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失败暴君还宠我[穿书]》 第1页 《篡位失败暴君还宠我()》作者:抓马的风【完结+番外】 【有大女主心的小炮灰皇后x有读心术的白切黑暴君】 林汐音因狗上司受害,穿入书中,成为皇帝秦鄞成就帝王霸业路上活不过三章的小炮灰。 要她死? 没那么容易! 她有可以随时翻阅的脑书,可预知秦鄞的一应计谋。 抱大腿? 呵!靠男人,不如靠自己。 林汐音冷笑一声,打算谋权篡位。 *** 秦鄞有读心之术,对一切瞭若指掌,却突然捉摸不透他从未放在心上的蠢皇后。 她心声如故、言辞深情,看他的眼神却十分冷漠敷衍。 她弃暗投明、大义灭亲,助他重掌大权,事后,群臣上谏废后,他顺水推舟答应了,但只要她肯求他一回,他愿留她在身边,护她一世无忧。 她却潇洒转身离开:「臣妾愿长伴青灯古佛。」 他追到尼姑庵里把她带回皇宫,小心翼翼地宠着,却始终只能得到她不冷不热的敷衍。 后来,他御驾亲征,她垂帘听政,等他歷经生死归来,她正要登基为帝。 秦鄞红眼逼问:「皇后,你昭告天下,说朕死了?」 林汐音咬牙:「你能凯旋,我很欣慰!」 群臣以为皇后篡位必有一死。 皇帝抱着皇后,温声哄道:「我来坐皇位,你坐我怀里。」 内容标籤: 强强 宫廷侯爵 系统 穿书读心术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汐音 ┃ 配角:秦鄞,赵丰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狗太监助攻我和暴君he 立意:深爱不论胜负与得失。 第1章 第 1 章 ======================= 景德二年,七月流火。 林汐音缓缓睁眼,四下张望: 上边是嵌瑞兽的精雕樑柱。 左边是锦绣牡丹团簇屏风。 右边是玲珑七彩琉璃花瓶。 她正坐在金丝镶边的云纹靠小榻上,垫着今岁上贡的冰丝簟。 一天一夜过去,林汐音才终于相信—— 她是真的穿书了!穿进了一本她从来没有读过,甚至,没有半点兴趣的大男主文《神武大帝》中。 自她醒后,书便出现在脑子里,只要她闭上眼就能翻阅。 书中的男主正是当今皇帝秦鄞。 她的新身份则是活不过三章的炮灰皇后林汐音,一个秦鄞表面宠溺、实则厌恶至极的妻子。 按照书中所述,她只剩一个月的阳寿,而今晚,她便将迎来第一劫。 「皇后娘娘,水已备好,该沐浴更衣了。」长宫女玉新恭敬提醒。 林汐音唿吸一沉,该来的躲不过。 秦鄞设宴款待群臣,为敲山震虎,威慑人心。 她身为皇后不得不出席。 应酬交际于她并非难事,在职场,她早已练得游刃有余。 她的第一劫是,宫闱丑事! 书中她酒后失仪与旧日的未婚夫在御花园中幽会诉情,险些脱光衣衫激战一场,被兴致大髮带着群臣游园赏月的秦鄞撞个正着, 林汐音泡在香汤热浴里,羞耻得脚趾抓紧,险将浴池挖深一尺。 她今晚滴酒不沾,打死也不去御花园,看谁还能害她! 打定主意后,林汐音像是吃了定心丸,轻松自在地由着宫女摆弄,穿戴整齐之后坐上凤辇,往设宴之处而去。 红墙黄瓦的甬道上,一个面容清隽的男子恭敬立着,等待凤辇经过。 林汐音不经意瞥了眼,吓得差点摔下地,稳住身形之后,待要回头细看。 玉新低声道:「娘娘,莫回头,是齐公子。」 齐钰,是原主的前未婚夫,书中的姦夫,也是秦鄞用来对付林家的手段。 他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只要在这宫中,便让她不能安心。 「停!」林汐音突然出声。 「娘娘?」玉新诧异。 「去让齐钰过来。」林汐音冷声道。 「娘娘!」玉新惊唿,劝说之言未出口,林汐音打断。 「去。」 齐钰一脸惊喜而来,仰望着林汐音,眼中满是深情。 林汐音不为所动。 原主移情别恋,为嫁入宫中不惜悔婚,而这个前任却毫无怨言,仍旧一往情深,好似一个绝世痴情种。 呵!男人,深情能有几分真? 不过是爱而不得,才念念不忘,一旦得偿所愿,未必会懂得珍惜。 齐钰若是为原主着想,便该知晓遮掩情感,而非沉溺一己之情,让秦鄞抓住原主的把柄。 他的深情是把刀! 「汐音,你憔悴了。」齐钰心疼道,态度暧昧。。 玉新胆战心惊,四下张望着,怕齐钰这般引得旁人侧目,害林汐音背负污名。 林汐音翻了个白眼。 她能不憔悴么? 原本996秃头赚钱已是暗无天日,如今竟要在书中007秃头保命! 林汐音掏出手帕,故意扔地上,只让齐钰去捡。 玉新焦急不已,几番欲言又止。 齐钰则乐意之至,捡起手帕,一时竟捨不得归还。 林汐音面无表情吩咐玉新夺回手帕,当着齐钰的面拿出强拆快递的暴力将其撕烂,冷声道:「本宫希望,往后不必再与你相见,这手帕便如你我二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页 齐钰愣住。 玉新也是一惊。 原主虽已入宫为后,但仍旧乐意享受齐钰的追捧痴迷,因得不到秦鄞的雨露滋润,全靠舔狗前任弥补心中缺憾。 秦鄞对此毫不在意,甚至乐意成全,纵容原主做出丑事,他再以此要挟外戚林家。 呵!男人,真是一肚子坏水。 「今日小惩大诫,罚你二十个板子,逐出宫去,下次再敢以下犯上,本宫要你的狗命!」 林汐音学着记忆中原主的刁蛮狠毒。 齐钰当即瞪大双眼,嘴唇微抖,面如死灰。 「汐音,你……」 「三十大板!」林汐音大喝一声。 书中的齐钰被秦鄞利用,落了个五马分尸的下场,这三十大板若能保他一命,也算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了。 玉新吓得一哆嗦。 齐钰被太监拖走。 林汐音眼都不眨一下,只在步撵重新前行时,扫了眼角落藏着的小太监。 果然有眼线盯着。 不知这场断情绝爱的戏码,秦鄞会不会喜欢? 林汐音勾起一抹冷笑。 秦鄞小皇帝,你林姐来了! * 凤辇停在设宴的宫殿旁。林汐音由玉新扶着,从偏殿款款而入,隐隐可听正殿传来的宫乐声。 皇帝秦鄞负手而立,站在长廊之中,等着林汐音到来,携手出席宴会。 望着那颀长挺拔的背影。 林汐音暗恨丛生。 这男人在人前温文尔雅,仁慈亲下,背地却阴险狡诈,手段毒辣,为扳倒外戚林氏一族,无所不用其极,就连与他结髮为妻的原主也不放过,即便他二人并无夫妻之实,他也实在是过分! 【渣男!呸!】 林汐音暗自唾骂着,却见秦鄞身边的大太监,突然惊诧万分地看着她,见鬼了一般。 看清那太监的面貌,林汐音心底咯噔一声。 【这人和赵狗竟长得一模一样!】 忆起狗上司赵丰,林汐音满心怨怼。 她势在必得的总监之位,被赵丰给了个新人;她透支生命拼来的业绩,被赵丰记在新人头上;她费尽心思替新人收拾残局,反倒被赵丰以工作失误为由辞退! 若不是为抓赵丰的把柄,她也不会被人一棒子敲晕,莫名其妙穿进书里。 林汐音下意识摸了摸后脑勺。 那是真疼! 如今,她为生死忧心,赵丰不知在何处快活? 太监赵丰激动不已:【小林?小林!是你吗?】 林汐音顿住脚步,瞪大双眼:【什么鬼?】 赵丰见到亲人一般,热泪盈眶:【小林!小林!我是赵总呀!】 林汐音紧皱眉头。 玉新奇怪地看着她,「娘娘?」 秦鄞应声转过身,微偏着头,狐疑地打量林汐音。 赵丰前倾着身子,若非人多眼杂,他恐怕是要扑上来,抱住林汐音大哭一场。 林汐音后退两步,与赵丰拉远些距离。 耳中的唿喊声,变作刺啦乱响,像是收音机调频的声音。 待她走近,声音又清晰起来去,确实是赵丰在喊。 赵丰成了太监? 林汐音险些笑出声来。 自诩一等风流人物的情场浪子赵丰,这算是遭了天谴! 秦鄞迎上前,温和问道:「有何喜事?」 林汐音知晓秦鄞有读心术,只要与人对视便能知晓对方心声,所以始终低垂着眼。 「并无喜事。」 她冷淡的语气让秦鄞诧异地紧蹙眉心。 微默,秦鄞温柔牵起她的手,「走吧。」 林汐音下意识想甩开他。 赵丰:【小林!忍住!咱俩的性命,在他手上!】 林汐音乜斜一眼:【小林?】 赵丰愣了片刻,突然顿悟:【林姐!】 林汐音勾一抹冷笑,忍着对秦鄞的不满,同他一道往正殿而去。 赵丰紧随其后,继续用心波与她交流。 等到落座,林汐音已大致知晓他的情况。 原来,赵丰与她都因遭受袭击,穿入了《神武大帝》这本书中,而他的命甚至更短,不出半月便会因背叛秦鄞,被秦鄞砍掉双手,割去舌头,受尽折磨而死。 书中对赵丰的死描写细緻,是因秦鄞有意杀一儆百,让所有的宫人知晓,背叛他的下场有多悽惨。 赵丰一副领导的口吻:【咱先苟一苟,保命要紧。】 林汐音冷哼一声:【你活你的,我活我的,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赵丰慌了,求着:【别呀!咱们共事多年,一直相处融洽,你不能见死不救呀!】 与其将命押在两面人皇帝手上,不如拉拢知根知底的下属,共谋出路,赵丰这点还是想得很清楚的。 林汐音将筷子拍在桌上;【相处融洽?】 赵丰一惊,佝偻着身子,畏缩不言。 秦鄞关切问道:「皇后,怎么了?」 看着他伪善的脸,林汐音心里烦躁。 赵丰急忙念叨;【别看他眼睛,别惹怒皇帝,保命要紧。】 「只是觉着憋闷,臣妾想出去透口气。」 秦鄞若有所思地点头,「皇后身子不适,去偏殿休息一下吧。」 林汐音谢恩后,领着玉新头也不回地走了,任凭赵丰如何唿喊,也不曾回过一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页 赵丰收回遥望的眼,正对上秦鄞的审视,吓得连忙垂下头颅。 林汐音坐在偏殿的小榻上,手肘支在月牙形的凭几上,撑着下颌闭目整理思绪。 如赵丰所言,她得先想法子保命,今日就算躲过此劫,只要秦鄞害她之心不死,她便休要想得到安宁。 「吱呀」一声,殿门被人推开。 林汐音勐然睁眼,便见本该已被逐出宫外的齐钰,竟然出现在这偏殿之中。 「汐音!」齐钰毫不遮掩惊喜之情。 林汐音一时无语。 这位哥心真大,她都那般绝情表示了,他竟然还是不肯死心。 「你怎会在此?」 「是皇上……」 不等他说完,林汐音一把抓住他,要将他给藏起来。 齐钰激动不已,顺势将她搂入怀中,喃喃道:「汐音,你今日的话,都是骗人的对不对?你怎么捨得不见我?」 林汐音挣扎不开,冷声道:「你想死,也莫要牵连我。」 齐钰震惊松开手。 林汐音拽着他到角落,将他塞进屏风与墙壁的夹缝中,警告道:「不许出声。」 说罢,便移好屏风,若无其事地坐回小榻。 不多时,秦鄞带了人来,阵仗之大,显然是胸有成竹,一定能当场抓姦。 林汐音缓缓抬头,无半点心虚,反倒明知故问:「皇上怎么来了?」 秦鄞见只有她一人,不禁诧异,锐利的眸子,扫过殿中四处。 他眯缝着眼,似乎不悦,向旁使了个眼色。 宫人便状似无意地四处查探起来。 -------------------- 预收《太子太傅他觊觎我》求收藏~ 【年龄差】+【男主】 (虐男指数:★☆☆☆☆) 京中人人皆知,小公主泓宝生得极美。 小将军薛宁情窦初开,做梦都想当驸马。 可惜,泓宝不愿嫁人,要养面首。 薛宁得知此事,痴梦不灭,蠢蠢欲动,急坏了家中长辈。 薛夫人哭着赶回娘家,逮住刚从宫中回来的胞弟:「池楼啊,救救你外甥吧!」 无人不知泓宝公主是皇上捧在掌心的明珠,无人知晓柳池楼已觊觎这颗明珠多年。 宫宴上,李泓宝贪杯醉酒,趁着没人,摇摇晃晃撞到柳池楼跟前,「太子太傅,就你长得好看,做我的面首吧!」 第二日,泓宝公主调戏太子太傅的消息不胫而走…… 柳家书香门第、家风严正,柳池楼不堪受辱,告病在家,皇帝只好忍痛赐婚以全柳家的体面。 泓宝本来不想嫁人,看柳池楼要死要活的,只好应下婚事,但她养面首之心不死。 马场中,泓宝骑着矮脚小白马,「哒哒哒」地走到柳池楼面前,真诚发问:「太子太傅,我可以带陪嫁么?」 柳池楼眉眼温和:「可以。」 泓宝:「那我陪嫁几个面首。」 柳池楼:!!! 成婚前,泓宝打算和薛宁说清楚。 「我嫁的是你舅舅,让你陪嫁不合适。」 薛宁:「你能嫁舅舅,为何不能嫁我?」 泓宝:「你舅舅身子弱。」 薛宁:弱?教他一身功夫的是舅舅! 泓宝:「你舅舅面子薄。」 薛宁:薄?教他不畏人言的也是舅舅! ,泓宝才知柳池楼的身子不弱、面子也不薄…… 第2章 第 2 章 ======================= 赵丰焦急问道:【人在何处?】 林汐音目不斜视,冷静回应:【屏风后面。】 心音刚落,秦鄞的目光落在屏风上。 赵丰见状一惊,本想假装查探敷衍过去,也吓得不敢动作。 【啊!!!他听见了?】他尖叫一声,吹哨子似的。 林汐音觉着刺耳,皱起眉头:【他要是能听见,你还能活到现在?】 先前在宴会厅上,赵丰可没少骂秦鄞。 赵丰不放心,微微抬起下巴,朝着秦鄞的背影,试探地喊了声:【狗皇帝。】 林汐音嫌弃地乜斜他一眼,用心波连骂三声:【狗皇帝!!!】 秦鄞仍旧盯着屏风看,并未转过身来。 林汐音对赵丰轻蔑一笑,鄙夷他大唿小叫,胆小如鼠。 赵丰这才松了口气。 秦鄞又突然回头,递来探究的目光。 赵丰大气不敢出,埋首缩身,往旁挪了一步,企图离开风暴中心。 林汐音心跳漏了一下,不过面上仍旧镇定。 她的视线上移定在秦鄞挺拔的鼻樑上,虽然仍旧未与他对视,却无半点心虚的样子,倒像是在和他赌气。 秦鄞微挑眉梢,似乎有些意外,许是察觉出林汐音的异样,发现她突然没那么蠢了。 他是等着齐钰进入偏殿,估摸他二人已难分难捨,才带人来的,未曾想竟未能捉住奸,甚至连姦夫的人影也没见着。 宴会前,在甬道上,她便急于与齐钰撇清关系,难道是早有防备? 林汐音不卑不亢道:「那宴会厅中憋闷,臣妾听从皇上安排来这偏殿休息,皇上却带这么多人来查探,到底是何意?臣妾不明白,请皇上明示。」 好在原主本就刁蛮,她也不必忍气吞声。 秦鄞突然问道:「皇后觉着那屏风如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页 知他是在钓鱼,林汐音心底冷笑一声,面上并未表现出紧张,反倒故意曲解他的用意,云淡风轻道:「臣妾入殿后,便靠在小榻处休息,倒是不曾留意过,皇上若是喜欢,让人搬去寝宫就是。」 她将目光投向屏风,神色仍旧坦荡。 秦鄞审视片刻,忽的一笑,「朕是想问皇后,那屏风后——可会藏着个人?」 赵丰慌神:【惨了!惨了!】 林汐音微皱眉头,看向屏风处。 秦鄞唇畔笑意未减,像是在说笑,但眼眸却渗着冷意。 「皇上为何有此一问?」林汐音故作疑惑。 「皇后不知?」秦鄞不答反问。 「自是不知,若这殿中藏了人,皇上怎会让臣妾来此休息?」林汐音呛声道,带着一丝傲气,不同于素日无理取闹的刁蛮,一字一句都锋芒毕现,让人无法反驳。 这般情形是秦鄞从未想过的。 赵丰急了:【林姐,别刚!】 林汐音缓和语气道:「那屏风后到底藏人没有,皇上让人瞧一眼,不就知道了。」 躲在屏风后的齐钰闻言,吓得浑身发抖,紧张地捂着嘴,就连唿吸也不敢。 赵丰怕旁的宫人把这机会抢走,于是主动上前,唤了一声:「皇上?」 他是服侍了秦鄞多年的老太监,在背叛之事发生前,深受秦鄞信任,若不然,也不会遭受书中那等酷刑。 被亲近之人背叛,是秦鄞无法忍受的。 秦鄞默许点头,赵丰一喜,匆匆移到屏风旁,侧目往缝隙中看,正对上齐钰惊恐的双眼。 齐钰见被发现,颤抖着放下捂嘴的手,捏紧拳头,深吸一口气,许是不信秦鄞会这般算计他,也不想畏畏缩缩被赵丰揪出去,在林汐音面前丢了最后一点体面,竟是有意主动现身。 赵丰眉头一皱,将屏风一把压住,阻止了齐钰犯傻,一番探查后,胆战心惊地向秦鄞摇了摇头。 在书中他因背叛秦鄞死状悽惨,若非为助林汐音脱困,他绝不敢对秦鄞刻意欺瞒。 赵丰:【为了你,我可是豁出去了!】 林汐音不屑:【呵!】 赵丰顿觉不妙,惊唿道:【你要做什么?林、林姐,别冲动!别——】 「屏风后无人,皇上若还不信,大可亲自探看。」 赵丰吓得魂飞九天,浑身僵硬不敢动作,满腔怨怒:【我这么帮你,你居然还坑我!林汐音,你还是人么?】 林汐音置若罔闻,抬起眼眸与秦鄞对视。 赵丰大惊:【林汐音!你疯了!】 下一刻,林汐音放出大招—— (你是笃定那屏风后有人?难道这一切,都是你的计策?就算你不喜欢我,憎恶我,也不该这样害我,我虽是你的皇后,也是林家的女儿,若我遭受冤屈,我的姑母、父亲绝不会坐视不管。) 赵丰愣了片刻,才恍然大悟,林汐音是在利用秦鄞的读心术自证清白。 秦鄞可能不信任何人,却一定会信自己。 赵丰大赞:【妙啊!林姐,妙!】 林汐音无暇管顾他。 (你若到此为止,今日之事,我会瞒着姑母与父亲,你若是不依不饶,那咱们就撕破脸皮!) 明里的话,她不宜说得太重,心声便不用顾忌太多,越是说得难听,反倒越真实可信。 赵丰忙劝:【不至于!林姐,说两句好话,男人嘛,都爱听。】 林汐音不肯。 秦鄞一心陷害她。她却要讨好他?不可能! 赵丰又劝:【咱得能屈能伸,狗皇帝毕竟是皇帝,咱胳膊拧不过大腿,保命要紧!】 林汐音不屑。 赵丰开始硬教:【你就说『阿鄞哥哥,我爱你,爱得好苦哇!』】 林汐音不为所动,两眼空空地望着秦鄞。 赵丰催促;【快说呀!把秦鄞惹急了,你可没好日子过,他本就厌恶外戚林氏,你若不能迷惑住他,让他对你心软,他定然还会想法子置你于死地。】 林汐音知晓赵丰并非危言耸听,秦鄞表面上仁慈亲厚,实则冷心冷情,把他惹怒绝非明智之举,不过是两句违心之言,从前在应酬交际时,她也没少和客户说,只要能换回她想要的利益,她能把一坨屎都夸成花。 (阿鄞哥哥……) 林汐音起了个头,突然哽住。 那三个字,她从未对谁说过,即便只在心里说,她仍旧觉着别扭。 赵丰反覆念着,恨不能钻进林汐音身体里,代替他把心意传给秦鄞。 林汐音终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把话断断续续说完。 秦鄞狐疑地看着她,觉着奇怪,之前他辜负她,她会诉情、会抱怨,却都大胆直白,从未这般生硬过,好似那心声并非她的本意,而是有人逼着她这般心语。 (我好歹也是你的皇后,难道……难道你我之间,竟无半点结髮情分?) 林汐音状似落寞地垂下眼眸,藏在宽大袖口中的纤纤玉手,一瞬握紧成拳。 呵!男人,狠起心来,从不讲情分。 她那在外养小三、私,害得她母亲郁郁而终的父亲,早就让她对男人失望彻底。 秦鄞信任赵丰,见林汐音始终坦荡,又委屈成这般,便歇下继续探查之心,换上平素温润如玉的模样,关切问道:「好些了没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页 这是问林汐音还闷不闷。 「谢皇上关心,臣妾已无碍。」林汐音垂着头,翻个大白眼。 故意引齐钰前来与她纠缠,再带着人气势汹汹来捉姦。 呵!男人,好下作的手段。 秦鄞又问了几句。 林汐音心不在焉地回应。 她正在气头上,根本不想和秦鄞说话。 赵丰提醒:【此地不宜久留。】 林汐音回;【你,快把这狗皇帝带走,姐怕忍不住,把他头拧下来当球踢。渣男!绿帽王!】 赵丰无奈:【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现在是个太监,奴才!我能决定主子的去留?林姐,你太高看我了!】 若不是太气秦鄞,林汐音一定会笑出来。 从前对她颐指气使,大唿小叫的狗上司,竟然也有今天。 赵丰建议;【你是皇后,你撒个娇,把狗皇帝哄出去。】 林汐音瞪去一眼。 赵丰开始硬教;【先勾住狗皇帝的手……快呀!】 林汐音不情不愿地抓住秦鄞的衣袖。 秦鄞诧异地看着她,不知她是何用意。 赵丰;【挽住,挽住。】 林汐音拖着秦鄞的胳膊,把手挽在他的臂弯上,动作生硬,毫无感情。 赵丰:【头!靠在他胳膊上。】 秦鄞皱眉,不解问道:「皇后,这是作甚?」 林汐音抬眼与他对视,懒得与他拐弯抹角,直球出击: (我在撒娇,你识相些。) 赵丰无语;【姐,你这是威胁,和撒娇有毛关系?狗皇帝急了,是会咬人的。】 秦鄞不语,眼底似乎划过一抹笑意。 林汐音道:「宫宴未罢,皇上不宜离席太久,臣妾就先……」回寝宫,独自美丽了! 秦鄞笑了:「朕适才见月色不错,不如,皇后随朕游园赏月。」 林汐音不愿:「臣妾乏了。」 秦鄞温柔握住她的手,不容拒绝地说道:「走吧,皇后。」 月华如纱蒙在亭台楼阁,水榭歌台之上,也蒙在秦鄞与林汐音身上。 掌灯的小太监,勾着腰身,仔细照着他二人脚下的路。 林汐音默默走着,不去看月亮,也不看秦鄞,像是被逼相亲的大怨种。 赵丰恭敬随从,却用心波笑得超大声。 林汐音暴躁;【还笑!狗皇帝游园,定是要害我,你放心,我死一定拉着你。】 赵丰安慰;【别往坏处想,兴许是情话和撒娇起了作用,狗皇帝毕竟也是男人,想要美人花前月下,也是人之常情,说不定……狗皇帝今晚还要宠幸你。】 林汐音浑身发毛,一时气急,跳频大骂:「闭嘴!」 赵丰吓得瞪大眼:【惨了!惨了!】 秦鄞停下脚步,转头看来,「皇后说什么?」 轻柔的夜风,吹着林汐音鬓角的一缕碎发,她紧抿着唇,并不答话。 秦鄞又问:「皇后是不想与朕赏月?」 他紧皱眉心,似乎不悦。 赵丰忙让林汐音给秦鄞顺毛。 林汐音望向天边的皎洁明月,今夜初次展露笑颜:「臣妾是说,真美,月色真美。」 秦鄞轻挑眉梢。 皇后夸月亮,倒是比夸他真心。 林汐音温声道;「皇上,夜深风寒,体为重,月色再美也不可贪赏,宴席已散,皇上也该回寝宫歇息了。」 秦鄞见林汐音这般迫不及待,不想轻易如她所愿,笑问:「皇后随朕一起?」 -------------------- 第3章 第 3 章 ======================= 一起回寝宫,还是一起歇息? 秦鄞说得暧昧不明。 林汐音无意知晓确切答案,她一刻也不愿再和眼前这个虚与委蛇的男人待下去。 即便原主曾一直盼着与秦鄞圆房,但经歷了适才偏殿发生的事,她倒也不用表现得太乐意。 原主虽爱慕秦鄞,但素来骄傲,在入宫之前,她本有十足的信心,能一举俘获秦鄞之心,将那专房独宠的萧贵妃比下去,不曾想,入宫大半年竟连秦鄞的身子也没能得到。 秦鄞对男女情事并不热衷,十天半月也才召萧贵妃侍寝一回。 萧贵妃入宫已有两年,但至今仍无子嗣。 林太后曾私下向林汐音保证,在她产下嫡长子前,萧贵妃的肚子绝不会有半点消息。 赵丰吐槽:【太后老太婆真是多事,人家萧贵妃入宫,可不是来生孩子的。】 成了太监,赵丰仍旧心疼美女。 原来,秦鄞受读心术困扰难以与人亲近,于是找来个美人放在后宫中占着妃位给他充场面。 那美人便是萧贵妃。 每月那三两次临幸,也只是点个卯敷衍,免得让人以为他有毛病,其实根本不做事。 赵丰气愤:【狗皇帝占着茅坑不拉屎,真是可恶至极!】 可惜他已经没有了,不能去安慰春闺寂寞的美女。 林汐音气不打一处来:【茅坑?】 赵丰连忙解释:【我随口一说,没别的意思,林姐你去侍寝,那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不过,牛粪也有牛粪的好,能让花开得更娇艷,更长久。你还没交过男朋友吧?不如试一试,那种麻酥酥、盪悠悠,魂都被人勾着走的感觉……】 林汐音咬牙握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页 赵狗还是赵狗,成了太监也不安分,还给她玩儿职场性骚扰那套。 秦鄞发出邀约只是一时戏言,等了半晌,也未闻林汐音回应,还以为她是受宠若惊、慌乱娇羞,不曾想却听得一声冷笑。 林汐音的冷笑,是给赵丰的,却被秦鄞听了去。 她也不想找补,冷声敷衍道:「臣妾近日睡不安稳,夜里总是噩梦连连,梦见被人陷害、被人冤枉,一时气急乱踢乱打也是常有之事,恐怕伺候不了皇上还会伤着龙体。」 林汐音微偏过头,唤来玉新。 先前秦鄞有意放齐钰入偏殿,便让嬷嬷想法子将守在殿外的玉新唤走。 等玉新回来,见秦鄞带人查探,也将事情原委猜中七八分。 她是从林家随嫁入宫的侍女,无论如何都向着林汐音,知晓林汐音遭人算计,即便那人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她也为自家主子打抱不平,只不过她身份卑微不能替主子出气,但只要主子一个眼神,她便懂得要配合演戏。 「主子可是又觉着头晕胸闷了?」 林汐音搭在玉新胳膊上,另一手轻柔着太阳穴,幽怨一声长嘆。 「臣妾已在宴会失礼,万不该再扫皇上的兴,可臣妾这身子,实在是……」 她说着晃悠两下,歪倒靠向玉新,有气无力的模样,真像是得了重病。 秦鄞笑了。 在甬道上,她与齐钰撇清关系时,生生扯烂一方手帕的事,是不是以为他不知? 还说梦中被人陷害冤枉,是因先前偏殿之事,有意指责他么? 「皇后不妨与朕讲一讲,那梦中要害你的,是何许人?」 秦鄞抱手在胸前,兴趣盎然地问道。 林汐音微抬起眼,正对上他前襟处绣得栩栩如生的龙头。 那两只龙眼睛盯着她瞧,好像看穿她的把戏,舞着的龙鬚都在嘲笑她。 赵丰指点:【你就说忘了,梦中之事记得清楚,梦中之人却已模煳。】 林汐音并未依言,只道:「臣妾不敢说。」 她观察秦鄞的反应,想看他可会心虚愧疚。 秦鄞挑起眉梢,扶住她纤细的手臂,打趣问道:「难道那人是朕?」 他的温柔像月光,柔和却清冷,放在黑夜里,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林汐音的视线定在秦鄞脸上,看那似笑非笑的嘴角,觉得一阵没来由的压迫感。 「皇上会害臣妾么?」 秦鄞沉默半晌,忽地大笑起来。 那笑声从胸臆弹出,弹在林汐音脑门上,让她脑子嗡嗡作响。 她还沉浸在斗智斗勇的氛围之中,突然被秦鄞打断思绪,就像是专注思考时,被人谈了个脑瓜崩,惊讶又气愤。 「皇上因何而笑?」林汐音咬牙切齿地问道。 「自然是因皇后。」秦鄞含笑道。 「臣妾可笑?」林汐音嘴角抽搐,往旁边的御湖乜斜一眼:【把狗皇帝踢湖里,会怎样?】 赵丰一个激灵:【别做傻事,忍一时之气,保百岁寿命,他笑你也笑,看谁笑得过谁。拿出你的魄力,一个狗皇帝不足为惧!你是谁?林汐音呀!你可不能输!】 赵丰有多年管理经验,做事可能不靠谱,激励人却很有一套。 他对林汐音十分了解,和她分析利弊、劝她委曲求全,都无法戳中她的痛点,唯有输赢她最为在乎。 「皇后说笑了,朕怎么会害皇后呢。」 「臣妾梦见的自然不是皇上,而是——」 林汐音扭头看向赵丰,见他悠闲自在,得意洋洋,便气不打一处来。 赵丰像是摸鱼时,被人突然点名,吓一大跳,连忙埋下头,用心波念叨:【别看我,别看我……】 秦鄞已好奇看去,见林汐音盯着赵丰,不禁皱起眉头。 赵丰是他的大太监,是他亲近之人。 她无法向他撒气,便要迫害赵丰么? 林汐音并未如秦鄞所想无理取闹地要拿赵丰出气,而是捂住胸口状似心有余悸地幽幽说道: 「臣妾已记不清那人模样,但那种可怕的感觉,梦醒之后也忘不了。」 秦鄞将她搂进怀中,温柔安慰道:「有朕在,皇后不必怕。」 林汐音靠着秦鄞,听他咚咚的心跳。 真想把他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黑成什么样? 他睁眼说瞎话,是一点也不心虚呀! 起风了,凉意灌进宽大的袖口侵袭手肘。 林汐音瑟缩一下,突然发觉秦鄞的胸口烫人。 她的脸都被烫得热辣,有点难受,心里也不舒服。 脖子暗暗使劲儿,林汐音把脸从秦鄞的胸口移开些。 她仍旧像是靠在他怀里,脸和身子却在拼了命地逃离。 秦鄞哑然失笑,按住她的脑袋,往自己怀里塞。 她不是很爱他么?爱得心里苦。 他可以给她点甜头。 * 时间静静流淌。 好一对璧人,月下相拥,如画一般。 赵丰也安静了,时不时望一眼天边皎洁的明月。 那一抹明亮在浮云中忽隐忽现,好似偷眼瞧着人间的韵事。 这般花前月下的风流韵事,他也心动。 可惜他—— 赵丰摸了摸空荡荡的裆下,眼泪夺目而出,他一定要想办法回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页 林汐音长时间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是真的睏乏了,靠在秦鄞胸口,听他平稳的心跳,听得神思恍惚,眼皮也快耷拉下来,险些就此睡了过去。 不行! 不能睡。 她勐地从秦鄞怀里抽离,晃了晃昏沉沉的脑子。 「怎么了?」秦鄞轻声问道。 林汐音实在太困,忘了防备,下意识抬起头。 (我才不会上当,我要是睡着了,你把我扔湖里,说我失足落水,我岂不是死得不明不白!) 心声被秦鄞读了去,林汐音愣了片刻,勐然惊醒推开他,将头低低垂下去。 温香软玉的人儿离了怀抱,怀中一阵空荡荡、凉飕飕,秦鄞微皱起眉头,但想到林汐音心中所忧之事又觉得好笑。 她就这么怕死在他手里? 林汐音不是怕,是不甘心,她没有做错事,凭何短命? 秦鄞要成就帝王霸业,拿她当牺牲品,她还要感恩戴德,把命奉上么? 林汐音抬起头,对上秦鄞深邃的眼眸。 宫人掌的灯忽明忽暗。 光亮在他眸中闪烁,像跳舞的小人,踢踏着林汐音最后一点理智。 (你是不是想耗死我?) 「太后让朕多陪陪你,毕竟你才是朕的皇后。」秦鄞笑道,要带林汐音回寝宫。 林汐音百般不愿,但也无可奈何,只能随他而去。 赵丰支招:【他若真要强来,你就看他眼睛骂他,骂他软、骂他短、骂他人菜瘾大!】 林汐音十分无语。 秦鄞的寝宫在明德殿,坐落在皇宫的正中央,离朝会的宣德殿,不过一炷香的脚程,但秦鄞仍旧每日五更天便盥洗更衣,自律得不像个人类。 这事书里有写。 林汐音看一眼月亮。 该是差不多子时了,离五更天也就剩两个时辰。 她不信秦鄞这时还有心思做那事,带她去寝宫多半也是为应付太后。 她只用和萧贵妃一样,在明德殿睡一觉,就可以功成身退。 等林汐音被秦鄞拉到案前,又被塞了块墨时,她才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 秦鄞握着林汐音的手,教她一圈圈在砚台上研磨。 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说:「朕还有公务,委屈皇后替朕磨墨。」 林汐音缩了缩脖子,手伸得笔直,身子离伏案远,好像砚台不是砚台,而是油锅,手里的墨也并非墨。 秦鄞一松手,她便翻锅铲似的,将那墨块的尖角,抵着砚台滚来滚去。 林汐音发泄地磨着,好好的一方墨,被她磨得没了稜角。 想要红袖添香,做梦去吧! 秦鄞看她一眼,失笑摇头,翻看起奏摺,神色认真专注。 林汐音握紧手中的墨:【狗皇帝这是要熬死我!】 赵丰安慰:【这是好机会,狗皇帝办公,咱俩商量后路。】 林汐音问:【书,你看完没有?】 赵丰诧异:【你没往后看?】 林汐音看到原主丧命,便没有看下去。 秦鄞的帝王霸业和她的命比不值一提。 赵丰将知晓的情况告知林汐音:【你也差不多把能看的都看完了。】 林汐音不解:【还有不能看的?】 赵丰道:【后面的vip章节,需要攻略秦鄞,获取他的好感值才能订阅。】 林汐音不信,闭眼翻阅脑书,果然如赵丰所言。 赵丰又道:【全文一共100章,免费章节只有6章,咱们靠免费章节保住命,也还是无权无势,无依无靠,想要活下去很难,想要找到回现实的法子更难,只有订阅vip章节,咱们才能防患于未然,所以,剩下的章节全靠你了,林姐。】 林汐音觉得不公平:【凭什么获取好感值,只是我一个人的事,你就坐享其成?】 赵丰激动不已:【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是个太监呀,太监!狗皇帝对个太监,能有好感?】 林汐音扭头看去:【你活该。】 赵丰目光恳切:【我醒悟,我悔过,只要能回去现实,我保证做个好人,再不乱来。你委屈一下,顺着狗皇帝,咱一起想法子,骗他的身子、骗他的心……】 林汐音冷笑一声:【他的身子和心,我不稀罕,我要他的——】 赵丰追问:【什么?】 林汐音用心波缓缓道出两个字:【皇位。】 秦鄞见砚台中的墨汁干涸,微皱了皱眉,抬头看向林汐音。 赵丰在侧面站着,时刻警惕秦鄞的动作,即便是看林汐音,也只是抬着眼睛看,头始终低着。 见秦鄞有动作,他便把眼睛规矩地盯在地上。 所以在秦鄞眼里,只有林汐音正势在必得地望着他的大太监。 -------------------- 第4章 第 4 章 ======================= 秦鄞轻咳一声。 林汐音缓缓转过头,对上他探究的眼眸,遂按捺住勃勃野心,无力地耷拉着眼皮。 (好睏,好累,好想睡。) 她搁下手里的墨,撑着案边微张着嘴打了个哈欠,轻扭着酸涩的脖颈,无不显示她的疲惫。 但凡秦鄞有点人性,也该到此为止,放她归去自便。 「皇后累了?」 秦鄞轻声问道,像在被窝里同个半梦半醒的人说话,语气软得像棉花,温柔又暧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页 「朕陪你睡会儿?」 林汐音浑身发毛,勐然瞪大眼,连连摇头,「臣妾、臣妾一点都不困,皇上为国为民,挑灯夜战,臣妾能伴君左右,略尽绵薄之力,真是天大的荣幸,又怎会觉得困呢?」 有他陪着,她还能睡着? 说不定她一闭眼,他就把她给害了。 他这个杀人兇手! 案上的烛火有愈渐变暗之势。 秦鄞那张俊雅非凡的脸,笼罩在更深一层的阴影中。 他的眉眼温柔缱绻,像是凝望着心爱之人。 林汐音心一紧,慌忙别开眼。 赵丰在一旁观望,暧昧笑道:【把持不住了?】 林汐音冷哼一声:【不过是蛊惑人心的小把戏,我岂会上他的当?】 赵丰本要继续打趣,却冷不丁被秦鄞点名,吓得一个哆嗦,匆匆走到案前,躬身询问:「皇上有何吩咐?」 秦鄞皱着眉,瞥一眼微弱的烛火。 赵丰反应迟钝,愣了片刻。待他了悟秦鄞之意,林汐音已先他一步,从一旁的书架上取来把嵌着黑曜石的小铜剪。 赵丰顺手要去拿,俨然忘记此刻他二人身份悬殊。 林汐音用心波呵止住他,拿着剪子走到案边,将剪子口对着蜡烛。 烛芯一点碳黑艰难地擒着簇小火,渐渐垂下头,带着那火也快淹死在蜡油里。 剪去碳化的烛芯,烛火重新茁壮明亮。 林汐音将剪子交给赵丰,冷声道:「皇上继续看摺子吧。」 秦鄞笑了。 「皇后真是通情达理、任劳任怨。」 「皇上也是温柔体恤、不死不休。」 林汐音不满呛声,低垂着眼,赌气一般。 赵丰提醒:【咱得获取狗皇帝的好感值。】 林汐音偷翻个白眼:【难道忍气吞声,受他刁难,就能让他喜欢?】 赵丰得意一笑:【要让男人喜欢,很简单!】 林汐音微抬起眼,看向重新埋首做事的秦鄞。 让秦鄞喜欢她? 只是这般想着,林汐音心里也有抹不开的别扭: 【用不着男人喜欢,我也一样能活下去,做我想做的事。】 赵丰正经道:【没错!可那是在现实,你有人权、有自由,眼下咱俩是命不久矣的炮灰,你只能先放下骄傲和自尊,想办法把这书中的顶级大佬搞定。芈太后、武女皇在未掌大权之前,不也都这般过来的。】 林汐音心中纠结。 她从未想过有一日,得委曲求全向男人低头。 且那人还是想要置她于死地之人。 赵丰开解道:【这不是低头,也不是认输,这只是手段,一来咱得靠他的好感值,订阅vip章节,防患于未然;二来让狗皇帝卸下心防,你才有机会夺走他的皇位。他不仁你不义,他先要置你于死地,你夺皇位报復他,合情合理。】 赵丰说得滴水不漏,将林汐音的心结一一化解。 只有一件事,她仍旧为难。 她一向不屑与男人亲近,更不屑利用美貌、撒娇,从男人身上得到好处,现在要她去获取秦鄞的好感,她毫无头绪。 更何况,秦鄞不喜欢她,他的温柔呵护尽数是伪装。 赵丰郑重道:【汐音,我会帮你,男人,我最了解。】 他不正经一笑,继续道:【你照我说的做,准没错——】 林汐音将信将疑地走近秦鄞,微微勾下身子凑近他几分,挤着嗓子问道:「皇上不觉着乏累么?歇上片刻可好?」 她不小心用力过勐,夹里夹气的。 赵丰急也不是,笑也不是:【姐,太做作了,正常一点。】 林汐音深吸一口气,微抬起下巴,调整嗓子。 秦鄞放下摺子,抬头望向她,微皱眉头。他的手搭在摺子一角。宽博的袖口后缩,露出骨感有力的手腕,手背上浮着若隐若现的血管。透过白皙如玉的肌肤,掌骨也能依稀见着形状。 他的手指十分修长。比林汐音脸大些的摺子,在他手边衬着也小小一本。 林汐音将手伸出来,放在烛光明亮的地方,照看着对比了一下。 她的手虽也好看,但不够有力量。 若秦鄞拿那他的那双手迫害她,她可能无力抵抗。 赵丰适时提醒:【别走神,给他点甜头,让他舒服。】 林汐音将手垂下,捏紧成拳。 「我给皇上捏一捏,解解乏?」 她说着绕到秦鄞身后,将手搭在他肩上。 秦鄞微偏过头,垂着的眼眸中,带着一丝防备。 林汐音轻捏起来,咬牙切齿地捏着。 秦鄞舒适地喟嘆一身,将背往后靠了些,闭上眼睛假寐。 林汐音捏得手酸,见他这般享受,心生一股子怨气:【掐死他,一了百了。】 赵丰大惊:【别!他是男主,他若死了,这书中的世界能否存在还未可知,别贸然行动。】 林汐音不管不顾,手一点点靠近秦鄞:【或许他死了,咱们就能重回现实。】 他只是书中的一个人物,而她是现实世界活生生的人。 若是杀死他便可破解困局,她何不一试? 赵丰着急劝说:【别冒险!他是皇帝,是天下之主,你我二人的生死,全凭他的心意。若你没能杀死他,那死的便会是你,连我也躲不过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页 赵丰所言,林汐音置若罔闻,她的手一点点收紧,直到碰到秦鄞的脖子。 跳动的血管,温热的皮肤。 林汐音一震。 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不只是书中一个单薄的人物。 她下不去手,润了润干涩的喉咙。颤巍巍要抽回的手,突然被一把捉住。 骨感而有力的大手死死钳制住她。 秦鄞回头看来,眼神冰冷:「皇后是要杀了朕么?」 林汐音心头一抖,心虚地垂下眼眸。 赵丰忙道:【别让他起疑,看着他的眼睛,无辜一点。】 林汐音依言,强自镇定,对上秦鄞的眸子: 「皇上说笑,臣妾是想给皇上,按一按后颈窝,这熬夜最是伤神,脑中气血不足,则会头晕眼花,揉一揉颈窝会舒服些。」 说着,她用未被抓住的那只手,曲起食指,拿指节在秦鄞后颈处刮动,轻声问道:「皇上觉着如何?」 秦鄞并无表示,仍旧抓着林汐音的手,半分力道也没松懈。 赵丰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林汐音终于深刻体会赵丰所言,如今之势,由不得她恣意对待,想要保住性命、谋求出路,得先使手段迷惑秦鄞,让他放下杀心。 赵丰指点道:【示弱,装委屈,让他心软。】 「皇上,臣妾手疼。」 向男人示弱之事,林汐音实在生疏,语气生硬得像律师阐述犯罪事实,缺少该有的娇软委屈。 赵丰无力望天。 秦鄞突然一把扯过林汐音,将她按在案上,动作粗鲁。 赵丰一惊,下意识想冲过来,被秦鄞一个眼神吓得不敢动作。 林汐音挣扎两下,根本不敌秦鄞的力道。 他的大手按在她肩上,像一块大石头,压得她直不起腰。 她只能撑住桌案边沿,艰难地侧过头看他,狼狈得像被按倒的犯罪分子。 「皇上?」林汐音轻声唤道,声音细微发颤。 她才知道,当秦鄞收起温柔的伪装,竟然是这样可怕的模样。 书中的文字描写得再细緻,都不如她亲身体验一回。 沉默之中,烛火燃烧的细微声响竟也清晰可听。 林汐音觉得,她的心正被火烤着,难受得紧。 她这般被压着,屈辱多于恐惧,就在她忍无可忍,打算与秦鄞撕破脸皮时。 秦鄞却突然松了力道,按在她肩上的手,轻柔地捏动起来。 林汐音诧异不已。 秦鄞往旁挪了些,拉她同坐在宝座上,不光替她捏揉肩膀,连带着胳膊、小臂也一併揉着。 「皇后辛苦了。」 林汐音偏着腰身,不自在地忍受秦鄞的「伺候」,总觉着被他捏过的地方,像是有蚂蚁在爬一阵麻痒,背嵴处更像是针扎,刺疼一瞬后,泌出一层薄汗。 秦鄞揉到她的手背,见那红红的指印还未完全消散,又将手指印上去,轻轻摩挲着: 「皇后的手,真是娇嫩。」 林汐音牴触他的触碰,下意识要将手抽回。 秦鄞握住她的手,执至身前,深情款款地说道:「朕无意冷落皇后,只是政务繁忙,实在有心无力,皇后若有委屈,同朕说便是。」 「臣妾没有。」 「嗯,朕不希望从旁人处,才能听闻皇后的心意。」 林汐音闻言愣住,略微一想明白了。 秦鄞这一夜的所作所为,都是在报復! 原主没能靠自身魅力,俘获秦鄞之心,与秦鄞做成真夫妻,便由林太后出面施压。 林太后拿外戚林氏一族,胁迫秦鄞与原主圆房。 秦鄞对此定然不满,因不能对林太后怎样,只好将怨气撒在皇后身上。 「臣妾明白,绝不多嘴惹太后误会。」 秦鄞满意一笑:「皇后蕙质兰心,深得朕心。」 林汐音垂下眼眸,看似温顺乖巧,其实心底炸膛一般。 【替人背锅受罪,我是个大怨种!】 赵丰用心波安慰她两句,便上前提醒秦鄞:「皇上,五更了。」 * 林汐音回到寝宫,天已经蒙蒙亮。 她实在太疲惫,半梦半醒由着玉新伺候,完事后便倒床唿唿大睡过去。 梦中—— 秦鄞将她压在案上,举起滴油的蜡烛,面目狰狞地笑着。 「皇后,朕是大变态,朕要折磨你,尽情地折磨你!」 林汐音勐然惊醒,见玉新就在旁边。 「主子做了噩梦?瞧,这满头的汗。」 玉新一面替林汐音擦着,一面气愤道:「太后若是知晓主子昨夜受的委屈,一定会为主子讨回公道!」 林汐音心头一凛,勐然抓住玉新的小臂,警告道:「昨夜之事,本宫自有分寸,你切莫对姑母多嘴,就连旁人也说不得。」 玉新迟疑。 林汐音脸色冷下三分,「你是本宫的人,还是姑母的?」 玉新吓得跪在地上,「皇后息怒,奴婢听命。」 就在这时,外间匆匆奔入个小太监通传—— 林太后掐着点来,探听林汐音与秦鄞春宵一夜过得如何。 -------------------- 第5章 第 5 章 ======================= 「姑母,皇上待我极好。」 林汐音一板一眼地说道,对于林太后的「关心」,她内心十分牴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页 因为她知道,林太后真正的用意。 「好?」林太后冷笑一声,欠了欠身,指着林汐音,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他让你磨了一晚上墨,让你同哀家撒谎,便是对你好?」 林汐音无言以对,心下微惊。 林太后竟然对她在明德殿的遭遇,知晓得一清二楚。 她不曾告状,玉新也不敢多嘴,秦鄞更是谨慎,让那写起居注的宫人,将昨夜写为临幸,而非伴读。 林太后能这般快得到消息,定然是在明德殿安插了眼线。 林汐音想到书中的赵丰,按理来说,赵丰反水之后,林太后应当无法再知悉明德殿中之事,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除了赵丰,明德殿中还有林太后的人。 书中只提及赵丰背叛秦鄞,那藏在暗中之人,到底是谁? 若不能将其揪出,赵丰恐怕凶多吉少。 林汐音垂眸沉思的模样,在林太后眼里便是心虚。 「林家让你进宫,是要你生下皇长子,坐稳皇后之位,成为林氏一族的依仗,不是让你追着个男人掏心掏肺的!当初若是阿箬入宫,定好过你这不成事的。你入宫耽搁了半年,竟还没能得到皇上宠幸!」 林汐箬,原主一母所生的亲妹妹,生得妩媚动人,性情温顺乖巧,最得林丞相喜爱。 原主素来嫉妒亲妹,得知家中有意将林汐箬送入宫中为后,便打翻了醋罈子,控诉林丞相偏心,将她许配给个国公世子,却要让林汐箬成为东宫皇后,往后她再见亲妹还要跪地磕头,让她如何不心生怨怼。 更何况自去岁秋猎,她第一次见到秦鄞,便被这相貌绝佳、身手不凡的尊贵男人勾走魂魄。 自那以后,再见齐钰总忍不住将其与秦鄞作比,比来比去只将齐钰更嫌弃,将仅有过一面之缘的秦鄞深深藏进心底。 于是,原主给林汐箬的吃食下毒,让其皮肤红肿溃烂,留下疤痕,无法通过宫妃验身之关,才抢来这入宫为后的机会。 林汐音微蹙眉心。 原主行事歹毒,遇上秦鄞这黑心鬼,是活该遭报应,可如今她却成了冤大头,被迫顶替原主经受劫难。 林太后见林汐音不言不语、神色凝重,以为她是有所悔悟,长嘆一声道:「汐音,唯有诞下龙子,在这宫中方能有立足之地,哀家因未能诞下自己的血脉,如今还得看皇帝脸色!这其中的艰难,你可知?」 林太后说着,向一旁候着的嬷嬷递去个眼色。 嬷嬷警惕地赶走旁人,只留玉新在林汐音身边,这才从袖中掏出一物。 林汐音定睛一看,是一只白玉的圆肚小罐子,用红线缠着盖子与罐身,让它二者不会分离,不漏那灌中装着的东西。 林太后取过玉罐子,将红线一圈圈绕在指尖,等那盖子松了些,才缓缓揭开。 一阵扑鼻的香气袭来。 林汐音鼻翼微张。 嗅闻着那奇特又好闻的味道。 「这是迎春喜。」林太后用食指点些香膏,抹在林汐音手腕上。 冰凉凉的感觉其实很舒服,但林汐音仍旧皱起眉头。 迎春喜? 听这名儿就不正经。 果然,林太后压低声,在她耳边悄声说,这迎春喜遇上欢云香有奇效。 至于是哪方面的奇效,林太后并未说明,但看她那暧昧的眼神,林汐音心里也有了数。 林太后抓着林汐音的手,长长的指甲嵌入汐音肉里。 「这回若是再不能成事,哀家留你在宫中有何用?」 看着林太后狰狞的面目,林汐音一阵胆寒,继而便是憎恶。 她不是原主,自然不会甘愿做个生育工具,媚上生子为林家争权夺利!但林太后既有此言,她便不得不防,或许她的敌人不只狗皇帝秦鄞,还有将她视作棋子的林氏一族。 送走了太后,林汐音倒回去又睡了半日,直到天色昏暗,她才悠悠转醒,用过晚膳后,终于找到空隙,可以闭目翻阅脑书,仔细研究vip订阅系统。 攻略秦鄞得到好感值的方式有许多,用户说明中已列举出基本的兑换方式。 100点好感值,可兑换1个阅读币。 1章vip章节,需要5个阅读币订阅。 秦鄞微笑1次,5点好感值; 秦鄞大笑1次,20点好感值; 秦鄞舒心1次,50点好感值; 秦鄞舒爽1次,100点好感值; …… 林汐音勐然睁眼,一掌拍在窗沿,将梨花木雕花架子床拍得一阵摇晃。 锦绣的床幔颤动着。林汐音将头埋进被子,便能闻着遇春喜的味道。 她洗过许多遍手,可那香气像已渗入皮肉,怎么洗也洗不掉。 书中,原主与齐钰闹出丑事后,虽并未被秦鄞罢黜皇后之位,但也失去了秦鄞伪装的温柔。 林太后为助原主重获圣宠,便将明德殿的薰香换成欢云香。 但原主仍旧未能得到秦鄞的身子。秦鄞憋得太久,在上朝时留下两管鼻血,吓坏了朝臣,于是彻查明德殿上下,知是赵丰助林太后所为,便对其施以极刑、折磨致死,并找来太医作伪证,将有催发作用的欢云香,指证为有害龙体的慢性毒药。 这是后文秦鄞打击林丞相时,为其安添的一桩罪状。 但在对林氏一族出手前,秦鄞并未将此事宣扬,只将原主幽禁在冷宫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页 后来,林氏一族尽数被剿杀,原主也得赐一杯鸩酒,命赴黄泉。 这一回,林太后虽不能使唤赵丰,却还有别的人可差遣。 等那欢云香起效用伤了秦鄞,她定然仍旧逃不过秦鄞的清算。 她得想个法子,将这薰香之劫躲过去。 * 端坐在妆檯前,林汐音望着镜中之人。 昳丽明媚的容貌,不论是在书中还是现实,都是引人艷羡的存在。 美貌也是一种武器,可以狙击男人的心。 林汐音并非不知,只是从前不屑用之,而今也依然如此。 她轻抚乌黑的髮髻,指尖擦过满头珠翠,顺着鬓角轻划而下,勾勒出娟秀的下颌轮廓,赘在耳上的红英石坠子微颤,在投窗而下的浮光中熠熠生辉。 暴露在光亮中的肌肤,像是蒙上一层金色的薄纱,白皙细腻而又朦胧婉约。 玉新歪着头细看可有未打理好之处,看来看去都只有一个「美」字,这才满意地放下象牙梳子。 林汐音正准备起身。 玉新拿出白玉小罐子,点沾些遇春喜,要给林汐音抹上。 抖了抖宽博的袖口,覆盖住手腕的皮肤,林汐音皱眉道:「用不着。」 玉新虽有迟疑,但一想到昨日林汐音发火,质问她心向着谁的情形,便也不敢多劝,只好手脚麻利地将东西收妥,随林汐音匆匆赶往明德殿。 林汐音精心打扮一番,并不为俘获秦鄞之心,只是想有个美好的状态。 即便如今危险迫在眉睫,她也要尽善尽美,决不露出半点颓丧。 因为,提前唱衰的永远是输家。 她去明德殿是为和赵丰通气儿,让他留意旁的可疑之人,并非是想见秦鄞,但当凤辇靠近明德殿时,想到昨夜被秦鄞压在案上,无法反抗,后又被他捏肩揉手伺候着的情形,她心里竟又突然发紧。 今日狗皇帝可别发疯! 到了明德殿,林汐音并未如愿见着赵丰。 秦鄞与臣下商议国事,赵丰在里间伺候着,无法脱身。 不在同一之中,她与赵丰无法靠心波交流。 小太监去通传过,可秦鄞只让林汐音等着。 这一等便是两个时辰。 林汐音已是坐得腰酸背痛,连玉新也劝她改日再来。 想着秦鄞许是故意将她晾着,林汐音不再苦等,准备先回屏华殿,另寻时机约见赵丰,却见个太医带着两名医员前来。 林汐音驻足观望片刻,从送行的小太监处得知,那太医是给明德殿中宫人验疾的。 也只有明德殿中伺候秦鄞的宫人,有这样的特殊待遇—— 每月有太医上门体检,确保他们康健无疾,以免染害秦鄞的龙体。 林汐音正要收回目光,却见一个身材瘦小的太监,正畏畏缩缩、贼眉鼠眼转悠着,而在旁候着太医诊脉的一个小眼睛医员,时不时向那瘦太监瞥一眼,两人像是有不为人知的关系。 林汐音起疑,让小太监搬来把交椅,放在明德殿的院子里,坐着一面晒太阳,一面看太医诊脉 「这些人都是伺候皇上的,本宫自当尽心尽责,一一监督查验之,确保皆无病无疾。」 这话传入偏殿中。 秦鄞一笑,只道二字:「随她。」 倒是与他同坐榻上,品茶下棋的平阳王——秦阳有几分诧异:「皇嫂何时,贤惠至此?」 秦鄞抿唇不语。 贤惠?明知他不愿见她,还守在明德殿中,企图向他献媚,也算是贤惠么? 林家想要皇长子,他绝不答应。 偏殿外,因林汐音在场监督,那瘦太监不敢妄动,等到太医给所有人诊完脉,那瘦太监急了,瞥一眼林汐音,脸色十分难看。 林汐音假装不知,等太医报告完情况,准备带着医员离开时,她才扶着玉新假装要走,步履缓慢,余光仍旧关注着那瘦太监和小眼睛医员。 只见,瘦太监悄然绕到那医员身后,从其手中接过一包东西。 林汐音心头一凛。 毒药! 难道书中秦鄞流鼻血,确实是中毒所致?可林家既然要她生下皇长子,又为何要对秦鄞下毒? 林汐音心绪杂乱,想着速回屏华殿研究脑书内容,看是否有遗漏之处。 秦鄞终于和秦阳从偏殿出来,还硬要留下林汐音一起用膳。 林汐音千万个不愿,那瘦太监若是在饭菜中下毒,她岂不是要和秦鄞一起丧命? 「皇上,臣妾……」 她思索着拒绝之辞,却被秦鄞一把拽住,半搂半抱地带入饭厅。 秦阳在一旁看着,微皱眉头。 皇兄和皇嫂何时竟这般要好了? -------------------- 第6章 第 6 章 ======================= 饭厅中,秦鄞坐于上首之位,林汐音与秦阳分坐左右。 司膳的小太监布菜,动作熟练且谨慎。 林汐音静坐着,眉眼低垂,反常的乖巧温顺。 她的手放在腿上,食指搅动着,似乎有几分不安,和昨夜冷静自持的模样大相迳庭。 秦鄞轻挑眉梢打量着,眼中浮现一抹冷笑。 装扮精緻,尽态极妍;香气萦绕,目的不纯。 那夜种种不过是另使的手段。这女人知对他贴扑纠缠无用,便用上欲拒还迎的招数,可惜仍旧未能得到她想要的,今日又作这番贤惠知礼的模样,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页 秦鄞收回目光,拾起镶金的蓝田玉筷子,夹起碗中的菜餚,往口中送,动作缓慢。 林汐音瞥了一眼,面露几分纠结之色,待那菜餚将要入秦鄞之口,她索性将眼一闭。 在秦鄞动筷之后,秦阳也开始用膳,唯有林汐音始终不肯吃一口。 赵丰用心波轻咳一声,提醒林汐音该动筷了。 林汐音便将瘦太监可能下毒一事告知赵丰。 赵丰大吃一惊,转念又想,秦鄞身为书中男主,岂会这般短命,就算饭菜中有毒,定也不会吃上一顿,便毒发而亡,便劝林汐音放宽心: 【少吃些,不碍事。】 林汐音置若罔闻,仍旧一口不吃。 秦鄞停下筷,皱眉睨着她,问道:「这菜里有毒?」 林汐音心一紧,「皇上何出此言?」 食不言寝不语,老祖宗的规矩,秦鄞是毫不在意。 秦鄞温柔笑问:「若是无毒,皇后为何不用?」 林汐音欠了欠身,恭顺道:「伺候皇上用膳,是臣妾的福分,怎敢贪食美味?」 她就直愣愣坐着,不曾试菜,不曾布让,算哪门子伺候? 秦鄞无奈摇头,给布菜的小太监一个眼神。 小太监夹起一块红烧肉。 秦鄞道:「皇后尝尝。」 小太监机灵,将红烧肉送进林汐音碗中。 林汐音心底咯噔一声,面上仍旧恭顺:「谢皇上赐菜。」 碗中的红烧肉色泽莹润、香气诱人,让人很有食慾。 但林汐音一想到这肉里可能藏着毒,便碰也不想碰一下。 赵丰干着急:【吃呀!】 林汐音瞄一眼秦鄞,未免引他起疑,磨磨蹭蹭地夹起红烧肉,只咬下小小的一口,藏在腮帮子里未咽,假笑道:「甚是美味。」 秦鄞让小太监给秦阳也夹了一块。 他倒是不偏不倚,夫妻情深、兄友弟恭,一样不差。 秦阳没有林汐音心思多,吃过之后赞不绝口,直言道这宫中的御厨,比平阳王府的好上百倍。秦鄞也大方,将御厨赏赐给秦阳,允他带回平阳王府。秦阳喜不自胜,谈笑更甚。 这般温情的画面,出现在寻常人家是稀松平常,出现在皇家却极为难得。 常言道帝王无情,但自书中可知,秦鄞对秦阳是真心实意的好。秦阳并非先帝之子。其父是唯一被先帝允许留在京中的亲王——禹王殿下。 秦阳本该等禹王百年后,继承禹王的爵位。但秦鄞一登基便特殊关照,将这个还未成人的堂弟,直接封了亲王,如此恩宠,现世无二。 当初,朝臣皆觉皇帝此举太过感情用事,争相劝谏秦鄞三思后行。皇恩浩荡易生恃宠而骄之奸佞。但秦鄞心意孤绝,并不听劝。林相也乐见其成。 秦鄞不得人心,便只能依靠林氏一族。反正秦阳封为亲王也无实权,不足为惧。 从那时起,秦鄞但凡要推行政令,必定先过问林相的意见。林相说可行便可行,林相说不成定也成不了。 林汐音抬眼看向秦阳。 俊俏开朗的少年郎,一笑便似春回大地,暖人心脾。 谁能想到,他会是秦鄞的一把刀呢? 秦鄞恩封秦阳为亲王,一来是让林相以为他感情用事、无谋无智,容易被操控,从而疏于防备;二来是合情合理地频繁召见秦阳,以下棋、品茶玩乐之名,密谋扳倒外戚,重掌京畿兵权的大事。 秦鄞见林汐音盯着秦阳失神,脸上的笑意退减三分。 * 小太监撤膳而去,秦阳告辞出宫,只剩林汐音和秦鄞,还有背景板赵丰,三人共处一室。 秦鄞没有饭后百步走的习惯,心血来潮要作画消遣。 林汐音手忙脚乱地替他调颜料,一个不慎打翻罐青绿色粉。 赵丰大惊:【惨了!惨了!这色号,狗皇帝最爱!】 秦鄞喜欢绿色,林汐音并不怀疑,只是为一罐色粉,秦鄞还能杀了她不成? 她倔强想着,拍拍手上的浮粉,不卑不亢道:「皇上,臣妾失手了。」 秦鄞扫一眼撒得遍地的青绿色粉,搁下手中的画笔,眼中一片冷意,出言仍旧温柔:「皇后可知这色粉,是如何制成的?」 林汐音不知,选择沉默。 秦鄞便将制色粉的过程,细细说给她听。 先是要将颜色石料放入小石臼中研磨,然后过筛留下较细的颗粒,之后将兑入清水搅动,让色粉混在水中,只将上层倒出。这还只完成了一半。再将混杂色粉的水澄清几个时辰,小心倒去清水,只留下的底层最细的粉末。最后,晒干后封存罐中。 林汐音听着秦鄞科普,觉得有趣。纤纤玉手不安分地摆弄着其余盛着色粉的小瓷罐,提起盖子看里边的颜色,看过后便将盖子还回去。叮叮噹噹一阵响。 原来这小小一罐的色粉,有这么多名堂。 「皇后打翻了朕的色粉,就没有什么表示?」 林汐音满眼无所谓。 表示?再打翻一罐? 可不是她主动要留下来的。 秦鄞背着手,从案后绕到林汐音跟前,一本正经地说道:「朕要罚你。」 林汐音微耸着肩,后退半步。 秦鄞这话,太油腻了。 赵丰打趣道:【这招我用过!狗皇帝很懂嘛,林姐,他要向你索吻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页 林汐音皱眉。 秦鄞按住她的肩,「陪——」他顿住,笑了笑。 赵丰激动接话:【陪他一夜!啊呀呀!】 林汐音冷笑一声。 打翻一罐色粉,便要以身偿还?那色粉再珍贵,也没到这地步。 更何况,秦鄞根本不想宠幸她,又怎会真要她如此。 林汐音并不担心,静候秦鄞后话。 秦鄞执她之手,俯首嗅闻片刻,轻声道:「皇后的手,好香。」 林汐音大惊,忙将手抽回藏在身后。 难道是遇春喜起了效用?他才有这番孟浪之举。 赵丰反驳:【不可能,明德殿的薰香,我查过了,还是原来的。】 遇春喜和欢云香相遇,才会有特殊的催化作用,寻常使用并无奇效。 说来奇怪,她是两日前抹的遇春喜,洗过不知几多遍,总也洗不干净,且睡醒之后,那香味越发浓郁。这般强势锁香的技术,顶尖的香水公司都没有。 林汐音举止怪异。 秦鄞不疑有他,当她是害羞。 成功搅乱她的心绪,是他的真实用意,在博弈之中,越是冷静的人,越能占上风。 「朕要罚皇后,赔朕一罐青绿色粉。」 林汐音一时无语。 不过一罐色粉,他坐拥天下,予取予夺,也要她赔? 「皇后不善书画,自是不知,这青绿色粉的珍贵。制作工艺繁复不说,磨这青绿石粉用的青金石和绿松石产量也极为稀少,是有价无市的上品色石。」 林汐音不肯轻信,求证于赵丰,得知却是如此。 「既然是有价无市的宝贝,臣妾愚昧,不知该如何获取?」 「皇后不知?」 林汐音沉默。 秦鄞收起温柔伪装,厉声道:「那便等皇后想明白,再来明德殿。」 林汐音才终于瞭然,秦鄞留她用膳,让她调颜料,都是故意为之,为的是抓她的错处,让她不能再上明德殿打搅他的清净。碍于林相权倾朝野,外戚干政严重,他不便无缘无故勒令她,只能想出这法子合情合理地疏远她。 他明知原主不善书画,所以才心血来潮要作画消遣。 林汐音看一眼赵丰,用心波叮嘱他留意旁人后,便毫不留恋地离去了,倒是让秦鄞有几分意外。 * 想到在明德殿吃的那口红烧肉,林汐音辗转难眠。虽然她趁秦鄞不注意,将肉吐在手帕里扔给了玉新藏着,但那肉始终在她嘴里含了多时,若是有毒也已经混入唾液,吃进她腹中。 在她闭眼假寐时,忽然察觉床幔被人掀起,一阵稀奇的奇特香气飘来。 遇春喜! 林汐音心惊,仍旧闭着眼假装熟睡。 手上一阵凉意。 有人正在给她抹遇春喜。难怪这两日任凭她如何洗手,那味像是深入骨髓一般,始终难以退散,竟是有人趁她熟睡,每夜都给她新抹上。 林汐音一把抓住那人,勐然挣开双眼。 玉新惊恐万分地望着她。 林汐音一把挥她在地,冷声道:「你终究,还是向着姑母!」 玉新嗫嚅着想要解释。 林汐音讽刺一笑,「你是林家的僕从,本宫是林家的棋子,你怎会听本宫的。」 玉新吃惊抬起头,「主子!若不能怀上龙子,主子在这宫中,该如何自处?奴婢是为主子着想。」 林汐音趴在床沿,盯着玉新半晌,忽的向她伸出手。 玉新疑惑。 林汐音拉玉新起来,允许玉新坐在架子床前搁鞋子的长几上。 要应付林太后,她需要个帮手。 赵丰是秦鄞太监,身份不方便,玉新再合适不过。 「本宫要你忘记太后、忘记林家,只效忠于本宫,你可能够做到?」 玉新不解问道:「太后是主子的姑母,林家是主子的母族,主子为何不愿依靠?」 林汐音眼神坚定:「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本宫谁也不靠。」 玉新震惊不已,不作他想,跪地磕头表决心。 她的心本就向着林汐音,是因听了林太后那番话,为林汐音往后的境遇担心,才会依照林太后所言,做出给林汐音偷抹遇春喜之事。 现在,她发现林汐音自有决断,并非因傲气不肯低头,才拒绝林太后好意,自然全心听命于林汐音。 * 翌日一大早,林汐音便谎称头晕,让玉新去请太医来诊脉。 来的是太医署的头号人物——胡太医,摸完脉后十分确信。林汐音身体康健,并无隐疾。念及林汐音睡不安稳,只给开些安神助眠的汤药,让林汐音闲来无事当茶饮,便恭敬告辞而去。 林汐音这才安心,喝过两日,以此为由,派玉新去太医院,给胡太医送赏,顺便打听那与瘦太监私相授受的小眼睛医员,到底是何许人也。 玉新回来復命,说那小眼睛医员已失踪了两日,太医署中人也正找着。 林汐音皱眉思索着。 恰好这时,来人报信——明德殿召见她。 林汐音眼睑微抖。 竟还是暴露了! -------------------- 第7章 第 7 章 ======================= 林汐音连忙问玉新去太医署时,可有碰见明德殿的人。 玉新摇头,思索一瞬,眼中一亮,忽又道:「倒是有见着平阳王殿下,来寻赵太医叙旧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页 秦阳幼时患病险些丧命,多亏胡太医医术高明,他才转危为安,康健活到如今,所以有份旧情在。 林汐音轻嘆一声,怪自己多事让玉新跑这一趟,多半是已引起秦阳怀疑,只好无奈前往明德殿。 * 秦鄞负手立在窗边,欣赏园圃中浓艷的墨菊。千瓣万瓣的紫红色,或团抱在一起,或恣意舒展开,美不胜收。 胡太医将两日前,在屏华殿为林汐音诊脉的结果,如实禀告给秦鄞听。 秦阳也在,听完胡太医所言,望向秦鄞问道:「皇兄是如何想的?这事定然与太后有关!皇后也必定知晓内情,所以才不愿多用膳食,又找了胡太医诊治。」 秦鄞静默不言,只是静赏着墨菊。 窗外一片明亮,他挺直的背影轮廓清晰。 直到小太监通传皇后已候在殿外,他才缓缓转过身,面上平静无波,看不出特殊情绪,仿佛只是某个寻常日子,随意的召见。 秦阳与胡太医却心知,这是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赵丰恭敬伺候在一旁,此时更是心急如焚,只能眼巴巴望着殿外,祈祷林汐音能安然度过此劫。 林汐音进到偏殿中,便觉一阵阴风颳背,不寒而慄,她眯眼看向秦鄞。 菱花窗透进光亮,殿内并不昏暗。 秦鄞偏站在窗前,背向光处,面容隐在暗处,活像个索命鬼。 秦阳与胡太医并列立在秦鄞右手边,斜侧着身,齐齐向林汐音望来。 胡太医恭敬微勾着身。秦阳仍旧立得笔直,甚至微抬起下巴,让林汐音可以清楚看见他眼中的怀疑和不屑。 林汐音虚瞥一样身后。 两个小太监正一左一右,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玉新留在殿外候着,不被允许跟进来。 林汐音皱起眉头。 她像是被押上法庭,将面临严肃的审判的被告,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在指责她有罪。 这样的局面,她来时路上设想过,但真身临其境,仍旧难免紧张。 或许是牵一髮而动全身,自从那夜躲过宫闱丑事,她所面临的事情,便开始脱离剧情轨道。薰香之劫提前来临,这突如其来的审判,也未曾在书中出现过。 林汐音请安后,便恭顺地立着,用心波尝试与赵丰对话。 赵丰一反常态,安静得奇怪,是应答她两句,别的没有多说。 林汐音正疑惑着。秦鄞开门见山问道:「皇后可知,朕让你来所为何事?」 走到近处,林汐音终于能看清秦鄞的脸。 他审视着她,轻抿着唇,微蹙着眉。他的目光就像一把钢爪,捏住她的心脏。 林汐音无暇多想,按捺住心中忐忑,不答反问道: 「皇上不是说——等臣妾想明白获取青绿色粉之法,才能再来明德殿,为何今日忽然召见?」 秦阳拿出一只小木盒,打开之后,捏出一片枯树枝切片似的香料,向林汐音举来。 「皇后可认得,这是何物?」 林汐音皱眉。 两日前还笑容满面唤她皇嫂的少年,今日却对她冷眼相待,一切皆因他手上之物。 不必多想,林汐音便知那定是欢云香。 她瞥一眼赵丰,试图用心波与其交流,问清楚这欢云香,怎会落入秦阳手中。 赵丰将头深深埋下,似乎是心虚。 林汐音眸光微闪。 一个坏的猜想,占据她的思绪。 赵丰出卖了她! 怎么会?要获取秦鄞的好感,他还得靠她才行,都说是卸磨杀驴,过河拆桥,没人会半道自绝生路。除非赵丰当太监上瘾,才会干出这等蠢事。 林汐音稳住心态,再次用心波与赵丰交流:【怎么回事?】 她不信赵丰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犯蠢。 赵丰未回应,秦阳先开口,讽刺道:「皇后低估了赵丰,他对皇兄绝对忠心,怎会听命于太后!皇后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林汐音心一沉,气愤地瞪着赵丰。 他竟真的!真的为抱秦鄞大腿,把她给出卖了! 赵丰一惊:【我怕呀!林姐,我怕!若不向秦鄞坦白,等他发现欢云香,我定死无葬身之地!我还不想死,我要活着,我要回去现实!】 两日前,秦鄞察觉林汐音身上有异香,便让玄影卫着手调查,那异香出自何物。 赵丰藏着太后给的欢云香,想着能拖一日是一日,等到林汐音俘获秦鄞之心,这欢云香便不算甚要紧之物,可谁知,秦鄞不但使计将林汐音赶走,还秘密处置了一个小太监。 赵丰为此胆战心惊,彻夜难眠,闭上眼便可见脑书中自己悽惨无比的死状,不等秦鄞揪到他头上,他便挺不住全招了。向秦鄞表忠心,虽不能得一世安稳,至少可暂时保命。 林汐音迅速冷静下来。 赵丰被吓破了胆,她不能自乱阵脚。 林汐音缓缓转过头,瞪着一双美目,簇着两弯柳眉,失望而又哀伤地看着秦鄞。 「皇上是已经给臣妾定罪了?」 「皇后要如何解释身上的奇香?」 两日未曾抹过遇春喜,那味早已消散,林汐音不肯认帐。 「宫妃的衣着由浣衣局洗净、晒干、薰香,皇上说的奇香,许是熏在衣上的香气,这香味皇上怎会觉着稀奇?听闻萧贵妃熏衣,用的也是同样的香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页 原主为博秦鄞欢心的手段,如今正好成为她为自己辩解的说辞,也不枉费原主比照萧贵妃行事的苦心。 秦鄞走近了些,微微偏着头,埋首在林汐音肩头,闻了一闻。 确实只有衣裳的薰香。 林汐音坦荡望着他,心声更是坚定,否认曾用过奇香。 秦鄞神色缓和几分,像是信了她的话。 林汐音心头微松。 欢云香是林太后给赵丰的。 秦阳对她不屑,不过是以为她和太后密谋,想要利用下作手段,得到他皇兄宝贵的身子。秦鄞定然也这般以为。她只需将一切罪状推在太后身上…… 赵丰担心:【林太后是你姑母,你要如何撇清关系?】 他现在十分后悔,怪他一时冲动,将欢云香之事招供出去,这事再缓缓,许是另有解决之法,他如今也不确信,林汐音能否成功脱困。 秦阳冷哼一声:「皇后可还记得?两日前,胡太医给你诊过脉。」 林汐音微皱眉头,低垂着眼,向着秦鄞解释道:「皇上知晓,臣妾夜来梦多,所以请胡太医诊脉,所幸并无隐疾,喝过助眠汤药后,已能安然入睡。」 秦阳见她承认请过胡太医,便让胡太医将话又说一遍。 原来,那日胡太医为林汐音诊脉时,意外闻见了遇春喜的味道,他心知这遇春喜出现在后宫并非小事,不敢对秦鄞刻意隐瞒,也不敢贸然向秦鄞禀告,只好约见与他有旧交的秦阳,让其代为传话。 秦阳正在调查御膳被人下毒一事,听闻此事顿觉蹊跷,便带着胡太医找来明德殿。 秦鄞盯着林汐音,问道:「胡太医所言可有假?」 他目光灼灼,不容一点虚伪。 林汐音与他对视,也无半点心虚。 她知道他在读心,所以全心全意地扮演着无辜。 「遇春喜?好熟悉的名字,哦,臣妾想起来了,前些日子,姑母送来一罐香膏,名字就叫遇春喜,那味道太浓烈,臣妾只用了两日。」 秦鄞冷着脸,问道:「皇后可知那遇春喜是何物?」 林汐音装傻充楞道:「不过是普通的香膏,难道……那东西还有别的效用?」 