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进者高歌自由》 第1页 《前进者高歌自由》作者：韩陵堪石语【cp完结】 简介： 在最先进的科技时代，人们拿起了被淘汰的利刃，他们将不被任何规则束缚，他们要走向的是最光明的道路。 —— 「程序载入中……」 「正在进行数据分析……」 「您好，勇敢的屠者，世界树已坍塌，『救世主』将被抹除。」 —— 没正形但是很靠谱（？）攻x温柔情绪稳定（？）也很靠谱受 霍曳x江修 he，年上 —— 执笔者下部前进者，时间线是上部的两百年后。这部有燕白，浅虐一下小燕子，但是这部和小白he了！（但是在番外） 异能、竹马竹马、强强、 第1章 来信 大火在深山燃起，却有意识般只烧毁了躲在深山中的洋房。 少年站在不远处，牵着比他矮一些的小女孩儿静静看着大火燃烧。 直到听到有人被这场大火惊动上山来查看，少年才回过神般牵着小女孩儿往山下走去。 小女孩儿回头看去，先前还能听到的惨叫声早就消失了，有人喊着快灭火不要危及森林，但小女孩儿知道，火不会蔓延了。 两百多年前，一颗来自外星的陨石降落这颗星球，活体陨石散发的磁场能将普通人变成异能者，而无法接受磁场改变的，变成了怪物亚种。 在陨石降落的三十几年后，人类挖出了地下的稀有龙晶，建立了引星塔，传闻救世主燕枭将陨石销毁，主动进入引星塔成为养料，净化着被陨石破坏的生态环境，世界上也再也没有异能者和亚种出现。 人类科技踩在无数尸骸上再次进步。 在废遗元年结束后，由世界树引领的罗城开启了长达两百年的长明元年，世界开始重新运转，而世界树集团替代了罗克韦尔管理局统治罗城与夜河燕城，成为了这个星球最强悍，生命力也最长的势力。 长明224年。 夜河地下角斗场。 在观众的欢唿声中，江修踩着对手倒地不起的身体下了擂台。 这是今天最后一场比赛，毫无悬念的，这个18岁的少年选手再次击溃了对手，取得了战斗的胜利。 无视耳边的欢唿，江修抬手抹去脸上的血，捡起自己赛前丢在地上的衣服就朝场外走去。 敲开办公室的门，坐在老闆椅上的人已经把钱准备好了，他看见江修进来，脸上没什么笑容，反而是嘆了口气。 「这些钱够你花了，以后不要来了，老霍知道了真的会把我这场子砸了。」 江修沉默上前接过钱，数了一遍后才低声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您之前的照顾。」 老闆看着江修这幅与生死场上截然不同的好说话模样，吸了口烟，又嘱咐了几句才抬起下巴示意江修离开。 江修也不纠缠，将钱装好后他转身就走。 老闆是霍曳的朋友，江修是背着霍曳来这里赚钱的，老闆自然是不想看见朋友的弟弟用命挣那仨瓜俩枣。 可惜，之前的江修是个倔脾气，和霍曳一模一样，老闆劝过，但他不会听，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就听进去了。 但总归，只要江修不来霍霍他，就爱咋滴咋滴吧。 回家前，江修打算先去买江清嘱咐他买回去的晚饭食材。 路过信号塔时，江修下意识抬头看去。 自从引星塔建立之后，每个城市都建立了一座信号塔，与引星塔相连。 江修停下脚步站在信号塔下许久，他摸出终端，打开通讯录，看着那个好久没有给自己发信息的头像，眼中有些悲伤，随后失望地收回终端向超市走去。 回家后，江清没有第一时间来迎接江修，江修还有些疑惑，毕竟之前自己出门后，回来江清都会很担心地上前查看他的身体有没有受伤，如果发现他受伤了，江清就会躲起来掉眼泪。 霍曳说，江清上辈子肯定是活在水里的生物，不然怎么这么能哭。 想到霍曳，江修就又止不住嘆气。 那个名义上的兄长在三年前去克维斯军校之后，明明每个月都会给自己报平安和打钱来的，可过去两个月了，霍曳上一次给他发的信息还是在告诉他自己要去参加一场秘密任务。 那之后，霍曳就失去了联繫，作为霍曳名义上的弟弟妹妹，江修和江清都很担心他，却没有办法联繫上他。 于是江修做了个决定，他也报考了克维斯军校，所以在今天角斗场老闆让他不要再去时，他同意了。 克维斯军校会对夜河的优秀学员有额外补助，虽然在霍曳和江修看来怎么样都无所谓，兄妹三人能好好的活下去就很好了，但邻居家的阿婆说，夜河男子靠克维斯改变命运，大多女娃只能靠读书建设夜河改变自己的一生。 也是那之后，霍曳和江修都很开始很坚持一点，就是让小妹江清去上学。 霍曳其实也想过让江修也去读书，但江修在这件事上根本不听他的，依旧天天跟着他身后去打工赚钱，霍曳拿他没办法，就由他去了。 之后霍曳去了克维斯，江修则是趁着霍曳不在家的这些日子，去角斗场打比赛挣钱。 为了这个举步艰难的家。 「清清？在家吗？」江修喊了一声。 听到江修的声音，江清这才穿着拖鞋从屋里出来接江修。 第2页 江修敏锐注意到江清眼眶通红，手里还死死攥着一张皱巴巴的信纸。 「你回来啦哥哥，菜给我吧……」江清试图调整好心态来到江修面前，可江修看着她兔子一样的眼睛，眉头皱得更深了。 「怎么了清清，出什么事了？」 听到江修这么问，故作坚强的江清动作一滞，眼泪又要落下。 「曳哥哥……」江清哽咽起来，将手上皱巴巴的信纸递给江修，「克维斯的人来信，说曳哥哥在执行任务中死亡……尸体因为当时情况紧急，没能带回来……」 江修看着信纸上写的那些字，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他对霍曳的记忆还停留在他们打的那最后一通视频电话。 霍曳的面容和声音，他还记得很清楚。 江清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她捂着脸哭得伤心欲绝。 她和江修是霍曳捡回来的，当时霍曳的父亲坚决反对霍曳要领养兄妹俩的提议，毕竟他们这个不富裕的家，养霍曳就已经是三天饿两顿了，还养两个拖油瓶，那真是可以一家人一起死了。 是霍曳自己去角斗场打比赛，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也要养江修和江清，霍老爹这才松口同意的。 可惜没多久，霍老爹就因为上山打猎失足掉下山崖，至今生死未卜。 如今，霍曳也失踪了。 不，克维斯的信件已经带来了他的死讯。 江修回过神来，他又重新看了一遍那封信，然后将信揉成一团丢在了地上。 「清清，不要哭了。」江修往日在小妹面前温和的脸此刻有些冰冷。 江清抬头看向江修，脸上都是泪水。 江修反应过来自己的态度有些冷，又抬手温柔替她抹去眼泪，柔声道：「哥不会死的，他答应过我们的。」 「可是……」江清看到江修这个反应，倒是有些担心江修会不会因为受到刺激有些精神出问题了。 「没有可是，哥去执行任务前有给我打电话，他说了只是简单的任务，况且……现在这个世道，很太平不是吗？再危险的任务又能危险到哪里去？肯定是出了什么意外，哥不能联繫我们，克维斯那边的人也怕我们找麻烦，就骗我们说哥死了，肯定是假的。」 江修能想到眼下这个时代最危险的任务，可能就是关于地底的探索，可霍曳没告诉他任务是要去地底啊。 江清愣愣听着江修这些话，她有些震惊。 倒不是震惊江修的猜测，而是在震惊江修的精神状态。 毕竟江修自己说的那些话，听起来更像是他在自欺欺人。 「哥哥，你……」江清担心地伸出手想去摸一下江修的额头，看看他是不是脑子不清醒，却被江修抓住手腕。 「清清，我要去克维斯，不管有没有录取我，我都要去，你好好读书，钱都在卡里，密码是哥的生日，你知道的。」 江修牵着江清进了屋子，把那张霍曳给他们的银行卡找了出来塞到江清手里。 江清看着手中的银行卡，又看看似乎已经下定决心的江修，顿时有些茫然。 过去其实不管是江清还是江修，他们两个都跟依赖霍曳，现在霍曳不在了，江修按理说就是要代替他撑起这个家的。 可眼下的情况来看，不管霍曳到底是死是活，江修是一定要去克维斯看看怎么回事的。 江清眼泪汪汪的，她不敢想，如果江修也出事了，那她一个人要怎么办。 毕竟她的身体状况一直很不好，这也是霍曳和江修只让她读书，不让她跟他们一样去挣钱最重要的原因。 很多小孩子都爱写作文里雨天妈妈背着高烧的自己去医院来煳弄老师留下的作文，江清不知道别人到底有没有经歷过这种事，但她一定是经歷过两个哥哥雨天背着她赶去医院的，因为江清突然犯病，晚一点可能就死了，那天把霍曳都差点吓哭了。 霍曳打回来的钱只够江清读书，至于兄妹二人的生活开支，和江清需要的药钱，远远不够。 但江修很清楚，霍曳把所有钱都给他们两个了，可没办法，不管是两百年前还是两百年后，夜河户口的人，永远在这个世界上最底层，唯一压过罗城的日子，大概就是两百年那位救世主燕枭还在的那几年。 所以江修只能去角斗场打比赛，因为那里来钱多也快，能应对江清突然犯病去医院能拿出来钱的情况。 江清抓着江修的手一言不发，只是又开始忍不住掉眼泪。 江清讨厌自己永远都在拖两个哥哥的后腿，可如果她放弃自己的生命，那之前两个哥哥为她做的一切都要白费了。 「我知道了哥哥……你一定要把曳哥哥带回来，你也不能有事。」江清抬臂擦去脸上的眼泪。 江修只是沉重地应了一声。 在江修的世界里，除去已经下落不明的霍老爹，霍曳和江清就是全部了，他确实没办法接受霍曳的死讯。 夜晚，哄江清睡着后，江修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霍曳的房间。 霍曳已经三年没回来了，但这件屋子江修和江清都有小心打扫。 这还是霍曳去克维斯报导前克维斯送的优秀学员入学礼。 没搬家之前，三兄妹一直挤在破破烂烂的小屋子里，霍老爹在的时候，更是拥挤。 霍曳很厉害，江修一直都知道。 第3页 躺在霍曳的床上，江修闭上了眼。 「哥，你一定要活着等我去找你……」 如江修所愿，他的格斗成绩很好，被克维斯录取了。 虽然不像当时的霍曳那样是入学第一的成绩，但足够保证他入学之后每个月也会获得一笔补助款了，有这笔钱，加上之前江修打比赛的钱，江清应该可以自己过下去。 江修收拾好不多的行李，又送了些东西给邻居们，让他们平日里多帮忙照顾一下江清，才踏上前往克维斯的路途。 第2章 不被重视的生命 克维斯军校基地在深山老林里，没有校方的人代领是很难找到具体位置的。 这里没有悬浮列车，只有最原始的越野车载着被遮住双眼的新生们来报导。 江修坐在车上，感受着窗外吹来与城市截然不同的风。 被遮住眼睛让江修有种他不是新兵而是罪犯的错觉。 江修似乎受到了某种特殊对待，接他去克维斯军校的车上只有司机和他两个人。 江修的眼睛被遮住，耳边车辆行驶的声音逐渐减弱，载着江修风车拐进了一条与其他车辆相反的道路继续疾驰。 有所察觉的江修抬头看向窗外，虽然眼前依旧一片漆黑，但他可以肯定，他所在的车辆似乎和其他运送新生的车辆错开了路途行驶。 这是为什么？ 江修有些疑惑，但很明显司机并不打算告诉他为什么，于是江修依旧保持着沉默。 一个半小时左右后，车辆停下，司机下了车，绕到江修这边替他开了车门，江修知道自己该下车了，却不确定眼罩能不能拿下来。 一下车，江修就感觉四面八方都有视线落在他身上，像是在打量笼子的野兽一样。 这种目光江修在角斗场见过很多，有的希望他赢，有的希望他死。 「可以摘下你的眼罩了。」 一个深沉苍老的女声在江修面前响起，江修这才抬手扯下眼罩。 长时间的黑暗让江修还有些不适应阳光，他甩了甩头，等眼睛恢復些才抬眼看向眼前说话的老者，和在老人身后那看起来像地下牢狱的地方。 那是一位头髮花白，看起来有六十多岁，身躯和眼神却依旧坚毅的老妇人。 江修有些愣神，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张脸，脑中也在飞快回忆着相关的记忆。 「……您是，挞伯校长？」 江修记起来了，霍曳给他看过的关于克维斯的官网资料上，老妇人的照片就在首页上显眼的位置贴着。 挞伯·尼纳德，是那位废遗末年赫赫有名的裘褐·尼纳德校长的后代，克维斯军校现任校长。 在挞伯背后，站着一堆拿着武器的军人，他们面色不善的看着江修。 「这似乎不是克维斯校内，校长单独把我带到这里，是有什么指示吗？」 江修开口询问，说实话，看到此情此景，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这些人想秘密处决他。 因为什么？怕他是为了霍曳来找麻烦的？ 克维斯背后就是世界树，那样庞大的势力，会怕一个毫无背景实力的夜河穷人？ 江修是不信的。 更何况，真要解决他，也犯不着让校长亲自来监督执行啊，难道这校长很闲吗？ 挞伯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看着江修，像是在考虑他是否有价值般，让江修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许久过后，正当江修要再次开口询问这是怎么回事时，挞伯却转身朝着地下牢狱走去了。 「新兵，跟我来。」 江修看看那些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特种兵，他没有任何能逃走的优势，所以很快就妥协般跟上了挞伯的步伐。 紧随二人身后的，是两个士兵，江修能感觉到他们的武器对准着自己，像是随时在预防他做出什么威胁到挞伯的事一样。 与江修想像的不同，这条通往地下的道路终点并不是监狱，更像是一个矿洞。 「你叫江修，你和霍曳不是亲兄弟，你是霍家领养的，霍曳是长明纪221届学员的成绩首席，你来克维斯，是想找他？」 挞伯带着江修往前走着，漫不经心概括了江修和霍曳的关系。 江修大脑飞速依旧运转着。 霍曳的成绩确实优秀，被高层调查家庭也很正常，不过特意录取霍曳的养第江修，还把他带来这种地方唠家常，怕是太不合适了吧？ 江修有些犹豫，他余光瞥见背后跟着自己的那两个士兵，还是回答了挞伯的话：「……是的。」 挞伯停住了步伐，转头看向江修，「你觉得他的死，是我们在骗你？」 老者的目光寒冷幽远，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渊一般。 江修没有被这目光唬住，或者说，他根本就没和挞伯对视。 「校长，您到底想说什么呢？我没记错的话，按照往届新兵入学的正常流程来说，这个时候您应该在主持新兵的迎新典礼，您把我带到这里，就是为了聊霍曳吗？」江修不想接挞伯的茬。 挞伯目光幽幽盯着江修，见江修不打算再回话，她才转过头去。 「你很了解克维斯？别那么心浮气躁，年轻人，也许你想得对，霍曳并没有死，只是和我们断开了联繫。」 越往深处走，能见度也越来越低，通道两边悬挂的火把到深处也熄灭了。 第4页 这里并没有安装有电路的灯光，挞伯随手取下旁边还有些微弱火光的火把，她往火把顶端吹了口气后，火便又烧起来了些，前路又被微弱的火光照亮。 「霍曳啊……那是这些年我见过最优秀的学员，我一直希望，他可以是克维斯的新骄傲。」 前方的道路很快就被切断了，江修能看见那断崖之下隐隐带着光亮。 挞伯的脚步停下了，她站在通道的终点往下看去，火光照不出她的脸色，她转过头，示意江修上前来。 江修走到挞伯身边往下看去，有些愕然。 底下确实是个矿洞，很多军人拿着武器守着採矿人工作，他们挖出的东西顺着铁轨被运走，如果能挖到龙晶，他们就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了。 江修诧异看着这幕，他知道自从引星塔建立之后，挖龙晶就成了世界各地最重要的工作，虽然风险很大，但是只要能挖出一点龙晶，都能带来巨大的财富，可他没想到，连靠近克维斯军校的地下都在挖龙晶，世界树实在是有些太过疯狂了。 世界树能在经歷低谷后重新振作且比当年更加强势，无非就是因为，他们拥有世界上最大的龙晶矿，那是一位被刻在耻辱柱上的世界树掌权人发现的，自然也归世界树所有。 见江修这般诧异，挞伯继续慢悠悠道：「三个月前，霍曳代领的小队，执行的任务就是从这座矿洞离开的，他应该没有告诉你任务是什么吧？」 江修点了点头承认。 何止没告诉他任务和龙晶有关，连霍曳要去地底都没说过。 挞伯也点头：「现在我来告诉你，霍曳所代领的编号304小队，秘密任务是和天堂维纳斯小队一起救出在阿卡奇矿洞遇难的矿队，因为这个矿队出事前曾表明发现了大量龙晶，可那里的龙晶居然有守护者，他们被困在了地底。」 江修蹙起眉：「守护者？」 江修对于这三个字并没有什么概念，毕竟所谓的龙晶守护者，江修只在江清带回来的歷史书上看到在两百多年前有过提及，描述却并不多。 「304小队还有一年毕业，四位成员无一不是当届的尖子生，天堂维纳斯则是经验十分丰富的救矿小队，我们本以为让304小队跟着去是实战学习，可没想到他们遇到的麻烦比我们想像的更大，天堂维纳斯小队的人全军覆没，我们在一次地震后找到了他们的尸体，但304小队则是在交错难寻的矿洞凭空消失了，军队找不到他们，也联繫不上他们，只能做遇难处理。」 江修听着挞伯的这些话，只觉得心口发闷，难受得紧。 不过比起霍曳到底是死是活，他现在更疑惑，为什么他才刚入学第一天，校长就把这种秘密告诉他了？ 直觉告诉江修哪里不对，很不对。 「可就算我知道了，我一个新兵又能做什么呢？」江修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挞伯无所谓点点头：「我知道，告诉你这个任务的原因是，304小队里，有位上面重视的人，上面一定要见到他，无论生死，为此，已经有好几支救援小队出发，无一例外的，他们没多久就遇难了，现在没有人敢踏进阿卡奇矿洞，甚至我们对里面的消息也完全不了解。」 江修听明白了。 「……您的意思是，只有新生对这种任务是嚮往不会害怕的，您想让我或者其他新生继续这场救援行动？」 新生刚入学能懂什么，要是听到这种任务能让自己得到价值不菲的奖励，当然会带着热血欣然嚮往。 而江修是最适合带着这些人去送死的，因为他不可能拒绝这个去找霍曳的机会。 如同那个压力克维斯的上级一样，江修对于霍曳的态度也是一定要找到他，无论生死。 情感是会牵绊人的，挞伯想的也不错，哪怕没有经过专业的培训，只要能让江修去找霍曳的下落，无论如何江修都是愿意的，哪怕他自己可能也会死在那里。 「没办法，上面一直在施压，军方的人都在迴避，只有克维斯好拿捏，毕竟是我们的直属上司。」 挞伯似乎很无奈。 江修可以理解，毕竟没人想耗费那么多人力财力去做那些无用功的事，就像两百年前无人看好的极地计划。 就是暂且不论那位重要的304小队成员，世界树也很想知道阿卡奇矿洞里到底有没有龙晶，那可是最重要的资源。 挞伯把目标放在新生上，也是因为还未对新生投入过多的心血培养，就算死了他们也不会太心疼，如果真的能带回阿卡奇矿洞的准确消息，这份功劳也来自克维斯军校。 江修沉默了很久，他看着地下的那些矿工，不出意外，他们也大都来自夜河，毕竟现在夜河的人就是最廉价的劳动力。 霍曳是从这里离开然后消失的。 江修明白今天初次见面的单人谈话目的是什么了。 「既然校长已经决定了，那么……校长打算什么时候挑人出发？」 挞伯只是看着江修笑，「这是由你决定的，虽然选择新兵去完成任务很残忍，但到底也不希望你们白白牺牲，我会给你一个月时间，这一个月你可以好好训练一下自己，顺便挑选出你觉得合适能一起信任同行的队友。」 江修在心里冷笑起来。 其实不管选谁都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江修并不觉得自己是那个特别的幸运儿，其他新兵自然也不会是例外，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又能学会什么呢？到底还是去送死罢了。 第5页 江修也看向挞伯：「您就没想过，也许我不会答应吗？」 挞伯却无所谓地笑了笑，她转身拍了拍江修的肩膀：「你不答应也没关系，可你好像忘了，你和霍曳都不在家，你们那位妹妹，一个人在夜河那种地方，很危险吧？」 「你！」闻言，江修才反应过来，没有霍曳在了但他还有江清这个软肋。 愤怒回头，江修却被挞伯身边的士兵迅速上前按住。 挞伯看着被控制住的江修，眼中毫无怜悯，她转头将手中的火把吹灭。 「新兵，不要拒绝我，你也没有资格。」 第3章 落日后 所谓的开学典礼，就是新兵训练场，校长挞伯并没有露面，由校方其他领导简单训话。 江修也在其中，站在密密麻麻苦瓜一样的人群里并不起眼。 新兵今年的运气很好，这场剔刺的初次训练，他们没有遇到什么极端天气，什么事也没干，硬生生就这么站了一天军姿。 所有新生都是这么过来的，自然也没人敢抱怨什么。 等到月光高悬之后，所有人又照例分好自己的班级，回到宿舍去换好装备再集合夜跑克维斯后山。 也不知道是不是挞伯故意的，江修所分配的宿舍和其他新生不是同一栋楼。 那是霍曳的单人宿舍。 霍曳说过，只要成绩够好，克维斯在校里什么条件都能答应好学生。 江修被带来时还有些不自然，推开门打开灯后，江修就闻到了一股扑鼻而来的霉味，可以想像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来打扫过了。 宿舍里很安静，江修一眼就看见有关于霍曳的东西都原封不动的摆在那些地方，甚至落了灰。 江修在和霍曳的视频通话里看过这宿舍，他走到床榻边放好自己的行李，然后坐在了床榻上，又是一股霉味直蹿鼻腔，但江修权当感受不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是霍曳失踪前最后生活的地方，可江修抬头看去，除了那些霍曳的生活用品，其他的，一点关于霍曳的气息都没有。 江修吸了口气，手肘撑在腿上，掩着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铁门被敲开，教官看着江修还在坐着，不耐烦提醒道：「收拾好了就去集合。」 江修抬头看着教官，那教官似乎很不想来这栋宿舍楼一样，提醒完之后就匆忙先走了。 虽然和其他新兵不在同一栋宿舍楼，但应该是挞伯特意交代过，新兵的教官自然也会更加关注江修。 江修坐直身子嘆了口气，转头看向霍曳睡过的枕头，他抬手往那上面摸了一下，才站起身朝着外面操场走去。 江修到的时候，能感觉到个别视线落在他身上，有教官们那边投来的，还有身后新兵看向他的。 江修回头看去，正巧与某人对上视线，那人没想到江修会回头来，慌忙把头低了下去。 「负重越野，想必你们也不会陌生，我也不多说了，你们只有两个小时来返，如果两个小时后没有回来的新兵，那么恭喜你，你没有晚饭，也被剥夺睡眠的资格，同样的，回来了但是背上的包不见了或者重量减轻了，也算失败。」 人齐后主教官笑眯眯交代了几句，新兵们便都惴惴不安争先恐后往后山去了。 江修走得不快，站了那么久的时间，其实每个新兵的腿都不太利索了，那些人跑那么快，反而到后面更加走不动。 江修慢慢走倒也不是不急，他转头看了眼落后的新兵，已经没有几个了，那个刚才看他的新兵也行其中。 江修的速度越来越慢，直到和那个新兵并肩而行。 那个新兵看见江修来到自己身边，还有些惶恐，他左顾右盼，刚想加速就被江修抓住了手腕，不让他往前走。 「你……你做什么？」那新兵惊恐看着江修，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随后又紧张地四处张望。 江修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只好先放送抓那人手上的力道。 「别紧张，刚才看你好像在盯我，所以想想问问你是不是认识我？」江修简单解释了一下，他的目光也跟着那人在四周来迴转悠，虽然他什么异常也没发现。 在余光看见森林高处的灯塔时，那人才收回视线。江修却盯着灯塔看了一会儿，直到灯塔上注视这个方向的黑影隐没不见。 那人看起来胆子很小，他哆哆嗦嗦回答道：「我不认识你……」 江修松开了抓着那人的手，朝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你真的不用紧张，我只是随口问问，我们应该都来自夜河，是同乡。」 江修态度突然转换，那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还是一个劲儿摇头。 「好吧。」江修嘆了口气，「那么，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就当交个朋友了，我叫江修。」 那人又开始左顾右盼起来，声音也不大：「我叫泽兰。」 江修点点头，随口问道：「你很怕我吗？」 泽兰像是被这话吓到了，连忙摇头：「不是……我也不知道，你杀过人……」 泽兰突然口不择言，说出口之后又自己愣住了，他僵硬地抬头去看江修，发现江修也只是诧异看着他，并没有打算把他怎么样，他才小心翼翼往旁边挪了挪。 江修明白泽兰为什么怕他了。 「你……在夜河的时候，去看过角斗场比赛吗？」 第6页 泽兰犹豫了很久，还是点了点头。 江修瞭然转过头。 霍曳当初不贊同让江修去角斗场，就是因为那里真的会死人。 霍曳在那里第一次杀人，是带着目的性的，为了一笔钱。 江修也在那里杀了人，虽然他是无心的，可当时如果他不杀那个人，被杀的就是他了。 夜河，又称燕城，那里的治安虽然比起两百年前要好许多，但到底是远远不及罗城和天空城，夜河依旧灰暗，救世主的革命存于大爱，被抹杀于世界树。 江修嘆了口气，他转移了话题：「你还能走动吗？我听说往年入学训练上也有人死去。」 江修的话让泽兰更加害怕了，他开始不断发抖。 江修能看出来，泽兰也许不是自己想来克维斯的，毕竟他看起来，实在是太瘦弱了。 可惜了，很早之前，克维斯就取消了入学典礼上的劝退规则，也就是说，只要加入克维斯，不管是成绩好的学生还是吊车尾，都要在克维斯待到毕业，期间因为训练出现学员死亡，克维斯会给该学员家里一笔钱了事。 「我……肯定到不了终点了……」想到这里泽兰就忍不住哭起来。 他们两个已经走到了最末尾，连前面人的背影都看不到。 江修回头看看还在原地崩溃的泽兰。 这是个看起来，很容易死掉的人。 「你家还有人吗？」 泽兰抹着眼泪点头：「我哥哥……是他给我报名克维斯的，我就知道，他肯定是想让我死在这里，他就能拿到赔偿款了。」 深夜的山林比起白日更加寒冷。 江修唿出一口热气，听到泽兰的哭声，他摸了摸鼻子，想到了霍曳。 霍曳之前也想过让江修报考克维斯，可那个时候霍曳总觉得江修太小了，进克维斯肯定没活路，他就让江修再等等，再等等。 「你不会死的，至少，现在不会。」 江修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泽兰抬头看去，他还以为江修说这话会来搀扶着他一起励志奔向终点，可江修留下这句话之后，只是对他笑笑，然后自己转身走了。 泽兰就看着江修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到。 泽兰又下意识抬头看向灯塔，那灯塔似乎就像有意识般，看似在照耀漫长的山路，可仔细看，能发现有一座灯塔的灯光路线一直在围绕着江修的四周。 江修不是第一个赶到终点的，但也算是擦着两个小时的界限回到了终点。 江修看了一圈，按时回到终点的人还没有出发时的一半多，意料之中的，也没有泽兰。 主教官依旧笑眯眯恭喜了规定时间回来的新兵，宣布他们可以解散去吃晚饭然后回宿舍休息了。 闻言所有人终于松了口气把负重包袱丢下，有的朝着食堂去了，有的则是直接累得要回宿舍去睡觉。 在江修路过主教官身边时，主教官突然开口问他：「有选上的吗？」 江修转头朝主教官笑道：「嗯，选了一个，不过他好像还没有下山，我希望他能活到一个月后去执行任务，所以得麻烦一会儿您去把他带下来了，他叫泽兰。」 主教官打开终端就开始查询江修所说的那个叫泽兰的新兵信息。 「嗯……入学成绩是吊车尾啊，怎么会选这个人？我还以为你会选更厉害的人，起码到时候下矿不会被拖后腿。」 主教官很不解。 江修依旧笑道：「这样的人，也许关键时候能救命也说不定。」 主教官更不解了，他又仔细看了眼泽兰的资料，越看越疑惑。 「……你确定这样的人不是把你们害死而是还能救你们？」 江修点头，嘴上说的却是：「我不确定，但反正死亡的概率不都超过百分之九十吗？那选谁都一样。」 主教官有些哑然，这个少年脸上看起来乖巧，怎么偏偏身上的戾气这般重。 「好吧，校长都说让你自己选了，那就他吧，还差两个人……哦对了，你想多选两个队友也可以。」 江修摇摇头：「四个人就够了。」多选两个就多死两个，没必要。 后面的话江修没说出口，见主教官把泽兰的名字提交上去后，他才朝着食堂的方向走去。 他还有一个月时间，剩下两个队友可以慢慢选择。至于泽兰，先把他选上了，那碍于一个月后的任务，上面自然会减轻泽兰的训练压力。 不过就像主教官说的，泽兰看起来并不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至于选择他的原因，应该只有江修自己知道了。 江修买了两份饭回去宿舍，只是在关上门后，宿舍里也只有江修一个人。 他随手把饭放在洗手台上，又找到一个看起来脏脏的抹布洗干净，去把宿舍里那张小桌子上的灰尘擦了个干净。 等做好卫生工作之后，江修才把两份饭放在一起，他同样准备了两幅碗筷，把另一双筷子放在桌子对面后，他沉下眼眸，自顾自道：「哥，开饭了。」 要不是这间屋子里只有江修一个人，别人看见肯定还以为他在做什么招魂仪式呢。 第4章 期待 校长办公室内，挞伯正在沙发上看着过去的歷史书，放在茶几上的终端却自动接听了一个电话，挞伯抬眼看去，没什么情绪。 第7页 电话另一边传来了让挞伯头疼的声音。 「挞伯校长，关于阿卡奇矿洞，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挞伯毫不在意翻动书页，这一页写着关于裘褐·尼纳德的丰功伟绩。 「我知道您很着急想要得知那位的下落，可克维斯现如今并没有能下到矿洞完成任务的士兵，在经验丰富的救矿队都全军覆没的情况下，克维斯就算挑出来下矿的小队，您觉得，他们又要怎么才能活着把消息带回来呢？」 挞伯并不是不知道下矿救人的危险性，只是克维斯哪怕在世界树的保护下留存了两百年，可实际上，克维斯的校长连真正能在世界树董事会说上话的机会都没有。 电话那边似乎在沉默着考虑什么，但回答的内容还是和之前一样：「那是你的事，死的是夜河人，我会出钱给他们的家人，你只需要尽快选好下矿的人就行。」 挞伯也沉默了，许久之后，她嘆了口气：「我知道了，最迟一个月，会有新的小队出发。」 「一个月？」对面很明显不满意这个回答。 「先生，不是所有人都能第一时间对矿有足够的了解，他们需要学习下矿的知识，毕竟他们存活的概率越高，找到消失的304小队概率更大，不是吗？」 听挞伯这么说，对面终于松口了。 「挞伯校长，不要让我失望了，你也不想你痛恶的仿生人来顶替你的位置吧？」 挞伯笑了一声：「先生，如果当年的战斗功能型仿生人能量产，那么今天我们就不会因为找不到人下矿而烦恼了。」 对面却没有直面回答这个问题。 「那不是你该考虑的事。」 不等挞伯再回话，电话就已经挂断了。 挞伯无所谓地耸耸肩，继续翻着歷史书。 歷史书上写着，一百多年前，世界树开始量产各种功能性仿生人，其中战斗仿生人数量最多。 在仿生人开始介入军方时，夜河燕城政府提出了销毁战斗型仿生人的建议。 世界树没有第一时间回应燕城政府，而燕城政府则是提出了几条关于战斗型仿生人的危害，期间关于战斗型仿生人闹出的人命事件也层出不穷。 天空城军方也默认了燕城政府的提议，毕竟世界树已经想把仿生人塞到军队来了，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世界树还想狡辩，但很快天空城的引星塔政府就出面了，世界树还没能强悍到与人民信仰引星塔对着干。 战斗型仿生人被大量销毁，世界树亏损上亿，但到底多年家底兜着，经过几年又赚了回去。 没多久辅助功能性仿生人上市，同时，世界树提出限定款战斗型仿生人，这批新的战斗型仿生人比几年前的更加安全听话，许多有钱人买下战斗型仿生人用于保家护院，有天空城那边盯着，世界树到底也只卖了十几台，不过也和世界树董事会预想的差不多，总结来说，还是世界树赚了。 合上史书，挞伯起身将书放在书架上。 背后有人敲门，挞伯回头看去，是副校长。 「什么事？」挞伯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椅上去，示意副校长进门。 副校长来到桌前打开终端，投屏出来的画面是昨晚上新兵负重越野的场景。 「他的体力比我们想像的好。」 画面中，江修和泽兰告别后就自己离开了，但他没有跟上大部队，而是朝着被封禁的周遭森林走去。 森林里灯塔的光芒从未照到他的身上，也不能明目张胆去照他，只能靠热感应在森林中确定江修的路线。 江修回去的路线很崎岖，但是确实缩减了一半的路程。 「毅力与体力都很不错，和当时的霍曳差不多，如果能好好栽培栽培，未尝不能成为一个人才，可惜了。」 副校长摇头感嘆，挞伯倒是不以为然。 「他不会死的，在找到霍曳之前，他应该会好好活着。」 别的挞伯不清楚，但这点挞伯可以肯定，毕竟江修听到关于霍曳消息的眼神，和压力她的上司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人总有放不下且为之痴狂的东西。 副校长也不知道为什么挞伯这么肯定，他抬手滑动投屏调出一个名叫阿卡奇的计划界面。 界面一出来就是贴着黑白照的小队，是先前去救援阿卡奇矿洞的遇难者。 副校长往下一划，露出了一支全彩照片的新队伍，上面目前只有两个人的照片，一个是江修的，一个是泽兰的。 副校长指着泽兰的照片道：「这是他目前选中的人，说实话，我并不看好。」 挞伯抬手点了下泽兰那张苦瓜相的脸，关于泽兰的资料都出现在了她面前，看着十分简短的资料信息，挞伯嘆了口气。 「毫无一技之长么……我以为他会在先下山达到终点的那批人里选出队友，没想到选了个这样的。」 「今年的新兵成绩都很一般，没有特别起眼的，不过看这个江修的情况，他应该是控了分。」 副校长说完也忍不住惊嘆，考克维斯的条件其实很简单，入学考试就是和克维斯的教官对战，由机器根据对战给出评分，及格就能加入克维斯。 想到这里，挞伯更疑惑了，她又看了眼泽兰的对战成绩，真就擦着及格线过得呗。 挞伯捏了捏眉心，每年其实都有机器乱算分的情况出现，要么是给废物高分，要么就是给有能力的人低分。 第8页 以前挞伯好奇过，为什么世界树那种盛产科技的地方能做出这么垃圾的算分机器，后来挞伯自己就明白了，那些机器是故意这么设计的，运气好的就遇到故障高分，运气不好的，自然就是低分了。 很明显，这一期的幸运儿，就是泽兰。 「算了，随他去吧，反正结果也不会有太大改变。」 挞伯随手关掉了副校长的终端。 回想起刚才电话那边的威胁，挞伯摇了摇头，她已经六十几岁了，没有丈夫没有孩子，别说上面看不惯她还占着校长的位置，连尼纳德家族的其他人都在盼着她死然后把位置让出来呢。 挞伯看向窗外，今天是个阴霾天。 泽兰有种直觉，他突然受到的特殊关照似乎和江修有关。 自从和江修在山上那一次闲聊之后，江修再也没主动找过泽兰，泽兰看见他的时候，他不是在训练就是在看书。 这和泽兰印象中的暴力分子完全无法重叠在一起。 中午的训练结束后，泽兰鼓起勇气特意打了饭去和江修坐一张桌子，江修看见他也只是笑着打了个招唿，就没有下文了。 泽兰有些尴尬，便只低头吃饭，等他再抬起头的时候，江修已经吃完去放碗筷了。 泽兰连忙也把碗里的饭吃完去跟上江修的步伐。 出了食堂泽兰四处张望，却怎么都没看到江修的身影。 「有事吗？」 就在泽兰以为江修在躲着他时，就听到身后江修的声音传来了。 泽兰一回头就对上江修那双带笑的眼睛。 「我……我……」 被这么直白的逮住已经是第二次了，泽兰心虚到不行。 江修走到泽兰面前，顺手搭着他的肩膀带他往操场的方向走去，泽兰被他揽着，一动不敢动。 知道泽兰紧张，江修便先开口问他：「去角斗场的不是死士就是赌徒，你怎么会去那里？」 江修看着泽兰这身子，说他是去打架的，但估计别人一拳就能打死他，说他是赌徒，那他家就不会穷到把他送到克维斯来。 江修的提问似乎伤到了泽兰，泽兰周身的气压感觉更丧了。 江修敏锐察觉到泽兰不喜欢这个话题，他顿了顿，重新问了个问题：「开学两天了，你觉得压力大吗？」 泽兰：「……」 江修说的话泽兰一个都不知道怎么接。 江修尴尬地抬手摸了摸鼻子，他总觉得再问泽兰就要泪洒当场了。 「好了，午休好像要结束了，我先去集合了，回头见。」 江修是个善解人意的好男孩，这是霍曳过去对他的评价，实际上江修也确实是个好脾气的人。 当然，现在在泽兰这里来看，他不是。 看着江修要走远了，泽兰突然喊住江修：「你……你等一下！」 听到泽兰的声音，江修回头看去，泽兰看见周围路过的其他人也在看着自己，觉得羞愤不已，匆忙来到江修面前，低声道：「谢谢你帮我跟教官说情，我以后会还的。」 说完泽兰就赶紧跑了。 看着泽兰的背影，江修却没什么表情。 跟他想的差不多，泽兰可能不擅长战斗，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似乎很擅长观察和推理分析。 带上他可能确实会被拖后腿，但泽兰很怕死，这样的人遇到绝境，大概率也是能根据周遭情况推算出合理的逃生方案。 这是江修赋予泽兰的期待，哪怕泽兰并不知道他现在安逸的训练环境是为了以后和江修一起下地狱。 想到这里，江修嘆了口气，继续朝着班级所在地方去集合。 第5章 歷史就是死人名字 克维斯学院，大讲堂内坐满了人，今天是罗城知名龙晶矿研究专家冯胜的演讲会。 歷代以来，龙晶是最神秘，也是最让人嚮往的。 江修坐在第一排，泽兰看见他了，但是看见江修的位置实在是太过靠前，也就不敢上前去了。 江修身边坐着个戴眼镜的女生，给人一种文科非常好的感觉。 江修拿着笔，余光打量着女生的笔记，上面密密麻麻记了很多东西。 江修还没细看，冯胜教授便进了讲堂站在讲台上。 江修忙收回视线，把本子上写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撕去，等着冯胜教授开口。 「很荣幸，今天能在这里与各位讲解起有关于龙晶的课题，我叫冯胜，各位同学好。」 冯胜教授转身打开投屏，在他背后的投影仪亮了起来。 「在距今一千多年的文明王朝建立时，曾有被地主压迫的奴隶发现了名为龙晶的特殊物质，被奴隶献给了地主，可很快，一场地震将挖出的矿洞埋没，奴隶被处死，地主再派人挖掘，却再也没找到过龙晶。」 投影仪上是有关于龙晶故事的插画，有些抽象美，但好歹能看懂。 「两百年前，活体陨石赫斯塔的降落让这颗星球不堪重负，极地计划实施，目的就是为了寻找传说中的龙晶，那时的人类把希望建立在龙晶之上，哪怕连龙晶的存在是真是假都不清楚。」 投影仪的画面再次改变，上面是陨石的坠落，与此同时，讲堂里的灯光熄灭，猩红的光芒亮起，所有人都听到了陨石坠落时的巨响，太阳消失，文明倒退，磁场感染，亚种虐杀人类，大海被污染，漂浮在海面上的人鱼尸体，无数人在那场灾难中死去。 第9页 这就是废遗元年。 学生们身临其境的感受着当年的灾难。 江修死死看着大屏幕上的陨石赫斯塔，浑身血液都在此刻凝固冰冷。 不知道为什么，江修明明早就听说过这段歷史，但真正看见画面时，让他十分惶恐不安。 「你还好吗？」旁边的女生似乎发现江修状态不对，还以为他是被这画面吓到了，拿出手帕递给他。 江修看见伸到眼前的手还有些恍惚，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之后，摇摇头对女生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 「抱歉，打扰你了。」江修没接那手帕，他根本没发现自己额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水。 女生还有些担心，但看江修实在是不打算接受自己的好意，只好放弃再次看向讲台。 地狱般的画面消失后，便是一座通天巨塔，那是现如今还在天空城屹立不倒的引星塔。 「在废遗末年，世界树当时的掌权人白栖，在获得极地计划中拉斐尔小队最后一位倖存者涂泽，也就是后来罗城的市长娑婆罗的日记，耗费世界树的财力人力挖到了迄今为止最大的龙晶矿。」 画面更改，是白栖最后一次出现在媒体镜头面前的影像。 看着那张被刻在耻辱柱上的脸，江修心中莫名疼痛起来。 江修不明白，明明是隔了两个世纪的人，为什么这个白栖和赫斯塔一样能让他感到惶恐。 「也许有同学好奇了，为什么白栖发现了龙晶，建立了引星塔，拯救了这个世界，却被刻在了耻辱柱上？我来为大家解惑，因为他是当时人人唾弃的亡灵者，却瞒着所有人成为了罗城的新市长，他利用世界树掌权人的身份杀死了当时政界所有反对他的人，又利用罗城市长的身份假借救助当时被洪水困住的人名义把这些人带走做龙晶适配实验。」 原本窃窃私语的课堂，在投屏出现成百上千名遇难者的名字和照片时陷入了沉默。 「引星塔的建立是伟大的，它造福了后世的你我，可引星塔的建立同样是残酷的，它是踩着无数人类的生命建立而成……所以，哪怕白栖发现了龙晶矿，他也依旧是个害死上万人的罪人。」 聊到这段歷史时，冯胜教授的眼眶湿润了。 「可是……以作为一个后世者来看当年的歷史，我会感谢那些死去的先辈，同样的，我也感谢白栖做的一切。」 底下又譁然起来。 「可那是杀人犯！」有人大喊着。 冯胜教授却摇了摇头：「是的，在当时的情况来看，他确实是杀人犯，是罪人。但是引星塔与龙晶之间的适配度，必须要有实验者去验证，谁都不想成为这个实验者，谁也不想成为这个罪人受后世唾骂，但是，总得有要去成为这个背负千古骂名的人，总有人，要推着歷史往前走的，而歷史，就是死人的名字。」 江修做笔记的手一顿，他抬头看去，屏幕上是白栖的照片，那张照片里的白栖看起来被毁过容，但他却是笑着的。 江修额头上的冷汗又流下来了。 江修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照片里的白栖，好像在盯着他。 江修甩了甩头，低下去继续做笔记。 接下来的投屏画面，就是关于引星塔了。 「引星塔建立距今已经两百年了，传闻引星塔内一直有人进入成为引星塔能源的养料，另一个供给引星塔运转的养料，就是龙晶了。可龙晶同样出世两百年，这两百年来，科学家们却一直没探究明白龙晶到底是什么物质，又是如何形成的，龙晶又是否有着生命，从古到今，所有科学家研究龙晶得到的结果上，龙晶没有任何杂质，它完美纯粹的如同不属于这个世界，却能和引星塔如此契合，被引星塔吸收再转化为净化的力量，这堪称神迹。」 金灿灿的龙晶出矿图呈现在所有人眼前，江修在看见龙晶那一瞬间就明白为什么现在人类对龙晶如此执着了。 那色泽确实有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美丽，看一眼就让人深深陷入，想要得到它。 冯胜教授看着这些为龙晶沉迷的年轻人，摸着鬍子笑了起来：「宇宙，浩瀚无穷，我曾经也想过，如果这是不属于我们星球的生物，它又是何时从太空来到我们的世界，且扎根于那么深的地下……又或者，那是最远古的时代，龙晶在没有任何污染和干预的情况下形成，随着岁月流转，最纯粹的龙晶经过无数次地壳运动，来到现在时，它便深埋于地下。」 冯胜教授将自己的猜想拟出了场景动画，学生们看着歷史上的过去大雨绵绵，看着地壳裂开，火山爆发。 这就是这颗星球生存至今所经歷的一切，灾难摧毁了无数生命，又养育了新的物种。 「按理来说，有龙晶的矿洞，周围的地质会比其他地质更加坚硬，传闻在最大的龙晶矿下，有着龙晶的守护者，那是人类无法理解的生物，它们会杀死所有觊觎龙晶的偷盗者，也就是……自私的人类，但这种生物只在两百年前的极地计划中出现过，之后再也没见过了，有人猜测那是龙晶的唯一守护者，有人猜测那只是守护者之一，人类现如今所挖出的龙晶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冯胜教授说着就摘下眼镜止不住地嘆气，在他看来，龙晶是地底的脉搏，人类自从发现后便大肆採摘，期间地震不断，他始终觉得，那是大地的悲鸣和怒号，人类应该立即停止对龙晶的破坏。 第10页 可世界树不会听他一个小小教授的话，天空城那边更是不会听从，毕竟龙晶是引星塔不可缺少的燃料，没有人敢赌，没有燃料之后的引星塔不再运作，那么两百年间的净化会不会反扑到人类身上。 「世界上有很多下矿的小队，他们负责按规定线路去挖取龙晶，但很遗憾，引星塔虽然净化了先前被赫斯塔磁场破坏的世界，但人类同时也为了找到其他龙晶，再次将我们的世界挖成了蜂窝煤，没有外来因素的破坏，这个世界也依旧被人类破坏着，这点上，我们没有再能推卸责任的对象。」 冯胜教授再次嘆了口气。 「今天的课，就到这里，这就是人类目前关于龙晶所了解的真相，如果同学们未来想成为下矿人，我并不推荐，下矿的条件过于苛刻，且死在矿中的人并不在少数，人类目前挖到的龙晶矿，加起来也不过六个，还有成千上万的矿洞什么也没有，可那确实是某个人辛苦挖了一辈子的成果。」 下课的铃声响起，冯胜教授关掉了投影仪，讲堂的灯光再次亮起，冯胜教授鞠完躬后便离开了。 有的学员还在刚才切身体会一般的场景中没缓过神，有的人已经觉得无所谓收拾好东西嘻嘻哈哈和同伴离开了。 江修也还坐在原地，他看着自己记得笔记，歪歪扭扭，根本看不清一个字，连江修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写什么。 旁边的女生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了，在看见江修的本子上全是鬼画符时，她停下脚步，有些诧异。 然后在江修晃神之际，女生把自己的笔记本递给了江修。 江修抬头看去，女生对他笑了笑：「不介意的话，我的笔记给你抄吧。」 江修也对女生笑，但他依旧没有去接女生的笔记本，只是匆忙看了眼笔记本上的名字，然后站起身朝女生鞠躬。 「多谢，不用了，再见。」 江修简单说完这些话，拿着自己的东西就走了，留下那女生在原地发懵。 泽兰在门口等着江修，看江修出来了本想跟他打招唿，可他看见江修脸色难看时又顿时不敢上前了。 临近一个月的期限时，挞伯看着阿卡奇计划里新的四人全彩照片沉默了许久，然后将名单确定上交。 第6章 未知的黑暗 礼黛恩没想到还会再遇到江修，还是在校长的办公室里。 见四人已经到齐了，挞伯便拿着四份文件走了过来递给四人。 除了江修，其他三个人都很迷茫地去接文件。 挞伯看了眼江修，转身坐回自己的位置，开口道：「今天让你们来，是想让你们参与一项秘密任务，你们手里的文件就是这次任务的目标。」 泽兰从进到办公室时就惴惴不安，在打开文件看见任务居然是要让他们下矿时，泽兰差点腿一软倒下去，还是旁边的常晋手疾眼快扶住他才没真倒下去。 礼黛恩和常晋脸色也非常不好，毕竟前段时间才看过冯胜教授的演讲，连专业人士都不建议下矿，居然让他们四个新生下矿去，这不是疯了吗。 「校长，我有疑问。」常晋率先问道，「为什么这种重要的任务，会交给我们这些入学不到一个月的新兵去？」 听到常晋这么问，挞伯若有所思看了江修一眼，但江修却什么反应也没有，眼下的乌青似乎在告诉别人他已经很久没睡好觉了。 「这是学校随机抽选的，也是给新生的一个机会，如果你们能顺利完成任务，在你们毕业后，可以直接去罗克韦尔管理局任职或者去天空城军队。」 礼黛恩和常晋更诧异了，这个任务的奖励居然如此丰厚，不管是罗城还是天空城，都是很多夜河人想去的地方。 礼黛恩却抬手捂住了脑袋，有些无奈：「……抱歉校长，您应该清楚，我的户籍就在罗城，我并不需要这个机会，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将我的机会让给别人吧。」 其他三个人不清楚，但从罗城来的礼黛恩可是很明白下矿意味着什么，她不需要那些奖励，她要的是活着回到家继承家业。 挞伯却摇了摇头，「劳哆小姐，下矿名单已经提交，上面一致通过，您家族的人也贊成您参加。」 「怎么可能！？」礼黛恩有些崩溃，她无法相信自己会被家族出卖，之前的知书达理已经装不下去了。 常晋蹙起了眉，除了礼黛恩，他们三个都是夜河人，听到礼黛恩的话，心中自然是会不满。 泽兰和江修始终沉默着，可泽兰却一直在偷偷看江修。 他没记错的话，礼黛恩就是上次讲座时坐在江修旁边的那个女生。 有这么巧吗，被选中的四个人，三个都有点联繫。 江修像是察觉到泽兰的目光，转头看向泽兰，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虽然江修一直是个脸上带笑的人，但这次泽兰看着他的笑却不由得起了一身冷汗。 泽兰匆忙转头看向旁边的常晋，试图通过常晋的脸回忆起之前常晋到底有没有和江修有过交际。 常晋也沉着脸，毕竟这种奖励再丰富，也要有命回来享受才行。 礼黛恩看起来已经崩溃了，她蹲下身子捂着头不断重复着一句话：「不可能……我是继承人的，会死的，去了一定会死的……不可能……不可能……」 泽兰再次看向江修，企图通过江修听到礼黛恩崩溃的声音在他脸上看出某种破绽。 第11页 但很可惜，江修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对礼黛恩的崩溃视若无睹。 挞伯高高在上地看着这群被选中送死的新兵，虽然有些不忍，但还是面带微笑提醒他们：「好了，回去收拾一下，准备三天后出发吧，这两天你们的训练会取消，好好休息。」 挞伯说这话也意味着他们可以离开了。 江修是第一个离开的，他如今一幅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好像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泽兰看了眼还在瘫坐在地上的礼黛恩，想了想，还是跟着常晋一起离开了。 「那个……你好。」 泽兰在背后叫住了常晋。 常晋回头看向泽兰时，泽兰看见他眼中的一丝不耐烦，又连忙低下头去。 「我叫泽兰，我想问你一下，你认识刚才那个男生吗，他叫江修。」 常晋被问到了，他回忆了一下江修的脸，然后摇了摇头。 「不认识。」 泽兰愣住了，按他的推算来说，常晋应该是认识江修的才对啊。 「你还有事吗？」见泽兰陷入了自我怀疑，常晋更没耐心跟他在这里耗了。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泽兰只能摇摇头：「没事了，打扰你了。」 常晋随口应了一身，转身走了。 江修没有回宿舍，而是去了图书馆。 图书馆的人不多，江修径直走到最后一排有关于宇宙见闻的书籍前，抽出了一本叫《光年》的书翻开，那是冯胜教授写的书。 刚翻了几页后，一只手便伸过来挡在了书页上。 江修转头看去，是常晋。 常晋脸色看起来并不好。 「刚才那个叫泽兰的来问我认不认识你，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不过听到他提你的名字，我想起来了，我们在开学考的时候见过吧，江修？」 常晋还以为江修要辩解一番，结果江修只是平静点了点头，把那本书塞回了书架上。 「见过吧，然后呢，有什么事吗？」 江修的态度不太僵硬，却也没有过多友好，常晋都不知道该不该朝他发火了。 「没什么事，我只是好奇，为什么是第三名和第十名被选中，第一名和第二名却没有被选上。」 江修随口答道：「也许他们的平常分没有开学好吧。」 常晋更无语了：「我刚才登官网查了一下你的平常分，似乎也不是很高啊？」 江修耸肩，又对常晋露出标准笑容：「也许，我们倒霉。」 常晋：「……」 常晋被气走了。 常晋能以第三名的成绩考进来，说实话他确实很在意在克维斯的机会，他想离开夜河那个地方，虽然夜河这些年也在建设中，可比起罗城和天空城，终究还是太过落后，更何况，他自己在夜河还有命债。 常晋从来没想过，自己可能会连毕业都等不到就死了。 等周围看起来只剩江修一个人时，他突然嘆了口气。 「抱歉……」 临近出发日很快就到了，期间礼黛恩一直试图联繫上劳哆家族的人，可她的家族似乎抛弃了她，这么久过去了，没有任何回信。 看着坐在车上被送往阿卡奇矿洞的四个学员，挞伯拿出资料又看了起来。 编号973小队，成员资料： 江修，18岁，户籍夜河，综合成绩在中上，家庭成员一个失踪的养父，一个失踪的养兄，还有一个患有疾病的亲妹妹，十八岁之前在夜河的地下角斗场杀死过四个对手，平日里看起来为人和善好相处，擅长近身格斗。 礼黛恩·劳哆，18岁，户籍罗城，格斗成绩不太理想，但理科成绩在上等，是劳哆家族这代的继承人，不过还有个比她小一岁的同父异母的妹妹，如果在矿洞出了意外，家产应该会由妹妹继承，擅长电子科技，分析理论，和伪装。 泽兰，18岁，户籍夜河，不管哪科成绩都不是很理想，性格懦弱，身体素质很差，看不出任何优点，家中还有个哥哥，没什么擅长的。 常晋，19岁，户籍夜河，综合成绩上等，没有亲人，11岁在夜河误杀过一个老人，逃逸被抓关了4年，在前往失乐园的途中再次越狱，后因成绩优异被克维斯例外保下入学，脾气不好，擅长近身格斗。 挞伯合上了小队队员的资料，就是这样的四个人，会下到矿里，运气好也许能活着回来，运气坏的话，就连尸体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了。 车辆来到了阿卡奇矿洞口，这里由军队镇守，每个大矿行动都有军队在这里。 四人身上装好了定位仪和通讯仪，还有食物供给，和其他各种下矿需要的工具，除非遭到破坏，不然定位仪和通讯仪可以一直深入到地心也能与地面联繫上。 队伍由常晋打头阵，江修殿后，泽兰和礼黛恩在中间。 礼黛恩看起来已经接受现实了，一直沉默到下到矿洞里。 进入矿洞后，军队便不能再护送了，因为前方的通道只能一个个进去，然后就是之前的矿队挖出来的道路了。 阳光的照耀已经消失，常晋和江修打开了手电照亮前路。 四个人对于前方未知的黑暗都各有想法。 没人看见的地方，江修另一只手里，抓着一枚挂在他脖子上的平安符，虔诚地吻了吻。 与此同时，地底深处，一个人为开发的临时休息矿洞里，有三个人正在里面休息。 第12页 矿洞外突然有了动静，浅眠的三人顿时做出防御姿态，以防那个追杀他们的东西过来了。 但进到矿洞里的人和他们穿着一样的武装，三人这才松了口气。 薛锦焠骂骂咧咧起来：「你回来不知道吆喝一声吗，吓死我了。」 霍曳翻了个白眼，径直走到薛锦焠旁边踢了踢：「换班，累死我了，我要睡觉。」 薛锦焠再次骂骂咧咧爬起来，抱着枪出去望风了。 不知道为什么，霍曳的右眼皮一直跳的厉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觉得心神不宁的。 「小路，路线图还没更新好吗？」 霍曳问在一旁摆弄电子产品的路吟风。 路吟风却摇了摇头：「有难度，虽然找到了之前矿洞的地图，但我们已经进来几个月了，外面不知道会不会更新新的矿洞，而且我很担心更新之后连上他们的网络，这样我们的位置反而暴露了。」 闻言华乐也凑到路吟风面前看了眼那个复杂到他看不懂的代码。 「谁家反叛军当的咱们这样惨啊，前有狼后有虎的。」华乐直嘆气。 路吟风也沉默了。 霍曳却没心没肺笑起来：「多有挑战啊，上面说不定以为咱们都死了呢，这要是挖出去了，这不直接秽土转生了。」 华乐很贊同地点点头。 路吟风却是并不同意这个说法。 「老大，你好像忘了，如果我们以反叛军的姿态回到大众视野，似乎我们的家人都要完蛋。」 霍曳顿了一下，然后指向华乐：「没事的，真被发现了就甩锅，我们都是良民，都是老华撺掇我们造反的。」 华乐：「……神经病，我还在呢，这话能不能背着我说。」 路吟风不想听他们两个拌嘴，重新输入了一条新的代码开始进行测试。 华乐也没精力和霍曳闹，缩回自己刚才躺的位置继续休息。 但霍曳依旧觉得心里不踏实，他把挂在脖子上的平安符拿了出来。 这是很多年前，三兄妹一起去寺庙求的，三兄妹都挂在脖子上。 不过霍曳当时是有私心的，给江清的确实是平安符，不过给江修的平安符里，他背着江修偷偷把自己和江修的名字写了上去，他自己的平安符里同样写了名字。 想到江修，霍曳也止不住嘆气，他低头轻轻吻了吻平安符，然后重新放回衣服里，闭眼开始休息。 第7章 平静的造反 五个月前。 克维斯军校。 薛锦焠刚从教学楼走出来，就觉得四周杀气腾腾，他小心翼翼观察着周围，生怕有人会跳出来给他一刀一样，让旁边的华乐都无语了。 「你不至于吧？」华乐不想看薛锦焠发神经，正要往前走，就听到背后传来薛锦焠的痛唿。 华乐回头看去，发现薛锦焠正捂着脑袋，在薛锦焠旁边的地上掉了一本书。 华乐和薛锦焠同时抬头看去，霍曳正在二楼的位置，还保持着丢书的姿势。 「哎呀，不小心掉下去了，不好意思啊，薛二少帮忙捡一下呗。」霍曳拽着很夸张的语气毫无歉意道歉。 薛锦焠当场就绷不住了，指着霍曳大骂：「霍曳！你再跟我犯贱一个试试呢！你他妈就是故意的！」 华乐连忙拦着要上楼去和霍曳单挑的薛锦焠：「薛少，算了，算了。」 路吟风路过霍曳背后时，往下看了眼，当即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老大，都三年了，你好记仇啊。」路吟风默默吐槽了一句就下楼去了。 霍曳还撑着脸，津津有味看楼下的薛锦焠被华乐拦着无能狂怒。 眼看就要抓不住薛锦焠了，华乐也很无奈。 「算了，薛少，别小心眼了，这都是你当年自己惹的祸啊。」 薛锦焠不乐意了，甚至还有些委屈：「我哪知道他这么贱啊！我当时不就是藏了一下他的护身符嘛，他当时都快把我打死了！现在还因为这个针对我，谁小心眼啊！」 「……那你都知道是护身符了，能随身带着不拿下的肯定很重要啊，老大要是把你老妈给你的手串藏起来，你不得也跟他拼命啊？」 华乐这话精准戳到了薛锦焠的软肋，他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佛珠手串，虽然还是不服气，但是声音小了不少：「……那我也不会像他那样针对别人三年啊。」 华乐敷衍道：「行行行，他小心眼，薛少大人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 薛锦焠不讲话了，这搞得他多无理取闹一样。 见薛锦焠不撒泼了，霍曳也觉得没意思，正要下楼，广播就传来了副校长的声音。 「304小队，校长有请，请及时到校长办公室，重复一遍，304小队，校长有请，请及时到校长办公室。」 广播结束，薛锦焠和华乐互看一眼，路吟风已经来到他们身边了，就差一个霍曳。 看自己的三个队友没有等自己的意思直接往校长办公室去了，霍曳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莫名觉得校长喊他们没什么好事。 直到那三人走不见了霍曳才回过神下楼追上去。 「自从你们组队以来，也完成了不少校方交给你们的任务，目前304小队的荣誉已经完全符合进入天空城军队，和远征军高层的条件了。」 挞伯校长笑着夸赞这群年轻人，但好歹也当了三年的队友，不止霍曳一个人觉得这次校长喊他们来不是简单的夸奖，四个人都不接话，脸上也都没什么表情。 第13页 不过挞伯并不在意这些，她随手打开资料库，出现的是304小队现役人员的资料，四个人的资料那栏都写满了荣誉。 「经过校方一致商讨，你们可以提前毕业了。」 挞伯笑眯眯看着四人。 其他三人还来不及诧异，霍曳作为队长最先反应过来，询问挞伯：「提前毕业的条件是？」 听到霍曳的话，其他三个人也马上收敛起脸上的表情。 挞伯依旧笑着，重新拖出一个新的界面，那个界面上是一张矿洞图。 看见矿洞图的时候，除了华乐，其他三个人脸色都沉重了起来。 挞伯可不管他们愿不愿意，自顾自介绍道：「这是这两年的重点矿洞，前段时间底下的矿工称挖到了龙晶。」 闻言，路吟风眉头微蹙，难得主动开口问道：「两年时间怎么可能挖到龙晶，上一个世界树重点挖掘的矿洞也是在发现晶源的二十八年后才挖到龙晶的。」 挞伯点头贊同：「是的，这次的龙晶矿似乎格外浅，不过到底有没有龙晶我们现在也不知道，因为在矿队发出信号的六个小时后，发生了地震，矿队与地面失去了联繫，此次304小队会和专业救矿小队，天堂维纳斯小队一起去矿洞救人。」说着，挞伯顿了顿，脸色沉重地看向面前四人，「如果情况紧急，就放弃救人，寻找龙晶的具体位置，然后带回地面。」 听到这话，薛锦焠张了张嘴，却还是没能说出口。 毕竟这种见死不救，只为得到其他更重要目标的任务，他们也干过。 虽然后来回去之后，薛锦焠吐到晕厥。 作为队伍的核心，霍曳瞥了眼其他三个人，还是斟酌开口询问：「抱歉校长，我想问一下，如果已经有专业的下矿小队，为什么还要让304小队也去呢，我们也并没有学习过相关的下矿知识，只会拖天堂维纳斯的后腿吧？」 挞伯点头承认霍曳说得很对：「不错，不过你们的小队离大满贯成就就差关于龙晶和矿洞了，这次也是为了让你们学习关于下矿知识，毕竟说白了，现在的专业救矿小队越来越少，报考龙晶和下矿专业的新生也一年不如一年，此次行动就当锻鍊学习了，因为谁也不知道，你们进入部队之后，会不会被调剂到矿洞那边去。」 挞伯说得是事实，挖矿队他们确实不缺人，只要钱给够，会有夜河人主动为他们赴汤蹈火，但救矿队却是越来越少，现在主动申请进入救矿的毕业生已经低于百人了，大多数都是被调剂过去的，而调剂的大多结果，就是因为经验不足然后死在矿洞里。 就像冯胜教授写在《光年》里的前言那样，「世人脚下的土壤越来越富饶，因为大地吸食了足够多的人类做养分。」 霍曳知道，先不说薛锦焠和路吟风，一个罗城户籍，一个天空城户籍的，就他和华乐两个夜河人，毕业之后也真的很大概率会被调去救矿队，专业的救矿队都可能死在地下，别说业余的了。 挞伯让他们去，无非也是觉得有个专业的矿队给他们兜底，多看多学，到时候真被选去了，多点知识也多条活路。 霍曳还在沉默，薛锦焠见他有些犹豫，便凑到他耳边小声问道：「老霍，去不？」 虽然薛锦焠和霍曳平时会互相背刺对方，但真到了这种时候，薛锦焠也会把霍曳的建议放在第一位，毕竟是三年队友，霍曳能当队长，确实有他自己的实力在。 可还没等霍曳回答，华乐却突然出声：「麻烦校长让我们考虑一下可以吗？」 挞伯却摇了摇头：「这不是让你们考虑，是已经定下来了。」 华乐：「……」 哦合着喊他们来不是商量是通知啊，早说啊。 薛锦焠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霍曳一边嘆气一边扶着薛锦焠的肩膀，担心他吓晕。 「明白了，我们会回去准备的……什么时候出发？」霍曳问道。 挞伯回答：「半个月后。」 半个月。 薛锦焠真要晕了。 回到霍曳宿舍时，薛锦焠直接倒在霍曳的床上开始鬼哭狼嚎，路吟风走在最后把门关上，免得外人听到薛锦焠这死出。 「啊啊啊啊啊啊半个月！只有半个月！这和直接去送死有什么区别！我还不想死啊！我还要回家和我大哥争家产啊！！」 霍曳很嫌弃地把薛锦焠提起来扔到一边去，别把他枕头哭上鼻涕了。 「你还争家产，你这散财童子不把家产散干净就不错了。」 被霍曳提开的薛锦焠哭得更大声了，华乐按着他脑袋拍了拍，顺口哄了两句：「好了好了，没事嗷，你想想，这要是出事了我们直接七个人给你陪葬，多得劲儿啊。」 「你有病啊！」薛锦焠直接推开华乐，华乐无奈摊手。 一直靠着门口的路吟风见薛锦焠快哭晕过去了，他想了想，问霍曳：「老大，你想去吗，不想去我来解决。」 闻言，霍曳不禁鼓起了掌：「我靠，太子爷就是了不起啊……真有办法？」 路吟风想了想：「……应该b。」 虽然霍曳他们会开玩笑喊路吟风太子爷，但路吟风自己很清楚，他在家族可不受待见。 嗯……这么看好像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路吟风重新陷入沉默了。 霍曳转头踹了一脚薛锦焠，顺口骂道：「别哭了，能不能用你天空城的户籍干点利于团队的事？」 第14页 薛锦焠也骂：「神经，天空城的有钱人竞争压力巨大好不好，而且我们家还是迁过去的，还不如在罗城呢！再说了，我就是在罗城，我也比不过小路家啊！」 霍曳仰天嘆气：「废物，要你何用。」 「老大，我有一计。」沉默了半天的华乐突然举起手来。 「准奏。」霍曳坐在床榻上挥手示意华乐继续讲。 「要不造反吧？」华乐简简单单说出了大逆不道的话。 霍曳震惊地看着华乐，薛锦焠也不哭了，倒是路吟风若有所思起来，似乎在思考华乐说得可能性。 薛锦焠转头问霍曳：「老华好像疯了？」 霍曳点了点头：「人被逼急了是这样的。」 路吟风也点头：「我觉得可以。」 霍曳再次震惊看向路吟风，薛锦焠也瞪大了眼睛，华乐朝路吟风露出了一个孺子可教的欣慰笑容。 薛锦焠有点结巴：「夭寿，小路好像……也，也有点疯啊，他是不是忘了他家是罗尔维克管理局的头子？」 霍曳沉默了，他低下头想了想。 「你们有把握吗？」霍曳收起了脸上的惊讶，突然问道。 这下只剩薛锦焠在风中凌乱了。 薛锦焠吓得站了起来。 「你们认真的？认真的？真造反？？？」 「哎呀你不要吵，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在密谋什么是吧？」霍曳把站起来的薛锦焠拉回来坐下。 薛锦焠心情真的很复杂。 「那……到底，反不反啊？」 四个人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所有人目光都落在了霍曳身上。 霍曳摸着脖子上挂的平安符，问：「你们怕不？」 薛锦焠想了想：「额，说实话，你让我自己反，我肯定不敢，但如果你们真的一起反，我觉得我也行……」 路吟风道：「我都可以，反正老大救过我的命，他反我就反。」 霍曳看向华乐。 华乐却从衣兜里摸出一个晶片。 看见三人目光都在看自己时，他挠了挠头，道：「反呗，忘了跟你们说，我是反叛军的一员，这个晶片的线路可以联繫上我那边的朋友。」 霍曳：「……」 薛锦焠：「……」 路吟风：「这是我们可以听的吗？」 华乐想了想：「可以吧，你们不是要反吗？说了就说了，你们总不能把我卖了吧？」 霍和薛锦焠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薛锦焠捂住了脸：「我三年的队友居然是我们之前抓过的反叛军，我今天才知道……我日啊，这个世界这么魔幻吗……」 霍曳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他拍了拍薛锦焠的肩膀安慰，顺便安排道：「那就这样吧，反正都要反了，来，制定一下计划吧。」 于是就这样，304小队莫名其妙加入了反叛军，全员精神状态稳定，在下矿之后利用地形和同行的天堂维纳斯小队分开，在地壳运动后他们将身上的定位仪和通话设备都破坏了，仅靠路吟风身上私藏的设备寻找出路。 至于在地面上看来，304小队已经全员失踪，生死不明。 第8章 利益牺牲品 「老实说，我并不理解你选择这三个人的原因，说白了，他们没有任何价值，常晋的脾气暴躁，并不好掌控，礼黛恩的家族也不会因为她大动干戈，那个叫泽兰的更是没有任何背景和优势，江修，你图他们能帮到你什么呢？」 黑暗之中，江修脑中回想起了出发前挞伯询问他的事。 挞伯似乎很关心江修，虽然江修并不理解为什么挞伯会这么在意一个不认识的人，就算他和霍曳有着一层关系，也真不至于到爱屋及乌的地步。 看着眼前莫名其妙因为一点小事就爆发争吵的礼黛恩和常晋，江修又看向躲在自己身边瑟瑟发抖的泽兰。 图他们什么？ 什么也不图。 因为他们确实也什么都帮不了自己，不管是礼黛恩的家族，还是常晋的拳脚，或者说泽兰的警觉。 江修要的只是这三个人跟着自己而已。 江修转头看向身后那条因为突然发生地震而被断掉的来路，他揣在兜里的手指不断敲打着贴着身侧的小刀。 因为两人地争吵，打断了江修的思路，让他现在有些烦躁。 「够了！你这个野蛮人，也许我会死在这里，但绝不会是和你们这三个下贱的夜河人一起死！」 礼黛恩冲着常晋大喊出这句话，就提着自己的包袱向着前方的断层跑去。 「行啊，没问题，高傲的大小姐，你就自己死去吧，死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死无葬身之地！没有人会给你收尸！」 常晋没有挽留礼黛恩的意思，反而还在她背后说着风凉话，这加剧了礼黛恩愤怒离开的想法。 泽兰见状本想喊住礼黛恩提醒她那些断层更危险，但却被常晋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泽兰又缩回江修身后了。 而礼黛恩已经彻底跑不见了。 反正这种时候，江修作为队长都不管他们，泽兰一个没存在感的更没资格去说什么。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啊……」 泽兰拉着江修的袖子小声问他，江修只是低头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我也不知道。」 泽兰：「……」 常晋骂骂咧咧来到江修和泽兰身边，表情很不爽：「那个女的把通讯设备带走了，我们联繫不上地面，也不可能盲去找304小队和龙晶吧。」 第15页 泽兰四处看看，除了刚才礼黛恩离开的断层，还有一条原定的前路可以走，但刚发生过地震的情况下，他们并不知道前路会不会也因为地质改变而被挡住前路。 「那就继续往前走吧。」江修嘆了口气，拿起剩下唯一的手电筒照亮前路。 眼看江修就要走远，泽兰也管不了那么多，连忙跟在江修背后，常晋虽然也看不惯江修，但比起礼黛恩，他还是选择相信江修。 初次组队的不和谐是最正常不过的，但按理来说，江修不管怎么样也不该让礼黛恩自己一个人到处瞎逛啊。 泽兰看着江修的背影，脑子里不断在思考。 下矿前，常晋已经告诉泽兰他之前和江修认识，所以泽兰已经肯定了，他们三个人就被选中下矿，都是江修的意思。 江修并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人，泽兰很清楚，这样一个笑面虎，选择了礼黛恩却又放弃她，那和随便选择队友有什么区别呢？ 想到这里泽兰又愣住了，他反应过来，也许他们会被选中，也真的是江修随便选择的。 那礼黛恩跟不跟他们一起，确实就没任何意义了。 「我们……真的还要去找龙晶吗？」泽兰突然停住了脚步，他脸上露出了十分痛苦的表情，说实话，他现在甚至觉得礼黛恩已经死了。 常晋已经很不耐烦了，他瞪了眼泽兰：「那你想怎么样？回去？我们根本没有回去的路！」 江修回头瞥了眼泽兰，泽兰就低下头不敢跟他对视。 「……要休息吗？」江修随口问道，看起来像缓和一下目前焦灼的气氛。 「又休息？！」常晋反应非常大，已经过了好几天了，他真的受够了地下暗无天光的日子。 在泽兰惊恐地注视下，常晋愤怒地走向江修，一把揪住江修的衣领，本想仗着身高优势把江修提起来，但江修却纹丝不动，往日带着温和笑容的脸现在只是冷冷注视着常晋。 「你他妈……敢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杀了你信不信？」常晋不喜欢江修的眼神，那种眼神他在夜河见过很多，那些人都用看杀人犯的眼神看着他，让他非常不舒服。 「你不也是杀过人吗？以为在角斗场杀人自己就能心安理得了？我告诉你，你就是罪人！你这种人永远不可能过正常人的生活！」 常晋被江修的目光刺痛，抓着江修的衣领怒吼，他想从江修眼中看出一丝胆怯或者愤怒，可江修还是没什么反应。 不过在常晋没注意到的地方，江修把手中的手电筒丢给了泽兰，在泽兰胡乱接住的下一秒，常晋就要去抓江修扎在脑后的小辫子，江修却更快地反抓住常晋的手臂，踩着洞壁借力，一个翻身跃到常晋的背后，常晋抓不住他，只能被他勒住脖子往后一摔，常晋就被江修锁住压在身下。 常晋死死抓着江修钳制自己脖子的手臂，不断击打实在是用指甲去挖，他还在试图恢復唿吸，可不管他怎么样，江修都没松手，直到勒到常晋的脸因为憋气涨得通红到紫，他才松开了常晋。 常晋得到机会唿吸便大口喘气，江修已经站了起来，让泽兰把手电筒还给他。 常晋看着江修的背影，想起来这个人平时成绩虽然一般，但他在训练场上露出的肌肉可是实打实的，虽然他看起来个子比自己矮一点，身形看着也很瘦弱，但真打起来，跟自己比，江修的身体是足够轻盈的，那样快于常人的反应常晋根本比不过。 江修拿着手电筒照向常晋的眼睛，常晋被灯光晃得眼睛疼，只好往旁边侧过头让眼睛得到缓和。 江修居高临下看着常晋，用很平淡的声音询问常晋：「休息，还是走，选？」 听在常晋耳朵里，再温柔平静的声音，也足够可怕。 常晋没有回答，江修就又看向了泽兰。 泽兰本就身体孱弱，不管是常晋还是江修，他谁都打不过，眼下江修很明显对他们这些队友没了耐心，泽兰只好顺从江修：「听你的，听你的……」 江修也不在意泽兰刚才还敢躲在自己身后，现在又对自己害怕起来。 「那就听常晋的，继续走吧。」 眼看江修就要又往前走，常晋反而咳嗽着喊他。 「等会儿！」 江修侧头看常晋，常晋已经坐起来了，他也看着江修。 「我们可以继续走，但你总得告诉我们，我们到底应该去哪里，救人？找矿？还是找回去的路？」 江修反问常晋：「好像是你刚才说不想休息的？」 常晋被呛的脸都红了，当然，也可能是刚才的充血还没缓和好。 「……我不想休息，是因为这里接近断层，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发生地震，很危险，但你就算要往前走，作为队长，你不应该给我们一个准确的目标吗？」 江修像是被这些话触动到了，他低头沉思起来。 常晋趁江修没反应过来时，不断给泽兰使眼色。 泽兰的余光看见了，却没敢真正的正面回应常晋。 江修很危险，但顺从他可能还可以多活一会儿。常晋很危险，可顺不顺从对方都有被放弃的可能。 泽兰不想去赌，也没必要去赌，这段时间他已经绝望很多次了，站好队，总是能绝处逢生的，哪怕这两个人哪个都无法让他顺利回到地面。 江修想得差不多了，他问泽兰：「你耳朵很好使，对吧？」 第16页 泽兰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 他观察力和耳力确实不错。 江修又道：「先走吧，找回去的路，这地下的通道错综复杂，总有一条路可以回到地面，只要我们足够幸运。」 常晋闻言很不能接受，但江修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道：「泽兰，麻烦你一路上多注意着地质边传来的响动，以防又地震，我们也好找地方躲过去。」 常晋没话说了。 在江修的授意下，泽兰去把常晋扶了起来，二人走在前面，身后依旧由江修断后。 泽兰在这点上还是很相信江修的，毕竟之前江修断后，确实是在地震发生的关头救了他们一命，不然那个时候礼黛恩和泽兰就已经被埋在地底了，哪还能后来和常晋吵起来。 一想到礼黛恩，泽兰就又泛起了恐惧。 礼黛恩也算有点利用价值，毕竟她的家族在罗城也算排得上号了，可惜江修并不在乎一个弃子的死活。 耳边还能传来常晋地碎碎念，仔细听就能听清他是在咒骂江修，但江修不在乎，泽兰也权当听不到，耳朵专心致志听着地底其他方向的动静。 江修则是在心里默默盘算着什么，他心里数着数字，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些数字代表什么。 又过了一天之后，江修宣布了一个坏消息，礼黛恩走的时候带走的不止是通讯设备，还有大量食物，江修他们三个人所携带的食物只能再支撑他们几天生存，根本不可能在地下待特别久，那等待他们的只能是体力耗尽，然后饿死在地底。 常晋刚接受不了想闹，就被江修一个眼神看老实了。 休息时，江修把剩下的水分给了其他两个人，常晋接过后自己缩在一边休息了，泽兰则是继续贴着洞壁听着地质运动的声音。 江修刚喝了一口水，就看见泽兰突然站了起来，江修像是早有预料一般没什么反应，倒是常晋被吓了一跳。 「你有病啊？能不能别咋咋唿唿的！」 常晋刚骂完，泽兰就来到江修面前着急道：「有东西朝我们来了，不是地震，是活的，很大！」 江修转头看向背后的黑暗，然后朝常晋走了过去。 在泽兰和常晋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江修来到了常晋面前，一把锋利的小刀就这么猝不及防插进了常晋的脖子里。 常晋瞪大了眼睛，手上的水也拿不住掉落，不过被江修手疾眼快接住了。 江修拔出小刀，血柱便从常晋的脖子喷了出来。 事发太过突然，泽兰已经吓傻了，他没想到江修会在这种关头杀了常晋。 江修很快将小刀收回腰间，转身回来拉着泽兰的手臂就朝着前方的黑暗跑去。 泽兰很害怕，他慌忙回头，只看见常晋一手捂着脖子倒地，一手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伸来，在常晋的眼里，泽兰读出了憎恨的意味。 很快，在常晋身后，泽兰又看见了那个他刚才听到动静的生物出现。 那是一只像巨大蜘蛛的生物，可那怪物长了九张脸，足部还有金闪闪的东西附在容貌上，九张脸也如同女鬼一样，像人也像鬼，让人看得头皮发麻。 常晋还没彻底死去，他被怪物发现了，哪怕他脸上的表情很不甘心，怪物还是很快就用尖足刺穿了常晋的脑袋，将其中一张脸凑上去啃食起来。 泽兰不敢再看，他收回视线，人已经吓到麻木了。 不出意外的话，那就是，守护龙晶矿的守护者…… 也就是说，这里其实离龙晶矿所在的位置，很近了。 第9章 取得联繫 相遇前12小时。 华乐望完风回来，就看见薛锦焠睡得四仰八叉，霍曳和路吟风凑到一堆看着屏幕上的乱码。 「咋了这是？」华乐很少看见路吟风脸上有这种焦灼的表情，好奇地凑上去看了眼。 「怎么乱码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华乐表情也有点凝重了，他们要出去可全靠着这个了，这要是出了问题，真得一辈子耗死在这个地下了。 「小路说附近有干扰源。」霍曳站起身，不小心提到身后睡觉的薛锦焠。 霍曳转头看了眼对现状毫不知情的薛锦焠，然后蹲下身给他把滑落的厚实外套重新披上。 华乐还没来得及感嘆霍曳偶尔也会对薛锦焠贴心一回，就看见霍曳抬起手臂，精准无误地一巴掌打在了薛锦焠脸上。 「我草罗城打过来了？！」薛锦焠被一巴掌打得惊坐起，在发现周围还是那个破洞窟时，他反而松了口气，不过就是脸上有些痛痛的，薛锦焠抬手摸了一下。 「……我靠，我脸怎么肿了？」 回答薛锦焠疑问的就是霍曳的笑容。 薛锦焠：「……你有病啊霍曳？」 霍曳又是一脚踹在薛锦焠小腿上，薛锦焠爆发出惨烈的叫声。 「哥几个都要死在这里了，你还在睡？心挺大啊？」 「啥意思？」薛锦焠捂着小腿一脸懵逼。 「周围有干扰源，我们的设备暂时失灵了。」路吟风开口回答了薛锦焠的问题。 薛锦焠直接蹦了起来，「不是吧？我记得之前的干扰源是克维斯的设备是吧？也就是附近有克维斯派来的人？找我们的？还是来把我们就地正法的？」 听着薛锦焠一连串的问题，霍曳又把他按了下去。 第17页 「不清楚，但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得找到带着设备的人，最好杀了他。」 闻言，薛锦焠脸色不太好看，他实在是不擅长做杀害昔日同伴的事。 看出薛锦焠的犹豫，华乐再次化身男妈妈，上前抱着薛锦焠的脑袋轻拍安抚：「没事的，薛少爷不敢的话可以交给我们的。」 「华乐你有病啊……搞得我像巨婴一样。」薛锦焠很不领情地推开华乐。 「别矫情了，老规矩，分两队去找到这个人，没有遇到其他问题就回来集合，如果发生了地震就留标方便找对方。」 霍曳就着眼前情况下达命令。 薛锦焠和华乐很快就收拾好东西去洞口等着了，路吟风这边也将设备收好，立即跟上了霍曳。 他们休息的洞窟是由好几条线路连结上的，华乐猜测过这应该是之前矿队工作休息的据点。 要出去找人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薛锦焠和华乐出发前还在心里默念，只要别再遇到那个鬼头蜘蛛，什么都好说。 另一边，霍曳和路吟风也沿着一条没去过的通道出发了，他们带了手电，却都没有打开，以防手电的光亮吸引到什么东西。 路吟风拿出小刀在墙壁上留下痕迹，方便他们摸黑回来的时候能原路返回。 相遇前3小时。 江修带着泽兰跑了不知道多远，在江修确定那个怪物不会追上来后，他才松开了快累晕的泽兰。 泽兰趴在一块大石头上剧烈喘息，同伴在自己面前被怪物吃掉这种事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了，泽兰现在才反应过来趴在石头上开始呕吐起来。 江修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气息，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思考他们来到了何处。 江修的记忆其实还不错，他是看过地下矿洞的地图的，他用手电筒照亮周围的洞壁，想看有什么地图上写过的特徵时，他突然眼前一亮，朝着洞壁走去。 泽兰吐得差不多了，一抬头就看见江修正站在洞壁边抬手摸索着什么。 泽兰很想问怎么回事，却又不敢问。 江修可是在他面前杀了常晋，常晋甚至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被江修杀了，这实在是太过不可理喻了。 江修却没心情注意泽兰在他背后害怕到发抖。 他抽出那把杀死常晋的小刀，刀身上还有常晋的血呢。 江修毫不在意，抬手就在洞壁上划出一道痕迹，然后抬手去摸摸自己刚才划出来的地方，又摸了摸另一个地方。 确定了自己心中所想后，江修无光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那个……」泽兰终于还是在背后喊了江修。 江修瞬间收敛起脸上的喜悦，平静地回头看向泽兰。 泽兰这次没有低下头，而是鼓起勇气问江修：「你知道那个怪物会找来，故意杀了常晋钳制住那个怪物吗？」 江修知道以泽兰的观察力很快就能发现，所以也没有辩驳，「嗯，还想问什么？」 江修平静的就像在图书馆被人提问学术上的问题一样，这让泽兰觉得十分难受。 「……那礼黛恩呢？你为什么会放她走？」 这个问题江修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陷入了某个回忆。 在确定下矿人员名单之后，江修问挞伯要了个特殊装置，那也是个通讯仪，不过无法连结地面，只是用于和走散的队友取得联繫而已。 江修拿到装置后，回到宿舍特意拆开了装置，将里面另一个连结地面的天线拆了出来，之后挞伯问江修怎么回事，江修也只是敷衍坏掉扔了，应该是用不上了。 这样说完，挞伯也拿江修没办法。 现在那个装置，一个在江修身上，另一个，就在礼黛恩身上。 在其他人包括礼黛恩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江修将礼黛恩单走之后的动静全都听在耳里。 包括礼黛恩在断层遇到坍塌哭喊求救的声音。 很可惜，礼黛恩到死都以为没人听得到自己的唿救，却不知道，江修一直听得到，却并没打算去救她，直到她失去生命体徵。 而现在，静寂许久的装置对面，再次传来了声音。 听到那个声音时，江修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但在泽兰看来，江修只是突然诡异的笑了起来，虽然这个笑容他可能自己都没察觉到。 相遇前三十分钟。 装置里是两个人的对话。 正是霍曳和路吟风。 看见废墟下压着的女性尸体时，路吟风第一时间拿出了设备进行测试。 霍曳将手电筒和女性尸体上的背包挖了出来，从里面找到了很多食物，还有一台通讯设备，不过已经被砸坏了。 霍曳将坏掉的通讯设备随手一丢，看着明显死去不超过十二个小时的尸体，不免有些警惕。 「是克维斯的人，这是第几支派来找我们的队伍了？」 路吟风一边在设备上敲敲打打，一边回答着霍曳的问题：「之前我们只遇到过四支，这算是第五支，但算上没遇到的队伍，应该有很多。」 霍曳点点头，回头看路吟风敲代码敲得怎么样。 「是她的吗？」霍曳指那台报废的通讯设备。 路吟风没有回答，眉头却蹙了起来。 「怪了……」 听到路吟风喃喃自语，霍曳又看向身后，只有空无一人的黑暗。 第18页 「怎么了，不是她？」 路吟风点了点头，又摇头。 这把霍曳搞蒙圈了。 「啥意思？」 「参数显示干扰源就是这里，可那台通讯设备已经坏了，除非她身上还有别的干扰源……老大，麻烦你把尸体全都挖出来。」 霍曳虽然不乐意，但还是想办法把女尸挖了出来。 「罪过罪过，多有得罪，还望见谅啊。」霍曳朝着女尸双手合十拜了拜，才开始摸索起女尸身上有没有其他的隐藏设备。 很快，霍曳就在女尸外套的里绒里找到了隐藏的小型通讯仪。 「就是这个！」路吟风很快就确定了干扰源。 闻言霍曳也很懂事地准备将这个小东西捏碎，那小型通讯仪却突然亮起了红灯。 霍曳暗道不好，正要捏碎时，通讯仪里传来了一个他最熟悉不过的声音。 「……哥？」 霍曳愣住了，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修仔？」霍曳瞬间把摧毁干扰源的事抛之脑后，还试图小心翼翼喊着对面，生怕是自己听错了。 路吟风看见这幕也懵了。 通讯仪那边的人似乎在努力平復着什么，就在霍曳等着急想要再次开口询问时，对面确确实实又传来了江修的声音。 「哥，是我，我在阿卡奇矿洞里，这个通讯仪是我改过的，不会和地面有连结，在我找到你之前，你可以不要破坏它吗？」 听着这么一长串的话，霍曳确定了，对方就是江修本人。 可还不等霍曳开口问江修为什么会来的矿洞里时，通讯仪上的红灯已经熄灭了，江修居然主动切断了和他的联繫。 霍曳震惊到说不出话了。 江修居然主动切断了和他的联繫？！ 路吟风已经重新收拾好东西了，看见霍曳这幅样子，他犹豫片刻还是上前拍了拍霍曳的肩膀。 「老大，他好像都没问我们在哪里，真的能找到我们吗？」路吟风是听霍曳提起过江修的，也很理解霍曳此刻的激动，但，他们还需要和薛锦焠华乐汇合。 霍曳回过神来，心情复杂看了眼地上的女尸，然后将那通讯仪别在了自己耳朵上。 「先回去找老华他们……修仔说能来找到我们，就一定能找到。」 第10章 重逢 相遇前十分钟。 听到江修隔空和人对话之后，泽兰这才注意到，在被江修长发挡住的耳朵里，有个通讯设备正在发出红光。 在通话结束后，江修愣了很久，脸上才再次露出笑容，不带一点阴险可怖的，无比真诚的笑容。 泽兰在大脑飞速运转后，又想明白了很多事。 为什么选择他，因为他观察力和耳力好，只要细心点，可以帮助团队避开大量的危险。 为什么选择常晋，因为在最坏的情况下遇到那种怪物后，常晋的尸体可以吸引怪物的注意，为其他人争取逃跑时间。 为什么选择礼黛恩，因为礼黛恩作为唯一一个罗城户籍的人，很容易和另外三个夜河人吵架独自离开，只要没人拦着，高傲的大小姐也不会回头，在她身上安装通讯仪，运气好说不定真的能找到江修那个名义上的哥哥霍曳。 想通这些后，泽兰突然笑了起来。 他还以为，江修选他们，是真的想靠他们活着回到地面。 原来真正的原因，只是把他们当成寻找霍曳的垫脚石罢了。 江修听到泽兰在笑，脸上的笑意反而收敛起来了。 「走吧。」江修只是简单说了这句话，就不再管泽兰，自顾自朝着其他方向走去了。 泽兰失魂落魄跟在江修身后，开口问道：「……如果304小队的人都遇险了，你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吗？」 江修头也没回，可他的回答却很坚定：「他们不会出事的。」 「是吗……」泽兰有些挫败，继续问道，「礼黛恩那步棋，其实很险，你并不能确定她会不会死在你想要她死的位置，也不能保证304小队真的能找到她的尸体，不是吗？」 江修停住了脚步，他回头看向泽兰，背对着光线照射的方向，泽兰并看不清江修的表情，但他总觉得，江修还在笑。 「你为什么在意这些呢？在怕我杀了你开始语无伦次了？还是觉得我们关系已经好到无话不谈了呢？」 泽兰有些哽住了，他低下头，嗫嚅道：「或许，我只是想……知道自己会怎么死。」 是的，泽兰不觉得在想明白这么多事后江修还会放他一条活路。 江修只是看了他一眼，转身继续往前走去，并不打算回答泽兰的问题。 泽兰把生死寄托在江修身上，但现在江修并不在意他是死是活，他只想赶紧沿着小刀留下的痕迹去找霍曳，那对江修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事。 泽兰确实有他自己的长处，可也许是夜河成长的经歷，让泽兰并没有想过反抗或者自己逃离的念头，他在开始把自己依附于江修，把自己的生命同样的放在了江修手里。 这是江修注意到的。 突然，江修停住了脚步，泽兰跟在他身后还以为江修怎么了，吓得在原地不敢动弹。 「你……」江修转头看向泽兰，片刻后，他在泽兰担惊受怕的眼神中嘆了口气。 「你别跟着我了，自己去找出路吧。」 第19页 「我自己？可我会死的！」泽兰下意识大喊道，在看见江修无奈的眼神时，他自己也愣住了。 「跟着我难道就不会死吗？我不想杀你，973小队正式解散，如果你能回到地面，就告诉他们地下确实有龙晶，让他们随便挖吧，除了你其他三个成员都死了，你会得到荣誉的。」 眼看江修就要继续往前走，泽兰又连忙喊住他，「那你要去做什么？我遇到那个怪物怎么办？我也没有食物……」 江修抬手就把手里的手电筒丢给了泽兰，「食物在你身上的包里，我不要，你带走就行，你一个人吃的话，也够你撑一个星期了。而且你耳朵好，听到那个怪物的动静就把手电筒关掉，等它走远了再开，它是龙晶的守护者，不会离开龙晶太远，往上走吧，只要你运气好没遇到地震，总有条路能带你回到地面。」 说完这些江修不再停顿，孤身朝着黑暗的前方走去。 泽兰抱着手电筒在原地不知所措。 江修这么放心他？如果他回到地面告诉克维斯他没死呢？会被当成叛军的吧？ 江修的脚步声已经远去，空荡荡的通道里只剩下泽兰一个人，他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捂着手电筒的光亮，只照出一小段路，泽兰就这么慢慢地贴着洞壁，仔细听着其他通道里的动静，然后往和江修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 相遇前三分钟。 霍曳和路吟风刚走出通道打算原路返回去找薛锦焠和华乐，结果反而听到老远就传来了薛锦焠的喊叫声和枪声。 霍曳和路吟风对视一眼，二人迅速朝着声音响起的方向跑去。 只见前方手电筒晃得厉害，薛锦焠和华乐一边朝前跑一边回头开枪射击。 霍曳拿起手电筒往二人身后照去，顿时头皮发麻。 那是之前追杀他们的蜘蛛怪物，但追薛锦焠和华乐的不是那只大蜘蛛，而是无数密密麻麻的同款小蜘蛛。 「我勒个亲娘诶，他俩去捅那蜘蛛精的老巢了？」 看见霍曳和路吟风在前面，薛锦焠一把鼻涕一把泪大声喊道：「还鸡毛站在原地看！跑啊！」 路吟风拽了霍曳手臂一把然后就自己往另一条通道跑去了。 霍曳反应过来也撒腿就跑，薛锦焠和华乐也已经跟上来了。 「你们干嘛了，又招惹上这玩意儿？」霍曳恨不得给薛锦焠华乐一人一刀算了。 「我靠，不是我们招惹的啊！是它们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了，吓死我了都！」