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你真好》 1. http://.biquxs.info/

喜欢你真好 (一) 岱川拿到演艺圈内的权威大奖时不过25岁,正是少年意气,可以更上一层楼的时候,可他偏偏在说感谢词的时候求婚了。 错愕,震惊,意料之外,任何词都不足以形容来自粉丝和观众的心情,就连所属公司都在状况之外。 那个少年,身形修长,西装剪裁得当,更衬得背脊笔直,站在领奖台上致辞,温文有礼,不骄不燥,像是出身世家的贵族少年。 就是这样熠熠生辉的岱川,在一系列简短的感谢词后,骤然走向观众席,然后不知从哪拿出了一个戒指盒,单膝下跪,于是,全场哗然。 媒体们纷纷把摄像头对准岱川,霎那间闪光灯聚集,场面一度混乱。 而岱川却是不管不顾的,他平静而淡然地说,“你可不可以嫁给我” 清润低沉的声音从麦克风里传出来,响在在场每个人的耳边,像是做梦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回响,偶像剧里的剧情真的发生了,就在这一刻,他们的身边。 功成名就的大明星向不知名女子求婚,该是多大的新闻,明天的头条都会刷爆了吧。 当事女主角显然也在意料之外,一脸的错愕被媒体的镜头记录下来,在第二天一早被贯上媒体自行杜撰的大字。她好像是愣了片刻,然后低头说了句什么。 于是粉丝朋友们就见到了他们这位平日里从容不迫,遇到再大的事也不急不缓的爱豆,露出了一个“痴汉”般的笑容,一个箭步上前把“未来老婆”拥入了怀里。 这厢岱川美人在怀,软玉温香,那厢经纪公司却急晕了头。 经纪人诚惶诚恐地接起了老总的电话,那头的大佬已经是暴躁到了极点,“岱川那个小子在搞什么xxx,你个xxx跟在身边是干嘛呢……求什么婚” 一大串责骂之后,剩下一个问句。 经纪人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他也不知道这个祖宗在干什么,正当红的时候突然求婚,这不是亲手断送前程么 然而他此时只能小心翼翼又唯唯诺诺地回答,尽量不触着大老板的霉头,“这……好像是交往了十年的女友。” “十年”那头的人显然火气更大,差点掀翻了桌子,“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是干什么吃的,啊”领导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轰炸,经纪人只好把手机拿离了耳朵又不敢拿得太远,怕错过了顶头上司的吩咐。 终于,在大老板发泄完了情绪后,正经吩咐下来了,说是已经派人过来控制现场,先把岱川那个臭小子带回去再说。 一场颁奖典礼,以这样大的“闹剧”作为插曲,之后的一切也几乎让人提不起兴趣,有男神岱川的求婚在前,所有的东西都变得索然无味。 卢苇是被岱川半抱半托地带上保姆车的,用了半个多小时才甩脱紧追不舍的媒体和疯狂的粉丝。 也不是第一次坐岱川的保姆车了,可是这一次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紧张,担忧,欣喜,还有更多不知名的情绪在胸腔里翻腾。 “小勋……”她想开口说点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 好像是知道她内心的局促不安,岱川将她抱得更紧了,“别怕,有我在。” “可是,可是”卢苇回以拥抱,紧紧地环住众人眼里男神的腰,那是她心爱的男人啊,无论身上有多少光环,多少鲜花与掌声,这都是她爱得刻骨铭心的意中人。可是如今她却没来由的一阵害怕,演艺圈是什么地方新人层出不穷,旧人随时东山再起,这里,最不缺的就是男神和女神,岱川怎么可以那样莽撞,公然求婚,事前没有任何异样。 她不是在担心自己,她是担心他的前途啊,岱川他,好不容易才红了起来,站在光环的中心,她怎么舍得他受到一点伤害。 “丫头,”岱川将她的紧张不安都看在眼里,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让人镇定下来,“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再也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了…… “可是明天,”卢苇还想说什么,却直接被岱川以吻封唇。 男人性感喑哑的声音淹没在一室旖旎里,他说,“放心。” 短短两个字,竟比什么安抚都有用,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是岱川,她从小到大的小勋。 哪怕是明日各大头条“口诛笔伐”,粉丝“人身攻击”,即便不被祝福,好像只因为有他在身边,再多的网络暴力都会变得不值一提。 (二) 北京城的繁华,大抵不必贯以太多的形容词,夜间的长街依旧灯火喧嚣,宛如白昼。 故宫中的紫禁城屹立600年而不倒,向外人诉说着古老城池的悠远绵长。 如今的紫禁城外,更是商业的中心,一个城市繁华昌盛的象征,cbd地处北京市长安街、建国门、国贸和燕莎使馆区的中心交汇区,寸土寸金,一丈之地也许就是一些人努力一辈子都买不起的。 就是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有一家娱乐公司却是占据了一栋大厦,那是娱乐圈内的金字招牌——盛淮娱乐有限责任公司。 盛淮娱乐囊括演艺,歌唱,综艺,播音主持等多方面,只要被盛淮选中的人,都会迅速红起来,是圈内有名的造星工厂,亦是如今国民男神岱川的母公司。 而此时,岱川的顶头上司,盛淮娱乐专门负责演员的总经理铭夜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大发脾气。 30岁刚出头的男人正值人生中最好的几年,脾气好像也是最暴躁的几年,桌上已经狼藉一片,余气未消。 小秘书在门外瑟瑟发抖,紧张得不敢推门而入,可是新来的这个女人却要见她的上司。 这个女人气度从容,一身淡青色烟云旗袍剪裁得当,勾勒出妖娆的曲线,柳叶眉丹凤眼,笑得像只狐狸,光华流转,艳色逼人。在娱乐圈待了些年头,小秘书自然认识女人身上的都不是凡品,随便一件都是好几万的价格,又不是什么当红的明星,那么身份必然不低,她纵然不认识,而且女人也无预约,可她也知道此人来头不小,不敢轻易得罪。 小秘书的手有些抖,硬着头皮想进去,女人却先一步止住了她,“我自己进去。”声音也是有着魅惑人心的魔力,让人晃了神,小秘书下意识地退开,只见得女人冲她一笑,踩着高跟鞋推门而入。 铭夜暴躁未消,听得有人推门的声音,直接把手中的玻璃杯往地上砸,“滚,没事别进来。”他正烦着怎么公关才好呢,又在这个时候来烦他,真是不长眼。 玻璃杯落地,碎成渣子。 “早听闻总经理是业内出了名的暴脾气,今日一见,”女人一步一步地走进,语气温和,却是说不出的媚色惊人,她刻意顿了顿,接着说,“世人诚不欺我。” 铭夜愣了愣,才知进来的不是那个畏缩的小秘书,他正直身体,抬头看向来人,“邵总。”说着起了身,收敛了些许脾气,换上客气的声音,“邵总大驾光临,不知所谓何事” “总经理今日怒气冲冲,所谓何事啊”邵姿自己拉了把椅子在铭夜对面坐下,眼神示意对方坐下说话。 “邵总想必也知道今晚的事吧”铭夜摸不着这个大魔王的来意,可这事也瞒不住,眼前这位可是他的老板都得罪不起的,他不如与她说。 “我正是,为此事而来。”邵姿说话抑扬顿挫,不等铭夜开口,继续说了下去,“既已是劣势,亡羊补牢为时已晚,不如想想如何把劣势转为优势。” 邵姿笑,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扔到铭夜桌上。 夜色漫漫,cbd大厦里正在进行着一项足以改变舆论导向,谋取经济利益的交易。 (三) 卢苇在第二日的九点醒来,昨日辗转难眠,直到凌晨三四点才睡去。 甫一醒来,就见到岱川做好了早餐,牵着洗漱完后的她用餐,可是她一直放在身边的手机却不见了,是岱川不想让她看到伤心么,怕他的粉丝说她配不上他怕她承受不起网络暴力么其实,她是不怕的,舆论铺天盖地,她也只是担心他的前程而已。 岱川做的东西并不美味,用“熟了”便足以形容厨艺,可卢苇吃得很香,就像多年前吃那碗糊了的蛋炒饭一样。 岱川和卢苇,缘分就像天定,那时候的岱川还不叫岱川,她叫他小勋,两个小小的五岁孩童在家门口的台阶上玩着王子公主的游戏,那时候的小勋就说过要娶她,十数年一过,他真的要娶她了,而他也真的变成了王子。 岱川是在中学时代改名的,姓吴,后来,他们都叫他岱川,男神岱川,从高中起就情书不断,追求者从班级门口排到了女厕所外。 卢苇也写过情书,明明是写给岱川的,却骗岱川,说自己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那时候的少女绞尽脑汁地翻遍了古今中外的言情小说,然后最终,光荣地抛弃了言情小说,在地理书上得到了灵感。 她写到:索马里寒流上泛,离岸风耳语,我在大雪纷飞的时节爱你。 本以为会得到岱川的夸奖,没想到男生直接给了她一个爆栗,留下一句点评,“书都没读好,还学着人家写情书” “别人可以写,我就不行么”女孩子气鼓鼓地揉了揉头,瞪着眼睛看着从前和自己差不多的高的少年身量窜生到了如今的一米八四。 “笨蛋!”岱川于是又给了她一个爆栗,敲得很轻,凶巴巴地教训,“索马里冬季是暖流。” “什么嘛,明明冬季都是寒流,夏季都是暖流!”少女却是不服气,兀自争论。 “说你学艺不精,你还不服气”岱川给她气笑了,“还离岸风,你知道成因么” “本……本来就是……”少女还想坚持自己的意见,却是越说越没底气,嘟囔着嘴。 “傻。”岱川下了结语,“地理没学好之前,不许再写情书了。” 于是后来,身为理科生的岱川竟然给身为文科生的卢苇补起了地理,教的头头是道,比老师讲得还要好。 岱川学习好,脑子也好,功课是学校里数一数二的,老师都说,如果不出意外,岱川一定是上清华的料子,可岱川想的从来不是清华名校,他想当兵,想考军校,他想做她的将军,他想保护她,也想守护祖国。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岱川是真的可以考上军校的,成绩名列前茅,连体能都是超人一等,然而有时候真的是天妒英才。 高考前戏,岱川和卢苇去钱塘江散心,虽然不是观潮的最好时节,但依然可以见到一线天奇观。 然后他救了个女人。 观潮的人并不多,那是个轻生的女人,才20岁出头的年纪,一个人偷偷摸摸地爬过了围栏,就这么被洪流卷了进去。 岱川和卢苇是离得最近的人。 岱川当时就追了过去,纵身跳进水里,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女人救上来,女人是有惊无险,岱川却直接被汹涌而来的潮水带走…… 卢苇至今忘不了当时的撕心裂肺,好像是世界都在那一刻崩塌,她就想那么追随他去,然后,昏倒在了岸边。 岱川被救援队救上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昏迷不醒的,卢苇在医院守了他一天一夜。 医生说,他的腿被水下的石头砸中,伤了根本,以后再也不能做剧烈运动了,岱川,不可能当兵了,也当不了她的将军了,可是这都没关系,只要,只要他没事就好。 可是灾难向来齐至,岱川失踪多年的父亲携带满身赌债回来,闹得岱川家宅不宁,母亲直接被气得住院,多年病症齐发,医生说,只有换肾才可以活命。 然而命运开的玩笑却是,血肉之亲的岱川□□不符,无奈之下求助亲友,然而那些亲友大多数都是配型不对,好不容易配上的,也不愿意捐出自己的肾。 岱川真的疯了,那个一贯淡定从容的少年通红着眼眶,死死地把卢苇拥在怀里,问,“为什么” 从小到大养育的母亲一夜之间生病,危在旦夕,身为儿子的他竟然毫无办法,岱川根本顾不上自己还没有痊愈的身体,发狠了地砸着医院卫生间的玻璃,“他回来干什么,干什么” 卢苇只能拼了命地抱住他,止住时时翻腾上来的泪水。 (四) 理所当然的,岱川没有去参加高考。 而卢苇去了。 高考前一天晚上,卢父叫住了这个前几日跪着求他救救岱川一家的倔强女儿。 他说,“你去高考,我给你20万。” 20万对于卢家来说也不是个小数目,是卢父卢母攒着给女儿做嫁妆用的,攒了大半辈子,才有了那么点闲钱。 可是几日前父亲拒绝的时候,卢苇还是怨了,她的眼里心里只剩下了那个令人心疼的少年,冲出了家门,一去不回。 最终,还是卢父妥协了。 头上已见华发的中年男人抱了抱自小宠爱的女儿,“你把这钱拿去给他吧。” 岱川沉默地接过那张20万的银行卡时,只说了一句话,“这钱我会尽快还你的。” 卢苇满心满眼的心疼,想抱住少年,可岱川却将她轻轻推开。 后来岱川说,那个时候他气得快疯了,可却毫无办法,他接过那张银行卡,心情变得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沉重。 由于迟迟未找到合适的□□,岱川的母亲只能日日待在icu重症监护室里,费用昂贵,20万很快消耗殆尽,再加上岱川父亲的债主日日上门催讨,一个多月时间,岱川憔悴地不成人样。 卢苇很快结束了高考,事情峰回路转是在六月的下旬,一个偶然下,卢苇发现自己的肾与岱川母亲的肾竟然契合,于是,瞒着父母,捐出了自己的一颗肾,骗家里人去毕业旅行,当时卢父还很欣慰,说女儿出去走走也好,不要一直被吊在难过的情绪里,他万万想不到,宝贝女儿竟然瞒着他捐肾。 