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 1.双凤降临 http://.biquxs.info/

引子 半个世纪前的夏季。珠江水系发大水。连续降了七天暴雨。上游的滇黔桂三省的水灾尤为严重,沿江支流上千亩良田被淹;上百座房屋被淹没或是摧毁。多少□□离子散,家破人亡。而世世代代生活在沿江江面上的水上人家更是凄惨。能逃上岸的,命算保住了,可是,船却不见踪影。来不及逃上岸的,大多都有人被淹死或者是失踪。 当然,在这些水上人家,也有家境稍好的。 在藤州境内浔江南岸的丁姓水上人家。一家三口,也经历了这场浩劫。丁姓家的有上下两层,是吾州桂江造船厂生产的铁皮船。尽管在翻江倒海的河里惊吓多日,倒也无性命之忧。 第一节双凤降临 在藤县天平镇罗万岭,有一个自然村叫王家坪。全村人都是同姓。 据说在唐朝初期,有位姓杨的隋朝后代,隐姓埋名,逃窜至藤州。最后隐居于罗万岭。当时为了能更安全的生存下来,隋朝后裔就随他的仆人姓王。 由于他们带来很多金银珠宝,所以,娶妻纳妾。这里就逐渐的兴旺起来了。 这里的村民世代生活在这高山峻岭之中。这里由于地势险要,没有受到外界各种制度的制约。都是自己开垦土地,自己种,自己吃。颇有些自给自足的生活。 罗万岭景色很是优美:古树参天,处处奇花异草。一年四季,各色花香四溢。这里植被保存好,所以,这一年的水灾并没有给这里的人带来灾害。只是长时间的暴雨,让上山打猎或是到地里作农活的人,很不方便。 暴雨中,王家坪,王天擎的老婆王嫂,躺在床上,翻滚着,不断□□。她那痛苦的阵痛声被哗啦啦的暴雨声淹没。高高耸起的圆肚子,表明这是个双胞胎。 对于一般人来说这是个大喜事,可是,对于王天擎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他已经有了两女一男,都是喝粥吃野菜度日,这次王嫂的怀孕更令他苦闷。 但是生性少言寡语的王天擎没有责怪王嫂,只是默默的早出晚归,尽量多种点粮食。 这天夜里,窗外的闪电一阵阵闪过。穿过倾泻而下的暴雨,把王天擎简陋的卧室照得分外清晰。王嫂的脸色惨白,就像这银白银白的闪电一样。王天擎一会儿看看妻子,一会儿去隔壁看看缩成一团的三个孩子。 王嫂以前生孩子是去请村头的太婆接生,只是这几天下雨,加上太婆年事已高,很少出来接生。而村里有条件的都去山下请专业的接生婆。 所以,下雨两天都开始阵痛的王嫂一直断断续续痛了三天了,王嫂也没有让王天擎去请接生婆。一是因为下大雨,更是因为家里太穷了。在王嫂心里,倒是希望这两个不识时机的逆种胎死腹中。王嫂从王天擎眼里也是看到那展不开的焦愁。没有一丝添丁的喜悦。 雨继续下着,闪电继续闪着。王嫂有阵没一阵的痛苦叫声,越来越弱。时间已到第五天了,王嫂基本没有进食。只是在阵痛稍微轻点时,喝了半碗米汤水。王天擎真害怕王嫂这次挺不过去了。老实本分的他,只是经常走到王嫂跟前,用粗大开裂的手,摸摸王嫂的头发。 王嫂平常都是把漆黑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到脑后,用一根筷子挽成髻。光溜溜的前额,露出巴掌大的苍白的脸。 只是,此时的王嫂头发乱糟糟的,打成死结。脸浮肿得眼睛都快看不到了。王天擎看着就心酸。又退回到那条木条凳上坐下。也不知这样来来回回多少次。 终于,在第七天的下半夜。窗外闪电居然闪出红色的火焰,似无数的凤凰在黑夜里飞舞。把王嫂的床照得如同置于阳光下一般。王天擎吓呆了。这时一阵惊雷连续响起,这雷就像从房顶劈过,声音大得就象要把罗万岭撕得粉碎,惊得隔壁熟睡的三个孩子,哇哇大哭。紧锁愁眉的王天擎,看看一动不动的王嫂,还是选择跑到隔壁去安慰孩子。 等王天擎拥着三个孩子过来时,他吃惊的发现王嫂肚子变小了。他赶忙跑过去。有个肉团团在垫着的褥子上动来动去。一条长长的挤带还连着王嫂。王天擎赶忙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剪刀,笨手笨脚的剪下挤带。 见王嫂一动不动,王天擎放下用破布包着的刚出生的孩子。伸手摇了摇王嫂,没有反应。王天擎把妻子浮肿的双腿放平。这时,王天擎分明看到王嫂的肚子在激烈的乱动。不一会儿,王嫂流了一阵污血后,一个婴儿的头钻出来了。又过一会儿,整个小小的人儿就落在被褥里小胳膊小腿乱动。 “阿花爸,快包上。”毫无一点力气王嫂嫂这时居然醒了。 王天擎听到王嫂的声音,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他包好这个肉团团,与前面一个并排放在一起。让大女儿春花看着。就去给王嫂找吃的。 外面闪电已经到很远的地方去闪了,雷声早就没有了,雨也是淅淅沥沥的下着,几乎听不到雨声。 王天擎拨亮灯芯,把一碗飘着绿色野菜的白米粥,端到王嫂身边。一口一口的喂王嫂。三个孩子眼睁睁的望着他俩。不时咽着口水。 王嫂伸手推开王天擎的勺子。“你把孩子抱过来我瞧瞧。” 王天擎知道,王嫂是想把粥给三个孩子吃。两个皱巴巴的肉团团在王嫂怀里一边一个,贪婪的吮吸着。王嫂象被抽空似的满足。 昏暗的灯光下,三个孩子一人一小口的分食野菜粥,深怕一下吃没了。站着的王天擎深褐色脸上的厚唇动了动,没有说话。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坐到条凳上,双手抱头。他到现在都没有心思看王嫂生的是男是女。 这样一家七口都没有说话,只听见五个孩子动嘴的声音。这夜后,王天擎的头发都花白了。他才28岁呀! 第二节雨后的院坝 这场暴雨终于在第十天完全停止了。天空格外的晴朗,金红的太阳挂在湛蓝色的天幕上。漫山遍野一片葱绿,清新的空气让王家坪的人举家出动。就是那村里最老的上百岁的老寿星也坐在还有些湿湿的土坝子上晒太阳。 王天擎抱着孩子坐在门口发愣,他的三个孩子同隔壁王细伢家的三个孩子在那几棵老榕树下捉迷藏。 王阿山哼着歌,反背着手从王天擎家旁边走过。他看到王天擎恹恹的抱着孩子,大声问:“阿天,生了?”看到王天擎没有回话,以为没有听到。就边走边开玩笑的问:“阿天,是亚姐呢?还是亚弟呢?” 王天擎本来就不想理这个村里游手好闲的‘闲人阿山’,但是看到他已经走到面前。老实的他垮不下脸不理人。 “是靓女。”王天擎故作喜悦的说。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哦!”阿山挤在王天擎的条凳上坐下。王天擎闻到一股酸臭味。 “哪天生的?你今天怎么不去地里种粮呀?这段时间不是可以种二茬水稻吗?看你在家抱孩子,还是头一遭哈!”阿山还用肩膀推了推王天擎。 “王嫂为何不抱孩子?在床上躺着?”阿山狐疑的问。不会是难产死了吧!阿山想。呸!不该这样咒王嫂。前段时间还给过一片腌肉给我吃呀!要知恩图报。老母不是早就告诉我吗! 看到阿山不做声。苦闷的王天擎还有些想倾诉的冲动。“我,我。王嫂又生了两个!”王天擎终于说出来了。感到一阵轻松。 “啊!双胞胎?”阿山故意惊叫起来。让在隔壁细伢家院坝说话的的村民给听到。 还真说准了。他们都一窝蜂的跑来,围着王天擎,争着看这个还没有起名字的婴儿。在王家坪,这是第一对双胞胎。 “我去看看另外一个。”细伢家的进屋去了。不一会儿就抱着另外一个孩子出来了。 “看看,你看看这小嘴,粉嘟嘟的,多可爱。”细伢家的女人爱不释手。因为她生了三个男孩子。很是希望有女孩。 旁边的人都七嘴八舌的。有的问孩子的名字,有的开玩笑的讨论,生双胞胎有没有技巧,等等。王天擎头都给闹麻了。不过奇怪的是这两个孩子,从生下来后就没有哭过。 “老豆,老豆,我饿了!隔壁腊果都在吃饭了!”王天擎唯一的儿子阿贵挤过人群,摇着王天擎的胳膊说。 “是要吃饭哦!”围着的人也就陆陆续续,三三两两的离去了!只剩下挨着王天擎坐在条凳上的阿山和隔壁细伢家的。 “你做饭,就让我给你抱着。”看到王天擎没有动。细伢家的继续说:“还舍不得?我一手抱一个是可以的。” 王天擎摇摇头。 “老豆,我饿了!”阿贵又开始嚷嚷。 “老豆。”站在阿贵后面的王春花和王冬梅齐声叫道。 “你是不是没米煮粥了?”细伢家的说。“那我先把妹仔给王嫂抱,在去家里看看,先借点给你。”细伢家的一向不爱借东西给别人,这下可能真是喜爱这对双胞胎。 当细伢家的端着小半碗米,还用竹簸箕装了些晒干的红薯片过来。看到阿山还坐着不走。心里就火了。想在这里蹭饭吃,真是没有同情心。 2.午饭 http://.biquxs.info/

“阿山,你都看到阿贵家是借米度日,你还要在这吃饭,你有良心没有?快去你阿母家拿些好肉来!让王嫂补补身子。”细伢家的打着哈哈笑的说。 “这,这。阿母家那有肉呀!我到处都翻过了的!”阿山站起来,恼恨的皱着眉头说。 看到细伢家的抱过孩子,王天擎拿着米和红薯片进屋了,三个黄瘦的孩子睁着圆圆的眼睛望着自己。阿山更加埋怨细伢家的了。这个衰女人,咒你生孩子没有□□,出门载跟斗,脸上长满斑!阿山恶毒的想。 细伢家的坐在条凳上,看着破布抱着的孩子:有些瘦小,眼睛紧闭,小嘴唇正嘟嘟的做着吮吸奶的动作。头发稀稀疏疏,有些营养不良。我怎么就生不出妹仔呀! “阿妈。”春花和冬梅齐声叫着微微颤颤抱着孩子出来的王嫂。 “春花,快去给你妈拿条凳子,放在太阳下。”细伢家的站起来,一手抱孩子,一手去扶王嫂。 “腊果妈!真是给你添麻烦了!上次借的米还没有还你。都不知道哪时候还!”王嫂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眼泪在眼眶打转。浮肿的脸有些发青发亮。看得细伢家的有些心酸。 还好,腊果爸在香港有亲戚,又介绍腊果爸在广州做事,还不时让腊果爸捎回些白米,好粉。想到这里,细伢家里一阵轻松。 “王嫂,你现在要放松心情,不然要得月子病的!”细伢家的把条凳端在太阳下,挨着王嫂坐下。 “我家腊果和他两个哥哥,不是经常在你家吃饭。”细伢家的拍拍王嫂的肩。 “你看,整个王家坪,就你生了双胞胎,值得高兴。说不定下午全村的人,都会来祝贺你的!”细伢家的看到阿贵和他两个姐姐无趣的站在王嫂旁边。可能是饿了。细伢家的想。 “春花,去搬方登子出来坐着。” “腊果妈,你说往后我们家怎么活呀!?我又累不得,阿贵爸只会在那几块地里忙活。这一家七口要吃什么?”王嫂可能有些产后抑郁症。一直处于强大的忧郁中。 “阿贵九月就要上学了!春花和冬梅的学费还没有着落,看来春花这学是不能上了!” “王嫂,这事以后在说!”细伢家的冲着王嫂挤挤眼睛。 细伢家的一直喜欢这个十岁的春花。懂事,开朗,嘴甜。很是粘自己,叔娘,叔娘的喊个不停。还经常帮自己做事情。每当忙完事情,你就会看到春花白里透红的脸蛋上渗满细细的汗珠;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上,有一排长的,浓密的睫毛,被汗水浸湿得一绺一绺的;桃红的唇不大不小;整齐的留海被手抓得乱糟糟的。细伢家的每次都爱怜的用手整理春花的留海。 让细伢家的喜欢春花的另一个原因是:自己的大儿子腊冬和春花同班,内向的腊冬很爱和春花呆在一起。 春花三姐弟围坐在王嫂前面,王嫂看看三个孩子,又看看这两个破衣服包着的孩子。愁云又上心头。 大家都没有做声。乡村的午后总是特别的安静,有的在家悉悉索索的做家务事:女人就收拾屋子;磨磨面;给家里的老人洗洗身子;坐在男人旁边,给孩子缝缝开线的衣服。反正有一大堆似乎该做的事情。王家坪的女人是没得空闲的。 回家吃午饭的男人,一般在午睡,或者是坐在木椅子上,喝着自己在山上摘的茶叶。 这茶叶是在春季摘下,放在阴凉的地方,让水分慢慢的挥发。在初夏,就可以用小火翻炒数小时。这些大大的叶片就弯曲收缩成公鸡的鸡冠样,所以美名叫金鸡绿茶。很是让爱饮这种茶的人喜爱。 雨后的太阳特别的毒,尽管在这个据说有一百多年树龄的老榕树下,还是有些热烘烘的。王嫂家的院坝是土铺的,所以,在太阳狠毒的照射下,地面的湿气蒸发起来,满是湿润的泥土的气息。熏得人快睁不开眼睛。 “腊果妈,我想托付你一件事情。”王嫂好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细伢家的没有说话,望着王嫂。 “你家阿俊在外认识的人多,可不可以给我女儿找个家境好的。” “你说什么!?春花还这样小!”细伢家的睁大眼睛,好像不认识王嫂似的。不会一穷就卖孩子吧? “不,不是春花。是这两个。”王嫂看到春花用不解的眼光看着自己,连忙解释。 “哦!”细伢家的松了口气。 “这个,你舍得呀?阿贵爸舍得呀?” 阿贵爸肯定舍得的。王嫂想,他疲惫不堪的神情,花白的头发,表明他对抚养孩子有很大的压力。 从王嫂怀孕后,老实本分的王天擎尽管没有明说,但是不想再生孩子的心思显露无疑。他没有象生前三个孩子一样,用关切的眼光,长时间的望着自己的肚皮。只是他俩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怀孕的事情,所以拖着拖着就5,6个月了!王嫂想着自己的事情,没有回话。 “阿妈,在这里。你还没有吃饭!”一路小跑来的腊果,头上只有一绰方形的头发,四周剃得光光的。细小的眼睛,还是单眼皮,怎样看都像眼里装着一颗小黑豆。胖嘟嘟的,憨态可掬。与瘦小细长的阿贵形成鲜明的对比。 “阿公说,不回去吃,他就倒给大花猪。”腊果好像真看到那只大花猪在吃似的,嘻嘻笑着。 这个阿公就是王天俊的阿爸。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与王天擎的阿爸好像有些说不出的隔阂。但是,王天擎和王天俊都没有给自家女人说起。况且,阿俊他爸出来上山打猎,就是呆在家里喝茶,或者闭目养神。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你去吧!她俩都一直在睡。”转过头对春花说。 “阿花,来抱妹妹,让叔娘回去吃饭!” 春花把胸前的辫子甩到脑后,熟练的抱过孩子。顺势坐在腊果妈的凳子上。细伢家的把蜡果也拉走了。 王天擎从屋里拿出木制的圆桌,放在王嫂前面,阿贵和冬梅围着桌子坐下。王天擎的手是很巧的,在王家坪,他作的圆桌是最好的。 他先到山上去选很直的,树杈少的,树龄在30年以上的衫木。锯下,分段凉干。运回家,放在屋后避雨的,通风干燥的地方,离地50公分堆放三年。 三年后,才剥下树皮。根据需要,锯成一定厚度的块状,或是一根一根的木条。再排列整齐,用两年时间风干备用。 而此时就要做圆桌的有弧线的吊沿。先锯成50公分的小段,然后用早就做好的自制弧线模具,在炭火上慢慢烤。直到水分蒸发干了,取出备用。 不管是直木板还是弧形木板,都要在做成圆桌前,进行打磨。这是个技术加耐心的活儿。打磨时,王天擎的专注程度比女人做女红时还高。把自己的所有心思,又有感情,所有聪明才智都用在这里了。 所以,王天擎做出的圆桌。桌面平整有光泽,木板之间几乎没有缝隙。而圆桌吊沿的弧形更是里外光滑,看上去没有接口。圆桌脚是仿制清代的,简洁的几何体,集美观与力学于一体。尽管没有上任何漆,还是能体现出木制的品质,高超的做工。在这简陋的家里,不得不说是精品。 一会儿,王天擎就端出褐色的陶钵,放在圆桌中间。一阵红薯粥的清香飘起。 “阿梅,去端碗。阿贵,去拿筷子和勺子。”王嫂看着两个咽口水的孩子吩咐。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的洒在这一家子身上。王天擎又端出一个很大的平坦的陶钵。里面是切成薄片的白萝卜,浸泡在水里。有几枚细小的青红色的辣椒点缀在里面。飘出酸酸甜甜的泡菜味。 王天擎接过阿花手里的孩子。三个孩子呼呼的吃了起来。夫妻俩看着孩子吃,没有说话。平常都是这样的。孩子吃完后。他俩在吃。安静的气氛里,有一种祥和的温馨,也有浓浓的挥之不去的酸楚。 雪白的米粒沉在碗底。(这种陶碗四周是深褐色的,浅浅的,碗底是浅褐色的。)有些清的粥里,是一片片紫白色的红薯(这种紫色红薯,只有本地盛产)。红薯好像没有煮熟。王天擎认为煮得太熟,会变少。 “阿花爸,有件事情和你商量。”王嫂有些顾忌的说,声音有些沙哑。 “恩。”王天擎低头看着怀里孩子熟睡的孩子发呆。 “我想把孩子送人!找个家境好的!不然也是受罪!”王嫂很快的说完话,很怕自己说不下去。 王天擎没有任何表示。依然望着怀里的孩子。 “那就这样定了吧!我已经托付腊果阿妈了!” “阿妈,我吃好了!我来抱阿妹。”春花接过孩子。好奇的低头看着。 “阿花爸,给我抱着吃。你也来吃吧!” 王天擎把剩下的粥舀进碗里,刚好盛两个满碗。看看妻子。王天擎又舀了半碗到钵里。王嫂没有说话。她明白王天擎的意思。所以,埋头吃起来。 3.梨花到来悲双凤 http://.biquxs.info/

“阿梅,你和阿贵把碗收拾进去。阿贵擦桌子,阿梅把碗洗了!”王天擎转过头。 “阿花妈,我去地里,你好好歇息!”只吃了半碗粥的王天擎进屋戴上一顶破旧的不知哪里来的帽子,扛着锄头拿着镰刀出去了。 王嫂知道,由于家里没有牛,所以,王天擎犁田也是用锄头,一锄头一锄头的翻地。现在正是农忙时节。田里要种水稻,地里要种红薯,土豆,各种豆角等等。不然下半年只有吃风。 ‘咯咯咯咯’出去觅食的一群鸡回来了。六七只,有一只全身金黄色的大公鸡,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在一群黄母鸡前面。淘气的阿贵可能是吃饱了,来精神了。看到那只公鸡跑上去就去追赶。 “阿雄,同我玩,阿雄,同我玩。”一群鸡四处散开,尖叫着飞的飞,跑的跑。打破了这院子的宁静。也吵醒了熟睡一上午的双胞胎。 ‘啊呀!啊呀!啊呀!’这两个出生几天的双胞胎象比赛似的高声啼哭。王嫂连忙解开扣子,把□□塞到长大嘴啼哭的孩子嘴里。 “花,把妹妹抱过来。在另一边吃奶吧!” “阿贵,别追阿雄。它们可能回来下蛋的。你去找腊果玩去。”王嫂冲着还在跑的阿贵说。 “阿梅,不要把院坝划坏了。院坝是要晒谷子的。”阿梅用一块石头,在还有些软的土院坝上写她刚学会的字。这孩子就爱写字读书。王嫂想。 “你说给我买毛笔说了好久了!”阿梅幼稚的瞪着大眼睛,大声的抗议。“说话不算话,撒谎!” “阿妈不是不能做事情嘛,等妹仔大些,就给你买!” “实是想,实是想妹妹不知道;日间想到鸡入笼,晚间想到五更时。”这时,饭后的阿山反背着手,哼着时下藤州流行的情歌。象王嫂家的院坝走来。 王嫂听到歌声,一看是阿山,一下就从孩子嘴里拔出□□。把衣服穿好。孩子没吃够,又哇哇哭起来了!看着满脸通红的王嫂,尽管身体发胖,头发乱蓬蓬的梳象脑后。确是别有一番与平时瘦弱时,不一样的韵味。 “王嫂,”看到王嫂不做声。 “王嫂,靓女。你生孩子后还是这样漂亮。你太厉害了,居然生了双胞胎。”‘啧啧啧’阿山油腔滑调的赞美。一边说,一边想挨着王嫂坐下。 “王嫂,你生了双胞胎,我们都来恭喜你。”阿山屁股还没有挨到条凳。听到声音,腾的站了起来。 村里妇女的代表人物袁梨花,(这个袁梨花为人正直热情,心地善良,常爱操心邻居的事情,尤其关心妇女的事情。所以,多年前就帮助年迈的族长处理村里的大小事务。在村里的威望很高。)她人未到,声先到。 “梨花姐,你来啦?”王嫂抱着孩子,站起来迎接。 “梨花姐好!”阿山站在一边,不敢造次。 袁梨花是个剪着齐耳短发,精干的女人。长着南方女人特有的五官:眼睛不大;鼻子短;嘴巴大了些,嘴唇也厚了些;皮肤有些黑。穿着合身的长衣服,长裤子。衬衣的第一颗钮扣从来都是扣着的。显得干练保守。 梨花身后跟着一群妇女,都是王家坪的。有的女人手上还提着布袋子。沉甸甸的,似乎是米,面或是鸡蛋。 “来来来,让叔娘们看看我们村的第一对双胞胎——双凤胎。” 袁梨花走到春花跟前,伸手抱过还在细微细微哭着的孩子。那群女人也挤到王嫂身边,边看边七嘴八舌的说开了。围在中间的王嫂怕孩子受了惊吓。就坐下去了。 “哦!细伢仔乖!哦!不哭哈!让叔娘看看哈!”生了一儿一女的袁梨花极其温柔的哄着孩子。 看到这些女人闹哄哄的。袁主任有些懊恼的发话了:“把族长让送给王嫂的东西,拿到王嫂家里。阿山,你进去端凳子出来这些叔娘坐。” 阿山屁颠屁颠的端出凳子,围着圆桌放了一圈。阿山最爱在女人堆里,可以不时讲些挑逗的话。运气好时还可以在女人身上揩油,解一下馋。(阿山多年前有一女人,不堪阿山的游手好闲,跟人跑了。据说到广东帮人了。) “都坐好了,不要吵。听我说。”袁梨花看着那群妇女,一个个坐好后。 接着说:“王嫂生了双胞胎,是她家的喜事;也是王家坪的喜事;更是我们妇女的喜事。所以。我和族长商量过了。今天,你们都不要到地里去。你们挨家挨户通知:每一家都作两道最好的菜,一个白米饭。当然。没有白米的,也可以做高粱米饭,红薯干饭,或者是面食都可以。然后就在晚上6点端到这里来。另外,有男人在家的自带桌子和凳子。” “梨花姐,伟大的梨花姐。你的决定太英明了。我就在这里帮助王嫂搬桌子。”阿山听到有这样大吃大喝的机会。眼睛喜得都眯成一条缝。 太阳还是高高照着,地下的湿气蒸发得差不多了。露出有些发白的表面。几丝透过树叶的光线照着王嫂脸上,可以看到她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梨花姐。”王嫂哽咽着。 “这是族长决定的,你是我们王家坪的骄傲。别这样阿!”袁主任踱着脚,慢慢悠悠的晃着小孩子。说也奇怪。这孩子老早就在她怀里睡着了。 看着在远处玩耍的春花,冬梅。王嫂想起要泡茶招待邻居。 “阿花,去烧水泡茶。冬梅帮阿姐烧火。” 当冬梅把家里深褐色吃饭用的陶碗全部在桌子摆开后。阿花提着一个黑乎乎的陶瓷茶壶过来了。 “阿花,叔娘帮你把茶倒起。”隔壁细伢家的听到喧闹声过来了。 几个女人有句没一句的说着。阿山不时插话,却没人接话。暖洋洋的午后的榕树下,光阴就这样缓慢的流走了。 “冬梅,去地里喊你阿爸去。”王嫂看到太阳已经找到墙壁的一般了。知道快下午5点了。 冬梅一蹦一跳的向西村的一条之路走去,不一会儿就出村去了。 环绕西村的是一片茂密的竹林。细细长长的竹子,密密麻麻的延伸。竹叶遮住了小路的的上空。地上厚厚的竹叶似乎是去年的。(因为竹叶不经烧,所以,村民都没有把竹叶当成材火烧。)使这里显得很是阴暗。冬梅每次走到这里时,都有说不出的恐惧。 冬梅默默的,快步的穿过竹林,外面还是阳光灿烂。小路的两边是一片绿油油的香蕉林。又宽又长的芭蕉叶,有的弯腰向地,有的以高昂的姿态伸向天空。只是,连续的降雨让部分芭蕉叶,折断了,呈黄色或者褐色。芭蕉叶以各种姿势掩映着一串串香蕉。 “阿梅,你去哪里?”静寂的芭蕉林里响起熟悉的声音。 “叔公好!去叫阿爸回家。”冬梅看到是村头‘锅盖’家阿公。看他手那铁镰刀,知道他在割掉焉了的芭蕉叶。 刚走几步,冬梅想起什么。 “叔公,我阿妈生了两个小妹仔,晚上在我家吃饭。” “你阿妈生了两个妹仔?”‘锅盖’家阿公疑惑的问。 “恩”冬梅肯定的点点头。走了。 小路的右边,是木瓜林,这里的木瓜林是袁梨花倡导种的,据说是木瓜对女人特别营养。(当然小冬梅可不知这些,她只觉得木瓜果挂得矮,颜色漂亮,煮糖水很好吃。) 一棵棵矮矮的木瓜树经过长时间雨水的浸泡,在久违的阳光下显得,特别的精神。冬梅满心欢喜。这个妹仔随王嫂的性格,有些多愁善感。 远远的,冬梅看到几个人影在木瓜地里拔草。仔细看去,其中一个好像是同班的‘栗猪’他阿妈。这个女人冬梅印象很深刻。高大,声音很粗,野蛮。那次把‘栗猪’从教室里拖出去,就像老鹰叼小鸡。刁蛮的‘栗猪’挣脱跑了。他阿妈在后面遍地追赶。冬梅知道。肯定是‘栗猪’偷家里的东西吃。所以冬梅很怕这个女人。就轻脚轻手的走过。 又路过一片稀稀疏疏的柚子和桔子林,这里居然有好多只黄色的鸡在树下的杂草丛里找食物。这里的气温很适合柚子树桔子树生长,所以,很多长着矮树的地方都有柚子树桔子树。每到果实成熟的季节。这里是王家坪孩子的快乐乐园。在树下的杂草里作各种游戏,累了就在草丛里睡一觉。饿了就上树摘桔子,柚子。 此时,还不到柚子,桔子成熟的季节,加上连续下雨,泥土松软。所以没一个村里的伙伴来玩。冬梅也没有心思去找这些鸡玩,如果是平时,她一定会跳到地里和它们追赶一阵。 4.迟来的庆贺 http://.biquxs.info/

走过这里,就到了村里所有人都喜爱的乘凉的地方,‘荔枝虚’。这里是一大片龙眼树和荔枝林。高大的,枝繁叶茂的,成伞状的龙眼树。都有上百年的历史了。树干很粗。树根都用不规则的石块垒起近一米高,防止淘气细伢仔弄伤树干。 荔枝树相对龙眼树要矮一些。但是也有近百年历史。据说是本村一位老人,叫阿虚公。去山下赶圩,在圩上看到一个云游的高僧。这个高僧对他讲了一席话后,便追随高僧而去。当时他阿母为此大病三月。 多年后,阿虚公回到王家坪,除了一包种子,什么也没有带。阿虚公说是从福建武夷山带回的荔枝种子。讲这荔枝色泽亮丽,绿中带黄,黄中透红。肉质透明,细嫩,十分味美。是唐朝的贡品。 村里的人都没有吃过。阿虚公说比龙眼还好吃。村里人都认为他在撒谎。不予理睬。(在当时的王家坪,大家都认为龙眼是水果中最味美,最滋补的水果。)而阿虚公阿母多年前已故,就葬在龙眼树不远的树林里。阿虚公思母心切。决定自己把这些种子种在母阿坟墓附近。 于是,用了一年时间,把龙眼树与他阿母坟墓之间的所有树木,杂草,乱石。清除干净。在用当时从福建学习的种植荔枝的技术,进行施肥,播种。 经过五年的精心栽培。这里,出现一片郁郁葱葱的荔枝林。到了第六年。这里就挂满荔枝。所以,每年6,7月间,这里就是王家坪狂欢的地方。 阿虚公死后,这里就被族长取名为‘荔枝虚’。 树上挂满橄榄绿色的一抓一抓的龙眼,一簇簇的荔枝果。看得冬梅直分泌口水。看来,再过十几天。这里就会闹翻天。一直持续到八月初。 冬梅哼起歌,往前一路小跑。 “月光光,照地塘;年三晚,食槟榔;槟榔香,买子羌;子羌辣,”稚嫩的声音一路飘着。 再往前走就是一片菜地。这片菜地绵延几里路。菜地两边是茂密的树林。一边是高山丛林,一边是低缓的丘陵。也不知是那辈人伐木砍树,开垦出来的。 几乎家家户户都在这里种菜。每家种的菜,界限都不分明。常常有细伢仔摘错菜。 罗万岭是个一年四季都能生长各种蔬菜的地方。因此,村民就把每种蔬菜种子撒在不同的地里,也不施肥,也不拔草,等到成熟时,就来摘。大多野菜,野草都比蔬菜长得茂盛。 冬梅不能认识所有的蔬菜。深绿色,细长的是菜苔,浅绿黄色矮矮的是莴笋,开着白色,粉色,紫色花的是豌豆苗。等等。 每次和王嫂来摘菜时,冬梅都见阿妈把各种能吃的蔬菜都摘在一起。连同各种各样的野菜。所以,在王家坪孩子的眼里,所有身边的植物都是自己的伙伴,也是家里的食物。 慢慢悠悠的冬梅看到光线变暗了,变红了。远处的树林好像看不太清楚。可能天快黑了!冬梅很是纳闷:平常这时候,路上很多收工回家的阿伯,叔娘,他们有的拿着锄头,镰刀,或是提着摘的菜。今天一个都没有碰到。难道都去我家了?冬梅有些害怕,加快了脚步。 小路越来越窄,两边越来越荒凉,一丝丝茅草伸出路面好高,冬梅都差点被遮住了。 冬梅家那块种是她阿公的阿公开垦出来的,采光好,适合种玉米,高粱,土豆,地瓜,黄豆等等。她在那块地里几乎见到所有南方盛产的农作物。 “阿爸,阿爸,阿爸!”冬梅边走边叫。前面那片石榴林旁就是冬梅家那块地。 远远的,冬梅就看见王天擎在弯腰拔草。暮色中,冬梅发现穿着灰褐色衣服的阿爸,就像地里的一块圆圆的在移动的石头。与地里的红薯,黄豆角等一起沐浴在橙红色的薄雾中。 还有些地,是新翻过的,露出微黑的泥土。要种春节前成熟的作物。 “阿爸,阿爸,梨花叔娘说今晚在我家吃喜酒。”见阿爸不理自己,冬梅只好抬出梨花叔娘。 “什么?”王天擎这才慢慢站起来。“在我家吃酒?”他重复说。 “恩。”冬梅肯定的点头。“阿爸,回去吧!”冬梅小声的请求。有些撒娇的样子。 王天擎站着想了一会儿,放下手里杂草。再把近处一大堆刚拔下的野草,抱到远处摊开晒着。这些杂草干了,烂掉后就是肥料。 王天擎一手拿着锄头和镰刀,一手抱着冬梅。迈着大步往村里赶。梨花姐难道不知道我家的情况,还要在我家吃喜酒。王天擎边走,作了各种猜想。 刚走到西村头。王天擎就看到阿庆叔扛着桌子,他家的二伢仔和三伢仔一人端着两条条凳。王天擎放下冬梅,把三伢仔的条凳扛在肩上。 “阿庆叔。”王天擎招呼。 “阿庆公。”冬梅自小都很懂事。然后拉着三伢仔的手。 “是天仔和阿梅?你们没有在家?梨花说今晚在你家食喜酒。恭喜你,添了王家坪第一对双胞胎。” “阿庆叔。”王天擎为难着。“我家没有米了。” “天仔,你还不知道?你在地里去了!”阿庆叔把桌子换了一下肩膀。 “不要你家做饭。族长说每家做一个好菜,端去你家。” 王天擎没有说话,他放下凳子,就去搬阿庆叔的桌子。扛在肩上。老实本分的他,常用行动释放情感。阿庆叔是过来人。只有搬着凳子跟在王天擎身后。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隐约可见一些榕树和矮小枇杷树漆黑的剪影。大山深处的王家坪总是黑得比山下更早些。 远远都听到人声鼎沸。王天擎大步的往家里赶,阿庆叔在后面赶得其喘吁吁。 王天擎看到,自家的院坝和隔壁细伢家的院坝都放满桌子。有圆桌,方桌,有的高些,有的矮些。很多桌子上都摆了两三道菜。桌子周围站满直流口水的细仔们。 桌子中间放着灯,细细的灯芯,燃起摇曳的火苗。王天擎看到这里,觉得心里隐隐不安。难道在暗示我这双妹仔什么? 挨着边沿的桌子,王天擎把桌子安放好。居然见到在自家和腊果家院坝之间,供起了神位和年代久远的部分列祖列宗的牌位。神位下面是宽宽的供台,供着几盘面食做的粗糙糕点和时令水果。德高望重的族长笑眯眯的坐在一张木制圈椅上。(这族长有灰白的头发和灰白的胡须,没人清楚他到底是哪年生的。记忆中都是这样的。) “族长。”王天擎双腿跪在地上,叩了三个头。 这时忙活的袁梨花走过来。 “族长好!”袁梨花转身象王天擎。 “阿天起来了!你叫上几个人,拿上锄头,去祠堂前最大那棵桂花树下,挖一坛桂花酿的女儿红出来。” “啊!族长。”王天擎看族长,族长笑而不言。 “梨花姐。”嘴拙的王天擎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这些酒埋在桂花树下少说有几百年历史,到底地下埋藏有多少坛酒,只有每位族长才知道。 王天擎只记得自己大概5岁时,是王家先人居住罗万岭一千四百八十年纪念年。当时才开了一坛酒。那酒着实烈,每个村里的男人只喝了半碗,都醉倒一片。不但烈,还很香。那桂花酒的酒香里,还有蜂蜜的甜味,有鲜花的芬芳,有少女的乳香。酒香在整个王家坪迷漫着,三日不散,香味绕梁。老人都感叹,这种琼浆玉液只应天上。 “阿天,生双胞胎是王家坪的大喜事。刚刚下暴雨,就送来两凤凰。族长说,这是龙母的旨意。往后十年王家坪定当风调雨顺。值得庆贺。你去吧!动作快点!吉辰快到了!”袁梨花象王天擎挥挥手。 晚上七点,全村人都齐聚这里。菜香四溢。那坛刚出土,很大的深褐色的酒放在供桌上。坛口还封着。 袁梨花已经点上香,纸,烛。王天擎和王嫂抱着孩子,跪在供台前的族长身后。族长稳稳的站着,面向诸神列位和主宗牌位。干净利落的起开封酒的盖子。拿着三炷香,嘴里念叨着。全村人都屏住呼吸。看着香,烛,纸烟袅袅升起。 当族长做完仪式,坐在木制圈椅上。王天擎和王嫂分别象族长磕了三个头。站起来,抱细伢仔给族长看。族长伸出枯枝般的手在两个孩子的头上,脸上来回摩挲。 王天擎和王嫂坐在供台旁边的桌子边,其他村民也都落座。 “伢仔们,开始放炮了!”随着袁梨花响亮的声起。在榕树下用竹竿撑起的火炮,噼噼啪啪的响起来。声音响切罗万岭的每个角落。把每片沉睡的树叶唤醒,把露珠震回泥土里,惊扰山里所有动物的美梦。细伢仔都掩住耳朵。 足有十分钟,火炮响完了。浓浓的□□味随薄雾般的烟四处飘散开来。 “现在,男人都摆上酒碗,我和阿天倒酒。”梨花大声吩咐。 5.夜宴后 http://.biquxs.info/