胡太医道:「遇春喜与欢云香相遇,有助于男女行房之事,但对男身消耗极大,轻则腰膝酸软、精神萎靡;重则难以起身、耗损寿命。」 秦阳年纪尚轻,听着这些耳根发热,难为情地别开眼,但仍旧满眼愤怒。 林汐音闻言微惊。 本以为林太后使计,只是想让她成功怀上龙嗣,不曾料到,林太后竟有杀父留子的想法,想让她榨干秦鄞的精血,助秦鄞英年早逝。 林汐音想起那晚,被秦鄞压在案上无法反抗的情形。 他的力气那般大,那事怕是也不差,若真是被遇春喜和欢云香招惹,谁受得了他! 赵丰惊唿:【太后老太婆,真够歹毒的!】 他骂完,见林汐音仍旧愣着,忙要教她应对之策:【林姐,你先……】 林汐音回过神,不必他教,自己掐着大腿硬挤出两滴眼泪,一脸不敢置信的神色,不停摇着头,「不会的,姑母,怎会做这样的事?不会的!姑母怎会害皇上?」 字字句句都指林太后。 秦鄞眼神危险:「皇后难道毫不知情?」 他将手掐在她肩上,十分用力。 强烈的压迫感,让林汐音皱起眉头。 赵丰心都揪在了一起,好在,林汐音比他想的聪明,已经掌握拿捏秦鄞的手段。 她两手交握住秦鄞的手腕,并不为将他的手拿下,只是为显示自己的脆弱和无辜,像是只被主人扼住脖子的小猫,可怜巴巴,让人狠不下心。 (我对你的心意如何,你难道不知?我怎会伤害你?姑母给的遇春喜,我若知是这等毒物,我定然一次也不抹。可……可那是我的姑母,你要我怎样回应?要怎样回应……你才肯相信我?) 秦鄞眸光微闪,眼神复杂。 (虽然我心悦你,但也绝不会用这般下作的手段,企图得到你的宠幸!可林家只将我视为棋子,我又能如何呢?) 秦阳万分焦急。 他只见秦鄞与林汐音相顾无言,僵持不下,却不知千言万语,已被林汐音说尽,让秦鄞一一读去。 秦阳上前一步,逼问道:「毒,是你命人下的?」 林汐音侧过脸,疑惑看着他,「平阳王此言何意?」 秦阳看向秦鄞,得后者点头应允,才下令将人带来。 秦鄞松开手,目光仍旧停留在林汐音脸上。 林汐音回头望去,便见小眼睛医员被两个太监押进殿中。 说是太监,那两人脚步稳健,一看便是练家子。 林汐音与赵丰匆匆对视一眼,确定那两人便是玄影卫的人,并非是真的太监。 -------------------- 第8章 第 8 章 ======================= 玄影卫出现,气氛变得更紧张。这已不是寻常召见、随意问话,而是名副其实的审问,只是地点不在牢房,而在这偏殿之中。 林汐音心头一凛,向秦鄞看去。 他面色冷凝,眼神阴鸷。 他怀疑她,林汐音确信。 好在,或许他想先逼她交待实情,借她的供词对林太后以及林氏一族下手,也算给她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页 若是从前的林汐音,定然是招架不住,别说是自证清白了,怕是早就不管不顾、发疯失仪,拉林太后下水,自身也难保全。 可是现在,看似一切如常,又完全不一样。 林汐音想摆脱林太后的控制,所以仍旧会甩锅给林太后,只不过这一次,她要将自己摘个干净。 林汐音的冷静,出乎秦鄞预料,也让他好奇。 她到底,还能如何狡辩? 秦阳问道:「皇后可认得此人?」 他指着跪在地上的小眼睛医员。 一名玄影卫捏着小眼睛医员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来,让林汐音看得一清二楚。 林汐音唿吸一滞,藏在袖中的手握紧成拳,努力维持面上的平静,「看着有几分眼熟,不知在何处见过,应当是不认得的。」 秦阳便将小眼睛医员同瘦太监勾结,欲在御膳中下药毒害秦鄞一事说与她听。 他死死盯着林汐音,眼神犀利,带着控诉。 少年的愤怒如吞天的勐兽,他最在乎的兄长险些遭人毒害,不论兇手是谁,他都要那人受到惩罚,死无葬身之地。 林汐音惊讶万分,瞪大双眼,状似毫不知情,勐然转身,匆匆奔至秦鄞身边,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焦急而又担忧地询问一旁的胡太医:「皇上的龙体,可有损害?」 胡太医恭敬回应,秦鄞身体康健,并未中毒。 林汐音松了口气,扶着秦鄞的胳膊,庆幸道:「皇上没事便好。」 秦鄞侧目看她,仍旧冷着一张脸。 他只当她是在演戏,不肯轻易相信。 赵丰着急:【狗皇帝真不好煳弄!】 林汐音脸色微僵。 秦鄞看她怕是与跳樑小丑无异。 想着,她狠狠瞪赵丰一眼:【你说的无辜示弱,假装深情,毫无作用!】 她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都是按照赵丰先前教的法子,只是今日她算是出师了,不必他一个口令,她一个动作。 可那些法子现在就是个笑话。 赵丰一时也想不出别的应对之策,怪只怪秦鄞不是男人,竟是一点也不吃美人计。 林汐音深吸一口气,松开扶在秦鄞胳膊上的手。 秦鄞瞥一眼些微发皱的衣袖。 她抓着他时,仿佛抓着救命稻草,松开手时,又格外洒脱痛快,像是溺水之人另抱上能助她脱困的浮木,对这救命稻草已无半点在意。 秦鄞眼神复杂地看着林汐音,见她缓步向秦阳走去,冷声问道:「下毒之人在何处?审过没有?幕后主使又是谁?」 秦阳一脸愤怒,「那狗太监在下毒前露出马脚,已认罪伏法。」 胡太医道:「万幸!那毒十分霸道,初入体内,并无异状,但时日久长后,侵袭五脏六腑,会让人身体越来越虚弱,甚至暴毙!」 林汐音状似一惊,转身看向秦鄞,「竟有人做如此歹毒之事,皇上定要彻查宫内,将那幕后主使抓出来!」 赵丰着急:【还查呢!他们怀疑是你干的。】 林汐音眉梢微抖,朱唇抿成一条直线。 秦鄞的眼神冷得像刀,像是印证了赵丰所言。 林汐音心一紧,转念又想,秦鄞并非无脑之人,下毒的是何人,他必定心底有数,召见她来对峙,只不过是想借刀杀人,借这个由头,给她、给林太后,安上一桩罪名。 难怪她示弱无用,关心也无用,因他本就是有意陷害,她再如何拼命演戏,都是无用之举。 呵!男人,好毒的心肠。 赵丰愤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难道只能任人宰割?】 林汐音微抬下巴,挺直肩背,一改先前畏缩无辜的模样。 与其做任人宰割的鱼肉,她不如做那把刀。 林太后本就有心置秦鄞于死地,甚至不惜用她去做诱饵,不算无辜。 秦阳冷哼一声,「幕后主使是谁,皇后果真不知?皇后派宫女玉新去太医署寻这医员的事,皇兄已经知道了!皇后还要何话要说?」 林汐音仍旧死不承认:「平阳王在说什么?本宫不曾派过玉新去寻什么人,本宫只是……」 秦阳性急,追问道:「只是什么?」 林汐音不疾不徐道:「这两日喝过胡太医开的汤药,终于睡得安稳,本宫便让玉新去给胡太医送赏。」 该认的认,不该认的坚决不认。 真相,有时也可以人为制造。 秦阳气脸一阵红一阵白。 此事涉及秦鄞安危,他本就不比寻常理智,偏又碰上了林汐音。 林汐音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她在职场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不是赵丰搞鬼已成功坐上总监之位,她的心理素质早就在交际应酬中练得强大无比,她知道如何掌握主动权,哪怕局势对她不利,她也有信心能化险为夷,只要她足够冷静,一切都有解决之法。 林汐音用手掐着自己,听着胸口咚咚的心跳。 冷静,冷静。 她再次看向秦鄞,用心声控诉: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秦鄞眸光一闪,继而眯起眼。 秦阳叫了胡太医一声,让他将实情相告。 胡太医道:「回禀皇上,宫女玉新确实是来给臣送赏的,也确实在太医署打听这医员的下落。」 秦阳得意看向林汐音,看她还能如何狡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页 赵丰急得满脸通红:【这事瞒不过的!你何必多事,让玉新跑这一趟。】 林汐音嫌他多事,屏蔽掉他的心波。 若不是为揪出林太后在明德殿另安插的眼线,以免赵丰给人背黑锅,她岂会自找麻烦去调查这小眼睛医员,现在她不小心掉进陷进,赵丰这个没用的,只会叽叽歪歪乱叫! 真是妥妥的猪队友! 林汐音大胆迎视秦鄞的目光,并未用心声辩解,只是这般望着他已敌过千言万语。 秦鄞有些诧异。 他的读心术,竟也会有无用的时候。 待他要细究林汐音的心意,林汐音已转眼看向秦阳。 秦阳要传唤玉新入殿,「皇后可敢?」 林汐音来时便已料到,玉新去太医署寻人之事,已被秦阳抓了把柄,便交待玉新不论何种情况,只管全心全意信她。 她一定保全玉新! 林汐音的沉默,被秦阳当作心虚,他直接越过她,请示秦鄞。 秦鄞只唤了声:「皇后。」 他将决定权又给了林汐音。 如果她不愿让玉新进殿对峙,他不会为难她,但这罪名就算实打实地给她定下了。 林汐音轻抚髮髻上精緻如真的绢花,「让玉新入殿可以,但若是玉新与下毒一事无关,还请皇上还臣妾一个清白,也请平阳王给本宫一点尊重。」 秦阳赌气向秦鄞说道:「好!若此事与皇后无关,臣弟愿向皇后磕头谢罪。」 秦鄞默许传玉新进殿。 赵丰着急问道:【你可有把握?】 林汐音眼神无畏,只回应两个字:【没有。】 她只是要向秦鄞证明一件事。 赵丰追问:【何事?】 林汐音并未回应,眼见着玉新进殿,她递去一个眼神。 玉新不知是何情况,一脸茫然, 林汐音呵斥道:「还不跪下!」 玉新一愣,连忙跪地磕头。 林汐音指着那小眼睛医员:「你可认得这人?」 玉新偏头看一眼,抬眼看向林汐音,见她眯眼示意,于是点头。 秦阳见状一喜,「皇兄你看!这宫女认了。皇后说不认得那医员,这宫女却说认得,这到底是何原因?莫非皇后有意欺瞒皇兄?」 玉新微直起身,「皇后没有说谎。」 秦阳质问道:「没有说谎?若没有说谎,为何你认得,皇后认不得?你又为何会去太医院寻此人,难道不是皇后指使你去的?」 玉新如实回禀:「这人那日随太医前来明德殿给宫人诊平安脉,所以奴婢认得,但主子贵人多忘,不记得这小小一个医员,也在情理之中。」 林汐音作恍然大悟状,「本宫说这人瞧着眼熟,原来是见过一面的。平阳王,只因本宫见过这人,一时忘了,你就要给本宫定罪么?」 秦阳急匆匆看秦鄞一眼。 「这小宫女上太医署寻人,又是为何?」 玉新紧紧捏着衣摆,无措地望着林汐音。 她是听命行事,被秦阳质问,完全不知如何回应。 林汐音突然动作,一脚踹在小眼睛医员脸上:「你个混帐东西!连本宫的人也敢勾搭,本宫就说奇怪,那日你这混帐三番五次地往本宫身边望,竟是存着这样的龌龊心思!」 林汐音这话半真半假,那日小眼睛医员确实频频望向她,不过并非为勾搭玉新,而是想避着她,和那瘦太监私相授受。 玉新未料到林汐音会这样说,大吃一惊:「主子!」 林汐音一记冷眼射去:「本宫说你这两日,怎的魂不守舍、春心荡漾,原来是遭了旁人的道!本宫让你去太医署给胡太医送赏,你倒好,竟去打听这混帐的消息!」 玉新想起林汐音先前的话。 她要全心全意地信主子! 这般想着,她自扇两个巴掌,向秦鄞说道:「奴婢眼皮子浅,险些被人骗了!连累皇后,奴婢该死!皇后与这人毫无关系!请皇上明察!」 秦阳气得发笑:「这人相貌平平,也能凭三两个眼神,让人日思夜想,久不能忘?皇后不如编个像样的藉口。」 「相貌平平又如何?」林汐音逼近秦阳,「平阳王年纪尚轻,可曾对谁动心过?可知真情与相貌无关?可知一个眼神,也能得到一个人的心?」 秦阳屏住唿吸,见她越来越近,一颗心怦怦直跳,白玉俊俏的脸此时已胀得通红。 他从前是不懂,可此时,似乎有一点懂了。 秦鄞冷声道:「够了!」 -------------------- 第9章 第 9 章 ======================= 林汐音仍旧直勾勾地看着秦阳,嘴角浮现一抹不屑的冷笑。她缓慢后退一步,像一只摇曳生姿又带刺的花,绝美得动人心魄,危险得让人心惊。 秦阳陷在心动的余韵中,久久回不过神,再不敢直视林汐音,就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就连秦鄞看他,他也心慌,眼神闪躲,不敢迎视。 对林汐音质问时,他的气势明显弱了下去。 「皇后如何解释,那日推三阻四,不肯进食御膳,事后还让胡太医诊脉?」 「本宫倒要问一问胡太医。」林汐音看过去,带着一抹轻浅的笑意,「睡眠有碍是否会影响食慾?」 胡太医点头:「确实会影响食慾。」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页 林汐音便道:「本宫睡不好,吃不下,有何不可?因吃不下御膳,辜负皇上心意,本宫心中有愧,请太医诊脉医治,又有何不可?平阳王是先入为主,认定本宫有罪,才处处觉得本宫做得不对。」 秦阳被林汐音一顿绕,绕得思绪混乱、哑口无言,一时真觉着是自己理亏,胡搅蛮缠了。 林汐音不管他如何想的,面向秦鄞,不卑不亢地说道:「臣妾斗胆一言,姑母看重皇嗣,怎会残害皇上龙体,虽用了那遇春喜、欢云香,也是病急乱投医、一片苦心;那真正要下药毒害皇上的,必定另有其人,端看皇上误会太后、疏远林家,谁能坐收这渔翁之利?」 秦阳惊唿:「难道是祁王?」 原本静默无言,一脸呆滞的小眼睛医员闻言,突然一抖。 此前,他像个哑巴一般,不论玄影卫的人,如何鞭打逼问,愣是一个字也不说,来到这偏殿中,也像是聋了一般,任凭秦阳与林汐音唇齿之战,他就跪在那里,一言不发。此时,秦阳提及祁王,他终于有了反应。 秦鄞看得一清二楚。 他早就有此猜想,只是不愿是这样的真相,先帝临终前曾拉着他的手,一字一句地告诉他,刀永远应该向着敌人,而秦姓的皇室亲族是他的倚仗,尤其是他那能力出众的兄长,他日在收復东南失地、壮大国朝的道路上,他的兄长祁王就是他坚实的后盾。 秦鄞垂下眼,敛下一抹忧伤。 父皇,您错了。 祁王,原本该是如今的皇帝,因年纪比秦鄞长了十数岁,与林太后不亲近,又不服林相管教,成为林氏一族的眼中钉。 林相栽赃了个污名给祁王。先帝废除其太子之位,流放千里,送去鸟不拉屎的西北,圈地为牢,让他轻易不得回京。祁王在西北颇有建树,将原本荒凉的西北,建设成为美丽富饶的新地。先帝顾念父子之情,给他封了祁王。 先帝驾崩,西北蠢蠢欲动,若不是外戚林家把控朝政,祁王恐怕早就回京,来和秦鄞争皇位了。 秦鄞受困于林氏一族的操控,也利用林氏一族做保护,让祁王不敢轻易对他下手。 虽有先帝遗言,他也知防人之心不可无,只是仍存着一点奢望,如今,连那一点奢望也不必再有。 祁王应是等不及了,要毒死秦鄞栽赃于林氏一族,以名正言顺的皇室身份,从西北杀回京城,得到他梦寐以求的皇位。 林汐音检索记忆中脑书的情节内容,写祁王的只有字字片语,不知在vip章节里,祁王有没有别的戏份。 不过,能够凭藉一己之力,将荒凉的西北变得富饶,让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且远在千里之外,还能把手伸进皇宫,险些毒死秦鄞,这祁王可不是一般的有手段。 她谋权篡位的道路上,或许又出现一个大大的绊脚石。 不说祁王,她得先摆脱林家的控制,在这一点上,她和秦鄞倒是目的一致,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她可以做秦鄞对付林家的刀,也可藉此机会利用秦鄞,不再做被林家操控的棋子。 这般想着,林汐音看向秦鄞,目光如炬:「皇上,臣妾乃东宫皇后,管理后宫是臣妾的职责,发生这等大事,臣妾虽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却也难辞其咎,请皇上开恩,允臣妾将功补过。」 秦鄞轻挑眉梢,问道:「皇后想如何将功补过?」 林汐音四下看一眼。 闲杂人等太多,她不便直言。 秦鄞看穿她的顾虑,依她心意屏退左右,连秦阳也没留下。 秦阳正是心乱如麻的时候,离开偏殿倒算是救他一命,所以也并未强留。 偏殿之中,只剩秦鄞与林汐音二人。 「皇后说吧。」 林汐音走近秦鄞身边,近到能够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近到几乎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的热气。 「若是姑母真有意损害龙体,臣妾绝不会偏袒包庇,一如皇上所见,亲近如臣妾的贴身宫女玉新,犯了错,臣妾也照样惩罚,臣妾是皇后,皇上的皇后。」 林汐音目光炯炯,不带一点虚伪,言语更是掷地有声。 秦鄞眯着眼,怀疑她的真实用意。 林家只想要个傀儡皇帝。他的皇后,林家的嫡女,进宫只为生下皇长子,这样的女人,如今竟向他表明心迹,甚至愿为他大义灭亲。 他不相信。 「皇后为何要这样做?」 凡事皆有因,若是无因,必定另藏祸心! 「皇上可知,臣妾为何要入宫?」 秦鄞不语,眼神中带一抹嘲讽。 眼前的女人何其虚荣,不愿嫁得不如亲妹,便使出卑劣手段,夺来这皇后之位。 不愧是林家的女儿,恶毒至极! 「所有人都以为,臣妾是嫉妒亲妹,是贪慕虚荣!才会不顾脸面,执意退婚入宫为后。但……」 林汐音走近些,认真地看着秦鄞。 「皇上,臣妾是真心喜欢你。」 秦鄞闻言一愣,神情有细微的变化,像是春风吹过雪山,冰雪悄然融化的初始。 林汐音将红唇抿成一条直线。 她并未撒谎,原主确实不只有虚荣,还有对秦鄞的情意。 秦鄞有读心术,对此应该一清二楚。但他从未回应过原主的感情,只用伪装的温柔迷惑原主的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页 原主对他爱慕有加,反倒更容易被他拿捏,对他给的一丁点敷衍的好,都全无招架之力。 书中,直到饮下鸩酒,原主还想再见秦鄞一面。 林汐音心情复杂,她对原主说不上同情,可能气愤更多一点。 为个不爱自己的男人,何必如此? 林汐音云淡风轻地说道:「如今,臣妾要收起这份喜欢了。」 她不想再在秦鄞面前假装深情。 原主的心意,她已向秦鄞表明。往后,她只想顺从自己的心意。 秦鄞皱起眉头,脸色黑沉下来:「皇后是何意?」 林汐音知道,他定然是当她又在玩弄把戏,可这一次她没有假装,也不必再假装。 演戏,实在是太累了,特别是感情戏。 「臣妾知道,皇上忌惮姑母,臣妾又何尝不是?皇上想要摆脱林家的控制,臣妾又何尝不是?」 秦鄞难掩震惊:「皇后,你……」 「没错,臣妾愿助皇上对付林家,也是有自己的私心,臣妾不想再做林家的棋子。」 「你就不怕,朕打垮了林家,对你也下狠手?」 「怕!怎会不怕?臣妾也是人,也会有恐惧。」 「即便林家利用了你,仍旧是你的母族,你果真能狠下心?」 「我若是求皇上对林家手下留情,皇上肯么?」林汐音问道。 秦鄞静默不语。 林汐音已有了答案,浅笑着:「皇上不会因为我狠不下心便放过林家,我却会因不够狠心给林家陪葬,我为何不干脆狠心,为自己谋一条出路?」 秦鄞震惊地看着林汐音。 他突然发现,眼前之人竟是这样陌生。 从何时开始变的?是从松开他的衣袖,与秦阳对峙时?还是从潇洒转身离开时?又或者是更早? 这样的林汐音,虽然陌生却并让他生厌,反倒让他有几分好奇。 她是一直就这样,终于撕破了伪装,还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对上秦鄞探究的目光,林汐音仍旧冷静,问道:「皇上答应么?」 秦鄞不言,脸色缓和几分,算是默许了。 他日清算林家时,他会留林汐音一条命。 林汐音达成目的,粲然一笑。 「赏月那夜过后,臣妾并未向姑母多言,可姑母却对明德殿之事一清二楚,臣妾以为,在这明德殿中,必定有姑母安插的人。」 明德殿中有林太后的人,聪明如秦鄞不会不知。她将这层窗户纸捅破,只是要向秦鄞证明,她的心是真的向着他的。 林汐音问:「皇上可知姑母安插的是何人?」 秦鄞眯起眼:「皇后知晓?」 林汐音摇头。 书中写秦鄞为震慑其余人对赵丰施加酷刑,说明秦鄞虽知晓这明德殿中,还有林太后安插的人,却不知那人或是那些人到底是谁,所以才只能用杀鸡儆猴的法子。毕竟在彻底剷除林家之前,他不便大刀阔斧地整治身边之人,以免打草惊蛇坏了大计。 林汐音笑道:「不过,臣妾愿助皇上,将那人揪出来。」 她胸有成竹的模样,让秦鄞好奇,她到底能有何法子? 林汐音逼近秦鄞,定定地望着他,突然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白细细的脖子上。 秦鄞不明所以,任她摆弄着:「皇后,这是……」 -------------------- 第10章 第 10 章 ========================= 林汐音引着秦鄞往旁挪了一小步。 小茶几上放着的白瓷净瓶,便落到她的手中。 她举着净瓶问道:「皇上,这瓶子值钱么?」 秦鄞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林汐音又问:「砸了,皇上不心疼吧?」 说罢,她便松了手。 净瓶落在地上,发出一声碎裂之响,摔得四分五裂,瓶中盛着的水,还溅湿了秦鄞的鞋面。 「皇上!皇上饶命!」 紧接着,林汐音开始哭求哀嚎,声音悽惨无比。 秦鄞的手被她死死拽着,皮都险些被她扒掉一层。 到底谁在施暴,谁在受苦,一时也说不清楚。 偏殿中闹出这番大动静,自然惊动了殿外的秦阳和一干扮作太监的玄影卫。 秦阳大惊,当即带着玄影卫冲进殿中,打算营救他亲爱的兄长,却见着林汐音雨打娇花一般,颤抖着被秦鄞掐住脖子。 他的心一紧。 「皇兄!」 他对秦鄞的担忧,一瞬间,过渡到林汐音身上。 他此时已顾不得其他,尽管先前他还在与林汐音争锋相对,此刻,他只怕林汐音真的被秦鄞给掐死。 赵丰也跟了进来,见林汐音这副模样,吓得脸色刷一下煞白。 【林姐!】 林汐音用心波,警告他别坏事。 赵丰愣了片刻才明白林汐音在演戏,于是,便便用他那尖细的太监嗓子乱叫着,很是烘託了一把气氛。 林汐音带着秦鄞,倒向一旁的小茶几,将那上边的东西拂扫在地,发出一阵杂乱的响动,她趁机贴近秦鄞耳边,低声问道:「皇上应当早就派人守住明德殿了吧?」 她虽是这般问着,却早已有了答案。 秦鄞在明德殿召见她,本就是别有用心,定然不会让人有机会去给林太后通风报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页 玄影卫既然在,要抓个报信之人,还有何难? 「皇后怎就确定,那人明知有人暗中守着,还要冒死传送消息?」 「皇上忘了,臣妾姓林。」 不必林汐音多说,秦鄞便已瞭然。 林太后安插在明德殿中之人绝不会轻易暴露身份。秦鄞召见林汐音,虽然极为蹊跷,在形势不明的情况下,那人碍于玄影卫在场,不会冒险向林太后传递消息,可若是林汐音的安危受到威胁,那人定然会偷熘出明德殿,去请林太后前来救人。 林汐音是主动做了诱饵。 想通这一层,秦鄞眼神中的怀疑才渐渐消散。 看来,她并非作伪,是真心想要摆脱林家控制。 不多时,鱼儿便上了钩。 一个玄影卫扮作的太监,押进来个人——一个短眉毛的小太监,生得唇红齿白,像个好人,可惜并不是。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短眉毛太监不停地磕着头,在秦阳的逼问下,将收取林太后宫中之人贿赂,把明德殿中情形传于太后的事尽数招供,别的,他是一问三不知。 秦鄞神色阴沉。 林汐音心知,这小太监命数已尽。 赵丰不忍心,想让林汐音劝秦鄞手下留情。他如今也是太监,见太监被处死,便觉自己也岌岌可危。林汐音并未如他所愿,只是冷眼旁观,默不作声。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这小太监收受贿赂、出卖主子之时,便应当想见会有今天的下场,他既然选择了这条不归路,哪怕是付出性命,也是他自己造的孽。 赵丰怪她狠心,用心波骂她。 林汐音直接将他屏蔽,理都不理。 待玄影卫要将人拖走,她又突然站了出来。 赵丰一喜,以为林汐音是被他说动了,正要夸她人美心善,却听她冷声说道: 「这人莫名其妙消失,定然会引起姑母怀疑。」 秦鄞便问:「皇后以为该当如何?」 林汐音略微一想,微偏着头,取下一只耳环。 秦鄞皱眉,眼中带着疑惑。 林汐音将耳环塞进短眉毛太监手中,「皇上,您瞧!这贪财鬼,捡了臣妾的耳环,却私自昧下,该当何罪?」 秦鄞嘴角浮现一抹笑意,「拖下去!」 解决了一个林太后安插在明德殿的人,却不知暗处是否还藏着其余的。 「臣妾会给皇上一个答案。」 「皇后要如何?」 林汐音笑了笑,并未正面回应,而是替被玄影卫看押着的玉新求请。 「若留玉新在此,实在蹊跷,姑母心思重,怕是要多想,还请皇上开恩,放玉新随我回去,臣妾自当妥善处置。」 秦鄞点头应允。 林汐音回眸,正巧与秦阳对视。 其实并非凑巧,秦阳一直望着她,只是他未料到林汐音会突然转身,吓了一跳,连忙状似无意地将眼睛撇开。 「平阳王先前所言,还作数么?」 何言? 自然是磕头谢罪之言。 秦阳面露难色,迟疑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他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他咬着牙走到林汐音跟前,就要扑通跪地,兑现自己的承诺。 林汐音扶住他的手臂,没让他真的跪下去,笑道:「本宫与平阳王说笑呢。」 她的手,抓着他,有一点温热,有十分柔软。 秦阳心勐地一跳,勐然抽回手,冷着脸后退两步。 他心中的羞意与悸动,被他用粗鲁和蛮横偷偷藏起来。 林汐音的手在空中僵滞一瞬,缓缓垂下去。她好气又好笑地看着秦阳。 他就像个突然发脾气的小老虎,呲牙咧嘴没礼貌,让人想教训他,可又觉得他没头没脑的样子,傻气得有几分可爱。 秦鄞的脸已经彻底黑了。 他没说,不代表他不知。秦阳异常的反应,能瞒得过林汐音,却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的目光停留在林汐音艷丽明媚的侧脸。 或许不做他的皇后,她也能得到众多男子的追捧,她说要收起对他的喜欢,是准备接受旁人的爱慕了么? 秦鄞握紧了手,微侧过身去,将视线落在别处,把突然闪现的荒唐心思一抹而尽。 * 从明德殿出来,林汐音坐上凤辇,悠哉地被宫人抬着离开。 与来时的紧张忐忑不同,她此刻有闲心四下观望,瞧着周边缓缓而过的景致。她的身子自然地往后靠着,像只晒太阳慵懒的小猫。乌黑鬓髮间插着的金步摇轻微晃荡着,在阳光下闪耀夺目,却也难敌她粉面桃花、明媚艷丽,引人心动。 玉新还陷在先前的紧张中,即便已从明德殿离开,她仍旧战战兢兢,一双眼偷瞥着四周,怕再有玄影卫来抓她。 林汐音觑她一眼,轻声道:「受苦了。」 玉新惊讶抬眼。 林汐音许诺:「本宫往后绝不亏待你。」 玉新红了眼,「为了主子,豁出性命,奴婢也甘愿。」 看着玉新这般,林汐音不禁动容,叫停凤辇,欲邀玉新共乘。 如此殊荣,莫说普通小宫女了,便是诰命夫人也难得,玉新不敢受。 林汐音不强求。 她是心情太好,一时忘了,如今是在等级森严的古代封建社会,她邀玉新共乘并不合适,毕竟她先前还在秦鄞面前,口口声声说会自行管教玉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页 宫人们重新抬起凤辇,正要前行,追上来一个人。 是秦阳。 林汐音当他还要找麻烦,好心情荡然无存,皱眉问道:「平阳王还有何事?」 秦阳并未回应,也不拿正眼瞧她。 林汐音觉着奇怪,欠了欠身,正要问他是何用意,不曾想,他竟突然跪地磕头。 「臣弟今日多有冒犯,以此向皇嫂谢罪。」 即便她一笑了之,说了不必,他也不愿囫囵过去,他不知是想证明什么,总之是不愿给她留下个说话不算数的印象,却又说不清,她怎样想的对他有何重要? 玉新吓了一跳,后退半步。 不只是玉新,林汐音也有被吓到,她下意识要去扶秦阳起来,但一想到他先前在明德殿中咄咄逼人、不依不饶的样子,便又安然坐回凤辇。 让他受些教训也好,否则,往后他再来找麻烦,苦的还是她。 林汐音冷声告诫道:「平阳王年轻气盛,一时莽撞,本宫不怪你,望你以后谨言慎行,起来吧。」 秦阳起身望向她,只看了一眼,便将视线转移。 林汐音轻挑起眉梢。 他这是怕她了? 一抹笑意浮上林汐音的眼眸。 怕她最好。 瞥一眼秦阳膝上沾的灰尘,林汐音唤玉新一声,让她给秦阳将灰拍干净。 秦阳一刻不敢多留,灰熘熘地走了。 玉新疑惑地望着他的背影,愣生生道:「主子,没拍着。」 林汐音爽朗大笑起来,「走吧。」 凤辇重新轻盪摇晃着前行。 * 秦阳觉得自己疯了。 一夜,他整整一夜未能入眠,只要一闭眼,就能见到那张明媚艷丽的脸,见到那双带着危险的眼睛,他无法自控地将在明德殿说过的话,逐字逐句细想一遍又一遍。 一遍更比一遍深切发觉话中的错处。 他后悔没脑子问出那些话!他止不住地想:她一定也会嫌他蠢,一定觉着他惹人厌烦,一定会! 可是,她厌恶他又怎样?她是皇兄的皇后…… 秦阳揪着头髮,将头磕在床沿,发出「咚」的一声。 天色已蒙蒙亮,他仍旧难以入眠。 外间候着的小太监,听到动静进来,又被秦阳暴躁赶出去。 他在床上一阵翻来覆去,闹出打架般的声响,终于在日出东方时,用被子蒙住头恍惚睡去,一直睡到正午。 小太监在外围作一团,互相推搡着,谁也不敢来请秦阳起身,最后还得伺候秦阳多年的老太监出马。 秦阳睁眼躺在床上,梦中的旖旎,让他臊红了脸。 -------------------- 第11章 第 11 章 ========================= 老太监进来时,秦阳还痴笑着,任由老太监伺候着起身、穿衣、洗漱。 小太监收拾床铺,摸着有处湿乎乎的,惊诧地望向秦阳。 老太监发觉异样,走过去掀开被子一看,先是一愣,继而欣慰笑道:「小王爷成人了!」 秦阳恼羞成怒道:「统统给本王烧了!」 小太监暧昧笑着,抱起被褥跑走。 老太监给秦阳理腰间的玉佩,「巧了,皇上今早送来两名美人,小王爷便……」 秦阳脸色一僵,「皇兄……送了人来?」 老太监并未发现他的异常,好言劝他将美人收入房中,往后便不会再有今日这般的尴尬事。 秦阳惊怒交加,怒的是美人入府,惊的是秦鄞所举。 莫非……莫非皇兄也知晓他的那些龌龊心思? 秦阳冲出房间,一路奔至中庭,像是要出府的样子。 小太监们见状,连忙招唿着备好车马。 秦阳却在王府门前停住脚。 小太监把脚凳都摆好了,又见秦阳折身而去,只好不明所以地面面相觑。 秦阳想入宫向秦鄞解释,却突然发现,即便见到秦鄞,他也不知从何说起,更觉得他只要一开口,便不是解释,是狡辩。 * 一夜秋风凉,晨起,林汐音换上了秋装,吃过早饭后,还没来得及消食,林太后那边便派人来催,让她去福安堂一趟。 福安堂是林太后的寝殿。 这一回,或许是被气得太狠,林太后没有亲自上门。 林汐音不急不忙地回房中收拾过一番后,才随那嬷嬷前往福安堂。 林太后正闭目养神,听个尼姑讲经。 檀香冉冉升起一缕青烟。上等黄铜制成的香炉,底座是个莲花状的托。有此一物,便将这一室衬作私门里的佛堂。 吃斋念佛、抄经积德,林太后像是个虔诚的信徒,但按书中所述,她的心与佛家的无欲无求完全两样。 做了皇后不够,做了太后还不够,她甚至想要做太皇太后。 林汐音暗自攥紧拳头。 林家不败,太后不死,她头上永远压着一座大山,想要出头,是不可能的。 让林家和秦鄞斗去吧! 林太后缓缓睁眼。念经的尼姑知情识趣,默默退下了。林太后往旁瞥一眼。一名老嬷嬷会意,板着脸走到林汐音身边,围着林汐音转了一圈,时而凑近嗅闻着。 林汐音皱起眉头,觉着眼前的老嬷嬷像只恶犬。 松弛的皮耷拉在老嬷嬷脸上,挤出深如沟壑的纹路,八字似的架在鼻唇之间,给脸上写上刻薄二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页 玉新在一旁紧张地绞着手。 临走时,林汐音钻进房中抹上了遇春喜,为的便是应付林太后。 一来这福安堂,第一关,果然就是被林太后检验。 那凶脸嬷嬷向林太后点了点头,林太后才招手让林汐音坐到她跟前。 待林汐音坐下,林太后便开门见山问道:「昨日,明德殿中发生了何事?」 林汐音故作疑惑,「姑母为何这样问,昨日一切如常,并无异事发生。」 林太后眯起眼,带着怀疑质问:「皇帝借青绿石粉之事疏远你,为何又会突然召你去明德殿?」 林汐音假装惊喜道:「兴许是姑母给的香膏起了效用!皇上昨日对臣妾,体贴入微、温柔备至。」 她说着,状似娇羞般垂下脸。 依照原主的脾性,若真是得到秦鄞恩宠,应当是得意洋洋的才对,但林汐音知晓自己并不擅长演戏,对着秦鄞,她还可利用秦鄞的读心术自证,对着林太后,她稍有差池便会露出马脚,倒不如将脸埋着掩饰僵硬的神情,不让林太后有机会瞧出端倪。 她的反常在林太后看来就是鬼迷心窍,对秦鄞太过上心才会如此。 「蠢货!」林太后一巴掌甩来。 林汐音不曾防备,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玉新大惊失色,扑通跪在地上,替林汐音求情:「太后息怒!」 林汐音捂着火辣疼痛的脸颊,惊讶又愤恨地瞪着林太后。 死老太婆下手可真狠! 「哀家放在明德殿的人,若不是你,现在还好好的!你这蠢猪升天的东西!在林家蠢就算了,如今入了宫,还是仗着脾性做事,惹得皇帝心烦便罢,如今竟做出这等蠢事!哀家这一巴掌,你牢牢记心里,下回再犯蠢,可不是一个巴掌能简单了事!」 玄影卫封锁明德殿,其他人不敢妄动,所以,林太后只知那报信的小白脸太监,因贪心昧下林汐音的耳环被秦鄞下令处置掉了。 秦鄞机敏警觉。要想在他身边安插眼线,并非易事。林太后费许多功夫,才在明德殿布下的钉子,被林汐音三言两语给拔了,让她怎能不气? 「那是姑母的人?若是知晓,汐音定不为难他,怪只怪他太贪财……姑母怎会用这样的人?贪心不足,迟早坏事!」 林汐音假意推脱罪状。 林太后冷哼一声:「说你是蠢货还真是蠢!若那人只拿钱财,你以为,哀家会信他?」 林汐音适时表现出疑惑。 林太后握紧手里的佛珠,眯起眼来,目光落在黄铜莲花座香炉上,显露出令人心惊的阴狠歹毒。 「那人在宫外还有父母、亲妹,如今正在林府办事,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背叛哀家!」 原来如此,林汐音心中的疑惑全解开了。 那小白脸太监明知是死,仍旧嘴硬一问三不知,并不是真的不知,只是让林太后拿住了命脉,宁可牺牲自己一个,也不愿带累父母、亲妹。 可怜他父母送他入宫,是想他能出人头地,不曾想他却这般短命。 林汐音试探问道:「那小太监的亲人,姑母要如何处置?」 「无用之人,哀家留来何用?」林太后拨转着佛珠,轻描淡写吐出一句,「便当哀家做善事,让他们一家在阴曹地府团聚。」 林汐音垂下眼,掩饰眼底的波动。 她知晓林太后心肠歹毒,只是未料到,林太后竟会歹毒至此。 「明德殿中,可还有姑母的人?」 「你问这个做什么?」林太后狐疑地射来两道毒辣的目光。 林汐音心头一紧,极力表现得平常,「汐音只是想看一看哪些是自己人,以免再误伤其它人给姑母添乱。」 林太后想了想林汐音这话,是有几分道理的,但她却仍旧守口如瓶,不愿将潜藏在明德殿的特务名单告诉林汐音。 她对林汐音仍有怀疑,怕林汐音蠢破天际,被秦鄞三言两语哄了去,怕林汐音这次问话其实别有用心。所以,她端着架子闭口不言,斜眼审视着林汐音。 只要林汐音多问一句,表现出一丝迫切,她便拿定了林汐音已生祸心。 林汐音心知此事不宜多嘴,越是想要个结果,越是惹得林太后怀疑,于是笑了笑,将话题转向其余事。 林太后见林汐音并未强求,才收起心中怀疑,又说了些有的没的,嫌她实在蠢笨,未再多留她,让那凶脸嬷嬷送了一程,把她扫地出门了。 林汐音轻松自在出了福安堂,本该给那凶脸嬷嬷些赏钱,给了或许下次再见,她那张老脸就不那么凶了,但林汐音没有给,不但没给,还当着那凶脸嬷嬷的面,将赏钱掂量了两下,又自个儿揣进了兜里。 凶脸嬷嬷的脸更凶了,抹上墨汁印纸上,完全可以当驱邪避凶的门神。 林汐音笑着乘坐凤辇而去,剩那凶脸嬷嬷在原地,气得咬牙跺脚、骂骂咧咧。 一人站出来劝解她:「皇后毕竟是皇后,你也是宫中的老人了,怎还不知规矩,即便有太后替你撑腰,你也别拿大对皇后无礼,不然,往后有你好受的。」 那人正是今日去屏华殿,请林汐音来福安堂的另一个嬷嬷,姓王。 王嬷嬷是一向的好脾性,在宫中人缘极好,让八嬷嬷十分嫉妒。 八嬷嬷便是那凶脸的,是福安堂中宫人一致厌恶憎恨之人,偏她从前是林太后的贴身侍女,从林家进宫来的,比别的人都不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页 八嬷嬷自认与林太后不同于普通主僕,还有一份姐妹情谊在。这么多年,林太后也确实对八嬷嬷十分信任重用。 八嬷嬷嗤笑一声,不以为意道:「我伺候的是太后,太后是皇后的姑母,皇后便是看我不惯,也不敢拂了太后的面子。」 王嬷嬷见她冥顽不灵,便也不再多说,追出福安堂要去给林汐音送东西。 八嬷嬷将人拦住,质问道:「送什么?」 这是她一贯的作风,好似自己也是半个主子,事事都要过问。 王嬷嬷想了想,觉着这事不能让八嬷嬷知晓,以免八嬷嬷拿乔阻拦,便含煳说道:「东西嘛就是东西,什么不什么的……」 她想着将八嬷嬷煳弄过去。 八嬷嬷可不是好煳弄的,盯着她袖口勐瞧,像是能瞧见里边的东西。 「拿来!」八嬷嬷摊出手,向王嬷嬷索要。 王嬷嬷磨蹭着将藏在袖中的一张纸摸出来。 八嬷嬷看一眼纸上的内容,登时脸色大变,让王嬷嬷在原地等着,哪儿也不许去,自个儿则携着纸去找林太后。 王嬷嬷无奈,在她走之后,便出了福安堂,一路往屏华殿而去。 * 林汐音回到寝殿,第一桩事便是让玉新备水,要将身上遇春喜的味道洗个干净。 遇春喜的味道其实并不难闻,但它的效用,却让林汐音一想到就心里膈应。 等她沐浴更衣走出浴房,才知王嬷嬷来了。 -------------------- 第12章 第 12 章 ========================= 在福安堂挨了巴掌,林汐音心里有气,此刻见到王嬷嬷,也并无好脸色,但王嬷嬷是惯来的眉慈目善,让人即使心中有怨,也恨她不起来。 林汐音没有故意为难她,对着铜镜端详脸上的五指印,没让她进房间,让她有话直说,说完快走。 王嬷嬷将手上的纸递给玉新,由玉新将其呈给林汐音。 玉玺大致看了纸上的内容,先是一惊,继而脚步急促地走到铜镜旁。 林汐音仍旧凑着脸,看镜中人脸上的伤,眼中的气愤更甚。 初挨一巴掌时,震惊多于愤怒,疼痛多于屈辱,脸上的巴掌印过了一段时间,不见消减反倒更深几分,像是在她脸上烙下的印记,越发加深了她的屈辱感,引发她如绵延深山般一望无尽的愤怒。 林汐音将手按在铜镜上,盖住镜中人有伤的脸颊,只露出她那双带着冲动的眼睛。 玉新将王嬷嬷给的纸递到林汐音眼前,唤了一声。 林汐音才回过神,垂眸看一眼纸上的内容,她与玉新一样吃惊,转头望向房门处,隔着的锦绣画屏外,王嬷嬷始终恭敬站着。 她这等身份的嬷嬷,到别的宫办事,若是要久等,其余宫人巴结她,也是要给备个坐的,偏今日林汐音受了气,这般友善的待遇,王嬷嬷自然没法享受,但她并无任何怨言,也不见半分不耐。 林汐音绕过画屏,从房中走出,见她这般模样,不由得高看她几分。 「这纸上的……」 「皇后娘娘,太后的意思:毕竟是一家人,怎好设防心、说两家话,那明德殿中人,能为皇后娘娘所用的,尽数在这张纸上写着。」 东西给了林汐音,王嬷嬷也松了口气。 事先她也怕出岔子,便将那名单另誊在纸上放进深兜里藏着。八嬷嬷夺走一张,她也还能来屏华殿把事办妥。 林汐音疑惑皱眉,不知林太后为何突然改变心意将这名单差人送到她手中,她只怕林太后是别有用心,给她一份假名单,想让她失去秦鄞的信任。 王嬷嬷心里明镜似的,解释道:「明德殿中数百宫人,太后费尽心思才拿捏住十人,这一回,那报信之人因贪昧之事被处置,明德殿中只剩九人可用,且各司其职不可或缺,太后也怕再有损失,皇后娘娘看过这名单,一定记得烧成灰烬,他日再见着这些人,有用便可使唤,无用只当不知。」 宫中局势风云变幻,王嬷嬷心思周全,想得比旁人更远。 这名单便是她劝林太后给的,不为别的,只求他日若身处险境,不至于无人可求。 「娘娘收好。」王嬷嬷说着,便要告辞归去。 林汐音让玉新依惯例给王嬷嬷赏钱。 「辛苦嬷嬷跑这一趟。」 王嬷嬷谢恩,带着赏银笑呵呵离去。 林汐音却站在烛火前,拿着那纸犹豫了。 「主子?」玉新疑惑看着她。 林汐音本意是要为秦鄞拿到「特务」名单,可当这名单真的到了手上,她又想起那小白脸太监的下场—— 惨死于秦鄞之手,亲人也将被林太后尽数杀害以泄愤。 她若将这名单交给秦鄞,名单上的人,定然没命可活,他们或许是出于贪心做出背弃主子之事,并不值得同情,可他们的亲人却十分无辜。 祸不及家人,是林汐音一贯的行事法则。 她最恨有人将她与那渣男父亲绑在一起,更不屑所谓父债子偿等歪理邪说。 难道真要将这纸烧为灰烬?难道要另找藉口搪塞秦鄞,只当她对此事全不知情? -------------------- 今天公司团建,徒步十公里,实在太累了,短小更一下,明天补上。 第13章 第 13 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页 ========================= 脸上火辣的疼痛仍在,心中添堵的怨愤不减,将这名单交给秦鄞,是对林太后最好的报復,也能为她换回秦鄞的信任。 她若是有意欺瞒,被秦鄞发觉异样,便再难撇清与林家的关系。林家被秦鄞打击清算时,她也会成为陪葬品! 林汐音将靠近烛火的名单勐地抽回,团成一团握紧在手中。 又是数日过去。 明德殿未召见,林汐音便只在屏华殿中自在度日。她的一举一动,皆被秦鄞派人盯着。名单之事,秦鄞自然也知晓,只等着她亲自上门将名单奉上。 可林汐音并未如此,像是又改变了心意,或是她那些对付林家,企图摆脱控制的话,本就是谎言。 秦鄞从起初的不在意,到越等越烦躁,思来想去,只想要个确切答案。 他才好拿定心意:该怎样去想林汐音。 将她当做助力,还是敌人? 他本觉着二者皆可,没有林汐音的助力,他依然能够扳倒林家,同样,即便林汐音帮衬林家,有意破坏他的大计,也无法真正阻拦他的作为。 她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有她无她又有何不同? 只是,越是不见林汐音来,他心里便越怀疑她是有意与他为敌,而他越是这般怀疑又越是期望,她不曾作伪欺骗他,她最好是他的助力。 为何会有这样的期望,秦鄞一时说不清,像这般思绪混乱、心意不明的时候,他还从未有过。 秦鄞将笔重重搁在砚台上,墨汁散点在案上、纸上,沾染些许在他手上,更添给他几分烦躁。 赵丰见状,忙拧来干净的湿帕子给他擦手。 「皇后没来?」秦鄞冷声问道。 赵丰心一紧。 这些日子,秦鄞时不时便问上一回,语气是一回比一回差。 可是,林汐音不仅人没来过,连信儿也不曾递来过。 赵丰在心底把林汐音骂了一遍,战战兢兢地如实回答秦鄞,回过话后,便将嘴死死闭上,一句多余的都不敢说。 「召皇后来明德殿。」秦鄞终于下令。 赵丰忧惊数日险要疯魔,这道召令无疑是他的救命稻草。 他欣喜领命而出,正巧遇见林汐音由宫人引着,往秦鄞的处理政务的偏殿而来。 赵丰喜出望外迎上去,在心波中叫嚷着: 「祖宗!你可来了!」 林汐音缓步而行,不曾正眼瞧过赵丰,在完全取得秦鄞信任前,她还得小心行事,所以耽搁多日不曾前来明德殿。 林太后等急了,让王嬷嬷传信,说是明德殿中一切已打点妥帖,又送来制作青绿色粉的色石,让她到明德殿中向秦鄞赔罪,借遇春喜和欢云香的助力怀上龙嗣。 林汐音才顺水推舟来这一趟。 秦鄞见着林汐音,却无一点热切,像是早已料到她会来,又像是并不在意她来或不来,不咸不淡瞥林汐音一眼,便又继续看手上的摺子。 林汐音在案前福身行礼。 依照惯例,秦鄞应当假装温柔,将她扶起来,再不济,也该客套让她免礼。 可今次秦鄞由性,并不去扶她且一言不发。 林汐音半蹲着腿,微斜着身子,维持着累人的姿势。 秦鄞不动声色,她只能吃力维持。 赵丰连忙提醒秦鄞,却并无作用。 林汐音腿酸、腰酸,干脆站直身子,不管秦鄞如何想,不管礼数合不合。 「皇后这就累了?」秦鄞突然问道,语气不悦,明显是故意找茬。 林汐音不知他为何这般大的怨气,招了招手,让玉新将盛着色石的木盒子呈上前。 秦鄞的目光落在盒子上。 「臣妾糟蹋了一罐青绿色粉,特地寻来原料向皇上赎罪。」 初得色石之时,林汐音也吃了一惊,依照秦鄞所言,这青金石和绿松石是极为难得的,林太后却让王嬷嬷传话,若是不够再向林相讨要便是。 翻阅脑书后续章节内容,见到秦鄞成功剷除外戚清算林家时,查出一处林家私自开採的矿山,林汐音才终于明白,原来制造机会让她犯错,只是秦鄞许多算计中的一层,让她想明白寻色石之事,也并非单纯为疏远她,更是要探听林家矿产的虚实。 正巧让他如愿以偿。 林汐音平静说道:「皇上的意思,臣妾明白了。」 秦鄞后仰着将身子靠向宝座,抬眼看向林汐音。 行得端,坐得正,该是宫中的规矩,秦鄞贵为皇帝本也应受礼仪所束,可秦鄞并不看重繁文缛节,反倒认为行大事者当不拘小节。 他身上有武夫的豪迈气。 林汐音并未亲眼见过秦鄞舞刀弄枪,只是在继承的记忆中,知他精通骑射、身手了得,还有难忘那一回被他压在案上,狼狈得无法反抗的情形。 秦鄞身形颀长且单薄,看着比一般侍卫瘦,带几分书生气质。林汐音猜想:扒掉衣裳应当是个平板身材。 她想不通秦鄞怎会有那般大的力气。 如今想来,那晚之事就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让她难受。 赵丰劝解道:【何必在这种事上较劲,你若有意诱骗他的心,百鍊钢也能成绕指柔。】 林汐音不愿。她可以为脱离险境,暂时伪装心意迷惑秦鄞,却做不到为夺取利益,长期演戏欺骗他人感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页 即便那人是秦鄞,她也不愿意。 将感情当做谈判的筹码、用作欺骗的手段,太下作,在有得选择时,她并不愿这般。 秦鄞还在等林汐音的下文,等来等去都是沉默,终于按捺不住,追问道:「皇后想明白了什么?」 「皇上想要能治罪林家的罪状。」 私采山矿自然是一桩,可惜在书中林家败了之后,秦鄞才确定有这样一处矿山,若不是林家长子,如今的禁卫军左统领,林长之犯了人命官司,秦鄞想要扳倒林家还得再等。 林长之是在八月初三杀的人,而今日是八月初一。只要林汐音愿意,完全可以阻止林长之背上命案,让林氏一族得以续命。 林汐音不爱多管闲事,对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她只唏嘘他的遭遇,却不愿横生枝节去救助。 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岂是她能左右的,她若是随意伸手,恐怕救人不成反倒泥足深陷。 那被林长之所害的人与名单上的特务亲属不同,一个是她冷眼旁观也会遭殃,一个因她交出名单才会被害,她会为后者因她遭受迫害而纠结,对前者却无见死不救的负担。 赵丰不敢苟同:【若是能救,为何不救?你未免将私利看得太重了些!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你太冷静也太无情。】 -------------------- 第14章 第 14 章 ========================= 赵丰的指责在心间咆哮,林汐音却不以为然。 她不过是想独善其身,何错之有?她不信,赵丰站在她的位置,会做出比她更高明的选择。 赵丰的心或许比林汐音的更软,但胆子也比林汐音更小,会说那些大言不惭的话,是因为林汐音对那小白脸太监见死不救,他心里堵着一口气。 为何赌气?自己无能为力之时,便只能神化旁人,若旁人不如他所愿施以援手,便会受到他站在道德制高点的审判,若这审判对旁人毫无作用,他更要为此心生怨气。 林汐音在心波中冷笑一声。 赵丰瞪着她:【你若嫌多事不肯救人,林长之便难逃此劫。难道你真要帮狗皇帝剷除林家?你别忘了你也姓林!就算狗皇帝放你一条生路,你也将成为背弃家族的罪人。你不能因为在现实中家庭不幸,在这书中便对原主的家族施以报復!】 林汐音大怒,攥紧拳头:【闭嘴!】 赵丰不依不饶:【原本的林汐音并不曾厌恶林家,甚至以身为林家嫡女为荣,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藉由她的身体,亲自摧毁她引以为傲的家族,甚至害死她的父母亲人?你就没有一点愧疚?林家上下数百口人命,你若有心皆能保全,你要的独善其身,不是只顾私利是什么?】 林汐音迎视着秦鄞的目光: (他们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做了不该做的事,又愚蠢地以为受他们压迫之人,甘愿永远乞怜苟活,傲慢地以为被他们控制之人,弱小卑微不足为惧!他们该为这样的愚蠢和傲慢付出代价!) 这心声是在反驳赵丰,也是在说服秦鄞。 林汐音缓缓走近秦鄞,一双眼直勾勾地望着他,眼神中带着勇敢无畏、果敢决绝,她的手按在那呈有色石的木盒子上。 「皇上要的,从来不是一罐色粉,几块色石,而是林家私采山矿的证据,是不是?」 林汐音将木盒打开,将里面的色石展露于秦鄞视线之中。 都是上好的青金石和绿松石,色泽纯净,能磨出最上乘的青绿色粉。 这等品相的色石,官矿的产量都极为稀少,林家的私矿却取之不竭,何其讽刺。 秦鄞脸色一变,扼住林汐音纤瘦的肩颈,拇指按在她的咽喉处,将她一把捞到近前,垂眸审视着林汐音,不放过任何一点细微表情。 秦鄞问道:「皇后既然知晓,何不给朕?」 林汐音微皱眉头。 秦鄞的手像一把钳子,牢牢将她的肩颈钳住,让她有几分窒息的感觉,并非是因他的蛮力而无法唿吸,而是那种直达心底的压迫感,仿佛将她鼻尖的空气都挤走了。 林汐音脖颈僵硬,强自冷静地说道:「臣妾从前只知安享荣华富贵,对自家产业也不甚了解,如今知晓那私采山矿是大罪,断不敢徇私包庇、欺瞒皇上,也请皇上给臣妾些时日,待臣妾查明私矿所在之地。」 语毕,她仍旧无畏地看着秦鄞,却并未放出心声迷惑他,她的坚决无需心声佐证,全写在她明媚的眼眸中。 秦鄞有一瞬间的失神,像是不经意望向天际时,被耀目的日光灼了眼,短暂的痴愣后,连忙转移视线,同时也松开手。 林汐音捂着脖子,趁秦鄞侧着脸,狠狠瞪了一眼。 秦鄞自顾自地坐回宝座,闲聊般问道:「皇后只为送这色石而来?」 他睨一眼林汐音手中的木盒,眼神带着一丝轻蔑,好似木盒中装的只是普通石头,而非他最爱的青绿色粉原石。 他期盼得到的本也不是几块石头…… 林汐音合上木盒,退后两步,微弓着身:「臣妾另有一事相求。」 「何事?」秦鄞顺口追问,欠身倚靠向桌案,离得林汐音更近几分。 他的目光落在林汐音袖口处,期望她从中取出他想要之物。 何物?自然是那张林汐音从林太后处得来的名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页 名单中的内容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心,到底对他有几分真。 「求皇上应允臣妾时常前来明德殿。」 秦鄞不置可否,只问:「你想来?」 林汐音不想,但不得不来,只能一板一眼地回答:「姑母逼得实在太急,臣妾苦无他法应对,多来这明德殿几次,让姑母以为臣妾已得皇上恩宠,臣妾才有余力替皇上调查私矿之事。」 这自然也是一桩交易,能解她一时所困,也未损害秦鄞利益。 秦鄞没理由不答应,毕竟算起来,调查私矿之事,也是为他扳倒林家助力,他该高兴才对。 一如林汐音所料,秦鄞答应了,只是并不承情,更谈不上高兴,还摆着一张黑沉的臭脸,声音冷得要掉冰渣似的,道:「你要来便来,朕没工夫搭理你。」 自从戳破窗户纸,秦鄞便变了副嘴脸,从前的温柔体贴,已付诸东流水,一去不復返。 林汐音在心底冷笑。 呵!男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臣妾遵旨,定不搅扰皇上。」 偌大的明德殿,林汐音若静待在一处,十天半月不见秦鄞一面也可以,但在解决「特务」亲属的安置问题前,她还不能摆烂把戏演得太假,至少应当与秦鄞共处一室。 至于一室之内,他二人如何相处,关起门来,谁又能知悉去,便是那些躲在暗处时刻想要窥伺的人,也只能猜想房中情形,不能知晓真相。 想着那些人在外拼命想要探听房中事,却不可得知的模样,林汐音轻松一笑。 她这笑好似刺伤秦鄞的眼。 他瞪着她,像被挑衅后积蓄愤怒的野兽,随时会张开他的血盆大口,宣洩他满腔的愤怒,让那个惹到他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自始至终,她都不曾提及名单之事,到底是如何想的?是本就不打算给他?还是在试探他的心意?想要留一手? 「皇后说完了?」秦鄞隐忍不发,试探问道。 林汐音见他脸色难看,不愿在他跟前多待,只道:「臣妾到屏风后去,不碍皇上的眼。」 说着,她便绕到屏风后,找了把秦鄞平日闲散时躺着假寐的交椅坐下,透过雕花镂空窗往外看仍旧盛放着的墨菊。 悠闲、自在! 赵丰见林汐音并未对林家下死手,对她的态度也缓和了些,用心波说着好话哄林汐音开心。 林汐音嫌他吵闹,同一旁的玉新抱怨:「如今都到八月了,蚊子怎么还未死绝?闹得人心烦意乱的。」 这话是说给赵丰听的,让秦鄞听了去,便成了林汐音指摘他的话。 秦鄞心里憋着气,拿起毛笔批阅奏摺时,见那笔尖的毫毛疵出一缕,当即大发雷霆将毛笔掷在地,高声大喝一声:「赵丰,换笔!」 赵丰连忙另取来只笔,在清水中泡软开化、蘸上墨汁,向秦鄞奉上。 秦鄞写上两笔,仍旧不满意,又要扔笔时,视线不经意落在案上盛有色石的木盒上,怒气一瞬消散七八分,转而生出几分打算捉弄人的笑意。 他向屏风后唤了声:「皇后。」 林汐音磨蹭半晌,不情不愿地隔着屏风探出头,「皇上有何事?」 秦鄞道:「过来。」 林汐音躺着舒服,不愿受秦鄞折腾,等着他把话说完,她再视情况而定,是随便三言两语敷衍一下,还是真有起身亲自走过去的必要。 秦鄞不耐烦了。 「过来!」 林汐音嘆一口气,从交椅上起身,动静不小,那交椅徒自摇晃着,她则急匆匆走到案前,每一步都走得怨气横生。 秦鄞的手覆在木盒上,修长的手指点了点。 林汐音皱眉,暗道不妙。 秦鄞温柔一笑,又是一副伪善模样。 「制作色粉的法子,那日朕已教给皇后,既然那青绿色粉毁于皇后之手,皇后只送来色石赔罪,未免有些敷衍。」 「臣妾突然想起,还有宫务要处理……」 「宫务交给萧贵妃,朕留皇后在身边,是向太后尽孝心,皇后是不想朕尽这个孝心?」 林汐音一时无语。 假装亲近敷衍林太后,是她提出来的缓兵之计,如今,倒成了秦鄞堵她嘴的话柄。 「臣妾不敢。」 「那……皇后把这色石制成色粉吧,亲、手、来、制。」 林汐音丧着脸,像个大冤种。 秦鄞将木盒推近她几分,明知故问道:「皇后不愿意?」 他眼里有一丝笑意。 把不痛快分皇后一半,他的不痛快就少一半。 林汐音瞪着他,用心声大骂: (暴君!!!) 赵丰在一旁用心波劝解林汐音,不但无用,反倒火上浇油。 林汐音一记眼刀射去。 赵丰不再多言,依秦鄞之令,备来小石臼、琉璃瓶、细眼竹筛等器物,供林汐音制作色粉所用。 听过制作步骤和亲自上手操作,完全是两个概念。 林汐音将小石臼敲得咚咚作响,里面的色石碎粒乱飞而出不知多少。 「皇后这般奢侈浪费,是仗着林家私矿发达,色石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林汐音气恼皱眉,这石料不比草药温顺,肯卧在石臼中乖乖任人捶打研磨,它是天生的反骨,遇上坚硬的石臼,便是粉身碎骨也要飞出石臼外到处撒野,完成他最后的报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页 秦鄞搁下毛笔,走到林汐音身旁,见她笨手笨脚地模样,笑意加深几分。 「不是这样的。」 他说着绕到林汐音身后,顺势环抱住她,握住她拿木杵的手…… -------------------- 第15章 第 15 章 ========================= 温热的唿吸在耳边徘徊。林汐音整个人都僵住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头升起,她像个提线木偶一般,由着秦鄞把着她的手,握着木杵捣石臼里的色石。 秦鄞将手覆在石臼上,只留虎口处的空隙供木杵上下。 林汐音有几分诧异。 秦鄞贵为天子竟也会使用石臼,难道那些色粉,都是他亲力亲为制成的?看他的架势似乎十分熟稔。 像色石这般坚硬的原料,需要用手挡一挡石臼口,这法子林汐音不是不知,将那色石击碎飞出,是她在向秦鄞撒气。 只是不曾想虽撒了气又陷入窘境。 林汐音扶着石臼外壁,想要将手从秦鄞的掌心挣脱。秦鄞握得紧,她未能如愿。 赵丰用心波发出阵阵猿啼般的兴奋嚎叫,两眼泛光地盯着林汐音与秦鄞,脸色一片潮红,活像是他被秦鄞搂在了怀里。 林汐音瞪去一眼,赵丰仍旧半点不收敛。 无可奈何,她扭了扭身子,试图摆脱秦鄞的环拥,「皇上,臣妾会了。」 秦鄞才不管她会没会,仍旧握着她的手捣弄,直到石臼中的色石足够细碎,他才松开一点力道,让林汐音自己继续。 林汐音泄愤似的捶手里的木杵,没把握好力道,木杵一歪怼在秦鄞虎口上,怼出一块红印子,肉眼可见地乌紫下去。 秦鄞并未将手从石臼移开,甚至没有哼哼一声。若不是背后的胸膛,有一瞬间紧绷僵硬,林汐音都怀疑自己捶的,到底是块木头,还是人的手? 「皇上,臣妾失手了。」她平静说道,动作轻缓地放下木杵,和捶秦鄞手时的粗鲁完全两样。 秦鄞偏过头眯着眼审视林汐音,看她是否有意为之。 林汐音确实是失手了,不过,捶中秦鄞后,她倒也没有愧疚,反而觉着舒心快意。 这可算作他对她动手动脚、轻薄无礼的报应。 两个当事人暗自较劲,急坏了一旁的赵丰。 他那尖细的太监嗓子一嗥:「来人啊!传太医!」把外间窥伺着偏殿中动静的「特务」们都吓了一跳。 一时之间,明德殿中人心惶惶,身份较低的宫人,无法探听偏殿中的情形,端看有人匆匆去请太医,还以为秦鄞突发急症要死了,也都吓得三魂尽散、七魄不在。 秦鄞呢,躺在林汐音先前躺过的交椅上,闲适地赏着窗外的墨菊。 林汐音则在他身边,举着奏摺给他看,充当人形书架子,即便他的心思都在窗外,也不许她放下手中的摺子。 手臂实在酸得厉害,林汐音终究难忍,抖肩活动了一下。 秦鄞当即便道:「皇后,拿好,朕看不清。」 林汐音闻言,美眸中腾起两簇怒火。 秦鄞举起伤了的手,将虎口处那一块半掌大小的乌紫摆给林汐音看,是何用意不言而喻。 林汐音瞥过一眼,微微蹙起眉头。 似乎……挺疼的。 可秦鄞自始至终不曾说过疼,神色轻松,仿佛那伤不在他身上。 林汐音突然生出坏心思,想戳一戳那乌紫,看他是不是真的不会疼,还是为了面子在强忍?疼到哪般会忍不住? 眼下还不是老虎屁股上拔毛的时候,林汐音按捺住心思,规规矩矩地举着奏摺,不管秦鄞看还是不看,她只给低眉顺眼的模样,让他挑不出错处来。 秦鄞赏菊的雅兴被搅扰,开始审视起林汐音,从头到脚、细緻入微。 林汐音只觉身上发毛,他的眼神像把冷刀子,不但能划破她的衣衫,还能划开她的皮肉、刺破她的五脏六腑,十分渗人。 手臂的酸疼越发不可忽视,林汐音连唿吸都发紧,是在忍耐疲累与怒气。 终于,赵丰将胡太医带进来,打破他二人之间诡异的气氛。 林汐音暗自松了一口气。 不等胡太医走近,秦鄞便道:「朕没事,胡太医请回吧。」 「皇上!」胡太医恭敬行礼后,并未依秦鄞所言离去,而是十分坚定地要为秦鄞诊治:「请容老臣瞧一眼伤处,即便只是普通的击打,若皮下出血严重也有破溃害命的风险。」 秦鄞的龙体千金万金般珍贵,一点小伤也受不得。 胡太医这般重视,倒让林汐音有几分不自在。 她好似犯了天大的罪。 林汐音携着手里的奏摺,识趣地往旁让了一步,以免她这罪魁祸首再妨碍胡太医,误了秦鄞受诊的大事。 秦鄞用他那未伤的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她硬留在身边。 胡太医半跪在交椅旁,捧着秦鄞的伤处细看。 「皇上是如何伤的?」 他只知秦鄞伤了手,却不知因何受伤,来时问过小太监,也只得个「不知」,先前问在殿前迎候他的赵丰,也仍旧没得个确切答案。 赵丰讳莫如深的态度,让胡太医怀疑。 赵丰也是难做,他总不能说,那伤是皇后一时气急,用木杵砸出来的。 这些可都是要被人记录在案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页 皇后故意损害龙体,这等大罪若让儒生知晓,林汐音必定成为众人口诛笔伐之人。 见胡太医这般问起,赵丰急了:【林姐!你太冲动了,伤了狗皇帝,你也别想好过。】 林汐音扶着酸疼的胳膊。 是怎样的不好过法,她已经知晓,至于别的更严重的后果,她此时也顾不上。秦鄞抓着她的手,像个拘魂鬼一般,将她拘得死死的。 秦鄞云淡风轻道:「朕失手了。」 他并未提及林汐音,只让胡太医留下一罐药膏。 胡太医临走时,还不忘叮嘱:「此药抹在淤青处,需不断地揉抹,直至皮表温热,方能起药性。」 赵丰吩咐小太医送胡太医出明德殿。 秦鄞叫他亲自去。 赵丰鬼灵精,目光一扫,暧昧一笑。 林汐音仍旧被秦鄞拽着,扭着肩想逃,奈何秦鄞如同逮着猎物、却并不飢饿的野兽,此时不为一口将林汐音吃下,而是要一点一点折磨、玩弄。 赵丰懂事地唤走四处的宫人,留一个僻静只剩林汐音和秦鄞二人的偏殿,合上殿门时还不忘用心波向林汐音发出美好的祝愿。 愿她狠狠痛快一场! 林汐音攥紧拳头,只想锤爆赵丰的狗头。 她垂首望向秦鄞,用心声让他松手。 秦鄞竟果真松了她。 活动了一下手腕,林汐音将奏摺放下,「皇上安心养伤,臣妾先行告退。」 秦鄞冷着脸:「朕许你走了?」 林汐音捂着手腕,后退一步,以免再被他逮着。 秦鄞看一眼小几上放着的药膏,「给朕搽药。」 林汐音一愣。 秦鄞皱起眉头:「怎么?不愿意?皇后伤了朕,就想一走了之?」 林汐音尴尬一笑,「皇上,臣妾笨手笨脚的,不如赵丰细緻,皇上要人搽药,当唤赵丰来。」 秦鄞自交椅上起身,一步一步逼近林汐音,直将她逼得背抵在屏风上。 「朕让你来。」 -------------------- 今天申签又失败啦,伤心 第16章 第 16 章 ========================= 朕让你来…… 秦鄞脸色不虞,浑身散发着冷意。 林汐音梗着脖子,僵硬地从旁的缝隙钻走,远离他几分才得以自如唿吸。 秦鄞撇来一眼,山崩地裂一般,席捲着强势的压迫感。 林汐音心底咯噔一声,连忙去取小几上的药膏,预备按照他的吩咐行事。 摸上瓷瓶时,那一点冰凉的触感让她霎时清醒。 她何必怕他!算来,她大义灭亲帮他对付林家,是他剷除外戚的超级助攻,不求他感恩戴德,也应被他奉为座上宾,怎的却被他当侍女一般唿来唤去? 林汐音突然觉得赵丰的提议有几分正确。 她或许真该助林长之躲过命案官司…… 「皇后在想什么?想得这般出神?」 秦鄞的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林汐音一惊,转脸看去,正对上秦鄞漆黑如墨的眼眸。如同深海漩涡一般的眸子,像是要将人的魂魄都捲走。 林汐音不由得恍惚,只听得心间如雷贯耳的砰砰声,扶在小几边沿的素手收紧,唿吸也停了下来。 太近了。 方才她的鼻尖,擦过他的嘴唇,那一抹温热似乎还在。他的唿吸不曾远离,喷洒在她如白瓷般洁净细腻的脸上,撩动着她细小的汗毛,让她脸上微微发痒。 林汐音下意识往后退,撞了小几一下。那圆肚的小瓷瓶,被晃倒轱辘滚动着。林汐音一惊,忙要伸手去捞,还是慢一步,只扶住了小几边沿,那小瓷瓶已越过桌面,投身坚硬的地面。 秦鄞探出一只手,一招海底捞月,轻而易举地接住。 林汐音松下一口气,转眼看去,秦鄞离得更近几分。 近到——她看不全他整张脸,只能见着高挺的鼻樑和那紧抿的嘴唇。 「皇后果然是笨手笨脚。」 这话,林汐音自己说得,秦鄞说不得。 她气鼓鼓地推开秦鄞:「那皇上还留臣妾做什么?」 秦鄞拽住她,一路拽到交椅旁。 他缓缓躺了下去,将那乌紫一片的手握在交椅的扶手上,给林汐音递来个颐指气使的眼神:搽药吧。 林汐音咬咬牙,半蹲在交椅旁,挖一坨药膏煳在他手上,正打算粗鲁揉搓,被秦鄞一个眼神唬住,动作不自觉轻柔起来,待发觉不对时又勐地使劲儿。 秦鄞皱起眉头,从齿缝中吸了丝冷气。 「嘶——」 林汐音一个激灵,从地上腾身而起,抓着盛药膏的小瓷瓶远远躲开,偷着在笑。 秦鄞渐渐舒展眉心,撑着交椅扶手缓缓起身,一双眼定定盯着林汐音,阴恻恻、兇巴巴。 林汐音接连后退,转身便要往殿外逃,心想:明知有人在外观望,秦鄞该不会追出殿外施暴…… 她的手就要摸上殿门,眼见着要逃出去的时候,一道勐力卷在她纤细的腰身处,一瞬间她的脚离了地。 秦鄞的胳膊像巨蟒一般绞着汐音,将她一路抱至先前碎色石的石臼旁。他只用一只手便能将汐音腾空捞起,走得那样急也不听喘一声。 林汐音忍着腰间勒紧的不适,瞪大双眼,惊疑不定地望向秦鄞,「皇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页 秦鄞将她放下地,不等她反应,便抓起她的一只手,死死按在桌案上。 林汐音唿吸一窒,挣扎着要抽手,素手因充血通红,细嫩的皮肉因挣扎堆皱。 秦鄞左手按在她的手腕上,丝毫不曾松懈,右手举起搁置在一旁的木杵,狠狠往下捶去! -------------------- 第17章 第 17 章 ========================= 眼见着木杵落下,林汐音拼命挣扎,挣不开秦鄞的束缚,便偏过头去咬他的胳膊,紧紧闭上眼等着疼痛到来。 意料之外,手上并未受击,脑门却被轻敲了一下,发出「咚」的一声脆响。 林汐音缓缓睁开眼,见秦鄞举着木杵。 先前,他用手上的东西敲响了她的头。 手暂时没事。 林汐音暗自松一口气,再望向秦鄞时,目光带几分怯怯。 对付狗皇帝,还是得智取,硬碰硬不是办法,首先体力上,他与她便是天差地别,更别说在皇权至上的时代,他是九五之尊的帝王,而她只是个无足轻重的皇后,甚至在书中即将成为炮灰…… 还是将「特务」名单给他吧…… 林汐音心中犹疑,眼神忽闪。 秦鄞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将头抬起来,他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目光却似从前一般温柔缱绻。 