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是个社恐》 第1页 《师弟是个社恐》作者:歷史长河【完结】 简介: 武侠 正剧 古代 温呤知虽是掌门四弟子,却是社恐一枚,那都不敢去,谁也不想见,师父怕他整日待在藏书阁发霉发臭,连哄带骗让其参加了比武大会。 大会上,比试时,他却发现腰上的剑因他在场下时太过紧张被打上了死结,解不开。 看着对手挥过来的剑招,温呤知大脑一片空白,眼泪都飙出来了。 「啊呀——师父,我想回家!」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第一章 好师父与躺平徒弟 温呤知现在有点慌。 腰间挂着的宝剑一直解不下来,腰上的剑带在他手里像毛线团一般越理越乱,若是平常在自家门派,理上那么一天半载,他也不会有任何怨怼之情,纯当消遣也无所谓。 可今时不同往日,他正站在别的门派的演武场下,周围坐满了武林中人,由于他迟迟不上场,众人的目光都聚于他的身上,内涵各异,直直的,或沉默,或窃窃私语。 众目睽睽之下,温呤知手心冒起虚汗,本就由丝绸制成的蓝色剑带,握在手里如鱼一般顺滑,让他原本紧张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一想到众人都看着他,双腿控制不住的微颤,心跳声在耳中放大,脸上的温度也逐渐升高。 若不是戴着帷帽,温呤知敢肯定他能直接离开演武场,跑出青山派回到玄都门,将自己关在藏书阁。 他原本不用站在这,纯属他禁不住诱惑答应师父开出的条件。 一个月前,玄都门发下通知,门中将举行剑术比试,为即将举办的比武大会遴选参赛弟子,有意者即日可前往惠安殿报名。 两年一届的比武大会,盛大隆重,前三的彩头每届都不一,唯一肯定的是一定会发几百两银钱,当然这不是上限。即使不能进前三,通过遴选而参赛的人员也能荣登武林新秀榜,为人皆知,到时总会有上门带着礼物来求办事的人。 凭着这样的红利,温呤知没有理由拒接参赛。可每次都鎩羽而归,不是他实力不够,实在是改不了一上台就紧张的毛病。 每次遴选赛打到最后都是巅峰对决,这时演武场下都会被人围的水泄不通,摇旗吶喊声不绝于耳,毕竟高手过招,招招致命,精彩绝伦,谁不想观摩学习学习。 他本就紧张,又没戴帷帽,人一多「旧病」就犯了。 双颊涨的通红,控制不住的想笑,止住双腿的微抖,止不住双手的微颤,根本没力气去比试。 几次尝试都不尽人意,温呤知也只能哭着和几百两银子挥手再见,接受自己不能登台扬名的事实。恰好他从小喜读经书,有点天赋,对于其中玄奥能一点便通,不过年少贪玩,多年来感悟虽有,但不够深厚,经此一事,他也便沉下心来,埋首藏书阁努力成为论道大师。 因此当他得知消息时,只是笑笑,不去理会。 他一如既往,走在通往藏书阁的路上,离大门只差几步,有人在身后喊住他。 「小师弟。」喊话的高个青年,疏眉朗目,着青色道袍,单手执一把拂尘,神色淡漠。 温呤知一愣,回身见礼:「三师兄好。」 「师父叫你过去。」说完转身示意温呤知跟上。 温呤知正了正身上的挎包,静默跟在后边。 「三师兄是师父身边的随行弟子,平时轻易不离开玉皇殿,现下师父叫他来找我怕不是有要紧的事要交待,可到底是何事? 想问三师兄吧,以他这淡漠的性子,恐怕只会回我不知道几个字,算了,等见了师父一切都能明了。」 兜兜转转一刻钟左右,他们到达玉皇殿,三师兄将他带到殿外,「师父正在打坐。」 三师兄这是在提醒他,入殿要轻声,莫要打搅师父。 温呤知会意点点头,三师兄便转身朝左侧的袇房。 温呤知拿下头上戴着的帷帽连同身上的挎包放在殿外,轻手轻脚地走入殿内,一进殿就见着个身影。 从侧面望去,着秋香色阴阳鱼八卦滚边袍子,束髮戴冠,白髮白须,手持拂尘,端的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正是他师父。 此刻正盘腿坐在蒲团上,闭眼凝神静气。 见状,温呤知在离师父三到五步的地方,站正身体,低垂着头等师父。一旁的香炉燃着三柱香,他抬眼去瞧,烟雾裊裊,实体的香在星火中化作白色的烟一点点消逝。 香燃过半,师父仍在打坐,而他腿因绷的过直过久出现了酸麻感,他有些站不住,想了想,最终蹑手蹑脚,绕了一大圈,以弧形走势,去到师父右侧拿了个蒲团,挪到师父对面跪坐于蒲团上。 刚一落腚,头顶悠悠传来一道声音。 「听五长老说,你的剑术最近又精进不少。」师父睁开眼,捋须看着温呤知。 五长老是玄都门的剑术大师,负责教授门内弟子剑术刀法,平时会向掌门回禀教学情况以及其他事物,诸如哪月哪天哪位弟子剑术有长进,哪位弟子刀法没练习。 「就多会一些花招。」温呤知有些不好意思。 「最近的剑术比试,你怎么看?」师父继续问道。 温呤知一听来了劲。 这问题我熟啊,最近学习的论道里有相关的回答。 第2页 「师父,弟子认为门中举行的剑术比试甚好,既能体现我门对比武大会的重视,又能让门中弟子凭实力竞争参赛弟子的名额,不论是对武林,还是对门下弟子都给出了个满意的交待与答覆。」 师父:…… 温呤知满意的发完言,见师父半天不吱声,抬眼去瞧,就见师父半睁的眸子睁大,面色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师……师父……」 是我说错了吗? 「你……最近在学论道?」师父酌情开口。 「啊?是…是啊。」 师父嘴角微抖,深唿吸:「好,很好,学的炉火纯青。」 师父这是夸还是贬,我怎么听不懂?看来还得多做几道题。 「为师是想问你有去报名比试了吗?」知道自家徒儿是个事后诸葛亮,反应慢,今日听的弯弯绕绕,明日才能回味过来想明白,他索性直截了当的问道。 闻言,温呤知一愣,话在嘴里绕了几绕,才吞吞吐吐的说:「这个……呃……师父,您是晓得的,我人一多就紧张,试了几次也改不了,我对比试已经不指望了,改学论道,这个蛮好,论道时人不多,内容还有趣,纯当故事读。」 师父看着接受现状的温呤知,无奈嘆气:「你就不想再去试试?」 「试试……」温呤知喃喃自语道,心中升起一股嚮往之情,思绪流转,他忆起了两年前遴选赛决赛时,他因为紧张大脑一片空白,剑挥来被吓的跌坐在地,众人闹笑时的场景,眼神一暗:「不了,论剑术门中谁人不知二师姐是排榜第一,徒儿就是有心,也是无力,还是不去凑这个热闹的好。」 师父一捋鬍鬚:「可你二师姐怎么对我说,你剑术是顶好的,平时都是故意输给她们。」 「这……」 他心中不禁暗自思忖,师父怎么说起这个,难道说我上次考核故意输给小师妹的事被发现了? 见温呤知一脸纠结,沉默不语,师父站起身:「难不成是你师姐撒谎,那为师得好好找她问问。」 见状,温呤知赶紧起身拦在师父身前:「师父我错了,你别去。」 「那你是愿意一试喽。」 「师父,这……」温呤知苦笑道。 他清楚自己什么德性,不会在一条路上死磕,他还有很多选择。 师父停住脚步,心知这招是行不通了,他得换个办法,说到底他还是希望徒儿能在剑术上闯出一番成就,毕竟他这徒弟的天赋与努力他是看在眼里的,同样是学剑招,别人看几遍还不会,这徒弟一遍就会,并且时常能在后山见着人苦练剑术,况且他这徒弟为人单纯,他实在不想其走上他大徒弟的路…… 想着三长老与他说,最近温呤知有意上藏书阁顶楼借阅古籍,那他可以以这个为着路点。 半晌,师父看着他:「听说,你一直想去藏书阁顶楼看看。」 这是实话,不过那地方装着门中歷代英杰的修炼心得和一些禁!书,为防门中年轻弟子误看禁!书,上了锁设了机关,且派专人看管,他是有肖想,也只能想想。 可师父话题怎么转到这? 温呤知一头雾水,愣愣地点点头。 「只要你能通过遴选赛去到比武大会,我就将钥匙给你。」 师父说完见自家徒儿双眼一亮,但面带犹豫,继续下饵:「你可以戴帷帽,况且这次大会以剑术论道为主,范围小,人员少,据说前三还能分得千两黄金。」 千两黄金啊,谁这么豪?好想认识认识。 「师父没诓我?」 师父拂尘一甩:「为师是掌门,诓你作甚。」 也是。 温呤知心中贊同。 见徒儿心意有所松动,师父乘胜追击说:「你若是不信,还有你三师兄作证。」说着看向温呤知身后。 温呤知也跟着回头,三师兄不知何时已走入殿内,来到师父身边对着温呤知点点头。 看看师父又看看三师兄,温呤知暗自思忖。 三师兄为人克己奉公,言而有信,有他作证,那到是能信上一信。 遴选赛我能戴帷帽,通过就能得到钥匙,以我现在的实力,若是运气好,恐怕还能分得千两黄金,大会上谁会认识戴帷帽的我呢。 思来想去,温呤知都觉得利大于弊,想大胆一试。 这条路也不是不能死磕嘛,持之以恆最重要。 他答应了师父开出的条件。 现在想想,他真是猪油蒙了心,不知天高地厚,想哭都找不到地方,只能硬着头皮坚持。 他都能想到,明天的武林头条会怎么传: 震惊!玄都门参赛弟子温呤知临阵怯场,疑似靠走关系入围。 呵呵。 第二章 好运傍身 场边的青山派弟子见温呤知迟迟不上场,小跑到其跟前:「道友怎么了?」 「我剑带坏了,烦请师兄帮忙解开!」温呤知连忙求助。 「好说。」 这位弟子三下五除二就帮温呤知解开:「好了,快上场吧,众人都在等你。」 「多谢。」 小声道谢,温呤知大步流星地朝场上去,途中走得太急差点滑倒,他被吓的一身冷汗,站定后向场下的青山派弟子点头示意。 那弟子会意后,转身用着洪亮的声音喊道:「第二轮,第一场,苍穹派弟子余青鸾对阵玄都门弟子温呤知。」 第3页 「温呤知是嘛,确定不是走关系上场的?」余青鸾心中鄙夷。 虽说两人都是新秀,可好歹都是通过遴选赛入围,说是紧张也不至于迟迟不上场,还差点滑倒,甚至于戴着个帷帽,这真的太可疑,太不尊重对手。 怕不是掌门的亲戚,上来浑名头,他可不能让对方得趁,尽量一招打压下去。 双方见礼,比试开始。 余青鸾首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温呤知,温呤知紧张之意还未褪却,大脑正是一片空白,好在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侧身避过。 温呤知回过神强压手上涌起的颤抖之意,对着余青鸾的剑就是用力一挑,余青鸾虎口一震,剑从手中脱落飞向半空,温呤知顺势用剑横扫将其击落场下。 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众人都来不及反应,场中一片静默,只余蝉鸣声。 不知是谁,叫了声好,场下的青山派弟子回过神来连忙喊道:「剑击落场外,第二轮,第一场玄都门温呤知胜。」 一招 真就一招 不过却是我输了…… 余青鸾无力的跪于地,俊美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眸光闪烁。 温呤知也没想到一招就比完了,他都不敢相信面前的这位兄弟居然如此轻敌!? 他下意识的想将对方扶起,可看着余青鸾脸上一副吃了屎的表情和涨红的脸,他想想还是算了吧,默默收回手。 被告知可以下场后,温呤知急匆匆地朝自家方阵走去。 看到他过来,带队的五长老身后的师兄弟齐齐竖起大拇指。 「可以啊,呤知。」五长老拍拍他的胳膊。 「哈哈,我就是运气比较好。」 确实好,毕竟他第一轮抽籤轮空没比试,比起余青鸾有得是力气,只是他没想到这人会轻敌,或者说没把他放在眼里。可能对方真觉得他是靠走关系参赛的,不过这下好了余青鸾不仅在众武林人士面前丢了面子,而且也算是彻底记恨上他了。 想到这,温呤知撩开帷帽望向苍穹派的方阵,他们门派整个氛围低沉,余青鸾更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他旁边站着一位年轻男子正对他说话,似是在安慰他。 那人一张寒霜冷月的脸,出尘绝艷比仙子还要美上三分,让人移不开眼。 似是感受到温呤知投过来的目光,那人回过头,正好与温呤知对视,一双眸子冷的瘆人,吓的温呤知嵴背一凉,赶紧躲在自家三师兄的身后,三师兄不解,但还是将其护在身后。 美则美矣,冷心瘆人,还是二师姐好看。 温呤知的二师姐英宁,精通算学、机关是武林中有名的机关大师,如今统管玄都门后勤。 二师姐的样貌谈不上一眼惊艷,但胜在气质出尘,举止风雅,为人可亲,见过的人都会为其气度所折服。 唯一让温呤知不解只有一点,二师姐私低下会说一些他不理解的话,比如对于他人一多就紧张的毛病,二师姐会说他是个社恐。 问题是,至今温呤知都不知社恐何意。 「小宁我想问一句,呤知接下来和谁比?」五长老侧身看向一身紫衣的英宁。 「与苍穹派的卓无尘。」 「他?!」怎么还是苍穹派!? 见温呤知面带疑惑,英宁笑着说:「卓无尘是上届剑术魁首,此次比试只需在大会报名即可,那,站余青鸾身边穿白衣的翩翩公子便是。」 温呤知顺着英宁手指的方向望去,眉头一跳,心下一沉,所谓的卓无尘正是刚才让他嵴背一凉的人。 那人正死死地盯着他,一副要刀人的眼神。 英宁见温呤知面露怯意安慰道:「呤知莫怕,尽力而为,打不赢就认输,我们不会怪你。」说着看向师兄弟们,他们都附和地点点头。 师姐我知道,但我能不能不去,我感觉他想揍死我。温呤知心中哀嚎。 事实也正如他所想。 上场后,见礼时,卓无尘只是轻轻一拱手。开始时,出剑迅勐,招招致命,不给温呤知留那怕一丝喘息的机会。 本就紧张,又加上对魁首的惧意,温呤知只能握紧剑靠本能连连闪避,找不到一点攻击的机会。 场下有人看出了一丝不对,但是不好说破,只是目光瞥向苍穹派。 习剑多年,温呤知头一次遇到这般勐烈狠毒的剑招,势若千军,迅若勐虎,根本不是只想揍他一顿,还想让他致伤致残。 思及此,温呤知一脸懵逼。 不是,我和他没仇吧…… 就因他这一时分神,卓无尘一步上前,一个上挑,划破他的帷帽,其剑气逼得他连退几步,站定后他一脸震惊的看向卓无尘。 因为就差一点,对方就能刺破他的脖子。 「不好!卓无尘下死手。」三师兄身后的弟子惊道。 这一声一出,众人都明了之前那丝不对从何而来,窃窃私语。 英宁秀眉皱起,走下方阵前往青山派所在的位置,她得去商量商量,叫停比试。 温呤知眉头蹙起,感觉脖子处传来刺痛,他伸手一摸,手指沾血。 见到血的那一刻,温呤知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使他忘却人多时的紧张,面对卓无尘时的惧意,一种说不上是兴奋还是愤怒的情绪占据他的大脑。 他面色激动,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歪着头看向卓无尘。 第4页 卓无尘望着他诡异的举动,有些愣神,眉头皱起,动了动手指,调整握剑手势,继续出招。 不过,这一次温呤知不再躲避,见招拆招,像变了个人一般,速度更快,如一阵风,力量更是有千斤之势,对与卓无尘的攻击,反击的易如反掌。 温呤知逐渐抢夺主动权。 卓无尘被迫改攻为守,加之前期勐攻,体力消耗过大,面对温呤知的剑招竟有些无力招架,隐有败意。 但更让卓无尘意外的是温呤知被自己划伤多刀,流的满身是血,却没流露出一丝痛意,反而欲加兴奋。 就像……就像一个没有痛觉的疯子! 第三章 一个半时辰,已快抵卓无尘的极限,炎炎夏日,他已满身是汗,头脑有些发晕。 他被温呤知一脚踹翻在地,手中的剑脱落,被温呤知踢走,对方一拳拳地打在他脸上,打的他头昏眼花,他被温呤知的举动激怒,和他厮打起来,当他将温呤知压在身下,提起拳头正准备落下。 忽感颈间一凉,温呤知把剑架在了他脖子上,耳边也传来住手的喊声。 他们被人拉开,温呤知看着鼻青脸肿的卓无尘,满意极了,笑容癫狂,对其竖了中指。 卓无尘看着温呤知的举动,眼神晦暗,眉头紧皱。跑上演武台的余青鸾一边扶着他,一边看着温呤知啐了一口,暗骂一句疯子。 对面挂彩的温呤知瞧见余青鸾的动作,脸色唰得垮下来,面色黑的似能拧出墨,眼神阴狠地盯着余青鸾,吓得对方一愣,欲出言反击,就见温呤知被他师姐一个手刀给打晕,又被其同门师兄急急忙忙抱下台。 余青鸾见状只能气得牙痒痒。 赛场突发意外,接下来的比试自然是进行不下去,只能宣布推迟。 为避免苍穹派与玄都门聚首后会起冲突,主持会场的青山派二长老分别为受伤的两人各派一位医师。 送走为自家师兄上药的医师,余青鸾又特意去要了枚刚煮熟的鸡蛋,打算拿给师兄消消脸上的肿。 人到门口,却瞧见房内光线较暗,并未点灯,而他师兄正坐在椅子上,低垂眸眼,不知是愣神还是沉思。 「师兄,你还在想今日的事?」余青鸾跨步进房将手中的鸡蛋递给卓无尘。 「没有。」卓无尘接过鸡蛋,瞥一眼欲要开口埋怨的余青鸾语气严肃,「今日的事,你不许告诉师父,回去后也不能同林师妹说。」 「为何?!」余青鸾不理解,师兄被人揍成这样,还没找人算帐,怎么不许他告状? 林师姐身体孱弱,又重病在身,受不了刺!激他明白,可为何连师父也不能说。 卓无尘面色烦闷,将手中的鸡蛋扣在桌上,斜晲他:「这件事说着很光彩吗?」 闻言,余青鸾尴尬的抿紧唇。 也是,堂堂剑术魁首,被一不知名新秀按在地上揍,还被打的鼻青脸肿,确实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可是…… 卓无尘见师弟不再言语,但眼神飘忽不定,不由蹙眉:「难道你同师父说了?」 「没没没!」余青鸾连连否认,「师父明日才来,等会我也会嘱咐师弟们不去提,师兄我看这天也暗了,我帮你把灯点上吧。」 为防师兄看出他心虚,余青鸾赶紧到灯笼旁去点灯。 昏黄的烛火照亮了房内,卓无尘盯着手中白花花的鸡蛋,陷入沉思,表情上多了一丝欣慰。 天光隐隐乍现,晓星渐渐拂去。青山派山上云海缭绕,松竹掩映,浑厚激盪的钟声从山顶传来,一声声一遍遍,唤醒沉睡的温呤知。 意识逐渐恢復,身体上传来撕扯的痛意,头也是一阵一阵的刺痛,他艰难的睁开眼,正好对上一双温柔的眉眼。 那双眼睛的主人后退一步,他得以窥得此人全貌。 此人长身玉立,仪表堂堂,作一书生打扮,手里轻摇一把摺扇,面上用行体书有「一诺千金」四字。 「你是……」 「自己人。」书生笑道。 「啊?」 温呤知一脸茫然,半天没反应过来。 这时三师兄端着一碗药汤走进房内,对着书生点点头。 书生笑着回应,看了一眼还在茫然中的温呤知离开了。 「三师兄,刚才那人是?」温呤知回过神,问三师兄。 「贾文和,此届大会千两黄金提供者派来的管事。」三师兄语气淡淡,把汤药放到桌上。 千两黄金 管事 哦吼吼吼 我刚才还躺在床上问候对方,他会不会觉得我很失礼?完了,完了,完了…… 得知真相的温呤知忍不住胡思乱想。 等等!他为何来找我? 「那他…奥哦,疼疼疼——」 原来是三师兄扶他起身时,不小心碰到了他手臂上的伤口。 听到师弟喊疼,三师兄难得有些手足无措,眼里有丝惊慌。 见三师兄为难,温呤知倒吸一口凉气,忍着疼扯出个勉强的笑容:「不劳烦师兄了,我自己来,自己来。」 他就奇了怪了,不过比个试,身上却像是被人砍了似得,混身都疼。 昨天到底发生了啥? 「三师兄,我能问件事吗?」 「问。」三师兄将汤药端到温呤知面前。 「我和卓无尘的比试可有意外发生?」温呤知接过药碗。 第5页 「你忘了?」 呃……他脑海里一干二净,对于这事没有一点映象,唯一迷煳点的记忆是卓无尘划开他戴的帷帽,差点杀了他。 思及此,他心里就忍不住犯嘀咕。 我和他无冤无仇,就算是想为自家师兄弟报一招而败之仇,揍我一顿,将我一脚踢下场,都能理解,可对我痛下杀手是几个意思,这多大仇多大怨啊,戾气那么重? 「没印象?」温呤知摇摇头。 三师兄观温呤知神色自然,便将昨日之事原本相告。 温呤知听的一愣一愣,虽然过程很爽,但他有点不敢相信三师兄嘴里,疯疯癫癫的人是他自己。 这简直比让他穿着霓裳当众跳舞,还要来的离谱。 「这……是真的?!」温呤知语气满满的难以置信。 三师兄点点头。 温呤知的表情有些裂开,下意识地端起手中的碗一饮而尽,不出所料被苦的皱着一张脸。 这下他更想哭了。 形象全没了,呜呜呜呜…… 三师兄见状嗅出了一丝不对劲,眉头一皱,接过药碗:「你一点印象也无?」 「真没。」温呤知有些沮丧。 正当他暗自神伤时,门外传来及促的脚步声,两人一愣同时看向门口。只见五长老的首徒常玉火急火燎地冲进房,反手把门关上,大步走到两人面前,面色着急:「外面出事了,温师兄,二师姐让你装睡,越虚弱越好。」 「何事?」三师兄问。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无师兄信我!」常玉脸色惊慌,弯下腰拉起温呤知身上的被子,「温师兄快躺下!」 「好好好。」温呤知有些懵逼,愣愣地配合着躺下。 刚闭上眼,就听见了破门声。 房门被人用剑气斜噼成四瓣,剑气横流掀起一阵风,迎面扑上三师兄与常玉二人。 常玉扭头躲避,三师兄不动如松。 风过后,一人高傲地走了进来。 此人身穿青蓝色道袍,簪发戴冠,两鬓飞霜,一双丹凤眼略显犀利刻薄,唇上两撇呰,颌下一点须,倒是个正派模样,现下板着一张脸,手拿一柄剑,往那一站气势十足。 第四章 三师兄没答话,按住了想说话的常玉,向前走了一步挡住常玉面前。 他自然知道这人是谁,陈兢,苍穹派的大长老,卓无尘的好师父,出了名的护短,曾为了自家徒弟挑断别人的手脚筋。 他算是明白,常玉为何会这般慌张。 「玄都门无梦生见过陈师叔。」三师兄向其行礼。 陈兢见之微讶,可想起自家徒弟鼻青脸肿的模样,他心中就一股怒气上涌,板着脸道:「少给我套近乎!温呤知人那?」 三师兄知道他是为昨天温呤知与卓无尘的比试来找碴儿,拉开挡在床边的常玉:「在这儿,我师弟昨日与令徒比试被其打成重伤,至今昏迷不醒,我们还没去找您,您到是先来了。」 这番话不仅抢了陈兢的主动权,还对他一顿暗讽,气的他鬍子抖。陈兢把眼望去,果见温呤知昏迷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可那又如何。 「啍,少废话,本道现在就要带人走。」陈兢怒目而视。 三师兄淡淡道:「陈道长,即使我师弟醒着,你个苍穹派的人又有何手令拿人?」 陈兢不依不饶:「没有手令又如何,今日温呤知我带不走,那现在就挑了他的手筋!何况……」陈兢双眸一眯,「他根本就醒了!」 说着趁他们二人不注意,向床上用手指弹去一珠子。 「奥哦——」 温呤知被重击坐起,疼的直抽气。 「这不醒了。」陈兢进门后,就感觉有人气息不对,果然不出所料。 「你使炸!」常玉扶着温呤知咬牙切齿道。 「是又如何!人现在醒着,必须和我去太和殿。」 太和殿! 闻言常玉靠近三师兄悄声说:「无师兄不能让他带走温师兄。」 三师兄会意,挡在他们身前,摸着腰间的剑拇指拨动,利剑微出鞘,眼神凌厉:「呤知是我师弟,想带走他,先过我这关!」最后一句语气深沉,语调拨高。 一时之间,房内氛围剑拔弩张,杀气涌动。 赶来的青山派大长老杨道长看着碎成四瓣的梨花木门,心仿佛在滴血。 「哎呦,老道的梨花木门。」他心疼地捶了捶胸口,随后恼怒地冲进房大喊:「住手!都给我住手——」 看着对质的几人,杨道长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起先,他还在自己袇房内,美美用着早膳,不想饭还没吃上几口,苍穹派的大长老和玄都门的五长老各自带人找上了门,让他为昨天他们弟子比试的结果主持公道。 原因无他,他是此届比武大会的主要负责人,双方找上他也并无道理,他昨日没在现场,但也对这事有些了解。 卓无尘与温呤知比到最后,弃剑斗殴,全场人都震惊不已,若不是机关大师英宁小姐早有先见找到主持比试的二长老让叫停比试,两人的伤势恐怕得更近一步,他迟早得被人请去做法事。 不过,他听二长老即他师弟说这件事已有了个结果,虽说温呤知与卓无尘最后斗殴违反了规则,但在他们打起来之前,卓无尘的剑已被温呤知踢下场,可真算起来胜者当是温呤知。 第6页 怎么还找他来主持公道? 一问才知,苍穹派的大长老陈兢不满他师弟的处理结果,更不满自家徒弟被人揍的满脸是伤,本是要寻青山派的掌门,不过其闭关已久,才找上了他。 行嘛,找碴儿嘛,反正他也无事,听听也无妨,大不了维持师弟的处理结果。 可一坐在太和殿,看着两方人,你一言我一句,吵的面红耳赤,唾沫横飞,剑气四溢,声音大的太和殿的房顶都能被他们掀飞时,杨道长脑子都大了,恨不得回到过去,抽自己一耳光。 「那是比试?明明是斗殴!」余青鸾撑着桌面大声道。 「斗殴?嘿,我就想笑了,允许你师兄痛下杀手,不允许我家呤知保命!还讲不讲武德了。」五长老反驳道。 「你……」余青鸾一时被说的无语凝噎。 对方说的毕竟是实话,他当时也看了出来,帮师兄送药时当作随口一问,不想师兄只回了他一句,没把握住分寸。可是现在说出来,除了他,谁信? 想不追究吧,自家师父又是个极护短的主,不可能善罢甘休,唯有硬着头皮继续争论。 「你……你也承认是斗殴,凭什么温呤知当胜者!」 「欸!凭什么?明眼人都知道的事,卓无尘的剑先落下场。」常玉摊手道。 「有本事叫温呤知来当场对质!」 「你怎么不让卓无尘来!」 …… 哎呦,又吵起来了。 杨道长用手帕擦了擦额上冒出的汗,心里苦恼,他不仅插不上话,即使有机会开口,言词也得斟酌斟酌。 苍穹派现任二长老在京城钦天监任国师,声名显赫,人脉颇广,对武林各方多有照顾。 他惹不起。 机关大师英宁小姐为玄都门掌门的二弟子,现今又在为青山派设置防护机关。 他不能惹。 一方身后有人 ,一方又有买卖关系,他谁都不能得罪,更何况双方的当事人都没在场,他一个局外人却得在这听双方对骂,想想都是离谱的程度。 「那个,诸位,先停停先停停。」杨道长试图控制局面。 而一边的英宁却看到陈兢悄悄离场,她心中暗道不好,按住一旁帮腔的常玉在他耳边小声吩咐道:「去找你温师兄,见到陈兢,一定拖住时间,不要让他把人带走。」 一刻钟后,就有道童找来,在杨道长身边一阵耳语,杨道长才知陈兢提前闹事去了。 杨道长带着人赶到时,就看见木门四裂的场景,他怒气沖沖的看着众人:「这里是青山派,不是你们自家!」 他又看向陈兢:「你徒弟做了什么被揍成这样,大家都心知肚明,何况你背着他以他的名义闹事,你问问你徒弟他愿意吗?」 「师父?!」卓无尘气喘吁吁的赶来,站在他师父面前。 陈兢惊讶:「无尘,你该在房里好好休息。」 「师父,比试的事我和温呤知都有错,何况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好争辩的。」说着斜睨了余青鸾一眼,余青鸾心虚地别过头去。 「可是……」 「师父!」卓无尘出声打断了陈兢欲说出口的话,「回去吧。」 陈兢皱眉不忍,但见徒弟这般悲戚决然,只得松口放手不去追究。 杨道长不禁为自己来之前,叫人去请卓无尘过来的先见之明感到英明。 他看着卓无尘脸上的伤忍不住嘆气,目光投向温呤知,见其面色苍白,虚弱无比,又长嘆一声。 年轻人都太冲动了。 「好了,当事人都在场,那老道就把话说开,鑑于卓无尘与温呤知比试时违反规则,弃剑斗殴,特将二人按弃赛处理。」杨道长看看两人,「你二人,可有异议?」 卓无尘:「无异议。」 温呤知摇摇头。 见事情已了,陈兢冷眸环视众人,冷哼一声带着人走了。 英宁看着木门略作思考,走到杨道长面前:「杨师伯,这梨花木即已破,现今我又为贵派设置机关,不若过几日我吩咐门中师弟在做一个,当作赠礼送来,可好?」 一听这话,杨道长喜笑颜开连声道好,并着手把温呤知安排到更好的客房里去。 将外人都送走,英宁来到床前把温呤知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确认没在受伤后长嘆一声:「呤知,你可有哪里不适?」 「没……没有……」温呤知好似没缓过神,愣愣的。 见状,英宁眼里闪过一丝不安,但面色如常盪起微笑:「那就好,记得有事不要憋在心里,一定要同我们说,我们都在,会帮你。」说着看向一旁站着的常玉吩咐道,「常玉,为以防万一,你走一趟,去请位医师过来。」 「我这就去。」 常玉走后,英宁嘱咐温呤知好好休息,就带着三师兄离开房间。 他们在长廊上走了许久,过了半月门,停在一个小院里,站在树下英宁看向三师兄表情凝重:「梦生,呤知醒来后,可有异样」 「有,他不记得昨日曾与卓无尘斗殴过。」 「一点印象也没有?」 「他亲口说的,没有。」 第五章 夜深人静,虫鸣四起,月上柳梢头,松竹林间,婆娑影里,一个身影,轻盈跃动,运起轻功落到了竹林间一小亭里。 身影扯下面纱,正是卓无尘。 第7页 「我按你说的办了,请将下半张药方给我。」卓无尘看向亭中笑吟吟的人。 「不急,我先问你,他是如何产生异样的?」那人摺扇轻摇问道。 卓无尘沉思半刻:「血,他看到自己的血后,神情就变的诡异。」 「血……」凝思半晌,那人收了摺扇,从袖中取出一纸药方交给卓无尘,「这是下半张,你自己看看。」 卓无尘接过,细细看去,内容无错,松了一口气,暗喜师妹的病有救了。 他将药方小心收好,道了声谢,运起轻功离去。 亭中的人看向清熠的明月,笑了笑,走出小亭,沿着小路,身影隐没在黑暗里。 盈盈月光从窗棂跌入房内,在黑夜中投下一束光,温呤知侧头看着,思及近日发生的事,竟有恍如梦境之感。 比过那么多次剑,这次是他觉得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现在想想都觉得心惊胆战。 随着年岁渐长,见过的太多,知道的太多,他也在不知不觉中对死亡产生了一种从心底涌出拨除不掉的恐惧感。 不仅是身体上,更是精神上。每当黑夜里,独自躺在床上,想起死亡后意识陷入黑暗,他就感到一种被溺于水中的窒息之感,沉沉的、闷闷的、透不过气,浑身冰凉…… 他很害怕,害怕死亡…… 「是啊,你那么怕死,却还拥有身体的主控权,凭什么?」 一道幽怨空灵的声音自房内深处响起,吓得温呤知一阵战粟。 「谁!」他警惕地四处张望,身体摆出一副防御姿态。房内虽有荧荧月光照着,但终归有漆黑看不到之处,看不到的动静最可怕,更何况他敢发誓刚刚确实听到了有人在说话,他没有幻听,可房内也确实没有其他身影。 半响过去,房内只余窗外传来的风摇树动所发出的簌簌声,以及他耳中愈见放大的心跳声。他正缩在床上一角,双手紧紧抓着被子,心里纠结要不要下床去。 忽然,只听「呯」的一声,窗户被强风吹开,他悚然一惊扭头死死盯着窗户,「谁——」 回应他的却只有窗外唿啸的狂风,黑洞洞、阴森森,树影婆娑,听着风吹窗户响起的拍打声,联想起今日卓无尘的师父离开时阴沉的表情,一股凉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只觉得头皮发麻。 听常玉介绍,卓无尘的师父出了名的护短,他不由想到是不是陈兢派人趁夜深人静时,收拾他一顿,好替自家徒弟报仇。 可……他们这般装神弄鬼是弄那样? 尤其是刚才那声音简直像从他口中说出的一样,与他的声音一般无二。 等等,与我的声音一般无二! 联想到这,温呤知只觉得嵴背发凉。 他虽是修道之人,但于牛鬼蛇神一说却是不信的,可不信不代表不怕,他这一生中极怕的恰好就是鬼怪这一类事物。 少时,师兄弟们夜里聚在一块,聊起下山歷练时各自遇到的趣事或奇异诡绝之事,只要内容涉及鬼怪,他都会感到汗毛竖立,心中升腾起一种惊悚之感。躺在床上,脑袋里就不由想起这事,扰得他整夜整夜睡不着,不费个三五天都缓不过劲。 不过,现在这般情况,他宁愿卓无尘的师父找人来与他打一架。 「话…话说,最近与三师叔学的降魔驱鬼的咒法怎么画,怎么念来着?! 好像……好像是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制伏五兵,所在之处……」 温呤知边念咒语,边做手势。不想咒语还未念完,那道幽怨空灵的声音又响起。 「凭什么——」 第六章 风大的温呤知睁不开眼,耳畔充斥着诡异的唿嚎声,整个房子都有种山摇地动之感。 为稳住身形,他趴伏在床上,努力睁开眼,入眼所见,却是一片漆黑。几息后,风声减弱,却传出沉重的脚步声和刀划在地面产生的刺耳尖锐的金石之声。 他彻底慌了。 想开口喊人,却只能发出气音,试了几次,依旧如此,身体也欲发沉重,丝毫动不了。 他惊恐地瞪大眼。 完了完了! 早知道,我就先喊人了。 三师兄—— 二师姐—— 师父—— 我想回家! 温呤知心内哀嚎,可埋怨没用,他立马闭上眼平息自己有些急促的唿吸,心中默想:「这肯定是梦境,一定是!不然的话,我,日日都去三清殿,礼拜上香打扫,准备丰盛的贡品,诚意满满,也没见祖师爷在我面前显灵过。」 「凭什么——」 那诡异的声音又想起了,配合着金石之声,近在面见。 温呤知勐地咬紧牙关,用上全身的力气用力一睁眼,刚刚漆黑一片充满诡异声音的房间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墨绿色披着月光的竹林,而他正趴在泥地上。 「我这是……出梦,还是在梦里?」温呤知茫然若失地望着周围,陌生至极,到是规律的虫鸣声,让他稍稍安心一会。 他坐起身,脑海有些空白。 「我应该还在梦里吧。」想着,他缓缓闭上眼,想用之前的办法醒来,不想刚闭上眼就听见有人唤他。 「温道长?」 温呤知睁开眼,一入眼的是昏黄的灯笼,视线上移对上的是一双温柔的眉眼。 第8页 唤他的人正是之前见过一面的贾文和,此刻正一脸讶异的看着他。 贾文和走近了些,烛光照在温呤知的脸上,让他愣了神。 他看到盈盈月光下,幽深竹林边,一位身形消瘦,披散着头髮,穿一身白色里衣的男子正坐在地上。 睁着懵懂清澈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胸前脸上,溅着深色的血液,这夜里看去竟有几分诡异的美感,此景让他不由想起山鬼来。 贾文和眉毛轻扬,蹲下,身认真看着温呤知:「我送你回房可好?」 「我……」温呤知还没缓过神,呆愣愣的。 等等! 我为何在这? 他又为何在这? 这到底是那!? 温呤知还没想明白,人就已经下意识的顺着贾文和扶着胳膊的力道起来。 「走吧,我送你回去。」 「好。」 温呤知下意识的回答,反应过来正欲开口询问,身后又有人喊他。 「温呤知!」 他扭头看去,不免惊讶。喊他的这人,白衣翩翩,手持利剑,一张寒霜冷月的脸,美的冷心瘆人,正是白日才见过的卓无尘,此时正对他寒眉冷竖。 见其利剑出鞘,面容不善,温呤知不由忆起前日比试时所见所遇,恰在此时他受着伤,又无称手的宝剑傍身,料想是斗不过卓无尘,惧的他下意识就想躲。 正欲迴转过身,不想手腕被人狠狠拽住,随之而来的也有卓无尘近在耳畔的声音。 「你想去哪!」 温呤知一愣,抬头却正对上卓无尘,他此刻就在自己的身边,拽着他的手腕。 温呤知使力欲拽开,对方却拽地更紧,攥的他生疼,忍不住痛唿出声。 