薛锦焠一个劲儿辩解，回想起刚才的场景，他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滚，那蜘蛛怪的脸实在是太噁心了。 「这边！」 霍曳还想再骂两句，最前面的路吟风已经拐进另一个通道了。 剩下三人也急忙往前跑。 就在一个交叉路口时，霍曳手上的手电筒照亮了前方的人。 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被灯光晃了眼，抬手挡住了眼睛，但在霍曳离他越来越近时，那人放下手臂，霍曳当即就大脑空了。 在他身后的薛锦焠和华乐不清楚怎么回事，但他们只看见霍曳突然熄灭了手电筒，然后对他们喊了一句别跟来就朝着交叉路口的另一个通道跑去了。 薛锦焠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就已经下意识听话往路吟风跑去的方向去了，华乐也紧随其后。 而江修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面前突然蹿出来的人抓住手腕往来时路跑了起来。 「哥……哥？」黑暗中，江修并不确定对方到底是不是霍曳，毕竟304小队有四个人，霍曳还活着，那他队友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 听到江修的声音，霍曳还在试图压下狂跳的心脏，他回头看了眼，那些小蜘蛛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格外明显。 「妈的……」霍曳暗骂了一声，停住脚步，把江修扯到自己身后，在裤腿里摸出一课小型炸弹，扯开拉环朝着追他们的小蜘蛛怪扔去。 紧接着，霍曳转身抱住江修往后跳去。 江修只能感觉到自己被熟悉的手臂环抱，耳边是霍曳安抚的声音。 霍曳说：「别怕。」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后，一侧通道也被随之炸毁。 霍曳和江修身上都是灰和土。 霍曳顾不得自己，先给江修把身上的灰尘拍去，然后摸到手电筒打开。 当黑暗被照亮，江修也看清了面前的人模样。 可不就是他担心了许久的霍曳吗。 「哥……」江修眼眶有些泛红，他相信霍曳没有死，也相信自己能找到霍曳。 「哎哟，乖乖，不哭啊，不哭，哥在呢，哥没事。」霍曳见江修这样子，心疼得不行，连忙捧着他脸安抚，看见自己手上的灰尘粘在江修脸上时，他又匆忙松手，想找能给江修擦擦的东西，却被江修抓住了手腕。 霍曳就看着江修毫不在意地用脸颊蹭着自己的手掌。 「哥……我好想你。」 三年的离别，不止是江修，霍曳也在思念着他。 现在也顾不得谁身上比谁更脏了，霍曳顺手将江修搂进怀里，就像小时候那样依偎着彼此。 「我也很想你，但是可以告诉哥，为什么我们修仔会出现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吗？」 闻言，江修倒是沉默了。 霍曳对他很好，到了放纵的地步，所以不管江修做什么，霍曳都不会责怪他，只会心疼他。 第20页 可自己怎么来的，江修实在是不敢说出口，毕竟在他看来，自己的手段很不堪，这样的自己到底是不敢展现给霍曳看。 「没关系，不想说就不说。」看江修不讲话了，霍曳也不会刻意去逼迫他，霍曳的心里多少也有数。 江修能来这里，无非就是克维斯那边安排的，以克维斯的尿性，也肯定不会让江修一个人下来，但眼下江修身边并没有队友，那大概率应该是死了。 霍曳牵着江修站起身，现在的情况实在是不适合叙旧。 霍曳拿起手电筒照了照四周，在他们身后还有几条通道连接可以走。 「这下和我的同伙们走散了啊，不知道这边出去还能不能绕回去跟他们汇合。」 霍曳有些苦恼。 「同伙？」听霍曳这么说，江修有些奇怪。 霍曳用拿着手电筒的手挠了挠脸：「啊……忘了跟你说，我和我的小伙伴们加入了反叛军，本来打算出去后就回去把你们接走，没想到你也来了这里……啊等等，清清呢？她还在家里吗？」 江修垂下头看着霍曳紧紧牵着自己的手。 「嗯……哥不用担心，清清对于危险的感知力很敏锐的，如果克维斯要去找她麻烦，她会自己跑掉的。」 「这样啊……」霍曳想了想江清那副病弱身子骨，很难想像江清从军队手上逃走的样子，不过江修都这么说了，那大概是江修来克维斯之前已经安排好了吧。 「走吧，看看还能不能和他们汇合。」霍曳不再多想，拉着江修的手就随着洞壁上留下的细小划痕选择了一条路前进。 第11章 寻找出路 霍曳带着江修饶了半天，就是没看见薛锦焠他们的身影。 霍曳回头看了眼任劳任怨跟在他身后的江修，瞥见江修扎在脑后的小辫子，江修这头髮也算是他在视频里看着一天天长起来的。 好像江修从他离开后就没剪过头髮了。 霍曳没忍住，还是上手去摸了摸那早就想摸的软发。 江修感觉到头上的触感，抬头眨眼看着霍曳。 「哥，怎么了？」 江修在霍曳面前乖得出奇。 霍曳被江修这么盯着也没什么负罪感，倒是又过瘾般揉了揉江修的脑袋。 「没事……就是在想，我走的时候，你头髮跟我差不多短呢，我离开太久了。」霍曳有些遗憾。 江修笑了一声，抬手抓着霍曳的手腕，乖巧地用脑袋去蹭霍曳的掌心。 「没关系，哥现在看到也不算晚，再说了，哥虽然离开了三年，但是一直有和我联繫，我们打着视频，就不算分开。」 霍曳被江修这话感动得稀里煳涂的，转身又把江修抱在怀里感嘆。 「不止头髮啊，我们修仔也长高了不少，都是哥错过的成长啊，唉，万恶的克维斯，过年都不让回家，气死我了。」 霍曳记得他走时，江修才到他胸口，现在都长到他眼睛这里了，成长期的小孩儿长得就是快。 也不知道江清现在多高了。 霍曳抱着江修好一顿长吁短嘆，江修也不在意，回抱着霍曳反过来安慰霍曳：「没关系的哥，没关系，以后我们都不会分开了，不管是成长，还是变老，我们都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听到江修这么说，霍曳耳尖都红了。 江修这话说得……有点太暧昧了。 霍曳欲盖弥彰一般松开江修，虽然这些话他挺爱听的，但是他总觉得现在还是不适合。 嗯……说到底还是这破地方不适合。 干啥都不适合。 想到这里，霍曳又烦起来了，好像和304其他人集合后也不适合。 集合了不就没有二人世界了？ 霍曳自己给自己想无语了。 江修见他突然扶额，还以为他怎么了，突然紧张起来：「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霍曳连忙摇头：「没有……哎呀，先走吧先走吧……哦对了，修仔，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霍曳继续牵着江修往前走，和江修牵手他倒是没什么负担了。 江修如实道：「洞壁上有人为刀划过的痕迹，按理说，被人为破开或者地壳运动造成的通道，不应该有那样的刀痕才对，那刀痕很长很细，看起来像是某种记号，我猜，在刀痕的两边，总有一个终点有人在。」 霍曳有些诧异江修的观察力，毕竟在这种能见度有限的情况下，还能仔细观察发现洞壁上不怎么明显的刀痕，换他自己来都很难发现，只能靠摸才能确定。 霍曳明白了，怪不得挞伯会让江修下矿来呢，江修确实有这个下矿的实力。 霍曳想到了他和路吟风发现的那个女尸身上的小型通讯仪，又指了指现在在自己耳朵上的通讯仪问道：「那这个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我从那个女尸身上找到这个，里面传来你的声音都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我产生幻觉了。」 江修看见熟悉的通讯仪，想了想，虽然之前觉得没有必要告诉泽兰，但现在是霍曳对这些事好奇，那江修就会一五一十的告知霍曳。 「我们这次下矿的任务就是找你们和龙晶，出发前我调查过除了哥的其他三个人，有个叫路吟风的学长，我查到他很擅长电子科技。出发前我们都有和地面联繫的设备，你们肯定也会有，但地面联繫不上你们，我就想，你们会不会也像我一样，有着地面找不到的装置，但从克维斯带走的装置都有共同性，要么共通，要么互斥，你们不想被地面找到的话，就会摧毁接近你们的克维斯干扰源，而这个小装置，也是干扰源，只要你们找到它，我就能找到哥。」 第21页 江修巧妙避开了女尸身上为什么会有隐藏通讯仪的事，只将自己的安排说了出来。 霍曳也猜到了那个女尸应该是江修故意放出来单走的，毕竟江修身上也有另一块干扰源，分开走的探索范围就会更大，最终霍曳他们不是找到女尸那边去，就是直接找到江修这边来。 霍曳不得不承认，他家修仔很有头脑。 但转念一想，人都是要成长的，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江修只需要依靠他，但离开他了，江修要用自己的办法守护他们的家还有江清，在夜河那种地方，总是要学会算计的。 「……这一路辛苦你了。」想到这里霍曳就心疼，下意识又牵紧了江修的手。 江修也紧紧回牵住霍曳。 不管过程怎么样，但结果都是江修想要的，只要和霍曳在一起了，江修不在乎手上沾了谁的鲜血。 单独相处的时刻实在是短，霍曳跟江修有一搭没一搭唠着，霍曳差点就把304的其他人忘了，结果二人换了个通道没走几步就听到薛锦焠吵吵嚷嚷的声音。 「实在不行当老霍死了，咱自己走吧。」 然后是华乐无奈的声音。 「薛少，你这就像唐僧被妖怪抓走后要分家的八戒一样。」 「瞎扯。」 霍曳刚绕过来就听到薛锦焠背着自己来了这么一句。 原本唉声嘆气的华乐看见通道另一个方向传来光亮，下意识举起来枪对准，结果就听到了霍曳的声音。 「你是希望我死你这个副队好上位啊薛少爷？」 薛锦焠背嵴发麻，回头一看，霍曳牵着江修就站在阴影处看着薛锦焠。 看清霍曳的脸时，薛锦焠「呸」了一声。 「我就知道，祸害遗千年啊。」 霍曳没搭理薛锦焠，关了手电筒带着江修走到三人身边去。 刚才在路上二人就已经把两个小的干扰源捏碎了，路吟风现在正专心致志模拟着回到地面上的路线图，听到霍曳回来了，也只是抬头看了眼。 「这个是我弟，江修，现在就加入我们了。大家欢迎。」 霍曳说完，带头鼓起了掌，薛锦焠和华乐也很配合他，只有路吟风忙得没空回应。 霍曳继续道：「这次上面派下来找我们的，就是修仔之前带的小队，除了他，其他三个队友，两个死了，一个逃了，但不知道有没有回到地面上去，修仔说他胆子小，出去了应该也不会暴露我们。」 听到这话华乐鼓掌的手顿住，有些诧异地看着江修：「你放活口走了？」 华乐的语气不善，江修却是坦然点点头，道：「他不敢说，我确定，如果他有想说的念头，他会死。」 华乐更疑惑了。 都已经脱离掌控了，江修怎么知道那个人会不会说出口，又会不会死。 薛锦焠倒是不在意，毕竟霍曳都这么说了，他们只需要相信队长就行了。 「诶我知道你，老霍提过好多次，江修是吧，我是304小队的副队长，叫薛锦焠。」 薛锦焠凑到江修面前就要跟他握手，但被保安一样的霍曳拍开了他的手。 「打招唿就打招唿，别动手动脚的。」 薛锦焠：「……霍曳你真的有病。」 江修笑着朝薛锦焠颔首示意：「我也听哥提起过你，薛学长。」 薛锦焠也对江修露出笑容，笑完后就沖霍曳翻了个白眼。 霍曳不理薛锦焠，指着在忙的路吟风道：「喏，这个是小路，路吟风。」 江修点头：「路学长。」 「欢迎你。」路吟风抬手当回应后继续敲打键盘。 霍曳小声在江修耳边道：「小路忙起来一直都是六亲不认的。」 最后就是华乐了，霍曳给了华乐一个眼神，华乐立即笑嘻嘻道：「刚才有点激动了，修仔别介意，我是华乐。」 江修还没说话，霍曳又不乐意了。 「修仔也是你叫的？」 华乐：「……」 薛锦焠一把勾着华乐的肩膀把他往后拽，一脸瞭然道：「那可是老霍的童养夫，瞧见小江脖子上的平安符没？同款！我说当时怎么把我往死里打，合着还是定情信物啊。」 华乐往后看了眼还牵着手的两人，贊同地点头：「确实，反正他俩好像也没血缘关系，哥哥弟弟都是男同的把戏，啧啧。」 薛锦焠也摇头：「啧啧……」 先前霍曳就经常把江修挂在嘴边，用薛锦焠的话来说，正常兄弟关系应该是农场主和奴隶一样，毕竟薛锦焠和他大哥就是这样，霍曳对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那么上心，必然是有猫腻的。 再早之前薛锦焠甚至胆子大去问过霍曳，当时霍曳没有反驳，只是说了句江修还小。 现在再看那两个人捨不得松开的手。 嚯，合着现在江修不小了是吧。 薛锦焠刚想跟霍曳犯贱揶揄两句，那边路吟风就站了起来。 「路线图出来了！」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路吟风身上了。 路吟风简单操作了一下，一个微弱的蓝光投屏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路吟风抬手划出一条线路道：「我把我们目前标记过的所有路线和之前的地图结合了一下，删除了几条因为地震坍塌和刚才老大炸蹋的那条路，还有两条可以避开龙晶矿和那些蜘蛛前往地面，一条的方向是回阿卡奇矿洞，另外一条路通向夜河边境……是一条连接失乐园的地下河。」 第22页 薛锦焠听了一会儿，挠头疑惑：「你管地下河叫地面啊？」 路吟风没看薛锦焠，而是看向霍曳：「老大，只有这条路能出去了，但麻烦的是，其实这条路没有接通地下河，我们需要两个炸弹，一个炸通地下河，一个堵住通道以免被发现。」 闻言，霍曳也有些犯难。 「真的只有这条路了吗？」 路吟风点点头：「这是最优选。」 华乐这时举手道：「我觉得可行，不过我们还剩一颗炸弹了，之前跑路用了不少，老大刚才又用了一颗。」 江修在旁边也听了半天，他拉了拉霍曳的衣袖，霍曳转头看他。 「哥，可行，我也带了微型炸弹。」 听到江修这么说，华乐和薛锦焠沖他竖起来靠谱的大拇指，霍曳也不犹豫了。 「行，朝地下河走吧，小路你领路，都把傢伙带上，我不行还能点儿背遇到那个死蜘蛛。」 第12章 亡灵者 罗城，世界树总部。 新来的秘书正拿着文件汇报工作：「天空城剩下的龙晶还够使用一个月，引星塔那边在催问阿卡奇矿洞什么时候能採用，您看我们要不要先把兰德矿洞的龙晶送点过去？」 兰德矿洞就是歷史上第一个被发现的矿洞，也是目前最大的龙晶矿，发现至今两百年，里面的龙晶还没被开採完。 背对着秘书的世界树董事长，正在眼前的投屏上玩着新发售的小游戏。 「他们要就给呗，本来兰德矿里的龙晶就是为了支撑引星塔的，总不能归属权在世界树，它就真的只属于世界树了，没这个道理。」 投影屏上拿着枪的数码主人公跳起来躲过boss的直线攻击，boss又不停歇地在口中聚集能量炮，满屏的爆炸考验着操纵主人公的玩家手速。 「明白。」秘书得到指令便收起文件准备着手去做，「另外，市长约了您今下午的下午茶，大概也是为了阿卡奇矿洞的事，您看是推了还是？」 boss最后一滴血被打掉，同样数码画风的公主从天而降，为主人公戴上花环，游戏胜利的提醒画面弹出。 办公椅上的掌权人却嘆了口气，将手柄随手一丢，不耐烦道：「他又怎么了？又不是我把他小情人丢下矿的，他涂家皇帝好大的官威啊，压力完克维斯压力世界树？他擅作主张换了罗尔维克管理局局长的事我都没跟他计较，他还找上我了？你告诉他我要去天空城一趟跟引星塔政府商量龙晶矿的事，他真那么担心他那小情人，就直接利用自己的身份让罗尔维克管理局的兵力去矿洞里找，当然，他只要不怕舆论的话。」 「明白了，这就安排您下午去天空城的行程。」秘书拿出另一份行程报告记录好后便站在原地待命。 董事长仰头看着天花板，许久，目光落在办公桌上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老旧相框上。 相框里的照片，是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男孩儿，看起来是对双胞胎。 董事长拿起相框，抚摸着着镜头后笑着看向前面男孩儿的那个孩子，眼中带着些许怀念。 在亲吻相片后，掌权人把相框放回原位，转手抽出了投影仪里的磁带甩到秘书面前。 「让他们少开发弱智游戏，这玩意儿只有小朋友喜欢玩，如果下次研究半年还只做出这种东西，就让项目组一起滚蛋。」 秘书捡起磁带低眉顺眼应道：「是。」 罗城政府大楼。 市长休息室，年轻的罗城市长捏着眉心听完世界树秘书的电话内容，然后一言不发挂断了电话。 新任的罗尔维克管理局局长在旁边坐立不安，看见市长挂了电话后，他立马赔笑道：「这……既然世界树管不了，要不我们就动用局里的兵力吧？」 市长瞥了眼管理局局长，转动椅子面对他后双手交叉撑着下巴，朝管理局局长笑起来：「我好像没告诉过你，路天佑死了。」 听到市长说这句话，管理局局长笑脸僵硬在了脸上，然后反应过来冷汗已经布满额头了。 罗尔维克管理局更换局长的事人尽皆知，但都说是上任局长路天佑身体不适，去了天空城养病，可那也只是官方给的说辞，路天佑卸任以后就再也没出现在过大众视野了。 而很快，新局长就由路家三儿子路云笙接手了。 路云笙擦着冷汗，对于死亡的恐惧让他不禁声音也跟着颤抖：「宴凛啊……吟风的事是二哥不对，但他到底也是吟风的亲二哥啊，你和吟风都是他看着长大的……」 市长挑了挑眉：「他点名要吟风下矿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他是吟风亲二哥呢？吟风现在还下落不明，路三哥觉得，我会放过他？」 路云笙头上的汗根本擦不完，说白了，他也只比眼前的市长涂宴凛大一个月而已，耍不了长辈的威风。 虽然因为祖上的关系，涂路两家一直是稳定的联姻世交，两家的孩子们也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但路云笙还是很怕涂宴凛的，毕竟比起不復昔日荣光的路家，涂家才是罗城和世界树比肩的势力存在。 这代的涂路两家联姻，就是涂宴凛和路吟风。 若是一般的联姻，涂宴凛也不会闹到这么大，大不了就是换个联姻对象就是了，但偏偏路吟风是涂宴凛指名要的未婚夫。 在路吟风还在襁褓时，就被五岁的涂宴凛一眼相中了。或者说，在路吟风出生之前的路家这代人，涂宴凛没有一个看得上的，偏偏就对路吟风喜欢得不行，哪怕路吟风一出生就是路家最不受宠的小儿子。 第23页 可惜，涂宴凛未婚夫的身份并不能让路吟风在路家好过，所以16岁的路吟风偷偷去了克维斯，在被涂宴凛发现之后他被抓回来了，谁也不知道路吟风被抓回来的那一天和涂宴凛说了什么，反正第二天涂宴凛又把路吟风送回克维斯了。 按理说本来有涂宴凛的嘱咐，路吟风在克维斯会一帆风顺到毕业。 但意外出现在几个月前涂宴凛去夜城出差时，路天佑趁着涂宴凛不在，把路吟风所在的304小队加进了下矿名单，等涂宴凛回来时，路吟风所在的304小队已经下落不明了。 亲手了结路天佑那晚，涂宴凛问他为什么，路天佑只是说，见不得路吟风好，毕竟路吟风一出生就让家族面临破产，他是路家的灾星，灾星就该死，哪怕会为此得罪涂宴凛，路天佑也不会后悔。 说完这话，涂宴凛开枪用子弹打穿了路天佑的脑袋，路天佑死了他还不解气，又在尸体上连开了好几枪，才吩咐秘书让人把尸体拉去销毁了。 得知路天佑已死的消息路云笙悲痛到泪流满面，却也不敢去怪涂宴凛，只能低声下气请求道：「那……那宴凛，让我把二哥的尸体带回去安葬可以吗？我保证！等找到吟风之后，他回到路家一定不会再有人欺负他！」 涂宴凛往后一倒躺在椅背上，无所谓道：「不用了，找回吟风后，我会把他养在我身边，也会让他尽快和我结婚，至于路天佑的尸体，已经销毁了，骨灰也撒了，你们给他立个衣冠冢吧。」 路云笙虽然心痛难过，但他也很清楚不可能为了一个路天佑和涂宴凛闹掰。 涂宴凛是涂家这代的独子，更是罗城市长的唯一继承人。 路吟风虽然出生时路家差点破产，但在确定联姻之后，涂宴凛为了路吟风，给了路家很多帮助，让路家的产业死而復生，把原本差点被抢走的罗尔维克管理局局长也位置还给了路家。 路家虽然不愿意相信，但事实就是他们厌恶的路吟风，变相帮路家度过了难关。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您放心，我马上回去办，吟风的事，我会让罗尔维克管理局的人集结兵力下矿去找他，一定把他平平安安的带回来。」 涂宴凛点点头，挥手让路云笙离开。 路云笙得到涂宴凛的指示，连忙鞠躬然后离开了休息室。 当门关上后，路云笙腿一软就靠着墙壁缓缓坐下，和涂宴凛讲话就足够让他胆战心惊了，早就出了一身冷汗，但一想到与自己关系好的二哥路天佑已经死了，差点又忍不住哭出来，可这里是涂宴凛的地盘，他又不敢哭得太大声怕被听到，只好继续强行憋着自己的情绪，然后跌跌撞撞离开了罗城政府大楼。 涂宴凛就站在落地窗边看着路云笙坐车离开，休息室的门被推开，涂宴凛回头看去，不禁皱起眉。 「你不是去天空城了？」 来人正是世界树董事长。 董事长笑了声，不打招唿就坐到了涂宴凛的位置上，遗憾开口：「我收到个阿卡奇矿洞的紧急消息，这不就直接来找你了嘛。」 涂宴凛听到阿卡奇矿洞相关这才正眼看董事长。 「那边又出了什么事？」 董事长坐在椅子上转来转去，但也不耽误他讲话。 「从新的救援小队下矿到现在，已经快两周了，你猜怎么着？有个973小队的队员活着出来了。」 涂宴凛有些诧异了。 「只有一个？」涂宴凛质问道。 董事长停下椅子的转动，面无表情道：「是的呢，只有一个，更有意思的是，在问他下面发生了什么，有没有龙晶和304小队的消息，结果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他自爆了。」董事长又笑了起来，抬起手做了个紧合指尖又张开的动作。 「嘣，就这样，爆炸了，尸体碎块和内脏炸得到处都是，现场很暴力很血腥哦。」 涂宴凛一想像那个画面就忍不住蹙起眉，「能验尸吗？是什么引起的自爆？」 董事长撇嘴摇摇头：「已经用最快出结果的机器把尸体重新组装了，但没有找到任何引发人体自爆的物质。」 涂宴凛明显不相信：「你觉得这种自爆概率会在现在存在？」 董事长继续摇头：「不觉得，不过已经把尸体和验尸报告送到引星塔去了，引星塔政府让我俩都去一趟，说是，塔内传出指示了，上一次塔内发出指示，还是一百多年前呢。所以，涂市长，你得跟我一起去加个班了。」 涂宴凛更吃惊了：「塔内？那位救世主？」 董事长点点头：「据说是那边探测到零点零零一秒的异能磁场波动，和两百年前的赫斯塔发出的磁场完全吻合，且，磁场波动同时发生在两个地点，一个大致位置在夜河，一个位置，就在阿卡奇矿洞，也就是说，自从活体陨石赫斯塔死亡之后，引星塔净化了世界两百年的今天，又出现了亡灵者，而且保底，还是两个亡灵者。」 第13章 天空城会议 天空城首都，引星塔总部。 远远就能看见高耸入云的塔身有着鎏金一样的闪烁脉络，是因为引星塔本身也大部分都是用龙晶所建造。 一个印着夜河图标的飞舰缓缓在降落台停下，舱门打开，下来了几个燕城军队服饰的士兵，他们在舱门两边站立，一个年轻的女性最后出现，在士兵的保护下和在下面迎接她的天空城市长见上面了。 第24页 作为天空城的市长苏寒，一瞧见苏玉绒，便笑着朝她张开手臂，笑得开怀：「亲爱的小玉绒，好久不见啊，有没有想表哥呀？」 苏玉绒躲开了苏寒的拥抱，苏寒一个扑空抱住了苏玉绒身后的保镖。 苏玉绒冷眼看着苏寒，几乎咬牙切齿开口：「这该死的世袭制早该结束了，天空城由你接班，真是悲哀。」 苏寒松开了保镖，听到苏玉绒说这话，装出一副被伤到的表情，上前强行揽住苏玉绒的肩膀。 「要是没有世袭制，你怎么继承燕城啊？叔叔今年都把燕城好多项目都交给你了吧？他对你赋予了很大的希望啊，难道你就不想当燕城新市长？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就是纯靠世袭才顶上这个位置呢？万一我真的有这个实力呢？」 「看不出来。」苏玉绒手肘往后一抡，还在侃侃而谈的苏寒被精准命中胸口，呛了一大口。 苏玉绒看都懒得看他，踩着高跟鞋往引星塔大楼走去。 身后的苏寒见苏玉绒这么无情，抬起手哀嚎：「哎呀，玉绒你等等表哥啊。」 引星塔外层会议室中，人不多，但坐齐了三城的市长和金融之首世界树董事长。 「好了，人都到齐了，大家都互相认识，我就不介绍了，这次三城会议燕城苏桓市长重病未愈，就由理事长苏玉绒代替他来参加会议。」 苏寒说完，苏玉绒很配合地起身向其他人鞠了一躬。 在会议台的中心，一颗黑色的菱形能量石正在启动中。 苏寒没了刚才和苏玉绒的嬉皮笑脸，起身在大屏上投影出937小队队员泽兰自爆的画面。 「大家都知道，这次召开会议的原因是什么吧？」 苏玉绒看得眉头紧蹙，涂宴凛的脸色也不太好，倒是世界树董事长已经看过了，再看一遍也对这画面没什么感觉。 在泽兰自爆的画面结束后，黑色菱形能量石也已经启动成功，能量石上散发着淡淡的墨蓝色光芒，除了世界树董事长，其他三个人都有些紧张。 这是塔内救世主与外界沟通的媒介，也是一百多年来第一次成功启动，三个年轻的城市代表人，都是第一次看这颗一直沉睡的能量石甦醒，多多少少都带着些期待和激动。 能量石像是扫视了周围一圈，然后发出了声音。 「你们好，我是塔内的人。」 塔内的人，就是被引星塔吸收生命力净化世界的救世主。 三个年轻人都没敢主动讲话，倒是世界树董事长先开了口。 「好久不见，你还没死呢？」 其他三人都或多或少诧异看向世界树董事长。 自从一百多年前到现在，世界树的掌权人就再也没换过，不如说歷史上引星塔塔内第一次向外界发布指令，就是公告世界树归现在的这个董事长所有，那世界树董事长与塔内的救世主认识似乎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 能量石没有再说话，苏寒则是开口询问起来：「您好，尊敬的救世主，我是天空城的现任市长苏寒，请问有关亡灵者的消息，您确定是真的吗？」 能量石缓缓上下浮动着，机械声再次响起。 「是，过去了两百年，引星塔内的亡灵者检测其实还远不如两百年前，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我确确实实捕捉到了亡灵者存在的磁场波动，虽然很短暂，但我不会认错，那是我净化了两百年的能量，是摧毁过这片土地的能量。」 能量石说一句，其他三人脸色就越发凝重。 「你应该对这能量还有记忆吧？」能量石的顶尖转向世界树董事长。 世界树董事长摆了摆手，道：「有，但不能肯定，我不是人类，那种东西，我只能对比数据里的初始能量磁场做分析，是不是真的亡灵者，我也不好说，万一是亚种呢？」 世界树董事长是仿生人这件事，也是人尽皆知的，仿生人漫长的生命挑起了世界树这块大梁，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别说在座的各位小朋友了，他甚至参加过这些小朋友祖辈的葬礼。 涂宴凛提出疑问：「那按您对这份能量的熟悉和研究，到底亡灵者又是怎么在现在诞生的？按理说，散发异磁场将普通人类变成亡灵者的赫斯塔已经被摧毁，引星塔也在净化着这片土地，为什么还会有亡灵者出现呢？他又是依靠什么变异的？又是否像两百年前的亡灵者一样只有短暂的生命和十二次异能使用资格？」 苏玉绒也发出疑问：「我也很疑惑，目前所探测到的亡灵者，又是什么危险等级的？我们拥有的情报实在是太少了。」 面对涂宴凛和苏玉绒的疑问，能量石便挨着挨着解答。 「说得不错，目前我们对于这两个异磁场的情报都太过稀少，按理来说，这个世界上不可能还有赫斯塔的能量残存，也不可能有亡灵者变异的契机才对，但事实上，就是发生了这种情况，阿卡奇矿洞还得继续挖，你们可以动用军队的力量去找。另外，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亡灵者很危险，可以列入2s危级亡灵者。」 在能量石说完后，泽兰的尸检报告就出现在了投影屏上。 「我又验了一遍尸，尸块组合之后，能在上面探索出微弱的亡灵者异能气息，经过过往记载的异能力排查，这个亡灵者之前接触过这个叫泽兰的夜河人，并给他下达了异能诅咒，如果他说出对方不想让他说的事，那么他就会自爆，用死封闭那个消息。」 第25页 验尸报告被撤下去之后，再次出现的，就是失踪的304小队四人和937小队四人资料。 看着在304小队资料上的路吟风，涂宴凛表情有些不自然。 能量石继续道：「阿卡奇矿洞的事我已经了解过前因后果了，经过资料比对，亡灵者不出意外，就在这七个人中间，找到他们，不用活口，发现亡灵者就想办法将其击杀，把尸体带回来，一样可以研究。」 涂宴凛闻言勐地抬头看向能量石，莫名的，涂宴凛感觉有双眼睛正隔着能量石看着自己。 涂宴凛移开视线，苏寒没发现他的不对劲儿，听到能量石的命令，作为引星塔政府的主席，苏寒必然是会尽全力去完成这项任务。 「明白了，我会派军队去阿卡奇矿洞寻找看。」 苏玉绒想到什么，问能量石：「您说有两个亡灵者磁场出现，一个在阿卡奇，一个在夜河，也许阿卡奇矿洞的亡灵者好找，那夜河那个要怎么办？」 能量石回答道：「抓阿卡奇矿洞里的亡灵者就已经打草惊蛇了，如果夜河那个亡灵者不蠢，以后也不敢随随便便再使用异能，只要他使用，我就能找到他。」 苏寒迟疑道：「那要放过夜河的亡灵者吗？」 能量石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苏寒下意识看向苏玉绒，那毕竟是苏玉绒的管辖地，作为苏玉绒的亲戚，他还挺替苏玉绒捏把汗的。 「夜河先把自己的治安管好吧，那种地方，有没有亡灵者都一样烂。」涂宴凛随口道，从小到大都在罗城锦衣玉食的他是真看不起夜河那种地方。 涂宴凛这话一下得罪两，毕竟苏寒和苏玉绒是一个祖宗。 苏玉绒冷哼一声，正要开口反刺涂宴凛，但能量石却比她先一步道：「涂家后生，苏家的祖先苏鹰和安鹭用自己的能力带动了燕城和天空城的各项发展，把夜河从混乱之地变成了现在的治安城市，也许夜河的经济还比不过罗城和天空城，但你应该知道，苏家是夜河的荣耀，哪怕夜河再不堪，但请不要忘记，那里也叫燕城，那里也有段罗城望尘莫及的歷史。」 涂宴凛不讲话了。 他可以呛苏寒和苏玉绒，但绝对没有资格去呛塔内的救世主。 苏玉绒倒是没想到能量石会帮她讲话，还有些诧异。 倒是苏寒反应过来，打哈哈道：「什么燕城罗城天空城的，都是一家人，又不是两百年前那种分地而治，现在三城都是一体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哈。」 涂宴凛抿着唇没有讲话，倒是看了半天戏的世界树董事长附和起来。 「对咯，人类应该团结起来才对嘛。」 能量石突然道：「今天就到这里，辛苦你们跑一趟了，之后的事，你们按我说得着手去办就是。」 会议结束的很快，能量石也再次变得灰暗失去了光泽。 苏寒看出苏玉绒对涂宴凛刚才的话还有些在意，便笑嘻嘻去勾着苏玉绒肩膀要带她去吃好吃的。 涂宴凛则是联繫上飞舰打算先去阿卡奇矿洞一趟。 至于世界树董事长，他通过了塔内的虹膜认证，来到了谁都不被允许进入，包括苏寒也不能进去的塔内禁地。 那是「关押」救世主的地方。 漆黑的环境中，世界树董事长靠着旁边的围栏，观察着塔内中心的「救世主」，然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原来你这种圣母也会下格杀勿论这种命令？」 「救世主」背对着他，平静道：「首先，我不会允许任何不该存在的东西出现破坏他想要的世界，其次，我从来都不是圣母。」 闻言世界树董事长表示理解的点点头。 「行，那下次见吧，老朋友，希望到时候你还活着。」 第14章 地下河 路吟风是被爆炸声吵醒的。 被吓了一跳的路吟风抱着枪就要跳起来，还是被华乐按住的。 「怎，怎么了？」路吟风差点被吓得话都说不清了。 别说他了，在对面休息的江修也被他这动作吓到了。 华乐把他按回原位，脸上带着慈母一样的笑容：「老大和薛少刚才出去探路，听到水声了，估摸是以为到地下河了，在炸路。」 听华乐这么说，路吟风才松了口气，但又想到什么，着急道：「炸弹够他们这么挥霍吗？」 江修回答道：「够的，路学长放心，我带了很多。」 路吟风眨了眨眼，越过华乐来到江修身边坐下。 「江修，你对科技很感兴趣吗，那个通讯仪的线我看了，长一模一样，你居然能那么精准切断被监视的那条，你是怎么确定的？」 江修被问愣住了，看了眼乐呵呵看着他俩的华乐，然后挠头道：「其实……我倒不是称得上感兴趣，只是之前调查过路学长你，就把学长之前看过的科研书也看了一遍，将自己代入学长的视角来看，再用数据公式计算一下，就可以确定是哪条线了。」 江修这话说得很玄幻，路吟风听得一愣一愣的，华乐更是一句都听不懂，只能在旁边鼓掌。 「小江是个高手啊。」 路吟风挠了挠头，试图消化江修所说的东西，但通道另一边传来了薛锦焠和霍曳吵架的声音，打断了路吟风的思路。 队长和副队长吵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路吟风和华乐都已经习惯了，但是江修有些担心，还是起身往声音来源去看看怎么回事。 第26页 「你妈妈滴吻啊，老子都说了你炸偏了，你还不信，我靠，这土干得跟几百年没水润过了，肯定不是这个方向啊。」 霍曳看起来想给薛锦焠一拳，但薛锦焠也依旧不服。 「一看你就不懂，我这是把周围的土质炸开炸松，这样一会儿更好炸出水路来，等我们出去之后再回来炸，这里也更容易炸坍堵上好不好，一看你这人地理课就没好好听，菜就别指点江山了。」 「我的天，人才，你上次的地理成绩我怎么记得比我还低。」霍曳简直被气笑了。 江修过来就是看见灰头土脸的二人在讲相声，江修下意识走到霍曳身边，抬手替他擦去脸上的黑灰。 霍曳很自然的接受了江修的动作，薛锦焠在旁边看得牙都快磨碎了。 看见路吟风和华乐也过来看怎么回事时，霍曳的表情更心如死灰了。 「完了，一个队凑不出一个文科成绩合格的，真废物到一堆来了。」 莫名被一起骂进去的华乐和路吟风：「……？」 「啥情况啊你两？」华乐看着那个被炸出来的小坑，无奈开口问道。 薛锦焠抬手抖了抖头髮里的灰，「经典分歧罢了。」 霍曳不背这锅：「听他扯，他炸错方向还搁这狡辩。」 闻言，路吟风倒是先行动起来，他走到另一边没被炸的地方趴着附耳听了一会儿。 「……副队长，你确实炸错方向了。」 薛锦焠尴尬抬手摸鼻子，但忘了手上都是灰，蹭到鼻间都是又受不住开始打喷嚏。 路吟风无奈摇了摇头，抬手问薛锦焠要剩下的炸药，「我来吧，老大，你们去准备一下，万一炸完直接灌水进来，就危险了。」 薛锦焠老老实实把自己身上的所有炸弹都先给了路吟风。 其他人见路吟风要炸路了，都往后退回去收拾东西，华乐回去把路吟风的潜水装备拿给了路吟风才又跑回去准备自己的。 霍曳手里还有个炸弹，他把东西都交给了江修，然后自己跑去来时路的那个分叉口，没多久，就传来了爆炸声，霍曳直接先把来路炸蹋了，将这条通往地下河的路阻断了先。 很快霍曳就回来了，江修把背包给他，然后给他戴上了他们之前做的简易潜水装备。 路吟风快速在大脑计算了一下，转头看见其他人都收拾好东西也戴好潜水装备了，才用小刀划出要炸的地方，拿出两颗小型炸弹放在预设的地方，然后给自己也戴上潜水装备，做完这些后，他迅速启动炸弹往后跑躲避炸弹威力。 五个人都缩在洞口后，两颗小型炸弹的威力比起之前的更大，众人都能感觉到来自爆炸的冲击，但很快，越来越大的流水声就传了进来，几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霍曳朝路吟风伸出手，路吟风很自觉把剩下的两颗炸弹交给霍曳。 这是一开始就商量好的，由霍曳炸断后路。 众人的脚底已经被源源不断灌进来的地下河水浸透，水位还在不断上涨。 不能确定他们要游多久才能从地下河游上去，也不能再耽误时间，薛锦焠和华乐便带头朝着被炸出来的豁口淌水走去。 江修回头看了眼霍曳，霍曳眼神示意他放心，江修犹豫了几秒，还是跟着路吟风身后往地下河方向走去。 薛锦焠和华乐先钻出了地下矿洞，守在豁口等剩下三人出来。 路吟风游出来时薛锦焠拉了他一边，薛锦焠指了指上游的路吟风，示意路吟风跟着华乐游上去先，路吟风也不耽误，看懂手势就瞪着腿往上游。 紧接着出来的就是江修，薛锦焠把他拉出来后，本来想让江修一样先上前，但江修却摇头拒绝了，反抬手指上方示意薛锦焠先游上前，他来等霍曳。 薛锦焠见他倔强，也不跟他争，只是拿过江修身上的背包替他减轻负担才往上游去追华乐和路吟风。 薛锦焠刚游一会儿，就又听到了一阵闷雷一样的爆炸声，薛锦焠下意识低头看去，看见一只手从矿洞里伸出来，江修连忙伸手去拉，霍曳从矿洞里露头薛锦焠才放心全力往上游。 矿洞的位置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华乐游上河面时，连忙摘下了潜水装置，大口唿吸起来。 他们做这小玩意儿是真的简陋，半路就没氧气了，但好在克维斯有潜水课程，304小队都去修过这门课，这勉强还能撑住。 薛锦焠和路吟风是一起露头的，就在离华乐不远的地方，路吟风出来后呛了好几口水，应该是快上来时憋不住了，薛锦焠在他后面接住才把他带上来的。 此时月光高悬，撒在漆黑骯脏的地下河面上，映照出一个个探出水面的身影。 看薛锦焠取下面罩，华乐连忙问道：「老大和小江呢？」 薛锦焠抱着还在咳嗽的路吟风往岸边游去，顺口答道：「都出来了，在后面，应该快上来了。」 得到答案的华乐这才松了口气，也往岸上游去。 在薛锦焠和路吟风上岸后，霍曳和江修果然也从水面露头了，霍曳左右观察了一下，看见队友们都上了岸，他才拉着江修也往岸边游去。 路吟风上了岸还一直在咳嗽，咳狠了甚至开始呕吐起来。 毕竟是地下河，连正常的活物都没有，水质必然是干净不到哪里去的，更别说味道难闻了，路吟风呛了好几口水，现在已经吐到快晕厥了。 第27页 薛锦焠一边拍着路吟风的后背，一边嘆气：「路小太子，你咋比我还脆弱啊。」 路吟风无力反驳，又吐了起来。 薛锦焠都不敢直视那滩不可描述的呕吐物，憋着气继续给路吟风拍着后背顺气。 等霍曳和江修也上岸之后，华乐才开始查看四周。 之前路吟风说地下河出去就是失乐园，但失乐园是被困住的犯罪之城，可华乐看四周怎么也不像靠近城市的样子，更像边境。 「我去……这看起来好像也不是在失乐园里啊，小路，你确定之前的地图没问题吗？现在能不能看看我们的具体的位置？」 面对华乐的疑问，路吟风刚抬头想回答，就又马上低下头继续吐起来。 「呕……」 「我靠啊，老华你别问了，小路快把一个月的矿洞餐吐出来了。」 路吟风脸色越来越差，薛锦焠都怕他真的清空胃部直接厥过去。 见此，华乐也只好不再问了。 霍曳闻了闻身上的气味，确实有股腐烂动物尸体的味道，好悬也没给他差点闻吐出来。 「娘的，地下河不卫生诚不欺我……」 薛锦焠都无语了：「它干净它能叫地下河？！」 「……」霍曳起身四处看了看，顺口继续刺激薛锦焠和路吟风：「哦，我们剩下的粮食好像也泡到水了，你们还吃吗。」 「我受不了了，霍曳你真的脑子有问题……呕……」薛锦焠终于忍不住也干呕起来，但还不忘给路吟风拍着后背。 不过好在路吟风已经吐得差不多了，轮到他反过来给薛锦焠拍背，不过他吐太久，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好在薛锦焠也顾不上这些。 霍曳见他俩这样直摇头：「果然都是少爷。」 这画面实在是有点噁心人，华乐想捂着脸，又想起自己手上也有那味道，强行忍住逼迫自己移开了视线。 薛锦焠怒骂：「是你先犯贱的……」 江修的接受能力看起来比他们任何一个都强，他还能面不改色拍去身上沾着的地下河不明物质，跟着霍曳的视线看去。 「哥，这里好像是……」 霍曳点头：「嗯，夜河以前的贫民窟，m1区，我老妈的娘家。」 第15章 故居 「反抗军的事，你忙得过来吗？」苏寒往苏玉绒碗里夹着菜，一边担忧起来。 苏玉绒到也不会拒绝苏寒的好意，夹起菜就吃进嘴里，「有什么忙不过来的，一帮不成气候的反抗军还能掀起什么浪花来不成？他们存在多少年了，哪一次又真的能威胁到你我呢？」 「话是这么说……」苏寒还是忍不住一阵嘆气，「我一直搞不懂，明明救世主就在天空城，最开始的反抗军不就是救世主建立的夜河政权吗？他们活动在夜河，又想改变夜河，怎么不去改变罗城，那地方里子都烂了几百年了，反而成了人人嚮往的地方，没道理的啊。」 苏玉绒只自顾自吃饭，对于苏寒的疑问没有回答。 「对了，玉绒啊，姑父有没有跟你提过接班的事？」 苏玉绒这才停下动作看向苏寒。 「接什么班，父亲虽然偶有身体不适，但他还在壮年，也不该由我接替燕城。」 苏寒一看苏玉绒这表情就知道她生气了，连忙又给她加了几块肉才摇手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也知道我父母都在视察龙晶矿的时候出事离世，要不是姑姑和姑父我可能都坐不稳天空城市长的位置，先前姑父有和我说过，苏桥一直不满意你理事长的职位，他虽然是旁系的孩子，但野心大着呢，我只是想让你小心点嘛……姑父的位置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力挺你继承的。」 苏玉绒知道苏寒的担心，还是嘆了口气。 「表哥，这不是什么剧，如果他真的有威胁，你放心，我会第一个杀了他，难道我眼里就容得下沙子吗？」 听到苏玉绒这么说，苏寒这才松了口气笑起来：「对咯，这才是我们苏家女儿该有的样子，一个旁系的杂种怎么敢跟你比。」 苏玉绒不理苏寒的夸赞，放下筷子随手拿起旁边的纸巾擦了擦嘴就站了起来。 「就到这里吧，明天我该回夜河了，那位说的亡灵者还在夜河，不论底层如何，该做好的预防工作还是要做的。」 苏寒问道：「可你加强警卫排查，不也是打草惊蛇吗？」 苏玉绒摇头道：「救世主说得对，只要这个亡灵者不是什么反社会人格，见到燕城加强的防卫，就不会轻易使用异能伤害群众，而保护这些群众平安，就是我该做的。」 苏寒简直给她鼓起了掌：「这才是一个未来市长该有的风范，玉绒，我都要爱上你了。」 苏玉绒：「……没有这层血缘关系，我一定会找个理由把你关到地牢里直到死。」 苏寒收起了笑容：「我觉得这样就有点过分了，我只是夸你。」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夸奖，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同样的，作为天空城的市长，虽然天空城的人口是三城最少，但这里的经济快赶上罗城了吧？你还是为你的金主们多考虑考虑吧。」 话完，苏玉绒拿起自己的包就离开了餐厅。 苏寒还有些可惜来着，毕竟为了给苏玉绒接风洗尘，他特意把天空城最好吃的这家餐厅包下来了。 第28页 自己吃也没什么意思，苏寒抬手喊来秘书。 「先生，有什么吩咐吗？」 「涂市长回罗城了？」 秘书回道：「没回，直接去了阿卡奇矿洞。」 苏寒摸着下巴思考了会儿，秘书又道：「不过世界树的董事长还在天空城，他有引星塔最里面的权限，虽然进了塔内，但很快就出来了。」 苏寒冷笑一声：「我看他才是那个最老不死的，夜河那群反抗军反抗的何止是罗城的暴发户们啊，分明反的就是世界树这个快存在三个世纪的祸害。」 苏寒从包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支点上，苏玉绒不喜欢烟味，他就不会抽，可现在苏玉绒又不在，他就懒得管那些了。 「去，用我的权限，把荷鲁斯那支队伍派遣到阿卡奇帮他找人，吩咐一下，如果在涂宴凛不知道的情况下找到路吟风了，先把人带到天空城来，如果路吟风是亡灵者，就地处决。」 秘书有些疑惑：「可路小公子是涂市长的未婚夫，这是否不太利于我们两城的关系？」 苏寒吐出一口烟雾，随口道：「就是因为他是涂宴凛的未婚夫啊，他涂宴凛胆子大，有弱点也敢下放出去，自己找死，怪得了谁？」 秘书跟了苏寒也有些年头，他没想通苏寒突然想跟涂宴凛作对的原因，还是问了出口：「您是为了苏理事长？这完全没有必要，苏家是当年引星塔的建造功臣，但涂家也是罗城垄断两百年市长的家族，更别提涂家祖先也在当年贡献了许多，世界树也是罗城政府的长期合作对象，这实在是不划算。」 苏寒抬眼看向话越来越多的秘书，秘书也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闭了嘴低下头去。 「按我说得去做，不需要与之敌对，但涂宴凛总有求我的时候。」 抽了没几口烟，苏寒就冷着脸把烟掐灭在面前昂贵的餐桌上。 「对了，你去给我定束香水百合，明天我要去趟疗养院。」 秘书更不解了：「明天？苏理事长要回夜河，您不去陪她么？」 苏寒站起身理了理衣领：「用不着，玉绒都那么大个人了，总不能还会走丢。」 「我明白了，这就去安排您明天的行程。」 夜河边境，m1区。 霍曳带着其他人东拐西跑地进了一个小巷里，这里多是旧平房，已经没什么人住了，大多都搬去了燕城的新市区，那边的治安也比这边更好一些。 所以哪怕半夜几个鬼鬼祟祟的人撬开一间老房子的破铁门，也不会有人出来查看怎么回事，只会当做又是哪来的小偷。 破铁门年久失修，霍曳很快就撬开了。 一推开门，扑面而来的就是令人窒息的霉味和灰尘。 华乐连忙捂住自己和在薛锦焠背上的路吟风口鼻。 薛锦焠倒是没这待遇，被呛到不停咳嗽。 「咳咳咳……咳咳，你他妈……你能不能温柔点咳咳咳……老子咳，肺要咳出来了……」 霍曳和江修虽然在最前面，但是两个人都有心理准备，提前捂住了口鼻，看似只有薛锦焠受伤的世界应该是达成了。 没理薛锦焠的怒骂，霍曳挥着手散去面前的灰尘率先进了屋子。 那是一间全被白布盖住的三室一厅旧房子。 在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张全家福，霍曳走进屋子里第一眼就看见了那张全家福。 看起来是幸福的父母和小女孩儿。 江修走到霍曳身边，也看见了那张照片，指着中间的小女孩儿问霍曳：「那是伯母吗？」 霍曳点了点头，他对母亲的印象很少，毕竟祖父母都是遗传病去世的，他的母亲也在生下他之后没多久就发病去世了。 霍曳只在父亲的终端里见过母亲生前的影像和照片。 霍曳家穷，也是因为父母结婚之后到处给母亲看病导致的，又不是当时燕城的新市区已经建好，母亲的老宅卖不出去，估计他们现在歇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不过也好在，当年霍曳跟着霍夫来过这里取走一些关于他母亲的东西，不然就是有这个地方，霍曳也不知道具体位置在哪里。 可能是有关母亲，所以霍曳记了很多年。 在母亲死后，霍父很怕霍曳也有遗传病，又借了不少钱去给霍曳做了最先进的检查，好在，苦厄似乎在霍曳这一代结束了，霍曳是个非常健康的孩子。 可惜后来，霍曳捡到了江修和江清，江清也是个药罐子，家里挣到的钱又很快花了出去。 不过好在，这个家没有人会觉得江清是累赘，这就是最好的。 霍曳回头看去，薛锦焠已经背着路吟风进屋了，华乐扯开了被白布盖住的沙发让薛锦焠把路吟风放下来。 路吟风刚躺到沙发上，突然就惊醒了，一巴掌打在薛锦焠背上，薛锦焠猝不及防尖叫起来。 「我的妈有鬼！！」 到也不怪薛锦焠怕成这样，霍曳母亲的老宅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自然也没有人交电费，只能通过窗外照进来的月光看到周围的环境，更别说这屋子里还一片白了。 华乐没被路吟风吓到，被薛锦焠鬼叫吓到了，反应过来他也一巴掌拍在薛锦焠背上，骂道：「什么鬼！是小路醒了！」 薛锦焠已经连滚带爬缩到霍曳身边抱住霍曳大腿了。 霍曳：「……」 第29页 霍曳甩了甩腿，发现甩不掉薛锦焠之后直接往薛锦焠腰上勐踹了一下。 薛锦焠又爆发出了惨叫声。 「……我他妈为什么要跟你们造反……」薛锦焠悔不当初。 而另一边，醒过来的路吟风晃晃悠悠也走到霍曳面前，虚弱询问：「……老大，有水吗，我要洗澡。」 霍曳：「……」 合着路吟风还在意从地下河爬上来身上有味的事啊。 看来在矿洞两三个月没洗澡带给路吟风的压力不如去泡一趟地下河。 霍曳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水，只好大概指了个方向：「我记得那里是卫生间，你去看看能不能放出水，但肯定是冷水。」 路吟风又晃晃悠悠朝着卫生间去了。 华乐不禁感嘆：「什么条件啊，我们好像在逃亡啊，还能有地方住甚至还能洗澡。」 霍曳也感嘆：「时代在改变，但想造反的人每个时代都有。」 第16章 因为洗澡发生的惨案 外屋还有月光照着，可里面的屋子却是一片漆黑，路吟风摸着墙壁进了大概是卫生间的地方。 路吟风按正常家庭的装修找到了洗手台，打开水龙头的时候他祈祷一定要有水。 好在嘶哑难听的铁锈吱呀声过去之后，居然还真的有水流出来，路吟风明显松了口气。 霍曳想对了，虽然在地下三个多月他们都没机会洗澡身上都挺难闻的，但那还在路吟风忍受范围，可地下河真的是太窒息了，路吟风突然就有点受不了本来就脏兮兮的身上变得更加脏。 客厅里，几人站在茶几周围，霍曳安排着怎么休息。 毕竟已经脱离地下矿洞这个地方了，他们都可以好好休息睡一觉。 「那就先这样，修仔跟我睡，薛少跟老华一起，额，小路看他是自己睡还是跟你们挤。」 还好屋子里没有灯光，大家都看不到彼此的表情，要不然霍曳就能看见薛锦焠和华乐脸上都带着猥琐的笑容。 「哦对了。」霍曳揽着江修就要去房间里时突然想起来什么，转头看向华乐的方向。 「老华，你那个跟你们同志联繫的装置啥时候能用啊？拿去修会不会暴露啊？」 霍曳说的是之前华乐告诉他们可以联繫反抗军那边的一个通讯设备，但华乐没有保管好，在矿洞里的第一个月，那个设备就在他们跑路途中不幸搞坏了，路吟风试过修，但那是路吟风从没在书本上看到过的线路，他也不敢乱来，意思联繫上克维斯就完蛋了。 华乐也很无奈：「应该是，不太行……明天睡醒了去我以前去过的联络地点看看吧，要是他们换地方了，我们真得成地下老鼠先东躲西藏了。」 薛锦焠冷笑：「呵呵呵……睡醒？本少爷已经三个月没有好好睡觉了，我要睡他个七天七夜。」 霍曳无语了：「没问题，让他睡吧，我们先走。」 薛锦焠朝着霍曳怒吼：「还有没有战友爱？！」 「按现在律法来说，我们这种战友爱，会被枪毙轰到渣都不剩。」霍曳摆了摆手，继续揽着江修的肩膀往屋里走，「早点睡，明天我起你们都得起，不起就揍啊。」 薛锦焠喊住霍曳：「不是，你也不洗澡？你真受得了啊？小江也受不了吧？」 江修连忙道：「没关系！哥怎么样我都不会嫌弃！」 霍曳：「……」 霍曳尴尬摸了摸脑袋，虽然江修说不嫌弃他，但是好像不洗澡脏脏的就去躺他老娘的旧床确实有点不太尊敬他老娘。 霍曳想了想，道：「我俩回屋子里等，等小路洗好你们都去洗一遍。」 随着房门被关上的声音，薛锦焠开始在背后逼逼赖赖：「我这辈子最恨两种人。」 华乐捧场问他：「哪两种？」 薛锦焠道：「一种，是成绩比我好的，一种，是催我起床的。」 华乐疑惑：「你干脆直接说你恨老大不就完了？」 薛锦焠冷笑回头：「我格斗成绩没他好，但是比你好。」 华乐：「……」 华乐：「我这辈子也最恨两种人。」 薛锦焠点头：「请讲。」 华乐学薛锦焠道：「一种，是威胁我的人，一种，是打不过霍曳然后拿我撒气的人。」 薛锦焠：「神经病，你干脆报我身份证号。」 华乐：「呵呵。」 薛锦焠话音刚落，一转头就看见一只手被月光照着从漆黑的走廊伸了出来，扒拉住墙壁。 「我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就说真的有鬼啊啊啊啊啊！！！」薛锦焠惨叫一声跌倒在地顺势抱住华乐的腿。 华乐本来想说薛锦焠大惊小怪，结果抬头一看，一个猩红流血的脸也从漆黑走廊探了出来。 「你妈的真的有鬼啊啊啊啊啊！！」 华乐也爆发出了惨叫声，想跑却被薛锦焠抱住了大腿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华乐回头看见薛锦焠还抱着他腿，大喊道：「你别拉我垫背啊啊啊快松开我！！」 薛锦焠也喊：「我他妈吓僵硬了！我真动不了！」 眼看那个鬼已经从阴影里钻出来朝着他们走来了，薛锦焠更崩溃了。 「妈的这鬼不穿衣服啊啊啊啊！」 「我靠你别说了我腿抽筋了！你松手！」 华乐也快崩溃了，但那个鬼走到月光照耀处，露出了自己的脸，见薛锦焠和华乐这幅样子，也有点沉默。 第30页 路吟风：「……我不是鬼。」 听到是路吟风的声音，薛锦焠和华乐的鬼叫终于停止了。 薛锦焠一把松开华乐爬了起来，而华乐腿还在抽筋，抱着腿疼得直抽抽。 「……小路，你不是洗澡吗，怎么搞成这样了？还有，我俩都快吓死了，你倒是早点出声啊。」 华乐一边抱着腿疼到眼泪都出来了，一边抬手竖起个大拇指支持薛锦焠说得话。 路吟风嘆了口气，道：「我刚想喊你们你俩就已经鬼叫起来了，我没办法……至于为什么弄成这样……这屋子里有水是有水，但是没多少，刚好被我接到锈水了，我还是闻到腥味才发现的……」 听到路吟风这么说，薛锦焠的害怕消失了，只剩同情地伸手去拍了拍路吟风的肩膀。 「你这……没水洗澡，明天咋见人啊？」 路吟风：「……想死。」 痛到快晕厥的华乐：「我也是……」 薛锦焠更绝望的是：「所以我们一点洗澡水都没有了啊。」 路吟风沉默了，华乐还在痛苦挣扎。 本来听到鬼叫想开门出去看看怎么回事的霍曳，听到屋外对话时又停住了。 「老妈……这真不能怪儿子不孝了。」 江修乖乖站在旁边，安慰起霍曳：「没事的哥，伯母肯定希望比起那么多仪式感，你能休息好才是最重要的。」 霍曳回头看向黑暗中的江修，长长嘆了口气。 一分钟后，霍曳带着江修出了房门，无视薛锦焠他们莫名其妙的目光，又出了大门然后关上。 十分钟后，霍曳敲响大门，带着江修回来了。 霍曳冷着脸，道：「滚去洗澡。」 坐在沙发上愁眉苦脸的三人看霍曳简直就像看天使一样。 但是薛锦焠最先反应过来：「老霍，你带着小江出去干什么缺德事了？」 霍曳依旧冷着脸：「把有水的那家水管接过来了。」 沙发上的三人发出惊嘆：「果然缺德。」 霍曳补充道：「都是我一个人干的，我们家修仔只是替我放风而已，都是我自己做的！」 薛锦焠捂着脸感动到稀里哗啦：「我就知道……这种事还是你最畜生。」 华乐也仰天悲鸣：「够了……老大已经为了我们牺牲他的人品了，不要再说了。」 路吟风也抹眼泪：「老大……我们会永远记住这天的……」 「遇到你们算我倒霉，再发神经就都别洗了！」霍曳受不了了，一脚踹在薛锦焠膝盖上，这下薛锦焠真的疼哭了。 「你妈，又不是我一个人说的，凭什么只踢我！？」 霍曳揽着江修往屋里走，「顺手的事。」 眼看霍曳和江修又进屋子里去了，路吟风率先第一个冲进了卫生间，毕竟满身地下河的味道加上锈味，他真的快失去自己的教养和素质了。 听着卫生间的门也关上了，华乐疑惑道：「你说，老大他们都去偷水管了，为什么不把气和电一起偷了？」 薛锦焠在旁边听到都震惊了：「原来你才是最畜生的那个啊……这么看老霍的人品还有救。」 华乐：「……那倒也不是这么个说法，反正都挺没素质的。」 薛锦焠肯定点头：「那确实。」 忙到天快亮的时候，五个人才终于都把澡洗了，路吟风很明显没打算跟他们任何一个人一起睡，自己挑了个客房去睡了。 薛锦焠和华乐倒是不在意这种事，毕竟他俩在克维斯也本来就是舍友。 霍曳一直没睡着，等江修洗完进屋时，他还睁着眼看着漆黑的天花板。 身边的床垫陷下去之后，霍曳转头看向江修，笑道：「十五岁之后好像就没一起睡了？」 江修回想了一下，问道：「哥之前好像一直是单人住，现在还会习惯吗？」 霍曳肯定点头：「别人不习惯，但你不一样。」 闻言江修也笑了起来：「嗯，哥对我来说也很不一样。」 气氛莫名在江修说完这话之后变得尴尬，因为霍曳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怎么去接这句话。 霍曳莫名心虚摸了摸鼻子，换了个话题：「矿洞那边克维斯实在是花了太久时间了，按你说的，如果你们也找不到我们和龙晶，罗城上层应该是要动用军队的力量了，还有你说的上面想要找的人，应该就是小路了，不过我们现在没在矿洞里，军队就是把阿卡奇矿洞翻过来也找不到我们的，罗城政府没那么傻，估计要用通缉令了……对了，清清你安排好了吗？」 江修点头道：「哥放心，清清在很安全的地方，不管是罗城军队还是天空城的，只要清清不想，没有人能找到她。」 对于江修这么肯定的语气霍曳倒是有些诧异了。 「那清清的病……」 江清的身体才是霍曳最担心的。 江修闭上了眼，道：「她带了药走，那里有医生，她不会有事的。」 听江修这么说，霍曳也不再问了，毕竟不同于自己，江修是江清的亲哥哥，对于江清的身体，江修应该比他更了解。 第17章 交流 薛锦焠做了个梦，梦到他回到了薛家，大哥对他虽然看不上，但不会少他任何吃穿，父母把家族希望寄託给了大哥，他虽然不会继承家族，但也确确实实得到了亲情方面的爱，那是大哥没有的。 第31页 可这些日常都消散了，本家被一场大火烧毁，薛锦焠看着自己的父母命丧火场，大哥在他面前被人枪杀，随后那个枪口又对准了薛锦焠，薛锦焠看不清拿枪的人，他只听到那个人问他：「为了不相干的人背叛你的家人，值得吗？」 薛锦焠还没来得及回答，枪声就响起了。 薛锦焠勐地惊醒，他缓了许久，额头上的汗水还是不停落下。 那梦太过逼真，让他都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但周围陌生的环境实实在在告诉他，他还在霍曳母亲的老屋里。 华乐没在薛锦焠身边，薛锦焠从窗外照进来的光芒得知现在应该是下午。 薛锦焠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水，深吸了口气才下床打开门朝客厅走去。 客厅里是在打扫卫生的江修和路吟风，瞧薛锦焠醒了，江修招唿道：「你醒了薛学长。」 薛锦焠点了点头，路吟风拿了个扫把递给薛锦焠，简单道：「刚好，来帮忙扫一下地上的灰尘。」 薛锦焠呆愣接过扫把，又四处看了看，问道：「老霍和老华呢？」 江修一边擦着窗户一边回答他：「哥和华学长去华学长之前说得联络地点看看能不能联繫上那边的人，哥说如果那边换了联络点找不到人，我们可能就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让我们没事干就把屋子打扫一下。」 薛锦焠听明白了。 江修把擦完玻璃的脏水端起往卫生间走去，客厅一下子就只剩薛锦焠和路吟风了。 薛锦焠莫名又想到刚才那个梦，他抬头看了眼站在茶几上扫天花板上蜘蛛网的路吟风，他突然道：「小路，你后悔吗？」 路吟风狐疑地低头看了薛锦焠一眼，然后抬头继续伸手去扫一些角落的蜘蛛网。 「你指什么？」 薛锦焠莫名郁闷地一边扫着地板，一边道：「说实话……我来克维斯只是想跟我哥证明我不是废物，我自己也可以做出成绩来……我没想过会到下矿这步，也没有想过真的会跟你们造反背地里跟罗城和世界树作对……」 路吟风扫天花板的动作没有听，只是静静听着薛锦焠讲下去。 「我昨晚做了个梦，梦到我爸妈因为我加入反抗军被人用火烧死，我大哥也被人一枪打死在我面前……我现在才发现，我做这些决定好像特别冲动，根本没有考虑过我的家人们怎么办……」 路吟风见天花板扫得差不多了，他收起扫把，从茶几上下来。 「那你怎么想呢？我们在矿里失踪了，老大也说了，就算不为了我们，为了龙晶，军队也会出动的，到时候只要他们找到那个蜘蛛精，都可以判定我们其实被那个蜘蛛精吃掉了，但你如果突然回去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里，你要怎么解释小队只有你一个人活着回去了？又要怎么解释你出现的地方不在阿卡奇矿洞而是在夜河呢？」 路吟风很少说这么多话，当然，薛锦焠也知道自己临时后悔挺没担当的，但那个梦实在是让他有些后怕。 「我明白……」 路吟风看着薛锦焠手里的扫把，一直在原地乱扫，根本没把那些散落的灰尘扫到一块，又嘆了口气，道：「现在，我们『死亡』，就是最好的结果。」 薛锦焠点了点头，但还是好奇问道：「你不怕吗？」 路吟风拿来一个垃圾桶，接过薛锦焠手中的扫把和垃圾铲把灰尘倒进垃圾桶里。 「我和家人关系不好。」 薛锦焠有些尴尬：「……哦，我把这茬忘了。」 路吟风跟他们当了三年队友，基本上就没提起过自己的家人，其他三个人也只知道路吟风的路，是罗尔维克管理局路家的路，多了也不好去了解了，毕竟路吟风自己不想提，他们也不可能一直八卦去问。 「那你为啥来克维斯啊？」薛锦焠换了个问题问。 路吟风沉默了一下，想了想，答道：「只是想逃离原生家庭而已。」 薛锦焠点到为止，问到这里就不问了，提着满满当当的垃圾袋出门去丢垃圾了。 薛锦焠一出门，打扫完房间的江修也出来了，路吟风倒是不介意江修有没有听到刚才的话，转身去拿了一块干净的抹布把自己刚才踩过的茶几擦干净。 江修收起盖住家具上的那些白布拿去洗，路过路吟风身边时，路吟风喊住他。 「阿修。」 江修倒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喊，转头看向路吟风时还有些诧异：「路学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路吟风却只是看着他，看得江修都有些不自在了，路吟风才收回视线。 「你身上的护身符，和老大那个是一样的。」 路吟风突然道。 江修怔怔低头看向自己脖间挂着的平安符，因为昨天晚上都洗过澡都缘故，今天大伙儿穿得都只有一件单薄的里衣，江修脖子上的平安符自然也就露出来了。 之前路吟风忙着导航，倒是一直没细瞧过，不然也早该发现了。 「这个……是哥以前跟我一起去求的。」 路吟风点头：「怪不得……304小队第一次出任务时，薛少爷看不惯老大，故意把老大的那个平安符藏起来了，被老大知道之后，他俩打了一架，出发前就挨了处分。」 江修愣住了，霍曳虽然会跟他电话联繫，但从来没有告诉他还发生过这种事。 第32页 「……哥没有和我提过。」 路吟风道：「因为不想让你担心吧？」 江修站在原地，半个身子隐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下，就这么沉默着。 「不过别看老大平时很针对薛少，但他其实对我们每个人都是一样关照的，任务期间，他很看重我们的性命，我和老华，他都救过，救我那次，他背上被削掉了一块肉，如果他反应再慢点，不是我人头落地，就是他人头落地了。」 江修抓着干净点帕子的手越来越紧，霍曳什么都没告诉他，出任务回来也只是跟他说任务很简单，没事的。 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霍曳说不定很多次都差点没命。 察觉到江修的情绪不对劲儿，路吟风转头看去，看见江修脸色苍白时，路吟风连忙起身道：「啊，你别急，老大现在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吗？除了那一次，其他的任务真的挺简单的其实，你别这样……」 路吟风不会哄人，他只是难得在罗城势力范围外清闲下来，对他来说他已经摆脱了涂宴凛的监视范围，整个人放松了下来，自然也就话也变多了。 江修也反应过来自己脸色不太好，他平復了一下心情后，又变回了那张常用的笑脸。 「……我没事，不用担心我，只是哥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现在突然知道，有点……不痛快。」 路吟风挠了挠头，总觉得现在的气氛不太对，于是路吟风换了个话题。 「我很羡慕你们的，虽然分别三年，但你们的感情也很好，想必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你们应该也会结婚吧？」 江修笑了一声：「尘埃落定还太早，我们连我们的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只是盲目的不想认命而已……」说到这里，江修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脸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我我我我和哥不不是那种关系！！」 路吟风目露疑惑：「你不是老大的童养夫吗？」 江修愣住了：「诶？哥说得吗？」 路吟风摇头：「薛少和老华说得。」 江修：「……」 得到答案的江修松了口气，他捂着头道：「……路学长，我和哥，就是，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我明白了，就是老大喜欢你，但还没捅破那层窗户纸，是吧？」路吟风似懂非懂。 江修更无助了。 「路学长……你在克维斯朋友多吗？」 路吟风不明白江修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诚实点头：「不多，只有老大他们。」 江修也点头，路吟风这么聊天，没朋友挺正常的。 江修长长嘆了口气，见路吟风今天一定要八卦他和霍曳，于是继续问道：「路学长又怎么肯定，哥喜欢我呢？」 这话真问到路吟风了。 不是因为他不知道为什么霍曳喜欢江修，而是因为霍曳看江修的眼神他很熟悉。 过去涂宴凛就是用这种眼神看着他的，可和江修在期待霍曳爱他不同，路吟风恐惧那眼神，恐惧涂宴凛嘴里说出的喜欢和爱。 路吟风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只是对江修笑了笑：「阿修，你可以自信一点，老大把你看得很重要，他喜欢你确实是我们都能看出来的事……当然，我其实也真的不太懂感情的事，但我想，你应该也是在乎老大的，你们互相在意彼此，这就够了吧。」 江修觉得自己的耳尖有些发烫，从小到大他还没真跟谁聊过感情这个东西，连江清他都不会主动去和她聊。 突然有人和自己聊起这种话题，倒是真挺奇妙的。 江修挠了挠脸掩饰尴尬：「嗯……不急，不急，慢慢来。」 第18章 华大将军所言有理 等霍曳和华乐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下去了，屋子里三个人在客厅坐着，两个人发呆，一个人在修復灌过水的设备。 霍曳打开门发现屋里黑漆漆，随手按了下头顶灯光的开关，结果那灯光还真就闪烁两下然后彻底亮起来了。 薛锦焠还在沙发上掰手指打发时间，灯光一亮，他愣了一下，然后麻木转头看向霍曳，问：「你是交电费了还是又偷得隔壁的？」 霍曳一言不发忍辱负重地又把灯关掉，拿出不知道哪捡来的半根蜡烛点上放在茶几上，又把买回来的晚饭拿出来摆到其他人面前。 华乐嘆了口气，帮忙分了下筷子，道：「别问他了，饭都差点吃不起，你觉得我们有可能有钱交电费吗？」 听到这里，薛锦焠摇头嘆息：「想不到前十八年锦衣玉食，后十八年，摸爬滚打，这就是人生吗？」 路吟风好奇凑过来：「后三年吧？十八年有点夸张了。」 薛锦焠语重心长拍了拍路吟风的肩膀：「勒个都是夸张手法。」 路吟风听不懂薛锦焠家乡的方言，但还是很配合地点了点头。 薛锦焠又一边吃饭一边口齿不清问霍曳：「那个联络点还在吗？那边的人怎么说？」 霍曳和华乐对视一眼，然后纷纷摇头。 江修顺手给霍曳夹了一块肉，问华乐：「那华学长还有其他联繫上他们的方法吗？」 这话给华乐问尴尬了，见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华乐心虚把嘴里的肉咽下去。 「额……我……额……」 见华乐支支吾吾，薛锦焠心中瞭然：「懂了，我以为你是那边派来克维斯的卧底，结果纯半门童啊。」 第33页 华乐：「……这话我不爱听，撤回。」 薛锦焠翻了个白眼。 路吟风默默吃着饭，虽然猜得到霍曳他们这趟应该是无功而返，但他还在斟酌着开口安慰了几句：「没关系的，老华，虽然你找不到地点，但你一句话就让四个人跟你反了，你还是很厉害的。」 华乐：「……」 这饭怎么越吃越心虚越有罪恶感呢？ 薛锦焠也感嘆：「唉，算了，都到这个地步了，你们甚至还能搞来肉吃，也算你们厉害。」 霍曳面无表情回了句：「回来路上看见了两具尸体，分尸取了肉回来。」 薛锦焠还没塞进嘴里的肉从筷子中掉落，然后他额头冒汗看向华乐，华乐都无语了：「看我干什么？他明显逗你玩的，这你也信？这肉是我们跟农户换的。」 薛锦焠更惊讶了：「什么了，不都是有专业养殖场吗？居然还有农户？！」 薛锦焠一席话把在场三个夜河人说沉默了。 江修都有些不确定问转头问霍曳：「哥，夜河这么穷吗？」 霍曳嘆着气给江修又夹了一筷子菜，「不是，夜河一直重农业的，别看罗城天空城那么有钱，想吃健康的蔬菜还得从夜河进口呢。」 江修点头：「原来是这样。」 霍曳干笑两声：「……那倒不是这样，我乱说逗你的。」 江修：「……那也没关系的，哥说什么我都相信。」 薛锦焠一把摔了碗筷就要去掏别在后腰的枪。 「他俩调情能不能别这么不把哥几个放眼里？」 华乐也习惯性放下碗筷拦住薛锦焠：「薛少，算了，算了。」 路吟风吃得差不多了，帮着把薛锦焠按下去后，随口道：「其实老大说得也有一半真吧，据我所知罗城权贵所食用的食物大都是来自世界树的养殖场，但也有一部分号称养生的权贵更喜欢从夜河的种植基地购买蔬菜，毕竟比起重商的罗城，夜河虽然一直被戏称混沌之地，可农业确实就是比罗城发达。」 这番科普听得其他三个夜河人纷纷点头表示：「这就是罗城有钱人啊。」 而薛锦焠做为天空城户籍的少爷，只能说：「这就是歷史科考满分的人啊。」 饭后，路吟风继续去修理他心爱的设备，其他人则是拿着那根火光不明显的蜡烛进了里屋。 「好了，现在让我们来想想，联繫不到老华那边的人，也就是说我们以为自己反叛了，但其实反抗军根本就不知道新加了我们这伙人？」 霍曳拿出一块白布在上面画出一个思维导图。 薛锦焠接过霍曳手上的笔继续往思维导图上画，「且老华其实也不是反抗军里很重要的人物，就算有他引导我们进去，对方也不一定承认我们，毕竟我们团队里有个罗尔维克管理局的小少爷在。」 华乐有点破防了：「好了这种事不要再提了真的伤自尊了。」 在旁边修设备莫名被cue了一下的路吟风也疑惑抬头。 接着是江修拿过水彩笔继续画：「目前的情况来看，克维斯那边我们是『失踪』，但找不到一点我们尸体存在的痕迹，且如果被他们发现那条通往地下河的通道的话，克维斯就会想明白我们是背叛了克维斯的第一命令擅自逃走，会被判为『逃兵』或者『叛军』，也是死路一条，反抗军没有任何联繫的线索，也不知道能不能接纳我们，也就是，我们卡在了罗城和反抗军的『中间』，只不过赌反抗军接受我们的概率会更高一些。」 华乐寻思这下该轮到自己拿笔时，旁边的路吟风突然凑上来接过了那只笔。 「可没有联络方式也没有联络地点，夜河的版图说到底也是很大的，我们要怎么盲目去寻找呢？另外，我了解罗城现在的市长，他绝对不会相信我们死了，找不到我们那通缉令可能也快下来了，这里就算是贫民窟，但也有信号塔覆盖，只要能连接上网络，周围的人迟早认出我们，不管在罗城还是在夜河，我始终觉得，没有人的人性禁得起考验。」 路吟风说完这话，其他人都陷入了沉默。 见其他人都不讲话了，华乐打算去拿笔，见过却被霍曳拿走了。 霍曳拿出一分夜河的地图，在某处划上了圈。 「这是我们所在的地方，这里治安已经很落后了，但今天我和老华已经出去露过脸了，小路说得对，这里不能继续待了，我们的亲人家人肯定也会被监视，也不能真那么缺德还去给他们添麻烦，得赶快找下一个据点了，再想办法先让老华去联繫反抗军那边探探口风，如果他们不能接受老薛和小路，那肯定我们不会跟他们的，你们有异议吗？」 「我……」 华乐刚要开口，薛锦焠又打断他了。 「那我这辈子还能看到我老爹老娘吗？」 华乐勐地站起身，薛锦焠被他吓了一跳：「干什么？」 华乐一把揪起薛锦焠的衣领，黑暗中薛锦焠都感觉到华乐快要变异了一样。 「我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再看见你爸妈，我只知道我有点想给你们一拳让你们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打断别人说话很不礼貌好不好？」 薛锦焠大喊：「他妈的他们也打断你了！凭什么又针对我一个人啊！快松开我！老妈子你平时建立的人设都要崩了！！」 第34页 华乐松开薛锦焠，脸上恢復笑容重新坐了下来，但不知道为什么，烛火照着华乐的脸，怎么看怎么恐怖，路吟风都坐回去继续修自己的破设备了，装作自己很忙的样子。 「我家是没什么人也没什么亲戚在，不过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很多年前夜河有座山上烧起过大火，我当时被拉入伙的时候，听说当时那山被隔离了，政府说要重新养野味还是啥的，反正好像当时就趁着这个事，反抗军在山里建造了一个隐秘的基地，不知道有没有搬走，如果没有搬走，我可以按老大说得先前探探口风他们对小路家什么看法，行得通我们就去，行不通就算了，如果他们搬走了，我们也可以去把那里当成我们的新据点，应该也没有太大问题，你们觉得呢？」 这话一出，没有人再插话打断华乐，霍曳听完思索了片刻也鼓起掌来。 「好好好，不愧是我手下勐将。」说着霍曳顺便踢了薛锦焠一脚，刚坐稳的薛锦焠一个猝不及防被踹翻在地。 「逆贼，怎敢打断我华大将军谏言！」 「老子真的是……」薛锦焠已经麻木了，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被拉踩了，早些年的少爷脾气都快被霍曳揍成薯片了。 薛锦焠爬起来，怨恨问道：「难道我没有什么值得你们谄媚的嘛？对我好点不可以吗？我们不是一个团队嘛？」 霍曳沉默了一分钟后：「……你要不换个问题呢？」 「呵呵。」薛锦焠冷笑一声不再看霍曳，而是看向华乐：「得了，咱们主公脑子有泡，就依华大将军所言，我们明日出发！」 华乐被赋予荣耀，端着那半截蜡烛站了起来，嘴里发出了野人一样的嚎叫：「喔——咿——喔咿喔呜——」 薛锦焠也站起来跟他一起叫。 「喔——咿——喔咿喔呜——」 路吟风在旁边鼓掌，霍曳则是伸手遮住了江修疑惑的目光。 「别看，有脏东西。」 江修：「哦哦……」 第19章 故人已逝 天空城边境，一家疗养院外挂着黑白的纸花和对联，花圈摆了一地，悲伤的哀乐环绕着这片区域，身着黑白礼服的天空城政客和有钱人们都面露哀伤。 棺材里躺着一位年华老去却依旧能从骨相看出美丽的老妇人。 苏寒坐在棺材旁边，握着老妇人的手，眼神温柔地看着安详入睡的亲人。 秘书看了眼时间，俯身在苏寒耳畔边轻声道：「先生，该去教堂了。」 苏寒的目光没有移开，只是嘆了口气道：「她其实不喜欢怎么热闹，从来都不喜欢。」 秘书看向棺材里的老者，脸上也有些悲伤。 毕竟别人可能不了解，但秘书常年跟着苏寒来见她，知道她是个很和蔼，也很爱清净的人。 所以苏寒为她造了一所只有她的疗养院，里面的护工都是苏寒安排的，老妇人知道，那是孙子的孝心，所以不会拒绝，反正，她的日常也只是看看书，浇浇花，也不会给这些照顾她的人添什么麻烦。 老妇人是自然死亡的，在苏寒去看过她的第二天，护工发现了在院子里躺着晒太阳的老妇人死去了，她手里抱着一本关于种植花草的书籍，脸上看不出什么痛苦，就像是平常那样，她只是睡了一觉。 在苏寒接到消息赶来之前，疗养院的人都守着老妇人的遗体，他们低着头落泪，没有人敢去挪动她。 苏寒赶来后，太阳依旧温暖，她也依旧躺在她最喜欢的地方安静闭着眼睛。 苏寒走到她身边，轻轻唤了两声祖母，但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秘书的眼眶都湿润了，刚想安慰苏寒，就看见苏寒突然笑了，他拿走老妇人怀中的书籍，不顾自己穿得衣裤都是高级定制，就这么盘腿坐在老妇人旁边的草坪上，翻开了老妇人贴着书籤的那一页，从头开始给老妇人念，怎么养殖一株美丽的兰花。 遗体在第七天下葬，疗养院会作为葬礼的起点，在这里结束后，苏寒会把老妇人的遗体送到教堂然后下葬。 他的祖母信奉上帝，死后必然也是要回归上帝的怀抱。 看着棺材被运往天空城中心的最大教堂，苏寒站在疗养院里感觉这一切都不是那么自然。 秘书就站在他身后，小声提醒他有人来了。 苏寒抬头看去，是近几年在天空城富人圈子里的新贵薛家那位长子。 苏寒当然知道他是为什么来找自己，很快换上了一幅平常的笑容。 「苏市长，节哀。」 薛锦焕朝苏寒伸出手，苏寒也笑笑抬手跟他握住。 「没什么好节哀的，祖母走得很安详，没有痛苦，那就比什么都重要。」 薛锦焕点头表示理解，不等他再开口，倒是苏寒先问他：「薛二少还是没有和你们联繫吗？」 薛锦焕闻言脸色也沉了下去，自从304小队的通缉令发出去之后，薛锦焕能感觉到家族被人监视了。 「我那弟弟只会给我惹麻烦，还不如死在矿里算了。」 苏寒笑了笑没说话。 军队早就按计划把阿卡奇矿洞直接拆开了，他们利用军火杀死了那只守护龙晶矿的蜘蛛怪，还有那些说不清的小蜘蛛。 解决完这些怪物后，阿卡奇的龙晶矿也终于面世，归属于罗城政府。 军队找到了礼黛恩·劳哆的尸体，除了她的尸体还算完整，之前进入矿洞的小队都只找到了残肢。 第35页 杀死蜘蛛怪之后，军医剖开了它的大肚子，也找到了常晋的尸体，已经被蜘蛛怪的胃酸溶解了一大半，除了常晋，就没其他的尸体发现了。 没有304小队和江修的任何死亡证明，也没有他们带走的装备遗落，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五个人集合之后想办法从阿卡奇矿洞离开了。 涂宴凛亲自带队把所有路线都找了一遍，发现了十几处被炸弹炸蹋的地方，军队又重新挖那些塌陷通道，大多数是死路。 之后世界树董事长派了一个功能性仿生人来帮涂锦宴凛，才找出一条被炸过两次的通道，而那通道外，通向的正是夜河贫民窟的地下河。 得到消息之后，苏玉绒那边也很配合的在夜河发布了通缉令，不过考虑到失踪304小队里的两人一个有罗城户籍一个有天空城户籍，其他两城自然也是发布了通缉令，也通知了其家属和周边亲戚，如果被通缉令上的人来找他们，而他们知情不报，那可就属于是共犯了。 薛锦焕自然知道这件事，他虽然对薛锦焠这个弟弟平日里严格，但到底也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今天接着参加葬礼的藉口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得知薛锦焠的消息，或者说，薛锦焠被抓之后的处罚。 「您那边，也还是没有关于他们任何一个人的消息吗？」 苏寒嘆了口气，道：「只知道他们应该是在夜河上岸的，玉绒说已经派遣军队在周遭进行排查了，不用担心，就算夜河再大，也总会有人见过他们的。」 薛锦焕点点头，他观察着苏寒的表情，试探开口道：「那……抓住他们之后，塔内是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这个嘛……」苏寒干笑两声，「我也不清楚啊，我们也只是听塔内那位的话行事，不过只要找到他们之后，经过审查没查出什么大事的话，应该只是剥夺他们的政治权利吧，毕竟他们这可是当逃兵了。」 304小队里可能有亡灵者的事，苏寒没打算说出来，这种事本来也不该散播开引得群众恐慌，悄悄抓住就行。 薛家这两年可没少给天空城送钱募捐，苏寒倒是觉得自己还是有人性的，按理说薛锦焠被找到之后，不管审查结果如何，他都是得被处死的，但没办法，谁叫他哥给得太多了。 苏寒从来不觉得年少独揽大权的自己能成为什么好市长，连他死去已久的老爹过去也干过官商勾结的事，况且薛锦焠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过去在克维斯执行任务也完成得很好，功过相抵，留他一命应该也没什么。 得到苏寒的回答之后薛锦焕也算松了口气，只要薛锦焠能活着回来，他也不介意薛锦焠断胳膊断腿。 「那就有劳您多费心照顾，等他回来，我肯定把他关起来严加管教，不让他再出去作孽。」 苏寒挥了挥手：「唉，没那么严重，薛二少在克维斯的时候也没犯什么事，成绩也挺好的，可能是队里其他夜河人撺掇他当逃兵的吧。」 薛锦焕倒是知道苏家祖先是夜河人，没跟着附和别人的自嘲。 十二点教堂钟声响起，苏寒抬头看向高度仅次于引星塔的雅格菲教堂，有飞鸟自钟楼顶上飞过，阳光耀眼，是他祖母喜欢的好天气。 「葬礼开始了，失陪。」 苏寒撂下这句话就带着秘书离开了，他的祖母可比薛家重要多了。 教堂有一架落了灰的钢琴，在葬礼举行时它被移到了棺木旁边，着名的钢琴家受邀来此为逝者弹奏安魂曲。 偌大的教堂里没有一个人落座，人们排着长队，手拿一朵白百合，在低声对棺木诉说悲痛之后将白百合放在了棺木的前面。 人来人往之际，牧师喊住赶来的苏寒，给了他一朵白百合，让他也去为逝者做个道别。 苏寒笑着接过之后，牧师又去给钢琴家发了一朵白百合。 在钢琴家起身那刻，在钢琴声戛然而止时，苏寒的余光看见人们所谓的悲伤已然消失不见，刚才还哭着请求亡者回来的人，此时已经换上一副笑脸，与旁人谈笑风生然后离开教堂。 苏寒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白百合，那是他祖母最喜欢的花，于是他走近把白百合放在了老妇人的手心。 葬礼还在继续，钢琴家回去继续弹奏那首被打断的安魂曲，直到他将安魂曲弹奏结束，人们的送花告别仪式也结束了，白百合多的已经放不下了，花朵延着阶梯滚落。 当牧师宣布老妇人可以下葬时，世界树的董事长突然推开了大门，他穿着白色的礼服，握着一枝红色玫瑰缓缓走近棺木。 在洁白纯暇的白百合堆里，那抹红真的太过刺眼了。 苏寒的表情冷了下来。 牧师也上前提醒那位董事长是否不太尊重亡者了。 可世界树的董事长不听，他转头看向钢琴家，微笑道：「请为我和这位女士弹奏一首交响曲，不必太过悲伤。」 钢琴家不解，他看向苏寒，苏寒嘆了口气之后点了点头，于是钢琴家照做了。 董事长弯下腰，贴近着那位老妇人，把玫瑰放在了她的鬓边，那种眼神和语气，是过去苏寒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温柔，那个仿生人，居然在诉说着不舍。 葬礼终于彻底结束了，老妇人下葬了，苏寒和世界树董事长站在不远处看着泥土将棺木掩埋。 苏寒问道：「我倒是不知道，你还认识我的祖母。」 第36页 作为仿生人，世界树的董事长已经存在了两个世纪，其实认识当年的天空城继承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世界树董事长笑了笑，回想了一下，给出答案。 「在她十八岁的成人礼那天，我送了她一枝红玫瑰，其实那是我送她的最不值钱的东西，但她很喜欢，她说她最喜欢红玫瑰了，可惜当时世界树有事等着我回去处理，我拒绝了她的邀请，那是她的人生里，我们第一次见，虽不是最后一次，但我永远欠了她一支舞。」 苏寒沉默了许久，然后道：「祖母从小就喜欢百合花。」 世界树董事长摸着脑袋笑了笑：「哈哈，是吗，那我记错了。」 苏寒：「……」 第20章 安宁的死亡 往日里平静的住房区传来了整整齐齐的跑步声，远处有警铃大作，不少住户从窗户探出头查看怎么回事。 只见隶属于夜河中央的燕城政府士兵端着长枪正在挨家挨户搜查。 苏玉绒靠着警车，手里拿着保温杯，她往瓶口吹散热气，仰头喝了口她妈特意给她炖的鸡汤。 闻到香味的涂宴凛回过头，苏玉绒跟他对上视线，把保温杯往前一递：「涂市长喝吗？」 涂宴凛看了眼瓶口处漂浮着的红枣和枸杞，然后转过头去，继续注视着前方士兵的搜查工作。 苏玉绒耸耸肩，又喝了口鸡汤，前方领队的人才回来报告。 「理事长，没找到。」 涂宴凛脸色当即沉了下去。 苏玉绒将保温杯重新盖好，漫不经心回了句知道了就要上车，却被涂宴凛抓住手腕不让她走。 「你不是说，有人举报在这里见过他们吗？」涂宴凛有些咬牙切齿了。 苏玉绒移开视线，思考了片刻，道：「他们不是傻子，通缉令发布了，也知道自己被人看见了，不走等着我们来抓他们吗？要是他们真这么蠢，我们在矿洞就把他们一网打尽了。」 涂宴凛沉默了片刻，还是松开了苏玉绒，自己也上了另一辆车，军队很快便撤退了。 涂宴凛和苏玉绒不在一辆车子上，刚才搜查队的队长就在苏玉绒前面坐着。 「之前有调查过，失踪的304小队队长霍曳的母亲在这边有套房子，刚才去找了，那间屋子被打扫过，看起来有人在里面住过两天的样子，资料显示过霍曳母亲身体不好，要不是燕城建立了经济城区，这边的老房子卖不出去，他们可能连这唯一的休息地点都没有。」 队长简单报告之后将现场拍摄的照片拿给苏玉绒看。 苏玉绒接过照片的同时，终端收到了一通电话，苏玉绒看了眼联繫人名字，随时接通。 「跑了吗？」对面是苏寒的声音。 苏玉绒边翻看照片边答道：「跑了，可能是前一晚走得，屋子里的电路和水气都是临时去接得别人家的，桌子上还有前一晚没吃完的东西，他们走得很急，应该是已经有了下一个目的地可以去，夜河边境现在查的严，他们也不可能逃出夜河……对了，你那边查到那个华乐的背景了吗？」 苏寒在终端另一边道：「你让我查的都是他报给克维斯的资料，基本没差，不过有一点倒是有意思，我让他们修復了一下几年前的一个监控视频，这个华乐去过之前被发现的反抗军联络点，还和那个联络点的线人有过多次交流，你猜，这几个人，现在是加入了反抗军，还是单纯的当逃兵呢？」 苏玉绒翻完了那些相片，还给了探查队队长，随口回应道：「下矿逃兵也是死，加入反抗军也是死，有什么区别吗？」 苏寒笑了起来：「那不一样啊，逃兵还有机会活，加入反抗军他们必死的啊，再说了，有亡灵者加入反抗军，对我们来说，是什么好事吗？」 苏玉绒往后一倒陷入车垫里，她抬手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也就是说，现在他们有可能和反抗军汇合了？」 「不清楚，不过有这种可能，你在夜河万事小心，这前有狼后有虎的，你和姑父多注意点总没错。」 「我知道了。」苏玉绒说完这句之后，突然想到什么，声音有些压抑问道：「姥姥的葬礼办完了吗？」 苏寒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柔声回答苏玉绒：「嗯，昨天刚下葬，她走得很安详，夜河那边有要事忙，她不会怪你们的，再说了，你从小在夜河长大，本来和她也没那么亲近，不来葬礼也很正常。」 苏寒说得也是实话，燕城的市长虽然也是苏家人，但也是从天空城的苏家搬过去的，两个苏家都是同样的血脉，苏玉绒是实实在在生在夜河长在夜河的，她不像苏寒那样生长都在苏老太太的膝下，对于苏玉绒，苏老太太也只是偶尔会问候两句，倒也不是她重男轻女，只是真和苏玉绒没和苏寒那么亲近罢了。 苏玉绒明白苏寒说这些只是让她回去转达给她的母亲，毕竟苏老夫人虽然和苏玉绒不亲，却是苏澜谙的亲生母亲，这次因为苏老夫人去世的意外，苏澜谙和其丈夫都在外地赶不回来，葬礼上只有苏寒一个直系亲属在，未免有些让人心酸。 「嗯，我会转告母亲的，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苏寒难得听到苏玉绒关心自己两句，还有些受宠若惊的，「都辛苦，所以尽快找出那几个定时炸弹，我们也就些。」 电话挂断之后，军队已经回到燕城的主干道上了，苏玉绒打开终端，将苏寒给她的资料收集了一下，然后给通讯列表里另一个人发去了消息。 第37页 [苏]：「你的计划怎么样了？」 备註为[神经病]的人很快回復她：「快了吧，不过大脑受损太严重了，改造机率还是有点难的。」 [苏]：「做好之后直接投放到夜河就好。」 [神经病]：「哇哦，你不怕吓到你的亲亲市民？」 [苏]：「……算了，等后续我给你个地址吧，不过人造亚种的出现会给世界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吧？」 [神经病]：「不好意思，我有改造批文的，你们的救世主亲自盖的章呢。」 苏玉绒想到了什么，快速打字：「你那天去了趟塔内就是为了这个？」 对面的语气看起来很愉悦：「是这个，也不止这个，多了的就不跟你说了，那是另外的价钱，你又没我有钱，还是别问了，小妹妹。」 苏玉绒面无表情关闭了聊天框，收回终端后还愤愤不平骂了声：「该死的仿生人。」 夜河虽然有个河字，但其实靠山更多，连绵不绝的高山里养活了不少山脚下城镇的猎户。 其中一座最不显眼的山峰中，五个身影背着行囊，趁着月色在深山中艰难前行着。 夜河中央城区发展的很好，山脚下的小镇里已经没什么人住了，多是些留守在家的老年人和小孩子。 老年人和小孩儿都歇息的早，五人趁着夜色进入小镇又连夜上山，小镇里没有一个人发现他们。 「累死了！这都快从天黑爬到天亮了，怎么才走一半啊！」 走到一条溪流边时，薛锦焠一屁股坐在溪水边的大石头上，拿出干粮开始啃。 霍曳见薛锦焠抗议了，回头看了眼其他人，基本上也都累得不行。 霍曳嘆了口气，他们确实一直在爬山都没有休息过，也快到人类体力的极限了，便指挥着大伙原地休息，天亮了再出发。 路吟风听到能休息了，直接就倒在了地上，这可把华乐吓坏了，连忙拿出水往路吟风嘴里灌，还一边灌一边喊：「小路！小路坚持住啊！革命就要成功了！！你不要死啊！！」 薛锦焠看得一阵无语：「你这水餵的快给他呛死了。」 没理那边三个活宝，霍曳在江修身边坐下，给他拿了水和饼干递过去。 「谢谢哥。」江修接过后就低头吃起来。 霍曳顺手往江修头上揉了一把后抬头看向望不到头的高山。 「娘的……上山前也没说这玩意儿这么难爬啊……」 听到霍曳也松口吐槽，薛锦焠这下来劲儿了，做出一副奇形怪状的表情，然后阴阳怪气道：「不知道是谁说的，一口气到达山顶，包不带大喘气的，哎哟，现在知道难爬了。」 霍曳把喝空的瓶子往薛锦焠身上砸，薛锦焠往后一倒躲了过去，但他弯腰太过了，自己又从石头上滑下去了。 霍曳不怎么想搭理薛锦焠，转头看向江修。 不知道是不是霍曳的错觉，他发现自从华乐带他们来这座山的山下时，江修的表情就不太好，就连现在吃东西也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修仔，怎么了？」 霍曳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了出来。 江修抬头看向霍曳，看见霍曳那双眼中露出担忧的神色，江修才反应过来自己今晚有些太心不在焉了。 江修艰难露出一个笑容，道：「没有，突然想到好像给那个医生的钱可能会不够，也不知道之后清清能不能保护好自己……我这个哥哥，其实当的很失职，也很自私。」 之前霍曳还好奇为什么江清出去躲还有医生照顾，听江修这么说他就明白了。 霍曳伸手握住江修因不安而颤抖的手，江修这次却没再抬头看霍曳。 「没关系，我们很快就会去找到清清，跟她团聚的……我之前其实也想过，因为我们身边危险，就把我们的家人放在所谓安全的地方真的好吗？也许某一天某一次的见面，就是最后一次相见了，如果到了那个时候，又真的不会后悔吗？」 江修闻言还是沉默不语。 霍曳便自顾自说起来：「人嘛，都是自私的，这很正常，没什么需要自责的……但我想，如果是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却不能和我的亲人爱人道别，甚至是见一面都是奢侈，那我死前的那一瞬间，一定是后悔的，我也肯定会变成恶灵永远不能安息。」 ==================== #鬼宅亡灵 ==================== 第21章 房子 猫头鹰的声音在山腰响起，紧接着几只飞鸟从树林上空飞过，这让睡着没多久的薛锦焠精神紧绷起来。 由霍曳守夜，他看着天空上飞鸟渐渐远去后才低头安抚被惊动的薛锦焠。 「一惊一乍的，没什么事，你继续睡吧。」 