分完酒,火药的味道散失已尽。只有酒香弥漫。天空格外的明朗,没有星星,只有一轮橘黄的圆月悬在半空。 “来,我们王家坪的后人们一起三敬神仙,三敬王家的列祖列宗。”袁梨花面向族长站着鞠躬六次。所有人都跟着鞠躬。 “族长说,吃饭吧!饮酒吧!都饿坏了!”梨花用轻快的语调说。 霎时响起,欢笑声,猜拳声。一张张笑脸在微弱的灯光下,忽明忽暗。只是笑容不改。这种欢闹的场面应该有二十几年没有出现过了。 王嫂低头看着孩子,奇怪,这孩子正睁开眼望着她。以前她的哥哥,姐姐可没有这样早就用这样清晰的眼神看自己?王嫂满心欢喜。 “天。”王嫂低声柔情的喊王天擎。“我想请族长给两个妹仔取名字!好不好?” “这。”从不爱求人的王天擎有些心动,又有点不愿意。 “王嫂,你辛苦了!”正好袁梨花走过来。 “我抱着孩子,你先吃饭!” “梨花姐,可以帮我请族长给我两个妹仔取名字吗?”王嫂期待的望着袁梨花。 “好嘞!好嘞!”热心的梨花向独坐饮酒的族长走去。 好一阵,袁梨花面带微笑回来了。 “阿天,王嫂,族长说发大水时生的,就随龙母叫。阿姐叫‘王子温,’阿妹叫‘王子?’,族长说,‘两个妹仔的后两字连起来就是龙母的名字’。” 王天擎知道龙母的传说,可是,王嫂就不到清楚了。但是他俩公婆还是不停的点头称好。 这夜宴,一直持续到月到中天。王嫂和俩双胞胎早就上床睡了,村里的细伢仔吃得饱饱的,随各自的阿妈,陆续回屋睡了。袁梨花也送族长去了。剩下村里的男人围在几张方桌拼起的大桌子上行酒令。他们都十有八分醉了。老祖宗的酒早就喝完。他们都回家把窖藏很久的酒也翻出来喝。这夜,据说村里没有不醉的男人。 第二天清晨,一切都象没有发生过一样。太阳很早就照进王天擎家后屋的的房间里。 王天擎昨晚喝醉了,一个人睡在客房里。当他睁开眼睛时,看到满屋温暖的阳光。伸伸懒腰,感到四肢轻松,浑身充满力量,只是有些饿。的确是好酒。王天擎还砸吧砸吧嘴。 一直让王天擎想不通的是:为何两个妹仔老是睡觉,也不夜哭。以前三个细伢仔,可是把他累坏了。想道这里。王天擎居然想笑。 ‘给我,给我,给我’。三个孩子在院坝里追逐嬉戏。 做饭了!王天擎想。想道这儿,他又满面愁云涌上心头。没有白米了。高粱米也还没有碾出来。这几天只顾烦恼,玉米棒子也还在屋里堆着,壳都没有巴拉下来。怎么吃呀! 王天擎闷声的走出院坝,看到王嫂已经把昨夜丢在院坝的杂物,收拾干净。三个细伢仔在强昨天哑掉的火炮。隔壁细伢家的在干净的院坝上给腊果洗头。 “起来啦!阿花爸。”王嫂招呼王天擎。 “吃饭吧!就等你罗!”王嫂温柔的望着王天擎。 坐到圆桌上,王天擎看到有红薯干粥。还有面粉作的‘鸡蛋野菜酿’。(‘酿’是粤语系地域的一种主传菜肴:主要用各种蔬菜,水果,还有面粉皮。把猪肉馅,鸡鸭鱼肉馅等装在这些里面,。然后在材火烧的大铁锅里,慢慢煎,直到香味飘出,在加适量水,微火慢煲。菜品色泽各异,焦香浓郁,闻到令人垂涎。) “阿花妈,怎么有这些。”王天擎惊愕。 “是族长让梨花姐动员村里各户捐的。”王嫂感激的说。 王天擎没有做声。三个细伢仔,呼哧呼哧!啪啦啪啦!不停吃着。王天擎看着母子四人,陷入沉思。玉米收成不好,只有去年一半产量。高粱由于换了酒,也不多了。上半年的水稻遭虫害,大多是空壳,看上去多,尽是碎米。不经吃的。 王天擎喝了一碗粥就就扛着锄头出门了。也没有去看看刚出生的两个妹仔。 日子就这样一晃三个月过去了。虽然已经是季节上的秋天,但罗万岭却还是温暖如春。可能这就是王家坪的老祖宗为何选择这里隐居的原因吧:罗万岭不是一座孤零零的山,而是一个庞大的山系,绵延数十公里。由无数的山峰构成。在这个山系中,只有王家坪是一块平地。横跨好多山峰。位于罗万岭群山中央。周围陡岩峭壁,地势险峻。 上下山都非常困难。不管从那个方位下山,都要先走到群山边沿。在下山。下山是没有路的,全凭经验。所以,世世代代都是村里男人结伴下山。只有解放后才修了一条羊肠小道,通向山外。 群山环抱的王家坪,也就冬暖夏凉。说它四季如春也不为过。 这天,阳光正好,‘嗡嗡’的蜜蜂在王天擎的院坝飞来飞去的乱叫。三个细伢仔也不知去哪里玩了。 王嫂抱着一个妹仔,在树下坐着。“阿温,给阿妈讲话呀!唱歌给阿妈听呀!”王嫂把孩子晃来晃去的摇着。 “呀呀呀!呀呀呀!”王子温回答她阿妈的是,谁也听不懂的话。 “阿温,你说阿妹为何还不醒来?都睡了一晌午了!”王嫂低头看看脚下用木头自制的婴儿床。瘦瘦的王子睡得正香。王子温呀呀的叫个不停,一会儿就昏昏欲睡在王嫂怀里。 王嫂静静的看着两个瘦小的妹仔,心里一阵酸楚。至从上次村里邻居捐的粮食吃完后,家里就一顿一顿凑合着过日子。有时是青菜玉米粥,有时是青菜碎米粥,有时是高粱糊糊粥。偶尔煎几个白面饼子。都是仅三个细伢仔吃。 这两个月有很多时令水果吃。龙眼呀!荔枝呀!等等!可是也不能当饭吃呀!鸡不能吃,生的蛋也不能吃。阿花他爸要拿蛋或者鸡到山下换些盐,糖,肉或者钱回来。孩子在村里读书习字,多少都要给先生一点意思。人家也要吃饭的嘛!王嫂的思绪东游西逛,想了很多。 “王嫂,王嫂,好消息!”隔壁细伢家的兴奋的跑来。因为激动而满脸通红。尽管生了三个孩子,身材却一点没有走样。很有一种丰满少妇的韵味。(这里的女人皮肤都好,这里空气湿润;日照尽管长,由于是盆地状的王家坪,云朵多,折射了不少紫外线;加上树多,光线不能朗照在身上。) 王嫂无精打采的抬起头。巴掌大的脸,两眼深陷,嘴唇乌紫,脸色泛青。看着让人揪心。“是腊果妈呀!坐哈!”王嫂条凳挪动了一下身子。 “我给你说,阿花妈,你别烦恼。我给你家细妹仔找好人家了!”腊果阿妈挤在条凳上,凑近王嫂耳朵边说。 “真的。”王嫂露出惊喜的样子,但是,她看看阿温,望望阿。伤心顿现。王嫂默不作声。泪花在眼眶打转转。 “阿花妈。”细伢家的没说下去,她轻轻拍拍王嫂的辈。阳光中,树荫下。两个女人默默静坐。只有不知疲倦的蜜蜂还在嗡嗡叫。 “是家境好的水上人家,船是两层的,读过很多书。家里没有孩子。但成分不是很好。父母都在国外。”停了一下。 “对方说会送你家一担稻谷,一百个鸡蛋,五十几面粉,五十斤干鱼。”腊果阿妈说完一席话,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王嫂起身把王子温挨着她阿妹放在婴儿床上,搭上薄布。就在院坝踱来踱去。心烦意乱,什么家务都不想做。 也许是母子连心有感应。两个妹仔‘呀呀呀’大哭。听得王嫂心酸落泪。把她俩抱起,紧紧的搂在怀里。 也不知哭了多久,王嫂突然想到妹仔还没有喝米糊糊。就抱着进屋去冲。(由于营养不良,王嫂还没有满月就只有一点点奶水。奶水清得就象是米汤样。所以两姐妹早就喝米糊糊,喝鸡蛋羹。万幸的是这两妹仔,肠胃好,从未生过病。) 失魂落魄的王嫂终于挨到天黑了。这两个妹仔一直没有睡觉,不停的东张西望。很是反常。 “阿妈,饿!”阿贵进门就冲王嫂说。看到阿贵满身粘着枯草,一个花脸猫样。就知道阿贵放学后去林子里疯了。 “阿花,带阿贵洗脸,换衣服去。”春花乖巧的放下笔。一会儿,冬梅也风风火火的闯进屋。 “阿妈。阿妈。腊果家来客人了!穿得可漂亮了!还有糖果吃。”冬梅张开双手,手里放在花花绿绿的糖果。 “我要吃,我要吃,”正换衣服的阿贵衣服没有穿好就跑出来。还是光着屁股的。 “啊!”冬梅被阿贵的突然出现吓到了。赶忙去捂眼睛。手一松,糖果就掉在地上。冬梅看到糖果掉了。又蹲下去捡糖果。两姐弟就在地上一阵乱抓。 王嫂看着两个细伢仔,没有责骂他们。都不知细伢仔们多久没有吃过糖果了!王嫂叹气的想。可是,怎么这样巧呀!?腊果妈一说起这事情,他家就来了有钱的客人。难道?王嫂的这个心呀更加的不安了!忙到床边坐着,望着两个妹仔发呆。 6.分离在即 http://.biquxs.info/

“阿花妈,生病了?”放下锄头进来的王天擎进来了。王嫂这样让家里冷锅冷灶,坐着发呆的日子是很少的。从他们俩十八岁就过门来,这是第二次。 “天。”王嫂哽咽着。低头落泪了。 王天擎更加纳闷了。他走进王嫂身边,王嫂站起来一下子就扑进王天擎的怀里。这个动作把让王天擎兴奋起来。阿花妈可从来没有个主动抱着我。王天擎想。以往都是静静的躺在床上,月光照得阿花妈很是好看。自己上去扯开阿花妈的衣服裤子,露出白花花的身子。阿花妈从不反抗挣扎,任由王天擎胡闹到鸡叫。 但是王天擎想道门还没有关,孩子也大了,等一下闯进来不好。可是已经几个月没有同房的王天擎越来越兴奋。王嫂湿漉漉的眼泪在他脖子上黏糊糊的,王嫂鼻翼呼吸出滚烫的热气,撩得王天擎不能自持。他一把抱起王嫂,象拎着一只瘦母鸡。转身就用木栓把门锁上。 在走到床边,把床头木柜上的厚棉被,放地上,棉被散开一地。王天擎以前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能单手抱阿花妈。 已经停止抽啼的王嫂,很熟悉王天擎身体上的变化,更何况她是一个极细腻的女人。她和以往一样,任由王天擎摆布。 王天擎这次没有一开始就扯王嫂的衣服,他压在王嫂身上,一张大嘴在阿花妈脸上来来回回的啃着,恨不得吃下这小小的细嫩的脸蛋。一双粗大的手,双手并用,把阿花妈的身子粗鲁的捏了个遍。 王天擎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刚把阿花妈的裤子退到膝盖,就直接掏出来,掰开阿花妈白花花的大腿进去了。 也许是许久没有同房了,不一会儿,王天擎就象被枪打中的猎物,软绵绵的趴在阿花妈的身上。 “天,天。”王嫂见王天擎趴在身上一动不动,直喘粗气,就推了推。 “阿妈,阿妈。”外面传来阿贵一边拍门一边叫喊。 王嫂推开王天擎,提起裤子。王天擎不情不愿的站起来,扣上□□前的钮扣。当王天擎坐在床头时,王嫂已经收拾妥当。 “阿妈,阿爸,你们关着门做什么?”阿贵在屋里东看看西瞧瞧,没有发现与往常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阿妈,腊果妈找你。” 王嫂感到刚才的愉悦瞬间消失。不管怎样都得面对。王嫂觉得还要赶快和王天擎说这事情。 “阿贵爸。细伢家的说‘有个家境好的水上人家没有仔,想抱养我们两个细妹仔’。”王嫂借着昏暗的暮色观看王天擎的表情。 “是家境好的,说要给我们‘一担稻谷,一百个鸡蛋,五十几面粉,五十斤干鱼’。”王嫂一口气说完,见王天擎扭头望着孩子发呆。 “天,天。”王嫂轻轻的呼唤。 “好吧!”王天擎瓮声瓮气的说,好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尽管这是王嫂既害怕有希望的事情,可是真要去面对时。王嫂心往下沉,不做声。 “阿花爸,阿花妈,你们都在呀?!”隔壁细伢家的进来了。 “阿花爸,这是个难得的机会,蜡果爸已经帮你们物色好久了。碰到这样家境好的,又没有仔的,很少的。”腊果妈诚恳的说。 腊果妈说完,王嫂扭头望着王天擎。 “哇哇哇,哇哇哇!”这时,两个妹仔齐声大哭。王嫂的眼泪夺眶而出。她走过去,抱起一个,王天擎也抱起另外一个。 “我去让阿花冲米糊糊。”王嫂说。 “阿妈,我们都饿了!”阿贵在两个姐姐的教唆下,站在门边大声抗议。 “你们还没有吃饭?王嫂,你去做饭,我来抱妹仔。” 夜很深了,王天擎还是翻来翻去睡不着。孩子肯定是要抱出去,不然这日子真没法过。看看村里象自己这样的穷困的越来越少了。王天擎又开始自责了。 同俩个细妹仔睡的王嫂也是彻夜未眠。她只是摸着两个妹仔,感受她们的体温。不时起身凑近熟睡妹仔的小脸蛋前,深情的望着。这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呀!你们在我身上住了快一年呀!王嫂就这样时悲时喜的过了一夜。 鸡叫三遍,王天擎就起来了,拿起他的木活儿,开始做。王嫂调好米糊糊,在喂醒得早的王子。 很是奇怪,从来都是王子温醒得早,今天阿妹仔王子?倒是醒得早些。还‘呀呀呀’的哼着歌。喝米糊糊后,还是好奇的东张西望,不肯睡去。 王嫂一手抱着王子?,一边煮粥。很快,碎米粥的清香就飘满这个简陋的家里。 王嫂把腌好的萝卜片,端到桌上。一家人就在厨房围着桌子吃饭了。厨房靠东边,晨曦斜斜的照进屋里,温暖明亮。王嫂看着几个细伢仔,欢快的扒拉着很清的粥。他们的筷子在浅浅的土褐色的碗里飞舞。王天擎不时喝一口粥。停顿半天,在加一块白萝卜放进嘴里,咀嚼半天。 饭后,春花,冬梅,阿贵就去学堂了。王子刚被王嫂哄睡着。家里很是安静,只有王天擎不时打磨木板的‘沙沙’声。俩公婆都在等着,等来看妹仔的人。 不久,腊果他阿妈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个人。王嫂看到这两人,穿戴整齐。男的剪着很短的平头,个子不高,一双机警的眼睛。灰白的衬衣,居然穿着皮鞋。王嫂心里莫名轻松起来。那个女整齐的留海,一条长长的辫子垂在脑后。穿着剪裁合身的,好看的花的确良,脚上是褐色的凉鞋。 “阿花爸,阿花妈。我给你介绍一下。” “这是丁望儒,阿望。这是他老婆丁嫂。” “这是王天擎,阿天。这是王嫂。” “你好!你好!” “细伢妹阿爸,阿妈辛苦了!辛苦了!”两家人握手客气着。 丁望儒看着王嫂也是很有好感,生了五个孩子,还是白白净净,穿戴整齐,有一种山野少有的娟秀气。而王天擎,浓眉,一双大眼睛还是双眼皮。厚厚的唇,竟然透着有北方男人的厚道。 “我们进里屋看看孩子。”丁望儒竟一改平常的平淡样子,显得很是心急。丁嫂会心的笑了。 屋里光线很暗,两个妹仔发出均匀的呼吸。丁望儒和丁嫂挤在床边,露出贪婪的喜爱之色。旧衣服包着的细伢仔,有些瘦,脸蛋小。可是明显的看到挺挺的小鼻子。红红的小嘴在梦里还嘟噜着吸奶的样子。看得丁家两公婆都不知怎样表达自己满意的心情。 也许是感到什么了!两姐妹先后睁开眼睛。王子温呆呆的望着看她的两个人;而王子?却‘呀呀呀’乱叫,手脚乱动,居然把两只小手给伸出来了。好一阵手舞脚蹈。丁家两公婆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王子?身上。不停的说着逗细伢仔的亲切腻语。 王子温见没人理她,居然‘哇哇哇’大哭起来。王嫂赶忙上前抱起王子温,说也奇怪,抱起就不哭了。 这时丁望儒也抱起王子?。丁嫂竟然有喜极而涕的泪花。王子在丁家两公婆爱抚的眼光下,开心得不得了。 “可能这俩妹仔饿了,我去兑米糊糊。”腊果妈出去了。 王嫂知道这是让丁家两公婆看看妹仔的胃口好不好!此时王嫂已经释然了。与其让两个仔在这贫困家里受苦,不如。王嫂心了还是有挥之不去的酸意。 王子温在王嫂怀里呆呆望着陌生人,死活不肯吃米糊糊。而王子在丁望儒怀里,津津有味的吃着丁嫂喂的米糊糊。从未享受过喂养细仔乐趣的丁家两公婆喜上眉梢。 ‘呀呀呀呀!’王子?吃一会儿,叫一会儿,双手还去抓丁嫂的手。 看看王子?。王嫂觉得今天王子温很是反常。平常也是很开心的吃饭呀!? 丁望儒抱着孩子不肯放下。又抱到院坝去,踱来踱去的。丁嫂紧紧跟在身后,不时上去逗逗王子。 王天擎坐在院坝的条凳上。吸着呛人的自己制作的叶子烟,不吭声。王嫂坐在不远处,抱着王子温。此时王子温已经睡着了。 蜡果妈回家拿着一双没有秀完的鞋垫,不时低头秀几针。她知道结果了,她等着丁家俩公婆说出结果。 果然,丁望儒把王子?极是轻柔的递给丁嫂。走到王天擎跟前的小方凳子上坐下。想了想说:“阿天哥,”又转头向王嫂微笑。 “我知道你们的想法和处境。但是,这也是我们丁家的长女仔。现在是,永远都是。”看来这个丁望儒很有些文化,说出的话都不一样。王天擎想。这样也好,妹仔今后肯定比她两个姐姐阿花,阿梅强。 “阿天哥,王嫂,你们如果没有意见。我现在就下山,最迟后天早上就带东西上来。” 王嫂望着王天擎。隔半晌。王天擎才点点头,算是应诺了。 上午的阳光明媚,不远处的有一棵高大的柚子树顶端挂满明黄色的柚子。在深绿色叶片的掩映下分外醒目。 “阿花爸,你去摘柚子下来吃。”王嫂突然想起,来客了也没有烧茶水,也没有拿出点心。有失礼节。 7.双凤分离 http://.biquxs.info/

“王嫂不用了,我立马下山。”转身对丁嫂说:“你在这两日,我后天一早来接你们。”丁嫂知道丁望儒是想丁嫂多和孩子相处,顺便再看看这个妹仔各方面的情况。 由于丁嫂来时带来两包鸡蛋和两把面条。(王嫂家和细伢家的一家一份)这两日两家人都欢声笑语,只有王天擎还是心情沉重的样子,不时看着两个妹仔发呆。 第三天上午,丁望儒和四五个人担着东西,走到王天擎的院坝。其中一人担着东西去了腊果家。王嫂知道,蜡果阿妈是个热心的人,可在广东帮人的蜡果阿爸是从不作没有好处的事情。王嫂本就是个善解人意的女人,一点没有责怪的意思。到是对蜡果一家心存感激。如果蜡果妈不把这件事当一回事情。妹仔不知还有跟着受多少苦。想着想着又有些心酸了。也就进去张罗午饭了。 王天擎进屋提出那黑褐色的茶壶,倒进早就准备好的,放在圆桌上的褐色碗里。丁望儒引导这几个人把东西担进屋里。一行人就坐下饮茶。他们从昨天中午就从山脚出发,一直担着走了三十多个小时。所以,很有些累了,渴了,饿了。 丁望儒一来,顾不上疲惫。就去看着在丁嫂怀里睡着的王子。 这个丁嫂定是喜爱王子?极了。除了晚上让王子?睡在床上外。都是一直抱在怀里。喂米糊糊,鸡蛋羹,把屎把尿,洗脸换衣,全部亲手作。王子?也是很爱躺在丁嫂怀里。这两天竟然一次都没有哭。害得王嫂想亲近一下王子?,也没有机会。 饭后,那些担夫去睡了,丁望儒和丁嫂还是寸步不离王子?。 王天擎也没有心思做他的木工活儿,一个人坐着树荫下喝闷茶。透过厚厚叶片的光线,照着他破旧发黄的白褂子上,乱糟糟的,花白的头发上。让他看上去有四五十岁。 几个孩子去学堂了。王嫂坐在条凳上,看着木制婴儿床上的王子温。这妹仔怎么变了,同妹妹去丁家,不会被冷落吧!? 已经下午了。丁望儒起身拿出从山下带来的布兜兜,把在熟睡的王子?,放进布兜兜里,绑在丁嫂的胸前。转身去叫那几个担夫起来。 王嫂这时才见丁家两公婆没有要王子温的打算。心里也就没有那么沉重了。有一个在身边也好!可是,为何不是阿姐,而是阿妹呢?平常王子温可是活泼好动些。 王嫂走进屋,拿起早就和丁嫂一起,准备好的其中一个包袱,递给王天擎。 “阿花爸,一会儿你送送阿她阿爸阿妈。”王嫂懂事的大声说。院坝所有的人都听到了。 一行人踏上去东村的那条路,匆匆而去,全部消失在王嫂的视线里。只剩下斑驳的树影洒在小路上。王嫂觉得身子晃了晃,她赶快扶住木制婴儿床。一看只有王子温在里面。泪,终于大滴大滴的顺着苍白的脸颊而下。一种失落,一种委屈,一种无可奈何。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王嫂俯下身,把王子温抱起搂在怀里。才隐隐有了些安全感。 王嫂猜测,可能是双胞胎要被抱养的消息,已经传遍全村了。丁嫂在这里两天了,村里没有一个人来自家院坝喝茶,或是来看双胞胎姐妹的。就连天天在村里东游西逛的阿山,也没有来。以前的日子,他可是一天两趟的来看看两个妹仔的。顺便蹭一碗粥喝。 在王家坪,以往也有抱养出去的,但这不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都是有各种各样不为外人道的隐情。所以,都不知道何时被抱走!被何人所抱养! 就连隔壁细伢仔家的这两天一直没来了。也许是蜡果阿公不让掺和这种事情,也许是介绍礼已经收到。没有必要为这件事情在来了。 “王嫂,王嫂。”说曹操,曹操就到。阿山从远处走来。 “看到你家桌子上摆着茶壶,茶杯。来讨一杯茶饮。”走进的阿山向婴儿床望了望,脸上露出了解的神情。 走了好几小时。快走到王家坪的边沿了。太阳已经被高山遮住了,罗万岭瞬间就阴了下来。“阿天,你回去吧!”丁望儒冲着在前面埋头走路的王天擎说。 丁嫂停下脚步,王天擎也停下脚步。那几个担夫走到远处停下。 “阿天,你回去吧!天快黑了!”丁望儒想了想真诚的说。 “等妹仔大些,我会带她来看望你的!我们因为有了妹仔,我们就是亲戚了!少则三年,多则五年!” 王天擎厚厚的嘴唇嘟哝一阵,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他望望丁嫂怀里的王子?,转身回去了。一会儿工夫就消失在树林里。 这里是王家坪的村子的边沿,前面就是茂密的树林,和陡峭的下山路了。 丁嫂放下已经睁着眼睛的王子,从包袱里取出装在瓶子里的米糊糊。王子?可是乖着,很快就吃完一瓶。看得丁望儒和丁嫂喜爱之极。很快就上路了。 丁望儒提着一个有玻璃罩子的马灯,走在后面。还有一担夫提着马灯,走在前面。天上依然是月朗星稀,整个夜空就像是剧院拉开的湛蓝色的帷幕。月华透过树梢,照得山路很是清晰。 很快到了一座庙子。庙子不高,青瓦作的屋顶。四周墙壁似乎是原木做的,涂上防水防潮的东西。很是奇怪,已经在清晨和下午有光线的时候路过几遍了。为何在漆黑的夜里反倒把这庙子看清楚了?也许,一定要在这里歇歇脚,拜一拜。为了我们丁家有后了。 这个庙子前面有一块窄窄的院坝。院坝有口井。四块方形的石头围起的。白天有位穆姓担夫在这里打过水。据这担夫说这口井水一年四节都是一样的清凉。并且,从他们很小时见到这口井起。都没有见这口井水变多或是变少。很是神奇。 穆姓担夫还说这个庙子是王家坪到山下的中间。上山下山的人大都在这里歇脚。拜拜菩萨。或是饮水喝茶,或是吃干粮。 在院坝走上几步台阶就是庙堂了。跨进木头做的门槛。里面隐约可见如来佛像,端坐在中间。供台上还有一丝光亮,象是不就前有人路过过这里。烧香祈祷过。可是一路也没有见到上山下山的人呀!丁望儒想。 自己走得匆忙,没有带香,纸,烛呀!只能拜拜。 丁望儒双膝跪地,极其虔诚的三叩头,九跪拜。喃喃的许愿很久,谁也不知道他说些什么! 几年后的一天,丁望儒无比喜悦的告诉丁嫂,他今晚在罗万岭许的愿实现了。 在微弱的灯光下,他们找到放在庙子的供台脚下的几块石头,摸上去很光滑,像是路人把这当凳子了!几个担夫坐上去,一会儿就呼噜呼噜的睡了起来。 丁望儒走到院坝,刚靠近井口,一阵冰凉气扑面而来。丁望儒感到神清气爽。拧开水壶,装满井水回来庙里。 丁嫂已经喂完王子?米糊糊。这妹仔又沉沉睡去。丁望儒很是开心。这仔就是乖巧,吃完就睡,不让人烦心。丁望儒和王子?似乎是天生的父女。尽管不是亲生,确实一见面就走进丁望儒的内心。成了一辈子的父女。 看看天色,丁望儒就喊醒打瞌睡的担夫。一行人有匆匆起身离去。 站在山脚下望罗万岭,需仰头与天空平行。罗万岭实在是太高了。 山脚下,小路边的树林里有一座农舍,炊烟袅袅,公鸡‘咯咯’鸣叫,不时与母鸡追逐。发出一阵阵欢叫声。眯眼打瞌睡的黄狗听到人的脚步声,大声的嚎叫。唤出在厨房忙活的农妇。 穿着普通的农妇见是常常看到的担夫,就叫住黄狗。冲一行人面带笑意。 走到江边还有一天的工夫。兑好的米糊糊已经被妹仔喝完。看来只有在这里讨点热水。在说与这些担夫非亲非故,要是让他们传出妹仔的事情也是不妥。丁望儒寻思。 这时王子?被这只大黄狗吵醒,吓得‘哇哇哇’大哭起来。听得丁家两公婆心疼不已。 丁望儒赶紧把穆姓担夫拉到一边,从中山装里子的夹层里,取出一卷票子,交给穆姓担夫,让他分发。 “各位辛苦了,由于在下还有点事情要办,所以就此告别。这次上罗万岭多谢各位相助,丁某定当铭记在心!”丁望儒不卑不亢的拱手作揖致谢。 目送一行担夫走远。丁望儒和丁嫂象这户农家走去。这里很多高大挺拔的杉树,木棉树。农舍被四节时令果树团团围住。丁家两公婆越走越近。那只大黄狗越吼越凶。 “细伢叔娘,细伢叔娘。”丁嫂清脆的声音在金鸣狗叫声中回荡。 “阿黄,阿黄,听话。”那农妇看到大黄狗不听召唤,拿起一根大木棍追打大黄狗。因为那只大黄狗拴着很长的绳子。所以,阿黄满院子的四处乱串。一群在院坝啄食的黄鸡也‘扑腾扑腾’,飞的飞,逃的逃。霎时没啦踪影。 8.取名 http://.biquxs.info/

