑立在这里,任谁见了都会觉得奇怪。 出租车司机就把陈仙和二两放到了那户人家的桥对面,下车之后还要走过一座百米长的拱形桥才到那户人家。 二两说这户人家姓季,是这镇上比较有名的大户,靠着经营生产五谷杂粮营生,自从旅游业发展起来之后,又开始做特产,一年能挣不少钱。 而这季家的人也都长命得很,四世同堂都是常见的。 陈仙不关心这些,她只管做好自己的事,然后拿了钱麻溜离开。 到了这家门户口,二两就赶忙打了个电话过去,说是已经到了,然后就立马有人出来接。 来接的是个年轻男人,长相普通,对陈仙倒是恭敬得很:“陈半仙,您终于来了,我爷爷已经等了您很久了。” 陈仙没有说话寒暄,而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跟在他后面。 这房子的门也足足又两三人高,是双开门,打开关闭的时候会发出“吱呀”的声音。再一走进这大门,看见里面是露天的院落,只有穿过院落才到大堂。 这一个进门的功夫,陈仙还真的有一种穿越的既视感。仿佛自己走进了上个世纪的老祠堂,祠堂里摆着几把太师椅,有老的小的穿着唐装的人站成一排。 那人引着陈仙一路到了大堂,大堂里已经有几个人在候着了,坐在正中央那把梨花木椅上的人年纪最大,穿着黑色的中山装,身形偏瘦,胡子养得像山羊的胡子一样长,看见陈仙立马站起来上前迎接:“这就是传说中的陈半仙,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陈仙的神色淡淡的:“不用在意这些虚礼。” 那老头见陈仙不是吃这一套的人,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了,而是笑着介绍:“陈半仙,在下季霖,这是我的孙子季唐,其他在座的都是我们季家的血脉,有什么大家也都知道的。” 陈仙也介绍了下自己:“我叫陈仙,想必你们都知道了,这是我的助理满意。” 季霖也对二两微微一笑,以示友好。 打过照面了之后,季霖就请陈仙入座,他请陈仙入的是上坐,和他并排,其他季氏的血脉都住在下方,分两边坐。 陈仙悄悄地打量了一圈在这里坐着的人,加季霖和他的孙子一共有五个人在,其中两个女的,一个年纪稍大些,还有一个很是年轻。 陈仙倒是没有兴趣打探别人家族的关系,只不过陈仙觉得其他人对于这个季霖很是恭敬。但并不像是现代社会那种子孙对爷爷的那种上慈下孝的恭敬,在这些人之间,辈分就好像是某种阶级,牵绊着他们,不能越距。 跟陈仙说话的,始终是季霖:“陈半仙,在你来之前,我们就跟你的助理沟通过了,这次你是来帮我们做冥婚司仪的,因为细节比较繁琐,礼节也比较多,所以我到时候会让季唐跟你好好交涉的。” 陈仙说:“我明白的,我之前对于冥婚也多多少少有些了解,只是对你们当地的风俗不太了解。” 季霖笑笑:“这个倒是也没什么,我们这里没有什么太多的规矩,就是到时候婚礼那天,我们会起灵迁坟,到时候还需要半仙帮忙看着呀。” 陈仙所有所思地点点头:“你们迁坟是要把两座坟迁到一起去吗?” 如果两个人死后结为姻亲,葬入同一座坟墓,也是理所应当的。只不过这当天兴土木工程,恐怕是要耗费不少精力。 可谁知,那季霖摇了摇头说:“并不是,我们只是要迁男方家的坟,女方等百年归天之后,才会入土。” 陈仙听了不由得大吃一惊。他说要等到女方百年归天之后才入土同葬,那也就是说,那女方,还没有死! 这活人跟死人怎么成婚?简直荒唐! 陈仙的脸色都变了,斟酌着词句说:“这活人跟死人如何成婚?我要是主持了这婚礼,那可是有损阴德。” 季霖始终面带微笑,不失礼数:“这个半仙可以放心,如果为了成婚而殉葬才叫有损阴德,现在只不过是成婚之后顶个名号,等百年之后可以死同穴,不算是损阴德的事。” 陈仙在心里暗骂这老头。他完全就可以找个已经死了的两个人成婚啊,为什么非要找个活人跟死人...... 还在那里偷换概念。 陈仙脸色越发难看:“这事情恐怕我是做不了,我本就不擅长这方面的事情,我看季老先生还是另请高就吧。” 听见陈仙这么说,那季霖也依旧不紧不慢:“我之所以会请陈半仙,那是因为早就听闻了你驱鬼的名号,我也做过不少调查,现在有很多沽名钓誉的人,像陈半仙这样实实在在做事的人是少之又少。我看陈半仙还是答应下来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是积德的好事。” 陈仙揣摩着他说的话。听他的意思,好像是这家人被什么东西缠上了,所以才需要借冥婚来压制吗? 可是,又好像不像,陈仙进门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 见陈仙还在犹豫,季霖又赶忙趁热打铁:“半仙,出门在外无非就是想要混口饭吃,我们事了,你拿钱,大家都开心。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开三倍的价钱给你。” 陈仙还在思索,站在她身后的二两先是吃了一惊。本来陈仙不太想做这次的事,开的价格就已经很高了,这季霖真是阔绰,直接三倍。 二两忍不住轻轻地用手戳了一下陈仙,示意她快点做出决定。 陈仙思忖了一会儿之后又抬起头看着季霖:“要我答应也行,不过我要先见见那女方。” 如果那女方也是心甘情愿也就算了,万一要是被迫怎么样的,那陈仙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季霖见陈仙松口,立马招了招手:“那姑娘就在这儿呢,邹佩,快上前来,让半仙好好看看你。” 陈仙看着原本坐在一旁的那个年轻女人走到了正堂中央,还微微地欠了个身,得体地说:“半仙,您好。” 陈仙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圈,左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面容清秀,打扮朴实。只不过,陈仙怎么都想不通,她是怎么会答应成冥婚呢? 陈仙见那女子脸上没有半分不情愿,便也答应了下来:“既然季老先生都把话说道这份上了,那我也没有理由推脱了,事情是我们一开始就答应下来了的,那便按照你们说的做就行了。” 季霖脸上的笑容加深,眼角的纹路也变得清晰可见:“那就辛苦陈半仙了,我们挑的时间是在五日之后,到时候凌晨起棺,起棺之后就只要按照程序走就行了。” 陈仙点了点头。 季霖说:“那这几天陈半仙就好好休息吧。如果半仙不嫌弃,可以到我们季家来住几日,这样也方便。” 陈仙摇头:“不必了,我们还是住民宿吧。你这里离街上有段距离,我们难得来一次,也正好走走散散心。” 季霖没有坚持。 陈仙虽然嘴上说得客套,但是内心却不是这么想的。这季家稀奇古怪得很,虽然没有阴气,却给人莫名感觉不舒服,陈仙不喜欢呆在这儿。反正五天后赶紧做完事拿了钱就走人,不想再多呆一下。 18.嫁娶不须啼(四) http://.biquxs.info/

原本那季霖还想要邀请陈仙在家里吃晚饭的,但是陈仙一想到这帮人要自己做的事情就吃不太下去,推脱说今天坐了太久的车,有些劳累才赶紧离开。 重新回到所居住的民宿附近的长街之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火红的灯笼挂满了一整条的长街,一簇簇人造的繁花动人逼真,街道旁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那些商家都是直接站到门口揽客,甚是热闹。 或许是这良好的氛围冲淡了一些陈仙阴翳的心情,她顿时就感觉到饿了,和二两挑了一家装潢看起来十分亮堂的店,进去吃晚饭。 陈仙和二两坐到了二楼,这窗户也是双开的,头一探出去就可以看到楼下街道上人来人往。 二两点菜毫不客气,明明就两个人,他还点大份的烤鱼、口水鸡、毛血旺、煎牡蛎,还有一份冷面。美其名曰,是说今天难得接到了一个大单,一定要吃顿好的犒劳一下自己。 陈仙斜了他一眼,搞得好像今天这一单接下来跟他有什么关系似的,人家是冲着她陈半仙的名气去的。再说了,今天这单接得陈仙很不舒服。 平日里给人看风水算卦,虽然说的话里面多多少少有些浮夸的成分,但是那也都是现代行业的发展趋势,要混口饭吃总是要遵守物竞天择的道理。今天这事儿,陈仙总觉得答应下来有些缺德。 二两看出了陈仙的心思,于是抚慰道:“你也别老把这事儿放心上,我看你就是想太多了。我感觉那个叫邹佩的女人对于这场冥婚丝毫没有抗拒呀。再说了,你想想看那季家是大户,指不定有些人为了钱,也不在乎这些呢。” 陈仙轻叹了一声:“如果我的脑子也像你一样简单就好了。” 二两喝了一口饮料漫不经心地说:“我当你是在夸我吧。” 菜上来之后陈仙也吃了不少,主要是难得在这样的环境下吃饭。吃完之后两个人又在街上走了一圈,刚走了没百步,二两就被路边摆的小吃摊给勾走了魂。 陈仙也上前去看了一下,那摊上卖的小吃倒是头回见。用来烘烤的工具是像做章鱼小丸子的那种不锈钢制的小圆格,只不过里面大的是鸡蛋,鸡蛋里还放了只虾,只留出虾尾在蛋液外。老板说,这叫“虾扯蛋”。 陈仙和二两都觉得挺有意思的,于是就和二两又买了不少。 打包好之后陈仙就接到了手中,二两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抢来吃,被陈仙一巴掌拍在了手背上:“这不是刚吃过晚饭吗?过会儿再吃。” 二两满脸不情愿,看着陈仙手中的食物,口水都快挂下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是谁在后面撞了陈仙一下,陈仙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还好二两拉住了陈仙,不然的话陈仙连带着她手里的“虾扯蛋”都得遭殃。 陈仙还没来得及生气,二两就转过头去指责那人:“你走路小心点儿。” 师父出门前可是说过,要他照顾好陈仙,她是女孩子,总归还是比较弱的。虽然二两觉得陈仙并不弱,但是看见她差点摔倒,心里难免记恨那个撞了陈仙的人。 但是回头一看,二两和陈仙瞬间就呆住了,原来是老熟人了。 二两开心地叫了一声:“渡哥。” 陈仙的心都加速跳动了起来,也跟着回头。 一回头,果然是那张神色淡然的面孔,他的身后是灯火阑珊,但却不及他眼眸中的那一丝明亮。 但是,张渡的目光并不在他们两个人身上,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一个男人,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腕,抓得十分用力,以至于那个男人的脸色都变了。而那儿男人的手里,还有二两放在口袋里的钱包。 陈仙瞬间明白了过来,看来他们是遇到贼了。 不过张渡并没有声张,始终抓着那人的手,然后用目光审判他。 那人被盯得心虚了,就把钱包塞回了二两的口袋里,张渡见状也放开了他的手。被放开之后,那人就立马转头,融入到了人群中。 二两看着那人走远,心中气愤:“为什么不把他交给警察?反正都人赃并获。” 张渡看了一眼二两说:“他一看就是这一带的惯偷,就算是把他送到公安局,也关不了几天,而且他一定还有同伙,如果把他抓了,他的同伙必定会报复,我们在这里待不了几天,还是不要惹地头蛇为妙。” 二两由衷地感叹:“不愧是我渡哥,果然思虑周全。” 二两还没来得及发表完感言,陈仙一个肘击把他怼到了一边,换成是自己站到了张渡面前。她眼含笑意地看着张渡问:“你怎么来这儿了?” 张渡的眼眸始终清澈透明,即使是这万家灯火都没有在他的眼底留下一丝痕迹:“四处走走罢了,恰巧路过。” 陈仙在心底呐喊:缘分,缘分呐! 果然,分开的那天陈仙就觉得,她一定会和他再见的,没有想到那么快。 陈仙赶忙说:“那你要在这里待多久?” 张渡无所谓地说:“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陈仙更开心了:“你今天刚到?” “是。” “住处有着落了吗?” “还没。” 陈仙赶忙抢过张渡的包,然后丢给二两:“那我帮你找,环境优美、房间干净、没有噪音,是个休闲的好去处。” 说完之后就拉着张渡准备走,走的时候还不忘回过头催促二两:“快点拿着张渡的行李跟上。” 二两心中愤愤,什么嘛,刚才他还如此大义凛然地想要帮她出头,转头就忘了他,还真是过分。 不过,能在这里碰上渡哥他还是挺开心的。不过,他们碰上渡哥是缘,渡哥碰上陈仙就是———孽。 陈仙拉着张渡住了他们所居住的民宿,同时还对老板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同一层楼,最好就是隔壁。 二两都怀疑今天晚上陈仙就要对渡哥图谋不轨了。不过,看着渡哥刚才的身手,陈仙应该没有那么好得手。二两又稍稍放心了些。 开好房间之后,陈仙和二两都很殷勤地把他的行李拿到了他的房间。 陈仙看了一眼张渡房间的格局,跟她的房间差不多,单人床,透明玻璃隔成的浴室,有阳台,阳台外面有个藤编的吊椅。 帮张渡放好东西之后,二两十分实诚地说:“我跟陈仙两个人都住在隔壁,你有事情可以叫我们。” 张渡点了点头。 陈仙补充:“没事情也可以叫我们。” 张渡继续点头。 安静了一会儿,张渡说:“我要睡觉了。” 陈仙点了点头:“嗯,睡吧。” 见陈仙还站着不动,二两拉了拉她的衣角。陈仙瞬间反应过来,然后说:“哦,这样啊,正好我也困了,先回去睡觉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聊,拜拜。” 说完之后,陈仙就拉着二两迅速地闪出了张渡的房间。 出来之后,陈仙又推着二两进了他的房间。二两见陈仙如此迫切,有些心慌地用双手护在胸前,一副犹如待宰羔羊般楚楚可怜的模样。 陈仙不会是在渡哥那里讨不到好,所以打算拿他打牙祭吧? 陈仙关上门之后,就走到了椅子上坐下,坐下之后还没有说话,看她那姿势,像是在思考什么很费脑筋的事。 二两支支吾吾地问:“你还不回房间睡觉吗?” 陈仙一拍大腿,下定了决心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决定了,我一定要把张渡泡到手,让他成为我的男人。” 二两差点吐血,但是又不好意思反驳她,只能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想好对策了吗?” 陈仙不屑地说:“还需要什么对策吗?先礼后兵,他要是愿意从了我,那他便是我的人了,如果他不愿意,那我就霸王硬上弓,他还是我的人。” 对于陈仙的手段,二两真的是汗颜。不过他也真是奇怪,只听说过由爱生恨的,从来没有见过恨到极致还能生出爱意的。真不知道这陈仙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张渡的,难道说是上次被墨斗线勒过之后脑子缺氧太久傻了? 不行,二两坚决不能看着渡哥就这样被染指,于是他在一旁出主意:“你可千万别那么做,一看就知道渡哥是个性子刚烈的人,你要是玷污了他的清白,他想不开寻短见怎么办?真正的爱情是细水长流,你闲着没事去嘘寒问暖一下,多为他做些暖心的事,时间久了,他自然就会感觉到了。” 陈仙仔细思考了一下二两说的话:“但是你这种方法会不会太慢了,毕竟我们大家在这里呆的时间都不长。” 二两赶忙说:“那你先尝试第一种方法,如果第一种方法不行,你再速战速决。” 陈仙攥紧了拳头说:“好,那就按照你说得办。” 二两松了口气。 房间里,只有张渡一个人。 他拿出了一个匣子,轻轻地打开。 那个匣子里还有一层黑布,揭开黑布之后才能看见那柄泛着寒光的黑金短刀。只不过这短刀的色泽有一些暗沉,在灯光下的光芒没有那么耀眼。 张渡面无表情地把它拿到眼前看,然后轻轻地呢喃,自然自语:“是因为沉睡得太久了,需要开光吗?” 张渡举起刀,放在灯光下轻轻地转着。 “这里倒是有东西很适合做你的祭品呢。” 19.嫁娶不须啼(五) http://.biquxs.info/

第二天一早,陈仙就跑到街头去买了豆腐花包子还有油条,送到了张渡的房间门口。 从之前在王家张渡的作息规律来看,他并不是一个会赖床的人,早上都起得很早,所以陈仙倒也不怕打扰到她。 站在房间门口十分温柔地敲了几下门,但是却迟迟没有人回应。 陈仙纳闷,不会那么早就出去了吧? 陈仙在房间门口站了一会儿,随后就贴在了门上,闭透过猫眼往房间里面看。只不过,这视角并不是很好,只能看见从厕所出来的玄关之处。 就在陈仙死命地朝里面瞧的时候,有人冷不丁地从她身后拍了一下。许是做贼心虚,陈仙吓了一跳,转身的时候还差点把手里的豆花给打了。不过还好张渡手疾眼快,稳稳地接住了她手中的豆花。 陈仙抚摸着胸口,幸好幸好。 张渡看着陈仙行为举止诡异,便问:“你大清早站在我房间门口有事吗?” 陈仙把手里的包子油条举到了他面前,笑嘻嘻地说:“我去吃早饭就顺便给你带了一份回来,但是刚才敲你房间的门没有人回应,我还以为你去哪儿了呢。” 张渡说:“我觉得这里的空气还不错,就到楼下晨练了。” 陈仙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一身白色的运动服,额头上还有些细密的汗珠,整个人就好像是早晨的花似的。 陈仙:“那你一定饿了吧,快点进去吃早饭吧。” 张渡应了一声,然后掏出房卡打开房间门。在张渡还没有关门之前,陈仙立即跟了进去,生怕自己被落在外面。 张渡把手里的豆花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对陈仙说:“你先吃吧,我先洗洗。” 陈陈仙十分乖巧地点了个头:“好,你慢慢洗。” 张渡进了浴室之后,陈仙就开始打量张渡的房间。果然,他的房间就跟他的人一样,早起去晨练,被子就已经叠得整整齐齐的了。 刚开始陈仙还规规矩矩,后来她就忍不住在房间里东摸摸,西看看。 床头还放着一本书,摊开着。陈仙上前拿起来看了一下,这是一本谶语书,重点张渡还用笔划了起来。陈仙随意地瞥了一眼:红月圆,鬼骨现,尸横遍野,血流千里...... 后面还有,但是陈仙没有来得及往后看,就听见张渡出洗手间的声音。 陈仙赶忙把书放回了原位,然后端坐在椅子上,笑着看着张渡。 话说,这美男出浴还真是养眼。张渡的头发吹得不是很干,发梢湿漉漉的,就好像是荷花新叶上的露珠。身上只穿了一件白t恤,因为身体擦得不是很干,所以有些地方还黏在他的身体上,把他身体的肌肉线条勾勒得很清晰。 等他走进之后,陈仙才看到有水珠顺着他的面颊一路往下流,流过喉结和锁骨,滑落到衣领里。 上次虽然陈仙已经见识过了他的身材,但是没仔细看,今天只是这么犹抱琵琶半遮面地欣赏了一下,却也觉得无限风情。 只不过,他或许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只觉得很正常,只是房间里有个“不正常”的人。 陈仙见他朝着自己走来,立马让他坐到了自己对面,然后把早餐推到了他的面前:“快点,就等你一起吃了。” 张渡接过陈仙递过来的包子,说了声:“谢谢。” 只不过,张渡把包子拿在手上看了半天,却迟迟没有下口。 陈仙知道他有所顾虑,便赶忙说:“这包子是素菜馅的,知道你吃荤,所以我就没买肉包子。” 张渡表示感谢地笑了笑,然后一口咬下了那包子。 陈仙看张渡吃,自己心里也高兴,觉得这豆花特别甜。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老板糖砂放多了。 吃早饭的时候,张渡一直感觉到对面有一道目光注视着自己。张渡也无所谓,他不在意各色的目光。只不过,这陈仙的目光未免也太赤/裸裸了,仿佛她面前的早饭根本不是早饭,她真正想吃的,另有他物。 一顿早饭,就这样在陈仙如胶似漆的注视下吃完了,就在张渡喝完最后一口豆花的时候,屋内又响起了敲门声。 陈仙诧异,会是谁来找张渡。 在陈仙疑惑的时候,张渡就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去开门。 门刚一打开,二两就咋咋呼呼地跑了进来:“快点快点,这豆花快烫死我了。” 刚一进门放下早餐,二两一抬头就看见了好整以暇坐在椅子上的陈仙,而陈仙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审视。那表情,像是在说:平日里也没见你给我送早饭,给张渡送得倒是殷勤。 二两心虚了一下,但看见桌子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早餐盒瞬间就理直气壮了起来,大家彼此彼此。 二两讪笑了几下,对陈仙说:“陈仙,你也在这儿?” 陈仙皮笑肉不笑地说:“是啊,我不在这怎么会知道你大清早就来给你渡哥送早饭呢。” 二两咽了咽口水,随后又像是抓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张渡:“渡哥,快,这是给你买的早饭,你赶紧吃。” 张渡略感歉意地说:“真是不巧,我已经吃得很饱了。” 二两脸上的表情有些遗憾,陈仙就立马说:“既然张渡不吃,那你就自己吃了吧,这豆花放不了多久。” 二两有些为难:“可是这么多我也吃不下呀。” 陈仙笑着说:“少装。” 之后的时间,二两就坐在张渡的房间里,一个人吃光了三个人的早饭。他当然没有那么没良心,买早饭的时候自然也给陈仙买了一份,只不过他先来了张渡的房间送。 二两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闷头吃早饭的时候,陈仙一直在和张渡聊天。只不过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聊天内容和形式更像是在做问答题。陈仙问一句,张渡答一句。 陈仙问:“王家的事情结束之后,你回过家了吗?” “回过。” “休息的怎么样?” “还好。” “你这样经常出来跑你爸爸妈妈一定很担心你吧。” “是的。” “你都没有手机,那些想要找你的人,是怎么找到你的呢?” “有缘自然会找到我。” “那我们两个人算有缘吗?” “不好说。” “为什么?” “就没有为什么。” “你还跟其他人有过这种缘分吗?” “没有。” “你的意思是你没有女朋友。” 听见陈仙这么说,张渡放下了手中原本在看的书,然后抬起头看着陈仙,语气依旧波澜不惊:“陈半仙,你今天问题有点多。” 陈仙一只手撑着下巴,仰着头看着张渡:“我想多听你说说话。” 张渡还没来得及对陈仙的话做出反应,倒是二两在角落里一口豆花全都喷了出来。 陈仙立马朝着他射出了冰冷的目光。 二两连忙拿纸巾擦桌子,一边擦一边说:“不好意思,我撑到嗓子眼了。” 陈仙收回目光之后,又换了种眼神看着张渡。 张渡依旧面不改色,神情平淡地说:“那我想可能要让陈半仙失望了,我性子沉闷,不太爱说话。” 陈仙说:“没关系,那我们就不说话。” 张渡吸了口气,看来这陈仙还是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二两实在是看不下去,所以就拉起了陈仙说:“陈仙,咱们今天还有事,先别耽误渡哥看书了,晚上咱们再定桌子一起吃晚饭吧。” 陈仙有些不悦,但是还是被二两拉扯着出了房间门。 刚一关上门,陈仙就毫不客气地捏住了二两的脸颊,质问他:“说,你是不是对张渡图谋不轨?不然的话为什么要几次三番阻挠我接近他。” 二两感觉自己受了莫大的冤屈啊,甩开陈仙的手之后义愤填膺地说:“你以为我是你啊!再说了,我喜欢的是女人!女人!女人!我的性取向正常。你就算是喜欢渡哥也得循序渐进,哪有像你这样,看人家的目光都毫不掩饰的。” 陈仙大声反驳:“喜欢就是喜欢,为什么要掩饰?七情六欲本来就是人之根本,我要是早早断却了六根,那我干嘛不出家?我喜欢他,就是要让他知道,让他明白,我才不喜欢做欲擒故纵忽冷忽热那一套呢。” 二两觉得陈仙说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他始终觉得陈仙这么做有些不妥。他斟酌着词句说:“可是,渡哥他现在不喜欢你呀。” 陈仙疑惑:“为什么不喜欢我?难道他喜欢男人吗?” 二两真是狂汗,不喜欢她就是喜欢男人吗?这是什么歪理谬论? 二两知道自己争不过陈仙,只能说:“那你也得学会察言观色,我看你平日里不是很聪明的吗?怎么到了渡哥这儿,智商就下线了?” 陈仙拍了拍二两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难道你没听说过,爱情会让人变成傻子吗?” 二两说:“以前不信,现在信了。” 两个人又傻站了一会儿,陈仙又用力地捏了捏二两的肩膀说:“今天晚上,你去本地最好的饭店定一桌———素菜。到时候把张渡叫上,咱们一块吃晚饭。” 二两听见前面半句话的时候,内心还激动了一下,但是一听到“素菜”两个字,顿时又没了盼头。这不吃肉,人生还有什么意思呀? 但是,二两也不敢反驳陈仙,毕竟经济大权都在她手上,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20.嫁娶不须啼(六) http://.biquxs.info/

千盼万盼总算是盼到了晚上。 张渡本来就不喜欢热闹,本来也觉得吃饭没必要出门跑好几条街吃,但是二两好说歹说,十分诚挚地邀请了张渡,他这才出了门。 到饭店的时候,陈仙已经坐在包间里了。 看见张渡进来,陈仙十分高兴地冲着他挥了挥手,完了还故意朝二两使眼色。二两心领神会,故意挤张渡,把他挤到了身边旁边的位置上。 坐下之后,陈仙就把菜单递给了张渡:“我已经点了几个菜了,都是素的,你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再多加几个。” 张渡淡淡地瞥了一眼菜单,然后挪到了二两的面前:“我吃得不多,你们想吃什么点什么就是了。” 二两见菜单落到了自己的手里,顿时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偷偷地给自己加了两个荤菜,然后才拿去给服务员。 这包厢很别致,四个角落用盆栽种了梅、兰、竹、菊四君子。盆栽上面悬挂着照明的红灯笼,映得人面桃花。桌子是圆桌,对应的角落刻了二十四节气。 陈仙看了一眼自己所坐的位置对应的是“霜降”,她不开心,趁着菜还没上来之前挪动了转盘,把“春分”转到了自己这儿。 她一定要讨个好彩头。 餐间,张渡果然就像是他说的那样,话是少之又少,陈仙也不多话,他不说那她便也静静地吃。 张渡吃东西很文雅,什么东西都讲究细嚼慢咽,不像二两,生怕自己动作慢了那菜就不是他的了。 陈仙给张渡夹了块豆腐,然后就一直盯着他,看他会不会吃。 张渡也似有犹豫,但是最后还是吃了下去。 吃完饭之后,张渡先行一步去前台结了账。虽然三个人加起来并没有吃多少,但是从这家店面的装潢来看就知道是准备宰人的。不过张渡付钱的时候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神色始终淡淡的。 吃完饭之后,陈仙他们是走路回去的。美其名曰是要好好地消化消化,其实陈仙是想要多点时间跟张渡单独相处。 在走回去的路上,二两故意走得很慢,刚走到半路,就“凭空消失了”。 张渡还奇怪,转头看了一眼:“二两去哪儿了?刚才不还跟在后面吗?” 陈仙摆了摆手说:“别搭理他,他就这样,指不定又被好吃的勾了魂。他认识回去的路,别为他担心。” 张渡也没多说什么,便继续转头和陈仙在街上走。 这古街走起来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没有城市里高耸冰冷的钢精水泥建造起来的楼房。旁边种植的一草一木被火红灯笼的映照下看起来都格外妖娆。街道旁开着许多清吧酒肆,有穿着汉服身材窈窕的女子坐在门口弹琵琶,琴音哀婉动人。 如果是换了平时,陈仙才没有那么多心思去看这些东西。或许是从小接触这些鬼怪孤魂,她总觉得人生不过一场浮华,死了之后任谁都是一捧黄土,活着的时候只要无愧于心,其他都无所谓。 但是现在张渡走在她的身边,顿时又觉得生活柔和了不少。或许他身上就是有这种力量,安静的力量。纵使街上喧嚣热闹,他也像是一个过客,虽然置身其中,但不会沉浸于此。 陈仙就喜欢这种禁/欲系的。 走着走着,突然走到了一个稍稍僻静的地方,只不过那地方泛着绚烂的光。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有人在放河灯。 像这种古朴的地方,又有河,当地的人自然会发展经济,卖卖河灯之类的东西。 放河灯有两种意思,一是对逝去亲人的悼念,还有就是对活着的人祝福。 这些陈仙都不管,她只觉得浪漫,于是便拉着张渡兴致勃勃地要去放。 张渡随着陈仙,她要去,他便跟去。 陈仙十分阔气地买了个最大的河灯,点燃之后就放到了河里,还用手轻轻拨弄了几下水面,希望河灯可以飘得更远。 河灯放下去,原本黢黑的水面泛起了光,倒影着岸上的一切。陈仙看到被她弄皱的水面重新恢复平静,然后倒映出岸上那个纤细修长的身影。 陈仙从河边站起来,然后转向张渡说:“你知道我刚才放河灯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灯火阑珊交织在张渡的眸子里,但却被他清澈的眼神涤荡干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陈仙张开双臂高兴地说:“我希望你可以得到幸福。” “幸福。”张渡轻轻地咀嚼着这两个字,像是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个词语一样。 张渡问:“为什么?” 陈仙笑着说:“因为我喜欢你啊。” 张渡看着陈仙诚挚的脸庞,半天没有反应,过了许久他才轻轻地呢喃:“喜欢?” 陈仙点了点头:“是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应该是你送我桃木手串的时候开始的吧。” 说着,陈仙还摇了摇戴着手串的手腕:“我一直都戴着呢。” 两个人站在河边,静静地对视了良久。 张渡始终面色平静,就好像是划过了河灯的水面,波皱只是一瞬间。 过了半晌,张渡轻轻地摇了摇头。陈仙感觉自己的心都要揪起来了。 张渡摇了摇头之后,就小退了几步,转身欲想走,却被陈仙一把抓住衣领,张渡一个重心不稳,身体前倾。 再然后,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唇上贴上了另一个温热的唇。 两片唇触碰到一起的时候,陈仙第一次看到张渡的瞳孔里出现了惊慌的神情。但或许是因为她的这个举动太猝不及防了,以至于张渡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陈仙对这方面的实战经验为零,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能轻轻地贴着他的唇,感受他的温暖美好。 但是下一秒,陈仙被张渡用力一推,她的身体向后倒去。再然后,河边响起了一阵剧烈的落水声,等围观的吃瓜群众围过来一看,已经有一个妙龄女子在水里上上下下扑腾了。 张渡本来只想推开她,但是忘记了这是在河边,把她推到河里也深感内疚。看见陈仙不会游泳,也赶紧跳到了水中,然后把她捞起来。 陈仙的呼吸道不停地被水灌满的时候,有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然后从背后揽住了她的腰,拉着她朝岸上游。 现在已经入秋,夜晚的水很凉,她只能依靠着那只手取暖,迷迷糊糊,也不知怎么得就上了岸。 陈仙没什么大碍,只不过被这河水一淹着了凉受了惊吓,所以有些迷迷糊糊,腿在水里抽了筋,脚踩在地上跟踩在棉花上一样。无奈,张渡只能把她抱回去。 张渡先是把她抱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放到床上拉了被子给她盖上,然后又烧了热水,拿了干毛巾,坐到床上帮她擦拭头发。 陈仙本就体质阴寒,比旁人怕冷些,今天被河水这么一淹,不仅仅身体着了凉,还觉得自己脑子都进了水,看张渡都觉得他有双重影。 张渡一边用吹风机帮她把头发吹干,一边用毛巾擦她的头发:“你要不要先洗个热水澡?不然的话很容易着凉的。” 陈仙觉得冷,打了几个喷嚏,本能地靠近张渡取暖。但是现在两个人的衣服都是湿的,衣服也都黏在身上,两个人身体一贴,就好像是有了肌肤之亲。 张渡紧皱着眉头,然后翻身下床,和陈仙拉开了一点距离。 陈仙背后没了靠背,一下子倒在床上,等她爬起来之后,有些幽怨地看着张渡:“你就这么不愿意和我接触吗?” 张渡沉吟了一会儿说:“我不喜欢和所有人接触,并不只是针对你。” 陈仙这下心更凉凉了,想她堂堂一位被人尊崇的半仙,竟然还会被自己喜欢的人讨厌。呜呼哀哉! 张渡受不了陈仙湿漉漉的眼神,找了个说辞:“我去帮你买点姜茶,你先洗澡,我很快回来。” 说完之后,张渡逃似的离开了房间。 看着张渡走得那么急,陈仙更觉得难受了,总觉得张渡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没想到现在既然会这么怕她,唉。 陈仙有些绝望地倒在了床上。 等张渡回来之后,陈仙已经睡着了。但是她的衣服和头发还是湿的,没有换过。 张渡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帮她换衣服是不可能的,如果用吹风机吹又会把她吵醒。张渡只能把房间里的空调调高,让室内温度不那么冷,也不至于会冻到她。 等张渡出来之后,二两站在门口也是一脸着急:“陈仙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掉水里呢?” “是我不小心把她推下去的。”张渡如实相告。 既然渡哥都说了是不小心的,那一定是个意外,二两也就没有深究。 二两想了一会儿又说:“那既然陈仙睡了你的房间,那不如你去睡她的房间吧,现在民宿里空房间比较紧张,恐怕也没多的。” 张渡仔细想了一下说;“不用了,我还是去睡你房间吧。” “蛤?”二两张大了嘴,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渡哥要睡他房间,他又没胆量去睡陈仙的床,那今晚他们不是得睡一张床吗? 一想到这儿,二两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动了动。 张渡怕二两介意,赶紧补充;“我睡沙发就行了。” 二两摆手:“不不不,你睡沙发,我睡床......不是,我睡沙发,你睡床。我最近落枕,都是睡沙发的。” 张渡:“那好吧。” 二两哀叹,为什么陈仙倒霉,自己也要跟着遭罪? 21.嫁娶不须啼(七) http://.biquxs.info/