也许是上天可怜,岱川的账户里被不知名的人打进了一笔钱,足够他偿还父亲欠下的赌债和母亲的诊疗费。 母亲术后,他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个妩媚动人的女人声音,“小弟弟,报你救命之恩啊。”话落,便切断了电话,根本不给岱川说话的机会。 很久以后,岱川才知道,那是被人称作大魔王的邵总。 卢苇回到家是在半个月以后,小心翼翼地和父亲说起自己捐肾后的事情,果然引得卢父勃然大怒,操起鸡毛掸子就往卢苇身上招呼,腿上和屁股上都挨了数十下,还是被吵醒午睡的卢母急急赶来才劝住了暴怒的卢父。 一切已成定局。 卢苇才做了场手术,卢父虽然生气,下手也没有多狠,勒令卢苇在家休息。 岱川选在了风和日丽的一天上门,母亲叫他好好谢谢人家,可卢父直接把岱川打了出去,嘴里骂着,“混蛋小子,这辈子都别叫我瞧见你。” 岱川却没气馁,日日上门,有一次终于见到了卢苇。 丫头也瘦了不少,一张小脸泛白,委屈地扑进他的怀里,嗫嚅地叫着小勋。 岱川歉然地回抱住娇小的女孩,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更加确定了要努力变成优秀的人,优秀到足以为她遮风挡雨,再也不叫他的女孩受一丁点儿伤害。 他发誓要保护的女孩却为他受了那么多的伤害,一定不要再像现在这样无能了,这是18岁的岱川对自己许下的誓言。 (四) 后来的日子也没有就此一帆风顺,岱川没有上大学,母亲虽然救回了一条命,但后续的治疗费用依然昂贵,整个担子都压在了岱川身上,那个神秘女人给的钱只剩下20万,他还了卢苇,这是一个男孩最后剩下的自尊了。 岱川选择了工作,可是高中毕业,再聪明的脑子也不被承认,想创业却没有资金,走投无路用在自小聪明绝顶的人身上实在有些可笑,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读书好的人也不一定可以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上平步青云。 那是20岁的卢苇和20岁的岱川,一个上着大学,每天烦恼的只是课业的繁重和室友关系的矛盾,而另一个一天打着三份工,每天只有四个小时的睡觉时间,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赚钱和爱她。 要说矛盾,也是有的,可一想到那样辛苦努力的岱川,卢苇就心疼地只想抱住他。 岱川过得很辛苦,与中学时代的风云人物截然不同,他不仅想给卢苇一个未来,而且那个神秘女人的钱也是要还的,虽然她说的是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是那个他在观潮时救下的女人,因为她,他再也不能去当兵了,可是再来一次,那时候的岱川还是会救她,毫不犹豫,岱川的心里,始终住着一个英雄。可如果是现在呢岱川问自己,也许还是会救,却不会那么拼命了,因为他现在只想做小丫头的英雄,他不能死,不能让她担心,不能让她等一辈子啊。 岱川第一次给卢苇烧饭是在女孩子21岁的生日,那天的岱川刚下了班回家,连日来昏天黑地,加班加点,忙得忘掉了心上人的生日。 女孩子生气地嘟起了嘴,不轻不重地砸了岱川一拳。 然后岱川握起了她的手,“傻子,别弄伤了手。” 一句情话弄得卢苇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他抱着她沉默了很久。 “对不起。”他说,“以后再也不会忘了。” 其实卢苇早就原谅了他,不过她还是一脸凶相地说,“那你说,你今天要怎么补偿我!” “我……”岱川难得的局促不安,试探地问了一句,“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讨好的样子就差叫一句祖宗了。 “不好!”卢苇推了岱川一把,“我要你做。” “啊”他愣住。 “啊什么啊,我要你做,你做不做啊”女孩子一脸嚣张。 “好,都听你的。”岱川妥协,摸了摸她的头。 不料卢苇侧身一躲,“不许摸我的头,快去做饭!” “好好好!”岱川宠溺地笑了笑,真的去做饭了。 生日本该是吃长寿面的,可岱川家里只剩下了早晨的剩饭和一个鸡蛋,他有些难为情地一起炒了,最后还炒糊了,一时间有些不敢端出去给卢苇。 可卢苇却吃的很香,她还说,小勋,你每天肯定都吃不好,要不,我来给你做饭吧。 岱川拒绝了,他不想他的姑娘太早接触这个世界的残酷一面,更不想她看到他这样狼狈不堪的样子,不想她失望,虽然她从不对他失望。 (五) 人的一生中总会遇到那么一两个机会,有的人抓住机会,一跃而上,最终平步青云,有的人错过,自怨自艾。 岱川被盛淮娱乐看中是在一个下雨天的晚上,那时候的他已经22岁了,到了法定的可以结婚的年纪。 岱川兼职送外卖,那是个暴雨的天气,他带着二十多份盒饭送上21楼。 21楼的人都在工作,他原本该送了盒饭就走的,没想到那个年近30,看着像是管事儿的人却指着他说,“陈木不来就不来,我看他就很好,直接顶上吧。”说完就直接走了,留下底下的人面面相觑。暴躁,独断专行,这是岱川对铭夜的第一印象。 岱川解释他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剩下的负责人却说他们知道,然后还给他说了一大堆,最后问他,愿不愿意当明星。 犹豫了足足两三分钟,直到工作人员都不耐烦了,岱川才抬头,眼里似有星光,他说,好。 工作人员如蒙大赦,赶忙给他化妆换衣,送到保姆车上去指定的地点,是一条广告的拍摄。 本来广告商听说临时换了人还大发脾气,毕竟陈木是新晋男神,可以带来更多的流量,但在见到岱川的那一刻就瞬间熄了火,纵然见贯了帅哥美女,但岱川还是让人一见难忘,他的眼睛看着你时就宛如一汪深潭,不自觉地将你吸引进去,看你一眼,就好像觉得他是喜欢你,那样深情的一双眼,是天生的演员。 广告商满意,盛淮娱乐的工作人员自然松了一口气,他们可不比大老板,广告商不能对盛淮的老总发脾气,对付他们可是绰绰有余。 还好有这个“外卖小哥”救场,心下也对陈木生出几分不满,约好了今天拍摄,广告商和摄影师还有杂志社之类的相关人员都到齐了,可是某些人却仗着红了,有流量就耍大牌推说身体不适不能前来,其实不就是下大雨不想出门么。 机会要来就不会只给一次,由于广告反响很好,广告商直接续约,并投资了盛淮的一部新戏,指名岱川演个男三男四的角色。 盛淮自然不会推辞,立马和岱川谈好了合同,签下了卖身契。 签字的时候卢苇问他,以后你当了大明星会不会就不要我了 你成了男神,会不会就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了 他是怎么回答的呢他说,我的心上人只有你一个。 后来,岱川果然红了,一部剧之后代言和剧本接到手软,短短一年就成了家喻户晓的大明星,此后就是包揽了各大新人奖项,一路顺畅,站到了光环中心。 大家都叫他,国民男神岱川。 只有她,还一直叫着他小勋。 成名后的岱川终于知道了多年前的神秘女人叫作邵姿,出自钟鸣鼎食之家,是传承久远的勋贵子弟,活在与他们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那是23岁的他第一次打电话给邵姿,他说,也许你并不在意这一百万,可这一百万确确实实帮助了我,不仅救了我母亲的性命,而且归还了父亲的赌债,为此,我十分感谢你,如今我有能力偿还,还请您收下。 那厢女人娇媚地笑了笑,可以想象那张颠倒众生的面庞上挂着的是狐狸般的狡猾,她说,好的小弟弟,不过我邵姿的性命何止这么点,以后你总会需要我帮助的。还是那样,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说话就单方面地切断了电话,不过却是收下了他归还的一百万。 一语成谶,岱川果然还是需要邵姿的帮助。 (六) “小勋。”卢苇尽量缓慢地吃完了早餐,然后看向穿戴整齐的岱川。 “别担心,我们会得到祝福的。”岱川笑得温和,感染着卢苇也镇定下来。 确实会得到祝福,在舆论铺天盖地的今晨,有一家媒体独树一帜,虽然不是什么主流媒体却在顷刻间改变了公众的导向,绘声绘色地描写了岱川和卢苇从小到大的爱情,特别是卢苇给岱川母亲捐肾的那一段。 这一家媒体之后,各家小媒体也纷纷报道关于岱川和卢苇的爱情,要多么惊天动地有多么惊天动地,网上的段子手们看了这些风向,更是添油加醋地把这段爱情传播出去。 更有一个知名作家表示,想找岱川商量,把他们的爱情故事写成书出版,而那些不好的,负面的消息突然之间被掩盖了,就连刚开始挂着大字,标题是什么:新晋影帝岱川多年隐恋,是xxxxx还是xxxxxx之类的为了吸引阅读量的主流媒体都开始歌颂起岱川的爱情。 到了最后竟然把岱川的粉丝给感动哭了,纷纷在岱川的微博下面留言: 哇!男神竟然有青梅竹马,呜呜呜,还是这么好的女孩,完了完了我没机会了! 嘤嘤嘤,男神一定要幸福啊,嫂子要照顾好我们哥哥! 老公老公,要照顾好我们老婆啊,卢苇女神,你一定要和我们老公爱一辈子! ………… 岱川微博沦陷了一上午,可是某人混不在意,牵着小姑娘的手说,“你看,是不是这样” 这是一段全国人民都祝福的爱情。 就算有几句不中听的,也很快被“汹涌而来”的正面言论所覆盖。 网络的厉害之处在于,可以引导大众的思想和消费,而在幕后操纵这些的人自然也是因为有利可图。 男神岱川公布婚讯不仅没有人气大跌,反而凭借这一段爱情的轰轰烈烈可歌可泣被推上新的高峰,一举俘获婚恋妇女的心。 而此时的邵姿懒懒地躺在贵妃榻上看着财务报表,听秘书汇报说岱川下半年的合作都给了他们公司,她笑,意料之中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邵姿打了个哈欠,能省钱的事情不要白不要,这个忙帮的不亏。 然后她翻了个身,"新一轮的策划案写好了吗‘’ “好了。” “嗯,你们在这件事上作文章,准备一个综艺节目,借助他这段爱情的势,明白吗” “是。” “具体怎么做明白了吗” “是的。” 陆续的交谈渐渐隐没,新媒体的好处在于可以充分利用网民的心理扩大影响力,什么事情都可以通过大量的文稿水军顷刻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说之为“人血馒头”显然不为过。 而令一方面。 “这,怎么会这样啊”卢苇完全在状况之外。 “因为,”岱川顿了顿,显然不想把求助邵姿的事情告诉她,“因为我爱的人是你啊。” 有时候爱情这样简单,像是冬季风年复一年地从西西伯利亚吹来,而我也在年复一年地爱你。 2.风雪夜归人 http://.biquxs.info/

风雪夜归人 我真的好想你,在每一个雨季 你选择遗忘的,是我最不舍的 纸短情长啊,道不尽太多涟漪 我的故事都是关于你呀 (一) 印象中八月的北京是燥热的,没有空调便要去了半条命。 这几日却连日大雨,声势惊人,兜头而下的阵仗堵的人发慌。 起码,白芍的内心是烦闷的。 白芍长到28岁,早已褪去了年少的青涩,做事雷厉风行,在一干老油条董事里游刃有余,一人执掌诺大的家族产业,从真正掌权到现在的三年来,商业版图扩大,占据京都一席之地。 年纪轻轻就坐到了高位,自然不是凭借外貌和家族背景那么简单,手段狠烈,眼光毒辣,人人称之为大魔王邵总。 白芍姓邵,是京城有名的邵家人,白是母亲的姓氏,没有认祖归宗前一直随了母亲的姓,六年前回家才姓了邵,健在的奶奶亲自给她改名邵姿。 原以为不过是个回了家的普通富二代,和平辈的二世祖们没什么不同,唯一区别可能就是没什么眼界,一直被认作是个“乡野丫头”,可是白芍带来的意外几乎震惊整个圈子,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小丫头“夺权专政”,就连叔叔见了也要毕恭毕敬地喊一声“邵总”。 富人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也分三六九等,而如今的白芍已是旁人再不敢当面议论打玩笑话的了,一言可断“生死”,原在当今社会也不是虚妄。 北京是座不夜城,哪怕到了午夜时分也亮如白昼,霓虹闪烁,脱下正装的男男女女在酒吧的舞池里放飞自我,白日里有多冠冕堂皇,夜间就有多少放荡不羁。 白芍穿了件露肚脐的黑色v领紧身衣,下身一条同色短裙,往下是一双雪白的长腿,高跟鞋踩地,声音错落有致,埋没在鼎沸乐声里。 她往吧台上一站,一米六八的身姿却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令得眼前的调酒师忍不住弯了腰。 她要了最烈的酒,斜靠在吧台上轻抿一口,红唇诱人,一举一动尽是妩媚多情。 于是前来搭讪的人自然不会少。 白芍三言两语便打发了,后来烦不胜烦,干脆找了个偏僻的位置落座,目光投注在酒吧驻唱上,好像是刚刚上场的新人。 她向来,记忆力过人,看得出这人以前没有见过。 白芍慵懒地坐在卡座上,灯火明灭间,她看清了驻场歌手的轮廓,身体猛然一僵…… 竟然是他…… 这张脸,她这辈子都不会忘,白芍一时怔住,压下心头万千情绪,安慰自己只是形容相似。 