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请自重》 001 献礼 每年的三月初三,都城的临安街都会十分热闹。 一顶顶的轿子,一辆辆马车,还有那一担又一担的礼品。 三五成群的官僚,美妇聚到一起走进那挂着御赐金匾的府院——方府。 雕刻精致的怪石假山将府内的光景与府外隔开。 绕过屏障,沿着小路,一路说笑来到办席的玉琼阁。 今年方国师的寿辰是方家二位小姐一手操办的,让一个及笄待嫁的女子和一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操办一个宴席,当真是不容易,也让人不由得多了几分期许。 玉琼阁是依湖而建的三层楼阁,湖东边是大小姐方芷灵的翠微居,南边是二小姐方青兮的容阁,论位置也算是内院中一处极好的。 湖中泛着几片小舟,那是府中的侍女在采集露水。 小舟之上,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低低吟唱: “碧波湖里娇鱼戏, 佳人游湖把露取。 远山近影共画壁, 玉琼阁里空纱尽。” 一曲唱罢,引来众多好奇的目光,阁内的人向湖中张望,湖边的人也向湖中打量。 舟上的少女青绿的衣衫同湖中的荷叶相映着,远远看去,颇有“人若荷叶叶扮人”之感。 “小姐,你快看!这么多人都在向咱们这里看!” “莫要说话,采露便可。” 少女低着头继续采露,丝毫不将投来的眼光放在心上,女子的矜持总是要有的。 如此不瘟不火的表演,在阁上的男子看来倒是有趣的。 “王爷,这女子……” 男子身边的侍从看着自家主子向湖中观望,他能感觉到主子眼中探究的神情。 “秦啸,你觉得她怎么样?” “这个……” 秦啸也不敢多说什么,王爷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这种事情可是马虎不得。 “有什么便说什么,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回王爷,属下觉得看人不能太过于片面,王爷只看人家一眼不能断定什么。” 秦啸的话说进了这位王爷的心坎里,不愧是在身边多年的手下。 “走吧,咱们到湖边逛逛。” 主子下了命令,秦啸也不好反驳,只能跟着下了楼,不过他可没有觉得王爷有兴致游湖。 ★ “小姐,你方才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小丫鬟气呼呼的样子令少女忍不住笑出了声。 “婉鑫,你忘了姐姐的嘱咐了?” 婉鑫低下脑袋不再说话,她自然是记得大小姐今儿个一早的嘱咐,不让二小姐抛头露面,免得惹祸。 “可是,小姐,为什么大小姐可以在阁子里招待客人,咱们就只能待在容阁里?” 婉鑫不明白,老爷只娶了一位夫人,生了一男二女,自家小姐同大小姐都是一母所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不同? 难不成,真的是因为夫人难产生了小姐让众人容不下她? “婉鑫,你忘了,未及笄的女子见人多有不便,这次宴席设在内院,我们还是不要惹麻烦了。” 方青兮从小机上拿起绣筐准备将前儿个留下的绣活做完,婉鑫看着小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心里直替她着急。 她可不希望让大小姐抢了自家小姐的风头,那样可不是亏大了吗?她可是盼着自家小姐能够得到名门的赞许,日后也好有一门好亲事。 “小姐!我的好小姐啊!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思做活啊!再不想办法风头就要被大小姐抢去了!难不成你想让大小姐永远压着你吗?” 少女的手微微一顿,停在半空中,仅过一瞬又恢复了往日的平常。 她在坟前答应过娘亲不会与自己的姐姐争什么的。 “姐姐若是愿意出风头,我这个做妹妹的便遂了她的意。” 方青兮猜的出来方芷灵之所以抢尽风头,为的还不是谋划着许一家如意郎君。 她又怎么可能搅了人家精心策划的局呢? “小姐,你不能这个样子,待在屋子里算怎么回事!老爷若是怪罪下来可就不好了。” 婉鑫的话里带着些许道理,方青兮也意识到问题有多么地棘手。 一边是并不爱自己的父亲,一边是向来与自己争来争去的姐姐,这似乎很难抉择。 她不喜与人争斗,尤其是同自己的姐姐,手足之情她向来不愿割舍。 可奈何长姐的百般欺压,蛮不讲理,渐渐将她逼到了绝路。 无奈之下,她时常会有些出人意料的小反击,每次都令长姐哑口无言。 长姐是个随性之人,喜怒言于神色,可她却知道这一切只不过是长姐刻意掩饰,有意为之。至于原因,她想长姐也许是不想让别人看穿,故意弄出这副样子。这样的伪装,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小姐,你怎么了?” 婉鑫见青兮坐在那里发愣,心里不由得感叹自家小姐安静的时候好似仙人一般,有时她甚至觉得小姐会被带走,之后羽化登仙。 不过,现在似乎不是发愣的时候,她也不得不将青兮喊醒。 方青兮的思绪被婉鑫拉了回来,她将绣物放回绣筐。 起身来到门外,看着天上的日头,心里算着时辰,这个时候宾客来得也该差不多了,她也是时候到玉琼阁走一趟了。 “婉鑫,将方才采的露水带着,我们到玉琼阁去。” 婉鑫见自家小姐有意到阁子里去,只当小姐是开了窍。 殊不知,方青兮不是不开窍,只是不愿开窍。 不过这一次,她不会任由长姐摆布。 她的命运,何谈他人掌控! ★ 方青兮与婉鑫一路漫步到阁子,路上时不时遇到贵妇千金。方青兮一言一行皆显大家闺秀之态,不由得让人高看几分,同时也对这个方家尚未及笄的二小姐多了几分好感。 来到阁子,方青兮注意到宾客来得颇多,这种时候自当不能失了规矩。 方青兮向上座的男子施了一礼,缓道。 “女儿给爹爹请安,愿爹爹福寿安康。” 如水般清澈的声音响起,撩拨人心,众人纷纷看向中央站着的十二、三岁的少女。 见少女一身青绿衣衫,众人便断定这就是方才采露的少女,原来她是方家的二小姐。 “妹妹,你可来了,你若是不来,一会儿我可要到阁里请你了。” 如水般轻柔的声音响起,方青兮的眉不觉地皱了一下。 问声寻去,只见一女子笑着从后面的屏风走来。 方青兮看着自己的长姐,心道她今天的打扮倒也够费心思的。上身穿着一件绛红对襟小袄,下身则是一席石榴红裙。脸上柳眉淡抹,朱唇轻点,不由得让青兮想到那句“眉黛夺得萱草色,红裙妒杀石榴花。” 只是,方青兮在想,佳人配佳衣。方芷灵这身打扮与她的性子极为相符,想来在场之人对她皆有定论。 不过这些同她,没有丝毫关系。 “姐姐为爹爹准备寿宴,青兮自当尽一分心思。” “妹妹能如此想那可是家里的福气,不知妹妹送爹爹什么礼物?” “不知姐姐送了什么?” 方青兮在这个时候绝对不会越了方芷灵,她不会无缘无故挑起战争开端。 方青兮的做法深得方芷灵之心,方芷灵量她不会抢了自己的风头。 也罢,她今天便不与自己的妹妹计较什么。 “我也没什么好送与爹爹的,前些天偶然得一块美玉,色泽纹理都是上乘的,就想着借花献佛,了表心意。” 方芷灵一边说着一边将美玉拿出,在座的人皆是一惊,唯有楼上的男子瞳孔紧了几分。 此玉当真是上乘佳品,有着少见的血红布满整块玉,青中透着殷红。 “王爷,那玉……” 秦啸见到明晃晃的玉顿时一惊,外人许是不知道这玉的来头与讲究,只当它是块难得一见的美玉。而他却晓得这是皇家之物,而且是太子亲信才有的玉饰。 “你也觉得那玉眼熟?” 男子记得太子有一个玉矿,所产之玉皆是上乘,红玉却是极不易得且不对外出售的。 “王爷,这方家大小姐莫不是太子之人?” 秦啸不敢往那方面去想,倘若这个猜测是真的…… “方芷灵用不得。” “那王爷觉得她可用?” 秦啸指了指楼下的少女,见王爷脸上神情依旧,心里松了口气。 他并不觉得一个十二、三岁尚未及笄的少女能有多大的能耐。 “跟在本王身边这么多年,你倒是了解我。看来以后凡事都由你来开口,本王也乐得清闲。” “王爷,属下绝无此意。” “罢了。且看看这丫头能送那老头什么东西。” 秦啸知道自家王爷向来不做亏本之事,他根本无需担心太多。 ★ 方芷灵将美玉呈给自己的父亲,方为忠将玉握在手里却不言语。 方青兮注意到他眼中一瞬的紧张。 一块玉怎么会让爹爹如此?这里难不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方芷灵也发现方为忠似乎不大高兴,她精心准备的礼物按理来说是不会出错的。 “姐姐的礼物当真是极好的,和姐姐比起来青兮的倒是拿不出手了。” 方青兮见气氛僵在那里,没办法只好自己出面。 “妹妹说的是什么话?这礼物不分轻重,只要是份心意,爹爹是不会怪你的。” 方芷灵的话是有意说给方为忠听的,她不相信一向疼爱自己的爹爹会因为一件小小的寿礼同自己置气。 “青兮,将你的礼物拿出来。” 见自己的父亲发话,方青兮也不敢怠慢。 “爹爹,这寿礼女儿已让婉鑫下去准备了,在座的宾朋都有份。” 听得寿礼在座的人都有份,这些宾客不由得心生好奇。 就连楼上的成王——吴痕都眯起眼睛,一副探究的模样。 这个丫头,究竟要做些什么? 过了小半刻钟,婉鑫带着一群下人将礼物呈上。 众人定神一看,方知这寿礼的庐山真面目。 原来,竟是一杯茶。 茶香弥漫整个玉琼阁,仿若水中的涟漪一点点的扩散,最终消散。 这令人闻之欲醉的茶香引来众人不小的议论声,方青兮示意婉鑫将茶端给宾客。 楼上的男子闻着沁人的茶香,看着杯中的茶,陷入了沉思。 这茶,他喝过。 他记得,这是斜雨楼的茶。 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丫头,究竟与斜雨楼有着什么关系。 他的这步棋,又该如何去下? “王爷,这茶……” 吴痕都能察觉到此茶的与众不同之处,更何况整日与各个门派打交道的秦啸。 “秦啸,这件事你怎么看?” 被吴痕这么一问,秦啸一时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方家大小姐献出的寿礼是太子亲信才有的物件,二小姐拿出的则是翽鸷国第一杀手组织——斜雨楼的特制香茶,更主要的是这茶有迷魂的功效。 “王爷,属下不知。” “罢了。” 是知不敢言还是不知不言吴痕也不愿追究什么,现在他要做的便是安静看着这出戏。 ★ 方为忠嗅着杯中的茶,只觉得一丝醉人。轻尝一口,味道清香顺口,茶入体内只觉得心身顺畅,忍不住又小尝一口。 方为忠对这杯茶的喜爱让一旁的方芷灵看在眼里,更是气在心里。 她精心准备的礼物竟比不上一杯茶,这让她情何以堪? 不甘心间看到侍女流珠端来的茶,她端起小饮一口,她倒要看看这茶有什么门道。 入口即香,香气随着茶流入脾胃,所到之处皆觉清新。 这茶,她从未喝过。 “姐姐觉得如何?” 方青兮看着在场人皆对此茶爱不释手,有人更是斟了一杯又一杯,她本觉得没什么,那茶在她看来一点也不好喝。故人送的东西她本不想拿出来,可奈何要讨爹爹开心。 “这茶,的确是入口生香。不知妹妹这茶是从哪里得来的?我好为爹爹买一些。” 方芷灵碍于面子,不得不承认这茶的美味,可她更不想让方青兮好过,她可不相信这茶是随随便便买来的。八成是谁送的,她可是还记得几个月前雨中送伞的景象呢。方青兮年龄尚小,若是同什么人有过过节,想来也堵不住悠悠之口。且不说她会名誉尽扫,就连方家都会为此被人唾弃。 方青兮看着眼前的长姐,她就知道长姐向来是要同她较真的,既然如此,她便遂了她的意。 002 我叫青兮 002我叫青兮 “这茶是上好的高山鸣意,此茶极不易得,这也是一位故人送于我的。” 方青兮的话很似平常,也没什么不妥之处。在座的宾客都被茶吸引了过去,至于送茶的人,都说是位故人了,又有什么可乱想的? “小女子冒昧,敢问二小姐这茶怎会如此香醇,小女曾偶然间喝过高山鸣意,却没这茶香。:” 见到长姐无话可说,青兮心里也有着小小的喜悦,却没想到半路上会杀出个程咬金。 席间一女子缓缓起身,她眉若青黛,唇似涂丹,一头乌发梳成时新的垂云髻,斜插一对红宝石米珠磐宜簪,耳畔的玳瑁耳珰倒也显得别致。 此女是翽鸷国郑将军之女,郑琪儿。郑将军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疼爱也就纵了她这性子。 郑琪儿此话一出,席上的官员也没有丝毫不快之意。谁都知道魏宗在年初颁了道旨意,将郑琪儿许给成王做侧妃,年底完婚,这个准王妃他们可不愿沾惹。 “琪儿,莫要胡闹。” 见郑琪儿出言质疑,一旁的郑夫人不免有些紧张。自家将军随太子出使他国还未回来,今日的寿宴她也是替将军来的,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她也不好交代,毕竟这里是国师府。 “娘亲,女儿相信方小姐是不会怪女儿唐突的,娘亲又何须担心?” 郑琪儿的话里带着别样的意味,那话分明是说给方家人听,主要是给方青兮听,这下子方青兮碍于面子也不得不解释了。 方青兮看了眼上首的爹爹,见爹爹丝毫不在意,心里微微松了口气,还好爹爹不追究这个冒失的郑小姐,要不然今日这事又该如何收场?要知道郑伯伯不在都城,郑氏母女也就失了所谓的靠山。 “是啊,青兮,你就同大家说说这茶为何会如此香醇?” 方芷灵这个时候怎肯放过这个整治方青兮的绝佳机会?不过她似乎忘记了,郑琪儿的话不光是冲着方青兮说,更是冲着为难方家去的,她的这个样子正好被自己的爹爹看在眼里。 方青兮看着周遭好奇的眼光,更多的则是要看这出好戏,心里只道这些人的无聊。 “其实这茶中的茶叶是普通的高山鸣意,可这煮茶的水却是天然形成的露水,当天采集的露水当天煮茶,这茶便有了此香。大家若是好奇,我这儿还有些高山鸣意,在座的宾客可以到婉鑫那里去取。”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方芷灵强忍着心中的不快,看了眼郑琪儿,心道她将人看走了眼。 方芷灵同郑琪儿算是半个闺中密友,郑琪儿深知方芷灵对自己的妹妹有多么地反感,也答应过方芷灵有机会帮忙治一下这丫头。而方才,恰巧是个好机会,只可惜白白失掉了。 “原来是这样,听方小姐这番话,琪儿定要回府好好研究一番。” “郑小姐客气了,这本就没什么的,小姐若是不嫌弃我这儿太过冷清,可以时常来坐坐,切磋茶艺也是好的。” “那我就谢过妹妹了。” 方芷灵见郑琪儿与方青兮相谈甚欢,又看了看上首的父亲,她一定要把这小丫头支开。 “爹爹,湖中的花这月份正是盛放的时候,女儿想带着众位夫人,小姐逛逛园子,游游湖。” 一听到可以游湖逛园子,一些夫人小姐脸上的笑意越发多了。 大家都知道方府的三园一湖可是翽鸷国数一数二的美景圣地,堪比宫中的御花园,能够在寿宴上看看这三园一湖的美景,这让一些从未进宫的千金贵妇激动不少。 “青兮,你同芷灵一道去吧。婉鑫,去阁子取件披风给你家小姐,大病刚愈也经不起折腾。” “是。” 见老爷嘱咐自己,婉鑫欢喜地退下。她就知道尽管老爷平时待大小姐比自家小姐要好,但老爷还是心疼小姐的。 “王爷,我们要不要下去?” 见方青兮等一干女眷出了玉琼阁,秦啸心想王爷出面也是可行的。不管怎么说也是魏宗陛下让王爷来的,不露面也是不好。 “秦啸,咱们也逛逛这方府的三园一湖。” “王爷……” 秦啸可不相信自家王爷有心思赏景,八成是要赏人。只是这里不比在王府,方国师那里还是有必要忌讳的,惹出事来就不好了。 “秦啸,你留在这里代本王向方为忠敬酒,本王自有去处。” 秦啸自知拦不住,他也没有勇气去拦自家主子,只好由了他。心里盼着王爷莫要惹事才好。 ★ 方芷灵带着女眷游园,方青兮因风寒尚未大好向方芷灵告了假,方芷灵巴不得方青兮早些回阁子,便也准了她。 婉鑫从容阁里取了披风,正打算到园子寻方青兮,不料方青兮自己回到容阁。 “小姐,你怎么回来了?” 青兮一进容阁,婉鑫一脸的不可置信,自家小姐应该在游园,怎么就回来了?莫不是惹了什么祸? “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方青兮一脸的惬意,进了内室外间,在书架上寻了本奇人异志,兀自坐在软榻上看了起来。 婉鑫看着自家小姐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想来是没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她拿了个小杌子给青兮垫在背后,免得凉着。 “小姐,你是不是累着了?” 婉鑫实在寻不到什么理由解释方青兮的离开。 “没有啊,你见我在阁子里什么时候闲过?不是也没累到吗?” 方青兮整日待在容阁里,除了看书、写字、刺绣、下棋、弹曲、吹笛、偶尔还养养鱼,浇浇花,这样充实的生活实在是让青兮忙不过来。 “小姐,那你为什么不和那些夫人小姐们逛园子,回阁子里待着干什么?” 婉鑫实在是搞不懂方青兮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和那些夫人小姐们交流交流感情也是有好处的,起码能得到好评,一旦在都城传开,好人家要的就是这样的媳妇。到时圣旨一下,事情也就成了。 “没意思啊!和那些人说话还得小心谨慎,忌讳这个忌讳那个的,那些人又是阴阳怪气的,我可受不了。” 方青兮理所当然地说着,丝毫不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大家闺秀该说的话。 “小姐是被赫公子教坏了。” 婉鑫一想到那个整日以酒为伴,净同小姐讲什么女人该有的思想,雄心,壮志什么的,自称风度翩翩的公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哪里是什么风度翩翩,明明是疯疯癫癫,整天给小姐灌输这些没有用的,弄得小姐心意都变了。 “婉鑫,这话以后少说,免得落人话柄。再者,赫大哥怎么惹着你了,惹得你把错都怪在人家身上?” 青兮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满,婉鑫将一切看在眼里。 “小姐,我说的不是赫先生。” 方青兮恍然,原来是自己想错了。婉鑫却是一副没安好心的样子。这下子,她总算发现了小姐的秘密。 “你说的可是赫连琛那家伙?” 方青兮可是知道这丫头最爱同那小子斗嘴,女儿家的心思她自然懂得,若不是他二人身份悬殊,她定会成了这段美意。 “小姐,那你以为我说的是谁?” 有些话不用摆在明面上说,方青兮同婉鑫都清楚那是什么。 婉鑫见方青兮低着头看着书,她知道她根本没看进去。 “小姐,不是我愿意说你,这日后你与赫先生……老爷是不会同意的。” 婉鑫一把将方青兮手中的书夺了过去,她希望小姐能够看清现实,她不希望服侍多年的小姐最后落得不好的下场。 青兮看着眼前比她大两岁的婉鑫,心道她还是不够成熟。自己同那人的事根本不可能,这丫头就坐不住了,要是日后真有个什么,这个陪在自己身边多年的小丫头又该怎么办? “婉鑫,我与先生没什么的。” “还说没有什么,刚才还赫大哥的叫着,现在就立马改成先生了,小姐,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婉鑫实在是不理解方青兮整日脑袋里装着什么,赫无极是方青兮的礼乐先生,比青兮大五岁,二人相识一年多,感情早已变得不同。婉鑫对这个赫无极还是有好感的,文质彬彬的正人君子倒是能配得上自家小姐,只是她一个人干着急也没有用,这两人一点要把窗户纸捅破的意思都没有。想来也是,门不当户不对的,国师府的千金是谁都能惦记的吗?赫无极这么做许是为了两个人好,免得尴尬。 “婉鑫,我是方家二小姐,爹爹又深得陛下信任。我的婚事不是自己说的算的,也不是爹爹能做主的,能做主的那个人是那样的高高在上,他又怎么会理解儿女情长?我与赫大哥,注定无缘,我不想害了他。” 同备选秀女、女官的官家有瓜葛,想来是死罪一条,她又怎么可能去连累不该连累的人。 “小姐……” 婉鑫没有想到自己无心之语会惹得小姐伤感,她更没想到的是小姐在这件事情上想得这么透彻。 “好了,我没事。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方青兮脸上的表情如同湖水般平静,她早就料到自己与赫无极是不可能的,她也没允许自己陷得太深。 “婉鑫,去将我的笛子拿来。” “哦。” 方青兮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吹奏乐曲,婉鑫平日里将笛子保养的很好,琴更是细心维护。她希望自家小姐能够借着这些曲子开心一些,她也能跟着开心。 ★ 吴痕在园子里闲逛,知方青兮不在人群中便避开了那群贵妇千金。 忽闻笛音,吴痕驻了足,仔细辨了笛声的来源,循声而行。 走了百步,吴痕停在了容阁外,看着院中倚在槐树旁的少女,静静地倾听着妙音。 笛声听似婉转悠扬,仔细品味其中不乏带有一丝凄楚。 眼前的少女究竟有着什么心事,又是什么让她如此哀愁? 是刻意为之,还是由心而发,他却不得而知。 方青兮沉浸在乐曲的世界里,一时无法自拔,没有注意到阁外的人。 婉鑫从小厨房端着点心准备进内室为方青兮收拾屋子,经过院子无意间看到阁外的男子。 男子一袭长袍,仔细端看便知那是都城近日时兴的百尾袍。长袍的尾端皆由百种彩线编织绣成,一件足足万两黄金。 婉鑫断定来人不一般,想来是来贺寿的哪位贵人。 只是,他怎么寻到容阁来了?这里可是小姐的独居。 思忖间凌厉的目光扫来,婉鑫打了个激灵,低下了头。 方青兮注意到身旁的婉鑫有些怪异,转头看过去,便也注意到容阁门口的男子。 笛声一滞,随即消失。 方青兮与那人对视一眼,仅是一瞬紧忙避开。 “公子可是来贺寿的?想来公子是寻不到回玉琼阁的路了,婉鑫,快为公子带路。” 陌生男子来女眷独居本就不妥,方青兮如此也是想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吴痕心道她是个聪颖女子,便有心试试她。 阁外的男子迟迟没有要走的意思,只是在上下打量着院中的少女。 少女身着浅绿色对襟小袄,下身一席纯白纱裙,发间的翠玉簪子更是衬得清新的面容,唯有眉间带着少女少有的冷静在告诉着他这绝对不是一般女子。 “小姐……” 婉鑫见来人迟迟不走有些着急,这里是方府,她们并不担心会出什么事,只是怕落人话柄,百口莫辩。 “小女子虽不知公子来此所为何事,但望公子能明白这是不合规矩的。” 方青兮与那人对视一眼,仅是一瞬紧忙避开。这人的眼神可不是一般的凌厉。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一脸凝重,惹得方青兮一阵迷茫。她可是从未见到过这种男子,不顾忌讳站在未出阁小姐的庭院门前,还摆出一副架子直截了当地问名字。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可在这翽鸷国有人敢同国师之女这样不客气的讲话,恐怕也就只有皇家人敢如此了。而今日来府里贺寿的皇家人恐怕也只有成王一人。 “回王爷,我叫青兮。” 女子不卑不亢的回答惹得男子微眯。 吴痕没有想到方青兮能够知晓他的身份,他甚至怀疑方才的笛声只是一个局。既然人家识破了身份,他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一个小丫头能将他怎样? “方小姐就不请本王进院子里坐坐吗?” 越是疑惑吴痕便越要一探究竟。 “是小女子疏忽,王爷请。” 方青兮嘴上如此说,心里却极不情愿,可她又能怎么样,人家可是王爷。 方青兮亲自将吴痕迎进院子,在院中的石桌旁小坐。 “婉鑫,将笛子收起来,给王爷泡杯鸣意。” 方青兮注意到婉鑫还未从方才的恐慌中回过神来,她也只好把这丫头支开,免得惹怒了这位王爷。 “是。” 婉鑫虽然看不惯这王爷的作风,碍于身份也不得不顺从。 “王爷,方才还请王爷莫要见怪。” 方青兮虽然不知道这个孤傲王爷来她这儿做什么,但她知道的是自己一定要顺着眼前这个男人的意思,她现在代表着方家,她不能丢了家里的脸面。 “你方才是怎么知道本王身份的?” 吴痕眼中带着探究,更多的是怀疑。他希望能从方青兮眼里看到答案,一个十二,三岁丫头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猜的。” 面对吴痕咄咄逼人的架势,方青兮避开了他的眼睛,头压得极低,她不敢将话说明,这个王爷她可不愿招惹。 “如何猜的?” 003 孤本之争 003孤本之争 “瞎猜的。” 方青兮鬼使神差地说出这句话,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已是祸从口出,覆水难收。 吴痕若有所思地看着方青兮,右手食指上的宝石戒指微微动了动。 方青兮低头不再言语,一副惶恐害怕的样子。她可不愿意招惹眼前的这位,更是怕言语不当酿成大祸。 吴痕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方青兮身上,他发觉方青兮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明明怕得很还硬要强壮镇定,可见这丫头是个要面子的。这副样子不见得是装出来的,也许这小丫头同那斜雨楼根本没什么关系,这一切不过是凑巧而已。但是,那也仅仅是猜测。 “没想到二小姐独具慧眼,瞎猜都能猜的出来,本王佩服。” 吴痕并不打算继续追究这件事,眼前的小丫头日后也许还有用处,赔本的买卖他是不会做的。 方青兮见吴痕不追究,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说实话,方才吴痕的样子让她害怕,更多的是恐慌。 这个王爷,她是绝对惹不起的。先生曾与她畅谈过朝政局势,这个成王绝对不容小觑,他的野心恐怕比谁都大,哪怕他现在只是个闲散王爷。不要忘了,郑将军手握翽鸷国五分之一的兵权,那郑琪儿又是郑家的独女,魏宗那道旨意明摆着是在给成王机会。不过,这一切同她没什么关系。 “王爷玩笑了,小女子难登大雅之堂,更不值得王爷佩服。” 一时间气氛僵在那里,方青兮默不作声,吴痕也没有挑起话题的意思。 “小姐,茶沏好了。” 这时,婉鑫端着刚刚泡好的高山鸣意来到二人身旁,打破了方才的尴尬。 方青兮接过茶杯,亲自放在吴痕面前。 “王爷,请用茶。” 吴痕端起杯子,嗅了嗅,心道果真是那个味道。小饮一口,吴痕的眉不经意间微皱,随后便要起身。 “王爷是要走了吗?” 见吴痕起身,方青兮心里还是念得他的好的,至少他不会让她太过难堪。 要知道,在翽鸷国未及笄的女子是有许多规矩的,而今天这种事情更是要不得的,这若是搁在普通人家,陌生男子私入女子闺阁,那可是要受双方族中的处置。 “怎么?莫不是方小姐不愿让本王走?” 方青兮不知这是句玩笑话,自然诚惶诚恐,上齿抵着下唇,好不紧张。 “王爷玩笑了,小女子惶恐。” 吴痕看着方青兮这般姿态,心情顿时愉快了许多。这丫头是个有头脑的,倘若日后加以培养,想来定会有惊人之举。 “那二小姐是否送本王一程?” “这,恐怕……” 方青兮见吴痕并没有什么恶意,心里也没方才那般纠结。只是,如果她亲自送他就有些不妥当了。 方青兮眼底的一丝犹豫没有逃过吴痕的眼,吴痕自知再在这儿待下去也有不妥,也就不再勉强。 “算了,方小姐就不用送本王了。” “谢王爷体谅。” 方青兮向吴痕施了一礼,心道这王爷还好没挑她的理。 ★ 吴痕离开后,方青兮松了口气。 “小姐,你没事吧?” 婉鑫看着自家小姐惊魂未定的样子,心里也免不了担心。方才成王同小姐独聊的那一幕现在回想她都免不了害怕,就更不要提强装镇定的小姐了。 “我没事。” 方青兮虽然对方才的事心有余悸,但也不至于影响到自己的身体。先生说过,心怀天下者必要心怀自己,身体是极其重要的。 婉鑫扶着青兮进了内室,青兮坐在软榻上,婉鑫端来了点心。 “小姐,吃点东西吧。” 方青兮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婉鑫就想着做些可口的点心,方青兮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好,饿着就不好了。 方青兮看着小机上小巧精致的点心,又想着婉鑫做这些定是不容易,便拿起一块吃了一口。婉鑫做点心的手艺十分精湛,点心的面香混着花香,让青兮有了胃口,吃下这块又拿起一块。 “小姐,这王爷怎么会突然来咱们这儿?” 待青兮吃下第二块点心,婉鑫开口问到。 自家小姐同这成王从未有过什么交集,婉鑫自然不解。 “我怎么知道!” 方青兮将手中的点心放回精致的食盘里,喝了口婉鑫递来的茶,陷入了深思。 今天的事情真的很奇怪,堂堂翽鸷国的成王殿下来到方家二小姐的独居,这若是传出去定会惹得满城风雨。身为高高在上的王爷自然是没什么,大不了就把人娶了,即使不娶她也没人会追究什么。可这女子就不一样了,族里定会容不下她,家中也会因她而蒙羞。 难不成那吴痕是故意让她难堪,亦或是想找寻某个机会娶到她。要知道,自己的爹爹可是握着翽鸷国五分之一的兵权。可是,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是个不得宠的嫡出小姐,再者芷灵还未家嫁人,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倘若真的是这样,她该怎么办? 顺从?不!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主宰自己的命运。 赫连琛的话说的很对,女人不是男人的附属,女人也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 多数女人被男人剥削,欺凌,这不是男人残忍,而是女人骨子里便有着自卑的情绪。 这种女人,注定一生要被摧残,被折磨,而她们永远不会意识到自身的问题,她们只会怨天尤人,做这些男人的附属品。 而她方青兮,绝对不会做那样的人! 她要的是一个并肩而立的依靠,能够与他同生死,共患难。即使是面对再大的风雨,再多的阻隔,那个人都会允许她同他站在一起,而不是护在羽翼之下。这样的人,天下又有几个? “婉鑫,今天这件事,切记莫要传出去。” 方青兮深知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想要与男权抗衡是绝对不可能的,她现在能做的只有尽量避免这类事情的发生,安安分分的做方家二小姐。现在的隐忍不见得是坏处,反正自己年龄尚小,有足够的时间寻一个好的出处,譬如,到宫中做女官。 “放心,小姐,我心里有数。” 婉鑫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般毁人声誉的事她定不会传出去。 ★ 到了傍晚,宾客都陆续离开。 方青兮在阁子里练习前儿个赫先生教的曲子,婉鑫拿来油壶续上油烛。 烛光掩映下,女子灵动的双指犹如游龙,盘旋间奏出美妙的音律。 婉鑫记得这是赫先生为小姐谱的曲子,名唤《忘忧》。 忘记忧愁,又有多少人能做的到? “小姐,外院的许姑姑来找,说是老爷找你。” 琴声戛然而止,方青兮将琴弦轻拭。 这么晚了,爹爹找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若说今天她干了什么,除了那件事便没有别的,难不成…… “许姑姑没说是什么事吗?” “没有,我去套她的话,姑姑的嘴好严。” 方青兮无奈地笑了笑,若是许姑姑嘴不严,外院怎么可能要她?要知道外院那些奴仆个个都是爹爹的心腹。 “小姐,许是老爷想与小姐说两句贴心话。” 婉鑫注意到方青兮脸上的紧张,这种时候她这个做丫头的除了安慰也没有任何办法。 “但愿爹爹是找我说贴心话的。” 方青兮不会因为这些去过多地思考,车到山前必有路,她一定会有办法应对的。 ★ 外院是方为忠同长子方天奇办公居住的地方,也是方府撑门面的地方。 方青兮在婉鑫的陪同下随许姑姑前往外院的青岩居。 一入院子,方青兮便注意到翠微居的流珠。 “二小姐来了。” 流珠见到方青兮忙施了一礼,方青兮自然注意到小妮子脸上不经意的笑容。 看来她被叫到青岩居这件事,同自己的长姐脱不了干系。想想也是,在这里府里除了长姐时常看她不顺眼,也没有人去过多难为她。 “姐姐在里面?” “是的,老爷正同大小姐有话要说,奴婢便出来守着。” 流珠话里的意思明眼人都听的出来。方青兮看向一旁的许姑姑,许姑姑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想来这也是爹爹的意思。看他们这阵势,是真的打算让自己在外头站着。这更深露重的,想来他们也不想让她好过。 方青兮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针对她?难不成真的是因为当年母亲的离世? 那件事她根本没有错! “小姐。” 方青兮能够想到的,婉鑫也就差不多能够想到。 方青兮看着身边的婉鑫,心里想着婉鑫每一次都陪她受苦,这样的姐妹是她值得珍视的,亦是值得珍惜的。 “没事,既然爹爹同长姐在聊天,咱们就在外面等着吧。” 见方青兮态度明确,婉鑫也没什么意见。 过了小一会儿,方青兮才被许姑姑请进去。 ★ 屋子里,只有方为忠和方芷灵在。 方芷灵一见到方青兮,脸上的神情越发肯切,这在青兮眼里只觉得好笑。她这个长姐只要弄出一副疼爱她的样子就准没好事。 “青兮,你来了。” 方青兮只是点点头,随后向上首的方为忠施了一礼。 “爹爹。” 方为忠见自己的小女儿眼里并没有过多的情绪,只是摆了摆手。 “起来坐吧。” 他的话里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方青兮越发的紧张。这些年来父亲与她谈话的次数屈指可数,她对自己的父亲向来只有畏惧的份。 “是。” 起身间方青兮也免不了思忖,这么晚了爹爹寻她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如此安之若素实在是令人猜不透。 青兮寻到一侧的木椅缓缓坐下,她隐约感觉到方为忠的眼光停留在她的身上,抬起头却什么也没发现。难道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芷灵,青兮,今天的寿宴你们做的很不错,为父甚是满意。青兮,你的那杯高山鸣意可是让成王殿下好一番夸赞,也为为父挣了脸面。说吧,你想要什么奖赏?” 被方为忠这么一问,方青兮一时间语塞。 听爹爹话里的意思,想来定是成王同他说了什么,这成王的意思不言而喻,倘若爹爹是个攀附的,定会将她献给成王。 那么,爹爹的意思究竟是什么? 方青兮不敢猜测也来不及猜测方为忠的想法,保险起见,她只能装聋作哑。 “爹爹若是一定要送的话,女儿想要一套曲谱。” “是上次那套孤本?” 方为忠记得有一次他同天奇从他国回来,带回来一套曲谱孤本。方芷灵擅琵琶,方青兮擅古琴,二人都抢着要这孤本,无奈之下方为忠只好将孤本收到书阁,谁也不给。 没想到这丫头仍旧惦记着那套孤本。如果是这样……方为忠看向自己的大女儿,他明显从方芷灵眼中看出一丝气愤,那么这几日府里也就没有安生日子可过了。 方青兮并没有否认,她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将孤本要到,方为忠若是不给恐怕后面的事情也没有办法进行。 方青兮断定自己的爹爹有求于她。 一旁的方芷灵一听方青兮要那套孤本,脸上立刻变暗,嘴也撅老高,一副别人欠了她的样子。 “妹妹,方府有那么多的东西,你为何偏要那套孤本?” 方芷灵是绝对不会让方青兮拿到那套孤本,她想要的东西别人是绝对不能和她抢! “姐姐,我并没有自己要,是爹爹要给我奖赏的。” 方青兮一脸的无辜,把责任都推到方为忠身上。她觉得不管方芷灵有多么地生气,此事一旦涉及到爹爹,方芷灵也不会令自己太过难堪。 “妹妹,你若是想要这孤本,大可让王爷为你去寻一套。或者找赫先生为你抄一套。” 方芷灵这话足够耐人寻味,方青兮看向方为忠,方为忠眼中闪过一丝怀疑,方青兮的心不由得一紧。方芷灵无非是要挑起爹爹对自己的怒意。 “姐姐玩笑了。成王殿下是那么地高高在上,我也不是什么佳人,且不说我尚未及笄,就算是像姐姐这般已及笄的也不好去求王爷什么。再者我与王爷并不相熟,仅凭一杯茶就去求人家,怕是丢了方家的脸。至于赫先生,这些天我的琴技不是很好,先生没少说我,想来这等麻烦人的事还是不要交给先生做了,免得惹先生生气。” 方青兮的话句句在理,方芷灵一时间找不出由头反驳。上首的方为忠似乎也被方青兮的一席话打动了,看青兮的眼神温柔了许多。 “爹爹,如果姐姐要这套孤本,那女儿就将孤本让给姐姐。” 方青兮不敢给方芷灵更多的时间反驳她,这个时候她主动退让,也是要赌一把以退为进。 方芷灵见青兮将孤本让给她,心里念着她还是识趣的。 “罢了,青兮,这孤本就给你了。你姐姐若是喜欢,让她到你那儿抄一份就好了。” 方为忠的语气淡淡的,更是带着些许无奈在其中。 他今日极为反常的态度让在场的两姐妹十分不解。 平日里方为忠是极其疼爱自己的大女儿的,对二女儿则是不闻不问。方芷灵要什么方为忠都会给她,而方青兮只能傻傻地看着,盼着,等着。 今日方为忠的表现会是方家生活的转折点吗? 这个方青兮不愿去想。 “爹!” 向来趾高气扬的方芷灵,又怎么容得下青兮?她气不过方青兮能够得到那套孤本,爹爹是疼她的,是不会看她伤心的。 “不许胡闹!” 屋内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尴尬。 这一次方为忠的态度极为坚决,方芷灵一气之下夺门而出。 004 赫连琛 004赫连琛 见方芷灵夺门而出,青兮心里不知是喜是悲,喜的是爹爹终于向着自己一回,悲的是以长姐的性子定不会让自己好过了去。 “不用担心,她是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方为忠的话传进青兮耳中,青兮心中一惊。爹爹什么时候能够猜到她的心思了?迎上上首的目光,青兮清醒的意识到自己还是太年轻了,根本拿父亲没有任何办法。 “青兮,知道我为什么要把那孤本给你吗?” 许是注意到青兮眼中的不解,方为忠却不愿解释,接着说到。 “你大姐的性子许是得改改,被我惯的无法无天。” “爹爹疼爱子女没有错。” 错的是,过分地疼爱子女,忽略了她这个算不上子女的子女。 “你是在怪为父?” “女儿不会。” 青兮不会怪自己的父亲,因为她知道一旦怪了,怨了,方为忠定不会饶了她。 “青兮,你是我方为忠的女儿,是方家二小姐,无论以后你做什么都不要忘记别人对你的好不见得是好,而坏却极有可能对你有所帮助。” 这坏,说的恐怕是他自己吧?他是希望自己不怪他吗?他是想挽回什么吗? 方青兮心里虽这么想,话却不能如此说。 “爹爹说的话女儿记得了。” “好了,我也没什么事同你说,回去吧。” 方为忠的语气淡淡的,听在青兮耳中仿佛不经意一般。 方青兮抬头看了眼满脸疲惫的方为忠,看来他已经很累了。 身累,是为国为民,心累,是为名为权。 “那女儿先退下了。” ★ 从青岩居出来,青兮一直心不在焉。 她本来以为方才方芷灵会同她大吵一架,方为忠不会站在自己这边,却没有想到得到的会是这种结果。 看来,她日后做事要更加小心谨慎,免得被长姐为难了去。 ★ “老爷,怎么今儿个同二小姐唠了这么多?” 见青兮走后,许姑姑进屋将门窗关好,回头看向追随多年的老爷。今日的他极不寻常,起码在对待二小姐这件事上,他变得温和了许多,这并不是他的性子,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那丫头,恐怕是要留不住了。” 方为忠坐在椅子上,双目看着案上的砚台,心思却不知去了哪里。这样的方为忠许姑姑还是第一次见到,在她的眼中,这个男人是整个方家的天,他从来没有被什么事情打倒过,也没有让任何人对他失望过。他现在的样子,冷冷的,没有生气的,实在是令她害怕,她知道他在为二小姐的事担心,他不疼二小姐是真,他不希望二小姐走错路亦是真。 “老爷莫要想那么多,奴才猜那成王是不会将二小姐要去的。” 这种时候,许姑姑也只能试着安慰一下方为忠,皇家之人的心思向来是不易去猜的,要想逆转恐怕也是难上加难。 “要不要去,我又怎能制止的了?” 成王临走前在他耳边的低语他依旧记得,看来青兮是一定要趟这浑水。一直以来他千防万防,都没有防住这些人。看来自己的女儿无论得宠与否都是众人的对象,也许自己真的要给这两个丫头安排个地方,好躲避这场祸乱。 ★ 要说入春哪个街坊人最多,那非与方府北门紧挨着的延和坊莫属。 都城的百姓大都是驻足观赏方府春华园中长势极好的花树。虽进不去方府,在府外观赏也是一种享受。 方府北门正对面的是延和坊上唯一一家酒楼,浮缘酒家,晌午也是客人最多的。 酒家二楼临窗的那一桌,可是不一般的。 女子一席浅绿色长裙,长及曳地,发间那支绿雪含芳簪衬着雪白的皮肤倒也显得别致。一旁的男子穿着时新的袍子,发上的束冠金灿灿的惹人眼。男子同女子比起来,倒是显得俗了许多。 “你今天来找我干什么?” 方青兮看着眼前的赫连琛,尽量忽略他身上的装扮。说实在的,她真的受不了赫连琛的这副打扮,人本来就长得像个花花公子,再打扮成这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风流吗? “我是来替我大哥给你传话的,你要是不想听我走便是!” 赫连琛能理直气壮地说出这句话,他是有足够把握的。赫先生已经有八九天没来方府给方青兮授课,方青兮自然着急。 “先生说什么?” 见方青兮这个样子,赫连琛忍不住在心里偷笑,这姑娘还是有软肋的。他该让大哥成为她的软肋吗?还是……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赫连琛玩味地看向方青兮,青兮无奈将手中的玉镯交到他手中。她有足够的把握赫连琛不会拐弯抹角。 “这是我让淑媛坊特制的玉镯,上面还有我的小字,这个足够换你的消息了吧。” 方青兮将镯子放在桌子上,探求的眼睛看向赫连琛,她想知道赫连琛会不会收这东西。 她一直搞不懂,赫连琛每回见她就要将她身上带字样的物件拿走,为了备着这些东西青兮一直是苦恼的,还好赫连琛每次送回来的物件算是可以的。 赫连琛将玉镯收起来,慢悠悠喝了口茶,青兮不耐烦地撇了眼赫连琛,心道只有他会慢着性子拐着弯,故意不让她知道,更是让她着急。见青兮这个样子,赫连琛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 “我大哥让我告诉你,他这个月怕是回不来,礼乐课先放一放,等他回来再给你补上。” “先生去哪里了?” 青兮一脸的关切,丝毫没有发觉赫连琛脸上的一抹不自然。 “他……青兮,他去哪里对你真的很重要吗?” 迎上赫连琛探究的明眸,青兮低下脑袋,上齿抵着下唇,不知在想着什么。 “我,我也没说什么,他,怎么就重要了!” 青兮的话讲的磕磕绊绊的,看着她这个样子赫连琛也不愿打趣。 “青兮,我不知道你和我大哥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想的我也不想知道,只是方国师是不会同意的,这一点你一定要记得。” 这是赫连琛头一次正了八经的同青兮说这些,弄得青兮极不自在。不管怎么说,赫无极是他大哥,他没有理由这么讲。 “你什么时候喜欢讲这些了?” 赫连琛可不是那种喜欢说教的人,他今天的表现令青兮怀疑。 “算了,你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 赫连琛话里带着些许无奈,青兮却没有注意到。 “无聊。” 眼前这个玩世不恭的家伙实在是让青兮无奈,她望向窗外却无心欣赏坊上的风景,心道无极怎么会有这样的弟弟? 见青兮颇为不耐烦的样子,赫连琛的眸一沉随即变得明亮起来继续道。 “青兮,我是不介意你当我嫂子的。” “啥?” ★ 从浮缘酒家回来,青兮就一直心不在焉,婉鑫见自家小姐坐在软榻盯着那页书好半天了,她好想知道小姐出门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你怎么了?” 婉鑫将刚从内院厨房端回的莲子汤放在小机上,又为青兮续上茶。 “啊,我没怎么。” 回过神来的青兮将书放在小机上,伸了伸胳膊,端起刚泡没多久的花茶小饮了一口。 “小姐上午是同赫公子在一起吗?” 婉鑫这话怎么听怎么像受了气的小媳妇,青兮展颜一笑,看样子这丫头是吃醋了。 “是,赫连琛替先生给我带个话。” 青兮没有要瞒着婉鑫的打算,也就实话实说。 “什么话呀?” 许是得知青兮与赫连琛没什么,婉鑫一时间过于兴奋,话也就不经大脑说了出来。 见青兮神色一顿,婉鑫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人家传话说了什么,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这下好了吧,惹小姐生气了! 婉鑫在心里将自己数落了一遍,不好意思道。 “小姐,我……” “先生这个月就不来府里上课了。” 青兮说这话时不乏心中带着苦涩,向来准时的赫无极究竟是因为什么不来上课?难道,他是在躲着自己?可是她并没有做什么令他有理由躲着她的事。 婉鑫见青兮脸上略微难过的表情,她也不好说什么。自家小姐的心思她不是不知道,她好想替小姐分担伤心事,可奈何自己就是个丫鬟,做不了什么。 “小姐,许是赫先生家里有事,你不用担心。” “不来好,不来也就不急了。” 青兮知道自己与赫无极是不会在一起的,她也不想让自己陷进去,他不在反而能让她安心待着。 “小姐,这是我从厨房端来的莲子汤,你尝尝。” 这种时候,婉鑫除了转移青兮的注意力,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精致的碗端到青兮面前,青兮不大情愿地将碗接了过来。 ★ 翠微居有一小片竹林,是方芷灵缠着方为忠在她十二岁生辰植栽的。方为忠极为疼爱的自己的大女儿,还将翠微居扩增了一部分植栽一些方芷灵喜爱的花草。容阁的那位可是从来没有过这种待遇。 竹林里,方芷灵略显慵懒地半倚在竹椅上,一旁的男子上下打量她一番。朱色的烟罗绸裙多半垂到地上,绸上刺绣处用金线缀上几颗南珠,既显华贵又不至于太过俗气。一头乌发直垂腰际,只用一根南珠簪子松松挽住,由于半倚在竹椅上,几缕秀发顺着脖颈绕到胸前。眼前的女子若不是转动着清澈的眼眸,他定会将她看成邪魅女子。 “你别这样看着我。” 方芷灵的语气里明显少了平日的娇媚,倒是多了几分清冽。像雨后出尘的莲花,淤泥不染。 “那块玉送给国师了?” 男子也没把方芷灵说的话当回事,他收回视线只因不想让自己心乱。 “送了,阁主的吩咐我哪敢不从。” 女子的话里夹杂着一丝不明的意味,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 方芷灵起身来到男子身旁与他并肩而立。 “斜连,阁主还没回来吗?”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吧?” 斜连转头迎上方芷灵的明眸,不明的情愫有心而生,那双水眸直达人心,眸中的脸庞越发清晰,直叫人移不开眼。 方芷灵发现斜连的不对劲,她急忙将头低下,懊恼自己方才怎就用了阁主传授的媚术。 斜连也从方才的迷幻中走出来,看着低着脑袋的方芷灵,心里禁不住苦笑:刚刚明明知道那是媚术,自己还义无反顾地陷了进去,若非她及时止了那媚术,恐怕…… “灵雨,你的媚术果真名不虚传。阁主去了他国,下个月便会回来,想来是会传你的。” “我知道了。” 方芷灵依旧没有勇气将头抬起来,她怕看到斜连戾气的脸。要知道在阁主眼中这个斜连比任何人重要,平日里也是极为被器重的,她可不想把不该得罪的人得罪个遍,更何况他们之间…… “我先走了,今日方青兮出门之事你可以适当做个文章,切记不要太过火。” “怎么做?” 方芷灵实在是没有法子,她可是明显感觉到方为忠对青兮那丫头的态度有了转变。 “身为斜雨楼的副使,你若是连这个都想不到,那可就有意思了。” “你……” 看着斜连飞走的身影,方芷灵心里别提有多窝火了,这个人总是要和自己过不去吗?为什么每一次他总要在阁主面前挑她的错处,一见面便嘲讽她,同为斜雨楼的副使,怎么他二人之间的差距就那么大?她不就是在错误的时间同他做了不该做的事,他至于一直耿耿于怀吗? “小姐,你在干什么?” 流珠从春华园采花瓣回来就看到方芷灵在竹林里站着,好似生了大气,不由得关心道。以小姐的脾气是不会没事站在那里,想来定是有什么事情。 “我做什么你就那么好奇?什么时候这翠微居轮到一个下人好奇了?” 流珠注意到石桌上的两个杯子,仅一瞬便移开了眼睛,她明显注意到方芷灵的眼睛往自己身上打量。自家小姐怒了,这是她的第一反应,她惹了国师府最不该惹的人,她待在方芷灵身边久了,似乎忘记了下人是不好打听主子的。 “小姐,奴婢去给您准备洗澡水。” 流珠慌慌张张离开了竹林,回到屋子里烧水。 方芷灵念她是个识趣的也不再追究,她绝对相信流珠是方为忠的人,可她更相信流珠不敢乱说话。因为方芷灵绝对有把握在一瞬间结束这条人命并且处理掉尸体。斜雨楼的副使,怎么可能是个弱女子? ★ 夜,已经深了,算算时辰也到了子时。 原本在榻上熟睡的男子忽的睁开眼睛,双眼无神,空洞,仿佛能将人吸入,眼珠的血红可见他失去了理智。 男子从榻上起身,一步一步狰狞地来到窗前,望着空中的那轮圆月,长啸一声。 这声音在这宁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的骇人。 一抹白色身影从窗外飞到屋内,在她身后还跟着一黑一绿。 三人悄无声息地来到男子身边,白衣女子及时点住男子的穴道,示意黑衣男子与她一同将人抬回榻上。 看着榻上睁眼熟睡的男子,眼中的血红依稀可见,白衣女子叹了口气随后缓道。 “秦啸,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王爷他……” 见白衣女子开了口,秦啸也马虎不得。毕竟眼前的女子对于王爷而言极为重要,更何况她对自家王爷完全是出自一颗真心,只是这真心怕不是自家王爷想要的,这心未免太真了些。 “二小姐,这……” “你倒是说话啊!” 秦啸欲言又止的样子令白衣女子怒火中烧。王爷这些日子在饮食日常上并没有大碍,她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让王爷这个样子,要知道这弄不好了可是会出人命的! “沁淋,别把火往秦啸身上撒,救王爷要紧。解寒丹带了吗?” “带了。” 红衣女子发了话,方才怒火中烧的李沁淋也变得老实。她将随身带着的丹药拿出一颗喂给躺在榻上的吴痕。 丹药入口,那骇人的红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吴痕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见吴痕度过了危险,众人也松了口气。 “秦啸,王爷这几天用过什么不该用的了吗?” 李沁涵不相信吴痕会无缘无故地犯病,在这世上能让他犯病的,无非就是那两样东西,而能救他的只有那一个方法。 “大小姐,王爷他在方国师的寿宴上喝了斜雨楼的高山鸣意。” 秦啸挣扎了好久,最后还是决定将此事说出来,他相信凭着李氏姐妹的医术,王爷是会度过危险的。 李家姐妹怎么都没想到吴痕会喝斜雨楼的茶。那茶是他的克星,他比谁都清楚。 “这斜雨楼的茶怎么就到了方家了?” 李沁涵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那翽鸷国的国师,方为忠。 “我也不知。” 面对李沁涵的质问,秦啸只能实话实说。李氏姐妹在王爷心中的分量他十分清楚,他是断然不会惹到她们的。 “长姐,咱们该怎么办?” 李沁淋掖了掖吴痕的被角,转身问到。 005 为难 005为难 “秦啸,我们到暗室,你将那日的详细经过告诉我。沁淋,你在这里陪着王爷。” 李沁涵将一切安排的极为妥当,自然没有人说什么。在吴痕身边能够处理好一切事物的人非她莫属,大家也都习惯了在吴痕意外之时由她差遣。 ★ “这么说来,那方家二小姐的身份定不简单,大小姐更是不容小觑。这方为忠可是个老狐狸,这边钩着王爷,另一边又让自己的两个女儿钩着翽鸷国的两大势力,他这步棋,下得可真妙。” 之前李沁涵同方为忠这个老狐狸打过交道,可每一次不是她败下阵来就是他躲过了一劫。以前她偶尔会以为他命好,可现如今她绝对相信方为忠是足够深谋远虑的。 “大小姐,那我们该怎么做?” 秦啸也知道这件事十分棘手,方为忠那个老狐狸的确很麻烦。之前的一些计划大多是败在他的手里,王爷也是叫所有的人提防着方家。 “这件事先不要轻举妄动,交给我,至于王爷那里先不要告诉他,免得让他操心。” 李沁涵发誓一定要将此事查的水落石出,她一定要知道方为忠打的什么鬼主意。 “可是选秀将近……” 秦啸本不想将此事提出来,可奈何选秀之期将至,若王爷怪罪下来,这不是任何人可以担待得起的。 “不碍事的,该准备的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王爷吩咐的事,她李沁涵每一次都会办的很好,这一次也是一样。 “可是……” 虽说李沁涵这么多年来从未办砸过王爷吩咐的事,但秦啸还是免不了担心。王爷尤为重视的,他真的害怕会出意外。 “没什么可是的!秦啸,王爷是咱们的主子,是无痕的主子,你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病痛折磨着。你放心,我办事向来有分寸。” 李沁涵话里的语气十分肯定,好似已有了足够的把握。 秦啸自知李沁涵同吴痕一样倔,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 五月二十一,对方家来说是个极为重要的日子。 今日,出使他国的队伍回朝,方府的大少爷方天奇也在其中。 方为忠一早便赶着去上朝,魏宗设下朝宴为太子等人接风。 而方府上下也在为给方天奇接风忙碌着。 青兮今天起的极早,不是她急着为兄长接风,而是昨晚翠微居派人传话,让她早些起来,翠微居的那位她不愿沾惹,自然不会落人话柄。 “小姐,赶紧用帕子擦擦脸吧。” 婉鑫从外间端来铜盆,将绣了雪梅的帕子浸了浸,递给青兮。 青兮接过帕子,在铜镜前轻轻擦试着自己日渐消瘦的面容。 “婉鑫,你看我最近是不是又瘦了?” 青兮不似其他家的小姐,她希望自己能够胖一些,对此婉鑫十分不解。在翽鸷国向来是以瘦为美,未出阁的小姐都是希望自己能够瘦一些,好许个如意人家,虽说自家小姐的婚事全凭魏宗做主,但也不能在身材上说不过去呀。 婉鑫将青兮递来的帕子接过来搭在铜盆边,拿起梳妆匣里的寒玉梳,为青兮盘头。 “小姐,瘦一些好,你就不要因为这个抱怨了,这要是让大小姐听到,不是又有麻烦找?” 婉鑫记得有一次大小姐当着许多小姐的面笑话自家小姐身材微胖,弄得她站在那里都觉得不舒服,更何况是处于风口浪尖上的小姐,还好自家小姐够聪明,将大小姐驳得没了话说。 “长姐没有那么无聊的。” 方青兮自认为是蛮了解长姐的,经过上次那件事,长姐没有必要同她因为她的身材而争下去。 青兮见婉鑫将自己的头发利落地盘成前个儿自己设计的新发式——胡归髻,心里只道婉鑫的手够巧。 “小姐,你不能这个样子,大小姐最近对你百般刁难,还好你都一一躲过,若是小姐因此受了欺负,岂不是要让婉鑫哭死?” 婉鑫总是这个样子,把对方青兮的关爱转化为言语,而且还是令方青兮哭笑不得的。 青兮将婉鑫手中的寒玉梳塞回梳妆匣,又从匣里拿出前几日赫连琛送来的时新珠花递给婉鑫,婉鑫仔细着将珠花插好。 “婉鑫,你放心,我心中有数。长姐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向来口无遮拦惯了,她只是张扬跋扈些,心肠并不坏。” “小姐就是心肠太软,那些大门大户的内院,哪一个像咱们府上这么安静?” 婉鑫一边理着青兮的衣衫,一边说着。 “安静些难道不好吗?难不成非要弄成丫鬟顶罪,杀人不偿命的好?” 方青兮还记得苏家的老宅有一次平白无故死了三个侍女,当时官府也未能给个说法。其实宅子里那些脏事不用明说大家也都明白,夫人多了事情也就多了起来。那可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梳洗过后,青兮来到外间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昨儿没看完的书。婉鑫示意外间的小丫头将铜盆撤下。 “小姐,我可没那个意思。” 那些大门大户里肮脏的事情太多,婉鑫庆幸自己是在方府伺候小姐,没有那么多提心吊胆的事。要知道大门大户里的主子很少有把下人当人看的,不拿下人顶罪就不错了,来个杀鸡儆猴也是常有的事。 “我知道。” 同婉鑫相处这些年,婉鑫的性子青兮可是知道的,她自然不会怪她。只是婉鑫口无遮拦惯了,她很怕这丫头会在无心之间得罪一些人,到时候被人反咬一口都不知道。 外间的小丫头将早饭端来,青兮看了眼低头不语的丫头,轻声道。 “东西放下就行了,今天阁子里没什么活了,回去吧。” 青兮本就用外人用不习惯,这丫头是前些天方为忠赏给她的,出于警惕,青兮平时不会轻易用她。虽说外院的下人都是出类拔萃的,可青兮不好担风险,谁知道这丫头是不是父亲派来监视自己的。 “是。” 得到吩咐,小丫头没有再说什么,低着头退了下去。看着小丫头这个样子,青兮不由得叹道不愧是外院的丫鬟。 “小姐若是看不惯念珠,大可寻个由头将她撵出去。” 婉鑫见那外院来的念珠就气不打一处来,整日弄出一副多么老成的样子,动不动还摆着大丫鬟的架子,在她面前一个样,在主子面前又是一个样。这种人她向来看不惯。 “婉鑫,我知道你看那念珠不顺眼,但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外院派来的人,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青兮原本是不打算嘱咐婉鑫那么多的,她觉得以婉鑫的头脑这些事情还是看得出来,可没成想她的为人处事还不如自己。 “小姐,老爷把念珠安排在你身边,这明摆着就是不放心你,你就不着急吗?” 婉鑫可是过不了整日被人监视的日子。她都注意到好几回那丫头往内室张望了,这是她无意间撞到的,可想而知她没撞见的次数一定很多。 “为什么要着急?好了,别总想那么多,赶快陪我把这早饭吃了,吃完好到翠微居给长姐请安。” 青兮不是傻子,婉鑫说的她不是不懂,只是以她现在的实力与内院的长姐抗衡都有些吃力,就更不要提外院的爹爹了。 “嗯。” 婉鑫自知自己劝不动青兮分毫,又念着青兮从未做过没有把握的事,这才放下心中的抱怨,服侍青兮用着早饭。 ★ 经过碧波湖旁的抄手游廊,青兮在婉鑫的陪同下来到翠微居。 今日内院的宴席被方芷灵安排在自己的院子,青兮本就对这种宴席不感兴趣,至于安排在哪里她也没什么意见。 方芷灵想要好好表现一番,青兮又怎能拂了她的意? 在小丫鬟的指引下,青兮和婉鑫来到方芷灵的闺房外间。 一进外间,青兮就被方芷灵的装扮吸引了去。 一身茜素青色曳地长裙,头发挽成未出阁小姐多用的垂云分肖髻,髻上的素银簪子衬着清秀的面容。 迎上方芷灵笑盈盈的面容,青兮心里一阵发麻,她今天的装扮素了许多,最重要的是她的伎俩瞒不了别人。 兄长要是看到她这般“寒酸”样子,定会给她许多稀罕物件。 同样是亲兄妹,青兮却没有那份待遇。 “妹妹这么早就过来了,我这儿早饭还没用呢。” 方芷灵半倚在软榻上,手里拿着珠珞,眼睛尚未离开那串色泽莹润的物件,丝毫不把刚入外间的青兮当回事。 青兮自然是不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长姐的性子她是再了解不过了。一旁的婉鑫却在心里替自家小姐抱不平,碍于身份又不敢表露太多。 “昨日姐姐派人来容阁传话,青兮就想着早些起来,莫失了规矩。” 青兮可是记得曾经有一次她来翠微居请安起来晚了些,方芷灵将她好一顿数落,让她在内院下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这种错误,她又怎敢犯第二次? “流珠,看看,这才是方家二小姐该有的样子。” 方芷灵原本还想着今日可以借青兮起来晚之事再好好数落她一番,却没想到这次这丫头变得精明了。 方芷灵将珠珞放在一边,眼睛盯着一旁的流珠,流珠脑袋低着,一言不发,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青兮与婉鑫对视一眼,心想这主仆二人是闹得哪出? “姐姐,这……” 见方芷灵这阵势,有些话青兮还是要问的,要不然外人很容易把这件事情同她扯上关系,流言什么的她向来受不起。再者,这主仆二人向来关系甚好,流珠又是一个暖心护主的丫头,方芷灵是不会平白无故难为她的,这其中定是暗藏了悬机。 “妹妹,你是不知道这死丫头昨日同我从青岩居出来在路上都说了些什么。” “说了什么?” 青兮对流珠说的话不感兴趣,真正让她感兴趣的是现在说话的这个人,她倒要看看这主仆二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方芷灵看到方青兮眼中的一丝不解,心里甚是满意。她这个妹妹肚子里也没有多少花花肠子,只是有点小聪明。与她相比,根本不值得一提。 “这死丫头在我面前说妹妹的坏话,还拿孤本之事离间咱们姐妹。妹妹,你说我岂能饶了她!” 方芷灵的话里显然带着怒气,是真是假青兮不得而知,方才她的话里不离孤本,想来这出戏是演给自己看的。青兮不动声色地站在那里,也没想着顺着方芷灵的意思把话说出来。 气氛一下子僵在那里,一旁埋头独泣的流珠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这和她同大小姐预期的完全不同,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抬起布满泪痕的脸看向方青兮怎料正好迎上婉鑫投来的目光。流珠心中惊呼不妙,一下子跪在地上,哭着说到: “大小姐!奴婢这么做也是为了您好啊!奴婢也是怕别人把您的恩宠夺了去!小姐!奴婢是真心待您的!小姐!” 流珠哭的梨花带雨,这般模样令谁都会心生一丝怜惜之情,青兮也不例外。可是,她要等,要等到必须表态时再说话,她绝对不能让自己变得过于被动。要知道,今日之事定不简单,没有在绝对把握下她是不会轻易做出决定。 “流珠,是不是我平日里太纵着你了?这些话是你该说的吗!妹妹与我皆是父亲的女儿,谁多得一些恩宠少得一些恩宠又有什么关系呢,你话里的意思倒是显得我小气了,好像见不得亲妹妹得宠一样!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没有教养之人?” 方芷灵的话一字不差地听在青兮耳里,别人也许从中听不出来什么,只当方芷灵是在教训丫头,可青兮不一样,她太了解自己的长姐,长姐的话明摆着是在告诉她嫉妒是没有教养的表现,她方芷灵不会那么做,可作为妹妹如果嫉妒那就不好了。青兮不得不承认,方芷灵这出戏演的实在是精彩。 “小姐,流珠知错了!望小姐念着流珠这么多年服侍小姐尽心尽力的份上,不要将流珠赶出方府!小姐!” 流珠声嘶力竭的哭喊让一旁看戏的婉鑫也有一丝动容,婉鑫同青兮对视一眼,她看得出来自家小姐也不忍心看到流珠这个样子,不管她是不是在演戏。 “流珠,这可怨不得我。我总不能冒着和自己亲妹妹不和的风险把你留在身边,这要是哪天你又管不住自己的嘴,伤了我们姐妹的情意,到时我该拿你如何?妹妹,我说的可对?” 方芷灵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屋里的人纷纷看向方青兮,青兮看得出来,自己这个时候要是不说句话,转眼间府里便会传出流珠是自己赶走的,这样的罪名她可承担不起。 “姐姐,不管怎么说,流珠与咱们姐妹一同长大,这件事还是算了吧。” 青兮开了口,方芷灵脸上多了几分犹豫,地上的流珠松了口气。方才差一点她就要被大小姐赶出去,虽说这里面少不了假戏,但倘若二小姐是个不讲理的,今天这件事不见得会收场。说到底,还是二小姐可怜她们这些做下人的。 “既然妹妹都这么说了,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件事也不好就这么轻易算了。流珠,今日我就看在二小姐的面子上暂且饶过你,就扣你三个月的月钱,还不谢谢二小姐!” 方芷灵一脸严肃看向流珠,流珠随即意会忙向青兮磕头。 “谢二小姐!谢二小姐!” 青兮看着流珠跪在自己面前,心里或多或少不是滋味,流珠是同她一起长大的,其实她的本性并不坏,就连长姐儿时除了张扬些心底也是善良的。 时光匆匆,总会改变一些人,改变一些事。 当年那个任人欺凌的方家二小姐如今不也是变得有了颗七窍玲珑心?跌入泥潭的次数多了,这记性也就跟着变好了。 “起来吧。” 青兮示意身旁的婉鑫,婉鑫来到流珠跟前,将流珠扶起。 流珠在婉鑫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粉嫩的脸上因沾着泪痕变得楚楚可怜,这般模样令在场的人都有着不一样的感触。 “好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让妙沁进来伺候。” 得了吩咐流珠只觉得一阵心酸,她抬眼看向软榻上坐着的小姐,心道这翠微居的大丫鬟是到了暂时换人的时候。她不求别的,只求大小姐能够记得自己的好,莫让妙沁将自己的恩宠夺了去。 “是。” 流珠寂寞离去的身影落在上首女子的眼中,看到流珠这个样子,方芷灵心口也泛着疼,不管怎么说流珠都是忠心于她,也是陪在她身边最久的丫鬟。 006 猞猁狲 006猞猁狲 城墙,是一座城池的坚固堡垒。在一个国家的首都,它更是象征着一个国家的兴衰。城墙破,国亦破,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此时的中年男子站在观望台上,明晃晃的龙袍道出他的身份。此人正是翽鸷国的君王——魏宗。 而站在魏宗身边的那个衣着一品官袍,手拿权杖的,便是翽鸷国的国师,方为忠。 方为忠今日一早来到宫里,魏宗念着其爱子也在出使队伍中,便准许他来到天子的观望台上,等待着太子归来。 身为国师的方为忠站在这观望台上也有多次,只是这一次是借自己儿子的光,这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 “为忠,这次出使他国,天奇立下不小功劳,你们方家果真不让朕失望。” “陛下,犬子年龄尚小,在队伍里怕是免不了惹些麻烦,陛下不怪罪就已经是他的福气了。”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人才就是人才,朕自有眼光,令郎错不了。” 魏宗对爱子格外赏识,方为忠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自己儿子的心在谁那里他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怕只怕将来方家会因他受连累。 “臣替犬子谢陛下。” “陛下,队伍回来了。” 近身服侍的内监小声提醒着魏宗,顺着远处望去,魏宗看到了令他一生无悔的一幕。 城外那条入城大道在日光下犹如一条沙塑游龙,大道的两端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一明一暗,一乐一悲,一战一败,这就是城墙外的那条大道,既会迎接光明,又会带来黑暗,兴亡只在那一瞬之间。犹如长龙的队伍向城门走来,为首的少年骑在高马之上,身上金蟒狐腋的袍子在烈日的照射下令人不敢直视。少年扬起灿烂的笑容,见到城墙观望台上的人时,兴奋地挥舞着双手,那就是他朝思暮想的父王。 魏宗看到儿子冲自己挥手,心道这些天少了个活宝在身边还真是有些不适应。他这个儿子,总会变着法的让他开心,功课却也不曾落下。作为一代帝王,光有治国韬略是不行的,平易近人有时会是拉拢人心极佳的手段,而太子恰恰是值得亲近之人。 “太子,莫要如此。” 为首少年身旁的中年男人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是摄人心魂。 太子吴疫转过头看向说话的男人,也就是自己的太傅,当朝护国将军郑成仁。 “将军,咱们好不容易回到都城,规矩什么的就暂且免了吧。” 吴疫平日里最受不了的便是郑将军没完没了的管束,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将要成年的太子,郑将军管的也未免太宽了些。要不是父王时常嘱咐,教导他礼贤下士,尊老爱幼,他对这太傅不会有太多的好感。 郑成仁见太子一脸的不耐烦,心里也窝了火,他自太子年幼一直在太子身边,这么多年来他是看着太子长大的,太子的心性他十分了解,他也知道太子有一颗爱玩,不受束缚的心。他原本也想过纵着太子,可几经权衡他依旧对太子苛刻要求。如今太子越发不听劝告,在这一点上他也是没有办法,也许陛下说的对,太子已经不是他能辅佐的了。哪怕他有一颗倾于太子之心,自己的女儿被许给成王这件事是陛下做的主,陛下的意思不言而喻,满朝也就只有太子尚未明白其中深意。 郑成仁一脸凝重,乌黑的眉毛也拧在了一起,他的样子看在吴疫眼里只觉得一阵心烦。 这老头,管得真多! “郑将军,父王也是喜欢我这个样子,再者我都不打算把那日的事禀告给父王,将军就不要多加为难了。” “你……” 郑成仁这辈子最受不了的就是被人威胁,吴疫的做法无非是触了他的底线。他活了四十多年,还从未被几个人威胁过,征战疆场的他又怕过几个人?一个未成大业的太子就敢骑在自己的脖子上,他的脸面何在! “郑将军,太子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咱们好不容易回来,规矩就免了吧。” 郑成仁刚要发作,不料方天奇拦住了他。方天奇的话萦绕在他的耳边,他这才意识到方才的举动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要知道陛下疼爱太子已经到了一定程度,宝贝儿子和忠心臣子,想来是很难割舍的,但真的要做出抉择,答案可想而知。 郑成仁看了眼太子不再言语,默默地折到后方。 ★ 翽鸷殿上,满朝文武位列两侧,上首的魏宗坐在龙椅之上,脸上带着百年难遇的淡淡的笑容。这样的帝王显得亲切了许多。 “今日,是我翽鸷国的一个重要的日子,出使的队伍顺利归来。疫儿,朕代翽鸷国的百姓谢谢你。” 魏宗的话在大殿上久久徘徊,众臣都理解魏宗的做法。 翽鸷国自开国百年来同周边的国家纷争不断,友好往来更是打魏宗继位起没了踪影,太子此次出使给翽鸷国带来极大的好处,更何况出使之路有多么地艰险,众人皆有耳闻。太子此举,深得君心。 “父王,这是儿臣应该做的。儿臣身为翽鸷国的太子,为黎明百姓,为太子办事本就责无旁贷,父王若是如此客气,那儿臣在这朝上可怎么混?” 吴疫的话带着些许玩味,没有人会把他的话当做大逆不道之言。 谁都知道当朝太子孩子心性,众臣之所以拥护他是因其天赋异禀的治国韬略,更是因为他有一颗帝王应该有的良善之心,只有心存良善,才能爱护百姓,统治国家。 “疫儿,你若是非要这么说,朕就要罚你了。” “儿臣不敢。” 魏宗对太子的威严看在众臣眼里皆变了味道,这哪里是生气,明明是在玩笑。古言有曰‘伴君如伴虎’,太子对魏宗,魏宗待太子,这二人的父子之情当真是羡煞旁人。 君臣父子谈话间,成王吴痕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如此其乐融融之景看在他眼里除了讽刺再无其他。殿中父子二人上演着一幕羡煞旁人的亲情大戏,他们却忘了今日得到的一切是拿什么换来的,他们在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至高无上的权利时,恐怕早已将那人的惨死抛在了脑后,这便是他们的可恨之处。 “成王,近日来都城的大小事务你操持的很好,朕很满意。” 魏宗的话锋一转,众臣皆看向吴痕,吴痕将头抑得极低,回答到: “谢陛下抬爱,臣有一事奏明。” “准。” 位于右侧太子身后的方为忠有意看向吴痕,他很好奇此时这位成王的说辞,他更想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准确。能让堂堂成王殿下在今日奏明事情,想来要奏的事定是十万火急或是十分重要,众臣相信成王殿下是一心为民的,只是他平日里太闲了些。 “回陛下,臣近日来代太子处理都城事务深感疲惫,此次太子归来,臣希望陛下能将所有事务移交到太子手中,还臣清闲时光。” 不卑不亢的声音响彻大殿,众臣听闻成王一言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极为好奇成王的底气从何而来。这位上代遗珠,魏宗的侄子,究竟有什么本事能让魏宗一次又一次许了他的性子?做闲散王爷,是真心?还是假意?那把椅子,他是否惦记? 说毕,吴痕迎上上首男子狐疑的双眸,他的眸静的见底,魏宗自然没有看出哪里不妥。 既然他不喜欢政务,身为一国之君的自己又怎会为难他?再者,这对于自己的儿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少了一个惦记那把椅子的人,太子便少了一个对手,吴痕,始终是一个名正言顺的对手,毕竟他身上留着吴家的纯正血脉的血。 “准。疫儿,既然你堂兄不愿意揽这活,朕就把这些事务交与你,要好好干,知道吗?” “儿臣遵命。” 吴疫顺其自然地将原来的事务接到自己手中,谢礼起身间眼中的一丝犹豫无人知晓。 “父王,儿臣在出使途中无意得到块猞猁狲,儿臣已命人将衣料制成袍子,又在其上绣了一条金龙,在此献给父王。” 众人一听,皆是一惊,这猞猁狲当真是个难得的宝贝。翽鸷国一年四季不是非常分明,冬季多为潮冷,甚少下雪,皮毛也很少制衣,国中甚少见到御寒的皮毛,更不要提猞猁狲这般好的料子。太子此番举动,想来会是深得陛下之心。 四名宫女将袍子架着送入殿中,众多目光未曾离开过这袍子。 魏宗见到如此用心的物件,心里对爱子的疼爱又多了几分。 吴痕上下打量着袍子,又瞥了眼对面的太子,陷入深思。 “好!好!” 魏宗显然对太子献的袍子十分满意,众臣纷纷用眼神交流,随即跪在地上齐声说到。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喜得猞猁狲!” 洪亮的声音响彻大殿,在这阵阵呼喊声中,又有几句是真的呢? ★ 从大殿里出来,大臣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准备一同出宫。 方天奇同方为忠和太子一道,方为忠对太子极为热情。 “殿下,老臣要在这里好好谢过殿下,谢殿下这些天帮忙照顾犬子,没有让犬子惹出大祸。” 出使路上有多么艰辛方为忠早就料到,可这路上的暗涌是他始料未及的,天奇能够好好的回来,想来少不了太子的照顾,这声感谢,方为忠认为很有必要。 “国师万万不可,我也没做什么。我和天奇年纪相仿,平时也谈得来些,再加上天奇本身武功极高,又懂规矩,在队伍中信服的人也很多,天奇完完全全是靠自身的努力,国师可千万不要小瞧了令郎。” 眼见着方为忠向自己行礼,吴疫又怎好受这一拜。于公,方为忠是翽鸷国的国师,是父辈的长辈。于私,他是好友的父亲,作为晚辈是绝对不会受拜的。 “殿下说的是。” 既然太子都这么说了,方为忠若是再说些什么就未免显得太过矫情了些。眼见着太子同自己的儿子关系甚好,方为忠也松了口气,最起码天奇的日后有了保证,方家就是可有可无的了。 “方国师请止步。” 低沉的声音响起,三人顿下脚步回头看去。 只见成王向他们这边走来。 方为忠第一时间感觉到不妙,凭他对成王的了解成王会在这个时间找他绝对没有好事。可他又没有办法离开。 吴痕方才一从大殿出来便看到方家父子同太子走在一起,他本不想过去凑热闹,但一想到那日他同方为忠所说之事,他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这个健忘的老人家。 “成王。” “成王。” “堂兄。” “太子。” 纷纷行礼后,吴痕有意看向方为忠,方为忠想避开却又避不开。他很清楚成王把自己堵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在这件事情上他从未想过退让,他方为忠起码现在还是有能力与成王说不。 吴疫见到吴痕来找方为忠,多少有些不解。自己的堂兄平日里独的很,与国师并没有多少交情。今日把国师叫住是为了什么? “堂兄把本太子与国师叫住,是有什么事吗?” 吴疫就是这个样子,有一些事情很少藏在心里,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丝毫不顾忌什么。殊不知他的做法正中吴痕下怀,要知道吴痕的野心不见得比当年魏宗的野心小。 “太子,臣与国师有几句话要说。” “方便本太子同天奇在吗?不方便的话……” “本就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自然方便。” 吴痕及时打断了吴疫要说的话,对他而言,人多反而更好办事,这样子就算是方为忠想要赖账都赖不掉。 “不知王爷同老臣有什么话说?” 方为忠明明猜得到吴痕会同他说些什么,他却依旧镇定自若。 “国师不会将寿宴之上本王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吧?令媛之事……” “王爷,青兮还小。” 一句“还小”,方为忠算是将吴痕搪塞过去了。只是这短短的一句话,真的能搪塞过去了。 他没有发现方才他提及青兮,太子的眉不经意间皱了一下,这一下却落在方天奇的眼里。 “本王可没有说是现在,来日方长的道理想必国师比本王要懂得多。青兮虽小,可她也是国师从小疼爱到大的,怕是国师舍不得吧。” 吴痕的话令方为忠心中一紧,看样子吴痕是不打算放过方家了。 “王爷,此事没有硬逼的道理。” 这是方为忠最后的底线,他料到吴痕不会轻易当着太子的面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讲个清楚。 “方国师莫要担心,本王不会做什么。太子,臣府里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嗯,堂兄路上小心些。” 既然吴痕不愿将话挑明,吴疫也不会去说什么,看吴痕一副极有把握的样子,吴疫猜测方家的小姐要遭殃,吴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可是比谁都清楚。 “国师,您没事吧?” 见吴痕走远,吴疫看到方为忠的脸色不是很好,他示意一旁的方天奇上前扶一把。 “老臣没事,让殿下看笑话了。” 方为忠自知这是多年的老毛病,回府休息一会儿便会好。只是这身体上的病症好治,心里的却是极难,看来自己要好好谋划一番了。 “国师莫要如此说,本太子知道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令媛是个好女孩,国师还须放宽心。天奇,快将国师扶回府里休息。” “是。” “太子,那老臣就先告退。” 既然太子表了态,方为忠心里的石头也算是稍微落下来了点。有了太子的承诺,他同青兮还能有些许保障。 “好,国师定要好好休息。” 望着方家父子渐行渐远的身影,吴疫的眼里涌现出一丝不明的意味。 方青兮,你的魅力究竟是有多大? ★ 青兮同婉鑫在翠微居同方芷灵聊了一会儿便出来了,回到容阁,青兮在婉鑫的搀扶下坐在软榻上。 婉鑫见到自家小姐一脸的憔悴,心里多有不忍。 为青兮后背垫了个小杌子,婉鑫又给青兮倒了杯热茶。 青兮接过热茶喝了一大口,温温的茶水流到胃中一阵暖意袭来。 “小姐,下回咱们就不该那么早过去。” 从青兮手中接过茶杯,婉鑫一脸的委屈。方才她与小姐在翠微居那里,连把椅子都没坐上,更不要提喝口水了。她是个下人什么都不讲究,可不管怎么说眼前的小姐是方家的嫡出小姐,大小姐这么做未免太过分些。 “长姐是有火冲我发。” 青兮早就想到长姐是不会让她好过了去,只是今日这出戏未免演的太像了些,也让她挑不出错来。 “不就是一本谱嘛!有什么大不了的!说到底还不是她太小气了!” 婉鑫可是对内院里的这群蛇蝎女人越发的没有好感,那些主子、下人除了窝里斗也没有多余的本事,要说整个方府依旧留有一颗善良之心的,那还得是自家小姐,不过小姐这个样子也让人着急,毕竟她也不希望小姐总被那些人欺负,总去受那些人的气。 “婉鑫,下回这样的话你不许再说。” 听到婉鑫的抱怨,青兮的眉不经意间微皱。即使她再疼爱婉鑫,也不能纵着这丫头的性子。这些日子婉鑫抱怨的次数越来越多,这也让她意识到平日里自己对婉鑫太过疼爱,很多时候在很多事情上她都希望婉鑫自己能够去做决定,她不希望让婉鑫跟其他下人一样,她想要的是一个懂她的好姐妹,而不是一个听命于自己的下人。也许,她的做法并不是完全正确的。 “我说的是实话!……” 婉鑫还想说些什么,可她一见到青兮一脸的憔悴也就没了心思。不管怎么样,小姐的身体不什么都重要。 “婉鑫,你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我不介意把你送到其他人家去。” 这是青兮第一次对婉鑫说出如此绝情的话,婉鑫不可置信地看着青兮,心里像是受了百般的委屈。 “小姐……” 007 艳惊四座 007艳惊四座 婉鑫平日里极少在青兮面前掉眼泪,哪怕是在青兮不受宠的时候她都没有在青兮面前哭过,这一次,许是真的伤心了。 青兮见婉鑫这个样子,心里也颇不是滋味。青兮握住婉鑫的手,她这才发现婉鑫的手有些泛凉。 “婉鑫,我如今的处境自保已是不易,我真的不希望你因为哪一句惹恼了不该惹恼的人,到时候我也救不了你。你可知道?” 迎上青兮一澈明眸,婉鑫从中看到无尽的,发自内心的真诚,这是她从未见到过的。 “小姐,以后我不会了。” 其实,道歉本就不难。青兮同婉鑫一起长大的情分怎么都不会变,她们之间彼此了解,有些难以开口的话在适当的时候也就顺其自然地说了出来。 “婉鑫,你去把昨儿个我没绣完的那个帕子拿来。” 见婉鑫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青兮就没有必要再追究什么。因为她知道她们姐妹之间的感情是经得起考验的。 “小姐莫伤了眼睛才是。” 婉鑫将收在柜里的绣筐拿了出来,放在案子上。瞅了瞅自家小姐的面色,觉得无碍后才将搭在绣筐边上的手拿开。 “放心,今天日头这么足,多做一些绣活不碍事的。” 青兮将绣筐里刚绣了一半的帕子拿出来。这帕子是前两日郑琪儿托人捎来的,说是绣到一半出了差错改不回来,让青兮帮忙改改。青兮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件事怎么会如此简单? 针端系着彩线,针尖游走于布料之上,仿若游龙穿梭于云层之间,令人惊叹速度之快。帕子的图案在青兮灵巧的双手下越发清晰。 青兮的女红是都城里数一数二的锦绣坊传授的,方芷灵也曾在那里学过一阵子,女红也是马马虎虎。在都城里女红双杰人尽皆知,一个是锦绣坊的主人,青兮的女红师父,曦娘,另一个则是隐居于山林的男子,人称“绣花快手”。 曦娘门下的弟子众多,其中大多来自名门,这其中也不乏进宫的娘娘,青兮可以说的上是曦娘的得意门生之一,只是年龄尚小,没有多少人知晓她的绣技在哪个层次上。 “小姐,郑小姐的帕子送来时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婉鑫清楚的记得郑琪儿差人送来的帕子上面的纹路都已不成样子,这布料又是极难得的雀金呢,小姐就是想换料子都难。 这个郑家小姐,分明就是在难为人。 “婉鑫,你是不是也跟内院里的那些人一样,以为这是郑琪儿在故意难为我?” “难道不是吗?小姐,那样的针脚哪里是一个大家闺秀的,分明连个野丫头都不如。” 婉鑫觉得自己绣的帕子都比郑琪儿送来的强百倍,这不是难为人是什么! 得知婉鑫的想法,青兮的脸上带着笑意,原来这丫头的心蛮细的,这种细节这般思考是她未曾想到的。 “郑琪儿哪里是在为难我?说是考验还差不多。” “考验?什么考验?” 婉鑫倒是有些糊涂了,郑琪儿为什么要考验小姐?小姐身上又有什么是需要郑琪儿去考验的? 看到婉鑫的眉拧在一起,青兮忍不住在心里偷笑。她这个样子,当真是可爱了许多。青兮将帕子放回绣筐里,起身打算在屋子里走走,婉鑫急忙将她扶起。 “那帕子上的图案看似混乱,实则另有玄机。” “另有玄机?” “嗯,你方才也说了,郑琪儿的针脚连野丫头都不如,这是每个人见到帕子时的第一反应,也是对郑琪儿绣技的第一印象,可是我却不是这么认为的。” “小姐的意思是……” 青兮看到婉鑫的求知欲如此强烈,她也打算好好给这丫头上上一课。 她走到软榻旁,将方才放入绣筐的帕子拾起,端在手里冲着婉鑫说到: “你看,这块是帕子上原本的绣花,我还没来得及改。它看似彩线被缠在一起,其实,仔细观察不难发现这里有一个节点。” 青兮用针指着节点处,一旁的婉鑫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如果,我拿银针将这个节点挑开……” 说着,青兮用银针挑开了那个节点,一旁的婉鑫瞪大了眼睛。 “它,开,开了!” 婉鑫怎么都没能想到这么复杂的东西,自家小姐能够一针挑开,不愧是曦娘的得意门生。 见到婉鑫这个样子,青兮忍住笑,将帕子放了回去。 “其实,你方才看到的是‘一针过挑’,那是曦娘的独特指法,它是要用正好的力道去控制,否则极容易毁了布料。” “小姐,那郑小姐为什么要拿这个考验你?” 婉鑫实在是弄不明白身为准侧妃的郑琪儿无缘无故地找自家小姐麻烦。不是吃饱了撑的她也想不出来什么理由。 “婉鑫,你忘了,郑琪儿也是锦绣坊的学员。想来她是想用此物试试我的真本事。” “那小姐就要把帕子绣的美美的,让郑小姐没理挑。” 婉鑫盼着见到郑琪儿吃亏的样子,谁叫她整日弄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好像整个都城就属她最金贵似的。 “帕子,是要好好绣,至于她挑不挑理,我就不知道了。” 青兮没有想过要在这件事上做什么文章,她只是想用心绣好这条帕子,对得起自己的手艺而已。 ★ 今夜魏宗设宴为出使队伍接风洗尘。其实众人心里很清楚这只不过是走走过场而已。 合庆殿今日的布置极为喜庆。 地上铺着一层云锦红毯,那是宫中的绣娘连夜赶制的。梁上挂满了各色各样精致的灯笼,结着大红的绸花。 大殿四周由八根金柱支撑,金柱旁设有九尺高的烛台。 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宫侍已然将殿中的红烛点燃。 红烛中掺杂着太医院新制的香料,一时间香气弥漫整个大殿。 大臣们陆陆续续到来,相互交谈着,笑声不断。 方为忠同方天奇来的时辰说早不早,说晚不晚,大殿之上除了郑成仁再无高官。而这个时候无非是显露他同郑成仁深厚友谊的大好时机,他与郑成仁又怎么可能错失良机? “郑兄。” “方兄。” 两位德高望重的大臣聚在一起,自然吸引殿上的诸多目光。要知道方国师和郑将军是多年的好友,方国师最开始是在郑将军手下做事,后蒙陛下赏识,如今坐上了国师的宝座,他二人多年来关系甚好,也被陛下多次提及,他二人可谓是百官的典范。 “天奇也来了。” “郑伯父。” 郑成仁看到方为忠身边的方天奇,心中有着些许遗憾。 他要是有个儿子,那该多好啊!亦或许,有像方天奇这样的女婿。 前者,是他的幻想罢了,而后者,如今也很难成为现实。 比起那个孤傲不得宠的王爷,郑成仁更倾向于方天奇。 可是他,没的选择。谁知道那个一直默默无闻的王爷会不会是一只沉睡的狮子,等醒来的那日就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他郑成仁,真的赌不起。 “天奇,这次出使你功不可没,尤其是救太子的那件事,老夫定要在陛下面前索个奖赏给你。” “伯父客气了,晚辈没做什么,这一路上多亏有伯父在一旁关照,要不然晚辈哪敢站在这里。” 方天奇恭敬地向郑成仁作了一揖,郑成仁脸上的笑意渐深,而一旁的方为忠眯起了眼,他二人,究竟在打什么哑谜? “天奇,你可是颇像你爹,你爹年轻的时候同老夫也很是拘谨,现在你又是如此。方兄,你可真是生了个彬彬有礼的好儿子。” “郑兄玩笑了,晚辈敬重长辈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身为长辈的咱们也是受得起的。” “是啊,老夫与方兄亲如兄弟,理应是天奇的长辈,那天奇方才的一揖老夫受得起了。” 郑成仁一副颇为满意的样子,他的这副嘴脸是方为忠不愿意看到的。 当年他曾是郑成仁的下属,如今郑成仁依旧会有意无意提起当年的过往。 也不知他是何居心。 “不光是天奇,芷灵,青兮的礼郑兄也要受着。老夫的一儿两女郑兄就是当亲生的待老夫也不会介意的。” 郑成仁有意看了眼方为忠,转念过后才道。 “要是按方兄所讲,家中小女定是不肯了。” “郑兄话可不能这么说,令爱得陛下指婚,成为成王侧妃,想来是不会同老夫家里那两个丫头赌气的。” “小女不过是幸得陛下垂爱,不值得一提。” 郑成仁的话在方家父子二人耳中只觉得刺耳。他话里的意思,不乏有着轻视,难不成只有郑家的女儿是宝贝的? “郑兄莫要谦虚,令爱的这份殊荣是多少闺中待嫁的小姐梦寐以求的,老夫可是羡慕的紧,只怕没了机会。” “哎,方兄,这话可不好说。谁都知道家中令爱已到及笈之年,五年一届的选秀即临,老夫可是盼着听到方家的好消息。” “那老夫便借郑兄吉言了。” 二人交谈颇有深意,殿中的氛围倒是很怪异,还好今日的主角到来让气氛有了转变。 魏宗同太子,成王一道前来,至于他们之前干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在场的大臣都被这和睦的一幕所感动,真假早已辨不清。 晚宴欢乐的进行着,太子时不时同魏宗聊着什么,成王则在一旁自饮杯中残酒。 宴席进行不到半个时辰,便有侍卫来报。 “报!” “讲。” 魏宗放下手中的酒杯,声音不大却让大殿顿时安静。 众人面面相觑,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侍卫打扰到晚宴? “回陛下,肖缡国缡涵公主同缡淋公主求见!” 忽听得是肖缡国的两位公主,魏宗的眼不自觉地微眯,短暂思衬后缓道。 “让她们进来。” “是。” 在众人的注视下,两位是曼妙佳人一前一后向殿中走来。 前面的那一位,是肖缡国的缡涵公主,李沁涵。此时的她身着烟影纱制的广流舞裙,一头乌发倾泻于腰间,唯有一绸轻轻系着,似有若无。 后面同样身着广流舞裙的女子则是肖缡国的璃淋公主。眉清目秀的她不似前者一般随性,而是将发挽成飞天髻,颈间的那串铃铛银饰随着女子轻盈的步调发出清脆的声响,尤其引人注意。 这两位公主的装扮并不是在场大臣们关心的,他们所关心的是这二人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肖缡国同翽鸷国多年来并不是极为友好,当年翽鸷国开疆扩土之时曾与肖缡国定下盟约,那是的肖缡国比翽鸷国要强大许多,肖缡国国主答应翽鸷国的国主助其一臂之力,怎料途中反悔导致翽鸷国损失惨重。 至那儿以后,两国便无联系。这几年肖缡国越发衰败,无奈之下肖缡国国主只好抱着和亲的想法将两位公主送至都城,现在在皇家别院住着。 两位公主的到来,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宴会,是一个展示自己的极佳机会,李氏姐妹身负肖缡国的和亲使命,怎可能放掉这个机会?要知道和亲不成她二人便是翽鸷国用来威胁肖缡国的人质,她二人除了是炮灰别无他用。和亲之时一旦成,她姐妹二人定会是肖缡国的功臣,即便不是那么光彩。 “沁涵,沁淋拜见陛下。” 如水般的声音响彻大殿,颇多了几分魅惑之感。一些心怀正义的大臣便已坐不住了,如此祸国的女子他们怎愿见到,奈何无法离席。 “免礼。” 魏宗随意在两姐妹身上扫了一眼,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却是有意为之。 细心的人便会从中看出端倪,至少一旁的成王已是十分明了。看来自己的这步棋下得十分妙,魏宗心动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陛下,我们姐妹二人之所以入宫觐见是听闻出使队归来,我与妹妹有心编排了段歌舞,以表肖缡国的一点心意。” 李沁涵的话十分合情合理,在场的人没有理由去怀疑什么,这种理由可谓是无懈可击。 “准。” 魏宗的语气淡淡的,眼眸中有着些许不明意味。 泠泠的琴音响彻大殿,李沁淋端坐在殿中的一边,檀木古琴的根根琴弦在女子纤纤玉指下发出阵阵声响,弦音连成一片,似清泉涌出,山瀑倾泻,连绵且无断绝。女子玉口轻启,轻唱道: “浮生短,知人在,何故乱? 梦回颔首,泪纷繁殷盼。 轻描眉,暗梳妆,舞衣袂。 佳人倚窗,徒惹伤心泪。 ……” 歌声与琴声交织着,时而轻快,时而紧张,时而茫然,时而决绝,众多情绪集在一起,融汇成一缕佳音流入众人耳中,顺着血液沁入心房。 能奏唱出如此佳音,想来此女子的心境不一般,这等有心女子,魏宗又怎能放到身边? 侯在一旁准备合拍起舞的李沁涵看了眼专注的妹妹,心里颇感烦闷,谁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心? 古琴前的女子玉指一顿,曲调转瞬变了味道。 殿正中的女子舞动着灵巧的身子,细眉微挑,玉唇轻笑,兰花轻转,倚在侧脸,身形微弯,乌发垂腰。顿步而旋的身影,灵动轻转的兰花,女子犹如静待枝上的鲍蕾缓缓绽放。一颦一笑间眉眼的情愫衬着美幻的容颜。水中捞月,映出女子娇艳的容颜。探卧而出,显出女子敏捷的身影。倚门而顿,展出女子不盈一握的细腰。地挂而悬,露出女子柔软的身段。 李氏姐妹的这场表演,当真是艳惊四座。 008 不明不白的礼物 008不明不白的礼物 上首的魏宗见着眼前的佳人,心思早已不知去向。 这个缡涵公主,当真是个知趣的。 魏宗右侧略矮席上坐着的吴痕看着魏宗此时的神色,心中已是了然。 李氏姐妹,当真没让他失望。 众臣之中凡是注意到魏宗神色的,无不感叹肖缡国这对公主高明的手段。看样子魏宗是陷进去了,至于多深就不得而知了。 ★★★★★ 宴席结束后,郑成仁同方为忠被魏宗留了下来,其余臣子皆散去。国师和护国将军留下来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一些机密之事魏宗定要同心腹讲。 方天奇回到府中已是戌时,未等回岁荣居换身衣裳,便被妙沁请到了翠微居。 月色如霜,银白色的光辉洒落下来,倒是使得翠微居有些凄凉。 原本四面空旷的亭子此时已被人用白月纱围起,亭中的两位曼妙佳人对坐而谈,笑声不断。 远处的方天奇见到这一幕,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在月光下衬得竟有些许让人移不开眼,这便是青兮见到兄长的第一感觉。 这个比她大五岁的兄长,平日里同她并没有过多的接触,对她却是难得的疼爱,只要一有什么好东西便会想着让人送来,久而久之青兮生出了一丝依赖之情,她这才知道原来有家人的疼爱的感觉是那么地美妙。只是她不是贪心之人,她知道什么是她该要的。 “大哥。” 方芷灵银铃般的声音将微愣的青兮带回,回过神来的青兮看着方芷灵笑盈盈的去迎方天奇,心里只道在这方府恐怕只有兄长会让长姐这个样子。可是他二人是真的亲,不像她。 兄长来了,青兮也不好坐着,起身相迎间她注意到兄长眼中的一抹不自然。青兮只当兄长是因和她并不亲近而不适应,也没往别处想。 “大哥。” 青兮微微颔首轻唤了声方天奇,方天奇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半年出使,再次见到青兮时的方天奇并没有发觉自己的小妹有什么变化。在他看来,这个妹妹除了身子娇弱些,琴棋书画好一些,再无其他,在府里也是安静的,这样的她才会令自己高看几分,可那也仅仅是几分而已。要知道一个不受宠的女儿的命运只有两种,一种是任由命运安排,平淡过完一生。另一种是自己主宰命运,只是这真的可能吗? 不过日后可就难说了,主要还是看那人的意思。 “兮儿,我看你脸色不大好,是最近没休息好吗?婉鑫,你是不是近来偷懒,让你家小姐吃苦了?” 此话一出亭中的三位女子禁不住掩笑,唯有青兮身后的婉鑫稍愣。青兮掩笑是真,妙沁掩笑亦是真,至于方芷灵就不见得是真。 婉鑫知晓方天奇同她说笑,自然还了嘴。 “大少爷,您这么说奴婢,奴婢可是冤得很。您可要好好端看我家小姐,是不是又发福了?” 婉鑫话里带着十足的玩笑,青兮免不了忍俊不禁,方芷灵上下打量着青兮,一副探究的样子,开口道。 “大哥,你可得仔细看看二妹,我整日同这丫头待在一起,发不发福的也没注意过。” 方芷灵的话看似亲密,可一联想到她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就未免有些假了。 “别说,青兮,我半年未归你倒是胖了不少,你在这样下去当心找不到婆家。” 方天奇顺着方芷灵的话说了下去,青兮注意到这三人不明的笑意,一旁的妙沁也是低着脑袋憋着笑。 自己不就是微胖了些,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婆家,有方家在又怎么可能担心自己嫁不出去呢? “大哥说的何尝不是小妹所担心的,要怪也只能怪婉鑫这个小妮子把小妹养的太好了。” “养字用的可不大妙,不知道的还以为婉鑫养了个什么。” 方芷灵适当的插言不免多了几分尴尬,方天奇可是知道方芷灵心里是容不下这个妹妹的,只是日后的事又有谁说的准?把人往绝路上逼总是不大好的。 “芷灵,婉鑫养的可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她养的是一头发胖的小猪,青兮,大哥讲的可对?” 青兮心里很清楚方天奇说出这话是在维护自己,自己也不好负了他的心思。不过,自己有那么胖吗?不至于像头猪吧? “大哥说的极对。” 青兮也算是咬牙切齿地挤出来这么几个字。 话题聊到这里,大家也失了兴致,方天奇看见石桌上摆着精致的菜肴,晚宴食的不多的他自然有了胃口。 方芷灵同青兮都注意到方天奇的神情,知晓他晚宴定是没吃饱。 “大哥,宫中的宴席不比家里,想来你也不会吃的太饱,我便叫人备了这么一桌子佳肴。你尝尝,都是内院的手艺。” 方芷灵笑着同方天奇坐下来,青兮待二人坐定后也坐在一旁。不知为什么青兮看着一桌子的吃食还是没什么胃口,碍于是在翠微居她也只好勉强吃上几口。 方天奇用玉筷夹了块吃食,味道令他满意。 一旁的方芷灵同方青兮看着自家大哥满意的模样,心里自然开心,二人相视一笑,那些恩恩怨怨也就暂且抛开,没有什么比现在一家人小聚在一起重要。只是,事实真的是如此吗? “大哥,你这次回来就没带点什么东西?” “什么啊?” 面对方芷灵的询问,方天奇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样子,他这个妹妹无非是想向自己讨礼物,瞧她今日的打扮他也就猜到这丫头要装穷。他的两个妹妹,只有青兮不会用这种方式向他要礼物,也只有青兮拘谨许多。 方天奇这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样子着实让方芷灵头痛,她这个大哥又来这一套!之前她从大哥那里讨东西哪一次不是费尽心机?不过最终都是她取得了胜利,这一次也是一样。 “大哥,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方芷灵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方天奇,眼睛里带着些许挑逗的意味在其中,惹得方天奇一阵后怕,他可不敢保证这丫头会干出什么事。 他记得有一次芷灵相中了他带回来的一串佛珠,他没有给她,结果这丫头半夜三更潜进他的书房,在他要递的奏折上画了个王八,还好早晨他发现的及时,要不然奏折递到陛下那里后果是不堪设想的,也因为这件事方天奇怕了方芷灵。 青兮在一旁一直没有插话,看着这两个人言语,神态的交流,一时间难以自控笑了出来。 青兮忍俊不禁的样子看在方芷灵眼里,方芷灵没好气道。 “兮儿,还愣着干什么,你不想要礼物?还不过来帮我!” 方芷灵突如其来的一句“兮儿”当真是让青兮受宠若惊,亭中的五人皆是一愣,方芷灵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像大哥一样称呼青兮。这下子,她的脸岂不是要丢大了?平日里她一直是看不惯青兮的,在方府里是个明白人都能看出来她对方青兮的敌意,她今天无心的称呼只怕会在内院传开,到时她的颜面何在? “我,我是说……” “长姐,我明白你的意思,大哥怎么会把咱们忘了?肯定是带来东西故意藏起来不给咱们。是不是啊?大哥。” 说实在的,青兮还真没有勇气去听方芷灵过多的解释,方才的那一幕她只当从未发生过。想来方芷灵也会同她一样的心思,既然是这样过多的解释也失了意义。像方芷灵那样骄傲的人就算是解释也会闹得很不愉快的,青兮没有那么傻。 “青兮说的对,我这个当大哥的当然为你们准备礼物了,芷灵,你可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眼看着就要嫁人了,还那么同大哥说话。” 方天奇听到方芷灵说出那句“兮儿”时心里很替她们姐妹高兴,十二年了,这也许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只是他同样发现方芷灵脸上的一丝尴尬,也注意到青兮的不自然,两个人都还没有适应过来,他也不好急着缓和二人的关系。冻结了十二年的亲情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愈合的,她们需要的是时间,只希望她姐妹二人有朝一日可以放下一切的不愉快,互相帮衬着。 “我不是想同大哥开个玩笑嘛,这和我及没及笄没有关系,大哥何必那这个消遣我!” 方芷灵见方天奇圆了场,她索性把脾气发在方天奇身上。 “好,好,是大哥的不对。” “本来就是大哥的不对,大哥,长姐都生气了,你若是再不把礼物拿出来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青兮的话提醒了方天奇,这种时候想要哄好方芷灵最好的办法就是拿礼物出来,芷灵同青兮不同,青兮喜欢雅一些的东西,较倾向于精神上的享受,而芷灵颇物质了些,每次送她的礼物都是金贵的,他选礼物时也没费多少心思,只要拿最贵的准没错,至于青兮的那份更没他什么事了,有人比他上心。 “妙沁,婉鑫,你俩去将我放在翠微居院外的东西拿进来。” “是。” “是。” 两个小丫鬟匆匆忙忙出了亭子,青兮见方芷灵坐在那里愣神,她猜想长姐可能是还没有从方才的事缓过神来。也许,她是想到了什么,或者是想明白了什么。 “大哥,这一次出使有没有什么奇人异事啊?” 青兮为方天奇斟了一杯酒,好奇的问着。 一旁的方芷灵也扬起好奇的脸看向方天奇。 见两个妹妹这样看着自己,方天奇只觉得心酸。一直待在府里的两个妹妹除了都城哪里都没去过,翽鸷国都未能走遍就更不要提到其他国家去了。 “有很多好玩的,你们要听些什么?” 方天奇是不会同这两个丫头说出使路上危机重重,这种血腥的场面不是女儿家该知道的。 “他国的女子都穿什么样的衣服啊?那些女子有翽鸷国的女子漂亮吗?” 方芷灵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方天奇,满脸的求知欲。一旁的青兮面容依旧,她没有想到长姐会提出这种问题,不过,这的确符合长姐的性子,而且凡是女儿家都会问这样的问题吧?只不过是她平日里看的书多了,懂得自然比方芷灵要多一些。 “八国的服侍都差不多,没有什么特别的。至于女子,有一样的肤色也有不一样的肤色,有漂亮的也有平常样貌的。” 听得方天奇的话,方芷灵明显有些失望,他的话说等于没说。 “依大哥所说,妹妹我也想到外头去了。” 青兮对方天奇所说的他国之事十分感兴趣,她好想周游各国一番,畅游于天地之间,可奈何女儿之身身不由己。 “兮儿,这话你也敢讲,当心让父亲听到。” “我只是随口说说,想来爹爹也不会当真。” 方青兮只是随口一说,岂会有人将此番言论当真? 三兄妹聊了一小会儿,婉鑫同妙沁将礼物端来。 用丝绸包裹的精致礼盒在月光的倾泻下显得格外美幻,亭内的人渐渐看的入迷,只有方天奇在一旁对方芷灵说到: “别愣着了,快打开看看吧,这礼物是送你的。” 听得方天奇说这礼物是自己的,方芷灵已掩不住脸上的笑意,她就知道自己的大哥不会亏待了她。 打开盒子,映入眼帘的是一件对襟小袄,毛绒绒的看起来很是不同,袄上没有丝毫繁复的图案,单这料子就令人忍不住感叹。对襟处的一颗不大不小的南珠镶嵌的恰到好处,不仔细端看都知道这礼物是个好东西。 “大哥,这是……” “猞猁狲。” 方天奇的语气淡淡的,并没有把这件礼物当回事,方芷灵则不然,她的眼睛早已放出了光。 “这就是价值连城的猞猁狲?大哥,这物件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在翽鸷国猞猁狲是极其稀罕的物件,方芷灵自是欢喜,一想到日后可以穿着这件小袄参加宴席方芷灵就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她实在是太喜欢这份礼物了。 “是太子殿下赏的。” 方芷灵一听这是太子赏的布料,眉眼间的笑意越发浓了。 一旁的青兮看到方芷灵这个样子,心里禁不住想着大哥会送自己什么礼物,想来不是金贵的,八成是合自己胃口的,想到这儿心里也释怀不少。 两个在侧的小丫头在暗地里头较着劲儿,主子们却是不知道。 妙沁见自家小姐得大少爷的疼爱,打心眼里替自家小姐高兴,这样一来她在内院也跟着有面子。 婉鑫却是看不惯妙沁一副狐假虎威的样子,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二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她妙沁算得了什么!连流珠都念着多年的情分与自己,这个小妮子倒是猖狂。 “青兮,你看大哥送的礼物怎么样?” 得到这样的礼物方芷灵自然不会藏着掖着,向方青兮好好炫耀一番是她最想要做的事情。 “只要是合心意的,自然是好的。” 在方青兮看来每个人的喜好都不一样,没什么可比的,自然不会因为方芷灵的一句话怎么样。 “大哥,你送了我这么贵重的礼物,你送青兮什么啊?” 009 赫无极 009赫无极 此时的方芷灵看似是在帮青兮向方天奇讨礼物,实则不然,她巴不得方青兮在所有人面前出丑。 “兮儿,大哥没送你礼物。” 方天奇听出方芷灵话里的意思,这等小家子的心思他从未放在过心上,不过他说的是实话,他的确没有为青兮准备礼物。 侧身看向青兮,方天奇注意到青兮眼中一丝不易见的落寞。 她,是在难过吗?他,从未见过这样子的青兮,他以为她是坚强的,他以为她会是个不同的女子。也许,是他思虑过多,那个人不见得有那个意思。即便那个人有那个意思,只怕自己的妹妹无福消受。 “大少爷,你是同小姐说笑吗?方才我将礼盒端来时明显感觉到礼盒里有东西。” 一旁的婉鑫注意到身旁的小姐眼中的落寞,她很想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大哥,你就别寻青兮的开心了,咱们三兄妹是同母所出,身为兄长怎么可能不给妹妹准备礼物呢?” 方芷灵半掩着脸上的笑意,心里并无半分帮衬之意,在她看来青兮就是个十二岁的小丫头,想要捉弄一个丫头还不简单? “大哥……” 这种时候青兮深知自己不出面说些什么恐怕面子上过不去,却不料方天奇打断了她后面要说的话。 “这礼物,是太子殿下让我转交给你的。” “……” 青兮怎么都没有想到方天奇会说出这么一句话,她本以为兄长是忘记为她准备礼物,她本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不送礼物也没什么的,可兄长的这句话让她不解,她同太子可是从未有过什么交情。忍住心中的疑惑,青兮一副了然的样子。 迎上方芷灵投来的目光,似疑惑,似不屑,似羡慕,似讥讽。 方芷灵这个样子,青兮有苦说不出。 她连太子的面都没见过,何故来的礼物? “青兮,你认识太子殿下?” “我……” “兮儿,快拆开看看合不合心意,太子殿下明日还等着答复呢。” 青兮本想同方芷灵解释一番,不料方天奇再一次出言打断了她。 方天奇是不会让青兮说些不该说的,太子要的就是似是非是的结果。 “可是……” “兮儿,没什么可是的,太子欣赏你的茶艺特意将此物送给你,你该感激才是,莫失了规矩。” 方天奇的话无疑是提醒了青兮,这礼物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人家是太子,难不成她还能将东西退回去?她是惜命之人,这样的事自然不会去做。 无奈之下,青兮只好将礼盒打开。 那是一套翠竹喜雨的茶具,光滑的玉面上刻着精美的图案,触手间未有突兀之感,一看便知是好茶具。 这套茶具正合她的胃口,太子又怎会知晓她的喜好? 是无意还是有心?太子究竟要做什么?难不成他同成王一样?如果真的是这样,事情似乎麻烦了许多。 “这茶具是翡翠镶嵌的,青兮,太子殿下送你的礼物真好。” “姐姐若是喜欢妹妹可以把它送给姐姐,就当是尽妹妹的一份心思。” “这份大礼我可不敢收,要是太子殿下哪日知晓了怪罪下来,我可是吃罪不起。” 得到这样的回答青兮只是笑了笑,而且笑的颇为无奈,今日得到太子送来的这份礼物,她同太子关系不一般的事情怕是坐实了,日后她在方府的日子怕是不太好过,她可不敢保证自己的长姐不会对付自己,这个女人向来是不好惹的。 青兮在翠微居同方芷灵和方天奇闲聊了一会儿,借着天色已晚的由头提前回到了容阁。 一进到内室外间,青兮寻了个位置坐下来,婉鑫将太子送来的礼物放在小机上,看着自家小姐坐在软榻上发呆,婉鑫除了叹息再无其他。 前阵子是成王,这回又是太子,自家小姐同这些皇亲平日里并无牵扯,又何来同聊送礼之说? 小姐这一次……也不知道老爷会不会再一次***。 自打上回老爷同小姐长谈后,她便注意到外院的人对自家小姐客气了许多,从前的小姐哪里会有这样的待遇,这不得不让她多想一些,也好为小姐打算一番。 魏宗会把小姐赐给谁呢?小姐又该如何?虽说小姐今年只有十二岁,离及笄之年尚有三年,可是这都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姐哪一个不是提前为自己打点好一切的,只有自家小姐无人帮衬。 “小姐,这茶具怎么安置?” “找个地方随便安置了就行。” “这样恐怕不妥吧,传出去只怕会惹人非议。” “那就安置个差不多的地方,精心照看着,以免落人话柄。” 婉鑫的话提醒了青兮,她方才还想着太子的用意,忽略了这东西放在自己这儿带来的麻烦。 想来太子送礼这件事,不日便会在都城传开。 到时她又该如何自处? 太子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如果他有夺兵权之心,也不该同她纠缠,长姐不是更有把握些? 还是说,太子再同成王争些什么,而自己恰恰成为了被争的物品? 不管是什么,青兮知道自己是被盯上了,是被当做猎物一样盯上了。 可她似乎没有任何办法,至少现在是这样。 “小姐,今天的事……” “今天的事暂时别说出去,不管内院的人怎么说,不管有没有人问到你,你都说不知道。” 事到如今,青兮也只能把自己屋子里的人管好,至于其他的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小姐,你同太子……” “我同他不熟!” 面对婉鑫接连的问题,青兮甚是无奈,这个丫头整日同她待在一起,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 临安别院,是魏宗行宫别院之一,也是肖缡国李氏姐妹暂住的别院。这里的景色堪称是魏宗行宫别院中最美的一处。魏宗将李氏姐妹安排在这里,姐妹二人的恩宠可想而知。 要说临安别院最美的一处风景,那便是西厢后头那一片树林,林中的树木不似园中的百花艳丽,倒也显得清新别致,最主要的是这片林子甚少有人,也是李氏姐妹的密议所在。 “昨日的晚宴上,你们做的很好。” 柳树下的男子端看着眼前的两个曼妙佳人,心道这两姐妹没有令他失望。 “我们姐妹只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只要王爷记得自己所说便可。” 李沁涵不卑不亢的声音传进男子耳中,男子的眉不经意间皱了一下,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而李沁涵更没有要多看他一眼的意思。 “本王自然记得,你姐妹二人莫忘了所言之事。” 男子有意在李氏姐妹身上打量,仿佛要将她二人看穿。 见来人盯着自己,李沁涵明显有些慌乱,玉手从背后拽着李沁淋的衣襟,希望自己的妹妹带给自己些许温暖。现在的自己比当年还要脆弱,她已经不起任何折磨。 “王爷请放心。” 李沁淋紧握李沁涵的手,希望能带给姐姐力量,眼前的男人不见得那么吓人,只是自己的姐姐对他无从抵抗罢了。 男子自然注意到姐妹二人的怪异举动,在他看来,李沁涵已成型,终须防范,李沁淋是个可塑之才,日后也好为他所用。 他的棋子,必须要精,也要安分。 “选秀之日将近,你二人在此好生准备,莫让本王失望。” “不知王爷作何打算?” 李沁涵话里的意思男子在清楚不过了,她是担心会被送进宫中,变了原定的计划。只是她并不知道自己那日的一舞,早已改变了所有的计划。 “暂时按原计划行事。” “是。” “是。” 男子走后,姐妹二人站在原地发愣了许久,好一会儿李沁淋才开口道: “姐姐,你说王爷他会不会……” 李沁淋很担心王爷不会遵守同肖缡国的约定,不管他在肖缡国待了多少年,他始终是翽鸷国的王爷,他的心还是会向着翽鸷国的。 “放心,我们是肖缡国的公主,即便现在为他所用,他也会顾忌几分。” “可父王会管咱们吗?” 李沁淋一想起那个将她们送来做人质的父王,心里便隐隐作痛。父王的子女众多,想来也不差她姐妹二人。只是,她们是肖缡国最出众的,于情于理都不该是这最佳人选,父王能够这么做,八成和成王脱不了关系。 李沁涵见妹妹一脸的担忧,她能够猜到李沁淋在想些什么。这件事情她何曾不是想了很久,可一直以来都没有想通。父王所做的在她看来无非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拿着肖缡国的安危做挡箭牌。至于他,暂且不说父王的决策他参与了多少,单从他同父王联盟这件事上就可以看出她姐妹二人的命运掌握在谁的手里。 “淋儿,先别想那么多了,安心准备大选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 “我知道现在该干什么,放心吧,我不会带着情绪做事的。” 李沁淋冲着李沁涵勉强一笑,她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 赫氏兄弟住在延和坊最西头的一处适中的院落里,论位置算的上是偏僻的,可要论起风景来,这里倒是一处特别之地,院后便是城西的密林。 城西的密林一年四季草木丰茂,风景甚是迷人,只是很少有人能够进入到其中,也很少有人进去过后能从里面出来。都城里甚至流传出密林闹鬼的言论,曾经一度闹得人心惶惶。密林周边的人家也搬出去不少,赫家兄弟向来不信鬼神之说,也从未想过搬走。 此时的小院里,赫无极端坐在石凳上抚着琴。 琴音,霸道且决绝,根根琴弦衬着灵动的一双妙手。一副浩瀚画卷用音律缓缓展开。情愫与音律交杂着,时强时弱,时喜时忧。 烟尘滚滚,是谁的背影令他无法忘记。 驰骋疆场,又是谁赢得江山美人归? 血染宗门,他的情仇向谁倾寄? 相忘江湖,又有多少人能做到? 家国情仇无处寄, 不求一人共相依。 驰骋疆场难轻敌, 相忘江湖怎肯离? 也许他是错的离谱,可他已无法选择,或许这是他唯一的出路。 虚掩的木门缓缓被人推开,琴音一滞,赫无极向院门口看去,见到来人是自己的弟弟,轻笑道。 “事情办妥了吗?” 赫无极的话看似漫不经心,其中深意赫连琛可是清楚得很。 “办的差不多了,大哥的吩咐我又怎敢不从?” 赫连琛径直走向赫无极,在他身边驻足,低头看了眼石桌上的凤琴,眼光又转到别处。 “怎么弄得跟我强迫了你一样?” 男子的笑容绽放,在日光下显得格外耀眼,如果不了解他的为人,定要被他的外表欺骗。 赫连琛禁不住一阵白眼,他以为自己会被他骗吗?笑话!要说这全天下的人都会被他骗自己也不会轻易上当,不过他骗的人似乎也不少,只是不知道青兮算不算在内? “大哥,你最好把你温柔的面具收回去,我可不是那些愚昧的……” “连琛,最近方家有什么动向没有?” 未等赫连琛把话说完,赫无极出言打断了他。 赫无极严肃的神情令赫连琛意识到方才说错了话,自己大哥的性情他再了解不过,于是收敛笑容正色道。 “方近来并无大事发生,只不过……” “不过什么?” “方为忠寿宴上,成王去了容阁。” 此话一出,周遭的氛围突变,空气仿佛凝结一般,赫无极的脸明显沉了下来。 “事情是怎么一回事?” “成王被青兮的笛声吸引了去,就在容阁同青兮聊了许久,随后心情大好的离开了方府。” 赫连琛着重强调了‘心情大好’这四个字,好像是要给赫无极一些提示,更是要让他不痛快。 “之后呢?” “之后就没有什么了,大哥,你用不着这么着急的,青兮就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成王还能将她吃了不成?” 赫连琛并不觉得成王是自己大哥的对手,不管怎么说青兮的心是在大哥身上的,这一点比什么都重要。俗话说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青兮的心还在,量他吴痕也做不出什么。 此时的赫无极眼中的神色极为复杂,仿佛是在做着极大的决定,内心在不断的挣扎,没有人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大哥,你没事吧?” 赫连琛注意到赫无极的不对劲,他却说不出来自己的大哥是怎么了。 “我没事,连琛,以后方家有关二小姐的事都不要同我讲了。” 赫无极从石凳上站起,脸上不带有丝毫情绪,这样的他赫连琛还是第一次见到。一直以来赫无极总是会带给周围人温暖,他从来不会弄出一副沉闷的样子,至少在外人面前是这样的。 “大哥,青兮她……” “她是我的学生。” 说完这句话,赫无极不顾赫连琛一瞬间的错愕,径直回到屋子里。 看着自己大哥这个样子,赫连琛颇为无奈,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大哥从自己的内心深处看到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同青兮,恐怕…… 只盼到那时候,青兮还会一如既往地待他。 ★★★★★ 是夜,都城下起了细雨,尘染的街道一下子变得清新,一场雨的悄至让都城多了几分意境和味道。 院中的空气混着泥土的香气,抄手游廊的尽头,方为忠同方天奇站在那里。多月未见,方为忠少不了要问方天奇一些事情。 “天奇,这次出使众人对你的印象极好,这些阵子收敛些。” “孩儿懂得。” 010 妙音皇后 方天奇话里的语气既不带有反抗,也不带有顺从,看似极为平常的回答在方为忠耳里却是变了味道。 他的儿子难不成还会反了他?笑话!他多年来费尽心思培养出来的儿子,又怎能成为他人的左膀右臂? “那日在晚宴上,郑成仁同你在打什么哑谜?” 方为忠绝对相信那日他二人话里的不一般,想来自己的儿子定是有事瞒着自己。 “路上出了些意外,太子险些丧命,是我将人救回来的。” 方天奇并没有打算瞒着自己的父亲,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相反他可以借助这件事同太子更为亲近些,也省了不少的力气和麻烦,想来父亲也不会多加怪罪。 “这也就是众人称赞你的原因?” “是。” 方天奇并不否认这一事实,他也不得不承认因为这件事他得到了众人的认可,没有人在背后质疑他的能力,也不会将他同方为忠联系太多,他终是扬眉吐气了一回。 方为忠看向方天奇,他注意到自己的儿子又长高了些,他不再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他已在百般的磨砺中渐渐成长,他已不再需要自己的助力,他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可他的心却不在方家。有些话不宜明说,他只是希望自己的儿子有朝一日能够幡然醒悟。 “前几日在朝堂上太子同成王的暗斗你也看到了,为父不希望你与太子走的过近,成王那里也是一样。要知道,陛下无时无刻不在看着方家,想尽办法揪出方家的错处,切莫让奸人得逞了去。” “孩儿知晓自己是方家的长子,孩儿知道该怎么做,请父亲放心。” 魏宗这几年来对方家明显热情得多,帝王之心向来无人敢猜,防患于未然十分重要,在这一点上方天奇是向着方家的。 “你能这么想为父很是欣慰,为父相信你会做的很好,日后的方家是你的,为父老了折腾不了几年了。” “父亲英姿依旧,天奇无法与之相比。” “好了,好了,你去忙吧,为父还要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是。” 见方为忠撵自己走,方天奇也没有必要留在这里,转身出了抄手游廊。 ★★★★★ 这几日青兮都待在府里,做着女儿家该做的事情。宫中选秀将近,作为方家的长女,方芷灵整日在教延坊学习宫中礼仪。 眼看着要入夏,方府里各个院子都安置上驱暑的冰盆,只是未到月份早晚显得有些凉。 容阁里,方青兮端坐在石凳上,身前的古琴上那双灵动的手,奏着美妙的曲子。 深深情,丝丝绪。 多少离愁琴中寄。 风似思,雨似思。 风雨袭来唯自知。 琴声中透着淡淡的忧伤,更是有着似是非是的疏离在其中,让人听到不免得多了几分伤感。 从内室打扫完的婉鑫看着院中的青兮,听着这忧伤的曲子。心道小姐是着了魔,心已无法自拔。 “几日未见,小姐的琴技依旧,赫某甚是欣慰。” 熟悉的声音传进青兮耳中,青兮展颜一笑,手上的动作却没停,转念换了调子。如雨后彩虹,带着希望,带着喜悦,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向往…… 一曲欢快的曲子奏罢,青兮抬头迎上来人,嬉笑道。 “先生是嫌我的曲子?” 今日赫无极穿了一件绣着翠竹的锦缎长袍,发上的碧玉冠入了青兮的眼,那玉冠是她送的。 “小姐取笑在下了。” 赫无极自是发觉青兮在盯着他,如此神情他只好避开。 青兮明显发觉赫无极的疏离,她上齿抵着下唇,好半天才出声。 “先生是来上课的?” “是,方才到翠微居寻大小姐,本是想着把上次的曲子教完……” “长姐到教延坊去了。” 青兮没有让赫无极将话说完,她本以为赫无极与她许久没见,多多少少会同她亲近些,可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疏离。 或许,他早就悟透他们之间的关系,保持距离才是他想要的。既然是这样,她也该有些自知之明。 “是啊,选秀之日将近,大小姐提早做准备也是好的。” “长姐比我优秀,想来是不会差的。” 青兮的话里带着一丝牵强,她的心思一旁的婉鑫可是看在眼里。 眼看着谈话要僵到这里,身为忠仆的婉鑫自然要替青兮解围。小姐对赫无极的心思一直以来她都看在眼里,虽说一己之力无法成事,但她总要试上一试。 “先生可是好久没来容阁了,今儿个中午饭就在这儿吃吧。小姐,丫头我这就去准备。” 得到婉鑫的盛情邀请,赫无极没有回答,他等着她的答复。 “小姐,奴婢告退。” 来不及让青兮过多的思考,婉鑫欢喜地出了阁子。她可不想让青兮有反悔的机会。 看着婉鑫离开的身影,青兮心中感叹。这下子,中午这顿饭赫无极是吃定了。她不是介意他在这里吃一顿饭,容阁也不差他一个人的饭食,她只是不希望同他有过多私底下的接触,她害怕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心,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彼此疏离。她和他只需要一个契机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但是那个契机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因为她是方家的女儿。 婉鑫走后,两个人一坐一站,一不言,一不语,僵了好一会儿赫无极终是开口到: “你最近过得可好?” 赫无极的语气跟之前比温柔了好多,一时间还令青兮缓不过神来,待她定了心神,缓道: “我的事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选择放开。 “爹爹将那套孤本送与我。” “大小姐没同国师闹脾气?” “闹了,只是这一次爹爹向了我这边。” 青兮将话说的风轻云淡,赫无极却陷入了深思。 方为忠此番做法,究竟是为何?难不成真的要将青兮当做筹码? “兮儿,这孤本你还回去吧。” 赫无极的这声“兮儿”喊进了青兮的心里,青兮一脸的错愕,仅一瞬便消失不见。心里想着赫无极看得比她长远,可她真的舍不得。 “先生不是我,当然舍得。” 青兮的话里明显有着不服气,小嘴也微微撅起,一脸的不情愿。 这些赫无极都看在眼里,眼前的女子总会给他带来不同的感觉。有时坚强,有时柔弱,有时委屈,有时机智,他很想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亦或许这就是她与众不同的地方,也是他欣赏她的原因。 “只是一个孤本而已,你若是喜欢我送你一本便是。” 前阵子赫无极在外头偶得一套孤本,正想着用个什么由头送给青兮。正好今日是个机会,只要青兮想要,他一定会送给她。 “先生话说的倒是轻巧,乐谱孤本在翽鸷国本就少见,先生怕是在同兮儿玩笑呢。” 青兮才不觉得赫无极能拿出什么东西来,虽说他被称为翽鸷国擅音第一公子,但也不可能什么东西都有。 “我可是认真的,二小姐要是不想要我拿走便是,延和坊的那家古玩店的掌柜可是不只一次向我打听,想来从陈国淘来的孤本定会值不少钱。” 说着赫无极在青兮的注视下将一本泛黄的古书拿了出来,顺手放在了古琴旁。 “这,这是真的?” 青兮拿起石桌上的孤本,翻了几页。泛黄的书页和半古老的字迹无不提醒着她这是难得一见的孤本,一想到这儿,如水的眼眸越发的清澈。 “那是自然,这是前朝妙音皇后亲手所书,后来辗转到了陈国。前些天我被故友请到陈国做客,他家恰巧有这孤本,我就向他要来了。” “先生,这孤本是你送我的?” 青兮的双眸闪着灵光看向赫无极,手里紧紧握着孤本,生怕赫无极会抢走它。 赫无极看着青兮这个样子,心里想着只有在这个时候青兮才能做回自己,不被外事外物所束缚,也只有这样的她才是他欣赏的。 “我若是不把这孤本给你,你可是会依?” “不会。” 青兮直截了当地拒绝了赫无极,她打心里肯定赫无极会把它送给她。她并没有发觉只有在这个人面前她才能将自己的内心真实的想法说出来,不带有丝毫隐藏。 “那本孤本已经在你手里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寻个日子我到翠微居走一趟,顺便把它还给长姐就好了。” 同妙音皇后亲书的乐谱相比,一本无出处的老乐谱又有什么用呢? “我就知道方家二小姐是识大体之人。” “这得归功于先生,不是吗?” 二人享受着打哑谜的时,婉鑫的归来让他们结束了这美好的时光,一切再一次恢复到先前的平静。 婉鑫在内院厨房吩咐完便急忙赶了回来,她原本想着自家小姐千万不要同赫先生闹了矛盾才好,却没想到一进容阁看到的居然是这样的场景。 两个人就站在院子里,眼中饱含着笑意,似对望又似在传递着什么,含情脉脉倒不至于,相比之下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婉鑫瞪大了眼睛看着院中的两个人,仅一瞬便慌忙避开。 自己方才真是太失礼了。 “小姐,厨房那边我都吩咐好了。” 抛开那些没有用的尴尬,婉鑫似往常般同青兮说着。 “知道了。” 安排完午饭,青兮转头看向赫无极,笑着说道: “先生,多日不见,不如咱们对弈一局如何?” “好,在下也想看看二小姐近日棋艺如何。” 得了赫无极的答复,方青兮微微笑了笑,她就知道他一定会答应的。 转过身来,青兮看向婉鑫,吩咐道: “婉鑫,将石桌上的琴同乐谱收好,切记莫有损坏。” “知道了。” 婉鑫瞥了眼石桌,发现那上面有一本泛黄的古书,心想这八成是赫先生送给小姐的,身为丫鬟的她有义务保存好。 方青兮同赫无极说笑着走进内室外间,院子里只留婉鑫一人。婉鑫不敢耽搁,将古琴同那乐谱收起来向内室走去。 清风微拂,只留下满院景色,地上的几片落叶同一张泛黄的书页显得格外惹眼些。 音,源于天地自然万物也。 乐,由音连且以丝竹奏。 以音为乐,赏之。 以音为戈,攻之。 此乃妙音作书由。 ★★★★★ 急雨过后,清风微拂。初夏的骤雨就是有这样的好处,雨后的风不似冬日的凉,许是时令的原因。街边的柳树在微风的吹拂下摇摆它那曼妙的身姿,好似仙女拂动着衣裙。房檐上还滴着雨滴,想来是雨太大房顶积了水的缘故。天,依旧是沉的,谁都不知道下场骤雨何时会降临。 浮缘酒家内也因骤雨的来临客人异常的少,三楼包间内,一名男子自顾饮着。 佳酿从酒壶嘴中缓缓流出,流进刻着“浮缘”二字的酒杯中,端壶的那只手戴着的宝石戒指在略显昏暗的包间内闪着属于自己的光芒。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下朝归来的成王吴痕。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办的差不多了,只是……” “只是什么?” 吴痕斟酒的手猛的一顿,随即恢复自然,这一切秦啸都看在眼里。 “只是那由头……” “由头随便寻个什么就好了,他国的商人来都城做生意的也不少,不在乎多一家两家店铺。” 吴痕话里的意思秦啸再明白不过了,用他国商人的身份掩人耳目,既达到目的又让人察觉不到什么,这招的确够妙。 “是,属下明白。” “此事做的隐蔽些,作坊设的远一点,至于成本莫要顾忌太多。” 秦啸清楚自家王爷要的是什么,过程什么的在王爷眼中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自古以来,哪一个帝王上位之前手上没沾染几百条人命,拭父杀君又算得了什么? 011 都城惊现猞猁狲 “近来魏宗召见太子多次,派人打听出来了吗?” 吩咐完秦啸,吴痕话锋一转,丝毫未见余痕。 “陛下那里的关节人脉不好打通,属下正在努力。” 秦啸最怕的就是吴痕问他宫中近况,后宫没有眼线,想知道一切谈何容易。 “罢了,等李氏姐妹入了宫再议。” 吴痕自知秦啸的难处,心想到日后有李氏姐妹来宫中内应,他也就不急于这一时。 “是。” ★★★★★ 都城平日里甚少下雨,即便是入了夏,雨并不是很勤。今日的雨却是出奇的下了一天,容阁内植栽的喜旱的植物都在打蔫。依在窗边的青兮看着院中的景象,思绪一时间不知去向哪里。 婉鑫从外间进来手里端着从冰窖取出来冰块,用钳子将冰块放入里间的冰盆里,看了眼倚在窗边着着薄衫的青兮,心里想着小姐又在想那些没有用的。 “小姐,外头刚下过雨,当心被风吹到。” “被风吹到又不会少些什么,不用注意那么多的。” 青兮嘴里虽这么说,身子却是向后退了退,婉鑫注意到青兮的动作眉眼间布满了笑意。 “那小姐下次再生病,丫头我不伺候了便是。” 青兮看得出来,这丫头是在寻她开心,自然没了好话。 “那下次许姑姑向内院要人,我把你举荐了便是。” 青兮的语气里不带有丝毫的玩笑,其实她是强忍着笑意将话说的严肃了些。 婉鑫自然不知道青兮是在逗她,她把青兮的话当了真。要知道内院的丫鬟到外院没有几个能有好下场,她可不想离开内院,更不想离开青兮。 “小姐,你说的是认真的?” 婉鑫转动着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青兮看,一副讨好的模样。 这样的婉鑫在青兮眼里不免多了几分可爱,青兮哪肯错过这个整治婉鑫的机会。 “你觉得呢?” 青兮坐在榻边,手里握着贵妃扇,似笑非笑地看向婉鑫,眼神好似要将眼前的小丫头吃了一般。 这样的方青兮婉鑫自然害怕,她很少见到自家小姐这个样子,不过转念一想,自家小姐什么时候害过自己呢?八成是在玩笑,要知道在这方府里,也只有她肯跟在小姐身边,小姐也只信任她一人。这样想来,婉鑫也失了同青兮斗下去的兴致。 “我觉得,我还是把冰盆里溢出的水倒了再说。” 婉鑫故意转移话题,青兮哪里肯依她? “等等,冰盆的水一会儿再倒,我问你件事。” 青兮收敛之前的笑容,一本正经地将正欲转身的婉鑫喊住。 婉鑫停了动作看向青兮,等着她的下文。 “阁子里有没有精致的礼盒?” “应该是有,我等会儿去找找,小姐要用礼盒做什么?” 婉鑫原以为青兮将她喊住是有什么要紧事要说,原来是这件事,不过她当真是好奇自家小姐要礼盒做什么。自家小姐平日里与别的府的小姐没什么交集,应该不是准备礼品用的。 “明日我把爹爹赏的孤本还给长姐。” 青兮的语速不快,更是着重强调了“还”这个字,尽管她之前有百般的不愿意,但她答应过先生的事就不会轻易失信。 “小姐,那孤本本来就是你的,干什么要还给人家!” 婉鑫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主子受委屈,连话说得都让人觉得低人一等似的,这孤本是小姐的,用“还”这个字怎么会是恰当的? “先生说,这孤本留在咱们这里只会落得长姐的埋怨,倒不如还给她。再者说,这孤本也不是什么大家之作,不要也罢。” 说实在的,要是之前的话青兮一定舍不得,可现在不一样了,有了妙音皇后亲笔所书的谱子,她又有什么舍不得的?俗话说的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失去的不过是一本散人曲谱,得到的可是大家之作,这笔买卖无论怎么算都是划算的。 “小姐当真舍得?” 婉鑫真的没有想到向来视曲谱为生命全部的小姐也有将曲谱拱手让人的时候,看来人都是会变的。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自家小姐会这么大方全凭赫无极的那本曲谱。 “有什么舍不得的?用一本曲谱换得日后的安宁,何乐而不为?” 让青兮这么一说,婉鑫也觉得有几分道理,方芷灵的脾气在府里可是出了名的,自家小姐也不好一直同她对着干。一本曲谱换得一府的安宁,多多少少也是划算,纵使自家小姐有再多的不甘心,待到大小姐入宫后寻个由头要来便是,想来那时身为后妃的大小姐是舍得一本曲谱的。 “那我一会儿就寻个礼盒,把孤本装起来。” “顺便把我绣好的帕子用礼盒装起来,改日派人送到郑府去。” “是。” ★★★★★ 昨日刚下了今夏第一场雨,今天倒是放了个大晴天,太阳明晃晃地当空照着,却没有往常一般热,倒是这微风一阵比一阵凉快,让人感到十分舒心。 翠微居的亭子里,方芷灵同来府拜访的郑琪儿坐在石凳上闲聊着。 “芷灵,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今日都城来了一群外商,听百姓说那外商是来都城售卖猞猁狲的。” 郑琪儿也是今早坐轿子的时候正巧看到外商的马车,顺便让下人打听来的消息。 “有这样的事啊!” 方芷灵的眼中闪过一丝迟疑,这猞猁狲哪里是这么容易得来的物件,怎么连街面上都有卖的?自己前脚刚得到这么好的料子,后脚连大街上都有的卖,她的脸可往哪里搁? “可不是嘛,刚开始我也不信,我还特意让璃梦去买了一块外商口中所谓的猞猁狲。你看看,这是不是真的。” 郑琪儿一边说着一边将方才让璃梦买的那块猞猁狲放到石桌上,她知道方天奇送给方芷灵一件猞猁狲的小袄,她手中的这块让方青兮辨别是再好不过的了。若是真的,她好差人买一块做成小袄,省的方芷灵总拿那件小袄说事。 方芷灵也想知道这块猞猁狲是不是真的,手触到料子上,方芷灵仔细摸了摸,心中免不了多了些许疑惑。 这料子的触感同自己的小袄并无差异,应该是真的,只是她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来是哪里出了问题。 “芷灵,怎么样?这东西是不是真的?” 看到方芷灵略微思考的样子,郑琪儿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 “这块是真的。” 方芷灵暂时抛开自己的疑心,既然触感一样那就没什么问题。只可惜她的那件小袄再也不是翽鸷国独一无二的。 得到方芷灵的认同,郑琪儿给一旁的璃梦使眼色,让璃梦将料子收回去。 郑琪儿这副样子看在方芷灵眼里,方芷灵表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想着郑琪儿同那些小姐们一样,都是贪慕虚荣的女人。这类女人向来没有多高的追求,这也是官家女子的悲哀所在,和她们相比起来,方芷灵并不觉得自己平日里的表现有多么地好,怪只怪她戏未做的太真。 有意与方芷灵一较高下的郑琪儿自然注意到方芷灵眼中的落寞,在她看来方芷灵是因猞猁狲这件事生了气,这正好合了她的意。 “小姐,二小姐来了。” 在这种尴尬的时候方青兮的到来无疑是缓和了气氛。 今日的方青兮身着凝露素罗衫,素面朝天,一头乌发直垂腰际,只有一支碧玉簪子松松挽住。曼妙的身姿,脱尘的笑容,随着轻盈的步伐缓缓向亭中走来。落脚间带动罗裙微微荡起,一时间竟极有韵律。 这样的方青兮方芷灵也是第一次见到,原来那个不得宠的小丫头如今已长得这般貌美,气质更是不输于自己,如今的她只有十二岁,若是日后……一想到这儿,方芷灵不愿再想下去。 郑琪儿见到方青兮的这身打扮,起先只是一惊,待看到一旁方芷灵的神情,她便什么都知晓了。想来这方家二小姐日后定是个美人。 这方府上的戏,日后怕是少不了多看几出了。 “长姐,郑小姐。” 方才一进翠微居,青兮便注意到郑琪儿的存在,既然是这样,正好她也不用派人到郑家去了。 “琪儿来府里陪我说说话,妹妹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方芷灵话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她还没有从自己所想的事情里面走出来,对青兮自然没了好脾气。 “前些天我从爹爹那里拿来的孤本,就想着找个时间还给长姐,这不今天就过来了。” 方芷灵话里的语气青兮并不在意,她之所以会低声下气的把孤本还给方芷灵,只是为了日后不必要的麻烦,谁知道方芷灵什么时候下个套让她往里钻。女人心海底针,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她比任何人都明白。 “原来是这件事啊,我的好妹妹快坐下,下回再有东西让婉鑫送过来就好了,妹妹身子一直不好,在屋里养着也舒服些。” 方芷灵边说边将方青兮按在石凳上,示意身旁的流珠将婉鑫手里的东西接过来。 “长姐莫要担心,闲来无事出来走走也是好的,再者翠微居我也有好多天没来了。” “妹妹要是想来,翠微居随时欢迎。” 面对方芷灵态度的大转变,方青兮只是笑了笑,一旁的郑琪儿看到她姐妹二人今日这出戏,心里想着这小丫头日后可不能小瞧了去。 “芷灵,我府上还有事,就先回去了,咱们改日再叙。” “这就要回去吗?” “嗯。” “流珠,好生伺候着郑小姐出府。” 郑琪儿要走,方芷灵也没有留她的意思,就在这个时候,青兮开了口: “郑小姐,等等。” 青兮的话令在场的人一惊,谁都没有想到青兮会开口叫住郑琪儿,就连郑琪儿也是一副不解的神情。 “方小姐还有事吗?” 郑琪儿面色平常地看向方青兮,实则有些不耐烦,她同青兮本不相熟,平日里也没多少交集,可身为郑家小姐该有的气度还是要有的,她可不想别人在背地里说她的闲话。 “前些日子郑小姐派人送来的帕子我已经绣好了,郑小姐今日可是要拿回去?还是我让人送到府上?” 方青兮原本也没有把郑琪儿叫住的意思,可转念一想那帕子还是早些还给郑琪儿为妙。 郑琪儿没有想到方青兮把她叫住是为了这件事,其实那条帕子是她故意为难方青兮的,她将帕子上的刺绣弄坏派人将帕子交到方青兮手里,等的就是方青兮改不了针脚最后落得难堪。这些天她都没有收到帕子,她以为方青兮迟迟没有改好,许是没那个能耐,却是没有想到方青兮会提到这件事。既然方青兮提了,她也不好不要那帕子,若是不要,不是明摆着说自己是故意为难她? “青兮,那条帕子你改好了?” 一旁的方芷灵一听方青兮要把帕子还给郑琪儿,她便猜到方青兮改好了那条帕子。郑琪儿用帕子捉弄方青兮的事她知道,方青兮能将帕子改好原本就是她意料之内的事,只是郑琪儿太过自信了些。 012 拦车 “嗯,前些日子一直在忙院子里的事,好不容易空下时间也不敢怠慢,就紧赶慢赶地绣好了。” 方青兮的话在郑琪儿耳中并不受用,反而有些厌烦。她的意思是她这些天根本没用多少心思在这帕子上,她是间接说自己绣艺高超吗? “既然方小姐改好了帕子,我就随方小姐到容阁去一趟,只是不知道方小姐方不方便。”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郑琪儿十分清楚自己该出来表个态了。 “怎么会?郑小姐能来容阁是青兮的福气,青兮自当求之不得。” “那咱们这就走吧。” “好,郑小姐这边请。” 看着方青兮同郑琪儿远走的身影,方芷灵脸上扯出一抹不经意的笑容。转头吩咐身边的流珠: “流珠,你去趟外院找一下许姑姑,同许姑姑说今天晚上我请爹爹来翠微居用膳,问一问爹爹有没有时间。” “是。” 身为丫鬟的流珠得了自家小姐的吩咐不敢怠慢,急忙出了院子。 此时的翠微居只剩下方芷灵一个人,可她并没有要闲下来的意思。 “人都走光了,你还不出来?” 方芷灵嘴角擒着淡淡的笑意,她早在青兮来之前就发现有人在她的院子里,不用想都能猜得到那个人是谁,也只有他会那么无聊。 密密的竹林中,一名男子立于竹前。男子一袭黑色锦袍,绣的是墨竹成林,领口处草草打了个结,半散的头发衬着刚毅的面容,唯有眼眸中流转的戏谑让不由得让人心口一颤。 这样的斜连当真让她厌烦。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斜连一副无辜的样子,方芷灵自然气不打一出来。一开始阁主吩咐他二人合作她便是百般的不愿意,可奈何自己无法选择,不得已而为之。她本以为他会渐渐与她疏远,可每一次他总是要让她有意想起那段并不美好的回忆,殊不知她最害怕同时又最渴望的便是他戏谑的双眸。她真的不想被他一次又一次地牵着鼻子走。 不过话说过来,他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自己若是不去看他就不会被他言中,说到底这件事她多多少少有点责任。 “方大小姐,我说的可对?” 眼前的面孔不断放大,方芷灵的心不觉地漏掉几拍。 理智与内心的恐惧从心底涌出,再迎上那双明眸,方芷灵却是毫无感觉。 她不能有情绪,一定不能有! “你就不怕阁主怪罪你……” 斜连的眸在方芷灵说出那句话后变得极暗,身上的戾气顿时高涨,还好心底残留的丝丝理智及时制止了他,戾气随即消逝不见。他这一番神色令方芷灵好一阵心惊,还好他没有向她出手。 “我是奉阁主之命送来东西给你。” 斜连的语气极为冷漠,方芷灵这才松了口气,他的冷漠对她来说无疑是最好的保障,起码,阁主不会对她心生芥蒂,不会弃了她这枚日后无用的棋子。 “我要见阁主。” 看着石桌上摆着的盒子,方芷灵的心紧了又紧,她要向阁主要个说法。这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她比谁都清楚,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令她措手不及。她以为事情不会发展到这一步,她觉得他不该如此心狠。 “阁主没时间见你。” 斜连猜得出来方芷灵想说什么,在这件事情上他不能允许她。阁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一个视亲情为粪土的人又怎么可能明白方芷灵心中所想,怕只怕到时惹恼了不该惹恼的人,落得被弃的下场。 “斜连,他,真的有碍于阁主吗?” “灵雨,这本不该是你问的。” “可是他是我的……” “他什么都不是!你莫忘了自己的身份!” 原本呼之欲出的答案被斜连硬生生地打断,方芷灵一下子清醒了很多。 斜雨楼的人,是无心无身无家之人,她不该纠结那么多,更不该差点犯了阁主的忌讳。 “斜连,我……” “我知道你是无心的,阁主那里我什么都不会说。” “谢谢。” 方芷灵不能为斜连做什么,除了感谢她甚至连一个拥抱都不能给他。 听到方芷灵的这一句谢谢,斜连脸上不变的冷漠有了些许动容,仅一瞬便消失不见,反而多了几分凝重。来不及解释什么,斜连纵身一跃,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面对斜连的不告而别,方芷灵并没有生气,她早就听到远处渐渐而来的脚步声。 望着那盒子,方芷灵来不及深思,将盒子收进衣袖中。 ★★★★★ 郑琪儿在方青兮的引领下来到容阁,容阁虽是不大,物件倒是精致的,郑琪儿也没表现出厌烦之意,对这容阁也算有些好感。 来到外室,方青兮吩咐念珠为郑琪儿端茶,又叫婉鑫到内室将帕子取来。自己则同郑琪儿谈论茶艺交流心得。 “小姐,帕子拿来了。” 婉鑫从内室拿了帕子就要递给郑琪儿,还好有青兮在,一记眼神制止了她。 青兮示意婉鑫将帕子交到缡梦手中,缡梦笑着接过盒子。 “方小姐,上次你说的那个煮茶方法我回去试了试,那茶当真是香。” 方才的那一幕落入郑琪儿眼中,郑琪儿打心底里瞧不起这位方家二小姐,下人都那么不懂规矩就不要提小姐了。 “郑小姐喜欢就好。” 青兮觉得自己同郑琪儿没什么话可说,除了寒暄几句再无其他。 郑琪儿也是这么觉得。 二人相视间会意一笑,本是聪颖之人,自然看得出来各自的意思。既然谁也没有留谁的意思,再待下去也没有什么必要。 “这天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方小姐,我还是要谢谢你绣的帕子。” “郑小姐客气了。” 派念珠送走了郑琪儿,方青兮同婉鑫回到了内室。 方青兮寻了本书坐在软榻上看起来,婉鑫拿着绵段块布擦着屋子里的家具。 “小姐,你说郑小姐怎么没多坐一会儿啊?” “她同我本不熟络,能来容阁已经算是很给咱们面子了。” 以郑琪儿的身份,人家当然可以不搭理她,一个国师府的小小嫡出二女儿,有什么本事能得到准王妃的亲赖?来与不来,还不是人家一句话的事。今天来是给她面子,下次不来她也挑不出什么,要是论起身份来,人家可是尊贵的。 “也是,人家是堂堂成王殿下的侧妃,傲一点没人会说什么。” 想通了这一点,婉鑫心里也少了不少疑问,不过转念一想,心里却萌生了别的念头。 “可是,小姐,郑小姐不打开盒子,是不是她知道你的绣艺了得,所以怕了?” “你呀!人家八成是觉得那帕子难登大雅之堂,才没有打开,说不定路上便会扔掉。” 面对婉鑫奇怪的想法,青兮哭笑不得,碍于怕她伤心也不好多说什么。 “小姐,你可不能这么把自己贬低了去。再者,郑家小姐不见得会如此。” 婉鑫从来没有觉得自家小姐哪里差,除了微胖些别的都是优秀的,可小姐偏要安安静静,不显山不露水的,这让她很是苦恼。别人家小姐一有点什么总是在第一时间显露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的优处,自家小姐这个样子她怎么可能不跟着着急? “好了,婉鑫,我知道你是在替我打抱不平,可你要知道,我若是个庶出的女儿在这府上怕是没了地位,要不是因为我是嫡女,也不会在容阁里安心的住着。其他大门大户的那些肮脏事,你也应该听说了不少,比起那些小姐,我算是过得舒心的。有些事情就不要在乎那么多了,隐忍往往能换得平安。我说的这些,你都明白吗?” 青兮话里的语气充满了无奈,没有人能体会到此时她内心的煎熬。大门大户里的小姐,哪里是轻易活下去的。 方青兮突然说了这么多,婉鑫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看着婉鑫木讷的样子,青兮无奈的摇摇头,缓道。 “我说的这些你好好想想吧。” 也没等婉鑫回答,青兮径直走进了里间,外间只留下婉鑫一个人和一连串的叹息。 ★★★★★ 都城临安街上,车来车往,街道两旁的店铺迎来送往,好不热闹。几个孩童在胡同口丢着石子,几位老者互相搀扶着在胡同口的石阶上唠着家常。 远处,驶来一辆豪华的马车,车檐上雕刻着郑氏家族的图腾,郑字很是明显。在这都城之中,除了护国将军郑家能坐的上这种马车,再也没有哪户郑家能坐得起。此时马车上坐着的正是郑家小姐,郑琪儿。 一阵风吹过,马车上的帘子突然被人掀开,一个不知名的扁盒掉了出来。这一幕刚好落在远处男子眼中。高马之上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吴痕,而他身旁的方天奇似乎也对前方的车马感兴趣。 “天奇,那马车可是从方府出来?” “是。” 方才他们都注意到郑家的马车停在方府门口,郑琪儿随即上了马车。 “那扁盒……秦啸。” “是。” 秦啸猜到自家王爷的心思,他骑马来到扁盒落地的地方,下马拾起被遗落在地上的精致的扁盒。 “王爷。” 秦啸将扁盒交到吴痕手中,吴痕顺势打开盒子。 那是一条鹅黄色的帕子,上面绣着几枝傲梅。 方天奇第一眼便认出那是自家小妹的杰作。 只是它为什么会从郑琪儿的马车里掉落出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方天奇有意看向一旁的吴痕,看样子他对那条帕子十分感兴趣,自己该不该告诉他心中所想,可是郑琪儿毕竟是他的准王妃,尽管他对女人……但自己也不大好介入到王府的家事中。更何况在这件事情上还牵扯到自家小妹,有些话就不好摆在明面上说了。 “天奇,你先回去吧,本王还有些事情还要做。” 没等方天奇开口,吴痕打断了他的思绪。 方天奇看得出来,吴痕是对那帕子上了心,更是对丢帕子的人上了心。 他又怎好拂了人家的意? “那天奇就不打扰王爷了,告辞。” 马车里,郑琪儿半倚着车壁昏昏欲睡,一旁的缡梦手拿贵妃扇,一下一下地为郑琪儿扇着风。 都城的街道并不平坦,马车一路驶来也少了不少颠簸,好在郑家的马车车轮打磨的够光滑,不至于惊到车内的主子。 略微颠簸的路突然不那么颠簸,行驶的马车接着停了下来。 郑琪儿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向一旁的缡梦缓道: “去问问郑叔怎么了?” “是。” 缡梦掀开帘子,映入眼帘的是一群下跪的人和那个身份高贵的人。这样的场面缡梦也是第一次见到,一时间难免不知所措愣在那里。 郑琪儿发觉缡梦的不对劲,她很想知道马车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素来机敏的缡梦变成了这个样子。起身来到缡梦身边,自然看到了车前的人。 成王就站在马车前,高大的身影给人以挺拔修长的感觉,一身紫衣显得高贵无比,看上去如天神般的他拥有上天恩赐的俊颜。 “王,王爷。” 郑琪儿怎么都没有想到王爷会在这里,而且还将她的车拦下,他们之间除了那一旨婚约,好像并不相熟。 “郑小姐可是要回府?” 郑琪儿的紧张逃不过吴痕的眼,不过想想也是,他们一共没见过几次面,年底就要完婚,这种半陌生半熟悉的关系不紧张才怪。 “方才在国师府坐了一会儿,现在正要回府。” 郑琪儿虽不知吴痕问这句话是何目的,但她也不得不恭恭敬敬地回答。 “郑小姐不会介意本王送你一程?” 吴痕的声音异常的温柔,眉眼间布满了笑意,这样的他郑琪儿还是第一次看到,她本以为他一直是外面传的那样冰冷,孤傲,看来传言不可全信。 只是面对未来夫君的邀请,她是该答应还是该拒绝。 “郑小姐可是不愿意?” 吴痕注意到郑琪儿眼中的犹豫,她是在顾及名声吗? “我……王,王爷,这怕是不合规矩。” 郑琪儿挣扎了好久还是将心里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她有一种直觉,眼前的男人同那些皇亲国戚不同,他是很好亲近的。 013 闻够了没有! “规矩都是人定的,再者年底你我……郑小姐又何必那么拘束呢?” 吴痕一改以往的冷漠,脸上多了几分温柔。这样的吴痕让一旁的秦啸微愣,秦啸可是十分清楚自家王爷在打着什么主意,不过王爷这个样子让人看着很舒服,如果王爷身上没有背负的东西就好了。 “我,王爷,你……” 听到吴痕的话,郑琪儿的心里不免激动起来,可是碍于女儿家的面子她也不好说什么,一时间陷入了两难。 郑琪儿眼中的犹豫再一次触动了吴痕的心,他并没有言语,只伸出一只手在郑琪儿身前做着邀请的姿势。 迎上吴痕的双眸,又看向他那黝黑的手掌,红晕爬到郑琪儿的脸上,郑琪儿低下脑袋,手却是不觉地搭在吴痕的手上。 她沉浸在自己的甜蜜之中,并没有注意到吴痕眼中闪过的一丝冰冷。 一旁的秦啸却是注意到吴痕的神情,心道这郑琪儿日后是陷进去了,自家王爷费尽心思的一番试探她终是没有躲过。放眼整个翽鸷国,能够巧妙躲过王爷一次又一次试探的只有李氏姐妹,当然方家二小姐很快会成为第三个人。 吴痕拉着郑琪儿上了马车,马车向郑府方向驶去,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先前的平静。缡梦没有要到马车里打扰车内二人的意思,她只好跟在马车边上,一路小走。而秦啸正牵着吴痕那匹枣红色的马为郑家的马车开路。 马车里,郑琪儿坐在吴痕身边,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这也挺难为她的,让一个尚未出阁的小姐同未来夫君坐在一起,她不紧张才怪。殊不知她这副样子让吴痕眼前一亮。 “你怕我?” 吴痕发觉郑琪儿的眼睛里有着似曾相识的东西,但他又说不出来那是什么。 “您是王爷,琪儿自当会怕。” 郑琪儿说的是实话,不怕那是假的。尽管眼前的男子是自己未来的夫君,但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过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娘亲同她说过,女人是男人的附属,男人便是天,这句话她一直记在心里,她又怎敢触他的霉头。 “这盒子是你掉的?” “是……” “里面的帕子很精美,本王向小姐讨了它去,小姐可是愿意?” 听闻吴痕要这条帕子,郑琪儿本想解释一番,可奈何吴痕打断了她,她真的没有想到吴痕会对她打算丢掉的帕子那么感兴趣。这要是在平时她定会很高兴,可这帕子是方青兮绣的,她怎么可能如意? “王爷若是喜欢拿去便可,全当是琪儿的心意。” 既然吴痕执意要这条帕子,郑琪儿也不好说不,只盼着他能早日忘记那条帕子。 ★★★★★ 用过早饭,方青兮得到内院管家的允许,同婉鑫出了方府。 今日,方青兮约了赫氏兄弟一同出府游玩。 浮缘酒家内,方青兮坐在靠窗的位置,婉鑫吩咐了小二上了几盘点心和一壶茶水。 过了许久,还未见到赫氏兄弟的身影,婉鑫有些着急。 “小姐,你说这都过了辰时了,赫先生他们怎么还没到?” “那么着急做什么?先生许是在忙,至于赫连琛……” “等他来了我非宰了他不可!” 此话一出,周围投来了打量的目光,青兮禁不住苦笑道: “那么大声你是想让周围的人都听到?” “小姐!” 婉鑫的脸颊不知何时布上了红晕,巴掌大的小脸白里透红,白玉凝脂的鼻子,微微上翘的樱桃小嘴,一副聪明伶俐的样子。 “好了好了,全当我方才什么都没说。” 青兮知道若是再说下去,这丫头八成是要与她拼命。 “小姐若是想找乐子,不必到我这儿来,小姐就是看人家好欺负。” “这么伶俐的小妮子还会让人欺负了去?想来不被你欺负就已是万幸。” “小姐……” 婉鑫的抱怨最后换来了青兮的巧言以对,她就知道要论斗嘴皮子的功夫是抵不过小姐的。这下好了,小姐又有取笑她的机会了。 赫无极同赫连琛来到酒家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 婉鑫半趴在桌子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好不老实。 青兮则坐在凳子上,看着窗外的景色,思绪飘向了远处。 一主一仆,一静一动,这双妙儿当真令人沉醉。 “赫先生,你们来了。” 婉鑫无意间看到从楼梯上来的赫氏兄弟,急忙朝他们挥挥手。 “先生和连琛来了,快坐。” 青兮看到赫氏兄弟,方才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赫连琛对青兮的称呼甚是满意,赫无极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明的情愫。 难道他只是她的先生吗? 二人坐罢,婉鑫斟上茶。 “两位公子来的时辰可真是巧,这别的桌都用完晌午饭,楼上清净了不少,也好说话些。” 婉鑫的话里带着明显的挑理意味,原本也是赫氏兄弟不对,明明定的是辰时在浮缘酒家相聚,哪曾想这兄弟二人巳时才到,婉鑫会抱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赫无极与赫连琛在听明白婉鑫话里的意思后,脸上多了几分尴尬。他们本是准时的,只是路上出了点变故,这才误了时辰。 “赫大哥,连琛,你们别听婉鑫在那里胡说,现在离午时还有一个时辰,怎么就到了晌午饭的时候了?” 方青兮的话多半是玩笑,婉鑫却是有些不情愿,只是她的不情愿又怎么会表现在脸上? 听到青兮出言解释,赫无极展开了笑容,他会笑多半是因为方青兮那句“赫大哥”深得他心。赫连琛见大哥笑了自然也就跟着笑了。 “青兮,这件事也怪我兄弟二人,本是我二人误时,婉鑫抱怨也是应该的。” “呦!赫先生,丫头我可不敢抱怨,我家小姐最在乎的就是您这位先生了,我怎敢惹您?” 赫无极本是替婉鑫解围的话怎料被婉鑫搪塞了过去,桌上的几人脸色未免难看了些。 方青兮真的没有想到婉鑫会说出这样的话,这要是在平时她也就纵了这丫头的性子,可是这是在外面,她不说说这丫头只怕早晚会惹出事来,再者她也不想让赫无极因此误会些什么。 “大哥,青兮,你们闻没闻到周围有股子醋味?” 赫连琛紧张兮兮的从凳子上站起来,左嗅嗅右嗅嗅,却不知他闻出了什么。周围是没闻出什么味道,赫连琛又将鼻子伸向赫无极,而后是婉鑫,之后便停在婉鑫那里一动不动,仿佛是发现了奇珍异宝一般。 赫连琛在婉鑫周围嗅了好一会儿,这番动作当真会让人浮想联翩,婉鑫也是又羞又气。 “喂!你闻够了没有!” 婉鑫敢断定赫连琛是故意找她的茬,要不怎么会在她这里闻了好久。这要是在平时她一定会把他臭揍一顿,可是现在自己小姐和赫先生都在这里,她也不敢太过放肆。 “连琛。” 许是注意到周围异样的目光,赫无极自知该管教这个不知礼数的弟弟,这才开了口。 赫连琛顺着赫无极所指,在发现各异目光后收了鼻子回到自己的位子。 “闻了半天可是闻到了什么?” 方才赫连琛同婉鑫并肩而立,方青兮差点就将他二人当成才子佳人。好不容易揪到可以用来好好羞一羞婉鑫的把柄,她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 “一股子醋味,没劲。” 赫连琛一副嫌弃的样子惹来婉鑫的怒意,她婉鑫差什么了,除了身份不是名门小姐,她身上哪一点不似名门千金优秀?他赫连琛用得着变着法子来损她吗! “我说赫二公子,没劲你刚才闻什么闻,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都心甘情愿的让你闻了,你还想怎么样啊!” “你……” “怎么了?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赫二公子不是想抵赖吧?” “我……” “你怎么?哦,难道是被我说中不好意思了?不用这个样子,本姑娘大人有大量,就饶了你这一次,下回不许再犯呦!” 赫连琛被婉鑫气的说不出来一句话,他这才意识到方才他的举动有多么的轻浮,这下子赫二公子的名声算是丢光了。 这对欢喜冤家的对决在一旁的方青兮和赫无极看来已是家常便饭,除了偷笑再无其他。 嬉闹了好一会儿,四人也回到今日的正题上。 “青兮,你今天想去哪里逛逛?” 赫无极的声音温润如玉,害得青兮失了神,还好一旁的婉鑫推了她一下,才没有让她尴尬收场。 “去临安街上的店铺逛逛就好了,今日出门的时间太长不好。” 青兮的话捎带着浇了赫氏兄弟一盆冷水,说到底青兮还是在怪他们来晚了,不过抱怨的话经大家闺秀的嘴里说出来感觉就是不一样。 “那就这样吧,咱们就在临安街上逛逛,之后你也好从大门回府。” “嗯。” 要说这临安街,那可是都城里的第一街,不用说别的,光看这街道两旁的商铺,府邸就知晓这临安街在都城的繁华。 青兮一行人在街上走着,时不时进到书画店,乐器店观看一番,青兮同赫无极再浅谈上几句。 四人刚从书画斋出来,往前走了没几步便发现一家挂着“猞狸狲”牌匾的店铺,铺子里面的人很多,伙计的吆喝声也很大。详辩了声音才知道这家店铺是出售祈炎国出产的猞狸狲的。 方青兮可是从方天奇那里得知猞狸狲是难得的物件,产于祈炎国。祈炎国距翽鸷国五千多里,想来从祈炎国运来的猞狸狲定是价值不菲。 “青兮,要进去看看吗?” 赫无极看得出来青兮对猞狸狲很感兴趣,只是这家店所卖的真的是猞狸狲吗? “赫大哥难道就不对这家店好奇吗?祈炎国的猞狸狲可不是容易出现在都城的。” 二人相视一笑也就心照不宣,看料子是假,探虚实才是真。 四人走进店铺,老板也是个眼尖的,看这四位衣着不凡,想来也是来自大门大户,自然亲自接待。 “四位客人要买猞狸狲,不知是买成衣还是买料子?” 店铺老板生涩的口音让四人皆断定这家店是外商经营的。 “老板,我想买件小袄,顺便捎些料子回去。” 青兮不缓不慢地吐字,外商老板听得也是真切。 “那姑娘可是看中了哪件小袄?” “买猞狸狲只求暖和,色泽,毛质稍好一些便可,老板能否帮我推荐几样?” “能为小姐挑料子是我的荣幸,小虎,带这位小姐到里间看料子。” 店铺老板从方青兮一行人的衣着,气质,言语便断定今日遇上了贵人,来临安街买东西的自然是有身家的。 那名叫小虎的伙计气喘吁吁地从里间赶来,店里客人太多了,他忙不过来也是正常的。 “小姐,这边请。” “好。” 青兮示意婉鑫,婉鑫同青兮跟着伙计进到里间挑料子,大厅里老板则招待赫氏兄弟。 “公子与小姐真是郎才女貌,羡煞旁人啊!” 外商老板与赫氏兄弟坐在大厅一的檀木椅子上,又叫人泡好了上好的普洱,端来了点心。不用仔细想就能猜得出来这外商在打着什么主意,在这都城一个外商想要立足是十分困难的,能够有本地大门大户人家关照是一件很划算的事,外商是盯上赫无极这块肥肉了。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赫无极这块肥肉他吃不得。 “老板说笑了,我同那位小姐只是朋友。” “朋友也可以成为夫妻啊。” 外商老板的话令赫连琛强忍笑意,赫无极却是默不作声。 祈炎国本就是比较开放的国家,一些繁文缛节的东西能免则免,言语动作让翽鸷国的国人不解也是很正常的。要不是他父母暂住祈炎国,他也许会在心里泛犯着嘀咕。 “我倒是有这个心思,主要是翽鸷国不同于祈炎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向来是根深蒂固的思想。老板日后若是要交到更多的朋友,这种话还是不要说了,要不然官兵会把你当成疯子抓起来。” 014 小姐可是失望? 一听赫无极的话,外商敢肯定眼前的男子去过祈炎国,要不然又怎么会了解祈炎国的风土人情,尤其是他那地道的祈炎国口音,又怎是道听途说便能学来的。 “公子可是去过祈炎国?” “在下对贵国帝都的冰酒难忘的很啊。” 得到了赫无极的回答,外商忍不住心中窃喜,有这么一个贵人相助,他日后要在这都城立脚又怎么会难? “那可真是巧了,我这里有一些冰酒,公子要是喜欢便拿去。” “既然老板这么痛快,那赫某便不再扭捏了。连琛,这冰酒当真是美酒佳酿,你可要好好尝尝。” “大哥说话向来是真,想来那冰酒定是佳品。” 老板吩咐伙计在后院备了一桌子酒席,邀赫无极四人一同用午饭,正好方青兮同婉鑫挑好了料子,被伙计请到了后院。 来后院的路上方青兮还在纳闷,怎么老板突然要请他们吃饭了。他们同这位老板相识也不过半天而已,老板怎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来到后院,方青兮发觉赫氏兄弟同那外商老板相谈甚欢,她和婉鑫落座,也没有扫他们的兴致。 “你们挑完料子了?” 方才饮了两杯冰酒,赫连琛立马爱上了这味道,脑子却是有些迷糊。 “嗯。” 方青兮和婉鑫都看得出来赫连琛有了醉意,赫无极却是清醒,也不知道那酒他喝没喝。 “赫大哥……” “乌老板,我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国师府的二小姐,名唤青兮。” 方青兮原本是打算同赫无极告辞的,却没想到赫无极会将她介绍给那外商认识。要知道国师府二小姐的身份有多少人眼红,这家店铺的老板要是存个什么其他的心思,她该如何向爹爹交代?平日里赫无极是个稳妥之人,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会有如此举动。 “原来是国师府的二小姐,能见到二小姐是我的荣幸。” “老板客气了。” 虽然心里很不愿意接触这外商,可身为国师府二小姐的方青兮又怎么会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 赫无极看得出来方青兮心里的不情愿,可他真的是想同这位外商交个朋友,而方青兮的身份无疑是最好的保障。只有让外商知晓她的身份,待他也会用心,他自然会从中打听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赫大哥,我同婉鑫出来已有多时,再不回府恐怕是有些不妥……” 青兮没有把话说完,她觉得赫无极会了解她的心思的。 “赫公子,方小姐留在这里是不是不大方便,用不用我派伙计送她回去?” “不用。” 赫无极挥手拒绝了老板的好意,转向一旁的赫连琛开口道: “连琛,你送青兮回去。” 得了赫无极的吩咐,赫连琛摇摇晃晃的起身,他的这个样子看在婉鑫眼里很是生气。而在那里同外商闲聊的赫无极更是让她心中不平。方青兮上齿抵着下唇,眼里闪着不明的情绪,却没开口说一句话。 “赫公子,我家小姐我会安全送回府里的,不劳您破费。” 跟在青兮身边多年的婉鑫看出自家小姐眼中的委屈,在这种时候她是绝对不会让人欺负青兮的。至于赫氏兄弟,全当她看错了人。 “哎,婉鑫,你这话……” “婉鑫,我们走吧。” 赫连琛原本要说的话被方青兮无情地打断,她认为她和婉鑫没有必要待在那个地方,回府心里至少能好受些。 不待正主回答,二位佳人从后院来到正厅,顺着出了店铺,进了临安街。 院中的三人,却是喝到了晚上。 ★★★★★ 夜里,风静静地吹着,时至六月,晚风依旧凉爽,这倒是令人没有想到。院中昨日移走的植栽又被搬了回来,在月光的掩映下,花瓣上的雨滴显得晶莹剔透,衬得妖艳的花果,更是看进了院中人的眼里。 “小姐,你一个人待在院子里做什么?怎么连披风都不披上?夜里凉,当心冻坏身子。” 婉鑫从内室出来便看到青兮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望着天上的一轮圆月,呆呆的不知在想着什么。这要是在平时婉鑫定不会说什么,可方才刚下过一阵急雨,这会儿风还是有些大,还带着凉,不着披风站在外面不着凉才怪。 “外头不是很冷,穿披风太麻烦。” 青兮想到上次那件婉鑫精心设计的披风,花纹,样式都很好,只是打结的结口上的那块青玉有些沉,每一次都让她觉得胸口闷得慌。碍于婉鑫的性子她也不好说什么,每一次都只好强忍着将披风穿上。 “小姐,那件披风让我洗了。” 许是看出方青兮心中所想,婉鑫这才开口道。 “呼……” 婉鑫明显听到了自家小姐松了口气,难道自己的手艺真的那么差吗? “那我去帮你拿件别的。” 虽说婉鑫心里带着小情绪,但她与青兮在一起多年,青兮是什么性子她是知道的,有些事情不用太较真的。青兮若是嫌那披风麻烦,她大可以把结口的青玉拆下来换上别的物件。 “不用了,咱们回屋吧。” 在外头待的久了,青兮也就失了性子,在婉鑫的陪同下进了屋子。 回到内室外间,青兮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前些天赫无极送来的奇人异志翻看起来。 婉鑫半带疑惑的看向方青兮,因为她觉得今日青兮有些不正常,她太冷静了。今天晌午的事她自己还在气头上,而小姐却跟个没事人一样,这不正常。 “小姐。” “嗯?” “你,你就不生气吗?” 婉鑫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敢把自己心中所想表达出来,她很怕自己的话会触到方青兮敏感的神经。 手里的书猛的一抖方青兮却浑然不知,她正了正衣襟,缓道: “有什么可生气的。” 有些事情不是生不生气就能解决的,人也是一样,她方青兮又怎么会拘泥于这些,只是心中的痛隐隐地告诉她,她伤心了。 “那小姐可是失望?” 婉鑫依旧不甘心,她觉得方青兮是将自己的内心情绪隐藏起来了,这样的方青兮是她不愿意看到的,那和沉睡的木偶没什么区别。 听到“失望”这两个字眼的时候,方青兮的双眸忽然变得清澈了许多,整个下午没有理清的那一团乱麻也找到了玄机。 失望,是失望,是赫无极带给她的失望。她纠结了一个下午心中不明的情愫竟然是失望,原来是失望。 一直以来,赫无极对她而言是那么地完美,那么地遥不可及,就像生长在极冰地区的泪莲一样,只可远观不可近处。她深知这一点,所以她从来没有把二人之间仅剩的那层窗户纸捅破,她觉得那是对他的侮辱。 她也有着心系英雄的少女情怀,只是身为国师府二小姐的她心中的英雄并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皇子,王爷,而是也只是她的礼乐先生,赫无极。 她曾经在许多个日夜问自己,为什么对赫无极的态度与他人不同,为什么赫无极总会引来她的悸动,最后她总结出了一件事,她爱上了他。 赫无极是出现在她身边并非亲人的第一个男人,正值少女期的她自然会多关注他,他的身上有着她所向往的成熟,这是在其他人,包括赫连琛身上看不到的。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她真的没有想到一直洁身自好的赫无极会利用她的身份与外商亲近,她没有想到她一直欣赏的赫大哥会有趋炎附势的一天,这些对她的打击实在是很大。 心中幻想许久的英雄破灭了,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真实,方青兮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接受。 “希望越大,失望才越大,不是吗?” 那么,我何必空留希望,等着失望? 心思敏感的方青兮因为这件小事下定了一个决心,直到多年以后她回想起这一幕仍旧不后悔当年的决定。 因为,这世上本无后悔可言,这是成宗同她说的。 ★★★★★ 方青兮邀方天奇到容阁小聚,这是内,外院都没有想到的。 一直以来,这位方家嫡出的二小姐很少派人来外院,除非是有大事,这次邀大少爷用饭当真是出人意料。 方天奇原是在岁荣居看书,得到下人通报他一开始还有些不大相信,他的二妹妹可是从来没有请他吃过饭。几经确认下,方天奇来到了容阁。 正好他也有事问她。 “大哥,你来了?” 今日方青兮吩咐婉鑫,念珠准备了一桌子饭食,她也亲自下厨做了几道拿手的小菜。 方天奇看着桌子上摆着的饭食,一时间有了胃口,他就知道自己的好妹妹是不会亏待他的。 “兮儿今日做了这么多的好吃的,是打算好好犒劳大哥一下吗?” “那是当然,难不成大哥不给小妹这个面子?” “那可不行,妹妹的好意我这个当大哥的一定要领。你放心,大哥我一定会把这些菜吃光。” “好了好了,我的好大哥,既然大哥觊觎我的饭食已久,那咱们就开饭。念珠,留在这儿伺候大爷用饭,婉鑫,你到内院厨房里将年前我存的桂花酿取来。” “是。” 作为从外院进来内院的念珠,别看她年龄比婉鑫还要小上几个月,但人家办什么事情都是有模有样的。就像伺候用饭这件事上,念珠就比婉鑫有心思,起码能做到不耽误主子们讲话。 “兮儿,你找大哥是有什么事吗?” 方天奇实在猜不到青兮找自己的原因,他觉得青兮会请他前来定是有事相求。 “大哥,最近都城里多了几家祈炎国的外商,卖的是猞狸狲。” 既然方天奇已经开口问她,她便没什么好遮掩的。 一听是猞狸狲,连念珠在内都呆滞了一瞬。 那猞狸狲是什么,那可是祈炎国独有的物种,而且繁殖速度快,数量多。在其他国家能见到的猞狸狲并不多,因此也是极为昂贵的。只是,这猞狸狲怎么会千里迢迢来到都城? 015 余情未了 “会有这种事?” 方天奇放下手中的筷子,念珠上前倒了碗参茶递到方天奇身前,方天奇笑着接过参茶。 “是我和婉鑫在街上看到的,我用了三百两买来一件小袄和一块猞狸狲。” 听到青兮一番详细描述后,方天奇陷入了沉思。三百两,区区三百两又怎么能买得起这猞狸狲呢?祈炎国的人向来是聪明的,这样亏本的买卖他们怎么可能去做?除非,这里面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 “兮儿,买的东西可否让大哥看看?” “小妹正有此意,大哥请随我来。” 方青兮将方天奇带到内室外间,小机上正好摆着方青兮买的物件。 方天奇来到小机前,手触上那料子,指尖的触感令他皱眉。 这不是猞狸狲,鼻尖传来的味道更加让他确定自己的猜测。 “大哥,这料子……” 方青兮注意到方天奇眉间的一抹愁色,她突然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这猞狸狲会不会是一场阴谋的开始?如果是的话,这场阴谋又会牵扯到哪些人,牵扯到哪些事? “兮儿,这料子你不介意让给大哥吧?” “大哥是在说哪里的话,大哥若是有用处尽管拿去。” 方青兮猜到自己的大哥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把这猞狸狲要走,不管他要做什么作为他的妹妹,她有必要帮她。而且她心里有一个潜在的声音在告诉她,她应该帮他。 从方青兮那里出来,方天奇一人骑马离开了方府。 猞狸狲这件事,他有必要告诉成王。 谁知道这是不是太子的阴谋,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 方天奇没有大摇大摆地到成王府去,现在是非常时期让人抓到把柄就不好了。骑马在瑯华街绕了好几圈,七拐八拐地走进王府的偏门。 此时的吴痕正在逍遥居等着方天奇。 “王爷。” 一入逍遥居,方天奇便看到吴痕站在书案前临着书贴,日光从窗外射进,照在吴痕的身上,显得比往日亲和的多。这样的吴痕方天奇还从未见过。 “在瑯华街上走了多久?” 吴痕没有把笔放下来的意思,方天奇随便寻了把檀木椅子坐了下来。 “都城内突然出现了卖猞狸狲的商铺,不知王爷可知此事?” 方天奇自知自己没有必要问他,他的眼线遍布整个翽鸷国,一个都城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一定会知道。 “这个本王听说了,秦啸在查。” 一听秦啸在查这件事,方天奇便知道自己来这里是多余的,成王身边有那么多得力的人,又怎么会凡事想到他呢? “王爷知晓就好,天奇告辞。” “把此事告知太子,太子定会需要你。” “天奇知晓。” 方天奇离开逍遥居后,秦啸从暗室里出来,看着自家王爷站在那里深思,他也不好上前打扰。 “太子近日有什么动向没有?” “回主子,太子这几日称病整日待在殿里,没什么动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斜雨楼在查猞狸狲的事。” “他愿意查便让他去查,想来也查不出什么。” 不知为什么,秦啸觉得吴痕在说这段话的时候,语气里颇有无奈之意。 “那条帕子……” “属下派人查了,那条帕子是郑小姐送去方府让方二小姐绣的。” 秦啸虽然不清楚吴痕让她去查一条帕子是为了什么,但这是主子的吩咐他不得不照办。 吴痕还在纸上游走的手一顿,他没有想到郑琪儿小小年纪都有捉弄人的心思。 敢动他的人,就要承受,付出相应的代价! “过几日你捎封信给母后,就说她未过门的儿媳妇要到山上孝敬她,让她拟个旨意。” 得到吴痕的吩咐,秦啸默不作声。太后住的那是什么地方,尼姑庵,郑小姐怎肯吃那份苦?再者王爷的脾气多半随了太后,也见太后有多么的善变,一个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女人,郑琪儿这枚棋子她老人家看不看得上还不一定呢。看上了便是皆大欢喜,看不上就有郑琪儿好受的了。 “王爷,这……” “郑将军会应允的。” 吴痕的话不容秦啸过多的质疑,秦啸也深知自己没有那个本事。 ★★★★★ 从教延坊出来,方芷灵打发流珠一个人回去。 依云酒家,傍着临安街和瑯华街,临着教延坊,是离皇城最近的一家大规模酒家。敢来依云酒家的人,不是达官显贵也是富家一方,普通百姓是不敢入内的,只因这依云酒家的幕后老板是当朝成王殿下,就冲这一点依云酒家向来没有闹事的,收益也是十分可观。 成王,别看他政事不做几件,这促进都城商业发展的事他可是常做,不说别的单单一条临安街他手中便有五分之一的店铺,而太子只有几间,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出成王的财大气粗。 这正是魏宗想要的,与其排斥一个极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人,倒不如让他成为自己的得力助手,经济命脉交给他一部分没什么大不了的,总比把江山拱手让人的强。 可是魏宗却忘了,经济往往是带动军事的源泉,没有钱也就意味着什么都干不了。 依云酒家的顶楼包间里,一男子站在窗前俯瞰整个临安街道。方芷灵进来时没有吱声,主要是她不敢打扰这位主子。 “灵雨近来可是越发长进了。” 方芷灵听的出来阁主是在嫌弃她方才打扰到了他的兴致。 “灵雨不敢。” 男子转过身来,微眯的眼睛,高高束起的长发,还有那遮眼的面具,这一切都看在方芷灵眼里。 “不知阁主传灵雨来此有何吩咐?” 方芷灵很清楚自己的身份,过多越矩的事她就是有那份心思恐怕也做不出来。 “最近都城里多了几家祈炎国外商的铺子,你去查一查看看这件事究竟是何人在背后捣鬼。” “阁主应该心里有数不是吗?” 在都城里,能与猞狸狲扯上关系的恐怕只有太子殿下,之前他送陛下的那份大礼人尽皆知,能与太子殿下相较的,除了成王还能有谁? 只是方芷灵不明白,这同斜雨楼似乎没有多大的关系,阁主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什么时候本君的事你也要插手了?” “灵雨不敢。” “本君会让斜连辅助你,莫让本君失望。” “是。” 方芷灵虽然极不情愿同那个家伙一起调查,但碍于阁主的安排她也不好说什么。 “大哥为什么要我辅助她?” 方芷灵走后,一黑衣男子从屏风后出来,他便是斜连。他方才一直躲在屏风后面偷听,而且他相信凭方芷灵的听力定会发现他躲在里面,方才她的那声“是”定是故意的。 “你辅助她顺便帮本君盯着她有什么不好的,难不成你还对她余情未了?” 本是带着几分戏谑语气的话传进斜连耳中却是变了味道,他怎么会听不出来阁主话里的意思?他是无心之语还是有意探之?斜连来不及过多思考。 “属下不敢。” “敢不敢那是你的事,当初的美男计是你自愿设的,若是她对你动情也是情理之中的。” “阁主请放心,斜连懂得分寸。” 斜连看得出来阁主会揪着当年的事不放,可他没有想到阁主会将错全部归到他身上。 “懂得便好。” 不懂得也会让你懂得。 ★★★★★ 今日天灰蒙蒙的,日头躲在云里根本没有要出来的意思,院子里那几盆喜阴的花草长得比往常艳美些,倒是石池里的火莲憔悴了许多。 方青兮衣着一席水月纱襦裙,一头秀发只用一只木簪轻轻挽住,发间无其他首饰修饰,只留耳畔的两颗珍珠衬着娇嫩的面容。 身前的古琴在玉手的拨动下如高山流水,让人沉醉在其中。 身旁的男子闭着眼,右手食指不觉地在石桌上敲着节奏,那人便是来府上授课的赫无极。 止了琴音,方青兮一曲并未弹完,她完全不在状态,又怎么可能弹出妙音? 赫无极睁开眼,抬头看向方青兮,他从方才的琴音中听的出来今日的她有心事。 “怎么不弹了?” “学生心事颇多,怕是污了曲子,先生若是要责罚学生也无怨言。” 这是方青兮自二人相熟以来第一次在赫无极面前自称学生,赫无极的脸色略微难看了些,他弄不明白方青兮是怎么了,就连婉鑫今日对他也不似往常热情。殊不知昨日的他有多么的恼人,方青兮同婉鑫又怎么可能轻易饶了他? “你有什么心事能同我讲讲吗?” 以前方青兮有什么心事总会第一个同赫无极讲,赫无极早已习惯方青兮对她的依赖和信任。 “学生大了,不是什么事都好同先生讲的,不是吗?” 青兮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看似娇羞可实际上带着一种疏离。赫无极不是傻子,更不是呆子,拥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的已经猜方青兮为何与他疏离。 能让她生气的,除了那日同外商共饮,想来也不会有其他的。 “那日外商……” “那日外商人很好,对学生也是热情接待,学生可是借了先生的光。” 赫无极本想言解释,却没有料到方青兮会讲他的话硬生生地打断了。 “你这儿可是有喝的?” “婉鑫,去倒茶给先生。” 青兮心中虽有不满也不好不给人家喝的,毕竟现在他是先生,她是学生,学生该给先生些面子不是吗? “是。” 婉鑫虽是极不情愿可她也不好让自家小姐为难,再者本是他赫无极有错,身为大家闺秀的丫鬟她自然是要大人不记小人过的。 但她绝对不会让赫无极好过。 “选秀过后便是官选,你有没有想过要试一试?” “先生开什么玩笑?爹爹是不会同意的,他可是盼着我嫁个好人家。” 方青兮的话再明显不过了,她现在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安安稳稳地待在府里等着年龄一到就嫁个好人家。当然,这一家一定会比赫无极身份,地位好上百倍。 “以你的绣艺和茶艺留在宫里当个四品女官不是没有可能,我不相信你和那些富家千金一样等着被人安排。” 赫无极的话说的十分在理,在翽鸷国只有一种女人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那就是宫中的女官。凡是从四品以上婚姻便可自己自作主,这就是赫无极建议方青兮参加官选的缘由。 016 吃醋了? “先生好意学生心领,只是这一切还要凭家父定夺。” 方青兮一下子把决定权扔到方为忠那里,这下子就算是赫无极有心想继续说些什么也是于事无补。且不说方青兮没有这个意,就是有这个意思她选的良人也绝对不会是赫无极。 赫无极不再说话,只是看着方青兮,仿佛要将她看穿。 方青兮被投来的目光弄得不知所措,赫无极从来没有对她这个样子过,现在的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好快,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还好,婉鑫的出现及时挽救了二人,只是她手中端的茶具让二人皆恼。 方青兮记得那是未曾谋面的太子送给她的,她之前让婉鑫保管好来着。 “先生尝一尝,青兮的茶艺又有进步了呢。” “在我看来在这翽鸷国里除了沈红云便是你的茶艺最精。” 听到赫无极的话方青兮只是笑了笑,沈红云是她的茶艺女先生,在翽鸷国里也是极有名气的美女,而她便是沈红云门下得意弟子之一。别看方青兮在府里不吃香,她在都城里还是小有名气的。 “先生若非要那么说,那改日先生得把沈先生请来同先生一叙,先生相信您二位相谈定会十分愉快。” 赫无极一想起那位喜着红衣的美妇,心中便是一阵后怕,那还是个女人吗? “兮儿是要害死先生吗?沈先生可不是赫某的红颜知己。” 这声“兮儿”让方青兮的心口猛的一颤,她极力抑制自己的情绪,不让赫无极看出丝毫端倪。 “先生的心境之广,修养之深,哪里是我们一般女子所能向往的,想来先生的知己定是个奇女子。” 迎上赫无极的目光,方青兮身上一震,忙避开赫无极投来的温柔。 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方青兮对赫无极似乎一点抵抗力都没有了,平日里的她可不是这个样子,更何况平日里的赫无极也是拘谨的很。 见方青兮避开自己,赫无极抿唇不语,眼睛死死地盯在杯子上,心里却念着怎样将方青兮哄好。 “赫先生,您喝茶可得小心些,您手里握着的可是太子殿下亲自送给我家小姐的礼物。” “亲自”这两个字婉鑫咬的很重,生怕别人不知道当朝太子同自家小姐有多么的不一般。 赫无极的脸色很难看,方青兮也好不到哪里去。 方青兮怎么都没有想到婉鑫会不经大脑说出她同太子有多暧昧,这不是明摆着让她同赫无极难堪吗? “兮儿,这茶具……” “先生,太子赏的茶具我自当保管妥善,今日也是婉鑫没了分寸,这么贵重的也敢往外拿。” “小姐,我……” “我知道赫先生来咱们这儿你是想尽心招待,可如此贵重的物件下次可不许拿出来,先生不是外人,作为学生用心招待就好。” “是” 婉鑫是自己的丫鬟,青兮帮她也就是在帮自己,她不想让赫无极误会太多,明明说不在乎,心里却还是在乎的紧。 “是这样,兮儿也是好福气,能得太子殿下赏赐,这可是旁家小姐得不到的恩赐。” 不知怎么的,方青兮觉得赫无极说这话时脸上布满了醋意,更是有股醋味弥漫开来。 这,就算是吃醋了?怎么他的同别人的不一样? ★★★★★ 前几日,魏宗感染风寒,按照祖制取消了百官上朝。今日魏宗身体大好,百官们又开始活络起来。 翽鸷殿上,不少大臣聚到一起聊着家事国事,只要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在他们之中不乏有分党分派的现象。 吴痕远远的看到朝他走来的太子,他没有想到多病的太子今日会有心思跑来上朝。看来他这病病的是时候,好的更是时候。 “不知诸位在聊些什么?” 吴疫率先来到吴痕身边,看了看他身边的几位大臣,护国将军郑成仁,三品史官赵康,二品文官顾羡。 郑成仁是吴痕未来的老丈人,两个人走得近些没什么,可赵康同顾羡算怎么回事? 吴痕心里虽恼表面上还不能让人看到一丝一毫的破绽。他现在只是一个尚在病中的弱势太子,他要忍。 “太子!” “太子!” 大臣们的一一作揖吴疫只是带着笑意点点头,既不失礼数也不丢面子。 “太子身体可是大好?” 郑成仁作为吴疫的太傅,自然会凡事关心着点吴疫,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郑成仁就是个两边都不得罪的老狐狸,而太子早已不把他当成自己这边的人。 “前些天同好友到林子里打猎,偶感风寒,不碍事的。” “太子安好是众臣之福。” 吴痕的话看似平常,让人听不出来话里的情绪,不过一切都是明摆着的。朝堂上的暗争似乎越来越激烈了。 “堂兄近日消瘦了许多,可是没有休息好?” “不劳太子多挂,就是这几天铺子里的事多了些。” “听闻堂兄将郑家小姐请到了清心苑?” 吴疫的话在大殿之上异常清晰,吴痕同郑成仁的脸上都有着各异的神情。 那清心苑是什么地方,是魏宗明面上请自己的嫂嫂清修,实际上是暗中囚禁,作为迎月太后的儿子,吴痕心里怎可能好受? 而郑成仁更是有苦说不出,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的爱女好端端的在家里待着竟然会接到迎月太后传来的旨意。翽鸷国的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他郑家惹不起,没有办法他只好亲自将女儿送往清心苑。事后他多方打听,才得知这其实是成王殿下的主意,他怎能不恨? “母后喜欢琪儿便遣人接了过去,臣也不好说什么。” “堂兄千万别这么说,未来嫂嫂得太后喜欢那是她的福气。” “皇弟,有句话你怕是说错了,这未来嫂嫂可不见得是人家。” 清冽的女声响起,众人皆向殿外看去。 只见一女子穿着一品女官统协官服,青丝如墨,随意披在肩头,只用一根金簪挽了个简单的发髻。虽说女子的衣服同那发饰极为不相称,人却是个可人的。眉细如弯月,长睫遮光眸,一抬眸世人皆会一叹,好一双灵动的双眸。 此人,便是翽鸷国的长公主,吴蔓。四年前嫁给祈炎国太子,也就是如今的祈炎国国主,可曾想婚后不到四年,这位长公主便被祈炎国主送了回来,其中缘由无人知晓。 “长公主可是多日未来上朝,今日倒有了空。” 见吴蔓来上朝,吴痕也不好不理会,方才吴蔓的话是有意说给在座人听的,其用意也就不言而喻了。 “父王还没死呢。” 吴蔓淡淡地说出这句话,在众人惊讶的神情下来到殿中一角,魏宗特意让人为吴蔓准备的座椅就在那里。 这,绝对是大逆不道之言,可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敢向魏宗告这个状。 长公主的威名他们可是忌讳的很,敢带头挖娘亲坟墓的人,在这世上又会有几人? “皇姐话说的恐有些不妥。” 吴疫也不敢将吴蔓惹怒,毕竟那是一直疼爱他的姐姐,同父同母的姐姐。可是他也不好由着他的性子来,虽说父王向来惯着皇姐,但也不会太过纵着,一旦出了差错可没人能担待得起。 “皇弟若是喜欢,抢了便是。” “皇姐!” 吴疫怒了,皇姐的话明摆着是在诋毁他,这让他在朝中如何立足?且不说他对那郑家小姐不感兴趣,就是感兴趣他也不会娶一个蛮不讲理,是非不分的女人。 “长公主玩笑了,太子他……” “成王殿下,本公主还没说什么呢,用不着急着澄清。诸位大臣,大家还是各自站好等着父王上朝,免得等会儿父王出来发脾气。” “是。” 吴蔓一大早便给吴痕这么一个下马威,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长公主同成王不和虽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但二人在众臣面前从未有过口角,今日之事是否意味着朝中局势的转变也就不得而知了。 几声钟鸣,大殿立刻变得安静。魏宗在侍女宦官的簇拥下来到殿中,明晃晃的袍子在众人眼中带着别样的意义,那是权力,欲望的象征,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只不过是有的人离的近一些,有的人离的远一些罢了。 魏宗站在大殿上首,俯身看向殿内一众臣子,心里感叹自己的这把龙椅会握到何时,又会归到何处? “朕不上朝多日,今日见到诸位爱卿可是想念的紧啊!” “陛下安康是众臣之福,更是天下之福。” 朝殿之上,从来不缺少趋炎附势之人,应和着陛下好似他们的职责一般,而方为忠便是其中的一位,还是地位较高的那位。 “方爱卿最近可好?” “回陛下,老臣托陛下的福自然甚好。” 方为忠低着头却是注意到上首凌厉的目光扫在自己身上,心中大呼不妙。 “方爱卿无事,我翽鸷国定会无事,众爱卿觉得呢?” 魏宗的话里带着不明的意味,一时间朝臣皆不语。吴蔓看向站在最前面的方为忠,心道此时的方为忠八成手心布满了汗。这个时候,身为翽鸷国长公主的她怎会不帮他一把。 “父王说的甚是在理。” 原本鸦雀无声的大殿因吴蔓的一句话有了不小的议论声,吴蔓迎上上首那人的眼眸,她看得出来自己的父亲怒了。可是,她是绝对不会因为他的愤怒去改变什么,她是不会让他在这朝上净弄那些勾心斗角之事。要知道,龙椅上坐着的是翽鸷国的天,是百姓的天,亦是她的天。 方氏父子因吴蔓的一句话心里有着不小的紧张,要吴蔓这句话是绝对会惹怒陛下的,方家可从未招惹过这位长公主,长公主此举究竟是为何? “好,好,蔓儿说得好。” 魏宗看向下首自己的女儿,眼中带着一丝愤怒和些许不甘,最终咬牙说到。 她这个女儿,是想助他还是在怪他? “陛下圣明!长公主英明!陛下圣明!长公主英明!” 一时间恭维之语响彻大殿,吴蔓笑着看向二位弟弟,眼中不乏一丝挑衅。 这场早朝,当真是有趣的。 在早朝的一番口舌之争后,魏宗同百官进入了每日的正题,官,民,商。 “启禀父王,近日来都城多了许多家低价售卖猞狸狲的祈炎国外商店铺,女儿派人调查,却发现此衣料来历不明。” 长公主负责宫中事物,衣料所属她负责的范围内,而衣料的采购属于商的范畴内,她也就有这个权力禀报。 吴痕怎么都没有想到同魏宗提及此事的人竟然是吴蔓,这个女人简直是阴魂不散。 自打她被祈炎国赶了回来,她就处处同他作对,最奇怪的是魏宗竟然纵着她,还把宫中事物全权交予她。他甚至怀疑过吴蔓的心思是不是放在那把椅子上。 017 限期查明 吴蔓的话惹得群臣小议,魏宗也没有出言打断的意思,他只是看向殿中最前面的太子,希望太子能给出个说法。 吴疫不经意间对上了魏宗那双探究的眸子,他冲自己的父王笑了笑,尴尬的转过身同一旁的大臣讨论着。在此之前他从方天奇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他称病多日实则是派人暗中调查,事情的真相他已从斜雨楼得知,他要做的便是将成王揪出来或者给他这位堂兄一次教训。 “爹,这件事你怎么看?” 方天奇倚在方为忠耳边小声地说着,他可是注意到魏宗同太子方才的那一幕,他相信在场的人不只他一个看到了,整个大殿上的臣子哪一个不是时刻注意着龙椅之上人的动向? “天奇,你觉得呢?” “孩儿想这恐怕是有人刻意为之,至于针对谁孩儿就不知了。” “这场戏你看着就好了。” “孩儿明白。” 翽鸷国的前朝关系错综复杂,点燃引线后不见得烧到目标,可这导火索绝对是遭殃的。那猞狸狲是什么,那是太子回朝后送给陛下的礼物,且不说价值连城,陛下也喜欢的紧。如今都城里悄无声息地多出了卖猞狸狲的商铺,而且还是低价售卖,这不是明摆着打太子的脸,惹陛下生气嘛!这件事处理好了难,处理不好更是难,处不处理都会得罪许多人,因为谁都不知道这趟水有多深。 方为忠同方天奇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们是绝对不会让方家介入到这件事里去。他们不知道的是,方青兮同方芷灵都在暗中忙了不少。 “众爱卿有什么看法,不妨同朕说上一说。” 魏宗约摸着诸位大臣该商议的,不该商议的都商议的差不多了,这个时候开口也不会扫了大家的兴致,最主要的是这件事一定要派一个不怕死的人去。他们以为自己这个帝王是白当的吗?这件事情明摆着是个别人的阴谋,至于这场阴谋是针对谁的,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虽然他很想知道是谁要陷自己的儿子于不义,他更想试一试在场之人对吴家的忠心有多少!对他吴魏的忠心又有多少!对他儿子吴疫的忠心会有多少! “启禀陛下,臣认为都城突然出现猞狸狲绝对不是偶然,能够有如此规模如此低廉价位的多家外商店铺同时出现,这不得不令人怀疑。” “启禀陛下,微臣同意顾大人的看法,商是归臣所管辖范围,都城突然间出了这么大的事,臣请命调查此事。” 掌管都城商业的孙林孙大人发了话,在场众臣皆松了一口气,有这么一个主动受难的人,他们也能好过些。 “好,那此事便交给孙爱卿……” “父王,女儿认为此事光靠孙大人一人恐怕难以完成。” 魏宗本想借着孙林主动的由头把事情推出去,却没有想到自己的爱女不给自己丝毫偷懒的机会。 “此话怎讲?” “父王,不管怎么说卖猞狸狲的毕竟是祈炎国的商人,要调查此事是免不了要同祈炎国的使者协商。若是派个三品官员前去怕是有些不妥。” 吴蔓的话带着几分道理,如今的翽鸷国同祈炎国有着密切的商业联系,若是因为猞狸狲同祈炎国闹得不愉快就不好了。毕竟两国之间的友好可不是小小猞狸狲可以比拟的。 “长公主此言差矣!他祈炎国的使者只是个四品使官,我朝派三品商官前去已是给了他祈炎国足够大的面子,难不成还要陛下亲自去不成?长公主许是在祈炎国待的久了,连官员的品阶都忘了。” 郑成仁的话明摆着是要拂了吴蔓的面子,谁都知道这位长公主最忌讳的就是别人议论她的过去,背后议论都会令她大怒,更何况是当着她的面?郑成仁之举当真是有些鲁莽。 “郑将军是在斥责本宫吗?” 吴蔓强忍着心中的不满,她不想同郑成仁在这大殿之上争吵,她觉得那不值得。 “成仁不敢。” 一句“成仁不敢”包含了诸多意思,成仁,那是郑成仁的名,作为两代元老郑成仁平日里只在陛下面前自称其名,如今却在长公主面前以名相称,其意不言而喻。 “太子,这件事就由你与孙大人一同去办,七日之内给朕答复如何?” “儿臣遵命。” “成王。” “臣在。” “你去帮着太子,你向来熟悉都城商业,太子有什么不懂之处你好在旁指点。” “是。” ★★★★★ 瑯华街,一辆华丽的马车格外引人注意。 马车内,吴痕倚在车壁上闭眼小憩,秦啸看着自家王爷有些困乏也不愿打扰。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可不像你。” 吴痕依旧闭着眼,话也说的漫不经心,秦啸心道主子听力非凡,清了清嗓子说到。 “王爷,今日早朝这件事您怎么看?用不用劫了长公主手下的人?” “无妨,长公主愿意折腾本王怎敢不奉陪?再者这也是陛下的意思,本王也不好违背。”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该处理的都处理掉,之后走个过场便是。” 吴痕睁开眼睛看着车内的一角说到,秦啸自知猜不透自家王爷的意思也就不再言语,他很清楚王爷要借猞狸狲一事打压太子是不可能的了,只怕这猞狸狲很难一夜之间消失不见。 “秦啸,找个时间将郑小姐送回郑府,顺便告诉母后朝中近况。” “是。” 秦啸并不打算向吴痕询问缘由,朝堂之上郑将军同长公主的那番对话想来是听在王爷耳里,有这样一个忠臣护着,吴痕也不好让人家父女相隔甚远。 一入伏,天便开始闷热起来,府中的冰盆随处可见,冰窖也是足够的大。 层层水月纱垂落在地上,将亭内的景色同亭外隔开,亭中的冰盆传来阵阵凉爽,透过层层纱幔亦是如此。 方青兮同方芷灵在这亭子小聚,作为翠微居的主人,方芷灵吩咐了流珠好生伺候。 “姐姐,最近你的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 方青兮用银签扎了块时令的水果,刚入口她的味蕾布满了果香。 “是啊,天气一热起来整个人都精神了。” “姐姐畏寒,正好趁着这个月份调养身子。” “爹爹前几日还派许姑姑送来补品,说是让我好好养着身子。” “爹爹也是希望姐姐把身体养好,眼看着要到了选秀的日子,姐姐可要为方家争气啊!” “选不选上倒是其次,主要是莫丢了方家的脸面,我相信这句话妹妹比我这个做姐姐的悟得透彻。” “姐姐说的是。” 面对方芷灵间接的羞辱,方青兮忍了下来,她今日来找方芷灵是想出趟门。她出府是一定要得到许姑姑或是长姐的准许,今日许姑姑不在她只好来翠微居。 “听流珠说妹妹打算出门?” “如今入了伏,天越来越热,我就想着到外面买些布料做几件纱裙。” “既然是这样妹妹出去就好了,记着早些回来。” “谢姐姐。” 从府里出来,方青兮同婉鑫走在街上。 “小姐,方才在翠微居您可是让奴婢好一阵担心。” 婉鑫一想到在翠微居大小姐不痛不痒的几句话,心里便替自家小姐担心,还好小姐忍了下来,没有同大小姐发生口角。 “婉鑫,你真的觉得我就那么不识抬举?长姐现在也就是嘴上过过瘾,为了她的名声她是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选秀之人最忌讳的就是被人看到或听到不好的一面,而在深闺里往往会有别人看不见听不到的,这个时候当心的就是隔墙有耳。方青兮清楚自己的长姐不会为难自己,更不会为难婉鑫。 街上琳琅满目的商品看得方青兮眼花缭乱,小吃、字画、衣料、首饰,不仔细看就知道都城今日又多了许多新品。 “小姐,你快看这个。” 顺着婉鑫所指方向,方青兮寻到了一块玉,那玉竟然是蓝色的。蓝色的玉在日光的照耀下不含一丝杂质,细微之处的雕刻更是精细,只是稍微有些旧了。 “老板,这玉……” “小姐真是慧眼,这玉产自祈炎国,是我从外商那里得来的,这玉在祈炎国都很少见,在咱们这里更是见都没见过,姑娘若是喜欢,老头也不多要,一百两就卖给小姐。” “一百两!这么贵!小姐我看咱们还是走吧。” “小姑娘,话可不能这么说,这好东西自然要有个好价格,你家小姐是识货的。” 听着店老板的热情讲述,方青兮并不言语,仿佛她对老板的话丝毫没有兴趣一般。手里握着那块蓝玉,玉中传来冰凉的触感,迎着太阳仔细一看,方青兮隐约从这玉上发现了“笛笙”二字。她由此断定这块玉是有历史的,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块玉动心了。 “老板,这块玉我要了。” “好嘞!” 店老板接过婉鑫递来的银票欢喜地继续做着生意,他是不会同别人讲这块玉是他今天早上在出门的路上捡到的,这下子他可是大赚了一笔。 主仆二人置办好要买的东西没有停留,临安街离方府的大门近一些,二人便打算从大门进府。 远远的,方青兮便注意到停在府门口的马车,看那马车的样式应该是个不俗的人家。 “小姐,要不然咱们从北门进去吧。” “不用。” 这里是方府,她是方家二小姐,她回府走正门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走近了,方青兮看到了那抹身影,这个人她怎么可能忘记? “成王殿下?” 带着大半疑惑的方青兮试探性地叫着成王,正在同门口侍卫交谈的秦啸最先回过头来,看见方青兮脸上不觉多了几分亲近之色。 “二小姐回来了,王爷,属下这就去安排。” 秦啸没等方青兮仔细体会所言之词便匆忙离开,只留下一头雾水的方青兮和婉鑫,还有迟迟未回头的成王殿下。 018 现在娶你 “殿下?” 一席鹅黄色的曳地纱裙,一头乌发梳成不知名的发髻,发间的几朵珠花倒也显得别致,耳间的珠环衬着脖颈的那块美玉,蓝色的玉石让其他失了光彩,倒是这蓝玉将人衬着清丽了些。 这便是吴痕回过头来对方青兮的第一印象。 “怎么这么晚?” 方青兮在府门口遇到成王本就不寻常,现在又是一副质问她的样子,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惹恼了这位王爷。 “殿下来此想来是会家父,小女子便不打扰了。” 方青兮实在是想不出什么理由来解释成王的到来,这个解释是最合乎情理的。 “本王是来找你的。” “……” 方青兮怎么都没有想到王爷是来找自己的,她同王爷只有一面之缘,王爷来找她又是为哪般? “怎么?你不愿意?” 此时的吴痕离方青兮极近,明明是在夏日,可吴痕灼热的气息还是令方青兮心中一震,步子不觉往后退了退,险些被绊倒,还好身后的婉鑫眼疾手快及时将她扶住才不至于出丑。 “王爷说的是哪里的话?王爷的吩咐小女子有怎敢不从,只是时候不早了,女儿家出门也不方便。” 方青兮并不想同成王有过多的牵挂,想来拿时间做幌子也还说得过去。她觉得即使吴痕再蛮不讲理也不会去为难一个小丫头,再者她从未招惹过他,他应当不会做出过分的举动。 “不碍事的。” 吴痕怎么可能给方青兮反驳的机会?他早就想好要带方青兮去那个地方。也不知是为什么,吴痕今日就是想带着只有一面之缘的方青兮去那个地方,他可以肯定的是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是出于一颗真心,至于后来是否变了性质就不得而知了。 “王爷,还请王爷向家父告知一声,省的家父怪罪。” 青兮自知今日是逃不了吴痕的魔抓,无奈之下她只好退一步而求其次,只要爹爹知晓缘由,便不好当面怪罪她,只要不受责罚,陪一个王爷出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个你放心,国师那里本王已派人告知。秦啸,扶方小姐上马车。” “不了,还是让婉鑫来吧。” 面对这么一位喜欢掌控一切的男人,方青兮似乎没什么发言权,可让人扶上马车这种小事她还是有权发表自己的意见的,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马车一路颠簸,车内的三人各怀心事。 方青兮看着一旁离自己不远的吴痕端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心里稍微松了口气。还好他闭着眼睛,要不然自己的心思恐怕会被他看穿。现在的她有些害怕,她倒不是害怕吴痕会把她带到一处荒无人烟的地方,之后了结了她的性命,身为王爷的他不会那么无聊。她最在意的是爹爹知道她同王爷出门后会是什么反应,她很怕爹爹会错意,更怕爹爹会替自己做出一些决定。她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爹爹指了出去。 “小姐……” 婉鑫坐在马车里一直很慌张,尤其是看到车外的人烟渐渐稀少,她甚至觉得成王是要杀她同小姐,看着小姐安静的坐在那里,她就忍不住地拉着小姐的衣袖轻声唤道。 听到婉鑫的轻唤,方青兮知道这丫头是在担心她,她递来一个安心的眼神,她想告诉婉鑫她们是安全的。 “你们放心,本王不会杀人灭口。” 吴痕睁开眼睛,看着身旁两个神色紧张的女子,嘴角浅露笑意。难道自己真的有那么吓人吗?还是说他是十恶不赦的恶魔,是个人见到他都害怕?如果他想杀她们就地解决就好了,又何苦带她们来这里。 “王爷玩笑了。” 方青兮同婉鑫都没有想到吴痕会把她们的心思猜透,紧张之余还是带着小小的欣喜,起码她们是安全的。 “你的丫鬟很贴心。” “婉鑫在我身边多年,与我情同姐妹,自然贴心。” “是吗?” 吴痕看着方青兮脸上带着足够的自信,心道方青兮毕竟是个十二岁的丫头,心地太过善良,识人也不透彻。若是让她知道了那些不该知道的,只怕到时她会怀疑身边的每一个人。 “当然,我的丫鬟我还是有把握的。” 方青兮虽不知道吴痕为何会说出这句话,但她的丫鬟什么时候要别人插手了?更何况那个人还是王爷。 “那本王只好祝小姐得偿所愿。” 吴痕有意看向婉鑫,婉鑫躲在方青兮身后,将头压的极低,对吴痕很是害怕。 “王爷,我的事情不劳王爷费心。” 不知为什么方青兮就是无法忍受吴痕这个样子,他是高高在上,受人敬仰的王爷不假,可他也不该如此挑拨她同婉鑫之间的关系,她更无法忍受自己因顾及身份不敢发作。 难道这就是权力等级所带来的无力吗? 方青兮眼中的坚定和愤怒没有逃过吴痕的眼,他很想知道这丫头的勇气是哪里来的,其他人家的小姐在他面前都是把情绪掩藏的极深,或是极力掩藏,只有她会在不经意间把情绪表露,丝毫不忌讳那么多。 这样的女孩他好久没有见到了,从前他身边有一个人会把自己的喜怒哀乐尽情展现在他的面前,会陪他一起悲伤,一起快乐,哪怕是不经意间细微的举动他们都会知道彼此要什么,想什么。只可惜世事弄人,如今那个人早已变得令他不愿猜透。 方青兮原以为吴痕会因为她方才的那句话大发雷霆,她没有想到自己的举动会让吴痕短暂的出神。他,在想什么? “王爷,到了。” 马车驶到了地方,从马车上下来,方青兮被眼前的景色震撼到了。 那是一座山谷,一座极美的山谷。 放眼望去谷中的风光尽收眼底,斜阳之下,湖水泛着亮光,一派水光粼粼,花香荡荡的绮丽美景。 循着不宽的小路,方青兮在这谷中漫步,谷中的气味夹杂着花香,一度令方青兮沉醉。偶尔一阵微风吹过,这香气直往鼻子里扑。这样的地方,她从未见过。 “美吗?” 秦啸早将待在青兮身边的婉鑫支到一边,这边只留下吴痕同方青兮。 方青兮对谷中景色的陶醉之情入了吴痕的眼,这山谷是他的秘密所在,本来是不该带她来的,但他觉得终有一天方青兮会同秦啸一样成为自己的得力助手,他带她来这儿是认定了她,认定了她的身份,认定了她的实力。 “嗯。王爷,这地方是你找到的?” 这样美丽的地方,方青兮猜测要么是吴痕在无意中寻到的,要么就是他派人修建的。不过,似乎前者的可能性比大一些。 “是本王无意间寻到的。” “王爷真是好雅致。” “这里本王从未带陌生女子来过,你是第一个。” 吴痕的话怎么听着怎么觉得有些怪异,二人之间的暧昧又多了几分。 “第一个又如何?只是陌生女子罢了。不过我还是要感谢王爷带我来这个地方,虽然我不知道王爷带我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 “你在怀疑本王?” “不,我是在怀疑王爷的动机,王爷带我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在这个时候,方青兮还是顾不得身份地位,忌讳不忌讳也都放到一边。 方青兮第一次有勇气看这个人的眼眸,正视他,不带有一丝一毫的胆怯。看的久了,青兮这才注意到两个人此时举动有多么的不妥,很快收回了目光。 不得不说,吴痕今日收获最大的便是方青兮方才正视他时的样子,这样的女子,他喜欢。 “方二小姐果真聪明,本王带你来这儿的确有目的。” “什么目的?” 见吴痕说了实话,方青兮也不遮掩什么了,本来还在犹豫的问题索性说了出来。 “本王想现在娶你。” 男子站在花草之中,轻风吹拂着他的头发,略显疲惫的脸上露出认真的神情,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方青兮。 “……” 方青兮被吓坏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吴痕会如此直白地把心里所想说出来。她对自己一早猜想变成现实的这个状况一时还无法接受,他要娶她,这是句玩笑话还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若是玩笑话她大可不听,若是阴谋她便要仔细思衬一番。 “殿下,您的玩笑开得未免有些过了。” “本王并没有同你玩笑。” “殿下,我只是方家不受宠的二小姐,殿下的主意怕是打错了。” “本王喜欢你,不需要理由,本王从未想过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承蒙王爷错爱,青兮受不起,王爷若是无事就送青兮回府吧,青兮会在心里感激王爷的。” “你怕我?” “您是尊贵的王爷,青兮自然怕。” “秦啸,安排马车送二小姐回去。” 二人的谈话过程中,方青兮的脸色一直不是很好,吴痕被她这股明明坚持不下去还要硬挺的劲感动了。他原以为即使方青兮不感恩戴德地接受他,也没有足够的气场同他对峙,他没有想到弱不禁风的她做到了。这样的女子,他怎么可能会放走? “听了这么久,还不出来吗?” 方青兮一行人离开后,吴痕转向木屋后方,说到。 屋后的人露出一抹苦笑,缓缓从屋后走出。 深兰色的纱裙在轻风下尽显不盈一握的细腰,发上的玉簪在日光下闪着微弱的光芒,薄唇轻点浅红,略显憔悴的面容让吴痕有着心疼,语气也就温柔了许多。 “几日不见,近来没有休息好吗?” “你,不怪我在那里偷听吗?” 李沁涵来到吴痕身边,与他并肩而立,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本王即使怪你,又有什么用呢?” “谢王爷不怪之恩。” “怎么想起来这儿了?” 吴痕的话里无半点责怪之意,更多的是不解。认识她这么多年,以他对她的了解,她是不会做无用之事。 “她害你犯病你却隐忍不肯发作,不单单是因为她的身份吧。她同斜雨楼,同太子都存在联系,你真的要娶她吗?” “这种错误下回不要再犯了,现在的你该做的是什么你应该很清楚,莫要辜负了魏宗对你的喜爱。” “那你就忍心辜负我?” 见吴痕打算离开,李沁涵鬼使神差地说出了这句话,说完便没了声响。 吴痕想要张口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是什么都说不出。 “别在这儿待的时间长了。” 搁下这句话,吴痕终是离开。纵使心里泛着心疼,他也要将一切不满情绪咽进肚子里,他始终相信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哪怕是感情也要为其让路。 吴痕走后,这山谷中只剩李沁涵一人,此时的她蹲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地面,心无比沉重。 多年来一段苦心经营的感情到头来却是落得如此下场,她不甘!她不甘! 若要她选择,她一定不会同他来翽鸷国,当所谓见不得光的人质,她来的时候就该预料的到她与妹妹是会进献给魏宗,但她依旧深陷了进去。 十岁那年,她遇见了他,她就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改变。七年来她与他经历风雨,从肖缡国到翽鸷国,她本以为她会是同他相伴一生的那个人,却没有想到魏宗会倾心于她,而他为了江山大业只好将她舍弃。 这一切,难道不是他原本想要的吗? 他们之间刻意保持着一段距离,无非是不希望彼此难堪。而她今天的那句话,真的不该说出口。 “痕,也许我们都错了。”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这一次她没有拭去,她想就这样放纵一回,就这样痛痛快快的哭上一回。 019 青兮选秀? 魏九年七月十一,翽鸷国太皇太后殁,全国为其哀悼。魏宗伤心念母,选秀,官选推至半年后举行。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猞狸狲事件也告一段落。整个翽鸷国变得异常凄凉。 “小姐,你听说没有,咱们翽鸷国的太后,就是成王的母后被接回宫了。” 晚饭过后,方青兮同婉鑫在内室外间闲聊。 婉鑫毫无预兆地提到这件事,方青兮不由得一愣。自从上次同成王不欢而散后她已经好久没有听到关于他的消息了。上次他的那句“现在娶你”足够让她避而远之。这样的男人一旦沾惹上后果相当严重,那日爹爹的话已让她更加清醒。 “太后回宫本就是件在平常不过的事,又算不上什么奇事。” “听宫里的老人说啊,太皇太后生前最不喜欢的就是太后,先帝娶太后时太皇太后极不情愿,可是硬没拗得过先帝。如今太皇太后殁了,这宫里也不能无主,太后就被请回来了。” “婉鑫,这外面流传的消息不可全信,再者这与我们也没什么关系。” 方青兮本就觉得这种事情同她有什么关系,她不希望婉鑫养成爱说闲话的毛病,要是哪一天婉鑫因此挨了责罚,她又该如何护她? “小姐说的是,婉鑫下次不敢了。” 婉鑫的话说的极不情愿,方青兮也不好说太多。 “小姐,许姑姑来了。” 方青兮原本打算安慰一下婉鑫,恰巧这个时候念珠来向她禀报。 “许姑姑说是什么事吗?” 许姑姑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方青兮可是记得上次的教训。 “姑姑说老爷找您。” 多余的话念珠也没有说,作为从外院出来的丫鬟又怎么会管不住自己的嘴?要知道丫鬟的一句话不单会惹恼了主子,同样也会让主子多起一分疑心。 “小姐……” 一听老爷找自家小姐,婉鑫不由得投来担心的目光,她很怕小姐会同老爷聊的不欢而散,更怕老爷要求小姐什么。 “念珠,你陪我走这一趟吧。” 方青兮知道婉鑫在心疼自己,便递给婉鑫一记放心的眼神。她之所以没有让婉鑫跟在身边,是因为她觉得念珠是外院的人,到外院打听些什么也方便。 “是。” 得了方青兮的吩咐,念珠表情依旧。方青兮看到这一幕,更是将其记在心里。如此谨慎的丫头,只怕内院是出不来了,也只有外院有这个本事。 今日的青岩居比往日安静了许多,和上次来青岩居不同,方青兮没有看到翠微居的那些人,心里也跟着舒坦不少。 “二小姐,老爷就在里面等着你,你快进去吧。” 许姑姑在一旁小心提醒着,青兮犹豫了一下还是一个人进了屋子。 一进屋子,方青兮便看到方为忠一个人站在窗前,好像是在看外面的景色,又好像不是,方青兮一时半会也无法解释这一现象。 “你来了。” 方为忠依旧没有偏过头看向方青兮,仿佛这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的女儿只是空气一般。不过好在方青兮早已经习惯父亲对她的态度。 “爹爹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坐吧。” 方为忠并没有急着回答方青兮什么,只是要她先坐下,他不知道的是他越是这个样子就越让方青兮感到紧张。 方为忠转过身来同方青兮相对而坐,他亲自为方青兮斟了杯茶,这一切在方青兮眼里除了恐慌再无其他。 “最近朝里的事情多,为父也没有时间同你好好聊聊,你长姐整日学着宫中的规矩,也没时间陪你,你多担待些。” “女儿并未怪过谁。” “青兮,你听为父把话说完。如今你已十二,虽说尚未及笄,但你比同龄女子成熟许多,这也是你让为父最为骄傲的地方。如今宫里的选秀,官选都推迟了半年。选秀不适合你,有你长姐也就足够,而官选是适合你的,为父希望你能去试一试。” 方为忠头一次心平气和地同方青兮说了这么多,在这一点上是方青兮没有想到的。官选这件事对她而言不是不可以,方为忠的此番举动无疑是合了她的心思。 “爹爹觉得女儿是当女官的料?