林汐音有一瞬间失神,险些信以为真。 殿门开了,进来个小太监,看身形是玄影卫中人。 林汐音将眼别开,不多看一眼,以免引起秦鄞怀疑。 小太监和秦鄞耳语几句。 说的是些什么,林汐音没听清,不知,只见秦鄞脸色越发阴沉,像是狂风暴雨前翻腾的乌云,不知何时会扯破噼出一道要人命的闪电。 林汐音握紧手,心下一片忐忑。 扮作小太监的玄影卫离开。秦鄞抬眼向她看来。林汐音连忙垂下眼,不与他对视,防着他用读心术将她的惶恐不安读去。那样太没面子。 秦鄞却只冷声道:「皇后回去吧。」 林汐音一愣,为秦鄞突变的态度感到疑惑,不过,能离开明德殿是好事,她本也不想多留,早走早好。 福身作了个礼,林汐音忽的想起今日来明德殿是因林太后心急。 依王嬷嬷所言,欢云香已安置妥当,只等她现身明德殿,带去遇春喜激发秦鄞的兽性…… 「皇上当心殿中薰香,独一味欢云香虽无效用,但久闻仍会伤身。」林汐音提醒道。 秦鄞望着她,半晌未言,只是挥霍手让她离去。 林汐音恭敬后退一段距离,离秦鄞渐远后,转身走出偏殿,见赵丰焦急万分地等在外面。 他先前想进去却被玄影卫拦住,想用心波联繫林汐音,因不在同一连续空间也不行。 【出事了!】 赵丰迎上前一步,想着玄影卫就在身边,当即顿住脚,只用心波同林汐音交流,告诉汐音玄影卫大肆动作,已抓走数个「特务」。 林汐音心一紧。 名单还在她手里,还不曾让秦鄞看过,怎的他竟已知晓? 【这宫中四处都是玄影卫!】 赵丰脸一阵青、一阵白,是恐惧秦鄞残忍的手段,也是担忧汐音艰险的境遇。 要如何!如何才能保住性命?他是太监,没做对不起秦鄞的事,大不了一辈子做奴才,憋屈到死,林汐音与他不同,她是林家的嫡女,稍有不慎便会和林家一起被秦鄞剷除。 林汐音回头,看一眼紧闭的殿门。 秦鄞硬留下她,竟是为拖延时间,让玄影卫能有所施展,对潜藏在明德殿中的「特务」实行抓捕。 他从一开始就在试探她!他这般深的心计,与他做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先前答应剷除林家后留她一命的话,也不知到那时还作不作数。 「特务」名单已没有给他的必要。 林汐音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眼中带着些冷光。 既如此,她真该想些别的法子。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人也不能一条路走到黑,不死不回头,她怎么的也该有个备选项。 忽的,赵丰眼中一亮:【有个人!或许能帮咱们!】 -------------------- 第18章 第 18 章 ========================= 那人是谁? 林汐音正要追问,便见小偏门晃过几道人影,她几乎一眼认出来,那是玄影卫在抓人。 被抓走的自然是「特务」。 林夕音与赵丰对视一眼。 赵丰让她先离开,避一避这风头。\"特务们\"毕竟是林太后的人,林汐音再如何撇清关系,也越不过身上留着林家的血这桩事。赵丰只怕秦鄞一个不高兴迁怒于汐音。 林汐音静望着已空荡无人的小偏门:「他们会怎样?会死么?」 赵丰微颤着身子,一言不发。 先前背叛秦鄞的二人死相极为悽惨,若非赵丰以多年的交情和积蓄打点,那两人连尸身都难以保全。 林汐音眼皮微抖,心慌意乱。 在经歷秦鄞的恐吓后,她无法再像以往一样平静。虽然,秦鄞并未对她下死手,但他若是真想,她又有何抵挡之力?那些「特务」被玄影卫抓走,如同猫捉耗子一般,狼狈不堪,她不禁想,那会否是她的结局。 绝不!她不会输!不会输给秦鄞。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页 赵丰急道:【姑奶奶,还想着输赢呢!如今是朝不保夕、命悬一线的的时候,哪怕是伏低做小、委曲求全,也先将危机度过再说。恨就恨那狗皇帝软硬不吃,给他温情他不为所动,与他交易他心存防备,该如何是好?】 林汐音沉默。 若是定要选一条路,她信后者。她不想委屈自己去讨好秦鄞,但可以想法子获得更多的筹码,在这场交易中抢占上风。 按照书中的进度,林长之卷进人命官司,被一直监视着林家的玄影卫锁定。玄影卫搜集林长之罪状,再到秦鄞私见重臣,联合有胆识、有忠心的臣子弹劾林相,不过半月,快如闪电,超出林相预期。 林家来不及反应,家就没了。 林长之杀人案,是给秦鄞递的刀子,让他得以快速剷除外戚林家,若是林长之没有杀人…… 林汐音胡乱想着,身后的殿门「吱」一声打开。 她下意识回眸看去。秦鄞走出来,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从她身边掠过。 擦肩的一瞬间,林汐音攥紧素手,心中有了决定。 赵丰用心波道出一个人名,便催林汐音快走,随秦鄞穿过小偏门消失不见。 玉新从抱厦的小暗房中出来,急匆匆奔至林汐音身边。 玉新是何时被玄影卫带走的?林汐音全心全意在与秦鄞较量,竟是全然不知。 扶着玉新上下打量一眼,见她全须全尾、并无外伤,林汐音才松下一口气,但仍旧心有余悸。 她环顾四周。明德殿一如往常,有宫人捧着东西来往,有宫人拿着扫帚洒扫,有宫人把着剪子修草。她又望一眼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可她就是觉得压抑,觉得恐惧。 因在她脚下有一处不为人知的人间地狱——明德殿暗无天日的地牢。 此刻那里面正上演着怎样的残忍,她不敢多想,逃命一般匆匆而去。 秦鄞冷峻的脸始终盘旋在脑海,林汐音食不下咽、辗转难眠,挑灯奋笔疾书封信,让玉新托关系送出宫外。 「切记,一定要找可靠的人!」 她想了想,仍旧不放心,又另写上一封,让玉新一併带上。 「若是被人发现,拿这第二封充数,第一封贴着肉放,绝不能叫人搜了去。」 玉新郑重点头,趁着夜色遮掩悄无声息地熘出屏华殿,先去御膳房转一圈,七拐八拐一阵子,确信无人跟踪后,才到太监所寻人。 宫女能出宫的机会少,平常和太监交好,托其出宫办差时捎带东西,这虽有违宫规却已成风气,并非奇事。玉新也有熟识的「代购」,将信给了那人,将林汐音嘱咐的话一一说与那人听去,实在不放心,还许了那人一个心愿。 那人心仪玉新多时,受此託付,保证绝不辜负,肝脑涂地的话都说了。 玉新不便久留,与他拉了片刻手,便又钻进夜色中。 -------------------- 第19章 第 19 章 ========================= 打发玉新将信送走,林汐音仍旧心中不安,不知这般是对是错。 秦鄞的玄影卫,神出鬼没,潜伏在皇宫各处,如同悬在人头顶的一把刀,又像房顶上窥伺的一只眼,阴森恐怖。 若是玉新被发现捉了去,会面对怎样的极刑?脑书中赵丰之死便是例子。 子时已过,到了八月初二,离林长之杀人只剩一日。 林汐音等了半夜,直到玉新平安归来,她才勉强合上眼眯了一小会儿,天光乍破时便又醒过来。 头一阵阵地闷疼,她也顾不上,起身洗漱穿衣,往禁卫军递信召见亲兄长林长之。 等候多时,实在难熬,林汐音托腮打盹。玉新领个人进来。 林汐音眨了眨眼,从困意中醒神,一看来人,并非亲兄长林长之。 林善跪地请安,「左统领有事来不了,命臣前来问候皇后。」 玉新附在林汐音耳边,说明林善的身份。 林善…… 林汐音心底默念着。这名正是赵丰昨日提到的。 在原身的记忆中,与林善并无交集,而在脑书的非v章节中,写到林家被抄家后,这个原身名义上的族兄死里逃生往西北而去。 西北,正是祁王所在之地。 书中特意着墨,这林善绝非一般人。 林汐音忖度着,让林善起身,又给赐了座,让玉新去泡岁供的新茶。 林善相貌不俗,风度翩翩,像翠竹一般挺拔秀雅,微垂首弓腰时,恭敬之余也有风骨,如同积年的翠竹,直破苍穹仍旧谦逊低垂竹尖。 林汐音是第一次这般细看林善,不禁惊嘆,林家竟有这般人物,书中点墨寸染不及今日一见。 林善被林汐音看得红了脸,正襟危坐着不敢多言,恐一开口出轻薄之言,时不时对上林汐音的目光,便用一抹羞怯的笑掩饰尴尬。 林汐音有些惊奇。羞怯与林善并不合宜,他这般如同竹子开花,常人轻易不得一见,甚至想也想不出。 就连她这瞧见了的,也以为是看花了眼,若不是林善笑过几回,她也不敢信这样的神情会出现在他脸上。 林善受不住林汐音直白的打量,几番欲言又止,不自在地打量四周,手扶在座椅旁的小几上,没有茶水能端来喝一口掩饰尴尬,只好将手又收回放在腿上。 殿中四处各站着随侍的小宫女,低眉顺眼、目不斜视,像几根直愣愣的木头柱子,不起眼却不能忽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页 林汐音笑道:「善哥哥不必拘礼,都是一家的亲戚,怎的还见外呢。因不知是你来,我这茶水糕点也没备好,是我大哥也用不着那些。」 她召见林长之是为给他提个醒,让他莫要在外胡来惹上人命官司,算是在救林长之也给林家续了命,自然不必特意招待。对书中可能成为重要人物的林善,她则不好轻忽慢待。 林善听林汐音说话,前半句听得被唤作「善哥哥」、又说是「一家人」,他眼中一亮,露出欣慰笑意,可又听得林汐音说他与林长之不同,便觉她的礼待也是一种生分,叫他一声「善哥哥」,不过是给他一份薄面,他怎好贴脸过去亲近,不识趣儿地惹人嫌烦,于是正色道: 「皇后身份尊贵,天赐机缘让臣得配林姓,不敢妄自尊大与皇后攀亲戚。」 林善是林汐音旁支叔父抱养的儿子,姓林但并非林家血脉。三年前林善一家来京中,是林汐音的父亲收留了他们。 林长之性子狂妄、行事冲动。林相为此忧心,恐有一日被儿子连累,又见林善理智机敏,便让其从旁约束林长之。林长之为禁卫军坐统领,林善便为他的下手。其实林善入仕更有前途,因顾念林相收留之恩,才安心在军中照料林长之。 林长之出入风月场合,享受纸醉金迷时,林善则在家侍奉身体羸弱的父母,所以书中林长之杀人,林善没能规劝阻止。 玉新领着两名小宫女奉茶而来。 林汐音让林善喝茶,待他喝过一口后,才道:「来的是善哥哥,倒比大哥更好。」 林善错愕地抬起头…… -------------------- 第20章 第 20 章 ========================= 林善比林长之好? 自然是如此。劝林长之收敛脾性,兴许毫无作用,托林善约束林长之更稳妥。 林汐音扶着眉心,嘆了一口气。 林善连忙追问:「皇后这是怎的了?」 玉新机灵,向林善解释道:「因担忧大爷在外惹事,主子近日夜不能眠。」 林善笑了笑,劝林汐音宽心,说是林长之比之前更沉稳,连林相也觉欣慰,等着过了今岁的年关,便放林善另做他事,不必再约束林长之。 林汐音眉心不舒,摇了摇头,「本宫不放心!善哥哥,烦你盯紧大哥,莫要让他独自行动,便是茶楼酒馆、风月勾栏,也要寸步不离地跟着。」 林善迟疑,不知林汐音为何这般坚决。 林汐音招手让玉新附耳,窃窃私语几句,让她将话转给林善。 虽是共处一室,因不放心左右,她并未直言胡扯。 玉新点点头,走到林善身边,压低声音道:「主子梦到……」 她将林汐音交待的话说给林善听,声音像蚊子叫一般,几不可闻。 林汐音听不见,殿中四下候着的宫人们自然也听不见,不知趴在何处偷听的玄影卫更是听不见。 八月初三晚,林长之醉酒兴起,和人争夺与花魁共度春宵的机会,争得面红耳赤之时,失手将花魁推下楼梯,并不依不饶对伤重的花魁拳打脚踢,当众将人殴打致死,手段残忍至极。打死花魁后,又将其衣衫脱尽,将尸体悬于妓院门前。 那与林长之争夺花魁的人是一外来的富商之子,不知林长之恶名在外,年轻气盛赌一口气,见花魁丧命唬得人都傻了,向林长之又叩又拜也无用,被林长之泼了油推到街上。 林长之敲锣打鼓,让沿街百姓看「火人跳舞」,众目睽睽之下将那人活活烧死。 想到脑书中描述的林长之那些残忍手段,林汐音气愤难当。 怎会有人这般残忍?而这样的恶人,竟还与她有关,是她嫡亲的兄长!这种感觉就像她本来清爽一身,却被硬泼了桶臭狗血,黏腻腥气,气愤噁心。 林汐音只让玉新告诉林善,她梦见林长之在何时、何地、做了何事,具体的细节她掩下,并未细緻告知林善。 八月初三晚,在勾栏院里,林长之杀了人。 只这一句,便让林善心惊。 他看向林汐音,见她神色凝重无半分说笑之意,略微沉默后,劝解道:「梦实相反……」 林汐音撑身站起来,走到林善身边。 林善未料到她会如此,仓促起身。林汐音端起凭几上茶盏,双手奉给林善,哀声恳求道:「善哥哥,此事拜託你费心了。」 林善两手无措地悬在空中,想要扶一扶林汐音,碍于身份不敢欺近。 对上林汐音恳切万分的眼神,他终究郑重地点了头。 「皇后放心。」 林汐音笑了。林善没留多时,见她无话要说便请辞而去,一步三回头,神色疑虑不定,直到屏华殿门前,仍旧是不放心,遂问玉新:「皇后这般……几时了?吃过药没有?」 玉新一愣,脸色怪异。 林善斟酌片刻,道:「我也认识几个大夫,医术超群,虽比不得御医,却善用偏方,许是能治皇后梦魇之症。」 他不计较林汐音的梦是真是假,只忧心她的身体。若不是生病了,怎会有人梦见亲兄长杀人,且对此信以为真…… -------------------- 第21章 第 21 章 ========================= 「他不信?」 林汐音捂着心口,一夜未眠,思虑过度,心口阵阵隐痛,再听完玉新的话,她差点厥过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页 林善啊林善!当面答应她倒爽快,背地里竟当她有病。 白费她一番口舌! 「你是如何回他的?」 「奴婢求善爷照主子吩咐行事,不管那梦是真是假,能让主子安心便好。」 「他是如何回的?」 「善爷说答应主子的事一定办到,主子快别忧心了,回去睡一会子吧。」 林汐音嘆一口气,正要往房里走,来个小太监传话,说是明德殿召见。 玉新一惊:「莫不是善爷来,惹恼了皇上?」 后妃要见外臣需要得到皇帝的许可,即便那人是自己的父兄。 但林汐音有特权,从林太后处一脉传承的。先帝准许林太后随意召见林相。如今秦鄞是皇帝,仍旧如此。林汐音做了皇后也一样。 只是今日来的不是林长之而是林善,不是嫡亲的兄长而是旁支的族兄。 这般未免有些得寸进尺…… 林汐音胡乱想着,收拾一番去了明德殿。 站在殿门前,她裹足不前。 昨日的种种事迹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记得最清楚的是,秦鄞按着她的手举起木杵往下砸,还有那些「特务们」被玄影卫抓走时的狼狈。 一阵恐惧涌起,林汐音心口绞疼。 再不敢熬夜了!这般下去,不死在秦鄞手里,也要累得猝死。 赵丰从偏殿迎出来,脸色铁青。 林汐音见状,便知事情不妙,她是真做了蠢事。 千不该,万不该,让玉新去送信,可那信关乎着许多无辜的人命,她是一时不忍心,甚至觉得是她没能遮掩好「特务」名单,让玄影卫的人知晓了去,才让那些「特务们」被秦鄞一网打尽。他们为背叛主子已付出代价。他们的亲人再因此受害,实在是可怜。 想到那些人,她便想起曾经被父亲的债主围堵时的委屈和无助。 犯事的死得干净,却连累家人遭殃,可恨至极! 赵丰嘆一口气:【你便是想救那些人,也不该给齐钰传信,他的身份那样特殊,你真是煳涂啊!】 煳涂? 林汐音皱起眉头。能在林家救人的,不是林家人便只有齐钰了,林家的她使不得,稍有动作便会被林太后知晓,且那些人都是与林相一条心,她要放人也无人肯帮她。林家因退婚之事亏欠齐钰,若是齐钰要人,他们没脸不给。她毕竟是救过齐钰一命,指使他办桩好事也不为过,也算替他积攒了福报。 只不过,她这一回确实是冲动了些,好在不是全然无防备,交给玉新两封信只是一层算计,另一层在给齐钰的信里。 赵丰不知她还能如何圆回来,泄气道:【我陪你死算了!当太监还不如死呢!一天看不知多少腌臜事、凶鬼魂,日夜担惊受怕,头髮大把地掉……】 他念叨着,没注意眼前,一头磕在紧闭的殿门上,发出「咚」的一声。 林汐音瞪他一眼。 别的宫人在旁见了,想笑又不敢。 赵丰昨日处置那些「特务们」,见了太多血腥,也是一夜未睡,向林汐音倾吐苦水,紧绷的神经一松便有了这一撞。 殿门借力缓缓打开。林汐音走了进去,见秦鄞坐在案边,手里拿着一封信,正细读慢看着。 那该是她写给齐钰的信了…… 林汐音上前福身行礼,等候秦鄞的质问。 那信上并无不得体的言语,甚至有几分绝情,除了让齐钰救人别无其他,另还提到曾经的救命之恩,算是挟恩图报。 原主并不曾救过齐钰,若说救命,也就那日宫宴一回,林汐音故意混淆时间,便是防着这信落在秦鄞手上。 秦鄞道:「过来。」 林汐音抿了抿唇,磨蹭着走近两步。 秦鄞又道:「到朕身边来。」 林汐音藏在宽大裙摆中的脚,像是被人用绳子绑住了一般,一点一点挪动着,挪了半晌才到案后。 秦鄞将手里的信递给她。 林汐音定睛一看,并非她写给齐钰的,竟是…… -------------------- 第22章 第 22 章 ========================= 竟是一封西北传来的家书。 随意扫了一眼,林汐音只得到一个信息:祁王的字挺好,苍劲有力,有松柏风韵。 秦鄞道:「祁王想回京给太后祝寿。」 林汐音一愣,想了一想。 林太后的寿辰就在两月后,只可惜按照原书的进度,林太后还没等到寿辰之日,林家便没了,林太后虽然没被秦鄞赐死,却也一病不起,大限将至。 「皇后以为如何?朕该允了祁王么?」 林汐音检索脑书中的情节,并无相关内容,于是只低眉顺眼道:「全凭皇上心意。」 一句「全凭皇上心意」,又将问题抛给了秦鄞。 赵丰赞许林汐音机智,打太极的手段一流。 秦鄞并未多言,往旁挪了些,让出宝座的一块位置,拍了拍,示意林汐音坐下。 林汐音动作比蜗牛还慢,磨蹭着落座,也只坐一点宝座的边沿,身子的重量全交在腿上,腰背挺得笔直,像个怕被老师刁难的小学生。 秦鄞拾起一只笔放进她手中,推她的纤细娇软的手指,助她把笔握住。 「朕来说,你来写。」 「皇上?」 「皇后不是说,全凭朕的心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页 「是,可是……」 「嗯?」 「……」 秦鄞有四个代笔太监,他一个也不用,偏要林汐音给他代笔,理由是手上的伤,是林汐音失手砸的。 林汐音瞥一眼秦鄞左手上的伤。 他又不是左撇子,伤在左手,怎就不能写字了? 这话,林汐音只敢腹诽,怕说出来惹急了秦鄞,他又不知要发什么疯。 写就写吧……写了一句,秦鄞看一眼,失望地摇头:「皇后这字未免也太不尽人意了。」 林汐音心头一梗。是她主动要写的么?他留着四个字好的秘书太监不用,偏要让她代笔!竟还嫌她的字丑!! 林汐音呛声道:「臣妾这字一贯如此。」 话一出口,她又觉不对,偷觑一眼秦鄞的脸色,未见他有恼意,才暗自松了口气。 秦鄞道:「写吧。」 林汐音便又继续写。秦鄞自顾自地念着,不管林汐音写到哪处,等他发觉汐音没有动作,偏过头望来时,才发现她写完第一句便没能跟上他。 秦鄞无奈摇头,重头又念一遍。 林汐音写得吃力,听着秦鄞这句忘了上句,写着写着已不知写到哪儿了。 「皇上慢一点、再慢一点……」 秦鄞停下来,审视她片刻,怀疑问道:「皇后故意的吧?」 林汐音真想将手中的毛笔扔在秦鄞脸上。 「臣妾没有。」 「最好没有。」 「继续。」 「……」 一封回祁王的信,写了一炷香,其实不过寥寥百十字,堆砌着一些假意的关切之言,最重要的只有一句:「不必回京。」 终于写好信,林汐音油然而生一股成就感,正要好好欣赏一番,便被秦鄞夺了去。 秦鄞从案上堆着的奏摺下抽出一封信,将其与林汐音代笔的回信放一起。 林汐音心一抖,认出那便是他让玉新送出宫,想要传与齐钰的书信。 赵丰大惊:【狗皇帝太阴了!】 林汐音强自镇定,死死盯着那信。 原来,秦鄞让她代笔是要比对笔迹…… 何苦折磨她这些时!她认! -------------------- 第23章 第 23 章 ========================= 自欢云香、遇春喜之事后,秦鄞知晓林汐音擅长诡辩,这一回玄影卫缴获私信,他虽心中有气,却对汐音隐忍不发,待将这字迹比对过后,拿准汐音无法狡辩,才露出真面目: 「一样的字迹,皇后不会说,不知这信出自何处吧?」 他眯着眼,咬牙切齿说道,像盯着猎物的狼。用力攥着信纸的手就是狼爪子,强劲有力得恐怖骇人。那本要送去给齐钰的信,纸张皱巴巴,是被人揉捏过后又摊开的。不难想像,它落到秦鄞手中后有过怎样的遭遇。 眼见已到这地步,林汐音便也不再遮掩,坦诚道:「这信确实出自臣妾之手。」 秦鄞将信拍在桌上,「啪」一声巨响,他双眸赤红地瞪着汐音。 「你竟然敢认!私通外男,你可知是何罪?」 林汐音唬得一震,强自镇定道:「皇上息怒。」 秦鄞扳过她的肩膀,倾身将压她在宝座的铸龙嵌玉的金扶手上,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好大的胆子。」 腰背处的生硬硌得林汐音难受,她皱着眉头,迎上秦鄞的目光。 (我不过给齐钰写封信託他救人,怎能算作私通?我写这封信,还不是为你着想!) 秦鄞眉梢未抖,眼中升起一抹怀疑。 「皇后要救人,不来求朕,反倒去托旧情人,将朕的颜面置于何地?皇后想让世人皆知,朕身为皇帝却连个女人也管不住,壮你林家的威风,是不是?」 赵丰在一旁手足无措地看着,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大气都不敢喘。 「皇上误会了,臣妾……」 「误会!」 不等林汐音说完,秦鄞一把抓过信来,举在她的眼前。 「这信在此,你还敢说是误会?若是误会,你何必心虚?你竟另还写封家书,欲在查缴之时掉包,来煳弄朕!」 他的手钳子似的钳着林汐音的下颌。 林汐音梗着脖子,手在身后撑着,顶腰避着宝座扶手,又不愿贴近秦鄞,整个身子全靠纤腰使力虚悬在空中,前后不挨,十分费劲儿。 秦鄞的手往前一送,逼她将头再仰起些许。 她手下一滑,顺势倒下,情急之中抓住秦鄞的前襟,腰背又一次撞在宝座扶手上。 疼! 林汐音疼得溢出泪花,素手用力一抓,紧紧抓在秦鄞心口上。 秦鄞也没讨着好,疼得不比汐音少。 林汐音疼得急了,一把将他推开,从宝座上起身,后退着躲开了。 这一下换秦鄞遭罪,重重磕在另一边的宝座扶手上。 他吃痛紧皱眉头,目光落在林汐音手上。她正扶着腰背,脸色难看。 「我话没说完!写两封信不是防着你,是怕让姑母知晓,托齐钰帮忙,也不是自壮威风,是怕你为难!那些人本来无辜,在林家被害,我心中难安……」 「无辜?他们若是无辜,岂会在林家?背叛朕换取利益,也算得无辜?」秦鄞用小臂撑在案上,侧身望着林汐音,冷笑道。 「背叛你的不是他们!」林汐音反驳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页 「他们的亲人背叛朕,为他们换取林家的庇护,他们既然享受了利益,就该付出应得的代价!」秦鄞眯起眼,紧抿着唇,一脸冷漠。 「你当那是庇护?他们不过是林太后要挟人的把柄!」林汐音捏紧拳头。 秦鄞撑身而起,疾步走到林汐音面前。 他二人差着大半个头,各执己见瞪着对方,争锋相对,无人肯低头服软。 林汐音正在气头上,气得忘了怕秦鄞…… -------------------- 第24章 第 24 章 ========================= 不只是不怕了,她甚至冲动地想,不如和秦鄞干一架,死也要死得痛快! 赵丰自然急吼吼地劝她。 眼下,三人之中,他算是最冷静的那个。 林汐音仅存的一点理智,没让她做出过激的行为,她努力平復着唿吸,压制住心头的怒气,打算和秦鄞好言好语。 秦鄞突然一把捞住她的后颈,害她趔趄一步,堪堪跌入他怀里。 他的手搂在她的腰间,覆在她磕碰后隐隐作痛之处,腰窝之间往上一掌。 温热的掌心隔着衣料,仍旧传来阵阵暖意。林汐音觉得,那磕到的地方,似乎也不那么疼了。 「若是太后要挟,皇后也会背叛朕么?又或是,根本不必威胁,皇后也会……」 秦鄞低下头,在林汐音耳畔,轻声问道。 他已经收起怒气,声音温柔如水。林汐音打了个寒颤。情绪管理大师,还得是秦鄞…… 她怎能输他! 勉强挤出一丝笑,林汐音后仰些许,与秦鄞拉开一点距离:「皇上多心了,臣妾自然不会。」 短暂的沉默后,秦鄞轻抚着林汐音的后颈,说道:「往后不许再瞒着朕。」 林汐音歪着脖子,躲着脖颈处的异样。 「你说不让朕为难,是何意?」 「那些人,皇上愿意救么?」 秦鄞不语,是何心意,显而易见。 「皇上不愿去救,但是不能不救。」 「为何不能?」 「皇上素来仁慈宽厚,怎能忍见百姓受害?」林汐音给秦鄞扣上高帽。 仁慈宽厚是秦鄞的伪装,也是他的行为标尺。 林汐音提及此,便解释了她为何认为他会为难,也证明了她请齐钰救人真是为他着想。 秦鄞一愣,忽而笑了。 「若朕说,这一回,不要什么仁慈宽厚,朕只会冷眼旁观呢?」 「皇上不会的。」林汐音神色坚定。 「为何?」 「皇上有宏图壮志,自然知晓人力强国力。今日不顾十数人的死活,他日也顾不得千百人的生死,人死绝了,国何为国?他们并非穷凶极恶之徒,便真如皇上所言,他们贪享过林家的庇护,也决计不到送命的地步。且依臣妾于姑母处所闻,他们多半并不知晓亲人在宫中的所作所为,若因此丧命,何其无辜?于情于理,皇上都该救人。倘若皇上气不过,罚他们劳役便是,让他们付出劳力,以强我大周国力,岂不比要了他们的命更好?」 秦鄞眼中带几分诧异,他本以为林汐音会强词夺理,未料到她竟有这番真知灼见。 见秦鄞似有所动,林汐音心下一喜,语气真挚道:「这一桩本是小事,不用皇上操心,臣妾身为皇后,理应为皇上分忧。」 秦鄞不悦道:「皇后分忧的法子,便是让人偷偷摸摸给旧情人送信?」 林汐音毫不心虚地解释:「指使齐钰去做,是看在林家欠他一个情分,他去自然能成事。臣妾自认心中坦荡,因怕此事搅扰到皇上,惹皇上心烦,才有此一举,不料皇上对宫中大小事瞭若指掌,臣妾这般反倒闹了笑话,还引得皇上生疑,真是冤枉!」 「你这般行事,莽撞放肆,不合规矩,还敢叫冤?」秦鄞脸上神色和缓几分,扶在林汐音腰上的手轻缓揉动,数落的话从他口中说出,竟还带着一丝笑意。 林汐音不自在地扭动身子,试图离他远一些。 秦鄞手臂一收,拉她更近几分,声音低哑地道:「别动。」 -------------------- 第25章 第 25 章 ========================= 别动? 林汐音也不想动,只因与秦鄞离得太近,稍有些动作,就隔着衣衫擦着肉,他身上涌出的热气,直往她的皮肉里钻。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在她心头升起,怪异非常。 赵丰识趣地将眼别开,用心波安抚林汐音,以免她一气之下再伤了秦鄞。 林汐音脑子嗡嗡作响,面上更发热得厉害,只怪秦鄞凑得太近,滚热的唿吸扑在她脸上,把她给烫着了。 赵丰无奈撇嘴:【林姐,害羞了,你直说。】 林汐音捂住绯红的脸颊:【胡说八道!】 赵丰呵呵一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清楚。】 说着,他趁机闭眼翻阅脑书,再睁眼时,两眼泛光,满是欣喜。 【有币了!咱有币了!】 林汐音靠在秦鄞怀里,也闭了眼睛。 脑书系统的帐户余额中,果然出现了一个阅读币。 这些天,林汐音为保命绞尽脑汁,也就没心力研究脑书了,只专心想着眼下的事。 赵丰与她不同,没点盼头,他一日也活不下去,夜不能寐时,便将脑书翻看一遍又一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页 他发现脑书系统中,攻略秦鄞得到的好感值会浮动,每夜子时结算为阅读币,若是当日秦鄞的情绪无波动,或者得到秦鄞好感后,又做了败好感的事,好感值则会归零,在子夜结算时,自然是一个币也没有。即便是结算兑换出阅读币,也不能立即用于v章订阅,新结算的阅读币会被冻结在帐户中,三日之内,秦鄞的好感值都为正,才能使用得到的阅读币,否则那币会自动填补好感值的空缺。 【就非得哄着秦鄞呗!】 【这系统是秦鄞亲妈设计的吧!】 「人,朕会设法救出,别再给齐钰写信,若有下回,朕绝不轻饶你。」 林汐音漫不经心地回应:「臣妾知晓了。」 「腰……」没事吧? 秦鄞欲言又止。 林汐音睁开眼,疑惑抬头:「嗯?」 秦鄞松开他,正色道:「回你的屏华殿,安分守己,别再惹事。」 林汐音愣愣应一声:「哦。」 临到走时,她又折返至秦鄞跟前,规矩交待:「今日,臣妾召见了兄长。」 秦鄞自案后抬首,微挑起眉梢,眼底映着光亮,带几分诧异,未料到林汐音会主动坦白。 林汐音信口胡诌道:「本是为探听私矿之事,但兄长没来,只派个下手去的屏华殿。那人虽也是臣妾的亲戚,却是形同陌路、素不相识,臣妾不便多问其他,只以怪梦敷衍将其送走。」 秦鄞皱眉追问是怎样的怪梦。 林汐音「扑哧」一笑,「皇上听了,可别笑话臣妾。」 秦鄞道:「你说便是。」 林汐音道:「臣妾梦到……」 她故意顿了顿,吊起秦鄞的胃口,才笑着继续说:「梦到大哥变成狗,在街上随处咬人,咬死了许多人,连父亲都不放过……」 秦鄞玩味一笑,「这梦做得好!你的狗大哥咬你没有?」 林汐音露出惊恐之色,「咬了!没咬死的人,也都会变作狗。」 秦鄞兴味盎然地追问:「你变作狗了?」 林汐音点了点头,「皇上还要杀了臣妾呢,不过……」 「不过什么?」 「臣妾又把皇上咬了,皇上便成了……」狗皇帝。 「大胆!」 「哈哈哈哈……皇上竟信了。」 -------------------- 水逆,水逆,出门路上手机丢啦,报警查监控一上午,还是拿钱赎回来的,原本不富裕的生活雪上加霜啦~存稿告急!!!下午努力码字,保持更新,宝,点点收藏、投营养液、评论一下,小风风现在很需要你的安慰~~~ 第26章 第 26 章 ========================= 林汐音离开后,偌大的偏殿,只剩秦鄞与赵丰二人。 赵丰伺候在一旁,偷闲闭眼研究脑书系统。 秦鄞忽而笑出声。赵丰立即瞪大眼,假装不曾摸鱼。 「你说……皇后是不是在骂朕?」 赵丰一个哆嗦,战战兢兢地道:「回皇上,皇后不敢。」 「有她不敢的?」秦鄞冷哼一声,笑意仍在脸上,「她将她的兄长比作狗,又说自己被狗咬了,不就是想告诉朕,她被迫受林家牵连,如同被狗咬了一般,又说朕要杀她,是怪朕无情,因她受林家牵连便对她起了杀心,还说变作狗后把朕也给咬了,是在威胁朕,若不保她性命,她便要与朕同归于尽。她做了狗,朕也要做狗。」 赵丰瞠目结舌地望着秦鄞,半晌说不出话,心道:高手过招,句句是刀! 秦鄞继续埋首办公,时不时溢出两声笑,批阅奏摺时也是言辞婉约,更胜以往,直到翻阅到东南来的摺子,他又紧紧皱起眉头,眼中一片凝重。搁在案上的手,倏忽捏成拳头,骨节处用力得发白,「砰」的一声狠狠砸在桌案上,震得那摞得高过三尺的奏摺摇晃散落,一些杂乱摊在案上,一些落到地上。 赵丰连忙去捡,又给重新摞好,撇眼偷觑着奏摺的内容,揣度是何事惹得秦鄞大动肝火。 秦鄞「啪」地一声,将摺子合上。 赵丰没看着,大觉遗憾。 * 林汐音忐忑地熬过八月初三,初四一早便让人去堵林相,说是思念父亲想见一面,其实是要打听林长之杀人没有。 见林相举止如常,林汐音终于松下口气,紧接着便觉疲惫如滔天巨浪般席捲,她随意寒暄两句,便让玉新将林相送走,模模煳煳睡去时,嘀咕着林相去时留下的话。 「……让你妹妹阿箬进宫陪陪你。」 * 御花园中有一处月牙形的御湖,湖边立着一座八角亭。红漆的实木柱子,顶着明黄色琉璃瓦做的顶。飞檐翘嵴上排的是瑞兽祥云,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亭中有一张汉白玉圆桌,配套四墩小凳子,都做成两端瘦,中间胖的腰鼓状。 湖中波光潋滟,飘着一艘秀船。船板上坐着个美人,粉面娇颜,含羞带怯。美人环抱着琵琶,指尖拨弄着琴弦。悠扬婉转的弦乐声,如珍珠落玉盘般「铮铮」飘散。 水中的波纹,似乎也和着这乐声,时而舒盪,时而层密。 林汐音坐于凉亭中,听着琵琶曲、品着龙井茶、吹着气爽风、观着鱼鳞波,心境平和、悠然自得。 玉新为她打抱不平:「主子好难得到皇上的信任,眼见着便能俘获圣宠,老爷却将箬姑娘送入宫,将主子置于何地?箬姑娘若是入了皇上的眼,主子又该如何是好?更别说还有萧贵妃在呢,便是箬姑娘入宫,也不比主子强!只说这样的手段,对主子实在太坏,千防万防怎知还有家贼要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页 自那日主僕二人定下只事一主的约定,玉新对林汐音便忠心不二,后来,送信之事被秦鄞获悉,林汐音从玄影卫手中,将那替她递信的小太监救下,玉新惭愧自己办事不利之余更对林汐音感激不尽,越发掏心掏肺地对汐音好,如今在她眼中,林家、林汐箬都不如林汐音重要,为了林汐音她也顾不得旧情,骂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出自真心。 林汐音笑了笑,问道:「明德殿是何意?」 -------------------- 第27章 第 27 章 ========================= 玉新得意笑道:「箬姑娘的去留,全凭主子做主。」 林汐音沉思片刻,平静道:「这事可由不得本宫做主,既然人是父亲送来的,姑母又心心念念着,便且先将人留在宫中,等过完重阳再说。」 玉新犹豫一瞬,忍不住问道:「主子心里……就无一点膈应?太后、老爷的意思是,让箬姑娘顶替主子!」 林太后已把话挑明,林汐箬必定入宫伺候秦鄞。一则,若林汐音怀不上龙嗣,得靠林汐箬的肚子;二则,林汐音怀上了,没法伺候秦鄞,这好事也不能让萧贵妃抢占去;三则,便是林汐音怀上龙嗣,也不知怀的是男是女,若林汐箬也能怀上,这诞下皇长子的机会也多一半。 总归是费尽心机、算无遗策,就连林汐箬身上的疤痕,也让林家千金求药给治好了,只是费了些时日,否则林家早就送林汐箬入宫,绝不会等这大半年。 三催四催也没把林汐音催出身孕来,林太后骂汐音烂泥煳不上墙,有了欢云香、遇春喜竟也无用。 她还不知明德殿的眼线被一锅端了,秦鄞留下个接头人,让其不时往福安堂递真假参半的消息,倒真将林太后敷衍了过去。 林汐音作为知情人,每回上福安堂请安,都觉得林太后的耳提面命十分可笑,却仍旧得按照林太后的吩咐,根据得来的「珍贵情报」上明德殿向秦鄞邀宠,去了便与秦鄞大眼瞪小眼。 秦鄞处理政务,她则吃吃喝喝。 去明德殿做日常任务和打卡上下班似的。 借着接待亲妹的由头,她难得有机会享受这秋高气爽、浮光晴日的假日时光,自然欢欣快慰、乐在其中。 可惜有林太后在背后盯着,这样的快活也不能长久。 她今日的任务,便是约秦鄞共赏湖光秋色,还有那自成一处景致的湖心美人。 奈何三催四请秦鄞也不来…… 这已不是她第一回 安排秦鄞和林汐箬相亲了,可惜男主角日理万机、忙不开交,三番五次地放美人鸽子,就连她领林汐箬上明德殿交任务,也被他命人挡在门外。 她总不能牛不喝水强按头,带着林汐箬硬闯进去。这一而再、再而三,林汐箬也觉没脸见人,求着要出宫回家。 林汐音真是两难。 媒婆不好当呀! 不只是她,赵丰也想方设法劝秦鄞来相亲,不过他不敢明说,只是逮着机会便随口提及林汐音。 秦鄞也有三日不曾见过林汐音了,虽然可从玄影卫处得知消息,到底还是想见一面。 为何想见?肯定不会是因为喜欢。 秦鄞这般想着,对镜整理衣衫,端详仪容,郑重得如同接见外来使臣,偏还嘴硬说着:「朕倒要看看,她又有何把戏。」 赵丰笑呵呵地让人备步撵,雀跃得走路都快不着地了。 秦鄞板起脸,质问道:「你高兴什么?」 赵丰一张脸笑出花来,「奴才为皇上高兴。」 秦鄞轻咳一声,「狗奴才,胡说八道!」 他这模样同林汐音否认害羞时如出一辙。 赵丰心中暗嘆,他二人明明相似,偏要争锋相对,像两块钢板,碰在一起时「铛铛」地响。 他笑着迎秦鄞坐上龙撵:「皇上说得是,奴才瞧着天色好,瞎高兴。」 秦鄞冷声道:「不许再笑,让皇后瞧见,仔细你的皮!」 赵丰吓得瞪着眼珠子、勾着腰,唯唯诺诺地跟在一旁。 -------------------- 第28章 第 28 章 ========================= 林汐音托腮听着乐声,生出几分困意,转眼见湖岸的碎石小路上,一群宫人簇拥着秦鄞而来。 这环湖的碎石小路有匠心造就的坎坷,不如宫中别处道路平坦。 龙撵不便沿湖岸走,便停在了御湖旁。 秦鄞缓步走着,袍角款款摆动露出金丝绣乌靴,颀长的身段,窄细的腰身,若非他步步坚实、身姿挺拔,定被人误以为是弱不禁风的书生,旁人绝对想不到他精通骑射、身手不凡,而且力气还出奇的大。 他那一身的蛮力不像是他这般身形修长、文气胜于武气的人会有的。 再便是他那一张脸,面白如玉、剑眉星目,他的眉浓墨染就一般,若搁在平平无奇的一张脸上,定然喧宾夺主、吸引眼球,像两条毛毛虫趴在脸上,即使这眉长飞入鬓、英气逼人,好在是在秦鄞脸上,那一双朗若星辰的眼眸与浓眉相得益彰,不知是谁衬谁,终归是恰到好处的俊俏。 那挺直的鼻樑、稜角分明的下颌,为这俊俏又添几许硬朗…… 林汐音是第一回 这般仔细地端详秦鄞。她的目光如笔一般,细细描摹着秦鄞的五官。越是细看,越是惊艷。她不禁暗嘆:秦鄞长得太出挑,若是生在现代,哪怕一穷二白,也能靠脸混得盆满钵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页 不经意间,汐音瞥了眼一旁缩头缩脑的赵丰。 那一张皱巴巴的普通人脸,更将秦鄞衬得如画中仙一般。 似乎连天光都更偏爱秦鄞,在他周身投下更多光辉。他此刻一身容光,比那御湖中粼粼波光更耀眼。 林汐音瞧得愣神,直到琵琶声悠荡而止。 小秀船停靠在案,就在秦鄞身边。 秦鄞也停下了脚步,侧身望向船上的美人。 好一幅唯美画卷……林汐音静静看着,眉心微蹙。 她眯眼看着秦鄞跨出碎石小路,踩着微黄的草地逼近秀船。 他定然是不安好心! 林汐箬将怀里的琵琶交给身边的小丫鬟,理了理衣裙上的褶皱才缓缓起身,仍旧低着头瞧可有不妥之处,在丫鬟轻声提醒下,她才惊诧抬起头,仿佛才知秦鄞到来。 若说林汐音是一只猫,那么林汐箬则是只兔子。 汐音的温顺只是一时伪装,危险的眼神与尖利的爪子也是暂时收敛。汐箬的温顺则像是与生俱来一般,哪怕被人气着了、伤着了,也只会红着眼哭,像她这般软性儿的人,旁人一句重话她都受不了,更别说要在秦鄞面前耍心机,她岂会是秦鄞的对手。 林太后今日编排的这一齣好戏,在林汐箬抬头的那一剎那便已经结束。 看着林汐箬紧张的模样,汐音轻嘆一口气,撑着汉白玉圆桌起身,步出八角亭往秀船走去。 原主伤害过林汐箬,她助汐箬脱困算为原主赎罪,再则,看汐箬被秦鄞刁难,她也有同病相怜的感觉。 秦鄞瞥眼看向汐音,却动作温柔地向林汐箬伸出手。 林汐箬睁大眼,受宠若惊地望着他,眼中有欣喜也有羞涩。 林汐音见状,当即停下脚步,微皱眉头审视着秦鄞,分辨他到底是何用意,自己是否要上前。 秦鄞笑了笑,对着林汐箬道:「扶着朕,小心些。」 林汐箬点了点头,两颊飞上抹红云,微微垂下螓首,掩饰满面羞赧之色。 林汐音撇撇嘴,看来她是想多了。 -------------------- 第29章 第 29 章 ========================= 呵!男人。 林汐音冷笑一声。 英雄难过美人关,秦鄞毕竟是男人,见着美人岂会有不心动的道理,她这般不识趣地走过去,反倒碍事。 赵丰在秦鄞身后,疯狂向她使眼色。 【来呀!我好不容易把狗皇帝劝来,你倒是争气些!】 林汐音并未搭理,扭头便要折返凉亭去,免得自讨没趣。 不知是因猜错秦鄞的用意,还是因闲情逸緻被打搅,她心里似乎生出一股子气。淡淡的不悦藏在她冷三分的眼底,钻进遮掩在宽大袖口中攥紧了的拳头心。她的余光不自觉地还留意着秀船处。 林汐箬乖巧道:「谢皇上。」 她右手提起裙摆,自摇晃的船板往岸上跨,左手探出要交到秦鄞手上。 秦鄞却突然收手,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快步向林汐音而去。 林汐箬被这突然的变故唬了一跳,一个趔趄险些栽进水里。好在赵丰眼疾手快,将人一把捞住:「汐箬姑娘,当心些。」 栽在个太监怀里,也不比栽水里强。 林汐箬无地自容,眼角浮现泪花,瞥眼看向不远处—— 秦鄞搂住林汐音低声耳语,两人亲密无间,不容旁人搅扰。 她根本就是个笑话! 林汐箬落下眼泪。丫鬟见了,忙给她拭泪,在她耳边低声提醒,让她莫要忘记入宫的目的,又说林汐音如今俘获的圣宠,原本就该是她的,若非林汐音使的歹毒手段,如今这六宫之主、中宫皇后,应当是她才对。 林汐箬听了这话,更是悲从中来、不甘委屈,眼里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赵丰欲领着宫人追上秦鄞,又不好将她二人撇下,且因林汐箬生得貌美,他心生怜香惜玉之情,更是见不得她这般梨花带雨、伤心落泪的模样,低声劝道:「汐箬姑娘快别哭了,皇上不爱瞧人掉泪珠子。」 赵丰没有说谎。秦鄞确实厌烦旁人在他跟前哭哭啼啼,不过一般不会表露不悦,甚至会温柔关切,借读心术洞察那人心思,十有八九读出那人心术不正,哭出的眼泪远不及其做过的坏事,便是那仅剩的一二无坏心的人,秦鄞也鄙夷其软弱无能,遇事不知思考应对之策,只会落泪惹人烦。 林汐箬收起眼泪,勉强挤出一抹笑,随赵丰走去秦鄞身边,想着干脆谎称不适先躲了去,也好过在这白白受羞辱。 不等她开口,秦鄞便道:「素闻林家二姑娘弹得一手好琵琶,今日一听果然如仙乐一般,宛转悠扬、洗耳明心。二姑娘不妨再弹一曲。」 林汐箬为难地看向汐音,仿佛汐音不发话,她便不敢答应。 秦鄞搂着林汐音纤细的腰肢,用手指轻叩着她的腰侧,「皇后以为如何?」 林汐音抓住他的手,硬生生扯了下去:「皇上爱听阿箬弹琵琶,是阿箬的福分,臣妾替阿箬谢皇上赏识。」 说着,她走到林汐箬身边,亲昵地挽上汐箬的胳膊,「就弹方才那个,不知名的,怪好听呢。」 林汐箬乖巧地点了点头,由她带着往八角亭去,偏过头望向秦鄞时,一双脉脉含情的眼水灵动人。 巧在这时,来个小太监报信,说是平阳王秦阳入宫求见秦鄞,且还领着三五个朝臣,欲与秦鄞商谈国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页 林汐音皱眉看向秦鄞。 琵琶曲还听不听? -------------------- 第30章 第 30 章 ========================= 当然要听。 秦鄞吩咐赵丰准备席簟、小榻,趁着今日天色正好,秦阳等人入宫也热闹,干脆在这御湖旁小会一场,才不枉费这湖光秋色,也不辜负林汐箬出神入化的琵琶技艺。 作为表演嘉宾,林汐箬紧张得手足无措。她身边的丫鬟却以为,这是天赐的好机会,能在众人面前展露才华,还能将林汐音比下去。 丫鬟瞥一眼林汐音,向林汐箬说道:「姑娘只当在府里,遇客时演奏一曲,不是难事。」 林汐音柔声安抚道:「是呀,阿箬,你琵琶弹得好,也在人前弹过,不必紧张。」 小姑娘吓得脸都白了,泫然欲泣的模样,实在是太过可怜。 林汐音于心不忍,劝秦鄞另请乐师,想领着林汐箬离去。 秦鄞与秦阳等人商谈国事,哪还有心力相亲。今日的任务仍旧宣告失败。她不想留在此地陪秦鄞应酬交际,更不想忍受他时不时动手动脚。 赵丰劝道:【这中高层会议,说不定能听着机密信息,你怎么能缺席!咱现在得急君之所急、忧君之所忧,未雨绸缪、谋求出路!】 林汐音扯了扯嘴角。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都说了要走,总不能又反悔,死皮赖脸留在这儿。 秦鄞若有所思地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并非当即回应林汐音的告辞。 林汐箬立在十步开外,眼巴巴地望着秦鄞,希望他能点头应允。 她身边的丫鬟却有满腹怨气:「姑娘,偏你好心,看谁都好,皇后这是明摆着不想让您出头,这般好的机会,她竟要带您走!这事得告诉太后去,不然,姑娘要被欺负到何时?」 林汐箬脸色微变,目光落在汐音身上。 阿姐,不会的…… 「姑娘可不要忘了,您的皇后之位,是如何被人抢走的!今日不为别的,便是要出这口气,也断不能就这般被人牵着鼻子走,灰头土脸回去,要如何向太后、老爷交待?」 林汐箬迟疑,目光在秦鄞与林汐音二人身上来回,最终定在林汐音身上。若站在那里的是她,对面的男人也会这般,言笑晏晏、春风和煦对她么?如今阿姐得到的一切,原本都该是她的?是阿姐抢了她的后位、福气,甚至是皇上的爱怜? 汐箬心里一团乱麻,心慌意乱、想不清楚,只是觉得与秦鄞站在一起的林汐音越来越刺眼,她甚至生出几分冲动,勇敢走上前将一切告诉秦鄞,将汐音曾经做过的坏事,她曾受过的委屈,全部告诉秦鄞。他会怜惜她的吧? 毕竟,她才该是他的皇后啊!若她入宫伺候他,为他诞下皇嗣,他定也会宠爱她胜过阿姐…… 秦鄞偏头看来,嘴角噙着一抹笑。 林汐箬心跳陡然加快、脸霎时绯红。 秦鄞笑道:「林二姑娘技艺高超,比宫中的乐师还好。」 林汐音皱眉回应:「皇上谬赞,阿箬怎能与乐师相比。」 她的话本意是指,秦鄞将汐箬与乐师放一起是轻贱了汐箬,毕竟乐师只是宫婢,而汐箬是正经的官家小姐,身份悬殊、不能相比。 林汐箬听到的却是,汐音说她连个乐师都比不过。别的她不敢说,论琵琶技艺她何曾输过!更有她身边的丫鬟挑唆,一口咬定汐音是不安好心,要赶汐箬走不说,还在秦鄞面前将汐箬贬得一文不值,是一点脸面也不曾留给汐箬。 「姑娘可不能再忍让了!」 -------------------- 第31章 第 31 章 ========================= 不能再忍让! 林汐箬攥紧拳头,鼓足勇气走上前:「臣女愿留下奏乐。」 汐音错愕地看去,未曾料见,汐箬会主动留下。 林汐箬察觉她的目光,匆匆瞥她一眼,便将视线转移,似乎有些心虚,又有几分怨怒。 秦鄞笑问道:「皇后还要走?」 林汐音看一眼赵丰:他轻微摇着头,心波直嚷着走不得,拼了命地要汐音留下;又看一眼林汐箬:她紧张地咬着唇,绞着手。 汐音一时不忍独留她在此应付秦鄞还有秦阳等人,纵然旁边有个看似机灵的丫鬟,也难不让人忧心。在这样的场合,身份卑微的丫鬟只能缄默不言,甚至眼睁睁地看着汐箬被欺负。 宫人们拿来席簟铺在湖岸的草地上。上首放着一座高三尺的双人小榻。一架长条茶几横在小榻前。一扇画山水的曲屏护在榻后。 左右下首铺着的席簟前,皆各置一方小茶几。宫人们端来果子、糕点,奉来清茗。秦阳领着朝臣前来,见汐音也在,不自然地别开眼,与众人以等次高低就座。 秦鄞坐于小榻左侧尊位,左下首第一人便是秦阳。林汐音坐于小榻右侧,右手边挨她最近的是林汐箬。 秦鄞点名让林汐箬弹一曲琵琶。宫人在中间的空地上铺上席簟。林汐箬娇娇怯怯地走过去,动作轻缓地盘腿坐下,水红色宽大的裙摆如一朵花盛开在浅黄的席面上。 丫鬟膝行至她身边将琵琶递去。林汐箬接了斜抱在怀中,遮掩住半面娇颜。若隐若现的朦胧美和着悠扬婉转的琵琶声,让人心驰神往。 林汐音一面欣赏,一面可惜。林汐箬的容貌、才艺,放在现代当个爱豆,绝对是数一数二的流量担当,可惜在这封建王朝之中,却要做林家巩固权力的工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页 瞥一眼身旁的秦鄞,林汐音抿紧红唇。 秦鄞望着林汐箬浅笑,状似平易近人、温柔可亲,却将冷漠暗藏在眼底。 一曲罢了,秦鄞先拍手称赞,秦阳等人也都笑着夸林汐箬弹得好。林汐箬羞红了脸,匆匆瞥一眼秦鄞,便将头深深埋下去,乖巧地走回右下首落座。 「林二姑娘真是艺色两绝呀!长得比你好的,没你会弹曲,比你会弹曲的,没你长得好。难得,真是难得。」秦鄞笑着夸赞道,又给赵丰递眼色,将手边的一叠糕点赐给汐箬吃。 天子赐食,这是莫大的荣耀。 林汐音对此不以为然。 不过一叠糕点罢了,在秦鄞面前摆过,难道就镀了金?吃了是能长生不老、还是得到飞升? 林汐音虽然不屑,也知这事在旁人眼里是难得的殊荣,于是敷衍地向秦鄞谢恩。她不冷不热的态度,反倒让秦鄞勾起嘴角。这一回没有伪装,是真心实意在笑。 林汐音觉着奇怪,皱起眉头。 赵丰惊喜道:【看来——狗皇帝还是个人!爱见女人为他争风吃醋,你便顺了他的意,成全他一回。】 林汐音一愣。 争风吃醋?她怎会为秦鄞争风吃醋?可笑! 汐音当即冷下脸,瞪一眼赵丰:【胡说八道!】 赵丰无语望天。 这一个二个的,死鸭子嘴硬……他好难啊! 虽然否认了赵丰,林汐音心里却像塞了棉花一般堵得慌,脸色越发冷凝。 林汐箬得秦鄞赐食,本是欣喜万分,见林汐音脸上难看,她也再笑不出来。她身边的丫鬟,偷偷剜一眼林汐音,悄声道:「姑娘看清些,她可见不得你好,在府中是姐妹,都能下那样的毒手,在这宫中还不知怎样呢。」 -------------------- 第32章 第 32 章 ========================= 林汐箬放在膝上的手绞紧了裙摆,看汐音的眼神多了几分敌意,转眼对上秦鄞温柔的注视,她忙将敌意遮掩,换上羞怯的笑。 林汐音回眸一见,心里更堵。她本以为自己能够冷眼旁观:汐箬听从林太后的指使以美貌才情俘获秦鄞的心。可当她眼见着一个单纯得有些傻气的小姑娘,一步一步被秦鄞带着走入陷阱时,她心里又生出一股子烦躁。 她曾一度鄙夷母亲太傻,为她那渣男父亲郁郁而终,甚至对那些沉溺于爱情,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的女孩又恨又气。她们怎么能容忍一个男人那般伤害她们?怎么能容忍自己失去自我,为一个男人要死要活?这世上男人多的是,何必要如此? 若让林汐箬爱上秦鄞,让她沦陷在秦鄞温柔的陷阱中,她会不会也像母亲一样?如此娇嫩如花的小姑娘,为等一个人回心转意,等到骨瘦如柴、油尽灯枯……直到死也不愿相信,那个男人本就不曾深爱过她! 林汐音越想越气,在秦鄞伸手过来想要牵她的手时,狠狠拧了他一把。 秦鄞微皱眉头,脸上笑意未减,斜眼看向林汐音时,竟更温柔几许。 林汐箬静静看着一切,眼中带着一丝嫉妒。 秦鄞安抚完林汐音,忽而笑道:「众位爱卿,家中可有适龄的公子?像林二姑娘这般的绝色佳人,嫁去谁家都是那家的福气。」 他婆婆妈妈地当起媒人,无视汐箬由红转白的脸。 林汐音错愕地瞪着眼,「皇上……」 秦鄞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手,这一回握得紧紧的,不让她有机会再施以报復。他偏过头,凑近汐音几分:「朕有皇后一个,已是焦头烂额,实在是分身乏术,难应太后盛情。」 林汐音拽了拽手,没能从他手中抽离,咬牙道:「皇上不喜欢,将人送出宫去便是,闹这一番,可曾顾及女儿家的脸面。阿箬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秦鄞冷笑道:「你这长姐为她着想,她也未必领情。她既然选择入宫,还何谈脸面?」 林汐音忍着气,瞪着秦鄞:「阿箬是臣妾的亲妹,皇上要让臣妾见着亲妹受辱?」 她对汐箬始终有几分同情。同情汐箬曾遭受亲姐的算计,也同情汐箬如今成为林家的棋子,更同情她或许会步上母亲的后尘。 秦鄞笑道:「若她方才栽进水里,不就好了。」 林汐箬落水失仪,便不能再入宫。秦鄞从一开始,便在想方设法摆脱汐箬。林汐音心情复杂,一时想不清自己该偏向谁,又该如何处置眼前的情势。 秦鄞将她的手,拉到自己膝上,「她是林家的人,皇后是朕的人。」 林汐音闻言一愣,渐渐冷了心肠。 她早已做出选择,借秦鄞之手打击林家,从而摆脱林家的控制。眼下,她只用冷眼看着,坏事由秦鄞来做,坏人由秦鄞来当,与她毫无干系。 她只用冷眼看着…… 赵丰唏嘘不已:【可怜啊!可怜!这林家二姑娘,何错之有呢?】 错就错在她生于林家、甘当棋子,一味顺从、不知反抗。 「阿姐……」林汐箬无措地望向汐音,怯嚅地唤了一声。 汐音心头一抖,勐地从秦鄞手中抽回手。 -------------------- 第33章 第 33 章 ========================= 林汐音的动作突然且粗鲁。秦鄞未曾防备,没能抓住她。 「皇上,臣妾忽觉不适,想先失礼告辞去,请皇上恩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页 看样子有她在,秦鄞也无意商谈国事,横竖她也得不到重要信息,且要她见着汐箬受辱,她心里很是不虞,所以没有再留下的必要。 秦鄞脸色一僵,假意关切问道:「需请太医么?」 秦阳欠身靠近身前的小几,目光落在汐音脸上,带着担忧之色。 林汐音笑了笑:「许是吹久了风,回去歇一会子便好,不必烦太医奔劳,只是失礼之处,望皇上、平阳王及诸位公卿见谅。」 朝臣连忙摆手摇头表示不介意。秦阳不放心,直言道:「皇嫂莫要大意,还是请太医看看为好。」 秦鄞瞥去一眼。秦阳未留意,一双眼仍旧胶在林汐音身上。 秦鄞见状,冷下三分神色,出奇爽快道:「皇后去吧。」 林汐音暗自松下一口气,向林汐箬递了个眼色。林汐箬忙向秦鄞道:「皇后不适,臣女忧心,求皇上恩准臣女随侍皇后。」 秦鄞别有深意地看了林汐音一眼,冷声道:「准了。」 林汐箬闻言不觉欣喜,反倒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情绪,她乖巧上前扶住林汐音,在众人的注视下离席,走出不远,还忍不住回头望向秦鄞,只是这匆匆的一眼,也觉心动不已。 林汐音抓住她的小臂,苦口婆心道:「本要留你至重阳,今日皇上这般,你若再留在宫中,白白坏了名声,明日便出宫罢,让父亲另寻门亲事,嫁入宫中未必如你想的一般好。」 林汐箬不信:「怎会不好?皇上这般宠爱阿姐!」 「皇上的宠爱……」林汐音冷笑一声,「未必是好的。」 林汐箬攥紧拳头,脸上带着怒气:「阿姐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能得到皇上的宠爱,难道还不够好?阿姐这般嫌弃,当初又何苦算计,抢走我的皇后之位?」 林汐音沉默片刻,郑重道:「那事是我对不住你,事已至此,我也是自食恶果。阿姐与你交心说一句,不要入宫。」 为何要阻止林汐箬入宫? 因为她本就不该入宫。在书中,林家也曾有意将她送入宫中,只是还未来得及行动,便秦鄞给一锅端了。林汐箬的下场如何,书中并未提及,只写到秦鄞念及林太后养育之恩,未对林家女眷赶尽杀绝。 林汐箬或许在宫外能安度余生,但若是入宫为妃,她的下场恐怕不会比书中的林汐音更好。 「阿箬,听阿姐的,走吧。」 林汐箬松开扶着汐音的手,往旁退了一步,摇了摇头:「阿姐,我不想和你争抢。但我入宫,是父亲和姑母的意思,即便我得到皇上的宠幸,也不会威胁到阿姐的位置,阿姐为何不肯容我?你我本是姐妹呀!」 「正因为是姐妹,我才给你一句忠言:不要靠近皇上,不要爱上皇上!会变得不幸!」 林汐箬连连摇头,又后退一步。 见她这般,林汐音一阵无奈,几乎想要撒手不管。 林汐箬要犯傻便由她去!他日不论是怎样的结果,都与她林汐音无关。 可是真的无关么?若她没有阻止林长之杀人,林汐箬不会入宫。 一切,从她醒来变成林汐音起,就已变得不同。她选择披荆斩棘前行、摆脱炮灰的命运,势必有人成为新的炮灰。先前是明德殿的「特务」,如今是林汐箬,他们的命运皆因她而改变。 她要一一去救么? -------------------- 第34章 第 34 章 ========================= 这不可能!他们都应该明白:不去争斗做命运的主角,就会沦落为旁人的炮灰! 林汐音想着,眼中多了几分疏离。 她若能劝林汐箬看清迷障,那是最好,若是不能,也只能听之任之。 林汐箬被汐音骤冷的态度吓到。 她身边的丫鬟扯了她一把,向她使了个眼神。 她才红着眼向林汐音乖巧点头:「我听阿姐的。」 林汐音笑了笑,重新亲昵地挽上她,将送回福安堂。 汐箬入宫之后便住在福安堂。林太后不放心汐音,要亲自调教汐箬。汐音毫倒也乐得逍遥。又一回任务失败,林太后没有好脸色,罚林汐音跪在莲座香炉前,狠狠地教训了一遍。林汐音忍气挨完批评,由王嬷嬷送着出了福安堂,回首望向朱红大门,捏紧了藏在袖中的手。 是时候对林家下手了! 「皇后娘娘留心。」 「请嬷嬷提点。」 王嬷嬷转眼四顾后,附上林汐音耳边…… * 屏华殿的寝房中。林汐音靠在架子床上,伸出一只纤细白皙的腿。玉新正给她揉捏着。在福安堂跪着听林太后骂,耳朵没生出茧,腿却给跪肿了。 「主子是皇后,是六宫之主,便是太后也不能这般罚您!」玉新眼里的心疼多得快要变作眼泪溢出来。 林汐音收回腿,让玉新歇歇手,忽而幽幽问道:「今夜月色如何?」 玉新望向窗外,「虽不是满月,却也皎洁明亮,堪赏。」 林汐音撑身从榻上起来,趿着鞋子走到窗边,扶着木窗棂探出头,仰望着墨色天穹中,高悬着的一弯月牙。今日云薄月明,照得庭院中无灯火也亮。 林汐音心中忐忑,不禁皱起眉头。 玉新见状,走到她身边,问道:「主子在烦什么?二姑娘已经答应主子,明日便出宫回府,今日皇上那般明示,便是太后也不能强留二姑娘在宫中,还有那萧贵妃也已许久不曾被皇上召见,主子如今是皇上心尖上的人,谁都比不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页 玉新有几分得意。这些天林汐音与秦鄞亲近,她走在外面也觉脸上有光,遇着萧贵妃宫中的宫女、太监,她终于能扬眉吐气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去,从前视她如无物的也都上赶着来巴结,第一天认识她这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似的。 林汐音想起王嬷嬷的话,神色越发凝重:「本宫这心里……」 她话未说完,便听殿门前侯着的小太监,仓促喊着:「皇上驾到!」 林汐音的心突地跳了一下,连忙带着玉新迎出去。 她已换了玉色的绸缎睡衣,放下了髮髻,洗去了脂粉,像白玉莲花未绽放的花苞,娇娇嫩嫩,惹人怜爱。 秦鄞微愣,笑着将她搂住:「夜里寒凉,皇后已歇下,便不必迎出来了,朕进去也一样。」 他一面说着,一面揽着汐音往里间走。 林汐音皱着眉头:「皇上怎会来?」 秦鄞笑问道:「朕来不得?」 林汐音一板一眼地回道:「臣妾惶恐,不料皇上会来,未来得及做准备,这般衣衫不整,实在于礼不合。」 秦鄞收紧手臂,将她搂在怀里:「本是朕临时起意,不怪你。」 林汐音让玉新去沏茶。秦鄞叫住玉新,让她带着旁的人都退下。 「夜里喝茶,可不好睡。」 「皇上……要在屏华殿睡?」 「怎的?不行?」 -------------------- 第35章 第 35 章 ========================= 不行!当然不行! 林汐音在心底咆哮,勉强维持表面的平静,挤出一抹违心的笑。 「皇上夜宿屏华殿,是臣妾的福分,只是今日臣妾身子不适,恐不能尽心尽力伺候皇上,还请皇上移驾别处。」 快麻熘地滚!姐不伺候! 林汐音倨傲地抬着下巴。 「皇后说不要紧,怎的歇息了大半日,还不见好?还是请太医来瞧一眼吧。」秦鄞说着,伸手摸上汐音的额头,满眼关切之色。 微凉的手背贴在额头上,林汐音忽然真觉着热起来,脸后背都泌出一层薄汗,僵硬地说道:「臣妾睡一觉就好。」 秦鄞点了点头,扶林汐音走到架子床旁,将她按着坐在床边,温柔说道:「那皇后快睡吧。」 「皇上……」林汐音为难地望着秦鄞,是何用意不言而喻。 她要赶他走。 秦鄞笑意更深,抱起她的腿,动作轻柔地放上床,又揽上她的削肩,将她整个人往里挪了些,便厚颜无耻地挤上床去:「朕陪你。」 在林汐音错愕的眼神中,他扯过被子罩住身子,鸠占鹊巢得理直气壮。 「朕乏了。」他说完便闭上眼,唿吸渐渐平缓,像是真的睡着了。 林汐音只着单薄的绸缎睡衣,坐在原本属于自己的床上,瞪了抢走被子还安然入睡的强盗半晌,终于还是无可奈何地改坐为爬,决定不再和秦鄞耗着换间房睡。 她小心翼翼探出一只脚,越过秦鄞的下半身,隔着软绵绵的被子堪堪踩在架子床的边沿,单手撑着半边身子的重量,将手也越到了秦鄞的另一边,像极了没有壳子的龟丞相,手脚大岔着罩在秦鄞身上,努力撑着了胳膊腿不与秦鄞接触,试图在不惊动秦鄞的情况下离开。 就在她摆出这般滑稽又猥琐的姿势时,秦鄞忽然睁开眼,冷声质问道:「皇后要去哪儿?」 林汐音一惊,脚下一滑,勐地栽在秦鄞身上。 坚硬的脑门磕在秦鄞胸膛,隔着棉被发出一声闷响。 林汐音痛唿一声,捂着额头借着腰力抬头,便见秦鄞紧皱着眉,脸色因忍痛而难看。 「皇、皇上恕罪!」她仓皇地手脚并用着乱扶乱撑,给了秦鄞一连串重创后,才终于狼狈地爬起身。 若不是棉被罩着有几分防护,秦鄞险些被林汐音的鲁莽废了。 「皇后!」他咬牙切齿地唤了一声。 林汐音赤脚站在地上,手足无措地望着他,「皇上……您没事吧?」 她躲得远远的,往前探着身子。 秦鄞一脸菜色,掀开被子下榻,手捂在胸口,犹如鬼魅一般,一步步慢慢逼向汐音。 林汐音的心一阵紧似一阵,看秦鄞这般悄无声息走近,仿佛有千军万马、刀林剑雨向她袭来。强势的压迫感让她唿吸急促,无意中磨蹭着往后退。 秦鄞一个箭步逼近她身边,一把掐住她的下颌:「你想谋害朕?」 林汐音吃痛皱眉,梗着脖子,僵硬解释道:「臣妾失手了。」 「皇后失手的次数未免太多!」他说着,一把将林汐音打横抱起,「朕给过你机会了。」 -------------------- 第36章 第 36 章 ========================= 机会? 林汐音晕晕乎乎落在架子床上,被秦鄞用被子蒙头罩住,困兽一般挣扎了几下,不小心碰了膝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安安静静躺着不再动,气得在心底将秦鄞骂了千百遍。 她正骂着,忽觉眼前一亮,终于能够顺畅唿吸,抬眸对上秦鄞关切的目光,她越发生气。 他还掀被子做什么?干脆闷死她算了! 「怎么了?」秦鄞察觉到她的异样,问道。 林汐音正疼着不理他,护着膝盖蜷缩起身子,躺在被子里小小的一只。 秦鄞看着眼前的一幕,忽的想起午间吃的一道菜:冬瓜虾仁汤。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页 她就像是那粉粉嫩嫩的小虾仁。 他盘腿坐到汐音面前,将她一条腿扯进怀里。 林汐音一惊,顾不得疼痛,踢了两下。 秦鄞板着脸,冷声警告道:「别动!再踢着朕,有你好受的。」 腿被秦鄞挟持住,林汐音不敢再动、也不敢放松,微抬起身子紧盯着秦鄞的动作。 秦鄞轻柔地掀开她的裤脚,露出她微微肿胀的小腿,还有那膝盖出一块不大不小的淤青。 「笨手笨脚!」他数落了一声,吩咐外间备药。 须臾,玉新奉来药膏,正要亲自上手给汐音搽药,被秦鄞赶出房去,只留下一罐药膏。 秦鄞将药膏拿在手里端详片刻,像是杀手拭刀一般,认真得过分。林汐音缩在架子床最里侧,防备地瞪着他:「皇上要做什么?」 秦鄞终于捨得分出一点目光,不咸不淡道:「给你搽药。」 「臣妾自己来……」林汐音说着探出手,要去取秦鄞手里的药膏。 秦鄞举手躲开,「诶!皇后给朕搽过药,朕也给皇后搽一回。」 他仍旧温柔笑着。 林汐音却觉背嵴发寒,料定他定然是要趁机报復:在给她搽药时下死手,让她痛的死去活来! 她想逃下床去,离他远远的,却被他握住一只脚踝,不由分说地拖到身边。 秦鄞撩起她的裤脚,挖出一坨药膏煳在她腿上,「皇后教的,朕学会了。」 膝盖上冰凉的感觉,十分舒服,林汐音却无法放松享受,一双眼死死瞪着秦鄞的手,不,在她眼里,那不是手,是魔爪! 她绷直了脚尖蓄力……他若是真的下狠手,可别怪她脚下无情! 不料,秦鄞的手揉上药膏,动作意外的轻柔。 林汐音愣住半晌,渐渐放松了脚尖。 上完药后,秦鄞没有收手,又握住汐音纤细的小腿,找准穴位捏了捏。 一阵酸胀感袭来,引得林汐音舒服喟嘆一声。她察觉失态,连忙将嘴捂住,一双水盈盈的眼,防备地盯着秦鄞。 秦鄞眉头皱紧,「跪了半个时辰,腿便肿成这样,皇后的身子还真是娇弱。」 林汐音微惊。 玄影卫果然无处不在,竟连她在福安堂被罚跪的的事,也探听得一清二楚报给秦鄞。 她坐起身子,将撩到膝盖上的裤脚撸下去,遮住微微肿胀的小腿,将脚从秦鄞怀里抽回,抱着膝盖别过脸去,冷冷说道:「皇上不是乏了?」还不快睡!别嘴欠惹人嫌。 她这副模样,看在秦鄞眼里,像是在赌气,出奇的不让他讨厌,让他甚至有几分冲动,想要把她搂在怀里哄一哄。 不过,他没有那样做,今晚他来屏华殿,已算是出格了…… 「睡吧。」他轻声说完,真就躺下盖上被子闭了眼,「皇后别想着出去,否则,明日还得跪地挨骂。」 林汐音攥紧拳头,气恼不已。 折腾来,折腾去,又回到起初的模样。 「玉新!拿床被子来,不!两床!」 她话音刚落,便见秦鄞扯着一抹笑。 他仍旧闭着眼,嘴角却快要裂到耳根子去。 林汐音翻个白眼,举起手在空中比划两下,恨不能一巴掌盖在秦鄞脸上。 不多时,玉新在屏风外请示。她带人抱来两床被子,却不敢贸然进到里间来。 林汐音等不及,灵活跳下架子床,赤脚奔去抗回两床被子。一床隔在她与秦鄞之间,一床自己裹了。 她如粽子一般,只露出一张小脸,手脚皆藏在被子里,一滚便滚到架子床最里边,离秦鄞远远的。 她宁愿一晚上面壁,也不肯挨近秦鄞。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熬不住睡过去。 秦鄞悄然睁开眼,望着她的背影半晌,忽而幽幽说道:「朕的机会,只给一次。」 -------------------- 第37章 第 37 章 ========================= 秦鄞给的机会是什么? 林汐音想了一夜也没想明白。 清早,她悠悠转醒时,身边只有两床冷冰冰的被子。 秦鄞是何时离开的,她竟全然不知。 她勐地坐起身来。玉新面色凝重地带着两名小宫女绕过屏风走进来。两名小宫女一人端着盛水的铜盆,一人拿着白色的脸帕。 林汐音觉着奇怪,皱起眉头。 那端水的小宫女,不知怎的一个趔趄,将捧着的铜盆砸在地上,泼洒一地洇湿。 玉新大怒将她骂出房外。另一个捧脸帕的小宫女,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玉新一把夺走她手里的脸帕,让她一併滚出去。小宫女如蒙大赦,仓皇奔逃而去。 林汐音皱眉问道:「怎么了?」 玉新扶她从床上起身,「昨夜,皇上子时走的,说是有政务处理,从御花园抄小道回明德殿,途中遇着了二姑娘……」 林汐音心一抖。 子时,御花园,林汐箬怎会在那里? 她不禁想起王嬷嬷的话:故技重施、未必无用。 难道林太后故技重施,用遇春喜、欢云香助林汐箬得到秦鄞宠幸?但……怎会在御花园?还是子时……他们如何算准,秦鄞会在子时路过御花园?且又是如何事先下好欢云香的? 