听到霍曳这么说，薛锦焠才松了口气，放松下来靠着华乐继续睡去了。 路吟风也被惊醒了，他打了个哈欠，坐起身面向霍曳，轻声道：「好像六点多了，天快亮了，老大你睡一会儿，我来顶班吧。」 霍曳低头看了眼放松警惕趴在自己腿上睡得很香的江修，他的腿其实已经被江修压麻了，但他没捨得推开江修，这里不比他老娘家，可没床垫让他们休息，能睡着就很不容易，他很怕自己挪动一下结果就把江修吵醒了。 最后霍曳摇了摇头，也压低声音回道：「没事，你继续睡吧，等到老华醒，他顶班我再睡。」 第38页 结果路吟风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就坐在原地垂着脑袋又睡过去了。 发现这点霍曳也只是无奈笑了笑，他低头伸手放缓动作抚摸江修的侧脸，江修没什么反应已经睡得很沉，霍曳才抬起头看向远处的山巅，一抹金色的光芒正在从山脚缓慢升起。 等到这支队伍所有人都休息的差不多之后，已经是傍晚了。 霍曳指挥着薛锦焠和华乐把在这里休息过的痕迹抹去，直到这里看不出有人来过的迹象之后，他们才背上行李继续向着山上去。 华乐在最前面开路，霍曳和薛锦焠断后。 挥开刺到眼前的树枝，薛锦焠总觉得他们从山间小路进到了原始丛林一样，周围的植被突然变得很茂盛，野草长得太高已经盖过了他们的脑袋，这种情况要是走失了，也不知道要扒拉多久的野草才能找到彼此。 「老华，你在带什么路啊，这也太难走了吧！」薛锦焠已经开始抱怨了，他的脸上被旁边锋利的野草划出好几道口子了，伤口又都不深，血也不流，就一直有种小小的刺痛感折磨他。 华乐在最前面嚷道：「你根本不懂！就是这种地方，看起来越没有人来过，藏的东西才会越不会被人发现！」 薛锦焠沉默了一会儿，转头朝霍曳道：「我要是军队，管他有没有人来过，先开个铲车就把这里的草一块撅了。」 霍曳贊同地点头：「我也是。」 野草丛和高山一样一眼望不到边，薛锦焠跳起来往前看，差点晕过去。 「不是，这齣去了还是林子啊……等会儿，你们说，现在这个季节，还有虫子吗？额，比如蛇这种东西？」 前面的路吟风头也不回，答道：「我小时候看过一部电影，就是一堆人在原始雨林里的芦苇盪里走，结果有条树一样壮的蟒蛇一直盯着他们，趁着前面所有人不注意，把走在最后面的那个人拖进芦苇盪里吃了，其他人根本找不到尸体。」 闻言，薛锦焠冷汗当即就下来了。 「这……这么恐怖啊，来老霍，你去殿后吧，我往前面走一点。」说着原本和霍曳并肩走的薛锦焠急忙挤到前面去卡在了霍曳和江修中间。 霍曳恨铁不成钢地嘆了口气：「瞧你那点出息……不过这都十月了，好像快到蛇冬眠前准备食物的日子了，你别说，真要是有那种蟒蛇，说不定把咱们中随便谁吞了都够它过好一个冬天了。」 薛锦焠迅速把耳朵堵住：「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霍曳就喜欢噁心薛锦焠，见他这样更想犯贱了，刚要开口再说什么，霍曳突然就被什么绊倒了。 江修听到他声音被打断，原本还在乐呵听笑话的脸立即紧张起来，他回头越过薛锦焠朝着霍曳走去。 「哥？没事吧？」江修连忙蹲下身去扶霍曳，发现霍曳因为摔倒，脸上还被旁边的野草割伤了不少，正脸着地磕到鼻子了，还导致霍曳脸上除了泥就都是鼻血，江修的脸色在愣怔之后也越来越阴沉。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走在前面的华乐和路吟风也吓了一跳，两人迅速返回和其他三人集合。 「你妈的别吓哥几个啊！」看到霍曳满脸血，薛锦焠冷汗都出来了，他连忙从背包里拿出药包和止血的布。 霍曳被江修扶起来之后也有些纳闷，他回头看去，发现刚才自己摔倒的地方什么也没有。 霍曳随手抹了把脸上的血，再伸手去接薛锦焠递过来的药和纱布。 「我没事，但有个坏消息。」 霍曳随手把纱布塞进流血的那只鼻子里，继续道：「这里真有东西盯着咱们，我敢肯定，刚才我是被什么东西，或者，是有什么东西故意把我绊倒的，你们在我前面都没看到它，到我了它来绊了一下然后又熘走了，那个东西很熟悉这里的地形，都小心点，不一定是蛇，可能是其他什么东西。」 霍曳说这话也不是空穴来风，他确定这野草丛里藏着东西，还因为他起来后闻到了一股恶臭味。 不止霍曳，其他人也陆陆续续闻到了这个味道，路吟风最先捂住鼻子，「好难闻……刚才还没有，老大一说这里有东西，这味道就出来了，那个东西听得懂人话？」 听到不一定是蛇之后，薛锦焠反倒是松了口气，比起路吟风口中的巨蛇，还是阿卡奇矿洞里那种怪物更容易让他接受。 薛锦焠掏出自己腿间的小刀，把霍曳往前一推，十分豪气道：「行了，本少来给你们断后，你们小心点往前继续走就行，我倒要看看，这玩意儿还能不能给我使绊子。」 霍曳没什么意见，刚才那一摔他扭到脚踝了，估计现在那里已经肿了，也断不了后，交给薛锦焠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华乐继续带着队伍往前走去，江修扶着霍曳跟在后面，薛锦焠和路吟风在队伍最后面。 薛锦焠谨慎得很，盯完地面盯四周，全方面无死角监视，只要那个东西还敢出来，就算抓不到，薛锦焠也能看到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路吟风的目光也一直在两侧扫视，知道有个东西在盯着他们之后，所有人都更加小心谨慎。 也是因为过于小心谨慎，队伍前进的时间被拖慢了不少，他们是傍晚出发的，现在已经快天黑了，如果他们天黑了还没走出去，那个东西在黑夜里怕是更好对付他们。 第39页 薛锦焠有些急了，就想拿着手电跳起来往前看看还有多远，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薛锦焠差点摔倒，还是路吟风手疾眼快拉住了他。 「小心点。」路吟风嘱託道，但薛锦焠却慌忙抬手指向前方。 「他娘的……邪大门了！」 听到薛锦焠这话，华乐也突然停住了脚步，所有人都抬头看去，都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已经很接近林子边了，所以林子对面什么情况他们看得一清二楚。 「我真是操了……我们傍晚进来的时候，也能看到这边的情况吧，当时我可没看见这里有个这玩意儿在，你们谁看见了？」 华乐额头上冷汗都出来了，最先回答他的是路吟风，「没看见……这玩意儿好像是突然冒出来的。」 在林子的对面，赫然出现了一栋洋房，洋房在月光下看起来格外华丽，也在漆黑的森林里看起来格外诡异。 可这是出发前所有人都没看见的建筑，它现在突然出现在那里了，这实在是有些骇人听闻。 薛锦焠站稳了身子刚想说话，他的脚就被什么东西拖住，那东西速度太快，薛锦焠都没反应过来，根本站不稳就这么直直摔倒了下去，但这次那个东西不像绊倒霍曳那样简单放过薛锦焠，而是拖着薛锦焠往另一个方向跑去了。 听到薛锦焠的惨叫之后，所有人齐齐回头，江修最快反应过来，他把霍曳推给路吟风，喊了声「你们先出去」，自己就以最快速度朝着薛锦焠被拖拽的地方追去。 霍曳见状着急喊了一声，但很快江修和薛锦焠都消失在了黑夜降临的草丛中，霍曳来不及担心，那股腐烂的丑味也离他们越来越远了，霍曳知道他们现在应该安全了，只好一咬牙命令道：「先出去！」 华乐不敢耽误，和路吟风一起架着霍曳往林子边走去，在他们走出野草丛的一瞬间，那栋洋房的灯全都打开了。 另一边，薛锦焠被未知生物一直拽行，江修就在后面穷追不捨。 很快薛锦焠也反应过来自己手上有武器，他一手拿着手电照向自己腿被缠着的地方，在照出宛如章鱼一般触手的肉疙瘩后，薛锦焠另一只手举起小刀就往那东西上面刺去。 与此同时，江修看懂薛锦焠想做什么之后，也把自己的小刀抽出，朝着黑暗的前方用力掷出。 那东西刚被薛锦焠刺痛，就又不知道被江修的刀打中哪里了，原本只是拖拽薛锦焠，现在那怪物因为疼痛开始抓着薛锦焠的腿开始乱扑腾，如野兽一般的吼叫在薛锦焠和江修耳边响起。 也因为那东西扭动得幅度太大，把薛锦焠的手电筒和小刀一块甩了出去，连带薛锦焠都被甩到了一边去。 见此，江修停下脚步，在犹豫是追那个怪物还是先看薛锦焠时，那个怪物已经自己跑走了，腐烂的臭味也在渐渐散去。 江修只好先捡起薛锦焠的手电之后再去看在地里哀嚎的薛锦焠。 「薛学长，你还好吗？」 江修连忙把薛锦焠拉起来，发现他腿受伤之后又把他背起来。 薛锦焠就在江修背上继续嚎：「好不了一点……疼死我了，那个死畜生，再让我遇到，我肯定把它大卸八块，哎哟……疼死我了……」 江修只好先安抚薛锦焠的情绪：「你再忍忍，我们先去和哥他们汇合，药箱在路学长那里……对了，薛学长，你看到那是什么东西了吗。」 「我想想……嘶，有点像章鱼的触角，但上面的肉又像腐烂的陆地生物，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薛锦焠回答完之后继续哀嚎，但是又突然停住了，他突然不停拍打江修的后背，朝着前方某个方向指出：「我操了……小江，你快看！」 江修抬头看去，发现刚才他们所有人都看见的那栋房子，又不见了。 薛锦焠震惊到有些说不出话了。 「阿弥陀佛，今晚上真撞鬼了……」 第22章 分开 江修背着薛锦焠从野草堆上来之后，已经看不到霍曳他们了，江修的心脏因为过度紧张而快速跳动，他焦急找人的样薛锦焠看在眼里，可漆黑的森林里，连月光都没有，他们真的很难去找人。 「不对……哥他们怎么可能会不见呢，哥一定会等我的才对……」 以江修对霍曳的了解，霍曳不可能不在林子边等他，而现在霍曳和华乐还有路吟风，就像是和那栋诡异的房子一样突然消失了。 想到刚才薛锦焠说的那个怪物，江修心中越发不安。 听到江修又喊了两声依旧没有人答应之后，薛锦焠只能在背后拍江修的肩膀。 「好了小江，老霍可能会躲起来逗我玩，但绝不会逗你，他们是和房子一起消失不见的，有可能他们就是被吸进那个鬼屋去了。」 薛锦焠倒也不是想让江修悬着心死，而是以他对霍曳他们的了解，除了被那鬼屋吃了，薛锦焠真想不出来他们不等自己和江修的理由。 江修沉默了许久之后，他转头问薛锦焠：「薛学长，能走了吗？」 薛锦焠晃了晃自己的腿，立即钻心的痛就传来了，但薛锦焠只是咬牙道：「我没事，你把我放下去找老霍他们吧，一个小时后要是找不到他们，你再回来找我。」 薛锦焠话是这么说，但江修没打算放下薛锦焠。 第40页 江修又用力把薛锦焠往背上抬了下，以免他滑下来。 「不行，哥他们的失踪和鬼屋脱不了干系，就说明那鬼屋是有自主意识吃人的，我们已经和哥他们断开联繫了，我两不能再走散了。」 薛锦焠想了想，也觉得江修说得在理，只是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腿，又郁闷起来。 「可我这样子，要是再遇到鬼屋或者那个鬼东西，岂不是拖累你了？」 江修只是摇摇头：「不会的，我负重越野成绩很好。」 薛锦焠不说话了，只在心里想，他自己这么大一个，可比负重越野时背得那些东西重多了。 但江修看起来是绝对不会放弃薛锦焠的，那薛锦焠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也就像江修说得那样，比起他们两个人去找三个人，别到时候分成一个人找一个人还要找三个人更麻烦。 江修吸了口气，就这么背着薛锦焠先在林子边找了一圈。 有薛锦焠给江修上强度，他走了许久才锁定霍曳他们上来之后的休息范围。 但江修找来找去，只觉得越来越不对劲儿。 「怎么了小江？」 江修个子高，薛锦焠被他脑袋当着其实看不清这一路上有什么东西，只能看见江修往这边靠靠，又往那边看看，时不时还发出疑惑的声音。 「咋了小江，发现了什么？」薛锦焠忍不住开口问。 江修点头应到：「一个很恐怖的发现，薛学长要听吗？」 薛锦焠听到江修这么说就下意识打了个冷颤，但再恐怖的事，他也必须听啊，毕竟现在就他和江修两个人。 江修深吸一口气，道：「按理说，从野草丛上来这边，边缘会有挤压野草的痕迹，就像我们刚才那样，周遭的野草是被我们压下去的，但我刚才看了很久，边缘没有任何野草被挤压的痕迹。」 薛锦焠眨了眨眼，「你的意思是，他们可能还在那野草堆里？」 薛锦焠说着抬眼看去，无边无际的野草已经望不到边，他不敢相信要是霍曳他们还在野草堆里，那个噁心的怪物肯定还会去袭击他们。 但江修却摇了摇头。 「不是……我想说得是，如果不是哥他们的存在痕迹被抹去了，那就是我们可能被某种力量影响，进到了另一个同样的，所以这个地方，没有哥他们，也没有那栋房子，哥他们甚至可能就在我们面前，但因为空间不同，所以我们看不到他们，他们也看不到我们。」 薛锦焠愣住了，很快他反应过来之后，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草……这个真的有点吓人了小江。」 江修也很无奈：「这只是我的推测，但有大概率是事实。」 薛锦焠立即左右看看，结果只看见这在半山腰的破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除了他们一个人都没有，夜风吹着野草丛，诡异的如同鬼哭一样的声音直往薛锦焠耳朵里撞。 「我靠我靠我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怎么碰到这破事了！」 江修只能听着薛锦焠的牢骚，他知道薛锦焠是真的被吓到了，让他发泄出来反而挺好的。 「现在我们有两条路选。」 薛锦焠问：「哪两条？」 江修想了想，「第一条，不管如何，我们先从这一带走出去，如果走不出去，就说明我的空间假说是真的，第二条，就是在这里等天亮，我会数着时间，如果到了天亮的时间还一直是黑夜，那也说明我们处在的空间有问题，第二条比起第一条的好处是，我们会节省很多体力。」 薛锦焠不假思索选了第二条。 「那就原地休整吧，恢復一下体力。」 江修也贊同，于是他把薛锦焠放了下来，两个人就坐在野草丛和森林分割开的中间线上，薛锦焠会点医用知识，虽然没有工具，但还是自己给自己的伤口做了个简单处理，起码不会感染了。 江修则是随时盯着四周，生怕野草丛里的怪物会再次出现。 薛锦焠咬着牙给自己腿上的伤绑好带子之后，抬眼就看见江修脸上的交集一直没下去过，他便顺口安慰道：「行了，别担心，他们三个人也没缺胳膊少腿的，遇到危险就算打不过也会跑的。」 闻言，江修也只是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见此，薛锦焠又连忙转移话题。 「不过你说这玩意儿还真邪乎哈，深山里吃人的鬼宅，我靠，一听就感觉已经和罗城那些悬浮列车比都不是一个时代的东西了。」 江修没接话。 薛锦焠有些尴尬，于是继续自言自语道：「不过这玩意儿也不知道是真的鬼，还是什么别的东西，你听说过亡灵者吗？」 江修看向来薛锦焠。 薛锦焠道：「我之前对这类人挺感兴趣的，就去查了资料，了解了一些两百年前有关亡灵者的事，好像有些个别的亡灵者，就是那种特别危险，3s级别的那种亡灵者，似乎能用异能力办到这种事。」 江修反问道：「可这类人不是早就在两百年前灭绝了吗，而且他们不来也是人类被赫斯塔磁场影响才异变的不是吗？现在又没有赫斯塔，怎么可能会有亡灵者呢？」 薛锦焠挠了挠脑袋，他倒是没想到江修会对这个话题感兴趣。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举个列子而已嘛，毕竟今晚上发生的事也有点太超乎常人的想像了吧？」 第41页 江修垂下了头，有些丧气：「确实……如果这么离谱的事都发生了，那说现在有亡灵者存在，反而也是最合理的解释。」 薛锦焠伸手拍了拍江修的肩膀，虽然和江修关系没那么熟，但一想到这是霍曳的童养夫，还比他年纪小，薛锦焠就还是忍不住想装一下大哥的姿态。 「反正再没摸清楚真相时，一切都是猜测不是吗？」 江修随口应道，抬头再次看向野草丛。 不知道又是夜风还是那个怪物回来了，江修总觉得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 当那个声音越来越清晰时，江修勐地站了起来。 他这突然的动作还把薛锦焠吓个半死，「怎么了怎么了？！」 江修拧眉指向如海浪一般飘摇的野草丛。 「我听到有人在那边讲话。」 薛锦焠也吓得站了起来，但他忘了自己腿还没好，这下起得太勐，差点给他疼晕过去，还是江修扶住了他。 「有人讲话？你确定？是老霍他们吗？」 江修却摇摇头，「傍晚那会儿你不是试过吗？只要跳起来就能看到野草丛外的场景，如果真是哥，那他肯定会大声喊我们，但那个声音……不像人类发出来的，可能是之前攻击你那个怪物。」 听到江修这么说，薛锦焠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那个怪物没什么好怕的，它有实体，就说明它可以杀，但你要是跟我说那是鬼，没实体的，那我真的会怕。」 江修却没听薛锦焠讲得什么，只是疑惑道：「它不能上来？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了，还是因为这上面有它害怕的东西？」 薛锦焠也发现了，那野草丛里一直有动静，但就是没东西冲出来攻击他们。 「我知道了，它和那鬼宅不是一路的，所以它在怕那个鬼宅！」 江修瞭然点头：「现在就等天亮吧，鬼宅没有消失的话，我们就去找它，然后进去再找哥他们，学长你……」 江修话音突然停住，就在他回头看薛锦焠的时候，他发现刚才还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薛锦焠已经不在他面前了。 江修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后，他再次回头。 这次，他一回头就发现没在森林和野草丛的交际线了，而是在一栋极具復古风格的房子里。 第23章 亚种 薛锦焠眼睁睁看着江修从自己面前消失，又看着周遭环境骤变，他哪还在野外，分明在一栋破烂的房子里。 头顶有东西突然掉落，薛锦焠唿吸一窒，瞬间都不觉得腿疼了，他看着那只掉落的小蜘蛛，然后没多久蜘蛛又顺着蛛丝爬了回去。 薛锦焠抬头看，这栋房子不止是破破烂烂的，蜘蛛网也四处煳着。 可若说这是间被人遗弃的屋子，可这里又有暖灯照着，就像这里原本应该是最最普通的家而已。 想到这里，薛锦焠只觉得这比恐怖片里那些绿色的灯光更加吓人。 薛锦焠靠着掉灰的墙壁一步步挪动着，离暖光越来越近时，他也很怕在转角看见有一家人正在和谐地吃晚饭，那只能说他遇到真鬼了。 薛锦焠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往转角处摸索去，结果他一伸手就摸到了另一只手，薛锦焠当即吓得大叫又没站稳往后一倒。 转角边的华乐也被吓得不轻，跟薛锦焠双双惨叫起来。 很快，两个人都发现了不对，鬼摸到人怎么会发出和人一样的声音呢？ 于是华乐贴着墙壁，试探喊道：「你是谁？」 吓摔倒的薛锦焠一听华乐的声音立马就认出来了，这下好了，他也不怕了，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然后朝墙角大喊：「老华！是我！」 一听是薛锦焠的声音，华乐也惊喜起来。 薛锦焠又喊：「我腿摔伤了！来扶我一下！」 华乐越过拐角，看见的果然是摔倒之地还煳了一身蜘蛛网的薛锦焠。 华乐连忙上前去把薛锦焠身上的蜘蛛网剥开，再把他扶起来。 「我就知道你肯定也进来了！」 看华乐这么笃定，薛锦焠也想起他和江修是面对面突然消失的，立即问华乐：「不是，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华乐这才跟薛锦焠解释起来。 原来他们三个确实从野草丛上去后就一直在林子边等他和江修，但很奇怪，霍曳和华乐一直用手电照着野草丛，怎么都找不到江修和薛锦焠去哪里了，野草丛里也一片安静，就像里面什么也没有一样。 但霍曳不可能相信下面什么都没有，他刚想转头跟华乐和路吟风说自己也要下去，结果这一转头突然发现他们上来时还在的洋房突然不见了。 霍曳刚要喊，结果他就凭空消失在了华乐和路吟风的眼前。 路吟风和华乐反应过来立即拿出枪和刀背靠背，但紧接着华乐就觉得后背一空，他再回头看时，哪还有路吟风和森林，他已经身处洋房内部了。 华乐能感觉到这洋房不对劲，有的地方干干净净看起来还有人住，有点地方却十分破烂，灰尘和蜘蛛网到处都是。 华乐觉得这里处处都透漏着诡异，也估摸着他们五个人可能都被分开了，就自己先摸索着走找人了。 好在他运气不错，还没到一个小时，他就遇到了薛锦焠。 薛锦焠听完华乐说这些，眼泪都要吓出来了。 第42页 他一把抱住华乐，哭道：「好兄弟！」 华乐知道这位薛少爷是真的怕没有实体的东西，也就象徵性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 但很快，抱着华乐的薛锦焠就不哭了，感觉到薛锦焠浑身变得僵硬，华乐扭头看他，发现薛锦焠正在抬头看着什么。 于是华乐也回头看去。 那是一个黑色的巨影，就在他们身后，也就是说这个东西的本体好像就在华乐刚才过来的转角处。 华乐的唿吸也停住了。 薛锦焠凑到华乐耳边小声道：「……你说，那是人还是鬼……」 华乐咽了咽唾沫，他自己乱走那么久都没遇到这种情况，怎么一和薛锦焠会和就出现这种东西了。 华乐没说话。 薛锦焠又小声问：「鬼……有影子吗？」 华乐摇摇头道：「但你根本不知道……这影子到底有没有主人，还是这玩意儿就是鬼。」 薛锦焠快崩溃了，他趴在华乐肩膀上，将眼睛闭上。 「老华，我要死了，你一定要跟老霍说，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华乐一脸疑惑：「关他什么事？」 薛锦焠摇头：「我不知道，但电视剧里有人要死都是这么说的。」 华乐：「……别幽默了行吗？」 薛锦焠不讲话，华乐就以正面抱着华乐的姿势缓缓站起来。 「那个影子还在看着我们吗？」华乐小声问 薛锦焠睁开一只眼看，差点又吓晕过去，那一个影子变成了两个，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薛锦焠就是觉得那两个影子就是在看着他俩。 「……还在，还多了一个。」 华乐差点手滑没抱稳又把薛锦焠摔下去。 「两个了？这玩意儿还会繁殖？」 薛锦焠点点头：「何止繁殖，好像你说得也是对的，那两个影子就是鬼……」 华乐深吸一口气，已经无暇去消化薛锦焠说得事了。 「薛少爷，腿盘好，我要跑了……」 薛锦焠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个事，华乐就着这正面抱着薛锦焠的姿势，突然发力朝着黑暗的地方跑去。 薛锦焠虽然知道华乐有这个力气，但他还是很不解，看着那两个黑影还在原地站在，薛锦焠在华乐耳边大声问道：「背着不是更方便吗？」 他这一嗓子差点没给华乐耳朵喊聋了。 华乐也朝他耳朵大吼：「他妈的因为刚才我只想赶紧跑！一会儿歇下来再换个姿势行不行！」 薛锦焠耳朵被这么一吼也差点当场失聪。 薛锦焠晃了晃脑袋，再次抬头看去时，眼睛都瞪大了。 「我日你仙人……老华，那两个影子合成一个，追上来了……」 「什么？！」华乐不敢置信，他想回头看看，又怕这一回头耽误事，只好把薛锦焠抱更紧了些免得他掉下去，然后加速朝前跑。 薛锦焠继续嚷嚷：「没实体！真没实体！就是鬼！他妈的这玩意儿怎么跑这么快！」 那个黑影如薛锦焠所说紧随其后，就像是在玩什么追逐战一样。 薛锦焠匆忙摸到自己腿间绑的枪朝着那黑影就开了一枪。 那一枪也确确实实打中了，因为薛锦焠和华乐都听到了一声类似于怪物的惨叫声。 听到枪声和惨叫之后，华乐这才敢回头看是什么情况。 结果这不看还好，一看就看见那黑影挣扎着从地面上站了起来，二维的影子成了三维的实体，留着漆黑液体的怪物似乎被薛锦焠那一枪激怒了，它再次朝着薛锦焠和华乐身后追去。 「妈妈呀！快跑！」薛锦焠大喊着又往那怪物身上打了几枪，洋房里枪声太过明显，但那黑色的怪物用黏液一样的身体把子弹吞下后再次追了上来。 薛锦焠看傻了，也顾不上害怕了，张口就骂：「娘的……这什么玩意儿，不是鬼吧，有实体但杀不死？」 华乐还在选择往哪条路继续跑，听到薛锦焠这么说，华乐突然想到一种生物。 「我靠，那不会是亚种吧？」 「什么亚种？」薛锦焠还没反应过来，但大脑就很快帮他想起来了。 「我靠，亚种？！」薛锦焠不敢置信。 亚种和亡灵者是同一时期的产物，和亡灵者一样，都是受到赫斯塔影响变异的人类，亡灵者拥有了异能还能保持人形，但是活不了太久，亚种则是变异失败的人类，他们从人类变成了各种各样的怪物，没有异能却极具破坏力和杀伤力，且没有外力干扰的情况下，亚种甚至能实现永生。 这是薛锦焠在课本上学到的东西，他没想到亡灵者都不存在的时代居然还有亚种存在，虽然他不想承认，但很明显，那个怪物就是和野草丛里那个怪物差不多，它们也都带着亚种的特徵。 「真是倒反天罡了……你现在跟我说这个时代还有亡灵者，我都信。」薛锦焠看着那黏液怪物穷追不捨，在华乐耳边喃喃自语起来。 薛锦焠是天空城的人，他很清楚，有引星塔的净化之力在，不管是亡灵者和亚种都不应该存在才对，但现在他们就是遇到了亚种，薛锦焠觉得，不是自己过去学到东西有造假的成分，那可能就是引星塔出了问题。 「别想那么多了！报点！」 华乐不能回头看，刚好薛锦焠的姿势能帮他看，那个怪物跑到离他们多远的位置也只能由薛锦焠来报点。 第43页 薛锦焠回过神眯着眼睛看向怪物，「五米左右，但它速度慢下来了。」 华乐心中瞭然，抱着薛锦焠穿过阁楼的楼梯之后，就看见一间亮着暖光的屋子，华乐想也没想，直接冲进了屋子里，然后勐地把门关上。 跑了太久，更何况身上还有薛锦焠这个负担，华乐累得不轻，赶紧把薛锦焠放下。 但薛锦焠表情依旧凝重。 「……老华啊，你好像忘了，那个东西可以变成二维的影子？」 华乐：「……」 就像为了印证薛锦焠说得话一样，没有预想中的门被暴力捶打，而我暖光之下，薛锦焠和华乐都看见一个漆黑的影子正在从门缝钻进来。 薛锦焠绝望了：「上帝啊……」 第24章 梦幻泡影 枪声在这栋古老的洋房里响起，江修转头看去，背后还是一片黑，不过这动静倒是让他确定了，他们所有人都在这房子里，只是被分开到了不同的地方而已。 江修本想顺着声音方向去找，但他刚才想打开的门突然自己打开了，在江修回头看那一瞬间，一股吸力将他吸了进去。 在江修进到房间的下一刻，门又被关上，江修摔在旁边的柜子上，明明是很大的力道，可柜子却岿然不动，连里面的餐具都没晃动一丝一毫。 江修摸着肩膀，警惕看着这如同餐厅一般的房间，江修的表情却难以放松。 暖黄的灯光下，照出了一家人的虚影，它们整整齐齐都坐在餐桌前。 看起来这是一个十几人的大家庭。 江修一边盯着这些虚影，一边重新摸到门口处，试图把房门打开，但不管他如何用力，门纹丝不动。 反倒是因为江修动作太大，原本欢快聚餐的一家人突然整整齐齐转头看向江修，那些人脸上的五官也如同浓墨一样晕在了一起，但江修就是能莫名感受到那些脸上投来的视线。 这是让人觉得十分惊悚的事。 江修立即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他也一动不动看着这家人，很快，也许是因为江修没有接下来的动作了，那些虚影又像之前那样聚在一起。 江修听不到它们讲话，但看起来，这家庭聚餐对这些虚影来说很温馨。 突然，餐桌边最小的那个小女孩儿模样的虚影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她手里还端着一盘肉类。 小女孩儿蹦跶到江修面前，把手中的盘子递给江修。 江修迟疑了片刻，抬头看时，那些虚影又全都在盯着他。 江修还是接过了盘子，上面的肉看起来是牛排。 小女孩儿见江修接过之后便开心得手舞足蹈起来，江修在那张挤在一起的五官里看见了一个孩童该有的笑容。 女孩儿伸手抓住江修的裤子，然后指了指餐桌。 江修就看见在这餐桌的下位，还有一个空座位，似乎是专门留给江修的。 女孩儿拉着江修往桌子上走，江修也不反抗，因为他不知道如果反抗，这些看起来还比较和善的虚影会不会突然攻击他。 女孩儿将江修带到空座位前，然后又一蹦一跳地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虚影们依旧全部盯着江修，江修只好硬着头皮坐了下去，将手中装着牛肉的餐盘放在了自己面前。 因为江修的配合，虚影们似乎很开心，它们再次陷入了某种诡异又温馨的氛围。 江修四处打量着，但是可惜的是，除了房门这个出口，墙上的一扇窗户，已经被木块定死，他也不可能跳窗逃走。 旁边的虚影们有说有笑，江修在它们中间看起来格格不入。 虚影们夹起菜就往嘴里塞，可因为它们的五官扭曲在了一起，那菜被插在叉子上，又直接捅进它们自己的脑袋里，当叉子取出时，菜就不见了。 江修在等着这场虚影之间的聚会结束，到那时候也许他可以离开。 虚影们对江修特别喜欢，或者说特别关照，因为在所有虚影吃下食物后，它们又一致默契地看向了江修，似乎在等着江修把刚才女孩儿递给他的牛排吃下。 江修盯着这些视线，总觉得有股无形的压力在强迫他。 但江修没有办法，他只好举起手边的刀叉，在他用叉子固定好牛排后，便开始用刀切进牛肉里。 可刀刃就像是捅进了某个活物的身体一样，江修额头上全是汗，他看着被刀划开的牛排切口处冒出了鲜血，就算他停止了动作，可那血也越来越多，就像是捅破了谁的内脏一样。 江修保持着动作不敢动，在刚才，他没有听到虚影发出任何声音，可现在他却听到那些虚影在窃窃私语，在笑。 江修抬头看去，灯光从暖黄色变成了暗红色，虚影们已经失去了人形，它们变成了黏稠的黑暗生物，它们从小声的取笑变成了大笑着。 餐桌上涌出的血液落到了江修脚边，他再低头看时，他面前哪还是牛排，分明变成了一个被他用刀划破的一整套人类脏器。 他看见那颗还在扑通扑通跳动的心脏，被他用刀划开的则是胃，里面的东西随着血液一起滑落。 耳边的笑声越来越尖锐，江修却面无表情，就像他面对的仿佛只是一个熊孩子的无聊恶作剧。 江修再次举起刀刃，这次他没有犹豫，刀刃快速插入了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里。 第44页 心脏在刀刃插入的那一刻直接爆开，就像是气球一样，迸出的血液全都溅在了江修的脸上。 耳边的笑声消失了，江修随时将刀刃丢在餐桌上，然后才抬手抹去脸上的鲜血。 桌子上只剩江修一个人了，不管是虚影还是黑色的黏稠怪物，都消失了。 头顶的暗红灯光闪烁了几下，再亮起时，又变成了暖黄色。 江修看着面前刚才还十分华丽的餐桌变得破破烂烂，桌面上有一朵早就枯萎到腐烂的花，没有任何光鲜亮丽，只有厚厚的灰尘落在桌面上。 江修坐下的椅子上也全是蜘蛛网和灰尘。 这间屋子就像在一瞬间经过了时间的流逝，唯一没有任何改变的，就是那扇被彻底封死的窗户。 江修站起了身，他面前的桌子上什么也没有，不管是牛排还是内脏，他的脸上也看不出一丝有血渐过的痕迹。 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个幻梦而已。 身后传来木门被推开的「吱呀」声，江修回头发现那刚才自己无论如何也打不开的门，现在已经直接打开了。 江修起身毫无留恋地朝着门外走去，当他离开这间屋子后，暖色灯光的照耀下，华丽的餐桌边坐满了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他们有说有笑，这场晚宴的气氛是多么温馨啊。 不过江修没看到，如果他回头，他就会发现刚才的虚影成了实体的「人类」，那些本该扭曲的五官，也都回到了原位。 像是实现了某种进化一样。 另一边，薛锦焠和华乐眼看那黑影要钻进屋子里，两人都已经抱在一起瑟瑟发抖了，结果那黑影在越来越近触碰到暖色的灯光时，突然像是被烫到一般勐地缩了回去。 华乐眼尖发现了这情况，连忙拍了拍在他耳边念大悲咒的薛锦焠。 「别念了！它走了！」 听到华乐这么喊，薛锦焠这才敢睁开眼看，发现那黑影确实离开这间屋子后，薛锦焠终于放松下来，他随手推开华乐就开始装逼：「绝对是怕我了，它要是真敢进来，我两枪送它见上帝去！」 华乐懒得吐槽这个刚才吓得在自己身后瑟瑟发抖的少爷，他转头看向这屋子里的摆设，看起来好像是洋房以前主人的僕人休息的地方，这里有两张床，其他的摆设看起来也很简陋，如果是主人家的话，卧房里的东西应该会更多一些。 想到这里，华乐又抬头看向头顶笼罩他和薛锦焠的那暖色灯光。 「嘶……薛少，你觉得森林里许久不住人的房子里，还有人会给这里交电费吗？」 薛锦焠即答：「除非脑子有问题，而且说实话，他们都把房子建到这深山老林了，别说这里没有信号塔覆盖，他们就是要交电费，供电也供不到这里来啊。」 华乐贊同点头，又问薛锦焠：「其实我刚才过来的时候，还看见了不少烛台，都有使用过的痕迹，也就是说，以前这栋房子的主人，应该是用烛台照亮更多的，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既然完全用不着，那这灯的作用是？」 薛锦焠愣住了，他低头摸着下巴思索起来。 「应该是建房子的时候就自带的吧？再说了，万一我们没去过的地方其实有台柴油发电机呢？」 华乐却不贊同地摇了摇头，他指向前方的床榻，道：「我觉得，是用来分辨表演的。」 「表演？」听到华乐这么说，薛锦焠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顺着华乐指得方向看去，发现刚才还破烂的床榻现在就像是焕然一新一般，在床榻上还有两个人在纠缠。 薛锦焠当即发出了一声「我操」的惊叫。 比起薛锦焠的惶恐，华乐脸色倒是看起来有些凝重。 床榻上是两个虚影，看不清他们的脸，但薛锦焠还是下意识拉了拉华乐的衣袖。 「这么限制级的东西是我能现场看的？」 闻言，华乐无语到翻了个白眼，「能不能别这么猥琐？」 「我哪猥琐了？你不也在看，眼睛都没眨一下呢。」薛锦焠很不服气。 华乐摇摇头，道：「这两个东西是突然出现的，就像是等着有人来然后演绎什么画面给来到这间屋子里的人看一眼。」 华乐这么一说，薛锦焠这才细看，发现那两个虚影脸上的五官都挤在了一起。 「我靠……变限制级恐怖片了……」话音刚落，薛锦焠突然想到了进房子前，江修跟他说过的话。 「嘶……不对啊，小江说了，让一个本就危险的东西不敢靠近的，只能是比它更危险的，刚才那个黑影没进来，是不是害怕里面这两玩意儿啊？」 华乐点头：「肯定是。」 薛锦焠觉得自己腿又软了。 「既然如此的话，要不，咱出去跟外面那东西拼了？」 「我也觉得。」华乐难得贊同薛锦焠的话。 可就在华乐话音刚落时，床榻上纠缠的两个虚影都齐齐看向薛锦焠和华乐。 刚想慢慢往门口挪的薛锦焠和华乐顿时站在原地不敢动了，就连唿吸都吓到下意识憋住了。 第25章 本能恐惧 当虚影看向薛锦焠和华乐时，这两人才发现，床上那两个哪是在纠缠，分明是上位的虚影在用自己的爪子掏下位虚影的肚子。 下位虚影就像感受不到一样，躺在哪里任上位虚影把它肚子划破掏出肠子，可那肠子也是虚影，一被掏出来就消失，又重新出现在下位虚影的肚子里，周而復始，上位虚影就一直掏，下位虚影也就一直半死不活躺着。 第45页 随着时间流逝，上位的虚影也越来越不像人类，更像刚才追着他们跑的那个怪物。 现在两个虚影齐齐看着屋里的两个活人，薛锦焠简直是悔恨。 「你说得对，是我骯脏了……这不是私通现场，这是谋杀现场啊……那就是说，这灯光下的舞台，就是要我们看这齣谋杀戏码？」 华乐想了想：「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画面可能是生前回放，就是这屋子主人出事前的情况，现在有人来了，就播放给我们看，想让我们知道真相。」 「so？知道真相我们又不能给他们报仇，除了吓我们还能有点其他实际作用吗？」薛锦焠简直受不了上位虚影的凝视了，明明漆黑的脸上只是一拍猩红的牙齿，但薛锦焠就是觉得有眼睛在看着他。 「没玩过单机游戏吧你，这种情况都是要先解锁剧情然后再打怪的。」华乐倒是发现了一点，虚影肯定是一开始就发现他俩的，但一直没动就做着自己的事，是直到他俩准备离开时，虚影才锁定他们，那么由此推断，可能看完这部分「剧情」他们就能顺利出去了。 华乐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薛锦焠，薛锦焠立即朝他竖起大拇指：「我就知道你小子靠谱。」 华乐却没那么自信：「只是推测而已，它们重复那动作重复了那么久，什么时候结束很难说的，万一一直不结束，咱俩还不如跟它们拼了……」 确定薛锦焠和华乐不打算出去之后，那两虚影果然又回过头去重复刚才的动作。 薛锦焠和华乐松了口气后互相眼神示意着。 到底也是当了三年的队友，两个人很快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两人就这么贴着墙壁，摸索着往门口的方向过去，眼睛都死死盯着虚影。 就在离门口不远处时，二人额头上已经都是汗水了，可哪怕什么声音也没发出，虚影还是突然再次看向薛锦焠和华乐。 这次两个虚影都被激怒了，它们不再给薛锦焠和华乐窃窃私语的时间，而是直接怒号着沖了过来。 华乐立即拽住薛锦焠，往前一脚踹开门，薛锦焠虽然害怕，但手上动作却没停，他拿出刀和枪，打在虚影身上，子弹穿过虚影的身体，将虚影彻底激怒。 薛锦焠大喊：「什么原理啊！这杀不死也太赖皮了！」 薛锦焠腿没好利索，真跑起来肯定跑不过来，华乐踹开门后就看见追他们的黑影还守在门口，当真是前有狼后有虎。 「这回真要命了……」看着前后夹击的三个怪物，华乐也只好拿出枪。 眼看屋子里的虚影已经化成实体的怪物沖向他们，薛锦焠咬着牙不死心又是两发子弹，也只有这最后两发了。 一发子弹和之前一样被吸入了怪物身体，第二发子弹薛锦焠打偏了，打到了天花板上去。 华乐看得目瞪口呆：「你他妈那枪怎么打出去的？？」 薛锦焠真是恨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能让他社死。 薛锦焠刚要说话，华乐就发现了刚才薛锦焠打到天花板的那一枪虽然空了，但屋内屋外的怪物似乎都停止了动作，虽然很快又再次朝着他们冲来。 华乐的枪里还有子弹，就在屋内怪物已经近在咫尺时，华乐把薛锦焠往身后一拉，自己举枪对着泛着暖光的灯开了两枪。 在灯被打落熄灭的同时，就要抓到华乐脸上的爪子瞬间消失。 华乐抬臂当着头，没有受伤的痛感传来，他才敢睁眼看屋子里，果然屋里的怪物随着灯光的熄灭一起消失了。 屋子内顿时变得昏暗，只有走廊里的灯光勉强提供着视野。 华乐又急忙回头去看薛锦焠，薛锦焠也刚好转过头看他。 华乐一巴掌把薛锦焠脑袋拍到一边去，看见屋外的怪物还在看着他们，但还是没敢进到房间里来。 「……这个东西是怎么回事，它不是怕灯光，怎么现在外面有光，里面没有了，它还不敢进来？」华乐发出疑惑。 薛锦焠已经汗流浃背了，现在屋子里没有其他奇怪的东西，他又走回屋子里歇下来。 「我猜，这里的灯光只是我们能看到那些怪物的媒介，失去灯光，舞台也不存在了，自然也就看不到『表演者』了……不过如果这个理论成立的话，那就说明，其实屋子里的怪物一直在，只是现在我们看不到，但其实能不能看到它们，它们都无法伤害我们，不然现在我们肯定都被莫名其妙杀了。」 华乐难得贊同薛锦焠的观点，毕竟薛锦焠虽然作为副队长，但平时执行任务时，大都是昏招频出，甚至不如华乐。 华乐又看向门口的怪物，那东西看起来是完全不打算走了，华乐和薛锦焠不能保证这个东西是不是和屋子里的虚影一样无法对他们造成伤害，二人也只能先把这间屋子搜查一下。 「游戏里都是这个流程的，有剧情的地图，必然有隐藏探索信息。」华乐如是说道。 「嚯……咱两这也算是玩上大型密室逃脱了。」薛锦焠一边吐槽一边翻着旁边的柜子。 忽然，薛锦焠抬头看向柜子顶部，那里有一根还没用的白蜡烛。 薛锦焠顺手把白蜡烛拿下来，招唿华乐过来：「有蜡烛，来点个火。」 华乐还真从自己身上摸到个打火机，但之前毕竟泡过地下河的水，他还先甩了甩，看看能不能打燃。 第46页 试过两下后，第三次打火机燃起了火苗，薛锦焠把蜡烛递过去，很快昏暗的烛光就燃了起来。 「呵呵，现在开始我是节能党。」 华乐没听懂薛锦焠什么意思：「啥玩意儿？」 薛锦焠面无表情解释：「已经对这破灯有ptsd了，现在就喜欢这小东西照亮。」 华乐摇摇头继续翻箱倒柜。 很快，华乐发现在那两个床铺中间的床头柜子被上了锁，华乐没客气，拿出小刀直接捅破了床头柜，与此同时，一声惨厉的尖叫在屋子里响起，薛锦焠吓得蜡烛都差点没拿稳。 「你搞毛啊？」薛锦焠不敢置信看着华乐。 华乐也被这动静吓到了，但没理薛锦焠，继续握着刀柄对床头柜一阵划，这屋子已经被遗弃太多年了，木质的床头柜也不如以前坚固，华乐很快就把床头柜的锁头那一块削了下来。 之后没有鬼叫响起，华乐抬手唤薛锦焠，薛锦焠就拿着蜡烛来到华乐身边，两个人蹲下身子看着躺在柜子里发霉的泛黄纸张。 两人对视一眼，华乐伸手就去把黄纸拿了出来。 但很遗憾，那是纸上是空白的。 华乐将黄纸放在一旁，开始拆下面同样有些年代的信封。 薛锦焠将蜡烛凑近了些，火光照亮了信封里的东西。 那是一张照片，看起来何止是早些年的风格，简直是五百年前的风格了。 照片里是一大家子人，薛锦焠数了下，一共有16个人。 华乐将照片反转过来，看见照片背后写着「奎因伏萨」。 薛锦焠和华乐当即面面相觑。 他们可能文科成绩不好，但他们都对这个家族名称不陌生。 那是两百年前夜河最先组织反抗军的领袖。 那段歷史记载，奎因伏萨家族最后两个人是对姐弟，姐姐恩德·奎因伏萨还是个亡灵者，她当年可是造成了数千人变异为亚种的罪责，最后和其弟弟法珞·奎因伏萨一起死在了他们亲自建立的地下城中。 现在那个坍塌的地下城还是夜河的知名景点，只是下面的坑，燕城政府早就填上了，有人说，那就是个万人坑，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这个奎因伏萨……是咱们知道的那个奎因伏萨吗？」薛锦焠小心开口问华乐。 「……我觉得八成是。」华乐也有些不自信了。 歷史上的奎因伏萨家族在两百年前彻底断了后代，但这张照片下的日期，是在六十年前。 华乐咽了咽唾沫：「如果这是真的，也就是说当年的奎因伏萨家族没有断后，剩下的族人搬到了这个大山里，没有人发现他们，但他们却因为某种原因，全都死在了这栋房子里？」 薛锦焠脸色也越来越凝重，手指的蜡油滴到了他手上他才被烫到回神。 「嘶……等会儿，老华，你还记得你之前说过，好多年前这山上发生过大火？」 华乐立即反应过来：「你是说，当时的大火，烧死的就是奎因伏萨家族的人？」 说完这话，华乐和薛锦焠都下意识打量起这栋房子，这看起来确实被遗弃了很久，但似乎并没有被火烧过的痕迹。 两人很默契地都开始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觉得……我们要开始探索主线剧情了……」薛锦焠打了个冷颤。 「你说得对……」华乐也有些不自在，他的余光瞥见薛锦焠手上的蜡烛，突然想到了什么，勐地站了起来。 薛锦焠被他这么一撞没反应过来自己往后摔倒，好在蜡烛没有熄灭。 「啥？」薛锦焠莫名其妙。 华乐弯腰拿过薛锦焠手上的蜡烛，对准屋外的怪物，道：「这鬼宅復刻了当年的画面，但对于火这种东西是本能的惧怕，因为它是被火焚毁的，那个怪物不怕子弹，也不是怕灯光，它是在怕这屋子里的蜡烛燃起来的火光！」 第26章 不要问别人死因 路吟风沿着刚才枪声的方向走到走廊时，耳边传来了女孩儿的哭声。 路吟风一愣，四处看去，只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儿正坐在楼梯上，双手捂着脸哭泣，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样子。 正常来说，不管是在恐怖片里，还是独立恐怖游戏里，突然出现的人，且身着白衣和红衣的，大都不是人类。 秉着不想给自己添麻烦的原则，路吟风路过了楼梯，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耳边的哭声没有停止，依旧断断续续的，正常小姑娘谁能哭这么久啊。 路吟风刚要拐弯，就看见拐角处的前方，那个白衣小女孩儿又出现在他要前进的路上，依旧蹲在原地捂着眼睛哭泣。 这是迫不及待告诉路吟风，她不是人类，她要缠着路吟风。 路吟风有些困扰。 于是路吟风无视了面前的女孩儿，继续往前走，但路吟风越走越不对劲儿，前方的走廊只有一条路，且路吟风总觉得自己在往某个下坡路走。 想到这里，路吟风停止脚步，从包里翻出一颗子弹蹲下放在地上。 果然，子弹毫无徵兆朝着前方滑去，路吟风手快抓住子弹又站了起来。 他凝视着前方，刚才子弹滑行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给路吟风的感觉已经不是有点倾斜了，是这条路已经倾斜成了一个坡度，这是路吟风自身完全没有感知到的。 第47页 路吟风回头看去，那个白裙子的小女孩儿还缩在原地哭。 路吟风挠了挠脑袋，还是没管她继续朝着前方走。 可这走廊就像是突然没了尽头，漆黑的前路永远走不到下一个转角。 路吟风再次停下脚步，他将子弹放在地上，但是这次子弹没有向前划走了，而是朝着天花板的方向飞去。 速度很快，快到路吟风居然没抓住，他抬头眯着眼看去，发现子弹已经被吸附在了天花板上。 ……不对。 路吟风又仔细瞧了瞧，刚才子弹飞行的速度看起来不像是被吸附上去的，更像是一个坠落的速度。 想到这里，路吟风再次回头看去，却没看见那个小女孩儿，可哭声并没有结束，路吟风又抬头看去，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给路吟风吓晕过去。 没有黑瞳仁的小女孩儿就这么悬空站在天花板上，在路吟风抬头时与其对视上，路吟风惊出了一声冷汗。 但很快路吟风又发现，如果这个小女孩儿真是倒立在天花板上，那她的裙子和头髮都应该倒泄下来才对。 但现在不管是裙子还是头髮，都反重力一般牢牢依附在小女孩儿身边，就连女孩儿眼眶流下的血水也没有顺着眉骨落在他的脸上。 路吟风想明白了，在天花板上的人，好像是他。 路吟风咽了咽唾沫，问那个小女孩儿：「……你想干嘛？」 小女孩儿顿时又捂着脸痛哭起来，血从她眼眶漫出，将那双白白净净的小手染上鲜血。 路吟风知道恐怖片里都是这样的，人类畏惧未知的东西，也畏惧现实不常见的东西，比如大量的鲜血。 一般有遇到大量血液的情况下，人类都会想着，这个出血量，这个人肯定死定了。 路吟风看着没有尽头的前方吸了口气，还是妥协了。 「好吧，我带着你走。」 在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路吟风重重翻倒，从天花板摔在了地上。 这么猝不及防的一下，让路吟风疼得都有些面部扭曲了。 路吟风刚起身，他就看见一只带血的苍白小手抓住了他的裤腿。 小女孩儿就这么一手抓着路吟风的裤腿，一手抹着眼泪，从大声哭喊变成了小声啜泣。 路吟风拿不准这个东西到底会不会害自己，只能继续带着她摸黑往前了。 「你叫什么名字啊？」路吟风顺口问了句。 小女孩儿依旧只顾着哭，没理路吟风。 路吟风知道自己不擅长应付小孩子，此时也有点尴尬。 「那你多大了？」 小女孩儿还是不理他。 路吟风虽然不至于被她哭得头大，但也确实有些难受。 突然，路吟风想到之前在克维斯时，他和304小队其他人曾经玩过笔仙的游戏，那个时候华乐告诉他们，玩笔仙什么都可以问，就是不能问笔仙是怎么死的，这会激怒笔仙，笔仙就会把所有玩游戏的人都杀死。 这个当然是没有根据的，毕竟当时霍曳和薛锦焠都不信邪，一个问笔仙怎么死的，一个问笔仙三围。 当时华乐后悔认识这两个人的表情路吟风现在还记得。 游戏结束后，也没有什么笔仙来报復他们，他们甚至连笔仙都没送走，玩一半就各回各的寝室睡觉去了。 之后也没有发生过什么诡异的事。 但路吟风记住了一件事，不管是游戏还是真发生的灵异事件中，死者于自己的死因和时间特别在意。 前方的道路依旧漆黑看不到头，路吟风又看向身边跟着的小姑娘，他想了想，决定作个死。 「你是怎么死的？」 但就像那次的笔仙游戏一样，小女孩儿还是不理他，捂着脸小声哭泣。 本来都做好被鬼突脸，或者小女孩儿发狂攻击自己准备的路吟风这下是没办法了。 路吟风嘆了口气，小女孩儿却突然停住脚步，路吟风被她拉住，那么小的孩子，力气却大到足够把路吟风扯回来。 路吟风踉跄一下，发现小女孩儿不哭了，他正以为小女孩儿要因为刚才的问题跟他翻脸时，小女孩儿只是抬手指向前方。 阴森带着音响一样的声音从小女孩儿口中发出，她说：「那里……不要去……」 路吟风这才抬头看去，刚才还漆黑一片的前路突然有了尽头，路吟风眨眨眼，发现那是一间地下室的铁门。 「为什么不能去？」路吟风问女孩儿，但女孩儿只是摇头，不再说话了，她死死拽着路吟风，也不让路吟风进去。 路吟风没办法了，他还挺想进去查看有没有什么能离开这里的线索来着。 路吟风蹲下身，面对小女孩儿，尽量柔声问道：「那里面有你害怕的东西吗？」 小女孩儿沉默了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路吟风又问：「那里面的东西能让我出去吗？」 这回小女孩儿摇头了。 路吟风再次困扰地站了起来。 他其实并不能肯定这个小女孩儿会不会骗他，但如果真想杀他，也早就动手了才对。 路吟风嘆了口气，没办法只好牵着小女孩儿的手往回走。 不过在牵住小女孩儿手的一瞬间，路吟风发现她的手又变得干干净净，刚才的鲜血已经消失不见，女孩儿的脸上也没有血痕。 第48页 路吟风好奇道：「你可以带我找到我的朋友们，然后送我们离开吗？」 这回女孩儿又沉默了很久，然后点头之后就是摇头。 路吟风眨眨眼：「意思是，你能带我找到我的朋友们，但是没办法带我们出去？」 女孩儿点头。 路吟风有些泄气，女孩儿突然拉着他往前有灯光的地方走，做为狙击手，路吟风眼力很好，他发现前方的灯光是蜡烛的光，而不是之前他一路走来时遇到的顶灯发出的光芒。 不过这方向好像不是他们刚才来的路，但总共只有这一条路才对，原路返回也能走错吗？ 就在路吟风和小女孩儿走进全是用蜡烛点亮的走廊里时，一直跟在路吟风身后的黑影因为惧怕蜡烛的火光没再跟着往前了。 路吟风还有一处没有发现的地方，是刚才地下室的门已经被人打开过了。 当周围的环境越来越阴暗潮湿时，路吟风有些怀疑这小鬼在骗他了。 直到昏暗灯光下，路吟风一脚踩进一个湿水坑，路吟风终于又忍不住问小女孩儿：「这是要去哪儿？」 也许是因为心情不好，路吟风的语气没有之前温柔，小女孩儿被他说得一直低头，好半晌才开口回答：「找……人……」 「他们在里面？还是这条路可以走出去？」 路吟风并不相信往这蓄水坑蹚过去就能看到其他人。 女孩儿继续结巴：「有路……能……出去……」 见女孩儿好像突然有点害怕自己，路吟风也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太好，他刚想道歉，又觉得自己神经，居然跟一个鬼道歉。 路吟风嘆了口气，还是开口道：「……抱歉，刚才是我太着急语气不太好，那就继续往前走吧。」 小女孩儿也没什么别的反应，只是点点头继续带着路吟风踩进蓄水坑里往前走。 中间的坑实在是太大了，水位到了路吟风的腰间，女孩儿没什么实体重量的身体被路吟风抱着，走了过去。 路吟风觉得自己更好笑了，他好像不抱这小鬼也不会淹死吧？ 好不容易到了对面，路吟风把小女孩儿放下来，他半个身子都湿透了，混着一股腐烂和铁锈一起的味道，有些一言难尽。 路吟风甚至在想这鬼宅里有没有地方能洗澡了。 路吟风嘆着气，小女孩儿就拉着他继续往前走，前方没有烛光，而是正常灯光落下的暖色。 路吟风知道他们这是走出来了，正要谢小女孩儿真把他带出来了，就听到了薛锦焠和华乐说话的声音。 第27章 本该消失 路吟风抬头看去，他确信刚才听到的声音就是来自薛锦焠和华乐。 路吟风心情复杂地瞥了眼小女孩儿，但此刻，他身后除了通道里点燃的微弱烛光，什么也没有。 那个小女孩儿消失了。 路吟风站在原地莫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行不通那个小女孩儿的意图是什么，那孩子看起来很可怜，像是漫画里被困在死地的地缚灵。 想了半天路吟风也没想明白，干脆就不想了，也许对方真的只是想好心带个路而已，是他自己把所有未知的东西都想得太坏了。 路吟风还是朝着光的方向走去了，可出口变得极其狭小，路吟风还是猫着腰钻出去的，期间他身上蹭到了很多煤灰，路吟风还不能确定，是他翻出来之后，发现自己是在一间餐厅里时，他才想明白刚才自己居然是从壁炉出来的。 路吟风抹去脸上的煤灰，因为下半身趟过水湿漉漉的，上面沾到的煤灰更多。 路吟风之大脑快速模拟了一边自己遇到小女孩儿之后的路线图。 他先是绕过了一个楼梯间，然后进到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颠倒过来的走廊，走廊尽头有个地缚灵小女孩儿不愿意去的地下室，等原路返回时，又完全进到了另一个通道，通道里有积水，应该是在地下，走出通道却是从壁炉里出来。 路吟风在脑海中画出的路线图过于诡异，不符合现代任何的正常建筑设计，再早点的时间也没人能造成这种逆天格局的东西，他应该是受到那个地缚灵的影响，在路上被改变了不少原先的路线。 对方也没要求他怎么样，就连问死因的时候那孩子也没想伤害路吟风，甚至是在路吟风提出想找到其他伙伴时真带他自己找到了。 路吟风越想越觉得脑子不够用了，还是先离开了这个餐厅，走时他看见了在烤炉边上放着能用的打火机和烧过一半的蜡烛。 路吟风顺手拿走了蜡烛点燃照明，一路上他都莫名对头顶的暖光感到不适，所以路上也避着有暖光的地方走。 路吟风没绕多久，刚才听到的薛锦焠和华乐的声音是在他头顶，刚好从餐厅出来就是楼梯，路吟风想也没想就踩着老旧的楼梯上到二楼。 但二楼和一楼差不多都是同样的布局，长长的走廊两边有很多房间，路吟风第一次这么厌烦这鬼屋居然是有钱人的屋子。 路吟风朝着一楼餐厅的方向走去，他挨着挨着推开那些布满灰尘的房门，之前又被霍曳上课过，路吟风都是捂着口鼻再开门，以防吸入灰尘和那些令人窒息的霉菌味道。 可连推开了三个空房间之后，路吟风并没有看到薛锦焠和华乐。 路吟风疑惑起来了，他退后一步，背后走廊上的窗户透进的月光照在路吟风身上，路吟风举着蜡烛左看右看，最后决定…… 第49页 「薛锦焠！华乐！」 字正腔圆且中气十足喊了那两个人的名字。 「我好像听到小路的声音了？」 路吟风眨了眨眼，在他喊完之后，这道声音就出现在路吟风的耳边，是薛锦焠的声音。 路吟风再次左右查看，除了面前开过的三间空屋子，根本没有薛锦焠的影子。 紧接着华乐的声音也响起来了。 「我也听到了，好像就在我旁边喊得一样……」 路吟风愣住了，他看着周围的空气，然后他又开口试探道：「你们在吗？」 一阵沉默。 沉默结束后两个声音在路吟风耳边鬼叫起来。 薛锦焠：「我草啊！真在耳边！就是小路！」 华乐则是着急问：「小路，听得到我们的声音吗？就你一个人吗？」 路吟风这下肯定了一件事。 「嗯，我在这里，就我一个人，但好像我们不在同一个空间，目前看不到对方，只能听到声音。」 另一个空间里的薛锦焠和华乐对视一眼，觉得路吟风说得有道理。 华乐道：「小路，你那边环境是什么样的？」 路吟风一五一十道：「我现在应该是在这鬼屋里的二楼走廊里，右手边三个空房间的中间，背后正对着一扇窗户，还有月光能照进来。」 闻言薛锦焠那边就着急道：「我们也是！但是我们面前只有一个房间，是我们刚才出来的房间，背后也正对着那扇窗户。」 路吟风看着面前三个空空荡荡的屋子陷入了沉默。 「不对。」华乐开口道：「你忘了你刚才是从楼上下来的，那应该我们这里是一楼才对，所以房间才对不上？」 路吟风想了想，楼下这个方向好像确实只有一间餐厅。 「你们面前的那个房间是餐厅吗？」路吟风问道。 薛锦焠却否认了：「不是，是僕人休息的房间，里面有两张床。」 路吟风刚升起希望的心又死了。 「我这边一楼右边的房间是餐厅，还是对不上，这要怎么样才能汇合……」 薛锦焠却不怎么关心这个，只是看着手中的蜡烛提醒路吟风：「小路，你有蜡烛吗？这房子里有好多怪物，但它们怕烛光。」 薛锦焠很快就把他们刚才遇到的事和暖灯舞台理论告诉了路吟风。 路吟风也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对那些暖色的灯光那么不适了。 路吟风看着走廊左边天花板上亮着的灯光，突然想到什么，问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处于不同的空间，是因为你们打碎了灯，所以就离开了里时间，而我现在还在里世界里，所以我们的世界观就是不一样的？」 「世界观扯远了，应该是房子观，不过你说得有道理，当时我们就是打碎了灯之后那两个怪物才消失的，但这鬼屋里还有其他隐藏在黑暗里的影子怪物，这东西怕烛火，因为它们被火烧过，不过里世界也好外世界也好，它们都存在，你小心点。」华乐嘱託道。 路吟风点点头，想到薛锦焠和华乐看不到，他才出声道：「我知道了，我去左边看看，会不会出现你们说的情景剧。」 薛锦焠和华乐又让他再小心些，路吟风才踩着发出「吱呀」声的木板一步步走向左边被暖灯照射的走廊。 果然如薛锦焠和华乐所说，路吟风一走到暖灯的照耀范围，他面前就出现了许多虚影。 「嘶……」那些虚影似乎在模仿人类，诡异且另类，看得路吟风有些头皮发麻。 「怎么了怎么了？」薛锦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大概是知道路吟风要往左边走，薛锦焠和华乐也跟着往左走了。 「没事，看到你们刚才说得那个东西了……」路吟风小声道。 薛锦焠立即紧张起来：「什么画面，它们在演什么剧情？你一定要小心啊！」 路吟风又将蜡烛举高了几分，照着前路在暖光下的虚影们。 「它们在演……杀人。」 薛锦焠和华乐面面相觑。 路吟风又继续道：「不对……他们把人脖子抹了，然后拖着尸体下了楼，一直在重复这个画面。」 「小路，左边有房间吗？」华乐问他。 路吟风看了眼，应道：「有，从外面看里面好像是书房。」 薛锦焠和华乐又对视上，华乐率先开口：「……小路啊，你如果胆子大的话，就进那屋子去翻一下看看有没有线索？」 薛锦焠的谴责声紧随其后：「你有病啊，小路就自己一个人，那些东西攻击他怎么办？」 华乐解释说：「可那些东西的存在不就是为了復刻当时情况让我们知道真相吗？小路去找真相，他们应该不会拦着吧。」 在薛锦焠和华乐争执这会儿，路吟风已经越过那些反反覆覆做着同一件事的虚影去到房间里了，如他所想，这里确实是书房。 路吟风回头看了眼在门口指使其他虚影把被杀死虚影拖走的那个虚影，它的打扮有点像这个家的主人。 路吟风没管那么多，还是先对这间书房进行了地毯式搜索。 因为舞台效应，本该也许久没人来过的书房现在很干净，他把两边的书架都翻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暗格之后，他才去翻书桌。 路吟风刚走到书桌面前就被桌上的报纸吸引了。 第50页 其实那个时候已经不流行纸质版的书籍和报纸了，大多数人都是用网络去查询这些新闻，但还是有人坚持书籍和报纸的存在，虽然现在的报纸社很少，但还是零零散散有那么几个。 路吟风拿起报纸，看见上面的日期是长明112年，头版内容是引星塔内的救世主首次主动联繫外界，世界树的董事长由一个仿生人代理，这个仿生人叫0923。 路吟风视线落在0923这个编号时，有些诧异，他虽然是路家人，但因为涂宴凛的原因，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位世界树的董事长，大概涂宴凛是见过的。 路吟风的歷史很好，他想到刚才薛锦焠说得翻到了奎因伏萨家族的合照。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歷史上记录关于两百年前夜河反抗军期间，与末代奎因伏萨家族作对导致奎因伏萨家族彻底没落的，就是救世主燕枭，还有和他一起从失乐园越狱的三个同伴，其中有个人，就叫0923。 第28章 黑暗之中 路吟风没有听过有人这么喊那位世界树的董事长，涂宴凛在他面前提到0923时，也是称唿为「那个神经病」。 「咋了小路？」薛锦焠的声音出现在背后，估计是他们没听到路吟风回答他们，担心路吟风就跟了进来看。 「没事。」路吟风应了一声后拿起报纸，他又细看了上面的内容，几乎可以肯定了。 「你们之前说的奎因伏萨家族，应该是真的，歷史上奎因伏萨家族是对引星塔里的救世主有着恨意的，包括当年的苏安两家的人，还有这个……世界树。」 薛锦焠没听明白：「世界树咋了？它不是默认的世界公敌吗？」 华乐翻了个白眼：「默认世界公敌，又默认世界树的企业手伸得越来越长？」 薛锦焠很无奈：「没办法啊，两百年了，世界树一家独大，我之前听我哥说，其实那些工厂早就不要人类去上班了，都是世界树自己内部的仿生人在工作，效率比人类高多了，且仿生人还不要工资。」 「这就是资本家啊……」华乐摇头感嘆。 路吟风拧起眉，这件事他也听涂宴凛提过，过去十多年，他对于外界的了解几乎都来自涂宴凛。 路吟风下意识想再看看门口那些需要，结果一抬头就看见那些虚影不知道什么时候都齐刷刷看了过来，站在门口的主人家更是脖子扭了一百八十度转过来。 路吟风咽了咽唾沫，放下保证就开始摸自己的枪，然后一步步朝着门口外的暖色灯走去。 如果他们的讨论没错，路吟风只要及时打破暖色灯，这里的虚影就会消失。 那些虚影依旧盯着路吟风的动作，但却没有人来上前阻止他。 当路吟风已经小心翼翼走到门口时，他发现被抹了脖子的「尸体」不再是人形，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怪物形态。 那个怪物也看着路吟风，路吟风只好强迫自己收回视线，抬头看向天花板上的吊灯，然后举起枪。 「砰」地一声结束后，就是吊灯炸开又坠落髮生的动静。 路吟风很顺利的将暖色灯打烂，虚影们也瞬间消失，与此同时，薛锦焠和华乐的声音也在身后响起。 「小路！看见你了！」 路吟风深吸了口气后回头，果然看见了薛锦焠和华乐在空空荡荡的屋子里。 路吟风那口气又松了，他走到薛锦焠和华乐，看见这两人没什么大碍才放下心来。 薛锦焠激动的搂住路吟风的肩膀：「太好了，我们三已经集合了，也不知道老霍和小江有没有遇到。」 华乐道：「先分析一下我们各自查到的情报吧。」 路吟风第一个发表言论：「我觉得，不管是里世界还是外世界，这房子再诡异应该也不会出现它自身没有涉及过的环境概念，两个空间，同样的地点环境不同，要么是这房子有个角落一定和里世界里的房间一样，要么，就是这房子也经过改装，所以会有以前的房间结构出现。」 华乐摸着下巴思索：「如果这房子会改变结构和拉人进里世界，那我们要出去应该很难……啧，还真得走剧情把这里的一切都了解了然后打个boss才能离开？」 薛锦焠冷笑一声：「和我玩过的恐怖猎奇数码小游戏一模一样。」 华乐却嘆气：「游戏里还有ncp和玩家互动呢，我们这里只刷怪啊。」 听到华乐这么说，路吟风突然抬起头看着华乐。 「有。」 路吟风没头没脑的一句让薛锦焠和华乐有点懵。 「有什么？」华乐问道。 「有npc，一个跟女鬼一样的小女孩儿，就是她带着我来找到你们的。」路吟风把自己的遭遇跟薛锦焠和华乐说了一遍，「她似乎对我们没有恶意，有点像地缚灵一样的生物，不过我之前有问过，她好像不能离开这里，所以也不能带我们出去……况且现在她已经离开了，我们不一定能找到她。」 薛锦焠却从路吟风话里抓住了重点。 「她怕地下室，是不是地下室有什么关键剧情啊？既然她已经离开了，那我们自己去找那个地下室看看？我之前就觉得奇怪，就是住在深山老林，也不该有这么多怪物连夜袭击一家人啊，要是能袭击，早干嘛去了？所以我有预感，那个地下室肯定有关于这些怪物出现的信息。」 华乐也贊同薛锦焠说的：「目前我们对这里所知的情报实在是太少了，只知道这家人是叫奎因伏萨，也知道了这里被大火烧过，十几口人的尸体一个都没见到，也可能是已经被那些怪物吃掉了，还有就是小路刚才看到的表演，他们为什么要杀人？那个人又是谁？奎因伏萨家族的，还是误闯进来的外人？」 第51页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又很默契一起点头。 「好，就这么愉快决定了！小路不是说这房子会自己改变结构吗？那我们就一直往下走！反正是地下室，往下走就对了！」薛锦焠说完这话就已经率先朝着楼梯口走去，他的腿已经不怎么疼了，只是走路还有些一瘸一拐的。 三个人就这么前后列成一条对象，手里都拿着烛台。 也不知道是不是鬼屋洞察了三人的想法，这一路上四周都是漆黑的，除了他们手上的蜡烛，脸窗外的月光都进不来了，已然是除了那三根蜡烛再没有任何光亮了。 周遭窸窸窣窣的声音代表之前那个黏腻漆黑的怪物又跟了上来，但却因为火光而不敢靠近。 薛锦焠走在最前面，他回头看了眼，华乐在最后，在他的身后是一片漆黑，那些怪物就藏在黑暗中。 薛锦焠刻意压低了声音：「要不然我们三个手牵手走吧，万一又都全都被分开了怎么办，就一人一根蜡烛，烛熄人灭啊。」 听到薛锦焠这么说，华乐面无表情把背包打开给薛锦焠看了一眼，里面全是他刚才走时装进去的蜡烛。 薛锦焠：「……人怎么可以聪明到这种程度。」 华乐：「我早说了这个副队长不如让我来当，他这种治好了也是流口水。」 夹在中间的路吟风：「……」 走到鬼屋大堂中间的江修抬头看去，大门不出所料被锁着，他走上前去将枪摸出来就对着门把上面的锁条开了几枪，但锁条纹丝不动，一点被枪打过的弹痕都没留下。 江修摸着锁，有些困扰。 忽然，身后原本的黑暗突然被头顶的暖光照亮，江修回头看去，果然又是虚影。 江修就站在门口一动不动，那些虚影比起之前似乎更像人类了，它们有着人一样的体型，还有着跟人类一样完整的五官。 江修靠着大门，静静看着这轮新的演出。 四个虚影坐在沙发上，一个虚影背对着江修站着，看它手在指来指去的，应该是在说些什么，其他虚影的表情都很凝重。 这时，两个小孩儿的虚影被僕人虚影带了过来，两个小小的身影互相抱着，大一点的虚影把小的虚影抱着，看起来很警惕这些大人。 但站着的虚影还是让僕人虚影把他们分开了，又来了两个男人身型的虚影，它们将两个小孩儿虚影举起来，然后塞进了泡有不知道什么物质的水缸里，又把水缸的出口堵住，两个孩子就这么在水中挣扎许久，很快，两个就都不动了。 这个画面也开始在江修面前重复上演，江修抬头看看大厅天花板上面的暖色灯，又垂下头看着两个孩子不知道第几次被塞进水钢里。 江修举起了枪，对着暖色灯就是一枪。 虚影们很快消失，大厅也变得破破烂烂，灰尘和蜘蛛网数不胜数，江修却微不可闻嘆了口气。 可就在他后背刚离开铁门时，黑暗中，令人窒息的腥臭味传进了江修的鼻腔里。 江修下意识捂住口鼻，随后一声尖锐的叫声扑面而来，江修本能地迅速往旁边闪躲，果然下一刻他就听到了什么东西撞到了铁门的声音。 江修深吸了一口气，摸出别再大腿上的小刀和手电。 微弱的光亮很快照出了一个粘稠浑身是疙瘩的不明生物。 江修晃动手电，将怪物的全身照出来，概括可能大概是江修的三倍体型后，江修不再犹豫，拔腿就跑。 怪物被撞晕的脑子在看见江修逃跑的一瞬间回神，拖着庞大的身躯紧随在其后。 江修朝着深不见底的走廊跑去，身后怪物穷追不捨。 跑了许久，那条走廊就像是没有尽头一样，江修抽空还用手电照了照两边，出了一些黑色的人影一动不动看着他，没有其他东西了。 身后的嘶吼越来越近，江修开始不往前跑了，他勐然转弯，借着惯力和自身的重量，他在助跑后踏着旁边的墙面飞快跑过，居然又绕到了怪物的身后。 怪物也没反应过来江修会有这种行为，又调转身躯朝着江修继续追去。 江修手中的手电一直照着前路，方向调转之后果然不像刚才那样路没有尽头了，手电照到了一个楼梯口。 江修正要全力朝着楼梯口跑去，手电又照出了一个和身后差不多的怪物从走廊后面走出来。 江修马上就把速度放了下来，他不敢置信地前后看看。 嚯，死路两条啊！ 第29章 奎因伏萨家族 两头的路都被堵死了，江修可没那么多体力再往墙上跑一圈绕过去。 那两个怪物将江修逼到中间，江修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觉得黑暗中两双眼睛盯着自己……不，不止两双，像是无数怨灵都在怒视着他。 怪物们离他越来越近，江修死死抓着枪和刀，但其实他试过了，枪对这些怪物是没用的。 想到在野草丛里拖走薛锦焠的那个怪物被刀刃伤到过，他只能考虑用刀和这两个东西搏斗了，当然，选项结果包括死亡在内。 追着江修的怪物已经立起身子，身躯几乎贴在天花板上，它大吼一声，冲着江修就来了。 江修额头冒汗，抓着刀刃面对直冲自己面门的怪物。 江修背后是另一只怪物，他避无可避，结结实实挨了那怪物迎面一击。 第52页 那怪物是瞄准了他的脑袋要一口咬掉的，江修已经及时躲开，却还是被咬住了肩膀，虽然江修已经及时将刀插进了怪物的脑袋里用力划出一大道口子，但那怪物毫无疼痛的感觉，依旧死死咬着江修。 江修能清楚感觉到锋利牙齿嵌在自己的身体里，如果再不脱离，他怕是这条手臂也要断在这里 江修尽量忽略肩膀上传来撕裂的巨大疼痛感就要举着小刀再捅向那怪物。 但江修的手臂刚举起来，紧接着，江修的腹部就被尖刺一样的东西刺穿，加上巨大的撞击造成的冲击力，江修的刀脱手了。 江修被前面的怪物撞到了背后那个怪物的身上，尖刺就是背后怪物身上的。 江修咬着牙，血还是不断从口腔溢出，他在两个怪物中间不断挣扎着，肩膀和腹部流出的血滴在了地上，江修一睁眼，就能和面前怪物的眼睛对上。 这可不是什么好看的眼睛。 江修一边用手试图掰开怪物的嘴，又抬脚踹向面前怪物的下半泥潭一样的身躯。 怪物就像是被江修惹怒了，咬得更深，江修只觉得右手马上就要断离自己的身体了。 血流到地上越来越多，积成了一滩明显的血色，又流向身后的怪物。 江修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可没想死在这里，他那只睁开的半只眼睛死死看着面前的怪物，然后那只眼睛已极快的速度变得猩红，血丝爬满眼白。 下一秒，江修肩膀上的血和腹部的血变成尖刺刺向前后两个怪物。 两个怪物猝不及防被刺中，被定在血柱上才终于与江修拉开了一段距离，只是前面的那个怪物咬得实在是太深了，猝不及防被顶开，也活生生咬下了江修肩膀上的一块肉。 江修脱力倒在地上，他脸上苍白，右肩的伤口甚至能看见沾着血肉的白骨。 无暇顾及那两个试图挣扎摆脱血柱的怪物，江修蜷缩在地上，痛到满头大汗，却不是因为肩膀上的伤口，他知道，他的反噬来了。 亡灵者使用异能的代价，将自身脏器献于赫斯塔换取力量，可现在没有赫斯塔的存在，江修的内脏就会在他使用异能之后全部消失，找不到献祭对象之后又慢慢回到他的身体，这个过程是极其痛苦的。 他在地下矿洞里对泽兰使用过，那个时候他坐在一旁，把自己蜷缩起来，泽兰还以为他是做噩梦了。 不到危及性命的关头，江修并不想使用异能，虽然不会像两百年前的亡灵者一样折寿，但反噬的滋味实在是让他难以承受。 不知道过了多久，待江修身体里的疼痛感慢慢消失后，江修的肩膀也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自己癒合了，他终于松了口气，缓缓站起身。 江修刚才造出的血柱，在江修恢復脏器期间，已经展开如同渔网一样笼罩住那两个怪物，它们没有办法变成黑影逃跑。 江修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血色，却带着些恨意看着被关在血网里的两个怪物，还在用脸趴在地上舔舐他刚才流出的血水。 江修知道，亡灵者的血对于它们来说是最好的食物，毕竟这是两个亚种。 江修缓步走上前，眼中的恨意不加掩饰。 「……你们为什么没死？为什么和这间屋子又出现在我面前？」 亚种依旧贪婪舔舐着地上的鲜血，根本听不懂江修在说什么。 江修低下头自嘲笑了笑，转身将刚才掉落的刀捡起，刀身上除了亚种身上的液体，就是江修的血。 江修举着刀刃，瞳孔再次变红，又很快恢復原状，在刚才使用过异能的情况下，他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接着使用异能，就不会有反噬出现。 刀刃上的血液突然灼烧起来，江修转头看着那只贪婪的亚种，猩红的火焰照亮了他半张脸。 「让我看看吧，到底怎么样才能杀死你们。」 江修将带着火焰的刀刃再次捅进亚种的脑袋里，与刚才的无知无觉不同，这次亚种直接被烈火点燃，发出了极其悽厉的惨叫声。 灼烧的腐烂臭味直往江修鼻腔蹿，但他已经不在意了。 江修拔出刀刃，又回头看向身后的另一只亚种。 他刚才没仔细看，现在才发现，这亚种刺向自己的尖刺，其实是触手变成得，那些触手上长着令人噁心的肉疙瘩，江修想到了薛锦焠之前跟他描述的那个东西。 这就是在野草丛里袭击霍曳和薛锦焠的那个怪物了。 江修对着亚种再次举起刀，那亚种脸上有着七八只眼睛，都直勾勾看着江修。 江修面无表情要把刀刺下去时，那个亚种张开嘴了。 它在喊：「歌……海……」 那声音甚至是太过于沉重，就像是努力在学习人言的野兽一样。 江修的刀却在要插进怪物脑袋时停住了。 江修依旧面无表情，却把刀收了起来，他弯下腰，伸出另一只手隔着血网抚摸那亚种的脸。 身后燃烧的亚种还在吼叫，它的身躯被烈火烧得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江修转头看向血网里挣扎的困兽，当再次看向面前的亚种，眼中的火光也改变了，却是某个女人的模样，可他眼前的，分明只是一个丑恶的怪物。 「歌……海……」 亚种又喊了一声，江修有些恍惚，然后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第53页 「你刚才想杀我，我以为你忘记我了，母亲。」 长明112年。 一支奎因伏萨的旁系家族，他们避开世人躲进了深山中生活，只因为他们身边最后一支奎因伏萨的血脉。 一开始，家主带着他们躲进深山，也只是为了保留住奎因伏萨的血脉，但世界上没有一帆风顺，只有变故丛生。 这天，家主看着僕人从山下买来的报纸，刊登着有关于世界树的报导，家主发了好大的火，他把自己关在了地下室，研究着先祖留下的关于亡灵者和亚种的资料，这个先祖，就是恩德·奎因伏萨。 恩德·奎因伏萨，曾作为亡灵者，在当年的奎因伏萨本家地下修建了研究亡灵者和亚种的地下室，那个地下室，曾经救世主燕枭踏进去过。 但离开的奎因伏萨家族比他更先进去，将里面的资料都拓了一份带走。 当年燕枭都不曾知道的是。 恩德不但留下了有关亡灵者与亚种的研究资料，还有她自己的血液。 现在的奎因伏萨家主，又把封存多年的恩德血液翻了出来。 他不知道这亡灵者的血液有没有被引星塔净化，于是他抓来了两个家族里最不被重视的孩子，他给他们打入了恩德的少量血液，根据资料记载，亡灵者的血液也能让普通人变成亚种，亚种的生命漫出甚至在亡灵者之上。 家主让僕人将这两个灌有恩德血液的人杀死，然后丢进地下室关起来，如果他们变成亚种復活了，那关于资料里的假设，也许就能成真。 家主等待着，终于，在不久后，地下室传来了怪物的嘶吼，他让人打开了地下室，果然看见被放在笼子里的两具尸体变成亚种復活了。 家主兴奋极了。 如果他能造出一批亚种军队，也许，快要灭绝的奎因伏萨家族就可以重新出现在歷史长河里，甚至是取代现在所谓的三大城。 一个伟大的想法在家主脑袋里疯狂滋长，他要光復奎因伏萨家族。 恩德的血液家主不想浪费，于是他让僕人从亚种身上取得血液，然后从山下抓来不相干的路人，把亚种的血液灌给路人，但路人很快就爆体而亡，没有任何復生的迹象。 家主一开始还以为是亚种的血不行，又抓来路人灌下一滴恩德的血液，但依旧是同样的效果。 家主突然明白了，不管是恩德的血液，还是亚种的血液，都只对奎因伏萨家族的人有用。 家主临死前，将这件事告知了自己的后代，他开始让奎因伏萨仅存的血脉们近亲繁殖，若是出现了智力障碍者，就餵下那两个亚种的血液，延续他亚种军队的梦想。 被洗脑的新家主遵从了命令，他和自己的妹妹结婚了，果然，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在长到三四岁时，有着明显的智力缺陷，待到这个孩子快成年时，家主给他餵下了地下室亚种的血液，他的孩子也变成了亚种。 就这样，奎因伏萨家族骯脏的计划正式开启了。 他们开始不断近亲相结合，不断创造着智力有缺陷的孩子将其变成亚种。 他们把这些亚种投放在这座森林，但亚种们却乖乖躲在洋房的周围，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家主怀疑，那是因为恩德血液还在洋房里，所以亚种们不愿意离开。 亚种越来越多，奎因伏萨家族的正常人却越来越少。 直到长明164年时，到了这代，正常的奎因伏萨家族人不过十几个。 家主为倖存的奎因伏萨家族的族人们拍了一张全家福。 而这代家主的女儿，不出意外的，也是一个智力缺陷的亚种预备役，她叫倪娜·奎因伏萨。 第30章 伟大的恩德 在倪娜·奎因伏萨长到18岁的时候，她依旧痴傻不会言语，整日就是在洋房里跑来跑去，见人就嘿嘿傻笑。 倪娜18岁那天，她的母亲抱着她痛哭，连家主也不忍心再面对即将变成怪物的女儿。 家主掀开窗帘，就能看见十几只亚种在洋房外的森林里徘徊，那里有着家主的兄弟姐妹，还有幼时玩伴。 看着妻子抱着唯一的女儿痛哭，看着女儿什么也不懂只会朝自己笑。 这代家主在想，有必要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理想害死这么多人吗？ 最先带着族人们躲进深山里的家主不就是为了让奎因伏萨家族得以延续吗？可为什么到了现在，他们的家族越来越衰弱了？ 那些亚种又是否真的能听从他们的话，成为一支比过外界三城武装部队的军队呢？ 家主已经不知道做这些事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于是家主没有把亚种的血液打进倪娜的身体里，他抱着妻儿一起痛哭。 直到第二天，守在外面的僕人撞开了书房，他们看着这一家三口，怒火中烧。 不止是憎恨家主没能按照约定将倪娜变成亚种，最让他们痛恨的，无非就是他们的亲人都被迫成为了亚种，而这个男人却要仗着自己是家主的身份，放过自己的女儿？ 这是不被允许的。 于是僕人们将紧紧相拥的一家三口分开，把这难捨难分的一家人全都灌入了亚种的血液，地下室又多了三只亚种。 已经习惯被领导的家族不可能失去家主，于是那个体弱多病的家主弟弟，就成了新的家主。 看着身边的人已经疯狂，新家主也不想和他哥哥一家一样变成亚种，只能顺从继续领导着这些已经疯狂的同族人。 第54页 24年后，长明200年时，奎因伏萨家族终于再没有正常的婴儿出生。 现任家主也意识到他们一直近亲结合，到最后的结果只会是生下一堆亚种，且没有正常人能带领这群亚种向世界树，向罗城。 家主终于开始害怕与后悔了，他们下山抓了很多人，通过这些人，他们企图稀释掉奎因伏萨家族的血脉而继续延续正常的奎因伏萨家族。 一旦出生了正常的孩子后，他们就会把那些抓来的人杀掉，也因为长有大量亚种在周遭徘徊，哪怕山底下知道有人在深山失踪，也会觉得是被怪物抓住了。 这个时候，山下住民大多数都搬走了，自然也没人在意又有多少人不见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六年，六年后，奎因伏萨家族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意外的消息。 那就是他们抓来的一个男人，居然爱上了亚种，那个亚种有人认得，是倪娜。 没有人理解这个男人，倪娜已经变成了面目可憎甚至是让人作呕的怪物，可男人就是一眼爱上了倪娜，他说，那不是怪物，那是一个美丽的少女。 为了和倪娜在一起，男人去偷了所剩不多的恩德血液。 他想变成亚种，和倪娜永远在一起。 当被发现时，男人已经因为身体里没有奎因伏萨的血脉而爆体死亡。 就像是感应到男人的死亡一样，倪娜第一次以亚种的姿态进入了洋房里，所有人都以为倪娜要袭击他们，做好了与之搏斗的准备，但是倪娜只是来到地下室，将男人的尸体一块块吞噬，然后它把其他人都赶走了，把自己关在了地下室里。 没多久，诞生了奇蹟。 人们在地下室听到了婴儿的哭声。 当地下室再次被小心翼翼打开时，里面散发出一股让人作呕的恶臭味和血腥味。 整个地下室血蒙蒙的，在血雾深处，有人听到了女人低声的吟唱。 就像是童谣一样，婴儿的啼哭也慢慢消失。 有人大着胆子上前查看，只看见一个赤身裸体的少女，怀中抱着昏昏欲睡的孩子，她们身上被血液覆盖着，看着异常诡异。 少女和婴儿被带离了地下室，经过检查后，他们确定了，少女就是倪娜·奎因伏萨，已经过去了三十年，可她变回人类之后的模样，还是和她18岁被变成亚种时一样。 婴儿经过了检查，和普通的婴儿无意。 这是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奇蹟。 一个变成亚种三十多年的女人，在吃下一个喝过恩德血液的外来者之后，变回了正常人，且诞下了一个婴儿。 这个婴儿甚至比过去一百年奎因伏萨家族诞生的婴儿都健康。 这是神迹，婴儿被取名歌海·奎因伏萨，这个名字是奎因伏萨最有名的祖先名字，他们相信，这个婴儿只要长大，就一定能变成带领奎因伏萨家族復兴的领导者。 歌海开始被当成家主继承人而培养。 而倪娜，被关在地下室做实验。 现在的奎因伏萨家族的人已经没有恩德血液了，洋房外的亚种们也越发躁动不安。 他们不断做着一个让人唾骂的大胆实验，他们将倪娜再次变成亚种，然后不断给不是奎因伏萨家族的普通人注入了亚种的血液，等那个人再次爆体而亡时，他们强行把尸块餵到了再次变成亚种的倪娜嘴里。 奇蹟一直没有发现，直到歌海两岁时。 他们一如往常带着一个男人来见倪娜，他就像喝下恩德血液的男人一样，他称亚种倪娜是一个美丽的少女，他爱上了倪娜。 就这样，这个男人自愿被注入了亚种血液死亡，倪娜吃掉他的尸体后没多久，地下室里所有人都看见了倪娜身上令人作呕的疙瘩褪去，如同血液一样的黑色粘稠物缓慢脱离，笼子里还是18岁的倪娜，她的怀中再次出现了一个婴儿。 经过了两年，实验终于再次成功了，所有人都欢唿着带婴儿去检查身体，而倪娜，刚变回人类一个小时都没有，她又变成了亚种。 但第二个婴儿却没有歌海那样健康，好在检查过后只是得出这个婴儿的身体不如歌海健康，智力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这是个女婴，他们给她取名黛尔菲·奎因伏萨。 他们推测，应该是因为歌海的出生是因为有恩德血液在的加成，所以歌海是个正常的孩子，但黛尔菲的「父亲」喝下的是亚种的血液，这是一种瑕疵，所以黛尔菲的身体并不健康。 很快经过调查发现，爱上亚种倪娜的两个男人居然都是下过龙晶矿退休回来的人，他们猜测，这两个男人因为接触过龙晶，而龙晶能净化亡灵者和亚种，所以他们看到的倪娜还是如18岁时那样美丽。 就在那个惨无人道的实验又将继续时，倪娜逃走了，她躲进了深山中。 在歌海六岁时，黛尔菲因为是个药罐子，已经被放弃培养成为继承者了。 小小的歌海会在空闲的时间，牵着黛尔菲去洋房周围走走。 有一次歌海实在是离洋房太远了，家族所有人都出动去找他。 等找到时，他们看见歌海站在草坪里，牵着黛尔菲，周身都被黑色的烟雾笼罩，然后烟雾消失不见，两个孩子都倒在了草坪里。 等歌海清醒过来后，大人们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歌海只是说他向往常一样带着妹妹去散步，但是听到了一个声音，就像是在召唤他一样。 第55页 那个声音一直在说，「过来吧，我跋山涉水，就是为了见到你。」 于是歌海鬼迷心窍带着黛尔菲去找声音的来源。 他在草坪上找到了，那是一直搁浅在草坪上的水母，歌海已经六岁了，他学习的知识告诉他，水母不应该出现在陆地上。 于是他一脚踩碎了水母，水母便化作了黑色的沙粒。 大人们不知道歌海说得是否是真的，也许这个孩子在他们都没发现的时候，变成了一个撒谎精。 但有一点不一样的是，他们发现歌海和黛尔菲和以前不一样了。 歌海的眼睛会突然变红，接着他会十分痛苦，但是很快又好了。 黛尔菲没有过这种情况，但歌海的眼睛变红时，黛尔菲就像是受到了感召一样，同样会瞳孔变成红色。 这样的异变，将歌海和黛尔菲推进了地下室。 7岁的歌海被活体解剖了。 几乎那几天，惨叫声都会从地下室发出。 然后几具尸体就会被抬出来，是歌海眼睛变红时无意间杀死的人。 也因为歌海的哀嚎声，那些亚种们再次对洋房蠢蠢欲动。 经过几次解剖后，家族的人得出了结论，歌海和黛尔菲变成了亡灵者。 好在他们家族所使用的烛台，是根据恩德笔记里记录的可以屏蔽任何异能扩散的人鱼蜡烛，才能让歌海无意间释放异能时，无法散出异磁场被引星塔那边捕捉到，不然天空城早就派出军队来围剿他们了。 那人鱼蜡烛据说是在两百年前还有人鱼尸体大面积浮到海面上被发现的，恩德够买了大量的人鱼油，她用自己的异能做出了能压制异磁场的人鱼蜡烛。 不得不承认的是，恩德在那个时代是个天才。 这也是当初恩德使用异能建造地下城时没被任何人发现的主要原因之一，之后进入到恩德地下室拓走笔记的奎因伏萨家族人，把所有的人鱼蜡烛都带走了。 毕竟恩德已经死了，没有人能再造出来这样的蜡烛了。 第31章 兄妹 不管过去多少年，亡灵者都是让人恐惧且唾弃的存在。 哪怕恩德这样对于奎因伏萨家族算得上伟大的领导者，也因为亡灵者的身份鲜少被人赞扬她的智慧和实验成果。 所以在歌海和黛尔菲都因为变成了亡灵者后，家族的人收回了对他们的所有期待，歌海也被剥夺了继承者的身份。 哪怕按照继承人的标准培养，但他们都期待着，能掌控这个继承人，可当歌海成为亡灵者之后，他们无法再掌控他了。 年幼时亦是如此，更别谈歌海长大之后了。 过去把他们视为的奎因伏萨家族人都开始憎恨他们，憎恨他们没有按照所有人的意愿成长，憎恨他们也许会和所有亡灵者一样短命，浪费了他们这么多年的培养资源与精力。 他们甚至找不到倪娜变成的亚种去了哪里，这是他们最生气的事情，找不到倪娜，意味着不会再有奇蹟一样的孩子诞生了。 圣子被他的信徒拉下了圣坛后还不够，所有人都把怒气宣洩到了他们身上。 黛尔菲的药被断了，她每天都在咳血，歌海只能无助抱着她向其他族人求救。 感受到小小的生命在自己怀中流逝，只比我黛尔菲大两岁的歌海也终于明白，他们被抛弃了。 黛尔菲就快要死去了。 奎因伏萨家族的人终于发现了一直顺从他们的歌海对他们流露出了恶意，他们开始害怕那双红色的瞳孔报復他们，于是他们将人鱼蜡加热之后，把关在一起的歌海和黛尔菲拖出了地下室。 他们将歌海和黛尔菲倒入滚烫的人鱼蜡烛里，想借着人鱼蜡杀死这两个亡灵者。 歌海看着黛尔菲无力挣扎，脸上的蜡油凝固得很快，几乎将黛尔菲定格在那里成一座漂亮的雕像。 歌海开始在被死死封印过得箱子里挣扎，他的瞳孔猩红，他的内脏像是再次被手术刀划开肚子被生生扯出来又安放回去。 歌海的眼眶，鼻子，耳朵都开始流血，他死死盯着黛尔菲，直到蜡油凝固，将他视线煳住。 当夜，整座山里的亚种都像是感受到某种召唤一般，一百多年来，它们第一次集体攻击了洋房。 歌海醒来的时候，他身上的蜡油已经化开了，他没有死，他咳出几口血后立即手脚并用爬向同样倒在融化蜡油里黛尔菲。 好在黛尔菲还有温度，她还活着。 歌海感动到流出了眼泪，他抱着黛尔菲一瘸一拐朝着地下室外走去。 耳边是不绝于耳的惨叫声，啼哭声。 歌海看见过去的老师，仇人，族人，全都毫无反手之力被亚种屠杀，他以为自己会害怕，当血液溅到他身上来时，他感受到了名为过瘾痛快的情感。 黛尔菲在他怀里醒了过来，她很痛苦，和歌海一样再咳出血后，又被眼前的景象吓到，紧紧闭着眼不敢再看。 歌海扯下窗帘盖在黛尔菲的身上，继续一瘸一拐朝着洋房外走去。 亚种们完全无视了歌海和黛尔菲，它们虐杀着这些曾经的家人，或者后代，将一百年来被放弃杀死的怒火尽数发泄在活人身上。 在恩德留下笔记的两百年后，奎因伏萨家族终于再次为自己的狂妄无知付出了代价。 背后有人向歌海和黛尔菲求救时，歌海充耳不闻，他的腿在缓慢的自我修復，走到大门口时，他已经完全挺起背嵴了。 第56页 将黛尔菲放下，歌海转身将大门口两边的蜡烛取下来，毫不犹豫丢到了屋子里的帘子上，死人的尸体上。 火焰倒映在歌海瞳孔中，他看见一个正在吃尸体的亚种。 他有印象，他两岁时见过这个怪物。 它诞下了自己和黛尔菲，然后在森林里失踪了六年。 像是感受到歌海的视线，亚种回头看向他。 歌海没有犹豫，快速拉着大门关上退出洋房，果然大门上发出了被勐烈撞击的声音。 歌海的瞳孔再次变红，火焰瞬间蔓延到将整个洋房包裹，亚种们在屠杀尽兴之后，也发现了自己无法逃走。 歌海转身牵着黛尔菲的手，他们下了山，告别了这个带给他们太多痛苦的家。 大火越烧越烈，亚种们的惨叫也越来越小，直到除了屋子被烧毁的动静，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山下的人们本来不敢进山，但他们更怕起山火连累到山下，还是去查看怎么回事了。 他们找来时，洋房的火依旧在燃烧，但人们也发现了，那火只烧洋房，根本不烧其他地方，于是就没人管了。 没多久，燕城政府派了人来，将起过火的区域和其他地方隔离开来。 再后来，这件事除了有几个老人闲事会拿来唠唠嗑，基本没什么人还记得了。 「歌……海……」 亚种的声音将江修的思绪拉回现在。 他看着面前丑恶的怪物，朝它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刺伤江修的触手朝着江修的脸探去，就真如同母亲爱抚孩子一样轻柔抚摸着江修的脑袋。 江修闭着眼，任那噁心带着黑色粘稠物的触手触碰自己的脑袋。 但抚摸不过两下，那触手再次变得尖锐，在距离江修极近的距离刺向江修的脑袋。 但比起尖刺的突袭，火焰燃起得更快。 江修睁开眼，依旧朝亚种笑得温柔，但他手上握着的带着他血液火焰的小刀更快刺入了亚种的身体。 江修的眉骨被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血流出来煳住了江修一只眼睛，他擦去眼睛上的血站了起来。 居高临下看着这个生育自己的怪物，江修脸上已经没了笑容。 「歌海……歌……海……」 亚种不断痛苦挣扎喊着江修过去的名字，因为它当初逃跑的太早了，所以不知道自己的第二个孩子名字叫做黛尔菲。 「歌海……」 当最后一声如同母亲一样的亲呢唿喊被火焰吞没，地上只剩下两滩难以言喻如同黑血一样的黑色粘稠物。 江修站在原地心想，他又一次杀死了这个怪物。 江修闭上了眼，「……我爱你，母亲，但请你死去，不要再活过来了……」 回答他的只有再次照在他身上的月光。 江修将刀收起来，他身上的伤基本上都已经自愈的差不多了。 这里还有剩下的人鱼蜡，他并不担心自己使用异能的事被引星塔那边察觉，毕竟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恩德留下的人鱼蜡烛质量到底有多好。 