‘呀呀!咯咯咯!’丁家公婆本就觉得这农妇和这只大黄狗追赶的样子很是有趣。哪料到王子?也看到津津有味,早就停在哭泣,咧嘴笑个不停。王子?这个样子哟!把年过三十至今没有带上仔的丁家两公婆,喜得都不知怎样表达对这个妹仔的疼爱之意。 这农妇大概是追累了,拖着木棍,弯腰喘着粗气。嘴里还念叨着。 “你这不长眼睛的死狗,看我不把你做成‘开煲狗肉’。” 那只大黄狗似乎很累了,趴在地上,伸出粉红的舌头,不时仰头吼两声。 这农妇喘了一会儿,丢掉木棍,笑盈盈的迎上来。看这两公婆,穿着体面,面善,还抱着仔,应该是正经人家。农妇心里嘀咕着。 见农妇个子不高,略胖,圆胖脸,肤色黑,眼睛小,露出发黄的牙齿。一件深蓝色的斜扣衣服,在领子,袖子和扣子处有两条浅蓝色的拼接,很是好看。大大的袖口下,一双短粗的双手,在一件旧衣服改的围裙上,不停的擦拭。 “阿弟,阿妹,来来来,屋里歇息,饮口茶水。” 这是典型的藤州民居:矮土围墙,双开木质门很旧,上面有发白的,撕得破破烂烂的门神和春联。 推开门,是方形的天井。一棵不高的桂花树,一口装水的大陶缸。正面进去是主屋,右边看样子是厨房,左边应该是厢房。 农妇把客人带进屋里。这里很简陋干净,墙上有一张画,可有些模糊,但对见多识广的丁望儒来说,还是很熟悉的。草药鼻祖李时珍。看来这是个草药世家。丁望儒对懂医术的人是很尊敬的。医术可以救人,有时还可以救国。懂医术的人大多有一颗菩萨心肠。对着农妇升起尊敬之情。 “阿姐,大清早打扰你了。”说完弯腰作揖。 “我们一家三口走亲戚,有急事情,所以,整夜赶路。我姓丁,名望儒。这是我老婆,都叫她丁嫂。”丁望儒面带笑意。 “我家妹仔的米糊糊喝完了。她阿妈的奶水又不够。所以想找阿姐讨些开水,兑米糊糊。”丁望儒感激的望着农妇。 “还没有请教阿姐名字。” “我公家姓帅,我姓梁。名雨露。”说完,呵呵的笑起来。 “我是雨露这天生的,你就叫我阿雨好啦!”这个阿雨见丁家公婆很是懂礼数,脸上笑开了花。 “你们坐,我去取水。” 是喔!我说这名字这样有文采,山野之人应该不会取的。原来是撞上雨露这一天了。 丁家两公婆尽管很是疲倦,一颗心还是系在妹仔身上。丁望儒从包袱里取出瓶子,拿出米粉。丁嫂解下布兜兜,细心的换下尿布。此时的王子?已经沉沉睡去了。 门外有一阵晨风吹进来。一阵桂花的香甜飘进来,令人神清气爽。 “好香。”丁嫂感叹道。深深的吸了口气。突然想到什么似的。 “望,妹仔还没有名字,你想好了吗?”阿望熟读诗书,走过很多地方,一定会给妹仔取个好听的名字。丁嫂寻思。 “阿华,”丁嫂姓朱,名锦华。 “我也在想这件事情。寻思来寻思去都不合适,但是,我刚才闻到花香时想到:‘丁香’。”“好不好?阿华。小名就是‘香儿’。” “丁香,丁香。”丁嫂重复了好几遍。渐渐热泪盈眶。 “望,我们终于有孩子了!我们终于有孩子了!好的!就叫丁香。” “香儿,”丁嫂俯下头,在王子?,不,不现在叫丁香的小额头上极其轻柔的亲了几下。 “哎呀!你们一家真好!”农妇阿雨提着一个大陶罐茶壶进来了。看到丁嫂对妹仔这样亲热,不由羡慕。我可是从未亲过我家仔。阿雨想。 “来,喝我家自己晒的茶。我家细伢仔的阿爸晒了好多种茶。看你们没有力气,又累,又饿。”善良的阿雨关切的望着丁家两公婆。 “给你们泡暖胃的茶。”阿雨从靠墙角的旧矮柜子里的一个麻袋里,抓出一把想草药一样的枯草,丢进桌子上的陶瓷茶缸里,掺水,盖上盖子。 “来给妹仔兑米糊糊了!”阿雨把水倒进早就装有米糊糊的瓶子,用一根筷子搅拌。那认真的神情,就好像丁香是自己家的仔一样。 “丁嫂,你们在这饮茶,我去端粥。” “阿雨姐。”丁嫂很感动。 此时太阳已经朗照到这个山脚的农舍,天井湿漉漉的土坝子上,几株小草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阳光中的桂花香味更加浓郁。细小的白色的桂花,一小簇一小簇的挤在桂花树干的各个角落。 丁望儒心中诗情涌现,不由吟道:“星夜携女罗万岭,清晨迎客入农家。黄狗哼哼摇摇尾,桂花渺渺抖花蕊。阿雨泡茶又煮粥,茶浓粥香一家亲。” “望,”丁嫂用满含崇敬爱意的神情望着自己的老公。她明白,这时的丁望儒极是开心:得到乖巧的女儿,碰到善良热情的阿雨。而阳光普照,花香阵阵。更是锦上添花。 一土钵白粥,一碗白萝卜和青辣椒的泡菜,阿雨摆上三个土碗。 “我去摘桂花。”阿雨转身出门,丁望儒看到阿雨手拿大土碗,站在一根条凳上,摘下一些桂花。舀起井水,倒了一些在大土碗里。 “阿弟,阿妹。喝喝这桂花水,清凉的。”阿雨捞起桂花,全部丢在白粥里。又把碗里的水递给丁望儒。 这桂花粥还真是好吃,粥里有白米的清甜,有桂花的清香,配上微酸的清爽的白萝卜。真是人间美味。 “阿雨姐,我家香儿和你有缘,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如果今后有女仔拿着同样样式和颜色的玉,来看望你家。她就是小女仔丁香。她会好好感谢你的!”临走时,思索良久的丁望儒从包袱里拿出一块深绿色的小拇指大小的玉。 “我祖先买到一大块玉石,于是切割成同样大小的一百块。寓意百事顺利,诸事圆满。所以,有这块玉的人,要嘛是亲人,要嘛是恩人,要嘛是有缘人。” 丁望儒本是打算给丁香的同胞阿姐王子温的,可是那妹伢仔好像同丁家无缘。也就没有声张。 阿雨睁大眼睛。这玉陈色很好,少说要值几十担稻谷。觉得太过贵重。可听完丁望儒的话,也就欣然接过。 一路急赶,终于在夕阳西斜时到了浔江边。看到宽阔的浔江,丁望儒有一种到家的安全感。是啊!这浔江就是自己的家,就是香儿的家。 这时的浔江展现出她妩媚的一面: 对岸的山是黛青色的。太阳就搁在绵延起伏的山头,已经落山一半。夕阳发出耀眼的光芒,好像要把最后的娇媚全部还给大地万物。 太阳周围飘有一抹抹厚薄不匀的云彩,云彩周围是一层层深深浅浅的金光。飘在暗蓝色的天空上的云哟!有的象蓝紫色的船只,有的象高空的飞鸟。在无风的高空缓慢移动,不断变幻着身姿和色彩。这分明就是一个独立的世界呀!难怪有天庭仙界。丁望儒感叹道。 转身看看有些疲倦的丁嫂,丁望儒有些心疼。由于急着赶路,丁嫂的脸上面带红晕,一直未散。整齐的留海湿漉漉的。紧贴在她婴儿肥的脸上。 尽管丁嫂十八岁就进门,嫁到丁家。却没有为丁家添上后代。也不知是公婆俩谁的原因。翻遍名医,吃了不少中草药。就是不能让怀上的孩子在丁嫂肚子里呆上三个月。老天爷一直和丁望儒开玩笑。让他一次次充满希望,又一遍遍的失望。这样煎熬了整整12年。 前两个月,他去广州堂兄家。饭后大家饮茶闲聊,聊到两个月前的那场洪水,感叹?家人的艰苦日子,丁望儒又感叹起自己的伤心事情了。大家也就七嘴八舌的安慰着。 这时,他堂兄一直坐在旁边的姨妹发话了。“阿望哥,你和丁嫂可以包养一个呀!很多人家就是抱养孩子后,就带得起自己的仔了!你试一试。” 这话让丁望儒有些心动。以前知道自己能怀孩子,如果调理好身子,就能生下孩子。因而一直没有抱养打算,害怕有了自己的孩子,会嫌弃抱养孩子是个累赘。 看到丁望儒没有说话,大家又热心的挖空心思物色起来。 当时在丁望儒堂兄家帮厨的,是个年近四十的农妇,也是藤县人。她在掺茶水时,听说要抱养孩子,就插话了。 “我老公昨天回来无意提到他工友村里的事情,说是他们村有一户很穷的人家,在发大水时生了一对双凤双胞胎。族长以龙母的名来给双凤取名。当时轰动他们村子。可是这家人太穷了,原来就有两女一仔,两公婆能力不强,所以,吃了上顿没有下顿,想把双凤抱养出来。” 也许这农妇很少受到别人认真而尊敬的眼光,一口气说得甚是详细。 丁望儒听呆了。双凤,龙母,穷困。饱读诗书的丁望儒立刻一种很温情而伤感的感觉在心里升腾。丁家世代为水上人家,水就是我们的家,水也是我们的衣食父母。而龙母是我们水上人家供奉的神。难道冥冥中就是让我丁望儒在等这个和龙母同名的双凤胎,为自己的仔。丁望儒恨不得马上把这个事告诉丁嫂。 9.初到船上 http://.biquxs.info/

“这位阿姐,你可不可以马上把你老公的工友请来,详细的说说情况,为我们牵线搭桥,好让这两个妹伢仔改善环境?”丁望儒急切的说。 “这个,”这厨娘为难的望着丁望儒的堂哥。 “阿望,你别急,这事情要从长计议。”丁望儒堂哥是个慢性子的人。 “阿千嫂,你晚上回家给你老公说这件事情,让他明天晚上告诉你。后天,你来告诉阿望。”有些事情还是慢慢来,快了容易出纰漏。丁望儒堂哥很小就在上海,香港,广州以及东南亚闯荡,做事极为稳妥。 “阿哥。”丁望儒有些懊恼的望着他堂哥。 最后,丁望儒堂哥付了二十个鸡蛋给阿千嫂为介绍费,终于见到腊果家阿爸了! 这个男人是很短的头发,近乎是光头。额头窄窄的,颧骨突出,眉弓很高,眉毛成八字形,一双小眼睛股骨溜溜直转。小小的鼻头,尖下巴。整个一奸诈小人样。丁望儒看在他很重要的份上,还是笑脸相迎。 “阿哥,听阿千嫂说,你叫阿细,我这里就叫你阿细哥。”说完站起来,象腊果阿爸弯腰作揖。 而腊果爸饮着茶,默不作声。看来要用阿哥教的方法。丁望儒从贴身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卷钞票,塞到他手里。 “哎呀!我和阿千嫂这么熟人,那还用这个。”这只老狐狸立刻笑脸说,黑眼珠子都没有看到了。只是推迟一下就放进口袋里。 于是,腊果爸就把情况说了一下,大致和阿千嫂说的差不多。可只是说是藤州境内。并不告诉具体地方。 后来,还是丁望儒堂哥出面,以一担稻谷为介绍费,才把这事情给落实了。想想广州的这事情,丁望儒很是庆幸自己还是水上人家。不用这么费心的生活。 “望,望。”丁嫂叫丁望儒。“阿望,阿望。快叫阿川公。那是阿川公。” “阿川公,在哪里?”丁望儒眯眼望着泛着紫色,蓝色,红色波纹的江面。那些过往的船只看上去黑中泛红,因为逆光,根本看不清楚。 “是呀!那艘小船,上面挂着‘川’子旗。” “阿川公,阿川公。”丁望儒见喊不应。‘嘘嘘嘘’,‘呜呜呜呜呜’。丁望儒吹起只有水上人家才懂的哨子声。哨声又细又尖,悠远响亮。划破浔江的傍晚。 不久,江面也响起一阵响亮的声音。“是哦!还真是阿川公。”两公婆喜上眉梢。看来香儿有龙母庇佑,一路顺风顺水。 此时,小丁香已经醒来,可能有些饿了,但是,她只是在布兜兜里望着丁嫂,不时露出笑脸,喜得丁嫂不停的亲她。 “阿望,你两公婆去哪里了?这么晚?今晚要不是我网破了,我早就回河口了!”船还没到,就传来阿川公洪亮浑厚的声音。 “阿川公好。” “阿川公好。” 丁家两公婆迅速踏上这条小小的渔船。 “我们去接细妹仔,丁香回来。”丁望儒大方的说。 “来,香儿,给阿川公看看。”心思细腻的丁嫂摇摇晃晃的靠近摇船的阿川公,让他瞧瞧丁香。 阿川公双手握着双桨,愣了一会儿。哈哈大笑。 “来来来,让阿公好好瞧瞧我们的香儿。”阿川公低下头,看着小小的丁香。说也怪,这妹仔在水里颠簸也不哭,还望着阿川公咧嘴而笑。喜得这阿川公连声夸奖香儿乖。在水上人家眼里,只要见到婴儿对自己笑,就表明这人在各方面都有好运气。 小渔船在暮色中缓缓前进,丁望儒和阿川公不时聊聊,交流一下浔江上这阵子那里鱼多,哪里发生了些事情。小丁香在摇晃中睡去,也许是从未坐过摇篮。所以,睡得格外的香甜。 船行了两小时,终于到了藤州镇河口江边。阿川公一直把丁望儒送到他家船边,临别时还送了几条下午打的鲈鱼给丁香煲汤喝。 登上自家的船,丁家两公婆一颗悬着的心落下了。丁望儒进到卧室,点亮灯,让丁嫂解下在身上绑了一天一夜的小丁香。转身到到底舱各处仔仔细细查看,这是他的习惯,每天到家的第一件事情。 看到没有不妥的地方。丁望儒就到厨房去烧水,厨房在底舱船尾的最后面,不大,有一米二宽。尽管很小,却对灶的设计,如何方便操作,都做了研究。 比如灶。他把灶安放在船的左边靠船舱壁。做了一个子母灶。一个较大的铁锅,一个较小的铁罐子。两个锅之间是空的。但是烧火的孔却只有一个。他观察了风向,当生火做饭时,他打开右边窗门,这样火势很猛,很快就做好饭菜。当需要慢火煲汤和煲粥时,就关起窗门。 在比如操作台。他在船舱右边的上面是几根木棍作的简易碗架,碗架下面设计一个水池,用来洗菜,洗碗。水池下面堆放着煮饭的材火。因为有时要用到船尾,厨房是不能封死。他就在灶和水池之间,作了一块活动的案板。这块长长的木板可以有多种用途。必要时甚至可以当木筏,飘在水上。 不一会儿,丁望儒就提着水,拿着兑好的鸡蛋羹上去了! 熟悉的灯光下,多了一个让人牵挂,让人呵护的小丁香。看到丁嫂在逗醒来的丁香,丁望儒就心里就乐开了花。 “来来来,香儿来吃粥了!” 丁嫂抱起在床上躺着的丁香,丁望儒一小勺一小勺的喂完了。这夜,浔江上,温馨的三口之家在细微的波浪声中相拥入睡。这是十来年,丁家两公婆睡得最踏实的一夜。 水上人家的清晨总是特别的早:清晨沉睡的鱼儿会四处觅食,翻起波纹阵阵。船就细微的晃动;清晨水面的雾气最浓,气温最低。如果你觉得特别的凉或者特别的冷。你就该起床;定时在清晨路过的货船,发出刺耳的声音。巨大的浪拍打着岸边。让水上人家的家激烈晃荡。如果睁开眼,你会看到天色比最晴朗的夜晚还要光亮,说明东方已露白了;啪啦!啪啦!划桨的声音要嘛是夜渔的邻居。要嘛是半夜就到藤州卖鱼的邻居回来了。一般清晨是他们回家吃饭睡觉的时候! 丁望儒天没有亮就摇船去藤州县城。买些小丁香要吃要用的东西,尽管从广东堂哥家拿回不少侄儿用过的衣物,耍伴。但是丁望儒很是享受作父亲的乐趣。另外最重要的是买些鸡蛋呀!糖果呀!还有红包!他要让整个河口的水上人家都知道自己的妹仔丁香。 买好东西,丁望儒摇船回来。宽阔的浔江江面,在他看来格外的宽,他恨不得马上摇回家,见到他的小丁香。不是有船摇过,与他招呼。 “这几天怎么没有见你打渔呀?阿望,是不是发现新的鱼群了?” “阿望是不是去赤峡采草药了?” “阿望你摇船去广州了吗?带回什么稀罕物?” 丁望儒人缘极好,从藤县和藤州之间的浔河两岸的水上人家,基本都认识他。只要别人拜托的事情,从不推脱。听说那一家有困难,主动帮忙。常常义务教细伢仔游水。所以,细仔都知道阿望叔。 “喜事,喜事。”丁望儒一概这样回答。 太阳刚刚在头顶,丁望儒就靠好小渔船,踏进家门。 “香儿妈,香儿妈!” “望,小声些,香儿刚睡着。”丁嫂压低嗓门。 “哎呀!我说香儿妈,我们这家是个打摇篮,你吵得醒我们的香儿吗!”丁望儒露出年少时的俏皮样。看得丁嫂心里砰砰直跳。 坐在底舱的餐厅里,丁家两公婆,开始分利是了:一家六个鸡蛋,十二颗糖,还有每个人一个红包,里面装了最小面额的钱。 丁家的餐厅宽敞明亮。这不单单是餐厅,这里还是书房。还有一间装打渔用的渔具,装备等的储物下楼梯,你就看到是方形的长餐桌。可以容纳二十多人吃饭。靠厨房的一整面船舱壁都是木制柜子,颜色较深,好像涂了一层中国土漆,油亮油亮的。柜子门上半部分是空的,可以看到里面有不少陶罐子。还有没有封装的各种各样的菜干,鱼干。足见丁家是这一带的富裕人家。 楼梯下面就是一大张书桌。这个书桌很是奇特。离夹板很高,椅子是特制的加长腿的。书桌靠楼梯下的一面船舱壁是一个木条制作的书架,从书桌一直排到船舱顶部。 绕过书桌,你就看到一个门洞,没有门。走进去,你会看到,里面很宽,放了不少的杂物。可以说从渔具家里用的所有工具都有。原来书桌的下面就是储藏室的一部分。 整个船舱底部都挂着洋布窗帘,是一种白底,有小的紫花在深绿色的叶片之间。远远看来就象满船舱的春色关不住。 丁嫂不时上去看看睡着的小丁香,不时看去看锅里煲着鲈鱼汤,就是昨天阿川公给的鲈鱼。丁嫂想把鲈鱼捞起来,蘸着熟抽吃。把汤给香儿煲碎米粥。 10.傍晚琴音闹江阔 http://.biquxs.info/

利事封完了,足足有五十家。 丁嫂抱着小丁香下船舱底来。“香儿,看看,这是你阿爸的书房,你要在这里读书,写字哟!在看看那里,是我们家的餐厅,我们天天在这儿吃饭。船尾是厨房,你就不用去了,是你阿妈的地方。” 下午的阳光照在水面上,西边的水面反射进白白的水光,船舱里分外明亮。 丁香好奇的东张西望。还没到四个月的丁香为何就这般懂事聪慧。丁望儒也想不通。难道香儿本就应该生在我丁家,只是投胎时看错了阿妈,所以,挤在一个肚子,成了双胞胎?丁望儒一个人好笑着。 “望,是不是要去分利事了,天黑不方便。我给香儿喂水了!” 丁望儒从储藏间拿出一个很大,用竹篾编制的,装鱼的渔具。把五十封利是都装进去。提了提。太重,又拿出来一半。出门去了。 ‘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小丁香讲个不停。 “喔!我们香儿好乖,都会说话了!” “你讲的什么呀!是在找你阿爸吧!他一会儿就回来了!”丁嫂自问自答。 当丁望儒全部分完利事回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香儿阿爸,累了?”丁嫂很是温柔。 “你抱着香儿,我去装粥,香儿刚吃过‘鲈鱼粥’。吃得可香啦!”丁嫂唠唠叨叨。 桌子上摆着用酱油烧的鲈鱼,里面有姜片和葱花。满屋都飘着一种酱香的鱼味。一碗大片大片的白萝卜浸渍在酸水里。看得人胃口大开。 丁王儒喝着自己泡的药酒。这是藤州据说是最有名的老中医配的草药,对丁家两公婆这种怀上后,胎死腹中的病情很有效。可是吃了几年,还是老样子。可是这也成了丁望儒家的习惯了。每晚在家吃饭,必须饮酒,不然食之无味。 丁嫂抱着小丁香,一边喝着干菜煲的只有几颗米的稀粥,一边逗着她。微弱的灯光在晚风中摇曳。丁嫂把窗户关上,拉上窗帘。满屋的温馨。 酒过三巡,丁望儒似乎心情很好。 “香儿,香儿阿妈,我给你们拉一段曲子。” 丁望儒跑到储藏间悉悉索索的翻找,拿出一把有些脏的二胡。颜色似乎是猪肝红。丁望儒用一件旧衣服仔仔细细的擦着。把松开的弦调紧。 “望,”丁嫂深情的样子。 “你好多年都没有拉了!还是我们二十岁的时候你夜夜拉我听!”丁嫂陷入回忆。 “是呀!那时阿妈和我们还住在桂江河口。” 丁嫂想:要是阿望他爸没有迷上那红牌歌妓,也许我们还住在桂江河口。算啦!做晚辈的不要惦记长辈的那些糗事。 “望,我想听你拉高兴的声音。”丁嫂岔开话题,以免丁望儒伤感。 傍晚十分,过往的船只多,荡起连绵不断的波浪。摇摇晃晃的船让小丁香又眯着眼,想睡了。由于好多年没有拉了,所以,这调弦得很费些时间。丁望儒觉差不多了,就边拉边调,那难听的‘吱吱呀呀’的声音,惊醒了小丁香。 “香儿阿爸,你吵醒香儿了!” 丁望儒无语微笑,还是埋头继续。但奇怪的是丁香没有哭,而是睁着眼睛,四处张望,象在寻找声音。 “望,香儿,也想听。”丁嫂奇怪,为何香儿这样象我俩的孩子,不管那个地方都像。 一阵行云流水的前奏后。丁望儒轻轻的饮唱。 “绣水东来合郁江,古藤城郭镇南邦。白云桥渡飞虹并,江月楼空乳燕双。晴日莺花红锦帐,春风烟柳碧油幢。吹箫唤起蛟龙舞,金鸭香焚列玉缸。” 浓郁的情景并茂,却有挥之不去的感伤。丁望儒完全走进一生坎坷的解缙的情感世界里了! “香儿阿爸,香儿在听啦!拉儿歌。就是那首你给隔壁阿壮唱的那首。”丁嫂提醒,不要又喝多了!药酒也伤身。 “就是那首‘月光光’。” “好,好。香儿,阿爸唱你听!” 丁望儒‘咳咳咳咳’轻轻嗓子。边拉边唱。 “月光光,照地塘;年三晚,食槟榔;槟榔香,买子羌;子羌辣,买苦辣;苦辣苦,买猪肚;猪肚肥,买牛皮;牛皮薄,买苓角;苓角尖,买马鞭;马鞭长,娶二娘;二娘头发未曾长;今年长,明年长;梳只大髻作新娘。” 丁望儒那压低的声音唱儿歌,丁嫂觉得很想笑。丁嫂抱着小丁香在丁望儒身边转来转去,也跟着丁望儒哼唱。(这首‘白花花’是藤州地区自己创作的儿歌。大人细伢仔都会唱。) 这二胡声在江面上传了很远,河口的水上人家很多都听到了。但不知是那艘船传出来的。隔壁船的阿壮妈打开地舱窗户。 “丁嫂,丁嫂,你们这么早就教香儿唱儿歌,这哪里教得会,太小了!”阿壮妈在晃来晃去的窗户前扯长喉咙说。 “是呀!香儿爸是很久没有拉了!手痒痒啦。”丁嫂抱着香儿打开右边窗户。 “阿壮妈,你家吃饭没有?”丁嫂想道还有鱼和粥,他们如果没有吃可以叫阿壮来吃。 “叔娘,我们吃啦!阿妈说我们明天来看阿香妹呢。”阿壮的阿姐,阿杏,阿哥,阿蛋。三人站在阿壮妈身边。 “好哟!明天叔娘给你们煮好吃的!”丁嫂满心欢喜,她正愁不好意思把香儿抱出去,邻居上船来认识香儿,是最好不过的了! “香儿爸,别拉啦,你看香儿该睡觉了!”丁嫂看到微黄的灯光下,丁望儒的脸看不大清楚,他闭着眼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拉着一首舒缓的乐曲,听来是外国的。丁嫂只会听悦耳的或是刺耳的。 其实,丁望儒听到丁嫂的说话。但是他不想从这美好的精神世界出来:晴朗后的江面上,润润的江风轻抚水上人家,灯光下,温馨的船舱飘出遥远的俄罗斯名曲‘莫斯科郊外的夜晚’。却是用二胡来演奏。自有一种中国民乐味道。丁望儒为自己的创意暗自得意。况且我的小香儿也没有不爱听啦。这不是没有哭嘛! “阿望,阿望哟!你看我不是还有准备些吃的,明天要是有邻居来看香儿,总得拿出吃得来招呼。”丁嫂极是疼爱谦让自己的老公。 丁望儒把这么多年没有带上仔的压力,一直自己扛着。没有责怪过丁嫂,连脸色都没给过。丁家的说三道四也总是遮掩着,不让丁嫂知道。邻居白眼时,丁望儒也总是安慰着丁嫂。并且更加辛勤的打渔,或是从广州倒腾些东西到藤县赚钱。在加上家里人也少,只有两人,也吃用不了多少。丁望儒硬是把这个家经营得比河口的任何一家水上人家都要殷实。. “好,我抱香儿先去睡觉,辛苦香儿阿妈了!”丁望儒把二胡极珍贵的挂在书架上了。接过香儿。 “香儿,我们去睡觉了!来,唱唱阿爸叫的歌。”丁望儒边走边唱起来。 “月光光,照地塘;年三晚,食槟榔;槟榔香,买子羌;” 这一夜,丁香就在丁望儒的哼唱中甜甜睡去。在丁香的记忆深处,有摇摇晃晃的摇篮,低沉缓慢的儿歌,常在她潜意识里游走。亦真亦幻。 丁嫂睁开眼时,东边的晨曦从窗帘缝挤进来。几道金光甚是刺眼。丁嫂眯眼看到丁香睁着眼,看着自己,一阵柔情升起。连忙把丁香拥进怀里,紧紧的抱着。直到,丁香发出‘呀呀呀呀!’的叫声。丁嫂松开手臂,满含柔情的望着丁香。 “香儿,阿爸又去打渔了吗?那我家香儿吃了粥没有吗?”丁嫂起身。 “让我瞧瞧,香儿等着!” 丁嫂看到靠船舱壁的柜子上放着一些没有吃完的鲈鱼粥和鸡蛋羹。知道丁香已经吃了!我可是睡得沉,居然香儿吃粥都没有吵醒我!丁嫂寻思。昨晚忙到几点自己也不知道。上床时,只见丁望儒侧身面对着香儿,两父女睡得很香。 拉开窗帘,隔壁家的阿壮正站在自家船舱的窗户下,看到丁嫂,就咧嘴笑,露出几颗大龅牙。 “叔娘,我一早就等着看阿香妹妹。”阿壮满脸灿烂着。是想来吃东西的!丁嫂想,哪是来看香儿,不过细伢仔都这样。 “阿壮乖,来看阿妹,来和阿妹玩。”丁嫂转身抱起丁香。 “阿壮,叔娘给你撑木桥。”丁嫂把上岸的木板桥搭好。早就站到岸边的阿壮‘咚咚咚’的跑过来,晨风掀起他长长的灰褂子,和只到膝盖下的大裤腿。 丁嫂把阿壮带到底舱餐厅,端出一盘山里产的小小的葵瓜子。这种瓜子特别的小,只有平常葵瓜子的一般大。却是颗粒饱满,不好剥。须得极有耐心才能吃上一个完整的葵瓜子仁。阿壮望望丁嫂怀里的丁香,就坐着啃葵瓜子了。 细伢都这样,同样的东西在别人家吃着才香。丁嫂想。可能我家香儿今后也会这样。于是,丁嫂又打开柜子,抓住一把水煮花生。 “阿壮,吃花生。”丁嫂微笑望着阿壮。 “你说阿香妹好看吗?”丁嫂期待着。 11.邻里情深 http://.biquxs.info/