「放开!」温呤知吼道。 「不可能!你打杀了我师弟,居然还想跑!」 此言一出,温呤知直接目瞪口呆。 啊? 他……他说啥? 作为一个连鸡都不敢杀的人,勐然听道别人说自己杀人了,在温呤知看来简直就像听到祖师爷下凡要和他朋友一样离谱。 「我没有!」 「还想狡辩!我今日就要你为我师弟陪葬!」说着就要拖走温呤知。 温呤知见状,深觉此人已然疯魔,不再忍让出拳打去,却被其躲过,出脚去踢被其顺势压跪在地,用绳索缚住手脚,拖去竹林边。 「今日定要让你陪葬。」 举起剑正欲向温呤知噼来。 温呤知勐然闭上眼,大叫一声从梦中醒来。 他盯着房梁,缓缓平息急促的唿吸。 不知过了多久,常玉连忙推门进来,见到温呤知醒来,不由欣喜:「小师兄,你终于醒了。」 「我……怎么了?」 「你昨晚梦魇,摔下了床,还发了烧,幸好三师兄回来的晚,路过听到,不然……」常玉想起昨夜,狂风大作的情形,感到一阵后怕,「我不敢想。」 摇摇头,常玉倒了杯水,坐在床边递给温呤知。 发烧?真的? 「哦。」温呤知接过常玉递来的水抿了一口,假装不经意的问,「今日,有趣事发生吗?」 提到这,常玉嘆了口气,意兴阑珊的道:「趣事到是没有,奇事到有一件。」 「怎么个奇法?」温呤知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昨夜,苍穹派的余青鸾被人偷潜入房揍了一顿,也不知是有多大的仇,直接给人打成重伤,发现时,人奄奄一息的。」 说及此,常玉唏嘘不已。 第七章 无量天尊! 昨夜梦魇所见,竟与现实这么贴切。 温呤知心里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他不理解为何自己会做出这般光怪陆离的梦。尤其是卓无尘,现实中他们不过见过两面,一次是比试,一次是找碴。所梦都归所想,他是有多惧多想卓无尘,才会做出这样的梦。 温呤知心里一阵发憷:「出这么大的事,人抓到了吗?」 「嗐,别说抓了,人影都没瞧见。」常玉的表情有些无奈 ,「现下,青山派大长老封锁了山门,正派人四处搜查,兇手一日找不到,我们其他人就一日下不了山。」 「这么严重?」温呤知眉头微皱。 「苍穹派大长老严厉要求的。」常玉耸耸肩,「得亏他有点良心,没有认为是我们找人报復打伤他的徒弟,不然今天这可就有得忙了,但怀不怀疑就得另说。」 温呤知沉默不语。 在他看来,以陈兢极护短的性子,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哪怕没有证据,只是怀疑,也会找上门来讨个说法,不太可能这般坐得住,沉得住气去要求青山派封锁山门。 除非有别的情况,不然这反应太过反常,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说来也奇怪,比武大会还未结束,青山派也算骤集了武林各路英雄豪杰,高手如云,怎么会有人能在弄出这么大动静后,还能全身而退的呢?」常玉不解的自由自语道。 闻言,温呤知双眼一亮,敏锐地捕捉到常玉话中的关键点。 是了, 这么多高手,卓无尘自身又是剑术魁首,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这太奇怪了?除非袭击余青鸾的不是人,是妖怪,即便是人武功也强得恐怖如斯。 「余青鸾可是有仇人?」温呤知问道。 第9页 常玉沉思片刻摇摇头:「没听说过。」 这就难办了…… 温呤知皱眉沉思了一会,脑子像浆煳一般咕噜咕噜冒,炸乎乎得疼,他昨夜发烧,刚醒不久,滴米未进,现在又想这事,烧脑伤神。 算了,不想了,头疼,反正暂时与我无关,不如先养好伤为好。 这般思量,他顺势向后一倒躺在床上,拉盖好被子,砸吧下嘴,深觉没味,侧头看向常玉。 「几时了,可以吃饭了吗?」 常玉余光撇向窗外!阴沉欲雨的天:「酉时,嗯……晚饭已经过了。」 「啊——」温呤知惊坐而起,「我睡了一天!」 「嗯。」 「你们不会以为我明日才醒,所以没留饭吧。」 「医师话是这么说的……」常玉感到汗颜。 温呤知石化当场,他也不能怨谁,对吧…… 躺回床上欲哭无泪:「你师兄我,怕是要饿死当场了。」 真的,真真的。 对上自家师兄渴求的眼神,常玉更加汗颜犹犹豫豫地道:「我…我想想办法。」 「师弟好样的。」温呤知顺便将右手伸出被子对师弟点了个贊。 「那我现在就去。」常玉站起身。 「拜託,早去早回。」 常玉转身,刚走没几步,窗外一声惊雷乍响,房内火烛熄灭,温呤知被吓得一激灵。 忙叫住常玉。 「那个……常玉,帮忙点个灯,关下窗行吗?」 第八章 常玉借了厨房,蒸了几个馒头。 出门时天色黯淡,乌云翻腾,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常玉蹙眉看了一眼,拿好装有馒头的碗,打着伞走出去。 一路上都低着头,只顾避开地上的水洼,一蹦一跳一跨步,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见到了长廊。 他端好碗,跨步正要跳上去,却忽然感到身侧有人过来,他来不急反应直直撞上去。 他本就是跳过去,一只脚着地,重心不稳,身侧的人又与他的方向相反,两人便狠狠撞在一起。 还好他们速度都不快,常玉只是被撞了一个酿跄,碗里的馒头蹦出一个,他连忙去捡。 「他娘的!走路不看路是吧!」被撞的另一人捂着口鼻骂骂咧咧道。 刚才他的鼻子直直撞在伞上,此刻正火辣辣的疼。 他正想继续骂,睁眼一看是常玉,面上欣喜:「玉兄弟,原来你在这。」 「大哥?」常玉一愣。 和他撞在一块的人,正是几日前才认识的龙尚,龙大侠。 当时他们一行人在青山派山脚,准备上山,他一转头就看见一个人高马大,体格健壮,背着一把剑的大汉。 那大汉没有穿门派服,英俊的脸上有些细密的鬍渣,头髮随意的扎着,手里拿着一张图,皱眉看着,边四处走边比对什么,在人群里格外显眼。 他观察了一会,走上前礼貌的问道:「大侠可是遇到了难处,需要我帮忙吗?」 「你是……」大汉警惕的看着常玉。 「玄都门弟子常玉,我们是来参加比武大会的。」常玉说着看向自己门派的人,「大侠有何不懂之处,我能帮的尽量帮。」 大汉循着常玉的目光看去,果然见着一帮衣着与他相似的人,都是一身道袍,思索片刻回道:「我叫龙尚,既然如此,就麻烦道兄了。」 「不麻烦。」 细问才知,龙尚来自洛阳自称闲人,听说青山派要举行比武大会,便想来看看,开开眼界,但有些不认路。 花钱买了一张地图,看的似懂非懂,也得亏他运气好,这么雨里雾里还能走对路。 常玉和自家师父打招唿,就领着龙尚上了山 ,顺便为其办登记住宿,又领着人去了膳堂用餐。 对此,龙尚很是感激,连连道谢。 比试时,龙尚特意去找常玉站在他的身边,看着场上的招式,两人很自然的聊了起来。 这一聊不知道,两人在很多问题上的看法都达到了高度相似,越聊越尽兴。 此后,龙尚三五不十的便会来找常玉,又因龙尚为人豪爽,不拘小节,一来二去两人就称兄道弟,成了好友。 「没把你撞疼吧?」龙尚走近一步有些紧张的看着常玉。 「我没事。」常玉无奈的笑了一下,「到是龙大哥,你怎么走这来了?」 常玉的住处不在这,更何况他要照顾温呤知,故早和龙尚说过近日不用再去找他。 「我也不想。」龙尚的表情有些气愤,「还不是又死人了,青山派人手不够,又怕出事,就找了我这闲人出来帮忙。」 「什么?!」常玉表情震惊,「谁死了?」 「白云剑庄庄主的小儿子。」 「就是这次比武大会第三那个。」龙尚想了想又补充道。 「无量天尊……」常玉觉得他需要缓一缓。 他昨天才得知苍穹派的余青鸾被人打的奄奄一息,现在怎么又死人了,还是比武大会的赢家,这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时候?怎么死的?」常玉问道。 「一个时辰前,说是被人用剑杀的,人首分离。」龙尚的表情有些难看,压低声音,「其实是像被野兽啃咬的,我当时在现场。」 野兽? 什么野兽这么大力气,还悄无声息不被人发现? 第10页 常玉皱眉:「既然如此,他们为何要对外说是被人用剑杀的呢?」 龙尚一挑眉毛一耸肩:「谁知道呢?而且我怀疑那个姓余的小子,恐怕也遇到了野兽。」 「不好说……」常玉皱皱眉,「龙大哥他们让你干嘛?」 「保护你小师兄。」龙尚摸了摸自己鼻子,「这届比武大会留在青山派的新秀都被派人保护。」 事情发生的突然,而且还接二连三,间隔时间短的不过一天,还出了人命,兇手又没抓到,况且封了山。 一时闹的人心惶惶的,惊的青山派的掌门都出关了。 接连都是新秀出事,其余门派都涌到太和殿让青山派掌门放行,唯独苍穹派大长老不肯,怕放兇手离开。 双方都争论不休,还是青山派大长老杨道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派山中的高手去保护新秀,加派人手巡逻。 而龙尚恰好被派到常玉这边。 「我又不知道你小师兄住那,就想去找你。」 常玉嘆了口气:「劳烦龙大哥了,跟我走吧。」 「好的。」他拿过常玉手中的伞,「我帮你吧。」 常玉也不推拖,直接递给了他。 两人走了一会,到了温呤知的住处,推开却不见温呤知的踪影。 常玉一惊,碍于身旁还有外人,他强压心中的惊讶,面色如常笑道:「小师兄不在,看来是找我三师兄去了。」 「那怎么办?」龙尚问道。 「这样,你先去我的住处,我去找人。」 「那好,我先去了。」 送走龙尚,常玉急急忙忙地跑到三师兄的住处,敲门。 三师兄打开门见到惊慌的常玉淡淡的问道:「何事?」 第九章 「又不见了……」三师兄皱眉凝思了一会,「还有谁知道这事?」 「就你和我。」常玉的神色略显慌张。 原来昨夜温呤知就曾消失不见过,被找回来时衣襟沾血,昏迷不醒,当时是三师兄抱回来的,常玉感到惊讶,二师姐告诉他,温呤知受了刺!激并发梦游症摔在石阶上,还是路过的贾文和发现了人。 并且二师姐还特意嘱咐他,不许把这事同温呤知讲,说是怕温呤知承受不住。 温呤知是个脸皮薄的,作为其师弟,自然知道不能说,所以当温呤知问起时便改口说成发烧。 现下他才离开不到半个时辰,人又不见了,离开前他亲眼看着人躺在床上睡着,怕不是又梦游了。 更何况最近闹凶灾,兇手又没抓到,伤者又都是这届比武大会的新秀,他很是担忧。 小师兄也是新秀呀! 「你别急,先房回去守着,我去找师姐。」三师兄看出常玉惊慌随开口安慰道。 「好。」常玉认真点点头。 「记得,不管遇到何事都先不要声张,等我们到了再说。」三师兄一脸严肃的叮嘱,「如果你遇到呤知是一个人,还醒着时,看他右耳垂上是否有痣,若有,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要信。」 「为何?」常玉对此很是不解。 据他所知,温呤知右耳上没有痣,为何三师兄要特意提这个,还不能相信对方说的话,到底有什么是他所不了解的? 三师兄沉思了一会:「现在解释不了,我们留在这多说一句,呤知就多一份危险。」 这是实话。 一个梦游的人,一个隐藏的兇手,时间拖的越久,未知的风险越多,越不可控。 常玉只能带着疑问,皱眉点点头,急匆匆的朝温呤知的住处赶。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雨早就没了,只有长廊檐下挂着的灯笼亮着光,在风的纠缠中左右晃动。 在路过自己的住处时,常玉脚步一顿,思索片刻,还是扭身走进门。 坐在房内快睡着的龙尚,听到动静睁开眼,打了个哈欠:「玉兄弟,回来了。」 「嗯。」常玉面色有些沉重。 「你小师兄呢?」龙尚往常玉身后瞧了瞧,「怎么不见人。」 「昂。」常玉迟疑了一会,笑道,「他和我三师兄有事要谈,今晚不回来。」 「难怪。」龙尚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整个人慵懒又无神。 「你怎么不去床上睡?」 「这不没经过你同意嘛。」龙尚憨笑道。 「哟,还挺正经啊。」常玉挪揄道 龙尚是什么得行,这几天相处下来,他还不清楚。能坐绝不站,能躺必定睡。随心所欲,悠闲自在,绝不会苦了自己。 龙尚没说话,只是笑笑。 「龙大哥,我记得你说过,『又死人了』是怎么回事?」常玉问道。 毕竟他要守着房等人,既然哪都去不了,便将今日的事捋了一遍,勐然发现自己露掉了什么。 「这……」龙尚难得的面色有些为难。 「不好说吗?」 「到也不是。」龙尚摆摆手,「只是我收了苍穹派的钱。」 常玉眉头微皱:「难怪了。」 常玉面色平淡,心里一惊。 龙尚虽然没有直说,但已经能肯定最先死的那个新秀,恐怕是余青鸾了,只是为什么苍穹派要对外说谎,说是被人打成重伤…… 难道也如龙尚所说,被野兽袭击了? 常玉抬眼看向龙尚,对方正拖着慵懒的步子朝门口走去,伸手打开了门回头道:「那啥,我先走了。」 第11页 常玉点点头,却看到龙尚看向门口时整个怔愣住,静静的站在门口,过了一会还慢慢退了一步。 「怎么……」 常玉感觉不对劲,走向前想问问情况,却在走到龙尚身后时,整个人僵住,眼睛瞪大,脸上涌现惊恐的表情。 只见门口,晃悠的灯光下,站着个人,穿着白色里衣,双手举在胸前,细看还沾满了血,简直像浸在血里再拿出来一般。 披头散髮,面色苍白沾着点血,脸上挂着微妙的表情,而这人正是常玉的小师兄,刚刚不见的温呤知。 第十章 眼前的一幕,让两人都不由屏住唿吸。 温呤知此刻的形象已经足够让他们头皮发麻,而他身后的怪物更是让他们心慌不已。 常玉在见到那个怪物后,硬生生将要脱口的话咽回肚里,手抵着门,他看着温呤知僵硬地,慢慢地,朝他们走来,试图与身后的怪物保持距离。 离着两三步远,一股浓重的腥臭味扑面而来,惹的常玉差点吐出来,他咬着牙强压心中的反胃感,脸都皱在了一块。 一旁的龙尚也没好到那去。活了三十多年,头一次见到这么诡异的一幕,也差点吓丢了魂,现在只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慢慢倒立起来。 温呤知身后的怪物,面象诡异,满嘴是血,慢慢悠悠地挪着步子,就像只家养的猫跟在主人脚后。 离的略近,只剩两步时,两人也终于看清温呤知的表情。 他眼里满是恐惧,手微微颤抖,张嘴用口形对他们说着什么。 后退…… 龙尚看清了口形,慢慢侧过身,沖常玉挥了挥手。 常玉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缓缓向后退着。 龙尚放下扒在门上的手,紧紧盯住那诡异的怪物,随着身后的人慢慢向后退。 他们全程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动作极其缓慢。 就在他们离门一步之遥时,温呤知突然屈膝向前一跃,勐地飞入房中,一个后翻滚进门,快速爬起身关上门以肩抵在门上。 反应过来的了两人,也立刻有样学样,跑上前拿身体抵住门。 门外的怪物,仿佛觉得自己被人耍了,发出愤怒的咆哮,一头撞在门上。 冲击力大的,差点把温呤知给撞飞,把门给撞开。 撞击持续了半盏茶的功夫,门外的怪物似乎累了,咆哮了一声,用爪子拍打几下门,就没了动静。 门内许久没听到动静的几人,觉得怪物走了,都累的瘫坐在地,半边身体几乎都麻了,稍微一动都能疼的抽气,仿佛不是自己的,整个都碎掉似的。 常玉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唿吸,想起刚才的事,简直不能用后怕来形容。 「那……那是什么?」常玉开口问道,语调里有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怪物……」温呤知声音呆呆的,「会吃人的怪物……」 此言一出,其余两人都怔愣当场。 「你咋遇见的?」龙尚眉头紧锁。 「我等不到人,想出门去,一打开就见到了……」温呤知的声音有气无力的,仿佛魂被抽走了,「它就在我面前,啃着人的身体。」 龙尚看向温呤知,对方穿着里衣,身上沾着血,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随后龙尚一脸愕然的看向常玉,常玉知道事情包不住抿了抿唇,脸上艰难的挤出一抹笑。 「常玉,你知道吗?」温呤知扭过头抓着常玉的手,「那怪物就像只猫一样,一直追我,追到就把我拍在地上,又放我离开,追着我。」 常玉被温呤知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惊,深唿吸一口气安慰道:「小师兄,没事了,怪物走了。」 「不!」温呤知突然勐地站起身,「你不懂,它很聪明。」 常玉与龙尚面面相觑,一脸茫然,若不是形势所迫,龙尚真想对常玉说一句,你小师兄是不是吓傻了。 「我得画一个阵。」温呤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喃喃自语道,「对,我得画阵困住它,把你们的血借我。」 温呤知看向他们,表情微妙中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小师兄?」常玉盯着温呤知,感觉对方不大对劲。 「这办法确定管用?」龙尚疑问道。 听到龙尚的话,温呤知神色变的兴奋,眼里透着诡异的光:「有用,有用的,只要你们把血借给我。」 温呤知走向龙尚蹲在他身边。 一旁的常玉,听着温呤知的话,越品越不对味,眉头皱的老紧,勐然想起三师兄叮嘱的话。 ——如果你遇到呤知是一个人,还醒着时,看他右耳垂上是否有痣,若有,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要信。 醒着 一个人 这不都符合吗? 唯独…… 「小师兄!」 「哎?」温呤知回头疑惑的看着常玉,「你有刀吗?」 常玉趁着温呤知回头这空隙,连忙仔细的看向他的右耳,果见上面有颗黑痣。 第十一章 而此时,龙尚已从腰间取下匕首递给温呤知。 「我有。」 「啊,真不错吶。」温呤知接过匕首拨出,「那么,请把你的手伸出来吧。」 龙尚看看自己的双手问:「那只?」 「都行。」温呤知有些迫不及待要动刀了。 第12页 「不行!」一旁的常玉大喝一声,上前抓住温呤知拿刀的右手。 「咋了?」龙尚疑惑不解的看向常玉。 常玉艰难的挤出一抹苦笑:「现在还不清楚门外的怪物是否还在,冒然布阵恐有不妥,更何况小师兄你肯定你画的阵一定有用?」 虽然并不清楚眼前的温呤知耳上为何会凭空生痣,但就依着三师兄的叮嘱和其诡异的行为,他都得谨慎,对于温呤知的话也不能尽信。 即使不知温呤知为何要他们的血来画阵,可他心里隐隐觉得,如果真让他这么干的话,会有不好的事发生,遂跳起阻拦。 温呤知的脸色一下阴沉下来:「你不信我。」 「不,小师兄我并没有。」常玉摇摇头,他并没有不相信温呤知,只是不相信眼前的人,「我只是想问,若真有用,怎么之前不用?何况画符布阵,不应取施法之人的血吗?」 据常玉所知,他们宗门所学关于画符布阵一类,从未说过要取施法者之外的人的血液,就算其他宗门有,那布阵的前提也是要知道被施法者是何物。 但是刚才,温呤知只回答他是吃人的怪物,到底是什么怪?没说。 何况他十分清楚自家小师兄的性格,为人腼腆,怕人多的地方,所以从未下过山,又怎会学到别的门派的布阵方法。 「我……」温呤知皱眉,一时语塞。 常玉身后的龙尚到是一下就听出了他的话外音。 是啊。 若真的有用,发现怪物时怎么不用。 况且…… 龙尚仔细的去打量温呤知,虽然他身上沾血,但并没有发现伤痕,衣服也是完完整整的,这很奇怪。 余光不经意瞥到门上,龙尚嵴背发寒。 龙尚伸手扯了扯常玉的衣服,常玉回头见龙尚盯着门,循着龙尚的目光看去。 只见木门上一道道裂痕,只需要一次小小的助跑,连他这种清瘦的体形都能把门撞烂, 何况是一人高的怪物。 刚才温呤知又说那怪物像猫。 猫在常玉的认知中是非常聪明的,那怪物这么长时间没有动静,怕不是…… 常玉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崩溃。 强压心中的恐惧,和龙尚渐渐远离门,看着面色冷漠的温呤知忍不住吼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温呤知眨眨眼,面露茫然,「不是你小师兄嘛。」 「不,小师兄才不会对我这么冷漠。」常玉脸色严肃。 「哈,不是你先惹我不高兴的吗?」温呤知怒笑道,「算了,他那人太胆怯了,我这么高雅美丽的人学不像也正常。」 说着,『温呤知』双手插腰,露出女儿家般的姿态。 果然,常玉眼神一暗,面色一冷:「你到底是谁?我小师兄又在那?」 「你好烦哦。」『温呤知』撇撇嘴,歪了下头,「问题真多,不过,等一下就能安静咯。」 说着脸上挂着微妙的笑容。 常玉两人看着他的表情,暗道不好勐地回头向门处看去,就见一个巨大的黑色阴影,投在门上。 下一息,直接破门而入,向常玉两人扑来。 转瞬之间,压根没有反应的机会,两人先被门的碎片击中,后被怪物重重扑倒,直接口吐鲜血,一点力气也没有。 怪物压了一会,随后像只猫一样,跑到『温呤知』身边撒娇求摸。 常玉看着这一幕,心里惊讶混着不甘,嘴里发不出一点声响,一张嘴就有血往外涌,只能眼睛死死的盯着『温呤知』。 『温呤知』低头看见他,笑了一下蹲下!身:「怎么说吶,原本是不想带你们玩的,毕竟你们连参赛的资格都没有,可惜你们看到了它。」 第十二章 常玉面色复杂的看着这一幕。 他想伸手去拉人,却一点力气也没有,浑身都有一种碾压似的疼,压的唿吸不过来。 喉咙里涌上一口血,抑制不住的从嘴里流出,他感觉自己快死了…… 意识逐渐陷入黑暗。 『温呤知』一低头看向常玉,却发现他毫无生机的伏在地上。 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一丝愤怒,至死都不曾瞑目,直直的看着前方。 『温呤知』看了一会,忽然勐地抬头看向前方,像发现了什么,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 温呤知被这个诡异的笑容吓的从梦中醒来。 他坐起身,手支着额头,闭上眼缓缓放平自己急促的唿吸。 离谱! 简直离谱! 他居然梦到一个穿法蓝色长裙的少女指使一头长相恐怖的怪物,去杀死了他的师弟,而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像旁观者一样,眼睁睁看着。 他烦躁地嘆了口气,抬头向窗外看去,却是天光大亮,他一时有些恍惚。 这几日躺在床上养伤,又整夜整夜做着奇怪的梦,他精神难免有些崩溃,浑浑噩噩的,甚至连时间都有些想难以判断。 他记得他睡着之前,正等常玉送饭过来,那时天已经黑了,他等了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来着? 不记得了,只知道他等了许久也没见人来,飢饿与困意一遍遍的向他侵袭而来,他最终没扛住睡了过去。 所以,常玉到底来过没? 温呤知掀被下床,刚站起身腿就一阵阵发软发麻,以至于瘫倒在床上。 第13页 他坐起身,看着自己的双腿觉得奇怪。 他虽然受伤了,但都是些皮外伤,在床上也不过躺了几日,可双腿像是在外跑了几天几夜的路一样,累的根本使不上劲。 他想不通。 揉了揉腿,觉得缓得差不多了,他试着站起身,活动活动,甩了甩腿,一步一步的朝放着衣服的八仙桌走去。 他得去找常玉,问问他是不是碰到了难事。 还得找师姐,问问什么时候离开,他想回去了。 穿好道袍,用髮簪将长发束起,思索片刻,拿起帷帽戴上,拖着腿朝门走去。 一打开门,就见一着青山派弟子服的青年男人站在门外,手作敲门状。 那人见温呤知出来,先是一愣,随后放下手,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只不过看着略显勉强。 「你是……」温呤知问道。 「昂,在下是青山派大长老首徒,」这人解释道,「我师父想请你过去谈谈。」 因着前几日太和殿的事,温呤知对所谓的「谈谈」心里抗拒,遂皱眉,没说话。 气氛略显尴尬,这人又说:「你师兄也在。」 什么?温呤知一脸惊讶。 三师兄也在,出什么事了?要找他们过去。 「有说是什么事吗?」 这人面色为难,只是笑了笑。 温呤知抿了抿唇开口道:「走吧。」 温呤知跟着这人,兜着一肚子的疑问踏进了太和殿,刚一进殿,大门就被关上,温呤知心里一惊,回头看了一眼,又看向前面的人,那人还再往前走。 绕过供桌去到右侧,站在进入里间的门口,掀起帘子朝里说着什么。 没一会,只见三师兄从里走出。 「三师兄!」温呤知走上前,「出了什么事,要找我们来这?」 三师兄盯着温呤知沉默了一会,淡淡的说道:「进去说吧。」 温呤知跟在身后走了进去。 里间很大,十几个人坐在里面都还有空余的地方。 第十三章 卓无尘右手边坐着四位青年男人,左手边坐着三位年轻女子,视线上移,坐于主位的是青山派的掌门,右侧依次是青山派的大长老、二长老,左侧则是其他门派的领队。 温呤知看到了苍穹派的大长老、贾文和,二师姐和五长老…… 此时众人的目光都聚在他身上。 他眉头一皱,垂眸低头。 人好多…… 跟在三师兄的身后,他被招唿坐到了三位年轻女子的身边。 右侧身着粉色长裙的少女见他过来,帮忙摆正蒲团,他一愣坐下后小声道谢,对方点点头。 见人都来齐,青山派掌门对大长老杨道长点点头,杨道长会意站起身面色严肃的开口道:「诸位,今日急请尔等过来,实属迫不得已,贫道有句实话要同诸位说。」 「可是抓到杀害叶泽等人的兇手了?」卓无尘身旁一位蓝衣男人急切的问道。 叶泽? 白云剑庄庄主的小儿子,他怎么死了?而且还是『等人』,这是死了多少人?等等,他睡着的这断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温呤知心里惊疑,看向那名蓝衣男人,又看了看众人。 这时他才仔细地观察到众人的表情,非常的沉重,有一股说不清的压抑感。 「没。」杨道长摇摇头,一脸歉意的看向蓝衣男人,「但我接下来说的话,同这件事有关,也和你们这些新秀有关。」 此言一出,包括温呤知在内,同他坐在一排的其余几人都面露紧张,眼带疑惑,原因无他,他们都是这一届比武大会,各门派遴选出的优秀弟子。 杨道长的目光在下首的八个人身上都扫了一圈,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五十年前……」 五十年前,第十届比武大会出了一名叫吴逸的奇才。当时的大会分为论道、剑术、刀法、机关、画符、破阵,六个项目,而他不仅六项比试都取得了参与资格,还以极快的速度赢下了比试,取得了当届魁首,唯一的魁首。 吴逸一时名震武林,风头无两,许多人上门想与其结交,可他却闭门不出,对外说是云游,再未出现过。 后几届的比武大会,参与的新秀虽有才,却再未有吴逸那般的本事,再未有人能打破他之前的记录。 十年后,第十五届比武大会结束前夕,吴逸现身了,带着他苦心创造的灵境。 一个可供百人训练、比试的幻境。 灵境内包含了比武大会所举行的所以项目,载体仅是一面铜镜,启动只需参与者将手指划破,滴一滴血在镜面即可。 在吴逸的劝说下,当时各派长老都进行了尝试。 发现这东西不仅高效方便,还能使他们顿误,突破自身瓶颈,随众人合计一商量,便答应吴逸将灵境作为下届大会的参与物,并将灵境交由青山派保管。 之后吴逸又消失了,再未出现过。 而灵境在投入使用的第二次出现了意外。所有参与的新秀在比试结束后,都再未醒来,十天过后直接发烂发臭,他们死了,死了个彻底! 这事一出震惊了所以人,各门派都团结起来,自发的去调查这件事。 经过不懈的努力,他们终于找到了问题所在。 原来是第十届比武大会取得第二名的卢高,因不满吴逸以极快的速度取得魁首,并且还拒绝与他交友与其师妹交好,从而心生嫉妒,想设计加害吴逸。 第14页 便趁无人时以偷梁换柱的方法从青山派偷走灵境,在两年的时间里,对其加以改造,使使用者易进难出,甚至如果是新秀那是直接只进不出,被困在其中,直至十天后,身死道消。 诡异的事,卢高被抓到后,不仅不害怕,还露出一脸癫狂的笑,随后毫不犹豫的拔剑自刎,鲜血撒满了灵境的镜面。 经此一事,灵境便对外宣告不再使用,并被存放锁在青山派藏书阁的顶楼。 「吴逸本是好意造出灵境,不想被奸人所毁。」杨道长说完深深嘆了一口气。 底下坐成一排的八位新秀听的一愣一愣的。 他们之中最大的不过三十出头,最小的不过十七八岁,对于这桩「陈年旧事」知之甚少,就算听人提起,也不过是夸赞当年的吴逸有多么的厉害。 所以那些人没死,而是进了灵境? 温呤知刚在心里这么想,一道熟悉的声音就响起。 「所以,长老们怀疑他们没事,而是入了灵境。」卓无尘冷冷的说道。 「不错。」杨道长眼眸微眯,开始回忆,「当初余青鸾昏迷后,我们并没有往这方面想,直到白云剑庄的叶泽也昏迷了,我们才去藏书阁察看灵境,却发现已然移位,还沾上了血。」 「那长老们为何要对外宣称他们死了呢?」温呤知身旁的粉裙少女问道。 杨道长沉默了一会缓缓说道:「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第十四章 不对! 比起对外宣称叶泽等人昏迷,说他们被人杀害不是更会惹麻烦吗? 杨道长没讲实话! 温呤知勐地抬头看向杨道长,却发现对方也正看向他,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表情。 这表情有些耐人寻味,捉摸不透,温呤知皱眉细细回想杨道长刚刚述说的事。 等等,我得想想,仔细想想,有那点被我遗忘了…… 温呤知闭上眼,双手交握在一块,大拇指相互摩擦。 杨道长的故事里提到了卢高在第十届比武大会的名次,为什么要特意提这个?毕竟灵境失灵时,已离第十届比武大会过去十几个年头,不应该提卢高的师门或出处吗? 难道…… 是了。 温呤知恍然大悟,看向身旁的七位新秀。 长老们怀疑兇手就在他们八人之中。 这么一想,温呤知突然感觉周围的目光在向他们八人聚拢,带着审视的意味,他一时有些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浑身不得劲。 杨道长看着下首八人在听到这话后神态各异,并未多说什么,捋一下鬍鬚坐了回去。 「所以长老们可是有法子救他们回来?」之前的蓝衣青年问道。 「有。」之前未开口过的青山派掌门缓缓说道,「不过需要你们这些新秀的帮助。」 八人闻言一愣。 「为何是我们?」粉裙少女右手边,面色高冷的女人问道。 他们不过一群初出茅庐的新秀,论这种事找谁也不应该是找他们。 掌门转头看向左侧的英宁点点头:「让英大师回答你们吧。」 英宁会意站起身:「诸位,我们确实有办法,但因为一些意外,恐怕实施不了。」 英宁说到这语气有些咬牙切齿,面带薄怒,缓了缓神色继续开口道:「三年前,我就受到了青山派掌门的邀请,来一同修復灵境,由于灵境内部复杂,进出难以掌握,我只能另想他法给灵境内外设置启动机关。」 英宁侧身将目光投向身旁摺扇轻摇的贾文和:「由于机关打造需要特殊石材,我便将图纸交予徒弟,让他带进洛阳城找我的好友贾文和帮忙。」 「正是,小生也圆满完成英大师交代的事,趁着这次比武大会送过来。」贾文和收起扇,脸上略带遗憾,「可惜,才刚交出去,吃过一顿饭,回来就碎成了几片。」 「既然如此,那不就是没有办法吗?」面色高冷的女生皱眉说道。 其余几人,都附和的点点头,唯独温呤知没动作。 他知道自家师姐的能力,只要图纸在,碎成渣都能重新做个新的出来,还是全模全样的。 可是师姐修復灵境的事,他作为自己人今日才有幸知道,其他人就更别提了,听到这消息比他还一脸懵逼。 那兇手还在他们八人之中吗? 亦或者,用灵境的和破坏启动机关的不是同一个人? 温呤知在下边沉思。 上边的英宁神色淡然:「虽然启动机关碎了,但我在这几日进行了修復,能使用,但仍有些问题,那便是开启的出口只能当届新秀出入。」 「这点我可以作证。」卓无尘开口道,「昨日我和其他长老都试过,只有我能进去。」 卓无尘作为上届魁首,为人高傲,自身在武林中的风评又不错,其余几人听他这么说,都将到嘴边的问话,又咽了回去。 英宁向他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可即使是这样,英宁还是恨呀! 那毕竟是她辛辛苦苦三年的心血,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打碎了,她的心都在滴血,若是让她抓到破坏者,一定要把对方打在地上爬,给她打工一辈子。 暗暗磨磨牙,英宁坐了回去。 掌门捋了一下鬍子,看向底下八人问:「所以,今日招各位新秀来,是想问问你们,是否愿意去到灵境救回叶泽等人。」 第15页 第十五章 事关生死,没有人敢轻易决择。 空气一时凝滞,氛围低沉。 他们都在思量,该不该为了他人冒险,冒着送命的风险去到灵境。 直到一声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 「我愿意——」蓝衣男子站起身,眼神坚毅,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愿意去救他们。」 长老们都赞赏的点点头,其余七人还有些愣,英宁知道他们心里纠结,怕他们为难忙站起身走到近前,柔声说:「愿意的跟我走。」 温呤知连忙站起身挨近英宁,蓝衣男子紧随其后,其余几人见状思索片刻也站起身。 「都愿意?」英宁问道。 八人坚定地点点头。 英宁面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好,跟我走吧。」 众人一齐前往藏书阁,除八位新秀外加英宁、贾文和、三师兄和杨道长四人外,其余人在门外护法。 「你们真的想好了?」杨道长看着八个人郑重地开口,「现在走还来得及。」 八人一愣,随后都坚定的点头。 杨道长转身将门关上,英宁和三师兄挨个给他们戴上自制的时间牌,一块两指宽一指长的铜牌,面上画有太极八卦图,不过黑的一面却是白的。 见有人露出不解的神色,英宁解释道:「这是我自制的时间牌,由于启动机关并未完全修復,所以每次在灵境只能待一天的时间。」 「英大师,我们进入灵境后该怎么救他们?」粉裙少女问道。 此话一出,其余人都看向英宁等她回答。 好问题。 英宁秀眉微皱,面色淡然,心里却有些慌乱。 