背后出现一个身影，江修下意识回过头看去。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怯懦地缓缓朝着江修走来。 在看见小女孩儿的一瞬间，江修却有些无奈。 他朝着小女孩儿伸出了手，小女孩儿就很自然的牵住了他。 「……这些都是你留下的执念吗，黛尔菲？」 小女孩儿正是年幼的江清形象，或者说，「黛尔菲」的形象。 小女孩儿看着地上属于「母亲」的尸体，她轻轻点了点头。 江修能猜到，从看见这屋子时他就猜到和江清又关了。 当年离开时，黛尔菲回头的那一眼，是年幼的黛尔菲不理解为什么亲人给予她痛苦，于是诞生的执念。 这个执念復活了里面被烧死的所有亚种，又将过去那些心结都变成虚影展露给被吸进洋房里的人看。 这是黛尔菲执念想要靠别人去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那样残忍对待的真相。 「黛尔菲」自己是不敢面对的。 江修嘆了口气，他蹲下身，轻柔抚摸着「黛尔菲」的脑袋，语气温和：「那么，黛尔菲现在找到想要知道的答案了吗？」 沉默片刻，「黛尔菲」点了点头。 江修无奈笑了起来。 「不要痛苦，黛尔菲，作为黛尔菲的痛苦早已结束，现在，江清过得很幸福……」 「黛尔菲」还是只点了点头。 她是江清的执念，江清早已将她忘却，但她却能感受到江清的生活。 江清越是幸福，她越是痛苦那段被折磨的回忆。 「……哥哥会忘记黛尔菲吗？」 江修摇了摇头：「你是我的亲人，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就像你永远记得歌海一样。」 江修抬头看去，在远处的走廊拐角，「歌海」幼时的虚影正躲在那里看着他们。 黛尔菲低着头又不说话了，半晌，她才回头看向那个「歌海」。 「抱歉，我给哥哥和哥哥的朋友们添麻烦了……我应该和『哥哥』离开了。」黛尔菲说完这话，角落里的「歌海」也走到她身边来了。 两个哥哥互看一眼，江修将黛尔菲的手交给「歌海」。 江修知道，「歌海」永远会保护「黛尔菲」，所以他很放心将「歌海」的妹妹还给他。 第57页 「歌海」和「黛菲尔」手牵着手朝着黑暗深处走去，江修只是看着他们的背影，当他们走完这段最后的路，关于洋房里的诅咒就会消失，所有復活的亚种将再次死去，这座洋房会变回被焚烧之后的样子。 可「黛菲尔」走一半突然回头了，江修对上「黛尔菲」的双眼时，「黛尔菲」说：「哥哥，曳哥哥去看了地下室。」 说完这句话，「黛菲尔」和「歌海」消失了。 而江修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第32章 我爱你是早就决定好的 周遭环境突然从空旷鬼屋变成了被焚烧过的废弃屋子时，薛锦焠三人才走到地下室前。 地下室周围突然多出了涨到胸口周围的积水，三人无法继续前进，只好先从通道退出去。 这一退，才发现外面居然天亮了，阳光透过被烧破的间隙照进了屋子里。 路吟风吹灭了手中的蜡烛，拖着半湿的身子往阳光能照到的地方走去。 直到暖阳真的带给他一丝温暖时，他才确定，他们应该是回到了现实。 华乐和薛锦焠也吹灭了蜡烛，薛锦焠边走边打量，发现洋房内部结构变了，他们之前下来的楼梯被烧毁只剩一半，墙面也大多留下了被烧过的焦黑痕迹。 薛锦焠摸着焦黑的的墙壁，不敢置信回头看其他两个人：「我们这是出来了？这么简单就通关了？」 路吟风也有些诧异，他们确实在洋房里呆了很久时间，但似乎按照解密游戏来说，他们应该还没找完全部的线索才对啊，没获得全部线索可是会打出badend的啊。 华乐将蜡烛随手放在地上，上前去揽住薛锦焠的肩膀，道：「不管了，既然出来了，那我们就赶紧出去吧，说不定是老大和小江那边找到其他通关条件了。」 路吟风点头贊同道：「不错，先走吧，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第二个黑夜降临。」 于是三人收拾收拾便开始去找出去的大门口在哪里。 到了白天，不用灯光也能看清这屋子的本来面目，薛锦焠忍不住感嘆：「我们之前确实是在里世界啊，比起那些假象，这真正的屋子居然已经破成这样了，诶你们说，会不会有什么古董还藏在这里？」 华乐无语起来：「薛少爷，还有你没见过的古董？先不提这里已经被火烧成这样，肯定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留下，就是真的有，你要怎么带走？就不怕这里的东西其实还带着某种诅咒，你拿走就会有厄运一直缠着你什么的？」 「说着玩的，真有我也不要啊，我也怕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依附在上面。」薛锦焠连忙否认，他是真的怕鬼神这一类的东西。 薛锦焠一怂，华乐就乐呵，他将薛锦焠肩膀揽得更紧了，「不怕哈，有哥几个陪着你呢，再说呢，要是附在上面的是个漂亮小姐姐，你不得跟她上演一场人鬼情未了啊？」 「滚滚滚，我性癖还是很正常的，人类成年女性。」薛锦焠抬起手肘就给了华乐一下。 华乐也不恼，捂着胸口继续问：「具体什么类型的？」 薛锦焠即答：「那必须清纯可爱啊！」 华乐翻了个白眼：「一股宅男味，真噁心。」 薛锦焠不乐意了：「什么意思，这也骂？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华乐正经道：「必须是御姐。」 轮到薛锦焠翻白眼了，又想到失联一晚上的霍曳，八卦起来：「诶你说，老霍喜欢什么类型的？」 华乐一幅瞭然于心的样子：「你这不直接标准答案了嘛，肯定是小江那样的啊！」 薛锦焠却沉默了，他想到了之前在野草丛毫不犹豫来救自己的江修，然后他有些心虚的问华乐：「嘶……你说，小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华乐也愣住了。 他们和江修也算认识了一段时间，但江修对他们都挺客气疏离的，大多数时间，江修都是站在霍曳身边或者身后，接霍曳话也是最多的。 「嘶……我不好说，小江其实挺好一个人的，但你一定要问的话，我只能说，我不会想和他成为敌人吧。」 这是华乐的答案，薛锦焠深有同感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在地下矿洞，除了304小队自己解决掉来救他们的其他小队，他们也见到过很多其他小队的尸体，就连他们自己都好几次遇险了。 而江修就那么一个人，在食物补给紧缺，和武器只有一把枪一把刀的情况下还能深入到最底下来找到他们，甚至是他身上基本上还没什么伤，那确实是有本事在的。 「小江人挺好的。」走在最后的路吟风也贊同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他对江修很有好感。 路吟风这一出声，薛锦焠和华乐又把视线放在他身上，两人对视一眼，然后贱兮兮笑着凑到路吟风面前。 华乐先开口问道：「小路，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还是女生？」 薛锦焠也问：「我记得我哥说过，罗城路家和涂家一直有联姻来着，小路你们家这代是谁跟涂家联姻啊？」 路吟风被问的有些茫然，他眨眨眼，然后低下头思考怎么回答。 「……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 听到答案华乐有些不敢置信，薛锦焠一把将华乐推开，坚持不懈问道：「那你们家这代谁跟涂家联姻啊？你哥？你姐？你不是上面还有一个姐姐两个哥哥吗？我记得这代涂家本家只有一个儿子吧？都成涂家嫡长子了，好像是叫涂宴凛？就是前几年接任罗城市长那个？诶不对，我记得我哥也说过，路家长女好几年前就结婚了，那个新市长还是单身呢。」 第58页 听到涂宴凛的名字，路吟风更沉默了。 「嗯……」路吟风真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华乐看出路吟风的为难，脑筋一转，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我靠……不会吧？」 见华乐突然震惊，薛锦焠正要问他怎么了，突然也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了。 薛锦焠也震惊看向路吟风。 「小路……不会是你吧？」 路吟风直接推开这两个人自己走到前面去了。 看着路吟风不太开心的背影，华乐一巴掌打在薛锦焠背后，骂道：「就你一天到晚问问问！这下好了，小路不开心了吧！」 薛锦焠也知道自己问过头了，当场给了自己两巴掌。 「我没反应过来啊！」说着薛锦焠又一巴掌打在华乐胸口上，「还说我！你不也没反应过来！」 华乐辩解不了，见路吟风没有要在理他俩的意思，两个人只好闭上嘴灰熘熘跟在路吟风身后。 找到大门之后，路吟风刚要推门出去，就突然愣住了。 薛锦焠在背后小心翼翼问他：「怎么了？」 路吟风没有回答，只是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后，将身子前倾趴在大门一侧，歪着脑袋从门缝看出去。 「……外面有人。」路吟风转头对薛锦焠和华乐坐着口型。 薛锦焠和华乐立即戒备起来一起放慢脚步往旁边的门边躲。 「多少人？能不能看出来是干什么的？」华乐也用口型问。 路吟风沉默了一会儿，做口型道：「是燕城的军队。」 他话还没说完，大门突然被外界的枪打穿，离路吟风的脑袋只差几毫米。 路吟风脑袋上冷汗直冒，薛锦焠连忙把他拉到了自己身边，他四处张望，发现他们刚才走到大门这边的走廊边是有个没被封的窗户，虽然很高，但外界如果靠着那个窗户，也是能看见屋子里有人走过的。 枪声再次响起，与之前不同，江修总觉得子弹击中物体的声音，与他们身上携带的手枪声音完全不同，估摸着是其他人那边出了事，急忙就要赶去声音响起的方向。 在一个拐角处，江修跑得太急，没注意到拐角处有人来了，就这么直接撞进了来人怀里。 江修惊愕抬头看去，发现是霍曳时有些愣神，霍曳也很诧异看着他。 「哥……」 听到江修喊自己，霍曳也回过神，他先下意识把江修拉到怀里抱着，明显松了口气，「吓死我了……你没事就好……」 很快霍曳又放开江修，拉着他的手就往大门方向走去，「我就知道是你。」 江修看着自己的手被霍曳抓住，他又想起来「黛尔菲」临走时告诉他的话。 大概是感觉到江修的情绪不太对，霍曳回头看他一眼，又道：「这屋子可真鬼啊，我一晚上没遇到过活人，好在现在找到你了……听这枪声，老薛他们那边可能出了事，我们先过去吧。」 江修僵硬点了点头，老老实实跟在霍曳身后。 他之前是很想和霍曳汇合的，但他现在害怕了。 霍曳去过地下室，也就是说霍曳很有可能在地下室看到关于自己过去的那段虚影，他不知道那些虚影会把他的脸演绎的几分像，如果是完全復刻，那霍曳就一定知道了他是亡灵者的事。 因为他带着江清逃走那年，就是遇到霍曳的那年，霍曳是知道他和江清小时候长什么样的。 「哥……」想到这里，江修突然挣开了霍曳的手，他整个人都因为过于恐惧而在发抖，甚至忘了现在最紧急的事是要去和薛锦焠他们汇合。 霍曳愣愣回头看着江修，江修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明明已经有阳光照射进来，但江修还是觉得浑身冰凉。 对上霍曳关切的目光时，江修更崩溃了。 「哥……你看到地下……」就在江修嗫嚅着嘴唇要问霍曳时，霍曳却打断了他。 「修仔，你不想告诉我的事我也不会问你，你不想我知道的事，我就什么也不知道。」霍曳回头又牵住他的手，眼中带着江修最熟悉的温柔。 「我们相处了十年，我足够了解你，了解你的人，也了解你的心，所以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爱你，这是我很早就决定的事，不会因为任何事而改变。」 轮到江修愣住了。 霍曳刚才，是不是跟他表白了？ 第33章 报应来了 江修跟着霍曳找到大门口来时，江修整个人还是懵的。 霍曳拉着江修躲在墙后，他们绕过了走廊上方的窗口，从死角看出去，大门已经被打开了，看不到薛锦焠他们人在哪里，但能清楚看见大门上被打穿的的弹孔。 霍曳回头看江修，江修还在走神不知道想什么。 大概是霍曳刚才的话语对江修太有冲击力了吧。 霍曳嘆了口气，凑到江修耳边，小声道：「他们可能出去了，但我们并不知道外面的具体情况，我过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如果有什么不对劲儿，你不用管我，直接从其他方向逃出去。」 江修这下终于回过神来，在霍曳要朝着大门走去时，立即拉住了霍曳的衣角，霍曳回头看江修，江修只是摇摇头，做口型道：「外面人很多。」 霍曳想了想，又看了眼大门处，阳光从外面照进来，却没照出门外任何影子。 第59页 是断定了屋子里还有人，所以不露面等着一网打尽呢？ 现在能肯定，薛锦焠他们可能是被抓走了，不过这门，就说不定是外面的人打开的，还是里面的人打开的了。 江修扯着霍曳的衣角，用下巴指向断裂的楼梯拐角。 江修对这间屋子太了解了，他知道哪里可以是最完美的掩体，也知道哪里会被外面看见。 「二楼的楼梯被烧断了，上不去了，且对方可能在高处有狙击手在等着。」两人身影完全隐藏在楼梯后的阴影里，江修将身上的子弹都拿出来装好，虽然眼前的情况，两把手枪可能并没什么用。 霍曳摸着枪身思考道：「门应该是老薛他们自己打开的，除了那个弹孔，也没有其他战斗过的痕迹，现场也没有血迹，也就是说他们没人受伤，自愿开门的。」 江修贊同点头，他余光看向霍曳脖子处一条若隐若现的红线。 他知道那红线下面挂着什么，又想到霍曳跟他表白的话，又有些恍惚。 江修立即摇摇脑袋，将这些想法清除出去，毕竟现在可不是想这些有的没的时候。 霍曳看见江修摇头，就朝他笑：「嘛呢，脑袋摇这么快。」 「……」江修垂下头没敢回答霍曳虽然在自己面前，但自己还是在想他。 霍曳装好武器后，又撇嘴嘀咕：「如果对方是追杀我们的军队，那他们的武装力量肯定比我们强啊，这两小玩意儿应该是派不上用场。」 江修还在沉默。 霍曳也不在意，继续道：「唉，虽然门口没什么打斗痕迹，但老薛他们是死是活还是要去看看的……虽然知道造反会被逮捕，我可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被抓到啊。」 霍曳嘆了口气，下意识抬手抚摸江修的脑袋，结果江修现在比他矮不了多少，他这个姿势有点太尴尬了，只好讪讪又把手收回来。 江修看着那手放下时，眼中又不禁流露出失落。 「算了，今天应该是跑不了了，好在清清还好好的，用不着我们操心。」 江修点点头，他主动伸手拉住霍曳的手，霍曳一愣，然后因为紧张极其不自然反握住江修的手。 霍曳心想，好不容易把表白说出口了，结果看这样子，得成遗言了。 隔着两层手套，两人都不知道对方手心里渗着汗。 霍曳又重重嘆了口气，看向江修：「修仔，我是队长，造反也好，逃跑也好，都是我带领我们这破小队去做的，不能让他们三个被抓我自己跑了，虽然也没跟他们许过什么承诺，但总归，我这个队长，不能逃。」 江修点头：「我知道……」 「嗯……」霍曳继续道：「我知道你这性子，现在不走就肯定要跟我一起去了，嗯……我也知道你不会后悔，但我总觉得，对不起他们，也对不起你，还有清清。」 闻言，江修却忍不住抬头看向霍曳，视线相对，江修眼神坚毅道：「哥说得对，我不会走，也不会后悔，我不会让哥死，就算真的会死，我也会和哥一起死的。」 霍曳说不出话了，只是将牵着江修的那只手更加用力了些。 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日久生情，霍曳知道，江修也知道，不管是彼此情窦初开的年纪，还是他们在夜河经歷了大大小小事情，足够他们将彼此放在了更重要的位置上。 重要到，可以为了对方赴死的程度。 但就在二人打算真的杀出去时，大门处却传来了一道广播声。 「里面的，是霍曳和江修吧？你们的同伴已经投降了，你们也不用想逃出去了，因为这栋房子四周都被军队包围了，给你们三分钟吧，三分钟不出来，我就把这里炸了，炸24小时，别说人和房子了，坑都炸出来了，你们也不想死那么难看吧？那就出来吧，放心，出来之后也不会立即杀了你们的。」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霍曳和江修互看一眼，霍曳无奈笑了一声。 「合着他仨直接投降了啊，早说啊，我还以为露头就死呢。」 江修脸色沉重，问霍曳：「要出去吗？」 霍曳更无奈了：「不信也没有办法了，走吧，看看是哪个大佬亲自来逮我们了。」 霍曳都这么说了，江修自然也是听他的，两人就牵着手再朝着大门口走时，那里已经有了一排排的人影。 霍曳看了江修一眼，将他往自己身后拉了拉才走到阳光下。 门口确实是军队，带头的是个女人，霍曳对她没什么印象，倒是江修之前在电视里见过这张脸，好像是燕城的理事长，叫苏玉绒来着。 薛锦焠他们三个人手上都被反戴着手铐，看见霍曳和江修出来了，薛锦焠和华乐还有闲心朝他俩打招唿。 霍曳差点没忍住翻白眼。 不过看他们生龙活虎的样子，确实没什么生命危险。 但霍曳却没打算继续往前走了。 薛锦焠还在跟苏玉绒讲道：「理事长大人，你看，我就说他俩很好说话吧，拿个喇叭嚎一嗓子的事。」说完还不忘朝霍曳喊道：「老霍！你放心！苏理事长不会杀我们的！」 苏玉绒笑了笑没说话。 霍曳也懒得骂薛锦焠卖队友了，依旧站在原地。 「抱歉，有几个问题我想问问苏理事长。」 苏玉绒很通融地点点头：「知无不言。」 第60页 霍曳便问她：「我记得我们的通缉令上写着无论生死，也就是杀了我们也无所谓，您为什么选择放过我们呢？」 苏玉绒笑道：「这个问题不用问我，跟我回去之后你就知道原因了。」 霍曳也笑：「不过几个逃兵，居然能劳驾理事长亲自带人来抓吗？」 苏玉绒面不改色：「你倒是小看你的队友了。」说着，苏玉绒回头看向薛锦焠和路吟风，「一个罗城路家的小少爷，市长涂宴凛的未婚夫，一个天空城新贵，夜河第二投资人薛家的二少爷，他们两个哪一个都值得我亲自来抓。」 听到路吟风是涂宴凛未婚夫的时候霍曳差点瞳孔地震，但好歹忍住了，毕竟远远看去，路吟风在一听到涂宴凛的名字时，脸色就不太好。 不等霍曳再问，苏玉绒就先开口：「我记得你的成绩很好，克维斯学校近五十年来，你的成绩可以排进前三个了，是个人才，我并不希望你埋没。」 霍曳假笑两声，苏玉绒又看向霍曳身后的江修，察觉到苏玉绒的视线，霍曳又下意识挡在江修面前。 苏玉绒也不介意，继续道：「至于你身后那个小朋友，他应该很清楚，我为什么找他。」 江修一愣，有些不敢置信看向苏玉绒。 苏玉绒淡笑道：「人鱼蜡没有问题，但你忘了，你的妹妹没有人鱼蜡保护她，你们的共鸣出卖了她。」 听到苏玉绒提到江清，江修和霍曳都有些不淡定了。 「放心吧，我没兴趣为难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儿，只是把她监禁起来了，她的身体不太好吧？也已经请了最好的医生去照顾她，我对你们没有敌意，或者说，对你们这种人，没有敌意。」 江修眼中的愤怒不加掩饰，他其实十分憎恨别人拿他在乎的人威胁他，不管是霍曳还是江清。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江修努力压制着怒火。他知道「黛尔菲」的执念会把洋房拖进另一个空间，在这期间，洋房出现的位置是完全无法预知的，但看军队的样子，像是已经埋伏很久了。 「这个啊……」苏玉绒笑了笑，转头看向持枪的军队，军队让开了一条道路，一个用龙晶打造的笼子就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江修愣住了。 那个人浑身赤裸不着一缕，缩在笼子里只露出一只眼睛看着江修和霍曳，他身上的皮肤全是针线缝补过得痕迹，好像这个人已经被碎尸过了，又被重新组合成了一个人一样。 霍曳只觉得那东西不像人，给人的感觉也不太好，但是江修已经看出来了。 「亚种……」 听到江修这么说，霍曳终于知道对那个东西为什么那么奇怪了。 苏玉绒回头惋惜道：「确实是亚种，这得感谢你留在他身体里的诅咒，才能让救世主将他的尸块改造的这么完美……不，也不完美，毕竟他无法成为亡灵者。」 江修大脑一下子就死机了。 ……那是泽兰？ 第34章 荣耀与人权 车行驶到燕城市中心，江修余光往窗外看去，和他们之前生活的边陲小镇不同，燕城市中心的发展已经快赶上罗城了，那是在电视里才能看到的先进城市。 江修收回视线，转头问苏玉绒：「你不怕那亚种在人群里发疯？」 被带走后，除了江修被苏玉绒点名跟她坐一辆车，其他三个人都在后面的车辆上。 虽然霍曳不同意，但江修安抚过他之后还是跟着苏玉绒走了。 霍曳只能跟薛锦焠他们待在同一辆车上了。 苏玉绒倒是翻着手上的笔记本没看江修，随口答道：「他不会的，虽然是亚种，但生前的性子还保留着，他是个懦弱的人，你很清楚。」 江修收回视线了。 他确实清楚泽兰是个什么样的人，敏感，胆小，还会耍点小聪明。 按他想的，如果泽兰没有在出去之后动了告发他的念头，那泽兰不会死的，可这个人似乎更害怕他面前的军队，于是选择出卖江修。 江修闭上眼，心想其实都不是什么好的选择，从他进到克维斯那一天就註定了死亡，迟早的事。 苏玉绒拿着笔在笔记本上敲打，似乎不知道要怎么写下去了。 江修余光瞥了眼，问她：「你亲自来抓我们，但不杀我们，且回来燕城的途径看起来也不像是在关押犯人，你到底想做什么呢？」 江修话音刚落，苏玉绒又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起字来。 「不杀战俘的条件不都很明显吗，你们对我还有用，我不想现在就把你们交出去，因为对我来说是种损失，真要让你们去死，也应该是完全没有利用价值之后的事。」 江修：「……」 他倒是没想到苏玉绒能面不改色对他坦诚到这个地步。 写完最后一个字，苏玉绒将笔记本扣上，把那只签字笔放在自己胸口前的口袋里。 「你问了我很多问题，现在轮到我来问你了。」 江修移开视线，他不太想回答，但是眼下的情况，他不得不回答。 看出江修的不情愿，苏玉绒也只是笑了笑：「别紧张，我不会问你什么为难的事，不过是互相你问我答而已，如果只是你问我答，我问你却沉默，似乎就有些不公平了。」 江修抿着唇没反驳。 「好了，别不服气了，毕竟你的命脉应该是在我手里的。」苏玉绒意有所指侧头看向身后的车辆。 第61页 霍曳和江清这两个对江修来说重要的人现在都在苏玉绒手里，他就是再不想回答，也得回答。 见江修依旧垂头不语，苏玉绒也不急，只是正常询问他：「第一个问题，你们目前对于反抗军了解多少？」 江修还以为苏玉绒会问关于亡灵者的事，没想到居然是在问反抗军。 江修想了想，对方都问自己这个问题了，那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掌握了他们加入反抗军的证据，那就没什么必要说谎了。 「不多，目前只有华乐知道有个反抗军的交头地点，不过前段时间去查看过，已经没有人在了，应该已经换地方了。」 「哈……」苏玉绒听到这个回答时真没忍住笑出了声。 「所以你们……也不对，所以霍曳他们是为了华乐口中，并不能确定联繫上的接头人，然后义无反顾的背叛了克维斯？」 江修沉默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苏玉绒都听乐了。 「那你们还真是……胆子大。」 江修觉得苏玉绒那句改口的话可能是想说他们蠢，但忍住了。 「我也确实没想到，其实你们就算在阿卡奇矿洞里一直待着找不到龙晶，也不会被处罚，霍曳告诉过你吗，为什么会答应华乐造反？」 江修摇了摇头。 虽然霍曳没说过，但江修能猜到。 过去在和霍曳的视频通话里，霍曳有提到过关于克维斯军校的夜河毕业生之后的就业情况，下矿才是大多人的归宿，继续留在军队的也算有三分之一，剩下的，要么是正常退役的回夜河继续生活的，要么就是离开夜河去罗城或者天空城发展的。 夜河人两百年来，不管怎么样都是最被歧视的那类人。 哪怕燕城市中心的发展越来越好，但只要是夜河人，就是会被看不起，这种歧视在网络上尤其多。 霍曳想给江修和江清更好的未来，但他的成绩很好，正常来说，哪座城的军方，都不会放他回归普通正常生活的。 为什么霍曳要跟着华乐反呢，也许霍曳也相信两百年后的反抗军会和两百年前一样，推翻与生俱来的歧视，再去震惊所有瞧不起夜河的人。 如果成功，那未来夜河也许又会获得短暂的人权，起码就业情况来说，夜河人和罗城人是一样公平的。 当然，也许不会成功，所有反抗军都会死在未知的一天，但人总是有股血性在的，总是想搏一搏自己的命运。 霍曳想搏，江修就陪他搏。 见江修确实一问三不知的，苏玉绒反倒是有些怜悯的看着他。 「如果不是因为霍曳的愚蠢行为，也许你和你妹妹这辈子也不会暴露。」 江修只是不以为然摇摇头：「你是燕城的理事长，你应该清楚，再华丽的壳子底下也是骯脏的，说得好听点，夜河灌以救世主的名字叫了燕城，但这里的人从骨子里就已经烂透了，不用别人来歧视，他们自己就已经自甘堕落了，反抗军的存在，比起罗城，其实更像是夜河的异类不是吗？」 「哦？」苏玉绒挑了挑眉。 江修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争取自己命运的反抗军，接受自己命运摆烂的夜河，怎么看都不匹配……」说到这里，江修有些不确定的看向苏玉绒，「况且，你好像对于反抗军并不排斥。」 苏玉绒笑着收回视线，她道：「我听说过一个两百年前关于夜河的故事，不知道你听说过没？」 江修没搭话，苏玉绒就继续道：「两百年前……或者说更遥远的时候，打了好多年仗的人类签订了和平条约，罗城和夜河是两个不同的世界，罗城代表人类的进步繁荣，夜河代表人类的希望和自由，当年代替夜河签订和平条约的，是一个叫歌海·奎因伏萨的男人，之后夜河的领袖就成了奎因伏萨家族，可惜夜河没有按照歌海的意愿发展，它彻底堕落了，连带着奎因伏萨家族也落魄了。」 江修只是静静听着，没有插话。 「然后，在两百年前，奎因伏萨家族出了一个厉害的领导者，她叫恩德·奎因伏萨，是个修女，据说她的丈夫在结婚当天被徵集去收復全是亚种的城市失乐园，然后也变成了亚种，回来的只有丈夫的尸体，恩德平静的生活就这样被打破，她开始思考，为什么罗城的人永远生活在最和平的时代，而在夜河，每天都有人死去，和平在这里是最难实现的。」 说到这里，苏玉绒有些情绪激动起来，「于是她利用自己亡灵者的身份，造了一座地下城，她把所有相信她的人都变成了亚种，她想靠着这支亚种军队，向罗城发起復仇，不止是为了她的丈夫，也是为了夜河被剥削的人权。」 苏玉绒突然转头看向江修，她脸上带着微笑，却让江修觉得有些渗人。 「你知道吗？她没能带着亚种大军离开地下城，她的弟弟在最后背叛了她，于是恩德带着她的野心，永眠于地下城，迄今为止也没有人找到她的尸体……小时候我去地下城的遗址看过，我在那里第一次听到了关于恩德·奎因伏萨的故事，我被深深震撼了，她组建的反抗军们，是为了最初那份对于自由的嚮往和对于人权的争取才建立的，救世主燕枭，曾经确实带着这些反抗军为夜河带来了更大的利益，可这些已经消失了。」 苏玉绒又指着窗外：「你看，燕城的主城区很繁荣吧？但这近一百年来，罗城不断对夜河进行经济打压，世界树也站在罗城那边，根本不愿意做夜河的生意，夜河的经济和科技能发展起来，还是靠着天空城苏家的支持。」 第62页 说到这里，苏玉绒脸上的表情变得愤怒，又很快调整好，她平静转头看向江修，问：「你觉得，夜河什么时候才能在这种打压下出头呢？所谓的自由与人权，又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意义上到我们的手里呢？」 江修看着苏玉绒那张脸，张了张嘴却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在苏玉绒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她自顾自道：「现在的夜河，还需要一个领导者，或者像恩德，或者像燕枭，总有人要带领夜河走出围城，见到更广阔的世界。」 听到这里，江修勐地恍然大悟，他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看着苏玉绒：「你……」 「理事长，到了。」司机停下了车，开口打断了江修的话。 苏玉绒没什么别的反应，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司机下车来为苏玉绒开车，苏玉绒便起身下车。 她站在车边，对着车里还有些恍惚的江修道：「就是你想得那样，下来吧，我带你们去见见反抗军的领导者。」 第35章 梦想与现实 车辆突然停下，薛锦焠睡着的脑袋直接磕在霍曳脸颊上，霍曳猝不及防咬到自己的舌头，疼得「嘶」了一声，然后一巴掌打在熟睡的薛锦焠脑门上，薛锦焠也立即醒了。 「怎么了怎么了？」薛锦焠左右看看，发现自己还在车里，但旁边的车门已经被士兵打开了。 霍曳没理他，开了身边的车门直接下车，薛锦焠没有倚靠直接倒在坐垫上，看霍曳下车，他才忙跟着下去。 霍曳这才发现，他们现在在一座园林深处的庄园外，霍曳正要打量这庄园，就看见江修从前方车辆下来，后面的薛锦焠脑子晕得不行，刚想在霍曳背后问他到哪了，结果霍曳头也没回立即去到江修身边拉住他手腕。 「修仔，她没为难你吧？」 江修看见霍曳之后，脸上的阴霾就一扫而光了，坦然笑着回拉霍曳的手，「没事的哥，只是随便聊了聊。」 霍曳松了口气，发现远处的苏玉绒正一脸意味深长看着他们，霍曳又把江修拉到自己身后，脸上明显不爽地回瞪着苏玉绒。 江修本来还不明白霍曳怎么了，在余光看见华乐和路吟风出现时，他想到刚才苏玉绒的话，又凑到霍曳耳边轻声道：「对了哥，苏玉绒说，是带我们来见反抗军的领导者的。」 「什么东西？」霍曳不敢置信看着江修，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夜河苏家和反抗军领导者？霍曳想不通这两个势力有什么能联繫到一起的地方。 「什么？！」华乐一走近就听到江修这句话，他比霍曳反应还大。 还想继续问江修的霍曳耳边传来华乐的吼叫，霍曳掏了掏耳朵，回身一脚踢在华乐小腿上，华乐惨叫一声又往后退了几步。 「大庭广众之下，不要乱叫，没素质。」霍曳教育道。 华乐：「……」 他可以骂薛锦焠，因为薛锦焠是个有实力但没脑子的，他一直没敢骂过霍曳，因为霍曳有本事还记仇。 后方的薛锦焠还在浑浑噩噩，他实在有些撑不住，就这么靠在了身旁的路吟风身上，还好路吟风眼疾手快，不然薛锦焠得直接倒地上去。 「救命啊……小路我好难受，我感觉我脑子被啃了……」 不知道车上是放了什么香薰，薛锦焠一上车就脑袋晕，像晕车一样，但薛锦焠从来没有晕过车，且霍曳还没反应，整辆车就他一个晕，下车了还晕，脚步都有些虚浮了。 路吟风闻着薛锦焠身上带下来的车味儿，不禁蹙起眉问他：「你们车里点了狐油香？」 薛锦焠还有些迷迷煳煳，没听清楚：「什么游戏？」 路吟风看他脑子不清醒，嘆了口气，拉着薛锦焠又往前走几步来到霍曳身后，看了眼身旁两侧站着的士兵，他压低声音问霍曳：「老大，你们车上有什么味道没？」 霍曳想跟江修说话又被打断，本来有些烦躁，结果听到路吟风这么问，他想了想，回答道：「没吧，但车上味道确实比其他车上的味道要重些，我一个不晕车的都觉得有点晕。」 听到霍曳这么说，路吟风脸色更不好了。 「老大，你和薛少这两天注意点，一旦再闻到车里同样的味道，就掩住口鼻，不要再闻，我不知道苏玉绒想干嘛，但这个香是罗城上流社会用来……养那种奴隶的，第一次是种瘾，第二次是诱瘾了。」 除了神志不清的薛锦焠，其他几个人都反应过来路吟风口中的奴隶指得什么。 路吟风这话刚说完，几人还来不及给出什么反应，苏玉绒身边的士兵就过来喊他们了。 「几位，请跟理事长进去吧。」 几人又互相看看，最后都把视线落在霍曳身上，等他带头。 霍曳嘆了口气，「先走吧，见机行事。」说到这里，霍曳看了眼薛锦焠和路吟风，又嘱咐道：「老华，你和小路照顾点老薛。」 说完这话，霍曳又看向江修，欲言又止半天，只好拍了拍江修用力抓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示意他没事。 霍曳知道，江修这是在听到刚才路吟风说的什么狐油香之后开始不安了。 由士兵带路，几人跟上了苏玉绒的步伐，一路上穿过地势复杂的庄园，绕了好几个弯子，苏玉绒都没再和这几个俘虏说过话，薛锦焠的意识也慢慢回来了，可以自己走不用路吟风扶着他。 第63页 华乐看薛锦焠站直了身子，打趣问他：「薛少家有这么大吗？」 薛锦焠摇了摇头：「我家走的是温馨风，这里太大了反而感觉没什么人情味，不过小路家应该比这大吧？」 路吟风也摇了摇头：「不知道。」 薛锦焠惊了：「你家你还不知道？」 路吟风沉默了一会儿，才道：「16岁之前，我没离开过关我的小院子，16岁之后，离开的时候是坐在车里，有帘子挡着，所以也不太清楚。」 轮到其他人沉默了。 霍曳嘆了口气，张口就骂薛锦焠：「你这嘴挺贱啊，不会说话真可以闭嘴别说。」 薛锦焠点头贊同，紧抿着嘴决定现在开始当一个哑巴。 华乐打哈哈揽着路吟风肩膀，转移话题道：「没事，以后哥几个出人头地，也买大洋房，一人一层楼。」 华乐本来也只是开玩笑，但路吟风却笑不出来，走在最前面的苏玉绒倒是笑出来了。 「路小少爷怕是不可能跟你们一起住了，他那未婚夫疯得很，先不说你们暴露之后，涂宴凛会不会因为嫉妒你们把路小少爷拉到这种贼船上，然后想办法干掉你们。就算没有你们，路小少爷的命运也已经被涂宴凛定下了，说句不好听的，有没有你们这一出，他的未来都不会有任何改变，顶多是他以后回想起来，这是段还挺有挑战性的日子罢了。除非涂宴凛突然转性，不然，你们谁都改变不了路小少爷的未来。」 路吟风的步伐变慢了，他低着头，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他周遭的低气压根本掩盖不住，华乐和薛锦焠这下真慌了。 「哎呀小路你别听那个女人胡说！」 「就是就是，她懂什么，她什么也不懂，有哥几个在，那个什么涂宴凛休想拉着你演什么强制爱，咱不怕啊。」 霍曳也冷笑起来：「反抗军不是不信命运吗？你没必要说这些话来噁心人吧？」 苏玉绒也收起笑容冷冷瞥了眼霍曳，「反抗军确实相信命运在自己手上，但你觉得，所谓的革命真那么容易吗？如果真容易的话，两百年前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在现在这个社会，你觉得有多少人会不想安于现状而敢跟最顶级的资本对抗，还敢把自己的命交到我们手上呢？所有人都觉得夜河越来越好了，连夜河人自己都这么觉得，真开始革命了，夜河自己人都不一定支持，而反抗军耗费大量资源，人力，财力，多年的准备，都有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就算口中说着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里，却也不得不考虑现实因素，不会真有人觉得，天真者真的可以建立一个理想的乌托邦吧？」 华乐听到这里不淡定了：「既然如此，那反抗军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耗费那么多精力人力财力最后什么也做不了，还要被通缉威胁自己的生命，难道没有任何意义吗？」 苏玉绒转头看向华乐，她知道华乐之前就跟反抗军的线人有过联繫，也知道华乐确实是为了一句人人平等这句话才加入反抗军的。 最后苏玉绒也只是嘆了口气。 「有的，反抗军每个人的生命，都有意义。」 说完这话，苏玉绒终于停下了脚步，几人在花圃前停下，几人抬头看去，花圃里有个园丁穿着的女人正在修剪花枝，在她身后还站着几个女僕。 发现苏玉绒带着人来了，女僕便上前去在女人耳边提醒道：「夫人，理事长来了。」 那女人便站直身子，扶正自己脑袋上的帽子，在看见苏玉绒的下一刻露出笑容。 「来了。」 苏玉绒也朝她笑着走去：「离花开还早，您又乱剪，得剪坏了。」 女人伸手拉住苏玉绒的手，把手上的剪刀放在苏玉绒手里，又看向霍曳一行人，拍了拍苏玉绒的手吩咐她：「带客人们去花园坐吧，我一会儿就来。」 「是，母亲。」苏玉绒应了一声，转身带着霍曳他们朝着旁边的花园走去。 花园里有座白色圆顶凉亭，看起来是给富人家喝下午茶的，倒也足够这几个人一起坐下了。 薛锦焠和路吟风猜到，苏玉绒喊那个女人母亲，那女人肯定就是苏澜谙，市长背后真正的夜河领袖。 夜河的掌权人居然是反抗军的领导者，薛锦焠想都不敢想。 打量着这华丽的庄园，薛锦焠更想不通了。 作为夜河最大的受益者，为什么苏澜谙会想造反，这对她有什么好处吗？ 女僕们将沏好的茶端给几人，薛锦焠左瞧右瞧，发现大家都在沉默，莫名有些尴尬，于是他扯了扯霍曳的衣服，问：「她们不是绑架了你和小江的妹妹吗？不问下？」 霍曳瞥了眼薛锦焠，正要开口，苏澜谙就换了件衣服来了。 「薛二少放心，那个叫江清的小姑娘，目前很安全。」 薛锦焠有种背后说人坏话被发现的尴尬。 苏澜谙落座主位，哪怕已经快五十岁了，也能从她的骨相看出来她是个美人。 「虽然诸位应该都已经听说了，但还是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苏澜谙，夜河的掌权人，也是反抗军的领导者。」 第36章 救世主的真相 「想必如今诸位的处境已经很明了了，继续逃亡，被抓住是迟早的事，罗城政府不会轻易放过你们和你们的家人，虽然确实有些趁火打劫的意味，但你们本也打算加入反抗军，不如现在开始与我合作，正式加入反抗军，在战争打响之前，我会保证诸位与其亲人的安全。」 第64页 苏澜谙双手交叉撑着下巴，脸上带着十分真诚的笑容，眉眼弯弯看着眼前的304小队。 霍曳看向华乐，发现他一直低着头，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大概是刚才路上苏玉绒的话给了他不小打击。 霍曳收回视线，直视苏澜谙，「您说得对，目前来看，加入反抗军确实是我们唯一的出路，但方才苏理事长也同我们说过，反抗军并不是一腔热血什么也不顾，还要考虑很多现实因素，所以我想冒昧问问您，在您的有生之年，反抗军会对罗城做出什么实际性的抗争吗？」 除了华乐，所有人视线都落在霍曳身上，连薛锦焠都觉得霍曳这话似乎有些太过直白了，连忙在桌下扯了扯霍曳的衣服想让他别问这么尖锐的话题。 霍曳却没理他，依旧直视着苏澜谙的眼睛，继续道：「我们逃离克维斯，背叛罗城，是想拥有更好的未来，要考虑现实来看的话，未来就算我们加入了反抗军，也不可能拥有什么更平稳的生活……可能您会觉得我问出这样的话很天真，但是反抗军的集结，不应该是让这么多人带着梦想与信念然后什么也不做，就怀揣着胆战心惊与遗憾离世，这样死去的人，两百年来实在是太多了。」 听完霍曳的话，苏澜谙往椅背上一靠，方才脸上运筹帷幄的笑容已经变成了苦笑。 「你说得对，怀揣理想却一辈子也没看到梦想实现就死去的人太多了，可我并不会觉得是无用功，通往成功路上的里程碑註定刻满死人的名字，屠龙者的脚底下也是累累白骨，那会是谁的家人，谁的爱人，谁死前也在憧憬的未来。而我们是踩着尸骨继续前进的后来者，也会成为再后来者踩着尸骨的前进者，古往今来任何生命体都有着对于自由的嚮往，人类更是如此，所以很抱歉，我不能明确回答你在我有生之年会发动政变，但我能告诉你，我们的死亡会给后来者再铺一层更接近成功的道路，总有一天会有人带着我们的梦想站在天平的中间，我们的尸体便不会是遗憾……当然，如果现实允许的话，我非常希望我们这代人，就是平衡天平的最后一颗砝码。」 霍曳沉默了，不只是他，所有人都沉默了，苏澜谙的话是很正确的，他们不一定会成为结束夜河现状的新「救世主」，但他们所做的事，却能让后来加入反抗军的人更接近天梯。 江修莫名想到了之前在克维斯上课的时候，冯胜教授说得那句，「歷史就是死人名字。」 所有人都希望自己是那个成功的例外，没有人希望自己会成为别人路上的牺牲品。 其实苏澜谙的话，也实在是太过理想了，只有她这种带着觉悟的人会这么想吧。 华乐已经听不下去了，他站起身，阴沉着脸，说了句「抱歉，去个卫生间」就匆忙逃走了。 「失礼了，我去看看他。」薛锦焠没拉住华乐，也赶忙起身向苏澜谙道了歉就追了过去。 现在的凉亭里只有五个人了。 江修收回视线，主动开口问苏澜谙：「您说得我们理解了，但还有件事，我很想知道，希望您可以回答我。」 苏澜谙抬手做了个请讲的手势。 「我想加入反抗军的人应该不会在少数，为了您的安全，您也不可能每一个新的反抗军都亲自接见，苏理事长说过，我们对反抗军来说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那么请问，你们打算怎么利用我们呢？」 还好薛锦焠走了，要不然听到江修这问得比霍曳还直白，应该要吓晕过去。 好在苏澜谙并不在意这些话，也很坦诚回答了江修：「这就是我想告诉你们，关于『救世主』的真相了，确实是只有你们……不，准确来说，是你，江修，才能做到。」 苏澜谙提到「救世主」时，江修莫名有些胸口难受，霍曳余光看见他皱起眉，便在桌子下牵住江修的手，江修才缓和了一些，又下意识反握住霍曳的手。 苏澜谙却没继续说下去，只是若有所思看向一直沉默的路吟风。 「早些年，路家应该也是知道这些事的，只是后来路家式微，只能依附涂家活下去，当年的真相，应该也在路家断了，不过涂宴凛应该是知道的，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跟路小少爷说过？」 路吟风猝不及防被点名，垂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才点头回道：「他有跟我提过，他说，塔里的『救世主』，根本不是外界说得那样一直有人不断进入塔里成为引星塔的养分，而是一直都是最先进入塔里的那个人在养着引星塔，也就是歷史上解决赫斯塔的真『救世主』燕枭。」 霍曳下意识发出质疑：「怎么可能？！如果真的是燕枭，那他起码活了两百多年？从来没有听说过龙晶会改变人类的基因使人类长寿啊，如果真的是这样的，那知道真相的人，就没一个人动长命百岁的念头也进入引星塔吗？」 苏澜谙贊同点头：「涂宴凛告诉路小少爷的，应该就是他知道的全部了，现在我再告诉你们，涂宴凛说得确实是真的，引星塔里的，确实两百年来都是燕枭在里面作为引星塔的燃料，但他的长寿却是与龙晶无关。」 苏澜谙端起面前的茶吹散热气喝了一口，道：「那是很早之前，路家那位两百年前的先祖，路光奇留下的手札里提到过的，赫斯塔是来自外星的入侵者，燕枭，则是比赫斯塔更先降临这颗星球的外来物种，与赫斯塔不同的是，燕枭在这颗星球上待了太久时间，他逐渐把自己当成了这个世界的人，于是他以燕枭的身份活了下来，赫斯塔与他同源，恢復入侵者身份的燕枭为了爱人白栖的『理想』，才杀死了赫斯塔，自愿进入了引星塔成为燃料，净化这个曾被赫斯塔毁掉的世界，这就是关于两百年前那段歷史的真相。」 第65页 霍曳和路吟风都被震惊到说不出话。 只有江修在脑子里闪过教室里那些身临其境的灾难画面之后，回过神来问苏澜谙：「……可就算这是真的，又与我有什么关系？过了两百年，他依旧在净化世界不是吗？」 苏澜谙却摇了摇头：「你说得对，但又不对，你们应该很清楚世界树现在的董事长，是仿生人的事情吧？」 路吟风立即就想到之前在鬼屋里看到的那份报纸。 「……0923？」路吟风下意识说出了这串编码。 苏澜谙道：「是的，这个仿生人叫0923，是曾经白栖隐藏身份所使用过得编号，现在，0923这个仿生人，他统治着世界树，因为你们一直在夜河和天空城，所以应该不太清楚，0923在一百多年前，用世界树大批生产了仿生人，当时的夜河还有很大话语权，于是提出了将这批仿生人全部销毁的建议，事实上，世人所知道的结局，也确实都是以为他把仿生人们销毁了。」 霍曳听得额头上青筋直突突。 苏澜谙没管他，继续道，「但实际上并没有，那些仿生人代替了世界树不少工厂的工人为世界树工作，他们将真正的工人杀死，不止是让仿生人代替他们工作，甚至是代替了他们的人生，之后世界树又推销出辅助型仿生人，买回去的都是罗城的有钱人，据我所知，被仿生人代替的主人家，也基本上都成功了。」 「……他在用仿生人逐渐替代人类。」霍曳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 苏澜谙点头：「不错，那批仿生人拥有着人类一样的皮肤组织与内脏，如果不是被我们的人抓到一只进行解剖，单单只是看上去，就和真正的人类没有任何区别。世界树上下基本上已经都被替换成了仿生人，一百年间，0923的计谋不止是针对夜河的工人，他已经开始在逐渐替代在罗城工作的所有夜河人了，这些夜河人就算真的失踪，也不会有人发现，怕是再过段时间，他甚至会对罗城的市民出手。」 在旁边沉默了许久的苏玉绒也开口道：「所以，反抗军不止是为了夜河人权而战斗，而是为了所有人类战斗，如果再视若无睹，世界上的人类迟早全被仿生人替代，0923做得到，他正在做。」 说到这里，苏玉绒脸色兇狠了起来：「而这件事，一直无法公之于众，是因为救世主燕枭察觉到了0923的阴谋，但他却默认了，他活了太久了，也许他的思想早就转变了，他以为人类也是这个世界的垃圾，所以应该被一起清理掉……以他的手段，只要他继续包庇世界树，我们根本不可能是世界树还有罗城的对手，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和燕枭同源的人，就像当年燕枭杀死赫斯塔一样，去试着杀死燕枭。」 第37章 杀死他 「抱歉。」霍曳在苏玉绒说完那些话后，直接站了起来。 他脸色不太好，江修拉着他的手有些担忧。 「哥……」 霍曳低头朝着江修露出一个笑容，再看向苏澜谙时，眼里多了几分冷色。 「您实在是太看得起我们了，江修并没有你们的想像的那么厉害，他不可能杀死救世主，如果真有那本事，我们也不用四处躲避了不是吗？」霍曳语气里带着些许决绝，他紧紧牵着江修的手，看起来完全不打算让步。 江修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霍曳担心他他知道，但是余光看向苏家母女的脸色时，他总觉得，如果他现在拒绝，304小队应该就离不开这个庄园了。 苏玉绒脸色尤其难看，她看起来在努力压制着怒火，到最后也只是咬着牙看着霍曳道：「虽然你们关系好，但这似乎应该由江修决定，不是你吧？」 说着，苏玉绒又看向江修，眼里带着某种炽热与野心。 这眼神让江修想到刚才在车上苏玉绒跟他聊反抗军的神情。 江修很清楚，苏玉绒对于推翻世界树和杀死燕枭有着绝对的执着，那就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作为亡灵者的自己。 「我是他的监护人，我的决定就是他的决定，难不成你们真觉得，一个才18岁的人类能杀死那种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怪物？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我们可以帮你们做其他的，但杀燕枭这件事，很抱歉，我们无能为力。」 苏玉绒眼看着就要坐不住了，苏澜谙抬手将她拦下，脸上也没了笑容。 江修深吸了一口气，转头朝霍曳笑了笑：「没事的，哥，没事的。」 「……」霍曳看着江修勉强的笑容，心里更加难受了，他们太了解彼此了，也知道对方在担心什么。 「修仔，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你最听话了，现在也听我的，好吗？」 霍曳放缓了声音想继续劝江修，但江修却摇了摇头。 「哥，没关系的，我可以的，我可以杀死他的，相信我。」 听到江修这么说，霍曳就快崩溃了，他转过身抓着江修的肩膀，靠近江修严肃道：「说什么傻话，他活了多久，你才活了多久？你只是不小心沾染上这个东西而已，你对这份力量也没他天生的了解，乖，没事的，听我的，我来解决……」 话是这么说，但他们现在在苏家的地盘，霍曳其实一时半会也想不到要怎么解决眼前的困境。 在旁边看戏的苏澜谙也很好奇问江修：「你真有把握能杀燕枭？」 江修点头道：「可以，虽然没见过他，但是其实，除了清清，我在发动异能时能感到另一股与我同源的力量，那股力量很虚弱，之前我一直不确定那是谁的力量，但现在，我知道了。」 第66页 苏澜谙若有所思：「因为净化引星塔，他一直在用自己的力量和生命当燃料，所以越来越虚弱了吗？」 苏玉绒却道：「可他再虚弱，人类的力量也杀不死他不是吗？当年的赫斯塔穿过宇宙，消耗了那么多能量来到这颗星球，可是原弹都没能炸毁它一丝一毫，燕枭是赫斯塔的同类，他能杀死赫斯塔，那就是说他比赫斯塔更厉害。」 霍曳听闻更不想松口了：「不行，他不可能去。」 在旁边又听了半天的路吟风突然举起手：「那个……」 所有人都看向他。 路吟风道：「涂宴凛跟我说过，引星塔吸取能量好像是很痛苦的事，正常人类是无法承受那种压力的，燕枭在这种压力下已经活了两百年，之前赫斯塔留下的影响也已经被净化得差不多了，如果去我们和燕枭谈判，他会不会甘愿赴死呢？」 苏玉绒听完这话笑了起来：「你说得对，也许我们可以跟他谈判，问他愿不愿意去死和他的爱人在地狱重逢。」 苏澜谙却点头道：「可以一试。」 苏玉绒：「……」 她老妈打她脸真的很快。 路吟风道：「燕枭是为了白栖才进到引星塔一直到现在，这就已经能说明，白栖对他来说很重要，只要让他相信他死后能见到白栖，他应该会答应的。」 苏玉绒看白痴的目光看着路吟风，但她这次没开口反驳了，毕竟她老妈万一又觉得可行呢？ 不过这次苏澜谙却靠着椅子面色沉重。 「在燕枭看来，这个世界就是白栖留给燕枭的遗物，你们觉得，他是想继续守护这个遗物，还是放弃守护了两百年的世界，只为了一个死后不一定能找到的亡灵呢？」 江修却开口道：「我应该能让他见到白栖……」 苏澜谙挑眉看向江修：「应该？」 江修点了点头道：「我好像和两百年前的亡灵者不一样，我会很多异能，其中有一种催眠，可以催眠燕枭，让他见到白栖。」 苏玉绒又问他：「你怎么确定你的催眠对燕枭管用呢？」 江修被问到了，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觉得他一定能催眠燕枭，就像两百年前白栖催眠燕枭让他忘记了自己的模样那样。 江修突然愣住了，他抬手捂着脑袋，好像脑海中出现了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但又很快转瞬即逝。 「修仔，怎么了？」看江修神色变得痛苦，霍曳忙捧着他脸查看。 「没事的，没事的，哥别担心……」江修也顾不住去想那是谁的记忆，他反而安慰起霍曳来了。 苏澜谙端着茶思索了许久，道：「既然你觉得你能做到，那我们就相信你，请放心吧，这段时间夜河会庇护你们，等到时机到了，我会带你们去天空城见燕枭的。」 路吟风敏锐捕捉到苏澜谙话里的不对劲儿。 「天空城不也是苏家的吗，既然你们已经定好了，为什么不直接让小江去天空城见燕枭呢？」 苏澜谙嘆了口气，道：「因为天空城的苏家，不会答应杀死救世主的。」 不说之前的天空城苏家主人，单论现在的苏寒，他就绝不可能答应。 听到苏澜谙这么说，除了苏玉绒神色有些阴沉，其他三人都很疑惑。 霍曳直接问道：「为什么？」 苏澜谙苦笑道：「这就是很复杂的家事了，不便告知，你们只需要在夜河等待着就好，等解决了涂宴凛和天空城苏家，就能见到燕枭了。」 话完，苏澜谙站起身，朝苏玉绒吩咐道：「带他们离开吧。」 苏玉绒应了一声，就起身伸手请霍曳几人离开了。 看苏澜谙要走，霍曳急忙问道：「我妹妹在哪里？」 苏澜谙头也没回：「很快你们就能见到她。」 另一边，薛锦焠看着华乐蹲在地上抽了好几根烟了，又抬头看向他们来时的方向，也不知道那边谈完没有，又谈了些什么。 见华乐这支烟要抽完了，薛锦焠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差不多了，别抽了，回去吧。」 华乐将烟摁在地上熄灭，却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华乐一手抱着脑袋，一手一直捻着菸蒂。 「……我知道，要不是因为你们，我怎么可能见到反抗军的领导者呢，我不像你和小路一样有家庭背景，也不像老大和小江一样有本事，我什么也没有，最先加入反抗军的是我，结果撺掇你们一起造反后，我甚至找不到新的接头地点在哪里……就像苏玉绒说的，也许你们都可以开启新世界，但我这种人，只能是垫脚石。」 薛锦焠没想到华乐居然想了这么多，他一时也有些愣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是……你……别这么想啊，你侦查能力可是比小路这个打狙击的还好啊，而且去年的数码大赛，你不是就跟小路差一分拿了第二名吗？可是和第三名差了十几分呢！」 听到薛锦焠这么说，华乐也只是苦笑着摇头。 见华乐没有丝毫开心的意思，薛锦焠抓了抓头髮，然后在华乐身边坐下，搂着华乐肩膀道：「哎呀老子不会安慰人啊！你别难受了，你再难受一会儿我也要难受了，都是兄弟，没有谁看不起谁，我们同生共死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吗？再说了，没有你经常照顾我们，我都不敢相信我们几个废物日常生活得过得多邋遢，喊你老妈子不是调侃啊，是你真的给我们一种老妈的归属感啊！」 第67页 「去你的。」华乐被薛锦焠这话逗笑了，抬起手肘就往薛锦焠胸口来了一下。 「呜哇……」薛锦焠捂着胸口，看见华乐终于笑了，他也不在意华乐这下打他挺痛的，继续道：「哎呀，还记得老霍之前说得吗，我们是一个小队，304缺了谁都不行，所以你别乱想了，他们肯定都挺担心你的。」 闻言，华乐的心情倒是平静了不少，他淡笑着点了点头，道：「我没事，就是有时候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本事，跟着你们混成绩而已，没了你们我什么都不是，但刚才听你那么说，我突然觉得自己还挺牛逼的，算了，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先回去看看他们聊得怎么样吧。」 「这就对了。」 说着，薛锦焠就拉着华乐起来了，刚好看见霍曳他们几个也从花园里走了出来。 「咦，老霍他们好像聊完了。」 霍曳也就看见了薛锦焠和华乐，朝着他们招手让他们过来，「走了。」 坐上车离开庄园后，苏玉绒带着他们去了一栋挨着燕城政府的公寓。 「你们就住这里吧，那个小姑娘也在这里，我会留下人看守在这里，需要什么让守卫去买就行。」下了车后，苏玉绒跟其他人介绍完后就打算走了。 路吟风本来看着华乐心情好了不少，也放心了，一看苏玉绒要走了，忙转身追上去问她：「等一下，有件事我没想明白，苏理事长可以替我解惑吗？」 其他人已经进到公寓里去了，车前只剩路吟风和苏玉绒。 苏玉绒倒是没想到自己还有和路吟风单独说话的一天，点了点头让路吟风问。 路吟风便毫不忌讳问道：「为什么您提供去庄园的车子里会有狐油香？这个东西似乎和我们在庄园的谈话内容没有任何关系。」 苏玉绒却听懵了。 「我的车上有狐油香？这不可能。」 第38章 又一见钟情了哥们儿 路吟风看苏玉绒诧异的表情不像假的，刚想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就听到身后的公寓里传来了薛锦焠的惨叫。 路吟风转头看去，就看见公寓大厅里，霍曳好像在掐着薛锦焠的脖子。 「抱歉，我先去看看这么回事，至于狐油香的事，希望您可以去查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路吟风说完就赶紧朝公寓跑去查看怎么回事了。 苏玉绒看着路吟风的背景，表情有些凝重，她回到车里，车很快就启动离开。 路吟风一进大厅，才发现刚才只是错位了，霍曳只是拽着薛锦焠的衣领，没掐他，旁边的华乐一副想劝架但是不知道怎么劝的样子。 江修也在一旁，只不过他怀里多了个小姑娘。 那小姑娘大概是察觉到路吟风的视线，转头看向路吟风，脸上还带着眼泪。 路吟风一愣，这小姑娘的模样他总觉得有点眼熟。 「你他妈再动手动脚，别怪我翻脸啊。」霍曳脸色看着在笑，但很明显带着怒意。 薛锦焠脸上也很明显被打了一拳，但薛锦焠根本不在意的样子，脸上甚至是带着决绝再次开口：「大舅子，我……」 话还没说完，霍曳又一拳打在薛锦焠脸上，看起来真破防了。 「听不懂我的话是不是！老子今天就宰了你为天除害！」 「哎呀哎呀老大老大……别这样，别这样……」眼看霍曳这下真掐薛锦焠的脖子了，华乐连忙上前拦住霍曳。 这下路吟风看明白了。 再看向那女孩儿时，他大概知道那个女孩儿是谁了。 江修也有些无奈，在霍曳背后劝道：「哥……没事的，清清只是被吓到了，真的没事的。」 江清也在江修怀里怯生生点头。 薛锦焠还在挣扎：「大舅子啊……你冷静一下……」 原本怒气消下去一点的霍曳听到薛锦焠这么喊又忍不住手上用力，巴不得就在这里解决薛锦焠这个祸害。 路吟风挪到华乐身边，小声问华乐：「怎么回事啊？」 华乐也低声道：「就刚才进大厅的时候，老薛看见一小姑娘在大厅坐着等人，说他对小姑娘一见钟情了，上去就求婚，结果那个小姑娘吓到了，老大和小江一进来就看见这一幕，那是他俩的妹妹，老大还以为老薛把人小姑娘怎么样了呢，上来就给老薛来了一拳……」 然后薛锦焠猜到了那个小姑娘就是江清，直接喊霍曳大舅子了，这下挨打挨得更重了。 这两人就是再小声，也是当着霍曳面在说刚才的事，霍曳想起来就是气，怒骂道：「老子拿你当兄弟，你想当老子妹夫？我告诉你，我们清清才16岁，16岁！你贵庚啊？你大了她四岁！你要死啊，再敢说这些话我真宰了你信不信？」 薛锦焠却正色起来：「我靠，哥们儿来真的！你以为我想当你妹夫啊！但我真的对清清一见钟情了！你相信我啊！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一个女孩儿，不就是四岁吗！我可以等她成年！」 「你他妈的，清清也是你能喊得？」霍曳额头上的青筋都气出来了。 华乐也嘆气，「老薛你少说两句吧……」他快拉不住霍曳了。 「我不！」薛锦焠大喊起来，「我就是要追求真爱！清清妹妹！我会等你成年之后追求你的！相信我！」 江清听到脸色苍白，又往江修怀里缩了缩。 第68页 江修嘆了口气，抱着江清跟霍曳说：「哥，我先带清清上去吧，你们，嗯……也别打了。」 霍曳一个抬手勒住薛锦焠的脖子，转头对江修笑道：「上去吧，我一会儿来找你们哈。」 路吟风挠了挠头，也道：「我也上去了吧，老华你盯着点。」 说完路吟风就跟着江家两兄妹一起去坐电梯了。 华乐无语了，看着薛锦焠都快被霍曳勒断气了，直摇头。 「这是我能盯得住的？」 在苏家庄园里听到江修和苏澜谙的谈话，路吟风现在也明白江修和江清都是亡灵者，他也明白为什么鬼屋里会有个和江清差不多的女孩儿了。 「小江，有件事可能不太礼貌，但我有点好奇。」 路吟风主动开口，江修摸着江清的脑袋，转头看向路吟风，想了想，还是点头让他问。 「你和两百年前的亡灵者是不一样的吧？比如说你们的身体结构，据说两百年前的亡灵者们使用异能都会失去一部分体内器官，但你看起来不像是失去了这些的样子。」 江修愣了一下，低头抚摸着自己的腹部，江清也抬头看着他。 「嗯……这点我们和之前的亡灵者不一样，不是说他们的内脏都是献祭给了赫斯塔吗？现在没有赫斯塔，我们的内脏没有可献祭的对象，会消失十几分钟后回到我们自己的身体里。」 江修说得是「我们」，但实际上只有他会拥有这种痛苦，江清唯一一次使用异能，也是在离开奎因伏萨的洋房时无意识使用的，期间还在江修的异能时限，她的痛苦应该都转移给江修，但江修那个时候已经经歷过一次，就像在冷却期一样，所以没有再次受到反噬。 江修一下又一下轻柔抚摸着江清的脑袋，江清就乖巧地贴着他身子任他摸。 从小到大，不管是黛尔菲还是江清，她一直很依赖自己的这位哥哥，虽然后来他们认识了霍曳，但到底江修才是与江清血脉相连的亲人，她对霍曳也很亲近，但做不到像对江修这样也对霍曳。 路吟风点了点头，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路吟风在自己的房间楼层停了下来，他走出去后转头看了眼还在电梯里的兄妹。 在电梯重新关上的时候，他说：「小江，其实不用勉强自己去杀救世主，不管是老大还是我们，都希望你能好好的。」 江修有些惊讶，他倒是没想到路吟风会跟他说这些话。 还来不及回答，电梯就再次关上了。 电梯里只剩下兄妹俩，看着江修有些失神的神情，江清有些愧疚。 「我是不是给哥哥添麻烦了……」 黛尔菲的虚影消失的时候，江清能感受到，江修使用异能的那两次，她也都能感受到。 她知道江修很痛苦，却无法替他分担那些痛苦。 电梯到了江清休息的那层，江修牵着江清走出电梯，对她笑道：「跟清清没有关系，是哥哥不好忘记了这些事，害得清清被牵连进来了。」 江修很了解，以江清的性格，她就是遇到了威胁自己生命的事，也不敢用异能。 看着江清因为生病脸上而泛起不正常的红，江修伸手放在江清额头上，问道：「今天没有吃药吗？」 江清只是贴着江修的手心，没有回答。 江修嘆了口气，估计是江清听到他和霍曳要来的消息，一早就在楼下等着吧。 苏玉绒给他们提供的公寓是一层一间的，公寓里只有几个服务人员，和楼下的那几个守卫，基本上就没其他人住了。 江修打开门，江清就跑进屋子里自己去找药吃。 看着江清的背影，江修问道：「医生呢？」 江修倒没骗霍曳，他来之前，确实给夜河一个他们认识的医生塞了钱希望他照顾一下江清。 江清吃完药之后摇摇头：「他死掉了……」 「是吗。」江修倒是对这个消息接受得很快，又问：「那苏玉绒给你找的医生呢？」 江清想了想：「他们隔一天会来给我做检查，昨天已经来过了，下次是明天来。」 见江清吃完药之后脸色正常了许多，江修才放下心来。 「刚才那个人，是哥的战友，他有点呆，但对你没有敌意的，不用怕他。」江修解释了一下薛锦焠刚才的行为。 江清乖巧点头：「我知道的，我不会把他当成坏人的。」 江修笑着又揉了揉江清的脑袋：「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哥那边怎么样了，我和哥在21层和22层，想我们了可以来找我们。」 闻言，江清对江修露出一个甜甜笑容：「我知道啦。」 江修从江清房间出来之后，就看见霍曳坐在走廊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哥。」江修喊了一声。 霍曳抬头看见他就笑，站起身自然牵住江修的手。 「清清休息了吗？老薛没吓坏她吧？」 江修摇摇头：「没有，哥放心吧，清清没那么脆弱。」 霍曳点点头，又嘆了口气，他欲言又止半天，才磕巴道：「嗯……那个，我们不在同一层啊。」 江修按下电梯，没注意到霍曳的不自在。 「嗯，苏玉绒说是一人一层，这里还挺宽阔的。」 电梯很快就到了，霍曳跟着江修进了点头之后，在江修要按下21层时，伸手挡住了21层的按钮。 第69页 江修疑惑看向霍曳，霍曳却心虚移开了视线。 「就是……那个……额……你要不要，去我那层坐坐？」 江修眨眨眼，片刻后，他想到什么，耳垂有些红，也移开了视线。 「啊……那就去，坐坐？」 听到江修这么说，霍曳脸上的笑容都有点压不住了，他牵着江修那只手更加紧了些。 第39章 理所应当 到了22层之后，霍曳浑身僵硬拉着江修走出电梯。 刚才在电梯里他俩什么也没说，江修也挺紧张的，就没注意到霍曳的紧张。 打开门进屋后，霍曳还慌忙找了半天灯在哪儿，还是江修刚才了解了一下这平层结构才摸到灯打开的。 霍曳更尴尬了，松开江修的手就直奔屋里找到冰箱问江修想喝什么。 看着霍曳假装忙碌的样子，江修挠了挠头，想跟他说不用这样，但还没说出口话，霍曳又钻进厨房去说要给他煮点吃的。 江修嘆了口气，只好先去沙发上坐着。 厨房里好一顿响之后，霍曳端着两碗面出来了。 看到面汤散发着热气时，江修也确实发现自己有点饿了，他们从山里出来到现在，除了在庄园里的那杯茶，基本上都没怎么吃东西。 窗外看去，太阳已经落了山，天际黄昏，屋里的灯却很亮堂。 霍曳将两碗面放在江修面前，里面除了面还有一个鸡腿和一些牛肉片加两个蛋。 江修看着面汤莫名在想，以前没条件的时候，霍曳也会给他和江清做有蛋的面汤，自己那碗是清汤寡水的。 打量着苏玉绒提供的暂时住所，江修垂着眸子想，有些阶级确实是他们一辈子都不太可能跨过去的。 「尝尝吧，坨了就不好吃了。」刚才的尴尬已经没了，霍曳坐在江修旁边，把筷子递给江修。 江修接过之后道了声谢，两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一起吃完一碗面，等霍曳端碗去厨房洗时，外面的黄昏已经变成黑夜了。 江修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夜河的市中心升起万家灯火，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苏玉绒说夜河被打压着，江修是相信的，夜河的边缘城市的夜晚从未如此绚烂，也不会有人在夜里发出什么惨叫声，打杀声来。 和平的就像是这个世界本该没有任何阴暗诞生。 但事实上阴暗随处可见，在夜河的边缘城市，昨天看到的人明天可能就是一具尸体，而那具尸体要是没人认领，大概率会被随便处理，也可能是餵野狗。 苏家母女想要的和平，应该不是这种只看眼前自欺欺人一样的和平。 霍曳洗完碗出来就看见江修手撑着落地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霍曳拿帕子擦了擦手，走到江修身边，看见楼下的霓虹灯和悬浮列车上的彩色gg时，霍曳也伸手盖住了江修放在玻璃上的手。 江修还没来得及开口，霍曳就先道：「我不是一个好哥哥。」 江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霍曳指得是加入反抗军这件事。 「哥很好。」江修转动手腕，将手掌翻过来和霍曳十指相交。 霍曳就这么看着他俩相握的手，情绪依旧不太好。 「加入克维斯，我在想我是不是可以给你和清清带来更好的时候，但实际上，除了换了一个比之前小屋子大一点的栖息地，也没什么区别，我又想，加入反抗军，是不是我们也可以像罗城最普通的人那样，拥有选择的权利，能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好……」 说到这里，霍曳的神情越发落寞。 「可是都没有，还要牺牲你去杀什么救世主，清清的身体也没有变好，我还真是……做得一点也不好……」 霍曳说着说着，头就低下去了。 他没有怪江修信誓旦旦答应苏澜谙去杀燕枭的事，他也很清楚，在那种情况下，江修要是不答应，他们可能都会死在那里。 但他从来没想过，他们需要的未来居然是在牺牲江修的前提下。 江修一直沉默着，见霍曳有些说不下去了，他才转身伸手将霍曳抱住。 霍曳也回抱着他，只是那双手没江修那么有力。 「之前在洋房里，哥的表白我还没有回答。」 霍曳微微睁大了眼睛，当时江修确实没给他回答，他也没想到江修会在现在说这件事。 江修亲呢蹭了蹭霍曳的脑袋，然后分开抬手碰着霍曳的脸，在霍曳露出疑惑的表情时凑上去吻霍曳的嘴唇。 霍曳的眼睛这下睁更大了。 这个吻不深，只是唇瓣互相贴着，大概一分钟也没有，江修很快退开，他有些不好意思转头看向旁边。 「嗯……我对哥的情感，和哥对我的是一样的，我们一起长大到现在是十年时间了，我很喜欢哥，或者说很爱哥，平平淡淡的日子虽然过得不太顺利，但只要有哥和清清在，我就什么也不怕。」 霍曳抱着江修腰间的手越来越用力，他的眼眶也越来越红。 江修察觉到霍曳的情绪有些激动，他笑着用指尖抚摸着霍曳的眼尾，「所以，哥不用担心我，我想和哥在一起更久，更久一点，到我们老，到我们死，一起走这段对人类来说短暂又漫长的日子，我会杀死救世主，和哥一起在一个更好的世界活下去的，我其实也很自私，我希望哥的未来只有我，不想哥爱上别人……」 第70页 「不会的。」霍曳立即道，「不会有人比得上我的江修，我不会爱上别人的，你说得十年再平淡，对我来说也是无人可比的时光，这段时间足够我们相爱，但我们都很贪心啊……那就说好了，幼稚也好，约定也好，你一定不要死，杀不死救世主的话，我们带着清清一起逃走，只要你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霍曳哽咽了一下，他抓着江修抚摸自己脸颊的那只手，死死盯着江修道：「你如果死了，我活不下去的。」 他们都很清楚，这份感情从买下种子到发芽，是最平淡无奇的事，爱上彼此也是命中注定不会改变的事。 他们定下了彼此的灵魂伴侣，就不会再想从对方身边离开。 人都是自私的，在所谓情爱方面，是最自私到无以復加的。 房间的灯还是很亮，但江修觉得都比不过此刻霍曳看向自己的炽热眼神。 这个吻在意料之中，比起刚才的浅尝辄止，霍曳主动的亲吻更加兇狠一些，江修甚至有些招架不住。 就像是把双方知晓的明恋宣洩在这个吻上一样。 江修的衣摆被霍曳拉了上去，霍曳的掌心温度很高，还在贴着江修腰上的皮肤摸索，江修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霍曳大概是有点恶趣味在的，见江修从脸颊红到耳尖，他还抓着江修的衣摆，在他耳边低声哄道：「乖宝，咬着。」 于是江的听话地张口咬着自己衣摆，把腰间，甚至是胸口都暴露在空气之中让霍曳看。 霍曳喜欢死他这幅又害羞又听话的样子了，忍不住往他耳垂和脖子上亲。 …… 瞥见江修眼角因为疼痛而溢出的生理眼泪，霍曳愣了一瞬，然后耍流氓一样上前去把江修的眼泪舔去。 江修只能死死抱着霍曳，从紧紧闭着嘴到张着嘴大口唿吸着。 在江修身后，还是那片灯火通明的城市，霍曳看着又一辆列车在楼下行驶过去，心想自己也是蛮过分的。 「还好吗？」霍曳轻抚着江修的脑袋柔声询问。 江修把脸埋在霍曳的脖颈间，缓了好久才点头。 「没关系的，哥可以继续……我喜欢哥这样……」 「……」 霍曳这下又觉得，过分就过分吧，他要是现在停止当好人，才是真有病了。 公寓的二楼是提供住户用餐的地方，华乐第一个到的，他倒是没想到苏玉绒说这栋公寓只有他们还真的是没别人住了。 昨晚上洗个澡之后，华乐算是睡了这段时间最舒服的一个觉，醒得也是最早的一个。 想着其他人应该也在休息，华乐就没打扰，毕竟他们现在也没终端能联繫对方。 刚拿了两份早点打算找个靠窗位置吃的华乐，就看见霍曳一脸春风得意，蹦蹦跶跶来餐厅点了两份早点，甚至华乐跟他打招唿都没听到，端着早点又哼着小曲儿离开了。 薛锦焠也是一来就看见霍曳谁也不搭理，端着两份早饭坐电梯上楼去的场景。 「他咋了？」薛锦焠拿了瓶牛奶走到华乐身边问。 华乐耸耸肩，把牛排塞到嘴里，模煳不清道：「看他那一脸贱相，应该是昨晚上和小江上垒了。」 薛锦焠牛奶差点没拿稳掉地上。 「……你现在猜测已经这么大胆了吗？」 华乐咽下牛排道：「这叫善于分析，你看他那德行，小江也没跟他一起下来吃饭，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让他搞到了。」 薛锦焠坐下拿了一块华乐餐盘里的面包若有所思点头：「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想起来晕车那会儿他确实是跟我说他和小江表白了来着。」 闻言，华乐露出了一个十分猥琐的笑容：「这就是，，日久生情，天作之合，迟早的事。」 薛锦焠点点头，然后将咬了一口的面包放回华乐的餐盘里，然后站起身义正言辞道：「说得好，我也要去追求爱情了。」 说着薛锦焠也去要了两份热乎的早饭端着离开了餐厅，估计是去骚扰江清了。 华乐看着薛锦焠的背影直摇头：「这个天作之合不一定，但要是老大知道，可能会让你上天堂啊少爷。」 第40章 危机 华乐吃完早饭打算去看薛锦焠的热闹，结果刚出电梯就听到薛锦焠的惨叫声。 华乐连忙跑进屋子里看怎么回事。 结果入眼就是被一堆医生围着的江清和再次被霍曳锁喉的薛锦焠。 「你有病啊你不去陪小江你搁这守株待兔啊！」薛锦焠被勒的脸色涨红，霍曳还不松手，薛锦焠都快翻白眼了。 「老子就知道你小子贼心不死，清清今天要看医生，你赶紧滚，别逼我把你小子就地正法了。」大概是因为江清在，霍曳威胁薛锦焠也是带着笑容，看起来更吓人了。 华乐懒得去劝架了，他走到江清周围的仪器旁，摸着仪器好奇问给江清做检查的医生：「清清妹妹身体怎么了？」 医生看了眼华乐，道：「她身体里的器官一直在衰竭，正常来说，她这种情况早就撑不下去了，但她的身体好像到了临界点就会自己修復，然后重新衰竭，我们目前也不清楚她这身体到底怎么回事，不过通过治疗起码让她不会那么痛苦。」 听医生说完，霍曳一把推开薛锦焠，走到江清身边牵起江清垂下的那只手。 第71页 「清清受苦了……」 这也是霍曳第一次这么清晰了解江清的病情，他们之前在那些破医院检查得到的答案就是江清身体不好，也没细说过江清身体到底是哪里不好。 江清刚打了一针，脸色苍白，还努力对霍曳挤出笑容来：「清清没事的……哥哥呢？」 霍曳声音温和道：「修仔还没醒，这段时间他挺累的。」 薛锦焠捂着脖子在旁边嘀咕：「这段时间还是昨晚上你心里清楚……」 霍曳抬头瞪了薛锦焠一眼，薛锦焠忙缩到华乐身后去。 霍曳看见这两活宝，这才想起来问：「小路呢，也没起？」 华乐回答道：「起了，刚碰到他去食堂吃早饭。」 霍曳点点头，又看向江清：「这边也快结束了吧，清清想吃什么，曳哥给你拿去。」 医生却边收仪器边摇头：「她现在吃不了，只能吃午饭。」 霍曳无语看着医生。 江清倒是不在意，她拉了拉霍曳的手臂，等霍曳看向她，她才道：「曳哥哥去陪哥哥就好，清清自己也可以的。」 薛锦焠立马凑上来道：「我也可以陪清清妹妹的！」 眼看霍曳又要打人，华乐也忙道：「老大放心，我也留这里陪清清妹妹，保证不让老薛干什么奇怪的事。」 薛锦焠不服气了：「喂，说什么呢，我是什么很奇怪的人吗？」 华乐朝他笑笑不置可否。 「行吧，老华你在这边看着点。」话完霍曳又揉了揉江清的脑袋，才离开这层楼，走之前他还又瞪了薛锦焠几眼警告。 但霍曳一走，薛锦焠就跟个开屏的孔雀一样，端着水殷勤来到江清身边。 「清清妹妹渴不渴啊？要不要喝水呀？」 江清尴尬朝他笑了笑，没接话。 倒是医生又无奈开口：「她现在什么也不能吃，水也不能喝。」 「喔……」薛锦焠将水杯放到旁边，又嘀咕起来：「不让吃不让喝的……也太遭罪了。」 华乐越过薛锦焠来到江清身边：「清清妹妹不怕哈，我们是你哥哥的朋友，就也是你的哥哥，我们肯定照顾好你。」 薛锦焠也急凑上来道：「对对对，清清妹妹有什么需要就说，别跟哥哥们客气哈。」 江清依旧礼貌笑笑点头，这么多年来，她实在是不擅长和霍曳还有江修以外的人交流。 好在薛锦焠和华乐都不在意两个人也能聊成相声。 江修梦到了一场大火，和奎因伏萨宅邸的大火不一样，这场大火似乎在罗城的某个小区发生。 江修左右看，周围都是空无一人，可当他看向火灾的中心时，那里赫然出现了一个男人。 江修抬手挡着火光细看，那个男人背对着他，他看不到脸，但以江修的直觉来看，那不是他认识的任何人。 于是江修开口喊道：「你是谁！」 那男人听到江修声音之后，缓缓转过身来，可还没等江修看清他的脸，烈火就将男人全身烧成灰烬散在了火场中。 江修只看见了一只眼睛。 那只眼睛在被烧去前，也一直死死看着江修。 江修心中莫名有些恐惧那只眼睛。 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那眼睛。 江修再次睁开眼，看见的就是霍曳忙碌的背影。 江修撑着身子想坐起来，一动腰部就传来一阵酸痛。 听到身后江修「嘶」了一声，霍曳连忙转过身来扶住江修。 「哎哟，你慢点，还难受吗？」霍曳说着就上手给江修揉按腰间。 江修摇了摇头，在霍曳手碰到他腰时，他回想起了昨晚上落地窗前的事又忍不住觉得羞耻起来。 事后霍曳本来要给他清洗身体的，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洗着洗着两个人又没忍住在浴室里又来了一次。 想到这里，江修垂着头没敢看霍曳，霍曳瞥见他耳尖红了，就知道他又是害羞了，笑着把江修抱怀里又亲了亲江修的额头。 边亲霍曳还在想，从监护人成恋人真好啊，以后都能光明正大亲江修了。 江修被他亲得更不好意思，忙开口道：「哥去看过清清了吗？」 「嗯，清清刚检查完，医生说不能吃东西也不能喝水，也是辛苦清清了。」霍曳亲着亲着就有些感慨，毕竟之前的破医院可没这么多忌讳，该吃就吃，江清虽然还在生病，但身上多多少少还是有点肉的。 现在来看，江清怕是最后这点肉也难养。 一想到医生说的江清身体情况，霍曳小心翼翼看了眼江修，试探开口：「修仔，你不会像清清那样，对吧？」 江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霍曳在担心什么。 江修想了想，认真回答：「我不太清楚……清清身体的问题可能是因为被我牵连了，所以我不能确定，以后我会不会也这样……」 霍曳盯着两人牵着的两只手，到底还是难受。 他不希望江清痛苦，也不希望江修以后也变成这样。 霍曳皱起眉，在想会不会等燕枭也死了，这个世界上所以异能都会消失，江修和江清是不是就可以变成普通人了，不用再受亡灵者侵蚀的痛苦？ 霍曳吐出一口气，喃喃自语道：「我不可以吗……」 江修一愣，下意识问了一句：「哥说什么？」 第72页 霍曳又丧气地重复了一遍：「我不可以杀死燕枭吗？一定要让你涉嫌去吗？」 江修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能让燕枭心甘情愿赴死的条件是他们的假说，没人能确定这个假说会不会成真。 也需燕枭根本不想死，也许江修基本无法催眠他。 他们都在想怎么成功，却没想失败之后要怎么办，燕枭会不会报復他们，作为亡灵者会不会被本源的燕枭轻易抹杀？ 这些问题霍曳越想越怕。 霍曳没办法想像未来没有江修和江清是人生会怎么样。 霍曳又嘆出一口气，随即朝江修笑笑：「没事，我瞎想想，你别有太大压力，再休息会儿？」 江修也尽量露出一个笑容来：「不睡了，吃点东西就去看清清，陪陪她。」 提到陪江清，霍曳又想到江清身边现在还有个危险分子在，表情又扭曲起来。 「也不知道老华能不能按住那个傻缺……」 江修喝着霍曳端来的豆浆，一听霍曳骂人，就知道江清身边应该是薛锦焠和华乐在守着。 江修从背后推了霍曳一下，笑道：「那哥先下去等着，我很快也下来。」 霍曳却不满意了：「去那么多人干嘛，清清社恐都要犯了，我就不能多陪陪你？」 江修挠了挠脸，笑道：「我和哥在一起的时间，可比和清清在一起的时间多，你也是清清的哥哥诶。」 霍曳没办法反驳了，他确实也是江清的哥哥。 「行吧，我先下去啊，你要是又累了，可以再休息会儿。」霍曳走之前还又在江修额头上亲了口，恋恋不捨的样给江修都逗笑了。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霍曳也挺黏人的？ 是因为以前是家人吗？ 路吟风本来也要去凑热闹看看江清，但下楼的时候被另一个人拦住了。 那是一个路吟风不认识的男人，一开始路吟风还以为他是工作人员，但他在电梯里对路吟风笑着搭话，路吟风才知道这个男人叫苏桥，是夜河苏家旁系的人。 「路小少爷喜欢这里吗？」苏桥笑吟吟问路吟风。 路吟风很莫名其妙：「喜不喜欢很重要吗？只是一个栖身之地罢了。」 苏桥摸着下巴也思索起来：「你说得对，只是栖身之地罢了，喜不喜欢都无所谓，既然如此，那回到罗城，想必您也没有意见吧？」 路吟风立即就听出了不对劲儿，等他做出防御姿态时，脑袋却已经开始晕乎逐渐失去意识。 等路吟风倒在电梯里之后，苏桥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居高临下看着他。 「涂市长说你早对狐油香敏免疫了，原来是真的啊……没关系，这个药也能迷倒你，这就足够了。」 路吟风努力想撑起身子，但身体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他想发出声音，也依旧无法发出。 电梯门打开了，是江清休息的那层。 路吟风因为挣扎，脖子上的青筋都突出来了，但苏桥还是只对他笑笑：「不用苦苦支撑的，我不会对你的朋友们怎么样，不过涂市长会不会，我就不清楚了。」 路吟风听到这话后，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 第41章 突破口 路吟风再次睁开眼，发现周围的环境是他记忆里最讨厌的那个房间。 而床边，坐着的是他最不想看见的人。 察觉到路吟风醒了，涂宴凛关掉终端上的信息，他转过头来，却发现路吟风依旧闭着眼睛。 涂宴凛倒是无所谓，他俯下身子靠近路吟风，在两人的唿吸都贴近彼此时，涂宴凛低声道：「是我把你亲醒，还是你自己醒？」 这话说完，路吟风很快睁开了眼睛。 但涂宴凛还是低头在路吟风唇上落下一吻，还不等路吟风反应，涂宴凛已经起身了。 路吟风没什么表情，就像是习惯了一样。 但涂宴凛看见他耳尖泛红就知道，路吟风大概又在生闷气了。 过去十几年一直是这样的，涂宴凛预告的亲吻不管真真假假都会落在路吟风身上，亲完后路吟风不会有什么表情，但耳尖很容易变红。 之前涂宴凛以为他是害羞，后来才知道那是路吟风在生气。 不过那都不重要了。 路吟风没有办法坐起来，他能感受到自己藏在被子下的四肢，连带着脖颈，都被什么东西束缚着，质感有点像铁质品或者金属。 涂宴凛就这么站在床头打量着这位年纪比自己小所以难以管理的「恋人」。 「我以为我对你足够耐心了，让你在参加完那个可笑的游戏之后能乖乖回到我身边。」涂宴凛伸手抚摸着路吟风的脸颊，他也能感受到掌心下的皮肤在抗拒他的触碰。 「游戏？那对我来说，还算是蛮刻骨铭心的游戏。」 路吟风盯着华丽装修过的天花板，心里已经说不出什么感受了。 无奈，此刻应该是最能占据他情绪的反应。 「你和他们在一起很开心吗，刻骨铭心……这四个字是用来刺激我的？」 涂宴凛掀开盖在路吟风上半身的被子，路吟风终于能看见自己身上现在怎么回事了。 他身上除了一件干净的白衬衫，确实如他想得那样，他的脖子和双臂都被长长的金属链条锁着，让他无法自由行动。 第73页 路吟风吸了口气，他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平淡：「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以后不会有那样的时光了，你也不会放我再逃一次了，不是吗？」 涂宴凛却笑不出来。 「他们说你失踪了，甚至是可能死了，我很生气，为了给你报仇，我还杀了路天佑。」 路吟风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 他和路天佑确实从小关系就不好，但他没想到涂宴凛会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 「……为什么？」路吟风的喉咙发紧，他上一次见这个二哥，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到涂宴凛嘴里，就是个随意处死的角色了？ 涂宴凛想了想，随口答道：「没有为什么，他弄丢了你，但你是属于我的，所以他该死。」 听到涂宴凛这么说，路吟风更激动了，他试图起来给涂宴凛一拳，但他刚抬起身子，就又被锁链拉了回去。 「涂宴凛……你真是有病……」路吟风甚至无法伸手去抓勒住自己脖子的金属链条，他的脖子甚至因为挣扎而被勒出了血痕。 看见那些血痕时，涂宴凛眉头紧蹙，他上前按住路吟风，不让他再乱动。 「闹够了吗？你还没明白吗，如果不是你三年前擅作主张要去克维斯，想要体验不一样的人生，今天路天佑也不会死，你的那几个同伴也不会陷入危机，吟风，他们会死，而造成这个结局的罪魁祸首，就是你。」 路吟风双眼通红看着涂宴凛，涂宴凛见他冷静下来，继续道：「我会心疼你，但你太不乖了，这是你私自逃走的惩罚，过段时间我会取下来的，现在，你得先被关一阵子。」 说着，涂宴凛还很心疼地上手抚摸薛锦焠脖子上的伤痕。 路吟风只死死瞪着涂宴凛，察觉到他的视线，涂宴凛倒是毫不在意。 「别这样看我，把你带回来我花了很多精力的。」 涂宴凛边说边低头亲吻路吟风的脸颊，路吟风挣扎就被涂宴凛扣住下巴不让他动。 「我很想你，我的吟风……」 涂宴凛要再次亲吻路吟风嘴唇时，路吟风却开口打断了他。 「我的朋友们，他们在哪里？」 涂宴凛动作一顿，然后笑了起来。 「还没死，但应该快了……你很担心他们？那这样，你主动亲我一下，我可以看心情放一个人走，怎么样？」 路吟风忍着怒火看着涂宴凛的脸越来越近。 「你真是有病……」 路吟风说完这话，涂宴凛已经自己亲上来了。 唇瓣相贴，涂宴凛挑眉看着路吟风，在明示着什么。 熟悉又恐惧的气息窜入口腔，路吟风眼眶越来越红，但也顺从了涂宴凛，主动将这亲吻变得更加亲密深沉。 涂宴凛也很满意路吟风的反应。 「继续，像你三年前求我放你去克维斯那样，再主动用你的身体来求我。」 路吟风：「……」 过了许久，涂宴凛下床穿外套，转头看向在床上想蜷缩自己，却因为锁链动弹不得的路吟风。 还有刚才因为路吟风挣扎而被锁链勒伤的地方。 涂宴凛眼里有些心疼，，虽然大多数地方是他弄破的。 他再次附身问路吟风被他咬破的嘴唇。 「你明明爱我……为什么总想从我身边逃走呢？吟风，我发现，有时候我也不太了解你。」 路吟风却抓着他的手，问：「满意了吧……你该放过他们了吧？」 涂宴凛一怔，随后表情冷了下来，他拿开路吟风抓着他衣服的手。 「你说，你爱我，我再考虑考虑。」涂宴凛抚摸着路吟风的脖子，眯着眼再次散发着让路吟风害怕的危险信号。 「……」路吟风移开了视线。 见路吟风不打算松口，涂宴凛也不在意。 「你在固执什么呢？狐油香对你来说早就没用了吧，过去我以为只有靠这个东西，你才会和我上床，后来我发现，狐油香对你免疫了，但你又那么多次主动吻我……吟风，你爱我，又不承认，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路吟风依旧垂头不语。 见他开始犯倔了，涂宴凛嘆了口气，又留念不舍吻了吻路吟风的眼尾才起床。 「有两个逃了，还有两个，被苏桥带去斗兽场了，我会去帮你看看那两个兽场的还活着没，至于逃走那两个，很快也能抓回来，我会留他们一命。」 说完这些，涂宴凛余光看见一直沉默不语的路吟风松了口气。 涂宴凛心里不是滋味起来。 「至于你，一个月后我们结婚，你不用再迴路家了，以后一直在我身边就好。」 撂下这句话，涂宴凛头也不回走了。 屋子里开着暖气，但路吟风还是觉得浑身发冷。 他爱涂宴凛吗？ 他不知道。 引星塔内，苏寒冷着脸看着面前的视频会议。 三城代表的会议，这次多了个人。 「苏桥，你是什么东西，引星塔的会议也敢参加？」苏寒压着怒火问视频里的苏桥。 没有救世主的参加，苏寒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苏桥的恶意。 「别这样，我们也算是远房亲戚了，一定要对我恶语相向吗？」苏桥非常无奈地耸耸肩。 还不等苏寒再骂两句，涂宴凛倒是嘲讽开口：「三城会议，三个苏家人，好大的排面。」 第74页 苏寒却讽刺回去：「那你把你小情人培养起来呗，看看路家能不能顶上我们的位置。」 涂宴凛的视频通话没有露脸，但能听出哪怕被苏寒讽刺，他心情依旧很好。 「苏市长说错了，是我的未婚夫。」 苏寒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涂宴凛又道：「不过苏夫人不解释一下吗？为什么三城通缉的逃犯会在苏理事长名下的公寓里藏着？」 一直沉默的苏澜谙被点名了，也不得不开口回答涂宴凛的问题了。 「这件事我方并不清楚，不过已经革去苏玉绒的职位将其下狱，明日就把嫌犯遣送到天空城，由救世主亲自审问，想必很快就能得到答案了。」 闻言，涂宴凛不禁鼓掌叫好：「不愧是苏夫人，真是大义灭亲啊。」 苏寒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在听到苏玉绒下狱之后更加苍白了。 苏桥注意到这点，笑着提醒苏寒：「苏市长可别因为私人情感把嫌犯放走啊。」 苏寒瞪向苏桥：「所以呢，你是已什么身份出现在这个会议席上的？」 苏桥看了眼没露面的涂宴凛窗口，「燕城代理理事长的身份，够格吗？」 苏寒这下牙真的咬碎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姑姑真的会放任这么个东西抢了苏玉绒的位置。 会议结束后，苏寒差点把办公室里能摔的东西都摔了。 秘书在门外好半天不敢进来，见苏寒冷静下来后才进到办公室里把一沓文件拿给苏寒。 「查到了，薛锦焠和华乐被苏桥丢进了斗兽场，霍曳和江修不知道用什么法子逃了，但应该还在夜河，至于那个多出来的小女孩儿，苏夫人坚持称那是她的私生女，说她身体不好，现在已经接回苏家了，夜河那边都说，这女孩儿可能未来会接替前理事长的职位。」 苏寒揉着眉心，烦得要死。 「只是姑姑保住那姑娘的藉口，理事长的位置只能是玉绒的……路吟风呢？」 秘书答道：「应该是已经回了涂家，虽然涂市长没有公布，但这件事不出意外，就是苏桥找到涂市长，二人合作陷害前理事长的计划，路吟风就是苏桥送给涂市长的合作筹码。」 苏寒更烦了。 「为什么玉绒这么大事不跟我商量呢……」想到这里，苏寒起身拿起外套，吩咐秘书：「去给我接世界树董事长办公桌的电话。」 秘书瞭然：「明白。」 第42章 分道扬镳 「你的意思是，她们手上有亡灵者，还有个活死人亚种？」 苏寒听到0923的回答差点气笑了。 「事实就是这么个事实，你不信等明天你姑姑过来直接问她呗，还问我干啥？」电话另一边0923不知道在干什么，语气明显不耐烦。 「不是，你知道这件事，是不是涂宴凛也知道？」 0923想了想：「知道吧？不是，这你也问我？有病啊？我怎么知道他的，你打电话问他去啊，还有事吗，没事挂了，忙着呢。」 话是这么说，0923没给苏寒回答的机会，干脆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听到电话另一边的忙音，苏寒原本就火大，这下更来气了，骂了一声把终端都摔了出去。 秘书站在旁边不敢吱声，苏寒大概是终于想起来旁边还站着个人，他瞥了秘书，问道：「让你去查薛锦焠和华乐的死活，查到了吗？」 秘书忙回答：「还活着，但是华乐在开赛前被南海那边的一个势力带走了，薛锦焠的比赛在明天，据说苏桥给他下了狐油香，已经种瘾了，明天比赛的时候他应该会诱瘾，那地下斗兽场本就是他开的，比赛越有看头，他赚得也越多……」 苏寒头疼了，他倒是不关心华乐这个没有身份背景的被谁带走了，但他收了薛锦焕的钱，还不少，当然得把薛锦焠完完整整还给薛家，不然他这钱不白收了吗？ 