可是女儿却怕会负了爹爹的期望。” “切勿妄自菲薄,我方为忠的女儿又怎么会差?青兮,为父相信你可以,你也要相信自己,知道吗?” “女儿明白。” 方青兮虽不知道方为忠为何急着让方家出现一位后妃和一位女官,不过这对她没有丝毫影响。 “明日为父让无极为你安排课程,之后到教延坊去。” “女儿知道了。” “时辰也不早了,回去早些休息,切勿熬垮了身子。” “嗯。” 赫无极是第二日被方为忠请到青岩居的,在他来青岩居之前他就料到方为忠找他绝对不简单。 “方国师,不知国师叫无极来此有何吩咐?” “无极,你来了,快坐。” 赫无极并没有把方为忠的热情放在心上,方为忠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不守信用之人的言语他又何必去在意? “赫公子,请用茶。” 赫无极入座后许姑姑端来茶和点心。 许姑姑和赫无极是旧相识,赫无极见到许姑姑也是格外亲切。 “无极这阵子有些忙,一直没来看姨娘,姨娘莫要责怪。” “赫公子言重了,公子今日是老爷的贵客,又哪里轮得上奴婢怪罪?老爷,那奴婢先下去了。” 许姑姑向来谨慎,请赫无极来的不是她,是老爷,她又怎好在自家主子面前同赫无极走的过近些? “下去吧。” 许姑姑离开后,屋里只剩下方为忠同赫无极。 “无极,老夫问你,你觉得青兮是做后妃的料吗?” 赫无极低头饮着茶,似乎在思考方为忠的这个问题。 “二小姐聪颖美丽,单纯善良,只怕宫闱会将其吞没。” “那也不好随便找个人家嫁了,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方为忠的女儿,岂是一般人能够娶到的?” “国师既然已打定主意,又何必来问我?” “赫无极,你该认清自己的身份。你是翽鸷国的才子不假,可是你只名没有实权,而老夫是不会让女儿嫁给一个无权无势的人。” “呵呵,国师多虑了,无极也没有那个本事能得到二小姐的亲睐。” “如此甚好。” 方为忠以为会同赫无极多费一些口舌,没有想到赫无极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国师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无极就先告退了。” 此时的赫无极强忍着心中的愤怒,他不愿意在这里多待一刻钟。 不待方为忠回答,赫无极拂袖离开了青岩居。 ★★★★★ “大哥,你真的要为青兮安排选秀课程?你疯了吧!” 小院里,当赫连琛从赫无极口中得知方为忠要让青兮参加选秀时,心里就在替大哥打抱不平,后来得知大哥负责给青兮安排课程,心里更是窝着一股火。他方为忠凭什么这么使唤大哥?这不是明摆着要让大哥难受嘛!不过,大哥会答应方为忠更是他没有料到的。 “青兮是方家二小姐,她别无选择。” “方家不是有个方芷灵,又不差她一个!” 赫连琛有些搞不懂赫无极脑袋里在装着什么,之前他不同意他们在一起是担心赫无极会让青兮伤心,可他更不希望赫无极因青兮的离开而伤神,伤身,自己敬爱多年的大哥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轻言放弃? “连琛,不管青兮是什么样子,她都是我倾尽全力保护的那个人。一帆风顺不见得会让她成长,多经历一些对她才有所助益。” “大哥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赫连琛不相信大哥会舍得青兮到龙潭虎穴中去,青兮那么的善良,又怎么可能同宫里的那些女人斗下去? “连琛,有时间把你自己的事处理好,我的事不用你担心。” 不待赫连琛出言相劝,赫无极径直走进屋子,看着赫无极里离去的背影,赫连琛除了无奈再无其他。 看来,他要替青兮好好谋划一番了。 这几日晌午的日头越发的毒,婉鑫在内室添了不少冰块。因为天热的缘故,方芷灵向教延坊告了假,留在家中避暑。 得知方青兮被方为忠安排到教延坊,方芷灵便觉得自己有必要找这个妹妹好好谈上一谈。教延坊不同于府里,有些事情是定要三思而后行的,小姐之间的交往又岂是容易的? 方芷灵来容阁是青兮怎么都没有想到的,要知道从前方芷灵可是极不情愿踏入容阁的,今日她是怎么了? 青兮端坐在石凳之上,倾泻于腰间的长发在微风的吹拂下有些凌乱,身前的古琴在十指灵动下奏出美妙的音符。 阳光下的方青兮犹如仙子般清秀,甜美,让人看过之后无法自拔。 这样的方青兮,方芷灵不得不承认是美的,而她似乎达不到青兮的境界。 不过,会弹琴的人不见得会活得好,活的长,所以她方芷灵是不会羡慕任何人的。 “听爹爹说他让赫先生给你安排教延坊的课程了?” 见方芷灵开了口,青兮止了琴音,脸上的神情让人辩不出是喜是悲。 “是,爹爹好心安排,我这个做女儿的也不好不从。” “爹爹是为你好,他希望你为方家争光,所以你可要好生努力,莫丢了方家的脸面。” 方芷灵猜也能猜到在这件事情上方青兮没有选择的权力,这一切都是方为忠精心安排的,就像当初安排她一样。一想到这儿,方芷灵便没有先前那么责怪青兮。她们都是可怜人,谁又何必揪着谁不放呢? “家里有长姐,我就是不努力也没什么的。” 方青兮从未怀疑过方芷灵的实力,不得不说方芷灵无论从举止还是言谈上都算得上是都城数一数二的大家闺秀,选秀定是难不倒她。至于她是否愿意成为后妃,想来每个人都有不可明说的秘密,也会有许多无奈在其中。 “青兮,话不能这么说,你是方家的二小姐,国师的女儿,你若是选不上岂不是让方家丢了脸面,到时只怕是难逃责罚。作为姐姐我还是劝你在教延坊用心些,到时入宫当个后妃,你我二人也好相互照应着。” “长姐的好意妹妹心领了,只是妹妹自知没有那个本事,无法入宫伴君左右。” 方青兮并不打算将方为忠同她说的话告诉方芷灵,这样的谈话越少人知道越好。 “好了,这天也蛮热的,我就不在这里打扰妹妹练琴了。” “长姐慢走。” 送走了方芷灵,方青兮小松了口气,心想总算可以清静一会儿。只不过,她真的能够静下来吗? “小姐,赫先生来了。” 020 沈红云 赫无极,这个被青兮渐渐淡忘的男人,他来容阁,她很清楚他是为了什么。她要参加选秀就注定与他无缘,更何况眼前的男人真的是自己心中所属吗?那日他把她凉在一边的时候,她不是已经决定放手了吗?现在的自己又是在做什么? “二小姐。” “赫先生还真是守时。” “这是赫某该做的,二小姐,这是教延坊安排下来的课程,你看一下,有要变更的地方我再去安排。” 密密麻麻的字在青兮眼中已变得模糊,赫无极的字永远是那么的整齐,有力度,与他的性子极为相符。 “先生有心了,就按上面的准备吧。” “那就着许姑姑安排,教延坊的曲艺由赫某传授,到时希望能够看到二小姐完美琴技。” 青兮脸上的神情已经完全将自己出卖,赫无极看得出来此时的方青兮有多么的无奈,方为忠之前的嘱咐他不敢违背,想去安慰也无法开口,保持二人间的距离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请先生放心,青兮定不会辱了先生的名声。” “这个赫某相信,时辰也不早了,赫某告辞。” “不送。” 赫无极不带有丝毫留恋的离开在方青兮看来除了心伤再无其他,人走茶凉,看着身前的琴,她在想自己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一大早,青兮就在许姑姑的安排下坐上马车前往教延坊,今日陪着青兮的是念珠,对于许姑姑的好心安排青兮也不好拒绝,索性就带着这丫头出门。 马车在临安街上驶着,此时的方青兮一言不发,念珠和许姑姑都是明事理的,也不会去惹青兮不高兴。 一路上走走停停,好一会儿才到了教延坊。 院外红墙环护,院中甬路相衔。正门口上悬“教延坊”匾额,下镶宝石于地面。尽显富丽堂皇,雍容华贵之色。 一入院,方青兮一行人在院中侍从的引领下来到挂着“镜中水月”匾额的房间。 房间中,一女人端坐在檀木椅子上,她一身玉兰花暗饰的银白色迤逦曳地长裙,身量苗条,柳腰纤纤,一头乌发拢成流云髻的式样。黛眉如远山,遥鼻玉立,樱唇巧天宫,一双明眸更是波光流转,顾盼神飞。 见到许久未见的茶艺先生,青兮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沈先生,学生今日前来报道。” “方二小姐可是好久没来我这里了。” 沈红云的语气多半带着挑理的意味,青兮讪讪说到: “学生没来看先生是学生的错,先生念在学生是初犯的份上就饶了学生这一次吧。” “你这丫头,好生俏皮。” “全是先生教的好。” 师生二人许久未见,一聊便是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许姑姑的提醒让二人草草谈完。 “青兮,你就到‘别有洞天’去,那里景色不错,论位置也算不错。” “好。” 青兮虽然不清楚沈红云方才口中的“别有洞天”是个什么地方,她也不好问的太过详细,但她猜测那个地方应该是教室之类的。 方青兮同念珠跟着苏琪出了“镜中水月”,许姑姑却是迟迟不走。 “许姑姑,如果你想要什么保证,红云恕难从命。你应该知道我沈红云的做人准则,凡是来我这里的小姐都是有好出路的,这一点还请你帮我转告国师,让他放心,至于其他的,就要看青兮自己的造化了。” 沈红云看着许姑姑,她注意到许姑姑似乎有些动容便继续说到: “青兮在方家并不吃香,国师宠芷灵可是远于青兮,红云很难有把握将她教好。从前是这样,现在亦是如此。” 这些年来作为青兮的茶艺先生,沈红云做的远远多得多,青兮自幼没了娘亲,沈红云待她如女儿一般,这也是两个人亲密的原因。沈红云并不希望青兮入宫参选,宫里是个什么地方她可是比任何人都清楚,青兮的未来不可估量,只怕皇宫也难以束缚的了她。 “老爷的意思不是要把她教好。” 许姑姑知道沈红云疼惜青兮多年,她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替自家老爷传个话而已。 “那是什么?” “宫中险恶,无论是为妃还是为官都要十分小心,二小姐心性善良,未经世事,恐怕日后难成气候……” “你们是想让我教她生存之道?” “皇宫是个什么地方,沈先生比任何人都清楚。那里没有出淤泥而不染,只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适者生存,胜者为王才是天理公道。” 沈红云沉默了,她很清楚无论怎样美好的女子在这泥潭血泊,吃人不见骨的地方,都会渐渐迷失。最后,从心底吐出毒针,去戕害别个。若是一开始便看明一切,在宫里的路还能走的远一些,否则落得死无葬身之地的处境也是平常之事。青兮的性子她再了解不过,宫里的生活对她而言怕是很难适应,不过,她愿意帮助她,让她平安无事。 “你放心,红云不会见死不救。还要劳烦许姑姑替红云转告国师,青兮不同于其他女子,眉眼间与那人有几分相似,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国师恐怕比红云清楚,在红云没有查明真相之前,红云护青兮是出于师生情谊。若是水落石出,红云会在做打算。” “沈先生是逼老爷就范吗?” “许姑姑可千万不要这么想,当年的恩恩怨怨红云本不想提及,夫人的死因你们比红云清楚,只是青兮……” “沈先生,二小姐是老爷的女儿,即使二小姐再不得宠这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许姑姑说话时明显带着怒气,手攥的紧紧的,指甲也扣进了肉里。看到这样的一幕,沈红云笑了。 “许姑姑莫要生气,红云很清楚不是你的对手,放心,有些话红云是不会对青兮讲的。” “希望你能够记得你方才所说,告辞。” “不送。” 在苏琪的引路下,青兮和念珠来到挂有“别有洞天”匾额的院子。一入院子,迎面走来的便是方青兮不愿见到的。 “呦,这不是方二小姐嘛。” “郑小姐。” 郑琪儿一见到方青兮,脸上的表情怪怪的,这让念珠看在眼里,一旁的苏琪只是冷笑一声,随后说到: “郑小姐若是想要同方二小姐叙旧,大可等到方二小姐认了门识了路,又何必急于一时。二小姐,请随我来。” “你……” 郑琪儿虽对苏琪有不小的看法却不敢表露出来。苏琪是负责她们在教延坊日常饮食和居住的姑姑,而且她还是沈红云那个老女人的得力手下,郑琪儿怎敢招惹她?只是,她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七拐八拐,苏琪将方青兮领进“别有洞天”最里面的房间,这个地方是比较偏的,也是极为清静,青兮很喜欢这里。 “青兮,这就是你的住所,明日就可以搬过来了。你看看还需不需要添置些什么,我好派人去准备。” 方青兮仔细看了看房间,虽说家具不多却是一应俱全,基本的都有,这便足够了,东西太多反而碍眼。 “不用了,这些就挺好的。” “那你先回府吧,明日一早把东西搬过来就行。教延坊有教延坊的规矩,每位小姐带来的侍从数是按家父在朝中官职而定,方国师位居一品,二小姐的侍从不超过十人即可。” “我知道了。” 这样的规矩青兮也没放在心上,因为她现在一共只有两个丫鬟,就是带来也不会超过规定人数。不过,自居真的要带两个丫鬟吗? 苏琪注意到青兮脸上的表情,转念一想便什么都明白了。不受宠的国师府二小姐又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的侍从,到底是她疏忽了,别惹了那丫头伤心才是。 “青兮,你我相识多年,沈先生就是不嘱咐我我也要同你说点什么。” “你说。” “这次参加选秀恐怕不是你的想法吧?” “我什么时候有过这种想法,我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哎,青兮,在别有洞天里除了郑琪儿其余的小姐在日后都有可能入宫为妃,平日里莫去招惹她们,但也不要委屈了自己,有事一定要同我讲,知道吗?” “嗯,知道了。” 青兮虽然应了苏琪却没有要麻烦她意思,她还是希望凡事靠自己,不留给别人说闲话的机会。 “那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 ★★★★★ 这几日临安别院十分热闹,肖缡国来朝使者受李沁涵的邀请住在了别院里,作为肖缡国的公主,李氏姐妹还是有这个权力的。 房间内,李沁涵同李沁淋商议着什么。 “姐姐,方家二小姐入了教延坊,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做?” 当李沁淋得知方青兮入教延坊与自己同班时,她心里很不是滋味。王爷对方青兮有多好,当日姐姐的伤心状就能让她猜到。方青兮若是为后妃还好,若是当上女官到时王爷说不定会如何待她。她可不想让自己的姐姐伤心,也不想跟着姐姐伤心。 “王爷派人告诉咱们姐妹二人,在适当的时候照顾她一些。” “姐姐可是甘心?” “沁淋,有的时候有些事情是我们无法掌控的,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们也不能挽回什么。罢了,方家二小姐是独一无二的,相信王爷会同她一起得到他想要的。” 爱情,本就不是一厢情愿之事。李沁涵深知这个道理,从前的她也许还可以奢求与他共创江山,可现在一切都已变得不同。 物是人非后,谁也不敢过多奢求,多则是错,少则是过。 “既然姐姐选择放弃,那我这个做妹妹的自然不好说什么。你放心好了,我会在暗里明里保护方青兮的。” “淋儿,谢谢你。” “姐姐,我是你的妹妹,为姐姐做事我是心甘情愿的。” 听到李沁淋如此真诚的回答,李沁涵心口满满的,也不知堆积在心口的是沉甸甸的悔恨,还是快溢出来的满足。琳儿,让你陪我受苦,那是我最不后悔的一件事。 ★★★★★ 今日是方青兮入学的第一日,几经思量后方青兮还是决定把婉鑫和念珠都带在身边,这样也不至于显得穷酸些,更重要的是方芷灵身边也只带着流珠和妙沁二人。 按照教延坊的规矩,青兮是可以选择住在教延坊或是回府休息。青兮原本是打算住在容阁的,可方为忠的意思是让她待在教延坊顺便可以多学些东西。既然是父亲的意思,青兮也不好拒绝。 在“别有洞天”收拾好东西,方青兮在苏琪的引领下来到了茶艺教室。一进教室,青兮注意到众人投来的目光,有熟悉的有陌生的。不过这些都不是她所在意的,她在意的是沈红云此时的表情。 “你来了,随便找个地方坐着吧。” 见青兮到来,沈红云也没有过多的表情,也没有一些话去嘱咐。这还真是青兮没有想到的。 既然沈红云让她找个地方坐着,青兮也就不加推辞。只是,这教室里似乎没有她的位子。 教室里一共有五个座位,早已坐满了人,第一排的三个人青兮认识两个,一个是郑琪儿,一个就是自己的长姐,方芷灵。 方青兮自己很清楚这一次是糗大了,她不确定长姐能否和她坐在一起。 方青兮就尴尬地站在那里,方芷灵没有丝毫让座的意思。气氛一下子似乎僵在那里,青兮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那么地挫败。 就在方青兮无措之时,有人替她解了围。 “若是方小姐不嫌弃,可以同沁淋坐在一起。” 女子的声音极为温柔,循声望去,只见一女子端坐在第一排中间的位子上,此女子不似其他小姐,只看一眼便觉得是好相处之人,看衣着装扮其身份定不一般。 “缡淋公主都开口了,你怎么还不过去?” 苏琪看着方青兮楞在那里,心里念着主人的吩咐,只好开了口。 “谢公主好意。” 苏琪的话点醒了方青兮,她怎么没有想到呢?沁淋,李沁淋,肖缡国的缡淋公主。 方青兮来到李沁淋身边,沁淋冲她笑了笑,青兮不好意思地同沁淋共坐一把长椅。 看到这样的一幕,沈红云并不觉得轻松。她不去帮青兮是想让她知晓教延坊小姐们之间的勾心斗角,她希望青兮能够意识到宫中的残酷之后可以保护自己。她本想借着今日之事给青兮一个教训,却没有想到李沁淋替她解了围。李沁淋此举又是为了什么? “好,今日方家二小姐来教延坊,以后别有洞天会有六位小姐。这节是我的茶艺课,不过我不打算和各位品茶议茶。想必各位都知道我是方二小姐自小的茶艺先生,方二小姐的茶艺深得我的真传,今日这节课就当是对方二小姐的一次考核。那么沈某想请教方二小姐有关茶艺之道,不知方二小姐可否回答?” 021 大展茶艺 沈红云的问题并不刁钻,方青兮的回答自然是很痛快的。 “有诗曾云‘高冲低斟,刮沫淋盖,关公巡城,韩信点兵’这便是茶艺之道。” “光说无益,不知方二小姐能否展示一番?” 沈红云对方才方青兮的回答还算是满意的,起码她把自己教给她的东西记得牢牢的。 “沈先生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青兮怎敢不从?只是案上的茶具似乎不是很全。” “你需要什么,我着人准备。” 事实上,沈红云的茶艺课上茶具真的是不全的,一直以来从未有人质疑过她,她也从未在别人面前提起过,她记得在青兮九岁那年她无意提起过一次,没有想到这丫头仍旧记得。 “我需要茶焙、茶鼎、茶瓯。” “只要这些?” “其他的太过麻烦,想来准备是要耗费时日的。” 方青兮虽然只说了三样,可沈红云,苏琪和她都明白她方才所说的三样只是概括,里面所包含的器物众多。 “苏琪,到我房中把方二小姐要的东西取来。” “是。” “芷灵,你说方青兮在搞什么鬼?” 休息期间,郑琪儿来到方芷灵身边嘀咕着,她本以为可以借着沈红云的茶艺课看一出好戏,顺便还可以羞辱一下方青兮。却没有想到方青兮在大展茶艺之前说了一串看似高深的话,不知情的说不定会把她当成高手。 “我怎么知道。” “她不是你妹妹吗?你不会连她擅茶艺都不知道吧?” “她整日待在容阁里,我又怎么知道她在干什么?再说了,说得好听又有什么用,能不能行也只有试了才知道。” “这还有什么可试的,沈先生教了方青兮这么多年,方青兮就算是块朽木怕是也被雕琢的差不多了。” “既然是这样,那就看着好了。” 不一会儿,苏琪带着几名侍从端来了方青兮要的茶具。 茶杯,茶壶,茶碗,茶盏,茶碟,茶盘,茶勺…… 看着琳琅满目的茶具,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对方青兮不由得高看几分。 方青兮来到苏琪准备的茶案旁,边泡制边说到: “泡茶的时候水质,心情,时间,茶量和水量都是十分重要的。一般的茶一泡冲四次,提罐冲茶时,冲罐与茶杯的距离要低;第一冲冲水入罐时,在茶叶面上会有一层水沫,这时要用罐盖斜抵罐口轻轻刮出,盖上后,再朝盖上淋一次开水;冲茶时要靠手腕转动,周而复始,往复进行,冲到最后,剩下的一点一点筛出,分别点到各杯中就大功告成了。” 青兮流利连贯的动作令在场的人赞不绝口,就连沈红云脸上都露出欣慰的笑容。 “好,好茶。” 方青兮泡好的茶分给在场的七位,最先说好的是在茶艺课上一直很突出的顾君仪,她是二品文官顾羡之女,在教延坊中成绩算是优秀的。 “君仪,这茶怎么个好法?” “呷茶入口,茶汤在口中回旋,能辨别其回味,口鼻生香,润喉生津,周身舒畅,提神,佳茗细品中,难道不是好茶吗?” 第二排女子的一席话惹来方青兮的好奇,方青兮敢肯定说这话的人在茶艺之道上也是十分有造诣的,说不定日后二人可以成为好朋友。 “那君仪觉得方二小姐的茶艺与你相比又是如何?” “先生明知君仪的茶艺无法入您的眼您还是问君仪这样的问题,先生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方二小姐的茶艺自然比君仪好。” 沈红云同顾君仪的对话无非是肯定了方青兮的茶艺,郑琪儿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方芷灵却是让人看不出情绪。 茶艺课结束,方青兮带着一身疲惫回到自己的房间,容居。这是她给房间取的名字,与容阁的意思差不了多少。 容,有海纳百川之意,更是一种无声的气量。 “小姐,你回来了。今天上课累不累?” 婉鑫一见到方青兮就急忙将其迎进屋子,扶到软榻之上。 念珠递来一杯茶,还没等端到方青兮面前便被婉鑫一把夺了过去。 “小姐,喝茶。” 青兮接过婉鑫递来的茶,却没有迟迟要喝的意思。方才婉鑫从念珠手中夺茶的那一幕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难道婉鑫连一个下人都容不下吗?说实在的,她很生气,不知是在气婉鑫还是在气她自己。 婉鑫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多半是因为她平日里太惯着这丫头了。 “小姐,你不喝茶吗?” “婉鑫,你去把我准备好的礼物送到各个小姐房里,切记长姐和郑琪儿的礼物要送仔细了。” “是。” 方青兮的吩咐婉鑫只当那是小姐对自己的信任,殊不知那是青兮要故意支开她。 婉鑫离开后,青兮示意念珠来自己身边。 “这些日子你多担待些,婉鑫平日里被我惯坏了,她有的地方做的不对你不要往心里去,知道吗?” “小姐,你放心,婉鑫姑娘本质不坏,念珠是不会怪她的。” “不愧是外院出来的丫鬟,就是明事理。” 念珠能不计较那么多,青兮还是蛮感激的。在日后的生活里,青兮是需要两个人帮衬的,光靠青兮一人解决不了问题。所以,她一定要将念珠收到自己的麾下。 “小姐,念珠虽是从外院出来的,但是念珠知道自己的主子是小姐,念珠会伺候好小姐的。” 像念珠这般细心周到的丫鬟自然猜到自家主子心中所想,念珠之所以说这么多也是希望青兮能够把她当做自己人,日后也好真心待她。 “去厨房弄些吃的吧,我这会儿有点饿了。” “是。” 吃过晌午饭,青兮本打算小憩一会儿,怎料缡淋公主来访。青兮就今日一事对这位公主十分好奇,便赶忙让婉鑫将人迎进来。 “公主,快请坐。” “方二小姐不用那么客气,我已经吩咐人在每个教室里添了一套座位,明日的课方二小姐也可上的安心些。” “谢公主今日替青兮解围。” 茶艺课上方青兮最尴尬无助的时候是李沁淋出手相助,青兮打心底里感激李沁淋,对李沁淋的好感不由得多了几分。 “和我就不要那么客气,别公主,公主的叫着,叫我沁淋就好了。” 方青兮在此之前虽没见过这个缡淋公主,但从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中可以看出来她是贴心的妙人儿,想来她们能够谈得来些。 “那好,那我就叫你沁淋,你叫我青兮。” “好。” “沁淋是住在别有洞天吗?” 青兮见李沁淋还穿着上午课上的衣裳,就想着她可能是不住在这里,要不然怎么连衣裳都不换。 “在别有洞天里我也有你这么大的屋子,也有两个侍从,只是平日里我都是回临安别院住的。我的姐姐缡涵公主是教延坊的舞艺先生,我每日都会和她回到别院,她若是住在教延坊我便宿在别有洞天。方才在屋里小憩了一会儿,衣裳也没来得及换就跑来你这儿,还望青兮莫要嫌弃才是。” “瞧你这话说的,我怎么会嫌弃呢,来,尝尝我做的点心。” 被李沁淋猜中了心中所想,青兮还有些不好意思,心道李沁淋有一颗玲珑心。 “你还会做点心?看来厨艺课上青兮也可以大展身手,就如同茶艺课一般。” “沁淋就不要笑话我了,我也就会做些点心,别的恐难登大雅之堂。今日茶艺课上也是紧守着本分,生怕先生会怪罪。” 方青兮说的是实话,她平日里不怎么做菜,也就点心做的马马虎虎,厨艺这方面当真不是她的强项。而茶艺之道她只是按照沈先生平日里教授的步骤,只不过她整日在容阁里练习泡茶,一来二去的就比别人泡的好些。 “能得到我们顾君仪才女的好评,你可就不要再谦虚了。” “顾君仪?就是方才在茶艺课上夸我的那个女孩?” 方青兮对那个叫顾君仪的女子印象极深,单看外表就知道那是一个善良的姑娘。 “她的父亲是二品文官顾羡,平日里她一个人独惯了,也就能同我说说话,你要是有时间可以多和她谈谈心,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 “嗯,我知道了。” 在这别有洞天里加上她共有六位小姐,今日一见到青兮就知道谁和谁是一伙的,恐怕日后自己会同长姐对立。 不过,这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呢,把话说开了在这教延坊还有一个公主替她解围,只要她各项成绩都不错,又有谁会奈何的了她?当然,她不会没事找事去找别人麻烦的。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我得回别院去了。” 李沁淋今日会来方青兮这儿和她说了这么多无关紧要的事,目的就是希望方青兮同自己走的近一些,只有这样才能算是对得起成王的嘱咐。 “这就回去了?那我送送你。” “好啊。” 方青兮原本一句客套话李沁淋却是当了真,既然是这样的青兮也只好硬着头皮送李沁淋出教延坊。 “缡涵公主要回别院去吗?” 还没等方青兮一行人出了别有洞天,郑琪儿便出现在她们的视线里。 “是啊,不回去姐姐可是要过来找人的。” 李沁淋本对郑琪儿没什么好感,可是一国的公主修养就是在那里,作为公主的她是不会和郑琪儿计较那么多的。 “缡涵公主同缡淋公主的感情甚深,琪儿甚是羡慕。” 郑琪儿刚刚从外面回来不料在院门口遇到了李沁淋和方青兮,其实这也没什么的,可是郑琪儿一见到方青兮就气不打一处来。那日王爷在方府门口将方青兮带走之事在都城传得沸沸扬扬,身为准王妃的她怎么可能不生气? “郑小姐可莫要羡慕,等日后郑小姐嫁入成王府,府中众多姐妹,郑小姐就可以尽情享受姐妹情谊,到时就不会说什么羡慕了。” “那琪儿就借公主美言了。” 郑琪儿不是傻子,李沁淋话里的意思她是听的明白的。 “呦,这不是青兮妹妹嘛,这是要去哪儿啊?” 李沁淋这个公主她惹不起,这并不代表方青兮她惹不起。 “我……” “是我让青兮妹妹送我一程。” 方青兮正要解释什么,李沁淋便打断了她。在她看来对于郑琪儿这种人是不需要解释的。 “是这样啊,那琪儿就不打扰二位了。” 郑琪儿这个大麻烦离开后,方青兮将李沁淋送上了马车,怎料另一个大麻烦出现在她的面前。 “王,王爷?” 022 来看青兮 见到吴痕,方青兮不知是喜是悲。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视他为灾星,如果不是他那日强行把她带走,也就不会惹来那么多的麻烦,他是带给她痛苦的罪魁祸首。而此时的罪魁祸首就这样站在自己面前,似乎一点内疚都没有,她心里的情绪甚是复杂。 “方二小姐,别来无恙。” 吴痕本是到教延坊做客,没有想到会在门口遇到方青兮。既然遇到了,他觉得正好可以好好聊一聊。 今日的方青兮,一条天蓝色水墨曳地长裙,长发松散地泻于腰际,只用一条墨带轻轻系住。耳畔无其他装饰,倒是颈间的饰物在日光下微微闪着光亮。 “王爷是来看郑小姐的?” “难道本王来这儿不能看你吗?为什么一定要把本王推出去呢?” “王爷,你……” 吴痕注意到方青兮在躲着他,眼中不曾交汇,这已经说明她对他的态度。 “本王是来拜访沈先生的。” “既是如此,那青兮就不打搅王爷好兴致。” 既然知道成王来教延坊同自己没有关系,方青兮也不愿同他多待一刻。念珠就在自己身边,她还要想着怎样让念珠把事情隐瞒,她不想同成王再有瓜葛。 “你就那么害怕本王吗?” 方青兮欲走之际吴痕突然说出这句话,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方青兮左思右想,她还真想不到该如何回答吴痕提出来的问题。若是承认,只怕会让成王小瞧了去,若是不承认,到时又不知道会同这位王爷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她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就在方青兮犹豫之时,苏琪带着几名侍女来到吴痕跟前。 “原来王爷在这儿啊,可让奴才好找。” “苏姑娘有事吗?” “沈先生正在‘镜中水月’等着王爷呢,王爷还是快些随奴才过去吧。” 苏琪远远的就看到吴痕缠着青兮,在这个时候作为青兮的好友她必须出面。再者这二人在门外拉拉扯扯,若是传出去有损的可是教延坊的颜面。 “好。” 吴痕有意看向方青兮,他的话显然是说给她听的,方青兮这一次没有避开他的眼。 青兮眼中的神采,险些让吴痕迷了去。 吴痕同苏琪出了院子,跟在身后头的秦啸看了眼青兮,他的眼中带着不明的意味,方青兮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得罪了这个“主子”。 “小姐,咱们回去吗?” 念珠见人都陆续离开,小姐一个人待在门口也不大合适,便劝着小姐回去。 “走吧。” 同念珠走在回容阁的路上,青兮一直在想如何向念珠解释方才之事。 念珠看着方青兮魂不守舍的样子,她多半猜到原因。自己是外院的人不假,可不见得什么事都向老爷禀报,今日一事她又怎会轻易多嘴? “小姐,你放心,念珠是不会将方才之事说出去的。” “念珠……” “小姐,念珠虽是外院出来的人,但念珠现在是小姐的下人,念珠是不会背叛小姐的。小姐若是仍旧信不过念珠,日后大可不必带念珠出来。” “念珠,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了,小姐,你什么都不用说了,念珠是个下人,不会强求太多,咱们回去吧。” 不知为什么,青兮看着念珠离去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难道真的是自己太过多心了吗? 从外面回来,方青兮在屋子里小憩了一会儿。婉鑫和念珠在厨房里准备晚饭和茶水点心。 “念珠,我刚才看小姐的脸色不大好,你们出去的时候发生什么了?” 婉鑫见方青兮脸色不好一开始以为是念珠那丫头惹小姐不高兴了,她本想借机挖苦一下念珠却又见到小姐嘱咐念珠准备明日上课时要用的东西,看她二人的样子不像是刚闹了矛盾。这下子,她越发不解。 “也没什么,就是在路上遇到了郑家小姐,郑小姐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小姐这才不大高兴。” “原来是这样啊,郑家小姐本就不是省油的灯,这种时候咱们做丫头的就该劝着点小姐。” “我知道了,下次会注意的。” “还有啊,小姐天性善良,待人温和,这是一般小姐少有的性子,但小姐也总因自己的性子吃亏,咱得处处帮着小姐,该挺身而出的时候就要挺身而出,别让小姐平白无故受气。” “嗯。” 念珠在一旁乖巧地听着婉鑫的嘱咐,没有不耐烦的意思,这一点令婉鑫十分满意。 “你在厨房好好准备吃食,我去小姐房间收拾一下。” 婉鑫见念珠认真的在厨房忙着,正好她不想在厨房里待着,有这样一个肯吃苦挨累的人在身边,她顿时感到轻松不少。 “好。” 婉鑫离开后,念珠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着,少了婉鑫在一旁的唠叨,念珠的速度快了不少。 ★★★★★ “镜中水月”中,沈红云同吴痕的对弈甚是精彩。 “刚才在门口王爷可是难为了方家二小姐。” “本王就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沈前辈。” “王爷是高看了红云,王爷在红云的地盘上,一举一动红云又怎会不知?” 方青兮之事,沈红云已派人去调查,相信不久之后就会得到结果。在此期间,沈红云不关心方青兮是真,不让方青兮搅和进去亦是真。吴痕这个角色,绝对不容小觑。 “前辈的意思是……” “王爷是打算娶了方家二小姐?” “本王娶国师府的小姐有何不可?” 吴痕不否认自己要娶方青兮,但在此之前一定要详细计划一番,方为忠那个老狐狸和朝堂上的那个可不是好对付的,他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 “王爷,恕红云在此多说一句,方家二小姐恐怕动不得。” “此话怎讲?” 对于沈红云,吴痕是尊敬的。他的茶艺先生便是她,多年来她待他一直很不错,他从她身上学到不少了东西。她说方青兮动不得,那就一定有她的理由,他倒是很愿意听她的高见。 “王爷可知方二小姐来教延坊之前,谁在红云这里打好了招呼?” “太子?” “原来王爷知道。” 吴疫来教延坊拜访沈红云时,沈红云曾探他的口风,沈红云看得出来吴疫对方青兮态度不一般。今日吴痕又同她坦言要娶方青兮,她越发肯定方青兮日后定是祸患。 “本王也是猜的。” 自打吴疫让方天奇将那套茶具捎给方青兮,吴痕便开始注意这位一直以来将自己的心思藏得极深的太子。如果说谁有本事在沈红云面前打招呼并且同方青兮有过什么交情,那定非太子莫属。 “既然王爷已经知到了,就不用红云多说什么,望王爷做事前三思而后行。” “前辈教诲吴痕谨记。” ★★★★★ 一夜未眠,方青兮很是憔悴。 每次闭上眼,脑海里总会闪现出吴痕那张可恶的脸,她又怎么可能睡得着? “小姐,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啊?” 婉鑫见起床后的青兮脸色不是很好,昨晚是念珠守的夜,小姐若是有什么事她也脱不了干系。 “还好。” “是不是念珠……” “婉鑫,念珠很好,做事也很用心,你没有必要处处针对她。” “我……” 婉鑫注意到方青兮看她的眼神比往日严厉许多,不知为什么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反而觉得是方青兮太过偏心。 “好了,你去忙别的吧,让念珠进来为我梳头。” 看着婉鑫眼中的不甘,青兮心中尽是无奈。为什么婉鑫就不能体谅她,为她分担一些呢?念珠是外院来的,人家平日里也没犯过错误,婉鑫处处找她的麻烦是青兮无法接受的。她想要看到的是大家在一起和和睦睦的,不是你争我抢,非要分出个胜负不可。 “嗯!” 婉鑫气愤地离开,来到门口还不忘顺便给在门外的念珠一记白眼。 用过早饭,青兮一人来到绣苑,半路上巧遇李沁淋,便同她一道。 绣艺课被安排在“别有洞天”的绣苑内,绣艺课的先生是都城里鼎鼎有名的绣女,曦娘。方青兮是曦娘的得意门生,绣艺课对她而言只不过是小菜一碟,毫无压力。 绣苑的格局与茶苑不同,在每个人的座位前绣架代替了茶案,苑内点着安神香,一闻便会让人觉得心神舒畅。 青兮的座位被安排在第二排的中间,前面是李沁淋,左边是顾君仪,右边的女子是方青兮不认识的。 六人坐在座位上也有小半个时辰,曦娘却是迟迟未来,其他人都在忙着之前未绣完的绣品,只有青兮呆呆地坐在那里。 她的确没什么可绣的,最重要的是她发现摆在自己面前的绣筐里没有绣针,没有针她又能绣什么呢? 她不知道这是谁在背后搞得鬼,故意让她难堪。如果说在“别有洞天”中谁会有整她的心思,郑琪儿,方芷灵便是最大的嫌疑人。 “方二小姐不绣绣品吗?” 青兮身边的顾君仪看着方青兮迟迟没有开动的意思,心想她应该是不知道绣艺课的规矩。 “我的绣针不见了。” 青兮知晓顾君仪的为人,她不会在她面前隐瞒什么。 “那我就借你一根吧,绣艺课不同于其他,曦娘是会来验收绣品的,还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曦娘会来验收绣好的三尺方图。” 顾君仪所说的三尺方图是三尺长三尺宽的正方形绣布,一般一块三尺方图要用四个时辰完成,绣艺好的也要用两个时辰,她不知道方青兮绣艺如何,只知她很难在一个时辰内完成三尺方图。 “放心吧,绣不完的话就绣到绣完为止。” 方青兮没有多大的把握在一个时辰内绣出宏伟巨制,但最基本的三尺方图她还是可以完成的。 “呦,这有的人啊就是爱说大话,一个时辰内绣好三尺方图,她以为她是谁啊!” 郑琪儿一边绣着自己的一边还不忘数落方青兮,在她看来方青兮就算是绣艺再好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绣好三尺方图。她方青兮不是一向很能耐吗?她倒要看看方青兮能有什么本事。 “郑小姐绣好自己的比什么都重要,至于方二小姐的似乎不管郑小姐什么事吧?” 见郑琪儿出言为难青兮,一旁的李沁淋越发看不惯郑琪儿的所作所为。 “缡涵公主可是越来越向着方二小姐了,哎,也不知在咱们翽鸷国是准王妃官位大还是异国公主官位大?” 郑琪儿这下子也不怕同李沁淋撕破脸皮,不管怎么说她很快就是成王妃了,难不成还说不得一个异国公主? “自然是王妃娘娘官位大!” 一旁沉默不语的女子开了口,方青兮看了眼右边的女子,仅一瞬便将头别开。 “缡涵公主听到没有?想来公主是聪明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公主比琪儿清楚。” 见郑琪儿嚣张的样子,李沁淋不予理会。郑琪儿就是再嚣张也只是个侧妃,李沁淋不屑于同她比什么。 023 噩梦到来 李沁淋不予理会的态度惹恼了本就沾沾自喜的郑琪儿,自小被郑将军宠坏了的她又怎么会隐忍不发? “缡淋公主不说话可是认同了琪儿的观点?” “选秀之时,鹿死谁手还是个未知数,郑小姐何故要将人逼到绝路?” 李沁淋不痛不痒的一句话顿时让郑琪儿变得清醒,李沁淋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要知道李氏姐妹是肖缡国的公主,她们来翽鸷国本就是为了和亲,以她们的身份最差也要赐给一品官员和将军的。那么李沁淋不见得会比她嫁的差,再加之其公主身份,李沁淋可比她郑琪儿身份高贵。 “公主,琪儿的性子您是知道的,她说话向来不过脑子,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见郑琪儿被李沁淋逼的哑口无言,再加之郑琪儿投来求救的目光,方芷灵不得不出面帮衬。再者她也不想被郑琪儿误会自己是站在方青兮那边的。 “方大小姐所说我都明白,我也希望方大小姐能明白我的意思。” 李沁淋本不想追究什么,方才一言实属逼不得已。她只是想尽到自己的责任,完成好吴痕的吩咐,至于院子里勾心斗角的,她从未在意过。 郑琪儿的胡闹告一段落,所有人都在认真地绣着自己的作品。方才郑琪儿同李沁淋闲谈时,青兮就在认真的绣着三尺方图,她绣的是最基本的荷花一朵,并无技巧可言。 一个时辰后,曦娘准时来到绣苑。先是象征性地说了几句话,随即开始检查各位小姐的作品。 曦娘本就不是好糊弄的主,方青兮那朵荷花自然是入不了曦娘的眼,想来责罚是少不了的。 就这样,方青兮被罚绣六条帕子。这绣帕子对方青兮来说不算是难事,可见曦娘也不是成心要罚她。 ★★★★★ 按照教延坊的规矩,坊内的小姐是可以定期归家一叙的。在教延坊待了近半个月,方青兮总算是可以回家了。 “小姐,马车备好了,咱们这就出发吗?” 门外的念珠张罗好回府事宜,立刻向青兮请示是否回府。 “咱们这就走吧,婉鑫,你留在这里好生打理着,晚上我就回来。” 青兮这次不打算带婉鑫回去,她打算好好磨练一下念珠,日后也能让婉鑫轻松些。 “知道了。” 婉鑫站在门边嘟着个嘴,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这些青兮都看在眼里,可她并不打算要因此改变决定。 从教延坊出来,马车一路驶向方府。车内的青兮一直心不在焉,她的右眼跳个不停,她的直觉告诉她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过了好一会儿,马车停在方府门口。当方青兮看到府门口的那抹身影时,她便知道她的右眼为什么跳的那么厉害了。 成王殿下,那个令她头疼的人此时就站在府门口,不知在等着谁。 只要不是她方青兮,成王殿下愿意等谁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她根本不用在意什么的。 心里这么想着,青兮便没有一开始那么紧张。她深呼一口气,从容不迫地向府内走去。 就在方青兮以为自己可以逃过一劫时,噩梦终究还是来了。 “方二小姐可让本王好等。” “王爷。” 噩梦到来,方青兮只有硬抗着。她总不能不理他,毕竟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她只有一条命,而且还是丢不起的一条命。 见到方青兮,吴痕并没有言语,只是在上下打量着她。 “不知王爷找小女子有何事?” 方青兮强忍着心中的不满,依旧笑盈盈地对吴痕说到。 知晓方青兮恼了,吴痕收回目光,又看了看四周,尤其是临安街上向府门张望的百姓。方青兮顺着吴痕的眼光看去,自然明白吴痕的用意。 “方二小姐打算在这里同本王叙旧?” 吴痕意味深长地看着方青兮,他巴不得和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做点什么,这是一条便捷之路,可以让他更快地娶到方青兮,只是那样未免有些不大好玩,失了他原本的兴致。 “王爷里面请。” 方青兮听出吴痕话里的意思,心里非但没有半分感激,反而更加怨他,怨他这个王爷是不是太闲了些,总来找自己的麻烦。 “方府恐怕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咱们不如到浮缘酒家一叙?” 吴痕压根就没有要到方府做客的意思,在他看来一旦和方青兮进了府里,遇到了方为忠或是方天奇,他今日的计划就算是泡汤了。 他向来不会打没把握的仗,这一次也是如此。 方青兮自然不知道此时吴痕的想法,不过她却是很赞成到酒家说事情,这样也可以避免爹爹的责问。 二人在侍从的陪同下来到浮缘酒家,吴痕挑了二楼的一间包间,打算和方青兮好好谈一谈。 双双坐定后,菜也上齐。吴痕吩咐秦啸带着念珠出去守着,青兮也不好说什么。 就这样,吴痕同方青兮对坐着,吴痕自饮着店中佳酿,丝毫没有要开口讲话的意思。方青兮坐在那里看着杯中的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踌躇间还不是忍不住开口问到: “王爷带我来这儿不会是想要捉弄我一番?” “何出此言?” “王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您三番两次地想方设法接近我,心里想的是什么我很清楚。我想说的是我不是那个最佳人选,方家的小姐不止我一个,还请王爷三思而后行。” 方青兮本不想把话挑明了说,可她实在是无法忍受吴痕一次又一次的折磨。在她看来,吴痕的每一次接近都是一种折磨。 “本王所想方二小姐都知道?” 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在吴痕面前直截了当地把心中所想说出来,方青兮这么做无疑是在加深她在吴痕心中的形象。 “王爷何苦要为难我?我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嫡出小姐,王爷没有必要如此。” 方青兮实在是弄不明白吴痕为什么会盯着自己不放,爹爹从来没有疼过自己,就算嫁给了他做了王妃也不能带给他他想要的,他这么做又是何苦呢?真的喜欢吗?恐怕帝王将相之家从未有过真爱。她又怎么可能会去做那些毫无意义的梦呢? 方青兮的眸很少那么清澈过,至少吴痕是第一次见到,这一次他信了她所说,信了她真诚不带有一丝虚假的眼眸。他,又怎么再好去逼她?再去逼自己? “方二小姐的意思本王明白了,方二小姐放心,本王是不会在你身上打什么主意的,也不会强求于你。难道这样方二小姐都不愿陪本王将这顿饭吃完?” “王爷如此,青兮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从浮缘酒家出来,吴痕目送着方青兮二人离开。 青兮回到方府只在青岩居同方为忠闲聊了几句,连容阁都没来得及回便急匆匆地离开了方府,直奔教延坊而去。 青兮离开后,青岩居只剩下方为忠同许姑姑。 “成王殿下今日在府门口可是给老夫演了出好戏。” 方为忠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夜景漫不经心说到,许姑姑却知道方为忠心中所想。成王殿下这么缠着二小姐不放,老爷就是想着要护着二小姐恐怕都是力不从心。 “老爷不必想太多,二小姐天资聪颖,心思细腻,想来是知道该如何应对。” “是吗?怕只怕她心思太过细腻,惹了祸事还要方家替她承担。” 方为忠对自己的二女儿不是不看好,而是不敢看好。他在她儿时便发现她的过人之处,他疏远她,不宠她无非是想给她更多的保护,不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可没有想到自己千防万防终是没有防住,让“奸人”得了空子。 “老爷是疼二小姐的。” 方为忠这么多年为方青兮明里暗里所做的一切许姑姑都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她很清楚眼前的男人心里背着多么沉的担子。 “许兰,还是你懂我。” 方为忠看着陪伴在他身边日渐消瘦的女人,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感激,要是没有她,这偌大的方府又怎会有安宁之日? “老爷,不是许兰懂您,是许兰在您身边久了。” 默默地陪在一个人的身边,是不需要用语言和行动来证明什么,因为时间足以证明一切。 二十年前是这样,二十年后依旧是这样,这就是许兰所坚持的。 ★★★★★ 前些日子方青兮的课程特别枯燥,好在今日加了舞艺课。 舞艺课上,身为肖缡国的公主,李沁涵的言行举止深得众人称赞,教延坊的小姐们也对其深感佩服。 课下,李沁淋带着方青兮来看自己的姐姐。方青兮原本是不打算来的,在课上时她便发觉缡涵公主身上的高贵不是她好接近的,她不想无故招来反感。她一再推脱,却也经不起李沁淋的再三邀请。 二人一路谈笑着来到李沁涵在教延坊的居所“了无痕迹”。看着门外的牌匾,方青兮觉得有些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来是哪里奇怪。 下了舞艺课的李沁涵换下课上的云霓舞裙,穿上水墨襦裙。秀发倾泻缺了发饰的雕琢反而显得清新不俗,令人免不了对其心生向往。女子是如此,男子亦是如此。 李沁涵是个特别的女子,这是方青兮第一眼见到闲时的她所发出的感慨。 “站在那里做什么,快过来坐。” 女子温和的声音响起,尽显温柔,方青兮像是被施了咒般不由自主地来到李沁涵身边。这便是李沁涵的魅力所在,让人忍不住上前亲近一番。 “姐姐,这回我把青兮带来了,也算是完成任务了吧。” 李沁淋这番迫不及待的讨赏令方青兮感到疑惑,任务,那是什么? “之前我听沁淋提过你,我对你很好奇就让这丫头找个时间带你过来见我,没想到今日她就带你过来了。” “先生客气了,青兮只是普通女子,没什么特别之处。” “你可是不知道沁淋平时说了你多少好话,她说你我是志同道合之人,方才在课上我便发觉你与旁人不同,现在我越发相信我这妹妹的眼光了。” 见到方青兮,李沁涵便知道吴痕为什么要打方家二小姐的主意,方青兮是与众不同的,甚至连她都无法与之相比。只是现在的方青兮是一块尚未雕琢的璞玉,无法看出她的价值。一旦将外面的杂质尽除,她定会是最耀眼的那个。她现在缺少的就是一个可以雕琢她的人。吴痕,真的会是那个人吗? “先生的舞才是让人眼前一亮的,青兮的舞要是有先生跳的一半好就心满意足了。” “舞蹈本是修身养性,怡人自乐的兴事,如今却成了高权娱乐的工具,想来这舞不跳也罢。” 曾经的李沁涵将舞蹈视为生命中第二重要的部分,可现在的她宁可少了这份才艺与殊荣,在她看来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足够将自己跌入深渊。 “身不由己,心不由愿。又有几人知晓其中深意?看似光鲜亮丽的可人儿,实际上只有自己知道其中所经历的种种。” 李沁涵由心而生的无奈方青兮不单是同情,对照自己,又好到哪里去? 女人的命运,难道就该如此? 任由权高者摆布,任由所谓命运的安排。 024 饭堂解围 “看来方二小姐的感触不亚于沁涵,沁涵佩服。”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先生同我又何必费心寒暄,刻意吹捧?” 方青兮直爽的性子让李沁涵更加对她另眼相看,要知道会把真心话毫无保留的说出来一般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真的毫无心机,另一种是什么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仔细揣摩下才会开口。对于方青兮,李沁涵相信她是后一种。 “我刚泡好的茶,方二小姐尝一尝?” 在今日之前,李沁涵只把方青兮当作贵宅子里的千金小姐,而今日之后,她定会做一次彻头彻尾的思想转变。 方青兮,绝对不一般。 吴痕的选择是正确的,她比自己要强,起码不会是他的拖累。 从李沁涵那里出来,方青兮送李氏姐妹离开教延坊。到了晌午肚子有些饿,青兮便想着到教延坊的饭堂去吃顿饭,老在院子里吃小灶是会腻的,多一点尝试也是不错的选择。 吩咐完婉鑫和念珠不用备午饭,方青兮一人来到饭堂。 在教延坊这么些天,方青兮还是第一次来饭堂用饭。 教延坊的饭堂与其说是吃饭的地方倒不如说它是个酒楼,二层精美建筑,雕琢精美繁复花纹的檀木桌椅,一入大堂便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这里不似外头酒楼那样嘈杂,那是让人意想不到的,绝对的安静,再加上各色的美人在此用饭,更是为这里添了一种别样的感觉,胃口顿时打开,食色性也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在一楼拐角处寻了个位子,饭堂的伙计端来了一楼的普通饭食。看着桌子上的饭食,方青兮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可才来的那两位就不一样了。 “呦,我当这是谁呢,原来是方家二小姐啊。” 正打算上二楼的郑琪儿等人恰巧瞧见了拐角处用饭的方青兮。方青兮没有来过饭堂,不知道饭堂的规矩,可其他人心中有数,也就不得不对方青兮另眼相看。 饭堂之所以分为二层,就是要将主仆分开用饭。一楼是为侍从准备的地方,饭食又怎能和二楼小姐们,先生们的比呢?方青兮选择在一楼用饭,不是自取其辱又是什么? 周遭投来的眼光各异,有好奇的,怀疑的,同情的,当然也不乏有鄙夷和不屑的。感觉到众人的目光,方青兮除了疑惑再无其他。她不过是来饭堂吃一顿饭,怎么会惹来这么多的目光?难不成是自己做错什么了吗? 看到众多目光都在方青兮身上,郑琪儿的气也算是消了大半,只是她对方青兮无动于衷的态度很是不满,按理来说方青兮知晓众人对她的态度应该会有所表示,至少也得有点反应,可现在的她站在那里,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青兮,你不知道这里是下人们用饭的地方吗?” 郑琪儿身旁的方芷灵见方青兮一脸不解地站在那里,她多少有些于心不忍,这才开口说到。 “我……” “看来方二小姐是真的不知道这里是下人们用饭的地方,难怪会这么主动挑这么个地方,许是有自知之明呢。” 赵惜言的话说的阴阳怪气的,青兮早就知道她同郑琪儿是一伙的。自打自己来到教延坊,郑琪儿和赵惜言总是在明里暗里挤兑自己,之前她是觉得看在长姐的面子上不和她们计较那么多,不过现在这个状况不计较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我从未来过这里,不知晓这里还有这么个规矩。” “好了,惜言,咱们就别在这里打搅方二小姐用饭了。人家不是说了嘛,第一次来饭堂没看出来哪里是自己要待的地方,就找了自己合适的。不知者无罪,咱们去吃饭吧。” 郑琪儿的这番话讲的是恰到好处,既扳回一局让方青兮难堪,又不失方家的脸面让方芷灵为难,这样一箭双雕的好计策可是不容易想到的,可想而知这样咄咄逼人的言语说了也不只一回两回,在自己府里不一定难为了,斗了多少人。也许,这就是大门大户小姐们的悲哀。 “还不跟我上去吗?” 见方青兮有意留在楼下,方芷灵的脸色有些不大好。郑琪儿没有让方家脸上无光的意思,方芷灵也不想介入太多,只是现在这个时候将青兮一个人留在一楼恐有不妥,这要是传出去恐怕会让人以为方家两姐妹不和,虽然这是事实,但方芷灵不想让方为忠因为这种姐妹之间的小事头疼。 “……” 此时的方青兮心里有些矛盾,她自知长姐是在给她台阶下,可她真的不想同郑琪儿那种人坐在一张桌子上。 “你们都在啊!” 闻声而寻,众人皆看到从二楼走下来的吴痕。吴痕方才就在楼上看着,他迟迟没有下楼只因他在思考该不该帮方青兮一次。他本是不打算帮的,经过那日之事他已经打消要从方青兮身上下手的念头,他不希望方青兮因为他帮她产生错觉。可听到郑琪儿的那番言论,吴痕决定帮方青兮一次,郑琪儿是越来越放肆了。 “王爷。” “王爷。” 众人见到吴痕皆施了一礼,方青兮虽对吴痕印象不佳,规矩却不好不从。 “王爷。” “方二小姐可是让本王好等,原来是找错了位子。” 吴痕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不解,不过她们从中或多或少听明白了点,好像是王爷在等方家二小姐。王爷为什么要在饭堂等一个未出阁的小姐,他的课还没有给方青兮上过,方青兮也拿不出什么理由和他一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王爷,这……” 身为准侧王妃的郑琪儿在听明白吴痕话里的意思后,最先开了口,她不相信她的准丈夫会在这里同她的死对头用饭,今天她一定要问个明白。 “事情是这样的,方家少爷前几日来找本王叙旧提到方家二小姐,方少爷希望本王能照顾一下方二小姐,怕她在教延坊会吃亏。这不,本王就在这儿请方二小姐一同用饭,顺便嘱咐几句。哪曾想方二小姐找错了地方,这才闹了笑话。” 在方青兮的印象中,吴痕是一个冷漠孤傲话不多的王爷,今日的他让她不解,难不成他只有在她面前弄出一副冷漠霸道的样子?或者,那才是他的本性,现在的他只是在伪装自己?比起前者,她更容易相信后者。 “青兮,是这样吗?” 方芷灵看得出来,吴痕就是明摆着在维护自己的妹妹,她也不好说些什么。成王正妃的人选迟迟没有动静,谁又能知道正妃之位会花落谁家?要是自己的妹妹真的被成王要去当了正妃,郑琪儿恐怕也是束手无策,正妃和侧妃虽只有一字之差,但差的可不止一点点。 迎上方芷灵询问的目光,青兮沉默了一瞬随即答到: “是。” 方青兮的声音虽小,却是清晰地传到郑琪儿等人的耳朵里。事到如今,郑琪儿等人也不好继续追究下去。 “既然是王爷要请青兮妹妹用饭,琪儿就不打扰了。” 郑琪儿的这句“青兮妹妹”让青兮心里很不舒服,平日里同自己水火不容的人突然间对自己变了态度,而且是在吴痕面前,她心里自然不是滋味,在她看来郑琪儿所做的一切无非是为了讨好自己未来的夫君,好在王府里留个位子。只是,这样的女人会是吴痕怜惜的吗?在他心里也许真的除了江山便是为江山牺牲的一切棋子,包括女人。 “这几日早晚会有些凉,晚上的时候嘱咐着守夜的丫头注意关窗,小心着凉。” 如此温柔的话从吴痕嘴里说出来是令方青兮没有想到的,虽然不是对自己说的方青兮同样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她不知道的是,这位王爷一直是以冷酷著称,温柔的时候并不多,但对自己的女人向来是极其温柔的。 “知道了。” 能够得到吴痕的关心郑琪儿娇羞地低下头,这还是吴痕第一次这么关心自己。 郑琪儿等人离开后,方青兮也失了用饭的兴致,转身向一旁的吴痕告辞。 “王爷,我还有事就不打扰王爷用膳,告辞。” “方二小姐午饭不吃不会饿到吗?” 吴痕注意到方青兮眼中的闪躲,既然是这样,他也不再去为难她。 “王爷多虑了,不管怎么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劳王爷费心。” 因为是在饭堂用饭的缘故,方青兮故意放低了声音,她的话只说给吴痕一个人听。 “下次不要出来用饭,在自己屋子里不会饿死。方家的颜面是颜面,那你的名声就不要了吗?下一次可不见得有人会来帮你。” 吴痕话里的语气少不了责怪,青兮虽不领情却还要极力维持脸上的笑容。 “王爷好意青兮心领,不过王爷下次大可不必如此。” 方青兮毫不领情的态度是吴痕早就料到的,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如此直白丝毫没有顾忌,看着方青兮的背影,吴痕除了苦笑再无其他。 既然她不领他的情,他定要让她长个记性。 ★★★★★ 按照惯例又到了方青兮回府的日子,一大早婉鑫就开始收拾方青兮的衣物。要入秋了,她得为小姐更换好应季的衣物,免得着了凉。 一切准备妥当,青兮打算早些带着婉鑫回府。上一次回府太过匆忙,连容阁都没来得及回,这一次绝不能这样。 上了马车,方青兮也算是松了口气,今日没遇见那个王爷也算是幸事一件,这下子她总算是能够平安到家。 一路颠簸,青兮同婉鑫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待到马车停下后,方青兮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小姐,这……” 看着府门口的匾额,婉鑫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自家小姐今日的运数怕是不大好。 “秦管家带我们来这儿是何用意?” 匾额上的几个大字映入方青兮眼中,“成王府”,这恐怕是最刺眼的三个字了。 025 一生一世一双人 直到现在方青兮还是有些糊涂,她明明和婉鑫坐的是自己家的马车,怎么会来到成王府,而且车夫竟然是秦啸,这一切未免太不可思议了些。 “二小姐里面请。” 面对方青兮的质问,秦啸也不好多说些什么,这是王爷的吩咐,让他想办法将方家二小姐带到府里来。既然是让他想办法,他便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果不其然,想要光明正大地将人带来是极不容易的,无奈之下他只好出此下策。 他从教延坊的管事口中得知方家二小姐是今日回府,他便趁着方青兮上了马车后将车夫打昏,自己把马车驾到王府。 “车夫呢?” 方青兮理清自己不安的情绪,许多想不明白的事情也渐渐有了头绪。 “被我打昏了。” 秦啸没有瞒着方青兮,而且他也知道瞒不过她,打他第一次见到这位方家二小姐时便觉得她和其他大家闺秀不一样,不单单是因为那杯高山鸣意,更多的是他阅人无数都不曾遇到这样的女子,这也就不难理解自家王爷会揪着人家不放。 “王爷在哪里?” “小姐请随我来。” 成王府的建筑格局安排比方府要复杂许多,方青兮跟着秦啸七拐八拐地才来到吴痕的书房。方青兮虽然不知道吴痕把她请到这里的目的,她猜测吴痕是有事同她讲,要不然也不会带她来书房。 “小姐请在这里稍等片刻,婉鑫姑娘随我来。” 听到秦啸吩咐自己,婉看向自家小姐,得到小姐的允许后,她才小心翼翼地跟着秦啸出了书房。 眼看着到了晌午,书房里的方青兮难免有些着急,她已经顾不得吴痕会搞什么鬼名堂,她现在担心的是回到方府后如何向爹爹交代。上一次回府爹爹没有多问什么,可是她很清楚爹爹是不想伤了他们之间的情分,也不想让她的面子挂不住,可这一次,她不确定爹爹还能继续置之不理,任由成王同她胡闹。 就在方青兮思虑之际,婉鑫带着一众侍女端来了吃食,这些都是青兮平日里最爱吃的食物,能让人端来这么一桌子美味的吃食,想来这是吴痕的意思。 禀退了侍女,婉鑫附在青兮耳边低语说到: “小姐,这些吃食都是王爷命我准备的。一会儿王爷就过来了,小姐就是有气也要忍一忍。” 不待青兮回答,婉鑫退出书房,随即吴痕走了进来。 看到吴痕青兮的确是有一股小小的怨气,可一看到桌子上的吃食,想着婉鑫方才在耳边的低语她也就没有之前那么生气。 “青兮见过王爷。” 轻轻施了一礼,青兮也没有等吴痕开口免礼的意思,自顾站了起来。吴痕见她这样子,只念其真本性,便不予追究。 “在这儿等的久了,饿坏了吧,来吃点东西。” 吴痕难得对青兮温柔一次,青兮多少有些不适应,不过这个时候刚好肚子有些饿,想来吃些东西也无妨。 “王爷让秦管家把我带到王府,是有什么事吗?” 方青兮在吴痕的注视下略显尴尬地小食几口,思衬间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到。 “本王无事就不能同方二小姐叙叙旧?” “王爷无事自然是可以把青兮请到这里,只是王爷就不怕人前人后的闲言碎语?” “闲言碎语又何妨?难不成方二小姐会认为本王会做什么不成?” “王爷玩笑了,青兮姿色平平,又怎么能够入王爷的眼?” “本王说过不介意娶你为妃的。” “可是我介意。王爷,请您不要再为难我了,我不值得您喜欢,更没有那个本事跟府里的夫人们相处,王爷还是放过我吧。” 吴痕一而再再而三地为难已经让方青兮越发地喘不过气来,她只是想要平凡的生活,怎么就那么难!她以为经过上次肯谈他会彻底放过她,没想到的是他愈发大胆。 “你对自己很失望?” “王爷何出此言?” “如果你不是对自己很失望的话,那么你大可不必担心,有本王在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你。” 这是吴痕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向一个女人许诺一件事情,他和李沁涵在一起的那些时光里,他从未许诺过李沁涵什么,因为他很清楚所有爱的许诺最终都会化为泡影,与其日后心伤,倒不如断了心伤的念头。这一次,他却为了方青兮破戒。 “王爷,您怎么还不明白呢!我方青兮是方家的女儿不假,但绝对是不受宠的那一个,我带给您的除了麻烦再无其他,您也不会从我这里得到家父的支持。与其把时间都浪费在我身上,您还不如另找他人。我不求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求一个能给得起我承诺的如意郎君。而您,真的给不起。” 方青兮没有想到自己可以把内心深处最最真实的想法表达出来,虽然她因此有可能受到吴痕的责罚,甚至会危及性命,但她把最最真实的自己展现在他的面前,起码没有骗他,那就足够了。 她相信他会从她的言语中听出她心中所愿,如果他是一位仁者自当会成全了她。如果他不是她也怨不得别人,要怨也只能怨是自己误识了人心。 “你,很特别。特别的女子本王是不会多加为难的,你回去吧。” “王爷……” 乍听到吴痕的话方青兮有那么一点不适应,他真的肯放过自己了,这一次的赌她赢了? “你千万别说感激的话,本王是人,却不是人面兽心之人,在这一点上你大可放心。” “谢王爷。” 从不饮酒的方青兮第一次喝掉了杯中的醇酿,她现在很高兴,摆脱了一个大麻烦的确值得她庆祝,不是吗? 同吴痕用过午饭,方青兮被秦啸亲自送回方府。秦啸是成王府的大管家,是成王的近侍,他亲自送青兮回府的事情一下子在方府传开,也在都城渐渐传开。 方青兮还未在容阁稍作休息便被许姑姑请到青岩居,来青岩居的路上,许姑姑点到即止地提醒让方青兮意识到这一次的事情恐怕是难以收场。 青岩居内,方为忠一个人站在窗前,方青兮很清楚此时的方为忠正是最危险的时候。每一次只要遇到棘手的事情的时候他就会这副样子,看来自己的祸算是闯大了。 “爹爹。” “成王府好不好玩。” “爹爹,我……” 方青兮本想解释一番,可话到嘴边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青兮,回去差人备套嫁衣。” “爹爹要女儿备嫁衣做什么?” 一听方为忠让她准备嫁衣,方青兮顿时慌了。 “你问我准备嫁衣做什么!我还要问你你要干什么!” “爹爹,您先消消气,您听我说……” “有什么可说的!成王府都去过了,你还想说什么!难不成还要为父为你准备嫁妆,好让你早日嫁过去!” “我……” 此时的方青兮简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造成今日这种局面她只能硬着头皮独自承受父亲的责骂。 “青兮,你知不知道都城近日来都在传些什么!都在传你和成王私会之事啊!” “爹爹,我同王爷什么都没有,何谈私会?” “那你怎么解释今日到成王府之事?” “我,我没什么解释的。” 关于自己是如何到成王府去的青兮不想提及,倘若自己把实话说出来,不但会污了自己的名声,同样会毁了成王在百姓,在君王前的形象。这种玩笑是开不得的。 “那就不要解释了,来人,把二小姐请回容阁,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可以放她出来。许兰,你差人到教延坊说上一声,就说方二小姐染了风寒先不回去上课了。” “是。” 方为忠这一番安排的确是现在最好的方法,所有人都没有意见,包括青兮在内。青兮很清楚爹爹是为自己好,与其站在风口浪尖上被人说闲话,倒不如住在容阁里躲清闲。 ★★★★★ 算算日子青兮在容阁里待了整整三天,这三天里她仿佛又回到了之前无忧无虑的日子。只是每到夜深人静之时,她都会回想这几个月以来发生的点点滴滴,每到感伤之处她都会落下泪来。事情,超乎了她的预期,让她措手不及。 “小姐,大少爷来看你了。” 婉鑫欢喜地进屋向青兮禀报,青兮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着窗外的天,缓道。 “这会儿子天有些阴了,你去备把油纸伞,免得等会儿大哥回去淋了雨。” “小姐要请大少爷进来吗?” 如今的方青兮不同于往日,整个方府上下都视她为罪人,更是被困在容阁里出不去,这个时候大少爷来看她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婉鑫很担心她会受欺负,心里委屈,无处发泄。 “大哥好不容易来容阁一趟,咱们哪有不请之理?” 婉鑫所想青兮早就猜到,她不想躲避,她自认为自己无愧于心,无愧于天。 “小姐就不怕大少爷来看你的笑话?” “大哥若是想来看我的笑话就不会来看我,这府中上下看我笑话的人难道还不够多吗?” “小姐……” 婉鑫神色犹豫,但看到青兮眼中的真诚她的心也跟着软了,思衬后将方天奇请了进来。 方天奇见到方青兮第一眼便发觉她憔悴了许多,近来府中所传他也知道不少,这本不是青兮的错,可奈何方府终究抵不过成王府,抵不过都城传言,父亲的做法他能够理解。只是,可怜了青兮这丫头。 “大哥,你怎么来了?爹爹那里……” “是父亲让我过来的。” “那……” “青兮,大哥想问你个事。” “大哥若是要问我同成王之事,青兮劝大哥莫要问了,我和成王殿下清白得很。” 现在方青兮最不愿提及她同成王之间的事,事实真相,天理公道就摆在那里,旁人不听她也无话可说。 “青兮,大哥相信你和成王没什么,无极同样相信。” “好端端提他干什么。” 方天奇的话深深地扎进青兮的心里,仔细算算日子,她与那个人分别一月有余,在这一个多月里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联系,就连在教延坊都未能见到他,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过得好不好,他还能不能记得她? “怎么?怕我提到无极?只是你知不知道他这些日子为了你做了多少事,他为了让你的名誉不受损付出了多少努力!” “我不想知道。大哥,我劝你莫要忘了爹爹的嘱咐。” 026 永不相及 “父亲的嘱咐固然重要,可有些话我这个做大哥的还是想告诉你。” “大哥,我是将要入宫参选的女子,你和我再说这些也没任何意义,你这又是何必呢?” 方青兮不想面对有关赫无极的事,至少是现在不想谈。 “好,无极的事我暂且不和你谈,那我就和你谈一谈成王殿下的事。青兮,大哥知道你慧质兰心,可是你并不适合做王妃,人人都说官场险恶,宫廷亦是如此,我和父亲都不希望你主动陷进去,你明白吗?” 看着眼前的兄长,方青兮心里泛出一种不明的酸楚,原来所有人是关心自己的,自己并不是一个人。 “大哥,你们,不讨厌我吗?” “讨厌?青兮,如果我和父亲讨厌你,父亲又怎么会让我来送你到教延坊上课。” “我真的可以回去上课吗?” “那是当然,感染风寒本就不打紧,休息几日便会好。你到教延坊比旁人要晚,再耽误些时日怕是不妥。之前不让你出门是为大局考虑,现在送你回去亦是为大局着想。” “那我这就让婉鑫收拾东西。” “好。” 方天奇亲自将方青兮送回教延坊,方芷灵被方为忠嘱咐住到青兮的容居,方为忠让她整日陪在方青兮身边,寸步不离避免青兮同成王有单独相处的机会。方芷灵虽是心不甘情不愿,但是一想到这是父亲的安排也不好说什么。 自打方芷灵住到容居里,青兮的身边再没出现过吴痕的身影,起初青兮还有些许不适应,不过转念一想皇家无长情之人也就没有之前那么介怀。少了那样的一个麻烦,她该高兴才是。 “妹妹起来了。” 方芷灵今日起的极早,起身梳洗一番便坐在软榻上看书,以至于青兮来到外间吓了一跳。 “长姐今儿个怎么起的那么早?” “睡不着就起来了,我已经让流珠备下早饭,多少吃一点吧。” “嗯。” 方芷灵平日里很少对方青兮如此温柔,方青兮心中虽有不适但也不好说些什么。 同方芷灵吃过早饭,姐妹二人一同来到弈苑,今日是当朝太子讲授的一堂棋艺课,对于这些官家小姐们来说,能够上一节太子亲授的课是十分荣幸的。假如被太子多看上两眼,说不定日后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当然,在“别有洞天”的六位小姐中只有一人是抱着这样的念头,那人就是赵惜言。方芷灵有自己的想法,郑琪儿早被指婚,李沁淋和方青兮都是奔着官选去的,顾君仪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的能耐,只有赵惜言在做着她的春秋大梦。 方家姐妹到弈苑时六位小姐也都到齐,棋艺课就在安静的氛围下进行着。 吴疫坐在上首自弈,六位小姐两两一组开始对弈。 方青兮同李沁淋都是棋艺精湛之人,一时间难分胜负。其他两组的小姐们都已分出胜负,纷纷将目光投向她们那里,就连吴疫也投来观战的目光。 “我输了。” 过了许久,青兮终是不敌李沁淋,甘拜下风。众人也纷纷回到座位上等待着太子的训话。 “本太子好久没来你们‘别有洞天’这里,没想到又多出了一位擅弈的小姐,本太子甚是高兴。不知这位小姐是哪家的?” “回殿下,小女子来自方府。” 方青兮不紧不慢的回答让吴痕略有些着急,他迫不及待地问到: “你是方家二小姐?” “是。” 得了证实,吴疫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在场众人皆为之一震。翽鸷国的太子可是出了名的美男子,他是皇室中最爱笑的皇子,也是文韬武略备受魏宗赞许的皇子。这样的男子,又有多少女子不痴迷呢? “原来你就是方家二小姐,天奇的话果然没错。” 吴疫的话将大家弄得云里雾里的,没有一个人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她们看得出来他对方家二小姐的不一般。 这方青兮的本事众人是有目共睹的,前阵子都城里人们津津乐道的便是她同成王殿下的那点破事,今日太子话里话外尽是显露自己对她的不一般。这个方青兮究竟有着什么本事,能让皇室的两位成员为之沉沦。 “殿下的话把沁淋弄得有些糊涂了,什么果然没错?” 太子的把戏李沁淋看在眼里,有了之前吴痕的吩咐,她是不会让太子得逞的。 “在没见到方二小姐之前本太子就听天奇提过他的二妹妹,今日一见更是验证了天奇的说法,方二小姐果然是个美人,而且还是个妙人。” “殿下谬赞了,小女子何德何能得殿下这番赞美?” “方二小姐切勿妄自菲薄。” 吴疫的赞誉令青兮语塞,此时的她大脑已乱成一片,根本不知道要怎样将太子搪塞过去。 “太子殿下,芷灵代妹妹谢殿下美誉,妹妹能够得到殿下的夸奖,当真是妹妹之福,方家之福。青兮,还不在此谢过殿下?” “青兮谢过殿下。” 从弈苑出来,青兮只觉得整个人好像虚脱了一样,这样的滋味很不好受,方芷灵看出青兮的脸色不大好,也只当她是累了。 “青兮,是不是有些累,让念珠扶你回去休息吧,我和琪儿她们再逛一会儿。” “那我先回去了。” 得了方芷灵的同意,青兮借着这个机会回房休息一下,今日的棋艺课可是给她带来了不小的惊讶同惊吓,她要回去好好消化一番。 送走了方青兮,一旁生了一天闷气的郑琪儿终是开口说到: “芷灵,你说你爹这是给你安排了个什么差事!她不是不得宠嘛!怎么弄得你是她丫鬟似的!” 郑琪儿隐忍方青兮已不是一天两天,自从方芷灵得父令同方青兮住在一起她便开始生闷气,得知是方为忠的安排她也不好去向方青兮发泄什么以免惹恼了青兮让芷灵难堪,就这样她一直隐忍不发,陪方芷灵等此事的风波过去。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芷灵待方青兮一日比一日的好,为了青兮都不与她和惜言走动,她怎么可能不去抱怨? “琪儿,我爹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我也不想这样可我又有什么办法。” 方芷灵满腹委屈得到郑琪儿的同情,一旁的赵惜言忙跟着打圆场。 “琪儿,芷灵,要我说这件事情就是她方青兮一人自作自受,方老爷拉芷灵下水实属不该之举。” “你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 郑琪儿最讨厌赵惜言马后炮的本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事再说一遍又有什么意义? “你,我不也是替芷灵抱不平嘛。” “你是在气方青兮今日同太子眉来眼去的吧。” 郑琪儿的话点到即止,既不切中要害又不深究。在她看来这足以让赵惜言清醒些。 “我……” “好了,与其在这里说这些没有用的还不如到外头逛逛,今日正好有功夫,要不然又不知等到哪日了。” 方芷灵总会在对的时间帮忙打圆场,这样既帮了别人又让自己的耳根清净些。 ★★★★★ 时至九月,天气彻底凉了下来。临安街上的成衣店早早便添置了棉布,为秋冬做准备。翽鸷国的秋冬虽不似北边国家那样寒冷,却是阴冷潮湿,让人好不自在。 刚刚外出采买归来的赫连琛一进院子便看见自己的兄长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扶着琴,看着自家兄长这副模样,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屋将置办的物件弄好,又为赫无极泡了杯茶。 “眼看着快两个月没见到人家,也不见你想着。” 赫连琛的话是有意说给赫无极听的,赫无极自然知道赫连琛话里的人指的是谁。 方青兮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个遥远的名字。这一个多月以来,他听着她的各种言论,她同成王,同太子纠缠不清的恩恩怨怨,他一次又一次想方设法替她周全,生怕她因此失了名声。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唯有她尚未知晓。情痴至此,这也难怪赫连琛会借此数落他一番。 “想她如何?不想她又如何?终归是两端,永不相及。” “我要是你就去和她把一切讲明,你现在这个样子我都替你觉得累。” 赫无极为方青兮那丫头所做的一切赫连琛都看在眼里,虽说他与她门不当户不对,可两人也算是两情相悦,让人好生羡慕。可如今……有的时候他真的替赫无极感到不值。 “她现在比我累,成王和太子哪一个都不是好相处的,稍有不慎就会酿成大祸,我又怎好去烦她?” “大哥,这么多年来你总是想着护她周全,可是你呢?你为什么就不能替自己稍作考虑一下?” “她,比我重要。” “那我呢!那我就不重要吗!” “连琛,莫要胡闹。” “大哥,我不认为我现在这个样子是在胡闹。你从小就教导我君子要敢作敢为,可你呢?你明明对方青兮有好感,却不敢表露,这也就算了,就当是因为你俩门不当户不对。可现在你为她做了那么多她却丝毫不知情,这样对你不公平!” “人生在世,哪有绝对的公平,绝对的不公平。” “大哥!” “好了,连琛。这是我同她的事,理应我自己来解决,你帮不了我的。” 赫无极并不希望自己的弟弟介入到他和她之间太多,像青兮这般的好女孩并不多,欣赏她的人不在少数,自己的弟弟便是其中一个。这种看似微妙的关系有时真的很难把握,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两个人彻底没有交集。 凭着对赫无极的了解,赫连琛能够猜到他心中所想,既然他是这么想自己的,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再去管这栏子闲事? 027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转眼间,又到了青兮回府的日子。这一次,青兮很顺利的到家,路上没有出半点差错,这也是多亏了她的兄长。方天奇一路保驾护航让她安心不少,回到容阁后青兮打算亲自下厨犒劳一下方天奇。 到了傍晚,方天奇因朝中有事先行离开,赫连琛倒是不请自来。 来访的赫连琛注意到方青兮和婉鑫脸上的不悦,算算时辰自己来的也算是时候,这两个人不至于摆出这副表情吧。 “青兮,婉鑫,你们俩怎么了?哇,今天怎么做了这么多的好吃的?” “又不是做给你吃的!你凑什么热闹!” 婉鑫最是看不惯赫连琛不拿自己当外人,她与小姐辛苦准备的晚饭到头来入了旁人的肚子里,她怎能甘心? “婉鑫,你能不能不那么小家子气?” “你……” “你什么你,青兮都没说什么就听你一个人在这里叽叽喳喳吵个不停。再者说了,我都这么长时间不来打扰你们了,你们还不能为我准备些吃食啊!” “好了,婉鑫,他是客人,咱们就请客人上座。” “嘿嘿,上座就不用了,随便找个地方就好了。” 赫连琛在青兮她们面前本就随性些,这下子三人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那个时候他们四人常常聚在一起,吟诗作对,把茶一叙,他们总有聊不完的话题,说不完的心事。可如今少了一人,连周遭的氛围都变得奇怪。 “连琛,先生怎么没随你过来?” 犹豫了好久,青兮还是将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大哥,他不想过来。” 话听到这里,方青兮嘴角勉强牵出一丝笑意。原来,是他不想来,是他选择结束这段从未开始的感情。竟然,是自己多想了…… “青兮,你没事吧?” 方青兮眼神的恍惚,脸上的苦涩,故作镇定的样子一一看进赫连琛眼里,其实一开始他不想把话说的过重,可他终是过不了自己那关。 “我没事。婉鑫,你陪着连琛用饭吧,我有些乏了,进去休息一会儿。” “小姐,我扶你进去吧。” “不用了,你们吃你们的就好。” 既然是方青兮自己提出要回房休息的,谁也不便去打扰她。饭桌上因少了一个人顿时变得安静许多,赫连琛同婉鑫也是各自吃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自打方青兮回房休息,婉鑫的心就开始跳个不停。许是第一次和赫连琛单独待在一起,本就有着少女情怀的她自是免不了紧张。 她不敢看他,一看他心里便会像小猫挠了一样,无奈之下她只好低着头看着自己跟前的红烧狮子头一言不发。可是越避开他,她就越想去看他,几番挣扎后,她直接把眼睛闭上。看不到也许就不那么紧张了。 “婉鑫,你没事吧?” 赫连琛在一旁观察婉鑫好一会儿,起初他以为她是想吃狮子头,可她迟迟没有动筷子,现在索性把眼睛闭上,这不得不令他怀疑。 “我,我,我没事。” “没事你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在小厨房自己偷吃饱了,然后看着美味佳肴就咽不下去了?” “我没有。” 婉鑫睁开眼睛头却依旧压得极低,想抬起头同赫连琛争辩又害怕赫连琛看到自己的异样之处。这样又羞又恼小家子气的婉鑫又怎能不让赫连琛往歪处想。 “婉鑫,你不要告诉我你现在这个样子是在躲着我吧。” “我,我哪有!” “那你为什么不敢抬头看着我?你的脸为什么那么红?” “我,我,是这里太热了,这里太热了。”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啊。” 婉鑫越是躲着自己不敢回答问题,赫连琛就越肯定这丫头对自己是上了心的。这么好的机会他若不好好捉弄她一番,又怎么对得起这一桌子的美味? “这,这里本来就很热好不好!算了,不和你说了,我吃饱了出去走走。” 婉鑫腾的一下子从凳子上站起,一路小跑出了屋子,她的落荒而逃惹来赫连琛的阵阵发笑。 这丫头,也蛮有意思的。 ★★★★★ 青兮回到教延坊的第一天正好赶上射艺课和骑艺课,得知要在郊外待上十天,青兮便吩咐婉鑫和念珠准备东西。 按教延坊以往的规矩郊外学课是不许带丫鬟的。 安抚好婉鑫和念珠两个丫鬟,方青兮坐上李沁淋的马车一道前往教延坊在郊外的别院。 “青兮,你是不是没休息好啊?” 马车上,李沁淋发觉青兮面容憔悴,一想到那人折磨人的手段她就在心里替青兮捏了把汗。 “我还好。” 青兮强忍着睡意不让自己的哈欠打出来,昨天晚上也不知是怎么了,婉鑫非要同她聊天,她二人聊到子时,谁都没有睡好。一想到婉鑫可以在容居里补觉,自家还要学骑马,射箭,青兮就觉得不舒服。 “你这个样子真的可以吗?要不然就跟苏琪说一声,说你身体不大舒服,苏琪会安排马车送你回去的。” “还是不要麻烦了,苏琪那里是好说话,可沈先生那里就难了,我可不想因此受罚。” 青兮的话不无道理,沈红云在教延坊可谓是只手遮天的人物,她惩罚人的手段多到数不胜数。凡是在教延坊的小姐都会惧她三分,可见沈红云的铁手腕有多硬。 “那你先在马车里睡一会儿,到了地方我叫你。” “嗯。” 一路上马车也算安稳,青兮自然睡得沉了些,以至于到了别院人还没有醒来。 李沁淋见状也不想打扰到她,便吩咐人弄了把椅子将人抬了进去。此举令许多小姐不满,李沁淋却是不在乎。 青兮一觉睡到午时,要不是因为肚子有些饿她恐怕也醒不来。 在李沁淋的陪伴下青兮勉勉强强吃了点东西,随行的大夫特意为她把脉,最后总结了病症,说是感染了风寒,还好不是很严重,服下药便可大好。 送走了大夫,李沁淋亲自到骑射先生那里替青兮告假,哪曾想骑射先生根本没有让青兮离开别院的意思,只是嘱咐李沁淋好生照顾着。 得知这个消息,方青兮对这位骑射先生顿时没了好感。不管怎么说先生就该有先生的样子,哪有学生生病了还不让人家打道回府的!更何况她还是待选女子,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吧。 下午便是骑射课,服下药后方青兮打算会一会这位骑射先生,在李沁林淋的再三阻挠下她依旧出了门。 可她哪里知道,一场灾难正在悄无声息地等着自己…… 教延坊的骑射场位于皇家围场东侧,隶属于皇家围场,是魏宗给教延坊教学设置的地方。 方青兮第一次来到这里,一切都还不熟知的她对这里充满了好奇。左看看右瞅瞅,好生活泼,连李沁淋都感叹她的病是闷出来的。 在骑射场稍做休息后,神秘的骑射先生终于出现。 “沁淋,这里不是教延坊的骑射场吗?他怎么来了?” 方青兮附在李沁淋耳边低语了几句,心里想着吴痕来这里的目的。 “成王殿下就是咱们的骑射先生,苏琪没有同你说吗?” 听到这样的消息,方青兮无奈的摇摇头,她实在无法将吴痕同骑射先生联系在一起,一个位于人上的王爷又怎么会来书院当先生? “成王殿下是在你来之前上过几节课,你不知道很正常。” “那你怎么没和我说?” “你也没向我打听过这位骑射先生,我以为你是知道的。” 李沁淋略显无辜的样子看在青兮眼中,她自知是自己未问在先,便不再言语。 一想到骑射先生是吴痕,方青兮免不了担惊受怕,她可不想和这个王爷纠缠不清下去,要不然之前所做的努力就都白费了。好不容易才平息的言论可不能再被旧事重提,她可是吃罪不起。 方青兮六神无主地站在一旁,身侧的顾君仪小声提醒到: “青兮,别想那么多了,专心上课才是真。” 有了顾君仪的提醒方青兮顿时清醒了许多,吴痕在前面讲着关于射箭的基本要求,想来也不会注意她的一举一动。 吴痕讲过射箭要领后,接着让各位小姐自己尝试着练习。一节课下来他没有往方青兮身上看一眼,更不要提同她说话。 从骑射场回来,方青兮感觉到自己的病又严重了,喝过药后便沉沉地睡去。 夜,极其的静,静到连一丝声音都没有。还在梦里的方青兮不会知道身侧的李沁淋早已不知去向。 郊外的别院有一块池塘,入秋后便显得格外凄凉。夜里,家养的鸟儿的影子从寒气氤氲的池塘上面一掠而过,凄美的残月,用清冷的月光埋葬了一朵又一朵花的魂魄,在这夜里溢出别样的情愫。 池塘边的女子看着眼前的夜景,想到儿时的生活,不由得多了几分感慨险些落下泪来。 这一幕差点让身后的人看到。 “你在哭?” 不大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李沁淋拭了拭眼角的湿润,清了清嗓子缓到: “我没有哭,是沙子进了眼睛。” “那就好,哭可不是明智的选择。” 吴痕的话多年来一直让她成长,她自然明白他是希望她能够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王爷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她睡下了?” “嗯,吃过药后便睡下了。我以为她今日见到殿下会分外眼红,没想到她……” 李沁淋知道吴痕话里的她是谁,索性回答的全一些,还不忘顺便挖苦一下眼前人。 “分外眼红?” “是啊,有一句老话不是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嘛,她现在可是把王爷当仇人看呢。” 028 共乘一骑 “本王在她眼里本就不是什么君子,说是仇人也不为过。” “王爷要不然也算不上是君子。” 身为吴痕的下属,李沁淋在骨子里有着一种傲骨,真的便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她从来不会因为自己所说所做刻意解释什么。这一点正是吴痕所看重的,也不会因此追究什么。 “这些日子你在青兮身边做得很好,看样子你们已经成为关系不错的朋友。” “青兮过于单纯,和她成为朋友易如反掌。不知王爷下一步打算……” “这你就不要管了,本王自有安排。这几日好生照顾她,别落下什么病根。” “属下明白。” 吴痕除了对自己的姐姐有过如此关心,李沁淋还从未发觉过有哪个人会让他牵肠挂肚,方青兮却是了第一个,李沁淋很想知道吴痕是出于什么目的,是遂了自己的心意还是另有所图? “快些回去吧,莫叫人发现了。” “是。” ★★★★★ 在李沁淋的精心照料下,方青兮的身体好了许多。射艺课暂时告一段落,紧跟着的便是骑艺课。 对于毫无骑马经验的方青兮而言,身前的骏马无疑是个摆设,她只有看着的份,想要骑它难度颇大。 看着其他五位小姐踏上马蹬顺势坐在马鞍上,方青兮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下子,场上所有的目光都向她汇聚而来,有关心的,担心的,也有嫌弃的,嘲讽的,更有站在一旁成心看热闹的。弄得青兮的脸红扑扑的,站在马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马上的李沁淋看到青兮出丑,心想帮她一把,可对面那人眼神中的警告明显是不让自己上前帮忙,这下子她也只好让青兮自求多福。 “方二小姐迟迟不上马,不知是为哪般?” 清晰有力的声音传进青兮耳中,她看向说话的吴痕,心道他今日是不打算放过她了。 “我……” “青兮她,不会骑马。” 苏琪替青兮解围遭到不少幽怨的眼神,什么时候一视同仁的苏琪也变得偏心,这只能说明方青兮这个人是有两下子狐媚功夫的,这样的女子又怎会被容得下? “原来是不会骑马呀,我当是什么呢。芷灵,你的骑艺可不算是差的,怎么就不想着教教你妹妹?” 听得方青兮迟迟不上马是不会骑的缘故,郑琪儿心情大好,索性难为难为方家这两姐妹。 迎上郑琪儿的双眸,方青兮只是笑了笑,随即缓到: “是青兮不争气,顿悟不出,领悟不明,也不好难为长姐。” 郑琪儿的话表面上看起来是在责怪方芷灵,可事实上矛盾是直指方青兮。若是方青兮顺着郑琪儿的话承认是方芷灵不去教自己,那么她又该得罪这个好不容易改变对自己看法的长姐,这样的亏本买卖她不敢去做,也不能去做。无可奈何下,她只好将事怪在自己身上,她如此退让想来郑琪儿不会太为难她。 “我原本是打算来别院第一天就教青兮骑马的,可正赶上她感染了风寒,这才耽搁下来,到后来竟然忘记了。说来这也是我的不是,没能好好教青兮,殿下若是要罚青兮,便先罚我吧。” 方青兮将事情揽到自己身上,方芷灵并未完全领情,多少有些不甘在里头。再加上郑琪儿话里话外同自己过不去,她又怎肯示弱?幼时曾与成王打过交道的她自然替青兮分担些,以她对成王的了解,成王殿下是不会在这类小事上斤斤计较的。 “本王不是不明事理之人,骑射本就不是小姐家擅长的,更何况方二小姐的病尚未痊愈。” 吴痕方才看到郑琪儿同方氏姐妹的一番“斗智斗勇”,他对三人的看法皆有改变。他本以为郑琪儿平日里的蛮不讲理是性情所在,却没想到她只懂的大门大户里的勾心斗角,这样的女子除了是政治,军事上的工具外毫无他用,他本想日后留她在身边,现在看来也许真的没有这个必要。方氏姐妹都是不容小觑的人物,从方为忠的寿宴上他便发现这一点,一块玉一杯茶,这其中包含众多深意,他从未打消过对她二人的怀疑。今日她二人的言语更是有了将其收入麾下的想法。 “是我多虑了,王爷莫要见怪才是。” 方芷灵心中已有算计,自然不愿意同郑琪儿计较那么多,在大门大户里亲姐妹还要算计一番呢,更何况是非亲非故的两个人。 秋日本该凉爽,郑琪儿的脸上却是冒出细密的汗珠。方才成王没有站在她那边,也没有为她争执过半句,她心里很不舒服。虽然在家时郑成仁也没少嘱咐她,但是她仍旧相信成王对自己是有感情的,她以为他待她会与众不同些,可现在看来倒是她自己多想了。帝王之家自古以来哪里有感情可言?那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郑琪儿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一旁的赵惜言看她好一会儿,心里想着莫要多嘴,可还是忍不住开口说到: “琪儿,你没事吧?” 赵惜言的一句话惹来众多目光,投来的目光让郑琪儿很不适应,心里忍不住骂了句赵惜言,她除了会帮自己倒忙外,什么都做不了。这下子好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自己是个妒妇,见不得成王殿下同别的女子讲话,到时候背地里说不定会有多少人在议论自己。 “琪儿,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得知郑琪儿身体不大好,吴痕忍不住关切问到,成王殿下对郑小姐无微不至的关心立刻成为新一轮值得众人思考的内容。 见心爱之人关心自己,郑琪儿心里好受许多,只要他肯关心她,哪怕是只说一句话,她也觉得心满意足,最起码他不会将她抛弃,至少现在不会。 “我很好,谢王爷关心。” “我看琪儿八成是中暑了,成王殿下,咱们还是开始练马吧,也好让琪儿凉快些。” 赵惜言的话仔细一听是有很大漏洞的,虽说现在是初秋,天还是会有点热,但也不至于会中暑,不过这倒也符了她的性子,本就不是什么稳重之人自然说不出来稳重之言。 “好,那现在就开始练习。” 看着天空渐渐当中的日头,吴痕也觉得不能再拖了,虽说骑射不是选秀着重重视的学科,但不管怎么样也得让这些小姐们把考核通过,不能失去进宫殿选的机会。再者,他也想借着练习的空档做些其他的。 得到吴痕开始的指令,众位小姐纷纷拉起缰绳向前方奔去。骑艺精湛的郑琪儿直接冲到了最前面,其他的小姐被她远远甩在后面。 要问郑琪儿的骑艺为何堪称精湛二字,那可和家里的教育有着一定的关系,郑成仁只有郑琪儿这么一个女儿,奈何看家的武艺不好传授,只因心痒难耐便将骑射教于郑琪儿,以至于郑琪儿的骑射强于他人。 翽鸷国的天下是靠老祖宗用精锐的军队打下来的,骑射是翽鸷国的根本,是一种传承。单凭这一点,郑琪儿就是这群小姐中拔尖的一个,只是她已许配给成王殿下,来教延坊也只是为了学着如何做成王的侧妃,不失帝王家的颜面罢了。 当诸位小姐骑马远走时,青兮便开始慌张起来,看到郑琪儿在马上的风采,她顿时觉得骑马对她来水是一件奢求之事,她看向一旁备马的苏琪,苏琪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压根没有想到要帮她的意思。难不成,她真的要站在这里一动也不动? “你不打算学骑马吗?” 吴痕牵着他的那匹血红色的马迎面向方青兮走来,青兮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倒是他的那匹马的色泽吸引了她。看样子那马的品种定是不错,价格也是不斐。 “我不会。” 方青兮没有丝毫遮掩,只是亲口实事求是地说出来。 “不会不是理由。” “可那会成为别人戏耍我的理由,王爷方才看戏看的难道还不够吗?” “教延坊的小姐们的确能排一出戏,而你无疑是演的最好的。” “我并不认为我是演的最好的,倒是王爷是最会看戏的看客。” “本王不单会看戏,还会排戏。” “那王爷岂不是最可怜的?” “何出此言?” “只排戏,看戏,却不演戏,不是可怜那是什么?人生百态方在戏中,其他的倒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我不想丢人,不想在不该在意的人面前丢人,还请王爷见谅。” 话毕,青兮不由分说就要掉头离开,她这个样子令人猜不透,就连吴痕都是似懂非懂。 马场离别院有着不短的距离,方青兮打算一个人走回去。 走在小路上,一阵阵秋风袭来,青兮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这趟郊外之行对她而言真的是糟糕透了,她从来没有这么糟糕过。自打她和吴痕“纠缠不清”以来,她便发觉心里堆积了太多,想了太多,这样的生活让她很累,特别累。她好希望自己还是那个待在容阁里不受宠的方家二小姐,吃穿不愁的她可以弹琴舞曲,看书赏风,可是,那已经是不现实的事情。俗话说身在帝王家是身不由己,自己在国师府又何尝不是如此。日后的事情谁也不好预料。她不想认命,也不愿认命,更不能认命。可是,自己真的可以同男权抗衡吗?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回头看去青兮心中禁不住一声哀叹,也许只有他这个时候会跑来羞辱她,不过人家是王爷,是有这个权力的,她又好说什么? “王爷。” 青兮忍住心中的不悦缓缓向吴痕施了一礼,心里只盼着吴痕能早些将她放过。 “没想到方二小姐走的蛮快的。” “让王爷费心追赶是青兮不对。” 女子不冷不热的回答惹得吴痕眉心一紧,随即释然,他不该同一个小丫头计较什么不是吗? “上马。” 只是短短的两个字如同千金重般压在青兮身上,还好吴痕的目光未曾停留在她身上,要不然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在他的注视下开口。 “王爷说笑了,青兮卑浅,不宜同王爷共乘一骑,再者有言曰男女授受不亲,青兮怎敢冒犯王爷?” 青兮的脑袋抑得极低,上齿抵着下唇,好不紧张,她真的好怕一个不小心会将这位王爷惹怒。 方青兮这副样子看在吴痕眼里,吴痕的眼睛眯成了一条,带着质问的语气说到: “你是不敢,还是不想?” 029 拭弟 不敢,那并不是可以推脱的理由,吴痕完完全全可以免方青兮无理之罪。而不想却是有另一层深意,堂堂成王殿下且不说他得不得宠,有没有本事,单凭人家的身份就不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能不想的,更不要说是国师府的二小姐了。 不敢与不想,不论回答哪一个都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青兮不想继续同这位王爷纠缠下去,她已别无选择。 “回殿下,青兮是不愿。青兮之心殿下想必已是了然,又为何不肯放过呢?” “方二小姐又怎知本王没有放下呢?本王现在是你的先生,先生教学生骑马难道不可以吗?” 吴痕的话将方青兮反僵一局,这个理由足够充分,不光是青兮,就是任何人都不会从中挑出错处。 “是青兮多虑了,王爷莫要见怪才是。” 得知吴痕对自己并没有别的什么意思,青兮的脸颊顿时红了起来。刚才她一直在那里滔滔不绝地讲着,也没给吴痕解释的机会。这下子,她的脸算是丢大了,吴痕一定会觉得她是个疯子。 “既然怕本王见怪,还不上马。” 得了吩咐,青兮也不好推脱。她来到马的一侧,刚要想办法爬上去,马上的吴痕伸出手示意她拉着他,青兮没有犹豫将手递过去。 掌心与掌心交握的那一刻,青兮心中一颤,身子也略微往后倾一倾,还好吴痕的大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才没有让她摔倒。 借着吴痕掌心传来的力量,青兮恍恍惚惚跃上马,因为紧张的关系,上马后的青兮双手环在吴痕的腰间,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整个人前倾了大半向吴痕压去。一股莫名的电流在二人之间流动,吴痕坐在马上一动不动,这样的感觉令他很不安。 他依稀记得那年雪夜背后传来的温度,记得女孩在他耳畔的低语,记得他们曾经走过的路,可如今…… 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想过还会有一个女子紧紧地抱着自己,将自居当作可以依靠可以信任之人,方青兮确实和其他女子不一样,或许娶她为妃是个不错的选择。 看着远处奔来的骏马,吴痕知道他与方青兮这个样子会平白添了误会。,他倒是不在乎那么多,可方青兮对女子的名誉尤为看重,他不好也不能让她为难,既然打定主意要迎她过门,就要让她从心底里了解他,认可他,只有这样她才会心甘情愿地将自己交付与他。 “你若是再这么紧紧搂着本王不放,本王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事情。” 吴痕的话让方青兮顿时清醒过来,当她意识到自己的手正紧紧抓着吴痕不放时,心里别提有多懊恼了。 迅速抽离的手还未悬到半空又扣了回去,方青兮因在马背上而感到害怕,即使心中有千百般的不愿意,她还是要为自己的人身安全着想。 “若是害怕就不必勉强自己,本王不介意同你共乘一骑。” 吴痕话说的很是轻巧,青兮又怎会依他?这要是让别人看到她和王爷这副样子不一定会说什么,到时惹来的麻烦可不只一点点。 “殿下还是放我下来吧。” “现在放你下来岂不是失了兴致,既然已经坐上马,为何不骑上一圈?扶好了!驾!” 未等方青兮反应过来,吴痕已经驾着马向外院奔去。他本是打算让青兮下马,可他注意到有人见到他们两个方才的样子,与其去担心各自的声誉,倒不如骑上马跑上一会儿。 “殿下!你慢一点!慢一点!” 疾驰的骏马哪里会管方青兮此时复杂的心情,青兮就这样紧紧地搂着吴痕回到了别院。 当晚,教延坊的人们在私底下已经传开了方青兮同吴痕共乘一骑的事情,在他们看来方青兮就是个狐媚子,郑琪儿得知消息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郑琪儿何时受过这样的气,吴痕究竟把她当做什么她心里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一开始她便封闭自己,让自己处于幻想中,可她现在突然觉得自己再做些什么已经没有任何必要,纵使要成为那个人的妃。 “芷灵,不是我说你,你怎么不去管管你这个二妹妹,都不嫌丢方家的人!” 屋子里闻迅赶来的赵惜言注意到郑琪儿的脸色越发不好,心里暗暗吃醋的她也免不了小小的抱怨一下。方青兮这个样子,方芷灵身为姐姐不管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方家的脸是她丢的,又不是我丢的。惜言,这件事好像和你没多大关系,你那么着急做什么?” 方芷灵话里另有所指,她不相信一向爱斤斤计较的郑琪儿会听不出来其中的深意。 郑琪儿的心情本就不是很好,听着赵惜言和方芷灵的讲话心里的火气更大了,这两个人明摆着是来看自己笑话的。 “我不是担心琪儿嘛!芷灵,挑拨离间的事咱们可是不能干!” “我也没说什么你何必如此生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的做了什么。” “你……” 赵惜言被方芷灵的话气的脸色十分不好,郑琪儿更是不愿意看到她这副蛮不讲理的样子,赵惜言对她而言就是一条狗,而且是一条有野心的狗,她是不会让她有可乘之机的。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还有完没完了,窝里斗很有意思吗?惜言,你府中的事尚未弄明白就不要管别人的,什么时候你能替了你妹妹在家中的恩宠你再来说教。” “琪儿,我……” “我要休息了,你们都回去吧。芷灵,去看看你妹妹,莫让方国师拿了你的错处。” 这要是在从前郑琪儿巴不得方芷灵出丑,可如今她深刻地认识到自己日后还是要靠郑家,靠这些平日里的姐妹,单靠成王的恩宠她又怎么可能走的长远?与其逞一时口舌之快,倒不如多送出去一些人情,日后也是有益处的。 主人下了逐客令,方芷灵和赵惜言也不愿作过多停留纷纷离开。 方芷灵回到方青兮房间时,青兮正在看书,方芷灵不想打扰到她便寻了个位子坐下。 “姐姐怎么想着到我这里来了?” 方青兮抬头看了眼方芷灵,如果自己猜的没错的话,郑琪儿那里一定是炸开了锅。长姐能够来看自己,想来郑琪儿是不大生气。想想也是,不管怎么说郑琪儿都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这种事情见得多了又何来吃醋一说?且不说她同成王没什么,就是有些什么郑琪儿也不能说什么,要知道妒妇向来是令人厌弃的,像郑琪儿那样好面子的小姐,不可能就这样将自己葬送出去。 “是琪儿让我过来陪你的,青兮,琪儿平日里太过任性,有些事情你别太介意。” “我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郑小姐的性子我多少也明白些,再者还有长姐这层关系,放心,只要她不惹我,我便不会去刻意招惹她。” 得了青兮的意思,方芷灵也算放心。 “青兮,这番话我本是不想说与你听,只是如今事情已经由不得我们如何,你要记住,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方家都是你的后盾,毋庸置疑,也不要记恨家中亲人,我们之前对你所做之事皆是为你打算,莫负了我们的一番心意。” “长姐……” 方青兮不知道方芷灵为何会对自己说出这番话,不过看到她眼中的真挚,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如果说这么多年来自己所受的冷漠是家人刻意的保护,那么自己是不是该去感谢他们? “青兮,打你出生后娘亲就离开了我们,爹爹不喜欢你,哥哥很少见你,我也处处与你作对。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你过的很辛苦。我们当初那么对你是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可是令我们都没有想到的是,成王和太子还是把目标指向你。” “为了爹爹手中二成的兵权?” “二成的兵权不是小数目,任凭谁都会想得到,更何况是当朝太子和王爷?青兮,你知不知道娶了你意味着什么?” 青兮不敢顺着方芷灵所指的想下去,她很害怕知晓最后的结果。 “娶了你就意味着那二成兵权的归属,有方家做后盾想得到那个位子简直是易如反掌” “陛下是不会任由这种事情发生的。” 能当上一国之主的人不管怎么说都是有能力的,阅人更是无数,方青兮不相信魏宗能够坐视不理,眼看着自己的位子被觊觎。 “翽鸷国需要下一任君王,而且是能在浴火中重生的君王。坐山观虎斗只是一种形式,倘若太子斗不过成王恐怕魏宗也会认命,要不然百年后谁敢保证江山是太子的,难保成王不会做出什么拭弟之事。” “可这未免有些残忍……” “这世上残忍之事本就很对,谁都不是大善人,有些事情是无法改变的,起码你我不能。” “……” 青兮坐在榻上一言不发,方芷灵看得出来她方才所说青兮已是心中有数。事实本就如此,想来青兮也无法反驳什么,更不会用弱小的身躯改变什么。 “青兮,这件事情由不得方家,爹爹和大哥已经做好了各种打算,只求莫将事情闹大。” “这真的可以吗?” 青兮渴望的目光看在方芷灵眼中,方芷灵叹了口气心中尽是无奈,事到如今,一切只能往好的方面去想。 “可不可以我也不知道,不过爹爹在朝中任仕多年,伎俩多多少少是有些的,想来爹爹会尽力保你。” “但愿吧。” 见青兮将事情记在心里,方芷灵也不敢过多停留。 “时辰也不早了,我到琪儿那里看看,省的她记恨你。” “好。” 030 逼毒 是夜,一轮明月当空悬挂。幽静的小路上,方青兮牵着一匹骏马走走停停。 一身素白的衣衫在月光的掩映下仿若画中走出的美人,纤瘦的背影令人想入非非,颈间的蓝玉从中点缀给人一种别样的感觉。 经过白天的事,方青兮深刻地认识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为了日后不再麻烦别人,青兮决定自己学骑马。 她原以为骑马并不是难事,可马就在她面前时她还是有些犹豫。 过了许久,方青兮终是下定决心,骑! 一步一挪地来到马侧,方青兮上下打量着自己精心挑选的骏马,伸出轻颤的左手紧紧握住缰绳,左脚踩住脚蹬,深呼吸后顺势一跃而上。 人坐上马鞍的那一刻,方青兮长舒一口气,她终于做到了。 方青兮尚未从成功上马的喜悦中走出来,身体轻微的晃动让她感到惊慌,原来在马上的滋味并不是那么舒服。 马儿在原地跺着步,马上的青兮跟着马儿晃动,她双手紧紧拽着缰绳,额头已冒出细密的汗珠。方青兮知道以自己现在的水平无法驾驭这匹马,现在她要做的不是想着如何驭马,而是该考虑怎样从马上下来。 马儿是温顺的,从青兮上马后一直没有弄出太大的响动,因此青兮少了戒心。她打算借势从马上下来却不想温顺的马儿会在这个时候发狂。 呼啸的狂风在青兮耳边不停地吹动,看着身侧不停变换的树木,她陷入了无边的恐惧当中。 紧拽着缰绳的手已勒出血痕,青兮的上半身趴在马颈上,马儿的颠簸让她疲惫不堪。 她挑选的马儿是所有马里最温顺的一匹,苏琪说过它从未发过狂,难不成是自己惹到了它?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做啊! 思衬间方青兮没有注意到前方的路,随即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待到方青兮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身陷在一个黑漆漆的洞中。 方青兮半蜷着身子,洞口太小想要施展很难,好不容易将胳膊伸了伸,剧烈的疼痛马上传来。 望着高高的洞口,方青兮欲哭无泪。这是哪里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洞又那么深,她一点武功都不会。要是自己一时半会儿无法从这里出去,夜里再出来什么吓人的东西,后果不堪设想。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方青兮原本残留的一丝希望也被时间慢慢消磨掉,现在的她真的好无助。 当一个人走投无路时,脑海里总会出现一些面孔,那往往是最亲密的家人或是最重要的人。方青兮以为自己脑海里的人会是赫无极,却不曾想脑海里的那个人是令她这些天来最头痛的。 “方青兮,你怎么会想到他呢?他那个人有什么好的!不是和你作对就是让你难堪!你怎么能想他呢!他是无恶不作的大魔头,他那张冰块脸……” “你在说些什么?” 突兀的声音在寂静的洞里格外清晰,听到声音方青兮的身子顿时一僵,脑袋一点一点向上,最终看到洞口处的那个人。 “王,王爷。” 月光下的吴痕眼中流转着不明的意味,虽不骇人,方青兮却是害怕。 方才她的一番言论想来是被吴痕一字不差地听到,这下子她算是彻底得罪了这位王爷,也不知道接下来这位王爷会不会将自己弄死在这黑漆漆的洞里。 “你刚刚不是说的好好的吗?停下来做什么?难不成你怕本王?” “王爷身份尊贵,青兮自然害怕。” “害怕就不会去说,本王看你是不怕!” 吴痕一改平日在方青兮面前温柔的样子,瞬间变得冰冷,身上的戾气越发明显,眼眸中的暴虐更是惹得人心颤。 方青兮从未见过吴痕如此生气的样子,以前他的深情时常冰冷,待他人更是如此,可今日他身上竟然涌现出一丝杀气。 青兮强忍住内心的恐惧,迎上吴痕布满血丝的双眸,一字一句说到: “王爷若是要杀人灭口,青兮请求王爷留个全尸。” 青兮话音刚落,站在洞口的吴痕纵身一跃,衣襟带动着轻风,方青兮双眼紧闭,呼吸仿佛就此停滞。 生死一刹那,只是吴痕会对自己动手吗? 思衬间的她没有注意到吴痕嘴角上扬的弧度,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有想到吴痕会搂住她的腰,借势向洞口跃出。 从洞里出来的方青兮瘫软地倒在吴痕怀里,方才腾空的时候她便紧紧抓着吴痕的衣襟不放,直到现在她仍未从刚刚的那一幕缓过神来。 “你怎么那么笨?骑个马也能掉到洞里!” 此时的吴痕话里带着责备,多半是担心,青兮搞不懂吴痕明明要救她,却在这里挖苦她。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那马是教延坊里最温顺的一匹,没想到今日的脾气如此大。” “好端端的骑马作甚!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本王,你怕是要饿死在这洞里。” “我练骑马只是不想成绩太差,我也没想到……” “你一点基础都没有,连上马都困难,何谈骑?” 这一路上吴痕都默默地跟在青兮身后,青兮之前一系列的动作他都看在眼里,他本是想及早出现教她如何上马,顺便增进一下二人之间的感情,后来他又觉得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让青兮有一番锻炼,只是他没有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 “王爷是如何知晓我在这里的?” “莫要答非所问,本王恰巧路过,顺便救你上来。” 吴痕的话青兮没有打算全信,救她一命是真,恰巧路过未免有些说不过去,方才在洞中她从未叫喊过,吴痕又怎么可能知道她在那里?除非…… “原来王爷是神机妙算。” “姑且是吧。” 青兮没有要点明吴痕话里的意思,现在的她只想早些回到别院,以免再生事端。 从吴痕怀里挣脱出来,方青兮的脸颊微微泛红,她想要站起来走回别院,刚一抬脚却差一点摔倒,还好一旁的吴痕及时扶住她。 “怎么了?” 方青兮半靠在吴痕怀里,看着自己的玉足,无奈地摇摇头。 “看样子我的脚是伤到了。” “那你还能自己走回去吗?” “我不知道。” 青兮低着脑袋,上齿抵着下唇,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样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这副样子无论是谁见了都会心生怜爱之意,吴痕也不例外。 轻叹一声,吴痕将青兮扶到一旁的树下,让青兮的背靠着树干,自己借着月光察看青兮的伤势,这一系列的动作青兮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反倒觉得很享受。 “我的脚没事吧?” 借着月光,吴痕明显注意到青兮右脚的脚踝处已经红肿了大片,还有暗红的血从伤口处顺着玉足流下。 “你的脚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 说罢,吴痕从青兮身旁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青兮好一会儿,最终将她抱起。 “王爷,你……” “莫要动!你不是急着回别院吗?” 一听吴痕是要带自己回别院,青兮放弃了挣扎,乖乖地在吴痕怀里待着。嗅着吴痕身上淡淡的香气,青兮进入了梦乡。 当吴痕将青兮抱回别院时已让秦啸帮忙封锁消息,没有人知道方青兮在吴痕这里。 见青兮还在熟睡,吴痕也不好打算这么晚将随行的太医叫来。 坐在榻边的吴痕看着熟睡的方青兮,她的眉一直无法舒展,脚踝处传来的疼痛仍旧刺激着她。 在别处找来了缓解疼痛的玉芝膏,吴痕亲自为青兮拭擦在红肿处。 掌心传来的温度令吴痕蹙眉,那温度并不平常,他猜测她可能是中了寒毒。 究竟是谁想要害她?那匹马的手脚又是谁动的?其目的是什么?想到这里吴痕决定派人详细调查一番。 “秦啸。” “王爷。” “今日之事交与你,仔细些查着。” “是。” “切记,郑家动不得不代表别家动不得。” “属下明白。” 秦啸离开后,吴痕决定要为青兮将寒毒逼出来。 小心翼翼地将青兮扶起,他生怕一个不小心会把青兮弄疼。他从未碰过女人,自然掌握不好力度,到底是弄疼了青兮。值得庆幸的是中了寒毒的青兮已无知觉,不然他定是懊悔不已。 见青兮没什么反应,吴痕算是松了口气,心里多少有些自责,他以为他可以保护身边的女人,却不想无意间伤害了她。也许,自己不该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 安置好青兮,吴痕将内力缓缓输入她的体内,随着时间的流逝,青兮的脸色明显红润了许多,紧皱的眉头也跟着舒展开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只有吴痕的额头冒着细密的汗珠,为青兮逼毒的半个时辰里,他消耗了不少内力,一时间又无法补充,青兮这边毒还没有完全排出,他实在是不好收手,只能硬挺。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青兮的毒算是逼出来了,吴痕将青兮安放在床榻上,又替青兮掖好了被角,这才起身离开。 门外的李沁涵将屋内的一幕幕看在眼里,同时也疼在心里。 “来了怎么不进去?” 见到李沁涵吴痕并不惊讶,他方才在给青兮逼毒时就已发现门外有人,他便知道那个人是李沁涵。 “刚才……你是不是故意的?” 李沁涵抑制住内心的情绪,她很怕得到相反的答案。 “你多虑了。” 031 相视一笑 吴痕不想做过多解释,他同她之间也没有那么多可解释的,事实已经如此,再纠缠不清也没有任何意义。 “是你变了。” 李沁涵强忍着眼中的泪水,没有让它不争气地流下来。她明明知道答案却还在奢求他能够回过头来,哪怕只是认真的看她一眼。 “本王的心从未放在过谁的身上,又何谈变与不变?夜里凉,早些回去吧。” “痕,我……” “缡涵公主,还请你自重一些,你是陛下亲定的后,你只需等着选秀过后风光嫁入宫中即可,其他的不是你可以奢求的。” “我知道我不好再求什么,我只是想问你一句实话。” 事到如今,李沁涵也没有什么可求的,她答应他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她说过她会助他夺回江山,深爱他的她又怎会食言? 月光下的李沁涵面容比以往憔悴许多,吴痕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沁淋说他无情,帝王本该无情,他无须为此弥补什么,可他的心不是石头做的,他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他也会难过,孤独。只是他的情绪又怎会让人轻易知晓?他放弃她,不单是为了江山,也是为了自己。 “你说。” 吴痕的面无表情李沁涵都看在眼里,但她一点都不介意,他能够让她开口问他就已经是给她最大的恩惠了,她说过她不奢求什么的。 “你对方青兮是认真的。” 没有半点的怀疑,李沁涵肯定吴痕对方青兮的感情不一般,她在等他的一句回答,哪怕是一个字也好。 “我不想利用她。” 短短的六个字好似一道惊雷将李沁涵的心房轰碎,她强忍着心中的苦涩,脸上浮着淡淡的笑容,缓道: “王爷说的是,你舍不得她是因她的独特,她比我有思想,她只有十二岁,稍微动下手脚便可以为你所用,而我已是一盘残棋,你已失了兴致。” 自打李沁涵同方青兮有过接触,她就意识到方青兮会是吴痕身边唯一的助力,哪怕自己的妹妹尽心尽力服侍在他身边也不可能将方青兮替代了去。今日看到吴痕第一次对一个女子无微不至的照顾,她便知道他已不属于自己,儿时的那段美好怕是再也留不住了。 “你和她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要说不一样就是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痕,那件事情我从未怪过你,你为什么还要处置那人?如果你不爱我,你是不会那么做的。” 那年雨后初晨,她只有十二岁,像多数少女一样她很喜欢赏花。在那片花海,她遇到了那个毁了自己一辈子的人,如果不是吴痕约她到那里,她不会身陷险境差点丢掉性命。事后吴痕一气之下将那人找到,无情地将人杀死后又扔进万丈深渊,这一切她都记得。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决定要一辈子跟随在他的身边,无论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她一定要助他夺回江山。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的心里没有别人,只有他一个。 “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又何必要再提?” “你可以过去,我不能过去。不能做你的妻,我很遗憾。” “你可以做翽鸷国的后,这就足够了。你明明知道的,你不配。” “你不配”,那是一把利刃插进李沁涵的心口。是啊,她是不配做他的妻,可是她从未想过要做翽鸷国的后,是他说他需要她的帮助。 看到李沁涵眼中积蓄已久的泪水,吴痕头也不回地离开,这样对谁都好,不至于落得难堪。 “痕,如果你爱她,我会拼命保护她,如果她爱你,我会苦命成全你们。” 微弱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凄凉,吴痕已走远,她的这番话无人听到。不过,那也好,她还可以继续做着她的美梦。 教延坊的郊外课程告一段落,这一日众人都在忙着收拾东西准备回都城。 此时,方芷灵的房间里围满了人,只因方青兮在成王居所待了数日。 “芷灵,青兮她现在这个样子不会有事吧?” 赵惜言从成王那边打探来消息就急忙敢来讨好方芷灵。不单是她,教延坊平日里与方芷灵并不交好的人也都前来探望。 其实所有人都清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方青兮也没给出个交代,太子更是派人前来问候,这其中的缘由不必多说。她们来方芷灵这里只是想表现出对方青兮的关心,日后也好有个照应。 “我也不知道,青兮在王爷那里应该不会有事,想来王爷是会照顾好她的。” 方芷灵强忍着心中的不快耐心地回答赵惜言的问题,她现在心里很乱,青兮之事已让她疲惫不堪,爹爹那里更是不好交代,她真的不想过多地应付这样一群人。 “琪儿现在被禁足在别院,旁人又是看不得,青兮又是这个样子……” “王爷说了,等事情查明就会让琪儿出来,至于青兮,这还要看王爷的意思。” 青兮失足落马这件事被传得沸沸扬扬,秦啸又带回郑琪儿加害方青兮的证据,以至于成王不得不将郑琪儿禁足。 可是,谁又能保证这不是成王的意思?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姐妹们,我看咱们还是先回去吧,让芷灵休息一会儿,有什么事情等回都城再说吧。” 赵惜言失了郑琪儿这个靠山,她决心不能再失去方芷灵。不管怎么说方芷灵都是方家人,方青兮在做一些决定的时候还是要顾及一下方芷灵,自己也能跟着好过些。 众人离开后,方芷灵倚在窗前久久不语,好一会儿才开口到: “躲在屋子里偷听女儿家讲话,也不嫌丢人。” “什么时候我们灵雨也爱听这些勾心斗角的言语了?” 暗处的男子缓缓走出,方芷灵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说到: “阁主让你过来是于公,还是于私?” “于公如何?于私又如何?” “于公是使命,是道义,于私,那就不好说了,阁主平日里同青兮甚是亲近,他的心思又岂是你我能够猜到的?” “阁主他不会。” 斜连敢笃定阁主不会同方青兮在一起,凭他对阁主的了解,阁主是不会做对计划有变的事情,而让方青兮爱上他无疑是计划中的一大禁忌。 迎上斜连的眸,方芷灵知晓了一切,这怪不得她,要怪也只能怪她太了解他,他的眼睛里藏着的永远是她知道的。 “即使阁主不会,咱们也不能任由事情发展下去,吴痕这几日将青兮关在他那里,我很担心……” “放心,吴痕是阴险狡诈不假,但他是不会对青兮用强的。” “你……” 面对斜连如此直白的回答,方芷灵又羞又恼。斜连见她这副样子,忍不住调侃到: “我以为你已经强大到可以充耳不闻,没想到你还似从前一般,这可有些不像你了。” “在你的眼里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副使,我变成什么样子你哪里会知道?” 方芷灵话里的语气多少带着责备的意思,斜连从她的眼睛里看出她的不甘,可他没有任何办法。 “灵雨,阁主已对你我心生芥蒂,有些事情能不想则不想,以免惹来杀身之祸。” “生亦如何?死亦如何?我灵雨这条命是阁主捡的,阁主就算是把命要回去我又能怎么样?斜连,我的事始终是我的事,三年前你做不了的决定,如今我可以做,三年前你一直逃避的问题,如今我可以面对,你又何必来招惹我。” 方芷灵永远不会忘记三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雨夜,那个时候她只是方家大小姐,是他让她知道了埋藏在方家多年的秘密,也是他带她入了斜雨楼,更是他将她无情地抛弃,随后离开。 “我别无选择。” “斜连,这句话你现在说是不是有些迟了!你别无选择,难道你不知道我是被谁逼的走投无路,别无选择的!” 方芷灵本不想过多追究什么,过去的事情终归已是过去,现在追究起来也没什么意义可言。三年来的磨练她已不在优柔寡断,只是斜连所言令她实在难平心绪。 注意到眼前的男子失去以往的光彩,方芷灵也不愿旧事重提,现在的他们何尝不是别无选择? “方才是我失言在先,阁主的吩咐比什么都重要,事情若是办砸你我都难逃辞咎。” “阁主交代,让青兮有机会得知郑琪儿被禁足的消息。” “然后呢?” “然后就看你的悟性了。” “阁主是想要引起方家同郑家的不和,日后坐收渔翁之利?” “明知故问,你还真想让阁主前来告诉你他心里在想着什么?” “他心里想的你这个副阁主能不知道?” 他二人彼此看着对方不语,随即相视一笑,他们很清楚彼此心里想的是什么,只是他们更清楚那是不能说的秘密。 看的久了,两个人难免会觉得有些尴尬,纷纷避开了眼。斜连看了看窗外的景色,随即缓道: “时辰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下一次有事让焚雨告诉我就行,劳烦副阁主灵雨担待不起。” “好。” 一句看似简单的话,没有人知道话出口时的无奈。既然她不想见他,他又何必执着于此?既然很早以前就已选择放弃,现在又何必自作多情?当年的他在执意放弃她时就该料到今日的结果,多年来他苦苦追寻的亦是他永远得不到的,对岸的人更是他不敢奢求的。 身在斜雨楼,有太多的无奈,太多的不舍,太多的强求。而他,却永远不能逃脱斜雨楼的锁链,更是无法逃脱命运带来的枷锁。 既然是这样,远离是唯一可以治愈的方法,而他,会永远远离她。 望着远处的身影,方芷灵叹了口气,眼中的泪不经意间地滴落下来,这一次她没有止住泪水,她想好好地哭上一回,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无人问津的过往一旦被掀开就将会是一场血雨腥风,从前的她将自己掩饰的很好,只有他会一次又一次地将她伤害,让她无法忘怀。 连,我想我或许是欠你的,所以,我要还你。 032 痕,你说我说的可对? 郑琪儿禁足在别院之事传到吴蔓耳中,接着吴痕便被吴蔓请到宫中。因此,教延坊的诸位小姐不得不暂时留在别院里,等着吴痕回来安排。 一入宫门,吴痕便被执事姑姑带到长公主吴蔓的宫殿,璧归殿。此时的大殿仿佛被精心布置过,红色的纱缦垂到地上,一层接着一层,魅惑的颜色在微风的撩拨下越发诱人,倒是殿中的安神香添了不少清雅气息。 宫中的更奴敲响了悬在翽鸷殿的大钟,钟声响彻云霄,回旋在整个皇宫之中。正午时分的大殿依旧清凉,吴痕在殿中许久吴蔓却是迟迟未现身。 一个人待在略显压抑的宫殿里,吴痕不免精神紧绷。 “痕,你觉得这璧归殿布置的如何?” “还好。” 见到吴蔓,吴痕不紧不慢地吐出这两个字,吴蔓的眉微皱随即释然笑到: “这是父王命本宫安排的璧归殿,待到缡涵公主入宫这璧归殿便可易主。” “缡涵公主要住在这里?” “是啊,这是父王特意安排的,父王待这位缡涵公主还真的与别的妃子不同,人还没嫁进来就把衣物首饰备好了,这翽鸷国的后当真是不一般啊。倘若此等娇人落入世俗,说不定会是众多公子极力追捧的对象。痕,你说我说的可对?” “皇姐的话在这里说说就好了,陛下那里可是说不得的。” 吴痕脸上的不自然尽数落在吴蔓眼中,他同李沁涵的那些破事她早在回朝前便已知晓,她之所以一直隐忍不说,多少也顾念着先帝对自己的恩情。先帝在世时待她极好,先帝的儿子她也不愿赶尽杀绝。 “父王那里怎么就说不得了?缡涵公主守身如玉多年,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父王自然不会因此怪罪她。” “皇姐执意如此臣弟也无话可说。” 对于吴蔓的言辞吴痕并不在意,他很清楚吴蔓不会将事情闹大,就算不是为了他也是为了先帝,谁叫他是先帝留下的唯一血脉。吴蔓这么做是为了还先帝一份恩情,而他配合她演这出戏无非是想麻痹她,让她放松警惕。 “听说你把郑家小姐禁足在别院里?” “琪儿她派人设下陷阱意图谋害方家二小姐,臣弟便将她关在屋子里,也好给方家个交代。” “方家二小姐?可是太子送礼的那位国师府的嫡出小姐?” “正是。” 听得是方青兮受了伤,吴蔓多半在为自己的亲弟弟做着谋划,倘若这方家嫡出的二小姐能够以太子妃的身份嫁入太子府,那么吴疫的势力也就变得更加稳固,有方家保驾护航便不怕奸人使计,意图谋权。 “郑家小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这哪里是一个侧王妃该做的事情!” “是臣弟没有管教好。” “这事不怪你,你二人尚未成婚又何来管教一说?郑琪儿张扬跋扈的性子在这都城里早就传开,要怪也得怪郑将军教女无方,和你没有半点干系。” “皇姐理解就好。” “痕,若是觉得郑家小姐品行不端,你大可同父王说,他是你的皇叔,凡事自然会为你着想。” “谢皇姐好意,不过是一个侧妃罢了,接回府中做个摆设也是好的。” “你能如此想甚好,父王那里责问起来本宫替你担着,你大可放手去做。” “臣弟谢过皇姐。” ★★★★★ 晌午睡了一觉后,方青兮在苏琪的服侍下梳洗一番。 月影纱的衣裙在秋日里未免显得单薄一些,苏琪却是执意让青兮穿这件衣裙。鉴于苏琪平日里较为严肃,青兮也不想惹恼她,便乖乖穿上苏琪精心准备的衣裙。 用过点心,青兮一个人倚在软榻上看着前几日秦啸带来的兵书,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的甚是仔细。 自打她坠马被吴痕救出后,她便一直住在吴痕的院子里,算算日子也有五天的时间。可想而知这五天里有多少人在背后议论她。她不想成为众人议论的焦点,她不止一次向吴痕提出回自己的院子,每次吴痕的态度都甚是坚决,不由得她半分争辩。 碰壁的次数多了,方青兮也就不再自讨没趣,她很清楚以自己的实力是不能同吴痕抗衡的,除了妥协她别无选择。 也不知道是书看的迷了,还是想事情想的多了,吴痕回来时看到方青兮一动不动地半倚在软榻上看着手中的兵书。 一个女孩子可以看兵书到入迷的境界,这是吴痕没有想到的,至少在他身边的女子没有一个喜看兵书的。 排兵布阵,地势战略向来是女子所不喜的,能将兵书看进去的女子心性定会与旁人大不相同,这也是他要将她留在身边的原因。 他的确需要一个能与他并肩而立的女子,不是吗? 许是吴痕的目光太过炽热,方青兮感受到屋内的异样,一抬眼这才发现吴痕正在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今日王爷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青兮将手中的书放回小机上,起身来到吴痕跟前,及时避开吴痕投来的目光。 “朝中无事便回来了。” 吴痕半拽着青兮的手将她领回软榻上,并让她在软榻上坐好。手上传来的温度令他皱眉。 “天正凉,怎么穿的这么少?” 时值秋日,青兮身上的月影纱在吴痕看来实属胡闹,年纪轻轻的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日后可该如何是好? “王爷不让出门,厚衣料正好可以剩下来。” 青兮只当这是句玩笑话,却不想眼前的男子当了真。 冰冷的目光扫来,青兮心中一阵紧张,随即开始了不合逻辑的解释。 “我是说王爷不让出门,是担心青兮的身体,青兮自然感激不尽。” “是真的吗?” “是真的。” 青兮的解释并不合乎情理,吴痕却不打算计较什么,他不计较那么多是因为她紧张的样子很可爱,没错,是可爱。他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打心底里怜惜一个女子,不过自从他的身边出现了她,每一日都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他该去适应不是吗? “明日本王会让秦啸送你回方家。” 书案前的吴痕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青兮错愕地看向吴痕,正好迎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王爷说的可是真的?” “本王何曾骗过你?” 被吴痕这么一反问,青兮仔细回想了他们之间的过往,似乎他从未骗过她,除了整日以王爷的身份压迫她,别的也还好。 “没有。” 青兮转动水灵灵的大眼睛,老老实实地回答到。 如此俏皮的方青兮吴痕还是第一次看到,疑惑之余又忍不住多加打量她几眼,这几眼惹得青兮耳根微微泛红。 许是看出青兮的异样,吴痕收回视线,他明显感觉到她的一声轻叹。 “一会儿本王让秦啸将婉鑫带来,明日一早便会有马车送你回去。” 经过今日宫中之事,吴痕打算暂时给这丫头一点喘息的机会,两个人保持一些距离对彼此都有好处。至于郑琪儿,吴痕还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 一大早青兮便在婉鑫和秦啸的陪同下回到方府,由于青兮的伤尚未大好,方为忠直接遣人送她回了容阁,青兮知道爹爹是不想见到她,近日来都城的各种传言早已让他挂不住面子,他不罚她已是对她极大的仁慈。她不知道的是方为忠不是不想罚她,而是顾忌着吴痕,而且一旦罚了青兮无疑是坐实了她同吴痕之事,老奸巨猾的方为忠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傻事? 回到方府的第二天,容阁里接连有探望青兮之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其中不乏有攀亲带故之人,想借着青兮养伤的由头拉拢关系,日后好有个照应。一开始方青兮还会请一些人进来,后来方天奇以青兮需要休息为由把其余的人打发走了。 容阁里,方天奇带来精品斋的糕点,青兮边吃边同自己的兄长闲聊。 “慢点吃,没有人和你抢。” 这几日为了养伤,青兮很多东西都吃不了,之前是有吴痕管束着,后来大哥也叫她小心注意着,她现在好不容易可以吃点点心了,她是不会放过吃东西的机会的。 “大哥,这精品斋的马蹄糕做的是越来越好吃了。” “是你好久没有吃到,犯馋了。” “嘿嘿,还是大哥懂我。” 看到青兮狼吞虎咽的样子,方天奇终于觉得自己这个二妹妹活的像些样子,多年来一家人之间的隔阂好不容易解开,青兮待他们也没有之前那么小心谨慎,只有这样她才能一心一意为方家考虑,这便是方为忠的打算。身为长子,他责无旁贷为方家着想。 “兮儿,大哥看你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打算什么时候回教延坊?” “怎么?是爹爹急着让我回去上课吗?” 如果说方青兮到教延坊上课需要一个理由,那么这个理由就一定是为了入宫选秀,青兮一早就猜到爹爹会来催她,只是未曾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父亲没有明说,只是芷灵昨日提到教延坊近日流传了你与成王殿下的言论,大哥觉得你有必要回去澄清一下。” 033 要份解释 “清者自清,我没有可解释的。” “人言可畏,你必须要解释。” “难道大哥也同那些人一样,觉得我同成王殿下私底下有什么?”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是父亲的原话,也是父亲让我带给你的话。” 方天奇本不想把话讲的太过明了,他知道以青兮的性子听到后心里定会难过,可奈何青兮这丫头越发的不听劝,他费尽心思陪在青兮身边为的就是替方为忠开导青兮,让她明白现在的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看来爹爹也不信我。” “父亲只相信事实,陛下已召见过父亲,陛下的意思是如果父亲舍得,陛下可以为你二人指婚,父亲婉拒了陛下的好意,陛下也没有强求。只是父亲担心陛下的心思仍在你身上,你现在还小说什么都是为时过早,日后却不一定。兮儿,成王不是你该想的良人,他的心思深不可测,只怕日后会害了你,也毁了方家。” “大哥,我同他真的没有什么,我是方家的女儿,在遇事之前我第一个想的不是自己,而是方家,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方天奇所言句句在理,青兮自然听进心里,原本还有着一丝犹豫的她也变得坚定,她是不会和一个城府极深的人在一起的,更何况她还在等赫无极,等他迟迟未来的道歉。 “兮儿,你能够如此想我和父亲也就放心了,你要记得你和芷灵都是方家寄予厚望的小姐,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嗯,我知道了。” “那好,时辰也不早了,大哥就先回去,你也早些休息吧。” “婉鑫,替我送送大哥。” “是。” 方才婉鑫在一旁将二人的对话一字不差的听到,婉鑫在为自家小姐鸣不平之余同样意识到小姐日后的处境怕是不大好过,越是在这种时候方青兮身边就越需要她的存在,她已下定决心要为小姐做更多的事,能躲过一劫算一劫。 宫中传来长公主要来方府看望方青兮的消息,方芷灵被方为忠叫回府里主持事宜,做好迎接长公主的准备。 长公主来看青兮这对方家而言是极大的殊荣,方为忠比平时更为重视长公主这次的到来。整个方府一片热闹,大家都在为长公主的到来做着各自的准备。 一大早青兮便被院子里的吵闹声惊醒,派婉鑫过去问个究竟她这才知道是方芷灵派下人来收拾院子,还叫青兮好生准备着。 说实在的,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准备些什么,长公主只是说来府里同她下棋,至于见面以后的事她也拿捏不准。俗话说得好,无事不登三宝殿,长公主此举着实令人疑惑。更何况她平日里同这位被退婚的公主没有什么来往,她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说服自己的多心。 “小姐,大小姐让奴婢和念珠伺候您更衣。” 婉鑫和念珠端着新做的衣饰来到青兮面前,青兮自知逃不了一番折腾,也就任由两个丫鬟精心摆弄。 “小姐,您是想戴那套翠竹的饰物,还是那套东珠的?” “翠竹的。” “那衣裳……” “你看着弄吧,别太艳就行。” “小姐,您看奴婢这腮红打的怎么样?” “嗯。” …… 在婉鑫和念珠一番精心打扮下,亭亭玉立的曼妙佳人格外引人注目。 “小姐,奴婢这就去给您准备早饭。” “好。” 忙了好一会儿,青兮也是饿了,念珠的贴心令她欣慰,经过这么久的相处,这丫头的心也算是拴在她身上。 正当念珠将房门打开,一阵清风徐来,带着丝丝气力,将念珠打退到一边,只听得“咣当”一声,一支飞镖插在外间的小机上,飞镖上的信纸格外引人注意。 门无声地关上,小机上的飞镖吓坏了屋子里的婉鑫,婉鑫的手紧拽着青兮的衣襟不放,连她自己都未曾注意到青兮的脸色有多么的难看。 念珠看了眼自家小姐,发觉青兮的眼神仍在游离,她鼓足勇气一步一步走向小机,奋力用手将深深插进小机里的飞镖拔起。飞镖从小机上拔起的声响让屋子里的人顿时清醒许多,婉鑫也跟着松了手,转头看向青兮,见青兮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婉鑫悬在心口的大石头这才落了地,她可不敢保证自己方才的举动不会惹恼了青兮,毕竟她刚才的举动实属不妥。 “小姐,给。” 念珠猜测这封信是有人故意以此方式送到小姐手里的,这里面的内容不该是一个小丫头看的,她不作丝毫停留直接将信送到青兮手中。 接过信,上面娟秀的字迹令她眼前一亮,打开信封,她的眼眸越发的暗了。 从房间里出来,青兮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见着院子里的下人忙活着,青兮的心绪更是不大好。 “婉鑫,去把那几筐落叶倒出来。” “小姐……” 婉鑫虽不知道那封信里写的是什么,但她明显注意到青兮看完那封信后立刻变了脸色,作为奴婢她自然听从主子的吩咐,可把下人辛辛苦苦打扫的落叶就这么倒出来似乎不大合适。 “难道你还要让我亲自动手?” 青兮的声音虽不大,院子里的下人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的。二小姐平日里对待身边的丫鬟十分好,这是方府上下有目共睹的,今日她的举动不由得让在场的下人一愣,手上的活也跟着耽误下来。 “小姐,让我来吧。” 念珠猜测方才那封信是让自家小姐受了一惊,她虽不理解小姐此番举动,但那是小姐的意思她也不好违背。 接连几筐的落叶被倒掉,一旁的下人悄悄离开去了翠微居,青兮面色依旧地坐在石凳上,看着周围人的神情,不耐烦地说到: “你们都下去。” 在方府多年的下人自然懂得看人脸色,青兮这个样子她们巴不得跑的越远越好,省的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消息很快传到翠微居,方芷灵放下手中的事急忙赶到容阁,她倒是想要看看自己的妹妹在做些什么! 方芷灵来到容阁时,方青兮依旧坐在石凳上,见到自己的妹妹这副样子,方芷灵颇有无奈。 “妹妹为何要将那几筐落叶倒回去?” 方芷灵话里的语气略显强硬,更是有不满的意味在其中,长公主的马车眼看着就要到方府,容阁也好不容易打扫完,这满地的落叶无疑是会坏了长公主的兴致,青兮小家子气的做法令她十分生气。 “这几棵树是爹爹从东边移栽回来的,树上的叶子好不容易繁茂一回,丢掉了多可惜。长姐觉得呢?” 几年前方为忠在方芷灵的说服下将东边不易成活的树种移栽到青兮的院子里,当时的方芷灵本是想借着树种讽刺青兮,让她难堪,哪成想这几棵树在青兮的照料下竟然活了下来,而且还是越长越旺盛,这样一来方芷灵也失了取笑青兮的一个大好机会。 只是今日青兮突然提起这件事实在令方芷灵不解,按理来说青兮不是小气之人,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没有必要重提。 “我若是觉得好还来找你作甚!眼看着快十三的人了,怎么这么不稳重!流珠,到前院去迎长公主,好生伺候公主逛园子,妙沁,派人将这里收拾好。” “是。” “是。” 得了吩咐,两个小丫头急忙带人出了阁子,识相的念珠和婉鑫也跟着离开。 “兮儿,你今日是怎么了?你平日里可是不会使小性子的。” “长姐是在担心我?还是怕长公主怪罪?亦或是怕把太子殿下的吩咐办砸?长姐和兄长当真是为我这个做妹妹的好,把人都往火坑里推呢。” 四下无人,青兮索性将话挑明,她本以为近来长姐和兄长对她的疼爱是出于本心,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太子的精心安排,为的只是让长公主喜欢上自己,之后好嫁作太子妃。 这样的手段,她不得不去佩服,那样一个温柔的人也会有最最丑陋的内心。 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真心待她,难道她真的只能任由他人的摆布吗? 不!哪怕是太子,她也要拼命保住自己! “兮儿,你……” “都到了这个时候长姐还好意思唤我的名字,你看看你同兄长背着我做了些什么!” 说罢方青兮不顾方芷灵一脸错愕,随手将那封信扔在她的身上。 那信上的字迹是方芷灵的,是她写信给太子,在信里方芷灵提到要尽力帮太子娶到方青兮,这其中还不乏方天奇的帮衬,方芷灵那么做无非是想要皇后的宝座,方天奇则是抱着接手方家的想法。 这样的证据摆在面前,方青兮很想听方芷灵的解释。 “怎么?你连自己的字迹都不认得?还是说这件事同你没有半点关系?” “我,青兮,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白字黑字摆在这里,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我没有把这封信交到爹爹手里是不希望方家在这个时候出乱子,但那并不代表你们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在方府里做着小姐,少爷!” “你想怎么样?” 事到如今,白字黑字方芷灵已是无从辩驳,听天由命之事她从未做过,这一次她更不会轻易认输。 “太子妃的事到此为止。” 方青兮并不想拿方芷灵怎么样,方芷灵现在是方家入宫为妃的最佳人选,少了方芷灵,方青兮不得不去面对宫中的暗斗,那样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 “那今日长公主那边……” “长公主那里我自有安排,长姐若是没事便回去吧。” “那,既然是这样,我就先回去了。” 方芷灵自知方青兮在气头上,这种时候她可不敢惹青兮。 临安街上,雕刻着宫中图腾的马车缓缓驶来,街上往来的路人,商贩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见马车停在方府门口,方才的疑惑也就跟着烟消云散。 宫中来人到方家去,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他们这些老百姓又怎么会同那些大富大贵之人有所交集? 吴蔓在宫人的簇拥下走进方府,被方为忠留在外院闲聊了好一会儿,这才被人引到容阁去。 034 旧疾 今日的容阁在内院上下的共同打理下比以往整洁许多,那满地的落叶已被下人扫走。此时的青兮正待在内室外间陪同这位远道而来的长公主下棋,即使心里有多么地不情愿,她还是强忍着心中的不满,满脸笑意地同长公主对弈。 “你的小字是什么?” 正在对弈的吴蔓在仔细打量青兮一番后开口便问人家的小字,青兮虽不知道她的用意是什么,但还是规规矩矩地作答。 “回长公主的话,小女字通一粟。” “一粟?听起来蛮特别的,这其中的寓意是什么?” “回长公主的话,小女本无小字,后来偶读先辈诗句,故自拟了一个这样的小字。” “如此说来,方二小姐还是个才女。” 吴蔓表面上夸赞青兮才气,心里却是在嘲笑她,一个没有小字的嫡出小姐和那庶出的女儿又有多少差别? “长公主过誉了,小女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 “本宫素闻方家二小姐精通音律,熟读四书五经,不知今日能否一饱耳福?” “公主想听,小女演奏便是。” 既然长公主想要听曲,青兮只好从命,吩咐一旁的念珠将棋盘收好,又吩咐婉鑫将自己的笛子拿来。 一曲奏罢,吴蔓尚未尽兴,她仔细端看着身侧的女子,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她看得出来方青兮是不可多得的闺中小姐,自己的弟弟倾心于她也是情有可原,只是这样的女子日后不见得是君王的助力,她现在炙手可热无非是仗着方家的二成兵权,一旦吴痕与吴疫其中一人拿到这二成兵权,她也就跟着失去价值。 像她这般聪颖女子不会想不到这一点,想到了却不采取任何行动,这不得不让人有所怀疑。 “本宫听闻前些日子你摔了马,身体可好些了?” “小女已无大恙,公主毋需担心。” “是本宫那个弟弟照顾不周,让你受了委屈。” “是小女不好,不关成王殿下的事。” 方青兮不愿与吴痕扯到一起,自然要避开有关他的话题,殊不知她的这副样子让吴蔓更加确定心中的猜想。 “你能不计较那么多自然是好,本宫那位堂弟自幼便不让人省心,身为王爷从不以身作则,整日朝堂上见不着人,烟柳之地这些年倒是没少去。算了,不提他了,等这小子娶了正室兴许就不那么胡闹了。” 吴蔓的话仿佛是有意说给方青兮听,只不过青兮根本没把她说的话当回事。别说她同吴痕没什么,就是有什么她也不好借此发作,皇家之人哪一个不是妻妾成群,烟柳之地又算得了什么。自己的爹爹虽说多年未娶,背地里也没少到青楼去,这种事情青兮已是见怪不怪。 “时辰也不早了,本宫宫中还有事,这就先回去了。” 见方青兮丝毫不为之所动,吴蔓自知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今日之行她本是打算好生提醒着方青兮,同为女人,她不希望方青兮介入到皇室中的争斗,那样受伤的只会是女人。 “长公主能来容阁是小女之幸小女送公主。” 送走吴蔓,青兮在婉鑫的陪同下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容阁。 吴蔓的离开,当真是让她松了口气。 ★★★★★ 斜雨楼,石室中。 一场对战刚刚结束,满室的狼藉无一不是对战后的结果。此时切磋完武艺的斜连斜躺在石雕的软榻上,身侧的女子身着素白纱裙半倚在榻旁,斜连有意看向身侧的人儿,那女子巧妙的避开他投来的目光。 坐在石凳上衣着紧身夜行衣的男子瞥来略显嫌弃的目光,斜连无视了男子的挑衅,自顾说到: “输了便是输了。” 方才他二人切磋武艺时,他败在斜远手下。可他输得光明正大,输得心服口服,不像某些人在背后使阴招,令人猝不及防。 “连,远是赢了你不假,可他要不是耍了点小聪明也不会将你打倒,你又何必如此挫败?” 站在石桌前的红衣女子迟迟没有开口说话,她的眼光一直停留在三人身上,好一会儿才将心中所想说出。 殊不知,她的话语险些惹来新的祸患。 红衣女子的话惹得斜连眉头紧皱,身上的戾气越发明显,他这个样子让一旁的斜远不由得一丝紧张。斜连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不过,焚雨的话说的却是有些过分。 “焚雨。” 斜远怒斥焚雨时注意到自己心爱的女人正不甘地拧着眉,他知道这回焚雨又会和他因为此事大吵一架,可是他没有办法,焚雨在楼中并不受阁主器重,阁主将她留在身边多半是因为自己的缘故,焚雨同斜连,孰轻孰重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只是想保住她,护她周全。 斜远的心思看着白衣女子眼中,斜远所顾及的她心里十分清楚,焚雨的性子的确该改改了,要不然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若是在以前,她一定不会想着出言想帮,今日却是开了口。 “斜连,这件事就算了。” 女子的话一出在场几人皆是一惊,焚雨更是不甘心地盯着她,说到: “灵雨,这里没你的事。” 焚雨眼里的不甘尽数落在灵雨眼中,她知晓焚雨一向心高气傲,她何尝不是如此? “焚雨,你以为你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值得我多费口舌?” “灵雨,你可不要忘记你现在能够站在这里全靠了谁,要不是当初远把你救回来,你以为你可以活下来?有些话我夫妻俩不说不代表我俩不知道,你同斜连背地里的勾当别以为可以瞒着所有人!” 方才焚雨拒绝灵雨出言相帮时灵雨已是强忍住心中的怒气,焚雨的话越说越过分,灵雨怎么可能再次任由她胡说八道! 毫无预兆地,一根银蛇皮鞭已抵在焚雨的颈间,皮鞭将焚雨的脖子紧紧缠住,只要手持皮鞭的灵雨轻轻一拽,她敢肯定焚雨会就此丧命。 “灵,手下留情。” 现如今的情形已是出乎意料,斜远看着眼前的灵雨,多月未见,她的武功已在他之上,他很好奇她究竟经历了什么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脱胎换骨。 在斜远紧张的看着灵雨期盼灵雨收回鞭子的同时,一旁的斜连绕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三个。灵雨已经好久不会斜雨楼,曾经遗忘的回忆渐渐浮出水面。他很想看看“拼命灵刹”如今的威力有多大。 “远,我本无意与她相争,是她出言不逊在先,我已忍让多次,这一次让她自求多福吧。” 言罢,灵雨扬手一击,银蛇皮鞭在焚雨的脸上留下一道深红色的印迹。 谁都没有想到灵雨会用皮鞭抽焚雨的脸,要知道灵雨的这条鞭子上可是随时沾着斜雨楼秘制的毒药—绛砂。 焚雨的脸,怕是保不住了。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斜远被怒气冲昏了头脑,一掌便要掴在灵雨脸上,一旁的斜连眉头一皱,硬生生地挡下斜远的致命一掌。 “远,你该清醒些!” “连,管好你的女人!” 说完这句话,斜远扶着焚雨离开了石室,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灵雨这才意识到她方才的举动有些过激。 “你不该那么对那个女人的。” 斜连注意到灵雨脸上的自责,他知道方才之举不是出自她的本意。 “那我该怎么对她?她诋毁我在先,我若是纵着她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你变了。” “变与不变又有什么关系?当年我的百般容忍又换来了什么?其中的始末原委你比我清楚!” 当年的痛灵雨已不想再次体会,她很清楚现在的自己该做些什么,她更清楚她现在对斜雨楼而言意味着什么。 “你就不怕阁主怪罪?不管怎么说那斜远比你有用。” 斜连不想同灵雨拐弯抹角下去,事实就是如此他没必要隐瞒什么。 “阁主现在需要我,这就足够了。” “你以为斜雨楼在方家就没有人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他以为她会后怕,会让他帮着想办法,他真的没有想到她比谁都坚决。虽说她比先前成熟,但说到底她也只是十五岁的少女。他不想她因为这件事惹怒阁主,阁主可是有着二手计划,失去她一个棋子真的算不了什么。 “在方家我的权力最大,这就足够了。” “杀了你,方家依旧会有大小姐。” “……” 斜连的话再一次提醒了灵雨,她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忘记,阁主最擅长的便是易容之术,把自己除掉后,再找一个更听话的人做这方家大小姐岂不是更好?以阁主的性格绝对会那么做,如果真的被斜连言中了,她现在要考虑的可不只是一点点。 “事情或许没有那么糟,斜远向来谨慎,就当是顾忌我他也不会轻易动你。” 许是看出灵雨眼中的一抹顾虑,斜连出言安慰。 “就算他要动我,他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灵雨有把握干掉斜远,不说别的,单是她的媚术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迷惑住他,至于接下来发生什么就不是斜远说了算的。 “别小看了斜远,他的爆发力不是你所能想象的。” “我的爆发力你又何尝见过,别忘了我当初的武功是被谁废掉的。” 灵雨本不愿提及当年那段伤心的过往,可奈何心中的痛无法抹去,她想让他知道这么多年来她所承受的。 “提那么多做什么,安分守己比什么都重要,是你执意如此,又如何去怪别人?” “斜连,你可是好大的口气,呵呵,想让自己全身而退?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我灵雨能从死人堆里活着出来不是靠你,而是天意,我是不会让你轻易如愿的。” “那你大可试试,我不介意从方青兮下手。” “你敢动她试试。” 听闻斜连要对青兮下手,灵雨的眼眸充满了怒气,连她也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向斜连动手。 “她又不是你的亲妹妹,你这又是何必!” 斜连的笑容彻底惹怒了灵雨,灵雨动了,下一秒银蛇皮鞭向斜连打去。皮鞭连在二人之间,斜连用手拽住了皮鞭的一端想要借此牵制住灵雨,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不下。 “我说过,青兮和我不一样,你们别妄想打她的主意,有我这一个替死鬼难道还不够吗!” 灵雨沙哑的嗓音惹得斜连蹙眉,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灵雨是犯了旧疾,她的旧疾可不是轻易能抑制的。 “她有她的使命,你有你的任务,我知道你视她为姐妹,可你也得好好想一想她把你当什么了,就这样伤了自己的身子,岂不是很不值得?” 此时的灵雨已感觉到身体中炎热感再一次来临,那是她十二岁时犯下的旧疾,好在当年阁主将她关在冰室数月,体内的地狱之火才得以暂时压制。这一次突如其来的旧疾,不知是福是祸。 “斜连,我不想介入这场阴谋中,你和阁主想怎么骗她都是你们的事,我无权干涉,只是你们最好顾及一下那个女人,她是不会轻易让你们动她的女儿的。”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要是你现在就该担心一下自己的身体。” 青兮的娘亲在生她后便一病不起,从方府出来后她又险些丧命,这样的女人不足以理会。 “我没事。” 灵雨的故作镇定让斜连恼怒,看着灵雨苍白的面容,斜连来不及思考,弹指一挥将银蛇皮鞭扫到地上。 “你,你要干什么!” 看着渐渐向自己走近的斜连,灵雨不由得紧张起来。 035 无极成婚 “你,你要干什么!” 看着渐渐向自己走近的斜连,灵雨不由得紧张起来。 那张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面孔离她越来越近,她在心里暗自决定,如果斜连敢对她做过分的事,她一定会杀了他! 斜连来到灵雨面前,不由分说将灵雨打横抱起。 “你这个登徒子!放手!快放手!” 灵雨在斜连怀里不断挣扎着,可奈何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斜连对她的挣扎更是不予理会。 “你最好省些力气,冰室里冷,我可不会给你准备御寒的衣物。” “你……” 一路挣扎,灵雨已是没了力气,斜连将她送进冰室安放在冰床上,又为她掖好被角。他看着躺在冰床上的灵雨,话到嘴边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 长公主离开的第二日,青兮便在方为忠的准许下回到教延坊上课。 这一日,青兮刚从教延坊归来,赫连琛便来看望她。 赫连琛能来方府看青兮,青兮并不感到意外,让她意外的是赫连琛在她面前对赫无极的事只字未提。自打她在府中休养,便日夜盼着赫无极能来看她,可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哪怕是一封信笺对她而言都是一种奢求。 “连琛,先生他……” 犹豫许久,青兮终是鼓足勇气面对现实。 “青兮,大哥他……” “他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看着青兮一脸的关切,赫连琛不知是喜是悲。这些日子大哥迟迟不来看青兮他也曾劝过,可哪一次都是被大哥搪塞过去,大哥心中所想他也能从中揣测一二,只是有些话不宜明说。 见赫连琛欲言又止的样子,青兮猜测赫无极可能是除出了什么意外。 “连琛,你倒是说话啊!” “青兮,大哥他回祈炎国了。” “他,走了?” “他走了。” “先生怎么会突然回祈炎国?” “大哥是奉了家父之命回国成婚。” “成婚?” 青兮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之前她便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注意到青兮脸上的苦涩,赫连琛心里也跟着难受,他本不想将实话说出,可青兮的样子令他担心,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她备受煎熬,倒不如让她趁早死了这条心。 “大哥年纪也不小了,家中父母亲不止一次催促大哥尽早成亲,大哥却是一拖再拖。” “那这一次……” “家母以命相逼,大哥是个孝子自然乖乖回去。” “是啊,先生他确实孝顺。” 青兮没有办法否认赫无极,更不能埋怨什么,百善孝为先,赫无极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再者他同她只是师生关系,她没有权力质疑什么的。 “青兮,事已至此,有些话我便直接了当同你说明白。” “好。” “青兮,你对大哥的好这些年来我都看在眼里,说实在的我不介意你做我的嫂子,可你毕竟是方家二小姐,是当今国师的女儿,大哥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才子,更何况你身为待选秀女,亲事已是半点由不得自己。大哥在临行前嘱咐我照顾好你,他不希望你执着在这段感情里。” “连琛,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不过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和先生只是老师和学生的关系,我想你是误会了。” “你真的从未喜欢过大哥?” 青兮眼中不带有丝毫迟疑,这让赫连琛多了几分心思,以他对青兮的了解,他猜测这其中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事情。 “连琛,正如你所说我同先生本就门不当户不对,我又怎么可能动那样的心思?” 青兮说这话时眼眸宛若湖水般平静,赫连琛也只是将信将疑。 就在此时,外院的许兰带着几个丫鬟来到容阁,还带来不少东西。 “许姑姑,您怎么来了?” 见到许兰,青兮起身相迎。许兰仔细打量着院内的三人,与赫连琛不经意间对视时也只是笑了笑,赫连琛自知不好同搭话,便不再言语。 “二小姐,太子殿下听闻小姐受伤便差人送来这些东西,还嘱咐小姐好生养着身子。” “这些东西,爹爹那里……” “是老爷让奴婢把东西送来的。” “爹爹没说什么吗?” “老爷让奴婢转告小姐,这些东西一定要好生收着。” “我知道了,还请姑姑带话给爹爹,殿下送来的东西我定会好生保管着。婉鑫,快将殿下送来的东西收好。” 青兮虽不明白方为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太子送来的东西她又不好拒绝,她已注意到赫连琛眼中的一抹不自然,营事多年的许兰自然也注意到。 “是。” 一旁的婉鑫得了自家小姐的吩咐,忙示意下人端着物件往内室走去。许兰见事已办完,便不再打扰。 “二小姐,既然东西已经送到,奴婢就不在这儿打扰二小姐同赫少爷小聚。” “念珠,快替我送送许姑姑。” “是。” 一行人离开院子后,青兮注意到赫连琛看她的眼神变了味道,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解释方才一事。 “连琛……” “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急着要和大哥撇清关系,方青兮,你可真是有本事!” “我……” “我还有事,告辞!” 言罢,赫连琛不顾青兮的神情径直走出院子。见赫连琛离去的背影,婉鑫比青兮还要着急,忙扯着嗓子喊到: “喂!赫连琛!你给我站住!喂!” 婉鑫的声音在院子里格外清晰,前头的人却是不愿意停下脚步。 “小姐,你看他!” 见赫连琛离开,婉鑫难免不会失望。 “好了,别在这里埋怨了,他是在生我的气又不是在生你的气。走,陪我到内室看看太子殿下送来的物件。” ★★★★★ 今日教延坊上下都在谈论着长公主生辰宴一事,大家都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哪家小姐会有如此殊荣能够参加生辰宴。 经过多番打听,众人知晓了结果。这一次有幸参加长公主生辰宴的一共有两位,一位是郑家小姐,郑琪儿,另一位则是方家二小姐,方青兮。 这样的结果未免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郑琪儿参加生辰宴并不意外,她是成王殿下的准侧妃,也算是半个皇家人。方青兮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嫡出小姐,她有什么理由,以什么身份参加皇室的宴会?长公主会邀请她,难道是真的有意要提拔她? 一时间,有关方青兮的言论再一次肆起。 得知方青兮受邀的消息,郑琪儿心中十分不平,她怒气冲冲地跑到方芷灵那里诉苦。 “芷灵,你那个妹妹太过分了,也不知道那狐媚的功夫是从哪里学来的!” “我自己的妹妹我了解,她只有十二岁,对于男女之情尚不了解,称不上狐媚吧?” “那她长大后也是个祸国殃民的祸水!” 此时的郑琪儿正在气头上,并未注意到方芷灵眼中闪过的一抹厉色。 “你在这里抱怨这些有什么用?我要是你就该想着怎么在长公主的生辰宴上把青兮压制下去。” “怎么压制啊!长公主那么喜欢她,太子对她更是百般照顾,我一个待嫁侧妃还能怎么样?” 郑琪儿的话不无道理,如今长公主同太子殿下对青兮的好是众人有目共睹的,这对郑琪儿来说无疑是一种潜在的威胁。 “成王殿下那日定会与你一同前往,到时你便是众人的焦点所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我也想同王爷一同前往,只是王爷不见得愿意。” “那就要靠你自己的本事了,在这件事情上我帮不了你。” “芷灵,你待我真好。” “我们是好姐妹,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得到方芷灵肯切的回答,郑琪儿的心情顿时大好。 “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嗯。” 郑琪儿欢喜地离开屋子后,方芷灵戏谑一笑,心道这个郑琪儿当真是个没脑子的。凭青兮的本事,吴痕又怎么可能向着她? 放下手中的杯盏,她看向窗外,漫不经心说到: “来都来了,怎么不进来?” 言罢,一道紫色身影从窗外闪了进来,方芷灵看向来人,笑着说到: “阁主怎么舍得放你出来了?” “大哥他嫌我麻烦,我就来找你玩了。” 方芷灵看着眼前出落的越发漂亮的女子,拉着她的手扶她坐到软榻上。 “怕只怕是你嚷嚷着要来我这儿,阁主因头痛才舍得把你放出来。” “嘿嘿,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灵雨姐。” “你那点小心思我还能不知道?” “嘿嘿,灵雨姐,刚才那位是郑琪儿?” “是。” 方芷灵在同郑琪儿谈话时便注意到花弄影躲在窗外偷听,想来该听的不该听的这丫头都已听到,再者这件事也没有瞒她的必要。 “她那副样子可不好同郑家夫人联系到一起,嚣张跋扈,终有一天会吃到苦头。” “这话可是阁主同你说的?” “他说过不止一次,你见我哪次听过?” “那倒也是。” 花弄影在斜雨楼可是出了名的,身为阁主的妹妹,她素来以行侠仗义,救人于危难之间为己任,丝毫不把自己杀手的身份当回事。也是因为这个,阁主才将她关在楼里以免滋生祸端。不过,这丫头惹的祸似乎从未停止过。 “灵雨姐,你怎么帮那郑琪儿对付青兮呢?” “郑琪儿这个人并不精于心计,她以为我是在帮她,实际上我巴不得除掉这个眼中钉。” 要不是先前阁主迟迟不让她动郑琪儿这枚棋子,她是不会让那个女人得意太久的。 “灵雨姐,大哥他……其实他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坏。” “我知道。” 面对花弄影,方芷灵纵使心中有再多的怨气也不敢轻易表露出来。那么单纯善良的女孩子,真的不该被卷进这场无声的纷争中。 “灵雨姐,大哥虽不同意你和斜连大哥,多半有他自己的原因,但是他真的没有要放弃你们的意思。虽然他平时凶了点,但他也是为了你们好。” “弄影,你的意思我明白,我只能说我一日是斜雨楼的人,便会为斜雨楼做一日的事,至于其他的,我无法承诺什么。” “灵雨姐,话可不能这么说,斜雨楼对我们而言意味着什么,难道你都忘记了?” “我当然记得。” 斜雨楼,意味着守护。 “灵雨姐,我不希望你对不起斜连大哥,他……” “他怎么了?” 036 吴蔓的转变 “大哥把他支到花凝国去了,花凝国分舵出了点变故,大哥本是要派斜远去的,可焚雨身体尚未恢复好,楼中也只能派斜连大哥前往。” “……” “灵雨姐,当年那批杀手对斜连大哥已是恨之入骨,斜连大哥此次只身前往只怕是凶多吉少。” 花弄影所言正是方芷灵所担心的,当年她在花凝国惨遭毒手,斜连为了她不惜与分舵决裂,还将分舵半数屠杀,这样的仇,那些人怎么可能不报? “弄影,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若不是你我只怕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我同灵雨姐相识多年,客气的话莫要再说,楼中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路上小心些。” “知道了。” ★★★★★ 璧归殿中,吴蔓正在因为一封信闹脾气。 殿中不值钱的物件通通让她砸个遍,宫女,侍从跪了一地,还好有救兵及时赶到。 “皇姐,你找臣弟。” 看着满殿的狼藉,吴疫心中已是了然。 吴蔓见到吴疫笑意盈盈的样子,便也没有先前那么生气。 “快过来,坐到本宫身边。” “皇姐这是怎么了,这么多的宝贝,啧啧,可惜了。” “你小子,你是心疼你皇姐,还是心疼这些东西?” “当然是心疼皇姐了!皇姐,以后你可得冷静,臣弟还想从你这里挑些东西安置太子府呢。” 吴疫一副讨好的姿态,吴蔓自知自己的弟弟时常没正行,便也不予计较。 “太子府修建的如何了?” “还没有完工,父王说库里没有太多银子,修建太子府一事还要搁一搁。” “库里没有银子是常有的事,父王心里有你想来太子府不日便会完工。” “住在宫里比一个人搬出去热闹多了,若不是君命难违臣弟才不要一个人在外面住呢。” “你呀!” 吴蔓素来对吴疫甚是疼爱,不单因他二人是一母所出,更因吴疫的性子讨人喜欢。有这样一个弟弟陪在她身边,平日里也多了不少乐趣。 “疫儿,近来你同方家二小姐走的似乎有些近……” “皇姐,她是臣弟的学生,臣弟见她受伤便派人送去些东西,臣弟此举可是有些不妥?” “也不是不妥,只是成王可是有意要娶那位方家二小姐,我是怕你让你堂兄不痛快。” “臣弟还当是什么事呢,皇姐,堂兄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再说方家二小姐不还没被指婚嘛,既然还是待字闺中的小姐,臣弟也不是没有机会。” “你喜欢她?” 吴蔓早就猜到吴疫的心思,如果自己的弟弟真的想娶那位方家小姐,她定会让他如愿以偿。 “皇姐,方二小姐和臣弟见过的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 “她懂得隐忍,谦让,重视姐妹情意……” “好了,好了,你瞧你,夸人还没完没了了。” “她本来就很好,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爱慕之心,人皆有之。” “行了,别再本宫这里咬文嚼字,你的心意本宫都记在心里,你就放心好了。” “那臣弟就先谢过皇姐了。” 有了吴蔓这个助力,吴疫心里多了几分把握。 “你光在这里谢本宫也是没用的,早些让父王将她指给你才是正事。” “父王那么疼臣弟,想来是会给臣弟这个面子的。” “凡事还是要有两手准备的,吴痕身后站着的可是三皇叔,父王多多少少会忌惮些。” “三皇叔不谙世事多年,父王顾及当年情义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不管怎么说咱们都不能大意。疫儿,打从今天起,你便离那方家二小姐远一些,本宫倒要让父王知道究竟是谁在惦记着方为忠手上的二成兵权。” ★★★★★ 今日是翽鸷国长公主吴蔓的生辰,操办宴席的合庆殿一早就被装饰的格外精致。先前的云锦红毯已换成前些日子惹来风波的猞狸狲,梁上的灯笼被宫人撤下,一颗又一颗夜明珠照得大殿越发通亮。殿中的八根金柱被蛟纱层层裹住,宛若仙子般屹立在大殿上。 这些是吴蔓先前从祈炎国带回来的,当年她奉旨回翽鸷国省亲时捎回来不少物件,那是何等的风光,却不想她回一去不复返,终落得被休的下场。 外人眼中再美好,内心的苦涩也只有自己知道。吴蔓是一个骄傲的女人,正是她的骄傲让她一步一步迈向深渊,万劫不复。 此时合庆殿的宾客已陆续到达,贵妇小姐们的笑声此起彼伏,方青兮一个人待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青兮同在场的小姐夫人们大多只有一面之缘,青兮不想同她们太过亲近,这些日子都城中的传言已让她处在风口浪尖上,她可不希望成为那些夫人小姐们眼中的焦点。 远远的,青兮便注意到太子吴疫正站在人群里同夫人们寒暄着,看样子他很讨夫人们喜欢。不经意间的对视惹得彼此略显尴尬,方青兮冲吴疫笑了笑却未想吴疫会向她走来。 “青兮拜见太子殿下。” 缓缓施礼间青兮眼中的不自然尽数看在吴疫眼里,吴疫自知自己过于唐突。 “方二小姐来多久了?” “有好一会儿了。”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不同其他小姐一叙?” “青兮不才,怕是会惹得小姐们不高兴。” 吴疫较为关切的问候换来的却是青兮拘谨的回答,他并不知道青兮对那封信依旧耿耿于怀。 “本太子听说这次教延坊受邀请的只有你和郑家小姐?” 见青兮有意同自己疏远,吴疫也不好多问什么。 “是。” “本太子先不陪你了,你若是不想同其他小姐来往就在这里好生坐着,有什么事情随时来找本太子。” “青兮谢过殿下好意。” 吴疫的离开令方青兮松了口气,方才在同吴疫交谈时她的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她已清楚他接近她的目的,她又怎么可能对他有好感? 吴疫离开不久,郑琪儿同成王殿下高调出场,羡煞旁人。 郑琪儿个子不高,站在吴痕身边更显的娇小可爱。 这对才子佳人引来众多关注的目光。名门贵妇们无不争抢着同郑琪儿说上几句话,郑琪儿一改往常的性子一一作答,不见有半分的不耐烦。 见到郑琪儿,青兮对这宴席顿时没了好感,方才同吴痕无意间的对视更是令她心慌意乱。 吴痕曾向她保证不会打她的主意,一开始她选择相信他,可她现在一点都不相信。这人,分明就是说话不算话。 还有郑琪儿,这个害她坠马的幕后操纵者,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宴席进行到一半也没有一个人前来同方青兮一叙,青兮并没有因此而感到难受,反而觉得轻松不少。既然没有人找她,她正好乐得清闲。 就在此时吴疫前来告知吴蔓找她,跟着吴疫走进偏殿,青兮看到吴蔓正坐在软榻上饮着茶,旁边的侍女伏在地上为她捶腿。 吴蔓见到青兮,示意她来自己这边。 见此,青兮心里愈发忐忑,她侧过头用眼神征求王吴疫的意见。殊不知这一幕落在吴蔓眼中,吴蔓脸上的笑意越发地令人看不透。 见青兮向自己投来求助的目光,吴疫也是无奈,在吴蔓面前他是真的帮不了她什么。 “皇姐,人已送到,臣弟便告退。” “嗯。” 临走前吴疫递给青兮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青兮却是不予回应。 吴疫离开后,青兮来到吴蔓跟前,低着脑袋很是拘谨。 “本宫有那么可怕吗?” 见到青兮这副样子,吴蔓心里忍不住好奇,前些日子看她的时候她虽有拘谨但也没有达到如此地步,究竟是什么让她变成了这个样子?殊不知正是她的热情吓坏了青兮。 “长公主待人宽厚,怎会可怕?” “那你低着脑袋做这么!快坐在椅子上,柳芙,上茶。” “是。” 伏在地上的侍女站起为青兮斟了杯茶,青兮紧握着茶杯坐在檀木制的椅子上。 “天冷,喝点茶暖暖身子。” “是。” 青兮小酌几口茶水,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也是因为这杯茶青兮对这位长公主的好感多了几分。 “你不是很好奇本宫为什么邀你来参加本宫的生辰宴?” “是。” 青兮不加掩饰的回答令吴蔓十分满意,她很欣赏青兮回答问题时的干脆利落。 “这些日子你已成为都城百姓茶余饭后的美谈,本宫把你叫来是想添添人气,可哪成想那些贵妇千金们对你的到来并不感兴趣。” “青兮冒昧问一句,若是她们对我感兴趣,不知公主会如何?” 青兮曾想过无数理由解释吴蔓的行为,她想知道吴蔓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若是感兴趣,本宫便会把你介绍给她们,而且是以本宫义妹的身份。” “长公主如此,青兮承受不起。” 青兮没有想到吴蔓会让她做义妹,上次见面时双方明明聊的很不愉快,她实在想不通吴蔓此举意欲为何。 “本宫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疫儿是本宫唯一的弟弟,多年来他待在本宫同父王的羽翼下人也较其他皇子开朗些,对于疫儿认同的朋友,本宫自然认同。本宫看得出来你同那些富贵小姐们不一样,你身上有着她们所没有的,本宫也希望疫儿能从你身上学到些东西。” “长公主,青兮自知没有能力影响太子殿下,还望长公主收回成命。” 听到吴蔓这么评价自己,青兮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只是她真的没有能力影响吴疫,她躲他都来不及,又怎么会用心和他成为朋友?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本宫相信你的能力,你只要在日后辅佐在疫儿身边便可。” “青兮只是一介女流,怕是帮不了太子殿下。” “宫中女官众多,安**一个并不费事。” “可是……” “你如此推脱,不会是真的打算做成王妃吧!” 037 公主义妹 “你如此推脱,不会真的打算做成王妃吧!” “我同成王殿下清白的很,长公主又何来这一说?” 面对吴蔓的发问青兮并不害怕,她自许问心无愧。 “清白?纵使再清白有人刻意做些什么你也是难逃一劫,吴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本宫相信你很清楚,要不要同本宫合作全在于你,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要怎么做。” “同不同长公主合作对青兮而言并没有多大的影响,青兮不才,怕是帮不了长公主。” “你的意思是要拒绝本宫,也罢,既然方二小姐执意如此,本宫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日后方家……唉,柳芙,派辆马车送方二小姐回去。” “是。” 十月初十,陈国皇后佐鲁倾华携爱女耶律杰娜出使翽鸷国。力图促进两国友好往来。作为东道主,魏宗命其爱女吴蔓负责此次接待。 这一日方青兮奉长公主之命入宫陪同陈国女眷,让待字闺中并非女官的官家小姐陪同,这在翽鸷国的历史上还是第一次。可见长公主对方青兮的器重,一时间各路人马再一次谋划着。 方青兮在婉鑫的陪同下入宫,又在柳芙的指引下来到御花园。此时来访的女眷们正在吴蔓的陪同下逛着园子。 来到众人面前,青兮施了一礼。 “青兮拜见长公主,陈皇后,公主。” 先前在府上青兮便从方天奇那里得知此次来访的正主,在方天奇的帮助下她做了不少功课。 “青兮来了,陈皇后,这位是国师府的嫡二小姐,也是本宫的义妹,方青兮。” 吴蔓见到方青兮甚是愉悦,她肯来宫中陪同陈国母女,这声义妹便叫的顺理成章了。 方青兮对吴蔓的这声“义妹”虽不满意但也不好说什么。 陈国的服饰是八国之中最具特色的,宽松的衣裙不显腰身直垂地面,衣裙上面绣着精美的图腾。一头秀发藏在一顶纱帽之下不露丝毫痕迹,耳畔的耳饰如柳条般垂在胸前。 陈国皇后同陈国公主衣裙的样式大致相同,要说唯一不同的地方便是头上的纱帽和耳畔的耳饰,看样子纱帽和耳饰在陈国是权力,等级的象征。 “来翽鸷国时就听闻方家二小姐才貌双全,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陈皇后过誉了,青兮只是个野丫头,没那么多本事的。” “方二小姐就不要谦虚了,娘亲平日里很少夸人的,你能得到她的夸奖那可是你的福气哟!” 耶律杰娜豪爽开朗的性情无疑是这次游园的开心果,青兮对这位陈国公主一下子有了兴趣。 “公主说的是。” “陈皇后,本宫这义妹平日里很是拘谨,和杰娜是比不了的。” “杰娜和你一同长大,这小妮子在陈国给本宫惹了不少事,来到这儿你可得替本宫好好管管她。” “只要陈皇后不介意,本宫自然会管。” 耶律杰娜同吴蔓是自小的玩伴,那时吴蔓被魏宗送到陈国做人质,她和耶律杰娜因此成为了很要好的朋友。当日在祈炎国若不是有耶律杰娜在,吴蔓也不可能活着回来。吴蔓答应过耶律杰娜,她此生哪怕负所有人,也绝不负她一人。 “娘亲,吴蔓姐每日还要忙着处理宫中事宜,哪里有时间陪我啊!您这如意算盘可是打错了哟!” “无碍,即使本宫陪不了你也可以让青兮陪你,总之本宫同陈皇后是不会让你在翽鸷国惹事的。” “我,娘亲……” 耶律杰娜目光诚恳地看向佐鲁倾华,佐鲁倾华虽然十分疼爱自己的女儿但也不好一再纵容,不管怎么说作为下一任储君候选人,耶律杰娜是该经历些磨练。 “不知方二小姐可愿帮本宫这个忙?” 佐鲁倾华不去理会耶律杰娜,反而询问方青兮的意见,这就是陈国的风土人情,待人从不分高低贵贱。在陈国,人人生而平等。 “陈国女眷来翽鸷国,青兮自当尽地主之谊。” 吴蔓将此事推给方青兮,方青兮也不好回绝,更何况佐鲁倾华还亲自询问她的意见。 “陈皇后,咱们出来也有好一会儿了,这会儿子不如到璧归殿稍作休息,也好让青兮带着杰娜四处走走。” 见方青兮站在自己这边,吴蔓对她的好感又多了几分,既然要把她留在身边为己所用,就该让她好好在这宫里熟悉一番。 佐鲁倾华看了眼得体的方青兮,又瞅了瞅心不在焉的耶律杰娜,开口说到: “年轻人在一起总会有的聊,我们就不打扰她们了。杰娜,和青兮姑娘好生聊着,切记莫要生事。” “是,娘亲。” 目送吴蔓一行人离开,方青兮同耶律杰娜在柳芙,婉鑫和几名陈国宫人的陪同下逛着园子。 时至十月,这御花园早已过了百花盛放的时节,枝上的绿叶依旧,那红花却是不知飘落到了何处。 “方二小姐,我可以叫你青兮吗?就像是吴蔓姐那样。” 一路上,耶律杰娜总觉得方青兮有心事,可她们并不相熟,她也不知该如何相劝。 “公主想如何称呼都可以。” 耶律杰娜比青兮大两岁,直呼其名青兮并不介意。 “青兮,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回公主的话,青兮无事。” 面对耶律杰娜的关心,青兮实在不知该如何作答。 “青兮,我都叫你的名字了,你也不要那么拘束,叫我杰娜就好了。” “青兮不敢。” “没什么敢不敢的,规矩都是人定的,按陈国祖制我还得唤娘亲为母后,可我还不是一口一个娘亲叫着。原本朝中是不允许有女帝的,娘亲还不是坐在那把椅子上,替父皇处理政务?” “……” 耶律杰娜所言青兮不可否认,但她却不完全认同。那一套理论在陈国适用在翽鸷国就不见得有用,不管怎么说她都是翽鸷国的人,要守着翽鸷国的规矩。 青兮的犹豫没有逃过耶律杰娜的眼,她笑着同青兮说到: “青兮,我可是对你一见如故,拿你当真心朋友的。” 一位高贵的公主能够把她当做真心朋友,青兮自然有着不小的感动。她看得出来,耶律杰娜不是那种虚假的人,她很真诚。 “公主肯把青兮当做朋友,青兮又怎有不肯之理?只是在外人面前莫失了规矩才好。” “这个我知道,你就放心吧。” 耶律杰娜看得出来方青兮是守规矩的人,她也不大好为难人家,毕竟方青兮的身份在翽鸷国算不了什么,她也不希望方青兮因不守规矩被责罚。 青兮从宫中回到方府时已是傍晚,还未在容阁稍作休息,青兮便被许兰请到了外院。 青兮在婉鑫的陪同下随许兰前往外院的青岩居。 一入院子,方青兮便注意到翠微居的流珠。这似曾相识的画面不由得让她想起半年前的那一晚,同样是被许兰请来,同样是在院子里遇见流珠。只是如今的她与半年前大有不同,物是人非已不成样子。 “二小姐来了。” 流珠见到青兮忙施了一礼,青兮自然注意到流珠眼中闪现的紧张。 “姐姐在里面吗?” “在,老爷同大小姐正在里面等着二小姐呢。” “进去吧。” 流珠将青兮引进屋子后,忙同婉鑫在门外守着。 屋子里,只有方为忠和方芷灵在。 方芷灵一见到青兮,脸上的神色越发肯切。 “青兮,你来了。” 面对方芷灵的问候青兮只是笑了笑,她觉得她现在没有必要同方芷灵说些什么。 “爹爹。” 青兮向上首的方为忠施了一礼,方为忠急忙说到: “快坐下,爹爹有事和你说。” 方为忠示意方芷灵为青兮斟上一杯茶,方芷灵将茶递到青兮面前,关切的说到: “天冷,喝口茶暖暖身子。” 青兮故作从容地从方芷灵手里接过茶杯,却是迟迟没有要喝的意思。 “爹爹把女儿叫来是有什么事吗?” “用过饭没有?” “还没,刚从宫里回来也没来得及吃上一口。” “芷灵,吩咐厨房准备一桌青兮爱吃的饭食。” “是,爹爹。” 得了吩咐,方芷灵笑着离开,即使她知道方青兮不会领她的情,只因那封信的缘故,但她依旧要好好待青兮,只因那是爹爹的交代。 方芷灵离开后,方为忠久久凝视青兮,弄得青兮浑身不自在,她不知道今日方为忠同方芷灵对她态度的转变如此之大是为了什么,不过想来定是有原因的。 “见到陈皇后了?” “是。” “长公主是如何把你介绍给陈皇后的?” “长公主说女儿是国师府的嫡出二小姐,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女儿是她的义妹。” “……” 方才方青兮还在犹豫要不要把长公主认她作义妹之事告诉方为忠,几经考虑她打算实话实说,现在的她处境较为尴尬,有方家做后盾也是一重保障。 “你是怎么回答的?” “女儿还能怎么回答?自然是顺着长公主的意思说下去。” “难为你了。” 方为忠很清楚吴蔓的为人,青兮的做法他十分认同,在他看来青兮如果不顺着吴蔓,怕只怕青兮日后的日子要难过许多。 “入了宫难事便会接连不断,若不懂得隐忍又怎么可能在那种地方长久地生存下去。” “你能这么想为父也就放心了。” 宫中险恶,方为忠原本还在替青兮担心,不过看青兮的样子他也就放心许多。 “爹爹还有什么事吗?若是没事女儿就先回容阁了。” “回去休息吧,这些日子难免要忙上一些,教延坊的课莫要耽误才好。” “爹爹请放心,女儿自有分寸。” 在府中休息几日,青兮在念珠的陪同下前往教延坊上课。这些天她因长公主之事每晚住在府上,每日上完课便会早早地回去。 长公主认她做义妹之事在都城传的沸沸扬扬,再加之她同吴痕,吴疫“纠结不清”,她再一次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 还未走出府门口,青兮便注意到耶律杰娜正站在门口同侍卫说着什么,在她的身边还跟着两个侍从。 “青兮!” 耶律杰娜见到青兮忙向她挥手,青兮快步走到跟前。 “公主怎么来了?” “我在别院里待着挺没意思的,这就来找你喽。不过你家的侍卫不让我进去找你,我只好在这里等你出来。” 听闻耶律杰娜被侍卫挡在门外,青兮难免会斟酌一番。 虽说耶律杰娜是不拘小节之人,但她身旁的侍从哪一个不是精明的?这件事若是传到陈皇后或是长公主耳中,只怕会为方家惹来麻烦。 在这种时候,她要好好想一想怎么做能够挽回方家的名声。 038 成王相邀 想好了一切,青兮来到侍卫跟前,一副责备的样子,惹得门口的侍卫一阵紧张。 “这位是陈国公主,下次记得放行。” “是。” 得知方才同他们争执不休的女子是陈国公主,守门的侍卫也是一惊,耶律杰娜来的时候没有出示铭牌,他们不知道这位异国小姐的来历,自然不敢放行。 “青兮,你别怪他们,府里的侍卫恪尽职守是好事。” “公主,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今日他们得罪的是公主,公主善良放过他们,哪日他们得罪了其他贵人,方府的脸岂不是要丢尽!” 青兮边说还边不忘瞪门外的侍卫几眼,耶律杰娜见此也不好不出面转移话题。 “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得到教延坊上课。” “那我陪你去吧,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公主想同青兮到教延坊青兮求之不得,只是教延坊课程过于枯燥,青兮怕公主觉得乏味。” “怎么会呢?人多的地方肯定热闹,走吧。” 耶律杰娜想要到教延坊去,青兮也不好多加推辞。于是,几个共乘一辆马车前往教延坊。 方青兮携陈国公主来教延坊参观轰动了整个教延坊,沈红云亲自接待这位异国公主,大家不由得对方青兮高看几眼。 前阵子刚成长公主的义妹,这阵子又同陈国公主亲如姐妹,再加上之前同成王,太子的“纠缠不清”,方青兮又一次成为教延坊里津津乐道的人物。 不过,这一切她从未放在眼里过。 池中的鱼多了,水难免会变浑浊,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何必将这些无关紧要的放在心上,最终苦了自己。 上午是赫无极的曲艺课,曲艺课上赫无极一如往常教学,众位小姐也都听的认真,唯有青兮心不在焉。 自打赫无极从祈炎国归来,原本疏离的二人变得更加疏远,青兮一时半会儿还无法接受赫无极已经娶亲的事实,赫无极也不来招惹她。就这样,两个人的师生关系维持的很好。 一直在旁边听曲的耶律杰娜无意间看了眼青兮,这才发现青兮走了神。 “青兮。” “嗯?” 被耶律杰娜撞见自己走神,青兮多少有些尴尬。 “你方才在想些什么?” 耶律杰娜附在青兮耳边小声嘀咕着。 “没什么。” “方二小姐。” “先生。” 二人方才说话时声音明明已经很小了,却还是被赫无极逮到。此时的方青兮低着脑袋,上齿抵着下唇,好不紧张,赫无极见她这副样子,忍不住心疼。他已有多日未见到她,听她抚琴已经成为了奢望,想了想,赫无极便决定让青兮小弹一曲,也让自己偷次懒。 “赫某方才所弹之曲其中深意二小姐可是知晓?” “青兮不才,尚未听出其中深意。” “既然如此,不知方二小姐可否为在座之人献上一曲?” “是。” 拂正衣襟,青兮端坐在古琴前,玉手轻弹,凝唇轻启: “深深情,丝丝绪。 多少离愁琴中寄。 风似思,雨似思。 风雨来袭唯自知。” 一曲奏罢,众人还未从方才的忧伤中走出,赵惜言倒是开了口。 “方二小姐是在思念谁啊?如此用心的曲子莫不是在想情郎吧?” 赵惜言的一句话惹来在场之人的关注,青兮故作镇定地说到: “已故之人,不提也罢。” 方青兮说这话时注意到赫无极投来的目光,她并不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赫无极对她而言同已故之人又有什么差别? “原来是故人,那这情便是友情,这思便是怀念了?” “赵小姐好悟性。” “惜言可不敢当,不是惜言悟性好,是二小姐的道行高。” 原本想借机打压方青兮的赵惜言就这样让方青兮巧妙的躲过一劫,她除了小小的抱怨几句什么都做不了。 “不知先生觉得青兮的曲子弹得如何?” 李沁淋第一次听青兮弹这首曲子,方才青兮弹曲时她明显注意到赫无极眼中一抹异样,由此她猜测青兮同赫无极的关系不一般。她让赫无极点评方青兮,也是为了一探究竟。 “方二小姐有极高的天赋,她的曲子在你们中间可谓是佳作。” 一向对曲子百般挑剔的赫无极还是第一次不带丝毫错处的夸人,这是众人没有想到的,同时也对青兮的曲艺多了几分羡慕。唯有方芷灵在一旁不语,她可是知道赫无极当初是如何手把手教学的。 “天赋谈不上,这一切应当归功于先生不是吗?先生授琴多年,青兮怎能给先生丢脸?” 方青兮是第一次勇敢的直视赫无极,赫无极知道她是在质问他,责怪他,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青兮,你方才弹的曲子简直是太美妙了,那可比陈国的曲子好听多了。” 耶律杰娜的一句话让众人的目光从赫无极身上移到她的身上。 “公主过谦,陈国妙音皇后谱曲可谓之高超,陈国曲艺出众之人不在少数,公主就不要在这里寻青兮开心了。” “我说的是实话,要是按辈分我得叫妙音皇后一声皇祖母,我自幼便对乐曲有极高的天赋,你还信不过我?” “既然公主已如此说了,青兮又怎好推脱?” “这就是了。赫先生,我看您这曲艺课也上了好一会儿,我同青兮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公主请便。” 得到赫无极的首肯,耶律杰娜领着方青兮从教延坊出来坐上马车直奔别院而去。 马车里,方青兮看着衣冠有些凌乱的耶律杰娜,心道那是她方才拽着自己跑出教延坊的结果。 “杰娜,谢谢你。若没有你,方才我都不知该如何收场。” “你不用谢我的,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没有什么好谢的。其实方才我也不确定你同赫先生……我原以为你会怪我。” “不会,我同他现在什么都没有。” 青兮并不打算瞒着耶律杰娜,像她这种性格的都能看出自己同赫无极之间的不寻常,那么课上的其他小姐定会看出端倪。 这件事似乎越来越难办。 见青兮愁眉不展的样子,耶律杰娜安慰说到: “其实你也不用想太多的,教延坊里的小姐们心思活络,如今你的身份多少会让她们有所忌讳,她们是不会乱说话的。” “嗯。” 青兮并没有打算问耶律杰娜是如何在短时间内弄明白一切的,身为一国的公主,储君的候选人,她自然有她的待人处事,思虑周全又有何难? “要不然先这样,你同我回别院,我让娘亲帮你出出主意。你放心,娘亲她人很好,一定会帮你保密的。” “杰娜,谢谢你。” “你看看,又同我说谢谢,下次我再听到可就要生气了。” “好,我不说了。” ★★★★★ 教延坊考试将近,各位小姐都在做着准备,这次考试将决定各位小姐的去与留,只有留下来的小姐才能有机会参加选秀和官选。 对于即将参加考试的方青兮而言,骑艺和射艺无疑是她的死穴。 这一日,成王邀方天奇到郊外赛马,方天奇想借着这次机会让青兮多多接触马匹,考试当日也能得心应手些。 方青兮原本是不想去的,毕竟她知道方天奇同方芷灵的勾当,可一想到要到教延坊见到赫无极那张面孔,她还是决定前往郊外。与其精神上备受折磨,倒不如从马上摔下来痛快。 今日的方青兮一身淡紫色骑射裙,上身的对襟小袄让她显得略微臃肿,一头秀发梳成简单的发髻,唯有颈间的蓝玉衬出娇美的容颜。 从马车上下来,方青兮到马厩里随意挑出一匹马,身旁的方天奇却是不大高兴。 “兮儿,马儿都是通人性的,它们同人一样有着喜怒哀乐,这匹马看起来性情有些暴躁,大哥怕你驾驭不好它。” “凡事总是要尝试一下不是吗?考试当天的马匹也是随机的,你我都无法预料会得到哪一匹,与其骑匹乖顺的,倒不如尝试一下暴躁的。” 方青兮的话不无道理,方天奇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反驳她,不过那当真是冒险。 “既然二小姐执意如此,方兄又何必相劝。” “王爷。” “王爷。” “王爷有所不知,我这个妹妹自小被我宠坏了,我说什么她都不肯听。” “莫说是你,本王的话她何曾听过?” 吴痕的话有意无意间给人一种错觉,让人觉得他同方青兮的关系不一般,甚至比方天奇同方青兮还要亲切许多。 听明白吴痕话里的言外之意,方青兮尴尬地站在原地,她已经开始后悔来这个地方,上次她就是在这里成为教延坊的笑柄,这一次她绝对不会任由他人摆布。 “王爷的话小女子可不认同,王爷身份尊贵,地位显赫,王爷的话谁敢不听?青兮只是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王爷的话自然会听,想来王爷是不会为难一个小丫头的。” “天奇,你瞧瞧你这个妹妹的嘴是越发刁钻了。” “王爷若是觉得这小妮子不听话,天奇回府后定要收拾她一番。” 方天奇心中虽有许多疑问,但他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同方青兮说什么,他打算寻个机会好好同自己的妹妹谈一谈。 “好了,天奇,陪本王到前面走走。” “是。” “秦啸,你在这里好好陪着二小姐练马。” “是。” 吴痕好心将秦啸留给方青兮,青兮却是不领情。在她看来吴痕要是为她好就该派名女子陪着她,秦啸这个猴精她可是不喜欢。 吴痕同方天奇离开后,方青兮并没有急着上马,而是牵着马同秦啸在林子里走着。 “秦啸,你家王爷同我大哥关系很好吗?” “是,也不是。” “此话怎讲?” 方青兮注意到秦啸脸上的一抹不自然,接着解释到: “在府里忽听得王爷寻大哥骑马就免不了好奇些。” “我家王爷同方公子是自幼的交情,小姐待在闺中自然不知。” 面对方青兮的疑问秦啸也不好说太多,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方青兮是长公主那边的人,有些话还是不该在她面前说的好。 “方二小姐不上马吗?” 见方青兮迟迟不上马,秦啸就是再有耐性也恐会被磨没。 “上马的时候还是有些怕,再等等吧。” “小姐本可以不用那么辛苦的,圣旨已下,我家王爷,太子殿下同长公主负责本次考试。” 方青兮很清楚考试当日她必为全场焦点,三位主考官同她的关系皆不一般,考的好有人会说她是凭关系拿名次,考的不好又有人瞧不起她,她也会与官选失之交臂。所以,她必须想所有人证明,证明她方青兮完完全全靠得是自己的实力。 “方二小姐好魄力,秦啸佩服。” “没什么好佩服的,任谁处在这个节骨眼上谁都会这么做的。我只求平安过选,至于结果如何只能听天由命。” “方二小姐同秦啸的一位故人很像。” “青兮很好奇秦管家的那位故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同二小姐一样,看似柔弱骨子里却有着旁人没用的,只是……” “只是什么?” 039青兮生辰宴 039青兮生辰宴 “只是随着年华流逝,人事变迁,她仅剩的一点骄傲也被岁月磨光,磨尽。” “岁月易逝,年华易老,失去的又岂是言语能表达的?秦管家,我们开始练马吧。” “好。” 方青兮同秦啸在认真练马的同时,吴痕在同方天奇聊着当前局势。 “天奇,长公主认青兮为义妹一事,你怎么看?” “无非是想借着这件事让王爷难堪,顺便告诉所有人青兮是长公主的人,那也就意味着方家站在了长公主身后,长公主最疼爱的皇子便是太子,方家同样会站在太子身后。” “国师知晓此事后如何?” “父亲知道这件事后什么也没说,我想他现在应该是苦于应对,更何况这只是长公主单方面的意思。” “怕只怕这是吴疫的意思,他现在可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太子对兮儿……我们尚不能从中定论,兮儿对他更不可能有那个意思。” “你那个妹妹的心思还在那个教书先生身上?” “前阵子赫无极回祈炎国娶亲,兮儿怕是已没了多余的心思。” “最好是如此,纵使她有意,本王也会夺了她的意。” 吴痕的话一如往常般肯定,方天奇却是不语,自己妹妹的性子他都未能猜透,更不要提窥探眼前心思如此缜密之人。 ★★★★★ 陈国皇后临行前一天,特地派人邀青兮来别院一聚。 青兮本以为能同陈国母女好好聊上一番,佐鲁倾华却将耶律杰娜支开了。 “不知陈皇后今日邀青兮前来所为何事?” 见耶律杰娜被陈皇后支开,青兮猜测陈皇后是有话同她讲。 “本宫听闻方二小姐自幼没有娘亲在身边,便着人赶制了一套襦裙,想着今日送与你。” “这……” 一旁的侍女将襦裙端到跟前,青兮却是有些犹豫。她曾在书中看过陈国的传统,在陈国母亲每年都会亲自为女儿制一套襦裙,那寓意着富贵,吉祥,也有着母亲对女儿深深的爱。陈皇后送她襦裙,当真是她没想到的。 注意到青兮眼中的犹豫,佐鲁倾华忍不住一阵心疼,这么好的姑娘自幼没了娘亲在身边当真是可怜。 “方二小姐莫要拘谨,这也是杰娜那丫头的意思。” “谢娘娘。” 青兮身边的婉鑫接过侍女递来的襦裙,在侍女的指引下将襦裙送回马车上。看着佐鲁倾华欲言又止的样子,青兮猜想她将侍女们支开是有事同她说。想到此处,青兮索性开门见山。 “皇后可是有事同青兮说,若是有但说无妨。” “方二小姐,本宫今日邀你来别院的确有一事相求。” “娘娘请说。” “明日本宫就要启程回陈国,杰娜被吴蔓留在这里。本宫知道吴蔓此举是想让杰娜留在翽鸷国做人质,她想让杰娜还债。本宫不求杰娜在翽鸷国有多风光,只求她平安待上一年,一年后本宫会派人接她回国。所以,本宫希望你能帮本宫照顾杰娜,起码别让她受欺负。” “娘娘的心思青兮知晓,青兮向娘娘保证,只要青兮在都城内一日定会护公主周全。” 青兮知道陈国皇后在担心什么,一位他国公主怎么不会被人觊觎,要知道杰娜是陈国最受宠的公主,同时是陈国储君候选人之一,得到她便意味着得到陈国的支持,且不论陈国实力与否,有一个国家的支持去挣那把椅子会容易许多。一旦有人向魏宗要了杰娜,哪怕是陈国皇后百般不愿,但终归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也禁不住小人先下手为强。 得到青兮的承诺后,佐鲁倾华放心许多,就像是青兮心中所想那般,她很担心自己的女儿同翽鸷国扯出太大的关系,她更不想让女儿的青春断送在这个地方。在陈国她的女儿可以无拘无束地享受蓝天,白云,草原,享受着属于霸上儿女的阳光。可在这里,她的女儿却要过着如履薄冰的生活,若不是她有情不得已的苦衷,她是绝对不会把女儿留在这个地方。 “方二小姐,这是本宫的密函,他日若有用得着本宫的时候就来陈国,本宫欠你一个人情定当全力偿还。” “谢娘娘。” 青兮从佐鲁倾华的手中接过密函,这一次她没有拒绝佐鲁倾华的好意,她深知以她现在的实力这封密函无疑是她最后的保命底牌,一旦有十分棘手的事情发生,她也好保住自己的性命。 殊不知这封密函启用之时带给这片大陆一场无法估量的灾难,当然,这是十年后的事,至少现在不会发生。 ★★★★★ 魏九年十二月初三,正是方青兮十三岁的生辰。 这是方青兮第一次正了八经地过生辰,也是方为忠第一次为自己的二女儿办的第一个生辰宴。 一大早,青兮便被门外的爆竹声吵醒。她睁开睡眼这才发现婉鑫同念珠早早地候在一旁。 “念珠,现在是什么时辰?” “寅时三刻。” “这么早?” “小姐,不早了,大小姐同许姑姑正在外间等着小姐呢。按规矩小姐要赶在卯时吃上长寿面,在这之前您还得换衣梳洗打扮,到前院向老爷请安,回内院给丫鬟们采喜。” “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这么多的讲究?” 听到念珠说了这么多,婉鑫多少有些不高兴,之前老爷没给小姐过生辰宴的时候也没见着有多少讲究。现在眼见着自家小姐为方家挣了不少颜面,这生辰宴也办起来了,讲究也跟着多起来了。世态炎凉,也不过尔尔。 “之前小姐没办过宴,自是不知道这其中的讲究。” “念珠,我看你知道的这么多,想来以往大小姐的生辰宴你定是没少帮衬。” “婉鑫,去把那块蓝玉拿来。” 眼见着婉鑫刻意为难念珠,青兮多少替念珠打抱不平,今日是她的生辰,她不想说婉鑫太多,更何况婉鑫服侍她多年,这份情谊她总要顾及些。 在内室里间收拾了好一会儿,青兮在念珠的陪同下来到外间。 “长姐,许姑姑。” 原本还在闲聊的方芷灵同许兰听到声音皆向青兮看去。 今日的青兮身穿锦缎制成的对襟小袄,对襟处的一对南珠在朱红色的掩衬下尤为别致,下身则是一席石榴长裙,裙摆处错落的金线交织成一副山水田园画。一头乌发直垂腰际,发上的几多珠花同耳畔的珍珠耳饰略显平凡,倒是颈间的蓝玉衬出娇美的面容。 青兮这番装扮当真是用心的。 “妹妹今日可真美,这长了一岁就是不一样。” “妹妹可是记得长姐十三岁生辰那日的装扮,那颗硕大的南珠可是晃瞎了眼呢。哪里像妹妹的,一身装扮都是两个丫头瞎胡闹。” “若是丫头们胡闹些主子们就变漂亮,那我还盼着流珠同妙沁能够胡闹些,把我也打扮的美美的。” “……” 面对方芷灵的“死缠烂打”,青兮实在是无言以对。 “好了好了,时辰也不早了。许姑姑,麻烦您带青兮到爹爹那里请安,我还要到厨房看一下准备的如何。” “大小姐放心,奴婢会为二小姐安排好一切的。” 青兮同许兰来到青岩居向方为忠和方天奇请安,方为忠嘱咐几句便让青兮离开了。 之后青兮同两个丫头在内院采喜,嬉闹了好一会儿才吃上几口长寿面。 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青兮已是精疲力尽。 卯时一到,方府正门同北门准时放爆竹,如此大的阵仗惹来众多百姓驻足观看,方二小姐在府上办生辰宴的消息一时间传遍都城的大街小巷。 紧接着不到一个时辰,先是太子派人从宫里送来几担礼品,后是大门大户的千金美妇带着礼品显着身段来方府祝贺,方二小姐十三岁的生辰宴一度有水涨船高之势。 方为忠早料到会有人随波逐流前来祝贺,便提前吩咐许兰在内院多添了十大桌,玉琼阁内已是布满了桌椅。方青兮生辰宴的阵仗可比方为忠的寿宴大了许多。 作为今日这场宴席主角的方青兮,老早便在玉琼阁中招呼着客人。席间的人大多是她不认识的,还好有方芷灵在一旁帮衬着才没有让两边显得尴尬。有方芷灵在一旁游刃有余地介绍着,方青兮也乐得自在,只管一味敷衍,谈笑。 “小姐,缡淋公主来了。” 眼尖的婉鑫远远地便注意到远处的那群人,顺着婉鑫所指的方向,青兮同方芷灵都注意到向玉琼阁走来的李氏姐妹,在她们的身边还跟着顾君仪。 见到好友,青兮来不及同那些贵妇们笑谈,急忙向前相迎。 “沁淋,你来了。” “我和姐姐还有君仪一同来的,今天我们青兮可真漂亮。” “你就不要夸我了,来,这边坐。” 双双入座后,李沁涵上下打量青兮一番,心道她今日的打扮十分迷人,若是他前来,怕是…… “姐姐,这是青兮刚泡的茶,你尝尝。” 李沁淋将青兮递来的茶盏放在李沁涵面前,她方才已是注意到李沁涵在出神,她能够猜到自己的姐姐在想些什么,那正是她所担心的,可依现在的情形她的担心起不到任何作用。 接过李沁淋递来的茶,李沁涵小饮几口,思绪也跟着平静不少。 “这茶,很香。”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话到嘴边却是无比苦涩。方青兮再有两年便到了可以婚嫁的年龄,他的心思她很清楚,她心中虽有不甘但又不得不承认方青兮的过人之处。不知为何,她在方青兮的身上能找到自己当年的影子,或许这就是他选择方青兮而不是方芷灵的原因,亦或许是自己仍在执迷不悟。 方青兮同李氏姐妹那一桌惹来众多关注的目光,有羡慕的自然就会有嫉妒的,有不屑的自然会有在意的。 女眷们的宴席向来是不平静的,其中奥妙,个中滋味也只有自己能够参透。 “青兮!” 青兮同李氏姐妹相谈甚欢时,远处的呼喊令她心中一喜。闻声望去,她看到了面带笑容的耶律杰娜正向她走来。 “杰娜。” 在这种场合按理来说青兮应该规矩地喊耶律杰娜一声公主,可自打佐鲁倾华同出使队伍离开后青兮渐渐发觉有人已经将注意力放在耶律杰娜身上,之前她答应佐鲁倾华要护她女儿周全,且不说失不失信一说,单凭她们是好朋友她也要守住她。就这样,青兮开始在各种场合同耶律杰娜直呼其名,她想让有心人知道她同耶律杰娜的关系有多么地不一般,要知道她如今的处境可谓是顺风顺水,长公主,太子殿下,成王殿下,李氏姐妹无不是她的一份保障,任凭谁都要好好想想其中的厉害关系再做打算。 “杰娜,来这边坐。” 李沁淋见到耶律杰娜便也亲切地招呼她来她们这边坐,耶律杰娜留在翽鸷国后整日在教延坊陪着青兮,这一来二去的同李沁淋和顾君仪都成了好朋友,几人在一起更能聊得来些。 040 成王的高调来席 “青兮,沁涵姐,沁淋姐。” 见到李氏姐妹也在这里,耶律杰娜高兴极了。 “喏,来尝尝青兮泡的茶。” 李沁淋边说边递给耶律杰娜一杯茶,耶律杰娜欢喜地接过杯子,咕噜咕噜喝下一整杯。 “你慢点。” 见耶律杰娜这副样子,同桌的几人皆在强忍着笑意。 “青兮,刚才我在来内院的路上听府上的丫鬟说太子殿下一早便送来了礼物,是不是真的?” 耶律杰娜此话一出,李氏姐妹等人皆投来好奇的目光,见此,青兮只好讪讪说到: “早上事情太多,我只是知道太子殿下送来东西,却没来得及清点。” “生辰礼物向来是宴席结束后再清点的,到时让婉鑫用点心就行了。” 方青兮的回答并不令在座之人满意,碍于身份李沁涵不好打破什么,只嘱咐了一句这页也算是翻过去了。 “青兮,太子殿下送来礼物之事长公主已知晓,现在怕是已在来方府的路上。” “长,义姐来这儿?怎么没接到旨意?” “长公主向来雷厉风行,不传旨意的时候也是有的。长公主同你亲如姐妹,她亲自为你主持宴席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此时耶律杰娜的声音在这玉琼阁尤为清晰,在座众人皆得知长公主要亲自来主持方青兮的生辰宴,这是何等的殊荣? 在方芷灵这一桌,郑琪儿却是满脸的不屑,一旁的赵惜言更是埋怨着。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长公主给主持个生辰宴嘛!瞧她那个猖狂样!” “你若是羡慕人家大可也办一场生辰宴,到时我倒要看看在你的生辰宴上会有几位贵客!” 原本郑琪儿心里就憋着一股火无处发泄,赵惜言白痴的话更是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琪儿,我是在帮你出气,你怎么反而把气撒在我身上啊!” “我用你替我出气了吗?我说过我生气了吗?” “你……” “好了,你们俩都别吵了,这里是玉琼阁,你俩今日是打算在这儿闹上一闹,然后好让我把你们请回去?” 一直待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方芷灵终是开口说到,其实她不想管她俩,可奈何这是在方府,她不出面又不合乎情理。现如今能为方家挣脸面的除了青兮再无他人,她又怎么可能不站在自己妹妹这边?毕竟爹爹先前对青兮的疏远是为了保护青兮,她怎么去为难这个妹妹爹爹都不会计较。如今已是今非昔比,她又怎敢放肆? “唉,芷灵,我看你不用在我们这桌坐着了,方青兮那边蛮适合你的。” “琪儿,你怎么……” 见郑琪儿如此,方芷灵的神色难免尴尬,一旁原还在闹脾气的赵惜言插言说到: “你是方家大小姐,如今呐我们可是高攀不起。做妹妹的已是人中之凤,这当姐姐的又怎会差?” “我方才只是在劝你俩,你俩用不着反过来挖苦我吧。” 赵惜言话里的火药味十分明显,方芷灵的脸色越发难看,郑琪儿却是漫不经心地说到: “行了,惜言,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的铜臭味太重。” 郑琪儿嫌弃地看了方芷灵一眼,之后便同赵惜言离开了玉琼阁,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转身离开的一瞬间,方芷灵的脸上露出不经意的笑容。 宴席进行了小半个时辰,长公主的马车抵达了方府门口。方青兮同方芷灵携众人到府门口相迎。 今日的吴蔓穿着常服,神情比往日温柔许多,让人见着不免产生一种亲切感。 “臣等拜见长公主。” “诸位都起来吧,今儿个本是家宴,不必拘束。” “谢公主。” 见众人起身,吴蔓来到方青兮跟前,拉着方青兮的手,说到: “青兮,还不带义姐到阁子里去?” “义姐这边请。” 青兮原以为吴蔓来参加她的生辰宴无疑是想告诉她太子的好,哪成想这位长公主一来便拉着她的手不放。吴蔓方才说这是家宴,又亲切地称她,这一切的一切看在外人眼里都变了味道。 吴蔓的一番寒暄已让方青兮的地位大增,在场的千金小姐哪一个不是羡慕的紧。 就在众人以为可以回到玉琼阁与公主闲聊一番时,临安街上的声响吸引了众人关注的目光。 循声而望,一队人马正向方府走来。为首男子骑在高马之上,队伍两旁吹奏着喜庆的乐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在娶亲。 队伍一点点地近了,方青兮的脸色愈发难看,还好有杰娜在一旁扶着才没有让她失仪。 “他怎么来了?青兮,这是怎么一回事?” 见到马上的人,吴蔓的情绪十分的不好,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吴痕会来凑这份热闹。 “我,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直到现在青兮仍旧是一头雾水,生辰宴的请帖她只往教延坊送去了一份,吴痕又是怎么知道的? 吴蔓看着此时青兮的神色,她笃定青兮不会骗自己,便转身吩咐柳芙几句后,这才缓道。 “大家先回玉琼阁,成王殿下带来的东西怕是搁不下。” 吴蔓的言外之意在场之人皆听的清楚,成王那边一副迎亲的架势,后面马车上载着不少的礼盒,想来往府里搬也得费些时辰。都说成王殿下财大气粗,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得了吴蔓的吩咐,众人皆向府内走去,远处的队伍在秦啸的示意下停了下来。 “王爷,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看来,她们是不希望本王来。” “要不咱们回去?” 秦啸本不想陪吴痕来给方青兮过这个生辰,太后前些日子刚嘱咐他多劝着点自家王爷,哪成想今日王爷非要来方家,他正愁着该如何劝王爷回去。 “秦啸,你别同本王来这套,母后的话固是在理,难道本王的话你就不听了吗?” “属下不敢。” “走!本王定要送给方二小姐一份大礼。” 见吴痕执意如此,秦啸也不好拂了自家主子的意思。 队伍继续行进,队伍中吹打的曲子也越发的喜庆。 这声音传入玉琼阁只觉得刺耳。 此时一众女眷坐在玉琼阁一楼两侧的席间,吴蔓同青兮等人则坐在二楼。 楼下的女眷大多在谈论着方才在府门口之事,同时也期待着成王殿下的到来,而楼上几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义姐,成王殿下……” “他等会儿就来,你不必现在惦记着。” “我……” 青兮的好心解释却换来吴蔓的不耐烦,她心里也不好受,还好有杰娜在一旁紧握着她的手,想要带给她一些力量。 “长公主,我看我同沁淋,君仪先回去了,这里再待下去怕是有些不妥。” “缡涵公主这是怎么了?还怕见人了?也是,年初便要入宫为后,这架子自然也就跟着大了。” 听闻李沁涵要先行一步,吴蔓心中十分不悦。见此,李沁淋忙替李沁涵辩解。 “长公主,我姐姐她不是那个意思。” “是不是那个意思只有她自己知道,青兮,本宫乏了,就先回去了,你们几个在一起好好聊聊吧。” 吴痕过来给青兮贺生辰,吴蔓自是不愿同他一起,想来一会儿的热闹她是看不到了。 “念珠,送长公主出府。” “是。” 青兮自知无法将吴蔓留下,看样子吴蔓被气的不轻,她又不好让吴蔓留下来同成王生气。今日是她的生辰,她可不想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吴蔓从玉琼阁出来时正巧遇到吴痕一群人。 “皇姐这就走了?” “该说的都说完了为什么还要赖在这里不走?宫中之事已让本宫忙不过来,这方府的事本宫可不想多管。” “皇姐说的是,臣弟受教了。” “受教就好,虽说本宫不管也不见得国师不管,痕还是有分寸的好。” “皇姐好意臣弟心领。” “心领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说到做到。” 有意警告吴痕一番后,吴蔓快步离开了方府。 吴痕刚进玉琼阁,还未上二楼同方青兮等人说上一句话,随行的侍从便慌张来报。 “王爷,太后正在府门口,催王爷回去。” “太后怎么来了?” 秦啸压低声音同来报的侍从说到,侍从一脸的迷茫,吴痕却是笑到: “秦啸,同方二小姐说,礼物本王已亲自送到,念及在场女眷众多便不再多叙,改日定当同聚。” “是。” 吴痕的声音明明宏亮的很,却硬要秦啸帮忙传话,身为奴才的秦啸也不好说什么。 楼上的青兮听到吴痕的话,脸色渐渐变得红润。 李沁涵的眼里,却是有着不明的意味。 究竟是谁能让成王半路返回? ★★★★★ 吴蔓从宫外回来时刚好接到魏宗召见的旨意,吴蔓本是不想去的,不过转念一想她还是到了翽鸷殿。 此时的翽鸷殿上只有魏宗一人,其余的宫侍已让他打发到殿外。 “回来了。” 听到脚步声,魏宗连头都没抬一下,心道自己女儿身上的香料刺鼻的很。 “嗯。” “方府可是热闹?” “有成王在自然热闹。” “你本不该凑这个热闹的。” “青兮是女儿的义妹,她的生辰宴女儿一定要去。” 吴蔓说着来到魏宗批阅奏折的龙案边,随手拿起几本奏折翻看起来,丝毫不见得哪里不妥,魏宗更是不计较。 “你就那么喜欢方家的那位二小姐?朕可没觉得她哪里好。” “父王没有见过,自是不知道那丫头的好。不过女儿倒是盼着父王永远不知晓。” “你放心,方家的女儿朕只留一个。” “不,父王,青兮那丫头拨给我。” “那得看太后的意思。” “那个老女人有什么可顾及的。” 吴蔓将方才看过的奏折扔到了一旁,随后又拿起几本。魏宗仍旧没有抬眼,也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 “那丫头如何朕不管,只是朕不希望疫儿同她有过多牵扯。” “父王以为疫儿会如何?疫儿难道就不惦记方家的实力?” “疫儿不会那么做的,朕的儿子朕了解。” 提及此事魏宗十分自信,对吴疫而言,这天下日后都是他的,一个小小的方家又算得了什么! “既然父王如此肯定,女儿也不好多费口舌。父王若是没什么事,女儿就先行告退。” “沁涵,对她尊重些。” “女儿只尊重该尊重之人。” 