第二天早上张渡睡醒的时候,沙发上早就已经空荡荡,没了二两的踪影。 他刚下床准备洗漱然后去看看陈仙身体情况的时候,二两就从房间门口走了进来。 二两看见张渡醒来,露出了一个微笑:“渡哥,你醒了。” 张渡应了一声:“嗯,你去看过陈仙了。” 二两用力地点了点头;“是啊,刚去看过她。” 张渡有些犹豫地问:“她,怎么样了?” 二两眉头一皱说:“整个人都还是昏昏沉沉的,好像还发烧了。” 张渡:“那我去看看她。” 二两阻拦说;“不用了,她今天出门了。她在这边接了活,有些事情还要去跟主人家交接的,所以今天她起了个大早。” 张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是一声叹息;“生病了还跑出去。” 二两说:“陈仙从小就有敬业精神,对待工作那可是很认真的,不然‘半仙’的名号怎么打得出去呢。” 二两十分自豪,仿佛自己也沾了“陈半仙”头衔的光。 张渡抬起眸子看着二两问;“那你今天怎么没有跟她一起去?尤其她还生着病。” 二两笑着打哈哈:“是这样的,因为距离不远,再加上这边的人守旧,不让我一个男性接触这次的事情,所以都是陈仙一个人去的。” 其实真相是,今天早上陈仙醒来之后虽然着了凉头昏昏沉沉,但是她可没有忘记张渡,心想着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今天如果自己和二两都不在,他要是跑路了怎么办? 像他这样风一般地男子,如果走了,恐怕是寻也寻不回来。所以,陈仙就交给了二两一个重大的任务,那就是盯好张渡,如果她回来的时候看不见张渡影了,有他好受的。 张渡也没有对二两的话表示怀疑,点了点头也就没有再多说话了。 只不过,二两觉得渡哥好像有点不一样了,眼底好像藏着点什么心思。 听今天早上陈仙说的话,他们两个人昨天像是发生了什么。陈仙这个混蛋,不会真的对渡哥做了什么吧? 虽然在车上补了一觉,但是陈仙还是头疼欲裂。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像是有点烫,但是昨天晚上房间里面很暖和,而且她也盖了很厚的被子,按照道理来说杀伤力没那么强吧? 为什么,她今天全身上下的力气就跟被抽干了一样。就连走路,也跟踩在棉花上一样。 不过也没有办法,已经跟季家的人约定好了,说要提前三天来商量事情,顺便走下程序,那便不能食言。 陈仙快到季家门口的时候,就给季唐打电话,很快他就出来迎接。 看见季唐,陈仙就收敛了神色。不过,她今天本来也就没什么力气做其他的表情,因为她十分疲惫。早上照镜子的时候脸色苍白得吓人,也不知道是倒了什么霉,给人一看就一脸衰相。 算了算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毕竟昨天在张渡那里占到了便宜,受些罪也认了。 那季唐看见陈仙脸上立马堆起了笑:“陈半仙,您可算来了,今天来得可有些晚呀。” 陈仙微微颔首:“或许是有些水土不服,这几天身体不太舒服,今天早上起晚了。” 季唐连忙说:“没事,反正也不着急,只要‘婚礼’那天您别来晚就好了。” 陈仙轻轻地点了点头。 季唐跟陈仙讲了一些关于冥婚那天她所需要做的事情和注意事项。陈仙大概在心底走了一遍程序,一趟下来好像也并不需要她做什么。 起棺的时候也不需要她。她只需要始终在新娘子前面引路,然后再主持一下拜天地祖宗的事情就可以了。 只不过,这拜天地的礼节需要在子时进行,因为那个时候是一天当中阴气最重的时候,只有这样才能召回亡者的魂举行婚礼。 听到这里的时候,陈仙心生疑窦:“季先生,我想问一下,那男方,死了有多久了?” 季唐小心翼翼地说:“那是祖宗辈的,已经去了差不多有六甲子了。” 陈仙简直就是震惊。按照天干地支纪年法,一甲子是六十年,六甲子就是三百六十年。三百六十年前差不多是明末清初。 几百年过去了,这人埋到土里都成一把灰了吧?这鬼魂估计也老早投胎去了,这帮人还在这里瞎忙活什么东西?给谁娶亲呢? 陈仙都开始怀疑自己听到的话的真实性了,是不是她发烧烧傻了? 就在陈仙还处在茫然状态的时候,拐角走出了一个女人,陈仙抬眼一看,正是邹佩。 其实陈仙早就想跟邹佩谈谈了,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今天恰好碰上了,陈仙就叫住了她:“邹佩。” 看邹佩的神色,应该是打算躲开的,但是陈仙又开口叫了她,她便不好意思装聋做哑了,便款款走到了陈仙面前,笑着打了声招呼;“是陈半仙呀。” 陈仙点了点头,忍不住上下打量她。 她今天穿了条长裙,墨黑色的头发披在肩上,五官清秀灵动,脸上上满是年轻女孩所有的胶原蛋白。陈仙真是越来越搞不懂她为什么要同意这场冥婚了。 陈仙对邹佩露出了友好的微笑:“邹佩,你都是住在季家的吗?” 邹佩点了点头,说话的声音不大,有点小家碧玉的感觉;“是的,婚礼日期也近了,我本来是邻县人,所以就住在季家比较方便。正好也要学一学礼仪,那天可不能出错。” 就在陈仙思忖着该怎么支开季唐单独跟邹佩说说话的时候,有个男人过来叫了季唐一声:“季唐,爷爷叫你,快点过去。” 季唐听了之后恭敬地跟陈仙告了别:“陈半仙,那先失陪了。” 陈仙浅笑说:“没事。” 季唐走的时候也看着邹佩笑了一下,虽然季唐笑得很亲和,但是邹佩身体却往后缩了一下,眼神中有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陈仙立马就明白了些什么。 在季家,是有什么不能让她陈仙知道的。季唐刚才的那一个眼神,是在示意邹佩不要乱说话。 等季唐走了之后,陈仙就转向了邹佩,脸上难得露出了微笑。她不希望给邹佩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希望能从邹佩里套出些话,或者是,她的难处。 陈仙笑着问邹佩:“你‘婚礼’上的礼仪学得怎么样了?” 邹佩说;“没什么难度,再说了,到时候由您在前面引路,我也不怕做错。” 陈仙笑着点了点头:“也是。不过,你出嫁当天,你的家人会来吗?” 其实陈仙也是在旁敲侧击地问邹佩“冥婚”这件事她家里人知不知道,究竟是邹佩她自己受了好处想要嫁,还是她家里人胁迫的。 邹佩说:“我家里没人了,所以不会有人来。” 看来,是她自己要嫁的。 陈仙接着说;“可是,你为什么会答应这门婚事呢?要知道,你嫁过去就直接是寡妇了,要守着墓碑过一辈子。而且我听说,那男方死了有好几百年了。” 邹佩一脸淡然地说:“没关系的,季家的冥婚已经不是第一次办了,他们家就是需要一个活着的女人给老祖宗做配偶,等死了再埋在一起就行了。我嫁过去之后,什么都不用做,季家会赡养我到死的。” 这邹佩说得轻松,但是陈仙却觉得心底不是很舒服。 明知道嫁过去就要直接守寡,为什么还要嫁?她还那么年轻,剩下的日日夜夜都要一个人孤独守着,难道想想不会难受吗? 凭她的姿色,就算是找不到像季家这么阔绰的人家,找个富裕的小康之家养她下半生也是可以的呀?陈仙真的不知道她究竟在图什么。 不过,听她的话的意思,这季家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给自己的老祖宗做媒了。 真是不知道这么几百年下来,有多少女人给害了。 不过,或许觉得被害也只是陈仙的一厢情愿。其他的姑娘,指不定也像眼前的这位邹佩一样,看得很开。 跟邹佩聊了一会儿之后,季唐就搀扶着季霖来了。邹佩见他们一来,就告了辞。 相关的事宜也都交接得差不多了,陈仙没有什么心思跟他们多说话,几个人之间打了照面,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陈仙也离开了。 走的时候,季唐还说要开车送陈仙,陈仙想到这里车难打,再加上自己身体不太舒服,也就没有拒绝。 到了民宿楼下之后,陈仙就下车告辞。 今天其实也没做什么事,但是就是全身无力得很,爬个楼梯就觉得头晕得不行了。 刚过拐角,陈仙就看见从房间里出来的张渡,这下好了,陈仙直接捂着胸口扶着墙蹲了下去。 张渡见状立马走上前来,蹲下/身子问她:“你没事吧?” 陈仙借题发挥,扶着额头说:“没事,我只是头晕得厉害。” 张渡:“我先扶你回房间。” 陈仙脚下虚浮:“我......走不动。” 张渡犹豫了一下,把陈仙抱了起来。 只不过,张渡没有看到的是,自己把陈仙抱起来的时候,她脸上带着的狡黠的笑。 22.嫁娶不须啼(八) http://.biquxs.info/

张渡的胳膊很有力量,被他抱在怀里感觉很稳当。包括他把陈仙放到床上的动作也很轻柔。 陈仙躺到床上之后,张渡又拉过被子帮她小心翼翼地盖好。又或许是觉得自己不够体贴,张渡又轻轻地压实了她的被子。 张渡并没有忽略掉陈仙脸上想要掩饰的小得意,但是他也知道陈仙苍白的脸色绝对不是装的。刚才他抱她的时候,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很烫,但是手却冰凉,大概是昨天真的受了冻。没办法,谁让他是始作俑者呢? 张渡坐在了床头,看着对自己目不转睛的陈仙,忍不住轻叹了一声:“你看起来脸色很不好,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陈仙急忙摇了摇头:“不需要,小病,睡一觉就好了。” 张渡垂着睫毛:“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了。” 说要之后,张渡就站起身,转身欲想走,但是却突然被陈仙一把拉住。 陈仙虽然现在身体虚着,但是抓张渡的力气不小,直接把他的身子一带,张渡没站稳,一个转身摔到床上。幸亏他另一只手撑着床,不然的话他要整个人压到陈仙身上了。 但是,即使是保留着一定的空间,这种男上女下的姿势还是很令人想入非非。 陈仙感觉到他的呼吸和自己交换,脸色泛起了一丝潮红。 张渡也像是吓了一跳,赶忙站直了身子,但是看他的表情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陈仙始终抓着他的手不放,皱起了眉头,一双漆黑的眼睛泫然欲泣:“我昨天晚上做噩梦了,在梦里我又溺水了,想抓着什么却又什么都抓不住......” 张渡看着陈仙可怜巴巴的表情,有些无可奈何:“所以,你现在是想怎样?” 陈仙抓着张渡的手又紧了几分,然后说:“只要我睡觉的时候,你这样一直抓着我就好了。” 张渡似有为难,但是陈仙深锁的眉头又紧了几分,明亮的瞳孔里仿佛像是要溢出泪来。 见张渡迟迟没有说出拒绝的话,陈仙就赶忙说:“你不拒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我要睡了,你就坐在我身边吧。” 说完之后,陈仙就干脆抱着张渡的胳膊,用被子一卷,整个人卷到了被子里,然后闭上眼睛表示“我已经睡了!你再怎么拒绝我都没用了!你妥协吧!”。 张渡看着陈仙就这样抱着自己的手,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自己,也有些无可奈何,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 他尽量小心翼翼地在床头坐下,然后看着陈仙的睡姿。 她的手还是有些凉,即使是在被窝里,也没有暖和起来。但是,她脸上的表情看似很安心。 没过一会儿,张渡就感觉到了她的呼吸变得缓慢,心跳脉搏也开始减速。张渡绝对有些好笑,这么快就睡着了。 如果换做是他,有另一个人在房间里,他是绝对不会睡得那么毫无防备,那么安稳的。 渐渐的,张渡感觉到陈仙的手变得暖和了,连带他的手也变得暖和了。 陈仙一直昏昏沉沉睡到傍晚,如果不是二两来敲门,想来询问陈仙的状况,她怕是真的要睡到第二天早上了。 张渡抱着陈仙进门的时候,没有锁门,二两敲了两下门之后就直接冒冒失失地进了门。 陈仙和张渡还没有来得及因为这个突然的闯入者而“避嫌”,他们两个人的姿势就已经被二两看个一清二楚。 二两怎么也不相信,他渡哥这么正直的人,竟然会把手伸到陈仙的被窝里。而刚睡醒的陈仙,精神头十足,脸上泛着红晕,眨眼的时候还难得地带着一丝娇羞和妩媚。 二两在内心深处嘶吼,果然渡哥还是被陈仙给霍霍了。有句话是怎么说的,鲜花插在了牛粪上。那他渡哥就相当于是一棵上好苍松被种到了沼泽里,从此之后只会越陷越深。 从小到大深受陈仙“折磨”的二两是这么想的。 相比较起看到这一幕的二两脸上的那一种吃了苍蝇的便秘感表情,张渡就显得坦荡多了,把手从陈仙的怀里抽出啦,然后对她说:“我先给你倒杯水。” 听到这句话,陈仙才由一开始因为张渡抽出手的不满,转变成了喜悦,用力地点了点头。 张渡一转过身,陈仙就对着二两挤眉弄眼,用表情告诉他:都是你,坏了我的好事! 二两一脸憋屈地缩了缩脖子:我怎么知道你们两个人大白天关着房门做这些事呢。 陈仙忍不住一拍脑门。都怪这个二两,明明什么重要的事都没来得及做。 张渡转身的时候,恰好看见陈仙拍自己的脑门,他说:“怎么了?为什么自己打自己?” 陈仙又摆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语气羸弱:“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的额头还是有点烫,要不你摸摸看。” 似乎是习惯了和陈仙的接触,张渡也毫不避讳地摸上了陈仙的额头。 张渡的手指白皙细长,手心带着一点男人该有的粗粝感,他的随手触碰,让陈仙觉得安心舒服。 张渡的手心在陈仙的额头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平静地说:“已经比中午的时候好多了,手也不太凉了,你起来活动活动,晚上再好好休息,明天应该就能好得差不多了。” 陈仙轻轻地点了点头,眼神却始终不离张渡。 二两站在一旁,直叹气。 即使在病中的陈仙也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了二两的一举一动,立马把目光转向了他问:“你来找我们干什么?” 二两立马换了表情,咧开嘴笑:“我还是想问问你们,晚饭想吃些什么?” 陈仙是病人,那自然什么都是由着她来的。 恰好,陈仙也听从张渡说的“活动活动”,于是一行人就到了古街尽头的面馆去吃面。 这家面馆开了似乎有些年头了,门口挂着的匾额虽然经常擦拭,但是上面的裂纹已经告诉看客年代久远。 这家面馆是陈仙找的,在这一条古街上大众点评的评分较高的店面。 二两点了碗牛肉拉面,张渡只要了一碗葱花拌面,而且还是不加油的那一种。陈仙也找借口说自己生病要吃得清淡,就跟张渡点了一碗一模一样的。 二两看破不说破,哼,装! 吃面的时候,陈仙也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心,老是盯着张渡看。 张渡吃东西的样子跟他平时的行为处事看起来没两样,都很文雅,但是又不会给人做作的感觉。 再瞄一眼二两,看他那狼吞虎咽的模样,搞得谁会跟他抢一样。 吃完了之后,陈仙又找借口说要去散步,还特意转头问了张渡的意见。 期间,她还给二两使了个眼色。 二两表面上不敢违逆陈仙,只能跟着一起推波助澜:“渡哥,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你就跟我们一起去散步吧。” 张渡并没有拒绝,而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于是,一行人又开始缓慢地在古街上走着,在恰好的时机里,二两又不知不觉“走丢了”。 陈仙一边走,一边四处东张西望,想要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这样也好跟张渡多说说话,然后挖掘挖掘对方的兴趣爱好。 只不过,这张渡的喜好,还真是不好摸准。陈仙买了糖人塞到张渡的手里,他也只是拿在手里,一口也不吃。 这过路的形形色色的美女,也没有见他多看一眼。街头巷尾清咖酒吧里传来的引人心神向往的歌声,也没见他听了有所动容。 包括今晚就算二两这个平时挑食的人吃完了都要夸两句的面条,张渡也表现得淡淡的。 陈仙真的不知道张渡喜欢些什么,他就好像是一阵清风、一汪清水、一轮明月,纯粹无瑕。 不过,她陈仙就喜欢他这样的。 两个人走到古街的尽头,就看见一群人围在那儿,有人搭了高台,有两个穿着戏服的人在唱曲。 像陈仙这种平时连电视节目都不爱看的人,就更不要说看戏了。但是,发现张渡的目光在那戏台子上停留了一会儿之后,陈仙就赶忙说:“我觉得边的戏唱得好像不错,咱们去看看。” 还不等张渡表达想法,陈仙就拉着张渡跑上前去。 陈仙去拉张渡的时候,张渡的身体还闪躲了一下。陈仙昨天晚上突然亲吻自己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现在她任何突如其来的举动,都会让他有一些后怕。 是怕吗? 远处看这边看戏的人像是围了许多,但是走近一看,才发现这台下摆着的长椅,只零零散散坐了几个人,而且大多是年迈的老人。 不过想来也对,现在这种速食时代,大家都喜欢去闹腾的酒吧听着疯狂的电子音乐,求个一夜快活。又有谁,会耐心地坐在这里,听着戏腔拖着长调,缓慢地讲一个古老的故事呢。 陈仙拉着张渡在后排坐下,两个人离得很近,胳膊挨在一起。发现张渡没有拉开距离,陈仙就放心了。 陈仙看不太懂戏,但也觉得这舞台上的唱、念、做、打的表演引人入胜。故事的中心讲的是一男一女,彼此情浓,然后那男子便赠送了一把扇子给女子,算是私定了终身。 陈仙由彼及此,右手抚摸上了自己左手上戴着的桃木手串。这也算是,张渡送给她的“信物”。 在听戏的时候,陈仙隐隐约约听见了坐在隔壁的人谈论这出戏,得知了这出戏的名字叫《桃花扇》。 陈仙听了甚是满意,《桃花扇》这出戏不光名字好听,就连剧情都应情应景。 陈仙眼睛瞄见坐在角落里的一对情侣互相依靠在彼此的肩上,陈仙也学着模样,小心翼翼地准备靠到张渡的肩膀上。 却不想,陈仙还没靠下去,张渡就起了身,站到一旁。 陈仙脑袋没了着落,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再抬起头的时候,张渡已经冷冷清清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说:“时候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陈仙看了一眼还在继续的戏台,虽然还想继续看下去,但还是站了起来恋恋不舍地说:“那好吧。” 还不等陈仙跟上,张渡就已经转身离开。 陈仙加快跑了几步,伸手拉住张渡的胳膊。 张渡不露声色地挥开,却又再次被陈仙拉住。最后,张渡也就随陈仙去了。 23.嫁娶不须啼(九) http://.biquxs.info/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陈仙过于主动,“惊着”张渡,反正陈仙总是觉得张渡总是刻意地跟自己保持着距离。 这不,吃早餐的时候,张渡直接略过了陈仙,坐到了二两旁边。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二两比陈仙看起来单纯无害。 陈仙有些郁闷地喝着碗里的豆浆。 昨晚跟张渡听完戏回来的路上,张渡就一言不发,跟受了气的小媳妇似的,后面陈仙想要去他房间跟他“促膝长谈”一下,他连机会都不给她,就直接说了句“我累了,要休息了”,然后就直接把陈仙拒之门外。 如果不是陈仙内心够强大,她早就老泪纵横了。不是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吗?怎么到了她这里就不顶用了?是因为她表现得不够直白吗? 是不是,一定要给出了具体的表示,张渡才会感觉到自己的爱。 看来自己真得好好考虑考虑。 一整天下来,除了早上大家是在一起吃饭的,到了后面的时间里,张渡就找理由推脱让陈仙和二两离开,一直一个人在房间里,也不知道在干嘛。 陈仙想要见张渡,但是他表明了自己要休息,不希望受到打扰,所以陈仙一直忍着相思之苦,没有去打扰他。 到了晌午,陈仙便打发二两去叫张渡一起去吃午饭。 二两正看电视剧看得起劲,有些不乐意地说:“这回又要去吃什么青菜萝卜皮?自从跟渡哥一路之后,咱们下馆子都再没好好吃过一顿肉了。你看看我,多久没沾荤腥了,脸色都差了。” 陈仙给了二两屁/股一脚:“你今早吃的包子不就是肉馅的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点外卖给自己加餐,嘴角的肉末星子没擦干净就出来晃荡了,还好意思抱怨。快给我去叫人。” 二两说不过她,只能点了暂停键,赶紧出门去隔壁房间叫渡哥。 只不过,没过两分钟,二两就跑了回来,有些急切地说:“渡哥不在房间里,我敲了半天也没人搭理。” 陈仙一下子从斜靠在沙发上的姿势变成了站立:“什么?他不会跑路了吧?” 二两咽了咽口水,用力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不过二两又想不通,有什么严重的事情,能让像渡哥这样看起来坦荡的人“跑路”? 之后,陈仙又跑到酒店前台那里询问张渡有没有退房,听到了否定的话语,她才松了口气。但是二两在一旁吹冷风还是让陈仙很不舒服。 “估计是因为你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让渡哥怕你了,不然的话他怎么连招呼都不打就出门了呢?” 陈仙射出冷眼:“闭上你的嘴。” 二两适时地乖乖闭嘴,不然他的舌头就别想要了。 不过,可以看得出,陈仙很是郁闷,一整天都在发呆冥想,每隔十分钟就让二两去看看张渡回来了没有。 一直得到二两否定的答案,陈仙也沉不住气了,干脆搬了张椅子坐到了张渡的房间门头,像个门神一样守在张渡的房间外。 陈仙的一系列举动让二两把她断定为了彻底的精神病,简直中毒太深了。 陈仙如此疯狂地沉沦让二两不禁心生疑窦,虽然他也觉得渡哥长得帅专业技术过硬而且为人不错,但是能把陈仙吸引到这种程度后还是让他敬佩不已,他一定要好好地学习下渡哥的优良品质,说不定出去也能把其他女人迷个五迷三道的。 其实,陈仙也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着急,思来想去,只是觉得,张渡太像一阵风了,连根都没有,要是丢失了,那就无处可寻了。 虽然着急,但也有点气愤,如果他因为前段时间她接近他的事情心里感到不舒服的话,那他也可以明说,那最多她下次不动手动脚就行了,突然失踪算怎么回事? 陈仙坐在张渡的房间门口,郁闷无比。 就这样,陈仙一直外张渡的房间门口,从晌午坐到了日落。 二两知道陈仙脾气执拗,也不管她,自个儿去街上买吃的了,反正如果渡哥回来了,陈仙自然而然就不会发火。如果渡哥没回来......那他赶紧先去享受享受,毕竟接下来还有苦头吃。 这不果然,二两抱着一大堆吃的回来的时候,陈仙还坐在门口,一只手撑着下巴,双腿叠加,眉头微皱,目视前方。 二两虽然知道这是不好的征兆,但想想还是不能让陈仙饿肚子,于是拿了炸得酥香的排骨递给了陈仙:“先吃点吧,别干等着。” 陈仙没反应,过了一会儿,陈仙突然手一挥,激动地站了起来。 二两看着被她挥到地上炸得金黄酥灿的排骨,忍不住抓狂,真的是暴殄天物。 回头一看,果然是张渡回来了,难怪陈仙那么激动。 陈仙看见张渡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走回来,忍不住追上前问:“你去哪儿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张渡面无表情地走到房间门口开门:“我只是出去办点事。” 说完之后,张渡就若无其事地进了房间门。 或许是张渡的无所谓的态度惹毛了陈仙,她用力地一拍门冲进了张渡的房间。 二两找准时机,不再继续惋惜掉在地上的排骨,而是跟着进了张渡的房间。他此刻的内心十分紧张,看陈仙这架势,该不会是想要打渡哥吧? 不过,渡哥肯定能让她吃瘪。他要去看好戏。 张渡进了房间之后,就直接坐到了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喝一边淡淡地说:“以后,你们不用再来一起叫我吃饭了,我这两天事情办完就会走的,就不要做一些不必要的牵扯了。” 这是赤/裸裸地拒绝。果然渡哥做事情不托泥带水。 二两听着张渡说完这句话,然后陈仙在一旁深呼吸了一口。二两心想,完了完了,陈仙一定是着急了。 过了半晌,陈仙走到张渡面前,语气坚定,但说出来的话又带着一点无赖:“我今天就告诉你,我陈仙就是喜欢上你了!这是在通知你,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还有,我管不着你是不是厌烦我,但你也管不着我喜不喜欢你,你如果聪明,最好就早早识相跟了我。因为不管早晚,你都是我的人,听见了没有!” 二两忍不住捏了一把冷汗,如果陈仙的这番话换个性别来讲,那就是典型的恶霸强抢民女啊。要告白,也没有她这样告白的吧? 然而,张渡的态度也十分让人觉得欠扁,他依旧淡淡的:“那随便你。” 陈仙瞪大了眼珠子,内心恼火却又拿张渡没有办法。 最后,陈仙只憋出来一句话:“你给我等着。” 说要之后,陈仙就十分气愤地转过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张渡的房间。 二两也是一脸懵,陈仙最后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呀?是爱到深处无法自拔?还是求而不得由爱生恨? 还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既然陈仙离开了,二两也就匆匆地跟着她的脚步离开,关上门的时候,还对着张渡讪笑了两声。 二两帮陈仙捶腿,但是从陈仙一言不发的状态中可以看出,她是真生气了。 在这间屋子里,能让她出气的活物可只有他,一定要稳住,镇定。 二两出了两口大气,然后斟酌着词句对陈仙说:“陈仙,你说你今天未免也太强势了,男人都喜欢性子柔顺的,你这样会渡哥当然会对你有抵触情绪了。” 陈仙冷哼了一声:“那套我不想做也做不来,他要喜欢我便喜欢我,如果不喜欢我……那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二两问:“你要揍他?” 陈仙给了一个白眼:“当然是继续死缠烂打对他好感化他了,我那么爱他,怎么会打他呢?” 二两在心底轻叹,果然,这就是差别。 二两问:“我就搞不懂了,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把你迷成这个样子?” 陈仙:“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这就是爱情。” 二两不想再跟陈仙纠结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问了点实际的:“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他可是说用不了多久就要走了。” 陈仙皱着眉头仔细地思索了一会儿之后说:“干脆一不做而不休……” 二两:“杀了他?” 陈仙用力地一拍他的脑门:“睡了他!” 二两捂着自己被打的脑门,觉得这个法子肯定会叫他渡哥那样洁身自好的人生不如死的。 不过仔细想来,这个主意,似乎还是他给陈仙想的,所以他也不敢发表意见。 况且,渡哥他那么强,陈仙这个法子有没有可行之处还难说,所以,他就不先杞人忧天了。 陈仙靠在了椅背上,一副大局尽在我掌握,十分悠哉地说:“明天我去季家主持冥婚,你就不用跟去了,在民宿盯着张渡,别让他跑了。” 二两内心叫苦,这腿长在人家身上,他要走,难不成还找根链子把他拴起来不成? 陈仙又突然坐了起来,吓了二两一跳。她一只手搭上了二两的肩,微微用力:“你一定要盯紧他,必要时可以采取任何措施。” 二两心虚到咽了咽口水:“可是,你一个人去季家行吗?平日里做什么事都是我跟着的呀,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陈仙无所谓地说:“这有什么的?我一个人都去走过程序了,没什么好不放心的,反正你每次去跟在我身后也什么都做不了,这回你就不用去了。” 二两身心倍受打击,但是无奈也只能应承:“哦,知道了。” 陈仙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24.嫁娶不须啼(十) http://.biquxs.info/