「能想办法联繫那边的人把薛锦焠带走吗？」苏寒头疼得不行。 秘书却摇了摇头：「这两天斗兽场赶上了大赌节，在斗兽场花钱的都是有钱人，苏桥为了保证他们的安全，加强了安保，且在第一天比赛的时候就已经关闭了进场途径，除了被抓进去斗兽的，基本上已经不对外开放了，大赌节一共五天，明天是最后一天，看样子他是想让薛家二少爷压轴登场啊。」 「这孩子怎么这么倒霉呢……」苏寒发出了无奈的感嘆。 「明天姑姑带着玉绒过来了，我也没空去管别的事，你去给我想办法，能救下就把他救回天空城，救不回来，就把之前薛锦焕的钱退给他吧，我没这脸收着了。」 秘书：「……明白。」 秘书查到的确实都是真的，但苏寒没想到，或者说苏桥自己也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大变故。 在最后一天的比赛开场前两小时，江清带着苏澜谙给她的苏家祖传吊坠来到了斗兽场。 苏桥不会给苏寒和苏玉绒面子，却是一定要给苏澜谙面子的，毕竟苏澜谙才是夜河的主人。 看着这个苏澜谙名义上的「私生女」，苏桥无所谓给她带路去找关押薛锦焠的牢房。 也许是因为太过自信，苏桥没带任何保镖，只身带着江清进到牢房里，还贴心为江清打开了灯。 江清被灯光晃了眼，等她努力聚焦看向前方时，只看见薛锦焠髮丝凌乱，赤裸的上身都是触目惊心的伤口，被关在聋子里看不出是死是活。 第75页 薛锦焠身上种下了狐油香的瘾，那是罗城有钱人惯用来教育奴隶的催情香，但从薛锦焠被抓到这里关起来，苏桥就已经给他点了两次香了。 苏桥就坐在笼子外，看着薛锦焠被狐油香折磨到失去理智，甚至是开始产生了自残行为。 他喜欢这样折磨人，到第三次点香，再把人丢到斗兽场去，运气好他能看到人与兽交融的大卖点画面，运气一般也能看见受到狐油香影响的人失去攻击能力，被野兽撕成碎片。 那画面虽然血腥，但观众就是爱看啊。 江清担心走上前去，她伸手一摸，栏杆上都是鲜血，她吓得收回手，试探喊着薛锦焠的名字看看能不能把他唤醒。 「薛哥哥，薛哥哥？你听得到吗？」 身后传来苏桥的嗤笑声，江清回过头看去，苏桥已经坐到一旁，用手里的打火机点燃了旁边的香菸。 看见烟雾缓缓升起，江清心中隐隐觉得不安。 「你把薛哥哥怎么了？」江清壮着胆子问苏桥。 苏桥想了想，答道：「没把他怎么样，他是自残才变成这样的。」 江清看不懂苏桥脸上的笑到底是真是假，她只好又问：「那华哥哥呢？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苏桥回想了一下，答道：「那个叫华乐的？他在比赛前被买走了，你想找他的话，只能去南海找了。」 江清还要再问，突然身后的铁笼传来了恐怖的声响，江清诧异回过头去，脖子就被一只从笼子里探出的手死死勒住。 江清惊恐瞪大了眼睛，她看着隔着笼子死死抱着她的薛锦焠，她又转头看向一脸看好戏的苏桥和他旁边的香。 「香有问题……」 苏桥有些惊喜：「反应很快啊，小妹妹。」 看苏桥承认了，江清又忙问道：「你为什么没事？」 苏桥无所谓摆摆手：「我又闻不到，我没嗅觉的。」 江清不再搭理苏桥，转过头想继续喊薛锦焠让他清醒点，却看见薛锦焠那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 江清一怔，反应过来薛锦焠除了抱着自己，并没有再做别的事。 江清的余光下意识往下看去，发现薛锦焠的大腿上插着一把小刀，血现在还在源源不断从他伤口流出。 江清很诧异，却没有声张。 薛锦焠用眼神示意江清，江清也很快反应过来，假装被吓晕倒在了笼子边。 苏桥见薛锦焠没有他想像的疯狂，有些奇怪，又看见江清突然倒在地上，他皱着眉骂骂咧咧走向笼子边。 「啧……小丫头这么娇气，一点香也闻不了？」 苏桥走到江清身边蹲下，大概是因为薛锦焠没有像之前那样大反应，让他忘了这个距离其实很危险。 当苏桥正要伸手去碰江清时，那只手勐地被薛锦焠抓住。 苏桥一愣，薛锦焠正用一种嗜血的目光盯着他。 「别用你的脏手碰她。」 苏桥还来不及大喊，胸口就传来剧烈的疼痛。 苏桥不敢置信低头看去，江清正举着一把刀插进了他的胸口，哪怕江清整个人都因为害怕在发抖，那刀刃却是实打实捅进了苏桥的心脏。 「你……为什么闻到香……也没有反应……」 苏桥一张口鲜血就不断流出，他整个人开始痉挛，薛锦焠一松手，他就倒在了地上，眼睛还死不瞑目盯着薛锦焠和江清。 「妈的……不早说杀这个蠢货这么方便……」 话是这么说，但薛锦焠清楚，苏桥死在低估了江清而已，并不是低估了他，今天要不是江清来了，他怕是还得继续自残到明天进兽场送死。 薛锦焠往苏桥尸体上啐了一口血沫，连忙又拉着江清道：「清清妹妹，你先别怕了，把他身上的钥匙找出来，给我把这破门打开，我们杀出去。」 江清因为杀人了浑身都在发抖，听到薛锦焠的话她才晃晃悠悠点头，又十分害怕地伸手去找苏桥身上的钥匙。 看江清这个反应，薛锦焠都有些自责了。 总有种把别人家的妹妹带坏的错觉。 但现在生死存亡的关头，薛锦焠也懒得顾虑那么多了。 江清很快翻出了钥匙，开门时她倒是没手抖。 薛锦焠很快就被她放出来了。 一出笼子，薛锦焠先把苏桥尸体上的刀拔了出来，又往苏桥身上踢了几脚泄愤。 「妈的王八羔子，只会偷袭是吧？你薛爷爷玩偷袭比你厉害的多，下辈子学着点吧！」 江清连忙拉住薛锦焠：「我们要不还是先逃吧？」 薛锦焠点点头，牵着江清就要往前走，却突然犯病一样摔倒在地。 听到薛锦焠发出痛苦的哀嚎，江清马上就想到了那支香。 江清立即上前去把香推倒在地，抬脚狠狠踩在香上，直到把香都踩烂了她才又回去查看薛锦焠怎么样。 狐油香会让人上瘾，这是薛锦焠吸了两次总结出来的，他刚才虽然用刀刺伤自己以痛觉抵抗了狐油香的香气，现在痛觉逐渐麻痹，他又有些撑不住了。 「找到了先生了吗？」 「再去那边看看。」 门外突然传来了守卫的对话声，江清手足无措看看门口又看看薛锦焠。 就当江清不知道要怎么办时，她看见薛锦焠拿起刀再次通向了自己，这次，薛锦焠捅的是自己的腹部。 第76页 江清被他这举动吓得不清。 「来人了，你躲起来，然后想办法逃走，苏桥是我杀得，和你没有关系。」 说着，薛锦焠奋力想把江清推开，却没能推动江清半分。 薛锦焠疑惑抬头看向江清，却看见江清那双含泪的眼眸变成了红色。 薛锦焠还来不及问江清这是怎么了，下一刻，薛锦焠和江清出现在了他们之前被卷进去的鬼屋洋房里。 薛锦焠眨了眨眼，不敢置信看着江清和周遭熟悉的环境。 「我的妈呀……亡灵者这么厉害吗？」 不等薛锦焠感嘆完，江清就满头大汗直往地上倒去。 薛锦焠眼疾手快抱住江清，一时之间也有些手足无措。 「不是，清清妹妹，我才是伤员啊，你怎么也晕了，我这上哪儿找医生来……」 江清却已经听不到薛锦焠说话了。 同在夜河的江修也突然因为亡灵者异能反噬而痛苦倒在了霍曳身上。 霍曳不知道他怎么了，旁边的「泽兰」看了眼江修，结巴道：「他……亡灵者……异能……」 虽然「泽兰」没说完，但霍曳懂江修这是怎么回事了。 但江修一直跟他们在一起，并没有发动异能的表现，霍曳只能想到，是江清那边出了什么大问题，否则不可能把江清逼到动用异能。 看着因为痛苦蹙起眉的江修，霍曳心疼到窒息，他紧紧抱着江修，问「泽兰」：「你到底要带我们去哪里？」 虽然这个「泽兰」救了他们，但霍曳知道他的死和江修脱不了干系，自然也不会完全信任这个亚种。 「泽兰」划开面前的也草丛，指向前方那栋熟悉的建筑物：「去……克……维斯……」 ==================== #人鱼之声 ==================== 第43章 海底王国 南海。 华乐看着周身的水筑玻璃，华乐觉得自己可能因为闻了太多狐油香，现在头晕眼花了，居然看见水做出的玻璃来了。 想着，华乐又闭上眼，嘴里不断念叨着什么。 押送华乐的人看见华乐醒了又晕过去，转头问旁边的人：「他是不是醒了呀？」 旁边的人也看向关在玻璃里的华乐，点头：「醒了，在装晕。」 那人又问：「他为什么要装晕？」 旁边的人不耐烦道：「因为他害怕，觉得装晕就不用面对现实了。」 那人继续问：「现实很美好啊，为什么不想面对？」 旁边的人终于受不了了，他停下盯着那人，道：「你再问东问西，我就把你烤成鱼片。」 那人立即闭了嘴。 装死的华乐听到这对话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听到那俩人后面的话，华乐又睁开一只眼睛，想仔细看看旁边押送他的人。 这一看华乐差点又背过气去。 那两人上身赤裸，手肘上长着鱼鳍一样的东西，再看他们下半身，哪有人腿的样子，分明是两条细长鱼尾。 华乐记得，人类歷史上，最后一只人鱼也在两百年前死了才对。 「呀，他又醒了。」 华乐正在心里想自己是不是眼睛花了，一个金髮脑袋就穿过水玻璃探头进来查看。 华乐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金髮人鱼好奇看着他，那是一双蓝色如大海清澈的眼眸，在朝他露出笑容和虎牙。 在金髮人鱼背后的人鱼则是一头蓝色短髮，仔细看，也是蓝色瞳孔。 华乐发誓他真的很多年没见过人类染这么显眼的发色了。 ……这两货不会是天生的吧？ 蓝发人鱼瞥了眼华乐，看起来表情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都说了他没有晕，刚才是装的。」 金髮人鱼点了点头：「哦，那好吧。」金髮人鱼随口应了一声，继续朝华乐打招唿：「你好呀，华乐，我是阿帕尔，这是卡德。」 华乐还没反应过来，倒是先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啊……那，你们好？」 阿帕尔笑得更灿烂了：「你好呀你好呀！」 卡德却在背后突然提住阿帕尔的后颈，把他从水玻璃里提了出来。 「哎呀，哎呀。」阿帕尔脑瓜子被水玻璃撞得七荤八素，他转头疑惑看向卡德：「怎么啦？」 卡德还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那是给殿下的，你少跟他套近乎。」 阿帕尔却不乐意了，在卡德手上挣扎起来：「我没有套近乎！我只是在打招唿！」 卡德却没打算松手，蓝色眸子冷冷看着华乐：「你很喜欢和食物交朋友吗？」 阿帕尔立即道：「当然了！我吃他们的时候都是先和他们做朋友的！他们都是很开心被我吃掉的！」 卡德「啧」了一声，不顾阿帕尔的哀嚎，他随手将阿帕尔扔到一旁。 华乐却听明白了他们在说什么。 合着自己成这些人鱼的食物了？！ 华乐这才仔细看他所在的地方，根本不是水玻璃，而是由水流搭建的笼子。 而笼子外的环境……怎么看都是在深海里。 华乐甚至看见不远处还有鲨鱼和魔鬼鱼。 「不是……两位大哥？你们要吃掉我吗？」华乐不敢置信再次发出了疑问。 被甩开的阿帕尔又游了回来，再次把脑袋探进了笼子里，朝华乐露出笑容：「不是我们要吃你啦。」 第77页 华乐没敢松懈，果然就听到阿帕尔又道：「是我们的殿下要吃你！我和卡德可是在好多好多人选中你，花大价钱把你买回来的！」 怪不得知道他名字呢…… 阿帕尔又道：「但是如果殿下不想吃你，那你应该还是会被我和卡德吃掉啦。」 说着，阿帕尔又笑着露出两排尖牙。 华乐两眼一翻真吓晕过去了。 见华乐又晕了，阿帕尔有些疑惑：「咦？卡德，你看看他，是不是又在假装晕倒呀？」 卡德瞥了眼笼子里的猎物：「真晕了。」 阿帕尔还有些失望：「喔……那好吧。」 两百年前人类歷史上出现过一个人鱼亡灵者。 因为赫斯塔的降临导致大海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污染，海里的生物几乎全部死亡。 后来赫斯塔消失，大海逐渐自愈，海里再次有了生命存在的迹象。 由引星塔号召，全世界水族馆里被圈养的海洋生物都被放回了大海。 那段时间甚至一度发展到了，私藏海洋生物者被抓到就是处以极刑。 一百多年过去之后，大海再次变得清澈，海边的渔民在经过十年禁捕令结束后，终于可以出海打渔。 而海洋深处，一个王国正在建立。 那是传闻中的人鱼之母留下的人鱼后代。 本该胎生的人鱼因为环境的改变强迫自己完成了基因的改变，人鱼之母在死去前，号召不少人鱼诞下了被卵裹住的人鱼卵。 这些人鱼卵会在大海再次变得干净后出生在海底。 那个时候，他们的天敌甚至可能都还没有復活。 人鱼之母死去了，如她所愿，无数人鱼在海底破壳而出。 他们继承了母亲的记忆，重新建立了属于人鱼的王朝。 也许是经歷过赫斯塔的威胁，新人鱼们进化出了更完美的身体。 在上岸脱离水源之后，他们的鱼尾会变成双腿。 人类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又出现了新的人鱼，也不知道这些人鱼食人，却能化作人类隐匿在他们中间。 所有人只知道，南海有个新的权贵家族，所有人都以为那是渔民捕鱼发家致富了。 没有人知道，南海最富丽堂皇的庄园外壳下连接着大海，在庄园之下，蓝色眼眸的人鱼们等待着每一个被狩猎回来的人类掉下海来填饱他们的肚子。 华乐再次醒来时，是被耳边的议论声吵醒的。 华乐刚捂着脑袋坐起来，瞬间就被周围的景象吓得头皮发麻。 水柱牢笼外，一张张青面獠牙的恐怖面容贴着水流在打量着华乐。 华乐感觉自己几乎吓得快尿裤子了，大脑还在飞快运转。 这些也是人鱼吗？怎么和阿帕尔和卡德长得完全不一样！ 正想着，华乐就听到阿帕尔的声音从人鱼潮背后传来。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看啦，殿下要来了。」 听到阿帕尔的话，那些人鱼立即散开来。 「殿下来了。」 「殿下来了。」 「……」 人鱼们反反覆覆重复着这句话，华乐却只觉得胃疼的厉害，就差直接吐出来了。 阿帕尔见华乐这样，有些担心走到水笼旁边关心他：「你还好吗？抱歉啊，孩子们还没到成年，没长好，等他们成年之后就会长得很漂亮啦，不过最漂亮的还是殿下啦。」 华乐艰难抬头看向阿帕尔：「这里没有成年的人鱼吗？」 华乐怎么感觉除了阿帕尔和卡德，根本没有其他和他们那样容貌出众的人鱼了。 阿帕尔笑道：「海里不多，大家都上岸去捕猎了。」 华乐更诧异了：「人鱼也能上岸啊？」说到这里，华乐突然想起来，他晕倒之前，好像确实也见过阿帕尔和卡德，不过那个时候好像是在斗兽场，这俩货甚至是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来买他的。 「额，不对……捕猎？你们在捕人类吗？」 阿帕尔并不觉得哪里不对：「对呀，人类是我们的主食，如果没有人类的话，也会吃一些其他东西，像海里的鱼啊，陆地上动物啊什么的。」 华乐一听只觉得胃更痛了。 「好，好……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 阿帕尔见华乐一副难以接受的样子，有些莫名其妙：「你是在觉得不对吗？可人类不是也下海捕捞鱼吃吗，那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吃人类？」 华乐哑口无言，这个话题太哲学了，他回答不上来。 阿帕尔见华乐不说话了，撇撇嘴又走了，他一走，那些未成年的人鱼又凑了上来打量他。 虽然那些人鱼在海水里，但华乐还是觉得，这些傢伙好像在对他流口水。 「额，你们好？」华乐识图跟这些人鱼打招唿。 「你好。」 「你好。」 「你好。」 「……」 人鱼们又开始集体復读了，这画面让华乐想到了古早一部动画片里一群喜欢復读的沙丁鱼。 「那个，你们口中的殿下，他也没成年吗？」华乐小心翼翼问道。 人鱼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一个看起来没那么青面獠牙的人鱼回答道：「殿下成年了，但他身体不好，所以一直留在大海里疗养。」 华乐都听无语了。 人鱼也有身体不好的时候吗？ 第78页 他还以为人鱼也遵从自然法则会放弃身体孱弱的孩子呢，没想到这个身体孱弱的居然还是人鱼里听起来身份很高的。 华乐左右看看，思考自己到底从这群人鱼口中逃出去的可能性是多大。 「殿下不喜欢吃人，身体才不好的。」 不知道谁突然说了这么句话，一下子就给还在思考跑路的华乐出了主意。 「那他吃什么？」华乐好奇道。 却没有人鱼回答他了。 人鱼们再次散开，嘴巴里都重逢着那句「殿下来了」「殿下来了」。 华乐探出脑袋去看，只看见阿帕尔和卡德抬着一个巨大的蚌壳出来了。 蚌壳微开，华乐正努力想看清楚里面的人长什么样，没注意到那些未成年人鱼都游走了。 珊瑚礁从中，蚌壳缓缓打开，华乐先看见的是一头很飘逸的白髮，随后，便是白髮的主人。 与其他人鱼不同，那人鱼惨白虚弱的脸上有着明显的蓝色鳞片，眼眸却是动人心魄的金色。 华乐看呆了，甚至都忘了自己要逃走的事。 隔着水笼，华乐咽了咽唾沫，心想那绝对是他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人……鱼了。 第44章 预言 金色耀眼的瞳孔就像大海赠予的珍宝。 那双眼睛此刻倒映着华乐的那张看呆了的脸。 华乐此刻却在想人鱼传说的故事，为了爱抛弃大海的人鱼被爱意辜负，死在了远离家乡的陆地上。 但华乐觉得这个故事不对，真实的情况应该是，人鱼只要出现在人类面前，就能将人类蛊惑，人类心甘情愿走向大海，成为人鱼口中的食物。 华乐想，残忍童话又为何不能是现实呢？ 事实上，华乐也觉得肯定有很多人类被他们这张脸蛊惑，再被啃食殆尽。 阿帕尔来到那人鱼殿下身边，低声道：「殿下，要食用他么？」 一句话把华乐从童话拉回现实，不管是美丽的还是残酷的。 华乐有些急了，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动声色地摸索身上还有没有保留什么武器，一边警惕看着面前的三条人鱼。 当然，珊瑚礁背后还藏着那些恐怖的小人鱼。 人鱼殿下只是静静看着华乐，许久之后，他嘆了口气，随后摇头。 「殿下，您必须食用人肉了。」卡德见人鱼殿下如往常那样拒绝食用人类，有些焦急的大声喊起来。 阿帕尔也露出担忧的表情：「殿下又想救人吗？可是殿下不吃他，我们也会吃掉他呀。」 阿帕尔越说越委屈，他晃动那条漂亮的鱼尾来到人鱼殿下身边，靠着人鱼殿下美丽的鱼尾眼巴巴看着笼子里的华乐。 「那个，我能讲话吗？」 华乐举手发出疑问。 卡德听到他的声音就不太开心，现在更是龇牙咧嘴看着华乐。 华乐咽了咽唾沫，又朝人鱼殿下笑了笑。 人鱼殿下歪头打量着华乐，然后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你不怕我们？」 人鱼殿下记得之前被抓来他面前的人类不是半路因为恐惧晕过去了，就是对他跪地求饶的。 华乐看起来也很害怕，但他试图克服这种恐惧和自己谈判。 与众不同的人总是多一份机会。 华乐挠了挠脑袋，还算坦诚：「怕也没用啊……」 于是人鱼殿下点了点头默许他接下来要讲的话。 华乐道：「那个，我知道你们人鱼是吃人的，但是是这样的，我这个人出身不太好，所以大概率我的肉是苦的，而我还有一些事还没有完成，如果带着遗憾死去，我想我的肉还可能会变得酸涩难吃，所以……」说到这里，华乐自己都有点编不下去了，他小心翼翼观察着人鱼殿下的表情。 「所以……可以等我完成了我的心愿，再吃掉我吗？你需要进食人类吧？我会自愿把我的肉奉献于您，只要……只要我可以得偿所愿。」 人鱼殿下更加好奇打量着华乐。 卡德却有些担心，出声提醒人鱼殿下：「殿下，您没有离开过大海，不知道人类的可恶和狡猾，请不要被这个人类欺骗了，我现在就杀了他。」 说着卡德就抽出了腰间的刀刃，径直走向华乐。 华乐吓得立即往后缩去。 「看啊，这个人类如此的胆小！」卡德将鱼骨做成的刀刃抵在华乐的喉咙间，对眼前的人类莫名带着一股仇恨般。 「卡德，住手。」 平静的四个字从人鱼殿下口中说出来有种莫名的威压，连华乐都能感受到。 「殿下！」卡德确实表现出了些许抗拒。 人鱼殿下却是摇了摇头，继续喊道：「卡德，回来吧。」 卡德似乎有所挣扎，他看看华乐，又看看人鱼殿下，最后还是瞪了华乐一眼后收起骨刀回到了人鱼殿下身边。 这就是普通人鱼和人鱼王族的差别吗？ 华乐一边想着，一边终于是摸到了自己身上贴在肉上的小刀。 人鱼殿下温柔抚摸着阿帕尔的脑袋，低声道：「你们先离开吧，我想单独和这位先生聊聊。」 「殿下！」卡德自然是第一个不同意的。 倒是阿帕尔乖巧从人鱼殿下的鱼尾上起来，又亲吻过人鱼殿下的手背才拉着卡德一起离开。 与此同时，华乐能感觉到躲在珊瑚礁后面的那些小人鱼视线消失了。 第79页 这下真的只剩他们两个了。 华乐有些紧张，他咽了咽唾沫，看着从蚌壳里出来的人鱼殿下。 离得越来越近时，华乐也确实觉得自己审美还是在想的，这位人鱼殿下美得实在是有点不讲道理了。 「请牵住我的手。」人鱼殿下朝着华乐伸出了手。 比起那个凶神恶煞的卡德和白切黑的阿帕尔，华乐倒是挺乐意伸出手去牵人鱼殿下的手。 人鱼殿下的手是冰冷，带着些许水珠的。 华乐牵上了才反应过来，对方所在的地方在海里，自己被扯出去了还不得淹死啊？ 大概是看出了华乐的担心，人鱼殿下的手心微微发热，华乐发现自己的手臂上居然长出了几块又大又厚实的鳞片，一摸脖子，居然还多了几个鱼鳃一样的唿吸口。 人鱼殿下耐心解释道：「不必担心，只是暂时的，让你能在水底唿吸，脱离水源之后它们也会自己脱落，也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听到人鱼殿下这么贴心，甚至还告诉他没有后遗症，华乐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了。 人鱼殿下将华乐带出了水笼。 接触海水的一瞬间，华乐确实发现自己可以很自然的在水下唿吸，没有任何影响。 人鱼殿下就这么牵着他的手，把他往贝壳里带。 华乐跟随人鱼殿下一起进到了贝壳里，但贝壳却不是华乐刚才看到的那样只是个栖息地，贝壳里有着一汪萤光水泊。 华乐还没仔细看，人鱼殿下就已经转头对他轻声道：「请牵紧我的手。」 闻言，华乐下意识把人鱼殿下的手牵得更紧了。 下一刻，人鱼殿下带着华乐一头扎进了萤光水泊里。 华乐还以为脑袋要撞个包出来，结果他再睁开眼，看见的却是与刚才的海域完全不同的画面。 人鱼殿下带着华乐慢悠悠朝着前方游去。 华乐则是目瞪口呆看着眼前这片天地。 如同梦幻色彩般的天空，倒映着泛着萤光的海面，鱼儿跃出水面后，又遨游在天空中。 华乐觉得，这样的画面，应该是在梦里才会出现。 不……好多年前，华乐蹲在街角偷看一家人放得一部关于大海的动画电影，里面的画面就是这般绚烂多彩。 在海的中央，有一座宏伟的宫殿。 华乐远远就看见，宫殿周围游荡着一群人身鱼尾的小人鱼。 这些小人鱼比起刚才在外面看到的小人鱼还要小，看起来更像是人类的婴儿大小。 人鱼殿下见华乐对那些幼鱼好奇，解释道：「这些孩子们是刚出生的，他们还不会讲话，发育得也不算特别完全。」 华乐下意识问道：「他们不会也吃人吧？」 人鱼殿下却摇摇头：「他们不吃东西，这片天地会养育他们，等到再大一点，他们就要离开这里，去到大海，学习成年人鱼捕食。」 「哦哦，这样啊……」 二人已经来到了宫殿面前，华乐这才发现这些人鱼幼崽都没有上岸，虽然没有成长期看起来那么可怖，可他们却都浮在水面静悄悄看着华乐。 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 华乐被盯地打了个冷颤，「他们为啥不上岸啊？」 此时人鱼殿下已经靠着宫殿边缘了，听到华乐这么问，摇摇头道：「会缺水死去。」 「原来如此……」华乐刚收回视线，就看见人鱼殿下已经上了宫殿，那条美丽的鱼尾不见了，起而代之的是属于人类的尾巴。 人鱼殿下裸露着他作为人类的身体，朝着华乐伸出手想拉他上来。 但华乐却在看在他赤裸的身体时鼻头一热，鼻血止不住从他鼻子里流出。 人鱼殿下有些诧异：「你还好吗？」 华乐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丢人的事，立即抬手抹去鼻尖的血，尴尬伸手搭上人鱼殿下的手，被人鱼殿下拉上了宫殿。 上岸之后，华乐身上刚才人鱼殿下留下的痕迹果然在逐渐消失。 华乐看着干干净净的手臂，朝人鱼殿下笑道：「诶，还真没了，谢谢殿下啊。」 人鱼殿下转身弯腰把在宫殿地上的衣物捡起来套在自己身上，再次朝华乐伸出了手。 「你不是我的子民，不必喊我殿下，我叫希墨。」 看着希墨伸出的手，华乐有些错愕。 他刚才好像不小心把血抹在了希墨的手上来着，这会儿希墨的手臂却是光滑白皙到没有一丝污浊的。 华乐又下意识回头看去，他刚才鼻血落下了两滴在海里，那些人鱼幼崽现在正在那个地方贪婪的吸收着血液。 华乐当即有些头皮发麻。 但他还是牵住了希墨的手。 「您的名字很好听，我叫华乐。」 希墨笑了笑，牵着华乐往宫殿中心走去。 「请问，我们要去哪里？」 看着周围富丽堂皇的装修，华乐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希墨却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在我出生的时候，我就作为人鱼的王要带领人鱼族復兴，与此同时，一个预言降临在了我身上。」 华乐有些不解，跟着希墨上了台阶之后，华乐却看见宫殿的正中心是一个祭坛，祭坛的中间则放着补天卦的星石。 希墨回头看向华乐，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 「我不吃人类，也是因为这个预言，它告诉我，一百多年后，会有一个人类出现，他和所以普通人没什么差别，但他能和我对话自如，这个人能带人鱼族长盛下去，这个人也会成为我的伴侣我的爱人，和我一起孕育人鱼族的未来。」 第80页 华乐听懵了，他想到刚才看见的希墨赤裸的身体，希墨的人类身躯，上半身依旧是男性的身体，可下半身，是华乐从未见过的特殊身体构造。 长成那样的结构，是为了孕育人鱼族的未来？ 华乐感觉自己的脑容量都有些不够了。 第45章 星河绽放之日 华乐很想告诉希墨现在是科技时代，所谓的预言可能完全就是胡扯。 但华乐又想，如果他不是这个预言之人，那等待他的可能真的就是清蒸上锅了。 骗人鱼应该不犯法吧？ 于是华乐纠结了很久，还是选择问希墨：「你的意思是，我是这个人？」 希墨却摇了摇头：「我并不能确定，所以需要你受点伤，只是割破手掌，再将掌心放在星石上，星石如果有反应，那预言之人就是你。」 华乐在心里直骂娘，合着是不是这预言之人他还装不了啊？ 什么封建时代的遗产啊！ 「啊哈哈……那我不是这个额，预言之人的话，你们会把我吃掉吗？」华乐小心翼翼打量着希墨的脸色。 可对方似乎无论怎么样都是那副表情，华乐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希墨转头看向华乐，平静的双眸没有任何起伏：「我不会，他们我就不知道了。」 不知道为什么，华乐总觉得希墨这句话有点像威胁。 「这样啊……如果您是因为预言之人才不吃人类，那发现抓来的人不是预言之人，按理说你也应该吃掉对方，你需要食用人类保持身体机能存活吧？」说完这话华乐就想给自己两巴掌，这不是劝别人把自己吃掉吗？犯神经吧自己？ 希墨望着祭坛上的星石，沉默了许久才道：「我不会死去，虽然如你所见，我确实会越来越虚弱，但并不会死去，孩子们也不会因为我虚弱而伤害我，这就足够了。」 说实话华乐听不太懂希墨什么意思。 华乐还要再问试图拖延一下时间，他甚至在想，如果挟持希墨，他是不是就能离开这里了。 希墨的手上却不知何时多出一把小巧的鱼骨匕首，他转身将匕首递给华乐。 「我知道你很害怕，毕竟要被怪物们吃掉，谁会不害怕呢，但……我相信你就是预言之人，也请你相信自己，你会在这片海域活下去。」 看着希墨的眼眸，华乐还是因为心虚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希墨相信他，但他知道没办法相信自己，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是304小队中的其他任何人，华乐都觉得他们可能是这预言之人，而自己是304小队最普通的人，他怎么可能是这个特殊的人呢？ 可希墨看向他的眼中似乎带着某种希冀，那种希冀是华乐不想去破坏，也不想让他失望的。 转头看向星石，华乐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死就死吧！ 华乐深吸了一口气，拿走希墨手上的匕首，与希墨对视一眼后，他像是下定决心一样，头也不回地朝着星石走去。 希墨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后，慢吞吞跟在他身后。 站在星石面前，华乐又回头看了眼希墨，他发现自己很喜欢和希墨对视，也许是那双金色绚烂的眼睛太过吸引他了。 也许是希望这个人鱼真的能记住他。 华乐举起手，做好心理准备后，他划破了手掌。 鲜血从那道口子里不断流出，华乐看着掌心溢出的血液，半晌都没敢把手掌放上星石。 他以前受的伤比这严重的还多，但却没有哪一次让他觉得这么无助。 又给自己做了不少心里建设后，华乐刚要把手掌放上星石，就看见希墨拿走那把匕首，同样的，在他掌心上也划开了一道口子。 华乐愣了愣，抬头看见希墨在对他笑。 华乐心里更难受了。 希墨却无所谓般，伸着手将汩汩流血的手掌放在星石上，血煳在石面上，又滴落在地上。 星石没有任何反应。 但华乐总觉得星石好像和刚才不一样了。 像是原本一颗死石头突然拥有了心跳。 华乐还是把手掌也一起放了上去。 二人掌心滑落的血液顺着星石的纹路交接相连，华乐紧张到难以唿吸的程度。 过去了很久，星石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华乐都觉得自己手掌上的伤口快感染了。 希墨脸上的期待也在逐渐转变成失望。 可，星石突然散发出了淡淡的金色光芒。 别说华乐，就连希墨也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金色光芒越来越耀眼，直到整颗星石都在发出嗡鸣声。 华乐下意识转身拉着希墨往后退了几步。 与此同时，祭坛周遭的古铜钟都无风自动起来，四面八方都是震耳的钟声。 海域里的人鱼幼崽里也因为钟声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别说他们，连在贝壳外海域的人鱼们都听到了这古老又庄严的人鱼之钟。 阿帕尔和卡得刚上岸，在听到钟声后都愣住了，随后他们对视一眼，默契转身重新跳进海域里去。 别说南海的人鱼们纷纷回到了海域里，全世界伪装成人类的人鱼此刻都在寻找海源准备回到大海之中。 就连远在天空城引星塔里的救世主，都感受到了南海发生了某种变化，可救世主却只是短暂的诧异了一下，又很快闭上眼继续沉默。 第81页 而在祭坛中心的华乐，不敢置信看着星石迸发出一道如同宇宙一般绚烂色彩的光柱直冲天际。 同样色彩绚烂的天空变成了一片星海，大海泛起了最强烈的浪潮，却不靠近宫殿一步。 游荡在星海中的鲸鱼发出空灵的叫声，像是在庆祝这最美好的一天到来。 希墨的眼眶里全是泪水，落出眼眶时又化作了珍珠散落在地上。 二人那只流着鲜血的手此刻紧紧相牵，华乐也许是太过紧张了，都没发现他掌心的伤口不知不觉间已经癒合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华乐喃喃问道。 没等来回答，却等来一个温暖的怀抱。 希墨将华乐抱在怀里，华乐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有什么东西一直砸在自己脑袋上，一看那东西落在地上，华乐才发现原来是珍珠。 都这个时候了，华乐还在想，原来美人鱼的眼泪真的可以变成珍珠啊。 耳边是希墨如同爱人一般的眷念低语，「欢迎您的到来，我的恋人……」 华乐怔怔感受着那只漂亮的人鱼肌肤贴着自己。 当华乐抬起头来，看见祭坛的四面八方都出现了不少人类，或者说，因为上岸而变成人类的人鱼。 那些人鱼的视线落在华乐和希墨的身上，或带着好奇，或带着不解，又或者，带着不甘心和愤怒，但随后，他们毫无例外的，全都朝着华乐下跪朝拜。 华乐收回视线望向天空。 他好想回家啊…… 天空城。 苏寒几乎一步三回头看向身后跟着的苏家母女。 苏澜谙还是那副坦坦荡荡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来她有任何的心虚和害怕。 而苏玉绒，她看上去没有之前那么华丽了，在她的手上和脖子上都带着新型镣铐，只要她动了想逃跑的念头，镣铐就会自动感应且释放强力电流击晕犯人为止。 苏寒想不到苏澜谙真对自己亲女儿这么狠得下心来，再看苏玉绒，她脸上还是那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拽样。 苏寒：「……」 都这个时候了…… 苏寒简直是有点恨铁不成钢了。 「姑姑……到了那位面前，你们只需要实话实说，他不会为难你和玉绒的，虽然这么说不太对，但那位总是对我们苏家有份偏心在的……」 苏澜谙却笑着摇了摇头：「路家的先祖与救世主不也有着深厚情谊么，可路家走下坡路时，只有涂家看着联姻的份上拉了他们一把，你可看见救世主为路家做了什么？」 苏寒不说话了。 苏澜谙又回头看向苏玉绒，眉眼微沉，「玉绒，把你知道的都告诉那位就可以了，说谎的意义也不大。」 苏玉绒垂下头应道：「玉绒明白，母亲。」 苏寒看她俩这样，也只能嘆气着打开了塔内的大门。 苏寒不能再进去了，没有特别的召唤，哪怕苏寒是天空城的市长也不能随意闯进塔内深处。 但实际上，苏澜谙和苏玉绒也见不到救世主，她们要见救世主本体，得进到塔内中心装置去，现在他们也只能在隔离层听救世主问话。 隔离层只剩下母女二人之后，苏澜谙先开了口，她知道救世主能听到。 「您好，救世主。」 很快，中央便传来了回復。 「不用客套了，让苏家丫头说说怎么回事吧。」 闻言，苏澜谙便退到旁边，苏玉绒上前几步，如实道：「是我动了私心，在听到夜河有亡灵者之后想利用亡灵者对罗城发动战争。」 救世主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问道：「还有呢？」 苏玉绒毫不避讳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他也能杀死对夜河现状视而不见的您。」 苏澜谙看了眼苏玉绒，却没打算开口替苏玉绒说话。 「他杀不死我的，反而，你会把苏家的路走死。」 不知道是不是苏玉绒的错觉，她似乎从救世主的话里听出了一丝笑意，至于是嘲笑还是别的什么意思，苏玉绒就不清楚了。 「世界树要取代人类，您也要放弃人类，人类就这么该死吗？」 苏玉绒这算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救世主却不接话。 「回去之后，苏澜谙，看好她。」 苏澜谙没有接话，救世主又道：「还有你自己。」 苏澜谙这才看向隔离层上的黑色玻璃，她们看不到里面的场景，里面却能看见她们。 苏澜谙带着苏玉绒走了。 在中央里靠着栏杆坐在地上的0923抬头看向救世主。 「你怎么想，真不管我？」 救世主却依旧闭着眼睛，没有任何回答。 第46章 人类与仿生人 克维斯学院位于罗城边境，泽兰将霍曳和江修带到这里来，怕是涂宴凛也想不到，还以为他们还在夜河。 挞伯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见不到霍曳和江修了，尤其是泽兰，毕竟泽兰死去的消息她是知道的。 挞伯没有子嗣，就住在克维斯里，眼下看着尴尬朝她笑的霍曳，她也只好先把人请进她的办公室。 「三城都是你们的通缉令，我倒是没想到你们也真的敢来克维斯找我。」 挞伯为霍曳江修二人倒了两杯茶，泽兰缩在江修背后，宽大的黑色斗篷挡着他的脑袋，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能看见他脖子上缝上去的线。 第82页 「不好意思啊校长，我们目前确实无处可去了，您如果觉得麻烦，可以报警，我们会连夜跑路的。」霍曳嘴上打着哈哈，手里却紧紧牵着江修，似乎真的随时准备拉着江修跑路。 挞伯倒是不在意，坐回到她的办公椅上摊手：「别这样，我难道在你眼中是什么很没人情味的人嘛？」 霍曳也无奈笑起来：「您用我的死讯把江修骗来让他下矿送死的时候确实没什么人情味啊。」 挞伯：「真是记仇。」 霍曳：「没办法的，这可是我的心头肉。」 江修都快被霍曳直白的视线和话语弄得有些羞耻了。 挞伯也没什么心情看他俩在自己面前谈恋爱，问道：「好吧，收留你们可以，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霍曳点头应下：「知无不言吶。」 「首先，我想问……」挞伯指向泽兰：「他是活人还是死人？」 江修回头看向泽兰，如实道：「他被復活成了亚种，但不完整，更接近亡灵者。」 泽兰被点名了，更加害怕了，他缩下身子躲在江修身后的沙发下，不让别人看见他。 挞伯蹙起眉：「世界树改造的？」 江修点点头：「应该是，但这个技术太过匪夷所思，所以也可能有救世主的参与。」 「哦？」挞伯摸着下巴思索起来。 「那按理说，他是被你害死的吧？那他现在为什么又带着你回到克维斯寻求我的帮助？好不容易復活过来，他应该想办法杀死那个害死自己的兇手才对吧？」 江修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挞伯的问题也是他所疑惑的。 霍曳却开口道：「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但目前来看，他在夜河救了我们，且把我们带到了可以信任的人，也就是您的面前，不是吗？」 挞伯忍不住笑出声：「你的意思是，就算他想报復你们，也有我跟着陪葬是吗？」 霍曳露出笑容：「话糙理不糙嘛。」 「好吧，下一个问题。」挞伯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口：「燕城理事长苏玉绒包庇你们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了，她被革职收监，现在关于夜河反抗军的事众说纷纭，你们知道些什么吗？」 霍曳只是收起笑容，看着挞伯的眼睛，「您具体想知道呢？」 挞伯也直视着霍曳的眼睛：「我既然会收留你们，那就不会出卖你们，我只是想要真的你们的计划，说不定我很支持呢？」 霍曳挑了挑眉：「哪怕是杀死救世主，您也支持？」 挞伯保持着笑容不变，反问霍曳：「为什么不呢？」 霍曳不说话了。 挞伯又看向躲在沙发后偷看的泽兰，好奇道：「不过你们就没想过吗？你们如果想杀死救世主，但你们身边这位解救你们的亚种可能就是救世主创造的，他为什么不直接解决你们了？就算杀不了作为亡灵者的江修，杀死你一个普通人，它应该能做到吧？但它偏偏救了你们，这并不合理。」 江修垂下头思索道：「泽兰只是有着生前的性格习惯，却没有自己真正的意识，他被救世主復活，意识自然也属于救世主，知道我们想傻救世主，却还肯操纵泽兰来救我们……也就是说，救世主其实可能也希望被我杀死，或者说，他想看看我有没有杀死他的这个本事？」 挞伯给自己倒了杯茶，「说实话，之前世界树有个模拟引星塔中心压力的测试，我去参加过，那完全不是正常人能承受的，我回来之后养了起码一个月，同期测试员基本上都回去躺了好几个月……可那压力测试只是引星塔的压力百分之一，我们没有人想像得到救世主在里面经过两百年所受到的是怎么样的折磨，如果是我的话，也会期待有个人来结束我的生命，同样的，痛苦也就一起结束了。」 挞伯说得真情实感，霍曳却抓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也就是说……他哪怕经过两百年的折磨，还能有能力将泽兰的尸体拼凑回来将他变成亚种……」 霍曳这么一说，江修就知道霍曳又开始担心起来了。 江修立即反握住霍曳的手安抚他：「没事的哥……他让泽兰救了我们，也就是说，他自己也不太想继续活下去，这个情报很有用的，我杀死他说不定其实很轻松，没有危险的。」 霍曳却摇了摇头：「可万一他突然变卦怎么办？他突然又想继续活了怎么办？反正引星塔的净化起码就在这十年内会结束，等到他的任务完成了，他又想变成人类随便取个名字躲起来怎么办？」 江修没有办法回答，毕竟他不是救世主，不能知道对方到底是怎么样的想法，是否真的又会变卦。 但不等江修回答，一直不曾讲话的泽兰却开口了。 「不……不会的……」 变成亚种之后泽兰说话就很口齿不清且带点结巴，可能是因为他的舌头没被完全缝补好的原因。 霍曳没懂他什么意思，转头看向泽兰问他：「什么不会的？」 泽兰慢慢道：「他……不会，不会贪生怕死……他想见，想，想白……想见白栖……」 这回轮到霍曳愣住了。 江修突然想到，白栖和燕枭这两位在歷史留名的人似乎也在克维斯就读过，于是江修问挞伯：「挞伯校长，克维斯还有关于白栖和燕枭这两位的资料档案吗？」 第83页 挞伯也在诧异于泽兰刚才的话，这会儿听到江修问，她点了点头。 「还有，不过不多，只是一些成绩单和教官还有学员的点评，你们如果想了解这两位的话，世界树和燕城那边了解的应该是最多的，毕竟在两百年前，白栖就是代表世界树，燕枭则是代表燕城。」 挞伯利用权限很快调出了两百年前克维斯的在校生名单，放在了霍曳和江修眼前。 「燕枭成绩可以啊，怪不得后面他能进罗尔维克管理局呢……」 霍曳看着燕枭的资料，基本上没有同期学员的评价，多是教官的，也都很中肯，燕枭的成绩在那一期虽然算不上独一档的存在，却也基本上都是保持在前三。 但霍曳一想到燕枭不属于这个世界，以他的本事居然只能在前三游走，就觉得燕枭看起来也不是很上进的样子。 「……这个白栖，不是学员，是教官啊？」霍曳在看见白栖名字那一栏后写得是教官，还有些诧异。 江修则是盯着那张清晰的照片有些愣神。 挞伯调出的资料上，白栖的脸不像当时上课时看见的那张脸那样有毁容的迹象，在克维斯资料上的白栖，看起来是个眉眼冷淡的人，无可挑剔的是他那张原本的脸，确实长得很出色，起码江修在夜河那么多年，没有见过比这张脸更好看的了。 如果说燕枭当初爱上白栖是因为一见钟情，对着这么张脸，倒是也能理解。 霍曳大概也注意到江修的视线停在了白栖那张证件照上，他眯着眼道：「怪不得，之前看网上有人提到白栖，还有人替他说话，这张脸长得确实有点太三观跟着五官跑了……」 江修点点头表示贊同。 挞伯却道：「当年的事其实放在现在，也是说不清楚他到底是个坏人还是好人了，不可否认的是，他害死了太多人，也确实建造了引星塔拯救这个世界，这无关他的长相，也无关他的身份背景，而是关于他的心。」 说着，挞伯又看向江修，她笑道：「就像你们，杀死救世主势必会被很多人唾骂，但你依旧会去做的吧？」 江修能感觉到霍曳牵着他的手又收紧了，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挞伯道：「其实现在这个时代，大多数人都只在乎自己的人生怎么样，根本不在乎子孙后代能否过上和自己一样的生活，或是过得更好，或是过得连乞丐都不如。」 挞伯将白栖和燕枭的资料关闭，嘆气道：「我知道你们是因为世界树仿生人的事才想杀燕枭，但如今燕枭对你们的保护，又怎么不算做，他在看一场人类与仿生人之间的较量，如果你们赢了，仿生人取代人类的计划就会失败，人类得以延续生命，他也会心甘情愿死去……相反，如果你们输了，那在燕枭看来，人类就是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被取代也是无可厚非的事，那他只会帮助世界树加快仿生人取代人类的速度。」 挞伯盯着江修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这是人类与仿生人的战争，压在你身上的，是有关于全人类能否继续延续生命的较量，你不能输，也输不起，是成为新的救世主，还是让全人类一起永远淹没在歷史长河中，就看你了。」 第47章 遗志 霍曳已经不记得第几次听到这种话压在江修身上了。 他有些忍无可忍站起身来。 「校长，你们把这么重的担子压在他肩膀上时，完全不考虑，他才多大吗？」 挞伯却道：「他是亡灵者，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亡灵者，我想能力越大，这责任越大这句话，你应该也很清楚是什么意思吧？」 「我清楚，但您有件事说对了，我就是那种安于现状的人，只要我身边的人都好好的，人类灭不灭亡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这个世界很好吗？早就烂透了，是世界自己变成这样的吗？不是吧？是人类把它变成这样的，那人类就去死呗，都他妈别活。」 霍曳大概是气急了，说出口的话全然是口不择言。 挞伯摇摇头：「但江修不这么想吧？他应该很想让你和你们的妹妹在这个世界上好好活着。」 挞伯一句话，霍曳一下子就泄气了。 眼看霍曳快把自己气死了，江修也只能抚摸着他胳膊继续安抚他：「没事的哥……没事的，我是自愿的。」 霍曳更气了，他是绝对不可能怪江修的。 「这就不是自不自愿的事……」 「得了，这件事之后再说也来得及，这段时间我会安排房子让你们住下，我不会告发你们的，但你们最好也不要随便走动，克维斯的仿生人，比你们想像得多。」 挞伯说完这话，就起身出了办公室。 霍曳和江修倒是没想到居然克维斯都差不多快被仿生人替代了。 但一想到克维斯本来也是世界树的产业之一，那就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挞伯确实给霍曳和江修找了个房子躲着。 是克维斯遗弃多年的一间野外训练休息营，在山上，鲜少有人往这边来看。 更别说现在仿生人当道，更没几个人会来这边看怎么回事了。 泽兰没有跟着进营地，而是在外面放风，刚好江修也不太想看见他。 二人收拾出一块能休息的地方就早早靠着一起歇下了。 往日里山间还有狼嚎，今晚却出奇的安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泽兰在外面守着的原因。 第84页 营帐被晚风吹得作响，实在是吵得人心烦意乱。 江修刚想抬起头，霍曳就抬手捂住了他耳朵。 「没事，起风了，你睡你的。」 吐息撒在江修脖间，江修却只觉得心里难过起来。 江修转过身子面对霍曳，才发现霍曳一直没闭眼，就这么看着他后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修垂下眸，有些担忧问：「哥……还在想救世主的事吗？」 霍曳的拇指轻抚江修的眼尾，带着眷念。 「……我只是觉得，有时候自己也挺没用的，也觉得这个世界挺荒诞的，人类的生死存亡那样大的事，居然就这么压在你一个人的身上，多不公平……可人类就是这样吧，每个时代的人类都期待着有救世主来救他们与火海，能带领他们走向更繁荣的道路，两百年前燕枭是这个救世主，两百年后，他们又期望你是这个救世主。」 霍曳说着说着，眸子里翻涌着江修看不懂的情绪，好像是愤怒，又好像很不甘心。 见江修眉头也蹙起来，霍曳这才反应过来将脸上的阴霾变成江修熟悉的笑容。 「好了，不想了不想了，快睡吧，这段时间真折腾啊，感觉睡一个好觉，一觉醒来就有破事发生，也不知道他们三个现在怎么样了，唉……」 江修不知道说什么了，也只好抱着霍曳的腰，强迫自己赶紧进入睡眠。 霍曳见他这样，又心酸又好笑的，他低头吻了吻江修的发顶，低声呢喃着：「睡吧，睡吧……」 江修又梦到了那场火。 这次却与之前那次不同，江修一靠近火，火焰就燃起来快要烧到江修脸上了。 江修下意识抬手阻挡，火光就如同火龙一般穿过江修的身体。 热浪翻滚过后，江修感觉到一阵清风徐来。 江修拿下手睁开眼，只见周遭的环境变得一片漆黑，而前方有个黑得发亮的湖水。 有个人站在湖水中间，他脚下的波纹翻着白光，江修抬头看去，却并未寻到月光。 江修慢慢朝前走去。 那人也像是感觉到江修的到来，在江修走到湖水边时，他缓缓抬起头看向江修。 江修勐地停住了脚步，他看清了这个人的双手和双脚都被湖水里看不见的锁链锁着。 而这个人的长相，分明就是白日里见过的白栖还未毁容前的样子。 「……我见过你。」江修道，「在那场大火里。」 白栖遥遥望着江修，江修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是么。」 江修深吸了一口气，他能和白栖交流。 上一次梦到白栖，也是因为白日里提到杀死救世主的事。 难道白栖死了还想护着燕枭，所以来找江修託梦让他不要杀燕枭？ 但一想到幼时见到的那水母，江修又下意识怨恨起眼前这个人来。 「我和江清变成亡灵者，都是因为你吧？」 白栖也是亡灵者，江修会梦到这个人，还这么真实，他合理怀疑自己的异能和这个人有关。 白栖却是语气遗憾：「我很抱歉，它确实选择了你，我也没想到会是你。」 果然…… 一想到自己和江清因为亡灵者的身份吃了那么多苦头，江修就冷了脸。 「你看不出一丝歉意。」 白栖只是摇了摇头，「总有人要去做这些事的，不是你，就是别人，谁做这个旗子，都会觉得不公平。」 「……」 白栖说完这些话，转身不再看江修，也不知道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什么。 江修不甘心往前走了几步，盪出的水波在他脚下蔓延。 「我很想问你，为什么你会宁愿背负那么多人的性命，也要建造引星塔，你并没有留下美名，而是被刻在了耻辱柱上，这不是很亏吗？」 江修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问。 也许真的只是想知道白栖为什么会想牺牲自己去做那些事，也许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有勇气去杀救世主的理由。 「总有人要去做这些事的……」白栖背对着江修，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而我这个将死之人，就是最好的执行人。」 说到这里，白栖顿了顿，他弯腰伸手，在他手指点碰到水面的一瞬间，湖水突然倒映出了一只蝴蝶和一只水母。 「如果你知道你的性命还有短短几年，十个月，或者是几天，你想做什么呢？」 江修诧异往后退了几步回到湖边，将湖心倒映的画面尽数收在眼底。 「那个时候的我失去了我最疼爱的弟弟，而我也没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了，我想，我总得做点什么。」 白栖站起身，也看着湖水倒映着蝴蝶的翅膀脱落，又在水母面前死亡。 而水母一步步靠近蝴蝶尸体，伸出触鬚，缓慢的，一口一口，将蝴蝶的尸体吞噬。 白栖看着水母不断前进，不断失去生命力，飞的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直到摔在一个漆黑的怪物面前。 「是英雄主义么？不是，我是个卑劣的人，我利用燕枭对我的感情让他受苦了两百年，利用我的身份背景，杀死了很多无辜的人，引星塔的建立是註定的，我推波助澜，不会有人希望我还活着。」 漆黑的怪物抱起水母干枯的尸体，将水母融入到自己的身体，然后自己又化作了一滩漆黑的血水。 第85页 白栖突然转头看着江修。 「江修，我也想能活着。」 江修愣住了。 很快江修反应过来，他疑惑道：「……我不理解，燕枭是你的爱人，为什么你要让他进引星塔，又要在现在创造出新的亡灵者去杀死他，白栖，为什么？」 「在你眼里，爱是什么样的？」白栖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苦涩笑容。 江修没想到白栖还会反问自己，下意识答道：「如果有一天我会死，那我希望他好好的，好好活着，好好生活。」 白栖却摇头：「我不懂爱情，也不会爱人，但你说得对，我爱他，但他不能留在这里，他不属于这里，他要纠正他带来的灾难，他也必须结束生命。」 不知道为什么，白栖说这些话的时候，江修心口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痛苦。 就像是他知道霍曳死讯的那天。 湖面的倒影已经消失了，可黑色怪物留下的血水却蔓延至整个湖水。 原本在黑暗里也清澈的湖水变得漆黑黏稠，它们攀附着白栖的身躯不断吞噬着白栖。 「白栖！」见此，江修下意识大喊道。 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声是想让白栖离开那里，还是什么别的意思。 白栖却充耳不闻，血水吞噬了他的身体，已经蔓延到他的脖子了。 江修不敢靠近，只能看着白栖被吞噬。 白栖却只是淡淡道：「由你继承我的异能，我的遗志，江修，由你杀死他，他才会心甘情愿去死……」 白栖看向江修，他只剩一只眼睛还没被吞噬，那只眼睛死死盯着江修，就像之前的梦里，那只眼睛在火场里看着江修那样。 「他才会，来到我的身边……」 第48章 约会 华乐坐在宫殿边，裤腿挽到小腿上，手里拿着希墨给他的鱼食，随手撒给围绕着华乐转的那些人鱼幼崽。 天边的星光已经散去了，又变回了缤纷的色彩，天海一色，庞大的鲸鱼在天空缓慢翱翔。 「你不太开心？」 希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华乐回头看去，希墨穿着圣洁的白衣站在他背后一起眺望天空。 华乐收回视线，将手上的鱼食全都撒进海里，拍了拍手后他往旁边挪了挪，给希墨腾位置，希墨就顺势坐在他旁边。 「你不喜欢这里？」 希墨歪头看着华乐，华乐也有些不好意思。 「不是……这里挺漂亮的，但我真的没有办法一直待在这里。」 华乐越说越不敢直视希墨的眼睛，他总有种当渣男辜负别人心意的感觉。 希墨就静静听着华乐说话，他看着海里围绕在他们身边的人鱼幼崽们，弯腰伸手捉住一只人鱼幼崽抓在手里，那人鱼幼崽不吵不闹，温顺趴在希墨手上亲呢蹭着希墨的手心。 希墨的眼眸太过温柔，那吸引着所有人鱼，也吸引着华乐。 「嗯……能告诉我，你之前说的还要去做的事，是什么吗？」希墨再次弯腰将人鱼幼崽放回海中，人鱼幼崽甩着尾巴很快就和其他幼崽玩在一起。 华乐看着底下的人鱼幼崽玩水，双手不安交叉着。 「是我的朋友们，我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了，是被抓了，或者已经没命了……但不管怎么样，我都想去再见到他们。」 华乐转头看向希墨，海风带着淡淡的咸味吹向二人，希墨的白髮被吹得扬起，他也转头看着华乐，眼里依旧温柔。 「我明白了。」 听到希墨这么说，华乐还有些懵，「啊？你明白啥了？」 华乐总觉得人类和人鱼的思维应该是不太一样的，但如果希墨真能理解他的心情的话，说不定真的也会放自己离开呢。 希墨却站起身，他朝着华乐伸出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我们去约会吧？」 「啊……啊？」华乐被那双眼再次吸引，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下意识伸手牵住希墨的手了。 希墨笑着拉起华乐就往海里跳去。 人鱼幼崽纷纷散开。 在希墨进到海里的一瞬间，那双人类的腿再次化作了华丽的鱼尾，带着华乐朝着海洋深处游去。 华乐下意识挣扎，但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又能在海里唿吸了，这才发现，脖子上又多出鱼鳃了。 华乐怔怔看着牵着自己的希墨，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涩。 希墨却回头朝他露出笑容，华乐的心更痛了。 海洋与天空一样无边无际，孕育了无数生物。 希墨牵着华乐躲在珊瑚礁后，眼前游过一只兇狠的大白鲨，华乐和希墨大气都不敢出。 路过会发光的水母丛时，华乐手贱伸手抓了一只水母，等希墨发现不对劲儿的时候回头看他，华乐的手已经因为中毒发紫胀得老大了。 华乐自己也被毒晕了过去，希墨急忙替华乐解毒，华乐这次醒过来，还给了自己两巴掌发誓再也不手贱了。 结果有路过的魔鬼鱼，华乐又伸手去扯人家尾巴，魔鬼鱼挣脱之后，华乐还在傻乐，一转头看见希墨无奈看着他，华乐才后知后觉有些不好意思，还欲盖弥彰换成严肃表情咳了两声。 希墨带他几乎将海底逛了个遍。 也许是因为希墨出生自大海，所以他不会觉得累，倒是华乐被希墨拖着还游累了。 希墨也察觉到华乐的情绪从高涨到累到不想说话，于是最后带着华乐找到了一艘沉船。 第86页 坐在有些破烂的甲班上，希墨抚摸着船板，突然，沉船就像是活过来一样，巨大的身躯开始启动，朝着海面上缓缓升起，最后浮出海面。 华乐紧紧抱着希墨的手，出海面时，他脖子上的鱼鳃又消失了。 「厉害啊……」华乐睁眼看着天际边被色彩轩染的夕阳，他已经在逐渐习惯身边会发生什么稀奇古怪的事了。 希墨笑了笑没有说话，就这么和华乐并肩坐在甲班上看夕阳。 离开水之后，希墨的鱼尾也变回了双腿，他身上还穿着在宫殿里那件单薄的白衣，被海风一吹，希墨就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华乐看在眼里，心里纠结了半天，还是伸出手揽住了希墨的肩膀，将希墨搂在怀里。 希墨只是诧异了一瞬，但还是顺从窝在华乐怀里。 华乐心想自己也算是会占便宜了。 想到这里，华乐觉得自己越来越往小人方面发展了，他咳了两声，喊道：「希墨。」 「我在。」希墨就用他那温柔的声音回应着华乐。 听到希墨的声音，华乐反而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问他：「你不会觉得不公平吗？」 希墨反问他：「你指什么呢？」 华乐挠了挠脸，「因为预言和星石，你没有选择伴侣的权利。」 「嗯……」听到华乐这么说，希墨的声音也变得沉闷了些。 华乐却没注意到，继续道：「如果预言和星石选择的都是你不喜欢的人，你也要强迫自己和他在一起吗？」 在华乐说完这些之后，希墨突然从华乐怀里坐了起来。 希墨看着华乐不解的眼睛，道：「华乐，你是一个真诚的人。」 「……不，你说错了。」华乐愣了愣，随后苦笑一声，「我是一个，没背景，长得也不好看，也没什么本事的人。」 希墨却不介意，脸上的笑容很淡，却让人移不开眼。 「可你不怕我，也没有骗我，你与我坦诚相待，还会考虑我的感受，不是吗？还有，你长得很好看。」 「这算什么优点……」华乐心虚移开视线，还在心想，怎么夸人好看这种话，从这么好看的人嘴里说出来更伤自尊了呢？ 希墨突然喊道：「华乐。」 华乐回过头来：「啊？」 希墨就这么看着华乐双眸，不管是他的目光还是表情，都太过正经和虔诚了，让华乐的心脏莫名怦怦直跳。 「我想让你爱上我的同时，我也能爱上你。」 所以约会不只是单方面的，而是二人互相的，能增加双方感情的方式。 华乐看着眼前美丽的人鱼，他心想，怎么可能不喜欢这个人呢。 但所谓的一见钟情，又真的能支撑一份感情跨越种族走到最后吗？ 华乐不知道，他想，希墨应该也不知道吧。 「那你会爱上我吗？」 华乐看着希墨问出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问的问题。 希墨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我正在努力，我也希望，你也能努力爱上我。」 华乐心说，我是个俗人，看见你的第一眼就因为你的外观爱上你了。 但华乐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一直爱下去，太俗了，俗不可耐。 也许这美丽的人鱼内心，想要的是童话一样的爱情呢？ 自己给不了他的。 于是华乐也问了出来：「那如果没有办法互相爱上呢？」 闻言，希墨缓缓垂下头。 许久，希墨才道：「没关系，即使不能两情相悦，我也会放你走。」 华乐说不出话了。 希墨又突然抬起头，看着天边被渲染的夕阳道：「卡德那个孩子，总是对你很无礼。」 华乐愣了一下，然后木讷点头：「他不喜欢人类吧？结果我居然是预言之人，是我我也不开心哈哈……」 希墨却摇了摇头。 「卡德他，幼时被人类捕捉到过。」 华乐摸着脑袋尬笑道：「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 希墨却有些愧疚：「……我知道，人鱼食用人类，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被人类捕捉也算是咎由自取，是我们自己活该。」 华乐呲着的大牙一下子就收回去了：「说什么呢！你又没吃人！这老天爷就是下天罚也落不到你身上啊！」 希墨只是笑着摇头：「自然界就是这样，弱肉强食，人鱼并不是比人类多高级，只是人鱼的报復心和学习力太强了……卡德就是这样，他被救回来之后，就更加痛恨人类了，但他对我很忠心，所以希望你多……不，是我们把你抓来的，我也没什么资格要求你那么多。」 见希墨情绪低落，华乐连忙手忙脚乱安慰道：「没事啊没事啊，我理解的，我都理解的，毕竟我要是看见有人类跟炸鸡谈恋爱我可能也会觉得那个人类疯了，他就一小孩子，我不会跟他计较的。」 希墨道：「卡德他，94岁了。」 华乐：「……」 华乐尴尬地挠了挠脑袋。 「呃……那就当是，我尊敬百岁老人，不跟他计较。」 希墨被华乐这番话逗笑了。 见希墨笑了，华乐也跟着笑。 夕阳下了海岸线，天空变成了星空，没有月亮，繁星点缀着云层。 「华乐。」 希墨又喊道。 第87页 「我在。」华乐看向他。 希墨也看着他，嘴唇微张：「有一个关于人鱼的秘密，我要告诉你。」 华乐愣了愣，下意识问道：「什么？」 希墨将身子往华乐倾凑近了些，温柔的吐息就这么猝不及防贴在华乐的耳尖。 「人鱼的吻有剧毒，在人鱼爱上人类后，人鱼必须亲吻他爱的人类，将爱人杀死，再吃掉他的躯体。」 华乐一愣。 希墨又问道：「你想吻我吗？」 华乐咽了咽唾沫，他看着面前有着耀眼眸子的人鱼，那问句就像是伊甸园的毒蛇在引诱他去吃禁果。 华乐的视线落在了希墨的唇上。 吻上去么……会死吧？ 华乐又看着希墨的眼睛。 希墨会让他死吗？ 第49章 英雄 致命的人鱼吻没有带走华乐的生命。 希墨看着那双迷茫的双眼，朝华乐笑道：「我不会吻你的。」 说完这话，希墨退回了刚才的位置，他抚着自己被海风吹得有些乱的白髮，看着天际的星海。 华乐却在原地愣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看着希墨的侧脸，总觉得心里有些不痛快，却又说不上来哪里难受。 「这船在动。」华乐突然注意到，不知不觉间，他们身下的沉船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开始在缓慢向前驶去，已经离海中心的神殿越来越远了。 希墨已经站起身，脸上没有笑容的希墨看起来脸更加苍白了。 他眺望着远方，神色越来越难看。 华乐也急忙站起来。 「出事了？」华乐抓着希墨的胳膊问道。 希墨却反抓住华乐的手腕。 「我们得走了。」 华乐能感觉到自己脖子上那鱼鳃又出现了。 下一瞬，希墨就带着华乐跳进了海里。 在跳海之前，华乐清楚看见前方的海面上也出现了艘巨大的轮船。 那轮船离这么远就给了华乐一种压抑不祥的感觉。 有点像之前在山林鬼宅那样。 一入水，希墨的双腿变成了鱼尾，他奋力游着身躯，华乐能看出他是在躲那黑色的不祥轮船。 「那个船怎么了？」华乐大声问道。 希墨游得太快了，和下午约会时轻松游着玩完全不一样。 希墨回头看了华乐一眼，随后转过头不发一言朝着宫殿方向继续游去。 华乐愣了愣，希墨脸上的严肃他不是没看见。 就在华乐想回头看看轮船追到哪里了，就听到头顶传来希墨着急的声音。 「别回头！」 华乐一怔，当即把脖子扭了回来，咽了咽唾沫，也不敢再问。 这种情况华乐其实猜得到一些，毕竟他又不是没看过电影。 那船上大概不是海盗就是幽灵，但这片海域应该是隶属于人鱼才对，不应该轻易出现那些东西。 要么，对方是与希墨他们这些人鱼族不对付的另一波人鱼族，要么，就是被吃掉的人类亡灵。 海中神殿似乎也感受到了希墨的召唤，星石闪烁，钟声鸣响，主动朝着方圆百里张开无形的防护罩。 人鱼幼崽们毫无知觉，但却被锁在了宫殿附近，无法游到其他海域去。 在防护罩外围的人鱼幼崽看大多数朋友都靠着家没出来，也急忙往宫殿游去，穿过防护罩后，只能等防护罩消失才能再次出来。 耳后传来亡灵一般的哀嚎，华乐忍住了回头的念头，抬起另一只手捂住耳朵。 但他这一捂，悲鸣声更明显了，就像是在他耳边嚎叫一般。 脖子也传来了窒息感，就像是有双无形的手在背后掐住了华乐的脖子一样。 「希墨……」华乐咬着牙，喊着希墨的名字。 但就像希墨嘱咐他的那样，希墨自己也没有回头，但华乐能感觉到他牵住自己的手越来越紧了。 华乐只觉得快要窒息。 正前方突然有什么东西快速穿过海水的压力，又穿过华乐的脸颊。 华乐只觉得身后有厉鬼惨叫，紧接着他的脖子就像是被那双手松开了，他终于能松了口气。 华乐定睛一看，才看见是卡德和阿帕尔手里拿着弓箭正对着他们的背后。 不止有他俩，不少人鱼都拿着武器严阵以待。 穿过宫殿张开的保护罩下一刻，希墨终于回头抱住了华乐，他大喊下达命令：「战士们！抵挡海鬼！直至天亮！」 「是！」 震耳欲聋的回答让华乐只觉得缺氧的大脑更晕了。 希墨见华乐的耳垂和鼻子开始出血，如临大敌一般快速带着他游出了海面，又把他带上宫殿。 待安置好了华乐，希墨才吩咐几个侍女人鱼替他守着华乐，他自己则是转身朝着宫殿外跑去。 侍女替希墨拿来了人鱼王的象徵海神权杖，希墨拿着权杖来到宫殿外。 人鱼族的战士们也都浮在水面上盯着前方离宫殿越来越近的海鬼轮船。 人鱼幼崽们躲进了宫殿底下的休息室，不去给人鱼们添麻烦。 「殿下。」卡德见希墨来了，关切喊了一声。 希墨没看他，只问：「还有多远？」 卡德立即答道：「它们已经接近神殿的防护罩了。」 希墨沉着脸道：「杀不死这群傢伙的，海鬼进不来，但那些灵魂能，让战士们小心点，盯紧船上的灵魂。」 第88页 卡德恶狠狠道：「请您放心！」 希墨瞥了眼卡德，便收回视线，将权杖举在自己面前，松手后权杖便漂浮在空中，希墨盯着权杖，嘴里念叨着什么，权杖便缓缓朝着天空升去。 权杖中心的蓝色宝石散发着强烈的光芒，被蓝光笼罩着人鱼战士们，就像是附加了一层绝对防御，他们不会像华乐那样被看不见的东西突然束缚生命，他们此刻能将那些灵魂看得一清二楚。 阿帕尔看着希墨因为使用权杖而脸色越来越苍白，想劝又不敢劝，毕竟海鬼袭击他们也不是第一次了。 海鬼轮船果然在碰到防护罩时停了下来，远远看去，船上居然是一群高度腐烂的人鱼尸体。 它们没有血肉的喉咙发出难听的吟唱，那些吟唱穿过防护罩，传到每条人鱼的耳里，难听至极。 让人鱼们更加气愤了。 不知是谁先射出了第一把鱼骨箭，穿透了一直在轮船甲班上的人鱼腐尸。 很快其他人鱼也纷纷朝着轮船射去鱼骨箭。 随着鱼骨箭铺天盖地袭来，混杂着人鱼腐尸的吟唱，一些透明的灵魂从船上蹿出。 海面上的人鱼们看得清清楚楚，瞄准灵魂就开始射杀。 海里护着人鱼幼崽的人鱼战士们接受到的权杖光芒不比海面上的人鱼战士多，对于那些灵魂只能看个大概。 不少人鱼战士的脖子被掐住，挣扎的过程手中的的武器也沉入了海底。 海面上的人鱼战士们也出现了个别突然被拖进海里的情况，阿帕尔发现不对劲，立即潜下水去看怎么回事，卡德则是继续指挥着海面上的对战和保护希墨。 阿帕尔进到海里，在看见数不胜数的灵魂时，还愣了愣，很快那些灵魂就发现了阿帕尔，朝着他就要攻击。 阿帕尔身手矫健，他击杀两个想靠近他的灵魂，连忙奋力朝海面游上去。 此时海里被杀害的人鱼战士的尸体开始陆续浮上海面。 卡德不敢置信看着这幕。 阿帕尔一露头就越出海面朝着宫殿地面砸去。 不等阿帕尔询问怎么回事，阿帕尔急切道：「殿下！和往常不一样，这次海底下好多灵魂！起码是海面上的十倍！它们杀了我们好多战士！」 卡德有些不敢置信，希墨脸色也愈发沉重。 「……所有人鱼族，全部上来。」 听到希墨下达这样的命令，卡德更着急了。 「殿下！幼崽们怎么办！」 保护幼崽们的人鱼族死了，那些幼崽只怕是也撑不到天亮就要被那些灵魂全部吃掉。 卡德没注意到的是，希墨的脸越来越苍白，可他的嘴唇却越来越红，是染着血一般的鲜艷红色。 「上岸！」希墨没有惯卡德的焦急，只是重复下达命令。 说完这话，海面上的人鱼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纷纷朝着宫殿游去。 卡德也这才发现希墨浑身都在发抖。 阿帕尔看见有血从希墨嘴角流出时急道：「殿下！您别使用权杖了！」 希墨只充耳不闻，他看着倖存的人鱼们纷纷上岸，这才松了口气，张开的双臂无力垂下，连同他整个人的身体都像地上栽倒去，没有了使用者，权杖也失去了光芒朝地面砸去。 「殿下！」 「殿下！」 周遭都是惊唿，希墨看着卡得和阿帕尔想上前扶住他，但希墨却落进了一个比人鱼更温暖的怀抱。 希墨诧异抬头看去，他看见了华乐的脸。 权杖落下，华乐伸手抓住。 人鱼们还没反应过来，华乐一手抱着希墨，一手举着权杖，对着那些要袭击海面上还没逃上岸人鱼的灵魂。 华乐什么咒语也没念，但就在一瞬间，权杖上的蓝色宝石再次爆发出强烈的光芒，随后，一道强悍的攻击自蓝宝石发出，将那些灵魂统统击碎。 同样被攻击包围的人鱼族们却没什么事，他们诧异看着面前的灵魂被击碎，又不敢置信看向宫殿里的华乐。 别说这些人鱼了，连希墨都很诧异华乐居然能使用他们人鱼族的权杖。 华乐冷着脸将希墨唇边的血抹去，他看了眼旁边的卡德和阿帕尔，最后决定把希墨交给阿帕尔。 华乐站起身，看着周围震惊看着他的人鱼，压着怒气道：「看着我干什么？下去，反打啊。」 卡德最先反应过来，他举着骨刀，第一个回到了海里，其他人鱼也立即紧随其后重新回到海里与灵魂厮杀。 华乐继续举着权杖，替人鱼战士们扫清海面上的威胁。 等到海面安全之后，华乐看着防护罩外的人鱼腐尸，他举起权杖，阿帕尔震惊看着蓝宝石闪烁着从未有的强烈光芒。 在一声剧烈的爆炸声之后，在宫殿里的人鱼们都不敢置信看着华乐将海鬼船彻底打碎，那些人鱼腐尸被炸成成千上百块落在海里。 华乐收回权杖，往蓝宝石冒烟的地方吹了一口，回头朝希墨露出一个十分耍帅的笑容。 天快亮了，希墨看着逆着光的华乐，他脑海中突然想起来，他继承的记忆里，人鱼之母抚摸着还在卵中的他，告诉他，人鱼族会在他漫长的生命中出现一个英雄。 希墨下意识朝着华乐伸出手，华乐也伸手拉住他的手。 希墨想，他遇到那个英雄了。 第89页 第50章 心之所向 星河正在褪去，海面上都是灵魂的哀嚎，清澈的海面被鲜血侵染，漂浮着人鱼的尸体。 卡德安排着海里尸体打捞的工作，回头看向宫殿里，华乐正坐在楼梯上把玩着权杖。 阿帕尔将希墨送去休息后又跑了回来，他在华乐身后，好奇问华乐：「为什么你会使用我们的权杖啊，这是只有我们的人鱼王才能使用的。」 华乐毫不在意随手挥了挥权杖。 「我不知道啊，顺手的事，但这玩意儿比枪和刀还好使啊。」 阿帕尔连忙抓住权杖：「哎哟你别玩坏了！」 华乐顺手松开了权杖，他一松手，结果阿帕尔差点没拿稳把权杖摔了。 「你干嘛呀！摔坏了怎么办！」阿帕尔不悦朝华乐吼道。 华乐只是顺手揉了揉阿帕尔的脑袋，一转头就看见海面漂浮着一堆小脑袋，都是人鱼幼崽，各个又好奇又期待看着华乐。 华乐抬头看去，发现卡德那双能杀死他的兇狠眼神也在盯着他，华乐立即贱兮兮朝卡德笑了笑，不管身后传来的动静，转身朝宫殿里走去了。 「拽什么嘛……星石怎么就选他了。」 阿帕尔不满顺着刚才被华乐揉乱的头髮，卡德已经游过来了，朝他伸出手。 阿帕尔还在不开心，连带着对卡德也没好脸色。 「干什么？」 卡德没跟他多说话，上了楼梯之后把权杖从阿帕尔手里拿走，也朝着宫殿里走去。 阿帕尔气得在背后张牙舞爪：「都欺负我！」 华乐来到希墨休息的屋子里。 侍女们见华乐来了，窃窃私语着连忙走了。 华乐倒是对于她们的眼光并不在意，他走到巨大的蚌壳旁边。 希墨就躺在蚌壳里，蓄满水的蚌壳让希墨那条巨大华丽的尾巴得以恢復。 看着希墨在昏睡中拧紧的眉头，华乐想伸手去触摸他，却被身后跟来的卡德呵止。 「你要对殿下做什么？」 华乐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转头看去，卡德正抱着权杖，脸上带着愤怒看着自己。 华乐挠了挠耳朵，转过头去继续看希墨。 「小点声，希墨睡着了。」 卡德：「……」 虽然没看见卡德的表情，但华乐猜他那张脸应该是更臭了。 卡德忍着怒气，将权杖放在寝宫旁边的神台上，这才走到华乐身后，道：「我想不通，为什么你这样的人会是那预言之人。」 华乐却被这话逗乐了，他转头好奇问卡德：「你了解我？」 卡德被问的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了解你？」 华乐更好奇了，他偏移了身子，坐在贝壳边缘上翘着二郎腿。 「真是稀奇了，有的人不了解我就讨厌我，有的人明明也不了解我，却说要努力喜欢上我，你们人鱼族真奇怪。」 「如果没有预言！殿下才不会逼迫自己和你在一起！」听到这番话，卡德却是恼羞成怒了起来，举着手上的鱼叉就对准时华乐的脑袋。 华乐也没躲，就这么坐在原地看着卡德。 在鱼叉即将插入华乐的脑袋时，卡德还是收了手。 看见卡德气得咬牙切齿的表情，华乐反而笑了起来。 「哦，没有预言的话，我应该早被你们吃了吧？」 「没错！」 华乐耸耸肩，转身看见希墨的眉头越来越紧，他还是伸出手去轻揉希墨的眉心。 「真实诚啊孩子，那我问你。」华乐手上的动作没停，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他斜眼瞥着卡德，问道：「如果我早就死了，那我们猜猜，今天遇袭时，你们的人鱼同胞还得死多少？你们的人鱼幼崽，又还有几个能活着？」 卡德瞬间哑口无言。 华乐嘆了口气，继续道：「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能用你们的人鱼族的东西……」 卡德纠正他：「……那是我们一族的圣物。」 华乐掏了掏耳朵，「就那个圣物，我估计是因为那个星石预言的原因吧？说实话，这玩意儿一看就跟那个星石是一套组合的，星石都认可我了，这个权杖认可我也是正常的。」 卡德：「……」 卡德没想到这个人已经从最开始的害怕他们，变得现在这样随意且不要脸了。 看着华乐随时把耳屎擦在他自己的裤子上，卡德生怕他把这污秽之物抹到他们殿下脸上去了。 「你……」 还不等卡德说什么，华乐就正色打断他问道：「那船上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瞅着有点像人鱼，又不像的，还有那些透明的东西，都是些啥啊？」 卡德被一连串的问题砸得脑仁儿疼，虽然不耐烦，但还是捋着思绪跟华乐解释了起来。 「那是海鬼船，上面的是人鱼族的尸体，和一些人类的灵魂。」 华乐若有所思点点头，「继续。」 卡德哽了一下，忍着怒火继续道：「这是人鱼之母留给我们的净土，但不久之后有人鱼把猎物拖进来杀死啃食，其他人鱼也纷纷效仿，以至于那些人类的怨念越来越大，他们沉入海底的尸骸建造了一搜海鬼船，他们对人鱼恨之入骨，到了夜里就会开着海鬼船来袭击人鱼宫殿。」 华乐摸着下巴思索道：「那你们这不是活该吗？」 第90页 「……」卡德闭上眼睛，拳头紧攥，「……殿下用权杖展开了防护罩保护我们，那些亡灵发现进不来宫殿附近，袭击我们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它们开始附身在已死的人鱼身上，且它们发现，利用人鱼的歌声，就能让其他灵魂进到防护罩里来。」 华乐听乐了：「你这不废话呢嘛，宫殿里的防护罩保护人鱼，肯定也包括死去的人鱼，它们的身躯已经腐烂，但歌声还没有腐烂，自然能穿透进入宫殿附近的海域。」 卡德忍无可忍，转身就要离开，又被华乐喊住。 「诶，你不是讨厌我吗？为什么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 卡德觉得自己真是没有任何必要停下脚步听这个人废话。 见卡德真生气了要走，华乐连忙又问道：「只有一支海鬼船吗？」 卡德回头看向华乐：「目前我们只看见一艘。」 华乐沉默了片刻，然后抬头严肃道：「你要是信我，就按我说的做。」 卡德皱起眉：「说来听听。」 华乐道：「首先，把那些人鱼族的尸体捡回来全都烧了，别再丢回海里了；然后改装一下海底的建筑设计，把底部做成电梯，让幼崽们躲进去之后不会失水但也能有隔板挡住那些亡灵，你懂我的意思吗？」 卡德却陷入了沉默，好半晌他才道：「海葬才能让人鱼族的灵魂安息……」 「拉倒吧。」华乐一挥手打断他，「难道让他们死后，看着自己的身躯被他们厌恶的人类占领，且还对自己的同类做出伤害，他们就能安息了？」 卡德又沉默了。 「就按我说得做，希墨醒了肯定会同意的，然后就是你们在人类世界不上班的话，让几个守卫这段时间夜里盯着点，我总觉得不止一艘海鬼船，多注意点，以防那些东西打突袭。」华乐说完抬手就想打发卡德。 卡德却别扭看着他，搞得华乐反而浑身不自在。 「干啥？」华乐莫名其妙道。 卡德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你是人类，按理说，我们是敌人，为什么要帮我们？你帮我们，不就是纵容我们继续食用人类吗？」 华乐也愣住了，他没想到卡德这个脑子居然能问出这么哲学的问题。 华乐转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抱住他手臂睡得比先前安稳的希墨。 华乐又看向摆在神台上的权杖。 「……他妈的我怎么知道，我神经病行了吧？」 卡德：「……？」 卡德骂骂咧咧走了，他觉得华乐可能真的是个神经病。 等寝宫里只剩下华乐和希墨之后，华乐单手捂着脸，长嘆了口气。 「……你还好吗？」 背后传来希墨虚弱的声音，华乐一惊，转头看向蚌壳里的人鱼，那双眸子明明泡在水中，但只要想到那双眼睛在看着自己，还是令华乐心头一震。 华乐苦笑道：「这话应该我问你还差不多，你怎么样？」 希墨摇了摇头，他透支了太多说不清是生命力还是体力的东西，现在坐起来都做不到。 「你觉得，自己背叛了人类，在难过吗？」 希墨的声音太过虚弱，虚弱到华乐觉得他很快就要断气了。 华乐还是故作轻松笑道：「我帮了人鱼就是背叛人类？那倒是也犯不上这个天大的罪名，真正背叛人类，背叛同族的人这个世界上多得很，真要抓肯定也是先抓他们啊。」 希墨被华乐这话逗笑了，可笑着笑着，希墨就开始咳嗽，咳到停不下来时，血又从他嘴里溢出来了。 华乐被吓了一跳，连忙转身轻抚着希墨的后背。 希墨且抓住他的手。 「咳……咳咳……我不会死的，放心吧。」 华乐心说你要不别吐血了再让我放心呢？ 看着那些血晕在水中，华乐突然想到了他之前的血落在海面上，引得那么多人鱼幼崽去吃。 华乐看着希墨越发惨白的脸，他摸到自己腿上的小刀。 希墨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闻到了空气中属于人类的新鲜血液。 华乐将划破流着鲜血的手掌放在贝壳里的水中，不等希墨诧异拒绝，那些稀释在水中的血液已经被希墨的皮肤自动吸收了。 察觉到希墨的视线，华乐朝他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看着华乐的笑容，感受着身体在吸收着的生命力，希墨莫名觉得胸膛中一直沉默的东西开始跳动。 第51章 捡回来的心上人 被挖开的坟墓里空空如也，连具骨骸也没有。 0923冷着脸看向旁边的「女人」，他抬手钳住对方的下巴，没有任何善意威胁对方：「尸体呢？」 那女人神色淡淡看向0923，语气轻飘飘的：「没了。」 0923听到这话怒极反笑，他松开女人，在墓室里点了根烟。 女人瞥着那一点星火，问：「烟对你来说没有任何用吧？你甚至无法知晓菸草是什么味道。」 0923无所谓叼着烟，围着那极其贵重的空棺材转了一圈。 「简途，你真的捨得让母亲的尸体就这么没了吗？」 女人听到这话却像是听到了笑话一样，她甚至笑出了声。 「母亲？那是白栖和白梧的母亲，似乎与你没什么关系。」 0923也朝他笑：「我就是白梧。」 第91页 女人却冷下了脸。 「一个白梧死前做出来的替代品，时间久了，你真觉得自己带着白梧的记忆就成了真的白梧？」 0923脸上何其无辜，他怂着肩：「你既然知道，他生前把自己的记忆全部给我，那也应该知道，我被赋予的是属于白家人拥有的权限，也是世界树迄今为止所有的最高权限，比你还高，你觉得我真拿你没办法？」 女人不讲话了。 0923笑眯眯看着她：「简途，你只是母亲的工具，你是可以掌控所有在你之后的仿生人，但你连白家人死光了都还是白家的狗，你拿什么反抗我呢？」 女人嘆出一口气，眼神带着怜悯：「尸骨确实早就没了，你想要的不就是我手上的权限吗？你特意找到墓室来，怎么，是觉得我肯定不会给你吗？」 「那你说说，尸骨怎么没得？」0923脸色也沉了下来。 女人站在原地没动，她抬手抚摸上墓室的石面，眼中带着怀念，「她本就是火化，只是下葬前都以为里面躺的是她的遗体而已，骨灰就撒在这墓室里，你有本事的话，可以慢慢收集齐。」 0923冷笑道：「你还真捨得。」 女人无所谓道：「那是她的遗愿，我自然会帮她完成，我现在更好奇，你需要她的尸体是想做什么呢？」 0923没说话，只是走上前来，掐住女人的脖子，女人也没有反抗。 「既然如此，你也没用了，去地狱继续追随你的主人吧。」 机械材质被捏地作响，女人的脖子就像纸一样被捏地扭曲变了型，直到外面的表皮断裂，中间的电路因为被掐断而冒着火星。 女人的双眸也在脖子断裂的那一瞬间失去光芒。 0923将女人的脑袋顺带着电路一块拔出，又随手扔在旁边的石面上。 他十分清楚，长年累月没有收到能量补给的仿生人，运行它们的晶片也早就没了太大的作用，摧毁它们易如反掌。 0923擦着手，惋惜道：「你也安息吧，简途。」 说完，0923转身朝墓室外的士兵吩咐道：「炸了这里。」 「明白。」 那些士兵早就被替换成了仿生人，它们听从0923的，不会有任何违抗。 0923出了墓穴，看着藏在深山里的墓碑，他垂下眸子，低着头抚摸墓碑上的白麟二字。 「母亲，你怎么死了还给我添麻烦啊。」 次日。 挞伯来到了霍曳和江修休息的地方。 看着在自制武器的二人，挞伯开门见山道：「苏桥死了，夜河那边现在在调查这个事，昨天白麟的墓被找到了，但已经塌毁了。」 霍曳和江修互看一眼，霍曳莫名其妙道：「白麟是谁？」 挞伯一时之间竟被这个话问住了，她想了想，答道：「白栖的母亲，也是白栖之前的上一任世界树董事长。」 霍曳更莫名其妙了：「那她的墓塌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挞伯道：「有，虽然消息不准确，但应该可以确定是世界树那边干的，听说前段时间世界树总部那边发现了一个有最高权限的基因锁，除了白家人，没有任何人能打开，但实际上白家在两百年前就已经死光了，白麟的墓一直没人知道位置，世界树那边可能就是想到这里，才去找的。」 江修疑惑道：「那个基因锁里的东西是谁留下的？」 挞伯道：「根据就任时间来看，是白栖。」 江修现在听到白栖的名字就觉得心脏抽一抽的疼。 「……是白栖留下的东西，可能跟救世主有关，所以世界树那边才想打开看看么？」 霍曳听江修讲过那天晚上江修做的梦，见江修此刻又因为白栖变得不安起来，他刚想伸手牵住江修的手，就见江修又恍然大悟的样子。 「如果真的和救世主有关，那我们也得拿到这个东西。」 挞伯点了点头：「不错，这件事反抗军那边肯定也知道，我不清楚他们会不会想办法联繫你们，但世界树和罗城那边已经扩大搜查范围了，他们已经在搜天空城了，很快就到罗城，到那个时候，克维斯也不再安全。」 二人听懂了挞伯的言下之意。 霍曳摸着下巴思索道：「我们得换个地方躲了……」 挞伯看向躲在远处偷看他们的泽兰。 「倒是还有个地方，绝对不会被搜查，你们可以利用那个傢伙过去。」 霍曳和江修顺着挞伯的视线看去，挞伯继续道：「该捨弃他了，让他去罗城市中心闹一场吧，我会送你们去罗城，你们趁乱去那个地方就行。」 泽兰蹲在原地，像是听不懂那三个人说得什么，他还伸手在地上画画。 霍曳一直盯着江修的脸色，毕竟江修已经杀过泽兰一次了。 「……那就麻烦你们了。」江修开口了，他还是再一次选择捨弃泽兰。 霍曳没说话。 江修也没敢看霍曳的表情。 得到答案的挞伯站起身来，「好，我过两天安排你们去罗城。」 说完，挞伯没有停留，转身就要离开，在路过泽兰身边时，挞伯低头看了眼泽兰画得画，看见那是一个被划掉脑袋的小人画时，挞伯还有些诧异，但很快又收起表情走了。 等营地只剩霍曳和江修二人时，江修一边低头削着树枝，一边低声问道：「哥……是不是觉得我很坏？」 第92页 霍曳抬手揉了揉江修的脑袋，嘆气道：「修仔，我们不是圣人，在涉及自身利益和生命威胁时，捨弃他人是大多数人都会做的选择。」 说着，霍曳又看向还在画画的泽兰，「就当我们对不起他。」 江修也看向泽兰。 「没有我，他……」 霍曳抢先开口：「没有你，他在克维斯也活不下去，修仔，你手上的血是为了我染上的，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你不必自责。」 江修应了一声，低着头继续削树枝。 看着江修不自在的表情，霍曳总觉得自己像个讲歪理，还是个自己都说服不了的。 霍曳抓住江修握着刀的手，江修也下意识看向霍曳。 「如果让你再选一次，你还会那么做吗？」 江修一愣，但脑袋已经下意识替他点头了。 看着霍曳担忧的眼神，江修松开树枝覆上霍曳那只手。 「我不后悔，不管是那些上不了台面的算计，还是杀人……哥，我不后悔。」江修看着霍曳的眼睛，坦诚着自己的心。 霍曳也朝江修笑，伸手抚摸他的脸：「那就别担心，不管你做什么，我永远是你的共犯。」 永远的共犯，就像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一样。 霍曳还记得，那天他听老爹的话，去山上的猎户家取定的肉。 走之前霍曳还和霍老爹因为霍曳去角斗场的事吵了一架。 一路上霍曳都心情不太好，快到冬天了，山上的路也不太好走，霍曳捡了根树枝划了一路，在山间大声唱着难听的歌。 到猎户家时，天都已经黑了。 霍曳老远就看见猎户家的灯点着。 霍曳刚要去敲门，就听到一声急促的尖叫声。 霍曳这下想也没想，直接踹开门。 有血蔓延到霍曳脚边，霍曳看着屋子里倒下的猎户尸体，和旁边拿着染血刀的男孩儿。 在男孩儿背后，有个裙摆被撕裂开来正躲在男孩儿身后哭的女孩儿。 霍曳记得这老农户没老婆也没孩子来着，还是个老色狼。所以霍曳很快看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他刚要上前，那个男孩儿就如同惊弓之鸟一样举着刀对准了霍曳。 「别过来！」 霍曳这才看见，在昏暗的暖色灯光下，那男孩儿脸上都是血，哪怕脸上都是惊恐的表情，也看得出来他和身后的女孩儿都被养得很漂亮。 霍曳连忙把手举起来让男孩儿看见他手上空空如也并没有什么威胁。 「别紧张，我是好人。」 男孩儿依旧很紧张，他不许霍曳靠近一步。 霍曳挠了挠脑袋，跟男孩儿道：「这样吧，你们先出去？我替你们收拾一下。」 男孩儿见霍曳满脸真诚，还是将信将疑带着女孩儿离开了屋子。 霍曳在夜河见过了太多尸体，哪怕眼前的尸体是他认识的人，他也能面不改色先把那些猎户屯着过冬的肉都拖出来，又抬头看天色，乌云密布，就快下雨了。 霍曳回到木屋里，把酒泼在尸体上和地上，然后找到农户抽菸的打火机，打上火之后他丢在地上的酒精里。 霍曳一出来，就看见男孩儿抱着女孩儿不知所措。 霍曳走到男孩儿面前，男孩儿还是害怕的下意识躲了躲。 倒是女孩儿好奇看着霍曳，还主动开口道：「谢谢你……」 霍曳朝女孩儿笑了笑，问男孩儿：「你们还有去处吗？」 男孩儿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 霍曳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继续道：「那要不要来我家住？我家不缺你们两双筷子。」 霍曳睁眼说瞎话，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带这俩孩子走。 男孩儿疑惑看着霍曳，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霍曳想也没想，直接道：「因为我喜欢你。」 男孩儿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陌生人，更疑惑了。 霍曳又道：「跟我走吧，我能给你们一个家，哦对了，你们叫什么名字呀。」 女孩儿看看男孩儿，刚想开口，就被男孩儿打断：「江修，这是我妹妹江清。」 「江修？好名字，我叫霍曳。」霍曳也不知道哪里好，但是他觉得夸就对了。 霍曳又朝江修伸出手：「跟我回家吧，修仔？我以后肯定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们的，相信我。」 江修看着眼前刚认识的奇怪陌生人，又看看江清，屋里的火越来越大，热浪都到他们脸上了，他还是伸出手让霍曳牵住了他。 霍曳带着肉和江修和江清回去了，没多久下了大雨，农户死了两个多月才被人发现，但已经没人关系他真正的死因是什么了。 霍老爹看着家里多出了两个吃白食的，他揽着霍曳的脖子，小声问霍曳：「兔崽子，看上哪个了？」 霍老爹可太了解他这儿子了。 霍曳指着江修：「以后我想跟他结婚。」 霍老爹冷笑一声，往霍曳脑袋上打了一巴掌：「别人说不定根本看不上你呢。」 霍曳捂着脑袋撇了撇嘴：「他不喜欢我我又不会强迫他。」 霍老爹这下倒对霍曳有些刮目相看了：「你还挺拿得起放得下，行，也算有点出息了。」 霍曳没再搭理霍老爹，出去帮江修和江清一起收拾屋子了。 第52章 结婚吧 第93页 天空城，引星塔。 0923举着那个基因锁的盒子在救世主面前晃悠。 「你真没办法？」0923狐疑看着救世主。 救世主睁开眼，瞥了眼那小盒子，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又把眼睛闭上了。 「那个叫江修的，身上带着他的异能，也算是『基因』传承的一种形式，你找到他，说不定就能打开了。」 0923靠着栏杆将盒子举高，塔顶的光芒照射下来，将特殊材质的盒子照得发亮。 0923眯了眯眼，「……我还是喜欢能暴力解决的东西。」 救世主没有理他。 突然，0923将盒子收回，好奇看着救世主。 「他们想杀你，你真的就放任他们继续所谓的『反抗』下去？还是说，你真的觉得只要你死了，就能见到他了？」 这句话带着恶意和嘲讽，救世主依旧没再睁开眼睛。 见救世主不为所动，0923又觉得没意思了，「亚卢笛，他骗你的。」 救世主终于有了反应。 