吴蔓将龙案上的奏折归位两类,一类已摆在魏宗面前,另一类则被放在一边。 “回去歇着吧。” 吴蔓离开大殿后,魏宗吩咐身旁的宫侍将一旁的奏折焚烧掉,之后便安心批着折子。 他手中的折子多半是忠臣的折子,而焚掉的那些多半是成王派的折子,还有一部分乱七八糟的请安折子。 这几年里吴蔓每日都会亲自将这些奏折分类,魏宗便会十分听话地批着该批的折子。没有人知道一直以来国泰民安的翽鸷国竟是由一个女人在背后打理着。 魏宗当初从先帝手中夺来江山,如今又把江山拱手让人,这其中不乏有着令人不解的地方。 吴蔓好好的长公主不做,却在暗中打理政事,她对那个位子…… 041 萧音相和 一入腊月,都城便迎来了一大要事,选秀同官选。 教延坊中来自全国各地三百多位千金进行了第一轮选拔,那些平日成绩不佳的小姐们被遣回家中。在历时两天的选拔中,所有参选的小姐只剩下一百五十人,幸运的是“别有洞天”的六位小姐都被留下。 在这一百五十人中,最终会留下五十人,一部分入宫参加选秀,一部分入宫参加官选,还有一部分则是由长公主下旨指给二品以上官家老爷,公子,为妻或为妾。 第二轮选拔要分别进行曲艺,棋艺,书艺,茶艺,礼艺,舞艺,厨艺,绣艺,射艺,骑艺的考核,凡是每科前六名都会被留下来进行第三轮。那些无缘第三轮的小姐们将会被留在教延坊等待第二年的官商联姻,所谓的官商联姻是由长公主下旨将商家的小姐指给官家,官家的小姐指给商家,以此来促进官商结合,共同发展。 至于第三轮的选拔是将留下来的小姐们按总成绩排名,取前五十名进入第四轮。第四轮,便是宫中殿选的一轮。第一轮殿选由魏宗亲选,选中的便会入宫为妃嫔,成为帝王的女人。剩下未被选中的小姐会在第二轮殿选由太后亲选,选出的小姐便会入宫为官,其余的小姐便会成为大户人家的妻或妾。 在教延坊的第三轮选拔期间,最受争议的便是方家二小姐,方青兮。 身为主考官之一的长公主的义妹,又同另两位主考官关系匪浅。方青兮无疑成为了众人的焦点。第一轮选拔下来,她都不知道被人在背后说了多少坏话。 第二轮选拔的曲艺考核在第三日的上午进行,对于此次曲艺考核,方青兮有足够的信心。 她跟在赫无极身边多年,若是在考核上成绩不佳,那她便成了曲艺考核的大笑话,她自然会加倍努力。 曲艺考核前,方青兮在婉鑫的陪同下来曲管房挑选乐器。本次考核宫内宫外十分重视,乐器等物件都是宫中统一调配,以防舞弊之人。 “小姐,你要选个什么乐器?” 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乐器,婉鑫真的不知道自家小姐会选哪一个,教延坊的曲艺课向来什么乐器都教授一点,自家小姐最擅的便是古琴同玉笛,婉鑫倒是希望长姐能够选琴,小姐的琴技向来是精湛的。 “就要笛子吧。” “小姐为什么不选琴,小姐的琴技……” “我的琴技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曲由心生,乐器只是辅助的工具。” 赫无极说过,懂音之人是不会拘泥于使用哪件乐器的,曲由心生,应的便是这个道理。 方青兮的话婉鑫多半听的明白,一想到自家小姐的笛音,她便放下心来。 曲艺考核,方青兮定能夺冠。 “哟!方二小姐好大的口气,顾泠不信方二小姐若是没了乐器,还能奏出曲子。” 闻声循去,方青兮自是注意到说话的人。 那人她认识,那是二品武将顾延之女,顾泠。平日里她与顾泠并未见过几次面,那顾泠却是处处针对于她。 “顾小姐。” 顾泠是顾君仪的堂妹,碍着顾君仪的面子方青兮很是客气,方青兮的友善顾泠却是丝毫不领情。 “方二小姐昨日可是好才情,太子殿下只看了你一眼就将你留下,我可是被问了还一会儿呢。” “能得太子殿下亲自垂问,顾小姐应当高兴不是吗?” “能得太子殿下垂问自是高兴,可我没忘了身份和规矩,不像有些人眉来眼去,好不正经。” 眼见着顾泠指桑骂槐的本事,方青兮并不言语,如今她的身份已变得不同,她没有必要同这种人过不去。 “顾小姐,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奉劝顾小姐一句,宫中不比自家府里,谨言慎行都会招致祸患,更何况是指桑骂槐的手段?婉鑫,我们走。” 言罢,方青兮不顾顾泠错愕的神情同婉鑫径直出了曲管房。 一出曲管房,婉鑫迫不及待地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出。 “小姐,你说顾小姐为什么总和你过不去?” “谁知道呢,她可一点都不像她堂姐,这样的性子只怕日后会落不得好。” 方青兮倒不是在担心顾泠,她担心顾泠他日遭惹大祸会将顾家连累,连累顾延那一房还好说,若是连累到顾羡那一房,只怕顾君仪的日子也不好过。 第二轮选拔的曲艺考核安排在教延坊的项月台,项月台本是教延坊的一处戏台,后来被沈红云改成了考核场地。 此时项月台四周排满了桌椅,正北对着的棚子下面正是三位主考官吴蔓,吴痕同吴疫,陪同的则是教延坊的各位先生。 考核尚未开始,棚内众人都在依据各位小姐上场顺序做着充分的准备。 “青兮排在第十三号,苏琪,你去安排一下,等会儿青兮上场时桌椅撤下来。” 沈红云看到出场顺序后仔细嘱咐着苏琪,没有人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是。” 作为沈红云的得力助手,苏琪自是知晓她的意思,便匆忙退下。 “沈先生此举真是妙,本宫自叹不如。” 吴蔓低头看着文案,话却说的字字珠玑。 “长公主说笑了,在场的各位哪一个不是抱着情绪做事的,红云不过是尽力一试罢了。” “好一个尽力一试,不过本宫奉劝沈先生一句,第二轮的状元父王可是惦记得紧。” 吴蔓此话一出,沈红云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方二小姐的射艺和骑艺,本王不可恭维。” 就在沈红云尴尬之际,吴痕的话帮了她大忙。 这次考核主考官和陪考官的心思都是一样的,那就是让方青兮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稳过,进入第三轮的殿选。既要让青兮稳过,又要让人无法察觉,这的确是一件棘手的事。 吴痕的话给了众人一剂定心丸,方青兮的射艺同骑艺那可是教延坊中糟糕的不能糟糕的,想进入前六谈何容易?这状元定不是她的。 “那便借痕的吉言。” 吴痕的话在吴蔓这里并不受用,她迎合他只是在告诉所有人她的立场和大家是一样的。 钟鸣一响,考核开始。 考核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每位选手将会有半柱香的时间进行演奏,主考官们也在演奏过后进行评分。 很快便到了方青兮上场。 台下的女子手握竹笛缓缓向台上走来,裙摆随着步伐摆动,群上的彩蝶变得鲜活起来,上身绣着彩线的对襟小袄将人裹得严严实实的。长发梳成了时新的发髻,发上的玉簪,耳畔的玉珠,颈间的玉石衬着女子娇美的面容,一肌一容,尽态极妍,只一眼便叫人无法忘怀。 青兮见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她便不再等待。 空灵的笛音缓缓流淌,犹如山间的清泉清澈甜美,又如倒挂的瀑布奔流不息,一悲一喜,一草一木,笛音构画了一个世界,一个幽美的世界。笛音缓缓流入每个人的心头,那些悲伤的,愤怒的,嫉妒的,那些好的坏的情绪都在笛音下变得渺茫,虚无。在笛音中人们看到了希望,找到了方向,他们不再害怕,而是坚定着步伐前进着。 笛音渐渐融入灵魂深处,众人的眼中出现了丝丝迷茫,唯有看台下的赫无极紧紧盯着台上的方青兮。 她正在吹奏的是他送她的那本曲谱上的一首,他从未告诉过她要她用笛子吹奏它。今日,她,算是惹祸了吗? 随手将一旁小姐手中的萧拿来,一阵悠扬清明的萧音伴着笛音弥漫在天地之间。 方青兮抬眼看向赫无极,赫无极只是和着笛音,青兮一想已有许久未同赫无极和音,便开始认真起来。 看台周围的人双眼渐渐清明,看着台上台下的一男一女,听着宫阙之音,一时间心境竟是无比舒畅。 半柱香的时间结束了,笛音她萧音不见,众人先前的舒畅感也跟着了无痕迹多的只是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赫先生怎么突然和起方青兮的笛音了?” “就是,他们这算作弊。” “这不公平!” 面对众人的议论声,台上的青兮看向赫无极,她想从他眼里看到真相,可她什么也没看到。他的眼眸一如往常般温柔,亦如往常般令人捉摸不透。 即是如此,她只好尴尬下台。 “痕,疫,这件事你们走么看?” 看到方才的那一幕吴蔓心中有着不小的震惊,她相信吴痕同吴疫都是如此。 “皇姐,要不然让青兮再吹奏一次,这一次就算了。” 吴疫看到青兮落寞的背影他的心里也跟着不好受,他自认为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起码,现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不妥,若是接下来的小姐们觉得发挥的不好再来一次可怎么办?这种先例开不得。” 吴痕果断地否决了吴疫的提议,他心里有着更好的打算。 “那堂兄觉得如何?” 虽说吴疫的提议被吴痕否决掉,吴疫也不打算计较什么,他觉得只要能帮到青兮,暂时忍下心中的不满不是难事,只要是为她的,他都要一试。 “正常评分。” “正常评分?痕,你话说的倒是轻巧,你觉得那些小姐们会同意吗?” “难道皇姐方才没有被那一段萧笛相和的曲子所打动?试问在场的哪一位小姐能够做到!如果有,本王立刻用八抬大轿将她娶回王府。” 吴痕很少为了一个女人发这么大的脾气,棚下几人惹来众多关注的目光,所有人都知道成王殿下为了护着方家二小姐不惜说出这样的话,就连方青兮都被吴痕的话感动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吴蔓同吴疫皆有一瞬间的诧异。尤其是吴蔓,她原以为吴痕会对方青兮动心思无非是看上了她的身份和能力,可方才她可是从吴痕眼中看出一丝心疼,那是他对方青兮的心疼,虽仅有一瞬但还是被她巧妙地捕捉到了。 “痕,我们不能带有情绪来判断这件事。” “这并不关乎情绪,皇姐只说这曲还是不好。” “这曲自然是好,可……” “没什么可是的,皇姐想看着自己的义妹遭人非议?秦啸,把本王的命令传下去,在接下来的选拔中,凡事有笛技在方青兮之上者,本王一概领回府去。” “是。” 吴痕的声音原本就很大,消息一传开诸位小姐再一次热议起来,唯有台下的郑琪儿咬着唇,强忍着心中的怒火。 “吴痕,你这是意气用事。” “这是臣弟的事,不牢皇姐挂念。” “好,既然成王殿下执意如此,本宫也管不得。本宫累了,今日的选拔你们主持吧。” 言罢,吴蔓转身离开,一旁的吴疫看了眼吴蔓,无奈摇头说到: “堂兄,咱们继续吧。” 上午无端的插曲让进程稍慢了些,不过仍旧在一天半的时间里结束了曲艺考核。在方青兮之后的考核中,果不出吴痕所料,无一人笛技比得过青兮,就这样青兮成为了曲艺考核的第一名,也因此成为了众位小姐嫉妒的对象。 042 冷绝傲 曲艺考核结果出来后,青兮同方芷灵一同回到方府。 刚入府门,姐妹二人便被许兰请到青岩居一叙。 青岩居内,方为忠摆弄着前些日子在外头买来的字画,方青兮同方芷灵只是在一旁坐着,谁也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周遭的气氛越来越压抑,方芷灵终是开口说到: “爹爹,您这么晚把我同青兮叫来是有什么事吗?” “你同你妹妹,尤其是你妹妹,今日的表现当真是好。” 方为忠的话看似不经意,话里的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姐妹二人自知犯下的错,便不再言语。方为忠见此,心情也稍有好转。 “青兮,赫无极和曲是怎么一回事?” 方为忠提起今日一事青兮心中一阵紧张,思虑许久后才缓道。 “女儿不知。” “不知!” 听到方青兮的回答,方为忠明显很不满意。方芷灵注意到方为忠脸上的情绪,忙替青兮解释。 “爹爹,当时青兮在台上奏曲,我们也都听的入迷,想来是赫先生情不自禁,这才和了曲子。” “真的是这样吗?” “女儿不敢欺瞒爹爹,爹爹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打听,女儿同青兮所言句句是真。” “青兮,你姐姐所言可是真的?” 方为忠半带疑惑地盯着方青兮,青兮看了方芷灵一眼,随后说到: “是真的。” 方氏姐妹诚惶诚恐地站在那里,方为忠气已消了大半,其实他本不想如此生气,他自己的女儿又怎么会不了解,只是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一时没了准备。 “你姐妹二人在教延坊适当收敛些,青兮,尤其是你。” “女儿明白。” 见方为忠气消,方青兮也跟着松了口气。 “这次曲艺考核你俩一个得了第一,一个得了第三,为父甚是欣慰。时辰也不早了,你们回去歇着吧,明日还要到教延坊去。” “女儿告退。” 从青岩居出来,方芷灵同方青兮在回内院的路上走着。 “长姐。” “嗯?” “方才……谢谢你。” 一提及方才一事,方青兮有些不好意思,她没有想到方芷灵会帮她的忙。 “你不用谢我,我是你的姐姐,自然会向着你。从前我对你不好是出于不得已的苦衷,当然我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可如今不同,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 听到方芷灵如此说,方青兮先前对方芷灵的偏见淡了许多。 在内院别了方芷灵,方青兮在婉鑫的陪同下回了容阁,一夜好梦。 在接下来的考核中,方青兮再一次成为焦点。她同太子殿下终场对弈,以一招输给太子,拿到棋艺考核第二的好名次,第一名是棋艺成绩向来优异的李沁淋。 书艺考核最受关注的不再是方青兮,而是方芷灵,方芷灵以自创字体赢得了三位主考官的一致好评,最终获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方青兮勉强得了第三名。 一连几日,方氏姐妹在教延坊第二轮的考核中接连亮相,为方家挣来不少颜面,方为忠一下子成为众人羡慕的对象。能有一双这样为家中争光的女儿,方为忠怎么可能不高兴? 茶艺考核前一夜,“镜中水月”内。 沈红云半倚在软榻上,小机上正在煮着茶,茶香四溢,引人茶欲。 “沈先生好兴致,这么晚了还在品茶。” 从窗而入的身影并未惊到软榻之上的沈红云,单手一掷,一杯茶稳稳落入来人手中。 “尝一尝,御前龙井。” 来人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随后单手一掷,将茶杯稳稳地扣在小机上,沈红云只是看了眼茶杯并无怪罪之意。 “事情都办妥了,结果同先生预料的丝毫不差。” 听到来人的回答,沈红云摆弄茶具的手先是一顿,随即自嘲说到: “原来如此,夫人当初的那步棋下的真是冒险。你此番调查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吧?” “先生是信不过绝傲?” “你冷绝傲的本事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只是随口一问又何必挂怀?” “先生请放心,我已经把当年知晓此事之人处理掉了。” “那就好,青兮那孩子单纯,有些事情得替她规划好。” “斜雨楼那帮人岂不是无用?倒是让先生劳累。” 冷绝傲一提到斜雨楼,沈红云脸上的笑意愈发深了。 “赫无极做事你还不知道?他在青兮身边多年也不见青兮半点长进,斜雨楼迟早会断送在他手里。” “如今斜雨楼内部出现分歧,赫无极收拾烂摊子还来不及,哪里有功夫把心思放在方青兮身上?” “绝傲,不知听松堂……” “我家主人说了,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听松堂绝不现身。” 见冷绝傲的语气十分坚定,沈红云也不好说什么,听松堂的规矩多年来一直无人打破,她沈红云自然不敢做这第一人。 “事到如今我们只能将希望暂时放在斜雨楼上,青兮那里你帮我盯着点,她近来风头过盛,魏宗怕是会容不下她。” “此事我有分寸,告辞。” “不送。” ★★★★★ 今日的教延坊比往日热闹,茶艺考核被安排在迎客大殿上,一入大殿茶香四溢,令人闻之心情无比舒畅。 方青兮被安排在第二十三个出场,在此之前她便坐在观看席中。 这一次的茶艺考核茶具可谓是一应俱全,这也得归功于方青兮,自打她上了第一节茶艺课后,沈红云应众多小姐要求将茶艺课上的茶具填补齐全,沈红云也因众位小姐对茶艺的热情感到十分高兴。 诸位小姐按着序号依次出场,一个时辰后轮到了方青兮。 在方青兮之前的小姐们没有一人能熟练地运用案上的所有茶具,轮到方青兮煮茶时在场之人皆是一惊。很多教延坊的小姐们早就听闻方青兮茶艺精湛,今日一见更是证实了这一点。 方青兮端坐在案前从容不迫地摆弄着案上的茶具,茶香四溢,那抹忙碌的身影直教人移不开眼。 “看来沈先生是后继有人了。” 上首的主考席中的吴痕看着方青兮的茶技,转念同沈红云打趣说到。 “青兮这孩子在茶艺方面的确有极高的天赋,只是她心性不够稳重,想要达到红云如今的境界怕是很难。” “沈先生的茶艺之道可是独一无二的,莫要同他人相比。” “红云怎敢担王爷此番称赞?” 半刻钟后,青兮的茶煮好了,侍从将斟好的茶端到主考席中,吴痕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吴疫则是细细品尝。 见二人表情并无不妥之处,方青兮安心地回到观看席中。 一日后,茶艺考核成绩公布,结果却是出人意料,众望所归的方青兮只拿了第二的名次,第一名竟是顾羡之女顾君仪。 在接下来的几项考核中,方青兮都取得了前六名的好成绩,“别有洞天”的六位小姐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一晃儿,教延坊的第二轮考核已过了十天。这一日,方青兮迎来了令她头痛的两项考核。 方家的马车驶往教延坊的路上,马车内的方青兮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一旁的婉鑫看着自家小姐的样子不由得担心起来。 “小姐是在担心下午的射艺考核同骑艺考核吗?” “是啊,只怕到时会丢了方家的脸面。” “小姐何故这么想?之前的几项中小姐都是进了前六的,这两项不进想来老爷是不会多加怪罪的。再者这两项本就不是小姐擅长的,小姐就不要多想了。” 婉鑫打心底里觉得自家小姐想的多了,以自家小姐现在的成绩,进入第三轮已是必然之事,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但愿爹爹不会怪罪。” 经过这些日子同方为忠的相处,方青兮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处境,方为忠在她身上寄予厚望,她不想让方为忠失望,也不想让自己失望。她深信只要自己变得强大就不会有人在她的身上动歪脑筋,她就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小姐,昨日的绣艺考核上你怎么……”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同郑琪儿并列第一?” “是。” 昨日的绣艺考核上,头一个时辰里方青兮始终处于领先优势,而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却是让郑琪儿赶超上来,最终二人并列第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方青兮是故意让着郑琪儿,至于其中原因无人知晓。 “她是成王府里的准侧王妃,若是各项考核中都拿不到好名次岂不是太过丢人些?虽说她是不用参加接下来的殿选,可她也得搏个好名声不是?” “那小姐便要让着她?小姐,那郑小姐平日里处处针对你,你却要如此帮她,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傻丫头,那郑家小姐处处为难我还不是因为平日里我同成王殿下走的有些近,她那么做无可厚非,换做我也会如此。” 郑琪儿的做法方青兮也算是理解,虽说她同吴痕之间多半是吴痕单方面有意,但她自认为自己有一半不可推卸的责任。她让郑琪儿一次,只是为了补偿郑琪儿,还郑琪儿一个人情。 “说到底,还不是那位王爷惹得祸!” 一提到吴痕,婉鑫便气不打一处来,自家小姐一次又一次的责难哪一次不是因为他?他还总揪着自家小姐不放! “婉鑫,有些话咱们心中有数就好,不可往外说。” “小姐,你放心吧,奴婢是不会鲁莽行事的。” 一路闲谈,马车停在了教延坊门前。 方青兮刚从马车上下来,便注意到门外的那抹身影。 “方二小姐。” “秦管家。” 见到秦啸,方青兮有些不解,方才从马车上下来她看他在门外,她以为他是在等着别人,现在他把自己叫住,明显是有事同她说。 “秦管家可是有事?” “我家王爷让我将此物转交给小姐,王爷说今日之事小姐莫要担心,一切有他在。” 秦啸话里的意思青兮听的明白,可她却不打算领这份情。 “秦管家,王爷好意青兮心领,这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 “方二小姐可是嫌这礼薄?” “秦管家说笑了,这东西我尚未打开,又怎知其轻重?只是家父一再嘱咐,我也不好违背了家父的意思,还望秦管家见谅。” 方为忠可是不止一次提醒方青兮离吴痕远一些,方青兮不收吴痕的礼一是因为父亲的嘱咐,二是因为她真的不想同他牵扯太多。 “即是如此,秦啸不便打扰方二小姐,告辞。” 秦啸本是性情中人,既然方青兮摆明态度不要,他也不好逼迫她,反正让方青兮收下礼物的方式不止一种。 043 再次坠马 诸位小姐在教延坊集合完毕,一同前往郊外的骑射场进行考核。 方青兮和方芷灵带着各自的丫头坐在一辆马车里,车内姐妹二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一辆辆马车驶入郊外的别院,方青兮同方芷灵来到事先安排好的屋子。 一入外间,婉鑫便注意到小机上的盒子。 “小姐,你看。” 顺着婉鑫手指的方向,方青兮同方芷灵都注意到小机上的盒子。 方青兮先一步向小机走去欲一探究竟,方芷灵拉住她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吩咐一旁的流珠。 “流珠,去把盒子拿来。” “是。” 得了吩咐,流珠小心翼翼地向小机走去,一双玉手将盒子拾起,接着打开。 还好,什么机关都没有。 “流珠,里面装的是什么?” “是指套,好像是送给二小姐的。” “给我的?” “喏,二小姐你看。” 流珠将盒子递到方青兮跟前,方青兮顺势向盒内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对精美的指套,上面刻着的“兮”字更是引人注意。 看到这份神秘礼物,青兮心中已是了然。 “青兮,这指套……” “是成王殿下送的。” 没等方芷灵将话说完,青兮便如实回答,她不觉得自己该瞒着长姐什么事情,至少这件事会如实相告。 “成王殿下怎么不直接送你?” “今日一早秦管家在坊门口要把指套给我,我没要,没想到殿下会直接把这东西送到这里来了。婉鑫,你帮我把东西还回去。” “还回去做什么?这指套还不错,说不定骑艺考核会用的上。” 听到青兮的解释,方芷灵并不觉得哪里不妥,既然王爷有心送这份礼,她又怎好让青兮拂了人家的意? “长姐,爹爹嘱咐过要离成王远一些。” “这件事情我们四个不说又有谁会知道?” “这……” “青兮,下午便是射艺考核,你是第一组的,这指套也许能帮你不少忙。” 如果方芷灵没看错的话,吴痕送给青兮的指套是翽鸷国部队专用指套,想来行军打仗用的东西自然是好的。虽说成王此举不乏有舞弊的嫌疑,但又有几人知晓其中玄机呢。 眼见着青兮犹豫不决的样子,方芷灵打算替青兮做一次决定。 “婉鑫,这指套你好生替你家主子收着,下午考核时别忘了拿出来。” “是。” 得了吩咐,婉鑫欢喜地将指套收起来,她看得出来方芷灵这一次是真的为自家小姐好。 用过午饭,各位小姐坐上马车陆续前往骑射场,由于青兮是第一组参赛者,姐妹二人老早离了别院,向骑射场赶来。 方氏姐妹赶到骑射场时别家小姐还未到达,此时的比赛场地只有吴痕几个人在商议着什么,秦啸见到方青兮,连忙提醒身边的吴痕。 吴痕见到方青兮同方芷灵在一起,辞了旁人向她们这边走来。 “王爷。” “王爷。” 方芷灵见吴痕是有话要同青兮讲,便识趣地带着两个丫头退到一边。 “方二小姐来的真早。” “王爷不也是一早便在这里?” 见到吴痕,青兮便会联想到即将到来的射艺考核,一想到这件事情,她的心情变得无比烦躁。 吴痕看出青兮眼中的异样,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本王给你的指套等会儿记得戴,第一组考核设的是悬关,你姑且不用担心。” “谢王爷成全。” 吴痕所说的悬关是射艺考核中的一种形式,悬关分为三大关,第一关是射物,第二关是闭目射物,第三关是射人。这三大关唯一的共同点便是目标是流动的,也就是说只要吴痕想要帮青兮,只要在流动目标上做些手脚便可以。 “你不用谢本王,本王帮你自然有本王的原因,你不要忘了本王说过会娶你的。” “王爷许是忘了之前答应青兮的,青兮不希望王爷……” “好了,你想说的本王都知道,本王不逼你便是。不过你要记住,那只是暂时的。” “……” “本王还有事,你在这里好生准备着。” “是。” 送走了吴痕,方青兮之前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了下来,她现在担心的是一会儿的考核。 射艺考核上果不出青兮所料,她顺利地通过了第一关和第二关,只是在第三关时出现失误,就这样她以第六名的成绩通过了射艺考核。 翌日一早,方青兮等人迎来了教延坊第二轮最后一项,骑艺考核。 方青兮原本是不打算参加此项考核的,她对上一次的坠马一事仍心有余悸。可奈何方芷灵的百般相劝,最终青兮抵不过长姐的唇枪舌战,只好缴械投降。 同方芷灵来比赛场地的路上,有不少人在方青兮身侧指指点点,跟在青兮身边的婉鑫多少替自家小姐抱不平。自家小姐只不过是从马上摔下来过一次,可那又怎样?这番指指点点,当真令她生气。 “小姐……” “婉鑫,有些事情我们可以当做没看见。” “可是她们明明……”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再者嘴长在她们身上,她们就是在说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小姐难道不委屈吗?” “有什么可委屈的,不信你问问长姐。” 方青兮并不觉得有多委屈,现在的她不该同那些人计较那么多的,婉鑫的疑虑也只有方芷灵能解开。 “大小姐。” “婉鑫,青兮说的对,方家的小姐就该有容人的气量,你是青兮身边的丫头,你可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嗯,婉鑫知道了。” 见方青兮同方芷灵不计较此事,婉鑫便不再纠结。 主仆四人一路说笑着来到场地,方芷灵又为青兮同自己各自挑选了一匹好马。虽说教延坊有规定不允许挑选马匹,但有着吴痕的关照,方氏姐妹十分轻松地得到她们喜欢的马匹。 这一次方芷灵同方青兮被分到了同一组,姐妹二人也正想借这次机会好好赛上一场。 钟鸣声响,青兮利落上马向前方奔去,看到进步极大的方青兮,三位主考官皆露出欣慰的笑容。 “疫儿,你到远处盯着点青兮,这丫头骑艺不精,有你在本宫也好放心些。” 不知为什么看到青兮方才上马的一瞬间,吴蔓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方青兮所骑的那匹马看样子是个暴躁的,青兮能够驾驭好它是她没有想到的,只是她觉得此事多有蹊跷,保险起见她终是决定让吴疫跟着点。 “好。” 吴蔓所想正是吴疫所想,此时的吴疫也在担心青兮的安危,得了吴蔓的准许,他自是急忙离开。 “皇姐担心的是不是有些过头了?” 见到吴蔓姐弟如此,吴痕很是不屑。 “本宫做的再过头也比堂弟你做的那些强,悬关一事你该庆幸无人计较。” “他们是不敢计较。” “敢不敢计较是一回事,愿不愿意计较又是一回事,堂弟可不要将两者混为一谈。” “皇姐所言甚是。” 吴痕不愿同吴蔓争执,吴蔓也不愿同吴痕计较,就这样主考席上再没了声响,众人都在等待着远处小姐们归来。 过了半刻钟,以方芷灵为首的几位小姐陆续到达,可是众人依然未见方青兮的身影。 就在众人为此担心时,远处急促的马蹄声惹来众人观望,只可惜那是前来报信的侍从,不是方青兮。 “报!” “讲。” “启禀长公主,方二小姐的马半路上突然发狂,朝着一旁的林子跑去,太子殿下已将人救了下来,只是……” “只是什么?” “方二小姐的腿受伤了,怕是,怕是骨头折了。太子殿下命属下回来通报,他同方二小姐还在前面的林子里。” “还愣着干什么!快派人把青兮抬回来!” “是。” 得知青兮受伤众人皆是一惊,就连之前想看方青兮笑话的小姐们也都不再言语,所有人都知晓今日一事会引来多大的风波。 过了好一会儿,远处的几抹身影渐渐向主考席走来。方青兮没有躺在架子上被侍从抬回来,而是趴在吴疫的背上,一副痛苦的样子。到了地方,吴疫将青兮放在主考席内的软榻上。 方芷灵看到方青兮苍白的面容,立刻扑上来关心道。 “青兮,你怎么样?身上哪里痛?” 方芷灵一边仔细地问着一边检查着青兮是否有外伤。看着长姐这副样子,青兮心里满是感动。 “我没事,就是腿上擦伤,不用担心。” “你是我妹妹我怎么可能不担心!早知道你会这个样子方才我一定不会吵你让你和我一同过来,这下子又要在府里养好久。” 此时的方芷灵十分自责,如今的她是真心拿青兮当做自己的妹妹,青兮这个样子她也是于心不忍。 “只要人没事什么都好说,方大小姐,快让太医为青兮诊治吧。” 一旁的吴蔓看着方芷灵护妹心切的样子,心里忍不住一阵唏嘘。 “太医,麻烦你为我妹妹好好看看。” “大小姐放心,臣一定尽心尽力。” 方芷灵主动让出位置给太医,太医仔细检查了方青兮受伤的右腿。 “王太医,青兮她怎么样?” “回长公主的话,方二小姐的腿应该是折了,待微臣为二小姐开方,在府中修养个把月便可。” “那是否会耽误到殿选?” “公主放心,还好太子殿下及时替二小姐把骨头接上,这才暂无大碍,休息些时日便会大好。” “柳芙,快带着王太医开方子。” “是。” “婉鑫,你也跟着去吧。” “是。” 听闻自己已无大碍青兮也算是松了口气,只要自己还能走路,这一切都算不了什么的。 “青兮,你现在感觉如何?” “回公主的话,青兮已无大碍。” “没事就好。痕,这件事情交给你处理,本宫觉得今日之事绝非偶然,你一定要好好彻查一番。” “皇姐的吩咐,臣弟照办就是。” 吴痕看了眼榻上的方青兮,额头的“川”字甚是明显,究竟是谁要害她? “秦啸。” “属下在。” “立刻将与此事有关之人带回别院,本王倒要看看是谁那么大的胆子!” 吴痕一拂衣袖,大步流星地离开。 看着吴痕的背影,方青兮犹豫着要不要同他说上一声谢谢,可看到周围人投来的目光,她还是把自己的想法憋了回去。 “疫儿,你先把青兮送回方府去。” “皇姐,那你……” “本宫留在这里继续考核,青兮,回府后一定要好好休息,你受伤的事千万别告诉杰娜,杰娜那丫头性子急,怕是会对今日之事多加为难。” “我知道了。” 044 遇伏 “长公主,我想与青兮一同回府,这样也方便些。” 方芷灵依旧记得方为忠的嘱咐,她不想让青兮同太子共坐一辆马车,孤男寡女,同处一车,传出去青兮的清誉怕是难保。 “好。” 吴蔓知道方芷灵在顾忌什么,方芷灵所担心的并不是没有依据可言。 马车一路行驶,车内的三人有说有笑。 “殿下说的可是真的?陛下的后宫当真有这样的奇女子?” “当然,父王后宫里的女人不多,但个个是有身份,有心计的,再加上太后同皇姐,后宫已是那群女人的天下。” 听到吴痕讲着宫里的趣闻,方芷灵同方青兮对这位太子的好感不由得多了几分,如此平易近人的太子当真是少见,就连先前方青兮对太子的不满也跟着消逝不见。 “难道陛下不管吗?” “这个本太子也说不好,时而管时而不管,若是大小姐有幸入宫为妃,便什么都知道了。” 吴疫本是无心的一句话却令方芷灵的脸色微变,随后说到: “入宫为妃哪里有那么容易,我不像青兮,青兮的女官是做定了。” “长姐!” 方芷灵无意间将青兮之前的打算说漏嘴,祸从口出后方芷灵也只是尴尬地笑了笑,随即补充说到: “我的意思是青兮适合入宫为官,她……” “方大小姐所言本太子明白,二小姐的性子做官再适合不过了。” 得知方青兮是打算入宫为女官后,吴疫放下了先前的担心,只要有皇姐在,青兮想要谋个官职并不难。 方才的说笑已不见,剩下的是各怀心思的三人。 就在此时,马车陡然一停,车内三人皆是一惊。尤其是吴疫同方芷灵,他二人都感觉到马车外正在弥漫的杀气。 马车外,婉鑫和流珠看到面前突然出现的蒙面人,两个丫头的身体已渐渐不听使唤。只有吴疫的几名侍卫做着防守的姿势,与蒙面人对峙。 “来者何人!竟敢拦太子殿下的去路!” 说话的人名为萧华,是吴疫的近身侍卫,陪伴在吴疫身边多年。 听到车外的声音,车内三人皆确定一件事,他们,遇到了埋伏。 “你们待在车里,切记不要出声。” 吴疫嘱咐身旁的方氏姐妹,随后一跃而下跳出马车。 见到吴疫从马车里出来,车外的两个小丫头慌慌张张地躲进马车里。 “在下吴疫,不知各位挡住在下去路意欲何为?” 吴疫说这话时仔细打量来犯之人,更是注意到那些人手中的兵器。他平时不带兵器,他不确定缺了衬手的兵器能将这些蒙面人击退。 “交出方青兮。” 一听蒙面人的目标是方青兮,所有人皆是一惊,车内的方青兮更是一头雾水,此时的她瘫软在车榻上,她真的不知道这群蒙面人为什么要吴疫交出她。 “这不可能。” 吴疫的话异常坚定,他是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方青兮的,绝对不会。 “太子殿下,弟兄们不想为难您,兄弟我奉劝您一句,赶紧带着手下回宫,这趟浑水不是您能淌的。” 蒙面头目的话令吴疫心中一惊,听那人话里毫不畏惧的语气其幕后之人定不一般。看样子对方并不想同自己发生冲突,他们的目标是方青兮,只是按理来说方青兮整日待在闺阁中,又怎么会招惹到这样一群人? “诸位为难一位小女子,怕是不妥吧。” “看来太子殿下是有意要做回英雄,不过这美人弟兄们是要定了!” 言罢,蒙面头目一个箭步冲到吴疫跟前,其他蒙面人看到头目动手便同其他侍卫厮杀在一起。 吴疫躲开迎面袭来的利刃,一个飘逸的转身叫蒙面人扑了空。一旁的萧华手持长剑迎向头目,二人随即处于激战中。 吴疫随手从地上抄起一把石子,利落地打在向马车靠拢的蒙面人身上,那些蒙面人只是轻哼了几声,随后抄起手中的家伙向马车走来。 眼见着十多个蒙面人将马车包围起来,吴疫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拾起打落在地上的长刃,吴疫一个跃起同马车前方的四人厮杀在一起。 剩下的蒙面人加快了脚步向马车走去,车内的四人抱在一起,两个丫鬟已是泣不成声,青兮的眼眸里早没了神采,唯有方芷灵感识着周围杀气的弥漫。看着车内的三人,方芷灵仅犹豫了一下便果断出手。 方芷灵趁方青兮同两个丫头不注意时索性将三人打昏,随即掏出随身携带的长鞭进入随时准备战斗的状态。 耳畔传来利刃破空的声音,方芷灵手握长鞭向车外一击,最先来到马车前的蒙面人手上的利刃瞬间被打落在地上,马车周围的蒙面人立刻停下脚步,就连吴疫等人也注意到马车周围的动向。 蒙面人不动是担心车内会有更高的高手,但那并不代表其他人也会不动。就在蒙面头目分神的瞬间,萧华的剑刺伤了他的胳膊,吴疫也将先前的四人击杀。 吴疫递给萧华一个神色,萧华立刻冲到马车边同其他蒙面人战到一处,吴疫则来抵挡这个已经受伤的头目。 此时吴疫这边只剩下他同萧华,其他侍卫皆死在蒙面人的利刃之下,蒙面人也死了十多个,只是来者人数近三十,一时半会儿无法将其击退。 萧华一人同十多人激战,不一会儿便已是身负重伤。 刺鼻的血腥味从车外漫入车内,方芷灵紧握着长鞭沉默不语。按阁主的吩咐她绝对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可现在情况紧急,她完全可以在吴疫同萧华被蒙面人击杀后再出手,以她的能力那群蒙面人还奈何不了她,只是她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她没有办法弃人命于不顾,尤其是吴疫这样的好人。 萧华中剑的那一幕被打斗中的吴疫看到,吴疫立刻奔向萧华,护住萧华力图护他周全。 原来正同吴疫对战的头目很快来到他二人跟前,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如此狼狈,他说到: “太子殿下,我还是劝您赶紧带着这位小兄弟治伤,别在这里耽误功夫,方青兮弟兄们是要定了!” “殿下,别管我,快走!” 此时此刻的情形已由不得萧华多做打算,唯有保住太子才是重中之重,车内的小姐再重要,也抵不过太子殿下的性命重要。 “萧华,现在这个样子我们谁也走不掉,马车里还有四位姑娘,我们更不能临阵脱逃。”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如果我吴疫连这四个女人都保护不了,这江山迟早会断送在我手上!” 见吴疫执意如此,萧华感慨自己跟了个好主子,既然决心跟着这个主子,哪怕是丢了这条性命他也是毫不畏惧。 “殿下,属下这条命是您救的,属下就是拼了老命也要护您和四位姑娘周全。” 主仆二人坚定的神情令在场之人为之一震,明明死到临头还摆出一副“粉身碎骨浑不怕”的架势,这实在令人感到好笑。 “太子殿下,既然您迟迟不离开,就不要怪弟兄们下手,弟兄们,上!” 蒙面头目十分佩服吴疫的毅力,在他看来眼前的男子是个真汉子,若是没有这档子事他或许会同他成为朋友。他今日是带着任务前来,他无论如何也要完成主人的吩咐,将方青兮带走。 “我说过,想要从我这里带走青兮,绝无可能。” 吴疫的话一如既往地坚定,就连车内的方芷灵都被他的坚定所打动,看来真正用心待青兮的真的只有吴疫,阁主都不见得会舍弃性命前来救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吴疫同萧华抱着必死的决心抵御蒙面人之际,远处的笑声引来众人的惊慌,那笑声当真恐怖。 “是谁!快出来!” 就在方才蒙面头目还在暗自得意,可现在他的心已提到了嗓子眼,那阵笑声是那么地令人熟悉,更是令人畏惧。 “啧啧啧,你们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在这儿欺负两位弱小的公子和四位姑娘,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原本空无一人的马车车顶上此时站着一位公子,一头墨发散落腰际,丝丝缕缕随风飘荡,一袭红衣赛比血色,松松垮垮好不自在。唯有手上的一把折扇,显得温文尔雅。 “你,你是谁!” “冷,绝,傲。” “你,你,你是,冷,冷……” 此时的头目被吓得说不出话来,要说像吴疫这般宫中之人不闻江湖之事倒也说得过去,他们这些常年跑江湖的自然知道冷绝傲是何方神圣。江湖相传冷绝傲是八国之中最强杀手组织听松堂的少主,八岁时一人单枪匹马独闯江湖,仅在八岁那年杀了恶霸贪官不下百余人,当时在江湖之中威望颇高,听松堂也因此被江湖中人冠上了匡扶正义的帽子。冷绝傲自十三岁那年便音讯全无,江湖中曾传言他被武功高深的隐居高人收为弟子,也有人说他五年来仇家众多,听松堂为了保其安全秘密送往了海外,总之此人突然蒸发,江湖中再无踪迹可寻。近一年多来冷绝傲的名字再一次被江湖所熟知,这一次他不再被人称作匡扶正义的君子,而是嗜血的恶魔。一个人竟然在十年之内有如此大的转变,无人知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 “说吧,你们把太子殿下同方府的二位小姐拦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冷绝傲的声音不大,却给人以阴森之感,蒙面头目更是不敢怠慢,只好说出真相。 “弟兄几个是江湖中不入流的小组织,平日里专接一些大户人家的案子,这一次有人花五千两雇兄弟几个将方家二小姐劫到手,之后,之后……” “之后怎么样?” 蒙面头目自是感觉到冷绝傲语气中的不耐烦,连忙接着说到: “之后再毁了方二小姐的清白,将人丢在方府门口。” 听过蒙面头目的话,车内车外四人皆是一惊,吴疫的拳头攥得死紧,他恨不得将这些人五马分尸。 “是谁命你们这么做的?” 此时的吴疫拿出太子本该有的尊严,冷绝傲也没有出言反对。 “是,是……” “快说!” “是郑家小姐。” “郑琪儿?” “对,是她,就是她花钱雇我们这么做的。” 得知真相后,吴疫有些犹豫,如果说这件事是郑琪儿做的他正好可以借此事拿住郑成仁的一个把柄,可同时也就意味着他彻底得罪了吴痕。这件事情十分棘手,他定要想个万全的法子才好。 045 一笔交易 可是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郑琪儿这个女人他定要整治她一番! “太子殿下,冷,冷大侠,弟兄们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您二位能否大人有大量,让弟兄几个滚回去?” 见着吴疫站在那里锁眉思考,再加之冷绝傲一直在打量着这群蒙面人,头目不得不壮着胆子把话说出来。反正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来的痛快些。 “想回去,怕是没那么容易呢?” 未等吴疫出言回答,冷绝傲大袖一挥,一把药粒撒出,打入蒙面人的嘴中。如此快且集中的速度令吴疫,萧华,方芷灵皆是一惊。 “这位公子,这药……” 见冷绝傲将不知名的药粒打入那些人口中,吴疫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担心冷绝傲会杀人灭口。 “这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服用下去日常行为与正常人无明显不同,此药无解,唯有祈炎国的冰酒会让其立即死亡。想来太子殿下是要留下这些人,冷某是在帮殿下。” “方才多谢公子相救。” “殿下客气,既然已无大事,冷某便告辞。” “后会有期。” 冷绝傲离开后,吴痕亲自带着官兵赶来收拾残局,吴疫并没有将郑琪儿之事告知吴痕,吴痕也没有多问。 萧华在侍卫的护送下回宫,他的伤势太重,恐怕要养上大半年。吴疫的胳膊不小心划了个口子,可他还是执意要送方青兮回府。 在方青兮醒来之前,吴疫同方芷灵达成共识,他们打算将郑琪儿欲害青兮之事加以隐瞒,他们都不希望方青兮在这件事情上受刺激。 容阁之内,方青兮正躺在榻上休息,方芷灵陪在一旁。吴疫从内医局拨来王太医专门负责青兮的诊治,整个方府上下都在慌乱中度过。 “小姐,药熬好了,快趁热喝了吧。” 从小厨房熬完药的念珠端着药碗来到榻前,方芷灵顺势将药碗接过来。 “念珠,这里有我就好了,你同婉鑫在外头忙吧。” “是。” 念珠离开后,方芷灵用药匙不断搅拌着热气腾腾的药液,让它能凉的快些。 “来,青兮,这是王太医开的药,尝尝看,苦的话我再着人重配。” “没事的,良药苦口利于病。” 方青兮接过方芷灵手中的药碗一饮而尽,随后接过方芷灵递来的蜜饯含在嘴里。 “长姐,太子殿下的情形如何?” “方才太医到荣岁居瞧过了,说太子殿下只是胳膊划了一道深口子,其余的到是没什么大碍,殿下怕陛下知晓此事已叫人封锁了消息,爹爹也同意让殿下留在府中养伤。只是……” “只是什么?” “青兮,刚刚爹爹让许姑姑过来嘱咐,说是让你好生待在容阁里,切勿走动。” “嗯。” 青兮知晓方芷灵话里的意思,她也明白方为忠在担心什么,且不说她现在需要静养,就是她身体恢复也不可能到殿下那里去的。 “长姐。” “嗯?” “那群蒙面人有没有供出为什么要抓我?” 方青兮刚一提及此事,方芷灵的神色微微变了变。 “这件事我也不知道,人是成王殿下带走的,太子现在在养伤,大哥那里也没问出什么来。好了,青兮,你就别瞎想了,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身体要紧,知道吗?” “嗯。” 方芷灵眼中的犹豫没有逃过方青兮的眼,青兮猜想方芷灵是有事瞒着她。 “喝过药后好好睡一会儿吧,我就在外间,有事记得叫我。” “长姐还是回翠微居吧,这里有婉鑫和念珠呢。” 见着方芷灵为自己操劳,青兮心中多有不忍,方芷灵这般待她,先前的恩怨她也不打算再提。 “我没事,你休息吧。” 扶着青兮躺好,方芷灵又为她掖了掖被角,之后来到外间嘱咐着院子里的丫鬟。 “婉鑫,这些天你负责晚上守夜,白天让念珠来,你俩轮换着照顾青兮,我也能放心些。若是有什么事立刻到翠微居找流珠,我明日一早就要回教延坊去,青兮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大小姐放心吧,我和念珠一定会照顾好小姐的。” 方芷灵近日来对青兮的种种付出婉鑫都看在眼里,现在的婉鑫对方芷灵的印象极好,方府内院也比从前团结许多。 “小姐这一次也算是因祸得福,避开了第三轮的殿选,直接进入第四轮。” “这是所有人想看到的结果,青兮也能如愿。” “大小姐也会如愿的。” “是吗?” “当然是啦。” 听到婉鑫如此说,方芷灵的心情却是怎么也好不起来,这一切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 青岩居内,吴疫同方为忠把酒临欢。 “殿下,老夫要好好谢过殿下,若不是有殿下在,老夫的两个女儿怕是……” “方国师,这是吴疫该做的。” “殿下如此,老夫受不起啊!” 吴疫在方为忠面前如同晚辈一般自称是方为忠没有想到的,吴疫如此他哪敢承受? “方国师,吴疫本是小辈,如此也是应该。” “殿下万万不可,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怎可犯了规矩。” “国师所言甚是在理,是本太子疏忽了。” 吴疫本是想借着同方为忠饮酒的机会好好拉拢他一番,哪成想方为忠这条老狐狸根本就不领他的情。即是如此,吴疫又怎会让方为忠好过了去? “国师,本太子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殿下但说无妨。” “二小姐遇刺之事本太子已知晓是何人所为。” “何人?” 一听说吴疫知晓幕后操纵者,方为忠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真相,他倒是要看看是谁敢暗算方家的女儿。 “郑琪儿。” “郑琪儿?郑成仁的女儿? “正是。” “可是她怎么会……” “想来国师也知道近日来都城都在传二小姐同成王之事,郑琪儿可是父王亲自下旨赐给成王的侧妃,女流之辈尚有妒忌之心,也难免会心生怨恨,这才做出此等违背天良之事。” “让殿下看笑话了。” 得知罪魁祸首是郑成仁的女儿,方为忠已是气不打一处来,再加之吴疫的那一段话他越发对吴痕少了好感。心道自己处处小心维护的女儿,终是被卷进这场阴谋之中。 “国师说笑了,二小姐天资聪颖自然惹人喜欢,这也难怪成王会情不自禁。只是成王的情不自禁想来会成为国师的烦恼。” “不知殿下有何高见?” 方为忠看得出来吴疫是有什么话要说,既然如此他便让他把话说下去,他倒要看看这位太子殿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依本太子看来,方国师该为自己的女儿备上嫁妆了。” “此话怎讲?” “成王是个果敢之人,言出必行向来是他的行事作风,他已在外多次扬言要娶二小姐的,想来他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与其到时让国师忍痛割爱,倒不如把二小姐送入宫中,待二小姐入宫为官后,也好让父王指门好亲事。毕竟父王的话成王还是要听的,再者还有本太子为二小姐保驾护航。” “恕老夫冒昧,不知殿下对小女……” “二小姐令人怜爱,本太子也不例外。” “殿下同老夫说这些是想要将小女要去吗?” “不,国师不会如此,本太子更不会如此。” “殿下能如此想,甚好。” 从吴疫说话的语气中方为忠已断定他对青兮的心思,方为忠是个聪明人,他自然知晓这两头都不好得罪的道理。 这场对弈,似乎越来越混乱了。 在郑将军府南门的西边有一家客栈名曰陌林客栈,那是太子前年置办的产业。 在方府养伤大好的吴疫这一日来到陌林客栈,他约了郑成仁在这里见面。 “殿下。” “将军快坐。” 二楼的包间内,吴疫同郑成仁相视而坐。 “不知殿下把老臣叫来所为何事?” 郑成仁虽不知吴疫在打什么主意,但他猜测吴疫找他定是有不可告人的事情。 “将军,前几日本太子遭到刺客行刺。” “刺客?殿下可是伤到哪儿了?” “无妨,只是小伤而已。” “是谁那么大的胆子!竟敢刺杀殿下!” 听到吴疫遇刺,郑成仁心中多有疑惑,他不知吴疫为何会提起此事。 “那群刺客是奔着方二小姐去的,正好本太子在场。刺客已经被押入大牢,该吐口的也吐的差不多了。” “殿下有什么话便直说吧。” 得知方青兮遇刺,郑成仁心里愈发不安,他在潜意识里觉得方青兮遇刺之事同自己的女儿有关,如果真的是这样,吴疫来找他无非是要从他身上得到些好处。 “将军痛快,吴疫佩服。” “老臣没什么值得殿下佩服的地方,只是活的年头多了,看明白的事也跟着多了。” 吴疫自是注意到郑成仁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在他看来郑琪儿之事一旦公布于众,郑家满门的荣辱皆毁于一旦,这正是他来找郑成仁的原因,他希望他同郑成仁之间能保持着一种合作关系,那样郑琪儿意图刺杀方青兮一事便会成为一段秘密,一段无人知晓的秘密。 “想来将军已料到本太子要说的话,郑小姐正是那群刺客的主谋,至于郑小姐如此做的原因,将军一定知晓。” “女子因爱生妒,又岂是老臣能束缚的了的。” “将军别那么急着摆脱关系,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郑小姐如今的样子难道不是从将军那里学来的?” “殿下是打算……” “将军请安心,本太子之所以来找你就一定是有要事相商,郑小姐平日里是霸道了些不假,可本太子也不信她会做出伤天害理之事。” “殿下所言极是。” “将军素来知晓吴疫心中所顾,吴疫答应将军会保郑家一世安宁,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殿下所想便是老臣所想。” 郑成仁边说边看了眼吴疫,吴疫似笑非笑回望着他。 “既然是这样,那吴疫便将心中所想告知将军。” …… “殿下放心,老臣心中有数,老臣定不辱殿下重托。” 听过吴疫的计划,郑成仁心中虽有顾忌但念其太子身份做起事来得心应手,又念今有把柄在其手中,他只好妥协。 事到如今,他也只好放手一搏。 郑成仁眼中的半分犹豫没有逃过吴疫的眼,吴疫自饮杯中残酒,心道计划已进行了三分之一,这一切还要归功于郑琪儿的误打误撞,要不然他怎么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郑成仁拉拢到自己身边。 方青兮,定是他的福星。 “殿下,那些刺客……” 郑成仁一提起那群刺客心中仍有顾忌,那些人同物证绝对会是吴疫拿住郑家的把柄。 “将军放心,人今晚就会被处理掉,至于东西,那就要看将军的诚意了。” 在吴疫看来那些刺客也没有存在的价值,郑成仁若是有心他们绝活不过今晚。与其让郑成仁动这份心思,倒不如给他个面子。 046 不知悔改 “老臣明白,殿下请放心,时辰也不早了,老臣先告退了。” “将军路上当心啊!” 吴疫一再恢复先前一脸玩味的样子,郑成仁心道其心机之重,无奈离开。 从陌林客栈出来,郑成仁气急败坏地回到府中。刚进府门来不及喝口茶,径直向郑琪儿的阁子走去,来往的下人都注意到自家老爷的怒意,有好信的下人急忙跑后院子寻郑夫人。 郑琪儿本是在阁子里逗弄着自己的爱猫,郑成仁突如其来的到来令她心中一惊,她注意到郑成仁眼中的怒意,只是她不知怒从何来。 “爹爹,你怎么……” 不待郑琪儿将话说完,郑成仁来到郑琪儿跟前一抬掌照着郑琪儿的左脸抡过去。 一切发生的是那么地突然,郑琪儿已是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爹爹,你打我?” 这么多年来郑成仁从未动过郑琪儿一根汗毛,这位老来得女的父亲怎么舍得伤女儿分毫。可是如今他心心念念的女儿正在将郑家步步推向深渊,他怎么不气! “为父打的就是你!” “爹爹,女儿到底做错了什么!您凭什么打我!” 郑琪儿不解疼爱自己多年的父亲会动手掴她,她实在是找不到父亲会动手打她的理由。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的很!” 郑成仁看了看周围一脸疑惑的下人,脸色有些不大好,连示意他们退去。 郑琪儿看着父亲这个样子,步子不觉地退了退,这一幕刚好落在郑成仁的眼里。 “想起来了吗?” 此时屋子里只剩他父女二人,郑成仁希望女儿能同他说实话。 “女儿不懂爹爹在说什么。” 郑琪儿有意避开郑成仁投来目光,郑成仁极力克制的怒火渐渐有冲出阻障的趋势。 “为父倒是觉得你懂得很呢。” “爹爹今日怕是受了什么刺激,可那也不该拿女儿撒气。” 郑琪儿只是猜想郑成仁生气的缘由,但她不相信那群刺客会这么快将自己供出来。 “方青兮遇刺之事是不是你做的!” 绕了这么大的圈子,郑成仁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同样他也是在给自己女儿最后一次机会。 “方二小姐遇刺同女儿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女儿还会拿着剑去刺她?爹爹是在哪里听来的传言?” “你是不会拿剑去刺她,你精心安排的三十几个人同样会使她丧命!郑琪儿,郑家的脸都让你丢尽!” “郑家的脸早在我之前便被爹爹丢光了,爹爹何必将罪责都安在我身上?” “你……” 郑琪儿不知悔改的态度彻底惹恼了郑成仁,只见他伸出左掌,用内力击向郑琪儿,郑琪儿想躲却未能躲开。 就这样郑琪儿被郑成仁一掌击向远处连飞出去三,四米,郑琪儿的身子直接飞出屋子落到院中,恰巧这一幕被前来救场的郑夫人看到。 郑夫人见自己的女儿嘴角残留的血迹十分心疼,连忙命身旁的丫鬟将郑琪儿扶起。 “老爷,您这是在做什么?琪儿做错了什么事犯得着动手打她?” “你自己问她,好好问问你的女儿,问问她都干了什么!” 见到夫人,郑成仁心中的怒火顿时减轻了不少,他知道女儿是夫人的命根子,纵使心中再气他也不会当着夫人的面对女儿动手。 郑夫人来到郑琪儿跟前,用手帕轻轻拭掉女儿嘴角残留的血迹,柔声说到: “琪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娘亲,这件事你就别管了。璃梦,扶娘亲回去休息。” 郑琪儿急着让郑夫人离开,她不想让自己的母亲介入到她同父亲之间,她更不想母亲因此对她感到失望。 “琪儿,你倒是说话呀!你看你把你爹都气成什么样了!你能不能不让娘跟着担心!” “娘亲,这是我同爹爹的事,你还是回去吧。” “你就不怕你爹他……” “怕什么!大不了一命抵一命,想必一向为国为民的郑将军会给天下人一个公道的。” 郑琪儿话里的语气十分坚决,她在赌自己的父亲是会将她舍去还是保住,她现在所担心的不是郑家的未来,而是她的性命。 处事多年的郑夫人从郑琪儿的话里听出了什么,她向郑成仁看去,她想知道郑琪儿是不是惹下了人命。见夫人询问,郑成仁只好点点头,郑夫人见此顿时昏了过去。 “夫人!” “夫人!” 一旁的丫鬟连忙将郑夫人扶起,郑成仁一个箭步来到郑夫面前将其打横抱起,回头吩咐管家。 “从今日起,不许小姐踏出阁子一步,什么时候嫁人了,什么时候放出来。” “是。” 老管家虽不明白自家主子的做法,但他隐约感觉到是小姐犯了什么错误。 郑成仁离开后,老管家略带犹豫地看向郑琪儿,郑琪儿一脸苦笑随即说到: “管家不必顾及琪儿,爹爹怎么说便怎么做吧。” 郑琪儿从方才郑成仁的言语中得到自己想得到的答案,她还有什么可抱怨的,父亲保住她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斜雨楼的议事大殿上,数十具尸体叠放在一起,血腥之气弥漫整个大殿,令人闻之作呕。上首戴面具的男子睁开双眼,看着下面的斜远夫妇,又瞥了眼地上一摞尸体,说到: “事情可是办妥了?” “阁主放心,有我斜远夫妇出马不会有问题的。” 一心邀功的焚雨在上首男子看来并不值得一提,贪功冒进的家伙向来不是他所欣赏的。 焚雨身旁的斜远自是注意到自家主人眼中的不耐烦,他示意焚雨不要再说话,待到主人神色平静,这才开口说到: “阁主,这些人怎么处理?” “五马分尸。” “是。” 对于阁主的吩咐斜远从未有过质疑,他跟在阁主身边多年,这么多年来阁主所经历的种种磨难他都看在眼里,他始终相信阁主所做皆有其一定的道理。 斜远能够悟明白的事情,焚雨却是糊涂。 “阁主,为什么要费那么大的劲处理一群死人?” “焚雨,阁主这么做自然有道理,快闭嘴。” “我为什么要闭嘴?我说的又没有错。” 焚雨平日里最看不惯的便是斜远在阁主面前一副讨好的模样,论功夫论实力,阁主不见得会是他的对手,他又何必如此胆小? “你……” “罢了,斜远。焚雨的性子本君知晓,你夫妇二人尽早去办吧。” “是。” “还有,郑家小姐那边想着盯紧些,本君倒要看看她在耍什么花招。” “是。” 从议事大殿出来,斜远没再同焚雨说一句话。斜远如此焚雨定是不高兴。 “夫君,你怎么了?” “……” “夫君?” “……” “夫君?” “……” “斜远!从议事大殿出来你一句话不和我说,你什么意思啊!” 此时的焚雨十分不爽,平日里斜远待她可谓是百般的用心,她也渐渐将他的好当做理所应当,今日斜连如此爱答不理的样子令她甚是烦闷。 “焚雨,今日之事你说的有些过头了。” 几经犹豫,斜远将憋在心里的话讲给焚雨听,他希望她会理解他的良苦用心,却没想到焚雨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 “远,不是我说你,你为什么不能在阁主面前抬起头做人,你看看人家斜连,灵雨,花弄影,哪一个不比你活的痛快!” “斜连同花弄影那是阁主的实在亲戚,有怎是你我可与之相比的?” “那灵雨呢?她总不是阁主的亲戚,她却不像你这般。” 一提到灵雨,焚雨便气不打一处来,她可是记得上一次灵雨那一鞭子让她足足躺了一月有余,还险些落下疤痕。这仇,她一定要报! “灵雨更不是你我可比的,灵雨同阁主的交情比你我要深,再者她如今可是阁主的掌中宝,她,动不得。” “行了,行了!说了这么多你不就是想说你我二人在这斜雨楼里算是抬不起头了!” “焚雨,你小声些,当心让花弄影那丫头听见。” “听见又能怎么样?她同灵雨那女人是一伙的!” “好了,好了,我的好娘子,咱们还有任务在身,就别在这儿生闷气了。” 斜远拽着焚雨的袖子,搂着纤细的腰肢,一副猫儿讨好的样子,焚雨自是受用。 “就你嘴甜!” 焚雨娇滴滴地看着斜远,斜远顿时有种莫名的激动,拽着焚雨回到他们的房间。 他们怎么都不会想到在他们离开石道后,花弄影会出现在他们方才站着的地方。 ★★★★★ 正月初一,是第三轮殿选的日子,一大早方芷灵便在妙沁的陪同下坐上马车赶往宫中。 方芷灵离开后前院许兰托人来报,说是太子今日要回宫,方为忠让青兮代他相送。 得了吩咐,方青兮在惊讶之余也在疑惑着方为忠此举的目的。之前方为忠还在嘱咐她离太子同成王远一些,现在又让她亲自送太子离开,这前后怎么会发生如此转变?方青兮绝对不会把它当成是方为忠的好意,八成是有什么其他原因。 可是不管怎么说吴疫都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正好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谢谢人家。 在念珠的陪同下青兮来到外院的会客大厅,此时的吴疫正在那里等着她。 大厅之外缓缓走来的女子,一席青萝长裙,一件对襟小袄,一朵时新的珠花,一对玳瑁耳铛。那弯月的柳眉,有神的眸子,高挺的玉鼻,樱桃的小口,无一例外的入了吴疫的眼。方青兮的这身装扮算不上高雅,却也是清爽。 “青兮拜见殿下。” “快点起来,如今你的腿疾尚未大好就不要行正礼,常礼便可。” 见方青兮向自己行礼,吴疫赶忙将她扶起。胳膊上残留的温度让青兮一个激灵,随即缓到: “殿下,无论何时何事礼数是不能免的。” “这规矩都是人定的,本太子向来不是死板之人,祖宗礼法上的东西本太子可不是全认。” “殿下不认无人奈何,青兮不认却是万万不可。” 青兮的死板令吴疫皱眉,随即释然。 “好了,你要行礼便行礼吧,大不了本太子以后少出现在你面前。” 吴疫本是赌气的话在方青兮耳里却是变了味道,她以为他在生气。 “殿下恕罪,青兮绝无此意。” “本太子知道了,你怎么又跪下了?快起来!” 吴疫自是不知青兮所想,他以为青兮是在害怕他,可是他真的有那么可怕? “谢殿下。” 青兮在念珠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她这才发觉自己的腿仍旧有些疼。起身间本是无意的皱眉却是入了某人的眼。 “可是腿又疼了?” 见到青兮这个样子,吴疫免不了心疼,同时他也在心里下定决心要治郑家于死地。 “谢殿下关心,青兮没事。” 吴疫一次又一次的关心让青兮渐渐察觉到端倪,她有些不敢往下想。或许,是她想多了。 “方二小姐可是愿意同本太子去个地方?” 047 与太子同游 “不知殿下要带青兮去哪里?” 听闻吴疫要带自己出门,青兮心中多有犹豫,她倒不是担心吴疫会把她怎么样,她是怕自己的腿不争气,出门后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方青兮眼中闪过的一丝犹豫没有逃过吴疫的眼,他能够想到方青兮在顾及什么。 “方二小姐请放心,车马随行是不会有问题的,再者还有念珠在身边。” “既是如此,青兮便恭敬不如从命。” 在吴疫的安排下,他同方青兮坐上皇家马车,前往城东的贫民窑,随行的侍卫多了数十名,一路上众人也安心许多。 得知吴疫要来城东的贫民窑,方青兮在惊讶之余并无他言。她虽然不知道吴疫去那种地方要干什么,但她的身份又怎是可以多说多问的。 此时的吴疫并不知晓方青兮心中所想,他正在心里盘算着如何让方青兮走进他的世界里。 马车刚出城门,原本平坦的石路立刻变得凹凸不平,马车晃动的极其厉害。 马车驶了好一会儿,终是在贫民窑停了下来。 从马车上下来,青兮便被周围的气味熏的睁不开眼,吴疫用衣袖护着她带她来到空气流通好一点的地方。 “怎么样?现在好点了吗?” “我没事。” 方青兮睁开眼,仔细看了看周围的光景,忍不住问到: “殿下是时常来这里吗?” “三年前父王命我在都城私访,第一个地方便是这里,打那以后我会定期来这里看看。这些贫民不知道我的身份,你要替我保密,知道吗?” “嗯,殿下放心。” “现在就别殿下,殿下的叫着了,叫我吴疫就好。” “是。” 就在吴疫同方青兮在一旁闲谈时,一位衣着布衣的老人向他们走来。老人家见到吴疫,一下子激动起来。 “是吴公子来了!来了怎么不到屋子里坐坐?” “刘老伯。” “这位姑娘……吴公子,怎么娶亲了也不来告诉糟老头子一声啊,新娘子可真漂亮。” “刘老伯,她,不是我媳妇。” 刘老伯的话弄得在场几人十分尴尬,吴疫看向方青兮,他怕她会过多在意,青兮却是笑了笑。 得知眼前的姑娘不是吴疫的媳妇,刘老伯有些失望,可转念一想吴疫会带这位姑娘来他这里,也许就是未过门的媳妇。 “姑娘,对不住啊!老头子我岁数大了,你可别往心里去。” 老人家一脸歉意地看着方青兮,方青兮笑着说到: “老伯伯从前没见过我,难免会认错人,作为晚辈哪有怪罪之理?” “好,好,老头子不说了。老婆子,吴公子他们来了,赶紧做顿饭。” “好嘞!” 刘老伯将吴疫同方青兮迎进屋子,其余的侍卫同婉鑫正在挨家挨户地送米,贫民窑里的百姓都在念着这位吴公子的好。 “来,快坐,屋子太小,凑合挤挤吧。” 刘老伯知道吴疫是不会嫌弃这土丕屋,但他怕随行的姑娘会不习惯。 “刘老伯,您的家很温暖。” 方青兮刚才进来时便仔细打量着刘老伯的家,这里虽没有容阁的一个内室那么大,物件倒也齐全。 “呦!瞧姑娘说的,这土丕房有什么温暖的。” 方青兮的话让刘老伯心情十分顺畅,就连在厨房里忙活的刘婆婆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见方青兮这么快便融入到刘老伯同刘婆婆之间,吴疫有着不小的惊讶,他是喜欢方青兮,但他并不知道方青兮会有别家小姐所缺的善心。一个贫民她都可以与其畅谈,更何况是别人呢?太子妃,要的就是一份善心与计谋。计谋是可以后天培养出来的,而善心多半是与生俱来的,方青兮身上所具有的,正是他所需要的。 “刘老伯,马车里装着我和您和婆婆带的东西,我去取回来,我在这儿同青兮好好聊聊。” “用我帮忙吗?” 见吴疫要到外头拿东西,青兮想着他一个人怕是拿不动那么多,虽说她没有多大的力气,拿点小物件还是可以的。 “不用,你在这里陪刘老伯说话就好。” 吴疫念着青兮的腿伤,又怎肯让她奔波? “好,那你当心点。” 吴疫离开后,青兮发觉自己的腿有些疼,眉不经意地皱了起来,青兮的神色再刘老伯看来是在担心外头的吴疫,一想到吴疫很快能够娶到这么一个好姑娘,刘老伯心里也跟着乐呵。 “姑娘同吴公子是很要好的朋友?” “算是吧。” 青兮也不知道她同吴疫现在是什么样的关系,他是太子,她是官家女子,他是君,她是臣,君臣之间又怎么可能会有友情存在呢?不过在刘老伯面前她不好说什么,吴疫先前的嘱咐她仍旧记得。 “姑娘,吴公子可是个大好人,他是贫民窑的大恩人,他隔三差五便会送来新鲜的水果蔬菜,挨家挨户送米,送油,整个翽鸷国怕是出不来第二个像他这么好的人了!” “他的确是个好人。” 方青兮应和着刘老伯所言,心中却想着吴疫身为翽鸷国的太子为百姓尽心尽力本就是分内之事,只是旁人不知晓他的身份,这才错拿他当了好人。不过,他在皇室之中应该算的上是对百姓最好的一位皇子,说他是好人也不为过。 “姑娘可是知道吴公子住在哪里?” “老伯问这个做什么?” 一听刘老伯问到吴疫的住处,青兮心中泛出一丝警觉。 “吴公子对大家伙这么好,大家伙就想着哪日登门拜谢一番。” “刘老伯,他的家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就连我平时见他都很难。” 青兮不好把话讲太明,刘老伯也只当吴疫是大户官员家的公子,并未往深处想。 “是这样啊,那老头子不去便是。” “刘老伯这是要去哪儿啊?” 从外面拎东西进屋的吴疫最先听到的便是刘老伯说的最后一句话,看他同青兮相谈甚欢,吴疫心里也跟着欢喜。 “刘老伯方才说要找个日子登门拜谢,我便同他讲你家中的规矩森严,一般人想要见你一面比登天还难。” 方青兮较为委婉地转述了刘老伯同她方才的对话,吴疫顿时明白了方青兮的用意。 “刘老伯,家父平日管教十分严格,怕是不能……” “吴公子,你和姑娘说的老头子都明白。” 刘老伯只是出于感谢要登门拜访,既然吴疫有难为情的地方他也不好赖着人家不放,再者他一个贫民到那里去也是不体面。 “老头子,饭做好了,快招呼客人上桌!” “唉!好嘞!” 刘婆婆准备的一桌子饭食普通的再不能普通,吴疫原以为方青兮会吃不惯这里的饭食,他却不知道她在方府日子最难的时候剩菜剩饭都是照吃不误的,又有谁能想到方府二小姐会有落魄之时。看着方青兮在一旁吃的津津有味,吴疫对她的好感又多了几分,这样识大体的女子若不做太子妃岂不是苦了他这个做太子的? 从贫民窑出来,吴疫把青兮送回方府,看着青兮进了府门他才舍得离开。 青兮回到容阁尚未用饭便被流珠请到翠微居。今日的第三轮殿选,方芷灵被魏宗选中,三日后下召书,这对于方府来说无疑是一件乐事。方芷灵一回府便被方为忠叫去说了好一会儿话,从青岩居出来方芷灵就想着找青兮一叙。 在流珠的指引下,方青兮进了内室外间。屋子里的碳火烧的正旺,檀香的香气弥漫整个屋子,方芷灵只着一席石榴裙半倚在榻上,手中的珠珞打的吱吱作响。 “长姐,你找我。” 接过流珠递来的手炉,青兮坐在垫着锦织的小杌子上。 “吃过晚饭没?” “刚回容阁,还没来得及吃呢。” 得知方青兮尚未用饭,方芷灵忙吩咐身边的妙沁。 “去让小厨房做点清淡的吃食,端到这里。” “是。” 妙沁得了吩咐,满心欢喜地同婉鑫到小厨房去,屋子里只剩下姐妹二人。 “听爹爹说你白天同太子到贫民窑去了?” “嗯,殿下体恤那里的百姓,我顺便去凑凑热闹。” “也难得爹爹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青兮,下一次不要同太子殿下出去了,知道吗?” 得知青兮同吴疫出门,方芷灵心里难免有些着急。之前是吴痕,现在又是吴疫,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劝自己的妹妹。先前方为忠的态度还算强硬,现在却摆出一副不闻不问的样子。一想到阁主的吩咐,方芷灵的脑子更乱了。 “长姐是在担心太子殿下会同成王殿下抱着一样的目的?” “他们的目的一不一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马上要参加宫里的第四轮殿选,现在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再被人说三道四了。” “长姐所讲妹妹不是不知道,我……” “青兮,我知道成王同太子哪一个都得罪不起,你夹在中间也是难做,可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可言,你人只有一个,总不能分成两半,再者你可知道他们哪个是真心,哪个是假意?” “……” 方青兮不敢按照方芷灵的话去想,她的直觉告诉她吴疫不是那种工于心计的伪君子,吴痕虽然蛮横专行些却也不至于落井下石。可那也仅仅是她的直觉,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长姐,你说的话我都明白,你放心,下次我会注意的。”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今日殿选时顾泠那丫头一眼便被陛下看中,出宫门时她还不忘当着我的面刻意挖苦你几句,碍于面子我也没同她争执下去。不过青兮,顾泠这个人你最好小心些,也不知她是从心底里极其讨厌你,还是受了谁的挑唆,总之,入宫后定要小心些。” “长姐,宫中的旨意什么时候能下来?” 顾泠那种人青兮不足为惧,再不济宫中她还有吴蔓为她撑腰,顾泠就是再嚣张位分也高不过长姐,她又何必去在意?既然都不去在意,她便没有在这档子事上继续说下去。 方芷灵看着自家妹妹的神色,心想她心中已是有数,也不同她多说什么。 “三日后圣旨就能到府里。” “长姐的位分……” “按照祖制理应为三品贵妃,只是不知陛下是否按祖制说事。” 一提起魏宗方芷灵心中便涌现出不明的情愫,还有三天她就要成为君王的女人,纵使她依旧是斜雨楼的副使,她的身子也不再属于她自己。她不知入宫后会面临什么,也不知斜连会不会来见她最后一面,她只知道自己已然成为阁主这步险棋中致胜的一招,她已无退路可言。 048 疫哥哥 青兮注意到方芷灵的脸色有些不大好,她只当方芷灵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陛下向来重视礼法祖制,在位分上面长姐大可不必担心。” “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一入宫门便似海般深,想太多并无益处。” “长姐能如此想甚好。” 皇宫,那是多少女子葬送岁月的地方,又有多少女子在那里被墨染黑,被血染红。青兮不知道方芷灵的未来如何,她也只能盼着方家平安无事。 是夜,都城陷入一片宁静之中,子时已过,更夫的更盏声在寂静的夜晚回荡着。 临安别院内,李沁涵房里的烛灯却是大亮。房间内,李氏姐妹相对而坐,不知聊着什么。 “姐姐,父王在信里说了什么?” 李沁淋看着李沁涵手中的信笺,那上面写着的是李沁涵同肖缡国国主之间的密语,旁人根本无法知晓。 “沁淋,父王他,怕是命不久矣。” “怎么会这样!” 听到这样一个惊天的消息,李沁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王的身体向来强健,不可能突然间就…… “父王他在早些年受的伤,旧疾复发再加上年事已高,难免不会出什么意外。” “那皇位……” “那位子除了大哥谁还能坐得起?” “可是大哥同荔妃……父王怎么可能把皇位传给他!” “大哥早些年同荔妃是害过不少人,可这些年大哥为肖缡国所做的一切想来父王是记在心里的。好了,沁淋,这件事事情多想无益,你我已经离了肖缡国,肖缡国对你我而言只是一段回忆罢了,还是谈正事要紧。” 李沁涵对此事的态度不出李沁淋心中猜想,既然李沁涵做姐姐的都不在乎她这个做妹妹的又有什么可想的? “如今第三轮殿选已结束,不知姐姐作何打算?” “王爷那边可有吩咐?” “还没有,王爷这几日正因那群刺客离奇死亡的事生闷气呢,哪里有闲心想这档子事。” “王爷没有吩咐,咱们就静观其变吧,方氏姐妹的好日子在后头呢,咱们好好看着就是。” 今日的李沁涵的眼神里少了以往的神采,李沁淋一想到自己的姐姐不日便会入宫为妃,心中颇为不舍。 “王爷他,没来找过姐姐吗?” “找我做什么,一步残棋还有相见的价值吗?” “王爷不是那样的人,他……” “那是你陷的太深,沁淋,你马上要参加第四轮殿选,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什么事该想什么事不该想你比我清楚。王爷他今日能如此对我,保不齐明日会拿你开刀。他是让人倾慕的英雄不假,但绝不是你我能够沾染的。沁淋,是时候清醒些了。” “姐姐……” 迎上李沁涵的眸子,李沁淋有些心慌,她没有想到李沁涵会把此事挑明,现在的她脸火辣辣的疼,她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姐姐,毕竟那个人差一点成了她的姐夫。 “沁淋,在这件事情上你没有必要自责,我与他尘缘尽断,也没什么好值得留恋的。” “王爷心里若是没有姐姐,他是不会把心中所想告诉姐姐的。” 吴痕是少见的谨慎之人,他身边最信任的人莫过于李沁涵,就连秦啸都未曾事事知晓。 “他会把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同我讲,那是他打心里笃定我会站在他这边。也是,我怎么可能陷恩人于不义?” 一想到当年之事,李沁涵心里的痛溢于言表,那件事情只有她同吴痕知道,吴痕本想同沁淋详说此事,李沁涵却是不想让李沁淋知道这么多。 “是啊,他救过姐姐一命,姐姐自是感激。” 李沁淋只知道当年吴痕救过李沁涵一命,却不知道李沁涵在花海之中受到的屈辱。 “沁淋,这些日子有时间到方府看看方青兮,她现在可是众家小姐中拔尖的一个,与她多走动走动也便于日后行动的展开。” “嗯,我知道了。” 李沁涵心中所想沁淋多半都知道,同青兮亲近是她们计划中的一部分,只有让青兮充分信任她,她才会完成吴痕的计划。 这一日,耶律杰娜来方府探望方青兮,二人在方芷灵的允许下出门。 马车里,耶律杰娜注意到婉鑫同念珠带着多匹棉帛,心中愈发疑惑。 “青兮,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啊?怎么带着这么多的棉帛?” “城东贫民窑。” 听闻方青兮要到贫民窑,耶律杰娜脸上的神色有些怪异。 “青兮,我可听说那里不是人待的地方,你去那儿干什么?” “如果不是人待的地方,那里的百姓又算什么?” 耶律杰娜本是无心的一句话,方青兮却是拿它当了真。 耶律杰娜注意到青兮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她立刻转移话题说到: “你是要给那儿的贫民送棉帛?” “嗯,上次和太子去那里时我见着许多孩子的衣服料子太薄,补丁也很多,现在正值深冬我就想着这次带些棉帛过去。” “太子去贫民窑?” “是啊,他是太子理应体恤百姓,我也是前几日才知道那些贫民的日子过得有多难。” 一想起贫民窑的百姓,青兮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助那里的百姓,可她深知自己的能力有限,能帮的只有这么多。 方青兮说话时的声音并不大,话却是说进耶律杰娜的心坎里,耶律杰娜想了想,转身吩咐一旁的内侍。 “塞尔琪,你带着几个侍从到外头店铺买些过冬的煤炭,然后送到城东的贫民窑。” “是。” 随行的内侍得了吩咐只是看了眼自家公主,原本想要说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 塞尔琪带着侍从离开后,耶律杰娜仍旧不放心,忙从车上跳下来嘱咐道。 “记得多买些!越多越好!” 耶律杰娜嘱咐完讪讪地回到马车里,念珠急忙递来手炉,耶律杰娜握着手炉,笑脸红扑扑的,冲着念珠笑了笑。 “公主的心肠真好。” 婉鑫见耶律杰娜为贫民窑的百姓准备煤炭,她打心眼里佩服这位异国公主。 “嘿嘿,这也没什么的,娘亲说过为君者爱民是天道,是大义,我代表着陈国皇室,为百姓出力是应该的。” “杰娜,谢谢你。” “你看,又和我说谢谢了吧,青兮,我都同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对我说这些感谢的话。我们是好朋友,那些虚礼能免则免。” “好。” 耶律杰娜的性子是青兮喜欢的那一种,她待人的那种真诚是装不出来的,有这样一个好朋友,青兮觉得自己很幸运。 马车一路行驶,到贫民窑时正赶上午时。 从马车上下来,青兮带着耶律杰娜往刘老伯的土坯房走去。远远的,她们便注意到屋外的人。 “青兮,那不是太子殿下吗?” 看到吴疫在教刘老伯打拳,青兮掩不住嘴角的笑意,同一旁的耶律杰娜说到: “杰娜,这里的百姓都不知道殿下的身份,一会儿见到殿下唤他的名字就好。” “这,恐怕有些不大好吧。” “没事的,殿下是不会计较那么多的。” “那我等会儿便唤他疫哥哥,你觉得怎么样?” “嗯。” 同耶律杰娜商量好一切,二人来到屋子里。 “这不是方姑娘嘛!方姑娘这是……” 刘老伯见方青兮等人拿了好多东西来,他知道青兮这姑娘好,却未想到她还会再来。 “刘老伯,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棉帛,都是新的,特意拿来给你们过冬用。” “这……” 见方青满脸的诚意,刘老伯不好意思拒绝,却又拿不定主意,只好看向吴疫想着征求他的意见。 “刘老伯,您就别客气了,青兮她不是外人。” 吴疫见着刘老伯不大好意思收东西,忙招呼着刘婆婆把东西收起来。刘老伯看了眼站在青兮身边穿着异国服侍的女子,忍不住开口问到: “这位是……” “刘老伯好,我是疫哥哥的妹妹,您叫我杰娜就好。” 耶律杰娜热情洋溢的样子让刘老伯一时间难以适应,就连吴疫都在为多出的一个称呼苦恼。 知道要留在这里用午饭,青兮忙吩咐婉鑫说到: “婉鑫,你带着侍从挨家发放一下棉帛,念珠,你到厨房帮刘婆婆打下手。” “是。” “是。” 两个丫头欢喜地忙着各自的事情,刘老伯注意到青兮对丫头们的态度,心里想着吴疫的眼光真好,看上了一位善良,大方的姑娘。 “你们在这儿聊着,我到隔壁借只鸡。” 刘老伯记得这是青兮第二次来贫民窑,上一次他没做什么好吃的招待她,这一次他便想着做点好吃的。他家穷什么都没有,隔壁家的日子还能好过些,正好借只鸡让大伙尝尝。 听闻刘老伯要到隔壁借鸡,方青兮忙拽着老人说到: “刘老伯,您不用忙活了……” “青兮,你就让他去吧,你不让他去他心里该泛嘀咕了,下一次你再来他便不会给你开门。” 听得吴疫的话,刘老伯只是咧嘴笑了笑,心道这小子当真了解他。 “姑娘你别听他瞎说,老头子去忙了。” “刘老伯您慢点!” “好嘞!” 刘老伯离开后,屋子里只剩下青兮三人。吴疫看了看青兮,又瞅了瞅耶律杰娜,这才开口到: “你们怎么过来了?” “上次同你来的时候就想着下回带些棉帛过来,这不就和杰娜一块儿过来了。” “国师没说什么?” “上次的事爹爹知道,这一次也是到账房上支的银两,爹爹说这是积善德,还让我多多行善。” “国师本是体恤百姓之人,自当会同意。” 吴疫原本想问的不是这个,只是碍于耶律杰娜在场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殿下,你同青兮都是大善人,杰娜佩服。” 耶律杰娜方才从吴疫同刘老伯的对话中看出吴疫同刘老伯一家关系甚好,想来也是经常来的缘故,刘老伯看起来是那么地亲切,连她也忍不住打算着下次过来捎什么东西。 “殿下可不要被这丫头骗了,方才在路上杰娜知道贫民窑的事忙吩咐人买了几车煤炭,现在正挨家送着呢。” “公主此举我替这儿的百姓在此谢过。” 听了青兮的讲述,吴疫第一次打量这位来自陈国的公主,在此之前他还以为这位公主的到来是陈国的又一阴谋,意在同翽鸷国联姻。他在一开始便对耶律杰娜失了好感,他真的没有想到耶律杰娜竟会如此善良。 “殿下千万被这么说,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既然公主如此谦虚,我也不多言夸赞。” “殿下自当如此。” 得到吴疫的肯定,耶律杰娜心情大好,她现在也算是又结识了一个朋友,当然这还要功归于青兮。 “萧华怎么样了?” 青兮来的时候注意到吴疫身边没有萧华的身影,她正好借着空档一问。 “他还在养伤,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不过你放心,家中那么多大夫,他会没事的。” 吴疫知道青兮心中十分内疚,他不想让她太过自责,毕竟萧华忠心护主是他的本分,保护青兮更是如此,她根本不需要为此伤心。 “没事就好,那日若不是有他在,怕是……总之,我还是要谢谢你。” 青兮只要一回想起当日之事仍旧心有余悸,她虽不知是何人要加害于她,但她总觉得这件事同郑琪儿脱不了干系。要说现在谁看她不顺眼,除了郑琪儿还能有谁?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直到现在也没查出幕后凶手,我还觉得有些对不住你。” “审问那群贼人定会不易,但愿王爷能早日抓出幕后真凶。” “这件事怕是无望了。” “此话怎讲?” 049 夜访成王府 “大牢里的那群刺客,一夜之间全部消失,堂兄那里已是乱成一团。” “怎么会这样?有没有查出什么人干的?” “堂兄初步断定是斜雨楼所为。” “斜雨楼,那是什么?” “嗯,它……青兮,关于斜雨楼之事改日再说,刘老伯回来了。” 一听刘老伯回来,屋内三人皆恢复到先前的样子。 “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刘老伯的鸡借来了?” “是啊,老李头一听是吴公子来了,立马二话不说,鸡直接拿走!” 感受到刘老伯身上的质朴劲,屋子里的几人都笑了,在他们各自所处的环境中,哪里有会如此质朴的老人家。 “青兮,刘婆婆炖的鸡汤十分好喝,待会儿你可得好好尝尝。” 注意到吴疫看方青兮的神色十分温柔,耶律杰娜跟着打趣道。 “疫哥哥真偏心,光想着让青兮尝尝,也不见你想着我!” “我什么时候短过你的食?” 知道耶律杰娜是在打趣,吴疫索性也跟着开玩笑。 “哈哈。” “呵呵。” 屋内一片欢声笑语,直到多年后,在场第三人仍对这一幕记忆犹新。尤其是青兮,她的梦中反复出现的便是那样的一张面孔。 ★★★★★ 魏十年正月初四,圣旨下。 肖缡国缡涵公主李沁涵得冠六宫,为国家往来倾注心力,朕甚慰。特封为后,同长公主执掌后宫,于魏十年正月初六入宫。 国师之长女方芷灵,贤良淑德,善解人意,朕甚宠之,特封为贵妃,其兄长加封三品武将,其妹加封三品公主,于魏十年正月初七入宫。 圣旨下达到国师府时方为忠喜极而泣,特别命许兰将家宴请柬送往各处。 都城中凡是收到请柬的大户人家无不精心准备着贺礼,方府一下子成为都城的焦点,风头远远超过李氏姐妹那里。 这次府中家宴方为忠交给方青兮全权打理,方青兮一开始极力推辞,奈何方芷灵的再三劝说,无奈之下她只好将此事应承下来。 准备一场酒水席是一件十分令人头痛并且棘手的事情,当晚许兰便来容阁同方青兮商定宴席的相关事宜。 “二小姐,此次家宴请柬共送出三百一十二张,加上各府女眷,也足有八百余人。” “这次怎么这么多人?” “大小姐被封为贵妃,各郡县的官员都前往都城贺喜。” “这么多人,许姑姑觉得该如何安置?” 一听来席的人足有八百余,青兮一时间毫无头绪,这种场面她从未经历过,更不要提一手操办,在这种时候请教许兰无疑是最稳妥的法子。 “内外院是一定要划分出来的,女眷到玉琼阁一聚,备个百十桌也就差不多了。至于外院,在会客大厅的那个院子里摆上二三十桌,大厅里摆上十桌,那里大少爷会安排妥当的。” “百十来桌未免有些多了,若是没有那么多的人,岂不是太浪费了?” 对于许兰的想法,方青兮还是比较赞同的,只是百十来桌未免真的多了。 “这饭桌上大家都顾着说话,又能吃上多少?到时咱们让厨房可五十桌的先做着,不够再现做。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府中人手没有那么多,怕是要到酒楼里请些人。” “许姑姑的意思是到哪家酒楼请人?” 许兰一提到人手不够,青兮心中便有了算计,她打算到陈国别院请些人来帮忙,顺便让众人尝尝陈国的饭食。可那也只有杯水车薪,无法解决燃眉之急,到酒楼请人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都城里数一数二的酒楼便是依云酒家,可那里的厨子不好请。” “方府的面子他们都不肯给?” “这面子哪能那么好给?小姐可知那依云酒家是谁的产业?” “谁的?” “成王殿下。” “……” 得知依云酒家是吴痕的产业,青兮有些犹豫,她相信吴痕会给她这个面子,但她并不想欠他太多。 许兰从青兮眼中看到了些许犹豫,她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那是方青兮自己的事,她不好介入其中。 “许姑姑,别家酒楼就不行吗?我看浮缘酒家便不错,离方府也近。” “奴才去浮缘酒家问过了,店老板说他那里人手本就不够,实在是没有余力才帮衬咱们。” “许姑姑,这件事交给我吧,你先把菜单定下来,该吩咐的吩咐上,等我的消息。” 现在这个情形,青兮决定到成王府同吴痕一叙,纵使吴痕的人品再不济至少不会让她难堪,明日傍晚家宴就会开始,她一定要在今晚把事情定下来。 “二小姐是要出门吗?” “嗯,我到成王府上走一趟,想来王爷会看在我的面子上派人过来的,许姑姑先回外院吧,有了消息我会派人通知你的。” “外头冷,小姐莫冻了身子,奴才就先回去了。” 许兰离开后,青兮吩咐下人备车,带着婉鑫前往成王府。 青兮前脚离开方府,吴痕那里后脚便得来消息。 正月的夜晚正寒,秦啸得了吴痕的吩咐早早地在府门口等候,方青兮来时直接被秦啸请到大厅里暖手。 “小姐在这里稍等片刻,秦某这就去请王爷。” “麻烦秦管家了。” “不麻烦。” 秦啸离开后,大厅里除了青兮和婉鑫还有几个丫鬟在,见到府中丫鬟的穿着,青兮心道吴痕平日里对丫鬟们不算刻薄,该有的物件一样都不少。这样的主子,任凭谁都会死心塌地地跟随吧。 “小姐,请用茶。” 年长的丫鬟为青兮端来一杯温茶,青兮接过茶杯一边打量她一边说到: “姑娘在成王府侍奉有多久了?” “奴婢是魏五年跟在王爷身边的。” “那王爷平日待你们如何?” “王爷对府中上下一视同仁,自然是好的。” 验证心中所想,青兮低头饮茶不语,他能够用心待府中的每一个人,想来人也不会坏到哪里去,既然是这样,她便没什么可担心的。 思衬间吴痕已站在她身边,青兮回过神来尴尬地冲吴痕笑了笑,起身施了一礼。 “青兮见过王爷。” “坐吧。” “谢王爷。” “不知方二小姐夜访成王府所为何事?” 吴痕坐在主位上,尽显主人仪态,方青兮稳了稳心神,说到: “是这样的,明日方府设家宴,府里的人手不够,府中管家到依云酒家请人,却是吃了闭门羹。青兮听闻依云酒家是王爷的产业,便来府上请王爷帮忙。” “陌林客栈是太子殿下的产业,那里离方府近,你该去求太子殿下帮忙才是。” “王爷是不想帮青兮这个忙?” 细心的青兮怎会听不出吴痕方才话里的意思,她本以为他会给她这个面子,现在看来事情变得越发难办起来。难不成,她真的要去求太子帮忙?只是这个时辰宫门早已下了锁,这个方法根本行不通。 “不是本王不想帮你,只是依云酒家向来不负责大户人家的宴席,本王不能因为二小姐坏了规矩。口子一旦开了其后果不堪设想,二小姐是聪明人,想来是会理解本王的难处的。” “王爷所言甚是在理,只是方府现在的确有难处,还望王爷通融通融。” 吴痕有着自己的难处,青兮自知不好再说些什么,但她还是想尽力一试。 “其实这件事本王也不是不能出面,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要本王出面也得有一个人所有人信服的理由,本王也不能平白无故地为方府做事。” 原本站在那里神色平静的方青兮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想了想后说到: “王爷的意思青兮不懂。”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王爷是打算趁人之危吗?” 吴痕话里的意思青兮心中已是明了,她是绝对不会给吴痕机会让他得到他想得到的。 “方二小姐此话怎讲?” “王爷若是想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青兮怕是恕难从命。” “方二小姐似乎没有听明白本王话里的意思。” “王爷的意思是?” “陛下已下旨封你为三品公主,你也算是半个皇家人,冲着一点本王帮你并不为过。” 得知吴痕原本的意思,青兮的脸颊微微泛红,吴痕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十分愉快。他之前还在担心会搞不定这丫头,看她今日的样子他已肯定她对他有意,这样一来,他就不怕青兮会跑掉。 “青兮在此谢过王爷。” “同本王无需这样客气,秦啸。” “在。” “你现在到依云酒家说上一声,明日一早拨十个厨子到方府帮忙。” “是。” 得了吩咐,秦啸匆忙离开,婉鑫算了算时辰小声在青兮耳边说到: “小姐,咱们该回去了。” 婉鑫的提醒让青兮意识到此时天色已晚,她是不好留在这里的。 “王爷,天色已晚……” “本王派几个侍卫护送你回府。” “多谢王爷。” 青兮没有拒绝吴痕的好意,上次的刺杀事件已经成为她心里挥之不去的烙印。 方青兮同婉鑫离开后,吴痕禀退大厅里所有的人,整个大厅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骇人。 吴痕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手上的宝石戒指转了又转,没有人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突然,一个人的身影出现在大厅之中,衣襟带动的清风将烛架上的微光吹得发晃,吴痕抬起眼眸,看着身前的男人,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 血色衣衫层层包裹,胸前一层薄纱遮住古铜色的皮肤,长发随意散落,满地的落花映衬,唯有手中的那把折扇让他残留着仅有的男性气息。 “怎么?几个月没见到我竟然弄出这副表情,痕,这可不像你。” “看来你与他已是有八九分像了。” “只是有八九分吗?我觉得挺像的啊!你看,你看。” 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摆弄着自己散落的长发,顺势抛给吴痕一个媚眼,吴痕将目光收回,顺便提醒他一句。 “孤,该说正事了。” 见吴痕有些生气,男子正了正衣襟,说到: “好了,那我就该同你说说正事,我这里有一个坏消息和好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坏消息。” “接着。” 男子借力将一个香囊丢给吴痕,吴痕利落地接住并打开。仔细读过香囊中的消息,吴痕陷入了深思,男子却是在一旁不紧不慢地说着: “这个消息我也是刚刚从冷绝傲那里得来的,听说沈红云也得知了方青兮的真实身份。痕,方青兮恐怕是动不得,听松堂已派人在暗中保护着她,斜雨楼的人也在她身边,我担心当年的那些人要东山再起。” “没有方青兮他们很难东山再起,再者如今方青兮只是个弱女子,又如何驾驭得了笛笙?他们即使做再多也是徒劳无获,等到她成为本王正妃,生儿育女后,本王倒要看看那些人会如何!” “痕,凡事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笛笙,现在在谁手里?” “赫无极。” 050 不干净的女人 “哼,他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前朝护国将军的儿子,又怎么可能是外人?痕,虽说那洛出尘只是前朝皇帝的义子,但斜雨楼的心仍旧在前朝身上,这一点我们不得不防。” “当年父王征讨谢家王朝,饶了洛出尘一命,却不曾想天要亡他,只是可怜了他的夫人和那腹中的孩子。” 一想起当年之事吴痕难免会想起自己的父亲,一时间神情变得恍惚。 “痕,那好消息你还听不听?” “说。” …… ★★★★★ 正月初五,国师府家宴的日子,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晌午时分,方青兮被方芷灵请到翠微居相谈,青兮猜想方芷灵是有事嘱咐,便放下手中的事前往翠微居。 按照规矩,这次家宴方芷灵是不出面的,她索性待在翠微居里偷懒。 方青兮赶到翠微居时,正好赶上方芷灵收拾入宫的东西,在门外看着方芷灵忙碌的身影,方青兮心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情愫。她的长姐不日便会入宫伴君左右,她能做的只是在这几日里多陪陪她。 “青兮,你来了,快坐。” “长姐,用我帮你吗?” “不用,你坐着,让妙沁和流珠收拾就行。” 方芷灵一边说着边拉着方青兮到软榻上坐着,顺手为青兮倒杯茶。 “长姐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妙沁,去把东西拿来。” “是。” “长姐,这是……” 见妙沁从内室里间拿出做工精细的盒子,心中多有疑惑。 “这是我今年新打的首饰,也没来得及戴,宫里人都不兴这玩意,正好留给你,等你入宫时再赏给下人就好了。” “那青兮便谢过长姐,婉鑫。” 婉鑫会意,从妙沁手里接过盒子,方芷灵这才同青兮聊到正题上。 “青兮,我把你请到这里来是有事同你说。” “长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青兮,你也知道我不日便会入宫,成为陛下的女人,我们方家的地位同样因为兄长和你我的身份变得更加尊崇,这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事情。可你一定要记住,江山不保之日,便是方家满门之时。” “长姐……” “我知道你可能一时半会儿无法理解我话里的意思,但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今日所说。青兮,如今方家只剩你一位小姐,你要保住方家,知道吗?” “嗯。” 方青兮虽不知方芷灵的用意,但她相信方芷灵是不会做对不起方家的事情的。 “青兮,你可听过弃卒保命一说?” “弃卒保命,那是什么?” “如今都城三大家以方家为首,父亲被众人捧得高高的,陛下极力封赏方家无疑是想将方家推到风口浪尖上,一旦方家出现什么差错,必会成为众矢之的,永无东山再起之日。到时只怕父亲会与皇室之人结为姻亲之好,以便有坚实的靠山足以保全整个方府……” “长姐是担心爹爹会把我当做工具许配出去?”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父亲如今待你极好,到时你又岂能拒绝?青兮,有些话我本是打算憋在心里不同你讲的,可眼见着你的身份愈发尊贵,这些话不得不和你说了。” “长姐想说什么?” “青兮,方家的子女没有哪一个是可以全身而退的,你我,哪怕是大哥,我们的命运都不在自己手中,我们只能静等陛下的安排,今日的我便是一个例子。一旦入宫,年华断送了不说,还要时刻提防着宫里那些脏人脏事,要去服侍一个比父亲还要年长的老人。青兮,这是我的命我不得不认,但是你不一样,你有在乎你的人,也有对你感兴趣的人,太子,成王,赫先生,他们当中无论哪一个日后都会待你极好,你到时大可不必委屈自己,父亲的话不听也罢。” “可是长姐,爹爹的话谁敢不听?” 方芷灵的话说进方青兮心里,她多少有些心动,她从来没有想过听天由命,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日后有抬头的那一日,只有那样,她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过着自己想过的生活。只是方为忠那只老狐狸,不是她能挑战的。 “青兮,你现在还小,有些事情未能完全看透,待到你大一些对生活有了新的认识后,我相信你定会有所收获。如果那时你还没有勇气掌握自己的命运,长姐便来帮你。” “……” 见方青兮满脸的疑惑,方芷灵心道她年纪尚小,只好出言安慰道。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玉琼阁那边还得靠你张罗着,你快过去吧。” “长姐不过去看看吗?” “宴席有什么好看的,每次都是那些玩意,不看也罢。” “那我先过去了。” “你快去忙吧,婉鑫,帮衬点你家小姐,别让她太累。” “是。” 到了傍晚时分,临安街马车不断,上自太子,下自群臣都赶来方府送上礼品,方府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与方府不到百米的临安别院却是格外安静。 此时的临安别院只剩下李沁涵一人,方府办家宴她不好出面,便让沁淋代她前往。院中的下人让她尽数打发回房休息,今日她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凉夜如水,波光涌动间带着淡淡的离殇,李沁涵站在院子里,身上穿的那件衣裙早已失去了先前的光泽,只一眼便知那是旧物件。 夜已凉,心微伤,李沁涵依旧在寒风中站着,她在等着那个她念了多年,盼了多年,怨了多年的男人,她坚信他会在她入宫前见她最后一面。 一抹黑影落在地面,拂衣间的声响令她心中一惊,回过头来看着她日思夜想的人,嘴角扬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你来了。” 看似平常的三个字包含着浓浓的思念,吴痕的眉只是皱了一下,随即释然。 她明日就会属于那个男人,这时他怎么可能惹她伤心? “入宫的东西备好了吗?” 吴痕来到李沁涵身后,将他身上的披风披在她身上。指尖触到她肩膀的那一刻,他明显感觉到她的身子颤了一下。 “别动。” 他只想把披风披在她身上,只是想为她做最后一次贴己事。 “谢谢你。” 李沁涵转身迎上吴痕的眼眸,一字一句说到。如果说这是他的一次施舍,那么她也会欣然接受的。执着了这么多年她想要的只是他的一个拥抱,只可惜他未曾给过,今晚他的出现将会实现她的心愿。 “你不用谢我。” 吴痕回望着李沁涵,双眸中充满了柔情,他记得她今日的衣裙是他送给她的,他以为她会扔掉那件已经褪色,不成样子的衣裙,没想到她依旧留着。 月光下,她的眸如星辰般闪亮,高挺的鼻子如她的性子一般,那抹红唇更是晶莹剔透,只一眼便会让人沦陷。 良辰美景,才子佳人,还有什么比一记浅尝即止的吻来的自在? 止了动作,吴痕看着怀中面色红润的女子,心中却是无半分波澜。 不干净的女人,不配他碰。 看出吴痕眼中闪过一丝嫌弃,李沁涵自嘲地笑了笑,从吴痕怀里出来。 “痕,不要让我觉得你是在嘲弄我,不愿碰我,又何必强求?” 早在花海失身时李沁涵便发觉吴痕待她的异样,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在这件事上同她生过气,可那件事情后,他从未牵过她的手,更不要提进一步的举动。 她知道自己这具残花败柳的身体不配被他拥有,她也不敢奢望他的爱,她本以为借此可以逃过嫁给魏宗的命运,哪成想他已备下了万全之策。 “这药丸给你,明晚让魏宗服下它,它可保你平安。” 接过吴痕递来的盒子,李沁涵的嘴角勉强牵出一丝笑意,原来女孩子最在乎的名节仅凭一颗药丸便可行那偷天换日之事。 “沁涵谢过王爷,东西既已送到,王爷请回吧。” “你就那么舍得本王离开?” “王爷既对沁涵失了兴致,沁涵自当识趣。” “哈哈,好一个自当识趣!李沁涵,记住你今日所说,日后可莫要反悔。” 搁下这句话,吴痕不待李沁涵回答,人已消失在院子里。 人去无痕,留下的只有李沁涵孤独的身影和低啜的声响。 正月初七,是方芷灵入宫的日子。一大早方芷灵在两个丫头的陪同下来到青岩居向家人辞行,家中三人也早早在青岩居等候。 门帘掀开,曼妙的人儿缓缓走来,一步一姿态尽显皇家贵妃风范。三品朝服穿在身上,头上沉重的头饰已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父亲,兄长,妹妹。” 方芷灵一一向家人施礼,已示离府之举。 “别站着,快坐下。” 方为忠知晓自己的大女儿站着辛苦,入宫仪式上繁文缛节定会让她感到劳累。 “谢父亲。” “芷灵,请完安赶紧启程,切勿耽误了时辰。” “父亲,儿子会替芷灵打理好一切的。” 方芷灵入宫,方天奇这个做大哥的自然要尽一份力,虽说方芷灵入宫是方家的荣耀,但他打心底里不想让自己的妹妹将年华葬送在那个地方。 皇宫,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平静的外表下暗藏了多少玄机已是无人知晓。任何心地善良的女子到了那个地方都会变成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每一个光鲜亮丽的外表下都背负着数十条甚至是数百条的性命,身处的高位都是踩着一具又一具尸体到达的。这样毁人体肤,浸人心骨的地方却是众多妙龄少女梦寐以求的地方,想想便觉得可笑。 “芷灵,今日一别不知哪日才能一见。宫中不比府上,做事切记要小心谨慎,同太后,皇后,长公主三边要处好关系,不近不远方为上策。陛下那里要更尽心服侍,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咱们方家的荣辱都系在你身上了。” “父亲放心,芷灵明白,只要芷灵在后宫一日,方家便可高枕无忧。” “哈哈哈哈!这才是我方为忠的女儿!” 方为忠的笑声在青岩居内格外响亮,余下的三人却是各怀心思。方青兮才不会相信方芷灵会真心保方家,前几日方芷灵同她说的话她依旧记得,方芷灵对方为忠积怨已深,他二人的关系早已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这样的方芷灵,真的是方为忠需要的吗?那么她呢?她会重复方芷灵的老路,轻易任人摆布吗? 051 太后刁难 正月十三,是第四轮殿选的日子。 这一日,各家参加殿选的小姐纷纷赶往皇宫,准备第四轮的殿选。 青兮是第一次来宫里,一路上建筑的富丽堂皇已让她叹息,如此奢靡的装饰又要耗费多少银子?多少人? 一代君王坐拥天下,住的地方也是这天底下最好的。 她真该庆幸以待选女官的身份入宫,这金笼子里关着的可不都是金丝雀,时不时的老鹰会把人伤的体无完肤。 “青兮,你在想些什么?” 身旁的李沁淋注意到方青兮的心思不在观景上,她很想知道方青兮脑子里在想着什么。 “沁淋,你觉没觉得这宫里阴森森的,寒气进到骨子里让人打心底里发怵。” “青兮,你这是什么怪想法,你可是要知道这天底下有多少女人想来这个地方,你我站在这里已是不易,再者你我的姐姐都已是陛下的妃子,这话可不好说出去。” “宫里固然是好地方,可这儿也是断送了女子一生的地方。” “青兮,你今天是怎么了?平日里可没见着你这么沉不住气,是不是昨日被梦魇着了?” 方青兮一反常态令李沁淋担心,王爷说过一定要让青兮留在宫里,如今计划已经进行了大半,她绝对不能任由方青兮胡闹。 “我没事,只是平白多了几分感想,我们快些赶到安寿殿吧,去晚了便不好了。” 安寿殿是太后新迁的寝殿,先前是太皇太后居住的地方,太皇太后仙逝后太后便移驾居住在此。要说这安寿殿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论位置是后宫中一处最好的,也是福泽深厚的地方。 此时的安寿殿的偏殿内坐满了人,参加第四轮殿选的小姐们都在各自聊着,同时也在等着殿中的掌事姑姑前来叫人。 方青兮同李沁淋寻得一处安静的地方,她们不想被别人打扰。 “青兮,方才莽撞之事可不许有下次,这宫里不同于别处,当心隔墙有耳。” “我知道了。” 方青兮现在回想方才在路上的言行,自知有些不理智。她现在代表的不光是她自己,她还代表着方家,代表着方贵妃。 “青兮,沁淋。” 远远的,顾君仪就看到待在一旁的李沁淋和方青兮,她正愁遇不到说贴己话的姐妹,还好她们两个在这里。 “你怎么才过来?” 方青兮为顾君仪正了正头上的珠钗,顾君仪示以微笑表示感谢。 “家中临时有些事,这才晚了,还好在殿门口遇到皇后娘娘,掌事姑姑才没有怪罪。” “姐姐来啦?” “是,贵妃娘娘也来了,现在应该是在正殿陪着太后她老人家。” 听到顾君仪带来的消息,方青兮同李沁淋皆是一阵无奈。她们本不想借着姐姐们的身份留在宫中,看来今日是不能如愿了。 就在此时,掌事姑姑来到偏殿请方青兮入内。 得了吩咐,青兮怀着忐忑的心情跟在掌事姑姑的身后,往正殿走去。 安寿殿的正殿不比偏殿华丽,一切本该镀金的物件皆用银来代替,青兮早就听闻太后素来节俭,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一入正殿,方青兮便注意到自己的姐姐同李沁涵坐在上首略偏下的位置,她不作丝毫停留,福下身子一一行礼。 “臣女方青兮拜见太后,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起来吧。” “是。” 得了太后的吩咐,青兮缓缓起身,她明显感觉到太后的眼光停留在她的身上。 “听蔓儿说你前阵子遇刺受了伤,如今可是好些了?” “托太后的福,臣女已无大碍。” “听说太子身边的近侍受了重伤,可有此事?” “回太后,确有此事。” “那查出是什么人所为的没有?” “回太后,臣女一直待在府里,并不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你都不用心对待,那么后宫之事你又怎可担待?” 听太后话里的语气,明显是有生气的情绪在里面。这个时候,方芷灵自然心里跟着着急。 “太后娘娘,臣妾的妹妹只是待在闺中的小姐,又怎好去打听这些事情?” “按方贵妃的意思,是哀家责怪错了?” “臣妾不敢。” 方芷灵不敢同太后叫板,她刚入宫对许多事情还只是一知半解,这种时候她又怎好去得罪人? “皇嫂,依本宫看芷灵妹妹所说也是有几分道理的,皇嫂何不卖本宫个人情?” “人情?皇后娘娘怕是弄错了吧,哀家可没有有这个权力。” 太后明显是不给李沁涵同方芷灵丝毫面子,既然魏宗让她回到宫中协理六宫,她便要坐稳太后这个位子。 “皇嫂,不管怎么说方二小姐都是陛下亲封的三品公主,若是殿选留不下来岂不是要让别人看笑话?” 此时的方芷灵脸色十分不好,李沁涵深知这个时候只有她能帮青兮一把。她面前的女人是那个人的母亲,她相信太后是会念旧情。 太后听出李沁涵话里的意思,但她依旧不肯松口。吴痕同方青兮的那点事她不是不知道,吴痕在方青兮入宫前还特意嘱咐她为方青兮留个好差事。她自己的儿子她不好拒绝,但那并不意味着方青兮可以轻松地拿到差事。 “沁涵,这件事情哀家不希望你插手。方家现在日子是过红火了,富贵尊荣哪个都不少,就连这野心也跟着大起来。前朝的事哀家管不了,但在后宫哀家还是有这个权力的!” “臣妾惶恐!太后明鉴!” 一听到太后言语中的意味,方氏姐妹立刻跪了下来,她们虽不知太后此番言论是出于本心,还是出于哪里,但她们猜测是方家在前朝出了什么事。在这种时刻,她们更是马虎不得。 “太后明鉴!方家绝无二心!” “有没有二心那不是哀家说了算的!关键是你们方家如何做。” “臣妾愚钝,望太后指点一二。” “婶母何必将此事做绝?” 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吴蔓终是开了口,她本无心替方氏姐妹说话,可奈何太后言语荒唐,她自是不能纵容。 吴蔓的话惹来余下几人的侧目,太后的脸色十分不好。 “那蔓儿的意思是?” “后宫不议前朝之事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其实到了先帝那朝才有了变化,可那也仅是对传奇女子,比如像婶母这样的奇女子。青兮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整日待在府里养花种草,怎么可能跑去办案查证?婶母此举过于严苛了吧。” “那蔓儿觉得应当怎样?” 吴蔓话说的十分在理,太后的气势顿时弱了许多,她承认吴蔓是越来越能干了,她也承认魏宗培养女儿的方式是有效的。 “青兮的绣艺甚好,不如就封个三品绣官,执掌内绣局,婶母觉得如何?” “内绣局是你掌管的范畴,哀家又怎好干涉?方贵妃,你起来吧。” “臣妾谢过太后。” 青兮起身后向吴蔓投去感谢的目光,吴蔓以微笑回应她,这一幕恰巧被太后同李沁涵看到。 她二人都是为吴痕办事,自然容不下青兮在吴蔓身边。 “皇后,你看把方二小姐安排在谁那儿比较合适?” “皇嫂若是不嫌弃便让她住在本宫那里,本宫定会好生**她,蔓儿觉得如何?” 李沁涵在说话时特意向吴蔓询意见,吴蔓又不好不给李沁涵这个面子。 “既然母后话说的如此明了,女儿又怎会不依?我看方贵妃也是许久没有见到自己的妹妹,不如就让贵妃同青兮私下聊聊。” “如此甚好,方贵妃便带着妹妹回殿说些贴己话,哀家这里不用你陪。” “臣妾告退。” 从安寿殿出来,姐妹二人皆松了一口气,方才大殿上的那一幕,想起仍叫人害怕。 “长姐。” “有什么话回殿再说。” 方芷灵的宫殿离魏宗的寝殿十分近,离议政的翽鸷殿更是不大远,宫中的女人就是这个样子,离陛下近的分得的宠爱自然是最多的,哪一个帝王不希望政务忙完便可以美人抱怀? 灵秀殿是魏宗为方芷灵精心准备的宫殿,其装饰华丽可想而知,内置的温泉更是别处没有的光景,可见魏宗对方芷灵有多么地宠爱。 方青兮一路跟着方芷灵,待到回到方芷灵的寝殿,禀退了侍女,这才让青兮开口。 “青兮,现在可以说了。” “长姐在宫里过的可好?” 见到方芷灵的衣着打扮同宫殿布置可见魏宗对她的宠爱,可青兮发觉方芷灵的眉眼间有着不易被人察觉的愁容,她看着实在是心疼。 “我,还好,陛下很疼我,三天两日来看我,一有什么好东西也第一时间想着我,只是宫中妃嫔众多,我已成为众位嫔妃眼中钉,肉中刺。” “长姐莫要担心,这后宫是陛下的,只要陛下宠着你,她们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花无百日红,今日是我得宠,明日不一定是谁,凡事哪里有那么绝对的,在这宫里保住自己比什么都重要,陛下的宠爱无论多少都是祸患。今日在安寿殿你也见到太后对你我的态度了,那孙氏虽是先帝唯一的妻子,却是不受太皇太后待见的一个。太皇太后仙逝后她便无所顾忌,这样的女人又岂是你我能惹得起的?” “可不管怎么说太后都是成王殿下的母妃,陛下难道就不会有所顾忌?” “那孙氏纵使再猖狂这宫中还有长公主在,你留在宫中便是长公主一句话的事,长公主是站在太子殿下那边的,想来是断然不会让太子吃亏半分。” 如今宫中局势尚不明朗,各方势力都有蠢蠢欲动之意,这种时候明哲保身,方青兮十分理解方芷灵的做法。在感叹方芷灵在宫中艰难度日之余,方青兮更免不了担心自己,虽说那内绣局同后宫相隔甚远,但她仍旧要回皇后殿中休息,这一来二去的也会免不了沾染的一些宫中的不良习气,她可不想介入的后宫妃嫔的斗争中去。 052 不服 “太子殿下一心为民,他成王又是做了什么!长姐,你放心,等过些日子我进了宫定会助你扶稳方家在后宫的地位。” 方青兮觉得凭着她同长公主,太子,皇后的交情,宫中众人便会敬她三分。再加之其公主身份,她在皇宫中断然不会吃亏。只要她在宫中稳住阵脚,就不怕那些背地里使坏的女人。 “青兮,谢谢你。” “长姐在这种时候和我说感谢的话岂不是打我的脸?时辰也不早了,我得出宫了,长姐要照顾好自己。” “回府后别将此事告诉父亲,免得他因此心烦。” “我知道了。” 从宫里回来,马车上的方青兮一言不发,身边的丫头也不敢多问些什么。 正月十五,圣旨下。 方青兮被封为三品绣官,执掌内绣局,隶属长公主管辖,居于璧归殿。 李沁淋被封为二品乐官,执掌内乐局,隶属皇后管辖,居于怡居殿。 顾君仪被封为四品诰命夫人,于年中嫁于方府长子,方天奇为正室。 赵惜言被封为四品诰命夫人,于四月初六嫁于方为忠为正室。 这一日,顾君仪邀方青兮到浮缘酒家一聚。 一大早,方青兮便带着婉鑫出了方府,直奔浮缘酒家而去。 青兮来到浮缘酒家时顾君仪已在二楼靠窗的位子等着她,见到顾君仪青兮忙寻把椅子坐下。 “君仪姐,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外头路滑,路上耽误些时辰也是有的。” 青兮将手中的手炉搁在桌子上,顾君仪细心地为她添了杯茶。接过顾君仪递来的茶杯,青兮小饮一口,茶香入口,润喉暖胃。 “君仪姐近来可好?大哥他可有到府上去?” 方青兮一提起方天奇,顾君仪的脸一下子泛了红,随即说到: “他,他来过。” “大哥可是同君仪姐说了什么?” “没,没什么,方少爷在同爹爹说话,那时候我待在房里,没出来。” 看到顾君仪一脸窘迫,方青兮也不好继续玩笑下去。 “君仪姐可知那赵府是什么动静?” 自打方青兮得知赵惜言被魏宗指给方为忠,她的情绪一直不是很好。那赵惜言平日里是同她不对付,但她听到这样的消息还是免不了为这样的女子感到惋惜。 “赵府前些日子出了乱子,这些天刚缓过来,谁也没成想陛下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这也许不是陛下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 “想来这是太后的意思,这太后的意思八成就是成王殿下的意思。” “你是说……是成王殿下容不下赵惜言?” “这个我还不能确定,成王殿下身份尊贵,又怎么会去注意一个小官的女儿?君仪姐,我有件事请你帮忙。” “你说。” 得到顾君仪的首肯,方青兮附在她耳边嘀咕了好一会儿。 “青兮,咱们这个方法真的可行吗?” 听了方青兮的计划,顾君仪有些拿不定注意,她没有胆量去同皇权较量。 “君仪姐,你只要帮我传个话就好,其他的事情交给我。以赵惜言的性子定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到时她跑到方府闹上一通,父亲便不会娶她,就是陛下那里也得顾忌一下父亲的面子,这婚事就会不了了之。” 方青兮看出顾君仪的疑虑,她这才打算进一步解释。 “青兮,赵惜言不会因此……” “你放心,俗话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想来父亲不会将事情闹大。” “好,这个忙我帮你。” 顾君仪不知道自己帮青兮这个忙是对是错,但她知晓青兮的为人,她相信青兮是不会做对不起赵惜言的事情的。 “君仪姐,谢谢你。” “你我情同姐妹,同我还这么客气?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我就不在这儿耽搁了,过两日我便到赵府去一趟,至于赵惜言会怎么做就不得而知了。” “姐姐只要去了便是,其他的只能见机行事。” “好。” 顾君仪在丫鬟的陪同下出了浮缘酒家,一旁的婉鑫见自家小姐倚窗饮茶,不解地问到: “小姐方才在和顾小姐说什么?怎么顾小姐的脸色……” “我不过是让她到赵府看望一下赵惜言,顺便提醒她方府里的女主人是谁。” “小姐指的是许姑姑?” “不管她是谁,只要能让赵惜言闹起来,那便是有用的。” “可小姐为何要如此?” 婉鑫实在是弄不明白自家小姐的意图,赵惜言平日里处处针对小姐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可那不可能成为小姐要害赵惜言的理由。凭她对自家小姐多年的了解,她不相信小姐是个勾心斗角的女人。 注意到婉鑫脸上怪异的神情,青兮笑而不语,心道这丫头的心思是越发的细腻了,只可惜她的心思没有用在正地方。 “婉鑫,你以为我是看不惯赵惜言平日里的所作所为,想给她个教训?” “难道不是吗?” “婉鑫,我是不会去害任何人的,我这么做是想保住她。依父亲的性子赵惜言入府后只怕是活不过半年,倘若她手中握有方府的把柄,想来爹爹会留下她一条性命。” 方为忠同许兰的勾当方青兮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依旧记得七岁那年亲眼见到方为忠同许兰在园子里做见不得人的事,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未向任何人提起,她很清楚方为忠会因为此事身败名裂,只因许兰是他同母异父的妹妹。 单凭这一条,方为忠便会成为被众人唾骂的对象,国师的位子怕是坐不稳了。幸好知晓许兰真实身份的人不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小姐,时辰不早了,咱们也回去吧。” 方青兮话里的意思婉鑫听的明白,那一晚她也在场,方青兮看到的画面同样被她记在脑海里,有些话不用明说,搁在肚子里才是最好的。 ★★★★★ 斜雨楼,议事大殿内。 昏暗的大殿上,唯有几根蜡烛立在那里,摇曳那仅剩的年华。上首的男子一席白衫,闭目冥思,无人敢轻易打扰。 “斜连可是想到什么法子?” 男子半睁着眼睛,脸上戴着的面具令人不敢靠近,见他开口,方才凝固的时间再一次流动起来。 “属下无能,尚未想到办法。” 斜连的头压的极低,上首的男子却是生了气。 “怎么?灵雨不在这里你的心思也跟着没了?” “属下不敢。” 得知阁主震怒,斜连的头抑的更低,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恼了他。 “敢不敢是你的事,同本君无关。只有一点,误了大事你便提头来见!” “属下遵命。” 斜连不卑不亢的声音惹来男子的蹙眉,男子看了看其余的人,不悦地说到: “你们可是要什么办法?” “大哥,你想那么多做什么?直接找人处理掉那老东西就好了。再者你也指望不上这群废物!” 花弄影向来不喜欢动手婆婆妈妈的,既然要暗杀方为忠,何不来个一刀毙命的法子?在她看来斜雨楼中除了斜连同灵雨,其余的人都是废物。 “弄影,你这话说的未免有些难听吧?” “焚雨,我又没有说你,你何必这么急着对号入座呢?” “你……” 碍于阁主在这里,焚雨也不好同花弄影发脾气,她强忍住心中的怒意,转身对上首的阁主说到: “主人,属下有一计。” “说来听听。” “四月初六是方为忠娶亲的日子,届时翽鸷国的权贵定会云集在方府,正是下手的好时机,正好也可以给其他人以威慑。” “焚雨,我看你脑子里是进水了吧,方为忠娶亲当日青兮也在,要是误伤到她你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焚雨的计划在花弄影看来十分冒险,一旦伤及到方青兮,整个斜雨楼都是吃罪不起。 “弄影。” 上首的男子见自己的妹妹借着身份同焚雨拌嘴,心中颇有无奈,只好出言制止。 “大哥,我说的是实话。” “本君没说你说的不对。” “哼!” 花弄影从来不买自己哥哥的帐,在她看来这斜雨楼有她一半的功劳,难道她还说不得几个下属? “焚雨的计划甚好,就按她说的办吧。” 上首男子不顾花弄影的胡闹,直接安排人去准备。 “是。” “是。” “大哥,这次行动我就不参与了,你们慢慢玩。” 见自己的哥哥执意如此,花弄影也不愿多言。她平日里最不愿与焚雨为伍,这个时候更是如此,与其让她见到焚雨嚣张跋扈的样子,倒不如待在石室里安心练功。 “弄影,不许耍小孩子脾气。” “我没有耍脾气,你们继续聊,我走了。” 言罢,花弄影不顾兄长的怒火当着众人的面离开议事大殿。花弄影这一幕斜连几人已是见怪不怪,倒是门徒中有人在小声议论着。 花弄影平日里在斜雨楼的人缘不是很好,大多数的人都是十分害怕她,只因她杀人只看心情,从不管所杀之人出自哪里。自相残杀,也不过如此。 大殿上的混乱令上首男子十分不悦,他不管那些议论花弄影的人是出于什么目的,花弄影是她的妹妹,他是不会让除他以外的任何人对她行不利之事。 “你们都下去吧,斜远,焚雨留下。” “是。” 待到众人离开,大殿之上只剩下三人,斜远同焚雨更是一脸的紧张。 “焚雨,管好你手下的那群人,摸弄得狗咬狗一嘴毛。” “阁主所言,焚雨不懂。” 揣着明白装糊涂向来是焚雨惯用的伎俩,日子久了谁也不愿意同她废话。 “斜远,管好你的女人。” “属下遵命,属下这就带焚雨回去好好反省。” 斜远明显感觉到主人眼中的愤怒,他瞥了眼身边的女人,强忍住心中的不悦,他很清楚焚雨会养成今日的性子多半同他脱不了干系。倘若他对她严厉些,她也不会动不动就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是他,害了她。 听到斜远要管自己,焚雨顿时向他杀来一记眼神。她不觉得今日之事是她的错,花弄影整日摆出一副主人的样子对他们吆五喝六的,时间一长她自然无法接受。她在背地里做的事情只是希望能给花弄影些教训,好让花弄影平日里收敛些。哪成想她一次比一次疯狂,也同自己结下了仇。 焚雨眼中的不服自然没有逃过上首男子的眼,他本不想追究什么,不过现在他若还不追究便有些说不过去。 “焚雨,你可是不服?” “我……” “主人,内人绝无此意。” “本君没有问你,你不用提她回答。” 斜远是斜雨楼中众多门徒里难得的情痴,焚雨同她成婚已有三年,斜远处处忍让包容焚雨,焚雨却是变得越来越嚣张跋扈,丝毫不知收敛。这几年门徒之中除了焚雨手下其他人对她有不小的意见,斜远也是尽量从中周旋,不让任何人伤害到她。有这样的男人在身边,焚雨却是依旧不懂得珍惜。 “焚雨,你自己说。” “阁主,焚雨不服。” 053 祈炎国的回忆 “为何不服?” 上首男子强忍心中的怒意,他倒是很想听听她的解释。 “阁主!” “斜远,你让她说。” 上首的男子投来一抹厉色,焚雨的一颗心悬着,久久无法平静却还要认真回答他。 “阁主,花弄影是您的妹妹不假,但她那嚣张的样子属下一直看不惯,阁主不该纵着她。” 焚雨的话说进男子的心坎里,男子原本堆积在心里的不满硬生生地压制下来。 “你们都下去吧。” “是。” “是。” 出了正月,天渐渐暖和起来。方府比往常热闹许多,宫中下来旨意方青兮于二月十三入宫赴任。 这几天青兮整日待在容阁里,前些日**里捎来几张宫服小样,青兮便开始按着样子绣起来。 晌午,日光从雕刻着海棠花的窗子照射进来,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光影。光影之中,一道身影慵懒地立在那里,灵动的双手穿针过线仿若游龙浮动,屋里点着特制的安神香,丝丝花香萦绕在整个屋子。婉鑫掀开门帘,又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将在园子里的花装进瓶子里。 “小姐,你都在这儿坐了一上午了,歇歇吧,当心累坏了眼睛。” “我没事。” 方青兮继续手中的动作,眼睛却瞥到了婉鑫刚摘回来的花。 “园子里的花都开了?” “是啊,也不知今年是怎么回事,园子里的花早早就开了。奴婢想着小姐看着喜庆,特意摘了几枝回来。” “婉鑫,你到园子里采些花,抽空制成香料,等入了宫给姐姐送过去。” 看着瓶子里的花方青兮想起方芷灵最喜园子里的花,她便想着带些香料进宫。 “小姐,大小姐现在是贵妃娘娘,又怎么可能看得上咱们这小家子的东西?” “姐姐不会。” 经过与方芷灵近半年的相处,方青兮越发肯定方芷灵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她也觉得方芷灵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庸俗,她有着自己的原则,有着不同于其他女子的聪慧之处,这样的她是不会嫌弃府里的东西的。 “小姐,奴婢不打明白,大小姐从前那样对你你为何要如此待她?” 这么多年来方芷灵是如何对方青兮的婉鑫十分清楚,她本就对方芷灵没有多少好感,即便后来方芷灵对方青兮改变了态度。 “婉鑫,姐姐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她是方家的女儿,方家的恩惠她一定会收。” 听到方青兮如此说,婉鑫也不好多说什么。就在此时念珠捧着几个盒子进了屋子,婉鑫顺手接过盒子。 “念珠,这是……” “小姐,这是长公主差人送来的礼物,还有这个册子,来人说务必要亲自交到小姐手上。” 接过念珠递来的册子,青兮放下手中的东西,认真地看起来。 那本册子上详细写着后宫中每一位四品以上妃子日常的喜好和太后的一些禁忌,里面还附上一张皇宫的详细地图。 看着这些东西,方青兮一下子明白许多,长公主会送来这些东西无疑是想让她能更多地了解宫中事宜,以免到时出了差错。 “小姐,那册子里写的是什么?” “宫中一些注意的事宜。” 方青兮一边说着一边将册子随意放在小机上,没有人知道那册子对她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念珠,你去将长公主送来的礼物收好。” “是。” 念珠匆匆忙忙将拿来的礼盒收好,一旁的婉鑫仍旧念着方青兮之前的吩咐。 “小姐,奴婢这就到园子里采花。” “嗯。” # 怡居殿是吴蔓在李沁涵入宫前迁居的宫殿,壁归殿固然是宫中最好的宫殿,但那也得由合适的人居住,而李沁涵无疑是最佳人选。一国之后,又怎可能不尊贵? 吴蔓平日里不喜焚香,倒是对果香情有独钟,先前在壁归殿时她念着迟早会搬离,对焚香没有太多的抵触。如今回到自己殿里,她便依着自己的性子好生布置了怡居殿。 怡居殿不同于宫中各殿,殿内本该粉刷红油的地方硬是让她弄成了绿色,这般素雅仿佛与宫中的高贵大气格格不入。殿中两旁立着几盏半丈高的烛台,烛台上的残烛在冬日里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凄凉。 吴蔓今日穿了一件浅紫色的宫服,慵懒地卧在寝殿的软榻上,小机上摆放着一本又一本的奏折,那是她刚刚命人从魏宗那里截来的。魏宗每日所批奏折,吴蔓都要事先过一遍,什么是该看的,什么是不该看的,吴蔓比魏宗要清楚。 吴蔓的近身侍女柳芙将关外快马加鞭送来的水果安置好,又为吴蔓斟了杯茶。 “公主,您歇歇吧,当心累坏了眼睛。” “本宫没事。” 吴蔓拿起茶杯小饮一口,茶香入口却无法化解她心中的寒。 “柳芙,这茶……” “公主,祈炎国进贡的茶叶已经用完了。陛下前儿个差人捎话说新进贡的茶叶很快会到达都城,陛下的意思是让您先喝着往年积下来的陈茶,反正都是祈炎国进贡的,味道差不了多少。” “柳芙,本宫有些乏了,你把小机上的折子差人送到翽鸷殿,剩下的这些直接扔进火盆里烧了。” 吴蔓半揉着太阳穴在柳芙的陪同下来到玉榻边,一旁的宫女急忙将软榻同小机上的折子撤下去。 “公主可是要吃一粒定心丸?” 柳芙注意到吴蔓的脸色有些不大好,她很担心吴蔓会休息不好。 “不用了,那种东西吃多了只会伤身伤神,再者祈炎国每年进贡的数量也不多,本宫不想去求他。” 吴蔓话里的语气十分无奈,柳芙知晓吴蔓话中的“他”指的是谁,公主多年来的心病皆是拜他所赐。 “公主,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您何必执着于此?” 当年驸马对吴蔓所做的一切柳芙是唯一的知情人,若不是她对毒药有过多年钻研,只怕她同公主在回国的路上就已经是身首异处。 听到柳芙的劝说,吴蔓长叹了口气。她何尝不是希望自己能够忘记那个人,忘记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她以为她会做的很好,只可惜那人已经成为她此生的心结,成为她永远的伤疤。 “柳芙,我也想忘记,可是我真的做不到,他当年如此待我也是逼不得已,他为了保住那个女人的孩子害了我的孩子,我从未怪过他,是他心有内疚才休我离开。柳芙,那是我这辈子最后一个孩子,可他连娘亲都没有看到就离开了这世间,我真的不知道我是该爱他还是该恨他。” 这一次吴蔓在柳芙面前以“我”自称,柳芙为她掖了掖被角,柔声说到: “公主,当年之事疑点重重,三皇子死的实在是蹊跷,你又不让陛下差人调查此事。” “有什么可查的?他既已负我,我又何故要在他身边做他无子之后?” “公主……” “好了,柳芙,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三年了我不想追究什么,他若是有心又怎会不来见我,到底是他弃了我。” 一想到当年的种种,吴蔓便觉得头胀的厉害,柳芙为她垫上一个软枕,又将帐幔拉下。 “公主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等醒过来头就不疼了。” 得了柳芙的安慰,吴蔓闭上眼睛渐渐进入梦乡。 服侍吴蔓休息后,柳芙转身来到正殿督促宫人做事,正巧遇到前来拜访吴蔓的吴疫。 “殿下圣安。” 吴疫见到柳芙只是点了点头,他在正殿四处张望,却未见到吴蔓的身影。 “殿下,长公主在午睡。” “皇姐什么时候能醒?” “长公主觉轻,半个时辰便会醒来。” “柳芙姑姑,你去忙你的,本太子在正殿等着皇姐就好。” 吴疫知道吴蔓在祈炎国那几年经历的种种,吴蔓浅眠在他看来都是那个无情的男人造成的。那种男人,不配做一国之君。 见吴疫如此吩咐柳芙也不好待在正殿,转身到外头忙起来。 吴蔓醒来时果真在半个时辰后,一番梳洗后吴蔓在柳芙的陪同下来到正殿。 此时的吴疫正在正殿耐心地等着吴蔓,一盘残棋已让他解的差不多了。 “疫儿。” “皇姐醒了,快坐。” 见到吴蔓,吴疫连忙将她扶到椅子上,他注意到她的脸色不大好,心里一阵心疼。 “你今儿个怎么想着来本宫这里了?本宫可听说过几天青兮那丫头便会入宫。说吧,要让本宫怎么帮你。” “嘿嘿,臣弟就知道凡事都瞒不过皇姐。” “行了,你别在这里同我打马虎眼,说吧。” 见吴蔓识破了自己心中所想,吴疫只好将话说明。 “皇姐,你可不可以把青兮安排在怡居殿?” “皇后已经将她要进壁归殿,她是父王的宠妃,本宫怎敢与其抗衡?疫儿,不过是一个暂住的地方,等太子府建好了,本宫会为你谋划一番,让你早日娶青兮过门的。” 吴疫心里的那点小心思吴蔓不是不知道,她很早便为他在谋划,只是现在时机未到,很多关系还没有弄清,在这种时候她不好贸然出手。 “那臣弟先在此谢过皇姐。” “疫儿,你有时间到我这里倒不如出宫去找人家,你堂兄在这一点上做得就比你好。” “吴痕的本事臣弟不及,也做不到死皮赖脸地缠着人家不放,他当方家的面子是什么!” 吴疫一早便看不惯吴痕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再加之有青兮这件事,他就没有理由同他讲情面。 “吴痕他如何本宫管不着,不过疫儿你要记住,不管到什么时候你都是翽鸷国的太子,你永远比他地位尊贵,将来继承大统的人是你,不是他。” “臣弟知道。” 054 摊牌 翽鸷国的二月,正是百花待放的好时节,宫里早早地开始准备春赏宴。这一次的春赏宴不再由长公主操办,例行操办的是魏宗的皇后,李沁涵。 合庆殿早早被精心布置过,往来的宫侍端着做工精细的糕点,甜汤,宫中妃嫔打扮的花枝招展,为了能博得陛下一句夸赞。 负责此次春赏宴的李沁涵一早便来到合庆殿,这是她第一次操持宫中宴席,断然不能有所差错。在李沁涵的细心安排下,春赏宴正常进行。 今日太后一改往日不出席的常态,特意在吴蔓的陪同下来到合庆殿。太后驾到,原本在闲聊的妃嫔也都住了嘴,纷纷向太后行礼。 “太后金安,长公主安。” 妃嫔们的请安声音大的惊人,太后却是不以为意,她不紧不慢地来到上首正中央的位子坐下,而后环顾四周缓道: “都起来吧。” “是。” 得了太后的吩咐,宫中妃嫔纷纷起身入座,见太后坐到上首的位子,妃嫔免不了失望,看样子今日陛下是不会来了。 宴会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妃嫔们的谈笑声不断。方芷灵的位子离李沁涵较近,方芷灵犹豫再三还是向李沁涵敬了杯酒。 “臣妾敬皇后娘娘。” 接过方芷灵递来的酒杯,李沁涵上下打量着方芷灵。 “方妹妹这身衣裳可真漂亮,本宫没记错的话这是垂云国前阵子进贡的流苏缎子。” “皇后娘娘好眼力。” 听得方芷灵身上的缎子是垂云国进贡的,席间的妃嫔禁不住一阵唏嘘。 “臣妾可听闻流苏缎子可是难得一见的宝贝,那垂云国每年进贡的也不过十匹,贵妃娘娘可是好福气。” “是啊,陛下可是吩咐内绣局用流苏缎子为贵妃娘娘做几身好衣裳,娘娘这福气姐妹们可是没有的。” “贵妃娘娘是方家的嫡长女,自是受陛下宠爱。” …… 妃嫔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方芷灵有意看向李沁涵,李沁涵却依旧在那里自饮。李沁涵的气度令方芷灵深感佩服,能够做到此等程度的女人,要么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尊容,要么是她根本就不在乎陛下,何谈君王的宠爱落在谁身上? “婶母,本宫见着今日御花园的花开得甚是艳丽,婶母不妨同本宫一道去看看。” 吴蔓平日里最受不了宫里的女人一言一语地说三道四,她看得出来这群女人今日是打算在李沁涵同方芷灵之间使绊子,这样的戏不看也罢。 “蔓儿的提议甚好,沁涵。” “皇嫂。” “你在这里同她们好好唠唠,哀家同蔓儿到御花园逛逛。” “外头风大,皇嫂当心些。” “不碍事的。” 吴蔓和太后离开后,合庆殿再一次热闹起来。 席间,一名衣着纯白色宫服的妃子起身向上首的李沁涵敬酒,此人便是花凝国送来的和亲公主,施洁雅。 “洁雅敬皇后娘娘一杯。” 见有妃嫔向自己敬酒,李沁涵不得不将酒杯接过来一饮而尽。 “皇后娘娘好酒量。” 施洁雅在赞叹李沁涵酒量的同时还不忘喝下自己杯中的残酒,她的行为引来了众多妃嫔的不满。 “施妃今儿个是怎么了?平日里姐妹们也没见过你对谁这般殷切过,皇后娘娘一来,施妃妹妹倒是跟变了个人似的。” 说这话的妃子是宫中的老人,侍奉魏宗已有五年之久,家中地位显赫,李沁涵同方芷灵未入宫前这宫中属她官位最大。 “赵贵妃的话可真有意思,妹妹我敬皇后娘娘酒那是对娘娘的敬重,妹妹可是做错?” 施洁雅脸上的醉意越发明显,见到这一幕李沁涵也是不愿意计较太多。 “来人,施妃娘娘醉了,快扶她回殿好生休息。” “是。” “谢皇后娘娘,臣妾告退。” 施洁雅在宫侍的搀扶下一步几晃地走出合庆殿,殿中的氛围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李沁涵同方芷灵自顾饮酒,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其余各妃皆猜不出两位娘娘心中所想,也不好说什么。 方才尚未从施洁雅话中所指走出来的赵柔此时已是酒醒大半,见着众妃不语,她这个做贵妃的只能最先开口,缓和气氛。 “听闻过几日缡淋公主同方二小姐便要入宫为官,臣妾在这里恭喜两位娘娘能得与亲人相聚之机会。” “本宫与方妹妹的家人入宫为官自然是好事,可宫中的规矩还是要守的,后宫妃嫔要见家人必须要得到陛下同太后的首肯,赵姐姐的意思本宫听得有些糊涂。” “是臣妾疏忽,未把话说明白,还望皇后娘娘莫要见怪才是。” “赵姐姐是宫中的老人,本宫怎会多加怪罪?方妹妹,你说本宫说的可对?” “皇后娘娘所言甚是在理,娘娘同臣妾的妹妹都是凭着自身的本事入宫为官,纵使这已是众人皆知之事,仍免不了造人诟病,为此臣妾也是深感心力交瘁。”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本宫不信这后宫会有脏乱之风!” 李沁涵话里的语气带着几分威严,在场众妃心中皆是一惊,她们本以为这位刚刚被册封的皇后不过是软柿子一个,没想到她发起狠来也是令人心惊胆颤的。 李沁涵同方芷灵一唱一和,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们是在维护自己的妹妹同时也是在警告宫中妃嫔,若是哪一日宫中传来有关于李沁淋同方青兮不好的言论,这两位备受宠爱的娘娘便是最先不会答应的。她们是晚入宫,但那并不意味着她们是软弱无能的女人,她们的母家可是强大的很。 这场春赏宴,敲响了后宫又一场血雨腥风的长钟。 合庆殿众妃聊的火热,御花园这边的景色更是独具特色。 御花园的景色在后宫之中算是最美的一处,二月份的御花园百花待放,花香弥漫开来,使人闻之欲醉。 吴蔓同太后禀退了宫侍,二人相互扶持着走在御花园的小路上,看似亲厚的二人却是在各自盘算着心事。 “蔓儿,近来梦魇的毛病可是再犯?” “托婶母的福,本宫夜夜睡的安稳。” “你能如此,哀家也可放心。” “婶母又有何放不放心的?本宫今日所得皆是因果报应,它与婶母并无相关,婶母为何如此愧疚?” 吴蔓的话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苦涩,没有人能明白她心中所想,她所受的伤痛,又有几人知晓? “蔓儿,当年之事哀家也是心中有愧,若不是哀家,你也不会嫁到那苦寒之地。” 太后仍旧记得吴蔓出嫁那天都城下了一场百年难遇的大雨,那场雨淹没了都城外百亩良田,沿河村庄的村民未能幸免于难,这场天灾无疑是吴蔓这场和亲带来的。一时间朝野大乱,言官纷纷谏言吴蔓是天煞孤星,留不得,幸好祈炎国国君已将她迎入祈炎国,进行了册封大礼,吴蔓这才免过一难。所有人都以为吴蔓的远嫁对于翽鸷国而言是送走了一颗灾星,却不想吴蔓会在三年后归来。 吴蔓的远嫁说到底还是要归功于吴痕的母亲,也就是当朝太后张氏。当年张氏带着吴蔓来祈炎国游玩,吴蔓在无意间结识了当时还是皇子的郡千墨,后来,郡千墨继承皇位便要娶吴蔓为妻。 “婶母的话本宫怎么听不明白?” 吴蔓最不愿意的便是听张氏提及当年之事,那件事情是她心中永远抹不掉的疤痕。 “罢了,既然你不想听,哀家也不好说什么。” “婶母能明白本宫心意,本宫甚是感激。” “蔓儿,有些话哀家不说是不想让你伤心,有些话哀家却是一定要同你说。” “婶母若是要在本宫面前提及方青兮之事,婶母大可不必开口。” “哀家还没说什么你便不乐意了,蔓儿,那方青兮对你可是要紧得很,也不知她是个什么身份。” “婶母难不成是糊涂了?青兮前些日子刚被父王册封为三品公主,婶母觉得她是什么身份?” “方青兮入宫为官,哀家实在是不知道她代表的是哪家的利益。” 张氏的话说的再明显不过,她今日所言无疑是要向吴蔓摊牌。方青兮与众多势力有着明里暗里的牵扯,这不得不让她多加提防。 “婶母说笑了,青兮是方家的女儿,自然是代表着方家的利益,难不成她还会为谁卖命?” “哀家倒是希望是哀家自己多疑了,园子里风大,哀家先回去了,蔓儿可是同哀家一道?” “本宫还要到内绣局一趟,就不陪婶母了。” 同张氏分开,吴蔓在柳芙的陪同下走在去往内绣局的路上。 “公主可是有些乏了?” 柳芙注意到吴蔓的脸色有些憔悴,心里忍不住一阵心疼,心道自打吴蔓回国,宫中事宜多半由她在打理,任凭人是铁打的也禁不住这样一番折腾。 “本宫没事。” “公主不该陪太后到御花园的。” 柳芙觉得若不是张氏在御花园同吴蔓说了什么,吴蔓也不会因此伤神。 “合庆殿里的好戏本宫可是看不惯,婶母更是不愿意同那群女人打交道。与其待在殿内闻着庸脂俗粉的味道,倒不如来这御花园闻闻花香。” 张氏是先帝爷在位时后宫之中唯一的妻,更是翽鸷国的后,先帝驾崩后她会离开皇宫多年多半是为了避开后宫的恩恩怨怨。 “即使是这样,公主也不该同太后说那么多的。” “她是太后,是后宫之中位分最高的女人,本宫只是父王众多女儿中的一个,本宫怎敢惹她?” 虽说张氏在这宫里地位是最高的,但多半的权力都在吴蔓手中,连李沁涵都不好过问。纵使是这样,吴蔓依旧对这两人十分尊敬,起码是在明面上。她打心底里感激这两个人,若不是她们的无能她也不会得到掌管后宫的机会,这一切还要归功于她们。 055 月下煮酒 明日便是方青兮入宫为官的日子,方府上下比往日热闹许多。自打方芷灵入宫为贵妃后,方家在朝野上的地位又得到进一步的飞跃,方家一时间成为都城最大的家族。方芷灵带给方家的荣誉已是满足不了方为忠此时略显的野心,方青兮仍旧成为了关键所在。 从青岩居回来,方青兮已是精疲力尽,婉鑫忙吩咐着下人准备洗澡水,好为方青兮解解乏。 喜鹊报早的屏风遮挡住内室的光景,方青兮在婉鑫的服侍下沐浴更衣。 “小姐。” “嗯?” “念珠那里应该准备的物件都备的差不多了,明日入宫可是要将礼物送到各处?” “这件事情不着急办,先把东西搁置在住处,遇到宫中贵人后再寻时间相送即可。” 之前方青兮按照后宫几位受宠妃嫔的喜好绣了几身衣裳,她本是打算入宫后拜访各处时将其作为礼物相送。 “小姐,方才贵妃娘娘打发人回府,说是小姐明日入宫后不要到贵妃娘娘的住处,以免旁人说闲话。” “这件事你怎么看?” “奴婢觉得贵妃娘娘的身份固然尊贵,可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方家出来的嫡出小姐,哪有妹妹入宫姐姐不出面的道理?” “宫中有宫中的规矩,姐姐贵为贵妃,又怎会视宫规,礼法于不顾?再者宫中有这么多双眼睛在盯着她,她就是想见我也很困难。” 宫里是个什么地方方青兮不是不知道,方芷灵是一个骄傲惯了的女子,想来她是不会将自己脆弱的一面表现在外人面前。 “小姐,这宫中的日子怕是不大好过,奴婢怕……” “婉鑫,你我一同长大,我的性子你再清楚不过了,宫中的生活固然有着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但那并不意味着我们不能在那个地方顽强地活着。” 方才在青岩居方为忠嘱咐方青兮好多,宫中的各方势力青兮已是心中有数,方为忠的嘱咐她也是时刻记在脑子里。 皇宫是葬送无数女子的地狱,同时也是葬送了无数传奇人生的天堂。每一位入宫的女子都有一次机会选择天堂或是地狱,可大多数的女子总是不愿意舍弃眼前的利益,最终落得通向地狱的下场。 在皇宫明哲保身才是上策,只要人还在就不怕没有翻身的机会。 婉鑫注意到方青兮眼眸中流转着的异样神采,她相信自家小姐已经有了谋划,既然如此她也可以不再担心。 “婉鑫,今天晚上你和念珠都把各自手上的活放一放,咱们借着月光好好聚上一聚。” “小姐,要不要请大少爷过来?” 婉鑫记得方天奇说过会来为自家小姐践行的,眼看着晚霞渐渐布满天空,婉鑫实在是拿捏不准要不要请方天奇过来。 “大哥近日来为朝中之事已是忙的不可开交,咱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今晚只当是容阁的一次小聚就好了。” 方青兮向来不喜铺张浪费,这一次更是如此,得了吩咐的婉鑫急忙跑到念珠那里商量着如何准备晚上的小聚。 到了晚上,容阁里的其他下人被婉鑫同念珠早早打发回去,整个院子里只剩下主仆三人。 院子里的石桌上摆放着做工精致的点心,水果,那些都是方青兮平日里爱吃的。两个丫头早早地将东西准备出来,婉鑫更是把前年埋在树下的桃花酿拿了出来。 月光下,方青兮手持玉笛站在树下,笛声混着淡淡的泥土香弥漫在这晚冬时节的夜晚。偶尔有风吹过,狐裘扬起一抹弧度,树下的人儿思绪早已不知去向。 婉鑫坐在石凳上双手托着下巴,看着站在树下的小姐,自顾享受着美妙的音乐。念珠回屋取了几个小杌子,又拿了一件披风披在婉鑫身上。 “外头风大,当心些。” 见念珠如此关心自己,婉鑫心里暖暖的,先前的芥蒂也在此刻烟消云散。 “只拿了一件披风?小姐那里……” “披风在内室烤着呢,等小姐闲来再换上。” “夜里潮,莫让小姐生病才好。” “放心吧,小姐这里有我照顾,我看你脸色不大好,要不然回房歇着吧。” “我没事,小姐好不容易有了赏月的心思,咱们做下人的又怎好扫了她的兴致?” 婉鑫边说边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她的这副样子看在念珠眼里,念珠为她斟了杯热茶,而后来到方青兮身边小声提醒着。 “小姐,夜里凉,随奴婢回房间换身衣裳吧。” 笛声一滞,青兮忍不住一声叹息,心道今日吹笛的兴致怕是已经不在。 在念珠的陪同下青兮回房换了一身衣裳,出来的时候她发现院子里明显多出来一个人,那个人,她怎会忘记? “王,王爷?” 见到吴痕出现在自己的院子里,青兮在惊讶之余又免不了担心吴痕前来所带来的风波,方为忠不止一次嘱咐过她身为女官不可与皇室成员交往过密,她也不想因此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注意到方青兮眼中的一抹不自然,吴痕心知她有所顾忌。她,真的将他当做洪水猛兽了吗? “本王路过方府,被方二小姐的笛声吸引过来,还望二小姐莫要见怪才是。” “王爷言重了,只是这夜深露重的,王爷倒是由此闲情雅致。” “二小姐不也是在夜深露重时赏月煮酒?” “闲来无事,便同丫鬟们小聚,却不曾想惊扰了王爷。” 方青兮刻意同吴痕保持距离,她自以为吴痕的心思定会知晓她心中所想,不会在此令她难堪。 吴痕早已听出青兮话里的意思,他却不打算离开。他费尽心思来到容阁,又怎肯轻易离去? “二小姐院子里酒香甚浓,不知小姐可否赏本王杯酒吃?” “王爷如此岂不是在打青兮的脸?王爷要品酒青兮哪有不准之理?念珠,把花酿启开,婉鑫,到屋子里将长公主赏赐的猞狸狲的毯子拿来,我要同王爷席地而坐。” 见吴痕没有离开的意思,青兮也不纠结于此。吴痕,这个她已视为朋友的人,她并不反感他,不是吗? 得了吩咐,两个丫鬟忙去准备,吴痕见青兮并不反感自己的存在,脸上渐渐有了笑意。 “王爷可是要听曲?” “本王从未听过你弹琴,今日借着月色,不知可否赏脸一奏?” “王爷既是想听曲,青兮弹便是,还请王爷稍等片刻。” 方青兮的琴音不是谁想听便能听到的,在青兮心里她的琴是弹给知己听的,而不是为达官显贵找乐逗趣的。她肯弹曲给吴痕听,无非是想报答先前的恩情,这段时间里吴痕给了她不少帮助,这份恩情她理应尽力偿还。 密封的酒坛被启开,先前不算浓郁的酒香顿时弥漫在空气中。方青兮几人暂时抛开身份等级,荣辱尊贵,纷纷席地而坐。古琴在青兮灵动的双手下奏着令人闻之欲醉的曲子,吴痕闭目倾听,不顾饮酒,每根弦的波动都有着深深的情绪在其中,而吴痕绝对是那个听懂她,读懂她的人。所谓知己,恐也不过如此。 一曲奏罢,在场之人皆为青兮的琴技惊叹不已,青兮将古琴搁在地上,转身向吴痕说到: “王爷,青兮献丑了。” “方二小姐的琴技真是妙,妙!” 这是吴痕第一次听方青兮弹琴,他还记得去年在方为忠的寿宴上自己被青兮的笛声所吸引的那一幕,他不得不承认青兮对乐曲的理解已经达到了一定的境界。这样的女子,本不该埋没在宫中。 “青兮不才,王爷莫要见怪才是。” “你如此说自己岂不是很无趣,本王不喜欢一味承让的人,皇室之人同样不喜欢。” “王爷所言,青兮受教。” 吴痕话里的提点青兮已是记在心里,她很感谢他能够在适当的时候告诉她这些,这对她入宫后的生活会有极大的帮助。 “明日便要入宫,准备的如何?” “一切都已打点妥当。” “太后那边本王已打过招呼,想来她老人家是不会对你多加为难的。” 对于上次青兮入宫殿选一事,吴痕早有耳闻,他已经传信给李沁涵嘱咐李沁涵好生照顾她,太后那里他去过不止一次,好在自己的母亲没有太绝情,终是答应不会为难她。 “其实王爷不必如此的。” 吴痕的好意青兮已是心领,只是她不想他因为她的关系同太后产生嫌隙,想来在太后眼里她已是霍乱江山的红颜祸水,这样的罪名她可是承担不起。 “本王如此不是为了你,太后的性子过于刚烈,在宫中难免会同后妃产生争执,太后根基不稳,本王又怎么会让她得罪长公主那方势力?” “王爷不该同青兮说这些的,难道王爷就不怕青兮将此番言论告知长公主?” “你不会。” 迎上吴痕略显坚定的双眸,青兮有一瞬间的恍惚,月光下的他如水的眼眸令她险些沉迷。 二人之间的异样被两个丫鬟尽数看在眼里,二人对视一眼心中已是有了对策。 “王爷,这是小姐亲自做的点心,您尝尝看。” 婉鑫将一盘点心端到吴痕身前,吴痕和青兮这才意识到彼此的不妥,连忙收回目光。 “王爷,我先将琴送回房里。” “好。” 方青兮在念珠的陪同下回到内室,院子里只剩下吴痕同婉鑫。同这样一位性情冷酷的王爷待在一起,婉鑫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恼了这位王爷。 吴痕自是注意到婉鑫的紧张,不过他对她并不感兴趣。 “你家小姐平日里最喜欢什么?” “啊?” 冷不丁被吴痕这么一问,婉鑫先是一惊,随即才发现自己的不妥之处,连忙小心回答说到: “回王爷,小姐她平日里最爱弹曲。” “除了这个,还有旁的没有?” “小姐她平日里也爱下棋。” 056 哑然 听闻方青兮喜欢下棋,吴痕的眉不经意间皱了一下,他记得吴疫的棋艺在翽鸷国可是数一数二的。 婉鑫注意到吴痕的脸色不大好,她一个做丫鬟的不好说什么。 青兮再一次从房里出来时吴痕已是不告而别,青兮并没有想太多,吴痕本就是来去无踪,她无需担心什么。 二月十三这一天,方青兮奉旨入宫赴任。 三品的官服穿在身上,脑袋上的发饰已让青兮透不过气来,她平日里不喜戴这些略显沉重的饰物,可奈何宫中规矩由不得她。 将一直戴在颈上的蓝玉装进盒子里,青兮在婉鑫和念珠的陪同下坐上入宫的马车。 马车一路行驶,车内的三人都是心不在焉,她们都十分清楚入宫后的生活是怎样的,在那个地方一不小心便是一条人命葬送。 “小姐,喝口茶暖暖胃吧。” 念珠注意到自家小姐的眉一直未能舒展,她很想替自家小姐分担些什么。 青兮接过念珠递来的茶,胃中的温暖也不能让她好受。看着眼前的两个丫鬟,她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慌乱。她们之中一个是陪了她十三年的姐妹,一个是在她身边尽心服侍的丫头,她在犹豫着要不要让她二人随自己入宫,毕竟那个地方有许多的未知,她不忍心让她们陪她冒险。 “婉鑫,念珠,要不你们两个回府去吧。” 青兮此话一出,两个丫头皆是一惊,忙向青兮看去,青兮一如往常的平静令两个丫头有些摸不着头脑,心里更是愈发的恐慌。 “小姐,你在说什么?” “小姐,是不是我和念珠没伺候好你,你就不要我们了!” 同青兮本就相熟的婉鑫早已耐不住性子,在她看来自家小姐是不会轻易对她们说这样一句话的。 见两个丫鬟略带委屈的看着自己,青兮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说到: “婉鑫,念珠,我方青兮是什么样的人你们难道不清楚?你二人用心待我,我怎么可能不要你们?我只是不希望你二人与我入宫一同受苦,毕竟宫中险恶无人预料。” “小姐,我同念珠不怕!” 知道方青兮的顾虑后,婉鑫心里悬着的大石头也算是落了地,只要青兮还要她,她便会一直陪在青兮身边,不离不弃。 “你们不怕,可是我怕。” 方青兮实在不希望婉鑫二人执意同她入宫,她同太后已经闹得很不愉快,她在宫中日后的日子又怎会好过?那些看不惯她的人自然不敢动她这位主子,主子动不得不代表身边的丫鬟动不得。 两个丫鬟本是稳妥之人,仔细一想便会知晓方青兮在担心什么,一想到方青兮如此为她二人考虑,两个丫鬟再一次坚定了陪青兮一同入宫的决心。 “小姐,您心中所想我同婉鑫心里都很清楚,我们不怕宫中的各方势力,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天生命贱,小姐不该如此的。” 在翽鸷国,婉鑫这些奴婢根本不配有自由生存的权利,她们的命贱,不值得可怜,那些大门大户的小姐更是不会可怜府里的丫鬟。唯有青兮这类善良的小姐能够以一颗真心对待身边的丫鬟,正因如此,两个丫鬟对她的忠心更加坚定。 “念珠,我从来没有觉得你们命贱,你们忠心于我那是我的福分,我方青兮的丫鬟都是堂堂正正,活生生的人。入宫后这种话可不要再说了,要是被有心之人听到岂不是会带来麻烦?” 看着两个丫头坚定的眼神,青兮也不忍心让她们回去,有什么风雨一同面对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她能够处处为她二人谋划,想来二人是不会有什么事的。 “小姐是同意我们入宫了?” “我要是不同意你们两个会肯吗?” “嘿嘿。” 青兮半带玩笑意味的一句反问惹得两个丫鬟会心一笑,一路上马车里的欢声笑语不曾断过。 马车尚未到达内门便被皇城的侍卫拦了下来,按照宫中的规矩方青兮等人要步行进入内宫。皇宫之中唯有地位尊崇的人才能拥有坐轿撵的权利,女官也只有一品才能坐上轿撵。 在宫侍的引路下,青兮一行人向李沁涵的璧归殿走去。 宫中的长街上,方青兮一行人很是拘谨地走着,前方突然出现的一行人令方青兮眼前一亮。 今日的方芷灵身穿绣着丁香花的紫色宫服,颈间的一串玛瑙珠子在日光的照射下显得愈发透亮,方芷灵远远见到方青兮一行人,不由得加快脚步。 见到方芷灵,婉鑫和念珠两个丫头心里甚是高兴,心道在这宫中有方芷灵在便不会有人害自家小姐,莫要忘了两位小姐背后站着的可是方家。 “奴才给方贵妃请安。” “起来吧。” “谢娘娘。” 领路宫人给方芷灵施礼后便站到一边,方芷灵这才有功夫好生打量青兮一番。多日不见,青兮变得愈发出挑,个头又长高了不少,想来命人准备的衣裳青兮是穿不上了。 “臣女拜见方贵妃。” 懂事明理的方青兮在外人面前不好唤方芷灵一声长姐,身边的婉鑫同念珠更是深知这个道理。 “起来吧,本宫千盼万盼终是把你盼进宫里来了。” 方芷灵握着青兮的手领着她向璧归殿走去,身后的宫侍更是由不得半分怠慢。 “娘娘近来可好?” “本宫一切安好,只是在这宫中难免会乏味,还好妹妹来了。” “娘娘能想起臣女那是臣女的福气,只是宫中规矩不可轻易违背,娘娘还是不要为了臣女坏了规矩。” 方青兮记得后宫妃嫔需得到陛下同意方可与家人一聚,哪怕是亲人在宫中为官也是如此,可是她忘记了方芷灵现在算的上是魏宗的宠妃,方芷灵想看人家还不是魏宗一句话的事。 “陛下昨晚听闻你今日入宫,便准本宫将你送到皇后那里。” 为了能见上方青兮一面,方芷灵昨夜在魏宗面前使尽浑身解数,现在回想起来都令她感到恶心。 “娘娘若是有机会便回府一趟吧,家父许久未见娘娘甚是想念。” 入宫前方为忠曾嘱咐过方青兮有机会一定要让方芷灵回府一趟,方青兮本以为入宫后要好久才能有同方芷灵说话的机会,没想到方芷灵会来迎她。 方青兮提及方为忠,方芷灵的眉眼间闪过一丝不耐烦,说到: “本宫得了空自然会回府探望的,快些走吧,莫让皇后等急了。” “好。” 方青兮是第一次来璧归殿,殿中的陈设,布置已是让她心中联想无数,方青兮记得李沁涵不是那种一味讨好君王的人,她的清高自洁在教延坊时被众人相传,她的居室更不会装饰得如此奢侈,方青兮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但事实的确如此。 “方妹妹来了,青兮也来了。” 李沁涵脱去了往日的清雅不俗,身上倒是多了几分贵妇,国母的风范,这样的她令方青兮哑然。方青兮注意到此时的李沁涵正穿着黑紫色的广袖舞裙,看样子她方才是在跳舞,在这后宫舞只为一人而舞,想到此处方青兮心中一叹。 她还依旧记得初到教延坊时李沁涵同她说的那句话:舞蹈本是修身养性,怡人自乐的兴事,如今却成了高权娱乐的工具,想来这舞不跳也罢。当时李沁涵的那句话给她带来很大的鼓舞,她决心不向命运低头,她以为李沁涵会同她一样与命运抗争,没想到李沁涵早她一步坠入到无尽的深渊。 “臣女拜见皇后娘娘。” 见青兮在方芷灵的陪同下来到璧归殿,李沁涵心有不悦却没表露在外。前几日李沁淋入宫述职时李沁涵求魏宗让她见一眼自己的妹妹,魏宗却以皇后该母仪天下以身作则为由拒绝了她,今日方芷灵却可以陪在方青兮身边,这下子更是证实了魏宗疼爱方芷灵比疼爱自己多。其实她都明白,魏宗会让方芷灵亲自接待方青兮多半是因为方家的关系,谁叫她没有足够同魏宗抗衡的力量。 “怎么能是臣女呢?等到了长公主那边取了铭牌和印鉴你便是在翽鸷国的女官,应该自称微臣才对。” “是,微臣遵命。” 方芷灵把青兮送到璧归殿后便有了离开的意思,她可不愿待在此处看李沁涵的嘴脸,于是说到: “皇后娘娘,臣妾已奉命将家妹送来璧归殿,也就回去同陛下交差了。” “妹妹是要离开,可是要和方二小姐说些贴己话。” “不了,青兮在宫里的日子还长,臣妾相信臣妾还会有机会同她一叙的。” “……” 方芷灵的话惹得李沁涵不语,见此方青兮也就失了继续待在这里的兴致,连忙带着侍女离开。 方芷灵一行人离开后,李沁涵命自己的贴身侍女月心领婉鑫同念珠到偏殿安置下来,自己则带着方青兮来到吴蔓的怡居殿。 一路上李沁涵同方青兮回忆着年前在教延坊的时光,二人一路说笑着来到怡居殿,此时的吴蔓已在怡居殿等着她们。 一入怡居殿,方青兮便是眼前一亮,如此雅致的大殿她实在不敢相信这里是吴蔓住的地方,她一直以为吴蔓好奢侈之风,今日一见倒是让她对吴蔓多了几分改观。 “你们来了。” 见到李沁涵,吴蔓坐在软榻上根本没有起身行礼的意思,李沁涵的脸色有些难看。吴蔓自是注意到李沁涵的脸色,但她从未将她放在过眼里。不在魏宗面前她是不会行礼的,就是在魏宗面前,行礼也得看她的心情。 “臣拜见长公主。” 二人之间微妙的关系方青兮已然意识到,只是有些话她不好轻易戳破,在她看来宫中的各方势力都是不容小觑的,在这其中只求自保已是难上加难,也许在所有人看来她已成为了长公主同方家之间的纽带,但其中滋味也只有她自己看得清楚。 “快快起来,让本宫看看你。” 057 信服 多日不见,吴蔓也注意到青兮这丫头又长高了不少,人也出落得越发水灵。 被吴蔓上下打量着,方青兮多少有些不自在,碍于身份也不好说什么。 一旁的李沁涵似乎成为了殿中多余的一个,她又怎肯继续待在这里? “本宫殿中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不送。” 吴蔓在一开始便没有打理李沁涵的意思,李沁涵要走她索性没了好脸色。 李沁涵离开后,吴蔓将铭牌和印鉴交到方青兮手中,并嘱咐方青兮明日一早到内绣局报道。 # 璧归殿的偏殿内,方青兮一夜未眠。刚换了住的地方,她难免有些不适应,倒是婉鑫同念珠一如往常般服侍她,一切也都得心应手。 用过早饭,青兮在念珠的陪同下来到前宫的内绣局。翽鸷国的皇宫布局为前宫和后宫,前宫是帝王听政,居住之所在,同时也是内七局之所在。 内七局,顾名思义,是宫中七个局子。内膳局、内医局、内侍局、内乐局、内绣局、内务局、内事局。方青兮要掌管的内绣局便是七局之一,也是宫中织品的集中地。 方青兮同念珠来内绣局时没有让守门的侍卫通报,侍卫看了念珠递上的铭牌,自然不敢怠慢青兮。 在侍卫的引路下,青兮同念珠来到内绣局的议事大殿。 人还未到殿门口,殿中的声音却是传进青兮耳中。青兮制止了要通报的侍卫,她想知道内绣局的女官们都是如何看她的。 “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能有什么本事!还不是仗着本家的势力!” “吴大人,这话可说不得。” “怎么就说不得了!她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本官掌管内绣局十余载,先帝在时本官一直在侧侍候,一个刚官选来的小丫头片子,凭什么把本官顶替了去!” “吴大人,当心隔墙有耳。” “本官是吴家人,谁奈我何!” 听到议事大殿的这一段对话,方青兮同念珠对视一眼,念珠明白自家小姐的意思,忙清了清嗓子,故意高声说到: “小姐,议事大殿应该就是这儿了,咱们进去吧。” 原本还在大殿上谈论的几名官员忽听得殿外的声音皆是一惊,她们猜测殿外的人应该就是来内绣局赴任的方青兮。 想到此处,众人皆向殿门口望去。 只见一名女子在侍女的陪同下缓缓走进大殿,那女子眉若青黛,唇似涂丹,发上时兴的发髻更是让人眼前一亮,唯有一身官服略显平常,身段却是高挑。 来到殿内,青兮这才看清楚殿中的五人。见到五人略显尴尬的神情,方青兮笑着说到: “各位前辈,本宫是新晋封的内绣局总管,方青兮,今日前来报道,念珠。” “是。” 在众人错愕的神情下,念珠将晋封的铭牌和印鉴交到为首女官手中,那女官先是神色迟疑,而后小心翼翼打开玉盒,取出铭牌和印鉴。 铭牌同印鉴被确认后,这五位女官脸上的神色十分古怪,方青兮可是把方才殿中的话听进耳里,她知道她们不喜欢自己,可她又有什么办法? “不知内绣局原先的总管是哪一位?” 殿中女官皆着常服,方青兮一时难以分辨。 方青兮此话一出,在场女官皆是不语纷纷向为首的女官看去,迎上那女官犀利的双眸,方青兮只觉得好笑。心道这个同母亲差不多大的女人是打算和自己过不去了,她的官位是长公主封的,她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想来你就是内绣局的总管。” 方青兮一边说着一边向为首女官走去,女官神色迟疑一下,仅一瞬便恢复正常,说到: “正是。” 确认了那女官的身份,青兮心中已是了然。 “吴大人,既然本官已在此处,不知大人可否带本官四处看看?” 方青兮的这句“吴大人”令在场之人为之一惊,方青兮的话点到为止,这些女官也不好放肆。 为首女官吩咐一旁的女官说到: “代柔,你陪方大人四处逛逛。” “是。” 得了吩咐,那名叫石代柔的女子来到方青兮跟前,行礼说到: “方大人,这边请。” 方青兮同念珠跟着石代柔出了大殿,殿中几人皆为之一叹。 “吴大人,这……” 为首女官的眉一直皱着,好一会儿才开口说到: “你们都到本官房里来。” 从议事大殿出来,方青兮同石代柔走在小路上。 方青兮从石代柔那里得知内绣局有五位女官,分别是三品的吴今照,四品的石代柔,许亦兰,五品的苏兰雅,季秀莹。在这其中吴今照是内绣局的总管,负责内绣局中的一切事宜。 “方大人,吴大人家底殷实,又有陛下为之撑腰,她在内绣局的气焰正盛,有不少人在受她的打压。方大人日后还是要小心些的好。” “石大人好意本官心领,本官相信这宫中的不良风气不会传到这内绣局中。” 石代柔的话方青兮在仔细揣测后仍不敢轻易相信,她在宫中根基尚不稳固,她无法确定石代柔的话是真是假。如果是出于对她的一番试探,她是绝对不会白白上钩的。 石代柔见方青兮面色依旧,她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不一会儿,石代柔同方青兮便来到宫人们织绣的大殿,一入大殿,殿中众人皆向殿门口望去。见到方青兮,那些宫人的神色十分怪异,她们一早便知晓今日会有新上任的三品总管前来报道,她们却未曾想过这位新上任的大人竟然是一个小丫头。 在她们看来,长公主派一个小丫头来管理内绣局分明就是儿戏。一个小丫头就算她再聪颖也不能掌管好几百人,长公主此举在她们眼中甚是不解。 殿中众人的神色方青兮都看在眼里,她们心中所想方青兮在入宫前便已想到。她只有十三岁,光靠手中的铭牌和印鉴并不能证明什么,如果想要在内绣局建立一定的威信,树立形象是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想要树立形象,她要做的可不只是一点点,当务之急她得让内绣局的人了解她,知道她不是一个绣花枕头。 “石大人,不知可否在此为本官安置个位置,顺便拿来一匹上好的锦缎和一张贵妃宫服的图样来。” “下官这就着人准备。” 方青兮的话引来殿中不小的议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位新上任的大人是打算在她们面前展示一番。想到此处众人皆是好奇,她们很想知道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能玩出什么花样。 石代柔的办事效率向来很高,绣架,锦缎,样图,针线一应俱全。方青兮正了正衣襟,端坐在椅子上认真地绣起来。 在内绣局,一件贵妃的宫服一般需要五个宫人历时三天才能完成,方青兮一人敢独挑大梁,这是众人没有想到的。见方青兮手中的技巧,没有人觉得她是黄毛丫头,就连她们当中绣了二十多年宫服的宫人都无法达到如此境界。 一时间,方青兮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就连吴今照等人都被她如此大的阵仗招来。 三个时辰过去了,在这三个时辰里,方青兮坐在椅子上手未曾离开布料,只有念珠在一旁时不时地喂方青兮进几口水,食几口燕窝。 方青兮的手带着银针不停地穿梭在布料之中,穿针引线,穿进穿出已形成了某种韵律,这种韵律在他人眼中无疑是一种视觉的享受。 此时的方青兮脸上已冒出细密的汗珠,身上的温度愈发的凉,所有人都注意到方青兮的不对劲。 “小姐,要不要歇一歇?” 念珠见自家小姐如此拼命,心中免不了替主子担心,眼见着快到第四个时辰,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这番折腾。 “我没事,还有几针便好。” 方青兮说这话时声音明显发颤,吴今照等人见此忙用眼神商量着对策。 说实话,方青兮此举当真令她们吃惊,不论方青兮能否将宫服绣完,她的名声会立刻在宫中传开,一个能够在四个时辰内完成三分之二样图的小丫头足以令人刮目相看。 吴今照是很强势,但她也不傻,她很清楚方青兮此举意在拉拢人心,如果方青兮在内绣局出了事,后宫的方贵妃定会责怪于她,这样的罪责她可担待不起。 “念珠姑娘,快将方大人扶起来。石代柔,着人将东西撤下去!真是胡闹!方大人若是出了什么事本官拿你们是问!” 吴今照把事情的责任都推给石代柔,众人皆是不语,吴今照平日里没少借着身份打压身边人,已有很多人看不惯她的所作所为,有人不服气地嘟囔了一句: “是方大人要绣的,又不关石大人的事。” 多嘴的宫人的一句话令吴今照神色微变,一旁的许亦兰给了那人一记眼神,警告那人莫要多言。 石代柔命人将东西撤下,方青兮掩着略显苍白面容起身,一旁的念珠及时扶稳她。 “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 方青兮话虽如此,脸上的倦色却是出卖了她,许亦兰在得到吴今照眼神的准许后连忙说到: “方大人,下官为您请太医,还请您随下官前往寝殿休息。” 这一次方青兮没有拒绝许亦兰的好意,跟着侍从来到许亦兰的寝殿。许亦兰的寝殿不大,东西倒是一应俱全。 在软榻上休息了好一会儿,许亦兰同石代柔将太医带来。 见到前来诊脉的太医,方青兮笑着说到: “王太医,多日不见,太医可是安好。” 方青兮记得站在她面前的这位太医正是当日她摔马后为她诊治的太医,王太医见到她脸上的笑容也跟着亲切起来。 “自上次为大人诊脉已有数月有余,不知大人的腿疾……” “王太医诊治得当,青兮已无大碍。” “若不是太子殿下及时将大人错位的骨头接好,就是老夫怕也是无能为力,大人该谢太子殿下的。” “殿下那里青兮已谢过,太医这里青兮更是不敢忘记,方府数日的悉心照料青兮感激不尽。” “大人如此可是折煞老夫了,方府数日皆是太子殿下精心安排,老夫只是按吩咐办事。” 方青兮同王太医的对话让一旁的石代柔,许亦兰心中一震,他们并不知道方青兮同吴疫的关系,这番对话无疑是给她们敲响了警钟。方青兮,绝对动不得! 058 出气 一旁的念珠见方青兮的脸色依旧很差,连忙小心提醒着。 “王太医,还是快些把脉吧。” 有念珠在一旁提醒着,王太医想起他此行的目的,念及于此,他将随行宫侍手中的药箱接过来,又把诊脉的诊垫拿了出来。 “大人,请伸手。” 方青兮的玉手搭在诊垫上,念珠贴心地将手帕覆在自家小姐的手腕处。 “王太医,方大人情形如何?” 见王太医把过脉,石代柔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结果。 “方大人的脉象有些微弱,想来是劳累所致,老臣会开几副方子,方大人先照着方子调养身子,这几日切勿过多劳累。” “有劳王太医了,念珠,陪王太医开方子。” “是。” 念珠同王太医到外头开方子,石代柔为方青兮端来内膳局刚做好的燕窝。 “方大人先吃些东西,下官这就命人传话给吴大人。” “也好。” 方青兮接过石代柔来的递来的燕窝吃了起来,折腾了近四个时辰,这会儿子她也是饿了。见方青兮有些饿,许亦兰又吩咐宫侍准备了些点心和茶水。 吴今照闻讯赶来时方青兮已在许亦兰这里歇下了,几位大人商量过后决定让方青兮暂时住在内绣局,长公主,皇后和方贵妃那里已有宫人传禀。 得到消息,三个殿的主子不约而同地到了内绣局,这种阵势在内绣局中是从未有过的。 内绣局的议事大殿中,吴今照等人正在听候三位主子的吩咐。 吴蔓三人此时的脸色都不是很好,吴蔓生气是因为方青兮是她的义妹,方青兮在内绣局出事无疑是给了她一巴掌。李沁涵生气是因吴痕的吩咐,方青兮若是出了什么事她也难逃辞咎。方芷灵生气是因为方青兮是自家妹妹,方家的女儿在内绣局出事,她又怎可能袖手旁观? “吴大人,说一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吴今照的身份较为特殊,李沁涵同方芷灵都不好先开口说什么,吴蔓在宫中素以威严待人,自然不怕得罪什么人。 吴蔓略带质问的语气令吴今照心中一惊,思虑过后缓道: “回长公主的话,今日方大人来内绣局报道,之后便去了宫人们织绣的大殿,方大人打算向众人展示绣艺,便累坏了身子。” “只有这么简单?” 吴今照的话吴蔓不会完全相信,吴今照在内绣局多年,她的所作所为已是人尽皆知,若不是碍于她是吴家人,又是宫中的老人,吴蔓定会处置了她。 “臣等不敢欺瞒长公主。” 吴今照抑制住心中不满的情绪,她的小心谨慎却是无法入吴蔓的眼。 “吴今照,有些话本宫不便多言,什么事情应该收敛些你是知道的,不要以为你顶着吴家的姓氏便可无法无天。” “长公主所言老臣不明。” “好一个不明,既然吴大人自许问心无愧本宫也无话可说,本宫殿中还有事便先回去了。皇后娘娘同方贵妃可是要代本宫看望青兮,叫她好生养着身体,这内绣局还等着她打理呢。” “公主所言本宫已是明了,外头路滑,公主可是要当心些。” 吴蔓的嘱咐李沁涵已是心中有数,既然吴蔓将此事交给她处理,她便要摆出皇后应该有的架势,否则这后宫之中怎会有她的立足之地呢?她要让所有人知道,翽鸷国的皇后可不是好欺负的! 吴蔓离开后吴今照等人皆松了一口气,李沁涵同方芷灵对视一眼,随后会意一笑,她们二人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这群人。如果不给她们足够的打击,保不齐日后方青兮会被她们算计,她二人可护方青兮一次,却不是永远。 “吴大人。” “臣在。” 得了李沁涵的吩咐,吴今照不敢马虎。如今的李沁涵可是一国之母,是后宫之中地位最尊贵的女人之一,此等身份又岂是她们这些女官可以不在乎的? “本宫记得你是原来内绣局的总管?” “回娘娘的话,方大人未来内绣局前内绣局确实是由老臣打理。” “青兮同本宫亲如姐妹,如今她身体这个样子本宫同方贵妃已是少不了担心,这内绣局每日事情又那么多,本宫真的担心青兮的身体会吃不消。本宫打算在这内绣局中寻一位女官暂代方青兮的差事,不知方贵妃意下如何?” 听明白李沁涵话里的意思后在场的几位女官已有了暂代方青兮职位的意思,尤其是吴今照,她自认为这暂代方青兮的差事定是她的,只因她的品阶在这里最高。 方芷灵在听完李沁涵的话后立刻明白了李沁涵的用意,心道李沁涵的确是做皇后的最佳人选。 “皇后娘娘的主意甚好,臣妾自叹不如。只是臣妾觉得青兮这丫头刚接手内绣局,自是要有自己的人,不如咱们就在四品女官中选出一人暂代总管一职,待到青兮身体大好也好顺利接手不是?” “妹妹所言甚是在理,本宫听闻内绣局有位叫石代柔的女官,吴大人,你这内绣局中可有此人?” “回娘娘,内绣局中确有此人,她现在正陪在方大人身边。” 吴今照说这话时心中十分不甘,她看得出来眼前这两位主子是故意要让她难堪,她们本无让她暂代总管的意思却是让她白欢喜一场。那石代柔平日里同她便不是十分要好,有时她二人会在一些事情上意见相左,石代柔对她积怨已深,她很担心石代柔投靠方青兮后会对她做出不利之事。 “那正好,本宫正打算同方贵妃去看看青兮,吴大人便带路吧。” “是。” 李沁涵同方芷灵来到方青兮暂住的寝殿时方青兮已醒来,见到昔日的好友来看自己,方青兮心情大好。 方芷灵见方青兮一脸憔悴的样子,心里一阵心疼。自己的妹妹纵使身体再弱也不至于像是今天这个样子,她是不会忘记妹妹这一切是拜谁所赐,吴今照,她定不会放过她。 来到床榻前,方芷灵一边扶着青兮起身一边说到: “怎么样?还哪里不舒服吗?” “臣没事。” 方青兮靠在锦缎镶玉的软枕上,抬头向李沁涵看去,一副歉意的样子,说到: “臣招待不周,娘娘莫要见怪。” “方大人可得好生歇息,养好身子。这里住的习惯吗?用不用本宫将你接回璧归殿?” “娘娘好意微臣心领,只是微臣乍到内绣局,还有事情要处理,一时半会儿实在是走不开,怕是禁不起两头折腾。” “关于这件事情本宫同方贵妃已想好了对策,在内绣局找个人代你的职务几日就好了。放心,本宫已有安排,吴大人。” 听到李沁涵喊自己,吴今照不情愿的指了指床榻边上的石代柔,说到: “皇后娘娘,这就是石代柔。” 迎上李沁涵的目光,石代柔心中一惊,她不知道吴今照为什么会在皇后娘娘面前提到她,她并没有做出什么有违宫规之事,自然谈不上有什么惩罚。 李沁涵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石代柔,她看得出来这位女官是个有主见的,日后定成大器。 “你就是石代柔。” “是。” 听到皇后娘娘喊话,石代柔恭谨地回答。 “你的官阶可是四品?” “是。” 见皇后娘娘询问官阶,石代柔只能如实回答。 “石代柔,这内绣局的事宜倘若交给你一个人打理,你会怎么做?” “这……” 听出皇后娘娘话里的意思,石代柔的心里既高兴又紧张。她在内绣局熬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有一日可以执掌内绣局,现在皇后娘娘看样子是打算给她一次机会,她自然珍惜的紧。可她心里十分清楚吴今照在内绣局的地位有多高,一旦失去了总管一职,她可不敢保证吴今照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石代柔,皇后娘娘这是在给你一次机会,还不好生谢过。” 方青兮看得出来李沁涵同方芷灵有意栽培这位叫做石代柔的女官,既是如此,她也要帮着石代柔,毕竟两个人在一起相互也有个照应。 “下官谢过娘娘。” “石大人,这宫中风纪总会出现问题,你可得好生帮衬着青兮。” 今日之事李沁涵不希望会有第二次,有些话碍于身份她不好明说,但那并不意味着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且不说她是一国之母,后宫的主人,就算是出于朋友的关系,李沁涵也会帮她的。 “请皇后娘娘放心,下官一定会照顾好方大人的。这内绣局的事下官定会打理好,不给方大人丢脸。” “石大人心中有数便可,若是出了差错可别怪本宫不保你。” “是。” 安排好内绣局的事情,李沁涵也不打算继续待在这里,转身对一旁的方青兮说到: “本宫会让婉鑫拿些你换洗的衣物来,你好生养着身体,本宫会让沁淋来看你的。” “臣谢娘娘。” “和本宫就不要这么客气了,你同本宫相识在宫外本就亲切些。本宫殿中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臣恭送皇后娘娘。” 059 相遇 李沁涵带人离开后,屋里的其他人很识趣地退下,房间里只剩下方家姐妹。 见众人离开,方青兮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反倒是在盯着方芷灵看。从一开始方芷灵同李沁涵一同来看她时她便注意到方芷灵欲言又止的神情,她猜想方芷灵是有话同她说,碍于李沁涵在,她才迟迟没有说话。 被方青兮盯得时间一长,方芷灵心中多少有些紧张,终是开口说到: “青兮,昨晚睡得好吗?” 被方芷灵问到如此无厘头的问题,方青兮笑了笑却不言语,她知道方芷灵还没有说到正题上。 “姐姐有什么话便直说吧,和妹妹扯这些没用的。” “青兮,本宫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哦?是什么事?” 一听方芷灵是有事相求,方青兮十分好奇自己的长姐会让自己干什么,她并不觉得凭她的本事能帮到方芷灵。 见方青兮询问,方芷灵讪讪说到: “是这样的,前些天宴席上头后宫的几个妃嫔看上你为本宫绣的手帕,本宫就想着你能不能抽出空来多绣几个,本宫也好当个人情送送。” “这本就不是什么难事,明日我便为姐姐绣上几个帕子。” 方青兮本以为方芷灵同她是有什么大事要说,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件事,不过仔细想想她现在也没什么大的本事,方芷灵根本托不了什么大事给她。 “这几日你好生歇着吧,帕子本宫不急着要,你的当务之急就是赶快让身子恢复,好尽快接手内绣局。” “嗯,我知道了。” “青兮,你我姐妹在宫中定要相互帮衬着,本宫在这宫中只有你一个亲人,本宫会尽自己所能护你,咱们方家的女儿一定要好好的。” “姐姐放心吧,方家的女儿一定会好好的。” # 当日李沁涵的旨意下来后,石代柔便开始接手内绣局。石代柔不愧是内绣局的老人,把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出,就连吴今照都要夸上她几句,方青兮对她更是十分满意。 方青兮身体本来是没什么大碍的,王太医也没嘱咐太多,吴蔓却是派来人说是要好生照顾她,平日里连屋子都不让出,一连几天下来,方青兮已是闷得不像样子。 这一日,李沁淋放下手中的事情来到内绣局看望方青兮。 如今的李沁淋是内乐局的总管,每日有许多事情要忙。她入宫后在宫中人缘很好,也不摆什么公主的架子,所有人在明里都是很喜欢她的,就连太后偶尔提起她都是笑意盈盈的。 方青兮见到李沁淋,眼中的笑意越发浓了。她有好久没有见到李沁淋,自然亲切些,忙伸手招呼李沁淋过来。 “沁淋,你怎么来了?” 李沁淋笑着来到方青兮跟前,握住方青兮伸出的手,坐到床榻边上,这才说到: “前几日就听说你病了,内乐局的事情太多,我一时半会儿抽不出来时间,皇后娘娘派人催了我不止一次,要我一定要来看看你。这不,我就放下手中的活过来看你了,也好顺便偷个懒。” 李沁淋说这话时还不忘吐了吐舌头,如此调皮的模样方青兮还是第一次看到,她以为李沁淋是那种成熟稳重的女子,没想到她还有活泼开朗的一面。 “若是内乐局的事情多,你可以等到不忙的时候在来看我,我也不是挑理的人,你不来我也不会怪你的。“ 得知内乐局的事情很多,方青兮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李沁淋现在是内乐局的总管,有很多事情要忙,一旦因为来看她耽误了事情再被责罚,那她可就成了罪人了。 ”依你的性子你自然不会怪我,可保不齐哪天就拿这件事说事,我可不想让你再日后拿住我的小辫子不放,那样我岂不是亏了?” “沁淋可是有吃亏的时候?青兮可不敢同沁淋发脾气,沁淋如今在这宫中结识的好友众多,青兮还怕同沁淋近一些有人嫉妒呢。” “怎么?许久不见,青兮是打算就这么和我开玩笑?” “我也想不和你开玩笑,可是我就这么躺在床榻上,什么都干不了,不开玩笑多没意思啊。” 方青兮一提起自己的处境,脸上便多了几抹愁容,李沁淋只好安慰道。 “长公主那是为你好,你就别在这里抱怨了。” “现在你就是让我抱怨我也不敢抱怨啊,这宫里最忌讳的就是隔墙有耳,谁知道我说的哪一句话会被添油加醋地说出来,再传到哪位主子的耳朵里,我现在可是怕得紧。” “吴今照不是好相处的主,你现在还不好同她撕破脸,再者她也没做出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情,你也没有必要同她计较太多。” 吴今照在宫中的所作所为李沁淋多少打听了些,她心知方青兮不是吴今照的对手,吴今照也不会轻易动方青兮,可她还是免不了要担心方青兮,她可是记得吴痕不止一次的嘱咐。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也没打算同她计较什么,她是看不上我,可我也不见得会看得上她,有些事情面子上应付过去就好了,我可没有闲心思想那么多没有用的事情。” 方青兮本就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只要吴今照不对付她,有些事情上她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毕竟吴今照在宫中的年头多,知道了很多宫中鲜为人知的人和事,这对付人的办法更是多的多。 “你能这么想我也就能放心了,你现在这个样子整日闷在屋子里也不是个事,要不然咱们到御花园逛逛吧。” “这……长公主那里不会……” 吴蔓派来的宫侍就在屋外侯着,方青兮很担心自己出门吴蔓知道会怪罪,她现在可是要把吴蔓当做自己的靠山。 “放心吧,你已经有好些天没出屋了,想来长公主是不会怪罪的,再者咱们就出去一小会儿,又不会耽误什么。” “那……好吧。” 在婉鑫同念珠的服侍下,方青兮换了身衣裳便同李沁淋来到御花园。 如今御花园中的花已是大开,前来赏花的人也免不了多了起来。一路上光是向后宫妃嫔请安方青兮二人已是不下十次,每见到一位妃嫔还要被问上几句话,说白了还是因为二人母家的势力。就这样,两个人原本游园的兴致也被磨得差不多了。 “青兮,可是有些累了?” 在应付完一位妃嫔后,李沁淋注意到方青兮的脸色有些不大对,她很担心方青兮会出什么事。 “我没事,沁淋,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内绣局了。” “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去歇着吧,念珠,照顾好你家主子。” “是。” 念珠的细心李沁淋早在教延坊时便已知晓,有念珠在她也能更放心些。 李沁淋离开后,方青兮在念珠的陪同下往内绣局的方向走去。 “小姐,你看……” 顺着念珠所指的方向,方青兮注意到远处的人。 远处的那一抹身影映入方青兮的眼帘,见远处的人看到了她,她也不好就这么躲着,忙迎了过去。 微臣给太子殿下请安。” 见到吴疫,方青兮的脸上布满了笑意,她现在可是将他当做好朋友看待。 “身子尚未大好,快快起来吧。” “谢殿下。” 多日未见,吴疫免不了要仔细看看方青兮。他注意到她的面容有些憔悴,人也瘦了一圈,看样子她还得需要多多休息。 “今儿个风大,怎么不在寝殿歇息?” “回殿下,微臣这几日一直在寝殿里养病,也不曾到外头去,今日便偷了个懒出来走走看看。” “身子可是大好,太医怎么说的?” “王太医说没什么大碍,就是叫好生养着身子,不要操劳。” “你的病是王太医诊治的?” “嗯。” 一听方青兮提及王太医,吴疫免不了想起在方府养病那些日子。 “王太医的医术在内医局是出了名的,在这一点上你大可放心。” “王太医的医术高超,人也是十分亲切。” “这里风有些大,不如到前头的亭子里坐一会儿?” “好。” 方青兮没有拒绝吴疫的邀请,为此吴疫心里很高兴,他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他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同方青兮多亲近些。 亭子里早就有宫侍识趣地端来点心和热茶,方青兮坐在垫着小杌子石凳上同吴疫闲聊。 “殿下这几日可是去过贫民窑?” 自打上一次方青兮同耶律杰娜去过贫民窑后,她便再没有去过贫民窑,她很想知道贫民窑的情形。 “这些日子父王安排了些事情给我,我一时半会儿抽不出来时间,不过东西已让人送到。” “也不知道刘老伯和刘婆婆过得怎么样。” 得知吴疫在忙着国家大事,青兮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国事大于天。只有守住翽鸷国,才能守住翽鸷国的百姓。 吴疫注意到方青兮眼中的落寞,见此他的心里免不了一阵心疼。 “青兮,你想出宫去看看他们吗?” “可以吗?” 060 你喜欢她? 方青兮一脸期许地看向吴疫,她本是没抱着出宫的心思,吴疫的话令她心痒痒的,她真的很想到宫外看看走走,自打她入宫便一直养在内绣局,她都快要憋出病了。 “你若是真的想出宫,我可以安排一下,不过,这得皇姐同意才行。” “长公主那边……” “放心,皇姐很疼我的,想来她是会同意的。” 吴蔓的性子是不大好,吴疫心中也没有太多的把握,不过他相信吴蔓会卖给他这个面子的,毕竟他也是翽鸷国的太子。 “殿下,谢谢你。” 方青兮很感谢吴疫,不单是因为吴疫答应带她出宫,而是他在她的面前以“我”自称,一国太子能够做到这一点,足以说明他是拿她当朋友看待的。 “和我说这些就见外了,我可是拿你……” “殿下,时辰也不早了,内绣局还有事,微臣便退下了。” 方青兮没有让吴疫把话说下去,她很害怕,害怕吴疫说些不该说的,她很怕捅破些什么,她不想失去这样一个朋友。 看着眼前的方青兮,吴疫无奈地摇摇头,他不介意她在撒谎,尽管内绣局的事现在是由石代柔打理,他知道她在逃避的事情。其实他刚刚只是想说他已经将方青兮当做好朋友了,没想到方青兮会比任何人都要敏感。 “风大,路上小心些。” “嗯。” 见吴疫没有多加为难,方青兮心里多少是感激的,如果他真的想说什么大可将她留在这里,但是他没有。 方青兮同念珠离开后,吴疫吩咐了一旁的侍从几句便也跟着离开。他离开时心事重重,并没有注意到远处那抹明黄色的身影。 # 这几日在众人的精心侍奉下,方青兮的身体彻底恢复,内绣局重新归到方青兮手中,石代柔理所应当的成为方青兮的左膀右臂。 方青兮接手内绣局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总结内绣局多年来设计出的样图,她要从中吸取一些精华,然后着人设计出更好的样图。 这一提议得到了几位女官的高度赞同,就连吴今照都觉得此次提议甚好,她也是乐得接受。就这样,以石代柔为首的几名女官纷纷忙碌起来,方青兮也是整日待在议事大殿,对这些样图做着研究。 “方大人,这是内绣局近一年来的设计出来的样图。下官同许大人将这些样图大致归为了几类,还请大人过目。” 议事大殿内,石代柔将整理好的样图递给方青兮,方青兮接过样图认真地翻看起来。 “嗯,石大人做的很好。” “方大人过奖了,下官只是尽职办事而已。” “若不是有石大人在替本官打理内绣局之事,本官的身体也就不会好的那么快,说到底这一切还是要功归于石大人” “大人有恩于代柔,代柔自当尽心尽力。” “你所说的这些本官都知道,你放心,在内绣局你的前途将无法估量。” “谢大人。” 得了方青兮的肯定,石代柔在心喜之余仍旧不大相信方青兮,毕竟方青兮现在只是个小丫头,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方青兮在认真地翻看着石代柔整理下来的东西,并没有注意到石代柔此时怪异的神情。她只顾着将样图分为两类,然后让婉鑫将其中的一摞递给石代柔。 “这些样图拿给画娘们,让她们根据这些老样式在老样式的基础上增加一些现如今时兴的东西,三日后本官要见到新的样图。” “是。” 得了吩咐,石代柔亲自带着宫侍拿着那摞样图出了议事大殿。 “小姐,这几日你忙着这些样图,人又瘦了一大圈。” 此时的议事大殿上只有方青兮主仆二人,婉鑫也就有什么说什么了。 “瘦了岂不是更好,我记得之前有人说过我不该太胖的。” 方青兮可还是记得从前在府里的日子,那时的婉鑫总是在抱怨她没有其他人家的小姐瘦,为此她落下了不少埋怨。她那个时候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会来到宫里,成为宫中的官员,为皇室办事。 一听方青兮提及府里的趣事,婉鑫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小姐那个时候可是懒的不像样子,奴婢怎么说都不好使,不想现在,小姐每日都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每一步路都要小心谨慎地走着。” “也许这就是长大后注定要经历的吧。” “哎,也不知道赫先生同赫连琛怎么样了。” 婉鑫本是无心的一句话却是让方青兮直接愣在那里,见方青兮的样子,婉鑫自知自己闯了祸,她不该在自家小姐面前提起赫氏兄弟的。 “他们,应该会过得很好吧。” 说不定这会儿子赫无极连孩子都有了。 “小姐,奴婢不是故意要惹您不开心的,是……” “好了,婉鑫,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没事。” 婉鑫无心的提及已令方青兮手足无措,她已有许久没有见到那个人了,说不想她那是假的,她不是圣人,更不懂得识时务,放手这句话是轻易说不出来的。 “小姐……” “婉鑫,我有些饿了,不如你到内膳局端些吃的来吧。” “是,奴婢这就去。” 婉鑫离开后,方青兮又愣了好一会儿神,这才继续忙着事情。 方青兮这边忙的是不可开交,吴疫那里更是一门心思想着怎样带方青兮出宫。他很想借着这个机会同方青兮说些其他的,如果可能的话他不介意同方青兮说些甜言蜜语。 魏宗传召的旨意下来后吴疫并不觉得惊讶,他的父王平日里没少折腾他忙一些乱七八糟的国事,他一向做的很好,也被众臣所看重。他以为父王会找他是有事同他说,没想到等他的是一场阴谋的开始。 吴疫来到翽鸷殿时魏宗还在批着折子,见吴疫到来魏宗索性放下手中的事情,同吴疫坐在一起。 “父王把儿臣叫来是有什么事吗?” “疫儿,朕前几日在御花园看到你同方家那个叫方青兮的小姐坐在一起相谈甚欢,疫儿可是喜欢她?” 魏宗做事向来喜欢开门见山,尤其是对子女,他从来不担心他的子女会怎样待他,因为他敢肯定他的子女没有一个敢同他抗衡,只因他的性子是那么地令人琢磨不透。 “如果儿臣说喜欢,父王会指婚吗?” “不会。” 这一次魏宗的回答依旧十分干脆,吴疫的脸色却是不大好,他以为凭着他的表现,父王会答应这门婚事,没想到父王会如此决绝,丝毫不留任何余地可以商量。 “为什么?” “天底下的好女孩多的是,你为什么偏偏要娶方家的女儿?” 魏宗本不想介入到吴疫的家事中,他想和什么样的女孩在一起那是他的事情,只是那个人绝对不可以是方家的女儿。 “父王,以青兮的出身配儿臣难到不可以吗?” 吴疫不明白魏宗会拒绝他,按理来说方青兮是方家的女儿,他们在一起也是门当户对,即使方为忠那个老狐狸有意做些什么,那同方青兮也没有过多的关系,魏宗没有理由不答应的。 “以那丫头的出身自然是配得上你,只是方家的女儿不能成为太子妃,任何人都可以,唯独方青兮不可以。” “父王不是也有方家的女儿陪伴在侧,又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儿臣的婚事。” “这就是你同君王说话的语气!” “儿臣只是就事论事,并无其他的意思。儿臣就不明白了,父王为什么不让青兮嫁给儿臣。” 见吴疫一门心思想要知道事情的原委,魏宗也不打算瞒着他了。 “方青兮,是朕要留给吴痕的。” “……” “也许你会觉得很惊讶,朕为什么不疼你这个亲生儿子,非要去满足吴痕的意思。疫儿,身为一国之君就要懂得取舍,很多东西是你想拥有却不能拥有的。你现在是太子还没有那么多的束缚,一旦有一天你坐上了这把椅子,你就会知道什么才是人世间的无可奈何。” “父王为什么要将青兮许给吴痕?” 此时的吴疫不想知道那些有的没有的,他只是想知道凭什么吴痕那小子就能如愿以偿,而他,却不能。 “疫儿,那方青兮比较特殊,不是你该去沾惹的对象,只有吴痕才能配的上他。” “父王的意思儿臣不明白,还望父王指点一二。” “疫儿,如今方家的尊容是一般人比得了的。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站的越高摔得越痛,如今的方家,应的便是这个道理。方青兮那丫头是不错,但是她是方家的人,皇室,纯正的皇室是不会让你去冒这个风险的。” “父王是在担心哪一日方家败落,方青兮会因此而记恨儿臣,会给皇室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其实这也是次要,主要的是朕打算卖给吴痕这个面子,也好堵住他的嘴,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如此父王便可舍弃儿臣的幸福?” “你怎么就知道方青兮跟在吴痕身边不会幸福?” 061 赏赐到 从翽鸷殿里出来,吴疫整个人状态都不是很好。方才在殿中魏宗对他说的话仍旧萦绕在他的耳边,魏宗所想他虽不赞同却也无法阻止。方青兮固然是他所爱,但他自知没有本事同自己的父王抗衡,更何况他是一国太子,是翽鸷国日后的主人,他不能凭着自己的情绪做出冲动的事情,他要对这个国家,对他的子民负责。 方青兮,他不相信她会是吴痕的。 # 每到月初,安寿殿都会聚集宫中妃嫔,女官,太后刘氏总是要嘱咐一些事情。 对于宫中的规矩,没有谁能说出一个不字,方青兮也不例外。得知今日要到安寿殿请安,她便早早地做了准备。 方青兮是同李沁涵一道来的,身体恢复后她就回到璧归殿同李沁涵住在一起,两个人总是有个照应。 上一次方青兮来安寿殿还是她参加殿选时的事了,如今再来到这个地方,她多多少少会想起刘氏那日对她的百般刁难。虽说吴痕在她入宫前答应过她刘氏不会找她的麻烦,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这种事情是谁都无法预料的,谁知道刘氏哪日会不会抽风,故意找她的麻烦。 此时的安寿殿内,众妃嫔同众女官都已到齐,唯独差吴蔓这位长公主。 吴蔓平日里就不爱来安寿殿听刘氏扯这些没有用的,她晚到一点都不奇怪,只是刘氏的面子多少有些挂不住。 上首的太后脸色不好,殿内的妃嫔,女官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时间议论声不断。 “咱们都在这儿等了好一会儿了,长公主怎么还不过来?” “咱们这位长公主什么时候给过太后面子,哪一次来安寿殿不是最晚的,你们看看太后的脸色,这也就是长公主,咱们这些做妃嫔的谁有这个胆量。” “瞧妹妹这话说的,谁不知道陛下疼爱长公主比疼爱太子都要多的多,在这后宫里要说那个女人最有权力,那可是非长公主莫属。” “哎,这话咱们就在这里说说就得了,这要是传到太后耳朵里……” …… 殿中的议论声不断,方青兮却是没有心思谈这些没用的,一旁的石代柔见方青兮坐在位子上不言语,心道方青兮八成是知道长公主不来安寿殿的原因,现在在这宫里谁不知道方青兮是长公主的人,大家尊重她多半是因为长公主同她的关系,失去了长公主的庇佑,她便什么都不是,哪怕有方芷灵,有方家给她撑腰。 “方大人,这长公主怎么……” “这个本官也不知道,兴许长公主是有事要忙,脱不开身吧。” 面对石代柔的疑问,方青兮只能不语。有些话是不可以乱说的,尤其是关于吴蔓的事情她更是不能乱说。吴蔓现在对她好是需要她,但那并不代表她可以借着这个关系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因为她知道吴蔓不会永远待她好,吴蔓的好就像是利剑一样,终有一天会将她刺伤。 见方青兮不愿多说,石代柔也不好说些什么,一旁的吴今照却是笑着说到: “咱们方大人同长公主那可是义姐义妹的关系,旁人能比得了吗?也不知道方大人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吴大人的意思是我隐瞒了什么?” “哟,这话我可不敢乱说,谁知道太子殿下会不会怪罪。” 方青兮同吴疫那日在御花园闲聊后,吴疫曾派人到吴今照那里给吴今照提一个醒,他想要让吴今照知道方青兮是他的人,太子殿下看中的人她吴今照就是再狂傲也得给太子殿下这个面子。为此吴今照还在自己的殿里发了好一通的脾气,弄得其他女官小心翼翼的,生怕惹恼了她,这件事同样也传到方青兮那里。 见吴今照故意拿吴疫说事,方青兮只是笑了笑,心思缜密的石代柔自然知道该说些什么。 “吴大人的话倒是提醒了下官,方大人,太子殿下前几日派人送来几个殿下亲自画的样图,说是要让大人您亲自绣几件龙袍,以表殿下对陛下的孝心。” “是这样啊,石大人,明日样图的事交给你打理,本官要安心绣殿下吩咐的龙袍。” “大人请放心,代柔会把新的样图整理好,然后送到绣娘手里。” “许大人也跟着弄吧。” 方青兮注意到许亦兰半带期许的目光看着自己,她打算给许亦兰这个机会,也给吴今照这个面子,毕竟许亦兰是吴今照的人。她此举是要告诉所有人她不是只顾着自己人的官员,她也可以做到一视同仁,当然前提是许亦兰不会玩什么花样。 “谢大人。” 得到方青兮的同意,许亦兰十分激动却不敢把情绪表露出来,她看了眼吴今照注意到吴今照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道还好吴今照没生气,要不然她回去准得挨骂。 方青兮这边的暗斗告一段落,李沁涵那里却是暗藏玄机。 刘氏坐在椅子上一直没有说话,身旁的李沁涵却是有些着急,忍不住开口说到: “皇嫂,要不然咱们就别等蔓儿了,先开始吧。” 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吴蔓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现在就是在摆架子,丝毫不把刘氏等人放在眼里。李沁涵不觉得吴蔓此举是为了给她一个下马威,她觉得在吴蔓眼中她只是一个小角色,吴蔓从未把她当回事过,她又何必在此自作多情? “是啊,太后,大家伙已经在这里等了近一个时辰,臣妾倒是觉得没什么的,主要是女官们……太后,她们可是熬不起啊!” 方芷灵说这话完全是要附和着李沁涵所说,现在的她受命同李沁涵等人绑在一起,她只能服从命令,别无选择。 见李沁涵同方芷灵今日在一起同吴蔓过不去,刘氏免不了心存疑虑。平日里李沁涵同方芷灵的关系可谓是十分紧张,李沁涵看不上方芷灵的身家,方芷灵看不上李沁涵的为人,她总觉得李沁涵心中有鬼。 两个关系不和的人聚在一起对付一个人,这其中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皇后,方贵妃,今日你二人是怎么了,之前长公主晚来哀家也没见到你们愤愤不平,这么今日……” “皇嫂玩笑了,本宫同方妹妹很好啊,没有那里不妥。” “是啊,太后娘娘,臣妾同皇后娘娘只是觉得现在人都到的差不多,这在不开始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了,咱们不能为了一个人让大家伙不痛快不是?” 原本方芷灵是不想把话说的这么白的,毕竟吴蔓不是可以轻易得罪的角色。可她心底的声音告诉她她不该如此,起码应该顺应自己的心。 方芷灵较为自信的神情落入刘氏眼中,刘氏只是不屑地瞥了她一眼。 “几日不见,方贵妃倒是同皇后走的近了些。” “皇嫂,本宫同方妹妹关系好一些不是更好吗?一起打理后宫也方便些,这是陛下的意思,我们也不好违背。” “好啦好啦,在哀家这里说这些没有用的,你们在陛下那里得到宠爱在哀家这里却不尽然。不要以为入宫后只要得到陛下的宠爱在宫中的地位就会大增,哀家从来不领你们的情!方贵妃可是听的明白?” “臣、臣妾明白。” 刘氏话里的意思众人再明白不过,方芷灵的脸上泛着红,此时的她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见方芷灵诚惶诚恐的样子,刘氏很是满意,心道方芷灵是个识趣的家伙。不过,她可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方芷灵。 “告诉哀家你明白什么了!” 刘氏的语气比先前多了几分严肃,殿内众人大多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见此李沁涵只好出面。 “皇嫂……” “皇后,这里没你的事,你不要凡事都逞强!你是翽鸷国的皇后不假,那你也该掂掂自己是几斤几两沉!” “……” 李沁涵原本的劝说遭到刘氏的回绝,此时殿内的氛围愈发的诡异。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方青兮见到方芷灵如坐针毡地坐在那里,心道刘氏的蛮不讲理,心一横,索性说到: “太后娘娘,下官觉得在这后宫里的妃嫔得到陛下的宠爱是十分重要的,这后宫是陛下的,能得到陛下的宠爱就意味着在宫中有立足之地。太后当年也是先帝的皇后,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又何必在此为难别人呢?” 方青兮在说这话时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方青兮会在这种时候出来打抱不平。 “你是在跟哀家说话?” 刘氏对于方青兮的勇敢与胆识十分赏识,只是方青兮犯了个错误,她不该这么对她讲话。 “太后娘娘,下官绝无冒犯之意,下官只是在就事论事。” “好一个就事论事!看来这方家的小姐都是这么没大没小的!方为忠是怎么教女儿的!” 刘氏的话响彻大殿,众人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高音。 “陛下赏赐到!” 062 责罚 “陛下赏赐到!” 原本氛围紧张的大殿因为这句话有所改变,听闻是陛下的赏赐,刘氏的面容恢复到先前的平静,大家都想知道陛下的赏赐是给谁的。 伴随着这声高音,人们都注意到向殿内走来的人。 今日的吴蔓穿着一品官服,脸上严肃的表情让人打心底里害怕,方才大家还在议论吴蔓未来向太后请安,没想到吴蔓是去了陛下那里,而且还是带着陛下的赏赐过来。 “不知本宫来迟了没有?” 吴蔓缓缓走进殿内,路过方青兮身边时吴蔓还不忘记给她一记眼神警告。方才那丫头的话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这次就是她想保住方青兮都难。 “不晚。” 刘氏注意到吴蔓看方青兮的眼神,她看得出来吴蔓对方青兮今日之举已是失望透顶。其实她也不打算过多追究方青兮,毕竟自己的儿子不止一次地嘱咐她不要为难方青兮,她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对自己失望,但今日在场之人如此之多,实在不是她可以将事情压下来的。她若是不给出一个说法,只怕众人会不服气。 吴蔓寻了个好位子坐下,又看了看上首的几人。 “哟,方贵妃这是怎么了?脸色如此憔悴,可是找太医瞧一瞧?” “不用了,臣妾没事。” “怎么就没事了?来人,送方贵妃回寝殿,记得找个太医瞧一瞧。” “长公主不必如此,臣妾真的没事。” 面对吴蔓的“关心”,方芷灵多少有些不适应,她不知道吴蔓为什么会帮她说话,而刘氏却对吴蔓的举动十分不满,在这种进退两难的时候,她只能保持沉默,拒绝吴蔓的好意。 “蔓儿,方贵妃都已经说自己没事了,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见方芷灵拒绝吴蔓的好意,刘氏心道方芷灵还是个识趣的,若是方芷灵领吴蔓的情,那无疑是打了她一巴掌,她又怎可能饶了她? “婶母此言差矣,这方贵妃可是父王心心念念的人儿,在这后宫之中无人能比,就连皇后娘娘都没她得宠,若是方贵妃有什么闪失,父王必定会挂念,父王若是因为挂念方贵妃而无心处理朝政,岂不是会误了翽鸷国?误了百姓?再者方国师若是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在宫里生了病自然挂心,这一来二去的怕是也无心辅佐父王,那这翽鸷国岂不是……” “方贵妃哪里有这么娇贵?还禁不住哀家的几句唠叨?” “婶母,方贵妃自然不会如此娇贵,您的几句唠叨不会让她怎样,但您的身份在这宫里是仅次于父王的,您说的话哪一句不是代表着皇家?您今日对方贵妃的几句唠叨在您看来是对方贵妃的关心,可在其他人眼里,在方贵妃自己看来却不会如此。想来婶母也不愿做被人误解之人。” “几日不见,长公主的嘴是越发的刁钻了。” “全是婶母教的好。” 见吴蔓有意同自己过不去,刘氏也不打算给她什么好脸色,随即说到。 “这可不是哀家教的好,哀家若是能教的了长公主,那这翽鸷国的后宫也就有安宁之日了。” “婶母所言甚是在理,婶母是在把自己的惨痛教训作为前车之鉴告诉本宫,本宫在此谢过婶母好意。” 吴蔓的话在这殿中格外清晰,众人皆为吴蔓所言心中一惊,心道在这宫中敢同刘氏这么说话的也就只有吴蔓一人。 一时间,殿中的氛围再次变得诡异,刘氏的脸色越发不好碍于面子又不好多言。见此,吴蔓也不打算继续同她针锋相对。 “婶母,本宫今日来此是奉了父王之命将这些物件赏给在座的一人。” 吴蔓说这话时特意向方芷灵同李沁涵那里看去,刘氏顺着吴蔓的眼光看去一下子便什么都明白了。 “陛下要赏赐大可到她那里去,在哀家这里算是怎么一回事!” 刘氏平日里最不喜欢的就是狐媚惑主的女人,方芷灵同李沁涵在她看来就是那种女人,她觉得这后宫里的妃嫔没有一个是真心待帝王的,如今的翽鸷国已不像先帝在时那般光景,就连后宫都是这么的脏乱不堪。 刘氏说这话时并没有注意到吴蔓眼中闪过的一抹得意的神色,殿内众人皆因刘氏的这一声怒吼变得坐立难安,大家都害怕刘氏会在殿内发火,到时迁怒她们那可就是得不偿失。 听到刘氏如此说,吴蔓却是笑而不语。见此,在场之人多有不解,众人都在等着吴蔓再次开口。 “要是按婶母所言,只怕宫中的妃嫔会提心吊胆,就连方贵妃同皇后娘娘都会因此而寝食难安。” “长公主为何如此说?本宫同方贵妃怎会寝食难安?” 见吴蔓话里有话,李沁涵最先开了口。 “因为父王要本宫将这些物件赏赐给内绣局的方大人。” 吴蔓的话看似不经意却是让李沁涵等人难堪,尤其是刘氏,吴蔓的话无疑是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上,她方才的话可是得罪了后宫的所有妃嫔。 原本在下首坐立难安的方青兮忽听得吴蔓说陛下赏赐的这些物件是给她的,她的心险些漏掉一拍,心道吴蔓是在同她玩笑。 “长,长公主……” 下首的人儿偷来不解的目光,吴蔓笑着说到。 “本宫没有那个闲功夫同你开玩笑,这的确是父王的吩咐,父王让本宫告诉你,叫你在宫中好生做事,注意身体,莫要让太子殿下因你而寝食难安,不利于江山社稷。” “陛下的教诲下官明白,还请长公主替下官转告陛下,就说下官知道该如何做,定不会耽误太子殿下。” 得知魏宗赏赐的意图,方青兮禁不住苦笑,她本就刻意保持同吴疫的距离,却不曾想还是会被人误会,最重要的是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翽鸷国的君主,吴疫的父亲。 若是别人,方青兮或许还有辩驳的机会,但是这位君主当真不是可以辩驳的。见周围怪异的目光,方青兮自知自己是逃脱不了宫中多半的议论了。 “方大人莫要如此悲观,父王他其实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更没有让本宫责罚你,父王只是让本宫点醒还在迷途中的人,方大人不必如此的,这话本宫也不会替你传。若是帮了你,本宫的弟弟岂能让本宫好过了去?” “长公主……” “好了,不要再说了。柳芙,将父王赏赐给方大人的物件送到璧归殿,告诉宫侍们抬的时候小心些。” “是。” 得了吩咐,柳芙看了眼方青兮,转身离开。 见事情办的差不多,吴蔓也不打算留在这个地方,便向刘氏告辞。 “婶母,这时辰也不早了,本宫就不待在这里了,本宫还要到内绣局一趟,顺便嘱咐些事情。方大人,同本宫一道走吧。” 吴蔓会让方青兮同自己离开,多半是想护着她,不让她在刘氏这里再受羞辱。虽说她已经从魏宗那里得知方青兮不会同吴疫在一起,但她对方青兮已有一些心思在里头,不管方青兮能不能和自己的弟弟在一起,她都要用心栽培方青兮,因为方青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也是她所需要的。 “是。” 见吴蔓有意搭救自己,方青兮悬在胸口的大石头也算是着了地,她觉得只要吴蔓肯搭救自己,刘氏便会给吴蔓这个面子,殊不知刘氏此时比她还要纠结,矛盾。 就在方青兮起身准备离开时,刘氏的声音响彻大殿。 “哀家还没让她走呢,长公主何必如此?” “婶母的意思是……” 吴蔓在方才说要带方青兮离开时就已料到刘氏不会那么轻易让她们离开,刘氏的反应倒是没有出乎她的预料。 “方才方家的这位二小姐在大殿里可是把哀家好一顿数落,就这么让她走了似乎有些不合适吧?” “婶母是打算要一个交代?” “不是哀家想要一个交代,而是哀家要给大家伙一个交代,你总不能让哀家的颜面尽失吧?” “既然婶母如此说,本宫也不好说些什么,方青兮就留在你这里了,如何处置与本宫没什么关系,只是有一点,内绣局的事情不能因此而耽搁。” 吴蔓心知刘氏今日不会轻易放过方青兮,她不求刘氏放过方青兮,只求刘氏不过分为难她。这样一来,她也好对吴疫有个交代,对方为忠一个交代,而且她相信刘氏知晓其中利害关系,刘氏是不会把方青兮逼到绝路上的。 “长公主能如此甚好。” “即使如此,本宫便告辞了。” 言罢,吴蔓不顾众人的神色径直离开安寿殿,路过方青兮身边时看都没看方青兮一眼,所有人都以为吴蔓是彻底放弃了方青兮,任由方青兮自生自灭。 吴蔓带着人离开后,众人皆向方青兮同方芷灵身上看去。方芷灵见此,心中正在盘算着该如何收场,她想帮方青兮却不知如何帮起,方青兮是为了维护她才同刘氏起争执,她自己倒是没什么,但她却不想连累到方青兮。如今她在宫里的处境十分艰难,斜雨楼中更是不会有一个人帮她,她现在只能孤军奋战,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救方青兮。 方芷灵这边正在盘算着该如何帮方青兮,李沁涵那里同样是如此。她身上有着吴痕的吩咐,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尽自己所能保护好方青兮。她不想让吴痕失望,她同样也知道刘氏不会重重责罚方青兮,吴痕平日里同刘氏的关系并不是多么地融洽,刘氏若是动了方青兮,只怕吴痕会对自己的母亲心生嫌隙。 “方青兮,你可是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刘氏没有注意到身边几人的心思,她只是打算给方青兮一个认错的机会,若是方青兮识趣地认个错,她便不会计较太多,也不会重罚她,毕竟她还要顾忌自己的儿子,顾忌方为忠那个老狐狸。 见刘氏责问自己,方青兮心里难免会有所矛盾,她之所以会说出那样一段话,无非是在替方芷灵解围,她在一开始便知道刘氏不会放过自己,她也没奢求刘氏会轻饶她,她根本就没把吴痕先前的承诺当回事,她觉得吴痕驾驭不了自己的母亲。 “下官自知犯了宫中大忌,太后娘娘若是要罚也是理所应当。” “你既已知道哀家要罚你却也不见你有半点的悔改之意,你是不把宫中的规矩当回事,还是不把哀家当回事!” 063 浣娘 “你既已知道哀家要罚你却也不见你有半点的悔改之意,你是不把宫中的规矩当回事,还是不把哀家当回事!” 刘氏明显仍旧在气头上,在这种时候李沁涵也不好出言相劝,看着殿内众人,李沁涵只好先把她们支回去。 “太后娘娘身体不大舒服,你们就先回去吧。今日之事本宫不希望在前朝上听到,想来方国师也不愿听到。怎么做,如何做那是你们的事,本宫只能点到即止。” “谨遵皇后娘娘教诲,臣等告退。” 清脆的声音响彻大殿,众人得了吩咐纷纷离开,殿内只剩下刘氏,李沁涵,方芷灵,李沁淋同方青兮在。 见众人离开,刘氏的脸色明显缓和了许多,李沁涵见此忙说到: “皇嫂,依本宫看今日之事不必闹得如此大,陛下同方国师那里多少有些不好交代……” “你以为哀家就是那么看不惯方家女儿?是,哀家是不喜欢狐媚惑主的妖精,但哀家的眼睛还没瞎呢。谁是什么样的人哀家比你清楚!” “皇嫂所言甚是在理,即是如此,不知皇嫂可否从轻发落方家二小姐?” 得知刘氏并不是刻意要为难方青兮,在场几人皆松了一口气,刘氏能够不计较方青兮的鲁莽,方青兮在宫里还能好过一些。 “哀家不是喜欢斤斤计较之人,可奈何方青兮今日行事鲁莽,毫无长幼尊卑而言。哀家念其出于方家,便不过重责罚,就让她回到内绣局洗一个月的衣裳吧。” “这……” “怎么?方贵妃可是有意见?” “没,没有。” 刘氏的处罚并不是十分严苛,只是到内绣局洗一个月的衣裳而已。但方芷灵还是免不了替方青兮担心,虽说内绣局是方青兮的掌管范围,可是刘氏一旦让她回内绣局洗衣裳,吴今照等人势必会为难她。想到此处,方芷灵便替自己的妹妹感到着急。 “方青兮,你可是认同哀家的处罚?” “下官谢过太后从轻发落。” 到内绣局洗衣裳对方青兮而言只不过是小事一桩,她本以为刘氏这一次是不会轻易饶过自己,却不曾想到刘氏只是罚了她洗一个月的衣裳。 方青兮良好的接受责罚的态度令刘氏十分满意,既然这个丫头已经知道了她的手段,她便不再同她继续因为这件事浪费时间。 “好了,哀家累了,你们都回去吧。方青兮,哀家会让吴今照好生盯着你的,你要好自为之,下一次绝对不会从轻发落。” “太后娘娘教诲,下官谨记在心。” 从安寿殿出来,方青兮的眼神依旧迷离,方芷灵看到自己的妹妹这个样子,心里一阵心疼,拉着她的手说到: “青兮,要不然你到灵秀殿陪本宫住几日?” “方贵妃此举怕是有些不妥,依本宫看还是让沁淋把她送回内绣局吧,太后刚刚罚她,这个时候你再出面护着岂不是拂了太后的面子,就是陛下那里也是不好交代的,方贵妃还是三思而后行的好。” “皇后娘娘好意臣妾心领,青兮,那本宫先回去了。” 言罢,方芷灵转身便要离开,她不想再待在方青兮身边,那样只会让她心里难受。就在方芷灵转身的那一刻,方青兮开口说到: “长姐。” 听到方青兮在喊自己,方芷灵回过头,看着一脸憔悴的方青兮,她的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 “怎么了?” 方芷灵关切的神情令方青兮的心里很是温暖,方青兮知道方芷灵有多么地在乎她,但是她不想把方芷灵拖下水,因为方芷灵对方家而言比她重要,方芷灵是魏宗的宠妃,方芷灵能够带给方家的比她多的多。 “长姐,错是我犯下的,莫要因为我向陛下求情。我是方家的女儿,本该承担这些的。” “青兮,照顾好自己。” 这是第一次,方芷灵从方青兮的眼神里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坚定,那种坚定的神情她只有在母亲眼中见到过。想到此处,方芷灵的心再一次难受起来,母亲临走前的嘱咐她依旧记得,尽管她知道母亲没有死,知道她不是方家的女儿,但她的心还是会疼,很疼,很疼…… “长姐也要照顾好自己。” “青兮,方贵妃这里有本宫在,你放心,你与沁淋情同姐妹,就冲这一点本宫也会保住方贵妃的。” “那下官便谢过皇后娘娘。” “换洗的衣物本宫会让月心送过去,婉鑫和念珠那两个丫头也会随你到内绣局的浣衣坊。脏活累活别总想着自己包揽,丫鬟在这种时候就是该为主子多干一些。太后那里本宫会去游说,吴今照是不会把你怎样的。” “姐姐放心吧,一会儿我把青兮送到内绣局时会嘱咐石代柔好生照顾青兮的,吴今照那里我也会提点一下。” “嗯,既然如此,本宫便同方贵妃回去了。青兮,别担心,一切都会过去的。” 安慰过方青兮,李沁涵同方芷灵一道离开,看着一行人离开的身影,方青兮突然有一种失落的感觉。方才在殿中李沁涵一直在明里暗里地为她同方芷灵说情,也许在这宫里只有李氏姐妹是真心待她好。 注意到方青兮眼中的失落,李沁淋以为她是在担心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在内绣局的日子,于是出言安慰说到: “青兮,其实你不必想那么多的,太后娘娘没有要深罚你的意思,内绣局浣衣坊的活没有那么多,再者你的背后还有方家,有方贵妃,有我和姐姐,想来是不会有人为难你的。” “沁淋,谢谢你。” “和我就不要说这些客套话了,走,我陪你到内绣局去。” “嗯。” # 方青兮同李沁淋来到内绣局时太后的旨意早已传到内绣局众人耳中,大家都不大相信方青兮会顶撞太后娘娘。