她为灵境打造的启动机关,一式两样。一样放在灵境内用作出口,一样置于灵境外用作入口。使用启动机关进入灵境的人,即使没在灵境内找到另一个启动机关也能回来,而没使用的就只能找到另一个启动机关,不然回不来。 可问题是,灵境空间复杂,即使启动机关相互有感应,也很难寻到,完全是凭运气的活。 英宁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你们找到人后,还要找到另一份启动机关,才能将人救回来,不过灵境空间复杂,我并不清楚你们会遇到什么,你们的灵识也很有可能回不来,现在不愿去,还来得及。」 八人俱是一惊,但都很快恢復平静,毕竟他们早就思考好了。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况且他们当初进宗门学术法学武术,不就是为了保卫苍生,维护正义吗? 如今他们的道友、师弟,身陷险境,难道不更应该救吗? 八人摇摇头。 英宁被他们坚定不移的态度所感动,心情振奋:「好,那我们开始吧。」 三师兄和杨道长找来八个蒲团,八人围坐一圈,杨道长又取出灵境放在八人之中。 贾文和拿出启动机关,一个长高宽都为两寸,呈棕褐色的正方体,其上布满错综复杂的线条,贾文和将它交给英宁。 英宁扭动机关,正方体上的线条分裂,发出一阵光芒,悬在空中,停于英宁手掌之上。 英宁挨个走到他们面前,让其划破手指将血滴在正方体上面,最后轮到温呤知时英宁叫停,换了一个面。 温呤知虽然疑惑,但也没说什么。 这一步做完,英宁一转身把启动机关置在灵境之上,又扭动一下,正方体上的线条裂隙勐地变大,直接碎成几块飞入众人手中,只剩其中包裹的如桃核般大小的金珠。 英宁环顾一周,见众人都拿到了碎片开口解释说:「这个碎片,你们务必保管好,一但铜牌中亮起黑色一面,立马将碎片捏碎,这样就能回来,灵境内的另一个启动机关也和这个一样。」 思索片刻英宁又郑重道:「听着,无论是否能救到人,首先一定要保护自身安全。」 说完英宁盘腿坐下:「现在你们闭上眼。」 众人听话的闭上眼,毕竟需要以灵识的状态才能进入灵境。 温呤知身后,贾文和与三师兄各坐在他的一边,在英宁捏法诀启动灵境的瞬间,两人同时把手放在了温呤知的肩上。 第十六章 耳边传来空灵的风声。 温呤知缓缓睁开眼,入眼却是一片黑暗,他一时有些恍惚,自己到底睁没睁开眼。 眨眨眼,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但他能隐隐感觉自己站在一块空地里,脚下的地能踩实,心里略微踏实,他将头左右转了一圈,再直视前方时看见一束光。 一束从天而降的光。 他下意识的跑向那束光,等到近前才发现这束光是从门里投出来的。 一扇漆黑的大门,不仔细摸,没人知道它的存在,温呤知思索片刻,使了点劲给推开。 门开的一瞬间,刺眼的光扑面而来,亮得他睁不开眼,几息后他慢慢挪开遮挡眼睛的手,眼睑微颤,适应着光感度。 等他完全睁开眼时,四周明亮了,朗朗干坤的那种自然光,配着和煦的微风,宜人静心。 入眼所见是一荒草丛生的废屯堡,草比人高,屋比道破,毫无生气,尽显凄凉。 温呤知蹙眉看着这一切,想起身后的门勐地向后转身,可门…… 不见了。 巨大的黑色门,就在他身后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他心里一惊,后退几步,摆出了防御姿态,观察了好一会,原处只余枯黄的芦苇在摇摆。他心里疑惑,可想起师姐反覆强调灵境空间复杂。 第16页 现在所遇的诡异现象,也就没什么好惊奇的了。 温呤知放松姿态,看了看废屯堡心里思量。 他现在不知道自己在那个项目里,若是想弄明白自己身处何地,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进这废屯堡探查探查。 低下头,习惯性地伸手往头上摸,想拉低帷帽,却什么也没摸到。 他不由被自己的行为蠢笑了。 是了,他现在是灵识的状态,能有衣服穿就不错了,还想戴帽子,他真是想的太美了。 简直哭笑不得。 调整了一下情绪,温呤知走进了废屯堡,沿着空出来的泥路向里走,没几步就看见一坐高大破旧的建筑,面向道路的房屋飞檐都断了一块,檐下的门匾也早不知去向。 大门微掩,温呤知正要拾级而上。 忽然门内传出一声惊天的爆炸声,惊得温呤知身体一抖,缓了好久才回过神,连连后退,警惕的盯着大门。 少顷,门内隐隐响起一阵轻轻的咳嗽声伴着细碎的脚步声。 只见一只纤纤玉手扒在门上,随后是个着粉裙的少女从门内走出。 那名少女有着一头乌黑柔顺的长髮,眉目如画,稚气犹存。抬头看向他,神色微愣,细长的睫毛一眨不眨,就像是一幅画像,并非真人。 而这少女也并非他人,正是刚刚在太和殿坐于他身旁的那位。 温呤知面色和缓,举了举胸前的时间牌:「道友好啊。」 「好……好。」 在少女眼中,温呤知站在芦苇边,微风吹拂鬓髮,似一位得道仙人,一双和善的眉眼,颇有亲和感。 刚见面时,这人戴着帷帽,她总是忍不住好奇去看。 现在见到了,竟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真是离奇。 两人互相打了声招唿,就陷入了沉默当中。 「我叫青青,来自百花门。」粉裙少女主动打破沉闷的氛围。 「玄都门温呤知。」温呤知行礼道,想起刚才的响声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你没事吧?」 「我还好。」青青秀眉皱起抿了抿唇,「进来说吧。」 温呤知拾级而上跟在后面:「怎么了?」 「不小心解错卦了。」青青脚步不停。 卦? 看来这是破阵了。 「你来这多久了?」 青青思索片刻回:「应该比你早一个时辰,我还找到了叶泽。」 第十七章 「什么?!」温呤知一时愣神。 他对叶泽的概念就是白云剑庄庄主的次子,容貌俊朗,才华出众,当然这都是从常玉口中得知,他本人并未见过叶泽。 好吧,可能见过,但不知道是谁。 「一时半会说不清。」青青拂过一旁从长廊顶垂下的不知名藤叶,跨过脚下的碎石,「小心脚下。」 温呤知回神低头绕过,跟在后面,思绪流转,他们是否太过幸运,一来就找到了人? 两人弯弯绕绕走了一会,过一半月门来到一厢房前。 只见青青抬起手,屈起手指在门上有规律地敲了几下,温呤知在一旁看着,料想青青她们应该是怕有危险,所以互相定了个暗号。 青青推开门走进去喊道:「叶道友,我回来了。」回头招唿温呤知进门。 温呤知走到青青身侧,一抬眼就看见有个人手支着上半身躺在枯草堆上。 「青青姑娘。」那人连忙坐起身,余光看见一旁的温呤知略显欣喜,「温道友也来了!」 他就是叶泽? 温呤知仔细打量这人,着一身青蓝衣衫,衣襟前有一下片凝结变的深黑的血迹,俊朗的面旁上惨白无神,脖子上隐隐可见红色的痕迹。 这是遇到了什么?伤挺重的。 温呤知眉头一皱蹲下!身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叶泽深吸一口气抿抿唇,脸上挤出一抺勉强的笑:「还行,没受多大伤,就是浑身无力。」 浑身无力? 「我能问问你是怎么到这来的吗?」 「我……」叶泽蹙眉陷入回忆,「我记不太清了,那天……」 那天夜里,他正坐在窗前的桌案前看书。 正看的入迷时,火烛一阵阵的跳跃闪烁,他下意识认为是有风从窗外熘了进来,头也没抬就伸出右手摸向窗棂处想将其关严实。 关严实后,火烛确实不摆动了,他手上的书到连续快速地翻起了页,他忙伸回手压平。 在他把书復页的一瞬间,一股强劲的风吹开了窗户,直接把他吹倒重重地摔在地上,后背撞的硬生生疼。 一股浓厚的腥臭味,扑面而来,等他睁开眼,直直被吓的灵魂出窍。 那有什么风啊! 是一只妖怪! 此时正压在他身上,哈着气大口微张,一张酷似猫的脸,直直地盯着他,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怪物就一口咬在他脖子上,血留满地。 叶泽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感受,窒息般的疼,直叫人喘不过气。 等他再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破屋内,动了动身体正想站起身,青青就推开门就来了。 「还好遇到青青姑娘,不然我真不知识该怎么办了。」叶泽神色惆怅。 「怪物吗?」温呤知喃喃道。 「应该的,毕竟我们是来救你们的。」青青安慰道。 第17页 「青青姑娘?」温呤知站起身看向青青,「能问问你在这还有其他发现吗?」 「其他的发现?」青青双手抱在胸前右手支着下巴思索,「这里应该是破阵,我来这时就隐隐感觉这堡内布置有些诡异。」 「怎么个怪异法?」温呤知看向青青,眼里带着一丝疑惑,亟待解答。 第十八章 青青沉思了一会:「在进这废屯堡之前,我曾绕着外圈的土墙走了一圈,意外发现这废屯堡四四方方,不同于一般的屯堡,内里的房屋也是以中心的池塘为轴心,向东南西北四个角呈方形延展。」 方形? 一般来说,屯堡的空间布局呈现出分散集中、错落有致的特点,以便防御外敌,很少有青青说的这种呈方形规规矩矩分步的。 可这里又是破阵的项目,这么一想方形又莫名的合理。 难道这个阵法是…… 「所以你怀疑阵法是画地为囚?」温呤知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青青贊同的点点头:「是,我细细观察过,轴心的池塘被长廊四四方方的围着,廊上四角都摆着一个物什,以东西南北四角为点,依次是一捧泥土、一盆绿植、一个燃烧的火盆、一件金饰,这些显然就是画地为囚阵法。」 不错,金木水火土,再加上这方形的布局,非常符合这类阵法的布阵形式。 「可是。」青青皱起了眉头,脸上是浓浓的困惑,「我试着用已知的办法去破解它,却没什么反应,反到是我去厢房又出来后,堡内的建筑布局变了……」 「啊?!这……」温呤知听后有些冷汗直冒。 「那时刚好过了半个时辰,叶道友还没醒,我虽然疑惑,但还是赶紧去走了一圈堡内的布局。」青青脸上有些迷茫「阵法变了,变得我不认识。」 当时青青在屯堡里像一只无头苍蝇四处乱窜,不知绕了多久的路,她才找到之前位于轴心的池塘。 此时池塘位于墙的一角,被一长廊半包围着,她废了点力借着池塘边的假山跃到屋顶。 极目远眺,纵观堡内布局,池塘被移到了西边一角,而叶泽所待的厢房却成了轴心。 这样的布局变化她是头一次遇见,况且她于破阵一术只是略有涉足,一般常见的她能破,可会变化且复杂的她是真的束手无策。 心中腾起一股闷气,她拿出挂于腰间占卜用的铜钱,给自己卜了一卦,不想还没看清,地面突然勐地一阵晃动,震得她手中铜钱脱落,投向碧绿幽深的池塘。 勐烈的晃动持续了几息就停了,青青站稳后赶紧看向铜钱落入水中的方向。 只见平静无波的水面,咕噜咕噜得扑腾着,有如顿汤时锅中汤水沸腾的景象,但比那还要大,简直像要炸了一般! 一想到这,青青一惊,毫不犹豫地转身朝长廊的出口扑去。 果然,没过几息,身后就传来一声惊天的响动,青青的背后也湿了。 池塘……炸了。 这一声,也把叶泽给惊醒了。 青青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厢房赶。 厢房内,叶泽和青青互相交换了信息,在叶泽的建议下,青青决定去废屯堡外看看,也就是那时遇到了温呤知。 温呤知越听越不对劲,面上淡然,心里发慌,总觉得有问题。 青青是说出了废屯堡阵法的诡异,也解释了堡内爆炸的原因。 可真如青青所述,她在池塘爆炸后先去找的叶泽,在厢房缓了几刻钟才出来的话,那他在门口见到的她一副刚经歷过爆炸的样子,又该怎么解释? 温呤知整理了一下措辞,话在舌尖绕了几绕正要出口,就见青青嘴里喃喃着「时间到了」转身拉开了门。 第十九章 只见原先空旷的天井变成碧绿幽深的池塘,池塘右侧是假山,左侧是翠竹,微风吹拂,水面泛起点点涟漪。 本是宁静悠闲的景象,配着眨眼之间就变暗的天象,到显的诡异离奇。 温呤知算是见识到青青所说的堡内建筑布局改变的景象了。 这……这简直离谱! 「没错……」青青的语气有些有气无力,「真每半个时辰就变幻一次布局。」 「每半个时辰?」温呤知问道。 「嗯。」青青点点头,「半个时辰前变过一次,不过我与叶道友还心有疑虑」,便想着过一个时辰在看看。」 「原来如此。」温呤知思索着点点头。 每半个时辰变幻一次,之前也变过,那就是连着两次。 等等两次!? 不对! 温呤知眉头紧锁:「青青姑娘你见过几次变幻。」 「两次呀。」青青听着温呤知的问题有些不明所以。 温呤知心里一愣,转头看向叶泽,对方虚弱地点点头,无声的表示青青说的是实话。 可温呤知在得到这一确切回答后,不竟嵴背发寒,冷汗直冒。 他记得清清楚楚,青青告诉他自己来这个项目已经一个时辰了,而他们相遇到走进废屯堡轴心,也就是叶泽所处的厢房,路上因为不熟悉路况,再加上他与二人交换各自所知的信息,时间加起来确实过了半个时辰。 那这么说,堡内建筑布局应该是变幻了三次,可青青却毫不犹豫的直接脱口而出『两次』,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18页 温呤知一时心乱如麻,正想说出青青话里的错误,抬眼看见青青茫然的眼神,话头不由止住。 余光瞥见门外上空深蓝色的天,池塘四周昏暗暗时,他不由嘆了一口气。 连他自己在这破地方,都是以阳光照射下建筑的阴影偏移度来预估时间,那青青和叶泽毫无疑问也是如此,可这天象变化莫测,预估的还真不一定准。 温呤知也能勉强理解青青话里的疑点,但还有一点,解释不清,让他不得不对二人是否说了真话抱有一丝怀疑。 或者,他们更本不是他们自己……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温呤知越来越看不清青青与叶泽两人的脸。 就在他们三人准备找东西点亮照明时,厢房内的多个烛台,忽然无缘无故亮了起来,屋内也明亮了起来。 三人一惊,连忙聚在一起,警惕地望着四周。 等了许久,屋内也再未出现任何异常,除却自身的唿吸与心跳声,便是门外一声盖过一声的虫鸣,像极了还待在门派里的平常夜晚。 三人面面相觑。 温呤知主动开口道:「我去门外看看,你们在屋内留守,休息休息。」 两人点点头,青青把一盏烛台递给他:「你注意安全,我们在屋内看看。」 「好。」温呤知接过烛台,一手护着火苗,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 幸运的事,门外月光皎洁,目之所及都覆着盈盈月光,明明亮亮,烛台的作用不大。 温呤知看了看手中的烛台,思索片刻还是留了下来,毕竟总有光照不到的地方。 第二十章 温呤知举着烛台左右照了照,没什么异常。 他低头看路走近池塘边,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随风窜进他的口鼻里,似有似无,他眉头皱起,鼻翼微动,感觉很不好,心里有种噁心感。 他又靠近了点,沿着池塘边没走几步,那味道更浓烈了。 是股鱼腥味,鱼死了很久的味道。 强压噁心感,温呤知举着烛台向水面照去,水面浓黑幽深,仔细看去双眼竟有些眩晕。 他连忙退后,晃了晃头,眨了眨眼。 只觉得这池塘邪门的可怕。 「还是绕着厢房走一圈吧。」温呤知平缓自己有些急促的唿吸后,转身朝厢房的拐角走去。 一番巡视下来,没见着什么异常,他便脚步加快回厢房内去。 一进门,就见着叶泽与青青两人蹲在地上,青青挽袖举着烛台,叶泽手里拿着块手掌大的石头在地上写着什么。 「你们在干嘛?」温呤知问道。 两人抬头看他,青青开口道:「画阵。」 「草图。」叶泽补充道。 「你们有线索了?」温呤知蹲下!身,把烛台往三人中间一举,照亮叶泽写画的地面。 「差不多。」叶泽颔首面色严肃,「我与青青姑娘在屋内环似了一圈,没发现异常,等回到原处时,却发现桌上多了件金饰。」 说着温呤知顺着叶泽手指的方向望去,却发现原本空荡的桌面赫然摆着一件金饰,一只手镯。 温呤知面色复杂,他看向青青。 青青无奈的点点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这就是我之前的那件金饰,而且拿不起来。」 「是,我和青青姑娘试过各种办法,也未能撼动那金饰半分。」叶泽补充道,声音依旧很虚,好像立马就能晕倒,「在看着屋外的池塘,我便想着会不会是另一种与『画地为囚』的阵法一样的阵法。」 叶泽说到这,顿了一顿,「温道友在外可有何发现。」 「没什么异常,倒是池塘边透着股死鱼的腥味,挨的越近味道越浓。」想起刚才的味道,温呤知胃里有些难受,差点忍不住吐出来,为免失态,硬生生被他咬牙压回肚里。 青青见他面色有异关切道:「温道友怎的了?」 「没什么。」温呤知摆摆手,看向叶泽,「那你现在是准备破阵吗?」 「还不行。」叶泽摇摇头露出一丝苦笑,「我得去外面看看,才能定夺,这得劳烦二位帮忙,把我带出门。」 温呤知一愣。 见二人都在沉思,叶泽笑笑:「放心,我于破阵一学还是颇有研究的。」 「好。」 温呤知与青青两人站在叶泽身侧,各将叶泽的胳膊架在肩上,左右各使力将叶泽架起。 随着他指向的地方游走了一圈,三人重新回到厢房,轻轻将叶泽扶到枯草堆上躺着,青青累的忍不住嘆气。 看着二人生无可恋的样子,叶泽忍俊不禁:「多谢了。」 「应该的,只是你一定要成功啊,不然我与温道友就白使力了。」青青笑着打趣道。 第二十一章 「叶道友,叶道友你怎的了?」青青见叶泽眼神放空不由轻声唤道。 「啊?我没事。」叶泽回神笑了笑,「刚刚想入神了。」 叶泽伸真腰背抬眸看向温呤知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对方一脸认真的盯着他。 「怎……怎么了?」 「我想问件事。」 「啊?」叶泽有些懵逼。 青青也一脸不明所以地看向温呤知。 温呤知见两人神色茫然不似做假,沉思片刻,将在心中捋了几遍的话语吐出:「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之间出现了时差。」 第19页 「时差?!」两人异口同声道。 「对,时差。」 温呤知面色严肃,他动了动脚换了个更舒服的蹲姿,腿还是有点疼,忍不住又继续调整姿势。 一旁坐在地上的两人,本来是等他解答,见他这般动作,都纷纷露出无奈的笑。 青青更是看出温呤知有点洁癖,毕竟这温道友从他们见面到现在屁股就没着地过,青色的长袍边也被其押进怀里以免沾尘。 青青笑了笑,指着叶泽身边干净的枯草堆:「温道友别蹲着了,坐那吧。」 温呤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面带犹豫,思索片刻,一咬牙,站起身朝叶泽身边走了过去,拍了拍枯草堆,心里觉得干净了,便小心翼翼坐下。 一脸的认命样。 没事,他们都没嫌弃我,大不了出去换衣服。 见人都等着他解答,温呤知有些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将自己之前的所思所想全盘托出。 「……所以我觉得这废屯堡各个地方相互之间都有一定的时差,这也导致之前青青姑娘破阵的时候才会毫无效果。」 两人听着,先是一惊,随后面色为难。 「可这……仅是你的推测而已。」叶泽斟酌着开口道。 温呤知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我知道,所以我们要做个测试。」 「怎么弄?」 温呤知没着急回,站起身在厢房内环顾一周,拿过八仙桌上两灯笼里的两只蜡烛,比了个长度觉着差不多,又坐了回去。 「我等会举着一根蜡烛去到这栋厢房左侧庭院右手第一间房子。」温呤知说着将手中的另一根蜡烛递给叶泽,「你们点着这一根,蜡烛燃过半,我就回来了。」 「如果你没回那?」青青问道。 「我……」 温呤知没想到会有人这么问,一时愣住。 脑海中闪现,刚来这废屯堡还没入门前所听所见,捋了捋思绪犹豫说:「那就……那就去府门外找我吧。」 闻言,叶泽攥紧手中的蜡烛,面色担忧:「这会不会太过危险?」 毕竟他们还没摸清这废屯堡的内核,如是让温呤知单独行动,恐怕会出意外。 想起那日夜晚见着的凶兽,叶泽忍不住打个寒颤想要拒绝。 「不会。」温呤知眼神坚定,「反正我敢肯定一时半死不了。」 「这说的是什么话。」叶泽被逗笑了。 「我去了。」温呤知站起身。 「活着回来。」 「肯定的。」 他可不想死。 温呤知护着蜡烛走出了门,抬眼看了看周围,夜色更深了,池塘周围的景物,像水里滴了墨被渲染了一般,水墨画似的。 温呤知脚步加快走向了左侧庭院的厢房,开门走了出去,将门掩上。 他之前巡查时来过这,未发现危险,就是有点黑。 他找了墙靠着盯着手里的蜡烛。 看着看着,就觉得双眼无比酸涩,有如风干的咸鱼般,感受不到一丁点滋润,晕晕的、辣辣的疼。 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睁开眼却发现蜡烛勐然变的弯曲,他皱眉疑惑的盯着,弯曲的蜡烛又慢慢直了回来。 见状,温呤知又揉了揉眼,等睁开屋内整个明亮了起来。 原来是屋内的蜡烛都燃了起来。 又是和那间厢一样房诡异的操作。温呤知在心中吐槽。 他正想上前,朝床走去,眼前的景象却像水面一样泛起波纹,四散扭曲起来,幅度越来越大,直接是一副光怪陆离的景象。 第二十二章 眼前的景象突然旋转扭曲,温呤知整个人摇摇晃晃,站也站不住,只能跨步压低身体稳住重心。 摇晃扭曲的状态持续了一会就停了,温呤知慢慢收回步子站直腰背,看着四周像波纹缓缓划动的场景,仍是一副心有余悸的神色。 他仔细盯着眼前离奇的变化,看着画面一点点的清晰稳定,直到恢復正常 见着这新的景象,温呤知不免惊讶。 身前是断檐丢匾、斑驳陆离的府门,身后是随风飘荡、比人还高的芦苇,脚下泥土干燥,头顶干坤朗朗。 离谱! 简直离谱! 「这……我……」温呤知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 只听门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道粉色的身影从门内走出,见着他面色一喜:「温道友,真的在呀!」 温呤知看了看手里只剩半截的蜡烛,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是…是啊。」 讲真的,他不过是随口一说,真没想还成真了。现在好了,这破地方不仅可能有时差,还能单独随机转移,真真魔幻。 温呤知感嘆一番,拾级而上走到门前:「走吧,我们先回去。」 「好。」 他跟着青青赶回了厢房,叶泽见他平安无恙的回来高兴的问好,又拍拍身边的枯草堆:「坐。」 温呤知先蹲下!身再慢慢坐下,随后将手中的半截蜡烛递出去:「这是我剩的,你们的蜡烛剩了多少。」 闻言,青青与叶泽互相看了一眼,随后青青站起身去到八仙桌,左手挽袖拿了一盏烛台过来。 「你看,我们的全燃尽了。」青青说着将烛台放在地上。 温呤知探头去看,只见烛台内盛满了蜡烛燃烧后留下的液体。 第20页 温呤知摸着下巴暗忖:果然如我所想。 「现在该如何?」叶泽盯着温呤知沉思的面容着急的问。 温呤知添了添唇:「我刚才观察过,这废屯堡不仅各处有时差, 还能在人落单时随意变化位置,我们如果想要一次性破阵成功的话,大家相互之间不能离的太远,还的在这堡内建筑变幻位置前一刻施法。」 「能行吗?」青青问道,毕竟她试过了许多办法也没能破阵,更何况她不是很了解温呤知对破阵一术的熟悉,是矣对于其提出的新措施抱有怀疑态度。 温呤知知道青青的顾虑,但还是说:「我不能打包票。」 「我们试试?」叶泽提议道。 「这个可以。」 温呤知也表示贊同,两人都看向青青等她反应,青青犹豫了一会,脸色坚定起来:「那就试试吧。」 主意一定,二人将叶泽架起,正要跨步而出,温呤知忽然顿住侧头看向两人:「话说,你们知道阵眼在那吧。」 「我知道,就是那个池塘,我带你们去。」青青回答道。 「好。」 此刻的池塘已不在厢房前,而是又移回了堡内轴心位置。 三人到达池塘边,慢慢将叶泽放靠在廊柱边,温呤知与青青累的捏捏手臂。 温呤知动了动胳膊:「快看看这池塘,然后我们等会破阵。」 「好。」 「好。」 两人异口同声的应道。 叶泽细细看了一番,发觉这池塘的布局与物品摆放,同青青所说一般,闭上眼回忆了一下自己所学的阵法,他心中自有一番思量。 「好了,我们开始吧。」叶泽示意道。 温呤知点点头:「那我和青青姑娘给你作辅助。」 分工好后,三人开始行动,叶泽面向池塘盘腿坐着,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他舔了舔发干的唇,双手挨近做起启势。 青青与温呤知则盘腿坐于其后,也做起启势。 叶泽闭上眼,嘴里念着咒语,手里动作变化,周身散发一圈金色的符文,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至笼罩了整个废屯堡。 叶泽脸上的汗珠不断滚落,身后的两人也没好到哪去。 第二十三章 「破——」 叶泽勐地睁开眼,凌空一指,池塘的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炸起,又高高落下,四散消逝,从中颳起勐烈的风,吹的他差点睁不开眼。 他身前亮起一圈蓝色的符文,张开双手大喊:「抓住我的手——」 闻言青青俯身连忙伸手抓住,顺势靠倒在叶泽身侧,而温呤知却怎么也抓不住,明明近在咫尺,可总是抓空。 温呤知不由急的大喊:「我抓不到——」 叶泽转头眯眼看他,愕然发现他不知何时浑身透明变成了灵体状态。 「你!」 「啊?」温呤知费力地掀开眼皮,看到叶泽的身影一点点的在眼前变的模煳,越来越黑,越来越黑。 又……又不见了…… 温呤知欲哭无泪地发现自己又回道了之前出入灵境时的无助状态,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更让他心感慌张的是,他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好像只有意识在空中飘荡。 这种莫名的无实物感,让他心里浮现一抹窒息的情绪。 直到听见吵闹的声响,才有所缓和。 那声音向是从他周边传来,隐隐约约听的不似真切。 持续了半盏茶的功夫,声音渐渐清晰,不过由于讲述人口齿不清,而辩不出说的是什么。 「是青青与叶泽他们吗?」 温呤知暗暗猜疑。 这般想着,他心里稍微有点踏实,也慢慢感受到了身体的存在。 他好像坐着,双手放于膝盖。 「呯——」 只听一声惊响,他眼前一亮,就见一飞刀至他眼前飞过,吓的他身子往后一倾。 没倒,稳稳靠在了椅背上。 「咦?人醒了耶。」一声稚嫩的声音自温呤知左侧传来。 这声音对他来说太熟悉了。 他机械般的抬起头看向左侧,果见一穿法蓝色长裙的少女,这少女面容娇俏,扎着一头双丫髻,天真可爱。此时正一脸带笑的看着他,眼里流露出对新事物的新奇与喜悦。 反观温呤知则一脸惊恐,恨不能永远待在刚刚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因为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在他梦中指使凶兽杀了他师弟的人。 他原以为这只是梦。 一想到师弟,温呤知不由怒从心起,压下一点恐惧怒视少女:「你是谁!」 「呀!你凶我。」那少女好似被气到不满的嘟起嘴。 「呵,是谁?我们不就是你吗?」 温呤知的右侧传来一声戏嚯,他循声望去就见一着绿色长袍,剑眉星目,面带不屑,双手环抱于胸前的男子。 「你…你们。」温呤知看着他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 这时他才真真切切,完完整整地看清自己所在的地方。 他坐在一长桌的顶头,左右手分别坐着两女两男,面色各异,四人之间隐隐冒出些火?药味,只有他们五人待的地方是亮着,其余地方则隐在黑暗里。 想起刚才右手边第一个男人说的话,温呤知静下心来,眉头紧锁。 「什么叫你们是我?」 第21页 「哈。」那蓝裙少女边,垂头低眉的红衣女子闻言轻笑一声,抬头却是一张风情?万种的脸:「看来你是真记不住了。」 第二十四章 「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嘛,小灵芝。」红衣女人一脸笑盈盈地看着温呤知。 温呤知看着她的脸,感到陌生又熟悉,愣怔的说不出话。 胸口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谈不上激动,也说不上难过,穿过被迷雾笼罩的层层森林直达心底。那是一段埋藏深久的记忆,久的他差点忘记。 …… 粉若桃花的朝霞瀰漫在天边,春风荡漾,洛阳东城的早市热闹非凡,车水马龙。应季时蔬、精緻糕点、蒸腾着热气飘香的烙饼……各种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人应接不暇。 一路走来,兜轻手重,但心满意足,高高兴兴的往坊市门外走去。 远远就瞥见一约莫九岁大的小孩,手里抱着几个橘子,独自站在坊门右侧不停的四处张望。 走进些,小孩长的眉清目秀,尤其是一双明眸,清澈懵懂,惹人怜爱,此时的小孩,眼尾泛红,眼含氤氲,眉头皱起,面色慌张中带着一丝委屈。 怎么了? 和大人走丢了? 算了,别多管事。 一部分进出坊市看见的路人,收回目光摇摇头走了。 可是,他一个小孩独自在人流中未免太过可怜。 几个看见的路人在一边踌躇一番,还是下定决心帮上一帮,正迈步上前就见那小孩突然对着空气笑,瘆人的紧。 「真是见鬼了!」 嘴里骂着,慌慌张张地跑走。 在小孩眼里,他看见了一个长相漂亮的红衣女人。 红衣女人看着他笑意盈盈:「小公子怎么了,迷路了吗?」 忽然出现的漂亮女人将温呤知吓了一跳,警惕地看着对方没说话。 红衣女人蹲下!身:「别怕,我又不吃你。」 见温呤知还是一脸的不相信,红衣女人指了指身边的中年人:「这是我叔叔,我们住在西城,今天来东城赶早市,一进坊门就看见着急的你,是遇到委屈了吗?我们能帮你吗?」 红衣女人一番话交代了他们的来因,且语气柔和,又看看身边和蔼的中年男人,温呤知不由放松警惕,又听这姐姐说「是遇到委屈了吗」,他紧绷的心,一下断了弦,眼里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听使唤的滑落面旁。 抽泣着断断续续的说着原因。 原来他是和小伙伴约好了来东城早市玩。可刚进坊门不久,小伙伴就叫他去买橘子,他没多想就答应了。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来东城。他家一年前搬迁至洛阳,住于西城,他也在西城结交了一些玩伴,一直听他们说东城的早市很好玩,他便想走一趟,回家与爹娘说,他们却忙的没空带他去,想和小伙伴一起,求了许久母亲才答应他。 不想来到这坊市里,就买一个橘子的功夫,伙伴们就不见了。 他在坊市里兜兜转转地找了好几遍,也没见人影,他只能心灰意冷的跑到坊门口。 想走,他却不认路,他来时是坐了伙伴们马车来的。 问人,他又不太敢,怯怯诺诺。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温呤知哭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好了好了,我们送你回家,你只要好好睡一觉就好了。」红衣女人给人抹净眼泪,抱进怀里轻轻安抚。 「真的吗……」温呤知感觉眼皮重重的。 「真的,好好睡一觉就到家了。」 …… 是啊,他当时睡了一觉后就真的躺在了家里的床上。 爹娘守在床前,温呤知虚弱地睁眼看着他们。 爹爹面色复杂,娘亲则是泪流满面。 他跟他们问送他回来的人呢? 他们一愣,闭口不谈,他时不时的问起时,他们又会转移话题,他心里不解但也没在过问。 倒是至那之后,每当他遇到危险时,那个红衣女人就会出现,带着她的朋友一起帮他。 只是遗憾的事,每次他都会犯困睡过去,再次醒来他就趟在自家床上,好在红衣女人会给他像讲故事一般描述一下。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他十岁,直到被下山云游的师父收做徒弟,要去玄都门的前一天,红衣女人不见了,师姐说他们搬走了。 搬那了? 没说。 温呤知看着这几位熟悉的人脱口而出:「紫巾姐姐、吴叔叔、张大哥,真没想到,我还能再见你们。」 第二十五章 「真是,没想到啊。」 温呤知嘴角轻扬勾起一抹平淡的笑容,但笑意不达眼底,他站起身微微前倾,双手紧紧抓着长桌。 「我还以为你贵人多忘事,忘了呢。」张大哥在一旁冷冷的说道。 温呤知没答话,脸上的笑容透着一丝尴尬。 「得了,毕竟都过了十几年,小灵芝记得住才怪。」紫巾开口打圆场,随后双手搭在蓝裙少女的肩上:「小灵芝,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最近出现的新妹妹小双,她也是另一个你。」 见鬼!什么叫另一个我!? 温呤知忍不住想爆出口,可看着眼前四人,又硬生生的咬牙憋回去,此刻的他虽然面无波澜,但是嵴背发寒,额头冒起虚汗,心跳如鼓。 第22页 温呤知抬头看向少女:「那个……小双姑娘,刚才是我冒犯了, 还望你不要怪罪。」 「哼!」小双扭头不理他。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温呤知低下头余光瞥向长桌对面的一把空椅子上,漫不经心的道:「我们是不是还少一个人,对面的椅子都没人坐?」 此言一出,氛围一时变的凝重,其余四人都面色复杂。 紫巾思索片刻开口解释:「那是……」 「温小友,你莫不是在怀疑我们。」一直未出声的吴叔叔出言打断紫巾,眼神锐利的斜晲温呤知。 「我……」温呤知一时无语。 这不废话吗! 他是认识这帮人不假,但错误时间,错误地点,熟悉人物,诡异发言的见鬼搭配让他怎么敢相信眼前的这帮人。 不过寡不敌众,又不清楚自己身处何处,温呤知只能想法顺从着他们,找机会逃走。 「吴叔叔你这话说的,我不过就随口问问,你们不说也就罢了,怎么还冤枉我呢。」