冥婚在季家的老祠堂进行,离季家不远,徒步就能走到。 虽然还是白天,但是季家的几个女眷就已经开始张罗打点冥婚的事宜了,从陈仙入季家大门开始,就看见了大门口挂上了火红的双喜字灯笼,还有崭新的火红对联。这门上头还挂了红缎,中间打了个硕大的花球。 陈仙还真是被他们这架势惊着了。再一看自己,一身素白到底的棉质长裙,黑色的头发只用了一根桃木簪挽起,脸抢未施粉黛,肤色略显苍白,跟这喜庆的场合还真是一点都不搭。 不过,陈仙也不认为这是什么喜庆的场合。 迎陈仙进门的是一个高瘦的中年女人,叫季琴,长得还算是素雅,身上的衬衫明显是新拆的,折叠的褶子都还在。她的胸口别了朵红花,脸上化了妆,面色喜庆。 她一看见陈仙就上前微笑说:“陈半仙您来了,真是有失远迎,季老爷子和季唐去准备到点起棺,还有些事宜我要和您交接的,到时候您可得注意着,得按老规矩来,一步都不能出错。” 陈仙虽然没有经验,但是这类事情想来也都是差不多的,无非就是要注意生人与死人之间的忌讳,不能让生人身上沾染了阴气,也不能让死人身上带上了阳气。 还有诸多忌讳,陈仙也都是懂得的。不过,她可不想给自己戴高帽,还是选择了谦虚谨慎的说法:“虽然我平时做的也是这些与阴阳五行相关的事,但是这主持冥婚到还真的是第一次,想你们诺大的一个季家把这么重大的事情交到我手上,我还真是惶恐呢。” 那季琴笑着说:“哪里哪里,您半仙的名号我们之前也是听说过的,我们家族世代信这些,所以我们也都特别崇敬当代的能人,像您这样年纪轻轻还忠于这行的不容易。咱们家老爷子敲定了你,也是因为你与他人的不同之处啊。” 陈仙浅笑着思忖。听季琴这么说,仿佛这季家的人很早之前就调查过她,而且还对她很是了解的模样。 季霖看中了她的不同之处,是什么不同之处?他知道她能通阴阳两界? 还不等陈仙思绪完,就有人过来催促季琴,季琴叫了一声:“马上就来了。” 然后转向了陈仙:“陈半仙,您先跟我来,我先把晚上的事宜跟您先再好好捋一捋,新娘子也在房间里等着了,到时候您可是都要跟她一起的。” 陈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由季琴引路。 这一路走来,陈仙发现这季家的人丁还真是兴旺,有在院子里洒扫的,有爬上楼梯挂灯笼红缎的,还有贴喜字的。 如果陈仙不知道这其中的内幕,恐怕还真是会因为眼前看到的这一幕幕而沾染喜悦的心情。 季琴带着陈仙到了后院的一间屋子里,然后打开屋子让请陈仙先进去。 陈仙真是不得不感慨这季家还真是家大业大,这古镇里的老宅建出了大宅门的风味,但是里面家电空调,又一点也不缺少现代的气息。 进了这新娘所住的屋子之后,陈仙才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婚礼的喜庆。 案上的红枣、桂圆、花生、莲子叠成小山,上面也同样贴了大红的双喜字,两边放了点燃的红烛。染过的烛油滑落下来,像是女子的泪珠一样。 屋子里的大床上的床单被套也都换上了红色的锦被,床的正中央平铺着一件火红的嫁衣,袖口和裙裾都用金线缝制,裙摆上用金线绣上了凤凰图腾,一看这绣样就知道一定是纯手工的,那金色的凤凰在火红的嫁衣上看起来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展翅而飞。 嫁衣的上方放了金钗头饰,钗头是雕琢精致的凤凰头,凤凰头下垂了金流苏。陈仙想着,如果女子戴着这金钗缓缓挪步,那金钗垂下的流苏摇曳,一定风姿绰约。 有一点值得注意,这嫁衣的款式是秀禾服,上衣为圆领,右衽大襟袄褂,下面则是马面裙。虽然陈仙对于历代服饰没有过多的了解,但这一看就是明末清初盛行的嫁衣款式。 对了,陈仙想起来了,季唐曾经跟自己说过,这娶妻者,就是死于三百多年前。 陈仙既为这嫁衣的华丽考究而感到惊叹,同时也觉得讽刺。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有必要吗? 不过,这话陈仙没有当着大家的面说,毕竟她是来挣钱的,这金主自家的事,还是不要过多干涉和评论了。 陈仙目光一转,恰巧看见了站在房间里的邹佩,她就站在一旁,穿得很素净,没有化妆,从表情上看不出喜怒。 陈仙忍不住清咳了一声,走到邹佩旁边问:“今天你‘成婚’,感觉心情如何。” 邹佩突然笑了,这还是陈仙第一次看见她笑得如此明媚,她说:“自然是高兴的,希望一会陈半仙,也能为这场婚礼高兴高兴。” 既然人家对自己的未来生活没有丝毫顾虑,对这场婚礼也抱着喜悦的心情,那么陈仙也不枉做好人了,规劝想来也是没有用的。 陈仙也笑着说:“我当然会为了你高兴。” 邹佩看着陈仙,笑了。 陈仙不太明白邹佩脸上的笑是什么意思,反正这家人都奇怪得很,找的女人估计也正常不到哪里去。 反正她也不想和这帮人有过多交集,走个程序而已。虽然《周礼》上也早就说过“禁迁葬与嫁殇者”,但现在这行不好做,不是她也会是别人,所以还是老老实实挣了钱走人就行了。 陈仙再一次安慰了自己之后,就沉闷地站在房间内不说话。季琴见场面有些冷,便上前热切地跟陈仙说:“陈半仙,这嫁娶事宜最重要的就是喜庆,所以啊在我们这儿的风俗来说,新娘流泪可是很不吉利的事情,到时候您可得注意点。” 陈仙自然认为季琴说得是让她“盯紧”邹佩,想也没想就点了点头说:“好。” 季琴笑了,刚想拉着陈仙继续说些什么,就有人端着一个托盘进来。 那是个不算太年轻的男人,腰弯得厉害,见到季琴很是恭敬:“姑姑,这祖牌我们都已经重新制作好了,老爷子让我拿过来给您过目。” 季琴随意地说:“先放那儿吧。” 那男人放下托盘之后,神色踌躇,想说什么却像是说不出口。 季琴是个明白人,马上走上前问:“怎么了?” 那男人小声说:“出了点差错,姑姑出来我跟您说。” 季琴转头对陈仙说了句不好意思,然后跟着那男人走出了房间。 季琴走了之后,房间内就只有陈仙和邹佩在。邹佩始终都像个小媳妇,陈仙觉得和她没什么话聊,就自顾自打量起了这房间。 房间内除了那身嫁衣以外,就没有什么看头,陈仙又把目光挪到了那个男人方才拿进来的祖牌上。 这祖牌做得崭新,正中央有“季公”两个大字,祖牌上方“戴着”朵大红花。想来,这个便是那个死了六甲子要娶妻的季家的祖先了。 这祖牌上还刻了这季公的生辰死祭,再旁边刻着一小行字,陈仙看了一下,是生辰八字。 丁丑年,二月十二,亥时。 陈氏,妻。 陈仙瞬间心一惊,四肢都僵住了, 丁丑年,二月十二,亥时!这生辰八字不是别人的,正是她的。 而这生辰八字旁边还有她的姓氏,那就铁定错不了了。但是,这祖牌上标注的,陈氏与这季公的关系是夫妻。 难道...... 陈仙明白了些什么,但是没有当即表露出来,而是继续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从她今天进门的时候就发现了,这季家的人可不少,她现在突然想要走可是没那么容易的。所以,一切还是得从长计议。 陈仙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看着邹佩,对方脸上始终带着浅笑。 陈仙说:“我让我的帮手带了东西,是‘婚礼’上必要的,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去门口打个电话问问他到了没。” 邹佩笑意不减:“这个打发其他人去做就行了,今天你可是全程要跟在新娘旁边的,离开就不吉利了。” 陈仙态度强硬:“不用了,有些事情,我还是喜欢亲力亲为。” 说完之后,陈仙就准备跨步出房间门。可是谁知道那邹佩竟然突然冲上前来拉住陈仙,死死地抓住她的胳膊不松手。 既然都已经动上手了,那陈仙也就不客气了,直接抬手劈在了邹佩脖子上。 邹佩平日里就是个娇滴滴的女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被陈仙那么一劈虽然没有晕过去,但也疼得眼冒金星。 陈仙又推了她一把,把她推到了一旁,然后准备冲出房间门。 却不想,季琴和那男人恰好走到了房间门口,三个人,目光在空气中交汇。 陈仙还没出手,邹佩就在后面捂着脖子大喊:“姑姑,别让她跑了。” 邹佩这话一出,大家就明白过来已经撕破脸皮了,季琴立马换了副面孔,和那男人上前来与作势要抓陈仙。 陈仙身子一闪,先是躲过了,但是对方有两个人,纠缠不下还是动了手。 陈仙打架的功夫是有的,季琴和那男人就纯粹是胡搅蛮缠,刚开始陈仙还应付得过来,打了那季琴好几个巴掌。 陈仙向来不爱打人,除了威逼利诱时吓吓二两以外,更不要说打女人了。但是那季琴龇牙咧嘴实在是太吓人了,而且还专门揪陈仙的长发,一扯住就是用力地抓,陈仙感觉自己的头皮差点没被她扯下来。后来没有办法,陈仙什么野蛮的法子都使出来了,打得那季琴鼻青脸肿。 陈仙应付两个人还好,等邹佩缓过来之后就也加入到了作战队伍中,没过一会儿,陈仙的胳膊就被邹佩和那男人一人一边给架住了,陈仙动弹不得,但脸上打人时凶狠的表情半分未减。 那季琴揉了揉自己被打肿的脸,笑着看着陈仙:“小浪蹄子还真泼辣,希望等你被埋到地里,还能那么嚣张。” 陈仙咬牙切齿地说:“我若是做了鬼,定要搅得你们家宅不宁。” 陈仙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其实怕极了。 做鬼?她人都还没做够呢。但是听季琴这话里的意思,怕是想要让她给季公殉葬了。 季琴笑着从?怀里掏出一瓶喷雾,喷到了桌子上随手抄来的毛巾上,然后捂到了陈仙的口鼻上。 陈仙想挣扎,但是还是吸入了不少异味到呼吸道了,然后,她感觉到了身体变得疲软,意识也开始涣散。 季琴在陈仙晕过去之前恶狠狠地说:“先把她衣服扒了让我检查身子还干不干净。” 陈仙想反抗,但是没有一点力气,只感觉意识一点点在抽离。 25.嫁娶不须啼(十一) http://.biquxs.info/

虽然昨天陈仙跟张渡之间的对话不过是一方告白,一方拒绝的戏码。但是,二两更有一种双方撕破脸了的感觉。 看渡哥那副老死都不想跟外人往来的脸,他还是有点怕怕的。 但是,陈仙已经给他布置了任务,今天她不在的时候,一定要全程盯紧张渡,那么他就一定要完成任务。 二两不想傻傻地站在张渡的房间门口,最好的方法还是用眼睛把他锁定在范围内。于是,二两又硬着头皮去敲了张渡的房间门。 张渡一开门,二两就二话不说冲了进去,他原本是想要抱住张渡的胳膊的,但是张渡一闪,二两直接冲了进去,差点没摔倒。 等二两站稳之后,就听见张渡在身后清冷冷地说:“有什么事吗?” 二两站定了身子,转头一脸苦瓜相地看着张渡说:“渡哥,你都不知道,昨天你跟陈仙说了那些话之后,她回去就把气撒到了我身上,揍了我一顿,还不停地让我干活。” 张渡看着二两一脸委屈的表情,只觉得他光打雷不下雨,嘴角抽得厉害,手在脸上像是在抹眼泪,但是却又没有东西可以给他抹。 张渡用低沉的声线应了一声:“嗯,然后呢?” 然后呢?关他什么事?是要他去找陈仙给他报仇吗? 张渡这么一说,二两就有些尴尬了,但是好在他脸皮厚,直接坐到了张渡柔软的床上,然后抱着他的枕头:“渡哥,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如果我被陈仙害死成了厉鬼,到时候到处作祟可又要麻烦你了。” 张渡无奈地摇了摇头,径直走到床的另一侧,然后坐在床上盘腿闭目养神:“你跟别人的纠纷我管不着,你想呆哪里就呆哪里,但我不会成为你的避难所。” 二两挪动屁/股靠近了张渡一点,然后傻笑说:“渡哥你不赶我走就好了。” 张渡闭上眼之后就不再理会二两了,二两废话也不多说,只要在这个房间里静静地盯着张渡就行了。 张渡打坐的时候,腰杆挺得很直,眼睑轻轻地合拢,睫毛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他有一点跟陈仙特别像,那就是肤色偏白且看起来缺少血色。二两觉得,一定是张渡平日里不吃肉的原因。 但是,这次反而给他们增添了一些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二两可是凡人,到点了就要吃饭。他寸步不离张渡的房间,就连吃饭都是点的外卖。 点外卖的时候,二两还问了一下张渡要吃什么,但是他没有理会,二两就也给他点了一份白粥,给自己点了一份超豪华的———麻辣烫。 外卖到了之后,他就把白粥往张渡面前的桌子上一放说:“渡哥这粥是给你的。” 但是他还是没有睁开眼看。 二两饿得饥肠辘辘,也不管他,直接自顾自吃。 一边吃的时候,二两还一边感慨,这渡哥除了长得比较帅一点以外,这生活真的一点情趣都没有。电视剧也不看,好吃的也不吃,整天要不就是看看那些鬼画符和老的不能再老的书,也不知道陈仙看上他什么。跟这种人在一起,多没意思啊! 不过,这也只是从做情侣的角度上来看,如果是一个普通朋友,二两还是觉得他很不错的。随性,不麻烦,懂得为别人考虑。 反正,比陈仙好多了。 在张渡的房间里呆了一整天,二两电视都看腻了,乏味了之后就开始困,打个盹就惊醒一下,看见张渡还在房间里才能放心下来。 但是,没过一会儿,他又睡着了。 就这样,反反复复不知道多少次,他终于支撑不住跟周公约会去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到他被尿憋醒,他睁开眼一看才发现房间内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跳下床四处看了看,连厕所里都找了,就是没找到人。而且,房间里的行李也都不见了。 走到楼下去问,才知道张渡已经把房间给退了,但是多付了一晚的房钱,应该是为了让二两睡。 得知了这个消息的二两简直就好像是遭了一个晴天霹雳,他在前台老板的注视下抱头痛哭。 陈仙回来一定会杀了他的。 等陈仙醒过来的时候,她的手已经被尼龙绳绑得很严实了。她扯了几下,但是全身上下都使不上力气,大概是药效还没有过去。 陈仙也不做无谓的挣扎,只是安静地坐在床上。 她的身上已经被换上了大红的嫁衣,额前两侧金流苏摇摇欲坠,长发被挽了起来。 床边有个柜子,陈仙费尽全身力气挪动了一下,挪到了那个衣柜镜前面。 一看到镜子里的人,陈仙差点没认出那是谁。原本素净的脸上被化上了妆,眉若远山,目若星辰。一片朱唇轻启,脸上的表情虽然带着惊愕,但却一点也不影响美艳。 乌黑的发髻两边都斜插了凤凰钗,凤凰钗垂下的金流苏在发髻两边摇摇欲坠。 她的眉间被点了一颗朱砂痣,让她的容貌平白添了几分妖媚。 虽然陈仙也诧异自己的容颜在他们的手下可以变化那么大,但是现在可不是欣赏自己装扮的时候。 毕竟,她现在的这身装扮,可是新娘装。而新郎,却是个已经死了三百多年的枯骨黄土。 陈仙觉得这帮人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千方百计将她骗来,演了一出又一出的戏,竟然只是为了让她做鬼新娘。 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不过,陈仙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坐以待毙,于是她开始寻找房间里能够有利于她逃脱的工具。 房间里的红烛还在燃,其他的物品都没有什么用,出了红枣现在能让她充饥以外,那些茶杯家具都没什么用。 陈仙想办法挪动,慢慢地挪到了烛台前。这尼龙绳捆得很紧,她想要解开却是不可能的,所以用火烧是最快的方法。 不过,这尼龙绳遇火会融化,要小心不能烫到手才行。 就在陈仙费尽全身力气挪到烛台边,房间的门就被人推了进来。 进来的人是季琴还有白天那个驼背的瘦小男人。 季琴让那男人一把把陈仙抓回到了床上,然后走到她面前轻轻地挑起了她的下巴:“呦呦呦,新娘子可得小心了,这大吉的日子可不能出了差错。季老爷子找到你了不容易,现在像你这种生来阴相的女人可不好找,可不能糟蹋了。” 陈仙觉得她说话的声音尖酸刺耳,于是一低头用力地咬上了她的手。 被咬了的季琴立马尖叫起来,还好后面有男人拉开了陈仙,不然她都要怀疑陈仙能把她咬下块肉来。 季琴语者被咬的手缓了一会儿,然后扬手想要打陈仙。但是陈仙丝毫没有表现出害怕的模样,她仰着头,脸上的表情冰冷,嘴角还沾着点她手上流出来的血,看起来是个倔强不好惹的人。 季琴想想又收回了手,忍下了这口气:“算了,反正你也活不久了,我也不跟你一个将死之人计较。” 陈仙不为所动,始终冰冷地盯着她看,那眼神,像是藏了根刺。 季琴被她看得有点发慌,最后催促她身后的男人说:“把盖头给她盖上,看见她这泼辣劲我就难受。” 那男人应了一声,就把绣着鸳鸯的大红盖头盖到了陈仙的头上。陈仙没有做过多的挣扎,任由他们去。 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决定性的关键因素。嫁衣都穿了,也不在乎一个盖头。 之后的时间里,陈仙被他们塞到了一个轿子里,陈仙不知道这个轿子往哪里走,只感觉自己坐在轿子里晃了好长一段时间,他们才放下了轿子。 被放下来之后,陈仙又被人拉了出来,一路牵制着跨过了几道门槛。 陈仙嗅到了很浓重的香火气,用余光还能看到地上放着烧纸钱的火盆,火盆里有烧尽的灰末被风吹起,在地上打着旋。 后面,陈仙就听见有人说话:“都准备好了吗?” 从声音判断,是季霖。他的声音苍老沙哑。 之后有人回了一句:“准备好了,等拜过天地就可以入棺了。” 季霖满意地应了一声,然后说:“开始吧。” 陈仙听着他们的都对话十分气愤,但是却又无可奈何。现在他们所处的应该就是季家的老祠堂。一开始季唐就跟陈仙说过,冥婚要在老祠堂举行。 时间点是午夜子时,正是夜深人静时。 这种时候,人家的私人地点,陈仙一个手脚被牵制的女子,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也只能怪她自己,不该贪图这笔钱财,不该对邹佩起恻隐之心,三番两次抱着想要劝阻的心来季家。 如果她有那么一点疑心,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一拜天。” 伴随着洪亮的声音响起,陈仙被人压着身子,强行跪倒在了地上。 陈仙看见自己对面也有个人跪在地上,手里抱着刻有季公的祖牌。 陈仙的身子被压下去之前,祠堂里响起了一声十分清脆的铃铛声。陈仙知道,那是招魂铃。很多年之前一个茅山术士有过一个招魂的法器,那就是招魂铃,传说可以召唤回死者的亡灵。 但是那术士死了之后,那招魂铃便不见了。后来的人也会尝试制作招魂铃,让逝者最亲的人摇铃,在死者头七的时候午夜子时,开设祭坛做法事,若是心足够虔诚,就能召唤回死者的鬼魂。 但是,这些事是否属实陈仙就不得而知了。再说,那季公都死了三四百年了,就算招,能招回什么? 陈仙被身后的人强按着朝着祠堂外磕了一头。 “二拜地。” 随着话语落下铃声响起,陈仙被转过身子走,又磕了一头。 “夫妻对拜。” 陈仙被强迫着行了最后一拜。或许是身体还没恢复,以至于她站起身的时候,头晕沉沉的。 “礼毕。” 陈仙恨得咬牙切齿,这帮人,真是昏了头了,藐视社会法律。 “入棺。” 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陈仙的心都吊了起来。 她不会,真的要被活埋吧? 26.嫁娶不须啼(十二) http://.biquxs.info/

陈仙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还不等她有心理准备,她久被人强行架了起来。 陈仙的手被捆着,双腿也没有力气,被人架起来简直易如反掌。 但是陈仙并没有坐以待毙,她出于本能地开始反抗,用力挣扎。但是,此刻她的任何举动都是螳臂当车,除了她头上的红盖头因为她的挣扎而滑落,其他的根本就没有任何改变。 架住她的是两个大男人,他们捏得陈仙感觉自己的胳膊都要断掉了,毫无怜惜之意。 陈仙被他们架着胳膊,拉向了放在祠堂中央的那口楠木棺材。 陈仙用恶狠狠的眼神扫过这个祠堂里静默站着的其他人,季霖、季唐、邹佩、季琴...... 还有一张张其他的,陈仙不认识的,但是同样冷漠的脸庞。 陈仙突然笑了起来,大声说:“我今日若是死了,那我变成了厉鬼也要生生世世纠缠你们季家,让你们家宅不宁,断子绝孙。让你们季家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得好死。” 或许是陈仙的言之凿凿,或许是这番话太让人惊悚,在场有个别人都不禁背脊一凉,仿佛此刻就感受到了有阵阵阴风往自己的脖子后面吹。 季霖是大家长,他在此刻发话:“想祸害我季家,那也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想你活着没有这个能耐,死了还能做什么风浪?你若真是来了,我也要找人把你打得魂飞魄散,连重新为人的机会都没有。” 陈仙目光冰冷地看着季霖,像是已经用眼神将他千刀万剐了。 最后,陈仙还是被塞进了那口棺材里。 棺材下有软垫,所以陈仙被丢进去的时候没有摔痛,但是恐惧让她更加绝望。 把她放到棺材里之后,那些人就又重新把红盖头盖到陈仙头上,然后抬了棺材盖试图钉棺。 陈仙在做最后的反抗,用双腿顶住盖下来的棺材盖。但是,即便是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最后还是抵不过他们的人多势众。 最后,陈仙就听到了棺材盖合上的声音。 眼前的最后一丝光线也消失了,只剩下耳畔嘈杂的钉棺的敲打声。那声音很急促,躺在棺材里的陈仙几乎觉得震耳欲聋。 她觉得那简直就像是她的死亡倒计时的钟声。一下又一下,急不可耐。 接下来又会怎样呢?她是会在这棺材里活活饿死,还是会被埋到泥土里,在没有氧气的情况下被闷死? 陈仙有些不敢想。 谁不怕死?陈仙也怕。如果她是孑然一身毫无牵挂,那去了也便去了。可是家里还是师傅,有满意,现在……她还有了喜欢的人。 她不想就这么离开这个值得眷恋的世界。 陈仙从小到大就哭过两次,第一次是被师傅领养,师傅给她做了一大桌子的好吃的。第二次,就是现在。 罗盘的方向不是很准,或许是这附近有磁场干扰。 天空阴云密布,现在连一丝月光星光都看不见了,所以张渡只能用手电照明。 还好这个手电的光穿透力够强,可以照见这树林里百米开外的风吹草动。 又过了一会儿,张渡感觉到了一点不一样的气息,他悄悄屏住了呼吸,然后关掉了手电筒,放轻了脚步,以免打草惊蛇。 张渡在这里感觉到了极强的怨灵的阴气,想来八九不离十也就是这里了。 天空中的阴云慢慢被吹散,张渡微微抬头看了一下天空,下弦月,此刻也正是一天当中阴气最盛的时候。 在这片树林里,出了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以外,还有一阵空灵的铃铛响起的声音。 张渡循着那声音而去,小心翼翼地靠近。同时,他慢慢地抽出了自己身后的那柄黑金短刀,目光也变得凛冽。 陈仙在棺材被钉死之后安分了不少,因为她知道现在一切的挣扎都是徒劳,只有安安份份地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争取活得久一点才是王道。 只要不死,一切都还有转机。 后来,陈仙感觉到自己所躺的棺材好像被人抬了起来。或许是这棺材太重了的缘故,也或许是路不太好走,陈仙感觉晃来晃去,十分不好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人才将棺材放下。 陈仙疑惑,他们这是要把她抬到野外活埋吗? 但是,陈仙在后面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听到有人拿铁锹铲泥的声音,也没有听到人对话。只是有一阵清脆的铃铛声,隔着厚厚的棺材板隐隐约约地传到她的耳朵里。 应该还是那只招魂铃,他们一直把招魂铃放在了棺材旁边。 不知道为什么,陈仙突然觉得很宁静,或许是觉得没什么太大的希望了,与其挣扎痛苦死去,还不如躺在这里好好回忆自己的一生。 但是,她的一生好像也没有什么好回忆的。 从生下来就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在孤儿院孤单地长大。好不容易被师傅领养,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对待,还有二两,可以任她欺负。 其实陈仙知道,在两个徒弟之间,他一直偏袒她,有什么好东西第一时间也都想着她。二两也一直让着她,从小到大任她欺负也从不还手,最多说几句狠话,转头又会把过年的压岁钱给她用来买好吃的。 身边的人,对她也都很好。 还有张渡,那个谜一样吸引到她的男人。 陈仙第一次觉得,阳光都是如此珍贵美好,如果能让她再照一次太阳,那么她也此生无憾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仙突然听到耳畔原本随风摇曳而响的招魂铃突然躁动起来。又过了一会儿,那铃声又骤然停止了,而且周围也安静地可怕。 陈仙突然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就连手指想要动一下都很困难,想要转一转脖子都不行。 陈仙欲哭无泪,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鬼压床吧? 天那,她原本以为有个冥婚就已经够荒唐了,现在又多了一个“洞房花烛”,这不是比要她的命还要让她难受吗? 在棺材里,陈仙无法动弹,却感受到周围的气温骤降。没过多久,她就感觉到黑暗中仿佛有一只冰冷的手触碰到她的衣襟。 陈仙急得想大叫。这哥们也太着急了,都死了那么多年了还贪恋人的躯体,好赖等她死透再说呀,这样子算是个什么说法? 简直就是日了鬼了。 陈仙紧闭着眼睛,虽然她什么也看不见,但是恐惧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就在有一双手慢慢地抚摸上她温暖的脖颈,伸入她的衣襟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声巨响,然后整个棺材盖被掀了起来,然后就是重重的落地声,棺材盖掉落到了别的地方。 陈仙感觉到了光亮,虽然她的头上仍然盖着大红盖头,但是无尽的黑暗跟夜晚还是有区别的。即使是在夜晚,月光还是会穿透大气层,羸弱地照耀在大地上。 再然后,陈仙感觉到压在自己身上那具冰冷的躯体不见了,再然后耳畔就传来了打斗声。 如果不是陈仙的手被捆着,身上也没有什么力气,不然的话她真的很想站起来看看,究竟是哪位老兄来救她。 陈仙决定了,如果这次能获救,她一定要好好感谢那个人。如果对方长得帅的话,那她就以身相许。 这树林里只有这一个地方怨气冲天,所以张渡找到这里并不困难。 这是树林中的一小片空地,地底下是阴脉,倒是个好地方。空地中央被挖出了一个长方形的坑,里面放了一口崭新的棺材。 这附近的地上还飘落着未烧尽的冥币,棺材前面立着一根杆子,顶端挂着铃铛。 刚才,应该就是这铃铛在响。只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了动静。 黑夜中,张渡棱角分明的脸上扬起了一丝笑。当然了,该来的东西已经来了,铃铛自然也就没有响的必要了。 张渡慢慢地靠近那口棺材,悄无声息地,不想被任何东西发现。 张渡绕着这口棺材检查了一下,棺材口都已经被钉死了,但是这对于他这样的老手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小心翼翼地掏出工具,慢慢地拔掉钉在棺材四个角的铁钉。再然后,他一鼓作气,直接掀翻了棺材盖。 棺材盖被掀开的那一瞬间,立马有一团黑色的不能为肉眼所见的东西窜了出来。不过当然了,张渡的眼睛可不是普通的肉眼,看见这种东西并不稀奇。 再然后,那窜出来的东西猛地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立马就被缠上了。 那是张渡在开棺之前布下的墨斗线。 将墨斗线缠在这周围的密密麻麻的树干上,顶上连接树梢,再把各个树梢相连,看它还怎么逃。 张渡看着那一团东西乱窜,忍不住冷笑。都已经死了近四百年的人了,怎么还那么急躁。 张渡悠闲地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握紧手中的黑金短刀,冲向了那一团看也看不清的黑雾。 在张渡用手中的黑金短刀去砍那团黑雾的时候,刀像是砍中了实物。 再后来,那团黑雾不在朦胧,眼前的景象也清晰了起来。 它像是一具过度腐烂的尸体,烂到连五官都已经有些模糊了,两个眼眶就好像是黑黢黢的洞,让人看了心惊胆颤。 但是,从张渡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的害怕。反而,有一丝兴奋。 它想要伸手去抓张渡的脖子,张渡也没有闪躲,反而试图跟他靠得更紧。就在他们的身体近到几乎没有距离的时候,张渡扬手将刀插/进了它的心脏位置,一刀到底。 27.嫁娶不须啼(十三) http://.biquxs.info/