可当那位歌手调试完手中吉他开口时,白芍彻底地呆住,那个清越低沉的声音她怎么也不会忘记,怎么会是他竟然真的是他 他怎么会来了酒吧当驻唱 这些年,说着此生不复相见,没想到再见面时会是这样的光景。 白芍久久未能平复心情,直到一曲终了,她才找回了自己的思绪。 心里头更多的是愤怒,多年上位者积淀的温文尔雅深不可测,外人眼里的进退得当在遇见这个人的一刹那,瞬间化为乌有。 白芍突兀地起身,闯入了舞池中央,扭动起迷人性感的身姿,短短几分钟瞬间吸引全场人的目光,她就是这样——走到哪里都是光芒万丈。 陆星川的目光也理所当然得被吸引了。 驻唱歌手的目光骤然变得深邃,瞳孔一缩,歌声渐渐变得寡淡,直至无声。 不过此时没人听歌,舞池中的那个女人妖冶妩媚,弯腰撩发间引得一片掌声和口哨声,吸睛无数。 ——没人愿意听一个区区酒吧驻唱的歌。 心头无名火起,陆星川手中的吉他断了一根弦。 白芍是被陆星川以一种强硬的姿态拖走的,男人粗糙的手扣住她白嫩的胳膊,只用了三分力气便将她拽离人群。 这般动作引得众人嘘声一片,围观者搞不清状况也无人上前,一时满堂寂静。 然而这个插曲只占用了这场“声色犬马”里短短的几分钟,场内气氛很快还原,都市白领们继续放松着自己。 离了喧嚣的人群,一路穿过回廊,临近了酒吧门口,白芍才被陆星川甩到墙壁上,他一手支着墙,一手扣着女人的手,开口就是一句质问,“你一个好好的女孩子,穿成这样来什么酒吧” 外头雨声未歇,白芍挣开陆星川的手,“和你有什么关系” 多年未见,他还把她当成了以前的那个小丫头。 白芍嗤笑。 陆星川,听着太像少年人的名字,该当是阳光青春的翩翩美少年,是画报上盛名环绕的娱乐明星,可他不是。 三十有二的陆星川眉目沧桑,手上还残留着过往留下的老茧,那是一双曾经握枪的手。 他长得其实没那么英俊,起码比白芍这些年来见过的小鲜肉差了一段距离,可他偏生有他的魅力,是越看越清俊的男人,眼睛生得风流多情,望着你即是痴心难换。 陆星川愣了愣,想抬手做些什么,最终却倏然垂下,最后竟只是说了句,“你一个人在外不安全。” 星川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给白芍披上,“早点回去吧。”他叹了口气。 “噗呲!” 白芍兀地笑出声,好像真是遇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竟然笑弯了腰,末了,她扶着墙,“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那么爱帮人做主。” 顿了顿,白芍直起身,情绪一分一分地收敛,虽然还是笑着,气势已经有些凌人,变成了那个久居高位的邵总。 她说,“陆先生,不劳您费心。” 语调缓慢透着娇媚,却是不容置疑的下定义,是谈判桌上令人窒息的做派。 白芍把衣服丢回陆星川怀里,不等他反应便只身走进雨里,连转身都这样潇洒。 果然和以前大不相同,陆星川有些愣神地拿着衣服,遥遥看着那个瘦弱的身影淋着大雨远去…… (二) 认识陆星川是在十年前,白芍18岁,彼时还是个年少纯真的姑娘。 白芍是自小长在江南的女孩,母亲长得文弱秀气,唱着越剧,在当地有点小名气,家里说不上大富大贵,吃穿总归是不愁的。 母亲白月一个人带着她倒也没有委屈了她,白芍从小就没觉得自己可怜,过得离经叛道,最喜欢刺激的事。 白月说,白芍这个性格和她是一点都不像的。 ——其实很像,后来的气质温和就是出自于白月,当然,这是后话了。 记得那一年六月,东南季风吹来梅雨,阴雨绵绵朦胧了江南的初夏,高中毕业的白芍和母亲力争一个人去旅行。 白月知道拦不住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儿,只得忧心忡忡地叮嘱路上小心,絮絮叨叨送了一路,才哭着送女儿上车,倒让一意孤行的白芍有了几分歉意。 不过这几分歉意很快被抛诸于脑后,白芍游荡了大半个中国,什么蹦极玻璃栈道还是其他惊险刺激的事都尝了个遍,最后踏上了西藏。 那也是一个八月,白芍走进了雪域高原。 古人说:胡天八月即飞雪。这话果然不假,西藏虽然不是新疆,可雪域高原在八月也下起了鹅毛大雪,落脚的客栈老板说雪天不要随意出门,免得遇上雪崩。 白芍偏不信这个邪,而且就算真的会遇上,她也要在大雪天出门。 客栈老板果然一语成谶,白芍还真的遇上了雪崩,更重要的是遇上了陆星川。 身穿迷彩服的男人穿过雪海,一把将她救了出来,如果你问什么叫一见钟情,那么白芍说,当她看见陆星川的眼睛时,她就知道自己动了心。 陆星川拥有那样一双深情不悔的双眼,即使被骗也会让人有飞蛾扑火的冲动。 于是白芍真的飞蛾扑火了。 一场雪崩,将所有人都困在了雪原上的客栈里,陆星川那一队军人也走不了,就这么“共处一室”,当然这是白芍单方面忽略其他人的认为。 陆星川是那样少言寡语的人,雪下了三天三夜,他就坐在窗边抽了三天的烟,一支接着一支,脸庞轮廓在烟雾缭绕间时隐时现,白芍觉得他是个有故事的人,她偏生喜欢有故事的人。 那年的陆星川不过22岁,却像个三十出头的人,少年老成。 白芍天天凑到陆星川的面前,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她喜欢他,便时时想见他,时时想和他说话,也不管陆星川爱不爱听。 第一天表白,白芍就闹得停在客栈的旅客人尽皆知,青春年华的少女无知无畏,她睁着一双亮晶晶的桃花眼,说着“我喜欢你”,换作了旁人早就答应了下来。 可陆星川没有,他只拿了那一双眼睛瞧她,也不说话,淡漠地抽着手中的烟。 陆星川队里的人也调侃他。 “陆队,你就和她在一起呗!” “就是就是,你看人小姑娘多喜欢你。” 搭腔的是两个看着五大三粗的军人,迷彩服的袖子撸着,坐在一旁烤火。 “你看,他们都叫你答应我!”白芍眨着眼睛,笑眯眯地想要勾住军人的手臂。 陆星川轻而易举的躲过,终于开了口,掐灭所剩无几的烟,“那你和他们在一起啊。” 声音清越低沉,和他的做派不一样。 “可我只喜欢你啊。” 分明是句在明显不过的拒绝,甚至下了女孩子的面子,白芍却自己圆了回来,三分羞涩七分真诚地对上军人投注过来的视线。 就这么过了第一天。 白芍以为陆星川第二天会躲着她,早早做好了当跟屁虫的准备,然而陆星川只是坐回了窗边,抽着一包五块钱的劣质香烟,食指和中指娴熟地夹着,是个老烟枪的派头。 刚吃过早饭,小脸红扑扑的女孩子就跑到陆星川面前献媚,讲她小时候,讲她母亲,讲她这一路走下来的所见所闻,眉飞色舞的。陆星川听着,也不答话,由着小姑娘自言自语,他继续当他的老烟枪,她继续唱着她的独角戏。 讲到某一个时刻,像是终于意识到没人应和她,白芍气恼地劈手夺了陆星川的烟,“哎呀,你能不能别抽了,知不知道吸烟有害健康啊!” 她一本正经地生着气。 许多年后,陆星川回忆起来,有那么一个女孩子在茫茫雪域上教训他,“你知不知道吸烟有害健康啊!”其实那时候他想笑,小姑娘叉腰骂人的样子一点气势也没有,甚至有点想让人摸头。 可他到底没有摸上去,陆星川只是没有情绪地看了白芍一眼,然后从口袋里重新摸出一支烟点上。 “你,抽死你算了!”女孩子气得红了眼眶,泫然欲泣的样子用“我见犹怜”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嗯。”陆星川淡淡地应了声,转头看向窗外。 皑皑大雪未有停歇之势,一层又一层地覆盖在本就银装素裹的土地上。 雪域高原上的雪终年不化,鲜有人至。 “你,讨厌鬼!”白芍气得跺脚,说着扭头跑了,眼泪在转头的刹那终于流了出来,她上楼,怒气冲冲地折腾起枕头来。 下头是军人们的议论。 “陆队,您这本事可厉害了,给人小姑娘气哭了。” “就是啊陆队,要不你就从了她吧,我瞧着挺好的。” “可不是,这样水灵的丫头我就没见过,陆队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们也知道她小姑娘”陆星川凉凉地吐出一句话。 没说完的话一干人自行领悟了“她不懂事,你们也跟着不懂事”陆队这是教育他们呢。不过以前他们编排他和别的女人也没见陆队这个样子啊,有时候还会跟他们玩笑几句,都不过是插科打诨罢了。 这些军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就都不说话了。 这些人跟着陆星川,也不过是熬过了两年留下来的人,年纪轻轻,最小的也才18岁,初高中毕业被家里人送来当兵。 星川读书早,人也聪明,小学的时候连跳几级,军校毕业才19岁,如今二十有二,在同辈里独当一面,人家才刚上任,他已经历练了好几年,如今更是领着一队人出任务。 雪域上的天黑得早,女孩子闷闷地在房间待了个把钟头,到底还是先软了脾气,踢着步子去找陆星川,那个男人果然还坐在窗边抽烟。 见她走近,陆星川吐出一口烟,“我不是讨厌鬼么” “不是不是,你是我的喜欢鬼。”白芍急急忙忙地解释。 喜欢鬼这是什么形容 陆星川倏然一笑,是未曾见过的明朗温和,于是,白芍看得呆住了。 白芍想,也许那时候的她也没有爱到骨子里,只是一时见色起意。可这人吧,越得不到越想要,白芍追陆星川追得更凶了。 (三) 大雪停在第三日。 陆星川要走了,一干人等收拾东西出发,白芍哪里肯放过,这一队人走到哪她就跟到哪,像个尾巴似的怎么也甩不开。 一路上缠着陆星川问东问西,规整的军人里头一次来了个花枝招展的丫头,小年轻们也觉着新鲜,嘻嘻哈哈了半日。 烦得是陆星川。 爆发在某一刻降临,白芍刚讲了半个新的笑话,整个人突然天旋地转,被陆星川扛到了肩上。 男人冷漠地丢下一句,“等着。” 吩咐的是他手底下的人。 士兵们有些不知所措地互相观望,一时无言,只好照着吩咐原地待命。 陆星川扛着白芍翻过了一个山坡,偶有积雪滑落,却毫不影响他的稳健步伐。 肩上的少女并不安分,挣扎着想下来,“你干什么啊!陆星川!你放我下来!” “安静点!”陆星川一扬手,照着少女的臀扇了一巴掌,哭闹的女孩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大概走了半里路,陆星川把白芍放下。 “你从这往那个方向走,天黑之前回原先的客栈去。”他语气冷漠,淡淡说着,像是在下达命令。 “我不,我就要跟着你!”白芍涨红了脸。 “不行。”陆星川拒绝。 “我喜欢你,我就要跟着你!你去哪我就去哪!”少女插着腰,“我这辈子,非你不嫁!” 这般誓言情真意切,就差点对天发誓了。 “喜欢我”可陆星川只是冷笑出声,突然一把拉过白芍,扬手在女孩子的臀上连续扇了五六个巴掌。 声声清脆,甚至有了回音,可见用了些力气。 白芍细皮嫩肉的人,从小连挨训都是嬉皮笑脸地逃过,何曾挨过打,当即红了眼眶,哭着控诉军人的恶劣行径,“你怎么这么过分啊” “过分”陆星川嗤笑,“那你还跟着” “那我就是喜欢你嘛,我就要跟着你!”白芍揉着挨过打的地方,细声细气地说着,真疼。 见陆星川又要扬手,白芍吓得后退几步,一不小心跌进了雪地里,泪眼汪汪地开口,“我疼……” 其实也没有那么疼,隔着棉裤,力道早就卸得一干二净,她就是委屈而已。 “你给我回去。”陆星川没有伸手扶一把的打算。 “我不!” “回去。” “我不要,你要是不让我跟着,我就一直躺在这雪里。”白芍语带威胁。 陆星川显然不吃这一套,扔下“随你”二字就转身走了。 那厢白芍也不知是和谁赌气,竟然真的坐在雪地里不走了。 星川归队时不见了叽叽喳喳的丫头片子,有人问去哪了,陆星川淡漠地吐出一句,“打跑了。” 啊众人心里具是疑惑,到底是没人敢问出来,只感叹一句,老大真是不解风情。 下一个落脚点到了的时候天还没黑,条件更为简陋,他们这一行七人进去已经略显拥挤,房间只剩下四个,军人自行分配,留了一间给陆星川。 天色逐渐变黑了,陆星川还是照旧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抽烟,可是任谁都看得出来那一块的低气压。 陆星川沉默地抽完一支烟,突然起身拿了电筒冲出去,快的连身后那一句“陆队”都没听清。 白芍觉得自己真的疯了,有时候人一生中总要疯那么几次。她在雪里坐了不知多久,只感觉自己要被冻僵了。 会不会死在这啊,白芍心里想着,前方却突然出现一束光,在这黑夜里格外刺眼,白芍抬手挡住。 离得近了,才看到入眼处的一双军靴,往上是迷彩服,来人是陆星川。 白芍哭了,一瞬间百感交集,先前的眼泪早就被冻干了,眼下又重新流出新的,然后又开始笑。 陆星川抬手把她扶起来,“又哭又笑的,真难看。” 他是真没想到,这姑娘的脾气这样倔,说坐着真坐着,他要是不回来这一趟,她该被冻死了吧。 白芍自动忽略了这句嘲讽,委委屈屈地开口,连声线都被冻得僵硬了,“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见着陆星川又抬了手,白芍直接一把抱住男人的腰,“你别揍我了,你就是再打我我也不要离开你。” 陆星川笑了,“我是背你。” “啊……”白芍愣住,小声地说了句,“我真的很疼的。” “我知道。”陆星川示意白芍松开,然后蹲下身子让白芍趴上来。 于是小姑娘得寸进尺地紧紧环住军人的脖子,“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凶我啊。” 迎接她的是一阵沉默…… 许是军人的肩膀太宽厚温暖,白芍竟然昏睡了过去。 没有高原反应的身体可以说是很棒了。 再次醒来是在一张简陋的小床上,周身却是暖洋洋的很舒服。这歇脚的地方隔音不大好,楼下好像在开什么聚会,热闹得不行。 “醒了”某个黑暗的角落传来一声问候,是陆星川。 “唔……” “醒了就起来,看看你有没有知觉,会不会冻傻了。” 虽然到了这地方就给小姑娘暖上了,而且这姑娘穿得厚实,可他也不清楚到底有没有事,体温倒是正常。 这一查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倒是小姑娘又兴冲冲地拉着他想下去看看,还真是不记仇。 陆星川心里头有几分歉意,也由着白芍胡闹,来了个闹事精儿,着火堆旁更加热闹。 “哟,陆队来了,您给唱个歌儿呗!” 周围一片起哄。 他会唱歌白芍眨着眼睛,伸着小手烤火,一脸期待地看着陆星川。 陆星川也没推辞,一手接过席间那个流浪歌手扔过来的吉他,坐下弹唱起来,是一首白芍没听过的歌。 他唱歌的声音又和平常说话不一样,更加清越,是个好听的男音,白芍觉得,比起那些流行歌手也是不差的。 他唱着那一句“你是雪原上的仙子,更是我心爱的姑娘……” 白芍彻底沦陷了,她听着旁人议论,说这些歌都是陆星川自己谱的曲,自己填的词,她眼里的喜欢更甚,想着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这么优秀。 陆星川唱了两首歌就起身走了,坐到窗边抽起了烟。 白芍跟着过去。 “你好厉害啊,我更加喜欢你了呢。” 少女的倾慕一览无余,陆星川没有说话,和以前一样继续抽着烟。 “哎呀!”白芍蓦地抢过那支烟,放进自己嘴里猛吸一口,然后被呛得剧烈咳嗽,扶着窗柩上气不接上气。 “真是丫头。”陆星川嗤笑,“上去睡觉。” “那你呢”白芍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 “守夜。” 其实今天守夜的不是他。 “那你可不许在丢下我了。” “嗯。”陆星川应。 (四) 结果陆星川还是走了。 白芍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起来时那帮军人早就没影儿了。 白芍气恼地想砸凳子,被堪堪赶到的老板止住。 她问陆星川去哪了,结果老板一问三不知,只说那男人留了句话给她。 小姑娘,你还小。 短短六个字便是离别。 你还小,所以可以见更多的风景和人,实在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要喜欢我,没有好下场。 他就这么理所当然地帮她决定要不要喜欢,替她想好了以后,白芍生气,疯起来不管不顾,一路从雪域上走出去,逢人就问有没有见过陆星川,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 结果时运不济这是真的,人倒霉起来什么狗血的事情都会发生,白芍遇见了电影里常见的恐怖分子,这是一桩货真价实的绑架案。 她和一群老幼妇孺一起被扔进了某个山洞里,捆着双手。 其实白芍心里没多少害怕,虽然那些恐怖分子一个个凶神恶煞的,但她自小知道所谓“绑架”是有所目的,没达到目的前他们不会有事,达到目的后才要担心会不会被撕票,现在离那个时候还早着呢。 心里倒是隐隐觉得刺激,天生离经叛道的人不知艰险,或者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而且她感觉自己要遇上陆星川了…… 果然事实并没有让她失望,陆星川真的来了,那个男人从枪林弹雨里穿过来,像个天神一样解救了他们。 后来白芍才知道,那些并不是真正的恐怖分子,不是穷凶极恶之徒,只是披着那一张皮敲诈勒索,妄想一夜暴富,连业务都还不熟练。 白芍把“绑架”称之为“业务。” 也许是因为业务真的不熟练,凶徒的抢打偏了,这一打偏正好打在了白芍的身上。 女孩子倒在了陆星川的怀里,而开枪的人已被赶到的支援制服,总共五个“恐怖分子”,还有三把唬人的假枪,凶犯直接被按到在地上。 白芍很应景地吐出一口血,声音变得断断续续的,“陆星川,我会不会死啊……” “不会。”军人头一次慌了,脚下生风地赶路,眉宇间尽是焦灼。 “星川……” “我在。”他答,索性跑了起来。 “星川……你……能不能……能不能答应我……” 这情景就像是在演生离死别的戏码,白芍有点想笑,可却笑不出来。 “别说话。”陆星川低低说着。 “不……不要……你……让我把话说完。”白芍断断续续地说着,“我要是……要是……不死……你可不……可不可以……” “别说了。” “你……可……可不可以……做我男朋友……”白芍没听,自顾自说了下去,“可……不可以……嘛”话说到最后竟带上了几分撒娇。 隔了许久,陆星川才低低应了声,“嗯。” 后来,星川觉得自己上了一个好大的当,白芍确实中了枪,可离死还差得远呢,入肉两寸,血流的有些恐怖,可人到底是没有性命之忧。 那时候找到了户人家,白芍被陆星川剪开上身衣物时还一个劲儿地叫唤,星川借来了烧酒和刀,要把子弹取出来。 白芍吓得哭出声来,想要后退全身却无法动弹,子弹嵌在腰部,对于一个从小到大没有受过大伤的丫头片子来说是足够重的了。 “现在知道怕了之前怎么身先士卒,置生死于度外”陆星川淡淡说着,消毒后就手下了刀。 “啊——”女孩子叫得昏天黑地。 陆星川自动屏蔽了小姑娘的叫声,专心致志地取子弹。 这个过程有些残忍,陆星川已经尽量轻了,可女孩子还是疼得生不如死,他给她上了随身携带的药,仔细地包扎,而女孩子的叫声就没停止过。 “行了,好了。”陆星川抱来一床棉被,小心翼翼地给姑娘盖上。 “疼……”白芍发出细若蚊蝇的声音,嗓子喊得有些沙哑。 陆星川无言。 “你可不可以给我唱歌啊。”隔了很长时间,白芍才委屈地开口,先前被绑架的时候不怕,刚刚却是怕得不行,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这种奇怪在白芍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好。”原本没想陆星川会答应,可他真的应下了,这回又唱起了另一首歌,据说也是自己作的词曲,白芍觉得这人身上挺有文艺人的气质,怎么偏偏就当了兵。 她就那么被陆星川哄着睡着了。 她不知道,这首歌是陆星川刚写的,名字叫白雪,是第一首和她有关的歌。 词里唱皑皑白雪,唱夜风,唱尽雪域高原上的离合悲欢,带了几分民谣的味道。 一夜无梦 第二日一早,白芍就被送到了最近的救护站,陆星川叮嘱她好好养伤,自己还有任务在身即刻要走。 白芍舍不得,紧紧地抱住陆星川,她说,“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当我男朋友。” 陆星川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好生好气地哄了几句得以脱身。 (五) 在西藏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布达拉宫。 白芍养了半个多月,从救助站换到了城里的大医院,虽然还没有大好,行动已经不受影响,毕业旅行,自然不能浪费。 久等陆星川无望,白芍觉得他又在诓她,起初还愤愤不平,发着大小姐脾气诅咒某个人,后来竟然也没那么矫情了。 一场惊险又刺激的艳遇,白芍差点下了结语。 也许陆星川说得对,她就是一时兴起,她就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男人,她就是没见识。 可是你要知道,没见识的时候遇上的那个男人是会爱一辈子的。 在陆星川没有音讯的第十七天,白芍去了西藏的首府拉萨市区西北玛布日山上,传说中的雪域圣地,朝圣礼佛的地方。 白芍不信神佛,可来了此地,内心也怀着分敬意,可尊敬的是那位“离经叛道”的情僧仓央嘉措。 白芍勾着双腿,懒懒地坐着石阶上发呆,一抬头便瞧见了陆星川。 她愣住。 不过半月未见,男人脸上便是胡渣密布,眼底发青,眉目间俱是疲惫,他开口,“他们说你来了这里。” 一句话,既不是什么甜言蜜语,也不是真情告白,却成功把白芍弄哭了。 女孩子双手环住军人的脖子,跳进了他的怀里,双脚也自然而然地勾住,整个人像树袋熊一样挂在陆星川的身上。 长久的静默后,陆星川抬手摸了摸女孩子的头发,低声溢出两个字,“傻子。” 那些终年游弋的风,和经年不化的雪,终于又一次见到了一对有情人…… —— 回到家中已经快到学校开学的日子了,大一开学晚,到了九月中旬才报道。 白芍考上的是北京的知名大学,是瞒着母亲偷偷写的志愿,等一切尘埃落定才告诉了白月,当时的白月气得浑身发抖,整整三天没有理她,滴水未进。 到最后还是白芍凭借着不要脸和耍宝才让白月原谅了她,那时候的白芍并不知道母亲眼里的惧怕是为什么,直到很多年后她才懂得那眼神背后的含义。 白月没有送她,来接她的人是陆星川。 如今想来,大学的前三年,大抵是白芍过得最开心的日子,虽然不能时时和陆星川见面,但是小别胜新欢,他们之间保持着最初的那分热情,是许多常年争吵的情侣体会不到的幸福。 这样的日子像流水,平静寡淡。 陆星川时常给她写歌,几乎每月都会给她唱首新的。 她想,如果他不当兵,已经是个红透半边天的创作型歌手了。 打破平静的是邵家人。 那一日白芍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带走,从此人生天翻地覆。 邵家,权贵圈子里头的人,家大业大,政商军三道都有人在,这样的泼天富贵陡然降临,白芍竟说不出心中滋味。 邵家子嗣单薄,家里有大半的产业都被外来的人(入赘的女婿和嫁过来的媳妇的娘家人)占据,而且几个本家的中年人还很不安分,表面上看起来平平静静的一家人,实则腥风血雨,是争权夺位的开端。 邵家奶奶只得了白芍父亲那么一个儿子,可惜年纪轻轻就去了,走得时候才25岁,邵家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好在身体还算康健,在这个家里还占据着一席之地。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后代,机缘巧合下才从旁人那里得知有白芍这样一个姑娘在外头。 白月的身子骨不好,尤其是患有先天心脏病,当初和南下发展新业务的白芍父亲未婚先孕,生下了白芍更是发作得厉害,命不久矣。要不怎么说世间事无巧不成书呢,白芍父亲就那么出了车祸,把一颗心脏给了白月。 本来他们都商量好了等这阵子忙完就回北京结婚的…… 白芍父亲的后事是友人处理的,回了北京就只剩下一罐骨灰盒了,白芍父亲没有叫她们母女俩认祖归宗。这桩事一直是白月心底的一个秘密,她从前就知道白芍父亲来历不简单,没想到那么不简单,这样富贵的人家,哪里是她可以遇见的。白月知道,她的爱人是在保护她和她的孩子,在那样大的家族里,白月一个唱越剧的文秀姑娘怎么如鱼得水怎么生活得开心喜乐在各种利益倾轧,各种复杂人心的交织下,她们只会是牺牲品。白月想白芍过得开心,希望白芍的有属于自己的快乐人生。 然而希望终归只是希望。 白芍回了邵家,不管愿意不愿意,白芍所有证件资料,甚至身份证都被强行改成了邵姿,她的身份,邵家大小姐。 那时候白月的身体就很不好了,但是她没有告诉白芍。 彼时的白芍虽然换了个身份,但依然浑浑噩噩地到了毕业,说实话,她整个人是蒙圈的,那段日子的陆星川也有些不正常,时常吞吞吐吐,顾左右而言他。 毕业季,分手季。 白芍从来没有想过这句话也会应在她身上。 记得那日阳光明媚,街上人生鼎沸,他约她去酒店,那时候她还心猿意马地想着什么,结果是,现实真的很擅长给人一耳光。 陆星川和一个妖娆的女人纠缠在一起,该脱的都脱的差不多了。 白芍出乎意料的冷静,她一步步走近,问,“为什么” “腻了。”陆星川淡淡吐出两个字。 “就为了睡她”白芍颤着手,到底还是没骂出什么难听的话。 隔了许久,她说,“陆星川,我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异常镇定,好像被戴绿帽子的人不是她。 然后陆星川瞧着她,双眼是一如既往的深情,他说,“好。” 外头是川流不息的车,便宜的,昂贵的,交织在一起,不知杂糅的是谁的心。 祸不单行这个词真的很灵验,白芍的母亲白月也在同一日去世了,报丧的是邻居,说是心脏病突发。 白芍连白月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回到南方是又一个梅雨季节,白芍不知道这几天她是怎么活下来的,只知她像个行尸走肉,母亲的后事是邵家人帮着处理的,短短一个月,白芍瘦了十斤,整个人形销骨立,不成人样。 乃至于她这副狼狈的样子去观潮,会被人当作轻生,其实她不过是去捡个手环罢了——陆星川那个渣男留给她的手环。 那日她被卷进汹涌潮水里,本以为就此结束生命,却有个长得异常好看的男孩子救了她,那时她昏迷了过去,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改变大概是从那一日开始的,曾经放荡不羁,爱哭爱笑的小姑娘突然变了一个人,从活波可爱变得沉默寡言,然后变得温和优雅,绵里藏针。 白月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是,孩子,我希望你快乐,一生平安,有自己的人生,不必为了家族利益去做任何事,不用去商业联姻。 白月最怕的,是她放在心尖儿上的女儿会嫁一个不爱的人。 彼时的表叔正在给白芍物色相亲对象,想靠联姻来巩固在邵家的地位,顺便和邵家奶奶攀得更亲密,无时无刻不在夸耀自己给白芍找了多好的亲事。 