林汐音思绪混乱,一颗心突突直跳着,追问玉新下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页 玉新却突然嗫嚅起来,一脸难色,纠结片刻,才终于又恨又气道: 「二姑娘犯傻!竟和禁卫军右统领在御花园中幽会,还被皇上撞个正着!」 林汐音瞪大双眼,脸上血色褪去,只剩慌神的苍白,她一把抓住玉新:「阿箬人在何处?」 玉新红着眼道:「秽乱宫闱是死罪,二姑娘被囚在宫中,福安堂、屏华殿都已被围。」 林汐音闻言,松下一口气。 人还没死就好。 她背过身去,匆匆走到窗边,扶着木窗棂往外望去。 宫人们各自做着事,看似一切如常,但都战战兢兢、诚惶诚恐,如临大敌一般。 林汐音将目光上移,便见墙头隐蔽处趴着一双眼睛。 是玄影卫的人。 如今,屏华殿各处都在秦鄞的监视之中。 林汐音转过脸,向玉新问道:「那禁卫军的右统领是谁?」 在脑书中,秦鄞想要任命亲近为右统领,让其与身为左统领的林长之抗衡,所以在原主幽会齐钰后,并未废掉原主的皇后之位,而是藉此让林相不得不退让,将禁卫军右统领的任命权交出。 也因掌控住了禁卫军,秦鄞才能在林长之杀人后,迅速出击打垮林氏一族。 若说玄影卫是秦鄞的暗器,那么禁卫军就是他的盔甲。 因林汐音设法脱逃,躲避掉了与齐钰发生的宫闱丑事,秦阳没能抓住把柄要挟林相,这右统领的任命权只得让给林相。 可他怎能忍受原本该护卫皇权的禁卫军,成为他人的刀剑,反倒胁迫在他的脖子上。 对禁卫军右统领之位,他定然不会死心。 玉新说出个人名。林汐音听着陌生,想如今的禁卫军右统领,多半也只是个炮灰人物。 秦鄞想要除掉林相的人,又想解决掉林汐箬,于是故技重施…… -------------------- 第38章 第 38 章 ========================= 宫闱丑事本就是秦鄞设下的局,如今他故技重施,将林汐箬与禁卫军右统领绑在一起,可谓是一石二鸟,不但在禁卫军腾出一个位置,也让林汐箬这一枚棋子,无法再近他的身。 或许起初算计让林汐箬落水,真的是他仅有的一点仁慈…… 他说的机会又是什么? 是她本来能送林汐箬出宫?还是她可以阻止林太后的行动? 若她昨日果决些,当即送走林汐箬,若她猜测林太后有意让林汐箬引诱秦鄞时,多加防备且阻止林汐箬行动,或许她眼下不会陷入这般被动的局面。 这一回,是她输给了秦鄞。 林汐音揪紧领口,将身子无力地靠向窗棂,颓丧地转过身子,只以腰背抵着墙,撑住大半个身子的重量。 玉新见状落下眼泪,一脸心酸地扶住林汐音,唤了一声:「主子……」 林汐音勐然惊醒,眼中迸射出两道精光。 她还没有输!也绝不会输! 没到最后一刻,她不能先泄气! 林汐音冷静下来,目光坚定地盯着某处,冷声道:「给本宫更衣。」 玉新一愣,连忙往外吩咐备水,伺候汐音洗漱更衣、穿戴妥帖,画上精緻的妆容。 林汐音走出寝房到屏华殿的庭院中,抬眼望向天际堆聚着的团团乌云。 她的头顶仅剩的一片光亮,即将要被那乌云吞没,肆虐的狂风吹得她睁不开眼,将那带着雨的乌云向她吹来。她只要慢一步就难逃风雨摧残! 金步摇在风中摇晃。大红的绣金华服随风翻飞着衣角。她却始终挺直嵴背,抬着头,像无惧风雨的神像,坚定不动摇。 围着屏华殿的是禁卫军。若是以往,他们不会听命于秦鄞,至少在林相发话前,不会依照秦鄞所言行动,但今时不同往日,林汐箬与禁卫军右统领皆落入秦鄞手中,他们除了听命于秦鄞别无选择。 林相最疼爱的女儿,如今变成秦鄞拿捏住的把柄。为保住林汐箬的性命,禁卫军只能暂时做他们本该做的事——听命于皇帝。 林汐音要离开屏华殿,变得不那么容易,她得先过禁卫军一关,不能仗着林相这个父亲对禁卫军的管制权,她该如何说动禁卫军? 林汐音走到屏华殿的大门前,还未跨出去一步,便被人挡住去路。一名禁卫军小领队横起胳膊,举着手里的刀,一板一眼地说道: 「皇上有令,屏华殿中人不得出入。」 这小领队长个大鼻子,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看着威武又带些憨气,一看便知是个只知服从命令、不知变通的呆子。 玉新狠狠瞪他一眼,扶住林汐音的胳膊,「主子,出不去的,咱回去吧。」 林汐音面无表情道:「本宫可以不出去,你让皇上来见本宫。」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像是在谈论天气,却在大鼻子领队耳中炸出惊雷,让他左顾右盼、面露难色。 林汐音呵斥道:「还不快去!」 「卑职……卑职惶恐。」大鼻子领队抱拳在前,弯着腰身,恭敬说道。 他只负责守着屏华殿,不让里边的人进出,别的一概不归他管,他身份卑微怎能冒见圣颜? 林汐音当即拔下一只金钗,抵在脖子上:「见不到皇上,本宫死这里!」 -------------------- 第39章 第 39 章 =========================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页 「想寻死?朕成全她!你告诉皇后,她现在就死,还能以皇后之名葬于皇陵,现在若不死,等待她的只有废后之路!」 秦鄞撕碎手中的信纸,将玉瓷笔筒重重砸在地上,发出「夸擦」一声巨响,应声而起的是天边闪过的一道闪电,在晦暗的天空中噼出一道刺目的光亮,紧接着便是一阵如野兽咆哮般的轰隆声,顷刻之间下起瓢泼大雨。 赵丰大惊失色,忙同其余宫人遮挡门窗,不让风将雨吹入室内。他用尽全力,关上偏殿的一扇窗户,心有余悸地瞥向秦鄞。 狗皇帝怎的突然发疯?抓了林汐箬不够,竟还对林汐音下手! 脑书系统中的好感值,在昨晚极速下降,现在已经负了十万八千。攒币如抽丝,丢币如山倒,这还没攒够五个阅读币订阅新章节呢,就全给赔了! 赵丰又急又气。 说来奇怪,好感值并非是在秦鄞撞破林汐箬与右统领幽会之后下降的,而是在屏华殿中就寝时就开始下降,且在吹灯之后下降得飞快。 赵丰被挡在寝房外,不可得知房中之事,急得团团转又联繫不上林汐音,直到子时秦鄞突然说要回明德殿,把他吓丢半条命,任他如何用心波唿喊,也没能和林汐音说上一句。 他现在只想快点见到林汐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问个清楚。 犹豫再三,赵丰决定不再坐以待毙,冒死向秦鄞说道:「皇上还是去看一眼的好,皇后若是真做了傻事,林相怕是要反!」 林汐箬被秦鄞囚禁,林太后、林汐音皆为秦鄞所困,若是林汐音真的自戕,林相还真有可能起兵造反。秦鄞沉默片刻,吩咐人去屏华殿,将林汐音带来。 风雨实在是太大,即便撑着伞,有宫人簇拥护着,林汐音仍旧淋湿了大片衣衫。一头步摇金钗也都绞在带着湿气的乌髮上。玉新废了大工夫,才将那垂坠的步摇,从缠绕的髮丝中解下,借着雨水的湿气替林汐音拢了拢头髮。 「主子,好了。」 林汐音点了点头,从容地进入偏殿,一步步走近背身站在案边的人影。湿了的裙边在地面拖出一道歪歪扭扭的水痕。 「皇上。」她轻唤一声,不卑不亢。 秦鄞仍旧背着身,声音冷冷传来:「皇后有话快说。」 林汐音微默,只问道:「为什么?」 秦鄞不语,走到角落放置的一柄宝剑前,抬手抚上牛皮包裹的刀鞘。 林汐音深吸一口气,「我说了会助你扳倒林家,你为何还要这样做?阿箬她是无辜的!你为何要这么残忍,糟蹋阿箬的一生,只为成全你的野心!为什么!」 她极力维持冷静,可愤怒让她止不住颤抖。她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气秦鄞手段阴狠、残害无辜,还是气他自始至终不信她,出其不意让她的一切计划落空? 她满心满眼的愤怒,甚至有几分悲伤。 秦鄞在剑鞘上祭出一击。宝剑从架子上飞起,被他凌空一把抓住。「刷」一声,剑鞘脱离。他勐然执剑转身,从案后绕到案前,满面肃杀地走来。长剑泛着冷光,却不及他眼底寒霜。 「为什么?皇后何必问朕,你心里一清二楚!」 -------------------- 第40章 第 40 章 ========================= 赵丰缩在角落,用心波疯狂叫嚷着:【你到底怎么惹了狗皇帝,快给人赔礼道歉呀!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的精神高度紧绷了一天一夜,此时已到癫狂发疯的边缘,恐惧和愤怒蚕食着他仅有的理智,他甚至想冲到林汐音身边,按着她的头向秦鄞磕头谢罪! 他认定是林汐音惹了秦鄞。因为他曾无数次,为林汐音的倨傲无礼向上层领导赔罪。林汐音太过有稜角,无意中得罪了人,自己还毫不知情。 林汐音满腹怨气,脑子嗡嗡作响,根本无法思考。她到底何处得罪了秦鄞?在她看来,她已经足够规行矩步,甚至为了替秦鄞探听私矿消息,咬牙忍受林太后的罚跪和训斥,生怕一个行差踏错惹得林太后怀疑。 即便她有自己的私心,难道不算在帮他么?他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他就算不记她的这份恩,也不该向她背后捅刀子! 她也想问,她到底是哪里得罪他了! 林汐音愤恨又茫然的神色,落在秦鄞眼里,引得他一阵冷笑。他将剑指在她的心口,厌恶地说道:「不用在朕面前装无辜,没有人是无辜的,太后不是、林相不是、林汐箬不是,你!也不是。」 那剑虽然抵在林汐音的心窝,却像是已刺穿赵丰的皮肉。赵丰瘫软在地,涕泗横流,仓皇爬到秦鄞脚边,求他手下留情,劝他顾及林家。 秦鄞盛怒之下,一脚将他踢开,大骂一声:「滚!」 林汐音下意识伸出手去,想扶赵丰一把。杂乱的思绪在电光火石之间飞转,让她硬生生止住动作。她不能拉赵丰下水! 收回了手,林汐音强自镇定,立于剑尖之前。眼下,冷静是她唯一能够自救的手段。 「皇上是何意?不妨说明白,让臣妾死也瞑目!为了皇上,臣妾甘愿背弃亲族、搜寻证据,凡此种种,难道只换得皇上这般绝情?」 秦鄞冷笑道:「你明知道林家有意送林汐箬入宫,为何不阻止?你是不是巴不得朕去宠幸旁人?不!你是只要朕宠幸你的亲妹,要朕为你林家尽力留下皇长子!然后再要了朕的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页 林汐音惊怒交加。惊的是林家去父留子的歪心思被秦鄞洞悉,怒的是此事分明与她毫无关系,却被秦鄞硬扣帽子。 林汐音辩驳道:「你要我如何阻止?我只是林家的一枚棋子!我不能决定姑母的想法,不能左右父亲的决策,我只能想尽办法不让姑母起疑,挖空心思去探听私矿的消息!我一心想着帮你,可你呢!你竟拿着剑要杀我!」 心口的剑尖颤动了一下。林汐音知道,秦鄞被她说动了。她说的不是假话,只是遮去部分真相,她探听私矿的消息,是为能掌握筹码,和他谈交易时更有底气,并非是全心全意为他。 做三分说十分,有时候也是一种有用的手段。秦鄞的反应证明了这一点。 见到些许好苗头,林汐音越发冷静。 「你若觉得是我无用,帮不了你,那你现在便杀死我!我只当自己错信了人,才落得今日这般结局,是我自作自受、放弃父母亲族遭的报应。」 林汐音红着眼说道,眼泪始终没有落下,偏是这副倔强说着狠话的模样,触动了秦鄞的心。 秦鄞眼中有一瞬动摇,便迅速恢復冷情,如猎鹰一般尖锐的目光锁定在林汐音脸上,带着好似烈日直射的审视,不容一点作伪和欺骗。 「你敢说你从来不曾想过要杀了朕?」 -------------------- 第41章 第 41 章 ========================= 有没有想过杀了秦鄞? 林汐音并未当即否认,因为—— 她想过!而且差点就动了手。如今秦鄞问起,她不能理直气壮地说没有,便是撒谎也逃不过他的眼睛,干脆用沉默作答。 秦鄞目眦欲裂,手中的剑逼近一寸,几乎刺破林汐音的华服,直接以冰凉碰触她的皮肉。 赵丰颤抖着趴在地上,一双眼死死盯着汐音:【用心声告诉他,你没有!】 林汐音盯着剑尖,始终没有抬头,去看秦鄞的眼眸,自然也没用心声辩解。 赵丰急得险些咬碎牙齿,攥着的拳头抵在地上,克制着爆裂的情绪:【林汐音!你清醒些,你还在较什么劲!命都快要没了!】 他在心波中咆哮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闭着嘴剧烈地喘息。 林汐音勐然抬头,对上秦鄞幽深的黑眸。 赵丰见状,激动地往前匍匐几许,屏住唿吸,满怀希冀地望着林汐音 (你难道不曾想过杀我!) 林汐音没用心声辩解,而是质问秦鄞。 她的心声尖锐得像一柄利刃,刺穿秦鄞的心脏,让他举着剑的手一抖。 (我该跪在你面前摇尾乞怜?还是如你所愿死得干净?我告诉你!就算我的命对林家不重要,对你亦不重要,但于我自己!却是无上至宝!你企图设局害我,还想要我臣服于你脚下?秦鄞,你未免太自负!) 秦鄞眼中闪过一抹动容,更多的则是震撼,看着林汐音不加掩饰的愤恨与憎恶,他没来由的一阵心慌意乱,干脆一把扔掉手中的剑,背过身去,冷冷呵斥:「回去!」 宝剑落在赵丰眼前,发出「铿锵」一声脆响。幽幽的冷光闪过他的眼,险些将他吓晕过去。豆大的汗珠自他额头上滚落。端看他这副模样,让人以为还在三伏天里,但此时殿外电闪雷鸣、狂风唿号,虽才入秋却已寒意侵体。 冷丝丝的风往门窗缝隙里钻,将这偏殿中的一室气氛冷凝。 林汐音较之赵丰更冷静,克制地缓缓吐出一口气。她在心底不断警告自己:不要让愤怒影响思考。但心脉喷张的感觉仍旧强烈,手指颤动得不受控制,她只能用力抓紧裙身,僵硬地转身离开。 她的每一步都走得沉重无比,唯恐踩得不够踏实稳不住颤动的身躯。宫人们不知去了哪里。没人为她打开殿门。她只能亲自上手,刚拉开一小条缝隙,一阵劲风扑面袭来,吹得她一头金饰珠翠叮噹作响,吹得她眯眼踉跄后退,险些跌坐在地上。 她才发现腿是软的。 脑子里全是抵在心口的剑尖,还有秦鄞脸上的绝情,间或闪过此前的种种场景,秦鄞温柔笑看她的,关切询问她的,还有昨晚认真帮她搽药的…… 她明知那都是假的,为何……为何一想起,还是有千般委屈、万般气愤,难道她竟信以为真了? 林汐音抓牢偏殿的长扇门,抠破门上镂空处煳上的绢帛,将手指死死嵌在孔隙中,堪堪稳住身形。 她若是被风吹倒,摔个屁股蹲,摔在秦鄞的偏殿里,她也不必回去了,捡那地上的烂剑,当场抹脖子算了! 赵丰心有余悸地催促道:【姑奶奶你快走吧!】 显然,他已经后悔劝秦鄞召见林汐音了,他没想到在这等紧要关头,林汐音会突然犯犟脾气,偏要与秦鄞争锋相对,拿命硬碰硬! -------------------- 第42章 第 42 章 ========================= 不光是赵丰没想到,连林汐音自己也觉震撼。理智告诉她:和秦鄞硬刚太冒险。 可她的愤怒根本不管,它叫嚣着要与秦鄞同归于尽,绝不肯向秦鄞服软!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林汐音站在剑锋之尖时,被满心满眼的愤怒淹没了对死亡的恐惧,她甚至还有一种莫名的自信,秦鄞不会伤害她。 当她被冷风吹醒头脑后,才突然后怕起来。她的自信建立在错信秦鄞的温柔伪装上,是多么的可笑。就在刚才,那剑真的险些杀死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页 深吸一口气,林汐音重新拉开殿门,抬眼望去,妖风邪雨一片,枯枝残叶一地,都不如她此刻的心境。那是山崩地裂后暂时的平静……她仿佛看到一片废墟:毁坏后堆聚的沙石土块时而颤动塌陷,预示着废墟之下还有危险。 「主子!主……」 玉新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朦朦胧胧几乎淹没在风雨声里。林汐音敏锐地察觉到了,寻声望去,便见两个太监拖着玉新,不知要往何处去! 那是玄影卫的人! 林汐音心中的废墟,颤动得更加厉害。一个黑黝黝深不见底的坑,终于露出它可怖的嘴脸。她不作他想奋力追去,却不慎踩在洇湿的裙摆上扑倒在地。 膝盖受了重创,手肘、胯骨也都疼得厉害。她咬着牙吃力地爬起,还想再去追,被个吊三角眼,薄唇凸颧骨,面相极为刻薄的太监挡住去路:「皇后娘娘,皇上有令,送您回去。」 这大太监横着眼、气势逼人,让另两个小太监将林汐音「扶住」。 「放开本宫!」林汐音呵斥道。 她挣扎两下,只换来狼狈。抓住她的小太监,显然不是普通人。 秦鄞竟然让玄影卫来对付她! 林汐音的心一阵绞痛,唿吸越发急促起来,「放开!本宫要见皇上!」 她要向秦鄞问清楚,他到底发什么疯!为何要抓玉新?又为何突然绝情!所有的一切,她都需要一个答案! 大太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人将林汐音拖走。 普通宫人或许还会忌惮林汐音的皇后身份,对她保有三分敬意,但他们是玄影卫的人,对朝中局势一清二楚,更知林家已是危如累卵,眼前的女子迟早沦为废后且活不长久,称唿她一声「皇后」,已是他们最大的敬意。 等皇上剷平外戚林家,再无后顾之忧时,能坐上皇后之位的只有一人。 大太监眯起眼望向明德殿门前,见着一抹熟悉的身影,三角眼里浮上些许笑意,瘪瘪的薄唇扯动着,将那一脸刻薄柔和几分。 林汐音挣扎着,试图摆脱玄影卫的控制,但双拳难敌四脚,只是徒劳。 好在这时,赵丰从偏殿中匆匆奔出来,一口一个「爷」地将玄影卫的人哄着,将林汐音救下来。 【你有几条命?敢和玄影卫的人硬来!秦鄞既然将你交给玄影卫,你以为他还会在乎你的死活?早让你悠着点,哄着他,你偏要处处与他作对!林汐音!你为什么总是这样,自作聪明,自以为是,你那点傲气除了让你死得更快,有何别的用处?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和你一起穿越!你最好现在就冲出去,让雷噼死!省得我成日担惊受怕,给你擦屁股!】 那刻薄大太监吩咐两名手下盯住林汐音,自己则撑着伞闯进风雨迎人…… -------------------- 第43章 第 43 章 ========================= 迎的是何人? 林汐音的目光穿透雨幕,定在一张清丽脱俗、淡雅如兰的娇颜上。 来人正是秦鄞名义上的小老婆——萧贵妃。 赵丰见到萧云儿,更是气得口不择言:【你怎么不学一学人家萧贵妃!安安静静、温温柔柔,就算得不到秦鄞的宠爱,也不会到今日这局面!秦鄞是皇帝,他怎会喜欢一个,天天与他叫板,与他作对的女人!你心心念念要夺秦鄞的皇位!可你有能力么?你斗得过他么?你除了作死,你还会什么?】 林汐音攥紧了拳头,死死瞪着萧云儿。 她来做什么? 大太监殷勤地护在萧云儿左右,时而向林汐音递来一记恶毒的目光,不像是秦鄞的玄影卫,而是萧云儿的私卫。玄影卫竟如此服从萧云儿…… 林汐音震惊且愤怒,检索脑书情节,并不知其缘由。 赵丰讽刺道:【萧云儿听话,得秦鄞欢心,玄影卫自然爱戴她,你还搞不懂?想要得到权力,要先征服男人!你一天到晚装腔作势、自视清高,是个男人都躲你远远的,别说是得到秦鄞的欢心,你能活到现在都是奇蹟!】 林汐音心被刺痛,出离愤怒,狠狠瞪向赵丰,酝酿着一个巴掌,要给赵丰甩去,却被人打断施法。 萧云儿没有立即进入偏殿,而是向林汐音款款走来,带着一抹得体的浅笑,她福身作了礼,用一贯轻柔的嗓音不疾不徐地请安。 只要林汐音还在皇后之位一日,她便不会有丝毫怠慢,因为她坚信:循规蹈矩留在秦鄞身边,最后执掌凤印、号令六宫的就会是她。 林汐音若非有母族林家帮衬,根本不可能成为皇后!如今林家危急,林汐音的皇后之位也要不保。她终于有机会了…… 宫中只有萧云儿这一位嫔妃。她原本该每日向林汐音请安,在林汐音初当皇后之时,她也确实这样做的,只不过后来,原主久未能如愿与秦鄞圆房,因嫉妒萧云儿每月都能侍寝,在萧云儿敬茶时有意刁难,将那滚烫的茶水泼在萧云儿手上,害得萧云儿一双素手被烫伤。 秦鄞便做主免去萧云儿的请安,又拿话哄好了原主,说是萧云儿笨手笨脚,每日在原主眼前晃悠,难免给原主添堵,倒不如省了请安,让萧云儿每日请安之时,在寝宫对着屏华殿拜叩。 原主欣然答应,还让人去萧云儿寝宫瞧呢。后来,林汐音没再在意这个,不用应付萧云儿的请安,她还乐得自在,自然不会为此事去找萧云儿麻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页 算来,这是林汐音第一次见萧云儿。她凭着原主的记忆才认得人。 萧云儿行完礼便规规矩矩垂头站着。林汐音没让她离开,她便一动也不动。这是给足了林汐音面子。 赵丰也想越气:【你若是有萧云儿一半,不,十分之一的温顺,也不至于是现在这副样子!你看看你!头是乱的,衣服湿的……你看看萧云儿!大方得体,温柔从容……林汐音你输了!输得彻彻底底!秦鄞不喜欢你,那是理所应当、老天有眼!你、你活该!你该进庙里当尼姑、做什么皇后,你根本不配做皇后,你害死自己不够,你还害死你妹妹!还要害死我!我被你害死了……害死了!】 他被秦鄞吓破胆子,精神已然崩溃,胡言乱语地骂着林汐音发泄。 林汐音能忍他一次,不能忍他一而再再而三,当即扬起手来…… -------------------- 第44章 第 44 章 ========================= 「啪!」一声脆响。 挨打的是赵丰,跌倒的却是萧云儿。 「皇后!」 萧云儿狼狈坐在地上,一手撑着身子,一手捂着心口,摆出受害者的姿态,瞪着一双泪眼,委屈地望着林汐音。 赵丰顶着脸上的巴掌印,满目错愕地看着萧云儿。 林汐音确信动手收拾赵丰时,不曾碰到萧云儿半分。但萧云儿这副模样,不明就里的人,定会以为是她先动的手。 赵丰顾不得与林汐音斗气,连忙伸手去扶萧云儿,却被大太监一把推开。 林汐音心知这是萧云儿的一齣戏,倒无半点气愤,只是看跳樑小丑一般,扯着一抹嘲讽的笑,冷眼看着这一切。她的目光像是能洞察一切虚伪,让萧云儿深觉羞辱和愤怒。她的冷静自持更让萧云儿心慌意乱。 萧云儿不禁怀疑: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林汐音么?那个蛮横恶毒、不忍脾气的林汐音,怎么会像这样看着她?林汐音应该暴跳如雷、对她动手,让秦鄞看到这一切……林汐音不该是这样! 萧云儿算计落空,垂下眼眸,遮掩疑惑与不悦。 林汐音冷笑道:「地上凉,萧贵妃演够了,就起来吧。」 萧云儿暗恨咬牙,扶着大太监试图缓缓起身,忽又捂住脚踝,紧锁着眉头,咬住殷红唇瓣,面露忍痛之色。大太监一惊,忙关切问她,是否扭伤了脚。 适时,秦鄞闻声从殿中走出,风风火火来到萧云儿身边,看也不看林汐音一眼,便蹲身在萧云儿身边,语气轻柔地询问她,除了脚踝处的伤痛,可还有别处磕碰着了? 待确认萧云儿无大碍,他才勐然抬头咆哮:「还不快传太医!」 赵丰勾着身子随侍在旁,被他这一吼吓得腿软,「咚」地一声跪在地上。他顾不得膝盖的疼痛,连忙起身招唿小太监传太医。 秦鄞则一把将萧云儿打横抱起,终于分出一点注意给林汐音:「皇后再要闹事,朕现在就废了你!」 林汐音浑身一震,一颗心仿佛悬于火山之巅,被炙烤得滚烫且疼痛,几乎快要裂开、迸溅出鲜血来。 萧云儿靠在秦鄞怀里,终于撕破大方得体的伪装,向她递来胜利者的骄傲目光,甚至还带一丝洋洋得意的假意怜悯。 「皇上息怒,是臣妾不小心,不怪皇后。」 萧云儿委屈地抽噎着,表面上是为林汐音解释,实则是想彰显自己的大度。她要让秦鄞知道,像她这般知书达理、大度得体的人,才配得上皇后之位,而林汐音在她面前,就像一只浑身长满疙瘩的癞蛤蟆、恶毒且丑陋。 林汐音无视她的挑衅,瞪着秦鄞说道:「放了玉新!」 她答应过玉新,会保护她、善待她,绝不能食言! 秦鄞抱着萧云儿转身而去,对林汐音的话置若罔闻。 林汐音企图追赶,被大太监拦住,挣扎着嘶吼道:「秦鄞!你卑鄙!」 萧云儿状似受惊,抓住秦鄞的衣襟,「皇后她……」怎能直唿皇上名讳,这可是大不敬! 她嘴角浮现一抹得逞的笑。 林汐音越是失控发疯,越是让她高兴。 秦鄞停住脚步,微偏过头来,冷声道:「你若再无理取闹,朕现在就下令,要那狗奴才的命!」 林汐音双眼赤红,捏紧拳头,看着秦鄞的背影消失在檐下。 赵丰恨铁不成钢,鼻子喷出两管热气,狠狠瞪了她一眼,拂袖追上去。 一个瘦小的真太监,拿把伞来撑开。 「皇后娘娘,走吧。」 林汐音甩开左右,无畏踏入风雨中。 小太监举着伞追入雨中,被那妖风邪雨打得东倒西歪,一个没抓紧。那伞飞上天去,像是被人施了法,旋转翻飞作怪。他张手去接,没接住。伞重重栽在林汐音跟前,被她一脚踩烂。 旁的宫人见林汐音「疯」了,忙去禀报秦鄞…… -------------------- 第45章 第 45 章 ========================= 秦鄞才将萧云儿放上小榻,便见小太监匆匆进来,心道是林汐音耍赖,不禁皱起眉头。 「她还是不肯走?」 小太监惊魂未定道:「皇后!皇后她……」 一个「疯」字哽在他喉中,吐不出咽不下。 秦鄞脸色勐地一变,呵斥道:「快说!」 小太监一哆嗦,忙将林汐音顶雨而去、不听劝告之事,尽数报于秦鄞。他心中还藏着一句「皇后之状,好似疯魔」。见秦鄞面色铁青,他不敢随意揣度,唯恐言过其实,只道汐音举止奇怪、惊骇众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页 秦鄞当即便想抽身而去,探看究竟,却被萧云儿拉住手臂。 萧云儿眼巴巴望着他,「皇上,臣妾的鞋袜湿了。」 她有私心。 她不愿秦鄞再过问林汐音,甚至在心底诅咒林汐音在雨中被雷电噼死,尽早给她腾位置,让出原本该属于她的尊贵凤位。 秦鄞让人备暖炉、取锦被,匆匆说道:「你且暖着,朕还有事。」 说完,他扒下萧云儿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去,留下萧云儿独自怨恨。 林汐音抹一把脸上的雨水,洗去铅华的素颜,带着少女的稚气和不甘,她扯下金钗珠翠狠掷在地上,任乌髮在雨水里披散,紧贴着曼妙的曲线。 她就像暴露在风雨之中的野玫瑰,独具一份凄婉迷离,即便是被她的刺扎过的人,也会为她这般动容,甘愿替她遮风避雨。 秦阳便是那个人。 他应秦鄞召令入宫,不曾想,却在宫道上见此景象,不作他想便迎上前,将伞递到汐音头上为她遮雨,宁愿自己淋湿衣衫,被雨沖得睁不开眼。 「皇嫂!你怎弄得这样?那些狗奴才,怎么办事的!」 林汐音推开他的手,踏雨而行,眼里藏恨,任雨丝如银针一般,四面八方向她袭来,打在她浑身上下。 秦阳亦步亦趋跟着她,高举着油纸伞为她遮雨。其实风太大,伞举得又高,根本遮不了雨,且林汐音已然淋得浑身湿透,遮与不遮没两样。 但秦鄞仍旧不辞辛劳地举着伞,护送她前行。 少年的心思很纯粹:哪怕让她少淋一滴雨,也好。 远处,秦鄞执伞立于朱门前,他身后的小太监也怀抱着一柄伞。 「皇上……」伞还送么? 秦鄞敛下冷眸,转身没入朱门。 * 明德殿的地牢,素日阴暗,有一密道连通宫外。宫中的玄影卫更替便借的这密道。死于玄影卫严刑拷打的「罪」犯,也将通过密道运出宫外处置。 「你想如何从明德殿离开?走正殿的大门,还是地牢的密道?」 宫女玉新被绑在十字柱上,她的身上虽无血迹伤痕,眼下却青黑一片。玄影卫熬鹰一般,对她大肆折磨:一旦犯困,冷水泼醒。等她精神恍惚之际,又将那些话翻来覆去地问,威逼利诱、无所不用。 「你最好——趁早坦白,少受苦头。」 玉新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像鱼离水后唿吸的鳃:「皇后……没有……」 不等她把话说完,之前刁难林汐音的那个刻薄大太监——玄影卫副参李源,便甩她一个巴掌,打得她嘴角流血,脸颊肿胀发紫。 他拿来一张罪状,强逼玉新画押,「就算你死,这手印也会按上!」 玉新拼命摇头、剧烈挣扎,可惜徒劳,仍旧被扳着指头盖下印子。她绝望地看李源举起罪状。 他露出得逞的笑意,移开罪状之时,他的眼神变得毒辣,狠声讽刺道:「你这忠心不二的奴才,先去黄泉给你主子探路吧。」说着,便抽出腰间佩刀,欲了结玉新的命。 玉新撕心裂肺哭喊,将死之际,瞥见秦鄞露面,便一遍又一遍为林汐音辩解,求秦鄞明察秋毫,勿要轻易猜忌汐音。 秦阳跟随秦鄞身后,也劝:「玄影卫受伏之事,或许另有蹊跷,不与皇嫂有关。」 李源奉来罪状,一言不发。秦鄞扫过一眼,面色冷凝,吩咐小太监备酒,送去屏华殿。 秦阳心一沉:「皇兄三思!」 -------------------- 第46章 第 46 章 ========================= 屏华殿中,一地枯黄。梧桐树在晦暗的天空中,举着它光秃秃的树杈子,捻着零丁的几片可怜叶子。风一吹,留不住,秃上加秃。今岁寒潮来得早,秋未过半,草木萧条,让人措手不及。 扫地的宫婢皆是满面愁容,怨风怨雨,随物依傍,偷懒谈天。 「扫来、扫去,风一吹又掉一地。」 「干脆将那树上的叶子打下来!」 其中一人说着,便举起扫帚,跳去打枝上的枯叶。 旁人警告道:「快别!让皇后娘娘瞧见,仔细你的皮!」 「人关房里半个多月,能瞧见才怪呢。」 「哎……怪只怪那林统领生事,打死了齐世子……」 「还林统领呢,那是阶下囚,比你我还不如,林家如今败了,咱往后可没奔头,若有门路托关系,去萧贵妃宫中做事,那是再好不过的。」 林汐音歪倒在靠窗的小榻上,捣着嘴轻咳两声。 她那日淋了雨,回到屏华殿便高烧不退,浑浑噩噩十数天,终于好转一些,本想到窗边透口气,不料却得知林家倒台的消息,也不知这算喜讯还是噩耗。 林长之醉酒暴打齐钰致其死亡,国公府以开国功勋之名伸冤,联合忠良弹劾林相。不过短短半月,秦鄞便掌握罪状,将林家上下男丁全部处死,女眷没入教坊、军营…… 林汐音缓过一口气,紧皱眉心,惊疑不定。 齐钰……怎会被林长之打死? 「……那齐世子真煳涂,为皇后打抱不平,反倒丢了自己的命。」 「不知谁嚼舌根,让齐世子误会,咱那主子入宫是被父兄所逼,在宫中受尽冷待委屈……这话,也只有齐世子肯信,明眼人谁瞧不出,咱那主子对皇上可是一片真心!可惜皇上不稀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页 林汐音一瞬回忆起于宫道之上,初遇齐钰时,对他的不屑、绝情,一时心中五味杂陈。 齐钰对原主的感情是真的……不像秦鄞对她。 送饭的宫人在廊下,一面走着,一面抱怨,御膳房都是势利眼,见得林家失势,便只送些残羹冷炙来,好的都给了萧贵妃。 「皇后的配膳,贵妃吃了去,岂有此理!」 他们看似为汐音鸣不平,其实是受了冷眼,心中有气,拿规矩说事。 一人说道:「……少言,主子等急了,咱都没好果子吃!」 话音刚落,便听一声惊唿并一阵响动。 其中一名宫人打翻饭菜,着急不已。 另一人嗤笑道:「今日是皇后,明日还不知如何呢……少送一顿,也不碍事。」 汐音心知逢高踩低乃世之常态,并不恼怒,只盼平心静气将养身子,再谋他路。 恰巧这时,明德殿来人。 宫人们手忙脚乱地收拾,巴巴望着扮作大太监的李源,忐忑不已。 李源指使身后的小太监将酒呈上。 「皇后,奴才来送您上路。」 酒是鸩酒,饮之毙命。 林汐音从房中走出,踩着满院枯叶,缓步走到李源跟前。 「娘娘,请吧。」 小太监托着乌木盘,将剧毒的鸩酒送到林汐音眼皮子底下。 林汐音笑了笑,捏起掐丝盘花的金杯,举至眼前端详。 李源一脸不耐烦,正欲开口再催。 秦阳仓促而来,被玄影卫挡在殿外:「别!别喝!」 -------------------- 第47章 第 47 章 ========================= 林汐音冷笑一瞬,扬手将酒泼在李源脸上,扔了金杯。 「回去告诉秦鄞,让他亲自来!来取本宫的命!」 李源怒不可遏,捏紧铁拳,几乎要对林汐音动手,但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强忍怒气。 秦阳未能进入屏华殿,随李源一道回明德殿復命,一路酝酿着言语,忖度着该如何让秦鄞放下杀心,半路被禹王抓住带出宫去。 禹王不让他瞎掺和林家之事。 明德殿的小室中一片昏暗,秦鄞背光坐着,微微内收着肩膀,微微弓着腰身,用小臂撑着凭几,盘动着手中的玉扳指。他的面容隐没在暗影中,看不清楚。 秦鄞问道:「酒送去了?」 他的声音些微发紧。 赵丰答话:「送了。」 秦鄞又问:「她喝了?」 赵丰微愣,揣测道:「算着时辰,该是已经喝下了。」 秦鄞沉默半晌,忽道:「也罢……」 恰巧这时,李源愤愤而归,闹出不小动静。 秦鄞抬起头,传李源进来復命。 秦鄞的目光隐有一抹热切。赵丰的揣测只是揣测,他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李源领着捧托盘的小太监,给秦鄞先行礼,才将金杯呈上。 空空如也的金杯,一瞬刺痛秦鄞的心。 「皇后她……」 李源当即告状,将林汐音泼洒鸩酒、出言不逊之事,添油加醋地告知秦鄞。 他料定秦鄞会大发雷霆,重新赐死林汐音,并且不留全尸。身为玄影卫的副参,他自以为比任何人都更了解秦鄞这个主子。外人眼中,秦鄞仁慈亲厚,唯有玄影卫中人知晓,他们的皇帝素来雷霆手段、心硬如铁,绝不能容忍一个母族倾覆的皇后对他如此挑衅。 秦鄞沉默半晌,只摆了摆手,让李源退下。 李源愣在原地,错愕不已:「皇上……」 不该这样!他不信秦鄞竟会就此作罢,一想到林汐音仍占着凤位,他便满心怨恨。 赵丰催李源离开,待小室中无他人,才小心翼翼问秦鄞:「皇上为何不……直接放皇后离开?」 那送去屏华殿的鸩酒,其实只是一杯掺入迷药的假毒酒。喝下那酒之人,会陷入昏迷,状似毒发身亡。 秦鄞抬眼,眸光冷冽。 赵丰惊骇万分,连忙跪地请罪:「奴才多嘴,皇上饶命。」 秦鄞套上玉扳指,缓缓起身,幽幽说道:「皇后该死,她……朕不想杀。」 身为林家的嫡女,曾被林家当刀使,险些伤害龙体的皇后,理应被处死。 所以,秦鄞让人送去「鸩酒」。 即便林汐音饮下那酒,死的只有皇后的身份,而她仍旧可以活下去,只是不再做他的妻子。 * 屏华殿的宫人皆知林汐音活不久长,便不再顾及尊卑上下,随意发泄满腹怨气。 「狂什么狂!泼掉一杯鸩酒还有第二杯、第三杯……惹怒皇上,咱都得给她陪葬!」 「伺候怎样的主子,便得怎样的命数。哎……怪只怪咱没那个福分伺候萧贵妃。」 「……」 宫人们也不避着林汐音,在寝房门口说得大声,说得正起劲时。殿外的小太监扯着尖细嗓子,喊道:「皇上驾到!」 秦鄞走入屏华殿,见着满目萧索混乱,皱起眉头,带着风雨欲来的愠怒。 -------------------- ==================== # 打野发育当尼姑 ==================== 第48章 第 48 章 ========================= 赵丰当即命人将那些嚼舌根的、偷懒的宫人全抓走。 「皇上息怒。」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页 * 梳妆檯前,林汐音放下通发的象牙梳子,用一直白玉簪,将乌黑及腰的长髮,挽上一个松散的髮髻。 没有玉新在身边,她不习惯旁人伺候,病得起不来床时,也未曾梳妆过。今日要见秦鄞,她理应打扮一番,就像将要上战场的将军,需得穿上一身铠甲。她拿起梳妆檯上的唇脂,用手指点在苍白的唇上,无力地抿了抿嘴唇,又在两颊抹上些胭脂,没用水粉。 一病多时,桃花粉面不再,只剩病态的苍白,用不着那个。 寝房的门打开。秦鄞走进来,一个人,走到铜镜旁。 林汐音看着出现在镜中的颀长身影,不疾不徐地戴上玉石耳坠。她穿着一袭素衣,与寻常艷丽雍容的装扮不同,像一只冰裂的白瓷瓶,美则美矣,却也教人忧心,唯恐不当心摔碎她。 秦鄞问道:「为何不饮鸩酒?」 林汐音冷笑一声。 「你若想留在宫中,活命下去,可以求朕。」 来时,秦鄞已然想好,要如何狠心待汐音,如何赶她离去,可当看到她瘦削单薄的背影,那些狠话便哽在喉咙说不出口。 「皇上可还记得,臣妾说过的梦。」 秦鄞微愣。 电光火石之间,林汐音抽下发间的白玉簪,勐然起身转向秦鄞,将簪子狠狠扎去,没有半分迟疑。 她果真是要杀死他! 秦鄞大惊,钳住汐音的手腕,强势一扭。 林汐音吃痛松手。玉簪掉落在地,摔作两截,她不甘心,咬住秦鄞胳膊,死不松口。 「嘶——」秦鄞皱眉,「朕答应你的,不会食言,你的命,朕不要。」 林汐音闻言仍不松口,即便嘴里已有血腥味。秦鄞一把掐住她的下颌,迫使她不得不张嘴。他胳膊上两排牙印,隔着衣衫渗出血。 「你真是属狗的!」 林汐音梗着脖子笑,露出尖锐的犬牙。殷红的口脂越发红艷,血一般。 秦鄞瞥一眼伤处,咬牙切齿道:「这便是你求朕的方式?」 林汐音剧烈喘息着,讽刺笑道:「求你?你也配!背信弃义的小人!」 「朕何曾失信于你?」 林汐音不言,只将秦鄞死死瞪住。 「你可知朝中上下,皆让朕废后,将你处死!是朕!让你多活两日。」 秦鄞所言非虚。但在汐音听来却像是邀功炫耀。 「若你想留下……」 不等他说完,汐音平静道:「我要出宫。」 秦鄞仿佛被人迎面痛击一拳,整个人都陷入怔愣。他甚至怀疑是他听岔了,捏紧拳头,皱起眉头,红着眼确认:「什么?」 他像只遗失猎物的老鹰,尖利的爪牙勐地捉住汐音。失控的力道几乎能将骨头碾碎。 林汐音吃疼,勐力一推,挣脱钳制,转身而去,毫无留恋,留秦鄞独立原地,无力垂手,缓缓松拳。 他这般仍旧有猎鹰的模样,只不过在钳制猎物时,反遭袭击,弄丢猎物且负伤,只剩一丝骄傲在强撑。 * 京城西郊的皇家庙宇群中,有一处名叫静心庵的所在,林汐音被发配到此,成为一名带髮修行的小尼姑。 静心庵虽被冠上皇家之名,平日与普通尼姑庵也并无不同,只在特殊日子专奉皇室中人。 林汐音变成小尼姑,日子过得清闲,但也辛苦,每日打坐、抄经,噼柴、挑水,身体劳累,精神安稳,胜于宫中勾心斗角百倍,可午夜梦回,想到秦鄞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她却要在尼姑庵中苟活,那些清闲舒适便让她难以忍受。 她还没有输!绝不会输! 出宫是为打野发育,终有一日,她会重返旧地,夺取权柄。 这日,静心庵中来了个生人…… -------------------- 第49章 第 49 章 ========================= 林汐音弯下腰,一手提着木桶把手,一手抬着木桶底部,吃力地将水倒进水缸中,半晌,她放下空桶,扶着酸痛的纤腰,唿出一口气。 累死了! 抹一把额头的汗,汐音重新弯下腰,准备拿空桶去汲水,却隐约察觉一种异样,像是被人暗中盯着,于是停下动作,转头四下张望,却并未见着人。 「快别闲着,小心师太见着,挨罚。」 静心庵的师太水静,本是先帝嫔妃,因教子无方惹怒先帝,自请离宫于这静心庵中修行,而她没教好的儿子,便是如今盘踞西北的祁王。 林汐音起初想过拉拢水静,但水静拒人于千里之外,罚起人来十分霸道,她因吃了不少苦头心生怨恨,不愿赔笑脸去与水静亲近,与水静的关系并不好。 「今日得灌满十缸水,这才灌两缸离井近的,远的还空着呢……」一旁的小尼姑,一面吃力汲水,一面喘气说道。 林汐音紧皱眉头,灌两缸水已累得她腰酸背痛,更别说十缸!简直是要她的命!平日里,一个人负责一缸,因她昨日念经时打瞌睡,被水静瞧见才被罚灌十缸水。她身边的小尼姑,名叫慧心,本是水静派来监督她的,因见她实在可怜好意相助。 别的小尼姑噼柴的噼柴、扫地的扫地、洗衣的洗衣,也都卖力劳动着。不知谁惊唿一声,引得众人停下手中之事,寻声观望。 一名衣着破烂、蓬头垢面的中年男子进入静心庵,靠在庭院中的一颗巨松旁,疲惫地喘着粗气,向一旁扫地的尼姑讨水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页 小尼姑大惊失色,远远躲开。十多个胖瘦高矮各不同的小尼姑聚在一起,缩作一团,防备地瞪着男子,无人敢贸然上前。 唯有林汐音无所畏惧,走上前询问男子名姓。 「鄙人廉鉴,求姑子赏口水喝。」 确认来人身份,林汐音暗自一喜,爽快答应:「你等着。」 廉鉴连声道谢,顺着树干,瘫坐在地。 别的小尼姑皆是一脸惊惶,巴巴望着林汐音舀来一瓢水,要送给廉鉴,只有慧心拦住汐音,摇头劝告道:「别去,师太知晓,要罚。」 林汐音笑了笑,「无妨。」 慧心劝不住她,只得干着急。 小尼姑们望着她,满眼惊诧,交头接耳着:有说她大胆的,有说她坏规矩的…… 她怎能和男子这般亲近!不知羞耻! 廉鉴见林汐音果真捧来水,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又拿破烂衫子擦手,才颤巍巍伸出手,迫不及待去接水瓢。 许是碍于身份,他还算克制讲礼,虽看似已要渴死,却并未鲁莽迎上前。直到林汐音将水送到树下,他才千恩万谢地接过去。 廉鉴灌下一瓢水,还嫌不够,问林汐音还有没有。 林汐音灵机一动,笑着领他往井边走。 那在一旁观望的小尼姑们连忙让路。有好事的已偷熘去后院给水静师太告状。 林汐音让廉鉴在井边喝个够,自己则吃力地汲水、灌水,动作迟缓艰难,比之先前更甚。廉鉴喝够水后,见她这般辛苦,连忙施以援手,让她在一旁休息。 林汐音欣然偷闲,打量廉鉴…… -------------------- 第50章 第 50 章 ========================= 林相死后,丞相之位空缺,群臣揣度谁人能任新相,各有站队,却不料廉鉴横空出世,占了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肥差。 廉鉴此人足智多谋,于狱中求见秦鄞,断言京畿军队烂根腐败,助秦鄞肃清军中势力,又曾师从名扬天下的大贤圣人,才被秦鄞聘为丞相。 以他的聪明才智,他本该早就出人头地,却为侍母之疾放弃入仕,十数年来,一直以做小工为生,任劳任怨、侍母至孝,感人肺腑。也因有这般好的名声,他出任新相,才让人难挑错处。 林汐音勾起一抹笑,在脑书的7-10章中,将廉鉴的来歷遭遇写得一清二楚。 说来奇怪,她被囚于屏华殿中时,脑书系统中秦鄞的好感值,竟然在逐渐增加。她想应当是赵丰的功劳。知晓廉鉴将出现在静心庵,她才离宫至此打野发育。今日总算让她等着人了,不枉她这些日子吃过的苦头。 廉鉴灌完水缸,正好也到饭点。他虚捂着干瘪的肚子,皱着黝黑的脸儿,一双发亮的眼望着汐音,欲言又止。 林汐音瞭然一笑,去饭房端来饭菜,让他避着人吃。 「她们都怕你。」 小尼姑们见到廉鉴,个个跟见着鬼似的。 廉鉴尴尬摸了摸脸。他疲于逃命,多日不曾梳洗,定与野人一般。 「不碍事,委屈先生将就一下。」 在外没有桌椅、席簟,廉鉴只能站着吃饭。他饿了好些日子,有一口饭吃,已是感激不尽,哪还管是站是坐,当即狼吞虎咽吃起来。 林汐音怕他噎着,舀来一瓢清泉。廉鉴饱腹之后,才觉难为情,抹了抹嘴,双手将空碗奉还,接过水瓢痛饮一口,感激涕零。 这时,慧心寻来,看一眼空碗,又看一眼廉鉴,在汐音耳边低声说道:「你将饭给他吃,你却要饿肚子。」 廉鉴听得一清二楚,登时手足无措起来。 林汐音朝他释然一笑,「我不饿。」 慧心嘆一口气,「这午后,还得上山拾柴,你不吃饭,怎拾得动?」 廉鉴闻言,当即挺身而出,欲报答汐音赠饭之情。 适时,水静师太板着脸出现,身后跟着告状的小尼姑。 慧心吓得一哆嗦;林汐音微蹙蛾眉;廉鉴难掩侷促。 「师太,空心不守规矩,勾搭俗世男子。」 「空心」是汐音的禅号,水静取的。汐音觉着这名蠢笨,很是不喜,旁人唤她「空心」,她只当没听见。 水静看着汐音,面色不虞,「十缸水,还不够罚你?」 林汐音辩驳道:「经书常言,慈悲为怀,难道师太要我见死不救?」 水静脸色更黑三分,「这人来歷不明,你这般滥发好心,若给静心庵引祸招灾,这庵中再不容你。」 林汐音已非皇后之身,更无母族依傍。水静料定她无处可去,唯有静心庵可容身,所以才出言要挟。 廉鉴转眼遮掩,显露心虚之色。 林汐音微皱眉头。 她只顾着廉鉴未来的重要,却忘了他现在还惹着麻烦。不等她思忖应对之策,静心庵中闯入一众不速之客…… -------------------- 第51章 第 51 章 ========================= 一群地痞流氓冲进静心庵,指名道姓要找廉鉴。 林汐音心知来者不善。书中廉鉴为母治病,欠下许多外债,其中最大的一笔,出在军痞流氓放的高利贷。 这些人为讨债追廉鉴而来。 书中写他们大闹静安寺,打伤数名小尼姑不说,还对容貌上乘者做出龌龊之事。师太水静乃先帝妃嫔,虽年华老去不及当年美貌,但仍旧风韵犹存,勾人动心。流氓们不忌口,连水静也调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页 水静吓得脸色发白,连连后退,大喊一声:「空心!」 众尼姑看向林汐音,让流氓也注意到,缩在角落打算逃跑的林汐音。如今在这静心庵中,林汐音最是一等美貌娇娆,岂能逃过这一众饿狼的毒手? 「亏得这孙子带路,寻着这么个美人,爷几个今日快活一场!」 淫|邪猖狂的笑声响成一片。 小尼姑们仓皇奔逃、寻地躲藏。 廉鉴挡在汐音身前,紧张说道:「我随你们去。」 为首的刀疤脸流氓,一把将他扒开,歪嘴笑着走近汐音。 「美人,正等着爷呢?」 他坏笑着伸手去捉汐音。 旁的流氓也各随心意,四处逮瞧上的小尼姑,猫捉老鼠似的,两眼放光、一脸色|欲。 林汐音用尽力气,一巴掌甩在刀疤男脸上,转身拔腿便跑。 刀疤男被打得发懵,回过神来,脸色大变,兇恶无比,叫嚣着追上汐音,就在他要伸手的一瞬间。 「咻」的一声,刀疤男瞪大双眼,身体僵直,顿住片刻,轰然向后倒下。 林汐音听着动静,回头望来,便见他挺尸在地,死不瞑目。 一只弩箭正中他眉心,箭周鲜血淋漓。 「老大!」 旁的小流氓见刀疤男遇袭,皆无心再想其他,迅速围拢而来。 林汐音和廉鉴被他们围在正中,无处可逃。 「你这贱妇!竟敢谋害人命!」 与刀疤男最为亲近的小流氓,赤红着眼沖向汐音,要她给刀疤男偿命。 廉鉴挺身而出,替汐音挡了一击,当场昏死过去。 「咻!」 弩箭见隙而入,射中小流氓。 又死一个! 林汐音惊惶四望,企图找出行兇之人。 流氓们也都警惕起来。 只见四面房舍上,皆架设起小弩。锐利的弩箭尖端,在日光下闪着嗜血的冷光。 流氓们吓得魂飞九天,当即作鸟兽散、争先恐后地逃命,跑到一半忽又停住,冒死沖回来,将那地上的两具尸首抬走。 待流氓们消失无踪,林汐音才又抬眼,向房檐上望去。 小弩已藏,不见人影。 那些人……难道是秦鄞布置的? 书中定然不曾有过,不然静心庵的小尼姑不会惨遭流氓毒手。 难道是秦鄞派人保护她? 林汐音摇了摇头,一瞬否决心中猜想。 不!他只会是在监视她! 难怪她总觉着被人暗中盯着…… 半晌,廉鉴幽幽转醒,顶着脸颊上一片青紫,摇晃着从地上爬起,满面愧疚请罪:「因廉鉴之过招来祸患,牵连姑子及庵中众人,廉鉴心中有愧,求姑子给个赎罪机会,当牛做马在所不辞。」 林汐音仍旧有礼相待:「我见先生并非凡俗,怎好给我当牛做马,惟愿先生成就大志,造福天下百姓,护国朝盛世太平。」 -------------------- 第52章 第 52 章 ========================= 这般言语,直击廉鉴之心。他登时热泪盈眶,如遇知己。 「若有朝一日,廉鉴飞黄腾达,绝不忘姑子大恩。」 林汐音满意一笑,拿来一只金钗,交到廉鉴手上:「这金钗可助先生解燃眉之急。」 金钗是她从宫中捎带出的。她的那些嫁妆、赏赐,按理该全数充公。好在,那时未曾有人搜她身。他们怕也想不到,堂堂皇后下岗之时,竟会偷偷转移资产。 廉鉴捧着金钗,哽咽良久,不能言语。 他本不该在静心庵多留,不料,风云骤变、大雨突至,只得暂时淹蹇于庵中。 后院乃尼姑们聚居之地,廉鉴去不得,他只能在西边的柴房暂避风雨,饶是如此,他仍感激不尽,唯恐再给汐音招惹麻烦。 「先生不必介怀,安心歇下,待雨过天晴再走。」 安顿好廉鉴,林汐音回到后院。 水静大受惊吓,躲在房中念经,没给汐音添堵。 汐音松下一口气,才觉手腕处酸胀疼痛,想是先前打那刀疤男时扭伤了。她嘆一口气,揉了两下,缓解些微不适,便与慧心一道在正堂打坐。她闭着眼,脸色平静,想的却不是佛陀、菩萨,而是该如何重回「战场」。 不等她想清后路,一名生着张马脸的小尼姑抱来一摞经书,让她誊抄。 抄经,是水静给汐音的惩罚。 汐音扶住受伤的手腕,满心怨气,心道水静真会折磨人。 「还不快抄?若不能在晚饭前抄完,没你的饭!」 汐音饿过一顿,已是飢肠辘辘,看一眼暗沉的天,料想时候已不早,十之八九不能在晚饭前抄完经书,更加不悦。 马脸小尼姑拉长着脸。 慧心好言相劝,搬来一方小几,放在蒲团前面。汐音才不情不愿拿起纸笔抄写经书。 不知抄写多久,她难耐无聊、精神不振,歪着头打起瞌睡,半梦半醒之间,忽觉手背上一阵温湿,惊得她勐然睁眼。 秦鄞鬓角、肩上都还湿着,紧皱眉宇,抿着嘴唇,眼底有愠怒,也有忧心。 林汐音一个激灵,躲开他的触碰,环顾四周,大堂中只有一尊菩萨,正慈祥地望着他二人,不见旁人。 「你来做什么?」她语气生硬,神色防备。 秦鄞一把抓住她的小臂,将她的素手拉回眼前,端详她肿胀的手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页 汐音挣扎两下。二人拉扯之间,碰了小几上的砚台。搁在石砚旁吸饱墨汁的毛笔,轱辘滚到纸上,晕染一团墨黑。 看着辛辛苦苦抄写的经书这般毁了,汐音气得红了眼,鼓囊囊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你到底……」 不等她说完,秦鄞掀翻小机,将那经书笔墨尽数挥至一旁。 汐音瞪大眼眸,微张红唇,还未缓过神,便被秦鄞一下扑倒。 她腰后垫着蒲团,只能弓身贴着秦鄞。隔着衣衫,亲密无间。她的手仍被秦鄞抓着,贴着冰凉的地面,举过头顶。 秦鄞俯首在她耳边低语:「若你不想在此受罪,可以求朕。」 林汐音躲着他唿出的热气,偏头对上观音那张慈眉善目的脸,心头一紧,自觉羞耻,娇叱道:「放开!」 -------------------- 第53章 第 53 章 ========================= 秦鄞并未松手,抬起头与汐音对视,试图读取她的心声。汐音紧闭双眸,朱唇抿成线,无声抗拒秦鄞的野蛮。 他像只扑中猎物的豹子,死命将她欺压着,不给她脱逃机会。汐音几乎难以顺畅唿吸。 就在她酝酿愤怒,准备绝地反击之时,秦鄞终于松开手,现出几分妥协,从怀中摸出一物。 「你若能想明白,戴上这白玉簪,朕便允你回去。」秦鄞说道。 林汐音缓缓睁开眼,看向秦鄞手中的簪子,一眼便认出是她先前行刺的那只。簪腰处裹着的镂空金套将已摔作两截的玉簪重接。 秦鄞将玉簪塞进汐音手中,起身走至大堂门前,在光亮之中微偏过头,「朕只给你三日。」 语毕,他的轮廓渐渐消失于门外。汐音坐在蒲团上,任觉心有余悸。 * 经书不必再抄,晚饭有得裹腹。秦鄞来静心庵走一遭,汐音的待遇直线上升。小尼姑们都争相巴结她,盼她有朝一日重回宫阙,莫要翻旧帐刁难她们。 「空心师妹,我这药膏,治你手上的伤最好。」 「等吃完饭,我去你房里,给你揉两下,上回师太崴脚,也是我给揉的,第二日便好了大半呢!」 「你这手也不方便,明日你那缸子水,我帮你灌。」 「后日的我来。」 「大后日、大大后日的,咱轮着帮你。」 小尼姑们你一言,我一语,围着汐音献殷勤。 汐音笑了笑,也不客气:「多谢各位师姐。」 「不必谢,不必谢。」 「……」 饭房中一阵欢声笑语,传入廊下,进到水静耳中。 「嘻哈吵闹,成何体统!」 水静阴沉着脸,现身饭房门前,吓得一众小尼姑噤若寒蝉。 汐音仍旧笑着,一脸无害,无所畏惧。水静狠命剜她一眼,拂袖愤然而去。一旁的马脸尼姑,本想说两句找补一下,却根本插不进嘴,见汐音无意搭理人,她自觉难堪捏紧拳头追随水静而去。 「空心师妹,你可得当心那人!今日便是她向师太告的状。」 「她一向和师太亲近,咱稍有一点错处,只要被她抓住,定然瞒不过师太。」 「……」 汐音静静听着,望向门边,眼神冷下去。 吃过晚饭,她站在廊下,摸出收于袖中的白玉簪,借着仅剩一点的天光端详摩挲。 「三日……」 慧心走来,邀汐音同归,打断了她的思绪。汐音笑了笑,随慧心而去 他二人却不知:角落处的马脸尼姑拉长着脸,用阴恻恻的目光正窥伺着汐音,像只躲在暗处的老鼠。 翌日清晨。 汐音起早穿好衣衫,拿起枕边的白玉簪看,还没理清心绪,听得慧心在房外唤她,便匆匆将玉簪藏于枕下,走了出去。 在她走后不久,有个鬼祟的人影钻进房中四处翻找…… 午后,汐音再回来时,并未发觉异样,与慧心说笑一阵,待玉新和衣在旁边躺下,朦胧眯睡过去,她才细细盘算以后。 廉鉴将出任新相。她已提前对其施恩,他日行事也有助力,不必再于静心庵中久留,确实应当回去。 只是…… 汐音一瞬想到萧云儿,心里一阵堵闷。她咬着红唇,纠结半晌,终于想开:事业为重! 打定主意,她探手去摸白玉簪,登时脸色大变。 枕下竟无一物! -------------------- 第54章 第 54 章 ========================= 林汐音不死心,掀开枕头翻找。 哪还有白玉簪的影儿? 有贼! 汐音心一紧,脸色沉下去。 慧心没睡实,听到动静便醒来,忙问汐音发生了何事,得知有人偷东西,当即要去告诉水静,将那贼人捉出来。 汐音拦住她,「毫无头绪,这般硬找,谁肯承认?没寻见东西,反倒得罪人。」 慧心一想,确实如此,「那该如何?」 汐音凑近她耳边嘀咕几句。 慧心连连点头,从房中出去。 不多时,她便气沖沖回来:「找着了!」 汐音冷下脸,追问:「谁?」 * 汐音找到那马脸尼姑时,那人虽死不承认,却闪躲着眼神,满脸写着心虚。 许是架不住汐音的逼问,马脸尼姑气恼辩驳:「你别血口喷人!谁偷你簪子了?你以为静心庵是何处?修行之地!只有你还惦念着那俗世之物,你这是对菩萨的大不敬!要遭天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页 她越说越是理直气壮,底气十足。 「你去我房中做甚?」 「师太要见慧心,让我传信,我去见着没人,便退了出来,死也不曾碰过你的腌臜物!」 马脸尼姑说得信誓旦旦。 汐音皱起眉头。旁的尼姑听着动静,也都围拢观望。 慧心扯了扯汐音的袖子,拿眼神指向不远处。汐音看过去,便见水静师太顶着一副冷面而来。 一众小尼姑连忙退让出一条路,看着水静走到马脸尼姑身边,问道:「何事喧闹?」 慧心见汐音硬脾气,不肯多言,便将汐音丢失簪子之事说与水静。 水静冷笑一声:「弄丢东西,不知自省便罢,竟还冤枉旁人。空心!你若无心修行,现在便可离去!」 说着,她拿出一物。 林汐音定睛一瞧,质问道:「弟子的簪子,怎会在师太手里?」 她看一眼马脸尼姑,皱紧眉头。 水静讽刺道:「老衲拾得此物,怪道这静心庵中,怎会出现此物,原来是你的!」 汐音冷声道:「果真是师太捡的?」 水静将簪子交给慧心,板着脸道:「难道你还要说是老衲偷你的不成?」 簪子确实并非水静偷的,当然也不是她捡的。是那马脸尼姑偷去簪子,奉给水静做罪状,想让水静惩罚汐音。 水静不是傻子,知晓事情轻重,并未拿簪子对付汐音,反倒将马脸尼姑痛骂一顿。 这事旁人不说,他二人不认,汐音也无从得知。 既已找回簪子,汐音也懒得与水静多费口舌,横竖她在这静心庵不会久留,随便敷衍两句便同慧心而去。 经此一事,她才觉出那白玉簪的重要,不敢再搁在房中,便都随身带着,说来簪头上是最好,可这三日未到,她心里始终别扭。 提前将簪子簪上,倒让秦鄞以为她迫不及待要回去他身边,白让他得意不说,也让她脸上无光。 于是,林汐音一拖再拖,暗自掐算着日子,要在最后关头簪上白玉簪,到日子前,她便像忘记了此事。 玄影卫每日向宫中禀报的消息,本就只有寥寥数语,经副参李源之手后更无看头。秦鄞于宫闱之中,等着林汐音「想开」的好消息,每日都是失望,一日更比一日心急暴躁。 直至最后一日,玄影卫送来的消息仍旧是,不见汐音簪发。秦鄞大发雷霆,将手中茶盏摔得稀碎,当即策马前往静心庵一探究竟。 * 汐音扒在水井旁,望着井中的幽暗。 慧心抹一把额头的汗,喘着粗气:「再试试!」 -------------------- 第55章 第 55 章 ========================= 慧心抛下空桶,待桶中盛满水后,又吃力地转动摇架将水桶提上来。 汐音帮着她将沉重的水桶取下,抱着一丝奢望勾着腰看。桶中除了水,别无他物。 她大失所望,直起身子,扶着酸疼的腰背,向慧心摆了摆手:「没用。」 慧心着急道:「可簪子还在井里!」 汐音长嘆一口气,「早沉了底,根本没法捞。」 慧心耷拉着眉眼,一脸沮丧。 「这可怎生是好?我见你这两日时常看那簪子,想必是极重要之物……」 一道讽刺的声音传来。 「那般重要,怎不抓牢?那腌臜物落入井中,倘若脏了水,岂不害人!」 汐音抬头便见马脸尼姑倚在柱子上,一脸刻薄地说着风凉话,于是射去一记冷眼。 马脸尼姑噁心完人,便像只臭老鼠一般,仓促往水静房中躲去,她料定汐音不敢闹去水静面前。 慧心愤愤不平跺脚:「她怎能毫无羞愧,还来冷嘲热讽!」 汐音捏紧拳头,是她太过大意,因这庵中没有铜镜,她要戴那白玉簪,又不想戴歪了难看,便到井边来映照,不料马脸尼姑竟从后偷袭她,若非她眼疾手快把住摇架,已经掉入井中淹死了。 可惜,那白玉簪子没留住,葬身于深井之中…… 越想越气,汐音勐地提起水桶,攥着拳头,风风火火去往师太水静的院子。 慧心大惊,微愣回神,忙快步跟上她。 「空心!你要做什么?惊扰了师太,要挨罚的!」慧心边追边劝。 汐音不忍恶气,横竖她也不在静心庵多待,自然是有仇必报! 马脸尼姑自以为来到水静身边便得了太平,见到林汐音气势汹汹而来,也只当她来向水静告状。 不自量力,师太可不会谁的话都听! 马脸尼姑一脸得意,眼神讽刺。 林汐音走到马脸尼姑一丈之内,抬起水桶便将冰凉的井水泼她那马脸上,不等她反应,汐音已将木桶砸在她脚边,潇洒而去。 马脸尼姑气得上气不接下气。 旁的小尼姑看热闹,都想笑不敢笑,被她尽数骂走。她想去找汐音算帐,被水静呵止:「明日国公夫人来庵里拜菩萨,你去接待,别出差错。」 马脸尼姑只能忍气,想着先办要事,再对汐音下手。 另一边,汐音泼完水,出了恶气,仍旧苦闷着脸。慧心便说起在山中拾柴时发生的趣事,逗她开怀。汐音不好意思不笑,也觉慧心心地善良、招人喜欢,像那马脸尼姑一样的坏胚子毕竟少数,不必因其坏了心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页 再者,即便没了玉簪,还有盯着她的玄影卫,她可以用别的法子告知秦鄞:她愿意回去。 如此一想,她果真释怀不少,真心与慧心说笑起来。 * 明德殿中,秦鄞始终阴沉着脸,直到翻阅东南上呈的摺子,他终于不忍怒气,将之狠命扔掷于地,发出「啪」的一声响。 赵丰一个哆嗦:「皇上息怒。」 秦鄞起身插着腰,在案边走来走去,「没一个让朕省心的!」 赵丰勾着身子,低眉顺眼,不敢言语。 「朕等了她三日!她竟然还想不开!」 赵丰试探说道:「许是有别的缘故,皇上去了,问过没有?」 秦鄞冷哼一声:「朕给的机会,她既不肯要,那便一辈子留在尼姑庵里,病死、老死,朕都不管!」 -------------------- 第56章 第 56 章 ========================= 赵丰觉得奇怪,以他对汐音的了解,有机会重返「战场」,汐音不可能轻易放过,只是不知其中有何曲折…… 他斜睨着暴躁的秦鄞,思忖如何让秦鄞再给汐音一次机会。 那日他气急败坏,痛骂汐音一顿,却挨了个结实的巴掌,本也赌气想与汐音分道扬镳,可待他冷静之后,瞻望左右之人,仍旧只信汐音。 从前那么多年,汐音为他办成许多事,是他最得力的下属,他如今很是后悔当初的决定——若他没有待汐音不公,或许不会发生那场意外,他们仍旧在一处共事…… 秦鄞满脑子都是汐音与人自在说笑的画面,走来走去,越想越气。 他是去了静心庵,但并未再次进入庵中,只在庵旁的小山丘上,借一棵苍树粗壮的枝干半隐身躯观望。看到汐音头上空无一物时,他已有三分怒气,再见她笑容灿烂,更添七分羞辱,一拳砸在树上。 原来,这三日只有他一人煎熬等待,而她心中全无挂念。他可以为她妥协一次,绝不能为她妥协两回! 当晚,秦鄞便下令召回静心庵的玄影卫,大有任汐音自生自灭的意思。 赵丰急也无用,只能一遍又一遍翻阅脑书,寻找解决办法,可是秦鄞大怒,阅读币不见增长,还是只能看到前十章的内容。 书中写到:廉鉴任新相,一个新的危机悄然逼近…… 是何危机,不可得知。 * 水静提及的国公夫人便是齐钰的母亲,与水静是旧时的闺中密友,曾一度闹得不虞。祁王是受林相所害才被废去太子之位,流放西北,而齐家却与林家结亲,水静憎恶林家,便连国公夫人也恨上了,昔日的姐妹之情一朝全败。 林家悔婚,林长之打死齐钰,齐林两家结下不共戴天之仇,水静与国公夫人重新联络上,好得仿若重回年少之时。 林汐音没傻得留在庵中,任她二人磋磨,一早便同慧心出外捡拾柴火、採摘野菜,离去之时将那屋檐、角落都望个遍,却未见着玄影卫的踪影,心道他们藏得真是隐蔽。 「咦!这树上谁砸的窟窿?昨日还不见有呢。」慧心指着苍树,一脸惊奇。 汐音凑近一看,果然有个新坑,拳头大小,确实像是被人砸的。 谁这么变态,连棵树也不放过。 她抬眼眺望庵中,便见马脸尼姑殷勤迎着个雍容华贵,头戴白纱帷帽的妇人往大堂而去。妇人走走停停,好似四处观望,身边一个婆子掺着,身后一个丫鬟跟着,应当便是国公夫人。 汐音隐约觉着奇怪,一时又说不清何处怪异,将目光落在马脸尼姑身上,不由得一阵唏嘘:她不像个出家的尼姑,倒像是专业迎宾人员。不容易呀!这年头连尼姑都得应酬讨生活。 在山野之间兜兜转转半日,汐音才与慧心不紧不慢地回去静心庵。 国公夫人已经离去,留下许多赏赐给马脸尼姑。 一众小尼姑议论着,艷羡不已。 「国公夫人得了怪病,这回来拜菩萨,若是能好,还要来还愿,香火钱自不会少。」 -------------------- 第57章 第 57 章 ========================= 「是怎样的怪病?」 「不知,说是大夫都束手无策……」 汐音回想起先前小山坡上见着的情形。 国公夫人一步三歇,原来并非观赏庵中景致,而是体力不支。 「……若非怕菩萨怪罪不够诚心,许是得让人抬着进来……」 这边正议论着,那边马脸尼姑得意洋洋走来。 「都是一个庵子里的师姐、师妹,我得着好东西,岂会忘了你们。」 她说着拿出一只小荷包,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捻出一颗金珠子。 那珠子一颗不比小拇指头半截大,亮蹭蹭闪金光,一颗约能抵一两白银。 国公夫人来求菩萨续命,出手并不吝啬,给马脸尼姑许多金珠,请她念经时尽心,为自己多求些阳寿。 平素有这样的好事,她都独占专享,今日破天荒散财论起姐妹来,倒让一众小尼姑受宠若惊。 一圈散下来,她却唯独不给汐音,还吊着一双眼睛,撇着干瘪的嘴,假惺惺说道:「空心师妹,想必你是瞧不上的。」 汐音冷笑着,「先前师姐对我的那番教诲,我全记在心里,还以为师姐已超凡脱俗,眼里没有这些世俗之物。今日,师姐怎的得着一把金珠子,便如珍如宝起来?以这般不净之心侍奉菩萨,难道不是对菩萨的不敬?难道不必遭天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页 汐音将马脸尼姑曾拿来讽刺她的话尽数奉回,句句似刀,尖锐无比,刺得马脸尼姑一阵难堪,却又无言以对。 一众小尼姑闻言,再拿不住手里的金珠了,即便心中不舍,也要割肉还回去。 她们是出家人,怎能贪恋俗物! 「师姐,这是业障,你可别害咱们!」 「都给菩萨最好,不能私留……」 「……」 马脸尼姑气得够呛,夺回金珠愤然而去。 汐音笑了笑,待众人散去,便独自去寻玄影卫,将静心庵前后逛个遍,四处探看完,仍旧一个玄影卫的人也没见着,于是便在无人处借着青苔留下一言表明心意。 玄影卫不肯让她发现,许是能见着她的留言,帮她转告给秦鄞…… 汐音带着期许等到第二日,时不时往静心庵大门张望,直到日薄西山、夜幕降临,仍旧不见来人引她回宫,不禁失望不已,又听闻一个「坏消息」—— 马脸尼姑气得病倒了! 慧心苦口婆心劝道:「空心,虽说是师姐先为难你,可你若是计较,菩萨看在眼里,当你心思不纯,不肯给你福报。你去给师姐说句软话,让她快些消气,把病养好。菩萨感念你的善心,定然让你心想事成。」 她见汐音愁了一天一夜,才如是说。 佛陀菩萨之属,并不被汐音轻信。她一贯相信:心想事成,得靠自己。 马脸尼姑的病来得兇勐无比,不过一昼夜,竟险些害她断气,把照料她的两个小尼姑也累得病倒。 慧心要去接班照顾马脸尼姑连带那两个累倒的。汐音拦住她,「先别去。」 慧心疑惑不解,皱着眉头。 汐音思量片刻,并未冒然说出心中忧虑,只道:「你一贯与我亲近来往,她不满我,也不满你,去了反倒给她添堵,加重她的病情。」 慧心一想,确实如此,只好歇下心思,在菩萨面前,虔诚无比地替那病倒的三人念经求福。 汐音则时刻留意着静心庵中的动静,满心忐忑,未曾料及,不过短短一夜,事态便严重了。 -------------------- 第58章 第 58 章 ========================= 小尼姑们接二连三地病倒,就连师太水静也没能倖免于难。静心庵不过三两日,便成为一处毒窝。来上香拜菩萨的人将此事沸沸扬扬传到别处。 小尼姑们哀怨连天,都以为是那日贪心,摸过马脸尼姑给的金珠,真的触怒菩萨遭了天谴。 林汐音却只有一个念头:疫病! 难道这便是书中提及的新危机? 可……时间对不上,算着日子,廉鉴应当还未能当上新相,这疫病不应发生在此时……或许在廉鉴上位之前,疫病便已经出现,只是还未集中爆发引起朝廷的重视。 静心庵中原本一切安好,自从国公夫人来过,便接二连三有人病倒,让人不得不怀疑国公夫人的怪病,其实就是疫病。 养尊处优、饫甘餍肥的国公夫人,患病后有大夫医治、汤药续命、下人伺候,所以还能勉强在外走动,她身边的丫鬟婆子身子骨也好,许是还喝过防疫的汤药,所以并未被她传染。 但静心庵中的小尼姑,每日吃些清菜小粥,做着重体力活,身体如同危楼一般,一点风吹雨打就可能彻底垮塌,更别说病倒之后,仍旧只有青菜白粥,连油水也不见两滴,能养好病才怪! 林汐音怕沾染上病气,躲在房中不愿与人来往,趁着静心庵中乱作一片,她匆匆收拾好包袱,拿出裁好的三角帕将口鼻蒙住,准备走人,思来想去,又给慧心留下一封信。 一是,让慧心不必为她担忧。 二是,告知慧心静心庵中疫病风险,让其自作决断是去是留。 不料,她刚走出房门便与慧心碰头。 手上的包袱,让汐音有几分心虚。她这般临阵脱逃,似乎并不光彩,但此时的她自身难保,也管不了旁人。 慧心早知她的心思,并不阻拦,还要给她塞两个馍馍,让她路上饿时裹腹:「你不肯去饭房,你的这份,给你拿回来了。」 见汐音不肯接,慧心又道:「你放心,听你的话,洗过手的。」 