阿壮剥了两颗花生放到嘴里,两个嘴角有些汁渗出。想了一会儿才回答。 “很白。” 小丁香在丁嫂怀里一直笑着,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阿壮。 这香儿也是,老望着龅牙阿哥做什么?丁嫂想,香儿这么早就笑,身子骨又硬,得让香儿阿爸给香儿买台自己玩,自己学习走路的耍伴。就像在广州看到的一样。 “丁嫂,丁嫂。”丁嫂走出船舱。阿壮也叮叮咚咚跟着上了船头甲板。 远处岸上,邻居阿喜阿妈,阿楚阿妈,阿春阿妈。手里提着几包,后面跟着阿喜,阿楚,阿春。他们在浔江边的阳光下,身后是些蔬菜地,间或有很多野草。有的蔬菜开着花,有的野草也开着花。那野草开的花,最耀眼的是一根长长的根茎顶上,开着一串紫色的花。远处的丘陵上长着茂盛的翠竹。有些薄雾还没有散去。这些让丁嫂看着就开心。 “快,快,快,阿喜,阿楚,阿春,快和你们阿妈上来坐。”丁嫂热情的大声招呼。 “香儿,香儿,看看你叔娘来看你了!”丁嫂对好奇望着四处的小丁香说。 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是四个女人。不,加上小丁香就是五个女的。 “看看这个小嘴,红嘟嘟的,就象丁嫂二十岁时的样子。” “是呀!是呀!”阿楚妈附和到。 “你看看这眼睛,完全是阿望的样子。” “你们看看这眼神,就像丁嫂一样的迷人呢!”阿喜妈说完‘嗤嗤’的掩口而笑。 都不知道她们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因为善良。但是,丁嫂明白,这些事情无需去深究,大家说多了,就是真的了。就象这两日,自己不是一点没有感到香儿不是自己生的!丁嫂释然了! “你看丁嫂,一见到阿香,就忘记我们还提着东西了!这是阿春小时穿的衣服,还是新新的,昨年说拿来作拖布,舍不得!这不,有用了!” “我拿了红薯干和芋头片,给阿香煲粥喝。” “这是我特地作的‘柚子皮酿’,拿来贺喜丁嫂。” “看你们,真是,香儿,快谢谢叔娘。”丁嫂说。 “到舱底坐坐,饮茶。” 丁家的茶是极其珍贵的,所以丁嫂说饮茶,邻居都知道是把自己当贵客啦!三个女人相视而笑。 丁嫂去烧水了。四个男仔吃着丁嫂昨夜做的,指甲盖大小的卤水香干。在地上玩纸牌。都是五六岁的样子,玩得拢。这样年纪的男仔,对丁香这样的婴儿毫无吸引力。 阿喜妈妈抱着小丁香,两个叔娘在旁边剥葵瓜子,不时逗一下小丁香。这小丁香也乖巧的很,一点不认生,还咧嘴笑。谁对她说话,她都笑。 丁家的茶是暮春时节,丁望儒去石表山采的。据石表山的老药师说,这茶是从云南的普洱地区移植回来的。 当时解缙被贬,在去交趾(今越南)的途中,经过藤州。到藤州境内的很多风景秀丽,地势奇险的地方游览,与当地很多文人结识。互相钦慕,饮茶小憩时,便吟诗作赋。 在石表山的游览途中,和隐居在石表山百米大瀑布附近的窦家小儿子,窦思罗话甚投机,结为知己。便在石表山住了数日。 这石表山海拔五百米左右,山势极险,都是挺拔的山峰,直冲云霄。山上古树参天,澄清的自然湖泊,更有百米宽瀑布,飞泻而下。有诗写到:天然石室自然山,瀑布九天泻下滩。石表华峰江屹立,便桥河口水横拦。 山下是北流河和思罗河,两河交汇处。是古代水上驿站。 历时三年后,解缙路过藤州,前去石表山探望故友窦思罗,并带去礼物。这就是普洱茶种子。 当时解缙心灰意冷,便绕道去云南。在普洱镇,居然爱饮当地的土茶。便停留数日,象当地人请教种茶,制茶,泡茶。想到要路经藤州,给故友捎点礼物,最合适不过此种茶的种子。 石表山常年的清晨,傍晚,夜间都是云雾缭绕。正午太阳高照。土质是较松软的红色砂质土。所以,普洱茶在石表山长势很好,炒出的茶叶,不比普洱镇的茶味道差。只是这茶一离开石表山就变味了。 若干年后,窦家家道中落。窦家后人也死的死,散的散。在也没有人来过石表山了。这里的普洱茶树,也就自生自灭。 丁望儒经过几年的摸索。已经可以制作出味道醇厚,汤色红亮的熟普洱了。 当丁嫂一手提着极浅的淡黄绿色陶瓷茶壶,一手端着给小丁香煲的加了些牛奶的粥出来时。餐厅已经坐满了很多人。但都是妇女和仔。 “哎呀!阿贵妈,阿江妈。”丁嫂一个个的招呼着。 “你们稀罕着啦!坐坐坐,饮茶,来来来,吃点心!”丁嫂搬出昨夜准备的各色小吃,点心。放了满满一桌。 极浅的淡黄绿色陶瓷饭碗,装满深红色的普洱茶。这些水上人家妇女就边吃边喝,叽叽喳喳的谈开了。东家长西家短,当然少不了狠狠的夸奖一下丁香。 这时,邻船阿壮妈抱着小丁香,喂加奶的白粥。小丁香见这么多人望着自己,一边大口吃,一边笑。还在拍手,脚也在动。自己的香儿真是人见人爱。丁嫂心里乐开花。 “阿香乖啊!快快长大,下江抓鱼,不然明年阿妈添阿弟了,没有时间抱你了!”霎时,船舱一片安静,大家都望着丁嫂。丁嫂难堪极了。 “哎呀!我就随便逗阿香,你们饮茶,你们饮茶。”阿壮妈见说错话了。 “丁嫂,我们也来看看阿香。”这时从船头走下来几个住在河口对岸的水上人家的女人。他们的老公和丁望儒要好。 “这是我们给阿香的礼物。来,阿香,让叔娘们仔细看看。”其中一个抱起刚吃过的小丁香。 ‘呀呀呀呀!’小丁香不断的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语。反正是很开心的样子。 看到船舱越来越多的人,水都差点漫到窗口了。这些平常忙碌无趣的女人,三三两两的向丁嫂辞别散去。这时太阳当空,已是正午时分了。水上人家吃得晚。一般是午后二时。 最后只剩下阿壮妈还抱着疲倦得刚刚睡去的小丁香。 “阿壮妈,你抱我们家香儿上去睡。我做饭,中午你们一家就在我们这儿一起吃。”丁嫂一边说一边清扫满船舱的果皮垃圾,用一个大麻袋装好。把剩下的小吃归类装在袋子里。 丁嫂看到丁望儒的书桌上堆满了邻居送的礼物:这真是应有尽有,五花八门。吃的,穿的,用的,大多是家里比较珍贵的,或是比较少吃的稀罕物。这样的全部水上人家都送礼庆贺的事情,一年没两件。家家都是三四个仔,谁家又生了个仔在正常不过。象丁家这样的情况在浔江两岸是没有的。 大家一是真心恭喜丁家,另外就是借机看看丁家这样高调分发利事,到底是怎样一个仔。 当丁嫂把昨天没有吃完的鲈鱼端出来,再把滚烫的红薯粥端出来时,丁望儒回来了。本来出去打渔的男人中午都不会回来食饭的,但是丁望儒挂念小丁香,专程回来。看到阿壮妈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香儿发呆。 “阿壮妈,你也睡着了!” “没有,没有。”阿壮妈有些不好意思的站起来。 “你家阿香长得可真是俊,你看这样小,就看到是俊俏坯子!”阿壮妈羡慕着。她家三个孩子都有些龅牙,五官也极不耐看。不知道是怎么啦!自己和阿壮爸也不是这样子。 “阿壮妈太过夸奖,小时候好看的伢仔,长大不怎样的多罗!”丁望儒谦虚说。我家香儿长也会象我们丁家人一样有灵气的。丁望儒露出父亲才有的自私想法。 中午,三个大人吃粥后,各忙各的,阿壮也不知同那个仔耍,又在哪家蹭饭吃了。阿壮阿姐,阿哥由于学校远,中午都吃干粮。或者是带粥去吃。 “阿壮妈,晚上阿壮爸回来,你们一家就过来食粥。” “好的!” 丁嫂自从进丁家门就同阿壮家做邻居,阿壮妈只比丁嫂长两岁,阿壮三姐弟在自家吃饭和在丁嫂家吃饭的时间差不多。所以,只要那家讲一声一起食饭。那两家都毫不推迟。如果遇到事情,只要知道了,不用招呼,就象自己家的一样。尽管有时丁嫂有些嫌弃那三个仔调皮。但一会儿就释然了:细仔就这样啦!我有了仔也是这样的。 丁嫂在家拖拖地,把船舱各处仔细擦擦,不时到床上看看睡了一下午的香儿。可能是上午累坏了,丁嫂想。 为何现在浑身有用不完的劲呢?都没有午睡。以前,作任何事情都是无精打采的,感到生活没有希望,心里空荡荡的,唉声叹气。食饭时和香儿爸默默相对,无言苦笑。 全是因为香儿。丁嫂开始幻想香儿长大后的俊俏模样,想象如何跟在自己身后,阿妈阿妈的喊不停;想象怎样穿着花衣服,像蝴蝶一样坐在顶层船尾,学习拉二胡,阳光在二胡声中醉倒,浪花在二胡声中歌唱,那一群群鸳鸯哟居然不停的翩翩起舞。 12.夫妻情长透心酸 http://.biquxs.info/

丁嫂为自己泡了一杯浓浓的普洱茶,坐在顶层船尾上遐想不止。小丁香在床上翻了好几个睡姿,睡得脸蛋红扑扑的,小嘴唇象最红的红樱桃那样鲜艳欲滴。 “丁嫂,丁嫂。”阿壮妈咚咚的跑到底舱。没有见丁嫂。又咚咚咚咚的跑到顶层船舱。丁家的顶层船舱是经过装修的,分成两间房,各有一张大床。两间房之间的隔断,就是装被褥,衣物的柜子。床固定在房间的中间,两边靠船舱壁的都空出一条走道,窗帘飘飘。又通风,又采光。舱顶用木板装了隔热层。所以比自家的船要凉爽。 “丁嫂,丁嫂。你在那里看什么?”阿壮妈突地看到床上的小丁香,赶快闭上嘴巴。 丁嫂坐在一张不椅子上,望着远处的水面,又好像是望着远处的藤州城。暗红色的下桌子上搁着一杯茶。 看到阿壮妈,笑着招呼道:“来啦!坐,好多年没这样坐了。” “就和我同饮这杯茶,你不是老爱和我饮一杯茶!” “你家阿壮阿姐,阿哥回来没有?让他们来食点心!” “还没,找不到我,就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也是哟,我都说是他们干阿妈,你又一直不让这样叫。” “阿香好乖,我都没有见过这样乖的妹仔!” 呵呵呵,丁嫂一阵轻笑,算是默认。一阵沉默,丁嫂进去拿起给丁望儒纳的鞋底,边纳鞋一边和阿壮妈说着话。 ‘呜呜,呀咦!呀咦!’床上传来呀呀学语。 “香儿。” “阿香。”丁嫂和阿壮妈同时起身叫起来。 小丁香已经踢开盖着的小被子。穿着黄色的棉布对襟衣服,手舞脚蹈个不停。不时把脚丫拉到嘴边吮吸。看得丁嫂和阿壮妈很是惊奇。这妹仔也太灵活了!是个游水的胚子。 阿壮妈抱起小丁香:“阿香,叔娘给你把尿。”丁嫂急急忙忙去给小丁香取水,拿粥。两个女人,快乐的忙碌起来。把这给小丁香喜得,东看看,西望望。 “叔娘,叔娘,我阿妈在不在?”阿杏的声音传来。 “过来,阿杏,和阿弟一起过来!来叔娘这里吃点心。” “来啦,来啦!叔娘。”阿蛋的声音冒出来了。 跑得满头是汗的阿杏和阿蛋狼吞虎咽的吃起来。阿壮妈不好意思的看着丁嫂。小丁香停止饭后喝水。目不转睛的望着阿杏和阿蛋。 “这是阿杏姐,这是阿蛋哥。”阿壮妈对小丁香说。而后又转过头。你们两个停下来。 “这是你们的阿香妹,今后要照顾她,不准和她强东西。听清没有。” “阿妈,阿香妹是住在叔娘家还是住在我家?”阿蛋很是关心这个问题。他们三姐弟睡已经太挤了! “当然睡叔娘家,你没见叔娘家有张床空着。” 手脚麻利的丁嫂已经煲好粥,菜也差不多好了!就等着打渔的两个男人回来食饭。 这夜很晚,丁望儒才回家。他把今天的打来的鱼换上新鲜的水,作好充氧。准备明天清晨四点就摇船去藤县。希望卖个好价钱。这次去罗万岭已经让他家的积蓄所剩无几。因为各种原因,殷实的丁家其实大不如以前了。就比如说,他广州堂哥家,说是什么要割他家的资本主义尾巴,把丁家经营上百年的铺子封了归公。反正现在堂哥家都是自身难保。不可能在接济丁望儒家了。只是这些事情丁嫂不知道而已。 丁嫂抱着呀呀说话的小丁香,坐在桌子旁。等着丁望儒。这是十几年的习惯。每当丁望儒外出未归。丁嫂只会坐在餐桌边等他。不会自己洗漱到顶舱去的。 “看看看,香儿,那是谁回来了?是阿爸不!”丁嫂开心的逗着丁香。 “我们香儿乖,来让阿爸看看有没有长大些,变靓些!”丁望儒疲惫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望,去冲凉,别弄脏香儿。热水在小锅里热着,你用茶壶提上去。冷水我已经装好了。干净衣服也放在里屋床上的。脏衣服就扔在木桶里。”丁嫂零零碎碎的没有说完,丁望儒早就上去了。 “看吧!阿香爸就是不听阿妈的话。是不是,香儿!”丁嫂忍不住又亲小丁香的额头。也不知是今天的第几次了! 当丁望儒洗好下来,干净的白褂子,湿漉漉的头发一绺一绺的,略略有些胡茬的下颚,泛着一丝青色。显得特别的迷人,自有一种与众不同的男人气息。丁嫂觉得自己的心跳得特别的厉害,好像是刚进门时才有的那种感觉。 桌子上已经盛好了白粥,鲈鱼还没有吃完,有几只芋头做的‘酿’。几块裹红薯粉,炸过的瘦肉或是排骨,又用慢火煲过。几块浅黄色的白切鸡块,还有一盘绿油油的蔬菜。照理有浸渍在水里微酸的白萝卜。 看到这么多好菜,丁望儒有些不高兴了!这也太多了,够以前吃几天了! “香儿阿妈,这也太多了!”丁望儒有些纳闷。是不是香儿来了,香儿妈太过兴奋。以前,她可是很节省的。 “望,还忘记和你说了!今天整个河口的邻居,还有对面藤州边的水上人家,也来看我们香儿。都夸香儿。香儿高兴得一上午都没有睡觉。还送来好多礼物。你吃的这些都是他们送的。你看都装不下,你书桌上还有一包细伢仔穿的衣服。”丁嫂掩饰不住喜悦说。 “晚饭,阿壮一家在这儿吃饭的,阿壮爸还等了你一会儿!说很久没有同你饮酒了!” 看到丁嫂不停的对丁望儒说,小丁香觉得受了冷落。“呀呀呀呀”的抗议。 “好啦,好啦!香儿乖,等阿爸食完就抱你上去,一会儿阿爸还要拉二胡你听的!” 丁望儒觉得疲倦消失了,觉得真是饿了。连喝三碗粥,把整钵粥都喝完了! “好啦!现在是阿爸抱香儿的时候了!”小丁香居然会伸出小手让丁望儒抱。 “阿香妈,你上来时把二胡带上来。”丁望儒哼着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旋律上去了。 很晚了,浔江渐渐安静下来,天上的圆月倒影在江水里。丁望儒沐浴着月色,毫无睡意。偶尔有河口村岸上,农家的狗叫声。 丁望儒拉着抒情略带忧伤的曲子。如春水在浔河上流淌。丁嫂和香儿躺在床上。 “望,香儿好像一直听你的二胡声,睡不着。” “是不是香儿要听‘月光光’才睡得着!” “月光光,照地塘;年三晚,食槟榔;槟榔香,买子羌;”一曲粤语的儿歌在跳跃的二胡声中唱完。开始听到音乐还‘呀呀呀呀’说话的小丁香,现在已经甜甜睡去。 “望,香儿睡着了!”丁嫂用近乎呢喃的语调。 “哦!你累了!香儿妈先睡!” “望!”丁嫂低声□□着,有些撒娇样。这是怎么啦!这两天丁嫂老是觉得浑身有些潮热,就像是例假要来以前。可是例假才完了十天?为何总想着和‘望’贴身睡着?想他把自己抱在怀里,极其轻柔的抚摸。想着想着。丁嫂很是为自己的想法害羞着,都不敢起身去看丁望儒。自己在床上翻来翻去的。 丁望儒明白丁嫂的意思,可是这几年丁望儒觉得自己的需求越来越不如以前了。以前,打渔收工早,丁嫂就坐在船尾双手托腮,看着浔江的暮色是怎样由浅变深,由淡变浓。听着丁望儒那浅语低唱的粤语情歌。 丁望儒总是眯眼,看着夕阳染红的丁嫂,那长长的辫子,有些婴儿肥的白脸,湿润的双眼老是朦胧着一层雾气,让人迷恋。 “大海江心人种藕,吃水甘深谁敢连,蒙正吃青去念佛,贫穷小弟想成仙。泥鳅走上沙洲面,唔使出来轰轰颠,烂肚咸鱼出了刺,妹你贴油兄不煎。” 直白的粤语情歌在丁望儒改变曲调的浅唱下,自有另样的调情。把丁嫂迷得满脸通红,红晕久久不散。 每每情浓时,他们就合着浔江水起伏的浪,尽情的欢愉。 可是,每年丁嫂怀上的喜讯,让两公婆极是欢愉。可是不到一个月,随着丁嫂见红。两公婆一下子又坠入情绪的低谷。 以前,每当丁嫂流产。丁望儒就会上石表山一段时间,照理一下普洱茶树。或者是去广州一趟,拿些土特产下去,倒些稀罕物回来藤县。一是平复一下失望,顺便在买些调理的药。 留下丁嫂独自在家落泪自责。当丁望儒调整好心情,神采飞扬的上船时,看到丁嫂憔悴的模样。丁望儒有些心疼丁嫂,只有百般安慰。渐渐地,丁望儒觉得在这样失望后有升起希望,然后又失望的日子里煎熬。有些麻木了! 在这个年代的水上人家里面,丁望儒是最最开明,最讲感情的一个。他从不认为老婆只是用来传种接代的。而是相互愉悦,相互照顾的。当然生仔也是天经地里的事情。就象人要吃饭一样。 所以,丁嫂没能生下仔。他也没有遗弃丁嫂的想法。只是默默承受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只是对那床上的事情,不在有往日的激情了!他也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和丁嫂亲热了! 13.丁家来客 http://.biquxs.info/

夜半时分,丁望儒才放下二胡,在丁嫂不远处合衣躺下。丁嫂的双臂象蛇一样的缠着丁望儒的腰。 “香儿妈,你醒啦!” “望,我等你啦!”丁嫂从背后抱住丁望儒,在丁望儒耳边细语道。 “望。”丁嫂极富诱惑的呼唤。 “香儿妈,我很早起床,睡吧!”丁望儒有些累了,一点激情也没啦! “你今天不是也累了一天?睡哈!不然一会儿吵醒我们香儿了!” 提到会吵醒小丁香,丁嫂也就平静些了。是呀!别吵醒香儿。 浔江在四季的变化中照旧不紧不慢的流淌。河口村水上人家的日子还是在打渔,睡觉,清晨到藤州去卖鱼,买回生活必须物中度过。世道的变化对水上人家影响还不是很明显。 自从丁香到浔江后,浔江河口一次都没有发过大水。丁家似乎一切都平静,与多年来一样。小丁香在每日每夜晃荡的船上渐渐长大。已经三岁了! 她穿的有最时新的儿童服装,是阿爸从广州带回来的;也有百家衣。是隔壁阿壮妈说穿百家衣的子长命百岁。所以,丁嫂是变化花样的给小丁香穿。 小丁香的发型也是丁嫂的骄傲:有时是小辫子,扎上不同颜色的头绳;有时扎个马尾巴,在马尾上有彩色带子,同马尾一起随风飘飘;有时就让小丁香柔软的头发自然垂下,前面剪着齐眉的整齐留海。小丁香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眼,让所见之人怜爱。 小丁香从小就是个衣架子。不管是什么衣服,穿在她身上就是特别的好看。穿新的洋装,像个高贵的小公主。穿邻家阿姐的旧衣服,就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嘴巴也特别的甜,见谁都主动招呼。“阿叔,叔娘的叫个不停。”河口浔江段的水上人家,没有不认识小丁香的。 就是那些长丁香几岁的孩子也爱同丁香玩。因为丁香大气,即使把她对倒在地也不会哭,更不会告状。还常常从家里拿些吃的分给阿哥阿姐。 “阿妈,阿妈。”丁香站在船头的甲板上,冲着在舱底做饭的丁嫂,奶声奶气的叫。 “阿妈,来客人了,有个阿哥。”见丁嫂没有应。就‘咚咚’的跑下底舱。丁香今天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裙子的领口,袖口,裙摆处都有两圈蓝色的装饰。头发垂着,跑时随风飘着。 “慢一点,香儿,慢一点。”丁嫂看她跑得急,很是担心。 “你不认识吗?香儿,你不是告诉阿妈,河口的阿哥阿姐你都认识的嘛!”丁嫂逗她。 “阿妈。”丁香睁着大眼很是认真的说。“我真没见过这个阿哥!”语气里有些委屈的哭腔。 “阿妈相信,好,香儿乖。我们去看看。”丁嫂抱起丁香。 这是一个暮秋十分的下午,浔江的秋季和春节一样,气温适宜,阳光温暖,江面波浪细小而连绵不绝。波纹上的点点金光,反射到岸边水上人家的各种色彩的船上,让船只看上去色彩斑斓,异常的靓丽。似乎这个浔江岸边的河口就是一个令人留恋的世外宝地。 丁嫂上甲板时,看到一个长得好看的仔已经走上船头。他肩上挎着草绿色的书包,短发,中山装,脸看上去有些瘦。好像很熟悉的样子。丁嫂想。是哦!这眉眼就是象香儿阿爸。寻思片刻,丁嫂想道是谁了!这仔已经走到丁嫂面前了。 “叔娘,阿香妹。”这仔主动招呼,微笑时,嘴角微微上翘,并没有露出牙齿。丁嫂见到这仔的上唇有一层浓密泛青色的绒毛。 “你是隆仔,丁越隆?”丁嫂肯定而惊奇的说。 “叔娘,你真是太聪慧,这是阿香妹?”这个隆仔很是开心,亲戚就是亲戚,没有见过我,就能一眼认出。说完伸出长长的双臂,作势要抱丁香。其实自己累坏了,真是想躺下歇息。那想这个堂妹一点都不认生,睁着那双长长睫毛的眼睛,扬着一双小手扑过来。眼里有些许的陌生,些许的好奇,些许的高兴。 丁越隆闻到一阵淡淡的乳香,是他从未闻到过的:有花的香气,有秋阳温润的香气,有田野野草的清雅,也有浓郁的煮熟的奶味。喜爱之情在丁越隆心里升起。 “啊!还真是隆仔。快快,随叔娘下去洗脸,饮茶。”丁嫂亲热的伸手拉着这个丁望儒提过千遍的,广州堂兄家的唯一儿子。 丁望儒回家时,夜幕已经降临。他照例把今天打的鱼收拾好,把蛤装好在网兜里,浸在水里养着。 “阿叔。”见到疲惫的丁望儒,隆仔竟然有些哽咽。丁望儒从小都很是疼爱这个性格和自己有些象的侄儿。 “阿爸。”小丁香象只蝴蝶飞进丁望儒的怀里。 “阿爸,阿哥来了,等你食饭。”丁望儒的疲劳在小丁香亲昵的动作里,渐渐散去。 “隆儿,来啦!一路累吧”丁望儒抱着丁香,坐在餐桌边。 “不累,叔娘让我饮你摘的普洱茶。颜色美,口感很好。暖胃又消疲劳。”爱好传统诗词的丁越隆,对中国的天文,历史,文学,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还在广州都市报上发表过文章。 “你喜欢就好!家里一切好吧?” “还好!”隆仔愣了一阵说。 “食饭了,阿香爸,你放下香儿,让她自己坐着吃,别宠坏香儿了!”丁嫂把在小锅里煲的粥,在大锅里煲的菜,端出来。 “隆仔,你们叔侄边食边聊。”一钵尖尖的‘柚子皮酿’,一碗略带黑色的小鱼干,一碗青菜。照例酸白萝卜块。 丁嫂和丁望儒吃得很慢,很少,基本没有夹‘酿’食。丁香已经能自己食饭了。她不挑嘴,什么都食,肉类只对鱼比较爱食。 饭后,丁嫂忙着水上人家妇女该忙的事情。丁望儒一边辅导丁香识字,看书,练习毛笔字。布置丁香明天白天的功课。一边和丁越隆摆谈着广州的事情。 “你修完师范了?” “还差一年。” “你阿爸阿妈还好吧!” “是。” “还在拉小提琴?” “很久没有拉了!”声音很是低沉,有些与年纪不符的伤感。 “文学社还在吗?”丁望儒问后就后悔了。 “可能没有了!” “恩。”一阵长时间的沉默。 “你在这儿教你阿香妹拉二胡吧!我去冲凉!” “阿香,别看了,灯暗。来,阿哥教你拉二胡。”丁越隆对教阿香拉二胡很是热心。他觉得自己突地快乐起来。 其实,丁香平常这时间是躺在床上,听丁望儒在船尾拉几首二胡名曲,就开始唱‘月光光’了。这是小丁香的摇篮曲。她每晚都在缓缓荡漾的船上,洋溢在明快舒缓的童谣里睡去。幸福而安稳的进入梦乡。 可是丁香没有拒绝。一是细伢仔如果家里来客都会睡得晚些,另外就是阿哥长得很是俊俏,丁香认为除了阿爸,这个阿哥长得最俊。很是喜欢和他在一起。 隆仔也是擅长把外国歌谣改成中国的民乐。所以,整晚都让丁香学习俄罗斯的歌曲。 这一夜,丁香是在累坏中沉沉睡去的:她拉着拉着就趴在书桌上睡去了! 丁香的三岁以前,都是在阳光,细雨,微风,江水,鱼儿,童谣,二胡乐曲中度过。爱一直沐浴着她。 “香儿阿爸,是不是隆仔家出什么事情了?”丁嫂凑近丁望儒的耳朵。热气吹得丁望儒有些舒痒。他把小丁香抱起来,放在丁嫂身后,靠船舱壁。然后抱紧丁嫂。 “他家里没有事情,可能是堂哥不想让他下乡去,让他跑这儿躲一躲?”丁望儒贴着丁嫂的脸,在丁嫂耳朵边一边摩擦,一边压低声音说。 “望。”丁嫂低声轻叹。 “为何要下乡,乡下自有些好处,隆仔住住也是好的!” 丁望儒没有回话,他喘着粗气,在丁嫂的耳朵上,脖子上不停的摩擦。不时深深的长吻。 “望。”丁嫂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丁望儒的嘴唇堵住了。丁望儒也不知是怎么啦?见到侄儿有说不出的亲近感。可是,他只是我的侄儿呀!要是我也有这样一个仔该多好呀! 丁望儒一直被这种想法折磨着。加上长久的压抑让他今晚全部喷发出来了! 今晚的浔江似乎特别的不平静,快立冬的江水不断的翻滚着波浪。丁家两公婆也不知缠绵了多久。丁望儒只知道两人都光着身子,满身是汗水,比冲凉时身上挂的水珠,还要密。竹席都湿透了。这种酣畅淋漓的感觉让丁望儒瞬间就睡着了。 丁越隆在丁望儒家住下了!一晃就是一个多月了!他天天带着小丁香:有时去岸上山丘的树林里玩;有时和隔壁的九岁的阿壮去河口村学校去玩;有时坐在江边看水上人家怎样打渔;更多的时候是在船上教小丁香读书,习字,拉二胡,唱民谣,或是两兄妹望着江水,船只,远处的藤州城说笑。 尽管食些粗茶淡饭,但这种宁静,祥和,慢悠悠的生活一直是丁越隆向往的。这样的环境里,才能真正静心做事,实现自己的理想。年轻而过早成熟的丁越隆有自己的想法了。 14.丁家添仔 http://.biquxs.info/

浔江的冬天总是来得特别的晚。缓慢加深的凉意,让人感觉不到冬的临近:太阳少了些光芒,清晨来得很晚,天黑得早了些,水面上的雾气加浓。站在丁家船尾,看着藤州城已是模模糊糊的了! “阿叔,叔娘,我明天回广州了。”初冬的一个晚上,丁越隆在晚饭时说。 “你阿爸不是不让你下乡,你回去。”丁嫂突然闭嘴。这是阿香爸猜测的,隆仔可从未说过。桌上的气氛很是沉重,大家各怀心思。 “阿哥,你要回去了?我会想你的!”三岁多的小丁香突然打破沉寂的气氛。 “香香乖,阿哥会常来看望你们的,还带你去山上采野花,追蝴蝶。”丁望儒有些感动的说。尽管和丁香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他就觉得丁香是他亲妹妹。他们是那样的心思想通。看到话已经说开。丁越隆把自己的决定对丁望儒说了。 “阿叔,阿娘,我决定响应政府的决定,下乡到云南。我认为我理想的沃土在这里。” 小丁香看到阿隆哥两眼放光。判断阿哥对着云南很是喜欢。 “阿哥,我长大,也去云南。”丁香的话缓和桌上的气氛。 “你是独子,你要是一辈子不能回广州,你阿姐嫁了,谁来孝敬你阿爸,阿妈?”丁嫂担心。 “也不一定不能回来呀!在说阿爸,阿妈才四十岁呀!”丁越隆有些不快。叔娘毕竟是女人。 丁望儒一直没有说话,一个人独自饮酒。这晚他喝了很多很多酒,然后很早就睡了。 这晚的‘月光光’还是丁越隆给丁香唱的。 “月光光,照地塘;年三晚,食槟榔;槟榔香,买子羌;” 这年冬天不太冷,似乎是所谓的暖冬。河口的水上人家都穿两件衣服。太阳有气无力的挂在大朵大朵的云层后面。两岸还是青山绿树,只是这绿色较之春天要深。可以说成是深绿色。打上来的鱼儿大的不多了。这季节鱼儿生长缓慢。 丁香已经会背‘三字经’,‘百家姓’,和不少诗词。认识不少字。简单的字用楷体写得有模有样的。还会拉二胡,拉得几首好曲子。因为丁望儒对近现代的历史有很深的了解,并有自己独到的想法。所以,他教给丁香的二胡曲子是:‘良宵’,‘空山鸟语’,‘月夜’和‘三宝佛’。尽是些歌颂大自然的美丽景色,抒发人们对友谊的珍视,对美好生活向往的曲子。丁香也就成为河口水上人家教育细伢仔的榜样。 “你看看你,阿香都会写了,你都不会。” “你看看你,阿香都会读了!你都不会。” “阿香阿爸,我已经两个月没有来月事了!”有一天晚上,丁香睡着后。丁嫂对丁望儒有些兴奋的说。 “真的!”丁望儒有些急切的说。丁嫂已经连续四年没有怀仔了。尽管这几年丁望儒需求不是很强烈。但一个月还是有那么两次。一直不见动静,丁望儒还以为绝望了。所以,一心扑在丁香身上。 “是呀!有时早上还呕吐!现在看到鱼腥味有些反胃。”丁嫂美滋滋的说。 “可能是隆仔来的那天晚上!”丁嫂有些害羞的靠近丁望儒,把脸靠在他的肩膀上。幸福的闭着眼睛。 日子还是老样子的过着。春节不久就立夏了。天气就热起来了,丁嫂肚子越来越大。负担的加重,让丁望儒既兴奋又焦虑。丁望儒更加的早出晚归。去石表山和去广州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已经快四岁的丁香更加的乖巧懂事。她看到丁嫂挺着肚子在船上行动不方便,阿爸又不在家。所以,丁香做完丁望儒布置的学习任务后,就是帮助丁嫂做事情:洗菜,扫地,擦船舱,桌子。除了煮饭以外,她都可以在丁嫂的指挥下做完。刚开始做不好,后来就熟练了。有的事情不用丁嫂交代,自己就去做了。喜得丁家两公婆见到丁香就想抱她亲她。 “香儿爸,我们家香儿真是龙母派来的呀?你看看这几年也没有发水,我们又快生仔了!香儿这样小,就这样懂事。”丁嫂常常这样对丁望儒念叨。丁望儒从不回答。 邻居对这很有些说词。“你看,等生下自己的仔,丁香的苦日子就来了。” “你没看到还让丁香抹屋扫地,做饭。”邻居夸张着。 “还不给吃饱!”完全是想象着说。 不懂事的邻居看到丁香时,当着丁香面说。丁香只是用没有任何表情的眼睛看着这些叔娘。然后‘咚咚咚’的跑回家。 从小细腻的丁香感受得到丁家两公婆对自己的爱意。只是,丁香性格有些随丁望儒,不爱表达。有空就念字或者拉二胡。丁香就爱看水鸟在水面上,随着二胡乐声,翩翩起舞。 丁香满四岁的前几天。这天万里晴空,太阳从早上就不眨眼的照着浔江。湿热的水蒸气让船舱里有些闷。丁香趴在书桌上写毛笔字。听到在顶舱床上午睡的丁嫂痛苦的叫着。 “香儿,香儿”。声音痛苦。 丁香紧张着跑上去。丁嫂两腿张开,有黄黄的液体伴着丝丝红色的血。丁嫂有些浮肿的脸因疼痛而皱着眉头,睁大眼睛,眼睛里是丁香从未见过的痛苦,祈求,绝望的复杂眼神。 丁香愣了好久,不知道该做什么!最后,丁香发现心里不知是紧张,害怕还是什么?反正就是很痛的感受。丁香走过去,紧紧抓住快昏过去的丁嫂的手。 “阿妈,阿妈,阿妈!”丁香的声音由小变大。快昏过去的丁嫂醒来了。她看到丁香那没有畏惧的眼神,感到清醒不少。 “香儿,你到窗户边叫阿壮阿妈。说阿妈流血了!如果阿壮阿妈没在,你就出去随便叫熟悉的叔娘。”丁嫂有气无力的说。明明还有一个月才出生呀!丁嫂有些泄气,但是看到在窗户边清晰的说话的丁香,丁嫂觉得自己要坚强。香儿不是龙母派来的吗!香儿一定会救阿妈和阿弟。 当丁嫂苏醒过来时,看到阿壮妈,还有好几个邻居坐在床边。身子很是轻松,丁嫂动了动,肚子下面很痛。 “快别动,别动。”阿壮妈赶忙制止。 “我喂你,喝口红糖水。”阿壮妈一瓢一瓢的喂完。丁嫂没有问仔的事情,她心里一直压着一块石头,她看到丁香坐在对面的小凳子上,没有什么表情。 “香儿。”丁嫂忍不住喊道。看到丁香这样。丁嫂有些难过。毕竟生活几年,都母女连心了! “阿妈别说话,阿弟在睡觉。”丁香小声却很认真的说。 “是呀!阿香妈,你生了个仔!你看看,在你右手里边包着的。” 丁嫂扭头,真的!一个脸色黑黑的,满脸皱巴巴的婴儿眯着眼,睡着。疲惫不堪的丁嫂不知作何表情,这样的场景想过千百遍。这时丁嫂却不知说什么,只是眼睛湿润了。想了想。 “香儿,你过来。”丁香乖巧的来到床边。 “香儿,去烧水给叔娘泡茶饮。等着你阿爸回来。”丁香点点头。 “哎呀!我去嘛!丁香等着叔娘。”阿壮妈跟了出去。 “阿香,你喜欢阿弟吗!”阿壮妈脱口而出。 “喜欢。叔娘。” “为何喜欢?”阿壮妈奇怪。 “有人同我玩!阿爸阿妈更开心。” “可是有人同你强东西,还和你争食。” “我不同阿弟强,我让他食。” 阿壮妈简直无语了。她觉得这那里是细妹仔呀!完全是个懂事的大妹仔。 丁望儒对丁嫂生了个儿子,从没有很明显的表示开心。但是他不时抱着细伢仔,傻笑不停。做事情更加卖力,麻利。家里依旧清贫。可是一家子不时有欢笑声传出。 丁望儒给儿子取名‘丁仲’,意思是在丁望儒他永远是第二个仔。第一个永远是丁香。 丁望儒一直没有教丁香游水。主要是只有一个仔,丁嫂随时照看着;在有就是丁望儒不想让丁香今后生活在船上,他就是认为自己家的香儿应该象堂兄一样住在广州。 但是现在不同了,香儿有时要替丁嫂照看仲儿,不会游水怎么行。 丁香站在自家船与岸边搭着的宽宽的木板上发愣,她身后绑着一个方形的塑料包裹的漂浮物,这个漂浮物和丁香小小的身子一起,用长长的粗粗的绳仔绑在一起。丁望儒紧紧拽住绳子。 阳光把丁香的小脸照得通红,她紧紧抿着嘴,站在木板上不动。看到丁望儒在小小渔船上望着她。丁香转身看着丁嫂抱着阿仲站在甲板上。 “阿妈。”丁香求救似的。 “香儿,象阿爸教你的。跳下去,把头仰起出水面。两手两脚不停的拍打水就行了。”丁嫂大声说。 丁香有些想哭,她这时觉得阿爸阿妈都不理她。心里很是失落,心一横,‘咚’的一声下水了!在水里的东西感到自己往下沉了一会儿,然后慢慢的飘上来了!她不敢动,以为一动就沉下去了! 丁香醒来时,看到的是丁望儒焦急的眼神,丁嫂抱着丁仲直抹眼泪。原来自己在阿爸怀里。丁香很是幸福的感觉。 “阿妈。阿爸。”丁香发出蚊子似的声音。 15.读小学 http://.biquxs.info/