这些天来她们和方青兮朝夕相处,方青兮的为人秉性她们也都是心中有数,方青兮素来谨慎,又怎么可能去顶撞太后呢?不过既然旨意已经下来便由不得她们信或不信,浣衣坊那边已安排妥当,石代柔的意思是尽量安排好,不要让方青兮受太大的委屈。 李沁淋陪同方青兮来到议事大殿内,此时的议事大殿几位女官都在,见到李沁淋亲自送方青兮过来,几人也不好怠慢。 “李大人。” “吴大人。” 吴今照见到李沁淋自然会给足应有的面子,在她看来李沁淋代表的便是李沁涵,翽鸷国的皇后的妹妹又岂是轻易可以怠慢的? “吴大人,不是石大人在哪里?如今青兮被太后娘娘安排到浣衣坊,这内绣局怕是又要麻烦石大人忙一阵子,本官还有几句话要嘱咐石大人呢。” “石大人在浣衣坊,不知李大人要过去吗?” “这个是自然。” 注意到李沁淋有意要同自己过不去,吴今照却是不能说些什么。之前内绣局被石代柔打理的很好,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即使她想要为难石代柔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她原本是想趁着方青兮挨罚期间将石代柔从位子上拉下来,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李沁淋会来插一杠子。最重要的是,李沁淋的意思八成就是李沁涵的意思,在这种时候她只能隐忍不发。 浣衣坊是内绣局中较为偏僻的所在,浣衣坊的浣娘多半是犯了错误被留在浣衣坊洗衣裳,这一洗便是一辈子,这里的浣娘没有一个不记恨内绣局的主子的。 方青兮来到这儿,无疑是进了龙潭虎穴,没有人知道她会在这里经历些什么。虽然石代柔已经着人在暗处帮衬着方青兮,但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担心。 李沁淋一行人来到浣衣坊时浣衣坊内所有的浣娘都已集中在院子里,她们都在等着来浣衣坊受罚的大人。 “石大人。” “李大人。” 见到李沁淋亲自将方青兮送到浣衣坊,石代柔心里也跟着好受一些,起码在场的浣娘们看到皇后娘娘的亲妹妹同方青兮的关系甚好,她们也不会轻易难为方青兮。 “石大人,是皇后娘娘让本官来嘱咐你一些事情。” “李大人请说。” “如今青兮被太后娘娘罚在浣衣坊洗一个月的衣裳,在此期间这内绣局就暂时由你继续打理,长公主那边也是这个意思。皇后娘娘同长公主都希望你能成为青兮的得力助手,待到青兮官复原职也好为你谋个好位子。” “李大人所言下官明白,下官定不负皇后娘娘同长公主的期望,也不会辜负方大人对下官的栽培。” “这些都是石大人通过自己的努力得来的,同我没什么关系。” “方大人千万不要如此,下官承受不起。” “我已经是这个样子,实在受不起石大人的这一句‘方大人’。” “方大人可真是有自知之明啊!” 吴今照可不稀罕李沁涵同吴蔓的器重和赏识,石代柔同李沁淋方才的客套话她听着就觉得恶心。至于方青兮,她现在已经是落难的凤凰,连鸡都不如的人她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一个浣娘,她总会找机会除掉的,哪怕她是陛下钦封的公主。 “吴大人,皇后娘娘也托本官带话给吴大人。” “大人请说。” “皇后娘娘说了,太后娘娘现在只是在气头上,太后娘娘那么疼爱成王殿下,成王殿下又是那么欣赏青兮,想来太后娘娘是不会深究此事的,青兮回内绣局也是迟早的事。皇后娘娘让本官提醒吴大人,凡事都是要留一条后路的,如今的方家不是吴大人可以抗衡的,就连太子殿下怕是不会让你好过,更何况是成王殿下呢?吴大人还是好自为之的好。” 李沁淋这一次当着众人的面把话说的再明白不过,她就是想要所有人知道方青兮的身份是多么的尊贵,她的后台是多么的硬。这样一来,浣衣坊的人不会动她,就连吴今照都会三思而后行。只要她传信给吴痕,让吴痕到太后那里说上几句,想来方青兮的这一个月会好过一些。 “李大人方才的一席话是什么意思?下官有些听不明白?” “吴大人若是听不明白便多想几日,想来哪日便会顿悟。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本官就会内乐局了。青兮,我明日再来看你。” “嗯。” 064 杰娜出面 李沁淋带着侍女离开后,吴今照只是给了方青兮一记“自求多福”的眼神,便也带着其他的女官离开,见此方青兮只是笑了笑,心道内绣局的人都在变着法的要看她的笑话。 “方大人,您放心,这里下官已经安排妥当,这是浣衣坊的执事姑姑,郦娘,她会在这里照顾好您的。” “我是来这里戴罪立功的,不是享受人生,浣衣坊的浣娘该怎么样我便怎么样,石大人不必如此,若是让太后娘娘知道了,只怕会……” “方大人,下官让郦娘照顾好您并不代表您什么都不干,这衣服还是要洗的。” 石代柔自知无法同太后抗衡,尽管皇后娘娘和长公主都派人来吩咐她照顾好方青兮,她现在能够做的除了按吩咐照顾好方青兮再无其他。 “石大人能如此想甚好。” 知晓自己还要在浣衣坊洗衣裳,方青兮心里有些失落,她以为凭李沁涵的本事,她可以在浣衣坊待的舒心些。不过转念一想,在这后宫之中又有谁敢明着同刘氏作对呢? 见一切都已打理妥当,石代柔也不打算继续留在浣衣坊,便向青兮告辞。 “方大人,若是没什么事下官便告辞了。” “内绣局这些日子就麻烦石大人了,局里事多,石大人要注意身子啊!” “方大人也要注意身子,莫再叫皇后娘娘同方贵妃担心了。” “嗯。” 石代柔离开后,方青兮这才好生打量着眼前的女人,郦娘。 郦娘生的一副好皮囊,已过女子妙龄的她脸上仍未曾显露岁月的痕迹,苗条的身形,柳叶弯眉,樱桃小嘴,就连那手都是玉指纤纤。 这样的女人哪里有半点像是浣衣坊出来的人,不过人家是执事姑姑,平日里的活一定是十分轻松的,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她的手仍旧白嫩细滑。 “方大人,这边请。” 方青兮投来的目光并没有让郦娘感到半分不适,许是平日里被人看得习惯了,许是她不讨厌这位前来受罚的方大人。 “好。” 方才郦娘略有不屑的神情方青兮可是注意到了,心思敏感的她不得不去斟酌郦娘对她是否讨厌。也许是她太过冒昧地打量郦娘,郦娘这才感到不舒服。 在郦娘的带路下,方青兮来到一间偏僻的屋子。一进屋子里,方青兮注意到屋子里的陈设还算是整洁舒适,想来郦娘是用了心的。 “方大人,这里便是你在浣衣坊的一个月里住的地方,这位置虽说是偏了点,但这里也还算隐蔽,太后的人轻易不会来这里盯着你。” “麻烦郦娘了。” “方大人不必如此客气的,坊里还有其他事我就先忙了,璧归殿那边有人来传话说是两位姑娘一会儿就会到坊里来,望方大人静等两位姑娘,莫要累坏了身子。” “谢谢郦娘告诉我这些。” “这是我应该做的,方大人若是没什么事我便退下了。” “郦娘慢走。” 郦娘带着人离开后,屋子里只剩下方青兮一人。方青兮寻了把椅子坐下来,仔细回想着今日在安寿殿中发生的事情。今日刘氏明显是要为难方芷灵,身为方芷灵的妹妹,方青兮不出意料地替自己的姐姐说话,这才惹恼了刘氏。其实仔细想想,她若是能够在仔细思考后再出言相劝,也许事情还能往好的方向发展。可惜,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后悔药可言。 方青兮无法预料在浣衣坊的一个月里会发生什么,说实话,尽管有许多人明里暗里地为她保驾护航,但她仍旧提心吊胆。她觉得如果刘氏有意不放过她,她便是难逃一死,在这宫里,生病如平常小事一般,这不得不令人有所怀疑。谁知道刘氏对自己会不会动这个心思,到时她岂不是无力招架? 现如今,她能够做的,除了留在浣衣坊好好洗衣裳再无其他。 # 翽鸷国三月里的景色总是美丽许多,百花齐放的奇观可是难得一见。这一日,耶律杰娜受太子殿下的邀请来到宫中赏花。 太子殿下平日里从未请过异国公主来宫中赏花,这一次太子殿下会亲自邀请陈国的公主来宫中赏花,是宫中众人没有想到的,一时间宫中的热议不断,就连魏宗都称赞自己的儿子终于知道什么是怜香惜玉了。 刘氏得知这一消息忙吩咐李沁涵准备宴席迎接耶律杰娜的到来,刘氏与耶律杰娜曾有过几面之缘,那个时候耶律杰娜同吴蔓整天腻在一起,刘氏每次见到吴蔓时耶律杰娜总会在吴蔓身边,这一来二去的刘氏对耶律杰娜这个小丫头也是了解不少。 其实刘氏是有意想撮合耶律杰娜同自己的儿子在一起,不过耶律杰娜奉旨留在翽鸷国后刘氏便没了心思。在她看来,耶律杰娜会留在翽鸷国多半是佐鲁倾华打算与翽鸷国和亲,这和亲的对象自然是耶律杰娜,而耶律杰娜要嫁的人绝对不是吴痕,要不然佐鲁倾华的和亲岂不是要泡汤? 魏宗同吴疫,便是最好的选择。她本以为耶律杰娜是在打魏宗的心思,可得知吴疫邀请耶律杰娜来宫中玩,她便知晓佐鲁倾华母女在打着什么主意。既然人家母女的心思根没放在自己的儿子身上,她又何必自作多情? 身为翽鸷国的太后,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帮助太子物色太子妃的人选,而耶律杰娜是不是能够成为太子妃,这还要看魏宗的意思。 得知耶律杰娜要来宫里,李沁涵同李沁淋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开始着手准备这场宴席。她们先前从吴疫那里得知了他同耶律杰娜的计划,碍于刘氏的面子,这次宴席请的人都是同方青兮有所关联的人,毕竟谁都不想再一次把事情闹大。 耶律杰娜同吴疫来到宫里时已是傍晚,李沁涵已吩咐人在自己的殿里准备出了耶律杰娜的房间,她知道耶律杰娜这一次是为了方青兮,不救出方青兮她是绝对不会离开的,即是如此,她便遂了耶律杰娜的意。 宴席设在了璧归殿,吴蔓同刘氏那里李沁涵已派人去请,方芷灵早早地就来到璧归殿,这一次她也不在乎自己愿不愿意来璧归殿,就算是为了方青兮,她也要坚持下去。 耶律杰娜同吴疫来到璧归殿时殿内只有李氏姐妹同方芷灵在,见到耶律杰娜方芷灵难免情绪会有些激动。 “公主。” 方芷灵来到耶律杰娜身前,一脸期盼地看着耶律杰娜,知道今日耶律杰娜入宫是为了方青兮的事。 “方贵妃莫要担心,青兮定会没事的,咱们可不要自乱了阵脚。” 方芷灵就这么站在耶律杰娜跟前,耶律杰娜自然注意到方芷灵的面容有多么地憔悴,心道方芷灵并没有那么坏,起码自己的妹妹在危难关头的时候她还是会跟着着急的。只是耶律杰娜并不知道方芷灵会如此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出于虚情假意。 一旁的吴疫看着耶律杰娜注视方芷灵的眼神有些怪异,他便开口说到: “方贵妃,这里有本太子在,你就放心吧。” “那本宫便谢过太子殿下了。” “方贵妃莫要如此,你是父王的宠妃,本太子只是父王的爱子,论及辈分本太子怕是好要唤你一声姨娘。再者青兮同本太子关系甚好,本太子又岂会见死不救?” “太子殿下能够如此待青兮,那是青兮的福气。” 如今吴疫把话说的再明显不过,方芷灵猜测是要到摊牌的日子了,一切终归是要有个了断不是?毕竟方青兮是要嫁人的,太子同成王她总是要有一个选择的,虽说她很希望青兮能够考虑一下阁主,但她很清楚青兮的性子,怕只怕会适得其反,到时同阁主连朋友都做不成,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太子殿下,杰娜,你们快些入座吧,这个时辰长公主同太后怕是要过来了。” 见几人在殿中央聊的起劲,李沁涵只好出言打断他们的对话。 知晓李沁涵的顾忌,几人也不再言语,纷纷入座等候吴蔓同刘氏的到来。 今日吴疫同耶律杰娜布下的局吴蔓并不知情,一开始耶律杰娜还提过要让吴蔓在宫内协助,吴疫却觉得李氏姐妹要比吴蔓靠谱,毕竟在安寿殿时李氏姐妹是极力维护方氏姐妹之人,这件事由她们接应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就这样,李氏姐妹成为了这次计划中的一份子,吴蔓却是被蒙在鼓里。 在众人的期待下,吴蔓同刘氏前后脚一同来到璧归殿。 一入殿内,吴蔓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吴疫同耶律杰娜的身上,刘氏同样是如此。众人行过礼后二人纷纷入座后,入座后这两个人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的意思。殿中的氛围一时间变得尴尬。 下首几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不知道要先开口说话。 “婶母,疫儿敬您一杯。” “哀家这几天身子不大好,太医嘱咐切勿饮酒,看来疫儿敬的这杯酒哀家是无福消受了。” 065 警告 刘氏的话说的让人感觉不到情绪,大家都不知道刘氏话里的意思是什么,更不知道她是否察觉出来什么。 “既然婶母喝不了这一杯,本宫便替婶母喝了。疫儿,你看这样可好?” 吴蔓见刘氏有意拂吴疫的面子,这个时候她自然不能任由刘氏胡作非为,不管怎么说吴疫都是翽鸷国的太子,刘氏如此做无疑是给了吴家一巴掌。 吴蔓旁若无人地将摆在刘氏身前的酒杯拿到自己跟前一饮而尽,刘氏见此只是瞥了她一眼,还好一旁的侍女眼尖为刘氏倒了一杯茶。 “皇姐肯赏脸,那是臣弟的福气。” 吴疫将身前的酒饮尽,吴蔓给他这个面子他自然要着。 “太后娘娘,杰娜也不饮酒,杰娜就以茶代酒敬太后娘娘。” 见吴疫敬酒刘氏没有领情,耶律杰娜便打算以茶敬刘氏。 “这陈国公主敬的茶,哀家还是要喝的。陈国公主来翽鸷国已久,不知公主对这里可是习惯?” 刘氏言罢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耶律杰娜见此也饮尽杯中的茶。 “回太后的话,杰娜在都城过得很好,这还要归功于陛下同长公主派人精心地照顾。” “你能这么想甚好。” 见耶律杰娜是个识趣的丫头,刘氏看着也欢喜,心道耶律杰娜和她那母亲不一样。 “太后娘娘,杰娜在坊间无意间听到一趣闻,想说给在座的几位听一听,就当是逗大家一笑。” “好啊。” 刘氏虽不知道耶律杰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她还是愿意听耶律杰娜要说的这个趣闻,她就不信一个小丫头能够翻天。 得到刘氏的许可,耶律杰娜同吴疫对视了一眼,这一幕没有逃过吴蔓的眼。 “前几日我和侍女在坊间闲逛,就听到坊间流传的一个顺口溜,觉得挺有意思的。‘都城有三宝,方家姐妹独占好。前脚晋封高位享,后脚被撵浣衣坊。要惹方家二小姐,先问国师可不可。’太后娘娘,您说这顺口溜有意思吧。” 耶律杰娜当着刘氏的面说了这么一串顺口溜,刘氏听到后脸色明显不好,李沁涵见此补了一句。 “这么大逆不道的言论是从哪里传来的?杰娜,这种子虚乌有的言论你还是不要当真的好。” “瞧皇后娘娘这话说的,这种子虚乌有的言论我自然不会相信,不过我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到青兮了,不知青兮今日怎么不在?皇后娘娘没有请她来吗?太后娘娘许是不知道,杰娜同青兮是好朋友,母后在回国前曾嘱咐过要我同青兮在翽鸷国好好的,母后可是把青兮当做亲生女儿看待。” “她……身体不大舒服,哀家没让她过来。” “青兮她怎么了?” 耶律杰娜一脸关切的样子看在刘氏眼里多少有些尴尬,这下子刘氏可算是知道耶律杰娜入宫的目的,心道吴疫他们是窜通好的。 “她……” “青兮的手沾了凉水,着了凉,正在浣衣坊趴着呢。” 刘氏原本是打算出言解释一番的,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吴蔓会在这个时候出言打断她并且将实话说了出来。方才耶律杰娜所言让她有所顾虑,耶律杰娜的话提醒了她,方青兮现在怕是轻易动不得,这丫头牵扯的各方势力有些多,一不小心便会酿成大祸。 “青兮她……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你们不是说坊间的顺口溜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吗?青兮现在待在浣衣坊又是怎么回事?长公主同我的交情你们是知道的,我不相信长公主会骗我。” “杰娜,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本宫改天再和你说。” “皇后娘娘,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就好了,咱们没有必要藏着掖着吧?再者太后娘娘都还没有生气,您这又是何必呢?” “本宫……” “好了,皇后娘娘怕是说不出来事情的来龙去脉了,既然是这样,我也就不麻烦皇后娘娘了。方贵妃,这件事情你最有发言权,你说。” 耶律杰娜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就连刘氏都没有想好要说些什么,这下子主动权都在耶律杰娜那里。 耶律杰娜的心思方芷灵是明白的,她知道考验自己演技的时候到了,这个时候她绝对不能退缩,而且还要把戏演好。 “杰娜,青兮,青兮她,青兮她前几日犯了错,被,被太后娘娘罚到浣衣坊洗衣裳了。” 方芷灵勉为其难地说出了事情的真相,听到真相后,耶律杰娜的脸色十分不好,见此刘氏也不好说些什么。 “青兮她,干了什么?” “这……” 耶律杰娜如此直截了当的问题,方芷灵一时半会儿还无法说出口,刘氏见到方芷灵无能的样子便是气不打一处来,如此她只好自己出马。 “人是哀家罚的,陈国公主有什么便说什么吧,不用顾忌那么多的。” “太后娘娘实在是客气,不知太后娘娘为何要罚青兮,青兮她做错了什么就要被弄到浣衣坊洗衣裳!” 此时的耶律杰娜到了气头上,还好有一旁的宫侍拦着,要不然她都不知道她会对宫里最尊贵的女人怎么样。 “方青兮她目无尊上,难道不该罚吗?” “按太后娘娘的话来说,青兮是该受罚,可是太后娘娘不该如此严罚青兮,毕竟青兮是方国师的女儿这件事情很有可能会成为前朝的导火索。” “看样子陈国公主是故意要同哀家过不去呀。” 面对耶律杰娜的忠告,刘氏似乎很不领情,一个黄毛丫头当着她的面阴阳怪气地警告她,要不是碍于那丫头是陈国的公主,她早就容不下了。 “婶母,杰娜哪里是想和婶母过不去,她只是在替婶母分析利弊罢了。本宫可是听说成王殿下已派人送信笺给婶母多次,只是婶母一直没按成王殿下的意思去做。” 吴蔓注意到刘氏的脸色越发的不好,这个时候她是不会放过让刘氏尴尬的机会。 “长公主这是要管哀家的家事了?” “婶母是吴家人,婶母的家事就是吴家的家事,本宫应该有参与的权利吧?” 吴蔓的话说的天衣无缝,也让刘氏挑不出任何的错出。 见刘氏不言语,吴蔓继续说到: “婶母,这件事就算了吧。” “算了,那哀家岂不是颜面尽失?” “婶母的颜面早就在十多年前就已丢的差不多了,婶母又何必在意这些呢?” “你……” “婶母,明人不说暗话,在座的这些人都希望你能让青兮回到内绣局,就连吴痕都是这个意思,婶母又何必执着于此呢?这样做对你根本就没什么好处。”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刘氏一边问着一边还不死心的环视四周,看吴疫等人的神情,看到众多期盼的眼神,刘氏渐渐有些动摇。自打她责罚了方青兮,吴痕便同她争执了许久,直到现在吴痕都不肯入宫看她一眼,哪怕是她放下身段去求他。 “太后娘娘,杰娜今日入宫就是希望您能放过青兮,就当是给杰娜一个面子,陈国是会念着您的好的,方国师那里也是如此。” “婶母,既然杰娜都实话实说了,本太子也索性说实话,今日这场鸿门宴是方国师会意的,方国师的意思您一定是明白的,他的女儿不是旁人可以轻易动得的。” “皇嫂,你何必在意这些面子呢?这些只不过是些子虚乌有的东西,青兮是有错,但她真的不该被罚在浣衣坊。” “太后,臣妾的妹妹本是出于好意,太后应该给青兮这个机会的。” “太后娘娘就给青兮一个机会吧,青兮是会感激太后娘娘的。” …… 殿内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刘氏半掩着太阳穴,此时的她心绪不宁,内心源源不断的恐惧令她坐立难安。 “好了!哀家算是明白你们几个人在打着什么主意!好!方青兮,哀家会放了她!” 刘氏咬牙切齿地说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璧归殿。所有的人都看的出来刘氏有多么地生气。 刘氏离开后,吴蔓直接从椅子上站起,嫌弃地看着李沁涵等人,随后大步离开璧归殿。 见此,李沁淋的情绪十分不好。 “长公主怎么这个样子啊!姐姐的面子她都不肯给。” 李沁淋未入宫前只以为吴蔓这个人脾气不是很好,平日里也就是个嚣张跋扈,被魏宗宠坏了的公主,到了关键时刻她还是会心生畏惧。入宫后她看到,听到吴蔓对自己的姐姐的态度和举动,不管怎么能李沁涵都是翽鸷国的皇后,就算吴蔓不喜欢李沁涵她也不该如此不尊重翽鸷国的皇后,她这个样子哪里还是翽鸷国的公主,简直跟泼妇差不多。 耶律杰娜望着吴蔓离开的背影,想起了几年前的那个改变她一生的夜晚。那一晚吴蔓憔悴的面容依旧在她的脑海里,她永远不会忘记那晚吴蔓有多么地无助。 “其实,她原来不是这样子的。” “杰娜,我知道你和长公主的关系好,但你也不该替她说话。” 066 回方府 “我没有。” 耶律杰娜知道凭着自己和吴蔓之前的关系,就是她说什么大家都不会相信她和吴蔓没什么的,想来在场的人没有几个是信任她的,就连吴疫都会对她有一定的怀疑。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杰娜,到偏殿歇息吧,明日一早我带你去见青兮。” “好。” # 耶律杰娜在璧归殿歇息了一晚后,第二日在李沁涵的陪同下来到浣衣坊接青兮回方府。 昨日在璧归殿刘氏说的话一夜之间在宫中传开,所有人都知道太后不打算计较方青兮先前在安寿殿的一番言论。在吃惊之余,这些人难免会将此事同方为忠联系到一起,说到底吴家还是畏惧方家的实力,若是没有方家,吴家也不可能在翽鸷国站稳脚跟。 浣衣坊是最先得到消息的,方青兮也是一晚上没有睡好。她没有想到耶律杰娜会入宫为她求情,让她更没有想到的是吴疫会同耶律杰娜等人串通一气同刘氏抗衡。 “小姐,等一会儿皇后娘娘和陈国公主就会来把咱们接回去了,小姐可是要梳洗一番?” 婉鑫将方青兮这几日在浣衣坊的衣物收起来,看着自家小姐憔悴的面容,她也是一阵心疼。 这几日虽说郦娘没少照顾她们,她同念珠也帮着方青兮洗了不少衣裳,但是方青兮每天还是要洗上几十件衣裳。方青兮是什么样的身子,打小就多病多灾的怎么可能吃得了浣衣坊的苦,她虽然什么都不说,但两个丫鬟心里都明白,知道她要强,两个丫鬟也不好说太多。 “已经是这个样子了,等回到方府再说吧。” 婉鑫明白方青兮现在是没有心思打扮自己,她现在最担心的无疑是回府后要如何向自己的父亲交代,毕竟这件事情她还是做错了的。 “小姐,皇后娘娘同陈国公主来了。” 在屋外的念珠见到远处走来的几抹身影立刻折回屋子里,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快把她们请进来。” 方青兮原来是不相信的,她觉得宫中的一些言论在没有得到证实前都称得上是谣言,她以为璧归殿一事只是宫侍们瞎传,或许太后根本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待见到真人时,她才真正的放下心来。 耶律杰娜跟在李沁涵的身后,二人一同进了方青兮的屋子。 多年锦衣玉食的耶律杰娜从未住过像浣衣坊如此偏僻荒凉的地方,方青兮的房间无疑是浣衣坊中更偏僻的地方,看着周遭的一切,耶律杰娜多少有些不高兴,心道刘氏的恶毒。 “青兮,你没事吧?你这脸是这么了?这么这么憔悴啊?” 耶律杰娜注意到方青兮的脸色有些不大对劲,转念一想她便什么都明白了,在这宫里敢动方青兮的除了那个人再无其他,她可不会去相信方青兮会主动无缘无故地去惹别人。 “我没事,就是这几日身子不大舒服,缓几天就好。” “青兮,这种事情可不是缓缓就行的,这几天你在浣衣坊沾了那么久的凉水,待会儿回到方府可是要找好的大夫瞧一瞧,这件事情你说了不算。” 这浣衣坊出来的人耶律杰娜多半是心中有数,她可不希望方青兮因此累坏了身子。 “我……” “婉鑫,念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快拿着东西和本宫走,马车已经在内门等着了。” 李沁涵注意到方青兮的神色有些犹豫,在这个时候她自然不能让方青兮糟蹋自己的身体。 一直待在一旁的两个丫鬟忽听得李沁涵的呵斥先是一惊,而后她们才意识到方青兮该离开了。 李沁涵将方青兮等人送到内门,碍于宫中规矩她不便离开,只能嘱咐耶律杰娜好生照看着方青兮。 三月的都城总是细雨绵绵的,青苔小路上木制车轮发出的咕噜噜的声响在空旷无人的地方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在告诉所有人又有一辆带着悲伤情绪的马车经过。 马车里耶律杰娜紧握着方青兮的手,她们彼此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谁也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就这样,过去了好久好久…… 当马车抵达方府时,许兰早已侯在府门口,等着方青兮回来。 方青兮此次能够回府多半是方为忠的意思,在这一点上方青兮比谁都清楚,她知道要是方为忠不点头答应,她还是要在皇宫那个大牢笼里没日没夜地承受着身心的煎熬。 许兰见到方青兮在婉鑫同念珠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方青兮的倦容没有逃过她的眼,想来方青兮在浣衣坊的日子是不大好过。 “许姑姑。” 见到许兰,方青兮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她可是注意到许兰手上拿着的是她入宫时忘了带的那件披风,那是她最喜欢的披风,她没想到许兰会想着她。 “二小姐,快把披风披上。” 许兰一边说着一边为方青兮披上披风,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的行为就好像是一位母亲对孩子的关怀,她的举动在一旁的耶律杰娜和念珠看来都是十分的怪异,她们怎么都不会将执事姑姑同府中小姐联系到一起。 “爹爹呢?” 面对许兰的“关心”,方青兮多多少少有一些不适应,她想把许兰对她的关心看做是姑姑应该做的,但她一想到自己的父亲同许兰的勾当,她便觉得心口一阵疼痛,令她无法喘息。 “老爷上朝还未回来,老爷上朝前嘱咐过,说是二小姐回来先回容阁歇着,一切等着老爷回来再说。二小姐,这几日天不大好,容阁里的湿气奴婢已让人祛了,小姐也可以睡的安稳些。” 知道方为忠不在府里,方青兮先前的顾虑去了一大半,她转过身看着耶律杰娜,她想让耶律杰娜在府里陪她几日。 “杰娜,要不要到容阁坐一会儿?” “好啊,反正我的衣物都在马车里,索性就在方府陪你几日吧,有我照看着你,宫里的人也能安心些。” “好。” 一旁的许兰听着方青兮同耶律杰娜的对话,她知道耶律杰娜是要在方府里陪着方青兮,即使心里在不情愿她也不好表露什么,只好说到: “小姐,外头湿气大,您和公主还是快些到阁子里去,奴婢已让小厨房煮着姜汤,一会儿可以趁热喝。” “好。” 许兰带着人安排好了容阁的事情便匆匆同方青兮告辞,随后她禀退了身旁的下人,只身一人出了方府,直奔城西的那片密林而去。 密林之中,几抹黑色的身影十分惹眼,许兰来到密林时也是直奔那几人而去。 听到细碎的脚步声,为首的蒙面男子示意身旁的人离远一些,这才开口说到: “你来了。” “阁主传召,许兰怎敢不来?” “许姑姑这是有些不耐烦啊!也罢,是无极太过唐突。” “阁主如此岂不是打许兰的脸?” 许兰的声音听起来波澜不惊,没有人知道波澜不惊下暗藏的汹涌。 “本君没有那个心思和你绕弯子,本君知道你是会当好斜雨楼的副使的。” “阁主请放心,许兰知道该怎么做。” “青兮,回府了?” “嗯,现在在容阁里歇着呢,耶律杰娜正陪在她身边。” “耶律杰娜?” “是青兮让耶律杰娜陪在她身边的。” “耶律杰娜的意思,还不是陈国皇后的意思,看来这佐鲁倾华是打算掺和进来。” “要不要让青兮知道耶律杰娜的目的?” “不可,青兮生性单纯,绝对不能让她知道那么多。许兰,这些日子青兮待在方府里你要多多留心,无事莫要来找本君,有事传书便可。” “许兰知道。” 许兰没有要同赫无极过多接触的意思,她身为斜雨楼的副使三十多年,在方府潜伏在方为忠身边,为斜雨楼提供方府的众多秘事。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默默地待在方青兮身边,就连方芷灵都不知道许兰的真实身份,斜连等人更是毫不知情。 斜雨楼的棋,下的永远是那么地妙,这些棋子在每一局都为方青兮设想,方青兮虽不知情,却是最大的赢家。 # 方青兮回府当日方为忠并没有派人找她到青岩居闲谈,方青兮派婉鑫问过许兰,许兰的意思是耶律杰娜在这里有些话不好说,方青兮却是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以方为忠的脾气,一定是第一时间找她谈话。 方青兮回府的第二日一大早便高烧不退,方天奇第一时间知晓此事,宫中的王太医也是第一时间赶到方府为方青兮诊治。 此时的容阁内,王太医正同内医局的几位太医,都城的几位名医共同商议着结果。看着他们紧锁的眉头,方天奇同耶律杰娜都知道青兮怕是出了什么大问题。 “王太医,青兮她,究竟怎么了?” 耶律杰娜在一旁看了好久,终是忍不住开口问到。见陈国公主开口,王太医也不好怠慢。 “启禀公主,方大人的风寒来的较为强烈,怕是……” “怕是什么呀!王太医,你倒是说话呀!” 王太医吞吞吐吐的样子令耶律杰娜更加的担心,还好有方天奇在一旁拽住了她。 “公主,您冷静些,青兮她是不会有事的。王太医不用顾虑太多,有什么便说什么吧,这里我说了算。” 见方天奇如此明事理,王太医也打算如实相告。 “大少爷,方大人的病有些棘手。老臣方才问过李大夫,李大夫说方大人自幼便已落下了一些弱症,身子向来不大好。这一次方大人住在浣衣坊,许是住的不舒服或是沾了太多冷水的缘故,这才感染了风寒。以方大人现在的情况来看,老臣同内医局的太医们都拿不出主意,用药更是不敢轻举妄动,否则一不小心便是一条人命。” 得到这样的结果,方天奇似乎很不甘心,他看向王太医话中提到的李大夫,李大夫是方青兮自幼的诊治大夫,他的话是有一定的可信度的。 “李大夫,王太医所言可是真的?” “大少爷,王太医所言句句是真,这一次二小姐是否能够醒来还要看老天爷的造化。” 李大夫说这话时颇为无奈,一旁的耶律杰娜早已摊在念珠身上,床榻边的婉鑫已是泣不成声,见此,方天奇只能吩咐一旁的许兰。 “许姑姑,将公主请到翠微居小住,让婉鑫陪着,念珠留在这里照顾。你再派几个得力助手在容阁里伺候着,那些动不动哭哭唧唧的下人不许用!” “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安排。公主,这边请。” “我不!” 见许兰要撵自己离开容阁,离开方青兮,耶律杰娜自然不干。 “公主留在这里对青兮没有任何的帮助,再者青兮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公主不必如此着急,还是先回翠微居歇息吧。” “我说方大少爷,青兮现在已经卧床不起了,你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你还是她的兄长吗!” 耶律杰娜从来没有见到过像方天奇这样的人,哪里会有做亲哥哥的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即使方青兮这一次是咎由自取,但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方家的女儿,更何况方为忠并没有责怪她,方天奇这个做哥哥的犯得着这么不信任自己的妹妹吗? 见耶律杰娜如此的胡搅蛮缠,方天奇又不好同她理论太多,只好解释说到: “我是青兮的兄长,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妹妹平安无事,至于风凉话,我想公主可能是多虑了,我方天奇不是那样的人,更不会看自己妹妹的笑话!” 许是注意到方天奇的情绪有一些激动,耶律杰娜一下子被他的话呛得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见此,许兰只好帮衬着说到: “公主,您还是同奴婢到翠微居吧,这里有大少爷和太医们在呢,想来是不会有事的。” 许兰的劝说令耶律杰娜稍有动容,她看了看床榻上的青兮,喃喃说到: “青兮,你一定要好好的啊!” 067 醒来 方青兮的这场大病,牵动着许多人的心弦。 耶律杰娜离开容阁后,方为忠得到消息赶回方府,前往容阁看望方青兮。 方为忠一进内室便注意到太医们脸上的神情,他已是心中有数。 “王太医,我女儿她怎么样了?” “方国师,令爱的病......臣等已经商量过了,打算为令爱开一剂治风寒的猛药,先让令爱服用着,等到令爱醒来再作打算。” “那便依王太医所言,开方子吧。” 到了这个时候,方为忠不好说些什么,他是心疼方青兮不假,但他也不好阻碍太医们开方子,毕竟方青兮现在还没有醒过来。王太医说是要开一剂猛药,他很担心自己的女儿会吃不消,但是现在保住性命比什么都重要,在这件事情上他自知不能犯糊涂。 得到了方为忠的首肯,王太医吩咐身旁的药童记录。 “麻黄去节三两、芍药三两、细辛三两、干姜三两、甘草三两、桂枝去皮三两、五味子半升、半夏洗半升。” 药童记好了方子,王太医将方子递到许兰跟前,嘱咐说到: “许姑姑,这是方子,您拿着它到医馆抓药。这上八味,以水一斗,先煮麻黄,减二升,去上沫,内诸药,煮取三升,去渣温服一升。” “知道了,老爷,奴婢这就去抓药。” “去吧,让念珠也跟着。“ ”是。“ 许兰匆匆忙忙地带着念珠等人离开,方天奇想着方才王太医开的方子陷入了沉思。他曾有幸跟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医去不留身边待了一年,在这一年里去不留教了他一点医术,只是他平日里不显露,没有人知道他还懂得这些。 方天奇记得王太医开的这一剂药无论是药物本身还是药物剂量都还算是较为平和的,按理来说王太医不该将此药方归于猛药一类。不过一想到这药方是祛风寒的良药,他便不再深想,或许王太医如此说是不想担太大的责任,怕父亲怪罪。 见王太医开好方子,方为忠便不再在此停留。 “天奇,为父还有政务要处理就先回青岩居了,青兮这里你好生照看着。有功夫派人到宫里传个信,莫让贵妃担心。” “孩儿知晓该怎么做,父亲安心去忙吧。” “王太医,这里就麻烦你们了。” “这是医者该做的。” 一连三日的昏迷不醒,方青兮的面容越发的苍白,毫无血色可言。 在众位太医药物和针灸的治疗下,方青兮终于在第四日醒来。 “小姐,你醒了!怎么样,哪里难受?” 念珠奉命陪在方青兮身边,她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见到方青兮醒来,她比谁都高兴。 方青兮在迷迷糊糊间睁开了双眼,开口说道。 “水,水。” 方青兮的嗓子哑的不像样子,念珠只能模糊地听着她说的话。 “小姐,奴婢这就拿水给你喝。小红,快去小厨房告诉许姑姑二小姐醒了,顺便让外室的太医们过来瞧瞧。” 念珠一边为方青兮倒水还不忘嘱咐下人去叫人,这样心思缜密的丫鬟甚是少见。 念珠倒了一杯水递给方青兮,见方青兮没有力气起身,她只好和一旁的丫鬟合力将方青兮扶起,这才好喂水给她喝。 在念珠的服侍下,方青兮勉勉强强喝下一杯水。一杯饮下,念珠还不忘用手帕轻拭方青兮的嘴角。 见念珠如此细心,方青兮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平日里她待婉鑫总是比待念珠要好一些,念珠能够不计前嫌地一心待她是她没有想到的。 “念珠,我睡了多久了?” “三天三夜。” “怎么这么久?婉鑫呢?” 从念珠那里得知自己睡了那么久,方青兮还有些不大相信,她的身子是弱,但也不至于会昏睡三天三夜。 注意到方青兮眼中不解的神情,一旁的丫鬟说到: “二小姐,您确实睡了三天三夜,婉鑫姑娘到翠微居照顾陈国公主了,这几日来都是念珠姑娘在您身边没日没夜地照顾您,念珠姑娘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 知道念珠如此待自己,方青兮难免担心念珠的身体。 “念珠......” 就在方青兮要出言感谢念珠之时,方天奇同许兰,太医等人来到内室里间。 “青兮,你没事吧?” 见到自己的妹妹醒来,方天奇激动地差点说不出话来。 “我没事。念珠,我现在也醒了,你赶快回房歇着吧,三天三夜没合眼怕是要熬坏身子了。王太医,还请你给这丫头看一看,别到时候落下什么毛病。” “臣这就安排人。” 方青兮对待丫鬟的好看在众人眼里,她的善良是大家认可的,一位待人亲切的小姐老天爷都舍不得让她离开。 王太医安排了一位太医为念珠把脉,确认无大碍后念珠这才回了房间。 念珠离开后,方天奇注意到方青兮的脸色依旧不是很好,他这才想到方青兮刚醒来,应该把脉确认一下。 “王太医,麻烦您为青兮把脉看一下她恢复的怎么样?” “好,好。” 听到方天奇的话,王太医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疏忽,方青兮刚醒他还没来得及为方青兮把脉,这对于一个太医来说无疑是医术的纰漏,还好这是在方府,若是在皇宫怕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王太医为青兮把过脉后,吩咐药童换了付方子,并嘱咐一旁的许兰说到: “许姑姑,这是桂枝汤的药方,能解肌发表,调和营卫。” “不知青兮现在的状况如何?” “大少爷,方大人现在的寒状同先前相比好了很多,老臣已为方大人换了方子,方大人刚醒,在饮食上还是略清淡一些为好,这几日最好不要出去走动,在屋子里待着就好,等过几日身子大好时再出去。” “王太医,这次又要谢谢你。” 再次见到王太医,连方青兮自己都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王太医现如今已经成为她的专用太医,见到他固然是好,可那同样意味着她需要和病魔作斗争。 “方大人客气了,这是老臣应当做的。方大人,若是没什么事老臣同几位太医便出去了,您在这里好生歇息。” “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 见方青兮如此客气,王太医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他会成为方青兮的专用太医多半同吴疫脱不了干系,若不是有吴疫在,他怎么可能会管一个丫头片子呢? 王太医等人离开后,许兰注意到方天奇是有话同方青兮说,在这个时候她也不好打扰人家兄妹交心。 “大少爷,二小姐,若是没什么事奴婢便带着下人们出去了。” “还麻烦许姑姑盯着点小厨房的吃食。” “大少爷就放心吧,奴婢一会儿会把吃食端来的。” 许兰离开后,方天奇掖了掖方青兮的被角,又为方青兮倒了杯水。 “太医嘱咐你现在不能喝茶,只能喝水。” “兄长明知我有茶瘾还故意寻我开心。” “我可不是在寻你开心,只是嘱咐你一句,可不许偷着喝茶水。” “我都已经这个样子了,放心,我是会听太医的话的。” 面对方天奇的“唠叨”,方青兮低头不语,看到方青兮这个样子,方天奇调侃说到: “我呀,就是操心的命,整日里担心着父亲,担心着你,担心着芷灵,担心着方家……” “兄长是闲赋在家无事可干,若是肯到前朝打拼,想来就不会行这么多了。” “身体还没大好就知道和兄长贫,要是身子好了我是不是得躲远一点?” “等我身子好了就得回宫了,到那时可不是兄长躲我,是我躲兄长还差不多。” “你呀!” 见方青兮如此明白自己的处境,方天奇心里有着说不出来的苦涩,心道自己的二妹妹比老大还要要强。 注意到方天奇的脸色有些不大好,方青兮知道他是在为自己担心。 “爹爹……怎么没来看我?” “父亲那里挺忙的,你别想太多。” “是我想太多了吗?我只是问一句爹爹为什么没来看我,兄长却告诉我不要让我多想,我实在是不明白兄长的用意何在。” “青兮,我这个做大哥的没什么别的意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兄长的好意妹妹心领,不过妹妹还是要劝兄长一句,若是兄长用对我的态度对待君仪姐姐,只怕君仪姐姐会生气的。” “你早点休息吧,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好。” 方青兮知道自己一串无关痛痒的话多少会让方天奇难堪,这个时候她也不打算让方天奇待在她这里,毕竟同兄长待在一个房间里多有不合适。 耶律杰娜得知方青兮醒来的消息,立刻放下手中的事同婉鑫来到容阁看望方青兮。 耶律杰娜赶到时正好赶上方天奇从内室出来,二人撞个正着。 见到耶律杰娜,方天奇的眼里闪过一丝狐疑随即消失不见,不过这一幕并没有逃过耶律杰娜的眼。 “你来了。” “嗯,知道青兮醒过来了我就过来看看。” “青兮在里面,刚醒,别让她说太多话。” “我知道。” 嘱咐完耶律杰娜,方天奇头也不回地离开,婉鑫见此免不了抱怨一句。 “大少爷今儿个是怎么了,他平日里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可能是因为青兮这几日昏迷不醒,他的情绪不好是难免的。” “也许吧。” 婉鑫不知道耶律杰娜会为方天奇说话,在她的意识里耶律杰娜同自家大少爷似乎没有那么熟,耶律杰娜会为方天奇说话是她琢磨不透的。 068 探病 耶律杰娜见到方青兮时正赶上方青兮吃药,见方青兮用药耶律杰娜连忙从下人手里拿来药碗。 “杰娜,你来了。” 见到耶律杰娜,方青兮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杰娜,这几天我一直躺在这儿,照顾不周还望见谅。” “瞧你这话说的,你我情同姐妹,你说这话岂不是在打我的脸?”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当然知道。” 方青兮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耶律杰娜还是很清楚的,耶律杰娜知道方青兮是发自内心的觉得怠慢了她。 “杰娜,你来方府也有些日子了,再待下去宫里怕是要派人传话了。” 在这一方面方青兮还是蛮在意的,不管怎么说耶律杰娜都是陈国的公主,就这样在国师府住了这么些日子,多少会让人起疑心,不知道实情的人还以为方为忠和耶律杰娜达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共识呢。 “青兮,你的意思我明白,我明日就会回别院。也怪我,这几日净在担心你,也就忘了这档子事了。” “杰娜,你来都城已有许久,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回陈国了,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千万不要出什么事。” 先前佐鲁倾华同方青兮担心的事情还没有发生,耶律杰娜在都城的日子里,来别院拜访她的贵公子不在少数,只是耶律杰娜向来不和这些人打交道,倒是没事总是和大门大户的小姐们待在一起,日子久了都城便传出陈国公主喜好女风这一说,没有人知道这是耶律杰娜同方青兮想出的计谋。这样一来耶律杰娜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方青兮同佐鲁倾华也能心安些。 “你放心吧,在这件事情上我心里有数。来,快把药趁热喝了,良药苦口利于病。” 接过耶律杰娜递来的药碗,方青兮无奈地摇摇头,说到: “我哪里有那么娇贵,连个药都喝不了?” “我们方大人可是女中豪杰,喝药这点小事自然不会被她放在心上。” “你呀!” …… # 眼见着出要出了三月,方青兮的病仍旧没有痊愈,她依旧待在容阁里养病。 用过早饭,方青兮半躺在软榻上自顾看着书,婉鑫在一旁伺候着,念珠则在厨房看着丫鬟熬药。 早晨的阳光不是十分充足,婉鑫站在一旁却是打起了盹,方青兮一门心思扑在书籍里,也没有注意到婉鑫的不对劲。 就这样,婉鑫眯着眼睛站在青兮身边,睡着睡着她的身子越发的往边上偏了偏,险些摔倒在一边。 “婉鑫,你没事吧?” “哦,我,我没事。” “要不你回房间睡一会儿?” 方青兮知道婉鑫这几日都没有休息好,自打耶律杰娜回了别院,婉鑫便整日为她守夜,时间一长她怎么可能熬的住? “小姐,我没事。小姐可是渴了,我给你倒水。” 方青兮的提议婉鑫并不赞同,婉鑫实在是心疼自家小姐,不想离开小姐,她想一心一意地照顾小姐,不愿分心。 就在此时,念珠端着药碗来到内室外间,见到念珠,方青兮自然注意到她脸上怪异的神情。 “念珠,怎么了?” “小姐,赫先生来了。” 念珠说这话时还不忘注意方青兮的神色,她有些担心,她怕方青兮听到这个消息情绪上会有改变。 知道是赫无极来了,方青兮不知道如何是好。赫无极,他们已经有好久没有见面,赫无极不来找她,她也没想过主动找赫无极。赫无极今日来找她,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她不想请他进来,但是她知道她不能那么自私。 “念珠,请赫先生进来。” “是。” 得了吩咐,念珠出了屋子。婉鑫见此十分不解,她可是一直在替自家小姐打抱不平,赫无极之前对方青兮冷漠的态度已让她对赫无极失望至极。 “小姐,你为什么要让念珠请赫先生进来,小姐明明知道赫先生他……” “婉鑫,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赫先生会来不见得是你想的那样,或许他是有什么事情同我说。” “小姐,你这是自欺欺人。” 婉鑫不明白,方青兮会让赫无极进来根本就不是她说的那么一回事,明明是舍不得放手,却还要找一个理由搪塞别人,也顺便搪塞自己。她不明白方青兮同赫无极究竟是把彼此放在什么位置,他们没有开始过却要结束,明明能够恩爱在一起的两个人却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不知是老天造化弄人,还是他们自欺欺人。 “婉鑫,不要说了。” 婉鑫的话说进了方青兮的心坎里,此时的方青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她是在自欺欺人,只是,依现在的情形来看,她没有办法,不得不自欺欺人一把。她爱赫无极,赫无极是唯一能撩拨她心弦的人,可是她知道,他已经不属于她,他属于另一个女人,一个被他明媒正娶的女人。她没有任何资格,没有立场告诉自己,她可以和他站在一起。 就在方青兮伤感之时,赫无极同念珠来到外间,婉鑫见到赫无极脸色十分不好,她现在可是不想看到他。在她看来他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伪君子。 “念珠,你在这里伺候着,我还有事。” 言罢,婉鑫不顾众人的尴尬径直走出屋子,临走前她还不忘给赫无极一记眼神。 婉鑫离开后,念珠明显注意到赫无极的脸色有些不大好,自家小姐又呆呆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小姐,赫先生来了。” “倒茶。” “是。” 见到赫无极,方青兮内心中原本的平静的湖水泛起了波澜,她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让他看出丝毫端倪。 “赫先生来了,快坐。” 注意到方青兮眼中的平静,赫无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赫先生,请用茶。” 念珠将茶杯递到赫无极身前,识相地离开。 见念珠离开,方青兮又不言语,赫无极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 “你,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先生关心。” 方青兮冰冷的语气,冷漠的神情让赫无极觉得陌生,以前那个惹人怜爱的方青兮早已没了踪影。 “你,在宫里怎么样?” “宫中规矩森严,我一个女官只能做好分内的事情,没什么好不好的,先生的关心怕是过头了。” “青兮……” “先生,多日未见先生,不知先生过得可好?” 方青兮故意避开赫无极的眼睛,她不想看到他眼中的温柔,她怕她会就此深陷进去。 “我还好,只是再未遇到一个能赏曲听音之人。” “先生会遇到更好的,不是吗?过去的终究是过去的,没什么好留恋的,不是吗?先生不该来看我的。” 他的温柔,她无福消受。他明知她的心,却将她逼到绝路。他娶了别人,又为何要在她的身边出现。 “是我唐突了。” 她的冷漠,让他寸步难行。她眼神的躲避,让他感到无奈。她脸上的失落,让他忐忑不已。 既然她选择逃避,他又有什么理由让她面对?如果他勇敢一点,她依旧躲避,那他又该如何?他是谁,她并不知道,他不能轻易冒这个险,毕竟她是他的主子,他本不该爱她的。 “先生,有些话我不想说,我知道你一定懂。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们没有必要如此,什么都回不去了。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良人,你我,注定此生无缘。” 方青兮第一次在赫无极面前把话说的这么明白,她想就这样拖下去,想他能够突然有一天来看她,他们可以一同下棋,听曲,她可以继续做着自己的梦。可是她知道,她不该这样的,他是有妻室的人,她不该放不下的。 他和她,本就没有开始过,她又何必自作多情? “青兮,我……” “先生是想要让青兮难堪吗?先生是打算把青兮惹哭?赫无极,我方青兮不是随随便便的女孩子,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我原本已经放下了,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是,我不求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是我无法容忍!赫无极,你看清些吧!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何必自欺欺人呢!” 看着方青兮眼中泛着的泪花,赫无极的心海再也无法平静,他想一下子抱住她,告诉她,他有多爱他,告诉她,他一直在等她,告诉她,他的使命和心愿。 但是,他不能,因为,他是一个骄傲的人,他不允许任何人让他感到难堪。 方青兮,同样包括在内。 “青兮,我今日来此没有别的意思。你身体尚未痊愈,切勿动气。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保重。” “先生慢走,不送。” 得知赫无极要走,方青兮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从头至尾,她都没有看他一眼,她的心在滴血,他也是如此。 他们都是骄傲的人,就像是两只满身都是刺的刺猬,他们注定不能抱在一起相互取暖,那样只会让他们遍体鳞伤,他们,谁都赌不起。 也许,他和她,他们之间并不是爱情,只是一种不甘…… 069 大婚 眼见着出了三月,方青兮的病也算是好的差不多了。按理来说方青兮身体养的差不多了也该回到宫中忙着内绣局的事情,长公主念及四月初六是方为忠大婚的日子,就让方青兮在方府暂时住着,方便张罗着方为忠的婚事。 自从赫无极那日离开,方青兮一个人待在屋子里整整一天,就连婉鑫同念珠都没有办法劝她想开些,还是耶律杰娜来劝过她之后她的情绪才好上了一些。 很快便到了四月初六,也就是方为忠迎娶赵惜言的日子。 一大早,方青兮在婉鑫服侍下梳洗打扮。一袭墨绿色曳地襦裙,一头秀发倾泻于腰间,发上的翡翠簪子衬着襦裙,格外的清新甜美。颈间的蓝玉衬着雪白的肌肤,手腕上的珊瑚串子在阳光下微微闪着亮光。 “小姐,你今天可真好看。” 婉鑫仔细端看着自家小姐精心打扮后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一阵感叹,心道自家小姐出落的越来越漂亮了。 “有什么好不好看的,今日的主角可是赵惜言。”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方青兮并没有觉得怎么样。她的样貌在翽鸷国算不上是数一数二的,但出于多方面的考虑,她故意打扮的素雅一些,以免惹事。 “小姐的顾虑丫头知道,小姐你就放心吧,今日来席的贵妇小姐们哪一个打扮的不比赵惜言要漂亮,赵惜言的脸是注定被丢光的。” “赵惜言如何同我没有多少的关系,她是要成为方府的当家主母,但是她却忘了方府里真正的女主人是谁。怕只怕今日是她这辈子最难熬的一天,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够在方府里过好她的小日子。” 凭着方青兮对方为忠的了解,她相信方为忠会在日后的日子对赵惜言相敬如宾的,赵惜言知道的事情太多,就连方为忠都没有办法治她于死地。不过,想来方为忠是不会让赵惜言好过的。 “小姐是在担心什么吗?” “我倒不是担心什么,只是不想让方府断送在赵惜言手里。” “那小姐还……” “你是觉得我不该把那件事情透漏给赵惜言?” “丫头只是有些不明白。” “有些事情是用不着明白的,好了,陪我到前院去迎接宾客吧。” “是。” 今日的方府比往日热闹许多,大红的绸带将方府装扮的极其喜庆,就连正门前的临安街都被饰了红灯挂彩,难得如此开门作揖。 内院的玉琼阁里,红绸绕梁,毯席交错,茶点水果盈案。随处可见相识的女眷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有说有笑。 大厅和院子里摆放的酒席不下三四十桌。府中的壮丁将方为忠藏在酒窖里的好酒尽数拿出,一时间酒香弥漫,惹人腹欲。府中的丫鬟端来一盘又一盘的菜肴,那菜肴是出自都城几大酒家的名厨之手。要说能请到这些名厨,那还是多亏了吴疫从中帮忙周旋。 厅内,郑成仁同位高权重的官员坐镇待客,他们同朝为官,都是熟人,方为忠大喜之日,不管他们之间有无过节,表面上都是要客客气气,和和睦睦的,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在这样的日子自找没趣。 此时的方青兮正站在府门口迎接方为忠的迎亲队伍,远远的,迎亲的队伍映入众人眼帘。 队伍之中,方为忠骑在高马之上,好不风光。萧笛笙鼓,可谓是一番悠扬曲调。 迎亲队伍快要抵达方府的时候,方府这边就已得到消息,方青兮这才带着众位宾客到府门口等着新人。等着看热闹的人比比皆是,竟然将方府的大门围的水泄不通,高官名爵更是不在少数,好在方府排查严密,又有守卫在此,这才不至于混进刺客。 新娘子在喜婆的引领下来到会客大厅,见到新娘子,人群中有着不小的言论。 “这个赵惜言,这辈子怕是都没有想过会有如此阵仗的迎亲仪式等着她呢。” “可不是嘛,这赵家是个什么身份,能够高攀上方家那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们是不知道,先前在教延坊的时候赵惜言可是没少欺负方家二小姐,如今方二小姐已是尊贵的主,这日后赵惜言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谁说不是呢,虽说这方二小姐是个大度之人,但府里的下人们哪一个不是有眼力见的。” “好了好了,说这些有什么用,咱们呀就等着看这方府里的好戏吧。” …… 人群中的议论声赵惜言听到了不少,她的脸色也是不怎么好看,一旁的方为忠注意到她的脸色,忙吩咐许兰将赵惜言待到新房去。 众人见新娘子要走,连忙向方为忠看去,他们在等方为忠的一个解释。 见此,方为忠只好解释说到: “各位,不好意思,新娘子身子有些不大舒服,就让她回房歇息,老夫在这里陪你们。” “爹爹,宾客尚未到全,宴席怕是还不能开。” 按翽鸷国的规矩,女眷们是要在见过新娘子后回到玉琼阁用席,女官则是不同,方青兮贵为女官自然有权利待在外院待客。 “谁还没来?” 得知有宾客未到,方为忠的脸色难免难看,方青兮见此只好小声说到: “是长公主同方贵妃。” “……” 方青兮的话虽说时音量不大,但众人还是听得清楚,方贵妃是方府出来的,有些事情自家人关起门再议没有人会说些什么,长公主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方为忠更是不敢拿她怎样。 “爹爹……” “在等一会儿。”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方为忠也不好说些什么,他总不能和皇家人过不去吧? 知道了方为忠的意思,身为这次婚宴的负责人,方青兮只好出言解释。 “各位大人,从皇门到方府路途难免有些远,长公主同方贵妃怕是还得等上好一会儿才赶到。这宴席一时半会儿怕是开不了了。” 就在众人为长公主同方贵妃迟迟不来一事多加揣测之时,府门口的一声高音响彻云霄。 “长公主,方贵妃到!” 070 再遇吴痕 随着那句高声,众人皆向门口望去,只见两名风姿绰约的女子缓缓向大厅走来。 今日的吴蔓身穿一品官服,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倒是方芷灵打扮的富贵一些,随意一些。 见到吴蔓,吴疫的脸上布满了笑意,倒是吴痕的脸色依旧。 ”皇姐,你怎么才来啊?“ 吴疫话里的语气怎么听着都觉得有些别扭,有一种略带指责的意味在其中。 ”路上难免会有些耽搁,怎么?听你这话里的意思倒是要责怪本宫了?“ 吴蔓的话看似不经意,但是其中的深意难免会遭人多加揣测,吴疫的脸色多少有些不好看。 见此,方青兮有意出言帮衬吴疫,方芷灵及时拽住她并用眼神警告方青兮莫要轻举妄动。 被自己的姐姐拦在那里,方青兮多少有些不甘心,她不想让吴疫难堪,毕竟他二人是一母所出,不该如此。 ”长公主,太子也是出于好意。“ ”成王殿下,本宫可没注意到你和太子的感情是那么的深厚,这太阳啊什么时候打西边出来的?“ 吴蔓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吴痕那张千年不变的脸,她就是看不惯吴痕这个样子,平日里冷冰冰地待人,背地里不知道耍了多少心计。他明明一心想坐上那个位子,明明将吴疫视为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她可不相信吴痕会好心出面帮助吴疫,他这么做八成是想挑拨她同吴疫之间的关系。 ”长公主若是如此想,本王也是无话可说,今日是方国师的大喜的日子,长公主可不要耽误大家开席呀。“ ”哟,瞧本宫这个记性,倒是把这档子事给忘了,方国师可别介意。“ 吴蔓笑盈盈地向方为忠走来,方为忠见此只好笑着说道。 ”长公主言重了,长公主能来到方府参加老臣的婚宴,那是老臣的福气,是方府的福气,老臣怎会有埋怨之意?” 方为忠一副谄媚的杨子令吴蔓蹙眉,她最不喜欢看到的就是官员们的一味讨好。方青兮注意到吴蔓厌恶的表情,忙来到吴蔓的身边,笑着说到: “义姐,这边请。” 听到方青兮的声音,吴蔓这才注意到方青兮的存在,打量方青兮一番后,吴蔓不由得啧啧嘴,说到: “青兮今日这身打扮怕是费了好大的心思,今日来参加婚宴的女眷里恐怕只有你打扮的如此清雅,这新娘子的风头岂不是被你抢去了?” “义姐说笑了,青兮可没有那个本事,义姐还是赶快入座吧。” 面对吴蔓的调侃,方青兮只好将话题转移,她可不想面对吴蔓变相的刁难。 见方青兮的面色有些尴尬,吴蔓只是笑了笑,然后看着身旁的方芷灵,说到: “方贵妃,请吧。” “公主请。” 短暂的插曲过去,这婚宴也就跟着开始。 宴席上女官同公主们坐在一起,方芷灵和方青兮更是挨在一起。 “青兮,前阵子你生病,本宫可是一直记挂着你,如今可是好些了?” “谢贵妃娘娘关心,下官已经好多了。” 同桌的其他女官听到方氏姐妹的对话,皆想办法与其附和。 “方大人前阵子生病时太子殿下可是将内医局大半的太医调到了方府为方大人医治,这件事情可是在宫里传的沸沸扬扬的,谁都知道方大人如今有多么地受太子殿下器重。” “可不是嘛,方大人打理内绣局井井有条,治理有方,如今呐内绣局织出的绣品可是越发的精美了。” “这可都得归功于咱们方大人啊,方大人,下官敬您一杯。” 内绣局的许亦兰代表内绣局来参加方为忠的婚宴,方青兮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她这个做下属的自然要捧着方青兮。 见许亦兰敬酒,方青兮犹豫了片刻还是端起了酒杯,倒是一旁的耶律杰娜拦下了这杯酒。 “青兮,你大病初愈太医嘱咐过不能饮酒的。” “没事的,小饮一杯伤不了身子的。” “伤不伤身子不是你能说了算的,青兮,你可不能耍小孩子脾气。” 这一桌的人见耶律杰娜执意不让方青兮干下这杯酒,脸上的神色各异,许亦兰的脸色更是不大好,心道今日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 “方大人,是下官糊涂,忘记了大人大病初愈不能饮酒,下官自罚一杯,大人就不要喝了。” “许大人不介意就好。” “方大人如此说可是折煞下官了,下官自罚一杯。” 言罢,许亦兰在众人的注视下下杯中的酒,方青兮接过婉鑫递来的茶一饮而尽。以茶代酒,也不算是失了礼数。 宴席继续进行着,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柳芙路过方青兮身边时不小心将杯中的佳酿一股脑地倒在了方青兮的襦裙上。没有办法,方青兮只能与众人告辞回到容阁换衣裳。 “小姐,你说这柳芙姑姑平日里看着挺稳重的,怎么今日这么不小心,还好小姐躲的及时,要不然这块蓝玉怕是要被浸上酒渍了。” 婉鑫一边为方青兮更衣,一边在回想着方才的事情。方才柳芙从她身边走过时脚步是稳的,可不知是怎么的,柳芙在路过方青兮身边时明显身子晃动了一下,她杯中的酒这才会向方青兮的身上扣去。还好方青兮反应及时,要不然这酒会一股脑地倒进方青兮的脖颈内,那样可就尴尬极了。 “你也觉得柳芙姑姑是稳重之人。” 婉鑫能够想到的问题,方青兮在一开始就已经想到。柳芙能在吴蔓身边多年,自然是稳重的再不能稳重,这样低级的错误她是不会犯的,能够让她做出这种事情一定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她平日里同柳芙在私底下并无瓜葛,柳芙没有理由这么做,如此对她也没有什么好处。这样看来,吴蔓的嫌疑最大,只是方青兮自己还不能够确定什么,毕竟现在什么都还没发生。 “小姐是在怀疑什么?” 婉鑫跟在方青兮身边多年,方青兮能够想到的她只要用用脑子便会想到。 “你不是已经心里有数吗?婉鑫,等一会儿你让念珠盯着点郑琪儿,我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小姐是在担心郑小姐会为了看成王殿下想尽办法跑来前院,到时小姐会被怪罪?” “这次婚宴是由我负责的,我当然会担心,但愿郑琪儿不会丢郑将军的脸。” 对于郑琪儿,方青兮已是无心应人暗杀她的事情是她心口上的一块病,之前所有人都在瞒着她,可是都城内的传言何时断过?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还是会在梦中梦见那日的情形。在她的梦里,那日没有冷绝傲的出现,吴疫也因此丧命,她被那些人蹂躏地不像样子,最后惨死在方府门口。每每想到此处,方青兮还是十分气愤。只是,碍于郑琪儿的身份,她只能默默等待时机,等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那一天。 “小姐何苦再想那件事情,这老天爷不是瞎子,郑琪儿做的那些坏事终有一日会得到报应的,她会得到应有的惩罚,小姐无需因为她而生气,那样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得了。” “你说的我都知道,你放心吧,现在的我不会那么傻的把一些事情揪在心里不放。” 方青兮说这话时有着绝对的自信,这话在以前她可是不敢说的。以前的她不懂得完全的隐忍不发,做一件事情前她会想很多,但始终无法想到点子上,因此她吃了不少的亏。在宫里的日子让她懂得了很多,经历了一些明争暗斗后她自然找到了未来的路,也弄清了之前一直没有弄明白的事情。当初那个对世界抱有极大幻想的女孩儿已经不见,现在的她已是再现实不过的人。 “小姐,衣裳换好了,咱们回到席子里吧。” 见方青兮看明白了,婉鑫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方青兮能够想明白,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情。 同婉鑫从容阁里出来,方青兮倒是多了观赏的兴致,沿途的景色令她沉醉,看着方府的美景,每年都有新的感悟在其中。 “小姐,这府里的景色您看了不下百遍千遍,为何就是一副百看不厌的样子呢?” “婉鑫,这园子里的花也不是一尘不变的,它就像是宫里受宠的娘娘们,哪一个不是变着花样的讨观赏它们的人喜欢?每年只要以不同的视角去看,你会发现它们的不同之处。我们都在长大,更何况是花呢。” 方青兮的话看似在感慨花朵的变化,实则实在感叹宫中的娘娘们,她的这点心思又能逃过几人的眼? “方二小姐可是好兴致,看来这赏花也是一门学问,哪日本王定要好好向方二小姐讨教一番。” 闻声看去,方青兮已是注意到身后的人。 “下官拜见王爷。” 见到吴痕,方青兮脸上的情绪看不出丝毫变化,倒是吴痕看着她的样子犯起了糊涂。 时隔几月,方青兮倒是要把他忘的一干二净。 “看来方二小姐是不待见本王啊!” 071 伺机 “王爷怕是想多了,青兮绝无此意。” 这若是在平时,方青兮或许不会如此疏远吴痕,今日是方为忠大婚之日,有多少眼睛在盯着她,在这个时候她不想被人议论,更不想被牵扯进储君之争中。 方青兮的那点小心思又怎会逃出吴痕的眼,念此,吴痕心里难免有些不痛快。 “对吴疫你就不是这个态度,怎么?难不成是本王说错了什么?” “王爷若是如此想青兮也是无话可说,席上还有事,青兮就先回去了,王爷还是在此赏花的好。” 方青兮无法理解吴痕将吴疫与他相比的行为,她以前只觉得吴痕是一个冷冰冰的人,现在吴痕变得愈发的小孩子脾气,她不知道的是吴痕只在她面前这个样子。 见方青兮要走,吴痕只好感叹道。 “看来长公主的心思是白费了。” 方青兮原是打算离开的,吴痕的话令她一头雾水,她免不了停下脚步,回身问到: “王爷的意思是……” “本王的意思方二小姐难道不知道?” 吴痕不相信方青兮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谁都知道方青兮方才在席间被柳芙的酒撒了一身,为此方青兮还回容阁换了身衣裳。他相信凭着方青兮的心思定会怀疑柳芙的动机,其实一开始他并没有往这里想,是后来有侍女将他引到园子里他才意识到吴蔓的心思。 吴蔓这么做无非是想让他同方青兮在路上偶遇,他可不相信吴蔓是在给他同方青兮制造机会,吴蔓绝对不会这么好心。 “王爷的意思是青兮同王爷在此是长公主的意思?” “除了她谁还会如此无聊?既然长公主执意如此,方二小姐倒不如遂了她的心思,同本王一同入席吧。” 面对吴痕的邀请,方青兮一时间难免会有所犹豫,一旁的婉鑫注意到自家小姐的面色,忙帮衬着说到: “小姐,时辰不早了,还是快些过去吧,免得被老爷怪罪。” 婉鑫的话提醒了方青兮,方青兮这才意识到这件事情可以用来做多大的文章,她又怎敢怠慢? “王爷,这边请。” 注意到方青兮面容的尴尬,吴痕却是不再言语。 吴痕同方青兮一道来到正厅,在座官员的神情皆有了变化,有的在向吴痕这边打量,有的在观察方为忠的神色,更是有好事者小声嘀咕着。见此,郑成仁的脸色十分不好,倒是方为忠的面色依旧。 见到方青兮同吴痕一道回来,方为忠心道方青兮将他的话当做耳旁风,表面上却是给足了方青兮面子。今日是他大喜的日子,他不想让外人觉得这方府里的人都是面和心不合的,而且自己的女儿也还算规矩,他没有必要同她置气。 方为忠如此开明,郑成仁却是气的不轻。原本郑琪儿被指给吴痕,二人的婚事迟迟未办就已让他操碎了心。他不求吴痕为自己的女儿守身如玉,毕竟他很清楚郑琪儿没有那两下子,但他亲眼见着吴痕同方青兮走的这么近,他的心里多多少少不是滋味,再者郑琪儿对方青兮所做之事他也是心知肚明,这样一来他也不好发作。 吴蔓见事情没有出乎她的预料,满意地笑了,心道吴痕还是钻进了她的套里,接下来只要等着宫里的那道旨意便可。 注意到众人的神色,方青兮尴尬地笑了笑随后回到座位上,方芷灵亲切地拉着方青兮的手,为她斟了杯茶。 “衣裳换好了?” “嗯。” “你,怎么同成王殿下一道儿回来了?” “方才在路上遇见的,就一道儿回来了。怎么了?” 方青兮看似没事人的回答令方芷灵说不出话来,方青兮没有扭捏,害羞,这样一来也没有人好说些什么。 “本宫就是问问,没有别的意思。” 冷不丁被方青兮这么一反问,方芷灵只好心虚地饮着被中的酒,不再言语。 宴席继续进行,方才的那一幕可是看进不少人的眼中,很多事情都是心照不宣的,也没有谁刻意地再说些什么。 # 浮缘酒家的包间内,斜雨楼的几名副使都在,赫无极带着面具坐在窗边饮着酒,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花弄影已把方府内的情况向赫无极说明,当然她是不会漏掉方青兮同吴痕在园子里相谈甚欢的场景的,她本就打算拿这件事情刺激他。 “阁主,府内外的人手已布置妥当,不知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动手。” 焚雨注意到阁主在听完花弄影的讲述后情绪明显起了变化,她和其他人一样,只当阁主是在担心方青兮同吴痕有过多的牵扯不利于事情的发展。现在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她是不会让阁主就这么优柔寡断下去的。 “斜连,灵雨那边……” “启禀阁主,灵雨那边已派人吩咐好了。方青兮是不会受到伤害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们前去打探的人说,秦晓派人跟在方青兮的身边,只怕行动时会误事。” “斜连,瞧你这话说的,还能怎么误事,成王不是对方青兮很好吗?想来他是会保护好她的,你在这里混淆视听的怕是不大好吧,影响了此次暗杀行动对咱们谁都不好。” 斜连的话焚雨压根就不认同,在她看来斜连同花弄影根本就是一伙的,原本花弄影是不打算参与此次行动的,也不知斜连给她灌了什么迷魂药,花弄影竟然要打头阵。也不知他二人打着什么主意。 见焚雨有意为难斜连,花弄影已是气不打一处来。 “焚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斜连大哥是为了青兮好才会多说这一句,你发牢骚做什么!难不成在你眼里青兮的存在毫无意义?亦或是你早就已经忘记了斜雨楼存在的意义?” 花弄影的话句句咄咄逼人,为此焚雨的脸色已是十分难看。她想出言反驳,但是花弄影的话字字珠玑,她已是无力反驳。 一旁的斜远见着焚雨投来请求解救的目光,他赶忙替焚雨解围说到: “弄影,你说这话可是有些过分了。” “哟,斜远,看你这意思你是打算和你媳妇一样不把斜雨楼的规矩当回事了?” “我……” “怎么?被我说中了无力反驳了?斜远,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向着这个女人。是,她是你明媒正娶的女人,但是她的为人如何你难道不知道吗?这些年来你处处维护她,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大哥对你的栽培吗!” 花弄影说话时有意理直气壮地瞪着焚雨,她知道越是在这个时候,焚雨越不敢把她怎么样。 几人的对话愈演愈烈,此时赫无极的脸彻底地阴了下去。 斜连几人都注意到赫无极的脸色不大对,见此斜连拉着花弄影的胳膊示意花弄影不要再多言。 花弄影原本还要说些什么的,见斜连拦住了她,她也不好说些什么。 “好了,有吵嘴的功夫也不见你们干正事。焚雨,你若是不懂斜雨楼的规矩就好好向斜远问明白。弄影,你这么在乎青兮的安危今日你便在暗处保护好她,莫让灵雨轻易动手。” “这个不用大哥说,我知道该怎么做。” 撂下这句话,花弄影给了焚雨一记眼神,转身离开。 见此,斜连只好跟着追过去。 看着花弄影离开的身影,赫无极的心里多少不是滋味。他这个妹妹让他惯成了这个样子,他是脱不了责任的,只是他也是有诸多的无奈之处。 “阁主,弄影她不会有什么事吧?” 看着花弄影离开,斜远怕她会因为情绪弄出什么事情,这样一来他们也脱不了干系。 “没事,你们俩带着人各自准备吧,等开始了本君就过去。” 赫无极饮下最后一杯酒,便开始闭目养神。见此,焚雨只好拉着斜远离开。 一切,都在暗中谋划着,所有人都在伺机而动,没有人知道今日会是个什么样的局面。 072 指婚 席间方芷灵喝的有些微醉,吴蔓却是清醒很多。方青兮注意到方芷灵昏昏沉沉的样子,无奈之下劝她离席歇息一会儿。 “贵妃娘娘,要不然让下官陪你到翠微居歇息一会儿吧,累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本宫没事,不用管我,你们接着吃席。” 方芷灵边按太阳穴边拒绝方青兮的好意,见此方青兮也不好说些什么。一旁的吴蔓见到方芷灵这副样子,调侃说到: “方贵妃还是先去歇着吧,今晚说不定父王会让你侍寝,你要是喝的酩酊大醉的,父王指不定要责罚谁呢,说不定还会指责本宫这个做女儿的,到时本宫可是吃罪不起。” 吴蔓的话是故意要和方芷灵过不去,同桌的几人见此脸色都不是很好,方芷灵却是半掩着笑意说到: “瞧长公主这话说的,本宫可是没有这个意思,大家都在用宴本宫却要跑到一边躲清闲,这多少有些说不过去了……” “方贵妃这就是多虑了,这里是方府,就是贵妃想回自己的阁子里歇着也没谁会怪罪,方贵妃如此岂不是多此一举?方贵妃放心,本宫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回宫,贵妃大可让青兮陪着歇一会儿。” 见吴蔓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方芷灵也不好说些什么,再说下去就是自己太矫情了,她没有那么傻,知道孰轻孰重,吴蔓给的台阶她是自然识趣的。 “青兮,你陪我回翠微居待会儿。” “好。” 之前方青兮还担心没有人能劝的了方芷灵,当她听到吴蔓的说辞后她便知道吴蔓没有把自己的姐姐当做眼中钉,最起码她还能表达一下善意,虽然她的话说的不是那么的好听。 有吴蔓这样一个外冷内热的人在宫里,方青兮也能安心些,内绣局的事情太多,很多时候她根本抽不出来时间去想方芷灵的事情,想见方芷灵一面更是难上加难。 每一次她只要一听到关于方芷灵不好的消息,她总会替方芷灵担心,但转眼便会被一大堆的事情压的喘不过气来。这人都是肉做的,方青兮就是再年轻也经不起折腾,她也没有时间去想别的事情。 以前的她还以为入宫为官是一个好差事,可现在看来她当初的决定是极其错误的。这女官做不好是要挨责罚的,做好了想要早日出宫又是不容易的,保不齐哪日会被陛下指婚,到时想逃都来不及。 不过她只要一想到方芷灵如今的处境,她还是比较庆幸自己是以女官的身份入宫,才不至于落入魏宗的魔爪之中。 方青兮陪着方芷灵离席后,远处的许兰赶忙顺着身后的小径快步离开。她不知道的是柳芙这个眼尖的丫头注意到她离开时的匆忙,便也好奇地跟过去。 回到翠微居,方青兮亲自为方芷灵拿来软枕,好让方芷灵在软榻上歇的安稳些。妙沁从小厨房端来特意为方芷灵熬的醒酒汤,婉鑫又端来几盘子蜜饯和点心,当然少不了茶水。 看着眼前的几人服侍的如此周到,方芷灵的心里舒服了许多,她找到了回家的感觉,她有了一种归属感,这种感觉她已经多年没有过了。自打她成为斜雨楼的副使后,她便再也没有将方府当做她的家,对于家的认知她是越来越陌生,更不要提什么归属感了。 “青兮,谢谢你。” “长姐……” 面对方芷灵突如其来的一句感谢,方青兮一下子还有些不适应,在她的印象里方芷灵不是那种会轻易说感谢的人。 “青兮,这些日子你为方家忙前忙后的,这些我都知道,我不知道我之前和你说的话你领悟了多少,但是你现在做的真的很好。” “长姐,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可么有那么大的本事。再说这些天忙里忙外的不止我一个人,大哥,许姑姑都尽了最大的努力,长姐要是说感谢可不能少了他们。” “青兮,你少在这里和我打马虎眼,我知道你现在还没有想好我说的话,我说过这种事情是急不得的,我有的是时间等你给我答复。” “长姐又是何苦呢?爹爹与长姐,那是你们的事,和我……” 见方青兮吞吞吐吐的样子,方芷灵不知该说些什么,也许方青兮的年龄小,一时半会儿是悟不明白了,不过,她现在一点都不着急。 方芷灵拉着方青兮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到: “好了,青兮,我都说了不会逼你的,你就不要再想了。来,吃点心。” “长姐还是赶快把醒酒汤喝了吧。” 方芷灵不过多为难方青兮,方青兮打心底里感激方芷灵,但她在心里多少在盘算着,盘算着她的未来,盘算着她与方芷灵之间要以什么样的关系相处才不会出问题,她很担心方芷灵会在暗处阴她一把。 # 临安街上,一辆马车格外地引人注意,没有记错的话那辆马车应该是宫中颁布圣旨专用的马车。马车直奔方府驶来,这也让斜雨楼准备动手的人停下观望。 见到手持圣旨的公公,所有的人都想知道这圣旨是颁给谁的。 来访的公公是魏宗身边得力的一位,大家都叫他吴公公。吴公公一入前厅便直接向吴蔓走来。 “长公主,陛下说了这圣旨要您亲自宣读。” 吴公公说这话时有意看向方为忠,迎上吴公公的目光,方为忠只觉得身上冒起了冷汗,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份圣旨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接过吴公公递来的圣旨,看着圣旨上镌刻的腾龙,吴蔓摇了摇头说到。 “吴公公,这方贵妃同方大人还在内院没出来,本宫觉得这圣旨还是要当面宣读的好。来人,去把方贵妃同方大人请来,就说本宫有要事相商。” “是。” 得了吩咐,一旁的侍女匆匆离开。 不一会儿,方芷灵同方青兮一行人便来到了前厅。 见到宫里颁布圣旨的吴公公,姐妹二人相视间皆有一些想不通,吴蔓却是不给二人丝毫思考的机会。 “方青兮,方芷灵接旨!” “臣接旨。” “臣妾接旨。” 见圣旨是颁给她二人的,方青兮同方芷灵急忙行叩拜礼。 见此,吴蔓继续宣读圣旨。 “魏宗有旨,三品女官方青兮出自名门,品德有佳,执事刻苦认真,心思良善。方家出此女,朕深感欣慰。念及先帝遗子至今无正妃安抚再侧,朕特将方青兮指给成王殿下为成王妃,择良日婚之。念及爱妃方芷灵与妹情深,大婚一事便由爱妃全权负责。钦此!” 073 出动 宣读完圣旨,吴蔓来到方青兮跟前,将圣旨递到方青兮跟前。 “方大人接旨吧。” 见明晃晃的圣旨就这样摆在自己身前,方青兮先是朝吴痕那里看去,注意到吴痕脸上的错愕,她知道吴痕并不是事先知晓此事,想来这是魏宗的主意。念及到此,她也不再过多纠结,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她也没有办法打破,更不能承担相应的后果。 小心翼翼地将吴蔓手中的圣旨接过来,见此吴蔓的笑容越发的灿烂。 身旁的婉鑫识相地将方青兮接来的圣旨收起来,在场之人的神色各异,方为忠更是没有缓过神来。 “方国师,恭喜啊!国师可是生了个好女儿!” “长公主此言差矣,老臣可没做什么,这都是青兮这丫头命好。” 面对吴蔓的恭维,方为忠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魏宗会将指婚的圣旨送到这里来,今日是他大婚的日子,他不会相信魏宗会如此好心地来个双喜临门。 方为忠说话时吴痕已变得清醒,他注意到此时的方青兮还跪在地上,他只好来到她身边提醒她。 “地上凉,快起来。” 吴痕的好心提醒让方青兮有些不大适应,更是没有丝毫要起身的意思,见此他只好一把将方青兮扶起。 吴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扶起方青兮,这根本就是在向所有人表态,他要让所有人知道他对方青兮是出于一颗真心,方青兮对他而言是很重要的,这是其他女子不胡得到的殊荣。 对此,在场之人皆有不同的想法,郑成仁同吴疫更是气的不轻。 郑成仁怎么都没有想到魏宗会在自己女儿婚嫁前颁布这道圣旨,魏宗要将方青兮指给吴痕他没有意见,就是有意见魏宗若是执意如此他也是无能为力。他在意的是魏宗这一次根本就没有顾及到郑家的感受,他郑成仁论权势,论地位哪一点都不比方为忠差,魏宗此举无疑是在让郑家抬不起头,让他郑成仁抬不起头。 再者自己的女儿同方青兮结下的梁子不是一般的大,上一次方青兮遇刺一事便已同自己的女儿脱不了干系。方青兮若是个小肚鸡肠,不知好歹的女人,只怕成了成王正妃那一日会对自己的宝贝女儿下手,到时可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他也不可能跑到成王府去闹啊,就算是魏宗知晓此事也会站在方青兮这边。 不管从哪个角度去分析这个问题,郑琪儿日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想到这里郑成仁怎么可能高兴的起来。 至于吴疫,那就更不用说了,眼看着就要到手的美人一下子被自己的父亲指给了竞争对手,他怎么可能甘心。见到吴痕实打实的对方青兮好,他的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若是吴痕对方青兮不好,他还有理由将方青兮抢回来,可现在他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方青兮这边的情绪波动也很大,方才吴痕将她扶起时她的心突突跳个不停,她知道自己恐怕是大事不妙,她很害怕自己对吴痕是有情的,那样对谁都不好。她倒是没有去考虑吴疫的感受,却是想到了赫无极。 注意到方青兮忐忑的神情,吴痕不好待在她身边,只好嘱咐一旁的婉鑫。 “把你家小姐照顾好了。” “是。” 糊里糊涂地被吴痕吩咐,婉鑫一时还摸不着头脑,不过见到自家小姐的脸颊渐渐发红,她便知道大事不妙。 嘱咐完婉鑫,吴痕将扶着方青兮的手撤下来,转身回到席间。见此,方芷灵拉着方青兮的手回到了她们那桌。 宴席,继续进行着。有不少官员跑到吴痕那桌向他道喜,方为忠那里更是被吹捧着,所有人都在羡慕他,羡慕他有两个争气的女儿。 在吴蔓宣读过圣旨后,吴公公讨了杯喜酒喝便也回宫交差。从方府正门出来时,他并没有注意到房顶上潜伏的黑衣人。 “阁主,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布置好一切的焚雨此时只等赫无极一声令下,方才吴蔓宣读圣旨他们都听到了,她怕赫无极会因为情绪迟迟拿不定主意,毕竟方青兮是斜雨楼重要的人。 “焚雨,你派人告诉府中的内应,让她们想办法把青兮和灵雨支开,她们一离开咱们便动手。” 赫无极这个时候还是比较理智的,先前他让方芷灵想办法把方青兮支开,方芷灵照做了,结果哪成想会突然冒出来一份圣旨,又把她们两个人请回了席里。这下子他不敢轻易动手,他很担心会误伤到她,他也不能让手下的人刻意保护她,看样子想要英雄救美的人很多,她是不会有事的。 “阁主,北门和内院的侍卫和家丁不知是怎么回事全都不见了,只有门口站着的几个看门的。” 时刻注意方府动向的下属注意到这一情况急忙跑来向赫无极反应,得知这一消息赫无极没有多大的反应,倒是一旁的焚雨同斜远没了主意。 “阁主,您说这会不会是一个圈套?难不成方为忠已经发现咱们了?” 斜远很担心事情会变成他想的那个样子,为了此次的暗杀计划他们准备了好久,这一次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要将方为忠杀死,若是此事出了任何破绽,他们所做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 “放心,不会。告诉斜连和弄影,让他们一会儿动手的时候从翠微居方向绕道前院,切记不要打扰到玉琼阁的女眷们。” “阁主就不担心吗?内院如此安静……莫不是内院有咱们的人?” 说着说着焚雨似是反应到了什么,阁主向来运筹帷幄惯了,他是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他说这件事没事那就定是有了足够的把握。如果是这样的话,难保内院没有斜雨楼的人,而且这个人一定不是灵雨,灵雨的行踪她知道。她原以为方府内安插的人只有灵雨和几个丫鬟,没有想到会有一个能够让所有侍卫和家丁信任的人,能让大家伙信任的人,可见这个人的地位有多高。 “该问的问,不该问的本君没时间回答你。记得吩咐下去,不管方氏姐妹离不离席,半柱香后行动。” # 许兰从内院回来时路过玉琼阁,正巧郑琪儿见到了她。 “许姑姑。” “郑小姐怎么不在阁子里吃席呀?” “阁子里也没什么好玩的,许姑姑,我问你一件事。” “郑小姐请说。” “那个,许姑姑,方才我去喜房时听路过的丫鬟说陛下派吴公公将圣旨送来方府,可是有此事?” “是有这么一回事,还是长公主宣读的圣旨,陛下下旨将我们家二小姐指给成王殿下做正妃了,还让方贵妃帮着筹办婚事。” 得知郑琪儿的疑惑,许兰也没有吞吞吐吐,在她看来郑琪儿就算是现在不知道实情等她出了内院一样是会知道的。 知道事情的真相,郑琪儿险些要晕倒,还好一旁的丫鬟及时将自己扶稳才没有惹出大笑话。 “郑小姐,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我还有事,就先回府了,还麻烦许姑姑告诉我父亲和母亲一声。” “郑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将话传到。” 郑琪儿的脸色有多么地难看许兰不是没有看到,她之所以顺着郑琪儿的话把话说下去无非是不想驳郑琪儿的面子。其实想一想她也是够可怜的,算算日子她指给成王已有一年多,婚事却是一拖再拖,如今正妃已经有了人选,她这个侧妃怕是不能风风光光地嫁进成王府了。 回到外院,许兰将郑琪儿的原话转告给郑成仁,郑成仁只当自己的女儿情绪不好,便也由着她的性子。 从郑成仁那桌出来,许兰又来到方青兮这桌,倚在青兮耳边嘀咕着。 “二小姐,厨房这边出了点状况。” 得知是厨房出了事,方青兮自是不敢怠慢,只好起身同许兰走这一趟。 见方青兮同许兰嘀嘀咕咕的,方芷灵难免不问上一句,毕竟她也是方家的一份子。 “青兮,怎么了?” “厨房出了点状况,我去看看。” “方贵妃,你陪青兮去吧,要不然成王殿下会担心的,你瞧,成王殿下来了。” 在这个时候吴蔓说这话明显是在故意找方芷灵同方青兮的茬,方芷灵不好说些什么,就连方青兮都是被她拦着。 吴痕那桌同方青兮这桌是挨着的,方青兮这边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吴痕想不知道都难。 “怎么了?” “没怎么,王爷那桌若是没酒喝可以到旁桌去,这桌都是女眷,怕是不好吧?” 方青兮说这话时明显是不给吴痕面子,要是平时吴痕定会生气,可是今日他心情大好,方青兮说什么她都不会介意了。 “若是本王没记错的话,这桌能称得上是女眷的怕是只有方贵妃,虽说你被陛下指婚,但也不至于如此着急的落实名分吧?” 吴痕的声不大,刚好方青兮可以听得见,听到这样一句不着调的话,方青兮的脸颊不由得发红。 半柱香已到,潜伏在方府内外的人已出动。 074 斜雨楼 就在此时,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笛声所到之处无不令人惊讶,此等妙音甚是少见。 听到笛音,众人皆是一阵恍惚,吴痕眼疾手快点了方青兮身上的穴位,方青兮先是一惊,而后便注意到在座没有武功之人皆倒了下去,唯有她和方芷灵两个人还好好的。她是有吴痕帮助,方芷灵却是被吴蔓点穴,方青兮这才知道吴蔓是个有武功的。 来不及众人反应,从四面八方飞来了众多黑衣人并且在向正厅汇聚。 “斜雨楼。” 见到黑衣人,吴痕只说了这三个字,方青兮却是一头雾水。 “斜雨楼,那是什么?” 方青兮不明白吴痕话里的意思,只是任由吴痕死死的抓住自己的手不放,她知道他是怕她有事。 “没时间说这么多,跟紧我。” “哎……” 吴痕说完这句话,便拽着方青兮向府外走去。只是黑衣人已来到跟前,众人已是打成一片。 吴疫来到吴蔓跟前,现在的情形由不得他过多思考,方青兮那里有吴痕保护着,吴蔓却是无法顾及到方芷灵。 “皇姐,贵妃娘娘交给我。” “好。”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吴蔓也不拒绝吴疫的好意,她看得出来斜雨楼这一次的目标是方为忠,这么多的黑衣人一股脑地向方为忠涌去,这不难说明问题。 得了吴蔓的同意,吴疫来到方芷灵跟前。 “贵妃娘娘,得罪了。” 言罢,吴疫不待方芷灵出言直接握住她的手向府外走去。 方为忠见黑衣人向他这里汇聚,他心中先是一紧,郑成仁腾地一下子从椅子上冲了出去,直奔黑衣人而去,瞬间同黑衣人打成一片。 席间凡是有武功之人皆与黑衣人打成一片,有郑成仁这样的表率,其他人更是积极表现。 方天奇在打倒一名黑衣人后来到方为忠身后,焦急地说到: “父亲,你没事吧。” “为父没事,快去看看你的两个妹妹。” 黑衣人来袭时方为忠的注意力早就不在两个女儿身上,他已是自顾不暇。 “父亲放心,成王殿下同太子殿下在护着她们。” 方天奇知道方为忠会放不下方青兮同方芷灵,方才笛声传来时他便开始注意他的两个妹妹,见妹妹们有人保护他也就放心了。 从正门袭来的焚雨一身红衣,见方为忠同自己的儿子聊的正欢,她径直向方为忠方向冲去,方天奇眼疾手快将焚雨拦住。斜远见此立刻向方为忠冲去,瞬间同方为忠打成一片。 焚雨的招数按花弄影的话来说就是下三滥,匕首在她的手里直接向方天奇的太阳穴扎去,还好方天奇一个翻身避开了焚雨的匕首,而后一个转身来到焚雨身后,徒手给了焚雨一掌,焚雨直接被击出半尺远。 待到站稳,焚雨恶狠狠地盯着方天奇,方天奇随手抄起了躺在地上的黑衣人的一把长刃,与焚雨展开对峙。 “焚雨,多日未见,你倒是越发歹毒了。” “焚雨再歹毒方大少爷也是有应对之策,不是吗?” 焚雨同方天奇相识是在两年前,那时方天奇同自己的父亲外出,结果在半路上惨遭斜雨楼的毒手,斜雨楼领头之人便是焚雨,为此事后方天奇花了好一阵功夫去了解这个叫焚雨的斜雨楼副使。 “说吧,你们今日有何目的!” “哟!瞧方大少爷这话说的,难道您没看出我的目的?我要方为忠,死。” “你找死!” 言罢,方天奇再一次同焚雨战在一起。 吴痕这边同斜雨楼的人打的并不是十分吃力,说来也奇怪,斜雨楼的人明显不把方为忠的两个女儿当回事,来拦他们的人并不多。 方青兮就这么任由吴痕拽着,吴痕赤手空拳同黑衣人打斗着,方青兮被吴痕推来推去,心惊胆战的。 不过她的视线可是没有从方为忠同方天奇的身上离开过,眼见着自己的父亲同兄长越发的吃力,这个时候她怎么可能熟视无睹? 方青兮趁吴痕与黑衣人打斗的空档扯开吴痕的手,径直向方为忠的方向跑去。本在同吴疫打斗的花弄影和同吴蔓打斗的斜连心中皆是一惊。 方青兮的身份只有斜雨楼的高管知晓,他们只是吩咐了下属莫动方家两位小姐的主意,其他的并没有说太多,他们都担心下属会因方青兮的阻拦误伤到她。如果真的是那样,阁主定会发怒。 花弄影朝斜连递了个眼神,随即立刻向方青兮飞去,吴痕见此立刻朝花弄影追了过去,不料半路遭到斜连的拦截,无奈之下吴痕只好同斜连战到一处。 吴疫眼见着花弄影追上方青兮,来不及过多思考,他放下方芷灵的手立刻朝方青兮方向赶去,吴蔓也连忙跟了过去。见吴疫如此情痴,方芷灵只能在心中苦笑,心道阁主会亲自出手拦住吴疫同吴蔓。 来不及让吴疫同吴蔓来到方青兮跟前,先前的笛音再一次响起,一道身影闪现在二人身前。见到眼前的人影,吴蔓笑着说到: “斜雨楼的阁主可是难得一见的人物,疫儿,今天咱们姐弟俩可是赚到了。” 赫无极之前同吴蔓打过交道,自然不会因此动手。 “长公主,本君劝你不要趟这趟浑水。这水不是你想趟就能趟的。” 赫无极的眼眸极其的自信,吴蔓却是不屑。 “如果本宫说不呢?” “那就休怪本君不客气了!” 言罢,赫无极操纵着笛子同吴蔓二人打斗。手中的笛子发出的音波险些让二人招架不来,吴蔓同吴疫自知不是赫无极的对手,只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输给赫无极这个家伙。 就在方青兮要被花弄影追上时,耶律杰娜及时出现在方青兮的身边,她拿出怀中的簺,吹奏起来。随着吹奏的声音的增大,音波不断随之扩散,所到之处的敌人无不感到头昏脑涨,就连懂得音攻的花弄影都有了不适的感觉。她能感觉得到这个陈国公主的音攻同自己的哥哥可以一较高下,一想到有这样一个人在方青兮身边,她也就放心,便转身借助轻功飞离方府。 花弄影离开后,周遭挡在方为忠同方青兮之间去路的黑衣人皆被耶律杰娜的音攻震晕,耶律杰娜连忙拽着方青兮向方为忠奔去。 同方为忠激战的斜远见方青兮朝这边跑来,一个分神不料被秦啸偷袭,打退几米远。 借着这个空档,方青兮同耶律杰娜来到方为忠身旁,秦啸则与郑成仁联手对付斜远。 见斜远形势不利,焚雨一个箭步冲到斜远身旁与其并肩而战,方天奇紧随其后,同秦啸、郑成仁展开三对二的打斗模式。 吴痕这边,斜连渐渐处在上风。赫无极那边的音攻过于强大,吴痕等人皆受到波及,精神多少会受些影响,按实力而言,斜连远不能及吴痕,但吴痕的注意力不集中,无法专心同斜连打斗,这才使斜连占了上风。 斜雨楼这边死伤不下百人,方府这边的侍卫同家丁更是所剩不多,还有几位武将负了伤。 见此,吴蔓只好出言相和,现在的情形,由不得她骄傲半分。今日在座的大多是翽鸷国的机要官员,若是这些人出了什么意外,翽鸷国便会面临政治,军事上的瘫痪。她不可以,也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她觉得斜雨楼也不希望翽鸷国出事,虽说斜雨楼对翽鸷国的皇室并不友善,但斜雨楼的总舵还是设在了翽鸷国,翽鸷国若是有什么事,他们斜雨楼也不会好过。 “鬼面阁主,咱们谈谈吧。” 吴蔓放下了往日的架子,赫无极因此止了笛音,他们这边停止了打斗,其他人还在继续着。 赫无极从一开始便料到吴蔓会与他讲和,虽说吴蔓是傲慢之人,但她同样是一心为了翽鸷国百姓的好官员,她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翽鸷国就这么毁于一旦,政治和军事对于一个国家的重要性不用他多言,他相信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长公主要和本君谈什么?” “阁主是在明知故问。” “哈哈哈!本君若是要明知故问,你又能奈本君如何?” 赫无极敢在吴蔓面前得寸进尺无非是凭着他对吴蔓的足够了解,吴蔓这种心气高的人在面临国事与己事时她定会选择前者。百姓的安危和利益她看得比自己的还要重要,这也是她这么多年来从未变过的本性。 “你若是执意如此本宫自然不能把你怎么样,但是你不要忘了斜雨楼的规矩。这么多年来斜雨楼从未伤过翽鸷国的任何一个百姓,本宫知道你是为天下百姓着想的,想来你是知道今日一事会对翽鸷国带来多大的影响,这种影响不是你能够承担后果的。一个国家的瘫痪随之而来会面临什么样的问题你比本宫要清楚,本宫不相信你会眼睁睁的看着百姓无依无靠,任由别国的官兵欺凌!” “当年你们吴家攻入陈家的大门时,怎么就没有想过照顾一下城中的百姓!烧杀虏掠,哪一件不是你们吴家的军队干的好事!” 075 杰娜负伤 赫无极说这话时咬牙切齿,当年他亲眼看着他的家人惨死在自己面前,攻入都城的吴兵手持长枪,一枪便刺死一个。吴兵所在之处,无不哀鸿遍野,怨声载道。 赫无极以为他可以忘记母亲同父亲临死前的惨状,当旧事重提时他仍旧无法说服自己,说服自己忘记。那是他心中的死结,没有人能够打开它,就连他自己也是无能为力。 这么多年来,他苦心经营着斜雨楼,小心谨慎地待在方青兮身边,为方青兮谋划着一切。他以为他可以替方青兮打理好斜雨楼,会完成老阁主的遗愿,会为方青兮夺回本属于她的一切。 当他得知方青兮被指婚给吴痕,他就知道他慢了一步,他输给了吴痕,而且是输的彻彻底底,输的惨不忍睹。他看得出来方青兮的心里是有吴痕的位置的,只是方青兮自己没有意识到罢了,但那并不代表着他意识不到,不代表别人意识不到。 有些事情,还需要方青兮自己想明白,他没有权利决定方青兮日后要走的路,他不想用斜雨楼做筹码给她压力,他想要尊重她。 吴蔓注意到赫无极的神情有一些复杂,她以为他是在想当初吴兵入都城一事,她不想让他因为那件事情对翽鸷国产生偏见。 “这件事情不见得是你想的那样,本宫所言之事怎能与它相提并论?” “看样子长公主是要明目张胆的维护吴家了,也是,长公主本就是吴家人,只是不知长公主能否代表吴家承受当年犯下的罪责的后果?” 赫无极的话字字珠玑,吴蔓被逼的哑口无言。当年吴兵攻入都城时吴蔓还不到十岁,很多事情她是不知道的,她本想出言反驳赫无极,可转念一想她的身份实属尴尬,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吴家人,她这一辈子都不能摆脱同吴家的关系。 见吴蔓面色尴尬,赫无极不好在说些什么,他知道吴蔓同当年之事没有关系,要说有关系也就是扣了一个吴姓的帽子。 “本君今日来此只有一个目的,还望长公主莫要插手。至于长公主所言,本君只能说长公主是多虑了,本君没有那个闲工夫去想这些没有用的事情。” “鬼面阁主就不能卖给本宫一个面子?” “长公主的面子本君可以给,不过这些下属给不给长公主面子就是他们的事了,本君告辞。” 言罢,赫无极一个华丽的转身便离开了方府,只留下一脸错愕的吴蔓同吴疫站在原地。 吴蔓没有想到斜雨楼阁主会如此好说话,她不知道的是赫无极的离开只是一个计谋。 “皇姐,你没事吧?” 一旁的吴疫注意到吴蔓的脸色有些不大对劲,他猜测吴蔓是没有从方才赫无极的话中缓过劲来。 “本宫没事,走,去帮吴痕。” “好。” 吴痕那边的情形吴蔓同吴疫都看在眼里,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吴家人,到了关键的时候理应一致对外。 # “爹,您没事吧?” 方青兮来到方为忠身边满是关切地问到,见此方为忠的心里好受许多,心道自己的女儿还是念旧情的。 “为父没事。” 方为忠极力掩饰疲倦的面容,可还是没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见此,周围之人皆是一惊。 “爹爹,您怎么样?” “方国师!” 方青兮同耶律杰娜连忙扶住方为忠没有让他摔倒,一旁正在打斗的方天奇被这一幕吓到了,险些中了焚雨的计,还好有秦啸在一旁帮衬,让他躲开了焚雨的致命一击。 “秦啸,谢谢你。” 对于秦啸,方天奇还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同吴痕的交情甚深,秦啸是吴痕的下属,按理来说他对秦啸应该有兄弟情义在里头,可这些年他二人非但没有成为兄弟,还在诸多事情上意见相左,秦啸会救他,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他除了说一声感谢,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面对方天奇突如其来的一句感谢,秦啸差一点愣在原地,还好他的理智及时制止了他。 “不用谢,这里有我,你去看看国师大人。” “好。” 见秦啸是真心待他,方天奇便不再推辞,一个转身冲到方为忠身边,周遭的黑衣人却是不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直奔方为忠而来。 耶律杰娜同方天奇只好将方为忠和方青兮护在里面,他们则在同黑衣人打斗着。 簺发出的声音让周遭的黑衣人感到头晕目眩,方天奇借黑衣人走神的空档一刀毙命,二人之间的配合可谓是十分默契。 随着时间的推移,几人的打斗越发吃力,闻讯赶来的士兵更是将方府整个围住,无奈之下赫无极只好命令下属撤离。 得到命令,焚雨多少不大情愿,斜远只好拉着焚雨匆匆离开。 见斜雨楼的人离开,耶律杰娜终是松了一口气,方才她在用簺吹奏时早已消耗了身体内多半的内力,此时的她已是筋疲力尽。 “公主,你没事吧?” 方天奇注意到耶律杰娜的脸色十分苍白,他很担心她是内力消耗过大导致的。 “我,没事。” 不待耶律杰娜将话说完,方天奇便亲眼看着耶律杰娜就这么倒了下去,还好他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见耶律杰娜晕倒,方青兮连忙跑到耶律杰娜跟前。 “她怎么了?” 见耶律杰娜晕倒,方青兮十分担心。她也是今日才知道耶律杰娜是个有武功的,她以前以为耶律杰娜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今日她便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作为异国来都城的人质,耶律杰娜不该是有武艺之人,若是有心之人将今日之事传到魏宗耳里,只怕魏宗会拿此事大做文章一番。 方青兮想的认真,并没有注意到吴痕来到她跟前。 “人都晕倒了,你还在想没有用的。” 耳边的低语令方青兮心中一惊,方青兮看向一旁的人,立刻打起了精神,见此吴痕便不对她多加为难。 吴痕来到耶律杰娜身旁,俯下身子为耶律杰娜把脉。 “王爷,杰娜没事吧?” “有事。” 吴痕为耶律杰娜把过脉后明显感觉到耶律杰娜的脉象极其的微弱,好像是内力薄弱所致。仔细想来在方才的打斗中耶律杰娜使用音攻本就要消耗许多内力,她会晕倒并不奇怪,只是在她的脉象里,吴痕还感觉到了一股致命的真气,他不知道那股致命的真气是什么,但是他能够感觉得到那股真气会给耶律杰娜带来致命的伤害。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那股真气是隐藏在耶律杰娜体内,平日里不会影响到耶律杰娜的日常生活,只有耶律杰娜使用音攻时那股真气才会将耶律杰娜的内力抑制,导致耶律杰娜的内力无法正常运转,这才会晕倒。 吴痕知晓耶律杰娜耽误不起,想到此处他忙吩咐一旁的秦啸。 “秦啸,快将陈国公主带到容阁去,青兮,你陪着她,其他人就不要跟过去了。” “好。” 方青兮看着吴痕紧皱的眉头便知道事情有多么的棘手,在这个时候她对吴痕更是言听计从,她想好了,只要吴痕能够救治耶律杰娜,她就是受再大的委屈也是值得的,更何况吴痕是不会轻易让她受委屈的。 “我们走。” 说完这句话,吴痕拉着方青兮的手离开,见此方为忠也没有说些什么。方青兮被指婚给吴痕一事已是不争的事实,他没有办法去改变什么,他还要庆幸自己的女儿比较识趣,没有同吴痕过不去。 吴疫见吴痕拉着方青兮离开,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圣旨宣下来的时候他还抱着一丝希望,他觉得只要方青兮的心不在吴痕那里,他还是会有一丝希望的。可当他亲眼看到吴痕拉方青兮手的那一刻方青兮的脸颊明显发红,他便知道他自己再也不会有机会了,想来就算是方青兮愿意给他机会,吴痕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是第一次看到吴痕将方青兮保护的如此之好。 有这样一个男人陪在方青兮的身边,他也可以放心了,至少方青兮在吴痕身边不会受人欺负。只是,吴痕不是安于现状之人,他对皇位的热忱只怕会连累到方青兮,到那时只怕方府也会跟着受到牵扯,方青兮更是难逃宿命。 现在的他,不知是该救她,还是该眼睁睁的看着她就这样落入深渊。 吴疫失魂落魄的样子让在场几人看进眼里,吴蔓不争气的瞪了他一眼,而后对方为忠说到: “方国师,今日之事本宫会向父王如实禀报的,斜雨楼那边国师不要担心,本宫会派翽鸷国最精良的护卫队保护你的安危的。” “老臣谢长公主,今日若不是有长公主出面同斜雨楼的那个鬼面阁主谈判,只怕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这一次方为忠对吴蔓的感谢是实打实的,吴蔓今日的表现实属在他意料之外,吴蔓能有这样一颗爱戴百姓之心,那是翽鸷国的福气,更是魏宗的福气。 076 当家主母 在方青兮的安排下,耶律杰娜住到了容阁的偏房里。 此时的耶律杰娜躺在床榻上闭着眼,方青兮坐在床榻边看着她憔悴的面容,心里一阵心疼。 吴痕吩咐秦啸将王太医请来后,转身来到方青兮身边,见方青兮心系耶律杰娜,他只好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 “她会没事的。” “王爷,还请你和我说实话,杰娜她到底怎么了?” 方青兮虽然不懂得医理,但她看得出来耶律杰娜绝对不会内力消耗过度的晕厥,她觉得这件事情十分蹊跷,吴痕定是有事瞒着她。 “她体内有一个致命的真气,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怎么会这样?” “青兮,你要有个准备,本王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习武之人,本王不知道能不能把她体内的这股真气逼出来。如果尝试失败了,她这条命很有可能就跟着没了。” “那王爷可是有什么应对之策?” 对于吴痕的话,方青兮深信不疑,至少在她看来吴痕是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和她开玩笑的。 “本王心中已有办法,只是还得等王太医诊断过后才能开始。” 王太医是方青兮的专用太医,来方府是最合适不过的,再者王太医本身就很擅长调理盈虚,有他的帮助吴痕也能有把握些。 “那杰娜现在不会有事吧?” “放心。” “嗯。” 吴痕叫方青兮放心,方青兮就不会多想,在她看来吴痕是不会骗她的,吴痕说耶律杰娜现在不会有事就不会有事。 两个人突然没有话题可聊,多少都会有些尴尬,方青兮只要一想到那道圣旨,她的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 圣旨已下,也由不得她过多反对,魏宗把她指给吴痕,她不可能不嫁,就是她不想嫁方为忠也会逼着她嫁过去,这件事情根本由不得她说什么。 许是注意到方青兮的面色不大对劲,吴痕猜测方青兮八成是在想那道圣旨的事情。他根本没有逼她,她如此只是多想。 “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还是回去歇着吧。” 吴痕的冷漠让方青兮心中一紧,她以为有了那道圣旨正好如了他的心意,且不说他心里是如何想的,至少会关心她一下,她没有想到吴痕会如此待她。 “杰娜现在这个样子,我不可能离开。” “你在这里只会碍手碍脚。” “王爷一定要这个样子吗?” 吴痕的阴晴不定令方青兮心绪难安,一会儿对她温柔得不得了,一会儿摆出一张臭脸给她看,她很想知道吴痕究竟是怎么想的。如果他看不上她,她完全有理由让他向魏宗请旨收回成命。 “方二小姐的话本王不明白。” “王爷能够明白什么?罢了,就当是青兮一人自作多情。既然王爷觉得我在这里会碍手碍脚,我便回房歇着,婉鑫会在这里替我照顾杰娜的。” 吴痕没有拒绝方青兮的好意,毕竟耶律杰娜是女子,疗伤时难免多有不便。 方青兮离开后不久,王太医便从宫中赶来。 王太医为耶律杰娜把过脉后面色甚是凝重,见此吴痕便知晓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王太医觉得此事……” “王爷心中怕是已经有了答案,想来王爷把微臣叫来也只是想确认一下心中所想。” “那股真气,本王打算将它逼出来。” “王爷,恕微臣多一嘴,微臣觉得王爷此举甚是不妥。如若微臣所料不错,公主体内的那股真气是多年累积下来的,那真气怕是已经入了公主的五脏六腑,只怕有意逼出会酿成大祸。” 王太医的话引来吴痕的深思,以耶律杰娜的身份,她是不可能遭人正面攻击,想来这股真气是不会被人强制打入耶律杰娜体内的,八成是在耶律杰娜的日常饮食中动了手脚,导致耶律杰娜即使身怀武功也不敢轻易使用。 “依王太医看来,应该怎么做?” 这一次吴痕放下了身价,他知道现在只有王太医能够救得了耶律杰娜。在这个时候他自然不会摆身价,有的时候和蔼可亲些反而能让人觉得他好相处一些。 # 安排宾客相继离开,许兰扶着方为忠回到青岩居。 青岩居的书房内,方为忠一个人站在窗前默不作声,见此许兰也不好说些什么,心道今日一事已让方为忠喘不过气来。 “老爷,夫人那边已经派人来催了,老爷是不是该……” 许兰是看不上赵惜言的,赵惜言在教延坊没少难为方青兮,她同郑琪儿更是沆瀣一气,许兰对方青兮本就用心,赵惜言此举无疑让许兰更加讨厌她。 只是赵惜言的身份摆在那里,许兰不好同其抗衡,毕竟她也不好不给方为忠面子,她也摸不准方为忠的脾气。 “派人告诉夫人一声,就说今日老夫受了惊吓,便不去看她了。” 方为忠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无非是想向许兰证明他的心思并没有在那个丫头身上,他想让许兰明白他的心是在她身上的。 “老爷,这恐怕……只怕夫人会多心。” 听到方为忠的话许兰心里美滋滋的,只是她还是要为方为忠考虑,毕竟方为忠不能怠慢了赵惜言,要不然就是魏宗那里他都不好交代。 “她若是觉得老夫怠慢她了,就让她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方为忠先前也是十分顾虑同赵惜言的关系,他本不想对赵惜言如此冷漠,但是今日他险些命丧黄泉,心中情绪已是难平,在这个时候赵惜言无非是在添他的堵。 “老爷,奴婢这就去夫人院里。” 许兰知道方为忠说的是气话,她会去赵惜言的院子里,但是她不会将方为忠的原话告知给赵惜言,现在两个人都在气头上,她不好做这种推波助澜之事。 许兰离开后,方为忠继续看着窗外的景色,思绪更是不知飘向哪里。 斜雨楼敢在他大婚的日子派人暗杀他,这个仇不管怎么样他一定要报。 许兰来到赵惜言住的院子,赵惜言正在屋子里摔着东西,丫鬟怎么拦都拦不住,见此,许兰只好俯在门外听着。 “小姐,您就别摔了,待会儿老爷来了该生气了。” 说话的丫鬟叫锦秋,是赵惜言身边的贴身丫鬟,伺候赵惜言多年,同赵惜言一块长大,因此赵惜言对她也比旁人要好一些。 “老爷,他会来吗?” 赵惜言有一种预感,她觉得方为忠今日是不会到她这里来的,方为忠若是有心早就会来了,他之所以迟迟不来八成是不想见到自己,她若是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那可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小姐,谁说老爷不会来的,今日是你们的洞房花烛夜,老爷肯定会来的。” “如果他不来呢?” 冷不丁被赵惜言这么一问,锦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嗯,小姐,也许,也许老爷是有事。” “有事?是呀,他可是个大忙人。不光是个大忙人,更是炙手可热的大人物呢,要不然斜雨楼的人为什么要刺杀她?” 一想到今日外院之事,她的心里就有些心惊胆战,她很害怕方为忠会在今后的日子里出了什么意外,要是出了意外,她可就亏大了。 “小姐。” 锦秋本是要好好劝一劝自家小姐的,可当她转过身来注意到许兰站在门外她便不再言语,只好示意赵惜言莫要说下去。 顺着锦秋的手指的方向看去,赵惜言注意到许兰的存在,顿时心中一惊,她没有忘记顾君仪那日同她说的话,方府的“当家主母”她可是惹不起。 “许,许姑姑,你来了。” “是啊,奴婢来了,奴婢要是不来也不会知道夫人心中所想呀。” 许兰的话说的阴阳怪气的,赵惜言自知理亏也不好反驳什么,只能讪讪说到: “许姑姑来了多久了,怎么不进来呀?” “奴婢若是早就进来,又怎么能够听到夫人的话呢?想来老爷若是听到了夫人的一番言论,定当会对夫人刮目相看的。” 许兰本以为赵惜言嫁进方府会把她小姐的脾气收敛一些,可是她非得在这个档口上闹脾气,作为府里的管事姑姑她本该劝一劝,可她打心底里不喜欢赵惜言,她巴不得赵惜言不受方为忠待见,赵惜言想要作,她便由着她的性子,任她作。她到是要看看方为忠对赵惜言的忍耐程度是多少,她不相信方为忠会任由赵惜言胡闹。 “许姑姑的意思惜言有些不大明白,许姑姑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这样绕着弯子岂不是没意思。” 赵惜言的爽快是许兰没有想到的,既然赵惜言不愿意拐弯抹角,她便遂了赵惜言的意。 “奴婢也没什么要说的,只是奴婢觉得夫人作为方家的当家主母不该如此,至少不该在背地里说老爷的不是。奴婢希望夫人能够知道,方家的当家主母不是一尘不变的,老爷若是要易主想来夫人也不能如何。奴婢知道夫人看不上奴婢,您肯定是觉得奴婢同老爷有些什么,奴婢希望夫人莫要多想,有那个闲工夫倒不如好好想一想您在方府日后的生活该如何过下去。” 077 以毒攻毒 方青兮回到房间后心里还是记挂着耶律杰娜的安危,一想到吴痕颇为无奈的神情,她心里紧绷的弦没有一次松开过。 她很担心吴痕话里提到的那股真气会要了耶律杰娜的命,她答应过佐鲁倾华会照顾好耶律杰娜的,耶律杰娜若是有什么事,她也不好向佐鲁倾华交代,更是无法向陈国的子民交代,就是魏宗那里她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婉鑫从小厨房端来了血燕,方青兮为了耶律杰娜的事情晚饭都没吃,她很担心方青兮会因此熬坏了身子。 “小姐,这是我让小厨房做的燕窝,您多少吃上一些吧。” “婉鑫,我不饿,你把东西撤下去吧。” 方青兮看着小机上的血燕一点要吃的意思都没有,见此婉鑫有些着急。 “小姐,宴席上您就没吃多少,先前在外院还受了那么大的惊吓,又在替杰娜公主着急,现在连晚饭都没用,您把血燕吃了吧,不能就这么把身子熬坏了,老爷若是知道了一定会怪罪的。再者小姐担心杰娜公主,小姐要是不把自己的身子养好,待到杰娜公主醒来时小姐又怎么能有力气照顾杰娜公主呢。” 婉鑫耐心地劝着方青兮,方青兮也有一丝动容,见此,婉鑫连忙将血燕递到方青兮跟前,方青兮迟疑地接过碗,用匙搅了搅,而后小口地吃着。 看到方青兮将一碗血燕吃的干净,她也跟着放心,心道自家小姐是真的饿了。 “小姐要不要再来一碗?” “不要了。” 方青兮将空碗递到婉鑫手里,婉鑫接过碗又将碗交到屋子里的小丫鬟手里,示意小丫鬟把碗收起来,小丫鬟讪讪地离开了。 “婉鑫,偏房那里可是传来了什么消息?” 方青兮算算时辰心道自己离开耶律杰娜那里已有两个时辰,她很想知道吴痕和王太医商讨出救治方案没有。 看着方青兮着急的样子,婉鑫也不好隐瞒什么。 “方才小姐小憩时念珠回来说杰娜公主的病似乎很是棘手,王爷同王太医还在商量着,只是不知道现在他们商量出结果没有。” “王爷现在在哪里?” “王爷一个人站在院子里,也不许人靠近。容阁里的丫鬟见到王爷都躲得远远的,听丫鬟们说王爷的脸色不是很好。” 婉鑫说这话就是想要给方青兮提个醒,现在吴痕的心情十分不好,她不希望自家小姐惹恼了这位冰山王爷,毕竟自家小姐终有一日会成为成王正妃,若是现在就得罪了未来夫君,那小姐日后的日子只怕是不大好过。 “婉鑫,为我更衣。” “是。” 方青兮从屋子里出来时便看到吴痕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她一步一步向他走去,没走几步前面的人却是有了警觉。 “我听丫鬟说你在这里。” “有事?” “没,没什么事,就是……” “你如果是来问耶律杰娜的事情,本王觉得没有那个必要,你该回房里好好歇着。” “王爷的意思是我不该关心我的朋友?” 方青兮虽不明白吴痕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但她绝对相信吴痕是认真的。 遭到方青兮的质疑,吴痕自嘲地笑了笑。 “朋友?你拿她当朋友,她拿你当朋友了吗?” 一句反问,羞得方青兮哑口无言。吴痕的话说的在理,她根本无力辩驳。耶律杰娜隐藏地那么深,今日若不是出了斜雨楼这么一件事,她这辈子怕是无法知道耶律杰娜的秘密。她拿耶律杰娜当真心的朋友,耶律杰娜却刻意隐藏,方青兮现在不免会产生担心,她怕耶律杰娜的秘密太多,怕耶律杰娜会离自己越来越远。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方青兮已经慢慢意识到身边的好友与她渐渐地疏离。顾君仪是如此,李氏姐妹是如此,就连耶律杰娜也是如此。她,究竟该如何,还能否有一个知心朋友? 想到此处,方青兮免不了一声叹息,在吴痕面前也没了所谓的顾虑。 “难道我注定要被这身臭皮囊束缚?” “束缚你的不是皮囊,是你自己。” “我自己?王爷是觉得我很可笑?也是,现在想想我的确够可笑的。” “本王的王妃是不会被人嘲笑的。” “……” 迎上吴痕的眼眸,方青兮有一瞬间的迷失。他的话毒得很,每一句却都是在维护她。如果说她必须要相信一个人,她想尝试着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她想他是不会害她的。 注意到方青兮眼神中的温柔,吴痕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耶律杰娜的事还要等等看,本王只是给你提个醒。” “我知道,是我疏忽了。” 方青兮知道吴痕让她避开耶律杰娜多半是为了她好,耶律杰娜隐藏武功一事尚未知晓其中真相,想来魏宗是不会让此事轻易过去的。 这个时候方青兮若是陪在耶律杰娜的身边,无疑是在告诉所有人她方青兮同耶律杰娜有多么地亲近。要知道,方青兮现在不单单代表她自己,她还代表着方家,代表着翽鸷国,毕竟她是魏宗亲封的公主。 这其中的利害,方青兮差点没有想到,还好有吴痕在一旁。 “你一个小丫头,是本王为难你了。” 方青兮是第一次在吴痕面前如此温柔地说话,吴痕知道她的心正在慢慢向他靠拢。 他第一次好好地打量她,他这才注意到她还是个尚未及笄的孩子,他不该这么早让她知晓朝堂上的利害关系。只是,他怕她会被人惦记,她是他的女人,他该保护好她,更要让她学会成长,不是吗? “王爷是觉得我挑不起王妃的重担?” “你肯做本王的王妃?” “……” “罢了,你随本王到耶律杰娜那里,本王会救她。” “青兮替杰娜谢过王爷。” 耶律杰娜的事情是十分棘手的,吴痕愿意参与其中定是下了决心,这件事情方青兮都不好参与其中,他却有勇气为耶律杰娜救治,这份人情,方青兮实在是不知要如何来还。 “本王是在为王妃做事。” 吴痕的话仍旧萦绕在方青兮的耳边,想到吴痕坚定的目光,方青兮的脸颊不由得微微发红。 见到方青兮小女人的一面,吴痕的心情大好,也不顾方青兮,径直走向偏房,回过神的方青兮急忙跟在他的身后。 她不知道的是,远处的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更是疼在心里。 他的小丫头,就这样成为别人的了。 # 夜,静谧。月,高照。风,轻拂。 方府已是入了夜,容阁却是处处灯火通明。 小厨房里烧着一桶又一桶的热水,小丫鬟端着一盆又一盆的热水,来往于小厨房同偏房。 此时的偏房内,耶律杰娜被置于一浴桶中,方青兮禀退了其他的侍女,只留下婉鑫在一旁服侍。念珠在耶律杰娜身边守了许久,方青兮不忍让她太过劳累,便让她去歇着了。 耶律杰娜的衣裳被尽数脱掉,身上的淤紫映入方青兮的眼帘,婉鑫更是一阵害怕。 “小姐,这……” “婉鑫,你在这里盯着,千万别让水凉了,药材记得勤换。” “是。” 嘱咐过婉鑫,方青兮忐忑地来到院子里,吴痕同王太医正坐在外头饮着茶。 见到方青兮,吴痕猜测耶律杰娜出了什么事,要不然方青兮是不会轻易从房里出来的。 “怎么了?” 吴痕的关切方青兮已是无心顾及,她向王太医点头示意后忙说到: “我和婉鑫在为杰娜脱衣裳的时候发现她身上有大片的淤紫,是细长条的那种,一条一条地交错着……” 方青兮一边描述着一边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吴痕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忙不叫她说下去。 “她的症状本王同王太医早已料到,你放心,她会没事的。你先回去,等本王同王太医商定好方案便派人寻你。” “好。” 得到了吴痕承诺方青兮也能跟着松了一口气,在吴痕的目光下她回到了偏房。 送走了方青兮,吴痕舒展的眉再一次紧皱,王太医来到吴痕身边,担心地说到: “成王殿下,此事已出乎你我的预料,不知下一步……” “王太医不是心中已有对策,本王觉得以毒攻毒的方法甚好。” “可是一旦以毒攻毒,杰娜公主怕是……您明知此等做法的风险甚大。” 王太医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吴痕所说的以毒攻毒是用另一种剧毒的毒药来攻克耶律杰娜体内的致命真气,致命真气一旦被剧毒逼出,耶律杰娜是可以摆脱致命真气的困扰,但他们投放的剧毒却是很难再排出,耶律杰娜同样会有危险。 “王太医,现在已经没有别的方法,耶律杰娜不能有事,陛下会让你我救她是信任你我,你我若是救不活她,只怕陛下会怪罪。本王倒是不怕什么,只是不知王太医能否安然无恙?再者陛下的命令是让耶律杰娜醒来,至于日后她出了什么事,便同你我没有丝毫干系。” “王爷就不怕方大人知晓……” “王太医是打算将此事告知给她?” 078 府中大闹 “臣不敢。” 吴痕满带狐疑地看着王太医,惹得王太医一阵心虚,心道这位王爷真的是惹不起。 “这件事情不要同方青兮说一个字,要是本王知道王太医过于恪尽职守,本王可不知道会如何待你。” 吴痕的话令王太医胆战心惊,他想开口说话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方青兮同婉鑫在屏风内为耶律杰娜沐浴,不一会儿吴痕来到房里,隔着屏风将一个玉瓶扔到方青兮手中,方青兮先是一惊,而后释然,心道吴痕的本事甚大。 “把这瓶药液倒入浴桶里。” 吴痕不容置疑的声音萦绕在方青兮的耳边,方青兮却是有些迷茫,她不知道这瓶药的作用是什么,她很害怕这瓶药会给耶律杰娜带来伤害。 注意到方青兮面色略微迟疑,吴痕已猜到她心中所想,便说到: “你若是信不过本王大可不用本王的药。” “王爷明知青兮不是这个意思。” 听出吴痕话里的不满,方青兮有些不大好意思,心道自己多心了。 方青兮打开瓶塞,还用鼻子闻了闻瓶里的气味,随后将瓶子里的药液倒入浴桶中。 药液顺着药瓶缓缓流入浴桶发出哗哗的声音,屏风外的吴痕转身离开,临走时还不忘说上一句。 “明日她便会醒来。” # 方为忠婚宴遇刺一事早已在都城传开,相比之下吴痕同方青兮的婚事更是备受瞩目一些。身为先前指给成王做侧妃的郑家,早已乱成一团。 从方家回来,郑琪儿一夜未眠,她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她离开方府时看到的那一幕。吴痕紧紧地握着方青兮的手,径直向容阁走去。那一幕,不知入了多少女眷的眼中。 郑琪儿知道自己的脸算是丢大了,相比之下,方青兮要比她优秀很多,方青兮是国师女儿,三品女官,有御赐公主身份,现在又是成王殿下的正妃。而她呢,只不过是一品将军的女儿,成王殿下的侧妃,她没有资格同方青兮争些什么。 她一夜未眠,院子里的丫鬟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自家主子不高兴,做丫鬟的又怎么可能过的顺畅?怕只怕主子拿丫鬟们撒气,做些大惩小戒。 “小姐,你别想那么多了。圣旨已下,咱们也不能违背了陛下的意思,再者小姐也不好让老爷为难不是?” 郑琪儿身边的丫头璃梦看着自家小姐面带憔悴,心里也跟着不是滋味。 璃梦在一旁尽心地劝着,郑琪儿却是愈发地生气。 “璃梦,难不成你真的觉得我会丢郑家的人?” “小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 “那你是什么意思!” 郑琪儿的目光愈发的凌厉,吓得璃梦一阵心颤,立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小姐,奴婢知错了!小姐!奴婢真的知错了!” 璃梦抽搐的低泣并没有得到郑琪儿的怜悯,郑琪儿的目光依旧凌厉逼人,此时她的心早已被愤怒蒙上了一层灰尘,没有任何人能够给她带来阳光,或是微风将那一层灰尘吹散。 璃梦的声音在院子里格外清晰,来往的下人纷纷向屋子里投来怪异的目光,郑琪儿倒是没什么额外的表情,璃梦却是紧张的不得了。 “小姐!小姐就不要同奴婢一般见识!您就当璃梦不识抬举!” “不识抬举?璃梦,你好歹是我身边的丫鬟,你待在我身边的年头也不少了,你会不识抬举?” 郑琪儿的话一如既往地严厉,弄得璃梦心里紧张得不得了。 “小姐,璃梦没有别的意思,璃梦所说的所做的都是为了您好呀!小姐!” 璃梦的委屈看在郑琪儿眼里,郑琪儿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她并没有要严惩璃梦的意思。她会说璃梦,无非是还在气头上,连她自己都知道等她过了这个劲便会好很多。 “好了,你起来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呢,你是娘亲亲自挑给我的丫鬟,我可不敢罚你。” “谢小姐!” 得到郑琪儿的原谅,璃梦欢喜地从地上站起来,虽然郑琪儿的话说的有些难听,她却是高兴的不得了。以郑琪儿性子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定是不会再怪罪她。 “璃梦,我让你起来不是彻底原谅你了,现在有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就看你要不要了。” “小姐说的是……” 郑琪儿有事吩咐,璃梦怎敢不从?凭着璃梦对郑琪儿的了解,她猜测郑琪儿定是要作幺蛾子,只是她的身份卑微,不好说些什么,只能任凭郑琪儿吩咐。 “璃梦,你配合我演一出戏。你到娘亲的院子里……” …… 到了晌午,郑琪儿的院子里传来了不小的声响。 郑琪儿的房里,能砸的物件差不多的让她砸了个遍,房里的丫鬟,婆子围在一起,都在劝着这位正在发怒的千金小姐。 “小姐!您别砸了!小姐!” “小姐!您快消消气!小姐!” “小姐!您快别砸了!一会儿老爷知道了可就不好了!” 院子里的婆子的话让郑琪儿更加地生气,她又随手将成王殿下赏赐的玉观音砸了个稀巴烂,在场的丫鬟、婆子都被吓得不轻。见此,璃梦只好使起了缓兵之计。 “刘婆子,你在这里盯着小姐,别让小姐伤了自己,我这就到夫人院里去把夫人请来。小姐这个样子,怕是只有夫人能够劝得了她。” “璃梦姑娘快去吧,这里有老婆子在,小姐是不会有事的。” “好。” 临走时璃梦故意看向郑琪儿,相视的一瞬间郑琪儿示意她快些离开。 璃梦离开后,郑琪儿继续摔着东西,丝毫不把众人的话放在心上。一边摔着一边吵着。 “我郑琪儿到底哪里不好!他吴痕凭什么这么对我!陛下的旨意已有一年,他迟迟不娶我究竟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就那么看不起郑家的女儿!还是说他压根就看不起爹爹!他是吴家的人不假,可吴家没有郑家便什么都不是!他以为他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先帝留下来的儿子,就连实权都被别人抢走了,他还有什么本事!这样的人,还不值得我郑琪儿嫁呢!” 郑琪儿的话字字珠玑,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她敢当着丫鬟、婆子的面把吴痕骂的一文不值,把吴家骂的一文不值,可见她是多么的有本事。 一时间,大小姐在屋子摔东西并且辱骂吴家的事情一下子在整个郑府传开,郑成仁那里更是得到了消息。 郑夫人来到院子里时正好遇到气急败坏敢来的郑成仁,见到郑成仁,郑夫人连忙来到郑成仁身边,柔声说到: “老爷,琪儿那丫头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她就是在耍小孩子脾气,你犯不着和她生气。再者咱们就这么一个女儿,你可不能由着性子来。” 郑成仁对自家夫人向来尊重,夫人的话他多半都听。郑琪儿是他们老来得子的孩子,他们对她自然是宠爱的不得了,可郑琪儿今日的说辞乃是大逆不道之言,在这个时候他是绝对不能任由郑琪儿胡闹的。 “夫人,这件事情你就别管了,老夫自有老夫的方法。” “老爷,我不是不知道琪儿那丫头有多么地胡闹,可是咱们毕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我舍不得。” 郑夫人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郑琪儿今日所作所为有多么地过分她不是不知道。可是她真的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这个女儿无疑是她的命根子,她知道以郑成仁的性子今日断然不会让女儿好过,她这个做母亲的真的不想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儿受罚。 见自己的夫人委屈地看着自己,郑成仁多少有些动容,只好退一步说到: “那你就先去劝劝那个丫头,别让她再闹下去。” “放心吧,老爷,琪儿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她是会体谅咋们的用意的。” 见郑成仁松了口,郑夫人自然欢喜地不得了,连忙示意身旁的丫鬟扶自己到郑琪儿的屋子里。 看着郑夫人离开的身影,郑成仁无奈地摇摇头,随后离开了郑府,赶往吴痕的住处。 郑夫人来到郑琪儿屋子的时候,郑琪儿还在那里摔着东西,看着满室的狼藉,郑夫人只觉得脑仁都在疼,心道她这个女儿是越发的不让人省心。 “夫人好。” 屋子里的丫鬟、婆子见到郑夫人纷纷向其行礼,郑夫人环视四周,缓道。 “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们各自去忙吧,切记,今日一事不可多嘴。” “是。” 众人领了吩咐,纷纷离开,屋子里一下子只剩下郑琪儿同郑夫人。 郑琪儿看到娘亲出现在自己身边,她的情绪缓和了许多,脸色也没有先前那么僵硬。 郑夫人一步一步来到郑琪儿跟前,体贴地拂着郑琪儿的头发,温柔地说着: “怎么了?琪儿,可是觉得受了什么委屈?” 听到郑夫人的话,郑琪儿一下子拥到她的怀里,一边依偎着一边低泣,见此,郑夫人只好柔声尽力抚平郑琪儿的情绪。 “琪儿,有什么话你可以同娘亲说,不要憋在心里,好吗?” 079 不是不嫁 郑夫人注意到自己的女儿又有一些动容,又接着说到: “琪儿,娘亲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刚才说的话也只是在气头上,娘亲不怪你说那样大逆不道的话。娘亲想要你知道有什么话你可以同娘亲讲,憋在肚子里只会让你更难受,你难受就连娘亲也跟着难受。” 郑夫人的话越说越委屈,郑琪儿见着自己的娘亲那个样子,她的心里也跟着不是滋味。 “娘亲,我知道你是一心为我,可是,可是女儿怕是要让娘亲失望了。” 郑琪儿的话说的甚是没有底气,她已经意识到自己方才的那一句话酿成的大祸,只是话已经说出口,她也没有任何办法。 郑夫人从郑琪儿话里听出了一丝歉意,她知道郑琪儿是个好孩子,她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琪儿,你是个好孩子,你是不会让娘亲失望的。” “可是,可是我方才的大逆不道之言怕是会给府里带来麻烦。” “琪儿,方才娘亲在院外遇到了你爹,他已经到成王府向成王殿下请罪去了。” “爹爹他……他就不生我的气吗?” 听闻郑成仁为了她跑到成王府去向吴痕赔礼道歉,郑琪儿十分惊讶。凭她对郑成仁的了解,郑成仁是不会轻易向任何一个人低头的,他会如此,是郑琪儿没有想到的。 “琪儿,你是郑家的女儿,我和你爹是不会生你的气的。” “可是我这一次犯下的错……” “琪儿,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和你爹都会站在你身边,我们会护你周全的。我同你爹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你可是我们心头上的一块肉。” “娘亲……” “琪儿……” 郑琪儿拥着郑夫人,在她的怀里低泣,见此,郑夫人将郑琪儿拥的更紧了些。 待到郑琪儿没了声响,郑夫人让璃梦好生照顾着郑琪儿,转身离开了郑琪儿的屋子。 # 耶律杰娜果真在第二日醒来,醒来后方青兮接到了吴蔓的旨意,被迫回到宫中。 内绣局内,方青兮正在同石代柔、吴今照等人商议着为宫中宫女重新设计一款宫服。 “吴大人,本官觉得石大人拿来的这几个图样甚是不错,您来看看是否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说着,方青兮亲自将图样交到吴今照手中,吴今照接过图样乐呵呵地说到: “方大人觉得好的,那眼光便错不了,下官觉得这批绣娘的心思都不错,设计出来的东西就是好。下官有个提议,不知可否同方大人一言。” 吴今照客客气气的倒是让方青兮有些不大适应,她同吴痕的婚事已在翽鸷国传开,宫里先前对她没有多少好感的人现在一见到她都会客气地请安,吴今照对她更是客气地不得了,生怕一个不小心会惹恼了这位准王妃。 “吴大人但说无妨。” “下官觉得咱们不好辜负这些图样,不如将这些好的图样都留下来。宫中宫殿众多,每一个宫殿宫女的官服都不相同,这样也便于区分,内侍局在日常管理上也能方便一些。” 吴今照的提议引来殿内几位女官的热议,许亦兰同石代柔小声地嘀咕着,见此方青兮倒是想听听她们的意见。 “石大人同许大人可是有什么高见?” “回大人,代柔觉得吴大人的提议甚好。” “回大人,亦兰也觉得吴大人的提议很有新意。” “既然你们都觉得吴大人的提议不错,那咱们就按吴大人所说的做,只是……” 方青兮欲言又止的样子令吴今照有些紧张,她忙向方青兮询问缘由。 “方大人可是还有什么顾虑?” “吴大人,本官觉得你的提议甚好,只是宫内各殿的主子性子不同,若是挑的官服不和主子们的意,只怕会出乱子。” 方青兮的话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宫里的这些主子们本来就是难缠的主,若是成心攀比自己殿里宫女宫服的样式,只怕会弄得十分不愉快,这倒是十分棘手的事情。 “方大人,代柔有一计,既能让吴大人的提议得到实现,也能让宫里的主子们心甘情愿。” “你说。” “大人,下官觉得咱们可以把这些中意的图样交到长公主那里,让长公主定夺。” 石代柔的一计惹得众人的赞许,吴蔓是这宫里说的比较算数的,她做的决定自然不会有人在一旁议论。 “好,那就按石大人的意思去办。吴大人,还麻烦您将这些图样交到长公主那里,在做以记录。” “好。” 解决了宫服样式的问题,方青兮离开了议事大殿,一出殿门她便注意到殿门口的李沁淋。见到李沁淋,方青兮的心情大好。 “沁淋,你怎么过来了?内乐局的事情不忙吗?” 方青兮记得李沁淋这些天一直在忙着魏宗寿辰歌舞的事情,她能够抽出时间来看她,是她没有想到的。 “内乐局的事情是多,但我也不是铁人,总是要抽空休息的。知道你回宫了,我这就赶过来了,还有幸目睹了方大人执事的一幕。方大人,您现在可是真威风,处理事情越发地得心应手,沁淋佩服。” “好了,你就别在这里笑话我了,你这官腔倒是有模有样的,只是你把官腔用在我身上可就有些不大合适了,你可不要同我说你现在不拿我当朋友了。” “瞧你这话说的,我可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在和你开个玩笑,你看看你,你还当真了。” 李沁淋一边说着一边可怜巴巴地看着方青兮,弄得方青兮很不自在。 “我也没当真呀,走吧,到御花园逛逛吧。” 方青兮猜测李沁淋来找她是有话要问,她觉得在内绣局有些话是不好说出来的,这个时候倒不如在御花园里一边欣赏美景一边聊着。 “好呀。” 四月份的御花园景色也还算是美丽,方青兮同李沁淋禀退了身边的丫鬟,边走边聊。 “青兮,杰娜可是好些了?” “我回宫时她已经醒过来了,长公主催得紧,害得我只是和她匆匆告别了一下。现在,她应该是被成王殿下送回别院养病了。” 方青兮在临回宫前特意请求吴痕亲自将耶律杰娜送回别院,对于耶律杰娜,她多多少少还会是有些不大放心。 “成王殿下可不是会英雄救美的人,青兮,这件事我已经听说了,成王殿下会救杰娜多半是你的缘故,看来成王殿下是听准王妃的话的。” 李沁淋故意将方青兮同吴痕说的暧昧一些,她早就注意到在她们旁边隔着一条灌木丛,吴疫正站在那里,她的话就是说给吴疫听的。 方青兮被李沁淋突如其来的这句话吓到了,她没有注意到吴疫的存在,直接把话说了出来。 “沁淋,这种玩笑可不好乱开,这里不同于别处,有些话是不可以乱说的,王爷若是知道你在这里编排他,他定不会饶了你。” “你瞧瞧,青兮,你就那么肯定成王殿下会因为我的一句话而饶不了我?也是,你肯定是足够了解他的,要不然他的心思你怎么会知道?是不是呀?我的成王妃!” 李沁淋的话说的越来越不着边,此时的方青兮强忍着心中的笑意同李沁淋做着最后的“对峙”。 “沁淋,你别闹了,我再说一遍,王爷会救杰娜同我没有关系,不管怎么说杰娜都是陈国的公主,王爷是有这个义务把她救活的。想来王爷也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向陛下邀功,这同我根本挂不上边。” 方青兮的话绝对不是用来敷衍李沁淋的,在她的心里她确实是那么想的,她不觉得吴痕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所以她不会把耶律杰娜的事情同她自己挂上一定的联系。 看着方青兮迟迟不表明自己的态度,李沁淋多少有些着急。其实今天她会来找方青兮,多半是因为吴痕的缘故。是吴痕来找她让她去套方青兮的话,只因吴痕想要知道方青兮对魏宗的指婚有什么看法。 今天她一定要想方设法逼出方青兮说出心里话,她就不相信方青兮会一直保持警惕,总会出纰漏的,这个时候她想要知道些什么就不难了。 “青兮,你别在这儿糊弄我,我可不信成王殿下对你没意思,若没意思他根本犯不上在你危险的时候那么护着你,国师府的刺杀事件他本可以全身而退的,他会留在那里定是有他的原因。而你,无疑是他留下的原因。” 李沁淋的话说进方青兮的心坎里,李沁淋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方青兮也自知自己在吴痕的这件事情上愈发地敏感了,她本不该这个样子的。 见方青兮仍旧迟疑,李沁淋只好赌最后一把。 “青兮,如果你不想嫁给成王殿下的话,我大可在皇后娘娘面前提上一嘴,让皇后娘娘同陛下好好说上一说,也别耽误了你的未来。我同皇后娘娘都希望你能好好地生活,我们不希望你违背自己的心,依我看太子殿下对你也不错,你也可以考虑一下。” “沁淋,这种玩笑话就不要再说了,我现在是准成王妃,有些话说不得。我不是不嫁,只是还没有想明白,反正在婚期定下来前我会找他谈谈,我是不会亏了自己的。” 080 心中有数 方青兮的话让李沁淋松了一口气,方青兮话里大致的意思李沁淋已是明白,心道方青兮所顾忌的在吴痕那里都算不了什么。 “青兮,作为你的好朋友,我希望你能幸福,虽说咱们这些人的命运都不属于自己,但能有一个人陪在身边,那也是苦中作乐呀。” “是啊,的确是苦中作乐。” 苦中作乐,那是多么让人深想的一个成语,方青兮一想到这个成语,心里就不是滋味。 她的命运,什么时候要用苦中作乐来形容了。 也许一开始就是错的,她不该想那么多的,她以为自己可以同命运抗衡,可实际上并不是她想的那个样子。 一年前单纯的憧憬早已消逝不见,如今的方青兮再也不是一年前的方青兮了。 见方青兮心事重重的样子,李沁淋也不好说些什么。 “好了,你别想那么多了,成王殿下对你那么好,想来日后错不了。” “你也别在这里说我了,你比我大了几岁,想来陛下是会为你寻一个好人家的。” “我在这里说你,你怎么还在寻我的开心?”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谁都没有注意到向她们这边走来的吴疫。 见到身前的吴疫,方青兮先是一惊,而后冲吴疫笑了笑,说到: “下官参见太子殿下。” “下官给太子殿下请安。” 见到方青兮,吴疫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有李沁淋在一旁看着,他就是想说些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二位都起来吧。方大人同李大人真是好兴致,这个时候御花园里的风景可是美的极致。” 吴疫的话是故意说给方青兮二人听的,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吴疫明显是在责怪她二人没有恪尽职守,在内绣局同内乐局最忙的时候出来逛御花园。 “太子殿下同下官想到一块儿去了,这个时辰御花园里的景色的确是美的极致。” 李沁淋故意按着吴疫的话说下去,这样一来吴疫也不好说些什么。 “方大人近来可好?” “下官甚好,谢殿下关心。” 吴疫的关心方青兮有些不敢接受,她很担心李沁淋会因此误会什么。 注意到方青兮眼中的一抹疏离,见此吴疫也不好继续同方青兮说下去。 “本太子还有事,你二人慢慢逛。” 言罢,吴疫看了眼方青兮,转身离开。 见吴疫走远,方青兮松了一口气,她最怕的就是吴疫对她不死心。先前她不排斥吴疫是觉得吴疫是一个值得相交的朋友,如今圣旨已下,她注定是吴痕的王妃,吴痕同吴疫的关系甚是紧张,她不好在他二人之间徘徊,那样对谁都不好,她更不想被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太子殿下今日有些怪怪的,青兮,你觉得呢?” “是吗?没有啊,我觉得太子殿下同平日里一样待人亲切呀。” “也许是我想多了,好了,这时辰也不早了,你我还是快些赶回去,想来内绣局同内乐局也需要咱们。” “那咱们这就回去。” 将方青兮送回内绣局,李沁淋急匆匆地离宫,所有人都以为她出宫是在准备魏宗寿辰的东西。 出了宫门,李沁淋巧妙地甩开了偷偷跟着她的侍卫,随后来到成王府,此时的吴痕正在亭子里等着她的回复。 “王爷。” 见到李沁淋,吴痕便知道他吩咐她办的事情已有了眉目,念到此处便开口说到: “她怎么说?” 李沁淋知道吴痕话里的“她”指的是谁,便不带丝毫拖延地说到: “青兮说她不是不嫁,只是还没有想好日后的生活。王爷,青兮她,是在乎您的。” 李沁淋的话说的苦涩,吴痕却是听的十分受用。 “此话怎讲?” 见吴痕迫切地想要知晓其中缘由,李沁淋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却又不敢刻意表现什么。 “我同青兮在御花园中闲谈时正好遇到太子殿下,我瞧着青兮同太子殿下疏离许多,从前她当着我的面可不是这个样子的,想来她是顾及您同太子殿下之间的关系的。” “你的意思是她是站在本王这里的。” “王爷对青兮那么好,青兮是有血有肉之人,王爷对她的好她自然是会记在心里的。” “你先回去吧,莫叫人起了一心。告诉你姐姐,尽快让魏宗将婚期定下来。” 李沁淋本是想通过这次见面同吴痕多说上几句话,可是吴痕根本就不给她这个机会。他的冷漠令她感到心寒,明面上却又不敢说什么。 “是。” 李沁淋离开后,吴痕吩咐一旁的秦啸说到: “派人准备些宫外的小物件,再让人将这些小物件送到方青兮手里,切记动静弄得大一些。” 秦啸看着自家主子,心道主子的心思甚妙。 “属下这就去办。” 秦啸离开后,吴痕一个人待在亭子里,手指上的宝石戒指不停地转动着…… # 耶律杰娜被送回别院养病后,前去别院看望她的人并不是很多。先前同她较为交好的女眷如今都躲得远远的,生怕会被耶律杰娜牵扯,所有人都知道耶律杰娜隐藏武功一事,这件事情魏宗重视得不得了,她们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同耶律杰娜亲近。 只有顾君仪跑到别院照顾耶律杰娜两日,第二日方天奇也到别院探望。 院子里,耶律杰娜同顾君仪饮茶畅聊,贴身侍女的一句低语令耶律杰娜眉眼一挑。见此,顾君仪忙问其中缘由。 “杰娜,怎么了?” 看着顾君仪一脸迫切地问着,耶律杰娜极力掩着脸上的笑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见此,顾君仪更是有些着急。 “杰娜,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了吧?” 见着顾君仪如此关心自己,耶律杰娜便不再同她打趣。 “是方大少爷来了。” 一听是方天奇来了,顾君仪的脸颊微微发红,注意到耶律杰娜投来打量的目光,她忙说到: “他,他来干什么?” 顾君仪眼中的慌乱没有逃过耶律杰娜的眼,耶律杰娜猜想顾君仪同方天奇定是有些什么。她很好奇顾君仪见到方天奇时会是什么表情,于是吩咐一旁的侍女。 “快将方大少爷请进来。” “是。” 侍女得了吩咐,面无表情地离开,顾君仪的脸色却是越发地不对劲,见此,耶律杰娜更加好奇。 “君仪,你不会是同方大少爷结下了什么仇恨吧?你这个样子可是有些不大对劲呀。” “有,有吗?我怎么没有觉得呀。” 顾君仪磕磕绊绊的声音更是让耶律杰娜感到疑惑,她很好奇在这两个人之间发生的事情。 就在此时,方天奇出现在她二人面前,见到方天奇,顾君仪连忙起身。 “杰娜,我家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顾君仪此话一出,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她是在躲着方天奇,耶律杰娜却是想看看方天奇对此的态度。 “你已经在这里陪我两日了,早些回去也好,免得顾大人担心。” “顾小姐是见了方某人才要离开的吧,方某不知是什么时候得罪了顾小姐。” 方天奇的话惹得顾君仪的脸色发白,一旁的耶律杰娜见此不由得多加揣测。 “方大少爷高估君仪了,君仪平日里都待在闺阁里,又怎么会同方大少爷发生不愉快呢。” “那方某就不明白顾小姐的用意了。” “人活在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归根结底,弄出个水落石出的。君仪还有事,就不打扰二位。” 言罢,顾君仪有意离开,不料方天奇拉住了她的手。不论顾君仪如何挣扎方天奇都不肯松开手,这样的一幕令在场之人皆是一惊。 所有人都知道顾君仪已经指婚给方天奇,方天奇同顾君仪如此亲密的举动在她们看来并不为过。 耶律杰娜很了解顾君仪,她知道顾君仪不是那种没有教养的女子,她是不会在婚前同自己的未来夫君拉扯不清的,顾君仪同方天奇定是有见不得人的秘密。不过,他二人的事情和她没有多大的关系,她也不好从中插手。 “君仪,既然方大少爷不让你走,你便待在这儿吧,等会儿让方大少爷送你回去,我也好放心些。” “……” 见耶律杰娜有了安排,顾君仪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重新回到石凳上。见顾君仪打消了独自离开的念头,方天奇也跟着将手松开。 方天奇入座后,耶律杰娜便开始言归正传。 “不知方大少爷今日来我这里……” “我是代表家父向杰娜公主表示感谢的。” 方天奇说明来意后,耶律杰娜注意到顾君仪的脸色好了很多,转念一想她便什么都想到了,顾君仪方才明明就是在吃醋。看来顾君仪对方天奇真的是很用心,见方天奇方才紧张顾君仪的样子,耶律杰娜已是心中有数,心道她这个做朋友的可以在适当的时候帮他们一把。 “方大少爷客气了,我也没做什么。青兮是我的好朋友,救她是应该的。” 对于救方青兮的这个决定耶律杰娜并不后悔,她明知她暴露武功后会引来诸多不必要的麻烦,但这些麻烦同方青兮的性命安危面前却是不值得一提。 081 无极心事 “纵使杰娜公主如此说,方某还是要好好谢谢公主。” 方天奇知晓自己的妹妹同耶律杰娜的关系,他也知道耶律杰娜帮青兮并不是出于对方家的敬重。只是父命难为,他不得不做足面子功夫。 “我同君仪是好姐妹,方大少爷如此说可就是见外了。” 耶律杰娜的话是故意说给顾君仪同方天奇听的,说完这句话,她明显注意到顾君仪同方天奇表情怪怪的,心道他二人对彼此的心意可是足够。 听到耶律杰娜如此说,方天奇有意看向顾君仪,顾君仪将头抑得极低,方天奇的脸上却是渐渐有了笑意。 “杰娜公主此言甚是在理。” 方天奇此举无疑是附和了耶律杰娜,顾君仪此时脸颊通红,忙起身说到: “杰娜,我是真的有事,就先走了。” 见顾君仪执意要离开,耶律杰娜同方天奇对视一眼,方天奇随后说到: “杰娜公主,方某还有事就先离开。” “不送。” 耶律杰娜知道方天奇是要同顾君仪一道儿回去,虽说她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相信两个人之间没有过不去的坎。她这么做,也是想帮他们。 得知方天奇也要离开,顾君仪一下子又变得犹豫,她可不想同方天奇一道儿回去。 “杰娜……” 这一次顾君仪向耶律杰娜投来求助的目光,耶律杰娜明知顾君仪在担心什么却不理会她,只是略显无奈地说着。 “君仪,我就不派人送你回府了,不知方大少爷能否代劳?” 耶律杰娜已经把话说得直白明了,方天奇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忙回答。 “杰娜公主放心,方某定将顾小姐平安送到府里。” “那好,来人,送客。” 得知方天奇话里的意思,耶律杰娜自然没有要留客的意思,见此,顾君仪只好讪讪离开,方天奇紧随其后。 从陈国别院出来,方天奇直接将顾君仪拉到他的马车里,顾君仪先是一惊,随后瞪了他一眼,却是老老实实地上了马车。 马车里,顾君仪离方天奇老远,一副生怕沾染了霉运的样子,方天奇却不在意,仍旧死死盯着顾君仪不放,弄得顾君仪十分尴尬,将头抑得更低。 见顾君仪躲着自己,方天奇只是笑了笑,心道自打那日同她……她便一直在躲着他。虽说女孩子的贞洁甚是重要,但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即将要嫁给他的女人,她现在这个样子无疑是在表现出她有多么地气愤。 “你若是恨我大可冲我来,莫要苦了你自己,也让我看着难受。” 方天奇此话一出,顾君仪的身子一僵,随后小心说到: “我怎么敢恨你?那日,那日之事又不是你的错,只是,只是……” 顾君仪说这话时越发地没有底气,方天奇看着她的样子,满眼净是心疼。 “告诉我,你在顾虑什么。” 顾君仪第一次审视眼前的男人,那是她要嫁的男人,那是她要用一生去爱的男人,只是,他不光是她的男人,也会是别的女人的男人。 他问她的顾虑,她知道她本不该有任何顾虑的,可是她仍旧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她不想和别人分享同一个男人。 “我,我,我没有顾虑。” 顾君仪有意避开方天奇的眼睛,她很害怕方天奇会看出端倪,她不想让他觉得她是一个小肚鸡肠的女人。也是,在翽鸷国男子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弱女子,她没有办法左右他,更不能不让他娶妾。 她是真的爱他,她想让自己的爱变得自私一些,她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她想要他全部的爱。但是她知道,自己想的这些都只是白日梦,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做到这一点,因为男人是永远不会满足的。 “你在撒谎。” 方天奇虽然不知道顾君仪在顾虑什么,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的小女人绝对有事情瞒着自己。 “我,我没有,你多心了。” 顾君仪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尽量不让方天奇看出破绽。 “我是不是在多心你心里清楚,君仪,你是我方天奇的女人,你要记住,你是我方天奇要名正言顺娶回来的妻子。” 妻子,这两个字从方天奇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顾君仪的心里已是满满的感动,她想说些什么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我,我,我只是有些不适应,毕竟,毕竟我现在已经是你的人了,我,我……” “好了,你想说的我都明白,你放心,我是会照顾好你一辈子的,在这一点上你大可放心。” “嗯。” 此时方天奇的承诺并没有说进顾君仪的心里,顾君仪依旧在为心中所想一事心怀顾虑。 她并不知道的是,方天奇对她所说的话是他最后一次对她说到做到的承诺。 # 方天奇同顾君仪离开没多大一会儿,赫无极却是出现在耶律杰娜这里。 见到赫无极来看自己,耶律杰娜并不惊讶,因为她知道赫无极会来绝对不是因为她本身的个人魅力。他会来,多半是为了方青兮。 “赫先生今日来此,杰娜这里可是蓬荜生辉。” 耶律杰娜酸溜溜的话听进赫无极的耳里赫无极只觉得些许刺耳,他知道耶律杰娜看穿了他此次的来意。 “杰娜公主如此岂不是同赫某见外了?赫某可是记得公主托赫某所办之事。” “赫先生不提杰娜差点就要忘记了,那件事情还是多亏了赫先生,杰娜可是知道那斜雨楼可不是好办事的。” 耶律杰娜知道赫无极是打算拿那件事情激她,她是不会轻易上当的。再者那件事情又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赫无极拿它威胁不了她什么。 相互对视间,赫无极从耶律杰娜的眼睛里看出一丝挑衅的意味,见此他却笑着说到。 “赫某只是尽了绵薄之力,公主要谢也不该谢赫某。” “也是,杰娜是该好好谢谢斜雨楼的阁主,要不是他母后托杰娜办的事情也不会如此顺利。” 耶律杰娜说这话时可是有意看向赫无极,她在逼他就犯,赫无极却是不上当。 “前几日听闻公主得了重病,赫某念及公主尚在病中不敢冒昧打扰,不知今日好些了没有?” “托赫先生的福,杰娜好多了。” 赫无极有意转移话题耶律杰娜只好陪着他绕弯子,有些话明着说反不如暗着来有效果。 “赫某可是听说方国师大婚当日有刺客出现,杰娜公主是为了救青兮才会身负重伤,不知可有此事?” “赫先生的消息可是来得真快,确有此事,青兮是我的好朋友,救她也是应该的,再者即使我不救,成王殿下也会出手相救的,即使成王殿下来不及出手,还有太子殿下在,总之,青兮是不会有事的。” 耶律杰娜的话是故意说给赫无极听,她就是想让赫无极知道方青兮现在有很多人在意着,方青兮就是没有了赫无极在身边她依旧会过得很好,耶律杰娜想要赫无极知道他放弃方青兮是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耶律杰娜的话无疑是给了赫无极一个大巴掌,赫无极心里莫名地窝火。 吴痕同吴疫对方青兮的心思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如今青兮更是被魏宗指给了吴痕,这对他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打击。他爱方青兮,却不能守着她,只能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别让她受伤。他以为他这样做就是对所有人最好的结果,他却没有意识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一个连爱都不敢争取的人,又有什么理由争取翽鸷国的江山?甚至是整个天下! 这一次,他不想放手,他想将她抢过来,然后紧紧地拥着她,不让她离开。 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他不想再失去她第二次。 赫无极一脸心事地坐在那里,耶律杰娜看着也免不了一阵心疼。她虽不知道赫无极心中所想,但她猜测同方青兮绝对有着一定的关系。 “赫先生,恕我多嘴,我知道你对青兮的心思,青兮对你的好我也是看在眼里。那时我刚来翽鸷国,在教延坊时青兮便同我说了你们的事。说实在的,我那个时候很羡慕你们,觉得能有一段两情相悦的感情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我甚至想过向魏宗请命,让魏宗将青兮许给你。可是后来,你所做的一切让青兮对你渐渐失望,就连我这个局外人都生你的气。现在,青兮有了属于她的生活,她会幸福的,我不希望,也不想你打扰到她的生活。” 耶律杰娜把话说的再明白不过,赫无极的脸青一阵紫一阵的。 “你是觉得我打扰到她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吴痕是不会给她幸福的。” “吴痕能不能给青兮幸福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不能。青兮现在是吴痕的正妃,不是你的,你没有这个权利。而且你也不能确定青兮的心现在在不在你那里,如果不在你再强求也是徒劳。” “你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的心不在我这里?” “你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的心在你那里?” 082 龙袍 “……” “怎么?被我说中了,你心虚了,开始不确定了?我告诉你赫无极,你不要总是自以为是地把自己捧得那么高,其实你比谁都可怜。青兮你以前抓不住,现在不见得会抓住,吴痕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你不是不清楚,青兮被他吃的死死的也不是不可能的。” 耶律杰娜的话令赫无极恍然,见赫无极这个样子耶律杰娜也不想太打击他,毕竟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儿,她不好驳了他的面子。 耶律杰娜的一席话听进赫无极的心里,以吴痕的手段想要得到方青兮并不难,就连赫无极自己都不知道方青兮的心究竟在谁哪里。 “那依公主说,赫某该如何?” 此时的赫无极将希望寄托在耶律杰娜的身上,因为他觉得现在也只有耶律杰娜能够帮他。 赫无极的态度令耶律杰娜满意,其实耶律杰娜也不想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只是赫无极自身的问题太多,耶律杰娜只是想给他一次教训,赫无极同吴痕真的是差远了。 “依我看,你这些天最好盯着点吴痕,好好看一看人家是怎么对青兮的,别让自己输得太难看。” “公主的意思赫某明白了,告辞。” “不送。” 赫无极出了陈国别院,身后出现了一个身影,赫无极也没管背后是谁,只是说到: “焚雨,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回阁主,吴痕那边属下已派人盯着,您放心,绝对万无一失。” “少对本君说万无一失这种话,上一次的万无一失也是你说的,结果呢?焚雨,莫让本君对你失望。” 赫无极的话说的再直白不过,经过上一次的刺杀事件赫无极也不打算惯着焚雨。先前他是看在斜远的面子上,可是现在,他赌不起,斜雨楼不能输在一个小肚鸡肠、贪功冒进的女人身上。 焚雨从话里得知出赫无极的意思,忙诚惶诚恐说到: “属下不敢!” “好了,别在这里同本君婆婆妈妈的,吴痕那里一有消息就来通知本君,切记此事不可告诉斜连和灵雨。” “属下遵命。” # 眼看着魏宗的寿辰要到了,宫里上下都在忙着,八局更是忙得不可开交。作为内绣局的执事大人,方青兮已有两日没有合眼。 忙完内绣局事宜后,方青兮又在忙着亲自绣魏宗的过寿龙袍,那是吴痕嘱咐方青兮为魏宗准备的寿礼,方青兮自然不能马虎。 由于吴痕的再三嘱咐,方青兮不敢明目张胆地绣着龙袍,只能在屋子里偷摸绣着,没有人知道方青兮还藏着这份心思。 婉鑫刚从方芷灵那里取来一些方青兮平日里爱吃的点心,刚进屋子就看到自家小姐在绣着那件龙袍,心道自家小姐的心思都在吴痕身上。 “小姐,你先别弄了,歇歇吧。” 婉鑫将点心放到桌子上后又同方青兮身旁正在服侍的念珠对视一眼,念珠也连忙劝到: “小姐,快歇歇吧,您都已经绣了一个时辰了。” “你们莫要说话。” 方青兮略带严肃的语气令两个丫鬟乖乖闭了嘴,她们都知道自家小姐绣的这件龙袍不能有一丁半点的差错,要不然就是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青兮本来还想要说些什么,念珠及时拉住了她并且示意她到屋外来。 婉鑫不情愿地同念珠出了屋子,刚一出来,她便扯起嗓子说起来。 “念珠,你刚才拉我做什么?你没见着小姐都忙了一天了!成王殿下也真是的,非得让咱们小姐那么辛苦!” “嘘,这话可不好在外面乱说,当心隔墙有耳。” “我这是为了小姐好,我又没错。” 婉鑫自认为自己对方青兮足够好,这性子变得越发娇惯起来,就连念珠都不知道该如何劝她。 “你是没错,可小姐为成王殿下做事也没错呀,你呀,现在就是关心则乱,小姐现在何尝不是如此。” “就你懂得多。” 听到念珠的话,婉鑫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之前她以为念珠只是比她多了那么一点心眼,现在她逐渐意识到念珠待方青兮比她要好的多,方青兮也越发地爱同念珠说话。念珠的话总是能说到方青兮的心坎儿里,而她却是越来越难,她很担心有一天方青兮会舍弃掉她这枚棋子。 念珠注意到婉鑫的脸色不是特别好,转念一想她便什么都知道了。婉鑫这个样子,分明就是在嫉妒。 “婉鑫姐姐,你在小姐身边的日子比我多那么多,小姐的性子你比我知道的还要多,越是这个样子你就越该让小姐知道你是懂她的,只有这样小姐才会体会到婉鑫姐姐的良苦用心呀,想来也只有婉鑫姐姐才能够明白小姐的意思。” “这话说的还差不多。你呀,多跟我学着点就好了,想来日后小姐是会记挂着你的好的。” 念珠本是敷衍的话到了婉鑫那里却是十分受用,婉鑫那边心情大好,念珠这里却是无比的讽刺。 一个只懂的虚荣心、贪慕虚荣的丫鬟,又怎么可能得到主子的青睐? 念珠心里想着,嘴上却不能这么说。 “婉鑫姐姐说的甚是在理,念珠以后便听姐姐的吩咐。” 一听念珠说要听从自己的吩咐,婉鑫的脸笑的我像一朵花一样,别提多么灿烂了。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小姐和我那是自幼的交情,小姐待我更是亲如姐妹,这些年来我是看着小姐、陪着小姐、劝着小姐、和小姐一点一点走过来的,这可是旁人没有的福分,这也是小姐如此器重我的原因,在这一点上是你们旁人比不下去的,同样也是学不来的。” 婉鑫说这话时有着绝对的骄傲,这是她留在方青兮身边唯一的,也是拿的出去的资本。 “姐姐说的话我都明白,只是姐姐今日为何执意要管成王殿下托付给小姐的事?姐姐明明知道那件龙袍是成王殿下嘱咐小姐绣的,你这么做小姐不会生气吗?” “这你就不懂了……” …… 两个丫鬟在屋外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她们并没有意识到暗处的人将她二人的一举一动记在心里…… 083 叔叔 这一日,成王府传来消息,说是吴痕要带方青兮出宫游玩,魏宗那里也是给了恩准。 消息传到方青兮那里,方青兮没什么情绪,倒是两个小丫鬟忙忙活活的。 “小姐,您今日要穿哪件衣裳?” 婉鑫在衣柜里翻来翻去,生怕遗漏了细枝末节,她打心底里想要把自家小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这样子成王殿下看着也欢喜。 婉鑫的心思看在方青兮眼里,说实在的,方青兮向来不在意穿着,可奈何规矩众多,她也不想同他人相比,每一次都挑不出众的衣裳,正是如此,她每次都会因着装清雅成为焦点。这一次和吴痕出门,方青兮只想扮的普通些。 “婉鑫,你记不记得我之前准备的那几件衣裳?” “小姐指的是到贫民窑穿的那几件衣裳? “就是那几件,你挑一件略雅些的,再配上几朵珠花。” “是。” 婉鑫记得那几件衣裳是方青兮精心设计的,在麻布的基础上将衣裳绣的十分精美,这是一般人做不到的。也只有方青兮这个心思,有这个闲心。 婉鑫从衣柜里拿出了一件绣着夕颜花的紫色曳地长裙,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这件长裙的材质,这便是方青兮的技艺所在。 几朵内务局精心制作的珠花戴在头上,别有一番韵味在其中,再配上曳地长裙,只一眼便令人无法忘记。 在婉鑫同念珠的精心打扮下,一位曼妙佳人就这样站在吴痕的眼前。马车的车帘拉下来的一瞬间,吴痕差一点失神,方青兮的清新脱俗险些令他迷失。 在场之人除了秦啸,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细节,秦啸知道自家主子已经被方青兮迷住,也不便说些什么,好在方青兮的性情在这些名门千金里算是极好的,秦啸也不担心自家主子会因这位准王妃失去什么。 就在秦啸思索之际,吴痕来到方青兮跟前将手伸到她的面前,方青兮与他对视一眼,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绝对的温柔,心道这位冷漠王爷也有变脸的时候。 方青兮小心翼翼地将手递给吴痕,手与手轻触的一瞬间,方青兮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感觉满布在全身,麻酥酥的滋味甚是难受。 吴痕用手上的力道将方青兮从马车上拽了下来,在吴痕的帮助下方青兮轻而易举地下了马车。 从马车上下来,吴痕并没有要把手松开的意思,方青兮也没有恼怒,反倒是由着吴痕的性子来。 见此,婉鑫同念珠相视一笑,皆是不语,就连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秦啸都被吴痕今日的表现所感染,心道自家主子从前不近女色是因为没有遇到像方青兮这样的姑娘,如果主子早些遇到方青兮,或许他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方青兮同自家主子的事情定下来后的这些天里,秦啸明显感觉到自家主子脸上的笑意愈发地多了,就连主子的病也比之前有所好转,他知道这一切都该归功与方青兮。 “王爷,咱们这是要去哪儿里?” 从宫里出来上了成王府的马车,方青兮就一直是云里雾里的,她不知道吴痕今日要带她去哪里,她在路上问秦啸,秦啸也只是在敷衍她,现在她好不容易见到正主了自然要问个明白。 方青兮的好奇心令吴痕蹙眉,他觉得她该是沉稳之人,这种问题不该是出自她的口中,不过转念一想他也就释然,毕竟她还是个孩子,再者她在他面前毫无防备不正是合了他的意? “我们去看一个人。” “能让王爷兴师动众的人,倒也是少见,不只是谁能有如此殊荣?” 这一次吴痕带方青兮出宫游玩,随行的侍从不下三四十人,见此方青兮打心底里抵触吴痕此举,殊不知吴痕是在为她的安全考虑。 见方青兮把自己的“好意”错加在旁人身上,吴痕心里免不了有些不大舒服,心道这个小丫头一点都不懂的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注意到吴痕的脸色不大对劲,方青兮也开始思虑是不是自己方才哪句话说错了惹得这位王爷不高兴,秦啸跟在吴痕身边多年自然知晓自家主子心里的想法,忙替吴痕做着解释。 “姑娘有所不知,我家王爷平日出门是不带这么多人的,今日如此全凭姑娘的关系。” 秦啸并没有把话说的太过明显,方青兮却是听得差不多,她这才意识到方才她的话说的有些过分了。 “王爷,我……” “莫要听秦啸胡说,本王没那个闲心想这些。” 吴痕的话再一次将方青兮心中的感激之情浇灭,他的话令她感到不舒服。就在此时方青兮险些被路上的石子绊倒,还好一旁的吴痕及时扶住了她。 “走路不看路,你还当自己是小孩子!” 看着眼前的男人眉头紧皱,方青兮心中一阵舒畅,吴痕严厉的话听在她的耳里只觉得无比温暖。 “王爷教训的是,青兮下次不会了。” 方青兮良好的认错态度令吴痕产生一丝错觉,什么时候个性倔强的母狮子也有成为温顺的小花猫的一天,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就在吴痕失神的一瞬间,方青兮将自己的手从吴痕的手里挣脱出来,还不忘提醒吴痕一句。 “王爷,手里空了。” 方青兮的话惹得身边几人抿唇憋笑,见此吴痕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这小妮子戏耍了一次。 讪讪地握紧拳头,吴痕只是有意看了眼方青兮,随后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留下方青兮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秦啸见自家主子走远,做奴才的自然不好不跟着,路过方青兮身边时还不忘提醒一句。 “姑娘莫要担心,跟在后面就好。” “多谢秦管家。” 方青兮知道秦啸是吴痕的心腹,吴痕的性子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他说没事她便可以放心。 眼见着吴痕渐渐走远,身后还有众多侍从在焦急地等着,身边的婉鑫小声提醒着方青兮。 “小姐,王爷要走远了,咱们不跟过去吗?” “跟,为什么不跟?” 说完这句话,方青兮领着众人跟在吴痕的身后。 事情果不出秦啸所料,不出百米吴痕便停下来等着方青兮,然后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手拉着手地走着。 吴痕将方青兮带到离那个山谷不远的一处村落,刚进村子村里的百姓便被吴痕的阵仗吓到,连忙将此事告知给族长。 族长得到消息连忙亲自迎接吴痕的到来,见到吴痕立刻亲切地迎上前去。 “草民拜见成王殿下,这位是……” 见到方青兮这样以为眉清目秀,干干净净的姑娘在吴痕的身边,老族长有些不解,这也不怪他,平日里吴痕从来没有带过哪个女子出现在他面前。 被族长这么一问,方青兮难免有些尴尬,虽说她同吴痕已经被魏宗指婚,但她一个女孩子家总不能对别人说她是吴痕没过门的媳妇,只好把目光放在吴痕身上。 注意到方青兮投来略带期盼的目光,吴痕笑了笑,随后说到: “这位是国师府的二小姐,准王妃。” “原来是王妃呀,失敬失敬。” 老族长说着便要向方青兮行礼,见此方青兮连忙扶住他说到: “我还没过门呢,族长不必如此称呼我。族长年岁大了便不要对我行这样的大礼,青兮承受不起。” 见方青兮如此谦虚得体,老族长心里也替吴痕感到高兴。一旁的吴痕知道老族长要说些什么,连忙打断他要说的话。 “老族长,青兮说的对,你就按她说的做,这礼就免了吧。” 一听是吴痕的意思,老族长便不再做声,见此方青兮越发地好奇这位老族长同吴痕的关系。 老族长注意到吴痕此次带来的人马众多,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连忙请吴痕同方青兮进屋,其他人则是候在屋外。 见此,秦啸心道老族长没有将方青兮当做外人,想来老族长是看出来自家主子对这位来自国师府的二小姐是多么地上心。 方青兮晕晕乎乎地同吴痕来到屋里,一进屋方青兮便注意到屋子里的摆设有些贴近于寺庙的禅房,见此方青兮猜测这位老族长定是信佛之人。 吴痕会同信佛之人结交是方青兮没有想到的,在方青兮看来像吴痕这般冷冰冰的人又怎么会对佛法感兴趣?方青兮同样从这件事情上看出自己对吴痕还是不够了解,想来是她还是不肯接受他的缘故。 方青兮心中所想吴痕同老族长都不知晓,此时的二人只是静坐在那里,谁都没有说话,方青兮更是不敢出言打扰,便也跟着坐在椅子上。 就在方青兮闭上眼睛的一瞬间,老族长瞬间点住了方青兮的睡穴,方青兮立刻倒地昏睡,还好一旁的吴痕扶住她没有让她倒在地上。 吴痕将方青兮打横抱起放到床榻上,老族长在一旁看着却不说话,待到吴痕为方青兮盖好被子老族长这才开口说到: “王爷不该对方为忠的女儿动情的。” “叔叔还是管好自己的事情。” 084 亲人 吴痕的话说的丝毫不留情面,弄得老族长脸色十分不好。 “吴痕,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老了,不受用了,你就要推开我了?我告诉你,你今天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为你谋来的,没有了我,你便什么都不是!” 老族长的话说的十分肯定,就连吴痕都是一惊。他以为叔叔已老,却没想到叔叔并没有到了糊涂的那一地步。 “叔叔如此想吴痕,吴痕也是无话可说。叔叔的意思恕吴痕很难从命,方青兮注定是我的女人。” “你莫要那么肯定,这个姑娘的身份不一般,她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不就是斜雨楼要保护的人嘛,我就不相信斜雨楼还能逆天不成!” 斜雨楼的使命是什么吴痕不是不知道,打他知晓方青兮的真实身份后他并没有对方青兮有过一丝一毫的退缩,他想得到她,仅此而已。 对于吴痕的足够自信,老族长只是在一旁笑而不语,吴痕见此甚是不解,他从老族长的眼里看出了一丝嘲讽之意。 “看样子叔叔是不打算站在我这边了?” “你自己想要什么只有你自己知道,是江山还是这女人全凭你说了算。” 老族长明显是不打算回答吴痕的问题,见此吴痕有些苦恼。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打心底里对谁产生一丝警觉,只有眼前的人才会给他如此大的压力。 “叔叔的意思吴痕明白了,吴痕今日前来是想将此物交到叔叔手中,若是没什么事情我便回去了。” 接过吴痕递来的香囊,老族长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让他离开了。 “带着你的女人快些离开,老夫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反悔。” 见老族长执意撵人,吴痕也不好继续待在这里,只好将方青兮抱在怀里,径直走出了屋子。 从屋子里出来,众人看吴痕的眼神皆有些许变化,见此吴痕也没有把那些怪异的眼神当回事,只是抱着方青兮回到马车里。 一路上,吴痕就这样抱着方青兮,也没有要解开她穴道的意思,方青兮依旧躺在他的怀里昏睡着。 摆弄着怀中女子的头发,吴痕看着她清秀的面容,娇小玲珑的身段,心里回想起同方青兮这一年多来的点点滴滴,他发觉她已将他改变,至少他已懂得如何关心别人。 方青兮带给他的意外,不只是一点点。从那杯高山鸣意开始,然后是她在教延坊的精彩表现,之后是她的身份,现在是她的性子,对他的态度。 他知道自己已经渐渐沦陷,他已经离不开怀中的人儿。 许是想到方青兮尚未醒来,吴痕只好将她扶起并解开她的穴道。 解开穴道后,方青兮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紧接着吴痕的脸庞映入了她的双眸。 “王,王爷。” “你醒了,好些没有?哪里不舒服?” 吴痕一反常态的温柔令方青兮不可置信,她想要说服自己却是不知从何处下手,吴痕给她带来的意外渐渐多了起来,他再也不是那个冷冰冰的王爷了。 借着吴痕手臂的力量方青兮坐直了身子,随后揉了揉太阳穴,她感觉她这一觉睡的不轻。 “王爷,这是在哪里?” “还在路上,成王府的路上。” “王爷带我来成王府做什么?” 一听吴痕要带自己回成王府,方青兮便是一个激灵,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无论她如何说服自己都没有减轻这种害怕的感觉。 吴痕注意到方青兮得知要到成王府时的神色,心道他还没想把她怎么着呢她便怕的不行,这小妮子可是越发地有意思了。 “饮茶。” 吴痕的话令方青兮语塞,这下子方青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想想也是,自己的茶艺就摆在那里,吴痕完完全全可以有这个权利和资格邀自己一同饮茶,自己不该情绪过于激动的。想到此处,方青兮的神色略微有些缓和。 “王爷,方才的那位老族长……” “他是本王的亲人。” 未等方青兮问完,吴痕倒是抢先把方青兮想问的说了出来,方青兮很感激吴痕能够在她的面前不忌讳,这是难能可贵的,也是她对他有好感的一部分。 “王爷有些话其实是不必对青兮说的。” 在欣喜之余,方青兮还不忘提醒吴痕防备她,他不想他被所谓的爱情冲昏了头脑,那样对他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得知方青兮的用意,吴痕心里对她的看法又多了几分,话却是一如既往地难听。 “你多心了,身为翽鸷国的成王,本王理应视百姓为亲人。” “王爷能这么想,青兮深感佩服。” 方青兮知道吴痕是故意要同她顶嘴的,见此她也不便再借着这个话题和他说下去,只好巧妙地转移话题。 “王爷,青兮有一事不明。” “你说。” “王爷为何要让青兮绣龙袍,王爷难道就不担心龙袍在我这里会出现差错?” 方青兮的话一问,吴痕转瞬即逝的皱眉方青兮并没有注意到,此时的她仍旧处在迷惑之中。 见此,就连吴痕也是不好多说些什么,只好敷衍几句。 “本**得过你便让你绣着龙袍,本王相信你的手艺。再者你已是陛下钦点的成王妃,身为成王妃你理应为夫君尽一份力。就连陛下看到你我二人共同准备的寿礼也会跟着安心的。” “王爷话说的有些过了,青兮毕竟还没有成为成王妃,青兮怕会辜负了王爷的期望。” 吴痕方才的话险些令方青兮迷失,不过仅是转瞬方青兮便意识到自己不能就这么轻易相信一个男人说过的话,而且还是一个野心极度膨胀的男人的话。 方青兮的话令吴痕蹙眉,吴痕虽不知方青兮心中所想,但他总觉得她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来是哪里奇怪。 “你现在没有成为名正言顺的成王妃,不代表以后不是。本王会找个机会同陛下商议大婚的日子的,想来陛下是会尽快着人安排的。” 吴痕对于婚事有着足够的信心,方青兮却不是如此想。 “王爷应该考虑一下同郑琪儿的婚事了,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085 罪责难逃 在这种时候方青兮故意提到郑琪儿无疑是令吴痕感到难堪,吴痕本就不愿意听到郑琪儿这三个字,方青兮却是硬要往枪口上撞。其实方青兮心里是如何想的他很明白,他知道方青兮是在借着郑琪儿一事告诉他她不会是他唯一的女人,这小丫头是在间接地抒发不满的情绪。 “你很想让本王娶了她?” “我说不让王爷就会不娶吗?” 同吴痕直视的那一瞬间,方青兮就知道自己已经输了,她方才的那句话明显是醋意大发,这本不该是她说的话。 被方青兮这么一问,吴痕先是一滞,随后大笑起来,吴痕的笑声从马车里传出,随行的侍从都道自家王爷今日心情大好。 “王爷笑什么?” 方青兮说这话时自己都觉得心虚,就连吴痕都感觉的方青兮的异样,不过转念一想他便越发地高兴,方青兮会拿郑琪儿激他,那分明就是在乎他,她会在乎他就代表她能够接受他。 “本王在笑方家二小姐也有嫉妒的时候,你要是觉得郑琪儿碍眼本王大可同陛下提及将婚事取消。” 知晓了方青兮的心意,郑琪儿对吴痕而言便是一无是处,仔细想想方青兮比郑琪儿有用的多,家里同样是拥有两成兵权的,方青兮却比郑琪儿有能力,而且方青兮同陈国,斜雨楼,听松堂都有着一定的关系,这样的女子成为他的女人,那无疑是他夺位之路上的绝对助力。 “王爷难道就不替郑琪儿想一想吗?她一个女儿家被陛下指婚与你,你却要悔婚,你让她怎么办?” 方青兮简直无法想象以郑琪儿的性子得知吴痕要悔婚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她是不喜欢郑琪儿,但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豆蔻年华的美人遭受如此打击。 “她派人刺杀你的时候怎么就不念着你的情绪呢!方青兮,你能不能不那么傻!你不是济世救民的大英雄,也不是普度众生的菩萨,没有人会感激你,反而会对你多加怨言,你这又是何苦呢。” 方青兮的性子,吴痕根本就不能接受,其他的倒也还好,就是这一颗善良懂得包容的心就让他无话可说。 拥有一颗善良之心是一件好事,但是对敌人善良是一种愚昧的行为,他的女人不该如此。 吴痕的话说进方青兮的心坎里,方青兮多多少少明白了吴痕话里的意思,她也开始反思自己身上的问题,她觉得吴痕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这一年来她对别人的宽容同大度最后换来的怨言不在少数,她也曾被这些言论困扰过,还好有耶律杰娜在一旁开导,她能够不去想那些不好的事情。 见方青兮的脸色有了些许动容,吴痕借着说到: “青兮,郑琪儿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本王会处理好一切的,你要相信我,好吗?尝试着相信我一次,好吗?” 吴痕温柔的眼眸迎入方青兮的眼眸,失神间她情不自禁地点点头,借着吴痕笑了,方青兮也跟着笑了。 # 斜雨楼最近遇到了大麻烦,自从上次刺杀方为忠失败后,江湖各派对斜雨楼可谓是褒贬不一,魏宗更是下令命官府捉拿斜雨楼的相关人员,见面者,格杀勿论。 今日斜雨楼的议事大殿内,赫无极半躺在床榻上,心不在焉地想着事情。下首的人都已到齐,赫无极只好开口说到: “今日本君召你们前来是有一事要说,半个月前的刺杀行动以失败告终,本君想要说的想来你们都知道。本君知道关于这件事情已经被你们当中的人议论了个遍,你们对这件事情也是有着不同的看法,本君今日便要还给大家一个公道,有些人注定会罪责难逃!” 赫无极的声音响彻大殿,所有人都意识到阁主的脾气渐渐有些不耐烦,在这个时候没有谁敢开口挑战。 只有花弄影是真的不会顾及赫无极的感受,依旧我行我素。 “大哥今日把我们聚集在一起就是为了要赏罚分明一把,不过大哥的如意算盘怕是打错了,这一次的刺杀行动没有任何一组占了上风,要我说这些人就该被重重责罚。” 花弄影一贯秉承着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准则,将事情的矛头直指焚雨,毕竟这件事情是人家一开始可是打了包票的。 见花弄影有意为难自己,焚雨这里已是火冒三丈,等着同花弄影一绝高低。 “阁主,我……” 焚雨本是要解释一下的,赫无极却是无情地打断她,在赫无极看来焚雨每一次都把事情办砸绝对不是偶然现象,他越发觉得焚雨不大靠谱。 “好了,弄影,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件事情上焚雨占了绝大部分的责任,她怎么处理你们几个副使说了算,斜远就不要参与其中了。” 赫无极的话明显是不信任斜远,斜远的性子也不会同赫无极计较那么多,焚雨却是不大高兴。 “阁主,刺杀方为忠一事确实是在按着我的提议走,但那并不代表别人那里就没有指挥不当的事情发生。” “你在这里推卸责任有什么用!一开始的信誓旦旦都到哪里去了!” 赫无极一想到刺杀方为忠一事心中便是愈发地不痛快,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软弱无能的下属。 而焚雨,无疑是那样的一种下属。吴痕还以为这一次斜远会为焚雨求情,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斜远会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 赫无极的话将焚雨逼得哑口无言,无奈之下焚雨只好求得斜远的帮助。 见焚雨投来求助的目光,斜远心中便是一阵柔软,心道焚雨总算是有用的到他的地方,他这个男人做的不至于那么窝囊。 “阁主……” “本君刚想夸你出息了你却还要在本君面前替这个女人求情,斜远,你不该如此。” 赫无极的话说的再明显不过,他今日便是要同斜远夫妇过不去了。 “阁主……” “好了,什么都不用说了,弄影,具体的惩罚措施便由你来定。” 086 镇定自若 赫无极的话不容置疑,没有人敢同他意见相左。 “大哥,这件事情你还是交给别人吧,我没有那个时间搭理我不喜欢的人。” 花弄影的话令焚雨的脸色十分不好,就连赫无极的脸色都是有些阴沉,花弄影却是丝毫不顾及这些。她环视了一圈,然后肆无忌惮地打量上首的赫无极,而后说到: “大哥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焚雨的事你们定吧,我可不想平白无故地遭人记恨。” 花弄影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赫无极也不好为难她,只好把事情交给斜连来办,见此斜连也不好多加推辞,只能勉强应承下来。 从议事大殿里出来,斜连拦住了快步离开的花弄影。花弄影一个转身险些要同身后的人动起手来,见身后的人是斜连,她这才收手。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子!想吓死我呀!你知不知道方才若不是我及时停了下来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花弄影这番话绝对不是耸人听闻,她最擅长的便是暗器,若是方才她将暗器使出,斜连指不定要受什么罪呢。 “我自有分寸,再者我也不会被你伤到。” “你有分寸?也是,斜连大哥是挺有分寸的,要不然也不能让灵雨姐就这么成为魏宗的女人。” “弄影,有些话不该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斜连的警告在花弄影这里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会让花弄影更加地讨厌他,对他有意见。 “什么话是我不该说的?斜连大哥难不成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是说在灵雨姐这件事情上你是另有隐情?可是不管怎么说灵雨姐她都是为了斜雨楼,为了你牺牲了自己,你难道就不觉得有愧与她吗!” “脚下的路是她走的,她选择入宫我又有什么办法,她要离开我怎么可能拦得住她!只要是她灵雨想做的事情,没有哪件是做不到的!我又能说些什么!” 听到斜连荒唐的答复,花弄影强忍住心中的怒意,尽量不显露出来。 “斜连,你不要弄出一副圣人的样子,灵雨姐不在这里,你没有必要演戏!” “弄影,我想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才会这么说我,我不知道你从灵雨那里听到些什么,但是我希望你相信你所看到的,而不是你所听到的。” “我是在相信我所看到的,而不是我所听到的。我看到的是你眼睁睁地看着灵雨姐嫁给那个老头子也不出言向阁主求情,我看到的是在你心里根本就没有灵雨姐的半分位子。而我听到的可远远不止看到的那么简单,你的花言巧语,巧言令色已让我恶心!斜连,灵雨姐对你那么好你却丝毫不知足,想来你二人之间也不过是如此,在你心里怕是只有方青兮一人!” 花弄影盯着斜连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到,她下了很大的决心将这些话说出来,她在替灵雨感到不值,更是在替她自己感到不值,谁叫她在年少无知时喜欢上这么一个人,而这个人的心思却是全然不在她的身上。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未找寻依靠,那是因为她仍旧在心里默默地记挂着那个人,记挂着那些事。 她看着那个人同另一个比她还要优秀的女子在一起,她心甘情愿地祝福他们,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打扰他们。同时她亲眼看着这两个人不幸的一段感情,她心爱的男人竟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入狼穴,其胸襟可见有多么地一般,这样的男子,不该是被人所尊敬的,她花弄影要做的便是要让斜连知道他辜负了一个怎么样的女子! “弄影,有些话是不可以乱说的。” “我说的哪一句是乱说的?是方青兮那一句吗?斜连,难道我说错了吗!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平日里都在干什么,你同方青兮的交情就连阁主都比不上,你就不担心哪日阁主知晓了你心里的小九九,废了你的武功,断了你的经脉,就像是当年对待灵雨姐一样。你最好不要忘了要是没有去不留灵雨姐不会有今日,同样你也不会有此机缘遇到去不留。” 灵雨当年因为同斜连的私事被暴露,赫无极将她重重责罚并且断了她的经脉,废了她的武功,若不是有神医去不留的及时医治,灵雨便只是废人一个。 花弄影有意用这个典故告诉斜连,恶人终会食的恶果。 “弄影,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很清楚,我知道你对我……” “我对你?斜连大哥怕是会错意了吧?我对斜连大哥可是没有半点的意思,斜连大哥可莫要自作多情。” 花弄影故意避开斜连投来的目光,转身离开,只剩下斜连一人站在那里。 暗处的人儿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更是记在心里…… # 魏宗的寿辰将近,这一日方青兮奉命出宫置办物件,许亦兰等几位四品以下的女官一同随行。 置办完物件,方青兮没有回去的意思,其他几人见此也不好说些什么,方青兮说她是要同耶律杰娜喝杯茶那便是同耶律杰娜在一起,在这一点上方青兮的人格是毋庸置疑的。 方青兮在婉鑫的陪同下来到了浮缘酒家,此时的耶律杰娜早已在包间等着她们。 来到楼上,方青兮嘱咐婉鑫在外面侯着,自己则是一个人进到包间。 一入包间方青兮看到的便是那个人的脸庞,她险些昏了过去,还好有一旁的耶律杰娜及时扶住了她。 “杰娜,他怎么在这里?” 一见到赫无极方青兮的情绪便是十分激动,她看向耶律杰娜,她不相信耶律杰娜会帮赫无极这样的外人。 见此,耶律杰娜也是满脸的尴尬,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酒家并不是方二小姐的,小姐没有必要如此激动。” 赫无极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一时间方青兮也无法反驳,她自知说不过他,便不同他计较太多。 “赫先生能够坐在这里镇定自若地喝着那只能说明赫先生向来不会因为这种事情伤心。而且,赫先生丝毫不觉得自己是个外人,莫非赫先生对公主……” 087 爱你 “青兮!” 听到方青兮的话,耶律杰娜的脸色不是很好,方青兮话里的意思她听得出来,她知道青兮是在间接地责怪她让赫无极这个家伙出现在这里。 “杰娜,早知道我就不来浮缘酒家见你。” 方青兮原以为耶律杰娜找她来是想好好聚上一聚,她也想着借着今天的机会好好谢一谢耶律杰娜,方为忠大婚当日的事她仍记忆犹新,耶律杰娜为她做的事情她永远不会忘记。 “青兮,你不能因为赫先生在这里就把罪责都安到我的身上,我也是没办法呀!赫先生求着我我也不好不带他来,再说赫先生对你……” “先生顾念学生完全可以单独约出个时间,而不是把你牵扯进来。杰娜,你真不该答应他的。” 方青兮说这话时还不忘向赫无极那里看去,她不相信赫无极今日是无心之举,赫无极想要找她可以正大光明地到宫里递帖子,她完完全全可以借着这个理由出宫同他见上一面。赫无极放着正大光明的路不走,硬是要借着耶律杰娜把她约出来。 若是有心之人从中做下文章,那她便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毕竟她现在的身份很是尴尬,就算吴痕那里不说些什么,也不代表魏宗那边和方家那边不会施加压力。 再者吴痕是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她无法保证吴痕会放过赫无极,如果吴痕有心打探便会知晓她同赫无极先前的事情,她相信以吴痕的智商一定会察觉到赫无极同她之间关系的异样,到那时事情便是一发而不可收拾。 方青兮眼眸中深藏的恐惧令赫无极的眼眸闪现出一抹异色,赫无极将杯中的残酒一饮而尽,心道自己仍旧是来晚一步。 方青兮的心,怕是已经不在他这里。 他以为他还来得及,可事实上他已是晚了。 她眼中的恐惧说明了一切,他想听她亲口说出她心中所想,他想要死心,他想要让她令他死心。 “青兮,你难道就真的不知道赫先生今日来找你的意思吗?他……” “杰娜公主莫要再说了,无极恳请公主出去,无极同方二小姐有话要说。” 赫无极不能让耶律杰娜继续说下去,耶律杰娜的话就是说出来也不会有任何益处。他的心思方青兮不是不知道,方青兮只是不想知道。既然是这样,他又何必让多一个人在这里,然后看他的尴尬。 见赫无极要让自己离开,耶律杰娜看了眼方青兮,注意到方青兮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她便放心了,她总是担心方青兮会同赫无极闹得不愉快,可是她不知道的是方青兮面无表情的时候才是最令人深思的。 “青兮,我在门外等你,你和赫先生好好谈一谈,有什么话都好好说,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 说完这句话,耶律杰娜三步一回头地离开包间。 房门关上的一瞬间,方青兮心里紧绷着的弦也跟着断开,她忙看向赫无极,同赫无极凝视的一瞬间她才意识到自己的鲁莽之处。 方青兮尴尬地将头低下,赫无极却是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方青兮的心还没有走远,他是可以追上的。 赫无极起身来到方青兮跟前,为方青兮斟了一杯茶,衣袖相触间方青兮的头抑得极低,见此赫无极的笑容越发地灿烂。 “你躲着我做什么?” 包间里很是安静,只有茶水倒出的声响。方青兮看着壶中的茶水缓缓流出,她的心里的血也跟着茶水流下。 她很想知道赫无极这是在做什么!是要弥补她,还是要挽留她?弥补,他并不欠她的,也就更谈不上是弥补了。挽留,他已经有妻子了又怎么可能会挽留她?再者她已经是名正言顺的成王正妃,他不会有那个胆量和勇气同吴痕抗衡,同皇室的权威抗衡。 “先生怎么就知道学生在躲着先生?学生在宫中事务众多,没有事间顾念师生情谊,又怎么会同先生心生嫌隙?” “青兮,你明知我指的是什么,你又是何苦多费口舌挖苦我?” 为方青兮斟过茶后,赫无极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眼睛却是未从方青兮的身上移开,见此方青兮甚是不快,心里埋藏许久的愤怒也一股脑地激发出来。 “先生的话说的真轻巧,先生可以什么都不顾及,学生却是做不到。这几年来学生对先生的心意先生难道就真的不明白?先生忽明忽暗,忽冷忽热地对学生,每当学生觉得同先生之间已无任何希望之时,先生总会对学生极其温柔,让学生每每无法忘记先生的好。学生从前只是单纯地觉得只要先生能够陪在学生身边学生便可以借着师生的由头和先生接触,也可以做着美梦。可是先生已是有家室之人,而且学生已是准王妃,先生不该现在有任何打算的。” 方青兮是第一次在赫无极面前如此坦白地说出这么多年来她的心里话,这对赫无极而言无疑是一种财富,他终于知道方青兮是爱过他的,方青兮会放弃他只是因为那个缘故,只是他如何都没有料到方青兮会是因为这个缘故离开他。 “你是很介意有家室的人吗?” “先生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还有什么意义了吗?学生已经是陛下钦定的侄媳妇,学生同先生之间注定什么都不会发生,而且从头到尾这一切也只不过是学生的一厢情愿罢了。” 这么多年来方青兮从来没有听到赫无极对她说过一句贴心的话,更是没有向她表明过心意。以前的时候她总是会自我安慰,她不断地安慰自己,说是因为二人关系特殊,那层窗户纸不宜轻易捅破。可是自打她得知赫无极回祈炎国娶亲后她便开始回想同赫无极这几年来的点点滴滴,她产生一种想法,也许一开始就是她一个人在自作多情,赫无极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要和她在一起,也许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所虚构的,那是不存在的。赫无极会娶别的女人便是最好的证明,她无需再想些什么的。 看着方青兮渐渐湿润的眼角,赫无极突然有一种要揍自己一拳的冲动,原来方青兮所顾虑的是那莫须有的身份,原来她所向往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他竟然没有想到。 “我,没有娶亲。” “……” 方青兮满是错愕的眼眸看向赫无极,赫无极的眼里十分平静,没有半分波澜,方青兮内心却是十分震惊。 他,他,他竟然没有娶亲! “那你回祈炎国……” “我那次回祈炎国确实是奉了家父之命回去娶亲的,可是半路上我又折了回来。” 那日在回祈炎国的路上赫无极想了很多,父亲的意思他不敢不违背,可是他不能就这么娶了别人,他心里的人只应该是方青兮。于是,他一个人跑回了翽鸷国,只可惜那时的方青兮已从赫连琛那里得知他娶亲的事情,两个人便这样错开了。 “你为什么要折回来?” 方青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赫无极,她想要从赫无极的眼睛里看到答案,她想要知道赫无极究竟是怎样想的。此时的她只是想知道纠结她多年的一个结果,她早已把同吴痕的婚事搁到了脑后。 看着方青兮充满期盼的眼眸,赫无极的心剧烈地跳动着,他知道现在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方青兮回到自己身边的机会。 赫无极一步一步来到方青兮身边,顺势握住了方青兮的手,方青兮没有挣扎只是盯着他看,他的眼睛简直是太美了,美的让她着迷。 就在此时,赫无极俯下身子想要同青兮亲近,青兮却是及时避开了。 在关键时刻方青兮还是心存理智,这个时候她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她知道自己不能做出越礼的行为。 见此,赫无极也有了不小的尴尬。 “青兮我……” “好了,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时辰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 方青兮不敢让赫无极继续说下去,她很怕听到赫无极的真心话,现在以她的身份她什么都做不了,她不想毁了赫无极的前程。 见方青兮作势要亲身离开,赫无极再也无法抑制住心中起伏的波澜。他一个箭步来到方青兮跟前,紧紧地抱住了她,方青兮不停地砸他的胳膊,可是男女之间的力量悬殊就那样摆在那里,任凭方青兮如何挣扎还是被赫无极紧紧抱住不放。 “赫无极!你放手!” 方青兮不敢出太大的动静,婉鑫同耶律杰娜都在门外,她很害怕会让门外的人听出屋内的异样,可她却忘记了耶律杰娜是习武之人,包间的一切她早就已经知晓。 方青兮的挣扎令赫无极蹙眉,心道他就那么令她讨厌吗?想到此处,他再也无法让方青兮继续误会下去,他将脸贴向她,而后说到: “青兮,我爱你,别推开我。” 赫无极的声音是那样的温柔,好像带有魔力磁铁一般,令方青兮沉迷在其中。 “我……” 088 你还爱他? 山阴小径,潺潺流水。在沉落的夕阳的照射下,流淌的溪水如同布上一层金鳞,闪闪发光。 溪水中的游鱼,旁若无人地游着,树上的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丝毫没有注意到远处小径上驶来的马车。 马车上,方青兮半倚在车榻上闭目养神,身旁的婉鑫拿着贵妃扇一扇一扇,好不辛苦。念珠时不时地盯着茶案上的茶,生怕一个不小心将茶弄凉。 “大人,地方到了。” 车外驾车的车夫将马车停了下来,念珠掀开车帘探出脑袋,看了看马车周围的风景,见周遭没有怪异之处,便放心地将车帘放开。 将车帘放下,念珠同婉鑫对视一眼,婉鑫看了看正在闭眼的方青兮,小声说到: “小姐,到了。” 婉鑫的声音不大,在这马车里却是异常清晰,方青兮睁开双眼,看了看婉鑫同念珠,而后正了正身子,说到: “王爷在哪里?” “秦管家已派人来了,想来王爷已在路上。” 今日吴痕邀方青兮来山中赏景,正好方青兮闲来无事便应了吴痕的邀请。 “那咱们走吧。” 沿着弯曲的石子路,方青兮同婉鑫,念珠来到一座木屋前。木屋的门是敞着的,里面却是空无一人。屋外,翠竹环绕,水傍竹亭,屋内,熏香绕梁,满桌珍馐。方青兮只是站在门外,看着不远处竹亭中的那抹身影,静了静心,而后向竹亭走来。 见到方青兮,吴痕便是眼前一亮。今日的她穿了一件桃红色曳地襦裙,开襟处绣了几朵别致的金桃花。这身装扮让人越看越欢喜,吴痕也难免陷入其中。 “王爷。” 见到吴痕,方青兮只是行了常礼,见此吴痕也没有多加怪罪,二人在私底下本就熟络得很,亲近一些又有何妨? “路上可是有些累了?喝口茶暖暖身子吧。” 吴痕边说边来到石桌前亲自为方青兮斟了一杯茶,见此方青兮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只好讪讪地来到他跟前接过他递来的茶杯。接过茶杯后,方青兮明显注意到吴痕松了一口气。 “谢王爷。” 方青兮接过茶杯,将茶杯放到嘴边小口地饮着,眼睛滴溜溜转,没有人知道她在想着什么。 方青兮的一切吴痕都看在眼里,他猜测方青兮是有事瞒着他,表面上却是平静。 吴痕自顾煮茶,只留方青兮一人呆呆地坐在那里饮茶。婉鑫等人早就被秦啸打发到木屋里收拾,此时没有人可以打扰到他们。 看着吴痕熟练的煮茶动作,方青兮有一瞬的失神,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煮茶时的样子,脑海里又浮现出在方府时她与赫无极煮茶饮茶赏茶时的景象。 “你在想什么?” 吴痕没有刻意去看方青兮,但他话里的语气足以令方青兮清醒许多。 “没,没想什么。” 方青兮眼神的游离,刻意的躲避没有逃过吴痕的眼,见此吴痕没有过多的表情,方青兮自知心虚也不好将头抬起。 看着方青兮这副模样,吴痕不知是喜是悲,他本想说些什么却还是硬生生地将要说的话咽回肚子里。 “我们,进去吧。” 搁下这句话,吴痕放下手中的茶杯,自顾走回木屋,见此方青兮只好小步跟在他身后。她看得出来吴痕今日有些不大对劲,只是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觉得那件事情不会传到吴痕耳中,吴痕没有其他理由同她生气。除非,吴痕是真的知道了那日的事…… 想到此处,方青兮心中一震。若是吴痕知晓那日的事,赫无极只怕是活不到明天,这一切都得看吴痕的心情如何。 同吴痕来到木屋,看着桌子上的美味佳肴,方青兮却是没有半点心思。 桌旁的几人都注意到方青兮的脸色不是大好,婉鑫刚要出言相问,念珠却是及时地拦住了她,婉鑫向念珠投来恶狠狠的目光,这一幕皆被在场几人察觉出,却没有一人开口说话。 木屋内的氛围变得愈发尴尬,方青兮已是注意到周遭投来的目光,那些目光仿佛要将她看穿,见此她也不好继续默不作声,只能开口说到: “王爷今日把青兮叫到这里,不知所为何事?” “饮酒作乐需要理由吗?” 吴痕不冷不热的一句话令方青兮无言以对,在场之人皆听出吴痕话里的火药味有多重,只是他们谁都没有那个胆量同吴痕一较高下。 “王爷想要饮酒作乐又何必来这么个地方?都城里的柳巷岂不是更好的去处?” 方青兮说这话时根本没有注意到吴痕脸上的表情有多么地僵硬,她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说的有多么地不恰当。若不是吴痕不计较,她也许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婉鑫等人见到吴痕的脸彻底黑了下来,她们的心也跟着起伏不定。念珠有意看向方青兮,她这才发现自家小姐的面容依旧,此时的她十分佩服方青兮的定力,就连她这个做丫鬟的看到吴痕的脸色都会替自家主子担心,可这位主子就跟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劝这位主子。 听到方青兮的话,吴痕原本是十分生气的,转念一想他觉得方青兮的话是无心之言,因为方青兮不是一个说话不过脑子的人。而且方青兮话里多少带着娇滴滴的味道,他听着甚是舒服。想到此处他也不便过多计较什么,只是,他还有一事不明。 “你们几个都出去吧,本王同方二小姐有话说。” “王爷……” 一听到吴痕要单独同方青兮待在一起,婉鑫最先不干。她自是知道吴痕不会将方青兮如何,但作为方青兮的丫鬟她或多或少会担心自家小家。 “出去。” 吴痕的话十分平静,他知道婉鑫是个忠心护主的好丫头,但他今日要同方青兮说的话是不能让第二个人听到的。 许是吴痕的态度过于强硬,方青兮夜投来担心的目光,见吴痕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她忙对念珠说到: “念珠,把婉鑫领出去。” “小姐……” “我没事。” 方青兮知道婉鑫是在担心她,按理来说如此忠心护主的好丫头她是不该撵出去的,可奈何吴痕在这里,有些事情不是她好决定的。惹恼了吴痕,婉鑫不见得有好果子吃。 注意到方青兮的脸色愈发地不好,婉鑫也不好同她拗着来,只能不情愿地同念珠离开。 房门关上的一刹那,方青兮忽然想到了那日在浮缘酒家的一幕,赫无极同她漫长拥抱令她挥之不去,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一边是当朝王爷,一边是谦谦君子,无论她怎么选择都会让对方伤心,更何况现如今的情况由不得她去选择。 “你还爱他?” 看着方青兮魂不守舍的样子,吴痕便没有了用膳的兴致,看她如此纠结他倒不如出面来个了断的好。 冷不丁听到吴痕这样一句话,方青兮先是一阵错愕,然后她便想到吴痕话里的“他”指的是谁。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你,都知道了。” 方青兮本以为这件事可以瞒住吴痕,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吴痕会轻易知晓,毕竟离那日之事也不过三日。 “是。” 简短的一个字道出吴痕的无可奈何。 “那……” “回答我,你还爱他吗?” “……” 迎上吴痕凌厉的凝眸,方青兮有一丝胆怯。 “回答我。” “我,我不知道。” 吴痕的质问令方青兮感到窒息,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吴痕的问题。 “你是不敢回答,不能回答,不会回答,还是不想回答!” “我,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回答我,你爱我吗!” 在这个节骨眼上吴痕早已忘了以“本王”自称,他略带狰狞地看着方青兮,方青兮险些被他的举动吓到。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吴痕会问她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对她而言无疑是心中难以攻破的障碍。 “我,你,我。” 看着方青兮吞吞吐吐的样子,吴痕的脸色越发地不好,他以为她会顾及他的脸面不会令他难堪,哪怕是哄他骗他一次也好,可是她没有。他真的不知该说她聪明,还是说她傻。既然她至今还没有看明白自己的心,他便给她时间让她看明白。 “好了!你什么都不用说了!” 方青兮原本还要说些什么,被吴痕硬生生地打断后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对,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本王!” “王爷,我……” “方青兮,从今日起你与本王再无瓜葛,你的事情与本王没有半分关系!你爱谁你选择和谁在一起那是你的事情,本王无权干涉也不会干涉!至于陛下那里你放心,本王会择个日子让陛下取消婚约,你的大好前程本王耽误不起!” “王爷……” 看着吴痕,方青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不相信吴痕会这么轻易放过她,可是吴痕的话就这么摆在她面前,不由得她相不相信。事实,便是如此。 089 后果自负 从吴痕那里出来,方青兮连晚膳都没有用。在木屋里的那一幕久久在她的脑海中徘徊,令她挥之不去。 她看得出来吴痕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他拂袖离开时不带有丝毫留恋,她险些追了过去。幸好她的心里还残存着些许理智,没有让她丧失本该有的判断力。 吴痕今日之举,她不知是发自内心还是他精心设计的圈套。她的直觉告诉她吴痕不是那样的人,即便如此,她的心里还是有着隐隐的不安。 回到宫里,来不及歇息片刻,方青兮就被柳芙请到了吴蔓那里。 一入吴蔓的寝殿,满室的果香让青兮感到心身舒畅,见到吴蔓,方青兮更是不敢失了礼数。 “臣见过长公主。” “起来吧。” 吴蔓示意方青兮坐下,又命柳芙斟茶。 “不知长公主今日把臣叫来所为何事?” “怎么?难不成本宫还不能叫你?也是,刚同成王殿下出去,这会儿子定是累了。” 吴蔓的话向来犀利,得罪人更是常有的事,只是她从来不在乎这些,她也不怕旁人会打击报复她。 “长公主今日是怎么了?是臣哪里做的不好吗?” 听着吴蔓话里的意思,方青兮总觉得吴蔓今日有些不大对劲,吴蔓似乎是将矛头直接对准她,又似乎这矛头指向的源头是吴痕。 见方青兮把话往明了说,吴蔓也不藏着掖着,索性开门见山。 “你做的很好,内绣局在你的精心打理下越发地景气,就连本宫都是自叹不如。只是,本宫这几日一直在想一件事。” 吴蔓说这话时有意盯着方青兮看,弄得方青兮一时间手足无措,她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只好顺着吴蔓的话说下去。 “不知长公主在想什么?” “本宫在想,你眼看着就要成为成王正妃,鉴于你的身份特殊以后内绣局的事就不用你再操心了,交给石代柔就好。你现在该做的是要准备出嫁要用的物件,想来父王那里不日便会下来旨意。” 吴蔓的话看似关心方青兮,实则是打算剥夺方青兮的实权,方青兮不是傻子,她知道吴蔓在打着什么如意算盘。她很想知道吴蔓为何要如此待她,难道真的因为她是吴痕的准王妃? 在同吴痕婚事这件事情上方青兮根本就没有什么发言权,婚事是魏宗定下的,旨意也是魏宗命吴蔓宣读的,从头至尾没有任何一个人问过她的意见,她受了百般的辛苦却还是要笑意盈盈地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生怕一个不小心误了方家。 现在吴蔓就这么当着她的面直截了当地要夺走她掌管内绣局的权力,内绣局是她辛苦经营了数月的地方,如今的内绣局正是欣欣向荣的好时候,她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放弃内绣局。 想到此处,方青兮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从椅子上站起,一步一步来到吴蔓身前,而后说到: “长公主,臣知道长公主是想借今日一事给臣个教训,毕竟现在在长公主看来臣就是个贪慕虚荣、背信弃义的小人,长公主怕是已经把臣归入到成王殿下那一行列。长公主,臣打理内绣局已是得心应手,长公主又何必再花费时间培养一个?” 听到方青兮如此说,吴蔓放下手中的茶盏,又不忘打量方青兮一番,她没有想到方青兮会当着她的面把心里话说出来。以她对方青兮以往的了解,方青兮绝对不会图一时嘴快误了大事。 她突然发觉,其实方青兮是有果敢的一面的,只是平常不显露罢了。 方青兮,前途不可限量。 “你真的觉得本宫是在为难你?” “难道不是吗?” 看着方青兮倔强的眼眸,吴蔓一下子忍俊不禁地笑了。见此,方青兮的眼眸布上了一层疑惑。 “本宫原以为你是个聪明的丫头,可本宫忘了你只有十三岁,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长公主何出此言?” “隐忍,至关重要。” 隐忍,这是一个备受争议的词汇。它被许多人发现,却没有几个人能悟出其中深意。 隐忍,那不是一日两日可以练成的,也不是一月两月可以悟透的,没有刻骨铭心的经历又怎么可能悟透其中的真谛? 在吴蔓看来,方青兮同她便是略有不同的两个人,也许是年龄上的差距,也许是所经历的不同,她二人在隐忍方面有着不同的见解。 吴蔓的隐忍是从到陈国当人质时便开始的,和郡千墨在一起时她也算是过的舒心,被逐出祈炎国时她便知道自己将要面临是一辈子的隐忍,那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这些年来她步步为营、如履薄冰,能够得到现在所拥有的这些全是她用心血换来的。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信誓旦旦的小丫头,吴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方青兮同年轻时的自己真的是很像很像,只是方青兮眼中偶尔闪现的凌厉是她年少时所不具有的。 这样的小丫头,她真的不忍心伤害,方青兮的羽翼尚未丰满,她不想做那折翼之人。只是有些事情不是她能决定的,大多数的时候她还是要听从所谓命运的安排。 老天爷不想让这丫头如此顺利,她又有何办法? 要怪也只能怪方青兮投胎到这样一户人家,她的命运早已被上天注定。 “适当的隐忍可以换来暂时的安逸,可要我背离本心,我做不到。” “那你告诉本宫什么是你能做到的!不要在这里同本宫打马虎眼,也不要仗着本宫疼你就无法无天!” “长公主若是疼我何苦将我请到这里?有何苦设计套我的话?” 方青兮是年轻,但她不是看不清形势之人,她不是不懂得别人的脸色,她只是不愿意去相信,她以为吴蔓是发自内心地对自己好。也许一开始她是带着某种目的接近她,可经过后来的相处她渐渐发觉吴蔓也是个知冷知热的暖心人,她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十分傲人的长公主,她也有烦心忧愁的时候。 “你知道的,站在疫儿的立场上,本宫别无选择。” “那站在我的立场上呢?难道长公主只顾着自己的亲弟弟,不顾我这个义妹吗?” 也许一开始方青兮成为吴蔓的义妹是被动的,可这么长的时间相处下来她已渐渐将吴蔓视为自己的姐姐,现如今她二人的立场一下子变得不同,倒是让她有些不大适应。 “青兮,很多时候本宫是身不由己的,现如今的情形你也知道,疫儿同成王,本宫定是要助一个。