温呤知苦涩道。 「不。」吴叔叔摇摇头,「你的反应太过反常。」 他慢慢走到温呤知身侧:「正常人在听见我们说的话后,都会追问一番,毕竟『我是另一个你』,可不是什么正常的话,而你不仅不惊讶,还一脸淡然问也不问。」 闻言,温呤知低垂着头眼神晦暗不明。 吴叔叔这番话,不仅点破温呤知的伪装,也点醒了其余三人,紫巾愕然捂嘴,她差点就说了出去,那个人的秘密,她的目光移向那张空椅子。 「有必要问吗?你们会说实话吗?」温呤知抬头盯着吴叔叔,眼神略带一丝绝望。 「哼,我们说了你也不一定信。」小双抱起手不耐烦的道。 「那你到是告诉我该怎么离开这!」温呤知一掌拍在桌上怒吼道。 小双被吓的,先是一惊,随后被激怒:「凶什么凶!闭上眼睛努力想着出去不就行了嘛!」 另外三人也是一愣,他们没想到温呤知会用激将法,更没想小双快言快语直截了当的说出了口,紫巾都来不及反应去捂小双的嘴。 等吴叔叔与张大哥去抓温呤知时,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温呤知勐地睁开眼,见到了蓝天白云。 我出来了? 应该是。 第二十六章 温呤知缓了一会坐起身,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废屯堡。 他在废屯堡外面。 想起青青与叶泽,他正要站起身,脑子里顿时一阵一阵地抽痛,不得不坐回去双手揉着太阳穴试图缓解。 感觉差不多,就立马爬起身朝废屯堡内跑去。 「青青——」 「叶泽——」 「你们在吗——」 …… 温呤知边找边喊,废屯堡内外差不多被他翻了个底朝天,半点人影也没见着。 废屯堡内也没当时他们破阵时到处漫水破碎的悽惨样,相反则是规规整整,干干净净仿佛有人常住。 找不着人,他一时有些慌,可想着他们人不在这,应该是破阵离开了,便静下心来,进了个邻进的轩内,背对着天井,寻了只凳子坐着休息。 得空休息,他不免开始思虑起刚才的所遇。 在那个黑暗的只余一盏灯的空间里,六把椅子坐了五个人,三个他认识,一个他梦到过,没来那个其他人对其却是讳莫如深。 如若是幻境,灵境为何也给设成这种?这既不是他所念,也不是他所怕,更像是一次不知所云的离谱相聚。 图什么呢? 图双方见一面,就为了说一句「我是另一个你」这般莫名其妙的话? 不理解,温呤知表示深深的不理解。 忽然身后响起一声嘶吼,好似野兽的叫声。 他下意识地回头,却勐然发现身后的天井不知何时变成了池塘,碧绿幽深泛起点点涟漪。 「吼——」 那好似野兽的吼叫声,好像离他更近了一些,伴随而来的是急促的脚步声。 他循声而找,发现是从右侧长廊的尽头传来。 他紧紧地盯着,正想拔腿就跑,就见走廊里一个身影跳出,白衣纸扇,正是师姐的好友贾文和。 见着这人,温呤知心里不免一惊,愣在原地。 只见贾文和身后紧紧跟着一头龙首猫身的怪物,有如熊一般高大,张着血盘大口,扑腾着斗大的掌一跑一跳向前挥。 贾文和身手敏捷每次都能躲过,见着呆愣的温呤知,跑至其身前,一把抓住其手腕,拽着就跑。 「跑——」 回过神的温呤知虽然还有丝疑惑对方为何在此,但身体已经下意识的跟着跑动。 贾文和拉着人,一边跑一边挥扇画符,嘴里念念有词,不多时他们身前就出现一圈由蓝色符文组成的太极八卦图,半人高。 贾文和收扇对着图从上至下一划,太极八卦图随即被一白色光束给划开一条黑色的口子,从中撕裂开出现一个黑色的洞。 「跟着我,跳——」 贾文和拽着温呤知的手腕,一起跳了进去,瞬间消失。 赶后一步的怪物没剎住车,直直撞到了墙上,撞的眼冒金星。 另一边,温呤知两人跳进符文里后,就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他们落在了一个滩涂上。 第23页 两人一落地就倒在了地上,累的气喘吁吁。 缓了好久才互相搀扶着坐起。 「那是什么怪物?」温呤知平缓急促的唿吸,抹了一把脸问。 「犽狱。」 「什么?」 「一种上古凶兽,专以人为食。」 「……」 不愧是灵境,啥都有,该说不说,这吴逸前辈是真天纵奇才,真不拿后辈当人啊,温呤知在心里暗暗思忖。 环顾四周,天空白净的没有一丝云彩,一旁河面水波粼粼,对面连绵起伏的群山青翠欲滴,重峦叠嶂。 「你怎么来这的?不是只有新秀能进灵境吗?」温呤知目光移向贾文和,面带疑惑。 「说来话长。」贾文和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第二十七章 风吹林动,沙沙作响,一只白鹭由高空悄声俯冲而下,嘴没入水中叨起浮于水面毫无防备的鱼儿,扬头展翼飞向空中,飞入林中。 贾文和余光瞥见这一目,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温道友饿吗?」 「饿?」 贾文和不问还好,一问温呤知就忍不住摸肚子,胃里一阵一阵的空虚感,颧骨上的面皮也隐隐有些刺痛。 他确实饿,毕竟已经快两天没吃东西了,真想不到他还醒着没饿晕过去。现在嘴里干的没味,止不住的舔嘴唇。 「确实饿,你有吃的?」温呤知扬了下下巴问。 「没。」贾文和回答的毫无负担。 「……」 「我观察了下,这河里有鱼。」贾文和指了指离他们几步远的河,「我们可以捉点鱼吃。」 「好,你去还是我去,或是一起?」温呤知有些没力气,但还是强撑着站起身。 「我去吧。」贾文和手掌撑地站起身,「我怕温道友一会饿晕在河里。」 贾文和边笑,边朝河走去。 「欸?」温呤知反应过来看着贾文和的背影,暗暗吐槽,「我看起来很虚弱吗?」 「应该吧。」 温呤知瘫坐回地上,弓腰驼背,毫无生气的模样,眼皮耷拉着,仿若千斤重。 此时,天边不远处飘来一大片云彩,被风使劲推呀推,飘至温呤知的头顶,带来小片阴凉。 没一会,他再也扛不住晕倒在地上,像一滩水一般。 眼睛彻底闭上,意识模模煳煳的,他听见了鸟叫,蝉鸣,河边砰砰的爆炸声,眼珠转动,他心里忍不住思忖: 那傢伙用啥法子捕鱼,咋那么大动静…… 还没想多久,他的意识就陷入了黑暗。 ……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烧烤过的鱼香钻入梦里将他唤醒。 费七八力地睁开眼,迷迷瞪瞪地看见眼前有火光在跳动,缓了一会,火光对面是穿着里衣正在烤鱼的贾文和。 温呤知试着动了一下身体,感觉有什么在身上滑动,低头一看身上盖了件外袍。 温呤知缓了口气,一手抱着外袍坐起身,双手揉了揉脸。 「醒了。」贾文和看了一眼刚醒过来眼神迷离的温呤知。 「嗯。」温呤知有气无力的应了声,看了看手里的外袍。 忽然有阵风拂过,凉的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现下天已黑了,月亮高高悬挂,亮地不用点灯,也能在山间行路。 瞥一眼只穿着里衣的贾文和,温呤知脑子清醒了些,把外袍在怀中用手叠了叠递给贾文和。 「谢谢贾兄。」 「没事,你先拿着,我暂时腾不开手。」贾文和正给手里的两条鱼翻面。 温呤知吸了吸气,看着光泽油润的两条烤鱼,陷入沉思。 这里是灵境对吧,那,那灵境里的东西是实物还是幻想,若是幻想,这鱼还能吃吗? 温呤知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这鱼能吃吗?」温呤知抬头看向贾文和问。 贾文和烤鱼的手明显一顿,面色也有些凝重带着一丝疑虑。 「你相信你师姐吗?」 「……」 等等,这和我师姐有关系吗? 「呃……不应该相信吗?」温呤知迟疑地回答,如果对方是自己熟悉的人,他肯定会说「你这不废话吗?」。 但现在,他不能。 第二十八章 温呤知盯着贾文和那双柔和的双眼,试图从中窥探出某种让他抓住质疑的情绪。 不过,让他失望了。 贾文和的双眼平淡而认真的看着他,不掺杂任何多余的情绪。 「你师姐钻研灵境三年,可以说对灵境是相当了解。」贾文和收回目光静静地看着烤鱼,手上动作不停,时不时的给鱼翻面。 温呤知颔首:「嗯,所以呢?」 贾文和思索片刻:「你不是想问我怎么到这的嘛,我现在就告诉你,这事其实很简单。 你师姐告诉我,虽然灵境因歹人的破坏,导致进出灵境的人员产生了身份限制。 不过,她在修復灵境时就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发生,所以特意给灵境设置了某种保护术法,即非新秀者可藉助开起灵境者的躯壳进入其中。」 「竟是如此。」温呤知感嘆道。 师姐不愧是统管后勤的,思虑周全,目光深远。 沉思片刻,温呤知的眉头紧锁。 可,这不更说明这破坏灵境之人就在他们八位新秀之中! 第24页 谁? 「是谁?」温呤知有些着急,身体微微前倾,「破坏灵境的是我们八位新秀的那个?」 贾文和没急于回答,他意味深长的望着他,眼里隐隐有火光在跳动,似乎还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探究的情绪。 「抱歉,这我暂时不能说。」贾文和一脸讳莫如深的摇摇头。 「……」 温呤知皮笑肉不笑,快速地深唿吸:「好吧好吧,你还没回答我,这鱼能吃吗?」 闻言,贾文和点点头仿若才刚想起这事:「嗯,对,我曾问过你师姐,灵境中的空间是如何形成,她告诉我,由灵力所化,那位吴逸前辈似乎在灵境内放置许多灵矿,而修道之人最是需要汲取灵力。」 说着他将手中烤好的鱼递于温呤知面前:「尝尝吧,这可是灵力所化的鱼。」 温呤知看了他一眼,又垂眸端详着烤鱼,半信半疑的接过,咽了咽口水,最终饿意挨过理智,他再也没克制抱着鱼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鱼只有巴掌大,没几口他就吃完了,身体里果然隐隐有微弱的灵力在流动,可…… 根本不够吃啊,最多算塞牙缝。 看着手中的鱼骨,他更饿了,飢饿的目光忍不往贾文和那方瞥。 对方吃的很斯文,用手从鱼上轻轻撇下点肉,放入口中慢慢咀嚼,仿佛在品山珍海味,以至于手中的烤鱼看着没一点变化。 馋地温呤知直咽唾沫,可他压根不好意思跟人要啊,深觉自己在看下去必定掉口水的温呤知,立马收回目光低下头,默念清心诀。 「给。」 「?」 温呤知睁大眼看了看伸到近前的烤鱼,又抬头看向贾文和:「给我,你不吃吗?」 「我不饿,况且你给我叠了衣服,就当报酬了,如何。」贾文和嘴角扬起一抹笑,适宜得当,颇有亲和感。 「贾兄你……」温呤知眼里似有流光,心里更觉有股暖流在涌动,「你人真好。」 温呤知快哭了。 接过烤鱼一边吃,一边感谢。 贾文和拿过外袍,面上露出无奈的笑。 待温呤知吃完,俩人去河边净手,又在火堆旁休息了一刻钟。 贾文和拍拍手站起身:「走吧。」 「去那?」温呤知抬头看他问。 贾文和眉头一挑:「哦,忘了说了,我这次来灵境是来救你小师弟的。」 「啊?!」温呤知一脸懵逼。 第二十九章 「怎么又和我师弟扯上关系了?」温呤知慌张地站起身问道。 此时月色黯淡,温呤知的双眼却在火光的映射下亮着璀璨的光,神情着急地望着他,等他回答。 贾文和微愣,心头霎时燃起一簇火苗,燥的他面皮发热,不得不感嘆夜色撩!人,也不得不庆幸夜色尚深,能为他遮掩当下略显窘迫的神色。 撇开目光,他打开摺扇于胸前轻扇,详装淡定从容道:「看来你师兄没同你说啊。」 「说什么?」 「你师弟与其友人被人施法一同拉进了灵境里。」贾文和收扇,抬眼看他,「我这次入灵境就是来帮忙搭救你师弟。」 「贾兄,同你一块的可是我三师兄?」 「是他。」 「那他……」 贾文和知他在担心什么,劝慰道:「没事,我与他都得你师姐亲授的阵法灵诀,可在灵境内来去自如,自然,我与他分开,便是因为这灵诀与你们所带的时间铜牌一样,有时间限制,为节省时间便分头行动。」 听罢,温呤知低眉沉思。 他算是知道那天为何会迟迟等不来师弟,也算是理解那天三师兄为何面对他时欲言又止,竟是出了这档子事。 离谱! 实在是离谱! 温呤知胸口闷着一股气,不上不下,让他颇感烦躁,面上更是一片惆怅,定了定心神,才抬眸看向贾文和:「走吧,去找他们,我和你。」 听见「我和你」贾文和心下莫名暗自雀跃,嘴角泛起一抹笑:「好,我和你。」 他向温呤知伸出左手:「拉住我,我带你离开这。」 看着对方修长的手指,温呤知双手不自觉搓着衣袖,须臾,才把手搭上去。 不同于贾文和的手温和宽厚,他的手因早期营养不良的缘故,略显青葱细瘦,春秋冬季一着风更是冰凉的很,以至于刚搭上,贾文和就下意识的握紧轻揉。 温呤知被他的动作吓的一惊,欲脱手而退。 贾文和反应过来,面上挤出无奈的笑:「你的手太凉了。」 「……」 温呤知也知道自己的手是什么情况,低头不语。 贾文和也不再多说,像之前一样施法划出空间之间的缝隙,带着温呤知跳了进去。 瞬息,两人落地。 映入眼帘的是一颗颗身姿挺拔,颜色翠绿的毛竹,数量之多,枝叶之繁茂,好似要把天给遮盖住,只有些许阳光从枝叶的缝隙间偷偷熘入,点亮其间。 在两人的正前方,远远的能望见有一片空地,其中伫立着一间竹子制作的屋子,在无其他。 俩人对视一眼,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地朝屋子走去。 走了一会,奇怪的发现那屋子离他们越来越远,两人都不由提速,变走为跑。 可依然越来越远,好像他们与那屋子永远隔着一段路程,永远到不了那。 第25页 他们不由脚步一顿,对视一眼,心中各自有了思量。 温呤知:「有阵法。」 贾文和:「不错。」 「我来破阵,贾兄你前去查看。」 「好。」 温呤知闭上眼,手捏剑指,嘴里念念有词: 以心为灵 以手为引 灵以线显 线定阵出 …… 温呤知周身泛起一圈光晕,好似浮动的灵力汇聚于其剑指前端,剎那间化作一条线直往远处飞去,过了一会,温呤知睁开眼将线在手中绕了几绕,绷直线侧身压马步拉紧。 「快去!」温呤知咬牙喊道。 贾文和颔首,运起轻功飞向屋子。 人一走,温呤知又把手中的线往身前拉了拉。 刚刚他用灵力探查过,这里的阵法太过复杂,他一时半会破不了,只能以灵线缚住作为阵眼的竹子,得以让这阵法暂时停止运作。 不过,他现在没多少力气,坚持不了多久,只能期望贾文和快点回来。 贾文和运着轻功,不一会就落在屋子前。 屋子外静悄悄的,没有特别奇异之处。 他一边找,一边喊常玉的名字,屋里屋外都翻了一遍,半个人影都没见到,找不到人,他也不多做停留,出了屋子就要往回走。 刚转身,就听身后传来「轰隆」一声,他一惊忙回头去看,只见刚才还好好的竹屋,现下却塌陷为废墟。 须臾,一阵蓝色的灵光在废墟上亮过,竹屋的碎片缓缓浮动在空地上聚作一团,顷刻间变成两个酷似穿甲冑的士兵样,手里拿着竹刀一齐向他噼来。 第三十章 风儿轻轻地拥向竹林,微微摇曳,带起片片落叶像蝴蝶一般,悠悠然打着旋飘着。 落在温呤知的头上、衣上,脚边…… 他面色惨白,眼神迷离,眉峰聚拢,额上虚汗冒出,隐隐可见青筋暴露,一副痛苦难耐的模样。 攥紧灵线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被灵线缠绕的部分有血珠沁出,灵线上的光变的黯淡。 他的灵力在流逝,快速的流逝,从喉咙深处渐渐升起一股浓厚的铁锈味,不一会就充斥在嘴里,他不得不抿紧唇强行压下。 快撑不住了,可贾文和还没回来。 他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随着气息缓缓吐出,喉咙一鲠,血液顺着嘴角滑落,滴在他的衣襟上,流在他的脖颈处。 上齿紧咬下唇,也阻止不了血液流出,他脑子一阵阵的发昏,像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拳。 好疼、好累、我想回去,我想师父了…… 半睁的眸子,蒙上一层迷惘,带着一丝愁怅,没有焦点的望着远方。 翠绿的一片中,他好像看到了碧蓝的天空,飘着几朵看起来异常柔软的白云,仿佛一躺进去就能卸掉浑身的酸痛,忘却让人措手不及的烦恼。 正这般想着,一曲悠扬清雅的笛声在耳边萦绕,不待他反应。 只听「嘣」的一声,手上的灵线断了。 他也因为惯性而重重的摔倒在地,耳朵里一阵耳鸣,须臾,耳鸣声才消失,身体也开始散发因摔倒而产生的痛感,由其是左手手腕宛如脱臼一般。 忍着痛赶紧爬坐起,倚着一颗竹子站起身,慌忙的往竹屋望去,却什么也没看见。 没有空地,没有竹屋,只有一片望不到头的毛竹林。 「贾兄——」 「贾文和——」 …… 喊了几遍,回应他的只有轻轻摇曳的竹林。 「你在那……」 温呤知有些绝望,他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鬼地方,更不想死在这。 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手握紧胸前的时间铜牌,温呤知决定拼一把将这个迷魂阵给破了。 靠着竹子顺势滑坐在地,温呤知握着左手抿紧唇,咬牙闭上眼,下狠手给接回去。 其过程疼的他忍不住嚎出声,嘴张的大大的吸气,面目略显狰狞。 「疼…疼疼疼疼——」 缓了好久,他试着动动左手,没事能动,就是有点疼,但不妨碍他破阵。 擦了擦面上的汗,他划破自己的右手食指与中指,将其并作剑指引灵力,凌空画符。 周身气流慢慢盘旋流动,带起风夹杂着片片竹叶,符成他左手拍于地,一圈圈金色的符文在地上浮现波动,越变越大。 竹林中的一颗颗毛竹躯干上 逐渐出现裂纹,丝密崩溃。 另一边,贾文和还在和竹屋变作的兵士周旋。双方你进我退,你噼我躲,决不出个「生死」。 贾文和一退跃上竹林的顶端,站于一柱较粗的竹子之上,皱眉看着两个怪物。 这两竹制的兵士不死不灭,他打杀的都快力尽,对方还是一副毫髮无损的模样。 那两兵士见贾文和站于竹子之上,一拥到竹子下方,举起手中的刀就是一砍。 倾刻间,竹子轰然倒地,而贾文和早在它们来之前就落地,站在了远处,就在他考虑是不是要用灵术烧了这两怪物时。 就见它们突然像施了定身咒,静止不动,身躯变成糜粉随风飘散。 见状,贾文和一惊。 「阵,破了。」 想起来时温呤知虚弱的模样,他不敢想这人居然还有胆子费力破阵,这简直是找死的节奏! 第26页 第三十一章 贾文和身影如风,身后的一颗颗毛竹碎作糜粉随风消散,在这个阵法彻底破除的一瞬间,他扑到了温呤知的身边,一起陷入黑暗之中。 混沌无光,使人短暂忘却身体的存在,等到双脚踩在踏实的地面,才深觉自己还活着。 青青与叶泽站稳后,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火红的枫叶林,在余晖的照耀下欲发深红宜人,满满禅意。 目光再往远处走些,日落西山,在碧净的天空下,青绿的群山上,留下一抹飘扬的橙红,象徵白日的落幕。 青青心里晃然深起一股惆怅,她与叶泽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脸上都略显沮丧与失意。 毕竟他们和温道友分开了,现下又不知身处何地。 叶泽垂眸有些过意不去的开口:「青青姑娘,都怪我,若是我早一点伸手拉住温道友,他就不会和我们失散了。」 青青摇摇头,安抚道:「叶道友错不在你,正如温道友所言灵境内情况复杂,意外偶发,这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只希望温道友不再遇到糟糕的情况。」 青青低下头,忍不住长嘆一声:「现下最重要的事,便是知道我们在哪。」 「我们会知道的,会离开这。」叶泽安慰道。 青青抬头看着他,眼神里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嗯,会离开这。」 不远处一只画眉鸟长鸣一声向他们飞来,两人闻声扭头看去。 只见画眉鸟扑朔着翅膀绕着他们分行了两圈,又飞向远处。 二人都一脸不知所以,直盯着画眉鸟看。 飞远的画眉鸟见两人没跟上来,又飞了回去绕着两人又转又叫,甚至上爪子去扯叶泽的衣服。 青青好像明白了什么:「它是想让我们跟着他吗?」 「应该是。」叶泽抬起手配合着画眉鸟。 青青微倾身:「鸟儿你先放开,我们会跟着你,快快放开。」 画眉鸟好似听懂了她的话,松开爪子停在半空,看了他俩一眼,鸣叫一声向远处飞去。 「走,跟着吧。」青青提起裙摆趋步跟上。 叶泽「嗯」了一声跟在后头。 他们随着画眉鸟穿过枫树林,来到一座木桥边,木桥颜色棕红架于一条清澈的溪水之上。 画眉鸟低空飞过木桥,青青与叶泽脚步一顿,对视一眼,点点头也走上了木桥。 过了木桥,又走上约摸一柱香的时间,两人见到了一片湖。 湖波荡漾,湖心有亭,离岸三十多丈,隐约能见到亭中坐着两个人影。 离湖边近些,把眼细望,其中一着蓝衣的男人竟意外的有些眼熟。 那是……是友人啊! 「原青——」叶泽兴奋的挥手朝湖心大喊,「原青——我在这!」 青青看着他的动作一脸迷惑,直到看见湖心亭内穿蓝衣的男子走出亭外时,青青才愰悟过来。 那蓝衣男子就是当时在太和殿上,积极要进灵境解救友人的那位。他们真是好生幸运,又遇到了认识的人。 原青也朝他们挥了挥手朝他们大喊:「叶泽——」 「我们该怎么过去?」青青拉了拉叶泽的衣袖问。 叶泽低头看她:「我问问。」 「原青——怎么过去?」叶泽大喊道。 「看鸟——」原青高声喊道。 「鸟?」 叶泽与青青面面相觑,不约而同低头看向在地上蹦跳跳的画眉鸟。 一路走来,他们都深知这鸟儿颇有灵性,能懂人言,可这不及家鸡一半大的鸟能有办法让他们到湖心亭去? 两人心中思虑,最终还想尝试一番,毕竟原青都叫他们看鸟,那这鸟必定是有办法过去。 「要不我问问?」青青眉头一挑,歪头看向叶泽。 「好。」叶泽点点头。 青青蹲在地上,两手抱膝:「鸟儿鸟儿,你能帮帮我们,让我们去到湖心亭吗?」 画眉鸟闻言歪头看她,似乎在思考,须臾在她面前蹦哒一番,展开双翼贴着湖面直行从湖边飞向湖心亭。 画眉鸟飞过的地方,波纹震动,泛起浪花,不一会水中升起一根根石柱,朝天的一面是个方形,两两相隔小半步,拼成一条路。 第三十二章 望着眼前奇特的一幕,青青与叶泽不约而同的深吸一口气。 叶泽:「这,能走?」 「试试就知道了。」青青手提裙摆,走近石柱用脚在其上轻轻踩了踩,见没什么动静,整个人站了上去,「能踩。」 叶泽一跨步跳上去,跟在青青后面。两人脚步轻轻,低着头仔细地看着路,生怕踩错一步掉进湖里,毕竟这湖水看着平静,实际脚滑失足落进去,喊娘都没用。 我可不会凫水。 两人都在心里默默想道。 一盏茶的路程,他们硬生生走了一柱香的时间,上到湖心亭内时两人都有些恍惚。 原青激动的抱一把叶泽再放开,双手搭在他的肩上,眼里闪着泪花:「兄弟,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叶泽有些哭笑不得:「好了好,我这不好好的嘛。」 「他们都说你死了,没人信我你还活着。」原青抹了一把眼泪,脸上带着骄傲的表情,「现在好了,你不仅没死,还活的好好的,没啥大伤,甚至……」 第27页 原青凑近叶泽压低声音道:「还和一貌美如花的姑娘关系那么好。」 他刚刚可是亲眼看到,那貌美如花的姑娘跨步上亭子的时候,人还没站稳就转身伸手去扶还差半步的叶泽,若是刚认识决不可能这般亲昵,绝对不会,肯定有情况,他才不是牙酸嫉妒 ,怎么可能呢。 叶泽听着好友的话,前半句让他不由感嘆得友如此夫復何求,后半句越听越不对劲,他只想对在场的所以人说,这人,我不认识。 赶紧把人的嘴一把捂上,以防他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后,叶泽紧张的回头看向一旁的青青。 青青见状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怎么了?」 「没,没怎么。」叶泽笑着打哈哈,「青青姑娘给引见一下,这是我好友原青,沁云来的。」 叶泽笑着拦过好友的肩,用手抓着他背上的肉,仿佛他多说一句或说错一句,就大刑伺候。 原青嘴角一扯,心里无语,面上微笑:「青青道友好啊。」 「你好。」青青礼貌的点头。 「噢,对了,这位是余青鸾余道友,苍穹派来的。」原青躲开好友的「威胁」,走到一边站着默默不语的余青鸾身边。 余青鸾看着他过来,立马用手假装摸脸,头依旧低着,肩膀一抖一抖。 「余道友你怎的了?」原青见他这副模样问道。 「没,我挺好。」余青鸾摆摆手,语气像泄了气的皮球,还带着点笑意。 他……这是在憋笑?莫不是在笑话我们? 原青与叶泽两人面面相觑,都想到了这一点,抿紧唇,表情一言难尽,想挽尊又不知从何开口。 而余青鸾真如他们所想,真的在憋笑。没办法从他那个角度看,这三人真的好像在演一齣戏,尤其是叶泽一脸怂样的看着现场唯一的姑娘,生怕刚才他损友的一番话被其听见,简直不要太好笑。 毕竟都是要并肩作战的道友,他又不能笑的太明显,于是憋笑憋的他窜气。 扭头向一旁深吸一口气,余青鸾终于缓了过来正色看着他们:「咱们互相交代一下各自已知的信息吧。」 「可以。」青青点点头。 余青鸾首先交代了自己的经歷。 那天晚上,他正在自己房内睡觉,睡得正香时突感有东西在扯他的衣襟,勒的他差点喘不过气,他勐的睁开眼,见到却是一个黑影。 实实在在的黑影,有人样却辩不出人脸,见他醒了,一把抓着他的衣襟将他提起重重摔在了地上。 他还没从睡梦中缓过神, 就又被砸在地上,那酸爽简直不要太过刺!激,疼的他差点升天,脑子和个浆煳似的。 房内的风也乎乎地吹,勐的他睁不开眼。 一口气还没缓过劲,那黑影又抬起脚重重地踩在他背上,疼的他嚎叫起来,一下又一下,血都给他踩吐了才停手。 模模煳煳中,他感觉不到疼,好似灵魂剥离身体,意识更是陷入了黑暗中,等再次醒来是在个机关房里。 他躺在其中休息了许久,直到原青突然降落在他那个地方,二人合力才破除机关房来到这。 「就是这样,我还差点被机关房里的箭矢射穿肩胛骨。」余青鸾想想都觉得一阵后怕。 「我同情你,兄弟。」原青表示理解的拍了拍余青鸾的肩。 「我也是。」叶泽也理解的点点头。 众人顿时陷入一阵沉默。 一会儿,青青看着原青二人对她与叶泽的情况做了个简单的介绍。 当听见温呤知也进了灵境时,余青鸾一脸惊讶:「你是说温呤知也来了!」他那怯生生的怂样,能干嘛?逗笑吗? 「是,不过破阵时,温道友和我们失散了。」青青说起这事,有些难过。 余青鸾一愣,「唉」了一声没在说什么,心里莫名的有些庆幸。 没来也好,来了还不好相处。 众人又陷入一阵沉默,直到那只画眉鸟再次飞向四人绕着他们转了一圈,亭在地上,四人才回过神盯着鸟。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青青问出了一直想说的话。 原青看了一眼余青鸾,面色凝重:「我们也不知道。」 「……」 青青和叶泽有些无语,他俩见原青一脸正经还以为他知道点啥,没想到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叶泽就想将他一脚踢进湖里。 地上的画眉鸟仰着头看着他们说话,似乎听懂了,飞起来在他们面前抖了抖翅膀。 一抹红色的金粉,从画眉鸟的翅膀上落下,随之而现的是画眉鸟脚下一行金色的字,蝇头小利般大小。 四个人凑到近前,才能看清写的是什么。 「停止间——休息区域。」 叶泽眯着眼一字一顿的念出声。 「这意识是让我们休息?」原青问。 「可能是。」余青鸾皱眉思考。 「那我们难道就要傻傻的呆在这,什么也不干?」青青有些不解。 还想再问问画眉鸟,能不能离开这。 第三十三章 蓦然消失的画眉鸟,让四人都有些手足无措,愣愣地盯着空中飘浮的金粉望。 「咋办呢?现在。」原青挠了挠后脑勺。 「还能咋办,坐着等等看呗。」叶泽一脸落寞,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第28页 青青看了看他,也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只能先这样了。」 与此同时,贾文和在扑向温呤知后,把人搂进了怀里,经过一段短暂的黑暗后,再睁开眼,目之所及是一望无际的草海,在风的吹拂下像海一般翻起绿色的浪,天空澄澈清明,云朵柔软可爱。 贾文和坐在草海中,双手抱着昏迷的温呤知,见他面白如纸,衣襟上更是洇着一片干涸的血液,贾文和心里五味杂陈不是滋味,面色更是深沉不已。 一阵风柔和的吹拂过来,怀里的人睫毛微颤,脸上涌现出痛苦的表情,明亮的双眼睁开时,嘴角也同时沁出血来。 温呤知整个人瘫软在贾文和怀里,一点力气也无,身体上的痛楚如潮水一般一遍一遍向他袭来,喉咙里,嘴里充斥着咸腥的血液,一开口就有血液涌出。 对此,温呤知感到强烈的无助与恐惧。 「我……我是不是……要死了……」温呤知嚅嗫着,整个脖子都快漫上血。 贾文和又惊又心疼的用手抚着他的脸,一遍一遍的擦着嘴角的血,听到这句话,鼻子发酸,双眼蒙上了雾气。 「不会的,有我在,你会好好的。」 什……么? 温呤知只看见贾文和的嘴在动,他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了,无论风声雨声,还是……这个一直对他很好的陌生人。 难道,这就是快死掉的感觉吗? 为什么那么疼呢? 身体好像被数以万计的虫子啃食,耳朵里一声高过一声的耳鸣,胸口压了块石头有千斤重让他喘不过气,心也好似被撕裂。 太疼了……如果是这样,我想活着。 灵力在疯狂的流逝,生命力也在流逝,像流水一般不可阻挡。 温呤知咬牙硬生生咽回一口即将涌出口的血,激动地奋力地扬起头盯着贾文和:「我……活着……活着……」 温呤知眼流止不住地从眼里流出滑向两边鬓角,眼尾泛红,清秀的五官在此刻竟显的他楚楚可怜,像暴雨中残败的花,下一刻不等爱花之人接住,直直落在了地面。 温呤知又晕了过去,头偏向贾文和怀里。 见状,贾文和神色肉眼可见逐渐变的惊慌:「温呤知——呤知,醒醒!醒醒!」 双手抱紧怀里的人,轻轻的摇动,半晌怀里的人依旧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贾文和抬头四处张望,面色着急,视野里除了广阔无垠翻着绿浪的草海再无其他。 他伸出手面对天空摊开,用灵术在行使召唤,手心一阵淡蓝色的光亮起,慢慢显现出一个四面的长稜柱体,如水晶一般,当这物体整个浮于他手心之上时,他的手霎时捏紧,水晶勐然破碎。 一阵红光在眼前闪过,一只鸟扑朔着翅膀出现在他眼前,正是青青与叶泽等人见到的那只画眉鸟。 贾文和盯着这只鸟厉声道:「开启心湖。」 画眉鸟点点头,朝天飞去,一个后翻,不一会一面比人还高,边框熘金还有着细密的镂空花纹的水波纹的镜子,在他们二人眼前出现。 境面逐渐稳定,现出霞光紫般的颜色,唯美而静谧,在草海之上异常的夺目耀眼。 不过此刻,贾文和却无遐去欣赏这如画一般的美景,他把温呤知小心翼翼打横抱起,趋步跟在画眉鸟后面走进镜内。 镜子里又是另一番景象,天空是一片渐变的橙红色,从苍穹直至天边,由深到浅,像画师执笔思考作画时,蘸饱墨汁的毛笔无意从手脱落,笔尖触及纸面晕染开来。 远处群山青绿更是尤似从富山春居图而来,近处熘金透红的薄纱一条条光秃秃的盘虬卧龙的树枝上垂落而下,形似春日里岸边的杨柳,轻盈翼动,散着盈盈光辉。 脚下是澄澈的湖面,还泛着涟漪,如真实的湖面,仿佛下一刻就能掉进湖中,但是不然,一切都不过是用来迷惑人的假象。 贾文和此刻正抱着温呤知,踏踏实实的走在这碧波荡漾的湖面。 随着画眉鸟的指引,去到湖心把人抱上一个有黑白两只阴阳鱼游动的区域。 温呤知刚躺在上面,两只手指掌大在水里游动的阴阳鱼,绕着太极八卦圈 徐徐浮出水面,在温呤知周边开始游动。 其下散出蓝色的光辉,笼罩在温呤知的身上。 那是灵力,最纯净的灵力,不夹杂一丝多于的物质。 见到温呤知正在被疗愈,贾文和悬着的心渐渐安定,唿吸也便的平稳。 身后一阵凌厉的剑风朝他袭来,贾文和一惊,侧身躲过。 抬头定睛一看,那是一个红色内衬外罩白色长跑,束高马尾,额前两缕长发随风飘扬,手拿一柄金色长剑的英俊少年。 他站在湖心,对方站在湖岸。 那少年面色戚戚,眉稍下垂,目光悲凉,两人对视片刻,少年握着剑朝他的方向跑了过来,贾文和手不自觉捏起法诀,眼神警惕,随时准备抵御攻击。 不过那少年却在途中用剑前刺,随后霎时消失。 见状,贾文和不由一怔,实在没想这是何种情况。须臾,一条熘金透红的薄纱从树上飘落,落在少年刚才消失的地方,随着薄纱一点点落于湖面,其后少年的身影又一点点显示出来。 这次,少年手上什么也无,神色平和。 画眉鸟鸣叫一声,震翅朝少年飞去,在其身边快乐的转起圈。 第29页 少年见着它脸上也露出柔和的微笑。 贾文和冷眼看着这一幕,心中却疑惑不已。 英宁曾告知过他,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随意开启心湖,他问过为何,英宁说左右而言他,并未正面回答,如今看来,到是能知道为何了。 第三十四章 画眉鸟绕着少年兴奋的转了一圈,稳稳落于少年的肩头,仰起毛绒绒的小脑袋去蹭少年的脸。 少年低头用手摸了摸画眉鸟,抬头目光与贾文和相接,嘴角泛起一抹灿烂的笑意。 「贾兄,别来无恙。」 贾文和松了一口气,上前几步,笑容略显复杂,「你藏得可真够深的,吴道友。」 吴逸低头轻笑:「是,这话说的没错,你现在看到的我,不过也是我一缕灵识化作的分身。」 五十年前,吴逸一战成名,在庆功宴上认识了为大会提供奖品的贾文和,当时二人由长老引见,在交谈中都觉双方理念颇和,遂结为好友。 吴逸当时是玄都门掌门的大第子,而贾文和则是清平灵术世家的子弟。清平灵术以一套破人心术,摄人记忆的咒术闻名于世。因早年恩怨影响,早在二十年前就已退隐江湖,在洛阳经商。 到贾文和这一代,已是富甲一方,贾文和更是成为当地皇亲贵族——宁王的幕僚。 一见如故,相见恨晚,贾文和与吴逸二人越聊越上头。 久闻洛阳牡丹花开名动天下,又听贾文和绘声绘色的描绘,恰逢五月天里花期将近,再无其他大事,吴逸便拍板辞别自家五长老,接受贾文和的邀约去洛阳观花。 游玩途中,吴逸忽显灵感。 他认为百朵牡丹齐开甚美,但美则美矣,总归留不住,下一年又是另一个样,那怕只是细微的改变,他也会觉得惋惜,恰似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总归不一样了,他想留住的是此时此刻他眼前所见的美好,遂将自己关在门内一月有余后,乐呵呵的把自己这月所想都告诉贾文和。 