打斗声并没有持续多久就戛然而止了,但是对于陈仙来说确是度日如年。 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可是决定着她的生死存亡啊。 那死了近四百年的东西厉害得很,要是来的人敌不过怎么办?那陈仙估计也只能等到地底下的时候,再跟他说一声谢了。 四周静悄悄的,陈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然后,她听到了脚步声缓缓地向自己靠近。 那脚步声力道沉稳,地上有不少枯树枝在他的脚底下发出了断裂的□□声。陈仙心里安稳了几分,既然有脚步,那活下来的应该是人。 再后来,陈仙听见有人跳下了下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进来,掀开了盖在她头上的那一块绣着大红鸳鸯的盖头。 睁开眼的时候,陈仙清晰地看到了那个人的脸。皮肤白皙,目光沉静,黑色的碎发被风吹得轻轻飘动。他的背景是一片被月光映得灰蒙蒙的天,天上有星辰出现,却不能与他目光里闪烁的光芒媲美半分。 还不等陈仙说话,张渡就开口用清朗的声音说:“没事了,我帮你把绳子解开。” 再然后,张渡伸手轻轻地解开了捆着陈仙手腕的尼龙绳。 手腕被解开之后,陈仙一声痛哭抱住了张渡。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她知道来的人一定是张渡。 陈仙像个孩子一样抽泣。虽然她知道这样自己看起来很没用,但是那又怎样呢?她也只是个脆弱的平凡人。 在面临生死的时候,就是如此脆弱。 庆幸的是,张渡并没有推开她,让她感受到了他的体温。这是这漫长的十几个小时以来,陈仙感觉到的唯一一点温暖。 陈仙哭了很久,才放开张渡。再次看见张渡的脸,陈仙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陈仙用因为哭泣而变得沙哑的嗓子说:“你怎么会来?” 张渡:“我们来就是驱鬼的,感觉到这里有很强大的怨灵,就来了。” 一想到刚才在棺材里压着自己的那个东西,陈仙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可是,纵使怨灵再可怕,也没有人心可怕。 想一想那些毫无怜悯之心,把人就这样关到棺材里没有一点罪恶感的人,简直就是比鬼还可怕。 想到这里,陈仙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树林里有风穿过,阴云散开,月光透过斑驳的树叶照耀在陈仙和张渡身上。陈仙突然想起了自己刚才立下的誓言,果然,她要以身相许的人就是张渡。 就在陈仙刚准备开口的时候,张渡就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能走回去吗?” 哈,笨蛋才会说能走回去呢。 陈仙趴在棺材边沿,摇了摇头:“他们不知道给我使了什么下三滥手段,我全身无力,连动都很累。” 张渡轻叹了一声,然后伸出手一把把陈仙从棺材里抱了出来,然后转过身蹲下身子说:“我被你出树林吧。” 陈仙满心欢喜地趴了上去。 张渡的背很宽阔,而且陈仙趴在上面可以明显感觉到他后背的肌肉力量,即使是背着陈仙这样一个成年人,他的步伐也还是很稳,跳出棺材坑的时候,抖都没抖一下。 陈仙自然而然地勾住他的脖子,然后靠在他的肩膀上。 或许是陈仙凑得太近了,张渡的眉头皱了一下,但是随后又舒展开来,背着陈仙慢慢地走出这片树林。 从现在到以后,陈仙都觉得此刻的场景是她跟张渡之间最美好的场景。 夜风不温不凉,吹得树梢的树叶沙沙作响。月光温柔得恰到好处,像是给他们两个人身上笼了一层薄纱。草丛中时常会传来不知名的虫叫声,让人觉得很好听。 张渡的呼吸声沉稳有力,背着陈仙的时候,会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长得低的树枝,以免它们刮到陈仙。 陈仙突然想起来今天拜天地时的场景。那个时候的她内心是万般不情愿。但是如果,早知道今晚掀开盖头的人是张渡,那么心情可能就会像是个出阁的姑娘一样开心吧。 有一句词她一直记得。 许你凤冠霞帔一世无忧,此生清风明月常伴天涯。 张渡,你此刻的心情,也是这样吗? --- 二两看见张渡把陈仙背回来的时候,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下来。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又搅到一起去了? 自从张渡不辞而别之后,二两就不停地给陈仙打电话,但是没有一个是打通的。二两知道陈仙今晚忙,所以也没敢跑到季宅去找她,但是她怎么就被张渡背回来了呢? 而且,身上还穿着大红的嫁衣。 这又是什么操作? 二两看见两人之后,立马迎了上去,然后对陈仙说:陈仙,你怎么了?怎么让渡哥背回来的? 陈仙依旧趴在张渡的背上:“说来话长,等会儿我再跟你细说。” 二两看了张渡一眼,张渡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就把陈仙背回了房间。 把陈仙轻轻地放倒床上之后,张渡又倒了杯水给陈仙:“你好好休息吧,估计你今天也是受惊了,他们给你下的药应该是麻醉药物,不会有什么大碍,好好地睡一觉吧。” 陈仙接过水看着张渡十分诚恳地说:“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如果没有你,估计我现在已经去见阎王了。” 张渡随意地说:“举手之劳。” 陈仙猛摇头:“不行不行,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你。你毕竟救了我的命,所以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你。” “我决定了,我要以身相许。” 二两一进门就听见了陈仙说这句话,虽然张渡此刻是背对着他的,但是从他僵直的背脊就可以看出来,他此刻的脸色是有多么难看。 张渡一本正经地拒绝:“不用了,谢谢。” 陈仙执着:“不行,你一定要接受我的好意,不然的话我良心过不去。” 二两的额头冒下一颗斗大的汗珠。姑奶奶,这种事情还能讨价还价的吗?虽然二两平日里觉得他们两个人都沉默寡言俨然一个入世出尘的得道高人。但是,在男女关系方面,这两个人完全只有三岁的智商啊。 就在二两站在门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的时候,张渡对陈仙说:“那你今天先好好休息吧,报答的事,往后再说。” 陈仙也选择退而求其次,不能逼得太紧:“好吧,那就明天再说吧。” 张渡点了点头:“那我先去休息了。” 就在张渡走出房间,和二两交汇的时候,二两把张渡原来住的那个房间的房卡塞给了张渡,笑眯眯地说:“渡哥,你今天要睡个好觉哦。” 张渡没有拒绝,轻轻地点了点头就拿着房卡走了出去。 见张渡重新收下了房卡,二两就松了一口气。 千万不能被陈仙发现今天渡哥退房离开了的事情,不然估计他会死得很难看。 关上门之后,二两就走到陈仙面前,上下打量她。 被二两这么一看,陈仙皱起了眉头,慢条斯理地喝着张渡递给她的水,然后说:“干嘛这样看着我?” 二两诧异道:“你怎么穿着新娘子的衣服?” 陈仙的长相不是现下流行的网红蛇精脸,偏古典些,现在这么一打扮,还真是好看。二两想不出什么形容词,只觉得喜庆。比她平日不是黑的就是白的好多了。 一提起这个陈仙就来气,把事情的原委跟二两说了一遍。二两听得也是瞠目结舌。 那么说起来,陈仙这回还真是差一点就把命都搭进去了。想想都还觉得有一些后怕。要知道,这回的事可还是他看上了报酬多,一直怂恿陈仙接下的。 原来,那季家只不过是想要放饵钓鱼,真是可恶至极。 二两越想越气,猛得一拍大腿,义愤填膺地说:“这帮可恶的龟孙子,实在是目无王法。那亏了是我今天不在,要是我今天也跟你一起去了的话,才不会那么容易让他们得逞呢。” 陈仙听二两在这里放马后炮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得了吧,我也不求你能做好什么事,只要你盯紧张渡别让他给我跑了就行了。” 二两用力地点了点头:“放心,绝对不会的。” 陈仙不想拆穿他。如果今天他盯得够紧的话,张渡就不会出现在树林里了。 早就知道二两是不行的。 不过这回也就算了,毕竟张渡要是不出现在树林里,她就没有办法得救了。 二两看出了陈仙脸上情绪的转换,知道情况不是很妙,赶忙表现出了强烈的求生欲:“不过陈仙,你打扮成这样可真美,是个男人都会想娶了你。” 陈仙半信半疑:“真的吗?” 二两十分真诚地用力点头:“当然,我看今天渡哥走的时候都忍不住多看了你两眼。都说女人出嫁的时候是一生当中最美的时候,你当然也不例外啊。再说了,你底子本来就好,美都是应当的。” 听到张渡,陈仙的心情有好了几分,对于二两也就不追究了,挥了挥手说:“罢了罢了,这次我也不说你了,但是盯梢的事情还是你负责,我哪天起来要是发现人没了,就把你的耳朵拧下来下酒。” 二两咽了咽口水说:“知道了。” 陈仙有些疲倦地说:“那好吧,你先回去吧,我也累了,先休息了。” 二两笑着说:“晚安,好梦。” 说完之后,就迅速地闪出了陈仙的房间。 陈仙躺在床上,随手抄起了放在床头柜上的镜子来照。看着镜子里的人明眸皓齿,她的心情越发得好了起来。 早晚有一天,她要专门为了张渡穿上嫁衣。 28.嫁娶不须啼(十三) http://.biquxs.info/

张渡睡得并不沉,所以有人敲他的门,他立刻就起来开门了。 一打开门,就有阳光照进来,陈仙站在门口笑着把早餐提到了张渡的面前:“我来跟你一起吃早饭。” 张渡看着陈仙手中的早餐,怔了半天,最后还是退了一步让陈仙走进来。 陈仙进门之后,张渡就去洗漱,陈仙照旧乖乖地坐在房间里等他。 今天难得张渡起晚了,大概是昨天累到了。不过陈仙可醒得很早,是因为昨天太兴奋了。 洗漱完出来之后,张渡就直接坐到了陈仙的对面,然后拿起勺子勺粥喝。 陈仙也不多话,静静地坐在张渡面前吃饭。只不过吃东西的时候,眼睛一直离不开张渡。 张渡似乎也已经习惯了,在这样一双眼睛的注视下,十分自然地吃完了早饭。 吃完之后,陈仙又郑重其事地坐到张渡的对面,然后掏出一个盒子,递到了张渡的面前。 张渡看了一眼外包装,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陈仙解释道:“我知道,你不想接受我的报答,但是我一定要感谢你。你不是没有手机吗,那我就送你一个,电话卡也帮你办了,我把我的电话号码都存在里面了,以后我希望不管走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见张渡神色犹豫,陈仙赶忙说:“如果你不收手机的话,那你就只能收了我,二选一。” 反正张渡铁定觉得她无赖了,那就干脆再流氓一点好了。 张渡看着包装简洁的手机盒,轻叹了一声,眼神不同以往的清冷无物,像是弥漫了风霜忧愁:“找到我,有那么重要吗?” 陈仙笃定地点了点头:“当然了,你行迹无踪的,大家又不是隔壁邻居,而且又不是亲戚,一别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你这人又淡薄寡情,指不定哪天就记不得我了,有个手机好联络,我也好知道平常你都在干什么,在哪里。” 张渡看陈仙的眼神垂了下来,睫毛拢住眼神:“知道这些,又能怎样呢?” 陈仙说:“就好比我跟我师父一样,我出门的时候师父见不到我,但是,只要我经常联系他,让他知道我平安,吃得好,睡得好,他就会心安。我对你,亦是如此。” 张渡再次抬起了目光,和陈仙的眼神交汇。 不知为何,陈仙霎那间红了脸,低下了头。 她还真是没用啊,先前做出了不少荒唐事,也没一丝脸红,但是现在说起这些平常的话,反而心跳得厉害。 张渡的眼睛在陈仙的脸上凝视了一会儿,然后拿过了那个手机盒,用白皙修长的手指拆开它。 拆开之后又拿出手机看了一下,外壳是黑色的,简洁不花哨。他打开看了一下通讯录,里面已经有一个电话号码存着了,备注名称是仙仙。 张渡收好了手机,然后对陈仙说:“你的好意,我收下了。” 陈仙高兴极了:“真的吗?太好了。” 张渡看着陈仙的笑颜,点了点头说:“不会有假。” 陈仙第一次,在张渡面前笑得如此开心。 季家这样对陈仙,她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收集了证据之后就去报了警,交给警方处理。 陈仙手腕上的伤都还留着,刚好拍照取证。 季家对于陈仙能够活着表现的很是惊愕,但是对于他们来说,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想想怎么跟警方解释。 陈仙没太多时间跟警方还有季家的人周旋,作为受害者,她的身心受到了“创伤”,所以她必须要好好地缓缓。 和警方的交涉都由知情的二两来做。 而陈仙呢,则和张渡出去逛了街。 难得,张渡没有表现出那么冷淡的模样,陈仙自然开心啦。 两个人游了一遍嘉镇,看见巷口有捏泥人的,陈仙忙不迭地拉着张渡跑过去,跟那个捏泥人的爷爷说他们也要捏一对。 张渡很明显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陈仙倒是很有兴致地跟那白胡子的爷爷说:“爷爷,你按照我们两个人的模样也捏一对好吗?” 陈仙看了一下,那摊上什么模样的泥人都有。有披着斗篷威风八面的孙悟空,还有曲线玲珑的妙娘子,亦有穿着制服背着书包的学生。而且这泥人捏得每一处细节都恰到好处,栩栩如生,似乎就是按照不同人的模样捏得。 那爷爷抬头看了张渡和陈仙一眼,然后就低下了头,取泥胚开始捏。 那爷爷一边捏一边说:“捏泥人可要些时间,你们二位先去逛逛,一会儿再回来拿吧。” 陈仙有些担心这老人只看了他们一眼会捏不像,但是看见他信手拈来的模样,还是放心和张渡去旁边的茶馆小坐了一会儿。 陈仙他们坐的是二楼,丛窗口望出去,刚好可以了看见环绕着嘉镇的河。河上有成群的水鸭还有游船经过。河水被阳光照得波光粼粼,有漂亮的姑娘站在船头,对岸上的年轻小伙暗送秋波。 此情此景,还真是让人仿佛置身画中。 陈仙看着张渡眺望着远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仙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问张渡:“虽然知道你手底工夫厉害,但是你收服那死了四百年的鬼魂跟玩似得,你是怎么做到的?” 张渡说:“其实这些怨灵怕的东西也都差不多,无非就是这天地间与它们相生相克的阳气。阴气怨怼越重,就越是怕。不过是纸老虎,大多不堪一击。” 陈仙点了点头,随即又愤恨地说道:“那季家的人真是太可恶了,为了一个死了三四百年的人残害无辜少女,你说他们这么做到底图什么?” 张渡:“这季家在明朝末年的时候尤为昌盛,一直在江浙一带卖粮,用现在的话说,搞得就是垄断资本。那个时候季家有个少爷,聪明伶俐,一直管着家里的生意,但是就是身体不好。到了后面,季家就找人来做法事,试图为那位少爷驱邪避灾,最后那人就想了一个办法,给季家的少爷娶妻冲喜。这喜越冲,季家的生意就越好,甚至发展到了全国,让当时的皇帝都吃了他们家的米。那个时候,算得上是季家的鼎盛时期了。” “后来,那个少爷又活了好几年,但是每回娶进来的女子都活不长久。所以,一直到那少爷去世,季家的人都会每隔一段时间就找八字合的给他冲喜。这个习俗,一直到他死后,都还延续。我想那季家人眼看着时代发展,家族没落,就一直愚昧地保持着这个旧习俗,想来也是希望借那少爷的东风,寻求庇佑吧。” 陈仙听完之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只觉得这帮人实在是太迷信了,虽然说现在还是有很多信宗教的,但是人家最多也就是在教堂庙宇念念经,吃吃斋,像他们这样出来谋财害命就不道德了。 陈仙叹一句,封建迷信要不得。 随后陈仙又一个激灵,抬头看着张渡:“看来你功课做得很足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你都能翻出来,不错嘛。比我细心多了。” 张渡看着河里游来游去的鸭子,思绪像是飘到了很久远的从前:“习俗遗留了下来,那么记忆自然会被留下。” 陈仙点了点头,随后端起茶轻抿了一口。 这茶入口苦涩,回味起来却是清醇甘甜冽,就好像是坐在眼前的人一样。 陈仙觉得,能和他这样说说话,看看风景,就已经是极好的。 那老人捏得泥人果真没让陈仙失望。女子长裙长发眉眼含笑,男子英姿挺拔目不斜视,身上的配色都跟他们的衣服一模一样。 虽然衣服,泥人不大,但是模样倒是讨人喜欢。 付过钱之后,陈仙就把她模样的泥人给了张渡,自己收下了张渡模样的泥人。 张渡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泥人愣了一下,但还是接下说:“这个泥人容易坏,一压就烂了。” 陈仙笑着说:“如果这泥人要是烂了,我就把你的泥人和我的泥人揉到一起,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不分开啦。” 张渡盯着陈仙模样的泥人看了半晌,随后才轻轻地说:“走吧。” 陈仙眉开眼笑地跟上去。 如果她刚才没有看错的话,张渡好像笑了一下。虽然是若有若无的,但是还是让她捕捉到了。 他的笑就好像是冬日里的阳光一样明媚和煦,照得人暖洋洋的。 陈仙跟张渡并排走着,看见路边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儿就会拉着他一起去看,张渡也难得表现出了一丝丝兴趣。 陈仙很努力地想要让张渡脸上那若有若无的笑保持一会儿,所以很卖力地说着些自己都觉得不着边际的话。 虽然曾经二两也跟她说过,感情若是一味讨好符合,那么终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但是陈仙觉得,既然她喜欢他,那么他开心,她就开心,没有什么讨好符合。也不能说所谓的单向付出。 陈仙只希望,张渡的心里若是有爱,可以分那么一点给她。 29.慎江往事(一) http://.biquxs.info/

嘉镇的事情处理完之后,二两就立即帮陈仙接了活。 照二两的话说,就是那家人的儿子中了邪,所以想让陈仙去做法事驱邪。 陈仙现在十分怀疑二两接活的可靠性,所以亲自打电话去问了一下。 对方的言语之间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大概意思就是说如果陈仙能把这事办好,他们钱绝对不会给少。 陈仙觉得好笑,她像是缺钱的人吗?再说了,在这个世界上找她办事的人哪个不是把她当救命稻草一样抓着,这种家里有点钱势就了不起的人陈仙才不乐意伺候。 一口气拒绝,不去。 二两不好再说什么,他可不敢劝,什么事情都还是陈仙自己做主比较好,不然像这回似的,他也不好交代。 果然,人骨子里都是有些找虐倾向的,对方见到陈仙如此难请,一副“你给我多少钱,我都不在乎”的心高气傲模样。那边的人又换了个人打电话来,态度好得不得了。 说是陈仙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价钱都好商量。 二两见对方态度转圜,于是又去问陈仙的意思。陈仙思索了一会儿说:“先晾他们一阵子再说。” 二两立马就向对方传达了陈仙的意思,对方见陈仙犹豫,便也没有催促,只是给出了高价,希望陈仙能来。 虽然说,这里的事完了,陈仙接个新活也是理所应当的。但是,陈仙总想在这里多呆一会儿,并不是因为这里的风土人情多么吸引她,而是因为她总觉得如果离开了这里和张渡分开,下次见面又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陈仙还特意探了一下张渡的口风,问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张渡倒是一本正经地回答了她的问题:“很久没有回过家了,目前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所以我打算回家一段时间。而且,我家里人已经托外面的人开始找我了,所以还是回去让他们看看安心吧。” 张渡说这话的时候,陈仙和二两都有些差异。看着张渡来去如风了无牵挂的潇洒样,他们还以为他跟自己一样,都是个孤儿。 陈仙倒是萌生了另外一个想法。既然张渡有家,那就代表了他是个有根的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以后若是找不到张渡,去他家逮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二两一眼就看穿了陈仙的想法,立马就问张渡:“渡哥你是哪里人呀?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张渡说:“杭州人。” 二两一拍大腿:“那杭州离这嘉镇可不远,正好,咱们陈半仙刚接了个单就在杭州。既然渡哥你要回去,我们刚好同路。” 陈仙一脸诧异地看着二两,她什么时候接了个杭州的单? 张渡倒是没有表现出抗拒,反而主动说:“结个伴也可以,如果你们没有住的地方,也可以来住我家。我家空荡的很。” 陈仙愉快地答应:“好啊!” 在席间,陈仙还偷偷地问了二两:“我什么时候接了个杭州的单?” 就算是为了跟张渡有多点相处时间,那这样撒谎也是很容易穿帮的。 二两小声回应陈仙:“打电话来说自己儿子中邪请你去看的,就是杭州人。” 陈仙恍然大悟,随后满意地笑了。 她看着张渡慢条斯理地吃着青菜梗,甚是愉悦。这下,又可以多点跟张渡相处的时间了。 事不宜迟,当天下午,陈仙张渡他们就收拾了东西买了车票去了杭州。 座位是两个人一排的,二两特意去抢了那个一个人位置的座位,把连在一起的那个座位给了张渡和陈仙。 张渡没有在意,陈仙悄悄地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果然,跟着自己出来的人到底不一样,耳聪目明。 在旅行中,张渡的话并不多,要不就是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呆,要不就是闭着眼假寐。陈仙没有什么机会跟他说话,不过只要能这样静静地坐在一起就是极好的。 有阳光从外面照进来映在张渡的脸上,把他的五官都照得柔和了起来,他的碎发上仿佛有光点在跳跃。 陈仙一路上就看着张渡流哈喇子。 到了目的地之后,张渡就跟自己家里的人联系好了,说会有人来接。 陈仙也跟这边的客户联系好了,他们会开车来接。 出站口人潮涌动,想到马上就要跟张渡分开,陈仙就有些难受。 陈仙跟张渡说:“那你到家了记得发信息给我,我到时候来找你玩。” 张渡点了点头说:“好,你们要是在雇主家住不惯,可以到我家来住,反正我家空着也是空着。” 陈仙用力地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就有一辆车停到了张渡的面前,随后下来了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弯着腰帮张渡打开了车门,笑着说:“小少爷你可总算是回来了,夫人都等急了,可赶紧上车吧。” 张渡淡漠地应了一声,然后上了车。 上车的时候,陈仙叫了他一声:“张渡。” 张渡回过头,轻轻地对她笑了一下。 霎那间,世界变得明媚柔和。 一直到载着张渡的车驶远,陈仙才回过神来。 站在旁边的二两摆出了一副艳羡的表情:“陈仙你看到了吗?来接张渡的车可价值不菲啊,虽然我早看出他细皮嫩肉家境不错,但是也没有想到他会有钱到让别人叫他少爷。” 陈仙看了二两一眼说:“算了,别人的生活羡慕不来的。” 二两还是忍不住轻叹。 之后,来接陈仙的车也到了。对方一改在电话里的傲慢态度,对陈仙很是恭敬,陈仙也立马收敛了神色,途中始终端坐着沉默不语。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陈仙沉默寡言,其实陈仙的心早就已经飞走了。 虽然一开始就知道这次的雇主家家境优渥,但是陈仙也没有想到他们会这么有钱。 这家人既然在寸土寸金的大城市里盖起了大别墅,门口铁栏拦起的花虽然开得娇艳,但是冰冷的黑色的铁栏也隔绝了外面的喧嚣,拉开了距离。 从大门到主建筑的距离每五十米就有一个喷泉建筑,草坪大得需要人推着割草机理上半天才能修理完毕。脚下的路全部都是鹅卵石铺就的,地下还有一条像是明亮带子的水流,是活水,上面用玻璃隔绝。水流里养着不少颜色各异的鱼。 这被人踩在地下的都是风景。 就连平时跟着陈仙走南闯北惯了的二两都忍不住东张西望。 陈仙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反正这家人再有钱也不是她的钱,所以看看就好了。 不过,她现在也能明白他们一开始为什么在电话里是那种态度了。毕竟换了任何一个人,如果家里有钱到这种地步,都会有一些飘飘然吧。 别墅的主建筑是完全的后现代主义建筑风格,一走入客厅就能看见格调高得遥远的家具沙发,还有一抬头就能看见的晃人眼的璀璨吊灯。 陈仙突然有了一丝好奇,这样一个家庭,按道理来说应该是精神高度文明,怎么还会信了儿子中邪了的这种说法? 虽然陈仙对自己和那些客观存在的事物十分有自信,但是还是有了一些恍然。 有佣人在前面引路,然后请陈仙到客厅中央的沙发上入座。 陈仙一开始还矜持着,但是看见沙发上坐着的人,她就无法淡定了。 那个坐在旁边的雍容华贵的女人陈仙一眼就可以看出她是这里的女主人,她此刻正孜孜不倦地跟旁边的年轻男人说什么。那个男人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没有听进去,始终淡淡地应着。 陈仙诧异的是因为那个男人不是别人,就是刚才在车站跟陈仙分别的张渡。 脑海里的所有细节开始拼接,陈仙最终得出了一个猜想,张渡不会就是这家人中了邪的那个儿子吧? 张渡也抬头看见了陈仙,眼神中的诧异一闪而过,随后又恢复了正常。 张渡并没有主动跟陈仙打招呼,而是继续听旁边的女人唠叨。 陈仙也有点不知所措。这是要装不认识? 这个时候二两跳了出来笑着跟张渡打招呼:“渡哥,你也在这里啊。” 听见二两叫张渡,那个女人才抬头看了陈仙和二两一眼,随后问张渡:“阿渡,这两个人你认识?” 张渡点了点头:“是的,他们是我朋友。” 那个女人立即对陈仙和二两另眼相看,然后说:“既然是阿渡的朋友,那就不要客气了,赶紧坐。” 坐下之后,又有佣人上了茶,陈仙轻声说了声谢谢,然后就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二两始终觉得有些拘束,或许是这里的环境所导致的。毕竟这里的装潢格调高雅,人到了这种地方,行为也会不自觉地受影响。 陈仙也不经意地打量了一眼坐在张渡旁边的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长得很漂亮,不管是身材和皮肤都保养得当。五官长得大气,有种七八十年代港星的感觉。 她跟张渡说话的时候总是语重心长,而且举止亲近。应该就是张渡的母亲了。 难怪,也只有这么好看的母亲才能生出这么好看的儿子。 张母见张渡始终都对自己淡淡的,于是拿起光滑的丝巾,轻轻地擦了擦眼角:“果然,儿子大了,就是留不住,多看妈妈一眼都不肯。” 张渡似乎有些头痛,叫了一声:“妈,没有的事,你想多了。” 张母凑近问:“那你为什么不愿意打电话给我, 张渡淡淡地回应:“没有手机。” 张母:“那你就不能为了你可怜的妈妈买一个吗?” 张渡抿嘴不说话。 张母再次欲哭无泪:“这就是我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好儿子啊。” 张渡有些头疼地扶住了额头。 二两在一旁看得嘴角抽搐,现在的女人不管老的小的都喜欢这样吗?渡哥真是够受的。 30.慎江往事(二) http://.biquxs.info/

张渡的妈妈叫江婉,祖父曾经参加过抗/日战争,受过军衔,家族也是上流社会。 早期在国外留学,回国之后负责帮忙打理家族企业,再后来和张渡的父亲张振结婚。 张振的父亲是个白手起家的企业家。曾经破产过两次,08年的金融风暴也差点让公司倒盘,但是都又重新站了起来。 这其中也有因为江婉帮忙的原因,也因为他眼光够准,下手够快。所以才能那么多年屹立不倒。 不过,陈仙算是明白了这家人的相处模式。江婉整个就是一儿宝,全身心围着儿子转,只要儿子高兴,她就高兴。 只可惜,张渡对谁都是冷冷淡淡的,就算是亲生母亲也不例外。 张渡的父亲是个大忙人,除了偶尔吃饭的时候闪现一下,其他时候都见不到人影。 不过,张渡的父母感情似乎还算不错,想来也是因为江婉家本来就有实力,夫妻两个互相帮衬才能如此。 陈仙是江婉命人找来的,为什么要说张渡中邪了呢?这其中也有原因。 在七年前,张渡才刚二十出头,那个时候国外留学刚回来,每天循规蹈矩,虽然年纪轻轻但也会帮助家里打理生意。 那个时候,张渡跟父母也很亲近,做事情也十分雷厉风行。 只是,突然又一天,他突然生了一场大病,病了一个多月,高烧不退。后面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不仅变得沉默寡言了,就连和父母都不亲近了。平时爱吃的海鲜肉类也不吃了,光吃些素菜。 张渡突然之间的性情大变,家里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江婉也尝试带着张渡去看精神科,但是医生就是一句话,什么事儿都没有。 江婉也急,但是也没有办法。反正只要儿子还好好活着,那他爱怎样就都随他去吧。 可是,这两年,张渡成天往外跑,手机也不带,家里的生意也不管,一出去就可以在外面呆个大半年。 有的时候,张渡很长时间不回来,张家的人只能通过自己家族的财力物力来找他。还好他们家算是各地都有人脉,每次都能找到。 可是,这腿长在自己儿子身上,他要走哪里去,他们也都拦不住啊。每次,江婉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儿子跑出去,然后巴巴地盼望着自己的儿子回来。 这不,这一次张渡出去,又在外面呆了小半年,江婉实在是忍受不了了,所以就派人到处找他。最后才知道,他在嘉镇,赶忙叫了人去找他回来。 一番原委停下来,陈仙觉得江婉这母亲当得可真不容易。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突然有一天自己就变得不认识了。 这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可如何是好。 也或许是走投无路,江婉就开始求别的法子,最后没有办法才找到陈仙这里。 不过当然了,这番话可不是江婉亲口对陈仙说的。她的眼里只有张渡这个儿子,其他的任何事宜都是管家张明跟陈仙交涉的。 这个管家,就是一开始开车到车站接张渡的那个人。 张明跟陈仙交代完前因后果之后,就说:“陈半仙,事情就是这个样子,我们家少爷确实变了很多,变得完全就好像是......不是同一个人。但是音容笑貌又还是原来的样子。” 房间里只有陈仙和她的跟班在,所以张明说得也并不避讳。 陈仙听完之后,仔细地想了一会儿,脑子里搜刮着相关的奇闻逸事。 好像还真有,之前看过记载书籍的有类似的事情。说的是有一个人,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死掉之后醒来,就开始疯狂地寻找一个人。 后面一问才知道,他寻找的是自己前世的情人,在那场大病中,回忆起了前世的记忆,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可是,看张渡的样子也不像啊。 如果真的是回忆起了前世的事情,按照人的通常脾性来说,一定会去寻找和前世有关的人和事物。但是,张渡好像没有出现这种情况,他没有表现出对人或事物的过度眷恋。 陈仙也搞不懂张渡这种究竟是什么情况,但是对于陈仙来说,终究不是什么好事情。 她本来就觉得张渡这个人够难搞懂了,现在就连他们家里人都搞不懂他,那她才刚认识他个把月,更不用说了。 见陈仙在思索,张明小心地提出了疑问:“陈半仙是有了什么眉目吗?” 陈仙回过神来,然后端坐着说:“我之前也有看到过类似的例子,但是每个人的情况既有相似但也有所不同,我不知道你家少爷是什么情况,所以具体事宜,还有待斟酌。” 张明点了点头笑着说:“好的,那若有什么需要,陈半仙跟我说就可以了,我会安排吩咐的。” 陈仙:“好的,我知道了。” “那半仙你好好休息。” 陈仙微微点头算是致意。 等张明出去之后,二两就开始发表意见:“原来渡哥身上还有这么一段诡异的故事。真是看不出来,生一场大病就性情大变,你说会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呢?” 陈仙看了二两一眼说:“我哪儿知道,我跟你一样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张渡还有那么一段往事。不过,这种东西,要是他自己不说,又会有谁知道?终归,还是他自己的心发生了改变。” 二两无奈的叹气。 陈仙皱眉看着他:“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老是叹气?” 二两沉吟了一会儿说:“我一叹天道不公,给了他那么帅的一张脸还要给他那么好的家世。二叹为你。” 陈仙猛地打起精神:“为我?为什么为我?” 二两任重道远似地拍了拍陈仙的肩膀说:“你想,渡哥本来就很难追了,那副性子,跟不近女色的和尚似的。现在好了,还有这么一个复杂的家世背景,你如果想要跟他在一起,得过好多坎呢。” 陈仙随意地往沙发上一靠,扯了一下嘴角说:“那又怎样?只要张渡愿意跟我在一起,其他人的意见算得了什么?只要他同意,就算是全世界都是反对的声音,我也要跟他在一起。” 二两以一个看多了家庭狗血伦/理剧的过来人的经验在此作出猜想。张渡家的人一定会帮他看好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如果他们执意要在一起,最后换来的一定是张家所有人的反对。 还有那电视剧里经常会出现的套路。渡哥的妈妈,一定会甩出一张巨额支票,然后十分高姿态地对陈仙说:“拿了钱,离开我儿子。” 按照陈仙的性格,断断是不会为了五斗米折腰的,渡哥一看也就是个倔脾气,最后两个人有得苦头吃咯。 一想到这些,二两就忍不住唏嘘叹息。陈仙看着二两站在旁边突然叹息,忍不住用怪异的眼神打量他:“你干嘛呢?” 二两赶忙露出一个微笑然后狗腿子似地端起茶献殷情:“没呢,我只是感觉晚饭没吃饱怪可惜的,那多好吃的菜,就那么点量,当喂鸟呢。” 可千万不能让陈仙知道自己在脑补他们的未来啊。 陈仙接过茶之后,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之后,房间内响起了敲门声。 二两赶忙去开门,门打开之后,二两故意大声说:“渡哥,你来了。” 陈仙听见是张渡来找,立马就收敛了坐姿,端庄地坐在沙发上。 张渡在门口说:“我来找陈仙,她还没有休息吧?” 二两十分热情地将张渡请进门:“没呢没呢,她没那么早睡。” 张渡进门之后,陈仙就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二两立马就开始想办法退场:“我困了,先回去睡觉了,你们两个人好好聊。” 说完之后,二两立马像流星一样闪出了房间。 二两走了之后,张渡就坐到了陈仙的对面,陈仙笑着问:“怎么了,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陈仙就知道今天张渡会来找她,毕竟现在他可是被当成了一个“中邪”了的存在,而陈仙又是这个驱邪的,有什么事情,张渡肯定是要来跟陈仙商议的。 张渡话也不多,直接开门见山:“我二十岁那年,确实是生了一场重病。生病的那段时间很是煎熬,等我醒来之后,很多事情都不太记得了。或许是大病过的原因,看事情也都更加淡然了。任何事情,都不过生死之间。” 陈仙认真地听完之后,用力地点了点头:“所以,有什么需要我配合你的吗?” 或许是没有想到陈仙什么都不问就那么轻易地相信了,张渡有一些意外,但是诧异的神情只是一闪而过。随后又沉静下来跟陈仙说:“你只要顺着我母亲的意随便敷衍过去就行了。” “其他的,我会自己来做的。” 陈仙二话不说点头答应。 张渡说:“那这样的话,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你早点睡吧。” 说完之后,张渡起身欲想走,但是陈仙快了一步拉住了他,笑着凑近他:“那我帮了你的忙,你打算怎么感谢我?” 张渡思忖了一会儿说:“以后如果有什么事,只要你开口,只要我办得到,我都会帮你。” 陈仙狡黠一笑:“以后了,就现在吧。” 说完之后,陈仙就凑近张渡在他的唇边亲了一下,随后又回到了原位重新坐好。 陈仙乘其不备,张渡躲闪不及,就这样又被她占了便宜。 张渡看着陈仙若无其事心情大好地坐在沙发上,原本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后又忍了下去,直接走出了陈仙的房间。 陈仙看张渡这模样,总觉得跟个小媳妇似的。要知道,她可是冒着被揍的危险亲的他,所以爱情真是太伟大了。 她陈仙,真是勇气可嘉。 31.慎江往事(三) http://.biquxs.info/