第二次跳下后,丁香就会游水了!在水里时丁香觉得自己是一条鱼,只是不小心跳到岸上了。浔江水是多么的柔,多么的滑。丁香觉得自己的身子变得轻盈,象一朵薄云飘在空中。又象浑身光滑的美人鱼在江水里漫步。丁香不紧不慢的伸伸小手臂,蹬蹬小腿。身子飘出好远。刚会游水的丁香,一会儿在江面激起无数水花,一会儿屏住呼吸,睁着眼睛在水里追逐鱼儿。丁望儒很是感叹,自家香儿比自己的水性都好,天生该生活在船上。 日子就这样日升月落,丁仲渐渐能食粥了。 “阿妈,阿弟该食粥了!”丁香端着从小锅里装的加奶的白粥。 “香儿乖。”丁嫂爱怜的看着丁香。丁嫂对丁香的情感已经不仅仅是母女之情。更有对恩人的感激之情。香儿我们丁家的恩人。丁嫂常想。 当时生下丁仲那天,阿喜妈告诉她。 “在你昏过去时,阿壮妈并没有在家。丁香转头看到阿妈闭眼不说话,就摘下丁望儒给她戴在脖子上的那块绿母玉。掰开丁嫂的手,上在她手心,在合拢丁嫂手指。丁香记得丁望儒说这块玉有灵性,会保佑带着它的人。” “这是我看到有玉在你手里,就问丁香。是她这样告诉我的。” “这妹仔,跑下船,把每一家都跑个遍,就是没有见到一个大人。” “丁嫂,你仔聪明着啦!”阿喜嫂羡慕的说。 “丁香对这些细伢仔说,谁边走边大声喊‘阿香妈流血了’,就可以到家分糖食。” “我们都是听到细伢仔喊声才跑来看看究竟的!”其他几位妇女也说是的。 “我们来时看都你闭着眼,气都快没有了。但手里紧紧拽着这块玉,正用力着。仔的已经头出来了。” “阿仲,食粥了。”看到丁仲想抢勺子。此时丁仲已经一岁了,可以含糊的叫阿爸,阿妈。最清晰的是叫阿香。 “阿香,呀呀呀!阿香”丁仲急得在丁嫂怀里又叫又跳。 “你不快快食,阿姐食了!”丁香逗着丁仲。 “香儿,你去看书,阿妈喂他。” 这时丁香已经过了五岁的生日,丁家两公婆商量,明年就让她上学去。所以更加严格的要求丁香读书,习字,拉二胡。 “阿爸回来啦!”丁香站在船头的甲板上。看着在江面上的一点移动的灯光喊道。自从有了丁仲,丁香只有天气晴朗的傍晚,都要在甲板上等着丁望儒回来, 天空是很亮的蓝色,还看得到飘着的白云,所以,江面更加的黑暗。那灯光一晃一晃的,就象一颗橘黄色珠子在黑暗中滚过来。 丁望儒停止划桨,渔船跟着惯性向前游动。最后轻轻靠在自家的船边。昏黄的灯光下,他弯腰拿起揽绳,纵身跃上岸,把揽绳套在铁桩上。而后又下船把今天打的鱼呀,河虾呀,蛤蚧呀。挑出死的自己吃。活的分类装好,一早去藤州卖。 丁香站在甲板上,看着丁望儒做这一切。丁香喜欢看不时跳跃的鱼虾,幼小的心里充满喜悦。可是看到丁望儒累得直不起的腰,她有有些不安。总是害怕面对什么。 “阿爸。”丁香轻声的喊道。 “香儿乖。”每次丁望儒都是这样回答。 看到丁望儒快收拾完了,丁香乖巧的说。“阿爸,香儿泡茶给你饮。”丁香‘咚咚咚’的跑下船舱。丁嫂就一手端菜,一手抱丁仲。把晚餐端上桌。丁香帮忙摆碗,拿筷子。丁家每天最欢快的时刻到了。 “阿仲,阿仲叫阿爸食饭了。”丁嫂看到丁望儒冲凉下来。 “来,仲儿,来,阿爸抱着仲儿食饭了!”丁望儒每天打渔回来,晚餐时候,都是抱着丁仲饮茶食饭。丁嫂无限温情的望着丁家父子俩。小丁香就乖巧的为阿爸添茶,添粥。没有高声喧哗。只有小丁仲呀呀学语声丁,以及嫂偶尔说说白天发生的种种事情。丁望儒一般不做任何回答。 饭后,丁望儒抱着丁仲,一边和他逗笑,一边检查丁香的功课,布置明天的念书,习字。丁嫂收拾后,就抱着丁仲在床上玩。丁望儒依旧在船尾教丁香练习二胡曲子。然后一家人就沉沉睡去。 这样温馨的日子不久被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打破了。丁嫂怀仔了!本就有些拮据的丁家更加拮据了。以往丁香和丁仲每天能吃到一个鸡蛋,现在改成只有丁仲吃,在丁仲一岁半时,改成两天吃一个。到后来丁嫂生下一个妹仔时,丁仲也没有鸡蛋吃了!丁家两公婆有些苦不堪言,他们明白了邻居为何越来越穷。所以,他们为了不再怀仔,已经分床睡了里,丁仲和他阿爸睡,丁香和阿妹同丁嫂睡。可是越是这样就越容易怀上,在一次酒后,丁望儒没能忍住。两月后丁嫂发现自己又怀仔了! 在丁香读书两年后,也就是丁香八岁时。她已经有了一个阿弟,两个阿妹。这两个只差一岁的阿妹一个叫丁韵,一个叫丁?。 丁香就读在河口小学,这小学是在浔江的一条支流,四培河岸边。是几间木质框架的房子。圆圆粗粗的木头,横着,竖着的撑起房子,墙壁是竹子编制的,糊上厚厚的粘性极强的泥浆。在把青瓦盖在木质屋顶上。 这个学校周围景色优美:学校面向四培河。河水平缓的流淌,水质极是清澈。春天看到好多有尾巴的小蝌蚪,夏天看到好多鱼儿游来游去,河蟹慢慢悠悠走着,看到人就爬进河底的石头缝里。秋水带着落叶飘过时,学校淘气的孩子就下河抓鱼,这时,四培河的鱼很肥。冬天河水变浅,有些地方还断流。放学的仔们还在上面追逐嬉闹。 学校周围是一片树林,只要是在河口能生长的树,这里都有。翠竹,各种果树,柚子,桔子,龙眼,枇杷等。开在树上的花朵这里也有:茶花,桂花,栀子花,木棉花,等。可以说一年四季,鸟语花香。鸟语果香。 课间,丁香的思绪经常在这片树林里自由飞翔,她经常听到自己的二胡声声响起,那首‘空山鸟语’在这土屋学校的树林里回荡。自己象一只鸟儿,翩翩起舞。八岁的丁香偶尔会想起广州的阿哥,丁越隆,要是他现在就在这片树林里该多好呀! 丁香尽管经常在这片树林里游逛,很少和同学做游戏。在班里,大家都喜欢她,一是因为她成绩总是第一。尽管年纪最小。在有是她总是把带来的好吃的午饭,分给没有午饭的同学食。还有就是性格,不会和任何同学特别的好,或是特别的不好。对每个同学都一样。最重要的是丁香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高贵气质,似乎就是位落难的公主。让人不由自主的喜欢她。 这个学校有三个班级,大中小三个班。不是按年龄来分的,是按进学校的时间来分的。丁香六岁时,读小班。可是他的先生发现丁香会背很多诗词,会写很多字,就到丁家了解。 回来后就让丁香读大班。大班的所有同学都比丁香大。所以她一直受到老师和同学的关照。 在四培河一读就是三年。同班同学大多比丁香大三岁以上。丁香被老师推荐到藤州镇中学去读书时才十岁。 丁家在十年前都已经越来越穷,只是前些年,丁望儒辛勤打渔。多处倒腾些货物,赚些钱补贴家用。常去广州家堂兄家拿些他家不用的衣物,家具,书籍等杂物回来。倒也显示不出家里特别的拮据。加上一家很是亲密,常有二胡声声,儿歌阵阵,倒是觉得家里很是幸福,令邻里羡慕。 细伢仔又添了两个后,从丁香七岁开始,丁家的清贫真的是遮掩不住了!细伢仔长大了,饭量增加了,却没有更多的食物。基本都是各种照得出人影的菜粥配酸白萝卜。丁香和丁仲日渐消瘦。尽管丁望儒照例早出晚归,打的鱼也不比以前少。可是卖的钱也比以前多很多。似乎人们都很有钱了。可是,却不能用和以往同样的钱去买米买面。一切的贵得吓人。这世道怎么变成这样了!丁望儒感叹。 “香儿,你就要去藤州镇中学读书了,你要听先生的话。”丁嫂叮嘱。 “香儿一向懂事。”丁望儒插话。 “阿姐,你不同我上学啦?”六岁的丁仲长得很是机灵,双眼骨溜溜直转。由于缺少吃的,丁仲脸颊消瘦,露出尖尖的下巴。整个看上去就是头大身子小。 “阿弟不是长大了吗!都可以教阿妹背诗词了!”丁香总是鼓励阿弟阿妹。 这夜,细伢仔睡着后。丁家两公婆还坐在底舱的餐桌边说话。起夜的丁香听到。 “香儿爸,你看,这学杂费,生活费都没有着落,你看。”丁嫂江丁望儒自顾自的不说话。 “我知道你中意香儿,香儿也是聪明得很。可是,这不是没有办法嘛!到现在也没有着落。该借的都开口了!” 16.过江求学 http://.biquxs.info/

丁嫂说着说着有些激动。“我也中意香儿,如果有办法,我也会让她一直读。你看家里也只有一点面粉了!几个孩子还要吃饭。”丁嫂居然用手抹眼泪。 丁香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她不想让阿爸阿妈难堪,尽管丁香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他们亲生的,但丁香从未感到丁家对自己有不一样的感情。丁香觉得自己的心和他们是紧紧贴在一起的。和阿爸尤其心思相同。 “香儿妈,这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明天我就会找钱回来,香儿的学一定要上。”丁望儒用很明确的语调。 “你去睡吧!香儿妈,我拉一会儿二胡就睡。”说完拿起二胡。吓得丁香脱掉鞋,蹑手蹑脚的上床闭上眼。河口村的浔江上飘起了‘月夜’这首中国民乐。那种清幽的调子如四培河春水漫过。丁香觉得自己的思绪在薄雾袅袅的浔江上,追逐着阿爸的思绪。月华如广寒宫的桂花飘零浔江之上,星星点点,飘落江面。这一夜,丁香何时睡着,她自己也不知道。从这夜起,丁香幼小的心里除了诗词,歌赋,音乐,美景外。还有勤劳,责任,牺牲和爱。这种思想影响了丁香的一生。 第二天中午,丁望儒就带回好多白米白面。还拿出一包包了一层有一层的糖果。细仔们有几月没有食糖了。 “香儿爸,你哪来的钱?”丁望儒默不作声。其实,丁望儒去当了丁家最昂贵的首饰。据说丁家只此一件,都是传给最小的儿子。在丁望儒一家就有上百年份了! “你作些饼,让香儿带上。我下午送她去学堂。” 丁望儒划着小渔船。丁香坐在船头,看着丁望儒不紧不慢的划着双桨。阿爸瘦瘦的,怎么有那么多的力气天天打渔?丁香想不出来。扭头四处张望。 天空没有一丝云,太阳有些狠毒的照着江面。来往的船只很少,可能在午睡。丁香想。浔江的右岸是藤州镇,岸上一片绿油油。左岸是藤县县城的,岸边是砂石,间或有些绿草。停泊着很多货船,大大小小,一艘艘紧紧挨着。江面上,阿爸摇的小渔船缓缓划过,激起一阵细小的波纹。 “阿爸。”丁香不由的喊一声。丁香觉得自己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丁望儒没有应,只是望着丁香。眼里满是慈爱。丁香坐在船头。头发垂在耳朵下边,江风偶尔吹起耳边发丝。整齐的留海有些凌乱。细长的脸被太阳晒红,浅色的斜对襟衣服紧紧扣着。双手放在黑色的裙子上,绞在一起,不安的动着。 “香儿,不要担心阿爸和家里。也不要担心学堂的同学和老师,他们是藤州镇最好的学生和老师。”丁望儒不用想也知道丁香的想法。 “阿爸。”丁香隔了半晌,脆生生的喊。 丁望儒在一块光滑的石头桩上,固定好小渔船。提着一口大箱子,这大箱子还是从广州丁越隆用过的,虽然有些旧了,还有个地方破个小缝。但是还是看得出着箱子以前是价值不菲的。不是一般水上人家用的稀罕物。 丁香斜挎着一个洋布缝制的书包跟在埋头爬坡的丁望儒后面。从浔江边到藤州镇学堂,看着很是近。可得爬上一阵。如果拎着重物,爬一小时是常事。这里坡势很陡,所以这条土路就是蜿蜒而上。土路特别的窄,必须特别小心的,缓慢的走过。 当丁香和丁望儒走到四周长着茂盛大榕树的宽阔的操场时,已是下午很晚了。 这个藤州镇学堂历史很是悠久。有好几百年历史,被摧毁多次,又被多次修缮。最近时期的莫过是清代延洞在这里创办过‘蚕业学堂’。开辟果园,引种和试中好多水果品种。据说‘砂糖桔’最早就是在这里试种成功的。学堂周围有一个专门的‘砂糖桔’果园。对藤州镇农业影响颇深。 这所学堂被参天大树掩映着。坐落在离河口村一小时船程的浔江的岸上。距离江面垂直高度有二百米左右。这个学堂是长方形的建筑,由六七个四合院组成。典型的藤州建筑。 丁香看到这里的的学堂大门并不气派,却有一种邻里的亲近感。 ‘藤州学堂’几个草书字体,以柳体书写在宽阔操场尽头的墙壁上。娟秀流畅,一如行云流水。 墙壁的一边就是学堂的大门。是两扇沉重的木质门。暗红色的土漆斑驳着,似乎很有些年头。进去就是一个很宽的天井。有几棵粗大枝干的榕树。左右两边是教室,有宽大的木质窗户。教室里是陈旧而整齐排列的课桌。右边的教室可以看到浔江过往的船只。也看到对岸浔江边上的藤县县城。 进门对面也是宽大木质窗户的教室。这间教室好像是练习书法绘画的,摆着笔墨纸砚。丁香好奇的看着这间教室,心里有一种踏实感。 丁香随意走着。穿过这个四合院。是一块铺着石块的院坝。几棵桂花树和榕树栽种在高高垒起的石头围着的土里。香气四溢。丁香看到粗壮的枝干上有被淘气学生划伤的痕迹。 “你是丁香同学的阿爸?”一声洪亮的声音响起。丁香扭头看到从左边的台阶上快步走下一个穿灰布长衫,有花白胡须的老人。 “是是是。”丁望儒放下箱子,快步迎了上去。心里嘀咕。河口村的老师说有个戴眼镜的先生。没有说有花白胡子的? “在下是这学堂的校长,姓吴,名梧藤,字熠浔。” “吴先生,你好!你好!”丁望儒极是尊敬的弯腰作揖。 吴先生拉起丁望儒的手。扭头看着丁香。眼里尽是赞赏与疼爱。 “丁香,来见过吴先生。”丁望儒心里很是自豪,看吴先生的眼神,应极是喜欢香儿。 “吴先生,学生丁香给你问好!”丁香想,既然是学堂校长,自己应该用书上的话问候。 此时,身旁的桂花露放,阳光斜撒这个四合院。吴先生看着穿着民国时候学生装的丁香。好像很有感触,似乎回忆起自己的求学时代,和那暗恋的同学。 “藤州八月桂花开,州沙边上迎学子。叮嘱云雀勿叼扰,香气凝聚青瓦房。求来龙母多庇佑,学堂光阴一半分。” “多谢先生!”丁香心里感激。 “多少细仔踏江来,谢绝堂外喧闹事。先到学海挥双臂,生龙活虎任遨游。”丁香大气的诗句镇住了吴先生。让丁望儒惊奇。他一直认为香儿只是爱好琴棋书画,并不知道丁香是如此的有才气。 “香儿,你怎么在吴先生面前班门弄斧!快请罪!”丁望儒用中国式的谦虚掩饰自己的得意。 “丁香同学。”吴先生亲切的叫。 “丁香爸,我们一起进去饮茶。一会儿晋先生回来接丁香同学。” 这是一间中国清代风格的书房,摆着暗红色的清代风格的木制家具:正对着是孔子的画像,用简单的中锋笔触勾勒形象。衣服用枯笔笔触轻扫而成。倒也形神兼备。画像两边是两行篆书字‘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一张供台,上面也是孔子的雕像,还供着时令水果。左边是一张大案台,上面还有宣纸,摆着笔墨纸砚。一盆叶片细细长长的君子兰搁在案上。稀疏的几片居然拥着两朵娇小的兰花。后面是一大排书架,整齐放在各种线装古籍。右边有两把木制藤椅和一张茶几。后面也是一排书架。整个屋里有空灵的书卷味。 17.一个人的学堂 http://.biquxs.info/

吴先生坐在供台前的的木制藤椅上。丁望儒坐在另一边。两张椅子中间是木制茶几。丁香乖巧的站在丁望儒右手边。默不作声。 “丁香同学,你坐下吧!”吴先生指了指右边侧面的椅子。 “谢谢先生!”丁香大方的落座。宽大的木制椅子,显得丁香更加的瘦小。丁香的双脚还不能触地。 吴先生和丁望儒好像相见恨晚。从丁香的教育聊到藤县文学名士,谈到珠江水系的历史文化,最后谈到中国文化的渊源流传。丁香如饥似渴的听着。 “丁先生,你真是学识渊博,真知灼见。难怪教出丁香这样的妹仔。在下佩服!来来来,饮茶,饮茶。” “你看都忘了请你饮茶!” “这是普洱?”丁望儒看这汤色,在鼻下闻闻。 “是云南普洱镇产的普洱熟茶!”丁望儒肯定的说。 “丁先生,你也饮普洱茶?”吴先生微笑。 “是在云南求生意的学生送的,据他说,常饮这普洱熟茶,可以养胃生津,对慢性胃病很有好处。饮这熟普洱三年有余了!” “我是自己在石表山采摘的,自己制作的!” “丁先生有这份雅兴!?”吴先生对水上人家了解不多,在他的印象里:水上人家除了打渔,对江水比较熟悉外,尽是些无知的渔民。 “吴先生,你好!”一个人影站在木门槛边问好。由脸部背光,看不清来人。 “晋老师回来啦!进来,给你介绍丁香同学和她阿爸!”吴先生兴高采烈着。 先生今天是怎么啦?以前看到阿爸陪着仔来,都是几句话打发了,今天还请进来饮茶。难得!晋老师嘀咕着。 “这是晋老师。”吴先生对早就站在椅子旁的丁香介绍。 “学生丁香,见过晋老师!”丁香弯腰,久久不起。 “好啦!好啦!丁香同学起来!”这妹仔懂礼节。难怪先生喜欢。不过看这两父女的穿戴,不像是住在河口那片贫穷的水上人家呀!难道是隐藏在水上人家的有钱人!有可能!这个晋老师满脸堆笑。 当丁望儒和晋老师招呼寒暄时。丁香仔细的打量着晋老师。有些瘦,一件靛蓝色的西装,又长又大,垂在宽大的裤管上。头发长,中分。有些象坏人汉奸。丁香憋住笑。那副金丝眼镜下是细细的三角眼。一张瘦猴子似的脸,蜡黄蜡黄的! “今天是报到的最后一天,很多学生都回家,等到农忙过了才来。还得两天,就是后天。你们是最后一个来报到的。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晋老师走在前面。看这父女懂得起不。看他沉甸甸的箱子,会有些什么送给我!晋老师喜滋滋的期待着。 “晋老师,今晚一个人都没有在这里住宿的!”丁望儒有些不安。 “是呀!你报到后可以把丁香带回去,明天下午来。”晋老师好心道。 “阿爸,我一人行的!”丁香心里很紧张。却说出与年纪不相仿的话。她清楚回去又要添麻烦。今天阿爸都耽误打渔。不能让他明天又耽误。 这是一间有二十个床位的大房间,有一排四层的木架子,已经有盆子放在最下面一层。 “丁香同学,你就住在这里。只剩这一张床位。”晋老师指着最里面,最靠窗边的一张木板床说。 “多谢晋老师!”丁望儒又弯腰致谢。 “应该的,应该的。”还不掏出礼物来,这么多话。晋老师不耐烦的想。 当丁望儒拿出一发旧的花布床单,还有一个小小的枕头,里面沙沙的响着,好像装着稻谷壳。最后,把有点点紫色小花的薄被子叠成方形,放在床上枕头对面。便掏出一个布袋子。晋老师心跳加快,尽管每学期开学和每个节假日都能收到好多的礼物。但是,每次他的心都跳得特别的快,老是没有习以为常的坦然。 “香儿,这是白面饼子,泡水吃,别噎着!”这个晋老师觉得自己快要晕倒了,气得都像冲丁望儒那张瘦脸上啪啪乱打。 “你们忙,我还有事情。”晋老师有些尴尬的掩饰着,那张蜡黄的脸上好像抽筋似的一边高一边低。 “晋老师,慢走!”丁香弯腰。 哼,有礼节有什么用!我还要钱买酒喝!晋老师心里愤愤的,快步离去。 “阿爸,晋老师不开心!”敏感的丁香说。 “没有,晋老师忙!”粗心的丁望儒一心在想从未离开过家的丁香今晚这样过。一刻也没有留意晋老师的举动。 丁香把那垛白面饼子放在枕头边,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 “阿爸,你坐!”丁香推着丁望儒做在床上。 宿舍外面是一条土路,路被走得很光滑,平整。土路与窗户之间有竹子围起的花圃。土路另外一边是很多野草,开着白的,紫的,黄的花。在远处是树林。树很高,直直粗粗的树干直冲眼睛,坐着的小丁香只看到很少的树叶。 “香儿,你的衣服放在箱子里。二胡也在箱底。只是弦我已经松了。你得自己学习调弦!”丁望儒一语双关的说。 “恩,阿爸,你回去吧!”丁香看到窗外阴暗的地方越来越多。 出了宿舍。丁香穿过四合院,看到中间靠一棵大树下,有一口井。井口有一个木桶,上面还系着粗粗的绳子。 父女两默默的往操场走去。路过吴先生的院子,丁望儒犹豫一下,还是决定去辞行。 吴先生正在灯光下,戴着眼镜,奋笔急书。看着他屏住呼吸,一气呵成的气势。父女俩没有说话。 写完后,吴先生笑盈盈的摘下眼镜。露出酣畅淋漓的表情。真是有涵养,要是以前那些阿爸,早就叫开了。吴先生心里甚是喜欢。 “丁香呀!是和阿爸一起回家了?”吴先生慈爱的说。 “不是,丁香今天就住在这里,我们带了饼子!我来象吴先生辞行。今天同你学了不少学问。丁香今后还得常象吴先生请教。丁望儒在这先谢过。”丁望儒弯腰辞行。 丁香站在操场的大榕树下,看着阿爸向下拐进树下的杂草里。此时太阳已经西斜。藤县笼罩着深蓝的暮霭。只有高低错落的房屋轮廓是一线金色。透过一层挤挤密密野草的间隙,可以看到黑黑的江水,还有那些急急驶过的渔船。 只是阿爸的船会靠这边的江面划,可能看不到了!丁香还背着书包。阿妈说钱在书包了,一刻都不能离身。这是她一个月的生活。她靠着树,蹲下。觉得有些冷。阳光照着偌大操场边上的丁香。万物都有些惆怅。 刚才应该说阿爸慢走,可是都没有说。丁香有些后悔,更有种被遗弃的感觉。她站起来,踮着脚,希望能看到阿爸,说声阿爸慢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完全下山了。丁香不知道该去哪里!看到四周有些暗,有霞光照着的很亮,没有照着的很暗。 也许阿爸才上渔船,也许才划桨出发。阿爸点上灯,会一边划桨,一边回头看丁香吗?丁香不是回头望着操场周围,又不时望着山下的江面。那些过往的渔船都点灯了。远远就象是黄色的萤火虫在左右飞舞。 突然,好像有一只萤火虫在上下左右的晃动。过一会儿,又这样晃动。这是阿爸。 “阿爸,阿爸,阿爸!”丁香用尽全身的力量大声喊叫。是的,以前站在甲板等阿爸时。如果回来很晚,他就这样晃动着告诉丁香。让小丁香开心的大叫。 那灯同样动作的晃来三次,就一路向左,消失在夜色了! 丁香摸黑向校门走去。这个操场夜晚风大,吹得树叶发出不同的响声,阴森可怕。 细小稀疏的叶片,发出‘哗哗’的响声;肥大稀疏的叶片发出‘啪啪’的响声;细而密的叶片发出‘沙沙’的响声;肥大而密的叶片发出‘轰轰’的响声。 丁香疾步快走,她老觉得身后有人,却不敢回头。那些各种各样奇怪的声音,让丁香觉得自己置身于一群怪兽中。它们不断的嘲笑自己,不断的拍打自己。丁香一直压抑着不哭出来。 刚冲进校门,就迎头撞在一个人身上。因为是柔软有弹性的。敏感的丁香瞬间判断。 “丁香同学,晋老师没有带你回宿舍?”是吴先生。 “我听到你高声喊叫你阿爸!?”吴先生有些疑惑的问。 “见过吴先生!”丁香站稳,稳稳神。看到吴先生提着防风马灯。戴着眼镜,一脸关切。丁香这才发现自己浑身冰凉。手紧紧拽着书包带子,指甲都掐进肉里。 吴先生把灯放在地上。把左右两边的门拉过来,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四合院里听来很是刺耳。风一直往门缝里灌,吴先生费了好大的劲关上门。 18.阿澜出现 http://.biquxs.info/

丁香跟在吴先生身后感到很温暖。四合院里还是黑乎乎,只是门窗都关着,只有些微风。 “丁香,是不是没有离开过阿爸阿妈,单独住过。”吴先生自言自语的说。 “没有关系的,只要过了这第一晚呀!你什么都不怕了!” 已经到了吴先生的办公室门口,丁香不知道该进去还是该回宿舍。她站在门口。 “丁香,你不进来?进来,进来。饿了吧!”吴先生一边说,一边从案后面的书架底层拿了一个包裹出来。 “丁香,来看看,你师娘给先生带了什么好吃的!”吴先生眯着眼,露出小孩子才有的满足神情。 “是,吴先生。” “过来,过来。”吴先生招呼拘谨的站在右边椅子旁的丁香。 “看是‘酿’,你师娘的‘酿’在藤县是一绝哟!先吃一块。” 丁香伸出瘦得象鸡爪一样的手。真的很好吃,这是土豆泥和几粒瘦肉粒作的,外面是豆腐皮裹着。丁香闻到一阵浓郁的土豆酱香味,咬了一小口,有些硬。在嘴里咀嚼几下,便化了。如鸡蛋羹在嘴里,温润,柔滑。只有几颗细小的肉粒和几小段葱,很有嚼劲。先咽下土豆泥,在细嚼肉粒和葱段,真是美味极了。丁香没有吃过‘土豆泥酿’。 “师娘作的‘酿’很好食。”丁香由衷的说。 这一老一小,坐在进门右边的木制藤椅上,饮着普洱茶,吃得很是香。 “吴先生,你慢慢食,我食好了!” “好吧!那我们一边饮茶,一边看书。” 也不知过了多久,丁香一边看书,一边想着船上的阿爸阿妈,和两个阿妹阿弟。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梦里,船在晴朗夜空下,不停的晃荡晃荡。晃得那水里的越来,支离破碎。阿爸在船尾一边拉二胡,一边唱:“月光光,照地塘;年三晚,食槟榔;槟榔香,买子羌;子羌辣,买苦辣;苦辣苦,买猪肚;猪肚肥,买牛皮;牛皮薄,买苓角;苓角尖,买马鞭;马鞭长,娶二娘;二娘头发未曾长;今年长,明年长;梳只大髻作新娘。” 这晚丁香没有看到与船上不一样的可怕的夜,这位慈祥的吴先生象丁望儒一样呵护着丁香。 丁香醒来了,是被窗户外的鸟吟声唤醒的。丁香睡在自己的床上,盖着被子,书包放在身边,用被子盖着的。丁香有些担心的摸了摸书包里,还在,那卷钞票还乖乖的藏在那里。没有看到吴先生。 丁香翻身起床,外面的鸟儿唱着不同高低的曲子。有的尖细,有的圆润,有的高亢,有的低沉。一直在船上生活的丁香真不知道,一群不同的鸟儿的吟唱,是如此的和谐。把这晨曦里的树林,装点得如此美妙而生动。 丁香背着书包,走到井口边,这水井的水面不深。丁香拿起木桶,‘咚’木桶溅起很高的水花,撒得丁香满脸,满身都是水。好冰凉,丁香想。没有浔江水温和。 抬头看到深绿色的叶片间,有一小丛一小丛白色的小花,怒放,有的花朵朝下,可以看到一抹黄色的花蕊。满脸的清凉,在深深吸一口润润的花香,真是个美妙的早晨。与船山完全不同的早晨。丁香想。 肚子‘咕咕’叫了几声。丁香到床上拿出一个白面饼子放在书包里。想了想,又取出一个。在细心的系好布袋子。 “吴先生,吴先生。”看到吴先生的门关着。 丁香有些失望的象宿舍走去。坐在床边,一边啃白面饼子,一边望着窗外。这饼子好硬,丁香想。以前,阿妈总是做好就给我们吃,很是松软,有一种新鲜小麦的清甜。 如果我去窗外树林拉二胡,这些鸟儿会不会在我身边飞!丁香幻想着。 丁香喝了很多木盆打上的井水。拿着二胡出去了!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那笨重的校门打开了!看着窗外的树林很近,丁香却拐了好多到弯。这个学堂不是个正方形的。从丁香宿舍的四合院可以到另外几个四合院。原来这个有水井的四合院里,住着整个学堂的学生。 沿途有好多花圃,每个花圃都插着木牌子,上面写着班级,看来是同学自己种的。 树林边上时遍地的野草野花,一朵朵,一串串,挂着晶莹的露珠。野草中间有一条小路伸向远处的树林里。 丁香顺着小路。露珠打湿了丁香的布鞋,有些红褐色的泥粘在湿了的布鞋上。走到树林了。都是些高大挺拔的树。树下很少花花草草。红褐色的泥土,粗壮的树干,还有几丝白色的雾气在树林里缭绕。透过浓密树荫的光线,有些朦胧。鸟儿不时从头顶的树叶里飞出,一个优美的弧线,‘倏地’飞到另一棵树上。它们都躲在树叶后悄悄的看着我,你这些狡猾的鸟儿。丁香在心里暗自好笑着。一会儿让你听听我的歌声。 在一张不规则的石块砌成的石头凳子上,坐下。空气清冷,湿润。与水上人家清晨的空气很是不同。十岁的丁香似乎对树林有着特殊的感情,在这里她有种想高歌的冲动。 ‘喂,喂,喂。’丁香听到回音,这种单调的声音,居然能回荡成如此动听的调子。遇到树干,变得激昂;遇到树叶时,变得轻柔;遇到风时就变成雾气,飘飘渺渺,渐远渐逝。 小丁香有些想念穿上的亲人了。拿起调好的二胡,长最就唱,还是昨夜梦里的儿歌。 “月光光,照地塘;年三晚,食槟榔;槟榔香,买子羌;子羌辣,买苦辣;苦辣苦,买猪肚;猪肚肥,买牛皮;牛皮薄,买苓角;苓角尖,买马鞭;马鞭长,娶二娘;二娘头发未曾长;今年长,明年长;梳只大髻作新娘。” ‘呜呜呜,呜呜呜。’边拉边啼哭。一曲拉完,丁香已经伤心得眼泪,鼻涕满脸都是。 “也许,阿爸阿妈也在念叨我,现在上学的阿弟也在想我。我要好好念书。”停止哭泣的丁香想了想。 听听四周很是安静。那些唱歌的鸟呢!丁香一阵轻松。我要你们都来唱歌。 丁香拉起那首能让江面鸟儿跳舞的名曲:‘空山鸟语’。这空灵舒缓的的曲调让四周显得更加的安静。没有丁香希望的百鸟群舞,欢歌。难道是这里的鸟儿没有听过二胡声,被吓回家了!我多拉几遍。 丁香不停的拉,一遍又一遍。她完全沉浸在阳光下茂密的树林里漫步的意境。那些飞鸟上下飞舞,把叶尖的露珠碰落,把撒在叶片上的阳光扇在长有野草的泥土里。 当丁香停下来时,她觉得右手好酸。突地,她觉得有人在附近。转头一看:一个陌生的细男仔靠在不远处的树干上,正望着自己微笑。 丁香左右看看没人,是在对自己笑。丁香从来没有单独和不认识的男仔说话。丁香紧紧的握住二胡,陌生的望着对面的男仔。 那男仔笑着笑着,发现这妹仔这样无礼。心里想:哪里来的乡下妹仔?不对,乡下妹仔拉二胡有拉得这样好的?我拉了好多年,这首‘空山鸟语’不是还拉不流畅!哼!我看你就这样坐着不说话的什么时候?倔强而常常爱恶作剧的本性又犯了! 丁香很是奇怪,这个男仔不笑了,也不说话,只是换了一下靠树干的姿势。并且还满脸的不削神情。 我还是走吧!丁香想起身走。可是,她又想,要是他在后面追我怎么办?他俩一直没有说。躲着的鸟儿又大胆的飞出来,跳舞唱歌了!‘叽叽喳喳’的唱不停。 丁香很是害怕,这男仔时不是个坏人,或者是个疯子?要是我一直不走,他也一直不走怎么办?或是,我一走他就跟在我后面怎么办? 有过了好久,丁香感到有几束阳光在身上缓慢的移动,听到肚子发出‘咕咕咕’的轰鸣声。丁香满脸通红,她真怕被对面那没有表情,一言不发的男仔听到。 “阿澜,阿澜,阿澜。”学堂有人边走边喊。丁香感到那男仔动了动身子,没有做声。 “阿澜,阿澜,妈咪回去了!阿澜!”丁香清晰的听出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啪啪啪!那男仔跑走了!又折回来,在丁香面前扮个鬼脸,跑开了。 这男仔叫阿澜,是谁哟!喊阿妈,居然叫妈咪!丁香放松紧绷的身子,把二胡放在一边。拿出准备给吴先生的白面饼子,咬了一小口。真硬。 不知道吴先生在做什么!昨晚吃了他的‘酿’,今天他是不是没有吃的!?丁香一边想,一边走出树林。刚到操场边,丁香就看到吴先生正在和一辆草绿色车子上的人挥手。仔细看,是一个鬈发的圆脸盘子的女人。当车开走时,丁香似乎看到这女人后面有个人把脑袋伸出来向后看。有点象神经阿澜。丁香笑出声来。这名字真好。 19.合奏 http://.biquxs.info/