他想造个幻境,空间无数,以灵力作为牵引,以想像作为支撑,在其中造景。 只可惜,此番工程巨大,他一人是完成不了,不过宗门内有一擅长机关、算术的师妹能够助他,可以回宗门内求这师妹帮忙,主意一定,他便询问贾文和是否愿意和他去一趟宗门。 因对吴逸提出的灵境设想很感兴趣,贾文和便应下邀约。 两人都是年近弱冠,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说走就走,当日夜里,轻装上路,不肖两日就回到宗门。 在那贾文和见到了吴逸口中的师妹英宁,以及吴逸师父新收的弟子温呤知。 瘦瘦小小的一个,躲在英宁的身后,双手抓着英宁的衣裙怯生生但又好奇地望着他。 感受到温呤知的目光,他低头与其目光相接,眉头一挑,面上露出一抹柔和的微笑。 温呤知望着他先是一愣,随后迅速跑到师父的身边,把头埋在师父的臂弯里,这一幕惹的众人闹笑,贾文和仔细的发现温呤知露再外的小耳朵,红的可爱。 自那之后,贾文和闲暇之余,总忍不住想去逗逗温呤知。 不想两月之后,洛阳来信急召他回。 此去一别,再无相见。 直到十五年后,从玄都门传来一封信,贾文和才知道吴逸失踪了。 他派了许多人去找,却都无一例外半点踪迹也未寻到。 心中不由悲痛。 吴逸是他的好友、知己,他们就像兄弟一般,知道对方的憧憬与志向,他还这般年轻,有大好年华,有光明前途,好好的人怎么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没有踪影? 贾文和有些接受不了,每年都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去找。 英宁得知这事,还专门写信给他,让他别找了,吴逸可能去云游了。 贾文和半信半疑,但还是每年都派人去找找。 没想到啊,这人还真藏的挺深,连灵境里也不过是分身。 「你……是为了躲仇家,还是躲情债?」贾文和问出了一直想问出口的话。 这傢伙,当年出名后,不知死活的去挑战各大宗门,赢是赢的风光了,但难保不招人记恨。 并且还拒绝了几位仙子的告白,但还是有仙子缠着他。 「不,这还不足已让我躲起来。」吴逸面色正经的回道。 「是吗?」贾文和打开摺扇半遮面,意味深长地盯着他。 吴逸并未过多解释,垂眸径直走到温呤知身边的光晕旁。一脸老父亲般慈祥的表情,欣慰的望着温呤知。 「小师弟已经长这么大了。」吴逸感嘆道。 他与贾文和都算是看着温呤知长大,虽然只是很短的一段时光,但也足够在漫长的人生中去细细回味。 修道之人,达到一定的境界,不仅可增长百岁寿命,还可青春永驻,如贾文和一般,五十年过去,容颜还维持在弱冠的样貌。 境界再高些,进入无我之境,便可像吴逸一般,拥有用灵识化作有自主意识的分身。 吴逸望着温呤知的脸,细细看去,见其胸口衣襟前的血液时,眉头皱的飞起:「这是怎么了?」 贾文和走上前略带心疼的开口:「他体内的人格近些年不太稳定,以至灵力混乱,就成这样。」 温呤知因幼年不慎闯入,前朝魔修布下的摄魂结界,导致结界内的阴魂寄居在其体内,身体变的孱弱,动不动就身边,有时更是像换了个人一般,说一些不知所云的话,干一些另人匪夷所思的事 第30页 当初下山云游的玄都门掌门遇到他父母求助,又看在自己的二徒弟实在喜欢温呤知,便想着去看看。 不想情况很是负责,又因温呤知年岁过小,承受不了摄魂之痛,其体内又存着其自身幻想出的人格。 掌门便直接将温呤知收作徒弟带还宗门。 经过几年的压制调养,温呤知身体直接变的康健起来。 不过近些,又出事了。 刚好温呤知也快年近弱冠,年龄刚好能够使用摄魂术,英宁便把他找了过来。 不过,施法出了些意外,温呤知体内有一个意识正在逐渐变强,面对他的灵术产生强烈的抗拒。 他将这事与英宁一声,她早有想到会有这一情况,所以才参与灵境的修復工作。 因为灵境只能以灵体或魂态进入,他们可以在其中,把寄居在温呤知体内的人格灭掉。 第三十五章 听过这一番解释,吴逸沉默不语。贾文和走上近前,沉声道:「这么多年你到底去了哪?为何藏起来?」 一连追问砸向吴逸,他下巴绷紧,面色为难,并未有解释的意思。 「怎么?连我都不能说,还是说你已经不把我当成朋友了?」贾文和语气不自觉的带上嘲讽的意味。 吴逸不理解贾文和语气里带着的情绪,抬起头看他,面色疑惑:「不,你问的问题,我都不知道,我只是一缕细微的灵识而已。」想了想,又继续道,「我的脑子里,有和你们一起相处的记忆,但往后的,是我一睁眼便在这一片心湖,再无其他。」 「真的?」贾文和满腹狐疑,明显不信。 吴逸:「信不信由你,我做不了解释。」 说罢,吴逸不再理会贾文和,径直在温呤知头朝向的位置盘腿坐下,掐诀引灵,为温呤知疗伤的阵法提速。 贾文和双眸微眯,低着头打量吴逸。 据他所知,吴逸在失踪前修为就已经达到了无我之境,对于其灵识所化作的分!身,除拥有一定自我意识外,脑中的记忆更是能与本体相互跟进。 本体的记忆有什么,分!身的记忆里也有什么,相应的,分?身的所见所闻,本体也能轻易探知。 不过,分!身所拥有的自我意识,一定程度上来自于修士的欲望与其一直压抑的另一面,行为难以控制,保不齐会干出本体意想不到的事,容易招惹祸患。 因此,修为进入无我之境的修士,很少会使用灵识化分!身之一招。 当然,当修士的境界在此基础上更进一层——进入天人合一的境界时,修士不仅能切断本体与分!身的记忆连结,还能对分!身的记忆进行改造,甚至远程控制分!身的行为举止。 眼前的人,无论是前者亦或是后者,都肯定在一定程度上对他隐瞒了一些事实。真是,不顾友人的……情绪呢! 贾文和面无表情地收扇,轻敲手心,当那个分!身站起身时,右手呈爪状勐地向分身的脖颈反扣过去。 事发突然,分!身来不急反应,脖颈已被五指狠狠扣住,稍微一用力,就能身亡当场,贾文和当即一记扫堂腿,将其绊倒在地,俯身压上喝道:「说!吴逸到底在哪?不说 ,就拧断你脖子!」 吴逸的分!身「呵」的笑了一声,面上毫不畏惧:「都说了,我不知道。」 就知道会如此。 贾文和也不恼,皮笑肉不笑:「嗯,行,不说是吧,我有的是办法。」 只见贾文和把摺扇反插在颈后衣领处,左手并作剑指,点在分!身眉心处。 分!身一开始还不明所以,直到感受到眉心落下一抹滚烫的温度,才恍然醒悟过来贾文和想干什么,但一切已经晚了。 「灵术,摄魂。」 一股澎湃的灵力至贾文和的指端迸出,将其拉进分!身内的紫府。那是灵魂的所在地,更是灵识的存在所。 一般的分!身内存在的紫府,踏足之地,必是一片清明澄澈,灵力涌动,蓝天境湖。而这位分!身的紫府,却黯淡无光,浊气横流,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不待贾文和展开灵术细细查看,脚下忽然一阵晃动,竟是这分!身的紫府开始坍塌,贾文和暗道不好,收回灵术,迅速逃离这里。 他双眼一睁,手下被压着的人,化为光点慢慢消失。 贾文和面色阴沉的看着这一幕,却无能为力,心里更是气的只想吐血。 这吴逸不打一声招唿就人间蒸发,好不容易让人寻到点线索,又是这种云里雾里的情况,真是……浪费人感情! 贾文和从颈后拿出摺扇,想扇又晦气的打不开,最后被他攥在手里咯咯做响。 目光忽然瞥到一旁的温呤知,贾文和只能先把吴逸的事放一边,转身去观注温呤知的情况。 与此同时,温呤知身上的灵罩消失,两条阴阳鱼,打着转缓缓下游直至水面之下。贾文和蹲下!身,把人抱进怀里,伸出右手轻轻抚在温呤知的脸上,轻轻地拍。 「灵芝,小灵芝,醒醒。」 温呤知的名字念着念着,总会让人忍不住喊出「灵芝」,当年贾文和时常这样喊温呤知,气得对方像个炸毛的小猫。 须臾,温呤知的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眼,「我,这是……还活着?」 「不信你自己用灵识查看。」贾文和收回手。 第31页 温呤知「嗯」了一声,闭上眼,调动自己的灵识,下一刻他整个人现身在自己的紫府内。 只见紫府内,碧海蓝天,灵力充沛,境界仿佛还更上一层楼!四肢百骸更是舒爽清透。 他不由好奇,贾文和用了什么方法去为他疗伤,效果竟如此之好。 从紫府中出来, 睁开眼,温呤知站起身,面色正经,对贾文和恭敬的作揖行礼,连声道谢。 「贾兄救命之恩,呤知没齿难忘,若是有用的到我的地方,呤知尽力相帮。」 贾文和眯着双眼,打量着眼前一本正经的人,心里涌现出一阵无奈。 这小灵芝真好玩,都把我人忘了,报恩就更别提了,唉,也不能怪他不是,这体内的人格导致他记忆混乱,一时记不起也是正常。 「报恩的事先放一边,我们先离开这,走吧。」贾文和走过温呤知身边,顺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贾文和身材高大,比温呤知足足高出一头,手掌正正拍在后者后脑勺上。温呤知如同被火燎了一下,整个人先是一僵,随后双眼圆瞪,望着贾文和的背影欲言又止。 贾文和走了几步,见其没跟上来回头对温呤知招唿了一声。 温呤知整了下,自己略显纷乱的情绪,疾步跟了过去。 「这是哪?」温呤知抬头扫了一眼周围问。 贾文和:「灵境心湖。」 「什么?」温呤知有些发愣。 「灵境内,用于疗伤的地方。」 「哦?哦——」 贾文和突然脚步一顿,停了下来,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了湖边,贾文和摊开左手,一只画眉鸟停在手心。 温呤知见之惊疑:「吔?这居然有鸟,还是只画眉。」 第三十六章 贾文和见他好奇,耐心的解释道:「这是灵境的守护兽,你师姐当年创造的。」 温呤知:「我师姐创造的?修復的时候?」 贾文和嘴角勾起一抹笑,将画眉鸟清轻轻放在肩头,突然冒出一句:「问一句话,你大师兄是谁?」 温呤知一怔,「呃」了一声,这到是问倒他了。他虽自小入门,可脑海里仔细想去,却没有一星半点关于宗门大师兄的记忆,二师姐与三师兄也从未在他面前提过大师兄的事,唯有他好奇时问过师父。 不过,师父当时只对他说了句『你大师兄去云游了』,并未多说什么,表情看着略显落寞。 他追问大师兄什么时候回来时,师父还移开话题考教起他的工课,自那之后,他再未问过有关大师兄的事,因此对其不甚了解,甚至惭愧的是……他连大师兄姓甚名谁都不知。 温呤知惭愧的低下头,尴尬地摸着后颈。 贾文和见状有些好笑地摇摇头:「你可还记得灵境是谁所造?」 「吴逸前辈!」温呤知双眼一亮,抬起头。 「记性挺好的嘛。」贾文和背着手看着他,身子向前探,「那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温呤知下意识后仰:「什……什么?」贾文和跳跃的思维,让温呤知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们前面还在谈玄都门的大师兄是谁,一下又跳到了灵境的创造者,现在更是跳脱到这……这离谱的疑问。 温呤知眨眨眼,迟疑道:「上边派来的管事。」 贾文和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深吸一口气,眉头上提,面孔绷直:「对,没错。」 我就知道会如此,不该多余问的,现在更难过了。贾文和有些心累的捂着胸口,温呤知见他如此,忙问:「贾兄,你怎的了?」 「没事。」贾文和对他摆摆手,「现在你也恢復的差不多了,我们该去和你三师兄汇合。」 温呤知问:「怎么找他们?」 贾文和直起腰身,伸出左手摊开掌,一颗水晶幻化其上,缓缓转动,散发着晶蓝的光芒。 「这是?」温呤知凑近端详。 贾文和耐心解释道:「你师姐为了让我与你三师兄,能在分开时进行连络,所给予的法宝,当然这法宝也能召唤守护兽——画眉鸟。」 「这样昂。」温呤知偷偷瞅了贾文和一眼,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师姐什么都对贾文和说,却不同他说,三师兄更是沉默到底,为什么呢? 救常玉的事,他又不是不能帮忙,现在到好,一切都得从一个外人口中得知。 罢了罢了,师兄师姐这么做,自有他们的谋划,大不了出去再问个清楚就行,不必在这想东想西,耗费心神。温呤知这般安慰自己。 「那快联繫我师兄吧!」温呤知对着水晶抬抬手。 「好。」 贾文和抬起左手对水晶凌空画符,水晶霎时迸发出一阵藏蓝色的光晕,持续不到半会就熄灭了。 「这么灭了?」温呤知惊唿道。 贾文和眉头一皱,再次施法,效果依旧如前,包裹水晶的藏蓝色光晕霎时熄灭了。 贾文和收回水晶,略作沉思道:「看来,你师兄那,怕是有事耽搁,暂时不能回话。」 「不会出事了吧!」温呤知忍不住想道。 「不会,你得相信你师兄的实力,不是吗?」 「话是如此,但免不了会有意外发生。」温呤知还是担心不已,他三师兄是有实力不假,毕竟也是武林武力值榜前十,但这也不能保证他师兄能躲的过,这灵境时不时冒出的骚操作。 第32页 「小灵芝,我知道你担心你师兄的安危。」贾文和双手搭在温呤知的肩上,「但我们现在更需要的是冷静,人越慌,事越乱,你得想想,我们没多少时间,我不可能带着你一个个空间的盲找过去。 这样不仅费时间,危险系数还很高,我做不到,相信你也不愿意。」 温呤知看着贾文和的双眼,默默地低下了头:「我们需要在这再等等吗?」 「是,一会再试试,能不能和你师兄联繫上。」贾文和宽慰道。 与此同时,灵境的某个空间内,正上演着一出追逐的戏码。 一身青色道袍的青年正挥舞着一柄拂尘,施法拦截前方正在奔逃的红衣人。 而这穿道袍的青年正是温呤知的三师兄——无梦生。他此时脚步不停,执拂尘的右手向前一挥,立时一座土墙出现在红衣人面前,红衣人抬手一挥拍在墙上,土墙倾刻破碎。 无梦生眉头微皱,把拂尘挽起,左手掐诀口念术语,身后现出一圈数十把明晃晃的飞剑。 「去——」 手臂向前一挥,随着一声令下,飞剑其其向红衣人射去。红衣人提速,左躲右逃也甩不掉身后的飞剑,它们就像长了眼睛似的,死死盯着跟着红衣人不放。 眼看就要追上,红衣人突然一个左剎下腰再右跑,骗过飞剑,给自己争取了一点时间,转身张开双臂放出一个圆形护盾,挡下飞剑的攻击。 紧接着,他双手一点点的靠近,化出的圆形护盾也随着手上的动作,一点点的把飞剑压入其中。 最后红衣人双手合十,护盾「轰」的一声爆炸了,连同十几把飞剑被炸的粉碎。 强烈的冲击,让无梦生不得不停下脚步,抬手挡住面部。当爆炸声过去,尘雾尽散,红衣人还好好的活着。 不过是身上的衣袍,因着剑气的影响,多了十几道长咧咧的口子,使的衣服堪堪挂在身上,若是衣服再脏点,像极了街头要饭的乞丐。 再看那脸,眉清目秀,若是温呤知在场定要惊唿,这人怎么长的和我一样一样的! 是了,那红衣人的面貌与温呤知的,不说有十分像,但也高达八九分,而那少的一二分,就在于这红衣人的样貌多了一丝媚态,一丝邪气,看着像个修魔的,一头乌亮的长髮用髮带随意的绑着放在身后。 第三十七章 无梦生冷眼看红衣人,手里的拂尘向前一挥,一道光刀朝红衣人噼去。 红衣人瞳孔一缩,闪身避过,扭头瞪视:「还真是,一句都容不得别人说。」 红衣人垂在身侧的双手忽作爪状,周身萦绕着黑色的剑气,他双臂向上慢抬,手心燃着火焰:「既然如此,那就去死吧——」 手臂向前一挥,一束熊熊火焰似若勐虎朝无梦生奔来。危险袭来,无梦生仍巍然不动,千钧一髮之际,他面无表情的抬手一挥,一座护盾化出,挡下了勐烈的攻击。 大火烧啊烧,直耗得红衣人耗了气力,气喘吁吁的他,恨恨地看着低下,毫髮无损,悠然自得的无梦生,恨不能立马把其打成饼子。 不想,无梦生压根不想给他换气的机会,趁他放下攻势,直接又一个光刀甩过来。 这次他是真没力气躲了,被光刀一击即中,从半空打落,重重摔在花田里,砸出一个大大的坑出来,还震起一片花瓣雨。 无梦生收拂尘于臂间,慢慢踱步至红衣人身前,从袖中甩出一张符箓,贴在红衣人后背,霎时,符箓化作一金色的绳索,牢牢捆住红衣人。 红衣人偏过头看向无梦生,想要说话,但喉头哽着一口血,他双手紧紧抓着地,咬牙闭眼把那一口血咽了回去。 再次睁开眼,轻蔑地盯着无梦生:「怎么?这是杀不了我,所以绑起来了。」 「杀你,脏手。」无梦生垂眸,冷冷的道。 红衣人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眼泪都笑出来了:「这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冷的笑话。」 红衣人面色一沉:「我告诉你,我虽然是魔修,虽然被封印过,但我至少活的痛快,不像你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还得压抑心意。」说到最后,这人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不错,这红衣人正是当年,温呤知误闯摄魂结界被放出的阴魂——易帆。 这易帆早年也是一位宗门子弟,可惜身有才能,却不得重用,师父长老不管他,师兄弟们因他家境贫寒又不待见他,还时常找奇葩理由欺负他。 多年来怨气积攒,心魔隐生,夜黑人寂时,时常现身,侵染易帆,或让其偷练魔功,或让其提刀杀了欺负他的人。 易帆无论用何种办法,都摆脱不掉心魔,只能选择闭眼漠视。可眼睛能闭上,心可关不上呀,心魔的话多多少少还是落在了他心里。 不巧,他的修为又遇上瓶颈,怎么也升不上去,他便动起了歪心思,在一次捕杀魔修,烧毁魔书时,偷偷藏了一本。 等晚上回到房间时,他才恍然醒悟自己刚才干了什么,看着手里的魔书,他沉思了一夜,最终还是把书留在自己身边带着。 直到一次,宗门内一弟子冤枉他偷盗藏书阁藏书,任凭他作何解释对方都不信,还吆喝其他人来对他拳打脚踢,他一时气极,再加心魔怂恿,便手中化剑,把对方杀了。 其他人见着这一幕,先是一惊,随后作鸟兽飞散,报信唿救命去了,而易帆回过神,看着倒在血泊中毫无生气的同门,与自己满手的鲜血,心里一吓。 第33页 剑从手中落,他整个人酿跄着向后退了几步,一种后知后觉的恐惧从脚底上涌至天灵盖。 恰在此时,心魔出现在他面前,双手勾着他的脖颈,倚靠着他,语气轻快带着笑意:「呀!你终于杀了他,现在心里是不是快活了许多。」 「快活?」易帆喃喃道。 心魔这一说,易帆心里的恐惧好似全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以前从未体验过,又莫名兴奋的感觉。 那是什么?当然是了结烦心事的痛快!毕竟地上的人少说也欺负他八九年了吧,这人能活在么久 ,全凭他好心没发作,现在发生的一切,纯属这人找死。 「是啊,快活,确实快活。」易帆嘴角盪开一抹诡异的笑。 心魔见着他这样,非常满意的笑了,把头靠在他的肩上,看着地上的人:「既然人都死了,你肯定也在宗门待不下去了,不然我们逃走吧,你跟着我修魔肯定会有大前途。」 「好啊。」 自那之后,易帆就跟着心魔修魔道,直至被同为魔修的同伙暗害杀掉,魂魄被封印在摄魂结界里,练化成了阴魂,又寄生在误闯结界的温呤知身体里。 「怎么?被我说到心坎上,不敢回答了。」易帆见无梦生沉默不语,轻笑道。 无梦生深吸一口气,只觉耳边有蚊子叫,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拂尘一甩给易帆下了个禁言咒。 易帆一时上唇黏着下唇,口不能言,只能飞出呜咽声愤怒抗拒。 「安静了。」 看着坑里像鱼一样蹦哒的人,无梦生想起了他师姐说过的一句话,「反派死于话多」,怎么说呢,这句话不仅对,还时常应验,眼前就有个很好的例子。 既然人抓到了,那他该联繫贾文和问问他那边的情况。 伸出左手摊开,一颗水晶立于其上,拿着拂尘对其一挥,水晶霎时迸发出一阵藏蓝色的光晕。 「文和兄,在吗?」 「在。」水晶那头传来贾文和的声音,以及他师弟惊喜的声音。 「三师兄!你没事吧?」 「是小师弟吗?」 「是我。」温呤知连忙回答。 无梦生:「我没事,文和兄,人已经抓到了,在那汇合?」 水晶那头沉默了一会:「在心湖吧,我和小灵芝刚好在这。」 「好,我马上到。」 收起手晶,无梦生把易帆从坑里提起,在身前召唤出了空间镜,提着人走了进去。 另一边,得到消息的两个人都站在湖岸等着无梦生,正当温呤知环顾四周,猜想三师兄会出现在哪时。 只听「砰」的一声,温呤知回头看去,就见地上滚着个披头散髮,衣衫褴褛,被五花大绑的人。 而这人身旁手持拂尘站着的,正是他三师兄——无梦生。 第三十八章 无梦生用拂尘对着自己上下一扫,仿佛要把那并不存在,但心里在意的灰尘一扫而净。 温呤知瞥一眼地上的红衣人,凑到无梦生身前压低声音道:「师兄,这人是?」 无梦生将拂尘收回臂弯,斜晲一眼地上的易帆:「破坏灵境的人。」 「啊?」温呤知有些发懵,又去看地上的人。 那人乱发遮面,只余一只带着狠意和怒意的眼睛露在外,再看那装束,更不是他近期见过的人之列。 温呤知面露疑惑,正想询问这人是谁,无梦生突然开始道:「文和兄,我有事同我师弟说,劳烦你先看着人。」 贾文和摆摆手表示答应。 无梦生拉起温呤知走到离他们十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温呤知问:「师兄你要同我说什么?」 无梦生盯着他沉默了一会,道:「师弟,有些事我们本不想瞒你,但因为一些无法避免的事情,导致现在才能和你说,还望你不要生我们的气。」 温呤知更懵了:「是什么呢?让师兄你觉得我会生气。」 无梦生垂眸左手背在后,侧过身:「当年你入门时,不过十岁,却体弱多病,时常一睡不起,醒后总会发现自己出现在其他地方。」说及此,无梦生深长一嘆道,「当初你询问我们,为会出现这种情况,我们都故意搪塞过去,如今,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无梦生转过身,看着他目光中带着诚挚的歉意:「那是因为你体内的阴魂,冲破师父设下的限制,操控了你的身体。」 温呤知抿紧唇,陷入沉思中。他算是明白了那晚的声音,为何和他这般的像,也理解了来灵境前,杨道长看着他们意味深长的表情,原来是这阴魂捣的鬼,还是用他的身体。 这不明晃晃打着他旗号,去干坏事嘛!这阴魂到是爽了,苦的他名声不仅可能会烂掉,还被吓的差点死掉。 简直了!要不是三师兄在这,他能立刻奔过去,把地上的阴魂打成饼子。 不过,他时常睡着在事,在他记忆的里模煳的存在着,但这阴魂怎么来的这事,他却不记得了,可师兄、师姐和师父又为什么瞒着他呢? 「师兄,这阴魂怎么来的?」温呤知不知不觉问的有些急切。 无梦生盯着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诧:「是你当年不小心闯入了,前朝魔修设下的摄魂结界,破坏了封印,放出了其中的阴魂,从而寄生到你身上。」 温呤知更不解了,嘴角因为疑惑,不受控制的,扯出一抹难看的笑:「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为什么要生气呢。」 第34页 无梦生盯着温呤知,直盯的对方有些不自在,才垂眸掩下眼中汹涌,压下心中的波涛,详作漫不经心的道:「还不是,怕你怪我们这么多年都没能收服阴魂,是不是没本事。」 温呤知被逗笑了:「怎么会,我小时候是皮了点,但现在我也已过弱冠的年纪,怎么会对师兄你说出这样的话。」 「到是我多虑了。」无梦生也笑道。 「不过,我还是有疑问。」温呤知揣起双手,看了一眼,不远处趴在地上的人,「这阴魂为什么,要用我的身体去破坏灵境,引我们这些人进去。」 「你还记得阴魂如果寄生到人的身上,要夺取身体的主控权会怎么做?」无梦生问道。 「灭了原身体的灵魂或是灵识。」温呤知不假思索的道。 温呤知常觅书于藏书阁,涉猎广泛,这点问题,对他来说不过是小意思。 无梦生颔首道:「不错,但你身体里,有师父设下的阵法,即使这么多年过去,阴魂能力有所恢復,也不能灭你的灵识,既然如此,这阴魂就得另想他法。」 经无梦生这么一提,温呤知突然想起,进入灵境需灵识脱离肉身,他明白过来 ,勐然一惊,手指向阴魂,语气略显颤抖:「师兄,你是说,他想在这灭了我!」 「确是如此。」 温呤知又看了一眼,确确实实被五花大绑,挣脱不得的阴魂,后怕的拍拍胸口:「还好,还好师兄你先抓到了他。」 「不过……」温呤知忽然想起,跨越空间时遇到的那一帮,自称「我是另一个你」的人,眉头一皱,心里漫起了烦闷,「我身体里,好似还一帮人,他们好像和阴魂的处境差不多,到是没怎么害我。」 闻言,无梦生眉头一挑,随后面色肃穆:「师弟,有句话我说了,你需记在心上。」 温呤知一怔,缓缓地点头,答了一声「好」。 「你身体里的那些人,他们无论说什么,你都不能尽信,也不能不信,箇中好坏,我们不在你身边,你需得用心去分辨,去斟酌,护好自己才是唯一。」无梦生循循善诱道,像一个老父亲,老师父般。 温呤知眨眨眼,好似有些懂了,又有些不明白,低头垂眸,不太清楚自己身体里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无梦生嘆了一口气,知道他正在慢慢地消化这句话,颇为理解的拍拍他的肩,道:「没事的,现在想不明白也没事的,等过段时间所有的事情就都了结了,我请常玉给你坐顿红烧肉吃,可好?」 温呤知抬头看着无梦生,眼里闪着泪光,心里感动不已,这么多年来,三师兄虽然平时对他们都一脸冷漠,但关键时刻,总是很靠得住,总是想着他们。 温呤知偏过头,抹了一把眼泪,再看无梦生,笑道:「好,谢谢师兄。」 无梦生听着也笑了。 「可,师兄,我不明白,这阴魂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把常玉他们也拉进来。」 按理说,若是为了灭他的灵识,引新秀的灵识进来即可,毕竟灵境受损对出入人员有所限制,可为什么还要大费力气,拉上两个并不相干的人进来,这明显不合常理。 这阴魂到底想做什么? 「是啊 ,为什么呢?」无梦生摇摇头,「这暂时想不通,也许等找到常玉他们就明了,现在最主要的,还是从这阴魂嘴里套出点有用的消息。」 二人走回原地,贾文和收扇笑道:「两位,聊明白了。」 「差不多,快开始吧。」无梦生甩了甩袖子,示意道。 「好。」贾文和点着头,正要走到阴魂的面前。 不想那阴魂勐地抬起头,嘴上煳着一片血,面孔上涌现得逞的笑容看着温呤知,大喊道:「小双——出来——」 无梦生与贾文和两人同时一惊,都突然明白过来,暗道不好,转头看向身后的温呤知,贾文和更是直接扑了过去。 第三十九章 「过来。」易帆的声音就好似有强大的吸引力,若不是有贾文和捆住温呤知使力拖着人,此刻他已经走到了易帆的面前。 无梦生皱眉看着这一幕,走过去弯下腰,一把把地上五花大绑的易帆提起,怒喝道:「你干了什么!」 易帆轻笑一声,一脸无所谓:「这不显而易见嘛。」 他这次到是学聪明了,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多说多错。 「快说!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无梦逼问道。 「来,来,现在就杀了我。」易帆偏过头露出脖颈,一副无所畏惧的状态。 「你!」无梦生扯着他衣襟的手,恨恨地攥紧,知道不管怎样也问不出个好歹,泄气般将人重重摔在地上,抬手对其下了个双重咒术的禁言术。 走到正拦腰抱着温呤知的贾文和身边,帮着稳住人,问:「有办法吗?用你的灵术看看。」 此时贾文和正被温呤知拖走,脚步都挪动了点,脚底的草地都翻出了黄土,因着无梦生的帮忙,他得已松点力,喘口气。 「我试试。」贾文和伸开右手,作剑指点在温呤知的眉心,「灵术,摄魂!」 一股澎湃的灵力至指间迸发,随后闪现一阵刺眼的亮光,把贾文和的手给震开。 亮光闪过,贾文和震惊的看着温呤知,缓过劲的手,发麻抽痛,微微颤抖。 「这?」无梦生也是惊讶不已。 第35页 贾文和看向无梦生:「不行,他体内灵力暴走流窜,形成了一个厚重的屏障,阻挡我的探寻。」 「不能直接冲破吗?」无梦生忙问。 贾文和一脸为难:「不能,除非你不想要这师弟了。」 这话,听着像玩笑,实则已经说的很明显,强行冲破只会要了温呤知的命,他们暂时是没办法解救温呤知了。 像是印证他们说的话,温呤知嘴角慢慢滑出一些血液,双眼紧闭,整个人像被抽了魂似的瘫软无力,似水一般在两人的手中滑熘。 无梦生一惊,连忙拦肩抱着人,伸手扶着温呤知淌血的下巴,同贾文和一起慢慢把人放坐在地。 无梦生把温呤知拦靠在自己怀里,略作思索,对贾文和说道:「你去试试那人,我在守着。」 贾文和点头,站起身走向易帆,向之前对温呤知那样,将手指点在易帆眉心。 「灵术,摄魂。」 不想,情况与温呤知一般,贾文和虽然没受什么波及,但灵术探寻也被阻挡在外。 贾文和不信邪,连试多次,依旧如此,脸色不觉黑沉下来。易帆见他如此,面孔涌上嘲讽的笑,若不是被禁言着,指定要说几句风凉话,好好讥讽贾文和。 见着易帆的小人嘴脸,贾文和脸色又黑了几分,整个人都散发着快凝成实体的怨气。 另一边,温呤知看似昏迷了,实则灵识被一股力量拖拽至他心底深处,挣扎着睁开眼,眼前是一张长桌,长桌的左右两边各放着两把交倚,坐着三个人。 他也坐在椅子上,长桌的最上端。 多么熟悉的场景与人物,贾文和愣愣地盯着桌面,竟一阵恍惚。 他刚刚还和三师兄、贾文和准备审问阴魂,这会怎么出现在这?到底那里是真,那里是假? 温呤知的脑子向一团乱麻,他突然理不清了,心里漫上绝望。 「这到底是哪——」温呤知突然暴起,双手握拳狠狠砸在长桌上,怒问在坐的其余三人。 紫巾站起身,心疼的看着温呤知,张嘴欲言,身边坐着的吴叔叔拉住她,摇摇头。 「可是……」紫巾还想争辩,吴叔叔的脸色变的肃穆。 温呤知见着这一幕,忙拉住紫巾的衣袖,眼里噙着热泪:「好姐姐,你告诉我好不好,告诉我,求你了。」说着人滑跪在地,痛哭出声。 紫巾本就是看着温呤知长大的,心里早就将他认作亲儿子,如今见他这么委屈的求自己,紫巾仿佛又见到那个在坊市门口,红着眼,一脸委屈独自着的小孩。 紫巾心疼的厉害,甩开吴叔叔的手,蹲下!身捧起温呤知的脸,用衣袖一遍遍的替他拭着泪。 「好灵芝,不哭哦,姐姐告诉你,姐姐一切都告诉你。」紫巾连忙柔声安慰道。 其余二人闻言都站起身,欲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不想紫巾勐地回过头,眼神凌厉,喝道:「我知道!说了他会杀了我们,可你们要清楚,我们为什么会存在,若是温呤知死了,你们敢保证他能让我们活着吗?!」 此言一出,其余二人都不由低头沉默不语。 温呤知听在心里也不由一惊,事情正朝着一种越发复杂的情况发展,他脑袋更疼了,抽痛抽痛的。 紫巾说完狠话,转过头:「灵芝啊,不要怪姐姐现在才和你说。 这不是什么别的地方,这正是你的紫府一处角落,不过被设下屏障,一般情况下都看不见。 而我们又是谁呢?姐姐希望你听了后,不要太过惊讶。」 紫巾抹了一把泪,对温呤知缓缓道出他们的来因。 原来他们都是温呤知的一抹灵识,因为一次外来的刺!激,而化作人,又因在化人前灵识内夹杂着温呤知产生的不同情绪,所以在化出他们不同性别、性格、年龄的人的三个人。 分别是知性温柔的紫巾、毒舌暴躁的张大哥和大智若愚的吴叔叔。 他们原本好好的待在温呤知的紫府里,有机缘的话,得予出去帮一帮温呤知。 直到一次,紫府内闯入一位魔修,将他们几人打成重伤,关在了这座屏障内。 不知过了多久,那位魔修再次出现,身边还带着个天真可爱,一身天蓝色长裙的少女,少女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 或许是出于灵识之间的心心相印,他们三人一眼就认出,眼前这位名叫小双的姑娘和他们一样,也是温呤知的一抹灵识。 但他们到底眉头深皱,因为小双的本体之外还包裹着一层厚厚的魔气,这也就能证明,明明和他们是同类的小双,为何会与那魔修动作亲昵。 第四十章 三人都皱眉看着那少女和魔修。 「我不管你们心里,现在在想什么,但从现在起,我不在时,你们都得听小双的。」魔修慢悠悠地开口,带着一惯狂妄的语调。 「都听我的。」一旁名叫小双的少女娇俏的应和道。 三人低头视地并不言语。 魔修像是早就习惯他们这样,眉头一挑,照常说了一番威胁的话,一挥衣袖,人化作一束黑烟消散,徒留下名叫小双的少女和他们「做伴」。 屏障内静的针落可闻,空气一下凝固了。 许久,小双第一个站不住,一手捶着腿,一手扶着长桌左边的第一只椅子扶手上,气鼓鼓地一屁股坐下气。 第36页 其余三人听见响声,抬头望去,又不由得面面相觑,走到长桌边各自拉开椅子坐下。 紫巾原本是想和吴叔叔他们坐一块,可望着偏着头气鼓鼓盯着桌面的小双,她思索片刻,改了主意,从长桌左侧绕过,施施然坐到小双身边。 感觉身边有人坐着,小双脸上浮现出不耐烦,扭过头正要喊人滚,一转眼,就看见一张美丽的笑颜,温温柔柔,若云霞裹风,让她心里一动,不自觉压下欲蹦出口的怒言。 「我不能坐这吗?」紫巾见小双一脸惊愕,眉眼微弯问道。 虽然小双很不想和他们共处一室,但着自己的任务,而且……小双抬眼瞥一下紫巾,对方看着她嫣然一笑,她不由得看向别处,撇撇嘴。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就大方那么一次,下次一定要恶狠狠地叫对方滚开。小双冷哼一声,偏过头算是同意。 屏障内又陷入寂静当中。 时间长了,作为少女的小双,天性使然总归是不习惯这静悄悄的沉默状态,主动和紫巾聊起了天。 一来二去,紫巾轻易就套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在小双来屏障之前,魔修曾给她一头龙首猫身的怪物去抓几个人,带至灵境,魔修同她一起,指谁她就去抓谁。 再细问抓得是谁?为什么带到灵境时,小双闭上嘴,目光意味深长的盯着她。 紫巾在发觉这小姑娘,并不像她的长相那样一般天真,紫巾便也笑着转移了话题。 屏障内没有时间概念,不知过了多久,只见一束白光在长桌的上首圈倚上闪现,他们见到了温呤知。 紫巾原本是想像温呤知说明情况,不想温呤知过于激动,又对他们一脸的不信任,她说了也聊胜于无。 而另一边的小双似乎是猜到她想这么做,详装中了温呤知的激将法,把温呤知送了出去。 屏障内,只余圈倚翻倒震起在盪开的回声。 小双没在和她说话,抿紧唇,闭上眼,身子后仰靠着倚子好似睡着了。 