张渡家从一楼到二楼都有楼梯,连路都不用走。走廊里有声控的电灯,扫地也有扫地机器人。 说句实在话,让陈仙在这样一个环境下生活,她都有些不相信五行八卦,妖魔鬼怪了,简直要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一个唯物主义者。 张明传达了江婉的意思,她是想让陈仙找到根源,然后想出一个解决的对策,然后立即执行。最好,三天内就能见效。 张明传达了江婉的话之后,陈仙面不改色,一副尽在我掌握的表情。 看见陈仙这样,张明的心也稍稍安了些。 对于陈仙来说,确实没有什么难的,只要张渡配合,一切都不在话下。 于是,第二天,陈仙就开始在张渡房间内满屋子帖符纸,闲着没事儿就在张渡面前碎碎念。 不过,在旁人看来,陈仙像是在念诵什么经咒。只有张渡知道,她一直看着他发花痴。 最最重要的是,陈仙可以借着要去他房间贴符纸的由头,好好地看看他的房间。 张渡的房间就跟他这个人一样,干净,清爽,没有一丝多余的东西。 他的房间,甚至干净到了有一点可怕的地步,就垃圾桶里也一点垃圾都没有。 床上干净整洁,大得简直可以睡下五六个人。书柜里的书大多都是些易经八卦,或者是早年前的志怪小说。 陈仙大概看了一下,有不少她也看过。袁放的《子不语》,蒲松龄的《聊斋志异》。呵,这些鬼故事,她从小就当下饭菜来看的。 还有,放在他床头柜上的相框。 相框里放着他少年时的照片。那个时候的他脸庞还有些稚嫩,眼神也没有现在那么波澜不惊,身上穿着校服,笑起来的时候天真无邪。还有几张都是他不同时期的照片,有幼时的,少年时,青年年时,但是陈仙注意到,这些照片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全都是张渡性情变了之前的照片。 因为,这些照片里面,没有一张是和他现在的眼神一样的。 不过,不同时期有他不同时期的魅力。张渡在从前看起来天真无邪,眼神清澈,现在更多了几分沉稳,空灵。 不管怎样,哪个时期的张渡,陈仙都喜欢。 --- 在陈仙到来之后的第一天,江婉发现了自己儿子的一个重大改变,那就是买了一个手机,并且主动地要来存自己的电话号码。 这下简直就是激动得江婉热泪盈眶,如果不是自己的儿子大了,她真的想要上前捏捏他的脸,然后抱起他转一圈。 不过,看见自家阿渡因为自己过于激动而微皱的眉头,江婉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既然有在慢慢变好,那么一切都会有转机的。 说起来,这一切还得感谢那个陈半仙。一开始还觉得她在自己儿子房间里挂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觉得碍眼,现在觉得好像效果还不错。最关键的是,阿渡也不反感。 在这个家里呆了两天,陈仙也特意关注了一下张渡的母亲。毕竟是自己未来婆婆,当然要学会投其所好,这样将来才能好好相处。 不过,这未来婆婆的日常生活让她看来都不禁有些害怕。 即使她已经年过半百,但是依旧吃得很少,以求保持好身材。就算是出去约个下午茶,她也会把自己挤到紧到不能再紧的裙子里,然后踩着细高跟,由佣人搀扶到豪车上。 还有她每天都要专业的美容师到家里固定做两个小时的美容。 当然,这些都只是她的业余生活。她有时候像是也要穿上职业装去谈生意。不过他们的谈生意不过就是穿上正装然后画着精致的妆出席某场酒会。 生意这种东西,只要你家底够,别人自然会来跟你做的。 两天观察下来,陈仙终于发现为什么他们会说张渡性情大变了。因为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张渡简直就是个异类。 对于出生于这样一个家庭的人来说,他应该也每天穿着得体,绅士无比地出现在盛大的公共场合,然后和每个人彬彬有礼地打招呼。 陈仙没有办法把这样的生活和现在的张渡联系在一起。 在张家,就是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但张渡,他是一阵风。 不知为何,陈仙突然有点庆幸自己是个孤儿。最起码自己没有这样家庭的束缚。 --- 前面两天都还好,到了第三天的时候,陈仙的生活中突然被人投了一颗□□。 那就江婉给张渡找的准媳妇来了张家吃晚饭。 陈仙一般不跟张家人一起吃晚饭,所以也都不清楚,一直到她看见那个女人站在张渡旁边脸红红得,她才问了佣人,知道那个女人是什么林氏集团的千金,比张渡小两岁,两人同一月份生,最近林氏跟张家有了大合作。双方家长也想要给他们凑成一对。 陈仙听完之后简直就觉得荒唐至极。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流行这种企业联姻? 再说了,他们有问过张渡的意见吗?不用问,张渡肯定不同意。 站在一旁的二两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立马整根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看吧,他就知道,就知道,像张渡这样的家庭,一定不会随随便便让张渡娶一个普通女孩子。如果张渡结婚,肯定也是有政治因素在的。 二两不禁为渡哥感觉到一丝可怜,连婚姻都不能自己做主。 不过,这同情,也仅仅是在他见到那个林氏千金之前。 等他见到那个林千金之后,他就不这么认为了。 果然是名门出来的女孩子,首先长得漂亮就不说了,看那举止,看那谈吐,温柔又大方得体。说话的声音软软甜甜的,走路的时候裙摆也荡得恰到好处。皮肤完美得就像是真人sd娃娃一样。 渡哥真是好福气。 二两十分赞成这门婚事。 再一看一旁的陈仙,她的敌意都已经从头发丝渗透到脚趾头了。她看见二两站在旁边,于是一把揪过了他的衣领问“:说,我好看还是张渡旁边的那个女人好看?” 二两当然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除非是不想要命了:“你好看,当然你好看。她怎么能跟你比,看她那矫揉做作的样,你一根头发丝就能把她秒了。” 陈仙满意地把二两丢到一边的墙上。 然后,她就向前走到了张渡和那个林千金的面前。 这个时候晚饭刚结束,张渡和江婉还有林千金正坐在客厅里吃水果。 陈仙大步走过去的时候,张渡的目光聚焦在她的身上。林千金只是抬头轻轻地看了她一眼,觉得她没什么出奇的就又把目光重新挪回到了张渡身上。 江婉对陈仙还算是客气,看见的时候笑着打招呼:“陈半仙,这两天在这儿住得怎么样?饭菜合不合胃口?” 陈仙笑容得体:“江太太请放心,我在这儿住得很好,承蒙关照了。” 江婉笑着说:“那就好。” 之后,陈仙就把目光转移到了张渡和林千金身上。 他们两个人坐在同一个沙发上,而且挨得很近。 陈仙观察了一下,林千金满面春风,可张渡却不是,他的表情难得地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林千金把她白皙纤细的双腿靠得张渡很近,张渡整个人的身体是朝着另外一边倾斜的,证明他一点也不想跟这个所谓的林千金在一起。 既然是这样,陈仙就给了张渡一个眼神:放心吧,我来解救你。 张渡心领神会,轻轻地点了点头。 陈仙清咳了一声,然后看着林千金说:“这位姑娘好皮相,双目聚光,天庭饱满,是个富贵相。” 林千金大概是听惯了恭维的话,对于陈仙这类人的职业又自带不屑,所以也没有多在意,只是出于礼貌地回应:“多谢夸奖。” 后来,陈仙又接着说:“不过......” 林千金立马警惕起来:“不过什么?” 陈仙故作惋惜地说:“不过姑娘若是你属龙的话,是千万不能跟属马的走得太近,你眼睑下方张了颗‘哭夫痣’,龙马相像,本为一体。‘哭夫痣’是为丈夫流泪,那便是为相伴一体的人流泪。这不是个好兆头。” 听见陈仙这么一说,江婉赶忙盯着林千金眼睑下的那颗泪痣看。 其实,原本女子眼睑下长痣倒是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可是偏偏,她的儿子便属马。 被江婉这么一看,林千金就算是白痴也明白了过来,张渡可就是属马的。自己小他两岁,属龙。 林千金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有点可恨,瞎说什么? 林千金深吸了一口气说:“这些东西信不得,会不会给丈夫带来灾难,可不是你一人说了算。” 陈仙笑着说:“那是自然,我说了是不算,要等灾难真正降临,你就会信我的了。” 张渡立马配合:“妈,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太多水果,肚子突然不太舒服。” 江婉最宠爱张渡这个宝贝儿子了,既然陈半仙都这么说了,那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最后,江婉并没有留林千金在家里久坐。林千金也生得高傲,也不愿意在不欢迎自己的地方, 散了之后,陈仙借着继续去帮张渡房间看风水为由,跟着他去了他的房间。 一进门,张渡就对让自己情敌吃瘪而得意洋洋的陈仙说:“你在楼下说的那些东西也太胡诌了,稍微一点懂行的就会知道你在说瞎话。” 陈仙看了一眼张渡这个没良心地说:“我这不是在帮你吗?看你那满脸不情愿的样,我可是在解救你脱离苦海。” 张渡笑着点点头说:“好,算我欠你一次人情。” 陈仙仰起头问:“那要怎么还?” 张渡靠着陈仙的脸庞,然后慢慢地凑过来,在陈仙的嘴唇上轻啄了一下:“这样可以吗?” 霎那间,陈仙呆住了。 这这这,他什么时候这么不按常理出牌了?她不是在做梦吧? 陈仙惊讶地捂住嘴,看着张渡。 张渡继续说:“这几天我一直在认真地想一件事,一直都没有眉目,但是到今天我想通了。” “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张渡的告白没有点缀和添加任何动人的词句,但是却是陈仙在那个时候听到的最动人的话语。这句话里的任何一个字,在陈仙看来都弥足珍贵。 陈仙不敢置信地说:“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张渡笑而不语,凑上前再次吻住了陈仙的嘴唇。 两人的亲吻没有技巧,全然出自本能的反应。陈仙僵到身体都不敢动,张渡吻得缠绵又深入。 一直到后面,江婉推开了张渡房间的门:“儿子,你帮妈妈看看......” 再然后,她站在门口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陈仙和张渡迅速分开。张渡依旧一脸坦然,陈仙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低着头站在原地一脸不好意思。 江婉的目光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流连了一会儿,随后才相信了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32.慎江往事(四) http://.biquxs.info/

自从江婉撞破了陈仙跟张渡两个人在房间里接吻这件事之后,陈仙在张家的地位,简直就是青云直上。 江婉对她的态度好得不得了,甚至还要拉着她一起做美容喝下午茶。 陈仙有点惶恐,甚至是有点难以置信。就像二两说得,像张家这样一个家庭,有那么容易接受像她这样的一个儿媳妇吗? 事实证明,真的是陈仙多虑了。江婉对于自己儿子终于有兴趣亲近女孩子这简直简直就是激动得不得了。 在陈仙之前,江婉曾经试图给张渡介绍过无数个名门闺秀,但是都被他拒绝了。对于那些女孩子,他连看都不看一眼,更别说有什么接触了。有一次,就是因为江婉介绍得太殷勤,导致张渡出门在外面呆了好几个月才回家。 这让江婉可怎么受得了? 现在好了,既然张渡自己愿意亲近陈仙,那么也省得江婉费力气找他满意的女孩子。反正江婉不在乎其他的,只要儿子高兴。 家里的佣人保姆也十分会看主人家的脸色,知道陈仙突然从一个门客变成了江婉的座上宾,再加上大门大户里惯会传一些八卦,所以那些人也大概知道了陈仙以后的地位可能会发生质的改变,于是对她也客气了起来。 有一次陈仙房间内没水了,去楼下找水喝,就在厨房里听见有两个保姆在窃窃私语。 “听说,太太都撞见那个陈半仙跟少爷脱/光了衣服在床上......”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太太进去的时候两个人都没穿衣服。” “天那,少爷不是不近女色的吗?” “哼,男人哪个不是用下/半身思考的?你没发现那个所谓的半仙经常去少爷房间里吗?他们两个人,估计早就有了什么。” “我觉得这不像少爷的作风。会不会是那个女人用了什么不干净的手段?她不是专门驱邪的吗?说不定还会施邪术。” “谁知道呢。” 陈仙默默地又退了回去,虽然她们说得不太好听,但是从某种角度上来看,这可是有利于她的传闻。 反正张渡早晚都是她的人,那让大家早点知道,晚点知道都是一样的。 陈仙窃喜着回了房间。刚走到房间门口,张渡就已经站在她房间门口等她了。 陈仙看着张渡笑得明媚:“你怎么来了?” 张渡帮陈仙打开门,然后让她进去:“我来看看你。” 陈仙跟着他一起进了房间,张渡在后面把门关上。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陈仙第一次感觉到在他面前如此紧张。 陈仙看着他温润如玉的脸庞,然后说道:“你们家现在每个人都在传言,说我们两个人有一腿。” 张渡笑着陈仙,似笑非笑地说:“传言?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陈仙直接从脸红到了脖子根:“可是,这不是还什么都没有发生呢。” 张渡凑近陈仙,呼出的热气都撒到了她的脸上。他说话的声音都像是呢喃:“那,你怎么想?” 陈仙抬起头,眼神朦胧地看着张渡:“我想让这个传言成为事实。” 下一秒,陈仙就直接扑倒了张渡。 这一刻。陈仙已经心心念念了很久,终于可以实现了。 只不过,陈仙的技术不好,手在胡乱扒张渡衣服的时候半天没扒上来。 她先是亲吻张渡的嘴唇,然后慢慢地从他的喉结挪下来,舔他的锁骨。 张渡是个克制隐忍的人,在陈仙的撩拨之下却也脸色泛起了潮红,口中有呻/吟溢出。 陈仙哪里受得了这个,一口咬上了他的锁骨,轻轻地舔/舐着。 张渡的手也抚上了陈仙的脊背,然后慢慢地摸索。 但是却在下一秒,陈仙一把推开张渡,冲向了厕所。 张渡感觉身上一轻,然后就看见陈仙十分着急地冲向厕所。等到他拉好衣服走到厕所门口的时候,陈仙正趴在洗脸池上,用水冲着脸。 而洁白的洗脸池瓷砖上,有被稀释开的鲜红的血慢慢地打着旋,流向下水道。 陈仙找了纸巾塞到鼻孔里,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张渡说:“阿渡,我流鼻血了。” 陈仙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这样大好的机会她的身体也太不争气了,阿渡马上就要成为她的人了,可是这血却止不住地流。 真要命。她这种状况,就好像男人阳/痿一样,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张渡伸手揉了揉陈仙的头发,然后说:“算了,下次吧。” 陈仙刚开始听前面半句的时候无比沮丧,还好他说了还有下次。 就在陈仙看着张渡傻笑的时候,有人在房间外面敲门。 陈仙立马摆正姿态,然后坐在沙发上,由张渡开门。 进来的是二两,陈仙松了口气。 二两看见张渡笑得很热切:“渡哥,你也在啊。” 张渡点点头:“陈仙好像有点上火,我去让人给她煮点下火的汤药,就先走了。” 说完之后,还转头看了陈仙一眼,然后才离开。 等张渡走了之后,二两才走近看陈仙,看她两个鼻孔里都塞着纸巾模样颇为滑稽:“你是不是这几天在张家待的太舒服了,才会上无名火。” 陈仙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天气太干燥了而已。你找我什么事?” 二两也想不出自己找陈仙什么事,只不过这几天剧情反转太快,以至于让他以为自己之前看的那些电视连续剧都是假的。 像渡哥这样一个心如止水的人,怎么会就这样爱上陈仙了呢?再有,江婉这个张家的女主人,怎么会这么玛丽苏,容忍陈仙这样一个没有背景,没有权势,还从事这样一个不主流事业的女人成为自己儿子的女朋友呢? 二两怎么也想不通。 但二两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说:“这边应该也不需要再做什么驱邪的事宜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师傅今天又打电话给我了。” 陈仙沉吟着思忖了一会儿说:“二两,你还记得我的故乡在哪儿吗?” 二两说:“具体在哪儿不太清楚,但我知道你是师傅从浙江的一个孤儿院领养回来的。” 陈仙点点头说:“是的,既然难得来一趟,那么我想再回去看看,毕竟在那里住了十年了。” 人对自己成长的地方总是会十分缅怀,二两也能理解:“好啊,我可以陪你一起去,你出门我一个人在张家也十分不适应。” 陈仙点了点头。 “呀!”二两突然慌张地叫了起来。 陈仙的思绪原本是陷在回忆里的,但是一下子又被二两的叫声拽了出来。 陈仙问:“怎么了?” 二两颤抖着手指着陈仙的耳朵:“你耳朵里,有血流出来。” 陈仙跳下沙发,再一次冲到了厕所里。 陈仙对着镜子,可以看见有鲜血从自己的耳蜗里流出来,两边都有,但好再不多。 只不过这血颜色很深,从陈仙白皙的耳朵里流出来,让人看了莫名害怕。 --- 江婉对于陈仙大概是抱着那种爱屋及乌的情绪吧。 自从知道自己的儿子喜欢陈仙了之后,就会想方设法接近陈仙。 这不,刚吃完午饭,江婉就请了陈仙一起做美容。 对于未来婆婆,陈仙当然是不会拒绝啦,就笑着答应了。 美容师是会专门到家里来的,陈仙先是去洗了个澡,然后裹着浴巾走了出来。 出来的时候,江婉已经躺在躺椅上,由美容师给她按摩身体了。 江婉看见陈仙立即笑着对她招招手:“仙仙,来,快躺下,让技师好好给你按按。你看看你,肯定经常往外跑,风吹日头晒,可要好好保养。” 陈仙讪笑着躺下,之后技师就上前来要解陈仙的浴巾。陈仙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看见江婉都安之若素地躺在那里,所以也尽量表现得落落大方。 陈仙自己也算是发现了,在这方面她只有对张渡才能死缠烂打厚脸皮。 技师帮陈仙解开浴巾之后,江婉就有些疑惑地看着陈仙。 陈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自己瘦弱的胸/脯,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挡了挡。 江婉笑着说:“不用不好意思,你长得瘦难免发/育不好。不过你可得想想办法,不管是为了以后的小孩子,还是为了拴住老公,都得再长长。” 陈仙惊奇地问:“这个,还能拴住老公的心?” 江婉得意地笑:“那是当然,要不然阿渡他爸这么些年怎么能对我死心塌地,那还不是我保养得当。小的时候,阿渡也是我奶大的。” 陈仙咽了咽口水。 江婉看着陈仙说:“我请的技师很不错,可以帮你按摩促进二次发/育。” “二次发/育”这个词汇听得陈仙两眼放光。 再然后,陈仙平躺在躺椅上,面色古怪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技师的手在自己前面揉来搓去。 而江婉,则躺在一边看着陈仙的便秘脸悠闲地吃水果。 按摩的时候,江婉也跟陈仙聊了许多关于张渡的话题。 陈仙可以听得出来江婉对于这个儿子又是爱又是无奈,虽然张渡比其他那些顽劣的富二代好得不止一星半点,但是他对自己的家人总是会有一种淡淡的疏离感,并不像从前小时候那样依赖。 陈仙也只能安慰:“阿渡他其实很重感情的,对人虽然冷淡,但是其实很热心,很会为他人考虑。” 江婉轻叹了一声:“希望他对我们也是如此。不过现在好了,他既然喜欢你,那你们就在一起好好生活,你说什么,他多少也会听点。” 陈仙一想到可以跟他在一起生活,就笑得很开心:“嗯,我会的。” 江婉笑着说:“你是个好孩子。” 陈仙有点恍惚,好像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等两个人都沉默下来之后,陈仙又开始陷入了沉思。 在这个世界上,究竟发生什么样的事会让一个人的性子突然发生巨大的改变呢? 33.慎江往事(五) http://.biquxs.info/

和江婉一起做完美容吃过下午茶之后,陈仙就回了房间。 这一个下午都由这另外一个女人在自己身上捏圆搓扁也怪不习惯的。不过用江婉的话来说,女人保养一是为了自己好,二是为了留住男人。毕竟没有一个男人会喜欢一个早早就年老色衰的女人。 活到老学到老,陈仙在遇到张渡之前,从来就没有思考过这方面的事情,现在想想江婉说的话也是对的。 在房间内发了一下呆之后,陈仙就收拾了一下东西。这一趟出来得够久了,而且又在嘉镇出了不小的事,也是应该回家一趟跟师父报个平安。 况且,一直这样名不正言不顺地住在张家也不是办法。就算主人家不介意,陈仙自小也受过教育,知道这样不礼貌。 如果想要住进来,还得有个正式的由头才行。虽然她现在和张渡没有确认过关系,但是按照他们之间现在所做的亲密举止来看,他们已经算得上是情侣了吧。关系的进一步发展,还得慢慢来呢。 在嘉镇买了不少特产,所以箱子里东西有点多,陈仙把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之后,才在包底下看到了一个已经压烂了的张渡模样的泥人。 陈仙有些惋惜地拿起了那个泥人,已经被压扁看不出原来的形状了。都怪她那个时候拿回来就随便放,没有仔细守一收着。 陈仙看着这泥人,觉得十分可惜,它跟张渡那么像。 陈仙叹息了一会儿之后就找了个盒子把泥人小心收好,以防止它再次遭受伤害。毕竟,这是她跟张渡之间的美好回忆。 就是不知道,张渡是怎么保存她的泥人的。 收拾好东西之后,陈仙就去找了张渡。 只不过张渡没有在房间里,但是这张家有那么大,喊一嗓子张渡也听不见,看见家里的佣人在客厅插花,就上前问了一句:“你好,我想问下张渡在哪儿?” 那个佣人转过身朝着陈仙恭敬地说:“陈小姐,少爷在刚才去了后院赏花,您从旁边的那个门走出去转个弯就到了。” 陈仙笑着说:“谢谢。” 事实证明,家太大也不是什么都好。 虽然那个佣人指引得很清楚,但是出了后门之后,这别墅的路还是七拐八绕,以至于陈仙有些懵。 不过,好在这路边的花开得娇俏,一边走一边赏花心情也好了许多。 走了一段路,陈仙才看见张渡坐在一个凉亭里的躺椅上,正仔细地端详着手里的东西。 凉亭里有个桌子,桌子上摆放着水果茶店。张渡旁边站着一个梳着长辫子的佣人,手里端着一壶茶,静静地立在他身边。 陈仙快走近的时候开口欢喜地叫了一声:“阿渡。” 张渡抬起眼看她,原本清冷的眼神里也弥漫上了些许喜色:“你怎么来了?” 陈仙小跑着走到张渡身边,笑着说:“来找你。” 张渡把手中的短刀收入刀鞘中,然后用黑布包好放在一边,对陈仙说:“坐。” 陈仙看了一圈周围:“坐哪儿?” 这个亭子里只有张渡身下那一张椅子,估计平时这亭子里没有安置椅子,要在这里乘凉的话,桌子椅子都是现搬的。 张渡十分自然地拉过陈仙,然后微微挪开身子,分了一半椅子给她坐。但是这椅子并不大,所以他们两个人坐的时候,张渡和陈仙挨得很近,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 陈仙看了一圈周围,除了这个凉亭里站着的假装自己眼瞎的佣人就没有其他人了,但是光天化日之下两个人凑得那么近,陈仙还是有稍许不自然。 难道他都不怕她兽性大发?还真是会玩火。 张渡转过身对那佣人说:“你先回去,再端杯牛奶拿些甜点来。” 那佣人微微欠身应了之后,就转身离开。 见唯一的一个电灯泡走开,陈仙才放松些。 张渡拿了颗葡萄喂到陈仙的嘴里:“下午你跟我妈在一起的时候,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陈仙笑嘻嘻地说:“没什么,就说了一些关于你之前的事。” 张渡不动声色地问:“我之前的什么事?” 陈仙咬过葡萄的时候,顺便舔了一下张渡的指尖,咬着葡萄含糊不清地说:“就说你小的时候学习很棒,脑子很聪明,运动细胞也很发达。” 张渡不置可否地笑笑。 这葡萄真甜。陈仙把视线转移到了茶几上的水果盘里,却不小心瞄到了旁边放着的用黑布包着的短刀。 陈仙忍不住伸手去拿:“这是什么宝贝?我见你上次用它,似乎很厉害的样子。” 陈仙拿起来看了一下,待到她想打开的时候,张渡拉过了她的手,然后重新把刀放了回去。抓着她的手说:“怎么看你的角色有点憔悴?怎么这几天没睡好?” 陈仙也疑惑说:“是啊,我这几天是身体不太好,这不早上都流鼻血了嘛。等我回去有空去医院看看,可能是太累了。” 陈仙省略了自己耳朵也出了血这件事,如果阿渡知道了想必是会担心的,还是不要让他知道好了。 张渡轻轻地抚摸她的发丝:“怎么,你要回家去吗?” 被转移了注意力的陈仙点了点头:“我这趟也已经出来好几天了,师傅一个人在家会孤单的,我得回去陪陪他。” 张渡说:“那你就不怕你走了我孤单吗?” 陈仙眨了眨眼:“可你不是还有家人吗?” 张渡笑笑,没有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陈仙突然觉得张渡现在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可怜,于是就说:“那我先回家一趟,过几天再来看你,你说这样行吗?” 张渡说:“你想怎样都行。” 陈仙笑了,眉目弯弯。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之后,张渡慢慢地凑上前来。 他的眸子很深邃,瞳孔就好像是黑夜的天空一样,漆黑又遥不可及。 就在他的唇快要出碰到自己的时候,陈仙躲开了。 张渡似笑非笑地问:“怎么了?” 陈仙捂着鼻子说:“还是不要在外面做这种事了,我怕我一会儿又流鼻血,丢人丢大发了。” 张渡没有继续,而是坐正,端起了放在茶几上的茶杯轻抿着。 不知道为什么,陈仙看着张渡的眼神眺望向远方的时候,她仍然会觉得,他的内心就好像他的眸子一样,让人没有办法触碰到底。 但是,他说过,他喜欢自己。哪怕那喜欢只是一点点,陈仙也要珍惜。 原本陈仙以为这一趟杭州之行是来伺候一帮有上流病的大户,结果没有想到最后得到的待遇却是成为了团宠。 江婉对她的喜爱溢于言表,对陈仙自然没话说。张振是男人,再加上在鱼龙混杂的商场打拼久了,自然也不喜欢表达情绪,对陈仙不冷不淡,但只要他没有反对陈仙就很开心了。 反正他们的意思都是随着张渡,只要他喜欢,就没有什么不可以。 果然,有钱就是任性。 陈仙离开的时候,张家派了车去送她。 张渡也跟着一起送她去了车站,离别总是有点不舍,更何况两个人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 张渡对陈仙说:“到家了记得给我发信息,我现在家继续陪我妈两天,到时候去看你。” 陈仙点头如捣蒜:“好。” 陈仙眼珠子转着,见四下没人,便偷偷地在张渡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张渡依旧睁着他那漆黑清澈的眼睛,摆出了一副十分无辜的表情。 眼看着车站人来人往,陈仙无奈,这次只好先放过他,下回再好好地捏捏他的脸蛋。 大概是这两个人分别不舍得太久了,二两都有些看不下去了:“陈仙,走了没有?再不走赶不上车了。” 陈仙转过身说:“来了。” 和张渡眼神依依不舍地对望了一会儿,陈仙才和二两进了站。 在候车厅里,二两又买了几个茶叶蛋,两根玉米棒。 陈仙看了一眼说:“我不吃,你少买点。” 二两说:“没说给你吃。你有情饮水饱,哪需要这个。” 陈仙知道他这是嫉妒,不跟他这个单身狗计较。 二两和陈仙决定回绕道回陈仙的家乡看看,所以没有直接回家,两个人坐在车上,也有些乏味。 陈仙在车上发呆的时候,二两一边剥茶叶蛋一边跟陈仙说:“陈仙,你没发现渡哥真的有点奇怪吗?” 陈仙点了点头说:“是奇怪啊。” 二两见自己的话得到了赞同,立马就有了共鸣感:“你也觉得。你觉得哪了奇怪?” 陈仙说:“哪里都奇怪。” 二两:“那你还喜欢他。” 陈仙抢过二两剥好的茶叶蛋咬了一口:“我喜欢他,不管他奇不奇怪都喜欢他。再说了,我不奇怪吗?师傅有时候不也看起来很奇怪吗?还不让人有点与众不同了?” 二两被陈仙呛得没话说,也只能咽了回去。毕竟,他可是站在陈仙娘家人的角度思考,总希望陈仙可以找到一个良人。 渡哥人品是没话说,希望他对陈仙也能这样吧。 再一看陈仙,吃完茶叶蛋又继续盯着车窗外发呆了。 大概是近乡情怯,陈仙总是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大巴车是环绕着高速路行驶的,从窗外看去可以看到公路旁有一条环绕着这城市的大河。那河宽阔,河水不算清澈,流淌着,深不见底。 陈仙记得,这条江叫慎江,主流和支流就好像是一个人全身上下的经脉一样遍布在这座有她生长的孤儿院的城市里。 34.慎江往事(六) http://.biquxs.info/