本宫同疫儿是一母所出,本宫不可能看着疫儿的皇位被旁人觊觎。” “难道长公主就真的认为成王殿下有那份心思去夺那个位子?” “难道不是吗?他吴痕的心思已是昭然若揭,本宫就是想不相信也难。青兮,你老实回答本宫,你就真的肯定吴痕不会惦记父王的皇位?” “……” 被吴蔓这么一问,方青兮已是无言以对,吴蔓的话说进了她的心坎里,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吴痕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毕竟那个位子的诱惑向来很大。 方青兮躲闪的神色愈发明显,见此吴蔓已是猜到了七七八八。 “青兮,自古以来拭弟杀君就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他待你同旁人不一般,你何不找个机会好好劝劝他?” “长公主高估我的本事了,成王殿下的心思缜密且固执,怎么可能会听我的劝告?” “本宫说了他待你同旁人不一般,这样的机会你自当抓住。” “长公主明知我的身份尴尬,有何苦把我卷进这场纷争?” 方青兮不愿卷进这场纷争里,如果她是只身一人或许可以冒这个风险,但她身后站着的是方家,是国师府的一脉,她不能那么地自私,不考虑旁人的感受,不考虑方为忠的处境。 “你心中的顾虑本宫都明白,在这场纷争里方家同郑家都避免不了被拖下水的厄运,这是方为忠同郑成仁的宿命,更是两大家族的宿命,在这一点上你无法阻止,也阻止不了。” 官当到了一定的位置,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方为忠是如此,郑成仁也是如此,这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事实,方青兮已意识到这场纷争的严重性,只怕到时民不聊生、哀鸿遍野都是轻的。 “长公主,纵使你所言句句在理,请恕我不能答应。” 在这件事情上,方青兮有着自己的立场,她既不想站在吴痕这边与他并肩作战,也不打算跑到吴疫那方对其一心支持。如果说这场纷争注定要折损两大家族的实力,她无能为力,但那并不代表着她什么都不做,任由事情发展。她的手中还有一张保命符,她已下定决心找个机会到陈国去一趟,她想让佐鲁倾华帮她这个忙,至少能够不让两位皇子的暗斗转为明争,至于魏宗那里,她会让方芷灵多多提醒着。 方青兮此时的小心思吴蔓并未察觉到,她的心思都在方青兮的那句话上,她本以为方青兮会识相些答应她的要求,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方青兮有着自己的主意。 “你的意思是……你要站在吴痕那边?” “长公主,在这件事情上我同样是别无选择,我是成王妃,成王若是有个什么闪失我又当如何?” 在事情没有成熟前方青兮打算以吴痕掩人耳目,让旁人知道她是站在吴痕这里的,也能安全些。 “你这样是害了他!” “如果我去劝他,他放弃了,你们还会留他活命吗?” “……” 方青兮犀利的眼神令吴蔓哑言,见此方青兮已是下定决心,在这件事情上她是绝对不会从中作梗、横插一杠的。 “你是不打算同本宫继续合作了?” 吴蔓看得出来方青兮的心思已经扑到吴痕那里,只是她有些不甘心。 “长公主已知晓又何必再问?” “既然如此,是喜是悲,后果自负!” 090 目无君上 转眼间,到了魏宗寿辰当日。 为了这场寿宴,内八局已忙了整整一个月,其中的苦楚也只有内八局里的人体会得到。 内绣局同内乐局离的甚近,李沁淋就约着方青兮一道儿前来,如今的方青兮仍旧掌管着内绣局的事务,自打那日与吴蔓聊的不欢而散后,吴蔓便无其他动作,仿佛跟个没事人一样,见此方青兮也只好不动声色地在一旁等待吴蔓的下一步动作。 方青兮来到合庆殿时遇到了许多相识的官员,官员们见到她都亲切地和她打招呼,见此方青兮也不好不理会人家,毕竟现在不是她可以摆谱的时候,再者她也清楚这些官员会同她打招呼多半是因为吴痕的关系。没有吴痕的庇佑,她便什么都不是。 同殿中的官员一一打过招呼后,方青兮在拐角处遇到了耶律杰娜,耶律杰娜一见到她,连忙将目光转到一旁。方青兮看着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对那日在浮缘酒家一事仍心存愧疚,想到此处方青兮打算好好同耶律杰娜聊聊。 “怎么了?见到我躲什么?难不成我是吃人的妖怪?” “开什么玩笑!我,我哪里是在躲着你,我是,我是……” “好了,咱们讲和好不好,那天在浮缘酒家是我过于冲动了,我向你道歉。” 方才耶律杰娜支支吾吾回答时方青兮就已有了要向她道歉的打算。那日之事过于突然,情急之下她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她很怕耶律杰娜会把那些话记在心里。 “青兮,其实在那件事情上我也有错,我不该在没有得到你的允许的情况下就把赫先生带过去。” 见方青兮开口道歉,耶律杰娜也跟着变得不好意思起来。 注意到耶律杰娜愧疚地低着头,方青兮忙出言令其宽心。 “没事的,我都已经不去想那件事了,你又何必再提?我那边还有事就先过去了,你一会儿见到君仪记得帮我带好。” “好。” 耶律杰娜知道魏宗寿宴青兮定会忙碌不少,作为好朋友她自然不会跑过去打扰她。 同耶律杰娜聊完,方青兮注意到不远处的石代柔向她招手,她猜测许是寿宴上的绣品出了问题,急忙向石代柔那边走去。人还未到石代柔那里,方青兮就被一只大手拦住。 “王,王爷。” 见到吴痕,方青兮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她现在仍旧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位王爷,同样也是她的未来夫君。 “东西带来了吗?” 吴痕的话十分平静,让人无法感受到内心的情绪波动,他的说话方式就好像是命令手下一般,弄得方青兮怪不适应的。 “东西我已让婉鑫捎过来,想来马上会到。” “东西到了秦啸会来拿。” 言罢,吴痕不带丝毫留恋地离开,他的冷漠令方青兮恍然,在方青兮的意识里,吴痕对她不是这个样子的。 吴痕冷漠地离开恰巧被不远处的郑成仁看到,郑成仁身后的郑琪儿更是看到了这样大快人心的一幕,要知道她巴不得吴痕冷落方青兮,这样也许她还能有些机会。 宴席的前期准备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内八局的官员仍在忙碌着,没有人知道魏宗何时会出现,这位皇帝向来是不守时的。 “陛下驾到!” 随着高亢的声音,在群臣的注视下魏宗领着方芷灵缓缓走来,魏宗满面春光,方芷灵也是娇艳可人,魏宗就这样拉着方芷灵坐到龙椅上,方芷灵则是识相地坐回原本的位子上。 龙椅,岂是随便坐的地方?方芷灵可不想在这种场合让谏官有出言相劝的好借口,再者方为忠就在下面站着,她也不好太过放肆。 “臣等拜见陛下,愿陛下福寿万年,一统江山!” 群臣的嘱咐声响彻大殿,回声甚是洪亮,见此魏宗的脸上布满了笑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有多开心。 “好!好!好!众爱卿都起来吧,都坐,都坐。” “谢陛下!” 得到了魏宗的首肯,群臣寻位而坐,所有人都期待着皇室成员逐一献宝的环节。 有心人注意到魏宗身旁的凤椅至今空着,众多猜疑紧接而来,一时间殿内有着不小的议论声。见此魏宗给了身旁吴蔓一记眼色,吴蔓会心笑了笑,而后起身说到: “回禀父王,皇后娘娘今日偶感风寒,太后娘娘的身子骨也不见好,儿臣便私自做主让她们在殿中歇着了,还望父王莫要怪罪才是。” “你一心为后宫着想朕又怎么会怪你?好了,坐吧。” “谢父王,不过儿臣还不打算坐。今日是父王的寿辰,儿臣也不知道送什么好,便特意命内乐局准备了一段舞蹈,还望父王赏脸观看。” “准!” 乐曲响起时众人的目光皆向殿外看去,只见几名舞伎和着曲子缓缓向殿中走来。随着乐曲音调的高涨,殿外从空降落一名白纱且遮面的女子,见此在场之人对吴蔓的这份礼物已是心知肚明。 白纱女子缓缓跟着曲子边跳边向殿中走来,此时魏宗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身上,见此吴蔓的嘴角有了笑意,她同吴疫对视一眼,吴疫会意冲吴蔓点头,这一幕没有逃过吴痕的眼睛,他总觉得今日之事有些奇怪,母后同李沁涵都不在场,他难免会有些担心。 看着殿中央的白纱女子,方青兮觉得这女子看身段甚是眼熟,她却是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是谁。 一舞跳罢,白纱女子俯身向上首的魏宗施了一礼说到: “臣女代陈国子民祝陛下青春永驻,江山永存!” 清丽的女声响起,白纱女子掀开面纱,她的面容映入众人眼中。 这人,竟是耶律杰娜。 知道眼前的白纱女子是耶律杰娜,方青兮的情绪并不是很好,她很想知道今日吴蔓所献的这份礼物,是舞,还是人? “好!好!陈国公主有心了,来人,赐上座!” 不知是耶律杰娜的舞吸引了魏宗,还是吴蔓的这份心意令魏宗满意,总之魏宗现在的心情很好。 在吴蔓的安排下,耶律杰娜挨着她坐了下来,路过方青兮身边时,耶律杰娜故意避开方青兮的眼睛,她不想让方青兮看出半点端倪。 吴蔓的“礼物”献上后,她还不忘借机打压一下旁人。 “父王觉得儿臣的礼物如何?” 吴蔓说这话时故意向方芷灵那里看去,迎上吴蔓略带挑衅的目光,方芷灵只是尴尬地笑了笑,而后迎向身后魏宗的目光。她看得出来魏宗的心思已经扑倒了耶律杰娜的身上,这个时候她也不好说些什么,她可不想平白无故地自找麻烦。 方芷灵脸上的尴尬看在方青兮眼里,方青兮向不远处方为忠那里看去,注意到自己的父亲在想着什么,有父亲在这里她也不打算逞强,毕竟上一次在太后那里的教训已让她刻骨铭心。 魏宗本以为方芷灵会不高兴,可见到方芷灵笑意盈盈的面容时他的心情更是愉悦。 “蔓儿甚懂朕的心意。” “父王喜欢就好。” 得到魏宗的肯定,吴蔓再一次把视线转移到吴痕那里,随后说到: “不知成王殿下为父王准备了什么礼物?” 吴蔓的故意为难令吴痕皱眉,吴痕看得出来今日的吴蔓是不打算放过他了,还好他已将礼物准备好,也不至于出现什么差错。 想到此处,吴痕起身向秦啸使了个眼色,秦啸默默离开前去准备。 魏宗注意到秦啸离开,心道吴痕的礼物也是尽了心的,兴许会有些花样。 “听蔓儿这么一说,朕倒是有些好奇了,不知成王要送给朕什么样的礼物?” “回禀陛下,这礼物不是臣一人准备的。” “哦?此话怎讲?” “这礼物是臣与方二小姐一同准备的,主意是臣想的,手艺却是出自方二小姐的玉手。” “父王,青兮的绣艺在翽鸷国可是数一数二的,想来成王殿下同青兮送出的礼物是极好的。” 听到吴痕要送的这份礼物多半的功劳是出自方青兮那里,殿中又免不了一阵唏嘘,见此魏宗笑的愈发灿烂。 “快拿出来给朕看看!” “是。” 秦啸捧着锦盒向殿中走来,来到魏宗跟前将锦盒打开,又命几名宫人将里面的龙袍拿出张开。 金光闪闪的龙袍呈现在众人眼前,众人眼前皆是一亮,心道方青兮的绣艺精湛,就连郑琪儿都是打心底里佩服方青兮的绣艺。 唯有吴蔓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一旁的耶律杰娜顺着吴蔓的目光看去,不由得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她看到在龙袍的正中央的那条金龙上明显少了一个爪,只是金光闪闪的再加之其爪甚小不令人轻易察觉。 “长公主,这……” 见到这一幕,耶律杰娜心中便是一惊,吴蔓在惊讶之余不忘向方青兮那里看去,她注意到方青兮跟个没事人一样,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见此她甚是气愤。 “方青兮,你如此目无君上,你可知罪!” 091 入内牢 吴蔓此话一出,殿中空气一凝,众人皆向吴蔓看去,魏宗的脸色不是很好,毕竟吴蔓这句话直指方青兮。 “蔓儿,好端端的在干什么?” “父王,请恕儿臣失礼,儿臣是在替父王不平,父王请看这龙袍中央的金龙,儿臣不明白为何会少了一爪。” 听了吴蔓的话,众人皆向龙袍中央看去,所有人都注意到这一细节。五爪为龙,四爪为蟒,二者别看只相差一爪,其身份可是云泥之别。 见此,魏宗十分生气地看着吴痕,吴痕略带镇定地迎上他的双眸。吴痕此举无疑是在挑战魏宗最后的底线,电光火石间地碰撞让他二人都冷静许多,毕竟事情还没有弄清楚。 “方青兮,这是怎么一回事?还不给朕一个解释!” 魏宗的声音响彻大殿,方青兮被一代帝王的气势吓得不轻,连忙跪在地上。 “臣,臣不知。” “不知?” 方青兮的回答并没有让魏宗满意,在场的方家人皆被魏宗的愤怒吓到。 “陛下,青兮她……” “方贵妃,这里没你的事!” 任凭哪个帝王都不会将有谋逆之心的人放过,魏宗可以不去调查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可以不找吴痕的麻烦,但方青兮是绣龙袍的人,龙袍出了问题她便是第一个罪责难逃之人。 连方青兮自己都知道这一次她的麻烦大了,看魏宗的样子是打算拿她当替死鬼。想到此处,方青兮心里便是一阵后怕,她向吴痕那里看去,吴痕却是没有半分要理会她的意思,见到吴痕这个样子,方青兮只能在心中苦笑。原来他所说的喜欢,就是这个样子,看来她注定要成为那只替罪羔羊。 “方青兮,朕问你,这龙袍可是出自你手?” “是。” “那这金龙也是你绣的?” “是。” “你可知四爪为何物?” “回陛下,臣不知。” “好一个不知!方爱卿可是养了个好女儿,一问三不知!” 魏宗问完了方青兮,还不忘将矛头指向方为忠,原本躲在下面默不作声的方为忠不得不出面同方青兮撇清关系。 “陛下,老臣有罪!” “方爱卿何罪之有?” “臣,臣不该放任青兮这丫头,不然今日之事也不会发生。” 方为忠说这话时的底气明显不足,一旁的郑成仁对方为忠此举嗤之以鼻,哪里有做父亲的拿女儿当挡箭牌,方为忠哪里还有个做父亲的样子!见方青兮诚惶诚恐地跪在那里,郑成仁难免多了恻隐之心。 “方国师此言差矣!青兮这丫头只有十三岁,难免不会遭人利用,想来陛下也不会觉得一个小丫头能够成事。” 郑成仁的话说的十分有技巧,既驳了方为忠的面子,又将自己的怀疑说出,还不忘把这些烂摊子交到魏宗那里,更重要的是,他的话引起了殿中不小的议论。见此,方为忠的脸色甚是不好,心道郑成仁是有意和自己过不去。 郑成仁的话令魏宗有了些许动容之色,注意到魏宗脸色的变化,一旁的耶律杰娜欲帮方青兮一次。 “陛下,杰娜自知这是翽鸷国的国事,杰娜一个外人自是不好说些什么,只是杰娜觉得今日一事实在是蹊跷,还望陛下能详细彻查一番。” “父王,儿臣也觉得此事有诸多不解之处,依儿臣看来方二小姐是不会有那个胆子做下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陛下,青兮与臣向来亲近,臣了解她的为人,她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还望陛下能够彻查此事,早还青兮一个清白。” 耶律杰娜,吴疫同李沁淋先后为方青兮求情,极力恳请魏宗彻查此事,接连几位谏官同样请命彻查,魏宗的面子有些挂不住,只好答应。 “郑爱卿,此事便交给你来彻查,三日之后朕要结果。” “臣遵旨。” 魏宗会将此事交给郑成仁彻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在场之人能够与方家无太大关系的,能让他放心的除了郑成仁也没有旁人。虽说吴痕是郑成仁的准女婿,但吴痕迟迟不与郑琪儿完婚,想来郑成仁对他早已恨之入骨。郑成仁无疑是最佳人选。 “父王,方青兮是儿臣负责**的,她出了事儿臣也有责任,儿臣愿与郑将军一同调查此事,父王也能安心些。” “好。” 吴蔓积极的态度令魏宗满意,他缺的便是一个贴心的子女,能替他办些事。吴蔓当真是越来越讨得他的欢心。 “父王,既然已决定彻查,方二小姐同成王殿下便不能好生待在各处……” “长公主是在怀疑本王?” 见吴蔓有意让魏宗做决定,一直没有说话的吴痕终是开了口。 吴痕的声音不大,其震慑力却是不减分毫,吴蔓见他这个态度心中甚是气愤。 “成王的意思是本宫不该怀疑你?父王与众臣皆在此,此事的来龙去脉众人也是心知肚明,成王还有什么可说的!” “可本王听长公主的话里还有着旁的意思!” 当吴痕凌厉的目光向吴蔓扫来时,吴蔓并没有刻意地躲避,魏宗却是有些不大乐意。 “好了!成王,朕见你今日火气略大,这些天便待在府中闭门思过,至于方青兮,暂时押入内牢听候处置。” # 在都城的东北角有这样一处所在,十丈高的护墙一层套着一层,形成了回字形,这便是皇室的内牢,专门关押身份不易外漏的皇室成员。 方青兮是一纸婚约的成王妃,自然会待在内牢里安然等待最后的结果。 今天是彻查第一天,也是方青兮待在内牢的第一个白天。 吴蔓将方青兮安排到内牢时也算是足够照顾她,特意将她安排在内牢中一处安静所在,还让婉鑫跟在身边侍候着,又叫人将日常的物件一一准备好。 对于吴蔓的细心安排,方青兮不知是该感谢她还是该责骂她。 她已经问过婉鑫了,婉鑫说出昨夜她将那锦盒捎来合庆殿前,柳芙在殿外好一阵排查,方青兮猜测昨夜一事同吴蔓脱不了干系。 那件龙袍她敢用性命担保龙爪不会有问题,送给魏宗的礼物她怎么可能不用心?这件事绝对是有人借机欲陷害吴痕,而她却成为了替罪羊。 方青兮站在天窗前望着窗子撒下来的阳光,她眼中潜藏的悲伤没有逃过婉鑫的眼睛,见此婉鑫只好出言安慰。 她拿着烘好的披风来到方青兮身边,将披风披在方青兮身上。 “小姐,牢里潮,披上它还能暖和些。” “再潮能潮到哪里去。” 对于方青兮而言,牢里的潮湿早已抵不过她心中的寒冷。 见着方青兮这副样子,婉鑫忍不住一阵心疼,心道自家小姐太过偏激些。 “小姐,这件事还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小姐又何必要将身子熬坏?” 从昨夜入牢到现在方青兮便什么都没有吃,任凭是铁打的身子都会熬不住,更何况方青兮身上留有旧疾。 “婉鑫,我没事,你不要为我担心了。” “小姐……” 婉鑫本是打算好好劝劝方青兮的,抬眼间她便看到不远处正在向她们走来的方天奇同顾君仪。 “小姐,大少爷和顾小姐来看咱们了。” 听到婉鑫的话,方青兮连忙向牢房外看去,只见不远处方天奇正领着顾君仪向她们走来。见他二人手拉着手,方青兮便放心了。 “大哥,君仪姐。” “青兮,你怎么样?在这里还好吗?” 顾君仪一见到方青兮急忙来到她身前,隔着牢门借着细缝握着她的手便不放开,一旁的牢头在方天奇的打点下打开了牢门,他同顾君仪这才可以进来和方青兮好好说话。 进到牢房,顾君仪仔细打量着牢房内的摆设,见一切器物家具还算精良,心道吴蔓也是下了不少的功夫。 “青兮能见到你在这里过得好,我和天奇也就放心了。” 顾君仪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方青兮来到桌椅旁坐下,方青兮注意到自己的兄长看顾君仪的神情,不由得打趣说到: “是,嫂子,我在这里过得很好,你和大哥且宽心。” 顾君仪被方青兮的一句“嫂子”弄得不好意思起来,见此方天奇连忙为顾君仪说话。 “我来的时候可是见着你愁眉不展的,怎么现在见着我和你嫂子就好了?” “大哥承认君仪姐是我嫂子了?那等我出去了……算了,反正我也出不去了,说这些没有用的干什么。” 原本还有些欢乐的氛围再一次变得悲伤,看着方青兮眉眼间的忧愁,谁也不想让她再伤心下去。 “青兮,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国师那边已经在替你周全了。” “周全?昨夜在合庆殿上,爹爹当在众人面前想要和我撇清关系,现在又怎么会替我周全?” 方青兮现在只要一想到昨夜方为忠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她的心里便不是滋味。自己的父亲都能够如此待她,更何况是旁人呢? “青兮,父亲有他不得已的苦衷,他……” “我知道爹爹有他所谓的不得已的苦衷,在关键时刻他选择保住方家没有错,我只不过是一个女儿家,自然没有爹爹的前程重要。” 见方青兮如此偏执,方天奇也是有些生气。 “父亲对你再不济也会为你周全,你心心念念的成王殿下此时在哪里?” “他……” 092 劫牢 方天奇的话问进了方青兮的心坎里,方青兮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方天奇的问题。吴痕,他现在在哪里?应该是在府中闭门思过吧,只是他,心里会想着自己吗? 方天奇并不知道方青兮此时心中所想,他只当她是无言以对,毕竟昨夜吴痕从头至尾没有为方青兮说过一句话,这样的男人根本就不值得自己的妹妹去喜欢。 “青兮,那样的男人不值得你去喜欢,在这个时候能够帮你的也只有方家。” “大哥,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不喜欢他,一点都不喜欢。” “那你还……” “那是陛下的旨意,我有选择的余地吗?他口口声声说喜欢我,要照顾我,可他昨夜一句话没为我说,这样的男人不值得我去喜欢。” 方青兮的话多半是在敷衍方天奇,而另一半却是她心中所想,她想要的是一个能够在危难关头保护她的人,而不是躲在暗处自保的男人。 见方青兮打定了主意,方天奇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就在此时门外的牢头催他们回去,他们也不好多待。 “青兮,我和你大哥就先回去了,婉鑫,好生照顾你家小姐。” “君仪小姐放心吧,我会的。” “君仪姐!” 眼见着顾君仪要离开,方青兮心中颇为不舍,她刚好有话要私底下同顾君仪说。 “怎么了?” 顾君仪看得出来方青兮是有话同她说,她来到方青兮身旁,方青兮贴在她耳边说到: “君仪姐,如若我躲不过此劫,请你务必替我照顾好婉鑫和念珠,她二人在我身边多年待我不易,在这种时候我不能再连累了她们。” 言罢,方青兮站直身子还不忘冲顾君仪笑笑,这满带苦涩的笑容令顾君仪的心中一紧,她本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方天奇同顾君仪离开后,内牢再一次变得平静。 # 城西的密林因一场小雨的到来连空气都清新许多,看似平静的密林实则暗藏汹涌。 密林之中,男子的一席白衫过于明显,他身旁女子衣着更是素雅,他二人,便是赫无极和耶律杰娜。 昨夜一出事,耶律杰娜就急着出宫找赫无极帮忙,可奈何吴蔓非要拉着她到魏宗那里敬酒,她也不好推辞,一拖再拖这才拖到现在。 从耶律杰娜口中得知昨夜一事,赫无极的脸色不是很好,他没有想到魏宗会让方青兮做吴痕的替死鬼。 “吴痕可有帮她?” “成王殿下若是肯帮青兮我就不来找你了,昨夜出事时他一句话都未曾帮青兮说过。” “他吴痕不是自诩深爱着青兮吗?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开始沉默不语了呢?” 一想到吴痕,赫无极打心底里产生一阵厌烦,见此耶律杰娜有些着急。 “好了,你在这里说这些有什么用!赫先生,我知道你背后有斜雨楼撑腰,不知斜雨楼能否出面……” “你想让斜雨楼如何出面?” 得知方青兮出事,赫无极自然跟着着急,他已在心中暗下决定要派斜雨楼将方青兮救出,那样一个大牢笼她是时候要走出来了。 “劫牢。” 耶律杰娜从赫无极话里的语气感受到了其他情绪,心知赫无极心系方青兮,耶律杰娜也就有什么说什么了。 “赫先生,这件事情有多么地棘手想来先生已心中有数,青兮她怕是难逃替罪羊的厄运,魏宗命郑成仁同吴蔓彻查此事根本就是一个幌子,朝堂上的那些党派纷争用一个女子的性命做代价,那可是翽鸷国惯用的手段!” “既然杰娜公主如此愤愤不平,为何不让陈国出面?” 耶律杰娜对方青兮的心思赫无极不是不知道,赫无极问这话只是想确认耶律杰娜在这件事情上扮演的角色。 “这是翽鸷国的事,陈国不好出面,再者母后不会为了我同魏宗谈条件,我来翽鸷国做人质,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看来杰娜公主是打算全身而退了?” 耶律杰娜会跑来找赫无极,足以说明了一切。 “昨夜在魏宗面前跳舞时,我同青兮就已站在了对立面上,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耶律杰娜有着自己的身不由己,当陈国的利益和个人的利益摆在面前时,她只能选择前者,她是陈国的公主,她本该如此。 看着耶律杰娜面带愁容,赫无极也不想触及到她心中的伤口,先前犀利的语言也变得温柔起来。 “这件事我已知晓,公主这几日最好是待在别院里,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牵扯进来的好。” “赫先生,答应我,带青兮离开这是非之地。” “好。” # 方青兮出事后知情的熟人都在为其担心着,沈红云更是在教延坊内为青兮打算着。 昨夜她坐在离方青兮不远处的地方,事发当时她从方青兮的眼中看到了如同死灰般的平静,她担心方青兮会放弃,放弃生的念头。 “先生还在担心青兮?” 苏琪到外面打了盆清水端了进来,沈红云昨夜一夜未眠,连脸都没有心思洗。 “那丫头看似有主意,可她却是个多愁善感的可心人,她也许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优柔寡断会害了多少人。” “那先生打算如何?” 苏琪将洗好的帕子端到沈红云跟前,沈红云接过帕子却是迟迟不动。 “那丫头的事没那么简单,一切还得从长计议,实在不行得和赫无极好好商量着。” “先生是打算同斜雨楼合作?” “这件事情咱们不宜轻易出面,同斜雨楼合作无疑是最稳妥的,毕竟赫无极不会去害那丫头。” 对于赫无极,沈红云还是有些看好的,起码他对方青兮是真心的,他们这群人无论怎么做最终的目的都是要保住方青兮,合作一次也是无妨,只要方青兮能够安全,这一切就都变得值得。 “那听松堂那边……” “消息已经传给冷绝傲了,他不会不来。” 凭沈红云对冷绝傲的了解,方青兮一旦出事冷绝傲必定会出现。 “先生好算计,冷某佩服。” 就在此时,从窗外闪现出一人影,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冷绝傲。 见到冷绝傲,沈红云将手中的帕子放下,又嘱咐一旁的苏琪。 “到外面盯着点。” “是。” 苏琪离开后,冷绝傲仔细打量着沈红云,而后说到: “看来沈先生待青兮是极好的,这眼圈怕是有几个时辰了。” “冷公子与沈某同样有心,要不然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冷绝傲能来,沈红云心里又多了几分将方青兮救出的把握,她相信冷绝傲绝对会帮方青兮。而且,她已查出龙袍一事是何人所为。 “沈先生玩笑了,冷某自知没那个本事。” “冷公子自知没那个本事却仍旧能将那件龙袍调包,可想而知冷公子是在嫌自己的本事不够大。” 沈红云的人查出昨夜一事是冷绝傲与吴蔓串通好的,吴蔓为了替吴疫解气欲阴一把吴痕,冷绝傲会帮吴蔓也是想让方青兮逃离吴痕的魔爪,两人各取所需,这才一同合作。 “沈先生的消息倒是灵通的很。” 能将此事查出,冷绝傲一点都不小瞧沈红云的本事,沈红云能在一日内查到自己所做之事,可见沈红云的本事有多么地大。 “灵通倒是谈不上,也就是愿意没事瞎合计,毕竟青兮同成王的婚事将近,想来听松堂不会旁观。” 沈红云的话别有一番意味,冷绝傲脸上的笑意愈发多了,他早已将沈红云拉到难对付的行列里。 “青兮有事听松堂自然会出面,听松堂之人是不会就这么把青兮一个人晾在那里,这种事情也只有吴痕能干得出来!” 一想起昨夜吴痕从头至尾没有帮方青兮说一句话,冷绝傲便是气不打一出来。 “吴痕一心自保倒也说得过去,你又何必同他置气?想来昨夜之事能让青兮长个记性,那丫头心思重,吴痕如此待她她心中怕是已经有了计较。” “青兮不就是那个样子,一旦她身边的人待她不好,她的心中便会有了计较,也不知道她的性子是随了谁的。” “听冷公子话里的意思是对夫人不大满意?” “冷某可是没有那个意思,沈先生可莫要添油加醋一番。” 二人一想到方青兮的性子,都难免担心起来。 “沈先生,之前你与冷某约定的事情可还算话?” “自然算话,那丫头以后的路由她说了算,她选谁我都会尊重她的选择。只是如今此事仅凭你我之力无法将青兮那丫头救出,还要与斜雨楼一同商议。” 沈红云说这话时明显注意到冷绝傲脸上一僵。从前她只是听说过冷绝傲同赫无极不大对付,待看到冷绝傲的神情时她愈发肯定这一事实。 “赫无极有那个能力将青兮救出吗?” “咱先甭管他有没有那个能力,都城分舵几百号人是干什么吃的?想来人多也能有些保障,而且你我可以躲在暗处明哲保身。” “好。” 沈红云的话甚是在理,冷绝傲难免动心。 093 动容 三日期限很快便到来,这一日郑成仁同吴蔓奉旨回宫上报结果,李沁涵等人一早便来到翽鸷国等候结果。 方芷灵来到大殿时魏宗还同顾泠在后面的寝殿,见到耶律杰娜,方芷灵只是笑了笑,她注意到不远处站的笔直的郑成仁正同方为忠不知在聊着什么,而上首偏椅上的吴蔓正向她投来打量的目光。 “方贵妃这几日睡得可好?” “托长公主的福,臣妾睡的还算安稳。” 方芷灵不知吴蔓为何会问她这个问题,但她敢肯定吴蔓并不友善。 见方芷灵的面色依旧,吴蔓不屑地笑了笑。 “青兮入牢三日方贵妃尚可睡的安稳,想来方贵妃对自己的妹妹也不算是太过伤心啊!” “臣妾相信青兮是被冤枉的,如若不吃好睡好岂不是让小人得逞了去?” “方贵妃就这么肯定青兮不会有事?不知方贵妃能否用项上人头做担保,与自己的妹妹同生共死?” 吴蔓的话说的认真,殿内几人皆向她二人看去,就连方为忠同郑成仁都被如此诡异的氛围打断。 “方兄,看来令爱在宫中的日子不大好过呀!” “那是贵妃娘娘的事,老夫无权插手。” “方兄就不去帮忙?她可是方家的女儿。” “不,她是陛下的女人。” 方为忠话里的语气十分平静,对他而言方芷灵也好,方青兮也罢,她们都不能成为方家的绊脚石,不到万不得已时他绝对不会出面。 见方为忠如此坚决,郑成仁也不再多言,将目光放在方芷灵同吴蔓之间。 吴蔓咄咄逼人的气势令方芷灵心中略有慌张,对于此事上她还真没有完全的把握,这种话可不是乱说就能答应的,她现在是方芷灵,不是灵雨,她的果敢只能在灵雨身上体现。 注意到方芷灵的脸色越发地不好,一旁的耶律杰娜开了口。 “长公主又何必同贵妃娘娘打趣呢?贵妃娘娘这会儿子脸色已有些不大好了。” 耶律杰娜的解围令周遭的氛围缓和许多,吴蔓不再言语,方芷灵却是尴尬地笑了笑,她打心底里感激耶律杰娜,心道也只有耶律杰娜敢当着吴蔓的面如此说话,想来她二人定是打成了某种共识。 见此,郑成仁在方为忠耳边打趣到: “方兄,看来贵妃娘娘是有贵人相帮的。” “她,不过是借了青兮的光。” 耶律杰娜与方青兮的姐妹情深早已在都城中流传,如今已成为一段佳话,耶律杰娜会看在方青兮的面子上帮方芷灵说话,这并不奇怪。 就在此时魏宗在顾泠的陪同下来到翽鸷殿,鉴于今日一事算半个家事,魏宗也没有要避讳顾泠的意思,吴蔓见到顾泠却是有些不大高兴。 “父王昨夜睡的可好?” “好。” 魏宗知道吴蔓在想些什么,心道这丫头看谁都不顺眼,为了不惹这丫头,魏宗只好将顾泠打发回去。 “顾妃,你先回宫去。” “是。” 被魏宗撵走,顾泠多少有些不甘心,只是在场之人身份皆是尊贵,加之魏宗在此她也不好放肆,只能讪讪离开。 顾泠带侍女离开,魏宗正坐在龙椅上,神情恢复到往日的平静,那双凝眸看似要将人看穿一般。 “郑爱卿,龙袍一事可查出是何人所为?” 魏宗此话一出,空气瞬间凝固,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郑成仁的身上,他们迫切地想要得到结果,唯有吴蔓坐在那里不为所动。 见魏宗问自己,郑成仁不好不认真回答。 “启禀陛下,此事不是方二小姐所为,老臣同长公主查出是方二小姐身边的丫鬟念珠所为,是那念珠将龙袍上的一爪拆掉。” “一个丫鬟,意欲何为?” “回陛下,那念珠已死,现下是死无对证。” 郑成仁赶到方青兮住所时念珠已是服毒自尽,彻查也就此结束。 “好一个死无对证!即是死无对证,尔等又怎好说此事同方青兮没关系!” 念珠已死,谁都不能肯定这件事情同方青兮没有关系,遭魏宗的质问众人皆是不语。见此,吴蔓却是开了口。 “父王所言甚是在理,只是父王一向是以理服人,在这件事情上不好一概而论吧?” “那依蔓儿所言应当如何?” “依儿臣看既已查出是那个念珠所为,这罪魁祸首便是那丫头,如今那丫头已死,咱们也无法追究什么,只能作罢,好在事情没有愈演愈烈,这便是最好的结果。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方青兮身为主子没有管教好下人,不得不罚。” 在场之人本以为吴蔓是在替方青兮求情,毕竟先前吴蔓认方青兮为义妹,谁都没有想到吴蔓会在这个时候让魏宗公事公办,毫不留情。 “朕罚方青兮,你心里可是痛快?”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儿臣不好包庇她,也不能纵容她。” 吴蔓的回答似乎令魏宗甚是满意,殿中其他人却是有着不小的担心。以魏宗的行事作风,这件事情他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想来方青兮的官位要不保,官位不保,同样意味着成王正妃的身份也将不保。方青兮这辈子,或许就会毁在这件事情上。 “来人,去请成王来,朕要问问他的意见!” # 吴痕来到翽鸷国时便注意到翽鸷殿中的氛围很是怪异,他已从吴公公那里得知先前在翽鸷殿发生的事情,吴蔓对方青兮为难,当真令她生气。他很清楚吴蔓会如此对待方青兮多半是因为他的关系,这样一来他对方青兮倒是多了几分愧疚,想来念珠那丫头是为了保方青兮而死的,这件事情一定不能让方青兮知道。 吴痕一边思考着一边来到魏宗跟前,此时的吴疫也从宫内赶来,正站在魏宗身旁。 “臣拜见陛下。” “起来吧。” 见到吴痕魏宗的脸色好了很对,他会如此对待吴痕多半是因为先帝的关系,先帝的遗子他岂能不照顾好。 吴痕一直以来都在拿自己的身份同魏宗对抗着,他知道魏宗是碍于面子和良心,不好对他多加为难。 “不知陛下把臣叫来所为何事?” “朕以为吴培会把今日一事同你说个详尽。” “吴公公的确同臣说了,只是臣还有一事不明。” “何事?” “回陛下,既然陛下要罚方家二小姐,为何要问臣的意见?” “她是你的准王妃,朕问问你的意见有错吗?” 魏宗从吴痕的话里听出了些许不耐烦,吴痕此举置他的脸面于何地!想到此处,魏宗便觉得心中气愤。 “陛下没有错,是臣无法做这个决定,臣本在一个月前就已写好折子递给陛下意在取消婚约,这便是陛下批回来的折子。” 吴痕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吴公公小心翼翼地将折子递给魏宗,魏宗打开奏折,上面大红的“准”字令他难以置信,他何时恩准了!如果有人敢在送来宫中的奏折上写字,那人非吴蔓莫属,想到此时魏宗看向吴蔓,吴蔓眼中的迟疑落入魏宗眼中,见此魏宗已是心知肚明。 不过,他是不会对旁人说这折子不是他批的。 “朕写这个准字时是想尊重你的意思,但圣旨未下你与方青兮的关系仍旧存在,此事你定要说出你的看法。” 魏宗的话不容置疑,吴痕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 “依臣看来削掉官位在方府待嫁便可,陛下的那道旨意便免了吧。” “你想明白了?” 听到吴痕的话,魏宗算是比较满意,起码吴痕还算识相,没有拂了他的面子。 “臣想成王府确实该需要一个女主人。” 吴痕本是想就此放过方青兮,可老天爷偏偏不给他这个机会,让方青兮再一次不得不嫁给他。 吴痕今日之举令在场之人为之刮目相看,尤其是耶律杰娜,她本以为吴痕就是个只懂得明哲保身,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没有想到吴痕会在这种时候替方青兮收拾烂摊子,这样的人,或许同样值得方青兮托付,只是,一切都不可能了。 她记得没错的话,今日便是斜雨楼劫牢的日子。 就在此时,殿外的侍卫急匆匆向魏宗禀报。 “报!” “讲。” “启禀陛下,斜雨楼的人杀进内牢,将,将……” “将什么!” “将,将方大人劫走了!” 侍卫的禀报令殿中众人皆是一惊,魏宗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就连方为忠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斜雨楼,那是翽鸷国中最不受管束的前朝江湖组织,其音攻被江湖人士传的神乎其神,就连魏宗都不敢派军围剿,方为忠更是不愿意听到那三个字。那日在方府,方为忠险些死在斜雨楼的人手中,如今斜雨楼明显是冲着方青兮来的,这下子方青兮便是什么也说不清了。 同前朝江湖组织有着密切的联系,这样的人怎可流下活口! “朕倒要看看你们谁还要再为那妖女求情!” “父王,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儿臣请命亲自带人把那妖女追回!” “好,郑将军,你同太子一道儿前去,定要将那妖女追回!” “是。” 094 留着她(5粉丝加更) 马车行驶在林间小路上,车内的方青兮昏睡在赫无极怀里,婉鑫则在赫连琛怀中。 赫无极看着怀中的人儿,双臂紧紧地搂着她,生怕一个不小心她就会离开。 他带人杀到内牢时方青兮正生着病,就连陪在方青兮身边的婉鑫也跟着遭罪,他将人救出来时方青兮和婉鑫就昏睡不醒,直到现在她二人尚未醒来。 “大哥,咱们现在怎么办?” “咱们去满庭芳。” 赫无极说这话时他看了看正躺在赫连琛怀中的婉鑫,见着赫无极脸色略有凝重,赫连琛忽的明白了什么。 “大哥,婉鑫她……” “留不得,你将她送回方家。” “大哥就不怕……” 赫连琛担心把婉鑫送回方家婉鑫会遭到方家上下的白眼,他不希望婉鑫过得不好,毕竟婉鑫是跟在方青兮身边的丫头。 “怕什么?方家有方天奇在,这丫头不会有事的,你且去办。” “是。” 既然赫无极已经吩咐,赫连琛也只好听从,他抱紧婉鑫从疾驰的马车上跃下。 他刚走几步便发觉远处错落的马蹄声,他猜想应该是宫中的兵马追了过来。赫无极这个时候不知道有追兵,他打算靠自己分散注意力,他将婉鑫紧紧抱住借着轻功奔向别处。 待到吴疫与郑成仁的人马赶到此处时,警惕的郑成仁命令队伍停止行进。他下马来到路边,注意到一旁的树木还残留着借力的痕迹,郑成仁猜测是有人借助轻功向林子那边逃去。 “郑将军可是有什么发现?” 看到郑成仁如此缜密的追查,吴疫还真有些担心,他很怕方青兮会被他们追到。 “太子殿下,土路上有厚重的马蹄印,树木上还有借力的痕迹,看来斜雨楼的人是为了转移咱们的注意力特地分开逃跑。” “那郑将军不如这样,你带着你的人马徒步去林子里追,本太子带着人去追前头的马车,不知郑将军意下如何?” “太子殿下言之有理,你们这队人,跟老夫走。” 言罢,郑成仁带着一队人马徒步向林中走去,见此吴痕对剩下的士兵说到: “留下两个人看马,其余的人跟着本太子追!驾!” 二十多匹马向前方疾驰而去,马蹄溅落的尘土化成了尘雾,飘散在空气之中。 吴痕带着人马疾驰不到几余里突然停了下来,他身边的萧华忙问: “殿下为何不追了?” “回去!今日之事不许说出去,违令者斩!” “是。” 对于吴疫的决定,内侍们不敢违抗,唯有萧华知道吴疫心中所想。 “殿下,咱们这么帮方姑娘,只怕……毕竟搜查的人马众多,方姑娘难保不会有事。” “有斜雨楼在她就会没事,赫无极答应过本太子的,本太子相信他定会做到。” 吴疫带人马回来时郑成仁等人已回到原处,吴疫从马上下来注意到另一匹马上的女子,马上的女子他记得,那是方青兮的贴身丫头,婉鑫。 “郑将军怎么把这姑娘带回来了?” “臣带人去追,妖女没追到,却是发现了妖女的同党。” 听着郑成仁一口一个“妖女”的叫着,吴疫心中甚是不满,只是他身份特殊不能表露太多情绪。 “本太子也没将人追到,郑将军打算将这姑娘如何?” “自当是把此人交到陛下手中,一切由陛下定夺。” “郑将军,这姑娘本太子要了,不知郑将军舍不舍得?” “这……” 吴疫突如其来的要求弄得郑成仁措手不及,吴疫向来不近女色,郑成仁实在想不出吴疫留下此人的缘由。 “郑将军,本太子觉得留着她甚是有用,郑将军难道不想卖给本太子这个面子吗?亦或是说方二小姐如今成了反贼,郑将军便无所顾忌了?” “太子殿下若是要这女子,臣自然答应,殿下又何必在这里同臣打趣?” 见郑成仁肯放人,吴疫吩咐身边的萧华说到: “把婉鑫亲自送回方府,莫要耽搁。” “是。” # 满庭芳,都城最大的酒坊,那里有杜氏百年流传的酒方。 酒坊整日门庭若市,好不热闹,前院打酒、买酒的顾客众多,后院倒是处安静的所在。 后院的一处居室内,屋内摆满了酒缸,酒香四溢。床榻上的女子正在熟睡,她身边的男子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生怕她出一点意外。 房门打开时,赫无极投来警惕的目光,见来人是花弄影,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下来。 花弄影端着吃食来到赫无极面前,昨夜赫无极一心为方青兮治疗,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 “大哥,吃点吧。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斜雨楼怕是得易主了。” 花弄影的话素来犀利,赫无极已是见怪不怪。 “就是易主,阁主那位子也是你的,你又何必如此心急?” “大哥莫同我玩笑了,快把饭菜吃了,我好出去打听一下消息。” “焚雨同斜远呢?” “他二人在总舵。” “让他二人明日来此一趟,本君有话吩咐。” “行,我知道了。但愿青兮能快些醒来,近来都城风声难免有些紧。” 自打那日劫牢一事发生,都城上下人心惶惶,斜雨楼的威名再一次响起,百姓们都在担心,怕斜雨楼会行恶事。现在外头巡城的士兵众多,方天奇等人更是带着人马满城搜查,花弄影担心满庭芳终有一日会不安全。 “你替本君打点好楼中一切,青兮这里由本君照顾。” 花弄影所担心的事情赫无极已心中有数,他在等方青兮醒来,之后他便会离开青兮,处理楼中事务。 花弄影见赫无极心中有数,她也不再言语,转身出了屋子。 花弄影刚从方青兮那里出来,就遇到外出归来的赫连琛。 “斜连大哥,你回来的可真早!昨夜大哥在为青兮疗伤时,你在哪里?” 见到赫连琛风尘仆仆的样子,花弄影可不好把话说的太过难听。 “阁主呢?” “在里面。” 得知赫无极在里面,赫连琛欲进屋同赫无极相谈,见此花弄影拦住了他。 “斜连大哥,这种时候你最好别进去,方才大哥看青兮的样子……你这时候进去岂不是要扫了大哥的兴致?” “弄影,在青兮面前莫要如此称我。” 赫连琛止了脚步一本正经地看着花弄影,花弄影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到: “好吧,连琛哥,这总行了吧。走,赶快换身衣裳,陪我到街上逛逛。” “到街上做什么?” “买衣裳呀,等青兮醒来时就有新衣裳穿了,再打几套首饰,我可不想让咱们的青兮打扮的太过寒酸。” …… 方青兮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在梦里她回到了童年,回到了过去那段惨淡的生活。她看到娘亲,看到了姐姐、哥哥,也看到了园子里不堪入目的那一幕…… 从梦中惊醒,方青兮一下子从床榻上坐起来,待看清周围的景象时,她这才知道自己已从内牢出来了。只是,她是如何出来的?难道魏宗已还她清白? “婉鑫,婉鑫。” 几日的昏迷滴水未进,方青兮的嗓子干的不像样子,她想起身为自己倒水,却发现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就在此时房门开了,迎面走进来一位贵态妇人,那妇人一见到方青兮醒了,脸上立刻布满了笑意。 “方小姐,你醒了。” “我,我……” 妇人听方青兮的声音便知道方青兮的嗓子哑得很,忙到桌子上为方青兮倒杯水递到她跟前。 “方小姐,你慢点喝。” 看着方青兮喝水的急样子,妇人还真怕她呛到。 方青兮在接连喝下三杯水后,这才能开口说话。 “我这是在那里?” “这里是酒坊,是赫先生把你带来的。” “赫先生?” “就是教延坊的曲艺先生,赫无极。” 得知是赫无极将自己带到这里,方青兮愈发地困惑了。她记得她在内牢的第二天便高烧不退,内牢的侍卫根本就不管她的死活,后来她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是怎么把我带到这儿的?” “赫先生他是……” “杜娘,原来你在这儿,哎,青兮,你醒了!” 那位被称作杜娘的妇人原本正要说的话被说话的女子打断。 方青兮看向那女子,她听到她方才喊她青兮,可是她似乎不认识她。 “你是……” “我叫花弄影,你叫我弄影就好,你我差不了几岁,就以名相称吧。” 花弄影的热情令方青兮很不自在,她并不知道赫无极已下令,斜雨楼中任何人在与她相交时都要热情、贴心,赫无极杜绝方青兮接触楼中见不得人的黑暗事。 “弄影,你怎么来了?” 见到花弄影,杜娘的眉不经意地皱了皱,细心的方青兮却是看到了这一不经意的神态。 “杜娘,大哥叫你到正厅一趟。” “赫先生回来了?” “是啊,大哥放心不下青兮处理完事情便回来了,你还是快些去吧,去晚了……大哥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花弄影的话说的十分在理,杜娘也不好继续留在这里,只好对一旁的方青兮说到: “方小姐我就先走了,你在这里好好休息。” “好。” 杜娘离开后,花弄影来到方青兮身边亲自为她把脉,而后说到: “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这几日便多加休息吧。” “你是赫先生的妹妹?” “是啊。” “我还不知道赫先生有个妹妹。” “我大哥的事你又知道多少?” 095 你是谁? 花弄影的话是故意说给方青兮听的,见此方青兮难免会有些尴尬。心道花弄影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她的确不够了解赫无极,她从未问过他的家事,又怎么可能知道花弄影的存在呢? 注意到方青兮脸上的不自然,花弄影也不好继续说些什么。 “其实你不了解我大哥的事也不奇怪,毕竟你们只是先生与学生的关系。” “是啊。” 方青兮脸上的落寞被花弄影察觉到,花弄影心道方青兮对赫无极也算是有心,便不再刺激她。 “好了,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去厨房给你做些吃的。” 不待方青兮回答,花弄影转身离开了屋子,看着花弄影离开的身影,方青兮陷入了深思。 …… 赫无极回到方青兮房间时方青兮刚好用过晚饭,见到方青兮醒来,他多日来的担子也算是放了下来。来到方青兮身边,寻了个凳子坐下。 “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谢你。” “和我不用如此客气的,你能没事就好。” 经过上一次在浮缘酒家的事,两个人说话多少带着尴尬,好不自然。 “赫先生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婉鑫呢?” 自打方青兮醒来便一直在惦记着婉鑫和念珠,可以肯定的是这两个丫头现在都不在她身边,而她似乎是发生了什么,要不然她是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见方青兮终于问到正题上,赫无极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他想同她说实话,却又不敢把话说的太过彻底,他怕她会承受不住打击,无法接受现实。 几经思索,他还是将实情告知给她。 “青兮,我现在同你说的话你定要认真听……” …… “你是说念珠是为了我才……” 一想到念珠为了自己离开人世,方青兮心中一阵绞痛,她本不该如此,起码命不该绝。 “下人的命哪里有主子的金贵,念珠是认同了这一点才替你去冒的险。” “那婉鑫呢?” “婉鑫在内牢执意不走,我也没有办法。” “怎么会这样!你为什么不硬把她拽回来!她一个人定会受到牵连!” 方青兮不敢想象婉鑫将会遭遇什么,她气的是赫无极为什么不将婉鑫硬带回来。 “青兮,你以为内牢是随随便便就能劫的吗?你知不知道这次为了救你一人死了三十多人!我不能再去冒这个险!婉鑫她不值得!” “死了三十多人!”“死了三十多人!”这无疑成为了一个萦绕在方青兮耳边的魔咒,为了她一个人竟然搭上了三十多条性命,那意味着三十多户人家要从此失去亲人,这让她如何接受这一残酷的事实! “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出来!” 方青兮的声音已微弱地不像样子,此时的她只想向赫无极要一个理由,一个可以让她接受的理由。 赫无极注意到方青兮的脸色不是很好,他在心里责怪自己不该将这件事告诉方青兮,她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自然无法接受这现实的残酷。 “青兮,你冷静些!” “你叫我怎么冷静!我一个人的命要用三十多个人的命去换,你怎么能如此残忍!我是贪生怕死,但我也不想让那些无辜的人替我死!赫无极,你太可怕了!” 方青兮简直不敢去想象,那些枉死的人、念珠……她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一夜之间一切都已变得不同,她现在不再是方家二小姐,只是一名逃犯。 更让她想不通的是,赫无极哪里来的本事能将她从内牢救出。 “你是谁?” 方青兮猜测赫无极的身份不一般,她有一种直觉,赫无极绝对是深藏不露的那个。 “你在怀疑什么?” 面对方青兮的质问,赫无极不知从何答起,见他吞吞吐吐的样子,方青兮却是有些不耐烦。 “你若是不想说我也不好硬要你回答,我累了,你出去吧。” 言罢,方青兮看都不看赫无极一眼,身子一侧躺在床榻上睡下,见此赫无极也不好再打扰她,一个人默默地离开了屋子。 赫无极从方青兮房间出来时便注意到正在趴门缝的花弄影同杜娘,她二人见主子黑着脸从屋子里出来,谁都不敢开口说话。 花弄影给杜娘使了个眼色,杜娘无奈开口说到。 “主,主人。” “你们两个帮我照顾好她。” 言罢,赫无极不管花弄影二人是否听懂吩咐,转身回到自己房里。见此花弄影无奈地摇摇头,杜娘在一旁却是不解。 “你是看出什么了?” “好了,没什么。杜娘,我还有事要忙,照顾青兮的事就交给你了。” “好。” 杜娘一早便知道花弄影最不喜欢的便是照顾人的那一套,在照顾方青兮这件事情上她根本就没指望过她。 方青兮在杜娘的精心照料下身体已好了一多半,白天天气好的时候青兮也能到院子里晒晒太阳,同杜娘说说话。 赫无极在方青兮醒来的第二天就已离开,他没有向方青兮道别,方青兮也没有追问赫无极的去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二人是在闹别扭,碍于身份谁也不好相劝。 这一日晌午,方青兮同杜娘在院子里晒太阳。 “方小姐最近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这还要多亏了杜娘照顾着,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是个什么样子。” 这几日杜娘无微不至的照顾,方青兮很是感动,她知道赫无极临行前嘱咐杜娘和花弄影好生照顾她,但她看得出来杜娘对自己的照顾是发自内心的。 迎向方青兮满带真诚的双眸,杜娘一下子变得不好意思起来。 “照顾小姐是杜娘分内之事。” “杜娘,自遭此变故后我想了很多,我身边的人已相继离开我,现在能同我说说话的也就只有你了,就连赫连琛对我都是退避三舍。” 方青兮说这话时语气略微带着淡淡的悲伤,见此杜娘也不好说些什么,她总不能同方青兮说赫连琛之所以和她保持距离是怕赫无极生气。 “方小姐,自古以来男女有别,赫二公子心里怕是有了心上人,这才会同小姐疏远些。” 杜娘本是敷衍安慰的话到方青兮这里却是当了真,念此方青兮也不再太过纠结此事。 “青兮,你要的东西我买回来了!” 循声而望,方青兮同杜娘皆看到院门外的那一双身影。 “焚雨,斜远,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都城里查的严,我同远买了东西就回来了。” 焚雨一边说着一边将方青兮吩咐要买的东西放在石桌上,见此杜娘将东西收起来。 “外头查的很严?” 方青兮为焚雨和斜远一人倒了一杯茶,焚雨接过茶杯小饮一口随后说到: “这几日方家、郑家、成王府皆派出大量人马在整个翽鸷国搜查,如今都城搜寻的士兵算是少的,宫中派出不少精锐兵力前往他国。” “看来他们是要费尽心思把我找到。” 方青兮眼中的落寞让人看着心疼,见此焚雨只好出言安慰道。 “青兮,等主人回来咱们便可离开都城这个是非之地,到时你便不会如此伤心了。” “咱们去哪儿?” 方青兮知道焚雨话中的“主人”指的是赫无极,她也知道焚雨同斜远是斜雨楼之人。在此之前她想过赫无极会与斜雨楼有着密切的联系,现在看来赫无极在斜雨楼的地位定是很高,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唤他“主人”。 “这个我也不大清楚,想来主人已有安排,咱们安心在这里等着就好了。” “焚雨,你能和我说一句实话吗?” 想来想去方青兮还是决定同焚雨好好聊一聊,毕竟那件事情憋在她心里很久。 看着方青兮期待的目光,焚雨心中已猜出**,心道方青兮要将自己置于两难的境地。阁主曾在他们面前下过死命令,绝对不能将他的真实身份告诉给方青兮,在这一点上她是绝对不会背叛阁主的。 “你想问什么?” 焚雨明知方青兮要说些什么,表面上却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说起来也怪难为她的。 “焚雨,斜雨楼向来草菅人命吗?” “为什么这么问?” 方青兮的问题令焚雨一脸的错愕,方青兮的话超出了她的预想范围。 同斜远相视一眼,斜远知道此事瞒不了方青兮,便示意焚雨同方青兮说实话,见此,焚雨只好开了口。 “原来你都知道了。” “我的记性一向很好,那日在方府你们几人的身形我已记得七七八八,包括赫无极。焚雨,即使你们不告诉我我也能猜出他的身份,你们不说想来你们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也不为难你们。我只是想知道斜雨楼为什么要用三十多条性命换我一条?” 那三十多条性命已成为方青兮身上永远的伤痛,每每到梦中她都会看到枉死的生灵,打得知此事后方青兮便没有一天睡过安稳觉。 “因为你的性命比斜雨楼中任何一个人的都要重要,那些人别无选择,为你而死那是他们的光荣。” “对斜雨楼而言,我真的有那么重要?” “起码在主人眼里,你是最重要的。” 096 方芷灵的另一身份 这两日都城里巡查的队伍明显见少,为此方青兮特派焚雨到外面好好打探一番。 焚雨回来时在门口正赶上赫连琛同花弄影外出归来,见到赫连琛同花弄影,焚雨便会想到这几日他二人整日在外面忙着乱七八糟的事,院子里的事他们根本就不帮忙,还得她同斜远整日陪在方青兮身边,受着方青兮整日的多疑多虑的脾气。一想到这些,她便会气不打一处来。 “哟!这不是咱们赫二公子和弄影小姐嘛!怎么?二位今儿个回来的这么早,真是少见呐!” 焚雨的话说的阴阳怪气的,赫连琛同花弄影都不是傻子,焚雨话里的意思他们听得懂。见此,赫连琛只是看了焚雨一眼,也没有说什么,花弄影知道赫连琛如此是不愿同焚雨一般见识,可她却是不能容忍那疯女人的脾气。焚雨话说的难听,她便会把话说的更难听! “今日楼中没什么事我们便回来了,我们不像某些人,整日打着照顾别人的名义好吃懒做,我就不相信一个大活人在有十多个人的保护下还得要三个人照顾着!” 花弄影说这话时故意看着焚雨,焚雨从她的眼中看出了不屑,她怎可能甘心! “花弄影,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是我在打着照顾青兮的名义偷懒了!” 听到花弄影的话,焚雨心里别提有多气愤了,花弄影话里的意思明显是在指责她和斜远,且不说他们有没有偷懒,就是偷懒了出面说话的也不该是花弄影。 “我可没这么说,你要是非得这么想我也不好拦着你,谁知道你是不是做贼心虚呀!” 花弄影明明已经注意到焚雨的脸色不大好,却仍是要同她斗嘴。她从来不把焚雨当回事,自然也不怕得罪她。把话说白了斜雨楼是一个等级制度相当严格的组织,论地位她花弄影比焚雨强上不少,论实力她更是在焚雨之上,再者赫无极是她大哥,虽不是一母所生,但他们的身上都流着父亲的血,赫无极在平日里对她的照顾可不是一星半点。就冲这些,焚雨便不能和她比。 花弄影毫不遮掩的话彻底惹怒了焚雨,焚雨握紧拳头欲迎向花弄影,好在在他们的身后出现了一道身影。 “你们在那里干什么?” 方青兮的声音不大,他们却是不敢不听。虽说赫无极至今还没有对方青兮说明她的真实身份,但是该有的规矩不能少,在他们心里方青兮比赫无极还要重要,方青兮说的话便是命令,就连赫无极都要听从她的吩咐。 “我们没干什么。” 花弄影一边说着一边来到方青兮身边,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方才的话哪里有问题,她并不知道方青兮早就在一旁看着他三人演的这一出好戏。 见花弄影来到自己身边,方青兮无奈地摇摇头,心道赫无极的这个妹妹还是个不讲理的人物。 “焚雨,去外头可是打探出来什么了?” 方青兮来到石桌旁,见此焚雨几人皆来到石桌就坐。 “青兮,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好事坏事?” “对于你而言或许是件好事,可是对于某人而言只怕会是件坏事。” 焚雨说这话时故意看向赫连琛,顺着焚雨的眼光看去,方青兮也注意到赫连琛的脸色有些不大对劲。见此,不由得关心道。 “连琛,你没事吧?我看你脸色有些不大好,要不要回房休息一下?” “我没事,你们继续聊。” 赫连琛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知道焚雨要和方青兮说些什么,关于那件事情,他实在是无心去听,要不是碍于方青兮在这里他不好离开,他早就回房休息了。 见赫连琛迟迟不走,焚雨也不打算给他这个面子,之前她是打算用那句话把赫连琛逼走,谁知道他铁了心的要留在这里,她总不能什么都不和方青兮说吧。 “青兮,方贵妃怀孕了。” “……” 此话一出,方青兮愣了一下,她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姐姐会怀有龙子,她记得父亲同她说过,到了魏宗这个年纪再有皇子是很难的,当时父亲还说他根本就不能指望方芷灵母凭子贵。她没有想到在自己出事不久后,方芷灵会怀有身孕,不知道这件事对于方家来说是好是坏,魏宗应该不会再记恨方家了。 “青兮,你没事吧?” 焚雨见方青兮的脸色有些怪异,她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如果方青兮因为此事给她难堪,那她可就真的会被阁主斥责一顿。 “我没事,就是有点不敢相信。姐姐怀有龙子,想来魏宗必定对其关怀备至,爹爹也会好过些。” 方为忠这些天一直因为内牢一事被朝中百官指责,方家更是顶着巨大的压力。现在方芷灵怀有身孕,魏宗必定会器重方家,方家便可有翻身之日。 “方家现在的光景还不错,魏宗已将安排在方府的侍卫撤去。方贵妃为了小姐向魏宗求情,魏宗便减了一半的巡城队,以求方贵妃宽心。” “魏宗哪里是要放过我,他只是想要哄姐姐开心,待到姐姐胎气稳定下来,难保他不会再一次派更多人马。” 方青兮待在宫中半年,魏宗是什么样的人她也了解个七七八八,她绝对不相信魏宗会好心放过她,说不定会用什么把戏引她出面。 “那咱们应该怎么办?” “弄影,你觉得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有什么怎么办的,大哥不是都吩咐灵雨叫她拖住魏宗的吗?灵雨要是没那个本事,还怎么做翽鸷国的贵妃了!” 花弄影仍旧在方才的气头上,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此时的方青兮脸色已经发生了变化,就连赫连琛同焚雨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许是周遭的氛围变得有些许诡异,花弄影发现方青兮一脸的错愕,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赫无极之前再三叮嘱不要将方芷灵就是灵雨一事告知给方青兮,她还是说漏嘴了。 “青兮,我……” “灵雨,是谁?” “灵雨,她,她是……” 花弄影一边说着话一边用眼神求助赫连琛,只可惜赫连琛依旧沉浸在方芷灵怀有身孕一事无法自拔,他这个时候根本就无法顾及花弄影。 “她是谁?” 方青兮看着花弄影向赫连琛投去目光,她没有制止,她看得出来赫连琛的情绪比她还要糟糕,能让赫连琛变成这样的人,想来是他的心上人,难道,真的是自己的姐姐? “她,她是……青兮,这件事你就不要问了,大哥他不让我们和你说。” 话说到这个份上,花弄影也只好把赫无极搬出来,她本以为方青兮会顾念着赫无极不再问她,却没想到方青兮会因她的一句话变得情绪激动。 “告诉我,你们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斜雨楼,究竟要如何待我?” 这些天方青兮整日待在杜娘这里,斜雨楼派来保护她的人对她都是十分恭敬,就连她都会胡思乱想自己会不会是斜雨楼的什么继承人之类的。同时她也会觉得这些人有事在瞒着她,上到赫无极,下到杜娘,每一个人在她面前都是那样的和和气气,她知道这根本就不是斜雨楼的行事作风。 方青兮的话异常坚定,在场的几人皆是不语,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向方青兮解释方芷灵一事。 就在此时,赫连琛出奇地开了口。 “灵雨,便是方芷灵。” “连琛,把你知道的关于灵雨的一切都告诉我。” 见赫连琛肯开口说出真相,方青兮很是感激,此时的她并不知道赫连琛在说话时心里有多么地痛。 他深爱多年的女人成为了别人的妻子,而且,还怀了不该有的孩子…… “灵雨,便是方芷灵,也就是你的姐姐。多年前她被斜雨楼找到,在阁主的百般用计下,方芷灵成为了斜雨楼的一员,被阁主传授武功绝学,后来她成为了斜雨楼的副使,以方芷灵的身份潜伏在方家,以便时刻关注方为忠的动向。方芷灵在方家,对于阁主而言省了不少的力气,这些年来方芷灵从方为忠那里得到不少消息,斜雨楼众人待方芷灵皆是友好。” “只有这些吗?姐姐她怎么会为你们所用?她,怎么可能有武功?武功都是多年练出来的,怎么可能在几年里练到高深的地步?” “这就是斜雨楼的独到之处,斜雨楼在挑选成员时会根据体质传授不同的绝学,方芷灵当时根骨奇佳,是块练武的材料,再加之有斜雨楼百年来的武功秘籍,如今能达到如此境界,并不令人惊讶。” “姐姐入宫为妃,是不是斜雨楼的意思?” “是。” 听到赫连琛的回答,方青兮不由得多了些感慨。方芷灵一人能够潜伏在方家多年不被发现,想来方芷灵的道行极高。如果按赫连琛所说,那么方芷灵在方家所表现的傲慢、跋扈皆是装出来的,原来她一直都被方芷灵骗得团团转,回想起方芷灵入宫前和自己说的话,方青兮似乎有些明白方芷灵话里的意思。有的时候,有些事情真的是身不由己。 097 夜伴心事 夜晚,一轮圆月当空而悬,晚风轻抚,却是为炎热的夏日带来些许凉爽。 方青兮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未能安眠,无奈之下她只好起身穿衣来到院子里。 打开房门,循着月光来到院中央,她看到赫连琛一个人在那里喝闷酒。 “夜里凉,怎么在外面喝酒?” 方青兮来到赫连琛身边,夺过他手中的酒坛,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满庭芳特酿的好酒,见此赫连琛不由得打趣道。 “你还说我?你不是也喝了?” “你在借酒浇愁,我呢,只是借酒多了几分感慨罢了。” “那还不是得借酒!” 赫连琛一把夺过方青兮手中的酒,方青兮没有拦着他,她知道他心里堵的慌。 “你若是忘不了她,当初又为何不拦着她?” 赫连琛只是摇了摇头,他不知要如何解释那件事情,似乎,那已没什么可解释的。 见赫连琛无言以对,方青兮也不好多言,有些话赫连琛或许说不出口,但那并不代表方青兮感觉不到。 “姐姐她,和你,你们在一起时定是很快乐吧?” “是啊,我们很快乐。” 只是,那快乐是短暂的,梦醒过来一切都已变得不在。 “既然快乐,为何还要分开?难道仍是那些身不由己的话吗?” “有些事情身在局中早已看不清事实真相,分开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那你告诉我,你还爱她吗?” “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她已经怀了那个男人的孩子,我又何必执念于此?” 赫连琛的回答令方青兮皱眉,在方青兮看来姐姐会和赫连琛分开或许是一个好的选择,这样迟疑不定的男人不值得去珍惜。 “你既不执念于此,何必借酒浇愁,多此一举。” 方青兮的话里带着浓重的火药味,言尽于此也不多做停留,径直走回房间。 # 这两日都城里的天气越发炎热,满庭芳前院、后院置办了不少冰盆和手摇风叶,晌午时分喝上一口厨房里冰镇好的酸梅汤,便是夏日里最好的享受。 街市里至今仍贴着方青兮的画像,方青兮不便出门,只好整日待在后院里。 服侍方青兮午睡过后,焚雨一个人来到前院酒窖,她记得斜远每日晌午都会在酒窖喝上几口。 “青兮睡下了?” “嗯,喝完酸梅汤便睡下了。” 焚雨来到斜远身旁,斜远见焚雨略带憔悴的面容,有心为焚雨捏一捏肩膀。 “这几日定时累坏了,实在不行我去和花弄影商量商量,让她替替你。” “算了,那位大小姐我可用不起,免得哪日又在青兮面前数落我。” “可是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呀,身体迟早会熬坏的。” “没事的,我整日待在青兮身边,青兮对我的印象也是极好,日后青兮一旦归位,待你我也许会好上一些,到那时你我也算是熬出头了。” 焚雨的考虑甚是细致,斜远也不好说太多。 “夫人,是我没本事,让你在楼中受苦了。” 斜远一本正经地看着焚雨,焚雨被他深情的举动打动,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这一幕,恰巧被不远处的杜娘看到,见此杜娘也不好过去打扰二人。 就在此时,前院走来两个人,焚雨同斜远皆是一惊。那二人不是别人,正是教延坊的沈红云同听松堂的冷绝傲。见他二人出现,焚雨同斜远对视一眼,他们都觉得大事不妙,连忙闪到一旁。 不远处的杜娘注意到沈红云和冷绝傲的到来,不慌不忙地走到他二人跟前问到: “二位客官是来打酒的?我是这儿的老板娘,你们需要什么可以和我说。” “我们是来找人的。” 杜娘说了这么多,冷绝傲却是丝毫不把她当作一回事,话里的语气冷的不得了。见此,沈红云只好替他打圆场。 “老板娘,不知你们满庭芳有没有什么不该来的人?” “客官何出此言?” “是这样的,我是教延坊的沈红云,前几日坊里几个贫嘴小姐说是要到满庭芳买酒,我没准,结果她们几个偷跑出去,至今未归。” “所以你们便到这里来找人?” “是的。” “沈先生,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我建议你先去报官,然后让官府来处理。你们就这么擅自闯进来,且不说理由,单是这行为都是律法中不许的。恕我不能让你们进去找人。” 杜娘根本不上沈红云的当,她是绝对不会让沈红云等人见到方青兮,尤其是冷绝傲,听松堂现在有什么居心谁都不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轻易冒险。 “杜老板的意思是今日我二人不能进去了?” 冷绝傲凌厉的目光扫到杜娘身上时,杜娘毫无畏惧,甚至连看都没看冷绝傲一眼。 “我说了,你们擅闯民宅是要受到律法的制裁的!” 杜娘的话十分坚定,她绝不退让的态度令冷绝傲恼火。 “杜凌娘!是你该受到律法的制裁!私藏朝廷钦犯,你该当何罪!” 冷绝傲的话一如既往的冰冷,见此杜娘深知不好再隐瞒下去。 “既然你二人心中已是有数,又何必还弄出方才那套说辞?” “沈某不那样说杜老板又怎么会同我们说实话呢?” “这件事杜某一人无法决定,你二位还是请回吧。” 杜娘的一再坚持让沈红云对斜雨楼不由得高看几眼,斜雨楼能够有像杜娘这样忠心护主的手下,想来方青兮日后在斜雨楼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看来你们斜雨楼当真是把青兮那丫头护得如此严实,赫无极怕是没少下功夫吧,只是不知道青兮那丫头知道赫无极为了她做了些什么后会有何感想?” “沈先生是在威胁杜某?” “不,我是在威胁赫无极。” 同沈红云相视的一瞬间,杜娘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场。 见此,躲在暗处的焚雨和斜远只好出面,沈红云话说的甚是难听,他二人早已忍不住心中的怒火。 “呦!沈先生所言这般难听!啧啧!真不愧是教延坊的人!也不知道您这位先生是怎么当的!” 焚雨的话也没往好听了去,沈红云的脸色稍微有些尴尬。 “焚雨,既然你在这里,便让我们进去见方青兮一面” 见到焚雨同斜远出来,冷绝傲开口直接说明来意,他与二人打过交道,知道他二人是爽快之人。 “青兮在午睡,你们还是不要打扰到她的好。冷公子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由我代为转告。” “由你转告,只怕那话都被赫无极听到了去。我不愿同你们在这儿废话,让不让进去给个痛快话!” 冷绝傲居高临下的架势令焚雨心中一颤,还好身后有斜远陪着她,也能让她安心些。身后的斜远注意到焚雨的脸色不大好,在这种时候他自当拿出男子气概同冷绝傲理论一番。 “如果我说不让呢。” 斜远直视着冷绝傲双眸一字一句地说到,丝毫未见畏惧之意。 “那便休怪我不客气!” 见二人有剑拔弩张之势,周遭几人皆是一惊。 “你们在干什么!” 远远的,赫连琛同花弄影便看到斜远与冷绝傲剑拔弩张的一幕,见此,赫连琛只能出言制止。 见到赫连琛,沈红云的脸上渐渐有了笑意,有赫连琛在,来看方青兮一事便能好办一些。 “连琛,我和冷公子今日前来是想亲自拜访一下方青兮,可是你们斜雨楼的人似乎不大欢迎我们。” 沈红云说话时的语气别有一番深意在其中,赫连琛看向杜娘问到: “青兮呢?” “方小姐在午睡。” 得知方青兮在午睡,赫连琛并不打算打扰到她。 “二位,依赫某看来不如先这样,二位若是有时间的话便在后院等些时辰,待到青兮醒来再与二位一叙,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赫连琛说的十分有礼貌,见此沈红云二人也不好对他多加为难,只能应允赫连琛的提议。 杜娘领着沈红云同冷绝傲到后院去,见此,花弄影不由的责怪道。 “焚雨,我说你们两口子可真行,你们难道就不知道他二人在劫牢时帮了斜雨楼多大的忙!大哥不是说过要尊敬他二人的人的吗!大哥说的话都让你俩就饭吃了!” 花弄影的话说的丝毫不留情面,焚雨二人却是无言辩驳。 “好了,弄影,和他们说这些也是浪费口舌。远,你还是好好想一想该如何向阁主交代吧。” 赫连琛搁下这句话便示意花弄影一道离开,花弄影不好拒绝只能跟着赫连琛离开,在路过焚雨身边时她还不忘给焚雨一记眼神。 众人相继离开后,斜远看着焚雨,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便被焚雨硬生生地打断。 “远,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我是不会向他们低头认错的” 焚雨的坚定令斜远无奈,心道她的娘子要将所有人得罪了去。 在此之前他还觉得就这么宠着焚雨没有关系,可他现在愈发觉得焚雨被他惯的不像样子,焚雨当真是被他惯坏了,他很怕有一天焚雨离开他,那焚雨便什么都不是。 098 迟来的搜查 方青兮醒来时被杜娘请到院子里同沈红云、冷绝傲一叙。 见到沈红云,方青兮一脸的不敢相信,她没有想到会在满庭芳看到自己的老师。 “沈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自上次一见已有半月有余,我不放心你便过来看看。” “这位是……” 方青兮注意到沈红云身边的冷绝傲,上一次冷绝傲救她时她正处于昏迷之中,自是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存在。 “这位是赫先生的朋友,冷绝傲。” “冷公子。” 出于礼貌,方青兮向冷绝傲施了一礼,见此冷绝傲不好继续沉默。 “方小姐,身体可是好些了?” “谢冷公子关心,我好多了。” 对于冷绝傲这个陌生人的关心,方青兮多少有些不适应,不过转念一想冷绝傲是赫无极的朋友,她的心里便少了些许抵触。 “青兮,我同冷公子今日前来是有一事要嘱咐你。” “先生请说。” 对于沈红云,方青兮还是蛮信任的,毕竟沈红云教了她多年茶艺,沈红云待她更是亲切。 “青兮,近来都城将会再一次展开大规模搜查,我来是想给你一份保障。这把钥匙你拿着,这是都城永和当的钥匙,我在那里存了一笔钱,拿笔钱足够你大半辈子的吃喝。” 沈红云一边说着一边将钥匙往方青兮的怀里塞。 “先生,这笔钱我不能要,先生还是收回去吧。” 方青兮说什么都不会拿沈红云的钱,她知道沈红云是真心待她,可是要她拿沈红云的钱她做不到。 在方青兮的一再推让下,沈红云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见此冷绝傲开了口。 “方小姐没有必要拒绝沈先生的好意,沈先生是方夫人的挚友,如今小姐有难,沈先生又岂会袖手旁观?” 这一次冷绝傲话说的极其温柔,就连一旁的沈红云都不适应。 “先生,这……” “青兮,这钥匙你先拿着去应急,待哪日你寻我还了便是。” 沈红云知道以方青兮的性子是断然不会接受这笔钱的,或许她只能以此方式逼方青兮就犯。 “先生,我现在还不缺钱花。” 方青兮现如今在满庭芳并无花销可言,她真的不想欠沈红云这样一个人情。 许是看出方青兮心中所想,冷绝傲出言打断到: “方小姐觉得花沈先生的钱是欠人情,难道花斜雨楼的钱便不欠人情?还是说方小姐已经把自己当做斜雨楼的一份子了?” “我……” 冷绝傲的话令方青兮无言以对,方青兮无法否决冷绝傲的话。 他说的很对,现在的她的确在花斜雨楼的钱,斜雨楼同她非亲非故,她本不该如此的。 见冷绝傲的话将方青兮逼得哑口无言,沈红云难免心疼青兮,忙替青兮解围说到: “青兮,这钥匙你便安心收下,我与冷公子绝无恶意。” 许是沈红云眼中的真诚感动了方青兮,方青兮接过沈红云递来的钥匙。 就在此时,焚雨同斜远急匆匆地从前院赶来,焚雨一见到方青兮急忙说到: “青兮,方府的人马查到咱们这条街了,连琛让我同远赶快带你离开这儿。” “现在吗?可是沈先生和冷公子还在这……” “青兮,沈先生同冷公子自有连琛安排,咱们还是快些走吧,后门那里有马车,行李已经收拾好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方青兮知道事出紧急,便不再与沈红云二人多言,她回到房里拿了防身的匕首便和焚雨、斜远二人匆忙离开。 方青兮等人离开后,冷绝傲看了眼魂不守舍的沈红云,说到: “心疼了?” “她是我的学生,怎么可能不心疼?” “沈先生如此岂不是自相矛盾?沈先生既放不下青兮,为何不将青兮带在身边?” 沈红云原本是有机会将方青兮留在自己身边的,只可惜沈红云迟迟犹豫不决,这才将事情拖到现在。 “斜雨楼归根结底是青兮那丫头应当继承的,我又怎好拉着她?” “罢了,你有你的理由,冷某还有事,告辞。” 言罢,冷绝傲不顾沈红云的情绪直接离开,望着冷绝傲离开的背影,沈红云无奈摇头说到: “如此气焰,果真嚣张。” # 方青兮等人在后门上了马车后直奔城西而去,怎料马车尚未走出弄堂就被搜查的士兵拦住。 此时的斜远负责驾马,见有士兵阻拦,他只好从马车上下来同士兵周旋。 “官差大哥,不知把我们拦在这儿是要干什么?” 听着斜远唯唯诺诺的声音,那士兵心中有足够的底气,看衣着也就是是个管家,不算是有本事的。 “例行检查。” 士兵言罢欲往马车查看一番,车内几人心中皆是一紧,斜远急忙拉住士兵,士兵有些恼怒。 “怎么,你想造反不成!” “官差大人误会了,我家小姐感染了麻疹,这会儿子可是不能轻易见的!它,它感染呐!” 斜远的话吓得那士兵手一哆嗦,就连周围的士兵都恨不得躲得老远,生怕沾染到什么霉运。 “起了麻疹竟还要出城!把麻疹传染到外头怎么办!” “这麻疹又不是什么怪病,小的就想着把小姐送回老家养病。” “好了,你们走吧。” 一句麻疹已让几名士兵对这辆马车望而却步,斜远自认为逃过一劫,正欲赶路时不料身后传来声响。 “慢着。” 身后的声音不大,车内的方青兮心中却是一惊,那人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方少爷。” 几名士兵见到方天奇皆向其行礼,方天奇没有搭理他们只是盯着眼前的马车看,马侧的斜远已经做好了开战的准备。 “这辆马车搜查了吗?” “回方少爷,这马车里有人得了麻疹,它,它传染。” 领头的士兵倚在方天奇耳边,边说边用厌弃的眼神瞅着马车,见此,方天奇的额头渐渐有了明显的川字。 “得了麻疹便不查了吗!陛下养你们这群人是叫你们吃干饭的吗!” 方天奇十分生气,他从来没有想过宫中的士兵竟会如此懒散,在方家的部队里,绝对不会出现如此的典型,就算是有也早被他所处决。 “小的不敢!” 见方天奇的脸色越发不好,那几名士兵也不好轻易惹怒他。 方天奇没有理会那几名士兵,他一步一步向马车走来,车内车外几人皆是十分紧张。方青兮看着身旁的焚雨同斜雨楼其他几名属下早已将兵器拿出,她猜测车外的斜远定是做好以死相搏的准备。她是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为她丧命的。 “管家,让大人进来检查吧。” 就在斜远已经准备好要和方天奇动手时,马车内传来方青兮的声音,见此方天奇愣了几瞬,随即释然。 方青兮此话一出,斜远自是无法违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方天奇向马车走来。 车帘拉开的一瞬间,方天奇迎上了方青兮那双镇定自若的眼眸,时间一下子仿佛凝固一般。 兄妹俩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彼此,方青兮刚要开口,方天奇却是转身离开并利落地拉下车帘。 从马车上下来,方天奇来到斜远身边,嘱咐到: “照顾好你家小姐,看她的气色不是大好,麻疹不是一日两日可以痊愈的,让她看开些,一切都会过去的。” “谢官爷。” 听到方天奇在马车外的嘱咐,方青兮一时间险些哽咽,她没有想到兄长会轻而易举地放过她,方才她的那句话只是在拿方天奇对她的疼爱赌上一把,她当时并无把握可言。 得知逃过一劫后,斜远利落上车,驾着马车驶向城西,望着马车渐行渐远的身影,方天奇心中一阵苦涩。方才他同方青兮对视时他的心便被自己的妹妹纯净的眼眸所融化,她是他的妹妹,他助她一次也不为过。他注意到她瘦了许多,想来是思虑过多所致,念此他的心里又是一阵心疼。 马车在拐角处转弯时,一阵清风徐来吹开了马车上的窗帘,还好一旁的焚雨眼疾手快将帘子挡住。 殊不知马车内的面容早已被成王府的秦啸看到。 骑马穿过了几条街,秦啸来到吴痕搜查的那条街上,见到吴痕骑在马上秦啸骑马来到他身边。 “王爷。” “嗯?” “属下方才看见方二小姐了。” 听得秦啸的话,吴痕先是一惊,随即忙问到: “她在哪里?” “马车往城西的方向去了。” “追!” 得知方青兮的动向,吴痕带着一队人马疾驰离去,不远处的吴疫见到吴痕带人离开,心想吴痕是发现了方青兮的踪迹,忙跟了过去。 马车刚驶出城门不远,斜远便听到不远处一阵错落急促的马蹄声,心中大呼不妙。还好埋伏在城西的斜雨楼数十位蒙面人出现,一路骑马护送方青兮离开。 马车里,方青兮惊魂未定,焚雨却是安慰道。 “青兮,没事的,你在马车里待着,她们几个会照顾好你的。这张人皮面具你赶紧戴上,千万不要出声暴露身份。” “焚雨,你小心些。” “我没事。” 言罢,焚雨跃下马车,骑上快马跟在马车身后,意在拦住后方的人马。 夕阳下,疾驰的队伍溅起滚滚沙尘,在落日的余晖中格外惊心动魄…… 099 我的女人 马车里,方青兮在属下的帮助下换好人皮面具,随即准备跃马离开。 车后传来兵器相撞的打斗声,方青兮心中一紧,忙问一旁的属下。 “他们,打起来了?” “是。” 年轻的蒙面属下并不知方青兮心中所想,她只当方青兮是在害怕,殊不知方青兮是不想让他人再为她丧命。 “打起来定会有死伤。” 方青兮一个人坐在那里嘀咕着,身旁的属下以为她是在害怕,连忙安慰她说到: “方小姐放心,我等会誓死保护小姐的!” “谢谢。” 几名属下的话令方青兮感动,看到有这么多人肯为她送死她不由得重新审视她自己,她想知道大家如此护着她究竟值不值。 马车外的不远处已处于激烈的混战状态,吴痕的人马联合吴疫的人马对斜远、焚雨等人战到一处,两方势均力敌,不相上下。 见此,吴痕忙与吴疫商量对策。 “太子殿下,臣以为如此打下去不是办法,臣这就带人去追那辆马车。” “成王殿下的提议甚好,成王快去追吧,莫惊吓到王妃便可。” 吴痕去追方青兮的马车是吴疫预料之中的,吴疫之所以会让吴痕潇洒离去是因为他已派人通知斜雨楼,想来赫无极很快便会带人马前来支援。吴痕这一去,正好可以让斜雨楼打压一下他的气势,让他长些记性。 吴痕的人马渐行渐远,吴疫同斜远对视一眼,随后带着自己的人马离开,吴痕先前留下的人马早已死在斜雨楼的利刃之下。 吴疫离开后,焚雨同斜远带着人马极力赶到方青兮身边,不料半路上遇到了郑成仁在城外搜查的人马,无奈之下焚雨等人只好与郑成仁的队伍战到一处。此时的他们已无心顾念方青兮,郑成仁部队的士兵个个骁勇善战,斜雨楼中人根本无法与其相比。 再说方青兮这边,听着渐渐清晰的马蹄声,车内几人心中越发紧张,她们在等待焚雨等人的支援,可事情似乎并没有她们所预想的那般,焚雨等人迟迟不出现,这令她们心中愈发没底。 车内的属下都在担心仅凭一己之力无法保住方青兮,方青兮却是不知道她们心中所想。她很担心,她的直觉告诉她今日又会有许多人为她搭上性命。 她的梦魇,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好。 在众人的不懈努力下,吴痕的人马将方青兮的马车包围,见此方青兮不好逞能,只能命车夫将车停下。 知道来人是吴痕,方青兮心里顿时轻松不少,心道好在吴痕不会刻意难为她,她现在在名义上仍旧是他的成王妃。 随手摘下人皮面具,方青兮一个人从马车上下来,见此身旁的属下只好跟着下来,以免方青兮会受到欺负。 高马上的吴痕见到方青兮一个人从马车上下来,心中顿时一紧,他以为她会躲他,她却生龙活虎地出现在他面前。 “青兮参见王爷。” 方青兮来到吴痕跟前向吴痕施了一礼说到,吴痕根本就没有要从马上下来的意思,或许他只是想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明知吴痕对自己有气,方青兮从一开始便十分恭敬,虽说是吴痕负了她,可吴痕待她却是极好,她本不该那么潇洒离开的。 “想见上你一面可真难。” 吴痕话里的语气平平,却有着不易察觉的愤怒,见此方青兮只能讪讪回答到: “成王府事务众多,王爷怎么顾得到我,能见上一面已是万幸,就当是了结了一桩心愿。” “本王听你话里的意思是在责怪本王?你同斜雨楼勾结之时可有想到今日之下场!” “我没有!” “那你如何解释劫牢一事!方青兮!你不要把所有人当成傻子!你若是不愿意赫无极会将你救走吗!” 吴痕在生气,他倒不是在气方青兮,而是赫无极,这样一个阴魂不散的人在方青兮身边,他怎么可能不担心! “合庆殿时我倒是愿意王爷为我说几句话,可是王爷呢?王爷何曾不是在自保?既然王爷想要放弃我,我又何必待在内牢里摇尾乞怜呢?” 方青兮说这话时还不忘迎上吴痕的眼眸,现在的她已经一点都不害怕他了。 如果他们注定要成为陌生人,陌生人的话她又何必要在意? 见方青兮如此决绝,吴痕的脸色愈发难看,转头吩咐一旁的秦啸,说到: “把斜雨楼的人除掉,将她给本王带回王府!” “成王殿下似乎没有权利把我的女人带走吧?” 如玉的声音在寂静的树林中格外清晰,听到这声音吴痕不由得皱起眉头,方青兮也是一惊,她没有想到赫无极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其实赫无极等人早早埋伏在两侧,他们迟迟没有动手是在等方青兮表明态度后,可见方青兮并没有让他们失望,自然也没有欣喜。 赫无极等人的出现令吴痕等人始料未及,吴痕安排在四周的暗哨早被斜雨楼的人干掉。 见到赫无极,吴痕面无表情,见此赫无极已是心知肚明。 “看来成王殿下是不大愿意见到赫某。” “本王说不见赫先生便会不来吗?” “成王殿下执意要带走我的女人,赫某自当出现。” 与吴痕对视的一瞬间,赫无极毫无畏惧,方青兮从未见过赫无极阴冷的一面,在她面前他总是暖暖的。 赫无极的话无疑激怒了吴痕,赫无极在话里直言方青兮是他的女人,素来高傲的吴痕又怎能忍受赫无极如此直白的挑衅。 吴痕近乎凌厉的目光令周遭众人心中一颤,赫无极却是镇定自若地看着他。 “你说青兮是你的女人!你可知道方青兮是本王的正妃!” “赫某并不知道青兮是成王正妃,赫某只知道陛下已经取消了婚约,青兮同殿下再无干系。” 赫无极的话字字珠玑,吴痕的忍耐力已经达到了极限。 “赫无极,你找死!” 言罢,吴痕使出全身气力向赫无极迎头一击,速度之快令赫无极分神,微愣之际一旁的赫连琛将赫无极推开,右拳直接迎上吴痕的拳头,两股气力碰撞在一起,溅起不小的烟尘。 被赫连琛推开,赫无极一个华丽转身,紧接着拿出随身携带的玉笛,吹奏起来。 丝丝笛音化为阵阵光漪,直奔吴痕而来,吴痕眼中一紧,连忙后退几步。 就在吴痕后退愣神之际,花弄影一个跃身来到方青兮身边,搂着方青兮的腰直接跃出人群,将方青兮安置到不到百米的另一辆马车上。 方青兮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赫无极身上,她看得出来赫无极所擅长的便是音攻,至于其他的她没有看到还不好妄下定论,但是她觉得赫连琛会替赫无极接下那一拳,八成是怕赫无极会因此受伤,想来赫无极的武功并不算高。 见方青兮仍在盯着赫无极不放,花弄影抿嘴忍笑,心道方青兮的眼神已经将她出卖。 看着吴痕同赫氏兄弟愈发激烈的打斗,方青兮的一颗心为赫无极悬着,她很担心赫无极会出事。 注意到方青兮的神情,花弄影安慰她说到: “青兮,你放心,大哥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 听到花弄影的话,方青兮满带希望地看着花弄影,花弄影冲她点头微笑以示保证,方青兮示以微笑,而后继续观战。 吴痕同赫氏兄弟对峙着,秦啸见自家王爷有些抵挡不住忙来到吴痕身旁,吴痕呵斥道。 “秦啸,去将方青兮捉回来!” “是。” 得到吴痕的吩咐,秦啸看向不远处的马车,此时的马车上只有方青兮同花弄影在,其他人都处于混战中。 秦啸有心与花弄影一搏,只身一人往方青兮这边赶来,见此花弄影迎了上去,方青兮则由赶来的杜娘安顿。 “想要把方青兮带走,你得先过我这关!” 花弄影说完话直接将秦啸拦在路上,见花弄影如此嚣张的样子,秦啸不由得怒声说到: “花弄影!你让开!” “如果不呢?” 秦啸的实力同花弄影不相上下,花弄影却是没有半分要让开的意思,她相信以她最近练的几手,秦啸不见得会是她的对手。 “你若是执意如此,那便休怪秦某不客气!” 秦啸言罢直奔花弄影而来,花弄影微微一笑,那笑如同藏刀般令秦啸心中一紧,而后他便注意到自己的右臂上有一道划痕。 “花弄影!你竟然使毒!” “我这是兵不厌诈!” 花弄影一边说一边来到秦啸身边,此时的秦啸已无法动弹。 “你,你要干什么!” 见花弄影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秦啸不免有些发慌。 “我要干什么?你觉得我会干什么?当然是拿你当人质喽!” 言罢,花弄影示意两名手下将秦啸架起,直奔赫氏兄弟那边。 “成王殿下,你的人现在在我们这儿!” 花弄影的声音响彻云霄,吴痕三人的打斗因她的一句话而停止。 见秦啸被花弄影捉住,吴痕面无表情,只是冷冷说到: “赫无极,将人放了!” “让我们走!” 100 圣女 夜晚,天上的弯月将林间小路照亮,疾驰的马车在小路上驶着。车外,风景如画,车内,氛围诡异。 自打逃出吴痕的包围后,方青兮的情绪一直不是很好,一个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不和任何人说话,也不吃不喝。见此,赫无极等人难免会担心她。 很快,马车停在了一处适中的院落,方青兮在花弄影的陪同下简单收拾一番,待方青兮梳洗完毕后又被花弄影拉到正厅,此时的正厅斜雨楼的高管都在。 一入正厅,方青兮迎上了赫无极投来的关心的目光,方青兮没有像往常一样避开,她不单看着他,眼中还有着平日里少有的温柔。他二人这一幕正好被斜雨楼中的有心人注意到,在场每个人都在谋划或是盘算着什么。 “都收拾好了?” “是。” “坐吧。” 赫无极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方青兮坐在主位上,方青兮虽心中有**分猜想却还是一阵紧张。 在众人的注视下,方青兮略带紧张地坐在主位上,见方青兮坐好,赫无极又开口说到: “青兮,你若是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一定要我问吗?先生何不给我一个解释?” 方青兮有太多要问的,她想要知道有关斜雨楼、有关于自己的一切。她认为赫无极应该把他知道的或是她不知道的都告诉她。 “那你问我答,如何?” “好。” 在这种时候,方青兮也不想同赫无极绕太大的圈子,有些事情是该到揭晓答案的时候了。想到此处,方青兮正了正身子,一字一句地问到: “你究竟是什么人?” “斜雨楼阁主。” “他们都是你的手下?” “是。” “连琛也是?” “他是斜雨楼的副使。” “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使命,也因为私心。” 听到赫无极的回答,方青兮的脸颊微微泛红,注意到周遭的目光,她稳了稳心神,继续说到: “我不要听私心,告诉我使命是什么?” “斜雨楼的使命是保护同前朝皇室有关的血脉,而你正是我们要保护的人。” “我,我是前朝皇室的人?” “不。” “那我是谁?” “你是前朝洛亲王之女,洛瑶。十四年前吴家攻破都城,王妃将你生在斜雨楼,又命我的父亲将你与方为忠的二女儿调换,父亲在方夫人生产当日将孩子调包,你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方家二小姐,方青兮。” 赫无极的话萦绕在方青兮耳边,久久不能散去。“前朝洛亲王之女”“洛瑶”“调包”这一桩桩,一件件令方青兮感到头疼。 许是注意到方青兮的脸色不大好,一旁的花弄影忙为她倒了杯茶递到她跟前。 “青兮,你没事吧?” 接过花弄影递来的茶杯,方青兮却没有丝毫要喝的意思,她大致扫了一下在场之人,她发现这些人中有的是与她有过几面之缘的,有的是一直在她身边的。突然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赫无极,告诉我,这十三年来斜雨楼究竟在我的身上筹划了多少,你们究竟要干什么!” 见方青兮直言赫无极的名字,所有人都知道方青兮怒了,而且气的不轻。 被方青兮质问,赫无极的脸色或多或少变得难看,在场之人凡是有心的都知道正厅是待不下去了。 “大哥,我看青兮的脸色不大好,要不我先扶她回去休息?” 花弄影太过了解赫无极,她不想赫无极因为一时的不理解和方青兮吵架,她看得出来赫无极是真心待方青兮的。 “不了,你们都先出去,本君同圣女有话要说。” 赫无极略带威严的语气令在场之人心中一震,他们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留下来,便三三两两地离开了。 待到正厅里只剩下方青兮同赫无极时,方青兮的脸上已无血色可言。 方青兮的样子看在赫无极眼里,赫无极来到方青兮身边,将一粒红色的药丸喂给方青兮,方青兮没有拒绝他,她知道他不会害她。 吞下药后,赫无极没有急着开口说话的意思,等方青兮的气色好了许多后,他才开口说到: “当年你出生时我只是个孩童,很多事情我也是被蒙在鼓里。前朝国破时,洛亲王,也就是你的父亲,前朝皇帝的义子是唯一得以活命的皇室成员。从宫中逃出后,你父亲大病一场,斜雨楼便由我的父亲暂为打理,也就是那个时候,你出生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扔到方府去?” “当时翽鸷国刚刚建立,民心并不稳固,先帝担心斜雨楼会重整旗鼓,掀起一阵血雨腥风,便用计害死了洛亲王,王妃在生下你后也跟着亲王去了。又过了几年,我父亲也离开了人世,斜雨楼便交给我打理。而我的使命,便是在暗处保护着你,只有你才有能力重振旗鼓,也只有你才配继承斜雨楼。斜雨楼的音攻是天下第一,习得音攻的基础便是音律。” “你教我曲艺,便是为了日后让我习得音攻?” “是,终有一日斜雨楼要靠你,我们只是你的助力。” “斜雨楼,会靠我做些什么?” 从赫无极那里得知了前朝的辛秘,方青兮的情绪并不是很好,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如此尴尬的身份,也不知这对她而言,是福还是祸? “你,斜雨楼的圣女,将会联合别国,灭掉翽鸷国!” 赫无极话里的语气有着绝对的自信,方青兮却是皱了皱眉头,心道想要联合别国,灭掉翽鸷国是多么难的一件事! “这件事,斜雨楼可是有把握?” “只要你肯做斜雨楼的圣女,那么这一切都有把握可言。” “你知道的,我一心只求安逸,未曾想过生活会有如此波澜。” 方青兮以为赫无极是懂她的,可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似乎一切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见方青兮没有要回归斜雨楼的意思,赫无极怒了,他从来没有如此生气过,方青兮今日无疑触及了他的底线。这么多年来做让他耿耿于怀的便是当年父亲的死,他隐藏多年就是盼着有朝一日圣女归来,匡扶大业,他却怎么都没有想到方青兮会对此事犹豫不决。 强忍住内心的情绪,赫无极在方青兮身边耐心说到: “青兮,人活在这世上总会有许多的身不由己,在这件事情上你我都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他吴家人,毁我国门,灭我朝臣,害我父母,这血海深仇怎能不报!” “那是你的血海深仇,不是我的。” “你是洛家的女儿!” “我只知道我是方家二小姐,方家的女儿。” 方青兮说这话时毫无情绪可言,让她一下子接受自己不是方家女儿,而是前朝之人的事实实属不易。不管怎么说方青兮现如今只有十三岁,很多事情她还是未能想明白。 想到这里,赫无极的心情好了很多,他相信终有一日方青兮会心甘情愿地成为斜雨楼的圣女,终有一日她会长大。 “青兮,也许你现在还无法面对着个事实,但事实的确如此,你我无法改变。我看你今日有些累了,便回去歇着吧。杜娘会陪着你的,她是斜雨楼的老人,年轻时伺候过王妃,你有什么想知道的问她便可。” “好。” 今天发生了许多事情,方青兮的脑子很乱,她是时候好好休息一下了。 在杜娘的陪同下方青兮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方青兮离开后赫连琛赶忙来到正厅询问情况。 “阁主,青兮她……” “是圣女。” 一听赫无极纠正了自己的称呼,赫连琛心中一喜,赫无极能让他改称呼,想来方青兮回归斜雨楼指日可待。 “圣女她……” “她还未做决定。” “为何?” “她生在斜雨楼却是长在方家,这么多年来她在方府长大,她已经习惯了别人称她方二小姐。哪怕现在她已是逃犯,她却依旧认定自己是方家二小姐,方青兮。” “阁主何不好好劝劝圣女?” “你怎知本君没有劝过?她现在的脑子定是很乱,多给她些时日让她好好想一想也是好事,你们几人莫要逼她。” 焚雨同花弄影等人的性子赫无极甚是了解,他很担心焚雨等人会坏了事情,他不想给方青兮施加压力。 “是。” 见赫无极心中已有决断,赫连琛也不好多说些什么。这毕竟是方青兮同赫无极的事情,他无权干涉太多的。 “斜连,本君有一事要与你商议,此事关乎斜雨楼的存亡,只有你我二人知晓。” “是。” …… 方青兮回到房间后并没有早些歇着,她缠着杜娘讲有关洛亲王同洛王妃的事…… 这一夜,当真是无眠…… 没有人知道,在这个夜晚,决定了众多人的命运。方青兮怎么都没有想到她的迟疑让自己痛苦了多年,挣扎了多年,迷失了多年。 待多年后方青兮同赫无极回想起这一天,他们都会感慨年少轻狂时的无知,正是年少时的无知,才让他们知道今生的可贵…… 101 开不开了 细数时日顾君仪嫁到方家已有一月有余,在这一个月里方府经历了从云端坠落,又从地面升起。方芷灵怀有身孕,方家上下正好借此沾光,再一次风光起来。 自从那日吴疫命萧华送婉鑫回到方府后,方府上下的议论不断。 很多人都在背后议论婉鑫,所有人都怀疑婉鑫是因为太子殿下才得以安然无恙地回到方府。再加之念珠的死,婉鑫的身上一下子背负了不小的压力。 现如今婉鑫被许兰安排在顾君仪的身边服侍,顾君仪待婉鑫也算是用心,婉鑫却是得不到丝毫安慰。 没有人知道,此时的婉鑫早已变得不同…… # 自从那日方青兮得知一切后,她的心情便不是很好。从杜娘那里知道有关自己父母亲的事,他们那段至死不渝的爱情令她感动,她曾在许多个夜晚梦见父母亲,梦见国破家亡的那一幕,那些景象已深深地印入她的脑海中。 早饭后方青兮一个人来到院子里,这几日她整日待在房间里,不和任何人说一句话,今日却是出了奇。 见方青兮肯到外面走走,赫无极猜想她心里那道坎快要过去了。 来到方青兮身边,赫无极将一本书递到她跟前。 “给,这是斜雨楼音攻的秘籍,你拿回去好好看一看,有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接过赫无极递来的秘籍,方青兮大致翻阅了一下斜雨楼的秘籍。 “这本秘籍,我看过。” 方青兮记得上一次赫无极给她的那本曲谱,那本曲谱与这秘籍大体一致,只是秘籍在个别处插入了先辈的理解。 “上次的那本曲谱,你可是会了?” “会了,不单会了,而且还在教延坊的考核上吹奏了这其中的一首。” 那日考核时,方青兮对于赫无极和音一事本就有所不解,如今看来赫无极早在一年前就开始让她接触音攻,这就是赫无极所言的保护。 注意到方青兮眼中的一抹落寞,赫无极大体猜到这丫头会想些什么。 “那日与你和音实属无奈之举,当时你吹奏的曲子险些令在场之人处于迷幻之中,我若是不及时阻止你,只怕会酿成大祸。” 听到赫无极的解释,方青兮心道赫无极的担心不无道理,她也不好出言反对。 见方青兮不语,赫无极多少有些尴尬,好在这个时候赫连琛同花弄影路过,赫无极有了主意。 他来到二人跟前直接将二人拦住,见此赫连琛同花弄影皆是不解,他们看向赫无极身旁的方青兮,方青兮只是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赫无极究竟要干什么。 “连琛,弄影,你二人陪圣女练习音攻如何?” 赫无极话里的语气多半带着商量,方青兮在这里,他不想用身份强制赫连琛同花弄影,他想在方青兮面前搏得一个好形象。 看着自家阁主的样子,赫连琛同花弄影多少明白了赫无极的用意,见此他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着头。 “大哥,我还有事,就不在你眼前晃来晃去的了,要不然你看着我吊儿郎当的样子也闹心不是,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仨了,我走了。” 言罢,花弄影看了眼赫连琛,给了他一记自求多福的眼神,随后潇洒离开。见此,赫连琛心里憋着一股气,却是不敢胡乱发泄。 见花弄影执意离开,赫无极只是无奈地摇摇头,心道他这个妹妹就是被她惯坏了,他倒要看看日后花弄影到了婆家还能是这个样子!花弄影走了,这个时候他只能靠赫连琛了。 “连琛。” 听到有人喊自己,赫连琛明知是赫无极喊他却硬要装作没事人一样地看回去,当他迎上赫无极的双眸时他便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赫无极的话本就不容置疑的,不管他如何挣扎都逃脱不了当方青兮靶子的命运。不就是被音攻的音波伤一下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我正好没事,这就陪青、圣女练手。” 说着赫连琛灰头土脸的站到方青兮身边,看到赫连琛孩子气的样子,方青兮忍不住笑出声来。 见方青兮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赫无极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不由得打趣到: “是圣女拿你练手。” “对对,是圣女拿我练手。能被圣女拿来练手,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 赫连琛说这话时特意冲方青兮挤眉弄眼,方青兮脸上的笑意越发多了。见此赫无极的脸色有些不大好。赫连琛就这么当着自己的面同方青兮眉目传情,他们当他不存在吗! “吭吭!” 赫无极的咳嗽声给赫连琛提了个醒,赫连琛知道赫无极不大高兴,为了不惹赫无极不痛快,也为了自己能好过一些,赫连琛胡乱嘟囔了一句,身子向一旁撤了撤。 二人的小动作皆被方青兮看在眼里,方青兮却是不语,心道这两个大男人未免太小家子气了。 这一日,方青兮在练习过音攻后在属下的陪同下来到山中散步。 这几日她在赫氏兄弟的帮助下音攻渐渐入门,就连杜娘都说方青兮吹奏音攻时越来越有洛王妃当年的样子了。 如今的方青兮已不再排斥有关自己身世一事,经过这一阵子的深思熟虑,方青兮决定接受现实,不再排斥斜雨楼圣女这一身份。 身旁的属下见方青兮在山上逛了有好一会儿了,他们没有忘记连副使的嘱咐,忙向方青兮请示说到: “圣女,您出来有好一会儿了,要不咱们先回去歇着?” “我不累,你们几个若是累了便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方青兮说这话时并没有考虑太对,殊不知她的话令几名属下心中一惊,立刻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说到: “圣女明见,属下等人绝无此意!” 见几名属下如此阵仗,方青兮顿时无语,方才她的话并没有旁的意思,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斜雨楼的人个个都是如此死板之人。 “你们快起来,算了,我不逛了,我和你们回去。” “是。” 得了方青兮的吩咐,几名属下利落地从地上站起,护送方青兮回到院子里。 一入院子,方青兮便看到花弄影在院子里舞剑,见此方青兮也不好打扰她。 舞剑的花弄影注意到方青兮有意要忽略她直接从她的身边过去,她停下手中的动作,忙来到方青兮跟前,一脸谄媚地说到: “青兮,你回来了?累吗?” 花弄影一改往日常态,对方青兮的态度明显温柔许多,见此方青兮还是蛮不适应的,她以为花弄影是有什么阴谋。 “弄影,你,你今天没事吧?” “我怎么了?我很好啊,我没事。” “那你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回房休息了。” 今日方青兮也是累了一天了,她好想回房间好好睡上一觉。 见方青兮要走,花弄影连忙将她拦住。 “青兮,我和杜娘在书房准备了一桌子好吃的,大哥让我唤你过去。” “赫先生今日不忙吗?” 方青兮记得赫无极这几日都要忙着斜雨楼中的事务,她原本是打算帮忙的,可赫无极的意思是让她专心练音攻,她可不觉得赫无极会有闲工夫陪她吃顿饭。 “不忙,楼中事务有焚雨同斜远处理,再者现在正是用人之际,那些废物是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花弄影的话说的理直气壮,丝毫不觉得这样会让斜雨楼中众人难堪,好在方青兮不是个多嘴多舌的。 “弄影,我觉得你今天有些怪怪的,你不会是生病了吧?” 花弄影从前是不会同她开玩笑的,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花弄影有什么阴谋,一向高冷的她竟然也会有撒娇耍小脾气的时候。 注意到方青兮的目光越发地犀利,花弄影一阵心虚,她是不会告诉方青兮她准备了一个多大的惊喜,那可是她和杜娘精心策划了好久的,为的就是让赫无极如愿以偿。 “没有,青兮,我真的很好,什么事都没有。你还是快点过去吧,要不然大哥该生气了,你也知道他那脾气……” “好了,我过去。” 此时的方青兮并不知道花弄影心中所想,她只是在想着赶紧敷衍花弄影,省的她在自己的耳边磨叽个没完。 在花弄影的陪同下方青兮来到了赫无极的书房,此时书房空无一人,见此方青兮不由得感到疑惑。 “弄影,你不是说先生在这里等我吗?他人呢?” “大哥呀,他应该马上就到了,青兮,你先在这里坐着等一会儿,我去催一下大哥。” 花弄影说这话时明显不敢看方青兮的眼睛,她做贼心虚的这副样子正好被方青兮逮个正着,不过方青兮并没有要拆穿她的意思,方青兮倒要看看花弄影在搞什么鬼。 花弄影离开后不一会儿赫无极便走了进来,见到赫无极方青兮先前的猜疑少了一半,心道花弄影没有骗自己。 “你来了。” 赫无极径直来到方青兮身边,在方青兮身旁的凳子上坐下。见此方青兮又往另一边靠了靠,赫无极看得出来方青兮是在刻意同自己保持距离,既然方青兮这么不想见到自己,他又何必在此自作多情? 想到此处,赫无极欲起身离开。就在此时,书房的门被无声地关上了。 见门被关上,赫无极以为是外头起风了。他来到门口,用力将门打开,他却发现书房的门开不开了。 102 赠玉 “怎么了?” 注意到赫无极的不对劲,方青兮忙问到。 “这门开不开了。” “这可怎么办?” 一听书房的门打不开了,方青兮顿时一惊,说实在的,她可不想和赫无极待在一间屋子里,她觉得那样会很尴尬。 “想来是弄影那丫头干的,圣女放心,我会将门打开的。” “嗯。” 赫无极一本正经的样子令方青兮比较满意,在方青兮看来赫无极现如今是不会在她的身上打什么主意了,因为自己是斜雨楼的圣女,而赫无极是斜雨楼的阁主,圣女与阁主,这么多年来斜雨楼都没有这样复杂的关系出现。 同方青兮保证完,赫无极来到书案前取来一根银针,之后来到门口鼓捣起来。 赫无极书房的门同其他人家的门不同,那是祈炎国特有的门,由金属模型针按照特定图案绘制而成,打开此门时如若没有钥匙按照图案走一边,门是不会开的,因此一般人轻易做不到把门打开。 可是赫无极是谁呀,那可是隐藏在暗处静待机会的狮子,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而且别忘了这个书房是他的。 正在想办法开锁的赫无极并没有注意到窗外的几抹身影,方青兮却是逮个正着。看身形方青兮注意到那是花弄影和杜娘,见此方青兮心道她二人今日的谋划可真是愚蠢。 “先生,要不然你就别开了,杜娘今日做了些许好吃的,咱们不如坐下来吃?” 方青兮一反常态地温柔令赫无极感到疑惑,这个时候赫无极才注意到门外的两个身影,那两个人明明就是花弄影同杜娘,看来她二人是故意要把他同方青兮锁起来。 想到此处,他自然没有给门外的花弄影丝毫面子。 “弄影,杜娘,在外头多累呀,快进来吃一些。” 赫无极本是要是要批评花弄影和杜娘的,好在方青兮递个他一记温和的神色,赫无极这才改变了态度。 见赫无极此话一出,门外的花弄影同杜娘也不好一直待在外面,想来赫无极此话便是针对她们的。 花弄影同杜娘灰溜溜地从门外进来,书房的房门自然被打开,也被无声地关上了。 “你们来了,快坐。” 见到花弄影二人,方青兮明明什么都明白的,话却是不往明白了说,有些事情站在不同的角度上看待的问题便是不同,她现在是斜雨楼的圣女,她看到的应该是大体的,而不是局部的。 方青兮边说着边为花弄影同杜娘夹菜,见此花弄影和杜娘十分惶恐,她二人这才意识到方青兮不同与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她和赫无极,真的有一拼,甚至可以把他们说成是同一种人。 有些事情在方青兮的面前千万不要显露出来,方青兮会在有意无意间发现些什么,凡是她发现的,往往就会一口咬定,丝毫不留情面。 “圣女,你别管我们了,你吃你的就好。” 如今方青兮在斜雨楼的地位已是众人不敢奢求的,在这种时候没有人敢用她做这种下人做的事。 “没事的,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做一些拉拢人情的事,省的招人烦,弄影,你说我说的可对?” 方青兮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花弄影同杜娘皆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一时间二人难以自控,纷纷尴尬不语。见此方青兮也不想为难她们,纵使方青兮觉得她二人今日的做法甚是不对她也不会故意难为别人,毕竟她在斜雨楼才刚刚站稳脚跟,这时候需要的是拉拢人心。 “青兮,我和杜娘还有事就先走了,你和大哥慢慢吃。” 见方青兮的阵势,花弄影便知道今日此举是有多么地多余,人家两个人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她却是自作多情了一把,而且还被方青兮同赫无极深深地拆穿,想来这媒人也不是好当的。 “我有些乏了,便回房歇着了,先生意下如何?” 方青兮说这话时故意征求赫无极的意见,见此赫无极只能回答道。 “既然圣女累了,本君也不好多留,弄影,你便把圣女送回房间去。” 知道方青兮愿意在这里陪自己吃上一顿饭,赫无极的情绪并不是很好,只是他不好让方青兮察觉到什么。 “是。” 经历了今日这件事,花弄影暗下决心以后绝对不会自作多情地乱点鸳鸯谱了。 # 在山中的日子愈发变得无聊,方青兮整日除了练习音攻也不会做些什么,偶尔也会绣上几件衣裳。 斜雨楼在众人的不懈努力下渐渐恢复到先前的样子,不再变得冷清,方青兮有时也会以斜雨楼圣女的身份出现在斜雨楼中,她的任务便是以自己的身份搏得所有人的同情,然后鼓舞士气,让斜雨楼的人一门心思都在匡扶大业上。 一开始的时候方青兮是蛮排斥这件事的,她觉得以她的身份做文章分明就是妖言惑众,可是她的身上背负着斜雨楼的大业,她就是再不喜欢也要去做。 这一日,一向平静的山中小院迎来了一位稀客。 当血红的衣衫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他们不由得放声大笑,心道冷绝傲的打扮太过妖艳了些。 在斜连的引路下,冷绝傲来到赫无极的书房,此时的方青兮正在赫无极的书房里,不单有方青兮,焚雨夫妇、花弄影都在那里。 一入书房,冷绝傲便注意到众人看他的神色有些怪异,转念一想他便什么都知道了,心道这些人什么都不懂。 “冷公子。” 见到冷绝傲,方青兮礼貌的问好,见此冷绝傲冲他笑了笑,他的笑容如同春日的温暖一般令人沉醉在其中。 “不知冷公子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赫无极先前与冷绝傲打过无数次交道,交情更是“深厚”,冷绝傲来斜雨楼这边,身为阁主的赫无极自然要问明冷绝傲来此的缘由。 见赫无极一副打量自己的样子,冷绝傲便没了好气,说到: “我来不是找你的,你没有必要知道那么多的。” 冷绝傲此话丝毫面子都没留给赫无极,屋内众人见此甚是尴尬,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插言,只有方青兮有这个身份和胆量。 “那青兮冒昧问一句,冷公子来此是来找谁的?” “冷某是来找斜雨楼的圣女大人的。” 冷绝傲说这话时就开始盯着方青兮看,方青兮自知身份不好说什么,冷绝傲既然找她,她去便是,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行。” 方青兮这么想不代表赫无极如此想,如今方青兮的身份甚是敏感,尤其是听松堂,他是绝对不会让冷绝傲有机会将青兮带走,听松堂有什么目的他再清楚不过,他是不会让青兮载到听松堂手中。 注意到赫无极语气里的不容置疑,冷绝傲却是不愿意与他一般见识,他来到方青兮身边,问到: “不知圣女可否与冷某出去一下?” “好,那来我房间吧。” 方青兮看得出来冷绝傲是有要紧的事找自己,在这个时候她怎么可以像赫无极似得不搭理人家呢。在方青兮看来赫无极今日之举是最不明智的表现,她就不明白了,平时看着挺明白的人怎么一到关键时刻耍了小性子。 言罢,方青兮带着冷绝傲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二人越走越远,赫无极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他以为方青兮会听他的,不会同冷绝傲单独出去,可是这一次他突然发觉自己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他发觉他现在根本不是很了解方青兮,自打方青兮知晓那件事情后,她的情绪便一直不是很好,赫无极曾想过好好劝过她却不知如何安慰。看来今日是有人能够安慰她了,想到此处他便气不打一处来。 “阁主,咱们就不派一个人看着点圣女?” 焚雨见方青兮同冷绝傲走远,这个时候她可没有忘记斜雨楼的使命。 “弄影,你去看看吧。” 对于焚雨,赫无极并不是有多么看重,方青兮与冷绝傲的事自然也不能交到焚雨的手里。 来到房间里,方青兮将门锁上,方才在回房间的路上冷绝傲说了一句,后面有人,二人便急匆匆地进来了。 “不知冷公子来找青兮所为何事?” 为冷绝傲斟了一杯茶后方青兮问到,见此冷绝傲只好回答。 “这个给你。” 冷绝傲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块蓝玉递到她的跟前,看到这块蓝玉,方青兮顿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记得,那是她戴了一年多的物件。 “这块玉怎么在你这儿?” “这玉本是听松堂的信物,当时我在街上见到你便想方设法地让你将这块蓝玉买回去。你买回去的蓝玉没有通灵,这块便是原先的那一块,我已着人将其通灵,今日来此便是打算物归原主的。” 冷绝傲说这话时将蓝玉递到方青兮的跟前,方青兮接过蓝玉,心道这块玉终于回来了。 上一次她不知道自己把那块蓝玉落在哪里了,她很感谢冷绝傲会将这块蓝玉还给她。 103 拜师学艺 “这玉,有什么说道吗?” 方青兮总觉得这块蓝玉不简单,冷绝傲说那是听松堂的信物,想来此玉有着一定的意义。 “这玉,是听松堂的命。” 冷绝傲是不会同方青兮说这块玉的意义所在,在他看来现在绝对不是告诉方青兮一切的好时机,现在的方青兮还没有成长起来,他不会轻易去冒这个险。 “既然这玉如此重要,听松堂为何还要把此玉交到我手里?” “你,是听松堂的命。” “……” 方青兮并不明白冷绝傲话里所言,但是她觉得冷绝傲不像是那种可以随意和别人开玩笑的人,他说的话一定是真的。 看着方青兮一脸的迷惑,冷绝傲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方小姐,冷某已将东西带到,便先离开了,告辞。” “等等,冷公子好不容易来一次,不如在这里用过晚饭再离开?” “也好。” 见方青兮要留自己在这里用饭,冷绝傲也不好离开,再者他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同斜雨楼的人亲近一些,他可没有忘记听松堂的吩咐。 同冷绝傲出了房间,方青兮将冷绝傲安排在正厅,赫无极得知方青兮要亲自下厨准备晚饭,便吩咐杜娘同焚雨在一旁搭把手,花弄影却是在正厅里偷懒。 方青兮一行人去了小厨房后,正厅里只剩下冷绝傲和赫无极等人。 “不知冷公子同圣女说了些什么?” 饮尽杯中的残茶,赫无极向冷绝傲投来怀疑的目光,见此,冷绝傲只是低头摆弄着手中的茶杯,丝毫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看来冷公子这个样子是不打算说实话了?” “冷某问心无愧,不知要说些什么。” “好一个问心无愧!冷绝傲,你究竟要干什么!” 看着冷绝傲一副傲慢无礼的样子,赫无极甚是气愤,要不是顾忌着方青兮在这里,他早就同冷绝傲翻脸。 “难道赫先生是小肚鸡肠之人?冷某只不过是和青兮独处了一小会儿,赫先生便忍不住发起怒来?也罢,都说你赫先生是个情痴,看来果真如此。” 冷绝傲的话多少有些难听,此时赫无极几人的脸色并不是很好,尤其是赫无极,冷绝傲的话无疑是在打他的脸,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就在赫无极打算同冷绝傲对峙之际,一旁默不作声的花弄影开了口。 “我说冷绝傲,你这个怎么这么不讲理呀!我说你人长得不大怎么弄得跟个泼妇似得,磨叽别人家的那点事你有意思吗!要我说你也就是仗着自己是听松堂的人,整天神秘兮兮的,穿个红衣服,弄得跟个大老娘们似得,要不是你是个男的,我还以为这是谁家的疯婆子呢!” “你……” 花弄影说这话时丝毫没有顾及到冷绝傲的身份,也没有考虑到斜雨楼和听松堂会因为她的一句话水火不容,此时的她只是想过一把嘴瘾,让冷绝傲这个傲慢无礼的小子也尝一点苦头。 花弄影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皆是一惊,谁都没有想到花弄影会把冷绝傲说的一无是处,一点面子都不给,想来冷绝傲从未受过这样的气,花弄影今日之举当真是解气。 再说冷绝傲这边,花弄影的话当真是让他大吃一惊,从来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这么说他,花弄影无疑是触及到了他的底线。不过,他倒是觉得花弄影蛮勇敢的,至少不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亦或许她是个没脑子的,并不知道她的话会引起轩然大波。 “弄影!” 注意到冷绝傲的脸色不大好,赫无极自知在这个时候不好不出面,毕竟花弄影是他的妹妹。 见着赫无极出言阻拦自己,花弄影只能暂且不同冷绝傲计较那么多,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渐渐发觉她方才所言会酿成多大的祸患。 “冷公子,我……” 花弄影一下子服了软,冷绝傲还有些不大适应,不过转念一想他便什么都明白了,花弄影此举是怕他将怒气转到斜雨楼身上,到时连累了旁人便是不好的了。 “好了,弄影姑娘不必多言,冷某不与你一般见识。赫先生,看在青兮的面子上方才的事冷某全当没有发生过,还望赫先生管教好自己的妹妹,莫叫她乱咬人。” “你……” 冷绝傲的话说的十分难听,花弄影自然不会轻易服软,可当她看到赫无极向她投来警告的神情时,她便知道自己今日是不得不低头了。 “冷公子,对不住。” 言罢,花弄影看了眼自家大哥,转身离开了正厅,今天她的人算是丢大了。 到了晚上,方青兮的晚饭也准备的差不多。先前花弄影同冷绝傲斗嘴一事已被众人传开,花弄影自知丢了面子硬是躲在房间里不肯出来吃饭,见此,众人也都没了胃口。 “赫先生,我还是去看看弄影吧。” 得知花弄影是因为替赫无极打抱不平同冷绝傲对峙,方青兮便对花弄影的好感又多了几分,她相信花弄影是会听她的话的,起码不会赌气不吃饭了。 “那好,那便麻烦圣女了。” 赫无极了解方青兮,她相信方青兮有办法让花弄影乖乖过来吃饭。 来到花弄影的房间时花弄影正蒙着脑袋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见此,方青兮忍俊不禁。 听到方青兮的笑声,花弄影将埋在被里的脑袋探出来,问到: “青兮,你笑什么?” 花弄影知道方青兮来到她的房间是想劝她去吃饭的,说不定还会让她跟冷绝傲道个歉。其实道歉对她而言算不了什么的,她只不过是气不过冷绝傲的那副嘴脸罢了。 “你觉得我是在笑什么?弄影,来,我们去吃饭吧。” “圣女难道也觉得我今天过分了?” “不,你今天做的很对,冷绝傲那个人的确是太过于傲慢无礼了,你今日所言并不是没有道理章法可言的,只是毕竟冷绝傲的身份特殊,你真的不该同他斗嘴的。” 作为斜雨楼的圣女,方青兮不得不为斜雨楼谋划着,花弄影今日这么一闹如若被听松堂的人知晓了,那后果便是不堪设想,谁知道听松堂会不会记着这件微不足道的事。 方青兮说话的语气足够温柔,一时间花弄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方青兮对她那么好,自己不吃饭她还会想着来劝她,这样的好人真的让她很感动,如果不是因为身份上的悬殊,她一定要与方青兮结拜为姐妹。 注意到花弄影投来的目光,方青兮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青兮,你知道吗?在你的身上有着常人没有的东西。” “什么东西呀?” 花弄影的话令方青兮捉摸不透,她并不觉得自己的身上有着别人没有的东西。 “好了,我和你去吃饭。不过冷绝傲若是欺负我的话……” “你放心,以冷绝傲的性格是不会同你一般见识的。” “切!他倒是敢和我一般见识!他以为他是谁呀!不过是拿着先前的威风做文章,谁知道他现在是不是个有本事的!” 花弄影再一次被方青兮的话惹怒了,见此,方青兮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随即说到: “你呀!还让不让人省心了!怎么?你还算再去同冷绝傲理论一番?” “我,我哪敢呀。” 花弄影一想到一会儿会看到自己的大哥同冷绝傲她便气不打一处来。她那么拼命地为赫无极说话,赫无极却是在冷绝傲的面前撅她,这令她很没面子。 “好了,没什么敢不敢的,反正冷公子是打算在这里常住,你们以后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想来你们是会成为好朋友的。” “常住?为什么!” 一听到冷绝傲要在这里常住,花弄影先是一惊,随后立刻变得不乐意。 “她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赫先生是怕他把这里的详细位置告诉给别人,这才让他留在山中多些时日,赫先生想让你想一个万全之策将冷绝傲留在这里,这样我们也不会惹来大麻烦。” 方青兮说的话花弄影已是记在心里,她决定去跟冷绝傲道个歉,毕竟她今日所言的确是有些过分了。 “青兮,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我会处理好的。” 待到方青兮领着花弄影出现在院子里的时候,冷绝傲同赫无极他们已经吃的差不多了,见此,方青兮只好吩咐杜娘再做些小菜。 “大小姐知道出来用饭了,可真是不容易。” 见花弄影出来吃饭,冷绝傲自然没了好脸色,谁叫她上午非要说他的坏话,他现在可不打算如此轻易地放过她。 冷绝傲话里的语气花弄影能够感觉得到,这要是她以前的性子只怕会和他打到一处,现在她的性情大变,起码不会如此随意,不理智。 “能得到冷公子如此中肯的评价,是弄影之福。” 花弄影的话说的恭恭敬敬,这一次就连冷绝傲都感受到她的与众不同,谁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弄影姑娘过奖了,冷某也没做些什么。” “我看不如这样吧,为了表示弄影的歉意,弄影拜冷公子为师,冷公子觉得如何?” 104 暂离别 “你这种资质的徒弟我可不敢要。” 冷绝傲一边说着一边用嫌弃的眼神看着花弄影,见此花弄影只好强忍住心中的怒气,与他强颜欢笑。 “为何?” “没前途。” 冷绝傲直截了当的话令在场几人皆是尴尬,方青兮注意到花弄影眼眸中的神色,她看得出来花弄影已是足够容忍。 “你……” “怎么?不是方才还要拜我为师的吗?这会儿子便要横眉竖眼了!” 冷绝傲早料到花弄影会是这个样子,他本以为这丫头会多坚持一会儿的,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花弄影还是被他惹怒了。 “冷公子何不卖给青兮这个面子呢?” 方青兮说话时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冷绝傲却是将她所言记在心里。有方青兮出面为花弄影求情,冷绝傲自是不好意思拒绝。 “圣女,不是冷某不给你这个面子,而是她的天资实属愚笨,冷某实在是无心教授。” 冷绝傲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在他看来花弄影就是个笨学生,他可没有那个耐心去教她。 冷绝傲的话字字珠玑,一旁的花弄影再也忍不住了。她起身来到冷绝傲身边,大声说到: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愚笨了!你怎么就知道我的天资是好是坏!冷绝傲,你不要乱给人扣帽子,要是不服咱俩大可比试一下,我倒要见识一下你有几斤几两重。” 花弄影说这话时直视着冷绝傲,她尽量让自己不在气势上输给眼前的这个男人,在她看来自己并不比这个男人差多少! 花弄影此话一出,众人心中皆是一紧,谁也没有想到花弄影会再一次惹怒冷绝傲,早知道是这样就不该劝花弄影出来吃饭。 当所有人都以为冷绝傲会为难花弄影时,冷绝傲却是大笑三声。 “你,你笑什么?” 见到冷绝傲这个样子,花弄影心中一阵紧张,她甚至想到冷绝傲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之类的怪病。 “冷公子,你没事吧?” 方青兮并没有像花弄影那样以为冷绝傲是得了什么失心疯,她只是觉得冷绝傲此举甚是奇怪。她在空气中闻到了阴谋的味道,她的直觉告诉自己,今日怕是有什么事。 “冷某无碍,只是偶然听得弄影姑娘这番言论不免有些好笑。” “好笑?有什么好笑的!我说的是实话,你要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花弄影话说的可怜,冷绝傲却不买她的账,进而话锋一转。 “既然赫先生的妹妹要拜冷某为师,冷某只好答应,就是看在赫先生,看上斜雨楼的面子上冷某也会用心教弄影姑娘的。” “如此甚好,冷公子,本君敬你。” “先生客气。” 一连在山上住了数日,方青兮渐渐适应了山中的生活,那种恬淡舒适、潇洒快活的生活令她陶醉。 用过早饭,方青兮一个人沿着林间的石子路走着,看着沿途的景色方青兮有些想家,她更想念婉鑫。 思忖间方青兮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一抹身影,好在身后之人没有害她的心思,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在想什么?” 听到来人的声音,方青兮心道走路不出声,随即说到: “先生走路竟是如此的悄无声息。” “是你思虑太过认真。” 知道没有听见脚步声是自己之过,方青兮只好讪讪说到: “我从内牢逃出已有几月,不知道家中如何?婉鑫如何?” “方家的事你就不要跟着瞎掺和了,这件事自会有人处理,至于婉鑫,她现在在顾君仪身边伺候着,想来顾君仪是不会亏待她的。” “顾姐姐的为人我自然知道,只是有些想念婉鑫罢了。” 一想起婉鑫,方青兮的神情渐渐充满悲伤,这些日子里少了婉鑫在身边她总觉得自己少了什么似的。 “等过些时日我从外地赶回,我定会让你同婉鑫见上一面。” “先生要出门?” “嗯,楼中有些事物需要处理。” “何时回来?” “不一定,少则半月,多则数月。” “一路保重。” “我会让连琛他们陪着你,切记音攻不可荒废。” “知道了。” 方青兮知道赫无极如今大半的心思都在斜雨楼上,她是斜雨楼的圣女,自然不会去拖他的后腿。 如今的二人,早已分不清对彼此的感觉谁的多一点,谁的少一点。 # 陈国别院正门,一辆马车停在那里。马车看似普通,车内坐着的人却是不一般。 在下人的引路下,吴蔓同柳芙来到了耶律杰娜的书房,此时的耶律杰娜正在书房里等着她们。 耶律杰娜的房间不同于其他大户人家的书房,笔墨纸砚不是很全,房间里没有太多的书籍字画,倒是盆栽养的极好。 “长公主来了,快坐。” 见吴蔓同柳芙到来,耶律杰娜命侍女端上茶水糕点,随后禀退了屋内的下人,连柳芙都不例外。 见众人离开,耶律杰娜索性直接开门见山。 “不知那件事情长公主思虑的如何?” 一听到耶律杰娜的话,吴蔓险些失手砸了茶杯,好在她及时稳住自己的心神,才没有酿成大祸。见此,耶律杰娜笑着说到: “看来长公主仍是没有想好,不过那并不着急,我们陈国是会一直等下去的。” 耶律杰娜的语气中带着绝对的自信,这种自信是旁人所没有的,只因她太了解眼前的女人了。而且她绝对相信陈国提出来的条件任凭任何一个人都会心动,吴蔓也不例外。 “仗着那些东西便来要挟本宫,杰娜公主的本事可是见长。” 此时的吴蔓十分后悔,她后悔当初对耶律杰娜许下承诺,她欠耶律杰娜的人情不该用一个国家来还。 吴蔓凌厉的目光被耶律杰娜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她知道吴蔓定会在心里骂她千遍万遍,只可惜她从来不信鬼神之说。 “长公主,事到如今你我又何必针锋相对呢?倒不如静下心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本宫与你没什么好谈的!” 吴蔓原以为把耶律杰娜留在翽鸷国便可解了她当年的怨气,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竟是她自己引狼入室。 自魏宗寿宴上耶律杰娜一舞后,魏宗多次邀耶律杰娜入宫游玩,这一来二去的,宫中难免会出现一些不好的言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吴蔓曾到魏宗那里替耶律杰娜谋个官职,最后魏宗将内绣局的烂摊子交到耶律杰娜手中。 成为女官后的耶律杰娜索性在吴蔓的面前挑明了自己此次来翽鸷国的目的,耶律杰娜以当年吴蔓所发毒誓为由逼吴蔓就犯。 “长公主,你也知道如今朝堂上的局势可谓是变幻莫测,方家同郑家因青兮一事损耗了不少,这后起的顾家又深得陛下的喜爱。倘若哪日朝堂上出了什么变故,怕只怕吴家会难逃一劫。” “有本宫在,朝堂上是断然不会出现纰漏的。” “长公主可莫要忘了,当年在祈炎国时公主的信誓旦旦换来了什么!” 耶律杰娜的话如同一把利剑插在吴蔓的胸口上,吴蔓是断然不胡忘记当年之事,那些历历在目的景象早已成为了她的梦魇。 注意到吴蔓的脸色越发的苍白,耶律杰娜也不想把话说的太过难听些。 “长公主,我可得劝你一句,他郡千墨对你再好如今你已不再是他的爱人,祈炎国的事你本不该插手的。” “事到如今,不是本宫想离开便可离开的。” 人,一旦为情所困,便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吴蔓深知这个道理却是心甘情愿地跳进了这段纠葛中。 “你还爱他?” 看到吴蔓魂不守舍的样子,耶律杰娜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吴蔓,她这辈子注定忘不了那个男人,那个负了她一生的男人。 “爱如何,不爱又如何?他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他的江山比什么都重要,甚至是他的女人。” 耶律杰娜是极少数知情人中的一个,她知道这么多年来吴蔓的身上背负着什么,她本想替吴蔓负担,却发觉自己如今已是自身难保。 “为了他,他不值得你如此。” 郡千墨的为人耶律杰娜并不是很清楚,可当年逼宫一事让她对祈炎国的君王失了兴趣。当时郡千墨面临着二选一的选择,是要江山还是要美人,郡千墨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江山,因此吴蔓被休回翽鸷国。 一个连妻子,儿子都可以抛弃的帝王,他还有什么资格得到江山!还有什么事是他干不出来的! “杰娜,你不必劝我,合作一事我是不会答应的,你们好自为之吧。” 吴蔓有着自己的底线,有些话是不能说的,说了只会徒增烦恼罢了。 搁下这句话,吴蔓起身打算离开,就在此时耶律杰娜的一句话让吴蔓驻了足。 “难道长公主不想知道青兮在哪里吗?” 耶律杰娜的话令吴蔓驻足,要说谁能够知道方青兮的下落,耶律杰娜也许是不二的人选。要知道先前她二人可是情同姐妹。 “青兮她,在哪里?” 105 音攻小成 清晨,竹叶上的露珠尚未尽褪。食过早饭,方青兮一人来到院外,漫步在林间,方青兮的思绪飘向远方。 赫无极离开的这些天里,她每日除了练习音攻就是刺绣,日子过得乏味无趣。都城那边还是老样子,巡查和搜查的队伍跟往常一样多,只是检查没有先前那么细致,所有人都以为她逃到了别国。 如今的她已是斜雨楼名正言顺的圣女,她开始在赫连琛的帮助下渐渐尝试着打理斜雨楼的相关事宜,她现在才真正的意识到斜雨楼存在的意义,她知道赫无极多年来心里背负的东西。说实在的,方青兮突然间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赫无极,赫无极明明已经那么累了,她还是想尽一切办法折磨她。 方青兮思虑太过认真,却是注意到身后的那抹身影。 “冷公子不好好在房间里待着,怎么有兴致出来了?” 见到冷绝傲,方青兮没有过多的情绪。先前她在赫连琛那里得知斜雨楼同听松堂之间的恩恩怨怨,她现在对这个冷绝傲已经没有多少好感了。 “早饭后独自游山,圣女可是好兴致。” “冷公子不也是如此?” 相视一笑间二人也就心照不宣,谁也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见此,方青兮决定开口。 “冷公子在山中也住了好一阵子了,一切可还习惯?不知弄影她……” “圣女放心,冷某说到做到。” 方青兮会提花弄影冷绝傲并不奇怪,只是现在冷绝傲只要一想到花弄影,他的神经便会紧绷。那丫头这些天是怎么折磨他的,他可是没有忘记。 “弄影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有些事情还望冷公子莫要记在心里。” 花弄影近日来恶整冷绝傲一事方青兮早有耳闻,花弄影的性子她多少有些了解,她还真怕冷绝傲哪日忍受不了这丫头再弄出什么事情来,到时她可不想帮忙收拾烂摊子。 “圣女严重了,弄影如今是冷某的徒弟,冷某自知该如何做。” 方青兮所顾虑之事冷绝傲心中已是明了,要不是他觉得花弄影那丫头是个有趣的,他便不会如此纵容那丫头。以他从前的性子,花弄影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得到冷绝傲的回答,方青兮也算是心安,起码,对于花弄影而言这是一种保障。 林中的小路曲折蜿蜒,二人走着走着便来到了山腰的一处小溪旁,一场雨后溪水甚是清澈,就连空气中都混着淡淡的泥土的味道。 方青兮来到小溪旁蹲下,挽起袖口用手摆弄着溪中的游鱼,时不时地露出少女的微笑。 冷绝傲是第一次见到方青兮露出如此甜美的笑容,方青兮生得不是极为貌美,气质却是恬静温雅,日光下的她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淑雅的魅力。 赫连琛同花弄影来寻方青兮时恰好看到了这一幕,方青兮蹲在溪边摆弄着流水,冷绝傲只是在一旁看着,偶尔会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一幕,任谁看到都会浮想联翩。 “这个冷绝傲真的是太过分了!” 看到方才的那一幕花弄影是绝对不会相信他二人之间什么都没有,看冷绝傲的样子分明是看上了方青兮。 花弄影愤愤不平的话语令赫连琛蹙眉,仅一瞬便恢复到先前的平静。 “有些事情,还是莫要妄下定论的好。” “连琛,不会连你都觉得他二人没什么关系?” “我只相信我看到的,弄影,以你的本事想要得到他并不是难事。”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话说到关键时刻,花弄影却是一味地转移话题,见此赫连琛脸上渐渐有了笑意。 “你要是没那个心思我便不去打扰他二人。” “别!” 一听赫连琛是不打算站在自己这边,花弄影一时情急只好出言制止。 蹲在地上时间久了方青兮觉得头有些晕,见此冷绝傲伸出胳膊借力将方青兮拽起来。 “谢谢。” 冷不丁地被冷绝傲拽起,方青兮多少有些不适应,心道好在冷绝傲没有旁的心思,要不然她便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就在二人尴尬之际,赫连琛同花弄影的出现无疑是缓和了氛围。 “圣女,师父,原来你们在这儿。” 来到方青兮身边,花弄影自然而然地往冷绝傲身上靠了靠,冷绝傲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身子向后退了退,二人之间这一细节没有逃过方青兮和赫连琛的眼,见此二人皆是不语,心道花弄影是有意要缠着冷绝傲不放了。 注意到赫连琛投来自求多福的眼神,冷绝傲心中一紧,忙说到: “冷某还有事,告辞!” 言罢,冷绝傲不顾众人神色径直离开,花弄影紧追不舍跟在其后。 “师父,你等等我!” 见二人走远,方青兮收起先前嬉笑的神情,转身看向赫连琛问到: “近日来可是有先生的消息?” “圣女放心,大哥那边无事。” “无事便好。连琛,今日你我闲来无事,不如在此地切磋一番,不知连琛意下如何?” “属下正有此意。” 自打方青兮习得音攻,赫连琛便不再与她对打,今日他正好想看看方青兮如今的实力。 山腰上,溪水旁,一绿一白两抹身影对立而视。 这时,北风突起,方青兮裙角绿纱却是纹丝不动。 “连琛,领教了。” 言罢,只见方青兮足见轻点,玉笛鸣鸣,些许微尘决地而起散成三尺云烟。 悠扬的笛声从她灵动的指尖涌溢而出,声声悦耳却也是声声暗藏玄机。 赫连琛身后几缕青丝为笛声所动,他倾身避让她三招,白衣带风似乎不费些许力气。 方青兮见势也拿出了真本事,那笛声由低转高,一声如莺啼,二声如破弦,有无数只纷飞的青蝶振翅而出齐齐攻向了赫连琛的所在,一时间草木摇摆。 飞沙在地表形成了漩涡,赫连琛徒手应战,几式玄妙的招式破解了如泉喷涌的笛声。然而,笛声并未停止,又从方才的激荡昂扬转至了清脆悠扬。一曲芳菲尽,三日绕梁房,那直逼人心的美妙旋律让赫连琛都有些失神。 然而方青兮就抓住了这短暂的一瞬,一道音波破笛而出,赫连琛反手抵挡不及只能转身躲让却不想被笛声打断了发带,一头飘逸的长发如瀑泄下,几缕发丝拍在他俊美的脸庞。本就风流俊逸的他更平添了几分画中人的味道。 他也未伸手去抓那白色的发带,却是唇齿带笑开始了反击。 半步之内,有风起。 雪白的衣袂在风中随意飘动,赫连琛堪称玄奇的步法让方青兮称奇,不敢有丝毫松懈。可即便如此,他对音律的驾驭还是让方青兮惊叹。他近乎完美的躲过她每一次看似完美的攻击,长袖轻动时浑厚的内力逼得她不由后退,眼看着无数青蝶在男子的袖间消散,方青兮的笛声戛然而止。 “圣女,承让了。” 未束发的赫连琛温和地笑着。 “你赢了。” 收起玉笛,方青兮的语气平平,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刻苦学习音攻,今日与赫连琛的切磋让她意识到她身上的不足之处。 “圣女如今音攻已达小成境界,连琛佩服。” 赫连琛的话说的真诚,方青兮能够在短时间内将音攻练到小成境界,可见其音律天赋。 微风中,赫连琛的长发被吹起,方青兮为他拢了拢头发,说到: “幸得一知己,此生足矣。” “圣女只当我是知己?” 赫连琛话中多有不甘,方青兮却是笑着说到: “不单是知己,也是生死之交,更是血脉之亲。” 在方青兮眼中,赫连琛就像是兄长一般待她,再加之有方芷灵这层关系,方青兮从未深想过他二人之间的关系。 “知己”“生死之交”“血脉之亲”这些话萦绕在赫连琛的身边久久无法散去,知晓了方青兮的意思,赫连琛自当识趣。 “以圣女如今的实力,想来大哥归来时会大吃一惊。” 赫无极临走前特意嘱咐赫连琛照顾好方青兮,尤其是在音攻方面赫无极再三强调一定要让方青兮达到小成境界。他本以为这会有些难,没想到方青兮竟会如此天赋异禀。这下子他也算是对赫无极一个交代,同样也是对斜雨楼的。 “我也没干什么,想来先生是不会说什么的。” “圣女天赋异禀,阁主怎可能怠慢圣女?” “那按你说的话来说,这斜雨楼的圣女还没有阁主大,是吗?” 方青兮的话并不是有多严重,她说话时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可话到了赫连琛那里完全变了个味道。 “属下不敢。” “没什么敢不敢的,想来也是,我只不过是斜雨楼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圣女,我也没有什么资格接任斜雨楼。” “圣女莫要如此。” 听到方青兮的话,赫连琛心里不由得一紧,他最不希望看到的便是女子在失望之际的表情,那种表情会让他想起自己的母亲。 “好了,我累了,咱们回去吧。” “好。” 106 巧遇吴疫 在山中居住多日,方青兮难免会觉得乏味枯燥,好在有花弄影陪伴在侧,日子也过得自在一些。 这一日,花弄影来到方青兮的房间,还带着一个大木箱,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见此,方青兮不由得心生困惑。 “弄影,你这是要……” “青兮,你想不想下山去玩?” “怎么?你有办法?” 一听花弄影要下山,方青兮心里的那点小心思也跟着泛起波澜。 “这个是自然,你跟我来。” 说着花弄影将方青兮按到梳妆镜前,接着打开她的大木箱。 顺着花弄影的手望去,方青兮注意到木箱里堆着瓶瓶罐罐,让人只一眼便觉得眼花缭乱,见此方青兮从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探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地问到: “弄影,你这是要做什么?” “这你还不知道,当然是给你换副样子出门喽!” “你,你会易容?” “那是自然。” “你的技术真的行吗?” 方青兮挑了挑右眉,一脸狐疑,见此花弄影有些不高兴了。 “我说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要不是你是我们斜雨楼的圣女,要不是我花弄影拿你当好朋友,我才不会帮你呢,再者说不好看带出去我还嫌丢人呢!” 看着花弄影弄出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方青兮无奈只能做个鬼脸,随后打起十二分的勇气,任由花弄影祸害自己这张脸。 见方青兮已做好了准备任由自己摆弄,花弄影便开始她的易容之术。 花弄影打来一盆清水为方青兮梳妆,水灵灵的大眼睛闪着精光,一双洁白纤细的手在方青兮的脸上摸来摸去。额头、颧骨、下颚…… 方青兮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是要被‘斩杀’的羔羊,忍不住开口问到: “好姐姐,你这是要干什么呀!” “摸骨啊,笨蛋。不然我怎么知道弄成什么样子!” 花弄影自动忽略掉方青兮光怪陆离的眼神自顾自地弄着方青兮的脸蛋。 如果说半柱香前的青兮还在各种担心,那么半柱香之后的她就不得不拜在花弄影这双巧手之下了。 镜中的自己,乌发如漆,鬓云皓首,单支雏凤金钗插入发中,平添几分高贵之感。黛眉轻描,遥鼻高挺,依旧是明眸善来的方青兮却换了另一番温婉的相貌。高贵中有些许良家柔美中又透着些许疏离。当真是气质精神都变了样子。 “真没想到你易容的技术竟是如此之高。” 方青兮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脸的笑意。 “我这易容术可是深得神医去不留的真传!” 一提起去不留,花弄影的双眸便是越发的有神。 “去不留,你说的可是那位神医?” “正是。” “你是他的徒弟?” “算是吧。” 被方青兮这么一问,花弄影一脸的尴尬,她总不好告诉方青兮是她曾在去不留他老人家面前死皮赖脸地求着做他老人家的徒弟?这样未免太丢人了些! 许是看出花弄影眼中不易察觉的神色,方青兮也没打算问出个究竟。 “既然容也易了,衣裳也换了,咱们是不是该走了?” 一切收拾妥当后,花弄影出门的心思越发地急切,她好想带方青兮到外面走走,更重要的是她可以带着她的‘杰作’到处显摆一下,谁叫她易容的技艺是如此的高超呢! “弄影,山中离都城岂止数十里,万一……” “你就放心吧,没有什么万一的,马车我已经顾好了,若是玩的晚了就在杜娘那里歇下了。” “杜娘那里,怕是有些不妥吧?” 如若方青兮记得没错的话,上一次他们便是在杜娘那里被吴痕的人马发现,想来杜娘的日子不会好过。 “这个你就放心吧,杜娘在都城的产业又不是只有那个酒楼。” 方青兮所担心的问题在花弄影那里一切都不是问题,在花弄影看来,杜娘能够在都城屹立不倒,多半是有斜雨楼的支持,可另一半却是因为杜娘有着旁人没有的心思。杜娘在都城的这些年里,她恨不得掌握住整个都城的商业命脉,只可惜吴家的势力不容小觑,再加之方家同郑家,杜娘才没有与他们争抢。 “你的意思是杜娘在都城还有别的产业?” 之前方青兮并没有听杜娘提起过她在都城的产业,冷不丁被花弄影提起,她自然会很惊讶。 “青兮,以斜雨楼的实力想要在都城立足并不难,除了杜娘的产业,就是旁人的也有。” “这些我怎么没听先生说起过?” 斜雨楼如今的诸多事宜方青兮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赫无极从未向她提及过斜雨楼在都城的产业,她自是没有问过。 “许是大哥觉得这些事情不需要你这个圣女操心呗,圣女可是有着更大的用处的。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咱们走吧。” 花弄影注意到方青兮的神情有些不对,她只当是天气炎热的关系,并没有往心里合计。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方青兮心里久久盘绕的便是她的那句话: 圣女可是有着更大用处的…… 租来的马车一路行驶到都城,城门口处自是有士兵在盘查来往的百姓、车马。见此,车夫只好请示车内的雇主。 “姑娘,城门口的官爷让咱们停车。” 车夫的声音从车外传来,车内二人对视一眼,随即说到: “将车停下来吧。” 在花弄影的示意下车夫将车停了下来,城门处的士兵走到马车跟前,厉声问道。 “把车帘掀开!” 不待士兵的下一步举动,车内的花弄影主动掀开车帘,探出半个身子,说到: “几位官爷,我同妹妹来都城寻医,不知是哪里冒犯了官爷?” 见到马车内探出的女子,几名士兵眼前皆是一亮,心道姐姐是个貌美的,更何况是妹妹呢? 有了这等的心思,几名士兵的注意力都在花弄影身后,也就是方青兮那里。 既然已经易了容,方青兮自然没什么可怕的。 那领头的士兵见花弄影眉清目秀的样子,态度较先前温柔了许多。 “姑娘,我们几个也是奉了上头的命令例行检查,还请姑娘让让。” “官爷,我这妹妹生得……罢了,既然官爷想瞧,那瞧便是。” 言罢,花弄影的身子向右倾了倾,主动为方青兮让出一抹空隙,几名士兵便迫不及待地往马车里瞅。 马车里的女子端坐在那里,那女子生得俊俏,却是一副病殃殃的样子,不由得让人心生怜爱。 见此,几名士兵也失了“观赏”的兴致,摆手说到: “进去吧。” “好嘞!官爷!” 一听士兵肯放行,车内外几人皆松了一口气。花弄影冲那几名士兵嫣然一笑,随后拉上车帘,坐回方青兮身边。 马车继续行驶,花弄影却是如释重负,见此方青兮不由得笑道。 “方才不是演的好好的,怎么这么一会儿便忍不住了?” 方才花弄影应付那群蠢兵的招数方青兮算是领教了,这么一个古灵精怪的姑娘也难怪冷绝傲会那般待她。 “方才是对那群笨蛋,这会儿子平安无事了你还不许我笑个痛快了!” “是,弄影姑娘说的是,青兮丫头知错了。” 方青兮说这话时显然是在同花弄影玩笑,见此花弄影自是没了样子。 “罢了,罢了,全当本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暂且饶了你这一回!” 姐妹二人一路说笑,转眼便来到了贫民窑。 先前花弄影问方青兮想要去哪儿,方青兮说她最想去的地方便是贫民窑。虽有诸多不解,花弄影还是带她来了贫民窑,毕竟圣女的意思不大好违背。 来到贫民窑,方青兮在花弄影的陪同下挨家走访,顺便将刚在都城置办的物件都留下一些给这些贫民。 在路过刘老伯家时,方青兮有些犹豫,她现在易了容,刘老伯一家自是认不出她,她也不好以陌生人的身份去帮助他们。而且她觉得以刘老伯的细心劲定是能够看出什么,在这种暴露身份的事情上,方青兮是绝对不会出一星半点的错误。 “青兮,你不进去吗?” 花弄影在方青兮身旁观察方青兮好一会儿了,从方青兮挨家挨户走访开始,每每路过眼前这家时方青兮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地停留在那里。见此,花弄影猜测方青兮会来贫民窑定是因为眼前的这户人家。想来这户人家同方青兮的关系不一般,只是她不明白方青兮为什么哪家都可以去,唯独这家不进去。 “不了,刘老伯一家对我太过熟悉,只怕会乱了章法。” 听过方青兮心中的顾虑,花弄影也不好多劝她,毕竟在这件事情上方青兮时当事人,太多事情是她不好过问的。既然方青兮不去,她也不好硬拽着不是? “那咱们东西也送完了,就先离开这里吧。” 对于这里,花弄影还是忍不住诸多嫌弃,她就不明白了方青兮为什么会爱上这个地方,这里,真的没什么好的。 “好。” 既然决定要离开,方青兮自然没有留下来的意思。 “青兮……” 107 放行 忽听得一句“青兮”,方青兮的身形险些一顿,好在一旁的花弄影及时按住她的胳膊,架着她往前走。没走几步,二人便被拦住,拦住她们的不是别人,正是吴疫。 见到吴疫,方青兮有些恍惚,花弄影倒是平静得很。 “不知这位公子拦住我姐妹二人意欲何为?” 此时的花弄影和方青兮一样,都是易了容的,她敢笃定吴疫认不出她来。 “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吴疫一边说着一边不确定地看着方青兮,眼眸里流转着的却是不明的意味。见吴疫的神色方青兮一时心软,她心里潜藏着的声音告诉她,她应该去试着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 就在吴疫欲走之际,方青兮玉口轻启,说到: “是我。” 短短的两个字,却是道出了方青兮的身份,听到声音吴疫的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转身看向方青兮,一脸的不敢相信。 方才的他只是在猜测,他并不确定眼面容憔悴的女子会是方青兮,不过他还是蛮感激老天爷给了他再见方青兮一面的机会,他实在是担心她。 “妹妹,你瞧瞧你,你在说些什么啊?” 已经到了真相大白的时候,花弄影仍旧不死心,她不知道方青兮为什么会主动说出自己的身份,她只知道方青兮今日之举会给她们带来灾祸,虽说吴疫同斜雨楼有着一定的交情在,但吴疫的为人她尚不知晓,她并不确定吴疫是否会放了她们,任由她二人逃过此劫。 花弄影的心思方青兮明白,只是她觉得话已经说了,便没什么可隐瞒的,哪怕是吴疫下令捉她她都会认命。她,只想在吴疫身上赌这一把。 “弄影,事已至此咱们又有什么可隐瞒的?太子殿下,我便是朝廷钦犯,方青兮。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方青兮的话透着一股绝对的劲,吴疫的心思却是没有放在品味她的话里的意思。 注意到吴疫在东张西望着,方青兮和花弄影也跟着紧张起来。 “这里不安全,你们随我来。” 言罢,吴疫转身打算离开,方青兮和花弄影一脸狐疑地看着他,迟迟不走。 “你们放心,我是不会把你二人如何的。” 吴疫在方青兮面前以“我”自称,这是花弄影没有想到的,她先前还不大相信吴疫,这会儿子她却是信了。她看得出来,吴疫待方青兮绝对不一般。 既心中有数,花弄影便不再扭捏,拉着方青兮跟在吴疫的后面。 他们并不知道,不远处的马车中有一人正在看着他们,嘴角还闪现出不明的笑意。 随吴疫走进七拐八拐的街巷,方青兮二人来到了一处干净的院落,未等二人弄清吴疫此行的目的,却是听吴疫说到: “你二人赶快到里头换身衣裳,我在后院的马车里等你们。” “这……” 方青兮和花弄影没有弄明白吴疫话里的意思,见此吴疫只好出言解释道。 “你们打一进城便被人盯上了。” 吴疫的话如同一记闷雷打在了方青兮二人身上,她们本以为此次来都城会相安无事,却不想…… “太子殿下,多谢。” 言罢,花弄影拽着方青兮来到屋子里,屋子里有吴疫事先准备好的衣裳。 小半柱香不到,方青兮二人便换好了衣裳,来到吴疫说的马车里。 此时的马车里,吴疫正在等着她们。 见二人梳妆完毕,吴疫吩咐外头的车夫驾车。 “太子殿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对于方才一事,方青兮依旧有些疑惑。 “自从那日你们遭到吴痕的追捕,我便让萧华随时注意吴痕的动向。几日前,成王府安排了十几辆马车出城,萧华亲眼看着那十几辆马车在城外徘徊不定,接着弄影姑娘便来雇车。” “不知太子殿下是如何知道我就是花弄影?” 花弄影清楚地记得那日她是在易容之后才来都城闲逛的,萧华又怎么可能认出她? “弄影姑娘许是忘记了,那日赫先生同本太子商议要事时姑娘恰好是易了此容的,萧华认得你的样子。” “太子殿下是知道我同青兮着了吴痕的道,所以才精心布置好这一切?” “正是。” “太子殿下,谢谢你。” 方青兮从吴疫与花弄影的对话里听出了些许端倪,她知道若不是吴疫在暗处精心安排好了这一切,她同花弄影今日定会栽到吴痕的手里,这样的恩情,她倒是有些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方式还吴疫这个人情了。 “你我相识一场,我怎忍你被父王……青兮,赫先生是个好人,待你也用心,你与其在都城附近整日提心吊胆地待着,倒不如与赫先生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起来,那样日子过得也能舒心些。我与赫先生说定,待你们离开翽鸷国后我便会寻一女尸代替你,到时这世上便再无方青兮这个人。” “殿下,你和赫先生,你们……” 冷不丁被吴疫这么一说,方青兮倒是有些不解。斜雨楼什么时候与当朝太子殿下有过交情,赫无极怎么从未向她提起过? “我与赫先生是多年的交情,我这一次会帮他多半是因为你的关系。好了,马上就要到城门口了,一会儿你二人莫要说话,一切由我安排。” “好。” 疾驰的马车行驶在都城里,过往的路人皆为其让路,谁都注意到马车上的标志,那是皇室的象征。 马车路过城门时吴疫递下来一个象征身份的铭牌,见此城门的士兵自然不好拦车检查,只能放行。没办法,谁叫人家是太子殿下呢?太子殿下是何人,那可是翽鸷国日后的当家人,谁知道魏宗哪日会驾崩,这翽鸷国的江山早晚会压在他的身上,这些士兵没必要找不痛快的。 马车出了城门,车内几人悬着的心也好放下。 “二位,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上山的路想来二位会记得,我便不再相送。” “今日多谢太子殿下出手相救。” 花弄影知道吴疫安排这一切是费了不少心思的,好在今日她与方青兮逃了出来,要不然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无事,全当你们斜雨楼欠本太子一个人情。” “这是自然,不光是斜雨楼欠殿下一个人情,就连我花弄影也是欠了殿下一个人情。” “弄影姑娘当真痛快,告辞!” 言罢,吴疫一个纵身从车窗跃出,马车继续行驶着,不作丝毫停留。 “弄影,太子殿下同斜雨楼有生意上的往来?” 斜雨楼本就是杀手组织,平日里接一些生意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方青兮只是好奇,花弄影也不好不告诉她。 “嗯,你也知道斜雨楼的性质,太子殿下难免也会有敌人,暗杀是自然少不了的。” “政权的巩固往往都是那些无辜的性命换来的。” “青兮,话可不能这么说,太子继承皇位本就是众望所归的事,那些挡住太子殿下路的人大多是有野心的,太子殿下若是不除掉他们,只怕日后会酿成大祸。” “按你的解释太子殿下继承皇位是众望所归之事,那么斜雨楼还要我这个圣女做什么?” “这两件事情并不发生冲突啊,青兮,你没有必要较真的,这吴家的天下本就坐不长,不是咱们取缔便会是别人。” 在花弄影看来方青兮的顾虑纯属是多此一举,且不说他吴家做了什么,单说江山总是能者辈出,这江山总不好还是吴家人吧?改朝换代本就是平常事。 “可是……” “青兮,没什么可是的,你要记住,你可是咱们斜雨楼的圣女,你身上的担子可不是一般的重,你可不能瞎想太多,至于吴家人,我建议你还是离他们远一些。” “嗯。” 花弄影的话句句都有道理,方青兮自是不好辩驳,便不再言语。 # 方青兮同花弄影赶回山中小院时正赶上赫连琛同冷绝傲待在院子里,见此,二人站在院外不敢进去,看来今日偷走一事怕是瞒不住了。 “弄影……” “没事,你我已在马车里换回容貌,想来连琛同师父也抓不到什么把柄。只要咱们不松口,他们也不能拿咱们怎么样。” 同赫连琛有过多年交情的花弄影自然知道该如何对付赫连琛。她所担心的是冷绝傲那个软硬不吃的人,她可是不知道该如何对付他。 “冷公子那里……” 方青兮知道花弄影有办法对付赫连琛,可是冷绝傲那个人一看便知道是个不好对付的,她很怕会在冷绝傲面前露出破绽。 “放心,只要你我咬死不说,他们也没有办法。咱们只说是在山中闲逛便可。” 花弄影说这话时底气并不是很足,不过凡事总要死马当活马医一回,反正她敢笃定赫连琛不敢罚她,更不敢罚方青兮。 商量好一切,二人鼓足勇气手拉着手走进院子里,来不及让她二人开口解释,冷绝傲的声音却是传进她二人耳中。 “都城一日游可是好玩?” 108 归 “你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懂。” 对于冷绝傲的话,花弄影并不打算发表任何意见,她决定咬死不松口,她就不相信冷绝傲会把她怎样! “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假不懂?” 冷绝傲似笑非笑地看着花弄影,一旁的赫连琛则是看向方青兮,他看得出来方青兮紧张得很,方青兮在他面前向来是喜怒言于形色,他相信方青兮是骗不了他的,想来他同冷绝傲也能欣慰些。 注意到冷绝傲投来的目光,花弄影迎上冷绝傲的双眸,一字一句地说到: “真不懂。” 花弄影这副样子令冷绝傲深感无奈,赫连琛却是有了办法。 “太子殿下精心护送你二人回来,想来你二人是心存感激。” “你是怎么知道的?” 听到赫连琛的话,方青兮同花弄影顿时心中一惊,花弄影更是一脸狐疑地望着赫连琛。 “你觉得我们会放心你们出门吗?我的好徒儿,你长点脑子吧!” 冷绝傲的话如同一盆凉水倒在花弄影的身上,见此花弄影出言道。 “你们既然不放心,那为何不帮我们!” 得知赫连琛等人知道她与方青兮离开,花弄影便是气不打一出来,在她看来,赫连琛等人定是派人跟在她们身后,只是他们却是不肯帮忙,想来定是想要看她同青兮的笑话。 注意到花弄影的脸色不是大好,冷绝傲却是不把她当做一回事。其实花弄影二人离开山中时是他发现的,告诉赫连琛一声后他跟着花弄影二人一直来到都城,素来谨慎的他自然发现端倪。他之所以不出面帮她们,多半是想让花弄影从这件事上得到教训,要不然怎么可能体现出他这个做师父的价值? “又不是我让你出去的,你惹了祸为什么还要我替你背黑锅?花弄影,你也太高估你自己了吧!” 见花弄影没有丝毫要悔改的意思,冷绝傲甚是生气,他看出来要对付花弄影这种人不用激将法是不行的。 冷绝傲此话一出,方青兮同花弄影的脸色皆不是很好,这个时候,方青兮自是出了面。 “冷公子,这件事不怪弄影,是我让她带我出门的。” 冷绝傲早就料到方青兮会为花弄影求情,方青兮为人太过善良,这样善良的姑娘是不适合做斜雨楼的圣女的,关于这件事情,他要与赫无极好好商议一番,毕竟这关乎着江山大业。 “青兮,你用不着替这丫头求情,大哥离开时嘱咐过我,若是弄影她犯了错,直接楼法处置。” 赫连琛的声音不大,花弄影却是有了意见。 她来到赫连琛的跟前,指着赫连琛说到: “赫连琛,你少拿大哥那套来糊弄我,我告诉你,我不怕!” 花弄影对斜雨楼的楼法还是蛮忌讳的,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年她被父亲责罚时的样子,那年,她只有四岁,可是,她不会忘记那一天,不会忘记那一天对她而言有着多大的意义。 花弄影的神情里有着绝对的挑衅,见此赫连琛却是不打算与其争执,他现在要责罚花弄影,完全是按照赫无极的指示办事,花弄影就是找麻烦也不会来找他的,他又有什么好怕的? “花弄影,我也告诉你了,你今天险些让圣女出事,你是斜雨楼的副使,你甭想逃了这责任!” 赫连琛说这话时的表情情十分严肃并且与其很是严厉,方青兮记得赫连琛甚少会是这个样子,只是自打她融入了斜雨楼这个大家庭,她便渐渐注意到赫连琛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板着脸的,也许,他的心早已跟着方芷灵的走了。 “你不要弄出一副为民除害的样子!我哪里做错了,你用得着这么挤兑我吗!” 此时的花弄影完全处于偏激的状态,她不顾形象地站在赫连琛的面前张牙舞爪地说着,那满腹委屈的样子看的冷绝傲忍不住大笑起来,见此花弄影自是不大乐意。 她给了冷绝傲一记白眼,随后说到: “冷绝傲,你什么意思啊!我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思笑的出来!” 听到花弄影如此孩子气的话,冷绝傲更是掩不住心里的激动情绪,笑声越发的大。 “这你可是怨不得我!你自己的话说的好笑还不让旁人笑啊!” “谁笑都行,就是你笑不行!” 见冷绝傲如此猖狂的模样,花弄影的心痒痒的,她好想给冷绝傲一巴掌,当然她只是想想毕竟自己舍不得嘛! “好!那你就笑!笑死你得了!” 花弄影知道这个时候是拦不住冷绝傲,他愿意笑便让他笑个痛快,她敢保证冷绝傲明天会哭的很惨。 看着花弄影张牙舞爪、风风火火的样子,方青兮在一旁劝道。 “弄影,莫要再胡闹了。” “青兮,这件事情可不是我在胡闹,你难道没看出来这两个家伙明显就是要抓咱们的把柄。” “这件事明明就是咱们做错了,受责罚是一定的,你又有什么好推脱的呢?再者这也是斜雨楼的规矩,身为圣女的我和副使的你总不好坏了规矩吧?倒时你让旁人这么想?你真的想让外人说咱们斜雨楼是个不懂规矩的?” 方青兮的话十分有道理,见此花弄影也不好反驳什么,她也没有立场去说些什么。 见方青兮站在自己这边,赫连琛自是有了底气,他从怀中拿出一条软鞭,花弄影记得,那是方芷灵的鞭子。 “芷灵的鞭子怎么在你这儿?” 花弄影记得方芷灵是不会轻易将自己的武器交到别人手里的,赫连琛能够得到方芷灵的鞭子当真是她没有想到的。 “芷灵在斜雨楼时掌管责罚,这鞭子自然放在她那里,可如今她待在宫中多有不便,阁主便让我将鞭子要回来了,更重要的是有了鞭子你就不用找那些理由推脱了。” “你……” 花弄影就知道赫连琛不会轻易安好心,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圣女,这件事情你也有错,这责罚也是逃不了的。” “连琛想罚便罚吧,我知道今日一事的确欠了些妥当,这责罚,我认。” 方青兮本就没有想过逃脱责罚,当她得知花弄影要受罚时她便有了与花弄影一同受罚的念头,她很感激赫连琛能够给她这样一个机会。 “圣女爽快。” …… 鞭子打进肉里的一瞬间,方青兮的眼眶里续满了泪水,她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 方青兮的倔强,令赫连琛同冷绝傲对她刮目相看。 斜雨楼的圣女,就该有这个样子。 # 被鞭子这么一打,方青兮自是生了病,整日趴在床榻上不能动弹,见此赫连琛甚是内疚。他只知花弄影那个丫头皮糙肉厚,却是丝毫没有想到方青兮的身子是禁不住他这十鞭的。 用过早饭,方青兮一个人倚在软榻上看书,花弄影则在一旁为她剥果仁。在花弄影看来看书本是索然无味之事,可方青兮却是把书当成宝贝。见方青兮看得津津有味,花弄影也来了兴致。 “青兮,你在看些什么?” “兵书。” “你看兵书做什么?” 花弄影没有想到方青兮会看兵书,她以为方青兮也就会看看诗词歌赋什么的。 “闲来无事啊,再者兵书里的东西有很多对斜雨楼的发展是大有用处的,多看一些总是好的。” 在方青兮的观念里,看书本是惬意之事,那本书不论好坏都会有它存在的价值,更何况是如此深奥的兵书? “青兮,你和大哥一样,都是爱看书的人。” “先生也很爱看书?” “是啊,自幼大哥便整日看书,他是家中的长子,在他很小的时候便作为斜雨楼的未来继承人好生照看着。在斜雨楼总舵,大哥那里有一个石室的书籍,里面装的都是书。” 一提起赫无极,花弄影便是一阵激动,她为她的大哥感到骄傲。 “先生那么爱看书,连琛也是如此,弄影,你为什么不看啊?” 在方青兮的印象里花弄影是不看书的,这也就不难解释花弄影为何一提到看书就会变了脸色。 “青兮,我还有事就先出去了,你在屋子里好好看,待会儿我会来为你上药。” “好。” 方青兮自知留不住花弄影,便不让花弄影再待在房间里。 花弄影没走好一会儿,方青兮房里的再一次开门的声音。 顺着声音判断来源,方青兮注意到门口的那抹身影。 “先生,你怎么回来了?” 见到赫无极,方青兮先是一愣,她以为他是不会这么快就赶回来的。 “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了我便回来了,怎么了?” “没怎么,我还以为你得等好一会儿呢。” “那边有焚雨和斜远处理,我便能省心些。” 赫无极一边说着一边来到方青兮跟前,又为方青兮掖了掖被角。 见此,方青兮有些不大适应,却是没见她有太多的抵触情绪。这样一来,赫无极的心情大好。 “你在看兵书?” “闲来无事总得找些事做。” 109 再遇吴痕 “你的身子尚未大好,又何必急于一时?” 在回翽鸷国前,赫无极便从赫连琛那里得知了方青兮同花弄影在都城里惹的祸,对于赫连琛的处置,赫无极表示赞同,只是方青兮因此受了罚让他心疼。 “我没事,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方青兮看得出来赫无极是在关心自己,只是她现在仍旧无法完全面对赫无极的这份关心。 注意到方青兮的神情,赫无极心中颇有无奈,碍于身份他自是不好说些什么。 “你同弄影潜入都城一事我已知晓,弄影那丫头平日里有些疯,你大可不必同她一般。” “按先生的话来说我就该被关在斜雨楼这个大牢笼里?先生,我是斜雨楼的圣女,不是犯人。” “你的嘴上的功夫倒是同花弄影越来越像了。” “弄影是学生的妹妹,弄影的脾气与秉性应该与先生不差分毫。” 方青兮说这话就是要气赫无极,谁叫他在背地里说花弄影的坏话。 赫无极看得出来方青兮的心思多半是放在花弄影的身上,见此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我那里还有事,你在房间里好好休息,明日一早还要离开。” “离开?” “是。” “去哪儿?” “陈国。” “去陈国做什么?” 从赫无极那里得知明日要去陈国的消息,方青兮一时间多有不解,她实在是不知道斜雨楼同陈国有着交情,也许斜雨楼中并不是所有的事她都能知道的,哪怕她是斜雨楼的圣女。 赫无极注意到方青兮眼中的落寞,他猜到她的心里在想着什么,便安慰道。 “斜雨楼在陈国有分舵,这一次咱们便是躲在陈国的分舵避风声。” “明日便要出发?” “是,现在已经耽搁不起了,想来过不了多久这里便会被发现。” 出了花弄影这么一档子事,赫无极已经没有多少的把握,现在他能够做的就是把方青兮从翽鸷国安全转移到别国。 “那好,我这就收拾东西。” 既然赫无极已经把事情定下来,方青兮自是不会反对他,反证现在她的身边有这么多厉害的人物,她有什么好怕的? “别累到身子了。” “知道了。” 赫无极的关心对方青兮而言已经超出了男女之情,这份人情方青兮又该如何来还? # 一大早,院子里所有的人都开始装车准备离开,方青兮在杜娘的陪同下在马车里坐着,外头已忙的不可开交,她这里却是自在惬意的很。 “圣女,你渴了吗?” 杜娘注意到方青兮的脸色不是很好,她很担心方青兮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什么意外。 “我没事。” 此时的方青兮已是无心用水,她现在想着的是该考虑一下她个人的问题。 “圣女,有句话属下不知该讲不该讲。” “杜娘既然已经说了,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方青兮的反问将杜娘的脸色变得越发的难堪。 “圣女,是这样的。其实这一次我们去陈国是有另一件事情要办,只是阁主不让我们同你说罢了。” “既然先生不让你说,你又何必在我面前说?你是觉得现在还不够乱是吗?” 从杜娘话里的语气方青兮能够感受到杜娘说这话时付出了很大的牺牲。毕竟杜娘在她的心里还是绝对的矫情! 方青兮的话令杜娘心中一惊,她没有想到方青兮会当着她的面前损她? “圣女,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 “好了,我也没说你什么呀,你又何必要解释,?” 方青兮的脸色这个时候并不是很好,她不需要那么多的解释,她只想要一个确实是能够给她带来依赖的人。 许是赫无极料事如神,方青兮也不愿再说下去。 见此杜娘也不好说些什么,不管怎么说方青兮都是斜雨楼的圣女,大多时候的时候,圣女总是要比旁人金贵一些。 马车一路行驶,走走停停,一连三日都是如此。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吴痕早已知晓了他们去路,正在派人在不远处埋伏。 在酒家休息了一日,一大早方青兮等人便在赫无极的吩咐下启程,这一次冷绝傲没有同她前往陈国,冷绝傲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办。 乍一得知冷绝傲要走,花弄影的情绪十分不好,师父长师父短的闹个没完没了,好在冷绝傲能镇住花弄影,才没有让事情愈演愈烈。 “弄影。” 直到最后,冷绝傲还是离开了翽鸷国,这一次没有任何人在去抱怨,只因方青兮在替冷绝傲周旋。 冷绝傲离开后,方青兮打算出言安慰一下花弄影,却不想聪明反被聪明误。 “青兮,在这件事情上你就不用替师父说好话了。” 冷绝傲的身份多变,在这一点上花弄影还是不愿多谈的。 “你觉得我应该替冷绝傲说话吗?你觉得斜雨楼的圣女会是这个样子吗?” 方青兮的话拐弯抹角地想要告诉花弄影,她如今的所作所为不是受人嘱托,她希望花弄影能够意识到这一点,不要把她当成什么样的人,那样的罪责她可是担待不起。 看着方青兮,花弄影知道方青兮话里的意思是什么。 “圣女,属下知错了。” 花弄影一改往日对方青兮的态度,这一次的显得足够的尊重,见此方青兮也不好说些什么。 就在此时,行驶的车队彻底停了下来,所有人都意识到周围布满了杀气,这一次他们谁都没有轻举妄动。 “先生。” 见赫无极来到自己身边,方青兮低唤了一声,好在赫无极是有心到她身边,要不然她的声音很难被听到。 “放心,无事。” 对于今日再次遭遇埋伏一事,赫无极深感无奈,同样他并不觉得这件事情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安全地送方青兮回到陈国。 言罢,赫无极握了握方青兮的手,方青兮是第一次主动握回他的手,可是她确实觉得怎么都不够那可怎么办啊? “成王殿下还是现身吧!躲躲藏藏的没意思。” 赫无极的话声音不大,气势却是大的很,见此不远处出现了一抹身影。 那抹身影深深地映入了方青兮的脑海里,令她挥之不去。 距上次一面已有数月,再次见到吴痕方青兮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眼前的这个男人在几个月全还是她要托付终身的人,现在却是她要拼尽全力躲开的一个人。短短的几个月,就可以改变两个人各自的命运和彼此的关系,方青兮不得不感叹人生的无情。 一旁的赫无极自是注意到方青兮的神情有些不大对,他握紧了方青兮的手企图带给方青兮一些温暖。他知道纵使方青兮再过坚强,在这个男面前她的一切都变得一文不值。好在她现在不属于吴痕,她只属于她自己。 想到此处,赫无极的心情好了许多,便不会在胡思乱想些。 看着赫无极同方青兮紧握着的双手,吴痕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不知道该如何描述此时的心情,他只能不断地安慰自己方青兮同赫无极没什么的。即使有什么那也是他无权干涉的,他现在的任务是要抓住方青兮,只要一抓住方青兮,他便不怕方青兮会逃跑。 “赫先生好久不见。” “本君宁愿不与成王殿下相见。” “这想不想见可不是你赫先生说了算的,赫先生,这天下永远都是吴家的,你这斜雨楼又在坚持什么呢?不要告诉本王你的斜雨楼是为青兮设的,告诉你本王不吃你这一套!” 吴痕的话说的甚是难听,这个时候方青兮自是不会任由着他的性子胡来。 “王爷何苦执意于此呢?” “方姑娘此话怎讲?” 这一次吴痕是故意用“方姑娘”这个称呼的,其目的不言而喻,他就是想拿这件事刺激一下方青兮,因为他已经知道方青兮是斜雨楼圣女一事,同样他也知道了方青兮不是方为忠的亲生女儿。 最开始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吴痕是惊讶的,不过一想到这些年来赫无极为方青兮所做的一切,他便确信了这个消息。因为他觉得赫无极这个人向来是不会做亏本的生意,方青兮这件事情上也是一样,他会对方青兮如此好,多半是因为方青兮身份的关系,方青兮是斜雨楼的圣女,那便意味着方青兮要与吴家一辈子为敌,那不是他想看到的。 “王爷,我自诩问心无愧,王爷又何必来此埋伏?” 在方青兮看来吴痕今日之举是要置他们于死地,她自然要拦阻他。 “本王说过今日是要在此设下埋伏等伏你来吗?” “王爷难道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哪里不妥吗?” “不觉得。” 同方青兮对话时吴痕一贯保持着冷冷的感觉,现在的他还在气头上,自然不会给其他人好脸色。 “既然王爷不觉得,青兮也不好说些什么,王爷,青兮还有事,告辞!” 言罢,方青兮不顾一脸错愕的吴痕,径直离开,还好身后传来了某人牙根痒痒的声音。 110 一箭双雕 “你觉得事到如今你还走得出去这里吗?” “王爷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对于吴痕的话,方青兮有些摸不着头脑,更多的是不敢相信。 “本王什么意思,圣女会不知道?” 吴痕说这话时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方青兮,见此方青兮难免会感到紧张。 注意到方青兮的神情不大对劲,赫无极出言替方青兮回答了吴痕的刁钻问题。 “成王殿下何必在自欺欺人呢?青兮她同你真的没有可能。” 赫无极的话听进吴痕的心里,为此吴痕十分生气。 “赫先生显然是在为自己谋划,这等难道不是在公报私仇?” “成王殿下多虑了,本君与圣女……” “王爷,就算是我与赫先生有什么,也不关王爷的事,王爷何必如此在意呢?” 方青兮见赫无极同吴痕有意吵架,她实在是看不惯吴痕的作风,便出言站在赫无极那边,她只是想好好杀一杀吴痕的锐气。 “你是本王的准王妃!” 方青兮的那段谬论根本不能入吴痕的眼,在他看来方青兮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多半是同赫无极脱不了干系。要不是有赫无极在方青兮面前挑唆,方青兮又怎么会与他疏远!这笔账,他终归是要算在赫无极头上。 一直待在一旁的花弄影看着赫无极、方青兮同吴痕的这一出戏,心道这三人的关系是越发地复杂,这个时候她决定出马替方青兮解决这个难缠的王爷。 “青兮,这种人你还和他费什么话!他以为他是谁啊!翽鸷国的成王殿下未免也太高估自己的实力了,说句好听的那是皇室人应有的气节,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皇室人骨子里的匪气!当年他们吴家人是怎么对待洛家的天下的!” 花弄影的话一字一句地说进在场人的心里,斜雨楼这边的气势明显地高涨起来,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大多是前朝遗留下来的苦孩子,吴家人对他们而言简直是一种噩梦,在这个时候他们看吴痕的眼神已经渐渐变了味道。 注意到周遭这些不友善的目光,吴痕的脸色并不是很好,他知道斜雨楼的人为什么会么恨他,只是当年之事他并不知情,他不知该如何解释。 “弄影说的对,阁主、圣女,此事怕是不可一拖再拖,还是快快动手吧。” 赫连琛在关键时刻还不忘提醒赫无极同方青兮借机歼灭吴痕的队伍,见此赫无极同方青兮对视一眼,一人取琴,一人用笛。 琴音与笛音交杂着,如怨如慕、如泣如诉,那声声孤寂同落寞让皇家部队的士兵感到一阵又一阵的迷茫,所有人都沉浸在无尽的悲伤与不幸之中,为此赫无极同方青兮耗费了不少的功力,赫无极这边倒是没什么大碍,方青兮这边却是遭了秧,她的鼻孔已经开始渐渐流血了。 注意到方青兮脸色越发地苍白,花弄影来到她身后将内力传进方青兮的身体内,方青兮的脸色立刻好了起来,为此花弄影也跟着耗费功力。赫连琛见花弄影如此拼命,在这个时候他自然不会在一旁看着,他来到赫无极身后,为赫无极注入内力,杜娘则是来到花弄影身后。 一下子,吴痕的人同斜雨楼的人也打在一起。吴痕一人无法抵挡这五人,无奈之下只好让秦啸帮忙,秦啸虽不大愿意却是不能不如此。 一下子,众人打得难舍难分。 见到方青兮音攻大成,吴痕蛮是欣慰,他以为她是不会再去想最初的那段时光,他以为她会渐渐忘记,那怕那已不是曾经的他。 他们之间,早已变了,变得彻不彻底、越发地令人毫无头绪。 注意到方青兮看吴痕的神情,赫无极突然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他想要开口说话,话到嘴边却是什么也说不行没出来。 见吴痕执意如此,赫无极除了无奈再无其他。他看向方青兮,注意到此时方青兮的脸上面无表情,他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手中的琴更是越发的卖力。 “青兮,你没事吧?” “我没事。” 此时的方青兮正在极力掩饰着心中不满的情绪,她不想让吴痕多想些什么,她可是不希望别人再误会些什么,现在她的身体可是禁不住这般的狂轰滥炸。 见方青兮无事,赫无极也能开心一些,心道方青兮是个开窍的孩子。 花弄影注意到方青兮面色不大对劲,这个时候她自是担心方青兮的身体。 “青兮,要不然你便歇一会儿吧。” 花弄影说这话时故意看向赫无极,见此赫无极自是知道该说些什么。 “青兮,你到一旁歇歇吧,你看你的脸色都变了样子。” “你放心,我没事。” 方青兮一再强调自己的身体状况很好,尽管她现在的鼻子同嘴都在流血,她已无心顾及这么多了。 注意到方青兮的样子,赫无极却是坐不住了。他止了琴音来到方青兮身边,拽着方青兮到一边去,自己则是继续演奏着古琴。 古琴声声悦耳,赫无极的心情却不是大好,今日明显看起的,要不然方青兮也不会如此难过。 “成王殿下,本君无心与你成为敌人。也希望你们能够理解两个老人的心情。” 赫无极的话字字珠玑,弄得吴痕脸色愈发地不好。 “你的意思是,我就不该管这烂摊子的事!就该任由你和她走在一起,是吗!” 听到赫无极的话,吴痕的情绪十分不好,在此之前他只是在担心方青兮会觉得她在他的心里不重要。之前他一直想着让自己变好,他一直觉得只要自己变好了便没什么可怕得了,方青兮看到他的努力同样会感觉到十分欣慰,这样一来他便不再担心方青兮会离开他了。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个样子,想来方青兮是恨极了他。 见吴痕越发的激动,赫无极继续说到: “成王殿下,如今这件事情都要靠青兮一个人去想,我们谁都帮不了也左右不了她。” “是吗?” 吴痕一边说着一边狐疑地看着赫无极,见此赫无极的面色有点不好,他没有想到吴痕会是如此磨叽的一个人。 “难道不是吗?你们都觉得是我太惯着方青兮,可是其他人都忘记了,小的时候只需要一张甜美的笑容便会义无反顾地冲上去。” 方青兮在吴痕身边待了好几年。她与吴痕而言,是深藏雪山上的一朵泪莲。这个时候吴痕怎么可能轻易让她离开,他怎么可能舍得离开。 吴痕的话深深地说进了方青兮的心坎里,方青兮不得不承认若是没有龙袍那件事,她现在会是名正言顺的成王妃,她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她会变成都城里最尊贵的女子之一,她会受到众多异样的目光,她会和吴痕做一对平平凡凡的夫妻,没有那么多跌宕起伏的故事,那样的感情他们经历不了。 “吴痕,算是我求求你了,你放过我吧,好不好?” 方青兮这是第一次称呼吴痕的名字,在此之前碍于身份她总是叫他“王爷”或是“成王殿下”。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可以这么称呼吴痕,这一次,她真的是拼尽全力了。 方青兮的双眸映入吴痕的眼中,此时的吴痕已被方青兮的眼神打败,他本以为方青兮会如此待他多半是因为赫无极那个人,现在他发觉方青兮对他并不是她自己所说的那么冷漠,那也就说明方青兮还是会成为他的女人的。 吴痕平日里最见不惯的便是女孩子家哭,方青兮眼中的泪水已将她内心里最坚固的那层堡垒打倒,这一次吴痕打算放过他们一次。 吴痕示意身边的士兵放下武器,他则是来到方青兮身边说到: “青兮,这一次本王便是看在昔日的情分上让你们离开,不过下一次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你……” “我什么,你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不是,是……” “不是便好,不是的话你们便离开吧。” 吴痕并没有让方青兮把话说下去,他自认为自己的自持力没有那么强大的,他很担心下一时刻她会熬不下来,现在的他只是想着让方青兮等人快些离开,因为此时他的心里渐渐萌发了一种想法,这个想法他是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 吴痕突如其来的冷漠令方青兮有些不适应,方青兮本以为吴痕会穷追不舍地向她表明心意,不过看吴痕今日的样子是打算放过他们。他,终于肯给她一次逃离的机会。 “痕,谢谢你。” 言罢,方青兮来到赫无极身边,赫无极紧紧地握住了方青兮的手,这一次方青兮没有拒绝他,反倒是将手握得更紧了。 二人就这么手拉着手地离开,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此时吴痕的眼眸里流转着的是多么可怕的目光。 就在方青兮同赫无极等人渐渐走远时,吴痕拿出他使用多年的弓箭,他将弓箭对准远处的身影,持箭的那只手忽的松开…… 001 扫坟冢 暮春时节,无名山谷的无名花漫山遍野,淡黄色的花瓣,玫红色的花蕊,扑鼻的沁香。微风轻拂下,那花香愈发地沁人心脾。 山谷内的多半土地种植了熟不胜数的名贵药材,药圃四周布设下的陷阱不止一处。 谷内有一条贯穿整个山谷的小溪,小溪旁边有一片人工移栽的竹林,竹林中还有一个用竹子搭的庭院。 幽幽的笛声从庭院中传来,顺着笛声找寻根源,发现此笛声出自庭院竹屋内一男子之手。 那男子剑眉星目,气宇不凡,只一眼便叫人移不开眼。墨色的衣衫,高高的束冠,挺拔的身形。 在男子不远处,一女子坐在席上闭目聆听,甚是享受。 注意到女子的神色,男子嘴角露出些许弧度,而后止了笛声。 笛声骤然停止,女子睁开了双眼,看向身旁的男子,玉口轻启说到: “怎么不吹了?” “杜瑶不愿听,连琛又怎好卖弄?” 言罢,赫连琛起身欲走,那名叫杜瑶的女子丝毫没有要挽留的意思,见此赫连琛只好讪讪地回到原位。 杜瑶连眉都没有抬一下,只是自顾摆弄着案前的草药,若无其事地说到: “师兄不是要走吗?” “我……” “这一次又是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言到此处,杜瑶将一本药谱扔到赫连琛的桌案上,赫连琛粗略地翻看一下药谱,将里面大致的内容记在心上。 “这不就是普通的药谱嘛,你拿它做什么?” “师父让你到药圃摘药,你可是还记得?” “……” 被杜瑶一提醒,赫连琛如同恍然大悟一般,见此杜瑶将摘药的工具递到赫连琛跟前,嘱咐道。 “师父说了,师兄今日若不能把药摘完,明日晒药的活便是师兄一个来干了。” 言罢,杜瑶不顾赫连琛一脸的错愕,径直出了竹屋。 来到药圃,杜瑶注意到远处的那一抹身影,心道这个时辰也只有师姐肯干药圃里的活。 “师姐。” “瑶儿,你怎么过来了?” 干活的女子听到杜瑶的声音心中一紧,她记得今日是杜瑶扫坟冢的日子,看样子这丫头是打算偷懒了。 “竹屋那里有师兄在。” 杜瑶一边说着一边来到那女子身边,夺过女子手中的镰刀,自顾收拾着杂草,见此,女子也不好说些什么。 “弄影,你别听那丫头瞎说,师父他老人家一早便叫她去打扫坟冢,这丫头故意在此拖延。” 赫连琛的及时出现令花弄影恍然,她来到杜瑶身边,厉声说到: “瑶儿,师父吩咐你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想去?” “不为什么。” 此时的杜瑶根本没有停下来手上的动作,见此花弄影愈发地生气。 “瑶儿,师父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你……” “师姐什么时候那么听师父的话了?” 杜瑶如此犀利的言语令花弄影无话可说,花弄影深知自己确实没有立场说些什么,只是她自认为这三年来她的变化已是足够大,她并不觉得自己还跟从前一般嚣张跋扈。 “杜瑶,你怎么和我说话呢!” 依花弄影的性子自是不会饶了杜瑶,一个小丫头片子还能反了天不成! 眼见着花弄影发了脾气,杜瑶却是不把她当成一回事。 “我说的是事实,师姐,你敢说你听师父的话了!” “那是当然!” 此时的花弄影有着足够的信心,她相信以她如今的表现杜瑶是说不出来什么不好的。只是,她似乎低估杜瑶的本事了。 听到花弄影信誓旦旦的回答,杜瑶笑了,这一抹笑容令在场之人皆是一惊。杜瑶自动忽略掉那些异样的目光,她起身来到花弄影身边,说到: “师姐似乎忘记了去年的那一次私奔。” 言罢,杜瑶不顾花弄影的脸色有多么地难看,径直离开了山谷。 她知道她该去看一看故人了。 通往坟冢的路素来难走,好在杜瑶有着一身的本事,才不至于在悬崖峭壁间丢了性命。 那人的坟冢被赫连琛安排到了山顶,杜瑶深知这无名坟冢的主人是谁。 用了小半个时辰,杜瑶来到无名坟冢前。 来的路上杜瑶的裙摆被沿途的顽石刮破,她却是毫不在意。 从食盒里端出了些许吃食,杜瑶又为坟冢的主人斟了一杯酒,顺便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对不起,好久没来看你,我自罚一杯。” 将杯中的酒饮尽,杜瑶用手抚摸着石碑,沉默不语。 三年了,这无名坟冢的主人也该安息了。 淅淅沥沥的小雨没有让杜瑶清醒半分,她倚在石碑旁,抚摸着石碑的纹路,感受着岁月的沧桑,不带有任何的痕迹。 不远处,花弄影同赫连琛站在那里望着杜瑶的身形不语,他们知道只有这个时候,杜瑶才会是无助的。 “连琛,是时候让杜瑶出师了。” 见着杜瑶伤心的样子,花弄影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三年了,杜瑶心中所背负的早已令她喘不过气来。 “这件事情还需同师父商量,你我谁都做不了这个决定。” “自打大哥离开后,斜雨楼已不成样子,你我又躲在无名谷中,杜瑶又是这个样子……” “现在说这些已是无用,杜瑶已经不是三年前的那个丫头,十七岁,足够让她撑起一片天。” 赫连琛的话说的十分坚定,就连花弄影也跟着有所触动。 “那现在咱们应该怎么做?” “杜瑶心中怕是已经有了算计,这一次咱们便听她的吧,想来她是会权衡好利弊的。” 赫连琛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多半是觉得杜瑶不会碍事,在无名谷的三年里,她的确成长了不少。 “既然来了为何不来看看他?” 坟冢前传来杜瑶的声音,见被发现赫连琛同花弄影也没什么可瞒的,他二人来到杜瑶身旁。 “杜瑶,我们来看看他。” 听了赫连琛的解释,杜瑶并不在意,她随手从食盒里拿出三根香递给赫连琛。 “既然来了便上柱香吧。” 杜瑶的话一如往昔的冷淡,赫连琛接过香沉默不语。 三年来,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能够亲手为故人上柱香,他知道这是杜瑶给他的机会。 带着火星的香在细雨中闪着微弱的光亮,空气之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三根香插入泥土的那一刹那,赫连琛的双眸湿润了。 “我以为你不会记挂他。” 杜瑶幽幽的声音传进赫连琛的耳中,赫连琛心中再一次泛起了波澜。 “你以为的事情还有很多。” 赫连琛没有正面回答杜瑶的问题,见此杜瑶也不好继续追问下去。 “好了,回去吧。” 注意到花弄影打算上香,杜瑶拎起食盒便要往外走,见此,花弄影忍不住开口说到: “瑶儿,你还不肯原谅我?” 花弄影说这话时已渐渐带了哭腔,对此杜瑶却是面无表情。 “你这话应该对方青兮说。” “我……” 杜瑶的话说的十分绝情,花弄影心知三年过去了杜瑶仍旧无法释怀当年一事,那件事情将是杜瑶心中永远抹不掉的伤疤。 注意到杜瑶的情绪愈发地不好,赫连琛担心杜瑶会因此而心伤,他可是记得师父的嘱咐,他不能让杜瑶再介意当年之事。 “杜瑶,你该变得坚强一些。” “这个我知道。” 三年里杜瑶所经历的事情绝非一星半点,她知道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得知杜瑶已是心中有数,赫连琛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能安慰一旁的花弄影。 “弄影,咱们回去吧。” “可……” “咱们应该给她点时间。” “好。” 这一次花弄影没有揪着这件事不放,她也想多给杜瑶一些时间。 三人从山顶上下来时去不留正在药圃旁的木屋里等着他们三人。 见到去不留,杜瑶恢复到往常的样子,见此去不留笑着说到: “老夫以为你不会上山。” “师父的吩咐徒儿不敢不从。” “只要你不伤心便好。” 去不留知道杜瑶最擅长的便是伪装,她可以将自己的情绪伪装的很好。 “我不伤心。” 杜瑶的话听似平静,心中的波澜却是无人知晓。 去不留只是看了她一眼,而后说到: “如此甚好。” “师父若是无事徒儿便回竹屋了。” 杜瑶自知待在去不留这里会被去不留嘲笑的体无完肤,她自是不愿意继续待在这里。再者,竹屋外晒的那些草药是时候该收回来了,她可不想她的草药被雨淋到。 得知杜瑶要离开,去不留只是看了眼赫连琛同花弄影,说到: “你们三个先去梳洗一下,半个时辰后老夫有话同你们讲。” 在无名山谷中,去不留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没有人敢违背他,他有足够的戏码折磨不听他话的人。 见此,杜瑶冲去不留点头示意已经知晓,转身离开了木屋。去不留见赫连琛同花弄影迟迟不走,心道他二人定是有话同自己说。 “你们有什么话便说吧,老夫赶时间洗热水澡。” “老头,我说你这一天可是真够闲的!” 002 下山医治 得知去不留所谓的要事,花弄影心中十分不平衡。平日里去不留总是安排他们几个干一大堆的脏活,累活,可他自己倒好,整日游手好闲做甩手掌柜的。现在来山谷求医的病人大多是他们三个做徒弟的在医治,不到万不得已时去不留是绝对不会出面的。 “你怎么跟你师父说话呢!” 见自己的阴谋被花弄影识破,去不留的脸色有些难看,这个好面子的老头是不会允许有人当着他的面说他的不是的。 “师父,您能不能不耍您那小孩子脾气!这么大的人了还能不能让我们做徒弟的为您少操点心!” 花弄影的话说的愈发地语重心长,去不留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倒是一旁的赫连琛显得平静了许多。这样的事情,花弄影干过不止一次。 “师父,连琛有正事要同师父商议。” …… # 杜瑶再次来到去不留这里时已是小半个时辰以后,她并不知道在她离开的半个时辰里赫连琛同去不留达成了某种共识。 “师父。” “坐吧。” 见到杜瑶梳洗完毕,去不留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见此杜瑶的心里有些不大踏实,她很想知道去不留将他们三人叫到这里所为何事。 许是注意到杜瑶脸上写满了疑惑,去不留出言说到: “今日老夫把你们叫到这里来是有一件事要宣布。” “师父,您有话请直说。” 原本还在酝酿情绪的去不留被杜瑶的话呛得够呛,见杜瑶有些不耐烦,去不留只好拣重要的说。 “杜瑶,赫连琛,老夫命你们以神医弟子的身份下山历练一番,整日待在山谷里温习医术,甚少有实践可言,我去不留的弟子绝对不能是这个样子。” “师父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觉悟了?” 听到去不留的话,杜瑶有些不敢相信,在她的认知里,去不留很难会说出如此明事理的话。 面对杜瑶再明显不过的“诋毁”去不留已是无心应对,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是明摆着要同他过不去。 “瑶儿。” 见杜瑶“直言不讳”,花弄影难免替她担心,杜瑶自己却是个没事人一样。 “师姐,我说的是事实,师父他老人家是不会怪我的。” 杜瑶笃定去不留不会说她,去不留理亏,他是不会把她怎样的。 “好了,老夫还没死呢,你们用不着在这里编排老夫!” 注意到去不留的神色愈发地不好,杜瑶几人皆不言语,见此去不留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他嘱咐身旁的赫连琛说到: “连琛,到外面切记要管住杜瑶,官家的事莫要掺和。” “师父放心吧,我会管好师妹的。” 赫连琛深知去不留话里的意思,杜瑶同官家本就有纠葛,他是不会让杜瑶重蹈覆辙的。 “师父何必管我的事?” 去不留对赫连琛的嘱咐一字不差地听进杜瑶耳中,杜瑶脸上的神情令人捉摸不透,见此去不留也不好说太多。 “连琛,你同杜瑶收拾一下便离开吧。” “是。” 赫连琛看的出来杜瑶的情绪不是很好,想来这个时候带杜瑶出门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一场雨过后,无名山谷的空气甚是清新,花香混着泥土香让人闻之欲醉。 沿着石子路,赫连琛同杜瑶一前一后地走着。 一路上杜瑶并没有开口说过话,赫连琛心知杜瑶的性子也不好说太多没用的,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 杜瑶身上背着的是去不留特制的药匣,容量虽小内容却是丰富,去不留曾扬言此药匣中的药能包治人间百病,为此杜瑶还同他好一番争论,最终杜瑶败在了去不留精湛且神奇的医术上。 “师妹,用不用我帮你背药匣?” 见杜瑶用自己略显瘦弱的身体背着略重的药匣,赫连琛难免会心疼,怎么说他都是个男人,他应该帮杜瑶这个忙的。 “师兄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吧。” 对于赫连琛的帮忙,杜瑶并不领情,在她看来赫连琛能弄明白自己拿摊子事已是不易,她可不想耽误赫连琛宝贵的时间。 杜瑶冷漠的态度看在赫连琛眼里,赫连琛知道杜瑶是不会原谅他。 “你想去哪里?” “都城。” 杜瑶的话说的平平,赫连琛心中却是一惊。都城,那不是杜瑶该去的地方。 “一定要去都城吗?” 在赫连琛看来,天大地大,杜瑶没有必要和那个地方过不去。 注意到赫连琛一脸的不情愿,杜瑶也不想勉强他。 “既然师兄不愿意到都城去,那我便一人前往。” “杜瑶,你一定要如此偏激吗!” “那是我的事情,不劳你费心!” 赫连琛本是要劝杜瑶莫要轻举妄动,可他还是一不小心入了杜瑶的圈套,杜瑶就是这个样子,冷漠,高傲,不近人情。 “师兄又在自作多情了,我没有那个闲心去管你的事。” 杜瑶的话说的再直白不过,赫连琛被杜瑶的话气的不轻,他决心要改一改杜瑶的毛病! “即是你想去,我便同你一起,只是有一点,凡事不可焦躁。” “这一点不劳师兄操心。” 言罢,杜瑶不顾赫连琛的神色,径直走在最前头。 暮春是都城一年当中最繁华的时节,往来的马车络绎不绝,临安街边的上商铺个个门庭若市,好不热闹。 一入都城,杜瑶的情绪便不是很好,一旁的赫连琛看到她的样子,心道她的辛苦。 “若是觉得压抑咱们可以回去。” 赫连琛的提议遭到杜瑶的白眼,杜瑶停下脚步对赫连琛说到: “我现在这个样子不是见不得人。” “我在担心你!” “我不需要伪君子的担心。” 言罢,杜瑶向前走着,丝毫没有把身后的赫连琛当回事,见此,赫连琛深感无奈,心道杜瑶现在的样子一点都不可爱。 街道一旁的告示板旁围满了人,杜瑶见此停下脚步对身旁的赫连琛说到: “魏宗那里对青兮的死因……” “放心,魏宗早已信了吴疫的话。” 赫连琛的话如同一颗定心丸,杜瑶因此可以安心些。 来到告示板前,杜瑶的眉微微皱了皱。注意到杜瑶的神色不是很好,赫连琛这才将目光转向告示板,大致看过内容后,赫连琛笑了。 “有那么好笑吗?” 见赫连琛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杜瑶不知如何同他言语。 “难道你不觉得这是报应吗?” 告示板上贴着一张寻医的告示,原来是国师府的夫人患了异疾,宫中太医皆是束手无策,方为忠为此在全国各地便寻名医,为的就是能够找到一位可以治好夫人的病的名医。 “什么是报应?赵惜言吗?” 杜瑶对告示板上的内容嗤之以鼻,见此赫连琛说到: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方家的报应,咱们应当高兴才是。” “如果方家的报应只有这些,青兮会死不瞑目的。” 杜瑶的话十分平静,赫连琛的眼眸却是流转着异样的神色。 “怎么?你不甘心?” “我是一名大夫,也许我该去试试。” “此事不可莽撞。” 赫连琛不能确定这张告示板的真假,这个时候他是不会让杜瑶轻易冒险的。 “莽撞一回也无不可。” 既然已经决定要开始行动,杜瑶便不愿拖延时间,用此等方式打入敌人的内部,这无疑是较为合理并且极有效率的一种方式。 “你真的决定了?” 赫连琛知道杜瑶的脾气同去不留一样,凡是做了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如果杜瑶今日执意要到方府冒险,他也无法阻拦。 “嗯。” “那你便去吧,我在杜娘那儿等你。” “满庭芳?” “是。” “那还,两个时辰后,我在城门口等你。” “为何?” 面对杜瑶的安排,赫连琛有些不解,杜娘那里总好过城门口吧。 “神医去不留的弟子,旁人定会十分好奇,师兄还是不要连累了杜娘的好。” “看来你还是蛮向着杜娘的。” “你们不是常和我说她是我娘亲,我这个做女儿的总该尽些孝心。” 杜瑶的话说的冷漠,赫连琛听着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既然你不愿连累她,我便依你所言。” “谢谢。” “你总是那么客气。” “对陌生人客气是应该的,我说过我从未把斜雨楼的人当作亲人,甚至连朋友都不是。” 听到杜瑶的话,赫连琛的脸色有些不大好,只不过念及赫无极生前的嘱咐,他不好同杜瑶发脾气,要知道如今斜雨楼的天是杜瑶,不是方青兮。 “杜瑶,我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只是不希望你将罪责全部怪到斜雨楼的头上,大哥的死是我们无法预料的。” “好了,莫要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他的死你们有理由,那青兮呢,她算什么?” “……” 杜瑶极力抑制住内心的情绪,她本不想追究太多,毕竟这三年里她是痛苦的。 “你若是无话可说,我便到方府去。” 言罢,杜瑶看都没看赫连琛一眼,来到告示板前摘下方府的告示。 003 无极之死 上午的雨还未停好一会儿,晌午的雨倒是准时到来,翽鸷国的暮春便是如此。 满庭芳的后院里,赫连琛同杜娘把酒言欢。 微微细雨中伴随着浓郁的酒香,杜娘拿出陈酿十二年的女儿红同赫连琛喝个痛快。 饮下杯中的残酒,赫连琛注意到杜娘脸上的那一抹忧愁,于是他安慰她道。 “杜娘,你放心,杜瑶在方家定会平安无事。” 凭着杜瑶的一身本事,赫连琛相信方府的那群守卫抓不住她,就算是有方天奇在,杜瑶也会将其打倒,再者方府内还有许兰这个内应。 “斜连,你说的我都懂,只是,只是如今瑶儿的脑子里装满了仇恨,只怕她会就此深陷,无法自拔。” 杜娘一回想起三年前杜瑶生不如死的样子,她的心就像是被针扎一样疼,赫无极死后的第一年,那是斜雨楼最阴暗的一年。 “当年大哥同青兮倒在吴痕那一箭下咱们谁都未曾料到,大哥舍命护住青兮无非是希望青兮能够撑起斜雨楼,能够完成圣女应该完成的使命,只可惜大哥死后青兮也惨遭毒手。” 赫连琛永远无法忘记那一晚,方青兮支开众人后一把火烧着了屋子,大火里她本是想同赫无极一同离开,可不成想斜远等人及时赶到,将那场大火扑灭,救出早已面目全非却还奄奄一息的方青兮。 一听赫连琛提及当年一事,杜娘便是心中一叹,随手饮下一杯酒,她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三年前…… “那场大火,几乎烧掉了斜雨楼的百年基业,还好这几年来有听松堂明里暗里的帮衬,斜雨楼怕是无法支撑到今日。” “杜娘,这三年来多亏有你陪在杜瑶身边,要不然我真的不敢想象后果是什么。” 赫连琛一边说着一边敬杜娘一杯酒,见此杜娘只好回敬。 “当初为她取杜姓时我便知道她会是我的女儿,况且当年初相见时我对她便是一见如故,能够照顾她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杜瑶能有你这位娘亲包容体谅着,那才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斜雨楼的圣女,哪一个不是有福气的?那场大火没能要去她的性命,这对斜雨楼而言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杜娘无法想象斜雨楼一旦同时失去阁主同圣女会面临着什么,也许那根本就是一场噩梦,一场令人毛骨悚然的噩梦。 好在方青兮在那场大火中侥幸活了下来,斜雨楼才有了存在的意义。只是,一个面目全非的女子,任谁都会害怕吧。 “不管怎么说,如今她已从当年一事中走出来,咱们要做的是替她打理好斜雨楼,而她自是有着更重要的事做。” “斜连,瑶儿她,她不会触景生情吧?” 一想到杜瑶会在方府里待上两个时辰,杜娘心中便是一阵紧张。从前的她做事尚未沉稳,三年后也不知她能否应付得当。 “你与其在这里替她担心,倒不如想一想该如何让她放宽心,现在的她对斜雨楼算是失望至极,我很担心她会同听松堂那边达成什么共识。” “听松堂?莫不是冷绝傲那个小子在花弄影面前又说了些什么,弄影又去怂恿瑶儿?” “冷绝傲没有那么傻,现在正是斜雨楼用人之际,弄影身为新一任的阁主是不会轻举妄动的,就是冷绝傲都会避这个嫌。” 赫连琛并不担心冷绝傲会从中作梗,他所担心的是杜瑶,他总觉得杜瑶的心思不在斜雨楼上,他很希望是自己多心了…… # 自打杜瑶揭下国师府的告示后,她的身边多出了两个人,杜瑶一开始还是有些疑惑,不过转念一想便什么都明白了,想来这些日子定会有不少人扮作名医前来国师府招摇撞骗。 跟在侍从身后,杜瑶来到了红墙护院的方府,一入府门,见着眼前熟悉的一切,杜瑶心中泛起波澜。 这里有她抹不去的伤痕,这里有她惨不忍睹的回忆。 被侍从迎进了会客大厅,杜瑶见到了三年未见的方为忠,见到方为忠,她的双眸再一次变的平静。 主位上的方为忠看着眼前白衣胜雪的女子,他觉得这女子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可是他确定他并不认识眼前的女子。 放下手中的茶盏,方为忠幽幽开口说到: “听侍从说姑娘自称是神医去不留的弟子?” 迎上方为忠探索的目光,杜瑶的面容依旧平静。 “方国师若是不相信大可不必让我为夫人诊治。” 杜瑶沉着冷静,处变不惊的应对态度令方为忠刮目相看,看样子这丫头只有十七、八岁,想来在神医的精心教导下,这丫头会同旁人不同。 “你今年多大了?” “十七。” “可是有婚嫁?” “方国师的话怕是问多了吧?” 面对方为忠的问题,杜瑶不打算回答他,在杜瑶看来方为忠此举明摆着是要对她一探究竟,这样的人注定要一辈子找不到一个真心待他的人。 见杜瑶的神色有些不大对劲,方为忠自知方才的话有些过矩,忙出言解释道。 “姑娘,不好意思,是老夫莽撞了。” “方国师遍访寻医应该不是想要同杜某秉烛夜谈吧?” 杜瑶并不理会方为忠,治病救人才是她的职责所在。 杜瑶“公事公办”的样子令方为忠蹙眉,方为忠身旁的许兰见着杜瑶这个样子,同样陷入了深思。 “许兰,带杜姑娘到夫人那里去。” “是。” 得了吩咐,许兰来到杜瑶身边,轻启玉口说到: “杜姑娘,这边请。” “好。” 跟着许兰走在通往内院的路上,许兰支开身边的侍从,独自带着杜瑶向赵惜言的居所走去。 “如此明目张胆,你也不怕会出事。” 见许兰在前头引路,杜瑶心中一阵苦涩,心道三年足以改变一切。 听到杜瑶的牢骚,许兰减缓了脚步,回头说到: “姑娘都不怕出事,我一个做下人的又怕什么?” “方为忠就没对你起疑心?” “疑心自当会有,只是他老了,管不动了。” 自打方青兮的死讯传遍整个翽鸷国,方为忠大病一场,方芷灵也因此小产,方家的势力再一次一落千丈。待到方为忠痊愈,方家已无法回到从前的光景,打那儿以后,方为忠便没有太多精力放在国事上,更是不管潜伏在府邸的许兰等人。 “那你也勿轻举妄动。” “请姑娘放心,许兰心中有数。” 不管怎么说许兰都是斜雨楼的老人,分寸拿捏的自然比旁人要好上一些。想到此处,杜瑶便不再言语。 同许兰来到赵惜言的房间里,杜瑶一眼便见到角落里的婉鑫,越过婉鑫,杜瑶将目光转向床榻上的赵惜言。 未走到赵惜言身旁,杜瑶的脸色已是不大好,见此许兰忙问到: “杜姑娘可是看出了什么?” “这屋子里怎么会有麝香的味道?” 杜瑶的嗅觉向来是灵敏的,虽说赵惜言房中焚着的花香将淡淡的麝香掩盖,杜瑶还是闻到了味道。 一听赵惜言的房中有麝香,许兰心中便是一紧,如果赵惜言的房中真的有麝香的话,那么赵惜言的这场大病便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究竟是谁要害赵惜言? “杜姑娘何出此言?” 保险起见,许兰决心找擅香的人察看一番,她绝对不会容忍有人要害方家的孩子。 注意到许兰略显焦急的神色,杜瑶心道许兰不够狠心。 “许管事若是信不过杜某,大可找行家来验香。” 见杜瑶将话说到这个份上,许兰也不好说什么,她总不好质疑杜瑶的医术吧? “杜姑娘玩笑了,杜姑娘乃是神医弟子,姑娘的话自是不会有半分差错。” 面对许兰的殷勤夸赞,杜瑶并不领情,她只身来到赵惜言身边,为赵惜言把脉。 此时的赵惜言正在床榻上昏睡着,赵惜言把过脉后,她从药匣里拿出一颗药给赵惜言服了下去。 见杜瑶为赵惜言服药,许兰急忙问到: “杜姑娘,夫人的情形如何?” “死不了。” “那夫人何时会醒来。” “很快。” 杜瑶为赵惜言服下的是去不留研制的醒脑丸,此药丸能让处于昏迷的人产生意识,而后醒来。 就在此时,赵惜言缓缓睁开眼眸,见此许兰连忙到赵惜言身旁亲切地问到: “夫人可是好些了?” 待赵惜言睁开双眼视线不再模糊,她一下子便注意到身旁白衣胜雪,眉眼清秀的女子。 “你是……” “我是大夫,夫人先莫要说话,你的病尚未大好,还要休息。” 得知眼前的女子是大夫,赵惜言悬着的一颗心也能安稳些,在贴身侍女的服侍下,赵惜言躺在床榻上休息。 见赵惜言醒来,杜瑶环顾四周,对角落里的婉鑫说到: “这位姑娘,麻烦你将这香炉撤下去,以后这房间里不许再焚香。” “是。” 得了吩咐,婉鑫端着香炉讪讪离开,杜瑶注意到婉鑫的眼眸里流转着不甘的情绪。 就在此时,闻讯赶来的少夫人顾君仪匆忙向赵惜言的房间走来,来到屋内,顾君仪焦急问到: “许姑姑,我听丫头说夫人醒了?” 004 孤儿 “夫人刚醒。” 得知赵惜言醒来,顾君仪也能安心些,这些日子赵惜言的病已经成为方府上下共同担心的大问题,为此方为忠没少发脾气。注意到许兰身旁眉眼清秀的女子,顾君仪笑着说到: “想来这位便是神医弟子了。” “少夫人客气。” “不知我家夫人得的是怎样的毛病?” 先前顾君仪也问过不少太医,名医,他们当中的回答大多都不是十分尽如人意,得知眼前的女子是神医去不留的弟子,想来是有旁人没有的见解。 “你家夫人怀有三个月的身孕,脉象甚是微弱,恐有人在其药食内下毒,且室内焚有麝香,少夫人,这是方家的家事,杜某怕是无权干涉了。” 杜瑶把话说的再明白不过,见此顾君仪的脸色不是大好,杜瑶的话她并不全信,但凡事不可不信。 “那杜姑娘可有调理之法?” “我会留下一瓶丹药,每日服食一颗即可,不出十五日,夫人的病便会痊愈。” 杜瑶有绝对的把握仅凭一瓶丹药便能使赵惜言痊愈,去不留的医术不容小觑。 “这……” 听了杜瑶的话,顾君仪有些迷惑,她不大相信杜瑶话中所指的那瓶丹药有多大的功效,先前的那些太医,名医想尽了一切办法都没能彻底根治。 注意到顾君仪眼中的犹豫,杜瑶开口说到: “少夫人若是信不过杜某大可不必用杜某的药。” “杜姑娘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夫人病了许久,只怕一瓶丹药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 “既然少夫人信不过杜某的医术,那杜某就先离开了。” 言罢,杜瑶不顾在场之人的神色,背起药匣便要往外走,人还未走出房门,顾君仪伸手拉住了她。 低头间顾君仪注意到在杜瑶的左手手腕处有一个类似蝴蝶的胎记,顿时心中一惊,没有人知道此时的她有多么地激动,她记得青兮的左手手腕同样有这样一个胎记。 “青兮……” “少夫人在说些什么?” 顾君仪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许兰的话打断,见此顾君仪这才意识到方才的鲁莽之处,忙避开了这个话题。 “少夫人若是信不过杜某,大可寻人验药,杜某在这里候着宫中的太医。” “不必了,许姑姑,麻烦你为夫人服药,杜姑娘请随我来。” “好。” 杜瑶虽不知顾君仪要将她带到何处,但她相信顾君仪不会害她,而且她有足够的把握从方府里逃出去。 把药留给许兰,杜瑶同顾君仪离开了赵惜言的居所。 绕过方府的内院,杜瑶被顾君仪带到碧波湖旁的阁子里,杜瑶看到了阁门口的“容”字。 “这里……” 杜瑶指着容字向顾君仪投去询问的目光,顾君仪从杜瑶的眼神中看不出丝毫端倪,见此顾君仪只好说到: “这里是方家二小姐的居所,容阁,咱们进去坐坐吧。” “好。” 杜瑶没有拒绝顾君仪的好意,她正好想看一看如今的容阁已成了什么样子。 布满灰尘的大门被打开,杜瑶跟着顾君仪走进许久未打扫的容阁。 院子里布满了灰尘,石桌与石凳之间结下了不少的蜘蛛网,层层叠叠,令人看之作呕。 杜瑶从头至尾的表情都是十分的平静,顾君仪总是在不停地打量她,可是顾君仪一点收获都没有。 看过了院子,顾君仪冲内室的方向指了指,对杜瑶说到: “要到里面看看吗?” “好。” 如此简洁明了的话听在顾君仪耳中变了味道,她的双眸闪着异样的神色,她的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同顾君仪来到内室外间,看着屋子里被收拾的甚是干净整洁,杜瑶的眼眸依旧波澜不惊,见此顾君仪也不好多问,只能吩咐一旁的丫鬟倒茶,而她则是与杜瑶坐在软榻上闲谈。 从一开始同顾君仪闲谈,杜瑶便抱着小心应对的心态。 “不知杜姑娘是哪里人?” “都城人。” “既然姑娘是都城人,医术又是如此之高,怎么从未听过姑娘的名号?” “我自幼跟在师父身边学习医术,各地游走,甚少待在都城里。” 杜瑶的回答没有让顾君仪满意,见此顾君仪继续问到: “不知杜姑娘家中可有亲人?” “有一养母,在开酒坊。” “可是满庭芳?” 顾君仪记得满庭芳的老板娘姓杜,想来那人便是杜瑶声称的养母。 “正是,满庭芳的老板娘便是我的养母。” “你……” “我是个孤儿,很小的时候被养母收养,后来留在师父门下至今。” 听到杜瑶的身世,顾君仪先前的小期盼都已变得不在,她对这个杜瑶少了些许猜疑,多了几分怜惜。 “没想到杜姑娘的身世竟是如此坎坷。” “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原本也没有重提的必要。” 杜瑶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令顾君仪对她越发地怜惜,杜瑶却是看不惯顾君仪的样子。 “少夫人若是没什么事杜某便告辞了。” “不再待一会儿吗?” “不了。” 面对顾君仪的挽留,杜瑶深感无奈,她知道顾君仪是有意在套她的话。 见杜瑶有意离开,顾君仪也不好挽留,只好遣人将杜瑶送出府。 从方府里出来,杜瑶没有耽搁,直奔城门而去。 走在临安街上,杜瑶注意到身后有人跟着她。她依旧在街上走着,她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来到城门口,杜瑶看到了等候她已久的赫连琛。 “事情办完了吗?” “嗯。” “后面的人……” “甩掉。” 杜瑶此话一出,赫连琛会意一笑,心道要甩掉后面的两个废物简直是易如反掌。 二人在郊外快步走着,他们所使用的是去不留的独门功法,自然比旁人走的要快上一些,跟在他们身后的两个方府的侍从显然跟不上他们的脚步,就这样他们将人跟丢了。 甩掉不相关的人,杜瑶同赫连琛悠闲地走在回无名山谷的路上。 “杜瑶,这次回方府……” “顾君仪可能怀疑我了。” 不待赫连琛将话说完,杜瑶主动说出自己心中的疑虑。 “她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她看到手腕上的胎记。” “……” 赫连琛记得自从那场大火后,杜瑶的身上只有这处胎记能够证明她的身份。 注意到赫连琛陷入了深思,杜瑶不再言语,她已有解决的办法,这一切记得等回到山谷再说。 “杜瑶,要不我帮你……” 思虑再三,赫连琛决定杀人灭口,反正那顾君仪也不是多么重要的角色。 “这件事情不用你费心,我自有妙计。” 无论如何杜瑶都不会让赫连琛伤害到顾君仪,做人不能忘恩负义,她是恨世人待她不公,但她决不会被仇恨蒙蔽,这是她的底线,最后的底线。 