时间快速地从指缝中熘过,一直没动静的小双,突然睁开眼,缓了一会,像是接收到某种指令,勐地站起身,双眼放空,化作黑烟消散不见。 现在又见温呤知在此,不用猜想也知道,现在是小双在掌控温呤知的身体。 「我该说的,都说了,小灵芝莫哭,我们都会好好的活着,会送你出灵境。」紫巾双眸噙泪,一脸真挚的看着他。 听过这一番话,温呤知哑然,心里一阵惊涛骇浪,惊讶不已,那还有心情哭。 他原本就是想,紫巾他们三人自他少时就跟他,帮他,不可能对他没感情,尤其是紫巾总让他想起母亲。 他便随势赌一把,赌他们对自己的感情,看能不能套套话,到底他是赌对了,还超乎意料得到了这样一番剖心掏肺。 温呤知头又开始抽痛。 他忍着这阵痛,揪着紫巾的衣袖忙问道:「我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出去。」 紫巾垂眸,復又抬起看向身后俩人:「事已至此,你们是帮还是不帮。」 吴叔叔嘆了口气,到底心里还是同意了:「该说的,你都说了,我们本是一体,何来帮不帮一说,当是拼尽全力而为之。」 紫巾看向张大哥,对方贊同地点点头。 「这屏障难除,我们暂时是出不去了,但你不一样,你只要加上我们几人的灵力,还是能出夺回身体的主控权。」吴叔叔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不急不慢,平平淡淡,但隐约能听出些凄凉。 「你们把灵力都给了我,那你们……」温呤知一时不敢在说下去。 他们本是他的灵识化作,若把灵力都输给了他,那也算灵识回归本位,他们也将消失不见。 其余三人也清楚这一点,屏障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吴叔叔面色肃穆:「我们与你本是一体,被你吸收不过是消失一段时间,若是你死了,那么就真的荡然无存了。」 这一番话,不知是在安慰温呤知,还是在安慰他们自己。 温呤知听来,只见心里一团乱麻,沉默不语。 紫巾却知时间不待人,率先抓着温呤知的手臂,把自己的灵力传输过去。 吴叔叔和张大哥也走到温呤知身边,盘腿坐下,开始传输灵力。 一股股熟悉的气流,顺着手臂朝四肢百骸流去,暖洋洋的,让温呤知感到非常的舒心,仿佛忘却了世间烦恼。 而一边,屏障外,温呤知紫府内,正施法操控身体的小双,突然感觉身后有股强大的拉力,正拖着她朝屏障内去。 手里的灵力也变得微弱,仿佛被一整个吸走了似的。 身后的拉力越来越大,小双直接被拖倒在地,拖行着,她双手慌乱地薅着地上的草,怎么都抓不紧,一种莫名的恐慌漫上来,淹过口鼻,让她气喘不已。 突然,她像一片落叶被狂风从地面捲起,飞速朝屏障内而去,消失不见了,只余惨叫声。 与此同时,躺在地上的易帆,有所感应,攸得睁开眼,眼地闪过一丝不甘和难以置信。 这么快……就反叛了。为什么!凭什么他们事事都如愿,望着悠悠转醒的温呤知,易帆的恨意、妒意、怒火纷繁夹着漫上心头。 第四十一章 温呤知醒了,彻底的醒了,依旧躺在无梦生的怀里,他的目光虚望着远方,眼底显出忧郁、沉重,心地慢慢冒出一丝酸楚,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般喘不过气。 第37页 无梦生见他醒过来松了口气:「师弟你……」 话还未尽,就见温呤知眸光里闪着泪花,竟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听见动静走过来的贾文和见着这般情景,抬眼带着询问的目光向无梦生看去,无梦生似有所感,抬头目光与他相撞,轻轻地摇了摇头。 贾文和先是一愣,想了想后侧身站在一边,目视远方,强迫自己暂时当个局外人,毕竟有些事,他确实不了解,疏不间亲,若是多说,容易多错,他得在心上人前留个好印象不是。 无梦生见温呤知醒来如此,心里早有思量,手在其后轻轻拍顺背:「师弟我知道你难受,过不了几个时辰,事情就都了结了,你现在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吧。」 温呤知一默,随后双手捂着脸低着头,竟是大哭了起来,仿佛要把这几日以来受的委屈、欺骗、和积压已久的烦恼 、痛苦、迷惘、酸楚一併一股脑从身体宣洩出去。 若洪水决堤奔流不止,又像秋风席捲急驰而过,不一会温呤知的哭声就收小了,只剩低低的抽泣。 温呤知盖在脸上的双手慢慢顺着脸下滑,目光虚望着前方。 突然,一方蓝色的汗巾闯进他的视野,他眼神一动,目光循着汗巾抬头望去,却见贾文和一双温和的眉眼担忧地望着他。 俩人目光一碰,温呤知的脸腾得一下就红了。 他情绪过于激动,竟是忘了这里除了他三师兄无梦生,还有其他人。他不竟懊恼刚才控制不住自己放声大哭,现在缓过神来,觉得面子丢大了,形象也没了,也不知贾文和会不会因为他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而心里嫌弃。 心里又乱麻似的纠结着,忘了去接贾文和手里的汗巾。 无梦生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出声提醒:「拿着,擦擦脸吧。」 温呤知应了一声,默默接过汗巾,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正要递迴给贾文和,却瞥见汗巾上被眼泪洇出的一片痕迹,又默默收回手,叠好珍重地放进怀里。 「多谢贾兄,过后我会还你。」温呤知认真道。 贾文和先是一怔,接着忍俊不禁:「一块汗巾,不妨事,你若喜欢,留着也行。」 温呤知一默,手撑地想起来,贾文和与无梦生见状都伸出手去扶。 温呤知双腿发软,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还未站稳,忽然一阵山摇地动,震地他又身体不稳要摔倒地面,好在贾文和在一边伸手揽住他的腰,将他抱稳。 「怎么回事!」温呤知一脸惊慌地看向无梦生,却见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前方,温呤知心里一惊,也转过他把目光望去。 只见之前还被五花大绑捆缚在地的易帆,此刻却是凌空飞在他们面前,衣袂翻飞,长发飘散,周身萦绕着团团魔气。 「我活不了,你们也别想活着出去——」易帆面色兇狠地盯着他们,同时催动自己体内的魔气。 脚下的动摇感更加强烈了,伴随着轰隆隆的声响,周围的景色也产生出之前他们破阵时才有的破碎感。 地上三个互相扶着尽力稳住身形,贾文和望着易帆心里愕然,提高声调朝无梦生道:「这傢伙是想要同归于尽——他要自爆——」 甚至毁了灵境! 「我知道!这阻止不了,想办法离开——」无梦生也拔高声调回道。 事已至此,只能如此了。 贾文和正想招唿画眉鸟,抬头望去,画眉鸟的身子却在半空一滞,一个闪光消失了,明显是又有人通过项目到了枫林。 贾文和一惊,眉头紧锁,心里少有的出现一些烦躁和惊慌。 原来这画眉鸟虽说是灵境的守护兽,但实际上英宁发明它是为了保护进入灵境的人,将人指引至停止间。 枫林里,一只小队谨慎又缓慢地行进着,领头的卓无尘,一身白衣翩翩,左手持剑背在身后,右手拿着棕色方体的启动机关。 这两样都是他在穿越时项目得到的,说来也巧,师弟余青鸾没碰着却遇上了温呤知的师弟常玉。 思及此,卓无尘不经意瞥了右侧几步之遥的龙尚,以及他怀里抱着的昏迷不醒的常玉,目光再往右上移些,是一位气质高冷的女子。 这女子名为林意,是当时在太和殿时,他们八人中的其中一位。 卓无尘的目光回到手里的启动机关上,说来这东西还是在林意的帮助下才拿到的,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找到余青鸾。 心下一嘆,耳边突兀传来一声鸟鸣,众人皆是一惊,同时抬头向前望去。 是只画眉鸟。 画眉鸟飞向他们绕了一圈,又向前飞去,似是要为他们引路,众人相互对视一眼,其他人又都同时望向卓无尘,要他拿拿主意。 卓无尘眉头一挑:「走吧,跟着看看。」 一队人跟着画眉鸟穿林过桥,直到湖边,远远就见着湖心亭内,一帮人又蹦又跳,其中几个还高高挥着手在向他们招唿。 余青鸾:「师兄!师兄——」 卓无尘闻声细细望去,见着余青鸾,嘴角抹开一抹安心的笑。还以为找不见这小子了,没想在这。 画眉鸟像之前为青青与叶泽铺路般,身体低飞于湖面,一条路至其身后显现。 卓无尘带着人沿着路,朝湖心亭走去,还差几步时,已能全览亭内情况。七个人,除了面色差些,都好好的,好好的活着。 第38页 卓无尘想着这七人站在亭内,虽有空余,但他们四人进去,恐怕难免拥挤,直到脚踏进亭内,亲眼见着亭内空间变大,这点忧虑算是作无了。 像之前一般,交待双方所掌握的信息,叶泽等七人得知卓无尘与原青拿到了启动机关都高兴不已。 「总算能出去了。」原青笑着道,一脸的放松。 「不然,如果温呤知还没到这,那么缺少他那块启动机关的碎片,我们一样出不去。」卓无尘的话,无疑是给原青泼了盆冷水 浇得他透心凉。 第四十二章 众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卓无尘坐了一会,不经意间瞥到一旁立于青青肩上的画眉鸟,眉头一挑问:「这鸟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余青鸾摇了摇头,「我们来这时,这鸟就在这了,领着我们来这个亭里。」 「这儿是停止间,这鸟好似是守在这的。」叶泽补了一句。 卓无尘:「守在这?」 叶泽:「对。」 说话间那画眉鸟似有所感应,倏然消失。 卓无尘见之一愣,转望向叶泽:「……这又是作何?」 叶泽略做思考回:「这鸟每次消失这亭里便会多一些人,这次可能也是。」 「会不会是温道友?」青青连忙补了一句。 众人目光都紧望向她。这灵境里除了被抓进来的人,便是主动进入的新秀,现下余了个温呤知,便都在这了。 叶泽沉呤了一会:「不无可能,我们就坐等吧。」 众人贊同的点头,各自寻个地方休息。 这一等,先等来的不是温呤知,等来的却是一阵剧烈的震动。亭里的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晃地东倒西歪,好不容易抓住身边牢固的物体站稳,却惊慌地发现四周的景色,就好像被重锤击中的镜面,泛起细碎的裂纹。 「这是怎么回事!?」原青失惊道。 叶泽:「不清楚!」 卓无尘:「看到人了吗?」 「谁?」余青鸾转望向卓无尘,顺带顺手架住了常玉的手臂,好让常玉不从龙尚怀里滑落。 叶泽则立马明白了卓无尘问话里的意思,拉住了身边差点摔倒的青青,提高声调,大喊:「大家快往外看看温呤知来了没。」 得了这么一句,其余人都纷纷将目光移向亭外,投向岸边。 远远的,在岸边的枫叶林里,影影绰绰现出画眉鸟的身影,稍顷,在近些紧跟着的是温呤知疾步的身影。 众人的心不由沸腾起来,所有的目光都投向温呤知,更有甚者,如原青直接又蹦又跳高喊温呤知的名字,四平八稳,丝毫不带颤音。 温呤知听着他们的声音,见着他们所处的状况,疾至岸边,汗都未来的及擦,气息都未来的及调匀,便朝湖心亭的方向高唿着让他们过来。 此时温呤知身后的枫树林已破碎湮灭及近黑暗,叶泽等人所处的湖心亭也渐渐下沉有水漫入亭内。 画眉鸟径直朝湖心亭飞去,就像之前要为他们带路而提示一样,飞到他们的面前又绕飞了一圈,转身朝温呤知所在的岸边飞去。 见状,众人那还管那么多,一个接一个的都奔离湖心亭。 一上岸卓无尘就掏出了身上携带的启动机关,并向温呤知伸出了手,示意他拿出手里的启动机关碎片。 温呤知二话不说也拿出怀里的碎片递了过去,卓无尘身后赶到的人,也连忙拿出了身上携带的碎片交给了卓无尘。 万事俱备,只差拼接启动。 众人将卓无尘围在中间,只见他左手灵力涌动,八枚启动机关的碎片在他手心上方浮动盘旋,最后嵌合为一体。右手的灵力也涌动着,另一件启动机关脱离手中,慢慢向半空浮去。 两件启动机关起先是慢慢盘旋着,随后速度越来越快,直至化为虚影,迸发出光芒,远处望去像极一个被放大百部的银针,又像道撕开空间的裂缝。 耀眼的光芒从这裂缝中迸发出来,刺得众人睁不开眼。 自打作为新秀的八人进入灵境后,英宁就一直忧心忡忡,时不时看看众人的状态,望望阁中的滴漏。 正时她正紧张地盯阁中的滴漏,看着时间一点点漫过三个时辰,水面幽深暗淡微漾着,突然一片光洒在其上,一时波光粼粼。 英宁怔了一下,随即转过头忙望向案上的灵境境面。 境面同样亮着白色的光。这是一个信号,当两块启动机关汇合同时启动时,其中所蕴含的灵力就会开始流动,其中被设下的阵法也会同时开启,带着灵境里众人的灵识回归现实。 英宁的脸上露出激动的喜悦的神情。 盘坐在温呤知身后的贾文和与无梦生也同时睁开眼了眼,两人调整了一下状态,站起身走到英宁身前同她点点头。 阁中的其他人也陆续转醒,但一个二没甚力气,软绵绵地倒在地上,唯独常玉没有醒来的迹象。 无梦生本想上前去扶温呤知,却被贾文和抢先了一步,他一愣神,脚步一转去扶了常玉。 英宁则走到门边,开了门向外招唿道:「长老们,他们回来了。」 门外众人闻言也是一喜,纷纷迈进阁中去扶自家子弟。 英宁取下新秀们围在中央的灵境,抱在怀中,对走近跟前的杨道长压低声音道:「长老,事情都已弄妥当了,过几日就可以将此物烧毁。」说着举了举手中的灵境以作示意。 第39页 杨道长颔首表示同意,抬起头望着众人:「既然各位新秀都已平安归来,那先让他们回去好好休息,过几日我等再行商讨灵境的归处,各位觉得如何?」 众人无不点头应是,扶的扶,抱的抱,纷纷离去了。 温呤知被贾文和半搂半抱着,借着对方的力道,慢吞吞地腾挪着步子,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从灵境一出来他就像被妖精吸了精气一般,浑身使不上劲,软弱无力。 走了几步,温呤知彻底没了力气,像滩水一样软在贾文和怀里,若不是贾文和身材高大,又极力搂着他,恐怕他已经软在地上了。 见状,贾文和不得不停下脚步,低头去看怀里的人,却见对方目光涣散,脸色苍白,似是难受的紧。 贾文和急了,声音轻柔地问:「我抱你回房,好不好?」 温呤知抬眼望着他,目光里透着些迷茫。 贾文和又重复了一句,温呤知似乎明白了,但他甚至提不起力气,良久才从喉咙里熘出一声细微地应答。 「嗯……」 得了同意,贾文和一把将温呤知打横抱在了怀里,疾步朝房中走去。 第四十三章 月明星稀,清风徐凉,清逸的月光透过窗户,跌落窗棂,散在房中,显得点了灯的房间更加亮堂。 房里站着三个人,坐着的贾文和与无梦生,站着的英宁。 三人静默着,都在等对方开口。 「英宁,给我说句实话吧,吴逸到底去哪了?」贾文和终是忍不了这沉闷的氛围先开了口。 「先生,早已说过了,大师兄他死了。」无梦生接言道。 贾文和慢慢扭头深深地看向无梦生,那目光里带探询与质问。 「那灵境里,他灵识化作的分身又作何解释?!」 无梦生一怔,似是没想到贾文和会有如此一说,缓了一会才回道:「灵境是大师兄所造,他为方便分一缕灵识化作分身在其中,有何不可!」 「有何不可?」贾文和眉头一皱,语调也带上了点激愤,「你我当清楚,修道之人身死道消,那他的灵识也会随之而去,如今这灵境里竟出现吴逸的灵识,不就证明了他并未离世。」 「他已经死了——」无梦生也不由得激愤起来,整个从椅子上窜起,面色悲恸,「灵境里的灵识是早年他还在世时,设了阵法护在那地,至于原因他并未同我们说,也并未告诉英师姐……」 「怎么会……」贾文和神情困惑,「这不太可能?你们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无梦生:「我……」 「够了!」 「别说了,别问了……求你们了……」 无梦生原本还想反驳,却被这突然冒出又更加悲痛欲绝的声音制止。 那是英宁的声音。 贾文和与无梦生同时抬头望去,又不由得一愣神。 英宁站在他们前方,已是泪流满面。 他们俩一个是吴逸的师弟,一个是吴逸的好友,但论谁最了解吴逸,谁对他的死最为悲恸的莫过于他的道侣——英宁。 他们此刻在这为吴逸是否身亡而争论,无疑是在英宁的伤口上散盐。 二人心里顿时羞愧难当,默契地禁了声。 房中又是一片静默。 良久,英宁整理了下情绪,抬袖拭泪:「夜深了,你们也累了一天,快回去休息吧。」 无梦生抿了抿唇,走至英宁跟前,想了想开口道:「师姐……」 「我没事。」英宁知道无梦生想说什么,无非是说些宽慰她的话,让她不要乱想,可她现在不想听,她怕自己听到那个名字,又会控制不住的流泪。 英宁抬头对上无梦生关切的目光,声音哽咽:「你也累了,快回去吧。」 无梦生深深地望着英宁,她就像九月月光下独自凋零的芙蓉,脆弱又坚韧,在狂风中挺立,在黑夜中前行。 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在那双闪着泪花的目光注视,都化作一声嘆息。 无梦生:「我走了。」 贾文和也站起身,面上心虚:「英宁,对不起,我刚刚失言了……」 「我不怪你,你也是……也是在乎他。」最后一句话,英宁说的艰难,眼里又不由得蓄起泪来。 贾文和与无梦生见此都后悔不已,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来。两人都对起拱了拱手,离开了。 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英宁关上门,门合上的那一刻,一阵微风拂面,她终是没忍住,疾步朝床边而去,伏在床头失声痛哭。 「师兄……我怎么,怎么就没留住你呢……」 泪眼朦胧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情动的春天。 英宁是穿越过来的,她前世是位工程师,穿越前日她正在为水库选址,不想雨天路滑,一朝不甚失足落入水中,之后就穿越了。 还是师父把她从湖里捞了出来,又见可怜遂收作弟子。 她不擅长与人社交,是个社恐人士,以至于初入玄都门除了师父再未与他人交谈过。 直到参加比武大会回来的大师兄——吴逸,才解决了她当时的孤岛危机。 那日春风十里,桃花映面,霞云满布,英武高挑的青年,身背长剑,似一株挺拔的松柏立在山门前,对着山门里迎接他的师兄弟们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潇洒地挥着手,声音如环佩清乐。 第40页 「我回来了——」 那样美好的身影就这样直直撞进了英宁的眼里,悄悄走进他的心里。 她第一次这么直观的见到这样美好的人,不由得痴痴地望着,直到青年的目光对上她,她才缓过神,倏得埋下头躲回藏书阁里,心不在焉地画着图纸。 提笔欲落,脑海里又不和时宜地想起那张脸来。 当吴逸找来时,见到得就是英宁一副盯着图纸呆愣的模样,漂亮的眼睛睁的大大的。 吴逸走上前,忍俊不禁:「英师妹?」 「啊?」英宁回过神,看清来人后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嘴张了又张竟是紧张的什么也说不出。 吴逸自是看出她心里紧张,面上扬起温和的笑容,语调轻柔:「别怕,我是你大师兄,刚从比武大会回来,带了些礼物,听说师父新收了个师妹,但我又没在人群中见到,便问了师父寻到这里。」 说着他将手中的东西递到英宁面前。 那是只做工精细的小鸟,巴掌大,木制用矿石做的颜料上色,一眼看去,似真的一般。 英宁没伸手。 「拿着吧,每个师兄弟我都有带,师兄也没什么贵重物品,这个就先当见面礼,过后师兄再补个更好的给你。」吴逸絮叨着。 英宁愣愣的听着,愣愣的接过。 吴逸一低头瞥到桌上她画的图纸。 「这是你画的!」吴逸惊奇的望向英宁。 英宁:「是。」 「真好啊,能给我介绍介绍吗?」吴逸笑道。 英宁双眼一亮:「好啊。」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她第一次在这陌生的世界,找到志同道合的人。 自此,他们每每都会聚到一起,讨论新的图纸,制造有趣的机关,相同的志趣,将他们彼此的距离越拉越近。 直到第十五次比武大会开始前一月,他突然告诉自己要带着灵境去一趟,她心里隐隐不安,可她说不上来为什么,只能在山门前叮嘱他安全回来。 那日狂风大作,乌云密布,雷声轰鸣,天阴沉的很。 他的身影在她眼中渐渐单薄消逝…… 「如果……」 第四十四章 人会有很多种理由,在半夜从梦中醒来。 突然的梦魇被吓到、被尿憋醒、被窗外的响雷惊醒、被饿醒…… 万幸中的不幸,温呤知被饿醒了。肚腹空空使他万般难受,连抬个手的力气都好似无了,浑身软绵绵,算算时间,他也有两日滴水未进,昨天又在灵境中待了许久,已是劳心劳肺。 房中只燃着一只瘦弱的烛火,伴着从窗外洒进的一片清辉,莫名的静谧。 温呤知盯着头顶的房梁,心里除了好饿,还是好饿,脑海中不停闪现自己曾吃过的。 越想心里越难受,眼眶酸酸的,鼻子也酸酸的,眼里竟有水光,流光潋滟,原是慢慢蓄起泪来。 天黑黑的,离天明不知还要多久,他实在忍受不了飢饿的身子,不想坐以待毙,那怕实在提不起力气,他还强忍着、强撑着,在床上费力地挪动着身体。 世事无常,终归得靠自己。 躺在床上滑到床下,缓了一会,手趴着床边坐起。 望着昏暗的房间,温呤知又迷茫了,现在不知几时,去哪找吃的?厨房?不,不可能,先不说厨房门开没,就说他现在的体力,恐怕人还没到厨房门口,就要饿晕在半路。 房里也是没有吃食的…… 心里这般想,眼睛还是不甘心的搜寻着,直至望见一抹清亮的粉红,那挨窗的几案上立有一长颈细口的龙泉瓷瓶,瓶里插着一株莲花,撘配着一株未开叶的荷叶,清致淡然。 那莲花开的饱满有如斗大,粉红的花瓣在月色的侵染下,娇艷欲滴。 那是师姐前几日送来的,他们师兄弟每个人都有一份。 望着那莲花,温呤知的双眼亮了起来,下意识地咽了咽唾沫。 好想咬一口…… 他是真的想摘下一片放到嘴里咀嚼。 心里有了渴望,就有了力气,撑着床缘奋力站起身,却又因飢饿过久,起身过勐倒回床上。 缓了会久,他才挣扎着站起身,鞋也没穿就扶着近身的家具,着急的挪向窗边的案几。 走到了,他一下放软身体倒坐在案几边的椅子上,急不可耐地一把拽住莲花放到嘴边,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顾,一口咬了下去。 莲花花瓣上自带的清香、苦涩随着咀嚼的深入在嘴里漫开,回味时带着丝丝的甘甜让他着迷不已。 心里的渴望,腹中的飢饿一下得到了慰帖。 人的欲望是无穷的,在飢饿的状态下,一时尝到食物的味道,便会控制不住的掠取,哪怕那东西并不好吃。 咽下嘴里的花瓣,温呤知又急忙咬下第二口。 这时门也开了。 他一愣,抬头望去,门口站着个高大的身影。 那身影也好似一愣,稍顷又挪动步子向他走来,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饭香。 那身影走到月光下,显出了真容竟是贾文和。 他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饭。 贾文和见着温呤知手里紧紧抓着一株莲花,嘴上还咬着花瓣,想他是饿极了,心里不禁心疼起来。 「刚做的吃吧。」说着贾文和将碗往前面递了递。 第41页 温呤知看着那碗饭,心酸与窘迫顿时扑面而来,眼眶里蓄积已久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从脸颊滑落。 贾文和见温呤知久久不接碗,欲出言说些什么,但见他手中的莲花轻轻颤动,忽感事情不对,将碗搁在案几上,在他面前蹲下。 一瞧脸,他不由得唿吸一滞。 温呤知哭了,白白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好不可怜,清澈的眼眸泛着水光,好似夜里倒映在湖面的月亮,让人着迷、沦陷…… 那双眼睛看着自己,贾文和心里一紧,语气带上了连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深情。 「抱歉,我来晚了,原谅我,好吗?」 温呤知深深地望着贾文和,心里的防线一下就崩溃了,一把抱住贾文和就放声哭了起来。 贾文和一怔,随后双手慢慢上抬把人搂在怀里,什么也没说,轻抚着温呤知的头,顺着他的背。 渐渐的温呤知哭声变小,从呜咽变成了小声的抽泣。他也彻底缓过了劲,脸上感受到一片湿意,那是贾文和的肩天,被他哭湿了一片。 意识到这一点,一种难言的羞耻瞬间涌上他的头面,染红了耳尖。 贾文和看见温呤知绯红的耳朵,眼神一暗,情不自禁地低头往温呤知的脖颈处靠,隐隐嗅到一种清幽的花香。 温呤知也感知到贾文和的动作,以为是自己抱得太久太紧,导致对方也些难受,便想从对方怀中起来。 不想他一动贾文和就抱地更紧一点,他疑惑不解,还有些尴尬。 只能就着趴在对方怀里的姿势偏头说:「贾兄,可,可以放开我吗?」 那温热的气息,不偏不倚的喷在贾文和的脖子上,激得他唿吸都有些急促,眼神又暗了几分。 可毕竟还不熟,即使贾文和不想放开手让温呤知离开自己的怀抱,可他也不得不这样做,为了不吓到他的「灵芝」,为了得到「灵芝」的心,他只能这么做。 可真当温呤知从自己怀中起身,贾文和心里立马就开始后悔起来,那柔软的身体、散着幽香的身体,太让他留恋了。 温呤知靠在案几上,贾文和站起身把案上的碗往他面前推去。 「趁热吃,不够,我再去盛。」 「谢谢。」温呤知真诚地感谢道。 他饿了两天,为肠胃好,即使很饿也不能狼吞虎咽,只能极力地克制着飢饿的渴望,小口小口的吃着饭。 贾文和怕他噎住,贴心的为他倒了杯水,站在一边静静的看他吃饭。 一碗饭,温呤知足足吃了半个时辰,说不上饱,也说不出饿,还莫名的有些困。 贾文和见他吃完问:「还饿吗?」 温呤知:「不,不饿,谢谢贾兄,若不是你,我可能真要饿死在这,我莲花都吃了。」 说着视线落到瓶中被揉拧的不成样的莲花。 「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贾文和深情道。 这话听着有些别扭,但温呤知只是有一瞬的不对劲,抬头看着对方温雅的笑容,温呤知感到说不出的,就好像躺在云里。 第四十五章 话一出口,温呤知就傻了。 他……他实在没想到自己会做出这般举动,说出这样的话,但不可否认的是见到贾文和要离开,留下他一人在昏暗的房间里待着时,他心里突然也些空落落的,心慌的不行。 贾文和一惊,顿住脚步:「怎么了?」 「我,我……」温呤知收回手,脑子里似一团浆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尴尬地抿紧唇,双手搓揉着衣服,忍不住在心里埋怨自己。 我真是手贱那,怎么就控制不住伸手去拽呢?我是饿煳涂了还是咋地,什么玩意?现在好了,怎么回? 久不闻语,贾文和低头望着温呤知,只见他面上又红了一个度,白里透红都不过如此,咬着下唇,双眼心虚的乱瞟,竟是一副像做错事害羞不已的模样。 贾文和眼里看着,心里不由一软,又轻声问了一遍:「怎么了?」 温呤知抬眸看着为他弯下腰的人,身形高大,眉眼温柔,心里一动,又想起刚才自己靠在那宽厚又温暖的肩头的感觉,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安全感。 以至于他现在此刻,就想扑到贾文和怀里,可他不能这么做,先前的行为已经很失礼了,不能再做傻事。 更何况他与贾文和连朋友都算不上,人家恐怕也是看在他是英宁师弟的分上,才对他处处关照,他怎么能麻烦别人呢。 再说他这样做好像也不太对…… 思绪良久,温呤知定定的望向贾文和:「没什么,就是想再感谢感谢贾兄。」 贾文和闻言一笑:「太客气了,你是英宁的师弟,那就是我的师弟,照顾师弟不是应该的嘛。」 果然…… 温呤知心里莫名有些难过,明明贾文和说的没错,可他心里就是不自在,还有些失落,回过神时,他都被自己这莫名涌出的情感给震惊到了。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那么像个怀春的少女,我可是男人啊!? 温呤知脑子里的浆煳一下高温炸开了,耳朵里轰鸣阵阵,温呤知望着贾文和上下开合的嘴,竟是没记住他说了什么,却是想揪住他的衣襟挨近那张唇。 好在理知拉住了他,让他没有那样去做。 温呤知只是呆愣地点头,过了一会,贾文和对他笑了笑,关上门走了。 第42页 温呤知只感觉脸上烧得很,人一走,他立马双手蒙住脸。 真是……真是离谱的体验! 缓了好一阵,才慢慢放开手,抬头时望见案几上瓷瓶中被咬的凌乱不堪的花,他脸上刚消下去的温度又燃起来了。 完了…… 灵境虽是世间稀有罕见之灵物,但到底出过事,多次造成人员伤亡,各门各派的长老们待从灵境中出来的众人甦醒后,便聚在一起,商讨一番,权衡利弊下,一致同意烧毁灵境,以绝后患。 长老们挑了个清风徐凉的午后,在青山派正殿的场院上,把丹炉放置在正殿阶下两步开外,周围隔了一丈围着圈人,这些人是来做见证的。 见人来的差不多了,杨道长对身边的掌门点了点头,又向左侧的长们颔首,向前一步朗声道:「今日请诸位前来,是为作一个见证人,我等都知道灵境乃是五十年前,由机关奇才吴逸所造,既可以造梦中所梦,也可以歷练心智武功,是世间罕有的奇物,但阴阳两极,事有好坏,使用期间,屡屡出事,伤人损命,造害不少,因此经过众长老的谈论,我等决定在今日,在诸位的见证下,把此物烧毁,以绝后患。」 杨道长扬手对着站在他右侧的英宁。 英宁会意抱着灵境上前一步,听候杨道长的下一步指令。 杨道长看着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又唤来两个道童以备生火烧炉。 「现在开始——」杨道长朗声道,浑厚的声音向四周辐射,传到众人的耳朵里。 随着英宁一步一步朝丹炉去,众人的神色也慢慢便的肃穆,年岁小的没见过如此庄严压抑的场面的弟子,都不自觉地屏气凝神。 英宁走到丹炉前停步,身后的一个道童上前来打开了丹炉的盖子,英宁半弯下腰将怀抱中的灵境双手递去。 临放进炉前,英宁不舍地摸着灵境,眼里显出丝悲痛、惆怅、难捨……复杂而在情理中的情绪,这毕竟是吴逸师兄能留给她的回忆,也是可能能碰巧见到吴逸本人灵识的宝物。 可惜,世事无常,她得为他人着想,割捨这份长久的爱意。 也罢,人生漫漫多坎坷,退也进,进也退。不能总把自己沉浸在过往的悲痛中,这不是吴逸师兄想见到的,更不是她所能承受坚持的,得往前走,去追寻她与吴逸师兄的梦想,设计更好的器械造福百姓。 这般想来,英宁眼里一扫刚刚的忧愁,目光变得坚定有神,不带一丝犹豫将手里的灵境放进丹炉内壁。 另一个道童燃起了火,英宁退了回去,望着被烈火灼烧的丹炉,心里压了许多年的一团沉重的,让她时常感到胸闷气短的黑色气团,也在被一点点的燃尽,化作一缕眼随风飘散。 英宁的身体一下直立了起来,眼里也慢慢有光。 灵境非一般铁石所造,极难摧毁,哪怕是用火练化炼化,也得不停不歇燃火二十四天左右。 因此一刻钟后,道童将丹炉的火熄灭,合力抬回丹房内继续炼化,见状众人都稀稀疏疏散了。 温呤知望中场院中央被火焰燎黑的地方,心里说不出的烦躁。 灵境的事情结束了,比武大会也结尾了,这意味着他们得离开青山派回到玄都门,可是……他并不想走。 不是青山派也多好,而是…… 温呤知抬头目光投向不远处与英宁交谈的贾文和身上。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贾文和才点点头对英宁拱手一礼,正欲离开,目光瞥到温呤知,停下脚步对他颔首一笑。 温呤知也远远的拱手还礼。 见人彻底走了,他才疾步到英宁身前问:「师姐,我们何时回去?」 「嗯……」英宁想了一会儿,「明天。」 「怎么急吗?」温呤知脱口而出。 英宁笑着解释:「也不急了,我们待了快一个月了,在待下去青山派的存粮都得被我们吃完,到时候他们可得赶人呢。」 温呤知但笑不语,这话虽说有些夸大,不过也有几分道理,若是可以他直接想现在就出发回玄都门。 可他心里想着贾文和,不知道对方时候走,反正现在能肯定的是贾文和明天还留在这,他得给夺得比武大会前三的新秀授奖。 一想到这,温呤知心里烦躁又增加了几分。 「不过,明天我不同你们回去。」 温呤知一愣问:「为何?」 英宁一笑:「炼化灵境非一两日功夫能完成,得连续不断的烧上二十四天才成,我修復灵境三年对其知之颇深,定是要留下。」 「那我可以留下吗?」温呤知连忙问道。 英宁略微一讶:「你不是最想回去吗?怎么想着留下了。」 温呤知面色一红,低下头嘟嚷:「这不是我们都走了,怕没人帮师姐……」 英宁噗嗤一笑,欣慰道:「你有这份心,师姐很高兴,既然你要留下来,也好长老们商定过,各门各派分别派一个人,来作炼化灵境的见证者,你自愿留下,我也就不必就费力去问了。」 「谢谢,师姐。」温呤知扬起笑脸。 英宁见着他那呆萌的模样,无奈一笑,觉得这师弟实在是太过单纯,这费时费力的事,也能这么高兴。 「先别笑了,真怕你待会后悔喊累呢。」 第四十六章 这话一出,两人一对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43页 温呤知见气氛正好,趁机问道:「师姐能否问一句,你的好友贾文和贾先生也会留在这吗?」 「自然会留下,这灵境打造之初所用的材料还是他寻来的,他留下来可以指导道童们控制火候,好炼化灵境。」英宁耐心的解释道,随即话锋一转问:「你怎么问起他来了。」 温呤知一怔,心里虽然有些慌乱,但好歹已想好说词,自然道:「贾先生在灵境内对我帮助良多,我还未好好感谢于他。」 「原来如此,到是劳他费心。」英宁莞尔一笑,「你饿了吗?」 温呤知感受了一下,点点头:「有点。」 英宁向右抬了抬下巴:「走,师姐带你出饭去。」 「好。」 …… 仲夏时节,本就酷暑难耐,这丹房里生起大火,人待在其中更是如置在熔炉里,热浪一阵一阵的,有如滚烫的热水泼来,浇得皮肤火辣辣的烫。 这炼化灵境需要严格控制好火候,人离不了火,在热也的挨到换班才能走。 温呤知一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丹炉,两双手也没停着,一会添柴,一会给丹炉扇风,一会抬手擦汗,一会抽个空给自己扇风取凉。 他只穿了件单衣,可待在这酷似桑拿房的丹炉房里,再少也热,恨不得扒光了才好,到底多年来积累的修养,才真没干出扒光做事的地步。 