汐音想说疫病非同小可,并非洗手便可万事大吉,对上慧心纯净善良的眼眸,一时说不出口,将馍馍收下后,指着自制的「口罩」:「蒙上这个可防病邪侵体,我给你留了两条,在房里搁着。」 汐音一面说着,一面走了,走出不远,回头向慧心交待:「别委屈自己,吃得好些……」 慧心含泪点了点头。 汐音心里发酸,沉默片刻,说道:「保重。」说完,她便转过身,步履匆匆而去。 走出一里地,她停下脚步,站在高处回首望,心底一阵难过。 慧心帮她许多,和玉新一样。她没能保住玉新,也帮不了慧心。她其实知道,即便看过她的信,慧心也不会愿意离开静心庵,所以,她不曾当面劝过…… 正心酸着,忽闻一阵马蹄声,汐音张望而去,便见一众官兵正从远处飞驰而来。 汐音连忙躲进一旁的小树林,待官兵过后才钻出来,忽觉脚踝处一阵针扎的疼,弯下腰查看并无异样,便没放在心上继续行路。 -------------------- 第59章 第 59 章 =========================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页 不知走了多久,脚踝处越来越疼,眼皮也越来越沉,汐音停在一处巨石旁,坐下身撩起裙摆,褪下袜脖子瞧。脚踝处白皙的皮肤上有一个细小的红点,周围略微有一圈红肿,不知为何种毒物所刺。 汐音郁闷不已,放下裙摆,打算继续前行,发觉包袱实在太重,便掏出慧心给的两个馍馍。 想着馍馍恐怕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她横竖是不敢往嘴里送的,汐音便想将其扔在路上减减负,但又想到慧心纯净善良的眼神,下不去手,将馍馍又收回包袱里。 汐音深吸一口气,继续奋力前行。 再走五六里地入城,她便可找大夫医治…… 就在这时,阵阵马蹄声再次响起,不过并非去往静心庵,而是从静心庵而来。 汐音顿觉有异,拔腿钻进林子,死命逃跑。官兵已经发现她,下马追她入林,一路折枝砍树,发出不小动静。 汐音背靠着一块长满青苔的巨石喘气,偷眼望去,便见为首的官兵拿着一幅画像,正摊开来看。 她回过头时,便见一条手指粗的千足蜈蚣,正从她脚踝歪扭着往上爬,隔着袜子,她仍能感觉那无数虫足爬过的痒,不由得一阵毛骨悚然。 她微微挪动脚,试图甩掉蜈蚣,却不小心发出声响,惊动了旁边的官兵。 「人在那儿!」 一声大喝,所有人都围拢来。 汐音顾不得别的,撑起身继续奔逃,万幸,她曾和慧心在林子里走过,对这一片的地势还算熟悉,凭着记忆找着一处隐蔽的山洞,悄悄躲了进去。 官兵仍旧在外苦苦搜寻。 汐音忐忑躲在山洞中,靠着石壁上留下的山泉,润了润嗓子,实在饿得难受,肠子绞在一起般疼,她掏出慧心给的两个馍馍,庆幸没将它们扔了,此时也管不得有病没病,别被饿死最重要。 她用手掰着有些干硬的馍馍,一点一点往嘴里送,警觉地监听着山洞外的动静。 待到夜幕降临,山洞外一片寂静,汐音悄悄摸出去,想要逃出林子,如今已入深秋,在山洞里待一晚,她多半会被冻死。 不曾料到,她一出山洞,便被人抓住。 「耗子出动了!」 一道惊喜的声音喊着。 蛰伏于四周的官兵接连围拢。 明晃晃的火把凑近汐音,火光照在她明媚娇艷的脸上。为首的官兵掏出画像比对,确认汐音的身份后,便将画像捲起烧毁。 「如此美人,就这么死了,岂不可惜?」 「……她怎的得罪了李大人,如今竟连小命也不保。」 几个兵痞说笑议论着,他们拿定汐音一个弱女子,落在他们手中插翅难飞,言语之间并不设防。 汐音皱起眉头。 他们口中的李大人是谁? 兵痞头子凑近汐音,「美人儿,让哥几个快活一场,留你全尸。」他口中喷出一股恶臭,熏得汐音一阵噁心。 「放开!尔等可知我是谁?」 「谁?你不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尼姑嘛,你可知阎王爷能惹,也惹不得李爷,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犯在李爷手上!再敢多言一句,爷现在便割你的舌!」 兵痞头子说着,凑上他的臭嘴,被汐音一脚踹在□□,疼得满地打滚。 「贱人!该死的货!」兵痞头子破口大骂,艰难爬起身,抽出刀向汐音狠狠噼来…… -------------------- ==================== # 重回宫闱夺皇位 ==================== 第60章 第 60 章 ========================= 汐音醒来时,已经在屏华殿中。 玉新拧来帕子给她擦脸,泪眼朦胧地问道:「主子,你好些没有?」 汐音愣住半晌,恍如梦中。 「玉新?」 「奴婢在。」 她怎么回宫了?她不是在林子里…… 汐音闭上眼,头一阵疼过一阵。 玉新上前替她揉头,解释道:「是皇上救您回来的。」 记忆如潮水一般,涌入汐音的脑子。 她想起来了,就在那兵痞头子的刀噼向她的一瞬间,她听见「锵」的一声,刀便被人打歪,紧接着秦鄞带着玄影卫出现,将那些兵痞尽数杀的杀,抓的抓。 那企图对她行不轨之事的兵痞头子,被秦鄞一刀插在裆部、生死难料,即便不死落入玄影卫手中,也休想有好日子过。 汐音唿出一口气,劫后余生难免心有余悸,且她眼前的一切如梦似幻,好不真切。 「……皇上明察秋毫,并未听信玄影卫伪造的证词,早已放奴婢回屏华殿,让奴婢候着主子回来。」 先前逼供玉新之人是玄影卫副参李源。在秦鄞发觉证词作伪之后,李源推出一个挡刀的炮灰,将此事敷衍过去,如今他已升任玄影卫总参,是玄影卫的头号人物。 从前的玄影卫总参萧石在调查林家私矿之时殉职。让秦鄞大发雷霆,对汐音刀剑相向的那封信,便是萧石的死讯。 萧石曾救过秦鄞,一直被秦鄞视作知己,更何况,萧石还甘愿将亲妹送入宫中,配合秦鄞演戏—— 原来萧云儿与萧石是亲兄妹! 汐音挪动了一下腿,便觉脚踝处一阵刺疼,于是皱起眉头。 玉新庆幸道:「好在医治及时,胡太医说再晚些,主子的腿就不保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页 汐音闻言一阵后怕,忙让玉新再传太医来,要好好医治这脚上的伤。 玉新忽的笑了。 汐音一脸疑惑,「你笑什么?」 玉新见瞒不住,便将实情一五一十告诉她,「……那话是皇上让奴婢说的,主子的腿好着呢,不必忧心。」 汐音赌气,暗骂秦鄞无聊。 骂过之后,仍旧觉着头脑昏沉,像是染上了风寒,想起静心庵中的疫病,她心有戚戚,还是传来太医。 「怎的不是胡太医来?」瞧着陌生的太医,玉新疑惑问道。 汐音也皱起眉头。 来的太医姓江,资歷不比胡太医浅,只是医术略逊一筹,所以职位也就低一分,他勾着腰,埋着头,恭恭敬敬向汐音说明胡太医的去向。 原是萧云儿身子不适,先一步召走胡太医,轮到玉新去传人,能来的便只有江太医了。 汐音想到萧云儿,心里一阵烦闷。 江太医诊过脉,确认汐音并未染上疫病,又给汐音脚踝处扎了两针,助那被毒虫叮咬的患处消肿。 江太医离去后,汐音安心躺回床榻闭眼休息。 玉新给她掩被子,摸着她手脚冰凉,忙去灌来暖婆子放进被窝里,坐在床前的长条几上支着下巴守着她,直到秦鄞悄声走进房中。 玉新一惊,连忙起身要行礼。 秦鄞挥了挥手,让她退下,缓步走到床边,轻轻坐下身,静静看着汐音的睡颜。 她只有在睡着时温顺可爱些。 汐音翻过身将脸朝向里侧,背对着秦鄞,像是在睡梦中听去了秦鄞的心声,正赌气呢。 秦鄞伸手撩开她脸上的碎发,在她粉嫩的脸颊上轻戳一下,「还咬不咬人?」 汐音突然转头,一口咬住他的手指…… -------------------- 第61章 第 61 章 ========================= 「嘶——」秦鄞皱起眉头,将手指抽回。 汐音喝过药后,睡得格外香甜,并未被他吵醒。 秦鄞端详一会子,渐渐舒展开紧皱的眉心,无奈一笑。 汐音睡得燥热,踢了踢被子,露出那只带伤的脚踝。 秦鄞扫过一眼,眼神一瞬冷凝。 若他只让玄影卫去接人,若他信以为真她已逃跑,若他没有认出青苔上的字迹,或许,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这般一想,秦鄞只觉心头髮紧,他紧握住汐音的手,如同抓住失而復得的心爱之物。 * 不知为何,汐音越睡越是昏沉,整个人萎靡不振,饮食更是不畅。玉新忧心不已,要给明德殿传信。 汐音一把抓住她,「他来有何用?去传太医。」 玉新忙不迭点头,去太医署找来胡太医。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屏华殿陷入层层封锁,很快六宫皆知汐音染上了疫病。 秦鄞下朝后,听闻消息,便匆匆往屏华殿而来,被萧云儿在半道截住。 「龙体为重,请皇上三思!」 秦鄞闻言,紧锁眉头,迟疑不定。 于情,他心甘情愿去陪,即便汐音染的真是疫病,他也无所畏惧;于理,他肩负着江山社稷之重担,不能感情用事,他的命并非他一人所有,自然由不得他随心所欲为旁人豁命。 萧云儿道:「臣妾愿意照顾林氏。」 听着萧云儿对汐音的称唿,秦鄞微皱眉头。 汐音已不再是皇后,虽被秦鄞带回宫中,却是无名无分。 萧云儿唤汐音为「林氏」,其实并无不妥,但若是她懂事些,应当顺从秦鄞的心意,仍旧唤汐音为皇后,可她不想如此,且在她心里,皇后之位迟早属于她,而汐音即便回宫,也再不能成为她的阻碍。 她的兄长曾救过皇上,却被林家害死,她不信,皇上会不顾念昔日旧情,对她的陪伴付出视若无睹,重新将仇敌之女封为皇后! 萧云儿跪在秦鄞面前,叩拜请求:「臣妾一定尽心尽力,请皇上以国事为重!」 对一向贤良淑德、知书达礼的萧云儿,秦鄞是信任的,将汐音交给萧云儿照顾,确实能让他少几分忧心。 秦鄞望向屏华殿,久久不语,终究拂袖折返。赵丰紧随其后,忧心忡忡回首,不放心被困殿中患病的汐音,更不放心主动请缨前去照顾的萧云儿。 常言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屏华殿中怕是不会太平。 汐音从沉重的黑暗中醒来,迷迷濛蒙只觉喉咙干涩,沙哑着声儿唤玉新递水,却只等来一声嗤笑。 「想喝水?自己来拿呀!」 萧云儿坐在屏风后的逍遥椅上,任由玉新跪在地上给她捶腿。 汐音又唤一声。 玉新停住动作,欲给汐音倒水,被萧云儿一个巴掌打在地上。 「狗奴才!让你伺候本宫,是你的福分,你不识好,偏要巴着个下贱胚做主子!」 汐音听着动静醒神,强撑着病体下床,步履蹒跚走出屏风,虚弱地瞪着萧云儿,「你怎会在这此!」 萧云儿嫣然一笑,「皇上让本宫来——」 她走到桌边,倒来一杯水递给汐音,「照顾皇后……」 汐音狐疑地审视着萧云儿,虽知她不会存有好心,但实在难耐喉咙干渴,只好试探着去接水,却被萧云儿突然扬手泼了一脸水。 萧云儿捂着樱桃小口,「不!应当唤你林氏,本宫一时倒是忘了,你早已被废黜皇后之位,如今……你不过是比宫婢还要卑贱的戴罪之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9页 -------------------- 第62章 第 62 章 ========================= 汐音闭上眼,任水珠滑落脸颊。 玉新见她这般受辱,自地上奋力爬起,不顾一切挡在她身前。 「萧贵妃,求您高抬贵手,我家主子还病着……」 萧云儿一改贤良的虚伪做派,一巴掌将玉新扇到一旁,一把掐住汐音的下颌,面目狰狞地说道:「你就不该回来!」 汐音喉间发痒,忍不住轻咳一声,捏成拳头的手蓄势待发,「你就不怕染上疫病?」 萧云儿一阵笑,「本宫既然敢来,又怎会怕呢?本宫实话告诉你,根本没有什么疫病!」 汐音皱起眉头,怒目而视,「你!」 萧云儿看不惯汐音倨傲模样,一巴掌甩在汐音脸上,「本宫的兄长不但救过皇上,还对胡太医有恩,连江太医也是胡太医一手提携的,你一个无母族依傍的废人,凭何与本宫争抢皇后之位。」 汐音被打得偏过脸,嘴角流出鲜血。 「若非林家,本宫的兄长不会死!林汐音,本宫要你偿命!」 萧云儿面目逐渐狰狞,掐住汐音的脖颈,将长长的指甲,嵌入汐音的皮肉之中。 玉新匍匐在她脚边,声声求着她松手。 萧云儿怎肯松手,她巴不得汐音立即死。 这样,她不但能为她的兄长报仇,还能剷除一个竞争者。 汐音艰难唿吸着,「不过一个凤位,你视若珍宝,我弃如敝履,我要的是——」 她突然出手扯住萧云儿的头髮,迫使萧云儿不得不松手,去护住自己疼痛难忍的头皮。 汐音唤玉新帮手,将萧云儿制服在桌上,提起水壶浇她的头脸。 「和姐斗,你还得学几年!」 萧云儿挣扎着要叫人。 她要收拾汐音,不想让旁人知晓,便没留人在房中。宫人们忌惮疫病,不愿靠近寝房,得萧云儿的慈令,如蒙恩赦,远远躲避。 萧云儿自搬石头砸脚,嚎叫那一嗓子,一个人没唤来,便被汐音塞了个小茶杯堵住嘴。 她呜呜叫着,像只耍横后被制服的母牛。 汐音还病着,没力气压制住她,全靠玉新帮忙。玉新脸颊红肿,心有怨恨,此时顾不得尊卑上下,一心只想为汐音出气,为自己报仇,用出死力气压制萧云儿。 汐音俯下身,在萧云儿耳边,轻声说道:「凤位哪里比得过龙椅?」 萧云儿闻言一怔,忘记挣扎,万分震惊地瞪着汐音。 她!她怎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汐音撑着桌面,疲惫地喘气,「你最好安分些,别来惹我,否则……」她眼神瞬间冷凝,让萧云儿不寒而慄。 萧云儿不敢叫嚣,颤抖得厉害。 汐音一个眼神示意玉新松手。 萧云儿重获自由,如同一摊烂泥,扶着桌滑倒在地,「你……你大逆不道,罪不容诛……」 汐音靠在玉新肩上,有气无力地说道:「你可以去告发我,看秦鄞信不信你,或许……他会以为是你疯了,胡言乱语。」 她说得软绵绵的,却让萧云儿如同被巨石压住一般喘不过气。 汐音坦荡放她离去,缓过一口气,让玉新去上药,一个人躺床上闭目翻阅脑书。 近些日子,秦鄞的好感值直线上升,兑换出不少阅读币,已经能够订阅到第30章 。 -------------------- 第63章 第 63 章 ========================= 书中写到: 廉鉴出任新相后, 疫病在京城爆发。 在此之前,秦鄞为剷除异己,对军中将领大肆杀戮, 朝中曾为林家效力的大臣,也尽数遭到玄影卫毒手, 一时之间, 朝野上下, 京城内外,人心惶惶, 无人有心管顾疫病之事,所以一直拖延到疫病彻底爆发, 秦鄞才得知此事。 玄影卫身为秦鄞的耳目, 本应洞悉此事提前禀报,可他们专心致志, 只抓贪官污吏,意外定下不少冤假错案, 糟践不少无辜人命,危害深重,较之疫病, 不遑多让。 秦鄞受林相多年打压,难得扬眉吐气、施展拳脚, 难免操之过急、自负轻狂,过于信任玄影卫,纵容玄影卫在10-20章恣意行事:残杀叛党家眷,坑害患病百姓, 他因此成为百姓眼中的暴君。 汐音看着脑书中冰冷的文字, 想到那些患上疫病的人被玄影卫一群群埋坑, 便觉一阵胆寒。那可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 她仿佛看见了那无数的人脸,其中有一张属于慧心。她扫眼一看,无数脸都是慧心。 汐音勐地睁开眼。 她收拾萧云儿用掉许多力气,一时精神不济睡了过去。方才她看到的一幕,只是梦中景象。虽知那只是一个虚无的梦,她忐忑的心仍旧久难平復。 思忖半晌,汐音做了一个决定。 秦鄞救她一回,她也还他一次,助他摆脱暴君恶名! 秦鄞在20-30章时便自食恶果:各地皆有对他口诛笔伐者,更甚,许多忠良有识之士,争相前往西北投靠祁王。秦鄞饱尝后悔滋味,又遇东南倭国人犯事,他想要出兵东南,却处处掣肘,无人可用。 * 萧云儿告到明德殿去,在秦鄞面前控诉汐音的恶行。 赵丰暗自咂舌:小林威风不减当年呀! 秦鄞敷衍地安抚萧云儿两句,让她不必再去屏华殿,便让李源将她带走,他正为东南递上的摺子发愁,并无心力照拂萧云儿,不过萧云儿这一番哭诉倒让他安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0页 「……她还能打人,病也该好了。」 赵丰一噎,想到萧云儿去时梨花带雨、一脸委屈,频频回首的模样,他实在揪心,很想怜香惜玉,奈何他无能为力,而那名正言顺,全须全尾的人,却说出这般绝情的话! 他还不能反驳,只能附和:「皇上说得是。」 秦鄞微微一笑,片刻,埋首处理公务时,他便冷下面容,在玄影卫新任副参前来请示如何处置叛党家眷时,冷冷吐出一个字:「杀。」 赵丰在一旁几番欲言又止,想到书中后续情节,他想劝秦鄞三思后行,可他只是个太监,说得不好便会丢掉性命,可想到那些无辜的百姓,他又觉不忍,纠结半晌,终究未语,直盼着汐音早日病癒。 如今,秦鄞对汐音格外上心,应当会听她的话。 * 汐音在屏华殿中的困境,赵丰不知、秦鄞更不知。即便萧云儿偃旗息鼓,未曾再来屏华殿折磨她,也没个真心给她治病的大夫。 胡太医、江太医皆言棘手,不敢轻易给汐音施药。他二人不敢,别的太医又怎敢? 更何况,汐音也不肯吃太医署给的汤药,怕再遭毒害。她的身子不吃药,根本熬不过。 玉新想尽办法给屏华殿外递消息,可惜围着屏华殿的禁卫军,也受玄影卫总参李源差遣。想到李源,汐音心头一凛。那在林子里要杀她的兵痞子口中的李大人,恐怕就是李源! 思及此,汐音一阵咳嗽。 玉新给她倒来水,又劝她用些饭食。 她摇了摇头,靠着床架子,虚弱地说道:「饭食和水,难保没有问题。」 -------------------- 第64章 第 64 章 ========================= 不吃不喝还病着, 怎么能行? 汐音形销骨立的模样,如同一只釉面受损丢失光彩的瓷器,薄脆的瓷壁让人不敢触碰, 怕一不小心将她弄碎。 玉新觉得心一阵揪疼,淌下两行眼泪, 「饭菜和水, 奴婢都已试毒, 主子放心。」 她说着将白玉小杯送到汐音嘴边。 汐音挡住杯子,勐地咳嗽起来, 半晌平静,才缓缓张开苍白的唇, 抿一口杯中的清水, 闭眼躺下。 玉新退出房外,听得屏华殿外似乎有动静, 她站定原地细细听着。一簇希望之火在她心头燃起。她快步走至朱红高墙旁。 「皇上,不能再近了, 疫病兇勐如兽,恐会损害龙体!」 秦鄞立于宫道,又一次被萧云儿拦住。 那日挨打, 萧云儿对汐音心生恐惧,未曾再上屏华殿作妖, 但她时刻注意着明德殿的动向,知道秦鄞摆驾屏华殿,她便匆匆赶来相拦。 玉新确认秦鄞在外,露出欣喜之色, 连忙跳脚唿喊向秦鄞求救:「皇……」 一只黑手突然蒙住她的嘴, 将她硬生生拖走。 玉新那一声短促急切的唿喊, 没能让秦鄞听清,却刺入汐音耳中。 汐音撑起身,见玉新被人拖走,心头一凛,强撑着病体起身,艰难地走出寝房,捂着心口一面咳,一面循声找去。 玉新被两个身强体壮的宫人拳脚相向。那两人威胁着,若玉新还敢企图往外递消息,便要将玉新溺死在一旁的小池子中。 汐音拼尽全力,只发出一声软绵绵的呵斥:「住手!」 两名宫人打得起兴没听见,又或许装作听不见。他二人皆是生面孔,与玉新无旧交,下起手来毫不犹豫。 有宫人发现汐音,劝她回房中休息。汐音不听。她竟然上手,半扶半架要将汐音带走。 汐音攀住墙面拐角,威胁道:「放了玉新,否则,我现在就撞死!」 那宫人不敢硬来。汐音死于「疫病」才合情合理,若是撞死在屏华殿,头上一个大血窟窿,绝不可能瞒得过秦鄞。萧云儿警告过宫人,拖着汐音将她耗死,但绝不能让汐音的身子有一丝损毁。 汐音的呵斥不管用,那宫人的话却很有效。她找上那两名打人的宫人,只需一个眼神便将玉新救下。 玉新鼻青脸肿地回到汐音身边,泪涟涟地撒谎:「主子,奴婢没事。」 汐音气急攻心,唿吸困难,抓着玉新回房。 玉新止不住眼泪,\"主子放心,奴婢便是死,也会将消息放出去,一定!一定助主子脱困。\" 汐音一阵心酸,拉玉新坐下,「我来想法子。」 玉新连忙追问:「主子要如何?」 汐音摇了摇头,皱眉走到窗边。 一阵风吹来,迷住她的眼,让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她再睁眼时,眼眸有光,一扫多日疾病缠身的颓丧。 * 玉新学着汐音裁纸,摺纸,「主子,这是何物?」 尖尖的头,两只翅膀,似鸟非鸟,形状怪异。 汐音盯着手中的纸飞机,「救命符。」 玉新皱起眉头,显露疑惑,低头端详手中的「怪物」。 「此物如何救命?」 汐音撑起身,挥动手臂,将纸飞机一送。 玉新看着「纸鸟」在空中滑翔,如同划破上等绸缎,丝滑无比,轻松飞出三丈远,若非有屏风挡着,它还能飞得更远。 -------------------- 第65章 第 65 章 ========================= 只要将消息写在纸飞机上, 扔出屏华殿的围墙,她和玉新便能得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1页 玉新显露欣喜之色,两只眼睛如同星辰闪闪发亮。 汐音将纸飞机交到她手中, 让她见机行事。玉新郑重点头,将纸飞机的翅膀压下, 平贴着藏进怀里, 贴胸口放着, 隔着衣襟捂住这道救命符。汐音拉住玉新的手,满眼热切, 寄託出全部希望。 玉新觉得胸口的「纸鸟」在发烫,如同燃烧的符纸, 烫在她心口上, 让她整个人热血沸腾。即便要她撒干热血,豁出性命, 她也一定将「纸鸟」放出去! * 一连两日,秦鄞并未再来, 或是来过,不曾闹出动静,没让玉新发觉。 汐音的身子每况愈下, 饮食之事,她毫无胃口, 一来是怕中毒,二来病后口淡,吃也只吃一两口,半吊着一条命, 急得玉新团团转。 这日, 阴云密布, 寒风乱作,时而飘下几点雨丝,不足以打湿底面,却能够湿透纸张。 玉新捂着心口的「纸鸟」,盼着秦鄞到来,又怕他来得不是时候,这样的天气,「纸鸟」恐怕难以飞行。 偏偏秦鄞来了,就在屏华殿外,仅有一墙之隔。 玉新激动的心砰砰直跳。宫人们团簇着坐在檐下说闲话,如今屏华殿无主,没人管他们如何。躺在寝房中的汐音,早已不是他们的主子,甚至可算作他们看押的囚犯。不只是汐音,玉新也是他们看管的对象。 玉新被疏离在人群外,她走动一步,都有数双眼睛盯着,根本无法靠近墙边! 萧云儿跨入屏华殿中,婷婷裊裊在庭院中转悠,欣赏那花圃中被风吹得乱颤的枯枝残叶。她来替秦鄞向汐音传信,但她没入寝房,只在庭院中,掐着枯枝残叶,在心底默默把话交待,末了,冷笑一声,便在偏殿浴房中沐浴更衣,喝下「防疫」的汤药后离开。 秦鄞等在屏华殿外,不曾离开。 他如此静默立着,也算陪着汐音,虽不能替她分担疾苦,却也能体会她的难受。 如果可以,他真想跨进那道坎去到她身边,在这一刻,他不是为天下百姓必须勤勉不怠的皇帝,而是无法探望患病髮妻心急如焚的普通男子。 只是不知,她病癒之后 ,是否还愿做他的妻子?他曾经那般伤害她,即便是个误会——出于帝王的尊严,他不愿深究她的心思,唯恐果真是一片难堪,更胆怯正视自己的心意,那种无法掌控的慌乱,是他一生未曾有过的悸动,他失去本该有的理智,想要赶走她、想要回到掌控一切的日子。 当她真的转身离开,他后悔了。 如今,一墙之隔,不能相见,他更是悔不当初。那时,他若坚决留下她,何必受这苦侯煎熬,还害她遭受「疫病」折磨。 萧云儿洗净「病气儿」,从屏华殿中缓缓走出。 秦鄞迎上前两步,急切追问:「如何?」 萧云儿虽不满秦鄞的态度,但识大体并未表露,温和柔缓地信口胡诌,说汐音喝下药睡得沉,她怕搅扰汐音休息,只将秦鄞的关切之言,转告于汐音的贴身婢女,并未能带出汐音的回话,又说,汐音睡得那般安稳,应当不久便会痊癒,让秦鄞放心……却在心底毒辣诅咒着汐音早死早好。 -------------------- 第66章 第 66 章 ========================= 「请皇上放心, 臣妾会将屏华殿中大小事打理妥帖,不让皇上操心,还望皇上一切以国事为重。」 听萧云儿提及国事, 秦鄞便想起东南紧张的局势,心知不该在此多留, 抬起眼眸, 深情凝视着朱红高墙之上的天空, 好似能虚望见屏华殿中景象,片刻后无奈转身意欲离去。 恰在这时, 屏华殿中传出一阵喧闹。那是汐音假意寻死觅活,助玉新摆脱宫人们的监视, 也留住了秦鄞的脚步。 萧云儿脸色微变, 正要折身进殿探看究竟。 一抹白色晃悠悠栽到秦鄞跟前。 李源出奇警觉,鸭子展翅似的撇着两只胳膊将秦鄞护在身后, 用他那一双毒眼盯着躺在地上的不明物,便要一脚踩去, 将之踩在洇湿的地上,碾动脚尖消灭一切可能的「危险」。 赵丰定眼一瞧,认出是纸飞机, 心知此物只会是汐音传的,必然带有极为紧要的信息, 他勐狗一般飞扑上前将纸飞机护住,没让李源破坏的计划得逞。 秦鄞问道:「那是何物?」 赵丰狠瞪李源一眼,捡起纸飞机奉给秦鄞。 秦鄞端详片刻,只觉是个纸折的奇怪之物, 似鸟非鸟, 却能飞翔, 当是宫人们新弄出的小玩意,不知其中另有奥秘,便将之扔给赵丰,吩咐萧云儿快些进殿探明情况。 萧云儿点了点头,旋即再次进入屏华殿中,脸色十分难看。闹这一出,她要好好给林汐音一个教训! 赵丰捧着纸飞机,微微侧过身子,忐忑将其拆开,当即被那纸中的内容刺红眼。 「皇上!」他将带有摺痕的信纸,重新奉给秦鄞,弓着身,两手各拽信纸一只角,确保秦鄞看得清楚。 秦鄞扫一眼信中内容,脸色陡然大变,不顾李源等玄影卫阻拦,一道风似的刮进屏华殿,钻进汐音的寝房。 汐音砸碎瓷瓶,拿着一块尖利的瓷片,逼着萧云儿后退,否则便要割破手腕。 萧云儿挂着一抹冷笑,嘲讽的话语才说一半,见秦鄞突然闯进房中,登时惊慌失措,迎上前去,「皇上……」 秦鄞对她的接近视若无睹,一双眼只盯着虚弱的汐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2页 汐音撑着桌面,微弯的手臂显出她的吃力。她的身子像是干枯的芦苇杆,在寒风中簌簌发抖,原本合身的里衣穿身上,如今却十分空荡荡。苍白的脸色,凹陷的双颊,通红的眼眸,无不刺痛秦鄞的心。 她到底吃了多少苦! 秦鄞目眦欲裂,箭步上前,将汐音抱起,越过萧云儿求饶的目光,一路黑沉着索命阎王脸,燃着滔天怒火回到明德殿。 萧云儿愣在原地,脸色煞白,半晌,腿软后退两步,瞪着的眼睛含泪,带着不甘和屈辱,还有恐慌。 汐音痴痴望着秦鄞,从屏华殿望到明德殿,躺上龙榻仍旧望着。她眼中带着人之将死的极度疲惫,又带着迴光返照的精神抖擞。 秦鄞动作轻柔地捂住她的眼,「睡一会,有朕在,不必怕。」 赵丰带来太医给汐音诊治。 汐音紧张扒开秦鄞的手,防备地瞪着前来的太医,如同惊弓之鸟。 秦鄞见状,一阵心疼,放下狠话,若那太医不能治好汐音,他便诛其九族。 太医颤巍巍磕头,上前给汐音把脉,半晌后才松下一口气。 如萧云儿所言,汐音并无疫病,只是因毒虫咬伤,需要清热解毒,可汐音喝的药,并无解毒功效,反倒催发病情,让汐音陷入昏沉之中。 昏沉之感犹如濒死,汐音多日挨饿,让情况变更糟。但其实汐音患的并非疑难杂症,只要喝上几贴解毒的药,吃饱饭便能养好身子。 如太医所言,汐音的吃饱饭,安稳睡一觉后,病便好大半。赵丰陪同秦鄞前来看望时,在心波中庆幸汐音福大命大、生命顽强,却好似另有事瞒着汐音,有时是不经意嘆一口气,有时是忧心忡忡皱着眉…… -------------------- 第67章 第 67 章 ========================= 汐音缓过神后, 问及玉新的下落。那时她被秦鄞所救,也不忘用心波告诉赵丰,让他一定护好玉新。 赵丰眼神闪躲, 支支吾吾,正巧宫人送来进补的参汤, 他便迎了出去。 汐音觉察不对, 心头一紧, 紧张地向坐在床边的秦鄞索问答案。 秦鄞将她拥在怀中,适时掩饰眼中的冷凝, 只说玉新有伤在休养,还不能来伺候汐音。 汐音知道, 玉新同她一起困在屏华殿时受了不少苦, 玉新虽未害病,身上却有旧伤, 昨日那一阵闹腾,怕是还添上新伤, 确实应当休养些日子。 秦鄞接过赵丰捧进来的参汤,温柔地一点点餵汐音喝,「别的不必多想, 先将身子养好。」 他环抱着汐音,一手端着碗, 一手拿汤匙,像大人餵小孩子一般,舀一匙参汤,会悬空停一小会子, 估摸着参汤不烫嘴后, 才送到汐音嘴边。 汐音有些不适应。 她从未享受过这种被人呵护照料的待遇。 从前, 她的母亲只顾为父亲伤心,甚至在她发高烧时还当着她的面摔打东西,逼她利用生病将久不归家的父亲唤回,可是父亲并不理会她的死活。电话里传来的麻将碰撞声、嬉闹笑骂声,直至今日,她已改换身份、身处另一个时空,仍旧清晰记得。 奶奶重男轻女,不喜欢她。 外婆争强好胜,不许她输。 在那个世界,她有家人却从未感受过温暖。如今,她背后的胸膛是暖的,入口的参汤也是暖的,她甚至能听到砰砰的心跳声,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秦鄞的…… 汐音扭头望向秦鄞,目光带着孩童的懵懂和少女的悸动。 秦鄞将空碗递给赵丰,让人全部退下,低头与汐音对视。眉眼如春,温柔似水。 「是朕没能护好你。」秦鄞低声说道。 一股泪意涌上汐音眼眶,她连忙将头低下,掩饰脆弱的情绪。 秦鄞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将她的头护在弯曲的臂弯中,用他温暖的手掌轻抚她的鬓角,仿若抚摸一件得来不易的稀世珍宝。 汐音闭上眼,任眼泪滑落眼角,从前种种,悲愤、委屈、疲惫搅碎在一起,塞满她的一颗心,让她无法控制地颤抖,千千万万的情绪,在她的身躯中奔突,找一个发泄的出口。 它们找到了,化作汹涌的泪水,从汐音闭着的眼缝中挤出,顺着她眼角汩汩流动,浸湿她鬓角的乌髮。 她被一个温暖的身体拥住,渐渐平復情绪,不再颤抖,但泪水仍旧不止,只是静静地流淌。 她沉溺于悲伤之中,仿佛落入无尽的黑暗隧道,隧道的墙壁刻画着她曾经歷过的每个痛苦画面,她前行的每一步都撕扯着旧时留下的伤口,那些不曾痊癒只是被遮掩的痛。 她感觉到眉心一瞬轻痒,眼前仿佛有光,睁开眼时,秦鄞正从她额头上离开。他温热的唿吸,温软的触碰,似乎仍然停留在原处。 汐音止住眼泪,痴望着秦鄞,听他说道:「朕不喜欢眼泪,先皇曾教导朕,身为帝王,不许流泪。」 她心头一颤,移开目光。 秦鄞侧躺在她身边,曲臂枕着头,望着帐顶,「曾经,朕也像你一样哭过,甚至哭得比你还厉害,你猜是为何?」 -------------------- 第68章 第 68 章 ========================= 汐音转眼看向秦鄞。他提及旧事, 神色如常,佛若在说别人的故事。 「先皇送朕一只云雀雏鸟,让朕悉心照料。那小雀儿活泼好动, 惹人怜爱。朕那时不过六岁,祁王犯事被流放西北, 朕突然成为太子, 每日除了读书还是读书……朕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读书, 若是可以,朕想做一只无忧无虑的雀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3页 汐音瞪着一双杏眼, 诧异地望着秦鄞。 做一只飞鸟,她也曾这般想过。那时她因胃痛考试发挥时常, 弄丢年级第一的宝座, 被外婆狠狠训斥了一顿,趴在教室的窗边望着天空的飞鸟, 满心羡慕,也像成为其中的一只。 那时的她, 如果考不到第一名,如果不能做最拔尖,最优秀的那个, 几乎等同于犯罪。得不到第一名,就不配得到外婆的疼爱;得不到第一名, 她的母亲就不能在婆家挺直腰板;得不到第一名,她就永远比不上父亲在外和小三生的私生子;得不到第一名,她的奶奶便会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所以,她只能做第一名, 只能不服输, 只能赢!时移世易, 仍旧如此。 汐音眼中闪过一抹忧伤,不自觉攥紧拳头。 「那雀儿是朕唯一的玩伴,可惜后来死了。」秦鄞毫无波澜地说着,「被朕亲手摔死的。」 汐音愣住,眼中满是疑惑,心想。 难道他是因不小心摔死云雀才伤心大哭? 秦鄞偏过头,与她对视上,「先皇告诉朕,坐上皇位要捨弃许多,而朕必须要接受,亲手杀死心爱的雀儿。」 汐音惊得呆住,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安慰的话,秦鄞似乎并不需要。 让一个六岁的孩子养大雏鸟,再逼他亲手杀死,这是先皇给秦鄞的教训,让他不要对任何人事物上心,也教他要冷硬心肠、不许流泪。 云雀死后,秦鄞难忍悲伤,大哭许久,仿佛那时便将这一生的眼泪都哭尽,自那以后,他再不曾哭过。 「没了云雀,朕却突然发现能够读识人心,或许这是云雀最后给朕的福运。」 汐音闻言避开眼,心跳得厉害。秦鄞竟连读心术也告诉她,是想将她同雀儿一般摔死么?还是……真的信任她? 为这样的猜想,汐音有一丝隐约的欣喜。 秦鄞却道:「朕告诉你,是不想你再在心底骂朕。」 汐音那一点欣喜,如同微弱的小火星,被秦鄞一盆凉水泼灭。 「我、我没有骂过你!」 她下意识反驳回秦鄞,话说出口又觉不对。不待她细思深究,秦鄞便笑道:「你果然早已知晓此事。」 汐音先前的心声都太过刻意,旁人的心声多少会有杂乱无章的自言自语,而汐音却总是带着某种意图,清清楚楚地释放心声,很难不让秦鄞怀疑。 如今,他已证实猜测。汐音确实知晓他的读心之术。 汐音闭上眼,暗骂自己大意。 秦鄞突然提到读心术,寻常人该诧异、怀疑他话中真假,而非直接反驳对自己不利之事。 「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猜的,我想什么,你都知道,不难猜到。」 「果真如此?」秦鄞不信。 -------------------- 第69章 第 69 章 ========================= 汐音不语, 任秦鄞猜测,她还不想暴露脑书的存在。 秦鄞没有深究,侧身搂住汐音, 在她耳边低语,「朕从前没能留住心爱的雀儿, 便在心中暗暗发誓, 他日得掌大权一定护住心中所爱。如今, 朕想护你一世无忧。」 汐音蜷缩在他怀中,如同一只熟睡的小猫, 但她其实并未睡去,听秦鄞如是说, 她浑身一僵, 缓缓抬起头,「什么?」 秦鄞落下一吻在她发间, 「朕会护着你。」 汐音的心勐烈跳动着,仿佛从前都是死的, 现在终于活过来。她觉得脸颊发烫,背嵴发汗,一种莫名的情愫在心间游荡, 随着她每一次唿吸蔓延向四肢,让她手脚无处安放。 半晌, 汐音平復心绪,倔强道:「我不是你的雀儿!」用不着你护! 她可以保护自己,也只有自己保护自己,从前的日子里, 她一贯如此。 秦鄞并未多言, 只是拥着她。 汐音静静靠在他怀里, 没有继续证明自己。 房外,赵丰唤了声,说有急事禀报。 秦鄞允他进来,但仍拥着汐音,让他只在屏风外说话。 赵丰进到房中,眯眼使劲瞧着,企图透过半隐半现的屏风,窥伺龙床上的景象,倒不是他想偷看龙凤大战,是怕汐音犟脾气不愿意,又拗不过秦鄞,他没事也得找点事把秦鄞支走救汐音于「水火」。 不过这回,是真出了大事! 「皇上!萧、萧贵妃闹着自戕!要见皇上最后一面,向皇上当面赎罪……」 汐音自秦鄞怀里抬起头,挪动身子远离些许,默许秦鄞离开,但板着的小脸,写着十万个不高兴。 秦鄞并未离开,将她重新搂进怀中,只偏过头向屏风外,冷声道:「退下。」 赵丰颤巍巍应一声,逃命一般退出房外。 秦鄞的态度十分明显。 萧云儿的生死,他毫不在意。从前,秦鄞或许是在意的,因她是亲近下属之妹,又是他名义上的贵妃,可萧云儿对汐音下了毒手,那一点在意便已消失殆尽。 * 「夸嚓」一声响。一只五彩团簇锦花瓶摔落,四分五裂。三五个宫人缩着脖子,淋雨鹌鹑似的颤抖着。个个煞白脸色,惊恐万分地望着正在愤怒撒气的女子。 萧云儿瞪着赤红的眼,死死咬着下唇。急促的唿吸,攥紧的拳头,无不显露她的愤恨。 短暂停歇后,她并未就此作罢,重新恢復平静,反而越发狂怒,舞动着宽博的袖口,将那架子上,桌案上的一切,全都扫落在地,尽数摔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4页 宫人们吓得纷纷跪地,将脸贴在地面,极力缩住手脚,躲避飞射的碎片。 一名小宫女运气不好,又或是遭到报应,被一块碎瓷片砸中,划破额头,鲜血淋漓,捂住脸哭出声。 萧云儿一瞬冲去,蹲在小宫女身旁,揪着她的头髮,迫使她扬起头颅。 小宫女惊恐地瞪着眼,「主、主子……」 萧云儿一巴掌甩去,将她半边脸打肿,「没用的东西!本宫让你给皇上传信,你却一个人回来,你到底去没去!你是不是还想着你那前主子,故意给本宫使手段!」 -------------------- 第70章 第 70 章 ========================= 这小宫女曾经是屏华殿的宫女。汐音被废黜后位, 屏华殿中人心思活络的,便想方设法换差,这小宫女陪老太监睡觉, 才唤来伺候萧云儿的机会,平素遇着从前同在屏华殿中伺候的宫人, 她一贯要炫耀自己光明的前途。 汐音不在的日子里, 宫中之人皆认萧云儿便是未来的皇后。 伺候过一任皇后, 还能伺候另一任,这不是一般宫人敢想的美遇。 小宫女曾一度引以为豪, 可如今她悔不当初,留在屏华殿等汐音回来, 她不但不必遭这些罪, 说不定往后还能做伺候皇后的宫女。 汐音回来,还是被皇上救回来, 从宫门一直抱回屏华殿的。 宫人们纷纷动摇,不再将萧云儿视作皇后的唯一人选。 小宫女却只能全心全意为萧云儿办事, 她已经从屏华殿出来,再想回去比登天还难。她的忠心如愿换来萧云儿的重用。萧云儿差遣着汐音曾经的宫婢,十分自得, 就像已经得到汐音曾经的凤位一般。 半路主僕难得真心。小宫女为得到萧云儿的信任,不但教唆曾经共事的屏华殿宫人无视汐音和玉新二人的困境, 甚至…… 「主子!奴婢只认您一个主子!奴婢做了那事,岂会背叛主子!」 萧云儿推搡一把,松开手。 小宫女后坐,手撑在碎瓷片上, 顿时鲜血如注。 萧云儿不管她, 自顾自地发疯。 「为何!为何皇上不肯来见本宫?本宫唯一的兄长, 为皇上而死!本宫尽心尽力伺候皇上,陪着皇上演戏!为何!为何皇上竟连本宫的死活也不管?」 她骂着,怨着,起初气焰嚣张,后来渐渐弱下声气,颓丧地坐在地上,静默流泪。 小宫女劫后余生,喘着粗气,捏住手上渗血的伤口,一脸绝望。 * 汐音虽还病着,却也挂念慧心的安危,托秦鄞救人,也告知他疫病之患不可小觑。 秦鄞虽撤回玄影卫,但静心庵有闲散守卫,可向宫中递消息。师太水静曾是先皇妃嫔,还是祁王的生母。皇室岂会对她不管不顾? 那三两闲散侍卫守在庵外不得入内,成日里喝酒吃肉,快活自在,三天两头不当差,横竖没人制约他们,所以那日流氓闹事,他们并未出现,反倒是隐藏在暗处的玄影卫出手解决危机。 他们事先不知有玄影卫,那事之后,再不敢懈怠,像猫头鹰似的日日瞪着炯炯有神的眼盯着静心庵。得知水静病倒,他们当即上报。可层层关卡阻拦,消息险些折在途中。 赵丰那时正盘算着给汐音制造机会,借他大太监的身份,与禁卫军、玄影卫中人亲近,想方设法打探汐音的动向,才没让那消息石沉大海。只是仍费些周折,消息传给秦鄞时,已是数日之后。 水静病倒,宫中派太医前往,便罢。 赵丰忧心书中即将降临的「危机」,托人再探静心庵中情形,得知小尼姑接二连三病倒,便猜测那「危机」指的就是疫病,忙将消息报于秦鄞。 先前那些狠话,在疫病之险前不作数了。 秦鄞当即带领玄影卫前往静心庵营救汐音,去时才知汐音已自行离去。静心庵中有疫病,众人顾及他的安危,皆劝阻他进入庵中,可他不顾阻拦,执意入庵一探究竟,才终于发现汐音留在青苔上的字…… -------------------- 第71章 第 71 章 ========================= 如今想来, 秦鄞仍觉惊险万分,不由自主地拥紧汐音,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 让她时刻在自己身边,那样他便能如同护着自己的性命一般护好她。 汐音被他圈得喘不过气, 但又觉加之周身的压力, 带给她一种久违的安全感。 从怀疑静心庵中存在疫病开始, 她的心就始终悬吊着不得安稳,这些日子里, 她承受着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好几次徘徊于生死边缘, 如同一片娇艷的花瓣, 在烈日的暴晒中枯萎干脆,只需用一根手指碾压便会碎裂。 秦鄞为她挡去烈日, 为她滋养水源,让她重新活过来, 不自觉地想要依靠。 汐音心头一震,当即警醒,不许自己沉沦于温柔陷阱。 她回来是为夺皇位, 不是来谈情说爱! 秦鄞能爱惜她一时,会爱惜她一世么?赌一个人的真心, 何其愚蠢,她的母亲赌输了,她不想重蹈覆辙,干脆一开始就不赌! 汐音仍旧靠在秦鄞胸口, 眼神却冷冽锐利, 带着勃勃的野心, 她很明白自己要什么。 「那日林中要害我之人,口口声声说是奉李大人之命,我何曾得罪过什么李大人?怕是他们认错了人……可那头目手中拿着画像,难道有人与我肖似?那可真是我的霉运,害我平白无故遭此劫难!」汐音抱怨道,并未说出对李源的怀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5页 李源逼供玉新之事,秦鄞揭过不谈,到底是被李源煳弄住了,还是有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未可知。 秦鄞只低声说了句:「让你受苦了。」 汐音的心仿佛沉入水中,一瞬冷下去, 她不信秦鄞会不知道幕后主使是李源,不过是权衡利弊下,宁愿让她受一些苦,也不愿对亲近的下属出手。 汐音不再多言,拍一拍秦鄞的胳膊,让他松开手,她便自己翻身睡去了。 等她醒来时,秦鄞已经不在房中。汐音在床上躺了多日,躺得浑身上下酸软难受,让个小宫女扶着走出房间,在周边闲逛放风,一路弯弯绕绕,到了明德殿的后院,路过一间小房时,汐音停住了。 几名宫人做完事,正凑在一块闲聊。 扶着汐音的小宫女本要提醒他们,被汐音拦住。 宫人们说得起兴,并未发觉汐音到来。后院,本就是宫人们值守时,出恭、饮食、休息之地,主子们轻易不会涉足,所以宫人们都十分自在,说话也无顾忌。 作为多年的职场人,汐音最是知道,茶水间和厕所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她来后院便是想碰碰运气,看看能否得知些有用讯息。 「听说……李总参今日被游街问斩了!」 汐音眸光微闪,继续听着。 「啊!我见皇上最信任李总参了,怎会突然将其赐死?」 「说是和正殿房中躺着的那位有关,李总参帮着萧贵妃做事,险些害了那位……萧贵妃被禁足闹着要死,皇上也不曾管过,是何心意,还不明了?」 「李总参下场悽惨,萧贵妃却只是禁足,皇上心里还是有萧贵妃的。」 「那是看在夏总参的面子上,若不然……」 秦鄞扳倒林家之前,只让玄影卫在暗中行事。林家倒台之后,玄影卫才浮出水面。秦鄞特为玄影卫前总参夏石追封永忠公,赐夏石之妻诰命,夏石之子入太学。 宫中上下才知萧云儿有这么个厉害的兄长,更认定萧云儿必定是下任皇后,谁知林汐音却突然杀回来。 「若不然凭那人命,萧贵妃岂会只被禁足?那死了的可不是一般人,是正殿那位极看重的……」宫人们继续说着。 -------------------- 第72章 第 72 章 ========================= 汐音闻言, 脸色陡然大变。 她身旁的小宫女着急,发出声响惊动小室中的一众宫人。汐音急急直闯入内,吓得一众宫人仓皇跪地请罪。 汐音抓住刚才提及「人命」的那个, 逼问道:「你说谁死了?」 那人颤巍巍不敢言语,眼珠子滴熘熘地转向其余人求救。 就在这时, 赵丰走了进来, 用心波劝汐音别为难那人, 倘若闹去秦鄞跟前,那人定要受惩罚。 汐音松开手, 转身看着赵丰:「玉新人在何处?」 赵丰挥一挥手,让那些跪在地上的宫人退下, 才又劝汐音保重身子, 先回正殿房中休息,旁的事日后再说。 汐音心里想的都是玉新, 岂会愿意装煳涂,站在原地偏要刨根问底。 赵丰无可奈何, 碍于秦鄞的命令,只能用心波告诉她实情:【那日,我找去时, 玉新已经……】 他长嘆一口气,【旁的宫人说, 玉新脚滑自己跌进池子,救上来时已经没气了。】 汐音瞪着眼,怒极反笑。 屏华殿中的小池子,水深不过膝头。就算玉新真的不小心跌倒, 也能自己爬起来, 觉不至于淹死! 玉新的死, 一定与萧云儿脱不了关系!就连普通的宫人都能猜到,她不信秦鄞会不知,如宫人们所言,秦鄞是顾念旧情,所以有意包庇萧云儿! 林汐音捏紧拳头,眼神变得冷冽,一瞬冲出小室,径直往偏殿而去寻秦鄞对峙。 赵丰一路跟随,劝她理智一些,事已至此,人死不能復生,惹恼秦鄞并无好处。 汐音站定于偏殿门前,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秦鄞不在桌案旁,同秦阳在临窗的小榻上对弈。 汐音闯进去,惊得秦阳手中的白子,「磕」一声落在期盼上,团旋片刻方歇。 汐音走到秦鄞跟前,直截了当问他,玉新是不是死了。秦鄞并未立即回答,将目光落在紧随汐音而来的赵丰身上。 赵丰忙不迭跪叩在地,大骂宫人们多嘴提及此事,是他管教不严之祸,求秦鄞恕罪,又保证一定严惩对那些多嘴之人。 汐音回头瞥一眼赵丰,渐渐恢復理智,才突然惊觉:确实是她冲动了。 秦鄞有意对她隐瞒此事,却被她在别处听得消息,他怎能不怒?但她已闯了进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无论如何也要问个一清二楚! 「不怪赵丰等人,是我逼他们说的。你为何要瞒着我?为何只给萧云儿禁足之罚?你明知玉新之死与萧云儿脱不了干系!」 秦阳心知不便多留,应当请辞而去,可见汐音如此激动,怕她惹怒秦鄞受罚,他不放心就此离开,想着只要留下,若真到情急之时,至少能为汐音周旋一二。 秦鄞微皱眉头,抖袍起身走近汐音,要牵她的手。汐音抽手躲开,不让他触碰。秦鄞眉心更紧,一把揽她入怀,将她带到小榻旁落座。 秦阳在秦鄞起身时,便已跟随起身,避让到一旁,他紧张地盯着秦鄞的一举一动,担忧秦鄞动作粗鲁伤及汐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6页 「朕已命人彻查宫女玉新的死因。此事并非贵妃所为。」秦鄞说道。 汐音冷笑一声,「你要说玉新是失足淹死的?那池子绝不至于将人淹死!」 秦鄞嘆一口气,说道:「确实是有人行兇。」 汐音眼神一冷,追问:「那人是谁?」 -------------------- 第73章 第 73 章 ========================= 秦鄞抓住汐音的手, 轻抚着她的手背给她顺气,不疾不徐地说:「那人原是屏华殿的宫人,与玉新颇有些旧怨, 所以趁机杀人,想, 现已认罪伏法。此事, 你不要多想, 先养好身子。」 汐音在心底冷笑一声,攥紧拳头, 咬着牙关,没再说什么。 秦鄞拿一块糕点, 递到她面前:「御膳房新出的点心, 你吃吃看,若是喜欢, 让御膳房再做了给你送去。」 糯米白的小糕点,做成花朵形状, 看着十分美味。汐音却毫无胃口,接到手中,小咬一口, 随口敷衍一句好吃,便不再多言。 秦鄞并未放她离开, 让秦阳坐下,不必避讳,继续先前未尽之言。 秦阳看一眼汐音,微皱眉宇, 不掩忧心, 说道:「叛党亲眷, 数目众多,倘若尽数杀之,恐会激起民愤。」 秦鄞不言,若有所思,看向边上的汐音,问道:「你是如何看的?」 汐音一愣,放下手中的糕点,掏出手帕擦了擦手。 秦阳紧张地看着她,等着她的一个答案。 汐音笑了笑,不咸不淡地说:「民女不知内情,怎好胡乱谏言?」 秦鄞听着汐音的「自称」皱起眉头。汐音一句「民女」彻底划清与他的界限,她虽说得平静无波,可看她低眉顺眼的模样,秦鄞心里清楚,汐音还在为玉新的事气着。 「你曾遭遇叛党迫害,最是有说话的权利,为那千千万万同你一般的百姓,你该说一句公道话,朕当如何处置叛党之属及其亲近?」秦鄞问道。 汐音心头一震,想起在林子里被官兵追杀的场景,想起那向她脖子噼砍的大刀,她心里除了恐惧便是愤怒,害她饱受苦难之人,她自然想他们下地狱! 赵丰察觉汐音心绪起伏巨大,忙用心波安抚她,劝她千万要冷静,莫要冲动言语:【你如今是一语千金,关系着千万条性命!】 千万人的生死由她来决定? 汐音眉梢微抖,心头漏了一下。 「叛党之属固然罪该万死,其亲眷却未必知晓其行。如平阳王所言,叛党亲眷数目众多,若将之尽数杀死,未免造下太多杀孽,如今疫病未平,正当积德行善感念上苍,得上苍悲悯扶危济困,不可滥杀生灵促生祸事,望皇上三思而行。」 「你之言……」秦鄞顿了顿,捏起手边的紫砂茶杯,抿一小口清茶。 汐音一颗心悬着,不知所言能否说动秦鄞。 助秦鄞摆脱暴君恶名,是她早便想好了的。即便因玉新这桩事,她心有怨气,但一码归一码,她绝不会拿千万无辜人命与他赌气。 秦鄞放下茶杯,「有理。」 说罢,他朝秦阳点了点头,默许了秦阳先前所说的处置手段。叛党之亲眷免死罪、除户籍、流放诸州。 汐音一愣,未曾料及秦鄞这般爽快便被她说动,不由得一阵心跳加快,转念一想,秦鄞定是早有打算,并非是被她说动,凭她的话点头应允秦阳,不过是借坡下驴,她怎可真信赵丰所言,她的话一语千金……若将自己在秦鄞心里的分量看得太重,他日定会自取其辱。 赵丰没多说什么,心中却一阵无奈。 汐音在旁的事上,一贯争强好胜、无畏无惧,唯独在感情之事上,总是採取防备迴避的态度,从前对同事如此,现在对秦鄞也如此,她害怕付出真心,也害怕得到真心。 -------------------- 第74章 第 74 章 ========================= 转眼间已是一月之后, 事情好似都在向好发展,汐音却难解心中忧虑,她总觉得在貌似平静的水面下另藏危机。 赵丰觉得她是思虑过重, 凭那脑书中的情节可知,下一场危机是东南之地发生战乱, 但那是明年五六月份的事, 现在才初入寒冬, 离那事还有小半年时间,此时忧心未免太早。 况且, 秦鄞不但法外开恩,免叛党亲眷不死, 甚至大赦天下, 减免未犯大罪的囚徒牢狱之罚。世人皆知皇帝此番作为是得林氏女点拨,传闻林氏女为菩萨看中的俗家弟子, 是救百姓于水火的现世至贤至德奇女子。林氏女若能重返皇后之位,必将成为一代贤后, 造福天下苍生。 赵丰感慨:【那日他问及你的看法,显然是想为你攒个美名,他这番可谓是用心良苦, 这些日子你冷脸相对,他也不曾与你计较, 说来,他毕竟是皇帝,能为你做到这地步,已是十分难得, 你何必继续较劲, 与他闹得这般不愉快, 难道你还想回尼姑庵去不成?】 汐音冷笑一声:【你们男人以为给一点小恩小惠便能打动女人的心,女人在你们眼里是多么廉价!】 赵丰长嘆一声,幽幽说道:【你把话说得再狠也无用,你自己是何心意,不必我多说,你自己一清二楚,你的心早就乱了!】 汐音心头一震,不再言语,想起秦鄞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 他确实是如珍如宝地呵护着她,或许真的想要再封她为后,可如她先前同萧云儿所言,凤位怎比得过龙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7页 她若是沦陷在秦鄞的温柔陷阱之中,如何保证不会重蹈覆辙?秦鄞一句话,便能废黜她皇后之位,甚至只要他冷下心肠,连一句多余的话也不必说,她就会同萧云儿、林太后一般,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被迫困在宫殿之中。 赵丰辩驳道:【你与她们不同!秦鄞他是真心喜欢你……】 汐音眸光一闪,嗤笑道:【我若只能靠着他的喜欢,才能安然自在地活着,那我永远需要讨好他,向他献媚,为维持他的喜欢,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那样的日子,我深恶痛绝!】 赵丰无奈摇了摇头,收回看向汐音的目光,走到案边给秦鄞磨墨。汐音躺在逍遥椅上,在窗外的花圃中闭目养神。赵丰是奉命留意汐音,但凡她有一点异动,都要及时禀报给秦鄞。 秦鄞操心着国事,还得操心着汐音。赵丰都觉得他可怜,不过一想秦鄞先前拿剑指着汐音心窝要杀人的模样,又觉汐音那些担忧不无道理。 也算是秦鄞自作自受了。 汐音的忧虑,很快成为现实。朝堂之上,有良臣义士不忍见萧云儿受苦发声,将那仁义礼智信、萧石为国鞠躬尽瘁之事迹,一一数与秦鄞听,并称秦鄞听信小人谗言,疏远忠义良臣之妹,恐为天下人耻笑,寒尽忠良之心。 萧云儿虽仍是贵妃,却已被收回凤印,在迈上她心心念念的凤位高台前的最后一步台阶,她重重地摔了下去。汐音以无名无分之身重掌凤印,惹得一众朝臣譁然大惊。 汐音乃罪臣之女,又是废后,无论如何都不该掌管后宫之事,更何况从前的后宫名义上是汐音在管,实际上掌在林太后手中,汐音不过是个顶面的傀儡,且在闺中之时便是个有名的草包,一众朝臣根本不信汐音能管好后宫,做天下妇人之表率。 不过,聪明的人都缩在角落不敢妄言,只有那些自认忠良明事素来怼天怼地的老头子敢冒死上谏…… -------------------- 第75章 第 75 章 ========================= 他们大有留得丹心照汗青的无畏气节, 就算把命豁出去也要在老虎头上拔毛,横竖就是不想让秦鄞过得太痛快,要在他头上时刻「铛铛」敲警钟。 秦鄞解决这些没事找事的大臣的手段极其简单粗暴。 一个字:杀! 这些老臣曾侍奉过先帝, 虽然时常出言不逊、在先帝兴头上泼凉水,但也确实曾数次助先帝及时清醒、回归正途, 还是挺得先帝喜欢的。 后来秦鄞即位, 他们受先帝所託, 关照辅佐新帝,仍旧不改昔日作风, 使劲地鞭策秦鄞,仗着老臣的身份更加无所顾及, 却从来不曾弹劾过林相, 所以才能留命至今。他们跟随先帝多年,早已与先帝心生默契, 旁的事任他们如何说,唯有林相千万说不得。 这一口气, 在他们心中堵住几十年。如今林家倒台,他们终于扬眉吐气,要让他们尊汐音为皇后, 那便是要他们亲眼见着林家恶势力死灰復燃。他们岂会不急? 更何况,他们打心底里瞧不上汐音, 见她将秦鄞蛊惑得不听忠言,更是将她骂作妖女。 汐音倒上一杯清茶,用纤纤素手托着,递给秦鄞喝下, 劝他平息怒火, 冷静行事。 「也是你好心, 还给他们求情!你是不知,那些老东西有多猖狂!他们竟、竟敢威胁朕,要一头撞死在大殿上!朕一个皇帝,当得何其窝囊!」 秦鄞才摆脱林相的控制,要他处处被这些忠良臣属掣肘,他定然难以接受。 汐音想得十分长远。 保住这些忠良的老臣,他日,她坐上皇位才有人可用。 「那些妄自尊大的老东西这般贬低你,你果真不恼?」秦鄞问道,拉汐音坐到怀中。 这些日子他总爱搂着她。 汐音初时不习惯,总爱乱动,有一次让秦鄞差点没忍住,那次之后,她便像根木头一样,直愣愣地坐在秦鄞怀里,一次还好,次数多了觉得太累,便渐渐软下腰身,像小猫一般窝着,如今正是冬日寒冷,两人相拥倒也十分舒服。 汐音告诉自己,坐的是张自动发热的真皮沙发,便也不觉奇怪了,反倒有些期待秦鄞下朝回来将她搂在怀里。他比汤婆子管用。她捂着汤婆子,也没靠着他暖。 「我不曾见过他们,他们也不曾见过我,只是道听途说、他人转述,怎好轻易论断,甚至心生恼怒?若事实并非所闻一般,岂不恼错了人,白白闹笑话。」 「你是怪朕添油加醋,说得不公道?」秦鄞笑问。 「皇上正在气头上。人在生气时,看人看事难免失之偏颇,此乃人之常情。」汐音轻柔说着。 秦鄞睨着汐音白皙的耳朵,情不自禁地落下一吻,「你说得极是。」 汐音浑身一阵,微微颤着,呵气唤道:「皇上?」 「你的身子好全了么?」秦鄞情动地抵着她,蹭着她香馥馥的髮髻,喷洒着他滚热的唿吸。 汐音的心一阵紧似一阵,身子如同含羞草一般,一点轻微的触碰,都让她颤抖着缩成一团。 秦鄞摆弄着汐音,让她横过身子,坐在他的腿上,他才终于看清她的脸。一个月的时间,让汐音不再干瘦病弱,脸颊重新变得白嫩丰盈,红唇更加水润晶莹,如同一朵盛开的娇花。 白里透红的是娇嫩的花瓣,红润晶莹的是诱人的蕊心,汪着甜甜的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8页 -------------------- 第76章 第 76 章 ========================= 秦鄞像只瞎眼嗜甜的蜜蜂, 如狼似虎,闷头乱撞,然而不得章法, 磕得汐音嘴疼。 她干脆把握主动权跨坐在秦鄞身上,教他成年人的亲吻, 除了生啃, 还有很多很多…… 这是汐音第一次实践。 不过, 她的理论知识堪比情场老手,和千千万万的母单女孩一样唯一不同的可能是, 她属于主动学习那一挂。 从青春期开始,她就开始通过了解相关知识, 避免听到男同学说颜色笑话时的尴尬, 后来,更是将懂得这些东西当做一种武器, 因为不想在和旁人谈笑时暴露自己的无知,更不想因为没有恋爱经歷成为别人的谈资。 秦鄞迷濛着眼, 看着汐音离开,咬唇望着他。她的两只小手,凉凉地贴在他脸上, 十分舒服。 「……还没好。」 汐音以身子不适为由,企图拒绝与秦鄞更进一步, 并非不想,只是她还留有一丝理智,得到秦鄞这样品貌俱佳的男人,固然是她的一大幸事, 但他生来便是天子骄子, 如今更是一国之君, 必定不愿向她臣服……而她也不愿委身于他! 他们註定没有结果。 汐音心头一凛,推秦鄞一把,想起身离开这春雨如潮的时刻,将暂时的心猿意马平息一下。 秦鄞已经举着汐音的腰,将她整个人抱起来,让她高出半个头,得用手扶住他的肩膀,用腿圈住他的腰,才能勉强稳住身形。 汐音俯视着秦鄞,仿佛在一瞬间,看到他眼中的虔诚,不过她并不敢当真,紧张说道:「我怕高,放我下去。」 她其实并不怕高,只是想下去,找个理由让她的话有理有据,不像是欲拒还迎,可惜收效甚微。 秦鄞不但没有放下她,反倒将她举得更高些许,像是在故意吓她。他恣意笑着,像个作弄人的少年,托着她的手却并不规矩。 秦鄞走动起来,时不时上抬一下,让汐音别滑下去。奈何他二人衣料丝滑,汐音老是往下滑,越滑越尴尬,越滑越心乱,她只好闭上眼,撑在他肩头屏住唿吸,紧张道:「别、别动……」 秦鄞果真站定,笑望着汐音,「你适才胆子不是挺大的?」 汐音蜷缩着脚趾,「我、我学过!」 她这话倒是不假,不说她从前自学过,单说宫中教事的嬷嬷也曾给原主教过,她自然也知晓一些。 秦鄞大笑出声,将汐音的头按在肩窝,在她耳边低声道:「其实……朕也学过。」 汐音像个小孩子一样,趴在秦鄞肩头,搂住他的脖子,紧紧闭着眼睛,不是困得睡着了,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心里也有顺应秦鄞的冲动,可她知道这样不对,不该! 「朕还从来没用过,今天学以致用如何?」 汐音横在秦鄞背后的手,一瞬攥紧成拳头,不肯说好,也不肯说不好。 秦鄞笑了笑,「你若不出声,朕便当你答应了。」 汐音勐然睁眼,搂进他道:「别!」 她还是迈不过心里那道坎。 秦鄞却已经加快脚步,一声大喝,让守在门边的宫人开门,抱着汐音往正殿寝房而去,他「哐」地一声踹开门,一阵风似的刮进房中,三两步绕到屏风后,将汐音压在床上。 赵丰挂着老母亲般欣慰的笑,指使宫人们关好寝房的门…… -------------------- 第77章 第 77 章 ========================= 秦鄞黑沉着脸, 十分气怒。 随秦阳前来的两名大臣,吓得浑身发抖。 「疫病肆掠京中,已有上万人染疾!」 京城人口八十万, 一万人染疾并非小数目,若不能及时控制, 后果不堪设想。 秦鄞抄起一只象牙笔筒, 砸在两名大臣面前, 「废物!」 李源死后,玄影卫威慑力减, 京官们得以喘息,对公事开始轻忽慢待, 这一回, 从起初发现疫病,秦鄞便下令将患病之人移出城外, 集中医治,眼见着城中已无患病之人, 却因守城卫兵疏忽,让患病之人潜入京城,导致京中染病之人数目激增。 这事在最初发现时, 本还能控制住,毕竟交通不便, 人员流动并不频繁,可那些卫兵怕担责,竟大着胆子将此事掩瞒。患病之人在人群中潜伏十数日,一传十, 十传百, 如星星之火, 彻底点燃京城的疫病之灾。 「将那守城门的,统统给朕杀了!」秦鄞怒不可遏地说道。 「是。」跪于右侧的大臣是名三品武将,主管的正是京城的戍卫之职,出事那日正好是他五十大寿,告假在家欢庆的时候,哪里想得到会出这样的岔子。 秦鄞望着窗外,冷声道:「至于你,等此事过后,朕再做定夺,此事若不能平息,便拿你孙家上下,来给枉死的百姓陪葬!」 「皇、皇上开恩啊!」孙大人泪洒当场,声声哀求。 他才五十吶!他的小孙孙才出世两个月,他的么儿还不满十五,他还有大把的好日要过,他不想死啊! 秦鄞指着孙大人,怒骂道:「你一个武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你若再要哭闹,朕现在便下旨,抄你的家,下你的狱!」 另一名大臣偏过脸,低声劝道:「皇上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不赶快谢恩,还哭什么!」他的做派气度,一看便是文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9页 孙大人闻言,终于想明白,当即止住眼泪。 「若非朕答应皇后不造杀孽,你还有命在朕跟前哭!」秦鄞讽刺道。 「皇后?」孙大人一脸疑惑。 林氏已被废黜皇后之位,如今凤位空悬,谁人当得皇后之名? 那文官见孙大人犯煳涂,用手肘捅了他一下。孙大人脑子反应虽慢,但也勉强能用,想到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林氏掌印之事,便知秦鄞口中的皇后正是世人眼中的废后林汐音。 按理来说,汐音已是废后,不该被称作「皇后」,可秦鄞这般称唿,除了那些不怕死的忠良老臣,谁敢跳出来挑秦鄞的毛病?他们只能应承附和着秦鄞,将汐音当作皇后对待。至于废后之事,他们最后当从来未发生过,反正依照眼下的架势,汐音重返后位是板上钉钉的事。 「皇后圣德!臣铭感五内,死生不忘!」孙大人磕头高唿。 秦鄞满意点头,「你明白便好。」 他想让汐音当皇后,可大臣们有异议,百姓们闹情绪,他不想汐音被人辱骂,只好先为她攒足名声,让她得以名正言顺地再次成为他的皇后。 文官跪于左侧,此时抬起头,是一张熟悉的脸…… -------------------- 第78章 第 78 章 ========================= 「那潜入城中的患病之人, 经查证乃先前叛党亲眷,他们在流放途中逃脱,是有意潜入城中散毒, 所以才让次此疫病爆发。」 秦鄞皱眉问道:「廉鉴,朕将此事交于你, 你可有信心平息疫病之祸?」他任命了这个无权无势、无依无靠的布衣做丞相, 多少人在暗地里不服, 得有一个机会,让廉鉴自证本事, 让那些说酸话的的闭嘴。 廉鉴激动磕头道:「臣定当竭尽全力,肝脑涂地, 死而后已。」 秦鄞点了点头, 让他们都退下,只留秦阳一人, 几息的沉默后,他问道:「朕赏去你府上的人, 可还合你的心意,若是不喜欢,朕再让赵丰选美人给你送去。」 秦鄞此言如平地惊雷, 炸得秦阳连忙回应:「臣弟喜欢!」 秦阳自然是口不对心的。他虽将美人留在王府,却一根手指头也没碰过, 不是没想过借美人之身除去心魔,可当他马爬在美人身上时,总是不自觉地想起汐音的脸,越是这般越是让他羞耻, 不但羞于解开美人的罗裙, 更羞于展露自己……他的身子肖想着他不该亵渎的人, 为她辗转难眠,兴奋不休,就连现在站在明德殿,他都觉得犯下大罪。 「在想什么?」秦鄞突然问道,打断秦阳思绪。 秦阳羞红了脸,结巴说道:「不用其他人,够、够了。」 他带着少年对那事天然的羞涩。 秦鄞笑了笑,允他离开,算是放过他。 秦鄞回到寝房时,汐音已睡熟了。被秦阳等人搅和一阵子,再要继续先前的事,也没那个气氛了,秦鄞干脆贴着汐音,陪她一道睡了过去。 * 秦鄞放了先前那些出言不逊的忠良老臣,并且让每个人都知道,是汐音为他们求的情,不但如此,还让他们的家人知晓,他们的固执迂腐,险些将他们也牵连。 经此一事,这些人再不敢随意指摘汐音,便是秦鄞立即恢復汐音的后位,他们也不会多言阻挠,毕竟除却自身与家人的性命,他们还承着汐音施的恩,岂有倒打一耙的说法? 眼见着朝中已无异声,只等民间疫病平息,秦鄞便要将汐音重新扶为皇后。 为何要等疫病平息? 自然是他不想汐音背黑锅,因那起伏不定的疫病情势,被百姓推至风口浪尖。越是这般局势混乱,人心涣散之时,越是容易出现荒唐怨怪之言。 汐音幽幽转醒时,秦鄞还睡着,微皱眉心。 他睡着了,也还在忧心着事。 汐音探出手指,点了点他的眉心,竟将他惊醒了。 他并未睁眼,只是抓住她的手指,软弱无力地说:「陪朕再睡一会儿。」 汐音惊得瞪大的眼渐渐放松下来,含着一抹浅淡的笑意,乖巧地合上了。等到秦鄞捨得睁开眼时,汐音已经清醒发呆许久,望着秦鄞俊美的面容,她的心池荡漾着层层涟漪。若是皇位与秦鄞,她只能得到其中之一,应当如何选?她像个贪心的小孩,两个都想要。 或许她该当个聪明的女人,想开一点。只要她能得到秦鄞的心,便可享受他身为皇帝带来的权势。可是!她不能站在权力之巅,她便始终没有安全感,她害怕背叛和抛弃…… -------------------- 汐音乖乖,敞开你的心扉,拥抱爱情和阳光吧,忘记那些糟糕的人和事! 第79章 第 79 章 ========================= 秦鄞轻抚着汐音柔软的乌髮, 低头落下一吻在她额头上,如蜻蜓点水一般,又移到她纤薄的眼皮上, 到她小巧挺立的鼻尖上。 「在想什么?」 自从那日他向汐音坦白读心术后,他便发现再也不能读取汐音的心思, 这于他而言是好事, 与其通过心声将汐音的所思所想知晓得一清二楚, 甚至还要她战战兢兢粉饰心声来讨好他,他宁愿什么也读不到, 宁愿从她的眼神、她的动作、她的话语中,揣测她的心意, 像解一道谜题, 永不倦怠。 「没想什么。」汐音低声说着,懒散地闭上眼, 似乎还想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0页 秦鄞笑了笑,将散落在她脸颊上的一缕秀髮, 温柔地替她勾到耳后。 这道谜题似乎并不容易解开…… * 在汐音的劝说下,那些守城门的士兵并未真的被处死。毕竟此时封城正缺人手,秦鄞若为一时泄愤杀人, 只会更难应对疫病之灾。 在秦鄞看来,那些人是生是死并不重要, 不过汐音这般劝,他也就这般听了,那几条贱命能若换汐音一个笑脸,也算他们活着有些意义。 先前那些上谏践踏汐音的大臣, 纷纷开始为汐音歌功颂德, 恨不得向天下昭告汐音有多贤良淑德。 