「我进到这塔里，不就是他希望他的谎言所达到的目的吗？」 救世主抬起那漆黑，却因为虚弱而又开始接近虚无的手臂。 「他爱我，我知道，但这份爱太过悲壮，隔着太多人命，也隔着他和我的命……他一句话就把我关在引星塔两百年，我不能离开，不愿离开，时至今日，我连悲伤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些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物质正在从他手臂消散，又被引星塔吸收，那是他的生命。 「他交代我的使命，终于快要完成了，你们都说那是一个谎言，但我说不定真的还能再次见到他呢？到那个时候，就是爬，我也要爬到他面前，我要抱着他，再告诉他，我没有失约，这个世界被修復的很好，我也很想他。」 0923撑着脸，在听完救世主这番话后直接忍不住笑了出来。 「是的，世界被你修復的很好，但人类的存在却在大大减少，这是我的阴谋，你默许的结果。」 救世主依旧毫不在意：「当一个族群出现灭绝的危机时，总有出头鸟站出来想办法解决这个危机，如果他们能解决你，说明他们还值得生存下去，那是他们自己打出来的未来。」 「可如果他们输给我了，那就说明他们没有生存下去的本事，被毁灭也是理所应当！不过我说了，我的仿生人只会把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战争，等到能源耗尽，它们会回归大地，成为新世界的养料。」0923嬉笑着接过救世主的话。 救世主不置可否。 0923大笑着抱着盒子就要离开，但在他走到门口时，救世主又喊住了他。 「你要找的人要去白家遗址，去哪里蹲守吧，会抓到他们的。」 0923回头看向那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怪物，嗤笑道：「不帮他们了？」 救世主只淡淡道：「他们会把那里搞得一团糟，那是白栖的家。」 0923听懂了，虽然白家遗址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去过了，但留在那里终归是救世主对于白栖的念想，救世主并不希望白栖的故居被别人破坏。 想到这里，0923脸色却沉下来了：「不劳你费心，那里就是被毁了，哥也不会心疼的，那里对他和白梧来说，本来就是没有任何留念价值的地狱。」 救世主倒是有些诧异：「原来你把自己和白梧分开了，我还以为你把自己当成白梧了。」 说不清带着嘲讽还是真惊讶。 0923转头朝救世主露出一个冷笑，便头也不回离开了。 世界树总部，0923一回来就发了好大火。 黑暗中，他把办公室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若是世界树此刻还有活人在，肯定以为董事长办公室进了大胆的贼人。 桌上值钱的设备被0923抛到地上，又毫不留情踩烂。 等0923发泄完了，他看向办公桌上唯一没有被他祸害的相框。 里面还是那对双胞胎的合照。 看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0923瞥到地上的被他刚才扔在地上的小刀，他捡起，滑动出刀片，抵在相片里前方笑得灿烂的男孩儿脸上，没有任何心疼地划烂了男孩儿的脸。 等相框里只剩下另一个男孩儿的时候，0923才再次丢掉刀。 抚摸着剩下男孩儿的脸，0923眼中只剩悲伤。 「哥……为什么那个时候不启动我呢？我可以陪着你不是吗……哥，我也是你的遗产啊……」 仿生人明明不应该有人类的情感才对，但当年白梧赋予了他太多，白梧想让这个完全復刻自己的仿生人能一直陪着白栖，这个復刻，包括了白梧那对白栖无法言说的感情。 那个仿生人，一开始是没有名字的，他从白家遗址醒来的时候，他只记得白栖，他把白家遗址翻了个遍，在白栖的房间坐了一天一夜，他才带着那张双胞胎的合照离开了白家遗址。 因为权限极高，哪怕是许多年前的产物，他也能快速同步时代讯息，知道了他为此而生的白栖早就死去了。 他给自己取名0923，是白栖曾经用过的编号。 他甚至和白栖有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哪怕这张脸来自于白梧。 他带着白梧的记忆去到引星塔，向救世主要回了世界树的董事长位置。 爱恋也好，痛苦也好，那是白梧对白栖的情感。 第94页 0923继承了这一切，但他却不是白梧，也不像白梧。 救世主曾说过，他更像那个叫娑婆罗的罗城市长。 0923以为自己不在乎那些。 直到随着岁月流逝，连救世主也快死去，他才突然反应过来。 自己爱的是一个早就死去的人，他们之间没有过任何交流，未来也不会有，他痴恋着那个亡者，可那个亡者甚至不知道他是谁。 0923终于反应过来，这个世界对他又是多么的不公平。 制作他的白梧又是多么可恶，让他拥有了这无望的思念与爱意，将没有情感的仿生人推进了痛苦的深渊。 吻着破碎的相框，0923甚至流不出一滴眼泪。 他看着高楼大厦外的霓虹灯光，和被自己随时扔在地上的基因锁。 他知道自己得回趟白家遗址了。 南海，人鱼之境。 如华乐所料，海鬼船不止一艘。 天黑之后，华乐抱着权杖跟卡德和阿帕尔守在宫殿外。 宫殿底部经过改装，此刻人鱼幼崽们都已经进到隔层的海水中进入了睡眠。 希墨本想一起来守夜的，但被华乐拦住了，华乐又吩咐那几个人鱼侍女照顾好希墨，希墨也没办法了。 卡德还是不相信华乐，虽然按照华乐的话改造了宫殿底部，但是对于抗敌这种事，他还是不放心。 阿帕尔的哈欠还没打完，就听到远处传来了人鱼的歌声。 守在宫殿四周的人鱼战士们听到歌声时也打起精神来准备御敌。 星石在察觉到危险时已经自动展开了防护罩。 不等卡德开口备战，华乐已经举着权杖，对着还没靠近防护罩的海鬼船就猝不及防发起了攻击。 爆炸声自远处响起，和之前一样，那些灵魂还来不及靠近防护罩就和船上的腐尸一起被毁灭了。 华乐收了权杖，拍拍手：「搞定收工。」 阿帕尔都看呆了：「你这也太快了……」 卡德也有些没反应过来：「这就结束了？」 华乐没理他俩，扛着权杖哼着小曲儿就回去找希墨了。 希墨自此吸收过华乐的血液之后，脸色都比之前好了许多。 见华乐回来了，就知道外面的危机已经解决了，他连忙撑着身体坐起来。 「这么快就回来了。」 华乐笑着把权杖丢给旁边的人鱼侍女，来到希墨身边牵住他的手。 「那可不，我怀疑你们这权杖就是设定给人类用的，上次使用加这次使用我一定事没有，活蹦乱跳的。」 希墨笑了笑，二人牵着的手也不禁更紧了些。 华乐突然想到什么，忙问希墨：「哦对了，问你个事儿，你们这地方不会里面一天外面一年吧？」 希墨摇头：「你放心，人鱼之境的时间和外面是一致的。」 「那就好，算起来我进来好像也快一周了，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华乐这才松了口气，他是真怕自己在这里打幽灵，一出去之后那哥几个坟头草都三米高了。 希墨看出华乐的心不在焉，他主动拉着华乐的手，道：「这几天，南海地上和罗城有笔大生意要谈，我得亲自去一趟，你和我一起吧？」 华乐倒是没想到希墨会主动提让他离开的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能行吗？那边认识我。」 希墨却摇了摇头：「你放心，罗城那边知道我们的存在，南海人鱼族对他们来说也算是大客户，你跟着我，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华乐一下子就体会到了被霸道护着的感觉了。 ……希墨是人鱼族的首领，也算是大总裁吧？ 华乐还在脑补自己看过的偶像剧，希墨却一直盯着他的脸，直到给华乐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华乐才尴尬道：「我脸上有什么吗？」 希墨只笑着摇摇头：「我只是发现，我好像快爱上你了，你呢？」 华乐听到这话大脑一下子就宕机了，他很快反应过来站起身，局促不安的手也无处安放。 「呃，那个……你，我，呃……不是，为什么啊？」 华乐语无伦次了半天，他这几天也没干什么让希墨能喜欢上的事吧？ 希墨也被他这反应逗笑了，「没有为什么，你们人类喜欢谁还要刨根问底知道个原因吗？」 「个别人会……但我还好。」华乐挠着脑袋，有些不敢看希墨的眼睛。 希墨却就盯着他看，还坚持不懈问他：「那你呢，有喜欢上我吗？」 华乐被问的尴尬一笑，他很想说他这个见色眼开的第一眼就喜欢了。 在希墨期待的眼神中，华乐还是有些害羞地点了点头，希墨眼中的喜悦更甚了。 他起身拉着华乐的手：「那我们结婚吧？」 华乐没反应过来：「嗯嗯……啊？」 第53章 刻在基因的吸引 华乐被阿帕尔打扮成花孔雀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懵的。 看着镜子里花里胡哨的自己，华乐终于回过神来，他抬手挡住了阿帕尔哼着小曲往他头上戴的海螺和贝壳花环。 「……我一定要戴这个吗？」 阿帕尔不解道：「不好看吗？」 华乐反问道：「好看吗？」 阿帕尔撇撇嘴，换了另一串鲜艷的红珊瑚头环就又要往华乐脑袋上放。 第95页 「不是，你等会儿……」 华乐还是抬手拒绝了。 「哎呀你就戴吧，听我的，真的很好看！」阿帕尔不高兴了，强行就要把红珊瑚戴到华乐脑袋上。 华乐一个身法扭开，从椅子上站起来，愤恨道：「我严重怀疑根本没有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就是你小子特意想给我瞎打扮。」 阿帕尔被华乐戳穿，脸色因为羞愤有些涨红，他抱着珊瑚头环站在原地憋气，看起来想把自己憋死。 「少来，我不是希墨，我不吃你这套。」华乐摆摆手，不等阿帕尔再狡辩几句，华乐就已经熘出去了。 海上宫殿比之前华乐被星石认可那天还热闹，不止宫殿里都是人鱼，大海里也有不少人鱼，看起来都是回来喝喜酒的。 华乐瞥了眼人鱼侍女手中端着的猩红血液，华乐不能确定那是不是人血，但他肯定是喝不下去的。 说实话，如果华乐是这些人鱼中的一员的话，他会觉得很诡异。 就像是一群人类不辞万里跑来参加一个人类跟一块炸鸡的婚礼，这跟疯了有什么区别？ 华乐靠着宫殿的墙壁，小心翼翼摸索着去希墨的寝殿。 但他身上人类的气息实在是太浓重了，而现在能活着在人鱼的宫殿里乱跑的人类，只有一个。 「看，那好像是新郎。」 不知道那个人鱼喊了一声，周围其他人鱼突然齐刷刷看向华乐。 华乐贴着墙壁的姿势本来就猥琐，被这些视线一盯，华乐只觉得自己和社死没有区别。 华乐强装镇定，收回了要前进的手和脚，他理了理单薄的婚衣，尴尬朝人鱼们打招唿。 「哈哈，你们好啊……」 打量华乐的视线和之前一样，有好奇的，有不解的，还有不爽的。 华乐低着头表示理解，毕竟他要跟希墨结婚了，不止是因为希墨是人鱼族的王，还因为希墨长得太好看了，想必很多人鱼也是爱慕着希墨的。 一个贵妇打扮的人鱼走到华乐面前，上下打量了华乐几眼，然后很不客气的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华乐：「……」 这人真没礼貌。 那人鱼贵妇拿着把鳞片做闪闪发光的扇子，指着华乐，很不客气问道：「人类，我们都知道你是预言之人，可并不代表你就能配上希墨殿下，你能为殿下，能为人鱼族带来什么利益呢？」 华乐挠了挠脸，心想这群人鱼的消息是不是不流通啊。 于是华乐诚实道：「还好吧，只是用权杖替你们打跑了几次海鬼船，保护了一下你们的幼崽。」 那人鱼贵妇立即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不止她，此言一出，其他人鱼也诧异到小声讨论起来。 华乐只心想这消息还真不流通。 人鱼贵妇更诧异地开口问他：「你能使用我们人鱼族的权杖？这怎么可能？」 「他没说谎。」 卡德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华乐这才看见卡德居然都穿上西装了。 卡德瞥了眼华乐，朝旁边的贵妇人颔首行礼。 「霓瓦夫人，他是星石选择的预言之人，也是殿下认可的爱人，能使用权杖也不稀奇。」 见卡德这么嚣张的人都要对这这贵妇人低声下气的，华乐猜对方应该也算是人鱼中的贵族。 霓瓦夫人脸色并不好看，大概是因为想给华乐难堪，结果并不顺利的原因。 卡德垂着头继续道：「今日是殿下的婚礼，殿下也不会希望自己的心上人被我们为难，诸位还是尽快入座吧。」 卡德虽然低着头，但抬眸的眼神却明显彰显着威压，就是在警告这些人，最好别在今天给希墨找不痛快。 霓瓦夫人气愤离开了，其他人鱼自然也就散开各干各的事了。 华乐松了口气，就看见卡德朝他走了过来。 「你不去打扮一下自己，在这里晃悠什么？阿帕尔呢？」 华乐控诉道：「我天吶你们这没有正常人，呃，正常人鱼吗？你看看他给我穿得什么，还要往我脑袋上戴稀奇古怪的东西，他把我当玩具了啊。」 卡德：「……」 卡德细看了眼华乐身上的装扮，发现是有点……辣眼睛。 「咳咳……你还是先回去吧，婚礼前不能见到彼此，我会给你找两个新的妆造师来。」 华乐扯着头髮上的海带，有些疑惑：「你们人鱼的审美统一吗？」 卡德摇头：「各有各的喜好，非要说统一的话，我们对殿下的忠心是一致的。」 华乐都懒得听下半句，耷拉着脸就回自己的屋子去了。 没多久卡德找来几个看起来比较专业的妆造师，把抗议的阿帕尔提熘出去了。 婚礼在正午阳光明媚时举行。 华乐和希墨的身后跟着两个丑不拉几的小人鱼当花童。 婚礼在星石祭坛举行。 华乐虽然从答应希墨到成了婚礼的主角时脑子都还是懵的，但他清楚，和希墨在一起确实是他自愿的，这点没什么好辩解的。 希墨和华乐的穿着打扮一样，大概卡德带来的妆造师就是给希墨打扮的那个。 两人手上共牵着一根白色的绸缎，如此圣洁庄重。 华乐不知道人类婚礼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人鱼的婚礼是什么样的，反正希墨怎么做，他就跟着怎么做。 第96页 在人类世界有着牧师职业的人鱼站在星石前，看着这对慢慢走向他的新人。 牧师翻开一本古老的书籍，嘴里吟唱着华乐听不懂的言语，大概是人鱼族的语言，只是人鱼在人类社会待久了，也都习惯了用人类的话交流。 天空上游弋的鲸鱼和其他水族都静静看着这幕，星石闪耀着紫蓝的纹路。 在牧师说完一堆话之后，他温和笑着看向希墨和华乐，华乐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希墨就垂眸道：「va a li.」 华乐眨了眨眼，没听懂怎么回事，希墨就转头微笑看着他。 就这一眼，华乐瞬间知道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于是华乐也看着希墨的双眸虔诚道：「我愿意。」 两枚精緻的漂亮红蓝宝石戒指被阿帕尔端上来，这个华乐知道，交换戒指的环节。 但华乐似乎太紧张了，给希墨带戒指的手一直发抖，希墨倒是不介意，笑着看华乐终于给他戴好戒指。 华乐不好意思朝希墨小声道：「抱歉，第一次结婚，我太紧张了……」 希墨笑着摇头没当回事，又替华乐把戒指带上。 交换戒指结束后，牧师笑着合上书籍，朝着希墨抬手示意。 这回华乐真不知道什么意思了。 就在华乐疑惑时，牧师用人类的语言转述道：「你们可以亲吻彼此了。」 华乐当即就傻了。 希墨跟他说过，人鱼的吻有剧毒。 那这什么意思，能亲了？终于是要他命了？还是吻又没毒了？ 还不等华乐头脑风暴完，希墨就牵着华乐的手，将那枚蓝宝石的戒指抵在唇边，他低声问道：「怕吗？」 华乐一愣，冷汗不知不觉已经挂满额头了。 华乐心里还在想，命重要还是爱情重要。 看着希墨那双摄人心魄的眸子，甚至还在想，要是因为爱情丢了命，让那其他哥几个知道，大概会在他坟前笑得塌方。 但华乐又想，希墨会杀他吗？ 华乐觉得，希墨不会。 于是华乐俯下身，慢慢靠近希墨。 希墨笑意更深了。 在二人唇瓣相贴时，周遭不少人鱼姑娘发出了惊嘆声。 嘴唇相贴片刻分离，一吻结束，华乐缓缓睁开眼，发现希墨还在含笑看着他。 华乐摸了摸胸口，心跳依旧，这次松了口气也笑着看向希墨。 「我还活着啊……」 希墨被他这反应逗得更乐，他抱着华乐，在华乐耳边低声道：「你连权杖都能操控，人鱼的吻伤不了你分毫。」 华乐也反抱住希墨，闻着希墨长发上淡淡的香气，看着身后那么多人鱼都在看着他们，华乐终于有了自己结婚的实感。 这就是闪婚啊…… 星石投射出绚烂的光芒到天际，阵阵悦耳鲸鸣传到每个人的耳里，告示着人鱼王的婚礼，至此礼成。 深夜。 华乐紧张又尴尬坐在那张水晶制作的床榻上，感嘆着人生的曲折。 短短几天，他从一个母胎单身狗，变成了一个有漂亮老婆的有夫之夫，老天爷，真刺激啊。 希墨从蚌壳里起身，毫不在意的裸着身子就走向华乐。 华乐之前就看到了希墨人类的身体，知道希墨的身体与人类男性不一样，愣是一眼都没敢看，搁心里直念着道德经。 希墨见华乐闭着眼，就坐在华乐身边，抓着华乐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华乐隔着皮肤也感受到了那微弱的心跳，眼皮跳了跳，还是没敢睁开眼睛。 希墨轻声道：「这里，从前不会跳动。」 华乐一愣，下意识睁开眼就看见希墨那张漂亮的脸离自己极近。 华乐心里一惊，却没往后退去，咽了咽唾沫，哑声询问：「我以为人鱼和人类生理结构不一样，内脏也不一样。」 希墨摇摇头，垂眸道：「一样的，但我生来没有心跳，人鱼王族都是如此，因为我们血统不一样，只有面对被自身基因选中的人鱼或者其他种族，心脏才会跳动，也就是预示着，你的基因吸引着我的基因，我们交合生下的，会是最正统的人鱼。」 华乐人都听傻了。 这是他这个年纪能听的吗？ 不对，他已经22岁了，能听。 华乐突然就明白为什么希墨的身体结构不一样了。 原来是这样…… 希墨见华乐陷入了沉思，就要凑上来吻华乐，却被华乐下意识挡住。 「等一下，等一下希墨……」 华乐拒绝他，希墨就不再有别的动作，静静等着华乐接下来要说得话。 「你让我冷静一下，我那个，我好紧张……」 华乐拍着自己胸口缓了好久，才抬头再次抬头跟希墨对视上。 「我准备好了！」 希墨见华乐一副上战场的样子，简直被他逗得不亦乐乎。 这次是由华乐主动去吻希墨，将希墨的笑声都堵了回去。 第54章 家人？ 白家旧址。 这里已经荒废很多年了，0923继承了白梧的记忆，自然对这个家没有任何留恋，但他也只有白梧的记忆，没有白栖的，自然也不清楚关于白栖之后的住所在哪里。 0923带走相片后也没再回来过，但救世主已经提醒他白家现在多了几只老鼠，作为「主人家」，他自然也是要去清理一番的。 第97页 只是霍曳和江修全然不知这件事，他们已经被挞伯送到罗城了。 按照挞伯的计划，泽兰确实再次被捨弃了。 江修从后视镜看去时，泽兰就像是个被抛弃的小孩子，他站在街道中心，无措捏着自己的衣摆，看向车子离开的地方。 很快街道上就有人发现了不对，有人大着胆子靠近泽兰，在看清泽兰的模样时，吓得惨叫一声连连后退。 偏偏泽兰胆子小，反而也被路人的反应吓到摔倒在地。 很快就有人举着终端对着泽兰拍照。 还有胆子大的上前推泽兰，把泽兰盖在头上的帽子扯下来。 还有人报了警，等着罗尔维克管理局来处理这件事。 江修收回视线，心中想到了一句，可杀生，不可虐生。 他已经杀了泽兰，为什么要把他以这种姿态復活，把他利用到这种地步呢？ 江修将眼睛闭上，抬手捂住脸，心想着自己这样的人，如何成为燕枭一样的救世主呢？他只能成为白栖那样的，被唾骂的存在还差不多。 霍曳拍着江修的后背，挞伯开着车，他们离罗城的中心街道也越来越远。 好像那个突然出现在罗城市中心的怪物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挞伯将二人放在城区边缘，她来罗城确实是有事，不能再因为这两个人暴露她自己。 「你们就往前走，白家庄园旧址就在那里，这里已经没有人看守了，你们想躲多久都行。」 挞伯说着，给自己点了支烟。 霍曳还真有点担心这老太太因为抽菸得肺癌没了。 「谢谢校长。」霍曳朝挞伯鞠了一躬，拉着江修头也不回走了。 挞伯就在原地坐了会儿，直到那支烟抽完了，霍曳和江修也已经不见踪迹了。 挞伯重新启动车子，打开了车载新闻。 不出所料的，新闻正在报导罗城街头出现怪物的事。 新闻说，那个怪物本来看起来很胆小，一开始有人怕它，见它好欺负，就有人大着胆子去打它，结果怪物被激怒了，当街杀了好多人，罗尔维克管理局刚赶来，那怪物就跑了，现在已经全城戒备，见到怪物的人需立即上报。 「……祝你们好运。」 挞伯把烟丢出车外，关了车载新闻，往罗城政府大楼开去了。 因为罗城多了个不明怪物，不止罗尔维克管理局忙爆了，连罗城政府的官方电话也被人打个不听。 官方也很快给出消息，那是一个误食毒品的人，不是怪物，市民不要因此恐慌，但对方吸食毒品过多，十分危险，尽量不要靠近他。 但民众很明显不相信这个说辞。 尤其是天空城和夜河的网民，在网络上带阴谋论的节奏带到飞起，跟有纪律有组织的一样。 涂宴凛的电话也被打爆了，不止罗城这边的政客，其他两城的政客也乐呵看他笑话。 涂宴凛气得把办公室里的座机都摔了出去。 他早看他爹留下来的这老古董不爽了。 秘书匆匆忙忙进门，也怪不得涂宴凛被烦得不行，急忙上报：「路家大小姐把路小少爷接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涂宴凛只觉得额头青筋突突的，他看着汗流浃背的秘书，毫无徵兆挥手将桌子上的文件打到地上。 秘书吓得头低得下去了。 涂宴凛忍着怒气，质问秘书道：「我有没有说过，在婚礼之前，谁都不能见路吟风，包括路家人。」 秘书结巴道：「说、说过……」 涂宴凛一步步走向秘书，秘书不敢看他，也不敢后退，就站在原地发抖。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路梵心还能把他带走呢？」 秘书连忙道：「她骗看守说是您让她来带路小少爷找您的，我听了觉着不对劲儿，立即就来跟您禀告了！」 涂宴凛深吸了一口气，已经是懒得再跟秘书再纠结这件事了。 「让底下的人现在备车，我要去路家。」 涂宴凛冷冷说完这句话，略过秘书身边就出了办公室。 挞伯一进罗城政府大厅，就看见怒气沖沖的涂宴凛出了电梯朝外面走去，她刚想上前打个招唿，但涂宴凛直接无视她，出了大门就坐上车走了。 秘书追在后面却没上到车，倒被挞伯拦下来了。 「涂市长这是怎么了？」 秘书急得不行，偏偏被挞伯拽住也走不了。 「路小少爷被劫了！」秘书说完这句也急忙上了另一辆车就走了。 「不好意思，尼纳德校长，市长有急事，还请您等等。」 挞伯挑了挑眉，接待她的侍者也有些尴尬，毕竟今天本来就是涂宴凛喊挞伯来的，结果涂宴凛自己跑了，把客人留这里，算怎么回事。 挞伯倒是毫不在意，跟着侍者去了贵宾休息室，就等着涂宴凛处理完家事回来再跟她聊公事。 路家。 接到上级消息说罗城出现亚种的路云笙，本来还在罗尔维克管理局忙得焦头烂额。 结果忙到一半，路云笙就接到他老爹的电话，说他姐把路吟风那个灾星带回来了，吓得路云笙也顾不了管理局这些事，连忙跑回家去。 路老太爷急得在路家大厅来迴转了好几圈了，小孙女就跟在他背后，大概是觉得好玩，小孙女也学路老太爷走来走去。 第98页 直到路云笙赶回来，老太爷才急迎了上去。 「云笙啊，你可算回来了，你大姐怕是疯了！」 路云笙也急疯了，他可还记着他二哥什么下场呢。 「大姐呢？她把路吟风带哪里去了？」 老天爷指着一个方向，「以前关吟风的那屋，你说说我们路家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路云笙没心思听路老天爷念叨这些，急匆匆就朝着以前关路吟风的屋子跑去。 他都知道这件事了，涂宴凛肯定也知道了！ 路云笙头上全是冷汗，他可不想因为路吟风一个人，把路家全家都葬送了。 涂宴凛那可是连疼爱他的亲爹都能杀的畜生，还有什么事是他干不出来的？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然后是第二下，第三下…… 路吟风原本被涂宴凛养得有些病态白的脸现在红肿的厉害。 路吟风也没反抗，就跪在他大姐面前任她打，大概是把这么多年的怨气今天都发泄出来了吧。 虽然路吟风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她了。 终于等路梵心打累了，她才收了手，又一脚把路吟风踹翻在地。 路梵心指着路吟风，眼眶通红道：「路家就这么对不起你？路家辛苦把你养大，让你读书，你想参军也让你去，还有什么是没有满足你的吗？」 路吟风倒在地上想了想。 路家对不起他么？他其实也不知道。 他从一出生，就被关在这个屋子里，十几年来从来没有出去过一步，如果他有想出去的想法，很快他就会见到涂宴凛，涂宴凛总有办法哄他的注意力到别的地方去，自然也就不想出去的事了。 可十几年来，他除了在院子里远远看几眼自己的亲人，连家族聚餐，他都不能参加。 对得起的吧，毕竟他这辈子见到次数最多的人，是涂宴凛，不是他的任何亲人。 既然见都见不到，那又哪来的对不起一说呢？ 把他养大确实不错，让他读书也不错，但他记得，那些为数不多花在他身上的钱，也是涂宴凛给的，用涂宴凛的话来说，他的小恋人，他自己养。 甚至去参军，都是涂宴凛应允的。 所以也和路家没什么关系。 除了路吟风这个名字，和身体里流淌的血统，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和路家到底有什么关系。 见路吟风躺在地上一言不发，路梵心更生气了，她连着使了好大力气往路吟风肚子上踹去，边踹边骂。 「说话啊！哑巴了你！」 路吟风只是蜷缩着自己，他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说。 以前跟薛锦焠和华乐一起看言情小说的时候，他们三个老吐槽那女主跟个哑巴一样，为什么受了委屈却不说，是不是没张嘴。 现在路吟风理解了那些女主，看他大姐这魔怔样，他说什么都没用的，路梵心不会觉得他们路家有什么问题，也不会理解路吟风心里的难过。 既然不理解，那确实没有说得必要，大概路吟风附和她的话去说，她可能会听进去几句吧。 都不重要了。 路吟风其实也没觉得多痛，在304小队时，跟着霍曳他们去做任务，比这痛的，要命的，多了去了。 路梵心一个千金大小姐，说到底十指不沾阳春水，能有多大力气呢。 路吟风就想，等她消气吧，毕竟路梵心把他从涂家救出来了，现在，他反而还能有办法从路家逃出去找霍曳他们。 「天佑死了啊，因为你，他死了啊……」 踹到后面，路梵心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一提到路天佑，她就忍不住落泪。 路吟风没放在心里，毕竟，他跟路天佑也不熟，十几年来，他唯一一次听到路天佑跟他说话，就是路天佑骂他是贱种。 路吟风倒也不是真那么心大，被骂了还要跟这个人继续假装兄弟情深。 但他确实没想到因为自己会让路天佑送命，如果单论这件事的话，路吟风是有点愧疚的。 「……对不起。」 这是路吟风唯一能想到的回答。 路梵心就这么居高临下看着路吟风，她看得见路吟风面上没有任何波澜。 路梵心更恨他了。 路梵心左瞧右瞧，看见放在桌子上的花瓶，她拿过高举着。 「对不起有什么用，那是一条人命，就拿你的去陪他吧……」 路云笙一推开门，看见的就是满地碎瓷，和倒在血泊中，脑袋上全是血的路吟风。 罪魁祸首站在一旁，看见路云笙来了，路梵心刚要说话，就瞪大眼睛愣在了原地。 路云笙也感到背后一阵发凉，他颤抖地回过头去，就见涂宴凛阴沉着脸在身后，眼神阴鸷看着路梵心。 第55章 路吟风和涂宴凛 涂宴凛是涂家的独子，他被冠以的教育是繁重复杂的。 但同时，涂家夫妇也把爱全都给了涂宴凛，这样的涂宴凛，是妥妥华丽的罗城市长的继承人，人人都知道涂宴凛光鲜亮丽，有着与同龄人不符的上位者该有的气质威压。 这样的心高气傲的涂宴凛，他看不上路家已有的三个孩子里的任何一个联姻。 当然，路家本该跟涂宴凛联姻的路大小姐路梵心，比涂宴凛大了六岁，她看不上这个小孩子。 所以在涂宴凛还没敲定联姻对象时，路梵心就整天担心受怕自己被涂宴凛选中。 第99页 路家倒是希望路梵心能和涂宴凛联姻，毕竟他们家开始走下坡路了，只要能和涂家顺利联姻，涂家自然会帮他们。 合作利益是这群上位者看得最重的。 路梵心庆幸涂宴凛年龄还小，繁重的课业就压着他喘不过气，自然也不会对路梵心多上心。 但路梵心整天听着父亲唉声嘆气，也担心路家如今的现状。 没多久，路夫人怀上了她的第四个孩子。 涂宴凛知道这个消息时，听他母亲的安排，走过程一般以他的名义给路夫人送去了很多不上心的补品。 涂宴凛那个时候虽然年纪不大，但他也知道他的婚姻被太多人盯着了。 涂宴凛五岁时，路吟风出生了。 自己都还是小孩子的涂宴凛，听着耳边的风言风语，还是跟着父母去了一趟路家贺喜。 涂宴凛去看了路吟风，隔着婴儿床，涂宴凛还要垫脚才能看见里面的婴儿。 那小婴儿长得很可爱，也不是皱巴巴的，涂宴凛就伸手去摸小婴儿的脸，小婴儿看着涂宴凛的手，又看看涂宴凛，突然就对着涂宴凛笑了。 也是这一笑，涂宴凛突然就对这个小婴儿有了不一样的好感。 路家那两个男孩儿都怕涂宴凛，没敢跟他一起玩，按理说路梵心作为涂宴凛唯一的「选择」，她得陪着涂宴凛，路梵心那个时候也觉得，自己也许应该为家族做出贡献。 这是路家小少爷的满月宴，也是一众罗城上流社会孩子们的聚餐，路梵心和涂宴凛一起出现时，不少爱看童话故事的孩子们开始起闹，说他们还是很配的。 路梵心也不知道自己和这个还没自己高的小屁孩有什么相配的，但还是附和着那些贵族小姐少爷们的话。 涂宴凛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也不喜欢那些没有既定事实的流言蜚语。 于是在有个贵族小姐问涂宴凛喜欢路梵心什么的时候。 小小的涂宴凛说：「我不喜欢她，也不会和她结婚。」 一众比涂宴凛大的孩子们听到涂宴凛这句话，都当真了，事实上，涂宴凛那个不耐烦的表情就是在告诉他们，他说得是事实。 路梵心第一次体会到了被人下面子是什么感觉。 紧接着又有人问：「那你不和路家联姻了吗？」 涂宴凛一张小脸冷冰冰的，想到了那个在婴儿床里对他笑的小婴儿，道：「联，路家不是添了新的孩子吗？就他吧。」 路梵心脸色更难看了。 很快，涂宴凛在孩童里聚会时说得话就在罗城上流圈子传遍了。 路家父母脸色不比路梵心好看，但他们也知道，涂宴凛是涂家独子，涂市长的心头肉，自然涂宴凛说跟谁联姻就是跟谁了。 果然，路吟风的满月酒之后几天，涂家就通知了路家，看好路吟风，不能让他夭折了，还特意让涂家的人来照顾，这就是在打路家之前到处说路梵心会和涂宴凛结婚时的脸。 但涂家不在乎。 也就是这样，路吟风一出生就得罪了自己的大姐，而那两个哥哥，又都以路梵心马首是瞻，因为路吟风而让路梵心成了他们圈子里的笑话，路天佑和路云笙自然也是不喜欢路吟风的。 在路吟风记事以来，他就在自己的院子里抱着那些儿童绘画的书翻来覆去的看。 那倒不是他爱看，是因为他的身边只有这几本书。 童话书里的童话故事描绘了太多绚烂的世界，路吟风也知道，他是被关在屋子里的，外面的世界很广阔，只是他出不去而已。 路吟风也跟家人不太熟，照顾他的生活起居的僕人甚至都不是路家的。 路吟风出生以来，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父母，哥哥姐姐们远远看见他了，也会觉得晦气然后不耐烦走开。 路吟风见到最多的人，是比他大了五岁的涂宴凛，所有人都说，他是涂宴凛选择的联姻对象。 路吟风知道联姻是什么意思，知道他会和涂宴凛结婚。 涂宴凛对他也是真的很好，或者说，比起路家其他人来看，涂宴凛除了自由，给了路吟风想要的一切事物。 所以路吟风自然而然的，对涂宴凛这个所谓的未婚夫，是有好感的。 路吟风知道涂宴凛很忙，因为他有时候一个月也不会来看自己一趟，但下次来见他，会给他带很多稀奇古怪他会喜欢的小礼物。 涂宴凛会跟路吟风讲很多事情，在路吟风提出想看新的书时，涂宴凛也会给他带很多新书来，不是童话书，是关于歷史，关于宇宙，关于人类的书。 随着年岁的增长，也因为只能见到涂宴凛，路吟风越来越依赖涂宴凛。 他就像是寄养在路家的涂家人，等待着成年然后跟涂宴凛结婚。 路吟风那个时候一直想，只要和涂宴凛结婚了，他就能离开这里了，去到更广阔的天地，见到更大的世界。 但随着路吟风年岁的增长，涂宴凛也早就成年，在看向路吟风的眼神也越发深沉。 好几次路吟风不经意撞见涂宴凛那种眼神时，路吟风都会下意识觉得害怕。 路吟风喜欢听涂宴凛跟他讲罗尔维克管理局的事，也喜欢听克维斯的事，只要是其他远离了上流圈子的事，路吟风都喜欢听。 而听得越来越多，路吟风也开始思考，自己真的只有和涂宴凛结婚这一个未来吗？ 第100页 他越来越想出去了，出去看看不一样的风景，而不是被关在路涂两家一辈子。 有一次涂宴凛应酬完去找路吟风，亲了路吟风，那个时候路吟风是不怕的，他任涂宴凛吻他，可涂宴凛开始脱他衣服时，他害怕了。 那也是路吟风出生以来第一次反抗涂宴凛。 但涂宴凛对于那天晚上的事情并不介意，他依旧对路吟风很好。 可路吟风却在那之后，总闻到涂宴凛身上带着一股奇怪的香味。 路吟风第一次知道狐油香是什么东西后，他已经和涂宴凛上床了，过去对于涂宴凛的喜欢和憧憬也在狐油香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涂宴凛倒是不以为然，他哄路吟风，说他们迟早会结婚，做这些事都是迟早的事。 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涂宴凛带来的狐油香对路吟风已经免疫了，涂宴凛才满意。 路吟风16岁那年，涂宴凛把路吟风接走了，涂宴凛告诉路吟风，自己要做一件大事，让他在家等着自己。 趁着涂宴凛在忙，路吟风从涂家逃走了，他一路逃去了克维斯，通过了选拔，成为了克维斯的一个新兵。 没多久，路吟风就知道了涂宴凛要干的大事是什么。 涂宴凛设计杀了自己的父亲，逼疯了自己的母亲。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路吟风只觉得浑身冰冷。 涂家夫妇对涂宴凛这个独子何其溺爱，可涂宴凛就是冷血到了这种程度，他可以把自己最亲近的家人杀死逼疯。 路吟风更怕的是，涂宴凛做完了自己的事，那肯定要回去找他了。 果然，路吟风被挞伯送回了涂家。 涂宴凛那天的脸色很不好看，但他没捨得打也没捨得骂路吟风，路吟风见到涂宴凛时，涂宴凛甚至自残到手臂上全是刀口。 路吟风怕了，涂宴凛抱着他，把血蹭到了他身上。 那天涂宴凛跟路吟风说，他不是涂家父母的亲儿子，是从旁系抱来的，涂家夫妻杀了他的亲生父母，所以他要报復他的养父母。 涂宴凛流着泪吻路吟风，他难得开口求路吟风不要离开他，他说他只有路吟风一个亲人了。 路吟风不知道说什么了，但他还是拒绝了涂宴凛，涂宴凛没有血色的脸更难看了。 就在路吟风以为涂宴凛会恼羞成怒的时候，涂宴凛却笑了，他说：「你不就是想要自由吗？可以，我给你四年时间，让你去做你想做的事，见你想见的风景，怎么样？」 路吟风都不敢相信这是涂宴凛会说出来的话。 可涂宴凛紧接着又摸着路吟风的脸道：「等价交换，四年之后，回到我身边，跟我结婚，永远和我在一起，你做得到吗，我的吟风？」 四年自由，那是路吟风十六年来想都不敢想的。 「好。」路吟风答应了。 涂宴凛也笑了，他的手指摩挲着路吟风的唇瓣，「那既然我都答应你了，那你是不是也该做点什么让我开心的事，以免我突然反悔呢？」 路吟风当然知道能让涂宴凛开心的事是什么。 那是路吟风和涂宴凛这段让他痛苦又痴恋的路吟风关系里，第一次主动。 涂宴凛很满意，于是路吟风有了四年自由，他去了克维斯，虽然知道克维斯里也有涂宴凛盯着自己的眼线，但路吟风还是过得很快乐。 直到涂宴凛去夜河忙工作时，路天佑把路吟风送进了阿卡奇矿洞。 第56章 撕开伤口 现场太过混乱了。 涂宴凛没管路家那两姐弟，来把路吟风抱起就去找医生了。 路梵心站在一旁，脸色并不好看，或者说带了点恐惧。 路云笙本想跟着涂宴凛出去，但被涂宴凛身后的守卫拦住了。 等涂宴凛带着路吟风离开了路家，路云笙才无力瘫坐在地上，看着地上那摊血，路云笙又转头看向他大姐。 「……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你们就是不懂呢？」 路梵心莫名其妙看着路云笙：「你疯了？说什么呢？」 路云笙是真的被他这个好姐姐气疯了，他冲着路梵心大吼：「我知道你和二哥为什么看不惯他，但二哥已经死了！你要我们全家都被涂宴凛那个疯子弄死你才甘心吗？」 路梵心咬着牙不说话了。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路家走下坡路跟路吟风没关系，那只是这么多年她和路天佑霸凌路吟风的理由而已。 而路家之后的富贵，却是实打实是靠路吟风获得的。 嫉妒也许有时候真的会让人失去理智，但事实就是，比起路吟风，路梵心更在乎路天佑那个弟弟。 她总得找个机会找路吟风出口气，不可能一直隐忍着。 路家全家的命都比不上一个路吟风，从知道路天佑死讯那天，路云笙就想通了。 路云笙撑着身体站了起来，他看了眼还在原地倔强的路梵心，嘆了口气。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路云笙说完这话就赶紧去打听路吟风被涂宴凛送去哪里了。 现在的情势很明显了，他们路家谁替路梵心狡辩都没用，只有路吟风不计前嫌别让涂宴凛跟路家计较，涂宴凛才可能放过路家。 路过大厅时，路云笙看着墙上挂着祖先和他妻子的壁画，他想不通，两百年前交好的两家，怎么到他们这代，就快成仇人了呢。 第101页 路吟风已经被涂宴凛安排进涂家的医院里了。 路吟风其实没晕过去，只是脑袋有些迷煳，毕竟还是流了不少血。 路吟风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挺顽强抗揍的，还得托克维斯的福，三年时间，他和过去的自己比起来，也算是脱胎换骨了。 他装晕只是想让路梵心别再发疯了，他本想就趁着路梵心走了，自己就想办法逃出去，结果刚装晕一秒没到呢，涂宴凛就来了。 路吟风知道自己又跑不掉了，干脆继续装死。 涂宴凛一直守在路吟风床边，握着路吟风的手不肯松。 就像涂宴凛三年前说的那样，他现在的亲人或是爱人，只有路吟风了。 路吟风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手背上有微凉的泪珠滴在上面。 路吟风还是装不下去了，他睁开眼，对上的却是涂宴凛的笑容。 有眼泪不假，但那眼泪挂在涂宴凛的笑脸上，就有些诡异了。 「不装了？」 路吟风：「……」 涂宴凛还真挺了解他的。 路吟风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却被涂宴凛死死抓住，根本动不了一点。 路吟风很快就放弃了挣扎，他嘴唇有些干，四处看看，发现水杯离他挺远的，刚想喊涂宴凛给他把水拿来，突然又想起来过去涂宴凛怎么餵他水的，欲言又止后又放弃了。 干着就干着，他还不信他还能渴死。 涂宴凛就歪着脑袋饶有兴趣看着路吟风那些小反应。 想起路家，路吟风还是开口道：「你既然知道我没什么事，就别去找他们的麻烦了。」 这个他们是谁，涂宴凛当然知道。 除了一些特殊要求，路吟风大多数小要求涂宴凛都会满足。 现在这个要求在涂宴凛看来，就是小要求，自然也能答应路吟风。 见涂宴凛点头，路吟风才松了口气。 「你恨我，怎么不恨他们呢？」涂宴凛突然好奇道。 路吟风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主要是这两方人对他做的那些不好的事，也算不到一块去啊。 见路吟风沉默了，涂宴凛也不急，还是松开路吟风的手去给他拿了水杯递给路吟风。 「……谢谢。」路吟风太渴了，接过杯子就仰头把被子里的水喝了个干净。 涂宴凛就撑着脸在旁边看他喝水。 终于不口渴的路吟风把水杯随手放在床头柜，就发现涂宴凛又在盯着他。 大概是在等刚才问题的答案。 「不一样的。」 涂宴凛挑了挑眉：「哪里不一样？」 路吟风直视着涂宴凛的眼睛，道：「我恨过你了，至于路家，就是没必要了，毕竟我跟他们实在是没有什么亲情。」 涂宴凛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恨过他了，过了，意思是现在不恨了吗？ 涂宴凛很快又笑起来：「你承认你爱我了？」 「……」 路吟风垂下头，低声道：「嗯，怎么说呢，我好像以前没告诉过你，从你出现在我的人生时，我就是喜欢你的，当然你自己也能感觉到，毕竟那个时候我挺黏你的。」 说着，路吟风尴尬挠了挠脸，倒是涂宴凛听得津津有味，毕竟过去路吟风从来不会和他说这些心里话。 路吟风继续道：「虽然我的前半生那样孤僻是你造成的……但你确实是那些孤寂中陪伴我很久的那个人，我以前听说过一个病症叫斯德哥尔摩，但我们之间又不至于到这种程度，或者说，我喜欢你，本就是我自愿的，是你吸引我的结果。」 涂宴凛笑道：「继续说。」 路吟风：「……」 路吟风深吸一口气，耳垂在他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已经红透了。 「你说得对，我们会结婚，不管是接吻还是上床都是迟早的事，但你知道那个时候我才十五岁，我很怕，结果你还是用狐油香逼我，一年多的时间，我甚至都不觉得我还是个人了，后来我知道狐油香是做什么的时候，我更恨死你了，也想不通，为什么以前会喜欢你这种人？」 路吟风的语气有些激动，他在宣洩当年发生这事时，对他造成的阴影，甚至涂宴凛自己也知道，当时路吟风被狐油香，被他折磨成什么样了。 可涂宴凛是等路吟风免疫狐油香之后，才停手的。 涂宴凛的笑容完全僵住了。 这不是他想听的，或者不是从路吟风这个受害者口中听到。 「前段时间，我的朋友也被种了狐油香，一闻到那个味道，我就想起来那段时间，那段不被你当成人对待的那段时间，我也很想问你，涂宴凛，你爱我的话为什么要那么对我呢？明明只要再等三年，我们结婚了就行了不是吗？你一定要那么作践我吗？」路吟风说着说着，都忍不住自嘲笑了起来。 路吟风在涂宴凛面前或是顺从的，或是被迫的，不甘心的，这还是路吟风第一次用这种失望的眼神看涂宴凛。 涂宴凛有些慌了，他连忙抓住路吟风的手解释：「我知道你是被种了瘾，不是自愿跟我上床的，但我真的好怕，我突然知道了我不是涂业的亲儿子，知道了我的亲生父母早就死了，可我不能告诉任何人，如果说出来了，也许我会失去我拥有的一切，权利，地位，甚至是你。」 第102页 路吟风垂着脑袋就这么静静听着。 涂宴凛难得露出这种颓然的样子，路吟风还觉得挺新鲜的。 「我好像只能用这种方式把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路吟风点点头：「挺好的，虽然也没管我死活，但你确实做到了。」 涂宴凛：「……」 涂宴凛才发现自己干那些破事的挺爽的，但路吟风一旦跟他翻旧帐，他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 毕竟路吟风从前很擅长沉默，沉默到涂宴凛以为对他做什么他都会沉默忍受着。 「所以我也说了，恨过你了，现在，我自由了三年，大概时间真的沖淡了很多，我对你谈不上恨，也谈不上爱……或者说没有最开始那么喜欢你了，但也不恨你了。」 路吟风说着，又抬起头看向涂宴凛的眼睛：「你想过吗？如果我们一定会结婚的话，为什么不能尊重我一下呢，也许我会更爱你，更想留在你身边呢？你从前偏执的那些行为和你所谓的爱，让我窒息到不知道怎么爱你，反而更想逃，可是你好奇怪啊涂宴凛，是你要我爱你，也是你希望我心甘情愿留在你身边，但你的行为为什么就这么让我难过呢？」 涂宴凛张了张嘴，却无从辩驳。 路吟风收回了自己的手，涂宴凛想去追，却不敢追。 「我也算心疼过你了，你也该心疼心疼我了，离之前定下的四年之约还有几个月，虽然是因为被人打乱了这个约定才造成今天这个局面了，但我希望你，让我拥有约定完整的四年自由，约定时间到了，我会回到你身边的，我不会食言，这是我答应你的事。」 听到这话，涂宴凛下意识要拒绝，可看着路吟风脑袋上的纱布，和他脖子上手腕上的红痕。 涂宴凛回想起那段对路吟风最难过的日子，难过到甚至好几次背着他想死，那也是他自己最疯的那段日子。 眼前闪过刺目的红。 涂宴凛突然想到，路吟风15岁生日割腕自杀那天，和今天他在那屋子里看见倒在血泊里的路吟风几乎重合。 可之前他找迴路吟风时，明显能感觉到重新出现在他眼前的，是比过去还要鲜活的，还要有生命力的路吟风。 涂宴凛开始反省自己了。 「我会帮你找到你那几个队友，但你得答应我，不能让自己受太多伤。」 听这话的意思，路吟风就知道涂宴凛答应了，且还不会安排人监视自己的意思。 路吟风也没想到，自己说得那些话，涂宴凛居然真听进去了。 「……谢谢。」路吟风干巴巴道了声谢。 涂宴凛闻言便靠近他几分，路吟风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 「你说得对，我会反省，努力填补过去对你造成的伤害，给你对等的尊重和爱，那你可不可以像以前那样爱我？我还可以吻你吗？」 路吟风想了想，道：「我也努力吧，毕竟要结婚的话，不爱也会很难相处……」 不等路吟风说完话，涂宴凛已经快速上前吻了下路吟风的嘴唇，然后又快速回去。 他们还是会结婚的，路吟风很清楚，涂宴凛就算真的转性了，再尊重他，也不会在结婚方面让步。 那么偏执的占有欲和病态，就算眼下压下去了，路吟风也不能保证涂宴凛以后不会再犯病。 于是路吟风道：「……虽然我也不知道怎么爱人是正确的，但我还是建议你去看看心理医生。」 涂宴凛愣了愣，然后又尽量温柔上前吻了吻路吟风的额头。 「……好，我听你的。」 第57章 做一个反派 年久失修没有人居住的白家遗址，和奎因伏萨鬼屋也差不到哪里去。 庄园破败，全是枯死的植物，看不出一丝生气。 霍曳举着手电，跟江修穿过荆棘丛生的栅栏，才进到主屋去。 灯光照耀着漆黑的屋子，屋子里很多东西都被积灰和蜘蛛网罩住，看不出半点白家过去的辉煌。 大厅里还挂着一张全家福，从照片就能看出是对貌合神离的夫妻，站在前方的是对双胞胎。 江修将手电照向那两个孩子，一个看起来在勉强自己笑，另一个则是直接冷着脸了。 不知道为什么，江修总觉得，那个冷着脸的，应该就是白栖了。 「走吧，去里面看看。」 霍曳喊了一声，江修才跟着霍曳往走廊过去。 他们来白家庄园也不止是为了躲避罗城的追踪，江修也想更了解那个出现在他梦中的白栖。 「没有人真的愿意牺牲自己去做所谓的英雄，但如果死亡是必要的，那这个英雄也不是不能做，不过也可以换个说法，你有在意的人需要你牺牲自己去救他，你救吗？」 江修回想起白栖在梦里跟他说得话，他看着前方霍曳的背影，他当然知道对他来说谁是那个重要的人。 可如果他死了，霍曳真的还能好好活下去吗？ 江修又在思考这个问题了。 霍曳那么喜欢他，如果他死了，霍曳肯定也活不下去的，这是霍曳告诉他的。 霍曳也说了，他不会爱上别人的。 可不管是死亡，还是逃走，或者是把自己推到所谓救世主的高台，哪个都不是江修想要的结局。 从他确定自己喜欢霍曳那天开始，他就肯定了一件事，他和霍曳的余生一定是有彼此的，哪怕霍曳不喜欢他，他也会守着霍曳一辈子。 第103页 可如果结果是让他们分开，那江修无法做到坦然面对这件事。 既然如此，真到了必死的那天，反正霍曳也不想活，那不如由他亲手…… 思绪戛然而止，江修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在想这种东西。 走在前方的霍曳没听到后面江修跟上来的动静，便下意识回头看去，就发现江修正脸色苍白的站在原地 「怎么了？」霍曳转身回到江修面前，紧张抓着他手查看。 江修看着眼前关心自己的霍曳，江修抬手捂住了脸。 「我刚才，想了一件，非常，非常不好的事情……」 听到江修是因为这个才不动的，霍曳反而松了口气，起码不是江修受了什么伤或者影响。 霍曳将江修挡住脸的手拿开，「修仔是想到什么了，能告诉我吗？」 看着霍曳的双眼，江修想到他和霍曳之间，早就没有任何秘密了，所以江修还是张嘴道：「我刚才居然在想，如果我被救世主反杀了，那死前，我一定要亲手杀了哥，把你也带走。」 霍曳愣了一瞬，随后低低笑了起来。 江修看见霍曳笑就有些手足无措，但霍曳只是抓住江修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 「真到了那个时候，由你杀了我，我们一起下地狱。」 江修的手都在发颤，他能清晰感觉到霍曳脖子皮肤下跳动的脉搏。 霍曳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把自己的性命落在江修的手中。 江修摇着头把手收了回去，却被霍曳抓住手腕往怀里带。 「不怕啊，生还是死，我都陪着你呢，我不会让你自己去面对这些的。」霍曳一边亲江修的发顶一边安抚江修。 越接近那些糟心事，江修的情绪就越糟。 一个人知道的东西越多，他顾虑的也会越多。 霍曳了解江修，他知道江修需要什么。 江修紧紧抓着霍曳的衣服，一个劲儿点头。 但现在不是温存的时候，或者说上天没给他们机会再温存了。 迎面刺目的光突然亮起，霍曳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后，死死抱着江修往旁倒去。 与此同时，雷射穿透了整个白家的走廊，周遭常年没被保养的建筑开始坍塌。 墙灰撒在二人身上，霍曳确定江修没事才抬起头去看到底是谁攻击了他们。 江修吸了不少灰，咳了两声也抬头看去。 被雷射打穿的墙面上有一只手抓着边缘，那只手灰白到不像是活人会有的手，上面还缝着线。 霍曳和江修一下子就反应过来那是谁了。 泽兰！ 他被扔到了大街上，居然没被罗尔维克管理局的人抓走？ 还来不及细想，泽兰那张脸已经从墙后挪出来了。 他瞪着眼睛看向屋子里的霍曳和江修，长着嘴唇在嘀咕什么，但是隔了太远，霍曳和江修都听不到。 泽兰的脸上都是他口鼻流出来的血泪，他绝望又死死地盯着江修，与此同时，在泽兰周遭凭空出现了不少悬空磁洞。 那些磁洞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集雷射。 霍曳反应极快，他忙拉着江修躲在了墙后面。 而刚才二人所在的地方，已经再次被雷射破坏。 霍曳刚想探出头看看怎么回事，结果又是一发雷射射来，霍曳的头髮都被烧焦一撮。 「这小子是不是有点太勐了？」霍曳摸着那撮被烧焦的地方犯愁。 江修想到了什么，有些不敢置信。 「他成亡灵者了……」 「哈？」霍曳更诧异了。 他们都知道泽兰介于亡灵者与亚种之间，但是没想到泽兰真的能靠自己变成亡灵者。 那是两百年前赫斯塔还存在时，都没有亚种能做到的事。 江修突然想，自己就知道了泽兰的天赋和优秀，如果没有自己的干预，以泽兰的那些本事和谨慎，他真的在克维斯会活不下来吗？ 爆炸又在耳边响起，这次的爆炸离他们很近，在爆炸的一瞬间，霍曳扑到江修身上，自己小腿没来得及躲被炸得皮开肉绽。 「哥！」江修焦急就要去看霍曳的伤势，却被霍曳拦住。 「你觉得，他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来？」 江修一愣，下意识道：「他要报復我……」 霍曳抬手把江修脸上的灰擦去，道：「修仔，既然决定伤害某人保全自己，就要做好被报復的心理准备。」说着，霍曳还朝江修笑起来了：「我们可是要杀救世主的反派啊，你见过谁家反派一直躲的？」 江修瞬间明白霍曳想做什么了，但他看着霍曳被炸伤的腿，还有些犹豫。 「你……」 霍曳直接打断了他：「不用管我，你哥命大着呢运气不好能从克维斯活到现在？」 看着霍曳带着些许狡黠的目光，江修还是点头同意了。 但在他起身的一瞬间，霍曳又按住他的手臂，神情严肃的嘱託道：「不许动用异能，发生什么都不许。」 霍曳见过江修反噬时会多痛苦，不到万不得已，他不希望江修动用异能，以伤害他自己的方式替他们解困。 脚步声越来越近，掉在地上的手电照出了躲在墙壁后的半个影子。 泽兰歪着头看向墙根，他的周身再次凝聚能力磁洞。 那些磁洞聚集着力量，却没着急发射出去，而是随着泽兰一起绕过墙根来到墙后，对着面前的东西才发射。 第104页 可待雷射结束，泽兰才发现那里空无一人，手电照出来的半个影子，只是楼梯下两个圆凳的影子而已。 「哈喽。」 霍曳的声音从头顶出现，泽兰下意识抬头看去。 霍曳就坐在楼梯边，朝着泽兰招手。 泽兰却面无表情再次召唤出磁洞对准霍曳。 这个人是江修重要的人，杀了他再杀江修也可以。 霍曳却没有要躲的意思，只是笑眯眯看着泽兰。 就在雷射即将要射出时，泽兰的脑袋从侧面连被开了四五枪。 那几枪极快，打得泽兰本就是缝合的脑袋炸开了一半，脑浆溅了一墙。 但磁洞里的雷射还是打出去了，但不是对着霍曳，而是对着江修。 江修的腹部也被雷射击穿了一个足以致命的大洞。 「修仔！」 霍曳见状就要下楼梯来看江修怎么样。 但江修却脸色苍白大喊道：「别下来！」 霍曳便僵在原地。 与此同时，泽兰被炸毁的上半脑袋开始以缓慢的速度癒合。 江修被击穿的腹部却没有癒合。 霍曳突然反应过来，只有亡灵者才能杀死亡灵者。 泽兰攻击江修的伤害是亡灵者的伤害，但江修打在泽兰身上那几枪是人类的攻击。 霍曳还要再说什么，就看着江修倒在地上，泽兰则是一步步朝江修走去。 霍曳急忙拿出枪对着泽兰连开了好几枪。 但泽兰都没有理他，子弹破坏的地方很快又恢復原样。 江修捂着伤口，抬头看向泽兰。 离这么近，江修终于听清泽兰在念叨什么了。 他在说：「我那么相信你，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要抛弃我，两次了，江修，两次了……」 磁洞再次打开，这次是对着江修的脑袋。 霍曳突然从背后抱住泽兰，泽兰被这么猝不及防干扰一下，磁洞也打歪了，雷射射在了江修的面前。 江修就这么看着泽兰被霍曳死死抱住，然后挣扎嘶吼。 江修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血把枪侵染。 江修缓缓开口：「哥，松开他。」 霍曳低头边看见江修的双眸变得猩红，霍曳知道江修还是动用亡灵者的能力了。 他咬牙放开了剧烈挣扎的泽兰。 江修将裹着自己血液的枪再次举起对准泽兰，血液渗进枪身，将子弹一起染上江修的血。 泽兰立即也对江修展开磁洞，能量快速聚集。 「虽然那不是我的本意，但很抱歉杀害了你，也很抱歉，抛弃你两次，这一下当我还你的，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等我下地狱再跟我算帐吧，现在，我替你解脱，泽兰。」 江修扣下了扳机。 第58章 痕迹 在子弹再次打在泽兰身上时，泽兰身上燃起了诡异的火焰。 泽兰拼命挣扎着，但火焰就是黏在他身上了，没有要熄灭的意思。 磁洞也在泽兰分心之后消失了。 霍曳趁着泽兰被火烧得抓狂，连忙猫过去把江修抱走了。 霍曳能看出江修身上的伤在开始癒合了，但那么大一个洞，叫霍曳看得心惊胆战。 「刚才怎么不躲！」 江修抹掉脸上的血，回头看向在走廊中逐渐不再挣扎的那个身影。 江修也闭上了眼睛。 「哥……我总是做很莫名其妙的事，做完又开始后悔，我真的算不上什么好人，但当着加害者，做了恶事后又开始同情被害者，好虚伪……好复杂……」 霍曳就听着江修跟他说这些，直到跑到一处地下出口霍曳才停下来。 停下来了，霍曳也没放开江修，江修这才想起来，霍曳的腿被炸伤了来着。 「哥，你伤……」 江修正要起来查看霍曳的伤口，却被霍曳按住。 霍曳抓着江修沾着血的掌心吻了一下，看向江修的目光却带着某种狠厉。 「宝贝，收起你的优柔寡断吧，已经到这一步了，做什么决定，杀了谁，都不要后悔，哪怕是杀了我，或者清清，路是朝前走的。」 江修看着那双眼睛，连忙点头。 霍曳看见江修腹部破开的地方已经长出新的血肉，彻底恢復原状了才松了口气。 霍曳抚摸着江修的头髮，还带着后怕安抚他：「我再说一遍，这个时代善良的代价不是我们支付得起的，做了任何事都不要后悔，不要悔恨也不要恨自己，那是眼下我们能做的保全自己的方式，人是自私的，或者说所有人都是自私的，都为了自己的私心，自己的所爱，能做到出卖人性去牺牲他人……」 听着霍曳的话，江修也只能点头，也许异能带来的反噬和修復身体同时进行了，江修居然没再感受到那种痛苦。 霍曳当然知道，江修这么大人的人了，这些道理他不是不懂，他只是还带着人类会有的人性，所以事后很久之后他会后悔，会痛苦自己为什么要做出那些事。 霍曳要在江修面前扮演的，就是引领杀手不再迷茫的引路灯。 他得比江修更没人性，才能让江修不再胡思乱想。 霍曳抚摸着江修腹部长出来的细嫩新肉，他眼中都是心疼，但该说的还是得说：「宝贝，现实只有黑森林，没有完美童话，人不必完美，我们在夜河待了多少年了，你见过夜河有几个人心中还存有纯粹的善意？大家都是为了利益才会愿意帮助某人，同样的，为了利益，他们也不在乎手上沾了谁的血，我们生在夜河，应该没有人比我们更清楚这个道理。」 第105页 江修的脑袋更低了。 「我明白的，我都明白的……」 霍曳嘆了口气，还是心疼地亲吻了江修的额头，「好了，乖乖，不说这些了，你看，我们找到什么了。」 江修这才顺着霍曳指的方向看去。 大概谁都没想到，白家还有个很明显的地下室，而他们现在正处于地下室的上方。 霍曳又哄着亲了江修好几下才把他松开，朝地下室抬了抬下巴：「去看看。」 那地下室不深，位置就在走廊中间，最明显的位置，看起来主人家也没有要把这地下室藏起来的意思。 江修扶着霍曳下了阶梯，地下室的门已经被破坏了，看起来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才破坏了大门然后挣扎跑了出来。 「好奇怪的地下室……」江修摸着铁门上的锈发出了疑问。 奎因伏萨家也有地下室，但那个地下室更隐蔽。 「一般来说，地下室的建造应该是为了隐蔽藏匿才对，但是白家这个地下室就这么大大方方摆在这里，好像谁来发现了都无所谓。」 面对江修的疑惑，霍曳也沉思了起来：「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不是地下室，是个储物室？」 江修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有手电，他拿出来打开开关照向地下室里。 霍曳把门又推开了一些，顿时腐烂和铁锈的味道就直冲二人鼻腔，霍曳下意识抬手捂住口鼻，另一只手捂住了江修的，毕竟这味道实在是太过难闻了。 江修眯着眼发现室内墙壁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刚打算走进去看看，就踩到了什么。 江修又把手电照向脚下，这才发现，在地下室的地板上有着不少死老鼠的尸体。 霍曳皱起眉：「怪不得这么大股味……怎么全是老鼠的尸体？」 江修晃动手电，看到了更多死老鼠，有看起来死了很久的，还有最近才死的，看起来什么时期进来然后死掉的老鼠都有。 霍曳眉头皱得更深了：「不对劲儿，老鼠这玩意儿聪明着呢，还听得懂人话，要是这里对它们来说很危险，为什么还要一个劲儿往里面跑？难道里面有什么诱惑它们进去找死的东西？」 江修很贊同霍曳的话：「我看见墙壁上有东西刻着，但太远了看不太清，如果哥觉得里面危险，那还是不进去了。」 霍曳也看见了里面墙壁上的东西，他想了想，然后拿过江修手上的手电。 「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看看，有问题的话我就出来，没事我再喊你进来。」 江修本想自己跟霍曳身体结构不同，他去比较好，但霍曳已经拿着手电筒踩着那些老鼠尸体进去了，他只好听话点在外面等着。 刚才霍曳给他讲大道理的时候，他偷偷用异能给霍曳的腿上的伤治疗了一下，霍曳现在进去就算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伤口也不会感染。 里面的霍曳则是靠近墙面，刚才江修照过了，地上除了老鼠尸体，几乎没有其他的东西了，这么看，那这里就不是储物室。 一般来说，储物室就是搬走了应该也会留下一两件东西，比如说空纸箱什么的遗漏垃圾。 但这个屋子里除了老鼠尸体再也没看到其他东西了，霍曳只能从墙壁上找答案。 那些墙壁上确实画着东西，但只是一些很简单的儿童画，霍曳能看出是两个小人相互依靠着。 霍曳一下子就想到了挂在白家大厅的那副全家福。 霍曳又举着手电看向旁边的墙壁，上面刻了几个字，但交叉纵横着，加上还有些年头了，霍曳仔细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写的什么东西。 正当霍曳要转头喊江修时，手电也照在了大门旁边的墙壁上，霍曳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刚才进来，潜意识走向最里面发现壁画的地方去观察，忘了门口那边的墙壁对他们来说是盲区，也是最容易被忽略的地方。 看见霍曳举着手电朝自己的方向突然愣住，江修还以为他怎么了，也踩着那些腐肉进到了室内。 「哥，你发现什么了？」 江修来到霍曳身边，霍曳则是举着手电对门旁边的枪点了点。 「这里不是地下室，也不是储物室，看起来更像是惩戒室才对。」 江修顺着灯光的方向看去，才发现大门方向的墙壁上全是血痕。 霍曳和江修对视一眼，二人便一起往门口走去。 近距离查看时，霍曳突然道：「你看这像什么？」 江修才发现，这些血痕也有些年头了，根据这个轨迹和宽度来看，应该是手指留下的。 「是指痕……」 霍曳点了点头：「一个很明显就能发现的地下室，里面什么也没有，墙壁上是有人被关起来想逃走而留下的指痕，加上那边墙上画的……」 霍曳看向江修：「过去被关在这里的人，应该就是白家那两个双胞胎了。」 江修也猜到了。 他脑海里又回忆起，梦中白栖被那些血水吞噬的场景。 白栖那个时候在梦里告诉江修，他失去了自己最爱的弟弟，自己也时日无多了。 因为是双胞胎，因为一起被这样关过，所以对于那两个并不重要的父母，兄弟两个之间的感情更加深厚么？ 江修还在思考着，突然，霍曳揽住了江修的肩膀，侧身把他往后挡住了一半。 第106页 江修听到手枪上膛的声音，江修抬头看去，发现霍曳正举着枪对准地下室外突然出现的人。 连江修都没察觉到那个人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来了多久，对于二人刚才的分析又听到了多少。 那个人隐没在黑暗之中，又朝着屋子里一步步走来。 枪下的手电照亮了来人的脸，但他并没有像正常人类一样躲避这直接又晃眼的光芒。 「你们不该到这里来。」 那人这么说着，语气冰冷，看不出任何来意，但听这话的意思，这人应该是知道这地下室的秘密的。 霍曳还在想他是不是白家遗址的守屋人，就听到江修不敢置信喊了声：「……白栖？」 灯光照耀下，江修看清了那是一个和梦中白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但和梦中白栖不一样的是，这个人的眸子透露着一股狠劲儿。 「白栖？」那人嗤笑起来，「你知道白栖的话，不知道他还有个双胞胎弟弟么？我更喜欢别人把我当成白梧，或者直接喊我0923。」 第59章 博弈 逼仄的空间因为0923的逼近显得更加让人难以喘息。 「我记得，你是仿生人吧？」霍曳想到之前苏澜谙跟他们讲过的，眼前这个傢伙根本不是人类。 0923抬手抚摸着墙上早已风干的血痕，眼神还有些留恋般。 「人类也好，仿生人也好，都不重要了，这里已经被包围了。」说着，0923还特意看向了江修，「你杀了那个亚种我还挺惊讶的，我还以为它能牵制住你，毕竟我在它的记忆里看到了你对他做的那些残忍的事，没想到这么不中用。」 江修没有任何反应，0923还有些遗憾，「我带了反异能装置，你的能力会被压制，所以你们不必挣扎了，现在需要考虑的，要么求我给你们一个痛快，要么，我留着你们慢慢折磨，放心，折磨人类我还是很有一手的。」 0923又朝着霍曳和江修靠进了一步，霍曳毫不客气朝着0923开枪，但子弹被0923一个轻松歪头就躲过去了。 「啧……」霍曳眼看普通攻击对0923没什么作用，挡着江修就往后退去。 0923毫不在意抬手摸了摸被子弹擦过的耳侧，淡淡道：「你们好像很喜欢垂死挣扎，虽然我不太理解有什么用，因为希望？我随时能踩碎那种东西。」 江修一直在暗暗试图发动异能，但就像0923说得那样，外面有反异能装置，大概是救世主参与了其研究，那装置确实是准确压制着江修，让他试了好多次都无法使用出任何异能。 0923背后的台阶和走廊也出现了很多拿着武器的「人」。 不出意外就是那些早被0923替换的仿生人军队了。 看着霍曳敌视自己的目光，0923像是得到了某种满足。 「就是这种眼神，你知道吗？我见过太过你这种眼神了，警惕的，危险的，不甘心的。」 0923抬起手，生动形象地去描绘起，那些在他记忆数据留下印象的那一双双眼睛。 0923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看着霍曳：「但你知道他们的结果如何吗？我会敲断他们的骨头，让他们对我下跪求饶，那些我喜欢的眼睛会被我挖下来，成为我的藏品之一。」 霍曳也笑了：「那你来试试看，把我的骨头敲烂，看看我能不能给你下跪，看看，能不能让我也躺在你那恶趣味的藏品里。」 0923咧开嘴，身后的仿生人士兵纷纷举起脉冲霰弹枪对准江修和霍曳。 和江修和霍曳身上原始人一样的武器不一样，对方是世界树，掌控着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科技，双方的对峙简直跟原始人打宇宙人一样，胜负一眼就能看出来。 0923垂头摸着自己的脖子上挂着一块怀表，怀表里放着白栖的证件照。 0923漫不经心道：「你应该清楚，人类的身躯就算被打烂，也不会影响我取走你的眼睛。」 眼看那些仿生人就要启动脉冲霰弹枪，江修连忙大喊：「你要解决的只有我吧？跟他没关系！」 「修仔！」霍曳还想强行把江修拉去身后，但江修也抬手拦着他，来到了霍曳的面前反把霍曳挡住。 「哥，你听我说，我能自愈，但你不行，你会死的！」江修抓着霍曳的肩膀，他的额头上都是强行召唤异能却没有结果流出的汗水，他使用不出异能，但他的自愈力应该还在，他可以承受那些攻击，可霍曳一定受不住。 但在0923看来，这一幕也不过是两个争着去死的人在决定谁死在前头而已。 「亚卢笛，你和白栖选的人根本不配继承白栖的力量。」0923极其失望，他将怀表扣上，又抬起手，仿生人们便准备就绪。 在霍曳和江修还在争执之间，0923放下手，身后的仿生人便扣动了扳机。 随着枪声响起，霍曳反应迅速抱着江修转了个面，江修还没反应过来。 或者说，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道红光在二人之间闪过。 下一秒，穿透力极强的子弹打穿了地下室的墙壁，但0923面前的两个人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0923愣住了，他转头看向身后也在疑惑的仿生人们，突然想到了什么。 「……妈的，跟我卡bug呢？」 0923立即走出了地下室，或者说，酒窖。 霍曳和江修不知道这里之前放什么的，但继承了白梧记忆的0923很清楚，在关押双胞胎之前，这里是白家的酒窖，为了关押兄弟俩，才把里面的酒清空了，那些老鼠，也是被残存的酒味吸引。 第107页 0923看向在走廊边待命的助理，吩咐道：「给涂宴凛打电话。」 助理立即用终端去联繫涂宴凛的私人号码。 很快，那边就接通了。 不等涂宴凛开口，0923先冷声质问道：「你的人干什么吃的？逃走的亚种已经死了，那个亡灵者也跑了，我不是让你去找薛锦焠吗？他和那个叫江清的亡灵者杀了苏桥，肯定还在夜河那边，苏澜谙不会帮我们的，你脑子里除了你那个小情人，能不能多想想正事？」 莫名其妙被训斥了一顿的涂宴凛也冷笑起来：「世界树不比我的人有本事？听说你今天去抓另一个个亡灵者，看你这样子，你不也把人放走了？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呢，也就这啊？」 在旁边病床上躺着的路吟风大气都不敢出，涂宴凛是当着他面接了这通电话的，也大大方方开着扬声器让路吟风听。 但路吟风想，电话那头的人应该不会想知道他口中的小情人，就在涂宴凛旁边一起听着呢。 「别跟我贫嘴，这两个亡灵者留着就是祸害，现在他们应该是会合了，不是在夜河就是在罗城，赶紧去找。」 面对0923命令一样的语气，涂宴凛也毫不在意。 「没空，你要杀他们，不就因为怕他们把燕枭杀了，没人给你世界树干的事遮丑了吗？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帮你，你还不如去找苏寒，他跟你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肯定帮你。」 听出来涂宴凛真不打算帮自己，0923不存在的青筋都要气得暴起了。 「涂宴凛，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拿他们，拿你没办法？」 涂宴凛依旧淡淡道：「你是不是也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仿生人取代人类计划？我是罗城的市长，保护子民，维护人类的利益不对吗？」 听到这几个字从涂宴凛嘴里说出来，0923的冷笑更瘆人了。 「人类的利益？你？跟我装什么，这两百年你们涂家有几个真的会考虑人类利益的市长？哦对，曾经罗城确实出过两个在乎人类利益的市长，一个，是不知道晃悠了几千年的怨灵娑婆罗；另一个就是白栖了。」 提到心爱的白栖，0923总是会感到那颗人造心脏在隐隐作痛。 「……可惜，他们都死了，我没记错的话，娑婆罗的执念是在你们祖先涂婉结婚那天消散的，而白栖，他连尸体都没留下来，连灵魂也都湮灭了，因为他的谎言惹恼了赫斯塔，所以他在亚卢笛的面前被杀死了，亚卢笛没能救他，真可惜。」 「汽油喝多了吧你？」涂宴凛听得莫名其妙，怎么就又扯到那个白栖身上去了。 0923却没管涂宴凛的嘲讽，他自顾自一般：「如果白栖能活下来，说不定现在亚卢笛就不会通过这种方式试探到底是仿生人更适合这个世界，还是人类。」 如果白栖能活下来，0923也许没有启动的可能，也许会启动，然后代替白梧陪着白栖一起走往后的人生。 涂宴凛：「……」 跟他说这个干什么？ 存在太久，终于要能源耗尽死机了？ 就在涂宴凛打算挂掉电话时，就听到另一边，0923阴恻恻开口道：「你不是涂家本家血脉这种事，你说让涂家其他旁支知道了，会不会联合把你从市长位置上拉下来？」 涂宴凛却毫不在意：「你要昭告天下就去，我有的是法子保全我自己和路吟风，我再说一遍，我不会参与你们之间的纷争，救世主死与活跟我都没关系，人类是不是被取代也跟我没关系，别打路吟风的主意，也别想威胁我。」 话完，涂宴凛直接挂了电话，懒得管那边0923怎么样。 路吟风倒是更惊讶于涂宴凛已经硬气到这种地步了。 毕竟路吟风很早之前就知道，涂家虽然风光无限，但对上世界树，还是会有所忌惮。 可现在看涂宴凛这样子，路吟风终于明白为什么路家其他人那么怕涂宴凛了，不止是因为涂宴凛疯，还因为他已经是强大到完全不再怕世界树了。 涂宴凛见路吟风看着自己发呆，抬手摸了摸路吟风的脑袋。 「没事，有我护着你，其他人我不好说，但我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世界树也不能。」 路吟风木讷点了点头，除了克维斯和仿生人军队是世界树私有物，罗城目前广为人知的军队确实都隶属于涂宴凛，连罗尔维克管理局都该是涂宴凛的。 既然如此，那涂宴凛确实没什么好怕世界树的，他当市长的这些年，除了清算他父亲留下的党羽，军队里也早就把0923的势力打压驱逐，养成了自己的势力。 路吟风突然想到，如果他能劝涂宴凛带军队参与这场人类与仿生人之间的战斗，是不是人类的赢面就会更大一些呢？ 第60章 重逢 罗城，安德鲁拍卖行。 霍曳和江修再睁开眼，看见的就是薛锦焠和江清。 「老薛？你没死啊。」霍曳还有些惊喜，毕竟他们已经几天没有薛锦焠的消息了。 薛锦焠只瞥了眼二人，松了口气继续抱着已经晕过去的江清。 「活着好好的，清清妹妹说你两遇到危险了，刚才就发动异能传送小修的位置把你们带到这里了，她自己因为异能反噬疼晕过去了，一会儿会醒的。」知道霍曳想问什么，薛锦焠率先说了出来。 「……」 第108页 霍曳都找不到藉口骂薛锦焠了。 江修倒是先上前去查看江清的情况。 毕竟江清的身体体质比他更特殊，江修很担心江清会出别的意外。 但检查一番后，确定了江清只是晕过去，江修这才松了口气。 其实在看见重生的泽兰的那刻，江修就发现了，江清和泽兰很像，她也介于亡灵者和亚种之间，但是因为有自己在，所以压制住了江清的过度异化，江清才能稳在亡灵者的界线之内。 但一旦失去了江修这个保障，江清百分百会压抑不住变成亚种，她和泽兰差不多，但她不是泽兰，泽兰能从亚种变成亡灵者，但江清只会反着来。 这是江修最担心的事。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人类在变成亚种之后会怎么样。 他从来没想过让江清变成那样。 霍曳仔细观察了下周围的环境，发现他们正处于某处储物室一样，便转头问薛锦焠：「这哪儿啊？」 薛锦焠解释道：「安德鲁拍卖行，罗城最大的拍卖行，也是世界树的产业。」 霍曳哽了一下，「刚才要我们的命的，就是世界树的董事长。」 薛锦焠：「……」 江修已经从薛锦焠手里接过江清了，大概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江清紧锁的眉头展开了些，手也下意识抓紧了江修的衣服。 看着江清这样子，江修就自责起来了，他其实猜到了，自从最开始逃亡那天之后，江修就再也没感受到江清那边使用异能反馈到他身上的伤害。 江清应该是试着把那些伤害，从江修收回到了自己身上。 也许是因为江清对于异能的使用不如江修那么熟练，所以江清先带着薛锦焠传送到了罗城内部，紧接着又再次传送江修，把他和霍曳救了过来。 自然，江清瘦弱的躯体便不能再承受这些反噬的伤害了。 江修看见在江清的衣领上和薛锦焠的衣服上都有血渍，应该是薛锦焠替江清擦去了，但还是能看出晕倒前江清到底有多痛苦。 这样的痛苦他们本不该承受。 江修心疼地将江清抱得紧了。 是不是杀了救世主，他们身上的异能就会彻底消失呢？是不是他们就能变回普通人了呢？ 「哥哥……」江清在梦中呓语，听得江修和霍曳都很心情复杂。 霍曳转身来到江清身边，握着江清的手轻声回应她：「没事的，清清，哥哥和曳哥哥都在，我们都陪着你。」 薛锦焠站在旁边没有办法融入这一家三口，但薛锦焠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去融入，毕竟他亲眼看着江清强行发动异能，眼睛从变得双红到流出血液，那样的信念，是薛锦焠不能轻易阻止的。 「找个机会逃出去吧，或者，也可以赌个灯下黑，他们也许会以为我们还在夜河，反而忽略了罗城这边。」薛锦焠将门打开一条缝，从里往外观察，有侍者路过也没发现他们。 今天的拍卖行似乎很忙，从路过侍者嘴里，薛锦焠听到了什么「大客户」之类的消息。 薛锦焠重新将杂物室的门关上，转头看向霍曳：「老霍，好像今天拍卖行有什么大老闆来了，也不知道警备怎么样。」 霍曳抬头看去，又左右看看屋子周围。 「老薛，你以前去过拍卖行吗？」 薛锦焠点头：「以前跟我大哥去过一趟。」 得到答案的霍曳松了口气，道：「这里既然是拍卖行，那我们假扮成来送货的，看看能不能浑水摸鱼出去，你就指导我需要怎么装就行了。」 薛锦焠回忆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薛锦焠那边确定之后，霍曳又转头看向江修，和他怀里的江清。 「宝贝，你带着清清躲在货物箱里，我和老霍把你们运出去。」 江修点点头，听从霍曳的安排。 倒是在旁边的薛锦焠听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靠，这才多久啊，你俩就喊上宝贝了？」 霍曳没搭理薛锦焠，起身去找了个能容下两个成年人的箱子来，让江修和江清先钻进去。 薛锦焠还在门口守着，终于等到两个侍者路过时，薛锦焠从背后蹿出，将那两个侍者打晕，拖进了杂物室。 霍曳和薛锦焠干脆利落脱了那两个侍者的衣服自己换上，把昏迷的侍者绑起来又堵住嘴，他俩才又把箱子推上外面的推车上。 这个过程薛锦焠一直跟做贼心虚一样，小心翼翼四处张望着，见没有其他人，才跟里面的霍曳招唿，两个人一前一后，戴着口罩，推着推车就往外走。 好在一路上没什么人注意他们，或者说拖着东西走来走去的不止他们两个，混入这些人中，自然就没人会特意注意到他们了。 拐了几个走廊之后，突然薛锦焠听到了隐约的叫价声，他们应该是已经靠近拍卖行的中心拍卖场了。 碰巧，一个看起来穿得比他们还高级一点的侍者瞧见他俩拖着个大箱子过来，还以为是拍卖品，不满地就上前来了。 薛锦焠一下子紧张起来，偏偏霍曳还在他背后说风凉话。 「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别心虚了。」 薛锦焠一下子就把背挺直了。 「你两新来的吗？不知道拍卖品是从下面的门送进去吗？来贵宾通道做什么？」 那管理员虽然也戴着口罩，但也能从他的语气和眼神看得出来，他真的很生气员工的工作失误。 第109页 霍曳在后方，倒是不用太担心问到他头上来。 而此刻薛锦焠已经开始头脑风暴了。 半晌没有得到回答的管理员看起来更生气了。 正要发火，就听到薛锦焠道：「地图更新完毕，感谢指正。」 说着，拉着箱子，头也不回地带着霍曳往正前方的电梯走去。 听这态度和语气，那管理员立即想到了，最近世界树送来了一批仿生人员工替代之前的员工，他还在担心自己也被替代呢。 知道对方是按程序行事，听不懂自己的责骂，管理员憋了半天，还是在薛锦焠和霍曳进到电梯后骂了声「破铜烂铁」。 电梯门一关上，薛锦焠才松了口气。 霍曳也破天荒地夸起薛锦焠来：「可以啊你小子，竟然还能想到装仿生人这套。」 薛锦焠摇着头：「这就叫急中生智啊，我也是突然想起来，你们不是说世界树在替换手底下产业的人类为仿生人吗？这里也是世界树的产业，那肯定也会有仿生人出现。」 霍曳点头：「不错，咱两就遇到活人就装仿生人，遇到仿生人正常当活人就行。」 霍曳又低头打开箱子一角，发现江清已经醒了，正乖巧窝在江修怀里，抬头看见霍曳时，江清还朝他露出一个极其治癒的笑容。 霍曳也算放心了。 霍曳刚把盒子关上，「叮」的一声，电梯就已经到了。 但还不等霍曳和薛锦焠出去，二人就愣在了原地。 刚才他们还是讨论仿生人，现在，电梯打开了，外面站了起码二三十个带着口罩的「人」。 通过他们的瞳孔，霍曳很快肯定，这些人就是薛锦焠口中的仿生人。 为首的仿生人扫描了一下霍曳和薛锦焠的胸牌，随后迅速核对信息，确定之后，为首的仿生人询问道：「今天的拍卖品都已经上齐了，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霍曳和薛锦焠瞬间都哑火了。 两个人互相传递着眼神，但却一时之间都找不到解决的方法。 就在仿生人们已经开始起疑离他们越来越近时，突然身后有仿生人道：「尊贵的客人，这里是我们的员工通道，您们最好不要来这里。」 紧接着就是一个明媚的声音响起：「是吗？那不好意思，我们走错了。」 这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霍曳和薛锦焠也抬头看去，发现是一个金捲髮的贵族男孩，和一个蓝发挑染的保镖打扮的人。 那个金髮男孩一过来，就瞧见了电梯里的大箱子，好奇道：「咦？这个也是今天要拍卖的吗？」 「这个……」 仿生人正要回答，却被霍曳抢先回答了：「不是。」 金髮男孩有些遗憾，「诶？我还挺喜欢的，那我可以现在买下吗？」说着，金髮男孩转头看向那些仿生人。 仿生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蓝发的青年则是直接从包里摸出一张支票撕下递给了为首的仿生人。 仿生人收下了支票，道：「按照拍卖行规矩来说，如果是没有上台的拍卖品，可以。」 得到肯定的男孩十分开心：「那我买了，让我看看，这里面的东西能值多少钱？」 霍曳和薛锦焠对视一眼，但还是让开了让男孩儿过来。 在男孩儿打开纸盒的一瞬间，霍曳和薛锦焠都做好了突袭准备。 但男孩儿只是眨了眨眼，然后笑眯眯再把盒子又关上：「哦～看起来很贵，我的钱应该够吧？」 霍曳和薛锦焠瞬间松了口气，看来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不打算举报他们。 仿生人垂下头：「够的。」 那蓝发青年给的钱把这座拍卖行买下来都行。 金髮男孩笑眼弯弯：「那就好，麻烦二位跟我来，抬到我们的包厢去吧。」 说着，蓝发青年也上了电梯，按下楼层后电梯再次启动。 第61章 得与失 安德鲁拍卖行，是罗城最大也是最贵的拍卖行，能来这里交易的，自然也是各界顶级的大佬们。 霍曳和薛锦焠跟着那两个人去到了他们的包厢里，路上薛锦焠一直在转头在给霍曳递眼神。 霍曳当然清楚薛锦焠这是想赶紧跑路，但霍曳总觉得这两个人愿意给他们开脱，那可能出去也能靠他们也说不定。 于是薛锦焠疯狂递眼神示意霍曳，霍曳权当看不见，给薛锦焠气得想转身给他一拳。 到了包厢，金髮男孩儿打开了门，朝身后两人笑道：「请吧，有人在等你们。」 薛锦焠咽了咽口水，还是跨步进到了屋子里去。 屋里有三个人，一个华丽的贵妇人坐在椅子上瞥了眼进来的薛锦焠和霍曳，又嫌弃地转过去不看他们。 还有两个人则是肩并肩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的拍卖台拍卖一些对他们来说无关紧要的东西。 察觉到有人来了，白色长髮被扎在脑后的贵族男人回头看向薛锦焠和霍曳，他长得很漂亮，漂亮到有点不像人类了，以至于薛锦焠都看呆了。 「辛苦了，阿帕尔，卡德。」 贵族男人的话是对送霍曳和薛锦焠过来的那两个人说的。 霍曳这才发现，带他们来的那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守在了门口，看样子是不打算放人进来，也不会让里面的人出去了。 霍曳扯了扯薛锦焠的袖子，低声道：「能不能别花痴了？清清还在呢，你这个花心大萝蔔！」 第110页 薛锦焠立即反驳：「我才不是！我只喜欢清清妹妹！」 「哈哈……」 突然传来一声笑，霍曳和薛锦焠抬头看去，发现是贵族男人身边那个还没转过身来的人在笑。 只是这笑声怎么贱兮兮的有点耳熟呢？ 「老华？」薛锦焠试探性喊了一句。 那人转过头来，正是华乐的脸。 华乐朝薛锦焠和霍曳抬手打了个招唿：「老大，薛少，好久不见呀。」 薛锦焠惊喜到说不出话了，倒是霍曳松了口气，可他看着眼前的华乐，又总觉得他和以前比，有点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霍曳也说不出来，他只能先弯腰把盒子打开，把江修和江清放出来，让他们能唿吸上空气。 「我靠，你小子不是被买去南海了吗，没死啊？」薛锦焠一个箭步冲上去就勾住了华乐的脖子，一拳打在华乐胸口上，那叫一个感动。 华乐被这拳打得够呛，但是一想到能和队友们重新汇合，华乐还是开心的。 「你留下来的都没死，我还能死？太小看哥们儿了。」 华乐说着又看向从纸盒里站起来的江修和江清。 「我一听阿帕尔说有两个人在拍卖行里运了个大盒子，走得鬼鬼祟祟的，我就猜可能是你们。」 薛锦焠和霍曳顿时尴尬住了。 原来他们的演技那么拙劣吗？ 薛锦焠挠了挠脑袋，「你咋确定是我们啊？万一只是两个小偷呢？」 华乐旁边的希墨解释道：「刚才新闻报导，世界树派了大批人前往夜河，而且华乐给阿帕尔他们看过你们的合照，阿帕尔说你的眼睛有点像照片里的其中一个人，猜到可能是你们，就又去找你们了。」 薛锦焠恍然大悟，然后又好奇地凑到华乐身边，问道：「诶，华乐，不介绍一下，这位是？」 虽然知道迟早会告诉薛锦焠和霍曳他们，但华乐还是不好意思，他牵住希墨的手，道：「我对象，前两天结婚了。」 「哦哦恭喜恭喜……」薛锦焠突然反应过来：「等会儿，你说什么？！」 霍曳脑袋上也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倒是江修和江清很自然的向华乐道喜：「恭喜。」 「先别恭喜，给我等会儿！」薛锦焠不干了，抬手阻止了江修和江清这俩兄妹二傻子一样的祝福。 薛锦焠眼眶都红了，他一把抓住了华乐的衣领，悲痛道：「说好一起当单身狗，老大有小江就算了，我当他们娃娃亲我认了。」 旁边的霍曳：「……你有病啊？」 薛锦焠没理霍曳，继续道：「可是你，我的好兄弟，你居然背着我偷偷谈恋爱，还结婚了？这他妈我们才分开半个月有没有啊？闪电侠也不带你这么快的啊！而且你不是说你喜欢御姐吗！」 华乐连忙反按住薛锦焠，把他嘴巴捂住，转头跟一直微笑看着他们的希墨解释：「希墨，你不要听他乱说啊，我只喜欢你！」 希墨笑着点头：「嗯，我知道，我也很确定。」 华乐这才松了口气，把薛锦焠推到霍曳那边去，自己又牵起希墨的手。 这画面对于薛锦焠简直是暴击，他转过头不去看华乐和希墨：「妈的……我受不了了，偌大一个304小队，居然只有我一个直男。」 霍曳也有些无语了：「……诶不是，你能不能自己没对象就把火撒到我们身上啊？」 薛锦焠朝他冷笑：「那你倒是成全我和清清妹妹啊，大舅子。」 霍曳立即转过头去：「那不可能，我说了，清清还小，她16岁，你20，你真别逼我当着这么多人面扇你。」 薛锦焠不死心：「年龄只是一个数字罢了。」 霍曳冷笑：「牢房也不过是一个房间罢了。」 华乐见希墨对这场景有些疑惑，主动给他解释道：「清清妹妹未成年，老大不许她早恋。」 希墨恍然大悟，又看着华乐，眼睛笑眯眯：「我们差了两百年岁。」 华乐摇头：「那不一样。」 希墨疑惑：「哪里不一样？」 华乐想了想：「种族不一样。」 希墨：「……」 华乐和希墨的对话倒是被霍曳听过去了，霍曳看向这屋子里除了他们以外的其他四个陌生人。 霍曳按住发癫的薛锦焠，看向华乐问道：「还没问你，你不是被抓去南海了吗，这么会出现在这里？」 话问的是华乐，但霍曳却看着希墨。 大概是从霍曳眼里看出了敌意，希墨率先华乐开口，大方介绍着他们。 「忘了自我介绍，你们好，我叫希墨，是华乐的丈夫，也是南海的主人。」 薛锦焠在旁边插嘴：「好傢伙，老华合着是去南海当赘婿了啊？」 「去你的。」华乐张口就骂。 霍曳确实听说过南海是片贵地，其财富值和世界树快不相上下了，但南海是封闭区，有自己的领主，没有南海上级的通行证，其他地区的人类是不能靠近南海的。 好久之前，三城的领导者们，曾对南海示意过合作意愿，于是在一次和南海之主的谈判之后，合作达成，但南海依旧对其他外地人封闭，靠近南海的一律死生不论。 因为这个事，在网上还有不少关于南海的怪谈。 「是我眼拙了，不过我还算想知道，您帮我们，是因为华乐吗？」霍曳把语气放软了些，却还是能感觉到在场的其他三个南海人正在虎视眈眈看着他。 第111页 「你说得对，我帮你们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华乐想帮你们，所以我也会帮你们。」 希墨简单回答了一下，又看向华乐。 「不过很抱歉的是，等你们的事情结束之后，华乐要和我永远留在南海，不能跟你们在大陆生活了，不过你们放心吧，我会给你们发南海的通行证，你们随时可以来南海找华乐玩。」 这是华乐早就和希墨保证了的事，眼下希墨说出来，薛锦焠是第一个有些不敢置信的，但华乐却点头默认了。 华乐看向霍曳：「老大，希墨说得不错，你们不是要杀救世主吗，我觉得，我也可以出一份力，但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会和希墨回到南海。」 霍曳看看希墨，又看看华乐，最后也只是点点头，尊重了华乐的意见。 毕竟霍曳深知，想要什么，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才能获得的。 华乐已经决定了要什么，对于会失去什么也坦然接受了，霍曳就不会再多说别的了。 薛锦焠却不能接受：「为什么啊？南海也没那么邪乎吧？一辈子不能出来？」 一直坐着没说话的贵妇人突然冷哼道：「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薛锦焠更莫名其妙了，他看向贵妇人：「我是不懂，那你们告诉我，我不就懂了吗？」 贵妇人只回了薛锦焠一个白眼。 华乐则是垂着头，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希墨拍了拍华乐的手背，再次替他开口道：「南海不让人类靠近，是因为那里是我们人鱼族的地盘，华乐是我族的预言之人，已与我结婚甚至是交合，他会慢慢变成人鱼，但因为基因并不纯粹，所以他不能久在地上逗留。」 薛锦焠这下直接听傻了，「什么东西？人鱼？？」 霍曳和江修也有些诧异。 江修喃喃道：「这世界上的最后一个人鱼，应该在两百年前就灭绝了才对……」 希墨遗憾苦笑：「你说得对，但生命总是会带来无限奇蹟的，我们这些还存世的人鱼，就是先辈们留下来的奇蹟。」 霍曳想到什么，勐然抬头看向华乐，他这才发现，除了在场的其他三个人鱼的瞳孔是如大海一般耀眼的蓝色，但华乐的瞳孔，不似过去人类那样漆黑，他现在的眼睛，是和希墨一样，是金色的。 第62章 遗失的心 拍卖台上的拍卖师原本要介绍下一个拍卖品了，但此刻突然有工作人员上台，在拍卖师耳边低语了什么，拍卖师的便抬眼看了眼台下的竞买人，又点点头那个工作人员才退下。 拍卖师很快恢復了笑容，他抬起手，对着在座的各位弯腰行礼：「尊敬的各位来宾，这是今天的最后一件拍卖品，这件藏品意义非凡。」 说着，身后就有两个工作人员抬着一个被保护的隔离箱上来，拍卖师将盖在隔离箱上的红布扯下，露出隔离箱的东西。 与此同时，在包厢里的江修突然感应到什么了一样，不止他，连江清也有所感应。 在霍曳还想和希墨再聊关于华乐的事时，江修已经朝着落地窗走去。 所有人都因为他这个突然的行为而停止了对话。 江修则是抬手贴着玻璃，往台下看去。 拍卖师正在介绍这枚戒指：「想必各位都听说过，我们的救世主燕枭曾有位恋人，他叫白栖，也是我们世界树集团曾经的掌权人，说起来，这座安德鲁拍卖行，就是当年白栖和他双胞胎弟弟出生时，他们母亲送给他们的礼物。」 灯光全都照射着那枚戒指，台下的权贵们也纷纷起身想近距离观看这枚戒指。 大屏幕上的投影是最明显的，甚至能看见那枚戒指上残留的黑色血液。 