只是将领开敝开,将下摆拉高。 正因此,当贾文和进来时,就看见丹炉右侧,一双修长白曦的腿,明晃晃的,目光由腿往上,是那敝开的白皙的胸膛,再往上走,则是一张被热浪侵染下绯红的脸蛋…… 这番景色,在他看来实在是香?艷无比,难以忍受,他心头隐有欲?火冒起,眼神晦暗不明,随即一想到如果不是自己先进来看到,而是别人时。 心里又有些生气,面色不满,将那殿门重重地往左右推开,殿门砸向两边,发出沉重的低吼,自己则迈着沉沉的步子走入。 声音惊得温呤知抬起头,见是贾文和,心里不由有些发慌,本能地把衣服整理好,端正的坐在蒲团上。 「贾先生你……」温呤知刚开口招唿,就瞧见贾文和面色不善,眉与间已有怒气,周身气压低沉,他虽不知其生气的原由,可也知对方心情不好。 又碍于贾文和站着,他坐着,莫名地感受到一股不可抵抗的威压,嘴里欲出口的问话,生生被咽了回去,怯怯的看着贾文和。 贾文和走近了些,见看见他后立马把衣服整理好端坐着,心情好了不少,眉宇间也舒展了些。 不过,见到温呤知一张小脸煞白的看着他,贾文和先是疑惑,随后恍悟过来,温呤知是被他吓到。 心里不由得无奈一笑,脸上一如既往扬起温和的笑:「怎么了,难道是中暑了,脸色苍白的。」 说着抬起手挽袖,自然的伸到温呤知的额头上,量他的体温。 温呤知一愣。 贾文和则又自然的收回手:「确实有点烫,有不舒服吗?」 「没。」温呤知看着他,偷偷抹了把脸上的汗,望着对方又回到以往的状态,温呤知心里松了口气,问出了刚才想问的事,「贾先生怎么提前来了。」 是挺提前的,都提前了一个时辰。 「最近没事,况且我不来你不得热化了,而我修习灵术无惧冰寒酷暑,早早来接提你,你也好早早去偷个凉,洗洗澡。」贾文和边说,边坐在一边的蒲团上。 「贾先生好心,可是我提前走会不会影响不好。」温呤知又热的忍不住去扯领开,正要往下拉,看见贾文和正盯着他,默默地给压合了。 「不会,是我自愿提前了接替你,你他们若是不满,我自会去理论,况且就这事的轻重而言,他们没必要说些什么,最多觉得我与你关系友好罢了。」贾文和耐心解释道。 他见温呤知实在热的慌,额上不断有汗珠冒出,顺着面庞流下,又神色恹恹的,便拿出袖袍里的汗巾要为其擦脸。 温呤知见状忙抬手去拿:「不劳烦贾先生了,我自己来,自己来吧。」 贾文和却不给他,手往高处举好让他碰不着,详装生气:「欸!你既然都是我师弟了,还叫我一声先生,那我给擦个脸也不行吗?」 温呤知惶恐:「不不不,我只是不想劳烦你了。」 贾文和一把拽住他的手腕:「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你若不让我把你擦,说明你不当我是你师兄。」 温呤知:「……」 温呤知对此哭笑不已,活了二十几年,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人,一时手足无措,没甚想法,只能抿唇笑着,仍由贾文和为自己擦汗。 虽然贾文和神情自然,可那细緻又贴心的动作,专注的目光,和挨得极近的身体,让温呤知觉出份不对劲的暧昧氛围来,脸上不由得一阵滚烫,僵直着身体,任由贾文和动作。 稍顷,贾文和放下手,身子向后退去,也就在同时温呤知悄悄松了口气。 望着对方深情的目光,直觉告诉温呤知不能再待下去,否则会出现让他影响不到的发展,尤其是现场两人的氛围还莫名暧昧的情况下。 温呤知站起身,对贾文和作揖道:「劳烦贾先生了,那我就先离开了。」 贾文和:「嗯,去吧去吧。」 得到这句话,温呤知似脚底抹了油似的转身逃也似的走了。 第44页 贾文和看着他慌张的身影,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 从殿中?出来,一路不停的跑到了去往客房的长廊上。 温呤知不再跑了,靠着墙撑着膝就大喘气起来,良久才把气息调匀,气息是稳了,可这心还是乱七八糟的狂跳着。 「怎么会这样呢?那种奇怪的感觉,就像突然被人按在了水里喘不过气似的,而且我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更没有对不起贾文和过,呃,虽然我也没有正式开始对他报恩……」 想起刚才的事,温呤知就忍不住自言自语起来,他实在没搞懂,他又没做啥错事,可刚才见到贾文和时他不可否认的事,他心虚了。 那种被长辈发现做坏事的心虚。 他都自我无语了。 靠着墙想了良久,脑子都想疼了,温呤知还是弄不明白,索性也不想了,抹了一把颌下的汗,托着疲惫又懒散的步子朝饭堂走去。 「先吃饭,然后去洗澡,弄完就躺着睡觉,对,就这样,很好。」 一边嘀嘀咕咕,一边走。 因着仲夏热,没什么胃口,温呤知只要了一碗白米饭就端回房里。 把饭放到靠窗的案几上,又去泡起了热茶,一小会功夫就泡好了一壶,他坐在椅子上,把茶壶提起,壶口对着案几上的白米饭,以顺时针将茶倒进饭里,白米饭上顿时升腾起一股热气,看着颜色也慢慢得变成褐色,至直碗里的茶水盖过米饭才停下。 把壶饭好,拿起筷子搅拌几下,用口对着吹凉,就开吃了。 入口先是茶水特有的清香,之后是茶水的苦涩,随之而来的是米饭的清甜,最后才是一丝茶水的回甘,味道特别又美妙,可谓是他夏日必备。 这样的吃法,还是少时,爹娘不常管他,他年纪又小不过六七岁,不会做饭,又饿的不行时捣鼓出来的,别说还挺好吃。 尤其是白开水泡米饭,颇像白粥,可佐各种小菜,以至于他之后他每次吃饭都要泡汤吃,即使没汤也会泡水,毕竟习惯了,不泡总感觉自己吃饭会噎住。 青山派虽然白天艷阳高照,热得人发慌,但好在夜晚较为凉爽,时不时有凉风顺着窗吹进房来,温呤知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一边吃着水泡饭,一边观察着瓶中那只剩一半的莲花。 是的,他没扔。 第四十七章 那天贾文和走后,他胡思乱想了好一阵,直到脸上滚烫的温度减退,他的心才稳下来,静下来。 乌黑的髮丝披散在肩头,窗外的晚风似情人的手,温柔的抚动,髮丝在动,桌上只剩了一半花瓣的莲花也在轻颤。月光清柔如一匹纯白的丝绸铺陈下来,盖住了一切,包括他,包括花。 看着颤动的莲花,温呤知脑子里又想起刚才的画面,刚才的暧昧氛围,火热的心一吓烧起,烧透盖在上面的月光,燃起一缕清烟,飘飘然去向远方。 真是……他是男人啊,就算……就算他对我很好,就算我愿意,可他真的能接受吗?再说,他可能只是将我当作友人的师弟罢了,怎么可能会回应我呢…… 想着,想着,温呤知情绪渐渐低沉,像是立在山顶的石块勐然被大风颳倒,重重的滚落山脚,这太难受了,虽然没碎,但痕迹清析。 终是忍着烦闷嘆了口气,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平心静气,切勿浮躁,强打起精神来,抬起手拿起案几上的莲花重新插回瓶里。 心想着明天在扔,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他又是个记不住事的性子,时常记不住自己上一刻要干的事,再加上答应陪师姐留在青山派后一忙起来就更记不住了。 以至于这莲花就放在房里的瓶中,没在动过,也快两天没管了,在莲花低垂着头一副焉了吧唧的模样,有几片花瓣上的咬痕都已腐烂显出深褐色。 这是要凋零的记象,更是要走向死亡的记象。 温呤知看着心里生起一股难受劲,这劲头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又吃了几过饭,嚼了嚼,发了一会呆,想了一会,又垂头低碗里只剩一两口的饭,温呤知索性一仰头用筷子全扒进嘴里。 吃完抹了嘴上的水渍,把碗放在案几上,起身就要去沐浴,瞥一眼案几上的莲花,想着自己总要把它扔掉,又怕自己会忘记,不如趁现在自己要去沐浴,路上将这花找个地方刨个坑埋了得了。 温呤知一伸手,轻易就抽出瓶中的莲花,刚走一步,又有些犹豫起来,低头看着花。 这花也没多枯萎,也没多腐败,还有点清香,丢了会不会太可惜了…… 可能是出于对莲花的怜惜,也可能是回忆起了昨天贾文和温和的笑容,温呤知还是没把这花扔掉,小心翼翼地又给饭了回去。 那句诗怎么念来着:留得残荷听雨声。 留着吧。 让它再活一会吧。 …… 在大热的天洗一场澡,也是一件令人心情舒畅的事。 夜色渐深,华灯璀璨。天幕上隐身了快一天的星星和月亮也亮起来,显出自己的光华,满山满树,一殿一亭,在光华下,不用点灯都看得见。 这时,一层薄薄的云雾悠悠然地飘来飘去,一会挡住西边的星星,一会藏起正中的月亮,一会遮住东边的星星,闹得不亦乐乎,直到飘向了天边黑压压的山峰后,消失不见。 第45页 天幕又安静起来了。 温呤知看得心情愉悦。 他只穿着里衣,外披一件长袍,长发半湿不干的披散在脑后,走在房间附近邻近两步的长廊上,吹着徐凉的风,听着夏夜特有的虫鸣,轻松又惬意。 漫无目的走啊走,也不知走到了哪,也不知走了多久,脚下的长廊没了,耳边风吹林动的沙沙声却更近了。 一抬头,就见到枝繁叶茂的大楠树下坐着个人——贾文和。 温呤知一时愣在原地,上前也不是,回头也不是。 贾文和看着他站在原地不动,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袍,竟是有些别扭的模样。 贾文和心里不由得感到有些好笑,细细回忆着,最近几天自己是否对他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思来想去,也没有个结果,他也惯是不会让自己脑子受累的人。 「温兄弟也睡不着吗?」 「嗯。」 「要不要过来坐?」 「不了……」 「来吧,你莫不是怕我吃了你。」贾文和调侃道。 温呤知一惊,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只是,我怕自己再多些跟你近身接触,会忍不住去拥抱你…… 「是什么?」贾文和挑眉追问,顺便打开了手中的扇子遮住口,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深深地带着探究的望着温呤知。 温呤知被这目光望着,有些吓到,眼里眼唾沫,张张嘴说不出半句话,下意识咬起下唇。 贾文和望见他可怜兮兮的小表情,知道自己,玩得有些过火了,遂好言好语的哄道:「罢了,罢了,不说也没事。」 闻言,温呤知不由松了一口气,可贾文和接下来的话,又让他愣在原地,脸上不由得烧红。 「只是在下难过呀,本因为这几天的相处,温兄弟已经把在下当作了师兄,再不济也应该认个朋友了罢,可没想到,今日良辰美景,桌上美酒佳肴,欲邀温兄弟一同享乐,不想你还是拒绝了,也罢,也罢,一个人就一人吧,在下註定是个孤独命哦。」 温呤知:「……」 贾文和语调落寞,把自己说的好不可怜,仿佛温呤知就是个背信弃义的大坏人。 不是!我,你!好好好,这可是你自己邀请的到时候出了啥事,你可不要被吓跑。温呤知恶狠狠的在脑子里想着。 面色一头黑线,扬起无语的笑:「那个,贾先生我坐,我陪你就是了。」 温呤知一开口答应,贾文和立时收了扇就起身,迈着潇洒的步子近到他跟前,十分自然的抬手揽上他的肩,亲切的带他坐到了石墩子上。 让人做好,贾文和也坐到了一边,拿起托盘中倒扣的另一只酒杯,提起酒壶给温呤知倒了一杯。 清亮的酒水,从酒壶中流出香味就更浓郁了,似是桂花香,刚才站在远处隐隐约约闻到,但是猜不出,现在能肯定了。 温呤知:「这是桂花酒。」 贾文和看了他一眼喜道:「有品味,这正是桂花酒。」 「贾先生哪里得的?」温呤知好奇道。 贾文和放回酒回解释道:「几天前青山派的杨道长赠予在下的,这酒是他去年九月酿造的,数量过多,他一人喝不完,想着在下喜欢这类花果酿造的酒,便送了一坛于在下。」 「哦哦。」温呤知点点头。 「快尝尝。」贾文和推了推酒杯。 温呤知看着面前的酒水,有些犯难。他不太喜欢喝酒,就连这类花果酿造的酒水也很少碰,因为他觉得酒水不管怎么酿都辣辣的、涩涩的、苦苦的口感很不好,他很不喜欢,况且喝酒误事,能不沾还是不沾的好。 「抱歉,贾先生,我不太会喝酒。」 「没事,也不让你喝一壶,就抿一抿一,尝个味。」贾文和劝慰道。 温呤知想了想,犹豫道:「好吧。」 他拿起了那杯酒水,抬到嘴边,屏住唿吸,眉头不自觉向眉心挤去,闭上眼,把杯口挨上唇微倾,这副壮士断腕的动作和表情,逗得一旁的贾文和忍俊不禁。 忙道:「如何?」 温呤知睁开了眼,没急着回答,而是不信邪的又喝了一口,随后才有些难以置信地道:「好香。」 这是他人生以来,第一次喝酒不被辣呛到,而且是还想再来一口的时候。 这杨道长酿造的桂花酒,不仅不辣,入口还醇香绵厚、回味无穷,满嘴的桂花香,简直,简直是世间不可多得佳酿啊。 「这酒也,也太非同寻常了,于我来说堪比琼浆玉液,这杨长老简直是杜康在世啊。」温呤知嘆谓道。 贾文和闻言大笑:「这般评价,若是被杨道长知道了,怕不是鬍子都得翘到天上去哟。」 「就凭这酒,杨长老当的得。」说着温呤知又喝了一口,放下杯来指了指桌上的呈花瓣形状的糕点问,「贾先生,这是?」 「哦,忘了说,这是桃花稣,我从洛阳带来的。」贾文和从盘中拿起了一块递过去,「你尝尝。」 温呤知早就眼馋好久了,双手接过,小心翼翼地端详了一会儿,放到嘴边咬了一口,绵软稣香,带着桃花特有的清香,不油不腻,同那桂花酒真的堪称美酒佳肴了。 「好吃。」 「好吃,我待会拿点你带回去,慢慢吃。」 「这怎么好意思。」 第46页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我既是好友了,那送点吃食也是应该的。」 「那就多谢贾先生。」 温呤知小口地吃着桃花稣,时不时地喝口酒,随意的问道:「贾先生坐在这,是不是也睡不着呢?」 贾文和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转向散着清盈光辉的月亮,声音悠悠然的似从远处飘来。 「说睡不着呢,也谈不上,你若要我现在就回房躺在床上,我也能闭上眼就入梦,坐在这,是因为多日紧张的高压下,好不容易有一夜是清闲的,便想着找个地方吹吹风,喝喝酒,便坐在这了。」 温呤知顺着贾文和的目光也望向月亮:「确实,坐在这的确挺轻松惬意。」 「欸,听你师姐说,你可是最不喜欢待在外头的,下山半天都恨不得赶紧跑回宗门,怎么想着留下?」贾文和突然问道。 温呤知一愣,这理由他是万万不能,也羞于说出口的,便将编予师姐听的那套理由又对贾文和说了一遍。 「我们都走了,留师姐一人在这,怎么都说不过去,我留下最起码能减轻师姐肩上的一些担子。」 贾文和笑道:「想不到你还挺有心。」 温呤知有些不满:「我好歹也是师姐的师弟,帮助师姐是应该的。」 「没说你不好,怎么又气了。」 温呤知知道自己失言了:「抱歉,贾先生,我不是故意的,是我情绪太过激动了。」 「没事,没事,正常。」贾文和满不在乎道,「不聊这些,继续喝酒。」 说着提起酒壶又往温呤知空杯里倒满。 温呤知双手捧起,像之前一样小口小口的啜品,脸上染上一层绯红,笑容呆萌的道谢。 贾文和则打开扇偏过头,面上露出得逞的神色,强力忍耐欲出的笑意,憋得有些难受,嘴角都也些抽抽。 原因无他,这桂花酒在酿造时加了某味药材作为辅助,虽不辛辣,但后劲十足,那怕陈酿过短,不会喝酒的人也能一两杯醉倒。 看温呤知那傻乎乎的样子,双眼都变的有些迷离想来是醉了。 此时的天空又有一层薄云,慢悠悠地飘着。 温呤知又喝完了一杯,感觉整个人都不对劲,身体内像有一束大火烧了起来,脑子有嗡嗡的响,眼前像煳了一层雾,不管他怎么揉都看不清眼前的人。 他有些害怕、慌张起来,双手胡乱地向前到处摸着,嘴里喃喃喊道:「贾,贾先生,我怎么,怎么看不清你……」 「我在这。」贾文和伸手拉住了他挥舞的手,握了起来,轻声道。 「我,我好热。」又继续喃喃道。 但这声因为醉酒软软糯糯的,听的贾文和心头髮软,暗火烧起,眼神暗了几分,连忙凑上前抱住他,给扯开领口。 温呤知上一刻好心满意足的趴在贾文和怀里,下一刻因为对方的动作,抬起头,睁大清澈懵懂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对方。 贾文和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你不是说热吗?在下给你弄凉快些,不好吗?」 温呤知呆了一会,似乎听懂了,点点头。 可当胸膛被凉风吹的打个激灵时,他也好似清醒了,拽住贾文和的衣襟着急的说不。 「不要!」 「不要这样……」 温呤知快哭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贾文和见状先是一愣,随后给他理好衣服,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忍不住用手轻拍了一下温呤知的头。 这小灵芝肯定又想岔了。 「我帮你,你还哭,净会乱想。」 温呤知愣愣地望着贾文和,也听清了他说的话,脸腾的一下更红了。 他以为,以为贾先生要强了他,这真是,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呀,太羞愧了。 温呤知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错了,先生。」温呤知小声道。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在下不会怪你,回去睡觉吧,你还有力气吗?」贾文和撑着桌子站了起来。 温呤知试图站起身,可还没站稳他就又晃悠悠的倒坐回去,只能睁着双无辜的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贾文和。 贾文和笑着看他:「我背你可好?」 温呤知还没答应,贾文和就背过身蹲在他面前。 「上来吧,夏夜蚊虫多,在下若真将你留在这,到时候有个三长两短,英大师非得剥了我得皮不可。」贾文和调笑道。 第四十八章 多日的艷阳天,在今日总算迎来了点凉爽。 天阴沉沉的,堆着大块大块若棉花般柔软的云朵,被风挤在一块间不容髮,欲泣欲泪。 风里也开始透着些冷意,冷漠的吹起温呤知鬓间的髮丝,向后扬去,他并不在意,只是点头,微笑和师兄弟们告别。 无梦生看着他,悄无声息的嘆了口气,亲自给他理了理衣服:「要好好照顾自己,能做的事尽力而为,不能的一定要拒绝,开不了口就找师姐帮忙。」 听着这透着关心的絮叨,温呤知鼻头有些发酸,眼里生起层薄薄的氤氲。 「嗯。」温呤知小声的应着,又抬头望向无梦生,「师兄一路顺风。」 无梦生:「嗯。」 论到常玉了,当他站到温呤知的面前,看着温呤知的笑脸还是有些恍惚。脑子里不和时宜的想起几天前的事。 第47页 那时温呤知还负伤卧床,睡了两天,才刚醒不久,肚中飢肠辘辘,求了他好久让他给自己弄点吃的。 他犹犹豫豫地答应了,跑到厨房折腾了许久搞出了四个馒头,正要送去,不想本应卧病在床好好修养的人不见了,他只能先支开自己的好友——龙尚,再疾步到无师兄的门前去告知他这件事。 无师兄得知后,叫他切莫声张,先回房等待,他便回去了,之后的事情简直不能回忆,也想恐怕,有些离奇,更显荒诞不经。 在被那龙首猫身的怪物咬了后,他就一直昏迷着,之后的是多是同门的师兄弟告知的。 虽然知道这样很失礼,很不对,但不可否认的事,现在一看见温呤知的笑脸,脑子里就下意识的想起这并不怎么美好的回忆。 一阵冷风吹过,常玉立时回了神,努力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去,脸上扬起笑看向温呤知。 温呤知抬头望他,目光对上时,常玉又心虚的移开目光,低下了头,温呤知见着他脸上那略显勉强的笑容,也能将他心里在想什么猜个八九不离十,只不定又想起,自己变成变态带着个怪兽,指挥怪兽咬断了他的脖子,肯定是这样。 温呤知也不怪他,心道正常,但也不折穿他。 「师弟回去后,要多看书,勤习剑术,争取下次成为新秀来参加比武大会。」温呤知温柔勉励道。 常玉脸一红,更不好意思抬起头了:「会的,谢谢师兄鼓励。」 稍顷,他想了一会抬起头来:「师兄,你真不和我们回去吗?」 温呤知一愣,拍拍他的肩,勾唇笑道:「不会,都已经答应留下来了,岂有反悔的道理。」 「也是。」 「记得替我向师父问声好,说我晚几天再回去陪他老人家,叫他莫要太过牵挂。」 「放心,我会的。」常玉点头答应。 「去吧。」温呤知向远处抬了下下巴。 「好,温师兄保重。」常玉边往马车那跑去,边回头喊道。 「一路顺风——」 温呤知也挥着手回应着。 定定的看着,久久的看着,直到车队离他们越来越远,消失在黑压压的山峰之后。 温呤知刚收回目光转过头,就吓了一跳。 英宁正有些担忧的看着他,那散发着母性光辉的目光,让他略微尴尬。 「小师弟。」 「嗯?怎么了师姐。」 「应该是我问你怎么了,你现在看起来很脆弱,嗯……怎么说呢?对,充满破碎感,感觉下一刻就能倒下。」英宁一脸正经的分析道。 温呤知:「……」 又开始了,师姐的听不懂语录。 温呤知眉心微蹙,脑子里急剧的想着,分析英宁话里的意思,越想越觉得不太好。 很脆弱、破碎感、下一刻就倒下…… 不是!我看起来很虚弱吗? 「师姐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你面如白纸,唇无血色,又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很难不让我担心。」英宁直截了当道。 温呤知抿了抿唇,没接言,只是无力的笑了笑。 英宁见他情绪不高,也没再问什么。两个慢慢走在回青山派的小路上,快道正殿时英宁突然停住步子,旋身转对温呤知。 「小师弟。」 「嗯?」温呤知有些奇怪师姐为何停下。 「要不今天你就不同我去守丹炉了,回去休息休息,反正今日不忙,也没轮到你值守。」 「没事的师姐。」温呤知强打起精神来,「我的伤早就好了,就守个丹炉,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我还是担心你,再说,你难道不听师姐的话了吗?」英宁板起脸严肃道。 这是那般道理,温呤知心里有些哭笑不得:「听的,怎么会不听呢。」 「那不就结了嘛,你是第一次来青山派,而还昏迷卧床许久,不曾游歷见识过青山派的风,今天刚好有空,你若不想回房间里去休息,那就去四处逛逛,领会领会,法术论道,见见这的美丽风景,记住师姐不是同你商量,是在要求你去。」英宁一脸严肃的盯着他。 他脸上路出无奈笑,连声答应着。 还能怎么样,这可是自己的亲亲师姐耶,亦姊亦母,她的话当然是要听的。 目送师姐远去,温呤知传身看着一片青绿,面色迷茫。 「该从那逛起呢?」 他正抬头往着天空发呆呢? 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下意识的回头,就见一脸笑意盈盈的贾文和。 贾文和见他看见自己,索性也不猫着步子了,自己沉步走了过去,靠近他问:「怎么,温师弟刚才是在观天象吗?」 「贾先生误会了,我就无聊发呆,再者本人于星象学不是很了解,到是我师父深谙其道。」温呤知笑着解释道。 贾文和一挑眉:「哦,这样吗?那温师兄你作为掌门的徒弟,怎么会于星象不了解呢?」 一聊到这个 温呤知脸一下就红了,想起小时候调皮的自己。 「家师确实有教授过我,但奈何少年顽劣不用心学,还不小心损坏了师父的典藏星图后,师父一怒之下,就再未教过我了。」 贾文和先是一愣,随后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弄的温呤知脸更红了。 第48页 第四十九章 「说说吧,怎么傻站这?」或许是看出了他的窘迫,贾文和主动转移话题道。 温呤知有些心累的嘆了一口气:「师姐说我第一次来青山派,还没好好逛过,所以今天就特意给我发假,让我四处走走。」 「挺好的。」 「是挺好,可我到底对这不熟,不知道该从那看起,更怕自己迷路,让师姐担心。」温呤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贾文和抿起唇点点头,若有所思,稍顷道:「要不在下带你逛吧。」 「嗯?」温呤知一脸狐疑的看着贾文和。在他心里,贾文和应该也是同他一样第一来青山派的人,就算前几有在这地方四处看看,但到底比不上道观里的人来的熟。 贾文和见他面色有疑,猜他心中应该是自己存有顾虑,便解释道:「这青山派在下也不是第一次来了,还曾在此住过年把有余,对这地虽不至于全知全解,但有了解颇深,带你四处逛逛的能力还是有的。」 温呤知脸一下就红了,嘴唇嚅唸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走吧,我带去走走。」贾文和自然的牵起他的手。 温呤知点点头。 话说这青山派座落在这丈人山上,这丈人山为邛崃山脉的分支。它分为前山、后山。前山是主体部分,这里景色优美,人文分景浓厚,建有建福宫、天然图画、天师洞等。后山水秀、林幽、山雄,主要自然雕琢形成的景色,有金壁天仓、圣母洞、山泉雾潭、白云群洞、天桥奇景等,而青山派的道观就在前山。 贾文和一边带温呤知着往山门走,一边为他作讲解。 青山派的古建筑,以道教宫观居多。这些建筑大都顺应自然,在环境清幽和地势险绝处建造,且布局灵活,不强求严格贯穿的中轴线。 它们讲究在隐、藏、幽、奇上用功夫,融入自然,与周围的大自然浑然一体。 它们结合地势,汲取前朝南方民族的干栏式建筑构架,用台、吊、挑、跌、梭、披、叠等方式,朴实幽致,大方自然,给人以家居顿住的亲切感。 道家多有传统的「风水术」,选址注重环境生态,风水经典《宅经》亦被收入道家典籍《道藏》。青山派的古建筑便很好地体现了这一特点。 「真的?从那可以看出。」温呤知好奇问道。 贾文和笑了一下:「从天师洞中。」 建于半山腰的天师洞,背靠混元顶,左傍青龙岗,右临黑虎塘,前方地势开阔,远处有三狮六凤,符合「前朱雀、后玄武、左青龙、右白虎」的「四灵兽式」布局;方位东向略偏北,正对气口;山有来脉,水有活源,符合「枕山、环水、面屏」的模式。 营建者又善于以建筑小品和自然景物的结合,组织空间,控制视野,形成导游线,使十分清幽的山谷变成精采的园林环境空间,把天然景物烘染得很有特色。 温呤知听的来了心情,非常想亲眼见见,忙问:「那天师洞在哪呢?快到了吗?」 「快了,我们正走在去往天师洞的内山门上。」 内山门骑建在高高的陡坎上,通过长长的石阶贯入依山而立的大片建筑群,使两层建筑在立面上显现出四级多层的壮观景象,煊赫无比,气派十足。 步行十余步,向右拐个弯就见到了。 果真是清幽的园林景,若是没清眼见到,谁敢信这深山老林会有这园林般的布景。 四处看看,温呤知脑子里忍不住冒出个念头,问:「这洞天福地,为何取名天师洞,莫非有什么故事不成?」 「欸,别说,还真有。」贾文和收了扇,走了过来。 天师洞的名称来源于道教创始人张道陵。张道陵在百年前曾在此地修行,并被认为是天师道的创始人。因此,这个地方被称为天师洞。 「啧,这故事聊胜于无。」温呤知忍不住吐槽道。 贾文和只是笑笑,继续带他在天师洞走走看看。 青山派宫观建筑的基本组成,可概括为神殿、斋堂、客舍、林园四个主要部分。 神殿是道观的主题建筑和中心,以天师洞的三清殿最具代表性。三清殿採用的是重檐歇山式的屋顶,坐西向东,横列五间,高大阔宽,气势恢宏。 殿檐前12级垂带踏道,两旁有石栏顺护,上刻「天籁婴灵」群雕,排列有致,与内山门及东斋堂、西客堂形成庄严雄伟的四合院。 院中还刻有太极图及十二生肖图,象徵道生万物、道法自然的道家思想。斋堂,位居大殿左侧,集书画、联额、诗词、雕刻为一体。 客舍,处于僻静处单独设院,一般居大殿右侧,以接待客人。 园林,因地制宜,多以幽、奥取胜。它们採取引景、设景、取景等造园手法,既出奇制胜,又与山林融为一体。 如常道观的西客堂,便是採取上述造园三部曲的典范。它先在入口出用青石雕刻栏杆设计大院小园,两旁种植公孙桔、山茶花等植物,红绿相间,苔痕上阶,将客人从庙堂引入山林。 客堂前后厅之间,有一小天井,建造者便随势堆起石山,种植青山派特有的山海棠、兰草、随手香等花草,点缀风景,补残连缺,再配以若干楹联匾额,更增添不少文化气息,使人流连忘返。 后客厅名为别一洞天,设计为八卦形吊脚式楼,既寓舍道意,又巧夺天工;厅房用环形透景花窗,窗外迴廊环护,开轩临四野,纵目望远山,山水画卷,尽现眼前,真不愧为「三景」手法之妙用。 第49页 青山派的亭、阁、桥、廊、牌坊等建筑,共有一百多座,散布在游山道上。这些建筑,大部分为天然树枝皮亭,保持着原始树木的天然形状和色泽。 它们与周围山林和谐搭配,使青城山显得更加古朴幽静,意味深长。 它们立孤峰,屹危岩,跨断涧,临清溪,形成意趣不同的各种景点,显示出青城山古式亭阁的特有魅力。 亭阁的形状,随景而异,看似随手而成,实则颇多考究。有随山路转折而成的三角亭——怡乐樔,有半倚山崖的方亭——泠然亭,有伫立峰顶的八角亭——息心亭,有被山路穿过而减柱的卧云亭,有随山势弯曲而成弧形的凝翠桥等。 每座亭阁都取有名称,配有楹联,驻足歇息之时,仰首欣赏山景联额,更觉兴味无穷,心旷神怡。 除上述所列举的亭阁外,青山派前后处较为着名的还有赤诚阁、迎师亭、缘云阁、水心亭、雨亭、翠光亭、天然阁、引听寒亭、清虚阁、观日亭、圣灯亭、壮观台、揽月廊、四望观、卧云亭、飞仙亭、禅师台、金鞭亭、八卦台、摩崖亭、寻仙阁、梅竹亭、又一村坊、奇藤关、水晶亭、五龙沟坊、綄花亭、虎啸亭、飞泉沟坊等。 听着贾文和不带停顿的念完这一大串名字,温呤知对他可谓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更是对自己之前还怀疑过他,而感到羞愧难当。 「贾先生,我真佩服你,若是我,恐怕连一个也记不住。」 贾文和笑道:「没事,多练就行。」 青山派的特色,前人有识之士以「幽」字概括,可谓神来之笔,十分贴切、精炼,青山派遂有「青山天下幽」之美称,与峨眉、剑阁、三峡并列为蜀之山水四绝併兼具雄、奇、秀、幽四大特色于一体。 从自然景观看,青山派山幽、水幽、林幽;从人文景观看,青山派亭幽、桥幽、路幽。 除了道教建筑外,青山派还有许多佛教建筑。主要有泰安寺、普照寺、白云寺,而以普照寺的古建筑最有特色。 它依山傍水,构思奇特,其工程之巨大,规模之宏伟,布局之精巧,与佛教经典及石舰式的普同塔,对于研究佛教建筑,仍具有较高的价值。 泰安寺深山古剎的庄严,白云寺选址和构建的奇巧壮观,均堪称佳构。 游人至此,无不为青山派的自然美和艺术美的高度和谐统一而惊嘆,深为青山派的幽雅景致和道家文化所折服。 独具特色的建筑艺术,为青山派以「天下幽」而闻名增添了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也为后人在景观建筑艺术的借鑑和创造留下了丰富的遗产和启迪。 「真的,那离得远吗?不远我们现在就过去看看。」温呤知激动道。 「不急,一个个来,在下先带你走完前山的景。」贾文和老神在在的摇着扇子道。 「好好好。」温呤知答应道。 随后看见贾文和舔了舔嘴唇,咽了咽唾沫,一时有些心疼起来。 也是,一路上都是贾文和在给他介绍景物,说了半天也没喝一滴水,不口干舌燥才怪,于是赶紧取下自己要间常备的水囊递过去。 「贾先生喝点水吧,解解渴。」 贾文和先是一愣,随后缓过神,欣慰的接过:「温兄弟还是心疼我的。」 这话说的,温呤知又红了脸。 两人休息了一会,就又出发了。 第五十章 从接仙桥下,向右走两里,就是建福宫。 建福宫坐落于青山派丈人峰下,前山山门的左侧。传说这里为五岳丈人宁封子修道处。宫观始建于前朝,原址在青城天国山中,西启开元十八年,奉敕迁于此处。宫观原名丈人观,后朝廷赐名「会庆建福宫」,简称「建福宫」。 建福宫歷史悠久,后来保存下来的建筑仅存两院三殿。 「为什么仅存两院三殿?可是后头出了什么事?或是别的什么事情?」温呤知好奇问道。 贾文和解释道:「这宫观在前朝曾失火被毁过。」 「真是可惜了。」温呤知忍不住感慨道。 宫前有溪穿过,溪水清澈见底,温呤知看着水,心念一动,蹲下去洗了个手,解解身上的暑热。 宫观四周林木苍翠,浓荫蔽日,炎夏盛暑,身游至此顿感清凉,大有如入仙境之意。 两人进入宫观,面北是第一殿进入殿内,可见正中供奉着道教护法尊神王灵官及财神,内侧供奉慈航真人。右侧第二殿名为「丈人殿」,供奉五岳丈人宁封真君及广成先生杜光庭,亦称杜天师。 从殿内走出,前往后院,又是另一番景色。 建福宫后院颇为清静,左右两侧各有一株上百岁的仙人松,枝繁叶茂,腰身多人才能合抱过来。这后院里也有一殿,内塑有三尊彩像,中间是太上老君,道教尊为教主;左面是东华帝君,即华阳真人王玄甫,为全真道北五祖的第一祖;右面是道教全真派的创立者王重阳。殿堂板壁刻有张三丰祖师的诗。 建福宫后院大殿檐柱上,悬有长达三百九十四字的青山派着名长联,此联被贊为「青山一绝」。 其后又有赤城岩。赤城岩畔有悬流,名为「乳泉」。泉下有池,中建一亭,名「水心亭」,为开元二年间住持张伯庸建。 跟着贾文和沿丈人山赤城岩腹,从建福宫楠木林右侧上山即可到达一处平台,名为梳妆檯。 第50页 「梳妆檯?好特别的名字,可有什么故事?」温呤知看向了打扇取凉的贾文和问。 「有。」贾文和看了他一眼,指着刻有「梳妆檯」三字的石头,「传说前朝末年符王曾屯兵于此,希望重振前朝江山。他带兵出山征战后,每日清晨陈妃于此处梳头,眺望奏凯归来的庆符王。不料其夫战死,于是陈妃也自尽了。后人为纪念他们生死不渝的爱情,建亭台于此。」 闻言,温呤知突然感到心头一紧,望着寂静的宫观林木,阴沉的天空,心里有些戚戚然。 贾文和也不说话,收了扇走到他近前,陪着他静静的站着。 良久,当一缕清风拂面,吹起温呤知鬓边的髮丝,他才回过目光,看向贾文和:「走吧。」 「好。」 「接下来去哪?」 「月城湖。」 …… 月城湖坐落在丈人峰和青龙岗之间,那丈人峰下的鬼城山,又名月城山,湖因山而得名。月城湖水源自于老霄顶的清溪,开元二十六年新筑拦水坝,形成了水面约三万平方米的山间小湖。 月城湖四周青山环卫,纵目四望,嫩绿、青绿、墨绿相互交织,画意盎然。碧绿的湖水,如明镜,如圆月,将四周林莽山容倒映水中。渡船游弋,盪迭成一幅幅变幻多端的意象派立体图案。 