吴先生把双手背在身后,低头想着什么!丁香看到吴先生的背有些驼。那长衫让他看是去很瘦小,似乎狂风刮过就会倒。 “吴先生。,”快走到校门时。丁香赶上了吴先生。 “是丁香同学,你去哪里了?都说没有看到你。” “在后面的树林里。那里好多鸟,好多大树。” “你去那片树林做什么?”吴先生似乎有些不高兴,疑惑的抬起头看着丁香。 “你会拉二胡?”吴先生两眼露光。 “恩,阿爸教的。”丁香自豪着。 “后面树林的鸟儿听了都躲起来了!他们不爱听二胡。”丁香有些不开心。她一直认为鸟儿会随着二胡乐起舞歌唱的。 “来来来,丁香同学,来我办公室,拉给先生听。”吴先生激动的抓住丁香的手臂。 “丁香同学,你昨晚睡好了吧!?我怕你半夜起来害怕,一直守着你到清晨。还好,你一直睡。好像还开心的笑起来。” 原来是这样。丁香心里真是想抱着吴先生说谢谢。嘴里却说:“吴先生。”边无语了。 “丁香同学,这事不说了!我们进屋拉二胡吧!” 丁香首先拉起‘空山鸟语’。这首曲子的意境是丁香想亲自感受的。一直在船上生活十年的丁香在梦里无数次的在阳光下的树林,与五彩斑斓的鸟儿吟唱起舞。 熟练的技巧,拉出圆润的行云流水般的旋律。吴先生坐在书房中间的木制藤椅上,眯着眼,手握茶杯,摇头晃脑。沉浸在无限美好的世外桃源里。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许久。吴先生睁开眼睛。 “奇才呀!奇才。丁香!你拉多久了!”吴先生慈祥疼爱的问。 “回吴先生,我从小就拉,天天拉,有9年。”丁香据实回答。 “那你和人合奏过吗?” “没有,只是边拉边唱,有时是我拉,阿弟唱。” “今天先生和你合奏。一会儿,你就象刚才这样拉。不要管我。也不要受我的影响,你做得到吗?”吴先生拿出一个布包着的方形小盒子。 “这是萧,和二胡是很好的搭档。”这是只金黄色的萧。萧的尾部还吊着一根金色的穗。看上去,通体富贵精致。不象一般之物。 丁香只觉得好看。“吴先生,你的乐器很好看!吴先生,你准备好了吗?我开始了!“丁香想象着自己坐在船尾,阿爸在旁边看着江水和自己。摇摇晃晃的船把二胡声漂流到好远的下游。 “吴先生,你好兴致!你拉得真好!”一阵略带嘶哑的声音从院子传来。 丁香的二胡声‘嘎然’而止。她看到晋老师还是穿着昨天的衣裤,象鬼影一样的飘到门口。 “姜还是老的辣,你看看,吴先生吹得多好呀!”看到还在眯眼吹箫的吴先生,晋老师好像没有说过前一句话似的。 “晋老师好!”丁香拿起二胡慌忙站起来。 “哦!是丁香同学!”晋老师白了一眼丁香。还好,至少还有点礼节。咦!吴先生案上怎么有一包东西,难道是丁香送的?昨天明明看到没有礼物! “哎!”吴先生长长出了叹了口气。“晋老师,你可不可以。”吴先生没有望下说,又是长长的叹气。 “吴先生你的笛子吹得是越来越动听。那天教教我。”晋老师走进来,坐在丁香旁边的木制藤椅上。眼睛看着对面案上那包东西。 “晋老师,你来找老朽有事?”吴先生平静的问。看到晋老师那闪烁的眼神。 “那是阿澜阿妈送的,百般推辞,还是放在这里。你拿去分给困难的同学。” “没有大事,路过,听到笛子好听,就来问候吴先生!”晋老师面带喜色。吴先生真是个好人。 看到丁香还站在旁边,吴先生的不快烟消云散。 “晋老师,你打开包袱,看看里面有没有吃的,分些给丁香,她还没有吃午饭。” “这,好的。”晋老师这个心呀!真是讨厌这个装得楚楚可怜的丁香。不是有白面饼子吗?还在这里装可怜。 这个包袱里,还真是有不少东西:一块柔软的,质地上乘的洋布;一听咖啡;一饼茶叶;一罐子密封着,晋老师激动的用指甲抠开。浓烈的腥腥的味道扑鼻而来。是海鱼干;一个小布袋子鼓鼓郎郎的,晋老师心跳加快,伸手。就是自己期待的。晋老师慢慢移动身子,挡住吴先生的视线,迅速把这个小布袋子放进贴身的西服里。 “吴先生,这阿澜妈这是大方,你看,这有布料,咖啡,茶叶,还有海鱼干。”晋老师沙哑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动听。 ‘晋老师还把吴先生的礼物藏在怀里,不告诉吴先生,真是个坏老师!’丁香有些讨厌这个晋老师。 “你把茶叶留下,其余的拿去分给困难的学生。这鱼干你用油纸倒些出来给丁香。” “是是是,吴先生真是菩萨心肠!”晋老师浑身发热,这块布料一定拿去哄吾州桂江边酒坊街的桂斯斯。换一夜销魂的良宵。 “多谢晋老师,多谢吴先生!”还是站着的丁香接过鱼干。心里真是喜欢吴先生,觉得他真象自己的阿爸。 晋老师提着包袱,象吴先生点头哈腰,屁颠屁颠的走出去。看都没有看丁香一眼。 “晋老师慢走。”丁香一直站在,她在这晋老师面前还真是怕做得不好,招来白眼。 外面喧闹起来,不时有同学家长来和吴先生招呼。吴先生都是三言两句就端茶送客。 “丁香,你回宿舍和同学认识一下,改天找你合奏。”明天要上课了!晚上还得和老师开个会。吴先生想。 “吴先生再见!”丁香把油纸包的鱼干小心翼翼的放进书包里。 走出吴先生的办公室,丁香看到满地的阳光,桂花在阳光下拼命的竞放。香气把这四合院熏得不是人间。好似阿爸讲的仙界故事里。开满鲜花,衣袂飘飘的神仙姐姐在花香里翩翩起舞。几张散落在树荫下的石头桌椅旁,坐着几个男同学。高矮不一,见丁香拿着二胡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又穿得干净洋气,长得明目皓齿。就停止说闹,一直看着丁香,一直目送丁香拐进旁边的过道。然后互相指着对方,轰的一声笑开来。 “阿福,你看得都流口水。” “你还不是,眼珠都快掉下来了!最好笑的是阿猪,两手还在抖。” ‘哈哈哈哈。’又是一阵幼稚的大笑,笑声震落了点点洁白细小的桂花瓣。 听到笑声,丁香一路小跑。以前河口的同学可从没有这样大笑过我。丁香有些委屈。难道我的头发乱了,摸摸,没有。难道裙子破了,低头转一圈。也没有。 老远就看到井口边有好多女同学在做事:有的洗脸,有的洗头,有的洗衣服。有的只是站着和洗衣服的人欢声说话,还不时凑近耳朵边,悄悄说话,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丁香放慢脚步。很是羡慕,自己可是从来没有这样笑过。 丁香走进老水井时,有人看到了她。停在说话,只有洗头的,还在埋头洗着。丁香看到她们都不做声有些不安。就挤出笑容,冲这群女同学笑了笑。没人理她。 这妹仔是谁呀?长得这样俊?有的发出疑惑的眼神互相对望一下。 穿得这样洋气,是有钱人家的妹仔吧?是从城里来的,肯定,你看这气质。 还拿着二胡,这真是很吸引那同学的!肯定是个狐狸精。这群女生心里来来回回的不断猜测,脸上阴晴不定。 丁香见每个人的脸上都显示出陌生和拒绝的表情。也只有昂头走过,但是脸上还挂着些许笑意。还好,我今晚不会一个人住在宿舍了!丁香觉得自己不要理会这些自己还弄不明白的事情。 丁香走到宿舍门口,她没有听到象男同学那样的大笑。那群女同学还是照旧洗头的洗头,洗脸的洗脸,洗衣服的洗衣服。只是说话都压低嗓门。 “阿槐,你认识这妹仔吗?”摇摇头。 “阿葱,你认识吗。” “不认识。”阿葱想了想, “会不会是推荐来的新生。听说这次来了十几个新生,在不同年级里。” “来新同学了!”丁香刚走进宿舍几步,一个戴着眼镜,穿着花衬衣,蓝色长裤的妹仔高声喊道。并且‘咚咚咚’的跑来迎接。在收拾东西的女同学都看着丁香。 “你是新来的同学,对吧!你是城里人吧!对吧!一看就像。”这个眼镜同学比自己差不多高一个头。丁香想,真是让人喜欢。丁香被她的热情感染了!笑嘻嘻的睁眼望着眼镜同学。 20.良宵 http://.biquxs.info/

“我叫涂春花,都叫我阿花。我是高小三年纪三班的。你呢?”这个阿花在丁香面前停下来。 “我是丁香。”丁香微笑着说。“还不知道读哪个班上!” “哦!我给你介绍一下。”阿花大声说。“这是我们宿舍新来的丁香同学,现在还不知道读哪一班级。”说到这里,自己倒先嘻嘻的笑起来。 “阿香,”阿花熟悉的拉着丁香紧紧抓着书包带子的手。丁香其实有些紧张,她在没有一个熟人的陪同下见过这么多的陌生人。 “我给你介绍宿舍的同学,这是我同班的阿林,这是高小三年级二班的阿兰,这是高小三年级一班的阿密。”丁香听得云里雾里。只知道全部是高小三年级的女同学。 “阿花,你不是还忘了介绍你的职务。”叫阿密的女同学忍住笑说。 “阿花还是高小三年级的纪律委员和劳动委员。还是我们宿舍的室长。厉害吧!” “恩,是很厉害!”丁香老实的说。一个女同学在班上有这么多事情作,是够厉害的。 ‘哈哈哈哈’丁香的回答让宿舍的女同学大笑不止。阿花自己也‘呵呵’的笑起来。 这些女同学都有十五六岁了,所以,都比丁香成熟很多。她们也纳闷,为何班上来了一个这样瘦瘦小小的小靓女?看这小靓女的胸部,平得似黑板。那象我们都拱起象小桃子,穿两层小汗衫都压不下去。 十岁的小丁香更是不明白。只是一个劲的傻笑。尽管这些同学个子高些,但是对自己很是友好。也就走到自己的床边,把床下的箱子拉出来,准备把二胡放进去。 “咦!阿香,你会拉二胡,我阿公也会拉!很好听!只是我没有学会。你可以拉我听吗?”那个隔丁香床铺很近的阿林说。“阿花室长,你说好不好?” “好好好,我双手赞成,回头叫母才女写一首我们宿舍的室歌。好不好!”阿花夸张,其他女同学七嘴八舌叫好。 “阿香,你会拉‘良宵’吗?”阿林听阿公说这首曲子让他想起以前的朋友,于是常在有月亮的夜里拉。静静的夜晚听来很是好听。阿林有些想念她去年逝去的阿公。 床有些高,丁香放下二胡爬上去。看到丁香大方而熟练的摆开姿势,这些女同学就三三两两的围上来。 丁香一拉起二胡就完全沉浸在舒缓的乐曲里,加上对阿爸阿妈说完思念之情,期待见到阿爸阿妈时的喜悦之情,都融汇在曲子里。所以,这首‘良宵’是丁香拉得最动听的一次,不会比任何一位二胡名家逊色。 一曲终了。良久,响起‘啪啪啪’的鼓掌声。丁香看到自己床边站满同学,透过缝隙,看到宿舍的窗户外也站着好多女同学。 丁香满脸通红,紧张的跳下床,站在地上。丁香仰头看到,阿林脸上挂着泪。 从此,阿香得到这个宿舍所有女同学的尊敬和关照。 由于今天晚上都要自修,阿香却不知道自己去那个班级。热心的阿花就陪同丁香象老师办公室走去。走过女生宿舍,在穿过两个四合院。就到了教师办公室。 阿花一边走,一边介绍:“这个院子是高小一年级的,有三个班;这个院子是手工室,一个年级一个教师室。这就是教师办公室。一个年级一个办公室。 这个教师办公室的院子里,有一个小池塘,里面的水很清亮,飘着浮萍,荷叶,和水草。没有鱼。看到有水,丁香觉得很是亲近。一下就喜欢上这个池塘。池塘中间还有一个四角亭,浅褐色木制雕刻,四个柱子是方形的,柱子脚很宽,柱子脚下有两层凸出来的圆弧形阳刻。四根柱子顶上有四块镂空的透雕,是简单的造型,和吴先生的木制藤椅上的造型是一样的。丁香联想到。顶上盖着灰蓝色的脊瓦。四个角尖尖的翘起。亭子有四条木质桥和四合院的走廊连起来。 “报告张老师,三年级三班涂春华有事情。”阿花满脸严肃的问门边正在瞎吹的一个呆眼睛的身材魁梧的老师。 “是热心阿花呀!又有什么事情?”那老师转过头,丁香看到一张肥嘟嘟的脸。双下巴的两层肥肉叠在一起。眼睛很大,黑黑的眼珠好似要滚出来似的。眉毛浓密。头发稀疏,前额光光的,只有后面才有头发。耳朵大,特别是耳垂。 这张老师看了阿花一眼,马上就发现丁香。他疑惑的看着丁香。怎么没有见到一年级有这么俊俏的小妹仔呀!丁香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张老师,这是丁香同学,她不知道自己在几年级几班。”真是太可笑了,阿花想不明白。 “丁香,丁香,我也不知道呀!这名字都没有听过。”张老师看到是个乖巧的小妹仔,还老实的想了想。 “你们知道吗?这个叫丁香的小同学在几班?”这个张老师大声问,声音大得把丁香吓了一跳。还没有听到这么大声音的人。 “丁香,没有听过!”那些老师抬起头,看到丁香这样矮小,这样俊俏。都七嘴八舌的猜测。最后一致说:“到一年级办公室去问。” “丁香,我们还是去问校长。”全部都说不知道,这样困难的事情阿花还第一次碰到。 “可是,我从没有和校长说过话,听说很严肃,很凶的一个阿公。”阿花有些不喜欢校长的样子。 她们俩一路无言,不时有同学和阿花招呼。阿花心事重重的应着。 “校长就是吴先生吗?”丁香歪着头问。 “是呀!阿香你知道?!” “恩!” “哦!我知道了!校长是你亲戚?”阿花恍然大悟状。 “不是的!”阿花摇摇头,不信丁香的解释。 最后,连校长也不知道那个晋老师把丁香安排在那个班。得找晋老师才行。 “吴校长,我亲眼见晋老师坐车到县城了!” 眼看晚饭后就要上晚自习了。吴先生寻思,这个晋老师,是县上那个有权势的表侄儿。很多事情,吴先生也是眼不见为净。可是这个丁香是个好学生,不能让这么优秀的学生受委屈。这个安排班级的事情我就做主一回。可是安排在那个班级?轮年纪,该在一年级;轮学识该在三年级。这样吧!就在二年级三班,和阿澜一个班。咦!怎么想起陈澜了!吴先生纳闷。 “在二年级三班,我晚上开会时宣布。你们去吧!”看到转身的阿花和丁香。吴先生想起了什么! “你就是热心的涂春花,不错不错,你要照顾丁香同学,她刚来!”吴先生叮嘱阿花。 “是,校长。”阿花开心的大声回答。居然知道我外号和名字,看来校长很关注我的。 就这样丁香和陈澜就读一个班了! 清早五点半,丁香都被吵醒了,窗外一片漆黑,宿舍里几盏马灯在罩子里摇来摇去,好像随时都要熄灭。宿舍的同学有的在穿衣服,有的在叠被子,有的还赖在床上,咕哝这这么这么快天就亮了。 丁香努力的睁开眼睛。以前,都是天亮时才起床,然后就喝粥。在踏着晨光去河口学堂。这时,丁香想到了阿爸,也想到昨夜的‘月光光’。难道阿爸每天都是这时候起床去打渔吗?阿爸是不是也不想起床? “阿香,起来,你们的晋老师很凶的!”阿花拿着一个木盆。 想到那个偷吴先生东西的晋老师,丁香一下就坐立起来。这个晋老师不喜欢我。 丁香随着疾步走向教室的同学,来到昨夜上晚自习的教室。啊!昨夜的位子上坐着人。环顾左右,没有空位子呀!丁香快哭了!乱哄哄的教室一下就安静下来,丁香看看自己的连衣裙,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刚到后背一阵凉意。 “晋老师早!”丁香弯腰。 “丁香同学怎么不坐下!”晋老师皮笑肉不笑。嘿嘿,看在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我有礼节的份上,我就不让你太难堪! 21.上课 http://.biquxs.info/

“王四军,你和同座去后勤处领一张桌子和椅子,就说我的名字!” “丁香同学,你这算迟到了!要小小的惩罚一下!”你不是拉二胡厉害么!我不信你诗词也这样厉害。 “下面保送来的才女,丁香同学会给我们背诵我随意抽查的诗词。大家鼓掌欢迎。”啪啪啪,随即教室响起部分男同学的起哄声和鼓掌声。 丁香看着满教室黑压压的脑袋和一起盯着自己的眼神,觉得自己要倒下去了! “开始了!”丁香激灵灵打个寒战。这时,丁香听到父亲的‘月光光’在脑海响起。霎时,一切都透明澄清。丁香抬起头,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晋老师。晋老师躲闪的眼神让丁香看到了! 这个自以为是的小妹仔,我让你乖乖回家给我拿好吃好用的来。等着瞧。晋老师在心里的诅咒。那些著名的诗词你肯定会背,我就来几首本地的。 “紫藤挂云树,丁香同学接下句。”满脸得意。 “花蔓宜阳春。” “山家深处勿鸡啼,” “时有寒鸦来报晓。” “白玉杯寒亭上月,”晋老师笑意渐逝。 “缕金衣断醉时歌。”晋老师很奇怪,为何单单选我看过的藤州诗词呀!要是晋老师知道丁香的想法。可能要去跳浔江了。 “中流乱石水交叉,”晋老师脸色难看。 “滚滚寒声带雪花。” “亲恩天地深,”晋老师有些气愤的念叨。 “孝念金石变。” “不错,不错,丁香同学对我们藤州诗词很是了解,大家象丁香同学学习!”晋老师怒极而笑。 丁香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平静的坐在刚搬来的放在最后一排的书桌上。丁香坐下后发现心咚咚的跳个不停,抓紧书包带子的手指甲又一次掐进肉里。 “好啦!都背书,预习!一会儿上课抽背,不会背的还是老规矩,自己选择惩罚。”教室里闹哄哄的响起背书声。 丁香觉得有人在看自己。在右边的倒数第三排。啊!是那个男仔,那个树林里吓自己的阿澜!丁香屏住呼吸,有种快窒息的感觉。晋老师讨厌,这个阿澜也讨厌。阿澜那似笑非笑的脸色着实让丁香不懂。 一会儿就下课了。这些饿坏的学生三三两两来的跑出教室。到宿舍去拿装饭的碗呀!钵呀!丁香让这些同学走得差不多了,才起身。剩下的有几个女生用陌生而嫉妒的眼神看着丁香。特别在阿澜身后的一是个女生,用鄙夷的眼神斜眼看着丁香。为何不喜欢我!?丁香纳闷。 丁香觉得这个班上还是奇怪,还是回到宿舍开心些。想到这儿,丁香背着书包走出教室。 这时,太阳可能刚跃出地平线,红红的晨曦染得万物一片紫味,红紫,蓝紫,青紫。 “丁香。”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刚走进四合院的丁香停住脚步。 “阿杏姐。”丁香觉得鼻子一酸。 “你,你原来在这里读书呀!?阿杏姐。” “是呀!我阿妈没有告诉你?”阿杏奇怪。 丁香摇摇头,叔娘一直和阿妈说阿杏姐在县城读书,我都听到好几次。 “我们一起去吃饭。丁香,你的碗呢?”阿杏看看丁香。 “你和我去宿舍吃。”丁香压低声音。“我还有白面饼子。” “可是,光吃那太干了!”阿杏皱皱眉头。 叔娘家不是很少吃白面饼子吗?阿杏姐为何不爱吃?丁香跟着阿杏穿过好几个四合院,来来往往好多的同学,叽叽喳喳的边说边笑边走。丁香觉得特别的吵。 “前面就是饭堂了!阿香。”阿杏指着前面长长一排房子说。 这是有很多窗户的青瓦青砖的平房。大大的‘伙房’二字挂在房子中间。学生进进出出在每个木制门里。院坝铺了方形的红砖,有些旧有些脏。两排大树,枝繁叶茂。浓荫下院有石头桌子,条形石头凳子。很多学生坐在上面吃饭。是白白稀粥,还有菜干,有的手上拿着点心。 “那是馒头。很好吃,松软得很。还有甜味。”阿杏看到丁香疑惑的看着。就咽着口水给丁香介绍。 丁香肚子‘咕咕’直叫。“阿杏姐,买一碗白粥就到我宿舍。”丁香东张西望的跟在阿杏后面。有一种陌生,却更有一种好奇。为何这个学堂是如此的喧闹,为何有那么多我不明白的人和事情。丁香茫茫然。 “阿香,你在班上不要说我俩是邻居。”阿杏一边啃着丁香的白面饼子,很认真的看着丁香。那微微的龅牙因为狠命的咀嚼白面饼子,显得有些变形,朝一边歪着。厚厚的嘴唇上沾满白面饼子沫。细长的双眼皮好像总是睁不开,露出一丝黑眼珠。 丁香坐在对面阿林的床上,用不解的眼神望着阿杏。“阿杏姐。” “阿香呀!你还小,不懂这些城里来的人,奇怪得很。”这个阿香怎么这都看不出来,女同学都不喜欢你嘛!不过也是,这妹仔还小。都比我小六岁。 “恩。”丁香点点头,这个她感觉出来了! “还有,你一定要听晋老师的话,要你阿爸给晋老师送点礼物。”阿杏坐到丁香旁边,压低声音说。“我们是邻居,我才告诉你的。这个晋老师有亲戚在县城当大官。” 丁香点点头。脑海出现晋老师在吴先生办公室偷东西的样子。还有让自己接诗的那脸色。这是个奇怪的人。丁香总结。 “你们在说悄悄话呀!”阿花灿烂的走过来。“丁香这么快就有新朋友了。” “不是的,是邻。”丁香看到阿杏姐的脸色有些边。“是的。” “我是三年级三班的涂春花。”阿花自我介绍。 “你就是热心阿花?”阿杏惊喜,这个丁香怎么一来就认识热心阿花,今后日子好过了!“我是二年级三班的韩红杏。我很喜欢丁香同学。” “是呀!我也很喜欢丁香,长得俊,二胡拉得我们都感动得流泪了!” “是呀!丁香会背很多诗词,聪明。” ‘叮铃铃,’上课铃声响了!“走吧!丁香。”阿花热情的拉着丁香的手,这手又小,又柔软。我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小手。 阿杏远远走在后面。“阿杏姐,快一点。”丁香站在旁边等她。阿杏摇摇手,又摆摆手。好一会儿,丁香才明白,阿杏姐不愿意和自己一起进教室。丁香有些失落。到这里来了,都变得很奇怪了。 丁香挺直小小的身子,微笑着走进教室。她看到男同学好多都在打闹闹,女同学坐在位子上看书,或者低声说笑。丁香进来时有几个同学一直看着她。其中就有坐在阿澜身后的那位个子很高的女生。 丁香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她。那妹仔还是对丁香翻了一下白眼,仰着脸转过头去。这是一个卷头发的女同学。这卷发真好看,丁香感叹,就象河口小学堂李老师宿舍挂起的画报上的阿姐的头发。一卷一卷,一绺一绺的垂下到肩上。她的衣服也很好看,是白色碎花的洋布做的,圆圆的衣领,肩上还凸起一个弧形。很奇怪。 “今天我们先来抽查早自习你们的学习情况。”晋老师站在讲台上,两手背着背后,眼睛都快掉到鼻尖上。露出两个三角眼。不用眼镜就能看人,为何要戴眼镜?丁香努力的伸直脖子。太矮了,伸直脖子也只能看到一大半黑板。 教室里一片死寂,一只蚊子飞过的声音都清晰可听。这个晋老师要抽查什么?我怎么不知道?都没有人告诉我。丁香心里又紧张。她赶快把伸直的脖子缩回来。 “这个丁香同学今天早上表现很好,肯定能继续发扬。丁香同学请站起来作答。”晋老师单调沙哑的声音响起。教室马上发出悉悉索索的翻书声,挪动条凳的声音,微微的放松的吐气声。 丁香站起来,个子和后排坐着的同学差不多。此时大家都看出这个晋老师对丁香不一样。 “丁香同学,你把‘百家姓’给我们一字不漏的背一遍。你是新来的,所以考你三岁细伢仔都会的。可不能让人说是下马威。”晋老师故作轻松的声音听起更是阴沉。 “马丽娜,你到前台来,拿着书,一个字,一个字的对好啦!”这个马主任的女儿是很懂我的心思,应该能完成这个任务。 晋老师知道,叫一个刚入学的细伢仔背这个,还是有可能的,但是,让读高小的学生背这,是从来没有人完整的背完过。哼哼!我就看你这个不懂事的女儿的好戏。 “是。”马丽娜愉快的走到讲台,一阵淡雅的清香飘向身后。男同学都夸张的吸着,女同学羡慕的望着她。马丽娜感受到身后的眼光,高傲的扬起下巴。望着后面那矮小的有整齐留海的小妹仔。小妹仔,一会儿你会哭! 22.体育课 http://.biquxs.info/