「如诸位看见的这样，这枚戒指就是当年救世主燕枭与白栖的订婚戒指，在白栖死后，这枚戒指就消失了，但也许上苍也在惋惜这对恋人，终于，多年后，这枚戒指被世界树找回。」 拍卖师越说，情绪也越是激动。 「这枚戒指还有两个非常悽美的名字，相爱时，它叫情人，在白栖死后，它叫遗失的心……也许您觉得这枚戒指没有任何拍卖价值，甚至上面还带着血污，但我方已经与天空城引星塔联繫过了，由塔内的救世主授权，拥有这枚戒指的人，可以获得见到救世主的机会，只要亲手将这枚戒指还给救世主，他会实现您的所有愿望。」 得到一个救世主许下的承诺，这是所有人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拍卖师擦去眼角不存在的眼泪，语气悲凉道：「起拍价，一千亿。」 在拍卖师说出价钱之前，台下很多人都跃跃欲试，可等价格标出，许多人又开始沉默了。 他们需要考虑，救世主的承诺，到底值不值一千亿。 今天的拍卖会不止有罗城的权贵，还有天空城和夜河的，包厢里更是有着南海的贵客。 到底谁会花这么大的价钱去买一个所谓一定能实现的承诺呢？ 在所有人都在犹豫时，有人举起了牌子。 拍卖师露出笑容：「天空城薛家，出价一次。」 这下薛锦焠也坐不住了，也跑到落地窗前，不敢置信往下看去。 那个举牌的，不就是他哥的秘书吗？秘书旁边的，不就是他哥薛锦焕吗？ 「我的姥啊……我家这么有钱吗？」 薛锦焠有些不敢置信。 第112页 他知道自己算是富二代，但也没想到这么富啊。 再说了，他哥要买这个救世主的承诺做什么？ 薛锦焠愣了一下，突然就反应过来了。 那还能为了什么，肯定是为了他这个不争气的啊！ 霍曳察觉到江修脸色也不好，上前低声询问他：「怎么了？」 江修转头看向霍曳，又看向不远处的江清。 江修张了张嘴，结果贵妇人先开了口：「还真有人信那是白栖的遗物？」 见江修脸色更难看了，希墨嘆了口气，无奈道：「霓瓦，说话不要这么带刺，他们是华乐的朋友。」 霓瓦夫人撇了撇嘴，还是乖乖答应了：「……是，殿下。」 江修倒是没在意，他抓着霍曳的衣服，有些急。 「那就是白栖的东西，我和哥哥能感应到。」江清替江修说了出口。 霓瓦夫人对于这小丫头的话不屑一顾，倒是希墨皱起眉来。 他温声询问江清：「你怎么确定？」 江清看着江修越来越差的脸色，垂头道：「我和哥哥，身上有白栖的异能，那上面有白栖的血，我们能感受到，那就是白栖的戒指。」 希墨愣住了，倒是看门的卡德最先反应过来：「……你们两个是亡灵者？」 阿帕尔也有些不可思议：「天吶，别人都以为人鱼在两百年前灭绝了，按理说，亡灵者也应该在两百年前灭绝了才对呀，怎么现在还会有？」 江修忽然有些不能唿吸，他掐着自己的脖子勐地倒下。 「修仔！」 霍曳被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他，又试图把他掐着自己脖子的手拿开。 不止霍曳，其他人也被江修这反应吓了一跳。 「什么情况？这是怎么了？」华乐也看呆了。 江修只是伸出一只手，指向拍卖台。 江清身上的异能是被牵连的，白栖留下的异能最先选中的只有江修一个人，也就是，江修是继承了白栖留下的全部，受到的影响自然也比江清更强烈一些。 江修脑海中不断闪过一些他没有记忆的片段。 雨夜，巨坑，黑色的怪物，一支代表诀别的舞蹈，和逐渐化为血水的身躯，直到那枚戒指落地。 江修艰难开口：「戒指……白栖的戒指……」 希墨最先反应过来，他朝阿帕尔道：「拍下这枚戒指。」 阿帕尔立即按下了拍卖加价的按钮。 还好底下的拍卖台自从薛家当了这个出头鸟之后，还是有其他人忍不住加价竞拍。 拍卖师看见厢房亮灯之后，有些诧异：「哦，南海的客人们也对这个感兴趣啊，南海加价，两千亿一次，还有客人们要加价吗？」 拍卖席上瞬间鸦雀无声，薛锦焕也有些咬牙切齿，他就在等这个机会，一个保下薛锦焠的机会，可眼下，拼家产的话，他真不一定能拼过南海的。 就在薛锦焕犹豫要不要再举牌时，旁边的秘书凑近薛锦焕耳边，低声道：「老闆，你看那边。」 薛锦焕莫名其妙顺着秘书指的方向看去，却看见刚才的南海客人包厢的落地窗边，有个熟悉的脑袋躲在窗帘背后朝他看。 薛锦焕：「……」 那个熟悉的脑袋还朝他招了招手。 薛锦焕：「？」 那是他弟吧？ 他没看错吧？ 薛锦焠不是还在被通缉吗？他怎么混到南海贵宾的包厢去了？ 薛锦焕还在满头问号，拍卖师已经在喊两千亿第三次了。 倒不是其他人不想再继续竞争，而是南海实在是所有权贵都不太了解的一个势力，连三城军方都会忌惮几分，又有人说那包厢里是南海的大客户，更没人想跟他们争，去得罪这个神秘势力了。 见没人要再出价，拍卖师便笑着一锤定音。 「恭喜来自南海的客人拍下这枚戒指！最后一件物品已经拍出，今日的拍卖会也到此为止，拍下卖品的贵宾们请去领取您们的宝物，在此，安德鲁拍卖行，感谢诸位今日的光临！」 拍卖席的客人们都陆续离场了。 薛锦焕再次抬头看向南海客人的包厢时，落地窗的单面防窥镜启动了，他再也看不到里面的场景了。 包厢的门被敲响，屋子里的几人互看几眼，还是卡德打开了门，他和阿帕尔挡在门口，两个高大的身躯几乎将包厢里的情况挡完，外面一点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来送戒指的正是拍卖师，他也是安德鲁拍卖行现在的行长，因为今天的拍卖会很重要，才亲自当起了拍卖师。 看不到屋里什么情况拍卖师也不恼，他笑着将手里的戒指盒奉上，「这是贵方今日拍下的戒指，请。」 卡德接过戒指，打开确定里面的戒指和刚才拍卖台上的戒指是一样的，才点头道了声谢：「麻烦了。」 拍卖师笑了笑就转身离开了。 拍卖会结束，在包厢里的客人们也要离开了。 304小队几人脸上都戴着拍卖行的面具，跟着希墨一起顺利地离开了安德鲁拍卖行。 离开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因为南海是大客户，所以是行长亲自来相送的。 看着跟着希墨身后的几个戴着面具的人，由于华乐也还在通缉行列，华乐也一直戴着面具。 行长看着这多人戴面具，意味深长问道：「我记得，您来的时候只有五个人呀。」 第113页 希墨冷冷回头瞥了眼行长，没说话牵着华乐上了车，卡德和阿帕尔挡在行长面前，两条人鱼的眸子在月光下散发着蓝色的光。 不说卡德本就一副危险难相处的样子，阿帕尔那个笑脸虎看着更是让人心惊胆战。 「您是要拷问我们吗？」 阿帕尔笑嘻嘻问着，露出他那嘴尖锐的牙齿，看得行长一阵心惊胆战。 「怎、怎么会呢，只是担心尊贵的客人被欺骗了。」 车里传来了希墨冷冽的声音：「多谢行长关心，不过我的事，还用不着你来关心。」 「是是是，您说的是，是我多管闲事了。」 行长赔笑着，霍曳他们趁此机会连忙上了后面那辆车，卡德和阿帕尔也不再和行长继续交流，转身就去当司机了。 直到南海势力的所有人都坐着车离开了，行长的笑容才消失。 行长转头看向身后的侍者：「去回禀董事长吧，老鼠们已经攀上南海的船了，这下难办了。」 ==================== #引星明塔 ==================== 第63章 夜晚 江修又见到了白栖。 在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海，白栖站在那里，眺望着海天一色的远方。 江修想到什么，从包里摸出了那枚戒指。 那是白栖的东西。 江修走到白栖身边，将戒指递给他。 「……谢谢。」白栖垂眸将戒指拿回，带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 江修也朝远方看去。 「他死后真的还会见到你吗？」江修问了出口。 白栖点点头：「会的，我与他殊途同归的结局是註定的，从我死那天就註定了，我们一定会在某处重逢。」 江修转头看向白栖，这次的白栖，比起之前两次也有所不同，这次的白栖留着寸头，让江修想起来，他在克维斯看到的关于白栖的资料。 他似乎每次见到白栖，白栖的外表都在回溯一般。 「你，是只存在于我的意识中，还是别的什么空间？说实话，我现在还能在梦里看见你，是不是就意味着你没有真正意义上死亡，只是肉体消亡了？」 江修忍不住继续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白栖却低头看着戒指陷入了沉默。 许久，他才抬头看向江修。 「我只是一片虚无的意识，存在哪里都是我无法决定的，我存在的意义，也是为了赋予你力量，引导你去杀死燕枭而已……非要说的话，真实的白栖，他已经死了太久太久了，连同灵魂。」 「……」 轮到江修沉默了。 他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着灵魂体这种东西存在，毕竟教科书也明确说过，人死后是会存有执念。 白栖又看向前方，那是望不到尽头，清澈湛蓝的大海。 「你在为我难过吗？」白栖突然问道。 江修依旧沉默不做回答。 白栖却笑了。 「你在想，所谓的今生来世到底是真的假的，你和霍曳会不会拥有下辈子，对吗？」 江修这次沉默许久后，还是点了点头。 白栖抬起手，将戴着戒指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上面的血污。 「不必太在意所谓的灵魂转世，你与他相遇就是这一世的缘分，就算真的有轮迴转世，你们再次出生了，可人生经歷，三观教育，都已经与现在完全不一样，那对你们对方来说，就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江修捏着自己的手，有些伤感：「……我知道。」 「放宽心吧，先把这辈子过完，别去想太遥远的东西，只会让你开心的时间减少而已，起码现在你们互相爱着彼此，你们也不会分开，未来也都是你们的，比我和燕枭幸运多了，不是吗？」白栖说着，自己都苦笑起来。 江修不是他，江修没有必死的结局，霍曳也不是燕枭，他不会像燕枭那样失去自由被折磨两百年。 江修沉重地点点头。 远方传来看不见的海鸥鸣叫，天边升起月亮，海水开始涨潮。 在江修还没反应过来时，一个浪已经打在他身上了。 江修跌入深海，看着白栖依旧站在海面上眺望远方。 江修心里升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悲痛。 江修甦醒过来，还是在霍曳的怀里。 察觉到江修醒来了，霍曳也睁开眼，十分自然地吻上江修的嘴角。 「还没天亮，难得睡久一点，再睡会儿？」 霍曳说着把江修抱得更紧了。 鬼知道霍曳到底有多浅眠，江修只是睁开眼，他就察觉到跟着一块醒了。 他们被带回了霓瓦夫人在罗城的别墅，比起之前东躲西藏的日子，现在能睡在正常的床榻上，没有别人打扰，确实是应该好好休息。 但江修醒过来就没有办法再睡着了。 他知道他不会再梦到白栖了，但白栖带着淡淡哀伤的表情就像是刻在了他的脑海中一样。 这都是因为他今天获得了白栖的那枚戒指。 在希墨把戒指交给江修时，江修又看到了关于白栖和燕枭的记忆。 那是一场惊心策划的求婚现场，看得出来燕枭很紧张，但在白栖答应和他结婚时，他激动的甚至落下了眼泪。 江修不知道自己的情绪变得敏感是不是因为白栖的影响，但他想，自己现在睡不着，需要一个情感宣洩口。 第114页 这个宣洩口就是霍曳。 在霍曳还没彻底清醒过来时，江修已经坐起身了。 「修仔？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霍曳见他坐起来，这次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不等霍曳起来，江修就已经转了个方向，跨坐在霍曳身上了。 霍曳愣住了。 离上一次和江修做这事，还是在苏玉绒安排的公寓里。 之后的日子虽然两个人也是没羞没臊抱着一起睡，但总归有个泽兰一直在外面蹲着，霍曳也没搞出点动静给别人听的爱好。 「修仔……」霍曳又喊了一声，屋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照进的几缕月光。 霍曳看不清江修的脸，只能看见江修坐在他身上，手一直在摸他。 霍曳这下真清醒了。 「修仔，你等下……」察觉到江修想做什么，霍曳咽了咽唾沫，但还是伸手按住了江修要解他裤子的手。 霍曳还是坐起来了，他凑近江修，手搭在江修只穿了一件薄衬衫的腰上。 「你不会想直接进去吧？行不通的，你会痛。」 面对霍曳的问题，江修不说话，只是垂着脑袋。 霍曳莫名觉得嘴唇干，舔了舔嘴唇后又想去吻江修的嘴唇，结果在手捧着江修脸时，摸到了一手眼泪。 霍曳愣住了，江修则是亲昵把脸往霍曳的手心蹭。 乖的像小猫一样。 但霍曳没空想那档子事了，连忙捧着江修的脸关切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江修只是胡乱摇头，终于开口求霍曳：「哥，我们做好不好，我想做，求你了……」 霍曳说不出话了。 和江修做他是一百个一千个愿意的，但眼下江修的情况很不对劲儿，他想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但江修已经自己伸手往下摸去了。 霍曳见他这样子也没法了，只能一边亲吻江修的唇安抚他的情绪，一边伸手去帮江修。 直到进去后，江修才靠着霍曳的肩膀，小声啜泣起来。 霍曳也不知道他是疼的还是怎么了，反正霍曳心疼的也不敢动，一直吻着江修耳侧。 「我又见到白栖了……」 江修突然解释起来。 「嗯……然后呢？他对你做了什么吗？」霍曳温柔轻抚着江修的后背，没有一点不耐烦，就等江修自己把今天的失控原因说出口。 江修声音沉闷，继续道：「没有……拿到戒指的时候，我肯定了关于这戒指的一些记忆，前一秒燕枭还在跟他求婚，下一秒他就化成血水死在了燕枭怀里，哥……我突然好怕……」 江修的声音越来越小，人也开始止不住地发抖。 听完这些，霍曳很快就明白江修这是怎么了。 「你怕，他们那样亲密的恋人，也会有生离死别的那天，幸福和分别的画面同时出现在你面前，让你觉得太过割裂，于是想到了我们，害怕我们也会是那样的结局，是吗？」 江修缓缓点了点头。 霍曳知道自己没猜错松了口气。 只要江修不是因为身体出现什么病痛或者伤口而难过，一些思想上的小问题而已，他完全能安抚。 在江修还在一边为此难受时一边适应霍曳的东西时，霍曳突然动了起来。 江修猝不及防被霍曳这么一折腾，眼泪更多了，但偏偏就是要咬牙不肯出生。 霍曳其实动得很慢，所以他也不能确定江修是痛的还是爽的，他只是捧着江修的脸，将江修眼尾的泪水舔去。 「有感觉吗？」霍曳低声问。 江修只能点头，霍曳就恶劣笑起来。 直到江修被霍曳折腾的终于忍不住喊出了声，霍曳才满意。 「你还在担心吗？」霍曳摸着江修的下巴，如蝮蛇低语，叫江修有些反应不过来。 「……什么？」江修现在根本听不清霍曳在说什么，大概脑子已经乱了。 这是霍曳想要的效果。 于是霍曳不断亲吻江修，哪都亲，亲到江修浑身泛红才作罢。 霍曳又凑到江修耳边，低声哄道：「我说，我爱你。」 江修的眼睛似乎在这一瞬间恢復了清明。 「哥……哥……」江修不断喊着霍曳，要去吻霍曳的唇。 霍曳也很乐意将唇贴上去跟他接吻。 「哥……我爱你……我爱你……」江修不断重复着，霍曳的笑意也更深。 「嗯，我听到了，你爱我。」 江修觉得自己没有办法思考了，只能重复着嘴里的爱意，哪怕这些话说出口时已经零碎，但他还是一直在霍曳耳边重复。 直到霍曳完事了，江修才趴在他身上大口唿吸着，还没吸几口新鲜空气，又被霍曳把脸掰正去接吻了。 「哥……」江修终于恢復了些许理智。 霍曳就笑眯眯看着他，又往他眼尾吻了吻，才问：「还想那些破事吗？」 江修被折腾够了，连忙摇头。 霍曳见他这幅样子就喜欢的不行，又往江修脸上亲了好几口。 「别想那些，你爱我，就只要想我就可以了，想别人我会吃醋的。」 江修觉得霍曳有些不讲理，但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我只想哥。」 「乖乖。」霍曳把江修又抱紧了些，「反正睡不着了，再来一次？」 第115页 「……嗯。」 第64章 暗流涌动 在江修提出要去天空城主动见救世主时，除了霍曳，其他人几乎都沉默了。 「我觉得不行。」薛锦焠第一个提出反对意见。 希墨也贊同薛锦焠的话点头，「戒指也许只是他们诱骗你去天空城的计划而已，也许你们出现在拍卖行的事早就被对方察觉到了。」 华乐虽然给希墨讲过苏澜谙的计划，但希墨也觉得眼下并不是最好去天空城的时机。 江修的包里还放着那枚戒指。 霍曳看着江修抿着唇不语的样子，直接开口替他道：「那就把这件事闹大吧。」 华乐和薛锦焠对视一眼，满脑袋的问号。 华乐简直痛心疾首：「队长，你还嫌我们这个事，闹得不大吗？通缉令现在都还没撤吧？」 希墨想了想，又牵住华乐的手：「想闹大也可行，你们不用担心，有南海的势力护着你们，世界树不给南海面子，但罗城和天空城一定会给。」 华乐却哽咽了：「可人鱼的存在……」 华乐不希望希墨卷进来就是怕人鱼的存在暴露，那对南海来说就是一场危机了。 在希墨身后的阿帕尔无所谓道：「这个倒是没关系，三城的市长很早之前就知道南海是人鱼的地盘，殿下还见过现在三城市长的祖辈呢。」 薛锦焠绷不住了：「……额，冒昧问一下，几位贵庚啊？」 阿帕尔撇了撇嘴：「问人家年龄是很没礼貌的事诶。」 阿帕尔这么一说，旁边一直当哑巴的卡德也用不善的目光看向薛锦焠。 薛锦焠：「……」 这玩意儿是人鱼？看门狗还差不多吧？ 薛锦焠闭嘴不讲话了。 霍曳道：「有南海给我们撑腰，昨天拍卖行知道白栖戒指可以见到救世主的人也很多，只要刻意宣传一下，全世界都会知道这个戒指能得到救世主的一个承诺，只要有一个人相信，那很快就会有很多人相信，可以理解为这是场舆论战，就看世界树是无视自己的规则去触犯众怒，还是忍下这口气让我们去见救世主。」 华乐想到了其他事，对霍曳发出疑问：「那万一，小江拿出戒指，但世界树说这是假的不认帐怎么办？」 一直沉默的江修在此时开口：「世界树不认帐，但救世主会认。」 江修眼神无比坚定，就好想此刻他是燕枭本人一样。 「他比任何人都想拿回白栖的戒指，或者说，世界树此次拿白栖戒指做钓饵，应该是瞒着燕枭的，所以在这件事上，燕枭一定，不会包庇世界树。」 薛锦焠和华乐都被江修这眼神镇住了，但霍曳知道，江修能这么肯定，都是因为梦中的白栖。 霍曳的眼睛随意看向其他地方，心里却有些难受。 虽然不认识白栖，但他真的讨厌这个死了两百年的人啊。 先不说白栖留下的异能把江修和江清折磨成那样，还把江修推到了那么危险的地步，让江清的身体也不好，现在没事还出现在江修的梦中，撺掇江修去做一些世人不能接受的事，还让江修的情绪每况愈下。 霍曳觉得，要是白栖还活着在他面前，他可能会忍不住亲手杀了白栖。 但很明显，白栖一直到死前都是亡灵者，也不是霍曳真能解决掉的。 「就这样办吧，辛苦希……希墨殿下。」霍曳朝希墨颔首，希墨也回了他一个包在他身上的眼神。 散会后，霍曳陪着江修去庄园透透气，而薛锦焠则是去找江清了。 希墨则是继续在大厅里靠着华乐休息，华乐转头，才发现希墨比起昨天，脸上又开始失去血色了。 华乐反应过来，从他们上岸到现在，希墨也没怎么进食，华乐立即抱着昏昏欲睡的希墨回了他俩的屋子。 那是霓瓦夫人专门给希墨准备的，开门就是水池，流动的海水装满了整个屋子。 华乐将希墨放进池子，拿出腰间的小刀，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划开了自己的手臂，鲜血顺着华乐的手臂滴进水池里，又像是有生命力一样朝着希墨蔓延去，直到被希墨的皮肤全部吸收。 希墨的脸色也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 华乐这才松了口气，他手臂上的伤痕也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癒合，直到覆上一层金色的鱼鳞，又消失不见。 看着手臂上刚才转瞬即逝的鱼鳞，华乐发现自己的人鱼化也在越来越明显了。 华乐愣神之际，希墨已经醒过来，朝着他游了过去。 虽然伤口已经癒合了，但希墨还是摸着华乐的手臂，眼中都是心疼：「抱歉……」 华乐摇了摇头，他抬手捞起希墨金色的发尾，俯下身亲吻希墨的头髮。 「没关系，我心甘情愿的。」 给希墨餵血是心甘情愿，变成人鱼与希墨寿命同步，也是华乐心甘情愿。 希墨却是止不住自责。 昨天华乐看见霍曳和薛锦焠时，华乐眼中的喜悦希墨是察觉到了的。 为了自己，华乐好像放弃了很多。 希墨抓着华乐的手，脸颊主动贴到华乐的掌心里。 「你是人类，就算变成人鱼，上岸之后也会变回人类，如果你……」 华乐却轻轻捂住了希墨的嘴。 「好了，别想了，他们是我重要的朋友不假，但你同意是改变我人生重要的爱人，所以没关系的。」 第116页 看着华乐真诚的双眼，希墨嘆了口气，抬起手搂住华乐的脖子，往后一倒，就带着华乐一起倒进水池中，盪起了不小的水花。 天空城。 苏玉绒因为是苏澜谙女儿的缘故，没有被遣送回夜河，而是留在了天空城，由苏寒，或者说，由引星塔亲自监管。 苏寒看着在监管室里打坐的苏玉绒，不禁苦笑，他打开监管室的门，提着午饭走了进去。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个爱好，怎么，苏大师打算择日出家了？」 苏寒将午饭摆放好，走到苏玉绒旁边坐下，学着她的样子一起打坐。 有苏寒在，苏玉绒就算在天空城监管，也不会过得太差，反正几乎每餐都是苏寒亲自来送的，甚至还是营养套餐，苏玉绒就是坐牢也没见瘦一点。 苏玉绒睁开眼，没搭理旁边闭眼打坐就差睡着的苏寒，起身去吃自己的午饭。 察觉到苏玉绒起身了，苏寒也睁开眼，朝苏玉绒笑：「今天的午饭可是我亲手做的，好吃不？」 苏玉绒点了点头表示贊同：「凑合。」 苏寒也乐呵搬个板凳坐到苏玉绒旁边。 「母亲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苏玉绒这么一问，苏寒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自从苏玉绒被关在天空城，苏澜谙几乎是没有发来一句慰问。 但苏寒看苏玉绒会主动问，那肯定就是想她老娘了，还是骗苏玉绒道：「有，姑姑让你照顾好自己。」 苏玉绒点点头，「她不会说这种话。」 苏寒：「……」 苏寒嘆了口气。 「玉绒，苏桥已经死了，虽然姑姑之前为了保那个叫江清的，说那是她的私生女，但你我都清楚，你才是姑姑唯一的女儿，夜河迟早还是你继承，姑姑又怎么会不关心你呢。」 苏玉绒将饭吃完，把空碗推开，面无表情摇了摇头：「你不了解她。」 苏寒哽住了，他确实不了解苏澜谙，但他能活着拿回天空城的掌控权，确实也是靠苏澜谙。 可很明显，反抗军是和苏澜谙有关的，但苏澜谙把自己的女儿推了出去，事后对苏玉绒夜丝毫不关心。 要不是苏澜谙怀苏玉绒的时候苏寒跟着父母去拜访过，他也真的要怀疑苏玉绒是捡的了。 「为了她的目的，她可以牺牲任何人，父亲，你，我，谁都可以。」 苏寒只是盯着苏玉绒那平静无波的眼睛，心里泛起一股无奈心酸。 「那你呢？」苏寒问，「你和姑姑一样吗？」 苏玉绒愣了一下，然后点头：「我与母亲的梦想是一致的，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也可以牺牲我的一切。」 苏寒简直气笑了。 「所以，能让你们这么豁出去的事，就是组建反抗军，对抗世界树，再杀死救世主吗？」 苏玉绒转头看向苏寒，依旧平静：「顺序错了。」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知道牺牲你们之后，你们的梦想就能成功呢？如果失败了，你们白死也没关系？」苏寒激动的语气都有些急了。 苏玉绒还是静静看着苏寒，然后点头：「是。」 「操！」苏寒气得挥手把桌子上的餐盒拍到了地上，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苏玉绒面前露出这样的神情。 苏寒站起身，指着苏玉绒怒斥：「你们这样和被邪教洗脑了有什么区别？夜河的日子现在真的是你们想像的那样难过吗？网上到底有几个夜河子民在哭自己活不下去了？那都是你们的臆想！」 苏玉绒没有回答。 苏寒抓住苏玉绒的肩膀，继续道：「玉绒，你醒醒吧！就算真的夜河撑不住了，还有天空城能接济保护你们啊！你们非要搞到血流成河才罢休吗？夜河的子民也会希望得到和平！」 苏玉绒嘆了口气，直视着苏寒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世界树的仿生人替代人类计划，你真的不知道吗？」 苏寒愣住了。 第65章 谁还没个后台了 从监管室离开后，苏寒看起来心情更差了。 秘书问他要不要把苏玉绒转移到地下监管室时，苏寒还是摇头拒绝了。 苏玉绒本也该在地下监管室，但那是关押要转送到失乐园犯人的，很明显，苏寒不想看到苏玉绒走到那一步。 只要还在他的控制范围，他就会尽量保住苏玉绒。 苏寒目不转睛盯着面前的弹出的关于救世主，或者说关于「白栖戒指」这样的词条霸占各个新闻网络和社交平台。 苏寒抬手点进最先爆料这条消息的营销号，转发和评论都破了几百万。 苏寒撇撇嘴，又点进去看网友们的评论。 大都千篇一律，毕竟关于那段歷史，是两百年来人类最津津乐道讨论的话题，更何况这次还带上了救世主。 当然，还有个别网友猜测，突然爆出这样的消息，是否背后有种他们普通人无法触及的阴谋呢？ 苏寒看着那条阴谋论的评论看了许久，然后往后一躺倒在沙发上抬手揉按着眉心。 「啧……」 苏寒还是打了个电话出去，却没有接通。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涂宴凛三个字，苏寒只好换了个号打。 这次接通了。 「哦？苏市长也有联繫我的这天？」是挞伯的声音。 苏寒开门见山，问道：「世界树的仿生人替代人类机会是什么回来？」 第117页 电话那边是许久的的沉默。 苏寒也有耐心，就这么等着挞伯的回答。 电话另头，苏寒听到了打火机点燃的声音，然后就是一声喟嘆。 「您既然知道克维斯是世界树的产业，那么您的问题我又为什么要回答呢？」 苏寒冷笑道：「因为你不可能真的对世界树忠心啊。」 挞伯在电话那边也笑，她指尖轻敲，把菸灰抖落进菸灰缸里。 「过了三十年，叙奈的事，你真能忘记？」 挞伯却不慌不忙：「难为您还特意调查了三十年前的事。」 苏寒隔着手机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叙奈·尼纳德，你的姐姐，是死在仿生人手上吧？」 挞伯将眼摁灭，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她是反抗军的一员，为她想要的未来殉道註定是她的结局。」顿了顿，挞伯又道：「就像苏理事长，不是吗？」 「苏玉绒不会是下一个叙奈·尼纳德，我也不相信你真的放下了这样的仇恨，毕竟是0923夺走了你在世界上的最后一个亲人不是吗？」 挞伯那边又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苏寒还在保持耐心等待着挞伯的回覆。 直到挞伯又嘆了口气，她无奈笑道：「您想救谁呢？是您现在所拥有的权利，还是您的表妹苏玉绒？」 苏寒还来不及继续说什么，挞伯又道：「我已经56岁了，我没有那么多精力帮助您。」 苏寒直接道：「放心，不会把你推到战场上去的，你只需要告诉我0923的计划，和304小队还有反抗军的计划就行了。」 挞伯倒是有些诧异：「0923的计划已经在实施了，世界树旗下产业差不多百分之八十都已经被他们的仿生人替代，操控这些仿生人的所有权只在0923身上，至于304小队……您为什么觉得，我会知道他们的计划？」 苏寒已经不想跟挞伯打太极了：「你真以为你送他们去罗城的事瞒得天衣无缝？」 「……也是，毕竟青天白日的，到处都是你们的眼线啊……他们想杀死救世主，因为救世主存在就是包庇世界树，也是在包庇仿生人，所以反抗军的计划就是解决救世主之后再跟世界树宣战。」挞伯苦笑着认栽。 听到有人要杀救世主，苏寒没忍住激动地直接站了起来。 挞伯大概是听到了苏寒这边的动静，笑道：「救世主保住了您的地位，您不可能让他们杀死救世主，但您的立场，和反抗军，也就是您的姑母苏澜谙的理想背道而驰，真要保救世主的话，您也许也会失去唯一的亲人，还请您好好抉择吧。」 电话挂断后，苏寒双手撑着桌子两边，垂着头看不出什么情绪。 要保住救世主就是跟0923合作，和苏澜谙为敌，但苏澜谙的失败可能意味着0923仿生人替代人类机会的成功，到那个时候，他还是天空城市长有什么用，那些仿生人只会听0923的话，这个世界都只会是0923的。 帮苏澜谙的话……天空城各方势力又都盯着自己，如果不是救世主指定了他继承引星塔，那些人早就想办法弄死他了。 两百年前白栖作为市长，谋划杀了那些反对他的人，那是因为白栖背后有世界树这样强悍的背景，苏寒却没有。 如果父母还在，苏寒根本不用担心这些，可天空城的苏家只有他一个人了，他真的能做到，放手父母用生命留给自己的天空城，交给那些唯利是图的傢伙们吗？他真的能心安理得放弃天空城去夜河苟延残喘吗？ 苏寒自己的势力还在发展中，他的计划起码还有十年，才能完全养成自己的势力跟天空城其他势力对抗，现在就要他做出选择，他真的做不到。 苏寒缓缓直起身，看着已经结束通话的界面，晦暗不明的眼睛冒出了不少血丝。 苏寒闭上眼，声音沙哑痛苦：「姑姑，你我何至于此啊……」 夜河。 苏澜谙像是感应到什么，翻书的手一顿，抬头看向窗外。 有几只飞鸟飞过，阳光透过纱窗照射进屋子里，是个好天气。 苏澜谙收回视线，问旁边的助理：「他们闹到这么大，就是为了利用舆论，然后等到人人都知道这戒指的作用之后再拿出戒指，就能顺理成章去天空城见到燕枭了。」 助理有些担心：「是否与我们之前的计划有些偏差？」 「我们要的结果就是江修和燕枭成功会面，然后杀死燕枭，不管他们用什么方式，总归，是要他们做到了，我们的计划才能继续。」苏澜谙毫不在意。 助理若有所思点点头，又想到什么，看着苏澜谙斟酌开口：「理事长她……」 苏澜谙面不改色，头都没抬一下：「苏寒那孩子会护着她的，他就算真要与我为敌，也不会把玉绒牵扯进来。」说着，苏澜谙嘆了口气，「若他们没有血缘关系，苏寒早就跟我提亲了。」 苏澜谙记得，苏寒小时候看苏玉绒的眼神就是不一样的，在经歷过父母离世之后，苏寒变得更阴狠，虽然对自己还是恭恭敬敬，但是对苏玉绒，苏寒的眼神从来没变过，苏澜谙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又怎么会不知道苏寒对苏玉绒真实的情感。 苏澜谙合上书，心里止不住的嘆息。 如果不是罗城和世界树从中作梗，苏寒也应该已经培养起他自己的势力了，而不是现在因为害怕自己的地位不保，而绝对会站在反抗军的对立面。 第118页 这是苏澜谙不想看到，却不得不看到的。 「苏桥已经死了，只要苏寒护好玉绒，就算哪天我死了，玉绒也能回来继承我的意志，继承夜河。」 助理连忙安慰苏澜谙：「既然舆论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那就算苏寒不想让江修见到救世主，也没有办法阻止了吧？只要救世主一死，夜河会立即讨伐世界树，我们一定会胜利的！」 苏澜谙却苦笑着摇了摇头。 「挡在我们前面的障碍比你想像的还要多，如果不是因为亡灵者在我们这代出现了，那我们根本没有与救世主抗衡的机会，可就算救世主死了，我们又真的能掌控那位亡灵者吗？也许救世主死后，会把他身上最后那点异能也带走，而我们要面对的，可能是克维斯的军队和天空城的军队。」 助理脸色一下子就白了，忙问：「那罗城呢？」 苏澜谙摇头道：「涂宴凛不会让自己牵扯进来怎么大的变故的，你以为他是那个喜欢拱火的？错了，他是最聪明的那个，他杀了自己的父亲，培养的势力遍布罗城，但他一定只会坐山观虎斗，要么看我们斗得两败俱伤，他黄雀在后，要么，我们和世界树，谁赢了，他再站队也不晚，毕竟起因结果，都与他无关，他没有牵扯进来的原因。」 助理又急问道：「可，可路吟风不是也被牵扯进来了吗？根据之前的调查，他总不会不管路吟风吧？」 苏澜谙无奈笑道：「他只要把路吟风关在他身边就行了，他那种人，爱与恨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他要的本来也只是路吟风这个人。」 「可他不是把路吟风放走了吗？」 苏澜谙往后靠着椅背，耐心跟这小助理解释道：「放走了，但这个范围在哪里？还是在罗城，也就是说路吟风还是在涂宴凛的管控下，只要他出点事，涂宴凛就能再次把他抓回去，路吟风要的所谓自由，也只不过是涂宴凛哄他开心的随口一说罢了。」 助理立即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个人好可怕……」 苏澜谙捏了捏眉心：「……涂宴凛先不提，304小队其他人绝对不能与我们为敌，尤其是霍曳和华乐。」 华乐那边小助理还能理解，毕竟华乐傍上了南海那边的势力已经不算秘密了，但霍曳，小助理就想不通了。 「霍曳？为什么？除了有个亡灵者弟弟，他并没有任何背景啊？」 苏澜谙幽幽看了小助理一眼，吓得小助理额头上汗水都出来了。 「他是霍妄震的儿子，两百多年了，大众视野只能看见各城军方还在活跃，谁能想到，驻扎在北方远征军，其实力早就和我们夜河不相上下了呢？」 苏澜谙抚摸着桌上的书皮，这是一本十分偏僻小众的书，记录着近一百年来军方的一些资料，只有各方权威才拥有。 而苏澜谙刚才看的那页，记录的是第七代远征军将领，名叫霍妄震。 第66章 你我 靠着阳台的栏杆，霍曳随手抛高一枚旧硬币，又捉在手心里。 这是霍曳的父亲给他留下的东西，据他老爹说，遇到困难不要怕，可以去找一家老旧的军用设备店，把这枚硬币卖了，店主人在收藏这个硬币，会给霍曳一笔钱的。 但霍曳老爹也告诉过他，不到万不得已，被逼入绝境，就不要卖掉，留在身上当个念想也不错。 霍曳看着手心里的硬币，心里有些伤感。 这段时间颠沛流离，他已经很久没想起来自己的父亲了。 霍曳对自己老爹的印象，很简单，一个失去老婆之后一蹶不振的酒鬼。 霍曳根本不知道在他出生前，他老爹是个怎么样的人，他只知道他们家吃着夜河政府最低的低保，吃不起饭时，还得霍曳出去打童工，或者偷偷去角斗场赚钱回来。 霍曳只庆幸，他老爹不抽菸，也没有暴力倾向，喝醉了只会缩在床上，一边想他老妈一边痛哭。 霍曳觉得，如果他母亲没有去世，他应该也会是个很幸福的小孩儿。 而不是早早把自己逼成一个内心阴暗，还要表面装好人的虚伪人类。 当霍曳知道他老爹跌下山崖的时候，他是悲痛的，但那个时候，他身边还有江修和江清，他得站出来，把这个家抗起来，把江清的病养好。 不过根据那几个去山下找的猎户说，并没有找到霍曳父亲的尸体，那霍曳就坚信，也许他老爹还在世上某个地方活着，总有一天，他们父子俩还有团圆的时候。 到那个时候，他可以牵着江修的手，跟他老爹说，这是他决定要共度余生的人。 他老爹应该会很开心吧，毕竟一开始就知道他这点心思的，也只有他老爹了。 霍曳将硬币收起来，转身看见屋子里的江修正坐在床上捂着脑袋。 霍曳快步回到屋子里，熟练把江修抱在怀里，感觉到江修的颤抖，霍曳只能不断安抚他。 「没事了，没事了，修仔，我在呢，别怕。」 这段时间，按照计划，他们散步出去了关于「白栖戒指」的消息，网上的舆论确实也如他们所想的那样。 但江修的精神状态却越来越差，霍曳问他怎么了，他也说不出来。 霍曳以为是白栖残留的异能又在作乱，但江清告诉霍曳，不是白栖，是燕枭。 因为那枚戒指在江修这里，救世主迫不及待要得到昔日爱人的遗物，所以他不断通过这种方式，让江修感到痛苦，除非江修把戒指还给燕枭。 第119页 江修死死捂着自己的头，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从他唇间发出。 燕枭使用的手段只针对江修，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不断激发起了江修的异能，使江修无意识使用出这些异能。 哪怕那些异能没有任何用，但紧随而来的，就是反噬，江修一直在承受着内脏被人用手扯里身体又塞回来的痛苦。 好不容易结束了，他可以休息了，又会被牵引着触发。 江清也没办法，霍曳就只能看着江修一直痛苦。 如果不是江修自己都劝霍曳不要冲动，霍曳真想去引星塔跟燕枭拼了。 许久之后，江修才停止颤抖，他脸色惨败，额头上全是汗水。 江修伸手去摸霍曳的脸，反而还安慰起霍曳来了。 「没关系的，哥，我没事的，我可以忍耐的……」 霍曳更想杀了燕枭。 「嗯，哥知道，我们修仔可厉害了。」 霍曳只能抱紧江修，将自己的温度传给他，也是一种让江修安心的方式。 将江修哄着又睡着之后，霍曳才低头亲吻了江修的额头，转身离开了房间。 客厅里只有希墨一个人，他似乎在专门等着霍曳。 「你想怎么做？」希墨饮了口茶水后，平淡地开口询问霍曳。 霍曳吸了口气，坐在希墨对面，冷声道：「舆论已经足够压着世界树不敢说话了，现在，暴露这枚戒指所在，我要燕枭来请江修去见他。」 希墨点点头，算是答应了霍曳的要求。 南海的势力散布全世界，希墨确实能轻而易举掌控舆论。 霍曳听华乐提起过，希墨这次主动跟着来罗城，也是为了救世主的事。 因为华乐的缘故，希墨特意去翻了一些人鱼宫殿里留下的古老书籍。 华乐看不懂，但希墨看得懂，希墨也知道了，那颗星石的来歷，实在是太过古老了，比赫斯塔还要更早降临这颗星球。 它被人鱼的祖先发现，再被带到大海中，人鱼的先祖利用星石建立了他们自己的王朝。 在希墨这代人鱼诞生之后，在华乐的建议下，希墨利用星石改造了人鱼的宫殿，让人鱼幼崽们的生命能更加得到了保障。 而根据那些书上的信息，再加上之前南海和天空城合作时，知道了关于救世主的真相，希墨猜测，他们的星石，可能和救世主燕枭是同源。 或者说，这颗星石，就是他带来这个世间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希墨想要救世主靠星石改变人鱼的基因。 在爱上华乐之后，希墨终于决定了，人鱼不该再食用人类了，人鱼也许也能和人类好好相处。 华乐却不相信所谓的人性，他接受希墨想要改变人鱼食用人类的基因，但他不希望改变人鱼战士的战斗力，因为只有有自保的本事，人鱼们才不会被愚昧的人类捕食，导致这样的狩猎关系转换过来。 所谓的和平，就是双方都有实力，谁也不敢动谁，才能维持和平。 弱的那一方，註定会被打压剥夺。 华乐虽然不希望人鱼食用人类，但也不想看见人鱼被人类捕食。 希墨贊同了华乐的说法。 所以人鱼们愿意帮江修去见到救世主，想必为了这枚戒指，救世主肯定会对江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等希墨走后，大厅里只剩霍曳一个人。 霍曳摸着口袋里的那枚硬币，思考着什么时候才能用上。 网络上很快就有人称有「白栖戒指」。 有人把那人发出来的戒指照片，和安德鲁拍卖行出卖的戒指对比了一下，发现款式，纹路都一模一样，上面的血污也一样，所有人都认定了这就是前段时间闹得沸沸腾腾的「白栖戒指」。 很快又有人顺着这条消息找到了江修身上。 有人惊嘆，居然是通缉犯拿到了这枚戒指。 毕竟前段时间304小队的通缉令，不止是各大社交平台都有，路边的告示都全是。 天空城官方帐号也懂事的发了条公告，称任何人都可以带着这枚戒指来找救世主，只要确定是真的戒指，网传的救世主承诺，必然还是真的。 而天空城发了这条公告之后，江修身上那些折磨他的东西终于消失了。 霍曳也算松了口气。 夜晚，江修洗完澡，出来就被霍曳抱住。 江修这段时间不是在遭受反噬就是脑袋昏昏沉沉睡着，这还是他这段时间第一次这么清醒的在霍曳面前站着。 江修感觉到霍曳的脑袋埋在自己颈间蹭来蹭去，有些痒痒的。 「哥……怎么了？」江修还以为是自己身上哪里不妥，还有些紧张。 「嗯……」霍曳只是闷闷应了一声。 江修明天就要去天空城了，因为他带了戒指，也只有他才能去天空城，这个过程苏寒会让人来跟着。 江修大概是反应过来了，捧着霍曳的脸，问道：「哥在怕，明天去天空城的路上，会出事？」 霍曳不答。 「不会的，哥不用担心，我是亡灵者，发生意外的话我就用异能跑走。」 四目相对，霍曳一听到异能二字就胃疼。 毕竟江修已经在这破异能上吃了太多苦了。 霍曳拧着眉头，一口轻轻咬在江修的拇指上，搔的江修心里痒痒的。 第120页 「不行，明天我去问一下，我要跟你一起去，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江修没反应过来，霍曳就又道：「不不不……让老薛也跟着一起去，他家不是在天空城吗？他肯定了解那边，让他一起……」 霍曳还没说完，江修就凑上来吻在霍曳唇上。 「……」 霍曳眨眨眼看着江修，似乎没想到江修会突然主动来这么一下。 江修舔了舔嘴唇，还有些不好意思的迴避霍曳太过直白的视线。 霍曳忍不住笑了出声：「嘛呢？想堵着我嘴不让我胡言乱语？」 江修低着头还是没敢看霍曳，「哥如果担心想一去的话，我应该可以借着戒指的事跟天空城那边商量一下，就……一起去吧。」 霍曳装作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原来我们修仔也不想离开我啊？」 江修没讲话了。 他们两个都清楚，不出意外的话，江修此次去，就是要跟救世主做个决断，不是江修死，就是救世主死。 霍曳根本不知道他们这次分别，会不会是诀别。 江修同样不知道，所以，如果霍曳能跟着他一起去，就算他跟救世主的谈判失败了，他也可以拉着霍曳一起死，在黄泉路上做个伴。 绵密漫长的吻落在江修唇上，霍曳终于卸下了他这段时间的从容。 「江修，你不会死在那里的，对吧？」 霍曳咬着江修的肩膀，声音颤抖着问江修。 江修闭着眼，血液翻滚却不知道是在期待什么。 「不会的，我不会死的……」 第67章 两个麻烦 希墨没想到，接江修去天空城，还是苏寒这个市长亲自来的。 苏寒知道南海势力，还是他父亲跟他提过，南海和引星塔里的那位救世主一样，两百年来领主的名字都没变过。 在看见希墨的一瞬间，苏寒也有些惊艷，毕竟希墨这样的绝色确实是人类中少有的。 「还有件事，希望苏市长应允。」希墨没把苏寒的视线当回事，笑眯眯跟他商量着他想说的。 江修也对希墨笑：「希墨殿下难得有事拜託我们这些人，请讲，能办到的话我一定办到。」 「虽然正确的要求，只有拥有戒指的人才能见救世主，但能不能请苏市长通融一下，多带一个人去见救世主呢？」 苏寒听到这话时，霍曳正巧跟着江修出来，一对上苏寒的视线，霍曳和苏寒第一反应就是，不喜欢对方。 霍曳谈不上来为什么不喜欢，但苏寒却清楚自己为什么讨厌这个人。 从见到霍曳的通缉令时，苏寒就讨厌他。 「是，您身后的那位么？」苏寒依旧保持笑容询问希墨。 希墨点头道：「通缉令罗城和夜河都已经撤了，天空城不会还在意这些吧？」 苏寒皮笑肉不笑。 在希墨这边爆料出戒指在江修手上之后，罗城和夜河那边都纷纷撤了通缉令，苏寒理解苏澜谙的决定，毕竟反抗军本就是苏澜谙手下的，但涂宴凛为了路吟风真的撤了通缉令是苏寒没想到的。 要不是联繫不到涂宴凛，苏寒真想打电话狠狠骂涂宴凛这个恋爱脑。 苏寒在来之前，还联繫过0923，结果0923那边也联繫不到，据说0923把自己关起来了，谁也不见。 苏寒一边骂他个破仿生人还有情绪了，一边不情不愿坐上飞机来罗城接江修。 就像霍曳之前想的那样，苏寒会亲自来接人，就是因为这是救世主要求的。 必须由救世主相信的人送江修来，救世主才能放心不会出什么意外。 「行啊，没问题。」苏寒痛快答应了。 希墨倒是诧异于苏寒的爽快，转头看了眼霍曳后，也没说什么，让出一条路给他们。 「注意安全。」希墨随口嘱咐道。 霍曳知道希墨这句是替薛锦焠和华乐说得。 在楼上看着霍曳和江修踏上飞机的其他三人，脸色都是无比担忧。 毕竟这次分别，霍曳和江修进入到天空城，也算是救世主的地盘，发生什么，别说他们了，南海势力要介入都难了。 「老大他们可得千万平安啊……」华乐忧心忡忡道。 薛锦焠抬手拍了拍他肩膀，又看向江清。 「没事的，小江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清清妹妹能感觉到的，到时候再用一次转移，把他们带回来就行了。」 江清却有些挫败。 「太远了……不一定行。」 薛锦焠这下也沉默了。 他怎么忘了江清的传送转移是有距离限制的。 「那死了，给他俩收尸吧。」薛锦焠闭眼痛苦道。 华乐一巴掌打在薛锦焠背上，薛锦焠痛唿一声，华乐就骂：「你这破嘴不会说话还是捐了，走，跟我进去，一起想办法先把小路救出来。」 薛锦焠这才想起来，路吟风还在涂宴凛手里。 那边飞机已经起飞了，薛锦焠不舍看了一眼，还是跟着华乐进了屋子里去。 另一边，涂宴凛看着监控里在罗城街上漫无目的的路吟风，手指敲着桌子看不出什么情绪。 倒是路吟风在街上，时不时抬头看向天空上那一直跟着他的无人机。 路吟风心里变扭得很，虽然涂宴凛说了不干预路吟风做什么，但也明确告诉路吟风了，会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以免路吟风遇到什么危险。 第121页 那无人机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路吟风没有办法装作看不到。 就在一个拐角时，路吟风突然加快速度进到了巷子里。 涂宴凛一愣，在无人机紧随其后跟进去之后，却只能看见空荡荡的巷子。 涂宴凛立即站了起来。 无人机立即穿梭这条巷子里寻找路吟风的身影。 可除了几个路过的路人，错综复杂的地势，根本找不到一点路吟风的影子。 涂宴凛正要发火，他的私人号码就被拨通。 是个没见过的号码，涂宴凛犹豫了很久，还是接通了。 电话那边，传来了路吟风的声音。 「涂宴凛。」 涂宴凛眸子沉了下去，但还是开口回应了路吟风。 「嗯，我在。」 那边路吟风似乎是吸了口气，紧接着道：「时间到了，我会回去，别再监视我了，我真的会讨厌你。」 听到讨厌二字，涂宴凛的表情有些扭曲，他捂着脸，试图辩解：「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害怕你出事，现在外面太乱了，就算你在罗城，我也不能护着你，你又不让我跟你一起，我只能、我只能用这种方式保护你啊，吟风，我真的，我只是想看着你……」 路吟风那边沉默了很久，还是嘆了口气，「涂宴凛，我走了两天了，你去看医生了吗？」 涂宴凛立即道：「我看了，我有吃药，我只是控制不住我自己……」 「撒谎。」路吟风打断了涂宴凛，「你不会去看医生的，因为你觉得自己没有任何病，那天的忏悔只是说给我听让我放松警惕的吧？」 涂宴凛不说话了，在涂宴凛面前的投屏上，是他给秘书发信息，让秘书查路吟风这通电话的ip位址。 路吟风说得不错，涂宴凛根本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病，他只是爱路吟风，他没错。 路吟风抬头看着新的无人机正在往自己的方向来，他皱起眉：「撤离所有你的监视，不然我也可以毁约，我不是豁不出去，如果你非要这样，你可以获得我的尸体，但我保证，这具尸体一定不完整，涂宴凛，你最好玩得起。」 说完，不等涂宴凛再说什么，路吟风就自己挂断了电话。 「谢谢。」路吟风把终端还给被他抢劫的路人，那人拿到终端后立即落荒而逃了。 而在路吟风旁边，有条护城河，在那些无人机离路吟风越来越近时，路吟风头也没回，转身跳进了护城河里。 而涂宴凛只能看见画面里，路吟风刚入境就转身跳了河。 「……」 涂宴凛面无表情关掉了监视器，给秘书打了个电话过去。 「撤离所有无人机，吟风生气了。」 秘书那边回了一声，涂宴凛继续道：「对了，把路梵心请来喝杯茶。」 飞机上，江修紧靠霍曳坐着，这还是他俩第一次坐这种翱翔在天空的交通工具。 苏寒坐在二人对面，没什么表情，只是翻着自己的终端，试图拿消息轰炸0923。 [文明天空城]：「你是报废了？能不能回消息？」 [文明天空城]：「你那个破计划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躲起来就没这回事了？」 [文明天空城]：「江修和霍曳现在都在我飞机上。」 [文明天空城]：「你这戒指出的真是败笔。」 [文明天空城]：「我也不想救世主被这玩意儿弄死，你能不能别装死了，想个办法行不行？」 「文明天空城」戳了戳「day」。 [文明天空城]：「老子服了，你躲着吧，我自己想办法弄死他们。」 [day]：「已读。」 [文明天空城]：「你他妈还不如报废，滚。」 看着0923随手回的那两个字，苏寒差点气笑了。 一抬头，对上霍曳的视线，苏寒还是保持了自己的假笑。 「距离降落还有半个小时，天空城已经为二位准备的住宿的地方，二位可以好好休息。」 江修直接询问苏寒：「为什么要休息一天，不能到了就去见救世主吗？」 苏寒跟个商务精英一样官方回答：「引星塔里有辐射，对人体不好，工作人员们都是要打隔离针才能进去上班，长此以往，他们身体里对药物有了抗性，就只能换新的工作人员。」 说着，苏寒还把手臂举起来给霍曳和江修看了眼，上面确实有很多针眼的痕迹。 霍曳问道：「既然危险系数这么大，为什么还有人想去引星塔工作？」 苏寒笑着摇摇头：「因为危险越大，工资越大，引星塔工作人员的薪资是罗城平均打工族的十倍，这种情况下，有的是人为了钱而加入。」 「既然如此，作为天空城市长，您长期待在引星塔里，迟早有一天也会产生抗性，那您就不去引星塔。」霍曳的问题十分尖锐，一针见血道似乎苏寒不给出合理的解释，他可能就要带着江修从飞机上跳下去一样。 苏寒揉了揉眉心，倒是没想到霍曳对这些事这么上心。 「苏家人不会有抗性的，我们的基因在初代祖先那辈就已经被引星塔改变了，虽然依旧无法承受引星塔内部的辐射，但比起其他人来说，我们要好很多，且这药物就是我们苏家的祖先妻子，安鹭研发的，是符合我们dna的药物，别人自然不能一直承受。」 苏寒解释天衣无缝，霍曳找不出什么漏洞，就只能暂时相信苏寒的话。 第122页 苏寒抬头从窗户外看下去，已经能看见矗立在天空城中心的引星塔了。 苏寒再次看向霍曳和江修，笑道：「欢迎二位做客天空城。」 第68章 更大的阴谋 霍曳和江修就这么住进了苏寒安排的公寓里。 天空城街道大概是被清理过，从霍曳和江修下飞机到现在，就没看见过有旁的路人，基本围着他们的，都是天空城军方的人。 苏寒也只是把他们送到公寓门口，就转身走了，看起来是一点都不想再和这两个人多待一会儿。 周围护卫手上都拿着武器，江修突然想起来，如果世界树有专门压制亡灵者的武器，那天空城会不会也有这个东西呢？ 江修正想暗暗发力，就被霍曳牵住手，江修一怔，下意识换回笑容抬头看向霍曳。 「怎么了，哥？」 霍曳哪不知道江修在想什么，他抿着唇按着江修的手，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什么，江修脸色就凝重起来，随后点点头算是知道了。 霍曳就不再多说别的，他拍了拍江修的手背，才起身去检查屋子。 而江修则是将公寓里的所有窗帘拉上，阻挡了外界一切视线。 片刻后，霍曳检查回来了，他背对着屋子里贴着江修，指向屋子四处地方，又用手指比划了两个数字，江修瞭然于心。 那些监控器的视角来看，霍曳只是在抱着江修温存。 江修也确实靠着霍曳，看不清他的表情，所以在监控器看不见的地方，江修的眼眸有一瞬间的变红，下一刻，屋子里所有电器都发出「滋滋」的报废声。 监控器另一边的工作人员连忙联繫苏寒。 知道监控器都坏了，苏寒也没什么反应，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 「只要他们不逃走，计划不变。」 苏寒吩咐完这么一句，就挂了电话，又给苏玉绒舀了一勺汤递到她嘴边。 苏玉绒则是皱着眉看着他，刚才那通电话，苏寒没避着她打，苏玉绒自然也猜得到苏寒想做什么。 「你要杀他们？」 苏玉绒的话带着一丝质问的意思，苏寒却权当不在意，就这么保持着给苏玉绒餵汤的姿势。 「你先喝，喝了我就告诉你。」 苏玉绒当然知道苏寒不会害她，虽然没什么心情，但是苏玉绒还是张开嘴让苏寒餵她喝汤。 苏寒的心情也明显好多了，嘴角上扬了好几个度，又给苏玉绒餵了好几口。 直到苏玉绒实在是不想喝了，苏寒才收手，把碗放下，平静道：「抱歉，玉绒，我知道他们对姑姑来说是很重要的棋子，但是我没有办法，姑姑不能等，但我也输不起，我只能杀了他们，之后姑姑要打要骂我都认了。」 苏玉绒只是静静看着苏寒，然后她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不是母亲等不了，是世界树的计划已经启动了，人类在不断死去，又被仿生人取代，如果救世主不死，你也没想过，到时候跟0923的仿生人军队打起来，你会赢吧？」 苏寒却面不改色：「没关系，因为救世主存在才会有亡灵者不是吗？那这个亡灵者死了，救世主肯定会做出新的亡灵者，到时候我的计划也完成了，天空城没有能反抗我的存在，我再帮姑姑一起杀了救世主，不好吗？」 见苏寒如此自欺欺人，苏玉绒只能无比失望地看着他，又收回视线，一言不发。 苏寒像是被这眼神刺痛了，他勐地站了起来。 「我会保护好你的，你就在这里等着吧，等那两个人死了，我会把你送回夜河。」 苏玉绒不为所动：「你不是在保护我，你是笃定了母亲不会放弃我，想挟持我做人质，让母亲不敢对天空城轻举妄动罢了。」 走到门口的苏寒停了下来，他突然转过身，朝着苏玉绒快步走来，抓住苏玉绒的肩膀失控一样大喊：「是！我自私，我不考虑姑姑，那她又何曾为我考虑过？！她救了我，却不肯帮到底，救世主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她不会不知道，但她还是放任舆论，放任那个亡灵者来到了天空城！」 苏玉绒刚想说什么，又被苏寒打断。 「我看最杞人忧天的还是她！夜河这么多年了，经济发展是不如罗城还是不如天空城了？救世主本就是从夜河出来的，你觉得这样的城市真的会有人去侵略吗？没有，也不会有！明明救世主也在保护夜河啊，姑姑就一定要这么白眼狼吗？」 苏玉绒表情开始凝重。 「苏寒，你不该这么说我母亲，你我是最没资格去批判她的人。」 苏寒直接推开了苏玉绒的身体，苏玉绒没反应过来，被推倒在地上。 苏寒就这么居高临下看着苏玉绒，眼眶通红，如同魔怔一般：「好，我不批判她，我也确实没有资格，但我说的也确实是事实，仿生人替代人类的计划，在三城里的权贵圈子里，应该不是什么秘密了吧？你这觉得真到了那步，仿生人已经威胁到这些人的利益了，他们不会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天空城的兵力也许不能抵抗，但罗城和你们夜河真的不会出手吗？还有南海，那群人鱼就是吃人的，他们也不会想自己的食物变成铁疙瘩……」 说了这么多，苏寒突然自己愣住了，苏玉绒本想挣扎着爬起来，但看苏寒的表情，她也突然想到了什么。 第123页 「……原来如此。」苏寒喃喃道。 苏玉绒却摇头：「不可能……」 苏寒看着苏玉绒脸上不敢置信的表情，他缓缓蹲下身，把苏玉绒又扶起来，脸上都是怜悯。 「玉绒，你被她洗脑了，我刚才说得那些话，你怎么可能想不明白，看，只要稍微提及一点，你就反应过来了，你和我多么默契啊……」 这次是苏玉绒推开了苏寒。 「她不会的！」 苏寒却毫不在意，继续上前把苏玉绒抱在怀里安抚。 「玉绒啊，这个世界上，谁都不想成为白栖那样的人，但你看，其实只要处理得当，瞒天过海之后，谁都可以是白栖那样的人，且白栖当年是因为他自己只有死局，所以他不怕，但现在，你看，姑姑没有那样的死局，她如果真的想，她也可以走上这条路，甚至是比白栖还要厉害，一旦成功了，她和白栖也是不同的，她的名字，是会被刻在夜河的荣耀榜上的。」 苏玉绒却还是不肯相信，「母亲是为了人类，为了……所有人……」 苏玉绒摇头否定了她：「没有所谓全人类，只有夜河。」 苏寒已经彻底想明白了，那些他自己都能分析明白的情势，他的好姑姑怎么会不知道呢？ 杀死救世主，打压世界树，消灭仿生人，反抗军看起来是为了这个世界，为了全人类的未来着想，但苏澜谙没有必要把路走得这么绝对。 苏寒只能猜测，苏澜谙要的不是夜河拥有人权，而是要现在的夜河变成两百年前的罗城那样，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要所有人都臣服在夜河脚下。 苏澜谙的野心，比起白栖，应该说更像是恩德·奎因伏萨才对。 她们都是看见夜河的黑暗才想向罗城进行革命，带着自己认可的人民开启属于她们的时代，哪怕这个过程会踩着无数人的尸体，她们也在所不惜。 苏寒突然觉得背嵴发凉。 他想到了一些让他恐惧的事。 他的父母真的是因为矿难才去世的吗？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办法在天空城建立起自己的势力，真的只是涂宴凛和0923在从中作梗吗？ 苏澜谙每次来天空城，似乎都很游刃有余，完全不像是去到了别人家的地盘，就像是在她自己家一样。 过去苏寒还觉得，这是苏澜谙拥有的从容和淡定，但现在，苏寒不敢这么想了。 杀死救世主，是为了避免救世主为庇佑白栖想要的太平盛世，而跟夜河决裂，让夜河陷入舆论。 阻止世界树的仿生人计划，是因为那些仿生人只会听0923的，且杀死仿生人，比杀死人类更麻烦，所以要尽早处理掉。 等世界树垮台了，罗城就剩涂宴凛，现在涂宴凛最重视的人已经离开了涂宴凛的掌控，只要想办法把路吟风攥在手上，涂宴凛那个内心扭曲的傢伙，说不定也真能为了路吟风放弃罗城的反抗。 至于南海的那位领主，也因为这些事离开了南海，苏澜谙想趁着他不在南海去解决他，也不是不行，真成功了，那南海群龙无首了之后，也好会变得好解决的多。 但这些也只是苏寒的猜测，目前苏澜谙做的这些事，也只有杀救世主和反对仿生人替代人类这两件事而已。 苏寒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崩塌了，看着怀里的苏玉绒，他表情有些痛苦。 「玉绒，你好好休息，这些日子，我要忙一会儿，不来看你了，至于刚才我说的，把你送回夜河的事，我需要再考虑考虑，如果我们刚才猜的是对的，那姑姑，她很危险，我不能把你送回去，谁也不知道，她还会对你做什么。」 苏玉绒已经被自己的母亲出卖过一次了，苏寒是真不想苏玉绒被苏澜谙骗到死。 苏玉绒没有任何反应，直到苏寒离开了，她都还是呆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第69章 他 夜晚，霍曳和江修相拥而眠，但是黑暗中，两个人的眼睛却都睁着。 挂在墙上的时钟在滴答走着，霍曳在心里默默数着时钟的数字，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江修的后背。 江修则是一直在调整自身的异能。 起码，真有什么事的话，他也能卡着被压制的一瞬间干点什么。 屋外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江修抬头看向霍曳，霍曳只竖起手指对江修嘘了一声。 江修的眼眸已经在变红了，他死死捏着异能，还在等。 霍曳抬起头看去，屋外还是黑暗的一片，因早早拉上窗帘，他们隔绝了外界，也看不清窗子外是什么情况。 果然，在屋外脚步声停止之后，江修就感觉到自己的异能开始被什么所压制了。 江修双眼瞬间彻底染红，他反手死死抱着霍曳。 一瞬间，大门被撞开，有人往屋子里扔了一颗炸弹，下一秒便发生了巨大爆炸。 而原本躺在一起的霍曳和江修却在爆炸发生前一秒被江修的异能传送走了。 空无一人的天空城街道里，霍曳搂着正在剧烈咳嗽的江修。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足够靠近救世主，江修的反噬来得各位快。 「哥……先走，咳咳，咳咳……他们很快就能找过来。」江修捂着嘴嘱咐霍曳，来自五脏六腑的绞痛，让他永远也习惯不了这样折磨的痛楚。 霍曳眼眶通红，但也知道江修说的是真的，只能背起江修就往天空城中心而去。 第124页 耸入云霄的引星塔是这座城市的标志，是救世主两百年的奉献。 是耻辱柱上那个叫白栖的杰作。 公寓那边，在检查完坍塌了屋子之后，执行官立即给苏寒发去消息。 「先生，没有尸体，他们逃走了，亡灵者感应器上显示，那个亡灵者在反亡灵者装置启动的一瞬间发动了异能，应该是传送走了。」 那边苏寒淡淡回復来一句「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此刻苏寒正在引星塔的大厅里静坐着，旁边的助理小声提醒他。 「先生，他们应该是往这里来了。」 苏寒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着大屏幕上，对于救世主的生命监管数据。 平稳的数据波动在这二十年间并无不同。 其实苏寒知道这个数据是假的，救世主的真实生命体徵和数据，他们根本检测不到。 救世主不会离开引星塔，但是他会时不时对外界发出一些命令。 就像现在，救世主的命令是让拥有白栖戒指的人来见他。 很明显，他想见的人是江修。 但苏寒却不这么想。 只要是拿着白栖戒指的人就行了，不一定非得是江修。 所以在这次行动之前，苏寒交代过，杀人，但不要破坏戒指。 苏寒不相信救世主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但救世主并没有阻止。 就像0923的替换人类计划那样，救世主只是推波助澜的旁观者。 现在，他也只是想看，那个叫江修的亡灵者，到底有没有站到他面前的资格。 苏寒抬手屏退了助理，大厅里只剩苏寒一个人。 在大厅中心，那里有个菱形外表的传声石。 是救世主用来联繫外界的，但此刻，那菱石没有任何反应，倒是苏寒一直盯着它，企图希望救世主给予他一些警示或者帮助。 告诉他杀死那两个人，或者告诉他，放过那两个人。 但都没有，救世主只是沉默，沉默等待着天亮，看看那个江修能不能闯到他面前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苏寒伸手捂着脸，等待着有人打开摺扇大门。 天空城的市民突然发现了一件恐怖的事。 本该是有引星塔的城市，也就是说，他们所拥有的信号塔应该是信号最好的，事实上，信号塔建立以来，依赖网络的天空城人民确实拥有了最好的上网体验。 但今天有人发现，除了还在工作的引星塔，天空城的信号塔已经全面瘫痪。 也就是说，天空城的人们彻底在网上失去了联繫。 天空城官方则是发布了一起恐怖组织「反抗军」袭击天空城的新闻。 处在罗城和夜河的网名此刻纷纷在网上激情讨论，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引星塔周遭信号塔的运行被切断，导致其他城市的信号塔信号也多多少少受到影响，此刻对于反抗军的骂声也多了不少。 网名纷纷表示： 「谁在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看个电视剧都卡死了，天空城军方是干什么吃的？」 「反抗军是见不得别人过好日子吗？」 「我已经一天没联繫上我在天空城的网友了，这个邪教一样的组织存在好几年了，到底想干嘛？」 「早不搞恐怖袭击晚不搞，偏偏在我们这代搞，噁心人啊。」 「@罗城官方@燕城官方你两别装死隔岸观火了。」 「我还挺佩服这个反抗军的，居然袭击的是有救世主的城市。」 但这事罗城和夜河燕城上层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自然也不会出门去管，罗城官方频道甚至播放起了《动物世界》。 而在天空城的居民，早就被警告了全城停工一天，所有人不能离开自己的家。 也没有人这么不惜命想当战地记者。 天空城的人民不能上网，只能听着外界的枪林弹雨，和某处的爆炸声，缩在家里瑟瑟发抖。 而无人街道中，两个人正在躲避着那些恐怖的追击。 江修的反噬已经结束了，霍曳说什么都不让他继续使用异能，二人只能朝着引星塔的方向不断逃跑。 但苏寒又怎么猜不到他们的目的地。 前往引星塔的一路上，不少埋伏和武装部队在等着他们。 江修也试图偷偷使用异能，但他发现，越是接近救世主，他的异能越是被压制。 就在江修分神之际，旁边的霍曳大喊一声，朝着江修扑来，把他带进了旁边的巷子里，身后是剧烈的爆炸响起。 被炸开的地砖扬起了不少灰尘，霍曳和江修本就狼狈的身体变得更加灰头土脸。 霍曳不等江修反应过来，拉着他的手就继续往巷子里逃去。 身后也立即响起了枪声。 江修回头看了眼，不少拿着枪的人对着他们扫射。 而在巷子之上，就是耀眼的引星塔。 江修捂着脸，突然想，他真的能杀死救世主吗？ 「快！别让他们跑了！前方就是引星塔了！」 这场追逐游戏，也似乎只到引星塔就停了。 江修突然发现，霍曳的小腿上还在流血，那里有个弹孔。 江修错愕抬头看向就像感知不到痛楚的霍曳。 霍曳是什么中枪的？ 江修的脑子一下子就乱了。 第125页 霍曳的腿上都有枪伤，那他身上呢？还有别的伤口吗？ 可后方的追兵，没给江修细细检查霍曳身上，到底还有没有其他伤口的时间。 直到自己的后背被射中，江修能明确感知到，那是一颗霰弹，胸腔已经完全被破坏，裂开了一个大洞。 江修呕出一口血，他下意识看向霍曳，发现霍曳在朝着他喊什么，但江修好像听不到了。 异能被压制之后，原来他和普通人没有区别吗？ 江修感觉自己的身躯已经变得越来越轻，霍曳也没有再往前一步，只是抱着江修不松手。 身后的追兵已经越来越近了。 这场追逐战，他们手无寸铁，只能依靠江修的异能，一旦失去异能，他们註定输给苏寒。 江修恍惚间，好像又看见白栖了。 这次的白栖，比起上一次见，还要更年轻一点。 或者说，这次的白栖，完全就是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而已。 江修似乎听到了白栖在他耳边嘆息。 与此同时，引星塔内，救世主也听到了这声嘆息。 燕枭睁开眼，茫然看向熟悉的环境，却没看见发出嘆息的人。 江修看着白栖朝着他慢慢走来，又朝着他的眉心伸出一指，在他指尖点着江修的一瞬间，江修看清了白栖的嘴型。 白栖说…… 「继续往前吧。」 江修瞬间感受到了被破坏的胸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我修復。 霍曳也错愕看着江修那骇人的伤口快速癒合，江修失去的体温也很快回来了。 霍曳还来不及高兴，那些靠近他们的军队又开始吵着他们射击。 但在子弹要打穿霍曳的脑袋时，周遭的空气似乎都被暂停了。 子弹停在离霍曳脑袋还有几毫米的地方，那些军队的人也站着不动了。 江修捂着胸口站了起来。 霍曳也赶紧站了起来。 这时霍曳才发现，江修的眼睛还是原来的眼色，没有变红。 那就是说，这样的时间暂停，不是江修发动的异能。 「修仔……你……」霍曳刚要问，江修就牵住了他的手。 霍曳看得出来，江修比起刚才的紧张，此刻已经冷静很多了。 「……是燕枭。」江修开口替霍曳解了惑。 江修另一只手摸出了被他小心翼翼护着的戒指。 再抬头看向引星塔时，江修眼神更加坚毅。 「哥，我们走吧，去引星塔。」 这次换江修牵着霍曳往前走了。 走吧，去了结这数亿年的因果。 去结束，白栖和燕枭的故事。 第70章 燕枭和白栖 蜿蜒在潮汐边缘的高墙之内，以白栖为中心，盪开了无数涟漪。 白栖看起来十分颓丧坐在中心，在他抬起头看向四周时，只能看见困住他的高墙。 在白栖的脖子上，黏稠漆黑如血一样的枷锁将他牢牢困在了这里。 脚下的波纹还在晃动，白栖重新俯下身子，手掌压着水面。 像是在安抚某人的情绪，很快，涟漪停止，恢復成无波死水。 白栖依旧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他伸手往水中随手抓了一把，只抓到了一手细沙，很快，细沙也从他指尖流逝。 一声微不可闻的嘆息从他微张的唇中发出。 随后，白栖整个人都开始像巧克力一样，缓慢融化。 这是今晚，燕枭第二次幻听到白栖在他耳边嘆息了。 两百多年的时间，他还以为自己早就忘了白栖的声音，可如今一有风吹草动，他还是能认出那是属于谁的声音。 「……」 燕枭闭上眼，他能感受到，在自己干预之后，江修离他越来越近了。 或者说，他感受到的，是白栖的戒指，和他遗留下来的异能。 而引星塔的外壳，在任何人都没有发现的地方，有了小小的裂缝。 苏寒和外面的追捕部队不一样，他的时间还在流动。 所以他看见了大门被打开，看见了江修牵着霍曳走进了引星塔。 「哈哈……」 苏寒的表情很难看，因为他又在笑又在哭，看起来有点像受不了刺激疯了一样。 但苏寒自己知道，他不会疯的，他只是在恨燕枭。 恨燕枭和他的姑姑一样，给了他希望，又不将这样的希望进行到底，在他以为能看见光明时，又把他推回深渊去。 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要这么对他呢？ 苏寒恨到心里抓狂。 这场追逐赛是他输了。 那样的武装部队，再怎么样，都应该把这两个手无寸铁的人轰成渣了才对。 但现在江修和霍曳都好好的出现在苏寒面前。 他恨的心都在滴血。 霍曳见苏寒还能动，下意识要挡在江修面前，但江修只是摇摇头，没管哭笑不得的苏寒，拉着霍曳继续往指引他的那个声音方向而去。 江修能感受到，他很快就能见到燕枭了。 引星塔的结构层层叠叠，只有最里面的那层，才是救世主燕枭所在。 其他人没有资格去，也不会想去。 在引星塔最内部，那里的压力不是正常人类能承受的。 只有燕枭，或者0923这样的非人类才能承受。 第126页 越靠近里层，霍曳越是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但江修却像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样。 见霍曳唿吸越来越困难，江修不再往前，而是先把霍曳往回安置到对霍曳来说安全的地方。 「哥就在这里等我，放心吧，我会回来的。」 江修虽然这么说，但在他起身要自己往里走时，还是被霍曳抓住了手臂。 霍曳什么也没说，只是固执地看着江修。 恋人的四目相对，有担心，有害怕，也有不舍。 江修转身靠近霍曳，低头在霍曳的眉心落下一吻，便头也不回往前了。 「死亡是什么呢？」 燕枭经常思考这个问题。 他死不了，哪怕自身能量已经被引星塔吸收所剩无几，但他还是死不了。 燕枭能感受到，大地已经完全治癒，龙晶还在地底缓慢孕育。 引星塔的使命已经结束了。 他的使命也结束了。 却无法迎来死亡的结局。 暗影一族，也是永生一族，可这样的永生，让燕枭每日，每时每分每秒，都痛不欲生。 最里面的门，终于打开了。 推开门的，自然也是江修。 他有白栖的异能，在这座白栖修建的引星塔里，他自然拥有那隐藏的最高权限。 燕枭居高临下看着江修，这也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个继承白栖异能的人类。 江修也有些诧异，他虽然知道燕枭是外星生物，但他没想过，燕枭会是这样的外形。 一个浑身漆黑的怪物，身躯边缘都锋利地像把尖刀一样。 江修分不清哪个是燕枭的脸，只能试探喊了一句：「你好？」 燕枭没有回答他，只是抬起他刀锋一样尖锐的手臂，下一刻，藏在江修衣兜里的戒指，便自己从江修兜里飞了出来。 江修反应过来正要伸手去抓，却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一样。 那枚戒指落在了燕枭手里。 那张怪物一样的头部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江修总觉得，燕枭似乎很难过。 江修还是打断了燕枭的悲伤，开口道：「关于这个戒指，您的承诺是否作数？」 燕枭大概是瞥了眼江修，随后将那枚戒指融入到了自己的胸口里，又消失不见。 「你想要在我这里得到什么？」 燕枭开口了。 和外形不同的是，燕枭的声音听起来像个正常的人类成年男性。 江修却不急，燕枭既然愿意把他送到这里来，肯定也不会真的想杀他。 于是江修想起希墨的嘱咐，大胆提问：「在得到您的承诺之前，我想问您，人鱼一族的基因，您是否可以为他们更改？」 燕枭就这么漂浮在金色的能量光柱里，江修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打量自己，半天没有得到回答之后，江修本想再问一遍，但燕枭回应她了。 「可以，两百年前人鱼族的覆灭，确实也与我有关，他们想改变食人的基因对吧？」 江修点了点头。 燕枭抬起手，锋利的指刀在虚空划了个红色的圈，又转瞬即逝。 「好了。」 在燕枭说完这话之后，远在罗城的希墨确实感受到了，身体某处变得不同了。 不止是希墨，世界各地的人鱼都有这样的感受。 江修倒是没想到，燕枭能这么痛快答应他。 「……谢谢。」 江修干巴巴道了声谢。 燕枭却摇摇头，反问江修：「死亡是什么？」 江修一愣，想了想才思索刀：「死亡就是，永远没有这个人了吧。」 燕枭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又很迷茫。 江修就看着燕枭点点头之后又摇头。 「死亡，是我剩余漫长生命里，再也没有他了，我想死，可我又死不了。」 江修很快反应过来，燕枭口中的「他」是指谁。 燕枭看起来很痛苦，他抬起自己的双手，茫然无措道：「一秒，一分，一天，一月，一年，我还活着呢，我只能守着这些回忆……但是你知道吗？突然有一天，我发现他在我记忆里，慢慢的消散了，我开始忘记他的声音，然后是他的面容，然后是……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燕枭抬手捂住了自己漆黑的头部，声音极度痛苦。 江修却下意识往后撤了几步。 在他眼里，燕枭似乎快失控了。 这样的生物，一旦真的发疯要杀了江修，江修知道自己真的会回不去。 「我抱着有他的录像带看了一千遍一万遍，然后有一天，因为太旧了，录像带也坏了。」 燕枭说完这句话，江修才发现，自己身后的墙壁，其实是个巨大的投影屏，在前方的环形走廊地上，有很多被破坏的磁带。 燕枭也随着江修的视线看去，看到那些磁带之后，他似乎是很怀念，但更加悲伤了。 「我想他啊，想的快疯了，但我居然……哈哈，我居然把他忘了？好笑吧？」 燕枭在问江修。 但江修却不敢回答，或者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枚戒指再次出现在燕枭面前，只不过这次不是一枚，而是一对。 另一枚一模一样的戒指上，没有血污，干干净净的。 「我还记得什么呢，噢……我还记得，我的爱人，他死的那天，全世界都在骂他，全世界，都希望他去死。」燕枭的指尖轻触着那两枚戒指，那两枚戒指就消失了。 第127页 江修能听出来，燕枭的声音，没了多少伤心绝望，而是越来越阴沉。 「原因是什么，因为我，哈哈，多可笑啊，为什么是我活了两百年，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活着？谁来告诉我，为什么？」 燕枭再次向江修提出了疑问。 江修垂着眸子，他一直在沉默，但现在，他不能再沉默了。 燕枭看起来对他也没什么耐心了。 「……我见过白栖。」 这是江修的回答。 燕枭果然愣住，然后又问他：「是吗，你见过他？他是怎么样的呢？」 江修回想了一下：「我能见到他，是因为他的异能在我身上，不过每次见到他，他都比上一次显得更年轻一些，最后一次见他，他已经是十几岁的样子了。」 燕枭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要走了。」 他要走了，所以他越来越年轻，直到他回到婴儿时期，回到不曾出生的样子。 那是白栖跟江修的道别。 「嗯……」江修想了想，继续道：「我问过他，为什么他宁愿被刻在耻辱柱上，也要害死那么多人修建引星塔，也问过他，为什么爱你还要让我来杀了你……」 不等江修继续说，燕枭打断了他。 「因为他的生命快到头，他只是在死前做了力所能及的事，如果他拥有人类的正常寿命，他不会管这些。」 江修：「……对。」 燕枭继续道：「我不属于这里，也是因为我，赫斯塔才给这颗星球带来了伤害，我必须偿还我的罪孽，但他知道，引星塔杀不死我，只有亡灵者可以，也就是你，所以你来到了我面前。」 燕枭仰起头，看着还是不知足吸收他生命能量的龙晶能源。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所以江修，你没有和我谈判的筹码，除了白栖，换个其他理由，看看你能不能说动我甘愿赴死吧。」 第71章 新的救世主 燕枭的话像是警告也像是提醒。 「在你进入引星塔之后，我就解除了时间定格，现在，应该有不少航舰将引星塔视为目标了。」 说着，燕枭顿了顿，有些遗憾。 「必要的情况，他们会摧毁引星塔，虽然我不太想闹到这个地步，但引星塔的坍塌也就是这几日的事了。」 江修听明白了，他们还是被包围了，外面的舰队就在等着他和霍曳出去，到那个时候，他们还有能活着出去的后手吗？ 「你还有十分钟。」 燕枭淡淡提醒着江修。 在这方面，燕枭和白栖有些相似，总是以在江修看来轻描淡写的态度说着一些，对江修来说非常重要的事。 江修来不及细想，在抬眼看向燕枭的一瞬间，他把霍曳拉进了一个幻境。 深海一样的环境将二人包裹，无数人鱼游荡在二人周围。 那些人鱼有着绝美的容颜，却带着最可怖的笑容，对着二人露出尖牙。 燕枭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恰耶索的水立方囚笼……是因为有白栖的记忆，所以你也能复制吗？」 江修不知道燕枭口中的恰耶索是谁，但燕枭有一点说得对。 过去亡灵者身上只能拥有一种异能，有多重异能的亡灵者都是s+级别的恐怖分子。 在江修继承的白栖遗留的异能，就有无数种。 江修也确定了，白栖的异能，应该是复制他见过的，或者他知道的异能。 复制过去白栖得到的异能，再转化为江修自己的异能，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周遭的环境还在变幻。 如燕枭想的那样，江修把他拉进来的幻境，在模拟当年「最后一只人鱼」亡灵者恰耶索的异能。 水立方里人鱼们只是对二人虎视眈眈，却没有要上前的意思。 那些人鱼和现在希墨他们不一样，是纯纯千年前就存在，只会食人血肉的人鱼。 燕枭无奈摇头，在他看来，江修只是在浪费时间做一些无用功罢了。 可就在燕枭打算自己结束幻境时，他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是他和白栖。 燕枭一时间有些错愕。 他确实早就想不起来白栖的样子了，但此刻，在江修制作的幻境里，他看见了白栖。 正与另一个「燕枭」吻的难捨难分。 那是两百年前，他们死别重逢之后的吻。 燕枭的记忆似乎开始復甦了。 有关于白栖的一切，他的声音，他的面容，他唇上的温度。 燕枭都慢慢想起来了。 燕枭下意识往那二人的方向游去，但在他伸手想触摸白栖时，画面又改变了。 那是在黑暗的地下城，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 脸上缠着绷带的白栖正坐在床上闭目养神。 这次燕枭不敢轻易上前了，他只是静静看着，静静怀念着。 但幻境还是改变了。 这次，是在一场签售会，躲在幕后的燕枭和白栖四目相对。 是燕枭被抹去记忆之后，对白栖的第二次「一见钟情」。 燕枭还是抓不住，画面转到了克维斯军校的后山。 是燕枭与白栖真正的初见。 燕枭就这么隔着老远，听白栖说出初见时的那句话，又静待着画面消失。 第128页 当眼前幻境再次转变，燕枭敏锐察觉到了哪里不对。 紧接着，燕枭发现自己变回了人类的样子，而不是因为能量枯竭只能以怪物姿态示人。 这是一片被四周高墙挡住的湖泊。 燕枭就站在湖泊中间，以他为中心，湖泊朝着四周盪起涟漪，打在白墙上，又退回来。 「死亡是什么？」 燕枭又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他下意识低下头，却忽然瞪大了眼睛。 在他脚下的湖泊倒影里，不是他，而是白栖。 在白栖的脖间，却戴着黑色黏稠如血的枷锁。 影子对面的白栖就像看不到燕枭一样，他正在慢慢融化。 那样的画面，让燕枭想到了两百年前，白栖就是这样在他怀里化作了血水。 燕枭觉得自己的喉头有些哽咽，他弯下腰，迫切朝白栖伸去手。 但一股强大的力量把燕枭拽进了湖泊里。 从面上看那么浅的湖泊，却在燕枭坠入后似乎变成了万丈深渊。 而先燕枭一步沉下深渊的，是白栖。 不是幻影，是那个正在融化的白栖。 燕枭拼了命挣扎朝白栖游去，他张开嘴拼命喊着白栖的名字，但白栖的眼睛依旧闭着，看上去已经死去多时了。 无法传递声音的水中，燕枭越来越着急，他那么急切想要抓住白栖。 他好想告诉白栖，不要再把他留在这个世界上两百年了。 如果一定要下地狱的话，请把他一起带去吧。 终于，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燕枭挣扎着奋力抓住了白栖的手腕。 而被燕枭抓住的白栖也像是突然活过来一样。 他缓缓睁开眼，看见了面前因好久不见而双眼通红的燕枭。白栖的眼眶瞬间变得湿润，他露出一个苦涩悲伤，又喜悦的笑容，眼泪刚流出，又被湖水捲走。 他朝着燕枭伸出了另一只手，燕枭便立即抓住了他，把他往怀里一拉。 两人都早已不存在的身躯在此刻有了温度，那两颗也早就破灭的心脏，在此刻重新跳动。 久别重逢的恋人只是相拥着，没有任何言语比得上现在一个拥抱。 他们相拥着，一起堕入无边黑暗，堕入永恆深渊。 终于。 迎来了他们这场并不完美童话故事的终结。 迎来作为加害者的末路。 迎来…… 救世主的生命完结。 「死亡是什么？」 燕枭问。 「死亡是爱的永垂不朽。」 白栖这样回答了他。 江修呕出一口血，他费力睁开眼，下意识抬手要擦去嘴角的血，但实际上，他因为过度使用幻境异能，身体已经超负荷到七窍流血了。 江修顾不得自己，连忙抬头看向燕枭。 在把燕枭拉入幻境之后，江修用自己的血做出了一把血剑，此刻正插在燕枭的胸口上。 江修莫名觉得，那里一定有燕枭的弱点。 事实上，他是对的，血剑此刻正抵着被坚硬保护罩护着心核。 暗影一族的心核，是同类互相残杀的关键。 但此刻无论血剑怎么努力，都无法刺穿心核一分一毫。 但江修突然发现，在那漆黑的怪物脸上，突然流下了两行血泪。 江修不知道燕枭到底看到了什么，他只知道，燕枭从幻境甦醒了，他正在缓缓睁开眼。 但江修还是不想放弃，哪怕燕枭已经醒过来了，他还是在努力操纵血剑，哪怕这样的希望让他眼角和耳朵又开始渗血了。 「抱歉……我还是想不到，除了白栖，还有什么能让你心甘情愿赴死。」江修咬着牙，一边使出浑身解数，一边带着歉意同燕枭道。 燕枭只是低头看了眼胸口上的血剑，然后笑了。 「……但你是对的，我并不伟大，没有一直守护这个星球的决心，我只想再见到白栖，仅此而已。」 燕枭很清楚，最后的幻境与江修无关。 那是两百年前的白栖留给他的救赎。 一个可以脱离世间，和白栖一起下地狱的救赎。 不知道是不是江修的错觉，他发现燕枭那张漆黑的脸似乎变得温柔了许多。 「告诉我吧，江修，你的诉求。」 救世主将履行承诺，将完成把白栖戒指带到他面前的人的一个要求。 江修毫不犹豫道：「请放弃您的生命！结束这么多年的罪孽，请……给人类一个可以跟仿生人对抗的未来！」 在最后一个字说完时，心核变得不再坚硬，血剑轻而易举刺穿了燕枭的身躯，将那颗心核噼成了两半。 与此同时，江修感觉跟随了自己十几年的异能，正在从他身体里消散。 不止江修，远在罗城的江清也有所感。 江修身上割裂的痛处也消失了，他抬头看向在光柱中消散的燕枭，不知道为什么，江修总觉得，他看到了之前在克维斯看到的燕枭照片，是一个人类，而不是怪物。 「如你所愿……」 燕枭笑着留下这句话，彻底化作粉尘消散了。 苏寒眼睁睁看着记载着救世主生命体徵的仪器数据全部清零。 缩在地窖里抚摸着墙上划痕的0923也感受到，带来噩运的外来者终于消失了。 第129页 这晚，无数航舰队与天空城子民见证了引星塔坚硬无比的外壳彻底裂开。 这晚，所以频道都在争先恐后报导引星塔即将坍塌的消息，网络社交平台关于救世主和引星塔的话题居高不下。 在凌晨三点五十六分时，天空城官方频道发布了一条关于救世主死亡的消息，同时公布了救世主助纣为虐的恶行，而杀死救世主的，是一个叫江修的年轻人。 一夜之间，江修在网络上成了人人追捧的新救世主。 人们唾骂燕枭的恶行，就像两百年前唾骂白栖那样。 凌晨四点二十分，引星塔开始坍塌，两个人影在坍塌前逃出了引星塔，一架提前来接应二人的南海直升机将二人接走。 凌晨四点二十五分，引星塔彻底坍塌，天空城信号塔恢復信号，苏寒没有离开，成了这场事故唯一的死者。 死前，苏寒给秘书发去消息，让他把苏玉绒带到最安全的地方去，并让秘书带话给苏玉绒，内容说：这辈子是我输不起，下辈子不当亲戚了，下辈子想跟你结婚。 凌晨四点三十一分，路吟风被人偷袭带走。 凌晨五点，夜河官方帐号公开了世界树的仿生人替换人类计划。 凌晨五点六分，整装待发的夜河先遣部队，以反抗军的名义，对罗城发起战争。 凌晨五点十八分，罗城官方表示将严肃对待此次夜河突袭。 凌晨五点二十分，涂宴凛收到了路吟风被苏澜谙绑架的消息。 第72章 有意义的世界 清晨，罗城的军队突然撤军了。 夜河军队倒也没有对着居民区就开始狂轰滥炸，军队在罗城城区停下，无人机密密麻麻出现在罗城天空上，连太阳都被遮蔽。 罗城的人民对此感到十分惶恐，在网络还没有切断时，他们疯狂在网络上骂罗城政府为什么不跟夜河对抗。 但罗城政府官方选择了装死。 连罗尔维克管理局的官方网站都停止了运营。 挞伯靠着窗边看着天上的无人机，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世界树还没召集克维斯的军队，那就只有两个可能，要么0923打算投降了，毕竟涂宴凛都不帮他了，要么就是……0923的仿生人军队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苏澜谙给世界树写了一份罪状，这份罪状以最快速度传播到全世界。 而此刻，世界树对于现状，没有任何解释，只是在罗城军队撤离防线之后，自己出动了仿生人军队。 罗城人民很快分成了两个派系，一个是痛斥世界树的仿生人计划，另一个，是感谢仿生人在这种时候愿意保护他们。 一栋老式别墅里，冯胜教授一边听着收音机里的新闻，一边嘆气着写文章。 大多数世人没有意识到，这场名为「人类未来」的战争，导火索就是那些被建造出来的仿生人。 而只是为了守卫自己的领土而已，就被盲目的人们奉为救赎。 他们不会想，如果这场战争，赢得是仿生人，他们这些人类，又会迎来什么样的结局。 救世主已死，夜河高捧的新救世主叫江修。 而现在，没有人知道江修到底在哪里。 冯胜教授写完最后一个字后，取下了他的老花眼镜，他的眼眶已经完全湿润。 将文章装进档案袋里之后，冯胜教授给自己煮了一壶茶。 几个小时之后，保姆打开冯胜教授的书房，却被吓得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屋子里，是冯胜教授上吊的尸体。 作为学术界的权威，冯胜教授最后一篇文章很快就在这个乱世发行。 与此同时，夜河终于第一次向罗城发动了袭击。 在山头看着远处爆发的炮火，霍曳嘆了口气，转身回到了屋子里。 小小的木屋里，江修还在沉睡。 从他们从引星塔里逃出来之后，江修就一直昏迷不醒。 希墨和华乐来接走了他们，按霍曳的要求，把他们送到这里之后，华乐就跟着希墨回了南海，走之前，华乐抱着霍曳哭了很久。 而薛锦焠，则是带着江清回了他在天空城的家。 霍曳没有说什么，毕竟现在三城里，最安全的除了南海，就是天空城。 霍曳也已经知道，天空城的势力早就被苏澜谙操控，苏寒只是个表面的傀儡，甚至苏寒自己都不知道。 所以在输了那场追逐战之后，苏寒才绝望到跟引星塔一起消失吧。 现在引星塔的废墟还在原地没动，也没有人去挖苏寒的尸体。 消耗了无数人力财力的引星塔，就这么成为了歷史的尘埃。 那些挖出来还没来得及用上的龙晶，都成了好看的无用宝石。 霍曳在床榻边坐下，伸手去牵江修的手。 他不知道为什么江修会沉睡不醒，他唯一庆幸的是，江修还有脉搏，也就是他起码还活着。 希墨推测过，可能是因为燕枭的死带走了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异能，而与异能共存了十几年的江修，肯定还是会受到影响。 霍曳不知道江修还会不会醒来，他只能不断祈祷。 「修仔……可以好好休息，但是不要一直睡……哥很想你。」 而这次将江修拉入梦境的，不是白栖，或者说，白栖的亡灵也随着燕枭一起消散了。 江修看着面前的「自己」，他意识到自己陷入了某种深沉的睡眠，但他就是醒不过来。 第130页 他甚至还能听到霍曳在他耳边说话，但他无法回应。 在梦境的另一个自己，看起来只有八岁。 那不是江修，是歌海·奎因伏萨才对。 江修被他带回了那个「家」。 不是如黛尔菲时那样的残景，而是最荣耀的，奎因伏萨家族。 歌海在前面走着，江修就在后面跟着他。 穿过长长的走廊，江修才意识到，这不是他认识的奎因伏萨家族。 或者说……自己当年所在的奎因伏萨家族，正是復刻的这里。 这里是两百年前真正的奎因伏萨家。 歌海把江修带到了一座后花园里。 一个漂亮的修女正在这里朗读圣经。 江修愣愣看着这个修女，歌海回头看了他一眼，就朝着修女径直走去。 江修刚想喊住他，歌海却在触碰修女的一瞬间消失不见。 圣经朗读完毕，修女抬起头，对江修露出了一个笑容。 她能看见江修。 「你是奎因伏萨的后代，血脉却不纯粹。」修女如是说道。 江修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身世，他确实不是什么纯粹的奎因伏萨血脉。 「我的母亲是奎因伏萨家族的人。」 江修如实告知，修女却摇了摇头。 「她不是人类。」 修女一语道破，江修就抿着唇一言不发了。 修女放下圣经，往面前的两个杯子倒了茶，招唿江修过去坐。 江修便真的听话上前去坐着。 他大概猜出来了这位修女是谁，只是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见到她。 在江修的印象中，他和这位没有半分联繫才对。 这位，恩德·奎因伏萨。 「你在想，为什么会见到我？」恩德依旧笑着，把茶杯推到了江修面前。 江修就像是在她面前无法撒谎一样，他只能点头。 「那是你母亲留给你的礼物。」 恩德开口解释。 江修却愣住了。 恩德继续道：「你还有个妹妹吧？你两都是亡灵者，对吧？」 江修还是点头。 「燕枭死了，你们的异能被回收，她本来就是被你连累，所以回收异能的结果也是由你一个人承担。」 江修皱起眉，他猜到了这层。 恩德站起身，走到江修身后，从背后俯下身摸着江修的脸。 