白芍就是在那一年出手的,也许是继承了父亲的商业天赋,和邵家留在骨血里的狠厉,区区两年就逐步蚕食邵家资源,和表叔分庭抗礼,到了最后凭借奶奶手里的股份一举坐上董事长的位置。 雷厉风行,决断,魄力,高人一等,商业上更是杀伐果断。 25岁那年彻底掌握整个家族的商业,涵盖方方面面,掌权三年来更是能力惊人,被公司里的老古董夸赞,起初不满意的人,诸如表叔之流,不得不喊一句“邵总。” 就连世交的陆家,白芍私下里称陆董事长一句“伯伯”,在谈判桌上里陆谦还是得叫白芍一句“邵董事长。” 年纪轻轻,深不可测。 这是外界对邵姿的评价。 (六) 时间流逝的速度用白驹过隙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一转眼就到了十月,刚过完了国庆黄金周。 放假归来的人都有些惫懒,不止下属如此,连顶头上司也不能幸免,28岁的白芍踩着细高跟走在路上,手里抱着几份文件,另一只手端了杯咖啡喝,站在街边等着交通指示灯变幻颜色。 头发刚好到了锁骨,烫了几个卷,穿着职业装刻意扮老。 白芍随处张望,这么一望就把陆星川看进了眼里,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装,就站在对面。 怎么,世界何时这般小了一个月前酒吧一别,眼下竟又见了 白芍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逃跑,可她没有,镇定万分地朝对面走去,打算和陆星川擦肩而过,然,天不遂人愿。 高跟鞋很天时地利地断了跟,白芍整个人倾斜,于是人和也发生了,陆星川扶住了她。 本想很潇洒地道谢,然后走开,奈何扭伤了脚,白芍皱紧眉头,想甩开陆星川的手,可男人竟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无视周遭视线,将她抱到了远处一个人少的台阶坐下。 白芍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句,“我上班要迟到了。”面对眼前这个人,她的伶牙俐齿和这些年来的修炼似乎都成了泡影。 星川抬了头,“扣的钱算我的。”说话间直接下手脱了女人的高跟鞋,帮白芍正了骨头,揉了揉脚。 听着女孩子倒吸一口凉气,想来他下手又是重了。 “少穿点高跟鞋。”他下了结语,松开了白芍的脚。 闻言,白芍一阵恍惚,回过神来时倏然一笑,她说,“其实,我就是董事长。” 她这话一落,就见远处跑来一个小姑娘,模样俊俏,就是有些畏畏缩缩,是白芍新收的“打杂小妹”。 小妹扶着白芍起来,一只脚穿得不方便,白芍干脆脱了另一只鞋,赤脚踩在冰凉的石阶上,然后由着女孩子扶着走远,末了,她回身,“对了,我现在叫邵姿,多谢陆先生的帮助。”说话客气疏离,是现在的白芍。 邵姿这个名字,陆星川是听过的。 终归是意难平,白芍在办公室落座,开始了疯狂地工作,那一年陆星川的出轨给了白芍沉重一击,到了现在,白芍也依然想一巴掌扇过去。 这一巴掌终归是打了,而且还不止一个,是在白芍出国办事的前一天晚上。 白芍喝得半醉,一个人走在河边,就这么着,又撞上了陆星川,以前想见见不到,如今不想见倒是三天两头地碰上。 白芍不欲与陆星川多言,谁料男人抓住了她的手,欲言又止,酒精上头的姑娘不由分说地扇了他一个巴掌,用了十成力气,犹自不解气,白芍又对着同一个地方扇了下去。 “你混蛋。”白芍推开陆星川,踉踉跄跄地向前走。 ——出国那天下了雪,一点点,比起十八岁那年的漫天大雪差了太多,这些年在北方也见惯了鹅毛大雪,再不是当年那个对什么都万分新奇的江南女孩了。 白芍这一走就是三个月,三个月时间足以颠覆一个娱乐圈的时代。 陆星川是参加一档素人选秀节目爆红的,这个节目是采用的现场直播方式,不存在后期剪辑和美化,更加真实,于是更加吸睛。 陆星川就这么在一众小鲜肉里脱颖而出。 他唱的都是情歌,自弹自唱,都是观众没有听过的歌。 两个月,十二期节目,陆星川唱了24首情歌。 他红了之后媒体问他。 “星川,听说这些词曲都是你自己创作的,是不是写给某一个重要的人呢” 本以为他会否认,没想到陆星川却说,“是,我写了26首给她的歌,还有两首没能唱给她听。” 哦,新晋男神早已有了心爱的人。 还有人问他和陆谦什么关系,他笑了笑说,只是同一个姓氏而已啊。 白芍回国在家里休息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陆星川参加一个访谈节目的视频。 节目中的陆星川说自己以前是军校毕业,当过十几年的兵,一年前才因伤退役。 他说他对不起一个女孩子,当初不该用那样的方法逼她离开,可是时间那样短,他出了那样一个任务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他能想到的只有“出轨”才能让她彻底死心。 节目中讲到这里就停止了。 事实上那一年26岁的陆星川接到上峰指令,前往某一处国际恐怖分子的组织里当卧底,那个任务九死一生,可军人身上的职责提醒他不得不去,于是他“出轨”了,然后开始了长达五年的卧底生涯,直到一年前才彻底完成任务。 无数次生与死,他想得其实都是她。 其实他回来就是想找她的,只是茫茫人海何处寻所以能红,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就是最好的方法,她以前就说过,他有当明星的潜质,你看名字中的这个“川”不就和国民男神岱川相同么。 不过没想到的是,他还没红,就率先重遇了她,可他,终究欠她一个解释,三个月,他以另一种方式重新走回到了她身边…… 白芍看着电视机屏幕里的这个人,忽然热泪盈眶…… (完) 3.宅男爱上我(上) http://.biquxs.info/

(一) 今年的九月对于周正来说实在不是个好月份,去年由于脚伤没有参加军训,于是今年要跟着新的大一一起军训,周正仰天长啸,陶老先生不为五斗米折腰,可他周正要为了军训的学分而肝脑涂地,苟延残喘地挺完半个月,实在是英雄末路。 周正人如其名,其实长得很是周正,可惜鼻梁上架了一副黑框大眼镜,头发乱糟糟得像草鸡窝,穿着也土里土气的,牛仔裤配紧身短袖已经是周正最正常的搭配,简直是个毫无审美的“死直男”。 除了不肥之外,周正符合了这个时代对于“肥宅”标准的定义:毫无女生缘,平时娱乐只有游戏之类的电子项目,不爱出门,情商低下,一句话就能冷场,连尬聊都找不到话题。 也许你要说也许周正有学霸光环,然而在这所全国知名的高校里,连高中时曾经引以为傲的智商和学习成绩都泯然众人,甚至由于成天放荡不羁吃喝玩乐,时刻在挂科边缘游走。 大学一年,除了变得更加颓废之外,周正各方面毫无长进,行动力甚至倒退回了小学。 于是,这样的周正在办完一切入学手续之后,只想回宿舍躺着,美名其曰养精蓄锐,应付长达半月之久的魔鬼训练。如此归心似箭,乃至于撞到了抱着一大推东西的女孩子都是匆匆丢下一句“对不起”就大步离开。 “啊……”穿着短裙,胸前打着大大蝴蝶结衬衫的爆萌妹子下意识地惊呼,整个人跌倒在地,好像在一边打电话一边走路,手机都飞出去了好几米远。 这声叫喊成功把没有“道德感”的周正唤了回来,男生很尴尬地揉着自己的草鸡头,由于腿长,几步走回了女生的边上,然后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心跳都慢了好几拍,他蹲下身子询问,“你没事吧?”整个人显得手足无措,很显然,和女生说话的经验不足。 “大概死不了。”林静姝揉了揉胳膊,自己撑着地站了起来,周正终于有眼力见儿地帮人家把地上的各种东西和手机捡了起来,眼睛一扫就看见了小姑娘腿上的伤,膝盖磕出了个洞,正往外冒血,瞧得周正心惊,刚才被台阶挡着没看见,没想到摔得这么严重。 “唔……”周正一时语塞,“要不要去医务室?” “啊,不用了,”林静姝笑着接过周正手里的东西,“小伤。” 小……小伤? 周正一时风中凌乱。 而女生说完就转身走了,竟然真的走得端端正正,好像没有摔过跤一样。 现在的萌妹子都这么彪悍了么?师妹真是一届强如一届。周正心里感叹。 之所以认为是师妹,原因很简单,像这种胸大腿长的美颜萌妹,出现在校园里绝对是宅男女神,周正的宿舍夜谈,就喜欢讨论学校里的美女,学校里有哪个漂亮女生,第一时间就会被发现,虽然周正不参与此类话题,但有时候还是被室友强迫观赏美女,特别是萝莉这一种款式,所以也算是对男生口中所谓的美女排行有所了解。周正很是认真地在自己的记忆里搜索了一遍,这上头,确实没有刚才那个妹子。 (二) 周正被分配到了三营十四连,教官基本是由退伍兵组成,这一级新生也毫不例外。据说养精蓄锐了一个晚上,可周正还是睡眼惺忪,一副熬通宵的表情站在人堆里。 早上六点半就需要在操场集合,教官还没有来,新生正叽叽喳喳地讨论,比如周正此刻正处于八卦中心。 “昨天的班助可真漂亮,不知道这教官凶不凶。” 本来教官应该是昨天晚上和大家见面的,可听说他们连的教官有事,今天早上直接来训他们。 “你没听说么?”看起来就是万事通的矮个男生眯眼东张西望了一番,刻意吊起周围人的兴趣,见果然有人关注,他很是自得地说了下去,“我们教官啊~是个女的!” “啊?” “真的假的?” 周围果然如他所料响起惊叹和质疑声,女的教官?女的退伍兵?那岂不是母老虎? 听说军队里的女的都长得五大三粗,性格比男人还男人,十四连的同胞们此刻已经开始疯狂脑补教官的形象,同时也为自己未来的命运担忧。 “我靠靠靠靠,兄弟快看,美女!!!”周正还沉浸在没睡醒的世界里,旁边的人就已经激动地捅了捅他的胳膊。 由于军训是好几个班合在一起训的,所以周正也很自然地被当成了新生,何况初来乍到,谁也不认识谁。 于是,周正只好抬头,看着不远处的某个方向,果然是美女,穿着军装,素颜还能美得清新脱俗,白到发光,只是这个美女怎么这么眼熟,周正揉了揉眼睛,这不就是他昨天撞到的那个妹子么?她莫非是和自己一个连的? 事实证明,她果然是和自己一个连的,不过周正在身份上的理解出现了巨大的错误。 林静姝远远地就看到了乱成一锅粥的十四连,心下一笑,蓦地回忆起自己刚参军时候的一幕幕,那年她也才十七岁,正当青春期,刚刚符合女兵征收条件,就这么一腔孤勇地瞒着家里入了伍,想起来就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大家好,”林静姝几步走近,吹响脖子上的哨子,十四连一百个人闻声立正,可还是杂七杂八地站着,事前并没有安排好队伍的顺序。 走得近了,才发现,这个漂亮妹子身上穿的虽然也是军装,可和他们新生的大不一样,比如新生脚上穿得是解放鞋,而教官脚上的是军靴,军装上自然也有区别,尤其以胳膊上的职位最为鲜明,这个长相软萌的妹子不会就是他们的教官吧?太……刺激了吧! 林静姝接下来的话验证了众人的猜想。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教官林静姝,军训期间由我负责带你们,下面说一下我的规矩。”静姝右手拎了一个喇叭放在嘴前扩音,“首先,所有人按身高排好,女生在前,男生在后,每排十人,给你们两分钟时间,超过一秒,罚跑一圈。” 众人还没从萌妹子教官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就这么被下达了第一个命令,一时难以作出反应。 “还有一分三十秒。”静姝好心地提醒。 这些新生们才恍然大悟,在一片哄乱嘈杂里开始了兵荒马乱地排队。 “10,9,8……”数字一个个落下,静姝喊到0的时候,队伍勉强排好,还有些参差不齐,女教官凉凉地笑了一声,这与外表长相毫不相同的表现引得众人一阵发慌。 不过静姝没有过多为难,只是很尽职地将队伍的排列顺序调整齐。 很快就到了周正的位置,周正生的高,一米八五的大高个杵在了队伍的大后方,林静姝仰头看了周正一眼,军帽压住了那一头乱发,竟然意外地眉清目秀,“哟,是你呀!”话说得清,只有周正听了个分明。 静姝没有多言,调好位置后继续站回队伍前方,拿着喇叭说着军训的各种规矩,倒是周正被吓得不轻,心虚地低头,生怕林静姝找自己的麻烦,得罪女人可不可怕周正不知道,但这个女人要是你的军训教官,那下场一定很惨,周正在心里为自己默哀三秒,昨天应该坚持带她去医务室才对。 军训果然是苦不堪言,自打规矩讲完之后,三营十四连的难兄难弟们就开始了魔鬼训练,跑步是基本训练,五圈操场对于一些女生来说是极大的负荷,有些甚至连半圈都受不了,而接下来的军姿蹲姿训练更是可以把人折磨地脱一层皮,虽然每隔一个小时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但那些不过是杯水车薪。 周正这种死宅自然也是累得快要死了,能强撑着不过是装逼,为了不让林静姝抓住自己的小辫子。 才开始第一天,新生们就纷纷开始盼望结束,当然,结束的日子遥遥无期,倒是午饭可以盼望一下。 在饭前一首歌之后,同学们高呼一声解放,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冲进食堂。 午休时间是十二点到下午两点,男生有足够的时间履行s大军训规矩——剃平头,而女生也需要绑起马尾卸妆。 这段时间也足够八卦的学生打听各种小道消息。 大学里最不缺的就是消息灵通的人,不过一个中午的时间,林静姝的全方面消息就被打听了个透,据说这位教官的人生还真是传奇。 