为何晋老师老师尽考我会的文章!丁香纳闷。“赵,钱,孙,李。”丁香不紧不慢,抑扬顿挫的背完了。 教室里一片嘘声。都是赞叹!除了脸色发青的晋老师和满脸通红的马丽娜。 丁香坐下后,无意看到坐在马丽娜前面的阿澜头趴在课桌上‘呼呼’大睡。晋老师可真是近视。 这一下,班上同学对丁香真是刮目相看,对她有些好感了!把班上大家都敢怒不敢言的两个人气成这样,真是大快人心。 就这样过了一周,丁香还是坐在后面一排,每天伸长脖子听课。老师们都很奇怪晋老师怎么不把课桌拉到前排来。只是这个晋老师从来不和这些老师有过深的交流,加上他在县城有当大官的亲戚。所以,就没人管他这个带班主任的闲事情。不过老师们一直认为,从丁香的表现来看,是个聪明的学生。 当然,体育老师,张老师除外。这个满脸肥肉的彪形大汉,动作粗鲁,声音洪亮。上体育课时,整个操场都是他的口令声和骂骂咧咧的声音。这个张老师看到丁香瘦瘦小小,斯斯文文就来气。一看就是不能跑,不能跳的妹仔。 这天,午后的操场火辣辣的。蝉躲在树荫里‘唧唧’的叫个没完。二年级三班是体育课,学生三三两两来的躲在树下。丁香穿着一件合身的白色斜对襟衣服,宽松的袖口,宽松的长裤有些短,但是有另外一种韵味。 树下,丁香一人坐在跳远的沙坑沿上,头垂着,发丝柔顺。一个人在耍沙。才七天没有见阿爸阿妈,怎么觉得象一年似的。这沙是从河口的江边运来的吗?这沙是不是我和阿弟在江边耍过的沙呀?是不是被河口的江水浸泡过?是不是听过我的二胡声和阿爸为我唱的‘月光光’? “在沙坑坐着的同学过来。”一阵响亮的声音后是一连串刺耳的哨子声。丁香丢下沙,茫然的转过头,同学们都站好队。肥脸张瞪大双眼,就像要吃鱼的猫头鹰。满是怒火。象要把丁香给活活吞掉。 丁香跑着小碎步站在第一排的第一个。站定后,丁香看到阿澜站在肥脸长旁边,这是丁香第一次近距离的仔细的看阿澜:穿着蓝色的运动装,手袖和裤子上还有两条白色的线条。脸色微黑,有汗渍挂在脸颊上。头发很短,根根竖起,由于阳光,眯着双眼,嘴唇紧紧闭着,上唇有一层发青的绒毛。显得有些倔强样。好像很熟悉,有些许的亲近感。丁香思索着。就象阿隆堂哥。 “立正,稍息,向右看齐。向前看,立正。”这是丁香听到的除阿爸和阿隆堂哥外。最好听的男仔声音。清亮,清楚。 “今天我们联系跳马,下面我们先做准备动作。陈澜,你来。”肥脸张把哨子个陈澜,就躲到树下去了。原来阿澜叫陈澜。不由多看他一眼。 这跳马是什么?河口小学只有围着操场跑步外,什么都没有练习过。丁香不解。 当站在第一排的丁香,因是纵队站在第一个,所以,就要第一个跑。丁香傻眼了,远处那高高的木桌子要做什么?大家都看着丁香,丁香觉得自己快哭了!她看到‘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是肥脸张来看清况。丁香更急了。站在那木桌子旁边的陈澜似乎感到什么。我是体育委员,应该帮助新同学。于是,走过来对站着的丁香说:“你不想跳第一个呀!好!我跳第一个。”这个会拉‘空山鸟语’的细妹仔居然不会跳马。眼神又出现丁香在树林里见到的神情,有些戏谑的眼神,嘴角微微上翘。 这时,站在一旁穿着浅蓝色运动短装的马丽娜把他俩这细微的反应看在眼里。这个小贱人,我就知道会出事的,看她那故意装纯的样子。‘哼’。得罪我,有你好看! 快速的助跑,显得陈澜的双腿结实有力;双手用惯性在木桌子上一按,双腿张开成‘一’字,轻盈跃过。如想象中的骏马跃过池塘。丁香第一次看到跳跃的动作,还可以有这样的美感。 丁香硬着头皮往前跑,因为那肥脸张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那木桌子近了,更近了!为何这样高?差不多到我鼻子这样高?丁香被自己吓到了,还没有跑到木马前,就‘啪’的摔倒了! 没有用的细妹仔,肥脸张忿忿的想。“滚到一边,下一个继续。”满脸是沙的丁香,觉得手好痛,委屈的泪水在眼眶转,却始终没有流出来。阿爸,阿爸。给我唱‘月光光’。丁香一直在心里念叨着。 “今天宣布一件事情,这次‘12.9学生运动纪念’要开庆祝晚会。每个班级都要准备节目比赛,有奖品。但是,这些奖品有学生家长赞助。所以,这个周末全部回家,动员家长赞助。”这天晚自习,还是穿着蓝色西装的晋老师进来宣布。为何晋老师总不换衣服?丁香就这问想过好多次了! “这次纪念学生运动,校长宣布每个班一定要准备一首器乐来比赛,体现学生全面的素质。这个提议很好,我们班会乐器的人很多!举手!” 哗哗啦啦!举了一大片!“恩!不错,这次我们一定把全部单项的奖品拿回来。”晋老师手一挥,那敞开的蓝色西装象块破布在风中晃。两眼放光,瘦瘦的三角脸上,露出一口焦黄的牙齿。 “下面就清点一下那些同学会什么乐器?阿丽,你记一下。” “我会笛子。”阿路说。 “我会二胡。”阿亮说。 “我会扬琴。”阿叶说 “我会小提琴。”温柔的声音响起,大家一看是阿雯。 “我会钢琴。”一个骄傲的声音响起,咦!这不是大小姐马丽娜吗?你会小提琴,我还会钢琴,马丽娜有些恼怒这个平常很听话的阿雯。 好久,教室没有同学举手说话。“就这几种了?陈澜,你妈妈不是说你古筝和钢琴都弹得好,你怎么不说话?”晋老师假装好意的提醒陈澜。这是棵摇钱树,你不参加,你阿妈那不是只拿一点点钱? 陈澜默不作声。“好啦!你们回去那上赞助,会乐器的同学带上乐器。明天晚上在音乐室选拔。”不对,不是听到那个小妹仔二胡拉得好吗?怎么没有举手?不行,如果没有她说不定拿不到第一名。但是,我不能让她看出我希望她去演出。 ‘咳咳咳’。晋老师环顾全班,两手叉在讲台上。“如果,会乐器,又不报名的,就是不爱班级,就是我们班的敌人,要受到惩罚。”眼睛看着只看到半个脑袋的丁香。 “同学们,你们说是不是?” “是的。”稀稀落落的应答声。 “我会二胡。”丁香正在考虑怎样和阿爸说这件事情。听说要惩罚,急忙站起来说。 这细妹仔还会二胡?马丽娜很是怨恨这个处处都比自己强的细妹仔,她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还真是厉害。看来要彻底了解,好铲除眼中钉。最好调到别的班级,不行,调到别的班级不是不能了解她的行踪!马丽娜脸一阵白一阵青。她可从小都是大小姐的。 第二天晚上,十几个二年级三班的学生拿着乐器,在一个小舞台下面,散开坐着。只有马丽娜坐在脚踏风琴旁的凳子上,眼睛看着晋老师,不是瞄一下其他同学,扬着下巴带着微笑。丁香穿着浅色斜对襟花棉袄坐在最旁边。出神的注视这这个一直都没有好感的晋老师。不知道思绪又飞到哪里了,丁香头发长长了,分成两半,在耳朵边用浅色丝带扎着。看起来象刚出水面的新荷。清新,明丽。陈澜坐在窗户下,身子靠着墙,眼睛望着对面的窗外。这些鸟也不怕冷,还在叽叽喳喳的吵人,从春天到冬天。就象这‘四眼’晋老师。 “同学们到齐了,现在从进门这儿开始。阿亮开始,站到舞台上。”晋老师穿着不变的装束,在舞台中央。这次自己这班捐得最多,还是马丽娜,陈澜,两家捐得最多。还是城里的学生多就是好。一定要拿第一。回家老婆又开心些。又可以去桂江边的船上共度良宵。晋老师忍不住笑意。三角眼都快没见了。 一曲吹完,响起有气无力的掌声。笛子有这样的调子?丁香很不解。调子可以不流畅,但是这些调子一起吹出来就是不好听。应该是走调了,这首曲子阿隆阿哥给我哼唱过,叫‘水上船歌’。是欢快的曲调呀!阿亮面带得意的下来。 23.一鸣惊人 http://.biquxs.info/

“自己挨个的上舞台,不要我点名了?”晋老师有些失望,没有了笑容。这样的水平还能得第一?这次我班上捐的最多,可别被三年级抢去了!不过还好,还有阿叶和那个细伢妹。 上去几个吹笛子的同学,吹得都不行。那首‘梁祝’简直是让人想跳江。丁香为自己的想法好笑。 “我是二年级三班的顾真雯,我为大家演奏小提琴名曲‘夏夜’。”说完还弯弯腰。丁香觉得这样很优雅,觉得上台就要这样。就是不一样,你看他阿爸是负责外交的就是不一样。晋老师的希望又被勾起了。带头鼓掌,大家互相望望,也鼓起掌来。 阿雯的动作很优美,两脚微微张开,挺直背,歪着脑袋,展开柔软的手臂。可是传出的声音让人大跌眼镜。这是‘夏夜’吗?干脆就就叫热火朝天快点跑!陈澜闭着眼睛,用手塞住耳朵。小丑,小丑,一群小丑。想到这里,又去上厕所了。看在捐很多钱的份上,晋老师一点都不责怪陈澜频频上厕所。 阿叶抱着扬琴上去了。阿亮马上就端了一张条凳上去。很是殷勤。这个阿叶是学校一个老师的孙女。据说这扬琴是去吾州学的。从小就学,这藤州学堂是代表中国民乐的最好! 阿叶是一个性格很好的妹仔,从不因为琴弹得好,或者是学堂教师的妹仔骄傲。高高梳着两个辫子,很长。弹琴时垂在两边胸前。这首‘阳关三叠’是阿叶的成名曲,所以,弹得真的好!大家自主的鼓起掌来。晋老师又露出笑容来了。 最后只剩下马丽娜,陈澜,丁香三人。陈澜见这两人,没有上去的意思。抱着古筝上去了!难得和你这些妹仔耗着。陈澜不高兴着。 奇怪的是看上去大大咧咧的陈澜古筝居然弹得这样的专业。依然是‘阳关三叠’那婉转的旋律很是美妙。比阿叶的弹的曲子更动听些。明显是技高一筹。晋老师这次是完全放下心了!这个第一名稳稳的,所以找了张凳子坐下,翘起二郎腿。悠闲的抖着腿。 一曲完了,立刻啪啪啪的掌声响起。陈澜在女同学眼里简直是神了。马丽娜举起双臂,拼命鼓掌,比自己弹得好还开心。两眼发出火热的光,恨不得,在陈澜脸上亲一口。渐渐的,掌声稀稀疏疏的停了! 丁香被阿叶和陈澜的音乐感染了!她拿这二胡就上去了!已经过了十一岁生日的丁香,在这些比自己大好几岁的同学中间生活,学习。已经融入到这个学堂的氛围里了!比刚进学堂是成熟多了,个子也长高不少,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清新气质。 丁香上去后,也学阿雯,弯腰致敬。缓缓坐下,闭眼想了片刻。下面的同学有些在窃窃私语了。不会拉?所以,有的在看笑话。晋老师知道丁香拉得好,所以看这细妹仔在做什么! 这旋律一直在我脑海回荡,我一定会拉的。丁香想起了船上的家,夕阳中晃晃悠悠,阿爸在船尾拉着这首‘阳关三叠’。飘渺的调子,弥漫了整个河口的浔江水汽。醉倒回家的渔船。从未弹过这首‘阳关三叠’的丁香舒缓的伸展手臂,手指象轻盈的蝴蝶飞舞。行云流水的音乐声象轻轻涌动的浔江浅波,一浪一浪,连绵不绝。又是那种余音绕梁的感觉,窗外站了一群路过的学生和老师。大家愣了好久,都站起来。大声的鼓掌。‘啪啪啪啪’飘到好远。 马丽娜脸色苍白,她从未这样的沮丧过,自己是家里代人,唯一的女仔,是大家的掌上明珠。现在,在这样众目睽睽之下。马丽娜起身跑了。大家都没有留意到她的存在。眼里只有丁香。丁香站起来,脸色因陶醉而绯红,这时,她不是一个矮小的妹仔,而是一个精灵,在音乐中起舞的精灵。 最后晋老师在百般的安抚马丽娜之后,决定让马丽娜参与每次的排练,然后在让她给这个节目伴舞。 平常马丽娜都把阿叶,丁香,陈澜在自修的最后一节课带到音乐室练习。可是陈澜去了两次,就不去了! “阿澜,去吧!就差你了!那你看阿叶和那讨厌鬼在门口等你。”陈澜背靠窗户,满脸满不在乎。“阿澜,走啦!” 陈澜的脸色渐渐在变,夏天短而直的头发长长了些,修剪得向一边顺着。下夏季晒黑的肤色,已经变成小麦肤色了。单眼皮,眼神含蓄内敛。紧紧抿着双唇。把马丽娜迷得,无法用语言形容。一直苦苦哀求。 “我不去那间破屋子。要去你自己弹去呀!”看你那脸大无脑的样子也不会弹。陈澜鄙夷着,满脸的不耐烦。 “阿澜,你不去音乐室,你说去哪里弹嘛?”马丽娜低声下气。好看的瓜子脸变成苦瓜脸了!有必要这样好像我欺负你似的,难道又回去告状。我才不怕,你这个跟屁虫。陈澜气愤的想。 “去后面的树林弹,要有太阳的时候。”看你怎么办得到!陈澜狂喜。 “啊!”有太阳的时候,那不是要上课时间呀!这个要请示还几个老师。那两个教数学和自然的迂腐老头肯定不愿意。我考试成绩差,更不好说!但是,只有阿澜开心,我就要办到。我得想计策。 “那好吧!阿澜!联系好在叫你!”马丽娜挤出自己认为很妩媚的笑容。 这天,冬季的阳光以从未有过的温暖抚摸着大地。马丽娜坐在校园后面的树林里,就是丁香坐过的那条石头长凳上。此时,她专注的神情让她看上去很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十六岁的马丽娜其实长得很好:一头裹成卷的卷发,一件领子和袖口有毛看上去很暖和的白毛毛的花袄子。用厚厚的书垫在长凳子上,端庄的坐着。有些透过树叶的光线照在马丽娜头发上,衣服上。使她看起来非常的明艳动人。 丁香和陈澜,阿叶沉浸在‘阳关三叠’的合奏的旋律里。没有看到马丽娜的美丽。其实,这三个合奏的人对马丽娜来说,就象只有一个人:就是坐在那棵最粗的树干底下的陈澜。陈澜坚持要坐在那棵大树下。马丽娜对陈澜言听计从,要是马丽娜知道陈澜那些小心思,可能要跳浔江罗! 自从那个初秋,和妈咪来拜访吴先生时,听到‘空山鸟语’那如来自天籁的二胡音,自己完全被这旋律牵引到这片树林里。从小都耳熏目染的陈澜这完全是名家在拉。当陈澜跌跌撞撞的追随音乐到树林,她简直以为是到了仙界,有一位小仙女沉浸在音乐的海洋里:此音哪为人间物,疑似天乐下凡尘。迷得陈澜都不敢走进丁香。他害怕惊走这美丽的音乐仙女。 陈澜远远的靠在树干上看着阳光下的仙女:柔顺的发丝在阳光下泛着金光,微微歪着的脸上,一排漆黑的睫毛,翘翘的鼻头下,红润的小唇似一棵红樱桃。那手指在弦上上下飞舞。陈澜从未有过这么珍爱一样东西,这样害怕因为莽撞而失去。这一幕常常在陈澜的梦魇里出现。当陈澜在课间看到这个小精灵似的矮小妹仔时,都会出现丁香拉二胡的神情,以及丁香看到陈澜时那种惊慌无助的表情。一动不动坐在那里,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陈澜。陈澜感到从未有过的心跳,所以,陈澜用调侃的神情掩饰这种可怕的心跳。 陈澜一到这里,心里就有一种很是宁静的感觉。三个人一起沉浸到如歌如泣,缓慢悠长的音乐声里。而马丽娜是被陈澜弹古筝时的样子给陶醉了。似乎一天都无精打采的陈澜时这样的喜欢在树林弹琴,还弹得这样的好!回去一定给阿婆阿公说。让他们去告诉叔娘。马丽娜一直美滋滋的幻想。 ‘12.9’这天晚上,学校操场张灯结彩。在靠树林这一边的大树下搭建一个大舞台。大红色的帷幕,看上去很是喜庆热闹。操场上分班级坐满学生。马丽娜和三年级三班的阿林,还有三年级一班的一个叫穆小松的男仔时主持人。 “敬爱的老师们,同学们,尊敬的来宾们,大家晚上好!”三个一般高的主持人齐声说“12.9晚会现在开始。” “下面请我们学堂请来的嘉宾代表谷雅芝女士上台讲话。”下面响起热烈的掌声。 24.昭君出塞震学堂 http://.biquxs.info/

“我代表县委,教委,宣传部预祝藤州中学‘12.9’晚会取得圆满成功。”这个已经发体的女人,满头大波浪卷发,穿着一件华贵的米褐色大衣。居然穿着裙子。 有一种丁香从未见过的美感,一种不属于容貌的美感。得体的语言,雍容的气度,质地精良的服装。把丁香看呆了。原来叔娘可以有这样一种美丽! 丁香和所有有表演的同学都坐在舞台右边的大树下,穿着借来的演出服装,丁香和阿叶穿的是白色的裙装,有绿色的花边。尽管有些不合身,丁香还是满心欢喜。这是第一次穿这么漂亮的演出服装。 表演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这是一个喧闹的夜晚。舞台下的同学们都沸腾了。学生们都喜欢这样的活动:不用在教室读那枯燥的文章,不用听天天见面的先生的喋喋不休。 在皎洁的月光下听歌声阵阵;看翩翩起舞。同学们对每个节目都激情尖叫,热情鼓掌,整个藤州中学歌声,笑声,尖叫声不断。 在舞台前不远的几张桌子,是嘉宾席。吴先生和藤县的各界社会名流代表坐在这儿。他们也是受到学生这份火样青春的熏染,每个人都是热情鼓掌,鼓励表演学生。 吴先生坐在陈澜阿妈身旁,兴奋得不停用右手捋捋花白的胡须。不时同陈澜妈妈说着什么。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吴先生对站在舞台旁边,一直向嘉宾席这边张望的满带笑容的晋老师招招手。晋老师象见到金子一样跑过来。晋老师把头低下,歪着头,以便吴先生好对着他耳朵说话。 晋老师开始睁大那小小的三角眼,因吃惊而张大嘴。慢慢的脸色缓和下来,嘴巴合拢。最后,面带喜色,两眼珠都快看不到了!屁颠屁颠的去吩咐三个主持人。 马丽娜的一晚都兴奋着,自己装着一直渴望的宝蓝色,缀有珍珠的晚礼服,衬托得自己阿娜多姿的腰肢,昨天刚作的卷发蓬松而柔顺。由于激动满脸泛红,象一朵盛开的桃花。 马丽娜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最美,什么样的姿势最美,什么样的声音最动听。 今天真是个大好的展示自己的机会,陈澜阿妈和认识自己阿公阿婆的藤县名流都在。阿澜也在下面一直看着自己的风采。 可是,为何还要加一个节目呀!还是这个自己最厌恶的人!马丽娜那个怨恨真是没处发泄。只是看到陈澜阿妈似乎在看着自己,只有笑笑。 “下面请二年级三班表演中国民乐合奏‘阳关三叠’的同学上场。大家欢迎。” ‘啪啪啪’的鼓掌声,还有好多‘嘘’声。 站在舞台上的丁香和阿叶经过打扮,往舞台上一在,白长裙,拿着乐器,浔江的晚风把长裙轻轻吹着,摇摇曳曳,有一种曼妙的动感。 两个妹仔看上去清新脱俗,与马丽娜的浓艳形成强烈的对比。嫉妒得马丽娜咬牙切齿。 穿着质地上好的丝绸做成的服装的陈澜,今晚显得很是清瘦俊朗,抱着古筝,好像思绪飘到老远,似乎已经沉浸在马上摇弹奏曲调的意境中。 这孩子怎么也不看看台下,看看妈咪!不会是紧张吧!?陈澜阿妈不断的鼓掌,心里嘀咕着。 三人坐下后,整个晚会静得可怕,连晚风都是没有一点声响的吹着。 陈澜的手指轻轻的拨动古筝琴弦,同时丁香的琴弓拉起。缓慢跳跃的声音响起。晚风被音乐声搅动,随风飘远。阿叶也敲打着扬琴追赶在古筝和二胡曲调的后面。 他们的合奏带领着下面的师生一起飘向那遥远的西北边关。 看那西北才有的清冷,苍凉,雄壮。如一批刚刚厮杀完回来的骏马托着累坏的将军,在月下缓慢走回来。 陈澜的妈咪两眼含泪,她真不知道自己的仔,是何时有这样高的音乐修养。原来,坐着听音乐居然比打麻将还有快意的感受。陈妈妈都忘了鼓掌了! “陈澜阿妈,陈澜阿妈!”吴先生喊道。看到陈澜阿妈热泪盈眶,知道也是被音乐感染。 “你知道和你阿澜和奏的妹仔是谁吗?”吴先生有些神秘样。难道是那里来的高干子女?如果是藤县的妹仔,这样好的二胡,那不是大家都知道嘛! “她叫丁香,才十一岁,二胡拉得呀!‘啧啧啧’!” 吴先生见阿澜妈咪在沉思,就直接告诉她了。露出满脸,满眼的赞赏。我怎么没有听出来?阿澜妈妈想。可能水平是有些高吧!不然这个吾州的吹箫高手会赞不绝口! 阿澜妈看到陈澜青春帅气的样子,真是不知道怎样表达自己的喜爱。这两个妹仔还是很顺眼的,陈澜阿妈在心里评价。 “我们为刚才陈澜同学的精彩表演再次鼓掌!”马丽娜在台上用动听的声音鼓动着。眼睛频频象陈澜阿妈这边瞟着。 “最后请我们学堂的二胡拉得最好的丁香同学为我们演奏压轴节目。二胡独奏‘昭君出塞’。”穆小松用他男中音煽情的继续说。 “我们仅以这首‘昭君出塞’,来感谢各位光临藤州中学参加‘12.9’晚会的各位嘉宾。 感谢你们对藤州中学的一贯支持与帮助。我们一定不负众望,一定象昭君一样抱着为四个现代化贡献毕生精力的精神,不畏艰苦,努力学习。”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后。 “请丁香同学上台表演。”看到丁香没有上来,穆小松大声说。 丁香听到自己的名字懵了。她怎么也不知道加赛的表演是她来拉二胡,还是拉那首只拉过几次的‘昭君出塞’。 这时下面一片安静后,看到丁香没有上来,都窃窃私语,整个操场闹哄哄的。 站在丁香前面的陈澜也有些奇怪,没有听说要丁香表演‘昭君出塞’呀!他看到舞台上马丽娜那熟悉的笑容就知道了!是这个贱妹仔没有告诉丁香,故意让丁香出丑的! “丁香同学,丁香同学,给你上台了!”看到丁香那小小的身影,那双无助的大眼睛,陈澜觉得心里有些难受的感觉。用鼓励的眼神望着丁香。 丁香不知道是怎样走上舞台的,下面的同学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大,陈澜阿妈看了看吴先生,他微笑着,一脸的宽容样子,边咽下要说的话!不过这细妹仔看上去太小了,也不好责怪。 今天心情好,不予与这妹仔计较。吴先生脸上不露声色,心里却是七上八下。 我不是给晋老师说的‘空山鸟语’吗?怎么换成这首了,不知道这个小丁香是否后拉呀! 吴先生对丁香极是爱护,这样有灵气,有悟性的学生,很久没有出现了!到要看看丁香同学是怎样拉没有练习的曲子。 着急的还不止吴先生一个,站在远处刚才偷吃东西的晋老师,在回来的路上听到丁香要拉‘昭君出塞’,惊讶得刚吃的点心都要吐出来了! 难道马丽娜擅自改了节目?这个不听话的妹仔,难道让到手的的一等奖飞掉!你嫉妒丁香不管,要是让我得不了奖金。 看我怎样收拾你!晋老师有了翻脸不认人的想法。完全忘了,陈澜家的捐款也是她去游说来的。 丁香没有看舞台下,坐在刚才拉二胡的那个椅子上坐下,稍微平静些。这时,那熟悉的浔江江面出现了! 在暖色的暮霭里,紫红色的雾气中,在船尾,阿爸坐在我身边,我弹起了‘昭君出塞’,阿爸笑了!真象小昭君。阿爸夸着。 不知怎么就弹起来了!丁香的思绪随着音乐声一起飘远。 跟随昭君西去:行云流水般的二胡独奏,震住了在场的师生,这二胡音乐真是出自这纤细的手臂里吗?那在琴弦上舞动的手指,一如在浔江水里的小鱼在游动,柔若无骨,灵巧生动。 丁香的调子定得有些低沉,所以,昭君那无奈,却又大无畏的情感被丁香演绎得细致而微妙。较之三人合奏‘阳关三叠’有过之而无不及。 长达十分钟的‘昭君出塞’。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幕了!全场沸腾。“啪啪啪啪”经久不息。丁香不好意思起来!她弯腰谢幕后,咚咚的跑下舞台。 ‘12.9’晚会后的一段时间丁香走到那里都有同学指指点点,丁香被全校同学认识。 陈澜不时偷偷的凝视丁香的身影发呆。 马丽娜还是向跟屁虫一样扭着陈澜不放。 晋老师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一等奖,奖金可以当半年的工资了。所以,晋老师就把丁香的座位搬到第一排。 丁香于是受到每位老师的关注。 25.丁家变故 http://.biquxs.info/

第二学期开学时,大家见丁香长高了些,脸色也红润了些,只是发型还是没有改,还是柔顺的散披着。 这一天,丁香在练习毛笔字,这是她的习惯,每天别人午休的时候,她就练习书法。可是怎样写都达不到字帖上那种苍劲有力。老是心神不定。昨夜还梦到阿爸站在回来的渔船上不停的象自己招手。 阿爸的笑容从来没有这样灿烂过,还有一束光打在阿爸小渔船的前面。 “丁香,丁香,有人在宿舍等你!”阿杏惊惊慌慌的跑来。 “好像是隔壁阿越阿爸!”阿杏凑近丁香耳朵说。 “是阿桩叔哟!他找我作什么哟!”丁香一边走一边纳闷。远远的,看到阿桩叔站在井边,背略略有些驼,歪着头看来来往往的学生。 “阿桩叔。”丁香亲热的喊,满脸灿烂。阿桩叔搓着那双短短的有些黑黑口子的粗手,褐色的脸上露出笑容,没有肉的脸,就挤满深深浅浅的皱纹。 “丁香,有件事我们到一边去说。”阿桩叔看了一眼阿杏,眼里满是不满,阿杏明白是什么意思,满脸通红,就走开了。 这个没良心的妹仔,从小都来我家吃饭,还假装不认识我。难道认识我就丢人了! “丁香,丁香。”阿桩叔欲言又止。伸手摸摸丁香的头,满眼的无奈。 “叔,”丁香不敢想象心里的猜想。丁香满眼含泪。丁香知道肯定是一件大事情。 “阿香,你阿爸到广州去你堂叔家,一年半载不能回来,你。”阿桩叹口气说。 “阿爸,”丁香打断阿桩叔的话。知道的,知道是阿爸,丁香看到阿爸天天从浔江上摇船回家,丁香就有不好的预感。眼泪一直往下流,没有哭声,只有眼泪。那关于阿爸的一切点滴一一涌现。 “阿香你不要流泪,我们去请假,你回去看着阿弟阿妹。”不善言辞的阿桩看到丁香只流泪啥子也不说,看来先请假去,不然,来不急去赤峡打渔了! “阿香去那里请假呀?”看到丁香跟在后面,自己却不知道往那里走。 丁香不停的流泪,都不知道该象谁请假。晋老师?那个让人厌恶的‘眼镜’。他肯定不会好脸色,丁香不想单独面对他。那还有谁? 两人这样犹豫着。来来往往的只有几个同学。都好奇的望着流泪的丁香。 “咦!你们看,小仙女在哭!嘻嘻!就知道这妹仔爱哭!你们看!”丁香同班的乌鸦惊讶的大声说。一路的还有两个男仔,其中就有陈澜。 “陈澜,走呀!看什么!妹仔哭没有见过?”丁香同班的蟋蟀说完,和乌鸦哈哈大笑。 不知道怎么,陈澜常常留意丁香的行踪,简单的丁香都是在宿舍,教室,偶尔去后面树林拉二胡,也只是和她宿舍的阿林去拉!没有见她大笑或者是忧伤的样子。 象一只安静的蝴蝶停在绿叶丛里,让人温暖。让人轻松的自由呼吸。 这是怎么啦?肯定是很大的事情!可是,那阿叔是谁呀!他阿爸?不象!看看那样子! “你们先走吧!我还有点事情!”陈澜挥挥手。 “阿澜,你要救美呀!”乌鸦怪笑着尖声尖气的说。和蟋蟀又阵大笑。看到陈澜不说话,停下了大笑,陈澜用一种自己都觉得陌生的眼神看着乌鸦和蟋蟀。那眼神太可怕了!乌鸦眼光躲闪着,拉起蟋蟀就走。 “拉我做什么?拉我做什么?”乌鸦和蟋蟀一路跑远。 “阿叔,你好!丁香同学怎么啦?”陈澜走过去,故意不看丁香。其实,丁香那满脸的泪痕在脑海晃荡。心里很是沉重。就象自己在难过一样。 “好,好,你好!”阿桩叔咧嘴笑着,还弯着腰。他以为这是丁香的老师。个子这样高。 “老师,我想给阿香请假!他阿爸病了!”阿桩叔说。又咧嘴笑,看到丁香抽泣起来,笑容凝固在脸上了。 “阿叔,我是丁香同学的同班同学,不是老师!丁香同学阿爸病了?严重不?需要帮忙吗?”陈澜冲动的说。 难怪这样伤心,丁香的阿爸肯定是个很好的阿爸!应是很疼爱她的。 “啊!你不是阿香的老师!”看上去这样高大,还和阿香一个班级! “阿香,我们找老师请假去!莫耽误我去打渔的时辰!” “阿叔,你们忙着回去就先回去,我代替你们请假!”看到丁香泪水连连的望着自己,那无助的眼神让人心疼。陈澜根本没有感受到阿桩叔的语气。 “对了!阿叔,需要请几天呀!” “你代替请假呀!好哇!好哇!”看着就不错,还真是不错! “先请一个月吧!”阿桩叔拉着丁香就走。丁香感激的望着陈澜。眼里有一种亲近的眼神。 丁香把被子卷成一团,只拿起书包和二胡就和阿桩叔走了! 陈澜慢慢的望教室走去!看到那跟屁虫又笑盈盈的走来,手里还拿着糖果。 幼稚,浅薄的妹仔。 陈澜好像没有看到这个人似的,自顾自走。要一个月?是什么病呀!她那么小,回去有用吗?陈澜心里七上八下的,作种种假设。很是不安。 丁香一路小跑的跟在阿桩叔的身后。冬日午后的阳光还是很烈的,丁香满头大汗的,小脸蛋通红。 急冲冲的坐上船。丁香刚一上船,还未坐稳船就开了。 “快,阿香,快坐下。一会儿,我还要去赤峡。” 太阳一直直射江面,坐在船上很是温暖,两岸的景色清晰可见:右岸上是藤县县城,一些尖顶的平顶的房屋,绵延江岸很远。 沙滩很宽阔,没有树。有一个码头,很多铁锈红的货船挤在那里。泛青的石头台阶连接码头和藤县。 左岸是高高的丘陵,茂密的树林覆盖着。沙滩很窄,那些长在崖边的杂草野花一直蔓延到江边。来往穿梭的货船夹杂着靠岸边划桨的小渔船。 这些景致让丁香心里平静了不少。阳光已经晒干了丁香的泪痕。 阿爸应该是病倒了,重病!心思细腻的丁香有担心阿爸的是什么病?现在在哪儿?阿桩叔奋力摇桨,‘哗哗哗’的水声没有打断遐想的丁香。 这妹仔不会是傻了?怎么也不问问阿爸得了什么病?或者说是这么的不懂事!看来,这抱养的仔是喂不亲的!看看,这不就例子!阿桩叔暗自叹息摇头。 很快就看到那熟悉的家了。 青山的河口,绿水的浔江。 岸边停靠着一艏艏高矮不等,颜色各异的船只,船上挂着晾晒在船头船尾的衣服,象一面面小旗子,在几乎感觉不到的微风中,不停的飘扬。 有些船上,可以看到在忙碌的渔妇。 渐渐靠近,还听到在哼唱那首水乡船歌:“细妹呀,真算你有情情义有,妹——有情来陪无情人呀!细妹呀,要你开声陪四姐,开声陪句死得心甜。” 丁香此时眼里浸着泪水,这就是我的家,就是和阿爸的家。 看着自己家那碎花窗帘,那窗帘很久了,可是给阿妈洗得象新的一样。 在丁香眼里,这窗帘一直是这样的颜色花纹,从未改变。 没有看到阿妈,也没有看到阿弟阿妹。 窗户关着,只有几件干了的阿弟阿妹的衣服在船尾挂着,和船一起晃荡。泪水顺着脸颊流着。 “阿香,你上船吧!你小阿妹在隔壁叔娘家带着,你去看看!我要摇船去赤峡打渔,怕误了时辰。” 丁香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回家了!家里一切都是老样子。 丁香把二胡和书包放到床上,急急忙忙去隔壁。阿妈去哪里了去照顾阿爸了? 还是先在窗户边问问,会不会把阿霭带出去玩了! “叔娘,叔娘,我是阿香。阿妹仔你家没有?” “谁呀!”对面船打开窗户,阿杏妈那黄褐色的脸出现,看上去头发已经花白了。 “阿香回来了!我就把你阿妹引过来,你们家这阿霭可不比你小时候,很爱动!”阿杏妈念叨。 以前,叔娘不是这样的,难道人老了就爱念叨别人! 可是阿妈就不是这样的! 26.回到家里 http://.biquxs.info/