陈仙凭借着幼时的记忆找到了孤儿院的地址。 只不过,早已经物是人非,人去楼空了。 十几年得光阴,原本那片爬满了爬山虎的院墙都已经被打上了一个红色的“拆”字。院口的铁门已经锈迹斑斑,原本保安室坐着的那个拿着蒲扇偷懒睡觉的安保也已经不见了。 当年在院子里的尘土中奔跑的那帮孩子也早已经各奔东西,不知去向。陈仙偶尔会在梦中回忆起在孤儿院里中午喝的西红柿蛋汤,还有夏天每人分到小半块的西瓜。 门口原本有个绿色的邮箱,里面经常会有来信和报纸,陈仙这回去看,那个邮箱都已经被拆掉了。 记得小的时候,她经常会把头卡在孤儿院门口的那个铁栅栏里,望着外面的人来人往,想着有一天会不会自己的家人也会来接自己。 或者说,有一天,会有一对善良温柔的夫妇来收养她。她就那样等啊等,年复一年,望穿秋水,一直等到了她的师傅。 记得那个时候,师傅刚三十岁出头,来孤儿院领养她。 见到师傅的第一面,陈仙就觉得这个人不太好相处,表情严肃,不大爱笑。但是,他看陈仙的眼神却充满了怜悯和关爱。 他塞了一个橙子到陈仙的手里,跟陈仙说:“以后,你愿意跟我生活在一起吗?” 陈仙觉得他很合眼缘,而且凭借着小孩子的直觉,陈仙觉得他很可靠。虽然是个男人,但是脸颊上的酒窝让人看起来就欢喜。陈仙闻着橙子香甜的气味,点了点头。 时光匆匆,转眼便是十几年的光阴。时光不再,人面桃花。 陈仙轻叹了一声,有气无力地跟二两说:“走吧。” 近乡情怯,物是人非,陈仙情绪低落也是正常的。二两没有办法安慰她,也只能小心翼翼地跟在她的身边,悄无声息地陪伴。 午饭陈仙就带着二两去吃了煎饼果子,再配上豆腐花就是一顿。 吃的时候,陈仙颇为感慨地说:“小的时候,我就特别想吃这个。” 二两笑着说:“想吃就吃啊,这不又能吃到了吗。吃不够我们再多买几个回去。” 陈仙点点头:“只是,那个时候我们没有钱买,院长是个特别拮据的人,我们没有零花钱,也根本吃不起这个。那个时候,我们每天只有到饭点才能拿着铁碗去食堂打饭。” 二两:“都是过去式了,你看看你,现在可是陈半仙,赫赫有名。未来还有可能嫁到豪门,前途一片光明,未来不可限量。” 陈仙觉得二两说得有些夸张,但还是笑出了声:“那几就承蒙你吉言了。要是有一天我飞黄腾达,一定不会忘记你跟师傅。” 二两点头如捣蒜:“有你这句话就行了,大兄弟。” 吃完了之后,陈仙就跟跟二两买了单准备返程。 其实也只不过是恰巧近陈仙才来看一眼,但过去的事毕竟不值得过度留念,把目光看向未来才是正经事。 只不过,两个人到了车站才发现,原来这返程的车票这么难买。再加上时间点没有凑好,两个人算起来还要在车站继续等三个多小时。 这座城市就这么一个车站,所以客流集中,车站人流密度高,以至于陈仙和二两两个人在车站里找个坐的位置都没有。 二两是无所谓,站累了在角落里蹲一下也可以。可是陈仙就不一样了,她从小体质就弱,虽然师父一直训练着,让她的体格强健了不少,但她的身体依旧不太好。 前两天在张渡家莫名其妙流了鼻血,连带耳朵里也流了血,这给陈仙和二两都敲了一个警钟。 陈仙知道自己身体不大好,所以也感过多劳累。只不过,在外面看病始终不太方便,况且在张家若是出去太久怕是也要引起注意,所以陈仙想等回去再看。 二两顾及到陈仙站久了吃不消,就把箱子放平,叠加起来让陈仙坐在上面。 陈仙似笑非笑地看着无比殷切的二两说:“不用那么麻烦,站一会儿也没事。” 二两十分严肃地说:“不行,我看你这些天脸色越发苍白了,还是谨慎点好,注意休息。要是回去让师傅看见你萎靡不振,估计又要骂我没有照顾好你。” 陈仙知道二两平时虽然胆小,但是脾气却倔强得很,便也没有再坚持,领了他的好意。 两个人坐了一会儿之后,二两就跑去买水,让陈仙一个人看行李。 陈仙有点困乏,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二两随便从陈仙的钱包里抽了张纸币出来之后就把钱包放回了陈仙身边,然后跑去买水。 车站人来人往十分多,陈仙刚眯了一会儿,就有一个驼着背,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的男人走上前来在陈仙旁边站了一会儿。随后,就小心翼翼地伸手想要去拿放在陈仙身边的钱包。 就在他快要得逞,手触碰到陈仙的那个钱包的时候,陈仙的手猛地抓住他的手腕。 那个男人惊愕地抬起头看着陈仙,陈仙微微地别过脸,眯着眼用威胁的目光看着他。 那个男人打了个哆嗦,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瘦弱坐在这里一点也不专心致志的女人,竟然还不简单。这手机劲,绝对是个练家子。 陈仙给那个男人面子,使了个眼色,想让他松手。但是那个男人显然是一匹饿狼,换了只手抓住陈仙的钱包,然后大力甩开陈仙的手,就朝着人流中央跑去。 陈仙虽然力气也大,但终究只是个女子,再加上这几天身体孱弱,所以在力气方面还是稍稍逊色些。 陈仙见那男人撒腿就跑,转头看见二两买水回来,叮嘱了声:“看好行李。” 然后便拔腿去追那小偷。 二两看陈仙跑得急,一边想要追上去问其缘由,一边看着这放在一旁的行李,觉得进退两难。 无奈之下,二两也只能选择先听从陈仙的安排。 车站里的人虽然多,但是大多都是有事来去匆匆的,对于闲事也不太愿意多管,所以陈仙一直处于一个孤立无援的状态下。 那小偷跑得很快,而且有一种不要命的架势。陈仙追了他两条街都没有追上。 好不容易追得他近一点,他又钻进了巷子里七拐八拐,差点没绕晕陈仙。但好在陈仙耐力够强,跑了十几分钟也不觉得吃力。 只不过,陈仙觉得这样一直追下去也不是办法,毕竟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他的同伙,万一他谋划好了和同伙一起暗算自己,那就得不偿失了。 就在陈仙眼看着他准备跑去巷口的时候,陈仙随手搬起了路边的一个小摊桌朝着那个小偷丢了过去。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算远,再加上陈仙的准头不错,刚刚好砸到了那个小偷的背上。 小偷踉跄了几下,陈仙趁着这个时间追上去直接给了他一脚,把他踢倒在地。那小偷手里的钱包没拿稳,掉落到一旁的地上。 陈仙看见那小偷不死心还想要站起来去捡那钱包,就直接上前去抓起了他的后衣领,扬手给了他的脑袋几下,把他打得晕头转向。 陈仙最讨厌这种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刚才她明明就给了他机会,放他一马,可是他偏偏不懂得珍惜机会,非要抢陈仙的钱包。现在,她就要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后悔盯上她的钱包。 陈仙一边揍他一边警告他:“下次别让我再看见你,不然我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那个人被陈仙打得抱头鼠窜,同时嘴里也十分有求生欲地喊着:“姑奶奶,钱包都还你了,你就当我一马吧。” 陈仙始终不解气,想到这个小偷一定是这里流窜的惯犯,指不定偷了多少别人的辛苦钱,就忍不住要出手:“等我把你送进警察局,由警察来说原不原谅你吧。” 陈仙在街头打人的行为引起了不少人的瞩目,但是旁观者眼看着这个女人过于彪悍,也都不敢上前插一脚。 再者,通过他们的对话也可以听出,那个男人是小偷,所以也就没人上前去阻拦。 就在陈仙揪着那小偷的衣领准备把他带到警察局的时候,有一个老头上前来抓住了陈仙:“你别走,你别走,撞坏了我的摊子就想走人,没那么容易!” 陈仙回过头来看究竟是哪个不识抬举的,乍一看,只觉得眼熟得很。 花白的头发束在头顶扎成了时下流行的丸子头,下巴上留了一绺小胡子,身上穿着宽松的黑色长袍,眼睛瞪得再大也跟颗绿豆似的。 还不等陈仙想起来,那个男人就恍然大悟说:“天煞孤星!” 陈仙想起来了,这个人之前拉着她给她算命,瞎说八道了一大堆,陈仙就掀了他的摊子。 那个人见到陈仙激动得很,一把抓住陈仙的胳膊激动得说:“算上上一回,你已经砸了我两次摊了,这回我说什么都不会放过你,你给我赔。” 陈仙觉得这老头恼人得很,再加上她的心思都在这小偷身上,就想挣脱他,但是那老道抓得紧,陈仙也动弹不得。 就在两个人僵持的时候,陈仙手里抓着的那个小偷眼疾手快,甩开陈仙的手逃脱。 陈仙想追上去,但却被身后的这个老道给揪住:“你还想走,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 陈仙转过身愤愤地看着那老道。老道被她盯得有点发慌,想起了刚才她揍那个小偷的手法,可是一点也不心慈手软。 想想自己这把老骨头,估计三两下就要被她给拆了。 陈仙看着地上刚才被她丢出去的这老道用来摆摊的桌子,还有这满地的竹签,再看了一眼这老道瘦条发抖的身躯。陈仙压制住怒气,咬牙切齿地说:“说吧,你想要怎样?” 老道挤出一个微笑,伸出一只手,用拇指和另外两个指头意有所指地搓了几下:“好说,好说。” 35.慎江往事(七) http://.biquxs.info/

二两扛着两个大箱子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包追上来的样子颇为滑稽,不过在他眼里此刻的陈仙才是更加可笑。 想她堂堂一个天不怕地不怕,就连鬼都不怕的人,竟然被一个穿得有些破烂的老头子揪住了,一脸的无可奈何。 因为捉小偷而耽误了乘坐的车次,所以陈仙和二两也就不着急,先去吃个晚饭,然后再买下一趟的车。 那穿着道袍的老头一捋胡子,笑着说:“正好,我也饿了,大家一起吃吧。” 说完之后,他就搬起了他的全身家当,几张桌椅板凳,跟着陈仙他们一起去吃了饭。 坐下之后,那老道把他“活神仙算命”的招牌旗往边上一插,然后就招呼服务员上菜单。那老道点菜的时候毫不客气,就连二两都有些嫌弃他。奶奶的,比我还能吃。 明明就只有三个人,那老道还点了大盘鸡、酸菜鱼、鱼香肉丝、醋溜丸子、炒菇鱿鱼、木桶牛肉、干煸土豆....。 点完了之后,他还加了杯橙汁,还要求鲜榨的。 二两直接翻了个白眼。 陈仙没有什么话说,就当做是赔了他这两次碰到她受到的损失吧。 虽然陈仙打心眼里觉得他活该。 吃饭的时候,那老道也是吃得狼吞虎咽,跟八百年没吃过饭似的。 相对比之下,陈仙觉得坐在他旁边吃相并不算优雅的二两都看起来顺眼多了。 饭快吃完的时候,陈仙毫不留情地说:“虽然今天的事是我对不住你,但是我毕竟也请你吃了饭,所以咱们就算是一笔勾销了。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那老道顿时不服:“就那么一顿饭就算了?你当打发叫花子那?” 陈仙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道袍已经打了补丁,一双鞋前头都磨破了,露出的脚趾无处安放。如果不是头发梳理得还算整齐,还随身带着“活神仙”的招牌,估计也就是个流浪汉级别的。 二两一拍桌子说:“你见过哪个人打发叫花子会请那么好的一顿饭,你可知足吧。就你背的那一堆破烂玩意儿,最多不超过两百块。” 那老道看着二两说:“你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想当年我出来闯荡江湖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二两最讨厌别人这么说,谁规定年龄是用来界定阅历的标准的?这都是那些上了年纪的人给自己贴的金。 还不等二两反驳,陈仙就出口问:“那你想怎么办?” 那老头想了想,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二两惊得以为他这是要给陈仙一个巴掌,但是二两并不为陈仙担心,如果那巴掌打到了陈仙的脸上,那么下一秒那老道的每一根指头都有机会尝到骨折的滋味。 但是那老道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然后晃了晃手指头,说:“五百。” “给我五百,这件事就算了了。” 其实说出这价格的时候,那老道心里也有些没底,他是不是狮子大开口,贪心不足蛇吞象了。 于是,他赶紧加了几句:“上次你可是打得我在家里躺了好几天,什么医药费误工费加在一起可远不止这个价。” 陈仙冷笑了一下,她出手轻重自己还不清楚吗?这老头分明就是瞎说。 不过算了,就当她大发慈悲,不与他计较,从他这一身衣服就可以看出,他在这行混得实在是惨。 陈仙拿出钱包,从钱包里先是挑出了三张递给了那老头。那老头看了一下,二百五。 又过了一会儿,陈仙又拿出二百五,递给了那老头。 之后,陈仙说:“钱已经给你了,之后我们算是两清了。” 那郑重其事地点了一遍钱,又看了一下真假,这才小心地收进口袋里,做了个揖说:“好吧,那便就这样。” 二两其实看见了陈仙的钱包里有整的百元钞,但是她偏偏要找五十的给那老道,分明就是在说他二百五。还是两。 吃完饭之后,陈仙就和那老道分道扬镳,重新去了车站买票。 因为已经到了晚上,没有班车可以回去,陈仙便让二两去买了夜班火车票。但是因为买得比较临时,只买到了硬座票。 陈仙想想也就算了,反正不过几个小时,也没必要再继续多在这边住一晚,能早点回去,就早点回去好了。 上车的时候,不少人扛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嘴里叼着车票,匆匆忙忙地在站台上跑着。他们,也应该都是急着回家的人吧 幸好不是节假日,火车上人不多,不少人躺在椅子上睡觉,脱了鞋子,整节车厢都弥漫着令人不悦的味道。 火车上的推车推过的时候,二两迫不及待地买了一桶泡面还有两根火腿肠。 陈仙看着他急不可耐地拆泡面的模样,忍不住说:“不是刚吃过饭吗?你又饿了?” 二两小心地用叉子把火腿肠切到泡面桶里:“这你就不懂了,不吃泡面的火车旅途是没有灵魂的。” 陈仙难以置信地看着二两:“就凭你能在这种需要防毒面具才能生存下来的环境之下还能吃得下东西,我觉得吉尼斯怎么也得给你颁个奖。” 二两觉得陈仙是在夸他,所以心里也高兴。加了水之后,他就一直盯着自己眼前的面,生怕别人来抢。 陈仙觉得车厢里打牌的人太吵,就闭上眼睛假寐。 “不好意思,让一让,让一让啊。” 陈仙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就睁开了眼睛,眼睛一睁她就看见了刚才和自己一起吃饭的老道。 他在陈仙身边坐下,看见陈仙正看着自己,惊讶了一下笑着说:“呦,好巧。” 陈仙的眼神冷冷地在他身上瞥过,没有说话。 二两的嘴里连着几根泡面,把它全部都吸到嘴里之后,看着那老道说:“钱都已经赔给你了,你还跟上来干嘛?” 那老道说:“这天大地大,路又不是为你一个人开的,凭什么要说我跟着你们呢?” 见陈仙别过脸去没有说话,二两也就不再多话,自顾自吃东西。 吃完泡面之后,二两又拿出了几包零食,还有一袋水煮花生,放在桌子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着。 二两吃了一会儿之后,不经意眼睛瞥到了那老道身上,发现他的眼睛正巴巴地看着自己,看模样甚是可怜,于是把花生往他眼前一推:“一起吃。” 那老头迫不及待地捡了往嘴里塞。 一起吃东西,自然就免不了要多说几句话,老道见二两在看那些没有什么营养的偶像剧,于是便凑到他身边说:“年轻人,别看这些电视剧了,都是假的。要不我给你讲讲我走南闯北碰见的奇闻异事。” 二两不喜欢听这些老人家讲那些像老奶奶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的故事,于是摇头拒绝;“不用了,我不听。” 那老道热心得很,非要说:“你且听听,要是不好听,我不收钱。” 二两瞪大了眼睛看着老道;“你的意思说好听还要收钱咯?你快把花生还我。” 老道抢了一把花生,死撑着不放;“年轻人,别那么小气。” “讲。” 就在两个人争执的时候,陈仙说了一个字。 两个人没听清,停下同时望着陈仙,陈仙又重复了一边说;“反正也是无聊,你就讲讲吧” 既然陈仙要听,那二两就没有什么话好说了,关掉了手机,准备听着那老道讲故事。 那老道轻咳了一声,理了理自己的道袍,坐端正了之后,才缓缓道来他的故事。 那已经是很久远之前的故事了,大概是二十多年前。 为什么那件事会在我的心里记那么长的时间,那是因为实在是太......匪夷所思。 是的,也只能用这个词语来形容。 我叫祖衡子,这个名字是我师傅帮我起的。我从小便跟着我师父东游西走,什么事都见过了。 我的师傅是个很厉害的人,那个时候可是帮别人驱除家中邪祟,推衍命理的第一人。不少人都知道他。我跟着他,也是学到了不少东西。 一九九七年的时候,我跟着师父到了浙江,那个时候也是在慎江,他说他的一个朋友,家里要填新丁了,既然恰好路过,那便去恭贺恭贺。 那家人姓成,家里有三个兄弟,八口人。 当然了,这包括了那几个些人的妻子。 那个时候他们即使是结婚了也没有独立门户,而是大家都住在一起,因为大家的关系比较融洽。 我师父的朋友是这个家里面的老幺,妻子怀了孕,眼看着就要到预产期了。 但是有一点很奇怪,我师父的朋友的哥哥们结婚也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但是他们都像是说好了似的,妻子都没有怀孕,为成家生下一男半女。所有,成家老幺房里的这一胎,算是三代里的头个孙,家里人也格外重视。 成家的家庭条件不错,在那个年代算得上是富裕的小康之家,所以我和师傅就在他们家住了几日。 我师父既然是算命的,那自然就少不了帮他们未出生的孩子按照预产期算一算。但是,我师父是个耿直的人,这不算还好,一算那还算出了矛盾。 九七年的的生肖是牛,预产期的月份是二月,大概在十日前后。 这老话就有说过,这二月里如果生女儿,那可视为不详。至于怎么个不详,我也不知道,毕竟以前封建迷信的东西很多都是没有由头的。 我师父帮那成家的媳妇按照预产期算了一下,结果情况并不尽如人意。这牛生肖在那几天出生的,可都是命里带煞,克亲失孤的。 我师父也是耿直,这些不吉利的话,全部都说了出来。那当时我在旁边见了那家人的表情,个个都面色铁青。尤其是成家的大儿子,气得当时差点拿扫把。 不过这解决的办法也不是没有,逆天改命足了月子把孩子刨出来就好了。 但是,那家人一边又觉得我师父的话很触霉头,一边又认为事情也该顺其自然,所以并没有按照我师父说得做。 我师父也没有多强求什么,毕竟这是人家自己的决定。但是毕竟我师父说了那样的话,在成家多住总是不好,于是我们便搬了出来。但好在成老三并没有因为我师父的话跟他生嫌隙,还是邀请了我师父等孩子出生喝酒。 于是,我和我师父便在离成家不远的旅馆住下了。 变故,就是在成家老幺的媳妇生产当天发生的。 36.慎江往事(八) http://.biquxs.info/

我一直都记得,那天晚上我师父接到了成家的电话,说是在家里的那位羊水破了,马上就要去医院。 我师父也跟着高兴,然后就马上出门去了成家。我原本也是想要跟着一起去的,但是师父始终放心不下,觉得那孩子生辰煞气太重,于是让我准备些符纸还有一开始就只做好的桃木人偶,想着带过去替那个孩子挡煞。 我就按照师父的吩咐,晚了一步过去,但是等到我过去的时候,在不远处就听见了消防车的鸣笛声,我在不远处一看,竟然是成家着了大火。 那火势很旺,映得半边天空都亮了。滚滚的浓烟飘向天际,就好像阴云一样挥之不去。 就在我着急地上前询问火灾情况的时候,有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在边上拉住了我,把我拖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我看清了那个人的面貌之后才发现,原来这个人就是那成家的大儿子。我对他印象特别深,因为他对我师父说的话表达得特别不满。 他伸出颤抖的手拉住我说:“你听我说,先不要管火情,先把我弟媳送医院,她不信了,马上就要生了。” 我问:“你弟媳在哪里?”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辆银色的小货车说:“就在那里面,你一定要安全地把她送到医院。” 我当时也急了,这个时候消防车也在这里,你要叫120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偏偏要自己开车医院? 但是,还没有等我提出我的疑虑,他救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求求你了,现在就只有你能救她了。” 我当时就怔住了。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整个人都处在一个特别恐慌的状态之下,瞳孔因为紧张而缩紧,脸色白到可怕,手指都在轻轻地颤抖。 我当时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了他,他当时差点没跪下来感谢我,只是好像还赶着去做什么事,所以就并没有对我说出过多的感谢的话,就小跑着离开的。 只不过,他离开的时候刻意避开了人群,像是害怕被什么人发现。 再然后,我就看着他开着另外一辆车子离开了。 之后,我就上了他指给我的那辆车子,打开门一看,发现那个孕妇竟然就直接倒在了后座上,大肚子挺着,羊水沿着车座流到了车下。而且还有血缓缓地从她的手臂上流下来。 我仔细一看,发现那孕妇竟然没了左手。 我当时整个人就懵了,完全不知所措。 火警就在附近,120的救援车也来了,我当时想要把这个孕妇交给他们,但是后来又转念一想。那个时候,成家老大把她托付给我的时候,说是要救她。那么,这其中一定还有别的隐情。 我探了一下她的鼻息,见她还有气,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上了车直接把她开到了医院。 我当时心里紧张得很,开车的时候连方向盘抖拿不稳,一路上还差点出了车祸。 后面到了医院,医生看到我们的这副样子也惊呆了,和一帮护士把成家的媳妇抬进了手术室。 没过五分钟,那个医生就出来说:“孕妇现在大脑已经停止活动了。” 我愣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然后那个医生只能又重复了一遍说:“孕妇已经死了,但是还有胎动,所以我们现在决定为她剖腹产,你是家属吗?能签字吗?” 当时我就慌了,只能赶紧点头:“是的,我是,你赶紧救人吧。” 后来,医生就拿了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给我签字,我胡乱签了个假名字。 这一胎生得可真久,我足足在手术室外等了整整一个晚上,一直到那个孩子降生。 等到那个孩子生下来之后,我就马上回到了成家。但是,等我回去之后,成家就只剩下了一片废墟。原本那个应该其乐融融坐着一家人的房子,早就已经在大火中坍塌了。 后面,警方就联系我认尸。 总共有七具尸体,四男三女,全部被火烧得焦黑。通过dna比对,确认这其中有三具分别是成家的两兄弟还有他们的父亲。另外三具女尸就是他们娶进门的妻子。另外还有一具尸体,通过他身上烧焦的物品,我一眼就看出了他是我的师傅。 这些尸体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没有左手。 而且,不光光是尸体身上没有左手,警方找遍了整片成家的废墟,别说是左手了,就连指甲盖都没有找到。 找不到凶器,没有嫌疑人,现场的所有有可能有价值的线索全部都被大火给烧光了。 警方尝试了很多办法,都始终找不到成家老大。现场没有他的尸体,我当时也亲眼看见了他这个人出了火场,按照道理来说,他应该活了下来。 但是这个人就好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不管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找不到他活动的痕迹。 我当时死了师父,整个人也都处于一个悲痛的状态,一心想着怎么就会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回去要怎么跟师母交代? 恍恍惚惚地在警局录完口供,然后又处理完师父的遗体,这才想起来医院里还有一个成家的遗孀。 但是,再等我赶到医院的时候,那个医生却和我说,成家媳妇的遗体不见了。我当时也惊愕,怎么也想不通,究竟会是什么人要这样揪着成家的人不放?难道是寻仇吗?但是一个寻仇的人怎么可能会费劲心机连一个死了的人都不放过呢? 我觉得,凭我一个人的力量也做不到什么,就想先抱回孩子算了,毕竟这孩子也可怜。 但是,后来医院跟我说,因为我当时签的是假名字,再加上根本就没有留下信息和联系方式,最后就连死了的孕妇也不见了,他们就把那孩子送到了指定的儿童福利机构。 当时我也有私心,想着如果这个孩子我要是带回去,又该怎么照顾呢?况且,这成家的事情很是蹊跷,看那帮对成家动手的人的手段,我心里总是忐忑不安,觉得但凡是沾上点关系的人肯定都逃脱不了。 所以,最后我没有再管这件事。想着那孩子在福利机构的看管下,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跟着我,说不定还要挨饿。 但是,当年这件事情还是留了很多的悬念和疑惑给我,让我怎么想也想不通。 从警察对于街坊邻里的调查来看,成家平日里并不与人结怨,所以存在仇杀的可能性极小。成家人身上除了左手的伤口以外身上就没有发现其它的伤了,证明杀了成家人的人手法很娴熟,并且成家的人并没有什么挣扎的机会,而且很大的可能性是团体作案。那帮人杀了成家人之后,又把他们的左手都砍了下来,并且带走了。这代表了什么?他们是把“手”当成了战利品带回去纪念?还是说这是他们留下来的特殊标记? 许多的杀人犯会在杀人后在尸体的身上留下一个与杀人无关的标记或者是剥夺被害者的一个器官。这种行为就好像是画师在作完一副画之后在画的结尾落款一样,署名,标注。用一个完成一项艺术品的方式来对待杀人的过程。 而且,成家出事的时间虽然是在晚上,但并不是伴晚。出了那么大的事,街坊邻里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直到成家的火烧起来才发现。 可以见得,凶手是多么厉害。 但是,同样令我不解的是,既然凶手那么厉害,那么成家老大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后来,我想了很久才想明白,或许大概,当时凶手把我师父当成了成家老大砍掉了左手吧。他平日里穿便服,跟成家老大的年纪也相仿,所以才被无故卷入其中。 但是,就算凶手没有把我师傅当成了成家老大,我师父在当时出现在了成家。按照那帮人的性格,一定会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所以我的师父最终也难逃一死。 看着祖衡子颇为感慨地说完这个“故事”,二两第一个发表吐槽:“你这个故事是你自己编的吧。哪有这么稀奇古怪的事?还被砍掉了左手,这天底下会有谁这么变态?” 祖衡子见二两质疑自己,立马反驳道;“这才不是故事,这是经历,经历你懂不懂?再说了,我能拿自己的师父开涮吗?” 二两刚想继续说什么,陈仙却一本正经地提出了一个疑问:“那你说,这帮人砍掉成家人的左手是什么意思?” 祖衡子耸了耸肩膀说:“这我哪儿知道,这也是我这些年一直疑惑的事情。我这些年来一直走南闯北,但是总还是会时不时回到慎江看看,因为我师父死在了这里。而且当年的事情给我的心上烙下了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记。” 陈仙若有所思:“那你说,那帮凶手会放过成家的遗孀吗?” 祖衡子瘪瘪嘴,摇摇头;“从他们会追到医院里偷走孕妇的尸体这件事来看,他们真的很执着,所以我觉得他们放弃的可能性不大。而且,他们一定特别有办法,有钱有势,可以办到常人不能办到的事。” 二两觉得陈仙会这么认真地问出这样的问题,那她一定也就是相信了这个故事,所以也就没有再对祖衡子的故事提出质疑。 陈仙像是陷入了沉思,靠着火车车窗上,看着窗外黑黢黢的风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祖衡子坐在旁边像是叹气,像是感慨地说:“要是可以找到成家老大和那个遗孀就好了,我总觉得当年的事情我没有处理好,有所亏欠。” 37.草鬼婆(一) http://.biquxs.info/