14岁就上了大学,天才少女,本科也是比别人读的快,修了双学位,17岁就已经拿到了学位证书,可这姑娘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就在同年入伍,家里人还找校长谈过话,在当时可是闹得沸沸扬扬,什么青春美少女瞒着家人入伍大揭秘,被人最推崇的一条就是为了追军队里的一个男的,如此种种成为s大茶余饭后闲谈…… 而作为当事人的林静姝,就在两年后的今天重新回到s大攻读研究生,并且被学校特邀为新生教官,其实也就19岁,与新生差不多大小。 (三) 下午的训练依然魔鬼,先是一个小时的军姿训练。 日头毒辣得可怕,估计军训完都成了黑炭。 说来也怪,周正这个人穿上军装还真的有些人魔狗样的,特别是在剃了平头之后,周正终于可以把“周正”两个字用在“相貌周正”上了,虽然长得不是特别帅,总归是看起来清秀,面目干净,就连林静姝见了也夸奖了一句。 “平头不是挺好的吗?一个男生养这么长头发干嘛?”这话是休息的时候说的,彼时的周正盘腿坐在树荫底下,林静姝敲了一下周正的帽檐,背挺得笔直。 “是是是,林教官说的是。”周正自然不敢有异议,连忙狗腿地附和。 林静姝轻声一笑,去到女生堆里聊天。 别看林教官平时训练严苛,一到休息时间却是意外地好相处,而且由于是女教官的关系,对女生自然照顾比较周到,这些女生虽然三五成群的,但似乎都挺喜欢这位林教官,有些胆子大的甚至开起了林静姝的玩笑。 当然大部分的问题都是诸如教官你为什么当兵回来还这么白?教官你为什么晒不黑?这些无关痛痒的问题。 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晚上的训练相对来说比较简单,就是学些防身术和军歌之类的轻松活。 所谓军歌,全靠吼,谁的声音大,谁就赢了,在这一点上,林静姝显然比不上隔壁连的教官,但不代表连与连之间的拉歌会输,十四连仗着有全校唯一的女教官,为了不给教官丢脸,全员都用出了吃奶的力气来吼,就连周正也热血上涌,好像即将冲上战场打仗一样。 操场上响起的都是那一声声“团结就是力量。”简单的歌曲,有时候是最能燃起热血的。 如果说周正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和唱歌声音的大小有直接关系,那么周正绝对不会唱,他发誓! “我很高兴,你们,没有给我丢脸,”林静姝拿着大喇叭,说话一顿一顿的,“接下来,我要教你们防身术,需要一个人来配合,嗯,就你吧,那个唱的最响的男生。” 静姝看着围坐成一圈的人,抬手指了指周正。 “啊?”周正待住。 “就是你,过来!”林静姝下达命令。 周正只好面上笑嘻嘻地过去,熟料刚刚走到,就被林静姝一个过肩摔撂倒在地,迎面还被丢下一句“起来!” 周正觉得,这丫头片子一定是在报复自己,那天不是她自己说没事的么?没错,在周正心里,直接把这个年龄比自己还小的姑娘定义为了丫头片子。 周正依言爬起来,确定林静姝没有再摔他一次的意图之后,才敢慢慢靠近,静姝果然很认真地开始讲解起防身术,期间周正配合得当,虽然免不了被摔,总归是动作轻了很多,而且他也已经有所防备。 男女练习防身术自然免不了贴身接触,周正很是无意地擦过女教官前胸位置,其实没什么特殊感觉,只是长这么大从来没和女孩子近身,脸就一点点红了起来,乃至于下一个动作没反应过来,连带着林静姝脚步错乱,而他直接把林静姝压倒在地,是正经的男上女下的姿势。 此刻,全场安静…… 紧随而来的是众人的嘘声和起哄声。 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林静姝更是瞪大了一双眼看他,近距离看,女教官的皮肤实在有些好,白白净净的,嘴唇红润,让人忍不住想亲上去,特别是,这么近的距离。 当然,周正有这个贼心,没这个贼胆,一路红到了耳朵根,立马站起来说了声,“教官对不起!” 起哄声未停。 林静姝自然也不是一般人,竟然很淡定地撑着地起来,环视了一下四周,示意大家安静,然后笑着转向周正,“这么不专心呢?想女朋友呢?” “报告教官!我母胎solo!”周正也不知道是凭借着什么,竟然喊出了这么一句话,听人说他当时特别理直气壮义正言辞,就像国旗下宣誓。 这话一出,不仅林静姝,全连都笑喷了,这个插曲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被带过了。 但是很显然,林静姝没有放过周正的打算。 悲催的周正被罚做了五十个俯卧撑,还是边唱军歌边做的那种,他发誓,这辈子没有这么万众瞩目过。 …… 军训期间下雨大概是所有人的期待,因为大家都以为只要下雨,就可以不用军训了,甚至有人烧香拜佛求雨,更有甚者,直接在寝室里贴了一张萧敬腾的海报,祈求雨神照料。 可惜,事实告诉他们,下了雨还是要军训,而且更惨。 军训了六七天后,新生们终于迎来了翘首以盼的大雨,击碎梦境的是林静姝带来的雨衣。 s大这一年的新生引领了雨中军训的潮流,成为了独树一帜的靓丽存在。 与新生们穿着雨衣军训不同,教官大多是撑伞看着他们的,可林静姝不一样,连伞都没有撑,直接冒雨陪着十四连的人一起训,新生感动之余,竟然生出些崇拜来,于是训练得更加努力了。 “报告!”有女生喊。 “说!”林静姝示意那个女生讲。 “教官你撑个伞吧!” 这话一出,纷纷有人应和,然而林静姝还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碍。 人不可能是铁打的,林静姝也不会是,淋了一天雨,有些要感冒的迹象,夜训是在班里观看改革开放相关视频,静姝委托给了各班班助,然后自己去了医务室。 去的路上竟然还碰上了周正,那个在她印象中剃了个头就宛若重生的男生。 见面是客客气气的,周正刚拿了室友叫他帮带的药,准备回去,出门就碰上了进来的静姝,他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教官好!” “嗯。”女教官脸色有些疲倦,只是低声回应。 周正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想留下来看看什么情况,很多年后,他把当时的这种心情称之为心动。 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高烧39c,校医建议去就近的校医院输液,静姝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谁知年轻的校医很不放心,硬是要叫个人陪她去,选来选去没有人选,就这么指定了周正,也不给周正拒绝的机会。 临走前还苦口婆心地说,“现在的小姑娘真不懂爱惜自己,烧这么厉害才知道来看病。” 林静姝充耳不闻,和周正并肩走出来医务室后,对着周正说,“你有事的话可以先走,我可以自己……” 话还没说话就被打断,“那可不行,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且教官你烧得这么厉害,万一路上晕倒了怎么办?” “你不用晚自习?”新生军训期间天天点名,逃课可是重罪。 “我是大二。”周正很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惊觉自己已经没有了草鸡一般的头发,平常夜训当然要去,可是如果是在教室的话自然点不到自己,周正很聪明地抓住这个漏洞,能偷懒就偷懒。 林静姝很快明白过来,然后就不在说话了,头昏昏沉沉的,好像真的有一种随时晕倒的感觉。 s大附属的医院其实就在附近,不过徒步过去还是有些距离,于是周正叫林静姝等了他一会儿,不知道从哪骑来了一辆自行车。 “要扶你么?”周正问。 “这点行动力还是有的。”林静姝笑笑,坐到了后座上。 然后,周正浑身一僵,因为他发现,这个女孩子竟然很自然地环上了他的腰,他当然知道人家是为了保持平衡,不至于被甩下去,然而周正内心还是波澜起伏,你说,谁会不喜欢漂亮女孩子抱着自己呢?连傻子都喜欢好么?虽然这个女孩子是他的教官。 医院很快到了,周正内心还有些舍不得。 直到林静姝输上液,这份舍不得才渐渐淡了,周正想,自己大概可以功成身退了。 “我饿了~”林静姝的声音很恰当地响起来,眼神迷迷糊糊地看着周正,没有穿军装的女孩子看起来更加软了,和第一次见到一样爆萌,那个样子就像在撒娇,让人忍不住想要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难怪室友的女朋友一撒娇,室友就缴械投降,原来真的就这么可爱。 周正笑了起来,一边露出一个酒窝,他问,“你要吃什么?” “馄饨烧饼好不好?就在边上。”林静姝仰头看他,也笑起来,没吊针的手揉了揉脑袋,有些女孩子就是这样,就算当过兵,不刻意严肃的话,说话还是像撒娇。 “好呀,等我一下。”周正狗胆包天地伸出手摸了摸林静姝的头,结果后来在买吃食的时候回想起来有点心有余悸,明天她会不会弄死自己? 所谓死猪不怕开水烫,周正敢摸第一次,就敢摸第二次。 输液一直到了晚上九点才结束,周正尽职尽责地把林静姝送到了研究生的宿舍楼下,临走前还比划了一下身高,“教官,你也不高啊……”结果还没等他把后面那句“怎么平时看起来这么高”说完就被林静姝凉凉地看着,顿时没了声。 “呵呵,”周正讪讪地笑着,“教官快回去休息吧,早点休息。” 林静姝却是不动,就这么看着周正,眼神意味不明。 周正实在是被看得受不了了,于是恶从胆边生,有些恼羞成怒地摸了摸林静姝的头,“快上去休息啦!” 这话一落就立马跑了,生怕林静姝给他一个过肩摔,边跑边喊,“明天见啊,教官!” 他没有看见的是,女孩子在夜风里扯开了一个自己也不知的笑容。 周正理所当然地睡不着了,男生宿舍夜谈。 周正问出了一句,“你们喜欢过女孩子吗?” “废话!” “当然!” “肯定啊!” 得到的答案高度一致,还是寝室长率先反应过来,“怎么了小周周,作为全寝唯一单身狗,终于有思春对象了?” 一句话成功把话题中心从韩国女团中谁的胸更大转移到了周正的身上。 “你能别这么肉麻吗?”周正翻了个白眼。 “快说,快说,是谁?” “年方几何,哪个系的哪个专业的,连我们周正都沦陷了?” …… “漂亮吗?漂亮吗?”果然这才是重点。 一大串问题问得周正蒙圈,其实他只是有好感而已好么?而且你们一个个的,谁会对漂亮妹子没有好感。 最后,周正只是避重就轻地回答了一句,“漂亮。” (四) 说了明天见,第二天林静姝却没有来,委托了隔壁连的教官代劳,这下,这些新生终于体会到了林静姝的好,如果说林静姝让他们生不如死,那么这位隔壁连的教官就叫他们知道了什么叫做人间炼狱,不,是地狱。 于是十四连的纷纷询问林教官怎么了,什么时候回来,那位教官不苟言笑,只说林教官有事。 和别人的心情不一样,周正有些魂不守舍,连被罚跑十五圈也没反应,呆呆地跑,旁边的兄弟还以为他被训傻了,一天的训练结束还想着带他去医务室看看,周正想也不想地拒绝了,然后直奔研究生宿舍楼。 等到了楼下,周正才恍然大悟自己没有林静姝的联系方式,心中忧虑过了头,打算在寝室楼下等着,看看能不能碰上,显然这个方法有些愚蠢,手中的馄饨烧饼也早就凉透了。 也许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竟然还真的给周正等到了,静姝很显然是从外面刚回来,穿着雪纺上衣和超短裙,很开心地和送她回来的男人挥手告别,完全没有发现这里还有个周正。 “诶?你怎么在这?”林静姝眨了眨眼睛,这时候才看见了周正。 “你不来军训就是为了去和别的男人约会?”周正出声,语气意外地暴躁,低头质问的样子有种盛气凌人的感觉,感情他担心她生病身体不舒服,担心了一整天导致自己精神恍惚,结果人家只是开开心心地出去约会?周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啊?”林静姝倒退一步,看起来有些招架不住一向乖巧的周正这副逼问人的样子。 “算了,我还以为……”周正气馁地把手中的东西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周正。” 周正转身想离开,却被林静姝叫住,“你是不是喜欢我啊?”静姝绕到周正的跟前,仰起脸,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问,就跟问你叫什么名字一样正经。 不淡定的是周正,男生红了脸,十分变扭地否认。 “哦,”周正只看见林静姝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然后从小包里掏出笔和纸刷刷写下一串数字,“下次有事,记得先打个电话。” 周正愣愣地接过,回神的时候林静姝早就没了影子。 后来林静姝说,她以为周正和那些追求她的男生没什么不一样,不过就是看她好看,所以出言调戏了周正一句,没想到之后的故事脱离了预料,本来以为军训过后就毫无瓜葛的人,没想到牵扯会这么深。 男生宿舍夜谈,周正问,“你们相信一见钟情的缘分吗?” 林教官在第二天顺利归队,听人说是和哥哥吃饭去了,新生感叹,果然还是林教官好。 就这么着,接着剩下的军训时光。 这段日子难熬,可真的就这么过去了的话,只是弹指一瞬间的事情,快到结束了,这些新生竟然都有些舍不得,男生们更是夸大,开始集体表白林静姝。 