“阿姐,阿姐。”丁霭象一只小蝴蝶跑上船头甲板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这声音象熟悉的二胡声一样动听。丁香哽咽的抱着丁霭。 “阿香,你阿妹好淘气的,一刻没有看到就要下去,游水,你说这样的天气,怎样游水!”看到丁香牵着丁霭小手,没有做声。 “阿香,不是时候呀!你爸这个病不是时候呀!去了广州今天上午,你阿妈一起去的。对哟!你堂哥,阿隆还来接的。” “叔娘,你进来坐!”丁香没有问阿爸的病,爱念叨的叔娘应该自己会告诉自己的。 于是,丁香带着阿霭象底舱下去,不知道阿妹饿了没有!阿隆哥来接的?丁香稍微放下心了,只要有阿隆阿哥在,阿爸就有救了! 丁香脑海突然出现一个影子。陈澜。丁香有些奇怪,怎么想到堂兄,就会想到陈澜。 “阿姐,阿姐,我要食糖。”在船上乱跑的丁霭看到桌子上有几颗花花绿绿的糖果。爬上条凳,就要去抓,可是糖果在桌子中间,小胳膊怎么也够不着。 “叔娘,你食。”丁香给阿杏妈抓了几颗。“叔娘,你在给阿壮带几个回去。” “这怎么好呀!你看阿霭要食嘛!”阿杏妈赶忙伸手接住。 还别说,阿香这妹仔就是乖,比以前更有礼节了! “阿香,你看着阿霭,我回去洗衣服,一下午都带着阿霭,还没有洗。你有什么要帮忙的说一声就好!叔娘走了!” “叔娘。”丁香欲言又止。“叔娘,我阿爸,我阿爸是什么病呀?”丁香快速说完,就默不作声,转脸望着丁霭。 “这个,这个,听你阿叔说是劳累了!肺上有病!”又补充道。 “不过不要紧,不是去广州大医院了吗?阿杏妈含含糊糊着。 难道要告诉阿香,她阿爸是肺穿孔了!累到在渔船上? 哎!这妹仔也可怜,亲爸不知在哪里,现在,连养父也要离开了! 想到这里,阿杏妈有些同情的泪涌出,右手擦拭着。一边走出底舱。 “叔娘,慢走!”叔娘其实很是善良,只是爱唠叨。 阿杏妈走后,丁香看着不知烦恼的丁霭在底舱不知疲倦的泡着跳着。 脑袋里却是一片混乱。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太阳已经照进船舱。丁香知道已是下午4点了!看着阿爸的书桌,和那满满的书架,暗自伤神。 咦!书桌上有一张白纸,被砚台压着。 “香儿:你一直是阿爸和阿妈的骄傲,你孝顺,懂事,聪慧。我和你妈妈要离开几天,你要在家照顾阿弟阿妹几天。 钱藏在老地方,需要买家里的东西就拜托隔壁船的阿叔阿叔娘。 你先自己学习你的课本,辅导阿弟阿妹读书。把家里照料好!很快你就能回到学堂学习去了! 不要担心我的身体,你一直都是最听阿爸话的,一定不要担心我。你的阿爸阿妈,一九七六年二月十日。” 丁香的泪簌簌的往下流。 丁香走到书架底层,拿开几本书,推来一块活动的木板,取出一个木箱子。 上面有一叠大面额的钞票,下面散着很多小面额钞票,零零碎碎,看样子是存了很久。 看了一会儿,丁香就小心的放回原处。这是阿爸阿妈辛苦积攒的。 ‘咚咚咚’外面响起了脚步声。“阿妈,阿妈,我回来了!”响起丁仲的声音。一路跑到卧室,没见阿妈,又‘咚咚咚’的跑下底舱。 “阿哥。食糖,阿哥!”丁霭拿着糖象丁仲迎了上去。 “阿姐,你还没有到一个月,你就回来了?” 长得白白净净的丁仲,有一双不大的眼睛,随他阿妈,但是眼神却似丁望儒,温和却透着聪明劲。 丁仲拿过糖果就吃。真是饿坏了,带的稀粥一点都不经饿的。 “阿姐,阿妈呢?” “阿妈没在,阿爸病了!”丁香是感到阿霭怎么这阵安静不少。原来听到了自己和阿杏妈的对话!丁霭扎着两个羊角辫,不开心的说着。 “阿姐。”丁仲看着丁香,眼里满眼的疑问,惊愕,不敢相信的眼神。 “阿仲,你带着阿霭,我去作饭。你没有和阿韵一起回来呀!”怎么没有见到丁韵? “她去阿月家写作业了!”丁仲放下书包,有些沮丧的坐在餐桌旁。 “阿哥,阿哥陪我去船尾念诗!”一会儿,丁霭就忘了,阿爸生病的事情了。 “去去去,我要写作业,烦死人啦!”快八岁的丁仲尽管懂事,可是这时候又饿,又烦。 “哇!啊啊啊!”丁霭一阵大哭,那清脆的哭声传得老远。 “乖,阿霭乖!来阿姐抱,来吃一个糖糖。”在厨房望着江水发呆的丁香赶快跑出来,把哭得泪水连连的丁霭搂在怀里。 “啊啊啊,阿哥不陪我去船尾念诗。”丁霭伸出小手指着丁仲。 “阿仲,陪阿妹念诗,好不好。”丁香轻声对阿弟说。 “我饿了!”丁仲这时很是讨厌阿妹,阿爸都病了,还念诗。 “那我们找找家里有啥好吃的。给阿哥食,然后阿哥就带阿霭去念诗,好不好?”丁香早就看到以前装花生那陶罐好像是用油纸封着,应该有花生。 丁香用小锅烧水,大锅煮粥。等到小锅水开后,就用瓦盆装出来,在把大锅的粥倒到小锅慢慢熬着。就用热水去给丁霭洗澡。 “阿仲,你先洗澡,洗完就食粥!” 丁香把自己小时候也用过的大木盆拿出来,倒上温水就给丁霭洗澡。 丁香好像看到小时阿妈给自己洗澡的情景,也是这时候,也是有夕阳的窗户下。 大木盆里的自己拍打起朵朵小小的水花,溅了阿妈一身。 “阿姐,阿姐。”丁霭见阿姐迟迟不给自己洗。 “阿姐马上给阿霭洗澡,好不好!”快十二岁的丁香觉得自己就是阿妈,阿霭就是自己。 丁香装出稀稀白粥,放根葱炒了一碗水蘑菇,照例有几片浸泡在酸水里的白萝卜片。 丁香先坐着,看着丁仲和丁霭吃得很香。 那时,阿妈坐在饭桌旁,在夕阳中等着阿爸,丁香站在船尾,看着江面,等着在夕阳中或者是在黑暗中出现的阿爸。 那是一种温馨的等候,满脸倦容,带着些鱼腥味的阿爸,就是全家守候的结果。 安静,祥和的晚餐。 丁香脑海象放电影一样。一遍一遍。 等阿弟和阿妹吃完后,和丁嫂一样的。 丁香才西里呼噜的喝了一碗粥, 丁仲在书桌上写作业,丁香带着丁霭在船尾念诗。这又是阿爸给丁霭养成的习惯,阿妹要念着诗才能睡去。 “睇牛仔,牛角团圆做得官;睇了三年睇大个,王爷叫弟登衙门。做官不见吃官饱,读书不见吃书篇;都是种田为上计,肚饥就近攫头边。” 丁香念念叨叨的把这‘睇牛仔’念到一半。丁霭就睡着了! 丁香把睡着的阿妹放在床上后,就去看丁仲。 丁仲也是个爱读书的仔,所以,做好老师布置的作业,自己坐在书桌上练习毛笔字,还线描了好多的船只。大大小小,挤挤密密的停在一个波纹滚滚的水面上。 上面写着:我的家。丁仲,一九七六年春节。 那些流畅的笔触,那些远景虚实的细致描绘。丁香仿佛看到了琴音,在飞舞着浓淡水墨的画面上颤抖。 丁香一阵感动,原来阿爸是刻意的培养我们的:我的琴,阿弟的画,阿妹的诗。 看看窗外,已经一片漆黑。偶尔有过往的船只上的灯在黑暗中行走。 怎么阿韵还没有回来?尽管邻居的细仔们都是在各家玩着长大,但是,都得回家睡觉呀!这么晚了?丁香心了七上八下。 “阿仲,阿妹真的说去阿月家写作业?” “是呀!我们三个一起回来的,是阿月喊阿妹去的!”丁仲头也不抬,肯定的说。 丁香有些着急,她站到船头甲板上对着岸边,丁韵回来的方向张望:今晚天上有些云,河口岸上的的树林看不清楚。 树林至江边的地方,被停在水面上的水上人家的灯光映射着,明明暗暗看不真切。 这些停泊着的船只,都发出昏黄的灯光,朦胧了浔江水。 倒影在江水面的船只的灯光,又从江面反射到船上,遇到玻璃或者金属,就熠熠闪光,晃人眼目,一如星星跌落人间。 27.蒋团长到来 http://.biquxs.info/

熟悉的夜景抚平了丁香的烦躁。丁香端来条凳,拿来二胡拉起了‘病中吟’,清幽的曲调,忧伤的旋律,让丁香的毛孔竖起,心一阵接一阵的痛。就如同阿爸的痛。 也不知是拉了几遍。有个声音从岸上传来。 “阿姐,阿姐,你回来啦!”丁韵老远就听见二胡声,尽管不是很懂这些的丁韵,还是觉得阿姐这次拉的有些想哭的样子。 ‘叮叮咚咚’有两个人影从模糊的岸边跑过来。 丁香放下二胡。看到丁韵和阿月的阿哥,同自己一年的阿兵。 “阿妹,下去吃饭。”丁香转身说。 “多谢阿兵送阿妹回来。”丁香有些不自然,在河口,丁香基本没有和男仔说过话。 和丁韵完全是两样,丁韵可以说是吃百家饭长大,每家的细仔都认得。 “阿姐,我在阿兵哥家吃了的!叔娘说我阿爸病了!”丁韵毫不关心的随便问道。 “阿香,我回去了!”阿兵丢下话,转身就回去了。 阿妈真是烦,一定要我把这讨厌的妹仔送回来。 辍学在家学习打渔的阿兵是个简单直爽的男仔。 “阿韵,你真吃饭了?吃饱没有?” “吃饱了,叔娘打的边炉,是鱼,好好吃!”丁香知道阿兵家只有阿月在上学,负担轻。 “阿韵,你把衣服脱了,阿姐给你洗澡。” “不嘛,不嘛,不嘛!”丁韵从小都不爱洗澡。看来得哄着洗。 “阿姐有糖果给吃,你如果洗了!阿姐就给你吃,好不好!?” “真的,那我拿到学堂去吃,阿月每天都有一颗糖吃!”丁韵开心了! “馋猫,就像那吃懒惰的,天天想吃鱼的猫!”在钻心画画的丁仲抬起头。看着在脱衣服的丁韵嘲笑道。 “阿姐,阿仲骂我是猫。阿姐。” 丁香看到丁韵在暗暗的黄光下那纤瘦的身子,象一条细长的浔江鱼,老也找不到合适的食物。所以才这样瘦。 “没有没有,阿韵乖,快洗了,就上床睡觉,阿姐把糖果放在你书包里,一早就看得到。这糖一定不能让阿妹晚上就吃了! “阿仲,困不?”丁仲摇摇头。丁香等阿韵睡后,就下来陪丁仲。 坐在丁仲旁边看书,看到丁仲的墨盘里还有墨,毛笔也还没有干。就拿起来练开了。 丁香觉得手臂有些酸。看书的丁仲竟然在书桌上趴着睡着了。 丁香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丁仲背到床上。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全部睡了。 坐在床沿的丁香,又被思念填满了! 以前,阿妈就是这样照顾我们,一天一天。 阿妈!丁香又留下伤心的泪。好久好久,丁香停止哭泣,可是还是毫无睡意,好像阿爸就站在船尾。 丁香习惯的拿起二胡,坐在船尾,拉起那首‘月光光’。 “月光光,照地塘;年三晚,食槟榔;槟榔香,买子羌;子羌辣,买苦辣;苦辣苦,买猪肚;猪肚肥,买牛皮;牛皮薄,买苓角;苓角尖,买马鞭;马鞭长,娶二娘;二娘头发未曾长;今年长,明年长;梳只大髻作新娘。” 丁望儒深夜回来带着疲倦的容颜,那夕阳下闭眼拉二胡的样子,让拉二胡的丁香一遍一遍的想着,一遍一遍的落泪。 想象中阿爸的疼痛让自己的心在滴血,星星点点,一如盛开的血色的桂花。 日子就这样一晃快一个月了!这一天,丁香在甲板上晾晒刚刚洗的衣服。听到岸上有人在叫自己。 “丁香,丁香。丁香同学。”啊!丁香赶快跑过去。是吴先生。 身后还跟着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看上去比阿爸年轻。 “吴先生,你好!”丁香站在甲板上对吴先生问好,并象后面那人微微笑。 “丁香同学,你有困难,走时为何不和晋老师说,不和我说!”吴先生摸摸丁香的头,满眼的爱怜。 “这是我们藤县的文工团的团长,蒋民华团长。”又转过身。 “这是我们学校的丁香同学,也是我们学校器乐修养最高的,最有潜质的同学。”吴先生的夸奖让丁香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蒋团长好!吴先生,下去饮茶?”丁香赶快去烧水。 “不用不用下去!丁香同学,你去搬椅子上来,这么好的春季阳光,这么美的青山绿水。我们就坐在着上面饮茶。”哈哈哈!吴先生大笑。 “你说呢!蒋团长。”这个蒋团长连连点头,对吴先生极是尊敬。 这时,阿杏妈带着刚刚在丁香洗衣服时跑到她家去的丁霭回来。看到两个穿戴整齐的城里人,满眼惊奇。 “你是丁香的阿妈?”吴先生站起来。 “不不不,我不是,我是隔壁船的!我是送东西阿妹回来。你看,这是阿霭。”阿杏妈不知道这两个人是做什么的,有些顾虑的马上否认。 “叔娘!”丁香泡茶出来。这是一个很大的紫砂壶,两个陶瓷碗,也是褐色的。 “吴先生,蒋团长,你们饮茶!”丁香经过这一过月,对家务也熟悉了,在对待邻居也大方开朗多了! “好茶,好茶!”吴先生嗅嗅蒋团长倒的茶,连声叫好。 “这茶不比云南的普洱茶差,给你说,这茶是丁香同学的阿爸自己在石表山摘来,自己炒制的。”吴先生压低声音说。 “还不错!”蒋团长好像是应付的说。 这种有霉味的深颜色的茶水,有什么好喝? 还是我那极品铁观音好喝。叶片青翠欲滴,汤水微微绿黄,清澈见底。闻之,清香,沁人心脾,喝一口,清爽宜人。 蒋团长在心里嗤之以鼻。 阿杏妈走后,丁香抓了一把花生给丁霭慢慢吃,自己端一个小凳子坐在吴先生身旁。她知道吴先生带蒋团长来肯定有事情。 “来来来,细妹仔!来阿公抱,让阿姐拉二胡好不好?你看阿公这里有糖果。”吴先生还真从口袋里掏出彩色的糖果。 春天的阳光带着春草的气息,春花芬芳。 丁香抱着二胡马上就脸色沉静,进入另外一种境界。看得蒋团长有些侧目。 丁香坐定后就拉起阿爸改编的‘月光光’。这个蒋团长越听越惊奇。 二胡伴奏儿歌,这是大胆的尝试,可是为何这样拉,就这样好听啦!一曲终了!丁香的思绪已经飘到远在广州的阿爸身边了! “这个丁香同学,这是谁改编的,还不错,你还会拉什么曲子?”蒋团长不以为然。 “啊!哦!蒋团长你说,我拉就是。”丁香确实不知道那一首弹得最好,所有的曲子自己都是喜欢的! “还有些骄傲,好!”都说你‘阳关三叠’拉得好!丁香同学你就拉这首吧! 丁香也不知道拉了几首,反正觉得自己在二胡音乐里四处飞舞: 一会儿在浔江船上飘荡,一会儿在山涧松林听泉,一会儿在月下和鸟儿一起唱歌, 一会儿在和阿爸在波涛汹涌的江面痛苦挣扎,自己扶着阿爸走在乌云压顶的羊肠小道。 “阿姐,阿姐。”丁霭有些饿了!都中午了,阿姐还在拉。 那是个坏阿叔。丁霭有些讨厌对面对蒋团长。 “好好好,真是个二胡奇才!不拉了,不拉了!我信。”蒋团长摆摆手,对吴先生说。露出折服的眼神。 原来,藤县文工团要组建一个民乐乐队。 吴先生听见了,就极力推荐丁香。把丁香说得很是了得, 蒋团长不信,所以,专程赶来验证,顺便把这件事确定下来。 吴先生走的时候,给丁香留下一卷钞票。丁香都从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蒋团长很是敬佩吴先生,这样无私的对一个学生,这些钱是吴先生三个月的工资。 丁香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给吴先生深深鞠躬。 丁香的事情,由于没有阿爸阿妈在,也就耽搁下来。 丁嫂回来时已经是三月以后了,这时已经是夏天了!今年上游涨水了,浔江江水变黄。 但是,在河口村,四陪河没有下暴雨,河水很是清澈。 所以,在河口的浔江就形成一半黄,一半清澈的奇特景象。 这天天气晴朗,丁香正在底舱打扫卫生,听到在甲板上玩耍的丁霭在打叫。丁香吓倒了!赶快跑上去。 丁霭高举双手象丁嫂跑去。 “阿妈,阿妈,阿妈。”丁香眼睛湿润了,可是,阿爸呢?怎么没见阿爸?丁香喜悦的心又沉甸甸的。 丁嫂瘦得只剩骨头似的。长长的辫子被剪掉了!齐耳朵,散乱着掐在耳朵后面。 丁嫂悄悄的对丁香说,丁望儒的病情已经暂时稳定下来,需要住在医院调养,想道四个细伢仔,就一定要丁嫂回来照顾。他自己在医院能挺住。 28.马丽娜的烦恼 http://.biquxs.info/

丁望儒还给丁香写了封信,这封信的内容只有父女俩才明白。 大意是,阿爸老了,但丁香已经长大了,不要挂念阿爸,阿爸在两年内一定回来。 丁香要好好学习,照顾家人。 丁香把阿爸的信看了很多遍,最后作了重大的决定。 “阿妈,吴先生推荐我去县文工团拉二胡。”晚上吃饭,丁香决定告诉丁嫂。 “你去县里拉二胡?你行吗?”丁嫂有些吃惊。 “吴先生是谁?”丁嫂有些紧张。 “是我们学堂的校长。对人很好!”提到吴先生丁香就开心。 “哦!你不是要上学吗?”丁嫂突然想到。 “我想休学两年,等阿爸回家在说。”丁香好像比以前长大了! 丁嫂有种惶恐不安的感觉。 “可是,香儿,你阿爸让你念书的呀!” 丁嫂不大管家里的大事,象丁香决定的这样大事情。丁嫂有些六神无主。 “阿妈,我决定了。我要挣钱给你。挣钱给阿弟阿妹读书。”丁香的样子让丁嫂有些陌生,又有些欣慰。 香儿长大了。还很孝顺。 这天夜里,丁香和丁嫂都翻来翻去睡不着。 她俩都想道了丁望儒,要是望在家就好了!要是阿爸在家就好了! 第二天一早,丁香就背上书包,拿起二胡,搭上隔壁阿杏阿爸的打渔船,迎着朝霞去藤州学堂。 “吴先生,你好!”丁香站在吴先生身后很久了,只是吴先生在打太极,他不好意思打扰。 等到吴先生联系完一段落,才招呼。 “阿香,你来啦!”吴先生练得酣畅淋漓。看到自己的得意门生,很是欢喜。 “吴先生,我决定去蒋团长那里。” “你又读书,又去演出,行吗?” “吴先生,我先休学两年,专心去蒋团长那里拉二胡。” “很好!”吴先生伸手摸摸花白的胡须,这妹伢仔很好,专心做事才能把事情做好。 当天,丁香就直接把宿舍的棉被,枕头等一起搬到藤州县剧团了。 自从丁香走后,马丽娜就觉得陈澜更加的冷淡自己了。 以前,回家后还有和自己打一下招呼,还会看自己。 可是,现在对什么都没有兴趣。到他家看我就象是看到空气一样。 这天周末,马丽娜照例去陈澜家,借口都是一成不变的:去象陈妈妈请教。 两家大人都知道马丽娜的那点小心思,只是细仔的事情,任由发展。从不过问。 陈澜的家是在江北一清静处。有围墙起来。 围墙上全部贴着最时新的白石米。围墙内绿树成荫。 几个花园有专人打理,一年四季鲜花不断。 从后门步行两分钟就可以看到浔江。只见宽阔的江面,船来船往。 对岸是低矮的圆弧形丘陵,上面长满四季常绿的树。 看上去象一个个绿色的圆球在浔江边蔓延。当碧海蓝天时,恍若到了海边。 这种景致不是在藤州城的那里都能看到的。 最好的景致当然是在陈澜家二楼的露台上。 陈澜的家是两层小楼,掩映在树荫里。 墙上爬着些藤蔓植物,白墙壁,蓝灰色的青瓦,屋檐是仿欧式的。 天台的开门处是圆圆的顶。就象哥特式的教堂。 “马小姐来啦!”开门的聂妈和言的说。 马丽娜踩着高跟鞋,‘可吃可吃’的穿过绿树,穿过花圃象大门走去。聂妈在后面一路小跑。 这个小妖精,就会折磨人,我这把老骨头那里跑得过你。聂妈在心头骂骂咧咧。 客厅铺着印度红木,却摆着欧式的家具,墙上挂着中国水墨画和几幅宫廷油画。 顶上是中式雕花木制吊顶,却要挂水晶灯。马丽娜对陈妈妈的修养表示怀疑。 据说是藤州文学艺术修为最高的,在欧洲各国都系统专修过。 马丽娜每次走到这里,就升起一种自豪感。我家的装修比这有品味多了! “马小姐,你喝什么?”聂妈气喘吁吁的站在马丽娜身旁问。 “我啥也不喝!”马丽娜白了聂妈一眼,这个老不死的,我家没有吃的,要大老远来讨喝的。没一点眼力劲。 “陈澜在家吗?” “在,在,在。在上面看书呢!”聂妈堆满笑意,脸上的皱纹象抹也抹不平的皱纹纸。 你这个没有礼节的妹仔。一定莫要娶进门,不然,我肯定被你气死。 “陈澜,陈澜。”马丽娜站在陈澜白色的欧式木门前,轻声的喊着。 没有动静,对开们,没有看到陈澜呀!进门就是陈澜的书房,宽大的窗户挂着一层白纱,一层条纹的丝绸面料的厚布。 左边是一壁中式书架,书架上数不多,有好多吊兰。 书架不远处有圆形的茶几和两张兰花图案的布艺沙发。茶几上还摆着一副残局象棋。 弧形的射灯还对着棋子照,看来陈澜还在屋里。 没有出去。陈澜还真的是很有修养。比陈妈妈强多了! 书架对面是宽大的书桌书。书桌后的墙壁上挂着骏马图,昂首奔腾而来,像在仰天长啸。讨厌!书桌上放着两盆君子兰。 为何老是兰花,有啥子好看,还不如放两盆玫瑰。 对呀!下次带两盆玫瑰来,把他的兰花换了!马丽娜为自己的主意暗自窃喜。 在窗户的对面是方形茶几茶几下面摆满了各种陶罐装的茶叶,一套青花瓷的茶具摆在茶几上,透出空谷幽兰的灵气。 为何陈澜就偏好这种小家子气的东西,在这里煮咖啡多好! 墙壁上挂着一幅‘大碗岛上的星期天’这幅名画,倒也透出他向往自由生活的意思,还好,还有救。 陈澜我一定要感动你,让你为我而改变。 咦!看看陈澜在娱乐室没有,说是说是娱乐室, 其实,全部摆着各种乐器和几个大音响。还有时下中国最流行的放映机和银幕。 摆这么多有用吗?陈澜也只是爱弹古筝罢啦! 还不是陈妈妈摆给别人看的,让陈伯伯回来好高兴吧啦! 陈妈妈这些小伎俩怎么这么幼稚!马丽娜不屑一顾着。 在过去就是一个不大的露台。 这个露台马丽娜倒是很喜欢的,可以看到楼下的绿树草坪,远处的浔江和对岸的那些绿色的大包包。 不时有船只往来江上,天上常有各种飞鸟路过。 要是有一对长了大翅膀的鸟带着我和陈澜在空中看景色多好呀!在发白日梦的马丽娜没有注意到有人过来了,而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遐想着。 “你是不是该走了!你已经坐在我的椅子上很久了!” 冷冷的声音。 “阿澜,是你呀!不好意思,你来坐。” 马丽娜象听到鬼声似的腾的站了起来。 陈澜湿漉漉的头发,表明他刚刚在泡澡,还好没有闯进去,不然,马丽娜满脸通红。居然害羞得不行。 “阿澜,人家想你嘛!陪我说话好吗?” “你发啥子嗲嘛!你搞错对象,是不是!”陈澜毫不客气的做下去,讽刺着。 “阿澜,我是专程来看你的,有你,我谁也不要!”马丽娜不知是不是色迷心窍,居然以为陈澜在考验自己。 “我是说马丽娜同学,请你马上离开我的地方。不要在这里让我心烦。你听懂没有!” 陈澜一字一句的说,冰冷的脸上,还满是不耐烦。 “你,你。” 呵呵呵呵!马丽娜怒极而笑。 “陈澜,你过分!”马丽娜跺跺脚,从露台直接跑到走廊上去了! 眼泪在马丽娜眼里打圈圈。 阿澜,你为何对我这样冷淡? 不行,我一定要让你接受我,爱上我!马丽娜大小姐的任性上来了。 她心里憋着怨气,看到聂妈冲着自己笑,你还敢笑我,你这个老不死的。 29.藤县公子圈 http://.biquxs.info/

“笑什么笑,很好笑吗?忙你的,在这里,丢人现眼着!让开!”马丽娜一路小跑着走出去。 剩下眼泪在眼眶里转的聂妈。 我这是招惹谁了,连陈夫人都没有这样骂过我。 你这个小妖精,你永远嫁不进陈家门! 陈澜穿着浅色有暗纹的睡袍,仔细看,这暗纹是兰花图案的变形。 湿漉漉的漆黑的头发凌乱着。 终于走了,陈澜长长出了口气,放松全身躺下。 有些渴,习惯转头望茶几,空空的,聂妈可能被这刁蛮任性的女人吓倒了! 还等等吧!远眺,咦!怎么浔江对岸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绿色圆包包沐浴在阳光中,呈黄绿色。 天上的云层厚薄不匀,透过薄薄云彩阳光温暖着,一点不刺眼。 浔江也是一般阴一般阳。 这精致很是少见,陈澜开心极了,刚才的不快烟消云散。 于是,仰头,静静看云。 好像是云在缓慢飘动,有似太阳在走动。撒到地上的和煦光影在慢慢扩大。 没过多久,陈澜就沐浴在阳光下。伸手取手,还真是有杯茶! “阿澜,见你在想事情,就没有给你说,又怕不小心烫着你,就在这等你看到这杯茶。” 聂妈轻声的说着自己的周到细心。 很想陈澜,安抚一下刚才被气到的心。 “聂妈妈,你总是这样好!”陈澜也总是对这个陪伴自己比妈咪还多的人有一种亲近感。 “阿澜,你把头发在擦擦,还流着水呢!”聂妈递上雪白的浴巾。 阿澜这仔这样好:模样俊,有学识,有礼节。 如果配那没有礼节的马小姐,不是糟蹋了! 聂妈悄然走开,陈澜闭眼躺下。 下午找阿黎他们去打篮球,这也太无聊了! 想着,想着,思绪又飘到学堂后树林里的长长的石头条凳上的丁香了! 那一幕好像深深刻在脑海,在每个空闲的片刻涌现: 高大挺拔的树干下,她就端坐在那里,浅色的斜对襟上衣,黑色的裙子,整齐的留海,后面的头发柔顺的垂在耳朵下面。 闭着眼睛,那排浓密的睫毛在微微颤动着, 苍白的小脸上,竟然有红润的唇,如一颗熟透的红樱桃。好几只鸟儿在她头顶飞来飞去,欢快的叽叽喳喳。 那首对陈澜来说空前绝后的‘空山鸟语’一遍一遍的拉着。 这个小小的人儿,完全和学堂后面的这片树林融为一体。 陈澜觉得自己是不小心闯入一幅画里,或是跌入了仙界,聆听仙界的声声梵音。 陈澜完全进入了美妙的回忆中。 “阿澜。”聂妈打断陈澜的回忆,心里有些不快。 “阿澜,有你的电话,是阿黎的。”聂妈很是了解阿澜,赶快说出陈澜喜欢听的。 “是阿黎,我正想着他。”陈澜咧开嘴笑,露出整齐的牙齿,这仔呀!怎样看都俊! “你回他去,聂妈妈,就说我马上换衣服就出发。” “你不吃点心?我已经做好啦!是你爱吃的桂花面饼。” 聂妈就是很喜欢陈澜叫自己聂妈妈,这是一种特别的亲近感,聂妈早就把陈澜当成自己的仔了! “不吃,回来饮茶时吃!” 陈澜从后门出去,骑着单车,顺着沿江路,在阳光下疾驰。 这里车少,时有黄包车经过,路上所以人都会对这辆车,这个很俊的仔侧目而视。因为自行车在藤县是稀罕之物。 骑上自行车,陈澜很是兴奋:呼呼刮过耳边的风,让自己似滚滚前行的车轮,不断奔跑,不停奔跑; 太阳没有遮拦的照着自己,让全身的热血沸腾,滚烫的血液煮着自己的肌肤; 两边的景物,人物飞快的象后飘去。 这是个旋转的世界,这是‘赛马’时候的速度和激情 。是呀!四周响起音乐,就是那首让人疯狂的‘赛马’曲。 那小小的人儿,穿着轻纱的长裙,在万马奔腾的中间,不停的旋转,不停的旋转。 二胡和古筝合奏的‘赛马’曲调,居然看得见那丝丝旋律,这些旋律居然在那舞蹈和骏马中绕来绕去,飘来飘去。壮观而诡秘。 陈澜真的很想大声吼叫。 想拉着这个常常出现在脑海的小人儿一起旋转。 可是一直以来的家教和学堂教育让他压抑自己最野性,最原始的一面。 陈澜加快了蹬车的速度,很快就到了位于浔江边的藤县中学学堂。 学堂大门对着江水,与对岸的藤州学堂遥相呼应。 校园的背面是北流河。对面是层层叠叠的丘陵,由矮至高。 到天际边就成了高山了。据说是铁木涯。 藤中学是藤州县最凉爽,景致最美的地方之一。 学堂大门是民国时候修建,造型有些西化。 粗壮的两根石头立柱,安放在更粗的正方体上,顶端是三圈凹凸不一的方形,上面压着半圆形石头。 整个,简洁,质朴。 右边立柱上挂着‘藤县中学’四个遒劲的楷体。似乎出自名家之手。 校园里绿树成荫,二楼高的砖木结构的教室掩映其中。 “阿澜来啦!”守校门的阿炳阿公走出房间,亲热的招呼。 “阿炳叔好!我来打球,你身体好吗?” 满头是汗的陈澜,脸涨得通红,挂着笑和这个有些驼背的阿公打招呼。 太阳下,陈澜显得朝气蓬勃。 陈澜偶然听说阿炳叔的儿子是因为送学生回家,在浔江中救学生而殉葬浔江,所以学校就安排阿炳叔这个工作,据说是一直到阿炳叔去逝。所以,很是同情阿炳叔。 “好好好!这些天打球好!在过些天就太热了!”那些学生很少和自己打招呼,有的也是喊阿公,那有阿澜有礼节,更难得的是这仔长得俊,家境好,还这样又礼节。 “你的车我给你推到屋里,这样不怕晒着,也不怕被调皮细伢仔搞坏了!”阿炳叔很热心的说。 陈澜跑到操场时,他的几个在藤县中学读书的死党,早就在操场上打起球来。 偌大的操场只有这一群仔在打,所以,显得有些寂静。拍打球的声音和不时的叫好声很远都清晰可听。 “陈澜,快,就差你了!”频频回头的阿黎见到陈澜兴奋的催促。 陈澜拖掉外衣,褪下长裤,露出白色的,背后有数字的篮球运动装。质地良好,很是合身。 陈澜这群死党是在球场上认识的。是属于不打不相识的一种。 秋季的一天,刚刚开完运动会,当时陈澜和同班同学在篮球场的一边打球。 阿黎走过来让他们让一下,因为他们一群人要打比赛。陈澜的同学打得正投入,就不愿意。 阿黎和一群球友大多是藤县有权势人的仔,看到有人不听劝说,上来就打开了。 陈澜看到同学被打,也就和阿黎扭打起来。 这事情闹得很大,因为有人被打伤了。 最严重的是陈澜和阿黎。 他俩棋逢对手,越大越烈。 等到打得都没有力气倒下时,才发现双方早就停止打斗,都在观看他俩精彩的搏斗。 他俩没有怨恨对方,居然有默契的相对而笑。 大家都看呆了。于是陈澜和阿黎商量。不管谁问到这件事情,都说不知道。如果问到伤,就说是打球时摔的。 陈澜的大气赢得了,阿黎这群人的好感,后来听说他就是藤县最有背景的人时。 阿黎这群人就把陈澜当成自己人了。 凡是都找他商量。有好耍的都会约他。 他们这群仔就成了藤县的公子圈了! 陈澜这边有阿正,阿金,阿雨,阿浩; 阿黎那边有阿伟,阿沛,阿荣,阿南。 裁判是阿信。一场篮球赛就这样拉开帷幕。 赌注是今天输的请赢的同学去阿金家开的酒楼去吃饭。 激烈的赛场上,你追我赶,你抢我夺。 阳光把赛场照得火热。上半场是阿黎那边小胜。 中场休息的时候,这群仔看到球场边上的树荫下,站着几个妹仔,在那里指指点点。 “阿黎,阿黎。那是你的相好,涂秀丽。” 爱饶舌的阿南大声说。 ‘哈哈哈哈’!球场上响起哄堂大笑。 阿黎也笑着,不争辩也不否认。 陈澜也笑,只是他有些心事重重,要是那小小儿在这里多好呀! 她就穿着白色长裙,坐在树荫下,静静的看我打球。 可是好久没有见到她,她怎么还不来上学, 难道?陈澜不敢有任何想法了!他怕那些不好的想法会成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