车总有到站的时候,人也会有分别的时候。下了车,或许就再也不会见了。 师父从来就不让吃这些垃圾食品,所以二两就把手里的瓜子、薯片、豆腐干全部都给了祖衡子,算作是讲故事的报酬。 祖衡子笑着接过来,然后摆摆手说:“下次再会。” 陈仙皱了皱眉说:“每次碰到你都没什么好事发生,还是不要再见了吧。” 说完之后,和二两转身就走。 等他们两人走远之后,祖衡子在身后冷哼了一声:“切,孤星就是薄情寡性。” 之后,他便低头看二两给自己的塑料袋里都有些什么吃的。 因为回到家已经有些晚了,所以陈仙和二两并没有打扰师父,自己就回房间睡下了。 今天一整天又是追打小偷,又是坐火车,陈仙有些受不了还是洗了个澡。 洗澡之前,陈仙摘掉了手腕上的桃木手串,她担心这些东西沾了水会比较容易坏。虽然这桃木手串的外表似乎也打了蜡,做了防水措施,但是陈仙总是小心翼翼地呵护。 洗完澡躺在床上,陈仙这才有了心思看手机。 只不过,没有看见张渡发来的信息,她有些失落。 想来张渡之前从来都不用手机,也一定没有经常发信息的习惯。 陈仙这样安慰自己。 陈仙睡得迷迷糊糊,一直到日头晒了三竿才醒来。一看外头日头不对,陈仙这才意识到今天睡过头了。 以前师父立下过规矩,只要在家里,就要每天起来晨练,不论刮风下雨,春夏秋冬。 不然的话,就要受责罚。 陈仙慌慌张张地穿好衣服下了楼,却发现师父正在打粥,差点脚下一滑摔倒。 尘归看了陈仙一眼,然后轻叹了一声:“你看看你,多大的人了还冒冒失失的。你这几天出去的事二两都跟我说了,也算是劳累了,赶紧下来吃早饭。我听见你楼上有响声,就知道你醒来了,已经帮你打好了早饭。” 陈仙看了一眼正在庭院里打扫的二两,心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他是交代了多少? 包括她被人关到棺材里?包括她和阿渡的事吗? 陈仙小口小口地喝着粥,然后用余光去偷瞄师父。 师父又做了许多她爱吃的,正在厨房前头忙活。 只不过,陈仙总觉得,现在师父不像从前了,背没有以前挺得那么直了,干活的动作也慢了些许。大概,人老了都会是这样。 师父如果知道她有了喜欢的人,会有种自己辛苦种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吗? 陈仙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吃完早饭之后,陈仙借着出去逛逛的由头,去了趟医院。 毕竟上次跟阿渡亲热的时候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破坏了气氛,所以她一定要提高警惕。该治病治病,该吃药吃药。如果是因为心理问题,那她就好好调整,可不能再流鼻血了。 男人肾亏都知道去治,不害怕丢人。她不就是激动上头流个血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医院抽了两罐血,做了个大概的检查,医生都说没什么问题。第二天血样报告出来,也是健康得很,每一样指标都符合正常。只有一些不起眼的不需要治疗的小毛病。 那就奇怪了,陈仙自己也觉得纳闷,怎么就好端端地流了鼻血?就连耳朵里也出了血? 是跟阿渡亲热的原因,还是她自己的原因? 不过算了,反正医生都说没问题,那就铁定没什么问题。大不了,以后再到阿渡那里试试,看看是不是因为跟他在一起的原因。 一想到这里,陈仙心情就好了许多,踏着轻快的步伐回家。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走得太快了的原因,她不小心撞到了路边的一个老人。老人家大概身体都会弱些,被陈仙这么一撞,差点摔倒了。 陈仙立马伸手去扶,把那老人扶起来。 那老人身上穿得奇怪,花纹样式像是少数民族的人,头上包了一条长方巾,遮住了大半张脸。 陈仙看不真切,只觉得她脸部露出来的少许皮肤却是朱砂色,奇怪得很。 陈仙原本想要再问问那人有没有撞到哪儿,但是那人却急匆匆地走开了,像是在赶时间。 既然人家着急要走,陈仙也不好拦。再说了,这种不明责任的撞人事件,说起来总归还是老人家吃亏些,既然人家不追究,那陈仙也没必要自找麻烦,于是便自顾自转头回家。 走到自家店门口,陈仙就看见二两站在一边记叙,有生人来师父这里定香烛纸钱。 这些不关陈仙的事,陈仙也不想多管,于是便大大咧咧地进了屋。 中午吃饭的时候,师父和二两讨论起今天那些来买香烛纸钱的人,陈仙这才多听了几句。 只听见师父说:“那邻县的人也是可怜,莫名其妙就死了那么多人,这下好了,镇口卖棺材的老李都赶不及做了。” 二两符合说:“是啊,我听那个来听花圈纸钱的人说了,好像还死得挺惨的,有的身体都烂了。还惊动了警察和相关部门来调查,可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陈仙抬头问了二两一句:“是哪里人?” 二两一边吃着饭,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就隔壁县上面的那个恒源村,前两年不是因为漫山的桃花开起来引得游客观赏就开发了旅游景区吗,就有不少人络绎不绝地去。但是今年不知道为什么,那上面靠山吃山的村民突发疾病,已经死了好几个了,而且死状还挺惨的......” “满意,好好吃饭。”二两原本还想要继续说下去的,但是却被师父厉声打断了,也就收敛了下来。 陈仙也没放在心上,这种事情听过也就听过了。这生死有命,每一天都有那么多的人离开这个世界,没什么好唏嘘的。 只不过,如果那些人大批量地来店里定丧葬用品,那么师父肯定又有得忙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下午的时候,陈仙就帮着师父一起扎花圈。 尘归看着陈仙绕着自己转来转去,忍不住说:“女孩子家家的就是应该去逛逛街买买漂亮衣服,你整天围着我这个糟老头转算什么?还有扎花圈这种粗重活,应该让满意来干,他是男孩子,就是该多历练。” 二两在一旁听见师父说这话,立马不服气大叫:“师父,你可不知道陈仙打人的时候有多厉害,可千万别把她当一般的弱女子看。” 尘归看着陈仙点了点头:“应该的,女孩子就是应该霸道些,以免出去受欺负。” 二两算是崩溃。不管陈仙做什么都是对的。哼,他不服气。 陈仙笑笑:“没关系的师父,这些活干着又不累,再说我闲着也是闲着。” 二两:“就是。” 师父瞪了二两一眼,然后对陈仙说:“这东西扎着伤手,你细皮嫩肉的,可别把手伤了。二两不一样,以后这店要留给他,他多干点也是应该的。你是女孩子,总归要嫁人的。” 二两竖起耳朵听,什么什么,这店以后要留给他?那他可得再干得勤快点,好累积财富。 陈仙说:“才不呢,我要一直跟师父在一起。” 二两心想:少来,见到渡哥就跟狗见了肉包子似的。可千万别在家跟他争“家产”。 尘归笑陈仙傻,却也没多说什么。 等陈仙扎花圈扎得起劲之时,她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陈仙正想着是什么人会打她电话,接过一看备注是张渡,她激动得差点连手机都拿不稳了。 悄无声息地放下手中的活,走到一旁接起了张渡的电话。 “仙仙,在干嘛呢?”听筒里传来了张渡清朗低沉的声音。 陈仙听得心情愉悦,笑着说:“我在帮师父干活呢。” 张渡说:“那我会打扰你吗?” 虽然张渡看不到,但是陈仙还是连忙摆手:“不会不会,我现在也不忙。” 电话那头传来了张渡低沉的笑声。 陈仙一边抠这刷白的墙皮,一边咬着嘴唇说:“你怎么,现在才给我打电话呀?” 张渡说:“这几天我爸让我学习了一下处理业务,有些忙。再说了,我不联系你,你就不能联系我吗?” 陈仙倔强地说:“我是女孩子,我要矜持一点。” 张渡:“你亲我的时候可一点也不矜持。” 虽然只是和张渡的通话,也没有第三个人听见,但是陈仙顿时觉得脸颊火辣辣的:“那是因为你以前太冥顽不化了,我要好好教教你。” 张渡调笑:“那以后,可能还真的需要你多教教。” 陈仙说:“那,一起进步。” 张渡:“好啊。” 陈仙笑出了声。 张渡说:“过两天,我便去看你。” 陈仙点了点头:“好啊,只要你不忙,都可以来,反正离得又不远。” 张渡:“可是,只有你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觉得我们两个人真的不远。” 陈仙说:“会的,以后我们都在一起。” 张渡说:“好。” 陈仙看着脚尖,又笑了。 陈仙站在旁边接电话的神态被尘归看在眼里,不过他也没说什么。二两迫不及待地想要“除掉”这个有可能会跟自己竞争家产的人,于是到师父面前吹耳边风:“师父,你看陈仙,一定是谈恋爱了。女大不中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尘归看了一眼二两扎得花圈,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你看看你,扎的花圈还没有陈仙一个女孩子扎得好,还是多历练历练吧。” 二两委屈巴巴地捂着自己被敲的脑袋,欲哭无泪。 他招谁惹谁了? 38.草鬼婆(二) http://.biquxs.info/

恒源村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原本只是死人,后面竟然相传开始闹鬼。 这有闹鬼的事情自然是少不了陈仙的,鼎鼎大名的半仙就在邻镇,他们自然上赶着来请了。 这不大清早陈仙刚晨练完,二两就跑到后院跟陈仙说:“恒源村来了两个人请你去做法事,说是自从村里面相继有人暴毙之后,村里就不得安宁,就连往来的游客都被惊着了。所以,想邀请你过去。” 陈仙应承了:“恒源村原本就近,过去一趟也很方便,只不过我觉得这件事蹊跷得很,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二两说:“不蹊跷也不会来找你陈半仙了。我先去跟他们耗着,你先回房间梳洗梳洗吧,怎么着也得拿出半仙的派头。” 陈仙敷衍说:“知道啦。” 回到房间里之后,陈仙冲了个澡,然后换上了一身素白色的衣裳。之后又那了根桃木簪子,盘了些头发在头顶,用簪子固定。再拿起放在梳妆镜前的桃木手串戴在手腕上。 陈仙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也不能把别人的耐心耗尽,于是就下了楼,走到了前厅会客。 恒源村这次就来了两个人,却也都是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背脊挺直,目光沉着的那个是村长康伟。原本他是不应该参加这种带有迷信成分在的事情的,但是近日来出的这些事情搅得人心惶惶,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有所作为,让大家放心才是。 坐在村长旁边头发花白的那个男人是恒源村桃花庵的的主持者,康安。自从恒源村旅游业发展起来之后,恒源村的人就盖了个桃花庵,里面供奉的是月光娘娘。 过去有男不拜月,女不祭灶的说法。女子祭拜月光娘娘是为了寻求好的姻缘,求得好夫婿。 恒源村之所以会设置桃花庵,自然是为了吸引善男信女前来祭拜,好吸引顾客。不过这目的,当然还是为了发展经济。那这桃花庵的管理者,自然就是恒源村里德高望重的人了。 二两对他们很是客气,泡了一杯又一杯的茶。只不过,这茶喝了一杯又一杯,那康伟都想上厕所了,这陈仙才出来。 陈仙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时候,康安和康伟都还真是觉得她的模样很符合这陈半仙的称号。 一身素白衣裳配上这淡漠的神情,瞬间就拉开了和凡人的距离感。 康安和康伟都站起身和陈半仙打招呼。 陈仙慢慢地走下来,眼神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扫了一眼:“二位就是恒源村的代表吧,快请坐先喝杯茶。” 那两人乖乖坐下,却有些喝不下茶。 陈仙坐下之后,康伟就开口说:“陈半仙,我们这次来的目的想必您也是知道的。我们村子里近段时间出了很多事,不太平,知道您是这方面的专家,所以想请您过去看一看。” 陈仙心里有点想笑。这年头,有点本事都改叫专家教授了。但是她不喜欢这些称呼,她还是喜欢别人叫她———陈半仙。 陈仙说:“这个我自然是听说过了,只不过我没去过现场,也不知道根源在哪里,所以还是有待考究。” 康伟说:“所以,我们这不就是来请半仙了吗。虽然事情有些棘手,但是如果不棘手的话,也凸显不出您半仙的实力。希望您能跟我们走一趟。” 陈仙轻笑了一声:“好说,好说。” 因为恒源村都已经亲自来了人,所以陈仙这边也不好耽搁,收拾了一下东西,就直接坐他们的车出发了。 陈仙走之前,师父还在厨房里一边帮陈仙和二两装他早上刚蒸的包子,一边絮絮叨叨:“真是的,这才刚着家几天呀,又要出去了,还真是忙个不停。“ 陈仙笑嘻嘻地走到师父旁边说:“师父,这不也是没有办法嘛,人家来请我我也不好意思不去。不过你放心,就隔壁镇,一两个小时的车程就回来了。” 尘归叹了口气,帮陈仙把长发撂到肩后:“我这不是担心你们嘛。我感觉恒源村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死的那些人也很突然,听说好几个都是青壮年。” 陈仙知道师父担心,不想他继续说下去,立即打断了他:“师父,你就放心吧,我命硬,不会有事的。” 尘归无奈,知道留不住,也只能放任他们去。 陈仙跟这两个恒源村的人出去这才知道,原来他们此行的目的除了来请她之外,还要运许多用得上的丧葬用品回去。 因为车子后备箱放不下,所以还叠放到了陈仙所坐得后座上。 那两个人跟面色不太好看的陈仙道歉:“陈半仙,真是对不起,因为死的人太多了,我们也没有想到要运那么多东西回去,所以车小了,真是抱歉。” 陈仙才不会虚情假意原谅这种莫名其妙的行为呢,始终闭上眼睛假寐。 二两在一旁替陈仙说话:“罢了,快点启程吧。” 那两个人讪笑这转过头,启动车子。 在去往恒源村的路上,陈仙发了条短信给阿渡,同时把定位也发给了他。短信里说:又要出门了,应该要三五天才能回去。 陈仙虽然只发了这短短一句,但是她脑海里可是过了好几段话。什么“我每天都会继续爱你”,“你要好好地注意身体”,“不要太过操劳”之类的话。但是,陈仙都觉得这些话发短信讲似乎都没什么太大的意思。 情话,是嘴讲给耳朵听的。所以,这些话还是好好攒着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阿渡在忙,他始终没有回复。 陈仙也不是一门心思扑在手机上,所以也没太在意。 刚到恒源村山脚下,陈仙就注意到这山上桃花盛开,花瓣芳菲,漫山遍野,煞是好看。 但是,陈仙也有了疑惑,问那康伟:“桃花开的季节不是三月到四月吗?怎么现下都已经入秋了,你们这恒源村的桃花还开得如此娇艳。” 那康伟笑笑说:“我们恒源村靠的就是桃花吃饭,这一年如果桃花只开两个月,那我们岂不难活。所以,我们在山的西面种满了假花,远远看去,确实是和真花无异。” 陈仙恍然大悟。果然,等老天爷赏吃饭的人都容易饿死,还是自食其力比较保险。 上了山之后,陈仙才将这假花看得真切。 果然,这假花终究和真花难以比拟,虽然神似,但风吹来终究不得真花摇曳的半分□□,空中也并无花香。假的,终归只是假的。 只是,陈仙在这山的南面看到了不少真桃树,成片成片的。倘若那一天等到桃花开的时候来这恒源村,那风景一定美不胜收。 这恒源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一百多户人家,居住也还算是集中,有不少农家乐。 不少兴起的建筑物都以桃花庵为标准,采用的建筑材料都是红墙绿瓦,颇有一番滋味。 只不过,这里的人每个人脸上都多多少少带了丝忧愁。虽然现在并不是游客旺季,但是人也从来不会少成这样。 那些原本靠着卖红绳小吃为生的居民也都坐在门口懒洋洋地晒太阳,无生意可做。 康伟先是把陈仙安排住进了自己的家里,然后跟陈仙说:“陈半仙,这次我们村已经死了九个人了,其中有四户说是闹了不干净的东西,所以这几天您住在这儿,要挨个儿去给他们做法事驱邪祟。” “至于做法事所需要的物品和注意事项,您都可以跟我说,我会帮你安排的。” 陈仙说:“东西我们自己都带齐了,也不需要你们准备什么,只要让他们准备好当天所需要的祭品就行了。至于其他的注意事项,等我去了会跟主人家传达的,就不劳您操心了。“ 康伟说:“那便好,您今天先休息休息,有什么事再跟我说就是了。” 说完之后,康伟转身想要走,却被陈仙叫住了:“康村长。” 康伟转过身:“陈半仙,还有什么事吗?” 陈仙看着康伟,一字一句地说:“我听说,之前的那些人,全部都是离奇死的,就连警察和医生都看不出端倪。我想知道,是怎么个离奇法?“ 康伟说:“有的人,前几天还好好的,但是突然就发了病,腹如刀绞,口吐白沫。我们把人送到医院,医院却什么都查不出来。那些生了‘病’的人挺不过几天,就死了。” 陈仙接着问:“那他们的尸体有什么特征吗?” 康伟脸色变了变,像是在回忆什么很不美好的事情:“这人刚刚没死几天,那人的身体就已经开始腐烂、流脓、长疮,吓人得很。” 陈仙:“可否带我去看看?” 康伟面有难色:“陈半仙,这人已经入土为安了,恐怕不是很方便。” 陈仙明白,也不强人所难:“好的,我明白了。” 康伟知道陈仙的意思,就直接告辞,退出房间后轻轻地带上了门。 二两原本都是恭敬地站在陈仙身后的,等那人走了之后,他才没形似地坐到沙发上。 这家人对陈仙还真不错,就连桌子上茶果都准备好了,二两随手抓了一把来吃。 他一边吃,一边问陈仙:“真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想法竟然要看那些尸体,劝你还是打消念头把,听说可怕得很。” 陈仙不屑地瞥了二两一眼:“胆小鬼。” 二两听了撸袖卷腕:“谁是胆小鬼?信不信我马上就去挖坟?” 39.草鬼婆(三) http://.biquxs.info/

陈仙并没有耽搁时间,休息了一个晚上之后就直接去村里闹了鬼的人家去做法超度驱邪。 这村里的人大多都姓康,去的第一户人家家里只剩下了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据她所说,这次死的人是她的儿子,正值壮年,死的蹊跷也惨。 她的丈夫住了院,所以这才让在外地打工的儿子回来帮忙照料,可是却没有想到,竟然在十多天前遭遇了这种不测的事。 陈仙看着她斑斑的白发觉得她可怜,但也是无可奈何,生死有命,不是她可以干涉的。 法事在凌晨四点就筹备开始了,陈仙坐在那人家里的东南一角,一边听着二两在屋子里敲锣震鼓,一边偷偷地环顾这个房子晦暗的角落。 今天屋子里都燃上了蜡烛,点起了香火,屋梁上悬挂了彩色的经幡,桌案上的贡品丰富。景象倒是一排和气,就像是一场普通的还愿法事。 但是,陈仙一来,那妇人就跟陈仙说,最近家里发生了许多奇怪的事情。晚上睡觉的时候,家里的门窗会莫名其妙地打开,他儿子放在衣柜里的衣物也会突然地消失。 陈仙有点想不通,一个鬼,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 思索了一会儿之后,陈仙就对着自己面前的白瓷净瓶开始念祈祷文。作为一个有专业水平的人,没点真材实料也是不行的,所以陈仙打小就会背这个了。 只不过,她已经很久没背,所以有些忘记了。不过也没关系,心诚则灵。再说,她念得极小声,这屋子里的人只能看得见她嘴上下阖动,却不知道她在念什么。 念足七七四十九遍之后,陈仙就端起了面前的白瓷净瓶,手执柳枝,用柳枝沾了这瓶中的大悲水洒向这屋子里的墙角院落。 二两一直跟在陈仙身后摇铃,伴随着大悲水的挥洒,意图驱散这屋子里的肮脏之物。 陈仙和二两做得有模有样,这家的主人也双手合十,虔诚地跟在身后。 陈仙洒大悲水一边走遍这屋子,一边细心地观察。 这屋子坐北朝南,阳光充足,室内阳气充盛,并没有发现有阴气。 怎么看,也不像是有阴魂逗留过。 陈仙眼睛看得明白,但是却没有说出来。要怎么说?说你家没有闹鬼,你家门窗开着衣服不见都可能是你年纪大了老年痴呆。 这不可能,她要吃饭的,说话自然是要模棱两可。 做完法事之后,陈仙就对那老妇说:“你放心吧,我已经帮你超度了你儿的阴魂,也帮你家洒满了大悲水净屋,想来近段时间不会再出现什么问题了。” 那老妇连忙道谢,言语陈恳。 要离开的时候,陈仙又忍不住问了一遍那老妇人:“你儿子死的时候,有什么异样吗?” 一提及此事,那老妇就悲从中来,掩面轻泣。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将事情叙述了一遍:“我儿子刚回来的那几天都还好好的,可是就突然有一天腹痛不止开始呕吐。送去医院之后也没查出什么结果。到了后面,他的皮肤竟然就开始长疮、流脓,我们也寻了不少的土法子给他医治,但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惨死。” 陈仙看着她眉眼附近皱纹横生,头发花白,却只能白发人送黑发人,难免也被她的情绪所渲染。但是,她也知道现在可不是什么替别人悲痛的时候,必须保持中立冷静地态度。 陈仙继续问:“听说警察也来过了,没查出什么吗?” 那老妇说:“警察来检查尸体也是根据医院和法医的诊断来寻找线索,但是医院没有查出我儿子的身体有任何异常,法医也是,所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陈仙:“那,没有解刨吗?” 那老妇讪笑;“警察判断是他杀的可能性不大。再者,我们这边的风俗入土的时候是要全尸的。你说,这人平白无故地死掉就已经够可怜了,死了还要遭那个罪,岂不是更惨。” 陈仙无话可说,每个地方的风俗习惯不可批判,所以也就和二两收拾了东西告辞。 做了一天的法事陈仙也有点累,但是坐在房间里,这心就是静不下来。 这恒源村已经在短短的半个月内死了九个人了,而且这死状都极其惨烈,难道这帮人都不想好好查查死因吗? 如果换做是她,不查清楚原因,也总是会担心自己的安危。 不过仔细想想,陈仙也能明白这恒源村里的人存的心思。毕竟是旅游景点,闹出了这种事情肯定是有影响的。如果是为了利益最大化,那一定是要把这件事压下来才对。如果闹得人尽皆知,谁还会来这里旅游? 陈仙有些疲乏地坐在椅子上,二两在房间里吃着从刚才那家人家里拿来的贡品。 见陈仙愁眉不展,二两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说那些人死得那么可怕,会不会是因为细菌入侵?就好像是生化危机里面的那样,一个感染另外一个。” 陈仙抬眼无奈看的二两一眼:“照你这么说,未免也太可怕了吧。那这个恒源村还有活头吗?” “再说了,如果是细菌感染,医院怎么可能会一点眉目都没有?” 二两说:“我也是随口一提嘛,这种事情谁都没个底。照我看,咱们还是早点做完该做的事,然后回家去好了。” 陈仙觉得二两说得也对,于是点了点头。 时间还早,刚到伴晚,陈仙又睡不着,于是决定去村里转转。 虽然说,她是需要保持神秘,但是这恒源村似乎风景还不错,出去走走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不过,二两似乎对于“出去逛逛”这个行为没有什么兴趣,他宁愿呆在房间里看电视剧,也不想出门。 这恒源村不就是山吗?有什么好看的? 陈仙随他去,自己散了头发,出了门去。 这村里绝大多数的人还都是不认识陈仙的,看见陈仙也只会以为是外来的游客,没放在心上。 虽然这山上的桃花是假的,多少有些不尽人意,但是如果没那么挑剔,其实还是很不错的。 村庄就是这样,风吹来总是会裹挟这山上草木树枝的味道。田地里有劳作的农民,新翻的泥土湿润又给人一种充满朝气的感觉。 陈仙一路逛着逛着,竟然走到了桃花庵。 桃花庵旁边有一个水塘,水塘中央挂着一面铜锣,看样子年头有些老旧了。清澈见底的水塘里有不少钱币,应该是游客用来砸那铜锣掉进去的。 陈仙随意地看了看,然后就往那桃花庵走去。 桃花庵旁边有一棵诺大的桃花树,上面系满了红绸缎。那红绸缎随风飘扬,风姿摇曳,把这课未开花的桃花树衬得婀娜多姿,像个红衣女子般妩媚多情。 这桃花庵也建的十分讨喜,它不似一般庙宇般力求恢弘广大,只是建得一个小小的四平八稳的小屋。这屋顶用得都是脊瓦,密密麻麻一层又一层。 这建筑倒是没什么稀奇的,倒是这飞檐上全部都悬挂了六角铃铛,有风吹过时这铃铛作响,声音清脆悠远空灵。 陈仙进了那桃花庵,里面也简朴素雅,大殿中央放着一青鼎,鼎内有香灰插着不少香火。 里面供奉的月光娘娘慈眉善目,衣裾精秀仔细。身上穿戴典雅,面容清丽。看起来,这帮人制作她的尊像也是用了不少功夫。 就在陈仙看得出神的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既然陈半仙都已经来了,就上柱香求段姻缘吧。” 说话的人,正是那天和康伟一起来找她的康安。也就是这个桃花庵的主持者。 大概是在这桃花庵里待久了,受着香火熏陶,康安的身上也难免多了丝飘飘袅袅的烟火气。 陈仙又看了一眼月光娘娘,然后说:“向她跪拜求得必定的姻缘,我就不必了。” 康安微微有些惊讶:“怎么?陈半仙难道已经看破红尘,不打算寻觅另一半了吗?” 陈仙笑笑不置可否。 她不是不打算寻求另一半,只是她现在已经有了另一半。而且她觉得,这个世界上的感情和关系都是要靠自己维系的,不是随随便便拜个娘娘,就能够得到爱情。 当然了,这话也就是她在心里想想,毕竟是在神佛面前,不敬的话自然是说不得。 出了桃花庵之后,陈仙又在村里逛了两圈,觉得委实没什么有新意的东西,就打算回去了。 刚回到村口,就看见不少村民对着一辆停在路旁的车指指点点。 恒源村自从开发为旅游景区之后,此地的村民也涨了不少的见识,也懂得从来往的旅客的装束配件看他是否阔绰。 这车确实是难得的好车,虽然颜色低调,但是从车头的标志就可以看出,这辆车价值不菲。 陈仙不屑地瞄了一眼然后走过。切,哪儿来的暴发户这么招摇,上山还开这种车,不怕车轮被啃吗? 陈仙又往前走了几步,就被那站在桃花树下的人吸引住了目光。 虽然他是背对着陈仙的,但是陈仙还是认出了他的身姿。 大概是入秋渐冷,他身上穿了一件薄款的长风衣,显得他整个人如松般挺立。如墨般漆黑的碎发被风轻轻吹起,显得格外温柔。 陈仙立即小跑着冲上前去,欣喜地叫了一声:“阿渡。” 张渡回过头来微微一笑,比漫山的桃花还要灿烂。 陈仙想要抱住张渡,但是碍于这里村民太多,还是矜持点好。但还是难掩激动:“你怎么一声不响就来了?” 张渡歪着脑袋说:“是我会错意了吗?我以为你发定位给我就是想要我来找你?如果不是,那我便走了。” 陈仙一把拉住作势想走的张渡,十分蛮横地说:“我不许!” 张渡揉了揉陈仙的长发,轻轻地笑了。 40.草鬼婆(四) http://.biquxs.info/

张渡静静地听完了陈仙叙说近段时间恒源村发生的事情,也觉得蹊跷得很。 “从他们的死状来看,应该是中了毒,或者是感染上了某种急性传染病。但是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不大。如果是急性传染病的话,医院不可能一点眉目都查不出来。倒是毒的话......这个世界上的毒多种多样,那些没被发现的也是有的。” 陈仙听了十分赞同地点头。 二两十分狗腿子地去给张渡倒茶:“渡哥,你一路过来一定劳累了,先喝杯茶润润喉。” 张渡接过茶,说了声“谢谢”。 陈仙问张渡:“那你觉得这件事该怎么处理好?” 张渡说:“这样吧,我们两个人分头调查。你来调查恒源村他们所说的闹鬼的事,我来调查他们的死因。” 陈仙皱眉:“那你打算从何验起?我打听过了,恒源村的人也已经早就时兴将整个尸体火化之后再入葬了。因为他们死得比较蹊跷,所以他们死时穿的衣服也一起火化了,几乎是什么都查不到了。” 张渡:“既然他们死状都大致相同,那么不管他们是因为中毒或者是其他原因死亡,都一定会有什么共同点。去过什么地方?吃过什么东西?见过什么人?这其中一定会有某一点是极其相似的,只要想办法从这方面着手调查就可以了。” 二两十分赞成:“就是啊,看我渡哥多聪明啊,你说那帮警察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么调查呢?” 张渡说:“不一定是警察没有想到怎么调查,可能这其中,还有别的原因。” 二两想不出张渡所说的有可能的其他原因,所以就决定不在这里秀智商,同时也十分识趣地退出了房间,给他们两个人留空间。 陈仙似乎一直沉浸在恒源村的这件怪事中,啃着指甲就连二两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张渡轻叹了一声走到了陈仙身边,在她身后轻轻地环住她的腰。 张渡把下巴搭在陈仙的发丝上:“别想那些复杂的事,走一步看一步。” 陈仙回过头看张渡,他的脸凑得很近。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陈仙看到他的眼神是如此宁静,给人感觉安心了不少。 陈仙说:“你就这么跑出来,你妈妈肯放你?” 张渡悠悠地说:“她巴不得我出来找你,就想着我们再多陪要培养感情,早点给她娶个儿媳妇回去。” 陈仙忍不住偷笑:“那你可得赶紧,不然的话我可要跑了。” 张渡把陈仙的身体转过来,扬起下巴用质问的语气问:“你要跑到哪里去?” 陈仙说:“当然是你找不到的地方。” 下一秒,陈仙就感觉自己的嘴唇被他给堵住了。 粗暴又带着温柔的吻落在陈仙的唇上。他的舌头就这样不由分说地闯了进来,慢慢地撬开她的齿贝,疯狂地吮吸着她的舌头。 陈仙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简直就难以相信张渡会这么热情。但是,很快她也就沦陷了,不得不说,这样热情的张渡,又十分让人动心。 这一次,换陈仙被推倒在沙发上。两个人的吻缠绵又持久。 稍稍清醒一点的时候,陈仙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又十分煞风景地流鼻血。 但是,这一次好像又好一点,大概不是自己主动的原因吧。 陈仙一直感觉到自己的嘴唇有点红肿的时候,张渡才放开她。她刚喘息了一下,就感觉到张渡的吻已经沿着她的脖颈往下。 陈仙紧张到不停地咽口水。 没关系.....没关系,他们这种关系,亲亲算什么。 张渡的手触碰到了她的衣襟,轻轻地在她身上摸索。 陈仙咬住了下嘴唇。没关系,只是摸摸而已。 下一秒,陈仙感觉自己的衣带一松,上身一片凉意。 她用力地一脚把张渡给踢了下去。 姑奶奶,这可玩大了。她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被压的那一个。虽然性别的客观存在从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她所处的位置,但是,她还是有点没有办法那么快地接受这个现实。 等陈仙坐起来的时候,她看见张渡一脸懵地坐在地上。 陈仙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张渡看着陈仙,又是觉得好笑又是无可奈何。 陈仙看着张渡,第一次露了怯:“我可能,还没有准备好。” 张渡似笑非笑地看着陈仙:“我还以为,你一直想这样。” 陈仙认真地想了一下,她真的想这样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确实贪恋张渡的美色。但是,如果自己变成被动的一方,又会觉得怪怪的。 张渡揉了一下陈仙有些凌乱的长发:“好了,今天也不早了,你赶紧休息吧。” 陈仙问:“那你住哪里?” 张渡说:“这村子发展成旅游景点之后,自然就有了民宿。我刚才开车进来的时候看了一下,找了一家不错的已经办理入住手续了。” 陈仙仔细想了一下,张渡开的车不会就是那个停在村口的那辆吧?不过,如果那是张渡开的车,感觉又不一样了。 他家有的是人民币,那种车反正要多少有多少,估计也不在乎。 张渡把陈仙的思绪拉了回来:“好了,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说完之后,又在陈仙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直接走了出去。 等张渡走了之后,陈仙半天才回过神,伸手抚摸了一下还带着他吻的余温的额头,然后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 下一秒,一滴殷红的血滴落在了她苍白的手指上。 第二天,陈仙照旧按照康伟的安排去了第二家出事的人家做法事。 那家人倒是一大家子都在,据说死的是家里的老人。 那老人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还是延续了老一辈农民的劳作勤奋的典范,每一天闲着没事都还是会出去地里干活。 按照他们所说的,就是有一天老人家在地里干活的时候就发了病,然后被一起干活的人抬了回来。发病时的状况也就跟其他发病的人一样,身体很痛,脸色铁青。 这家人原本想要第二天把家里老人送医院去看看的,但是却没有想到当天晚上就走了。 陈仙听到这里的时候,皱了一下眉头。那也就是说,这个人从发病到死亡的时间比上一个要快。 这是什么原因呢?中“毒”程度较深?还是说年纪比较大,承受能力也变差了? 陈仙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也只能先在他们家把法事做完。调查什么的,等之后再说。 大概白发人送黑发人和年轻的一辈面对老人死去的心情是不一样的,陈仙并没有在这家人身上感觉到多少的悲痛之情。 陈仙在屋子里转悠的时候,这家里的人甚至还觉得困乏打盹。 陈仙也只能多为那个死去的人多祈祷几遍,以求他的亡灵能够得到超度。 等法事做完之后,陈仙并没有直接回到住的地方,而是跟二两一起去了老人发病的地方。 照他们所说,老人第一次发病的地方是田地里。因为恒源村大部分的土地都被开发出来用来种桃花,所以能用来种蔬菜粮食的田地都比较偏远,陈仙走了好一段路。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农村里天气偏冷,早晚露水重的原因,陈仙总觉得身上寒津津的,没走几步就开始喘气。 二两还算是体贴,感觉到陈仙爬山已经展露出比较艰难的状态,也就放慢了脚步等她。同时也不忘伸手搀扶。 到了那家人所说的那片天地之后,陈仙停下来缓了一下,然后才开始仔细观察。 现在这个季节正是撒青菜种的好季节,这旁边的土地里都已经开垦好,种上种子。 只有一亩田,开垦了一半,还有一半上面长了些许小杂草,上面还丢着把锄头。 不出意外的话,那应该就是那老人发病时干活着的那亩田了。 陈仙小心翼翼地踩着田埂走了过去,然后蹲下来看那把锄头。 这把锄头没有什么异样,就跟其他农民干活时用的工具一般无二。 这有一片被开垦过松软的泥土被踩得有些凌乱,里面的菜籽都露了出来。 陈仙弯下腰,把那菜籽捡起来看了一下。并无异常,上面还沾着细小的泥土。 田野里空旷安静,身边的二两却冷不丁地惊叫起来:“看,陈仙你快看,虫子!有虫子!!!” 陈仙给了他一个冷眼:“瞧你那点出息,一个土里的虫子都能把你吓成这样,要是在野外碰上蛇,那你还不当场尿裤子。” 二两闭着眼睛大叫:“陈仙,你怎么这么坏?快晚上了为什么要说那种吓人的东西?” 陈仙算是拿他没辙了,重新把那菜籽埋回土里,然后站起身转身欲想走。 但是,她却发现田径上有一个老妇正猫着身子看着她。 陈仙觉得奇怪,想走过去问问她,但是那老妇却转身就走。 如果她不走,陈仙反而觉得没什么,但是她这样鬼鬼祟祟陈仙反而觉得奇怪,于是便追了上去。 二两还沉浸在被虫子吓果的惊慌当中,一转眼,陈仙便不见了。 二两叫了几声:“陈仙,陈仙,你去哪里了?” 天色暗了下来,把茫茫的田野笼罩在了阴暗中。呼啸的风迎面吹来,带着杂草和泥土的味道。 二两两腿瑟瑟发抖,二话不说朝着下山的路跑去。 41.草鬼婆(五) http://.biquxs.info/