于是在全体会操结束之后,操场就出现了这样一幕:十四连的男生一人拿着一朵玫瑰送到静姝的手上,然后喊一句,“林教官我爱你!”每个人都喊一句自然显得顺理成章,周正也喊了,心里有些发虚地喊。 男生如此表示,女生自然不落下风,一人一封信交到林静姝的手中,顺带拥抱,男生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也就只有嫉妒的份儿。 一场简单的告别仪式结束,有些泪点低的女生似乎还泪流满面,林静姝表示,自己还是他们的师姐,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 青春如此兵荒马乱,天下也没有不散的筵席,军训结束,各奔东西,那些在军训期间相互勾搭上暗度陈仓的也在这时候浮出水面,让人感叹才上大学就有了对象。 林静姝摇摇头,有种自己老了的错觉。 会操结束时上午十点,学校里几乎没什么人。 当晚,有好事者组了个局,说是庆祝军训结束,自然也就叫了林静姝,因为军训结束刚好是国庆放假,所以不少同学都直接回家,还有些人平日就不热衷聚会,所以去得也就二三十个人,正好一个包厢。 林静姝是本地人,没有理由拒绝,赴会时穿了件连衣裙,简单素白,只有胸前夸张的蝴蝶结昭示着少女心。 到场时众人纷纷感叹,林教官脱下军装的样子也太萌了吧!简直让人喷鼻血,要是平常走在街上,绝对不会有人想到这样的萌妹竟然当过兵,原来林教官私底下是这么可爱的吗? 席间有人感叹,“你们有喜欢小师姐的赶紧表白啊,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一句玩笑话,成功热场,静姝只是笑笑,任由他们开玩笑。 军训结束,称呼也就从教官转变成了小师姐。 这种时候当然免不了要喝酒,周正的酒量好,几乎是千杯不醉,所以也就没拒绝,拒绝的人当然有,但是没成功,林静姝最终还是被灌进了几杯白酒,一直到这一场结束,静姝都安安静静地趴在桌上昏迷,她睡着的样子有些好看,比平时更加可爱。 这场结束,还有精力的自然要换场,没有精力的也纷纷回去,倒是林静姝让人犯了难,这位已经深度昏迷的小师姐该怎么办? 人走的差不多了也没商量出个结果,直到周正表示自己知道林静姝的宿舍在哪里之后,众人就把这个任务甩给了他。 对于这个决定,周正欣然结束,半扶半抱地带着静姝来到了门口,穿过一条街,打算打车回学校。 城市里的夜风有些凉,林静姝穿得少,一双修长的白腿更是引人注目,周正后知后觉地脱下外套罩住了女孩子,周正的身量高,长外套的下摆直接到了林静姝膝盖上五厘米的位置。 静姝走得左摇右晃,时刻有跌倒的迹象,周正只好贴身保护,一只手环住了女生,静姝真的不高,对于周正来说,好像还有些矮,目测一米六三? 喝醉了的女生有时候很可爱,比如说此时的林静姝,周正竭尽所能地占尽能占的便宜。 大概是天时地利人和,坐车回到学校后,林静姝竟然主动地挂到了周正的胳膊上,一边走,一边哼着歌,是首英文歌,好在周正的英语十分拿得出手,大一下学期就过了六级,听得出来是有名的老歌——iwilwaysloveyou. 歌词里唱:iwilwaysloveyou!andihopeyouhaveallyou’redreamedof. 林静姝,你是不是喜欢过一个人?直到现在也非常喜欢?周正蓦地想起关于林静姝当兵的传言,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少女。 有时候一个人情商低,不是因为真的情商低,而是因为没有遇到足以改变的人。 没有想到的是,静姝此刻也抬头看向了周正,也许是气氛太好,上弦月明亮,枫叶甬道上行人无几,偶有几片枯叶滑落也安静得不可思议,周正竟然鬼使神差地吻了上去。 少女的唇瓣清甜,让周正忍不住想要深入,最后还是理智占据上风,周正浅尝即止,一颗心差点跳了出来。 林静姝是真的醉了,也没有发火,只是看着周正笑,下一秒直接抱住了腰,周正这时候是彻底呆住了。 (五) 周正做了缩头乌龟,不敢去见林静姝,又觉得吻了别人很不负责任,后来想想,觉得林静姝断片了应该是不记得了,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 反倒是林静姝的电话来的更快。 响了几秒种后,周正接起,对面直接说明了意图,“周正,见个面吧,还你衣服。” “啊?好。”周正呐呐地应。 “怎么?不方便?”林静姝顿了顿,而后拖长尾音,“还是说~你昨天趁我喝醉偷亲我不好意思了?” !她竟然记得!? 周正顷刻间红了脸,在还没回去的室友探究的目光下战战兢兢地走出宿舍,到林静姝指定的地方见面。 “你的衣服。”静姝是落落大方地还衣服,言谈间也没有说到昨天的吻,于是周正也大大方方的坐着,想着就算对面的女孩子发难,也不过是一巴掌的事情,周正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准备。 可是林静姝没有,她只是笑着问他,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周正在后来回忆起来,似乎被撩的一直是他? 吃完饭后又很是顺理成章地看了个电影,是个无聊的爱情片,看到一半的时候静姝就瞌睡上了,头靠到了周正的肩膀上,和一般的小女生看爱情片哭得稀里哗啦真不一样,和这副萌妹外表也实在不同。 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周正和林静姝在这个国庆都没有回家,三天两头地约饭出去玩。 这种联系一直到了国庆放假以后,在林静姝表示自己以前的朋友不是毕业工作就是出国,而研究生是一个人一个宿舍没有同伴之后,周正主动抛弃室友,当起了陪吃饭陪逛街的角色。 等到周正的室友觉出味来,周正已经变成了那个经常和林静姝厮混的人。 和一个人一起玩久了,就连品味都不自觉地提高,比如林静姝说周正平头好看,周正就一直维持着平头的造型,在静姝的建议下,周正的穿衣风格渐渐从?潘空?凶?涑闪四猩瘢?咴诼飞匣够嵋?鹨恍┡??牟嗄浚?馐侨松?岸??晁?挥刑逖楣?摹 大二的课程并不紧凑,周正平日里无所事事很是悠闲,有一日室友问,什么时候把女朋友叫出来吃饭? 周正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这还没在一起呢。” 对方吃惊,追问这学期都快结束了,还以为他们早就在一起了。 周正只好敷衍,自己还没想好怎么告白。 其实,他是不确定,虽然林静姝看起来和他玩得挺好,可怎么都有种把他当哥们儿的感觉,面对他偶然的亲昵动作时,虽然脸上在笑,可眼里总是透着疏离,周正觉得,林静姝似乎并没有真的喜欢他。 可周正还是架不住兄弟们日日夜夜的怂恿,在放假前告白了,这场告白闹得沸沸扬扬,引来了半个计算机学院和研究生宿舍楼的围观。 告白的布置其实很老套,就是在空地上用蜡烛摆出“我爱你”这几个大字,然后周正站在中央大喊“林静姝,我爱你!” 周正记得,那天他们大张旗鼓地来,手里还捧着一大束玫瑰,林静姝出现了,可她只是用忧伤的眼睛看着他,然后说,“对不起……” 周围发生了什么周正都忘记了,只记得林静姝说完后就跑了,自己的兄弟挨个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无声安慰。 这个晚上,最可笑的,成了本该被祝福的周正自己。 …… 4.宅男爱上我(下) http://.biquxs.info/

周正再次见到林静姝是在第二年四月,说是第二年,其实也就过了三个月,那是校园十佳歌手大赛的舞台上。 林静姝作为特邀嘉宾献唱,女孩子一身白色礼服,有种故作成熟的不合时宜,她就这么站在聚光灯下,唱的是周正听过的那首英文歌——iwilwaysloveyou. 寝室兄弟下意识地开始拉扯话题,还是周正低声说了句,“我没事。” 你会没事?是谁失恋了拉着他们喝了一个通宵?把他们几个都干倒了还在那一个劲儿地叫老板上酒,直到喝到老板赶人才罢休。 周正笑了笑,就算这么久没有了联系,可他头发还是理得平头,就连穿衣打扮也再没有回到从前,周正到底不是以前的那个周正了。 男生有些烦躁地听着台上的人唱完最后一句退场,骤然起身,没等室友反应过来,就直接冲向了后台,到底是意难平,他在嘈杂纷乱中穿行而过,满脸阴沉。 彼时的林静姝刚刚换好常服,脸上还带着舞台妆,就被闯进来的周正一把拉走。 十佳歌手大赛是露天举行的,周正直接把静姝拽离现场,粗暴地甩在了男厕所的墙壁上,然后转身关上门,反锁。 “周……正,”林静姝甩了甩被捏得通红的手腕,语气生疏地吐出周正的名字,几个月不见,这个名字由她叫来一点也没有变。 “嗯。”周正的脸色不好,可以说很是阴沉,就这么直直地看着林静姝。 “好久不见。”静姝似乎有些底气不足,平靠在墙壁上,说着老套的开场白。 是真的很久不见了,自从那天告白之后,周正就觉得林静姝在刻意躲避自己,本想问个清楚,到最后都是不了了之,就连在林静姝的宿舍楼下都从来没有等到过人。 那之后,周正才开始真正地心灰意冷,告诉自己不要再喜欢这个女人。 可是感情这回事哪里是说忘就忘的,如果忘了,周正也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怒火中天的周正了。 “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周正努力压抑着积蓄了许久的怒气,他大概知道,点燃他情绪的正好是林静姝在台上唱的那首歌,也是她喝醉时唱过的那首。 解释?解释林静姝为什么和他周正暧昧不清又不肯答应告白,解释一下林静姝为什么这么耍他周正,解释为什么避而不见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电话号码都换了。 周正设想过千万种可能,他想林静姝会编理由或者笑嘻嘻地一带而过,可却从来没想过是眼前这样的。 套着宽大白t的女孩子睁着一双黑白不是特别分明的眼睛看着他,然后流下了眼泪,开始还是慢慢地,顺着脸颊掉着泪珠,到后来直接哭出声来,哭声愈演愈烈,到后来完全止不住。 静姝红着眼眶,抬手抹眼泪,偏过了头。 周正顿时慌了,局促地低下头,想要伸手又觉得不合适,第一次面对面把一个女生弄哭,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就说了一句话而已,女孩子就哭成了这个样子,周正实在有些无力。 “你不要哭了好不好?”周正憋了半天,就吐出了这么一句话,手有些笨拙地拍着林静姝的肩膀。 静姝没有躲开,“那你,不要凶我好不好?”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 他刚才,真的很凶么?真的那么凶神恶煞吗? 周正开始自我反省,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凶? “别哭了呀,”周正擦去静姝脸上的泪水,动作很不温柔,没轻没重的,“妆都哭花了。” 如果两个人在某一个地方有意或者无意地相遇,那么在后来的无数个场合也会偶遇,有人把这个称之为缘分。 周正这学期选修了一门法律系的国际经济法。好在一个星期只有一节,老教授也不怎么点名,于是周正干脆不去,打算期末交篇论文了事。 这门课定在周四下午,总共有三小节,长达三个小时。教授显然很是宽容,让班里人组建了一个群方便通知消息,以便点名的时候通知,主要交给课代表全权负责,这周通知下来有一个随堂考试,导致周正不得不去。 周正来得早,占据了倒数第二排的位置。 随堂考试的时候,这个教授一般是不来的,都交给助教处理,这也是选这门课人数众多的原因之一。 这次的课,班里坐着的人比以前多了不少,嗯,不是多了不少,是多了很多,两百个人的教室,几乎满员。 上课时间到,来的却不是他们开学见过的助教,而是一个周正熟悉得不行的人。 林静姝抱着贴了封条的试卷袋走进教室的一瞬间几乎吸引了全教室的目光,她踩着一双高跟鞋走到讲台前站定,调整了一下前方的小型话筒,“这场随堂考试由我监考,你们的助教林师兄因为国际比赛外出交流半个月,这半个月由我暂时负责大家。” 林静姝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接着说,“我叫林静姝,xx级法学系和经管系毕业生,研究生在读,以后在这门课上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这是我的联系方式。”说着在黑板上留下一串数字,然后回头继续说的是关于本场随堂考试的内容,“随堂考试作为平时成绩记入期末,希望大家诚信为本,不要作弊。鉴于我是你们的代助教,受人之托,希望大家收敛一点,另外,考完可以直接交卷走人。” 听到最后几句话,在座的都很有眼色地交换了眼神。 虽然说是随堂考,这教授却硬生生弄出了期中考试的氛围,甚至可以直接交卷走人。 一场考试皆大欢喜,试卷没什么难度,老教授没有刻意为难学生,只要平时听过几节课的人就都能编上几句,混个及格不难。当然对于周正这种几乎一节课都没上过的人自然如同天文般难解,特别是还要写一大堆字,周正想不通学计算机的自己怎么就头脑发热选了这么个鬼课? 好在旁边的女生看起来答题技能满点,周正厚着脸皮问女生借了试卷抄。 这边周正抄得正欢,那边林静姝却百无聊赖地托着下巴发呆。 