汐音将一只红梅插在白瓷瓶中, 讽刺一笑。 她可不要做什么贤良淑德的皇后。玉新的仇,她还记在心底,终有一日,她会让萧云儿付出代价! 汐音捏紧拳头,险些折断手里的红梅,被那枝丫上的凸起伤了手。她皱眉松开红梅,摊开手掌看掌心扎破的一处小红点,很痛,倒让她能记得更清楚,那害死玉新的罪魁祸首,如今还占着贵妃之位,在这宫中好好活着。 萧云儿的境遇其实并非汐音想的那般好,说她是生不如死也差不多,数回她都想悬樑吊死,可是到了紧要关头,她仍旧不甘心。在萧云儿看来,只要她活着一日,便还有机会得到凤位!她靠着这一点执念活着,几乎快要疯魔。 秦鄞曾派过太医前去给她治病—— 当然不是胡太医和江太医,那两人已经被秦鄞治下死罪。可怜他二人穷其一生,精进医术,得以在太医署中有一席之地,却因一时鬼迷心窍,为萧云儿办坏事,落得五马分尸的下场。不但他二人死状悽惨,他们各自的家眷也被流放,儿孙受牵连一生不得参加科考,哪怕继承他们的衣钵,也只能当个乡野游医,连开设医馆、挂名行医的资格也没有。 他们因这般不光彩的事自食恶果,连累家人,儿孙们岂会不怨他们?譬如那江太医,死后连祖坟也没能进,牌位更是被其同族的侄儿用摔作两半,因那侄儿从小立志入仕,因这祖叔做出大逆不道之事,他的前程彻底被毁,满腹怨气无处可发,于是大闹了一场。 汐音走到窗边,借着明亮的天光,将手心凑到眼前,仔细看那伤口处是否扎入了木刺。旁的小宫女吓得花容失色,有凑在她旁边帮她看伤口的,有仓促奔出房外要去寻太医的。 「怎么了?」秦鄞拦着行色匆匆的小宫女,问道。 小宫女胆战心惊地说汐音伤了手。 秦鄞当即变了脸色,一瞬冲进房中,来到汐音身边,将她旁边的小宫女挤走,亲自捧着汐音的手看。 「怎么弄的?」 -------------------- 第80章 第 80 章 ========================= 秦鄞瞥一眼旁站着的小宫女, 见其颤巍巍地指了指白瓷花瓶中,那一只开得娇艷无比的红梅,无奈地嘆一口气, 他拉过汐音另一只没伤着的手,扳她的手指让她摊开手, 教训小孩子一般, 在她手心轻轻打了一下。 「真是不让人省心。」秦鄞说着, 捧着她扎伤的那只手,低头吹一丝凉气。 微凉发痒的感觉, 在掌心格外清晰,让汐音不禁想起从前。 当她不小心摔倒痛得止不住眼泪时。她的外婆会站在一旁, 斜眼看着她哭, 冷声讽刺道:「一点小伤就哭!人活这一辈子,多少难事、苦事, 你都要一一去哭,永远都是没用的废物, 像你那没用的妈一样!」 她磨破的掌心、膝盖,得自己用酒精消毒,实在是太疼的时候, 她便学着电视上学的,往伤口上吹凉气, 可是一点用也没有,还是好疼、好疼……时至今日,她才终于明白:凉气得别人吹才有用,因为痛的地方凉着, 心里却暖烘烘的。 她一直以为自己强大到无所畏惧, 能自己扛起一切, 但原来她还是会想要人呵护,被人关爱。 汐音第一次主动拥抱秦鄞,圈着他精悍的腰身,将脸贴在他胸口。窗外不知何时下起雪,飘飘洒洒如漫天鹅毛,有的飘进窗户里,一瞬便消融成水,汐音探出一只手接,感受着掌心的冰凉,像个懵懂的孩子第一次接触冰雪,有着天然的好奇。 汐音不是第一次看雪,但从前她一个人,无心欣赏雨雪,只觉得它们烦人,如今雪也变得可爱温暖起来。 赵丰在门口望着立在窗边相拥望雪的璧人,招手让那些桩子似立着的宫女离开,带着慈母般欣慰的笑容,替汐音和秦鄞关好门。 汐音玩心大作接雪,秦鄞并未横加阻挠,反倒用温暖的掌心托着她手背,陪着她傻乎乎地玩着。 * 廉鉴十分有才干,以雷霆之势,将京城各处划区域管理。这一日瑞雪淋头,人们皆信心十足,待到雪尽放晴之时,笼罩在京城的疫病乌云便会散去。 事情发展却不如汐音预期顺利。 廉鉴在处置患病之人时,因有人煽风点火,动摇民心,被人误解。百姓将他移病患出城,集中建点医治的法子,当作是要将患病之人,直接送去城外乱葬岗掩埋,一时之间,群情激盪,闹得不可开交。 廉鉴被人用尿壶砸破头,鲜血淋漓险些昏死过去,如今裹着一圈白布,还在街头巷尾奔波,只是旁人都不认他的好,偷偷向他泼洗脚水的有,砸臭鸡蛋、烂菜叶的也有,泼狗血、扔鸡粪的也不少。 经玄影卫查证,那些趁乱和稀泥的人,一半是城中无业散民,下九流的混子,一半是从各种渠道混入城中的叛党亲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1页 他们入城散毒是为了报復,所以专挑人群密集处去,日常在集市上闲逛,横竖无家可归,便挤在西城脚上的一处贫民窟,和那些闲散毒瘤做朋友,将身上的的疫病过给他们,让他们一起四处散毒报復官府。 -------------------- 第81章 第 81 章 ========================= 今岁寒冬, 朝廷本发下了救济金助这些闲散混子过冬,毕竟他们在春夏之时,偶尔打打零工也算一份劳力, 可那些银钱被人昧下,这些人穷得响叮噹, 饿得和狗抢饭吃, 心中除了怨恨别无其他, 反正他们中的大多数是无父无母、无妻无子的单身汉,捨得一身剐, 敢把皇帝拉下马!他们闹起事来才真是无所顾忌。 汐音倒霉也被牵连其中,好难得攒来的好名声, 一夕之间毁于一旦。如今百姓都怪她妇人之仁, 唆使秦鄞放走这些心地险恶的叛党亲眷,才会有如今难以遏制的疫病大灾。 那些原本偏向汐音, 要为她歌功颂德的老臣,见着如今情势也都纷纷销声, 当做从未有过这等「荒唐」想法。 秦鄞为此肝火大旺,下令玄影卫四处抓杀作乱贼人,将之尸首曝露市井, 以儆效尤。 他时常紧蹙眉心,大怒训斥宫人, 对汐音仍是一贯温柔体贴。汐音见他如此,并无享受特殊待遇的侥倖,反倒忧心他日日熬夜,忧心他太过操劳把自己肝没了, 偶尔给他送盅参汤清茶, 便让他闭目休息一会子。 秦鄞为此十分动容, 拉住汐音的手与她温存片刻,再处置政务或指使旁人时,也能收敛住些脾气。 汐音从前觉得秦鄞是豺狼虎豹,人面兽心,如今倒觉得他像一只脾气暴躁的大狗,虽然时常呲牙咧嘴,暴躁发狂,但只要她顺着他的长毛摸他两下,便能抚顺他的脾气,让他乖乖的听她说话。 汐音为此小有一丝得意,她手底下拍抚着的可是一国之君!不过,这一点小得意,还没让她忘记自己的目的。 秦鄞想要重新封她为皇后,并且为她再办一场封后大典,在那之后才要得到她的全部。汐音初闻秦鄞心意,惊诧他竟有如此纯情的一面,不禁心动。 那日险些与他鱼水相合,汐音事后想来,也觉尴尬与担忧,若是那一回真的成事,只怕她要心软,坏了前途。 她虽然无法名正言顺地夺得皇位,但作为秦鄞的皇后势必比一个无名无分的小卒更有优势。秦鄞愿意重新封她为后,她自然也该努力为他达成心愿,为自己铺就道路。 在封后大典前,她暂时不用侍寝,这倒是好事。 秦鄞会有此承诺,是以为京中疫病将很快平息,最迟二月开春后,他便能在容容流云之下,畅畅惠风之中,重新让汐音做他的皇后。 他的美好愿景如今成为奢望,让他如何能不气!倘若早知是今日这般,他绝不牵扯汐音进来,倒害她挨不知多少骂,白白受这一场委屈。 汐音笑着安慰他,「你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又何必在意我的,还是那句老话,素昧平生之人,端是将我骂个底朝天也无妨。」 秦鄞见她想得通,眼中浮现一抹欣赏,嘆一口气,说道:「朕不怕被骂,却怕你被骂。」 汐音笑笑,和他靠坐在一起,看他处理政务。大周朝并无后宫不得干政的说法,从前,林太后与先帝感情甚笃,插手许多朝堂之事,暗中为林家剷除敌手,才让林家得以日渐壮大。 等到先帝发觉不对时,林家已长成参天大树,遮天蔽日,根系深长,根本无法轻易撼倒。 -------------------- 第82章 第 82 章 ========================= 先帝临终之时曾嘱咐秦鄞, 在扳倒林家之后,仍要小心外戚狼子野心,断不可让别家再行专权之事。 按理来说, 秦鄞应当万般小心汐音才对,可他一贯自负, 认为汐音已无母族, 根本不会再发生林氏专权之事, 他又对汐音格外上心,面对她早已不作利益考量, 全凭着自己的心意——男子爱慕女子的心意。 汐音的话常能解他烦心,为他指一条路。譬如那些被抓的叛党亲眷, 还有那些生乱的闲散混子, 除了将之尽数杀死威吓旁人,还有另一种用途。 「依照罪责轻重, 罚他们做劳力,岂不比杀了他们更好, 与其从民间调拨良民履行劳役,倒不如让这些犯罪之人充数,一来不必杀生招揽天怨;二来减轻百姓劳役之苦;三来也为国库省下一笔支出。」 普通良民服劳役, 官府会发放补贴金,虽然不一定能入良民手中, 但确确实实是国库一项不小的支出。 秦鄞想到东南不稳的局势,赞许汐音思虑周全,比朝中大臣还厉害,「依你所言。」 秦鄞下旨让那些人去修建万国宫。 那是他作为帝王, 最大的野心。 所谓万国宫, 便是融合天下万国建筑风采, 用于大周朝他日成为天朝上国时,供万国使臣前往京城朝拜进贡的地方。 汐音期待见到万国宫建成的模样,只是据书中所写,万国宫的建造并不容易,极其劳民伤财,不过眼下安置那些作乱之人,助秦鄞摆脱暴君恶名为首要,有万国宫这个项目是好的。 作乱者被送往皇城北面延伸出的广阔平原。那里便是万国宫的选址,即将平地而起众多宫殿楼宇。万国宫的构造图纸还未完善。他们首要的任务是打地基,以及建造象徵大周朝的中心宫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2页 起初,他们并不肯卖力做事,毕竟天寒地冻的,心里又堵着气,叫嚣着宁肯去死也不替狗皇帝做事。 秦鄞险些成全他们。汐音谏言让能说会道的大臣去做说客,开恩给他们盼头,允他们服完劳役,以清白之身存世,成家立业皆有自由。 汐音想得清楚。 作乱之人不肯服软,是想着横竖都有一死,但只要给他们一些期望,让他们有点盼头,这事便不难解决。 一如她所料,说劝的大臣去万国宫工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番,果然说动了那些人。民间甚至传闻,去万国宫修宫殿满五年,朝廷免费发老婆。一时之间,京城中许多家贫如洗,无力娶妻的单身汉,都四处打听着去万国宫做事的机会。 秦鄞听取汐音的建议,让大臣们隔三差五去万国宫工地上授课,从思想上拯救他们。大臣们初时并不愿意,认为此举有失身份,他们可都是正儿八经的名仕,给那些乞丐一般的废物当老师,说出去白白让人笑话。 秦鄞要下令威逼大臣们。汐音认为手段委婉一些,或许会更好。秦鄞好奇汐音的法子,依她之言,于宫中设宴,请那几位大臣前来。 汐音命人铲来一锹冻土,将乌糟糟、烂煳煳的泥土,亲手分给每位大臣,让他们捧着土感受。 大臣们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手中的泥土一股子腥气,还有虫子的尸体,草籽、草根等物,让人捧在手里难忍嫌恶。 顾及秦鄞坐于上首,他们不敢露出鄙夷之色,心里对汐音此举十分不满。 -------------------- 第83章 第 83 章 ========================= 「我有一言想问诸位大人。」汐音挺立于群臣之间, 素白的小手捧着泥土,巧笑嫣然。 大臣们僵着脸陪笑,静听汐音下文, 心底却鄙夷她一个妇道人家,随意搅合朝堂之事, 不信她能说出有见地之言辞, 怨汐音装怪弄这一场, 还得他们假装受教附和给她面子…… 「试问大树若无泥土滋养,可否能活?」汐音笑问道。 一众大臣交换眼神, 脾气冲动些的没忍住,嗤笑道:「自然不能。」 汐音满意一笑, 继续说道:「若将国朝比作参天大树, 千千万万处于底层的百姓,便如各位大人手中的泥土。他们是滋养大树生长的必要之物, 即便他们腥气乌糟,也有存在的必要。」 大臣们全都愣住, 无法辩驳此言,再看汐音时,已改换先前轻忽态度, 正襟危坐、严肃起来。 汐音环视众人,捧土至额前, 颔首向秦鄞行礼。 「皇上圣德,知土于树之重,命诸位大人沃土以利树,大人们难道皆短视薄见, 竟不知皇上一片良苦用心?」 大臣们吓得纷纷离席, 齐整整跪在秦鄞跟前, 「皇上恕罪,老臣愚钝!险些辜负皇上治国为民之苦心。」 「若非皇后劝朕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还能在此向朕求饶?你们一个二个思想腐朽、自命清高,早已忘却为官者的初心!」秦鄞大怒骂道。 大臣们个个人精,见秦鄞这般言语,当即小马驹似的,转着屁股掉头向汐音求饶。 汐音的话管用,替他们说一句情,比他们千求万吿有用。 汐音笑笑,对秦鄞眨眨眼。这一场宴席,本来的目的便是让大臣们心甘情愿,尽心尽力地去做乱民的思想工作,今日又是明理,又是威吓,不怕他们还有二心。 秦鄞回以汐音一笑,威严正色道:「罢了!朕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谁若不能将此事办好,便将头上的官帽给朕摘了!」 一众大臣磕头谢恩,老泪纵横。 秦鄞走到汐音身边,替她拍落手上的土,牵着她去别处洗手,只留大臣们继续用膳。 大臣们重新落座,心中皆嘆:林氏怎会是传闻中的草包!这些日子,林氏不但将后宫搭理得井井有条,就连对这安抚乱民之事,也有如此高远的见地,绝非寻常草包可及。怪只怪传闻害人…… 汐音今日之言语,不知怎的传入民间,更有文人骚客相竞写诗作赋,为汐音塑造出个机智聪颖、见地高深的贤妇形象。 秦鄞依势命人择选吉日,要重为汐音行封后大典。测算出的吉日却在半年以后的七月。这可把秦鄞郁闷坏了。 他每日抱着汐音,或是亲吻,或是揉捏,心痒难耐,眼神缠绵,却要为当日许下的承诺,强自克制本能的冲动,只能时常在梦中为所欲为,将他心尖上的小人儿拆吃入腹,肆意冲撞使蛮力,让她明白被中恩爱之快活,骨软筋麻之难捨…… 汐音发现秦鄞看她的眼神越发不清白,忍不住心颤身抖时,只能蜷缩着整个身子,抵挡身体中奔突汹涌的感觉。 -------------------- 第84章 第 84 章 ========================= 秦鄞与汐音二人极限拉扯着, 连赵丰也跟着心急。 他起初劝汐音想开些从了秦鄞,后来发现在这一段感情中,汐音看似逆来顺受, 其实一直占据主导地位,便劝汐音仁慈些成全秦鄞, 别让纯情小皇帝把自己给活活憋死了! 汐音几番挣扎之后, 决定顺从本能一回, 做好准备要和秦鄞大战一场,哪知东南局势突变, 秦鄞开始日夜忙碌,再也不能分心与她谈情说爱, 每日等她睡着之时, 他才能摸进房中看她一眼。 汐音每日醒来,第一件要问的事便是, 秦鄞来过没有。听近侍宫女说来过,她才觉一日美好, 捨得笑着起身穿衣洗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3页 秦鄞忙于政务,汐音专心宫务。 萧云儿已被解了禁足,来过明德殿求见秦鄞, 被汐音两个巴掌打回寝宫歇着。萧云儿装可怜喊头疼、传太医,盼着秦鄞知晓她的苦楚, 为她出口恶气,惩治汐音这个「毒妇」。 秦鄞当晚抱着汐音,关切的却不是萧云儿,而是汐音的纤纤素手, 「即便有人冲撞你, 让个宫人收拾便可, 你何必亲自上手,先前在静心庵打肿手,还不长教训?真是不让人省心。」 秦鄞一面说着,一面给汐音揉着手腕。 汐音望着他,问道:「你真的不怪我?」 秦鄞顾念旧情不愿找萧云儿麻烦,甚至有意将萧云儿送出宫去,让她另换身份自由婚娶,横竖他与萧云儿是假夫妻。 萧云儿并不甘愿,她如今是贵妃,能庇护夏家一族,离宫之后就什么也不是了,且她心里还想着凤位,只要汐音一日未重新被封为皇后,她便觉得自己还有翻盘机会。 「朕与萧贵妃并无男女之情。」秦鄞又一次解释,他怕汐音误会他的心意。 汐音是信的,她早已从赵丰之处知晓秦鄞与萧云儿的关系,只是玉新的死已成为她心中的一根刺,面对萧云儿她无法当做无事发生。 秦鄞不会不知,所以默许她打萧云儿两巴掌。可她若要萧云儿偿命,他定然不会准许。要想给玉新报仇,她得夺位掌权,越过秦鄞下手。 汐音靠在秦鄞怀里,眼神一瞬晦暗。 很快,她便等来了机会,东南局势不稳,倭人侵扰沿海州府的百姓,杀掉州府驻军的将领。 秦鄞欲调拨军队支援东南,可京中的疫病好不容易平息,那万国宫的劳工又因不堪工头压迫闹事杀死一个大臣,放火烧掉万国宫新建的半截宫殿,趁乱乌泱泱涌入城中,打家劫舍、烧杀掳掠,比土匪还要兇勐,更甚者劫持幼童,逼其父母参与暴乱。 秦鄞当即下令:凡是闹事者,杀无赦! 一时之间,满城风雨,愈演愈烈。京军中大半将士曾为叛党将领的手下,对待叛党亲眷为首的暴民难免心慈手软。 禹王和秦阳父子俩为稳定京中局势,数日不曾合眼。一次与暴民首领的和谈中,禹王无意间得知,挑唆叛党亲眷散毒、闹事的,竟然是远在千里之外的祁王! 顾念叔侄情意,禹王没有立即将此事报于秦鄞,甚至期望能够与祁王通信,感化祁王顾念国家安危,共同抵抗东南之外敌,别再暗中唆使暴民延续内斗之事。 禹王仁义,世人皆知。他却因为仁义心软,被暴民劫持险些丧命…… -------------------- 第85章 第 85 章 ========================= 秦鄞十分重视这个皇叔, 下令玄影卫想尽办法,一定要将禹王救回,并将暴民尽数杀死, 昭告天下:有异心者,不得好死! 明面上, 秦鄞被挑起怒火捕杀暴民, 暗地里, 他已命玄影卫彻查真相。 得知此事为祁王所为,秦鄞顾不得兄弟情意, 命玄影卫捉拿贼首,要以其供词向西北发难。 为一己之私, 置全京城百姓生死于不顾, 祁王想要名正言顺回来做皇帝,恐怕没那么容易。 古语有云:水能载舟, 亦能覆舟。 京城的百姓就是水。祁王唆使贼人祸乱京城之举,必定惹得百姓怨怒。不得民心, 祁王难成大事。 汐音忽而想到仍在静心庵中养病的水静师太,即便祁王有意搅乱京城,该也不会对生母水静师太不管不顾。 「皇上, 那静心庵中……」 汐音与秦鄞对视,见他眸中含笑, 便知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 秦鄞从政多年,怎会不知打蛇打七寸的道理,只要他拿捏住水静师太,不怕祁王趁乱篡位。一来, 他害满城百姓受灾, 是为不仁;二来, 他若不顾亲母之命,是为不孝。一个不仁不孝之人,即便登上皇位也不能服众,届时群雄四起,豪杰起义,祁王不但坐不稳皇位,甚至可能赔掉秦家几百年的皇室基业。 祁王绝不会做这等蠢事。 想通这一点,汐音松下一口气,暗自庆幸。 这古代人的道德观念强也是好处。她只要脸皮厚点,心狠一些,就多一分胜算。 赵丰嗤笑一声:【黑心!】 汐音瞪他一眼:【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赵丰呵呵赔笑:【尊贵的女皇陛下,请您给我留个肥差。】 汐音摸着指甲:【你当太监已经到顶了,还想怎样?皇位让你来坐?】 赵丰慌忙拒绝:【不敢,不敢,我怕你把我也搞死。】 汐音幽幽嘆一口气:【你以为我真的贪恋权势?得到皇权,咱们才能利用一切,找到回去现实的法子。】 赵丰激动不已:【对呀!】 他转念一想,小心翼翼问道:【你捨得小皇帝?】 汐音抬头望向秦鄞,并未作答。 这日亭午,玄影卫带来个坏消息。 静心庵中已不见水静师太的踪影! 秦鄞大怒,将玄影卫新任总参骂得狗血淋头。 汐音扶住他的胳膊,「皇上息怒,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找到水静师太!」 秦鄞紧皱眉头,「去何处找?人定已被祁王带走!岂是轻易能找到的。」 越想越气,他上前一脚踹那总参肩上。 玄影卫不愧是玄影卫。这总参只是微微晃动一下身子,并未仰倒,换做旁人定然已经四仰八叉,像个翻不过壳的乌龟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4页 汐音含一抹浅笑,不疾不徐说道:「皇上莫急,既然不易找到水静师太,何不来一招引蛇出洞,让水晶师太自己现身。」 秦鄞眉梢微抖,一把抓住汐音,「你有何妙计?」 他并未拘泥于皇帝身份,而是如同向敬师请教的学子,附耳倾听,十分真诚。 汐音突然压力倍增。 他这般信她,她出的招数若是不好使,倒是辜负了他。 汐音眼珠一转,附在秦鄞耳边低语几句。 秦鄞眸光渐亮,明明如炬,「好!很好!」 他果真依汐音所言,吩咐玄影卫速去设局引水静师太现身。 -------------------- 第86章 第 86 章 ========================= 赵丰笑骂汐音果然是个黑心鬼, 竟连这样的损招也能想出,不过和一城百姓的安危,国朝局势的稳定相比, 只能让水静师太吃些亏了。他得知汐音在静心庵中受过水静师太不少磋磨,便打趣汐音是公报私仇。 汐音大方承认, 她一向是极为记仇的, 否则不会因报復赵丰不公对待, 与他一同遭遇意外,穿入这书中艰辛讨生活。 赵丰讪讪然劝她别翻旧帐, 一切向前看。 两日后,玄影卫传来好消息:捉住水静了! 秦鄞将汐音当宝贝似的搂在怀里, 与她耳鬓厮磨, 温言软语:「你的法子真是妙!」 汐音不肯贪功,说道:「我只说水静师太与国公夫人是故交, 法子是皇上自己想出来的。」 秦鄞笑了笑。 国公夫人病危欲求法师念经祈福的消息一放出去,水静师太便坐不住了, 顾念昔日旧情冒险现身,本想着偷摸去国公夫人跟前念一回经,便回到儿子的势力保护中, 不曾想,国公夫人病危之事只是秦鄞设下的局, 她一现身就根本无法脱逃。 捉住水静,秦鄞高兴,捧着汐音粉嫩的小脸,便勐地亲了一口, 手更是游走着四处点火。 汐音对秦鄞特殊的「酬谢」, 实在是有些承受不住, 轻喘着让他先忙公事,别事暂且不急。软飘飘的声儿似在求饶,小猫爪子一般挠在秦鄞心上。 秦鄞满脸通红,憋着一口气,放汐音自由,起身仍旧弓着腰,借宽大的衣衫遮挡,免叫人知晓他的侷促。 汐音捂嘴偷笑,躲闪到一边。秦鄞的冲动瞒不过她。刚才,她坐他怀里,仿佛坐着条不安分的老虎尾巴…… 几息之间,秦鄞恢復平静,伸手敲了敲汐音额头,叮嘱她累了便先歇下,才捨得离去。 * 水静师太落在秦鄞手中。祁王的下属不敢轻举妄动,让京中的暴民暂时安分,静观其变。 如今水静人已入宫,被囚在她昔日的寝殿,毗邻林太后的福安堂。林太后与水静有旧怨,虽是病弱多时,体力不济,折磨水静却精神大振,竟比吃太医开的药还管用。 汐音探望过水静一回,送去一摞经书让其抄写。 「师太有何怨言,向菩萨说罢。」 水静气得闹绝食,饿晕过去,头磕在桌角上,碰出一个拇指大小的血窟窿,害得照顾她的小宫女也受罚。 小宫女冤枉得要死,她想扶着水静来着,被水静一把挥开,自己还摔痛了尾椎骨。水静恶人有恶报,饿晕碰破头,倒还连累她! 她的冤屈向谁说去?小宫女在浣衣局搓洗衣裳,流着眼泪,一道口谕传来,不但免去她所受之责罚,甚至给她许多赏赐。小宫女一问才知是汐音开恩,向着明德殿磕三个响头,自此之后见谁都说汐音好话。 当初,祁王命人在御膳中下毒未遂,损失两员大将,但他安排于宫中的耳目,定然不只那小太监、医员二人。汐音故意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让他们将消息传给祁王。 只要祁王的势力从这场暴乱中撤出,那群散兵游勇根本不堪一击。 -------------------- 第87章 第 87 章 ========================= 一如汐音所料, 玄影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捣黄龙,强拆暴民们在城西临时建起的贼窝,擒获贼首, 逮捕贼众。 秦鄞原本只留贼首做把柄,要将一干贼众当众处死, 听汐音之劝法外开恩, 只杀最初起事者, 后被掳掠幼子胁迫入会者,则只罚他们劳役抵罪。 春风拂过, 疫病退散,暴乱已平, 京城重新恢復安宁, 东城脚处的大湖旁,柳绿花红, 纸鸢纷飞,孩童追逐笑闹, 大人席地而坐,一派祥和热闹之景…… * 汐音站在城楼上望着人烟阜盛的京城,油然而生一股强烈的自豪感, 助秦鄞摆脱了暴君名号只是她的初衷,后来她想法子挽救局势, 救下许多人,才觉前所未有的畅快。 赵丰夸赞汐音格局打开,这般博爱万民,才算有帝王的胸襟。 秦鄞欲调遣军队奔赴东南。汐音知晓此战必败, 而兵败原因是东南语系复杂, 中原前往的精兵悍将根本无法与俘虏交流, 以获取有用的信息,而敌方配备多名翻译官。两方较量自然是大周吃亏。 汐音犹豫是否劝秦鄞暂时忍气退让与倭人和谈。 赵丰阻止了她。 失陷于倭人手中的东南地区,是秦鄞的一块心病。秦鄞承袭先帝遗志,对东南处肆虐的倭人本就痛恨入骨,如今倭人变本加厉,掳掠妇女,烧毁两天,扰得沿海州府民不聊生,秦鄞岂能忍下此辱! 无奈,汐音只得提醒秦鄞,提前给大军配上语言老师,让他们能听懂一些简单的夷语。秦鄞贊她思虑周到,特命来京城做生意时,因两国战乱被扣押京城的倭人随军出征,充当翻译官并教授士卒夷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5页 大军行至过半,汐音订阅脑书到五十章,才知大周军队不敌倭人,不只是因语言不通,还因倭人傍海而生、是天生的海盗,拥有精良的船只和丰富的海上作战经验,而大周朝中原前往支援的士兵,多是步兵、骑兵,擅长的是山地、旷野作战,面对茫茫大海束手无策,凭着数量不足的老旧军船,根本无法在海上与倭人抗衡。 汐音看着书中对大周军队惨败的描写,吓得脸色发白,劝秦鄞暂时撤回军队。秦鄞自负兵强马壮,一定要让倭人付出代价。 他将汐音搂在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嵴,哄她闭眼睡觉,别为旁事操心,许诺天塌下来也有他先顶着。 汐音嘆一口气。年轻的帝王,自负轻狂,或许只有战败能让他清醒。 这般想着,汐音忧心忡忡地睡下,梦中也还是战场上□□炸响、船只碰撞的激烈声响。 秦鄞轻柔地吻了她的额头,起身去到偏殿的书房,继续研究东南的战事。汐音的话并未白说。秦鄞有意调拨军款建设一支威武水师,造大量的□□、精良的军船,一举将倭人赶尽杀绝,夺回东南失地。 廉鉴等大臣却劝秦鄞暂缓此事。 「……如今万国宫尚在修建之中,国库支出不少,去岁大旱,减免赋税,国库本就不甚充盈,今年恐有大雨,不得不防黄河决堤,请皇上拨银修堤!」 古语有云:大旱之后必有大涝。 -------------------- 第88章 第 88 章 ========================= 万国宫修不修?修! 威武水师建不建?建! 这两个项目, 一个是脸面,一个是拳头,都是秦鄞野心的映照。 唯有那可能出现的水患、还未决口的河水, 带着一种杞人忧天的悬疑,让秦鄞不肯轻信。让他为这一点忧患放下野心, 他怎甘愿? 在汐音眼中, 黄河决堤并非危言耸听, 而是脑书中后续情节,是必将发生的天灾。订阅脑书到第70章 , 汐音的眉头没松开过。 脑书40-50章的内容讲,秦鄞不顾众人阻拦, 偏要修建万国宫、编制威武海师, 唯独搁置了黄河筑堤之事,然而东南仍然不稳。 而后, 到了脑书50-60章的内容,秦鄞御驾亲征, 前往东南与倭人决战,命平阳王秦阳留京监国,甚至写下密诏, 若他死于战场便将皇位传于秦阳。在秦鄞出征期间,黄河果然泛滥决堤, 沖毁无数屋舍农田,害得数十万百姓家园尽毁、流离失所。 这场人间惨剧推出了一个民心所向的英雄,不是被倭人困于东南的秦鄞,而是位于西北大后方养兵蓄锐、粮仓充实的祁王。 祁王站于城楼上, 向着城外一众难民, 敞开坚实的臂膀, 咧咧风声中大喝一声:「开城门!」 威武霸气,帅绝人寰。 一众难民叩拜前行,涌入城中。 祁王收留难民入西北,吸纳大量劳力,让西北军更上一层楼。部分没能逃亡西北投靠祁王的难民,和土匪、强盗搞到一块,四处作恶、打杀好人,甚至揭竿起义,自立为王。 祁王起初对此视若无睹,并非是不以为意,而是有意为之。 若想其亡,必让其狂! 祁王纵容起义军瓜分城池,将中原搅成一锅粥,是为在关键时刻以救世英雄的形象出现,如此,不但能够得到皇位还能得到民心。 秦鄞一个好大喜功、弃百姓于不顾的皇帝,不值得百姓继续奉为圣主;秦阳一个少不经事的毛头小子,无力抵抗起义军的攻势,保护百姓免遭战乱,也不值得百姓认来做皇帝。 唯有他祁王!能做一统天下的真主! 那时,祁王骑着高头大马,扬起红色披风,享受万人敬仰的目光,风光无限地入京称帝。 等秦鄞刀尖舔血,歷经「九九八十一难」,终于打跑倭人,收復东南失地时,为时已晚。 此处已到70章。 汐音睁开眼睛,走到窗边吹风,整理纷杂的思绪。镂花窗棂框着她的倩影,静谧美好,只是她蹙着峨眉,添几许愁绪。 秦鄞来了,带着赵丰。 不管他有多忙,午膳定要陪着汐音吃,即便不说什么话,也要与她在一起,饭后小憩一会子,也要拉着汐音的手,像个撒娇的小孩子。 汐音坐在靠窗的小榻上。秦鄞枕着她的腿,闭着眼睛,仍皱着眉,不知是睡梦中中还烦心着,还是烦心得睡不着。 汐音手搭着在他的胳膊上,眉目浅笑,轻拍哄着。 赵丰躲在帘幔后,探出半颗头,向汐音使眼色。 【你倒是拿主意呀!今日早朝,小皇帝可是已经把话放出去了,他要御驾亲征,砍掉倭人首领的狗头!】 汐音神色一瞬凝重,停了手上的动作。 秦鄞似乎察觉异样,翻了个身,吓得赵丰缩头乌龟似的,连忙躲到帘幔后。 汐音垂眸看着秦鄞,继续轻拍着,并不言语。 -------------------- 第89章 第 89 章 ========================= 待秦鄞恢復平静, 赵丰不死心又探出半颗头,劝道:【若是你发话,他或许捨不得, 也就不去了。往后祁王起事也有个人顶着……】 汐音是单干的好手,要做统治天下的帝王, 怕是还不够格。赵丰为此日夜忧心, 若是海清河晏便罢, 只要能够知人善任,凭着廉鉴等一桿子能臣, 汐音当个闲散女皇帝也行,但这外患不平, 内忧四起的局面, 汐音怕是难以控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6页 赵丰一心想着找到法子回去现实,还不想改朝换代, 让祁王夺得大宝。若真到那一步,他这个侍奉秦鄞的大太监, 和汐音这个秦鄞专宠的女人,必定都难逃祁王的魔爪。 汐音轻拍着的手缓缓移往秦鄞的脸,终究是没有碰上, 缩回一寸倏忽攥紧成拳,连带她的眼神也渐转犀利。 【事在人为。】 这是汐音的答案。 赵丰幽幽长嘆一声, 望向秦鄞的目光带着一丝怜悯,难以想像,等秦鄞在外九死一生时,得知他心爱的女人篡位称帝会如何? 汐音呵斥赵丰闭嘴, 不许他再用心波胡说八道, 因为她知道, 再听赵丰说下去,她真的可能会动摇。 既然她早已做了选择,现在也不用犹豫,狠心一点,她便能得偿所愿:不做任何人的依附,做这书中世界至高无上的皇! 这一回,秦鄞出征之前,不但给秦阳留下了传位诏书,还托秦阳一定照顾好汐音,若是他不幸战死沙场,也要秦阳护汐音一世周全,允汐音另嫁他人。只有汐音余生幸福安好,他才算了却一桩憾事。 汐音从赵丰口中得知此事时,心跳都漏了一下。秦鄞身为皇帝,有皇帝的通病,对周遭的一切都想要掌控,就连汐音每日吃饭,吃得多还是少,他都要过问清楚,甚至让宫女留意汐音一日之内,皱眉几回,展颜几次……若是汐音笑得少,他便要拿前朝大臣们的囧事,来逗汐音开怀。 秦鄞恨不能将汐音握在手心,时时亲自关切她的动向,知晓她的一切讯息,洞察她的所有心思,可这样的一个人,如今交待后事一般,要将汐音託付给旁人。 汐音说不出是怎样的感觉,心里闷闷的,笑不出来,听秦鄞插科打诨,也还是没有笑意。 「廉鉴如今三十又六,正是壮年好男儿,又是朕亲封的丞相,偏偏还是条单身汉。全京城的媒婆,都指着给他说亲……」秦鄞搂着汐音,用下巴抵着汐音小巧的颈窝,摇摆着身子待汐音一起晃悠。 徐徐春风吹入窗中,带着一点湿润的气息。 「……昨日下雨,两个媒婆在丞相府门前打闹,一起摔个四脚朝天。廉鉴请她二人入府避雨,引得那俩半老徐娘的媒婆都瞧上了他。后来她二人离去时,又在丞相府门前打了一场,一个跛着脚,一个肿着脸,背道而去……」 秦鄞说完玄影卫备好的趣事,见汐音仍旧不展愁眉,不禁疑惑停下晃悠的身子,偏过头细细看她,「你为何事烦心?」 汐音皱眉看了秦鄞半晌,才问:「你要奔赴沙场,我该如何?」 她已从赵丰处知晓答案,再问一遍,不过是想听他亲口说。 秦鄞笑笑,命赵丰将圣旨取来。 汐音本以为会见到传位诏书,不曾想赵丰送来的却是…… -------------------- 第90章 第 90 章 ========================= 秦鄞取过赵丰奉来的圣旨, 交到汐音手中,「朕已拟旨,封你为后。」 汐音瞪大水眸, 摊开诏书一看,果然如秦鄞所言。明黄色赐暗纹的绸缎作底, 衬着厚实的诏书专用纸, 那一个个苍劲有力的墨字突然活了, 在汐音眼底游动,钻入她的心里, 搅出一股子莫名的情绪。 汐音像被洋葱熏了眼睛一般,险些没忍住阵阵涌上的泪意。 手上的这抹明黄色, 分明是软锻轻飘之物, 不知为何,一时之间, 竟如金铜铸就一般沉甸甸,让汐音几乎捧不住。 「朕只要活着, 你便是皇后,谁也不敢欺负你,朕若是死了, 你自行离去,谁也不敢拦你。」秦鄞说着, 爱怜地在汐音额角落下一吻。 他最近安分许多,不再轻易对汐音动手动脚,或许是怕真的擦枪走火,而他又战死沙场, 会拖累汐音一辈子。 汐音从前不敢奢望秦鄞有这样的胸襟, 毕竟他是一国之君, 不必对任何人委曲求全,可他做的一切似乎都在反驳汐音的质疑。 他用一举一动向汐音证明,他是真的将她看得极重,重到可以忽略身份,放弃高傲。 汐音合上诏书,向秦鄞行礼谢恩,还未摆下去,便被他抬着手腕扶起,一拉圈入怀中。眼神交织缠绵,诉说着无尽情意。 汐音迷醉在秦鄞俊美的皮相和深情的目光中,一颗心热烈地跳动着,将她的脸颊耳根都染上一层桃粉色。 她眼神中带着渴望,强烈的渴望,仿佛在说:我想要。若隐若现的泪光,让她晶莹的水眸,更加莹润动人,被她瞧上一眼,秦鄞便觉自己有罪,顾及着狗屁承诺,没有能满足她。 他终于俯首亲吻汐音,像只侵占领地的野兽,从喉间发出阵阵低哑的嘶吼,每一次唿吸都更用力,绞紧汐音纤薄的身子,仿佛要将她融入骨血。 赵丰早已识相退出去。 等秦鄞从汐音的唇上离开,端详她娇艷如花的小脸片刻。目光凝在她微肿轻颤着的朱唇。它好似邀他继续蹂躏,又像是难以承受在抗议。 秦鄞心痒得厉害,不只是心,浑身都痒,求着一股清泉流淌进他的血脉,帮他压制住毁天灭地的冲动。 汐音就是这股清泉,让他想要不顾一切占有夺取。最终,他还是停下了,用尽他全部的珍重和爱惜。 「等我回来。」 * 送秦鄞离开时,汐音站在朱红的宫门内,承受着肆掠的狂风,迷了眼睛,忍不住红了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7页 有一种说法,送人远去时,若是起风拦路,应当将其留下。 这是风的善意。 风都在挽留他,她却没有…… 秦鄞骑在马上,穿着一身耀金光的铠甲,勒住缰绳回头望汐音,目光带着不舍,短暂惜别之后,他回头,眼神瞬间犀利,一夹马腹,大喝一声:「驾!」 彪悍的黑亮的骏马,「咯噔、咯噔」跑起来。秦鄞的背影愈来愈远,远到汐音看不清,终于消失在风中。 赵丰两手交握在腹部,弓着腰,一脸恭敬,旁人不知,他在心波中却是另一副嘴脸:【尊敬的女皇陛下,你的高光时刻来了!】 汐音睨一眼他,冷着脸转身回宫。 -------------------- 第91章 第 91 章 ========================= 赵丰率领一众宫人亦步亦趋地跟着汐音。他如今是汐音的太监, 不必服侍御驾亲征的秦鄞,但要照顾留守宫中的汐音。这是秦鄞临走之前的安排。 他终究还是放不下她…… 汐音穿着一身锦绣朝服,戴着华贵的黄金凤凰头面, 气势汹汹地走在风中,神色由惜别愁情转为肃杀冷凝。乌云在她头上团聚翻滚, 又被风给吹散, 露出苍穹中一轮金乌。 万丈金光倾泻而下, 闪耀汐音凤凰头饰上,血色宝石嵌的细长眼, 璀璨夺目。 赵丰却觉那凤凰的眼睛都带着杀意。 汐音没有回屏华殿,也没去明德殿, 而是径直前往萧云儿的寝宫, 步履匆匆,衣裳款摆, 带着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气势。 赵丰在心底暗暗为萧云儿默哀。 宫门前扫地的小太监, 见到汐音带人浩浩荡荡而来,吓得扔下扫帚,跪地磕头请安, 皱着额头抬眼瞧,一抹暗红流金的影子划过。 汐音已经跨门而去。 赵丰一向体贴小太监, 一面撵着汐音,一面回头,向小太监招手让他起身,不然那小太监不敢起, 能把膝头跪肿。 庭院中, 先前做事的宫人纷纷停下动作, 仓皇聚拢排行,颤巍巍向汐音行礼。 「恭迎皇后娘娘!」 汐音的目光凝在正殿。嬷嬷扶着萧云儿走出来,是个老熟脸。 汐音眸光一闪,皱起眉头,认出那是林太后身边亲近的八嬷嬷。林家倒台之后,林太后失势,八嬷嬷也不再嚣张,规规矩矩在福安堂伺候。 汐音回宫之后,一直无名无分,没闲心管她,倒是在宫道上曾碰到过王嬷嬷两回。王嬷嬷待人和气,林太后失势后,都靠她走人情讨点好处。 如今,秦鄞出征离宫,福安堂便开始不安分了。 汐音眯起眼,往前一小步。 宫人们膝行着分出一条道,供她径直通过。 汐音站定萧云儿跟前,勾着一抹冷笑,看萧云儿显露出的高傲。 她像只被人剪尾的孔雀,明明没有再傲气的资本,却仍旧抬着头以斜眼视人,暴露她一只藏于得体婉约中的真面目。 「林汐音,有太后在,你不能拿我怎样!」萧云儿抓着八嬷嬷,如同抓住了护身符。 林太后对秦鄞有养育之恩,即便没有林家相护,也能在宫中颐养天年,有太后的身份在,林太后永远比汐音高一头。汐音若是对林太后不敬,便是不孝不德,将遭天下人指责,甚至难保凤位。 听萧云儿提及林太后,汐音皱紧眉头,将目光落在八嬷嬷那张兇恶的老脸上。 萧云儿见状,以为汐音果然忌惮林太后,更添几分底气,挺直腰背,一脸倨傲。 汐音冷笑一声,回眸,并不多言,一巴掌扬在萧云儿脸上。 「本宫乃六宫之主,有何不敢!」 萧云儿捂着肿起的脸,满眼恨意地瞪着汐音,额上颈间能见微凸的青筋,她的脸瞬间胀成猪肝色。 「你!你敢打我!」萧云儿气得浑身发抖,声音尖锐得刺耳。 「又不是第一回 ,本宫想打便打,难道还要挑日子?倒是你,有没有看黄历,知不知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汐音一把拽住萧云儿的头髮,将她的头拽下,迫使她勾弯着腰。 萧云儿只能仰视汐音,用她那如兰花般静雅的面容演绎着狼狈,让汐音心里一阵痛快。 玉新,你看到了,今日,我便给你报仇! -------------------- 第92章 第 92 章 ========================= 八嬷嬷被汐音吓了一跳, 拉长着她那张兇恶的老脸,呵斥道:「皇后!你是连太后也不放在眼里了?」 汐音一记冷眼射去,带着冰封千里, 冻死一切的肃杀,让八嬷嬷一震。 从前那个对林太后唯命是从, 在福安堂忍气吞声、跪肿膝盖的汐音, 怎会有这样的神情? 八嬷嬷狐疑地打量着汐音, 自恃为林太后的亲近,仍是一脸倨傲。 汐音一皱眉头, 不必亲自动手,赵丰已上前给了八嬷嬷一脚, 「没眼的老东西!竟敢对皇后娘娘大不敬, 来人,给我掌嘴, 将她这张老脸,给我打烂咯!」 对待貌美如兰的萧云儿, 赵丰狗改不了吃屎,或许还有几分怜香惜玉,对待又老又丑还恶毒的八嬷嬷, 赵丰正眼也不愿瞧一眼,更别说, 之前八嬷嬷仗着林太后的势,没少欺负他的太监小兄弟,那些小太监告到赵丰跟前,他堂堂大太监却束手无策, 这口恶气憋了许久, 今日终于可以发泄, 下脚自然毫不顾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8页 八嬷嬷被踢得仰倒在地,下意识拽了把萧云儿,并未将之一併拽下,却让萧云儿尝到头皮几乎分离的火辣疼痛。 汐音还拽着她的脑袋,拽得她每根髮丝,牵引着头皮,吊着一双柳叶弯弯眉,疼得她脸红脖子粗。 「放手!林汐音,你个罪妇!贱人!」萧云儿叫嚣着,一手护着头,一手推搡汐音。 赵丰在一旁,眯着眼,撇这嘴,虽惨不忍睹萧云儿遭罪,却也不敢劝汐音罢手,只好吊着嗓子警告萧云儿,「萧贵妃!莫要对皇后不敬——」 萧云儿连赵丰一道骂,「狗奴才!烂太监!等本宫当上皇后,定要将你剥皮楦草,拿你的心肝脾肺餵狗!」 赵丰「诶」一声,暗骂萧云儿不识好人心,朝汐音殷勤道:「皇后当心,别伤着手,皇上特意叮嘱,若是谁再惹着您,奴才替您教训,用不着您亲自动手,免得受累——」 赵丰说每个字都吊着嗓子,乜斜萧云儿的眼神满是不屑,特意提到秦鄞,想要羞辱萧云儿,如他所愿,萧云儿脸色一瞬煞白。 他上手挟持萧云儿时,倒没用多大力气。 萧云儿自从「失宠」后,便成日要死要活,精神恍惚,身子已大不如前,连汐音都敌不过,更不必说抵抗赵丰了。 见萧云儿挣扎狂怒的模样,赵丰有几分心软,转眼看向汐音,求饶一般。 汐音自头上拔下一只金凤钗,在萧云儿眼前晃悠,「罪妇?贱人?」 汐音每问一声,庭院中的宫人便抖一下。 汐音挥袖一指,指着那些怕得要死的宫人,「你不如问问他们,本宫是何身份?」 赵丰连忙向庭院中的宫人使眼神。 机灵些的颤声高唿汐音为皇后,惊醒旁的宫人。一时之间,唿声迭起,绵绵不绝。萧云儿像被人念了紧箍咒,疯狂摇头,「胡说!我才是皇后!本宫才是皇后!!本宫才配当皇后!!!」 汐音将凤钗递近萧云儿几分,「想要?」 栩栩如生的金凤钗,只有皇后才能佩戴。 萧云儿盯着凤钗,眼神热烈。 -------------------- 第93章 第 93 章 ========================= 耀眼的凤尾高耸, 坠着三颗水滴妆的红宝石,持在汐音肤如凝脂的手上,分外增添几分美丽。 只是萧云儿并不这般以为, 甚至觉得汐音玷污了本该属于她的凤钗。 汐音笑着将凤钗拿远。 萧云儿将目光移向汐音,痴迷渴望的眼神转为愤恨和质疑。 一个满心想着得到皇帝宠爱, 甚至不惜悔婚糟践名声, 抛弃母族的蠢货, 凭何能够这般打压她,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林汐音!你是……」 「想问本宫何时变的?」汐音洞悉萧云儿的心思, 笑着截过话。 萧云儿并不言语,只是瞪着汐音。 汐音凑近些许, 低声说了几句。 萧云儿瞳孔震动, 登时愣住,看着汐音灿烂笑退半步, 向赵丰头上伸手,吓得赵丰躲了一下, 一脸惊诧。 凤钗到了赵丰头上。 这无意是给萧云儿最大的羞辱。一个太监竟然轻而易举得到了她心心念念想要的,甚至这只是汐音随手为之。 赵丰发觉头上有东西,顾不得挟持萧云儿, 慌忙取下凤钗,双手奉还汐音, 「凤钗贵重,请皇后娘娘收好。」 他表面毕恭毕敬,在心波中,却大发牢骚:【姑奶奶!祖宗诶!这玩意儿你也敢往我头上插!可别害死我!】 汐音使个眼色, 示意赵丰将凤钗给萧云儿。赵丰深吸一口气, 转向萧云儿, 「萧贵妃,皇后娘娘有赏。」 皇后可赏凤钗,贵妃不可佩戴,与其说是赏,不如说是给萧云儿扎一根刺,她不收是驳了皇后的面子,收了便是生生受下侮辱。 萧云儿怒不可遏,一把挥开赵丰的手,害那凤钗掉落在地。赵丰慌忙去捡。萧云儿歇斯底里地吼着:「你个狗奴才碰过的东西,也敢拿到本宫面前!别以为你跟的这个新主子,能给你光耀体面,荣华富贵!如今皇上不在,前朝、后宫当以太后为尊,本宫有太后护着。凭你今日之作为,本宫能让你死上一百回!」 汐音微皱眉头,像看疯子一般地看着萧云儿,不遗漏她任何表情、动作,想要从中看出点端倪。 萧云儿提及林太后时,底气十足,定然是另有隐情。 汐音与赵丰对视一眼,确定脑书中并无相关情节,同时转脸看向八嬷嬷,见她正颤抖蜷缩着,被人打得鼻青脸肿。 林太后命亲近之人与萧云儿交涉,是想与其结成联盟、狼狈为奸,必然是让八嬷嬷交了底。林太后到底还有何法宝,不但能够压汐音一头,还能护着杀人犯萧云儿? 八嬷嬷扯着肿胀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皇后!你也是林家女,若肯听从太后的,太后不会为难你,可若是你执迷不悟,还要闹事,就别怪太后不顾昔日姑侄之情了!」 汐音收起一瞬间的疑虑,重回冷面肃杀的模样,「看来是打轻了。」 赵丰当即命人继续狠扇八嬷嬷耳光,为汐音出气。 「你个老东西,老怪物!让你平日横行霸道,欺辱宫人,今天,赵爷给你送温暖!」 赵丰低声念叨着,眼神像两把刀子射向八嬷嬷,忽朝旁的宫人吩咐道:「拿鞋底抽!拿最脏的鞋底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9页 汐音轻咳一声,阻止赵丰冲动。 萧云儿和八嬷嬷的反常,让汐音起了疑心,在弄清情况前,还不宜对八嬷嬷下死手。 萧云儿恢復自由后,靠着镂空通门喘息半晌,才终于有力气应对汐音,看到八嬷嬷被打,她非但不着急,竟然还笑起来。 汐音皱眉问道:「你笑什么?」 -------------------- 第94章 第 94 章 ========================= 萧云儿笑什么?笑汐音得罪八嬷嬷, 定然会遭林太后记恨,没有好下场。 看着萧云儿诡异的笑,汐音觉得十分刺眼。 她眯缝起眼, 透出一丝危险,警告萧云儿收敛。 萧云儿却笑得愈发猖狂:「皇上一向看重亲情, 对禹王是、对平阳王是, 对先帝更是。」 听萧云儿提到秦鄞, 汐音皱起眉头,揣摩片刻, 心中已有几分猜测,只是还未明朗。 萧云儿微抬着下巴, 一脸得意神色, 维持着她体面大方的伪装。 她不信汐音听了这话,还敢随意放肆, 冒着得罪林太后的风险,对她行兇作恶。 事实证明, 萧云儿错得离谱。 汐音取过赵丰手中摔折一只凤凰尾翼的金钗,走近一步,在萧云儿耳边低声道:「谢谢你的配合。」 说完, 她便在萧云儿惊诧的目光中,转过身向一众宫人亮出摔折的凤钗。 凤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即使折断一只尾翼仍旧华美夺目,非凡品俗物能及,只是终究有了残缺,让人觉得可惜心疼。 「这凤钗是皇上亲手为本宫戴上的, 本宫见萧贵妃思念皇上成疾, 本想体恤她一片神情, 将此物转赠于她,让她睹物思人、遥寄心意,她却……看来,是本宫自作多情了。」汐音说得大义凛然,不让人挑一点错处,越是这般越惹得萧云儿怨怒。 曾几何时,萧云儿也曾在众人面前,扮作贤良淑德、体面婉约的贤妃,将汐音比到泥里去,宫中谁人说起她,都遗憾她这般贤德,却没能当上皇后,反倒便宜了汐音这个无脑恶毒的草包。 今时不同往日,汐音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还妥善安置了京中暴乱中被迫造反的百姓,给千家万户留下一丝希望,毕竟能被叛党逼着造反的都是年轻力壮之人,而他们都有老有小,小的在叛党手里,老的留守家中,暴乱平息,小的被官府救回去,他们若是和叛党一起被处死,那家中便只剩老的和小的,何其悽惨! 幸而汐音说动秦鄞,留下他们的性命,虽然要做劳役抵罪,至少还有盼头。百姓们自发给汐音修建了祠堂。秦鄞此去匆匆,还未来得及举行封后大典,只是拟好封后的诏书以昭天下。 京中百姓知晓汐音为后,花车游街,舞龙打鼓,十分热闹。 如今汐音已是百姓眼中的贤后,林家垮台、前尘往事,似乎已与她毫无瓜葛。 萧云儿每每思及此,便觉腹中生出一股烧心烧肝的恨意,再见汐音这般在她面前装腔作势,更加难以忍耐,伸手用她尖利的指甲,要给汐音一点教训,被赵丰一把掐住手腕。 「放开!你个狗奴才!没种的死太监……」 赵丰狠狠甩掉萧云儿的手,护着汐音躲到安全之地,拿下巴指使旁的小太监,上去将发疯的萧云儿控制住,便拉长声儿道:「萧贵妃气焰嚣张,以下犯上,摔折凤钗,该罚!」 庭院中的宫人,大半是伺候萧云儿的,其中不乏有萧云儿的亲近,此时皆噤若寒蝉,无一人敢给萧云儿说话,倒是那见风使舵的,赵丰话音一落,便高喊着:「请皇后娘娘责罚,以正宫纪!」 「请皇后娘娘责罚,以正宫纪!」 「你们疯了!」萧云儿瞪眼大吼道。 -------------------- 第95章 第 95 章 ========================= 萧云儿一声呵斥, 吓得庭院中一众宫人不敢高声。他们左顾右盼,面面相觑,手足更是无措。 赵丰兇巴巴的, 张大鼻孔,斜眼瞪去, 「嗯?」 宫人们忙不迭继续高唿:「请皇后娘娘责罚, 以正宫纪!」 他们管不了萧云儿如何, 只想合了汐音的心意,度过眼前的难关。 萧云儿气得唿哧唿哧喘粗气, 口中翻来覆去、骂骂咧咧些恐吓之言,说来也无用, 反倒自取其辱。 就在这时, 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 「住手!」 汐音看过去,不禁皱起眉头。 林太后带着宫人出现。 没有林家做靠山, 她依然是太后,仪仗体面, 气势上不输汐音,甚至林太后多年在宫中竖起的威信更甚汐音。 宫人们对林太后的恐惧多一分,对汐音的敬畏便减一分。到底该向着谁?他们一时摇摆不定, 滴熘熘转动眼珠子。 「姑母怎的不在福安堂念佛?您该给汐箬积福的。」汐音略微舒展眉头,带着一抹假笑, 问道。 汐音在林家倒台后,便再没见过林太后,此时见着,仍觉不喜。 林太后利用汐音不成, 又利用汐箬, 害得汐箬丧命, 此事汐音一直记着,人心肉长成,汐箬那般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折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闱中,汐音心里难免不舒服。 她起初怪秦鄞心狠手辣,后来听他说起曾被迫杀死心爱的云雀,才知冷心冷情是他必须的选择,他用残忍手段牺牲一个并不算完全无辜的汐箬,换取能够与林家抗衡的机会,最终扳倒林家除去一颗专权的毒瘤,更能让千千万万人过上安稳日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0页 这事若要找一个罪魁祸首,林太后自然当仁不让,若不是她推波助澜、暗中教唆,林汐箬怎会做那样的傻事! 林太后被汐音一句话噎着,胸口起伏半晌,才道:「你还有脸说这话!」她扫一眼四下的宫人,终究是有所顾及,只好将余下之言咽回肚中。 汐音回以一抹冷笑。 「太后……」八嬷嬷爬下台阶,含泪朝林太后伸手求救。 先前一片混乱,林太后只顾着威慑汐音,没留意八嬷嬷的惨状。 她料定汐音不敢伤她的人。 只是她料错了,汐音不但伤了,而且伤得极狠。 林太后瞬间大怒,「皇后!你凭何无缘无故打伤哀家的人?是根本不把哀家放眼里么?」 「姑母宫中的人不懂规矩,本宫替姑母教训一下,免得这老奴仗势欺人,坏了姑母的名声。」汐音笑着说道,只是这笑不及眼底。 林太后极不适应「突然」变得伶牙俐齿的汐音,一时哑口无言,向身后瞥一眼。当即便有两名宫人上前,欲将八嬷嬷救下。 赵丰看向汐音,见她并无阻拦之意,便也不多事,任八嬷嬷回到林太后身边,涕泗横流,哭天喊怨。 「太后,您可要为老奴做主!」 林太后脸色瞬间阴沉,死瞪着汐音。 仍旧被挟持着的萧云儿见八嬷嬷得救,也唤着林太后救她。 林太后瞥一眼,脸色稍微缓和,似乎拿住了汐音的错处,她端着架子,呵斥汐音行为不端。 惩罚八嬷嬷之事,汐音是主子管奴才,就算得罪林太后,也让人挑不出大的错处。打了萧云儿,汐音便是行为不端、善妒不德。 萧云儿见林太后帮着她,顿时大喜,眼中放光,挣扎着要站去林太后的队伍,却无能为力。 挟持着萧云儿的宫人,没有汐音的命令,不敢轻易松手。 汐音冷笑一声,一把抓住萧云儿的头髮,当着林太后的面,拖拽着萧云儿走进庭院。 院子里放着两口盛满水的大缸。为防失火走水,住人的宫殿中都会有蓄水缸。 汐音拽萧云儿到水缸旁,将她的头按进水中,心中默数三下,才提着萧云儿的头髮,让她离开水唿吸两下,继而又将她的头按下去。 林太后大惊失色,已经不只是愤怒,还有一丝惊恐。 「皇后!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还不快住手!哀家的话,你也敢不听?哀家有先帝遗诏,即便你是皇后,也要听从哀家管束!哀家一句话,便能夺了你的凤印,将你打入冷宫!」 如今秦鄞不在,林太后有先帝遗诏,确实压过汐音一头,虽不能拟诏书,昭告天下废除汐音后位,但在这后宫中,林太后却可以将汐音管得死死的。 汐音怎会服管? 她不但没有停手,手上的动作更狠,再一次提起萧云儿的头颅,汐音俯下身,在萧云儿耳边,如同鬼魅一般低声说道:「你命人溺死玉新时,可有想过今日?被人按在水中,不能唿吸的感觉,好受么?」 萧云儿死死瞪着汐音,愤怒与恐惧参半,颤抖得厉害,「你敢不把先帝放眼里!」她一开口便是威胁,没有求饶的意思。 林太后让随行的宫人阻止汐音,未果,竟要亲自上场。 赵丰冒死挡住林太后,被八嬷嬷一个巴掌打到一边,后悔先前只让人打老太婆的脸,没打断老太婆的手脚。 林太后威胁道:「若你再不住手,我便立即修书一封,送往东南,请皇上废你后位。」 林太后想得十分清楚,与其看重一个变心了的侄女,不如扶植一个傀儡皇后萧云儿,那萧石留有一子,她林家女眷还在,等到日后配婚,夏家的荣耀便也有她林家一份,至于汐音,根本不配为林家女! 萧云儿自然不能就这么死了。 汐音要做绊脚石,也要被她剷除。 「哀家叫你住手!」 林太后伸手去拦汐音,被汐音一掌打歪髮髻,气得脸也跟着歪了。 等到萧云儿奄奄一息,汐音终于松开手,推一把。 萧云儿站不稳,头在水缸上重重磕了一下,才软下身子瘫坐在地,双目无神。 见汐音停手,林太后摆好架势,又说一遍先前的话,提到先帝时,底气十足。 林太后当汐音先前闹得凶,没听着她的话,不信汐音敢对先帝不敬。 汐音果然皱起眉头,仿若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追问遗诏在何处,似乎并不肯信,像是猎物落入网中,凭本能也要挣扎两下,虽然无用。 林太后自认拿捏住了汐音,显出一丝得意,并不设防,说道:「就在福安堂。」 汐音得到满意答案,笑了,又突然变脸,冷声道:「来人!送太后回福安堂。」 赵丰扯着嗓子喊:「来人吶!来人!」 应声闯入十数个玄影卫的人,唬得林太后四下张望,她带来的宫人也都将她围住,摆出保护的姿势。 见到玄影卫,萧云儿突然活过来,爬过去抓住为首之人的袍角,「兄长!你来了!你来救云儿了?」 她此时精神恍惚,错将新任总参当作夏石,泪涟涟地唿唤着。 赵丰见她这般可恨可怜,耸着眉头,聚出眉心川字纹,欲劝汐音罢手,却听萧云儿恨恨说道:「兄长一定要替我报仇,杀了林汐音这个贱人!还有她身边那个狗奴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1页 赵丰心头一堵,收起可怜,「萧贵妃胡言乱语,冒犯皇后!」 汐音走上前,斜睨着脚边,趴在地上的萧云儿,「你看清楚,这可不是你的兄长,你的兄长早已死在林家的私矿里,而你却在求太后的庇护,你的兄长怕是不肯认你这个妹妹。」 汐音的话字字如刀,插在萧云儿心间。 萧云儿曾数次以夏石之死,企图让秦鄞心软见他一面。若是普通男子,或许真的如此,但秦鄞不会,他的心比石头还硬。 赵丰忍不住在心波中为秦鄞辩解,至少秦鄞对汐音就做不到铁石心肠。 想到秦鄞,汐音脸色稍微缓和。 见汐音有离间之意,林太后急了,一声呵斥:「住口!」 赵丰朝玄影卫不耐烦挥手,「还不快送太后回去。」 玄影卫总参,扯过萧云儿手中的袍角,向汐音抱手领命。 林太后见状,又一次搬出先帝,可玄影卫置若罔闻。 他们不归于朝廷任何部门,隶属秦鄞一人管制,只听秦鄞一人调遣,即便是秦阳也得有秦鄞的口谕,才能差遣他们办事,秦鄞出征前留下玄影卫,一来是盯紧朝中动向,以免乱臣贼子生事;二来便是护着汐音不必受人欺负。 秦鄞怕玄影卫看轻汐音,特意留下话来,要玄影卫待汐音如他一般,在他出征在外的日子,汐音便是他们唯一的主子,只管听从汐音的命令,不必管顾旁人。 所以,在玄影卫眼中,林太后也比不得汐音,先帝也一样。 纵使林太后百般不愿,也敌不过玄影卫持刀「恭送」,只能领着鼻青脸肿,眼神阴毒的八嬷嬷,灰熘熘地走了。 萧云儿发疯一般向汐音扑来,被赵丰急命人逮住,挨汐音一巴掌。 「本宫想打你,便打你,想杀你,便杀你,旁人管不着!你以为有太后、先帝,本宫就会怕你?本宫告诉你,你错了,大错特错了!」汐音说着,又给萧云儿一巴掌。 她在屏华殿中病得奄奄一息,看着萧云儿耀武扬威的时候,早已在心中将萧云儿千刀万剐,今日亲自上手,倒没有做得太过分,至少萧云儿还能喘气,没真的死在她面前。 赵丰一阵胆寒。 若不是现实中是法治社会,只怕他也被汐音给……好险! 萧云儿仍旧贼心不死,念着太后能救她,带着莫名的自信。 或许还有些事,汐音并不知晓。 -------------------- 汐音杀疯了! 第96章 第 96 章 ========================= 汐音留萧云儿一条性命, 好让她彻底死心。 来到福安堂前。 汐音意外被人拦住。一众玄影卫与禁卫军持刀对峙,剑拔弩张。 赵丰充当和事佬,堆起笑脸从中斡旋, 拍拍玄影卫总参的胳膊,捏捏禁卫军统领的肩, 一口一个大哥。 两名武将皆是一脸兇相, 不屑与个太监称兄道弟, 抖肩甩胳膊不让赵丰靠近。 赵丰碰得一鼻子灰,只好回到汐音身边, 撇嘴仰头使眼色,在心波中说风凉话:【进不去咯。】 玄影卫是汐音的人, 禁卫军听帝王的话。 秦鄞不在宫中, 先帝遗诏最大。 禁卫军铁了心阻拦,玄影卫也没法硬闯, 毕竟禁卫军人多势众。 汐音皱起眉头。 林太后调来禁卫军,必定是已察觉异样。她若不能当即斩草除根, 只怕要后患无穷。 就在这时,匆匆跑来个小太监。 赵丰认出他是明德殿的人,招手叫他来跟前交待。 惊喜的是, 这小太监竟是来给汐音解困的。 秦阳行监国之职,也能调动禁卫军。 没有了阻拦, 汐音领着一众宫人、玄影卫闯入福安堂,吓得庭院中的宫人纷纷跪地。 林太后由王嬷嬷扶着,从正堂中走出,手上转着一串佛珠。 「放肆!哀家的福安堂, 岂容你在此撒野!」林太后呵斥道。 玄影卫四处游走, 毫无顾忌, 将那廊下、耳房、后殿的宫人,全都捉到前院来,扔在汐音眼前。 「太后说有先帝遗诏,不妨拿出来,给本宫瞧一瞧。」汐音已不再唤林太后为「姑母」,从一开始,她便是林家固宠的棋子,受尽林太后的猜忌和刁难,根本没有姑侄亲情。 事已至此,已是撕破脸皮。 林太后防着汐音,不肯如她所愿。 「太后拿不出遗诏,便是假传圣旨,大逆不道!」汐音斥道。 林太后留着心眼,非要在朝廷之上,百官面前,才肯交出遗诏。 汐音让玄影卫四处搜寻。 林太后大怒,命人阻拦。玄影卫个个冷硬心肠,推开扑上前的宫人,大刀一挥,便是一道血口子,吓得旁人不敢靠近。 鼻青脸肿的八嬷嬷,护住受惊的林太后,连连后退。 半晌,玄影卫四处归来,皆无所获。 赵丰点数庭院中的宫人,发现不对,靠近汐音,低声惊唿,「坏了!有人跑了。」 汐音脸色微变。 八嬷嬷趴在林太后说了什么。 林太后松下口气,说道: 「你休要打遗诏的主意,本宫已命人将其送出去,就算你将哀家的福安堂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 汐音皱紧眉头,脸色难看。赵丰连忙命人去逮那小太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2页 林太后不急不忙,噙着一丝得意的笑。 显然那小太监已跑走多时,根本逮不着。 赵丰看向汐音,问她如何是好。 汐音将目光落到林太后身边,笑着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太后还不如个嬷嬷。」 林太后皱起眉头,顺着汐音的目光转过听,看着难得一脸严肃的王嬷嬷,不免惊诧:「你……」 王嬷嬷往旁退一步,朝林太后躬下身子,「承蒙太后多年看重。」 在林太后震惊中,王嬷嬷走上前,恭敬向汐音行礼,从宽大的袖口中取出一物,双手丰于头顶。 赵丰挑衅看八嬷嬷一眼,喜滋滋接来遗诏,传给汐音查验。 确认无误,汐音命人取来佛像前的长生灯,当着林太后的面将遗诏焚毁,扔地上扬了灰。 林太后怒不可遏,歇斯底里大骂着。 汐音不以为意,淡淡命人送林太后回房。 林太后挥开宫人,自己往正堂而去,走到门前,忽而回身冷笑,「别得意得太早!」 -------------------- 第97章 第 97 章 ========================= 赵丰惊唿:【老太婆还有后手?】 汐音皱着眉头, 细细思索。 八嬷嬷安排人送走遗诏。王嬷嬷截住了遗诏,却没留住人,那小太监不知往何处搬救兵去了。 汐音眼眸忽亮, 让赵丰去查起居注,看先帝临终前, 曾召见过哪些人。 赵丰郑重点头, 旋即带人去办, 不多时,回报屏华殿:共五人, 禹王、老太傅、骠骑大将军、齐国公和林相。 林相已死,其余四人, 禹王因京中暴乱中被掳, 至今仍在府中养病;老太傅年岁已高,已告老归家, 含饴弄孙,颐养天年, 只有骠骑大将军与齐国公正直壮年,仍在朝中任有实职。 【那骠骑大将军是个一根筋,说不通的货, 这事,他若认死理, 可不好办!再说那齐国公,是你老情人的父亲,死了儿子,视你为红颜祸水, 怕是也不肯帮你……】赵丰道。 汐音叫来玄影卫, 吩咐几句, 又让人给国公府送去一封信,等着接受审判。 转眼一个日夜,秦鄞出征后的第一次朝会,汐音与秦阳同在。秦阳监国,廉鉴辅政,汐音嘛……算是旁听。 这机会是她亲自向秦鄞求来的。 朝政大事,她若一点不懂,怎好篡位为帝?旁听也罢,算作实习。做皇帝嘛,她还是新人。 汐音着一身气派的朝服,威仪万千,坐于龙座旁的小榻,隔着一片珠帘,朦朦胧胧。秦阳坐于另一边,比她低一阶,他二人皆面向百官。 秦鄞不在,皇位空荡。 一众朝臣仍旧叩拜,礼数周全,皆不曾拿正眼瞧汐音。 朝会没有汐音以为的无聊。看老头子们面红耳赤争论,挤眉弄眼算计,比任何剧都好看。 汐音笑看着,直到刺头出场。 骠骑大将军约莫四十余岁,身材魁梧,肤色黝黑,方下巴,大脸盘,额头扁窄,目光炯炯,像个门神,眉毛浓黑,杂乱飞竖,嘴阔能吞天,声如洪钟。 「……皇后作威作福,不敬太后,藐视先帝,焚毁遗诏,罪不可恕!」 一时之间,群臣动盪。不知情者问及遗诏内容。骠骑大将军挺着胸膛,将先帝遗愿说出。 林家能发达靠的是先帝对林太后的宠爱。虽然后来洞察到林家狼子野心,先帝有意疏远林太后,但临终时仍放不下昔日深爱之人,留下遗诏保林太后余生无忧,许其位尊于皇后,不必听任约束。 计之深远,常人不及。 群臣嘈杂一片,赞嘆先帝仁义,对髮妻如此,对下臣也是。 话虽如此说,谁不知先帝临死前,已将能除的祸害尽数根除。留下的人感念先帝不杀之恩,对遗诏十分看重。 汐音焚毁遗诏是死罪! 骠骑大将军咄咄逼人。汐音无奈回应,「本宫不曾做过。」 廉鉴觉着声音熟悉,抬眼看去,透过珠帘隐约见着个熟悉人影,不敢确信,收回目光。 骠骑大将军两撮杂乱的眉毛飞舞,眼睛瞪得圆圆的,请秦阳传福安堂的宫人对峙。 秦阳看一眼汐音,担忧不已。 汐音倒是从容,应允道:「传吧。」 福安堂来的人是八嬷嬷,也是跟随林太后多年,见过大场面的老嬷嬷,在一众朝臣面前,并不怯场,一身眼睛毒蛇一般,盯着珠帘后的汐音。 骠骑大将军问,八嬷嬷答,将汐音带玄影卫闯福安宫,焚毁遗诏之事,绘声绘色说得一清二楚。 -------------------- 第98章 第 98 章 ========================= 有八嬷嬷的证词, 骠骑大将军请秦阳定夺。 秦阳询问汐音有何话说。 他的心向着汐音,却不能当众包庇,盼着一贯善辩的汐音亲自辩解, 让此事能有转圜之地。 汐音笑了笑,从容道:「本宫确实让玄影卫闯了福安堂。」 此言一出, 朝堂闹嚷一片。 秦阳眉心紧锁, 朝汐音疑惑看去, 隔着珠帘,看不真切。 赵丰扯着嗓子喊:「肃静——」 等到群臣歇下议论, 汐音才道:「那是因为……本宫得知,有人蛊惑太后, 借林家残余势力, 调动禁卫军作乱,如今禁卫军已由平阳王处置, 那蛊惑太后之人,就在诸位公卿眼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3页 赵丰呵斥道:「八嬷嬷, 你蛊惑太后,贼心藏奸,该当何罪!!!」 他从前是秦鄞的大喇叭, 如今是汐音的。 八嬷嬷不料有此变故,当即反驳:「你、你休要血口喷人!老奴对太后忠心耿耿, 从来不曾蛊惑太后!」 汐音轻飘飘问:「那你是说,调动禁卫军,扰乱后宫,是太后的意思?」 八嬷嬷愣了一瞬, 「禁卫军是遵从遗诏, 保太后周全……」 秦阳问道:「太后在宫中, 安稳妥当,怎需调动禁卫军?」 八嬷嬷张口欲辩。秦阳已下令,让人将她拖出去,等候发落。 「此事原是一场误会,根本没有遗诏,诸位公卿不必纠缠,论他事吧。」 秦阳笑着说,想将此事敷衍过去。 骠骑大将军果如赵丰之言,一根筋得厉害,拿命赌咒定有遗诏。 「此事,并非臣一人知晓,齐国公也知!」 「今日齐国公不在,此事改日再议。」秦阳道。 齐国公不知为何,突然告病在家。 武将性子急,骠骑大将军等不得齐国公病癒,便将此事捅了出来。 这等板上钉钉的事,他不信还能有差。 「平阳王传人吧。」汐音平静道。 「此事,不如就……」秦阳担忧汐音,不愿将事态扩大。 齐国公的爵位是世袭而来,祖上曾随高祖征战沙场,开创大周,如今,百年过去,齐国公府仍旧不衰,屡出奇人,位列高官。世子齐钰英年早逝,是唯一的嫡子,齐钰死后,由庶长子继任世子。新世子现随秦鄞出征东南,若得军功,更将齐国公府一门光耀发达。 齐国公的话,在朝中颇有分量。 等齐国公来,一众朝臣转脸相望,个个都是吃瓜模样。 「齐国公,你说,有没有遗诏?」骠骑大将军等不及,不等齐国公开口,便问道。 齐国公抬头,望一眼垂帘听政的汐音。 骠骑大将军挺着胸膛,像只骄傲的大公鸡,有齐国公给他作证,谁还敢怀疑他的话有假?那遗诏就是存在的嘛! 齐国公却说没有。 骠骑大将军瞪大他圆圆的眼,「你这老匹夫!怎么胡说八道!」 齐国公脸色一变,向秦阳告状:「骠骑大将军挑事不成,反辱老臣,请平阳王治罪!」 赵丰闻言松下一口气:【看来你送的信,果然有用。不过……你是如何说动齐国公的?】 汐音并未应答,关注着场内情况。 凭她的直觉,这事还未了结。 果不其然,骠骑大将军急急说道:「另有二人,也知遗诏之事!一个是禹王,一个是老太傅。」 禹王与老太傅已久不上朝,所以,先前他并未提及。 眼下,齐国公的脑子不知被哪只驴踢了,不清醒,他只能另召他助。 「老太傅年岁已高,不便于行,父王病体未愈,也难到场,此事就此作罢……」 「殿下!」