堤上长廊,如弯月环护,名为「映月廊」。有联云:「松声竹韵吟仙境,山色湖光映月城。」这水秀山清的佳景,朝晖夕阴,云蒸霞披。春夏之际烟雨如织,青黛色的峰岭在云雾中时隐时现。深秋时节,湖畔山峦上如火燃烧的红叶,和浓绿的湖水恰成鲜明的对照,山姿水色,令人沉醉。 临湖的露天茶园,给人以观景歇憩,品茗怡乐之便;湖中轻舟破碧,供游人逍遥自在地畅游。岩间还有林荫丹梯曲径,直通上清幽奥。步行其间,充满山林野趣。古云: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月城湖使人得山水之悠闲,忘却尘世之喧嚣。 温呤知和贾文和站在圆中也真真体会到了,那种远离尘世纷扰的感觉。 两人继续向东,朝着老君阁的方向去。 老君阁位于丈人山第一峰的彭祖峰绝顶,海拔高有千余米。阁基宽四百余平方米,共六层。下方上圆,寓意天圆地方;层有八角,以示八卦;外观呈塔形,顶接三圆宝,以昭天地人三才之意。 老君阁中最值得一见的便是老君造像,以前朝画圣在丈人山的遗作《紫气东来》为蓝本,经本朝许多学者、画家家和鑑赏家精研,并由青山派道友绘制、塑造而成。 老君像高四丈,连牛身通高六丈。均按古典建筑规范,用金石浇铸,精铜包里,金光炫目,栩栩如生,令人嘆为观止。 老君阁建筑群包括东华殿,次殿有一百多平方米,阔五间,中祀东华帝君,左右龛分祀吕纯阳及钟离权。 还未离老君阁,温呤知就已经没力气了,依靠着墙面,也些不愿走。 「怎么?累了。」贾文和为他擦擦汗,扇扇风。 温呤知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紧跟着问:「走了多久了?」 贾文和想了想:「快三个时辰了吧。」 什么!这么久!难怪感觉腿要断了,肚子也好饿,该吃午饭了…… 「前山走完了吗?」 「还没呢,还差个上清宫。」 温呤知:「……」 我就应该好好待在房间里躺着…… 温呤知哭笑道:「走吧。」 …… 上清宫位于青山派第一峰、距峰顶约五百米的半坡上。它始建于前朝,之后因各种原因遭遇损毁,重建——损毁——又重建,可谓命运多舛。 上清宫山门外西侧石壁上,刻有黄天鹄所题「天下第五名山」「青城第一峰」刻石。 上清宫的主要建筑有山门、正殿、配殿、玉皇楼等,宫门「上清宫」三字由前朝大诗人所题,两旁为于右任所撰对联:「于今百草承元化,自古名山待圣人。」 十年前青山派道协在原观音阁与青城前山索道上站之间,增建起巍峨壮丽的宫阙式东山门「慈云阁」。慈云阁精刻道教八宝及人物图案浮雕,门额用张大千手书「青城山上清宫」刻石,更增加了宫门的雄伟气象。 由慈云阁直上进入上清宫山门,山门正对老君殿,殿内供奉太上老君,两旁供纯阳祖师、三丰祖师。殿后有新建的「三清大殿」,大殿中供奉三清神像,两旁供三清弟子十二金仙。 大殿右侧道德经堂前有鸳鸯井,又称为「八卦鸳鸯井」。相传为五代前蜀所凿。两井一方一圆,象徵男女,其泉源相通,但却一清一浊,一浅一深。井旁刻有张大千手书「鸳鸯井」三个大字。 大殿左侧有长廊通向「文武殿」,内祀文圣子和武圣关羽。神座下有九龙浮雕,甚为精美。两旁有张大千所绘的麻姑、王母、三丰祖师、花蕊夫人画像石刻和黄云鹄诗碑。天花板画有墨龙和二十四孝图及故事。 老君殿和文武殿之间廊下为「麻姑池」,传为麻姑浴丹处,形如半月,深广数尺,水色碧绿,一年四季,不竭不溢。池旁有张大千题书「麻姑池」三字。 祖师殿原名洞天观、清都观,因供奉真武大帝和三丰祖师,故名为真武宫,又叫祖师殿。 祖师殿为一小巧玲珑的四合院。初建于晋,明末毁败,清代干隆五十七年万本圆重建祖堂。后来保存下来的殿宇建于清同治四年。 第51页 祖师殿背靠轩辕峰,面对白云溪,环境十分清幽。古蹟有浴丹井、杜光庭读书台,黄云鹄题记的云松塔,十年前新建的灵官殿及客房。 温呤知托着慵懒的步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酸软的胳膊,试图跟上贾文和矫健的步伐。 说实在的,同样是长途跋涉快三个时辰,他一个修行的人都已经快累瘫了,四肢无力的紧,直接想自己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径直躺倒在地不起来了。 而贾文和那,一个白面书生,会点灵术,武艺不知,走这么久的路,却跟个没事人一样,不仅给他讲解时丝毫不带喘的,还兴致满满,步履如飞。 这,这怎么想都不合理呀? 难道是那次与卓无尘本赛伤及了根本,以至于我现在体力下降,不能长途跋涉,别啊!这怎么能行!我才二十出头呀!这不得被别人说虚啊…… 贾文和走在前面,边看边说,忽然没听见后面的声响,心里生疑,回过头去,就见温呤知的脸色变来变去,一会青、一会白、一会红的,像唱戏的花脸似的,不知道心里面又在乱七八糟的想什么。 「温兄弟!」 「啊!」温呤知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的勐一抬头,就见贾文和深深地看着他。 「又在想什么?」 「没……没想什么。」温呤知笑得勉强,怕贾文和继续问,遂转移话题道,「我就是太饿了。」 第五十一章 温呤知实在没力气了,瘫在贾文和的身上,被他半搂半抱着带回清山派的宫观里,直奔膳堂。 两人用完饭,拿起茶水点心刚坐在场院东侧的小停里,天上大片的积雨云就爆发了,噼哩叭啦跟倒豆子似的下起来了雨。 两人看着雨愣了半响,旋即相视一笑。 看着心情颇好,不紧不慢地在泡茶的贾文和,温呤知想起上午他们逛得那些个地方,于是问:「贾先生,青山派的道教文化这般浓厚,满前山都是与道教有关的,为何要取一个,嗯……这样直白的名。」 贾文和抬眼看他,喝了一口茶,缓了一口气:「你想听?」 温呤知连忙接:「想!」 贾文和:「好。」 大禹治洪水、疏九河的传说在中原可以说家喻户晓,但他治理丈人山的故事,晓得的人却不多。 据说在宇宙,丈人山还是荒山秃岭,渺无人烟。后来,在靠山脚的平坝地,逐渐有了居住,他们在这里休养生息。 大禹的老家在千里峨山丛中的汶山郡。汶山就是汶川,和都江堰紧紧相连。此时的大禹在老家一带治水已经颇有建树。 这一年的春末,一个赶了远路的人跑来,说他是石城山民派来的,请大禹去石城山治水。 大禹一听心想,自己家乡的水还没有治好,怎么能够离开。但看来人说得恳切,又不能不去。好在汶山到石城,山连山,坡挨坡,汶山在山腰,石城在山尾,一路下坡走小道,第二天就赶到石城。大禹到了石城,气没歇一口,就到山湾察看。连着转了几座山,才吸几口冷气。只见石城山又高又险,高就高在座座山峰平地而起,危岩雄峙,险峰壁立,高触云端;险就险在个个山头光秃秃的,不能存水,小雨小流,大雨大流。 山石泥沙从山上直冲沟底,淤积平山谷,在谷口跑泥龙,漫滤平川,堆起漂石。雨季一过山又大旱,庄稼不长,飞鸟不停。大禹还没治过这种灾害。家乡山山有树,石石长草,虽说河道泛滥,灾害不断,总是雨过山青,雨停水清。自己年年治水,就是没有治山。他想了想对石城山的人说:「我没拴过泥龙。先试试把水关在谷口吧。」 说完,大禹带着石城山的山民们,勘地势,察山形,划堪基,立界石,吩咐大家沿谷口进山沟,从上往下,由高到低,层层筑起石堪,好等雨季一来,把山洪锁住。 这项工程摊子铺得大,大禹等不及完工,就赶回家去了。谁知这年雨水来得早,来得勐,来得密,山谷堤坝还没完工,就被泥龙沖了个精光,山脚田土又变成烂泥塘。 贾文和说到这停了下,慢悠悠地喝起来了茶,温呤知定定的看着他,等他喝完接着说,不想对方喝了一口又一口,小口小口地啜品着,丝毫没有继续的意思。 温呤知等地有些抓耳挠腮,想了想开口道:「贾先生然后呢?」 「哦。」温呤知一提心,贾文和才像想起了什么,眼珠转向上似作还想,「然后啊……」 大家又派人去请大禹,哪料大禹已被中原盟主虞舜请去制伏黄河去了,石城山民使者急如风火,爬山越岭,在渭河边华山脚找到大禹。 那时的大禹正忙着架炉,铸炼噼开黄河上神门、鬼门、人门的神斧,见到石城山民使者,急忙说道:「不治山,只筑堪,费了工又费料,还没拴住泥龙。我对不住乡亲。在中原我见识到他们治山的方法很好,不能光治山谷,还得在山上栽树植草,保持水土,山下就永不受其害。」 石城山民使者为难地说:「石城山上光秃秃的,树籽撒了一箩又一箩,一颗苗也没长出来。」 大禹笑哈哈地说:「娃儿要调教,才能离娘怀,树籽不经佑,哪能长成材。种树收益慢,可以种竹嘛。华山千尺峰顶有的是青竹,你挖些回去种吧。青竹见土生根,当年发兜,明年成林,后年就满山。有了树和竹,就能锁住泥龙。」 第52页 石城山民使者听了,高高兴兴地在华山千峰顶,挖了竹根竹鞭,回去栽在石城山三十六座山峰上。当年雨水好,满山冒竹笋,山民再经心护惜,不两年就郁郁葱葱,翠竹满山。 接着,人们又栽下松杉柏,让山山长树、峰峰挂绿,果然固住了沙土,锁住了泥龙。哪怕是夏天连下几十场雨,哪怕雨点比胡豆大,下到沟底的水也是清亮亮的。 就这样,整个石城山变了样,变得满山青幽幽、绿阴阴的,远远望去,像座青翠的城郭。于是,后来人们就把石城山改名叫「青山」。 「原来如此啊。」温呤知恍然大悟似的一拍手,「欸,那青山派的创始人是谁啊?」 贾文和:「张道陵。」 「那他有什么故事吗?」温呤知问道。 贾文和一笑:「别说,还真有,叫人鬼大战。」 温呤知眼前一亮,虽说他最怕鬼神一类的传说,但架不住人好奇又八卦的本性,还是想听听,更何况这是大白天,没什么好怕的,他可谓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快说说。」 「先让我喝口气。」 「这……」温呤知望向他的目光有些狐疑。 贾文和苦笑道:「放心就一口,喝完就讲,还是说温兄弟就这么乐意我渴死,我可是还有好多 好听的故事没说呢。」最后一句未免带了些,意想不到的哀怨,和可怕的娇嗔。 温呤知:「……」 贾文和也真是最到了,喝完一口就继续将起故事。 传说在东汉末年,有个叫张道陵的人,修行多年,斩妖捉怪,为民除害,立下功劳。 太上老君嘉许他道心坚定,遂传给他正一盟威秘录、雌雄宝剑一对、印章一枚,并对他说:「近来蜀中有六大鬼神,残害人民,你替我去整治,使得人鬼有别,昼夜各分,以降福生灵。这样你功德无量,可以名登仙籍了。」 「这是真的要成仙呀。」温呤知忍不住感慨道。 张道陵连忙口称受命,率领门人王长等人,一路前往蜀中而来。 据说当时在蜀中作怪的鬼神,为首的有八个:刘元达专门施杂病,张元伯专放瘟疫,赵公明传痢疾,钟子季播下疮肿,史文业散发疟疾,范巨卿让人浑身酸痛,姚公伯洒下五毒,李公仲带来疯颠病。他们手下鬼兵亿万,到处为害百姓,遭他们暴行枉死的人不计其数。 张道陵到了蜀中,选定丈人山为战场。先设置琉璃高座,列成法坛。八大鬼帅率部来攻,一时飞沙走石,空中飞箭如雨。 只见张道陵用手一指,化一朵莲花拒敌。鬼兵们燃起无数火炬,一哄而上,张道陵手一指,那火反而向鬼兵烧。 鬼帅们遥望形势,高声叫道:「你本来住在峨眉山修仙,为什么跑来侵犯我们的地盘?」 张道陵答道:「你们残害生灵,所以奉老君之命来讨伐。」 刘元达等听了大怒,率领鬼兵再次攻上,将张道陵团团围住。张道陵忙用笔向空中遥画一个阵势,鬼众被这无形阵势困住,个个倒仆不起。 八大鬼帅叩头求饶,张道陵将笔倒挥,鬼兵又个个活了过来。张道陵对鬼帅们说道:「你们过来听从吩咐,从今开始赶快远离此地,不要再在人间传播疾病。」 鬼帅分辩说:「降灾给老百姓,是我们本来的职责,怎么把这权利都给剥夺了?不如还留一半地盘给我们享用。」张道陵不答应,喝令他们快避去。 鬼帅们心中不服,第二日又纠集了六大魔王,领兵百万,再次攻打上来。随从见状大惊,说道:「鬼兵势盛,如何抵挡?」 张道陵说:「毋需惊慌,看我顷刻退敌。」再次挥笔一画,鬼众们仍然死于当场,只有六大魔王不死,但也仆翻在地,爬不起来,叩头救饶。 张道陵不许,用笔竖着一砍,将面前山峰噼为两半。魔王再无法飞越山头,大声哀求说:「我们再不敢为非作歹,恳求饶命,此后一定在西方世界居住,再不来此地。」 张道陵这才放他们归去,余下的鬼帅,也表示受管束。张道陵仍怕他们心中不服,于是对他们说道:「看来你们心中不服,且再给你们一个比试的机会,如果斗得过我,便让你们自由。」 刘元达等一听,正中下怀,答:「好,就这么办!」 张道陵命人烧起一堆火来,投身在火中,却脚底生青莲,踩着莲花徐徐出来,鬼帅们也拿出神通,跳入火中,谁知神通不灵,被火烧着。 张道陵又在木、水、土石中进出自如,鬼帅们却处处碰壁,一怒之下,八大鬼帅变成八只大老虎扑来。张道陵变成一只巨狮,将八虎赶走。 鬼帅又变成八条飞龙来抓人。张道陵摇身一变,成为专吃龙属的大鹏金翅鸟,来啄龙的眼睛,八龙只好仓皇逃走。这样变化斗法多时,看看鬼神已近技穷,张道陵用手一指,化一重万余斤的巨石,用藕丝悬着,挂在鬼兵阵营上空,又变成两只老鼠窜上去啃藕丝,那巨石眼见立即要掉下来,鬼帅们这才同声哀求:「请饶我们,一定远离此地,再不敢虐害百姓。」 张道陵于是下令五方八部、六大鬼王统统会盟于丈人山。使人住阳间,鬼居幽冥,六大鬼王回到酆都,八部鬼神流放西域。 那些鬼众捨不得四川的好地盘,还赖着不想走。张道陵发起怒来,画一幅符送上云霄,片刻之间,风雨雷电轰鸣,空中飞来无数刀箭,鬼兵这才逃得无影无踪。 第53页 丈人山人鬼大战惊心动魄,迄今在青城山还留有遗蹟:天师洞后有一座十数丈高的巨石,裂成两半,传说便是当年天师诛魔,用笔划开的。 当然,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鬼,道士更不可能会驱鬼的法术。这个传说多半是后人为神化张道陵而杜撰出来的,但通过这个传说,也可以看出当时的人对敢于为民除害之人的敬重。 温呤知:「没了?」 贾文和:「没了。」 「这,这也太短了吧。」温呤知听的也些不尽兴,还想再听,「张天师,出神入化,术法高强,可是能位列仙班的人,他这样厉害的天师,肯定不知这一个传说,肯定还有别的,贾先生快说说。」 温呤知先前听的入迷,不仅在于这故事写的好,更是因为贾文和说的绘声绘色,配上那表情和动作,活像当场见过的一样。 贾文和拿他没办法又说了一个。 张天师软禁狐狸精。 「这名字是认真的?」温呤知忍不住吐槽。 贾文和乜了他:「好好听。」 据传张道陵天师曾经被白果精盗喝了灵泉井的法水,在此以后,他吸取教训,百倍警惕,预防自己外出时被妖魔鬼怪的巧化伪装乘机骗进府内,行邪作祟。因此,他每逢外出便在三道门前施用三道神功妙法,使邪妖不能入门进府。 第一道门,用碗盛满水,将一根筷子横置碗中间。妖精看见天师府门前却是一条大江,江面上是一条长长的独木桥,不敢过去。 第二道门,将一只簸斗挂于上方。妖精至此,见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大勐虎,不敢进门。 第三道门,用草搓成一根绳子,置放石阶下。妖精看见却是一条张着血盆大口的大蟒蛇,不敢登阶进门。 一年秋天,上清官对面的天台山「迷人洞」里,有只狐狸精,三番五次想进天师府,妄想揭开天师三道法术的秘密,可是却一直无法化身入门。 一天,张天师外出回府很晚,忘记收回门上的三道法术。就在这天晚上,狂风大作,雷电交加,大雨倾盆。这时狐狸精又跑到天师府的大门口,它意外的发现门上的法术未收回,心想肯定是天师外出不在府。于是它再次试探了三道门,勐虎毒蛇张牙舞爪仍在守卫,不敢进去。 这个狐狸精「不到黄河心不死」,便乘雷电交加之机,从空而降,不料恰恰落在「三省堂」的中厅。这时,天师正在中厅后的居室休息,忽见一道白光闪入中厅,顿觉奇怪,随即点灯燃烛,但三次都被风吹灭。 天师心想:莫非有邪妖?于是,身佩法剑,默念咒语,才点燃了油灯,出门去看。天师走出房间,闻到了一股狐腥味,便大声喝道:「小狐狸!你狗胆包天,竟敢越门闯府,休想躲藏,快快出来,从实招供,免受一剑。」 狐狸精躲在楼上,被张天师的几句话吓得发抖。心想:「该倒霉,恰好落到张天师的眼皮底下,偏偏他又没外出,看来难以逃脱,不如自首招供,恳求天师高抬贵手。」 于是,狐狸精跳下楼来,「扑通」一声,跪在天师脚下,磕头求饶,并一五一十地说:「小妖来自天台山迷人洞,未走正门,实有罪过。但今晚闯府非怀恶意,也不敢在天师门前为非所歹,更不敢在府内行邪作祟。实因几次下山,看见贵府三道门上的符非常高超,想看个究竟,见识见识,学点……」 「好了!不用再说。我问你,往后……」天师不耐烦的问道。 狐狸精不待天师说完连忙回答道:「求天师饶恕,小妖往后一定改邪归正,请天师指点、赐教,小妖一一从命!若有使用之处,当尽力效劳,报答天师不斩之恩。」 张天师听后接着说:「既然如此,本天师念你此次闯府未持恶意,同时又愿意悔改从善,为我效劳,免你一死。命你在此楼隐修,以观后效。如有擅自行动,定斩不饶!」 从此,这个狐狸精就被张天师软禁在天师府三省堂中厅的楼上,再也没有出现过。 当然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狐狸精,张天师也没有传说中的法术,这个传说只是人们编造出的而已。但这个传说在丈人山一带,却有非常大的影响。相传,古代在三省堂楼上东边的一角处,还为狐狸精设立了坛位,每日香灯供祀,这个中厅也就传称为「狐仙堂」。 「唉,连狐狸都有人供,我还的下山作法。 」温呤知感嘆道,「还有吗?」 贾文和一挑眉:「怎么,还想听?」 「想,怎么不想。」 「不去逛后山了,再讲下去,可真的没时间逛了。」 温呤知摆摆手:「不去了,不去了,上午已经走够了,实在没力气继续了,何况一天就把所以的景匆忙走过,这多没意思啊,明天吧,明天在去。」 「你啊你。」贾文和笑指温呤知无奈的摇摇头。 温呤知则表示无所谓,他是真真走不动了,若是今天在走上几个时辰,那很好,他回来后可以直接在床上瘫上十几天,想想都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 「贾先生,还有故事听吗?」温呤知真诚的问道。 「怎么?还没听尽兴。」 「正上头呢。」 贾文和深吸了一口气:「那好吧,我再讲两个故事,最后两个了啊,不然我就累死了。」 「好的好的。」温呤知乖巧的答应道。 第54页 「这两个故事,分别是金娃娃沱和药王识川芎。」 丈人山熊耳山下有条大沟,沟中有三个大水沱,最上面的那个叫「金娃娃沱」。为什么叫金娃娃沱,这里还有一个故事。 据说很久以前,有一次天上的王母娘娘要摆蟠桃会,各路的神仙、天王,都在忙着赶制礼品。玉皇大帝也派了他身边的金童和玉女一起下凡,到青城后山来采灵芝。 金童和玉女还是头一次到青城后山,他们看到这儿到处都是山清水秀,绿幽幽的,鸟儿叫,花儿香,风景非常让人喜爱。 金童说:「天上哪里有这么美!」 玉女说:「就是嘛。每天都在玉帝的旁边站着,好累人哟。哪里有这儿好玩哩!」 于是,金童就牵起玉女的手,从这座山跑到那座山,从这条沟窜到那条沟。他们又摘花,又捉鸟,玩得把采灵芝的事都忘干净了。 金童和玉女来到这个水沱边上,你看我,我看你,汗把一身都浸湿了。金童说:「你看这水,好清亮哟,我们洗个澡吧。」 说着,金童和玉女双双跳入水中,顿时,水里泛出金光,金光渐渐扩大到整个水沱。 后来,人们就把金童和玉女洗澡的地方取名为「金娃娃沱」。 而这药王识川芎。 在丈人山下边,有座小山。相传初年,药王孙思邈和徒弟寻方採药,从终南山云游到此。但见杂花生树,很有些灵气,便在半坡上的山神庙内住了下来。 一个冬天,山上寒风刺骨,徒弟怕冻坏了师父,劝药王下山。药王却说:「青城山是广出药材的宝地,我真捨不得离开呀!」 于是师徒俩继续在山上採药,走得累了,便在混元顶青松林内歇脚。他们往下一瞧,只见林下山涧边,有只大母鹤,带着几只黄嘴巴小鹤,涉水嬉戏。 药王正看得出神,忽然听见群鹤急躁的叫声。他接着看下去,不觉大吃一惊,原来那只活泼的大母鹤,一时竟抬不起头,哀鸣不已。 小鹤们看到妈妈扑扑颤颤,也吓得悽惨怪叫。此情此景,不用多问,药王早已看出母鹤得了急病。 自从药王云游四方以来,几十年间,不光医治活人无数,也曾治癒龙凤之疾,医好牛马之伤,但这母鹤究竟得的什么病,却一时不能判断。 正想叫徒弟去把病鹤抱来看看,忽然老松林里飞出一群大仙鹤,降落涧边。啼唤几声之后,便有两只大鹤一边一个衔住病鹤的翅膀,腾空飞起,飞向密林深处。 药王异常惊奇,跟着鹤群走进林中,看到它们把病鹤安顿在哪里。 为了看个究竟,第二天一早,师徒俩又来到青松林安顿病鹤的地方。病鹤还在呻吟,过了不久,一阵鹤鸣,几只仙鹤自朝霞里冉冉下降。从它们嘴里掉下几片绿叶儿。 徒弟连忙跑去拣起一看,活像红萝卡缕缕,觉得很扫兴,顺手丢了,药王却叫他拣起来放好。隔了一天,他们又来到青松林。但仙鹤群里已听不到呻吟声。一阵鹤鸣,几只仙鹤自云端直冲树梢,并从它们嘴里掉下一些花朵。徒弟连忙跑去拣起一看,那小白花活像雪莲花。他觉得不稀奇,依然一甩,药王却又叫他拣来放好。 又过一天,师徒俩再到青松林。病鹤已从群内露出身子,白绒毛分外耀眼。他们正欣喜间,几只仙鹤穿过翠谷飞来,从嘴里掉下两陀根块,徒弟跑过去瞄了瞄,好像首乌疙瘩。他白了白眼,连腰也懒得弯,药王却依旧叫他拣来放好。 徒弟问道:「这都是常见的药呀,有啥稀罕。我看,该下山了。」 药王却说:「不是下山,是搬到这青松林安营扎寨。」 徒弟更纳闷了,把头一歪,咕噜起来:「师父,你偌大年纪,何必自讨苦吃。」 药王淡淡一笑:「我们吃点苦,病家福无边。行医的人,没有一片至诚,咋能治好诸般顽症?採药的人,没有详察物候的精神,咋能识得灵丹妙药?」 于是,师徒俩在松林内结草为庵,与鹤作伴。日子久了,那仙鹤渐渐地不避他们。药王终于发现仙鹤爱去混元顶峭壁的古洞。他们也攀附着古木藤条爬到洞口,果见那儿长有一片绿茵茵的药苗,与往日仙鹤衔的有些相像。再命徒弟取来原物对照,简直一模一样。 药王高兴极了,他看了又看,闻了又闻,尝了又尝。那药苦中带甜,芳香扑鼻。早年,他在终南山中偶尔也见到过,但没有这儿的根块大,香味重,药性浓。他断定这是活血通经、法风止痛的良药。便试着用这药来治病,果然确有灵效。 药王命徒弟去常道观、上皇观、丈人观、碧落观,请来众家道长,一起观赏良药。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决定先在芙蓉坪试种。但药苗太少,如何栽法呢?大家无计可施。 忽然,密林深处群鹤飞来,争啄药苗,赶都赶不起走,眼看良药被啄成断节,众人无不嘆息。药王却说:「你们看,这每个节盘上,都有芽苞。一个断节就能抽出一棵新苗呀!」众道长照药王所言栽种,果然节节入土,节节抽芽,柔叶香根,十分喜人。 次年收药季节,道俗人众齐来请教药王:「孙真人,这药也该取个名呀!」 药王想了一想,说道:「青城山是神仙洞府,川西第一山,这药善活头风,又来自天穹。那就取名川穹吧!」 第55页 一千三百多年过去了,丈人山川芎越长越好,越传越宽,饮水不忘掘井人,大家思念药王,便把他在青城山住过的小山,叫作「药王山」。 「好了,今天的故事就道这了,雨也停了,我有些饿,去吃饭吧。」贾文和站起身说道。 第五十二章 完结 两人用过了晚膳,贾文和本想回房间里休息休息,却发现温呤知在跟着他 ,无论他往右边走,还是往左边,温呤知都像条小尾巴一样,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也不说话,也不吱声,就默默的跟着。 贾文和眉头轻挑,心里好奇的紧,停住脚步转过身去。 「温兄弟何故跟着我?」 温呤知没想到贾文和会突然转过身,被吓了一跳,差点一头撞上去。 「没,没什么?」 「确定没话和在下说?」贾文和略微提高音调问道。 温呤知想了想,把心一横说:「我,我故事没听够。」 「可在下都已经讲完了,没什么可说得了。」贾文和无可奈何的道。 「好吧。」温呤知有些沮丧,他实在想听贾文和说点什么,他好像很享受做贾文和的听众,「那我,我能问一下问题吗?」 「可以,不过这也不是谈话的地,要不去我房里吧。」贾文和主动邀请道。 「好。」温呤知乖巧的点头。 两人进入了房间,各自寻了个坐处。 贾文和看着温呤知说:「温兄弟有什么就问吧,我尽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温呤知有些心虚:「也没什么,就是我比武大会,不是打晕了嘛,后面的比赛就没观战,现在在见了前山的风景后,很好奇青山派的武术剑法是怎样的?」 「原来是这事,好说,我跟你讲。」 青山派武术歷史悠久,据说最早可以追溯到轩辕帝,后来经过张道陵等多位武学高人的传承,青山派武学得以发扬光大。 千百年来,青山派武术刀光拳影,名侠辈出,一剑纵横,笑傲千年。许多名门大派的睿宿宗师在弥留之际,总是谆谆告诫门人:「南武当,北少林,峨眉弘佛法,探本上青山派。」 青山派武术,源远流长。上古之世,属巫文化系列支系。传说轩辕帝问道青山派山时,就曾留下水火神功、风火神功。 有黄老方仙及道教文化后,青山派武术又属仙道文化系列分支。青山派山一带的蜀人尚武,始于狩猎、娱神及求取氏族生存械斗之需要。 这一带原始族群间发展进化不齐,加以诸族杂处,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均迫使蜀人不得不尚武、好武、练武,所以自古到今,蜀人皆以尚武善战而知名。 青山派派武术源远流长,史料中曾记载着这样一个故事。黄帝与蚩尤大战几次未果。听说当时在青山派山的宁封非常厉害,于是黄帝专程到宁封,学会高明之极的轻功,即龙蹻飞腾之术。后大败蚩尤,宁封后来也被黄帝封为「五岳丈人」,青山派山即被称为丈人山。 而青山派武术真正可以考证据说是从张道陵开始的。据传一百零九岁的张道陵到青山派山,凭精深雌雄剑术,噼三岛石,开掷笔槽,大小数十战,将八部鬼帅和六部魔王打得落花流水,使古巫文化为主的地方势力拜服在道教门下,并开创了道教二十四治。 青山派山新茶又绿时节,王小波、李顺举起义旗。建立了大蜀政权,坚持三年之久。青山派山有座雪佛庵,这里是洪拳的祖坛,宋初就有人在这里「饶鼓箫吹,椎牛为会」,后来,这些武士全都成了义军的骨干。 青山派武术歷来都是中华武术的大门派,它最辉煌的时代是清代。短短三百多年时间里,青山派派门人中出了一个武榜眼和一百一十一个武举人,书写了青山派派最巅峰的时代。 前朝时,青山派武术一度因《青山派十九侠》而风云再起,据说连尚武青年南怀瑾都要千里奔波,负剑上山拜访名师,寻觅剑侠。 然而,随着火器的使用,笑傲冷兵器时代的武术已开始没落,青山派武术也不例外。在世人的弃用下,青山派武术传人散居各地,原生态的青山派武术逐渐没落。 中原武术门派虽多,但始终离不开道佛两教的深刻影响。青山派武术原出道家、修炼家,重体道养生,长生久视,修为武德。故特重内功、气功及精神修炼。 道门中无论哪种功法器械,都首先为强身健体和自卫防身考虑,故凡修为青山派一派道教武功者,皆重无为,重阴柔,重以柔克刚,重无为而无所不为,并非讲先发制人。 青山派武术,或曰道家武术,至八卦太极而炉火纯青。太极拳抱天地干坤于一无,至柔之极,而发力至勐之极,可谓无坚不摧。 因此,有人说中原武术与中原道教源流一样,其根也在青山派,其衍化发展最早也在青山派。 青山派派武术与道家修炼的「外活四体,内活经络,修命强身」的「动功」有关,且吸收了佛门及各派武术的精华,形成海内外公认的门派,与少林、武当、峨嵋诸派相互促进,并驾齐驱。 青山派派武术中,最富特色的是青山派剑术。相传是在张道陵天师所传的「雌雄剑」基础上发展而来的,后来,被武林誉为四大剑派之一。 到了现在,青山派山还流传有七星剑、十三剑、二十剑等。欢喜道人李杰的「阴把八方剑」,善用反作用力,巧制对手。此外还有铁牛耕地、古树盘根等套路。 第56页 青山派武术除剑派之外,还有青龙力、干坤圈、铁鞭等武器。西启开元二十一年,青山派长生宫住持张至清,人称「二十四侠」之一,用铁链作裤带,重八十石,运用自如,威力惊人,自称为「铁鞭」。 青山派拳术有剑拳之称,其中以青山派洪拳较为着名。青山派雪佛庵,是青山派洪拳的祖庭。 青山派武术中,有自然门一派,又称「神功」「神灯」「神拳」。属于带动自发动性质的技击术。口诀有「动静无穷,变化无端,虚虚实实,自然而然」。 青山派派轻功,亦称青山派龙蹻飞腾术,为仙人宁封所创。相传黄帝战蚩尤不胜,来至青山派,拜宁封为师,得龙蹻飞腾之术,最终战胜了蚩尤。 迢迢五千多年,经过多少代青山派武术爱好者的努力,青山派武术终于成为了中华武术中的佼佼者。 「原来如此,不成想就是这般歷史深远,魅力无穷,可惜了,我比武大会若是没有就好了,真想见识见识,肯定会很精彩。」温呤知感慨道。 「会有机会的。」贾文和安慰道,「夜也深了,快回去睡吧,明天不是要早起去后山看吗?」 后山……好吧,还没去前山前,他还愿意走一趟,毕竟风林美景,没人会不喜欢,可走一趟下来,即使只是粗略看看,也费时费腿,他现在的腿还是有点微微发酸的,他都能想到明天起床时两腿僵直,稍微一挪动就疼的他直抽气。 温呤知悻悻道:「改天吧,我现在还不知道明天有没有力气起来。」 对于温呤知突然改口,贾文和也没说什么。昏黄的灯光打在温呤知的脸上,欲显的他双眼睛明亮迷人,引的贾文和定定的看着,并没有再去提醒温呤知离开。 温呤知也没有要离开的动作。 房间里一时静默,充斥着说清道不明地暧昧的静默。 良久温呤知才撑起案几站起身,脸上带着莫名的落寞,对贾文和行了一礼:「贾先生,我先走了。」 贾文和微微颔首,算作回应,目神对方离开,有些奇怪他最后为何要露出那样的表情。 去还是要去的,腿一好,温呤知就主动找英宁向他寻个假。 英宁起先还有些震惊,小师弟什么时候开窍了,欲开口询问,但忽然想到了什么,嘴里欲吐出的话化作了一抹柔和的笑,大手一挥答应了。 天色依旧是阴沉沉的,刮着冷风,云层在上头缓慢的翻涌着,虽未下雨,但显然能看出这是下雨前的预兆。 所以两人都各自带着一把油布伞。 青山派后山位于青山派前山后,泰安乡境内,总面积约一百平方公里。它与青山派山一脉相承,深藏不露,极具神秘色彩,直至西启三清山六年才加以开发。 青山派后山的宫观香火虽无前山之盛,但清幽洁净则更胜一筹,有「一山幽意论平分」之说。沿山道前行,山花烂漫,飞瀑流泉不绝;峭壁悬岩,天光云影一线;忽而栈道逶迤曲折,不见头尾;忽而村落群山环抱,绿草如茵。 可谓是一地,千百变,更有不同。 这里的神仙洞,仙气浓郁、林深幽暗。洞口的浴仙岩处,一字排开四十八个石潭,光滑元苔,水清宜人,传说青山派神仙常在此沐浴。 后山天台寺遗址周围,散布着几十座宋代、明代的古墓,其中一座明墓上刻着对联: 山前山后溪水响 云内云外涧鸪啼 后山的黄鹤桥外有飞泉沟,全长十公里,源出蓥华山南天门,流入味江。溯沟而上,景致迷人,幽谷飞泉、百丈长桥、双泉水帘三景尤为出名。其中,幽谷飞泉由观音岩瀑布、闭月潭、落雁潭组成;百丈长桥为悬崖上的栈道,满挂古树苍藤;双泉水帘则似花果山水帘洞,亭上有一幅对联: 双声泉落涧 长啸我开襟 青山派后山龙隐峡栈道以沟底巨石为立柱。横樑以滚木相连,上铺木板。 双泉水帘位于青山派后山飞泉沟,是一组神奇的自然景观,包括天桥、梳妆池及瀑布、水帘洞等风韵天成的小景。 双泉为两道飞泉在合流处形成的前后双瀑,前瀑来自梳妆池水,在岩洞顶散开,如一幅珍珠串缀起来的银帘,挂在岩前,遮住洞口;后瀑为飞泉沟正流,似一条凌空飞啸的银龙,飞下数十米深的岩洞中。 洞内雪浪翻涌,钟乳遍布,奇绝瑰丽。洞岩上有古廊桥和木拱桥,通称天桥,俯瞰沟底,烟雨溟濛,山树飘摇,听惊涛响于幽壑,恍如置身云天。 后山的白云群洞海一千六百米,由大小上百个天然洞穴组成。望云亭上的楹联「人间桃源洞,天外白云乡」对此大为咏贊。洞极幽深,洞内有河、桥、宛若神仙洞府。相传这里为白云祖师修炼升仙处。 第一大洞群仙洞内有古青山派山仙人、隐士的塑像。老君洞海拔最高,里面有李聃传道塑像七尊,是赏红日的观景点。 后山的泰安寺始建于唐,寺旁有一座舍利塔、三块古碑和数十株十分粗壮的古银杏、桢楠和红豆树,寺前有古驿道,是都江堰通往金川的必经之路。 相传明末泰安寺有一了空僧人,与蜀王残部勾结,与农民起义领袖张献忠的部属为敌。张献忠的部属请到僧带路,偷袭泰安寺,大获全胜。泰安寺寺焚僧逃,了空触岩而亡。对此《青山派山记》中有记载。西启开元一十二年,泰安寺重建,随后香火不断。 第57页 作为道教和佛教名山,青山派山空翠四合,峰峦、溪谷、宫观皆掩映于繁茂苍翠的林木之中。道观亭阁取材自然,不假雕饰,与山林岩泉融为一体,体现出道家崇尚朴素自然的风格。 此外,堪称青山派山特色的还有日出、云海、圣灯三大自然奇观。青山派山的自然和文化名胜,数量庞大,声名远播,每年都吸引了许多游人慕名来访。 温呤知忽然止住脚步,问:「日出、云海、我都见过,唯独这圣灯没见过,贾先生能否讲讲。」 贾文和收了手中扇,抱臂苦恼地看着他。这小灵芝是真把他当作是百科全书了,但他最近也累的紧,实在不想说,可看着对方向他投来的那渴望的眼神,他还是心软了。 「圣灯啊,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你平时看见的那种。」 「真的?」 「没错。」 「一般什么时候点那?」 ………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不知不觉就回到了山门口。 「走完了。」贾文和松了一口气,语气轻松。 「走完了……」温呤知则神情落寞,语调惆怅。 贾文和眉头一皱,有些不解地看向他,恰缝青风拂过,林叶摇曳,扬起他鬓边髮丝,而他刚好也转过脸来,一双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 「贾先生,我……我,我们以后还能像现在这样吗?」 贾文和心念一动,没开口。 温呤知久不闻言,心里着急,紧张不已,鼻头髮酸,眼里泛着泪光,欲流下来。 「贾先生……」温呤知一开口,不自觉带上了哭腔。 贾文和缓过神,上前轻轻的把人抱在怀里:「会的,只要你愿意,我会永远陪着你,直至白头,生死相依。」 这话说的很直白了,温呤知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双手回抱住贾文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