第一个小节结束,就已经有人交卷了,然后就带起了连锁反应,大家都陆续交卷,到第二个小节的时候交的都差不多了,那些实在不会的干脆放弃,周正是最后一个交卷的,当他把卷子交到静姝手中的时候说了一句,“小师姐辛苦了!” 小师姐?静姝挑了眉毛看他,淡淡然地收了卷子,全部按照顺序排好装袋,周正却还没走,倚在门上像是在等她。 “一起吃饭吗?”周正截住林静姝。 “我还有事。”静姝扬了扬手中的试卷袋,表示自己公务在身。 “我等你。”周正出乎意料地坚持。 “会很晚。”静姝提醒。 “没事。”周正看着她,目光直白,瞧得静姝开始躲闪,最终她没有拒绝,应承下来,“随你吧。” 林静姝倒真的不是找借口回绝周正的邀请,两百来人的卷子,她和另一个同伴一起批阅,两个人从四点开始一直改到晚上八点结束,统计收尾工作交给课代表,这才出来。 周正竟然就真的一直等到了这个时候,四月中旬的夜晚其实很冷,男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 “你想吃什么?”周正和林静姝并肩走出了教学楼。 “馄饨烧饼吧。” “又吃这个?”十次有六七次,林静姝要吃这个,周正对于吃食没有要求,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静姝如此钟爱。 “嗯。”林静姝点头。 后来,周正再问起的时候,静姝是这样回答的,“我喜欢吃馄饨烧饼,不是因为多好吃,就像喜欢周正也不是因为周正多优秀,只是因为恰好出现,而我钟意。” 校园里最不缺的大概就是秀恩爱的情侣了,特别是大晚上的,静姝和周正走了没多远就看见了三四对情侣腻在一起。 他们一路沉默,是静姝率先开了口,“周正,”她咬了咬牙,“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也没等周正回话,她就自顾自地讲了起来,故事是个很俗套的故事,无非就是父母忙于工作从来不照顾她,打小缺爱,好不容易有个邻居哥哥还考了军校做了军官,然后,找了一个首长的女儿,她爹不疼娘不爱地长到十几岁,就连入了伍也被父母动用关系强制安排在了话务连。从来不关心她,却在她做了决定之后横插一脚。 她说自己曾经倾慕过那位邻居哥哥,可也仅仅只是倾慕而已,还远远谈不上喜欢。 她喜欢的那首英文歌,不是因为什么人,而是那时听到的第一首就是这个,初见总会让人记忆犹深,乍然欢喜。 印象最深的是她说,“周正,我见你好玩,觉得你这个人特别有意思,就想跟你玩,可是我没想过和你在一起,我很害怕,害怕拥有过的人突然有一天消失,我不想你消失,那天我逃跑,只是很不确定未来,不见你也是想让自己好好地想清楚。” 她的邻居哥哥就是在有一天忽然消失的,不留只言片语,关系那么好的人,走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林静姝早慧,可也极度缺乏安全感。 果然,只要是女孩子就会胡思乱想,就这么点原因竟然值得她三个月不联系自己,要不是他周正,别人早就放弃了好么!周正虽然这样想,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心疼眼前的小姑娘。 “不过,周正,我后来发现话务连挺好,我真的不太适合当兵。”这是林静姝的结语。 “所以,我真的挺有意思的?”在静姝说了一大堆后,周正抓住了这一大段内容里的重点,脑回路和女生的大不相同,这大概就是被人认为冷场王的关键,哪个正常男生不先安慰安慰女生的情绪的? “嗯啊,去年暑假,我在全市计算机编程大赛中见过你,我当时去接朋友,没想到入眼就是一头草鸡窝。”静姝很给面子地回答,就这么从伤感的情绪里跳出来。 “额……”男生讪讪地抹了抹鼻子,“这不是在教官大人的教诲下改邪归正了吗?”他指的是自己的头发。 “眼镜要是没有就更好了。”静姝说,男生依言摘下。 周正曾经表示自己并不近视,只是戴习惯了平光镜,因为他无聊就喜欢推镜框。 “嗯,孺子可教也。”静姝看起来很满意地点头。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周正问,“你那天为什么哭啊?” 那天?说得是十佳歌手的晚上吧,林静姝低头,“大概就是情绪上来了吧,”她说,“见到你,就很想哭。” …… 自这天晚上后,周正似乎又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地让室友都觉得他不正常,天天往法学院跑,真正确定关系是在五月,开口的人是静姝。 青天白日,林静姝一个电话把周正从寝室里叫出来跑步,自从有了静姝,周正就摆脱了很多宅男的习惯,每天晚上夜跑也成了定律,这大中午的到操场上来则是第一次。 于是他也没有想到,林静姝穿了身cos某个动漫人物的二次元服饰,然后提着喇叭大喊,“周正,我喜欢你!” 中午操场上的人不多,可她这么一喊直接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众人皆感叹,是谁让这么萌这么可爱的妹子在大操场上表白的,实在是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吧。 不懂怜香惜玉本人顶着围观人群的瞩目走到了林静姝面前站定,上下扫了一眼身穿奇装异服的女孩子,“你这是……” “喜欢吗?”林静姝指了指自己腿上的大耳朵兔长袜,一个劲儿地自言自语,“我听人说,你们应该都喜欢这样的……” 结果还没等林静姝说完,她就被周正拉走了,“以后别这么穿。” 周正压抑住想要流鼻血的冲动,在围观者一片嘘声中带走静姝。 “啊?为什么,你不是喜……”欢字还没落下,静姝就堪堪止住,猛然间明白过来什么,于是很难得地红了脸,她生得白,而且总是晒不黑,一点脸红就能看个一清二楚。 操场表白事件很快以各种渠道传到了周正室友的耳朵里,他们纷纷表示,周正这是翻身农奴把歌唱啊。 谁都没有想到林静姝竟然找了一个周正这样的,论相貌谈不上最好,论学识也实在不够渊博,就连情商也不够高,父母大概也会十分不满,可是静姝说,“他为了我在慢慢变好,而且他本来就足够优秀,周正是独一无二的周正,无人能及。” 周正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平日里虽然还是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可做事学习显然认真了不少。 他开始关注市场,关注学业,开始规划自己的人生,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在一夜之间改变了。 你如果遇到一个好女孩,那么你一定会学着迅速成长,想要给她一个未来,而我很庆幸,在大二就遇到了这个人。后来的周正在十年校友会上这样说。 周正是在大三的时候开始创业的,联合了几个志同道合的人开了一个工作室,刚开始只是帮一些没有技术部的小公司做软件,升级系统,维护公司的防火墙,偶尔接一些无痛关痒的工作,一点知名度也没有。 周正那时候很挫败地抱住林静姝,“我如果一直一事无成,你会爱我吗?” “可我觉得你,天赋惊人啊。”静姝笑了笑,眼睛弯成月牙,在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女孩子在心里默默补充。 他们在一起有些年头了,身边的朋友分分合合,旧人换新人,可是周正却只有林静姝,其实也不是没有吵过架的。 最严重的一次是因为头天晚上一件小事的争吵,发展到之后周正打游戏到半夜一直没有理会静姝。 结果第二天中午男生下楼,就这么看见了坐着的女孩子,等了一晚上的女孩子。 她安安静静地坐着,双手环抱膝盖,看着地面发呆。 周正一瞬间觉得自己特别混蛋,心疼地把发愣的人拥入怀中,然后就听到了女生低低的哭声,这是他认识她以来,她第二次哭,当过兵的女孩子,平日里坚强地要命,连摔破腿都可以一笑而过,总是一副笑嘻嘻,万事胜意的模样,却被他弄哭好几次,好像就是从那天起,发誓要好好保护林静姝。 静姝是很用力地回抱周正的,她犹自带了哭腔,“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周正一边骂自己混蛋,一边抱紧静姝,“好。” 毕业季来得很快,周正的公司在运营了两年之后,终于和一个大公司达成了合作,带着团队签下合同,交了一份漂亮的答卷,从此事业开始平顺。 静姝也结束了在法院的实习工作,一次性通过司法考试,选择成为检察官,刚开始的日子自然很忙,忙到脚不沾地,要尽快熟悉业务,跟着师傅学习,顺便包揽打杂的活,研究生毕业也讨不了好,入了社会你才会发现,即使是早慧的少年,在这个需要干实事的世界里,那点聪明根本不够用,唯一的好处就是,林静姝记东西的能力和反应力比旁人优秀,节省下不少时间。 周正显然也十分忙碌,团队刚刚突破瓶颈走上正轨,正是不能放松的时候,于是这一年,林静姝和周正见面的时间很少很少,少到别人以为他们这对打破毕业就分手魔咒的情侣也还是分了。 周正记起林静姝生日是在某天加班的晚上,好像是一瞬间醍醐灌顶,丢下还在写编码的队友。周正开车出去买了一个8寸的蛋糕,然后穿越大半个城市的距离来到林静姝的家门口,某人也是才回家,正在开门,被车灯照得回身,见到是他,惊喜地跑过来。 “生日快乐!”他说。 “啊?”这才记起来是自己的生日,林静姝仰头,眼睛笑成了月牙。 “进去吃蛋糕?” 两个人就这么走进去了,于是求婚也发生的自然而然。 在静姝吹灭蜡烛的一刻,周正突然鬼使神差地说了出来,就跟第一次亲她一样,毫无征兆亦没有准备。 “我们结婚吧。”周正说。 “好呀。”竟然也没有思考,周正不经大脑地问出口,林静姝也不假思索地回答。 求婚没有一点点的浪漫,甚至连一个戒指都没有,他就这么询问,她就这么答应。 蜡烛的光有些昏暗,暖色迷离中引人犯罪,周正吻了上去,逐渐加深这个吻,引得女孩子轻声喘息,“唔……” “静姝,”周正忽然离开女孩子的唇,“吹蜡烛。” 林静姝依言吹了蜡烛,然后在男生灼灼的视线里闭上双眼。 周正把静姝抱坐在了桌子上,继续亲吻,双手解开上衣和最后一层束缚,然后自下而上进入了女孩子的身体。 “唔……疼……”静姝环住周正的手臂骤然收紧,声音软软糯糯的,更加刺激了周正。 “乖!”周正安抚地摸了摸静姝的背,然后离开身体,把早已失去行动能力的女孩子打横抱起,一步步走向了卧室。 “轻……轻点……”静姝小声地说着,也不知道周正有没有听到,总之他用之后的行为证明了自己真的不会轻一点。 好在第二日是周六,不用上班,静姝一觉睡到了中午,醒来时周正尚在身边,她突然气不打一出来,抬脚踹醒了周正。 于是当周正睡眼惺忪地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一脸不明所以。 “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她指的是昨天晚上粗暴的对待。 “啊?那我以前是怎么样的?”周正一本正经地反问,然后就被迎面而来的枕头砸了个正。 直到出门,周正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做错了什么。 真的要结婚,自然不会是一件简单事情,周正虽然早就见过林静姝的父母了,可是要搞定到结婚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而且周正的父母在外地,婚宴自然短期内不好办,何况他们都忙的不可开交。 于是两家人商量着先把证给领了,周正最终也是靠着自己的努力说服了林静姝的父母,至于周正家人对于媳妇倒是没要求,只说儿子喜欢就好。其实怎么能不喜欢,林静姝天生就长了副讨人欢喜的样貌,何况脾气生得好,更惹人喜爱,周母更是把静姝当成了亲闺女,把儿子忘到了九霄云外。 拍结婚照片的那天是个黄道吉日,林静姝和周正拿着户口本身份证去了民政局。 其实一连串的手续下来很简单,只是工作人员的不淡定,连带着周正和静姝都紧张出了一身汗,拍照的大爷更是让他们不停变幻面部姿势,生生把气氛弄得更加紧张。 这一套手续下来竟然比工作一天一夜还累,等终于拿到小红本出去,两个人才算松了一口气,他们竟然就这么结婚了。 日光下,周正突然单膝下跪,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了一枚戒指,“虽然林教官已经嫁给我了,可是戒指是必备之物。” 他叫她林教官,久违的称呼。 他说着话,把戒指套在了林静姝的无名指上,闪闪发光,“你要不要也给我戴上?”周正竟然又从口袋中翻出一个戒指盒递给静姝,把自己的也准备好了。 静姝一笑,动作利落地套上了周正的无名指,“周正,我们去万佛寺烧香吧。” “好。”他答。 他们并不是虔诚的信徒,这一次却是真心实意地想拜一拜佛祖。 万佛寺的台阶有些高,一级又一级,修筑的险峻,寺庙在半山腰上,平日里人不多,节假日的时候则是游人如织,有缆车可以直通山腰或是山顶。 周正和林静姝正是赶上了这个时候,他们很有默契地一步一步走向山腰,万佛寺的门面不算太大,他们牵着手,从小沙弥那里接过一柱香,对着佛祖叩拜。 我记得仓央嘉措曾说过一句话,不负如来不负卿,我就这样断章取义,只喜欢这句话的后半句。 此生,定不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