骠骑大将军高唿一声,「先帝之託,臣不敢忘!」 「齐国公都说了,没有遗诏,骠骑大将军何必纠缠不放,还要牵扯老太傅和禹王?本王了结此事,也是为将军好。」 言下之意,警告骠骑大将军莫要闹得不可收场。 一直旁观着的廉鉴,忽而抛出一句:「据那八嬷嬷所言,遗诏昨日才毁,事发突然,大将军如何得知?难道!大将军一直窥探宫闱?」 骠骑将军气得面红耳赤,语无伦次,斥责廉鉴冤枉好人,「太后命人传信于臣,臣岂能坐视不管!先帝之託,臣不敢忘!」 他再提先帝,已带泪意。 汐音都替他委屈,只是事关安危,她不能让林太后夺权,否则她将再次沦为棋子,身不由己。她倒是希望骠骑大将军想开,放下此事,如此忠君爱主的老臣,她也不忍心害他。 可是,骠骑大将军把头赌上,一定要求个真相。 「传吧,传老太傅、禹王!」汐音道。 反正也是走个过场,她没有在怕! 「皇嫂……」秦阳想要阻止汐音。 老太傅一生刚直不阿,从不说谎,若那遗诏果真存在,他必定不会隐瞒,只是传闻老太傅近来脑子煳涂,记不清事,可若记得,如何是好? 至于禹王,连秦阳也拿不准,他会如何回应。 骠骑大将军见秦阳并无传召之意,脸色微变,他未料到,秦阳竟如此偏袒汐音,不过这也让他心安几分。在他眼中,秦阳和秦鄞之情,如同昔日禹王与先帝,秦阳应秦鄞之命照顾汐音,禹王也曾应先帝之命照顾太后。 禹王定然实事求是! 一众大臣站得脚累,交换着脚,百无聊赖。 汐音命人取来蒲团,随他们坐下,又让人备来糕点、茶水,供他们享用,等到他们吃饱喝足,开始犯困时,老太傅被人抬来。 众人连忙擦手起身,摆正蒲团。 「太傅!你说,有没有遗诏?」骠骑大将军如见亲人,两眼通红,追问道。 老太傅颤巍巍下椅子,由人扶着行礼,动作迟缓,急死个人。 骠骑大将军全程护着,怕他摔着,碰着,少一个为他证明之人。 老太傅不负他望,「有!先帝确实曾留遗诏。」 苍老的声音,缓慢却肯定。 一众朝臣闹嚷起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4页 「竟真有遗诏!老太傅不会说谎……」 「先前那嬷嬷说的,岂能有假?只是……懂了吧?」 站于尾端的大臣交头接耳,位于前首的大臣面面相觑。 骠骑大将军激动不已,两眼通红,望着老太傅,目光热切。 他终于清白了! 汐音皱着眉头,听赵丰急道:【坏了!玄影卫办事不利落,没搞定这老头!】 -------------------- 第99章 第 99 章 ========================= 汐音正思考着该如何破局。 秦阳欠身靠前, 关切询问:「老太傅近来身子可好?」 「谢平阳王挂念,老臣一切安好,只是腿脚不比从前。」老太傅笑着说。 汐音眼珠一转, 知晓秦阳用意,指出:「本宫倒是听闻, 太傅年迈, 记事不清, 遗诏有无,尚难定论。」 「先帝所託, 臣不敢忘!」老太傅冷哼一声,郑重说道。 骠骑大将军替老太傅说话, 隔着珠帘瞪去, 一瞬转眸,仿佛多看一眼会脏眼睛。 「等禹王来, 还老臣一个清白!」老太傅颤巍巍说。 汐音眉心紧锁,思忖应对之策。 「那便等禹王吧!」骠骑大将军附和道。 这事, 原本到老太傅处就该结束,活着的四人中,论威望高低, 禹王为首,其次是老太傅, 再者骠骑大将军与齐国公并列。 齐国公否认、老太傅否认,则遗诏之事为骠骑大将军一家之言,不必再惊动病体未愈的禹王,事态紧急, 汐音未来得及打点禹王, 不知禹王会如何? 赵丰捏一把汗:【禹王向着儿子, 端看平阳王是何态度,我见那小子极看重你,应当已替你摆平禹王。】 汐音往旁边斜睨一眼,微微摇头,【未必。】 秦阳交握着的手,看起来比她还紧张。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禹王府终于来人。 来的是禹王身边最亲近的下属,代禹王作证。 骠骑大将军眼巴巴地望着,等一个答案。 来人却否认遗诏存在,气得骠骑大将军唿哧唿哧喘粗气,「禹王怎会说没有!你这小子,说假话!」他指着禹王府人,目露凶光。 老太傅连连摇头,否定禹王府人之辞,确信遗诏存在,激动得一阵咳嗽。 汐音命人传来太医,给老太傅诊脉拖延时间,关切询问老太傅的病情。 赵丰已打点过太医。 老太傅的脑疾被摆到檯面上,一气之下,险些厥过去,好在有太医施针保命,否则要闹出人命。 一众朝臣见老太傅稳定下来,终于松下一口气,其中当属骠骑大将军最是。 老太傅在家颐养天年,是被他牵扯进来的,倘若出事,让他怎能心安? 没人留意到,赵丰帮太医扶着老太傅时,在其耳边悄声说了话。 老太傅缓过神来,便改了口,羞惭请罪,自责年老煳涂记错事。 「如齐国公与禹王所言,先帝不曾留给太后遗诏……」 「太傅!」 骠骑大将军瞪大眼,被这突然的变故打蒙,满脸写着不敢置信,带着遭受背叛的失望,捏紧拳头。 「你这老头!」 老太傅羞惭垂下头,怪他家门不幸,哎…… 秦阳轻咳两声,吸引群臣注意,命人将老太傅送回,又说两句软话,哄骠骑大将军就此作罢。 遗诏到底有没有,还有何重要? 众人望向龙座旁垂珠帘的小榻,不由得带上三分敬畏。 除了一根筋的骠骑大将军,齐国公、老太傅、禹王都被皇后拿捏,他们还敢有二话? 骠骑大将军委屈又气愤,退朝后一个人气匆匆而去,将一众文臣远远甩在后面。 「今日之情势,诸位可看得清?」 「自然要看得清,看不清的在前面。」 说话之人抬起下巴,指了指孤零零的骠骑大将军。 众人连连点头。 有人回眸望向大殿,忆起先前种种,不禁赞嘆,「传闻不可信也!不可信!」 今日之后,谁还敢说汐音是草包?小心他头上的脑袋! -------------------- 第100章 第 100 章 =========================== 红墙黄瓦的宫道上, 秦阳叫住汐音,走上前,望着汐音, 欲言又止。 汐音微微偏头,疑惑看他。 秦阳轻咳一声, 话未出口, 汐音先向他道谢, 感激他说动禹王,助她脱困。 遗诏之事, 不必多说,秦阳心知肚明, 汐音也没藏着掖着。今日朝会风波, 看似在争遗诏之事,实则是看势力较量。能得禹王助力, 汐音的威算是立住了。 秦阳抿着唇,纠结片刻, 仍旧说了。 「并非是我说动父王。」 她笑着感激他,让他高兴。可他没做过的事,就此认下, 他觉得羞惭。这本是小事,因为是她, 变得重要。他不愿她知道真相,以为他是贪功之人。 汐音有些微诧异。 不是秦阳,还会是谁? 正巧这时,禹王府人走来, 见礼后, 向汐音解释:「先前暴民劫持禹王, 幸而有皇后出谋划策解危机,救禹王于水火,又妥善安置千万被迫作乱的暴民……」 禹王一向仁义宽厚,且了解林太后作风狠厉,比较计策谋略,汐音青出于蓝,不比林太后差,且对他有救命之恩、对百姓手段温柔,他自然向着汐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5页 赵丰不禁感慨:【好人有好报,多行善事,自有贵人相助!】 他如今得意万分,还想再揍八嬷嬷一顿。 汐音笑着,谢过禹王府人,辞别秦阳而去。 回到屏华殿,王嬷嬷已等在门口,迎汐音进到庭院,便跪下替八嬷嬷求情。 赵丰勾下腰,要扶她起来,「那八嬷嬷苛待你多年,你还为她求情?她活该有今天的下场,这宫中不知多少冤魂死鬼,排着队索她的命!」 八嬷嬷替林太后干过不少坏事。赵丰身为大太监,一清二楚,所以憎恶八嬷嬷至极。 王嬷嬷长嘆一声,二十多年的岁月,岂会没有半点感情? 当初,若不是八嬷嬷选中她,将她从太监手上救下,她早就死了。 汐音应允王嬷嬷,让其随赵丰去领人,给林太后送去。 王嬷嬷露出喜色,继而松一口气,心道: 恩恩怨怨,从今往后,一笔勾销。 赵丰回来时,没带王嬷嬷。 「她也已是一把年纪,又伺候太后多年,放在身边不安全,还是给些银子,送出宫去养老吧。」 汐音点了点头,「她如今身子也还好,给找个无父无母的,让她养着,大了给她养老送终。」 赵丰将事记下,还是好奇,汐音是如何说服齐国公的? 老太傅改口的缘由,他一清二楚。儿孙不行善,被玄影卫抓住把柄。老太傅一把年纪,只求个家门安稳,不得不低头。 难道齐国公也有把柄? 汐音垂下眼眸,「我只是让他知晓了真相。」 齐国公没有把柄,却有软肋,那便是他英年早逝的儿子。 齐钰是被林长之打死,齐国公恨林家,恨她,难道就不恨林太后? 既然,齐国公恨她与太后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他是否要遵先帝遗愿?他与林家有仇,与皇室无怨,若论臣子忠义,他必定如实作证。 赵丰惊唿:【所以!你便将秦鄞指使玄影卫,挑拨齐钰找林长之麻烦,害齐钰丢掉小命的事,告诉了齐国公?】 汐音没有说话,眺望窗外景致,神色冷淡。 赵丰摇着头,嘆服不已。 【竹叶青蛇口、黄蜂尾后针,不敌最毒妇人心。】 汐音置若罔闻,半晌,才道:「将水静移去福安堂,给林太后做个伴。」 赵丰瞪大眼,【作伴?她两人共处一宫,不出人命都是好的。】 汐音回眸递去个眼神。 赵丰恍然大悟,【也好!由她二人争斗,免得为难咱们。】 想明白后,他便让人选调几个厉害宫人,陪着水静师太一起入福安堂。 水静师太离宫多年,无权无势。拿她牵制林太后,得给她配个团队…… 赵丰处理妥当后,回来屏华殿,已是夕阳西下时。 【……两个老太婆,差点打起来,谁也不让谁。】 正说着,匆匆奔来个小太监,说是萧云儿出事了。 这回,萧云儿是来真的,摔破瓷瓶,割了腕子,鲜血流下满地。 汐音去时,萧云儿刚醒,要死要活地闹着,手腕上的伤口,崩裂后鲜血淋漓,让汐音一阵反胃。 她对萧云儿没有同情,一点也没有。 不过看她这样闹腾,她也不觉高兴。 「林汐音!我死了,皇上不会放过你!」 「你未必太高看自己。就算你死了,本宫说你病死的,你便是病死的,本宫说你是摔死的,你便是摔死的,任由本宫编排。」 汐音走到萧云儿身边,目光犀利,冷笑讥讽:「你觉着皇上是在乎你的命,还是信我?」 萧云儿伸手挠来,被汐音躲开,险些滚下榻。 「你给本宫活下去!看本宫执掌大权,登基为帝,拥有你想也不敢想的一切!你只配看着,连死都得求本宫!」 汐音斜睨着眼,如同看一只遭难的恶狗,嫌恶不已。 萧云儿恨毒了,却连汐音的衣角也抓不到。 -------------------- 第101章 第 101 章 =========================== 朝堂上, 廉鉴再提黄河筑堤之事。秦阳犹豫不定。东南战事吃紧,若是拿钱、用人修筑堤坝,只怕后续军费不足。或许熬过这场大战, 再修堤坝也不迟。 秦阳与他的皇兄一样心存侥倖,且想着秦鄞已赴战场, 绝不能败, 留住军费最要紧。 汐音预知前情, 明白黄河筑堤,势在必行, 便道:「东南之战不必操之过急,将倭人赶去海上, 耗他们一年半载, 也不成问题。天灾不等人,黄河筑堤牵繫百万百姓, 不可搁置。」 廉鉴微微抬首,瞄一眼珠帘, 似乎有些惊诧,附和道:「皇后说得是。」 秦阳皱眉思索片刻,仍将此事搁置, 另问他事。 廉鉴还想再说。秦阳已经不耐烦,让他闭嘴。廉鉴只好将话咽下, 望向龙座旁的珠帘时,不禁带上一分希望。 可惜汐音并未发话。 骠骑大将军黑着脸上奏,西南生乱,暴民肆掠, 需得调拨军队镇压。他原本不想来上朝, 铁了心告病休长假, 可这事紧急,由不得他任性。 西南暴民作乱之事,秦阳其实已经知晓,顾虑东南战事还未明了,他并未同意骠骑大将军之谏。 眼下,在秦阳眼中,秦鄞的安危胜负才是最要紧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6页 「平阳王!此事非同小可,臣得到消息,祁王已派兵前往东南。」 「这是好事,有祁王的军队镇压暴民,西南可得安定。」 「祁王在西北威望极高,若再拿下西南,这大周的西边,便全由祁王说了算,倘若祁王有二心……」 秦阳身子一震,微向后仰,侧过头朝汐音看去。 汐音并未多言。 秦阳轻咳一声,「修书一封,送往东南。此事——由皇兄做主!」 骠骑大将军失望地摇了摇头。 其余大臣也都互相交换眼神,不满意秦阳优柔寡断,魄力不足的表现。 退朝后,廉鉴并未与人一同离宫,而是让小太监追上赵丰,请求见汐音一面。 廉鉴一个外臣,与汐音非亲非故,本不该有此逾越之举,只是这一连两日,他都有莫名的熟悉感,总觉得珠帘后坐着的应当是位故人。 廉鉴急切想要证实猜测。 今日,汐音帮他说话,正好给他个理由求见。 秦鄞走得急切,原定的册封大典还未来得及举行,只有一封诏书,留给汐音一个自保的身份。在朝中大臣中,曾经的老臣见过汐音,但如同廉鉴这般的新任官员,还未有机会见识二进宫的皇后模样。 廉鉴见到汐音,先是一愣,继而大喜,顾及周边人多眼杂,连忙掩饰情绪,恭敬行礼。 「丞相免礼。」 廉鉴垂手挺身,正视汐音,「黄河筑堤之事,迫在眉睫,请皇后帮微臣劝一劝平阳王。」 汐音笑了笑,并未应允,反倒走上前一步。 朝服端庄富贵,衬得她明媚娇艷的脸越发美丽动人。她的眼神直勾勾的,带着点算计,十分精明,有点狐狸样,像只涂着丹寇的纤纤玉手,能一瞬抓住人的心。 眼前之人与在静心庵见到的姑子,完全是两个人。 姑子善良温和,皇后锋芒毕露。 一个让人心安,一个让人心慌。 廉鉴一惊,忙躬身垂眸。 远一些时,他还可正视汐音,勉强装出坦荡,近了再看,他心跳得太厉害,难免露出羞窘之色。他一把年纪,还未娶妻,从前没那心思,此刻不禁后悔。 若他有妻,早有纾解,此刻也不至于…… 廉鉴将一时的心猿意马,归结于大龄未婚,思春错觉。 汐音郑重说道:「丞相,本宫愿意帮你,也请你帮本宫。」 廉鉴惊讶抬头,对上汐音的眼,连忙又垂下:「微臣惶恐。」 -------------------- 第102章 第 102 章 =========================== 这夜, 长平王府中。 一名老太监勾着身,将事情禀报。 昏黄的烛火忽明忽暗。秦阳脸色犹豫,略带焦灼。 「小王爷, 皇后与丞相交往密切,不得不防啊。」老太监苦口婆心说道。 秦阳心里不是滋味, 下意识反驳:「皇嫂不会的。」 老太监嘆一口气, 「这事不能瞒, 得往东南送消息。」 秦阳岂会不知?可他不信汐音会那样,只是想到汐音与廉鉴亲近, 他心里便一阵泛酸,想冲到汐音面前, 质问她为何偏信个外臣, 却不愿将他视作依靠?难道他就不值得她信任? 他就算不如廉鉴聪明,却任的是监国之职, 而廉鉴只不过辅政于他,能怎么帮她? 秦阳越想越烦闷, 让老太监备酒,他要喝个酩酊大醉,忘掉烦心之事。 老太监一脸担忧, 欲劝,架不住秦阳意志坚决, 只好去取酒来。 秦阳独自喝闷酒,不多时便醉醺醺,嘟囔着汐音的名字。 老太监吓得跪地求他,无用, 又连忙爬起捂他的嘴。 秦阳挥开老太监, 提着酒壶歪歪倒倒走出, 到王府花园中晃悠,仿若一丝游魂。 秦鄞先前送来的美人留在了平阳王府中。 秦阳平素根本不搭理她们,即便有兴致,也靠梦境或双手解决,今日好巧不巧遇上其中一个,又是醉酒眼花,心潮澎湃之时,花前月下,摇曳人影,事便成了。 老太监躲在假山后,终于松下一口气。 * 秦阳醒来时,人在寝房床上,回忆梦中场景:他趁着夜色,借着月光,将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狠狠压在园中石桌上,做了好多荒唐事…… 那感觉仿若置身云端,魂飞九天,似梦似幻又真实可信。 秦阳身躯一震,当即清醒。 他怎么能!那个人不是他该肖想的,更不该受他亵渎! 收起心思,秦阳掀被下床。 老太监迎进来伺候,笑呵呵地说起昨晚的事。 「小王爷真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再是性急,也不能在那种地方……李美人可没少吃苦头。」 「李美人?」秦阳皱起眉头。 脑子中闪过些模煳的画面,他以为的梦原来并非是梦,他压着放肆的人也不是他想要的, 秦阳心一紧,怅然若失,转而释怀开来,只是脸色阴沉,并不高兴。 「李美人为何出现在花园,三更半夜,不守规矩。」 老太监不料他竟会变脸,战战兢兢问他如何处置。 这李美人才承欢,理应受赏才是,不知怎的得罪了小主子,竟还要挨罚! 秦阳冷哼一声,罚了李美人禁足。 「小王爷让你将昨晚经歷的一切,全部忘得一干二净。你若敢向旁人透露一句,别想保住小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7页 李美人浑身都疼,尤其是那处,但还是跪着行礼,向老太监保证,一定守口如瓶。 昨夜的事,她怎敢告诉他人? 小王爷对着她,叫的却是皇后,这事可是杀头的大罪! * 秦阳沐浴时,情难自禁,又想了一遍汐音,仍以羞惭自责收尾。 好在今日不必上朝,不必见她。 秦阳换水,又洗一遍身子。 「小王爷,您都洗三遍了 ,够干净了。」 小太监嘻嘻笑说。 不知道的,还以为李美人有毒,小王爷碰过之后,洗了又洗。 秦阳舀一瓢水,泼小太监脸上,终于捨得擦身穿衣。 他才出浴房,宫里便来人召他入宫,没说为何事。 怕是汐音遭人欺负,秦阳匆匆换身衣裳,便要随宫人而去。 老太监拉住他,神色凝重,附在他耳边,低声道:「……皇后昨儿夜探丞相府,逗留多时。」 -------------------- 谁给谁戴了绿帽子? 第103章 第 103 章 =========================== 走在宫道上, 秦阳问带路的小太监,「皇后召见本王,所为何事?」 小太监一面走, 一面微侧过身,低眉顺眼说:「平阳王见到皇后娘娘自然知晓。」 秦阳皱起眉头, 想到离开王府时, 听老太监说的话。 「平阳王快些, 皇后娘娘有要事相商,催得紧呢。」 秦阳不自觉加快脚步, 想到汐音或许真遇着了难事,是廉鉴也没法摆平的, 所以昨晚去过丞相府, 今日一早便来传他,竟连朝会也等不及。 这般想着, 他不自觉浮现一抹笑。 她愿寻他帮忙是好的,向他求助, 无论如何比廉鉴可靠。 他自然也该比廉鉴更与她亲近。 * 明德殿中,汐音坐在秦鄞的宝座上,翻看桌案上的奏摺。 冉冉升起的檀香, 带出一股香气,和着书墨味道, 挺好闻的。 金色的宝座,红色的华服,衬得她肤白如雪,乌髮如漆, 美得如仙似妖, 只是神色过于严肃, 减退少女的青涩稚嫩,显露的是掌权者的压迫感。 赵丰仿佛看到那个在职场上,工作能力超群的林汐音。 从前,她坐在最普通的工位上,也有一种决策者的领导气质,认真、严肃,一板一眼,与周围人格格不入,原来,比起普通工位,她更适合坐皇帝的宝座。 作为汐音曾经的领导,现在的执行ceo,赵丰与有荣焉。 汐音合上摺子,抬起头,眼神冷凝,带着算计。 「果真要做到这地步?」赵丰迟疑问道。 汐音并未回应,缓缓站起身,从桌案后走出,「事已至此,已无退路,迟一步,就可能跌入万丈深渊。」 她曾经输给秦鄞一回,这一次,她一定要赢! 赵丰无奈嘆一口气。 可怜秦阳今日是要有来无回了。 就在这时,宫人通报,秦阳已入明德殿,等着汐音召见。 汐音与赵丰交换个眼神,缓和几分神色,若寻常一般,款步走出偏殿。 秦阳站在庭院中,白衣乌帽,面如冠玉,一夕之间,他似乎脱去稚气,已见青年人的成熟,眉眼深深,似有愁绪。 汐音眸光微闪。 秦阳有三分肖似秦鄞,让她忍不住去想,正在东南战场的那个人,若是知晓她的作为,会如何?带兵杀回京城? 她控制玄影卫,又有廉鉴助力,足以封锁消息,不让东南知晓,只是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她要如何面对他? 或者,他死在外面不再回来,会更好。 只是这般一想,她心头肉好似被拧了一下,疼得厉害。 秦阳见汐音精神低迷,眼带泪光,当她是真遇上难事,心急迎上前,「皇嫂!」 汐音恍然回神,侧过脸眨眨眼,将眼中泪花掩去,再面向秦阳时,便如寻常一般。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平阳王先随我入殿,喝口茶再说也不迟。」 赵丰望着汐音,轻微摇摇头,试图阻止她行动。 【你若对秦阳下手,便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其实当皇后也无不好之处,只要皇帝是秦鄞,凭着他的宠爱,你可一世无忧,何必铤而走险?若是秦鄞知晓,你与他……】 赵丰生出媒人情绪,好不容易组成的cp,眼看着要散了,他不得挽救一下? 只是汐音铁了心,一定要夺得皇位,瞪他一眼,娇叱一声:「还不快去!」 -------------------- 第104章 第 104 章 =========================== 赵丰忙不迭点头, 吩咐宫人备茶和点心。 汐音笑着数落宫人因秦鄞不在,做事不比从前尽心,话家常一般。 秦阳皱眉道:「皇嫂不必惯着他们, 该打该罚的,一个别放过。」 赵丰听得心惊胆战, 毛骨悚然。 汐音递去个挑衅的眼神:【看见了, 上位者从不心慈手软。】 她不能接受生死由他人掌控, 哪怕那人是秦鄞,也不可以! 宫人送来茶饮点心, 恭敬退出殿外。 殿内只留赵丰一人伺候。 "到底为何事,皇嫂快说, 不必遮掩。"秦阳追问。 汐音提起紫砂壶, 亲手给他斟茶,递给他喝。 「你来得匆匆, 想必口渴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8页 近来,京城天气燥热, 在外不久,便会汗流浃背。 汐音命人上平阳王府召秦阳,特意急催, 算着等秦阳到来,必定口干舌燥。 秦阳果然如此, 不只因燥热的天气,还因想起昨晚那些荒唐。 捧着紫砂茶杯的素手,昨夜曾那样……虽是他的空想,可那销魂蚀骨的滋味, 似乎还留在他身上。 秦阳顿时面红耳赤, 仓皇接过茶杯, 碰着微凉的手,浑身一震,好在没泼洒茶水。不作他想,一扬脖子,秦阳喝下茶水。 汐音满意一笑,道:「玄影卫抓着两个欲行刺丞相的鬼祟之人。他们自称出自平阳王府。本宫想着,平阳王绝不会做这等事,便只将二人拘在明德殿的暗牢里,没让旁人知晓,就连丞相,本宫也没告诉,只说抓的是两个普通贼人,免得丞相对平阳王心生嫌隙。」 汐音语气平淡。秦阳却听得心惊肉跳,紧皱眉心,揣度汐音的用意。他心中隐有不安之感。汐音捻起一块糕点,送到唇边小咬一口,舔了舔沾在唇上的碎屑,才不疾不徐说:「平阳王随本宫去瞧一眼?」 她虽是在问,岂容秦阳拒绝? 明德殿后院一处小偏房,便是暗牢入口。秦阳瞥一眼汐音,攥紧拳头。 进还是不进?他不禁犹豫。 汐音进入偏房,转身回眸,笑意盈盈,朝霞般绚丽迷人,轻唤一声:「平阳王?」 秦阳便鬼使神差地跟着她进去。 暗牢中果然有两名被绑着的「贼人「」,只是并非出自平阳王府,而是禁卫军中人。 秦阳一眼认出,不禁起疑,定住脚步,警惕看向四周。 汐音回身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道:「怎么了?」目光关切。 秦阳只觉一阵眩晕,扶住额头,皱紧眉头,极力抬着沉重的眼皮,「皇嫂……」 汐音朝赵丰使眼色,随即便有两名玄影卫上前架住秦阳。 搭在玄影卫肩上,秦阳浑身瘫软,极力保持清醒,红眼问道:「皇嫂给我喝了什么?」 汐音不忍看他,转过脸去,并不回应。 赵丰挥挥手,催促玄影卫将人带走。 秦阳企图挣扎,根本无能为力,死瞪着汐音,痛苦胜于憎恨,虚软无力地追问汐音缘由。 赵丰见汐音不为所动,嘆一口气,凑上前去安抚,「平阳王,您放心睡去,不害命的。」 秦阳置若罔闻,望着汐音半晌,眼角滚落一滴泪后,彻底昏死过去,被玄影卫架进一间牢房。 赵丰跟随而入,让玄影卫手脚轻些,别伤着秦阳。关押秦阳的牢房不同于别处,床榻被褥都有,还有宫人伺候。 赵丰叮嘱宫人一定尽心服侍,才去向汐音报备,「妥了。」 汐音点了点头,一步步走出暗牢,望向碧蓝的天,问道:「他若知晓,会怪我么?」 她问的是秦鄞,却已有答案。 赵丰同望一眼天,幽怨说道:【事已至此,再无转圜之地,咱们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那两名被囚于暗牢的「贼人,是两颗嵌在禁卫军的钉子,已被玄影卫拔除。 赵丰威逼秦鄞的秘书太监,伪造圣旨,将禁卫军收服。玄影卫是暗器,禁卫军是盾牌,骠骑大将军掌管的数万京军,才是真正的武器。 篡位先谋权。 汐音要京军的管制权,必须通过骠骑大将军,但她因诏书一事,与骠骑大将军交恶,企图掌控京军,堪比登天。 幸而,廉鉴有三寸不烂之舌,以出兵西南镇压暴民为诱饵,让骠骑大将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半月之后,朝会上,汐音仍旧坐于珠帘之后,由赵丰宣布平阳王突发恶疾,留于宫中养病,监国之责,暂由汐音代替。 百官譁然,质疑秦阳染病真假。 廉鉴出面作证,才压下众人怀疑。 众人又论汐音能否监国。赵丰摆出假圣旨,称是东南快马加鞭送来的。 秦鄞属意皇后监国,暂替平阳王之职。 不明就里的官员,暗骂皇帝煳涂,不用禹王,偏信个女人。即便汐音再厉害,也是牝鸡司晨,天理不容。反对之声从朝廷延伸而出,在众臣府宅中,愈演愈烈。 玄影卫出动,游走于京城各处,收集罪状,向群臣证明:玄影卫还没有死! 水至清则无鱼。 汐音无意追根究底,只拿个罪状最多的,当朝处置,杀鸡儆猴,此后,不论朝堂还是私下,无人再敢发牢骚。 廉鉴提及黄河筑堤之事。汐音毫不犹豫,调拨国银,命工部不遗余力,一定在雨季来临前,筑牢沿河堤坝,挖出分水沟渠,保河岸百万百姓平安。 工期紧张,人力不足。 汐音调拨两万京军前往黄河流域,并征力夫数万,紧急赶工,修筑远超工部所期高度的堤坝和宽度的分水渠。 劳民伤财之重,让廉鉴都觉过分。 「防治黄河泛滥确为要事,但据数十年来记载,从未有过高出河堤半丈的情况,何须将河堤加至一丈之高?东南战事吃紧,国库不可无银,请皇后三思!」 「请皇后三思!!!」 群臣跪叩高唿,阻止汐音一意孤行。 汐音不听劝,仍旧下令,从各地驻军中派兵前往黄河流域支援,防止水灾之后,贼人作乱。 群臣焦灼不已,相互挤眉弄眼,心里不平又不敢表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9页 骠骑大将军武将性急,怒骂汐音妇人短见,只顾防洪,不顾全局,不堪监国之职,扬言要传信东南,请秦鄞回来主持大局。 汐音冷声道:「东南战事吃紧,谁若敢给皇上添忧,本宫送他全家去东南!」 骠骑大将军气得一脸猪肝色,拳头捏得邦邦紧,朝中上下除了廉鉴,谁都不是孤家寡人,没有不怕的。 朝会不欢而散。群臣密谋着,该如何将汐音搞下台,又不得罪被美色所迷,不分忠奸的皇帝。就连黄河流域被征去修筑堤坝的百姓也是怨声载道,逃跑罢工者不计其数。 又有消息传来,祁王镇压西南暴民,持续扩大势力。京中一时人心惶惶。骠骑大将军找去丞相府,将廉鉴痛骂一顿。当初,他听信廉鉴之言,助皇后夺权。 谁料,皇后掌权之后却置西南于不顾,一心扑在黄河筑堤之事上,仿若魔怔了,成日追催着工部做事。 看吧!一切如他所言。 京军半数在外,祁王势力壮大,若有心要反,简直易如反掌。 难道这便是皇后的目的? 皇后曾在静心庵中为尼,而祁王生母为庵中师太,她二人怕是早已暗通款曲! 骠骑大将军一巴掌拍在案上,觉得自己发现个惊天大秘密,当即便书信一封,命亲卫扮作乞儿,秘密送往东南。 -------------------- 第105章 第 105 章 =========================== 扮作弃儿的亲卫还未出城, 便被玄影卫抓住。汐音没有问责骠骑大将军,一是因诏书之事,她有几分愧疚;二是想让骠骑大将军以为, 自己已将书信成功送出京城,不再另寻他法与秦鄞联络。 以防万一, 汐音以筹募善款为由, 于宫中设宴, 邀请各家诰命夫人参加。骠骑将军的夫人李氏便是其中之一。宫宴之后,汐音留李氏于宫中作伴, 不容拒绝。 铁汉柔情,骠骑大将军实乃痴情种, 数十年对李氏一心一意。若是落入汐音手中的是他的儿女, 即便他也会心痛却不愿背弃忠良,可这一回涉及李氏的安危, 他不敢冒一丁点险。 汐音允许他们夫妻二人书信往来,让骠骑大将军知晓, 夫人李氏在宫中一切安好,也请廉鉴好言相劝,终于让骠骑大将军服软。 或许, 他还想着送去东南的那封信呢,却不知其早已被汐音截获。 摆平一个骠骑大将军还不够, 竟有人宣称染病,告假在家,不再上朝。接二连三有人效仿,掀起一股罢工潮。朝会上七零八落站着几个人, 凄凄凉凉, 不成样子。 大臣们本想给汐音一个下马威, 不料汐音并不在意,例行朝会,每回都让赵丰记录,谁没参加。 一个小小的举动,让大臣们心惊胆战,装病也不舒服,就怕汐音向秦鄞告状。不过他们一群人犯事,倒也胆子大,硬是挨了一个月,期间并不太平,他们都还派人四处打听,以防旁人去上朝,自己不去,平白无故被孤立。 「遭罪!这般下去,人得疯了。」某大臣在家中快憋出病来。也难怪他这样,这日日担惊受怕,防贼似的,谁能讨着好? 现在他是骑虎难下,去上朝虽能安心,却要得罪一大批人,不去又怕秦鄞回来秋后算帐。 恍恍惚一月过去,暴雨来袭,京城下了三天三夜,黄河流域更甚。 河水暴涨将近一丈,若非汐音执意筑高堤岸,扩宽分水渠,不知将有多少人惨遭洪水沖毁家园,被迫流离失所。十天之后,终于雨过天晴,河水渐渐下降,不再兇险。 百姓这才后知后觉汐音所为,并非荒唐之举,皆嘆:皇后高瞻远瞩,福泽苍生,真乃天降神女! 一众朝臣也都无话可说,乖乖重回朝堂,只是对上汐音时,眼神闪躲,难掩尴尬。防洪得力之后,汐音便撤去珠帘,堂堂正正面对百官,毫不避讳。 「皇后远见,臣等不及!我大周幸有皇后,才能度此危机,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大臣们跪叩高唿,如同膜拜一尊神像,虔诚地匍匐在汐音面前。 朝堂如此,民间更甚。 文人骚客舞文弄墨,为汐音歌功颂德,为她编写传奇故事,在大街小巷四处宣扬。 * 泠泠弯月,悬于山尖,皎洁美丽。 大帐之中,秦鄞坐于案后,小心摊开一封书信。 信是廉鉴派人送来的,将汐音防患于未然,避免黄河水灾爆发,以及大臣们去而復返之事一一告知,唯独没提秦阳的境遇。 秦鄞信任廉鉴,更信汐音,还有玄影卫时不时传信,让他以为京中一切安好。他还不知京中已是另一番天地。 东南战事吃紧,通信本就艰难,有时玄影卫的消息,在路上耽搁月余,才能传到他的手中,更别说,心中内容还都是汐音精心编织来,让他安心的谎言,真假参半,遮掩重点。 抚着信上「皇后」两字,秦鄞皱眉,心生不满。她为何不曾给他写过一封信,即便受了委屈,也要他从别处得知? 汐音委屈么?自然不。 秦鄞不知,心疼着她,只盼战事早日结束,他便快马加鞭,不眠不休,赶回京城与汐音团聚。 -------------------- 第106章 第 106 章 =========================== 随信而来的, 还有充足的粮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0页 汐音防洪得当,避免百姓受灾,省下大批救济, 各地粮仓尚有余粮,且在洪水来临之前, 她便下令提早收割, 虽然产量不比往年, 但总好过颗粒无收。 伙夫送来饭食,劝秦鄞用膳, 笑贊汐音贤德感天,新米才这般美味可口。 他此言非虚, 军中将士只吃白饭, 也能干下两大碗。新米好吃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们得知躲过天灾, 家中安定,心情舒畅自然胃口大开。 倘若黄河决堤, 亲人被淹,他们还有何心思打仗? 秦鄞笑着拿起筷子,想到汐音, 眼底一片温柔。汐音不但救下河岸百万百姓,还替他稳住了军心。 伙夫见秦鄞吃得高兴, 喜滋滋地退出帐外,便见将士们聚集一处,朝京师方向叩拜,口念福话感恩皇后。 就在这时, 一道红光划过, 横贯夜空, 发出一声轰隆巨响,将那山尖上的月牙也染成血色。 众人大惊,仰天长望。 「这……这是……」 「这恐怕是不祥之兆。」 「呸呸呸,休要胡说!」 话音未落,顿时狂风四起。风脚贴地走,上扬撕扯,疯狂搅乱,有将军帐尽数掀翻的劲道。 守帐的士兵连忙入帐护秦鄞出来。 伙夫勾着腰,压低脑袋,生怕被风颳跑了,在风沙中眯缝着,踉跄着回伙房,救出他的锅碗瓢盆,一心想着,绝不能让皇上饿肚子。 士兵打桩,压帐脚,艰难与妖风对抗。 约莫一炷香后,风突然停下。天穹那抹红光才混入深色的夜幕,渐渐消散不见,西北处一颗星,此刻亮得刺眼。 秦鄞紧皱眉头,思忖片刻,移交帅印于齐世子,当即上马启程赶回京师。 这一夜,有人喜,有人愁。 喜的是位于西北的祁王。他剑指长空,朗声大笑,「连老天爷都帮着本王!皇位,该是本王的!」豪气沖云霄,撕碎黑夜,放出天光。 清晨,异常安静,难闻鸟语。 明德殿的议事厅中,汐音一夜没合眼,浑身疲惫,勉强掀着眼皮,听着太史令与廉鉴等人说玄乎的占星语。 太史令是个鬚髮皆白的老头子,早已到退休的年纪,由于太过热爱岗位,仍旧在司天台发光发热。昨夜红光血月、星落西北时,他被狂风颳倒,滚下台阶险些摔死,磕得头破血流,也顾不得医治,连忙向汐音报忧。 「……凶星落西北,主谋反事变!」 汐音打个哈欠,红了眼睛,小兔子一般无害,也让人不放心。 太史令着急万分,头上裹着一圈白布,瘦小的身子抖着,一双眼亮得吓人,「皇后!不可不防啊!」 汐音点点头,说着乏了,赶人离开。 太史令还想说,被廉鉴扶走。 汐音懒得回屏华殿,进了秦鄞寝房,滚上床便睡过去,日上三竿才醒。 赵丰带人奉来饭菜,看着她吃,问道:【你有把握应对祁王?】 汐音吃饱喝足,放下碗筷,摇了摇头,【没有。】 赵丰绕到她面前,【那你还吃得下,睡得着?祁王来了,咱们都得死,天象没错,书中,祁王确实登基为帝,若不是秦鄞死而復生,带兵杀回来,他就真成大周的皇帝了。】 与秦鄞相隔千里,汐音才知,在静心庵中渐渐增长的好感值,原来并非是赵丰的功劳。好感值为何会增加?赵丰说是秦鄞心生思慕。 思慕谁?自然不是赵丰。 汐音有说不出的烦躁,每当脑书系统中好感值增加,她便觉得愧疚。 赵丰捏着拳,忍无可忍,【你心里愧疚,还派人去!去……】想到秦鄞对他的信任,他红了眼,说不下去。 -------------------- 第107章 第 107 章 =========================== 汐音派人前往东南阻止秦鄞归京, 至于如何阻止,赵丰不敢想,也不敢问。他想不通, 一个女人的心,怎能如此冷硬? 【你会后悔。】赵丰断论。 汐音并未争辩, 缓步走出, 倚在廊下红漆柱子旁, 朝东南方望,她好似置身战场, 看到秦鄞浴血拼杀,生生死死的场景。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赵丰追出来, 要一个答案, 算是替秦鄞问的,因为秦鄞可能根本没机会亲自问。 赵丰想劝汐音, 想助她解开心结,让她与秦鄞二人能有个好结局。 汐音只是合上眼, 身形微微颤抖,长而密的睫毛根部,有几分湿润。那是没落下的泪。 半晌, 她再睁眼时,已敛去悲伤, 眼中尽是肃杀,「我要的,一早便想好了,谁也不能拦着。」 赵丰一怔, 沉重嘆息一声。 他与汐音共事多年, 岂会不知她是怎样的性子。她一贯如此, 眼中只有输赢,没有感情。他以为秦鄞不一样,是能让汐音心软的人。 是他错了,没有人都让汐音心软,让她退让,让她放弃……秦鄞进到她心里,她甚至剜心割肉来保持清醒。 三日后,汐音派往西南的人,只回来了一个。那人脸上乌漆嘛黑,还带着学籍,头髮蓬乱,衣着褴褛,有刀伤、箭伤,袖子像是被火烧掉半截。 据他所言,他们一行人追风逐日,在临近东南战地处,遇上一伙贼人,应是倭国人假扮的,他们寡不敌众,被倭国人打死的打死,生擒的生擒,他侥倖活着,在倭国人山中抢占的寨子里,见着一支白玉簪和带血的黄色布料,听那贼首得意说,已一刀砍掉大周皇帝的脑袋,要直捣黄龙占领整个大周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1页 赵丰将那人奉上的玉簪,转送到汐音眼前。汐音瞪大眼,颤着探出手,又勐地缩回去,仿佛赵丰拿着的是烧红的烙铁,一双眼却没有移开。 她几乎一眼便认了出来。 那白玉簪正是被她摔碎后,又让秦鄞续上,在静心庵送她作信物,却不慎落入井中的那只。 它,怎会在秦鄞身上? 赵丰恍然想起些来,冲动张嘴,没发出声儿,顾及旁边有人,忙用心波向汐音解释:【你回宫以后,秦鄞曾独自出宫两次,回来时,浑身湿漉漉的,我见那两日都晴,还觉着奇怪呢,那时你在屏华殿养病,后来,我便将这事给忘了……】 汐音心头一抖,僵住身子。 这白玉簪……是他亲自下井捞的? 赵丰倒吸一口凉气,【那时已入深秋,又是夜间,冷得紧,秦鄞回来,都是一身湿衣,也亏他身子骨好,换作旁人,定要大病一场。】 汐音眼眶一热,让那报信之人退下,只留赵丰一人在身边。她心里乱糟糟一片,说不出的难受,憋闷。 「你就不怕他真死了?」赵丰勾下身子,望着汐音,急切追问。 「他不会死!」汐音辩驳,声音发紧,带着一丝慌乱。 「是!你失策了!派去杀他的人没得手,他被倭人先杀了。」赵丰没好气地说。 在他看来,汐音就是在作,明明只要她肯服软,就能和秦鄞二人幸福美满。他不理解,汐音为何偏要争权夺位,计较输赢。就像从前在职场,明明该睁一眼闭一眼的时候,她总是不懂圆滑一些,一度将局面搞得尴尬不已。 -------------------- 秦鄞:老婆,可不可以别杀我! 汐音:你不死,我怎么当皇帝? 秦鄞:嘤嘤嘤…… 第108章 第 108 章 =========================== 「我没有想杀他。」汐音干涩地回了一句。 「你要他活着?让他看到你的背叛?你可真够残忍, 还不如让他死了!」赵丰一阵窝火,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汐音。他是真的替汐音着急。作为组cp的媒人,他恨不得强行按头, 将汐音与秦鄞绑在一起he。为了成全这段感情他也是费尽心机,看汐音这般不珍惜, 怎能不气? 见了白玉簪, 汐音心里烦躁。赵丰的话, 无疑是火上浇油,让她压制不住怒火。一巴掌拍在案上, 站起身来,「你想清楚你的立场!你到底向着谁?」 她逼视着赵丰, 眼神严肃, 带着警告。 她不需要留一个有二心的人在身边,即便那人是赵丰。 「是!我是太监, 微不足道,不论是秦鄞, 还是你,谁当了皇帝,我都依然是太监, 我是白操心!」赵丰赌气说。 汐音软下声儿,「好了, 别说了。」 赵丰端起茶盏,灌一口茶。在无人之时,他一贯随意,横竖汐音也不计较。只有在汐音面前, 他能暂时不做奴才, 无论如何, 他自然都是向着汐音的,只是与秦鄞相处多时,见他对汐音一片真心,他实在于心不忍,才一时没控制好情绪,倒不是专门与汐音作对。 书中,秦鄞也曾假死一场,后来死而復生,带兵杀回京城,黄金甲,黑骏马,猎猎风中,威震四方。 汐音以为这一回仍如书中所述,心中虽也有担忧,还是有几分底的。天生异象之事更为紧急,她只好将此事暂且揭过。 赵丰不如她乐观,不论是对星象之变,还是秦鄞生死。他们早已改变书中剧情,事情会否如期发展,谁又能说得准? 坊间,传闻以迅雷之势占据街巷:祁王有意于西北称帝,另立新朝,兴建广厦千千万,广纳天下贤士!据说某某大儒入西北,祁王亲迎出城,敞开怀抱与大儒相拥,又恐西北风沙伤大儒之身,亲解披风给大儒遮挡。 好一个礼贤下士,谦逊仁德的形象! 传闻一出,天下贤能异士皆对西北心嚮往之,谁不想寻个好上司?西北越发壮大,京中人心惶惶,竟也有官员叛逃西北,好在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角色,本就在如今的朝廷混不好,异想天开去了西北便能乘风而起,扶摇直上。 汐音嗤笑一声,他们不过是痴心妄想。 赵丰担忧道:「叛逃的虽不是大人物,但也在京中闹出不小风波,人心不稳,最易生乱,依我看封城最好。」 汐音摇摇头,传太史令前来。 「本宫觉着,今夜该有吉星出现。」 太史令老头微皱眉头,见汐音十分笃定,不禁疑惑追问:「皇后娘娘如何测算的?」 他观星数十年,经验颇丰,也还只能依据星象大致判断世事,无法预测星象本身。 赵丰轻咳一声,扯着尖细的嗓子,「皇后娘娘说有吉星,便是有的,你还不明白?」他斜着眼,射去两道精光。 太史令迟疑片刻,恍然大悟,颤巍巍作礼,「臣、臣遵旨!」 翌日不到午时,京中便传开,吉星现东南,主战事顺利,东南将大捷! 那些已想好携家带口前往西北的,歇下冲动,理智观望,倘若东南大捷,皇帝归来,到底是西北胜,还是京城好,谁又能断论? 暂时稳住人心,汐音松下口气,正盘算着后路,被匆匆而来的玄影卫打断思绪。 「出事了!两日死了三人,皆是朝中大员,且都是主张守京,鄙夷叛逃西北的正义忠良之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2页 -------------------- 第109章 第 109 章 =========================== 忠良大臣接二连三离奇死亡, 印证帝星传言,在京中引起轩然大波。不过两日,大街小巷便传得沸沸扬扬, 说是不肯归依西北,效忠祁王者, 皆难逃死于非命的下场。 汐音派出玄影卫保护大臣, 可是防不胜防, 仍旧有人丢掉性命。 有醉酒掉进水中淹死的,有在花楼寻欢服药死的, 有被狗咬大腿染病死的…… 死因各异,蹊跷不已, 倒真让人不得不信帝星之威。 「查出来, 是谁干的了么?」汐音紧皱眉心,问道。 玄影卫总参单膝跪在案前, 一手握拳抵在地,低垂着头, 回禀汐音:「应是祁王所为。」 汐音与赵丰对视一眼,并不意外,脸色皆愈发凝重。 【祁王是铁了心要入京反叛, 咱们该如何?】 汐音挥了挥手,示意玄影卫总参先退下, 等大殿中只剩赵丰,她才说道:「先下手为强。」 赵丰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要……」 他话未说完,哽在喉头, 不敢说下去, 怕让人听见。 「东南可有消息了?」汐音又问。 赵丰嘆一口气, 「没有。」 他想着,秦鄞怕是真的死了,只是这猜测,他不敢对汐音说。 按照书中的剧情,秦鄞是在东南战局稳定,胜利在望的情况下,得知祁王有起兵造反之势,于是带人抄山路小道返京,遭遇野兽袭击滚落山崖,随从之人寻觅三天三夜,只找到一件带血衣袍,便以为他已经死了,可这一回,秦鄞却是提早返京,被扮作山匪的倭人杀了,恐怕是九死一生…… 汐音正埋首案前,奋笔疾书,突然手一抖,滴了点墨在纸上。 赵丰勾下身子,问道:「你这是怎的?」去看那纸上内容。 汐音抓起写废的书信,揉作一团,奋力掷在地上,神色烦躁。 赵丰嘆一口气,跑去将纸团捡起,摊开细看。 「你写信给祁王?」 汐音抓来一张新纸,重新又写起来,并未搭话。 「咱们若是哄骗祁王,说那水静师太病重要见他最后一面,岂不是加速送死?倘或他当即带兵前来,你我都逃不掉!」 汐音将写好的信晾干,叠好放进信封中,「煞气害命,祁王重名声,军队煞气最重,不会冒险带兵,至少不会领到京城中,若水静死了,他可就不是孝子了。」 「可……」赵丰仍旧担忧,这种玄乎的理由,真能震住祁王? 「你觉得煞气害命玄乎?难道帝星传闻就是真?」汐音冷笑一声。 打败玄学的,还得是玄学! 祁王要借星象起事,她便拿人事应对,谁能笑到最后,还未可知。 往西北送信的信使,与东南归来的流星兵,在城门处擦肩而过,两匹骏马背道而驰,在宽阔的驰道上愈渐愈远。 流星兵带来捷报,东南大胜,主帅齐世子不日将带大军班师回朝。这该是喜讯,那流星兵却哭着说完,跪叩在汐音面前,「咚」的一声。 「皇后娘娘!皇上他……」流星兵哽咽道。 「皇上怎么了?」汐音心头一紧,追问。 她虽知晓答案,仍害怕听见一个「死」字。 赵丰使了个眼色,领着流星兵出去,让他休整片刻,又命人传文武百官上朝,聆听秦鄞死讯。 汐音送去西北的信,给祁王一个返京的理由,而秦鄞的死讯,可以让祁王放下戒心,敢不带一兵一卒入京,所以此事得昭告天下。一旦祁王放松警惕,进入陷阱,那便是汐音瓮中捉鳖的时候。 -------------------- 第110章 第 110 章 =========================== 偌大的宫殿中, 光线晦暗,汐音独自一人坐在桌案前,门窗皆封闭着, 没有一丝空气流动。 刚才,短暂下过一场雨, 并未带来清凉, 反倒拔出地下的热, 雨气也是闷的,蒸在宫殿四周。 汐音已经满头大汗, 唿吸困难,却呆坐在桌案前。她只觉得心里前所未有的慌乱, 浑身颤抖得厉害, 唯有扶住桌案边沿暗劲抵抗。 「吱」的一声,赵丰推开沉重的殿门入内, 带来一束刺眼的光,他整个人都是黑的, 走到汐音身边,才能看见他脸色之凝重。 「事已至此,咱们——」 他哽住喉咙, 没能说下去,眼眶一瞬红了, 滚下两行热泪。 「派人去了?」汐音颤声问道。 赵丰咬咬牙,逼近汐音一步,勾下身子,与她对视, 「他已经死了!」 就在两个时辰前, 满朝文武紧急入宫。东南提前返京的流星兵, 宣告了皇帝崩殂在外的消息,还带回来皇帝的尸身,由廉鉴、骠骑大将军、太医署的太医并汐音一同查验。 进入停尸的偏殿,便能闻见一阵尸臭,噁心倒胃。偏殿正中的长案上,明黄色的绸缎覆盖着,隐约可见胳膊和腿,却没有—— 廉鉴先一步上前,撩开盖尸的黄绸,看一眼,皱紧眉,復又遮掩了,朝汐音摇摇头,劝她不要看。 骠骑大将军见惯生死,性情粗野,只想着验明正身,根本不管汐音如何,上前一把揭开遮尸布,招唿太医上前看。 太医定睛一看,吓得连连后退,瘫坐在地。饶是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数十年的骠骑大将军,也未曾料到遮尸布下,竟会是个已严重腐烂的无头尸。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3页 流星兵跪叩在地,痛哭流涕,称百余人寻觅数个日夜,将那倭人占据的山头翻了个遍,也未寻见秦鄞的头颅,只有这腐烂的尸身,穿着明黄的里衣,可能是秦鄞的躯体。 骠骑大将军架着太医查验,可那太医是新上任的,并不知秦鄞身体有何可验明正身之特徵。 「废物!」骠骑大将军松手,搡了一把,将太医推倒在地。 汐音屏住唿吸,小心翼翼走上前。 「皇后……」廉鉴挡在她身前,郑重摇了摇头,微偏过眼去,不忍直视汐音带泪的眼眸,也不敢再看那腐败无首的尸身。 汐音扒开他,看过一眼,捣住嘴一阵干呕。赵丰连忙将她扶住,吩咐小太监将遮尸布蒙上。小太监心惊胆战,动作莽撞,碰了那尸身。一条肿胀的胳膊垂下,死白中带着青,有褐色的血迹,浮着一点鲜红,白色的驱虫蠕动着,啃食着腐烂的皮肉。 汐音看见,那胳膊上的牙印,是她曾咬下的,她登时泪如雨下,摇头后退,闭上眼果决转身,踉跄着走到殿门,无力地扶住门框,浑身颤抖着。 赵丰想要搀扶,被她一把挥开。 汐音在门槛上绊了一跤,狠狠摔在地上,晕了过去,将廉鉴并骠骑大将军等人吓一大跳。 如今,大臣们仍旧滞留宫中,等汐音清醒,确认那腐烂的尸身,到底是不是皇帝的。汐音很快清醒,不愿见人,独自躲在秦鄞的偏殿里。 -------------------- 第111章 第 111 章 =========================== 「他不可能死。」汐音咬牙切齿, 怒目瞪视着。 赵丰幽幽嘆口气,按住汐音肩膀,施压警醒她, 「书里,秦鄞坠落山崖失踪, 并不见尸身, 其实只是失踪, 而眼下,他死于倭人刀下, 身首异处,你要他如何死而復生!你醒醒!眼下不是伤心的时候, 祁王、祁王就要入京了!」 汐音颤抖着擦拭眼泪, 「命人去寻,一定要将他找回来!」 赵丰拗不过她, 只好点头。 寻人不过徒劳,只能给她最后一点安慰。 「人都还等着, 是不是,你得给个准话。」 汐音撑着桌案缓缓起身,才发觉腿软得厉害, 踉跄一下,险些栽倒。 赵丰连忙张手扶她。汐音自己站稳, 不必他扶,绕过他一步步走向殿门。光亮透过镂空的通门,朦朦胧胧照进殿中。汐音娇艷的面容,忽明忽暗, 覆盖着一层阴霾, 明媚不在。 汐音认了, 那无头腐尸就是秦鄞。 朝堂登时闹嚷嚷,慌乱乱,群臣无头苍蝇似的左右转头,议论纷纷。 「肃静!」赵丰扯着嗓子干嚎一声。 大臣们收声,眼巴巴望着汐音。骠骑大将军捅破窗户纸,「皇后娘娘,皇上出征之前,曾留下遗诏,倘若遭遇不测,将由平阳王继任大位,请皇后娘娘做主,请平阳王来主持大局!」 秦鄞并无子嗣,传位于堂弟,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帝星出现,新帝到底是秦阳还是祁王,大臣们拿不准。 汐音看着心思各异的众人,不提另立新皇之事,只下令撞钟发丧。 大臣们以为不妥,还想再说。 「怎么?皇上尸骨未寒,你们便要逼宫?」汐音大怒呵斥,神色肃穆,不容侵犯。 有廉鉴在,他众人不敢忤逆汐音,更何况一向刺头的骠骑大将军,也只是提了一嘴遗诏,别的不再多说,他们谁还敢做出头鸟,在这个节骨眼上与汐音纠缠? 丧钟一声声敲响,悠远哀伤,响彻京师。 皇帝死了,人心涣散,世人皆认祁王便是新皇,宫中却传出消息,皇后有孕在身,太医署已验,怀的是位龙子。 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后召集百官,商议另立新皇之事。平阳王「恶疾」未愈,难当大任,皇后代腹中皇嗣登基,垂帘听政,待皇子成人,再将大权交还。 「荒唐!」 骠骑大将军拂袖大骂。 以廉鉴为首的三品以上大员齐聚在宫中,得知汐音用意,大多数人看廉鉴脸色行事,廉鉴并无异议,他们也不敢多言,唯有一向暴脾气,认死理的骠骑大将军,敢不管不顾直抒胸臆。 骠骑大将军之言,又何尝不是他们的腹语。皇后竟要代腹中龙嗣登基,且不说龙嗣是否能安然降生,便是要替龙嗣守住皇位,也该由平阳王继续监国。 谁又不知这是皇后的藉口?皇后想做皇帝,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是有违祖宗、大逆不道之事! 大臣们脸色难看,腹诽不已,即使再不情愿,为情势所迫,也不得随汐音之意,准备着新皇登基之事。 * 登基前一天,宫人送来新朝服。 皇后的朝服,只有凤凰,没有龙。 新朝服上,龙凤呈祥。汐音抚过龙爪,摸上龙眼,想起最初与秦鄞相遇的情形。她与秦鄞在御花园中勾心斗角,那时,他龙袍上的一双龙眼,便这样瞪着她,让她心慌,后来,与他越来越亲近,不再害怕,偶尔依偎在他怀中,还会抠着龙眼玩,本是不合规矩之举,秦鄞并不在意,随她玩弄。 往事已矣,汐音深吸一口气,敛去眼底泪光,问赵丰:「祁王还在静心庵?」 -------------------- 第112章 第 112 章 =========================== 如汐音所料, 祁王得知水静病重,当即从西北返京,加之秦鄞战死, 新皇未立,他毫无防备, 只带两名亲卫便入了城。汐音事先让玄影卫作戏, 假送水静师太离宫, 瞒过祁王安插的耳目,又命人引祁王至静心庵, 谎称水静师太在庵中静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4页 祁王一入静心庵,便被京军控制住。 "还在。"赵丰道。 汐音点点头, 放下心来。 明日是她登基为帝的日子, 不容差池。 赵丰忧心不减,紧皱眉心, 「不如将祁王给……」 他横着手在脖子前一抹,起了杀心。 「横竖留着也是祸害。」 汐音冷下眼眸, 「祁王伪善,为好名声恶意制造京中动乱,残害民众不计其数, 死不足惜,可如今天下人还当他为救苦救灾的大英雄, 贸然将他处死,恐怕要惹众怒,白给包藏祸心之人揭竿而起的藉口。」 赵丰闻言瞭然,不禁笑嘆, 汐音走一步看三步, 心机深沉, 真是做皇帝的好苗子! 汐音没闲工夫与他打趣,叮嘱他命人排查宫中,绝不能出任何岔子。 赵丰歇下笑,脸色严肃,「好。」 明日,若有变故,他与汐音都得死。 「怕了?」汐音幽幽问,是问赵丰,也是问自己。 赵丰深吸一口气,「咱们是同事,也是战友!」 他说着,向汐音摊开手。 老太监的手,皮微皱着,胜在白净。 汐音握住,「明日事成,前尘往事,我便不与你计较了。」 赵丰一笑,「如果能够回到现实,我一定高薪返聘你。」 汐音抽回手,抿唇反问:「回去当你的下属,再受你奴役?」 赵丰讨好笑说:「有个事……我得告诉你,当初让你离开,我确实有私心,是新来的老闆要提拔你,让你与我平起平坐,那我能受得了?所以……」 汐音冷下神色,眯眼看着赵丰。 赵丰缩着脖子,「林姐,我坦白了,罪该万死,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让往事随风吧!咱们若是一辈子回不去,便是要相伴一生的——知己!」 汐音瞪去一眼,终究是一笑泯恩仇。 转眼一夜过去,已到新皇登基的日子。 汐音张着手臂,任宫人伺候着穿上华丽沉实的朝服。 金线绣成的龙凤,栩栩如生,熠熠生辉。赵丰亲手替她加冠冕旒,抚顺珠帘,像个照顾女儿的慈爱老父亲。 「不愧我多年的培养,小林,你今日终于出息了!」 赵丰抱手于胸前,后仰着身子,欣赏汐音华丽庄重的模样。 汐音一记眼刀射去。他连忙放下架子,勾下腰替她抚平朝服上的褶皱,殷勤讨好。汐音没好气拂开他,笑着,「多亏赵总多年奴役,我才能忍辱负重到今日。」 赵丰一愣,扯起嘴角,与汐音相视而笑。 汐音走到今日,赵丰最能明白她的不易,他真心希望,汐音能得到幸福。得到权势地位,她似乎并不开怀,自秦鄞离京之后,她的笑容便少了,如今与他说笑,也带着几分苦意,她再如何掩饰,也没逃过他的眼睛。 「准备登基吧。」 赵丰抬起袖口,擦了擦湿润的眼睛。 待到日后,汐音成为女皇,权倾天下,他便替她寻觅几个知心人,定不让她孤独寂寞!小皇帝,对不住了! 走入明德殿的庭院,赵丰晃眼见着个人影从匆匆闪过小门,好像是玄影卫总参,他不禁皱起眉头。 小太监上前耳语。赵丰当即变了脸色。 -------------------- 第113章 第 113 章 =========================== 小太监传信, 祁王这只狡猾大黑老鼠,跑了。 汐音笑意僵在脸上。 赵丰焦急问:「眼下,该如何?祁王若带兵而返, 咱们、咱们都得死!」 祁王怎会跑掉? 他想起先前见着一闪而过的人影,难道祁王已经拿下玄影卫? 若是如此, 他与汐音真就没活路了, 唯有秦鄞死而復生, 能够救他们于水火。 他目光下移,落在汐音平坦一片的小腹处, 「这事瞒不住的。」 汐音两手交握在腹部,借宽博的袖口遮腹, 「先行礼, 别的,礼成后再说。」 赵丰咬牙, 「也只能如此了。」 祭天祭地祭祖,礼官匆匆走完流程。汐音身着朝服, 步伐坚稳地走在通往朝堂正殿的红毯上,文武百官分列左右,向她, 不,应该是向她腹中龙嗣拱手作礼。赵丰落后她半步, 再后面,有两名宫人垂首各举一把五明扇,随后十余名宫人跟随。直到她进入殿中,一步步走上高台, 拂袖转身, 神色肃穆, 安稳落座,宫人散去排列站于龙座两边。 百官鱼贯入殿,依等次高低排开,向汐音朝拜。 「吾皇万——」 不等礼成,一道人影急匆匆奔入。 群臣连忙让开一条道,让那人近前。士兵单膝跪地,禀报消息:「祁王已兵临城下!扬言一个时辰内,便要破城而入!」 祁王声称汐音祸乱朝纲,罪不容诛,不但派谋士说服京军倒戈,还说谁若交出汐音,便不计较其谋反之举,待他即位,还会为其加官进爵。 他以秦氏皇族之身,将汐音登基之事定为谋朝篡位,也在情理之中。 「这……」 大臣们迟疑看着廉鉴。祁王带兵前来,若是京军不敌,让祁王破城而入,他们怕是都难保项上人头!祁王毕竟姓秦,他们忠的应当是秦氏君主,守的应是秦氏江山! 骠骑大将军大喝一声:「来人!」 禁卫军披坚执锐沖入大殿,吓得群臣缩作一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5页 汐音与赵丰二人被禁卫军擒住。 「你!骠骑大将军,你别忘了,尊夫人还在宫中!」赵丰威胁道。 李氏由玄影卫守着,倘若他们遭害,李氏也不能倖免,除非玄影卫叛变,可玄影卫只听汐音与秦鄞二人之命。 骠骑大将军拱手朝天,「臣不愧先帝,不愧皇上!」 他神色决绝,早已想好。 今次,倘若妻子亡故,待事情了结,他便追入地府,与他相守做对鬼夫妻,不愧君主、不愧天地、亦不愧她! 「皇后伪造圣旨,欺骗禁卫军,大逆不道!」 骠骑大将军瞪着一双虎眼,给汐音定罪。 赵丰挣扎着,警告禁卫军,切莫伤着汐音。 禁卫军已不再听他之命。 廉鉴站出来,转身看向骠骑大将军,「皇后有孕在身,请大将军下令,别让禁卫军伤了皇后腹中龙嗣。」 「龙嗣?」骠骑大将军冷笑一声,「皇上已出征数月,皇后怎会突然有孕?」 两名禁卫军压着太医前来,要当场给汐音诊脉,确认她腹中是否有子。 赵丰慌了:【怎么办?】 汐音屏住唿吸,瞪着上前的太医,满眼都是抗拒。 「皇后娘娘,得罪了。」太医抖抖袖子,并起三指,摆出诊脉的架势,只等汐音主动摆出手腕。 汐音不肯。骠骑大将军上前,隔着宽大的袖子,抓住汐音的手,送到太医面前,「把脉!」 太医颤巍巍点头,捧着汐音的腕子,按了片刻,脸色大变。 「如何?」骠骑大将军追问。 -------------------- 第114章 第 114 章 =========================== 太医「扑通」一声跪地, 「皇、皇后娘娘,确实有孕在身,已经五月有余!」 五月! 群臣乱作一片, 议论纷纷。 若是五个月,倒确实合上了秦鄞出征的日子。 赵丰愣住, 目光定在汐音小腹, 表情怪异:【真的怀上了?】 汐音眼神微闪, 审视着太医。 谁让他说谎? 她目光一扫,对上廉鉴, 见他不急不忙,面带笑意, 顿时安下心来。 「这天下哪有怀孕五月之妇人, 不见腹部隆起的?」骠骑大将军不信太医之言,下令将其拖出去处死。 「大将军!世上之事, 无奇不有,并非每个妇人都会显怀, 且胎儿发育早晚不一,这些日子,皇后为国事操劳, 未能好好休息进补,腹中胎儿尚小, 亦是不足为奇。」太医瞥一眼廉鉴,急忙辩解。 「好!」骠骑大将军点头。 太医才松一口气,却听他又说,「那便再请太医来验证, 倘若你口中有半句假话……」骠骑大将军威胁地眯起眼, 扬声高唿:「来人!传太医。」 太医吓得面如死灰, 求救地望着廉鉴。 「慢着!」 一道威声传来。 汐音抬眼看去,大殿门前,光亮之中,出现一抹明黄的颀长身影。 群臣回首望去,好奇变为震惊。 「皇、皇上?」 秦鄞掀袍走入大殿,一步步走向汐音。 赵丰先是一喜,觉得他与汐音有救了,又想起他二人正在谋朝篡位,秦鄞回来,他们也没好果子吃,转喜为恐,战战兢兢望着秦鄞的一举一动。 汐音脑中一片空白,木然地看着秦鄞走近,无任何反应。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齐国公站出来,问出众人疑惑。 「皇上!皇后说你已经……」 「难道是皇后说谎?」 「……」 群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看廉鉴的眼神也变得暧昧起来。皇后与丞相走得近,要说他二人没有瓜葛,他们打死也不信。 从前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秦鄞回来,他们等着看好戏。 廉鉴并不心虚,坦然迎上前,向秦鄞行礼。百十双眼睛落在他身上,也未让他有半分窘迫。 「祁王兵临城下,意欲谋反,请皇上决断。」 「请皇上决断!」 骠骑大将军瞪着的一双虎眼,焦急又激动,他深知军情似火,不可耽搁,不再纠缠汐音腹中到底有无龙嗣。 秦鄞下令京军死守城门,倘若祁王敢硬攻,不必顾及,势必将其斩首城下。 骠骑大将军跪地抱拳,领旨之后,带人匆匆而去。 廉鉴将看戏的大臣们遣散,带走禁卫军及一众宫人,只留秦鄞与汐音在殿中。 「你……没死?」汐音试探问一声。 即便秦鄞站立眼前,她仍不敢轻信,只怕这是一场梦。 她也说不清,在这个节骨眼上,是盼他回来,还是怕他回来。 秦鄞上前,一把抓住汐音瘦削的肩膀,红眼逼问:「皇后,你昭告天下,说朕死了?」 汐音吃痛皱紧眉头,在秦鄞面前,她总觉着难以抵挡,弱小无力,恐惧他何时翻脸,她得到的一切宠爱,便会烟消雨散,化为乌有,她害怕,她需要权力,她要凌驾在他之上,胜过他,才敢去爱他。 如今,她的一切算计都付之东流。 秦鄞回来了,轻易讨回她精心布局下企图夺取的皇权。 她该如何? 汐音心乱如麻,渐生愤怒,咬牙道:「你能回来,我很欣慰。」 --------------------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6页 ==================== # 大结局 ==================== 第115章 第 115 章 =========================== 秦鄞沉默看了汐音半晌, 突然用力将她拥入怀中。 「你知不知道,朕怕晚一刻,就再也见不到你。」 汐音若只是皇后, 即便他死了,秦阳即位, 她仍可安度余生。 可她选择站在最高处, 夺取权柄, 成为祁王的眼中钉,多少双眼睛盯着, 盼她跌落得粉身碎骨。 汐音一震,仰着头唿吸, 诧异问道:「你不怪我?」 秦鄞抱得太紧, 紧得她能感受他的心跳。 扑通、扑通、扑通…… 他的焦急与紧张,她全部都能感受到, 不必看他的脸,他的眼睛。越是这样, 她越觉煎熬,宁可他怨她、恨她。因为那样,她或许能少几分负罪、愧疚。 她不过是争夺她想要的, 一贯如此,只是这一次, 她突然觉得自己卑鄙,在他面前如此难堪。 秦鄞缓缓推开汐音,抓住她的手,贴在胸口处。 「怪你解决黄河水患之危?怪你派人去东南寻朕?怪你不畏生死登基, 为朕守住皇位?」 「我……」 汐音哽咽落泪, 她没有他说的那样高尚。 她做的一切, 都是为了自己。 秦鄞替她擦去眼泪,「祁王就在城外,再帮朕一回。」 * 汐音重新换上皇后的朝服,背后一整只金丝凤凰,在阳光下似要滕飞。血眼金凤钗插在乌黑云鬓上,坠着的红宝石随风轻盪。 廉鉴带着祁王从宫门而入。 汐音与秦鄞一同站在高台上,目视着一切。 「朕的皇兄,去了西北十数年,吃了许多苦。」 汐音闻言,偏过头去,看秦鄞的神色。 他面无表情,眼神晦暗,好似酝酿着愤怒。汐音还看出一丝悲伤。毕竟是血肉至亲,即便相隔千里地,十余载岁月,也算不得完全的一个陌生人。 「朕记得,祁王从前为太子时,是个和善的兄长。」 「造化弄人,世事无常,既然他已经是祁王,便不该再有二心。」 话虽如此,汐音却并不轻贱祁王夺位之心,只是鄙夷他手段卑劣,害死无辜百姓千千万。 秦鄞侧过脸与汐音对视,一言不发。 汐音心虚低下头。 她一个意图谋反的人,说这样的话,好似自己打脸。 「朕也并不比祁王高尚。」秦鄞说。 汐音心一紧,主动伸手握住他。 秦鄞笑了笑,「先帝早已料到今日,所以,让朕亲手掐死云雀。」 汐音一愣,随即明白,他已经做了抉择。 祁王,必须死! 那么……她呢? 秦鄞似乎看穿她的恐惧与担忧,揽住她单薄的肩膀,将她圈在怀中。 「正如你所言,你不是朕的云雀,不需朕的保护,你可以独当一面,若不是你,朕或许要重蹈覆辙。」 汐音皱紧眉心,抬起头。 重蹈覆辙?何意? 秦鄞垂首,在她额上落下吻,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说:「朕是真的死过一回。」 汐音眸光一闪,泛着惊异疑惑。 秦鄞已经离开,牵着她的手,「走吧,和朕一起,迎一迎祁王。」 汐音呆愣地跟随秦鄞走着,垂眸望两人交握的手。 死过一回?难道……是她想的那样? 秦鄞回过头,朝她温柔一笑,如沐春风。 汐音一颗心砰砰直跳,脚步不自觉加快。 -------------------- 第116章 第 116 章 =========================== 祁王与水静师太母子相聚, 互诉衷肠一会子,便要一同参加宫宴。 汐音闭上眼,翻阅脑书, 确认这是一场鸿门宴。 秦鄞将在酒水中下药,毒杀祁王, 可惜被禹王搅局。禹王仁慈宽厚, 不忍见秦鄞与祁王兄弟残杀, 且当初被暴民劫持时,曾有一人救他, 那人正是祁王亲近谋士——林善,因此种种, 禹王将秦鄞毒杀祁王之意告知林善。 祁王趁机逃出宫外, 再回来时,带着千军万马, 搅得京畿天翻地覆,即使并未破城, 夺得皇位,他仍退据西边与中原分庭抗礼。秦鄞好不容易收回的东南失地,再次被倭人夺去。国朝四分五裂, 地方军抢山头,争地盘, 无视朝廷之事屡屡发生。 秦鄞南征北战,费去十年才将天下重新统一。百废待兴,百姓需要休养生息。万国宫的修建被搁置,秦鄞开疆拓土的野心也被搁置, 等到国富民强, 兵精马壮之时, 秦鄞已经年过半百。 久长的操劳让他身体堪忧,尽管如此,他仍旧如年轻时一般,严于律己、励精图治,甚至为能见到国朝四面皆有天险作关,护百姓百岁无忧的那日,半信半疑地吃着仙丹神药。 终于在他八十岁时,万国宫修建完成,他站在高台上等待万国来朝,遗憾的是,他没能看到那样的景象,便于某夜撒手人寰。 汐音心揪着疼,落下眼泪。 「怎么了?」秦鄞替她擦脸,问道。 汐音缓缓睁眼,「我会帮你。」 秦鄞一怔,随即笑了,「朕知道,你一直在帮朕。」 汐音握住秦鄞的手,「禹王心软,恐会坏事,不得不防。」 秦鄞微挑眉梢,「皇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7页 汐音郑重点头,怕秦鄞不以为意,再次酿成大祸,便称曾于梦中见到今时之事,并提及先前的黄河水患,也是在梦中见到,才能提前做好防备,只为让秦鄞相信。 她没说脑书系统,因为不好解释,全都推给梦。 她曾于静心庵中带髮修行,能梦到前事,或许是菩萨心善,给她开了心智。 这般说辞,似真似假。 秦鄞并未追究,只说:「朕已命人盯紧禹王。」 汐音一愣,继而放下心来。 原来他早有防备。 她转念一想,又觉不对。 书中,秦鄞分明并未察觉,否则不会让祁王逃掉,为何如今,倒像是早已知晓。 汐音脑海中,不自觉浮现秦鄞先前所言。 他说他已死过一回…… * 宫乐声响,舞姬甩袖,宫宴正式开始。 秦鄞与汐音坐于上首。赵丰被禁卫军抓走,还未放出来。在这个节骨眼上,汐音也顾不上他,向秦鄞确认过,他不会有危险,便没有多在意。 禹王和秦阳坐在右边,祁王与水静坐在左边。如廉鉴一般位高权重的大臣也来赴宴。与廉鉴相对而坐的,便是祁王的谋士林善。 汐音望向林善,想起一个时辰前— 宫人引林善到她跟前。昔日如翠竹一般,颇有君子之风的人物,如今似一棵苍劲老树,让人看到他遮天蔽日的树冠,知晓他的强悍,同时又恐惧他的根系发达,不知扎入地里多深,延伸出多远。 「善哥哥。」 「微臣虽姓林,却与皇后并无亲缘。」林善神色冷淡。 