山路难免泥泞陡峭不好走,陈仙追的那个老妇倒是走得很快,在小路里奔跑的速度,丝毫不输陈仙这样一个年轻人。 其实陈仙也没看清楚那老妇的脸,为什么就认定那是个老妇呢?是因为她的身材伛偻,头巾包裹着的头上露出些许花白的头发,这才让人觉得她已经上了些许年纪。 天色已经渐暗了下来,陈仙知道这样一直追逐下去一定也不是办法。眼看着她就要往一条小路跑,陈仙当机立断从田埂上跳了下去,抄了近道直接抓住了那老妇的胳膊。 像这种人,形迹可疑,就算没有做什么坏事也一定心里有鬼。所以陈仙没有对她客气,直接抓住了她的胳膊往反方向拧。 那老妇被陈仙钳制住之后也没了办法,跪倒在地上大喘气。 陈仙毫不客气地用另外一只手掀开了她的头巾,让她的真面目暴露在自己的眼前。 这突然看见这老妇的真面容,陈仙还真是吓了一跳。她面部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朱砂的颜色,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眼角却有很多眼屎,看起来很不干净。那双眼睛瞪着陈仙甚是吓人。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惊慌,但是却也有种让人说不出的诡异感。 陈仙妖魔鬼怪什么没见过,才不怕这些东西,抓着她胳膊的手用力了几分,厉声问:“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那老妇却没有直接回答陈仙的问题,而是伸出一只形若枯槁的手颤抖地指着陈仙:“你得了......你得了......” 陈仙:“废话那么多做什么?快点回答我的问题?” 那老妇却像是没有听明白陈仙的话,继续指着陈仙说:“你得了......” 陈仙被带入了她的问题:“你说我得了什么?得了病吗?” 那老妇的眼睛又睁大了几分,像是惊愕。 “陈半仙,你在这里干什么?” 陈仙听见有人叫她,便猝不及防回头。 但是,那老妇却趁着这个机会,用力地挣脱开了陈仙的手,然后窜进了乡间小路,快速地逃走了。 陈仙想要再去追,但是转念一想,那老妇看起来疯疯癫癫的,抓住了也不一定问得出什么。再者,现在天色已晚,上山总归是危险。 权衡利弊,陈仙还是放弃了,转过头来看叫自己的那个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桃花庵得主持,康安。 陈仙没心思跟他家长里短,直接走上前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康安始终对陈仙以礼相待:“是这样的,我家就住在过了这条小路的片区域。最近游客不多,桃花庵关得也早些,所以我便早点回家。” 陈仙顺着康安所指的那片区域看去,果然是有几乎人家。烟囱里有袅袅炊烟升起,大概是在做晚饭。 陈仙又转过头问:“你可看见刚才跟我说话的那个老妇?她是你们村里的吗?” 康安略表歉意地说:“真是不好意思陈半仙,刚才你背对着我,挡住了视线。后面那老妇跑得又快,我实在是没有看清她的面貌。” 陈仙的眼神中出现了些许遗憾。 康安说:“不过,我们这村庄上面还有几户散户,年轻的一辈都出去打工了,有几个年迈的住在家里。有时候下来走动也是正常。” 陈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好的,多谢。时候不早了,我先告辞了。” 就在陈仙准备离开的时候,她低头瞟见刚才被她从那老妇头上拽下来的头巾。毫不犹豫地蹲下身子将它捡了起来,顺便带走了。 康安看着陈仙从田径走向大路,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越来越暗的夜色中,才转身离开。 陈仙所住的康伟家是典型的农村住户,有四层楼。陈仙住在三楼,因为张渡跟着二两和陈仙一起进出过几次,所以康伟看见自然也熟悉了。看着张渡来找陈仙,也不觉得意外。 只是,他好奇陈仙跟张渡之间的关系。 陈仙看起来也是清清冷冷的姑娘,不像是个会谈情说爱的人。 张渡问了二两很多遍陈仙去哪里了,但是二两都支支吾吾地给不出答案。 确实是,那个时候四周都是田野,二两的心思全部都在“虫子”身上,就连陈仙往东南西北哪个方向跑的都没看清。 最要命的是,陈仙的衣服一般都没有口袋,做法事时身上也不会带手机,所以手机一般都是放在二两身上。 所以,现在想要找陈仙也求告无门。 现在好了,渡哥好像真的有点生气着急了。 虽然他每次问他的语气都很温和,虽然他眼神里并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虽然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广慌张。 但是从他一直站在门口眺望远方的姿势中就可以看出,他是真的在意陈仙。 本来张渡打算出去找找的,但是村长康伟却说没有必要。 现在山上都是暗的,只有有人家的地方才有光亮,所以只要陈仙想回来,就一定能找回来的。而且,现在天色暗下来了,就算是张渡上山,也不过是在山上乱窜而已。运气不好的话,还会遇上山上的动物。 这狼可不敢说有没有,野猪是一定有的。尤其到了夜里,喜欢跑到田地里拱食吃。 一听村长这么说,二两更是心烦意乱了。 张渡也是耐着性子等,现在已经快要九点了,要是到了十点还没回来,他就是连夜,也要把这座山翻过来找。 村长家的女儿康倩是个年轻温柔的女孩子,看见二两和张渡一直坐在门口等,就给端了两杯热茶。 二两接过茶之后说了声“谢谢”,一直捧在手里取暖也没有喝。 康倩递茶给张渡的时候,张渡甚至没有抬头看她一眼,就连“谢”字也说得十分不走心。接过茶之后就随手放到了一边,再也没有去看过。 但是,张渡接茶的时候,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了康倩的手。康倩瞬间脸就红了。 就是这种风轻云淡的眼神,只是随意地一坐,就让人挪不开眼。礼貌温柔中又带着淡淡疏离,让人想要靠近。 康倩羞怯地说了句:“不客气。” 她忘了,刚才二两也碰到了她的手,也跟她说了谢谢。 功夫不负有心人,快到十点的时候,陈仙就一瘸一拐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张渡的五感比较强,最先发现了陈仙,直接站起来大步走上前。 二两紧跟着小跑了上去。 张渡上前扶住了陈仙,上下查看她身上有没有伤。 他的语气带着丝急切:“怎么了?受伤了?” 陈仙现在是又冷又饿。那个时候她从田埂上直接跳到另外一亩田里的时候就扭伤了脚,只不过那个时候没太在意。 回来的路上陈仙就越来越感觉不对劲了,越走越痛,最后只得慢慢走。 夜色如墨,她看不太清路。只能看着远处的灯火找方向。但是却走了好多死路,无奈只能一直绕绕绕。原本脚踝就痛,再加上夜里凉,陈仙走得更加慢了,所以才耽搁了那么久。 但是看着张渡和二两眼神里真诚的关切,陈仙也是摇摇头,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没事,只是扭伤了脚,所以才回来晚了。” 张渡捏住了她的手,发现她的手也凉得很。夜里露水重,她又特别怕冷,整个人脸色都看起来不太好。 张渡也管不了许多,直接把陈仙打横抱起,然后上楼。 陈仙整个人突然悬空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但是张渡的胳膊很有力量,抱得很稳。他的体温能够隔着衣料传递给陈仙,霎那间,让她觉得无比温暖。 她也管不了许多,直接安心地靠在张渡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张渡轻轻地把陈仙放到床上之后,又让二两去康伟家的冰箱里拿了点冰块。 张渡倒了杯热水给陈仙让她捧在手里,然后又拿毛巾包了冰块,给陈仙的脚踝做冷敷,消肿。 而躺在床上的陈仙,也是感受到了难得的安逸。 陈仙的足很白净,但或许是因为经常东奔西跑不得安分的原因,也长了些许茧子。 看着张渡毫不嫌弃地就把自己的足放在他的腿上,陈仙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他的手怕她因为嫌冰块冷而乱动,所以一直抓着她的足。这让陈仙瞬间红了脸,觉得痒痒的,就好像有异样的电流从足底流过。但是,她也不好意思说。 毕竟,现在张渡看起来这么正经。而且现在她的腿脚不方便,有碍于她行动。 张渡看着陈仙咬着杯沿,脸颊泛红,语气中带着丝无奈:“你看你,出门手机也不知道带,这让我怎么找你?” 陈仙笑着说:“想找我的人,自然能找到我。” 这是一开始,陈仙问张渡怎么不用手机时,他给她的回答。 张渡不继续跟陈仙讨论这个问题,而是问:“你的脚怎么会扭伤的?” 这下陈仙才来了劲,把今天跟二两上山碰上那个疑神疑鬼的老妇再到自己追上去的事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张渡听完之后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而是用责怪的语气说:“你不应该追上去。既然知道她奇怪,就更不能莽撞。再说她对这里一定比你更熟悉,万一她故意引诱你,有了危险怎么办?” 陈仙听着张渡的“教训”,缩了缩脖子,小声说:“知道了。” 但她也为自己辩解:“我这不是也想要调查清楚恒源村村民离奇死亡的真相吗?我总觉得这个事情不对劲,不搞清楚,心里难安。” 张渡说:“那你下次回来跟我商量商量,咱们一起出动行不行。” 陈仙信誓旦旦地保证:“行。” “对了。”陈仙突然想到了什么,拿出了那条从那老妇头上扯下来的头巾递给张渡,“我觉得这个头巾的花纹挺有名族风特色的,你能看出些端倪吗?” 张渡皱着眉头,疑惑地接过了那条头巾。 42.草鬼婆(六) http://.biquxs.info/

张渡拿着那头巾细细地端详了一会儿,还用手轻轻地抚摸过材质,最后得出结论。 “这头巾是用家织布织成的,主色调虽然是很普遍的青蓝色,但是这底部绣得花纹却是很有特点。像是......苗族服饰上的花纹。” 陈仙差异:“苗族?可我们这边并不是少数民族聚集地呀?” 张渡垂着目光说:“早年我在湖南的时候就见过当地的苗族妇女用这种头巾包头。” 陈仙跑题:“你去湖南做什么?” 张渡把头巾重新放到了桌子上,然后认认真真地回答了陈仙的问题:“也是为了追寻一些好奇的事。早就听说湘西赶尸是一种秘术,但这种秘术却能操控已死人的尸体,我想一探真假。” 陈仙好奇地问:“那你有找到答案吗?” 张渡看着陈仙摇了摇头:“古时候的人总是希望落叶归根,哪怕是山高水远,也希望可以埋葬在故土。现在的人这种意识淡薄了,再加上提倡火化,也就没了尸体。学习这种秘术的人自然要学习别的技巧才能养活自己,不然的话岂不是要饿死了。” 陈仙有些遗憾地点了点头。她其实也对这方面的事情感兴趣,也看过类似纪录,知道赶尸这活可不是人人都能做的。当时就有想过,如果哪天真的碰上了此类高人,一定要虔诚采访了解其中一二。 可是,既然张渡都找不到,那么这世上这样的人,要不就是没有了,要不就是大隐隐于市了。 陈仙正在心中感叹着,二两就从屋外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饺子。 二两急匆匆地把那碗饺子放到陈仙的床头柜上,放下之后还搓了搓差点被烫到的手,然后转头对陈仙说:“这个点了,也没什么可以吃的。我就给你从他们的冰箱里找了速冻饺子煮了,你饿了就赶紧吃吧。” 这二两不提还好,一提陈仙还真的觉得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伸手想要去端那饺子,但是无奈碗太烫,刚碰到碗的手又缩了回来。 张渡见状,找了条毛巾垫着碗,然后端到陈仙面前说:“你小心,不要再烫到。” 陈仙眼看着张渡都端着碗了,寻思着就干脆装可怜说:“我今天受了伤又累又饿,你喂我好不好?” 在一旁的二两在心底冷哼一声,矫情! 可偏偏,张渡就吃了这一套。用勺子勺起了一个饺子,晾了一会儿,送到陈仙的面前。 陈仙俯过身轻轻地咬了一口,那表情,简直就好像是陷入了巨大的幸福当中。上扬的嘴角让人看着仿佛她是在吃蜜一样。 吃了一个之后,陈仙又对张渡说:“你喂的就是好吃。” 二两在一旁不乐意了。横竖这饺子是他煮的,跟张渡有什么关系? 得了,反正没他什么事,他也就默默地离开了,不当电灯泡。 仔细说起来,今天如果他要是跟紧了陈仙,她也不会独自一人去追那个奇怪的老妇,也不会受伤了。 算了,原谅她吧。 大概是因为别人喂的原因,陈仙吃得总归是慢些。但是,也吃得很香。 等陈仙吃完之后,张渡就把碗放到了一边,坐在一旁又跟她说了会儿话。 张渡说:“你脚受伤了,明天还能去做法事吗?” 陈仙笑嘻嘻地说:“一点小伤,不碍事,我今天不都能自己跋山涉水走回来吗?再说了,做法事的时候我都是坐着的,不碍事。” 张渡松了口气:“那就好,不过你还是不要太劳累了。” 陈仙眨眨眼:“知道啦。” 张渡帮陈仙的碎发撩到耳后,轻叹了一声说:“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陈仙点点头:“嗯。” 说完之后,张渡就端着碗,离开了陈仙的房间。 在关门之前,张渡又停留了一会儿,看着躺在床上的陈仙。 陈仙向他投去了一个微笑,张渡这才稍稍地松了一口气,轻轻地关上了门。 夜色浓稠,月洗中庭。 陈仙房间内的窗帘并没有完全被拉上,有隐隐的寒凉的月光透进来,将屋子里的陈设照了个大概。 明明就已经是入秋时分了,但是陈仙盖着被子却觉得莫名燥热。渐渐的,这股子燥热变成了一股气流,在腹内乱窜。再然后,腹如刀绞。 陈仙咬紧了牙关,双手用力地捂着肚子试图缓解一下这种疼痛。 但是,无论怎样这种疼痛都没有办法缓解,那一阵阵的疼痛就好像是剜走了她的心肝,沥干了她的胆汁,叫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痛? 起初开始疼痛,陈仙还以为是吃了二两那个愣货煮的饺子才会这样,但是谁知道,渐渐地就演变为了她几乎无法承受的地步。 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滑落在枕巾上,身上的衣物也因为汗液而黏在身上。 陈仙忍不住,痛苦地呻/吟出了声。 现在是半夜,能找谁来救她? 不,不行,此事有蹊跷。如果她现在打电话叫了二两或者是张渡来,都会让他们担心引起猜测。 陈仙最怕的,是自己会跟那些恒源村的村民一样,突发暴毙。 但是,这个疼痛几乎已经到了陈仙无法忍受的地步。 不过,她倒是知道康伟家的药箱在哪儿,那个时候康华的女儿康倩拿药酒和她擦拭脚踝上的扭伤之时,她看到了。里面,还有几颗止疼药。 陈仙想也不想,直接从床上爬了下去,然后艰难地扶着床沿站起身。 只不过,因为疼痛,她反反复复跌倒了很多次。身体还撞到了桌椅凳角。但是,这一切疼痛,都没有她腹痛的万分之一。 陈仙小心翼翼,像是做贼一般打开了房间的门,映着不算明亮的月光下了楼。 她尽量把疼痛的呜咽声压制在喉咙里,然后转化为粗重的喘息。 走廊里终究比房间里冷一些,陈仙身上的汗被风一吹就凉了,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之后,又继续往楼下走去。 药箱放在一楼厨房里的储物箱里,虽然陈仙也只不过是住在三楼,但是这几步放在平时不过一分钟就能走到的路途,陈仙却像是用了一个世纪。 好不容易到了二楼拐角,一楼的灯突然亮起来也是把陈仙吓了一跳,又迅速地缩回了拐角内。 距离虽然不算远,但是在一楼客厅里的人说话做事却是极其小心翼翼的。 “动作快点,别磨磨蹭蹭的,早就叫你把东西准备好了,现在半夜又在这里找来找去。” “村长,没关系的,现在是半夜,没有人会发现我们的。” 有一个声音急了:“人不会发现,狗会叫啊。你想被狗追着咬吗?” 那个人被指责了之后就不出声了,加快了速度找东西。 等一阵细碎的声音过去之后,陈仙又听见其中一个人说:“这东西我可找了好久,老李家一定会以为他的儿子回来了。” 再然后,眼前的光灭了,陈仙听见了一声不大不小的关门声。 看来,是人走了。 陈仙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将自己刚才憋着的郁结之气全部吐了出来。 虽然她疼到头脑发昏,但是她还是听得出来,康伟和另外一个陌生的男人似乎是要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老李家?是她明天要去做法事的人家吗? 恒源村的李姓并不多,而且他们还说老李家一定会以为他的儿子回来了? 难道说,这段时间在恒源村里闹鬼的事情跟村长康伟脱不了干系? 陈仙想不了那么多,捂着肚子跌跌撞撞地爬下楼,然后从储物柜里找出了一大堆消炎药和各类抗生素。 室内没有光,陈仙不敢开灯,只能利用从窗户外透进来的微弱光芒翻来覆去找药物。 最后,好不容易找到止疼药,陈仙看也没有看,就直接一把丢进了嘴里,直接嚼碎了咽下去。 止疼药并没有那么快生效,陈仙只能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尽量不让自己出声。 疼到不省人事的时候,陈仙突然回忆起了幼时在孤儿院里的日子。 那个时候她急性阑尾炎,肚子也是那么疼。但是没有人管她,她也只能躺在床上这样捂着肚子,一句话也不说。 因为之前有一个小孩,得了风疹,就被送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陈仙害怕,害怕自己也会被送走。这样,她就不能再喝学校里的西红柿蛋汤,不能跟熟悉的小朋友一起玩了。 最重要的是,老师并不喜欢看见小孩子生病。如果有孩子生病了,他们就会皱起眉头,很是疲惫的样子。 最后,一直到陈仙痛得晕厥了过去,老师才将她送到医院医治。 可是,这一次呢?她又是怎么了? 会不会有人在她晕厥过去的时候,将她抱在怀里送到医院?会不会不管她是什么病都对她不离不弃,不把她隔离? 陈仙很害怕,脑海迷迷糊糊地出现了一些场景。康伟和康安曾经跟她描述过的那些话又在她的脑海里回荡。 那些生了病的人,都是这样腹部疼痛,最后全身溃烂,长脓疮...... 陈仙咬紧牙关,苦笑了一下:“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稍稍缓过来一些之后,陈仙把药箱放了回去,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上了楼。 43.草鬼婆(七) http://.biquxs.info/

第二天,陈仙是被二两砸门砸醒的。 当然了,并不是二两吃了熊心豹子胆连陈仙的房间门也敢砸。实在是一向敬业的陈仙在做法事当天睡得太死了。 毫不夸张地说,二两先是在陈仙家门口十分温柔地敲了将近五分钟的门,然后就是加重力道,同时伴随着叫喊。 但是,除了房间的门被二两敲得瑟瑟发抖以外,屋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于是乎,二两连踢带踹,就差拿板凳砸门了。 最后,在二两坚持不懈的努力之下,房间门开了。 庆幸那一下,二两举着椅子准备砸门的手没下去。不然二两砸得陈仙有多惨,他就会死得有多惨。 二两有些尴尬地收回手,然后对陈仙说:“你今天怎么睡那么沉?敲了好久的门都没见你有反应。” 陈仙略带疲倦懒洋地打了个哈欠,然后用手捂着嘴往房间里走,同时带上门:“等我十分钟,洗漱好之后下来。” 二两还没回话,陈仙就已经毫不留情地把门关上。 站在门口的二两依旧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从陈仙那一头凌乱的黑发来看,她应该是刚从被窝里爬起来。不过这也太夸张了吧,自己敲了那么久的门,她难道才听见? 还有,虽然刚才二两并没有仔细看陈仙,但是她的脸色简直就是差到没边,眼睛下面一片乌青,显然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 脸色也是苍白如纸,跟只惨白的鬼有一拼。 她昨晚干嘛去了?不会跑去做贼了吧? --- 还好陈仙的速度够快,二两在楼下等了十多分钟陈仙就下来了。 只不过,她下楼时的状态和姿势都跟她今天的气色一样,虚弱憔悴。 甚至有一瞬间,二两都想上前搀扶了。 二两的脸上出现了担忧的神色,走到陈仙面前问:“你没事吧?我看你状态很差,今天要不先休息?” 陈仙脾气倔强:“既然说好了是今天那就今天去,哪有让雇主等的,不然以后别人不都说我陈半仙没信誉,耍大牌吗?” 二两忍不住嘴角抽搐。这陈仙还真是把自己当个腕不成?谁会想那么多。 不过,二两知道陈仙的性子向来执拗,怎么说也不听,也只能随她去。反正到时候他也在场盯着,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 吃早饭的时候,陈仙也没吃几口。明明就只是一碗清粥而已,她还扒拉着把漂浮在上面的米粒而弄走了,勺了几口米汤,小心翼翼地抿了几口,就算是吃完了。 这样一来,二两就更加担心了。要是在恒源村呆几天回去还瘦了,师傅可不得担心。 这师傅一担心着急,最后肯定要念叨个不停。陈仙他是舍不得念叨,这样一来,最后耳朵遭罪的可不就是自己? 不行,等会儿中午一定要想个办法让陈仙多吃点肉才行。 --- 恒源村的老李家住得比较远,还好康伟开了三轮摩托把陈仙和二两载过去,不然可要走上好一段路。 这三轮摩托可不好坐,还要搬个小板凳放在后面坐在小板凳上。 坐上去四面透风,再加上天气凉,陈仙的头发被吹得在空中纠结狂舞,整个人也缩成一团,显然畏寒。 二两尽量站在迎风口帮陈仙挡风,看着陈仙依旧被风吹得一脸懵的时候,二两也悻悻地说了村长几句:“明明家里有车还开这种车载我们,这山上的风吹得我的头发都要连根拔起了。” 二两故意说得很大声,声音穿透了风声和摩托声传到了村长的耳朵里。不过他倒也不生气,而是转过头来笑嘻嘻地看着二两说:“大兄弟,我家的车被我儿子开到镇上去了。时间比较紧,我也只能在邻居那里借了辆三轮车,真是对不住。” 大概是山路不好开,车子抖来抖去,以至于村长说话的时候,颤抖的喉咙都自带电音效果。 二两听得有些不耐烦:“行了行了,赶紧开。” 二两刚说完,陈仙就抓住了二两的胳膊,抬起头看着他。 二两知道陈仙有话对自己所,赶忙俯下身子。 陈仙问:“今天阿渡去哪儿了?” 陈仙说话的声音很轻,仿佛被风一吹就吹散了。二两也并没有听清她说的话,但是听见她说阿渡,就知道她是问渡哥的事。 二两凑近陈仙说:“他不是跟我们分头调查恒源村最近发生的事么,这几天好像有了眉目,所以早上也就没有来跟你打招呼。” 说完之后,二两又抬头看了一眼。见在前面开车的村长没有反应,显然是没听到,他才稍稍安心些。 听完二两的话,陈仙低下了头沉思。看着她眉间的忧愁,二两总觉得她好像并不是在关心渡哥去哪儿了,反而像是在担心什么事。 她总不会是见不到渡哥担心他会在外面和别的妹子有过多的接触吧?开玩笑,他渡哥什么人?就他身上爆棚的禁欲气质就没几个女性见了敢靠近的。 想当初他跟陈仙在一起二两都吃了一惊。 担心,没必要的。 坐在小板凳上的陈仙拉了拉衣服,大概是觉得冷吧。二两尽量挺直了背脊,张开了胳膊,少让陈仙受点风。 --- 康倩坐在凳子上,双手有些不安地放在腿上,时而交叉几下,时而玩弄一下衣摆。 但是,不管怎样,她都不敢抬头看眼前的男人。 他不过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就让人挪不开眼。 他的目光沉静得就像是一汪清水,但却炯炯有神。即使是随意地坐着,但是他的仪态也很好,背脊挺直,好像一棵松柏一样。 五官比例挑不出一丝错,皮肤也不像康倩经常看见的乡下小伙儿那样是被太阳晒过的古铜色,而是十分白皙温润的。 而且,从他的言行举止中就可以看出他是个温文尔雅的人。他的眼神从来就不乱瞄,就算是看你的时候,也是十分得体真诚地看你脸部的三角区域。 目光对视的时候可以看觉到他的眼神从容又有力量,含蓄又十分真诚。 仅仅只是不小心与他有眼神触碰,康倩就从脸颊红到了耳朵根。 张渡抿了一口康倩倒给自己自己的茶,然后笑了一下说:“这茶味道不错。” 这句话似乎是给了康倩鼓励,她鼓起勇气说:“这茶也是我们村自己种的,自产自销,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一会儿可以给你带点回去。” 张渡很自然地说:“好啊。” 不知道为什么,康倩又脸红了。 三言两语,距离稍稍拉近之后,张渡就开始不动声色地问康倩:“你们村最近游客真的很少,我看民宿房间都是空着的。是因为还没有到桃花开的季节吗?” 张渡并没有直接开口问关于恒源村村民离奇死亡的事。因为说到底他只是一个外人,突然开口问这种事会引起反感。 而且,康倩很有可能会为自己村发生的这些事进行遮掩。最好的方法就是故意模糊问题的焦点,故意让她来纠正他的错误。 果然,一提到这件事,康倩就忍不住叹了声气,手握住了自己面前的茶杯,看着在温水里起起伏伏的茶叶若有所思。 康倩说:“往年也不会这么少的,虽然不是桃花开的季节,但是自从发展起来之后,我们村就跟许多旅行社合作,就算是淡季,也还是陆陆续续会来几批人,爬山也好,农家乐也好,村里的人多少还是有点忙活的劲头。” “但是,也就是前段时间出的那个事,外面的人也都听说了。查不出病源,你说万一要是传染病那可就糟糕了。所以,现在也没有旅行社带人来。前段时间还有一些游客来游山玩水,天气凉下来人也就更少了。” “这样啊。”张渡颇为惋惜地说,“不过,你们自己村里的村民不担心吗?毕竟我听说那些人死得都很没由头,什么都查不出来。” 康倩叹气说:“一开始也担心啊,不过能有什么办法?在这个村子里生活的也大多都是老人了,年轻的一辈都去城里发展了。说不好听,那些老人本来就是守着自己的故土等死的,如果让他们离开,他们也没地方去。如果真的不幸遭了殃,那也只不过是早一步入土罢了。” 张渡点了点头,心想着这帮人还想得挺开的。 大概是看见张渡沉思时的模样十分迷人,康倩又脸红了,忍不住问他:“听说你是陈半仙的朋友,你是为了她才来我们村的吗?” 张渡愣了一下,回过神毫不避讳地说:“是的。” 康倩低头,十指纠结在一起,声音也细了下去:“那......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康倩也没见过他跟陈仙亲昵,但是一个男人如果是为了一个女人而来,那么他们一定关系匪浅。 康倩也受过高等教育,知道有些东西要先问清楚。不然痴心错付,她麻烦,也会给对方造成困扰。 就在张渡准备回答的时候,一个人喘着粗气冲了进来,看见康倩之后还四处张望着,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康倩抬起头看着那个手里还拿着锄头的中年男子,问他:“华叔,你怎么来了?” 那个被叫做华叔的人说:“村......村长......村长在吗?” 康倩见他深情焦灼,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我爸不在,送半仙去老李家做法。你找我爸什么事?” 大概是着急,他似乎也没有注意到屋子里还坐着个村外人张渡,直接对康倩说:“出事了,大胖也发病了。“ 听见这句话,康倩整个脸色惨白。 华叔不用说,坐在一旁的张渡也能猜出他说的是什么病。 在这个村里,能让他这么着急的,肯定不是寻常的头疼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