「但你不知道，抽走异能，意味着过去异能帮你修復的伤都会反弹回你身上，也就是，你现在本该是个死人才对。」 江修瞬间浑身冰冷，他过去受过的致命伤不多，但也足够在反弹时让他死得彻底。 恩德的指甲戳在江修脸上，惋惜道：「你母亲喝了我的血液变成了亚种，又吃下了被龙晶辐射感染的人诞下了你……你恨她吗？」 恩德突然问，江修的表情则是极其痛苦。 他不恨，他从来不恨那个可怜的女人，就是杀了她，也只是不想她在黛尔菲的执念里继续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 死亡，对母亲来说是种解脱，就像燕枭一样，死亡也是对他的解脱。 「我不恨她……」江修的眼眶通红，眼泪莫名其妙地流下。 恩德温柔地替他擦去眼泪，「她把基因里我的血液传给了你。」 江修就这么看着恩德，喉咙发紧到说不出话。 「知道为什么两百年前，我是3s级别的亡灵者吗？因为我能操控引力？因为我能用我的血造出亚种大军？都不是。」 恩德的语气变得有些冷。 「罗尔维克管理局对于亡灵者的危险等级划分，从来都是以多种异能划分，引力是我的第一个异能，我的第二个异能，是永生。」 江修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但恩德的表情很快又变得落寞：「你以为什么叫永生？是我的细胞，而不是我这个人，我的血细胞可以撑起本该死亡的身躯，我的意志将永远和我的细胞一样延续下去，就像现在，你所见到的我。」 江修觉得脑子有些混乱，拼命摇了摇头。 恩德见此，不免嘆了口气：「我的细胞修復了你所有的伤，但也只能到此了，这微小的细胞已经快要死亡了，永生只是谎言，连燕枭都死了，我怎么可能一直存在。」 这就是为什么江修还没死只是陷入了沉睡的原因。 江修不知道说什么了。 恩德坐回到她的位置上，端起面前的茶杯十分优雅地喝了一口。 「后生，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我的豪心壮志早就跟随我的身躯一起消失，作为意志，我辗转不同的躯体，也在你身上寄存了二十几年，帮你修復身躯，就算我的住宿费吧。」 「为什么？」江修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在歷史上，那么厉害的恩德，她的野心经过两百年，也会消失么？ 恩德闭上眼想了想：「因为我想建立的世界，只是为了那些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可两百年已经过去了，他们早就不存在了，连奎因伏萨家族，也都只剩你和黛尔菲那个丫头，这样的新世界，没有意义。」 江修又问：「怎么样的世界，才叫意义呢？」 恩德回答道：「起码，那个世界，有你在乎的人，有你活下去的希望，这个世界不必光明灿烂，不必和平，也不一定是乱世，能让你心甘情愿活到长命百岁的，就是有意义的世界。」 第131页 战争打响的第七天，罗城边境城市沦陷，双方伤亡统计三十万人口。 仿生人军队退至罗城中央城市。 冯胜教授以死明志发布的反战宣言遍布全世界。 战争打响的第八天，江修醒了。 第73章 四面楚歌 助理推开办公室的门，昏暗的房间里只能看见两个相拥的人影。 是0923在抱着个和他面容一模一样的仿生人在跳舞。 那仿生人只是被雕刻出了这样的面容，它没有任何「活过来」的迹象，因为0923并没有赐予它启动自己的能源。 就像一开始没有被启动的0923自己。 「……董事长，我们的军队又输了，夜河和天空城的军队加起来，武器比起我们来说，更加厉害，且战场上的仿生人无法回收，还有的被带走了。」 助理将前线战报如实汇报给0923。 0923点了点头，没有任何指示，只是依旧抱着那个仿生人在黑暗里翩翩起舞。 如果是他是按照白梧的样子建造的，那么他怀里的仿生人就是按照白栖的模样制作出来的。 但可惜，0923深刻知道，真正的白栖已经死去，怀里的仿生人只是脸一样而已，他根本不是白栖，甚至没有白栖的基因和记忆提取。 大概是想到了这点，0923的表情垮了下来，他愤怒地把仿生人扔在一旁，又回头看向助理。 他的助理是个人类，大概是世界树目前为止唯一没有被替换成仿生人的人类。 「从亚卢笛死的那刻起，我们註定会输。」 助理只是垂着头，乖巧听0923撒气。 「新的救世主？这个世界根本就不会有救世主！人人都是灭世的罪魁祸首！」 0923愤怒到掀翻了面前的桌子，上面的零件散落一地。 「苏澜谙，她以为自己真能做成这种事？她不怕背负骂名是吧，去，把苏寒死前传过来的消息散出去，我看她的反抗军还愿不愿意跟着她！」 「明白。」助理应了一声就转身出去了。 0923看着倒在地上的仿生人，那张紧闭着的脸和他印象里白栖的脸相差无几。 但他就是没办法再復刻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白栖。 0923都有些羡慕燕枭了，毕竟燕枭的死是去跟随白栖了。 「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呢？」 0923蹲下身子，伸手抚摸着那仿生人的脸，像是透过它在看两百年前的那个人。 「你给了白梧人生最后的快乐，却让我一被创造出来，面对的就是无尽永恆的悲伤，我明明只是一个仿生人啊……为什么你们兄弟俩要赋予我在这种感情呢？」 0923自顾自的，眼中满是痛苦之色。 他和燕枭到底有什么不同？都是为了白栖孤独存世这么久的悲哀之人。 0923突然苦笑起来，他伸出手，掐住了那个仿生人的脖子。 根本没有被激活的仿生人就算被摧毁了也不会有别的情感。 脖子被拧断，滋滋电流发出闪电一样的光照亮了0923的脸。 他仿佛在透过这个仿生人而对白栖进某种报復。 仿生人不会落泪，机械的构造註定了他们不会变成人类。 所谓的情感，也只是在建造时添加的情感。 但0923总觉得自己是不一样的，他时常幻想，自己就是真的人类，自己就是白梧。 可惜他也很清楚知道事实。 他只是一个陪伴型仿生人，是白梧的替代品，不是真正的白梧，也不会变成真正的人类。 江修醒来对于霍曳来说是惊喜的。 在江修睁开眼的下一秒，霍曳就迫不及待俯身抱住了他。 江修还没回过神，他呆呆望着木屋的天花板，感受着自己身躯那颗强力跳动着的心脏。 按恩德的话来说，是母亲给了他新生的机会，让他真正的从歌海·奎因伏萨，变成了他想要成为的江修，一个与救世主亡灵者都没关系的普通人。 大概是看江修半天没反应，霍曳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担心开口：「修仔？宝贝？你还好吗？能听到我说话吗？」 江修的视线这才落在霍曳身上。 看见霍曳满脸担忧，江修对他露出一个笑容，「嗯。」 只是这一个字，就让霍曳的担心又变成了笑脸，他依旧死死抱着江修，就像抱着自己失而復得的宝物一样。 「你先起来坐会儿，你躺了八天，身体肯定难受，我去给你倒杯水。」霍曳说着就起身去忙活了。 江修没有拦着他，看着霍曳出门去的背影，江修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掌心。 他识图召唤异能，但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毫无所获，异能彻底消失了，不管是白栖的，还是恩德的。 肯定了这点之后，江修终于松了口气。 异能确实给他带来了很多东西，但也让他不断痛苦。 他早就受够了异能的反噬，做回一个普通人，和霍曳就这样生活一辈子，这就是江修想要的人生。 霍曳端着水回来了，递给江修之后霍曳就发现江修一直在盯着他笑。 「怎么了？」霍曳也跟着笑，还没忍住伸手往江修脸上揉了一把。 江修喝完水很顺从地贴在霍曳的掌心亲昵蹭了蹭。 「没有，就是，我不是亡灵者了，很开心。」 霍曳眉眼也柔和了许多。 第132页 江修因为这个亡灵者的身份实在是吃了太多苦了，现在终于变回正常人了，是该开心些。 「对了哥，我们不是在天空城吗？这里是？」江修放下水杯问道。 霍曳解释道：「这是老爹以前给我说得地儿，老实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没想到这木屋居然还在，反正外面开始打仗了，我寻思就先带你过来观望观望。」 江修消化了一下霍曳的信息，点点头又问：「那清清呢？其他人呢？」 霍曳脸色一下子就凝重起来了。 「清清在老薛天空城的家，不用担心，老华跟希墨回南海了，但是……小路一直没消息，本来夜河反抗军突袭罗城的时候，涂宴凛是派了军队去守着边境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撤兵了，我有点担心，小路是不是落到夜河那边了。」 闻言，江修也不免担心起来。 「那个苏澜谙……她很偏执，之前在夜河被袭击，她甚至把自己的女儿推出去当替死鬼，现在两边已经打起来的话，那路学长真的有可能落在她手里成了威胁涂宴凛的筹码。」 夜河，一架来自罗城的谈判航舰被反抗军的无人机让出一条路。 航舰在反抗军的大本营外落下后，里面出来的人就被夜河的军队团团包围。 苏澜谙站在最前面，朝着涂宴凛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 「好久不见，涂市长。」 涂宴凛笑都懒得跟她笑：「好久不见，苏首。」 正常打过招唿，苏澜谙就带着涂宴凛进了大本营。 周围的士兵对涂宴凛虎视眈眈，但也知道自古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 更何况涂宴凛会到这里来，还是苏澜谙亲自邀请的。 「首先感谢您的撤兵，让我方势力能进入到罗城边境。」 苏澜谙撑着脸，依旧笑眯眯看着涂宴凛。 涂宴凛只冷声道：「边境三十万民众还未撤离，燕城的袭击甚至发生在晚上，三十万条人命，不是您一句话就能轻易抹去的。」 苏澜谙挑挑眉，那是罗城的民众，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或者说，就算死的这三十万人是夜河的，也不会阻止苏澜谙的野心。 「革命嘛，哪有不死人的。」苏澜谙无奈端起面前的咖啡饮了一口。 涂宴凛也冷笑起来：「到底是革命，还是您的私心，只有您自己知道了。」 苏澜谙保持笑容看着涂宴凛，只是那笑容比起方才的和蔼，现在来看，是有些危险的。 「世界树凌晨发布的公告您不会没看吧？」涂宴凛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设计害死自己的亲人，又扶持苏寒上位，天空城早就你的囊中之物，可怜苏寒到死才想明白，如今这条关于苏寒死前的血证已经公之于众，这几日关于唿吁和平的声音也不在少数，你当真还要一意孤行下去吗？」 苏澜谙摇摇头：「反抗军停止前进，那么回头针对人类的就是仿生人，我所做的哪怕有我的私心，但也是不过是为了人类的延续，我没有错，就像两百年前的白栖，总是要有牺牲的，哪怕背负骂名。」 「你说得对，但白栖死了两百年，当年引星塔的牺牲者可比得上你这一场突袭的受害人百分之一？」涂宴凛都懒得跟苏澜谙争了。 苏澜谙眯起眼，又变得和煦如春风。 「你又怎么知道，这三十万人的牺牲，不会铸就人类三千年的和平？」 「……痴人说梦。」涂宴凛只觉得苏澜谙疯了。 苏澜谙也不再和涂宴凛争辩什么，她懒懒道：「一会儿我的人会带你去见路小少爷，放心，他在我这里过得很好，只不过我把你杀了他大姐的消息告诉他了，他还愿不愿意见你，我就不清楚了。」 涂宴凛：「……」 苏澜谙没再看涂宴凛，只是吩咐身边的小助理：「带他去吧，如果路小少爷愿意，就放他们回罗城。」 涂宴凛正要起身，又听到苏澜谙补充了一句。 「哦对了。」 涂宴凛回头看去，苏澜谙道：「你来夜河的这一会儿，0923好像已经让克维斯的军队包围罗城政府大楼了，您应该没把市长印章留在那里吧？」 涂宴凛脸色一僵。 第74章 给我儿一点小小震撼 在涂宴凛离开罗城没多久之后，确实如苏澜谙所说那样，0923拿到了他的市长印章。 原本节节败退的仿生人军队，在0923启动罗城军备库之后，在前线主动反打了夜河和天空城的联军。 苏澜谙收到线报时毫不意外。 另一条传到她手上的线报，则是关于她女儿苏玉绒的下落。 苏寒死前让人把苏玉绒藏起来了，目前还没找到苏玉绒在哪里，也并不确定苏玉绒会不会突然蹿出来威胁到苏澜谙的大计。 苏澜谙自然是不怕苏玉绒成为威胁她的筹码，毕竟苏玉绒的出生，对她来说也不过是计划的一环而已。 至于对苏玉绒到底有没有过母爱。 苏澜谙想，在苏玉绒被带到天空城之前，她作为母亲，确实深爱着自己的女儿。 可现在，苏玉绒已经会成为那个威胁她的变数了，那苏玉绒自然也就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苏澜谙早就学会了什么叫取捨，就像之前谋划害死苏寒的父母一样。 天空城各方说得上话的势力都也已经被苏澜谙控制住了，如今夜河和天空城都是苏澜谙说了算。 第133页 连夜河表面上的市长，苏澜谙的丈夫，也已经被苏澜谙囚禁。 苏澜谙很快传令下去，两军退出罗城边境。 虽然地下的军队不清楚怎么回事，但还是乖乖听苏澜谙的话退军了。 被火药摧毁的城市还有不少居民的尸体没有回收。 在反抗军撤退之后，世界树才代表罗城去把那些无辜者的尸体回收，还特意大肆报导了一番，也算是在群众面前装了一回好人。 罗城支持世界树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和讨伐反抗军的声音一样大时，发生了群众集体抗议继续战争的游街。 这些人不是罗城人，而是苏澜谙所在的夜河人民发起的。 天空城的权贵们保持着沉默，连普通群众也不想参与进来。 虽然天空城的军队也加入了对抗世界树的的行列，但天空城的财富确实是数一数二的，不会因为一场与他们关系不大的战争而被波及。 他们只要顾好自己就行了。 薛锦焠已经带着江清回了天空城的家，如他猜想的那样，他的哥哥对于他的回归，表面上指责了他很久，但他看得出来，他哥还是很开心的，虽然是因为他还带了个小姑娘一起回来。 江清整日趴在窗台，忧心忡忡看向外面的世界。 江修变回了正常人，江清自然也变成正常人了。 甚至在燕枭死后，薛锦焕特意找了天空城最好的意思来给江清看过，那医生表示，江清的身体和正常人没有区别，也就是说，江清身上的病痛也被一起带走了。 薛锦焠知道这个事当即高兴地抱着江清转了好几圈，才后知后觉想起来怎么去联繫霍曳，好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和江修。 「为什么哥哥和曳哥哥不跟我们一起来天空城呢？」江清不解地问薛锦焠。 薛锦焠只能摸着她的脑袋，很没情商告诉她真相：「因为老霍他们还没脱离危险，苏澜谙特意把小江是新救世主的事爆出来，对这场战争，苏澜谙的角度来看，是最有利的。」 江清不太懂，薛锦焠就耐心道：「因为救世主死后，是与救世主朝夕相处两百年的天空城官方放出了他的恶行，这就好比，你是小江的妹妹，你和他有血缘，你如果跟别人说小江对你不好，出于对你们关系的肯定，大家都会觉得你说的是对的。」 薛锦焠这么一解释，江清就听明白许多了。 「所以，因为救世主和天空城关系很好，所以天空城说什么关于救世主的坏话，别人都会相信的。」 「是的，因为旧救世主做了错事死了，杀死他的就是更正义的新救世主，夜河称小江这个新救世主在他们那里，大部分群众肯定就把小江和夜河联繫到一起了，如果苏澜谙是好人，他们就会觉得小江也是好人，可如果苏澜谙不是这个好人……」 「那哥哥在别人眼中也成了坏蛋！」江清抢答完之后，那张小脸更担心了。 薛锦焠连忙哄她：「没事嗷，老霍已经把小江藏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现在夜河和其他势力肯定都在找他们，时间久了，他们找不到小江，大家也没看见小江公开站队夜河，自然就会把他们分开来看待。」 虽然薛锦焠在安慰江清，但江清还是紧锁着眉头。 她这几天没事也会上网看看现在外面的情况，看到的最多的，还是关于救世主和战争的讨论。 「我是一个诞生在和平时代的人，我希望在我有生之年，甚至是我子子孙孙的有生之年，世界依旧和平，没有战争和硝烟，人民安居乐业，这就是我这样最普通的普通人的心愿。」 「搞不懂为什么要打仗，夜河真的是为了人类吗？可这场由他们发起的战争，七天内死了三十万人！三十万！这是个什么数字！什么概念！我唿吁和平，反对战争！」 「那夜河不打，就等着世界树继续他们的计划，把人类都取代成仿生人？没脑子是吧？这种事波及不到自己，就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夜河街上不是都有人游街示众了吗，你们夜河也不团结啊。」 「波及不到？七天前，哪怕是罗城的边境城市，都过得正常的生活，根本想像不到会有战火波及他们，可现在的事实是什么？一个晚上，30万人在睡梦中丧生，反抗军所谓的反抗，到底是反抗什么？反抗不支持他们的人吗？现在我在罗城市中心，在我看来，这里也不会安全，我也不知道会不会今晚上我就因为突袭死去了，我只知道，冯胜教授以死殉道，他用自己的死告诉人们，我们需要的是和平，不是战争！」 「我上网就是为了看你们网友吵架的，全是乐子。」 江清被这些网友的发言弄得更加不安。 薛锦焠只好拔了网线，每天陪着江清在院子里散散步，让她别那么焦虑。 北极之地。 一条长长的队伍正放着震天响的音乐，从极寒地朝着罗城的方向驶去。 这就是远在世界之北的远征军。 他们的速度很快，一辆辆战舰和战车都跟在比赛一样，擦着风唿啸而过。 军人们高声唱歌，大声欢唿。 霍妄震嘴里的啤酒因为突然的颠簸撒了一声，他骂了一声，一巴掌拍在旁边过渡兴奋的司机脑门上。 「他妈的一个个催命吶？开那么快？」 司机被打了还有些委屈巴巴的：「总司，天上那群飞得比我还快呢……」 第134页 霍妄震骂骂咧咧一句，又重新抬起酒瓶往嘴里倒酒。 喝完酒之后霍妄震才打开唿叫机：「兔崽子们，最快的跑到哪儿去了？」 唿叫机另一边还能听到吵闹的音乐声和欢唿声。 「报告总司，看见夜河了。」 霍妄震：「……」 跑这么快？他记得他们是同一天出发的啊？ 旁边的司机悻悻道：「我就说他们战舰是最快的吧……」 「不对……」霍妄震突然想起来什么，往对话机另边问道：「嘿，不对劲儿，你们跑这么快，是不是把新研发的p658开出去了？」 过去远征军是为了找到龙晶矿，现在的远征军是为了研发武器。 霍妄震死遁回去之后，更是把精力都投入到龙晶武器研究方面。 p658就是前段时间他们研发出来的新战舰，只有一架，比之前的任何战舰速度都快，火力都勐，测试过两次，还有三次测试没做。 对话机那边立即心虚打哈哈起来：「哎呀总司，这可是好不容易能出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了，让p658打场漂亮仗呗，总不能让他研发出来就一直埋没吧？」 「就是就是。」 对话机那边还有不少人附和。 霍妄震捂着脑袋只觉得头大。 p658的前两次测试其实就已经很完美了，在无数次全方位检测之后，确实是可以直接上战场的。 「臭小子……我们搞武器研究……」 不登霍妄震说完，那边就接着道：「不是为了战争，而是为了保证我们人民的安危。哎呀，我们都知道的，是不是啊大伙？」 那士兵回头嚷了一声，立马就是整齐的「是——」。 霍妄震拿他们没办法，就结束了传话。 远征军过去还是比较严肃的，但霍妄震结了个婚有了孩子之后，他再回到远征军时，和部队的人相处的都很自然。 其最爱干的事，就是喝多了跟军队里的大伙聊他和他老婆的爱情故事。 搞得现在远征军几乎人人都能全文背诵下来了。 可以说现在的远征军，是最不像军队的军队。 但就是这样一支队伍，拥有的火力比三城加起来还恐怖。 远征军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他们只是和平的代表，把威胁人民和平世界的危机都剷除的存在。 「开慢点，注意安全。」霍妄震还是嘱咐旁边的司机道。 那司机却好奇反问：「总司，你不急啊？」 霍妄震莫名其妙：「我急什么？」 那司机先急起来了：「一晚上！三十万条人命啊！这也太夸张了！而且，您儿子不是也还在那边吗？您也不怕他出什么事？」 霍妄震只是靠着椅背，懒洋洋道：「他机灵着呢，死不了，至于夜河和罗城，我已经发了电报了，那样的伤亡不会再有了，除非她苏澜谙真那么想死。」 说着，霍妄震捋了捋自己的头髮：「先去给我儿一点小小震撼吧！」 司机听完不禁咂舌。 以为早就坠崖身亡的老爹突然以远征军总司的身份回归，对霍曳来说确实挺震撼的。 第75章 权利还是他 「苏首，我方收到了远征军的警告，对方要求我们立即撤军退回夜河和天空城境内，如果发现了我们还有攻击欲望，对方就会对我们採取非常措施……根据技术部转达，也确实是在夜河五百里外检测到了新的武器能源反应，还是龙晶武器，经对比，不属于三城的任何一方。」 助理着急抱着资料跑到苏澜谙的办公室里，差点还被门槛绊住摔了一跤。 龙晶在所有人印象里，都是用来给引星塔充能的，但是还没人造出龙晶武器。 或者说，三城里没有任何势力造出了。 但现在的检测告诉他们，远征军造出来了，这简直打了三城所有学术权威的脸。 苏澜谙一直靠在椅背上，双手合十搭在小腹上，仰着头闭目养神，听着助理的消息也没什么反应，就像是早就猜到了一样。 三十万人的血债还是太重了。 「罗城呢？」苏澜谙慢悠悠开口问。 助理急忙答：「同样的！城外也有远征军的军队在，和我们一样，收到了警告，不过比我们要更全面。」 送到罗城的消息几乎都会被夜河拦截到，但远征军的消息夜河拦截了也发到了罗城中心。 世界树的科技确实是世界顶尖，但他们从来没把远征军放在眼里，以至于远征军的技术什么时候超过他们的也不知道。 「说什么了？」 「远征军那边说，让世界树在三天内销毁所有的仿生人，包括辅助型和陪伴型仿生人，然后还要世界树关门大吉，0923也要当众销毁，不然远征军就要出手了。」 助理说着，突然想起来什么，急道：「之前北极那边出现的不正常极光，好像就是远征军研发新型武器造成的！」 苏澜谙睁开眼，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面无表情道：「救世主全知全能，远征军在做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啊……或许，远征军能造出龙晶武器，都是他的授意，但他直到死，也没透露过半点……」 苏澜谙就像突然相通了什么一样，脸上不禁露出苦笑：「他早就知道仿生人一定会输，一旦战争发动，绝对的和平使者远征军就会出手，但还是放任我们对罗城发起攻击，这是为什么呢？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第135页 小助理自然是无法解答苏澜谙的疑问，她眼眶红得厉害，抓着手里的资料直到纸质变形。 「……苏首，我们输了吗？」 苏澜谙抬眼看向这个跟了自己有段时间的小丫头，眼神看不出什么波澜。 许久之后，苏澜谙才嘆了口气，问道：「霍曳和江修，找到了吗？」 小助理抬手擦去要溢出眼眶的眼泪，摇头道：「找不到，当天的天眼被人为破坏了，还在紧急修復。」 苏澜谙目光一沉：「谁破坏的？查到ip了吗？」 小助理这才点头，但是有点头疼：「查到了，是南海。」 桌子上的东西突然全部愤怒推开扫在地上，吓了小助理一跳。 小助理抬头看向苏澜谙时，才发现苏澜谙脸上的表情很扭曲恐怖。 「南海……又是南海，这群人鱼是一定要掺和到底？」 小助理犹豫了片刻，还是道：「据线人回报，华乐跟着一起回了南海，当时在克维斯有个科技大赛，路吟风是第一名，华乐是第二名，有可能是他破坏的，毕竟他也是304小队的一员。」 苏澜谙听完后冷静了许多，她捏着眉心，冷笑道：「克维斯……真是人才辈出啊。」 很快，苏澜谙换了表情，看向小助理问道：「涂宴凛还在这边？」 小助理点头：「还在，一直在路吟风那间屋子里，但是没听到吵架什么的……」说到这里，小助理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路吟风也是304小队的人，也许可以用他把霍曳和江修骗出来，这样就有跟远征军谈判的筹码了！」 苏澜谙却摇摇头。 「路吟风这个人，我也算了解了一些，拿他去骗霍曳和江修，被他察觉到这个意图，他可能会自杀，而霍曳和江修……这两个人，也不一定能让霍妄震收兵，三十万人的血已经流了，你觉得他会为了所谓的儿子，牺牲剩下的上亿人？每个人都会权衡利弊，每个人都知道舍小家为大家，真是，伟大啊。」 「那怎么办啊！苏首，我们自己夜河的人都在游街示众，要求我们停战，网络上也因为罗城那个教授的死，舆论也不偏向我们，反抗军这么多年的谋划，真的到此为止了吗？」 眼看小助理都快急哭了，苏澜谙才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拍着她肩膀安慰。 「反抗军不会失败，永远不会。」 小助理抬头看向苏澜谙，发现苏澜谙的神情过于严峻，眼中是小助理熟悉的偏执。 小助理这才露出笑容。 「嗯！我相信您，也永远和您一起！」 昏暗的屋子内，路吟风缩在角落里，被涂宴凛抱在怀里，两个人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已经一天一夜了。 从涂宴凛进到屋子里，路吟风就是这样的姿势，涂宴凛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上前跟他说话，他也听不到一样，只是睁着眼，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里。 涂宴凛小心翼翼上前，蹲下身将他抱在了怀里。 路吟风没有挣扎，就像是感受不到一样。 涂宴凛心痛到无以復加，比起过去的争吵，现在路吟风的沉默不语才是让他绝望的。 就这样，涂宴凛抱着路吟风，一直在他耳边说着话。 「是她不好，是她从小到大都欺负你，上次居然还想杀你，我真的忍耐了很久，但是还是忍不住，所以才杀了她，是她罪有应得……」 路吟风没有反应。 「……你在怪我？因为我没有听话，没有去看医生，没有好好吃药，还监视你，所以你不开心了吗？」 涂宴凛目光渴求看着路吟风，但路吟风还是没有反应。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很喜欢我，你还会主动抱着我让我给你讲故事，我再讲给你听好不好？」 路吟风就像是被抽走灵魂的空壳一样，涂宴凛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吟风，你理理我……求你了，理理我……」 涂宴凛将脑袋埋在路吟风颈窝里，冰冷的泪水打湿了路吟风的脖间。 像是被刺激到了，路吟风瑟缩了一下。 见路吟风终于有反应了，涂宴凛高兴得不行，他抬头看向路吟风，却终于发现了不对。 屋子里一直很昏暗，他一进来，也只是一心担心着路吟风知道路梵心死了的消息会不会生自己的气。 他现在才发现，路吟风的沉默很不对劲儿。 从他进来之后，或者在他进来之前，路吟风就像没有神智一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连眨眼都很少。 这会儿涂宴凛离得极近，才看见路吟风的嘴唇发紫，眼神空洞到不正常的程度。 涂宴凛心头一震。 与其说这是中毒了反应，不如说，路吟风这样子像是吸食了某种毒物才对。 涂宴凛立即抱着路吟风站了起来，抓着路吟风的手时，涂宴凛才发现路吟风的体温也冰冷的不正常。 涂宴凛立即抱着路吟风踹开了屋子的门，在走廊大喊：「来人！来人啊！医生呢！」 没有人回应他。 涂宴凛急得不行，只好抱着路吟风往他还记得的来时路走去。 路吟风绝对不会沾染那种东西，但他的反应绝对是吸食了那东西才会这样。 那只有一种可能，是苏澜谙给路吟风餵的。 涂宴凛现在杀了苏澜谙的心都行。 第136页 他焦急转过拐角处，就看见苏澜谙和身后的护卫拦在前方。 苏澜谙笑着看向涂宴凛，那笑容和善温柔，完全看不出来是强迫他人吸食那东西的人。 「要走了吗，涂市长？」苏澜谙温柔开口。 涂宴凛恨不得现在上前杀了这个女人。 「你到底对吟风做了什么？」涂宴凛咬牙切齿问，看起来就像下一秒就要冲上去咬断苏澜谙的喉咙一样。 苏澜谙没什么反应，只是将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在她手上，有一小品金色的粉末。 「我以为你已经猜到了……不过没关系，现在也可以知道，这是龙晶研磨再加入迷魂散的产物，还在试验期，不过我也没想到，加入龙晶粉之后会有这样的效果。」苏澜谙笑吟吟歪头看向路吟风。 「只是往路小少爷的饭菜里加了一点点，他就成这样了，看起来效果不错。」 涂宴凛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怀里的路吟风依旧睁着眼，失神无助般缩在涂宴凛怀里，寻求着涂宴凛身上的温度。 涂宴凛将路吟风又抱紧了些，随后他闭上眼，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颤抖：「解药呢？有吧？」 苏澜谙点点头：「自然。」 听到这里，涂宴凛就像是妥协一般。 「……好，你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才能把解药交换给我？」 苏澜谙很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脸上的笑意也更深了。 「市长印章虽然现在在0923手上，但你的亲笔签名依旧有效，现在，把罗城市长的位置交给我，你的财富我分文不动，你可以带着路小公子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度过余生，不再被捲入这些糟心事。」 说着，小助理就从苏澜谙背后走出，拿着纸和笔。 苏澜谙继续笑道：「在涂市长眼里，到底是路小少爷重要，还是市长的权力重要，想必，你也已经有了抉择。」 涂宴凛看了苏澜谙一眼，将路吟风放在一旁的长椅上，接过小助理的纸笔，简单看过之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苏澜谙十分满意，小助理也把解药递给了涂宴凛，还顺口嘱咐道：「一天服用一次，间隔时间必须24小时，服用一年左右，就能恢復了。」 涂宴凛没再看她们，拿走解药重新去把路吟风抱在了怀里。 苏澜谙贴心嘱咐道：「去，备架客舰，送他们离开。」 在涂宴凛抱着路吟风路过苏澜谙身边时，还听到苏澜谙笑着道：「合作愉快。」 第76章 父子 霍妄震刚打算眯着眼睡一会儿，耳边的通讯仪就响了。 「唿叫总司，唿叫总司，我们收到两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您想先听哪个？」 霍妄震莫名其妙，开口就是：「先说好的让我开心一下。」 那边应了一声：「第一个好消息是，两边都答应了我们的要求，世界树和夜河都撤兵了，民众的安全应该是稳了，第二个好消息是，找到您的好大儿了。」 霍妄震睁开眼。 「哪儿找到的？」霍妄震还有些好奇，毕竟夜河那边找了霍曳和江修那么久都没找到。 那边很快道：「就是咱们早些年在天空城的勘测点，遗弃了很多年，他们就躲在那边。」 霍妄震这才想起来，之前有一次喝多了酒，跟霍曳提了一嘴大致位置，没想到霍曳真记住了。 霍妄震勾起嘴角：「算他小子机灵……继续讲吧，坏消息是什么？」 那边有些犹豫，但还是沉声开口了：「不知道苏澜谙用了什么手段，拿到了涂宴凛的亲笔签名和指纹画押，涂宴凛把罗城的位置让给了苏澜谙，现在苏澜谙不止有燕城的文书，还有天空城和罗城的，也就是说，现在三城都归她了。」 霍妄震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什么东西？涂宴凛那小兔崽子疯了吧？！」 霍妄震简直不敢相信。 对讲仪那边也有些愤怒：「我们打探到的消息就这些，现在三城的话语权都在苏澜谙一个人手上了，我们远征军虽然不归属任何一方势力，但之前的条款上明确说了，如果三城主事一起签署罢免条约，我们远征军就废了啊总司！」 霍妄震犯愁地直捏眉心。 他怎么把这事忘了。 苏澜谙这个女人，手段心眼比他想像的还多，一旦苏澜谙去到罗城，把那份有涂宴凛签名和手印的接任条约，按上了罗城市长的公章，那这件事真的没有转圜之地了。 那边听起来比霍妄震还急，「总司，要不趁她还没去罗城，我们先下去把她绑了吧？」 「胡闹！」霍妄震骂了一声，那边立即沉默了。 「远征军出征是为了群众，只有战争威胁到人民群众的安危了我们才会出动，现在苏澜谙已经撤了兵，她就是作为夜河燕城的市长，正常去罗城出差，我们拿她有什么办法？你现在把人绑了，才是违背了远征军的军规！」 「那怎么办啊！」 霍妄震也沉默了。 他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远征军并不是无所不能，苏澜谙早就架空了苏寒，随时能取代苏寒掌控天空城，更别提她自己所在的燕城了，现在涂宴凛也放权给苏澜谙。 霍妄震突然想，如果苏澜谙讨伐世界树的理由是仿生人取代人类那个计划，那么，如果苏澜谙真正的当上了三城之主，达到了她的目的，是不是就不会再有战争了？ 第137页 但很快霍妄震还是抛弃了这个念头。 三城和北极还有南海都是互相牵制的存在，现在三城归于一人之手，欲望这种东西只会越来越大，谁也不知道苏澜谙之后，还会不会对其他没有归属的地方发动战争。 而且就算真的让苏澜谙一人独断专权的话，底下肯定也会因为不服管教，产生新的「反抗军」。 这样反反覆覆，根本没有达成真正的和平。 霍妄震头都要炸了。 他想不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要想现在把三城变成以前互相制衡的状态，太难了。 通话仪那边突然传来极大的杂音，吵的霍妄震差点耳鸣，下意识挪开脑袋离通话仪远了些。 「……搞什么？」 霍妄震刚说完，那边就传来了一个陌生的男声。 「我去想办法杀了苏澜谙，我不是你们远征军的人，我可以这么做。」 说完，通讯仪又一阵杂音，直到回到那个远徵兵手上才消停下来，就是脚步渐行渐远的声音。 霍妄震莫名其妙：「那小子是谁啊？」 对方看看已经离开的人，咽了咽唾沫，回答霍妄震：「……那您好大儿。」 霍妄震：「……」 霍曳啊？ 霍妄震离开太久了，霍曳已经长大成人，自然也过了变声期，和之前偏稚嫩的声音有所不同，霍妄震也就没听出来。 …… 霍妄震刚感嘆完，突然想起来，他好大儿刚才说什么来着？ 江修回头看了眼在背后招唿他们的那几个远徵兵，又看向牵着他手下山的霍曳。 「哥，不去见霍叔吗？」 霍曳气得头也没回：「他老人家是远征军总司，哪还用我们去见，死老头，骗了我这么多年，我就说他当时掉下去肯定没死，说不定上山都是骗我的！」 江修伸手摸到霍曳的后脑勺，轻柔地抚摸他的头髮。 霍曳被江修摸得很快消了气，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江修，又看看追上来的那些远徵兵，嘆气道：「……好吧，我也没怪他。」 毕竟霍曳知道，母亲的死对他那个死鬼老爹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霍曳还记得，因为江修和江清到来，霍曳自己的笑容多了许多，霍妄震看在眼里。 也是那个时候，霍妄震大概觉得，霍曳有了新的生活的希望，不需要他这个父亲继续陪伴了，所以才搞了假死那一出，死遁回到了北极。 霍妄震他自己清楚，妻子离世之后，他虽然把霍曳拉扯到十几岁了，但给霍曳的父爱并不多，甚至很多时候，还要霍曳这个当儿子的来安慰他。 霍曳没什么叛逆期，或者说，霍曳做的最叛逆的事，就是捡了两个小孩儿回来吧。 霍妄震本来想，把霍曳一起带去北极的，但是后来还是做罢了。 霍曳很在乎江修和江清，霍妄震看得出来。 这也是霍曳的选择，他选择留在那对兄妹身边。 那冰冷刺骨的北极，不适合霍曳这样的人。 远徵兵终于追了上来，为首那个把通讯仪再次递给了霍曳。 「总司有话跟你说。」 霍曳看着被递到眼前的通讯仪，还是接过了。 「还有什么事？」霍曳冷冰冰开口。 霍妄震苦笑一声，道：「你可以去杀苏澜谙，但你要保证你的生命安全……我已经失去了我的妻子，不想再失去我唯一的儿子。」 霍曳撇撇嘴，应了一声，余光瞥见江修因为他们这短暂的父子交谈而露出笑容，突然想到什么一样，跟霍妄震道：「我跟修仔在一起了。」 江修一愣，他倒是没想到霍曳就这么把他们两个的关系在这种情况说了出来。 但霍妄震就像是早就知道，笑着点头道：「我知道，你把他捡回来，不就是冲着把他当童养夫的目的嘛。」 江修眨眨眼，他虽然知道霍曳对他有心思，但亲耳听到还是有些羞耻。 霍曳脸都黑了：「要你管。」 霍妄震继续道：「别对你老爸这种态度嘛，我心都碎了……不过小修是个好孩子，他八岁就跟了你，你要好好对人家。」 旁边的几个远徵兵一脸吃瓜的表情，江修已经羞得抬不起头了。 霍曳黑着脸把通讯仪丢还给了最前面的远徵兵。 重新牵上江修的手，霍曳对那几个远徵兵道：「麻烦你们先离开，不要被人察觉到你们来见过我们。」 远徵兵们连连点头：「放心吧小总司，我们最擅长做的就是保密工作了。」 霍曳想了一下霍妄震的死遁隐瞒了这么多年，又冷笑起来。 「确实。」 霍曳这次带着江修下山，没有人来追他们了。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远徵兵问霍妄震：「总司，您真放心让他们两个去吗？」 霍妄震重新躺下，眼睛都闭上了。 「有什么不放心的，那可是我的儿子，厉害着呢，再说了，苏澜谙现在肯定不想见到我们，她不是在找这两小崽子吗？就让他们去吧，越是关键，越容易大意掉链子。」 那边却打趣道：「确实是您儿子，当年您为爱离军，您儿子更是从小养对象，了不起啊了不起。」 霍妄震：「……」 霍妄震：「你们很闲吗？来放假的啊，任务完成了就赶紧滚回来报导，一天天的，碎嘴子。」 第138页 那几个远徵兵就嘻嘻哈哈的转身上了航舰准备回去。 苏澜谙抬眼看向小助理，不确定又问了一遍：「谁来找我了？」 小助理又惊喜的重复了一遍：「霍曳和江修！不是假的！就是他们本人主动上钩了！」 苏澜谙却拧起眉，问道：「他们躲在哪里了，可与远征军和涂宴凛有过接触？」 小助理摇摇头：「他们说的地方去看过了，有生活痕迹，但是没有远征军来的痕迹，涂宴凛那边也已经被我们的人亲自送远了，也没见过的。」 苏澜谙摸着下巴思索起来。 小助理见她这样，就收敛了笑容：「怎么了吗苏首？」 苏澜谙摇摇头：「他们有说为什么来找我吗？」 小助理立即点头：「说了，他们是来找您，把江修那个新的救世主的名号取消的，那个霍曳说，他们想过正常人的生活，这样的名号对江修来说，是很大的麻烦。」 苏澜谙勾起唇笑了：「好藉口，让他们进来吧，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第77章 倒计时 霍曳和江修进到了总统内阁，与此同时，头顶有飞舰启航朝着罗城飞去。 霍曳抬头看了一眼，就皱起眉来。 事情不一定按他们想要的剧本发展。 霍曳这么想着，牵着江修的手，继续跟着小助理往前走。 那是一座巍峨的宫殿。 霍曳甚至都不敢相信，这种建筑居然是夜河会有的。 小助理脸上带着微笑，对二人道：「元首就在里面等待二位，请进。」 霍曳盯着小助理的脸，看不出来什么破绽，但还是开口问她：「你不进去吗？」 小助理依旧保持笑容：「元首只说了见二位。」 霍曳和江修对视一眼，二人还是走进了那扇推开的门。 宫殿里也跟外层一样，金碧辉煌。 但身后传来一声巨响，霍曳和江修同时回头看去，刚才还打开的宫殿大门，此刻已经严丝合缝的关闭了。 「有诈。」霍曳抬起手，对着手里多出来的纳米戒指说道。 数据连接，霍妄震很快收到了霍曳的反馈回来的情报。 「出什么事了？」霍妄震在通讯仪那边问。 霍曳简单说了一下面前的情况，突然想起来刚才进来前看到的那架飞舰。 「有一辆飞舰从夜河飞往罗城了！苏澜谙不在这里，那就肯定是在飞舰上，你赶紧派人去拦截！」 霍妄震骂了一声，又嘱咐好霍曳和江修照顾好自己，转头就去调遣队伍去追击那架飞舰。 手下人领命之后，霍妄震又喊住他们。 「等会儿，把我们战舰伪装成罗城的。」 队长听闻，不禁给霍妄震竖起大拇指。 「贼还是您贼啊。」 霍妄震一脚踹在队长小腿上，「别废话，赶紧去办。」 反抗军这边的战舰涂上罗城的logo之后就出发了。 霍妄震识图再次联繫霍曳他们，但通讯仪另一边却毫无反应。 倒不是霍曳和江修出了什么事，只是那个纳米戒指传音没有打开，霍曳正在和江修探索这座屋子，看看得从哪里突破才能出去。 江修摸着大门合上的缝隙，摸了许久之后，江修突然俯身靠近大门，手指也不断敲打着门面。 有些清脆的声音在耳边迴荡。 江修只觉得大门好似突然在发光。 江修转头看去，发现是门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个屏幕。 屏幕里就是小助理的脸。 和刚才的亲切不同，现在的小助理脸上的表情算得上阴沉可怖。 离得太近，江修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楼上查看的霍曳出来就看见这幕，也感觉下了楼来到江修身边。 小助理声音也有些阴森：「我希望你们老实本分一点，元首现在不打算杀你们，是她心善，等到她去罗城盖完章之后，就会放了你们，但如果你们一定要不识好歹的话，我也有杀了你们的权利。」 闻言，霍曳倒是笑了起来：「怎么，其实苏玉绒是抱来的吧，她的存在就是替苏澜谙背锅，你才是苏澜谙亲生女儿，这么帮着她？」 面对霍曳的嘲讽，小助理只是笑笑：「你这种人什么都不懂。」 霍曳点头：「我是不懂，如果不是亲女儿，那苏澜谙说不定连你的名字都不记得呢。」 小助理依旧不为所动：「我不需要她记得我，我心甘情愿为她实现她的宏愿，那般波澜壮阔，那般美好，可惜，你们不会懂。」 不等霍曳再说什么，小助理关闭了屏幕，凹出来的那块也缩了回去，大门再次变得光滑。 霍曳也管不了那么多，开口道：「楼上有些房间打不开，能打开的都是空屋子。」 江修也说起自己的发现：「大门不是金或者铁做的，敲打的声音和手感不对，应该是某种大型机器，被涂了一层金油漆。」 闻言，霍曳也上前敲打了一下门，传递迴来的声音和手感确实不同。 「是机器的话就好办了，能暴力破开。」 虽然小助理的话在威胁他们不要逃走，但霍曳清楚，如果他们留在这里，那边境之外的霍妄震就会因为他们而无所畏惧，被苏澜谙拿捏。 必须在苏澜谙到达罗城之前离开这里。 第139页 「修仔，你往后躲开。」霍曳说道，江修便听他的往他身后去。 霍曳抬起手，启动纳米戒指里的能量。 这是远征军改良过的版本，他们在里面融入了龙晶。 戒指启动，能源聚集成一束小小的光源，很快就对着大门发射了出去。 虽然光源小，但威力确实大，整个宫殿都因为这次的攻击晃动了一下。 但大门却没有丝毫被破坏的迹象。 霍曳突然想到什么，有些惊讶。 「这宫殿也是龙晶做的。」 头顶有异动，江修下意识抬头看去，发现不对劲儿，立即朝着霍曳大喊。 「哥！躲开！」 霍曳根本没思考，听到江修的话就往后面一滚。 在霍曳离开刚才那位置的下一秒，屋子顶上的红色雷射落下，在触碰到地面的一瞬间消失。 如果霍曳走晚一步，就会被这些红雷射竖着切开。 霍曳额头上汗水都出来了。 「有机关……」 江修看向四周，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是这里的保护系统。」 突然，整个宫殿大厅里，四面八方都出现了小助理的投屏。 「我说了，你们只要老实等元首回来就好了，但你们怎么就不懂不作死就不会死这个道理呢，现在，我不想让你们再或者给元首添麻烦了，死吧。」 话完，屏幕一个一个消失，紧接着，如同警告一样的倒计时机械声音出现了。 「10。」 霍曳立即拉着江修往下倒去，一道极快的雷射切割从侧面射出，一旦反应不过来，可能全尸都不会留下。 「9。」 「去楼上！」霍曳大喊着。 两人麻熘爬起来就要往楼梯走去。 可就在霍曳要踩上去的一瞬间，楼梯彻底坍塌，在楼梯的底下，则是完全深不见底的深坑，江修从背后抱住霍曳，才没让他掉下去。 「8。」 还来不及喘息，头顶上庞大的吊灯也断裂开来，朝着二人直直砸了下来。 江修抱着霍曳翻了好几个身才躲开。 吊灯砸下还扬起了不少灰尘。 「7。」 一阵刺痛感传来，霍曳下意识叫了一声，江修转头看去，才发现地面有利刺穿透了霍曳的手臂，又缩了回去。 江修立即扶着霍曳站了起来，而在他们刚才躺的地方，地面不断从不同的地方刺出，要是一直躺着，那现在就成刺猬了。 「6。」 倒计时还在继续，似乎那个机械女声喊一声，就会多出来一种机关。 果不其然，二人对面的墙壁突然打开，射出了密密麻麻的箭矢。 以霍曳和江修身手也只能堪堪躲过。 「得想办法找到总开关关掉。」霍曳大喊。 江修便分心抬头去找声音的来源。 「5。」 雷射切线再次袭来，这次是从地面出来的。 霍曳和江修几乎如出一辙，同步地踩着墙壁跃起躲开这致命一击。 「4。」 雷射这次开始便是从四面八方一起切来。 霍曳拽着江修的后领往缝隙甩去，自己也尽过第一波雷射。 「3。」 宫殿四堵墙都开始运动，从四周不断挤压二人的生存的空间。 「2。」 雷射再次启动，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细小的缝隙连苍蝇都飞不过去，更别说霍曳和江修这两个成年男性了。 若是被切开，怕是要碎成肉沫了。 这次是根本不可能再给他们秀身法躲开的机会。 二人连连后退，被逼到了墙壁边上，霍曳下意识把江修护在了身后。 头顶上传来明显的磁动，江修抬头看向头顶，突然想到什么，他没有犹豫，抬起自己手上的纳米戒指就对准天花板聚集能源。 「1。」 「砰！」 最后的倒数声和机械被破坏的声音一起响起，而雷射网在切掉了霍曳一撮头髮后直接消失了。 空间被挤压到只剩一个正方体，霍曳和江修就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因为紧张而不断喘息着。 霍曳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他转头看向江修，惊魂未定之后朝江修露出一个笑脸。 「……快给我吓死了。」 江修也笑。 「我也是……还好猜对了。」 那机械声四面八方都有，因为最开始吊灯的坠落，所以霍曳和江修下意识忽略了那已经被破坏的地方。 霍曳带着劫后余生的惊喜，在江修嘴唇上狠狠亲了一口，送开后又一个劲儿往江修脸上亲了好几口。 江修就乖乖让他亲，两人额头上的汗水就这么落在一处。 亲够了霍曳才抬头看去：「机器被破坏了，这些东西应该也不会缩回去了，我们爬上去，看看墙顶有没有出口。」 江修点头应下，他踩在霍曳的掌心，借霍曳的力，被托着上了墙。 也亏得这墙现在靠得很近，也算是方便了二人攀爬。 霍曳在江修下面，江修伸手拉了他一把，两个人就并肩在墙上，互相看了一眼，才开始往上爬。 另一边。 苏澜谙所在的飞舰遇到「罗城战舰」突袭，正在天空上上演一场追逐战，还被不少好事的市民拍了下来传到网上去。 第140页 第78章 怪物 逼仄的空间让霍曳和江修蹲着都显得有些拥挤。 屋子上方确实有落脚的地方，是江修刚才打总开关时造成的缝隙。 这缝隙却没有能明确到达外面的出口。 霍曳揽着江修的腰，往下看了眼，正在想要不要用戒指里的力量打穿天花板时，怀里的江修已经在试图站起来了。 霍曳刚想问他怎么了，就注意到戒指在泛着微弱的光芒。 这是戒指对面的人唿叫这边时才会出现的反应，霍曳和江修刚才那般兇险万分，根本没注意到。 霍曳打开戒指的通讯系统，朝对方道：「我们这边没事，你们那边呢？」 终于得到霍曳回应的霍妄震松了口气。 「没事就行，苏澜谙的航舰已经偏离前往罗城的航道了，根据大地图来看，她想去南海。」 霍曳抬头和江修对视一眼。 「南海？那边是人类禁区，她真敢进去？」霍曳有些不信。 霍妄震也有些不解：「是啊，她去那里做什么呢……」 江修抬手摸着漆黑的顶瓦，整个手掌都被染黑了也毫不在意，毕竟他们现在已经足够狼狈了。 「你们那边小心点，我总觉得苏澜谙的飞舰有问题……」霍妄震看着感应图上苏澜谙的飞舰轨迹，越来越觉得不安。 「你小心点吧，那女人聪明着呢，刚才没跟你说，关我和修仔的屋子，是用龙晶造的。」 说完这句，霍曳刚打算关上通讯仪，一声巨响就在他耳边炸开。 霍曳头上还淋了一头灰，他晃晃脑袋把那些灰抖去，转头就看见江修正看着头顶的建筑，而一丝光亮照在江修满是灰的脸上。 江修也转头看向霍曳，对霍曳露出一个笑容。 「哥，有光了。」 霍曳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急忙就要站起来，结果脑袋撞在低矮的石砖上，疼的霍曳缩了一下才往前挪了一步进到更宽阔的区域。 「还得是暴力破解啊。」霍曳伸出手摸着破碎的缝隙边缘。 江修脸上都没这么放松，他有些担心道：「但外面肯定也听到了，出去之后会变得麻烦。」 霍曳死死看着这小小透光的地方，光芒投在江修脸上又落下阴影，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恍然大悟，连忙举起还没关掉通讯的戒指道：「老爹，让你的人回来，去罗城！」 霍妄震听了半天那边霍曳和江修的动静，霍曳突然这么嚎了一嗓子给霍妄震吓一抖。 但霍曳都这么说了，霍妄震看着即将去到南海领域的两架追逐战舰，还是连忙打开了另一边的通许仪嘱咐对方：「唿叫p658，唿叫p658，放弃追捕，立即返航，追向罗城。」 那边很快回覆：「收到，正在撤退。」 虽然平日里那几个小子很颠，但到了这种关键时刻，他们还是很听霍妄震的命令的。 看着自家的航舰离南海越来越远，霍妄震这才问霍曳：「现在，给我理由。」 霍曳这才解释道：「那艘航舰上没有人……或者说，那不是航舰。」 霍妄震当即就反驳了他：「我这里的追踪器显示，那是一架货真价实的……」 霍妄震还没说完，就看见原本在感应图上的那艘航舰在进入南海领域的一瞬间消失了。 「怎么可能……」 他们的检测感应怎么可能是假的？ 霍曳捂着头，头疼的不行：「我猜的，苏澜谙也在用龙晶做军事演练，龙晶生在地底深处，几乎有龙晶的地方就有守护者，但我也是突然想明白的，那些不是守护者，是被龙晶感染的变异生物，因为基因不同，人类才没有特别明显的变异。」 霍妄震听得一愣一愣的。 霍曳只是看向江修，哑声道：「当年赫斯塔的放射物质还是什么磁场，导致人类变异成亡灵者，但其实，龙晶也有这种磁场，只是不如外星产物赫斯塔那样强烈而已。」 江修一瞬间就明白了霍曳的意思。 「……龙晶也能改变人类的基因使其变异，苏澜谙用自己手上的龙晶，拿人体做了实验，时间久了，有人被感染至深，肯定会被变成和亡灵者一样的存在……」江修喃喃道。 被倪娜·奎因伏萨吃掉而诞生出孩子的那个倒霉鬼，就是过去从事龙晶矿挖掘事业的，因为基因被龙晶污染了，所以和赫斯塔磁场污染的亚种产生了新的化学反应。 之前苏寒告诉他们，引星塔里有大量龙晶，所以工作人员都必须打特殊药物才能进塔工作，一旦对药物产生免疫，就只能离职。 而苏家的祖先安鹭曾经研究出过最适合苏家人体质的药物，苏寒是一直打药才没被引星塔那么强烈。 ……苏澜谙也是苏家人。 霍曳和江修一对视，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二人下意识同时开口道：「是苏澜谙。」 霍妄震也听明白了。 被龙晶污染感染基因变成新的异能者的人，就是苏澜谙本人！ 没人知道苏澜谙到底从龙晶那里获得了什么样的能力，但目前来看，那架迷惑人心的飞舰，是苏澜谙做出了的影分身而已，模拟了本体的所有能源。 「该死！」 霍妄震根本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被迷惑的，但无论如何，这个时间，这个速度，苏澜谙乘坐的真正的航舰肯定已经到罗城了！ 第141页 这边霍曳也顾不得那么多，打算用戒指的力量再次对那透光的缝隙攻击，造出一个足够他们两个人都钻出去的更大缝隙。 江修却在霍曳身后喃喃道：「不对……」 霍曳没听清：「什么？」 江修抬头看向霍曳：「苏澜谙确实是龙晶严重污染的感染者，但她肯定不是现在才变成感染者的，也就是说，她早就变异了，但是她自己也不能肯定她能不能杀死燕枭，所以才兜了那么大一个圈子让我去杀燕枭。」 霍曳也反应过来：「所以，她的异能，要么低于亡灵者的异能，要么，有什么致命缺陷，才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江修猜测：「杀死燕枭的是拥有同源能力的亡灵者，那么，跟苏澜谙对抗的关键，会不会是她依靠的龙晶？」 霍曳和江修正讨论着，突然那唯一的光芒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样，二人下意识一起抬头看去。 发现那是一只眼睛挡在了光亮处。 那眼睛是刚才的小助理的。 「……是我小瞧你们了，我说了，我不会让你们去妨碍元首的……」 说着，小助理的脸突然变异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膨胀变大。 屋顶受不住那样的重力，很快就要坍塌了。 霍曳下意识喊着江修名字把江修拽进了自己怀里。 宫殿还是倒塌了，在宫殿外的人们都漠视着看着一只长着人身羊角，皮肤如同蜥蜴一样的巨大怪物，正压在宫殿的残垣断壁上，如同电影的怪兽一样，朝着天空发出了一声吼叫。 废墟里，江修瞪大眼睛看着挡在自己身前，已经头破血流陷入昏迷的霍曳。 江修颤抖的伸手去摸霍曳的脖子，只能感受到微弱的脉搏还在跳动。 而那怪物已经在弯腰伸手剥开前面的废墟，想要把两人挖出去。 江修的腿被钢筋贯穿，他低头看了眼，只庆幸贯穿的是他的腿而不是霍曳的肚子。 眼前抵挡的东西越来越少，那只坚硬丑陋的大手也越来越近。 直到那怪物发现了霍曳和江修，那张让人不寒而慄的怪物脸也俯下身，羊角之下的嘴角裂开。 「找到你们了。」 罗城市长的门从外面打开，0923正翘着二郎腿靠着总裁办公桌上，露出他往日里一贯的笑容看着来人。 「来得还挺快啊，苏澜谙。」 苏澜谙冷着脸看着0923，反而是没了往日里的从容，她问：「印章呢？」 0923笑得更开心了：「你猜猜，也许我藏起来了，也许我毁了。」 苏澜谙没那么多耐心，她能感觉到自己创造的幻影已经消失了，霍妄震那边可能也察觉到什么了。 「我记得远征军的要求是你自毁吧？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呢，不去给你看不起的人类请罪吗？」 0923只是摊摊手：「不着急，你如果成了三城市长，不就可以罢免远征军的权利了嘛，那我也就能多蹦跶一会儿。」 苏澜谙抚摸着这间办公室里属于涂宴凛喜欢的装修摆件：「难道你觉得，我会留你继续在这个世界上？说不定我巴不得你这幅身躯被碾碎成渣呢？」 0923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说得对，但我突然想起来，我跟你也看不顺眼，怎么会让你这么顺利成功呢？于是在你来的前一秒和远征军通信了。」 苏澜谙抚摸摆件的手一顿，目光阴森看向0923。 0923似乎很喜欢苏澜谙现在的表情，他站起身，撑着桌子朝苏澜谙的方向倾斜。 「你拿龙晶在自己身上做实验，也是心狠，那我猜猜，你放心苏玉绒一个人在外面，是不是也因为苏玉绒也被龙晶改变了基因呢？」 苏澜谙的脸色越来越沉，她朝着0923一步一步慢慢走去，0923注意到她的眼尾出现了金色如同鳞片一样的东西。 「……已经穷途末路了，所以也开始沉不住气了对吗？」0923笑眼弯弯，「苏澜谙，你应该知道吧，世界树拥有全世界最大的龙晶矿。」 第79章 招谁惹谁了 毫无徵兆的，无数艘未知航舰降临到了罗城上空。 人们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那些航舰是做什么的。 霍妄震看着传回来的画面，不禁蹙眉。 「这是哪来的航舰？」 通讯仪另一边回復道：「不清楚，是无人航舰，也没有势力logo，武器库录入里也没查到，可能是哪方私藏的武器。」 霍妄震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办公室里的苏澜谙掐着0923的脖子，目眦欲裂到让人感觉到害怕。 但0923只是一个仿生人，他的情绪来自于一个早就死去的人，现在他反而更像一个仿生人。 「你到底想干嘛？鱼死网破吗？」苏澜谙狰狞着面孔问。 0923只是抬头看向天花板，无所谓的态度让苏澜谙更加火大。 但现在苏澜谙是被威胁的那个，她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一下，然后松开了0923的脖子，沉声道：「0923，我们可以谈谈，做个交易吧？」 0923只摇头：「没必要，仿生人都会被销毁，我也会，我只是想要你死而已，苏澜谙，你得死。」 苏澜谙吸了口气，尽量压制着自己的怒气。 「你不是想要白栖吗？我能给你弄一个白栖来。」 0923却笑了起来。 第142页 「我要的是真白栖，他早在两百年前就死了，你怎么给我弄，假的吗？跟我一样的仿制品？我不需要，我自己不会弄吗？我不需要而已，苏澜谙，你没有跟我谈判的资本，也没有谈判的条件。」 「你要死就自己死，别搭上我！」苏澜谙暴怒着把0923推开，0923摔在书柜上，架子上的书都落在了他身上。 但0923就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他笑的越来越大声，甚至有点癫狂。 「你也得死啊，苏澜谙，你必须死啊。」 苏澜谙气得不行，可她不能离开这座房子，出去之后，她就死定了。 这也是0923猜到的事，他摸了摸自己手臂上被摔断的金属皮肤，有些遗憾道：「人类很聪明吧，但他们也有点笨，我也笨，不过我知道，你靠龙晶变异，但这种变异肯定不如赫斯塔的异能吧，很痛苦吧苏澜谙？我猜猜，你都到被龙晶变异的程度了，那你的身体应该也到极限了吧？你还能触碰龙晶吗？或者说，你还能靠近那些龙晶吗？」 苏澜谙没说话。 0923继续道：「罗城市长的印章，我放在世界树的办公室了，但只要你敢暴露在外面的空间中，我就有办法弄死你，我的感应器比你想像的厉害得多。」 苏澜谙立即转身给手下打电话。 「去世界树的董事长办公室把市长印章找来给我。」 对面却没有反应，苏澜谙狐疑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电话根本没打通。 「怎么回事？」 苏澜谙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0923又在笑。 苏澜谙就明白了。 「……你做了手脚？」 0923还是在笑，他毫不在意这些。 「你进到的罗城，是我的地盘，你说我做手脚，不合适吧？」 「你干了什么？」苏澜谙没有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我说了，世界树的科技是你想像不到的强大，覆盖全城的信号，也只是轻轻松松就能做到的事。」 「吼！！」 怪物因为疼痛往后退了好几步。 在怪物的脚下，江修举着戒指射穿了怪物的脚心。 怪物因为疼痛变得越来越愤怒，它抬手就要捶向江修。 但江修已经抱着霍曳往旁边跑去了。 腿上的贯穿伤江修就像感知不到一样，他和霍曳身上的血融合在一起，拖出去老远两条血痕。 巨大的巴掌拍到废墟里，扬起来了巨大的灰尘，很快又把那两条血痕覆盖住。 江修小心翼翼把霍曳的脑袋护在怀里，生怕他的头部再受到什么重击。 江修的手上全是霍曳的血，霍曳现在还没醒来，头部的伤太重了，江修必须尽快解决这个怪物带霍曳去找医生救治才行。 地上的人们就静静看着江修抱着霍曳东躲西闪，偶尔得空了才伸手从戒指里，爆出能量光击反击怪物。 「阻挡元首计划的，都得死！」怪物张着嘴说话，嘴角就不断有绿色的涎水流出，滴在地上之后，地上的石板路就出现了坑洞，那是有着腐蚀性的涎水。 意识到这点后，江修把霍曳放在身后，打开了霍曳的纳米戒指里的护盾。 那个护盾挡不了多少攻击，但一旦护盾打开，那个怪物就会下意识觉得，没有护盾的江修会更好击杀。 变成怪物的小助理果然脑子不如人类时好使，它转头就看向江修，不再搭理有护盾保护的霍曳。 人类身躯的江修行动力也比怪物更灵活，他几乎快忘了自己腿上还有伤了，或者已经是痛到麻木无法感知到了。 大概这条腿之后会废掉吧。 江修来不及想这些，他正在利用戒指收纳怪物口中的涎水。 因为跑的速度怪物追不上，它只能看见江修在围绕着它跑，被江修烦的不胜其烦。 于是怪物将视线重新放在了霍曳身上。 那个护盾看起来坚不可摧，但没打过，又怎么知道打不碎呢？ 怪物不再搭理江修，转身面相霍曳躺着的方向，然后朝着霍曳伸出手，往下重重一按。 好在纳米组成的护盾抗住了这一下，还反弹开了怪物的手掌。 但也只堪堪挡住这一击，很快护盾就闪烁着消失了。 怪物也发现了这点，正咧着嘴朝霍曳攻击去，身后就传来了江修的声音。 「看门狗！看这里！」 怪物下意识回头看向江修，但是还没看见江修呢，面前就扑面而来绿色的涎水。 「吼！！！」 怪物惨叫一声，它的面部很快就被自己的涎水腐蚀。 「不……不可能……」怪物有些不敢置信。 这是它身上的东西，怎么可能会伤害到它？ 江修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把那些涎水收入时，他利用纳米戒指里的其他东西和涎水混合，这才能对怪物本体造成伤害。 江修泼到它脸上的只有一部分涎水，剩下的涎水，江修对准了怪物的手腕和膝盖处，使其失去了行动能力和攻击能力。 怪物不断挣扎，发出最后的悲鸣惨叫。 「不……我不能死……我不能……元首，元首……」 腐蚀越来越严重，直到把怪物全部吞噬，连地面都被腐蚀出来了一个很大的坑。 其他冷眼旁观的人终于发现了不对劲，要对江修和霍曳发动攻击，头顶上就多出了战舰。 第143页 远征军趁着苏澜谙不在，花了点时间来突破了夜河的天空屏障，现在才进入到夜河境内来救人。 霍曳和江修被一架巨大的航舰阴影笼罩住，随后航舰下发打开，两架小飞船从里面飞出来，朝着怪物死后被腐蚀的地面降落。 江修能看见，他和霍曳身边多了一层保护屏障，应该是上面的航舰给他们罩下来的。 其中一架小飞船就在二人面前落下，另一架飞船则是对着那些攻击他们的人发动反动。 很快，周围的反抗军党都成了死尸。 其实远征军现在的行为已经是完全违抗了国际军法，但霍妄震没办法，他那边能看到，带着纳米戒指的霍曳生命力正在已极快的速度流逝，他不能再等了。 接霍曳和江修的飞船上的驾驶员就是把两枚戒指给他们的那个远徵兵，江修没有犹豫，背着霍曳就上了飞船。 飞船也很快启动，地面上多了很多来支援的士兵，但地面打天空就是没有天空打地面来得方便，这些士兵也只能找掩体躲起来，不敢正面跟面前的航舰刚。 内舱打开，霍曳被推着出来，医护人员很快跟上来给霍曳检查身体。 霍妄震看着脸色苍白流了一脑袋血的霍曳，只觉得心惊胆战。 很快，霍妄震又想到什么，他转头看向江修，在看见江修的腿上有个被贯穿的洞时，差点没给他急死。 霍妄震快速上前来按住江修不让他跟着去霍曳的手术室，还朝后面喊着：「赶紧的！来个人！这里也有个伤患！」 「叔，我不用……」江修本想拒绝霍妄震，但被霍妄震一个眼神瞪回去了。 「你什么你，你也给我老实去躺着！一天天的，你们这些臭小子是都不知道疼吗？这么大个窟窿！你也不怕以后成瘸子！」 江修还要再说什么，已经被赶来的医护人员架着放在救急床上了。 江修：「……」 江修没办法，只能认命一样被带走。 看着两边都亮出在做手术的标志之后，霍妄震这才松了口气。 人活着就行，但能不缺胳膊断腿才是最好的。 「总司，世界树那边有话传过来，现在罗城上空全是装满龙晶粉末的飞舰，只要苏澜谙离开罗城政府大楼，现在飞舰就会打开，在全罗城抛洒龙晶粉末，如果真的撒了，那根据我们这边计算，没有几十年，这玩意儿清理不干净，还会吸入人体，总结来说就是，罗城的百姓又要倒霉了。」 霍妄震：「……」 听到这些消息霍妄震觉得脑仁疼得厉害，「……他们两个有一个正常人吗？」 属下想了想，然后摇头道：「……不确定，但0923好像不是人类吧？」 霍妄震：「……」 他们这代人，还挺倒霉啊。 第80章 结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澜谙还在和0923对峙着，两人谁也不打算互退一步，且0923比她更偏激，真已经到了无解的程度了。 苏澜谙看向窗外铺在云层之中的飞舰，她嘆了口气，再次询问0923：「……你到底想要什么？」 0923正在耐心将掉落的书本放回书架上，听到苏澜谙的话，他也只是笑。 「没什么想要的，我说了，我要你跟我一起死，多简单的理由啊，你偏偏不信。」 苏澜谙冷笑：「人类尚且追求永生，你这种天生长寿的仿生人怎么会想死？」 0923像是被问住了，他摸着下巴想了想，又继续把书放回书架。 「仿生人也会厌倦漫长无聊的生命，况且我想要的都不在了，既然如此，我也没有必要继续存在下去，未来属于未来的人，不属于我们这种旧时代的产物。」 说着，0923又抬头看了眼苏澜谙。 「其实如果我能做到的话，我更希望是我的双手杀死你。」 苏澜谙也回头看向0923，「因为我破坏了你的计划？」 0923却否认了：「因为我突然明白，他想要的世界是和平的，但你和我都在想办法搅乱这世界，所以我该死，你也该死。」 苏澜谙笑了一声，哪怕远在罗城，她也能感受到小助理的生命消失了。 那就是说，霍曳和江修可能已经逃出来跟远征军汇合了。 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啊。 「这只是和平的假面而已，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绝对的正义和邪恶，所有人都是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才做出不同的行动来而已，正与恶本就该是相互的，一旦某一方多过另一方，天平就会被打碎，这不是这个世界想要的。」 苏澜谙滔滔不绝说着，但0923一副你爱咋说就咋说的样子，根本没打算搭理苏澜谙。 「……」 苏澜谙看着掌心里的终端还是无法连接外面，她神情有些落寞。 「……杀了我，未来还会有千千万万个我，这个世界不会让所有人满意，一旦出现不满，就会被无限扩大，人类的自由意志是永恆传承的。」 0923终于有反应了，但确实嘲讽的笑话苏澜谙：「还自由意志呢？骗骗别人就算了，你不会真把自己也骗进去了吧？」 苏澜谙：「……」 0923拍了拍手上的灰，「你想成为三城元首是因为你想给人类自由？不是，你只是想要权利，最大的权利，所有人都不可能反抗你，你说的话就是绝对的正义，史书都会歌颂你的人生，未来无数人崇拜你，为你建立雕像，写关于你的书籍或者诗歌，你想要的是所有人都崇拜你，那是你的自私才对，跟自由意志没有任何关系。」 第144页 苏澜谙沉着眼眸没有说话，0923说得每一个字都是对的，她就是这样的人，这没什么不对。 或者说反正这里也只有他们两个，随便0923怎么说，别人都不会知道。 「别把自己想的那么高高在上，难道你不想被载入荣耀史上？你甘心一辈子做一个死人的替身，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苏澜谙语气淡然，像是在讲述着最正常不过的一件事而已。 0923却摇头：「我有名字，0923就是我的名字，是他留给我的名字，我和你不一样，耻辱柱都不敢上的人，还敢说自己为了人类，未免有些太噁心了。」 「我跟你说不清楚。」苏澜谙懒得再跟0923扯了，好像她说什么，0923都有一千句一万句等着反击她。 有时候智慧机器人就已经足够让人恼火，更别说这样完善的仿生人了。 消灭仿生人是对的。 苏澜谙一边想着，一边在想，要怎么出去。 结果0923就来了句：「哦忘了告诉你，从你进来的时候，就开始直播了，不过你放心，这样的直播只在罗城频道播放，但会不会有人散布在网络上，我就不知道了。」 苏澜谙：「……」 已经谈不上是不是生气了，苏澜谙感觉这个仿生人，应该死的更惨烈一些才对。 0923饶有兴趣看着苏澜谙的表情，继续开口刺激着苏澜谙：「没事的，你刚才那番话也会有脑子不清楚的人愿意追随的，不过大概会在正常人里变成异类吧？无所谓了，都到这里了，我也只能说，能跑的赶紧跑吧，一会儿的龙晶雨可是全城覆盖的，这样程度范围的龙晶，对人体的伤害很大哟。」 在这座死气沉沉的政府大楼外，罗城的人民已经纷纷收拾好东西准备逃跑了。 远征军来到这边的第一件事就是最快速度疏散人群，让他们尽量离开罗城境内范围。 其他部队则是包围了罗城的政府大楼，将苏澜谙的人都扣押住了。 但天空上的航舰，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那是0923牵制苏澜谙的东西，他们虽然不贊同0923的做法，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先把苏澜谙这个祸害解决了先。 江修正守在霍曳的病床边，面前的屏幕里正在实时转播政府大楼里发生的事。 而在直播的画面，里面本该完整的0923身躯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扭曲，但他依旧笑着，笑得很大声，他就像是知道了会发生这样的意外，知道自己会这样死去，但他还是在笑着。 等待让人疯狂，没有解救的等待更是如此。 苏澜谙的瞳孔变成金色，直到0923的皮肤被彻底破坏，里面的电路连结断开，直到他变成一团真正意义上的破铜烂铁。 连那在笑着的脸都被撕开，电子缠绕的大脑也轻而易举地炸开，直到爆出一个小小的晶片落在了苏澜谙的脚下，又被苏澜谙踩住。 0923彻底报废，也意味着他这漫长的生命终于迎来了终结。 没有人说得清楚他到底是个好人还是坏人，也没人说得清楚他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总之，有人惋惜，也有人觉得痛快。 苏澜谙的瞳孔恢復了原来的样子，她再次抬头看去，天空中装着龙晶粉末的飞舰还在。 苏澜谙又看看地上那堆看不出原本形态的破铜烂铁，她仰头嘆了口气。 很快，苏澜谙找到了0923藏起来的隐形摄像头，她以自己的姿态面对着镜头外的大众，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个世界不缺野心家，也不缺革命者，所有人想要的未来和世界都是不同的，我会死在这里，我的野心却不会死，我爱这个世界，我也憎恨这个世界，但我不得不承认，我的路到此为止了，我将埋骨于前进的里程碑下，希望继承我意志的后来人，吸取前人的教训，越来越接近我们想要的理想国吧。」 苏澜谙轻描淡写说着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东西后，就把摄像头捏烂了。 被重兵把守的办公室门终于从里面被推开。 苏澜谙面无表情地向前走着，一路上都视若无人一样。 而远征军们已经见识过她的能力，也不敢真的跟她起什么正面冲突。 直到苏澜谙走到政府大楼的大厅了，她抬头看去，外面全都是远征军，所有人都把武器对准了她。 苏澜谙勾起嘴角，继续往前走着。 就在她里大门还有一步之遥时，她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离她最近的那个远征军，道：「如果见到了我的女儿，麻烦替我告诉她，她想要的，才是人们想要的，她与我不一样，我是一个自私的母亲，让她走她想要的路吧，没有我的说教，她也会想明白很多事。」 远征军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苏澜谙要这么说，苏澜谙就已经抬脚跨出了这道门槛。 与此同时，像是检测到了苏澜谙的存在一样，罗城上空所有载着龙晶粉的飞舰打开底仓，数以万计的微小却金光闪闪的粉末从天而降，就像是最美丽的金色雨。 苏澜谙抬头看着那些龙晶粉离自己越来越近，她闭上眼，张开双手。 与其他人类不同的是，那些金色的粉末落在了苏澜谙的皮肤上之后，很快就被吸收了进去。 越来越多的龙晶粉落在苏澜谙身体里，苏澜谙的身躯也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 所以远征军的耳机里也都传来了霍妄震的命令，他们不再停留在此，而是很快所有人都找了个能躲龙晶雨的地方躲起来。 第145页 离开了城市的人们回头看着这飘飘洒洒的龙晶雨，有人想伸手去接，但又不敢。 直到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天上飞舰里的龙晶粉末也都抛洒完毕，它们朝着彼此互相撞去，在天空中又形成了一排又一排壮观的爆炸礼。 龙晶雨终于结束了。 苏玉绒扯下了戴在头上挡住龙晶粉末的帽子，抬头看向遥远的罗城政府大楼，她眼眶有些泛红，眼神却无比坚毅。 长明224年。 三城发生恶性战争事件。 罗城被抛洒大量有害物质，据军方统计，在未打扫干净之前，罗城已经不能住人了，大量人口迁徙夜河与天空城，南海开放外来人口入住。 罗城市长涂宴凛在事后出现过一次，他引咎辞职之后便再次消失。 夜河与天空城票选新的市长，废除世袭制，由全部人民投票决定。 世界树破产倒闭，天空城和夜河在战后都致力于城市的修復工作和研发。 远征军明令禁止龙晶矿的采发。 大地在尘埃落定之后，落了今年的第一场初雪。 第81章 我们的家 霍曳偷摸熘出来的时候，正巧碰到薛锦焠带着江清来看他。 一出病房就撞上了，薛锦焠瞧霍曳一副做贼样，就抬手撑在门上拦着他，还出口嘲讽：「大队长，去哪里啊，怎么偷偷摸摸的？」 霍曳无语的抬手给了薛锦焠撑门那手一手刀，薛锦焠猝不及防脸就跟门撞上了。 「有病啊……哥们儿好不容易获得出门许可证来见见你，你就这态度对我？」 霍曳懒得搭理薛锦焠，拉着看热闹的江清就往屋子里。 「他有没有欺负你？别怕，跟哥说，哥打废他。」 霍曳说这话时完全忘了自己脑袋上还缠着绷带。 江清连连摇头，看着在霍曳背后张牙舞爪的薛锦焠，她笑着摇头：「没事的，锦焠哥哥人很好的。」 霍曳回头看了眼薛锦焠，薛锦焠立即装出一副正经人的样子，还朝霍曳十分得意地抬了抬下巴，看得霍曳想给他两拳。 「见过修仔和老爹了吗？」霍曳继续拉着江清扯家常，江清也乖乖点头。 「见过啦，就是霍叔来找我跟我说你在这里住院的，不过没见着哥哥，他好像跟霍叔去忙了。」 霍曳这才明白为什么平日里一直陪着自己的江修今天不见了，原来是被他老爹薅走了。 霍曳开始在心里默默责怪他老爹，居然拖伤患去给他打工。 「霍叔没事真是太好了……对了曳哥哥，霍叔是不是很厉害啊，我听那些人都喊他总司，你以后也会成为这个总司吗？」 面对江清的疑问，其实霍曳也是有疑问的，他虽然跟他老爹是虚假父子情，但霍曳印象里，他老爹就是一个失去妻子整日酗酒还偷摸哭的中年男人，突然跟他说他老爹是远征军的总司，这谁信啊。 但事实上他老爹真的是，这段时间霍曳没少听到那些医生还是别的什么人喊他小总司，听得他都心虚了，总有种，看那种真假千金文，被找回去的真千金的无措感。 薛锦焠在霍曳的病床上坐下，也跟着取笑霍曳：「可不是嘛小总司，我还以为你是夜河底层人民努力改变人生剧本，结果你拿的是重生之我爹是远征军总司，一声令下三城都要抖一抖的龙傲天剧本啊。」 薛锦焠刚说完，霍曳就一拳砸在他胸口上了。 「呜哇……」 霍曳无语：「什么你爹，那我爹。」 薛锦焠也无语了：「搞得我要跟你抢一样。」 江清笑眯眯看着他们，总觉得这俩人的关系也没他们互相说的那么不好。 「曳哥哥。」江清突然喊到。 霍曳不明所以回头看去，江清才继续道：「你和哥哥，会一直在一起吧？」 霍曳愣住了，薛锦焠也愣住了。 霍曳看了眼薛锦焠，薛锦焠连忙摆手表示这不是他教的。 霍曳看向江清，他想了想，郑重问江清：「那……清清，如果曳哥哥和哥哥在一起了，嗯，就是，不想以前了，而是像爱人那种在一起，你会苦恼吗？」 江清眨眨眼，摇头：「不会苦恼，清清长大了，所以清清知道，哥哥喜欢曳哥哥，曳哥哥也喜欢哥哥，所以你们一定会在一起，清清也希望你们在一起。」 霍曳抬手摸了摸江清的脑袋。 「嗯……你和修仔都是我珍视的人，不会因为我和他在一起就改变什么的。」 江清只是静静看着霍曳，然后垂头低声道：「小时候的事，我记得不太清楚了，但我记得，在没遇到曳哥哥之前，哥哥很难接近，他总是很紧张，又要担心我的病情……」 想到过去，江清就忍不住眼角泛泪，她过去确实是被江修和霍曳保护的很好，更早一点，保护她的只有江修，可那个时候江修还小，他能做到的事也有限。 江清一直知道，江修比自己大不了几岁，江清也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拖后腿的麻烦。 但江修没有放弃她，霍曳也没有放弃她。 「……曳哥哥把我们带回去之后，哥哥学会放松了，他也没不会给自己那么大压力了，我很开心，我也知道，这些都是曳哥哥带来的。」 江清抬起头看着霍曳的双眼。 「所以我知道，哥哥喜欢曳哥哥，他看曳哥哥的眼神，和看亲人和外人的眼神都不一样。」 第146页 霍曳挠了挠头：「虽然我也多多少少感觉得到，但是你这么直接说出来，还是有点羞耻啊。」 薛锦焠翻了个白眼：「你还羞耻上了。」 发言完毕后薛锦焠又迎来霍曳一个肘击。 霍曳站起身，又摸了摸江清的脑袋，也不怕给人小姑娘头髮摸油了。 「清清放心好了，我和修仔，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不会分开的，也不会不要你，我们三个，还跟以前一起，好好生活。」 薛锦焠不服气：「我也要加入。」 霍曳一巴掌盖在薛锦焠脸上把他按下去：「有你什么事？」 江清疑惑道：「没有霍叔吗？」 霍曳愣了一下，然后陷入了沉默。 病房外还有远征军路过，霍曳转头看向早上护士来打开透气的窗户。 「……等这些破事忙完了，他应该要回极地那边去吧。」 霍曳不知道极地到底是哪里，但应该很远。 过去霍妄震假死都要离开，现在又怎么会为了他留下呢？ 之前的十几年，能留下霍妄震的，是他母亲，也不是他，为了遵守和母亲的约定，要看着霍曳长大，霍妄震才没走的。 后来霍曳身边有了江修和江清，霍妄震自然也就没必要留下来了。 现在霍曳身边不止有江修和江清，霍妄震更没有理由留下来了。 比起这些城市，极地才是霍妄震的归宿。 危机解除之后，天空城和夜河正在进行重建，而罗城，则是满城堆积如山的龙晶粉清理，这些东西会被运到极地去，给远征军做武器实验。 0923大概是把世界树拥有的所以龙晶都搬出来了，只为了杀一个苏澜谙。 这法子帮了远征军，也给远征军添了不少麻烦。 龙晶雨那天，很多来不及撤离的市民和远征军都吸入了不少龙晶粉末，现在其他两座城市的医院都挤满了人，都是准备做身体检查的。 毕竟龙晶粉末的危害跟病毒一样，虽然不会传染，但对人体会造成巨大的损害，没有打过苏家特制的药剂，普通人吸入太多只会丧命，打入过药剂的，则是重点观察，以防出现苏澜谙或者小助理那样的特殊变异。 霍妄震站在警戒线外，跟杵着拐杖的江修一起看着罗城里的龙晶清理工作。 霍妄震突然道：「我已经用远征军官方写了声明，什么救世主，都是骗人的，你之后跟霍曳那小子正常生活就行，没人来打扰你们。」 江修点点头，他看着霍妄震挺直的后背，犹豫片刻，还是问道：「您要离开吗？」 霍妄震没有回头。 迎面有风吹来，带来了些许龙晶粉末，又在警戒线前被拦住。 仔细看，才能发现罗城上空有张半透明的罩子罩着整个罗城，里面的龙晶在清理干净前，是离不开这片区域的。 「他长大了，你们也长大了，你们和我的人生，是不一样的，霍曳不必接替我的工作，他想要的人生，得由他自己决定，我不会做任何干涉。」 江修理解的点点头。 霍妄震突然转过头来，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问江修：「小修，你确定就是霍曳那小子了吗？」 江修倒是没想到霍妄震会跟他聊这个，他没有迟疑地点点头：「嗯，确定了，非他不可。」 霍妄震这才露出欣慰的笑容来。 「好，你们年轻人，就是该爱的死去活来，爱的非他不可，爱到这种程度，才能携手一辈子，就像我和你阿姨那样。」 霍妄震聊起已故的妻子，眉宇间有些淡淡的忧愁与怀念。 霍妄震从兜里摸出烟来点上，淡淡道：「我遇到你阿姨的时候，是来夜河做任务，我一眼就爱上她了，回去交完任务后，我就跑回夜河追求她，我以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可惜人类的身体是脆弱的，病魔和生死永远隔在我们中间……我现在还会想起她，看着霍曳长这么大了，我也想告诉她，我们的儿子早就可以独当一面了，她可以放心了。」 江修就静静听着，也没打扰霍妄震的思绪。 直到霍妄震的眼眶有些微微湿润了，他才苦笑一声，把烟掐掉，又抬手拍了拍江修的肩膀。 「小修，我没给过霍曳那小子一个完整的家，这辈子，我也给不了，就麻烦你了，替我给他这个家吧。」 对上霍妄震那已经有皱纹爬上的脸，江修郑重点头。 「我会的。」 霍妄震瞥了眼江修身后的来人，笑着松开手，嘴里哼着不着调的歌曲就走了，路过那人身边时，他听到那人低声说了什么，嘴角笑意更甚了。 江修回头看去，发现霍曳就在他身后，身上随意披了件外套就出来了。 已经到了冬日，江修看见霍曳泛红的鼻头，有些心疼上前去把自己脖间的围巾取下来给霍曳围上。 「我都听见了。」霍曳突然伸手环住江修的腰，一条围巾缠在两个人脖间，这个角度霍曳能看见江修通红的耳尖。 「嗯……」 「嗯什么？」霍曳不依不饶凑近2了些，额头抵在了江修的额头上。 江修也没躲，只是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霍曳说：「……哥没听错，我想跟哥有个家。」 第82章 所有的故事（完结章） 霍曳都有点记不清，上次见到华乐和路吟风是什么时候了。 第147页 大概是好几年前。 那个时候龙晶粉末的工作刚收尾吧，罗城也在重建。 那个时候一直隐身的涂宴凛出现在霍曳面前，告诉了他关于路吟风的消息。 路吟风被苏澜谙带走的时候，灌入了有龙晶粉末的毒药，一直到几天前，路吟风才算好起来，比原定的时候晚了好几年。 用涂宴凛的话来说，这几年，路吟风一直过得浑浑噩噩，很少清醒，精神状态很差，有时候甚至会发疯伤害自己。 给他餵药的时候也会突然发疯把药打翻，这也是导致路吟风的病情一直不稳定的原因。 涂宴凛一直在寸步不离的照顾他，直到现在，确定路吟风已经好了，他才来见霍曳和江修。 一开始霍曳和江修也怀疑过，但路吟风已经失踪好几年了，他们只能相信涂宴凛的话。 很快霍曳就和江修跟着涂宴凛，去到大海中那座被孤立起来的海岛上。 这里没有港口，是涂家的私人财产，离开这里的方式只能坐飞舰。 岛上的别墅还是别的商业区，也都是涂宴凛为了路吟风打造的。 路吟风就一直在这座岛屿上养病。 但说是养病，在霍曳和江修看来，路吟风更像是又被涂宴凛囚禁了一样。 直到看见路吟风，他们才打消这个疑虑。 涂宴凛带着这两人找来时，路吟风正躺在涂宴凛给他建造的花园里睡午觉。 涂宴凛没有告诉过路吟风会找来霍曳和江修，他自然也就不会等人。 感受到身边有人来了，路吟风才睁开眼睛。 看见面前熟悉又陌生的两个人时，路吟风还有些懵。 涂宴凛上前来牵他的手，他才反应过来。 见路吟风终于有反应了，涂宴凛才起身先离开了，路过霍曳身边时，涂宴凛压低声音道：「他刚好没多久，反应有些迟钝，你们多担待。」 等涂宴凛离开了，花园里只剩下霍曳和江修。 霍曳小心翼翼上前跟路吟风打招唿道：「小路？还记得我是谁吗？」 路吟风的反应确实迟钝了很多，他许久才点头，露出笑容：「记得，老大和小江。」 霍曳这才松了口气。 江修也有些担心他目前的状况，问道：「路学长，你现在，还好吗？」 路吟风缓了很久才开始理解江修的话，然后他垂下头，点头道：「嗯……应该说比起前几年，现在要很多了。」 路吟风说话也有些慢，但霍曳和江修都很有耐心等他说完。 看着在不远处背对着他们的涂宴凛，霍曳还是问出了口：「那你和他……」 闻言，路吟风也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涂宴凛。 「……」 路吟风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道：「之前，夜河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我和他其实……没有那么多仇恨，大概只是，我们都不会好好爱人而已，这几年我挺麻烦的，但他没放弃我，这个毒，也不是他给我灌的，所以我想，过去的事，没必要继续追究了，未来的人生挺漫长的，就这样吧，挺好的。」 路吟风嘴角有抹浅笑。 在过去几年，他恢復清醒时的事，他都记得，他发疯的事，他也记得，他不觉得涂宴凛那么有耐心，跟他在这岛上耗这四五年。 涂宴凛愿意在这里照顾他，是因为，他是真心的，仅此而已。 这座岛上隔绝了太多东西，四五年时间，也改变了很多东西。 涂宴凛为了路吟风做出了改变，既然如此，路吟风也不是不能原谅涂宴凛过去的所作所为。 是妥协，也是真的累了。 就像路吟风自己说的，这样挺好的。 之后路吟风又问了下关于其他人的消息，霍曳和江修就离开了，路吟风的余生大概都会留在这座岛上了，那是路吟风自愿的，霍曳和江修就不会再去劝什么。 第二个故人的消息，就是华乐了。 但其实华乐一直又和霍曳还有薛锦焠通信，期间霍曳他们也去过南海做客。 南海比起以前的人鱼专属领地，现在则是多了不少人类住民。 人鱼们的基因被改造过之后，他们不需要再食用人类。 人鱼和人类的居住区也是分开来的，人类还是不能去人鱼区，以免发现关于人鱼的秘密。 这才华乐的来信，则是告诉霍曳和江修，他彻底变成人鱼了。 虽然希墨在努力教他怎么从人鱼变回人类，但华乐老是学不会，他甚至怀疑自己根本变不出去了。 希墨就跟华乐说，过去也有人类变成的人鱼变回人类的例子。 但华乐还是觉得希望渺茫，在信里跟霍曳和薛锦焠说，下次来见他，不要被吓到。 霍曳倒是无所谓，薛锦焠则是觉得人鱼还是太酷了。 江清在那之后，一直住在薛锦焠的家，原因无他，因为江清还在上学的年纪，而薛锦焕已经认定江清是他未来弟妹了，给了江清最好的资源，供她读到大学。 但薛锦焠倒是没有最开始的想法，他跟江清说，江清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不用为此困扰。 于是江清准备读博了。 薛锦焠很为江清开心。 至于薛锦焠，就开始跟着他哥学做生意，为此，薛锦焕觉得薛锦焠长大了不少，但薛锦焠做不好时，薛锦焕该骂还是骂。 第148页 薛锦焠好几次会往霍曳家躲，但霍曳看他就烦，又给薛锦焕打小报告，把薛锦焠抓回去。 薛锦焠一年到头要跟霍曳说一万次绝交，但有什么好事，他还是第一个想到霍曳和江修。 毕竟当初的304小队，只有霍曳和薛锦焠能经常见面。 薛锦焠也去看过一次路吟风，回来跟霍曳和江修说路吟风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好了。 那之后霍曳和路吟风才算取得了长期的联繫。 霍妄震去了极地之后，没事也爱给霍曳打骚扰电话，问问他和江修生活的怎么样。 当然，这种电话大都是江修接的，霍曳就在旁边听着，偶尔插几句话。 霍妄震还爱给霍曳和江修传真极地那边的极光看，霍曳虽然说着不稀罕，但江修看得出来霍曳还是很开心的。 苏玉绒重新出现在大众视角里时，霍曳和江修都有些不敢相信。 毕竟苏澜谙在歷史上已经是比白栖更恶劣的存在了，苏玉绒去竞选夜河新市长时，就应该想到，她会被很多人冠以有色眼镜，自然选她的就没几个。 霍曳倒是更惊讶，唯一投给苏玉绒的那票，居然是江修投的。 用江修的话来说：「现在的苏玉绒和之前的苏玉绒是不一样的，苏寒和苏澜谙的死确实告诉了她什么才是更准确的道路。」 霍曳是了解江修的，江修的话他也会试着去了解。 虽然苏玉绒的票数不高，但她还是在燕城获得了一个职位，虽然那个职位并不重要。 但苏玉绒是个有能力的人，她自然有这个本事从低位往上爬回去。 新年的时候，薛锦焠带着江清过来吃年夜饭，四个人吃了顿热气腾腾的火锅，好不忘给霍妄震还有路吟风华乐拍照过去馋他们。 电视里在播放，没有仿生人的帮忙，罗城新区到现在才建立完成，但好在工人们可以在今天晚上回家吃团年饭，仿生人虽然也能帮助人类，但这么快，人类不需要仿生人，也能创建和自己的家园。 新闻最后引用了冯胜教授绝笔书里的一句话。 「人类是自由的，也是团结的，我们不会被奴役，我们的生命应该耀眼，我们希望这片天空之下的笑容生在在和平世界，我们更希望，这样的和平永久，战争永远消失。」 「让我们一起倒计时，共贺新春，3！」 世界各地都发出来一样的声音。 「2！」 电视剧机前的孩子们也在欢唿。 「1！」 「新年快乐！」 烟花炸开，万家灯火共同欢庆此刻。 杯子相碰，四人欢庆着又一年的到来。 薛锦焠喝了不少，看这样子也回不去了，霍曳和江修去收拾了间屋子出来给薛锦焠睡，至于江清，在这个新家，她一直有自己的房间，那是她的两个哥哥一直留给她的，江清随时都能回来住。 听着江清甜甜的晚安，江修也笑着跟她道晚安。 房门关上之后，霍曳拿了两杯暖好的解酒茶来递给江修。 两人靠着阳台的栏杆，看着从凌晨到现在就没停过的烟花，各种各样的，反正特别好看。 霍曳紧靠着江修，看着江修因为也喝多了有点红彤彤的脸，笑着凑上去亲了一口。 江修下意识转头看向霍曳，问他：「怎么啦？」 霍曳摇摇头，没说什么，就看着江修笑。 江修也笑，搭在栏杆上的两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十指相扣牵在了一起，无名指上两枚一模一样的戒指也贴着彼此。 霍曳突然开口道：「宝宝，又是新一年了。」 霍曳似乎很久没喊过江修修仔了，多是喊宝宝，江修也听了很久，但还是会因为这个称唿害羞。 「嗯，新一年了，和哥一起。」江修笑吟吟的，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霍曳特别喜欢看他笑。 于是霍曳又凑近了些。 「新年快乐。」 低沉暧昧的声音如同吻一样。 江修也真的回应了他一个吻。 烟花还在天空绽放，这座城市的故事还在继续。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这本完结了，写的时候挺低迷的，剧情有些莫名其妙，后面会修文改一下吧，还有错别字（。）总之，执笔者和前进者的故事都结束了，接下来就是角色们自己的人生了，番外……想起来再写吧，感谢陪伴，下一本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