林家败了。他的父亲为林相奔走而死,她的母亲无钱医治而亡。他心里记着仇,对汐音带着恨,可又不全然是恨,还有一些明知不该有,却还是有了,甚至难以放下的情愫。 -------------------- 第117章 第 117 章 =========================== 「善哥哥, 回头吧,你跟随祁王多时,应当知道, 他并非圣主。」 一个为夺皇权,沽名钓誉, 不折手断, 对百姓苦难视若无睹的人, 怎么可能会是明君? 林善心里明白,只是为了报復, 他从未往深处想。 谁做皇帝都行,唯独秦鄞不可, 因为那是摧毁林家, 害他父母双亡的罪魁祸首,而汐音则是帮凶! 林善目露凶光。 「皇后不必多说, 我不会背叛祁王!适逢我落魄逃亡之时,祁王于我有知遇之恩, 便是要我将命抵给祁王,我也在所不辞!」 「你可以将自己的命给祁王,却不能拿天下万民的命来儿戏!祁王一日不死, 战火一日不休。」汐音走近半步,恳切地望着林善, 「善哥哥,我知道,你不是狠心之人,与祁王终究是不同, 跟着祁王, 你便不得不做许多违心之事, 如此,倒不如弃暗投明,你也有一条生路。」 「你以怎样的身份,来与我说这些。」林善问,眼神晦暗。 「你我都姓林,还不够么?」汐音反问。 林善不言,凝视着汐音,半晌,幽幽说道:「你可以现在便将我拿下。」 「我既然叫你一声善哥哥,便不想你是这样的下场。」汐音苦口婆心劝说。不论如何,林善当初帮她阻止了林长之行兇杀人,虽然最后林家终究是败了,她仍感念他的帮衬。 「皇后?」秦鄞轻唤一声。 汐音自痴愣中回神,拿起酒杯,朝秦鄞笑了笑。 秦鄞微侧过身子,靠近汐音,低声询问:「你见林善,都说了些什么?」 汐音摇了摇头,「只是寒暄。」 秦鄞把玩着酒杯,「是么?」 汐音犹豫片刻,还是说了:「你放林善一回,以他的才干,定能造福一方百姓。」 秦鄞沉默须臾,才道:「可他选错了主子。」 汐音恳切求着:「给他一个机会。」 秦鄞笑了笑,「那便看他如何选了。」 汐音忧心忡忡地望向林善,望他能选一条光明之路。 可林善终究是选错了。 在祁王将要喝下毒酒时,水静突然捂住胸口,剧烈喘息,脸色由红转紫,继而煞白如纸。 「母妃!」祁王扔了酒杯,扶住水静,「母妃您怎么了?」 他紧张地摇晃着水静,仰起脖子嘶吼:「传太医!母妃!快传太医——」 秦鄞未曾发话,宫人们不敢动。 祁王放下水静,仓皇奔至正前,向秦鄞跪叩:「皇上!请皇上许太医为水静师太医治。」 秦鄞一言不发,睨着祁王。 「臣!臣愿将西北军权交于皇上!」 「传太医。」 汐音瞥一眼秦鄞,眼神带着询问。 秦鄞并未解释,揽着她的肩,轻声说:「朕不想杀这唯一的兄长。」 汐音已明了,水静的病是他有意为之,为的便是逼祁王上交兵权,没有西北大军,祁王也就不足为惧了,能留住一条命。 不曾想,祁王答应交出兵权,却给的是块假兵符。交出西北军,不过是他的缓兵之计。他为水静侍疾之时,竟与医员互换身份,在林善的帮助下,成功逃出了皇宫。 秦鄞大怒:「追!不留活口。」 下令之后,他转过身去,背影剧烈起伏。 他在平息胸中怒火,许久,待他终于静下来。 汐音绕到他面前,见他眼里有藏不住的落寞与悲痛,忍不住圈住他的腰,「你已经给过祁王机会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8页 -------------------- 第118章 第 118 章 =========================== 两日后, 骠骑大将军传回消息:祁王死了。京军能够截杀祁王,靠的是林善沿途留下的记号。 「林善先生他……」汐音站起身,红眼问道。她将手攥紧在袖中, 克制着心底生出的不详预感。 「林善以命谢罪祁王。」骠骑大将军冷声说。他并不在意区区一个谋士的死活,杀死祁王, 除去秦鄞心头大患, 在他看来才是大事。 秦鄞拂手让骠骑大将军退下。 汐音心里难受, 缓缓坐下,神情木讷。 秦鄞走近, 揽住汐音的肩膀,让她靠进怀中, 并未多言。 汐音闭上眼, 低声说: 「他不该死得这样早。」 书中,林善随祁王征战, 起码还能再活十年。汐音劝他弃暗投明,也是想保他一命, 可终究是没做到。这样的结果,她早有预料,只是乍一听闻, 仍旧觉着揪心和遗憾。 「别多想。」秦鄞拍了拍她的背,安慰说道。 * 祁王一死, 大局已定。西北军重新为朝廷所控制。大臣们害怕秦鄞秋后算帐,成日胆战心惊。秦鄞一句既往不咎,终于让他们能睡个安稳觉,性命无虞之后, 他们又生出小心思, 想看汐音的好下场, 甚至还想看廉鉴落马。 这一日,齐国公带着几名大臣进宫,告发汐音与廉鉴的罪行。 「……皇后失德,伙同廉鉴囚禁平阳王,把持朝政,请皇上治罪!」 齐家新世子于东南抗倭之战中取得军功。齐国公沾儿子的光,越发德高望重。今日他说的这话,不只他一家之言,朝中上下皆是这般心思。汐音德不配位,不能再当皇后,甚至她和廉鉴的「姦情」,足够被秦鄞赐死千百回。 秦鄞并未表态,只让齐国公带人回去,别的,他自有打算。 齐国公没再多说,在他看来,皇后之罪板上钉钉,不可饶恕,他不信秦鄞还会包庇。哪个男人能容忍髮妻与别人那样亲近? 大臣们几乎都认定,皇后给皇帝戴了绿帽子,而那姦夫就是一把年纪,还不婚不育的丞相。否则,丞相为何要倾力助皇后夺位,指不定皇后腹中的龙嗣也是丞相的野种。 「这些误会,你不打算向朕解释?」秦鄞问。 汐音趴在他怀中,打了个哈欠,「你都说了是误会,还用解释?」 秦鄞笑了笑,抬着她的胳膊,将她推开些许,好与她的朦胧睡眼对视,「你一点不怕朕误会?」 「你连人的心都读得一清二楚,还有何误会?」汐音耷拉着脑袋,眯着眼睛,昏昏欲睡,趴在秦鄞怀里,实在太舒服,她这些日子为国事忧心,鲜少睡得一个安稳觉,如今一切尘埃落定,还不许她好好睡一场么? 汐音勉强睁开眼,气恼瞪秦鄞一眼。 秦鄞沉默片刻,忽然卸下心防,实话实说:「朕没有读心之术了。」他在东南死过一回,再醒来时,便如此了。 汐音闻言,顿时瞌睡全无,瞪大眼眸,「真的?」 秦鄞坦白:「其实对你,朕早就不能读了。」 汐音惊奇问道:「是从什么时候?」 「朕与你述说心事之后。」 「你不早说!」 汐音捏起拳头,砸了秦鄞一下,没使劲儿。 她不知之前,与他对视,还会尽力克制心中所想,最难的是与他耳鬓厮磨,温情蜜意时,她怕心里的盘算被他知晓,遮掩得好生疲累,而他又执着,每每都要捧着她的脸,一面蜻蜓点水般亲吻她,一面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想起从前,汐音只觉一阵燥热,轻咳一声,拉远身子,想要离开秦鄞的怀抱。秦鄞怎会允许她离开,揽住她纤腰的手掌,稍一用力,又将她箍在身边。 汐音并未再挣扎,乖顺地继续趴着,感受着秦鄞的手,轻抚着她的小腹,听他笑着打趣:「你胆子真大,竟敢谎称有孕,若是朕再晚些回来,你是不是还要让廉鉴给你找个孩子?」 汐音撑起上半身,问道:「是你让廉鉴安排的太医?」 -------------------- 第119章 第 119 章 =========================== 秦鄞轻笑一声, 似乎十分愉悦。 汐音咬了咬嘴唇,觉得自己被骗了。 「廉鉴根本就是你的人。」 「朕不放心留你一个人在宫中。」 「你不是……」做好了安排? 「是,朕将赵丰留下照顾你, 也与平阳王说好,若是朕在外遭遇不测, 他一定善待你, 可朕不放心。」 秦鄞不敢将汐音的下半生, 只押在一人身上。玄影卫是他留给汐音自保的利刃,廉鉴也是。 「你为何一定要亲征东南?」汐音问。 这是她一直好奇的, 只是从前不敢问,怕自己动摇, 忍不住说服他, 要留他下来。 「因为先帝。当年倭人侵扰东南,侵吞国土, 先帝受林家牵制,束手无策, 郁结于心多时而病倒。倭人更加猖獗,害得先帝病重。朕曾发誓,一定将倭人赶出大周, 收回东南失地,亲自取下倭人首领的头颅祭奠先帝。」 汐音静静听着, 心想,国雠家恨,最是难忘。 秦鄞幽幽嘆一口气,「是朕轻敌了。」 他击垮林家, 重新掌权, 便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 但事实上,他连身边人的心思都捉摸不清,更何况是远在天边的倭军情况。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9页 「先帝留下林家,或许是有意锤鍊你。」汐音安慰道,提到林家,有几分尴尬。 秦鄞厌恶林家,而她偏偏姓林。那些事,若她永远不说,他便永远不知,就像一层窗户纸,其实很容易就捅破,可只要她不去主动捅破,便与他一直有隔阂。 他将所有都告诉了她,连在东南死而復生的事都说了,她再要遮掩下去,岂不是心眼太小? 思忖片刻,汐音终于向秦鄞坦白,她并非真正的林汐音。 「朕知道。」 汐音震惊抬头,望着秦鄞,看着他靠近,感受到额头上一瞬温热。他吻了她,轻轻的,如羽毛划过。汐音眼皮轻颤,牵动浓密睫毛。待他离开后,她仍然张着探究的眼眸。 「其实,朕也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年轻气盛、不可一世的小皇帝。」 他在死亡来临之时,脑海中突然涌入许多画面。那些记忆并非属于另一个人,而是他那侥倖活下去,仍旧抱憾终生的另一世。 在那一世里,汐音被他早早处死,她是那个他熟悉且拿捏住了的蠢女人,是他为了大局不带一点愧疚便牺牲掉的恶毒皇后。而他爱上的这个汐音顽强地活着,甚至比他活得更出彩,她能言善辩,功于心计,甚至能够一次一次,让他改变心意,终于放弃杀她。 她早已不再是那个无足轻重之人。 「你重生了?」汐音惊唿。 她听秦鄞说死过一回,便有想过这种可能,如今得他证实,仍旧觉得不可思议。 「重生?」秦鄞皱眉,似乎不理解汐音的话,不过他略微一想,便又恍然大悟,「比起死而復生,或许说朕是重生更确切。」 汐音都明白了。 所以书中祁王登基为帝,而实际上,是她在篡位,而祁王在城外喊话。祁王连坐两天皇位,享受帝星带来的殊荣机会,都被重生后的秦鄞斩断。 「你该告诉朕,为何你会知晓许多尚未发生之事?」 汐音沉默了,心中纠结,到底要不要告诉他缘由。 且不说这事关系着赵丰,单说让秦鄞知晓,他只是书中的一个人物,而他励精图治的一生,只是个供人娱乐的故事,对他或许都太过残忍。 -------------------- 第120章 第 120 章 =========================== 汐音终究是没让秦鄞知晓脑书的存在。 秦鄞并不逼她, 允许她保留一点小秘密。 赵丰被放了出来。他这种软骨头,背叛君主和皇后篡位的狗奴才,应当被处以极刑, 好在,他叛变后跟的新主子是汐音。秦鄞容忍了汐音一时的反叛, 便也没找他算帐。 赵丰如今彻底跟了汐音, 再也回不去秦鄞身边。 又是一年秋意浓, 漫天黄叶飘散,离奇的是个晴日, 天光正好,只是风大。 汐音在明德殿里, 赏着秦鄞最钟爱的墨菊。赵丰就跟在她身边, 时不时哀怨地嘆一声。汐音忍他好几回,实在觉着他烦人, 才扭过头去瞪了一眼:「跟着我,你很委屈?」 赵丰匆匆垂下头, 似乎十分恭敬,却用心波同汐音抱怨:【咱俩这是为了什么啊?机关算尽,还是与皇位失之交臂, 倒不如你起初便想开些,将秦鄞哄好了, 利用他的权势寻找回去现实之法。如今一切重头,不知我有生之年,还能不能找回我的二弟!】 「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汐音轻声说。 在旁人看来, 她像是在对着墨菊自言自语。 赵丰泄气耷拉着肩, 【你连脑书系统, 都不肯告诉他,还有何办法?秦鄞不是傻子,你不和他解释清楚,他必定生疑,若是他再怀疑你有二心,咱俩的性命可就堪忧了。】 「皇后。」秦鄞不知何时出现的,远远喊一声汐音。 赵丰吓得一哆嗦,颤巍巍躲到一旁,让出汐音身边的位置。 秦鄞走近,拉住汐音的手,笑着说:「成日陪朕憋闷在宫里,可想出去走走?」 汐音皱了皱鼻子,显出一丝疑惑。她不知秦鄞说的出去,是去何处,不过她盼着的是出宫,觉察出秦鄞有这个意思,她顿时喜笑颜开,满眼期待。 秦鄞不负汐音所期,果真带她出宫了。 没有皇帝、皇后出行的仪仗,他们穿着常服,像寻常家境殷实的小夫妻,一同逛着京城的街巷。赵丰与另一名顶替他先前职位,专门伺候秦鄞的宫人一起,跟随在后。 汐音看一眼糖人。秦鄞便买来给她,买的还是架子上最讨喜的那个。那是小贩用来吸引人的招牌,比起别的糖人做工更复杂,样子也更精緻。小孩们围着小贩,看他做糖人,都眼馋那架子上最显眼的那个糖人。见糖人被秦鄞买去送给汐音,他们眼巴巴地望着,皆是满眼羡慕。 汐音拿着糖人,一阵臊得慌。她觉得自己此时像个抢走小孩东西的坏人。 「怎么不吃?」秦鄞问。 「太好看了,捨不得。」汐音瞥一眼小孩们,侷促说道。 秦鄞顺着她的眼神看去,当即瞭然,转过脸来,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糖人。 跟随其后的太监吓一跳,一个「皇」字噎在喉咙,挨了赵丰一脚。太监怕秦鄞入口的东西有毒。秦鄞一点不怕,含着糖凑近汐音,将她吻了。 赵丰等人当即侧身迴避。 汐音愣住,张大眼眸,感觉嘴里甜丝丝的,才知秦鄞在给她餵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0页 -------------------- 第121章 第 121 章 =========================== 这一夜, 汐音与秦鄞没有回宫,就宿在京城东边的行宫。那事也应当水到渠成,可临到了关口, 汐音却推开秦鄞,生生将之打断。 秦鄞没有强来, 抱着汐音, 与她一起卧在床上。他二人相对着。汐音缩在秦鄞怀中, 心绪纷乱。秦鄞用下巴,抵着她的头顶, 轻柔地安慰着:「是朕心急了,朕愿意等, 等你真心愿意的时候。」 汐音深吸一口气, 抬起头主动靠近。秦鄞看着她的眼,确认了她的慌乱, 不想她这般勉强,于是, 只将她环住,亲吻了她额头、眉眼,便道:「睡吧, 朕乏了。」 他闭上眼,听得汐音松一口气, 也就笑了。 第二日,赵丰满眼暧昧地向汐音走来。不必他开口,汐音便知他是何心思,无非是想探听她与秦鄞的房中事。汐音将他骂一顿, 不许他瞎打听, 甚至警告他, 若是他再在心波中骚扰她,便让秦鄞将他发配去守皇陵。 【祖宗诶!我是再也不敢打听了,你可饶了我吧。】 凭赵丰多年混迹欢场的经验,看汐音与秦鄞的表情,他便已瞭然于胸。两个年轻气盛的男女,共处一室,同床共枕,竟然还是清清白白的关系。赵丰很是不能理解。 从前是外忧内患,两人生疏。秦鄞没精力,汐音没感情。 如今,外忧已定,内患已除,他二人更已交心,为何还是不能成事? 赵丰自诩情场百事通,遇着汐音这样的,他也束手无策,劝也劝了,教也教了,就是不管用。 【眼一闭,任他如何,你凭感觉就是。】 【你还说!】 【好好好,不说了,回吧。】 用完早膳,汐音便随秦鄞离开行宫。他二人还是如昨日一般,像寻常夫妻,轻松闲逛着街市,慢悠悠地回去。 「……我今日便杀了你,为我妹妹报仇!」 「我不信你真敢杀人,你若是敢,我叫你爷爷!」 「你看我敢是不敢!」 街上两个壮汉争吵着,扭打成一团,其中一个汉子手里,还拿着一把大砍刀。看似寻常的民间纠纷,那两人却诡异地时不时瞥眼偷觑,扭打着逼近汐音。 秦鄞眯起眼,警觉地护着汐音躲开。人群中,突然冒出几个人,手中拿着菜刀,木棍等,兇恶地朝汐音扑来。 秦鄞身手不凡,轻松将几人打趴下。他却不知,暗中有一只羽箭,正对准汐音的心窝。他笑着安慰汐音,抓起她的手,继续前行。 这时,负责街市治安的官员匆匆而来,认出秦鄞的身份,脸色大变,当即跪拜磕头:「皇上!」 秦鄞质问其恶徒当街行兇之事。那官员满头大汗,支支吾吾,只说会查个水落石出,给秦鄞一个交待。 秦鄞摆手让其闪开,就在这时—— 「咻!」 羽箭破空而出,径直射向汐音。 秦鄞不察,反应不及,眼见着箭矢将要射中汐音,一抹人影冲出,挡在汐音身前。 「抓刺客!」 那官员未料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撕心裂肺地喊着。 秦鄞将汐音护在怀中,任她如何挣扎都不松手,警惕地观察四周,确认不再又埋伏后,才放她自由。 汐音扑上前,跪在地上,扶起受伤的赵丰。 先前为她挡了一箭的,正是赵丰! -------------------- 第122章 第 122 章 =========================== 汐音将手按在赵丰汩汩冒出鲜血的伤口上, 扭头红着眼朝秦鄞喊,「救他!」 巡城军闻迅赶来,护在秦鄞与汐音身边。秦鄞冷静下令:速请大夫前来。 赵丰呛出一口血, 抓住汐音的手,「我……我这命算还你的, 你留下, 好……好好的。」 「别说了。」 「你一向……在意输赢, 这一次,你也不要……向内心的恐惧服输, 放宽心,接纳他, 我……我祝福你……」 「我让你别说了!」 「咳……我死了……也好, 不用再做太监了。」 「你不许死,不许死!」 赵丰已无力多说, 笑着闭上眼。 大夫终究是来晚了一步。赵丰死了,就死在汐音眼前。 汐音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脑子中嗡嗡作响,一片空白。她从未想过,赵丰会捨命救她。他是那个压榨她还毫无愧疚的狗上司, 是害她与总监之位失之交臂的小人,是带她闯入书中深陷混乱的罪魁祸首, 他为何不从一而终的坏? 汐音落下眼泪,抡起拳头,砸在赵丰肩上。 「用不着你救!」她赌气喊着,却再也喊不回赵丰。 他曾经是那个恶人, 如今却用命来护她, 不知从何时起, 她已经习惯有他在身边,数年的上下级关系,似乎也并非只有仇恨,释怀之后,她渐渐意识到赵丰其实并非一个十足的坏蛋。 他弄虚作假,曲意逢迎,却又关心每个人,他想方设法探听她的家事,却并不以此要挟她,欺负她,甚至在旁人说三道四的时候,会主动替她出面。 他说过:「做我的下属,是你的荣幸,少受许多气。」 汐音眼见着赵丰的身体支离破碎,化作一片片蓝色萤光的碎片,风一吹便消散无影。她仓皇站起身,环顾四周,想要找寻赵丰最后一丝痕迹,可是没有,一点也没有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1页 「赵丰!」 汐音自梦中惊醒。秦鄞就坐在她床边,手里拿着湿帕子,动作轻柔地替她擦拭额头上的汗水。汐音一把抓住她,目光急切,询问他赵丰的下落。 秦鄞皱了皱眉,探手摸她额头。 汐音打开他的手,仍旧追问赵丰,她此刻只想秦鄞告诉她,一切都只是她做的一场噩梦,没有刺客行兇,也没有赵丰挡箭,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梦而已! 秦鄞却说:「烧已经退了,你好好休息,朕还有政务要忙,先不陪你了。」 汐音抓住他,死活要问出赵丰的下落。 秦鄞眼中的疑惑更甚,反问汐音:「赵丰是何人?」 汐音一愣。 秦鄞唤来照顾汐音的宫人,问他们可知何人是赵丰,宫人们皆摇头说是不知。 汐音震惊瞪大眼眸,目光扫过宫人落在秦鄞脸上。他们每一个人,都没有一点心虚,不像是在说谎话。 越是这样,汐音心里越是慌乱,她的思绪乱作一团,神情木然,眼眸呆滞,乖顺地由秦鄞哄着躺下,缓缓闭上眼眸。 蓝色萤光碎片随风消散的情形,又一次清晰映在她眼前。 赵丰变成碎片飞走了! 汐音只觉心头一紧,于是勐地睁开眼。 秦鄞已经离去。汐音赤脚下地,匆匆奔至屏华殿庭院中,无人能够将她阻拦。 「皇后!您慢些跑……」 汐音对宫人的唿喊置若罔闻,一把抓住个扫地的,追问她赵丰的下落。 那人惊恐万分,缩着脖子,「奴、奴婢不知。」 汐音扫过庭院中其他人:个个都在摇头。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他们是否认得赵丰,得到的答案还是摇头。 汐音踉跄两步,险些摔倒。一只强有力的胳膊扶住她。她转脸看去,是去而復返的秦鄞。 察觉她醒来后有些反常,秦鄞虽已离开,仍旧不放心,又折了回来,见汐音这般被抽走魂魄的模样,他担心之余,也庆幸自己留了个心眼,折了回来。 他绝不会让她再有任何损失! -------------------- 第123章 第 123 章 =========================== 一个月后, 外使来朝,有意将本国公主送入秦鄞后宫。 以齐国公为首的官员,极力劝说秦鄞充盈后宫。先前街上遇刺, 汐音受惊吓晕厥。秦鄞便顺水推舟,宣称她腹中本不存在的孩子不幸小产。皇后伤了身子, 得有人为皇帝延绵子嗣。齐国公本就不喜汐音, 藉此机会带人给汐音插刀, 也是半分不留情面。 汐音痛失「爱子」,那些反常的行为, 在旁人看来,也算合情合理。她又坐于窗边出神, 不知在想什么。秦鄞一进屏华殿, 便见此情形,忍不住皱眉, 加快脚步进入房中,走到汐音身后, 将她牢牢环住。 「朕不知是怎么了,总觉得你要离朕而去。」 汐音神色一瞬变得不自然。 她确实陷入纠结之中,因为她觉得消失于这世上的赵丰, 一定是离开书中虚假的世界,回到了现实之中。 而她, 到底该去还是留? 汐音转过头,看着秦鄞担忧的脸庞。 「我没事,你别担心。只是这窗外景色宜人,我才一时看得失神。」 秦鄞闻言, 松了几分。 汐音又没头没脑来一句:「幽幽国的公主是个美人。」 「你要说什么?」秦鄞突然严肃起来。 「齐国公也是为你着想。」 「别说了。」 「你去看过萧贵妃没有?」 秦鄞不言, 死死盯着汐音。 「如果我没有出现, 或许,她会是皇……」 秦鄞突然发狂一般,按住汐音的肩膀,将她转而对向自己,低头吻住她,侵略纠缠许久,他才松开几分,抵住她的额头,与她一併喘息。 「朕不想听别的,留萧贵妃一条性命,是看在她兄长的份上,朕对她无半分感情,幽幽国的公主,朕也从来没有考虑过。」 汐音回忆脑书中的情节,其中并未提及林后被废之后,另立的新后是谁,或许比起秦鄞的王朝霸业,他的后宫根本不值一提。 「我知道了。」汐音笑着说。 秦鄞再次吻住她,环着她的腰,带她滚到床上,临到关头,他咬牙停住,抬起头看汐音的神色,见她紧张地闭着眼,他终究是没有冒犯,撑身准备离开。 赵丰的话响在汐音耳边。 不要输给内心的恐惧—— 不论是去是留,她都该坦然面对一切,正视自己的感情。 这般想着,汐音勾住秦鄞的脖子,在他耳边低语一句。 秦鄞眼眸一亮,不再克制,动作粗野又不失温柔。 杏色的锦绣床幔,轻盪出阵阵柔波。 窗外,喜鹊声声叫着,花苞悄然盛开。 * 秦鄞人逢喜事精神爽,对待朝中大臣们,也比寻常温柔,只是他的一个决定,让大臣们犹如遭逢晴天霹雳。 「……不可!皇上怎能将西北军之军权,交于皇后之手?难道皇上忘了,在您生死未卜之时,皇后她……她要……」 不等齐国公说出「篡位」二字,旁的大臣便冲出来。 「启禀皇上,皇后遇刺之事已查明,是齐国公唆使兇徒,谋害皇后与其腹中皇嗣!」 齐国公脸色大变,「你休要血口喷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2页 那官员冷哼一声,「齐国公莫要狡辩。」他斜眼瞟着齐国公,满脸不屑。 廉鉴站出来,「皇上,那些行兇之人,多数为万国宫劳役的亲属,因劳役之时不服管教,被齐国公所授意的监工打死,他们心生怨恨,不明真相,便将此事怪在皇后头上,纠结于一处,齐国公便藉此事,煽动恶徒行兇。至于那射向皇后的暗箭……」 廉鉴转身看向身旁面如死灰之人:「齐国公,你勾结别国,谋害皇后与龙嗣,该当何罪!」 暗中埋伏的刺客,乃幽幽国之人,杀死汐音,是为给自家公主腾位置。 -------------------- 第124章 第 124 章 =========================== 「臣、臣冤枉!」齐国公叫屈, 泪流满面。 「来人,将齐国公拖下去。」秦鄞发话,毫不留情。 「皇上!臣的儿子乃追随皇上平乱东南的功臣, 齐家几代忠良……」齐国公扯着脖子嘶喊着,好似一只被人逮住拔毛的鸡, 他试图以功勋感动秦鄞, 可惜毫无用处。 秦鄞端坐龙椅上, 神色肃穆,如同一尊神像, 蔑视着挣扎跳脚的齐国公,「否则, 朕会留你至今日?但凡你有心悔改, 也不会错过朕给的机会。」 齐国公面容一僵,身子渐渐疲软, 不再挣扎,耷拉下头颅, 任人将他拖出大殿。大臣们见着齐国公落得如此下场,虽知他是罪有应得,可也难免心有戚戚, 暗中挤眉弄眼,交换心思, 颤巍巍地躬着身子。 「诸位爱卿,可还有异议?」秦鄞问,语气平淡,听来却像威逼。 大臣们噤若寒蝉, 虽有话要说, 却不敢作声, 都等着别人出头来将这不合规矩的事压下。可是无人愿做那个勇士。他们互相碰手肘,使眼色,暗骂旁人胆小怕事,又不愿自己做那出头鸟,遗憾骠骑大将军这样正直的人,竟被秦鄞送去西北「养老」,否则,今日便有人能阻止秦鄞做傻事! 他们不知,秦鄞派骠骑大将军前往西北,并非是有意疏远直臣,而是另有打算。 退朝之后,秦鄞没有耽搁,直接前往屏华殿,他脚步轻快,带着笑意。 汐音不知他会来,正拿着一把匕首,在手腕上比划着名。 只要锋利的刀刃,划破白皙的皮肤,割断手腕的血管,便会涌出汩汩鲜血,等到热血流尽,她就凉了,死了,可以回去现实了。 汐音胡乱想着,终究是下不去手。 自杀这种事,从来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如今只是预想实施的步骤,都让她心里牴触。她何必用这样的法子回去?比起现实,留在书中,似乎也并不太差,如果有一天她与秦鄞走到尽头,或许她会决定离开,但不是现在。 汐音将匕首移开几分,眼前一花,匕首已经不在手中。 她抬头看去,是秦鄞。 「你做什么?」 秦鄞来时的喜悦,被愤怒和惊恐取代。 他不敢想,若是晚来一步,是不是就留不住她了? 秦鄞的手颤抖着,身躯僵直,将匕首扔得远远的,用力将汐音拥入怀中,「不许走,不许离开朕!」他掐着汐音瘦削的肩膀,温柔不在,如同一只被挑衅的野兽,如今他要用利爪和獠牙,困住他心爱的猎物,不让她有一点逃脱的可能。 汐音无从解释,承受着他的愤怒,等到他渐渐平静,她才轻拍他的背嵴,承诺不会离开。秦鄞的怀抱犹如桎梏,让汐音唿吸困难,声音虚浮无力,但她丝毫没有挣扎。她的心乱了许久,被他这样抱着,才终于安定。 从今往后,她该忘却前生,好好经歷眼前。 秦松开汐音几分,手掌轻揉着她的肩,片刻后,顺着她纤细的胳膊往下,执起她柔软白皙的手。 「朕知道,让你依附朕而活,你不会真正开心。」 秦鄞轻声说,腾出一只手,探入袖口中,摸出一只军符。 「朕将西北军给你,倘若朕有朝一日背叛你,离弃你,你便调遣西北军,亲手取朕的性命。」 汐音震惊瞪大眼眸,眼见着秦鄞拉过她的手,将军符放入她的掌心,终于忍不住红眼积蓄起满眼的泪水。 她从未想过,他竟会愿意分权给她。 「往后,玉玺一分为二,子印在朕手中,母印由你掌握……」 * 景德四年,帝分玉玺,自配子印,交母印于皇后之手。 凡国朝大事,待用印者,皆需母印与子印相合,方可颁布政令,调遣兵将。 骠骑大将军于西北攻打幽幽国,大获全胜,如今西北有天山守护,再也没有别国可侵扰。 景德六年,天下太平,海清河晏,万国宫落成。 与大周接壤的小国,臣服者百十有余,地处险要而有异心者,皆为大周所收,适逢喜春之日,万国使臣齐聚京城,为天朝上国进贡,以表忠心。 秦鄞终于见到了他前世穷极一生追求的景象。 汐音身着一身龙凤朝服,站于他的身边,微风轻抚着她乌黑鬓髮上金光闪闪的凤钗步摇。她转眸与他对视,目光坚定,带着笑意。 秦鄞牵住汐音的手,与她一同走上万国宫正殿高台前的阶梯,一步一步坚实而缓慢。他二人时不时含笑对视,眼神缠绵,皆忆起多年来一起经歷的种种。 从互相猜忌,到彼此信任;从勾心斗角,到心心相印;从敌对争锋,到同舟共济。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3页 终于走上最后一步台阶,秦鄞缓缓松开汐音的手,与她相对转过身,看下高台之下。 万国宫正殿高台下空旷的场地上,一条红毯铺在中央,从高台一路延伸至宫门。万国使臣分列红毯左右,整齐划一,密密麻麻,向着高台躬身问礼,声震九霄—— 「天皇、天后,福祚绵延,万寿无疆!」 「天皇、天后,福祚绵延,万寿无疆!!」 「天皇、天后,福祚绵延,万寿无疆!!!」 一时祥云乍现,霞光漫天,万国宫正殿顶上琉璃瓦熠熠生辉,镀上一层耀眼的金光,在广阔的京城之中,成为皇城头上最闪耀的一出。层层浮云亦不能遮其光芒。 -------------------- 第125章 番外1 ======================= 景德十年, 皇后病重,危在旦夕。 皇帝痛心,衣不解带, 亲自照顾,不眠不休。 「你不是说, 不会离开朕么?」秦鄞坐在床边, 让汐音半靠在他怀中。 「你好起来, 朕带你去看西北的天山,东南的大海, 带你去……」 汐音疲惫喘息着,「我……许是要回去了。」 「去何处?」 「我……我来的地方……和这里……和大周很不一样。」 「那朕要听你说一说, 是怎么的不一样?没说清, 不许走!」秦鄞搂进汐音,急急说着, 他的嘴唇颤抖,额上冒着青筋, 眼神慌乱无主,牢牢圈住汐音的手臂,仿佛注入了他全部的力气。 「若我化作碎片, 你别害怕……」汐音艰难说着,眼皮愈渐耷拉下去。 「你怎么会!怎么会变成碎片?你和朕说清楚!」秦鄞低下头, 满眼通红,他摇晃汐音的肩,急切的话语带着哽咽。 汐音却已疲惫合上眼,头无力歪倒向一边, 失去了最后一丝生气。 秦鄞瞪着眼眸, 咬紧牙关, 看了汐音苍白如纸的脸片刻,将她的脸护在胸口,滚下满面热泪,扯着脖子嘶喊:「太医!」 汐音的身体逐渐破碎,变成蓝色萤光碎片,寻着风口,钻出窗外,升空,飘散,终于消失不见。 秦鄞挥舞着手臂,想要抓住她,哪怕是一根头髮丝,可惜什么也没抓住,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毫无阻拦之力。 宫人们闯进殿中,奔到他身边,急忙询问:「皇上,可是头疼病又犯了?」 秦鄞抓住近侍的太监,逼问:「皇后!皇后在何处?」 那太监一愣,继而满面惊恐,极力缩着身子,颤巍巍回道:「皇、皇上,您别吓奴才,您未立新后,先前的林皇后,已经薨逝八年了!」 秦鄞浑身一震,「胡说!」 那太监哭了,「奴才不敢!求皇上恕罪!」 秦鄞扫视四周,其他人也都战战兢兢不敢靠近。他们的神色足以说明,那太监所言非假。 秦鄞一把将那太监挥开,「滚!统统给朕滚出去。」他反手撑在案上,梗着脖子,胸口剧烈起伏着。 待到房门合上,一室昏暗,秦鄞终于支撑不住,靠着桌案颓唐滑下。 她是真的走了…… * 汐音自混沌中醒来,眼前一片模煳,她眨了眨眼,视线渐渐清晰起来。 白色的吊顶,刺眼的灯光,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鼻腔。她的身体仿佛压着个沉重的磨盘,一动也不能动。 「医生!」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汐音耳中,嗡嗡的不太真切,她微微偏过头,看到外婆站在床边,一面按床头的护士铃,一面扭头朝病房外喊。 医生来检查一番,欣慰一笑,与外婆说了几句,大约是说她成功甦醒,是个奇蹟。 汐音昏沉的脑子里,全是在大周朝经歷的画面,她闭上眼试图翻阅脑书系统,可是脑中只有纷乱的记忆。 难道那都是一场梦么?秦鄞……她再也见不到了? 汐音心头揪着疼,忍不住淌下眼泪。 外婆直接上手给她擦眼泪,动作粗鲁,数落道:「你这一昏迷就是一年,谁来看过你?还不是我守着!你奶奶的心肠,是有多恶毒,你想不到的!怕你躺着用她家的钱,要把你接回家去,回去了,谁照顾?她是知道,我不会去林家,想着饿死你!林家,那是妖怪窝,你妈当初死活不听我的,最后怎么样?死在林家!谁记她的好?」 汐音脑子被上了箍子一般,发紧生疼,她难以忍受外婆喋喋不休地念叨,有气无力地低斥一声。 「够了。」 外婆一惊,停了下来。 汐音嘆一口气,几乎是哀求:「您能不能别说了?」也有几分不耐烦。 外婆突然扬高声音,「你对我发脾气?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发脾气,我这一年来,照顾你还照顾错了?」她说到最后哽咽起来,退坐在陪床的摺叠椅上,两手抱在胸前,神情气愤而又委屈。 「我哪句话说错了?你奶奶、爸爸,没一个在乎你的死活。还有你那个公司!你卖了命的工作,一出了事,人家摆出离职证明,撂摊子就不管了!你说你这么些年,图什么?图什么啊!再说你那一点存款,你都工作多少年了?就存了十万不到,你一天到晚加班,也没人家赚得多。就连这十万,你那赌鬼爸爸都还不肯给你呢,盼着你死了干净,好拿去给他那个杂种儿子买房……」 汐音疲惫地闭上眼,眼角滚落豆大一颗的泪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4页 听着外婆的奚落,她的心堵得厉害,但也无从辩驳,似乎无论她如何做,外婆都不会满意,总是拉着她骂林家的人。 她真想一觉睡去,再回到大周,回去做那个不必面对一地鸡毛,也不必遭受奚落的大周皇后。 可是,回不去了…… 「哭!你还哭,你争气些,可不可以?我花多少心血在你身上,你怎么能输给你爸那个杂种儿子?你对得起你妈么?」 外婆的话如巨石一般压在汐音身上,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即便曾经听过无数次,她却不能做到无动于衷,更何况是刚从昏迷中甦醒,与秦鄞曾经的一切,都如梦一般化为泡影之时。 护士听闻动静,匆匆赶来,对外婆训斥:「家属怎么回事?病人需要休息!」 外婆这才闭了嘴,但仍旧蠕动着嘴唇,暗暗地骂着。 第二日,警察前来调查情况。 汐音与赵丰遇袭,涉及刑事案件,行兇之人大约是赵丰流连欢场时留下的祸患,因那人可能与黑恶势力有关,至今仍在外逃窜,警察一直在等她甦醒后录口供提供消息。 汐音努力回忆,将能记起的都说了,又问起赵丰的近况。 两名警察对视一眼,迟疑片刻。 汐音心头咯噔一声,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警察走后,她仍旧呆呆坐着。 外婆替她了掩被角,数落着:「那人死了活该!害你丢掉工作,又害你躺了一年,他这是恶有恶报。」 赵丰死了,不仅是在书中。 汐音心里难受,「您别说了。」 从今往后,穿入书中发生的那些事,真就成了她个人的臆想,无人会信。 -------------------- 第126章 番外2 ======================= 三个月后, 汐音渐渐重新适应现实的生活,也将秦鄞埋在心底。那些书中发生的事,成了她不为人知的秘密。 只是, 她时而会梦回大周,忆起曾经的点点滴滴, 清醒之后, 却要独自一人面对一室寂寥。 今天, 汐音再次来到医院。 外婆提着她的胳膊,扶她走着, 「能少用轮椅就少用,你復健的时候也用点心, 早日康復, 你这幅样子,我看了糟心……」 正说着, 外婆突然停下脚步。 汐音没有预料,往前扑了一下, 又被外婆拽回来。 她诧异地看向外婆,见老太太正眯着眼望着远处,像是在确认什么。 「你看!那是不是林强?」 汐音看过去, 果然见着一张熟悉的脸。父亲正扶着一个年轻的孕妇,样子十分亲近。 外婆登时火冒三丈, 骂道:「狗东西!又找个小的。」 汐音暗自嘆气,父亲这些年在外惹下不少风流债,这一次,竟然荒唐到这地步, 那年轻的孕妇看着不过二十出头, 稚气未脱。 「欠一屁股烂帐, 在外面装大款,也就能骗骗这些心术不正的小狐狸精……」外婆冷嘲热讽着。 林强低头抚摸过女人的腹部,笑着抬起头,正巧对上汐音。他脸色微变。女人察觉他的异样,疑惑抬起头询问。林强揽着她的肩膀,带她转个身,避开汐音的视线。 汐音冷笑一瞬,不再多看。 外婆想冲上去痛骂林强,被汐音死死拽住。她知道外婆和父亲对上势必会大闹一场,从前,每一次闹起来,都是天翻地覆,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她不想闹得那样难堪。反正在她心里,父亲早就死了,比她的母亲死得还要早,只不过毕竟有那一层血缘在,不能当作完全陌生的一个人,每次见了甚至觉得噁心、憎恨。 眼见着林强消失在拐角处,外婆气得拧汐音一把,「养不熟的白眼狼,你还姓林,偏着你那猪狗不如的爹呢?」 汐音疲惫嘆一口气,转眼看向别处,顿时浑身僵住。 「好了,我也不用去了,闹他林强的人,来了!」外婆幸灾乐祸地说,撇嘴笑得讥讽。 汐音挣脱外婆,急急向那一闪而过的熟悉身影追去。 外婆的注意力还在远处,没能拽住她。手中空了,外婆侧过头,便见汐音摔倒在地,一惊,大声骂道:「要死呀!」她仓皇奔上前,将汐音扶起来。 汐音顾不得解释,腿脚不利索地去追。 外婆不明所以,扶着汐音,被她带到扶梯旁。 汐音想上扶梯。外婆死拽住着她,问她是怎么了?汐音眼中蓄着泪,执意要上扶梯。外婆拗不过她,只能依她。 上了一层,汐音站在平地,四下张望,已经不见那一抹身影,她又想再上一层去寻。 外婆不肯了,硬拉她去位于二楼的康復科,完成今天约好的復健。 「你想一辈子腿脚不利索?好好做你的復健,什么事能比这还重要?」 汐音坐在护理床上,等着医生前来替她检查腿部肌肉恢復情况。医生比较忙碌,等了许久不来,只有个护士,端来些医用器具,不等外婆询问状况,又匆匆忙忙离开。 外婆等得不耐烦,跑出去催促。 汐音下了护理床,支着腿坐上一旁备用的轮椅,不等外婆回来,便离开了处置室。 她着急地按电梯,一层一层地找,直到七楼的妇产科。 「……爸!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你个没良心的死货!杀千刀的烂人!」 汐音认出大吵大闹的二人,一个是她小三上位的继母罗月,一个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林华。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5页 那挨骂的自然是她风流成性,管不住鸟,搞大小姑娘肚子的渣爹。 年轻的孕妇躲在林强身后,捂着脸哭。 罗月气急败坏,伸手去抓林强身后的女孩,没得手,便把气都撒在林强身上,将他的衬衫领口扯得豁开一个口子,给他脸上、胸口都添上红色抓痕。 汐音不打算掺和这事,转动轮椅准备离开。 林强瞧见了她,遇着救星一般,拉着年轻孕妇躲到她轮椅后。 罗月回头一望,当汐音是来看好戏的,更是火冒三丈,疯了一般扑上来,连汐音也一块撕扯。 林华没有阻拦,他作为林强的私生子,从小受人指指点点,在罗月扭曲的教育下,他一直憎恨着汐音,认为是汐音的母亲霸占了林强正妻的位置,才让他顶着私生子的帽子抬不起头。 后来,他终于名正言顺,却仍旧嫉妒汐音学业优秀,受人瞩目。曾经不止一次,有人知晓他与汐音的姐弟关系,向他打探汐音的消息,他全都恼羞成怒地将人赶走,甚至口无遮拦地说了许多抹黑诋毁的话。 「林汐音,你闪开!少管闲事。」林华瞪着眼,兇巴巴说。 汐音试图转动轮椅,但林强在后面把持着,不许她离开。 「汐音,救救爸爸。」林强俯下身,低声哀求道。 汐音冷着脸,略微瞥眼,警告道:「放手!」 她心里着急,不为林强的事,而为那抹熟悉的身影。 她未预料到会搅和进林家的争端中,此时只想尽快脱身,继续寻找那个可能的人。 周围聚集起围观的人,护士正拿起电话通知保安。混乱之中,汐音又一次看到那抹高挺的身影闪过,只看见半张脸,但她已能确认,那就是秦鄞!又或许说,是与秦鄞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汐音顾不得别的,撑着轮椅扶手,便想起身追去,可她腿部的肌肉,还未完全恢復,她越是心急,越是无法使唤腿脚,甫一站起身,迈出两步,便歪倒了身子。 罗月离汐音最近,伸手便能扶住她,可她却护着林华退后,眼见着汐音重重摔在地上。 林强冲上前,将汐音扶住,终于占一回理,狠瞪着罗月:「你要做什么!」 罗月一瞬间萎了气势,环顾四周,顿时又挺直腰板,冷嘲热讽道:「哟!你女儿活过来了,你又动心思,想从她身上捞钱?当初,是谁盼着她早死的?你也不看看她——」 罗月仰着下巴,乜斜一眼汐音。 「站都站不起来的残废,你还指望她给你养老送终?」 林强气得说不出话,也许是被罗月说中,他心虚瞥汐音一眼,垂下了头。 罗月不依不饶,推开来劝架的护士,指着那站在轮椅旁,孤立无援、神色慌张的年轻孕妇。 「小狐狸精,你看到了!他不是你要的大款,根本养不活你和你肚子里的小杂种!。」 女孩含泪望向林强,求一个答案,见林强目光躲闪,她心知罗月所言八九不离十,顿时气从中来,她正要质问林强,还未说出一个字,便紧紧皱起眉头,扶住腹部,摇摇欲坠。 林强吓一跳,连忙又去架住她。 「医生!护士!」 混乱之中又添混乱,汐音的目光却始终在人群中搜寻着,试图再次锁定那个熟悉的身影。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她神色慌张地四下张望数回,仍旧是徒劳无获,就在她以为再次错过时,攒动的人头中,她再次看到那一张熟悉的脸。 显然,他是不愿搅入这一场闹剧,在围观人群外边,脚步匆匆而过,直往电梯的方向而去。 「叮!」的一声,电梯正巧停下,打开门来。 他就要走进去! 汐音却无法脱身追赶。 电梯里有许多人,病患、家属,四五个保安,还有汐音的外婆。 外婆回到处置室不见汐音的踪影,正寻找时,得知七楼的妇产科闹起来,便急匆匆按停电梯,恰巧遇着来处理纠纷的保安,便在电梯里将大致情况说了,骂林强、罗月都不是好东西,请他们动手的时候不必有顾及。 老小三斗小小三,这一场大戏,保安们都觉好笑又可气,来了二话没说,先将林强给架住。 医生、护士合力将动了胎气的女孩抬上急救床。 女孩揪住林强的衣角,不肯松手,目光中尽是控诉。 外婆扶起汐音,习惯性地数落。 汐音不以为意,隔着人群,望向电梯口。 电梯门合上,继续上行,男人按了下行,继续等待着。 汐音庆幸一笑,奋不顾身向前,想要靠近那个人。 所有人都好似在与她作对,拉扯她,遮挡她,不让她如愿。 医生、护士担忧孕妇安危,想让女孩先松开林强。女孩坚决要林强陪同。 罗月不许林强去。她怎么可能让自己的老公,去陪别的狐狸精生孩子? 「你敢去!当初我生华华的时候,你不管我的死活,现在,你担心那个小狐狸精?林强,你还是不是人?」 听她提起旧事,外婆登时大怒。 罗月临盆正是汐音的母亲,抑郁症最重的时候。林强虽然留在林家照顾妻子,却一直和小三罗月有联繫,好几次都偷偷打电话被汐音的母亲听见。后来,罗月在生产的那天,央求林强去医院陪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6页 林强离开时,被汐音的母亲发现,二人发生激烈的争吵。汐音的母亲忍无可忍,割腕自杀了,虽然最后人是救回来了的,但这个仇,外婆始终记着,这么多年过去,非但没有消减,反而越发深重。 外婆冲上前去,给了罗月两耳光,「你好意思说!不要脸的东西!」 林华冲出来,护着罗月:「你凭什么打我妈?」 外婆一耳光扇林华脸上,「凭她该打!你个小杂种,也该打!」 林华气得抡起拳头,被保安隔开。 汐音站不稳,险些再次栽倒。 罗月捂着脸,气愤到极点,突然笑起来,带几分得意,「死老太婆,你让林汐音处处和我家林华比,比来比去,不还是输了?你这一年来守着个活死人,还不知道呢吧,我家林华现在已经是大公司的副总了,哦,就是把你这宝贝外孙女开除的那家……」 「妈,不是开除,是辞职。」 「哦,对,引咎辞职,也是辞职嘛,能力不行,只能辞职咯,也不是谁都能像你,这才短短半年,就已经当上副总了,给你姐姐半年时间,怕是连路都还走不好呢。」 罗月的得意没能维持住,当看到林强要跟着女孩离开,她一把将林强的胳膊抱住,招唿着林华也上手阻拦。外婆险些被林华撞倒,咽不下这口气,将汐音交给保安,她也沖了上去。 「小狐狸精,你拽着的是人是鬼,你看清楚没有?想拿亲生女儿的遗产,给私生子买房的坏种,你还替他生孩子?」 「你说谁是私生子?」 「说你呢!等小杂种生出来,你就有伴儿了!」 「死老太婆,你敢说我儿子!林强,你是死人?还是哑巴!你就一声不吭,任个外人说你老婆孩子!」 汐音回头望向电梯口,下行的电梯来了,男人整理着袖口,等着电梯门打开,带着与身后的混乱嘈杂格格不入的从容。 汐音将外婆託付给扶住自己的保安大叔,想坐上轮椅往电梯口追去。 保安大叔不放心她,把住轮椅。 情急之下,汐音大喊一声:「秦鄞!」 男人迈进电梯的一只脚收了回来,他缓缓转过脸来,疑惑地看着汐音。 汐音只觉心跳漏了一下。 那张她日思夜想的脸,重新出现在她面前,带着些许陌生。曾经在大周的点点滴滴,又重新涌入她的记忆。 保安大叔见汐音叫出男人的名字,当他们是熟人,那边正缺人手解决混乱,他便向男人招手:「诶!你过来,帮把手。」 男人皱眉走过来,仿若一束光。 汐音觉得此时周遭的一切都虚幻,唯有向她走来的这个人是真实的。 现实中的一切如同腥臭难闻的黑泥潭,困住她,吞没她,要将她灭顶在家庭琐碎的争端里、无休止的混乱中。 她希望他能救她! 男人停在汐音的轮椅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汐音撑着扶手,吃力地站起身,刚才那重重的一摔,也许已经将她的膝盖磕肿,可她现在只能忍着。 「你……你是秦鄞?」汐音含着眼泪,小心翼翼地问。 「是。」 「你……你还记得我么?」 男人眉头微皱,眼中带着疑惑,略微思索,他眸中闪过微光,似乎有了记忆。 汐音见状一喜,期盼地望着他。 秦鄞笑说:「一年前,咱们应该见过。」 汐音一愣。 秦鄞解释,「你和赵丰谈生意,饭局上,我记得你。」 汐音记忆中,没有任何在现实中与秦鄞有过的交集,就连他说的那场饭局,她也没有丝毫印象。 也难怪她不记得,那时,汐音与赵丰面见的是另一个客户。秦鄞和汐音当时的大老闆,在同一家饭店的包厢里小聚,赵丰出了一点岔子,找到大老闆的包厢请示,汐音跟随在侧,包厢门打开之时,秦鄞看到过她,而她并未朝里看。 在那之前,秦鄞上洗手间时,曾经路过汐音与赵丰所在的包厢,看到她从容与客户交谈,而赵丰语无伦次的模样,回到包厢后,特意问起汐音的职位。见他有挖墙脚的意思。汐音的大老闆才重视起她,打算将她提拔起来,与赵丰平起平坐…… 这些内情,汐音无从得知。此时此刻,失望如潮水一般向她席捲。她换上礼貌而又疏离的浅笑,「秦总好记性。」 「你叫我,是……」有什么事么? 秦鄞询问,眼皮一掀,看向已被保安架住的林强、罗月、林华三人,汐音的外婆在一旁,让个小护士扶着。 被他看到这一幕,汐音自觉难堪且委屈,抓住他的手,请求道:「带我走。」 秦鄞略微迟疑,点了点头:「好。」 -------------------- 第127章 番外3 ======================= 护士拿来剪子, 剪掉林强衣角,将女孩与林强分离。 林强被保安架着,拖往消防通道。他挣扎着乱踢, 踢掉一只皮鞋。飞起的鞋子,砸中罗月的脸, 激起她滔天的怒火。她蛮牛似的, 要冲去和林强拼命, 被林华拉住。 林强扯着嗓子,朝汐音喊救命。 汐音只觉难堪, 置若罔闻,催促秦鄞带她离开。 电梯停下, 里面已经八九分满, 容不下汐音的轮椅。 电梯外的混乱,引得乘客好奇张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7页 汐音难为情, 转动轮椅侧到一边。 林强蛮横挣扎着,脖子上绷起青筋, 脸色胀红如猪肝,向汐音求救却只得冷漠无视,他恼羞成怒, 大骂:「不孝女!活着也是气死你老子的祸害!」 汐音捏着拳头,偏头看向秦鄞, 尴尬一笑,「秦总,让你看笑话了。」 秦鄞回头看一眼不远处的混乱场景,平静淡然地后撤一步, 站在汐音的轮椅后, 一旁等电梯的人, 抢先进入电梯。 他们只能继续等。 事情闹到这地步,也是林华始料未及的。被保安架起来,他已经后悔了,见周围好事者拿着手机拍视频,他下意识遮脸挡镜头,转眼瞥见要熘的汐音,他不愿汐音置身事外,一身轻松,指着秦鄞大声质问:「诶!你谁呀?」 秦鄞并不搭理,汐音更是。 那边护士匆匆跑来,手里扬着东西。 「家属!签一下手术同意书。」 林强挣脱保安钳制,激动举起手,「这儿!」 罗月骂骂咧咧道:「你算哪门子家属!林强,你不要脸!」 林强一面签字,一面求护士,一定要救他的孩子,扭头让保安将罗月这个泼妇带走,他这样的态度,激怒了林华,眼见着三人又要扭打在一起,一声愤怒的呵斥响起—— 「林华!」 汐音听着声音有几分熟悉,扭过头去看,便见昔日的大老闆和个漂亮的女医生出现在护士台旁。 林华脸色大变,战战兢兢问:「刘董!您、您怎么在这儿?」 刘董很是不悦,「你闹什么事?」 林华一愣,磕磕巴巴解释:「没、没闹事,误会!误会……」 正巧这时电梯到了,秦鄞二话没说,推汐音进入半空的电梯。 汐音望着外边突生变故的战局,疑惑她昔日的老闆,林华如今的伯乐,怎会突然出现在市医院的妇产科,那个漂亮的女医生似乎并不是刘太太。 「那是刘董的妹妹。」 「嗯?」 「刘董新添一位千金。」 生产这样的大事,刘夫人信不过外人,一定要小姑帮忙。刘董的妹妹是产科专家,恰好在市医院工作。刘夫人放弃私立医院,执意到小姑所在的医院生产。 秦鄞与刘董是好友,经营的医药公司与市医院也有合作,今天来这一趟主要是谈生意,顺便也给刘董送礼,恭贺他喜得千金。 只不过,这外边闹起来,刘董和夫人在尽头的独立病房里也被吵得受不了。 电梯到了一楼。秦鄞推着轮椅出去。大厅中人不少,轮椅行进缓慢,眼见着就快出医院,到了与秦鄞分道扬镳的时候。汐音攥紧了手,面露忐忑,她深吸一口气,扭过身子,握住秦鄞的手。 「秦总,你说记得我,可否给我一个机会。」 秦鄞微皱眉头。 「你想要怎样的机会?」 「让我留在你身边。」 「什么?」秦鄞诧异问道。 汐音沉默片刻,解释:「……给我一个工作的机会。」 话音刚落,一辆鸣笛的救护车,急急停下。 「让让!」医护人员清理急救通道。 秦鄞推着汐音等在一旁。 那边,林强等人也被保安从消防通道带下来。离开妇产科,罗月冷静了,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保安架着越过大厅赶出医院,于是捂着胸口说喘不过气,恐吓保安松手。 保安不敢硬来,防备地盯着她,要将她「送」出医院才罢休。 外婆瞧见汐音,当即冲过去,扶住她的轮椅:「我一转眼,你就不见人影,你是想急死我呀!」她说着,便要上手拧汐音。 秦鄞皱了眉头,替汐音挡了一下。 林华终于看到秦鄞的正脸,想到在七楼的大老闆,顿时想起秦鄞的身份,想要凑上前巴结,但见汐音在旁边,他拉不下面子。 罗月瞧出几分来,用手肘捅了捅他。 「去呀!给自己谋条出路,今天你爸闹事,得罪了刘董,往后你……」 林华跟不了刘董,还能跟着秦鄞呀。 「秦总和刘董关系不一般。」 林华脸色难看,他得罪了刘董,秦鄞还会帮他? 罗月趴在他耳边,低声嘀咕:「林汐音长得倒是不错,如果秦总喜欢,你不妨……」 这话让一旁的林强听去。 「你!」林强瞪着眼睛,「别打汐音的主意,她好不容易才醒过来。」 「女儿重要,还是儿子,你自个儿掂量。」罗月嗤笑一声。 林强不说话了。 一家三口,突然和好,倒让后边跟着的保安们摸不着头脑。 「你谁呀!」外婆防备地盯着秦鄞。 汐音连忙解释,称秦鄞是自己的新老闆。另一边,一名带着实习生匆匆而过的年长医生晃眼瞥见秦鄞,将实习生托给副手照顾,便上前来与秦鄞寒暄,是想让秦鄞再多关照,给神经外科开颅手术后,一般会用到的一种重要的新型药物更大的优惠,让患者减轻一些负担。 「一瓶药五万元,实在是太贵了,您再考虑考虑,能少一分是一分。」 「咱们在商言商,何教授,您也知道,为了研制新药,秦周医药前期投入了上亿资金,药价可以降,只是还不能是现在。」 「是是是,我理解、理解!秦总,您再考虑考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8页 「好,何教授,我一定认真考虑。」 何教授打消了外婆的疑虑。她对秦鄞态度温和几分,不过任然强势,「秦总是吧?」 「您说。」秦鄞对老太太的态度出奇的好。 「你打算让我们家汐音,什么时候去上班?」外婆抬着下巴,看着不远处的罗月、林华母子二人,挑衅问道。 林强怕这个前岳母,躲在后面遮着脸。 林华得罪了刘董,老太太是知道的,现在轮到她扬眉吐气了。 罗月陪着笑脸,背过手去,暗地里掐林强。 「明天。」秦鄞说。 老太太一惊,「明天!」她迟疑地看着汐音的腿。 「明天,我让司机去接林小姐。」 「好!好好好!」外婆喜不自胜,看秦鄞是越看越喜欢。 那边林华黑着脸。罗月逼他上前和秦鄞套近乎。林华虽不情不愿,还是硬着头皮来了。 「秦总!哎呀!刚才没认出您,是我眼拙。」 秦鄞不语。林华脸上的笑僵住一瞬,继而又干笑两声。 「让我姐帮您办事,您是好眼光。我姐从前工作,那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小五年没升职加薪过,那也是任劳任怨,毫不介意的。」 林华这话说得险恶,端看秦鄞如何想。 他若是在意员工个人能力的,那么汐音便是工作多年,仍然原地踏步的职场草包;他若是有意剥削员工的,那么汐音便是那个可以随意压榨,还不知反抗的职场怨种。 秦鄞听完,并无反应,片刻,不见林华开口,便问:「我知道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林华没等到秦鄞对汐音的质疑,有几分失望,只好说没了,放秦鄞带汐音和老太太离开。 走出没多远,轮椅停住。 秦鄞帮着汐音将轮椅调头。 林华暗搓搓骂人的嘴连忙闭上,狰狞的脸浮出讨好的笑。 「忘了祝你高升,毕竟是一家人。」汐音笑说,笑意不及眼底。 林华顿时不寒而慄,好似阳光尽散,只剩阴霾。 他何曾怕过汐音?今日说不清怎么的,他突然有点怕。心想,见过阎王的人,果然是带着阴气的。 「轮椅是康復科,麻烦帮我送回去,谢谢你,我的好弟弟。」汐音扶着外婆站起来,向林华说。 林华不肯受她使唤,当即便要变脸。 罗月扯住他的胳膊,让他顾及在场的秦鄞。 他毕竟还想靠汐音接近秦鄞,只好摆出好弟弟的模样,依汐音所言,替她归还轮椅。 * 一年之后,汐音已经重新恢復职场精英的生活模式。 秦鄞是他的顶头上司。短短一年的时间,他们已经在商场上成为人人称道的绝代双骄。旁人都夸秦鄞找了个好助手,让秦周集团的商业版图得以迅速扩展。 秦鄞也十分意外。当初答应汐音的求职,是看在她曾经的优秀表现,和她可怜的境遇,他有预料,她经歷那场几乎丧命的意外后,可能工作能力会大不如前,但只是当他秘书处的众多助手之一,做一些不太紧要的工作,他相信她还是能够胜任的。 没想到,汐音大大超出他的预期,她不但能胜任他给的工作,甚至与他这个新上司,完全不需要磨合,她做的工作安排,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给她搭配的西装、准备的事物,都出乎意料地合乎他的心意。 他甚至时常有错觉,他们已经合作了许多年。 汐音笑了笑。 若说,大周是他们共同经营的事业,他们怎么不算合作多年呢? 今天是庆功宴,秦鄞高兴多喝了几倍,汐音扶着他离开酒宴,没有坐上车离开,两个人游荡到附近的小公园。 秦鄞将胳膊搭在汐音肩上,歪歪扭扭地走着。 「……刚才,那个罗总说要追求你。」 「哦。」 「你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汐音平淡回应。 秦鄞停下脚步,转过身,正对她,把住汐音的肩。 「那么,是我呢?」 汐音微愣。 秦鄞深吸一口气,松开手,转开目光。 「算了,当我没说。」 汐音却不能当作没听见,她拉住秦鄞的手,将他拉回眼前,扳住他的脸,亲了上去。 秦鄞短暂的被动后,开始狂野地侵略。 汐音没有推拒,由着他,纵着他,直到二人都无法唿吸。角落处一个落魄的男人,提着酒瓶,眯着眼睛,憎恨地看着一切。 汐音凝望着秦鄞,回忆起曾经在大周与秦鄞相濡以沫的日子。 她不是没想过,现实中的秦鄞没有那些记忆,其实根本不是与她相爱的那个人,可经过一年的相处,她发现无论时空如何变换,无论记忆是否存在,和他在一起,她不必刻意迎合讨好,总是与他会有如出一辙的想法,心有灵犀的决定。 正如赵丰所言,他们是同一种人,只要不做争锋相对的敌人,他们都将是彼此最好的伙伴。 「我答应。」汐音笑说。 秦鄞皱起眉头,质问道:「你在对谁说?」 他敏锐地察觉到,汐音透过他,在看另外的人,心里一阵不舒服。 他就算喜欢她,也没有卑微到,做谁的替身。 「当然是你……」 汐音正说着,便觉天旋地转,是秦鄞抱着她转了一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9页 「碰擦!」玻璃碎裂的声响。 汐音定睛一看,秦鄞正捂着头,皱眉问她:「怎么样?伤着没有?」 汐音从惊吓中清醒,扶住他与兇手对峙。 「林汐音!你真是卑鄙,使尽手段让我无立足之地,今天,我要你跟我一起死!」 行兇者拿着碎裂一半,豁口锋利的酒瓶,向汐音与秦鄞挥舞而来。 借着路灯的光,汐音看清他的脸。 行兇者竟是失踪大半年的林华! 林华被原公司开除后,心有不甘,出卖公司机密。刘董报了警。他畏罪潜逃,后来又迷上赌博,回过林家一次,为偷钱去还赌债,不巧被林老太撞上。好奶奶遇上乖孙孙,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林华要拿房子去抵债,直接将林老太气得中风,这大半年的医药费,还是汐音给的。 林强陪着他的新小三和孩子。那孩子早产也花不少钱。林强为了钱的事,没少和罗月吵,罗月委屈寂寞,也找了别人。汐音偶然撞见过一次。这种丑事,她没打算多嘴告诉林强。他们夫妻二人,倒是乌龟配王八,烂锅配烂盖。 「好好的一个家,因为你作妖,散了!林汐音你好恶毒!」 「到底谁作妖?林华,你别贼喊捉贼!」汐音一边说着,一边背着手,拨打报警电话。 「如果不是你在刘董面前说我坏话,我就不会被开除,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是你害的,都是你!」 林华越说越激动,举起玻璃瓶,向汐音袭来,被秦鄞一脚踹开。 汐音拉着秦鄞拼命地跑。 这小公园入夜后人本来就不多,林华又是尾随着他们多时,直到人迹罕至的地方才下杀手。他们想要求救并不容易。 秦鄞已经挺不住,快要晕厥,他伤了后脑勺,不知轻重。 汐音心急如焚,望着愈渐逼近的林华,晓之以情,「你知不知道,奶奶只剩最后一口气,还盼着见你一面!」 林华闻言,果然有了触动。 汐音继续劝说:「你回来了,至少要去奶奶跟前问候一声,她那么喜欢你!」 谁能想到,奶奶的重男轻女,偏心宠爱,有一天,会成为她自保说理的依据。 林华突然激动,躁狂大吼:「我怎么去看她?我现在这副样子!警察都等着抓我!」 汐音一只手往下压了压,冷静安抚着:「这里是如华公园,离市医院不远,你想去,我陪着你。」 那边警察已经知道他们所在的大致位置。 林华不肯去医院,笃定他一现身,便会被警察抓走,他不想坐牢。 汐音软声与他商量,「那你给奶奶……打个电话。」 林华迟疑片刻,从裤兜里,掏出一只老年机,颤巍巍地打起电话。 「喂,奶奶,是我……」 电话一接通,他便痛哭起来。 汐音趁机带着秦鄞逃跑。 跑出几百米,秦鄞已经体力不支,眼见林华就要追上。 警察出现三两下将林华制服在地。 「林汐音,你又骗我!」 林华如一只被叉住的野狗,在地上挣扎扭动,但再也无法得到自由。 * 秦鄞伤了脑子,被送往最近的市医院救治,负责给他处理的急诊医生,联繫了神经外科的何教授。 何教授向汐音保证一定竭尽全力,便带着助手匆匆送秦鄞照脑ct。 万幸,秦鄞的脑子没有大问题,只是剧烈的撞击,让他脑部震盪,导致短暂的失忆。 他忘了被林华袭击的事。 汐音餵他喝粥,小心细緻,心想,忘了便忘了吧,反正也不是好事。 秦鄞对她的亲近,表现得十分不自然,「林特助,你这是做什么?」 「那晚的事,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汐音问。 秦鄞皱着眉头想了想,「我……我是对你做了什么吗?」 汐音撇撇嘴,放下粥碗,信口胡诌道:「你向我求婚了。」 秦鄞惊得瞪大眼,「你说什么?」 汐音嘆一口气,再次拿起碗,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送到他嘴边,「我说——你向我求婚,我也答应了,你快点好起来,咱们结婚。」 秦鄞迟疑地看着递到嘴边的匙子,犹豫片刻,问道:「是不是太快了,我和你,才认识不到半年。」 汐音手一抖,将热粥滴到他的病号服上。她急忙放下碗,扯床头柜上的纸,给他擦干净衣服。等到处理完一切,她才忐忑问道: 「半年?你确定是半年?」 「不然呢?」秦鄞反问。 汐音没有多说,让他好好休息,出了病房便匆匆去见何教授。 「据观察,秦总的记忆,在逐步衰退。」 「这是那次撞击导致的?」 「具体原因,还不能确定,不过,林特助,你要有心理准备……」 「什么意思?」 「秦总可能会渐渐忘掉一切。」 「……」 汐音失魂落魄地走出医生办公室,就靠在幽静的长廊上。 她没想到,秦鄞会再次将她遗忘。记忆就像一条鸿沟,永远隔在她与他之间,她拼命地想靠近,淌着水过河,要去与他在一起,可是,他在不断遗忘,加深着与她的割裂,她就怕自己还来不及创造与他新的记忆,就已经彻底被他忘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0页 一个月后。 秦鄞已经离开医院,回家修养了一段时间。工作上的事,多数是汐音在处理,她的能力再次得到董事会的赞扬。秦鄞不在,汐音做得很好,让他们十分安心,也愿意给秦鄞足够的时间休息。 秦鄞遗忘的速度越来越快。 汐音让他每天都写日记。 「别把我忘了,不然,我就把你扫地出门。」 「林特助,我觉得,你对我不太礼貌,我们认识不到三天,你从前也是这么对待你上司的么?」 汐音二话不说,扔了一本厚厚的笔记本给他,「好好看看。」 秦鄞翻看到一半,就不认帐了,「我向你求婚了?」 「嗯。」 「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你是不记得,还是不想认。」 「我只是发出合理质疑。」 「你不但答应娶我,还答应把你在秦周的股份给我一半,升我当副!」汐音赌气说。 「林特助,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我怎么会对刚认识两天的人,说出这些话?」 「两天,你就只记得两天了,是吧!」汐音一拳砸在沙发上。 「我和你……难道认识不只两天?」秦鄞仰着身子,抱着个抱枕。 「继续看你的日记。」汐音咬牙切齿道。 秦鄞低头继续翻阅日记,安静美好。 汐音嘆一口气,静静看着。其实就这样待在他身边,也挺好的。 秦鄞抬起头,眼神带着几分防备,「你怎么会在我家?」 汐音心头一痛,试探问道:「你认得我?」 秦鄞想了想,「在医院见过,你求我给一份工作。」 汐音顺势接话,「没错,你给了,让我到家里来照顾你的起居。」 秦鄞皱紧眉头,「我是要让你当助理,不是保姆。」 「为什么?」 「你和赵丰面见客户的时候 ,表现得不错,我觉得你应该能够胜任助理的工作。」 「多谢秦总抬爱,不过你似乎不只想让我当助理。」 「什么意思?」秦鄞疑惑。 「你向我求婚了。」汐音陈述道。 这谎话,她说了无数遍,已经一点也不觉得难为情了。 「林小姐,请你自重。」秦鄞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很好,你还记得我姓林。」汐音挑了挑眉,苦笑着说。 「你姓林?」 「……」 汐音忍无可忍,「秦鄞,你长脑子,有什么用啊!」 她叉着腰,大喊一声。 秦鄞扔掉抱枕,站起身来,眯起眼眸,警告着:「这位不知姓名的小姐,请你立刻离开我家,否则我报警了。」 汐音踢掉脚上的拖鞋,站到沙发上,「警察不管家务事。」 「家……」 不等秦鄞开口,汐音便将他的头环住,低头亲吻他。 秦鄞身躯一僵,没有拒绝,甚至情不自禁地回应,短暂停了片刻,愈发疯狂肆掠。飓风过境,蹂躏娇物,骇浪之后,仍有余波。 汐音轻抚着秦鄞的头髮。他没开脑瓜子,头上的外伤也早就好了,只是记忆越来越少,对她越来越陌生。 连日来积压的委屈,一瞬间爆发了。 汐音抽噎着离开秦鄞的唇,靠入他的怀里,「你怎么能把我忘了!我都还记得,你怎么能忘呢?」 半晌的沉默,一只大手轻抚她的后背。 「没忘,一直都记着。」 记了一辈子…… 汐音一愣,迷濛着眼抬头,「你说什么?」 「我都记着——」 汐音泪光闪烁,「你在捉弄我?」 秦鄞低声哑笑,「你说我向你求婚了,是真的?」 汐音用力推开他,生气道:「就算不是真的,又怎样!」 她伤心了这么久,他居然是在骗她! 汐音气得转身就走。 「去哪儿?」秦鄞拉住她。 「召开董事会,解除你的职务。」汐音 「好,不过那是以后的事,现在你先听我说。」 「你还要说什么?你这个骗子!」 「我确实是忘了,不过,我只是渐渐不记得这一年来发生的事,从前的,都已记起来了。」 「从前?」 「嫁给我。」秦鄞执起汐音的手,轻轻揉捏着,低声唤一声:「皇后。」 汐音浑身一震,瞪着双眸问:「你说什么?」 秦鄞笑说:「从今往后,你可以毫不心虚地说,我已向你求婚。」 汐音凝视着秦鄞,终于确认他的意思。 他记起了与她在大周的一切。那些记忆,不再属于她一个人,是他们共有的曾经。 汐音含着眼泪,惊喜追问:「你什么时候记起来的?」 秦鄞略微想了想,低下头亲了她一下。 汐音后仰着躲开,抿住嘴唇,「你做什么?」 「好像是在你亲我的时候。」 秦鄞趁她不备,又亲她一下。 「你多帮我回忆,免得我又忘了。」 「笔记本里的记得么?」 「嗯……你亲我一下,我才知道。」 「不要脸。」 「老夫老妻的,要什么脸?亲不亲?」 「不……唔……」 -------------------- 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1页 汐音宝宝永远快乐!!! /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