见杜瑶已有决断,赫连琛也不好出言相劝,他早已意识到杜瑶已不同于三年前,如今的杜瑶有着自己的想法,他无法替她决定任何事情。 二人回到无名山谷时已是傍晚,梳洗一番后杜瑶来到去不留的木屋。此时木屋里正摆着一桌子美味的饭食,这些饭食都是花弄影精心准备的。 “回来了?” 见到杜瑶回来,去不留没有太多的情绪,他在等着杜瑶交代一切。 “嗯。” 杜瑶从去不留的眼眸中看出了绝对的自信,她知道去不留在等着她坦白一切,见此她自是开口说到: “师父,徒儿今日去了方府……” “先吃饭吧,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去不留的话令在座几人皆是不解,尤其是花弄影,她搞不懂去不留是要干什么,要杜瑶坦白的是他,叫大家好好吃饭的还是他,这个老头,当真是无趣的很。 用过晚饭,杜瑶理所应当地留在去不留这里,作为去不留的弟子,赫连琛同花弄影自是跟在身边。 “好了,你有什么话便说吧。” 安排好一切,去不留这才让杜瑶开口讲话。 “今日我到方府为赵惜言诊治,不料顾君仪看到了我手腕上的胎记。” “瑶儿,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听到杜瑶的话,去不留显得十分平静,倒是一旁的花弄影着了急。 “师姐,我心中有数。” “瑶儿,你怎么可能心里有数啊!完了,这下子顾君仪定会怀疑你的身份。不行!我要在顾君仪开口前将她灭掉。” 花弄影的话令杜瑶面部僵硬,去不留同花弄影皆是注意到这一幕。 “瑶儿,弄影她……” “师兄,你们斜雨楼的人都是这么杀人不眨眼的吗!” 赫连琛原本是要帮花弄影说话的,怎料杜瑶会说出这么一句话。见杜瑶怒了,在场几人皆不语。 “瑶儿,你想如何做,需要老夫帮什么?” 此时的去不留并没有站在花弄影那边,他从一开始便是沉默的,他早就知道花弄影那丫头沉不住气。 “师父,徒儿想借你的密室一用。” 得知去不留支持自己,杜瑶便开始在心里筹划着一切,只要胎记消失了,她便是安全的。去不留等人皆知晓杜瑶此番举动的目的,他们知道杜瑶将面临着什么。 剔骨,那不是一个女子可以做到的。 005 顾君仪的怀疑 暮春时节的天渐渐变长,到了傍晚临安街上来往的行人并没有减少,反而多了起来。 方天奇从军中归来时在街上看到有卖糖人的,他记得顾君仪最喜欢吃的便是糖人,想着夫人爱吃,方天奇下马买了几个糖人,随后回到方府。 方府的翠微居如今是方天奇同顾君仪的居所,魏宗在两年前变为方芷灵在都城准备了一处别院,这翠微居便没有留下来的必要,方为忠便将翠微居给了顾君仪,如今的方府多半是由顾君仪在打理,方为忠十分看重顾君仪,顾君仪也是争气,嫁给方天奇第二年便为方家诞下一子。 在前院向方为忠请过安后,方天奇手里拿着糖人回到了翠微居。 一入内室,方天奇便看到顾君仪坐在软榻边,半个身子靠在小机上睡着,见到顾君仪如此样子,方天奇满是心疼,他知道这些天她在府中忙里忙外,甚是辛苦。 如此想着方天奇来到顾君仪身边,亲手为顾君仪披上披风,又要将顾君仪打横抱起。 身子腾空的一瞬间顾君仪险些被惊醒,睁开双眼看到抱着她的人是方天奇便放下心来。 “你回来了?” 慵懒的声音幽幽响起,方天奇知道顾君仪是累了,他将顾君仪放在床榻上,又为她脱下鞋袜,盖上被子。 “你好好休息,我还要到书房去。” “一定要去吗?” 得知方天奇又要去忙,顾君仪的脸上写满了委屈,见此方天奇的心也跟着软了下来,顾君仪是他所爱,他怎忍爱人眼眶含泪? “你等着。” 说着方天奇来到小机前将插在小机上的糖人拿到顾君仪跟前,看到方天奇手中的糖人时,顾君仪的眼眶湿润了。 她以为他不会记得她爱吃糖人,毕竟那已是多年前的事了。 “怎么想起买这个了?” 接过方天奇递来的糖人,顾君仪拭了拭眼角的泪水,见此方天奇急忙安慰说到: “怎么哭了?是不喜欢吗?不喜欢的话把它扔了就好了……” 未等方天奇将话说完,顾君仪一把搂住方天奇的腰,将脸贴在方天奇身上。方天奇平日里甚少见到顾君仪如此粘人的一面,为了哄她,他的手不断拍着她的后背,企图给她一些温暖。 “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想抱着你。” 顾君仪的要求很简单,她只是想一直抱着她的丈夫,她的天。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听下人说今日去不留的弟子来访。” “是,她是来为赵惜言诊病的。” “神医的弟子怎会如此好心?” 方天奇记得去不留一向不是一心向善之人,有人找他看病他总是要按心情来定,方天奇不觉得去不留的弟子会好到哪里去。 “许是见到都城里粘贴的告示,毕竟医者有仁心,想来那位杜姑娘同他师父不同。” “赵惜言的病……” “放心吧,已无大碍,再休养半月便会痊愈。” 对于赵惜言的病,顾君仪并不想同方天奇说太多,毕竟女人家的私事不好同男人讲。 “君仪,你实话同我说,今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方天奇猜测顾君仪定是有心事,他想让顾君仪对自己说实话,毕竟他二人是夫妻。 见方天奇有意问自己,顾君仪也不好隐瞒,顾君仪始终相信方天奇是会替她保守这个秘密的。 “天奇,我今日在杜姑娘的手腕上看到了蝴蝶胎记。” “……” 顾君仪的话令方天奇心中一惊,手腕处,蝴蝶形胎记,这几个词汇对方天奇而言简直是再熟悉不过,他是不会忘记在自己妹妹的手腕上同样有着这样的蝴蝶胎记。 顾君仪注意到方天奇的神色,有些话她就是说出来方天奇也不见得会相信,但是她还是忍不住要将话说出来。 “天奇,我知道你可能会不大相信,但是我总觉得那个杜姑娘就是青兮,我的直觉是不会错的。” 虽说杜瑶从头至尾没有给顾君仪半分脸色,但是顾君仪从杜瑶的举手投足间隐约看到方青兮的影子,她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觉得杜瑶便是方青兮,不知为什么,或许在潜意识里顾君仪便将杜瑶当做方青兮。 听到顾君仪的话,方天奇陷入了深思。说实在的,在得知方青兮的死讯时他并不相信那个面目全非的女尸便是方青兮,他觉得斜雨楼是不会让方青兮就这么轻易的死了。只是当时吴疫一口咬定此人便是方青兮,方为忠也同样相信这个事实,方为忠是如何想的方天奇不是不知道,方为忠会承认那女尸便是方青兮,多半是想保住方青兮,他们无法排除当日一事是不是斜雨楼的阴谋。 只是他记得那女尸的手腕处同样有着蝴蝶形胎记。 “君仪,这件事情你还同谁说过?” “没有谁了,我知道这件事情不好乱说的。” 顾君仪知道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她不会那么傻,她更不会让方家陷入危局。 “这件事情先不要和任何人说,我会派人详细调查一番的。” 只要有线索,方天奇便不想放弃。这三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方青兮,虽说方青兮在时他兄妹二人并没有多么地交好,但方青兮对方家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他总觉得是方家将方青兮陷入为难之中,他觉得方家对不起她。 顾君仪看出方天奇得知此事后的脸色不是很好,她猜到方天奇是在想方青兮,见此她搂他的手又紧了些。 感受到顾君仪手的力道,方天奇回过神来,看着怀中的女子,方天奇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满足,此生有她,足矣。 “天奇,我觉得杜姑娘是察觉到什么了,要不然调查她的事缓一缓再说,反正赵惜言的病一时半会儿还得需要她,即使不需要她方家怎么说也得感谢她,想来日后同她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 这个时候顾君仪主张莫要轻举妄动,方天奇也觉得顾君仪的想法甚好,心道能有一个心思如此缜密的夫人也是他的福气。 “好,就按你的意思办。” “嗯。” # 夜晚,无名山谷突然刮起了好大的风,花弄影同赫连琛被去不留安排到药圃侍弄那些药草,以免那些珍贵的草药出事。 二人站在风中,看着整个药圃被布盖着,先前悬着的一颗心也跟着放下来。 “好悬啊,差一点师父的这些宝贝就毁了。” 看着二人的劳动成果,花弄影满意的笑了,见花弄影一脸的满足,赫连琛打趣道。 “这也就是你,要是师父在这里定会心疼,你好好看看,看看那些草药成了什么样子!” 顺着赫连琛所指的方向,花弄影注意到不远处那些已经“牺牲”了的草药,花弄影记得那些草药同样是师父的宝贝。 “这,这凡事总是会有意外的嘛!我,我也不能保证不损害一花一草啊!” 花弄影的话说的理直气壮,赫连琛也不愿反驳她,现在的他心思都在去不留的密室那里,他记得今晚便是杜瑶剔骨之日。 注意到赫连琛的神色有些不大对劲,花弄影想到赫连琛此时心中所想,杜瑶,同样是她所担心的。 “放心吧,杜瑶她是不会有事的。” 密室内,杜瑶坐在石案上,去不留则是在她的身侧。 密室内焚着的迷神香使杜瑶的神志渐渐变得模糊,见此去不留在杜瑶的身上挥手点了几个穴位,杜瑶随之闭上了眼眸。 见杜瑶睡下,去不留拿起一旁准备好的剔刀。一刀划下,洁白的手腕处顿时涌出一股鲜血,借着去不留几个点穴的手法,杜瑶手腕处的鲜血被止住。 鲜血被止住,去不留却是不敢大意,剔刀游走在杜瑶的手腕处,三下五除二蝴蝶胎记所在的那块肉被去不留剃下。肉从骨头上剃下来时,杜瑶的脸明显抽搐,身子也跟着动了起来,去不留紧接着喂给杜瑶几粒止痛药丸,杜瑶心知去不留是在救她,潜意识里接受了去不留的药丸,服下药后杜瑶脸上的神色好了很多。 去不留又将密室内的迷神香焚的重了些,杜瑶方才会被疼醒多半是因为香的量不够多,见此他只能加大剂量,好在杜瑶的体质够好,不至于承受不住。 用镊子将带有蝴蝶胎记的肉放到盘子里,去不留的剔刀再一次在杜瑶的手腕处游走,这一次他是要为杜瑶剔去骨头上留下的胎记。 只有将骨头上的胎记彻底剔除,手腕上的胎记才算是永久消失。剃去肉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剔骨之痛,一般人是绝对无法承受此等痛苦。 “杜瑶,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去不留知道此时的杜瑶的神志还算是清醒的,他想要最后征求一下杜瑶的意思。 “师父,剔吧。” 杜瑶微弱的声音传到去不留的耳中,去不留自知无法再劝杜瑶放弃,既然杜瑶执意如此,他便随了她的意。杜瑶肯为斜雨楼做出此等的牺牲,也不枉她是斜雨楼的圣女。 006 出师历练 半月过后,无名山谷。 竹屋内一白衣女子躺在床榻上一动也不动,她的床边围满了人。 “弄影,杜瑶她睡了多久了?” 还在陈国办事的焚雨同斜远得知杜瑶昏迷的消息急忙赶回无名山谷,他们十分担心杜瑶的身体,毕竟杜瑶曾九死一生过,他们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他们不能再失去她了。 见焚雨一副责问的样子,花弄影对她自是没了好脸色。 “你不是自称很关心咱们的圣女吗?怎么这些日子没见着你在她身边侍奉左右呢?” “你……” 焚雨看出来花弄影是有意要为难自己,她很想同花弄影吵上一架,不过她并没有忘记如今花弄影的身份,斜雨楼的阁主,那是他们不敢惹怒的角色。 见焚雨无话可说,花弄影自是没有要继续为难她的打算,不管怎么说花弄影如今都是斜雨楼的阁主,在有些事情上她还是蛮注意身份的,有些事情没有必要意气用事。 “阁主,不知圣女的病……” 早在一旁看着焚雨同花弄影斗嘴的斜远在关键时刻又一次救了焚雨,见此花弄影只是说到: “好了,本君知道你的心思没在杜瑶身上,要想保住焚雨你的确可以不择手段。” “阁主,我……” “好了,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本君也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又何必如此?斜远,有句话本君想要告诉你。” “阁主请说。” “斜远,在意一个人不是把她护在怀里,你,不能护她一辈子。” 花弄影的话如同魔咒一般萦绕在斜远的耳边,他似乎有些明白花弄影话里的意思,见斜远的神情有些许恍惚,一旁沉默许久的赫连琛开了口。 “弄影,杜瑶今日若是还不能醒来咱们便按照师父说的做吧。” 赫连琛的声音幽幽响起,听到赫连琛的话花弄影心中先是一惊,她记得去不留嘱咐他们的话,如果杜瑶在十五日内仍不醒来,他们便要将她埋在无名坟冢旁。转头看着床榻上熟睡的面容,花弄影不忍说到: “一定要这样吗?如果,如果她醒不来,连琛,你觉得杜瑶会醒来吗?” “我也不知道。” 花弄影同赫连琛的对话将焚雨二人弄得云里雾里的,他二人没有弄明白花弄影同赫连琛话里的意思,他们更好奇的是去不留究竟给了花弄影同赫连琛什么样的吩咐,能够让花弄影二人的神色如此的凝重。 事情,似乎在往糟糕的方向发展。 “阁主,斜连说的……” 犹豫再三,斜远还是决定向花弄影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见斜远有意问,花弄影自是不好隐瞒。 “去不留他老人家的意思是如果杜瑶今日醒不来,咱们便将她同大哥葬在一起。” “……” “……” 花弄影的话令焚雨二人无言以对,他们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要说些什么,去不留的意思没有人敢违背,他们总不好往枪口上撞吧? 注意到焚雨二人的神色不是很好,赫连琛也不想让他们跟着纠结此事,忙说到: “事情还没有到毫无转圜的余地,今日杜瑶定会醒来。” 赫连琛话里坚定的语气令在场之人心中为之一震,他们将目光全部放在杜瑶的身上,他们希望杜瑶今日能够醒来。 在众人的殷切期盼下,杜瑶在傍晚十分醒来,去不留得知消息急忙赶了过来。 去不留来到竹屋时杜瑶正在焚雨的服侍下喝着燕窝,看到门外的去不留,杜瑶推开了摆在她嘴边的汤匙,见此在场之人皆将视线放在了去不留的身上,看到如此多的目光放在自己的身上,去不留多少有些难堪,忙说到: “怎么了?怎么这么看着老夫?都没事做了吗?围在这里作甚!焚雨,斜远,你二人不是无名山谷的人,没什么事的话你们就请回去吧,这里不大方便留宿二人。” 去不留执意如此,焚雨同斜远也不好继续留在这里。焚雨将煮好的燕窝端给一旁的花弄影,转身对杜瑶说到: “圣女,今日我和斜远便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好了,我心中有数。焚雨,莫忘了我交代你的事情。” 面对焚雨的关心,杜瑶一开始还是有些不大好意思,后来杜瑶渐渐意识到斜雨楼的人会如此待自己多半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把话说的直白一些,如果杜瑶不是斜雨楼的圣女,只是斜雨楼的一名下属,他们只怕不会如此用心待她。 想到此处,杜瑶只是无力地笑了笑,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这些人。 “嗯,圣女请放心。” 焚雨知晓杜瑶交代给她的事情有多么地重要,她是绝对不会将事情办砸的。 焚雨同斜远离开后,杜瑶身旁的花弄影看着去不留,随即陷入了短暂的思考,而后冲去不留说到: “师父怎么突然想着来杜瑶这里了?我可是记得杜瑶昏迷这些天师父是不愿意来的,怎么,见着杜瑶清醒了师父就打算过来邀功了?” 花弄影的话字字珠玑,她的话令去不留的脸色愈发地不好,见此一旁的赫连琛只好出言缓和二人的气氛。 “弄影……” “连琛,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不要总想着替师父他老人家说话,你应该替杜瑶好好想一想吧,师父他老人家最后做的是什么样的决定你不是不知道,他凭什么那么不待见杜瑶的命呀!” 花弄影说这话时根本没有在意身旁的杜瑶的感受,赫连琛可是明显注意到杜瑶的面容平静,以他对杜瑶的了解,他知道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杜瑶的心思一般人猜不透,凡是猜透的一般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弄影,老夫看你今日是故意要同老夫过不去了。” “没错,我今日便不打算同师父过得去了。想来师父定是不待见我这个徒弟了,我又何必要让师父您老人家痛快呢?” 迎上去不留的目光,花弄影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见此去不留的脸色再一次地暗了。就在此时,杜瑶的声音幽幽响起 “师姐,想来师父是来看我的,师姐为何要如此积极,莫不是师姐对师父有特别之处?” 听到杜瑶的话,花弄影的情绪并不是很好,心道自己替杜瑶说话,杜瑶却是站在了去不留那边,看来她不该多嘴管此事的,她就应该让杜瑶自生自灭。 见杜瑶肯为自己说话,去不留露出了老者少有的慈祥的笑容,那笑在花弄影等人看来简直就是恐怖,要知道去不留平日里对弟子甚是严格,好脸色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不要提什么微笑了。 “师父莫要自作多情了,我会说师姐,只是不希望师姐在你身上浪费时间,师父可莫要将徒儿的一片真心理解错了。” 听了杜瑶的话,去不留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见此花弄影同赫连琛皆掩不住脸上的笑意,纷纷笑出声来,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杜瑶会如此说话。 杜瑶平日里的话是说的不大好听,甚至是尖酸刻薄,可那并不代表杜瑶会不尊师重道,今日杜瑶的话虽有些玩笑和故意的意味在其中,但念及杜瑶已知去不留先前的决定,花弄影同赫连琛都不相信杜瑶对去不留说的话是出于友善的角度。 见杜瑶话里的语气冰冷,去不留知道她是在在意自己先前的那个决定。 “弄影,连琛,你们先出去,老夫同杜瑶有话要说。” 见去不留有话同杜瑶说,花弄影同赫连琛都不敢继续留在这里。此时的他们摸不透杜瑶的心思,他们并不能确定杜瑶这一次会站在他们这边,毕竟看去不留的样子是有正经事要同杜瑶讲。 花弄影同赫连琛离开后,去不留随后关上了门,见此杜瑶没有半分要起身的意思,她只是略带慵懒地躺在床榻上。 “师父有什么话便说吧。” 杜瑶从去不留的眼中看到了与以往相比与众不同的神色,她猜测去不留这一次是真的有要事同她说。 “杜瑶,你留在无名山谷已有三年之久,不知你可否想去外面的大千世界中去?” “徒儿说愿意,师父会成全徒儿吗?” 杜瑶知道去不留说这话就是在套她的话,在此之前去不留是很反感外出的人,今日会出奇让杜瑶带她来电视台,多半是有了什么? 迎上杜瑶的目光,去不留自知不好再匡她。 “老夫是在同你讲认真的,这关乎你们的未来,你来山谷三年老夫一直没有什么好送你的,也处处难为你,老夫知道你们对我可是十分的不待见,不过老夫的心也没有那么黑,自是不好见着你如此颓废的样子。杜瑶,老夫给你一次机会,给你一次下山出师历练的机会,不知道你要不要?这一次没有人陪你出去,只有你一人,能否顺利回来这就得看你自己了。” “谢谢师父。” 见去不留是认真的,杜瑶先前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下来,去不留会让她离开,想来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 007 精锐的部队 见杜瑶一脸诚恳的感谢自己,去不留嘱咐她说到: “先别忙着在这里感谢老夫,老夫劝你最好想一想出了山谷以后的路。无极的仇你终归得报,老夫先前不让你离开山谷是怕你的能力不足以报仇,可如今不同,老夫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去不留的话如同一把刀插进杜瑶的心口,原本不愿轻易被揭开的伤疤还是被去不留无情地揭开了,杜瑶就是再想着逃避也是不切实际的事情,见此她只好开口说到: “师父请放心,我心中有数。” 见杜瑶心中笃定,去不留也不好说些什么。他从怀中掏出三个锦囊,接着交到杜瑶手里。接过去不留递来的锦囊,杜瑶一脸的不解,见此去不留开口说到: “这三个锦囊是留给你的,外头的三年充满未知,老夫不知该送你什么,这锦囊你先拿着,在关键时刻它或许还能救你一命,老夫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你自求多福吧。” “师父能为徒儿做这些已经很足够了,师父知道的本就比旁人多,师父自是知道徒儿的下场,师父不说不代表徒儿不明,师父不该违背天理公道的。” 去不留不但精通医术,玄学更是十分擅长,他能够知道旁人不知道的辛秘,只是天机不可泄露,他从未替别人改过命数,唯独杜瑶让他破了戒。 “你能够明白老夫的良苦用心比什么都重要,好了,这瓶药你先拿着,在外面照顾好自己,遇到能配养颜丹的药材记得买下来,你的脸不副食丹药绝对不可。” 知道去不留是在关心自己,杜瑶也没有同他斗嘴的打算,她伸手将脖子上的蓝玉摘下来,交到去不留手中。 “这玉,师父替我保管着吧。” 这块蓝玉象征着某种身份,杜瑶不敢轻易将它露出,只是在外面难免会出现意外,杜瑶不想身份泄露,把蓝玉留在去不留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见杜瑶如此信任自己,去不留的脸色甚好。 “好,这玉老夫便替你保管了。” “嗯。” # 这几日都城时不时总会传来边境屡遭侵扰的消息,得知消息后正个翽鸷国变得人心惶惶的,就连魏宗也是整日泡在翽鸷殿上同大臣们商议对策。 这几年翽鸷国的边境并不是很安定,时不时的侵扰还算是轻的,吴疫没少带兵出征,为翽鸷国扫除那些蛮夷,可是吴疫一次又一次地征战并没有让事情有好的开始,反而敌人入侵的次数越来越多,这样一来,朝中对吴疫的说辞渐渐多了起来。 有的官员认为吴疫在外平定入侵者三年还未平定完全,这可以充分地说明吴疫不是一个带兵的人才,太子殿下不懂得带兵,这对翽鸷国而言是一种耻辱,吴疫这个太子的身份也就甭想做长了。 支持吴疫的官员见朝中的风向明显不在吴疫这里,他们的心思多少也跟着活跃着,这些吴疫都看在眼里,却从未放在心上。 朝中风向有了转变,吴痕那里却是跃跃欲试,支持他的官员越发地多,这还得功归于方青兮,要不是方青兮当年死于自焚,吴痕念及曾与其有过婚约执意将方青兮的尸首葬在成王陵,吴痕的名声也不会渐渐传开。所有人都在传翽鸷国的成王殿下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子,肯接受已故的方青兮。 就这样,吴痕在朝中的势力渐渐扩大,他的野心也跟着大了起来。他开始用金钱大肆招收官兵,扩建军队,打着都城护卫队的旗号不断地扩充兵力。朝中有不少的官员对吴痕此举表示反对,他们以为魏宗会出面制止吴痕,没想到魏宗非但没有制止,还亲自为吴痕拨款,支持吴痕扩充兵力。 魏宗此举,令朝中众臣不明。 这一日,魏宗因边境侵扰一事大发雷霆,众臣皆在翽鸷国听着魏宗的数落。 此时的魏宗坐在龙椅上闭目养神,他在等着他的臣子们给他一个答复。 见魏宗闭目,官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开始小声议论着。 郑成仁注意到方为忠站在殿上一言不发,看他的样子好像是不大愿意上朝,兴许是为了自家夫人的事。都城里先前都在传国师府的夫人得了怪病,如今却被神医去不留的弟子治好了。想到此处郑成仁来到方为忠身边,小声说到: “我看方国师今日的脸色有些不大好,岂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到声音,方为忠注意到郑成仁正站在他的身边,虽说方为忠不大愿意同郑成仁说些什么,不过一想到现在正是上朝的时辰,他不好在翽鸷殿放肆,若是无意之间惹恼了陛下,那边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劳郑将军关心,我很好。” “方国师对今日之事这么看?” 见方为忠不愿意接自己的话茬,郑成仁自是转移话题。在郑成仁看来,如今的方家已是大不如从前,方为忠失去了方青兮,失去了方芷灵这两个筹码,这对他而言无疑是最大的打击。方青兮死了,方芷灵又失了宠,方家一下子经历了这些,方为忠能够挺下来才怪。方家倒了,郑家便会独占鳌头,这对郑成仁而言无疑是最好的。 迎上郑成仁探究的目光,方为忠意识到郑成仁的不友好,只是以他现在的样子并不好驳了郑成仁的面子,郑成仁问他看法,他便要认真回答,并且还要让陛下接受他的想法,要不然他岂不是要丢脸? “以我看来,边境屡遭侵扰是因为还没有一个足够强大的队伍驻守边关,只要有一支强大的部队,想来边境一事便会解决。” “方国师话说的轻巧,这强大的部队要到哪里去找?” “成王殿下。” “你说的是都城护卫队?” “正是。” “这……” 一听方为忠将主意打在了吴痕的身上,郑成仁的脸色多少有些变化,如今的郑琪儿已是成王府名正言顺的成王侧妃,郑成仁理所应当地成为吴痕的半个老丈人,在这种时候郑成仁自是要发挥他的作用,他是不会给方为忠开口的机会。 注意到郑成仁的神色,方为忠笑着说到: “郑将军若是觉得为难的话我便不将此法告知给陛下。” 方为忠说这话时的音量明显增大,上首的魏宗同殿中的官员皆听到了他的声音。见此,魏宗说到: “方爱卿可是想到了什么法子?” 见魏宗开了口,方为忠附在郑成仁耳旁说到: “陛下问了我不好不说,想来郑将军是不会介意的,成王殿下也是为了翽鸷国,为了翽鸷国的百姓。” 说完这句话,方为忠不顾郑成仁的神色,上前一步来到离魏宗近一些的地方,说到: “启禀陛下,老臣却有一计。” “说来听听。” “是。” 得知魏宗要听自己的见解,方为忠心里有着小激动,魏宗已经有小半年没有问过他的意见,所有人都以为方为忠就这么被抛弃了,可事实上方为忠依旧是魏宗的左膀右臂。 注意到周遭投来的神情,方为忠接着说到: “启禀陛下,臣以为边境之所以会屡遭侵扰并不是太子殿下出师不利的原因,而是边塞没有一支可以抵御外敌强大的部队。” 方为忠此话一出立即引来众位朝臣的一阵议论,见众臣的议论氛围十分地浓郁,魏宗的脸上露出了令人不易察觉的笑容,心道方为忠还是个有本事的。 在方为忠说出这句话之前,前面的吴痕便在猜测方为忠会说些什么,说实在的他并不知道方为忠会那么说,他以为方为忠就只是像其他官员一样发发牢骚,没想到方为忠真的提出了合理的建议,而且矛头直指他,这不得不令他头痛。 方为忠现如今仍然纠结于当年方青兮一事,这实在令他不解。 “既然方爱卿觉得边塞缺少强大的部队,不知方爱卿可是有了部队的人选?” 魏宗再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的是吴痕,见此殿中众臣皆知道了魏宗的意思。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的吴痕开了口。 “启禀陛下,臣觉得方国师话中所言的精锐部队非臣所带的都城护卫队不可,臣愿意带兵前往边塞,为陛下尽下心力。” 吴痕话里的语气十分坚定,心中所想却是无人知晓,他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部队就这么离开都城,他怎么可能甘心?好在他在暗处还养了一股十分精锐的部队,他相信那股部队会完成他们的任务的。 见吴痕主动揽下这棘手的差事,魏宗自是满意,他以为吴痕素来不与他们这群“俗人”商量着翽鸷国的大事小情,这一次吴痕却是破了戒,想来吴痕是有了别的想法,不过魏宗有把握杀掉吴痕的锐气。 “既然成王有意带兵出征,朕自当成全,成王能有如此心怀百姓之心,想来日后定会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同太子打理好翽鸷国的锦绣山河。” 魏宗这话是有意说给吴痕听得,吴痕自是听出魏宗话里的意思。 008 离开 “陛下能信任臣,是臣的福气,臣能成为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那自当是几世修来的福缘。” 见着吴痕如此和气的样子,魏宗也没了先前的忌讳,心道以吴痕现如今的道行还不至于将吴家的江山怎样。 “既然成王如此说了,朕也不好反驳,那这件事情便托付给成王来办。” “请陛下放心,臣自当会尽力成全。” 魏宗的话说的再明白不过,吴痕又怎会驳了他的面子,换句话说现在坐在龙椅上的还是魏宗,他没有那个本事将魏宗逼下皇位,他只能选择暂时隐忍,他相信总有一日他会找到魏宗同吴疫的弱点,那么江山便是指日可待的。 见吴痕如此痛快地答应带兵出征一事,方为忠陷入了深思。以他对吴痕的了解,吴痕是不会轻易答应魏宗的事的,之前吴痕拒绝过魏宗不下十次,这一次他会同意多半是他所不能理解的,他找不到任何理由去解释吴痕今日的做法。他原以为吴痕会因他的一句话而发怒,没想到吴痕非但没有计较此事,还主动将带兵出征一事揽到自己的身上,如此一来,朝中大臣们的心便又会向他那里靠拢,也许这就是吴痕会答应魏宗的原因。 得知吴痕的态度,一旁的郑成仁也有些不解,他来到方为忠身边,小声说到: “看来成王殿下还是蛮顾及方国师的面子的。” 郑成仁的话是有意说给方为忠听的,朝中众人皆知道吴痕同方为忠差一点便会成为一家人,虽说方青兮一事同方为忠没有多大的关系,但不管怎么说方青兮都是方家出来的女儿,说到底还是他方为忠管教不严在先,这件事怨不了别人的。方青兮没能成为方家同成王之间的纽带,反而让两者的关系变僵,最重要的是在方青兮危难之际吴痕并没有出面替方青兮求情,以至于方家跟着方青兮遭受牵连,方为忠难免会对此心生怨恨。 “成王殿下顾及的不是老夫的面子,殿下所顾及的是陛下的面子,郑将军可不要讲两者混为一谈。” 方为忠的话说的平静,郑成仁也不好说些什么,有些事情只要自己知道便比什么都重要。 从翽鸷殿中出来,吴痕主动来到方为忠身边,见吴痕向自己走来,方为忠先是一惊,而后略带平静地看着吴痕,试探性地说到: “王爷可是要回府?” “本王要到兵营去,方国师处心积虑地让陛下给了本王这样一个烂摊子,本王自当费心操持,要不然岂不是辜负了方国师的一番好意?” 吴痕说这话时的面部表情透露出些许怪异之处,处事多年的方为忠自是注意到吴痕的异样之处,见此他只好讪讪说到: “瞧王爷这话说的,老臣只不过是向陛下提了个建议,至于陛下是如何想的那便不得而知。” “方国师就这么急着推脱责任?还是说方国师有意与太子殿下一道同本王对峙?” 如今的吴痕丝毫不忌讳在翽鸷殿外同方为忠谈论此事,他的声音不大,往来有心的官员却是将他的话说的一清二楚,只是碍于身份和权威不好说些什么。 吴痕咄咄逼人的气势令方为忠难以招架。 “王爷此话只怕是多心了,老臣一心侍奉陛下,何来有同太子一道之说?” “方国师此言差矣!国师若是一心侍奉陛下,方家便不会有方青兮那样的恶女。” “王爷何必旧事重提?青兮那丫头已故多年,王爷且让她在九泉之下安息吧。” 方为忠话里的语气多半带着祈求的味道,吴痕念及方为忠对其爱女的关心是出于一颗真心便不再言语。 就在此时吴疫出现在方为忠同吴痕身边,见吴疫出现在自己面前,吴痕多少有些尴尬。 他方才所说的话多半是在同吴疫过不去,他并不确定吴疫能否听到他方才说的话。 “太子殿下。” 向吴疫点了点头,吴痕恢复了先前的神情,一旁的方为忠见此说到: “太子殿下。” “本太子方才便见二位在此闲聊,不知二位在聊些什么?” 吴疫的话看似漫不经心,其中深意方为忠等人却是再明白不过。吴疫见二人迟迟不作回答,他将目光转向吴痕,迎上吴疫的目光,吴痕不减半分戒备依旧不语。见此,方为忠只好回答到: “老臣同王爷闲聊了些家常。” “原来方国师同成王还有家常可聊?本太子还以为经过方青兮一事二位的关系不会像从前般亲近。” 吴疫一针见血的话让方为忠同吴痕面色略带尴尬,吴疫的话无疑是在挑拨他二人之间的关系。 见吴疫有意挑拨离间,方为忠同吴痕对视一眼,随即有了对策。 吴痕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心里计算着时辰,而后冲吴疫说到: “太子殿下,臣兵营里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成王有事便去忙吧,父王对你给予厚望,你自当不该辜负父王对你的期望。” 吴疫的话说到冠冕堂皇,吴痕也没当真,转身离开时他给了方为忠一记警告的眼神,他相信方为忠不会乱说些什么的。 吴痕离开后,吴疫见方为忠行为略有拘谨,忙说到: “方国师在本太子面前不必如此拘谨的,想来本太子没有那么吓人的。” 吴疫的话说的随意,方为忠那里还能少些紧张。 “殿下玩笑了,老臣不是拘谨,只是在按老祖宗的规矩办事,尊卑礼仪是万万不可废掉的。” 方为忠的拘谨在吴疫看来实属是可笑,碍于面子吴疫不好同他说太多。 # 自从那日醒来后,杜瑶在花弄影同焚雨的照顾下身体渐渐好了起来,身体好了也就意味着她要离开了,她答应过去不留的,她不能食言。 山谷里的所有人都知道杜瑶要离开的消息,他们多少会心有不舍,不过他们深刻地意识到杜瑶对斜雨楼而言意味着什么,只有杜瑶变得真正的强大,斜雨楼才会有朝一日完成最终的使命。 杜瑶会离开是必然现象,他们不好多加阻拦,如果杜瑶不离开他们的视线范围内,她便永远不会长大,斜雨楼将永无出头之日。 在花弄影的帮忙下杜瑶收拾了行囊,准备离开。 一大早,杜瑶背着行囊来到去不留的木屋,她原本是不想来去不留这里同去不留告别的,只是一想到去不留做了自己三年的师父,多多少少有些情意在,杜瑶不好不来告别。 此时的木屋里,所有人都在等着杜瑶,去不留一早便料到杜瑶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女子,他知道她一定会和他们告别的。 一入木屋看到眼前的人杜瑶便知晓了一切,在惊讶之余杜瑶难免不会在心里感叹去不留的玄学已达到如此境界。 “你来了。” 见到杜瑶,坐在席子上的去不留幽幽开口,他的声音在木屋里格外清晰,见此杜瑶只好开口说到: “师父既然知道徒儿会来,那日何必对徒儿冷言冷语?” “老夫正是料到你今日会了,那日才会对你冷言冷语,若是老夫那日不对你冷言冷语,想来你也不会来这里同老夫告别。” “原来师父的玄学技艺甚是不精。” “玄学的技艺精不精湛不光取决于能不能算出未来的事,而是通过周遭的事物猜测未来所发生的事情,这些都是有迹可循的,老夫的确没有那个本事上天入地。” 去不留的话说的比平日里真诚许多,他觉得自己没有必要瞒着什么,事实便是如此,他不是神人,更没有神人的本事,他做不到通晓万事万物,也做不到大慈大悲,心怀天下。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行医人,只是因为他的经验丰富,如今被人们称作是神医去不留。 看着去不留波澜不惊的双眸,杜瑶自是没有同他继续吵下去。 “师父会有如此觉悟当真是老天开眼,想来师父是不会活的那么累的。” 听了杜瑶同去不留的对话,在场几人的神色并不是很好,平日里杜瑶说话不饶人的劲他们不是不知道,杜瑶同去不留总是吵吵闹闹的,从前去不留因为身份一味地忍让,如今的他不会再意气用事。 “杜瑶,路上小心些。” 在方才杜瑶同去不留说话时赫连琛已在心中酝酿自己该如何开口,他以为杜瑶会和去不留大吵一架,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今日的杜瑶同去不留是如此的风平浪静,这一切都开始变得不科学了。 见赫连琛有意嘱咐自己,杜瑶露出笑容,冲赫连琛笑了笑,随后说到: “放心吧,虽说我是第一次独自出门,可那并不代表我就什么也不会做,身为斜雨楼的圣女,还是要有些本事的。” 杜瑶说这话时有着绝对的自信,她相信自己不会在外头饿死,她相信斜雨楼同听松堂的人会在暗处保护她,总之不到万不得已时他们会出面相救的,在这一点上杜瑶还是蛮放心的。 009 鼠疫 “你不要指望着老夫会在关键时刻救你,你更不要指望斜雨楼。” 许是看出杜瑶的心思,去不留毫不留情地打击了她,杜瑶却是不以为然。 “师父说这话未免太过自信一些了吧?我并不觉得自己就那么没有本事,没有斜雨楼我一样会过得很好。” “如此甚好。” 见杜瑶如此好面子去不留也不愿过多打击她,毕竟她有自己的路要走,做师父言尽于此也就可以了。再者天命难违,他无法改变太多的,兜兜转转最后仍旧会停在原点。 赫连琛听着去不留话里的意思,心道斜雨楼是不会让杜瑶出事的。 “杜瑶,此次出山我不能陪在你身边,这令牌你拿着,一旦出事有此令牌你可以调动斜雨楼任一分舵的人马。” 见杜瑶离开,赫连琛也没什么好送的,他希望这块令牌能给杜瑶带来保障。 接过赫连琛递来的令牌,杜瑶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她能说的只有感谢的话,可那种话绝对不会出自她那里。 “我知道了。” 杜瑶简短而又明了的话听在众人耳中皆变了味道,只不过杜瑶平日里便是这个样子,谁也没有挑理的意思。 花弄影原本是要送杜瑶出山的,杜瑶再三坚持要一个人离开,见此花弄影也拗不过她,只好由了她的性子。 从无名山谷离开后杜瑶并没有急着赶往都城,她在找寻一个时机,一个能一鸣惊人的时机。 一个人背着药匣走在田野旁的小路上,杜瑶感受着大自然带给她的愉悦。如今正值盛夏,万事万物都处在最为繁华的时节,一路上风景如画,杜瑶对此感慨良多。 走着走着,杜瑶渐渐注意到沿途的风景有了些许变化,一些树木、庄稼已是变了颜色,枯萎的不成样子。见此杜瑶满带着疑惑地四处张望着,注意到不远处有一个村落,杜瑶决定到那里找村民问一问。她的直觉和潜意识都在告诉她,这里要出事。 只身一人走进村子,人还未到村子门口,杜瑶便闻到了一股怪异的味道。闻到味道,杜瑶心中一紧,她已闻出那刺鼻的味道正是鼠疫时才会有的味道。 事态紧急,由不得杜瑶半分考虑,她从药匣里取出一粒药丸,将药丸咽下后,她大步走进村子。 一入村子,满村的狼藉让杜瑶愈发地肯定这个村子是得了鼠疫的。 街道上来往的人三三两两,趴在路边奄奄一息的大有人在,见此杜瑶自是有了善心。 杜瑶来到路边的一位老妇人身边,俯下身子杜瑶一脸关切地问到: “老人家,你没事吧?” 老妇人的面容极其憔悴,杜瑶看得出来老人家若不及时救治便会命不久矣。 听到有人同自己说话,老妇人睁开双眼,看着杜瑶,小声地说到: “姑娘,有事?” “老人家,我是郎中,让我为您看看吧,您放心,我是不会收一分钱的” 杜瑶注意到老妇人的衣着打扮,看样子也不是什么手头宽裕的人,既然如此她便不收钱了,这次出山她本就是秉着悬壶济世,造福于民的心态,钱多一点少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她不差钱。 老妇人得知眼前的姑娘是郎中,而且还是不收钱的郎中,心里甚是高兴,她这病病了好久,一直没钱医治,好在有一口气吊着,要不然她便不会在这世上。 “姑娘,你,你真的不要钱?” “老人家,我骗您一个老人干什么?您放心吧,我是不会要您一分钱的。” 老妇人的质朴实在劲让杜瑶不忍心拒绝她,把话说白了,杜瑶是可怜老妇人,因为看那老妇人的年纪,她猜测老妇人是经历过前朝的,那是前朝的子民,她应当爱护。 见杜瑶如此亲切的样子,老妇人点了点头,说到: “那好,那你便治吧。” 老妇人说话时的发音有些颤抖,杜瑶猜测老人家怕是活不久了。她从药匣里拿出一片人参让老妇人暂时含着,而后又取出来一粒金灿灿的药丸用自带的泉水喂给老妇人。老妇人只觉得泉水下肚那药丸立刻被融化,十分好吸收。 为老妇人服下药丸,杜瑶又为其把脉。 “姑娘,我得的是什么病呀?” 老妇人见杜瑶如此干练的手法,自是对杜瑶有了信心。 “老人家,你的得病是一种传染病,这得找到病根才行,不过您现在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暂时不会性命攸关。” “姑娘说的病……” 听了杜瑶的话,老妇人有些不解,她不知道杜瑶话里的意思是什么,她只是知道看杜瑶的神情这个病似乎是件大事。 “老人家,你们这里有没有谁是说了算的?你们的知县在哪里?” 在杜瑶看来有些话还是得对村子里的官员说明,毕竟普通老百姓有些话是听不明白的,一旦起了言语冲突,对那一方来说都有影响。 “知县他……村子里接连有人得了怪病,知县怕染上怪病便带着家室离开了。” 老妇人说这话时眼眶里还有着泪水,见此杜瑶很是不爽,她平日里最看不惯的便是那种临阵脱逃、只顾自己、自私自利的官员,翽鸷国会有这般的官员,那么它离国破之日便是不远了。先前她还在顾忌这天下是吴家的,可现在她丝毫愧疚之情都没有,在她看来吴家的天下注定不保,她没什么好愧疚的。 注意到杜瑶的神色不是很好,老妇人难免会有所担心。现在她不光担心杜瑶,还担心着村子里其他得了怪病的人。 “姑娘,不知村子里其他人……” “老人家,你就放心吧,我是神医去不留的弟子,我这一次来便会救好你们的病。老人家,这瓶药你先拿着,这药每日服一粒,七日之后便会大好。” 杜瑶将去不留早些年研制的有关鼠疫后恢复的药丸给了老妇人几粒,她这一次出山带的药并不是很全,她现在需要到山上采些有用的药。 接过杜瑶递来的药,老妇人满心欢喜地说到: “姑娘,谢谢姑娘。” “老人家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老人家,我可以问你件事情吗?” “姑娘请说。” “老人家,不知你们这里附近有没有山?” “有,从村子里出来南走,那里有一座小山,药材也算是足够丰富。” 老妇人的话听在杜瑶耳里,杜瑶的眉皱了皱,而后说到: “老人家是怎么知道那山中的药材足够丰富?” 注意到杜瑶探究的神色,老妇人笑了,她的笑容在阳光下是如此的慈祥。 “因为我曾经也是一个郎中。” 老妇人说这话时明显哽咽了一下,心思细腻的杜瑶自是注意到了这一细节,忙问到: “既然老人家行医多年,想来老人家是知道这病是什么。” 事到如今,杜瑶也不想和这个老人家隐瞒什么,她相信老人家年轻时是郎中的事,也许老人家无法治愈自己的病是因为她没有药方。 在这世上除了神医去不留,怕是没有人会有研制药方的本事。 见杜瑶执意追问,老妇人便不打算继续隐瞒。 “前朝末年我只是一名江湖郎中,后幸得洛亲王妃的垂怜来到洛王府做洛王御用太医。前朝覆灭之时我亲眼看着洛亲王妃自尽于火中,那是我心里永远抹不去的伤疤” “即是做了多年的郎中,我便不信老人家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现在已经不再是洛王府的御医,又何必说一些令人人心惶惶的话呢?” 老妇人的话说的可怜,见着她的样子杜瑶心里多有不舍,不过她可不愿意自己做所谓的大善人。 “既然老人家什么都知道了,就请老人家借我一个稳妥之人与我一同上山采药。” 杜瑶的话说的看似缜密,听起来却不是如此。 得知杜瑶要到山里采药,老妇人不好说些什么,她在杜瑶的帮助下站了起来,随手从衣服里怀掏出了一张泛了黄的牛皮纸,牛皮纸交到杜瑶手里,杜瑶注意到那是一幅地图,杜瑶猜测这是那座山的秘密所在,想来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要公布于众。 “要说这稳妥之人,我这里倒是有一个人选。” “谁?” “我的孙子。” “这……” 一听老妇人要让自己的孙子陪着自己到山里采药杜瑶的心里便是一阵紧张,且不说老妇人的孙子是一个尚未长大的孩子,就单凭杜瑶一人采些采药也是没事的。她之所以会让老妇人推荐一个人给她,是希望在山上老妇人推荐的那个人不会遇事临阵脱逃,让她瞧不起便可。 只是,她无法想象一个孩子跟着她一道菜草药。 见杜瑶眼中删过一抹愁色,她猜测杜瑶是在想着自己孙子的事。 “姑娘是怕孩子累赘,是吗?” “老人家千万不要这么说,我是不会嫌弃的。” 现在是非常时期,杜瑶心里就是再有想法也不敢表露出来,在她看来还是治好村子里的人的病来的实在。 010 采药 “如若姑娘不嫌弃,便带我的孙子去吧,他自幼有些灵巧劲,想来是不会耽误姑娘采药的。” 老妇人的眼眸里流转着略带祈求的神色,杜瑶看着心里多少不是滋味,她心里的声音告诉她,她应该带着一个孩子,至少这孩子是村子里的人,有一个村子里的人想来做事也会方便些。 “老人家,不知您孙子在哪里?” 见杜瑶主动问起自己的孙子,老妇人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她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指了指身后的屋子,杜瑶注意到屋子门口的牌匾上写着的两个大字“医馆”。 此时的杜瑶没有时间去想老妇人的事情,她现在要做的是到山里采药,制药,以缓解甚至是根治这里的鼠疫。 “老人家,我扶您到屋里歇着吧。” “不用了,我在这里就好,我得看着点,省的有人逃出村子。” 老妇人的顾虑杜瑶表示赞同,鼠疫这种病一旦得了就很难会被治好,若不是她手里有去不留存下的药方,她也不会有把握治好患鼠疫的人。 “那我便去寻您的孙子了。” “你将那地图交到他手里,他便什么都明白了。” “嗯。” 同老妇人告别,杜瑶来到老妇人身后不远处写着“医馆”二字的居舍。 一入屋子,杜瑶险些被一股刺鼻的气味熏到,待杜瑶恢复意识,她注意到屋子里的小孩正在药案上摆弄着什么。 那小男孩看着年龄不大,杜瑶猜测这孩子便是老妇人所说的孙子。 小男孩听到声音,一脸警惕地盯着杜瑶看,见此杜瑶无奈拿出老妇人不久前给她的地图,见到地图,小男孩的神色顿时好了许多。 “你是谁?” 小男孩的声音不大,杜瑶却是听得异常清晰。 “我是郎中。” “你是郎中?你可是见过我的祖母?她现在如何?” 一听杜瑶是郎中,小男孩的眼眸里立刻流转着希望的光彩,见此杜瑶无奈地摇摇头,说到: “我是郎中,也见过你的祖母,她现在暂时没有什么大事。” “是你救了她?” “是。” “你为什么要救他!” 杜瑶本以为这小男孩得知自己的奶奶被郎中救了后会心存感激,即便没有感激也不至于会产生埋怨。 可见到眼前小男孩的样子,她便知道是自己失算了,这孩子根本就不理她的情。 即使如此,杜瑶便对其没了好脸色。 “我不救你祖母,你祖母这个时候只怕是早就驾鹤西去了,到了这个时候你何必在这里说风凉话!要是有本事的话,你还用的着我吗!” 杜瑶的话说的令小男孩为之一愣,小男孩没有想到的一个看起来如此美丽的姑姑竟然语言如此犀利。 “我……” 不管怎么说这小男孩终归是个孩子,不管如何培养他现在的他还是成不了什么气候。 注意到小男孩脸渐渐变红,杜瑶也不好继续说他,只好问他: “你叫什么名字?” “虎、虎子。” “虎子,我现在要治全村人的病,我急需几种药材,你奶奶说村后头的山上有着许多珍稀的药材,她让你同我过去一趟,好采些药材制药。” 杜瑶说明来意后便站在那里等着虎子的后文,听了杜瑶的话虎子先是一惊,而后转念一想,说到: “你有治鼠疫的方子?” 虎子一眨不眨地看着杜瑶,一脸的期待,见此杜瑶无奈说到: “此药方是我师父倾尽毕生之心血写成,并不外传。” 杜瑶把话说的再明白不过,见此虎子也不好再说些什么。虎子的人小鬼大在杜瑶看来那完完全全是那老妇人教导有方,想来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又能明白多少东西呢? “你什么时候到山上采药?” “现在。” “那我们走吧。” 言罢,虎子起身变便要离开,见此杜瑶自是跟着他的后面。 老妇人所说的那座山离这村子不算太远,杜瑶同那名叫虎子的孩子不到小半柱香的时辰便赶到了山下。 山下草木丛生,草丛里时不时爬出带着毒的虫子,见此杜瑶从药匣里取出两粒药丸,自己服下一颗后将另一颗递到虎子跟前。 “把它吃了。” 杜瑶的语气并不温柔,甚至还带着丝毫些许不容置疑的态度在其中,虎子却是丝毫不介意,只是将药粒放在鼻子下面嗅一嗅,一脸狐疑地问到: “这是什么药?” 见虎子在辨识药丸,杜瑶笑了笑,心道这孩子身上有股子巧劲,若是能将药理传授给她,想来日后他定会是个人才。 杜瑶心里这么想着,话却不好明着说,她需要好好跟这孩子相处一下,她总得知道这孩子是个什么品性才是。 “这药是好药,一点都不苦,赶快吃了它。” “我为什么要吃它?” 虎子手里拿着药丸,一脸的迟疑,见此杜瑶却是不待见他。 “你要是信不过我就把这粒药扔了,不过你可得想好,这里毒物充斥四周,只怕会……” 话说到这里,杜瑶还不忘弄出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见此虎子有了些许动摇。 不顾杜瑶的错愕,虎子一口吃下了药丸。 “感觉怎么样?” “还好。” 见着虎子脸上尴尬的表情,杜瑶没有直言戳破他。 “好了,咱们进去采药吧。” 方才杜瑶给虎子的药是她研制的百毒不侵丸,百毒不侵是假,不过这药丸足以让他们待在毒物之中近三个时辰,只要及时服食药丸,便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好。” 一听杜瑶进山采药,虎子的神情立刻变得凝重,见此杜瑶难免心生疑惑。 虎子注意到杜瑶眼中的迟疑,忙对杜瑶解释说到: “这山中有有祖母设下的机关,咱们得用这地图。” “你以前来过这儿?” “嗯。” 听到虎子的话,杜瑶心里有些疑惑,只是现在的她不好同虎子说些什么,她总觉得这山上有什么神秘的东西,自从跟去不留学了玄学后,杜瑶的直觉是越发地准了,这不得不让她多思多虑。 此时的虎子并没有注意杜瑶的神色,他正在拿着地图聚精会神地看着地势,避免同自家祖母所设的机关起了冲突,他可是知道那些机关有多么地厉害,他小的时候可是深受其害的。 杜瑶并不知道虎子的事,此时的她仍在想着那件事情。 “姑姑。” “你叫我什么!” 虎子冷不丁的一句话险些让杜瑶摔倒,她以为他会识相一些待她,起码不会让她因为他而感到难堪,可事实上这孩子是明显要同自己找茬。 见杜瑶有些生气,虎子却是自顾说到: “你比我大,我当然叫你姑姑了,要不然我要叫你什么?姐姐吗?这未免太不和情理了些。” 虎子的话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杜瑶一下子没有话反驳他,好在杜瑶有着旁人没有的本事,那便是抵死不认账。 “我比你大你也犯不着叫我姑姑,再者我同你似乎没有那么熟络吧?” 杜瑶的话令虎子的神色十分不好,他明明知道自己斗不过那样的女孩,他却还依旧往上面撞,那样承担后果似乎怨不了其他人了? “即是没那么熟络,姑娘何必来此山采药,难道姑娘不知道这山是我祖母的吗?” 虎子在说这话时的语气不是很好,确切一点说是十分不好,杜瑶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但她却是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对她而言这是对她的磨砺。 “知道啊,我若是不知道便不会来这里了。” 杜瑶一反常态地承认虎子说的话,虎子不了解她自是不知道这件事对杜瑶而言意味着什么,如果花弄影这个时候出现在杜瑶身边,她定会笑杜瑶这一次总算是贴近生活了,没有像之前那么孤高、冷漠。 见杜瑶丝毫没有同自己拌嘴的意思,虎子那里也已失了兴致。 “我们进去吧。” 杜瑶一路跟在虎子身边,虎子摆弄着地图避开一个又一个玄妙的机关,越往山里走他们便会注意到越来越多的尸骨,见那些尸骨,不知为什么杜瑶心中一阵寒冷。注意到虎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杜瑶自是好了奇,她很想知道虎子这个孩子为什么见到白骨都不会害怕,这是天生的,还是后天习得的。 “你就不会害怕吗?” 杜瑶空唠唠的声音传来,见此虎子并没有放下手中的活,他还要用心识别别的机关以免中了陷阱。 “害怕,这有什么可害怕的?不过就是几堆白骨罢了。祖母行医多年,有什么是我没见过的。” 对于虎子而言,白骨已是家常便饭,说句不好听的死人都不怕,挫骨扬灰又算得了什么! “是,行医者自是什么都看过,只是你一个小孩子……” “姑娘为什么总是要把我当做小孩子?我究竟哪一点像小孩子了!” 虎子说这话时故意盯着杜瑶,见此杜瑶只好讪讪说到: “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小孩子,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在杜瑶看来一个人的心智再成熟,他的日常行为变的散漫、不招人喜欢,那也是什么用都没有。 011 路过 见杜瑶一口一个小孩子的叫着虎子,虎子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不管怎么说他都已是十多岁的大孩子了,杜瑶不至于将他当做小孩子。 “再过几年我便到了弱冠之年。” “那也还早着呢。” 面对杜瑶的“强词夺理”,虎子不发表任何意见。 二人一路走着,十分安静,越往山上走,沿途的毒物便越多,杜瑶在上山的路上采摘了不少珍稀的草药,有些草药是无名山谷都没有的,她很想知道老妇人是如何将这些珍稀草药种植在这里的。 “虎子,这山上的草药是你祖母种植的?” “这个不好外传,姑娘若是好奇可以到祖母那里问祖母,想来祖母是不会瞒着姑娘的。” 面对杜瑶的好奇,虎子并没有当做一回事,在虎子看来杜瑶会问这句话多半是因为杜瑶识出了这些珍稀的草药,这其中有不少的药材是普通人甚至是数十年学医之人看不出来的,杜瑶能看出其中的门道,可见她的本事有多么地大。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故意不说的。” 看着虎子的样子,杜瑶总觉他跟个小大人似的,她觉得虎子属于深藏不露型的。 听到杜瑶的话,虎子耸肩无奈说到: “是你说的我就是个小孩子,小孩子总不能什么都知道吧?小孩子可没有那个本事。” 虎子说这话时的语气并不是很好,杜瑶能够感受到虎子话里的敌意,虎子这个样子在她看来就是小孩子的做法,登不了大台面。 二人一路说着走着,过了一个时辰两个人来到了山顶。 一路上杜瑶采摘了不少的药材,治疗鼠疫的药材她已得到,她之所以会让虎子带她来山顶是因为她想知道这山顶上究竟有着什么,她的直觉告诉她山顶上一定会有令她意想不到的珍宝。杜瑶心里想着,便让虎子带她来到山顶。 刚到山顶,虎子将手中的地图撕成了碎片,见此杜瑶不由得惊呼道。 “你这是在干什么!” 见虎子撕碎了地图,杜瑶的情绪不是很好,她记得那老人家将地图交给她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要保护住这地图,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地图会被老人家的孙子撕毁。 看着杜瑶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不好,虎子只是在一旁干笑,说到: “看过山顶上的物件,这地图便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祖母把地图交给你的一瞬间,她便认定你是那物件的主人,祖母的意思我又怎好违背,你跟我来。” 虎子的话并不稚嫩,杜瑶被他的话弄得错愕,好在虎子及时提醒她。 跟着虎子来到山顶的洞口内,借着杜瑶在虎子的指引下七拐八拐地来到一处干净的所在,看样子这里是一个密室。 打开密室陈旧的石门,杜瑶同虎子进到了里面。 一入密室,一室的金光闪闪,杜瑶同虎子险些闪瞎了眼。过不出杜瑶所料,这里的却有着许多的珍宝,只是那并不是杜瑶所感兴趣的。要知道杜瑶直接代表着斜雨楼,斜雨楼何时差过钱?杜瑶只是光靠斜雨楼活着便能活个几辈子,这里的珠宝又算得了什么呢。 许是注意到杜瑶脸上不为之而动摇的表情,虎子不屑地撅了撅嘴,随后说到: “怎么,觉得这里的珍宝太少了?还是说多的让你看不清楚了?” 虎子的话明摆着是在欺负杜瑶,向来心高气傲的杜瑶又怎么可能给虎子反驳机会? “这里的物件至今没有一个能够入得了我的眼。” 杜瑶的话说的干脆,虎子一开始并不相信,当他仔细打量杜瑶一番后,他发觉杜瑶手腕上的玉石是翽鸷国的血玉,那是翽鸷国最珍贵的玉石,一年挖不出来几块的。见此他便信了杜瑶家庭条件良好的事实。 “那要是姑娘看不上这些物件,我便将它们收起来,这些东西想来也没有那么重要。” 虎子话里的语气带着些许怪异的味道,杜瑶不是听不出来,只是她不愿意同眼前的孩子计较太多。 “你愿意留着便留着吧,想来留给村子里的百姓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杜瑶说的话完全是发自内心的,她知道这山洞里的宝贝是老人家为她留的,可奈何她是真的用不到。 杜瑶的提议引来虎子的深思,见虎子被自己打动,杜瑶继续说到: “我虽然不知道你祖母为何会在山上种植这些稀有的草药,在山顶上准备这些金银珠宝,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你祖母定是要为村子里的人着想,要不然她也不会站在村子门口,为村子奉献出自己身上晋升的一切。” 注意到杜瑶认真的神情,虎子搭都没搭理下,说到: “你可是知道村子里的百姓会在得到珠宝时如何想我同祖母吗?如若遭遇了强盗怎么办?” 在虎子看来村子里的百姓大多是贪得无厌的,他们不会去感谢你为他们所做的一切,反而会将你对他们的好看做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这些百姓,根本就不值得他们去可怜。 听到虎子的顾虑,杜瑶先前对他的看法也跟着好了许多。之前她以为虎子是那种调皮捣蛋的孩子,现来他才是最有心思。 “那你觉得这件事应该如何办?” 既然虎子肯开口做决定,杜瑶变待在一旁一味地等虎子的决定,她的直觉告诉她,虎子绝对不是平日里看起来那么简单的。 心里如此想着杜瑶也不好将情绪表露在外,她在等着虎子的答复。 见杜瑶在一旁等着自己的答复,虎子自是不敢偷懒。 “这件事交给我来办。” 虎子说这话时语气充满了坚定,见此杜瑶也不好说些什么,毕竟那是虎子想出来的解决办法。! 见杜瑶没有出言阻拦自己,虎子心里还能有着些许安慰,好在杜瑶她二人没有倒霉,要不然便不知道日后会有什么变故的。 # 从山下回来后,杜瑶同虎子一道看望老妇人,如今的老妇人依旧在家门外为外来的人提醒,见到杜瑶二人归来,她先前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下来。 在虎子的帮忙下杜瑶将去不留的药方改良,又按改良后的药方制出了不下百十粒药丸,杜瑶相信有了这些药这个村子里的鼠疫便不是说很么大问题了。 药丸制好了,杜瑶同虎子挨家挨户地发放药丸,每日杜瑶都要及时赶回继续制出药丸,那可是旁人没有的待遇,杜瑶得感谢这些百姓给她得以实践的机会。 在杜瑶同虎子的不懈努力下,村子里的病情得以有所好转,村子里的每一个人都称杜瑶为神仙姐姐,早已无名利之心的杜瑶自是不在乎这些虚名,她现在所担心的不是村民的病情,她所担心的是导致这场鼠疫发生的罪魁祸首,原本她是想着让知县组织人力物力开始查找事情的源头,可后来还是不了了之了。 这几日天气愈发地闷热,杜瑶的旧疾时不时会发生,为了避免此类事件的发生,杜瑶整日里待在虎子家中的医馆,研制那些从前不敢轻易研制的药丸,改良那些从前出过问题的药方。 这一忙,便是几日。 这一日,村子外的小路上响起了错落有致的马蹄声,村子里的皆听到了马蹄声的来临,他们都以为是都城派官兵来救治他们的,可他们似乎忘记了他们的知县早已逃跑了,这个时候根本就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杜瑶听到村子外面的马蹄声时情绪并不是很好,她的直觉告诉她将会有大事发生。她很担心这马蹄声会是成王府的人,她并不知道如今的成王府早已是金玉其外败絮其内。 “杜瑶姐,你不去看看外头的景象吗?” 从外头慌慌张张赶来的虎子不忘问杜瑶一句,现在的他同杜瑶的关系也没有先前那么尴尬了,毕竟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不算是数落,可是如今已是不同,虎子眼见着杜瑶凭一己之身就活了整个村子的百姓,他虽不知道杜瑶这股自信的力量是从哪里来的,但他始终相信杜瑶是一个好女孩,做她的弟弟是一种荣幸。 就这样,杜瑶平白无故地多了虎子这么一个弟弟,好在虎子平日里医学的造诣极高,他跟在杜瑶身边学习医术杜瑶也不会觉得心烦。 “外头有什么好看的?” 杜瑶一边说着一边低头摆弄着手中的药草,见此虎子也不好说太多,虎子不想耽误杜瑶研究药方的时间,他还想从杜瑶这里多学到一些东西呢。 “外头是没什么好看的,不过听村子里的人说,在村外驻扎的兵营是成王殿下的都城护卫队,说是陛下命成王殿下带着都城护卫队到关外御敌去了。” “……” 听到虎子的话,杜瑶没了言语,她越发相信自己的直觉。吴痕带兵打仗是不会轻易输的,魏宗会命他带兵出征想来也是有情可原,这三年里吴痕在都城有多么地猖狂魏宗不是不知道,只是魏宗不愿意知道而已。 012 熟悉 虎子见杜瑶脸上的神情多有怪异,他猜测杜瑶定是同这个成王殿下有过什么过节,要不然杜瑶是不会这个样子的。虽说他同杜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绝对不会相信杜瑶会有担心的一面。 “姑姑,你没事吧?” “不要叫我姑姑,还有,我今日要在屋子里制药,没有事情不要来打扰我,再者,你祖母不是让你用大名吗?记住,你现在不叫虎子,你叫陆清。” “知道了。” 听了杜瑶的话,陆清撇了撇嘴,而后出了屋子。 陆清离开后,杜瑶松了一口气,她来到椅子旁坐下,喝了口杯中的茶水,接着陷入了深思…… 这一次出山,她本是打算第一时间奔到都城去,这三年里她无时不刻不在想着报仇一事,只是她心里十分清楚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现在的她除了隐忍什么都做不了,她以为她可以忍住,可当再一次听到吴痕的消息时,她仍是无法平静。 到了傍晚,杜瑶将制好的药丸给了陆清后,一个人坐在案前看书。 夜里,微风轻抚,吹开了屋子里的窗,白衣女子伏在案上渐渐熟睡…… 此时,纸窗忽开,一黑影跃进屋子,案上的女子睁开了眼,嘴角露出了一抹轻笑。 女子起身看着来人,用手拨弄了几下秀发,说到: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我出山之后你们不会帮我的。” 见到赫连琛,杜瑶不知是喜是悲,赫连琛来了她可以歇一歇,只是她无法让自己释怀。 注意到杜瑶脸上不易察觉的一抹悲伤,赫连琛没有戳破她的悲伤之处。赫连琛来到一旁拾起杜瑶遗落在别处的薄披风,转身来到杜瑶身边,赫连琛亲手为杜瑶披上披风。 指尖与脖颈相触的一瞬间,杜瑶不自由自主地离赫连琛远了又远,见此赫连琛无奈说到b “夜里凉,你又何必如此糟蹋自己的身子?” “你有这个时间来这里和我说这些废话你倒不如入宫看看方芷灵。” 此时的杜瑶将赫连琛的关爱当做她不该有的东西,赫连琛,是她的下属,仅此而已,她与他,连朋友都算不上。 注意到杜瑶的神色不是大好,赫连琛也不好继续逼她,只好说到: “我不和你计较你说的那件事,我对你的关心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但愿如此。” 杜瑶说这句话时没看赫连琛一眼,一直将杜瑶视为知己的赫连琛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以为杜瑶会同他一样,都想将彼此视为知己,可是他现在似乎看明白杜瑶的心思只是在赫无极一个人身上,不管赫无极是死是活,她依旧是那么爱他,哪怕是更名改姓。 “吴痕他就在村子外面驻扎着,你有什么打算?” 赫连琛今日来找杜瑶便是为了这件事情,他希望杜瑶能够认清自己的心,起码不要让自己后悔,他已经后悔过一次了,他不希望杜瑶重蹈他的覆辙。 见赫连琛提了这个话茬,杜瑶不好不回答。 “还没想好,现在我的身份是神医弟子,想来他是不会将我如何的。” 杜瑶虽然没有见到吴痕,但是她相信吴痕定是认不出来她,毕竟她现在的变化还是蛮大的。 不论是样貌长相,还是人品气质,杜瑶已彻彻底底地告别了从前。 “你还是如此固执,你就不吴痕会起来疑心?” “他若是怀疑什么咱们谁都瞒不住,除非他能够让咱们牵着鼻子走。” 杜瑶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她的一句话,赫连琛决心要让杜瑶尝试这一次。 “你有什么打算?” “三人自有妙计。” 杜瑶说着拿出去不留留给她的三个锦囊。 “这是……” 看到摆在眼前的三个锦囊,赫连琛自是不解,见此杜瑶出言解释说到: “这是师父留给我的,师父说不到关键时刻不能打开。” “那你这是……” “对我而言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关键时刻。” 看杜瑶的样子赫连琛也不好再说太多,在赫连琛看来杜瑶之所以会拿出这三个锦囊,是因为她很好奇去不留会留给她什么家当弟子,再者她总觉得自己恐怕完不成斜雨楼的使命。 此时的赫连琛并不知道杜瑶心中所想,他只是想着如何向杜瑶说明白如今的形势。 “连琛,我知道你要和我说什么,请等等好吗?等我将锦囊打开再说。” 同赫连琛认识多年杜瑶自是足够了解他,她知道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只是她不肯令他的情,终归是她自己太过傲了些。 见杜瑶如此说,赫连琛自是不好说些什么。 杜瑶将第一个锦囊打开,眼前顿时一亮,赫连琛依在她的身旁看着锦囊中字条的内容,随即陷入了短暂的思索。 拆开第一个锦囊后,杜瑶如释重负一般叹了口气,冲赫连琛说到: “还要打开吗?” 第一个锦囊对杜瑶而言已是受用不起,她不得不承认去不留留给她的是一个相当大的工程,一时半会儿她是完不成的。 “随你。” 看过锦囊的内容后,赫连琛明显着是在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看待这件事情,有些决定是杜瑶该做的,不是他的,他根本就没有那个必要亲力亲为地为她做那么多,她,不值得。 许是听出赫连琛话里的嫌弃,杜瑶面无表情。 “罢了,那两个便不拆了。” 杜瑶选择不拆开第二个锦囊,是因为她现在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很笨、很垃圾。 见杜瑶的情绪不好,赫连琛便不打算打扰她。 “这件事情便按照先前我们的原计划进行。” “好。” 对于赫连琛的决定,杜瑶从来不会出现出言相劝或者不让他做,杜瑶能够做的就是联系杜娘或是弄影解决一些问题。 # 因为昨晚的事情杜瑶一夜未曾睡好,她本是打算在白天补补觉的,可是老天爷根本就不打算让她休息。 “姑姑!姑姑!” 原本还在屋子里梳洗的杜瑶听到陆清慌慌张张的声音紧忙从屋子里出来。 “出了什么事了!” 杜瑶从屋子里出来,她发觉大家看她的眼神有一些怪异,她却是说不出来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姑姑,不好了,村里的水井接连被污染,只怕这水会坏了大事!” 此时陆清的话惹来杜瑶心中一惊,身为郎中的她本就有着旁人没有的善心,得知村子里再一次出事,她又一次坐立难安。 “你祖母那里怎么说?” 依杜瑶这几日的观察,她能够看的出来那老妇人在村子里的地位极高,村里的一些人大多是听她的安排的,村子里一下子出了事,老妇人定是最先知道并且最先安排的。 “祖母已经派人去同成王殿下禀报村子里的情况了,想来成王殿下会做出决断的。” 陆清说这话时并没有注意到杜瑶的表情,他不知道吴痕对杜瑶而言是怎样的一个死穴,他更不知道此时的杜瑶最不想听到的变四吴痕的名字。 “成王殿下会来吗?” “姑姑是神医去不留的弟子,想来成王殿下会前来拜访的,姑姑要不要收拾一下?” 陆清这话说的越发圆润,险些惹来杜瑶的一阵惊讶,杜瑶越发觉得陆清不像是一个十岁的孩子,陆清的心计绝对难以想象。 “不用了,我一直是这个样子。” 杜瑶知道陆清的话是为了她好,只是她自己仍旧无法过了当年的那个坎,她无法接受尽力去讨好吴痕的这个事实,她做不到强颜欢笑,她做不到。 许是注意到杜瑶的神色,陆清也不好继续打扰她。 “那姑姑先准备着,祖母让我告诉姑姑,不出意外成王殿下很快就会来姑姑这里,祖母还让我转告姑姑一句话,祖母说,忍,方为大成者。” 陆清说这话时注意到杜瑶的神色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他猜测杜瑶是将祖母的话听进去了,如此便好办了许多。 杜瑶在屋子里制药不到半柱香的时辰,吴痕便出现在她的面前。 “成王殿下。” 杜瑶见到吴痕只是抱拳作揖,见此吴痕忍不住打量眼前的白衣女子。 这女子不爱打扮却是极其美丽,想来精心打扮过后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 更吸引吴痕的不是杜瑶的长相,而是杜瑶的那一双明眸,吴痕对此有一种莫名的熟悉由心而生,吴痕觉得眼前的女子和那个故去的人有几分相似,即使二人长相不同。 吴痕心里想着事情,自是无暇顾及杜瑶,见此杜瑶说到: “不知殿下今日来找我所为何事?” 杜瑶的声音并不温柔却是让人闻之一震,吴痕也不例外。 迎上杜瑶的明眸,吴痕极力克制自己没有就此沉沦下去。 “本王今日来找杜姑娘主要是为了陆家村的事,想来姑娘是知道了今日在陆家村所发生的事了。” “陆清都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了。” “本王来此只是想知道杜姑娘有没有方法解决这陆家村鼠疫一事?” “这……” 013 瘴毒 听出吴痕的来意,杜瑶心道吴痕还是个心怀天下的,也是,吴痕他一门心思想要当帝王,自当会一心对待百姓,或许他可以通过这件事建立不少的民心民意的基础,如此一举两得的妙计自当是他的伎俩。 吴痕注意到杜瑶面露难色,他以为她是不情愿,见此只好出言。 “姑娘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姑娘莫要有所顾忌,本王是不会觊觎神医的药方的。” “成王殿下许是误会了,杜某并无此意,只是师父向来少与朝廷接触,杜某只怕师父会寒心。” 杜瑶婉转地向吴痕说出自己的难处,她将去不留搬出来,多少是带着打击报复的意思,另一方面是她真的不想同吴痕一起帮助陆家村的百姓,再者斜雨楼还未传来指令,这个时候她不好轻举妄动。 杜瑶将难处说出,吴痕的神色不是很好,他没有想到杜瑶会如此直白,不带有丝毫情绪将话说出,他并不知道此时的杜瑶算是客气的了。 “杜姑娘,如今的情形怕是由不得你我在此多聊,陆家村的鼠疫如若无法尽早解决,只怕会殃及周边村子,甚至是整个翽鸷国。想来杜姑娘也不希望见到整个翽鸷国的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吴痕的话说到杜瑶的心坎里,此时的杜瑶多少有一些动摇,吴痕说的对,现在正是需要她的时候,她不好意气用事,只是她不想同朝廷扯上关系。 “这样好了,成王殿下,杜某这一次帮助陆家村是以杜某个人的名义,同神医去不留没有半分关系,不知成王殿下可否愿意?” 见杜瑶肯帮忙,吴痕也不管杜瑶是出于什么名义,以什么身份,在吴痕看来只要杜瑶肯救村子里的百姓,怎样都是可以商量的。 “如此这般甚好,既然杜姑娘已经答应本王,那便与本王一道儿前往。” “好。” 吴痕言尽于此杜瑶自是不好不答应,再者她也打算到村子里一探究竟。她的直觉告诉她,这鼠疫绝非是天灾。 从屋子里出来,杜瑶同吴痕一同走在村子里,来往的村民皆向二人施礼,吴痕一副自然的样子,倒是杜瑶有些不大自在。 注意到杜瑶的神色,吴痕笑着说到: “杜姑娘许是不大适应,不过这就是尊卑长幼之道。” “成王殿下口中的尊卑长幼之道在师父那里是毫不成立的,我们那里从来没有什么尊卑长幼。” “如此说来杜姑娘那里岂不是尊卑长幼无序?若无尊卑长幼,天下怎可维持?” 听到杜瑶的话,吴痕的脸色不是很好,这也不能怪他,他自小生活在宫廷之中,自是将尊卑长幼放在心上。杜瑶的话无疑是对宫廷王朝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做以反抗,吴痕怎么可能不生气? 注意到吴痕的脸色,杜瑶的表情依旧。 “如若将尊卑长幼整日挂在嘴边,行的却是大逆不道之事,尊卑长幼又有何用?” 杜瑶在说这话时目光未曾离开过吴痕,她很想看到吴痕此时的表情,她话里话外都在刻意指责吴痕的野心,她相信吴痕听的出来她话里的意思。 杜瑶的话的确惹怒了吴痕,吴痕的脸色不是很好,他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吴痕的隐忍看在杜瑶眼里。 “杜姑娘,这便是本王同陆清找到的源头井。” 见吴痕主动转移了话题,杜瑶也不好继续说什么。顺着吴痕手指的方向,杜瑶小心翼翼地来到吴痕口中的那口源头井。 未走几步,刺鼻的气味渐渐蔓延,杜瑶心中一惊。 “是瘴毒!” 言罢,杜瑶不顾吴痕的表情,径直用轻功飞到了远处,在空中时还不忘扔给吴痕一粒药丸,接过药丸吴痕也跟着退到一旁,服下药丸后吴痕在一旁打量了杜瑶几眼,见此杜瑶无所谓道。 “成王殿下何必如此看着我?谁说行医之人便不会武功的?” “杜姑娘所言极是,只是本王有些不大明白。” “不知成王殿下有何不明白的?” 迎上吴痕的目光,杜瑶并不畏惧,她本就清亮的眼眸越发地有神,吴痕对她的好奇越来越多了。 “你怎么就知道那是瘴毒的?而且本王注意到你并没有吃那药丸。” “杜某自幼是吸着瘴毒长大的,自是不怕那个东西。” “那你方才为何要躲开?” “若是杜某不躲开,殿下可是会躲开?” 见杜瑶反问自己,吴痕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回答。杜瑶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如果方才杜瑶没有躲开,那么他很有可能会慢半拍。瘴毒有多么地危险他不是不知道,现在的他反而要庆幸杜瑶考虑到他的安危。 “鼠疫,瘴毒,成王殿下,在杜某看来此事怕是有人在大作文章,天灾怕是不大可能,或许是人祸。” 杜瑶方才注意到吴痕略显尴尬的神情,她不打算同吴痕在方才的事上争执下去。 “杜姑娘的意思是此事是有人故意为之?” “至少我们只是在陆家村发现了鼠疫不是吗?” “可那并不能说明问题。” “成王殿下不懂医,殿下又怎能知道这不是人为的?” “……” “殿下,鼠疫自翽鸷国建立以来从未发生过,他国更是少见,如若是天灾,只怕短时间内便会蔓延在真个翽鸷国。如此小规模的鼠疫,这不得不值得怀疑。” “可是是谁有这个本事将鼠疫制出来?” 吴痕先前也有过这个猜测,但是他并不觉得这世上会有如此之人,鼠疫,那不是一般人可以制成的。 注意到吴痕的疑惑的神情,杜瑶说到: “鼠疫又不是什么难治的病,起码在师父这里是小病。至于鼠疫,我也能制出来。” “你……” 吴痕不可置信地看着杜瑶,他有些不大相信杜瑶的话,毕竟这是件神奇的事。 见吴痕如此盯着自己看,杜瑶心中颇为无奈,她没有想到吴痕也有孤陋寡闻的时候。 “别说是鼠疫,就是天花我都能制出。成王殿下,您应该相信神医的本事。” 一提到去不留,杜瑶满眼的骄傲神色,见杜瑶如此,吴痕不好出言反对什么。神医去不留的名号在各国之间广为流传,神乎其神,他的弟子不多,每一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眼前的杜瑶在他看来定是去不留的得意门生,要不然去不留又怎么会交她如何制那些害人的东西? 要知道,医者是不会轻易害人的,一个医者便有一颗仁心,有仁心的医者往往会受人敬仰,在仁心医者那里,治病救人永远是天理公道,能够救人他们便不会去害人,即使手中有害人的筹码也是如此。 杜瑶的身上绝对有一颗仁心,想来她日后定会成为下一个名动天下的神医。 “那杜姑娘可是有解决之法?” “如今我们已经找到了源头出自哪里,那么一切就都好办了。殿下,还麻烦你派几个人看住这口井,然后将这瓶抑制瘴毒的药撒进水井里,待杜某研制出新药再说。” “好。” 虽说杜瑶说这话时看起来没有多大的把握,但是吴痕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些许自信,他记得三年前他曾在一个女孩的眼里看出了同样的神色,只可惜物是人非,那人已经不在。 注意到吴痕的神色有些不对劲,杜瑶轻咳了几声,吴痕被杜瑶的轻咳找回了思绪,见此他难免会有些尴尬,杜瑶却不觉得。 “成王殿下这会儿子不如去忙,杜某还要回医馆。” “本王送你回去。” “不必,杜娘只是布衣百姓,经不起成王殿下送的,再者杜某也受不了贵国的礼仪。” 杜瑶的话再直白不过,吴痕就是心里有气也不敢轻易和杜瑶发火,毕竟现在正是用得着她的时候,而且他已经有了将杜瑶收在麾下的想法。 一个懂得武功又精通医术的美人,想来是众多组织竞相争抢的对象,说不定这个杜瑶早就是那个组织的人了。 吴痕从来没有打过无把握的仗,他打算命秦啸好好查一查关于这个杜瑶的事情,如果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吴痕绝对会出手。 此时的杜瑶并不知道吴痕心中所想,她正盘算着该如何回到都城,如何复仇。 “即是如此本王就先回去了,还请杜姑娘一有消息便派人告知本王。” “那是自然。” 吴痕话说的客气,杜瑶自是以礼相待,见此吴痕许是有些不大适应。 从外头回来,杜瑶一个人站在窗前不知在想着什么。身后屏风处走出个翩翩公子,那公子见杜瑶站在窗前不由得打趣说到: “我以为你今日看到吴痕会是很开心的。” “在你看来我就是那么不长记性的人吗?昨日来过了今日再来,你究竟是几个意思?” 见着眼前的赫连琛,杜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之前杜瑶求着赫连琛帮她好好规划一番,结果赫连琛因斜雨楼有事推辞了她,现如今她自己将一切想好,赫连琛却是当了苦力,杜瑶有些不知道,不知道是该恨赫连琛,还是该谢赫连琛。 014 调查 见杜瑶不大高兴,赫连琛只是笑了笑,说到: “阁主让我传话给你,让你从吴痕这里下手。” “如何下手?” 一听这旨意是花弄影下达的,杜瑶多少有些好奇,她很想知道花弄影此举意欲何为。 “你是神医去不留的弟子,想来吴痕定是会有将你收入麾下的意思。” “师姐的意思是让我做吴痕的手下?” 得知花弄影的意思,杜瑶的情绪很是激动,杜瑶她本就过不了当年的那个坎,她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成为吴痕的手下! 杜瑶眼中的冷漠赫连琛尽数看在眼里,赫连琛本不想帮花弄影传达此事,但念在花弄影是为了斜雨楼,为了杜瑶,他只好如此做。他知道杜瑶不可能接受花弄影的这个提议,他知道她还没有想好要如何报仇。 “杜瑶,如果你现在还没有想好,那便依着你的意思去办吧。” “我的意思?难道我的意思同花弄影的不一样吗?” 杜瑶先前的打算同花弄影的大相径庭,只不过她没有要做吴痕手下的意思,她只是想和吴痕合作,花弄影的提议她一时半会儿还无法接受。 “杜瑶,这件事你先好好想一想吧,有些事情我们不好说太多,你若是不愿意我们也是无能为力,你若是愿意便按照阁主的意思做吧。” 赫连琛言尽于此也不好在此多作停留,转身离开杜瑶这里。 赫连琛离开后,杜瑶一个人站在窗前,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 吴痕的军队驻扎在陆家村外,先前吴痕带着三万人马欲前往边关,怎料途径陆家村时发现村中似有疫病,无奈之下吴痕只能让副将带着两万兵马先行离开,前往边关,他则与秦啸留下,以解决陆家村的问题。 吴痕已经将陆家村一事上报给朝廷,朝廷却无一人出面,方为忠带来魏宗的旨意,魏宗的意思是让吴痕全权处理此事,见此吴痕心里多有不甘却又不好说些什么,他总不能弃百姓与不顾。 他知道魏宗同方为忠便是借着他不忍百姓受苦故意刁难与他,只是他现在不能同魏宗等人对抗,他现在要做的是在百姓之中建立足够的威信,只有这样他才能有一统翽鸷国的可能。 从陆家村同杜瑶商议好事宜回来,吴痕的思绪便没有在陆家村一事上。他的脑海里时不时地便会出现杜瑶的样子,不知为什么他对杜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却不知道那感觉是什么。 杜瑶的举手投足之间同方青兮很像,但仔细观察又会觉得她二人有着质的差别,他不停地告诉自己杜瑶同方青兮不会有任何的关联,可是他的潜意识里还会将她二人联想到一起。不管杜瑶与方青兮有没有关系,亦或是她们之间真的有什么关系,吴痕都已决定要好好培养杜瑶,让杜瑶为己所用。 秦啸训练完士兵后回到营帐,一入营帐他便注意到吴痕在那里发呆,他本想打断吴痕,却又觉得有些不大合适,便待在一旁看着吴痕。 许是注意到身旁秦啸的目光,吴痕回过神来。 “怎么,找本王有事?” “无事,就是训练完士兵想同王爷商量一下陆家村一事。” “陆家村的事暂且不用操心。” “王爷的意思是……” 听到吴痕的话,秦啸多有不解,毕竟陆家村一事已是大事,在他看来自家王爷不好不管此事,而且魏宗的旨意已下,这件事已由不得他们如何。 秦啸在吴痕身边多年,吴痕自是猜得到秦啸心中所想,见此他笑着说到: “有神医去不留的弟子在,这似乎由不得我们去想那么多。” “王爷指的是杜瑶姑娘?” “不是她还会有谁?” 吴痕提到杜瑶时脸上的表情极为丰富,秦啸愈发有些看不明白自家主子了。 “王爷,恕秦啸直言,不知王爷对杜瑶姑娘……” 认识秦啸多年,吴痕知晓秦啸就是这个样子,秦啸早已习惯了在吴痕面前有什么说什么,丝毫不藏着掖着。 “本王想让她为咱们所用。” 吴痕从一开始便没有要对秦啸隐瞒的意思,他还有事要让秦啸去办。 知晓了吴痕的意思,秦啸陷入了短暂的思索。杜瑶这个人他一面都没见过,只是听陆家村的人对她有所好评,他相信自家王爷看中的人定不会差到哪里去,就像是当年的方青兮,自家王爷一开始接近她只是为了让方青兮成为他的手下,只可惜自家王爷一不小心爱上了那位国师府的二小姐,之后便是一发而不可收拾。 秦啸知道自家王爷在经历方青兮一事后不会再轻易重蹈覆辙,他相信吴痕对杜瑶只是纯粹的欣赏,并无别的意思。 “王爷打算如何做?” “你去派人相信调查她一番。” “是。” 吴痕的吩咐在秦啸看来再平常不过,先前方青兮秦啸又不是没有查过,在秦啸看来如果杜瑶有意隐瞒些什么,他也是无从下手的,毕竟当初方青兮那里也是被人动过手脚的。不过有了方青兮的前车之鉴,秦啸有足够的把握会将杜瑶的身份查清。 “记得将沁淋叫到本王这里。” “是。” 得了吩咐秦啸转身离开,出了营帐他便只身前往李沁淋那里,他知道自家王爷定是有要事要同李沁淋商量。 自打方青兮出事后李沁淋宫中的事宜算是告一段落,最主要的是魏宗将她赐给了吴痕做侧妃,同郑琪儿平起平坐。李沁淋嫁到成王府后的日子过得也还算自在,吴痕待她也是极好,整个府里她的地位和好评明显比郑琪儿好上许多,吴痕这一次带兵出征也是要她跟随在侧,可见李沁淋如今是多么的得吴痕的信任。 从秦啸那里得知吴痕找自己,李沁淋不作丝毫停留直接来到吴痕的营帐里,凭着她对吴痕的了解,吴痕会找她多半是遇到了棘手的问题。 这三年里每一次当吴痕遇到棘手的事情时总会将此事交给她处理,或是让她与他一同分担,她知道在吴痕心里她有着一定的地位,那是上级对下级的信任,那绝非是男女之情。 李沁淋虽然明白,却还是深陷无法自拔…… 李沁淋来到吴痕营帐时吴痕正在小憩,见此李沁淋也不好打扰吴痕休息。寻了一处位置坐好后李沁淋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眼前的男子是她喜欢多年的男人,以前的她总以为这个男人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属于自己,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老天爷会和他开了一个如此大的玩笑。她不仅能够在他的手下为他办事,还名正言顺地成为了他的女人,与他有了夫妻之实,她很清楚那是李沁涵所没有的殊荣,而她却有。 如今的她已不再奢求那么多了,在她看来她现在拥有的已经足够多了,吴痕待她愈发地信任,平日里让她侍寝的时候也是很多,她知道她他是想在她的身上找到一种慰藉,只因她同李沁涵有那么几分相似,那是她永远无法忽视的伤疤,那是她仅有的痛。 不知何时吴痕已睁开了眼,注意到李沁淋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脸上还流露出略微痛苦的神色,他来到她身边,将她一把拥入怀中,柔声说到: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面对吴痕的宠爱,李沁淋大多数的时候是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这一次她的目光却是异常的坚定,见此吴痕满意的笑了,他知道李沁淋不是一个意气用事的女人,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值得他多看一眼,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会有和他在一起的机会。 “我没事。” 挣脱了吴痕的怀抱,李沁淋站在那里整理衣衫,见此吴痕自是没了逗她的兴致。 “本王今日把你叫来是有事要吩咐你。” “王爷说吧。” 同吴痕有过肌肤之亲的李沁淋自是不愿与吴痕太过疏远,有些话明着说比暗地里较劲要来的痛快一些,这也就是吴痕为什么会如此器重她的原因。 她一向公私分明,却在一些时候有着出其不意的想法,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却又说不出任何错处。 “杜瑶,你听说过吗?” “是那个神医的弟子?” 听到吴痕提及杜瑶,身为女人的李沁淋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警惕,她明明知道吴痕是不会对那种女人伤心的,可她还是在不经意间感到悲伤、难过。 许是注意到李沁淋眼中的落寞,吴痕解释道。 “本王有意将她收在麾下,你平日里有时间便多去接触她,让她心甘情愿地同你做朋友,待到时机成熟便可将她归于‘无痕’。” 吴痕说这话时的底气十分的足,他相信李沁淋是会将此事办好的,更多的则是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李沁淋同杜瑶一样都是好姑娘,她们是会成为好朋友的,就像当初的李沁淋同方青兮一样。不过这一次吴痕并不希望杜瑶同方青兮一样,未待到排兵布阵之时便已陨落…… 015 合作 “王爷所言的好朋友,可是出于一颗真心的?” 如今的李沁淋已不敢猜测吴痕的意思,吴痕的脾气总是那么地奇怪,有的时候任何人都不敢惹她,连李沁涵都算在内。 迎上李沁淋的双眸,吴痕笑着说到: “你愿意如何待她便如何待她。” “王爷的意思是这件事看我的意思?” “你可以这么认为。” 李沁淋的话听在吴痕的耳中只觉得略微幼稚,吴痕十分清楚李沁淋不愿意替他办这件事,可奈何这是他的吩咐,李沁淋不好推辞。 见吴痕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李沁淋自是不好说些什么,她总不好告诉吴痕这件差事她不干。 从吴痕那里离开,李沁淋陷入了深思…… 见今天吴痕话里话外的意思,多半是希望杜瑶能够归附与他,她对吴痕的心思吴痕不可能不知道,她很清楚吴痕会让她办这件事多半是借着她对他的好。谁叫她在他面前一点抵抗力都没有,这怨不得她。 # 陆家村鼠疫一事在各方的努力下得到妥善的处理,杜瑶在两日之内研制出克制瘴毒的药丸,从源头解决掉鼠疫再蔓延的问题。 在随后的几天里,杜瑶便负责在医馆中制药,她要解决鼠疫过后百姓的恢复问题。 这一日,李沁淋奉吴痕的命令来与杜瑶商议施药一事。 夏日的一场雨让干燥的天气多了几分凉意,雨后空气明显清新许多。 用过午饭杜瑶一个人待在医馆,李沁淋的到来是她没有想到的。当陆清告诉她有位小姐来找她时她还是存着疑惑的,见到李沁淋时杜瑶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杜姑娘。” 李沁淋见到杜瑶还算是有礼貌的,见此杜瑶也愿意同她一叙。 “不知这位姑娘来找我所为何事?” 杜瑶话里的语气多少没有从前那般冷漠,李沁淋心里也能舒坦一些。 “是成王殿下让我来的。” 李沁淋的话说的平常,杜瑶却是感觉到不自在。 “不知成王殿下派姑娘前来……” “是这样的,陆家村鼠疫过后村中百姓仍有鼠疫未愈之人,王爷便想着开个药棚振济百姓,可这治鼠疫的药方只有姑娘这里有。” “成王殿下的意思是打算要杜某的药方?” 杜瑶再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明显不大对劲,见此李沁淋自知说错了话,忙纠正过来。 “杜姑娘莫要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王爷的意思是想与姑娘一同为村中百姓派药。这药棚王爷出,这药……” “成王殿下是打算让杜某出药?” “正是。” “成王殿下的意思杜某明白,只是杜某这几日已是忙的不可开交,只怕不能在短时间内拿出那么多的药,再者杜某手头的药材已经不多了。” 听明白李沁淋的来意,杜瑶一点要帮忙的意思都没有,花弄影是有命令在先,但她打算按自己的意思去办,她不会轻易同吴痕站在一根绳上,她要让吴痕亲自来请她。 得知了杜瑶的难处,李沁淋陷入了短暂的思考。在她看来杜瑶所说的顾虑完完全全是有能力解决的,这些不是问题。可让她担心的是杜瑶脸上的表情明显是不大愿意帮忙,她又不好把话说的太过于直接,那样对谁都不好。 “杜姑娘,如若王爷将杜姑娘的顾虑一次性解决掉,不知杜姑娘可否与王爷合作?” 迎上李沁淋略带坚定的目光,杜瑶险些被她的双眼迷惑,还好心中仅剩的理智没有冲昏她的头脑。 见李沁淋执意要与自己合作,杜瑶有一丝动摇,毕竟李沁淋提出的要求她可以满足,而她也可以通过这样的形式打入敌人的内部。 此时的李沁淋并不知道杜瑶心中所想,她以为杜瑶会不答应,却怎么都没有想到杜瑶比谁的回答都要痛快。 “好。” 其实杜瑶说这话时还是下了蛮大的决心的,她不知道自己这步棋下的对错,她只是不想让吴痕抓到她的把柄罢了。 见杜瑶如此痛快,李沁淋心中一惊,她已渐渐感觉到一种危机感的到来。 “杜姑娘痛快,既然如此那李某便先行告退。” “李姑娘何故要走那么早?” 见李沁淋要离开,杜瑶自是叫住了她。自打杜瑶见过李沁淋,她心里便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让她叫住李沁淋。杜瑶本是不想的,可她拗不过心底的声音。 “不知杜姑娘还有何事?” 杜瑶的好心挽留在李沁淋这里看来便是还有事情没有吩咐完,见此杜瑶对她不由得多了几分另眼相看。 “杜某这里无事,只是……” “只是什么?” 见杜瑶将话说的磕磕绊绊的,李沁淋这边自是着了急,她本是打算尽快回到营帐将杜瑶同意与他们合作一事告知给吴痕,她很想看到吴痕开心的样子,只可惜杜瑶要一再阻拦。 许是注意到李沁淋的不耐烦,杜瑶也不远说太多,只好应付说到: “杜某今日是第一次见李姑娘,杜某觉得李姑娘同杜某的一个朋友很像,不知李姑娘可否改日与杜某一叙?” “既然杜姑娘如此盛情邀请,沁淋哪有不去之理?” 听着杜瑶话里话外的意思,李沁淋自知已是无力反击,她现在要做的便是尽快敷衍了杜瑶,然后尽早回到吴痕那里。 杜瑶并不知道李沁淋所想,此时的她还在想要择个日子好好与李沁淋一叙。 “那咱们便说定了。” 见李沁淋答应,杜瑶也不好继续缠着她。 “看李姑娘的意思应该是有约了,即是有约,杜某自当不会打扰。” 杜瑶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人知道她有多么地难过,在她看来自己是一时半会儿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李沁淋要去招谁她不是不知道,李沁淋的心思是什么她同样清楚。吴痕那个人对她而言已是再无牵挂,纵使有所牵挂那也是出于恨意,绝无爱意。 下定了决心,杜瑶自是不会去想那么多,她来到药案前继续摆弄着她药材,见此李沁淋也不好继续打扰她。 “既然杜姑娘有事要忙,我便先回去了。” “好。” 李沁淋从杜瑶那里出来后并没有直接回吴痕的营帐,她想要一个人静一静,最近这阵子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已是无力招架,还好吴痕没有逼她就范,要不然她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以前李沁涵和她一起为吴痕办事时她总是羡慕李沁涵可以同吴痕如此亲密,吴痕一有事情要办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李沁涵,李沁涵更是足够了解他,一来二去的二人的关系越发的暧昧。 李沁淋曾经不止一次羡慕过自己的姐姐,在她看来她与李沁涵对吴痕同样是付出自己的一颗真心,可是吴痕能看在眼里的只有李沁涵,根本就不把她当做一回事,还好这三年里吴痕对待她比对待李沁涵要好上许多,她这才不至于如此纠结。 一个人走在村子里,李沁淋面无表情,没有人知道她在想着什么,而她也不会轻易告诉别人她在想着什么。 准备到山上采药的陆清注意到李沁淋的存在,见此陆清只好打招呼说到: “不知杜姑娘……” 注意到陆清正在关心地看着自己,李沁淋先是一惊,不过转念一想陆清对自己造成不了多大的影响,念及此处时李沁淋轻声说到: “我一个人到处转转。” “一个人在村子里闲逛有什么意思,要不然我和你一起吧。” 不管怎么说陆清都是小半个男子汉,身为男子汉的他怎么可能任由李沁淋一个人走在村子里。 陆清一边说着一边来到李沁淋身边,见此李沁淋不好反驳他。仔细想想,陆清的做法情有可原,李沁淋也不好说些什么,毕竟现在的她已经不好再缠着自己的儿子的。 “看你的样子是打算上山采药?” “是。” 在这件事情上陆清没有要隐瞒李沁淋的意思,李沁淋却是不愿意继续说下去。 气愤一下子尴尬在那里…… 为了缓和气愤,陆清借着说到: “我听营帐里的官兵说你和王爷……” 陆清说这话时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李沁淋脸上的难堪,此时的他一门心思都放在采药。 许是开明白陆清的为人处世,李沁淋也不好说些什么,事实便是如此,谁也无法改变什么。 “我同成王殿下没有什么,不知陆清小兄弟是如何断定的?” 李沁淋极力克制内心激动的情绪,她不愿与一个孩子一般见识,再者在陆家村这里她要与这里的百姓交好,只有这样才能充分显示出成王殿下对百姓们有多么地好,作为吴痕的属下,李沁淋不能那么自私。 注意到李沁淋投来的神色并不是十分的友善,陆清突然间没了声响,这也是怪难为他了,毕竟他现在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他不该被牵扯进来的。 “……” 看出陆清无话可说,李沁淋也不好逼迫他,只能说到: “好了,我没有那个意思,你不要往心里去。” 016 入军营 “我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可往心里去的,倒是姑娘你,我不知道姑娘为什么会那么伤心,我想说的是姑娘不该为了不该的人伤心,那样不值得。” 陆清的话中带着不满和怜惜的意味在,倘若他不是一个十岁的孩子,李沁淋定会对他刮目相看,或许他二人会成为短暂的知心朋友,只可惜陆清的年纪太小了。 想到此处李沁淋忍不住哀叹一声,一旁的陆清却是不明白她的意思。 “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见自己惹了祸,陆清不打算蒙混过关,祖母曾教导他做事要敢作敢当,虽说他没干什么但还是惹了眼前的姑娘不高兴,他理应赔罪的。 见陆清眨着无辜的大眼睛,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李沁淋也不忍心说些什么,在她看来眼前的陆清就只是一个孩子,她有什么理由同一个孩子过不去呢? “不,这和你没有关系,你不是还要帮杜姑娘采药吗?这个时辰再不去怕是来不及了。” 李沁淋的好心提醒让陆清想起此行的目的,他干笑了两声,一脸的尴尬,讪讪说到: “那,那我就去忙了,姑娘若是没什么事便回到军营去吧。” 陆清说这话时还不忘瞅了瞅李沁淋,他本是不想提醒李沁淋回军营的,可他忽然想到昨夜祖母对他的叮嘱,祖母让他离军营里的人远一些,他知道祖母向来不喜欢和官家朝廷有所关联,在这个时候他自是不会惹祖母不高兴,再者他对官家的事还真的没什么兴趣可言。 李沁淋从陆清的眼眸里看出些许排斥,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会让陆清一个小孩子对自己有这么大的反应。 见李沁淋越发地不解,陆清也不好说什么,一路小跑离开了李沁淋这边。 看着陆清渐行渐远的背影,李沁淋只是笑了笑,转身离开了陆家村。 # 李沁淋回到军营后将杜瑶的原话转告给吴痕,吴痕得知杜瑶的意思后甚是高兴,连夜安排了药棚的事宜,见着吴痕如此激动,李沁淋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但碍于身份也不好说些什么。 秦啸当晚带回了有关杜瑶身份的所有消息,消息中称杜瑶刚出生不到百日便被父母遗弃,是满庭芳的杜老板将她捡到并抚养她到三岁三岁那年,杜瑶被神医去不留看中并收为闭关弟子,杜瑶随去不留离开了都城,这一去便是十四年。 从秦啸那里得知了杜瑶的身份,吴痕也没有之前那么多的顾虑,起码杜瑶的经历还算是干净,没那么多复杂的东西,除了有杜凌娘那样的养母,和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师父,其他的也都还好。 知道了这么多吴痕也不打算继续耽搁着,他要一举将杜瑶拿下,之后让她为他所用,她是一个好大夫,而且他相信她会成为第二个去不留,如若她能够留在他的身边,想来很多事情都是事半功倍了些。 有了这样的想法,吴痕迫不及待地谋划起来。 村头的药棚铺设当天便引来了众多村民的驻足观看,得知是成王殿下与杜瑶姑娘一同施药,许多村民主动加入了取药的队伍。 药棚内,吴痕同杜瑶站在一起给村民包药。面对每一个前来取药的村民,吴痕都对其示以微笑,倒是杜瑶对村民显得略冷淡些。阳光下两个忙碌的身影,一个热情如火,一个冰冷如水,人们只看到其外表,却不知其内心深处是如何想的。 先前被杜瑶相救的老妇人从早上起便一直待在医馆门口,药棚里医馆不足十尺距离,老妇人看得也算是真切些。 从医馆里出来的陆清注意到老妇人眼中流转着异样的光彩,他顺着老妇人的目光看去,自是注意到不远处的那对璧人。见此,陆清的话有些酸酸的。 “祖母也觉得姑姑和那个成王殿下合适?” 这几日整个陆家村都在传着杜瑶同成王殿下十分相配一事,他们并没有注意到二人身份上的悬殊,也没有想过杜瑶会如何想。他们只顾着一时的高兴谈论着别人,却不顾当事人高兴与否,这样的人陆清看不起。虽说他不是很喜欢杜瑶的行事作风,但他并不希望杜瑶成为村民们茶余饭后的笑谈。 听到陆清的话老妇人看了他一眼,随即说到: “你一个小孩子,大人的事莫要插嘴。” 老妇人的教诲陆清并不认同,陆清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小。 “祖母为什么总觉得我是一个小孩子!” 见着陆清愤愤不平的样子,老妇人脸上的笑意越发深了。陆清这孩子嚷嚷着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了,可他的举手投足间没有一点不是小孩子的样子,就拿他今日的表现来说,一个长大的男子汉是不会这个样子的。 “虎子,不要意气用事。” 老妇人的话说的语重心长,她想让自己的孙子意识到有些问题的严重性。 “祖母,我还有事。” 言罢,陆清欲转身离开,就在此时不远处的杜瑶注意到陆清的存在,忙碌了一个上午的她自是想找陆清帮忙。虽说陆清只是一个孩子,但她这几日观察到陆清这个孩子办事还是蛮明白的。 “陆清。” 杜瑶的声音不大,周遭的人却是将话听得异常清楚,见此陆清也不好轻易离开。他看了眼杜瑶,注意到杜瑶正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而吴痕却是面无表情的。 见吴痕这个样子陆清心道他的冷漠,明面上却又不敢说什么。他知道自己今日是躲不过这一劫便将目光转向老妇人那里,老妇人注意到自己的孙子正在寻求自己的意见,一时间她也没说什么。 眼见着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想帮自己的忙,陆清的心情不是很好,他想抹几滴眼泪的,可他认识到自己已经算是个男子汉了,他不能哭的,不就是在药棚里派药嘛,那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想到此处陆清自是有了胆量,他一步一步来到杜瑶身边,接过杜瑶手中的药,说到: “姑姑你去歇一会儿吧,这里有我。” 杜瑶见着陆清如此主动的模样,她对陆清这个孩子不由得多了几分好感,她越发的希望陆清能够做她的徒弟,她有足够的信心将陆清培养成为一个有责任心,有担当的人,起码在出了事后能够勇于承担。 杜瑶脸上多变的复杂表情引来吴痕的不解,他极力克制自己不往歪了想,可杜瑶的种种表现令他感觉有些不大正常,他却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正常也许他是不会将杜瑶同一个十岁的孩子联系到一起的。 见陆清如此麻利,杜瑶只好主动让贤,吴痕同样示意身旁的士兵代替自己为村民派药。 杜瑶这边停了手来到老妇人身边,吴痕也跟着过来。见到吴痕,老妇人欲施礼相见,杜瑶却是及时拦住了她,并轻声说到: “老人家您的身体不大好,这个时候切忌磕磕碰碰,施礼什么的能免则免,想来成王殿下是不会怪罪的。” 杜瑶在说这话时刻意看了看身旁吴痕的表情,注意到吴痕没有什么大的起伏变化,杜瑶也能安心些,起码吴痕没有因为她的一句话变得不高兴。 注意到老妇人向自己投来求证的目光,杜瑶把话说的干脆,此时的吴痕自是不好拂了她的面子。 “老人家,杜瑶她说的话十分在理,您便寻个地方好生歇一歇。” 吴痕说这话时的眼眸里充满着真诚,见此老妇人也不好继续反驳他什么。他说的没错,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很是满意。 见吴痕松了口老妇人的面色顿时好了许多,方才杜瑶的话多少令她有些尴尬,她不了解吴痕,自是不知道吴痕的秉中性如何,倘若杜瑶的那一句话惹恼了吴痕,那可不是杜瑶一个人能够担待的。 “如此那便多谢王爷的好意。” 吴痕把话说的在明白不过,老妇人这个时候自是不好拒绝。 此时的杜瑶注意到外头的风有些大,她很担心老妇人会出事。 “老人家,要不你到医馆里休息?” 杜瑶之所以敢在吴痕的面如此不拿自己当外人多半是因为吴痕在惯着她,虽说吴痕没有刻意表现出来什么,但是她的直觉告诉自己吴痕对她绝对不一般。 她不想和那个人有过多的接触,可奈何天不遂人愿。 许是注意到杜瑶眼眸中的关心,老妇人自是懂得把握时机离开。 “那我先进去了。” 老妇人说着走进了医馆,老妇人离开后吴痕看了眼自己身旁的杜瑶,他的眼眸里流转着异样的情绪,好在杜瑶没有与他直视,要不然她定会被吴痕的目光所吓到。 见杜瑶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吴痕的面子难免有些挂不住,他来到杜瑶跟前,说到: “杜姑娘这几日制药甚是辛苦,本王见着也难免会心生怜惜之情,不知杜姑娘能否赏个脸今晚来本王的营帐与本王一同吃个便饭?” “这怕是有些不大妥吧?” 军营之中不便有女眷出入,这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杜瑶并不觉得吴痕是打算废掉这个规矩。 017 关心 “杜姑娘是在担心些什么吗?” 看着杜瑶的眼睛,吴痕投去探究的目光,杜瑶没有刻意避开他,而是直接迎上他的眼眸,那眼神平静的很,吴痕险些被这眼神迷了进去。 “杜某没什么可担心的。” 见吴痕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杜瑶自是不会再推脱,现如今吴痕可谓是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既然他都不怕,她又有什么可怕的? “即是如此,本王今夜会让李沁淋来接你。” “好。” 杜瑶从吴痕的话中听出了一丝旁的意味,想着吴痕同李沁淋的关系,杜瑶难免不会替李沁淋感到不值,这样的男人根本就不是适合李沁淋的人。李沁淋的人生不该是如此的,就像她一样,她的人生本该是美好的…… 药棚里的施药一直忙到了晚上,吴痕在晌午时分便离开陆家村回了军营,杜瑶在医馆住自是不好离开,只能待在药棚里忙活着。 还好有陆清在一旁陪着她,她时不时地与陆清切磋药艺,陆清在杜瑶那里学到了不少的东西,那是他在祖母那里学不到的,他越来越认定杜瑶便是神医去不留的弟子,在他看来杜瑶的医术已达到了神乎其神的境界,那是一般人无法达到的,他突然产生了要拜杜瑶为师的想法,只是他不免会担心杜瑶不愿意收他。 此时的杜瑶见着陆清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她今日之所以会教陆清那么多,就是希望陆清能够知晓她的本事,她相信陆清会心动的,毕竟做她的徒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药棚里的事情忙完,李沁淋准时出现在杜瑶面前。 今日的李沁淋身穿黑色纱裙,在夜色里隐没,唯有右手中的佩剑格外引人注意。她的脸上面无表情,杜瑶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是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她不想伤害李沁淋,哪怕她早在三年前便已知道李沁淋同李沁涵的真实身份,她一直将李氏姐妹当做自己的好姐妹,三年前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杜瑶就是这样一个有着执念的人,不管她是谁,她的身份是什么,她做了什么,她心里始终坚持的永远不会变,她本不想负任何人,怪只怪天意弄人,她终究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李沁淋来到杜瑶跟前,她看了眼杜瑶身边的陆清,陆清冲她笑了笑,她也对他礼貌的回应了微笑,这一幕没有逃过杜瑶的眼。杜瑶知道李沁淋并不是冷漠之人,她现在这个样子多半和吴痕脱不了干系,一个好姑娘就这样毁在了吴痕的手里,吴痕这辈子伤害的女人太多了,怕只怕他这辈子,甚至是下辈子都无法偿还他所造的孽。 注意到杜瑶脸上的神色有了些许变化,李沁淋柔声说到: “杜姑娘没事吧?” 被李沁淋的声音唤醒,杜瑶尴尬地笑了笑,随后说到: “我没事。” 杜瑶说这话时还不忘给一旁的陆清一个示意的眼神,见此陆清识相地准备离开。 “姑姑,我先回去了。” “嗯。” 得了杜瑶的同意,陆清还不忘看一眼李沁淋,李沁淋再一次对他示以微笑,陆清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随后欢欢喜喜地离开了。 李沁淋看着陆清离开的背影,嘴角牵起了些许弧度,杜瑶见李沁淋这个样子,长叹了一口气,幽幽说到: “李姑娘,陆清这个孩子活泼的很,还望姑娘莫要介意。” “一个十岁的孩子,我怎么可能和他计较那么多呢?杜姑娘的意思沁淋知道,沁淋虽不知杜姑娘为何会如此想,但沁淋的心思再王爷那里从未变过。” 李沁淋说这话时眼睛一直在盯着杜瑶看,见此杜瑶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她毫不畏惧地迎上李沁淋的眼眸,与李沁淋对视。 目光交汇间二人莫名地笑了,有的时候有些事情就是那么地莫名其妙,没有人知道那是为什么,也没有人愿意知道其中的缘由,人这一辈子总是要有糊涂的时候。 “是杜某唐突了。” 杜瑶从不怀疑李沁淋对吴痕的一颗真心,她也没有将李沁淋同陆清联系在一起,她只是从陆清看李沁淋的眼神里看出了些许爱慕,她只是想给李沁淋提个醒,毕竟吴痕那个人心狠手辣,虽说李沁淋对他而言并不是心中所爱,但他绝对不会允许旁人给他扣上一顶绿帽子。 杜瑶所怀疑的是吴痕对李沁淋的心思,吴痕是爱李沁涵的,这一点杜瑶并不否认,但李沁淋杜瑶倒是有些不大确定。焚雨那里的情报并不是那么详尽,她能够知道的只有那么多。 看着杜瑶的眼眸里闪烁着真诚的光亮,李沁淋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心道方才自己的举动难免过于唐突。想到此处,李沁淋自是开口道歉。 “杜姑娘莫要如此,此事沁淋也有错处。” 二人把话说清,彼此相视一笑。 “可是王爷让姑娘来的?” “嗯。” 一听杜瑶提到吴痕,李沁淋的脸色并不是好,李沁淋的样子落入杜瑶的眼眸,见此杜瑶说到: “其实,杜某原本是不想答应成王殿下的。” “我知道,他是王爷,他的话没谁敢不听。” 李沁淋说这话时的语气酸酸的,一想起吴痕找杜瑶的真正目的,她心里便十分不是滋味,她本不想表现得如此小肚鸡肠,她不想让杜瑶笑话她,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见到杜瑶便不由自主地想同杜瑶亲近,之前不想显现的情绪皆表现在杜瑶的面前。 “李姑娘若是担心成王殿下,大可同杜某一道。” 见着李沁淋的样子,杜瑶也不是很好受,如果李沁淋愿意,她不介意让李沁淋跟在身边的,想来吴痕第一次找她也不会对她说什么过格的话。 “不了,王爷找你我自是不好在场。” 李沁淋话到此处心中颇有无奈,杜瑶也不好说些什么再刺激到她。 “那我们便过去吧。” 杜瑶明知吴痕今日的宴请八成是鸿门宴去还要到军营去,她想赌这一把,她觉得花弄影的计划甚好,她打算一试。 杜瑶同李沁淋来到军营时往来的士兵见到她二人皆恭敬地问好,李沁淋对于此事已是见怪不怪,杜瑶的眼中却是多了些许厌恶的神色,见到杜瑶的样子,李沁淋心道杜瑶说到还是个山谷里出来的野丫头,见不得什么大世面。想到此处她的心里顿时顺畅了许多,她并不知道杜瑶所表现的这一切皆是预谋好了的。 将杜瑶带到吴痕的营帐前,李沁淋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只是嘱咐杜瑶道。 “一会儿王爷若是要与你饮酒,切记不可多饮,也不要让王爷多饮。” “好。” “王爷若是问你私密的问题,你不想回答便不要回答了。” “好。” “王爷他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冷了些,但人还是好的,他是不会太过为难你的。” “知道了。” 面对李沁淋不停地嘱咐,杜瑶心中甚是无奈,心道李沁淋明明是在放心不小吴痕同她单独在一起,却还要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许是意识到自己所说的话有些啰嗦,李沁淋尴尬地笑了笑,自动让出一条路给杜瑶,见此杜瑶也不推脱,径直走入了营帐。 吴痕的营帐不同于别处,一入营帐杜瑶便闻到了浓重的安神香的味道,看到桌案前的吴痕,杜瑶来到吴痕跟前。 此时的吴痕在桌案前写着什么,他注意到有人进到他的营帐里,转念一想他便知晓了来人是谁。 “你来了。” “成王殿下盛情邀请杜某怎敢不从?” 杜瑶的话说的有些怪异,吴痕却是没有要把头抬起来的意思,见此杜瑶说到: “安神香的确有安神的功效,只是安神香焚的过多会使人的精神涣散,这东西还是少用的好。” 杜瑶的话看似不经意,却是一字一句地说给吴痕听,她觉得吴痕是会听取她的意见的,吴痕是怕死之人,凡是危及到性命的想来吴痕都会小心谨慎地应对。 “本王可以将杜姑娘的话当做杜姑娘是在关心本王吗?” 吴痕话中尽显暧昧的意味,杜瑶却是不将他的话当回事,她的目光一直在吴痕的营帐内,营帐内的各类装饰令杜瑶有了兴趣。 见杜瑶没有回答自己,吴痕难免会对杜瑶新生好奇,抬起头他看到杜瑶的目光并未在自己的身上,他的心里有着些许落寞,不过他的落寞只是暂时的,他有足够的把握让杜瑶归顺自己。 从桌案后走出,吴痕来到香炉前,将一旁的热茶倒入香炉内,香炉里焚着正旺的香顿时没了火星。闻到营帐里安神香的味道淡了许多,杜瑶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能见到杜姑娘嫣然一笑,想来是本王三生有幸。” “成王殿下莫要拿杜某开玩笑了,杜某只是一个郎中,没有那么多的本事的。” 杜瑶说这话时不带有丝毫的情绪,先前的笑容也跟着不见了踪影,见此吴痕难免会有些遗憾,但念及杜瑶在此他不好说太多。 018 灌醋 吴痕听出杜瑶话里的意思,他本就没有什么旁的意思,杜瑶本不该如此敏感的,杜瑶这个样子只会让吴痕对她产生疑心。 “本王还没说什么,杜姑娘何来此言?来人,上晚膳。” 吴痕的话一出,帐外的士兵陆续端来一桌子的吃食。见着桌子上琳琅满目的菜肴,杜瑶却是没了胃口,见着杜瑶略微皱眉的样子,吴痕忍不住问到: “怎么?不喜欢的话本王让他们再换。” “王爷如此骄奢淫逸的生活杜某可是过不起。” 杜瑶说这话时的神色十分平静,她不顾吴痕投来的目光,她只顾自己的准则。在她看来,吴痕的饭食甚是奢侈,陆家村与军营不到百尺,陆家村的百姓因鼠疫一事日子过得并不富裕,而吴痕这里却还经得起如此挥霍。杜瑶知道吴痕在都城的财产足够他几辈子挥霍的,可是他既然有争夺江山的想法就该一心为民,而不是自己享受。 杜瑶的话说的毫不避讳,吴痕的脸色却是有些不大好,他以为她会顾忌他的身份,可她根本就没有害怕他的意思,可想而知去不留平日里是如何培养自己的徒弟的。 “杜姑娘的意思是……” 吴痕极力抑制自己的情绪,他深知杜瑶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女子,他现在除了对症下药别无他法。 迎上吴痕的眼眸,杜瑶知道他正在气头上,可是她偏偏不怕吴痕,自是不会在意吴痕的感受。 “杜某只是觉得如此饮食未免有些浪费,杜某之前便听说成王殿下富可敌国,杜某怎么都没有想到殿下还是个懂得享受挥霍的皇亲国戚。” “本王怎么觉得杜姑娘的话是在责怪本王?” “杜某可没有那个本事,成王殿下可是错怪杜某了。” 杜瑶的话说的平静,见此吴痕也不好为难她,既然她觉得这饭食有些奢侈,那他便听她的。 “来人!” 吴痕言罢,帐外的士兵连忙出现在吴痕面前。 “王爷有何吩咐?” 帐外的士兵并不知晓吴痕将他叫进来的意思,他的声音很小,他生怕哪句话惹恼了眼前的这个主子。 吴痕自是注意到士兵眼中的胆怯,见此他只是指了指桌子上的饭食说到: “将这些吃食拿下去!” “这……” 吴痕的话想来不容置疑,士兵自是不敢违抗,只是他想不通吴痕会要让他将这些刚刚做好的吃食端下去。 士兵将目光移到杜瑶那里,杜瑶无奈地摇摇头,她总不能替吴痕决定什么,她没有那个权利的。 见士兵迟迟不动,吴痕的神色难免会有些难看,杜瑶注意到他的神色,却是并不言语。 “怎么?还要让本王再说一遍吗?” 见吴痕身上的戾气越发地明显,帐外的士兵立刻变得惶恐不安。 “不!属下绝无此意!” 见士兵如此的惶恐不安,杜瑶这才开口说到: “成王殿下何必如此为难属下?将这些吃食撤走后岂不是更加浪费?殿下若是觉得杜某的话说的不对,大可不听杜某的建议,杜某尊重成王殿下的想法。” 杜瑶把话说的再明白不过,吴痕见此也不好不听她的,毕竟杜瑶的话说的甚是有道理。 “你出去吧。” 吴痕的话说的平静,那士兵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反应过来,还好一旁的杜瑶轻咳了一声,这才让那士兵清醒许多,得了吩咐,士兵自然是急忙离开了营帐他可不想被吴痕再说一顿,他得保住他自己的饭碗。 士兵离开后,吴痕瞅了瞅身旁的杜瑶,他想从杜瑶的眼中看到些什么,只可惜杜瑶掩饰得很好,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怎么?不是不让本王撤下去吗?这会儿子倒是不愿意上桌了?” “殿下严重了。” 听到吴痕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指责自己,杜瑶自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来到饭桌前,杜瑶顺势坐下,用手边的银筷夹了一口菜,自顾吃了起来。 杜瑶就是这个样子,凡是她想做的事她都会尽力去做,决定了的事情她绝对不会优柔寡断。三年前的错误她不想再犯,按赫连琛的话说三年前的事情她有着绝对的责任,如果她当时勇敢一些,果断一些,或许这一切便不会发生,本该留在世间的人也不会离开。 见杜瑶吃的认真,吴痕自是没有往别的方面想,他看得出来她是在想事情,但是他猜不出她在想些事情。 许是注意到吴痕怪异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身上,杜瑶难免有些不大舒服,她可是不适应有人这样看着自己。 “殿下若是没有要吃的意思便去忙吧,杜某没什么可看的,殿下犯不着如此费尽心思。” 杜瑶的话说的不带有丝毫情面,见此吴痕只是笑了笑。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杜瑶会是这么地与众不同,他刚开始只以为杜瑶是那种心高气傲的女子,说白了就是仗着是神医弟子的身份高人一等。后来他渐渐发觉即使杜瑶平日里弄出一副清高的样子,她在身边的小事上还是蛮平易近人的。他觉得自己这小半辈子也算是阅人无数,但对于杜瑶,他还是束手无策。 “杜姑娘觉得本王是那种登徒子?” 吴痕说这话时明显带着挑逗的意味,迎上他略带挑逗的目光,杜瑶只是笑了笑,她用自己的银筷为吴痕夹了一口菜,说到: “殿下,菜凉了便不好吃了,殿下还是快些用膳吧。” 见杜瑶有意不愿同自己打趣,吴痕自是没了那个心思。方才杜瑶在用自己的筷子为他夹菜时他便注意到杜瑶的神色有些怪异,他不想想那么多,但他的直觉告诉他杜瑶绝对不简单。 杜瑶同吴痕这一顿晚膳吃了好长时间,待到士兵收拾桌子时已是到了晚上,见此杜瑶自是要准备告辞。 吴痕见杜瑶有意要开口说些什么,他知道她这是准备要离开,他并没有要让她离开的意思。 “如果杜姑娘是要同本王告辞的话,本王觉得大可不必,今日天色已晚,本王已吩咐下人准备出营帐,杜姑娘今晚便歇在军营这里吧。” 吴痕温柔的话让杜瑶心中一顿,在她看来吴痕说这话本就没带着什么好心思,她可以留在军营,不过她可不会保证自己会做些什么,这军营里可是有着翽鸷国精锐的部队,若是她从中动了什么手脚,只怕这支部队会就此瘫痪,这一切都要看她是否愿意。 吴痕说出要留杜瑶在军营的话后便一直注意着杜瑶的神情,他看的出来杜瑶有一丝心动。 “好。”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有着旁人难以理解的情绪在其中,杜瑶不知道此时的自己究竟在干些什么,她想同自己做着最后的斗争,但她发现她无法说服心里的那个自己。 从吴痕那里出来,杜瑶遇到了在帐外待着的李沁淋,见到李沁淋,杜瑶的神色不是很好,她看得出来李沁淋一直在外头等着,她虽然不知道李沁淋的毅力是从哪里来的,但是她相信李沁淋绝对是那种痴情的女子,能够在风中等着自己心爱的男子同别的女子用完晚膳,可见此女子的忍耐力有多么地强。见着李沁淋对吴痕如此动心,杜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此时的她无法站在李沁淋朋友的角度去想问题,毕竟她现在是杜瑶,是神医去不留的弟子,她没有这个权利,也不能同李沁淋说些什么。 许是注意到杜瑶脸上的不自在,李沁淋的心一下子慌了起来,她很担心方才在营帐内吴痕会同杜瑶做些什么。 “杜姑娘,你没事吧?” 李沁淋的话令杜瑶回过神来,她尴尬地笑了笑,随后说到: “我没事,成王殿下让我今日歇在军营里。” 杜瑶说这话时并没有注意到李沁淋的脸色有多么地糟糕,她并不觉得这句话说不得,在她看来她同吴痕根本就没有什么,旁人就是想诟病也说不出什么来。 此时的李沁淋却是不知道杜瑶心中所想,她以为杜瑶对吴痕动了心思,她的心里很是害怕,一种说不出的恐惧一点点的蔓延,而后遍布她的全身。 先前吴痕答应过她,他说过他是不会同杜瑶发生什么的,李沁淋一开始是相信的,她从来没有否认过吴痕说过的每一句话,她那么地爱他,自是会听他的每一句话。 她以为吴痕会多少顾念着她的存在,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吴痕会明目张胆地让杜瑶住在军营里。 杜瑶并不知道此时的李沁淋在不停地给自己灌醋,她以为李沁淋会是个敞亮的女子,她却是忘了每一个深陷爱情里的女子都不会轻易地清醒,就连她当年也是如此。 许是在李沁淋身边久了,杜瑶这才注意到李沁淋的不对劲,转念一想她便什么都知道了。 “李姑娘莫要误会,成王殿下只是因为时辰有些晚了便让我歇在准备好的营帐里。” 听了杜瑶的解释李沁淋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见此杜瑶心道眼前的这女人还真是好哄。 019 受伤 眼见着天色已晚,李沁淋自是不好同杜瑶再说些什么。 “即是天色已晚,我便不好打扰杜姑娘休息,姑娘快些同侍从到营帐去吧。” 李沁淋话说的温柔,杜瑶听着心里也舒服很多。 与李沁淋告别,杜瑶一个人在侍从的带领下来到一处营帐外,这处营帐与军营中的其他营帐有所不同,杜瑶注意到旁的营帐都是十尺宽,唯独她的营帐是五尺。杜瑶本是要同那侍从说些什么的,不过转念一想杜瑶便不再因此事纠结,她本就是外人一个,又有什么权利让吴痕为她安排多么好的营帐?她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自是不会如此计较。 “姑娘早些休息。” “好。” 见侍从离开,杜瑶并没有急着进营帐,她一个人来回走着,思绪也跟着飘到了远处。 今日她来军营,多半是冲着李沁淋的面子,再者她也想借此机会同吴痕套近乎,花弄影说过,吴痕这个人心机重的很,他的心思一般人都无法猜透,更不要提琢磨明白了,在花弄影看来杜瑶论玩心计是玩不过吴痕的。 杜瑶怎么都不会忘记这三年来她为了斜雨楼,为了赫无极所付出的一切。这三年来的点点滴滴早已成为她脑海里不可抹去的一部分,她始终相信她可以做到,可以让恶人得以报应。 月色下,白衣女子漫步在月光下,月光撒下,此时的女子宛若月中仙子。白衣女子许是想的认真,连身后的红色身影的靠近都不知道。 不过,人走路总会是有声响的,你红衣身影的人还未将手伸向杜瑶,杜瑶便一个轻盈的转身将那人的手拨到一旁。 “怎么是你?” 月光下,红衣飘飘,青丝落落,男子剑眉星目,气宇不凡,手中的折扇道出他的身份,见此杜瑶忍不住调侃他。 “听松堂什么时候这么闲了?你不用忙吗?还有,弄影那里你去看过了吗?” 见到冷绝傲,杜瑶便有哭笑不得之感,她依稀记得当初冷绝傲同花弄影私奔的那一幕。那日事情发生的突然,再加之冷绝傲的武艺精湛,以致斜雨楼众人没有人追到他二人。好在最后有去不留出马,去不留用**迷倒了冷绝傲同花弄影,这才将他二人捉回无名山谷。 许是注意到杜瑶眼中的戏弄,冷绝傲无奈地摇摇头,而后说到: “听松堂若是忙我便不会过来了,我刚从弄影那里过来,是弄影让我过来看你的。” 冷绝傲说话时眼睛未曾眨过,见冷绝傲如此样子,杜瑶掩住脸上的笑意,说到: “想来你和弄影……” “圣女还是不要知道那么多为好。” 听到杜瑶不知羞的话,冷绝傲心中一阵无奈,脸上的神色也不是大好。注意到冷绝傲这个样子,杜瑶决定不同他开玩笑了。换句话说冷绝傲现在是花弄影的天,作为花弄影的好友和半个亲人,杜瑶自是不希望花弄影过得辛苦。 “若是没做什么冷公子何必如此遮掩?” 杜瑶一边掩着脸角的的笑意,一边同冷绝傲打趣说到。冷绝傲并没有介意杜瑶说的那么多,那个时候的冷绝傲已经决定要和杜瑶好好聊一聊。 “圣女难道不觉得此处未免有些荒凉,只怕这是吴痕那个贱人刻意命人准备的。” 冷绝傲说这话时用略带挑逗的目光看着杜瑶,见此杜瑶避开了冷绝傲,自顾说到: “若是如此,你还敢明目张胆地过来?” 杜瑶的话不是在怪冷绝傲,冷绝傲却是将杜瑶的话听进心里,不过他并没有介意太多,他自诩自己是大度之人,在他看来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成为他的软肋,只可惜花弄影不幸成为了那个人,就连冷绝傲本人都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是弄影让我过来的,要不然你觉得我会来?” 冷绝傲的话说的干脆,杜瑶的脸色不是很好,冷绝傲对此却是不以为意。冷绝傲就是这样一个人,凡是他所在乎的他可以奋不顾身地去做,若是他不在乎的就是跪下来求他他都不会去帮忙。 “照你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来看我了?” 杜瑶知道冷绝傲多半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她自是不会往心里去,她可不想让自己每天想那么多的事情,她只想完成斜雨楼赋予她的使命。还有听松堂,她欠了听松堂一个大人情,为了还听松堂的这个人情,她不惜付出自己的全部。 见杜瑶有意同自己玩笑,冷绝傲只是笑了笑,他的面色在月光下并无异样,可他有多么地难受没有人知道。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你可不要多想。” 冷绝傲的话有着认错的意味,杜瑶的眉却是没有丝毫的舒展,她从空气中问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她的直觉告诉她冷绝傲受了重伤。 也不管冷绝傲愿不愿意,杜瑶来到冷绝傲身前一把拽起他的胳膊,月光下杜瑶注意到冷绝傲的右胳膊上有一道黑红色的刀痕,并且还有黑血缓缓从中流出。 见此,杜瑶心中便是一惊,她连忙将随身携带的解毒丸拿出,给了冷绝傲一粒,冷绝傲接过杜瑶递来的药丸,一口吞下。 “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杜瑶的话说的咬牙切齿,她没有想到冷绝傲会受伤,她知道冷绝傲对于花弄影而言意味着什么,冷绝傲于花弄影而言便是赫无极于方青兮而言。 注意到杜瑶是真的生气了,冷绝傲也不打算继续瞒着。他指了指周遭的环境,小声说到: “你要和我在这儿相谈吗?” “……” 听到冷绝傲的话,杜瑶深感无奈,她没有搭理冷绝傲,只是自顾地往她的营帐内走。见此吴痕自是跟上敬怡的脚步。 一入营帐,一股檀香的味道传来,闻到这股味道杜瑶同冷绝傲的表情都不是很好。冷绝傲一脸嫌弃地看了眼杜瑶,杜瑶同样回给他一个嫌弃的表情。冷绝傲知道这不会是杜瑶的吩咐,杜瑶自打做了去不留的弟子便不爱接触这些香料,在杜瑶看来,这些都只是那些庸脂俗粉们钟爱的物件,殊不知此时的她正在一点一点地向那些人靠近…… 许是实在不喜欢那个香的味道,冷绝傲决心要拿茶水浇灭焚香,好在一旁的杜瑶眼疾手快拦住了他。 “怎么了,不要和我说你现在后悔了,刚才不是还觉得这香不好闻,难不成你是打算换什么其他的香料吗?” “你身上血腥味那么大,你觉得你可能瞒住所有人吗!” 此时的杜瑶连说话时的语气都有了变化,简直就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从一开始便没瞒着所有人。” 冷绝傲的话说的坚定,见此杜瑶也不好说些太过激的话,她可不想断了冷绝傲的心思。 许是注意到杜瑶的表情不是很好,冷绝傲心知此事是自己身上的问题。 “我也没说你在瞒着所有人啊?” 杜瑶的话明显有着要戏弄冷绝傲的意思,见此冷绝傲恢复了先前的平静。冷绝傲的心里承受能力一直以来都是那么强悍,他知道杜瑶没有那个本事和他磨叽什么,把话都说开了也就是了。 “你只告诉我一句话,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杜瑶边说话,便用剪刀剪开冷绝傲右胳膊上的衣料,剪刀将衣料见开的一瞬间,杜瑶倒吸一口凉气。 她所猜不错的话冷绝傲胳膊上的刀痕是利刃所致,而且利刃在刺向冷绝傲之前抹了剧毒。杜瑶很想知道究竟是谁要致冷绝傲于死地,花弄影知晓此事吗? 眼见着杜瑶娴熟地为自己包扎伤口,冷绝傲自知此事无法瞒住。 “听松堂命我刺杀成王。” 冷绝傲话说的平静的再不能平静,可是杜瑶听到他的话手中的 纱布险些掉在地上。 听松堂会派冷绝傲刺杀吴痕她并不惊讶,她所惊讶的是斜雨楼最开始不遵守她的约定执意来找吴痕的麻烦,她本以为听松堂是讲究诚信的组织,她没有想到听松堂也有徇私舞弊的时候,今日一事当真令她刮目相看。 “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此时的杜瑶并不打算追究那么多,她只是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觉得有谁会对此事如此敏感?” 冷绝傲不好将话说的太过直白,起码他不会将人名告诉给杜瑶,毕竟他也是需要有自己的生活圈子,杜瑶不是花弄影,也没有花弄影那个圈人的本事。 见冷绝傲如此反问自己,杜瑶先是一愣,随后说到: “我不觉得这件事会是她说的。” 此时的杜瑶决定暂且将此事放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更何况身边都还是小女生。 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杜瑶也不打算顾冷绝傲的死活了。她甩开冷绝傲的胳膊,也不顾冷绝傲会不会觉得痛,杜瑶直接拿起桌案上的那些药。 见此冷绝傲自是有些着急,伤口包扎到一半杜瑶便要离开,他知道她的脾气不好,但是他没有想到杜瑶犯起病来那么地吓人。 020 目的 “杜瑶,你这个人怎么这个样子啊!” 见杜瑶耍性子,冷绝傲自是没有丝毫办法,他总不能逼着杜瑶为他包扎伤口吧?在花弄影那里,杜瑶是她的主子,他不会就这么让花弄影为难的。再者听松堂将杜瑶视为半个主子,他也不好对杜瑶如何。 见到冷绝傲无可奈何的样子,杜瑶便没有先前那么计较了,不管怎么说今日冷绝傲并未得手,否则她不敢保证自己会如何。 “这药给你,你拿着药赶紧离开。” 冷绝傲会受伤,那便是与吴痕的人厮杀到一起,想来吴痕那边定是会派人严查,杜瑶不能保证冷绝傲在她这里会安全,现在连她在这里都没有办法得到什么保障,她什么都做不了。 许是知晓杜瑶的为难之处,冷绝傲也没有要留下来的意思,他不想让杜瑶为难,他觉得杜瑶一个人在吴痕这里本就是要处处小心,若是因为他杜瑶暴露那便是得不偿失的事情,冷绝傲还没有那么傻。 拿起杜瑶递给他的药瓶,冷绝傲转身便要离开。见此杜瑶嘱咐到。 “弄影那里你帮我告诉她,她的提议我接受了,让她在斜雨楼安心等我的消息。” 杜瑶说这话时的神色十分认真,冷绝傲知道她是想明白了,便点头答应她。 “你放心,你的话我会转达给弄影的。” “嗯。” 见杜瑶吩咐完,冷绝傲也不做停留,转身离开了杜瑶的营帐。 第二日一早,杜瑶早早地便只身一人在军营里走着。军营里的士兵都知道杜瑶是神医去不留的弟子,因此他们对杜瑶的态度十分好,杜瑶眼见着心里也跟着高兴,起码能够舒心一些。 李沁淋从吴痕营帐中出来时便注意到不远处杜瑶的身影,此时的杜瑶换上了李沁淋为她精心准备的衣裙。来到杜瑶身前,李沁淋注意到杜瑶在衣裙的映衬下越发地美丽,见此李沁淋难免有些后悔。 她本以为杜瑶之所以不穿这种略女儿家的衣裙是因为她穿上不见得会好看,可是她没有想到杜瑶是个美人胚子,怎么穿都好看,若是能够精心打扮一番,必定会成为众人所在的焦点,那么杜瑶便不会担心自己嫁不出去了,对她动心的人定是会有很多。 见到李沁淋,杜瑶对她点了点头,她可是注意到李沁淋今日的气色很好,一想到她是刚刚从吴痕的营帐里出来,杜瑶便什么都明白了。 “李姑娘今日的气色不错,想来昨夜睡的可是安稳?” 冷不丁地被杜瑶这么一问,李沁淋还真的有些尴尬,一想起昨夜她同吴痕在一起的点星片段,她便羞得要命,还好杜瑶没有逼问她。 “还、还好。” 李沁淋磕磕绊绊地说出这两个字,杜瑶的神色十分平静,好像对男女之事见怪不怪的她在这方面从未在乎过,也许是从未在意过。 “李姑娘还没吃早饭吧?” 杜瑶可是注意到李沁淋的眼角还残留着尚未睡醒的痕迹,她猜测李沁淋还未用早饭。 “嗯,是啊,想来杜姑娘也没有吃吧。” “嗯。” 见李沁淋如此问,杜瑶自是回答,她正好打算找个机会和李沁淋好好聊一聊,起码她要让李沁淋知晓她的立场,她要让李沁淋与她真心地交朋友,而不是为了目的接近她。 二人的早饭是在李沁淋的营帐里吃的,杜瑶注意到李沁淋的营帐同自己的大小没差多少,见此杜瑶的食欲也跟着好了许多。 “杜姑娘,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李沁淋眼见着杜瑶动过几筷子,她本以为杜瑶是在不喜欢军营里的吃食,她却不知道杜瑶早上从来不吃那么多。 见李沁淋一本正经的样子,杜瑶自是不好说什么,她看得出来李沁淋要给她下套,只是她正好想借着这个机会与李沁淋好好切磋一番。 “李姑娘莫要如此,有什么便说什么吧。” 眼看着杜瑶如此痛快,李沁淋心中悬着的大石头可算是着了地,她以为杜瑶是那种难伺候的主,当然她不否决自己不是出于主观臆断。当她从杜瑶方才眼眸里的光看到了真诚,她便知道是她之前小肚鸡肠来着,杜瑶根本和她就某事争吵的意思。 “杜姑娘,我家王爷对杜姑娘十分欣赏,不知杜姑娘能否赏这个脸?” 李沁淋说这话时态度、语气十分良好,端正,就连杜瑶都差点立即答应了李沁淋的要求。 “这……” 见杜瑶这番模样,李沁淋自是不好把话说的太难听。 “杜姑娘可是有什么好顾虑的,姑娘但说无妨。” 见着李沁淋如此对自己,杜瑶的心里没有什么感动,这也怨不得她,要怪也得怪她甚少将时间浪费在人际关系上,自是不知道此时的李沁淋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也不会明白李沁淋的想法,更不要说是以一个客人的身份去回答。 “其实我也没什么好顾虑的,只是师父一直教导我,不希望我会和官家纠缠在一起。” 杜瑶的话令李沁淋略有不适,可是杜瑶的话说的十分在理,李沁淋没有权利教她如何,只是少不了唠叨。 “冒昧问一下,神医不愿意让姑娘参与官家的事究竟是意欲何为?” 对于去不留,李沁淋保持沉默的态度,她依旧记得几年前她和去不留有过一段不小的争吵,最后吴痕将错处完完全全推到黄思婷那里。 见李沁淋如此执着,杜瑶也不想瞒着了,现在大家只是知道叶灵吐很开心嘞。 “师父在早些年同官家有过过节,不过好在师父没有耿耿于怀在意那么多,只是不让其弟子与官府有太多的牵扯,想来是不会有什么的。” 杜瑶的话一如往常般平静,李沁淋听着却是有着一丝担心。杜瑶话里也说了自己的师父同官家有过过节,作为神医去不留的得意门生,杜瑶自是会听去不留的话,如此看来吴痕吩咐自己的事八成是要泡汤了。 想到此处李沁淋的脸色渐渐平静,杜瑶猜测李沁淋自己是在纠缠。 得知此事后李沁淋决定继续同杜瑶好好聊一聊,不管怎么说杜瑶都是明事理的,想来不会有太多的小情绪。 “那不知杜姑娘对此事作何感想?” 说实在的,杜瑶现在根本就不知道李沁淋把她叫到这里用早饭是为了什么,她总觉得李沁淋来者不善,却又说不出来是哪里出了问题。 “无感想。” 对于去不留所说的那些忌讳的事情,杜瑶从未放在过心上,这一次的确是如此。 眼见着杜瑶的神色变得冰冷,李沁淋主动离开了饭桌,说到: “杜姑娘,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在我看来王爷他是真心想将你收入麾下的,这个时候如果不能早些做出决定只怕会耽误所有人的事,沁淋在这里求你了,你好好考虑一下待在王爷身边做他的御用军医。” 李沁淋的意图十分明显,杜瑶也不好现在就此做出答复,她想给自己一个缓冲期,起码现在她还没想好要不要纠结。。。 “李姑娘,这件事情我一时半会还无法决定。” 见杜瑶的话说的如此直白,李沁淋的脸色愈发地不好,见此杜瑶安慰她说到: “你身体的状况不是很好,你用不着说这些的,至于合作一事我会和你说的。” 杜瑶将话说出后特意注意到李沁淋的表情,她看得出来李沁淋有些心动了。 “那既然如此,我便派人等一会儿送杜姑娘回去。” 得知杜瑶的心意后,李沁淋便没有要和她继续说下去的必要。要不然李沁淋对杜瑶的敌意就不少,怪只能怪吴痕平日里对杜瑶格外照顾,李沁淋那里难免会心生醋意,要知道吃了醋的女人向来是最可怕的。 见李沁淋要放自己离开,杜瑶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见此李沁淋的脸色又发生了些许变化。杜瑶给她带来的危机意识越发地强烈,她甚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她很害怕她自己会觊觎杜瑶的美色,然后趁着夜黑风高将杜瑶扼杀。 “那便麻烦李姑娘了。” 李沁淋会急着撵杜瑶离开是杜瑶先前预料的到的,她就知道李沁淋会沉不住气,她本是打算同李沁淋好好聊上一次,只是她自知身体不允许,无奈之下不好同李沁淋在此发生争执。 迎上杜瑶真诚的眼眸,李沁淋无端有一种愧疚感,她说不出来为什么会这个样子,但是她总觉得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对让杜瑶起了什么反应,不过她记得自己并没有同杜瑶太过亲近,她本不该如此的。 就在杜瑶准备离开时,吴痕那里派人前来告知李沁淋,吴痕命李沁淋将杜瑶带到自己那里,吴痕还特意嘱咐李沁淋莫要让杜瑶难受。 得知吴痕的吩咐,李沁淋的情绪十分不好,她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想让一旁的杜瑶看出什么破绽。她知道作为大夫杜瑶是有这种本事的,她实在是不想将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出来。 021 答应 杜瑶同李沁淋来到吴痕的营帐时正好赶上吴痕在用早饭。见吴痕的面前只有一碗米粥,几个馒头和几碟咸菜,李沁淋同杜瑶都有着不小的惊讶。 李沁淋看着吴痕在那里吃的津津有味心中甚是不解,她记得吴痕平日里最不爱喝的便是米粥和咸菜,今日他的举动让她有些看不明白。 杜瑶见到吴痕如此清淡的早饭也免不了吃惊,她昨日那句话只是无心的,她没有想到吴痕会让人将早饭弄得很是清淡。吴痕会按照她的心意做事,当真是她没有想到的。 “王爷……” 李沁淋不愿让吴痕过得如此清苦,她来到吴痕跟前想要从吴痕手里抢回木筷,吴痕拦住她,说到: “难得本王今日想换个口味,侧妃还是莫要扫了本王的兴致。” 吴痕的话说的认真,李沁淋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她看着吴痕手中的木筷,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以为他会凡事能顾虑到她,她不奢求她在他心中的分量,只求他不让她难堪。只是就连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在他那里都是很难以实现的。 “臣妾知错了。” 讪讪地说出这句话,李沁淋向后退了几步,吴痕见此并没有说些什么。 听到李沁淋同吴痕的对话,又看到他二人的神色,一旁的杜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在她看来李沁淋待吴痕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处,倒是吴痕对李沁淋显得较为冷淡一些。有些事情不是说几句就能解决问题的,吴痕不能只靠她的几句话就改变对李沁淋的感情,李沁淋也不会因为她的几句话就放弃吴痕。情爱一事本就玄妙,其中真意杜瑶尚未悟透,又怎会管旁人的事? 注意到杜瑶的神色恍惚,吴痕猜到杜瑶的心思没在他这里,于是开口说到: “杜姑娘可是要同本王用早膳?” 吴痕满带善意地看向杜瑶,迎上吴痕的目光,杜瑶一时间变得很不自在,她看向李沁淋那里,注意到李沁淋的脸色十分不好,她想要开口解释,李沁淋却是快她一步。 “王爷,杜姑娘在臣妾那里用过早膳了。” “如此甚好,那便麻烦爱妃了。” 得知杜瑶已用过早膳,吴痕心里难免会有小小的失落,他以为他能和她一起用早膳,却不曾想老天爷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 吴痕与李沁淋的对话令杜瑶有些语塞,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这两人看似恩爱有加,背地里是什么样子谁都不知道,或许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他们对彼此而言的价值是什么,一辈子何谈容易? 许是注意到吴痕眼中的不耐烦,李沁淋自知不好留在营帐内,只好出言告辞。 “王爷,臣妾那里还有事便先过去了。” 言罢,李沁淋不顾营帐里二人的神情,转身离开了营帐。离开营帐的一瞬间,李沁淋还不忘给一旁的杜瑶一记眼神,她的眼神是想告诉杜瑶莫要放肆,否则她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李沁淋离开后,杜瑶心里松了一口气,方才当她见到李沁淋对她使得那一记白眼时心里不是很舒服,她知道李沁淋是在警告自己,但是她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惹是生非的人。 见李沁淋离开,桌前的吴痕将木筷安置在一旁,抬起头对眼前的杜瑶说: “杜姑娘不是觉得本王平日里的饮食太过奢靡,今日本王便让人准备这米粥和咸菜。” “成王殿下,杜某昨日的话还望殿下莫要介意,杜某不是那个意思。” “是不是那个意思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杜姑娘又有什么可说的?” 吴痕故意将话说的暧昧,见此杜瑶却是没有搭理他,自顾说着: “成王殿下是觉得杜某的话不对大可不听杜某的,殿下既然能够吃的下去米粥和咸菜,想来殿下不是那种冥顽不灵之人。” 杜瑶的话一字一句说到吴痕的心里,为此吴痕甚是生气,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有人如此同他说话,最重要的是这个人还是女人。翽鸷等级制度向来森严,吴痕会有此等想法也是可以理解的。 吴痕的脸色渐渐变得不好,他身上的戾气越发地明显,杜瑶已是注意到吴痕的不对劲。见此,杜瑶心里难免会有些许无措。毕竟,吴痕在她面前从来没有这个样子过。 “杜瑶,你真的觉得本王奈何不了你吗!” 吴痕略显严厉的语气让营帐内的氛围变得愈发地怪异,见此杜瑶却是面无表情。 见着杜瑶这副样子,吴痕愈发生气,他在气杜瑶根本就不拿他当一回事,哪怕是他在生气的时候。 吴痕恶狠狠的目光在杜瑶的身上游走,杜瑶却是依旧毫不在意。见此,吴痕彻底怒了。 “杜瑶,你是真的觉得本王不会把你怎么样!” “杜某自知没做什么惹恼殿下的事,殿下又何必如此生气?肝火过旺对身体是有很大的损害的,殿下可要注意些。” “……” 杜瑶的话一鸣惊人,对此吴痕十分无语。 见吴痕的脸色不再那么难看,杜瑶心里松了一口气。其实方才的她是故意不理会吴痕的,那句一鸣惊人的话也是她事先就酝酿好的,为的就是可以躲过吴痕的追究。 “本王的提议不知杜姑娘考虑的如何了?” “成王殿下问的是军医的事?” “正是。” 见杜瑶知晓此事,吴痕对此还是蛮舒心的,李沁淋的办事效率从未令他失望过,这也是他会如此器重她的原因。 见吴痕有意问自己,杜瑶那里不好不回答,她先前已是答应花弄影会按计划行事,如此她便要答应吴痕的要求。 “成王殿下,不是杜某不愿意为国家出力,只是师父那里不好交代,殿下总不能让杜某背叛师门吧?” “去不留与朝廷从未结过什么深仇大恨,杜姑娘又何必如此执着呢?或许去不留他老人家得知杜姑娘的决定会为杜姑娘感到骄傲呢。” 吴痕能够说出哄人的话多半也是希望杜瑶能够答应他的条件,在他看来他开出的条件足够的诱人,他觉得她没有理由拒绝他,只要去不留那里点头,杜瑶便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这……” 杜瑶早就看出吴痕话里的阴谋,她要的便是这个效果,只要吴痕再三请她留下来,她便会答应。这样既能让吴痕觉得她是看在他的面子上答应了他的要求,也能让所有人知道她是被成王殿下请来的军医,日后在军营开展工作也能方便一些。 注意到杜瑶再三犹豫,吴痕难免会有些不耐烦,他再一次说到: “杜姑娘可是有什么其他的顾虑?” 在吴痕看来,杜瑶迟迟犹豫要不要答应他的邀请这件事多半是因为杜瑶的个人原因。虽说这几日的相处并不能让吴痕对她有足够的了解,但吴痕看得出来杜瑶是心高气傲之人,那种人往往谁的话都不听,他们只听自己的心,按着心中所想去做每一件事。 “成王殿下,杜某没什么不愿意的,若说哪里不愿意,杜某希望能够做全军的军医,而不是成王殿下的军医。” 杜瑶说出这句话时一脸的真诚,见此吴痕自是相信了她的说辞,丝毫没有怀疑到她说的话会是假的。 “好,本王答应你,这样杜姑娘可否答应本王?” 听到杜瑶的顾虑,吴痕自是要尽力解除杜瑶的顾虑,眼见着好的苗子就要成为自己的人,吴痕自会舍弃血本。 “好。” 事情发展到这个时候杜瑶也不打算再继续推脱下去,她不希望吴痕会因为此事对她失去耐心,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打入敌人的内部,所以,她不会那么傻地去做有损利益的事。 见杜瑶爽快地答应,吴痕脸上的笑容愈发地明显,杜瑶心里虽不是很高兴,面部表情上还是有些许高兴的。 “既然杜姑娘答应本王的请求,不知杜姑娘什么时候出发?” “你是在等我吗?” 听到吴痕的话杜瑶险些有些失神,她没有想到吴痕会因为她的作息安排等她带兵出发。吴痕此举无疑是要将杜瑶带到风口浪尖上,杜瑶心中有数也不愿与他过多计较。 被杜瑶这么一问,很显然吴痕的神色稍微有一些迟疑,杜瑶自是注意到他的样子,心道这个成王殿下可是大不如从前了。从前的吴痕不会因为这一点的小事就变得迟疑,可是现在的吴痕想的事情越发地多了,办的事情却是越发地少了。 没有人知道吴痕这样是因为什么,或许这就是有野心的人会经历的事。 “本王是在等陆家村的鼠疫彻底结束。” 吴痕没有将军队延缓出兵的事怪到杜瑶身上,见此杜瑶打心底里感谢他,只不过她始终无法过去的那个坎依旧没有过去,当她面对吴痕时依旧无法释怀吴痕当年的所作所为,他做的那些事总会封口众多,但那也免不了流传的事实,事实便是如此,就这一点杜瑶不可能以一颗诚心待他。 022 嘱咐 “想来陆家村一事不日便会结束。” “如此甚好。” 见杜瑶同意做军医,吴痕心情大好。只要杜瑶能够同意来到他的军队里,他便有方法让杜瑶归顺自己,任自己所用。 因为,他不相信抓不到杜瑶的把柄,他始终觉得杜瑶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 陆家村的事在各方的努力下总算是告一段落,杜瑶也顺利地将陆清带在自己身边,从现在开始陆清便是她答应的徒弟了。 晨起,天空中才刚刚泛起鱼肚白。官道上便响起了错落的马蹄声和队列整齐的步伐声,朝阳升起的那一刻,光亮打在高马上的人的身上,那银制的盔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直叫人移不开眼。 杜瑶坐在马上看着身旁的吴痕,今日的吴痕可谓是英姿飒爽,先前他派出的军队取得了绝对性的胜利,他这个做统领的自当是十分高兴。虽说他这个统领没起什么决定性的作用,但是这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军队,于情于理这都会是他的功劳。 许是注意到一旁的杜瑶在看着自己,吴痕露出难得的微笑,见此杜瑶心中一惊,她当真不知该如何面对吴痕这突如其来的微笑。 杜瑶将目光瞥到一边,吴痕却是没有把她的举动当做一回事,自顾说到: “你方才在看什么?” 吴痕的声音不大,却是字字听到杜瑶耳中,杜瑶迎上他的眼眸,平静地说到: “成王殿下觉得杜某是在看什么?” 被杜瑶反问,吴痕先是一愣,随后笑着说到: “本王以为杜姑娘是看上了本王的美色。” “成王殿下何出此言?杜某并不觉得殿下哪里美,至于美色,似乎殿下毫无美色可言。” 杜瑶的话说的够直接并且直白,为此吴痕的脸色不大好,毕竟身旁的下属都在,杜瑶这么不给他面子,他怎么可能高兴的起来? 注意到吴痕和周遭士兵的脸色,杜瑶自知不好如此言语,不管怎么样她都该顾虑吴痕的感受,就这么当着下属的面和他开玩笑,这似乎有些不大好。 “殿下,其实你……” “秦啸,让部队全速前进。” 吴痕毫不留情地打断杜瑶的话,看他的样子明显是不想和杜瑶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既然他不想听,杜瑶自是不愿意说。 到了晚上,吴痕吩咐军队驻扎在官道不远处的地方,杜瑶的营帐离他的很近,吴痕没少请杜瑶到他的营帐叙旧,这一来二去的难免会有风言风语传出。 从吴痕那里出来,杜瑶一个人走在军营里。她平日里最喜欢的便是一个人走着,她一直觉得人只有在停不下来的时候才能想明白许多的事情,因此她总是在走路的时候想着事情。 没走几步远,杜瑶便听到几个士兵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看他们的样子年岁不是很大,想来在吴痕的军队里没待多长时间。 几名士兵聚在一起聊着什么,见此杜瑶轻声地凑到他们跟前,将他们所言句句听在心里。 “哎,你们知道吗?咱们吴疫领回来的这个军医,那可是了不得的人物。” “一个丫头片子能有什么本事啊,整天弄出一副别人都欠她钱似的表情,不知道的还真把她当能耐人看了!” “你这话还真是说错了,我那天无意间从秦啸那里听到这个杜大夫是神医去不留的弟子,她的本事可是一般人都无法赶超的。” “就是这个呀!这事我们早就知道了,陆家村的鼠疫便是杜大夫医治好了的。” “哎,这个杜大夫整个人看起来不是多么地和善,今天她还同王爷顶嘴了呢,不过看王爷的样子是没有要责怪她的意思。李侧妃可是从来没有过这种待遇的,也不知这个杜姑娘葫芦里究竟卖着什么药。” “谁知道呢,主子们的事咱们这些做下属的自是不好问些什么。” “不过你们注意到没有,这个杜姑娘长得可不是一般的漂亮,有好几次我都在仔细地观察她,她绝对是超凡脱俗的角色女子。” “就死再超凡脱俗这人也不可能是咱们其中谁的媳妇,你那么在意这个干什么?别弄得跟个老娘们似的,竟说那些没有用的。” “哎,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 “老子怎么样了!老子说的不对吗!” “你……” 就在这几名士兵聊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在杜瑶不远处的秦啸注意到杜瑶的身影,见此他来到杜瑶身旁,自是注意到那几名士兵,也听到他们说的话。为此,秦啸的脸色十分不好。 “你们在干什么?” 最开始听到士兵们的议论她,秦啸便打算给他们一个长记性的机会。要不然这些人根本就无法留在吴痕的军营里,吴痕的军营里,最不缺的便是士兵。他和吴痕一样,不希望这些年轻的生命因为平时的疏忽断送了性命,那样是很不值得的。 几名士兵听到身后的声音心中顿时一惊,他们纷纷回头看着来人,他们从方才的声音中断定这声音是出自秦啸之口,见此他只能认命呀。 “秦官家,杜姑娘。” 见事情败露,那几名士兵对此也不好多言辩解,有些事情只能起到越描越黑的作用。 “你们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同秦官家也就是刚刚来。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这才如此紧张?” 杜瑶在说这话时还不忘看着那几名嘴碎的士兵,她想让他们知道现实的残酷性。 杜瑶话的矛头没有指向任何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和那几名士兵有着一定的联系。 几名士兵听到杜瑶和秦啸的话只怕是脸色有些不大好,他们可不相信杜瑶说的话,毕竟杜瑶是吴痕特指的军医,在多数的场合上他们还得继续阿谀奉承她,好在杜瑶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 “秦官家,我……” “什么都不要说了,赶紧回教室吧。” 许是注意到那几名士兵有要辩解的意思,杜瑶心一软便要从轻处理,为此秦啸却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这些人。 想着这件事,他便说到: “你们几个是不是觉得现在没有人可以不管你们了!是不是你们在这儿可以为所欲为了!亦或是说你们觉得自己很有本事,可以活着从战场上回来。” 秦啸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十分的平静,有些话他不想当着杜瑶的面对自己的士兵说话。 许是注意到秦啸脸上的不自然,杜瑶猜到他是有些话不好在她面前说。见此她只好想办法避开,除此之外她什么都做不了。 “秦啸,我那里还有事,得回去了。” “用不用派个人送你回营帐?” 见杜瑶要回营帐,秦啸自是不好再逼迫她什么,毕竟先前不是没发生过。 “不用了。” 面对秦啸的热情,杜瑶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待他。虽说他的这种热情多半是看在吴痕的面子上,但其初衷无一不是为了她好,她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 杜瑶离开后,秦啸看着眼前几名士兵,气便是不打一处来,他很想就揍几个人一顿,以解他的心头之恨。 他没有想到过他的人会当着杜瑶的面说杜瑶的不是,虽说他对杜瑶也不是有多么地喜欢,甚至秦啸看不上杜瑶的所作所为,但有些事情不单是要在面子上过得起,里子也不能耽误。 “你们几个看看你们做的好事!” 眼见着身边的下属一个个的办事从不考虑后果,秦啸那里也是无语…… 见秦啸发怒,那几名士兵立刻变得老实起来,秦啸在军营里治人的方法多的数不胜数,他们谁都不希望自己成为挨收拾的那个人,杀鸡儆猴的戏码他们绝地不要参与。 “请秦官家放心,我们不会了。” 许是见着这几人认错的态度较为认真,秦啸的脸色也跟着好起来,其实他是真的不愿意去为难旁人,在他看来他只是吴痕身边的得力助手之一,他没有多大的本事,他之所以能够在吴痕身边这么多年来无非是仗着有多年一起长大的情分在。 “你们知道就好,你们要记住,谁都不要轻易招惹杜瑶。” 秦啸话说的严肃,几名士兵越发地老实,见此秦啸露出笑容,说到: “下一次在有这种瞎议论的事,就休怪我对你们不客气啦!” 秦啸的语气不容置疑,为此几名士兵心中少不了些许紧张,见此秦啸说到: “你们都去忙吧。” 秦啸在说这话时的语气十分平静,几名士兵自是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们谁都不敢当着他的面把话说明白。 “好了,你们继续巡逻,我还有事。” 言罢,秦啸不顾几名士兵脸上的神色如何,转身径直离开。其实她会选择回家多半是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大的事,想来她是不会委屈了自己的身体的。 嘱咐过几名士兵后秦啸一个人来到李沁淋的营帐,他知道今日的李沁淋心情不是很好,吴痕待杜瑶如此亲近,李沁淋看着心里自然不会好受。 023 情意 秦啸来到李沁淋的营帐时李沁淋正在一个人在营帐里喝着闷酒,见李沁淋如此颓废的样子,秦啸心里也跟着不是滋味。 这些年来李沁淋待在吴痕身边为吴痕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在他看来,李沁淋为吴痕所做的这些在吴痕看来只是下属应该做的,可李沁淋却不是如此认为。她以为她嫁给了吴痕,就意味着得到了整个世界,她将吴痕视为自己的天,殊不知在吴痕那里,她只是他的得力下属,哪怕他与她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许是注意到有人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李沁淋抬起眼眸,看到了秦啸。 “你怎么来了?” 李沁淋的语气淡淡的,秦啸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她却是一直在努力避开秦啸的目光。有些事情不是一句两句话能够说清的,也不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能够弄明白的,她同秦啸之前的恩恩怨怨,只能说是天意弄人,她对他毫无知觉,或许这是一件好事。 见李沁淋故意躲着自己,秦啸心里纵使不好受,表面上却还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王爷让我来看看你。” 秦啸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他不想让李沁淋看出端倪,他同李沁淋相识多年,李沁淋对他的了解不只是一星半点,他很怕看到李沁淋知道这不是出自吴痕本意时落寞的神情。 “秦啸,这真的是王爷的意思?” 注意到秦啸眼眸的闪烁,李沁淋自嘲地笑了笑。心道吴痕此时正忙着同杜瑶培养感情,这会儿子只怕是早就将她忘到脑后了,秦啸回来看她根本就不是吴痕的什么意思,若是吴痕有意派人来安慰她,那个人也绝对不会是秦啸,毕竟秦啸对她的意思早已是昭然若揭,吴痕不会不知道,以吴痕的性格隐忍至今日已实属不易。 吴痕的女人他可以不爱、不想、不念、不碰,但他绝对不会让其他的男子觊觎他的女人的美色,哪怕那女人只是挂名的夫人,碍于面子他也会极力护住他的女人。 男人的对权利的向往的意识永远是那么地强烈,像吴痕这样的皇亲贵戚自是如此。他得不到的,也休想让旁人得到,他得到的,旁人连想都不能想一下。 听到李沁淋的质疑,秦啸的脸色有些不大好,他想开口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想给她一个拥抱,却发觉他早已失去了拥抱她的机会。当初他为了她的那句“非吴痕不嫁”放弃了娶她的机会,如今他对她而言已是形同陌路,他又有什么权利如此做呢? “沁淋,我……” 情到深处,秦啸自是无法自拔,他不止一次警告自己离李沁淋远一些,但他发现他已是离不开她,他的脑海里始终萦绕着她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闪现着她的一颦一笑。他知道他中毒已深,这辈子只怕是永无治愈的机会。 看着眼前白衣若素的女子,秦啸忽然有一种错觉,仿佛回到了五年前,回到了那个隆冬的时节,回到了和李沁淋一同出任务的开心时光。 那时吴痕的心里只有李沁涵一个,那时他的心里渐渐有了她,他以为她会同自己一样有着深爱的人,的确,她有,只是那人,永远不会是他。 秦啸不明白吴痕究竟有什么,能够让那么多的女人为他着迷,为他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性命。李沁涵是如此,方青兮也是如此,李沁淋就更不用说。吴痕是他的主子,是他侍奉多年的主子,他以为他可以将一切都掩饰的很好,他以为他可以微笑着出现在她的面前,可是后来他知道错了,因为爱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因为爱一个人是无法自拔的,因为爱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 他爱她,所以他会为了她牺牲自己的一切,哪怕是性命,哪怕是前途,他只希望她能活的开心一些,能够不要一个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躲在角落里默默哭泣。他想看到她当年的宛然一笑,他想让她为他一舞。他想就这样在远处默默地看着她,看着她找到属于自己的如意郎君,看着她一天天大起来的肚子,看着她渐渐花白的头发,看着她临终前那一抹仅省的微笑……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若是没什么事你便回去吧,王爷那里恐不好交代。” 见着秦啸眼眸里的温柔,李沁淋故作镇定地说着。她不敢看他,不想看他,也不愿看他。 她不想给他错觉,不想让他再念着她。她以为时间可以磨平一切,可以让他变得理智,至少不会如此冲动地跑来找自己。 注意到李沁淋脸上的神色不是大好,秦啸的眼眸又一次地暗淡了,他默默地来到李沁淋身前,在李沁淋的错愕的神情下一把夺起了她手中的酒坛,手臂用力将李沁淋抬起来。 “你……” “喝这么多酒,王爷若是知道定会说侧妃不懂事,侧妃还是好自为之的好,莫让王爷生气。要不然,属下也不知王爷会如何待侧妃。” 秦啸说这话时的语气十分不对劲,李沁淋自是注意到他的变化,她想问他为什么忽然变成这个样子,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个样子,她不能再让他对她心生幻想。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李沁淋的语气淡淡的,她极力掩饰自己心中的苦涩,她想一个人默默地承担她本该承担的一切,在她心底的执念中,她不希望别人来帮她,哪怕是与她最亲近之人,哪怕是吴痕。她有一颗冷傲的心,她不想让旁人看自己的笑话,她想自己做好一切。 许是太过了解李沁淋,秦啸并不打算继续留在这里,他将酒坛放回原处,转身离开了李沁淋的营帐。 秦啸离开后,营帐内传来阵阵低泣声,待要听清时那声音便消失不见。 # 历时小半个月,三方人马一路集合,吴痕最终所带领的十万人马终于赶到边塞。 作为吴痕钦点的军医,杜瑶在一开始便成为了众人关注的对象,先前在陆家村见到杜瑶医术的士兵自是不会对杜瑶产生丝毫怀疑,他们可是知道杜瑶的本事。可是后集合的兵马并不知道杜瑶的能耐,他们见着杜瑶整日待在吴痕附近,便一直将她当做一个借机攀附亲王的女子。 尤其是其他兵马行军的军医,他们见到一个十七八岁自称是神医去不留的弟子的丫头整日在他们面前晃来晃去的,他们的心里自是不舒服,他们不止一次想过要好好教训她一次,但他们发觉杜瑶是个动武功的,见此他们也不好轻举妄动。 这几日吴痕命杜瑶专心研制他曾听说过的长生不老药,杜瑶没有拒绝他,她也希望吴痕就此堕落下去。长生不老药,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自古以来人才辈出,有多少人争着抢着想得到一个出头的机会,想将这药丸研制出来,只可惜多年来此事从未成功,虽有成功疗效却是不见。 在杜瑶看来,这世上绝对没有什么长生不老药,就是有吴痕也绝对不会有如此机遇得到的。 从医营里出来,杜瑶一个人走在路上一言不发,方才在医营里那些所谓的资质高深的老军医话里话外地说了不少,她自是无法明白那些人话里的意思,她也不想再为这种事情伤脑筋。 “怎么了?” 听到声音,杜瑶只是笑了笑,她就知道赫连琛是不会让她轻易一个人在吴痕这里待着的。 “你怎么还知道来了?” 杜瑶说这话时明显是不大乐意,为此赫连琛的表情甚是怪异,他想要出言解释,话到嘴边有止了口。杜瑶知道那不是他的作风,心道今日赫连琛是又打算弄出什么幺蛾子,想到此处她也失了同赫连琛说话的兴致。 许是注意到杜瑶的脸色不大好,赫连琛来到她身边笑着说到。 “几日不见,咱们杜军医出落得是越发的漂亮了。” 赫连琛话里的语气怎么听着怎么有一种酸酸的味道,杜瑶听着强忍住心里的笑意,说到。 “几日不见,师兄还似从前那般贫嘴,也不知师父那里是不是太惯着你。” 杜瑶说话毫不留情面,在赫连琛面前她向来如此,对此赫连琛深感无奈。 这些天杜瑶在吴痕这里的事他一件不差地从探子那里得到的一手情报,他知道杜瑶一个人潜伏在吴痕身边多有不便,也知道那些军医是如何待她的,他知道杜瑶是不会委屈自己半分的,只是在有些事情上杜瑶还是要能忍则忍。 “这几日过得如何?” “怎么?莫不是师兄身边的探子不管用了吧!” 杜瑶故意挑起她和赫连琛之间的话茬,她并不知道赫连琛今日来见她一面是冒着多大的风险。 “在师妹看来师兄我就只有找探子的本事了?” “要不然呢?师兄可不要拿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来哄我,这些雕虫小技在本小姐面前真的算不了什么。” 024 不服 杜瑶的自信在赫连琛看来实属是在胡闹了,他不会去和杜瑶计较,他知道杜瑶是在同他开玩笑。 “我的确是知道你的近况,我问你只是在关心你。” “师兄的关心我可是受用不起。” 杜瑶说这话时连看都不看赫连琛一眼,在她看来她同他之间根本就没有关心可言,倘若她不是斜雨楼的圣女,赫连琛绝对不会对她如此用心。 许是注意到杜瑶的表情不大对劲,赫连琛也不打算继续卖关子,他知道如今的杜瑶有些看不上他,可那又有什么办法,他总不能幻想着改变杜瑶对他的看法。换言之,杜瑶对他已是积怨已深,无论他如何在她面前讨好她,她都不会领他的情,只因她恨他,只因他让她失去了挚爱。 “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师父让我转告你,放手去做,他是不会计较那么多的,你既然已经选择了帮助朝廷,那么无名山谷你便可永远不回,师父他老人家已将你逐出山谷。” 听到赫连琛的话,杜瑶的内心十分平静,她根本就不把去不留的话当做一回事,那个老头就是那个样子,平日里死倔死倔的,说过的话看似强硬,哪一次都没有拗得过她,她就不相信在她的百般计谋下去不留不会乖乖就犯。 见杜瑶如此平静的神色,赫连琛无奈说到: “这一次师父是认真的。” “师父向来如此。” “你觉得师父会同朝廷有所关联吗?” “师父他那是死板,教条。” 杜瑶并不认同赫连琛的话,她始终觉得去不留可以尝试着同朝廷有所交集,毕竟他是神医,神医本该治病救人的,他把自己关在无名山谷中不谙世事,那样对己对人都是不好的行为。 见着杜瑶依旧强硬,赫连琛不打算同她因为这件事继续说着。 “话我已经传达到,要是没什么事我便回去了。” “今日是你执意要来的,不是我请你来的。” 杜瑶丝毫不留情面地撅了赫连琛,见此赫连琛并无他言。 赫连琛离开后,杜瑶陷入了短暂的沉思。赫连琛的话她并不是没有听在心里,她方才之所以会弄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是不希望赫连琛因此笑话她,更多的应该是担心她。这三年来周围人对她的关心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她一直在麻痹自己,将自己关在只属于自己的狭小空间,她看不到身边的人对她的好,她的心里除了仇恨再无其他。 如今她已不再是当年的那种心态,她想要过好每一天,不想对生活留有遗憾。她想尝试着不去怪任何人,也包括她自己,但是她发现自己做不到。 去不留之所以会所出那样的话多半是想警告她她的决定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去不留想要最后挽留她一次,只是她的态度过于坚决,没有人能挽留住她。 她既然已经决定要拼尽全力最后一搏,她便要让自己足够强大,强大到别人无法与她抗衡。 从外头回来,杜瑶一入营帐便注意到营帐内的军医看她的神情,她知道那些目光对自己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只是那些目光会让她有些不大自在。 来到案前,杜瑶坐回自己的座位,开始忙着手头上的事情。 其他的军医见到她自打进了营帐便开始忙碌,他们虽不知道杜瑶为何会如此忙碌,可每一次的确是如此。杜瑶总会是一副十分忙碌的样子,有的时候连她自己都说不明白她究竟是怎么了? “杜姑娘这几日蛮忙的。” 见年老的军医有意问及自己,杜瑶自是不敢不回答,要知道老军医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她可是不敢保证会发生些什么。 要知道,自古以来姜都是老的辣。 “也不是有多忙,王爷那里让我准备着军队的事宜。” 杜瑶的话说的简洁明了,见此在场之人也不敢过多说些什么,说多了是为难。 “也是,想来依杜姑娘的身体状况自是解决不了其他的问题。” 胡军医的话令杜瑶心中一惊,杜瑶不是没有听出来那军医话里的意思,只是她不愿意和他一般见识罢了。 她这些日子以来的确是没有同他一般见识,只不过有一种人便是属于阴魂不散的那种,不论你在哪里,他总会在某次恰当的时机出现在你的面前,令你感到不痛快。 “胡军医若是觉得杜某哪里做的不好大可同杜某直说,弄这些拐弯抹角的又是何必呢?” 杜瑶在几经权衡下决定索性与那个胡军医开门见山,换言之她是打算以她个人的名义和整个军医团队结梁子。 杜瑶此话一出,在场几人皆是一惊,他们没有想到这一次杜瑶会如此直截了当地同他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说白了他们都看出来杜瑶是有些不耐烦了,要不然她也不会做如此破罐子破摔的事。 那名被人们称作为“胡军医”的军医在军营里也不是一位善茬,他和李佳桧有一种质的相同处。 “既然杜姑娘如此开门见山,胡某也不好继续藏着掖着。对胡某而言杜姑娘是一个好姑娘,只是很可惜你不会是一个好大夫,只因杜瑶势必会……” “此话怎讲?” 听到胡军医的话,杜瑶的心里顿时好受了许多,她本以为这些军医看她不顺眼只是因为她平日里太过嚣张跋扈了些。 “你的各个方面一直以来都是没的说,只是所有人现在都在对你有所怀疑。” “他们怀疑什么?” 听着胡军医将话说到一半,杜瑶迫不及待地想要答案。 眼见着杜瑶有了知晓真相的心思,胡军医也不打算隐瞒太多。 “想来杜姑娘给朝廷卖命的年头没有在场几人的年头多,王爷对杜姑娘却是极为看中,我们很好奇这究竟是因为什么。” 胡军医没有将话全部说明,他还是保留了一定的实力的,这样也好,省的哪天挨欺负了,手里牌也能保命。 “看来几位军医皆是同胡军医有相同的想法。” 杜瑶说这话时十分平静,一点都看不出来是生了病的人,为此她所付出的努力是别人看不到了。 那几位自是不知道此时杜瑶心中所想,就连杜瑶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做才好。 “那依杜姑娘看来,此事要如何处理?” 此时的胡军医明摆着是要往枪口上撞,见此杜瑶自是不好拦着她。 在杜瑶入军营前一夜,杜凌娘没少在她的耳朵边说教,这个时候她和那几名所为的军医就没什么好吵得了。在她看来医者本就有着一颗善心,只可惜她下山以来人性所在之处无不令她胆颤心寒,她甚至一度不想下山,她觉得人是自私的,在这世上跟本就没有一个人对你如此好的,每个人在利益面前总是会选择舍弃一些东西,有的时候舍弃的越多,得到的越多,舍弃的越少,得到的越少。一个人不懂得在适当的时候拼一把,那他这辈子也算是白活一场。 “胡军医,我杜某是一个性格直率的人,我习惯有什么说什么,毫不忌讳,可能会因此得罪一些人,实在是不好意思。” 杜瑶第一次把话说的低声下气,她本不想如此的,只是因为一些原因她不能够尽快离开,她想要让自己过得舒心一些,那比什么都重要。 “即是如此,不如咱们来一场比赛。” “什么比赛?” 听到胡军医有意举办比赛,杜瑶这边自是不大好拒绝,反正这几日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同行之间好好切磋一下技艺的。 “制药。” 胡军医的话说的干脆,他期待同杜瑶一较高下。在他看来杜瑶绝对是那种身怀绝技却是深藏不留之人,他本是想要给杜瑶一次记性的,他觉得杜瑶总得经历些什么才不会在下一处不满积极。 一听胡军医要和自己炼药,杜瑶心中没有丝毫紧张的意思,在她看来制药对她而言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小事情,她用不着但系的。 “好。” 杜瑶答应的过于痛快,胡军医那里多有不信,他上下打量杜瑶不止一次,为此杜瑶险些6要和他闹不愉快。 二人达成了某种共识,他二人决定找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将药制了,省的那些人一次又一次地诋毁杜瑶,虽说杜瑶不会介意那么多,但那并不代表她就会因此而不介意。 打一开始杜瑶便没有和那些人一争高下的想法,她只是想在吴痕的军营里过着平淡的生活。其实这也怪她,她那日若是听吴痕的话做吴痕的秘书,今日便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了。 杜瑶不想鹤立鸡群,她只是想求得一个安稳的生活。三年前她以为她可以得到那样的生活,她以为她离那种生活已经很近了,但是后开她才渐渐发现自己离那种生活很远很远,远的不切实际,远的无迹可寻…… 有一种生活是人人都向往的,只可惜那是世外桃源,终究不属于人类。人,生来便是懂得生活的动物。 025 比试 这一日,杜瑶同胡军医约在军营的擂台上比试制药。一开始他们是不打算在此处比试的,胡军医那里觉得自己没有把握将杜瑶打败,毕竟杜瑶那里口口声声地说自己是神医去不留的弟子。可奈何吴痕不知从谁那里得知杜瑶要同军营军医比试制药的消息,吴痕决定让他二人在军营擂台上比试。按吴痕的话来说,他也希望看到神医去不留的弟子精彩的表演,他相信杜瑶是不会让他失望的。 吴痕的话向来不容置疑,见此杜瑶同胡军医皆不好说些什么,他们总不好违背了吴痕的意思。 晌午,烈日当空挂起,在军营众人的注目下,杜瑶同胡军医先后走到擂台上。 今日的杜瑶一改往日的风格,她身穿一席墨绿色的曳地长裙,长裙上绣着精致的花纹图案,一头乌发挽成时新的发髻,耳畔的玳瑁耳珰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的晃眼,格外的引人注目。 见到今日杜瑶的装扮,不远处的吴痕眯起了眼睛,他不知道今日的杜瑶为什么会精心打扮一番,他绝对不相信杜瑶是意识到了自己应该为了看起来漂亮一点而精心打扮的,他猜测杜瑶会如此,八成是因为她没有旁的衣裳可以穿了。 注意到不远处的吴痕投来打量的目光,杜瑶这边也是十分的不自在,今日的这件衣裳她本是不想穿的,可奈何李沁淋对威逼利诱、恩威并施,无奈之下她只好答应了李沁淋,让李沁淋负责她的装扮,她以为李沁淋会按照她平时的风格来弄,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李沁淋会将自己打扮成这个样子的。 一旁的秦啸眼见着吴痕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杜瑶的身上,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在替李沁淋感到不值,只是现在的他碍于身份什么都做不了,要不然他定是要治治这个负心汉。 “王爷,时辰到了,该开始了。” 眼见着日上三竿,秦啸也不打算让吴痕继续在那里盯着杜瑶看,他知道他如此小声提醒吴痕吴痕是不会生气的,不管怎么说他忠心护主了这么多年来,吴痕那里待他同旁人自是不一样,想来吴痕是不会对他多加怪罪的。 “对擂开始!” 吴痕的声音响彻云霄,他的声音预示着比赛正式开始,对此杜瑶同胡军医皆是紧张。 杜瑶那里丝毫不担心自己会输,在她看来身旁的胡军医是不会将自己打败的,毕竟在她的手里可是有着数百张去不留秘制的药方,凭着这些药方,她有完全的把握战胜这个姓胡的军医。 胡军医见着杜瑶满脸自信,有条不紊地处理着药材,他的心里难免会心生紧张,他从杜瑶的手法上看出了些许玄妙,他似乎明白了杜瑶的手法里蕴含着的意义,他突然间觉得杜瑶的医术比自己强了好多,起码在挑选药材上杜瑶是胜了他一筹。 身旁的几名军医皆发现了杜瑶选药的手法独特,他们虽搞不懂杜瑶的手法是什么,但是他们依旧不大相信一个小丫头会制出多么好的药丸来。 药炉就摆在各自的面前,杜瑶将挑选好的药材分类整理后一股脑地扔进炉内,见此,众人皆有不解,一旁的胡军医注意到她的举动差点没有笑出声来。在翽鸷国没有任何一个大夫会如此制药,想来眼前的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是也没有很么真本事。 想到此处,胡军医少了些许的紧张,他小心翼翼地将挑选好的药材缓慢倒入药炉中,胡军医的做法得到吴痕的点头称赞。见胡军医制药如此有调理章法,吴痕难免会替杜瑶感到担心,让他二人在擂台上比试的可是他,让杜瑶入军营当军医的也是他,他可不能让杜瑶就这么毁了他在众人面前的形象,毕竟杜瑶是他麾下的人,杜瑶若是变得不招人待见他也不会跟着好到哪里去。 “秦啸。” “王爷,有什么吩咐?” 一旁的秦啸早就注意到自家王爷的脸色有些不大好,方才他在看到胡军医制药技艺后便特意看了一眼吴痕,他想要知道吴痕那时的神情是什么,他想要看到吴痕落寞的神情,只可惜他什么都没有看到,他以为他自己足够了解自家王爷,却是忽略了一点,倘若吴痕是那种任人摆布的人,他便不会有那一统江山的野心。 “你去助杜瑶一臂之力。” “王爷,这恐怕是有些不大好吧?” 听到吴痕的吩咐,秦啸不免有些担心吴痕,他倒不是担心吴痕会因此受到关注,他是在担心吴痕此举会让杜瑶感到难堪,如果真的是那个样子,杜瑶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些什么。 秦啸的话令吴痕皱眉,秦啸本是无意,可奈何有人在处处逼迫他,没办法他只能想办法对付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相信方才自己的那句就会让吴痕难过好几天。 此时的秦啸并不知道吴痕那里对他已是起了疑心,他还傻傻的以为吴痕是看得上他的,他以为吴痕会像从前般精心待他。 听到秦啸的话,吴痕险些怒了,只不过他的愤怒不仅仅是源于秦啸说的话,更多的是因为秦啸对他的女人有不轨之意,像吴痕如此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将自己的脸丢在明面上,要不然的话就连张婉鑫都不敢保证杜瑶她能不能挺到下午,有些事情是未知的,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你的意思是?” 吴痕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着秦啸,还不忘在临走前仔细看了眼秦啸,他相信秦啸能够看得出来此时的他眼睛里的想法,他不想和秦啸太过于拐弯抹角,现在的他只是想让秦啸负责解决现如今擂台上的对战。 “王爷,这么多双的眼睛看着呢,恐怕此时有些难度。” 秦啸在说这话时没带有任何不该带的情绪,他本就害怕吴痕会因此想太多,为此他尽量注意自己的措辞。秦啸的话说的有道理,吴痕已是无法反驳他,不过一想到杜瑶很有可能不争气,他的心里一阵激动,原本还在和自己心里打赌的他放弃了先前的决定,他今日本是不打算看杜瑶二人制药的,可奈何今日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看来他是注定要败在杜瑶的手上了…… 此时的杜瑶并不知晓吴痕会有这样的心思,此时的她心思都在制药上。已经过去了半柱香的时辰,药炉里的药材这个时候想来会化的差不多,她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她开始配置药方的时候。 张开双手,杜瑶用一只手掀开了药炉的盖子,用药匙盛起一点药剂放入盘中。此时的药剂呈米色,见此杜瑶又加大了药剂的剂量,借着药剂变成了褐色,见药剂变成了自己想要的颜色,杜瑶满意地笑了笑,她将那盘调好的药剂放入案前的凝固炉中,现在的她只等凝固炉的药丸制成便可。 擂台前后众人见到杜瑶这一阵势心中皆有不小的惊讶,他们从未看过如此制药之人,杜瑶制药的手法简直令人拍手称赞,只可惜杜瑶的这种手法只怕是不会外传。倘若杜瑶可以外传此等手法,他们定会吵着要学。 胡军医见身旁的杜瑶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丝毫不把眼前的凝固炉当回事,他的心里边很不是滋味。他在这里辛辛苦苦地制药,不敢有半分的偷懒,杜瑶那里却是可以悠哉悠哉地制药,他的心里怎么可能平衡?许是注意到一旁的胡军医投来的神色,杜瑶自是多了警惕,她可不想技艺就这么被人偷了去,有的手法她是不会传给任何人的,换句话这门手艺将会在她的手里,至于能不能永久的传下去,那便是杜瑶的事了。 “杜姑娘的准备好快啊。” 也不知是出于一颗真心还是出于一颗妒忌之心,直到最后那胡军医还是决定开口说话,见此杜瑶并没有过多地言语,她只是朝胡军医笑了笑,为此胡军医没少头疼。 “在这一点上杜瑶没有尽多少的心力,全凭师父教的好。” 杜瑶说这话明显是把去不留装了进来,在她看来只要去不留一日不将他二人师徒关系的解散,她便可以以神医去不留的名义在江湖上坑蒙拐骗。要知道她本就是这样的人,现如今还比平时还要糟糕。 “看来杜姑娘不愧是神医去不留的弟子,杜姑娘今日此举令胡某佩服。” 不管胡军医说的话有多少是出自真心,又有多少是出于假意,杜瑶都想看看他,只因他的眼眸里有着那么地一瞬间清亮。 在杜瑶看来不管胡军医心里有着什么心思,她都会很好的待在擂台上安心的制药,她知道在这种时候胡军医是不会轻易坏她的,她现在可是在吴痕的目光下制着药。 擂台下的几名军医眼见着杜瑶的手艺越发地精湛,他们心中难免会心存紧张,他们是在替胡军医感到担心,胡军医在此之前可没少说过要给杜瑶长记性的话。 026 这是一个秘密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杜瑶会有如此本事,在制药方面独具一格,独树一帜,这样的勇气本就少见,这样的头脑更是旁人所没有的。 倘若今日杜瑶赢得了这场比试,那么胡军医在军营的地位便会大不如从前。虽说吴痕的意思是比试结束后再定双方的赌注是什么,但难免杜瑶不会故意为难胡军医。若是杜瑶执意要让胡军医离开军营,这对他们而言便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少了一个人替他们出头,他们怎么可能在暗地里打倒杜瑶呢? 胡军医在这些军医的眼里无疑是出头鸟,在杜瑶这件事上他只是只替罪羊。 此时的胡军医并不知道他平日里称兄道弟的挚友们心中最真实的想法,他只是在盯着杜瑶制药,他从杜瑶制药的步骤中摸出了些许门道,杜瑶的双手仿佛有一种魔力让人忍不住的想要继续看下去。 许是注意到胡军医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自己这里,杜瑶甚是无语,现在这个时辰本是她同胡军医擂台比试的时候,胡军医这个时候不好好研制自己的药丸反倒在这里看着她的,也不知这胡军医是真傻还是假傻。 胡军医的举动看在众人眼中,吴痕那里的脸色已是有些不大好,其他几名军医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在他们看来胡军医就是在丢他们这些御用军医的人! “安先生,这便是您带出来的学生?” 吴痕笑里藏刀地看向军医堆中为首的老者,安先生是前朝有名的大夫,吴家打江山的时候他在军营里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就连魏宗都会对其礼让三分,吴痕这个时候哪怕手在生气也不好对安先生发脾气。 见吴痕有意出口相问,为首的老者慈祥地笑了笑,而后说到: “回王爷,老臣也不知……” 安先生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故意向胡军医那里看去,脸上愈发慈祥的面容衬出了他的无辜,见此吴痕也不好说些什么,他总不能把火气都撒在安先生的身上吧? 想到此处,吴痕心中涌上一计,他似打量般地看着擂台上的胡军医,安先生那里自是注意到他的眼光停留在胡军医那里。 见安先生注意到自己,吴痕开口说到: “安先生,看来您这学生……” “王爷是觉得老臣教学生教的不好?” “本王可没有这个意思,安先生莫要将错处安在自己身上,如此本王可是吃罪不起。” 吴痕的话说的酸溜溜的,句句却是占足了道理,起码安先生是无法反驳他。 安先生那里的确是不打算同吴痕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胡军医而产生争执。要知道现如今他可是吴痕手下的军医,想要在吴痕身边干好,他便不能轻易的招惹人家。虽说他可以仰仗着自己是经历过两朝三代的老资历,但那并不代表着他有这个权利同皇权抗衡,吴痕不让走,他也是没有办法。 “王爷,您的这位佳人只怕是今日的大赢家了。” 安先生一边说着一边不忘看着杜瑶,表情甚是丰富,见此吴痕只是笑了笑,他不相信安先生会有如此好心向他询问关于杜瑶的事。 顺着安先生的眼光看去,她与他同时看向对方,随即而来的便是两个人一阵的尴尬。 见着擂台上的杜瑶,吴痕从心底涌现出一丝柔情,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罢了。 吴痕自己没有意识到的问题不代表旁人不会发现,安先生见着吴痕看杜瑶的样子,心中颇有无奈,他在为吴痕感到惋惜,没有人会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出现这样的意外的状况,倘若杜瑶成为了吴痕的肋骨,那么那些本就对吴痕心怀怨恨的人便有了威胁他的机会。 如果吴痕是一个聪明人便不会去犯这样的一个错误,当年的李沁涵都没有让他如何,更何况是眼前的这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他觉得吴痕是一个有分寸的人,起码在这件事情上他是理智的。 “安先生难不成是在怀疑神医去不留的能力?” “老臣可是没有这个意思,王爷可不要歪曲事实啊!” 对于去不留,安先生可是了解的很,当年他二人师出同门,只可惜二人半路背道而驰,他选择了吴家,去不留选择了归隐山林。 这些年来去不留的名声在翽鸷国打的是越来越响,所有百姓都向往着去不留那种快意江湖的日子,倒是他在宫中的日子过得循规蹈矩了些。 “本王还以为安先生是在妒忌去不留能够有如此聪慧的徒弟呢。” 吴痕的话是故意说给安先生听的,他知道安先生这辈子最忌讳的人便是去不留,去不留永远要比他强上一等,安先生对他除了羡慕更多的是不甘和妒忌。安先生这个人太爱面子,就算是为了他所谓的面子,也是不会因为此事同吴痕争论什么的。 “王爷玩笑了。” 安先生说这话时脸上的神情明显不对,见此吴痕也没有说些什么,在吴痕看来这个安先生除了能说会道,医术精湛,旁的本事倒是跟着少见,这种人注定一辈子成不了什么气候的。 二人聊到此处已是无话可聊,待到再次看向擂台时,他二人都注意到杜瑶那里已是结束了制药。此时血红色的药丸装在晶莹剔透的盘子上,在日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光亮透彻,对此众人皆是赞不绝口,心道神医的弟子与旁人的就是不一样。 在场士兵叽叽喳喳的议论听到安先生同吴痕的耳中,吴痕那里自是对此保持客观的看法,毕竟他不好阻止这些士兵说一些发自肺腑的真心话。安先生那里却是不大希望越来越多的人见到胡军医的笑话,说到底擂台上输得那个人是他的学生,他不可能就这么放任自己的学生不管,只是他的这个学生却是不大让人省心。 听到众人的称赞,杜瑶只是笑了笑,她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她只是将目光放在胡军医的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想要让胡军医知道这一次是他输了,而且还是输得很惨的那个。 眼见着杜瑶向自己看来,胡军医心里不是很舒服,想来她此举是要兴师问罪呀! 已经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胡军医那里便是什么也不怕,在他看来杜瑶定会饶不了他,毕竟在此之前他没少给她难堪,他很担心杜瑶会在一次比试的小事上逼迫他离开军营,不过他觉得杜瑶不会是那种完全说不明白话的人,到时候把话说明白了,事情也就算是圆满完成了。 “杜姑娘有什么便说什么吧,不用忌讳的。” 事已至此胡军医也打算破罐子破摔了,反正他敢打包票杜瑶不会做出那种趁他病要他命的行为。此时的杜瑶并不知道胡军医心中所想,其实她只是想让胡军医因为今日一事长些记性,毕竟胡军医这个人平日里太过傲慢了些,总是给人一种无力招架的感觉。 “胡军医说的是哪里的话,怎么杜某越发地听不懂了呢?” 杜瑶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十分的无辜,对此见过她的熟人皆表示对她的表情不发表任何的意见,连胡军医都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难免会有些…… 杜瑶的药丸制成后的不到半柱香的时辰,胡军医那里也是完成了制药,此时的两种药丸摆在一起,谁的好谁的不好一眼便可以看得出来,胡军医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见一切有了结果,吴痕也不愿同胡军医废话,他起身来到擂台上,对杜瑶说到: “你果真没让本王失望。” 吴痕话里的语气有着不变的骄傲,见此杜瑶并没有打算撅他,她想让吴痕得意这一次,只有这个样子吴痕才会对她更加器重,那么她离那个计划的实施又近了一步。 “王爷是不是应当给杜某一个说法?” 杜瑶再说这话时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胡军医的身上,胡军医那里自是紧张的不得了,杜瑶却是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杜瑶不会将他撵走,因为杜瑶看得出来幕后的主使尚未浮出水面,在这个时候有胡军医这么一个人横在他们中间,想来很多事情也能跟着好办一些。 见杜瑶有意要为难胡军医,吴痕哭笑不得,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此事,他还没有看明白杜瑶话里的意思,倘若无法迎合她的意思,她不能解气,那么她便会永远解不开横在他们之间的那道坎。 “你想怎么给个交代?” “这个,得看王爷想给杜某一个什么交代了。让来擂台比试的可是王爷您,可别到了这个时候王爷要来反悔这一套了。” “你是觉得本王会反悔?” “王爷难不成还真的舍得?” 冷不丁地遭到杜瑶的反问,吴痕险些被问住。对于杜瑶的这句话,他打算保持沉默,他不知道该如何纠正她的思想,他觉得这是一个漫长的事情,起码现在的他们都没有经历去考虑那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027 翻修玉琼阁 “杜姑娘觉得要怎么罚?” 到了这个时候,吴痕那里也不再眨马虎眼了,他知道倘若他无法给杜瑶一个交代,杜瑶便会没完没了地纠缠下去那可是吃不消的。 见吴痕肯松口,杜瑶那里却是不再打算要继续为难胡军医了,她不是看不出来安先生那帮人的心思,在这种时候她是不会遂了他们的意思的。 那些老狐狸,脑子里成天想的是怎么样地排挤人,丝毫不把吴家人当做一回事,他们更是不把吴痕放在眼里,这些事情明眼人都看在眼里,只是有些话不好在明面上摆出来,这样于人于己都不好。 见杜瑶迟迟不肯开口说话,胡军医多少有些紧张,他不知道杜瑶会如何罚他,他很担心杜瑶会不顾二人先前的情面,毕竟他之前没少折磨她,这个时候她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胡军医在脑子里想着杜瑶会对付他的无数种方法,他觉得他所想的每一种方法都会置他于死地,只是他不确定杜瑶会对他用哪一种,换句话说他根本摸不透杜瑶的脾气秉性,他不知道杜瑶会如何对他。 吴痕见杜瑶迟迟不说话,他似乎是猜到了些什么,他只是冲着杜瑶笑了笑,而后说到: “若是杜姑娘不方便开口,那由本王决定可好?” 吴痕在说这话时不带有丝毫商量的语气,他故意将目光停留在胡军医的身上,注意到胡军医略微发抖的肩膀,他只是在心底发笑,心道安先生的身边竟会有如此胆小的学生,想来此人定不是安先生的心腹。 感受到吴痕的目光,胡军医的心正砰砰乱跳着,他本以为杜瑶会开口说话,他这么多没有想到杜瑶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沉默,倘若此事是吴痕开口处理,那么也就意味着他再无出头之日可言,想来吴痕碍于同杜瑶的面子定会将自己严惩。 胡军医如此想着,杜瑶那里也是开了口。 “王爷是觉得杜某现在还不够招人恨,王爷是想帮杜某一把?” 迎上吴痕的目光,杜瑶一点躲开的意思都没有,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什么都不怕也什么都不想,她想和吴痕打开天窗说亮话,起码这是用来迷惑吴痕的一种方法。 见杜瑶有些生气,吴痕自是不好再插手此事,他看得出来她没有要置胡军医于死地的想法,即是如此他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总不能真的变成那么招人恨的人吧?虽说他从来不担心别人是如何看他的,说他无情也好,说他冷漠也罢,他最无法接受的就是军营里的士兵对他产生意见,哪怕是一点点都会让他的心里感到不舒服。如果说他这辈子最喜欢做的事是什么,他一定会回答说是带兵,军营是他的命,在他看来军营比什么都重要。 “杜姑娘若是有了安排本王自当不会插手,杜姑娘可是想好了如何做?” “王爷,如今正是边关行军打仗的用人之际,杜某也不好去惩罚胡军医什么,要不然便让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让他尽心尽力地为士兵们救治,也算是对他的惩罚了,想来如此大干三个月杜某也能解气,士兵们也跟着受益,王爷这里也不会多加为难。” 杜瑶的话说的头头是道,在场之人皆为其言语深表叹服,他们没有想到杜瑶会是如此机敏之人,考虑事情比旁人要全面许多,也周密许多,这是其他十七八的女子所达不到的,这也不难解释吴痕会如此器重她,这样的女子值得吴痕用心相待,尽心器重。 “杜姑娘能如此想本王深感欣慰,既然杜姑娘都不追究这么多了,这件事便按杜姑娘说的做。胡军医,本王罚你值三个月的班,你可是有意见。” “臣毫无意见。” 得知杜瑶整治自己的方法,胡军医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觉得杜瑶会不为难他不是因为杜瑶想开了,而是因为杜瑶在找寻一个时机,一个可以置他于死地的时机。 可是事实便是如此,他只需要在军营里值班三个月便可,这种惩罚对他而言简直手小事一桩,要知道军营里生病的人不是很多,也只有开战时他们这些做军医的比较忙。以前杜瑶不在的时候每到开战军医这边便已是不知所措,慌慌张张,现在有杜瑶在这里,一切做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起码杜瑶药匣里的药丸足够让这些士兵缓解疼痛的。 “既然胡军医没有旁的意见,那从今日开始你便受累了。” “这本身就是臣该受到的惩罚,王爷无需如此言说的。” 胡军医的话令吴痕皱眉,他并不知道吴痕只对杜瑶说的话感到亲切,杜瑶说什么他基本上会去做什么,这样的人吴痕是第一次见到,自然会更加好奇一些。 “王爷,王爷若是无事的话便陪杜某去看新制的药丸。” 杜瑶第一次邀请吴痕去参观自己的药室,吴痕自是给了杜瑶这个面子。走进营帐,映入眼帘的便是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吴痕险些为之一震,他是知道杜瑶喜欢制药,但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杜瑶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出一堆质量如此好的药丸。 现如今如果有谁会怀疑杜瑶的实力,想来吴痕会是第一个不干的。 “这些都是你准备的?” 吴痕指着眼前的药丸,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见此杜瑶只是笑了笑,而后说到: “看来王爷是不相信杜某有这个本事了?” 杜瑶说这话时一如往昔的冷淡,吴痕对此已是见怪不怪。 “本王没有想到杜姑娘制药竟会如此之快。” “这些都是缓解疼痛的药丸,想来战场上是急需这类药丸的。” 杜瑶所研制的药方不能外传,为此杜瑶只好一人忙着制药。这几日她整日整夜地在忙着制药,白天碍于身边的军医她不好安心制药,只有在晚上的时候她才能静下心来好好地制药。 接过杜瑶递来的一盒药丸,吴痕仔细打量着眼前如此晶莹剔透的药丸,低头嗅了嗅药丸的味道,吴痕满意地笑了,还不忘说到: “本王就知道杜姑娘是不会让本王失望的。” “王爷如此可就是高看杜某了,杜某现在可没有这个本事,除了看病救人,制药调理杜某便没有什么其他的本事。” 杜瑶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了药台旁,她打算继续制药,见此吴痕来到一旁的檀木椅子上坐下,也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杜瑶一个人在那里忙碌着。 此时的杜瑶并不忌讳吴痕在她身边看着她制药,因为她敢笃定吴痕是不会从她的手法中看出什么的。她制这药丸的药材都是赫连琛拿给她的,那是无名山谷才会有的药材,别的地方就是花重金买都买不到,她不相信吴痕会看得出来她所用的是什么样的药材。 吴痕不同于那些军医,学医的人能根据药材的外观判断药材的药性,吴痕虽说也学过医,但是他所知道的大多是些皮毛,他所学的侧重于制毒和解毒,在这方面杜瑶自知自己是比不过吴痕的。 此时的吴痕并不知道杜瑶心中所想,看着杜瑶娴熟的手法,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杜瑶那一双灵动的双手上,他已发觉自己被杜瑶制药时的样子吸引住了。 这样聪慧清冷的女子本就少见,再加之俊美的容颜,不知会让世间多少男子动心,见着杜瑶的样子,吴痕心中突然涌上一计,他觉得杜瑶似乎可以帮他一个忙。 许是注意到吴痕向自己投来的目光,杜瑶不是很高兴,她最不喜欢的便是遭到旁人的偷偷打量,她打心底里觉得那是对她的一种不尊重,再者吴痕本就是她讨厌之人,吴痕的目光她更是不大愿意见到。 “王爷可是看够了?” 杜瑶话里的语气没有半分的客气,见此吴痕自知方才的样子过于唐突,只好说到: “是本王过于唐突了。” “王爷,杜某这里还有事,便不留王爷在此了,王爷还是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杜瑶的话十分不留情面,吴痕也不好继续待在这里,他觉得倘若他仍旧死皮赖脸地赖在杜瑶这里,杜瑶一定有办法让他在军营众人之中难堪,到了那个时候可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既然杜姑娘有事,本王便离开了。” “不送。” 吴痕离开后,杜瑶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丝毫不把吴痕生气离开当做一回事。 # 今日是方府方芷灵的生辰,一大早顾君仪便安排着府中的一切事宜。方芷灵昨日便已回到了自己在都城的别院,方天奇已带人到别院去接方芷灵回方府。 方府的外院和内院布置的格外用心,顾君仪在赵惜言的许可下翻修了玉琼阁,那也是方为忠的意思,方为忠总是觉得这玉琼阁还惨留着方青兮的味道,为了少一些伤感,方为忠同意了翻修玉琼阁。 玉琼阁的翻修历时了近三个月,为此顾君仪废了不少的心思。 028 为难婉鑫 此时的玉琼阁内,众人皆在忙着装饰阁子,摆放茶点,布置花卉…… 身为顾君仪的丫鬟,婉鑫被顾君仪安排到玉琼阁盯着下人们的准备。婉鑫本就是方青兮身边的大丫头,这些事情根本就难不倒她,只是这几年因为方青兮的事情,她已经成为了府中最不受人待见的丫鬟。还好有顾君仪对她百般照顾,她才没有受旁人的白眼。 “婉鑫姐,这盆花要摆在哪里?” 方府新招来的一批小丫鬟们是第一次经历这样大的宴席,自是不知道该如何布置,见此婉鑫只能安排着。 “把牡丹放到主位上,其余的摆在次位上。香气大的放远一点,香气清新的放近一点。” 丫鬟们按照婉鑫的安排将花盆摆好,花盆安置好后那些小丫鬟们还不忘围在婉鑫身边拍手称赞。 “婉鑫姐,你真是太厉害了,能把事情想的这么仔细,怪不得少夫人会对你如此信任。” “就是就是,婉鑫姐平日里本就比府里其他的大丫鬟要稳重的多,这到了大事上更是如此,婉鑫姐可是咱们这些小丫头们的榜样。” “婉鑫姐,要不今天晚上你到我们房里,咱们好好聚一聚?” 见小丫头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婉鑫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她已经好久没这么被人夸过了,这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令她沉沦。 就在婉鑫依旧沉浸在小丫头们带给她的虚荣心的时候,玉琼阁门前的声音令她心中一惊。 “你们都在干什么!顾君仪是怎么教你们的!” 听到声音,在场众人皆向门外望去,只见赵惜言领着一众丫鬟风尘仆仆地向她们走来,见到赵惜言,婉鑫便知道今日又不会有什么好事。 “夫人好。” 见到赵惜言,方府里的丫鬟、家丁们可是不敢不行礼,这个夫人的性子他们不是不知道,平日里不去招惹她都会受到她的责罚,更不要说是招惹她了。 听到众人的声音,赵惜言没有半分高兴的意思,她径直来到婉鑫跟前,一副要质问婉鑫的样子,见此婉鑫不好开口说些什么。 自从神医去不留的弟子杜瑶为赵惜言诊治后,赵惜言的身体在精心的调养下恢复到了先前的样子。赵惜言身体恢复后仗着自己肚子里怀着方家的孩子,平日里没少折磨许兰同顾君仪,顾君仪那里或许还能差上一些,毕竟有方天奇为她撑腰,可是许兰那里就不一样了,许兰先前可是奉了吴痕的命令没少警告过赵惜言,如今的赵惜言母凭子贵便在这方府里为虎作伥。 把话说白了赵惜言的肚子若是争气些生了个男孩,她在方府所做的一切方为忠便可既往不咎,可是赵惜言一旦生了个女儿,她的好日子便也是跟着到头了。 婉鑫虽不知道赵惜言在这个时候有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只是知道赵惜言看起来似乎一点都不在乎方为忠对她的宠爱,换句话所赵惜言看起来有一种和方为忠凑合着过日子的感觉,婉鑫无法确定自己的判断,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像赵惜言那种花花主意多的女人是不会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 “婉鑫,是顾君仪让你负责的玉琼阁?” 赵惜言的话幽幽响起,她的话里充满了不友好,婉鑫却是不好说些什么,她总不能真的因为这点小事和赵惜言闹得不愉快,要知道如今的赵惜言肚子里怀的可是方为忠的骨肉,她可没有脑袋去抵这一个金贵的性命。 注意到婉鑫惶恐不安的神情,赵惜言脸上的笑容越发地灿烂了,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她深刻地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让她在方府有了绝对的地位。从前的她在方府里过的日子简直算得上是生不如死,那个时候婉鑫可是不只一次爬到自己的头上,现在她好不容易有了肚子里的这个筹码,她怎么可能会友好地对待婉鑫。不光是婉鑫,就是先前府里对她不好的人或是害过她说过她的人,这些人她都记得,她也都找着各种机会报复回去。 “是少夫人的意思。” 听了婉鑫的回答,赵惜言却是没有要打理她的意思。赵惜言环顾四周,仔细瞅了瞅玉琼阁的布置,然后略显嫌弃地撇了撇嘴,一副不满意的样子,说到: “啧啧,这都弄得是什么呀!婉鑫,你不要告诉本夫人这都是你家少夫人的意思,顾君仪的眼光什么时候这么差劲了?” 赵惜言的话是故意说给婉鑫和在场的人听的,她这么说就是想要将婉鑫一军。她将婉鑫同顾君仪拴在了一起,她的意思无非是婉鑫是顾君仪的丫鬟,婉鑫所做的一切都是代表着顾君仪的意思,当然婉鑫自己擅自做主的事就赖不到顾君仪的头上了。 只是不知道今日这玉琼阁的布置,是婉鑫的擅自做主,还是顾君仪的精心安排。 见赵惜言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婉鑫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回答。赵惜言明摆着是在给她下套,她却得高高兴兴地钻进去,要不然顾君仪那里她定是不好交差。 “回夫人,这玉琼阁的布置是奴婢的意思。” “那你家少夫人可是知晓你的意思?” “奴婢还没来得及同少夫人商量。” 婉鑫故意将话说的弱弱的,见此赵惜言变得越发地嚣张了。 “没和你家少夫人说便将这玉琼阁弄得跟个花园似得!” “奴婢,奴婢都是按照以前的规矩布置的。” “婉鑫,你难道不知道老爷为什么会让你家少夫人安排人翻修了玉琼阁吗!你不要和我说你到现在心里都在想着那个贱人!” 赵惜言话说的越来越气愤,婉鑫的脸色也跟着变得不好。她最不想听到的就是有关于方青兮的言论,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她都不想听。方青兮已经死了,她现在是顾君仪的丫鬟,仅此而已。 她这三年多来所经历的种种都在告诉她,一个人若是总是想着死人,那么这个人便不用好好活下去了。 “奴婢绝无此意!” 婉鑫说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边向赵惜言磕着头一边诚惶诚恐地说着。 眼见着婉鑫一副怕了自己的样子,赵惜言也不好说些什么,现在的局势对她而言很是不利,婉鑫越是弄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她便越无法说更多。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顾君仪同方天奇恰巧看到了婉鑫跪在地上请求赵惜言原谅的一幕。见着自己的丫鬟遭到赵惜言的羞辱,顾君仪心里很不是滋味,婉鑫是方青兮当初托付给她的,她不可能放任婉鑫不管。 身旁的方天奇许是注意到顾君仪有意要到阁子里去,他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她,说到: “这个时候你不要过去。” “那是我的丫鬟,那也是青兮托付给我的丫鬟。” “这个我知道,我和你一样都想护住青兮留下来的丫鬟,只是赵惜言现在的情况特殊,咱们不能就这么轻易招惹她。倘若赵惜言因为咱们出了什么事,父亲那里便是不好交代了。” 方天奇的话说的十分有道理,顾君仪和他都知道方为忠是很重视赵惜言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的,方为忠刚失去了方青兮这个女儿,现在又有赵惜言肚子里的孩子填补这个空缺,想来方为忠的心里也能好受一些。 “夫君,我知道公公十分在意这个孩子,只是咱们也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婉鑫受赵惜言的欺负呀!赵惜言现在这个样子就是狗仗人势!” 一想起赵惜言借着怀孕一事为难了方府上上下下不少人,顾君仪便是气不打一处来。现如今她可以说得上是方家的当家人,她不可能就任由赵惜言欺负府里的人,虽说赵惜言在名义上是她的长辈,但是她始终相信凡事都讲究个一个理字。 听了顾君仪的话,方天奇连忙捂住顾君仪的嘴并在一旁安慰她说到: “这个时候不是置气的时候,一切都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方天奇的话说的十分有道理,顾君仪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她含情脉脉地看了眼自己的丈夫,心道庆幸她能有这样一个足智多谋的丈夫,要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有这样一个人陪在自己的身边,那是一种幸福,一种无法言说的幸福。 想好了一切,顾君仪也不打算跑到玉琼阁里同赵惜言争执一番,见顾君仪有意妥协,方天奇拉着她的手离开了玉琼阁外的曲桥。 他们不知道的是婉鑫在给赵惜言磕头认错的时候看到了他们俩,而且是看到了他们近乎冷漠的离开的样子。 “好了好了!别磕了,本夫人现在怀着孩子,不好见着这些带血腥的,你们在这里好好布置着,本夫人就先回去了。” 言罢,赵惜言不顾众人错愕的目光,在贴身侍女的陪同下离开了玉琼阁。 赵惜言离开后,婉鑫颓废地坐在地上一言不发,她的额头上正流着血…… 029 真相 见婉鑫的额头在流血,几个小丫头顿时慌了起来,身旁的其他下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小丫头却是没了注意。 “婉鑫姐,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叫少夫人?” “不要,你们扶我回房间,少夫人那里什么都不要说。” “好。” 小丫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婉鑫说什么便是什么。于是几个小丫头扶着婉鑫离开了玉琼阁,回到婉鑫的房间。 到了晌午,大户人家的家眷陆续赶到方府,此时的玉琼阁已是坐满了宾客,顾君仪那里更是忙的不可开交,她本是打算把婉鑫叫过来帮忙的,可当她得知婉鑫因赵惜言弄伤了额头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在她看来婉鑫现在不好待在玉琼阁,毕竟她曾经是方青兮的贴身丫鬟,今日的宴席上不好出现她的身影。 假若有人借婉鑫一事联系到方青兮,那么方芷灵这次生辰宴怕是不用过好了,魏宗那里若是怪罪下来可不是方家可以担待的,就算到时方芷灵不会说什么,但那也不能代表方芷灵心里就不会想那么多。一旦方芷灵因为此事同方家有了隔阂,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宴席尚未开始,赵惜言那里却是跟着忙着,她现如今显怀并不是很严重,身子也还算是轻便,走在席间同贵妇们相谈甚欢,颇有方家当家主母的架势。顾君仪身旁的许兰见到赵惜言这个样子心里并不舒服,只是碍于身份不好说些什么。 许是注意到许兰的面容不是很好,顾君仪也不好相劝,有些话她不好说明,毕竟那涉及到方家的某些辛密。 “许姑姑若是身体不大舒服便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在。” “少夫人这几日已是够忙的,奴婢没事,少夫人还是去招呼客人吧。” 见顾君仪出言关心自己,许兰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她知道顾君仪是发自内心的关心自己,只是她现在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顾君仪的关心。 见着许兰执意要留在玉琼阁,顾君仪也不好同她继续说下去,只能任由许兰忙着。 过了好一会儿,生辰宴的主角来到了玉琼阁。今日的方芷灵身着绣着金线的贵妃宫服,头上新制的宝石发饰格外的惹人眼球,颈间的红宝石在阳光下闪着光亮,只一眼便叫人移不开视线。 走在方芷灵身边的是身穿一品皇后宫服的李沁涵,今日的李沁涵一如既往地打扮的素雅一些,她的装扮同方芷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是她的气质衬着,素雅中还带着那么一点高贵。 “臣妾拜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众女眷的声音响彻玉琼阁,见此李沁涵同方芷灵的脸上都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你们都起来吧,方妹妹,今天你是寿星,你说了算。” 李沁涵笑着同方芷灵打趣到,见李沁涵如此方芷灵自是不敢马虎。 “娘娘好意臣妾心领,娘娘请上座。” 顺着方芷灵手指的方向,李沁涵没有丝毫推脱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见此方芷灵寻到一旁的次位坐了下来。 玉琼阁的人皆注意到方芷灵的此番举动,众人对此的言论并不一致,李沁涵同方芷灵都没有要多说些什么的意思。 方芷灵的到来预示着宴席的开始,方府的丫鬟上来美味的吃食,玉琼阁一下子变得热闹许多。 宴席进行了小半个时辰,阁子里的女眷聊的甚是尽兴,宴席继续进行的时候李沁涵不小心打翻了身前的食物,油渍弄了她一身,见此她只好在顾君仪的安排下到翠微居换衣服。 一个人来到屋子里,李沁涵换上了顾君仪派人送来的衣裳,仔细收拾一番后,李沁涵看着梳妆镜前的自己,打趣地说到: “怎么?还打算一直躲在那里?” 李沁涵说这话时语气里充满了嘲笑的意思,屏风后的人缓缓走出,见到来人的样貌,李沁涵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我还以为是谁呢,你怎么躲在这里?” 见到婉鑫,李沁涵的脸色顿时好了许多,她没有忘记吴痕先前的嘱咐,她也打算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游说婉鑫一番。 “皇后娘娘觉得奴婢是谁?难不成皇后娘娘在这方府还有别的内线?” 此时的婉鑫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多半是为了气李沁涵,注意到李沁涵的脸色越发的不好,婉鑫这边却是开心的很。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她就是想要看到李沁涵尴尬的表情。 “你若是真的这么觉得我便无话可说。” “要不然你也不是要跑来对我说些什么的。”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怪我了?” 听到李沁涵的个人理解,婉鑫突然有一种快要疯掉的感觉,她不知道李沁涵为何会同她这个样子,但她看得出来李沁涵不是有意如此的,想来她是有什么事要吩咐自己。 眼见着婉鑫生气,李沁涵也不好继续招惹她,要知道女人一旦疯起来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李沁涵自知婉鑫的性格不是有多么地好,婉鑫这三年来知道了他们不少的事情,在这个时候她自是不好得罪她,换句话说婉鑫同他们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们之间谁也离不开谁,出了事情是一定要一起抗的。 “婉鑫,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如此想又是何必呢?王爷说过你是他的半个恩人,就是看在王爷的面子上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再者当年方青兮一事你出了不少的力,现在这个时候正是用人之际,想来王爷是希望你能够好好干,起码不要再起内讧了。” 李沁涵的话说的十分有道理,只不过她的态度未免比之前强硬许多,原本是打算服软的婉鑫一下子又有了别的想法。 李沁涵话里的意思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她多半是有些不大在乎了,她当初选择投奔吴痕也是不得已之举,当时她正值被方家排挤,毫无立足之地可言,也因为方青兮一事她丢了一年的工钱,她的家里人还等着她一个人当丫鬟养着,她一下子变得什么都没有,却是尽量不让自己过于生气。 就在她命运最悲惨的时候,是吴痕出手救了她,她本以为吴痕会那这件事情威胁自己,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吴痕会因为她的一句话上书申请了助学贷款。吴痕对婉鑫可谓是无怨无悔,他是一门心思要将婉鑫留到自己的身边。 婉鑫在最后决定要不要出手帮忙的时候还是决定出手,她没有办法给别人讲述她这三年来所承受的痛苦。 三年前的她背叛了方青兮,她将方青兮给她的信交到了吴痕的手里,还为方青兮说了几句好话,只是当时的吴痕心思根本就没有放在婉鑫的身上,婉鑫所说的话他多半没有听进心里,最后方青兮死在他的箭下时他仍旧是无动于衷。 三年来婉鑫每每回想起当初的那一幕,她的心里变很不是滋味,她没有想到吴痕会如此对待赫无极同方青兮的,她以为吴痕是爱方青兮的,既然爱她,吴痕便不会让方青兮受半分委屈,只可惜方青兮最后还是死在了吴痕的箭下。 有些话注定永远说不明白,没有人要去对自己所说的某些话负相应的责任,吴痕当初只是答应保护方青兮,并没有答应过婉鑫会饶了赫无极一命。她有的时候甚至在想,若是没有一些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婉鑫便永远不会知道江湖的险恶,只是现在的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由领导的安排。 既来之则安之,想到此处婉鑫的面容好了许多。 “皇后娘娘真的觉得我便是这样的人?” 婉鑫说这话时的语气并不是很好,甚至是带着些许质问的语气在其中,不过她十分清楚李沁涵奈何不了她的,只因她的后援团来的如此强大。 此时的李沁涵并不知道婉鑫心中所想,她只是想要为吴痕得到方府最新的情报。 “这几日发生了什么?” “诺,都在这里了,你看着办吧。” 说着婉鑫将纸条递给李沁涵,结果婉鑫递来的纸条,李沁涵却是没有要打开的意思,她是决定等吴痕从边关回来后再说。 见李沁涵接过纸条迟迟不读,杜瑶只好无言以对,她明白李沁涵是打算将纸条直接交到吴痕的手中。只有这个样子他们才能安心些。 许是注意到婉鑫在看自己神情有一些怪异,婉鑫一下子明了了许多,她看得出来李沁涵并不是有多么地喜欢自己,她现在对自己好,多半是因为有人心疼她。 “怎么这么多?” “若是觉得多的话便还给我,王爷那里便有你一个人解释吧。” 方青兮一边说着一边欲从李沁涵的手中夺回先前的东西,他们现在简直是太无聊了,这个时候好希望吴痕能够出现在他们的身边。 “不好。” 李沁涵的两句执意,将会决定在场众人的一部分命运,尤其是张婉鑫同李沁涵的。 “那你觉得该如何?” 见李沁涵有意要与自己借着这件事情执意追究,婉鑫不好再说说什么了。 030 郡千墨 “我们一定要闹得那么僵吗?” 看着婉鑫,李沁涵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许多,婉鑫那里却是有些不适应。在她看来李沁涵绝对不是那种轻易向别人服软的人,她会如此待自己多半是因为吴痕的关系,想来吴痕在她面前没少嘱咐她多照顾自己一点,想到此处婉鑫的心情大好,只要现在吴痕肯为她想,那么她所做的一切便是值得的,如果她能渐渐走进吴痕的心里去,那她便是知足了。 此时的李沁涵并不知道婉鑫心中所想,她只当婉鑫是想明白了,殊不知婉鑫正在惦记着她心心念念的男人。 “你我之间究竟是谁不放过谁?” 婉鑫有些话不愿意明说,她相信李沁涵是明白的。自打她投奔了吴痕,李沁涵便处处针对她,她一开始将李沁涵视为老人,便不和她计较那么多,当她发觉李沁涵对吴痕有着别样的感情,她对李沁涵便又是另当别论的,她可不觉得李沁涵是是那种能放的下的人。 注意到婉鑫看自己的眼神,李沁涵一下子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不否认自己对婉鑫的不好之处,但她也有自己的不得已的苦衷。不管怎么说婉鑫以前都是方青兮的丫鬟,在一些事情上李沁涵不得不提防着点她。 她一直以为吴痕会记得她的好,她也曾不止一次同吴痕说过叫吴痕提防着婉鑫的话,只是吴痕没有一次是听她的,有的时候还会觉得她是在故意为难婉鑫。 有些话她不想明说,她以为吴痕会是最懂她的那个人,知道现在她才发现吴痕的心太小了,小到只能容下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却不是她,吴痕的心同样很大,因为他敢装进去一个天下。 “你现在就打算同我一直这么僵着?” “您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奴婢怎敢如此目无尊上?” 婉鑫的话明显是在讽刺李沁涵,见此李沁涵也不好同她争执,她只当自己是理亏的一方。 “王爷希望我们能和好。” “王爷日理万机哪有时间管你我一事,想来李沁淋都不会替你这个姐姐说过半点好话,你又何必在这里同我交好?自家姐妹都敢和你抢,你和我扯这些做什么?” 婉鑫的话再一次伤了李沁涵的心,此时的李沁涵低着头不说话,面容极其憔悴,任凭谁看了都会心疼她的,婉鑫见了也不例外,不过婉鑫是不会放任自己心软的。 “我该走了。” “好。” 得知婉鑫要离开李沁涵也不打算挽留她,今日是方芷灵的生辰宴,她二人在此见面本就有所不妥,若是中间生出什么变故,那便是得不偿失了,她们现在谁都不能轻举妄动,吴痕还没有回来,她们不能给吴痕惹麻烦。 婉鑫离开后,李沁涵接着离开了翠微居。 # 如今的翽鸷国正是边关吃紧的时候,周边各个国家正蠢蠢欲动地盯着吴家不放,这个时候魏宗已有些坐不住了,好在祈炎国派人带来祈炎国国主郡千墨来翽鸷国的消息。 消息一出,七国皆是一惊,除了翽鸷国以外,其他的六个国家的君主有些看不明白郡千墨此举意欲何为。 要知道翽鸷国与祈炎国曾经因吴蔓同郡千墨一事闹得十分不愉快,按理来说郡千墨是不会主动跑到翽鸷国吃这份苦,或许郡千墨此次前往翽鸷国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亦或许他是为了挽回吴蔓也不一定。 不管郡千墨的目的是什么,总之翽鸷国有了祈炎国做保障,周边的几个部落也能老实一些,就连邻国都会考虑一下要与翽鸷国以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存在。 郡千墨来翽鸷国拜访的消息传到朝堂上,朝堂众臣皆将目光放在吴蔓的身上,吴蔓见此也不好避开,只能向魏宗保证自己是不会再想着那个负心的男人。 从翽鸷殿出来,吴蔓整个人都变得不好起来,见此柳芙也免不了担心她。 “长公主,你没事吧?” “没事。” 此时的吴蔓强忍着胸口的疼痛,她不想让别人注意到她脸上的痛苦之色,她不需要别人的可怜,她相信自己一个人是可以的,旁人只会是她的一种拖累。 柳芙服侍吴蔓多年自是知道吴蔓是个好面子的,事情到了这个时候她自然是顺着吴蔓的意思回到寝殿。 一入寝殿,柳芙将殿中的宫侍全部支开,她将吴蔓扶到软榻上躺好,又为吴蔓倒了一杯热茶,吴蔓问出那是祈炎国的茶。 “这茶第一次喝时还是他给泡的呢。” 吴蔓一想起当年同郡千墨新婚不久郡千墨对她百般照顾,心里便会十分温暖,可当她一想到那次郡千墨冷漠的神情,她的心里变得冰凉,她再也没有勇气与那种人生活在一起,好在她被郡千墨休了回来,要不然她可不敢确定郡千墨会如何待她。 吴蔓的话听进柳芙的耳里,柳芙知道吴蔓这么多年年来虽然被安置在宫中处理宫中大事小情,但她的心思不曾在翽鸷国的朝政身上,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郡千墨,想着和他的点点滴滴,虽说当初是郡千墨对不起她,但她却有一种极大的负罪感,好像是她对不起郡千墨似的。 吴蔓的矛盾心理柳芙老早便已知道,只是有些话不好多说,她只能在一旁看着吴蔓在那里发疯。 “长公主,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过不去了。” 在吴蔓看来她和郡千墨之间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换句话说他们之间需要好好聊一聊,他们之间的隔阂简直是太严重了,只是一个不愿意计较,一个没有立场计较罢了。 见着吴蔓难受,柳芙的心情也跟着不好受,她好想出面替吴蔓解决了那个可恶的男人,只可惜她没有那个本事,人家的身份是那么的高高在上,本事更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长公主,那种男人不值得你依靠,长公主若是愿意可以让陛下为公主再寻一位驸马便是。” 柳芙的话说的一本正经,吴蔓却是不打算将她的话听进去。在吴蔓看来柳芙此举是为了她好,只是现在的她还不想想那么多的事情,她只想安安稳稳地生活。 见吴蔓没有接着自己话里的意思说下去,柳芙那里的脸色还好,既然当主子的都不去想的事情,她这个当丫鬟的怎会与吴蔓对着干?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适合我?” 就在柳芙以为吴蔓不打算重新来过的时候,吴蔓的声音出其不意地响起,见此柳芙脸上的笑意渐渐多了起来。只要吴蔓不排斥她的提议,不再伤心难过,她便会十分高兴了。 “能配得上长公主的自当是人中龙凤。” 柳芙的话说的有些有些敷衍的意味在其中,听出柳芙话里的意思吴蔓只是笑了笑,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好说些什么的,柳芙话里的语气并无恶意,她现在要做的就是静静地等着柳芙的安排,总之吴蔓已经不打算遇到所谓的真爱了,她只是想本本分分地过完自己仅剩的时光。那年的那些恩恩怨怨如今追究起来真的是算不了什么,吴蔓都已经不在乎了,柳芙自是没了意见。 “明日我便写个奏折呈给父王,想来父王是会为我的决定感到欣慰的。” 一想到魏宗,李沁涵便会想到先前自己所做的那一切,现在想来那个时候就真的算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得知吴蔓的决定,柳芙也不好说些什么,这种决定她从来不替吴蔓做,因为她知道若是自己给吴蔓做了决定吴蔓执意反悔她也做不了什么。毕竟人家是主子,她只是个丫鬟,说好听的她会,让她得罪人她是绝对不会去做的。 “长公主真的决定了?” 柳芙再一次寻求吴蔓的确认,她总觉得今日的吴蔓有些异常,可她却又说不出来问题出自哪里,总之今日的自己是有的忙的了。 “嗯,决定了。” 吴蔓的话说的从容,柳芙对此已是没了感觉,好在吴蔓的面部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要不然她定是要胡思乱想一番了。 “那郡千墨那里……” “我和他没有关系的。” 在吴蔓看来当初是郡千墨执意要休了她的,那个时候无论她如何求他他都是无动于衷,日子久了吴蔓怎么可能受得了,就这样吴蔓答应了郡千墨的要求,一个人从祈炎国回到了翽鸷国。 在回翽鸷国的途中吴蔓险些丧命,打那儿以后吴蔓对郡千墨已是没了好的印象,二人夫妻的缘分已尽,至于其他的他二人仍未想过。吴蔓原本以为郡千墨是个懂得分寸,知进退之人,现如今吴蔓发觉其实郡千墨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郡千墨也会有自己的小脾气,发脾气更是时常的事情,不过好在如今的吴蔓已离开了郡千墨,这才没有继续遭到郡千墨的迫害。 郡千墨这次来翽鸷国,吴蔓倒是希望给他来个有去无回,她倒是要看看郡千墨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031 吴蔓的热情接待 郡千墨来翽鸷国都城当日都城的街道十分拥挤,很多慕名而来的百姓等着一睹祈炎国君主的尊容。 吴蔓十分荣幸地成为接郡千墨入宫的皇室代表,一开始魏宗做了这样的一个决定,朝堂众臣皆有异议,他们觉得吴蔓如今的身份略有尴尬,就这样同郡千墨见面只怕会发生不必要的麻烦,不管百官如何劝魏宗,魏宗执意让吴蔓迎接郡千墨,按魏宗的话来说,既然吴蔓已经忘记了这世上有郡千墨这么一个人,那么吴蔓便不会在意那么多的。 魏宗都已经把话说的如此明白,吴蔓就是再不愿意也不好说些什么,其实接郡千墨入宫对她而言并不是难事,难的是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对当年一事释怀,她无法劝自己忘记那段本不该经历的往事,只是她越想忘掉上天便越叫她忘不掉。 此时的吴蔓坐在高马之上,一旁的柳芙注意到吴蔓的神情不是很好,她忙出言问到: “公主,你没事吧?” “我没事,使臣没说祈炎国国主什么时辰到都城吗?” “这个……使臣还没说。” 听到柳芙的回答,吴蔓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好,见此柳芙急忙要拦住吴蔓,只可惜柳芙晚了一步。 “既然郡千墨迟迟不来,本宫也没有在这里等他的必要了,柳芙,我们回宫。” 此时的吴蔓根本就不打算顾及其他在场官员的感受,她就是这样随意而为的人,她想做的事没有谁能拦住她,同样她不想做的事情其他人也别想逼她。 见吴蔓有意要离开,在一旁同样陪同的郑成仁开了口。 “长公主可是身体有些不大舒服,要不要到马车里歇一歇?” “郑将军,本宫的身体好的很,还没到病入膏肓的那一步呢。若是说是要死,那也是郑将军先本宫一步。” 听到吴蔓的话,郑成仁的脸色十分不好,这也不能怪他,主要是吴蔓话说的过于严苛犀利,他一时半会儿也不好反驳,毕竟身份的悬殊摆在那里,吴蔓是吴家人,是君,而他只是臣。 认识到这一点,郑成仁表面上没有过多的情绪,心里却是不大痛快。 “长公主说笑了,老臣已是一把老骨头,没了是迟早的事。” 见郑成仁一脸的苦笑,吴蔓也跟着展开笑颜。 “郑将军可莫要生气,本宫只是开个玩笑罢了,郑将军一心为国,想来是会长命百岁的。” “那老臣便借长公主吉言了。” “好说。” 同郑成仁聊了一会儿没营养的话题,吴蔓的心情比之前好了许多。就在此时,城门处惹来不小的轰动,向城门口望去,吴蔓见到了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人。 此时的郡千墨身着一席黑衣锦袍,发上的束冠扎的高高的,在阳光下格外的引人注目,吴蔓见此难免会苦笑,这抹苦笑刚好落入到郑成仁的视线里。 “公主。” 注意到郑成仁发现吴蔓的不对劲,柳芙只好在一旁小声提醒着吴蔓。 顺着柳芙的眼神看去,吴蔓注意到郑成仁眼中的神情,转念一想她便什么都明白了,她回给了郑成仁一记眼神,意在让郑成仁莫要多管闲事。 郑成仁见吴蔓的眼神,只好默不作声,他知道吴蔓的手段过硬,他不好和她对立。再者吴蔓同郡千墨可是做了几年的夫妻,吴蔓有些特别的神情很正常。 见郑成仁没有与自己对立的意思,吴蔓满意地笑了笑,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一幕被远处的人看在眼里。 城门外的人马渐渐向都城走来,吴蔓收敛了先前的神色,一本正经地坐在马上等着郡千墨的到来,见此郑成仁也在一旁耐心地等着。 远处的黑色身影渐渐放大,吴蔓的心跳的越来越快,此时的她内心十分的矛盾,她想骄傲的站在郡千墨的面前,可她又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如此反复的心绪就连吴蔓自己都无法接受,她恨透了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与郡千墨对视的一眼,吴蔓忍住多年来藏在心中的愤恨,笑着对郡千墨说到: “欢迎祈炎国国主来翽鸷国拜访。” 吴蔓的声音不大,郡千墨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千墨应当感谢翽鸷国长公主的热情接待吗?” 郡千墨话说的温柔,吴蔓的表情却是冷漠得很,她可不觉得现在的郡千墨对她再有半分留恋。 “国主客气了,国主请同本宫来,还望郑将军开路。” 吴蔓不改往日的冷漠,见此郑成仁有些琢磨不透吴蔓此举的意图。 吴蔓冷漠是众人皆知的事,只是郑成仁觉得吴蔓对郡千墨说话时的态度和语气皆有不同,好像是有埋怨的意思在其中。 来不及让郑成仁过多的思考,郑成仁转过马身走到最前方开路,吴蔓同郡千墨跟在后面。 一路上驻足观看的百姓不在少数,大声议论着更是居多,很多人见吴蔓与郡千墨走在一起或多或少都会想到吴蔓当年远嫁祈炎国一事,对他二人的言论又有不同。 听到百姓们所议论的话,吴蔓的脸色不是很好,一旁的郡千墨自是注意到吴蔓的神情,见吴蔓的脸色不好他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只要吴蔓还肯因为他生气,他便还会有机会,此次他会来到翽鸷国,一是想在翽鸷国办一件事,二是要与吴蔓和好。他自知欠吴蔓的太多,他想要弥补她,只是他知道现在的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吴蔓在他面前消失。 “长公主是哪里不舒服吗?脸色都发白了。” 原本郡千墨是不想同吴蔓谈及此事的,只是他一看到吴蔓的神情便会不由自主地要去调侃她。他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但是他无法控制自己,没有办法将内心的情绪抑制住。他不止一次告诉过自己吴蔓不是他能够高攀的人,不管是她的家势还是她这么多年来承受的一切,这些都是他无法奢求的。 当年他选择放弃吴蔓时就该想到会有这样一天,只是他没有想到吴蔓竟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在翽鸷国受到众人敬仰,就是他在祈炎国尽心尽力现在骂他的人也不在少数,他真的没有料到离开他后的吴蔓过得会比任何人都要好。 “本宫如何似乎和国主没什么关心,国主又何必在此多费口舌呢?” 吴蔓的话好像是吃了枪药一样,任凭谁听到这样的话心里都不会舒服,更何况是心思原本就多的郡千墨,郡千墨今日在来翽鸷国前幻想过同吴蔓见面的那一刻,他以为吴蔓会对他如何,只可惜吴蔓这一次出乎了她的意料。 见吴蔓有意和自己过不去,郡千墨那里自是不大高兴,只是他知道吴蔓如今所做的大多是因为当年的事,那件事情的确是他的错,吴蔓就是说些什么都是不为过的。在他看来,倘若那日他没有因族里的关系放弃了吴蔓,想来他同吴蔓的生活定会是幸福美满的。 在这世上绝无后悔药可吃,哪怕郡千墨就是再悔恨也是回不到从前,吴蔓也是一样,她没有足够的理由说服自己同郡千墨不计较那么多的。 今日的这场接待在众人看来是吴蔓与郡千墨展开的一系列角逐,换句话说就是吴蔓在故意打击报复。其实大家的猜忌都是多余的,吴蔓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计较过什么,现在这个时候更是不会闹出什么,她很担心郡千墨会在翽鸷国会被自己逼疯,不过想来郡千墨定是做好了受折磨的准备,只是整日见不到吴蔓,郡千墨难免会有些失落。 “千墨没有说些什么,长公主如此不是千墨可控制的。” “国主如此就不怕本宫会对国主心心念念的人儿下手。” 吴蔓的话极尽嘲讽之意,即使她没有那个意思,但是她也不好义正言辞地说出。 “千墨心心念念的人儿便在眼前,长公主若是狠心的话千墨定会听从长公主的安排。” 郡千墨的从一开始便是十分老实,最开始的时候郡千墨还是有些不大适应,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郡千墨先前的那种违和感渐渐有了新的东西代替。 “既然国主执意如此,那便不要怪本宫了,本宫如今的身体不大好,这个时候也不愿和国主说太多的废话,国主若是觉得本宫有了什么致命的变化,本宫想说国主千万不要将所有的药都一次吃下。” 郡千墨的话说的向来是温柔的,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吴蔓的脸上会出现一些压抑的神情。那个人忽然对自己那么好,让她产生了一抹幻觉,最重要的是她渐渐发觉自己已经没有那么恨她了,只是面子上还是有些过不去罢了。 吴蔓并不知道现在的她该做些什么,郡千墨要在都城待好些时日,吴蔓总不能每天都躲着郡千墨,跟做了坏事一样,做坏事的是郡千墨,她没有必要承担相应的责任的。 “听你这话里的意思是觉得我很笨了?” 郡千墨并不觉得此时的自己真的差到了那一步上。 032 鸿门宴 “本宫可是没有那个意思,国主可千万不要如此想。” 见郡千墨执意同自己玩笑,吴蔓的脸色不是很好,她本是不想搭理郡千墨的,可不知怎么的她好像控制不了自己似的,就是想和郡千墨说话,想与他亲近。 说实话,她十分痛恨现在的自己,真的是十分痛恨。 注意到吴蔓同郡千墨之间的氛围有些尴尬,一旁的郑成仁只好出言缓和。 “二位,时辰已经不早了,陛下那里只怕是已等急了。” 郑成仁的话提醒了吴蔓,吴蔓转身向郑成仁示意微笑,而后对郡千墨说到: “国主还是快些同本宫入宫吧。” 说完这句话,吴蔓不顾郡千墨的神情,自顾骑着马向皇城走去。 # 午时未到,翽鸷殿中却是站满了官员,今日是郡千墨入宫的日子,魏宗早在三天前便已告知百官今日午时会在翽鸷殿准备丰盛的宴席以来为郡千墨接风洗尘。 此时宫侍已经把水果糕点准备好,还时不时的为官员上茶。魏宗坐在龙椅上,见着满殿热闹的景象,心情大好。今日是郡千墨来朝的日子,说白了他以前是郡千墨的老丈人,郡千墨这次会来翽鸷国多半和吴蔓脱不了干系,魏宗已经做好了和郡千墨谈条件的准备,换句话来说魏宗是打算再一次将吴蔓作为筹码,翽鸷国同祈炎国之间的筹码。 在魏宗不远处的吴疫将魏宗脸上的神情看在眼里,表面上却是什么都不说,他看得出来魏宗今日的这场宴席是场鸿门宴,他虽不知道今日会发生些什么,但他能够猜到魏宗会借着郡千墨来访一事做些文章,只盼着到时候吴蔓不会将自己牵扯进来,他姐弟二人平日里关系再好,在遇祈炎国一事时也要有各自的立场,吴疫就是不希望郡千墨因自己的姐姐如此痛苦,他希望他二人能破镜重圆。 “疫儿,一会儿祈炎国国主到了你帮朕多陪陪他,你们是一辈人,在一起有的聊。” 听到魏宗的话,吴疫只是附和着笑了笑,说到: “千墨来的时候儿臣自会照顾好他。” 吴疫故意将自己同郡千墨的关系说的亲切一些,他自是注意到魏宗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大好,不过他丝毫不在意魏宗此时的神情,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他就是想要魏宗知道他同郡千墨的关系,他想让魏宗在处理事情时忌讳一下他,起码不要把事情做绝。 见吴疫故意给自己话听,魏宗脸上的神色依旧,他笑里藏刀地看着吴疫,说到: “太子不愧是朕的儿子,连做事风格都与朕如出一辙。” 魏宗的话响彻大殿,百官皆听到了魏宗同吴疫的对话,这父子二人之间的对话因人热议,有心的官员都看得出来魏宗同吴疫之间是发生了不愉快,成王党派的官员见此心情大好,***派的官员则是在替自家主子担心着,倘若吴疫那一句话真的不和魏宗的胃口,难免魏宗不会对他心生芥蒂,倒时再来个废除太子之类的事情,其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大殿之中诡异的氛围吴疫已是感受到,他只是笑着对魏宗说到: “父王多年的教诲儿臣一直谨记在心,儿臣是吴家人,是父王的儿子,自当会向父王学习。” 吴疫的话说的漂亮,魏宗那里自是没了之前的不悦,见此***派的官员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下,倒是成王党派的官员心情不似方才一般。 “太子能如此想朕甚是欣慰,想来太子定会将这翽鸷国的天下打理的井井有条。” 魏宗的话无疑是对吴疫的一种肯定,见此在场百官皆对吴疫刮目相看,能让在任的帝王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可想而知吴疫在魏宗心里有着什么样的分量。 “儿臣只是做了本分的事,父王如此便是折煞儿臣了。” 对于魏宗的认可吴疫不好推脱,可是他十分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他并不觉得自己真的有那个本事会把翽鸷国治理的井井有条。至少他现在没有这个机会,同样也没有一定的能力。 见吴疫故意推脱,魏宗本是想继续说些什么,这时殿外的宫侍从殿外敢来对魏宗请示道。 “启奏陛下,祈炎国国主到。” 宫侍的话一出,殿中顿时变得安静,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魏宗的身上,见此魏宗只好说到: “快快有请。” “是。” 得了吩咐,宫侍自是不敢怠慢,急忙出了翽鸷殿请郡千墨入殿。 得知郡千墨很快便会入殿,魏宗正了正衣冠而后笔直地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殿中众人不敢就坐只能起身相迎,毕竟郡千墨是祈炎国的国主。 郡千墨入殿时看到百官看向自己时先是一惊,他略显平静地看着每一位看他的官员,生怕会有遗漏,如此亲切待人的好形象就这样印在了文武百官的心里。 看到郡千墨如此做作的举动,吴蔓不走心地白了他一眼,她这一记白眼可是被有心的官员看到,郡千墨更是注意到吴蔓看自己的神情。此时的郡千墨仍旧保持着原有的风度,只是依在吴蔓的耳边轻声说着。 “你要是想让我在大殿上直接亲你你便直说,你这个样子我不喜欢。” 郡千墨的话惹得吴蔓脸颊绯红,她毫无顾忌掐了郡千墨一下,而后潇洒地走在郡千墨的前面,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吴蔓的举动被殿中众人见到,见此官员之中有了不小的议论,上首的魏宗有意看向吴蔓,他想看看吴蔓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吴蔓却是不以为意地向魏宗示意微笑,见此魏宗只能暂时收起心中的疑惑。 郡千墨来到殿中央向魏宗行了平礼,魏宗只是对他点了点头,并没有行平礼的意思,见此与郡千墨随行的官员有些不大乐意,郡千墨却是制止了身边的人说话,他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就此事说些什么。在他看来魏宗是他曾经的岳父,就是魏宗让自己向他行大礼都是应该的,现在的他可不想同魏宗产生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他还有事情要托魏宗帮忙呢。 “千墨见过殿下。” “郡国主快快请起,你与朕平起平坐,何来行礼一说?” 待郡千墨行过礼后,魏宗这才开口说那些客气的话,见此吴蔓脸上的神色不是很好,她特别不愿意看到魏宗虚假的一面,更不想感受到魏宗同郡千墨话里话外的敌意与对峙。 “陛下这话可是说错了,千墨本就是晚辈,行礼是应该的,此次千墨前来只是为了私事,与祈炎国无关,陛下不必如此客气的。” 郡千墨此话一出惹来不小的议论,方才他的话里提到此次来翽鸷国是为了私事,那么百官便开始好奇郡千墨言里的私事究竟是什么,就连吴蔓自己都开始怀疑郡千墨所说的私事会不会和自己有些关系。 许是注意到在场众人看自己的神色有些怪异,郡千墨忍不住开口问到: “是千墨哪里说错了吗?” “郡国主莫要如此想,这些官员没有旁的意思。” “父王,午时已到,该上席了。” 吴蔓话里的声音不大,魏宗却是觉得吴蔓会提醒他开席多半是为了要保住郡千墨。这也不能怪魏宗多想,郡千墨没来翽鸷国前吴蔓从来都是公事公办,在任何事情上吴蔓都是那种不打马虎眼的人,可自打郡千墨来了翽鸷国,吴蔓便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单有了所谓的同情心,还开始站在旁人的角度上想问题。 这样的吴蔓不得不让魏宗对其产生怀疑,见此一旁沉默不语的吴疫终于开口说到: “父王若是觉得累了便先回里殿歇着吧,这里有儿臣在。” 见魏宗的面容有些憔悴,吴疫免不了关心他,只有吴疫自己知道自己是不是发自内心地关心魏宗。 “朕无事。” 魏宗的冷漠让在场众臣心中顿时一惊,他们听得出来魏宗的心情不是很好,他们想找原因但接过仍旧是于事无补。 “父王若是无事便吩咐宫侍上席吧。” 吴蔓原本是不打算开口说打击魏宗的话,可奈何魏宗执意要和郡千墨聊着什么,吴蔓自是要拦住他,她可不希望郡千墨在翽鸷国出什么事,毕竟她同郡千墨一事还没有闹到那个份上,那样对郡千墨而言是不公平的。 见吴蔓的神情有不好,魏宗自是不好因为此事刺激她,既然吴蔓嚷嚷着要开席,魏宗也不好继续拖延,他清楚地记得吴蔓最不喜欢的便是就是故意拖延正事,尤其是她自认为很重要的事。 现在看来郡千墨的事对吴蔓而言便是那重要的事,想到此处魏宗已是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郡千墨对吴蔓,想来是有重新来过的意思,只是吴蔓那里似乎很难相劝,若是吴蔓没有那个意思,郡千墨也不好逼她。而魏宗要做的便是坐山观虎斗,待到他二人斗个两败俱伤时便是他的出头之日。 033 祈炎国三公主 宫侍将一盘又一盘美味的佳肴呈在百官的桌案上,一时间翽鸷殿上充斥着饭菜的香气。 郡千墨的座位紧挨着吴蔓的,也不知是宫侍故意为之,还是无心之失。 席间的各大官员皆同郡千墨敬酒言谈,郡千墨一如既往地微笑着与官员谈论着,见郡千墨这个样子,身在一旁的吴蔓不屑地撇了撇嘴,这一幕恰巧被魏宗看个正着。 魏宗可是记得吴蔓平日里可不是这个样子,看来自己的女儿为了这个男人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一旁的吴疫一直在注意着魏宗的神色,见魏宗有意在吴蔓同郡千墨的身上打量,吴疫心中多有猜想。在吴疫看来,魏宗定是不会想些什么好的事情,八成是在猜忌吴蔓,毕竟如今的吴蔓掌管着宫中的大事小情,就是在政治、军事、外交上都颇有发言权,倘若郡千墨借着吴蔓对他的感情左右了吴蔓的一些决定或是在暗地里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倒是受益的是郡千墨,承受后果的可是魏宗自己。 魏宗不会那么傻,这是吴疫多年来总结出来的经验,他猜测此时的魏宗定是在心里商量着对策,魏宗在这件事情上善罢甘休的。 如此想着,吴疫也不打算让魏宗好过了去。 “皇姐,臣弟敬皇姐一杯。” 见吴疫向自己敬酒,吴蔓先是一惊,而后略显平静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吴蔓如此痛快的将酒饮下是郡千墨没有想到的,此时的他脸色不是很好,他记得她是不宜饮酒的,她的身体不允许她那个样子。 “皇姐好酒量,臣弟佩服。” 见吴蔓的酒喝的急了,吴疫免不了担心她的身体,他看向郡千墨并且注意到郡千墨的神色多有怪异,他便知道郡千墨会处理好此事的。 “这点酒本宫还是能喝的。” 放下酒杯,吴蔓从容地向殿中看了一圈,当目光停留在郡千墨身上时,吴蔓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屑和怪异,见此郡千墨幽幽说到: “不知长公主能否与千墨共饮一杯?” 郡千墨话里的语气不带有丝毫的商量,听到他的话吴蔓明显一惊,她一再看向郡千墨,她从他的眼光里看出他不是在开玩笑,念到此处,她的心难免会慌乱起来。 现如今他二人之间的关系本就有些不清不楚,倘若她真的按他的提议与他共饮一杯酒,那么便是坐实了她要与他重归于好的事实。 她可不想就这么被人误会着,再者他们已经什么关系都没有了,她没有必要处处都顺着他的。 “只怕本宫要让郡国主失望了。” 吴蔓的话说的平静,周遭的氛围也跟着变得尴尬,见此郡千墨只是笑了笑,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脸上的笑是有多么地僵硬。 吴蔓一如既往冷漠的态度令上首的魏宗十分满意,他就是要让吴蔓同郡千墨疏远,只有这样他才好拿吴蔓作为筹码。 “郡国主,朕敬你一杯。” 吴蔓那边已是尴尬,在这个时候魏宗若是再不出面便是有些不大好,魏宗不傻,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见魏宗向自己敬酒,郡千墨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 “陛下客气,千墨受不起。” “哎,话可不能如此说,朕与郡国主乃是同等身份,郡国主可是莫要如此拘谨。郡国主能来翽鸷国那便是翽鸷国上下的福气,朕自当尽到地主之谊。” “既然陛下如此,千墨也就不拘着了,其实千墨此次来访翽鸷国是有一事要请陛下帮忙。” 郡千墨突然的请求让魏宗有些不知所措,坐在龙椅久了他自然会将自己的情绪掩饰的很好,至少不会让郡千墨轻易看出他心中的恐惧。 “请说。” 魏宗会让郡千墨将话说下去,可见他是有多大的勇气,换句话说他能够让郡千墨在大殿上肆无忌惮的提条件,也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的,若是郡千墨借此机会讹魏宗一笔,魏宗也得认。 此时的郡千墨并不知晓魏宗心中所想,他只是想把此次来翽鸷国的来意说出,他也不希望所有人都把他来翽鸷国同吴蔓联系在一起。他是打算这一次把吴蔓带回去,但是他来翽鸷国的确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陛下,是这样的,祈炎国的三公主,也就是千墨的一母所出的亲妹妹早在多年前丢失。千墨曾亲自到琅月国请天台族长为妹妹占卜,天台族长占卜到妹妹的方位,天台族长说妹妹现在正在翽鸷国,而且同翽鸷国的一个重要的人有着一定的联系。” 郡千墨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惊,就连吴蔓都一副难以相信的样子。吴蔓知道郡千墨的亲妹妹早在多年前丢失,她也知道这么多年来郡千墨一直在努力地找自己的妹妹,她没有想到的是郡千墨的妹妹竟然会和翽鸷国有着一定的联系。 “郡国主的意思是……” 听了郡千墨的话,魏宗先前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郡千墨来翽鸷国是为了找自己的妹妹的,这样的理由十分合理,也容易被人接受。 “千墨是希望陛下能够派人寻找三公主的下落。” “这个请郡国主放心,朕会命人将三公主完好无损地带回来的。” “那千墨便谢过陛下了。” 得到魏宗的承诺,郡千墨这边也好放下心来,他一开始还在担心魏宗会因为当年他休了吴蔓一事耿耿于怀的,现在看来魏宗并不是那种小气之人,不过想想也是,能管好一个国家的君王什么世面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这种事情算不了什么的。 “疫儿,这件事情交给你,如何?” “请父王放心,儿臣定会找到三公主。” 得到魏宗的吩咐,吴疫也不好不去办这件事,再者这是郡千墨的事,单凭着他和郡千墨的交情他也是会帮忙的,郡千墨的妹妹便是他的妹妹,这样的忙他一定要帮。 见吴疫这边答应的痛快,魏宗只是笑了笑,他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此时的心思已经不在吴家身上,他的儿子的心思净放在别人家身上了。 想到此处魏宗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神情,他对郡千墨说到: “朕如此安排郡国主可是满意?” “陛下的安排甚好,千墨在此谢过陛下。” 郡千墨的毕恭毕敬是在场众人想不到的,论国力翽鸷国绝对不如祈炎国,论实力翽鸷国也是什么都没有,要不是吴痕训练出一支精锐的部队,只怕翽鸷国早已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在这样的情况下郡千墨竟然会低声下气地对魏宗服软,这似乎不是他的性格。 在这件事情上最不明白的就是吴蔓她自己,祈炎国的实力明明强出了翽鸷国好几倍,这是不争的事实,翽鸷国没有必要将这样的事情视为一件好事情,郡千墨也没有必要如此低声下气,那样她看着会心疼的。 “蔓儿,这几日便由你好生陪着成王殿下,朕相信你会和郡千墨好生相处的。” 原本待在暗处以为没有自己什么事的吴蔓冷不丁地被魏宗的话惊到险些吓出了性命,好在吴蔓的心里素质够强,才没有出事。 听到魏宗要让自己陪着郡千墨,吴蔓的脸色不是很好,此时的她也不管魏宗是什么样的表情,她直接的无情地瞥了魏宗,随即说到: “父王,请恕儿臣不能陪在郡国主身边。” “为什么?” 见吴蔓执意如此,魏宗自是不好说些什么,他只是好奇吴蔓怎么会有如此想法的。 “父王是打算让本宫跟着难堪?” 这一次吴蔓是做了和魏宗长期对峙准备的,她可不想就这么护着郡千墨,因为她始终觉得郡千墨和她日后是不会有太多的焦急的。 “难道在长公主看来与千墨一同便是一种极大的侮辱?” 郡千墨冷不丁的插话令魏宗深感无奈,魏宗想开口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他可不想给郡千墨不好的印象,毕竟他的女儿与郡千墨之间的关系尚不确定,在事情没有得出结论之前,一切还都只是未知数。 “郡国主可是误会了,本宫自是没有那个意思。” “那依长公主所言,长公主与千墨应当是个什么关系?” 郡千墨咄咄逼人的架势令吴蔓的心里感到一阵慌乱,那种慌乱是与生俱来,是无法用言语所明白的。 “君与臣的关系。” 吴蔓的话说的平静,她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哪里不妥,她也没指望郡千墨为此而改变些什么。 “那千墨便借长公主吉言。” 吴蔓的话说的在明白不过,这个时候的郡千墨自是不敢轻易打扰她,按吴疫先前与他所说,他想知道此时的郡千墨与吴蔓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 “一切好说。” 吴蔓的冷漠就连她自己都在鄙视好久,她虽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打击报复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但是她知道自己不会去做那些害人害己的事情,那么便是足够了。 她这辈子只是会打击报复那些亏欠过她的人,现如今她不觉得欠她的只有一个人这么简单。 034 报仇 自那日给郡千墨接风后,魏宗的旨意传遍了整个翽鸷国,祈炎国三公主流落翽鸷国一事被传的沸沸扬扬,远在边关的吴痕自是知道这个消息。 说实话,一开始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吴痕是没有多少的情绪的,在他看来这件事和他没有多少关系,但是秦啸带来的消息令他震惊,他不得不去思虑接下来应该如何做。 边关的战事越发的吃紧,吴痕这边有着绝对性的优势,他有着骁勇善战的士兵,有像杜瑶这样妙手回春的军医,这些让他的损失降到最小,也让他有了足够的信心去整治那些侵扰翽鸷国的部落。 这一日吴痕与众将在营帐中商议要事,杜瑶作为军医令也在众将之中。 此时的吴痕负手站在地图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地图看,脑海里却是转着旁人看不出来的心思。 见到吴痕如此认真的样子,杜瑶心里免不了犯嘀咕,倘若吴痕在这一次边关战争中取得了胜利,那么他在翽鸷国百姓心目当中的地位又将会提升了一等。到了那个时候斜雨楼要想煽动百姓站在斜雨楼这边只怕会是难上加难。 “杜医令,你那里的药丸可是还有?” “殿下指的是使毒的药丸。” “嗯。” “殿下请放心,臣已经药丸准备好,这就交给秦副将。” 得知吴痕仍旧惦记着自己研制的毒药,杜瑶也不好推辞什么,既然他想要,她便将药丸给他,反正这药丸对她而言算不了什么的,那些真正药效大的她还没有打算要拿出来。 从杜瑶那里得知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吴痕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见此众将皆是不解,他们纷纷将目光放在杜瑶身上,他们可是记得自打杜瑶来到军营,吴痕便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开始懂得勤俭节约,懂得如何与将士们相处,懂得体谅人了。这些的改变没有谁会觉得是空穴来风,换句话说倘若杜瑶没有在吴痕身边,只怕吴痕是不会意识到在自己的身上存在着如此多的问题。 注意到众多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身上,杜瑶自是不大得劲,不过她的理智告诉她自己,现在的她应该学着去适应军营里的这些将领,以后她在吴痕的身边还会很长,她要做到的是逐渐打入吴痕的内部,只要吴痕肯把她当做自己人,那么斜雨楼的那个大计划便会有可行之日。 见杜瑶没有多大的反应,众将领也不再看她,军营中的将领大多是这个样子,没有那么多的弯弯肠子,每个人在军营里都是直言不讳的,在吴痕的军营不存在什么尊卑吏治,谁能打仗谁杀的人多谁就是老大。 “秦啸,你到杜医令那里将药丸取来,顺便让侧妃将那些药丸拿到部落里去卖。” “是。” 得了吩咐,秦啸自是不敢马虎,他向杜瑶投去目光,他希望杜瑶能够陪取药丸,毕竟他现在还没有勇气一个人独自面对李沁淋,那样他会疯掉的。 此时的杜瑶并不知道秦啸的真实想法,她只是单纯的以为秦啸是希望自己能够帮他,见此她也不好推脱,只好冲吴痕说到: “殿下,秦副将只怕不知道那些药丸被臣装在了哪里,臣还是随副将去一趟的为好。” 杜瑶的话说的甚是有道理,众将都点头表示杜瑶的提议可行,唯有吴痕的眉头是皱着的,这一幕没有逃过秦啸的眼,秦啸知道吴痕这个样子已是不大乐意。 “还是不麻烦杜医令了,末将去去就回。” 言罢,秦啸不顾杜瑶向他投去的目光,此时的他只是想走的快一点,最好是离吴痕的营帐远远的,他可不希望因为自己让吴痕与杜瑶之间变得不痛快。如今的杜瑶好不容易能够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和吴痕好好聊一聊,他可不能成为罪魁祸首。 想到此处,秦啸便觉得自己和李沁淋之间的事在杜瑶同吴痕之间的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起码他对李沁淋是真心的,是不存在任何利益利用的,可是吴痕和他不一样,吴痕会用心对待自己身边的每一个女人都会是因为这个女人能够带给他绝对的利益,否则他是不会答应那些女人进府的,哪怕只是在府里做一个小小的夫人。 见着秦啸离开,杜瑶猜测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既然他不愿意让她陪他去,她便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秦啸离开后,吴痕没有接下来吩咐其他人的意思,见此众将皆言离开营帐各自忙碌,对此吴痕没有执意留下他们,他只是让杜瑶在营帐里带着,自己却是到外头待了好一会儿。 杜瑶一个人待在吴痕的营帐里,如今吴痕的营帐不像是从前一般,起码节俭了许多,她看着也觉得舒服了许多。 就在杜瑶感叹吴痕肯因为自己的话改变的时候,吴痕拿着一个包袱出现在杜瑶身边。他将包袱一股脑地扔在了杜瑶的身上,杜瑶眼疾手快及时接住了吴痕扔给她的东西。 拿到包袱,杜瑶迫不及待地打开,她倒是想要看看吴痕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打开包袱,杜瑶见到一堆信纸和一块通体莹润红玉,读了其中一张信纸,杜瑶一脸的不敢置信。 “这……” “这是怎么一回事你难道不知道?” 见到杜瑶正瞪大着眼睛看着自己,吴痕突然间明白了什么,他以为她什么都知道,原来她也是被蒙在鼓里的,看来杜凌娘没有将此事告知于她。 “杜某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见到包袱里的东西,杜瑶不知是喜是悲,这包袱里装着的是祈炎国的太后写给杜凌娘的信,在信里面祈炎国的太后不止一次地向杜凌娘询问杜瑶的情况,祈炎国的太后在信里直言杜瑶是她的女儿。看到这些信和这块红玉,杜瑶就是不信都不行的。 事到如今她只能承认,因为她知道这些信不会是假的,虽说此时的杜瑶不再是当年的杜瑶但那并不影响什么的。 注意到杜瑶的眼神里充满着恍惚,吴痕猜测杜瑶是被包袱里的信惊到了,不管怎么说杜瑶还只是未嫁人的姑娘,一个姑娘家是经受不住那么多的。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见杜瑶执意与自己打太极,吴痕的脸色不是很好,他打算直截了当地把话和杜瑶说明白。 之前他是觉得对付杜瑶这种人不必费尽自己许多的心力,可是当他得知杜瑶的真实身份后他便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杜瑶的身份尴尬,他不好让杜瑶为他做些什么的。 而且他自认为自己有求于杜瑶的将是一件能够毁了杜瑶一辈子的事情,在这件事情上还得看杜瑶自己的意思,如果杜瑶同意一切便是皆大欢喜,倘若杜瑶不同意,也没有人会逼她。 “如今的你不再是满庭芳杜娘的女儿了,作为祈炎国的三公主,你难道不该说些什么吗?” 吴痕的话说的平静,杜瑶那里听得更加平静。 “殿下的意思是让我回祈炎国?还是说让我回去面对祈炎国的家人?亦或是殿下决定拿我做筹码与祈炎国交换什么?” 杜瑶一系列咄咄逼人的话令吴痕一时半会儿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过好在吴痕这个人比较理智,才没有被杜瑶绕进去。 “本王没有这个意思,三公主这是何出此言?” “殿下为何如此笃定我就是祈炎国的三公主?” 迎上杜瑶的双眸,吴痕自是注意到此时的杜瑶眉眼间写满了自信,这种自信是在旁人身上见不到的,他越发地对杜瑶产生好奇了。 “倘若你不是祈炎国的三公主,本王也会让你成为三公主的。” 此时的吴痕有着绝对的把握杜瑶就是祈炎国遗失的公主,那些信和那块红玉,再加上郡千墨在悬赏皇榜上写明了公主的年纪,吴痕更是确定杜瑶便是那位公主。 这样的消息对于吴痕而言无疑是一件值得庆祝的消息,杜瑶如果成为了祈炎国的三公主,那么他凭着他和杜瑶的关系多多少少会得到一些好处,而且他现在手里有着杜瑶需要的筹码,他相信杜瑶是会愿意同自己合作的。 “殿下不妨有话直说。” 见吴痕故意拖延,杜瑶这边早已没了耐性。 “本王知道当年太后为何会将你遗失在翽鸷国。” “为何?” 听了吴痕的话,杜瑶一下子被吸引,她看得出来吴痕脸上的神情足够严肃,她相信吴痕在这件事情上是不会骗她的。 许是注意到杜瑶脸上紧张的神情,吴痕说到: “当年祈炎国后宫中的刘贵妃与你母后明争暗斗多年,你母后将你生下来不久母家的势力便是渐渐衰败,刘贵妃对你母后更是多加为难,祈炎国的三皇子郡千机是最好的储君人选,而郡千机正是刘贵妃的儿子。就在你刚出生不久,刘贵妃本是打算将掐死在摇篮里,正巧三皇妃顾城欢将你救出并把你带到翽鸷国,托付给杜娘照顾。” “说了这么多,殿下只需说明殿下想要杜某做些什么便可。” “你就不想报仇吗?” “那殿下可否告诉杜某这仇该怎么报?” 035 和亲? 迎上杜瑶的眼眸,吴痕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以为他能够循序渐进地向杜瑶说明自己的用意,没有想到杜瑶竟是如此的痛快,痛快的让他不知所措。 许是注意到吴痕的神情,杜瑶也不做过多的解释,只是说到: “殿下,杜某从一开始便知道殿下有与杜某合作的意思,说实话,杜某最开始是排斥的,殿下的野心杜某不可恭维。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杜某现在改主意了,不知殿下可否与杜某做一个交易?” 吴痕眼睁睁地看着杜瑶将主动权从他的手上夺走,他还有些不大适应。 “你说。” 见吴痕一脸的认真,杜瑶也不推脱。 “殿下,杜某的身世殿下已经知道,杜某要做回祈炎国的三公主,至于殿下想要得到的,杜某定会助殿下一臂之力,但在此之前殿下需要帮杜某一个忙。” “什么忙?” “我要知道刘贵妃的亲信还有谁,我要,他们,死。” 营帐之中,杜瑶的面孔突然间变得狰狞,这样的面容展现在吴痕的面前,吴痕除了吃惊再无其他,心道再懂得隐忍的女子隐忍到了一定的程度也会爆发,现在的杜瑶便是这个样子。 虽说他不喜欢杜瑶这个样子,但他很高兴能够看到杜瑶恨厉的一面,因为这起码证明了杜瑶不是一个彻头彻尾毫无情绪的人,人只要一有情绪便会有软肋,只要有软肋那便什么都好办了。 他最怕的是杜瑶没有弱点,可是这世上根本就不会存在没有弱点的人。 “好,本王答应你,不过本王希望你能说话算话。” “这个是自然。” “那咱们便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后续的事情。” “好。” …… # 入夜,凉月如水,轻洒在边关大地之上,无际的沙丘上一匹马在月色下隐隐约约地走着,马上的女子身穿一席白色纱裙,发上的丝带在微风中飘来飘去。 月色下的女子娇美的面容,娇小的身段皆入了不远处那抹身影的眼中,见着马上的女子好似在想着什么,便不打算打扰她,只是躲在远处看着。 “躲在那里做什么?怎么?堂堂斜雨楼的斜连副使还怕出来见人不成?” 马上的女子忽然顿住了马的脚步,她略带嘲讽的笑了笑,并且将目光放在不远处的骏马之上。 马上的赫连琛见杜瑶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行踪便不再隐藏,他驾着马来到杜瑶的身边,笑着说到: “几日不见,师妹探人的功夫怕是又见长了。” 赫连琛的话说的并不认真,杜瑶也没有要跟他探讨此事的意思,当初在府里时赫连琛便是这个样子,如今孩子的心性或多或少仍未改变,见此杜瑶除了讽刺地笑一笑什么都做不了。 这么想着杜瑶利落下马,而后席地而坐,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赫连琛见此不由得打趣道。 “就你现在这个样子有谁会承认你是祈炎国的三公主,只怕到时候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 “我是不是祈炎国三公主你难道不会知道?以师兄同郡千墨的关系,想要做些什么只怕是不难吧?” “你什么都知道?”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是师兄沉不住气。” 得知自己在一起被杜瑶套了话,赫连琛只好无奈地摇摇头,心道自己再一次忽略了杜瑶的心机,也忘记了杜瑶在去不留身边学到的那身看人的本事。 “你不会怪我们的决定吗?” 拿杜瑶当做筹码赫连琛很难过,他并不想如此,可他没有办法,不光是他,就连花弄影也是如此,只因杜瑶的身上背负着的是斜雨楼,是前朝的希望,他们别无选择。 “怪?怎么怪?我是该怪你们还是怪我自己?在这里说这么多的废话有什么用!既来之则安之,如今我已与吴痕达成了共识,我们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可言了。” 杜瑶的话说的平静,见此赫连琛也不再纠结,他只是在看着杜瑶,他眼神中的迷离没有逃过杜瑶的眼,转念一想杜瑶便猜出此时的赫连琛是为了什么才这个样子的。 “下山这么久了,你难道就没去看看方芷灵?” “去了。” “舍不得了?” “……” 注意到赫连琛的不对劲,杜瑶嘲讽道。 “之前不是挺大义凛然的嘛!怎么现在开始后悔了?师兄,虽说你是神医的弟子,但这后悔药不是你想吃就能吃的。不光是你,就连师父他老人家都没研制出那种神药。” 见杜瑶有意与自己过不去,赫连琛自嘲的笑了笑,随即说到: “我这个样子的确是咎由自取,你不用管我的。” “你以为我愿意管你?” 杜瑶一边说着一边摆弄着沙丘上的沙子,她没有看赫连琛一眼,在她看来赫连琛在方芷灵这件事上从未有过自己的主见,她想去帮他,可是赫连琛自己一点都不着急,她又有什么办法。说句不好听的,赫连琛若是一辈子都无法意识到方芷灵对他的重要性,杜瑶也是无能为力,她总不好逼着赫连琛娶了方芷灵吧? 许是注意到杜瑶并没有把心思放在自己与方芷灵的事情上,赫连琛先是有点小小的失落,不过他转瞬便掩盖了情绪。 “好了,这件事情我会处理的,你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 “我的事什么时候让你管过,哪一次不是你非要拿斜雨楼压着我,哪一次我不是被逼无奈听了你和花弄影的安排!” 杜瑶的话带着几许愤怒,见此赫连琛不好说太多让彼此吵起来的话。 “这一次我和弄影都尊重了你的决定。” “是,我希望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赫连琛的回答令杜瑶无言以对,她只能勉强回答赫连琛说的话。虽说之前的大事小情在大多数的时候都是由花弄影与赫连琛商议好之后告知她的,但是这一次在吴痕这件事情上杜瑶是从头至尾说了算的。 虽然花弄影与赫连琛在一开始的时候没少提点着杜瑶,但是最终的决定权始终是握在杜瑶手中的,谁都无法替她在这件事上做决定,因为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便是她,没有人能够体会到她当初所体会的。 “吴痕那里,你答应了什么?” “和亲。” “……” 短短两个字的回答险些令赫连琛反应不过来,他再三确认杜瑶的神情,见杜瑶一脸认真的样子,他便信了杜瑶的话。 “吴痕他……” “师兄,吴痕他让我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会不会按照他的意思去做。” “你是什么意思?” 赫连琛被杜瑶话弄得云里雾里的,他现在有些不大弄得明白杜瑶究竟是怎么想的。 注意到赫连琛略带不解的神情,杜瑶解释道。 “师姐的意思不是要让吴痕足够的信任我,只有这个样子我们才能找到令吴痕一蹶不振的机会,而让吴痕信任我绝对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吴痕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很多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在很多时候咱们还是要小心一点的好。而让吴痕足够信任我的前提便是我与他的合作,只有我按照他的安排去做,那么他才会相信我,只有这样斜雨楼才会有机会,我才会有机会。” “那你就不怕……” 和亲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件大事,赫连琛不能保证杜瑶在和亲当中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若是真的要把杜瑶嫁给一个她不爱的人,那岂不是毁了杜瑶的一辈子,就像是当初的方芷灵一样。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也不怕再失去什么。就算是失去了,那也是我心甘情愿的,谁叫我决定要走这一步棋的,这怨不了别人的。我和方芷灵不一样,起码你现在还好好的站在她的面前,而无极……” “好了,你什么都不要说了,这件事由你决定,要我做些什么随时找我,我该走了,保重。” 言罢,赫连琛不顾杜瑶的神情一跃而上,随即驾着马离开,看着赫连琛远去的背影,杜瑶无奈地摇摇头。 这一夜,杜瑶未能入睡。 第二日清晨,杜瑶梳洗一番后便来到吴痕的营帐,她记得今日是吴痕要将她的身份公布于众的日子。现在她要做的便是在一旁安安稳稳的做祈炎国遗失的三公主。 来到吴痕营帐外,杜瑶没有让侍卫通报,而是直接走进营帐。 一入营帐,杜瑶自是注意到众将领看自己的神情,见此杜瑶只是笑了笑,也不言语。 见到杜瑶进了营帐,吴痕的脸上露出难得的微笑,他对杜瑶温柔地说到: “三公主还请上座。” 见吴痕如此称呼自己,杜瑶便知道军中众将已是知晓自己的身份,她没有拒绝吴痕的好意,径直来到吴痕身侧,坐到吴痕身旁的椅子上。 “谢殿下赐座。” 杜瑶在坐下时还不忘向吴痕表达感谢之意,见此吴痕说到。 “三公主如此便是和本王客气了,看来三公主是打算让本王无地自容啊!” “本宫可是没有这个意思,殿下可不许打趣。” 见吴痕与杜瑶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在场的将领将杜瑶的身份与吴痕待她的态度联系在一起,仔细想来便什么都知道了。 036 夜半醉酒 在这些将领们看来,吴痕先前之所以会对杜瑶如此好多半是因为吴痕一早便知道了杜瑶的真实身份,祈炎国三公主那是什么样的身份,祈炎国国主的亲妹妹,那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身份,那样的身份怎可能不会炙手可热?再者杜瑶在遗失的十七年里还被神医去不留认做弟子,那是一般人做不到的,而杜瑶恰恰是那个最幸运的人。 想到此处,众将领在眼神交流后果断向杜瑶行军礼,大声说到: “末将等拜见祈炎国三公主!” 将领们的声音大的很,就连外面的侍卫都听到了营帐里面的动静,见此杜瑶只好说到: “你们都起来吧,不用如此的。” 杜瑶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且冷淡,这要是在从前定会有人觉得她是仗着吴痕对她的宠爱无法无天,可是现在她凭着祈炎国三公主的身份没有人会在背地里说她的坏话,就是说也是那些羡慕嫉妒的话或是阿谀奉承的话。 “三公主,他们的行礼你一定不能推辞,宫里的规矩要比宫外来的多,三公主若是这个时候便开始心软,本王可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情。” 吴痕的提醒令杜瑶想到了什么,想明白吴痕话里的意思后,杜瑶给了他一记难得的笑容。 “本宫谢过殿下好心提醒。” “三公主聪慧至此,与本王无关。” “即是如此,本宫更要谢殿下了。” 虽说吴痕的话是实话,但杜瑶多少对他还是抱着一丝感谢的态度,方才他的提醒对杜瑶而言是一个很大的帮助,毕竟杜瑶没有经历过宫中严格的礼仪要求,即使她以前在宫里待过一阵子,但她也不好因此让自己暴露。 杜瑶心中所想吴痕多少知道一点,其实他并不想让杜瑶感念着自己的好,他倒是希望杜瑶能将他视为朋友,毕竟他们将会有一次长达四年之久的合作。 朋友的关系总是能够比上下级来的亲切一些,起码在吴痕看来是这样的,他现在身边便是缺少敢和他做朋友的人,在他还不知道杜瑶身份前他曾一度认为杜瑶便是那个可以敢与自己交朋友的人,可如今杜瑶的身份已公开,他再也没有办法将杜瑶当成普通人,她的身份可是尊贵着呢。 “倘若三公主执意要与本王客气,那明日归朝时三公主便一个人回吧。” 吴痕在说这话时特意将嘴撅的老高,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似的。营帐中的将领看到吴痕这个样子皆想笑出声来,不过碍于身份他们也不敢过于放肆,可他们不敢放肆不代表杜瑶不会放肆。 “殿下是在威胁本宫喽?殿下若是不愿将本宫带到皇兄面前,殿下大可给本宫一匹快马,本宫自己可以回去的。” 杜瑶话说的如此简单,说者无意听者却是有了心。 杜瑶的话怎么听着怎么是在借机逃脱吴痕的安排,杜瑶的举动令众人不解,他们以为杜瑶会是吴痕的人,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吴痕的地位便会有一定的提升,他们这些做下属的自然会跟着沾光。 可是杜瑶现在的样子让他们难免会产生一些别的想法,也许杜瑶与吴痕只是萍水相逢一般,杜瑶并没有要帮吴痕的意思,一切只是吴痕一个人在自作多情罢了。 许是注意到众将脸上的神色都不是大好,吴痕猜到这些将领会在想着他与杜瑶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说实话他并不在乎这些人的脑子里在想着什么,他所在乎的是杜瑶的脑子里会想着什么,在他看来杜瑶要比在场之人中任何一个都要重要。 “三公主莫要生气,本王只是在与公主开个玩笑,本王明日便会护送公主回都城,本王会将公主亲自带到祈炎国国主面前。” “那便麻烦殿下了。” 得知明日便会离开,杜瑶的脸上有着失落神色,可是她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她还有正事要做。边关的景色只有等到日后闲暇时间独自欣赏了。 # 吴痕找到祈炎国三公主一事在都城已是被传的沸沸扬扬,魏宗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后便让吴疫查明此事,吴疫带回来的消息与吴痕的一致,吴疫也查出杜瑶便是祈炎国遗失的公主。 得知真相后,魏宗特命吴蔓负责都城的迎接,就像是迎接郡千墨来都城一般,见此吴蔓没有拒绝魏宗。 吴蔓会答应魏宗多半是因为她也很好奇郡千墨遗失的妹妹会是个什么样子的女孩,她从吴疫那里得知这个公主是神医去不留的弟子,想来医术是绝对的精湛。倘若郡千墨将妹妹接回祈炎国,只怕祈炎国日后在医术上的造诣便会高于翽鸷国。 这样的情形不是吴蔓想要看到的,她知道所有的吴家人都不想看到这一天的到来。 就在吴痕与杜瑶出发前夜,吴蔓一个人出宫来到浮缘酒家喝着闷酒。 坐在靠窗的位置吴蔓看到了今晚的月色,那一抹弯月高高地挂在天上。没有烦恼,没有忧愁,没有悲伤,同样没有欢乐。 那只是一抹弯月,而且在这世上只有一个,它是珍贵的,是珍稀的,不像是自己,注定是一个别人不稀得要的物件。她努力维持了多年的平衡,就这么被人打破了,她不甘心,她好不甘心。 她以为她会很平静地面对那个负心汉,可是她失算并且失策了,现在那个负心汉根本就没有把心思放在她身上,他在找妹妹,他在想着自己的亲人。 在她最自以为是的时候他再一次不经意地将她伤了,有的时候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夜,变得愈发安静,吴蔓却是待在酒家迟迟不走。酒家的老板知道吴蔓的身份自是不敢怠慢,特意命人准备好酒好菜,还让人在一旁伺候着,不过还是让吴蔓将人撵走了,此时的吴蔓只是想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等她把一切都想明白了,心里就不会那么痛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桌案上的酒喝了一杯又一杯,吴蔓却是没有半分要醉的意思。她想喝醉,可是她怎么喝都没能喝醉,她恨极了这个时候的自己,她好想醉下去,醉了便什么都不知道了,醉了一切都能解脱了。 此时的吴蔓挥舞着手臂尽情地喝着,她并不知道在她的不远处有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正在盯着她看,那人便是郡千墨。 郡千墨是在柳芙的百般劝说下才决定来浮缘酒家拉吴蔓回宫的,他一开始从柳芙那里得知吴蔓一个人跑到浮缘酒家喝酒时他的心里比谁都着急,但他知道他没有立场做些什么,要不是柳芙在他面前分析利弊,他是不会同意来酒家的。 现在就这么远远地看着她,他的心便会很痛。他知道她今日的酒皆是为他喝的,只是他就算是知道这一点也是无能为力,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要吴蔓不肯敞开她的心,不让他走进她的心里,他便帮不了她。 “国主便要这样看着?” 待在郡千墨身旁的柳芙见着郡千墨丝毫不为之所动的样子,心里便是不大舒服,她以为郡千墨心里是有自家主子的,她没有想到郡千墨这个人还似以往般无情,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没有改变。也罢,既然他没有要重新来过的意思,她这个做丫鬟的便不打算凑这个热闹了。 “你让我如何帮她?你觉得她现在会听我的吗?” 郡千墨的话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见此柳芙也不能把事情的责任退给他,自家主子是个什么样的脾气她不是不知道,这个时候她若是无缘无故地去怪郡千墨那便是她的蛮不讲理了。 “国主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吗?” 见着吴蔓一个人坐在那里喝了近三坛子的酒,柳芙的心也跟着揪着,她很怕吴蔓会喝死过去,毕竟吴蔓的酒量不是很好。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喝了?” “公主当年回翽鸷国时便有一阵子天天是这个样子,国主从未派人打听过公主的境况,自是不知道公主遭过的罪。” 柳芙说这话时充满了敌意和不满,感受到柳芙话里的意思,郡千墨免不了一阵自责。 其实在那时正是他不好受的时候,他不想休了吴蔓,可是形势所逼令他不得不如此,他想过来看吴蔓,可祈炎国那个时候正赶上多事之秋,很多事情都离不开他,而且太后那里根本就不同意他来翽鸷国看吴蔓,念及到太后的身体不好,他也不敢与自己的母亲对着干。 再者他还有些生吴蔓的气,毕竟当初他已经做好了与她浪迹天涯的准备,可哪成想她会一个人主动揽下了一切,最终落得被休的下场,这一切,究竟该怪谁? 许是注意到郡千墨的脸色不大对劲,柳芙也不好出言说些什么,现在的她只是希望郡千墨能够说服吴蔓,让吴蔓回宫去。 “柳芙,她现在想静一静,咱们等她喝醉了再带她回宫吧。” 037 酒后真言 “国主真的要如此吗?” 郡千墨的提议柳芙并不赞成,在柳芙看来就这么让吴蔓一个人坐在那里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无疑是会要了她的命,倘若吴蔓真的因为这杯酒出了什么事的话,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那你告诉我应当怎么办?” “国主还是去劝劝吧。” 柳芙知道让郡千墨去劝吴蔓是难为了他,可是她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吴蔓平日里倔强得很,不是谁都能劝得动她的。 见柳芙执意相劝,郡千墨自知不好推脱,他来到吴蔓身边一把将酒坛从吴蔓的手中夺过来。 本是在借着酒劲迷糊的吴蔓突然发现摆在桌子上的酒坛不见,她歪着脑袋朝郡千墨看去,怒声说到: “把我的酒还我!” 吴蔓一边说着一边打算从郡千墨手中夺回酒坛,可是她发现此时的自己根本就无法保持身体平衡,见吴蔓摇摇晃晃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郡千墨赶忙扶住她。 佳人入怀的一刻,郡千墨是紧张的,待颈间传来均匀的吐气声时,郡千墨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旁的柳芙亲眼见着郡千墨趁着吴蔓倒在他怀里时点了吴蔓的睡穴,连她都觉得吴蔓是时候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国主,那现在……” 看到倒在郡千墨怀中的人儿,柳芙一时拿不定主意,现在这个时辰宫门只怕是已下锁了,吴蔓这个样子又不能待在酒家。 “柳芙,你先去安排马车,把她带到我那里。” 郡千墨话说的平静,柳芙却是有些犹豫,见此郡千墨只好接着说到: “这么晚了她还能回宫里不成!堂堂一国公主在外头喝个烂醉,你觉得她回去后会有好日子过吗!” “这……” “韩涧!” 见柳芙迟迟犹豫,郡千墨多少有些不耐烦,既然柳芙不肯,他只好让自己的侍从来办这件事了。 一直候在楼下的男子听得楼上主子的吩咐,急忙赶了上来。 “国主有何吩咐?” “你到外头准备辆马车,朕要将长公主带到驿馆。” “是。” 得了吩咐,那名叫韩涧的男子不带有丝毫迟疑,径直离开了浮缘酒家。见郡千墨已命人前去安排一切,柳芙自是不大乐意。 “国主要执意如此吗?” “不然呢?” “国主可是知道名声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意味着什么吗?” “她是我的妻。” 简短的五个字已是让柳芙无力辩驳,郡千墨的话说的不无道理,不管怎么说吴蔓曾是郡千墨的妻子,郡千墨和她经历过许多事情,在吴蔓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郡千墨又怎会袖手旁观? “国主,今日一事还望国主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长公主她若是知道自己宿在你那里,只怕会……” “这个我知道,你放心,她一觉醒来什么都不会知道的。” 月色下吴蔓微红的脸颊映在郡千墨的眼里,郡千墨微微叹了口气,随后将吴蔓打横抱起。 马车上的吴蔓仍旧躺在郡千墨的怀里熟睡着,许是注意到吴蔓紧皱的眉头,郡千墨这才打算为她解穴。 当穴道解开的那一刻,吴蔓突如其来的拥抱险些让郡千墨心中一惊,不过好在郡千墨没有因吴蔓突然的举动失了分寸。 马车里的柳芙见到吴蔓主动搂住郡千墨的脖颈,她一下子变得慌乱起来,此时的她本想出声,可郡千墨给了她一记警告,她立刻变得老实起来,心道自己在郡千墨强大的气场下便是一文不值。 “你知道我是谁吗?” 看着近在咫尺的吴蔓,郡千墨抑制住心中的情绪,他想让她清楚地知道她正在搂着的人是谁。 温润半带严肃的声音响起,吴蔓没有要松开郡千墨的意思,反而将郡千墨搂的更紧,还不忘露出笑容,冲着郡千墨的耳边说到: “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了!” 见吴蔓傻傻的样子,郡千墨心中有说不出来的心疼,早知道她喝醉了会变成这个样子,他早该出面制止她的。 现在吴蔓这个样子有些令他感到棘手,他用力将吴蔓拉开,吴蔓却是不肯松手。 “你这个人怎么这个样子!难道你不再喜欢我了吗?” 吴蔓眨着可怜巴巴的大眼睛,一副讨好郡千墨的样子,见此郡千墨心中愈有些愤怒。他本可以借着吴蔓主动亲近他的机会同吴蔓讲明一切的,但他不想在吴蔓神志不清的时候提这件事,他觉得那样是不公平的。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那边告诉我,我是谁?” “你,你是我,我,我夫君。” 吴蔓在说这句话时显然使尽了浑身的力气,说完这句话后她便又一次倒在郡千墨的怀里。 见吴蔓再一次倒下,柳芙难免会心生紧张。 “国主……” “放心,她只是累了。” 言罢,郡千墨拿开了吴蔓的手,让吴蔓依在自己的肩膀上。 # 第二日,吴痕的人马一大早便回到都城。随行的车队里独有一辆马车格外显眼,马车四周挂着洁白的月影纱,层层纱幔间车内女子的身形若隐若现。马车四角悬挂着的象征皇室图腾的挂饰在微风吹拂下发出清脆的声响,所到之处无不畅通无阻。 吴痕的人马刚到都城,远远地便看到不远处吴蔓与郡千墨的人马,此时的杜瑶正坐在马车里,吴痕驾着马来到杜瑶跟前。 “你皇兄在前面。” “我知道了。” “长公主也在,你知道他们之间……” “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杜瑶的神色一如往常般的平静,见此吴痕也好放心。 从杜瑶那里回来,吴痕骑着马来到吴蔓同郡千墨跟前。 “皇姐,郡国主。” “我妹妹呢?” 见到吴痕,郡千墨并没有其他的情绪,此时的他一门心思都在自己多年未见的妹妹身上。见郡千墨如此心急,吴痕只好说到: “郡国主,三公主就在马车里,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三公主她自己不愿意出来。” “为什么?” 得知自己的妹妹不愿意出来,郡千墨难免有些略微的着急,注意到郡千墨的神情,一旁的吴蔓及时拦住他并且示意他不要多说话。 “成王殿下难道不该给本宫同郡国主一个交代吗?怎么公主好好的一个人被你接回来竟是这个样子,难不成你是对公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吴蔓咄咄逼人的气势令吴痕哭笑不得,他一早便猜到以吴蔓的性格定会在此事上为难他,如今果不出他所料,吴蔓便是要在郡千墨面前不给自己这个面子。 “皇姐的话可是冤枉了臣弟,臣弟可没有那个胆量对三公主做什么的。” 吴痕的话说的认真,见此吴蔓也不好多加为难。 “成王殿下,外头出了什么事?” 清冷的声音在随行的车队中格外清晰,引得众人皆向车内张望,在场之人都想一睹祈炎国三公主的尊容。注意到众人眼中期盼的神情,他知道如果杜瑶在这个时候还不出来,那便是说不过去了。 “三公主,郡国主找你,还请公主下车。” “好。” 这一次杜瑶没有推脱,虽说他二人一开始商议的计划是杜瑶一定要在入宫后才能露出真面目,可凡事总会有不确定性,既然吴痕会让她出来,那便是已有了应对的法子。 马车上的女子正了正衣襟,随后从软椅上缓缓起身,亦步亦趋地从马车上下来。 晨起的阳光照在杜瑶坐的那辆马车上,纯白色的纱幔在清风微拂下摇摆不定。 一席嫩粉对襟薄纱裙,一头秀发被挽成祈炎国特有的月寒发髻,发髻上的金步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颈间的红玉更是将杜瑶衬得越发光彩夺目。 从马车上下来,杜瑶缓缓向郡千墨走来,见到眼前貌美可人的女子,郡千墨瞪大了眼睛。 “像,真像。” 郡千墨的喃喃自语听在一旁吴痕的耳里,听到郡千墨的话后吴痕越发确定杜瑶的身份。 “她,真的很像。” 见到杜瑶,吴蔓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她以为吴痕带回来的这位公主八成是赝品,可当她发现杜瑶与祈炎国已逝的太后有几分相似,她便什么都信了,尤其是杜瑶颈间的红玉,她记得那是祈炎国的传承。 “长公主这回可是信了?” 郡千墨故意倚在吴蔓耳边呢喃着,待听清郡千墨话里的意思,吴蔓没好气地说到: “本宫可没有这个意思,郡国主怕是多心了。” “对,是我多心了。” 郡千墨话中的悲伤吴蔓已是察觉,不过她并不打算对此说些什么。 杜瑶来到郡千墨跟前时有意看了眼郡千墨身旁的吴蔓,随后略带平静地看着郡千墨。 “你叫什么名字?” 见到杜瑶,郡千墨不知该说些什么,遗失多年的妹妹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时,郡千墨难免会有些不自然。 “杜瑶。” 简短的两个字从杜瑶的嘴里说出令郡千墨愈发觉得苍白无力,自己的妹妹姓了外姓十七年,想想就觉得讽刺。 注意到郡千墨的脸色有些不大对劲,吴痕同杜瑶说到: “三公主,这位便是祈炎国的国主,郡千墨,郡国主。” “国主好。” 杜瑶略带清冷的声音令郡千墨有些许不高兴,郡千墨似乎很不喜欢杜瑶对他的称呼。 心思细腻的杜瑶自是注意到郡千墨脸上一闪而过的僵硬,她从未见过郡千墨,又怎肯与他相熟? 038 接风洗尘 杜瑶与郡千墨之间的尴尬看进在场众人的眼中,见此吴痕只好出面缓和氛围。 “郡国主,三公主,大家莫要在此过多停留,陛下那里怕是有旁的吩咐。” 吴痕的话提醒了郡千墨,郡千墨不好意思道。 “是我的疏忽,妹,杜姑娘随我一同入宫吧。” 郡千墨本是要唤杜瑶一声“妹妹”的,可当他看到杜瑶脸上不经意的冷漠时,他便制止了这一举动。既然杜瑶不愿意接受祈炎国三公主的身份,那他也不好逼迫她,他相信终有一天杜瑶会心甘情愿地做祈炎国的公主,她的亲妹妹。 注意到郡千墨正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杜瑶自是不好不给郡千墨一个面子。 “不知成王殿下可否借杜某一匹马?” “本王早已备好。” 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吴痕对杜瑶多少有些了解,他早就猜到杜瑶不会老老实实地坐在马车里,于是他便提前准备一匹好马。 随行的侍从牵着一匹马来到杜瑶身前,那马生得漂亮,杜瑶只一眼便是爱不释手。 见着侍从牵来马匹,郡千墨还有些担心杜瑶一个人骑马会不安全,可当他目睹杜瑶利落上马的身姿时他便打消了先前的念头,他没有想到杜瑶会是个善马的主。 杜瑶上马后,吴蔓跟在她的身后,一路上杜瑶感受到了吴蔓向她投来打量的目光,她看得出来吴蔓是起了疑心。方才的时候她便注意到吴蔓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她猜到吴蔓同吴痕一样皆对自己的身形产生了怀疑。保险起见,她只好特意上演了一出上马计,为的就是让吴蔓打消之前的疑虑,要知道方青兮是不会骑马的。 吴痕一行人到达翽鸷殿时翽鸷殿内早已变得热闹起来,平日里很少相见的人聚到一起竟是如此的热闹。 杜瑶进入翽鸷殿的一瞬间便注意到众人看自己的神情,心道这些人见自己仿若是见到了怪物一般。 如此想着,杜瑶默默地跟在郡千墨身后,在她看来这个时候自己还是老实一点的好,要不然她可不知道今日会发生些什么。 殿内众人见到杜瑶心中皆是一惊,尤其是方为忠,他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注意到在场之中有些人看杜瑶的神色有些不大对劲,吴痕的心里不由得盘算着。 他猜测方为忠等人是同他先前一样怀疑杜瑶的身份,说实话,杜瑶的身形的确和方青兮有着几分相似,但那并不代表杜瑶就是方青兮,方青兮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硬的后台? “怎么了?” 一直注意着杜瑶的郡千墨自是注意到杜瑶的紧张,他很想知道杜瑶此时心里在想着什么。 “我没事。” 见郡千墨如此关心自己,杜瑶还有些不大适应。 “郡国主莫要担心,三公主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你这样又是何必呢?” 吴蔓的话是故意说给郡千墨听的,她就是看不上郡千墨这个样子。以前的时候她没见着郡千墨对哪个女子如此温柔过,今日倒是让她长了见识。 听得吴蔓的话,郡千墨只是瞥了她一眼,而后说到: “不劳长公主费心。” 郡千墨说话的声音不大,周围的几个人却是把他说的话听在心里。 见郡千墨如此不给吴蔓面子,吴蔓自是不大乐意。 两个人之间的暗斗看在众人眼里,更是合计在心里。 待众人来到魏宗跟前时,魏宗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杜瑶。 杜瑶今日在李沁淋的精心打扮下与往日有所不同,一席白裙早已不见了踪影,嫩粉色的裙子衬得洁白的皮肤,只一眼便令人移不开眼。 “你就是祈炎国的公主?” 魏宗的声音十分平常,杜瑶并没有因为魏宗的身份对他心生畏惧,在她看来魏宗并不可怕,他是人,不是神,既然不是神,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迎上魏宗的目光,杜瑶没有半分的逃避,见此魏宗的心情大好,他也是好久没有见到敢和他对视的女子了,更何况眼前的女子还是一个小丫头。 “正是。” 杜瑶话里充满了平静,吴蔓等了解魏宗的人皆注意到魏宗看杜瑶的神情有些不同,见此吴蔓出言说到: “父王,莫要对三公主太凶了,郡国主多年未见妹妹,自是舍不得妹妹受半点的委屈。三公主在翽鸷国颠沛流离了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回到郡国主的身边,父王可莫要吓坏了人家。” 吴蔓的话说的别有意味,在场的人或多或少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见此魏宗的脸色有些不大好,他想要说些什么但一想到有些事情会越描越黑,他便没有了继续所下去的意思。 吴蔓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吴蔓本不是借着这种小事说话的人,今日之举八成是故意与他作对,兴许她是有心与翽鸷国作对,毕竟郡千墨现在正好端端地站在她的面前,她怎可能有如此毅力拒绝郡千墨的温柔? 想到此处,魏宗幽幽对郡千墨说到: “郡国主,今日是三公主归来的好日子,朕作为翽鸷国的大家长自是不好怠慢了郡国主兄妹二人,这桌子宴席是朕为令妹接风洗尘特意准备的。” “陛下客气了。” 魏宗的话在郡千墨这里并不作数,郡千墨根本就没把他说的话当做一回事,魏宗所言在他看来皆不是出自一颗真心,他又何必同魏宗说太多? 与郡千墨并不相熟的杜瑶注意到郡千墨脸上假假的表情,她突然从心底里产生一种讽刺的情绪,她本就看不上官场上的假言假语,今日的宴席在她看来也是众人为了试探他兄妹二人准备的。 “既然郡国主同三公主到了,那宴席便开始吧。蔓儿,好好照顾着三公主。” “儿臣遵命。” 得了魏宗的吩咐,吴蔓自是不好推辞,她来到杜瑶身边对杜瑶轻声说到: “若是觉得这里闷得慌,本宫可以带你到御花园逛逛。” 见吴蔓一下子改变了对自己的态度,杜瑶还是有些不大适应。 039 那你是我嫂子了? 被吴蔓邀请,杜瑶十分自然地将目光放在郡千墨的身上,她想要得到郡千墨的同意,看到杜瑶在征求自己的意见,郡千墨很是高兴。 “要是觉得闷的话就去吧。” 郡千墨的话是特意说给吴蔓听的,想来想去他觉得应该卖给吴蔓这个面子,他想让吴蔓知道他并不是要和她作对,他只是在一些事情上还没有想明白而已。 得了郡千墨的同意,杜瑶也不拘着,她来到吴痕跟前,对吴痕说: “成王殿下,只怕今日杜某不能与你共饮,杜某要和长公主到御花园走走。” “御花园的景色在翽鸷国是数一数二的,公主是没有入过宫,自是不知道宫里的御花园所在之处。” “听成王殿下这么一说,杜某倒是对御花园感到好奇了。” “三公主,你如今已是祈炎国的三公主,不该以姓自称,该称本宫才对。” 吴蔓的提醒令杜瑶缓过神来,她只好说到: “长公主说的是,本宫受教了。” 杜瑶现学现卖的本事在吴蔓看来是十分机智的行为,她现在越来越怀疑杜瑶这个人的心智,杜瑶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如此想着,她打算试探杜瑶一番。 在宫侍的陪同下,杜瑶和吴蔓来到了御花园。御花园这几年被吴蔓精心设计过,宫侍们也将御花园打理的越发美丽,看着满园子的景色,回想起四年前在宫中的日子,杜瑶不由得一阵悲伤。四年了,一切早已是物是人非,变了样子。 “三公主在想些什么?” 注意到杜瑶的神色有些怪异,吴蔓难免会心生怀疑,她觉得杜瑶是有什么心事,方才杜瑶眼眸里流转着的绝对是不一般的神色,这样的神色不会出现在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孩身上,杜瑶会有如此神色只能说明她经历了旁人经历不到的事情,这些经历不断地让她成长,造就了现在的她。 “本宫没事。” “没事就好,本宫还以为三公主是想起什么了呢。” 杜瑶的话吴蔓根本就不相信,只不过她的身份较为尴尬,在杜瑶这件事情上她不好出面说些什么的,不过她不出面并不代表她什么都不做,她现在就是要好好试探杜瑶一番。 “三公主觉得翽鸷国的御花园景色如何?” “还好。” “还好?听三公主的意思公主是在别处见到过比御花园还要好的景色?本宫可是记得在翽鸷国除了国师府没有哪处敢与御花园比上一比。” 吴蔓的话是故意说给杜瑶听的,她方才在问杜瑶御花园的景色如何时便就给杜瑶下了一个套,她并不知道无名山谷要比这世间任何一处都要美上一番。 “这里很美,只是没有师父那里的景色美,满山的花草树木,满谷的香气,不知要比这里好上一百倍,几千倍。” 杜瑶在这个时候自是没了好顾虑的,她知道她的回答会让吴蔓难堪,吴蔓以为她会回答不出来,但吴蔓忽略了一点,杜瑶可是神医去不留的弟子,去不留是一个传奇人物,他的徒弟见的世面本就比旁人的多,一个御花园算得了什么。 杜瑶的话的确令吴蔓有一丝的难堪,只是她碍于身份不好说些什么,再者杜瑶是郡千墨的妹妹,在一些方面上吴蔓还是比较在意郡千墨的感受的,她可不想某一天郡千墨气势汹汹地来找自己,非要让自己给他一个交代,现在的她可是没有那个精力面对那个蛮不讲理的人。 “听三公主这么一说,本宫到时有些羡慕三公主呢,想来神医的居所是个极美的所在。” “是啊,的确很美,只不过……” “不过什么?” “只不过本宫现在怕是不好回去了。” 杜瑶说这话时尽是无奈,吴蔓见着也跟着感叹。 “有什么不好回去的,你是他的弟子,她还能把你关在门外不成,倘若他老人家真的如此无情,那你也不必很好的待他。” 吴蔓的话看似说的有理,杜瑶却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见此吴蔓不由得疑惑。 “三公主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难言之隐倒也称不上,只是心里不大舒服。” “不知三公主可否与本宫一说?” “本宫该信任长公主吗?亦或是长公主很值得本宫信任吗?” 杜瑶的话一下子问住了吴蔓,吴蔓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杜瑶的这个问题。 一旁的柳芙听着杜瑶和吴蔓的对话,心里跟着着急,她知道杜瑶的问题有些刁钻,她也承认吴蔓一时半会儿是无法回答杜瑶的,不是因为吴蔓不会回答,而是因为吴蔓不想回答,毕竟吴蔓对于自己当初的那个身份还是蛮过不去的。 眼见着吴蔓的脸色愈发地不好,柳芙已是耐不住性子,随即说到: “回三公主的话,三公主多年未在祈炎国,许是不知道祈炎国的事,我家公主……” “本宫知道。” 不待柳芙将话说完,杜瑶主动打断了她,见此柳芙有些不太敢相信,吴蔓却是一副了然的样子,心道柳芙忽略了一点。杜瑶这些年是不在祈炎国,但是她是生长在翽鸷国的,当年那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以至于人尽皆知,杜瑶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三公主知道当年你兄长休妻一事?” 见吴蔓有意问自己,杜瑶说到: “其实本宫知道的不是很多,本宫只是知道兄长休了翽鸷国和亲的公主,但不知是哪一个。说实在的本宫对那个公主还是蛮好奇的,本宫在想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公主。” 杜瑶说这话时神色十分认真,吴蔓自是觉得杜瑶不会说谎。 “本宫,就是那个被郡千墨休了的人。” 吴蔓此话一出,杜瑶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见此吴蔓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注意到吴蔓略带苦涩的神情,杜瑶问到: “这是真的?” “本宫为何要拿此事骗你?” “可是你看起来……” “看起来什么?看起来不像,是吗?” “不是,这么说来,那你是我嫂子了?” “……” 040 再遇郑琪儿 杜瑶的话令吴蔓感到无语,此时的吴蔓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点了点头,见吴蔓点头,杜瑶也不好说些什么。 “长公主,本宫也歇够了,咱们就先回去吧。” “是啊,公主,咱们先回殿里吧。” 杜瑶的提议遭到了柳芙的认同,在柳芙看来自家公主现在已是经不起有关于郡千墨任何一件事。 看了一眼杜瑶,吴蔓也就不再推辞,径直走向翽鸷殿。 见吴蔓离开,杜瑶与柳芙对视了一眼,也跟着到了翽鸷殿。 此时的翽鸷殿一如往常般的热闹,吴痕与几位朝中的官员时不时地聊上几句,郡千墨偶尔还会插上几句话,凡是郡千墨的话,吴痕总会适当地恭维几句,在座的人都看得出来吴痕是因帮郡千墨找到失散多年的妹妹才与郡千墨有如此深的交情的。 吴蔓与杜瑶回来时正逢魏宗有事要先行离开,匆匆拜别了魏宗,杜瑶在郡千墨的示意下来到吴痕身旁。 “皇兄。” 与吴痕对视一眼,杜瑶将目光放在了郡千墨的身上,注意到杜瑶是在故意和自己保持距离,吴痕什么都没有说。 “你和长公主这么快就回来了?” 郡千墨的话里明显有着对某人的关心,心思细腻的杜瑶自是听得出来,想到此处,她打趣道。 “臣妹初来翽鸷国的皇宫,自是不好让长公主陪同许久。” 杜瑶的话回答的恭谨,就连一旁的吴痕都不好说些什么了,更何况是郡千墨。 “累吗?若是累的话便让宫人送你回别院。” 注意到杜瑶的脸色略微苍白,郡千墨无法掩饰心中的担心。 “我没事。” 第一次与郡千墨相见,杜瑶还是有些不大适应的,虽说如今他兄妹二人也算是相认了,但杜瑶怎么都觉得事情来的太过突然,她还不能完全适应祈炎国三公主的身份。 见杜瑶依旧拘谨着,吴痕在一旁说到。 “郡国主莫要担心,三公主的气色向来如此,许是在军中累的,说来这也怪本王,本王若是能早些得知三公主的身份,三公主也不会在军中如此劳累。” “成王殿下莫要如此,你将朕的妹妹找回朕还未来得及好好谢过你,这会儿子成王殿下若是非要把错都揽在自己身上,朕可是过意不去。” “是呀,成王殿下莫要如此。若不是有殿下相助,本宫也不会这么快的寻到家人,我们郡家应当感谢殿下才是。” 面对郡千墨和杜瑶一唱一和的感谢,在场之人无不暗自揣测,吴痕却只是笑了笑。 “郡国主,一切尽在不言中,来,本王敬你一杯。” “好。” 见着郡千墨与吴痕似乎有聊不完的话,杜瑶也不好在他们身边打扰,抬眼间见到方家的顾君仪,与顾君仪对视一笑后,杜瑶依在郡千墨的耳边说到。 “皇兄,臣妹看到了旧识。” “你快去吧。” “谢皇兄。” 得到郡千墨的首肯,杜瑶来到顾君仪的身边,见祈炎国的三公主向自己走来,顾君仪自是不敢怠慢,忙行礼说到: “臣妇拜见三公主。” “方少夫人莫要客气,你我是旧识,如此岂不是太过见外些?” “三公主不让臣妇客气那是三公主平易近人,可礼数不可废,三公主还是不要难为臣妇了。” “方夫人最近可好?” 在席间没有注意到赵惜言,杜瑶心里难免会犯嘀咕,上一次赵惜言看她的眼神她至今都无法忘记。 杜瑶会问赵惜言的境况是顾君仪没有想到的,处于礼数她也不好不回答。 “回三公主的话,夫人她很好,肚子里的孩子也很健康。” “那就好。” 得知赵惜言无事,杜瑶难免会有些失落,不过转念一想她便想开了,若论恶人她何尝不是,既然都是恶人又何必彼此为难呢? 就在杜瑶与顾君仪闲谈时,郑琪儿幽幽地来到她们身边,见郑琪儿出现,顾君仪多多少少有些不大高兴,只是杜瑶在这里她不敢过于放肆,要不然她早就与郑琪儿理论一番了。 许是注意到郑琪儿来者不善的眼神,杜瑶只是笑了笑,心里却是戒备着。她从李沁淋那里得知这个郑琪儿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成王殿下的侧王妃,想来定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不过这些与她又有何干系,难不成郑琪儿还能在这里把她生吞活剥了?量她郑琪儿也没有这个胆量。 “哟,我当这是谁呢,这么死皮赖脸的和祈炎国的三公主套近乎,原来是方少夫人啊!怎么,少夫人不好好在家里相夫教子,来着宫里做什么?赵惜言呢?这方家的当家主母可是她,按理来说该是她代方家来这种场合的。” 郑琪儿的话极尽羞辱之意,顾君仪听了脸色自当不是很好,就连一旁的杜瑶面子也跟着有些挂不住,不过她可没有要惯着郑琪儿的意思。 “这位是……” 杜瑶一脸疑惑地看着郑琪儿,见此郑琪儿只好出言介绍。 “本宫乃是成王侧妃,郑将军的掌上明珠,郑琪儿。” “没听说过。” 杜瑶说这话时显得十分无辜,郑琪儿的脸色却是有些不大好看。 “你……” 话还未完全说出口,郑琪儿似乎意识到了眼前的杜瑶可不是那个军营里的军医,她现在可是祈炎国嫡亲的公主,身份无比的尊贵,自己若是同她过不去岂不是在打成王府的脸?到时只怕吴痕都容不下她。想到此处郑琪儿只好陪着笑脸,说到。 “三公主莫要误会,本宫平日里的脾气就是这个样子,公主莫要与本宫一般见识。” “郑侧妃说的是哪里的话,本宫不是那种嚣张跋扈的人,自然是不会怪郑侧妃的。” “三公主果然是大家闺秀,这气量就是比旁人要大。” 见杜瑶没有要与自己过不去的意思,郑琪儿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了下来。 注意到郑琪儿一副讨好杜瑶的样子,顾君仪心中甚是不屑,如此低声下气哪里还是她郑琪儿的风格,要不然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呢,看来这郑琪儿也算是有人能制得住的了。 “本宫今日在此遇见方家少夫人便与她在此闲谈几句,听方才郑侧妃话里的语气,想来郑侧妃与方夫人交谊匪浅。” “本宫与赵惜言那是自小的交情。” 一提到赵惜言郑琪儿便是一副骄傲的神情,杜瑶虽不知郑琪儿为何会有如此神态,但她也不打算就此与郑琪儿谈论下去,和不值得的人说太多就是在浪费口舌。 “少夫人,本宫那里还有事,就不和你聊了,改日本宫定当到府里拜访。” “三公主说的是哪里的话,按规矩应该是臣妇上门拜访。” 送走杜瑶,顾君仪放下了方才的笑容,见着杜瑶离开的身影,郑琪儿讽刺道。 “怎么着,钓到这么一个有身份的主,这可比方青兮要值钱许多呀!” 041 疑 “郑侧妃在说些什么,我倒是有些听不明白了,难不成在侧妃眼里只有贵贱,没有好坏?” “少夫人知道本宫话里的意思。” 迎上郑琪儿的眼眸顾君仪没有丝毫胆怯,在她看来自己没有必要和郑琪儿一般见识。 眼看着顾君仪没有要和自己理论下去的意思,郑琪儿难免会有不高兴,碍于这里是翽鸷殿她不好把顾君仪怎样,要不然她定不会饶了顾君仪这个女人! 热闹的宴席在郡千墨的离开下散了,杜瑶理所应当地坐上祈炎国的马车同郡千墨回到别院。 郡千墨在都城的别院是今日被吴疫安排好的,吴疫是按照魏宗的意思办的,毕竟祈炎国的贵客不好一直住在驿馆里。 随行的马车一路颠簸,不到小半柱香的时辰杜瑶便同郡千墨回到别院。 “皇兄,臣妹今日有些累了,就先去休息了。” 从马车上下来杜瑶不待郡千墨开口便要休息,见此郡千墨也不好勉强杜瑶,他看得出来杜瑶与自己或多或少还是有一些疏远,他相信杜瑶是需要时间与自己慢慢磨合的。 在侍女的指引下杜瑶来到了韩涧事先为她准备好的房间,一入房间杜瑶便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了。 房梁上悬挂着一条又一条的彩带,每条彩带上面都写着“对不起”三个字,杜瑶看得出来这是郡千墨的字迹,她今天有幸看到郡千墨在翽鸷殿的题字,一眼便是过目不忘。 “公主……” 陪同的宫侍叫素锦,是郡千墨特意安排伺候杜瑶起居的宫侍,素锦一见到房间里面的精心布置似乎比杜瑶更激动。 “素锦,帮本宫转告韩涧,就说他的心意本宫心领了,但是本宫不希望自己的房间里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皇兄的心意本宫都明白,本宫从未觉得皇兄欠了本宫什么,所以不用说对不起的。” “这……” 杜瑶的话令素锦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待听明白杜瑶话里的意思,素锦便是一阵紧张,这样的话她可是不敢传达到郡千墨那里,就是韩涧那里也不可以。 注意到素锦难为情的模样,杜瑶也不好勉强她,只能吩咐到: “素锦,你命人将这些彩带撤下来,本宫要休息一下。” “是。” 得了吩咐,素锦不好说些什么,只能乖乖地吩咐人去着手准备。 到了晚上,沐浴过后的杜瑶在素锦的服侍下换了一身素雅的衣裳。 “公主,你的伤……” 方才在给杜瑶更衣的时候素锦注意到她身上的伤疤,见此素锦难免会心生好奇。 “早年间留下来的,不碍事的。” 被素锦提及到身上的伤口,杜瑶只是无奈地笑了笑,在去不留的身边不受伤是不可能的,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身上的伤疤意味着什么。 许是注意到杜瑶的神情有些不大好,素锦也不好在这件事上说些什么。 “公主,国主方才派人吩咐,说是等到公主沐浴过后到正厅一趟。” “你可知道皇兄是有什么事吗?” “方才奴婢听旁的侍女说,好像是翽鸷国的太子殿下来访。” “素锦,把发饰撤下来,本宫就这样去正厅。” 面对杜瑶的吩咐,素锦难免不大明白,不过主子的吩咐大于天,她一个做宫侍的不好不听主子的吩咐。 “是。” 梳洗一番过后,杜瑶在素锦的陪同下来到正厅,一入正厅杜瑶便注意到吴疫的存在。 “皇兄。” 与郡千墨打过招呼后杜瑶便将目光放在吴疫的身上,见此郡千墨只好打趣道。 “看来朕的魅力是不如太子殿下了,瞧朕的妹妹看太子殿下的眼神……” 郡千墨的话里一股子醋味,吴疫被他说的有些不大好意思,他看向杜瑶,注意到杜瑶今晚的装扮。 沐浴过后的杜瑶不同于白天浓妆艳抹,一身素白的衣裙称着清秀的容颜,头发倾泻散落无丝毫修饰,这样的女子怎能不让人怦然心动? 许是注意到吴疫看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大对劲,杜瑶略显尴尬地将头低下,见杜瑶避开自己的目光,吴疫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鲁莽之处。 “三公主。” 见吴疫与自己打招呼,杜瑶也不好不理他,只能以微笑示意,见此郡千墨脸上的笑意越发地浓了,没有人知道他的心里在打着什么样的鬼主意。 “太子殿下,不知殿下今夜来此是为了……” “也没什么,就是本太子今日在翽鸷殿中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本太子觉得三公主同郡国主会对此事感兴趣。” “哦?不知太子殿下都听到了些什么?” 听得吴疫的话郡千墨也是心感迷惑,他同杜瑶对视一眼,杜瑶用眼神示意郡千墨她对吴疫要说的话同样感兴趣。 注意到郡千墨两兄妹对自己要说的话感兴趣,吴疫也没有要继续卖关子的意思,他今夜之所以会来别院,多半是因为他想同郡千墨搞好关系,最重要的是他很想知道郡千墨与杜瑶得知事情后会作何反应,说真的他也是蛮好奇的。 “是这样的,散席的时候本太子走在方贵妃身后,本太子清清楚楚地听到方贵妃同自己的贴身侍女说三公主同方府的二小姐方青兮有些相像。郡国主怕是还不知道这个方府的二小姐是何身份,方青兮她……” “太子殿下指的是四年前被押入内牢听候发落的逆女方青兮?” “三公主知道?” 见着吴疫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杜瑶只是笑了笑,而后说到: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本宫在到神医去不留那里学习医术前是和养母住在都城里的,都城里发生的事情我从养母那里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再者当年一事被传的沸沸扬扬,翽鸷国里又有谁是不知道的呢?” “三公主说得有理。” 面对杜瑶合理的解释,吴疫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应对之策,郡千墨注意到吴疫的神情有些怪异,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妹妹,见杜瑶神情依旧他便没什么可担心的。 “朕听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方贵妃对瑶儿……” “郡国主莫要担心,三公主与方青兮本不相像,且不说她方芷灵有何证据,就算是有证据也没用。” “朕有什么可担心的?旁人愿意疑人便随她们去吧,瑶儿是朕的妹妹,是祈炎国的三公主,这是无人能改变的事实。” 郡千墨的语气足够坚定,吴疫也是一愣,他今日的一番话只是想给郡千墨提个醒,因为连他都觉得杜瑶与方青兮实在是太像了,像的不是样貌,而是言谈举止。 042 吃货一枚 听郡千墨话里的语气多半是不大愿意吴疫这么说,见此吴疫也不好说些什么。 “既然郡国主把话说到这儿,本太子今日怕是来错了。” 吴疫话里带着些许不满,郡千墨与杜瑶皆感受到他的情绪,兄妹二人对视一眼,杜瑶识趣地准备离开。 “皇兄若是没什么事吩咐臣妹,臣妹便退下了。” “嗯。” 见杜瑶有意离开,郡千墨也不好留她继续与吴疫待在一起。一是杜瑶不管怎么说都是女儿家,女儿家总是不好太过于出面的,在一个是杜瑶今日刚从边塞归来,再加上在翽鸷殿待了许久,想来也是累坏了,鉴于以上两点,郡千墨也不打算留她。 得了郡千墨的首肯,杜瑶冲吴疫笑了笑,随即转身离开。 杜瑶转身的一瞬间并没有注意到吴疫眼中流转的神情。 回到房间,杜瑶一夜好梦。 在别院休息了几日,杜瑶在郡千墨的陪同下在都城的大街小巷闲逛。 路过满庭芳的时候郡千墨决定探望一下杜凌娘,毕竟是她将自己的妹妹抚养长大,他总该念人家的情意。 “皇兄,你真的要去看我娘?” 马车上,杜瑶难免要再三确认郡千墨的决定,她倒不是担心旁的什么,凭着她对杜凌娘的了解,只怕杜凌娘是不会同郡千墨友好地交谈的。 “朕说的话什么时候是假的?瑶儿,你与素锦到街上买些礼物,记得,要按杜夫人的喜好来。” “皇兄放心吧,臣妹这就去办。” 既然郡千墨执意要看杜凌娘,杜瑶也不好说些什么,她总不能告诉他自己的娘亲有多么地胡搅蛮缠。 同素锦下了马车,杜瑶轻车熟路地来到浮缘酒家,这里有杜凌娘最爱吃的菜。 “公主,咱们来这儿做什么?” “我娘最喜欢吃的就是这里的松仁糕了,每次回都城的时候我都会买些给她。” “公主可真孝顺。” 与杜瑶相处了了几日,素锦越发觉得杜瑶是个很好相处的公主,在杜瑶的身上少了大家闺秀娇滴滴的羞涩和凡事都要争上几分的得理不饶人,杜瑶很友善,对人十分友好,待人更是一视同仁。 这样的主子有多少人想要伺候,素锦感谢老天爷能够让她服侍像杜瑶这样的主子。 此时的杜瑶并不知道素锦心中所想,她注意到酒家二楼临窗的身影,只不过她没有要上前打招呼的意思。 同素锦匆忙来到酒家一楼,看二人的装扮老板识相地相迎。 “不知这位小姐要点些什么?” “李老板,多日不见,老板的酒家变得更热闹了。” 忽听得杜瑶的话,那位李老板先是一惊,而后仔细打量着杜瑶,这才出言说到: “你,你是杜丫头?” 李老板半信半疑的样子令杜瑶笑了笑,而后说到: “难得李老板还记得我。” “我怎么可能忘了杜丫头呢?” “不得无礼!” 跟在杜瑶身旁的素锦并不知道杜瑶与这老板的交情,她只知道这位老板称杜瑶“杜丫头”,这要是在以前没有人会说些什么,可是现如今杜瑶的身份已是不同,能够称杜瑶“杜丫头”的只能是郡千墨。 素锦略显严厉的话令李老板心中一惊,见此杜瑶只好嘱咐素锦。 “莫要如此。” “杜丫,杜小姐,这……” “李老板,我今日过来还是拿老三样,打包就好。” “好嘞。” 见李老板到后面忙活,杜瑶在素锦耳边小声提醒着。 “素锦,下次不要再这样,我本就是长在平民百姓之中,哪有什么娇贵可言,你这个样子会吓坏别人的。” “是,奴婢知错了。” “下一次若是再犯,就不要怪我责罚你了。” 杜瑶这句话原本是不打算同素锦讲的,她原本是打算晚些再与素锦定规矩,但看今天这情形她可不打算继续惯着素锦了。 她杜瑶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任何人都不能改变她的原则。 “三公主。” 听到有人唤自己,杜瑶却没有半分要搭理那人的意思。 “公主……” 素锦认出来人,忙提醒着一旁的杜瑶,杜瑶却是依旧不为所动,见此那人脸上的笑意越发地深了。 “看来三公主是不愿意见到本王啊!” 吴痕故意将声调提高,果不其然,他的这一句话引得浮缘酒家众人的注意。 原本待在后面的李老板听到吴痕的声音以为吴痕是有什么吩咐,忙从后面赶了回来,正巧听到了吴痕对杜瑶说的话。 “杜,杜小姐,这是你要的。” 李老板一边说着一边颤颤巍巍地将食盒递给杜瑶,素锦识相地接过食盒,吴痕却是说到: “李老板,你怎能称她小姐呢?应当是公主才对。” “公主?” 听到吴痕的话,李老板甚是不解,不过他知道吴痕不会骗他一个做生意的。 见吴痕今日是故意与自己过不去,杜瑶也不打算给他好脸色。 “成王殿下可真是好兴致,本宫还有事,就不和殿下逗趣了。” “三公主就这么着急离开,莫不是害怕本王吧?” “成王殿下哪里的话,殿下于本宫有恩,本宫心里记得,只是今日本宫确有要事。” “三公主的要事就是来浮缘酒家买这些吃食?” 吴痕一边说着一边似笑非笑地指着素锦手里拎着的食盒,见此杜瑶笑了笑说到: “是啊,本宫就是个吃货。” “……” 杜瑶得话弄得吴痕一阵无语,他都不知道该如何顺着杜瑶的话说下去。 见吴痕无言以对,杜瑶说到: “既然成王殿下没什么事,本宫便告辞了。” 言罢,杜瑶不理会吴痕,径直走出酒家,望着杜瑶离开的背影,吴痕脸上的笑意越发地令人捉摸不透。 从浮缘酒家出来,素锦看杜瑶的神色越发地怪异,杜瑶已注意到素锦的不正常,转念一想她便什么都知道了。 敢情这丫头是把自己方才的话当真了。 “有什么话便说吧。” “公主,您方才说的话……” “是假的。” 见素锦呆呆地看着自己,杜瑶一阵无语,只好说到: “走吧,皇兄那边该着急了。” 043 杜凌娘 杜瑶同素锦回到马车上的时候郡千墨在马车上等的难免有些不耐烦,见到杜瑶,忙说: “怎么现在才回来?” 见郡千墨问到自己,杜瑶只好回答到: “路上有些事就耽搁了。” 杜瑶的回答郡千墨并不在意,有素锦在一旁跟着他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马车一路行驶,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满庭芳。 从马车上下来,杜瑶再一次确认郡千墨的来意。 “皇兄,您来看娘亲……” 注意到杜瑶略表担心,郡千墨只是笑了笑,而后说到: “你放心吧,朕只是想谢谢她,没有旁的意思,你若是想抽出几日陪陪她朕也会准的。” 郡千墨如此的好说话是杜瑶没有想到的,她原本以为郡千墨应该是个像魏宗一样的君主,结果郡千墨比任何人都要好说话一些。 抛开已有的顾虑,杜瑶带着郡千墨等人进入满庭芳。 如今的满庭芳一如往常弥漫着酒香,酒窖里的伙计忙忙碌碌,他们见到杜瑶时脸上布满了震惊的神色。 “小姐,你,你回来了?” 待在杜凌娘身边多年的管家见到杜瑶一脸的震惊,好像杜瑶就不该出现在这里一样。 杜瑶注意到管家的神色,想来自己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可这是郡千墨的决定,她发表不了任何意见。 “嗯,娘亲呢?她在哪里?” “夫人她在账房。” 许是注意到杜瑶身边器宇不凡的男子,管家猜测来者的身份定是不一般,如此想着他自是不敢怠慢了杜瑶一行人。 得知杜凌娘在账房,杜瑶向郡千墨投来询问的目光,郡千墨示意她等下去,如此杜瑶也不好推脱什么,既然郡千墨想等,那他们等便是了。 “管家,我先带客人到大厅去,还要麻烦你到账房一趟,告诉娘亲今日有要客来访。” 杜瑶的话说的认真,管家也不好不听,见管家匆匆忙忙地赶往账房,杜瑶带郡千墨来到大厅。 “皇兄,娘亲平日里在账房总是要待上好长时间,若是她一时半会儿不出来,咱们便先回去吧。” “你为什么会觉得杜夫人不会出来?” 郡千墨发觉杜瑶一提到杜凌娘的时候语气十分的冷淡,他知道杜瑶性情冷淡,不愿意与人过多的交谈,但他没有想到杜瑶会对自己的养母如此态度。 “皇兄不了解她,那个女人傲得很,哪怕你是天王老子她都不在乎,你今日来看她不会有好处的,她也不会感激你。” 听了杜瑶的话,郡千墨对这个杜凌娘充满了好奇,他想知道杜瑶口中的这个傲慢的女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杜瑶等人在大厅里待了小半柱香的时辰,满庭芳的女主人终于现身。 远处一身材曼妙的女人缓缓向郡千墨等人走来,那女人一身朱红色的襦裙,上面金丝绣的牡丹格外惹眼,发上的金步摇不是凡物,耳畔的翡翠耳环更是价值不菲。 女人来到杜瑶身前连看都不看杜瑶一眼,目光在郡千墨的身上打量了几下,而后冷淡道: “不知郡国主今日来满庭芳所为何事?” 杜凌娘的语气冷淡的很,郡千墨的眉头不由得紧皱,想要说些什么却是被杜瑶抢先一步。 “杜夫人觉得郡国主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杜瑶突如其来的反问令杜凌娘有一瞬的哑口无言,不过处世多年的杜凌娘自是想好了回话。 “瑶儿,你今日回来怕不是来和我这个老婆子叙旧的吧?” “你还真说对了,我还真没有要回来和你叙旧的意思。” “我记得你的行李早就已经被成王拿走了,我这里什么都没有了。” “这个我知道,那些物件也不是什么金贵的,我已经把它们赏给下人了。” 杜瑶的话惹得杜凌娘的脸色十分不好,杜凌娘可记得她让成王拿走的那些物件是她早先给杜瑶准备的,原本她是打算等到杜瑶嫁人时拿出那些物件做嫁妆,可没成想杜瑶根本就不把她留给她的东西当一回事,如此她怎么可能不生气。 “是啊,祈炎国的三公主如今的身份可是不一般,那些珠宝绸缎自是入不了三公主的眼。” “杜夫人知道就好。” 眼见着杜瑶与杜凌娘剑拔弩张的架势,素锦同韩涧呆在一旁,唯有郡千墨十分冷静,自顾饮着杯中的茶。 许是注意到郡千墨的冷静,杜凌娘也不愿意同杜瑶继续吵下去,在她看来这个郡千墨要比成王难对付许多。 “郡国主,还麻烦您把您的妹妹带走,满庭芳不欢迎她。” “杜夫人,朕今日来此有一事不明,杜夫人若是能消除朕的疑惑,朕便会带着瑶儿离开。” “郡国主请说。” 见郡千墨没有要为难自己的意思,杜凌娘也是十分客气。 许是注意到杜凌娘的态度比之前好上了许多,郡千墨开口说道: “朕不明白既然杜夫人不喜欢瑶儿,当年为何还要收养她?” 郡千墨此话一出,素锦同韩涧也将目光投向杜凌娘,这同样是他们好奇的问题。 眼见着众人的目光都在自己的身上,杜凌娘自嘲地笑了笑,而后说道: “倘若我真的喜欢她,便不会舍得她去拜去不留为师了。” 杜凌娘话里的语气十分平静,就连郡千墨都佩服她的冷淡,更多是她遇事的处变不惊。 “既然是这样,那朕便不在此打扰杜夫人了。素锦,将三公主为杜夫人准备的吃食留下,瑶儿,咱们走。” 郡千墨强忍住心中的不满,不让人看出丝毫的端倪,径直出了大厅。 同郡千墨上了马车,素锦的脸色很是不好,杜瑶同郡千墨倒是平静许多,见此素锦略有不解。 “国主,公主,杜夫人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你们为什么不生气啊?” 听到素锦单纯的问题,杜瑶没有言语,郡千墨却是笑了笑,说到: “你的三公主不生气是因为她足够了解杜夫人,朕不生气是因为朕身为一国之君要有容人的气量。” “哦。” 郡千墨的解释令素锦恍然大悟,这时杜瑶盯着素锦看了半晌,说到: “皇兄,你给我换个丫鬟吧。” 044 方青兮归 “......” 杜瑶的话令郡千墨与素锦一阵无语,尤其是素锦,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杜瑶会说出不要自己的话,再者她简单回想了一下这几日和杜瑶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她并不觉得自己哪里惹怒了杜瑶,杜瑶会想换丫鬟,而且听她话里的语气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这下子她变得有些担心,不由得将目光转向郡千墨。 见素锦一脸期盼地看着自己,郡千墨也不好不帮素锦这个忙。 “瑶儿,朕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吗?” “我不需要一个废物在我的身边。” 杜瑶的话说的很是平淡,素锦听了她的解释立刻慌了起来。 “公主,奴婢......” “若是还打算待在我身边,就不要说那些没有用的。” 杜瑶的话不容置疑,见此素锦没了动静。 自打从关外回到都城,吴痕整日都是十分地忙碌。朝廷里有许多事情要他打理,军队交接的事令他头昏脑涨,这一切都要归结到魏宗的身上。 吴痕刚回都城魏宗便迫不及待地让吴痕交出手中的兵权,魏宗的用意再明显不过,吴痕也不拖拉,直接将调配军队的令牌交到吴疫手中。 可能是为了安慰吴痕这个归来的大功臣,魏宗把朝廷的一些文职交到吴痕的手里,吴痕也不推辞。 在外人看来魏宗此举实在是不该,吴痕辛辛苦苦在外面给你打江山,回来连口水都来不及喝你就把人家的兵权夺走了,这实在是太不地道了。不过吴痕的妥协也是众人没有想到的,对此官员们众说风云,各持己见。任凭外面的人如何议论,成王府依旧风平浪静。 “王爷,这些是今年上半年都城的税收情况。” 李沁淋拿着一摞账本进入吴痕的书房,见李沁淋来了吴痕连头都不抬一下。 “把账本放那儿吧。” 吴痕指了指不远处的小书案上,见此李沁淋将账本放在那上面,自己却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注意到李沁淋迟迟不离开,吴痕抬起头问道: “怎么?你还有事?” “王爷,探子今日带回来的消息,杜瑶带着郡千墨去看望杜凌娘,结果被杜凌娘撵了出来。” “郡千墨有什么动作?” “郡千墨什么都没有说,也没吩咐韩涧做什么。” “看来郡千墨这一次是忍了,也是,他现在是该给杜瑶留些好印象了,只是不知道他要装到什么时候。” “按照咱们的计划只怕杜瑶永远不会知道郡千墨的嘴脸。” “话可不能这么说,这还得看郡千墨自己,哪日他自己要是不愿意装了杜瑶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吴痕的话说的在理,李沁淋却是担心另一个问题。 “杜凌娘那里......” “她那里不用担心,任凭她也翻不了天。” 对于杜凌娘吴痕并不担心,虽说杜凌娘的身份让人不得不防,但他相信杜凌娘一个人是不会有什么大动作的,就是她身后的斜雨楼也是如此。 见吴痕心中有了计较,李沁淋也不好说些什么,她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会摆平一切的。 “王爷,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便退下了。” “好。” 就在李沁淋打算离开的时候,屋外响起了一阵吵闹声。 “侧妃娘娘,您是真的不能进去。” “凭什么她李沁淋就能进去,本宫就进去不得了!你们是不是看着本宫好欺负,本宫告诉你们,本宫的娘家比她李沁淋金贵多了,一个不得宠女人,说好听点是肖缡国的公主,说不好听点就是个人质,谁不知道她们李氏姐妹就是肖缡国送来的玩物啊!” 郑琪儿的声音很大,屋子里的人自是听得清楚。此时的李沁淋脸色十分地不好,吴痕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郑琪儿现在是越发地不把你放在眼里了。” “那有什么的,我已经习惯了,连我都不在意了,王爷何必如此在意?” 李沁淋表面上说自己不在意,脸上牵强的笑意却是藏不住她的心思,见此吴痕说道: “你是这府里的正妃,倘若整天让着她,她在府里便会更加的无法无天。” “王爷是在怪我没有打理好府中的事物吗?”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李沁淋在成王府里所做的一切吴痕都看在眼里,吴痕也明白李沁淋对他的心意,只是有些话永远不该被说破,现在李沁淋是他名正言顺娶回来的妻子,她便会是他永远的妻子。 吴痕心里是如何想的李沁淋多少也知道一些,在她看来为他吃些苦也无妨。 “王爷整日忙着朝中的事务本就分身乏术,沁淋又怎好再让王爷操心府中女眷之事?再者郑琪儿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她也是有口无心,我若是与她一般见识岂不是失了气量?” 李沁淋的话说的句句在理,吴痕也不好说些什么。就在吴痕打算送李沁淋出屋时郑琪儿自己冲进了书房。 吴痕见郑琪儿没有经过自己的允许就进入书房,他的脸色十分地不好。 许是注意到吴痕的不对劲,郑琪儿在一旁讪讪地说到: “王、王爷,臣妾......” “方才在外面的时候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现在不说话了?” “臣妾、臣妾知错了。” “本王怎么没见着你有什么错?本王看郑侧妃说话蛮有底气的嘛!” 吴痕的话字字珠玑令郑琪儿无话辩驳,待在吴痕身边的李沁淋看得出来吴痕对此气得不轻,就连郑琪儿自己都注意到吴痕身上的戾气越发地明显。 “王爷,臣妾......”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郑琪儿也是始料未及,她向李沁淋投去求助的目光,李沁淋有一时间的心软,她刚要开口为郑琪儿辩解,吴痕出言硬生生地打断了她。 “沁淋,若是你出言替她说话,本王便将你赶出成王府,成王府不需要一个心软的女主人!” 吴痕的话说得十分绝对,见此李沁淋也不好说些什么。郑琪儿眼见着李沁淋都不肯帮自己,她顿时觉得无望。 “王爷,臣妾再也不敢了!” “郑琪儿,本王承认你是郑家的千金小姐,但成王府不是你可以耍小性子的地方,看来你是打算回郑家待上几天。” “王爷,臣妾......” 就在郑琪儿以为必要受吴痕责罚的时候,秦啸的出现转移了吴痕的注意力。 “怎么了?” “王爷,方府传来消息,方青兮回来了!” 045 方府大怒 临安街道上车水马龙,往来车马维持着应有的秩序。唯有国师府门前聚集了多辆马车,一位又一位都城有名的大夫都被请到了国师府。 国师府内传来消息,方家二女方青兮身负重伤倒在了国师府门口。魏宗得知消息后下旨,命方青兮在国师府好生养伤,一切等到方青兮伤好了再议。 其实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魏宗的气性已经没有四年前那么大了,一切都已经算是过去了,应有的人受到了惩罚,方家的地位也受到了影响,这些代价足够弥补方青兮所犯的过错了。 得知消息后的吴痕急匆匆地赶到国师府,身为方青兮的好友李沁淋自当前往。 二人来到国师府时顾君仪并没有阻拦,那是方为忠的意思。方为忠的用意再明显不过,只要有越来越多有身份的人探望方青兮,魏宗便不敢轻易动方青兮,不管怎么样魏宗都要有所顾忌。 此时容阁里,方青兮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苍白的面容在日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憔悴,额头的汗珠闪现着晶莹,嘴边的呓语不断,让人看着便觉得心疼。 几年不见,她已瘦的不成样子,锦缎织的被子轻而易举将她捂得严严实实。 看着眼前的人儿,李沁淋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看了身边的吴痕一眼,注意到吴痕的眼眸里写满了愤怒,她知道吴痕是有多么的心疼。四年前方青兮走的时候还是个人见人爱的小丫头,如今的她却是成了这副样子,没有人知道她这四年来过得如何,也没有人可以想象得到方青兮这四年来所受的苦。 “王爷......” “过去替本王照顾好她。” “王爷要去哪里?” 眼见着吴痕没有要留下来的意思,李沁淋难免会担心,她担心吴痕会做什么傻事,更多的是她担心吴痕放不下当初的心结,赫无极的死可能会成为方青兮与他之间永远不可逾越的鸿沟。 “本王要去杜瑶那里,这群庸医怎么可能治得好她!” “王爷若是找三公主,臣妾派人请她来。” “杜瑶的性子只怕是难。” 杜瑶的性格同她的那个师傅简直是一模一样,倔的时候谁都没有办法劝的动她。 言罢,吴痕不顾李沁淋的神色径直离开容阁,他没有注意到他离开时李沁淋脸上古怪的神情。 吴痕快马加鞭地来到郡千墨的别院,正逢郡千墨外出办事,别院里只有杜瑶和几名侍从。 见到吴痕,杜瑶没有多少情绪,她屏退了侍从,房间里只剩下她与吴痕。 自顾倒了一杯茶给自己,杜瑶幽幽地说到: “成王殿下今日来此不知是为了何事?” 听着杜瑶话里的语气似乎是很不欢迎自己,吴痕无奈地遥遥头,说到: “方青兮回来了。” 说完这句话吴痕明显注意到杜瑶手中的杯盏一顿,而后杜瑶从凳子上站起,迎上吴痕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到: “殿下来此可不是只为了告诉本宫这个消息吧?” “本王相信三公主不是铁石心肠,三公主是不会见死不救爱的。” “方青兮与本宫毫无干系,本宫为什么要救她?” “医者父母心,三公主真的可以做到见死不救吗?” “救不救她是本宫的事,同你又有什么干系?再者来请本宫给方青兮治病的又不只你一个人,本宫为何一定要卖给你这个面子?” 杜瑶说这话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吴痕看,半晌吴痕有些受不住她目光中的质疑。 “既然已有人先本王一步,本王便告辞了。” 言罢,吴痕不顾杜瑶眼神中的打量,甩袖离开了别院。 望着吴痕离开的背影,杜瑶的眼中闪烁着不明的神色,似打量又似思索。 “素锦,随本宫去一趟国师府。” 吴痕只身一人回到国师府时容阁里的大夫们已经是束手无措,方青兮的病生的古怪,不论大夫们尝试什么样刺激性的疗法,方青兮都不曾醒过来。宫里的太医已被吴疫带来,只可惜太医们也没任何的方法。 “成王殿下,太子殿下,现在二妹这个样子可如何是好呀!天奇现如今不在府里,贵妃娘娘也无法出宫,老爷子更是没有那个精气神处理此事,眼下这府里没有谁能主持大局了。” 顾君仪的话说的可怜,其实她不是拿不住主意,而是不敢胡乱拿主意。 方青兮的身份现如今还是蛮棘手的,在这个时候很多事情没有人敢胡乱拿主意,就是那帮太医大夫们也不敢轻易诊治方青兮,更好的办法不是没有,而是那些人担不起责任。 考虑到问题的棘手,吴疫看了看一旁的吴痕,他以为吴痕会有所表示的,可是吴痕似乎一点都不在乎,见此吴疫只好开口说到: “本太子已亲自请过祈炎国的三公主了,想来神医的亲传弟子是会帮咱们这个忙的。” 吴疫的话令吴痕眉头一紧,原来那个能请动杜瑶的人是吴疫,得到这样的结果就连吴痕都不知道是喜是悲,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吗?为什么现在的他心里多有不甘呢? “既然有三公主的帮忙,想来二妹很快就会醒来。” 在方青兮回到方府时顾君仪最开始想到能救方青兮便是杜瑶,不过杜瑶如今已是祈炎国的三公主,其身份可是尊贵的很,她实在是不知道能不能把人请过来。 不到小半柱香的时辰杜瑶便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见到杜瑶,顾君仪甚是高兴。 “三公主,您来了。” “方府有事本宫自然会前往,再者本宫与方少夫人的交情,本宫怎可能会不来?好了,快带本宫过去吧,耽误了病情只怕是不大好。” “好好。” 经顾君仪的指引,杜瑶来到方青兮的房间,此时方青兮的房间内围满了人,大家都在商议着救治的办法,见此杜瑶怒道。 “没有本事的都出去,人没等被你们治好先被你们弄死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闻声看去注意到来人是祈炎国的三公主便也是默不作声,所有人都知道杜瑶是神医的弟子,医术自当是比所有人都要高,而且她的身份不一般,就是把方青兮治好了魏宗也不会怪罪她,有了这样一个挡箭牌他们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046 放手一搏 见众人不语,杜瑶少了先前的火气,说来也是奇怪,她近日见到这些自称医术高明的医者气便不打一处来,许是她看得出来那些医者根本就没有要救方青兮的意思。 “三公主,本太子希望三公主今日卖个面子给本太子,有些事情就不要太计较了。” \“本宫可是听说太子殿下从前与方家二小姐甚是交好,如今二小姐躺在这里昏迷不醒,太子殿下就能够无动于衷吗?倘若如此,那太子殿下与那些人又有何不同!” 杜瑶的话说的绝对,丝毫不怕因此而得罪谁,她的性子当真是难得,至少在吴疫看来她是一个至情至信之人。 “三公主教诲的是,本太子受教了。王太医,你带着这些人先出去吧,这里有三公主便可。” 听了吴疫的话,众人那还有不依之理,纷纷出了屋子,一下子屋子里只剩下杜瑶、吴疫、吴痕同顾君仪。 “人都被支开了,接下来要怎么做?” 见杜瑶一副能治好方青兮的样子,吴痕难免会有些着急,注意到吴痕的神情,杜瑶不耐烦地说到: “怎么?看来成王殿下是信不过我?还是......” 杜瑶的话另有所指,她相信吴痕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她也相信自己心中所想定是无错。 忽听得杜瑶的话,吴痕有一瞬间不敢直视她,一旁的吴疫注意到吴痕的不对劲,转念一想他便明白了一切,心道这个祈炎国的三公主也是个洞察人心的主。 眼见着吴痕没有要搭话的意思,杜瑶也失了逗弄他的兴致,她来到方青兮的身边,沉下心来为方青兮把脉。 方青兮的脉象令杜瑶眉头紧皱,她的眼眸里似乎带着点不可置信,不过她将自己的情绪掩饰的很好,没有人注意到她的不同。 “怎么样?” “她的状况不是很好。” “此话怎讲?” 听到方青兮的状况不是很好,顾君仪难免会担心,原本她以为杜瑶的出现能够摆平一切,不过现在看来方青兮的状况的确是十分棘手。 “她的脉象极为混乱,恐怕是长期服毒所致。” “她体内的毒毒性如何?” 对于使毒吴痕多少有些了解,他体内的毒至今还没有解开。 “她体内的毒不是致命的毒,不过她体内经脉混乱,想来毒渗透不只是一月半月,只怕是一年半载。” “如果二妹体内的毒真的是像三公主所说的那样,那二妹岂不是有危险?” “有本宫在有危险倒是不会,只是本宫也无法确定方二小姐何时会醒来。” 杜瑶的话并无欺瞒,方青兮的病症的却是十分棘手,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她是想回山谷问自己的师傅,想来师傅解决此事是轻而易举的。 得知方青兮不会有太大的危险,顾君仪松了一口气,一旁的吴痕与吴疫确实没有丝毫的放松,他们注意到杜瑶眼中的忧郁,想来方青兮的病是十分的棘手。 “三公主打算怎么做?” 吴疫在心里做了打算,如果杜瑶需要什么帮助的话他一定会尽力而为,毕竟方青兮对他而言是挚友,当年一事他没能帮到她,现在他想要尽他所能弥补当年的一切。 杜瑶并不知道吴疫心中所想,此时的她正在回忆师傅曾经教给她的真气疏通经脉的方法。 “一会儿本宫会为她渡真气,本宫会将真气引入她的经脉,为她解开错乱的经脉,还望太子殿下同成王殿下能够助本宫一臂之力。” 杜瑶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吴疫和吴痕都明白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在他们看来医治好方青兮是当务之急,只有让方青兮恢复了意识,他们才能够从方青兮口中得知这几年来所发生的事情。 看出吴疫与吴痕是一心想要让方青兮醒来,杜瑶的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既然二位并无异议,那咱们便开始吧。” 言罢,杜瑶来到方青兮身边,将方青兮一把扶起,伸手点了方青兮的几个穴位,方青兮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双眼紧闭丝毫没有半点生气。 方青兮的样子惹得众人怜爱,杜瑶却是不以为然,她盘膝坐在方青兮的身后,双掌平放在方青兮的背后,体内的真气缓缓向方青兮体内流入。 时间一分一秒的度过,方青兮的脸色好了许多,杜瑶的面色却是有了憔悴,见此吴疫赶忙来到杜瑶身后为杜瑶输入自己的真气和内力。 迎上吴疫的双眸,杜瑶微微一笑表示感谢,吴疫却说道。 “三公主安心救治便是,一切有本太子在。” 吴疫的话说的绝对,闻之杜瑶心中便是一暖,不管吴疫的话是真是假,起码她那一刻便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孤独的个体。 眼见着杜瑶的神色发生细微的变化,吴痕莫测地笑了,没有人知道此时的他心里在想着什么。 半柱香的时辰过去了,方青兮的面色愈发地红润,杜瑶同吴疫却是有些撑不住。 “太子殿下,收掌吧。” 约莫着此番治疗差不多会让方青兮醒来,杜瑶便不打算再多为她输入真气,今日为了方青兮她耗费了太多的内力和真气,一时半会儿她是恢复不过来的,现如今她有要事在身,实在是马虎不得。 得了杜瑶的吩咐,吴疫将手掌收回,收掌的一瞬间杜瑶险些昏倒,还好吴疫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你没事吧?” 注意到杜瑶面色的憔悴,吴疫从心里感到不是滋味,他一个堂堂八尺男儿站在这里却不能保护一个女子,且不说这女子还是救方青兮之人,就算不是他也是于心不忍。 “我没事。” 面对吴疫的关心,杜瑶心里虽是反感表面上却是不由得半分表露。 “三公主,青兮她......” “方少夫人放心,二小姐她已无大碍,不出意外半日便会醒来。” 强忍住身体的痛楚,杜瑶拒绝了吴疫的搀扶,只身一人出了屋子。日光下她的影子被拉得好长好长,这孤寂落寞的背影落在吴痕的眼中不知是何感想。 今日杜瑶会为方青兮放手一搏是他没有想到的,他以为他算透了众人,却唯独落下了她。 047 就当是你欠我的 杜瑶回到别院时已是傍晚,此时的郡千墨正站在院子等着杜瑶。 见到郡千墨,杜瑶的心里顿时没了底,她从别院离开时没有派人告诉郡千墨一声,想来郡千墨很是担心她的安危。 “皇兄。” “舍得回来了?” 郡千墨的话看似严厉却有着心疼在其中,见此杜瑶讪讪地说到: “皇兄,臣妹今日是到方府治病救人了。” “这个朕知道。” 见不到杜瑶郡千墨自是会派人打听,方府一下子出了这么一件大事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得知郡千墨知晓一切杜瑶并不觉得奇怪,她来到郡千墨身边,说到: “皇兄可知那个方青兮是何来头?” “方为忠的二女。” 杜瑶的问题不难回答,转念一想郡千墨却是有些糊涂。 他转过身用探究的目光盯着杜瑶,杜瑶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瑶儿,你生长在翽鸷国,怎会不知那方青兮是何人?” “皇兄是误会臣妹了,臣妹不是不知道那方青兮的来头,臣妹是觉得那方青兮能够九死一生实在是令人费解,想来是有什么旁人所不知道的。” “你是发现了什么?” 注意到杜瑶脸上莫测的神情,郡千墨猜测事情定是没有那么简单。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臣妹在为方青兮输入真气时发觉方青兮的经脉紊乱的不像样子,倒是有些像肖缡国的月灵毒。” “月灵毒?” 月灵毒,那是肖缡国独有的一种毒。此毒会让中毒者的经脉在半年甚至是几年之内逐渐错乱,最后不治而亡。制作此毒需要引入月灵花的种子,而月灵花的种子在肖缡国不是一般人家可以拥有的,因此在肖缡国也只有王室能够拥有月灵毒。 “皇兄,臣妹只是想知道方青兮是如何中的月灵毒。” 对杜瑶而言,平白无故出现的方青兮并不能打乱她的计划,只是这月灵毒实属意料之外。现如今介入这场纷争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倘若再牵扯出来一个肖缡国事情就变得越发地棘手了。最重要的是,整个翽鸷国只怕只有李氏姐妹拥有此毒,而李氏姐妹无疑是吴痕的人。 “好,这件事朕帮你查,兴许能够卖给魏宗一个人情。” 郡千墨会帮杜瑶完全是因为杜瑶是自己的妹妹,换而言之他并不对方青兮一事感兴趣。他此次来翽鸷国多半是因为杜瑶,其他的事同他没有半点干系。 “嗯。” 得知郡千墨会帮自己,杜瑶顿时松了一口气,现如今她能够动用的力量实在是太有限了。此事牵扯到吴痕,她不可能让吴痕帮这个忙。至于斜雨楼,她一定要保持同斜雨楼的距离。如若她猜的没错,只怕现在在她的身边已经有无数只眼睛。 “好了,今天你也累了一天了,回房间早点休息吧,明日朕还有事要吩咐你。” “嗯。” 回到房间,杜瑶将素锦打发出去。 一个人倚在软榻上看书,思绪却是在游离。 “三公主好生悠闲。” 突兀的声音响起,杜瑶顿时起身防御,注意到来人是吴痕,杜瑶笑着说道。 “这大晚上的成王殿下也不怕被别人看到。” 见到吴痕,杜瑶不是很高兴,吴痕知道杜瑶不想见到他,可他还是来了。 “郡千墨入宫找吴蔓了。” “郡千墨找的是他的娘子,王爷来杜某这儿......” 杜瑶的话里尽显不耐烦之意,吴痕却是笑着说到: “本王以为你的性子会改改的,罢了,你若是改了性子只怕便不是杜瑶了。” “王爷有什么话便说吧,在这儿吞吞吐吐的也没什么意思。” “不愧是杜瑶,说话痛快。” “杜某若是不痛快,王爷又怎么会与杜某合作呢?” 迎上吴痕的目光,杜瑶没有半点的畏惧,见此吴痕的眼中充满了对杜瑶的赏识。 “今日你在方府可谓是拼尽了力气,本王只是不明白你为何要如此做?” 今日见到杜瑶不顾自己体力不支仍救治方青兮,吴痕有些许不明。他佩服杜瑶有一颗医者之心,但救治方青兮的方法有那么多,杜瑶大可不必用最危险的一种。 “杜某只是想博得太子殿下的好感,王爷莫要想得太多。” “讨吴疫欢心的方法那么多,你不必如此的。” 杜瑶是什么样的性格吴痕自认为十分了解,他不觉得杜瑶是那种会为了讨人欢心就付出性命的人。 吴痕质疑的目光令杜瑶感到十分不自在,不敌吴痕的刨根问底,杜瑶只好说到: “杜某之所以会救方青兮一命,一是想博得吴疫的好感,二是想借此同顾君仪打好关系,再者也是卖个你一个人情。” “本王有什么人情需要你卖!”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对那个方青兮的心思,王爷可没有对旁人动过拿番心思。” “杜瑶,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杜瑶的话将吴痕彻底惹怒了,他怒瞪着杜瑶,眼睛一眨不眨的,甚是骇人。 迎上吴痕的目光,杜瑶没有半分的害怕,她只是诡异的笑了笑,那笑容令吴痕不解。 “你不怕本王?” “本宫是祈炎国的三公主,想来成王殿下是不会把本宫怎么样的,再者还请成王殿下莫要忘了我是谁的徒弟。” 杜瑶与足够的把握吴痕不敢拿她如何,她现在有的是利用价值,吴痕就算是为了大计划也不会动她的。 “好!杜瑶!祈炎国的三公主!本王当初可真是没有看错人!” “其实王爷根本就不用否认什么的,方青兮是魏宗许配给你的,你担心她的安危是情理之中,没有人会说些什么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太子殿下对方青兮......” 杜瑶故意将话说一半,余下的意思她相信吴痕会明白的。 “本王劝你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吴疫的心思一日不放在你的身上,你便一日不能成为太子妃,倘若郡千墨那里得知了你的事......” “王爷既然不让我管你的事,你又何必多管闲事?” “不管怎么说今日一事本王还是要感谢你的,方府那里已经传来消息,方青兮已经醒来,想来明日方府便会来人请你过去。” “我用不着你的感谢,就当是你欠我的。” “好!” 048 恩人 晨起,天空刚泛起一抹鱼肚白。树枝上的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惬意。 一大早方府便派人传来方青兮醒来的消息,方为忠亲自下帖邀请郡千墨同杜瑶到府中做客。 在素锦的精心服侍下,杜瑶同郡千墨坐上了去往方府的马车。 马车上郡千墨一言不发,杜瑶因昨日输出真气过多整个人的精神都不是很好,见此郡千墨难免担心。 “瑶儿,你还好吗?” “臣妹没事。” 杜瑶嘴上虽如此说,脸上的憔悴却是没能逃过郡千墨的眼。 “瑶儿,闭上眼睛,朕为你输真气。” 言罢,郡千墨不顾杜瑶的神情,双掌集聚真气覆上了杜瑶的后背。 “皇兄......” 见郡千墨为自己疗伤,杜瑶心里满满的感动,只是她不希望郡千墨在自己的身上费太多的心思,说到底还是她利用了他。 “莫要说话,闭上眼睛。” 此时的郡千墨并不知道杜瑶心中所想,他只是想让杜瑶的身体恢复一些,至少不要让外人看出太多的破绽。 “素锦,今日到方府好生照看着公主。” “是。” 马车一路颠簸,车内却是另一番景象。在郡千墨的帮助下杜瑶的脸色好了许多,杜瑶看着郡千墨面容依旧,心道郡千墨的功力是何等的深厚。 “怎么样,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谢皇兄。” “你是朕的妹妹,朕帮你是应该的。” 面对郡千墨无微不至的关心,杜瑶只是笑了笑,对她而言郡千墨只是利用的工具,可是她并不是铁石心肠。 不到一柱香的时辰,郡千墨的马车抵达方府门口。一下马车,杜瑶便注意到早早在府门口等候的方为忠等人,见到方为忠亲自接待,杜瑶有那么一点受宠若惊,心道在这个时候方为忠终于肯为自己的女儿做些什么了,只是不知道这是否是出自他的本意。 “郡国主同三公主来的可是准时!” “方国师相邀,朕怎会晚来?再者三公主担心方二小姐的情况,早早便起来准备了。” 听得郡千墨的话,方为忠将目光放在了杜瑶的身上。杜瑶不是那种令人一眼惊艳的女子,却是让人过目难忘的,她的那双明眸难得的清澈,这是大多数的女子不曾有过的。 “三公主真是愈发地漂亮了。” “方国师客气了。” 杜瑶知道方为忠是在同她说客套话,可碍于面子她不得不出言感谢,不过她脸上的神色依旧清冷孤傲,一点都不像是那种趋炎附势,会打官腔的女子。 注意到杜瑶的神色,方为忠尴尬地笑了笑,对眼前的女子多了几分好奇。 “公公,外头风大,还是请郡国主同三公主到大厅里去吧。” 心思细腻的顾君仪总会在关键的时候提醒方为忠几句,而她的话每一次都会说到正地方,顾君仪可以说得上是方为忠府里的得力助手,很多府中的事宜他只有交给顾君仪才会放心一些。 “还是君仪说得对,瞧老夫的记性,见到郡国主太激动了一下子把什么都忘了,郡国主,三公主,里面请。” 同方为忠来到会客大厅,听着方为忠与郡千墨有一句没一句的寒暄着,杜瑶一时间失了兴致。 注意到杜瑶在一旁木讷地听着,郡千墨心道自己的妹妹是不喜欢官场上的事情,忙对杜瑶说到: “瑶儿,你若是担心方二小姐的身体,便去看看她,这里有朕同方国师相聊。” “是啊,三公主若是觉得无聊便去同小女谈心。君仪,你陪着三公主过去。” 得了方为忠的吩咐,顾君仪自是不敢怠慢,忙请杜瑶出了会客大厅。 从会客大厅里出来,素锦苏步不离地跟在杜瑶的身边,素锦的理由很简单,郡千墨要她保护杜瑶的安全,杜瑶现在的身体十分糟糕,是不能够出半点差错的。 “少夫人,方府的园子真美。” 看着一路上的景色,杜瑶难掩心中的情绪,顾君仪则是以为杜瑶是被园子的美景震撼到了,却不知道杜瑶心中所想所叹。 “这方府园子里的景色是翽鸷国数一数二的,上一次三公主来的匆忙,这回可要好好欣赏这府中的美景。” “景色虽美却不是天天可以看见的,既然不是自己的不看也罢,省得徒增留恋,少夫人觉得本宫说的可对?” 方府的景色虽美,与去不留的山谷相比还是差的多,杜瑶本就不是贪恋世俗红尘之人,对景色更是没有太多的心思。 一旁的顾君仪注意到杜瑶眼中死寂一般的落寞,以为杜瑶是回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也只好顺着她的意思说到: “这再美的景色看得久了都会腻的,不看也罢。” “听闻少夫人有孩子?” “是,有一个儿子。” “真好。” 忽听得杜瑶这两个字的时候顾君仪甚是惊讶,就连杜瑶自己都不知道这两个字是如何说出口的,不过话已出口只能尽力挽回。 “本宫在外颠沛流离了这么多年,最想的便是能够有个地方尝一尝家的滋味、家人的滋味。一家人在一起快快乐乐,那是再好不过的。” “三公主如今已与郡国主团聚,那些不好的便忘了吧。” “发生的事情已成事实,怎么肯能会忘掉,更何况是刻骨铭心的记忆。” 杜瑶的话说的沉重,顾君仪也不知该如何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只能在一旁沉默着。 家人一路说笑着来到容阁,一入容阁杜瑶便看到婉鑫扶着方青兮站在院子里。方青兮一见到杜瑶,连忙跪了下来,这一幕在场几人皆没有料到。 见方青兮就这么给自己跪下,杜瑶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心道这个方青兮的戏演的是真好。 “二小姐这是在干什么,快起来。” 杜瑶不想看到方青兮这个样子,假惺惺的让她觉得恶心,不过还好方青兮是个识趣的,没有赖在地上不起来。 “三公主是青兮的恩人,这一礼是应该的。” 被顾君仪拽起来,方青兮可怜兮兮地看着杜瑶,杜瑶却不觉得她有半点的可怜。 “本宫没说这一拜不应该,本宫只是觉得二小姐若是有心就该在本宫来时便在府门口等着,如此这般却是多了几分造作之意在其中。” 049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杜瑶的话一说出口,原本的氛围变得诡异起来,就连素锦都是一脸的不敢相信,她知道自家主子性子比较直,但她没有想到杜瑶会当着方青兮的面说这么伤人的话。 许是注意到周围的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杜瑶不打算作过多的解释。 “少夫人,方才本宫听方国师说成王殿下同太子殿下会过来,咱们这就过去吧。” 杜瑶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不忘给方青兮一记眼神,她就是想让方青兮知道她并不喜欢她,她之所以会救她多半是看在吴痕同吴疫的面子上。 见杜瑶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方青兮的脸色不是很好。 “本宫见二小姐的面色好了许多,不过本宫建议二小姐这几日不要出门,身体虚弱就该在屋子里好生养着,下一次可没人会管你的死活了。” 杜瑶的话看似犀利,但顾君仪等人感觉得到她的话是另一种的关心,方青兮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不会同杜瑶就这件事情吵下去。不管怎么说杜瑶都是她的救命恩人,她理当知恩图报才是。 “多谢三公主关心。” 方青兮的话说的漫不经心,杜瑶也没把方青兮的感谢当做一回事。 “少夫人,咱们过去吧。” “好。” 顾君仪看得出来此时的杜瑶已有些不耐烦,在这个时候她不好再让杜瑶待在此处,只好同杜瑶离开容阁,前往会客大厅。 杜瑶同顾君仪离开后,婉鑫注意到方青兮的脸色不是很好。 “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咱们进去吧。” 方青兮的回答一如既往的温柔,婉鑫却察觉到一丝不明之意,不过那也只是转念一想,并无根据。 杜瑶等人再次来到会客大厅时吴疫同吴痕已经入座,方为忠吩咐厨房准备了好些吃食。 “三公主回来了,快入座。” 见到杜瑶,方为忠笑意盈盈的,杜瑶虽不适应方为忠对自己的态度,但出于礼貌她还是没有说些什么。 杜瑶十分自觉地坐在郡千墨的身边,她的左手边的吴疫,右手边是郡千墨,不只是有意还是无心,吴痕是被她的这一举动逗笑了。 在场之人出了杜瑶本人没有谁注意到吴痕方才的表情,同吴痕对视的一瞬间,杜瑶没有半分的不自然,倒是吴痕有些不大适应,连忙躲开了杜瑶的眼神,这一切看在吴疫的眼里。 “怎么没在方青兮那里多呆一会儿?” 见杜瑶回来,郡千墨难免会好奇。杜瑶的性子如何他这些天已是了解的**不离十,他绝对不相信杜瑶是乐乐呵呵地从方青兮那里出来的。 “皇兄那么了解臣妹,还用问臣妹那么多吗?” 杜瑶一边说着一边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见此郡千墨说到: “你若是不喜欢她便不与她往来就是,何故在这里喝闷酒?” “皇兄此言差矣,臣妹没有那个心力为了不应该的人喝闷酒,臣妹只是觉得救错了人。” 杜瑶的声音不大,刚好能被郡千墨一人听见,在听杜瑶诉说的同时郡千墨免不了会怀疑杜瑶是个会武功的。能够将声音控制的如此之好,除了习武之人只怕旁人是没有那个本事了。 不过怀疑归怀疑,郡千墨并不打算就此说些说什么或是做些什么。 “为什么?” “一个没礼貌的女子,臣妹为何要救她?若是因为所谓的医者父母心便没什么必要了,师父行医多年不救的人数不胜数,可他不依旧是人们口中的神医吗?” 杜瑶从来没有把医者父母心这句话当做一回事,去不留曾告诉过她,人皆有定数,行医就如同是为人更改命数。没有什么人是该救的,什么人是不该救的,只有想不想救,愿不愿意救,人活在这世上本就讲究一个缘字,何必让自己活的那么累。 最开始的时候杜瑶并不能够理解去不留的话,可在去不留身边呆得久了,看得多了杜瑶渐渐明白了去不留轻易不救人的原因了。 人,都是有贪念的,没有谁是例外的。救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然后是第三次,一次又一次何时才会是个头。与其如此倒不如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断了那些人的念想,也好过无休止的纠缠。 杜瑶知道有的话去不留是说给自己听得,去不留希望她放下,只可惜她一辈子都不能放下。 或许,她才是那个执念最深的人。 注意到杜瑶的眼神迷离,郡千墨猜测她是回想起来什么便也不再打扰杜瑶了。可是方为忠不知道杜瑶的心思,开口问起杜瑶的师父。 “老夫听闻三公主师承神医去不留,可见医术非同一般。” 正在陷入回忆的杜瑶没有听到方为忠的话,一时间气氛变得古怪,一旁的吴疫说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只好用胳膊碰了碰杜瑶,缓过神来的杜瑶不解地看着吴疫,吴疫一时间变得尴尬,天知道他觉得自己方才的举动有多么的白痴。 “方国师客气了,朕这妹妹在医术上面的造诣的确是非同一般,只是那神医也不是个好脾气的,只怕是在他那里吃了不少的苦。” 郡千墨话里的语气尽是心疼,杜瑶却是听明白了郡千墨的话,于是笑着说到: “本宫刚到神医那里是吃了不少的苦头的,师父素来严厉,说本宫便如同那家常便饭,还好本宫意志坚定,否则也不会有今日的本事。” “三公主谦虚了,年前老夫派人到神医那里去请他老人家出山,可没成想他老人家不肯来,哎。” 方为忠把话故意说的可怜,杜瑶只是附和地笑了笑,方为忠派人请去不留出山时他刚好在去不留身边,去不留不理会方为忠多半是因为她。那个时候的她情绪并不是很好,为了不让她伤心,与她之前有关的人去不留都拒之门外。 在去不留身边的几年里,杜瑶曾一度将去不留视为自己的父亲,一如为师终身为父,说的便是这个道理吧。 对杜瑶而言,就算是全天下的人都骗她,去不留也不会骗她。 050 不回去 “师父本就是毫无原则的人,看谁顺眼就救谁,方国师可莫往心里去。” 杜瑶看得出来方为忠方才的那句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方为忠很显然是想向她诉苦,顺便借此事让郡千墨知道自己的师父是一个不好与人相处的,好像方为忠担心郡千墨会与去不留成为挚友似的。殊不知郡千墨同去不留本就是很好的朋友,只是他二人几年见不到一次面,杜瑶不知道而已。 “老夫又怎么会和那个老顽固一般见识,不过三公主若是有机会见到他老人家,还望三公主能够劝他老人家出山为翽鸷国效力。” “方国师,恕本宫无能为力,师父的性子想来方国师是有所了解的,做徒弟的怎么可能劝的了他?” 杜瑶的话说的平常,方为忠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不过杜瑶并没有将方为忠的神色放在心上,依旧饮着杯中的残酒。 眼见着杜瑶与方为忠聊得不愉快,郡千墨开口说道: “方国师,不是瑶儿不帮你这个忙,朕已打算三日之后启程回国,只怕瑶儿是帮不了你这个忙了。” “既然郡国主急着回国,老夫便不麻烦三公主了。” 眼见着郡千墨出言有意护着杜瑶,方为忠也说不了什么,更何况郡千墨在说话时他注意到吴疫的脸色不是很好,虽然他说不出来什么,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从方为忠那里出来,马车上的杜瑶脸色并不是很好,一旁的素锦见自家主子脸色不好,心道自家主子是因方为忠今日的话生气,便出言安慰道: “公主,您没有必要同方国师生气的,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本宫没和他生气。” 杜瑶话虽那么说,脸上的神色却是出卖了她。眼见着杜瑶这个样子,郡千墨笑着说道: “那方为忠向来是那个样子,你实在是没有必要为了他生气。而且再过几日咱们便走了,离开翽鸷国以后没有大事朕是不会回来的,你也是如此。” “皇兄,臣妹不回去。” 杜瑶此话一出,郡千墨的脸色明显不是很好,车内的素锦同韩涧皆感受到郡千墨身上的戾气,唯有杜瑶没有把身旁的郡千墨当做一回事。 过了好一会儿,郡千墨才缓缓开口说到: “理由。” 此时郡千墨话里的语气已变了味道,杜瑶知道他已经生气了,不过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她有她的理由。 “臣妹还要回山谷那里同师父再见一面,臣妹希望师父能够和咱们一同回祈炎国。” 杜瑶的话一下子说到郡千墨的心坎里,郡千墨虽与去不留是挚友,但这么多年来去不留从未答应过他要到祈炎国去,更没有半分要为祈炎国效力的意思。倘若杜瑶能够说服去不留来祈炎国,那么祈炎国的实力便会大增,有这么一个神医在军队里,再加上杜瑶的存在,祈炎国发扬光大便是指日可待。 这样的买卖,郡千墨怎么可能会放弃? “你想怎么做?” “山人自有妙计。” “朕给你七日,七日之后......” “七日之后臣妹若是不能将师父请到祈炎国,臣妹会乖乖同皇兄回国的。” “好。” 夜,天空忽然下起了阵阵细雨,石子路上一高一矮的两抹身影在这安静的夜里格外显眼,不过这阴雨天街道上的人本就不多,再者这是成王府,府中当家男主和女主在一起本就无人怀疑。 “最近魏宗那里有何动向?” “没有,姐姐在盯着,王爷大可放心。” “吴疫那里......” “说来也是奇怪,太子府的眼线来报,说是这几日吴疫待在书房画了一幅女子的画像,那女子便是杜瑶。” 李沁淋有意将杜瑶二字伸的老长,故意吊吴痕的胃口,不过吴痕的心思可没在那上面。 “你觉得他会上当吗?” “王爷是担心吴疫是故意上当......” 倘若吴疫是有意要给吴痕等人他爱恋杜瑶的错觉,那么吴痕便会处在被动的位置。这种事情,当真是说不准。 “吴疫不是傻子,这还要看杜瑶的本事了。” “王爷就不怕杜瑶没那个本事?” 对于吴痕对杜瑶充分信任这件事一直以来都是李沁淋心里的一道坎,她总觉得杜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她甚至觉得杜瑶在他们面前有意隐瞒了什么,她甚至有过错觉杜瑶便是当年的方青兮,若不是方青兮回来了她仍旧会如此怀疑。 “看来你对她的意见蛮大的。” “依臣妾看来不是臣妾对她的意见大,而是王爷对她太过于关注了一些。” 李沁淋的话里带着浓重的醋味,吴痕自是感觉得到,只是他没有要把话说破的意思。有些话,一点说破了,就真的无法挽回了。他相信李沁淋明白这个意思,他也相信李沁淋这辈子都不会把话说破。 “沁淋,杜瑶的实力不容小觑,你的怀疑本王也有,不过现在她的把柄在本王的手里,她拼死都会为本王卖命。” “王爷就不怕郡千墨不在乎杜瑶的身份?” 对于吴痕方才的话李沁淋还是持有一定的看法的,在她看来吴痕所谓的把柄现在能够威胁的到杜瑶,但杜瑶那个女人是如此的高深莫测,只怕日子一长杜瑶想出了什么法子让郡千墨对她更加信任,到那时吴痕的把柄也没了意义。 李沁淋把自己的顾虑说出来,吴痕丝毫没有当做一回事,反倒是脸上的笑容越发地诡异。见此,李沁淋问道: “难不成王爷还有什么法子?” “你记住,凡事总是要留一手。” “是。” 吴痕的话说的高深莫测,李沁淋虽不明白吴痕话里的意思,但她相信吴痕是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想来他是有万全之策。 见李沁淋没有过多的异议,吴痕接着吩咐到: “你传书给李沁涵,计划可以开始了。” “杜瑶那里不用派人告知一下吗?” “想来这个时候她已在去往去不留那里的路上,这件事不告诉她也罢。” “是。” 051 指婚 自打上次郡千墨带杜瑶入宫觐见后,魏宗整日待在书房里打理翽鸷国军国大事,后宫不见去上一次,皇城内外顿时掀起了阵阵流言蜚语。 魏宗这么多年来尽管尽心打理朝政,也没能到废寝忘食的地步,魏宗会如此当真是所有人没有想到的。 对此,朝堂内外的大臣们各持己见。 有的人觉得魏宗是受到郡千墨的影响,毕竟祈炎国如今的实力渐渐不容小觑,加之郡千墨正值意气风发的年华,在治理国家上面自是比魏宗要用心许多,魏宗怎么可能没有危机意识。 有的人觉得魏宗是想早日摆脱吴蔓的控制,这几年来吴蔓在政治军事上的指手画脚已不是一日两日,魏宗容忍吴蔓更不是一日两日。任凭哪一个君王可以容忍旁人对自己的江山指手画脚的?想来魏宗是想借此摆脱吴蔓的控制。 任凭朝堂内外如何分析利弊,身为当事人的魏宗、吴蔓皆没有出面,倒是郡千墨递了折子告知魏宗七日后离开的消息。 郡千墨的离开,让先前对郡千墨来意有所猜疑的大臣们住了嘴,谁都看得出来郡千墨没有要和吴蔓破镜重圆的意思,既然是这样,他们便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李沁涵在接到李沁淋传达的吴痕的命令后酝酿了两日便决定说服魏宗为吴疫同杜瑶指婚,她知道魏宗现如今对祈炎国有很大的顾忌,一是因为祈炎国日益强大,在一个就是郡千墨同吴蔓当年的恩恩怨怨,有这两点魏宗自然会担心郡千墨那一日会向翽鸷国伸出魔爪。 翽鸷国与祈炎国的联姻势在必行,即使那个人不是杜瑶还会是旁人,亦或是魏宗再将自己其他的女儿许给郡千墨,不过想来吴蔓是第一个不答应的,那样岂不是打了吴蔓的脸。 有了这几个原因,李沁涵相信自己的提议会得到魏宗的许可,也许魏宗早就在打杜瑶的主意了也不一定。至于娶杜瑶的人选,那便是非吴疫莫属了。不管怎么说杜瑶都是祈炎国嫡出的公主,郡千墨唯一的一母所出的妹妹,郡千墨对她的宠爱自是比旁人多得多,能配上杜瑶的很显然非吴疫莫属,杜瑶做这个太子妃更是理所应当的。在这一点上魏宗没有过多的余地,谁叫他现在低人一等呢? 打定了主意,李沁涵也不打算继续犹豫下去,煮好了安神汤后便来到了翽鸷殿。 此时的翽鸷殿十分安静,魏宗正在殿内与方为忠、郑成仁等要臣商议国事,身为皇后的李沁涵只好在殿外等着。 其实魏宗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得知李沁涵来看自己他吩咐侍从将李沁涵带到偏殿休息,是李沁涵坚持要待在翽鸷殿外,没有人知道她在想着什么,唯有她自己明白此举会让魏宗对她多几分满意,少几分怀疑。 魏宗同方为忠等人的密谈并没有持续多久,食盒里的安神汤还未凉透方为忠等人便从大殿里出来。 见到李沁涵,郑成仁的眉头紧蹙,方为忠的脸色也是不很自然。李沁涵知道郑成仁同方为忠都看不上她,但她也没有要与他二人交好的意愿。 “皇后娘娘怎么不到偏殿歇着啊?” 郑成仁话里的语气略带不满的意味,李沁涵却没把郑成仁的话当做一回事。 “自己的夫君在里面商议国家大事,本宫这个做妻子的又怎好在偏殿安逸地等着?” “皇后娘娘果真贤惠,老臣佩服。” 听了李沁涵的话,原本一脸不屑的郑成仁脸色不是很好,方为忠见此忙替郑成仁解围。 李沁涵看得出来方为忠与郑成仁都不希望和自己过多交流,便开口说到: “二位,天色已晚,二位大人便早些回去歇息吧,本宫还要服侍陛下。” “老臣告退。” 应付了方为忠等人,李沁涵拎着食盒一个人走进翽鸷大殿。 殿内的烛火高照,李沁涵蹑手蹑脚地来到魏宗身旁,生怕会弄出声响打扰到魏宗。 “你来了,怎么没到偏殿歇着?” 魏宗的声音不大,李沁涵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她将食盒放在一旁的小机上,小心翼翼地端出汤碗放在魏宗身前的龙案上。 “陛下在这里劳神国事,臣妾怎好在一旁安逸地歇着?” “辛苦你了。” 魏宗一边说着一边不忘伸出手握了握李沁涵的,见此李沁涵的脸颊微微泛红,小声说到: “陛下,臣妾身为翽鸷国的皇后,不辛苦。” 李沁涵的深明大义看在魏宗眼里,魏宗放下手中的奏折端起汤碗喝了起来,见此李沁涵在一旁为魏宗按摩。 对此,魏宗甚是满意,再这后宫里深得他心的妃嫔没有几个,而李沁涵无疑是那个最得他心的人。 “皇后,朕有一事想说与你听。” “倘若陛下要与臣妾谈国事,臣妾便不会听。” “为何?” “后宫不可议政,陛下是知道的。” 李沁涵说这话时不带有旁的心思,魏宗知道她对自己的用心良苦,便柔声说到: “皇后莫有所顾忌,朕只会对你说该说的。” “陛下请说。” 既然魏宗执意要说,李沁涵自知自己拦不住他,也不再推脱,她知道魏宗是不会和她说什么军事机密的。 “郡千墨再过几日便会离开翽鸷国,看来祈炎国与翽鸷国一战是在所难免了。” “陛下,臣妾一个女人家不懂这些,只是臣妾觉得事情似乎还没有到那一步,既然郡国主会来翽鸷国,这说明他是不会对翽鸷国下手的。” “你一个女人家自是不明白这里的门道,他郡千墨这次来翽鸷国是为了接自己的妹妹回国,可是朕看得出来郡千墨那个人是有野心的,吴蔓那个丫头当年让他颜面尽失,他怎可能放过朕!” 魏宗的话越说越激动,见此李沁涵忙安抚说到: “陛下现在是在担心郡千墨会派兵攻打咱们?” “嗯。” “陛下,臣妾倒有一计。” 李沁涵此话一出立刻引起魏宗的好奇,他将李沁涵一把拽进自己的怀里,说到: “说说看。” 052 回山 “陛下,不如咱们与祈炎国结亲家可好?” “......” 李沁涵此话一出,魏宗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见此,李沁涵急忙说道: “陛下,臣妾知道陛下一直放不下长公主与郡国主一事,只是木已成舟,陛下何必要揪着那件事不放呢?依臣妾之见结亲一事是再好不过的了。” “你的意思是......” “陛下觉得三公主同太子殿下如何?” 李沁涵试探性的询问魏宗的意见,她相信魏宗会同意她的提议的。 李沁涵的话惹来魏宗的一阵深思,随后说到: “皇后的提议甚好,只是疫儿的性子,只怕是不会答应,更何况朕看那三公主也是个有性子的。” “这一点陛下大可放心,这人啊就是得经过相处,不相处看看又怎么知道能不能行呢?倘若陛下有意与祈炎国结亲家,臣妾便去安排撮合太子殿下和三公主。” “那便先按皇后说的办吧。” “臣妾遵旨。” 杜瑶在两日前离开都城,只身一人前往无名山谷。原本郡千墨是要安排韩涧、素锦跟在杜瑶身边的,但是杜瑶以去不留不愿见生人为由拒绝了郡千墨的好意,见此郡千墨也不好勉强她,毕竟去不留的脾气令人难以捉摸。 甩了都城里的这些麻烦,杜瑶并不轻松,她感觉得到一直有人在暗处观察她的动向,倘若她猜得不错的话,那人便是秦啸。 秦啸是吴痕的人,杜瑶很清楚吴痕在打着什么主意,不过他以为什么人都能安然度过无名山谷的机关阵吗?简直是痴人说梦! 一日的策马奔腾杜瑶终于来到无名山谷的山脚下,此时花弄影正在那里等待杜瑶。 “师妹,你回来了。” “嗯。” 见到花弄影,杜瑶并没有过多的情绪,感受到杜瑶的情绪花弄影也觉得不大自在。就在花弄影准备转身与杜瑶回山谷时她感受到身后的人影,随即附在杜瑶耳边轻声说到: “那人......” “是秦啸。” 短短三个字令花弄影心中一惊,她刚要抬手使暗器,杜瑶一把按住了她。 “现在不是暴露身份的时候,放心,他是进不来的。” 杜瑶的话令花弄影无言以对,杜瑶的话说得对,现在不是暴露身份的时候,倘若让吴痕知道了杜瑶与斜雨楼有着密切的联系,那么只怕吴痕会对杜瑶多加怀疑,到时三年来的计划便会毁于一旦。想到这里,花弄影也不再纠结,将暗器收回袖中。 “我们回去吧。” 见花弄影还有几分理智,杜瑶心道花弄影这几年也成长了不少。 “好。” 此时的花弄影并不知道杜瑶心中所想,她只是想着要把杜瑶安全地带到师父面前。 不远处的秦啸眼见着杜瑶和一女子向山上走去,待到他来到山脚下时却发现有三条岔路,这下子他不知何去何从了。 同杜瑶走在小路上,花弄影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能问问杜瑶的近况。 “在外的这几个月你过得如何?” “还好。” “那件事......”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师姐莫要担心。” 杜瑶的话冷冰冰的,花弄影听得十分不自在,不过她清楚杜瑶如今的脾气,她不会因此生气的。 “其实,我们都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是我把自己逼得太紧了,不是吗?” 说到此处杜瑶的语气里尽是无奈,看到杜瑶脆弱的一面花弄影在一旁默不作声,她知道杜瑶最不喜欢把自己不好的一面展示在旁人面前,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当做什么也没看到。 见花弄影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杜瑶转念一想便什么都明白了,心道花弄影没有让自己过于难堪。 “到了,快进去吧。” 二人一路少语,不一会儿便到了去不留的住处。此时站在门外的那抹身影落在杜瑶的眼中,经过那人身边时杜瑶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见杜瑶的身影走进屋内,门外那人无奈说到: “她还是那么任性。” “连琛,难道你没有发现这一次下山瑶儿一下子成熟了许多吗?” “恐怕她那个样子不是成熟,遇到了这辈子都不想见到的人,并且还要和自己恨之入骨的人整日待在一起,为其效命,怎么可能不会有所变化?” “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花弄影看到杜瑶现在的样子实在是为杜瑶感到难过,碍于身份她不能说什么,赫连琛也不会允许她那么做。有些事情,只怕杜瑶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有些真相,注定要被埋藏到内心深处,甚至是更深的地方。 “怎么?弄影,你不要告诉我你现在开始同情她了?” 得知花弄影可怜杜瑶,赫连琛的眼眸里顿时有了不明的意味,见此花弄影解释道。 “我不是在同情她,只是在感慨而已。” “你在感慨些什么?” “赫连琛,你与杜瑶相识多年,怎么能忍心如此对她?你可真能下的去手!” 花弄影话里明显有着不满的情绪,赫连琛有意打量她说到: “我下不下的去手似乎和你没太大的关系,你现在要做的应该是打理好斜雨楼才对。” 迎上赫连琛挑衅的目光,花弄影怒道: “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彼此彼此。” 赫连琛的话字字珠玑,弄得花弄影无力反驳,只好怒气离开。看着花弄影负气离开,赫连琛却是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 屋外的氛围如此紧张,屋内也没好到哪里去。 自打杜瑶进屋起去不留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他的脸上明显写着“我不高兴了”,去不留这个样子杜瑶根本就不敢招惹他。 小半柱香的时辰过去了,去不留依旧没有要和杜瑶说话的意思,见此杜瑶治好开了口。 “师、师父。” “别叫我师父,我不是你师父。” 听到去不留的气话杜瑶顿时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只要去不留还能和自己说话,那么就说明去不留并没有完全生自己的气,这样一切都变得好办许多了。 “师父何故要把话说的那么绝?” “对别人老夫还不这样,老夫只对你如此这般!” 053 出山 去不留的话说的决绝,杜瑶听了心里甚是不好受,不过去不留的脾气她是在了解不过的了,她很清楚去不留现在所说的大多都是气话,过几日便会好的。 “师父,您就不要生徒儿的气了,徒儿迟迟没有回来是因为有大事要做,这才耽搁了。” “是,你心里的那件事是大事,老夫知道事到如今是劝不了你了,不过老夫希望你能够明白,冤冤相报何时了。” “师父不是我,又怎么知道我的苦楚?” 被去不留这么一说,杜瑶的心里也是一阵酸楚,因为身份,这几年来她总会把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她始终觉得当年的一切都是她亲手造成的。倘若那日她用心一些,多些谨慎也不会被押入大牢,赫无极也不会因她而死。这些,是她心中永远抹不去的伤疤,永远,抹不去。 注意到杜瑶的神色不是很好,去不留说到: “世间的一切皆有因果,你种下的因,自然由你承受那果,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是你逃不掉的。” “师父既然什么都知道又何苦在此为难徒儿呢?” 杜瑶的话说的苦涩,去不留见此也不愿再提及往事,以免杜瑶伤心。 “老夫知道你回来的目的,不为难你你让老夫如何解气!杜瑶,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现如今把主意都打在老夫身上了!” “师父,当时事态紧急我也是没了办法,这才拿您当挡箭牌。” 当时马车里的情形由不得杜瑶半分考虑,她要不是把去不留搬出来,只怕是要和郡千墨一同回祈炎国了。 “郡千墨给老夫写了封信,你自己看看吧。” 言罢,去不留将一封信笺扔在杜瑶的身上,杜瑶眼疾手快接住了它。 打开信笺,杜瑶将信笺的内容看在眼里,而后说到: “既然师父和皇兄是故交,那就更应该帮徒儿这个忙了。” 杜瑶的话说的理直气壮,殊不知此时的去不留脸色有多么的难看。 他与郡千墨的交情已不是一年两年,他的性子郡千墨不可能不了解,倘若这一次他帮了杜瑶这个忙,那无疑是在告诉天下人他神医去不留是有多么的宠爱杜瑶这个徒儿。那么郡千墨无疑是受益最大的人,他怎么可能甘心!自己养出来的徒儿非但没能让自己享一点福,反而还要让他这个老头子跟着鞍前马后! 注意到去不留脸色不好,杜瑶猜到眼前的这个老顽童是在乎面子,于是笑着说到: “师父,徒儿知道师父是最疼徒儿的了,师父这一次就帮徒儿这个忙吧。一年,只要师父在亲一个待上一年便可,想来郡千墨是不会为难师父的。” 听着杜瑶的话,去不留的脸色好了许多,心道如今的杜瑶也是个会哄人的,出去了小半年果真是有了些许变化。 “就一年啊,多了老头子可不干!” “师父你就放心吧,想来不到一个月魏宗的旨意便会下来,只要师父肯答应一个月后前往祈炎国,想来郡千墨会留下来等师父的。” “瑶儿,你就那么肯定吴痕会办好那件事?” “师父难不成还要去怀疑当今成王殿下的能力?” 看到杜瑶脸上的自信,去不留也少了先前的担心,或许杜瑶真的可以一个人报了仇,只是希望赫连琛不会干扰到她。 “瑶儿,师父希望你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要让自己太累了,无极现在若是活着也不愿意见到你这个样子。” 去不留的话像针一般扎在杜瑶的心上,杜瑶苦笑着说到: “倘若他还在,便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了。” 如果他还在,我定会是他心里的宝。 “好了,老夫已经决定帮你这个忙了,老夫这就写信给郡千墨,告诉他老夫回到祈炎国帮忙。” “徒儿谢过师父。” 去不留会这么快就答应杜瑶是杜瑶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殊不知在她来请去不留出山之前赫连琛以斜雨楼的名义威胁了去不留好久。 “你先不用在这里谢老头子,时辰不早了你先回房休息吧,明日到坟塚那里看看,这么久没回来了他定是想你了。” “好,不过师父,徒儿还有一事要告诉师父。” “你说。” ...... 杜瑶从去不留那里出来时已是大晚,还未回到自己的房间,杜瑶便被赫连琛拦了下来。 见到赫连琛,杜瑶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见此赫连琛也没有要在意杜瑶的意思。 “听说方青兮回来了?” “要你赫连琛听说的只怕都是坐实了的事情吧,怎么,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何苦来问我?这么晚了你就不怕一觉不醒?” 面对赫连琛的疑问,杜瑶已是没了心情回答他,见杜瑶都不肯看自己一眼,赫连琛只好说到: “你怎么没来找我商议此事?” “我有皇兄在,用不着你来操心。” 杜瑶的语气淡淡的,赫连琛的脸上却是有了不明的笑意。 “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肯去相信郡千墨的,也不肯相信我?” “我只相信没有伤害过我的人,而你,不配我去相信。” 杜瑶伤人的话一出,赫连琛的脸色愈发变得难看,杜瑶却是没有理会。 “杜瑶,难不成你还真把自己当成祈炎国的三公主了!冒名顶替之后你就不怕哪日纸包不住火,到时我倒要看看郡千墨是否还会护着你,宠着你!” 赫连琛话里的语气尽是怒意,杜瑶却是不以为意,自顾说到: “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便认了,赫连琛,你总是说你会帮我,可是你就不怕会暴露身份吗?怎么我搬到郡千墨那里后你便在我的视线里消失了呢?” 杜瑶在说这话时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赫连琛,她很想知道赫连琛的心究竟是什么颜色的,为什么可以那么无情,假意。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若是大哥活着也会同意我的做法的。” “赫连琛,你可真冷血,怪不得灵雨会离你而去!” 言罢,杜瑶头也不回地离开,在转身的一瞬间她说到: “我希望明日醒来你会告诉我有关这个方青兮的一切。” 搁下这句话杜瑶看都不看赫连琛一眼,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眼见着杜瑶离开,赫连琛的嘴角却是扬起了一抹不明的笑意。 054 假方青兮 第二日一早,去不留将杜瑶叫到自己的房间里。 “师父,您找我。” 杜瑶的声音一如往昔,清亮却不失温雅,让人听着很舒服。 去不留坐在竹案前,眼睛没有向杜瑶看去,幽幽开口说到: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吴痕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一切已安排妥当,该我去演戏了。” 杜瑶的语气依旧很淡,仿佛是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去不留笑了。 “切记,莫要假戏真做,太过用心。” 去不留的声音不大,杜瑶却是字字听在了心里。 “师父是不放心徒儿?” “不,我是不放心吴疫。” 去不留不痛不痒的一句话惹得杜瑶有些许不解,吴疫,她不觉得吴疫会喜欢上自己,但是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吴疫尽量不排斥自己,只有这样魏宗的旨意下来时吴疫才不会推脱,起码婚后的日子不会那么难过。 “徒儿并不觉得吴疫会如何。” 杜瑶的声音很淡,但其中不令人察觉的轻微颤抖没有逃过去不留的耳朵。 “老夫也不觉得依你的魅力吴疫会为你倾倒,只不过不管怎么说吴疫都是一个男人,只要是男人就经不起女人的软磨硬泡,而你,绝非是一般的女人,在这一点上老夫还是对你有些信心的。” 去不留语气中的戏谑悉数听在杜瑶耳中,杜瑶微笑着说到: “能让得到师父如此评价,那可是徒儿之幸。” 去不留并未将杜瑶酸溜溜的话听在耳里,手腕一扬,一封信笺准确无误地掉落在杜瑶的手里。 杜瑶手里拿着信笺,也没有要拆开的意思,直接将信笺塞进衣袖里。 “拿着信走吧。” “师父就那么不愿意让徒儿在这里多呆半刻?” “人在这里心不在这里又有什么用?” 去不留话里的语气不乏有着丝丝戏虐,杜瑶的神情却是依旧,让人辨不出心思。 去不留就这么直盯盯地看着杜瑶,企图从杜瑶的眼眸里看出什么,但是他失望了,他就知道杜瑶是不会把心思明晃晃地摆出来。 “罢了,你想什么时候走便什么时候走,你就当这里是驿站好了。” 去不留无奈地说到,而后起身向内室走去,见此杜瑶退出了房间。 从去不留的房间里出来,杜瑶刚一转身便遇到了赫连琛。 “怎么,已经酝酿好说辞了吗?” 杜瑶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着天空中的太阳,仿佛是在拿捏着时间,生怕同赫连琛有半句废话。 见此,赫连琛的笑容依旧,这惹得杜瑶心中十分不悦,不过她是不会把情绪表露在外的。 “我昨夜想了一个晚上。” “是吗,那我可真佩服你的毅力,不过,你这个样子不会是做贼心虚的表现吧?” 杜瑶一边说着一边朝赫连琛打量着,面对杜瑶略带探究与嘲讽的目光,赫连琛笑了笑,说到: “方青兮是假的。” 赫连琛的声音不大,杜瑶却是听得真真的。 “这个我知道。赫连琛,你可莫要蒙我。” 对于赫连琛的回答杜瑶并不满意,她就这么站在这里,那个方青兮怎么可能是真的? “可是你也没告诉我真的方青兮在哪里?” 赫连琛突如其来的反问令杜瑶一时语塞,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赫连琛这个问题。 “你就当她是死了好了。” “这怎么能是当她死了呢?她本来就已经死了,瑶儿,你近来可是有些健忘?” 赫连琛的语气冷冷的,杜瑶也不愿就着这个话题同赫连琛继续说下去。 “那个女人的体内有着月灵毒。” 听到杜瑶的话,赫连琛并无讶异,反倒是脸上的笑容比先前更灿烂了些。 “你笑什么?” 看着赫连琛这个样子,杜瑶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毒,是你下的?” 杜瑶话里的语气有着不确定,但她心里更倾向于自己的那个猜测了。 “你觉得呢?” 赫连琛的笑容依旧,那笑容令杜瑶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那女人可是知道我的身份?” “你觉得斜雨楼的人会不知道你的身份吗?” “你可真够狠心的。” 以赫连琛的行事风格,杜瑶绝对不相信他会善待那个方青兮,想来那个女人是吃了不少的苦才有资格成为方家的二小姐。 “师父当初对你不也是够狠心的吗?你又何必在此抱怨?再者那女子与你并无半分关系,如此大惊小怪是不是有些过头了。” “斜雨楼迟早得毁在你的手里。” 杜瑶见赫连琛这副无所谓的样子心中甚是不平,她不明白赫连琛何时变成了这个样子,当年那个翩翩公子似乎踪影全无,如今的赫连琛同杀人的恶魔又有什么区别! 想到此处,杜瑶的眼眸里终于有了些许恨意,见此赫连琛脸上的笑容越发地浓了。 “瑶儿,你得改改你的性子了,倘若哪日在吴家兄弟面前漏了馅,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赫连琛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杜瑶,仿佛一位老者在看着不争气的女儿一般,这令杜瑶十分不自在。 “我的事情现在还轮不着你来管!” 杜瑶冷冷的语气并没有让赫连琛少了半分的惬意,反倒是多了几分戏虐。 “那个方青兮现在对你构不成任何的威胁,你也不必去管她。” “我也没有要管那个女人的意思,倒是你。” “哦?我怎么了?” “你就不怕吴痕哪日识破了你的阴谋?” “哈哈,瑶儿,怎么这几年的伤痛都无法让你真正成长起来呢?” 赫连琛的话明显是在嘲笑杜瑶,不过他的嘲笑还是有根有据的。 依现如今的形势来看,吴痕巴不得与方家达成一致战线,但他总是缺少一个契机。而这个假的方青兮无疑是吴痕唯一的契机,不管这个方青兮是真是假,只要方家认可她,方为忠认可她,那么她就是方家名正言顺的二小姐,没有人可以改变。 在吴痕看来,这个方青兮若是假的更便于他的要挟,只怕那时的方青兮更容易掌控一些,也有利于他日后的行动。 杜瑶虽涉世已有四年之久,但归根结底她还未能看明白这政场上的个中奥秘。 055 来自皇后的邀请 “你究竟要说什么?” 面对赫连琛的话,杜瑶并不明白其中深意,不过转念一想她似乎是懂得了什么,于是说到: “你放心,我是不会破坏你的好事的。不过,我也希望你不要对我多加干涉。如今吴痕对我已是起了疑心,我不希望让他发现我与斜雨楼的关系。” “这个我知道,你还是快快离开吧。” 从无名山谷出来,杜瑶在山脚下遇到了秦啸。 “你怎么来了?” 见到秦啸,杜瑶有些不解,她很想知道秦啸昨夜是不是就宿在这山脚下了。 “王爷有话带给你。” 秦啸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封信笺塞到杜瑶的手里,接过信笺杜瑶不慌不忙地打开。大致浏览了一遍心里的内容,杜瑶将信笺塞回到秦啸的怀里。 “回去告诉王爷,就说杜某知道该如何做。” “姑娘知道就好,秦某告辞。” “好。” 秦啸离开后杜瑶也不耽搁,快马加鞭地赶往都城。 就在杜瑶快马加鞭地赶回都城的同时,太子府收到了来自皇后的邀请。 萧华将请柬送到吴疫手中时起初吴疫还是有些不大相信,他弄不明白李沁涵的意图是什么。 “殿下打算如何?” 一旁的萧华看着自家主子脸上微变的神色,心里不免揣测着自家主子的意思。 吴疫将请柬放到一旁,伸手接过一旁侍从递来的茶盏,小酌了一口,说到: “去,皇后娘娘的邀请本太子自然要去。” 吴疫知道这李沁涵是吴痕的人,不过他丝毫不担心这是吴痕故意设计的圈套。 见着自家主子脸上的自信,萧华虽不知那抹自信从何而来但他也不好说些什么。 “殿下,需要属下做些什么吗?” “萧华,你现在派人到郡国主的别院盯着,看见三公主回来立即禀报。” “是。” 得了吩咐萧华虽有许多不解,但碍于身份他也不好说些什么,毕竟自家主子的决定谁也改变不了。 杜瑶回到别院时已是傍晚,此时的郡千墨正在书房批阅祈炎国快马秘传的奏折。 在韩涧口中得知郡千墨在书房,杜瑶回房间匆匆换了一身衣裳便来到郡千墨的书房。 房门打开的一瞬间,郡千墨抬头看向来人,见是杜瑶脸上布上了一层淡淡的笑意。 “去不留老先生可是与你一同回来了?” 郡千墨的声音不大,刚好被杜瑶一人听见,见此杜瑶缓道。 “师父他没有跟来。” 杜瑶的话说的平淡且冷静,郡千墨手中的笔一顿,而后说到: “看来天意如此不能强求,罢了,就当你是去和他道别。” 郡千墨的语气一如平常,仿佛他早就料到去不留不会跟来似的。 见此,杜瑶并未言语,只是慢步来到郡千墨跟前,伸手将一封信笺放到郡千墨的书案上。 注意到信笺上的字迹,郡千墨的嘴角扬起一抹不经意的笑容,伸手拿过信笺,拆开,看过,而后说到: “你师父是如何说的?” “师父说山谷里的种植的药是他的宝贝,他会用一个月的时间尽快将其制成药丸,便于携带。另外,他会带上臣妹的师兄一同前往祈炎国,山谷则留师姐一人打理。” 听得杜瑶的话,郡千墨脸上的笑容越发地灿烂了。他原本以为杜瑶此去定是毫无收获,毕竟去不留那个老顽固是极难对付的,他没有想到杜瑶会轻易搞定那个老顽固。 “既是如此,朕便在这翽鸷国多待上一个月。” 郡千墨的话一出,杜瑶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她等的就是郡千墨这样一句话。 “皇兄,这是臣妹为皇兄调制的安神香。” “你还会调香?” 听得杜瑶会调香,郡千墨有些不大相信,他以为杜瑶在去不留那里只能学到医术,至于其他的他还未曾想过。 “臣妹是在师父的一本调香书上学来的,这安神香的香方还是臣妹与师父一同研制出来的。” “点上试试。” 郡千墨这几日一直忙于祈炎国的大小事宜,有时一忙便是一整天,晚上更是无法安眠,这些杜瑶都看在眼里。这香原本是杜瑶当年给自己配的,直到现在她的房间里还总是要点上安神香。 得了吩咐,杜瑶不慌不慢地来到香炉旁,伸手掀开香炉盖,用香匙盛了几匙香料,缓缓倒入香炉内,而后点着香炉,盖上炉盖。 一时间,香气从香炉内渐渐扩散,仿佛是光晕一般层层散出,幽香直抵郡千墨的内心深处,让郡千墨闻之安逸了许多,先前的暴躁不安也少了许多。 “此香,甚妙。” 郡千墨闭上眼睛,阳光洒落在他的身上布上了一层让人无法触摸的光亮,那是王者本该拥有的风范。 看着郡千墨疲惫不堪的样子,杜瑶心里一阵无奈,心道身为一国之君便是如此,心怀天下,百为苍生,只是自己的心情好坏又有几人在意? 想到此处杜瑶不由得微微叹气,却不知她的叹气声听在了郡千墨的耳里。 “为何叹气?” 郡千墨幽幽的声音传来,杜瑶向他看去,见他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变,她这才开口说到: “臣妹只是觉得皇兄过于劳累,臣妹希望皇兄能爱惜自己的身体。” “有你在朕不怕。” 短短的六个字令杜瑶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她不知道郡千墨的自信从何而来,也不知道郡千墨为何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皇兄若不嫌弃臣妹便为皇兄准备几副药膳,命小厨房准备着。” “好。” 郡千墨向杜瑶看去,他看到杜瑶脸上的神色依旧,心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伸手将一封请柬递给杜瑶,见状杜瑶来到郡千墨身前接过了请柬。 请柬里的内容十分简单,李沁涵要请杜瑶到宫中一叙。 “瑶儿,这件事你怎么看?” 郡千墨知道杜瑶与那李沁涵没有多深的接触,想来她二人是不会有什么交情,怕只怕这是李沁涵的鸿门宴,亦或是有什么阴谋在其中。 注意到郡千墨脸上的担心,杜瑶说到: “皇兄,既来之则安之。” 056 所谓的巧合 “朕没有想到你在这件事上竟然看的这么开。” 郡千墨看着杜瑶,仿佛要从杜瑶的眼中看出些什么,只可惜他一无所获。 “不看开些又如何?臣妹总不好不去宫里。” 杜瑶的语气甚是无奈,见此郡千墨也不好说太多,转过身来将一个类似于烟火的东西交到杜瑶的手里。 “到宫里若是出了什么事请,记得发信号给朕,朕会派人去救你。” “皇兄言重了,臣妹是去宫里赴宴,又不是上战场,哪里会有那么多的危险?” 见杜瑶满脸的自信,郡千墨也不好出言打压她,只能嘱咐说到: “总之明日入宫一切小心。” “嗯。” 面对郡千墨的关心,杜瑶受之有愧,但对于郡千墨话里的担心,杜瑶则觉得是小题大做。她可不觉得凭她的本事有谁能拦得住她,想来吴痕都要与她打成平手。 清晨,天空刚刚有一丝光亮,杜瑶便在素锦的服侍下更衣。 一身桃红色衣裙,一头利落的长发,一条玉色的发带,一对翡翠耳珰,一块触手生温的白玉,一个精巧的玉镯,一位曼妙的佳人。 梳洗完毕,杜瑶在素锦的服侍下用早膳。 杜瑶每日的早膳十分简单,一杯温水,一碗莲子粥,一碟水晶蒸饺。 看着桌子上的吃食,杜瑶今日却是没了胃口,见此素锦仔细问到: “公主怎么了?若是觉得没有胃口奴婢这就差人重做。” 素锦如此说着便要撤下碗筷,见此杜瑶拦住了她,摇摇头道。 “本宫不是没有胃口。” 说着,杜瑶拿起那被温水一饮而尽,又拿起羹匙盛了口粥送入口中。 “公主今日的气色看起来有些不大好。” 今日的杜瑶脸色极其的不好,略施粉黛之下脸色依旧有着些许苍白,许是为医的缘故,杜瑶平日里的气色一直不错,今日突然这个样子,素锦自是会担心。 “老毛病了,没事的。” 杜瑶一边说着一边将那碗莲子粥喝了个精光,而后用银筷夹了一个蒸饺,斯条慢理地吃了起来。见状素锦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只要杜瑶还能吃下去食物想来是没有多大的问题。 “公主若是不很舒服素锦便去请随行的御医来。” “你忘了,本宫就是医。素锦,今日一事不可告诉皇兄。” “可是......” “素锦,本宫的身体如何本宫是最清楚不过的了,这是老毛病不碍事的。再者本宫的医术你不是不知道,本宫心中有数。” 见杜瑶如此说,素锦自是不好再说些什么。杜瑶说的有道理,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想来是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如此想着,素锦也转移了话题。 “公主今日是一定要去宫里吗?” 忽听得素锦的话,杜瑶手下的银筷一顿,而后说到: “皇后娘娘的请柬都已送来,本宫岂有不去之理?” 杜瑶的话说的无奈,素锦自知今日入宫不可避免,也默不作声。 用过早膳,杜瑶来到郡千墨的书房为郡千墨点上安神香,而后离开了别院,与素锦和几名侍卫走在入宫的路上。 杜瑶等人刚从别院正门出来,远远地便注意到不远处驶来的马车,待马车驶近,杜瑶注意到马车上的标志,那是太子的象征。 马车在杜瑶等人面前停下,吴疫从马车上下来。 “太子殿下。” 见到吴疫,杜瑶微微施礼。 “三公主莫要如此多礼。” 看到杜瑶今日的一身装扮,吴疫的眼前便是一亮,仔细想来自己也是没见过杜瑶穿过桃红色的衣裳。 “这桃红色蛮配你的。” 无关紧要的一句话说出,就连吴疫都觉得没有理由,杜瑶听了只是笑了笑。 “谢殿下美誉。” 杜瑶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冷,让人听了不由得心生寒意,不知道的还以为杜瑶是个冷美人,可事实上这就是杜瑶的性子。 “三公主可是要前往宫中?” “殿下是如何知道的?” 迎上吴疫的眼眸,杜瑶的脸上没有半分神色,倒是吴疫的笑容越发地灿烂。 “本太子昨日也收到了皇后娘娘的请柬。” “殿下可是知道皇后娘娘请本宫是何用意?” 没有丝毫的忌讳,杜瑶就这么把心里要说的话说给吴疫听,似乎丝毫不怕吴疫将她的话说给旁人听。 看着杜瑶,吴疫心中泛起涟漪,他不明白眼前的女人为什么会当着他的面直言不讳,更不明白的是这个女人为何信任他? “本太子也不知,想来皇后娘娘是没有恶意的。” 话虽这么说着,吴疫也在心里揣测一番,说实话他也不知道李沁涵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他相信李沁涵不敢明目张胆地做些什么。 “太子殿下既是要入宫,怎么会走这条路。” 杜瑶记得太子府里皇宫并不是很远,而且是有一条近路的,她实在是不明白吴疫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本太子办事路过,索性走了这条路,正巧遇到了三公主。” “是啊,真巧。” 对于吴疫所谓的巧合,杜瑶只是笑了笑,天知道这是不是巧合,再者杜瑶绝对不信这世上会有如此巧合之事,那得是多大的机遇啊。 “三公主若是不嫌弃,便与本太子一道儿前往宫中吧。” “这......” 面对吴疫的提议杜瑶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好在在她的身边有着素锦,见此素锦忙替杜瑶说到: “回禀太子殿下,这男女公乘一车怕是有些不大好,殿下与我家公主身份尊贵,倘若因此传出些什么就不打好了。再者我们的马车已在一旁等候了。” 素锦的话说的婉转,吴疫也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便不再勉强。 “既是如此本太子也不勉强,萧华,我们走。” “是。” 言罢,吴疫在杜瑶等人的注视下回到马车里。吴疫的马车先杜瑶一步,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向宫中驶去。 不远处的酒楼上,临窗的锦袍男子的脸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一旁的侍从见到问到: “王爷为何笑的如此诡异?” “秦啸,难道你不觉得事情变得越来越好玩了吗?” 057 兵戎相见 吴疫与杜瑶的马车一前一后入宫,此举惹得宫中众人议论纷纷,吴疫却是不以为意,马车在宫门口停下时还要等到杜瑶下车一同前往李沁涵的璧归殿。 “殿下是在等本宫吗?” 见吴疫没有要先行一步的意思,杜瑶在心中感叹吴疫的纠缠,她不大明白吴疫此举意欲何为,她甚至开始担心吴疫已看出她与吴痕的阴谋。 如此想着,杜瑶的面容却是不敢有半分显现。 “三公主请。” 看着杜瑶一脸狐疑地看着自己,吴疫只是笑了笑,没有人知道他的脑子里在想着什么。 与吴疫走在一起,一路上向他们投来的眼神各异,更多的则是惊讶与怀疑。 见此,一旁的素锦难免会心慌,可是她看向自家公主,见自家公主面色依旧她也就不好说些什么了。 “三公主可是有些不大舒服。” 尽管此时的杜瑶尽力掩饰着面色的憔悴和身体的乏力,但细心的吴疫依旧发现了杜瑶的不对劲。 “本宫没事。” 杜瑶说这话时语气里有着明显的颤抖,见此一旁的素锦最先慌了起来。 “公主,你没事吧?” 见着素锦大惊小怪的样子,杜瑶说到: “你这声音岂是要把所有人都引过来?” 杜瑶的声音已是渐渐微弱,素锦看到心中一阵紧张,倘若公主在此出了什么事,她定是难逃责罚。 如此想着,素锦不得不将目光放在吴疫身上。 “太子殿下,素锦求殿下救救我家公主。” 见着素锦梨花带雨的模样,又看了看身体有轻微晃动的杜瑶,吴疫心中一软,随即吩咐一旁的萧华。 “你差人将本太子的轿撵拿来,先把三公主带到皇姐那里。” “是。” 得了吩咐,萧华看了一眼已是倒在吴疫怀中睁不开眼的杜瑶,急忙去取轿撵。 “你没事吧?” 吴疫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为杜瑶把脉,杜瑶的脉象极弱,体内的真气明显难以运转,吴疫很清楚倘若体内真气无法得以运转的后果是什么,此时的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必须要救她。 如此想着吴疫吩咐素锦将杜瑶扶起,而他则坐在杜瑶身后为杜瑶输入真气。 过往的宫人皆被这一幕所惊到,当朝的太子殿下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为祈炎国的三公主输真气,未免有些不大妥当。 丝丝真气传入杜瑶体内,杜瑶的脸色渐渐红润,见此素锦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不过当她注意到吴疫的脸色有些不大好时立刻又变得担心。 看样子杜瑶体内的真气流动是过于紊乱的,要不然以吴疫的内力不会如此吃劲。 “殿下,您先歇一歇,让奴婢来吧。” 素锦的声音不大,吴疫听到只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而后将位置让给她。 就这样,素锦在吴疫的注视下为杜瑶缓缓注入真气,原来她是会武功的。 眼见着杜瑶的气色渐渐变好,轿撵也被萧华带来,吴疫总算是小松了一口气。 祈炎国三公主在长街上晕倒的消息一时间传遍整个皇宫,身为此次邀请杜瑶前来皇宫一叙的东道主,李沁涵率先出现在长街。 “太子殿下,三公主她......” “三公主已无大碍,皇后娘娘请放心。” 吴疫说着眼光看向杜瑶,一脸的怜惜。此时的杜瑶正半伏在轿撵上,素锦在一旁精心地服侍着。 “没事就好,来人,将三公主送到璧归殿,本宫要亲自照料。太子殿下,只怕本宫已分不下心与太子殿下一叙了。” “无妨,三公主体内急需真气的疏导,本太子尚且走不开,皇后娘娘若是不介意的话......” “有殿下帮助自是好的。” 就这样,杜瑶被安置在璧归殿,李沁涵同吴疫亲自照料她。 祈炎国三公主晕倒在皇宫中的消息不胫而走,郡千墨得知后急忙入宫。 郡千墨入宫的来意甚是明显,想来他是会将罪责归到吴家身上来。魏宗听到这个消息后急忙放下手中的政务,赶来璧归殿看望杜瑶,顺便应对郡千墨带来的为难。 在宫侍的引领下魏宗来到了侧殿,一入侧殿魏宗便注意到床榻上的女子,那人便是杜瑶。 杜瑶安然地躺在床榻上,李沁涵正在一旁用手帕轻拭着杜瑶的额头,吴疫则在一旁与太医商议着计策。 “参见陛下!” 宫侍的声音响起,李沁涵与吴疫等人皆要向魏宗行礼,见此魏宗怒道。 “到了这个时候弄这些有什么用!皇后,你可否告诉朕这是怎么一回事!” 听着魏宗话里的语气明显带着责问的意味,见此李沁涵诚惶诚恐地答道。 “臣妾、臣妾也不知。” 李沁涵颤抖的声音响起,魏宗却是将目光移到吴疫身上,他来这儿之前已听宫侍说明此事,这事确实与李沁涵没有直接的关系,可是若不是李沁涵请杜瑶入宫,便不会出这么一档子事了。 “太子,你来说。” 见魏宗责问太子,在场之人无不一惊,吴疫的面色依旧,说到: “父王,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三公主醒来,父王若是有所责问还请待到三公主醒来时再说,想来郡国主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妹妹就这么躺在这里。” 吴疫的处变不惊看在魏宗眼里,见此魏宗不再言语,拂袖离开侧殿前往大殿。 见魏宗离开,在场之人皆松了一口气。 此时的大殿上郡千墨与吴蔓正剑拔弩张着。 “郡千墨,你妹妹倒在皇宫里是不假,可你也不能把罪责都怪到皇后那里,疫儿更是无错,你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怎能为一国之君!” 吴蔓的声音响彻大殿,她丝毫不把郡千墨放在眼里,郡千墨看着昔日的爱人就这么站在自己的面前怒骂着,心里的痛无人知晓。 “长公主,朕来此只是想要一个说法,若是瑶儿一直不醒来,朕与你翽鸷国没完!” 郡千墨的话带着一种王者的霸气,吴蔓也为之一震,不过转念便恢复了神情。 “看来郡国主是要与翽鸷国兵戎相见了?” 058 我负责 吴蔓此话一出,郡千墨眼睛一眯,凌厉的目光向吴蔓射去,吴蔓脸色依旧,目光直接迎上郡千墨的。 一时间,电光火石。 “吴蔓,你歪曲事实的本事是越发好了。” 郡千墨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仿佛刚才那个剑拔弩张的人不是他似的。 见着郡千墨这个样子,吴蔓在心里唾骂他就是个卑鄙小人! “彼此彼此。” 吴蔓的语气多了几分嘲讽在其中,郡千墨听到后面容依旧。 “怎么朕来了,魏宗都不出现?” 此时的郡千墨也不顾魏宗曾经是自己岳父的情分了,现如今祈炎国的实力已是不容小觑,他郡千墨不用顾忌任何人。 “甚是本宫派人请父王回去的,怎么,难不成你还要为难一个老人?” “长公主这个时候懂得心疼自己的父亲了,啧啧,不容易啊。” 郡千墨一边感叹着一边打量着吴蔓,一副嫌弃的样子。 “郡千墨,本宫要是你现在就去陪在自己妹妹的身边,在本宫面前耀武扬威的算什么本事!” “没看出来长公主还是蛮关心朕的妹妹的,啧啧,可惜长公主已不是瑶儿的皇嫂了。” “本宫应该庆幸离开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吴蔓也不愿与郡千墨继续纠缠,转身向侧殿走去。 “你妹妹在侧殿。” 扔下这句话,吴蔓头也不回的离开,看着吴蔓离开的背影,郡千墨的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吴蔓与郡千墨一前一后的出现在侧殿之中,此时的侧殿只剩下李沁涵、吴疫、吴痕、素锦等人,吴痕在为床榻上的杜瑶注入真气,其他人则站在一旁。 “疫儿,三公主如何了?” 见到床榻上那个面容憔悴的女子,吴蔓心中顿时起了怜惜之意。 “太医皆是束手无策,现在只能轮流为她注入真气。” 吴疫的话一出,郡千墨顿时紧张起来,随即吩咐一旁的韩涧。 “你快去无名山谷请神医!” 郡千墨的声音不大,侧殿的人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的,事到如今也只能请去不留来了,毕竟杜瑶是他的徒弟,想来也只有去不留能救她了。 “是。” 得了吩咐,韩涧来不及看一眼床榻上的女子,立刻出了侧殿。 吩咐完韩涧,郡千墨来到床榻边,伸手摸着杜瑶的额头,冰凉的触感令郡千墨眉头紧蹙。 “柳芙,你回殿里将本宫珍藏的千年雪莲拿来,还有那些药丸。” “是。” 听到吴蔓舍得将自己珍藏了多年的雪莲拿出,郡千墨心中一阵,眼光不由得向吴蔓看去。他记得那雪莲是大婚之日他送给她的,她说过这辈子是不会吃掉那朵雪莲的。就连当日变故,那朵雪莲依旧被她护在怀里。 注意到郡千墨看向自己的目光有着些许怪异,吴蔓避开目光说到: “那雪莲本是你的,用来救你的妹妹是理所应当。” 吴蔓的语气依旧冰冷,所有人都知道那朵雪莲只能吊着杜瑶的命,换而言之杜瑶体内的真气一日不流动便会有一日的后顾之忧。 “谢谢。” 郡千墨的声音不大,在场之人闻之皆是一顿,他们都知道郡千墨的这声谢谢是说给吴蔓听的。 听到郡千墨的这声谢谢,吴蔓并不言语,只是默默地看着杜瑶与吴痕。 吴痕的额头已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正在用功强制地打通杜瑶体内的经脉,但是无论他如何努力杜瑶体内的真气依旧无法流转。 “成王歇歇吧,让朕来。” 眼见着吴痕的脸色不是很好,郡千墨一手摆在杜瑶额头前,真气缓缓流入杜瑶体内。 不一会儿的功夫,柳芙带人搬来一箱子东西,箱子里都是瓶瓶罐罐的药丸,还有一个红木锦盒,不用猜也知道那锦盒里装的是何物。 “柳芙,将还真丹给太子殿下他们服下。” “是。” 得了吩咐,柳芙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瓷瓶,从瓷瓶中拿出四颗药丸,分别递给吴疫、吴痕、素锦和萧华。 “这是本宫早些年从去不留那里要来的,有利于恢复真气,你们快将其服下。柳芙,你在这里帮忙,本宫去将这雪莲煎了。” 言罢,吴蔓拿着那红木锦盒,与郡千墨对视一眼,随即出了侧殿。 一旁的李沁涵看着众人疲惫的神情,说到: “本宫去吩咐厨房做些吃食。” 言罢李沁涵在宫侍的陪同下出了侧殿。 吴痕服下柳芙递来的还真丹,对郡千墨说到: “郡国主,本王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今日谢成王殿下出手相助。” “无妨,三公主曾是本王的军医,本王怎会袖手旁观?告辞。” 说完,吴痕看了看吴疫,转身离开。 吴疫见侧殿上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心里思索了一番,而后来到郡千墨身边,说到: “郡国主,倘若三公主有什么意外,我负责。” 吴疫此话一出,素锦与柳芙皆是一脸的不敢相信,郡千墨眉头一挑,说到: “朕已从素锦那里得知此事与太子殿下无关,这是瑶儿的旧疾。” 郡千墨的话淡淡的,他根本就没有把吴疫的话当真。 他是不会允许自己的妹妹与翽鸷国再有任何的关系,与他吴家人有任何的关系! 见郡千墨丝毫不领情,吴疫也不再言语。 就在此时,床榻上的杜瑶缓缓睁开眼睛,见此郡千墨忙说到: “瑶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杜瑶睁开眼睛后渐渐适应了房内的光线,看清了围在自己身边的人。 “我没事。” 杜瑶一边说着话一边打算起身,可她发现自己没有多大的力气,在素锦的服侍下她支起了半个身子。 “瑶儿,你体内的真气尚不稳定,莫要再乱动。” 听到郡千墨的话,杜瑶嘴角一阵苦笑。 “皇兄,这是老毛病了,不碍事的,休息一会儿就好。” “你还在嘴硬,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倒吓坏了多少人!” 见郡千墨有些微微发怒,杜瑶的手握住郡千墨的,说到: “皇兄,臣妹的身体臣妹知道,真的不碍事的。” “朕已命韩涧去请神医来都城了。” 059 吴蔓的警告 听到韩涧已去请去不留,杜瑶心中便是一惊。 “皇兄,不能让师父来。” “为何?” 郡千墨有些不大明白,杜瑶轻笑着说到: “这病是四年前留下的,当时臣妹为了救一个大限将至的人不惜耗尽体内所有的真气,是师父捡回来臣妹的半条命。后来臣妹在山谷里师姐和师兄会定期为臣妹输入真气,从山谷出来后臣妹也会定期服食师父研制的转真丹。本来臣妹是打算过几日再服食转真丹的,没想到这一次会提前犯病。” 杜瑶的语气弱弱的,郡千墨听到心里少不了担心,就连一旁的吴疫眉头也是皱着的。 “那日你在方府为方家二小姐输了那么多的真气,不提前犯病才怪。好了,朕这就命韩涧回来,不过,你这几日那也不许去,回到别院就好好休养身子。” 郡千墨知道杜瑶的脾气,也就依了杜瑶。 “谢皇兄。” 谢过郡千墨,杜瑶将目光移在吴疫的身上,笑着说到: “今日多谢太子殿下出手相救,瑶儿感激不尽。” 此时的杜瑶少了平日的清冷,倒是身上多了几分柔弱,让人见着便忍不住的心疼。 “公主无事就好。” 吴疫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让人听之欲醉,杜瑶也不例外,脸上却是表情依旧。这要是旁人家的女子早就脸颊发红,低头抿笑了,可现如今正躺在床榻上的不是别人,是祈炎国的三公主,神医去不留的入室弟子,杜瑶。 见杜瑶的表情依旧,吴疫心里道杜瑶与别的女子不同,风华绝世,孤身自傲。 就在此时,吴蔓端来自己在厨房亲自煎好的雪莲,大步走进侧殿。人一入侧殿,柳芙急忙接过吴蔓手中的药碗,恭敬地端到杜瑶跟前。 “郡国主,药来了。” 柳芙将药碗递给郡千墨,郡千墨顺势接过药碗。 杜瑶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雪莲,又看了看身前不远处着一席红裙的吴蔓,开口说到: “多谢长公主。” “三公主莫要谢本宫,要谢就谢郡国主,这雪莲本就是郡国主的,本宫只是代为保管的。” 吴蔓的声音清清冷冷地响起,听到吴蔓的回答,杜瑶只是浅笑,而后看向郡千墨,她注意到此时的郡千墨脸上满是尴尬的神情。 “不,本宫还是要感谢长公主的莫若长公主不肯拿出这等宝贝,那也不会有这碗雪莲羹了。” 言罢,杜瑶从郡千墨手中接过这碗雪莲羹,自顾吃了起来。 看着殿内古怪的气氛,吴疫忍不住摇头轻笑,而后转身向郡千墨说到: “郡国主,本太子府中尚有要事要处理,先行一步。” “好。” 得知吴疫要离开,郡千墨微微颔首。吴疫看了眼杜瑶,杜瑶同样颔首微笑。 吴疫离开后,吴蔓看了看床榻上的杜瑶,又瞅了瞅床榻边的郡千墨,一时间房间内满是尴尬的氛围。 “皇兄,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注意到郡千墨的脸色不是很好,杜瑶急忙问他何时离开宫里,她看得出来倘若让郡千墨和吴蔓多待半刻,只怕二人又会吵起来。 “待你喝下这雪莲,朕便带你回别院。” 郡千墨的声音极轻,好似声音大了会惊到面前的人儿,一旁的吴蔓见此面容难掩错愕的神情,心道认识了郡千墨这么多年,郡千墨还是第一次这么轻声细语地对待自己的家人,想来这个杜瑶对郡千墨而言十分重要。 就在此时,李沁涵领着宫侍端着饭食走进侧殿,她已从宫侍口中得知吴痕与吴疫已离开,她这饭食是为郡千墨、杜瑶精心准备的。 “郡国主,本宫准备了饭食,您与三公主先吃上一些吧。” 李沁涵话里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让人听之欲醉,郡千墨微笑着说到: “麻烦皇后娘娘了。” 言罢,郡千墨示意一旁的素锦接过宫侍递来的饭食,素锦接过饭食后将目光转回到郡千墨那里,郡千墨朝杜瑶说到: “瑶儿,喝完雪莲羹后吃点东西,吃好了朕就带你回别院。” 郡千墨话里的语气不容辩驳,见此李沁涵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就在此时吴蔓的声音在李沁涵的耳边幽幽响起。 “皇后娘娘没想到吧,今日会有这么一出,不过,看疫儿对三公主紧张的样子,想来娘娘的目的很快就会达到了。” 吴蔓说这话时特意放低了声音,以至于不远处的郡千墨没有听到她的话。听到吴蔓的话,李沁涵的脸上依旧是笑意盈盈,玉唇轻启,道: “本宫不明白长公主在说些什么。” 听到李沁涵的回答吗,吴蔓用余光看了看李沁涵,小声嘀咕着。 “但愿如此。” 吴蔓的声音多了一丝寒厉与警告,李沁涵却不把她的话当做一回事,面色依旧地看着郡千墨与杜瑶。 她二人的对话没有传到郡千墨耳中,杜瑶却是听得一清二楚。这不能怪她,在去不留的精心培养之下杜瑶的耳力甚好,只要是在十丈范围内的声音,杜瑶都会听得一清二楚。 吴蔓的话令杜瑶有些微微吃惊,她没有料到吴蔓竟然会知道李沁涵的阴谋,想来吴蔓是从某个地方得知李沁涵要撮合自己与吴疫的消息,吴疫是吴蔓同母所出的弟弟,又是一国储君,吴蔓自是会为吴疫的婚事操心,也不知自己能不能令吴蔓满意,她总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过于深不可测。 吃完雪莲羹,杜瑶拿出帕子轻拭嘴角,而后冲素锦摆了摆手。 “本宫吃饱了。” 杜瑶的声音依旧沙哑,郡千墨听了心里难免会担心,连忙问到: “瑶儿,你的嗓子......” “皇兄,无碍的,臣妹回别院就熬一副药。” “那就好。” 得知杜瑶的嗓子没有大碍,郡千墨放下了担心,起身向吴蔓、李沁涵说到: “皇后娘娘,长公主,既然瑶儿已醒来,朕便将她带回别院了,陛下那里还请皇后娘娘代为告知。” 郡千墨的声音依旧温柔,李沁涵碍于身份也不好挽留他二人,只好笑着说到: “郡国主请放心,陛下那里本宫自会告知。” 与李沁涵相视一笑,郡千墨来到床榻边一下子将杜瑶抱起。 郡千墨的举动令在场几人皆是一惊,不过杜瑶的神色却是平静,郡千墨是她的皇兄,她没什么好顾忌的。 “柳芙,命人将本宫的轿撵抬来,送三公主出宫。” “是。” 得了吩咐,柳芙看了眼郡千墨,又看了眼自家公主,无奈地摇头离去。 060 三个女人一台戏 祈炎国三公主在翽鸷国宫中昏倒一事被传得沸沸扬扬,整个大陆都将这件事作为笑谈。 各国的君主本以为郡千墨会那杜瑶一事作为借口借机攻打翽鸷国,可事情出乎他们的预料,郡千墨没有半点要与翽鸷国开战的意思。 所有人都猜测祈炎国之所以没有与翽鸷国开战是因为有郡千墨与吴蔓这一层关系,殊不知杜瑶昏倒一事与翽鸷国没有半分关系。 在别院休养十多日,杜瑶的身体已经大好,郡千墨眼见着杜瑶恢复了身体,心中先前的怒火也少了一大半。 这一日,杜瑶接到了来自方青兮的邀请,几经思量,杜瑶决定带着素锦前往,既然赫连琛说了这个方青兮的存在不会影响到她,那么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在素锦的陪同下,杜瑶来到方府。 马车刚在方府门口停下,杜瑶便注意到门外正站着的方青兮。 今日的方青兮身着浅绿色襦裙,一头乌发梳成垂云髻,斜插一对碧玉簪,颈间的一块蓝玉尤为引人注目。 那块蓝玉映入杜瑶眼中,见此杜瑶的眼眸微眯,好似在想着什么,转念在素锦的服侍下缓缓下车。 “青兮见过三公主。” 温柔的声音响起,杜瑶见着眼前的人儿,脸上却是没有多余的表情,一时间二人难免会有些尴尬。 一旁的婉鑫见着杜瑶没有半分友好的神色,心道眼前的这位公主当真是不好惹的。 “小姐,快请三公主到容阁呀。” 婉鑫的呢喃令方青兮脸颊微红,随即说到: “青兮失礼,还望三公主莫要见怪,三公主这边请。” “好。” 杜瑶在方青兮的陪同下来到容阁,今日的容阁一看便知是被人精心布置过。见此杜瑶将目光转向方青兮,企图从方青兮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只可惜她什么也没看到,方青兮的眼眸太过于平静,这真不愧是赫连琛一手**出来的属下。 心里如此想着,杜瑶便不再纠结,既然人家愿意布置,她这个当客人的又岂会说些什么? “三公主,今日青兮亲自下厨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食,还望三公主赏光一品。” 方青兮话说的温柔,杜瑶也不好推脱,只好说到: “那便叨扰方二小姐了。” 席间,杜瑶自顾饮酒,也不管方青兮向自己投来如何异样的神情。 “三公主,青兮要感谢三公主,若不是三公主那日出手相救,青兮这条命这怕是没有了。” “这条命有没有全凭方二小姐说了算,倘若方二小姐没有坚定的毅力,又怎会躲过这月灵毒?” 杜瑶说这话时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方青兮,仿佛是要从方青兮的眼眸中捕捉到什么。 方青兮神色一顿,随即面容如初,而这一幕尽数落入杜瑶眼中。 “三公主说的月灵毒是何物?” “方二小姐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二人的话一时间僵在那里,一旁的素锦和婉鑫心中略有不安,生怕主子们之间会发生一些不愉快的。 可她二人忘记了,方青兮与杜瑶本就是理智之人,又怎会因为一件事大打出手呢? “罢了,方二小姐就当本宫什么都没说。” 眼见着方青兮死不承认,杜瑶也不愿与她多说下去,一是她要卖给赫连琛这个面子,二是她现在也没有过多的精力与方青兮纠缠不清。 从方府出来后杜瑶没有急着回别院,而是与素锦一同来到太子府。 马车抵达太子府时,太子府府门紧闭,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从马车上下来的素锦看着府门口的景象,忙向杜瑶请示。 “公主,这样咱们还要进去吗?” “来都已经来了,难不成还要回去?” 看着眼前的太子府门外空无一人,杜瑶难免会对府内的景象好奇。堂堂翽鸷国太子的府邸会紧闭大门,这其中定有蹊跷。 如此想着,杜瑶来到太子府府门口。 素锦见着杜瑶如此坚决也不愿过多劝说,她深知以自己的能耐是劝不了这位公主的。 在杜瑶的示意下,素锦敲了敲太子府的大门。 闻声赶来开门的是一个不大的孩子,那孩子将半个脑袋露在门外,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门外的二人。 “你们,是谁啊?” 见到前来开门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杜瑶甚是疑惑,什么时候这太子府也有这么大的孩子了,也许这是吴疫的孩子。 如此想着,杜瑶展开笑颜,说到: “本宫是祈炎国的三公主,今日特意前来拜访太子殿下。” “二位可有凭证?” 那孩童一边说着一边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杜瑶,素锦伸手将令牌给那孩童看一眼。 “原来是拜访父亲大人的,二位客人里边请。” 得知来人是拜访吴疫的,那孩童一改方才的懒散、活泼,一本正经地将杜瑶二人带入府内。 “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吴秀。” 听得孩童的名字,杜瑶的眼眸闪烁异样的光芒。吴秀,那是吴疫的长子,却不是吴疫的嫡子,只因这个太子府内并无太子妃。 “本宫想问秀公子一个问题。” “三公主请说。” 得知杜瑶是祈炎国的三公主后,吴秀变得十分恭敬得体,见此杜瑶心中一阵思索。 “今日太子府外......” “三公主随吴秀来便会知晓原因。” 吴秀说话时嘴角有一抹童真的笑意,那一抹笑意没有逃过杜瑶的眼,杜瑶对接下来将要看到的景象十分期待。 吴秀将杜瑶领到会客大厅,杜瑶人尚未来到会客大厅,便听得大厅内的阵阵喧闹。 “殿下,珍姨娘她故意羞辱臣妾,殿下难道就不管吗?殿下,臣妾可是殿下娶进门的侧妃啊!殿下怎可那么无情!” 此时大厅内衣紫衣女子半伏在吴疫身上,梨花带雨地诉说着自己的委屈,跪在地上的青衣女子忙出言解释。 “殿下,侧妃她冤枉臣妾了,臣妾平日里怕侧妃都来不及,又怎会羞辱她呢?” 吴疫看着眼前两个哭的跟泪人似的女人,只好将目光放在一旁站着的白衣女子身上。 “婕姨娘,你说。” 白衣女子的话似乎没有令吴疫满意,看着婕姨娘处变不惊的神色,吴疫也不好说些什么。 一时间,三个女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吴疫的身上,她们似乎都在等着吴疫的最后定夺。 “殿下,臣妾不知。” 看着眼前的景象,杜瑶心道三个女人果真能在这太子府唱上一出戏。 061 杀了他 许是注意到大厅之外灼人的目光,吴疫向外看去。 见到杜瑶的一瞬间,吴疫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与尴尬,见此杜瑶依旧笑着,也不愿捅破些什么。 大厅之内的三个女人顺着吴疫的目光看到了厅外的杜瑶,三人皆是一阵,她们识得眼前的女子。祈炎国三公主来到翽鸷国都城时全城已贴好了告示,她们又怎会不认识这位沧海遗珠? 见杜瑶来找吴疫,那白衣女子最先开口说到: “殿下,既然有客人来访,臣妾等人便不在此打扰。” 言罢,白衣女子示意身边的丫鬟将其他两个女子带回后院。 目送着那三人离开,杜瑶来到吴疫身边,向吴疫施礼道: “太子殿下。” “三公主。” 吴疫见到杜瑶,极力隐藏先前不满的情绪,他不希望杜瑶看到自己这副样子。 抬眼间看到倚在杜瑶身边的吴秀,吴疫的眉先是一皱,而后舒展开来对吴秀问到: “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儿子、儿子......” 眼见着吴秀支支吾吾地回答,一旁的杜瑶也免不了替他紧张,心道这个吴秀还是十分惧怕自己的父亲的。 想到此处,杜瑶笑着替吴秀解围说到: “是吴秀公子开门让本宫与素锦进来的,吴秀公子甚是讨人喜欢。” “这孩子生性顽皮,平日里若是不多加管教一些只怕会上了天。” 听得吴疫的话,杜瑶只是抿嘴笑笑。 “孩子在这个时候贪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殿下何必如此在意?” “皇家的孩子本就由不得分毫,本太子当年便是如此过来的。” “是吗,只是本宫尚未体会过这种滋味,不明白殿下的良苦用心。” 见杜瑶的神情有些恍惚,吴疫自知是自己不经意间的一句话惹得杜瑶伤心,便转移了话题。 “秀,客人已到会客大厅了,你便回书房看书去吧。” “是,儿子告退。” 吴秀一边说着一边依依不舍地离开,看到吴秀眼中略带期盼的目光,杜瑶的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 吴秀离开后,吴疫请杜瑶来到会客大厅,在丫鬟端来一杯茶后,杜瑶开口说到: “本宫今日来此是特意感谢太子殿下当日宫中相救,若不是殿下当机立断,只怕本宫早已......”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三公主莫要见外,三公主是翽鸷国的客人,本太子自当照顾好吴家的客人。” 发觉吴疫依旧对自己十分客气,杜瑶只是笑着,心里却是盘算着其他的。 “太子殿下若是依旧客气下去,本宫只怕会无地自容。” “三公主莫要如此。” 两个人的话说到这里似乎无法进行下去,二人本就不是志同道合之人,也没有过多的交集,怎可能变得熟络。 见此杜瑶失了与吴疫说话的兴致,她示意一旁的素锦,素锦会意一笑,随后将一个锦盒递到吴疫跟前。 “这......” 看着素锦递来的锦盒,吴疫不解地看向杜瑶,杜瑶却是笑了笑,说到: “太子殿下,这是本宫特意命人准备的。” 杜瑶说话的同时吴疫将那锦盒打开,随即映入眼帘的是一把精致的羽扇。 见吴疫盯着那把羽扇仔细端看,杜瑶脸上的笑意越发地浓了,而后笑着说到: “这羽扇上的羽毛是祈炎国难得一见的精品,本宫特意命人从祈炎国带回羽毛,制成羽扇。” 听着杜瑶的话,吴疫对这把羽扇甚是喜欢,心道杜瑶此次的礼物超凡脱俗,令他爱不释手。 “这羽扇果真是好物件,本太子谢三公主送此礼品。” “太子殿下如此便是客气了,这是本宫应该的,说到底本宫还是欠着太子殿下一个人情,这人情哪有不还之理?” 杜瑶说这话时眼睛看着吴疫,丝毫没有半点异样的情感在其中,见杜瑶如此吴疫的眼中尽是赞赏的神色。 “这羽扇还人情自当是再好不过的了,三公主的心意本太子心领了。” “礼物尚已送到,本宫便不在此打扰太子殿下了,告辞。” 杜瑶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清澈,让人听了十分舒服。得知杜瑶要离开,吴疫也不好挽留,只能出言说到: “本太子亲自送三公主出府。” “那便麻烦太子殿下了。”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去不留这一次没有食言,在打理完山谷的一切后带着赫连琛来到都城,住进了郡千墨的别院。 这一日,郡千墨特意为去不留师徒二人接风洗尘,作为去不留的徒弟杜瑶也在一旁陪同。 在素锦与韩涧精心的安排下,一桌丰盛的饭食出现在众人面前。 “今日算是家宴,诸位便不要客气,来,大家干一杯。” 此时说话的不是别人,而是这别院的主人郡千墨。为了显得席上的人没有那么少,韩涧与素锦也一同上了席。 “郡国主客气。” 去不留举着杯中的残酒,眼眸则是看向郡千墨,眼中有着明显的不屑,郡千墨却是不以为意,笑着将杯中的酒饮下。 这一幕看在杜瑶眼中,杜瑶将目光紧紧放在郡千墨的身上,她担心以郡千墨的脾气会做一些对去不留不利的事情。 自己的师父平日里是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不过她怕郡千墨会生出嫌隙,毕竟一代帝王的心思无人能猜透。 看着郡千墨淡然的神情,杜瑶在心底松了一口气,抬眼间见到赫连琛看自己的神情颇有怪异,为了避免郡千墨会从中看出端倪,杜瑶巧妙地避开了赫连琛的眼睛。不凑巧的是,这一幕刚好被郡千墨看到,郡千墨因此而误会了什么。 宴席结束后,郡千墨让杜瑶带去不留与赫连琛回到先前便已安排好的客房。将去不留二人带到客房后,关上房门的杜瑶第一时间对赫连琛吼道: “赫连琛,如果你要害我还请你给个痛快点的死法,卑鄙小人才会做的事情你倒是都学会了!” 杜瑶怒气看着赫连琛,好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见此赫连琛面无表情,一旁看戏的去不留却是开了口。 “瑶儿,你要是看他不顺眼大可杀了他。” 062 孔雀青衣 “师父,您包庇他也不是一日两日,您又何必多此一举?” 听了去不留的提议,杜瑶似笑非笑地看着去不留,迎上杜瑶的目光,去不留讪讪说到: “为师就是这么一说,你又何必当真?” 去不留无厘头的话令站在一旁的赫连琛破涕一笑,看着赫连琛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杜瑶心里难免有气。 “师父,徒儿那里还有事,你同师兄早些休息,明日还要到宫中赴宴。” 扔下这句话,杜瑶转身离开。 望着杜瑶离开的身影,去不留啧啧嘴说到: “你就这么忍心看着她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有何不忍?小不忍则乱大谋,想来这一点师父比我清楚得很。” “为师本以为你会对她动情,没想到......” 去不留将目光放在赫连琛的身上,注意到赫连琛的神色没有太多的变化,幽幽叹了口气,说到: “连琛,灵雨那边......” “灵雨是斜雨楼的人,不劳师父费心。” 赫连琛的语气淡淡的,眼眸中却是闪着不明的光亮,去不留知道赫连琛在想什么,他也知道他没有权利替赫连琛决定什么,既然赫连琛愿意,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这一切的一切早已在冥冥之中注定,这些人,注定要纠缠一辈子,没有人能逃脱。 翌日一早,入宫的马车便在别院外等候。 郡千墨同去不留等人早早便来到院外等候,独迟迟不见杜瑶的身影。 “韩涧,你去看看公主。” 眼见着杜瑶迟迟未来,身为主人的郡千墨脸上难免挂不住面子,再加上去不留脸上的笑意越发地深了,他只好派心腹查探一番。 “是。” 得了吩咐,韩涧不敢有半分耽搁,急忙向院内走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韩涧便回到院门口。 “公主人呢?” 看着韩涧一个人出来,郡千墨好似责怪,问到: 注意到郡千墨的脸色不是很好,韩涧低头答道: “公主她,还在打扮。” 忽听得杜瑶在房间里打扮,郡千墨等人皆是一脸的不敢置信,唯有去不留似笑非笑。 “好了,下去吧。” “是。” 得知杜瑶是在打扮,郡千墨的脸色略微好上许多,见此去不留打趣说到: “为师尚未想过,这瑶儿也有女人的一面。” 去不留的话看似是说给赫连琛听的,但他却是有所指,只是郡千墨毫不知晓罢了。 “不管怎么说瑶儿已是祈炎国的公主,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祈炎国,自是马虎不得。” 郡千墨的话好似在自我安慰,没有人知道此时的他心里在想着什么。 就在几人担心会错过入宫的时辰,杜瑶在素锦的陪同下来到众人面前。 日光下,一席孔雀青衣闪闪发亮,衣间的羽毛嵌着硕大的蓝宝石,贵气却不俗气,只一眼便令人移不开目光。 一头青丝不似往日散落,利落地挽成时兴的发髻,发上斜插的金凤步摇衬着红润的面容,耳畔的两串琉璃青珠随着主人的步调一晃一晃的,尽显华贵仪态。 待来人走到跟前,轻轻唤了一声: “皇兄。” 看着眼前娇羞的人儿,郡千墨笑着说到: “方才韩涧说你在梳妆打扮,朕还有些不大相信,不过瑶儿当真没让朕失望!” 郡千墨的声音在众人的耳畔回响,得到郡千墨如此肯定,杜瑶只是笑了笑,说到: “臣妹怎么说都是祈炎国的公主,今日是在翽鸷国的最后一日,臣妹自是不会丢郡家的脸,不令皇兄失望!” 杜瑶的声音不大,却有着旁人没有的坚定。 “好,朕得此皇妹,是朕之福,祈炎国得此公主,便是祈炎国之幸!” 此时的郡千墨早已合不拢嘴,杜瑶等人皆看出郡千墨是打心底里高兴。 “皇兄过奖了,臣妹只是尽到了应尽的责任。” 杜瑶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人知道她内心的苦涩。 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早就没有后路可言。她这一生,注定要如此悲戚,如此无奈。 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咎由自取。 杜瑶眼中的一丝落寞落入赫连琛的眼中,见此赫连琛的心抽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 马车缓缓驶向宫中,马车里的杜瑶倚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风景,路过国师府的那一刻,她的心漏了一拍。 那里,是她最不想回的地方,可那里却有数不尽的回忆。 “公主,您没事吧?” 同行的素锦见着杜瑶的脸色不好,忙关心道。 听着素锦的轻唤,杜瑶只是挥了挥手,而后说到: “本宫没事,只是不知道方府二小姐的身子如何了。” “公主何苦去关心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素锦不明白杜瑶为何会对国师府的二小姐如此上心,按理来说杜瑶与方青兮并无交情可言,凭着她对杜瑶的了解,杜瑶是不会平白无故地去关心一个与自己并不相熟的人。 “本宫的事什么时候需要经过你的过问了?” 此时的杜瑶脸色不是很好,眼眸更是紧紧地盯着素锦。 “公主,奴婢、奴婢只是担心公主,奴婢没有旁的意思啊!” 见杜瑶生气,素锦诚惶诚恐地跪在马车的地板上。她从未见过杜瑶生这么大的气,这个时候她自是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个声响会惹来杜瑶的勃然大怒。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素锦,杜瑶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其实她并不是要有意针对素锦,只是平日里她对素锦过于放纵,导致素锦如今说话都不曾过脑,这样的奴婢在自己的身旁迟早会出事。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天真烂漫的千金小姐,她的身边不容的半分的差池。 “素锦,你若是不拿本宫当做祈炎国的公主,你大可让皇兄重新安排一个差事给你。” 杜瑶的语气淡淡的,素锦却是紧张的不得了,忙出言解释道。 “公主,素锦对公主绝无半点二心啊!” 此时的素锦比任何时候都要紧张,她看得出来杜瑶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她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看着素锦诚惶诚恐的样子,杜瑶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即说到: “素锦,你跟在本宫身边已有数月,本宫是什么的性子想来你也有了一定的了解。本宫希望你能固守本分,莫要揣测主子的心思,明白吗?” “明白,奴婢明白!奴婢再也不敢了!” 得到杜瑶的原谅,素锦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今日一事让她明白杜瑶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主子,她以为杜瑶会与宫中锦衣玉食的公主们不一样,可现在看来杜瑶的骨子里是有着公主的尊贵的。 见素锦已知错,杜瑶便不再责罚。素锦是要跟在她身边许久的侍女,在未来的日子多半的事情还需靠素锦打理。自从她得知素锦会武功一事,她对素锦便有了新的看法。 这样的人才,想来是郡千墨好生**的,她自是不会辜负了郡千墨的一番好意。 “起来吧,一会儿让皇兄看见该以为是本宫欺负你了。” “公主**下人是理所应当,陛下是不会说些什么的。” “素锦,本宫不希望再有下次,你可明白?” “嗯嗯,奴婢明白。” 得到杜瑶的原谅,素锦缓缓从地板上起身,坐到杜瑶的一旁。 马车停在皇宫门外时已是傍晚,在宫侍的引领下杜瑶等人来到办席的合庆殿。 今晚的合庆殿布置的十分喜庆,红色的绸缎绕着长廊,月下的绸缎宛若游龙,盘旋在月色下格外柔情。 殿内的金案上摆满了瓜果、点心、陈酿的美酒,往来的宫侍端着一盘又一盘精致的菜肴往来于席间。 此时尚未开席,众位官员却已到齐。伴随着宫侍的一声高唤,郡千墨等人出现在殿外。 从殿外走到殿中央不下五十余步,杜瑶步步生莲,交汇在她身上的目光未曾断过,那一袭孔雀青衣深深映入众人心中。 杜瑶是美艳的,只是素日里不爱打扮,以至于在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杜瑶的样貌平平,今日一见,众人皆打消了先前的想法。 尤其是吴痕,他的目光至始至终都在杜瑶的身上停留,他似乎是在打量着杜瑶,又似乎是在凝神想事。 他从未见过杜瑶美艳的一面,在他的印象里杜瑶是那个白衣若素的女子,那女子行走江湖,悬壶济世。 而现在那女子就在他的面前,孔雀青衣令他移不开眼,或许,这就是皇家公主应有的气质,只是他不明白杜瑶何来此等气质。 一直跟在去不留身后的赫连琛注意到吴痕的目光,嘴角不由得一丝浅笑,心道鱼儿上了钩。 走在郡千墨身后的杜瑶自是感受到吴痕投来的目光,惊讶之余不由得思索吴痕此举意欲何为。 一直在不远处默默观察杜瑶几人的吴疫看到这样的一幕,眼眸微眯,心中不知计划着什么。 不知不觉间杜瑶等人走到殿中央,脚步刚停,官员们的称赞之词接踵而至。 “三公主今夜美轮美奂,险些让人移不开眼!” “不愧是祈炎国的三公主,这举止仪态就是不同!” “郡国主真是好福气,能寻回这么一个好妹妹!” ...... 063 冷血无情 众人的你一言我一语令郡千墨脸上的笑意渐浓,今日的杜瑶当真没有令他失望。 “瑶儿本就是祈炎国高贵的公主,诸位就不要在此夸奖她了。” “郡国主说的是,臣等受教了。” 听得郡千墨的话,众位大臣皆明白郡千墨话里的意思。在郡千墨的心里杜瑶本就与养在宫中的公主无异。他们说了这么多无异于是多此一举,郡千墨和杜瑶都不会领他们的情。 许是注意到众位大臣脸上的尴尬,站在郡千墨身旁的杜瑶开口说到: “本宫多谢诸位大人美言,在此有礼了。” 说着,杜瑶礼貌性地向诸位大臣施了一礼,大臣们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这一幕落入不远处的吴疫眼中,吴疫的嘴角扬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杜瑶注意了那笑容,那笑容好熟悉。 恍惚间身后的赫连琛推了推她,才没有让她失礼。 就在此时,魏宗再李沁涵和方芷灵陪同下从后殿走出。 “参见陛下!” 洪亮的声音响彻大殿,除了郡千墨与去不留,其余之人皆向魏宗行礼。 郡千墨与魏宗同为帝王,魏宗自是不会挑理,而去不留那可是整个大陆的风云人物,魏宗更是不敢挑理。 杜瑶在再三确认魏宗没有生气的情况下,传音给自己的师父说到: “师父,您这架子摆的未免有些大吧?” 杜瑶的声音传到去不留耳中,去不留神秘地笑了笑,杜瑶也不揭穿他,只是在一旁不语。 一旁的赫连琛注意到去不留与杜瑶的怪异之处,转念一想便猜到他二人正在使用传音之术。 那是去不留的独家心法,这么多年来从未传给旁人,倒是出奇的传给了杜瑶。赫连琛一直不明白去不留为何如此重视杜瑶,他看得出来去不留很喜欢这个女徒弟,去不留对杜瑶的喜欢早已超出了对花弄影的。 在去不留那里,杜瑶学到了平生都未能学到的本事,有些本事甚至是赫连琛可望而不可及的。 想到此处赫连琛的心里难免有些堵得慌,注意到有一道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身上,赫连琛抬起头。 不远处的方芷灵静静地站在魏宗的身边,眼眸却是一眨不眨地看着赫连琛。 见状,赫连琛将头低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见赫连琛低下头,方芷灵不甘地收回眼眸。 “众爱卿平身!” 此时的魏宗并不知道自己的贵妃方才的举动,他依旧沉醉在至高无上的权利之中。 领着李沁涵入座,魏宗看了眼精心打扮的杜瑶,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吴疫,眼神中多了几分不明的意味。 “郡国主,明日你便要启程回祈炎国,朕只好办此演戏,祝郡国主平安回到祈炎国。” 魏宗的一句话令在场之人皆是一惊,大家似乎不大明白魏宗话里的意思,不过已为人君的郡千墨自是明白魏宗话里的意思。 “郡某定不辜负魏宗好意!” 郡千墨做了魏宗多年的女婿,自是知道魏宗看自己早已是不大顺眼,虽说当年他休妻之时魏宗并未多言,但他清楚魏宗对于那件事是十分记仇的。 魏宗对他所积攒的怨念已不是一日两日,他也不会将魏宗的话太过于放在心上。倘若魏宗真的有意要致他于死地,事情必定变得棘手。他现在之所以活蹦乱跳地站在这里,多半是因为魏宗没对他动过半分心思,当然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吴蔓。 “郡国主有此信心自当是好,朕也希望郡国主能够得偿所愿。” 魏宗的话另有所指,郡千墨却是不以为意。 “那是自然。” 魏宗与郡千墨的一段对话引得众人暗自揣测,两位君者的对话无异预示着两个国家一段时间内的关系。无论是战争还是和平,那都是王者之间的较量,而王者之间的较量,无非是血腥且残酷的。受战火摧残的永远都是百姓,而那些道貌岸然的贵族,也只是躲在君王的背后拍着所谓的马屁。 一个国家的成败与否,都与这个国家的君主有着一定的关系,历史上的那些昏君哪一个不是残害百姓,毁掉国家。 而现在翽鸷国和祈炎国的君主正在他们的面前说着这样一段暗藏汹涌的对话,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自当要揣摩圣心。 “方国师,此事你怎么看?” 坐在方为忠身边的郑成仁有意靠近方为忠一些,他想要知道方为忠是如何想的。 “郑将军何苦问老夫?上面的两位又岂是你我能够暗自揣测的?” 郑成仁见着方为忠没有半分要与自己相谈的意思,一时间失了兴致,将头转到一边,略显不乐意地说到: “方国师明明什么都知道,又何苦在这里卖关子?” 听到郑成仁的话,方为忠的脸色显然有些不大好看,不过他知道郑成仁的话只是说说而已,毕竟他二人早已是彼此离不开的对手。 在他二人之间,似乎从未有过赢家。 “老夫卖没卖关子郑将军怎会不知晓?” 方为忠在说这句话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郑成仁看,见此郑成仁笑道。 “既然方国师与本将军皆有所悟,那便是各凭本事吧。” 言罢,郑成仁将头转过去,看也不看方为忠一眼,方为忠同样转过头去不看郑成仁。 不远处的杜瑶注意到他二人的举动,心中微微一叹,心道郑成仁与方为忠这段冤家在翽鸷国迟早会成为一段佳话。 “瑶儿,在想什么?” 坐在杜瑶身边的赫连琛注意到杜瑶眼中的神情,不由得出口问道。 “师兄,那对老臣只怕是在揣测圣意。” 听了杜瑶的话,赫连琛向方为忠二人看去,转瞬将目光移开,随后说到: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只怕只有你会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 “要不然呢?难不成还有什么大事需要本宫去做?” 杜瑶的话答得随意,赫连琛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浅笑。 杜瑶与赫连琛的这一幕看在对案处吴痕的眼中,吴痕的眼眸中闪现过一丝狐疑,随即恢复平静。 “成王殿下,本太子敬你一杯。” 坐在吴痕身旁的吴疫注意到吴痕看杜瑶的神色有些怪异,心道吴痕是在打这个祈炎国嫡出公主的主意。不过,自己又怎会让他如愿以偿? 听得吴疫唤自己,吴痕笑着说到: “请。” 举杯共饮间两人都怀着不同的心思,也不知究竟是谁略胜一筹? 杜瑶眼看着吴痕与吴疫举杯痛饮,小声朝一旁的赫连琛开口说到: “一切都已吩咐妥当?” 杜瑶说这话时故意用有意的眼神看着赫连琛,她可是知道昨夜赫连琛只身一人潜入宫中与方芷灵相见。 也不知昨晚的相见,是否是一次私会。 “放心,一切准备就绪。” 赫连琛主动无视掉杜瑶看自己的眼神,将目光转移到别处。 见此,杜瑶只是笑了笑,心道方芷灵这一生只怕是毁在了赫连琛的手里。 宴席进行到一半时坐在台上的方芷灵在经过魏宗的同意后来到杜瑶这一桌,见方芷灵朝自己走来,杜瑶笑着起身。 “三公主,今日本宫要敬你一杯,青兮之事多亏了三公主,这份恩情方家是不会忘记的。” 方芷灵的脸上挂着迷人的笑容,杜瑶笑了笑,将酒杯举起一饮而尽。 杜瑶没有说那些奉承的话,她很清楚自己根本就说不出口,只因眼前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方芷灵。 见杜瑶没有言语方芷灵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尴尬地笑了笑,而后走回到座位上。 看着方芷灵远走的身影,杜瑶的心里说不出来的落寞。 “赫连琛,难道你的心里就一点愧疚都没有吗?” 杜瑶话里的语气淡淡的,她相信赫连琛是会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的。 听得杜瑶的话,赫连琛只是微微一笑。 “不会,那是她的命,也是她自愿的结果。” 赫连琛不经意间的一句话令杜瑶的心一抽,是啊,这一切都是方芷灵自愿的,如果当初她不愿意,斜雨楼又怎么会将她安排在魏宗身边? 而自己,同样是如此,倘若自己不愿意,又岂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在咎由自取,如果她当初能够多一份心思,也就不会被人陷害,接下来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责怪赫连琛和花弄影,但更多的是在责怪自己。她在怪自己为什么没有那个勇气,和那个人厮守一生。 现在她是祈炎国的三公主,她已是失去了选择的权利,她要做的就是要让那些付出所有的人得到应有的回报,让那些死不瞑目的人得以安心。 注意到杜瑶的神色凄然,赫连琛柔声劝道。 “你若是为了此事伤心,便不是我认识的杜瑶了。” 赫连琛一语点醒梦中人,杜瑶飘忽不定的思绪在赫连琛的一句提醒下冷静下来。 赫连琛说得对,如果她再为这种事情伤感,那她便不再是祈炎国的三公主,不再是神医去不留的弟子,杜瑶了。 她现在应该是冷血无情的。 064 打赌 “你说得对。” 幽幽的声音响起,赫连琛听得出来那语气是多么地无可奈何。 就在此时,吴痕与吴疫来到杜瑶这一桌,殿内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杜瑶的身上,他们都看得出来吴痕与吴疫是要与杜瑶敬酒的。 吴痕与吴疫那是什么身份,那可是翽鸷国未来君主的不二人选,在他二人之中势必会有一人成为翽鸷国的下一任国主。 这二人可谓是翽鸷国朝堂之上举足轻重的人物,如今他二人对杜瑶的态度甚是不同,这不得不令人多加揣测一番。 见吴痕与吴疫朝自己走来,杜瑶不敢怠慢。 “二位殿下。” 平和的声音响起的同时杜瑶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那笑容宛若天然雕饰,只一眼便令人无法忘记。 “三公主,本王敬你一杯,青兮一事多亏了有公主出手相救。” “成王殿下客气了,本宫只是尽到一个医者的本分罢了,殿下如此客气岂不是在打一个医者的脸?” “公主知道本王不是这个意思。” “本宫明白。” “请。” “请。” 言罢,杜瑶端起案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这一幕看在众人眼中,在场之中却是没有一人会多疑。 吴痕已经说了,他是为了方青兮敬杜瑶酒的,想来方青兮在他的心里占了一定的地位,那一定是没有人可以取代的。而杜瑶,虽说与他相识,但他似乎没有对杜瑶产生过半点其他的意思。 一旁的吴疫则是不同,要知道翽鸷国直到现在还没有太子妃,太子妃的人选一直以来是魏宗所头疼的。吴疫对杜瑶的过度关注自是会叫人浮想联翩,对此不少人持有看好戏的态度。 “公主,吴疫敬你一杯。” 听得吴疫这一声自称,杜瑶的心中顿时一惊,殿内之人无不惊讶。 吴疫身为翽鸷国的太子,竟然会当着众人的面在杜瑶面前以名自称,可见在吴疫的心里杜瑶是不一般的。 收回略显尴尬的神色,杜瑶朝吴疫举杯说到: “能得太子殿下青睐,是杜瑶之福。” 杜瑶的话回答的坦然,可旁人却不这么觉得,这样的对话难免会 让人误会。 “公主客气。” 言罢,吴疫饮尽杯中残酒,与杜瑶相视一笑,而后回到座位上。 吴疫与吴痕走远后,赫连琛的声音在杜瑶耳边幽幽响起。 “看来今日这场宴席的主角是你。” “这还是要功归于你的。” 杜瑶说这话时还不忘想台上的方芷灵那里看去,她的举动遭来赫连琛的厌弃。 “没事看她做什么?” “怎么?你怕你会忍不住看她?还是说你是因为内疚不敢看她?” 杜瑶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赫连琛一愣,随着杜瑶的目光看去,赫连琛无奈地笑道: “你若是要寻个机会报复我就早说,在这里害我怕是有些不大好吧?” “有吗?我不这么觉得啊?” 说完这句话,杜瑶若无其事地喝起酒来。 台上的李沁涵见着杜瑶自顾饮酒,心想时机已到。 “陛下。” 听到李沁涵的轻唤,已喝了多半酒兴致大好的魏宗看向一旁的李沁涵,顺着李沁涵的目光,魏宗会意一笑。 “全凭皇后安排。” “是。” 得了魏宗的首肯,李沁涵起身向郡千墨方向敬酒说到: “郡国主,本宫在肖缡国时便听闻祈炎国多佳人,今日一见三公主果真如此,只是不知郡国主是否有意为三公主找个婆家?” 李沁涵此话一出,殿内顿时一静,众人的目光大多在郡千墨与李沁涵身上徘徊,有的也会看杜瑶的反应,有的则去看魏宗的神情。 李沁涵的提议先是令郡千墨一惊,惊讶之余郡千墨不忘看向杜瑶,他希望从杜瑶的脸上看到些表情,可是此时的杜瑶似乎比他还要淡定。 如此,郡千墨也只好应付李沁涵说到: “婆家是一定要找的,只是朕刚寻到瑶儿不久,自是不愿意瑶儿这么早就嫁人。” “郡国主此言差矣,谁都知道这女子的年华是何等的宝贵,如今三公主的年纪也不小了,在不考虑婚事只怕是有些不大妥。” 李沁涵的话说的再明白不过,杜瑶的年纪的确不小了,再不嫁人只怕是会嫁不出去,不过杜瑶乃是祈炎国的嫡出公主,自是有人要。 听到李沁涵的话郡千墨难免会有些不大高兴,不过碍于魏宗他也不好说些什么,再者他也不愿意与一个妇人一般见识。 “皇后娘娘说的在理,只是这还要看瑶儿的意思。” 郡千墨的话说的再明白不过,这一切都得看杜瑶的意思,杜瑶要是愿意嫁他定是不会反对,但杜瑶若是不愿意他就是拼尽全力也不会让杜瑶受到半点的委屈。 见郡千墨把话说的这么明白,李沁涵的脸上布满了笑容,她看向杜瑶问道: “三公主觉得我家疫儿如何?” 待到李沁涵此话一出,杜瑶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郡千墨明显注意到杜瑶的神情发生了变化。 此时殿内众人的目光皆停留在杜瑶的身上,他们都想知道杜瑶是什么样的反应。 这些目光令杜瑶感到一丝不耐烦,不过她深知自己要忍,便没有先前的厌恶了。 再三思量后,杜瑶开口说到: “太子殿下很好,做朋友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杜瑶说话的时候可以看向吴疫,她想从吴疫的眼中看到些什么,可是她什么都没看到,吴疫的眼眸波澜不惊。 见吴疫这个样子,杜瑶更是没有了压力。 “那若是做夫君呢?” 得到杜瑶的回答后李沁涵明显的不甘心,在佩服杜瑶演技的同时她又感到一切是那么地真实,那似乎不是杜瑶刻意为之的。 “......” 李沁涵紧追不舍地逼问令杜瑶不知如何作答,她将目光放在郡千墨的身上。 看着自己的妹妹投来求救的目光,郡千墨心中一柔,说到: “皇后娘娘如此只怕是有些不大好吧?不管怎么样这件事也该征求太子殿下的意见才是。” “自古以来儿女婚姻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陛下,臣妾说的可对?” 在关键时候李沁涵还是将魏宗搬了出来,此时的她深知魏宗十分希望借助联姻一事保住翽鸷国的江山,无论如何魏宗是不会做出让步的。 “朕觉得皇后所言甚是。” 魏宗话中的语气冷冷的,更多的是不容辩驳,见此郡千墨的脸色不是很好。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魏宗打着的竟然是这样的主意,他本以为经过自己与吴蔓一事魏宗是不会轻易与祈炎国联姻的,哪成想魏宗竟然将主意打到杜瑶的身上。 如今的杜瑶可以说是祈炎国的宝贝,郡千墨是不会轻易将杜瑶嫁出去的,可是魏宗的态度如此坚决,他也不想因为这件事引起两国的征战。 一是他此时尚未离开翽鸷国,倘若有什么变故,那便是得不偿失的了,毕竟他不能保证会将杜瑶平安带回祈炎国。 二是他当年已经欠吴蔓一份情,他不想毁了她的国。 自古便没有两全之事,在这一点上郡千墨是十分明白的。 就这样,双方一下子僵持起来,两边都没有人说一句话。 “父王,不过有一个提议不知可不可取?” 就在此时,吴疫身边的吴蔓开口说到,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被她吸引过去,所有人都知道吴蔓与郡千墨那些旧事,大多识得人都是打算看场好戏的。 “你说。” 见吴蔓出言,魏宗只是冷笑一声,心道自己的女儿已是无可救药。 吴蔓从魏宗的神情中感受到魏宗对自己的厌恶,但是她是不会介意的,因为她知道如今的魏宗已是惊弓之鸟,少了她吴蔓,魏宗便什么都不是。 想到此处,吴蔓的心情顿时大好。 “父王,既然您有意撮合三公主与疫儿,咱们不妨听一听他二人的意见?” 吴蔓的提议似乎是给魏宗与郡千墨一个台阶下,这一切又归结在杜瑶与吴疫的身上。 魏宗将目光转到吴疫的身上,淡淡开口问道: “疫儿,此时你可是有什么想法?” “一切全凭父王做主。” 吴疫的态度是毫无悬念的,朝堂之人都知道这位太子殿下是十分听魏宗的话的,魏宗说什么便是什么。 这样一来,对这件婚事最有发言权的便是杜瑶了。 “三公主,此事你怎么看?” 早有准备的杜瑶并没有被魏宗的话吓到,反而是十分镇定。 她将目光放在郡千墨的身上,她明显注意到郡千墨的脸色不是很好。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虽说她已是早有准备,但是事到如今多少会令她有些无措。不过,她可是杜瑶,在这世上暂时还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打败她的。 心中有了思量,杜瑶看向不远处的吴疫,迎上吴疫的眼眸,杜瑶只是示意微笑,这微笑令吴疫产生一丝疑惑。 不待让吴疫多加猜测,杜瑶收回了目光,看着台上的魏宗,一字一句地说到: “陛下,杜瑶想与太子殿下打一个赌。” “什么赌?” 065 愿赌服输 一听杜瑶要与自己打赌,魏宗顿时产生了兴趣,心道还从来没有女子与他打赌呢。 迎上魏宗打量的目光,杜瑶毫无畏惧,依旧说到: “陛下,杜瑶想与太子殿下比武,倘若杜瑶输给太子殿下,便嫁与太子殿下。” 杜瑶的话说的十分平静,在场之人却是一惊,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堂堂祈炎国的三公主会拿自己的婚姻开玩笑。 婚姻可不是儿戏,尤其是两国之间的联姻,那预示着未来两国的交流与发展,杜瑶如此做法当真是令众人不解。 杜瑶的提议令魏宗眼睛微眯,他似乎对杜瑶的提议十分感兴趣,不为别的,只因杜瑶提出的是与吴疫比武。 一个女子敢与男子比武,可见这个决定是多么的愚蠢。不管那个杜瑶有多大的能耐,魏宗都认为杜瑶必输无疑。 吴疫的本事本就是人尽皆知的,而杜瑶除了医术高明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至于武功,只怕是没人会相信杜瑶有那个本事。 不过,既然杜瑶如此说了,那便是有了一定的把握,要不然她也不会与吴疫打赌。 “你确定?” 此时的魏宗紧盯着杜瑶不放,他不想错过杜瑶的任何表情,他很想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子究竟有什么不同之处。 迎上魏宗的投来的目光,杜瑶只是微微一笑,说到: “是。” 杜瑶的声音不大,却是传进殿内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郡千墨看着身边的杜瑶越发坚定的眸子他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他尊重杜瑶的决定,不是因为他有多么地疼爱这个妹妹,而是他知道杜瑶是一个有分寸的人,她是会拿捏好一切的。 这一切,只怕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 “好!疫儿,既然三公主愿意与你比试,你便与她比试,切记,莫要伤了女儿家。” 此时的吴疫不好违背魏宗的意愿,只好出言说到: “是。” 言罢,吴疫将目光转向杜瑶,礼貌地问到: “不知三公主打算如何与本太子比试?” “这样吧,本宫与太子殿下就在合庆殿外比试如何?” 杜瑶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皆向殿外看去。 看着殿外的空地,吴疫的脸上露出一抹近乎迷人的微笑。既然杜瑶想要在那里比试,他又怎好拂了她的面子? “好。” “殿下请。” “公主请。” 言罢,杜瑶与吴疫一前一后出了合庆殿,跟在他们身后的是满殿的大臣。 殿外,偶尔拂过的清风将孔雀青衣的裙角掀起,杜瑶笑而不语。 “公主还是换身衣裳吧。” 看着杜瑶身上华丽的衣裙,吴疫难免会有所担心,这样的衣裙明显会影响比试。 “不用。” 此时的杜瑶并不把身上这身衣裙当做一回事,在她看来这身衣裙耽误不了什么的,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与吴疫展开持久战。 见杜瑶执意如此,吴疫也不好说些什么。 “公主,请。” “请。” 言罢,凌空而起的青衣身影令众人一惊,那速度,可谓是轻功之上乘。 随着身影的不停转动,一条条白绫从袖中尽数飞出。白绫将那身影层层包裹,仿若破茧成蝶前的挣扎。 白绫不停地旋转,带动着一股强大的气流随之转动。白绫中的女子绽着迷人的笑容,风华绝世都不足以形容。 空中的杜瑶不顾四周诧异的目光,更是不管此时吴疫满带戒备的神色,径直向吴疫俯射而来。 强大的气流随着杜瑶的身影冲向吴疫,吴疫微微一笑,腾空而起,连续几个翻转之下躲开了气流的攻击。 为了避免气流的反噬,杜瑶足尖轻点白绫的两点,旋转的白绫犹如两条巨龙向吴疫飞之而去。 见势,吴疫双臂一阵,高呼一声,用内力汇聚成两个巨大的手掌硬生生地射向两条白绫。 白绫与手掌相撞的一瞬间,风沙漫天,令人睁不开眼,二人一时间僵持不下。 远处的高台上,众人早已被二人的阵势吓得不轻。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杜瑶的武功有多么的厉害,一开始他们还以为吴疫会赢得十分轻松,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杜瑶竟会有这样的本事。 “郡国主,你可是有了一个好妹妹。” 看到杜瑶精彩的对战后,魏宗的脸色不是很好,他一开始之所以会答应杜瑶与吴疫比试,是因为他根本就没将杜瑶这个女娃娃当做一回事,可事实上杜瑶的武功绝对不亚于吴疫。 与魏宗一样震惊的,不但是郡千墨,更有吴痕。 听得魏宗酸溜溜的话,郡千墨看向远处仍在僵持不下的二人,心中微叹,说到: “魏宗不必如此,朕也为瑶儿的功力感到吃惊。不知神医可否解释一番?” 郡千墨说着看向去不留,在他看来杜瑶是去不留的弟子,若是杜瑶会些什么想来是与去不留脱不了干系。 见郡千墨执意问自己,去不留笑着道。 “是老夫教的。” 去不留说这话时仿佛是在唠家常,殊不知众人听到他的这句话时是有多么的震惊。 如果说杜瑶如此高超的武功是去不留传授的话,那么去不留的武功可想而知。世人皆知去不留是以神医著称的,身怀绝世医术的同时还身怀绝世武功,这简直是神人啊! “朕要感谢神医。” “老夫教她与国主无半分关系。” 面对郡千墨近乎客气的感谢,去不留并不感兴趣,此时的他将注意力全部放在杜瑶那里。杜瑶的本事他是知道的,他现在就是想知道杜瑶这一次该如何收场。 注意到去不留的目光停留在杜瑶与吴疫的身上,郡千墨等人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好将目光转到此时的战场上。 已僵持小半柱香的二人早已有些筋疲力尽,尤其是杜瑶,脸上精致的妆容已经被汗水洗净。 “三公主,若是坚持不住了就叫停吧,你知道在下还尚未使出绝招。” 见杜瑶脸色渐渐苍白,吴疫难免会有所担心,不管怎么样杜瑶都是一个女儿家,前阵子又因为救治方青兮损耗了不少功力,后又犯了旧疾,他深知她的身子经不起持久战。 “你为何就知道我一定会输?” 杜瑶说这话时有意看向吴疫,她向从吴疫的眼中看出一丝怜惜。事情,果然不出她所料。 “你为何一定要垂死挣扎?你若是不愿嫁给我大可不打此赌的。”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 不待吴疫反应,杜瑶一个轻盈的旋转,原本气息微弱的两条白龙顿时闪着光亮,将气息同样微弱的手掌缠绕,碾碎。 砰的一声,双掌破碎,白绫飞回袖中。足尖轻点,杜瑶回到了先前的位置。 看着吴疫眼中的不可置信,杜瑶却没有半点懈怠。 “怎么样?” “还好。” 手掌被碾碎的同时吴疫口吐鲜血,此时正半伏在地面上,双手紧按地面。 见吴疫受了内伤,杜瑶双足落地,白绫一出包裹着一粒药丸递到吴疫面前。 “这是师父研制的灵药,有助于恢复内力,快服下它吧。” 杜瑶的声音淡淡的,吴疫闻之心中微喜,看向杜瑶后,他的眼眸略微变得坚毅,没有人知道此时的他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不想让你输的太难看。” 高台上的魏宗见此一幕脸上的神色略微缓和,方才吴疫吐血的那一刻他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 他知道杜瑶是有本事的,但是他无法接受自己的宝贝儿子会被这个小丫头所伤的现实。 注意到魏宗的神色,一旁的吴痕看着倒地的吴疫,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心道杜瑶略高一筹。 吴蔓注意到吴痕的神情,出言问道: “成王殿下在笑什么?” 吴蔓虽不明白吴痕这抹浅笑是为哪般,但是她知道事情绝非那么简单,吴痕定是发觉了什么,要不然他是不会笑的如此灿烂的。 见吴蔓出言相问,吴痕也不愿隐瞒,轻声说道: “这赌,太子必赢无疑。” 听了吴痕的话吴蔓先是有些不明白,顺着吴痕的目光看去,吴蔓一下子明白了一切,随即笑着对吴痕说道: “咱们这几人中,还是你的心思最细。这个小丫头,本宫喜欢。” 经过这些时日的接触,吴蔓对杜瑶多了些许好感,尤其是经过今日一事,吴蔓十分欣赏杜瑶的胆识,这样的女子世上本就少见,她是打心底里希望杜瑶能够成为翽鸷国的太子妃,未来的后。 “皇姐莫要忘了她是郡千墨的妹妹。” 得知吴蔓对杜瑶感兴趣,吴痕便刻意浇吴蔓一盆冷水,他要吴蔓清醒。 吴痕的话犹如利剑刺进吴蔓的心上,吴蔓顿时变得清醒,心道自己的愚蠢。 合庆殿外因杜瑶的雪中送炭氛围变得异常古怪,吴疫迟疑地看着眼前的药丸,心里有了主意。 接过药丸,吴疫的脸上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在接过药丸的同时,一把拽住包裹药丸的白绫,强大的内力随即快速注入。 没有丝毫防备的杜瑶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她知道她输了,输在了吴疫这一招兵不厌诈上了。 就在吴疫的内力输入的同时,杜瑶的嘴角渗出丝丝鲜血。 剧情的反转来不及令人回味,杜瑶便开口说到: “太子殿下,杜瑶愿赌服输。” 066 允婚 杜瑶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杜瑶会如此痛快地认输。 对战时的杜瑶神情是那么地坚定,众人本以为杜瑶能够继续坚持的,不过他们似乎忘记了杜瑶不管怎么说都是个女儿家。 注意到周围人看自己的神情,杜瑶自嘲地笑了笑,然后缓缓向郡千墨方向走来。 杜瑶来到郡千墨身边,俯身对魏宗说到: “陛下,杜瑶愿赌服输。” “哈哈!好!郡国主,既然三公主都这么说了,你我便择个日子让他二人完婚吧!” 魏宗说这话时脸上的神情大好,郡千墨脸色却是愈发的难看。 “皇兄若是忙便回祈炎国吧,这里有臣妹就好。” 杜瑶注意到郡千墨的脸色不是很好,她心知郡千墨是打心底里抵触这件事的。只是如今话已经说出去了,又怎肯收回,再者现在这一步正是她所期望的。 听了杜瑶的话,郡千墨语气坚定道。 “你的婚事朕怎会不在?” 郡千墨看着杜瑶,心中充满着无尽的苦涩。这个妹妹他刚寻回来不久,如今却又要面临着分别。这对他而言,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迎上郡千墨的眼眸,杜瑶的心里也跟着不是滋味。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原来对于郡千墨而言自己是那么的重要,原来在她的身边还是有在乎她的人存在的。 她原以为这一切的一切都可以在她的掌控之中,但是现在她渐渐意识到,其实她掌控不了什么,她能够做的只是顺势而为,见机行事。 “臣妹谢皇兄垂爱。” 杜瑶的话柔柔的,此时的她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感谢郡千墨。 “你是朕的妹妹,朕自当会亲眼看着你出嫁。” 郡千墨话说的无奈,魏宗却是心情大好。 “郡国主放心,朕相信疫儿会好生对待三公主的。” 此时的魏宗完全是一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状态,他在因终有一事能够牵绊住郡千墨而感到高兴。 见魏宗如此得意,一旁久久不言的去不留开口说到: “魏宗,老夫决意要送给瑶儿一份礼物,还望在翽鸷国叨扰几日。” “神医客气,就算是神医要住在这宫中朕也是乐意的很。” 听闻去不留要送给杜瑶一份礼物,魏宗比任何人都高兴,在他看来去不留送的一定是极其珍贵的礼物,想来是会对翽鸷国有一定的帮助。 魏宗略带谄媚的语气令去不留皱眉,随后说到: “老夫也没什么好送给瑶儿的,唯有将一生绝学悉数传授给她。” 去不留话说的平静,听的人却是无比地激动。 众人都清楚去不留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本事,倘若去不留将这些尽数教给了杜瑶,那便意味着杜瑶的强大,同时也意味着翽鸷国将来的强大。 医学的发展对于一个国家的发展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去不留之所以会做如此打算,多半是希望杜瑶在翽鸷国能够受到极高的尊崇与评价,再有就是魏宗也不好怠慢她,吴疫更是不会苦了她。 “师父。” 听了去不留的话,杜瑶心思沉重地看向去不留。 在无名山谷的几年里,她处处与去不留作对,去不留也表示十分不待见她。可是三个弟子唯有她学了去不留的大半绝学,以前的她只当是自己的脾气对了去不留的胃口,就连去不留都同意了她的这一观点。 只是现在她似乎不再如此认为,去不留为了使她在翽鸷国得以保障,竟然舍得将毕生绝学传授与她。能够怀有如此胸襟的在这世上只怕只有他一人,从前的埋怨似乎变成了深深的愧疚。 倘若,倘若她听师父的一句劝,不恨了,又会是什么样子? 只是,她永远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那似乎成为她永远抹不去的一道伤疤。一切,都因执念。 见杜瑶看自己的神情充满了感激,去不留只是笑笑,随后说到: “你可不要觉得这是老夫愿意的,你只是对了老夫的胃口罢了。” “徒儿明白,能够对上师父的胃口是徒儿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杜瑶说这话是发自内心的,去不留同样感受到了她的真诚,就连一旁的赫连琛都感受到了杜瑶眼中的那份真诚,那样的眼神似乎多年未见,他本以为那眼神世间不会再有。 魏宗身旁的吴疫看着杜瑶感恩去不留的一幕,心中对杜瑶尽是欣赏。 当他得知祈炎国的三公主在翽鸷国时便已做好了迎娶这位传说中的祈炎国嫡亲公主,他知道自己的父亲不会错失这样的机会。 他第一次见到杜瑶的时候觉得杜瑶是个傲慢清冷的女子,他是不喜欢她的。在方府他亲眼见着杜瑶为了救治方青兮不惜耗损自己的内力,他觉得她是善良的,就像那冰山,里面藏匿着的是火热的心。 那日她昏倒在宫内,他见到她无比坚强的一面,那个时候他渐渐发觉他心里已有了她的位置,他对她产生了异样的情愫。 今日,当她提出比试定输赢时,他便知道自己已是逃脱不了,他的心已是完全系在了这个眼神坚定的女子身上了。 杜瑶的身上有着太多女子所没有的,他虽然说不出来那是什么,但是他喜欢杜瑶给人的感觉。不论她是神医去不留的入室弟子,还是祈炎国的嫡亲公主。不管她是素雅清冷的,还是雍容华贵的,她的面容已是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中。 如今,眼前的女子即将成为他的妻,他有一种想法,他想把她护在怀中,不让她受到半点的伤害,虽说她是坚强的,但是他希望自己能够给她她所得不到的。 许是注意到身旁有人看着自己,杜瑶抬起眼眸,迎上了吴疫的目光。 与吴疫相视一笑间,杜瑶感受到平日里感受不到的轻松,这一步棋总算是下对了,事情似乎一直在往所预期的方向发展。 宴席结束,杜瑶随郡千墨等人回到了别院,因为要商量杜瑶与吴疫的婚事,郡千墨暂时还无法离开翽鸷国。 回到别院,郡千墨将杜瑶带进书房,经过今日一事他有太多的话要对杜瑶说。 书房内,果香飘散,此时却是无人问津。 一身黑色锦袍的郡千墨站在窗前,不发一言。杜瑶默默地站在郡千墨的身边,静静的,好似在等着郡千墨开口一般。 知了杜瑶的心思,郡千墨开口说到: “为何要与魏宗赌?” 明知会输,却还要拼上一拼,郡千墨实在是不理解杜瑶的做法。 “臣妹是在与吴疫赌。” 杜瑶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她赌,是因为当时的情况她别无选择,或许如此会有一丝生机。 她也许真的有可能赢得这场比试,但是为了她的那个大计划,她不得不放弃这一次赢的机会。 “为何要赌?” 郡千墨根本不在乎杜瑶是在与谁赌,他所在意的是杜瑶为何要如此做。 “赌如何?不赌又如何?倘若皇兄有办法,臣妹又何必出此下策?” 杜瑶的话一针见血,为此郡千墨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 杜瑶说得对,若不是自己下定不了与翽鸷国撕破脸的决心,杜瑶又何必冒险一赌?说到底还是自己狠不下心来,忘不了与吴蔓的种种,这些年来仍旧是他割舍不下。 注意到郡千墨孤寂的神色,杜瑶幽幽说到: “臣妹深知皇兄割舍不下吴蔓,不愿与翽鸷国撕破脸,所以臣妹并没有为难皇兄。” “这样对你不公平。” “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臣妹如今的一切都是皇兄给的,臣妹自当感激。纵使皇兄再疼爱臣妹,皇兄也是祈炎国的王,臣妹希望皇兄凡事能够为祈炎国的百姓着想。” 杜瑶说此话时仿佛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般。 “告诉朕,你不会怨朕吗?” 自古以来,皇家的是非便是那最肮脏浑浊的,郡千墨并不希望杜瑶牵扯进那些是非恩怨之中,可是皇家的女子又有谁是可以全身而退的呢? “怨如何?不怨又如何?事已至此,臣妹还有什么可怨的?” 杜瑶的话里带着轻微的苦涩,郡千墨感觉到了那份苦涩,那苦涩令他心痛,令他难安。这个妹妹,他是注定要辜负了。 “进了吴家的门不要委屈了自己,你要记住你永远是祈炎国嫡亲公主,神医去不留的入室弟子,你是无比尊贵的,没有人可以伤害得了你。” “皇兄放心吧,以臣妹现在的功力一般人是伤不了我的。” 杜瑶深知郡千墨是在担心自己,别的其实都还好应付,她就是不知道日后该如何应付吴疫。 看着杜瑶眼中坚定的神情,郡千墨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只要杜瑶心中有数,他便不再那么但心了。 “瑶儿,日后你在翽鸷国的日子朕不知会如何,朕不希望你受到任何的伤害,你要记住,要是谁对你产生了威胁,你一定要飞书告知朕。素锦会寸步不离地跟在你的身边,朕还会派几名暗卫保护你。以后在翽鸷国的路,还得靠你一个人走。” 067 闭门不见 “皇兄,臣妹明白。” 杜瑶十分感谢郡千墨说的这些话,有了郡千墨的保驾护航,想来她在翽鸷国的日子能够好过一些。 注意到杜瑶的眼眸焕发着别样的神采,郡千墨先前的担心也就抛于脑后了。杜瑶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他相信杜瑶是不会亏待了自己的。 “朕不日便会回祈炎国处理政事,余下的事情只能靠你自己了。” “我知道。” 杜瑶明白郡千墨话里的意思,如今八国局势动荡,郡千墨不可能在翽鸷国待这么长的时间,祈炎国那里还有许多要事要处理的。 “晚了,回去歇息吧。” “是。” 夜晚,一轮弯月高高挂在空中。 方府陷入一片沉寂,容阁之中唯有方青兮的房间有着荧荧烛光。 “小姐,夜凉,要不您就早些休息吧。” 从外间回来的婉鑫见着方青兮依旧坐在案前看书,心里免不了担心自家小姐,只是那担心是否真假便是不得而知的了。 “我没事。” 说着,方青兮放下手中的书籍,将目光放在窗外,思绪不知飘向到何方。 “小姐,你在想什么?” “要入秋了,婉鑫,你将我的披风拿来。” “是。” 婉鑫注意到方青兮的神情不是很好,自打方青兮在杜瑶的救治后醒过来整个人都处在莫名的悲伤之中,没有人知道那是因为什么,方青兮不明说,婉鑫也不好说些什么。 刚从里间出来,不远处的那抹身影便映入婉鑫的眼中。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怀有身孕的赵惜言。 见到赵惜言,婉鑫的脸色十分不好。方青兮不在的几年里她在方府受尽了赵惜言的**,这几年来所经历的种种是她不敢想象的。 原本方青兮回来时她是打算向方青兮诉苦的,可是她很清楚有些话是说不出口的,尤其是看到方青兮整日憔悴的面容。 赵惜言见到婉鑫,一改往日对婉鑫的态度,笑着说到: “婉鑫,你家小姐呢?” “小姐在房间。” 赵惜言的出现令婉鑫感到疑惑,她不相信赵惜言来看望方青兮是出于好意。 如今的方青兮已不再是朝廷的逃犯,吴痕已向魏宗提出迎娶方青兮,魏宗那里已下旨,意在让太子与成王同日完婚。 身为准成王妃的方青兮自圣旨下达后便受到众多邀请,整个方府上下都对她毕恭毕敬的,就连方为忠对她都是宠爱有加。 赵惜言会大晚上的来看望方青兮,八成是想巴结方青兮一番。 想到此处,婉鑫也没了好脸色,不耐烦地说到: “夫人,小姐今日有些累了,太医嘱咐过小姐现在需要静养。小姐大婚将近,只怕是经不起旁的折腾了。” 婉鑫的话丝毫不给赵惜言半分颜面,听到婉鑫的话赵惜言的脸色十分不好,只是碍于方青兮尊贵的身份不好说些什么。 “我命厨房炖了燕窝粥,好歹也得看着青兮吃完。” 赵惜言的话说的坚定,婉鑫自知拦不住她只好说到: “还请夫人稍等,奴婢这就回房告知小姐。” 言罢,婉鑫转身回到里间。虽然婉鑫很是看不上赵惜言,但是不管怎么说赵惜言都是国师府的夫人,有些事情她也不好令这位夫人太过难堪。 不一会儿的功夫,婉鑫从里间出来。在赵惜言略带期盼的目光中,婉鑫开口说到: “夫人,小姐已歇下了。小姐让奴婢谢过夫人,小姐说夫人如今怀有身孕不易奔波劳累,您还是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婉鑫的话说的另有所指,此时的赵惜言脸色十分不好,她对方青兮对自己的态度表示不满,但是不好在容阁发作。 “好生照顾你家小姐,这吃食就留在这儿了。” 说完这句话,赵惜言吩咐一旁的侍女几句而后转身离开,开着赵惜言离去的身影,婉鑫心中一阵舒心,今日总算是让赵惜言吃了一回亏了。 回到里间,婉鑫将那碗燕窝粥放在方青兮的案前。 “小姐,赵惜言走了。” “婉鑫,将这碗燕窝粥送到爹爹那里,就说是我特意为爹爹准备的。” “这......” 见方青兮此举,婉鑫先是不明,不过转念一想便什么都明白了。 “是。” 今晚赵惜言来容阁只怕会生一肚子气,这个时候若是跑到方为忠那里告状,只怕方为忠会来找方青兮的麻烦,这是方青兮不愿意见到的。 心中感慨方青兮的心思一如既往地缜密的同时,婉鑫也为方青兮的改变感到惋惜。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方青兮变得如此决绝,在她的身上早已开不到半点优柔寡断。 也许,是过往的那些经历让她成长。 婉鑫离开容阁不久,事情果不出方青兮所料,当晚赵惜言便气势汹汹地跑到方为忠那里准备告方青兮一状。 不过当赵惜言在方为忠的书房外遇到前来送吃食的婉鑫,她只好回到住处,将今日一事闭口不提。 翌日一早,方府就迎来了贵客,吴痕。 吴痕是按翽鸷国的礼节前来的,今日正式确定婚期的日子。按照翽鸷国的礼节,这一日男女双方要互换信物以示彼此有意。 按照礼节,方青兮是要在府门口亲自迎接的,但是吴痕再三嘱咐方为忠不要让方青兮在府门外相迎。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吴痕是多么地关心方青兮,因为吴痕毫不遮掩的关心,方青兮成为了都城女子羡慕的对象。 一觉醒来方青兮在婉鑫的服侍下梳洗打扮,看着镜前的方青兮,婉鑫笑着说到: “小姐今日可是要打扮的漂亮些?” 婉鑫想到今日是定婚期的日子,作为准新娘方青兮怎么都该打扮一下。 “好。” 方青兮的语气淡淡的,仿佛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一般,倒是留婉鑫一人在原地傻傻的站着。婉鑫怎么都没有想到方青兮这一次会这么痛快的答应。 方青兮平日里就不喜欢打扮,这一点是是方府上下都知道的,想来自家主子是意识到了今日的重要性,这才同意好生打扮一番。 从衣柜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衣裙,婉鑫为方青兮梳好了发髻。精心打扮过后,婉鑫小声提醒道。 “小姐,时辰差不多了,咱们这就到正厅去吧。” 婉鑫的嘱咐方青兮似乎并不在意,她只是将目光看向天空中的烈日。 “婉鑫,今日日头这么大,咱们还是莫要出去了。” 方青兮此话一出,婉鑫心中一惊,忙出言劝道。 “小姐,这恐怕不合规矩吧?” 在定婚期的日子闭门不见,那可是没有人敢做的。更何况对方是堂堂成王殿下,自家主子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耍性子,怕只怕会惹人非议。 “有什么合不合规矩的,成王殿下若是问起来你就说是我身体不大舒服,不能与之相见了。” “那婚期......” 方青兮不出面,她与吴痕的婚期便会迟迟无法定下来。 “这有什么的,我与他的婚期同祈炎国三公主与太子殿下的婚期是同一日,只要三公主那边定好了就好了。” 方青兮的话不是不无道理,这定婚期实则只是一个形式,婚期早就被魏宗定下来了。在方青兮看来,既然是形式何苦还要劳师动众的。 她不想做的事情,谁都无法强迫她。 婉鑫深知如今的方青兮与从前的有了很大的改变,任凭谁都没有办法劝的动她。 “小姐,您可是想好了?” 若是想不好,事情还会有转圜的余地,若是想好了,她这个做丫鬟的只好陪主子疯一次了。 “有什么想不好的,你现在就去回话吧。” 方青兮敢把话说出来便是有了十足的把握,她相信吴痕不会对她如何的,她现在的挡箭牌便是这娇娇弱弱的身体。 “是。” 见方青兮执意如此,婉鑫也不好再出言相劝,只好离开容阁前往前院报信。 此时的前院十分地热闹,各处都装点着喜庆的颜色。往来的人一见到婉鑫便会询问婉鑫方青兮何时会到,见此婉鑫只好一番遮掩。 来到会客大厅时,婉鑫见到吴痕与方为忠相谈甚欢。 “婉鑫,你家小姐呢?” 见到婉鑫只身前来,方为忠顿时萌生了不好的念头,自己的女儿他是在了解不过的了,怕只怕这丫头又有了什么旁的花样。 迎上方为忠的眼眸,婉鑫兢兢战战地回答到: “回、回老爷,小姐说她身子不大舒服,就不来见成王殿下了,还望殿下恕罪。” 婉鑫此话一出,方为忠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他看向吴痕却是注意到吴痕的脸上尽是着急,丝毫没有不满之意。 “青兮怎么了?” “这几日小姐的情绪就不是很好,多日来小姐都未曾离开容阁半步。” “为何现在才说!” 见吴痕为方青兮着急,一旁的方为忠只能故作姿态地指责婉鑫,见此,婉鑫解释道。 “小姐不让说,奴婢又有什么办法?” “方国师就不要为难婉鑫了,婉鑫,快带本王去容阁。” “是。” 得知吴痕要前去容阁,婉鑫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还好,一切都没露馅。 068 欲拒还迎 得知方青兮身体有恙,吴痕急匆匆地赶到容阁。 来到容阁,吴痕不便前往方青兮的房间,只好待在院外等待。 “王爷,奴婢这就去叫小姐出来。” 此时的婉鑫心里正有些拿不住主意,吴痕既然选择来看望方青兮,那么这谎怕是要圆不住了,也不知自家小姐有什么办法。 就在婉鑫转身离去的一瞬间,吴痕的声音在她耳畔幽幽响起。 “她,是不是装的?” 这一句话顿时在婉鑫的脑中炸起,慌乱不安间吴痕握住了她的手。 “还有什么是我应该不知道的吗?” 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回响,婉鑫下意识地低下头,脸颊绯红。 “欲拒还迎的戏码王爷见的还少吗?” 匆匆搁下这句话,婉鑫慌慌张张地从吴痕身边离开。 她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注定要被这个男人羁绊一生。 婉鑫回到房间时正好看到方青兮看向窗外,一想到方才她与吴痕的举动,心里便是一阵紧张,她无法确定方才的那一幕方青兮看到没有。 有些话是不好解释的,一旦解释了反而是疑点重重,这一点婉鑫深知,所以她不会打草惊蛇。 “小姐,王爷来看你了。” 控制好情绪,婉鑫来到方青兮身边小声说到。 “我看到了。” 冰冷的声音响起,婉鑫心中一惊,心想方青兮所言究竟是何寓意。 她说她看到了,她看到了什么?是看到了吴痕来看望她?还是看到了方才自己与吴痕的那一幕? 婉鑫不敢想下去,她很担心会因此暴露什么。 就在婉鑫慌张的同时,方青兮将目光转向她,说到: “婉鑫,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 此时的婉鑫不敢抬头看方青兮,她害怕从方青兮的眼中看到凶神恶煞的样子。这件事说到底仍旧是她对不起她,她又怎会有这个胆量? 注意到婉鑫的神色恍惚,方青兮眼眸潜藏了一丝笑意。 “我方才看到你匆匆跑回房间,可是殿下难为你了?” “没、没有。” 听了方青兮的话,婉鑫打心里肯定方青兮没有看到那一幕,这样她便放心了。 “没有就好,你去把殿下请进来吧。” “小姐,这只怕有些不大好吧?” 听了方青兮的吩咐,婉鑫难免会有所担心,不管怎么说方青兮都是尚未出阁的小姐,就这样让一个男人闯进闺房只怕是有些不大合适。 “现在的我早已是臭名昭著了,还有什么是要担心的?” 方青兮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无奈,这些年来她早已成为都城百姓津津乐道的话题,她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得知了方青兮的无可奈何,婉鑫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安慰到: “小姐也不能这么想,想来王爷也不愿意听到小姐的话。” “你去请他进来吧,这个时候只怕他会误会些什么。” “是。” 离开方青兮的房间,婉鑫松了一口气,心中感叹方才在房间里好险。她并不知道自己离开房间的一瞬间,方青兮嘴边的喃喃细语。 “婉鑫,但愿她不会杀了你。” 来到院子里,婉鑫离老远对吴痕说到: “王爷,小姐有请。” “好。” 见婉鑫对自己如此疏远,吴痕并不言语,方才他便是故意要与婉鑫亲近的,只因他注意到方青兮的目光一早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方才的做法无非是在拿婉鑫试探方青兮一番。 在他心里仍旧无法承认容阁里面住着的就是方青兮,他的直觉告诉他事情绝非如此简单,也许这个方青兮就是哪方势力派到自己身边的奸细。 不过他并不担心,虽说自己是在暗处,但他相信这个方青兮是奈何不了他的。 随婉鑫来到房间后,吴痕见到了方青兮。 今日的方青兮不同于往日的素雅,反倒是打扮的庄重了许多。 “听婉鑫说你身体不适,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事了。” 看到吴痕,方青兮的面容一如既往地平静,她的样子令吴痕揣测不出什么。 “可是前些日子累着了?” “青兮多谢殿下关心,青兮已经好多了。” 吴痕看着方青兮略有憔悴的面容,心里反倒是不大相信婉鑫的那番说辞。方青兮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装的,医术多少他也精通一些,方青兮的面色明显是多日劳累所致。 “这几日主意休息,下个月便是大婚之日,本王不希望看着你娇娇弱弱的。” “我知道了。” 吴痕的关心方青兮并没有放在心上,她知道吴痕的关心并不是出自内心的,而她,又何尝真正地关心过他? 方青兮半冷不冷的态度令吴痕感到反感,眼前的女子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与当年的方青兮同如一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事情太过于顺利。 方青兮经历了那么多,不可能还是当年的那个样子,虽说这个方青兮比从前的对人冷淡了许多,但他依旧觉得这件事存在了太多的蹊跷。 注意到吴痕看自己的神情有些怪异,方青兮没有多言,只是吩咐身边的婉鑫。 “婉鑫,你到前院请爹爹和大哥过来,今日这顿饭就在容阁吃吧。” “是。” 得了吩咐,婉鑫看了一眼吴痕,转身离开了房间。 婉鑫离开后,方青兮亲自斟了一杯茶给吴痕。 “婉鑫那丫头对你比对我要上心。” 方青兮不经意间说出的一句话令吴痕眉头微蹙,心里却是盘算着如何开口。 “她与你情同姐妹。” “就是因为情同姐妹我才为她感到不值,殿下若是要试我又何必拿一个丫鬟做筹码呢?” 听了方青兮的话,吴痕略带惊讶。 “你都知道了。” “殿下将事情做的如此明显,青兮怎会不知道?” 方青兮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吴痕不放,见此吴痕放下杯盏,笑着说到: “你是在怪本王?” “青兮不敢,青兮只是不明殿下的做法。殿下若是不相信青兮,又何苦要将青兮娶回王府?” “这是本王的事。” 见方青兮将一切看得如此明白,吴痕的脸色十分不好看。他本以为这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却没有想到这个方青兮将世事洞察的如此明白。 这一次,算是他漏算了。 注意到吴痕的脸色,方青兮来到吴痕身边,握住吴痕的手,一字一句地说到: “你若是觉得当初亏欠了我的,以后便对我好上一些。我要的不是成王妃的名号,而是一个爱我如始终的男人。我知道你不能,所以我不会真心待你。” 从未说过的话就这么说出来,方青兮的眼眸闪着别样的光彩,这一切吴痕都看在眼里。 方青兮能够将实话说出是他没有想到的,听了方青兮的话,吴痕突然变得安静。 这是第一次他不知如何回答。 迎上吴痕的眼眸,方青兮没有半分的退却,她就是这个样子,天不怕地不怕的。 只是,没有人知道此时她的内心是多么地恐惧。 这样一番话说出,也就意味着她与吴痕再也回不到最初。或许,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最初。这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命运弄人罢了。 “你确定?” 吴痕略带戏虐地看向方青兮,他想从方青兮的眼眸里看到哪怕是一丝的闪烁。 只可惜,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一次,他却没有失望。 “我确定。” 方青兮的声音无比坚定,没有人能够理解此时的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的。 方青兮执意如此,吴痕自是不会拂了她的面子。 “好,本王答应你。” 只是答应,却不说明答应了什么,吴痕的话说的模糊,方青兮也不追究他。 “好。” 与吴痕达成共识后,方青兮舒展了笑容,谈妥一切后她已全然没有后顾之忧。 她知道最后的结局,她不言,他也不语。 将杜瑶与吴疫的婚期定下来后,郡千墨便回到祈炎国处理政事。 郡千墨答应杜瑶,定会在杜瑶大婚之日赶回祈炎国。 与郡千墨同去的,还有赫连琛。 去不留因之前答应杜瑶传授一身绝学而耽搁前往祈炎国,赫连琛便被去不留逼着与郡千墨同去。 这一日杜瑶在书房默背心法,宫中却传来了吴蔓相邀的消息。 “公主,长公主那里请公主过去。” 书房内素锦的声音不大,生怕惊动了正在背心法的公主。 “本宫知道了,素锦,你将皇兄前阵子赏赐的物件带上,想来长公主会十分喜欢。” 素锦刚听到杜瑶的话先是有些不解,转念想到这些天郡千墨与吴蔓的关系相较之前缓和了许多,便明白了杜瑶的心思。 不管郡千墨与吴蔓关系的缓和是因为什么,杜瑶总是想尽自己的一份力,郡千墨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她总该有所回报才是。 “是。” 明白了杜瑶的心思,素锦办起事来也不马虎,不到小半柱香的时辰便已准备妥当。 “公主,马车已备好。” “好。” 马车一路颠簸,车内的素锦见着杜瑶半倚在软榻上闭目养神也不好多言。 睁开眼睛,杜瑶注意到素锦仿佛是有话要说。 “素锦,你可是有什么要说的?” 069 再遇沈红云 “公主真的决定要做吴家的儿媳妇了吗?” 思量再三后素锦还是将心中的疑惑说出来,她打心底里希望杜瑶能够解决她的疑惑。 “现在这个样子已由不得选择。” 婚期已定,杜瑶也是无话可说。 更何况她为了这一天谋划了那么久,这一次她定是要拼上一拼。 “公主,国主临行前让奴婢将这个交给你。” 得知杜瑶的心思后素锦也不多加相劝,一枚令牌出现在杜瑶的眼前。 杜瑶接过令牌后,素锦的声音在一旁幽幽响起。 “公主,这是可以调动祈炎国在翽鸷国的人马的令牌,同时也可以调动祈炎国边关人马,国主说待到公主为难之时,这令牌可助公主一臂之力。” 听了素锦的讲述,杜瑶端看着手中的令牌,此时的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郡千墨对她,当真是不一般的疼爱,只可惜她注定要让郡千墨失望。 “素锦,这令牌先放你那里吧。” 说着杜瑶将令牌塞回素锦的手里,她看得出来郡千墨是十分信任素锦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将如此重要的令牌交给素锦。 既然素锦深得郡千墨的信任,杜瑶便也会无条件的相信素锦。 “公主,这怕是不大妥。” “素锦,令牌放在本宫这里不安全。” 杜瑶的疑虑素锦明白,若是那一日吴疫发现了这个令牌的存在,只怕会惹来不下的纷争,这令牌还是放在她那里才安全。 “素锦定当好生保管此物。” 感受到杜瑶对自己的信任,素锦心里很是激动,想要说的话到了嘴边只变成这一句。 马车很快便到达皇宫,从马车上下来杜瑶便在宫侍的引路下来到吴蔓的怡居殿。 刚入怡居殿,满室的果香引得杜瑶心情顺畅。 原来郡千墨喜果香是因为吴蔓,如此想着杜瑶的脸上渐渐有了笑意。 “长公主。” “来,快过来。” 见杜瑶向自己行全礼,吴蔓亲切地拉着杜瑶,将杜瑶按在椅子上坐下,还不忘吩咐一旁的柳芙。 “柳芙,去将本宫准备的礼物拿来。” “是。” 得了吩咐,柳芙看了眼自家公主,又瞅了瞅杜瑶,转身下去准备。 注意到杜瑶不解的眼神,吴蔓并不解释,将一杯刚刚沏好的茶递给杜瑶。 “这是祈炎国的茶,你尝尝吧,很好喝的。” 接过吴蔓递来的茶杯,看着杯中的清茶,杜瑶心中有着不小的疑惑。 郡千墨的书房里有着吴蔓最喜欢的果香,吴蔓却是常年喝着祈炎国的茶。这二人明明已是再无关系,生活里却是处处折射着对方的影子。 看似不经意间的举动,殊不知会让旁人对此误会。 “长公主,前些日子皇兄赏给本宫一些小玩意儿,本宫这次入宫特意带给长公主一些,还望长公主收下。” 杜瑶毫不忌讳的在吴蔓面前提及郡千墨,她本以为吴蔓的脸色会不好,没想到吴蔓一如既往地平静。 “郡国主赏赐的物件三公主倒是舍得,也罢,既然是三公主的好意本宫又怎会轻易拒绝?” 吴蔓的话说的平静,杜瑶深知有些话不宜轻易说出口。 “长公主倘若不喜欢,本宫差人拿回去便是,定不会叫长公主为难的。也怪是本宫思虑不周,忘了长公主与皇兄......” “那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你又何苦再提?你与疫儿即将成为夫妻,按理来说你该叫本宫一声皇姐才是,本宫不是小气之人,自是不会怪你。再者这小玩意儿是你的心意,本宫又岂有不要之理?” 眼见着吴蔓笑意盈盈地说出这些话,杜瑶的心里对这个吴蔓多了几分忌惮。 吴蔓能够似冰释前嫌般的说出这番话来,也不知是何用意,不过杜瑶是不会相信吴蔓说的那些话的。 “谢皇姐收下臣妹的礼物。” 杜瑶此话一出吴蔓脸上的神色愈发的好了。 “今日本宫叫你过来是想让你试一试本宫为你准备的衣裳,这些衣裳都是本宫命人精心设计剪裁的。以后到太子府上总是要有太子妃的风范,郡国主为你准备的那些都是祈炎国的衣裳,虽说是华丽精美却也不是正宗。翽鸷国的太子妃自是要穿翽鸷国的衣裳了,素锦,快带你家公主到后面试衣裳。” 见吴蔓吩咐自己,素锦先是一惊而后看向杜瑶,得到杜瑶的示意后她这才开口说到: “是。” 与素锦来到吴蔓的寝殿试衣裳,杜瑶的脸色一直不是很好,注意到杜瑶的脸色一旁的素锦忙劝道。 “公主,你便忍一忍吧,这吴蔓在祈炎国时便是这个样子,那个时候还有国主宠她,也没有人能奈何的了她。现如今她回到翽鸷国脾气更是没有减掉半分,国主都不在意她的言语,公主就不要与她一般见识了。” 素锦的话说进杜瑶的心里,杜瑶摇摇头。 “本宫那里是在与她生气,本宫只是在替皇兄感到不值而已。” “公主,这件事就让国主去处理吧。” 素锦想要让杜瑶明白,有些事情不是凭杜瑶的一己之力便可以做到的。就像是吴蔓与郡千墨一事,那是他们的事杜瑶无权干涉,也干涉不了。 “本宫明白你说的话,放心吧,本宫心里有数。” 素锦的话杜瑶明白,杜瑶也没有要干涉的意思,她只是无故感慨一些罢了。 得知杜瑶心中有数,素锦便放下心来。 从寝殿换完衣裳,杜瑶在素锦的陪同下来到吴蔓面前,看着杜瑶精心装扮过后的样子,吴蔓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 “不愧是美人坯子,怎么打扮都好看。” 吴蔓说这是发自内心的,杜瑶的长相虽不是风华绝世却也是惹人怜爱,再加上她的身上有那么一股子傲劲,也使得她与旁的女子不同,难怪吴疫会对她痴迷,央求着自己多照顾她一些。 “长公主谬赞了。” “你确实是本宫见过的少有的美人之一,不过你与疫儿府上的那位婕姨娘有几分相似。” 吴蔓说这话时故意看向杜瑶,她希望从杜瑶的眼眸里看到些什么,只可惜杜瑶一如往常的平静。 “婕姨娘臣妹见过,的确是与旁人不同。” 杜瑶的话幽幽响起,吴蔓的眼眸闪烁着异样的神情。 “你去过太子府?” “之前去过一次,正赶上太子殿下府中的三位娇妻争宠。” 杜瑶的话说的平淡,丝毫没有半点不悦的意思,吴蔓看着也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一番。 “你就不担心日后的日子难过?” “不管怎么说臣妹都是陛下做主许给太子殿下的,想来太子殿下会照顾好臣妹的。再者若是殿下对臣妹不好,只怕皇兄也不会饶了他,师父更是不会。” “你倒是把事情看得挺开的。” 听了杜瑶的解释,吴蔓对杜瑶顿时多了几分顾忌。如今杜瑶的身上有着太多的筹码,只怕吴疫与她日后的日子是不会那么好过的了。不过吴疫日后有祈炎国做助力,这翽鸷国皇帝之位必定是他的。 “不是臣妹看得开,而是自古以来男子三妻四妾本就平常,臣妹是孤傲不假,但臣妹也不好做违背纲常之事。” 杜瑶的话说的十分有理,吴蔓也不好说些什么。 “这衣裳你穿着很合身,等过些日子本宫会命人将其他的衣饰送到别院去。” “臣妹多谢皇姐好意。” “马上就要成为一家人了就不要那么多的礼数了,只要你能够和疫儿好好过日子,本宫也就放心了。” “臣妹明白。” “疫儿那小子在府中事宜上总是拿不定主意,平日里太子府都是婕姨娘在打理,本宫已经在婕姨娘那里打过招呼了,待你嫁到太子府,府上的一切便由你全权做主。” “臣妹谢过皇姐。” 杜瑶本就对太子府的事情不感兴趣,不过既然吴蔓如此信任她她也不好拒绝,再者要想得到吴疫的宠爱就一定要得到掌管太子府的权利,吴蔓这一次可是帮了她不小的忙。 看着杜瑶略微缓和的神情,吴蔓的脸色也跟着好上许多,心道今日叫杜瑶前来的目的总算是达到了。 “时辰也不早了,本宫便不留你了,柳芙,送三公主出宫门。” “臣妹告退。” 从皇宫出来,杜瑶没有上马车,而是和素锦在街上走着。 看着沿途街道的热闹场景,杜瑶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五年前。那个时候她是那么地轻松,那么地自在,那么地天真、单纯。 而如今,都城的街道没变,来往的百姓没变,她却已不再是当年的她了。 路过教延坊,杜瑶站在坊门外久久不愿离开。 “公主。” 看着杜瑶的样子,素锦猜想自家主子是在这里有过什么回忆。 “素锦,你先回去吧,本宫要见以为故人。” “这......” 得知杜瑶要一个人留在这里,素锦难免会有所担心,要是杜瑶出了什么事她可不好向郡千墨交代。 “放心吧,以本宫的武功还没有人能伤得了,你让暗卫也离开吧,不过别离开太远,在坊外便可。” “是。” 见杜瑶没有要将暗卫赶走的意思,素锦也就放下心来。既然杜瑶想要她离开,她便离开。 素锦离开后,杜瑶凭着祈炎国三公主的身份进入到教延坊。 毫无阻拦的来到“镜中水月”,推开房门的一瞬间,杜瑶看到了案前执棋的沈红云。 “先生。” “你来了。” 见杜瑶出现在这里,沈红云并无半分惊讶,反倒是令杜瑶感到不自在。 沈红云一步步来到杜瑶身前,上下打量,说道。 “当年的你恐怕没有想过再活一回吧?方府的二小姐如今已是这般模样,可惜,可惜!” 001 大婚(一) 八月十三,翽鸷国太子吴疫与祈炎国嫡出公主郡瑶、翽鸷国成王吴痕与翽鸷国国师之女方青兮大婚,这一日举国欢庆。 按照翽鸷国的礼节,杜瑶作为女方是需要待在闺中等待新郎的迎娶的,可鉴于杜瑶是祈炎国的公主,两国之间不好长途跋涉,杜瑶便在翽鸷国的宫中出嫁了。而吴蔓却是主动请缨做杜瑶的娘家人,负责杜瑶的嫁娶一事。 今日的怡居殿布置的格外喜庆,红色的绸缎缠绕长廊金柱,大红色的帷幔垂落将怡居殿与外面隔开。 殿内,宫侍们有条不紊地准备着杜瑶的嫁妆,柳芙则在一旁帮忙清点。 在素锦的服侍下杜瑶穿上了大红的嫁衣,金色的流苏将嫁衣点缀,上面嵌着的珍珠更是翽鸷国少有,那是琅月国才有的东珠。 一头乌发高高挽起,斜插的龙凤步摇闪着金灿灿的光芒,耳畔的蓝宝石衬着颈间的蓝玉,娇美的容颜在这一刻格外引人注目。 看着眼前风华绝世的美人,吴蔓的心中一叹,随即说到: “杜瑶,你今日真美。” 听着吴蔓由衷的感叹,杜瑶只是笑了笑,而这嫣然一笑不知又会迷倒多少人。 “皇姐就不要夸瑶儿了。” “你今天是新娘子,本宫自然是要夸的。” 吴蔓看到貌美如花的杜瑶,不由得联想到当年自己出嫁时的样子。 那时,她也是这般的貌美,盼着心中的良人将自己娶回去。那场婚礼是盛大的,翽鸷国与祈炎国第一次变得那么亲昵。 注意到吴蔓的神情有些恍惚,杜瑶猜测吴蔓是想起了当年自己出嫁之时。 她曾听素锦无意间提起过,当年郡千墨是率十万大军前往翽鸷国迎娶吴蔓的,那时的吴蔓是何等的风光,可如今...... 有些话是永远说不满的,我们以为的也是会有变数的,一切肉眼可见的不一定就是最真实的。 “皇姐,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再想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本宫知道。” 吴蔓感受得到杜瑶的话里有着深深地怜惜之情,只是她吴蔓是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惜与同情的。郡千墨不要她那是祈炎国的损失、是他郡千墨的损失,至于她自己,似乎那段感情是无法遗忘的,但是她相信终有一天她可以证明给郡千墨看,她想让郡千墨知道当年的决定是多么的错误! “素锦,去将本宫的面纱拿来。” 杜瑶深知吴蔓的性子,只好将话题转移。 “是。” 心思细腻的素锦自是明白杜瑶的用意,连忙将杜瑶的面纱递到杜瑶手中。 接过素锦递来的面纱,几个手势过后,那面纱便遮挡住杜瑶精致的面容。 祈炎国的婚嫁有女子蒙面纱的习俗,虽说杜瑶是在翽鸷国完婚,但她不管怎么说都是祈炎国的公主,该有的礼节是不会少的。 见杜瑶梳洗完毕,吴蔓吩咐一旁的柳芙。 “柳芙,你命人将这些嫁妆抬到马车上,还有,将本宫准备的那些也抬到马车上。” “是。” 得了吩咐,柳芙带着一群宫侍离开。 “皇姐,你不必如此破费的。” 杜瑶虽不明白吴蔓为何如此待她,但她总觉得拿吴蔓准备的嫁妆有些不大好。 “没事的,说到底你也是他的妹妹,本宫尽一份力也是应该的。再者你是从本宫这里出嫁的,本宫要是不拿点什么东西出来只怕是太不近人情了些。更何况疫儿是本宫同母所出的弟弟,本宫怎会薄待了你?” 说了这么多,吴蔓只是不希望杜瑶太把自己准备的嫁妆当做一回事,其实有一件事她没有告诉杜瑶,那些嫁妆绝大一部分是当年郡千墨下的聘礼,这些年令她寝食难安的东西总算是物归原主,这样她也能心安一些。 “瑶儿谢过皇姐。” “吉时已到,你便莫要耽搁了,素锦,照顾好你家公主。” 吉时已到,杜瑶也不拖拉,在素锦的陪同下出了怡居殿。 刚出怡居殿,杜瑶便看到殿外庞大的队伍。 为首的便是一身喜服的吴疫。 来到杜瑶身边,吴疫牵起了她的手。 “紧张吗?” 温柔的呢喃在耳畔响起,杜瑶的脸颊不由得微微泛红。 “还好。” 短短两个字说不尽的温柔,见此吴疫只是笑了笑,握着她的手接着紧了几分。 被吴疫的手紧紧握着,杜瑶的心中一阵波澜。 “你是要骑马还是坐轿子?” 拉着杜瑶来到车队旁,吴疫出乎意料的向杜瑶询问意见。 看着周围向自己投来的目光,杜瑶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不要怕,有什么边说什么?” 猜到杜瑶的顾虑,吴疫在一旁鼓励她。 “我要骑马。” 短短的四个字说出了杜瑶心中的热忱,看着眼前风华绝世的女子,吴疫的心中便是一阵温暖。 “好。” 没有过多的言语,吴疫只想打心底里顺着眼前的女子,这个女子即将要成为她的妻子。 言罢,吴疫松开杜瑶的手,率先上马,而后伸出手示意杜瑶跳上马来。 吴疫此举无疑是在向传统挑战,众人见此皆是一惊。 众人都知这祈炎国的三公主有多么的不一般,但是吴疫乃堂堂翽鸷国的太子殿下,也不好就这么宠着这位祈炎国嫡出的公主吧? 说想骑马便让她骑,要知道今日可是大婚的日子,这样岂不是儿戏? 不过抱怨归抱怨,在场之人没有谁敢把这些话说出来。 坐在吴疫身前,杜瑶的心里暖暖的,头轻轻依偎在吴疫的怀里,杜瑶的心仿佛被充的好满。她已经许久没有这般温暖的感觉了,她是第一次觉得有人可以托付了。 只是,这始终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她永远骗不了自己,骗不了自己的心。 在马上的吴疫感觉到杜瑶的身体一僵,他猜测是杜瑶太过紧张了。 “放轻松,成婚不是一件可怕的事,你放心,有我在。” 吴疫的话回响在杜瑶的耳边,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杜瑶的心里一阵温暖。 如果这是一场骗局,那就让她继续将他骗下去吧,或许事情的最后还是有一丝机会的。 “嗯,我没事。” 不知为什么,吴疫与杜瑶在确认婚期后便以你我相称,或许只有那样他们才会感觉到彼此的亲近。也或许这是上天冥冥之中想要传达的某种情感,他们是注定的天生一对。 得知杜瑶没事,吴疫并不言语,只是将她的身体搂紧了几分。感受到吴疫身体传来的温度,杜瑶闭上眼睛,面色平静,这一次她不会害怕了。 车队行驶在都城的临安街道上,凑巧的是吴疫的车队与吴痕的车队在国师府门前碰了面。 吴痕远远地便注意到马上的一双璧人,心道杜瑶的本事还真是够大的,这么快就让吴疫对她如此宠爱。 “堂兄。” 见到吴痕,吴疫的神情大好,在和吴痕打招呼的同时还不忘搂紧怀中的杜瑶。 感受到吴疫的动作,杜瑶的眉头微皱,他不知吴疫为何会在吴痕的面前如此,但是她明显感觉到了吴疫对吴痕的敌意。也不知那敌意是因为江山,还是因为美人? 见到吴疫,吴痕的面容一如往常的平静。 “没想到太子殿下比本王先了一步,太子与太子妃果然是伉俪情深啊!” 吴痕说这话时语气里明显有着异样的情绪,他相信吴疫能够感受得到他话里的挑衅。 “本太子已是迫不及待地想将瑶儿娶回府中。” 吴疫的话说的潇洒,全然不顾此时在他怀里的杜瑶微微难看的脸色,不过身为太子妃的杜瑶自是会将自己的情绪隐藏,以免心怀不轨之人借题发挥。 “哈哈,那本王便不打扰太子了。秦啸,快给太子殿下让路。” “是。” 在与吴痕擦肩的一瞬间,杜瑶明显感觉到角落里有一双目光紧紧地盯着自己不放,一种不好的念头萌生。 “殿下,有刺客。” 杜瑶此话一出,吴疫顿时心中一紧,不过面容仍旧是喜色。 “在哪里?” 吴疫的语气满是确定,丝毫没有对杜瑶的话产生半分的怀疑,有了吴疫的信任,杜瑶的心里暖暖的。 “就在那里。” 杜瑶一边说着一边握住了吴疫的手,在吴疫的手掌里指了指那个位置。 感受到杜瑶所指地方的那道目光,吴疫停下马吩咐萧华几句。 萧华得令后匆匆离开,杜瑶虽不知萧华去了哪里,但是她相信吴疫是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好了,没事了。” 温柔的声音响起,杜瑶感受到吴疫语气里的坚定,其实她一点都不害怕,吴疫的话却是令她倍感安心。 “嗯。” 车队继续行驶,果然一路上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车队安全抵达太子府。 今日的太子府可谓是相当的热闹,杜瑶人还未到府门口便注意到府门外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几位姨娘,和那刻意穿着正红色衣裙的侧妃。 见到此等景象,马上的杜瑶不由得嫣然一笑,那笑容令吴疫不明所以。 “你怎么了?” “喏,你看。” 说着,杜瑶指向了府门外的侧妃,顺着杜瑶所指,吴疫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不好。 002 大婚(二) 不远处侧妃的那身装扮明晃晃的,就是他不想注意到只怕也是不可能的。 “怎么?生气了?” 按捺住心中的情绪,吴疫将目光看向杜瑶,他想了解此事杜瑶心里的想法。注意到吴疫看向自己的目光,杜瑶笑着说到: “没有。” 杜瑶的语气很是平淡,吴疫无法从她话里的语气感知到什么。 “没有便好。” 既然杜瑶不愿意说,吴疫也不好多说些什么,他只是希望杜瑶不要把情绪憋在,现在的他是能够保护好她的。 车队抵达太子府外,府外之人皆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到,吴疫与杜瑶公乘一骑。 人们怎么都没有想到堂堂翽鸷国的太子殿下会以此等方式迎娶祈炎国的嫡亲公主。 这样说好听点是吴疫宠着这位公主,说不好听的便是不合礼制了。 马匹停下,吴疫率先从马上下来,而后不管杜瑶愿不愿意直接将杜瑶从马上抱下来,这一举动,顿时引来众人的议论纷纷。侧妃的脸色更是越发的不好了。 赵惜晴,是赵家庶出的女儿,赵惜言的妹妹。 这个赵惜晴,与赵惜言是如出一辙的性子,在太子府中虽是没多少身家确实较为受宠的。 赵惜晴见到吴疫亲自将杜瑶从马上抱下心里不知有着多少气,只是碍于身份她不好多言。 赵惜晴一旁的珍姨娘注意到赵惜晴的脸色不大好,转念一想便什么都明白了。上一次的仇她是记得的,也是难为她了好不容易才有一个可以羞辱这位侧妃的机会。 “看着殿下与正妃,当真是郎才女貌,恩爱有加啊!” 珍姨娘的话是故意说给赵惜晴听的,听到珍姨娘的话,赵惜晴的脸色十分不好。 “珍姨娘,你这话说的可不对,谁知道殿下是不是因为正妃的身份才对正妃好上几分的。” 赵惜晴自欺欺人的话并没有让自己开心半分,他看得出来吴疫是真的对杜瑶有心。 这个杜瑶,的确是不一般的。 被吴疫抱下马的杜瑶此时已是没了瞎想的心思,周围的目光早已将她千疮百孔。 “放我下来。” 短短的四个字,里面有着轻微的恼怒,更多的是不悦。 看着怀中的人儿,吴疫猜到她心中的顾虑。 经过今日这么一闹,想来都城中人对这位祈炎国的嫡亲公主顿时失了好感。 杜瑶恐怕是不希望惹人话柄,只是他是绝对不会告诉她这边是他的目的。 “好。” 温润如玉的声音未曾变过,微微一笑,杜瑶顺势从吴疫的怀中挣脱。 奉魏宗之命前来参加婚宴的李沁涵见杜瑶从吴疫的怀里下来,立刻笑意盈盈地走向他们。 “殿下与公主果真是伉俪情深啊!想来陛下看到定是欣慰,也不枉本宫做这一回媒人了。” 李沁涵的话说得轻松,杜瑶却是不敢有半分怠慢。 “母后所言岂不是要让儿臣难堪?” 杜瑶略带玩笑的话令吴疫的脸色有些不好,一旁的赵惜晴心里忍不住一阵讥讽。 整个翽鸷国的人都知道太子殿下与皇后娘娘平日里是多么的不对付,杜瑶的这声母后无疑是在打吴疫的脸。 听到杜瑶的话,李沁涵脸上的笑意渐渐深了。 “本宫可是处处为你二人着想。” “那儿臣便替殿下谢过母后了。” 杜瑶说这话时特意将目光看向吴疫,她注意到吴疫的脸色不是很好,只是此时她已经顾虑不了那么多了。 魏宗会派李沁涵来参加他们的婚礼,可见魏宗是希望李沁涵与吴疫的关系有所缓和的。作为太子妃,杜瑶有这个义务帮魏宗这个忙。如今的她代表半个吴疫,她只是想通过今日与李沁涵的一番寒暄让所有人明白吴疫与李沁涵的关系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迎上杜瑶毫不惧怕的眼眸,吴疫笑了,没有人知道这一抹浅笑究竟是为何。 见吴疫微微浅笑,杜瑶也示以微笑,见此李沁涵心中有了打算。 “殿下,仪式可是要开始?” 一旁的萧华看着空中的烈日,小声提醒着吴疫。 “好。” 言罢,吴疫含情脉脉地看向杜瑶,迎上吴疫的眼眸,杜瑶害羞地低下头。 “这可不是你的性格。” 搁下这句话,吴疫的手紧紧抓着杜瑶的不放,二人就这样手拉着手走进入子府。 经过了许多的繁文缛节,杜瑶被赵惜晴亲自送到了洞房。 一入内室,杜瑶便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到,那是无名山谷的布置。 这里的布置与她在无名山谷时房间的布置不差分毫,甚至物件都是一模一样的。 注意到杜瑶的眼眸出现了一丝震惊,赵惜晴撇嘴说到: “这可是殿下特意命人布置的,还望公主莫辜负了殿下的一番情谊。” 感受到赵惜晴话里的酸味,杜瑶笑了笑,而后将手腕上的琉璃镯摘下交到赵惜晴的手里。 “这本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你便安心的拿着。这玉镯被药材浸泡过,有安眠顺气的效果,本宫已佩戴了许久。” 杜瑶在说这话的时候特意观察了赵惜晴的面部表情,当她将那镯子塞到赵惜晴的手里时赵惜晴的眼里满是不屑,当她说出这镯子的功效时,赵惜晴却是有些不大平静。 要知道杜瑶可是神医去不留的入室弟子,是受去不留亲传的,她研制的药想必是世间最好的,这礼物定是尊贵的。 “那臣妾便谢过公主赏赐。” 匆匆收起琉璃镯,赵惜晴讪讪说到。 “不谢,以后你与本宫的日子还长着呢,平日里有个头疼脑热的,尽管来找本宫。” “臣妾知道了,公主且好生休息,臣妾就先退下了。” 送走了赵惜晴,杜瑶将脸上的面纱摘下,随手放在软榻旁的小机上。 为杜瑶倒了杯茶,素锦说到: “公主,看来咱们在这太子府的日子怕是不大消停。” “这里是太子府,怎么可能会是个安慰度日的地方?” 杜瑶说这话时十分平静,素锦明白杜瑶心中所想。这若是在宫中生养的公主对府邸之事定是得心应手,杜瑶自小无拘无束惯了,现在的她能做到这个份上已是十分不易。 “公主看得比素锦开。” “不是本宫看得开,而是现在不得不这样。方才你也看到了,那些人的目光就像是要将本宫生吞活剥了似的。” “能够得到殿下的宠爱是公主的本事,公主不必担心,那些女人是成不了气候的。” 素锦说这话可是有着足够的底气,以杜瑶的武功和医术,只怕这世间不会有人能害得了她。既然如此,杜瑶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就是拿祈炎国嫡亲公主的身份来博得吴疫的宠爱也是理所应当的。 “素锦,吴疫这个人深不可测,你与本宫虽来到太子府,但日后的日子一定要凡事当心。在赵惜晴面前尽量处于劣势一些,至于那个珍姨娘,她成不了气候。” 杜瑶的话在素锦耳畔响起,听了杜瑶的话素锦打心底里佩服这位公主,从未经历过宫闱恩怨的她竟然能够将这些俗事看透,这样的女子果真是不一般的。 “是。” “素锦,你替本宫盯着点外面,本宫现在有事要做。” “是。” 得了吩咐,素锦没有要问杜瑶的意思,既然杜瑶说有事要做她便一心为杜瑶护法便是,至于其他的,那不是一个属下该问的。 见素锦来到门外为自己警戒,杜瑶双目紧闭进入了调息状态。 将体内的真气调动开来,杜瑶的脸色愈发的不好。这是去不留前几日传授给她的医术,靠调动真气分布改变机理导致病症。 按老百姓的话说就是没病找病的。 杜瑶依稀记得去不留将此医术传给她时说的那句话。 “若是没做好做吴疫的女人便用此法保护自己。” 杜瑶本以为她可以做到坦然面对的,可事情真正到来的时候她慌乱了。 她根本就没有做好要把自己交给吴疫的准备,对此,她只好出此下策。 随着体内真气的调动,杜瑶的脸色变得愈发的苍白,注意到身体微妙的变化,杜瑶的嘴角微微一笑,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 调息结束后,杜瑶张口便吐了一口血,闻声赶来的素锦见地上的一滩血迹急忙来到杜瑶身边关切地问道。 “公主,你怎么样了?” “本宫没事。” 见着素锦一脸关切的样子,杜瑶再三犹豫最后决定不将此事告知给素锦,这样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眼看着杜瑶的脸色愈发不好,素锦心里一阵紧张。 “公主,是不是你的旧疾犯了?” 听到素锦的话,杜瑶强忍着身体的疼痛点点头,见状素锦立刻说道。 “奴婢这就请殿下来。” “素锦。” 听到素锦的举动,杜瑶立刻拽住她。 “今日是本宫与他大婚的日子,本宫不想两国官员都看本宫的笑话,这件事你悄悄告诉萧华便好。” 得知杜瑶心里的顾忌,素锦无奈地点头答应她。 “公主放心,奴婢知道分寸,奴婢去去就来。” 003 护妻心切 就在素锦离开不到小半柱香的时辰,吴疫便赶到杜瑶的住所。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杜瑶会在大婚的日子晕倒,这对他而言无疑是一件心痛之事。 来到杜瑶身边,看着杜瑶越发憔悴的面容,吴疫心中甚是不忍。 自打上一次见到杜瑶那副样子后,吴疫便发誓会保护好眼前的这个女子,可是这一次他又没能保护好她。 “瑶儿,我来了。” 双手紧握着她冰凉的手,吴疫打心底里自责。 若是今日他注意到她的身体状况,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怨他。 “外面不忙吗?” 见到吴疫第一时间赶来,杜瑶的心里有着一丝感动,只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她没有办法退让,她也不会退让。 有些事情一旦退让了便是万劫不复,这样的赌她是不会去冒险的。 “记住,任何事情都没有你来的重要。” 吴疫的语气波澜不惊,那温柔的话语却是深深地流进杜瑶的耳中。 这一次,她险些有了动摇。 “你不必如此的,旁人知道了只怕会大做文章。” “你是我的妻子,没有人会说什么的。” 言罢,吴疫为杜瑶掖了掖被角,转身对身边的素锦嘱咐到。 “告诉侧妃,本太子累了便与太子妃早些歇息,那些客人让侧妃和世子好生招呼着。” “是。” 得了吩咐,素锦看了眼自家公主,她心知吴疫是为了照顾自家公主,便没了旁的心思,赶忙离开房间。 素锦离开后,杜瑶看着坐在床榻边的吴疫。大红的喜服告诉她眼前的男子就是她要陪伴一生的男人,她将要与这个男人过日子,她终会将自己交付与他,纵使她现在在躲避。 “你在看什么?” 注意到杜瑶看自己的神情略带异样,吴疫难免会有所好奇。 “谢谢你。” 看着吴疫的眼眸,杜瑶突然说出了这句话。 杜瑶略带温暖的话语在吴疫的耳畔萦绕,吴疫轻轻握住了杜瑶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杜瑶。 “你是我的妻子,这是应该的。” 吴疫的话不如往常般霸气,杜瑶听着却感到无比地温暖,心中的那一座堡垒差一点就被这句话轰碎。 “我会是你的好妻子的。” 微微一笑间杜瑶脸上苍白的气色尽显无疑,吴疫见此甚是心疼。他将杜瑶的手放回被里。 “好好休息,我就在这儿陪你。” 言罢,吴疫来到离床榻不远处的软榻旁,杜瑶看着曾经意气风发的那个人就这么半倚在软榻上,他的憔悴她尽数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情,或许她与他能够成为十分要好的朋友也说不定,只可惜一切都是造化弄人,她谁都怨不了。 想到如此她闭上了眼睛,也许醒了之后这一切都变了也不一定。 一大早,婚房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正在熟睡的杜瑶睁开眼睛,抬眼看了眼还在软榻上休息的吴疫,心道昨晚他定是没有休息好。 从床榻上起身,杜瑶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 “是谁?” 来到门前的杜瑶并不急着开门,她能够感觉到门外的人气息并不是她所熟悉的。 “回禀娘娘,侧妃已在正厅准备好了早饭,正等着殿下与娘娘呢。” “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得知是赵惜晴派人来请,杜瑶也不好推脱,只是吴疫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醒不来,她不好一人前去。 来到吴疫身边,杜瑶将毯子缓慢地盖在他的身上。 玉手不小心触到吴疫的下巴,警惕的吴疫霎时睁开了双眼。见眼前的女子是杜瑶,吴疫收起了先前的防备。 “吵到你了。” “什么时辰了?” “寅时。” 将吴疫身上的毯子拿起,杜瑶将毯子收回柜子里。 “这些应该让素锦做的。” 看着杜瑶忙碌的身影,吴疫笑着说到。 “我不习惯别人伺候。” 杜瑶的话看似平常,一想到杜瑶本就是自食其力之人,吴疫也少了先前的顾虑。 “现在你是太子府的正妃,以后这些事情还是交给下人去做。” “我帮你更衣。” 吴疫的话杜瑶没有放在心里,她向来有自己的主张,她是不会因为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放弃自己的原则。 注意到杜瑶眼中的倔强,吴疫也不再勉强。 梳洗完毕,吴疫与杜瑶一同来到正厅。 一入正厅,杜瑶便注意到桌前那三个女人的身影。 “怎么?你怕她们?” 注意到杜瑶见到赵惜晴几人时的脸色不是很好,吴疫故意在杜瑶耳边打趣说到。 用过晚膳,吴疫有事出府,杜瑶在素锦的陪同下回到房间。 “公主,之前宫里的姑姑来取白帕,太子殿下将姑姑撵回去了。” 回到房间后,素锦犹豫再三将话说出。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听了素锦的话杜瑶心里有些紧张,昨晚因为她的一场大病吴疫并没有与她同房,她本以为吴疫会照实与宫中的姑姑说清状况,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吴疫会把人撵走。 这下子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议论自己,也不是吴疫此举是有意还是无心。 “早上公主还没起来宫中的姑姑便来敲门了。” 听了素锦的话,杜瑶不由得皱眉,心中愈发觉得吴疫是故意用此事难为她。想来吴疫拒绝交白帕一事很快就会传到宫里,当然太子府众人皆会知晓。 “公主,您没事吧?” 注意到杜瑶眼中的犹豫,素锦不由得担心道。 她很清楚这件事情会带来怎样的后果,想来赵惜晴等人定是在暗处看着自家主子的笑话,也不知杜瑶会如何应对。 “本宫没事,素锦,等殿下回来后把殿下请到本宫这儿来。” “是。” 听了杜瑶的吩咐,素锦心料杜瑶定是有了应对之策,要不然她也不会如此自信。 “素锦,你派人去查一下这太子府近几年的情况,尤其是这几个女人之间的,事无巨细本宫都要知道。” “是。” 杜瑶的吩咐素锦自是领命,她早就料到杜瑶不会安安稳稳做太子府的女主人。 午后,太阳高高挂在空中。午睡过后的杜瑶只着一席浅纱,慵懒地躺在软榻上,手执一本乐谱看起来。 屋内熏着杜瑶亲自调制的安神香,时令水果就摆在软榻旁的小机上,素锦亲自制作的点心更是一绝。 清香四溢的茶香缓缓飘散开来,左手轻拿,仰首一饮,满腹茶香。 “公主,侧妃求见。” 就在杜瑶沉浸于惬意之中,有人偏偏要打扰她的雅致。 放下手中的书,杜瑶抬眼看了看外头的太阳,转头对素锦嘱咐道。 “让她进来。” 既然赵惜晴主动来拜访她定是没有好事,不过她堂堂祈炎国的三公主还有什么可怕的,赵惜晴难不成还能将她如何,再者她的武功又不是白学白练的。 “是。” 素锦虽不明白赵惜晴来此的用意,但她知晓杜瑶的性子,她知道杜瑶是不会让自己吃半点亏的。 想到如此,素锦便没有什么可顾虑的,再不济还有郡千墨替她俩收拾烂摊子呢。 在素锦的引领下赵惜晴来到杜瑶的房间,来到房间赵惜晴看到杜瑶正慵懒地躺在软榻上,丝毫没有把她来此当做一回事。心中虽有不满赵惜晴也不好表露在外,依旧笑意盈盈地说到: “臣妾见过娘娘。” “坐吧。” 看着赵惜晴精心打扮的妆容,杜瑶心中鄙夷却面带微笑,一旁的素锦为赵惜晴斟了一杯茶。 茶香四溢,赵惜晴忍不住饮了一口,随即说到。 “娘娘这里的茶果真不一般。” “这是祈炎国的茶。” 短短几个字令赵惜晴的脸色有些不好,一想到这茶是祈炎国独有,赵惜晴心里酸酸的。 “祈炎国的茶果真不同凡响,臣妾还是借了娘娘的光,要不然怎会饮此好茶?” “不知侧妃来本宫这儿是......” 杜瑶不喜欢赵惜晴来看她,在她看来赵惜晴这个人的心计不亚于赵惜言,这样的女子她不喜打交道。 “臣妾今日听了一件事,想来娘娘这里求证一下。主要这事事关太子府的声誉,臣妾只怕是做不了这个主。” 赵惜晴的话虽是婉转,杜瑶却听出她话中的意思。 “侧妃若是有事便同殿下说吧,本宫昨夜犯了旧疾,一夜未眠,现在也是调养身子的时候,只怕是无心管这府中的事,这段时间还是要麻烦侧妃好生打理府中事务,本宫要精心调养身子。” 听了杜瑶的话,赵惜晴虽有怀疑却不敢多言。她本是想向杜瑶问白帕一事,她想借此羞辱杜瑶一番,没想到杜瑶的话如此的出人意料。 “娘娘现在身子如何?” “没什么大碍了,这是老毛病了,多养几日便会好的。” 杜瑶见到赵惜晴眼中闪烁的狐疑并不言语,她猜测赵惜晴回房后定会派人调查一番,还好她这一次已准备的万无一失。 “既然是这样,臣妾就不打扰娘娘休息了,臣妾告退。” “素锦,送侧妃出去。” “是。” 004 下马威 赵惜晴离开后,杜瑶吩咐素锦准备一桌吃食,她在等吴疫回府,她要和吴疫好好谈一谈。 太子府的院落是以等级制度划分出了名的,正室与侧室的院落相距甚远。 赵惜晴的院子本就是太子府里相对较好的院落,只可惜杜瑶的院子要略胜一筹。 “娘娘,您没事吧。” 同行的侍女注意到赵惜晴的脸色自打从杜瑶那里出来便没好过,心里难免会担心自家主子,若是主子有了气定会朝这些奴才发。 “如月,你派人给本宫查一查昨天晚上正妃那里发生了什么。” “是。” 得了吩咐,那名叫如月的侍女不敢马虎,立刻着人去办。虽说人是派出去了,如月的心里却是没了底,她很担心此事会败露,一旦事情败露自家主子只怕会收到牵连,她可不觉得这个祈炎国的三公主是个好糊弄的主。 注意到如月的神情有些异样,赵惜晴转念一想便知道这小丫头心里想着什么。 说实话她不是不担心,只是现在的她已是无路可退,要想在这偌大的太子府里站稳脚跟,要么得到殿下的宠爱,要么得到府中众人的爱戴。 现在的她只能朝第二个方向努力,她很清楚吴疫对她只是逢场作戏,更多的是拿她来应付宫里的催促。 在杜瑶还未嫁进太子府时,魏宗总会催促吴疫早日娶一个正妃,吴疫则是表面上与她相敬如宾,其实她很清楚自己在这场戏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现如今杜瑶是这太子府里名正言顺的女主人,杜瑶的地位不是她可以撼动的,她也没有这个打算,她只是想继续打理太子府的事务,继续她之前的威严。 杜瑶,是她最大的敌人,她,绝对不会给杜瑶可乘之机的!绝对不会! “殿下什么时候回来?” “奴婢问过管家了,管家说殿下还得有一阵才能回府。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正妃那里已派人传下来话,说是等殿下回府用膳呢。” 听了如月的话,赵惜晴的脸如死灰般平静,看着赵惜晴这个样子,如月的心里也跟着害怕起来。 自己主子好久没有这个样子了,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对此她更多的是无尽的恐惧,她不想做炮灰,也不想背黑锅。 “本宫知道了,既然正妃娘娘要请殿下,本宫自是不好抢了先机。” 一想到杜瑶的那副面容赵惜晴的心里便不是滋味,原本可以轻易到手的一切就这么失去了,这对她而言怎么可能不是一种打击? 事到如今,事情已经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赵惜晴很清楚自己的本事,但她绝对不会轻言放弃。 吴疫回府之后得知杜瑶准备了吃食便急急忙忙赶到杜瑶那里,在他的潜意识里觉得杜瑶一定是有话对他说。 一进杜瑶的院子,吴疫就被屋内的茶香所吸引,大步走进屋子,看到桌子上丰盛的饭食,又看到桌前那美丽的人儿,吴疫的心情顿时舒畅起来。 “殿下。” 向吴疫施了常礼,杜瑶笑意盈盈地为吴疫倒酒,看着杜瑶利落地手法,吴疫忍不住问到。 “身子可是好些了?” “没事了,放心吧。” 杜瑶的话听似十分平淡,吴疫却知道她的身体断然不会如此大好。昨夜那副样子令他心惊胆战,今日若是好的太快些岂不是不符合情理? “你没事就好,陛下和皇后娘娘那里我已经打过招呼了,那些老人暂时不会打扰到你,我也不会,你就在这儿好生养病。” 吴疫的话说的很明白,他不需要杜瑶去担心李沁涵施加的压力,也不需要担心侍寝的问题,他是不会在这个时候趁人之危的。 听懂了吴疫话里的意思,杜瑶也没有要和他绕圈子的意思。将一碗汤端到他跟前,若无其事地说到: “早上侧妃还和我提到白布的事……” “那个女人你不必理会。” 一听杜瑶提及赵惜晴吴疫的脸色就不是很好,刚动的筷子突然停下。 注意到吴疫的神色,杜瑶说到: “我从来没有把她当回事,你知道的,论心计她斗不过我。” 听了杜瑶的话吴疫先是一惊,随后恢复了平静,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杜瑶会在他面前毫无忌讳。 “看来祈炎国三公主的胆子还真是大,你就不怕我会因此话零落于你?” “胆子大的不是祈炎国的三公主,而是翽鸷国太子殿下的正妃。” 面对吴疫玩笑似的质问,杜瑶巧妙的回答令吴疫感到满意。 “这汤我喝着很好,你来尝尝。” 见吴疫没有生杜瑶的气,一旁的素锦也算放下心来,自家公主那不轻易低头的性子她可是知道的很,若是太子殿下有意怪罪,只怕是没人能护得了公主。 “这汤是我熬的,殿下若是爱喝明日我便多熬些。” 接过吴疫盛好的汤,杜瑶小喝了几口。 “好。” 送走了吴疫,素锦吩咐侍女将碗筷收拾下去,杜瑶在素锦的服侍下换了一身舒服的衣裳,躺在软踏上闭目养神。 “公主,殿下从咱们这里出去后直奔侧妃那儿去了。” 听到侍女的禀报,杜瑶原本舒展的眉忽的紧了一下,而后恢复平常。 “知道了,下去吧。” “是。” 侍女匆匆退下,一旁的素锦最先说到: “看来殿下是去兴师问罪的。” “素锦,你怎么就知道殿下是去兴师问罪的?这赵惜晴不管怎么说都是太子府的侧妃,在殿下身边服侍多年,殿下多少会顾念旧情的。” “那要是按公主的话说,公主今日做的准备岂不是都白费了。” “本宫本来就没做什么,只是同殿下吃了一顿饭而已。本宫说了什么殿下想来也只是一听一过,你又何必如此认真?” “公主就不觉得委屈?” 今日赵惜晴跑到杜瑶这里来的这个下马威本就让素锦心里不痛快,素锦以为杜瑶会绝地反击的,没想到杜瑶依旧没有要打压赵惜晴的意思,杜瑶越来越让她看不透了。 “赵惜晴只不过是实话实说,好心提醒本宫罢了,本宫总不能拿这个理由让殿下惩罚她?本宫再怎么说都是祈炎国的公主,倘若真的计较那么多岂不是给祈炎国丢脸?素锦,本宫知道你看不惯赵惜晴的行事作风,可是她再不济也是这太子府里的女人,是只比本宫低一级的妃子,本宫若是斤斤计较太多,只怕殿下会将我看成赵惜晴那种女人。” “公主,奴婢明白了。” “嗯。” “公主,按照礼制明日便是公主入宫请安的日子,皇后娘娘那里已经差人准备了宴席,到时都城的贵妇都会到场,皇后娘娘嘱咐公主好生准备。”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今日下午宫中传来的旨意。” “既然皇后娘娘都这么用心准备,本宫岂会坏了她的兴致?” 言罢,杜瑶的脸上扬起不经意的笑容。 李沁涵特意在她入宫请安的日子准备一场宴席,可想而知李沁涵想在这场宴席里做多大的文章,她虽然不清楚李沁涵的心里在打着什么如意算盘,但是她很清楚这多半是吴痕的意思,想来吴痕的吩咐很快便会传来。 夜深了,太子府内各处渐渐暗了烛火,只有侧妃的院子里灯火通明。 屋内,赵惜晴着一身浅绿色衣裙,乌发散落至腰际,没有半分修饰。 床榻前的层层帷幔已被拉上,吴疫沐浴过后在侍女的服侍下来到内室。 见到吴疫洗好,赵惜晴吩咐侍女离开,自己为吴疫换衣。 “你服侍人的手法一点没变。” 赵惜晴虽然平日里性情不是很好,但她服侍吴疫的本事可是一流的,吴疫也喜欢来她这里,只是因为她比旁人服侍得得心应手些。 听到吴疫的夸赞,赵惜晴的脸颊红红的。 “殿下已经好久没有称赞过臣妾了,臣妾惶恐。” “你本来就是最贴心的,切莫妄自菲薄。” 吴疫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抚摸赵惜晴的脸颊,赵惜晴娇羞地低下头。 “殿下。” 吴疫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来她这里了,对她而言吴疫的恩宠是维持她在府中地位的唯一保障,别的事情她无能为力,但在服侍吴疫这件事情上,她自认为没有人能比得了她。 注意到赵惜晴的神情略微发生变化,吴疫却不着急与她亲近,而是同她聊起天来。 “惜晴,你今日去了太子妃那里?” “殿下,都知道了?” 吴疫刚提及此话题赵惜晴便猜到吴疫今日来看她是有了旁的意思。 “太子妃心性傲然,平日里遇事难免果断,你在府里的日子长,平日里能让着她些便让着她些。她和你一样都是本太子不愿伤害的女人,你明白吗?” 同床共枕多年,说是无情又有几人回会相信,吴疫不想伤害赵惜晴是真,不愿赵惜晴伤害杜瑶也是真。 他会尽可能地对待赵惜晴,但是他绝对不会允许赵惜晴做对杜瑶不利的事情。 男人就是这个样子,把一切都划分的如此明确。 “” 005 蓄谋已久 听了吴疫的话,赵惜晴岂能不知吴疫的良苦用心?有些话吴疫就是不说她也会拿捏好分寸的,更何况吴疫早已摆明了他的立场。只要她不伤害到杜瑶,他的心便会多一分停留在她的身上。 “殿下放心,正妃姐姐怎么说都是这太子府的女主人,姐姐与-臣妾一同服侍殿下,臣妾又怎会让殿下担心呢?” “你能如此想便好。” 吴疫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抚摸赵惜晴的脸颊,赵惜晴的脸更红了。 翌日清晨,天还未大亮。 轻快的脚步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外间的门关了又开,开了又关。 这声音在静谧的早晨显得格外清晰。 睡梦中的杜瑶被这声音弄醒,她本就浅眠,加之昨夜梦见了不该梦见的人。睁开惺忪的睡眼,抬眼间看到身边服侍的素锦。 “几时了?” “寅时三刻。” 见杜瑶睁眼,素锦示意不远处的侍女将衣饰端来。 “殿下呢?” “殿下方才入宫前来看过公主,见公主熟睡殿下便没叫醒公主。” 得知吴疫来过,杜瑶的脸颊闪现一抹绯红,待面色平静,她开口说到: “昨晚殿下歇在赵惜晴那里,今日一早倒是有兴致来本宫这里。” 杜瑶在说此话时丝毫不顾忌身边太子府中的侍女,她很清楚这些侍女是一些有心人安排在她身边的,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被那些人知晓。她这话明摆着是说给那几个侍女听的,她就是想让那些有心人知道她对吴疫此举甚是不满。 一旁的素锦看的出来杜瑶的心思,也在一旁附和着。 “公主在这里抱怨也没什么用,殿下做到雨露均沾也是好事。” “在这件事情上本宫又能怪什么呢?怪只怪本宫的身子不争气。” “公主切莫如此,殿下待公主如此真心,想来公主病愈后的恩宠是少不了的。” 杜瑶与素锦一唱一和的对话听在在场侍女耳中,不管杜瑶说的是真是假,她们总是要把消息传出去的。 “素锦,服侍本宫起身。” “是。” 得了吩咐,一旁的侍女将浸润过玫瑰水的手帕递到杜瑶跟前,素锦接过手帕轻拭杜瑶的脸庞,几瓣花瓣贴敷,杜瑶双目轻闭感受着玫瑰花瓣的滋润。 撤下花瓣,将手帕再次在温水中浸润,素锦利落地将停留在杜瑶脸上的花汁拭净。 抬眼间杜瑶注意到侍女准备的衣裳,她的脸色略微有些不好。 “素锦,本宫记得你是知道本宫不喜欢艳丽的衣裳的,怎么还着人准备这一身?” 杜瑶一边说着一边指着不远处的衣裳,那大红色的衣裙令她蹙眉。 顺着杜瑶手指的方向,素锦的脸色也跟着不好起来。 “紫月,公主的衣饰是由你负责的,我记得我嘱咐过你公主不喜欢艳丽的衣饰,我的话什么时候由不得你们听了!” “娘娘,奴婢知错了。” 那名叫紫月的侍女得知自己犯了错立刻跪在地上惶恐不安,生怕一个举动,哪怕是一句话惹来杜瑶的不高兴。 见紫月知错,杜瑶也不愿过多苛责,她刚到太子府不满三日,如此惩治下人只怕是会惹来府中其他人的不满。 “你既然知错,本宫便不过多追究。从今日开始本宫的衣饰不用送到浣洗院,就由你洗了。什么时候你能记住本宫的喜好,什么时候再来服侍本宫。你可是听清楚了?” 杜瑶此话一出,在场几人皆是一惊。紫月更是吓得汗流不止,身上抖得不像样子。 “娘娘,奴婢知错了,还望娘娘开恩!” 面对紫月的的再三央求,杜瑶的脸色如旧,丝毫没有要原谅她的意思。素锦见状出言呵斥紫月到: “公主不把你遣到浣洗院已是对你极大的宽恕,你竟敢得寸进尺!你可知今日是公主入宫请安的日子,若是耽误了公主的正事,你就是有几个脑袋都是不够赔的!” 素锦故意将话说的严重,紫月的脸色早已苍白的不像样子,见此杜瑶也不想再为难这个丫头。 “好了,素锦,将这丫头带出去,本宫见了心烦。” “是。” 简单打扮后杜瑶在素锦的陪同下坐上太子府的马车前往宫中。 马车内,杜瑶半依在软榻上,尽显疲劳之色,见此素锦难免有所担心。 “公主可是不大舒服?” 自打嫁入太子府,这几日杜瑶的身子是愈发的糟糕,成婚当夜突发的旧疾不是几日便能调整过来的。 “放心吧,本宫没事。” “公主的身子已大不如从前,倘若陛下知晓此事定会责怪奴婢服侍不周。” “你服侍本宫甚好,此事也与你无半分干系,皇兄若是责怪你本宫替你挡下便是。” “不管怎么说公主还是要注意身子,公主若是有事太子殿下与陛下都会担心。” “本宫是大夫,这点小病不算什么的。” 见杜瑶如此固执素锦也不好多加相劝,她是担心杜瑶的身体不假,可是她不希望杜瑶对她产生怀疑,自古意外主子与下人便不是相提并论的,她深知这一点。 “公主今日责罚了紫月,只怕皇后娘娘那里要不高兴了。” 紫月是李沁涵安插在杜瑶身边的眼线,自打素锦将此事告知杜瑶后杜瑶一直没有动静,素锦本以为杜瑶是不打算对李沁涵的人下手,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你知道的,本宫最不喜欢过的便是受人监视的日子。” 杜瑶今日处罚了紫月便是有了主意,她不怕李沁涵那里会怪罪,她从未将李沁涵放在过眼里。 “可是公主就不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皇后娘娘难不成还会因为本宫处罚一个侍女就对本宫兴师问罪?自古以来此事还没有先例,她李沁涵不敢如此。” 李沁涵即使再傲慢也是要顾忌祈炎国几分的,连魏宗都要顾忌杜瑶,李沁涵又怎会轻易为难杜瑶呢? 想到此处素锦先前的担心也就不复存在,她为杜瑶斟了杯茶,又将杜瑶身后的小杌子向后靠了靠。 “公主此计素锦佩服。” 杜瑶的改变素锦一直以来都是看在眼里,郡千墨刚寻到杜瑶时杜瑶还是潇洒自在的神医弟子,短短数月如今的杜瑶已然能够在朝堂的纷乱中取得一丝安稳,这样的女子当真不能小觑。不愧是祈炎国的公主,即使里开宫廷多年,做起事情来还是那么地得心应手,丝毫没有胆怯。 “现如今翽鸷国的局势令人捉摸不透,成王那里虎视眈眈,太子殿下本就四面楚歌,本宫要在这翽鸷国立足,这阵脚就不能乱套。” “公主说的是。” “你且瞧着吧,今日这场宴席皇后娘娘定是蓄谋已久。” 马车颠簸过后不到半柱香的时辰便来到宫门口,向宫门的侍卫示意身份后,杜瑶在宫侍的引领下来到合庆殿,今日李沁涵便是在此设宴。 “太子妃到!” 随着宦官的禀报,合庆殿内的贵妇皆向殿外看去,她们都想一睹这太子妃的尊容。 女子曼妙的身姿缓缓朝众人走来,一身白色衣裙附有金丝点缀,栩栩如生的百灵鸟在脚步的带动下若隐若现,仿佛是从衣裙中飞出、环绕。一席青丝挽成都城时新的发髻,发髻之上只有几根雕刻精致的玉簪,唯有那金凤步摇显示出女子高贵的身份。 耳畔的玳瑁耳珰一晃一晃,随着轻盈的步子灵动着,每一步都极尽美感。那闪烁的凝眸无比的坚定,丝毫不被世俗气所沾染。超凡脱俗都不足以形容,唯有洒脱之气是旁人学不来的。 微微一笑间众人皆是失色,举手投足间皆是皇家之霸气。 这样的女子,世间又有几人! 在众人的注视下杜瑶缓缓来到殿中央,那些贵妇小姐们眼中炙热的目光没有影响她半分,一切仿佛与她无关。 “臣妾拜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 迎上上首李沁涵的目光,杜瑶只是一笑。 “谢娘娘。” 起身后的杜瑶朝周围的贵妇小姐们点头示意,这些人里有一部分是她在大婚当日见到的,有些是早已有交情,例如方青兮。 与方青兮对视的一瞬间,杜瑶心中五味杂陈,只是她不好表露些什么,只能以微笑掩盖一切。 “本宫见太子妃脸色不大好,可是身子还未痊愈?” “回娘娘的话,臣妾这病是旧疾,还需些时日调养。” “你本身就是大夫,本宫也就放心了。这个月的请安你便不用到宫里来了,好生在府里养身子,待到身子好些了再来请安也不迟。” “谢娘娘恩典。” 太子大婚当夜太子妃旧疾复发未能侍寝一事早在都城传开,大家都在议论纷纷的事情当事人却毫不在意。不过换个角度想想杜瑶与吴疫都没有错,这些茶余饭后的笑谈他们也从未放在过心里。 就如杜瑶在合庆殿内当着这么多贵妇小姐的面欣然接受皇后娘娘的恩典,她已然不在乎这些人的说辞。 见杜瑶的神色如旧李沁涵的脸色也并无过多变化,既然杜瑶不在意这些流言蜚语,她这个做长辈的自是要赏她一份大礼了。 006 又不是不行 就在众人为李沁涵对杜瑶的恩宠感到嫉妒时,清脆的声音忽的从殿外响起。 “不好意思,本宫来晚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吴蔓衣着华丽正翩翩向殿中走来。 对于吴蔓一贯的行事作风众人已是见怪不怪,她素来随心所欲惯了,在这宫中又有几人能奈何得了她? 身为翽鸷国的长公主,吴蔓所得的恩宠已是旁人得不到的。出嫁时的风光,被休回国后仍受魏宗宠爱,就连国家大事魏宗都要问她意见,可见吴蔓的地位如何。 也亏得她是女儿身,不然这太子的位子早就让她占了去。 见到吴蔓,李沁涵面容依旧,她早就料到吴蔓不会按时赴宴。这样高调来席的事情也只有吴蔓一人做的得心应手。 “长公主平日里忙,这个本宫知晓,陛下都不介意长公主,本宫岂会介意?” 李沁涵话说的别有深意,其中意味不言而喻。在场众人难免会看吴蔓的意思,要知道这位长公主平日里可是与皇后娘娘水火不容的,这等百般难见的机会又岂会轻易失了它? “皇后娘娘的话说的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本宫今日能来早些多亏了瑶儿,要不是瑶儿在此,本宫也不会急急忙忙地赶来。” 吴蔓说这话时看向杜瑶,此时的杜瑶正好迎上她的目光,杜瑶的眼眸很平静,吴蔓向从杜瑶眼里看出什么,只可惜她什么都没有看到。杜瑶就是这么地神秘,令人摸不着头脑,也不知是福是祸。 “既然是这样,太子妃可是要好生谢过长公主的。” “谢就见外了,本宫与疫儿本就是同母所出,这感情自然比旁人要深,瑶儿同本宫不需要这么多客套话。” 李沁涵与吴蔓你一嘴我一句地说着,身为半个当事人的杜瑶却没有什么话要说,在她看来这是两个女人之间的争斗,这不需要她做什么。 “也是,想来太子妃与长公主的关系也是非同一般,那太子与太子妃的事可就要麻烦长公主了。” “皇后娘娘说笑了,这刚成婚的小两口能有什么事需要本宫?太子又不是不行,哪里用的着本宫凑热闹?皇后娘娘,本宫说的可对?” 吴蔓在说这句话时故意看向李沁涵,她之所以会在大殿上明目张胆地说此事就是想劝告李沁涵莫要多管闲事,顺便也警告一下在场的妇人,少议论关于吴疫与杜瑶的事。 “这对不对的又不是本宫说的算的,这得看太子妃。” 见李沁涵将话说到自己这里,杜瑶不顾周遭的目光,风轻云淡地说到: “皇后娘娘,臣妾有些饿了,不知是否能开席?” “好,那咱们就开席。” 杜瑶不愿意回答是李沁涵与吴蔓早就料到的,此话题在杜瑶这里截止也算是画上了一个句号。 李沁涵一说开席,宫侍便端来精美的糕点、可口的饭食,还有那美味的桃花酒。 席间一如往常热闹,杜瑶应付各位贵妇明显有些乏累,一旁的素锦见着难免心疼自家公主。 “公主,可是有些乏了?” “无碍。” 杜瑶一边说着一边轻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她看了看四周心中一叹,尽是无奈。 这个时候就算是她想歇着只怕也不见得得空。以吴疫对她的宠爱,都城众人无不巴结着这位新贵。 杜瑶很清楚殿中的这群女人没有几个是真心同她交谈的,反之她也不愿与这些人多说一句话。 “公主,方才方贵妃派人传话,邀公主到亭心湖一叙。” “方贵妃,她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似乎是因为您医治好了方家二小姐的事。” “本宫知道了,这里你替本宫照看着,本宫去去就回。” “是。” 得知杜瑶要一人赴方芷灵的邀请,素锦纵使心里有话也不敢摆在明面上。不管郡千墨如何信任她,赏识她,重用她,她都是杜瑶的下属,她没有权利说太多话。 亭心湖是后宫一处美景所在,且离方芷灵的宫殿不远,是方芷灵平日里最喜爱的地方,为此魏宗特将亭心湖赠给方芷灵,旁人是进不得的。 走在宫中的青苔小路上,杜瑶的思绪不由得回到从前。故景依旧,旧人却已不在,似梦似幻间究竟是谁欠了谁的,早已不知其缘由。 杜瑶来到亭心湖时已到傍晚,此时方芷灵早已在湖中亭子里等了许久。见亭中只有方芷灵一人,杜瑶心中已有了计较。纵身一跃来到亭旁,亭中的味道让她皱眉。 “我来了。” 简短的三个字不知带有多少情感在里面,没有人知道杜瑶心中所想所思。 “你来了。” 回眸间的相视一笑,心弦已微微荡漾,多年未见,也不知是谁先触碰了谁的心房。 “你瘦了。” “若是胖了,陛下的宠爱也就没了。” 注意到方芷灵的神色冷清,杜瑶忍不住问到。 “你还是想他,对吗?” 明知道她不会回到,杜瑶还是要尽力一试。 “想如何?不想又如何?一切都已无法挽回了,不是吗?” “你倒是看得坦然。” “是你看得不够坦然,过去的早已过去,也不知道你究竟在执着些什么!” “你与我一样都是可怜可恨之人,又何故在此数落我的不是!” 有些事情不是愿意不愿意,喜欢不喜欢,而是应该不应该,这些她们都知道,只是不想面对罢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二人一时之间平添了几分尴尬,在好生端看杜瑶过后,方芷灵的脸上露出了令人难以捉摸的笑容。 “如今的你气色倒是愈发地好了,看来咱们这位太子殿下对你真的是百般宠爱啊!” 方芷灵神情中的别有意味看进杜瑶眼中,见此杜瑶只是微微一笑。 “如果你找我来这儿只是为了说一些无关痛痒的,我便告辞了。” “你这么着急离开做什么?难不成是想早些回去服侍你家殿下?” “灵雨,你是什么身份与我这么说话!” 双眸相视间,杜瑶眼中的愤怒一览无余。 “属下知错!” 一句“属下”,身份隔得不只千远万远,曾经姐妹情深的二人何时成了这般模样! “弄影那里有什么事?” 杜瑶深知能使唤得动方芷灵的也就只有花弄影了,赫连琛是无脸见她的。 “弄影让我问你在太子府是否安好,是否守身如玉?” “看来你们的重点不是前者,而是后者。不过,这件事与你们有多少关系,这不是你们该操心的吧?” 听得方芷灵的话,杜瑶心中又气又恼,见杜瑶脸色略有不好,方芷灵话锋又起。 “瑶儿,不会……” “没有。” 即使有了完全的准备,杜瑶还是无法放下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无法忘记埋藏在心中的多年的那个人。 “那以后呢?毕竟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你都知道了?” “你的那点伎俩骗得过别人可骗不过我的眼睛,你以为这么多年来你的这声长姐是白叫的?” “方青兮今日入宫了,我若是你便把她一同请来。” 面对方芷灵的话杜瑶并没有要顺着她话说下去的意思,有些话是不能胡乱开口的,一旦开口便是覆水难收。 “放心吧,我已派人去请了。倒是你,弄影和我都不希望你辜负了自己。” “这件事情不要再说了,我心中有数。” “你要果断决绝到什么时候!” 看着眼前倔强的女子,方芷灵的思绪回到了多年以前,那玉琼阁中的绿衣女子,那甜美的笑容只怕是不复存在。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就来不及挽救,她们都是这滚滚红尘中来不及握住的风。不论她们如何风光,她们终归是女人,终归是期待男人保护的女人。 这可惜,她们的所有都是命中注定,想逃都逃不掉。这,是命,得认。 “长姐,我已无路可逃。” 一句长姐,一份思念,这么多年来埋藏在杜瑶心中的何尝不是一份温暖。方芷灵,这个疼爱了她多年的姐姐,多年未见她多想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只是,她做不到。 她是祈炎国的公主,是神医去不留的弟子,是翽鸷国的太子妃,她与翽鸷国的方贵妃又有多少关系呢? “我知道,我都知道。” 许是好久没有见到杜瑶这个样子,方芷灵的心里也不是滋味,倘若这些年不发生这些事,或许站在她面前的会是一个幸福的女人。 她会有她的家庭,有深爱她的丈夫,可爱的孩子。只可惜,命运不曾眷顾过她,她选择了一条无人敢走的路。 也许一开始她们就是错的,错不该将一国的使命交付在她的身上,其实想想,她只是一个孩子,一个被她们一步一步逼上绝路的孩子。 如今的她贵为翽鸷国的太子妃,她在太子府独占着太子的宠爱,可是又有谁知道她内心的不甘! 有些事情一旦错过了就不可挽回,想抓都不会抓住。 她们现在能做的,只是听从着命运的安排,与上天赌上一赌! “既然知道,就不要再逼我。我累了,就先回合庆殿了。” 言罢,杜瑶的身影渐渐离开方芷灵的视线,看着不远处娇小的人儿,此时的方芷灵没有半分的心疼,因为她知道她的妹妹是这世界上最坚强的,她,一定可以完成使命的,一定可以。 007 动情 走在青苔小路上,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那雨打在人的身上,更是疼在人的心里。 还记得那年春天,她琴下一曲,他赞不绝口。 还记得那日比试,琴箫相和,羡煞了多少旁人? 还记得那次相见,他说他爱她。 这些年来没了他的日子她可谓是百般心痛,她本以为只要不触碰曾经的心弦,心就不会那么痛了,可是事实上她根本就做不到。她只是没有找到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她回忆的机会。 现在,这个机会来了,并且摆在了她眼前,那些本以为能够埋藏的心绪再也收不住了。 她所坚持的无非是他一直以来所坚持的,她以为只要自己做成了那件事情他的在天之灵便会得到安慰,可是她并不知道他只是想让她快乐。 有些情绪一旦宣泄出来便不可能收的回来,雨中的杜瑶蹲在地上,脸上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滴落的泪水。 这一切,她该怨谁! 没有了,都没有了,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她该怎么办?她又能怎么办? 她是谁?她本来是谁?她现在是谁?她应该是谁? 模糊间也不知是谁扶起了她,是谁抱住了她,给她温暖。 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她回到了从前方府的日子。方芷灵还是那么喜欢与她争抢,方天奇还是喜欢两不帮衬,方为忠还是那么地不喜欢她。梦里,她的先生还是赫无极,赫无极依旧那么地温柔,赫连琛还是那么爱闹,婉鑫还是那么地护着她…… 一切,似乎都没变,一切,似乎早已不成样子! 梦醒时已是深夜,睁开双眼后她感觉到了眼角的泪水,她尽力忍住不让泪水再一次涌出,现在的她还不能哭! “你醒了。” 不远处的人向床榻边走来,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杜瑶开口说到: “我睡了多久了?” 沙哑的声音惹得杜瑶皱眉,来到她身边的吴疫递了杯水给她。 “先别说话,把水喝了。” 许是见惯了吴疫的温柔,杜瑶只是笑了笑,而后接过那杯已经不知道被试过多少遍的温水。 入喉间的温暖让杜瑶心里暖暖的,经历了一场大梦过后她似乎有了些许改变,梦里的他送给了她一句话,她打心底里觉得应该给所有的事一个交代了。 将水喝完,杜瑶把杯子还给吴疫,吴疫接过杯子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看着杜瑶,好像他一挪开视线杜瑶就会不见了一样。 “怎么了?” 见到吴疫这个样子杜瑶心中多少打了鼓,她觉得今日的吴疫有些怪怪的。 “谁让你就那么倒在宫里的!你知不知道要是宫侍晚来一步你就离死不远了!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整整七天!所有的人都在为你担心着!杜瑶,你这条命是我的!谁准你这么作践自己了!……” 不待吴疫将话说完,杜瑶温热的唇便抵在了他的唇上。唇齿相依间,不知是谁打开了谁的心房,不知是谁住进了谁的梦里…… 夜里,温凉如水,床榻上的女子睡的沉沉,床榻边的男子轻吻女子的额头,而后转身潇洒离开。 这一夜,不知多少人难眠…… 翌日,天空刚泛起一抹鱼肚白,杜瑶便被院内一阵吵闹声吵醒。 睁开双眼,昨日一幕在脑海中回放,杜瑶轻叹,而后摇头。 “公主,您醒了。” 见杜瑶醒来,素锦将熬好的燕窝粥端到杜瑶跟前。 “外面这是怎么了?” “回公主,陛下得知公主在府中养病,特命连琛先生送来东西,都城各府的礼物接二连三地都送来了,院外的丫鬟正在清点。” “这种事情你也放心让丫鬟们弄。” “公主且安心,连琛先生特意带来一位姑娘,陛下让姑娘同奴婢一起照顾公主。” 一听是赫连琛带回了人,杜瑶的眼前忽的一亮。 “素锦,你去将那姑娘叫来,本宫要见她。” “是。” 虽不知道杜瑶的意图,素锦还是照办不误。 就在素锦离开不一会儿的功夫,那姑娘便出现在杜瑶的视野里。 见到花弄影,杜瑶的脸上并无过多的惊讶,她早就猜到是她。 “师姐。” 听到杜瑶对花弄影的称呼,素锦先是一惊,而后恢复平常。之前她还在担心这位姑娘的存在会对她造成威胁,现在看来似乎没有担心的必要。 既然她是杜瑶的师姐,那么杜瑶自是不会太使唤她,那么自己在杜瑶心中的地位便不会改变,她依旧能够得到杜瑶的器重。 “这才多久没见,你就成了这个样子,若不是师父命我来照顾你,我还不知道你成了这般模样。” 花弄影见到杜瑶憔悴的面容,心里多有不忍。自打杜瑶在去不留那里拜师学艺后身子骨便没有这么差劲过,除了旧疾外,她几乎不会生病。 可是自从她下山来,她的身体便没有好过。 “我还好。” “好什么好,从今天开始你就在屋子里好生地养着,什么都不要想,就算是有天大的事你也哪儿都不许去!” “师姐。” 见花弄影执意如此,杜瑶也不好说些什么,她知道自己是急火攻心,再加上之前的旧疾,在这个时候也只有花弄影能够医治好她,她别无选择。 “你现在叫什么都没有用,好好的把身子养好,太子殿下那里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太子殿下同意你由我来照顾。快把燕窝粥喝了,待我清点完礼物就来给你诊脉。” 言罢,花弄影看都不看杜瑶一眼转身离开,见着她这副风风火火的样子,杜瑶摇头苦笑,心道花弄影装的可真像,想来这太子府里的人都把她当做宝贝来看了。 注意到杜瑶眼中的笑意,素锦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有花弄影在杜瑶身边,她就不愁了。 “公主,喝点燕窝粥吧。” “好。” 杜瑶也算看得出来花弄影是要陪在她的身边保护她,既然如此她也不会负了花弄影的好意。 一想到之前在宫里方芷灵对自己说的那番话,杜瑶越来越肯定花弄影与方芷灵担心的是什么。 昨夜那缠绵许久的吻现在想想竟令她心惊,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与吴疫竟然会到了这一步。 她本就做好了失身的准备,既然选择了这条最难走的路,她便什么都不会顾忌,可是她害怕的不是与吴疫同房,而是她竟然觉得自己对吴疫动了情。 她认识吴疫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以前没有的情愫现在却有了,这对她而言也不知是福是祸…… 清点完郡千墨派人送来的礼物,花弄影将其他的礼物交给素锦处理。 到小厨房煎了一碗药,花弄影端着药碗走进杜瑶的房间。 一入里间,扑鼻的果香飘入鼻中。深吸了一口气,花弄影笑着来到杜瑶身边,随手将药碗交到杜瑶手上。 此时的杜瑶正在认真地看书,见花弄影将药碗交给自己,杜瑶的眉一皱,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吃药,最不喜欢的便是和药打交道,只可惜她从未逃过药的“摧残”。 注意到杜瑶的神情,花弄影有意一笑,神情而后变得严肃。 “瑶儿,这回这药你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你的身子都成了这副样子你觉得你还有什么话语权!” 杜瑶的身体自打那次被箭射伤便没有好过,经历过剔骨之痛的她更是险些丧命,在去不留的精心照顾下她好不容易有了好转,除了旧疾便不见其他病症。这一次的急火攻心真的会要了她的命,只是她不愿承认罢了。 “我知道我这具身子的状况,放心吧,当年剔骨时我都没哼过半句,这一次也一样。” “那不一样,当初你剔骨是为了遮掉引人注意的面容,为了去掉原本的疤痕和过往的印记,那时你是坚定的,可现在……” “现在我依然坚定。” 迎上倔强的眼眸,花弄影心中一叹,她就知道杜瑶是不会轻易服输的,这个小丫头是不一般的倔强。 “瑶儿,你要知道你现在对于斜雨楼而言是多么的重要,赫无极一事固然重要,可你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啊!” “好了!我说过了,这件事已经决定了,而且到了这一步你觉得我还有回头的可能吗!” “那你要怎么办!难不成你已经对吴疫动了情?” “没有!” “那你为什么执意如此!难道吴疫的宠爱疼惜就那么地重要!甚至比你的身体还要重要!” “弄影,我现在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我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放心吧,在大计划没有实施之前我是不会让自己倒下去的。” 杜瑶一边说着一边将药一饮而尽,接过空荡荡的药碗,花弄影心里松了一口气。 “下回我会把药弄得甜一些。” 言罢,花弄影不再看杜瑶,她怕自己会多言,也怕杜瑶会因此心痛。 花弄影离开后,杜瑶微微叹气,从袖中取出一粒药碗,服下后双目微闭。 她并不知道窗边的花弄影将这一幕看得清楚…… 008 本心动摇 吴疫从宫中回来时正赶上赵惜晴准备好了一桌子饭食,赵惜晴明里是借着一家人好久未聚的由头,暗里则是打算与吴疫叙旧一番。 从如月那里得知赵惜晴的盛情相邀,花弄影起初是不希望杜瑶理会此事的,在花弄影看来赵惜晴是一个无关痛痒的人物,不管赵惜晴怎么扑腾最终都不会扭转局面。但杜瑶并不这么认为,杜瑶始终觉得赵惜晴是一个值得注目的人,且不说赵惜言在方府的地位,就单说赵惜晴在没有娘家的扶持下熬到太子侧妃这一步,她的能力便是不可小觑的。 在杜瑶的百般坚持下,花弄影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与她一同前往。 杜瑶与花弄影来到赵惜晴的住所时吴疫还未到来,一入内室外间,杜瑶便被桌子上的饭食所吸引。 见饭食的精致杜瑶便猜得出来赵惜晴在此事上使用了心的,如此想着她也对赵惜晴的毅力表示佩服。 “太子妃来了,臣妾恭迎太子妃。” 见来人是杜瑶,赵惜晴的心里也不是太舒服,她本以为以杜瑶的身体状况是不会参席的,那也就意味着她可以与吴疫说上一些悄悄话。 “殿下还未来,你我不必如此拘礼。” “太子妃的病尚未大好,莫要站着了,快些坐下吧。” 与赵惜晴双双坐定后,杜瑶仔细打量了赵惜晴一番。 今日的赵惜晴打扮的甚是艳丽,一身玫红色衣裙,上面绣着朵大的牡丹。 “侧妃今日的打扮甚是讨人喜欢。” “臣妾谢娘娘夸赞,臣妾这般小打小闹岂是能够入得了娘娘的眼说完?” 听得杜瑶的夸赞,赵惜晴多少有些拿捏不好杜瑶的心思。杜瑶如今病尚未有所好转,自是不会用心打扮,但是这美人坯子说到底还是美人坯子,哪怕是面色憔悴也会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生怜爱。此时的她有些后悔,她就不应该将杜瑶请来。 杜瑶并不知道赵惜晴心中所想,她不喜欢与赵惜晴过多言语,但奈何她身为太子府的女主人,有些事情还是要做的。 “这几日府中的事务处理的可是顺手?” 杜瑶醒来的那日特意向吴疫推荐赵惜晴主持太子府一切事宜,按照杜瑶的话来说,赵惜晴也是太子府的老人了,做这些事情也显得得心应手一些。 “娘娘请放心,臣妾定会尽心尽力打理府中事务。” “殿下与本宫都觉得侧妃是一个难得的持家能手,本宫这病尚且要养上一阵子,你且多费心些。” “娘娘放心,臣妾定会不辱使命。” “好。” 就在二人寒暄之际,吴疫的出现打破了原本的宁静。 见到了吴疫,屋内众人皆对其行礼,唯有杜瑶被吴疫扶着,轻倾的身子硬是被吴疫扶了回去。 “你身子尚未大好,这礼便免着了。” “殿下,这不合乎礼数,还望殿下三思。” “这规矩都是人定的,你又何必拘泥于此呢?” 注意到赵惜晴看自己的神情有些敌意,杜瑶仍旧面不改色地与吴疫争辩。 “殿下,这不合乎礼制。” “什么是礼制!难不成本太子养的这些奴才还会通风报信不成!谁要是舌头那么烂,本太子定不会轻饶!” 吴疫的话说的越发肯定,这让坐在一旁迟迟等着与他说上一句话的赵惜晴倍感伤心。 看着吴疫与杜瑶含情脉脉的样子,赵惜晴便恨得牙痒痒,只可惜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她没有勇气与祈炎国的三公主一较高下。 “殿下。” 听到吴疫过于愤怒的话语,杜瑶身旁的花弄影先是一惊,她转身看向杜瑶,在看过杜瑶波澜不惊的面色后,她的心稍稍安了安。 杜瑶的一句“殿下”多少点醒了早已冲昏了头脑的吴疫,回过神后的吴疫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是多么地糊涂。 “殿下,臣妾今日精心准备这些吃食可不是让您和娘娘在此干等着的,如月,弄影姑娘,且服侍殿下和娘娘用膳吧。” “是。” 赵惜晴这个知眼色的哪里看不出来吴疫先前的失态,她只是想在吴疫面前显示一番,顺带着给杜瑶一个人情。其实杜瑶完全用不着她的,可她偏偏要杜瑶欠她一份人情。 赵惜晴如此用心之举换来吴疫欣赏的眼光,坐定后的杜瑶将她二人眉目传情皆看在眼里,心中涌动着莫名的躁意。 从赵惜晴那里出来,一路上杜瑶一言不发,一旁的花弄影看着杜瑶闷闷不乐的样子虽有意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变了味道。 “怎么?失落了?” “师姐说的话杜瑶不懂。” 此时的杜瑶早已没了同花弄影斗嘴的心思,她的心里在不断地挣扎着,仿佛有两股力量势均力敌,让她无从下手。 “你的脸上现在正写满了忧愁,放心吧,赵惜晴那种小角色不会影响到你的。” “师姐,我似乎从未提及过赵惜晴会对我造成影响,师姐是在怀疑我的能力?” “瑶儿,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的能力是大家这几年来有目共睹的,只是你直到现在还无法控制自己的那颗心,你对那些旧人还是狠不下心来。” “我没有你那么冷血。” “我若不冷血,斜雨楼岂会维持到今日!你以为这么久以来我替你收拾了多少烂摊子!” “冷绝傲也是如此?那你俩可真是有心了!” “杜瑶,你别以为你现在翅膀硬了就可以无法无天了,我花弄影从不觉得欠你半分,若不是哥哥临死前百般嘱咐我与连琛,我们又怎肯为你打理这一切!” “你终于肯说实话了。” 话到如此,杜瑶的脸颊早已湿润。有些话不说也只是半分猜测,话一旦说出来便是覆水难收,丝毫不得悔改。 看着杜瑶越发难看的脸色,花弄影也知方才的话过于重了。 “瑶儿,对不起。” “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我累了,回吧。” 也许此时的杜瑶还没有想清楚在心底埋藏许久的心结,她做不到释怀,也不可能释怀。 当年的事情她虽不愿提及但这一切似乎不是她可以控制得了的,经历了这么多她早已无法回头。她在心里默念无数遍,她爱赫无极。 是啊,她是爱赫无极,可是赫无极也是因她而死。很多时候她都在责怪自己,如果当初她没把自己的心交付给赫无极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如果她能好好的做她的国师府二小姐,等着吴痕娶她赫无极也不会冒险一搏! 斜雨楼如何!江山又如何!这些与她有半点关系!她现在之所以坚持,只是因为那个在她心底许久的他。 可是,她的坚持又能持续多久呢? 那个吻是挥之不去的,不论她在心中如何辩解,她都要承认自己的心已向吴疫偏移。 这是不对的!我爱的是赫无极!我要为他报仇!我要为死去的冤魂报仇!我要让吴家付出代价!…… 话语一遍遍萦绕在耳边,久久无法消去。 或许,这就是命,来不及逃脱的命运只会将她死死地套住。 如今她已不再是国师府的二小姐,也不是成王妃,唯一不变的是她还是被旁人尊称为娘娘,但早已成了太子妃。 这些是她五年前怎么都不会料到的,这一切的一切她应该怪谁,谁会为这一切负责! 到头来,依旧是她一个人默默承担着这一切…… 回到自己的庭院,杜瑶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谁都不见。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唯有花弄影明白杜瑶心中的苦楚。 是夜,天空之中一弯明月高高而悬。晚风轻抚,带走了不少人的思绪。 吴疫来到杜瑶房间时刚好看到杜瑶依窗而站的一幕,落寞的背影看在吴疫的眼里只觉得一阵心疼。 那种莫名的情愫连他自己都说不出来了,或许是因为她的与众不同,亦或许是因为她的曾经。 这样一个坚强的女子,他真的能够给她带来幸福吗?她嫁他,是因为爱,还是因为家族利益。 吴疫不敢去想象,他害怕会得到答案。他多么希望她爱自己,但他同样不希望她违背本心。也许,他更多的是害怕,害怕自己如此付出换来的只是美人一笑。 “殿下进来都不带打声招呼吗?” 自打吴疫入门的一刻起,杜瑶便感知到他的存在,她之所以不早一点戳破他是因为她想看看他会做些什么,但是他只是静静地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凝望着她。 有些情愫不用言语便会知晓,杜瑶是个妙人又岂会不知吴疫对自己用情已深。 这本就是杜瑶一开始所期盼的,可是不知为什么她现在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或许,她早已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我只是来看看你。” “殿下,坐吧。” 关上窗户,杜瑶来到小机旁,为吴疫斟了一杯茶。 见杜瑶面容憔悴,吴疫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 “脸色怎么这么糟糕?可是没休息好?晚上凉,多穿些,你现在身子还未大好,切记不可着凉。” “殿下尝尝这茶。” 009 夫妻之礼 听得吴疫的嘱咐,杜瑶别无他言,或许她是在逃避什么吧。 见杜瑶如此吴疫也不好说些什么,端起杜瑶递来的茶,小饮一口,心忽的一跳。 “这茶……” “高山鸣意。” “你怎么会有这茶?” “这茶本是极不易得的,好在臣妾的师姐与斜雨楼多了几分渊源。” 迎上吴疫略显诧异的眼眸,杜瑶只是笑了笑。 “殿下不是早就派人查过师姐的身份了吗?” “你都知道了。” “臣妾想知道这些又有何难?殿下可是忘了臣妾在江湖中结识了不少豪杰。” “花弄影素来不遮掩身份,我想知道轻而易举。” “遮掩身份岂是豪杰应做的?师姐如今执掌斜雨楼岂会有所顾忌?” “你师姐是斜雨楼的阁主,那你又是谁?” “祈炎国的三公主,翽鸷国的太子妃,神医去不留的弟子,仅此而已。” 面对吴疫试探的眼眸,杜瑶丝毫不加闪躲。 “是吗?” “殿下是信不过臣妾吗?” “你要知道与斜雨楼牵扯上关系可不是什么好事。” “臣妾只知道师父他老人家从来不把皇亲国戚当做一回事。” “神医与你不同。” “可翽鸷国没了臣妾也不行,殿下难道没接到陛下的命令吗?” “你,什么都知道了。” “陛下的旨意下来时是两份,殿下觉得能够瞒得住臣妾吗?” 魏宗下令命杜瑶在半月之内将止血化瘀、防毒去毒的良药药方交出来。魏宗深知无法从去不留那个老东西身上得到什么,他便将主意打到杜瑶身上来了。 刚得到这个消息时杜瑶与花弄影甚是气愤,这几个药方是去不留明令禁止她们交于皇家的。 此类药方是战场上的良药,有了此等良药翽鸷国的大军便又多了几分保障,但是同样也会给其他的国家带来灾难。 杜瑶是绝对不会允许此类事情发生的,不管吴疫会对她说些什么,这药方她是断然不会交的。 “那你会……” “不会,殿下,就是要交出药方,这药方也是祈炎国,臣妾没有将此类药方交给皇兄,想必殿下能够明白臣妾的用意。” “你的用意我懂,只是父王那里……” “陛下那里臣妾自有妙计,殿下不必担心。” “你竟如此肯定?” “肯定如何?不肯定又如何?该来的还是要来,难不成陛下会因此事处决了臣妾不成?” 言罢,杜瑶有意看向吴疫,注意到杜瑶眼中的那抹自信,吴疫的心也没有先前那般紧张。 杜瑶说的对,魏宗现在是拿她没有办法,杜瑶有祈炎国撑腰,又是他的妻子,魏宗在做任何之前都是要做一些慎重的考虑的。 “你有方法应对就好,今夜我就在你这里歇着了。” 吴疫的话说得甚是平常,一旁的杜瑶却是变了脸色。 “殿下的意思是……” “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 注意到杜瑶的紧张,吴疫故意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双眸凝视间杜瑶险些被这一幕打动。 “殿下,臣妾的病……” “我知道,我也没有旁的意思。现在你的身子不好,我也不忍心与你行夫妻之礼,只是这太子府种耳目众多,你我若是不住在一起,只怕又多嘴的会传到父王那里,到时父王借此怪罪于你便不好了。” 听了吴疫的话,杜瑶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他说的话句句在理,她又有什么可以反驳的?他似乎处处为了她好,而她…… “殿下,谢谢你。” 这句谢谢是杜瑶发自内心说出来的,也许吴疫不会在意,但是她很清楚这句谢谢改变了什么。 “你我本是夫妻,这些是身为丈夫应该做的。今晚你便睡在里间,我在外间对付一晚便可。” “殿下若是不嫌弃还是同臣妾住在里间吧,毕竟府内耳目众多,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好。” 见杜瑶如此明事理吴疫对她又多了几分高看,心道杜瑶是越发地令他沉迷了。 “素锦。” 一声轻唤,内室外的素锦连忙进屋。 “公主。” “素锦,今夜殿下在此歇息,多抱一床被子,莫叫殿下冻着了。” “是。” 得了吩咐,素锦小心翼翼看了眼一旁的吴疫,见吴疫心情大好的样子,素锦心中便有了分寸。 从内室出来到外室素锦刚好遇到花弄影,见素锦匆匆忙忙的样子,花弄影难免心生好奇。 “素锦,公主可是有什么吩咐?” 被花弄影这么一问,素锦立刻喜上眉梢。 “弄影姑娘,今晚殿下在公主这里睡下了。” 乍一听素锦的话,花弄影先是一愣,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杜瑶与吴疫的进展会如此之快,她甚至有些担心,担心今夜过后发生的一切。 注意到花弄影有半分的呆愣,素锦在一旁小心提醒着。 “弄影姑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这是要……” “公主要奴婢抱床被子。” “那你快去吧,既然殿下在里面我便不进去了。” “姑娘若是有急事奴婢可以帮您通传。” “不用了,你去忙你的吧,晚了公主该怪罪了。” “是。” 从杜瑶的房间出来,花弄影不作半分的停留纵身飞出院外。 斜雨楼内,赫连琛正看着斜雨楼四面八方传来的消息,还有近期行刺名单和相应定金。 一阵轻快的步伐惹得他的眉头紧促。 “可是出了什么事?” “吴疫今晚要与瑶儿行夫妻之礼。” 此话一出,赫连琛手中的笔一顿,而后摇头笑着说到: “他二人是夫妻,如此也不奇怪。” “赫连琛,你能不能不把话说的那么轻巧,瑶儿她本就没有想好,这样只能是毁了她!” “当初要与吴痕做交易的是她!要替大哥报仇的也是她!要嫁给吴疫的也是她!难不成你觉得是我毁了她!” “可是你明明知道……” “今日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再者她也损失不了什么,吴疫对她的心思你难道不明白?” “可是瑶儿她什么都不知道。” “花弄影,你就是不够狠心,平日里你疯疯癫癫,嚣张跋扈些也就罢了,只是在这种时候你能不能不犯那种傻气!倘若杜瑶心里对吴疫没有好感的话,以她的本事也能夺过此事,现在这个情形正是你我想看到的不是吗?” “可是你不要忘记了瑶儿与吴痕的交易。” “吴痕那个家伙又有什么本事!放心,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对了,方青兮那里可是有了什么消息。” “听松堂的那群人向来不愿意同咱们斜雨楼过多交往,你觉得我能打听出来些什么?” “身为斜雨楼的阁主,你的本事只有这么些?再者你与冷绝傲的关系,他就不会对你说些什么?” 赫连琛一边说着一边向花弄影抛来意味不明的眼神,见此花弄影只好闪躲。 “你要是有问题找冷绝傲一问便知,他不是什么话都同我讲的。” “弄影,我现在很担心斜雨楼有一日会被你送出去。” “你还是把宫里那位的事情处理好了再说吧,也是,你对灵雨的事情毫不在意,又怎会在意瑶儿?” 花弄影此话一出,赫连琛的脸色一变,身上的戾气越发明显,见此花弄影选择离开。 “有些事情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最近楼里的事你多费费心,我在太子府抽不开身。” “滚吧。” 赫连琛的话令花弄影蹙眉,转念一想花弄影也不愿与他多费口舌。当年灵雨嫁给魏宗多半是赫无极的一意孤行,在这件事情上赫连琛没有半分发言权,如今赫无极已在这世间消失,赫连琛却要做着自己的副使,这一切显得是多么地可笑! 想到此处,花弄影且知赫连琛也是可怜人便不过多追究他,只是匆匆离开。 翌日一早,杜瑶院子里的侍女们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还在梦中的杜瑶感觉到身旁注视的目光缓缓睁开眼眸,见在她眼前的是吴疫,她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殿下,今日不去早朝吗?” “父王知晓昨夜你我共枕,特下旨免了我今日早朝。” 吴疫在说话的同时还不忘含情脉脉地看着杜瑶,吴疫的眼眸令杜瑶略显慌张。 “臣妾与殿下尚未发生什么……” “可是所有人都已经认为我们发生了什么,瑶儿,你可不许抵赖哦!” 吴疫的一句“瑶儿”令杜瑶心情大好,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了这句称呼她一点都不觉得陌生,反而是习以为常。这是吴疫第一次这么叫她,她实在找不出什么缘由。 “殿下是要取笑臣妾吗?” “我怎么会取笑你?好了,睡醒了便起身吧,再待一会儿只怕外面的丫鬟改着急了。” “好。” 言罢,杜瑶准备起身,吴疫就在身旁注视着她。就在杜瑶起身之际,吴疫一下子将杜瑶按回原位。 灼热的吻缠绵且温存,杜瑶感受着吴疫的吻,心中好似猫挠一般,她没有挣扎,任凭吴疫在她的唇上做着文章。 杜瑶并不知道此时的她心早已给了这个男人…… 010 携礼拜访 夜晚,天空稀稀疏疏几片白云,释放着淡淡光芒的弯月,还有那躲在薄云后的点点星辰。 入夜后的成王府素来安静,此时吴痕正坐在亭中,百无聊赖。 “殿下。” “宫中可是有什么消息?” 知道来人是李沁淋,吴痕也没有要过多客套的意思,甚至连眼眸都未曾停留在她的身上。 吴痕的冷漠令李沁淋心中很是难受,但李沁淋自知没有让吴痕为之沉迷的本事。 “姐姐传来消息,杜瑶似乎对吴疫生了情。” 李沁淋在说这句话时特别注意吴痕的表情,她感觉的出来吴痕对杜瑶有不一般的心思,但是她更清楚除了方青兮任何女人对吴痕而言都没有那么重要。 “那有什么好奇怪的,咱们这位太子殿下的魅力可是无人能比的。” “殿下就不怕……” “怕什么?她越是对吴疫生情她的心里便会痛恨自己几分,她的秘密现如今还在本王手中,你觉得她是轻举妄动之人吗?” “臣妾觉得杜瑶不是那种看重名利的姑娘,为何她要假冒祈炎国的三公主呢?” “有些人是不把名利当做一回事,但是那也不代表他们没有对权力的渴望。杜瑶没有这个心思,本王不是在后面帮了她一把?而且她的手中有祈炎国太后留下的信物,这不难说明她的背后同样有一个推手。” “殿下就不担心那躲在背后的推手?” “若是那推手有那个本事也就不会把杜瑶送到本王这儿了。” 从杜瑶一开始故意接近吴痕时吴痕便察觉到杜瑶的不对劲,他派秦啸多方打听才得知杜瑶的最终目的,那个时候的他也需要有祈炎国的帮助,杜瑶正是他的不二人选。 “既然杜瑶不是一心为殿下办事,殿下还是小心些为妙。” “本王同她是合作,合作就要共赢,她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但愿吧。” 听了吴痕的话,李沁淋少了先前的担心,只要吴痕没事一切便都是好的。 “沁淋,这几日你找个时间带些礼物去看望咱们这位太子妃,想来她在太子府也是无聊,你正好去陪陪她。” “是。” 李沁淋明白吴痕话里的意思,也知道自己该如何做。 “晚了,本王要歇息了。” 言罢,吴痕从凳子上站起,欲回到屋子里。李沁淋跟在他的身后,轻声道。 “臣妾服侍您歇息。” 第二日一早李沁淋便吩咐下人准备了几份礼物,带着礼物李沁淋来到了太子府。 此时的杜瑶正在内室外间绣着披风,从素锦那里得知李沁淋前来拜访,杜瑶便停下了手中的活,赶忙让素锦请李沁淋进来。 今日的李沁淋一身正红色石榴衣裙,眉间的一抹朱砂让人眼前一亮,一头乌发梳成时兴的发髻,耳畔的玳瑁耳珰尤为别致。 “成王妃来了,素锦快将本宫煮的的茶拿来端给成王妃。” “是。” 得了吩咐,素锦只是看了眼自家主子,转身离开内室去往外室。 素锦离开后,李沁淋没有坐下的意思,反倒是走到杜瑶身边看着小机上的披风。 “看来你现在对他还是蛮用心的。” “他是我的夫君,我若是不做些什么岂不是不妥?” “公主的牙尖嘴利沁淋可是比不了,殿下让沁淋给公主带句话,殿下希望公主能够尽快得到太子殿下的信任。” “你帮本宫转告成王殿下,本宫自由分寸。” 李沁淋正打算继续说着,不料不远处的脚步越来越近,近得让李沁淋不得不尽量保持常态,没了话题。 素锦进来时注意到屋内略显安静的氛围,她想问杜瑶她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很清楚自家主子是不会将这个告诉她的,见此她也不好再说些其他的。 “成王妃娘娘,这是我家公主亲自煮的高山鸣意,您快尝尝。” 忽听得高山鸣意四个字,李沁淋的眼前一亮,她似乎想起了早在多年前方青兮在国师府也曾煮过高山鸣意。 接过素锦递来的茶盏,掀开杯盖,扑鼻的茶香迎面吹来,小饮一口暖暖的茶顺着喉咙流向身体各处,这种感觉是她从未有过的。 “这茶当真是好茶。” “成王妃若是喜欢便拿回去一些,本宫这里还有不少茶叶呢。” “那臣妾便不客气了,这是臣妾带给太子妃娘娘的礼物,娘娘可莫要嫌弃礼物轻薄。” “成王殿下每月的俸禄本没有太子殿下的多,这个本宫理解,再者自古有云礼轻情意重,想来太子殿下也是不会嫌弃的。” 杜瑶的话说的别有用意,李沁淋听得出来她是在绕着弯子数落吴痕与自己,但是碍于身份她也不好说些什么。 “陛下素来主张各王府勤俭持家,臣妾身为成王侧妃自当听陛下的教诲。” “父王的主张固然是好,本宫这太子府也没有铺张浪费,醉酒金迷不是?” “娘娘说的是,臣妾受教了。” 见李沁淋向自己低头,杜瑶的心情大好,这么久以来李沁淋对她总是带着几分说教的意思,虽说她从未将李沁淋说的话当做一回事,但时间久了她也是会受不了的,这一次权当是给了她一个小教训。 “素锦,你去装些高山鸣意,记得用礼盒包好。” “是。” 得了吩咐素锦不敢怠慢,转身出了外间。 素锦离开后,李沁淋的声音再一次响彻在杜瑶耳边。 “公主这出戏沁淋佩服。” “本宫怎么听不懂成王妃的话?” “公主何必明知故问?” “成王妃,这茶你且拿回去,想来成王殿下也会喜欢此茶的。” 见素锦将茶包好,李沁淋笑着接过礼盒,笑着说到: “那臣妾就谢过娘娘了,时辰不早了臣妾便回去了。” “素锦,替本宫送送成王妃。” “是。” 晚间的时候,杜瑶如往常一般习读医书。 素锦端来一碗桂圆莲子粥放在杜瑶身边的小机上,见杜瑶沉浸在医书中,素锦也不好打扰。 吴疫来到杜瑶的房间时正好看到杜瑶认真习读医书的一幕,由于杜瑶看书看的认真并没有意识到吴疫来到内室外间,而杜瑶身旁的素锦在吴疫的示意下不敢轻言。 就这样,吴疫站在杜瑶不远处,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素锦,把我的药拿过来。” 此时的杜瑶依旧没有注意到吴疫的存在,待素锦迟迟没有动静,杜瑶抬起头这才注意到吴疫的存在。 “殿下,你来了怎么不告诉臣妾?” 杜瑶将医术放到小机上,一脸责怪地看向素锦,素锦见此慌忙回答: “公主……” “是我不让她说的。” 得知是吴疫的意思,杜瑶的面色有了些许地缓和。 “殿下既然来了便坐吧。素锦,将皇兄派人从祈炎国运来的茶给殿下泡上。” “是。” 素锦得了吩咐匆匆离开,吴疫来到杜瑶身边坐下,思绪却是不在杜瑶身上。 “瑶儿,明日你入宫代我去看望一下皇长姐,顺便带些祈炎国的茶。” “好。” “你就不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要问呢?殿下就是不说臣妾也知道,皇长姐喜欢喝祈炎国的茶,皇兄也嘱咐过臣妾要捎给皇长姐一些。” “看来皇兄对皇长姐……” “殿下,有些事情还是莫要说破的好,快来尝尝这茶。” 说着杜瑶从素锦的手中接过茶盏,直接递到吴疫的嘴边。 “怎么?看你这样子是打算直接把茶喂进我的嘴里?” “殿下就是有这个意思臣妾也没那个心思。” 言罢杜瑶将茶盏放在小机上,转身回到自己方才坐的位置上,顺手将医术放在手中看了起来。 见杜瑶耍小脾气的样子,吴疫笑而不语,饮下一口茶后道。 “我已同父王说过了,过几日带你回祈炎国,顺便看一看沿途的风景。” “陛下同意了?” “父王现在还惦记着你手里的方子,自是会答应我的要求。” “看来臣妾这药方是迟早要交出去的。” “你想交出来吗?” 听出吴疫话里的怪异之处,杜瑶抬头看向他。 “殿下觉得呢?” 杜瑶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清澈,那清澈令吴疫心中一紧,心道不该无端揣测杜瑶的心思。 “你且按你心中所想去做,一切有我。” “殿下说这些是想让臣妾感到吗?臣妾要吃药了,殿下今晚是要留在这儿过夜吗?臣妾听闻这几日侧妃那里可是夜不能寐的,殿下就不去看望一下?” “看你的样子是要撵我走吗?” “殿下觉得呢?殿下若是做不到雨露均沾,想必这太子府日后是不大会安宁的。” “你的意思是……” 见吴疫别有用意地看着自己,杜瑶只是笑了笑,然后说到: “殿下看过臣妾喝过药便离开吧,好吗?” 这是杜瑶第一次对吴疫撒娇,看着杜瑶充满期待的眼神,吴疫的心被融化掉了。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赖在你这里了,今夜我不在,记得盖好被子。” “知道了。” 吴疫言罢起身打算离开,路过素锦身边时还不忘嘱咐素锦一声。 “今夜你家公主会睡得比往常好,明日记得早些喊她起来,莫耽误了入宫的时辰。” “是。” 被吴疫这么一说,杜瑶的脸色略微变了变。这些天吴疫住在她这里尚未与她行夫妻之礼,只是她难免会没晚提心吊胆,以致没晚都无法入眠。她并不知道吴疫早就将她的小心思看在眼里,同时也记在心里。 011 人走茶凉 在吴疫的再三叮嘱下,杜瑶同素锦坐上马车前往宫中。 对于入宫一事杜瑶还是有些许抵触的,杜瑶不愿见到吴蔓,不光是因为吴蔓与郡千墨那段不解的渊源,更重要的是杜瑶觉得吴蔓这个女人身上有着太多令人捉摸不透的心思了,面对这样的女人她是慎重的。 吗车上的素锦注意到杜瑶的神色,慧心如她自然能感受到杜瑶不得已的苦衷。 “公主若是不想去拜见长公主,公主大可派人将礼物送过去便是。” 素锦的提议惹得杜瑶一阵摇头。 “殿下昨晚话里的意思你又不是没听明白,殿下就是希望本宫与吴蔓的关系能够好上一些。” “殿下是察觉出来什么了吗?” “以他的本事本宫又怎好轻易瞒过他?他是在介怀吴蔓与皇兄当初的种种,而本宫同样是如此。吴蔓每次见到本宫都会联想到皇兄,一想到皇兄当年对她种种的伤害,她还怎么能够与本宫坦诚相待呢?” 郡千墨对吴蔓的伤害是无法弥补的,在这一点上杜瑶是十分认同的。 “那公主打算如何?”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皇兄心里有她,本宫这个做妹妹的自然要帮他一把。” “公主就是好心,愿意趟这摊浑水。” 对于杜瑶这种善良的举动,素锦深表担心,吴蔓的手段素来不容小觑,她很担心自家公主有一天会中了吴蔓的计谋。 “这趟浑水本就有本宫一份,又何来的好不好心?” 若不是杜瑶与吴疫这桩婚事再一次将吴蔓与郡千墨联系起来,想来他二人只有默默思念的份。 杜瑶始终觉得自己欠了郡千墨一个人情,她想帮郡千墨这个忙,想让本就相爱的人不在分开。 她虽不知吴蔓对郡千墨是爱多几分,还是恨多几分,但是她相信吴蔓对郡千墨还是有感情的。 见杜瑶如此倔强,素锦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殿下今日一早命萧官家告知奴婢今早准备出行的物件,想来不日殿下便会带公主回国。” “出门要用的东西你与师姐且准备着,这回出门你留在府里,本宫有事要交与你。” “是。” …… 马车一路行驶,不一会儿便来到了皇宫宫城城门外。 向侍卫出事身份后,太子府的马车顺畅同行。 在侍女的指引下杜瑶同素锦来到吴蔓的寝殿,一入大殿杜瑶便看到吴蔓坐在椅子上批改着后宫的事务。 “臣妹见过皇长姐。” 向吴蔓行过正礼后,杜瑶抬头看向吴蔓。此时的吴蔓继续看着折子,似乎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 早就料到会受冷漠的杜瑶并没有失望,反倒是对自己所料感到欣喜,至少她还能揣测几分吴蔓的心思。 “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拘礼,坐吧。柳芙,上茶。” “是。” 见吴蔓身旁的柳芙亲自为自己上茶,杜瑶不好意思道。 “臣妹谢皇长姐款待。” “都是一家人没那么多规矩的,这几日正是你小两口新婚燕尔,那小子倒是舍得让你来看我。” 搁下笔,吴蔓抬头看向杜瑶,见杜瑶一副娇羞的样子,她先前的担心少了许多。 今日的杜瑶穿的一入平常般素雅,不过气色倒是好了许多。 “看来疫儿将你照顾的很好,本宫听闻你二人在府中的日子甚是恩爱,本宫甚是欣慰。” “殿下对臣妹实属照顾,这也是亏了皇长姐百般嘱咐。” “本宫也没做什么,只是疫儿对你本身有意,本宫做的只是顺水推舟之事。” “皇长姐如此臣妹倒是无地自容了,臣妹今日前来特意带来祈炎国的冰茶,臣妹曾听闻皇长姐喜欢喝祈炎国的冰茶,臣妹便带来了一些。” 忽听得“冰茶”二字吴蔓的脸色微变,杜瑶注意到吴蔓的变化,心知吴蔓心中还放不下郡千墨,杜瑶打算帮他二人一次。 “这是皇兄特意嘱咐臣妹给皇长姐捎的,皇兄说这茶叶是祈炎国今年新出的,是皇长姐喜欢的味道。” 杜瑶在说此话时不忘注意吴蔓的神色,见吴蔓的脸上多了几分少有的温柔,不过那温柔转瞬即逝,丝毫无痕迹可言。 “皇长姐可是不喜欢,皇长姐若是不喜欢臣妹便将茶拿回去。” “这是郡国主的一番心意,本宫怎好不收?” “臣妹可以问皇长姐一句不该问的吗?” 不知为何杜瑶突然鼓起勇气向吴蔓说了这样一句话,注意到吴蔓的脸上多了几分探究的神情,杜瑶便料到吴蔓是什么都不对她说的。 “既然三公主自知是不该问的,那便莫要问了。郡国主的此番心意本宫知晓了,疫儿让你来看本宫,本宫也高兴。有些事情不该你们知道就莫要问那么多,当年一事已成定局,人走茶凉已没什么可求的。” “是臣妹疏忽了,还望皇长姐莫怪罪才是。” 听懂了吴蔓话里的意思,杜瑶也不打算就此事再议论下去了,她知道不论她如何套吴蔓的话吴蔓都不会向她说一句实话的。 “你是本宫的弟妹,本宫又怎会生你的气?” “臣妹谢皇长姐不怪罪。” “你与本宫之间用不着这些虚礼,柳芙,将太子府准备的茶叶好好收着。” “是。” 见柳芙从素锦手中接过礼盒,杜瑶对柳芙笑着说到。 “柳芙姑姑辛苦了。” “太子妃说笑了,奴婢为长公主做事不辛苦。” “柳芙姑姑常年服侍在皇长姐身边,素来尽心尽力,本宫佩服。” “奴婢多谢娘娘夸奖。” 与杜瑶寒暄几句,柳芙便去忙自己的了。见到杜瑶对柳芙甚是关心,吴蔓掩盖住了不满。 “本宫听闻太子不日要带你回祈炎国一趟,可有此事?” “殿下念及臣妹想家,便打算带臣妹回一趟祈炎国。说来臣妹还从未去过祈炎国呢。” “祈炎国终年寒冷,也没什么好的景致,那种地方你去过一次后便不再想去第二次。” 回想起祈炎国的一草一木,吴蔓还有一种就在眼前的感觉。那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了,曾经的画面依旧存在脑海里,令人挥之不去。 “太子对你也是上心,你也要争些气,早些怀上孩子,也不枉本宫对你如此期许。” 乍听到吴蔓的话时杜瑶先是一惊,而后脸颊微微发红,这种本是避讳人的事情就这么被吴蔓说出来了杜瑶怎么可能不害羞。 看到杜瑶如此害羞的样子,吴蔓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 “本宫也没说什么其他的,你害羞什么呀。如今的太子府已是有了一个孩子,不过那个孩子……本宫还是希望你能为太子生一个孩子。” “皇长姐放心吧,臣妹心中有数。” “你心里有数便好,你尚未弄清后宫之中的争斗,在太子府里难免会有不顺心的时候,本宫相信以你的聪慧定会处理好一切的。” “臣妹谢皇长姐器重。” 这是吴蔓第一次如此用心嘱咐杜瑶,杜瑶不知道吴蔓是出于什么如此嘱咐她的。或许,是那一礼盒的茶叶拉近了她们之间的距离,亦或许是因为那茶是郡千墨特意为吴蔓准备的,再或许是吴蔓已经将她当做真正的亲人,是属于她和郡千墨一样的亲人。 “时辰不早了你便留在这儿用午膳吧,太子那里本宫已派人禀告,他一会儿也会赶来,让你小两口一同回去本宫也能放心些。” “是。” 正午时分,吴蔓与杜瑶在殿中对弈,素锦在一旁小心服侍着,柳芙则同其他侍女准备午膳。 许是许久没有对弈的关系,杜瑶的棋艺远不如吴蔓,可吴蔓还是从中看出杜瑶的潜在实力。 “你是有多久没有下棋了?” “有好一阵了,自从臣妹嫁入太子府后便很少下棋了。” “本宫瞧你的棋艺不弱,想来也是长久没练的缘故。” “臣妹这棋是师兄妹中最差的一个,从前的时候师父没少说臣妹。” “神医许是对你有太高的期许,在本宫看来你的棋艺应与国师府的二小姐不相上下,改日有空本宫定要让你二人在本宫这里对弈一番。” “方二小姐的棋艺不是臣妹能够比得上的,再者成王殿下将方二小姐照看的太好,臣妹可不想与成王正妃结下什么仇怨。” “什么正不正妃的,成王妃本就是李沁淋的,谁都没有料到方青兮会重返都城,如今李沁淋已再无进位可言,这个侧妃的位子她算是坐定了。” “看来成王府比太子府好不到哪儿去。” 听到杜瑶此言,吴蔓似笑非笑地看向杜瑶,而后笑着说到: “瑶儿,这话你可是说错了,在太子府你有太子的百般宠爱,本宫从未见过本宫这弟弟对任何一个女子有对你这般上心。成王则是不同,他身边的女人各个优秀但他是不会断然相信其中一个的。而你,是本宫与太子共同相信的。” 吴蔓的这一番话惹得杜瑶心中一阵,她没有想到吴蔓会同自己说这样一番话,或许她吴蔓是知道了些什么,亦或许吴蔓只是单纯的希望她和吴疫能够生活的好好的。 “你们在聊些什么?怎么连棋都不好好下了?” 012 再见刘老伯 见吴疫到来,吴蔓的脸上露出些许笑容。 “本宫与瑶儿聊的自然是女人家该聊的,怎么?难不成你也要听?” “臣弟可不听,臣弟担心皇姐会不告诉臣弟。” “哟,看你这样子是在怪罪本宫这个当姐姐的了?瑶儿,看见没,这就是你的夫君,任性胡闹。” 看着吴蔓与吴疫这姐弟俩有说有笑的,杜瑶有一瞬间的错愕,她本以为生长在地王家的姐弟俩就应该变得无比强大,他们应该是无坚不摧的,他们的心思不该被人琢磨。 可眼前的姐弟俩丝毫没有将她当做外人看待,他们的嬉笑怒骂都在她的面前表现,这样的毫不避讳当真是她没有想到的。 “皇姐,殿下的脾气您还不了解,殿下就是说说而已,殿下可是最把皇姐放在心里的。” “皇姐,你看,臣弟家的瑶儿还是向着臣弟的。” 冷不丁听到吴疫这句话,杜瑶先是一愣,而后笑了笑,这一幕刚好落在吴蔓的眼中。 “好了,本宫也没有闲工夫和你们小两口打趣,都说了让你俩来吃顿饭,别趁机在本宫面前显摆。” “皇姐,臣弟可是冤枉的紧啊!臣弟什么都没说,倒是皇姐说了一大堆。” “好好好,都是本宫不好。柳芙,命人把菜肴端上来。” “是。” 在吴蔓处待了许久,杜瑶同吴疫坐上马车准备回府。 马车上,吴疫的手一直拉着杜瑶的手,碍于素锦在一旁杜瑶也没打算扭着吴疫的意思,便任由他拉着。见杜瑶不带有半分挣扎,吴疫露出了少有的笑容。 “殿下看起来很是开心呢。” “我好久没有同皇长姐这般说过话了,瑶儿,谢谢你。” “谢我什么?” 注意到吴疫看自己的神情充满了爱意,杜瑶的脸颊微微泛红,心思细腻的她怎会不知道吴疫为什么谢她,只是她不希望吴疫过多谢她,说到底还是她对不起他。 “我要感谢上天让你出现在我的身边,我还要谢谢你选择留在我的身边。” “殿下知道的,臣妾一开始是不情愿的。” 与吴疫对视的那一刻,吴疫在杜瑶的眼睛里看不到半分害怕与胆怯。 “可是现在我们过得很好,不是吗?” “殿下觉得臣妾过的真的好吗?” 被杜瑶这么一问,吴疫突然说不出话来。杜瑶话里的意思他明白,只是他不愿意像杜瑶一样愿意把话都说开。 见吴疫迟迟不回答,杜瑶也默不作声。 一旁的素锦看着杜瑶与吴疫这般模样,心中虽有着急也不敢多言。 回到太子府,吴疫没有要在杜瑶处过夜的意思,杜瑶依旧在意马车上的尴尬,也没有半分留下吴疫的意思。 回到内室,素锦为杜瑶更衣。 “公主今日何苦惹得殿下不痛快?公主明明可以什么都不说的。” 按照如今吴疫对杜瑶的宠爱,素锦不明白杜瑶心中所纠结的是什么。 “素锦,殿下对我的好我知道,可是我从未把他的好放在心里。他是翽鸷国未来的王,而我只是他后宫女人中的一个。” “公主应该知道皇家的女子最终都逃脱不了嫁与帝王的命运。” “是啊,这就是我的命不是吗?” 既然注定两个人要彼此伤害,那么现在所做的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她只是不希望现在的快乐成为日后的痛苦。 “公主且别想那么多了,好在殿下还是疼爱公主的。殿下已经吩咐下去,明日便带公主出城。” “是啊,过些时日便可以回到祈炎国了。” 翌日,太子府外停了大大小小十辆马车,百名侍从,这些都是吴疫精心安排的。加之吴蔓与魏宗皆担心杜瑶的安危,宫中又加派了百名禁军。 这样大的阵势惹得都城百姓议论纷纷,百姓们都说祈炎国的三公主在翽鸷国是多么地受宠。 从府中出来杜瑶原本是打算骑马的,可奈何如今的身份由不得她过于放肆,好在吴疫答应她出了都城就让她骑马,她这才老老实实地待在马车里。 出使祈炎国的队伍出发,杜瑶与吴疫在这浩浩荡荡的队伍中显得格外明显。 吴疫并没有按先前的计划直接出城,而是吩咐萧华驾着一辆马车前往贫民窑。 注意到马车的方向是去往贫民窑的,杜瑶心里多少有些不平静,不过转念便气定神闲,她如今是杜瑶,是祈炎国的三公主,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方家二小姐,她有什么可顾忌的。 “殿下这是要带臣妾去哪儿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马车就到了贫民窑。 从马车上下来,吴疫特意注意观察了一下杜瑶的神色,这种地方任凭那个皇家女子都是不愿意来的,不要说是皇家女子,就连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是不愿意过来的,他很想知道杜瑶见到这破旧不堪,气味难闻的贫民窑会有何表现。 从马车上下来,杜瑶打量了一番,没有半分嫌弃的意思,倒是多了几分体恤之情。 见此,吴疫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这么多年来他见过的公主小姐们,唯有方青兮与杜瑶这二人不嫌弃这里。也唯有这二人在他的心里有了根深蒂固的位置。 “殿下为何要带臣妾来着贫民窑?” “你来过?” “是,臣妾几年前曾在这儿医治百姓,这里的百姓都认识臣妾。” “原来你就是百姓们所说的医仙?” “什么医仙不医仙的,那只是百姓们瞎说的,臣妾当年是奉师父之命出山四处给穷苦百姓医治的。” “真没想到你也会来此处医治百姓。” “殿下以为呢?我师父神医的名号不是空得的,这些年来达官贵人看病师父的要价不菲那是因为那些达官显贵的钱来得不干净,师父会把诊治的钱拿出来给穷苦百姓看病,师父总是告诫臣妾一个国家要想强大最需要的就是稳定民心,一个医者想要名留青史,就要有一颗医者之心。” “原来如此,那想来刘老伯你是认得的,来,陪为夫去看看刘老伯。” “好。” 刘老伯家的院子前几年吴疫派人修葺过了,虽说抵不过达官贵人家的院子,但也比之前好多了,起码在这贫民窑中算是舒坦的地儿。 来到刘家,吴疫便注意到刘老伯一个人待在院子里,吴疫与杜瑶皆没多想,径直入了院子。 “刘老伯。” 多日未见,吴疫注意到刘老伯的气色不是很好,他猜测刘老伯定是出了什么事。 “老伯。” “公子来了,杜姑娘也来了,快坐。” “老伯看起来气色似乎有些不佳,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杜瑶注意到刘老伯的气色是由急火攻心导致的气血上涌,没有看到刘婶的身影,杜瑶似乎明白了什么。 “刘伯,可是刘婶……” “她先我这糟老头子一步,没了。” 听了刘老伯的话,杜瑶陷入了回忆。还记得她刚下山时特意来到了贫民窑,那个时候的她只是想看一看刘伯和刘婶。 没想到她来到刘老伯家时正赶上刘婶得了重病,那病生得古怪,刘老伯找了大夫也没能治好刘婶的病,都城里有些名气的大夫刘老伯请不来,还好她来了。 杜瑶在刘老伯家待了半个月,她明知刘婶已没有多少时日了她还是决定留在刘老伯家中。 她本以为刘婶会多挺些时日的,没想到刘婶还是没挨过命运的捉弄。 “刘伯,是杜瑶不好。” “不,姑娘已经尽力了,这都是命,是老天爷要收了老婆子。” 看着刘老伯枯瘦如柴的身子,杜瑶与吴疫的心里也不好受。生老病死本就是人这一辈子要经历的,杜瑶和吴疫都不知道要如何安慰眼前的老人,只能留下银两,安慰几句而后离开。 马车里的氛围异常平静,杜瑶与吴疫并排坐着却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车内的素锦见二人这般模样也不好说些什么,方才她从萧华那里得知刘老伯的事,她知道杜瑶和吴疫的心里都不好受。 “刘婶的病是你医治的?” 过了好半晌吴疫开了口,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的杜瑶听到吴疫的话回答到。 “是,那个时候我便知道刘婶活不过一年。” “那是她的命,不怪你的。” 吴疫看得出来杜瑶对于刘婶去世的事情很是介怀,他何尝不是?倘若他时常去看看刘老伯一家,刘婶也不至于看不到大夫。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就是那么地出人意料,由不得旁人去后悔。 他看得出来杜瑶是一个真心之人,她把她的每一个病人看做亲人,这样的女子只怕是世间少有,他应该庆幸这样善良的女子出现在他的身边。 注意到吴疫看自己的神色出神,杜瑶的脸颊一红,匆忙说到。 “殿下可是有打算将刘老伯接回太子府?” “我何尝没有想过,可是父王在府中的眼线众多,我也不好越了规矩。” 纵使身为太子,吴疫还是有着自己的无奈,高高在上的太子也不是什么事都能做的。 听了吴疫的话,杜瑶也不好再说什么,吴疫的顾虑她明白,倘若执意将刘老伯接回府中,只怕会有一系列不必要的麻烦。 013 放下 “殿下的顾虑臣妾都明白。” “你能明白就好。” 言到于此,杜瑶也不好接着刘老伯一事谈下去。 出了都城,天公甚不作美,一场雨滋润了万物,空气中掺着淡淡的泥土的香气。 将车帘微微掀开一条缝隙,泥土气便扑面而来,闻着乡间这不可多得的气息,杜瑶的脸上露出少有的笑容。 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那温柔的眼眸直抵吴疫的内心深处。 身为翽鸷国的太子,吴疫遇到的各式各样的女人数不胜数,唯有杜瑶是令他那般看不透,那般着迷。 注意到吴疫看自己的目光,杜瑶微微颔首,轻笑道。 “殿下,臣妾有个不情之请。” “马就在车外,想骑就去吧。切记,别摔了。” “有殿下在身边,臣妾怎么可能会摔倒呢?” 不知是日积月累攒下来的默契,还是吴疫看人相当透彻,总之他与她已是旁人所达不到的。 见着杜瑶的眼眸闪着平日里少有的光芒,吴疫的心情也跟着大好。 只要她时常这般笑着,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或许,他早就爱上这个倔强的小女人了。 从马车上下来,杜瑶迫不及待地上了吴疫为她精心准备的马匹。 轻松一跃,在马车内的吴疫扬起了一抹笑容,杜瑶的脸上带着几许羞涩。 “殿下,臣妾先行一步了。” 言罢,杜瑶扬鞭而去,没有人注意到转身时她眼眸闪烁的一抹坚毅。 混着泥土清香的清风拂过耳畔,那一抹幽香直抵心房。杜瑶眯起眼,手上御马的动作却是不停。 利箭穿空的声音传来,杜瑶睁大眼眸,忽的从马上飞下,拼尽力气用障壁抵挡这些利箭。 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身后的马蹄声却是渐渐小了。 杜瑶的唇不停地颤抖着,最不想看到的一面还是发生了,这或许真的就是命。 她从来没有雨后骑马的习惯,她这么做只是想一人抵挡所有,她不相信那个人能够亲自率人马前来。 素锦没有跟上她,想来后面也不是很乐观。 “撤箭!” 闻声看去,那一抹身影映入杜瑶的眼中。杜瑶依稀记得多年前的那一幕,只是那时她是方府二小姐,他是成王殿下。 如今,什么都变了,他的心也跟着变了,那利箭穿心的痛她永远不会忘记。 随同吴痕前来的人马撤下了箭,杜瑶收起了内力,苦笑道。 “王爷真是好速度。” “太子妃何尝不是好速度?” 此时吴痕的目光就只停留在杜瑶的身上,他早就料到杜瑶会有所动摇,为此他特意调整了战略部署,亲自迎她。 “那边想来已经乱了。” “放心,素锦本王不会动。” 吴痕不会轻易惹怒祈炎国的势力,他的目标只有吴疫。 “你就不怕陛下知道此事会怪罪下来吗!” “那么激动做什么,本王知道太子妃是在惦念太子的安危,放心,本王不会把事情做的那么绝的。” 如今吴疫还不能死,吴疫若是就这么死了魏宗定会将一切都扣在他的身上,这样的责任他可担待不起。 “你不打算伤我?” “伤你?你是祈炎国的三公主,本王说了本王是不会轻易与祈炎国结仇的。” “那王爷觉得您能将这一切糊弄过去吗?” “有何不可?你不要告诉本王你已经对那个人上心了?” “我的心早就死了。” 杜瑶不想提及伤心事,可奈何吴痕的话令她心中发颤。 注意到杜瑶的眼眸闪烁,吴痕的眼睛微眯。他根本就不相信杜瑶会对吴疫无动于衷,不管怎么说吴疫也算的上是美男子,两人整日相对,怎会无情。 “本王不管你的心现在在谁那里,本王想提醒你一句,你是个聪明人,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应该知道的,要不然赫无极岂不是白为你死了?” “你,你都知道了。” “你觉得一个小丫头能将本王糊弄过去?听松堂的本事也不过如此,不过本王还是要感谢他们将本王的妃子找到。” 吴痕的话如同晴天霹雳般在杜瑶的耳畔不断回想,听松堂的事她知道的不多,沈红云也不愿与她深谈,假方青兮一事她知晓的也不是很多。 她自知一切都瞒不住了,现在的她似乎掌握在他的手中。 “你想怎么样?” “本王只想你与本王多聊些,等你回去的时候只怕……” “你不告发我?” “告发你什么?你现在是祈炎国的三公主,翽鸷国的太子妃,本王为何要告发你?本王现在特别需要你这枚棋子,你可要好好表现。” 吴痕的话再次让杜瑶的心无法平静,即使他知道了真相也不愿对她半分乞怜。也是,他若是对她有半分怜惜当初也不会那么无情地将她与无极一箭射杀。 他这样的人本就无情,她又何必纠结于过去的种种。 “你就不怕养虎为患吗?” 杜瑶不相信吴痕猜不出来她费劲周折出现在他的身边是为了复仇,他在知道事情的原委后并没有要将她如何,他是想借此牵制她吗? “养虎为患?笑话!我吴痕何尝怕过!斜雨楼的本事是大,这些年本王抵挡那些冷箭的次数数不胜数,可是本王依旧站在你面前,不是吗?” “你想赌一把?” “为何不呢?” “我要折回去。” “好。” 得了吴痕的首肯,杜瑶纵身一跃,在马上的她看了吴痕一眼,转身纵马离去。 看着杜瑶离去的身影,吴痕握紧了拳头,说他不介意她是方青兮,怎么可能,当他得知杜瑶便是方青兮时他气的将书案上的砚台用手按碎。 是他亲自将她送到吴疫的身边,想来她为了得到吴疫的信任已与吴疫有了夫妻之实。 这一切的一切他该怪谁?当年那一箭何尝没有刺痛他的心!亲眼看着她就那么倒在自己的面前,他差点从马上跌下,若不是有秦啸在一旁拽着他,想来他会不顾一切地将她带走,或许那样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可是,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可是,先现在他已经来不及抓住她。 待杜瑶回到出使队伍时吴疫等人与黑衣人已战成一团,细细回想,吴疫允许她骑马并没有叫人跟着她想来是注意到周围的埋伏,他这般护着她,她却与旁人合起伙来害他。 想到这些杜瑶似乎顾不了那么多了,吴痕知晓她的身份又如何?大不了她就以死谢罪! 这些年来她苟延残喘的活着只是为了替赫无极报仇,显然自打吴痕知晓了她的身份,这一切都成了空话,吴痕怎可能跟以前一样与她合作! 战马嘶鸣,血肉横飞,这一幕幕在杜瑶的眼中不断重复着。她一下子有些不明白,不明白她接管斜雨楼的初衷是什么了,不明白她多年前的初衷是什么了。 她,真的想害那么多人吗? 这些,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她,该不该放下这一切恩怨呢? 只为让着世间少几抹冤魂,只为让几家团圆。 她得不到的东西,为什么不能让旁人得到呢? 或许,放下一切才是真正的开始。 她不想再这么顾虑下去了,不想了。 一个箭步冲到吴疫的身边,看着吴疫脸上飞溅他人的血迹,杜瑶的心中泛着一丝心疼。 “你怎么回来了!快走!” 见杜瑶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吴疫心中一暖,但随即开始担心起来。 “我的夫君在这里,你想让我去哪里?” 杜瑶的笑是那么地灿烂,一时间令吴疫心中一暖。 他明明让她远离这场纷争,她还是选择卷了进来。他以为她会自保,可她毅然决然地站在他的身边。 他以为时间久了她会和其他公主一样,可是他错了。 像杜瑶这样的女子,世间本就少见,他该庆幸她就在他的身边。 “小心!” 恍惚间一抹利刃朝杜瑶袭来,吴疫一剑刺中那人的喉咙。 见吴疫奋不顾身地保护自己,杜瑶笑了,这一次,她是发自内心的笑。不管今日她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她都要让吴痕的计划破灭! 下定了决心,杜瑶纵身一跃站定在马车车顶之上。衣袂随风飘动,随手将藏在衣袖中的笛笙拿出。 见到杜瑶将笛笙放在唇边,吴疫的眼眸猛的发紧。 他记得笛笙是斜雨楼的宝贝,是赫无极誓死守护的宝贝。 心中虽颇有疑问但他也不好在此等性命攸关的时候问杜瑶些什么。 杜瑶注意到吴疫朝她投来不解的目光,她只是笑了笑,而后玉唇轻启,戚戚之音从笛笙中传来。 这些年来杜瑶的音攻从未懈怠,她一直将赫无极的嘱咐记在心里。 笛笙吹奏之音渐渐化成涟漪,一波一波地向那些黑衣人袭来。领头的黑衣人似乎弄明白杜瑶手中的笛子是什么,连忙让手下后退,只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 音波化为一道道的利刃向黑衣人杀去,利刃所到之处皆为一抹殷红。 看着杜瑶手持笛笙,潇洒地站在车顶,吴疫笑了。 管她的笛笙是从哪里来的!管她是什么身份!现在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这样便足够了。 014 相闻却不问 随着笛笙的音波,杜瑶的脸色渐渐跟着苍白。之前的病已然成了病根,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 注意到杜瑶的不对劲,吴疫一跃来到她的身边。 “你只需让他们意识涣散便可,剩下的交给我。” 吴疫言罢不忘抚了抚杜瑶的面颊,而后转身离去。 杜瑶知道吴疫的心思,想到此处她的心里也跟着释然,心道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转了笛音,黑衣人的意识开始涣散,吴疫,萧华等人借着黑衣人意识涣散将其全军歼灭。 不远处的山坡上,吴痕注视着这一切。 “王爷,杜瑶这是……” 待在吴痕身边的李沁淋注意到吴痕的面色愈发不好,她看得出来杜瑶今日是在拼尽全力救吴疫,她的举动当真是触及了吴痕的底线。纵使吴痕对她狠不下心,也断然不会如同先前一般对她信任。 “罢了,随她去吧。本王自有办法让吴疫不领她的情。” 今日吴痕看到杜瑶舍命护吴疫,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赫无极舍命护方青兮一般。 他不知吴疫对杜瑶存了哪般的心思,但他看得出来杜瑶的心已被吴疫渐渐融化。 或许,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但能让她从过去的种种解脱出来也是一种好事。 放手,不是不在乎,而是太在乎。 他放开了她,不代表放开了天下。他让她得到幸福,不代表他不会亲手毁了这幸福。 “那那些死了的……” “随他们去吧。” 这件事不管是不是他做的,想来吴疫都会将此事与自己联系起来。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要为自己辩解的意思,他相信魏宗是不会轻易动他的,而他只需收敛一些便可。 看着吴痕如此坚决,李沁淋也不好说些什么。她看得出来,从一开始杜瑶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他便对杜瑶多了几分不同。后来,秦啸查到杜瑶就是当年的方青兮,吴痕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夜未眠,只因是他亲手将杜瑶送到吴疫的枕边。 这一切,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孽缘。 罢了,罢了,既然杜瑶与吴疫到了磐石无转移的地步,她也该放下了。 落日的余晖轻撒大地,出使的马车依旧在大路上走着。 因为一场恶战,出使队伍少了不少人马,萧华奉吴疫之命回都城向魏宗复命。魏宗得知吴疫与杜瑶险些在外遇害,便派千名士兵前去支援。 后援的队伍尚未到达,此时队伍中已是人心惶惶。 马车里,杜瑶睡的很沉,她今天累坏了。 吴疫坐在她的身边,手握着她的,迟迟不肯松开。 一旁的素锦见天色已晚,便开口说到: “殿下,天色已晚,不知殿下打算在哪里宿下?” “吩咐下去,今晚原地扎营。” “是。” 决定原地扎营是吴疫经过深思熟虑的,今日经历遇袭一事,他已越发的不安,酒家客栈他通通不信,现在的他只待援兵的到来。 素锦离开后,马车里只剩下杜瑶与吴疫二人。 看着眼前熟睡的女子,吴疫露出少有的微笑。不知为何,在她的面前他总是爱笑,或许只有她能打开他的心扉。 “你究竟是谁?为何这般美好?” 喃喃自语间他的唇吻上了她的,辗转柔情间她睁开了眼。 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她笑了,这笑容,显得那般的疲惫。 注意到身下人儿的挣扎,吴疫放开了她。 “醒了?饿吗?” “臣妾睡了多久了?” 揉了揉眼睛,杜瑶缓缓起身。起身间她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真气不足,内力也近乎亏损。 “怎么了?” 注意到杜瑶在皱眉,吴疫的心跟着紧张,杜瑶的医术如何他可是知道的,能让杜瑶如此想来她的身子并不乐观。 得知自己骗不了眼前的这个男人,杜瑶无力地笑了笑。 “真气不足,内力亏损。看样子至少半年不能动武,也不能吹笛了。” 杜瑶刻意将话说的轻巧,吴疫的脸色却是愈发地不好。真气不足,内力亏损,字字砸进他的心里。 注意到吴疫的脸上有着明显的自责,杜瑶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这般娇羞小女人的模样令吴疫的心软了下去。 “放心吧,臣妾是大夫,臣妾知道该如何调养。” “今日为何要救我?” 她明明有机会逃开的,可是她还是选择回来了,在她的心里,他真的值得她如此吗? “臣妾若是不救殿下,殿下一旦出了事,臣妾岂不是成了寡妇了?臣妾可不想被送回祈炎国。” 杜瑶的话惹得吴疫一笑,她既然不愿说实话,他也不打算逼问她。 “可是你也不能不管不顾地冲上来,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又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殿下,臣妾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殿下莫要担心。殿下难道就不想问些别的吗?” 自打杜瑶醒来她便开始琢磨着该如何回答吴疫一系列的问题,可是吴疫的举动出乎意料。 “我要问什么吗?我信你,这就够了。我不问,你便不说,你若是说了,我也不会去听。” “我……” “好了,你好好歇着吧,我先去看看营帐搭好了没有。” 言罢,吴疫转身离开,丝毫不给杜瑶过多解释的机会。 看着吴疫离去的背影,杜瑶不知是喜是悲。他不闻也好,相闻却不问,这到底是让她有了多的心思。 到了晚上,吴疫找了随行的太医为杜瑶把脉,一开始杜瑶是不肯答应的,她身为神医去不留的弟子怎么可能随便让旁的大夫医治。可是她耐不住素锦同吴疫在一旁磨叽,无奈之下她只好依了吴疫。 太医把脉过后得出了结论与杜瑶的相差不多,为此吴疫也安心几分。 太医离开后,杜瑶的脸色十分不好。见她如此,吴疫说到: “那太医是父王派给我的,我也不好推脱,有一个太医在身边也总好过你整日劳累。” “殿下总是有自己的理由,在这一点上臣妾不得不佩服。” 见杜瑶一副找茬的样子,吴疫的笑更浓了。 他来到杜瑶身边,一边说着一边欲摘下杜瑶发间的流苏。 “殿下……” 杜瑶惊恐地看着吴疫,她不敢往下想下去。 “你放心,你现在身子不好,我是不会趁虚而入的。” 听了吴疫的话,杜瑶的脸颊微红。 见杜瑶如此,吴疫手中的动作未停。 “瑶儿,你可知道我是一国太子?” “臣妾自是知道,殿下……” “我这个太子做了这么些年,累了也倦了。我知道在这朝野之中有人对我十分忌惮,对太子之位觊觎已久。可是我不能放手,不能让小人得逞了去,你能明白吗?” “殿下说这么多只是想让臣妾安心?” “我知道自打你嫁给我便不全是真心待我,你有你的顾虑。” 迎上吴疫的目光,杜瑶并未闪躲。 “殿下心思缜密,臣妾所想殿下怎会不知。” “在太子府中你受的委屈我都知道,你要知道跟了我往后的委屈会更大,你要想好,若是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难不成殿下还能一纸休书休了臣妾不成?” “你若是不愿真心待我,不愿参与宫中纷争,我不介意休了你。” 吴疫说这话时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杜瑶,见吴疫此番模样,杜瑶笑了。 “那殿下还是将臣妾休了吧。” 有些话杜瑶不想讲其讲出,她怕付出真心后换了的是刺骨的痛。 “休不休是本太子的事,你今日累了,早些歇着吧。” 吴疫没有想到杜瑶会让他休了她,他以为她会全心待他,可是他还是料错了一步。 从杜瑶的营帐中出来,吴疫看到了不远处的那抹身影。 离得近了,那人的面容映入吴疫眼中。 “怎么?今日有时间来这儿同我叙旧?” “我可没那个闲工夫,只是听闻瑶儿病了,我过来看看。” “她就在营帐里,只是我不想你去看她。” “怎么?吃了闭门羹了?我可是听说她今天为了你把笛笙都亮出来了呢,怎么样?她的音攻有进步吧?” “她的音攻是你教的?” “我可没有那个本事,是她自己学的,赫连琛偶尔会在一旁教教她。她那几年根本就不愿意理我和赫连琛,赫连琛索性也没告诉她你的事” “告诉了又能怎样?这件事本就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现如今也就是你能够如此淡然,你家老爷子可是怒了。我刚得到的消息,魏宗连夜召见成王,命成王带兵守关三年。看来这一次吴痕是在劫难逃了,这还要多亏你演的好。” “演的再好又有何用?” 她还是傻傻地相信了他,进了这个圈套里。 “你真的打算休了瑶儿?” “你方才在偷听?” “嘿嘿,原本是打算听些情话的,没想到……你可是想好了,休了祈炎国的三公主可是大事,魏宗那里你就没法交代。” “她如今在吴痕那里暴露了身份,我若是将她留在身边,日后艰险不断……” “可是她心甘情愿啊!” “她什么都不知道,如何称得上是心甘情愿呢?” “既然你这么说的话,那我就进去将一切都告诉她!” “胡闹!弄影,你要是再这样我就让人把你请走!” “好啦好啦,我不说了。这是师父他老人家留下的丹药,师父早就料到杜瑶会有今日之难,服下此丹后她的真气能恢复地快些。” “谢了。” 接过花弄影递来的药瓶,吴疫紧紧地握住。 “你要谢就去谢师父,我也没做什么。斜雨楼还有事,我就先走了,瑶儿这边可就要托你照顾了。” “好。” 015 气死人不偿命 “还有,我可要劝你,瑶儿如今的性子与以往不同,她尚未从多年前的伤心走出,你这个时候别给她太大刺激,要不然有你好受的。” “这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见吴疫如此,花弄影也不愿与他过多废话。他的女人也用不着她多事,虽说这个男人很不尽职,但谁叫杜瑶对他痴心呢? 不,杜瑶究竟是对谁痴心,至今还不能得出结论。 一夜过去,晨光照射营帐,榻上的女子睁开眼眸。 阳光晃得过于刺眼,她起身穿好衣服。 营帐外的素锦听得帐内的声响,连忙端着水盆进来侍候。 见到素锦,杜瑶的心松了许多,还好昨日一战素锦没有受伤,要不然她一定伤心极了。 “素锦,昨日怎么不见你?” 自从队伍打扫战场,素锦便没了踪影,一开始杜瑶并没有在意,然而现在的她却是无比的好奇。 “公主,殿下真的打算休了你?” 冷不丁被素锦这么一问,杜瑶一时间不知要如何回答。 看着杜瑶飘忽不定的眼神,素锦便猜透几分。她一边为杜瑶擦脸一边说到。 “公主既然选择回来救殿下,这足以说明公主的心早就在殿下身上了,公主又何必与殿下置气?” “我这不是和他置气,只是他现在什么都不想知道,不代表他以后也什么都不想知道。终有一天他知道真相后,他一定会恨死我的。” 与其那时痛苦不堪,杜瑶倒是希望现在安宁一些。 “你这是退却,公主,这可不像你平日里的样子。” “素锦,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你的公主了,你便回到皇兄的身边吧,那里更适合你。” “公主想说的奴婢都明白,看来赫连琛的话说的没错,你永远都不会让自己狠下心来。”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杜瑶听出素锦话里的意味,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素锦,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刹那。 “奴婢知道公主的真实身份,斜雨楼的圣女。” “你是如何知道的?” “公主以为国主真的昏庸无能吗?若不是国主与赫连琛相交甚深,国主怎可能会帮赫连琛这么一个大忙。” “所以,你一早就知道我不是祈炎国的三公主?” “三公主在年幼时便离了皇宫,至今音讯全无,或许人早就没了。而你,只不过是国主答应给赫连琛的一个人情,而赫连琛答应国主的便是国主真正想要的。” “郡千墨想要这天下?” “天下如此之大,任凭哪一个帝王不会动心呢?” 放下帕子,素锦为杜瑶穿戴。 “原来我又当了一回棋子。” 杜瑶怎么都没有想到赫连琛会瞒着她这么大一件事,她以为赫连琛是真的找到祈炎国三公主的信物,她凭此信物才与郡千墨的相认。没想到这一切竟然是郡千墨与赫连琛暗地里搞得鬼,她又一次被赫连琛骗了。 “其实公主不必伤心,不管过程如何,总之你得到了殿下的心,得到了太子妃的身份,只不过你没有完成自己的使命。” 迎上素锦略显阴暗的目光,杜瑶有一瞬间的恍惚,她仿佛不认识眼前的女子,那狠厉的眼眸已经令她失望。 “连你也在怪我,也是,我现在又该拿什么面对他?” “公主别想那么多了,奴婢今日会与您说这么多只是想让您知道,您现在的处境已不同于之前,公主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还请你替我保密。” “公主说的是哪里的话,奴婢身为听松堂一员,自是会护公主周全。” “原来如此。” 听到素锦的话,杜瑶似乎明白了一切,原来她始终都是一枚棋子,不是斜雨楼的,就是听松堂。 她本以为是自己掌握了一切,但是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错的有多么地离谱。 罢了,既然如此,她便浑浑噩噩做着翽鸷国的太子妃,祈炎国的三公主。 “公主,殿下那里还在等公主用膳呢。” “本宫知道了。” 一番精心打扮,杜瑶出现在吴疫面前。 今日的杜瑶打扮得尤为美艳,如此美艳动人的她吴疫还是第一次看到。 “昨夜可是睡好了?” 注意到她眼眸处肿了几分,吴疫的心中泛了几分心疼。若不是昨日他的几句话,想来她也不会一夜未眠。 “殿下都已经打算休了臣妾了,臣妾的好坏殿下何必在意。” 杜瑶的话说的冷冷的,仿佛是她刚下山行医时的模样,那样的清冷让吴疫多了几分错愕。 “你现在是连一顿饭都不愿与本太子吃了!” 吴疫此话一出,营帐内众人皆跪地请罪,唯有杜瑶一个人笔直地站在那里,丝毫没有把吴疫的话当做一回事。 吴疫怒了,许是因为杜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他提休妻一事,或许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想她提及此事。 “殿下若是闲下来,便把那休书写了,臣妾也好拿着休书回祈炎国。” 此时的杜瑶不卑不亢地看着吴疫,她明知他会动怒,可她就不愿意向他低头。这股子的倔强,与当年的方青兮丝毫不差。 见杜瑶丝毫没有要服软的意思,吴疫的面子根本就挂不住,他的拳头渐渐紧握,甚至发出了声响,整个营帐内都散发着戾气,没有人知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自打太子妃嫁入太子府,府内便换了一副光景,太子每日心情甚好,与太子妃的感情也是让众人羡慕,这些下人们实在不明白今日这两位主子是在闹什么。 “好,既然你这么愿意被休,本太子便成全你。萧华,拿纸笔,本太子要写休书!” 吴疫的话不容置疑,一旁的萧华看了看杜瑶,见杜瑶站在那里毫无表情,他一下子变得为难。 要说吴疫的命令他自然是要听的,可是他很清楚自家主子对这位祈炎国的公主有多么地上心,他实在是不相信自家主子会写休书。 见萧华迟迟不动身,杜瑶的脸色渐渐不好。 “萧华,是不是殿下现在使唤不动你了!” 原本还有一丝余地的事情就让杜瑶一句话给堵死了,见杜瑶如此着急萧华只能轻叹一声,随后取纸笔。 在杜瑶身旁服侍的素锦见杜瑶与吴疫僵到这个份上,她只好出面劝到: “殿下,公主今日的胡话殿下莫要当真,您与公主大婚不久,小两口正是腻歪的时候,怎么可能说休就休啊!公主平日里让国主惯坏了,公主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望殿下莫与她一般见识,殿下便大人不记小人过了。” 听了素锦的话,吴疫的脸色略微有些好转,杜瑶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素锦,你还知道本宫是你的主子吗?” 杜瑶说这话时特意朝吴疫看去。 “殿下,臣妾今日有些累了,便回去歇着了,殿下的休书写好了便让萧华送来吧。” 言罢,杜瑶头也不回的离开营帐,转身的一瞬间,没有人注意到一滴清泪缓缓落下。 明明舍不得,却还是要如此坚持。这种事情也只有杜瑶做的出来。 杜瑶离开后,吴疫的脸色迟迟未有好转,去拿纸笔的萧华匆匆回来,见杜瑶不在场便对吴疫问到: “殿下,纸笔拿来了,休书现在就要写吗?” “谁说本太子要休妻了!萧华,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吧!来人,将吃食送到太子妃那里一些!” 吴疫的一席话令在场众人皆是一惊,方才杜瑶在时他还死活要休妻,这会儿子却改了主意。 这小两口啊,真是越来越叫人看不透了。 “殿下,那这纸笔……” “从哪儿拿的放哪儿去!萧华,本太子看你今日病的不轻,赶快找太医看看!” 言罢,吴疫大步离开。 看着吴疫离去的身影,萧华心中感叹不已。心道今日这两个主子真的是气死人不偿命。 过了半日,队伍继续前行,此时的杜瑶一个人坐在马车里,她不愿意与吴疫坐在一辆马车上,吴疫便独自骑马。 素锦让杜瑶打发到别的马车里,杜瑶今日心情不好,素锦又在她身边唠唠叨叨,她不想被素锦的话动摇,她真的没有毅力。 说她没有对吴疫产生真感情那是骗人的,人非草木,日久生情不是不可能。她能够奋不顾身地救他便说明了一切,只是她动摇了。 她的出现本就是一场阴谋,她使出浑身解数让他对她动心,让他名正言顺地娶了她,爱上她。可是,她却是一次又一次地欺骗他,待她弄清楚她对他的感情时,这一切已经来不及弥补。 吴痕那里已经知晓她的真实身份,她有随时暴露身份的危险。那里吹奏笛笙,吴疫心中怎会毫无疑问,一旦被他逼问,她实在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既然如此,她倒不如从他的身边离开,或许那样他还可以避开吴痕的阴谋,保住太子之位。 这休书,她是要定了。 “娘娘,这是殿下让奴婢给娘娘送来的。” 马车的帘子被一名侍女掀开,接过侍女递来的信笺,杜瑶苦笑。 “本你代本宫对殿下说,本宫谢过殿下恩典。” 侍女匆匆离开,杜瑶将信笺打开,只一眼便不可置信。 016 你是我的,别想逃 那信笺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你是我的,别想逃。 看到这几个字,杜瑶有一瞬间的错愕,在她认识里的吴疫是不会写如此轻浮之语,也不知他今日是受了什么刺激。 不过,她方才可是让侍女传话过去,说她谢过吴疫恩典,想来此时吴疫已是误会了她的意思。 或许吴疫早就想到用这个方法来治她,可是他就真的知道自己会吃这一套? 就在杜瑶思虑之际,吴疫出现在她的身边。 突如其来的拥抱令杜瑶一阵心惊,看着眼前的男子,杜瑶竟然不知所措。 她,似乎好久没有如此这般害羞。 紧紧拥着杜瑶,闻着她身上的香气,吴疫的心无比平静。 “殿下。” 两个人拥得紧了,感受着彼此的心跳,许多话一下子化为了虚无。 “别说话。” 他只是想静静地抱着她。 感觉到吴疫并没要轻浮自己的意思,杜瑶紧绷的弦随之松了下来。感受着吴疫强有力的心跳和匀称的呼吸,杜瑶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 马车里两个人就这么紧紧相拥着,谁也没有说话。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便不会埋藏在心里,唯有在心底的才是真正想说的。他们都深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们什么都不说。 一切,尽在不言中。 “殿下,信笺还你。” 过了好半晌,吴疫才舍得将杜瑶放开,得了自由的杜瑶将信笺扔到吴疫的怀里。 接过杜瑶扔来的信笺,吴疫微微一笑。 “方才可是你让侍女传话的?” “是。” 见吴疫一副明知故问的样子,杜瑶的脸色很不好,敢情她就这么被他耍了。 注意到杜瑶的脸色,吴疫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双眸紧紧地看着她的。 “我答应你,不会过问你的过去,你也该相信我,不是吗?” 吴疫的话在杜瑶的耳边萦绕,有一瞬间杜瑶仿佛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她从未听过吴疫如此郑重其事地对自己说过话。他这般模样倒是与赫无极有几分相似,想到了赫无极,杜瑶本还有着几分明亮的眼眸再一次暗了起来。 她就这么弃他于不顾吗?她,真的可以爱上别人吗?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无限的追忆也无法换来什么,何不珍惜现在?” 也不知吴疫是否看出来什么,他的话又一次说尽了她的心坎里。 是啊,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她还要挣扎纠结什么?或许,远在远方的他也希望自己得到幸福吧。 “我信你。”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不知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肯说出来,这三个字承载的是杜瑶的全部。 她,本该谁都不信,可她偏偏信了他。 “瑶儿,你放心,我会护你一辈子。” “殿下,我……” “什么都别说,我不想听。” 看着吴疫温柔如水的眼眸,杜瑶的内心无比的平静,这或许是她最想要的结果。 “谢谢你。” 不想听,这便是他给她最好的答案。 什么都不知道,这或许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相处方式,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在一起。 出使队伍经历三月有余才到达祈炎国的边境,越往祈炎国走,天气越发地冷。 在驿站休整的队伍正等着郡千墨的亲自迎接。 晨起,太阳刚刚露出一抹光亮,祈炎国的太阳总是比翽鸷国要晚上一个时辰才肯升起。 吴疫半撑着身子,看着怀中的人儿,嘴角露出甜蜜的微笑。昨夜,他与她真正有了夫妻之实,她已经成为他的人了。 许是常年睡不安稳的原因,杜瑶慢慢睁开眼睛。见吴疫在一旁盯着自己看,杜瑶的脸颊微红。 “害羞什么?” “我没害羞,许是太热了。” “是吗?” 见杜瑶依旧嘴硬着,吴疫不怀好意地向她看去,手覆在被角处。 “既然热的话便把被撤下来吧。 ” 吴疫一边说着一边在扯被子,见此杜瑶紧紧地抓住被子不放,要知道此时的她只有一层被遮掩,她是断然不会让吴疫得逞的。 “殿下是打定主意要让臣妾今夜请殿下出去住。” 杜瑶的话说的严肃,见此吴疫只好撒了手。 其实他本来就不打算对杜瑶做些什么,昨夜她已经很累了。 “好了,不和你闹了。你再睡一会儿,我出去一趟。” “嗯。” 吴疫起身穿衣,又为杜瑶掖好被角,见杜瑶继续熟睡,他蹑手蹑脚出了房间。 从房间里出来,萧华早已在门外等候。 “今日可是有什么消息传来?” “成王在边关尚未有任何举动,倒是成王妃近日在联系都城官员女眷。” “你说的是青兮?” “正是。” “她什么时候开始如此市侩?” 吴疫实在无法将如今的方青兮同从前的联系在一起,他本以为她经历了那么多,有些改变是正常的,可是她的改变令他惊叹。 如今的方青兮开始处处为吴痕谋划,这也许是一个妻子对夫君应做的,但是她未免太过勤快了一些。 “殿下,咱们要不要尽早防备?” “不用,一个女人家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方府那里多盯着些便可。” 如今的方青兮对吴疫造成不了多大的威胁,倒是方为忠不可不防。他现在远在祈炎国,都城之事他大多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殿下放心吧,因为成王的事,陛下渐渐对方为忠失了宠爱,就连方贵妃那里陛下已是多月未去。” 后宫如今是李沁涵一人只手遮天,而李沁涵明摆着是吴痕的人,如此一来吴疫不得不担心。 “新一轮的选秀要开始了吧?” “殿下放心,属下已经将一切安排妥当。” “走吧,去膳房。” “去膳房作何?” “做饭。” 杜瑶起来时已经到了晌午,见自己起来晚了,杜瑶急忙叫素锦服侍洗漱。 “你为何不早些叫我起来?” “公主,殿下的意思是让公主多睡一会儿,奴婢同殿下一样心疼公主,自是会让公主多歇一会儿的。” 素锦一边说着一边为杜瑶梳洗打扮,杜瑶回头间正好注意到床榻上的一抹殷红。 “素锦,一会儿将被褥换套新的,旧的拿出去烧了。” 杜瑶的言下之意素锦明白,先前所有人都得知杜瑶与吴疫已有了夫妻之实,只有素锦明白其中的玄妙,这带有血迹的被子是断然不能被旁人看到的。 “公主放心,奴婢知道该如何做。” “素锦,本宫今日要穿那条水蓝色的衣裙。” “要配湖蓝色的披风吗?” “把猞猁狲的坎肩上吧。” “是。” 一番梳洗打扮,杜瑶在素锦的陪同下来到正厅。此时正厅里,吴疫早就等着杜瑶起身。 “睡好了?” 饭菜被热了一遍又一遍,他一直耐心地等着她。见她来了,他露出一抹迷人的笑容。 “让殿下等了臣妾许久,臣妾失仪,还望殿下莫要怪罪。” “怎么会呢?你昨夜辛苦,本太子又怎会让你早起?” 吴疫一边说着一边将半蹲在地上的杜瑶扶起,他的话当着众人面前说出未免过于暧昧,杜瑶的脸颊也跟着微微发红。 被吴疫拽着来到桌前,看着桌子上丰盛的饭食,杜瑶一下子食欲大开。 “今日的早膳实在是丰盛。” “此时只怕应称作是午膳了。” 听到吴疫的话,杜瑶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要不是她起来晚了,吴疫也不会饿肚子。 注意到杜瑶的脸上多了几分自责,吴疫将一杯羹放在她的身前。 “这是桂圆羹,你尝尝。” 见吴疫亲自为自己布菜,杜瑶用银勺盛了一口送入嘴中。 “味道如何?” “清香甘甜,甚是好吃。” 杜瑶不是第一次吃桂圆羹,可是她觉得这杯羹的味道独具特色。 “你喜欢就好。” “你再尝尝这个。” 说着吴疫将一小块水豆腐放在盘子上,杜瑶小尝一口,而后说到: “好吃。” “那你再尝尝这个。” “殿下别忙活了,臣妾自己来。” 见吴疫今日对自己如此热情,杜瑶一时半会儿有些接受不了,或许这就是和他有了夫妻之实后的待遇吧。 将吴疫推荐的菜肴吃了个遍,杜瑶开口说到: “殿下,随行的队伍可是换了厨子?” 今日这几道菜甚合杜瑶口味,杜瑶想好好打赏这位厨子。 听到杜瑶的话,吴疫微微一笑。 “正是,你可喜欢这位厨子做的吃食。” “喜欢,臣妾想着要好好打赏这位新来的厨子。” 杜瑶此话一出,一旁的萧华抿嘴笑了。注意到萧华的动作,杜瑶略有不满地说到: “萧华,本宫说的话有那么好笑吗?” 见吴疫向自己杀来凌厉的目光,原本还在笑的萧华止了动作。 “娘娘可是冤枉属下了,属下是唯一知道今日做菜厨子的人。” “那你倒是说说今日这位厨子是何人。” 见萧华执意要吊她的胃口,杜瑶一下子来了兴致。 “娘娘当真是喜欢今日的吃食。” “这是自然。” 得到了杜瑶的肯定,萧华朝一旁的吴疫说到: “看来殿下日后要多去几次膳房了。” 萧华的话如此明了,杜瑶哪里能听不出来这厨子便是吴疫。 017 关键子 “殿下,这些菜肴是你做的?” 望着吴疫,杜瑶的眼里充满了异样的情愫,吴疫看得出来,那是感动。 “你昨夜睡得不好,我想着给你做一桌吃食。原以为时间久了厨艺会退步,不过看起来还不错。” “殿下如此可让臣妾如何是好。” “你是我的妻子,这些都是我自愿做的。” 吴疫的话令杜瑶心中一暖,看着眼前的人,杜瑶的心里满满的。 “殿下,臣妾要把这些菜吃光。” “好。” 吴疫对杜瑶的宠溺到了极致,这让一旁的侍女羡慕不已,若是有一个男人如此待自己该多好啊! 傍晚时分,一辆马车出现在街道之中,明月照映下,影子被拉得好长。 马车停在驿站门前,明晃晃的身形出现在驿站内。 此时的杜瑶正在房间内看书,素锦进屋时欢喜说到: “公主,国主来了。” “皇兄在哪里?” “正厅。” “素锦,为我更衣。” “是。” 一番打扮,杜瑶与素锦慢步来到正厅。 “臣妹拜见皇兄。” 缓缓施了一礼,杜瑶朝郡千墨微微一笑。 郡千墨见到杜瑶,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今日的杜瑶穿了一条淡粉色襦裙,上身着了一件猞猁狲的坎肩,她面色红润,笑魇如花。 “方才朕还与太子说你,你便来了。” “皇兄来次看臣妹,臣妹自是欢喜迎兄。” 吴疫见杜瑶来到正厅,他将杜瑶拉到自己身边,小心地拥着。 “这几日瑶儿总是念叨着皇兄,皇兄若是不来臣弟只怕是劝不住她了。” 听得吴疫的调侃,杜瑶用手打了几下他的胳膊,示意他莫要乱说话。 见杜瑶打自己,吴疫朝郡千墨使了无辜的眼神,杜瑶为此更加害羞。 看到杜瑶同吴疫小夫妻之间的打闹,郡千墨甚是欣慰。多年前他与她也是如此,可是后来…… “看样子你们过得还不错。” “皇兄今日这么晚来驿站可是有事要吩咐?” 为了避免郡千墨的调侃,杜瑶扯开了话题。 杜瑶的小心思在场的两个男人都看得出来,见此他们也就放了她一马。 “明日朕会亲自来驿站接你二人入宫,太子殿下朕没什么好嘱咐的。瑶儿,有几句话皇兄要说给你听。” “皇兄有什么话便说吧。” 杜瑶猜测郡千墨是有重要的事,否则他不会这么晚来驿站。 “瑶儿,你知道你要嫁给太子殿下时朕为什么那么痛快便答应了?” “臣妹不知。” 杜瑶只记得当时郡千墨有些不大情愿,但他还是让她嫁给吴疫,她一直以为他会如此通情达理是因为他疼爱这个妹妹。 “因为那时祈炎国上下对你的存在深感怀疑,朕并不确定将你带回祈炎国会发生些什么。” “难道那信物还不能证明些什么吗?” “信物可以是偷来的,胎记可以是伪造的,总之如今朝局动荡,朕不能让你搅在其中。”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皇兄才愿意把臣妹嫁给殿下?” “要使你能在祈炎国有一定地位,太子殿下无疑是你最好的靠山,既然魏宗有意,朕也就成全了两国的姻缘。而且朕看得出来,太子殿下会对你好。” “皇兄,要不臣妹就不回去了,明日臣妹就与殿下回翽鸷国了。” 如果说她在这里会给郡千墨带来一定的麻烦,那她便趁早离开。她已知道郡千墨与赫连琛的交情,她不想麻烦郡千墨太多。 “瑶儿,祈炎国的朝局如何与你没有任何干系,你此番回来只是探亲,朕定会护你周全。” “皇兄的意思臣妹明白,皇兄是想让臣妹心里有个准备,免得明日面对突如其来的事应付不过来。” “你能明白就好。” 见杜瑶如此通情达理,郡千墨先前悬着的石头也着了地。 “皇兄放心,臣妹会护自己周全的,再者还有殿下在。” 杜瑶言罢,一旁的吴疫露出一抹笑容,杜瑶随即感觉到吴疫握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 见小两口如此甜蜜,郡千墨一时眉开眼笑。 “皇兄,既然来了便一起用晚膳吧,瑶儿今日要下厨。” “是吗,既然是朕的妹妹做的吃食,朕定要留下来多吃几碗。” 见吴疫邀请郡千墨留下来吃饭,杜瑶也不好推辞。 “那皇兄且同殿下歇着,臣妹这就去膳房。” “太子殿下,你与朕对弈一盘,如何?” “好。” 摒退了下人,此时的正厅里郡千墨与吴疫对弈正欢。 棋局越发复杂,郡千墨略占优势,吴疫步步紧逼。 就在郡千墨落下关键的一子后,他的声音随即萦绕在吴疫耳边。 “探子来报,贵国的成王殿下与朕的皇叔郡染最近来往密切,不知太子殿下得知此时作何打算?” 闻声,吴疫原本还在握子的手一顿,而后道。 “想来皇兄已经有了对策。” “太子殿下为何如此笃定?” 随着吴疫关键一子的落下,郡千墨的眼睛眯了眯。 “皇兄如此疼爱瑶儿,自是不会让瑶儿随臣弟一同落难。” “好,既然殿下如此说,朕便说说朕的意思。” “皇兄请讲。” “郡染之野心多年来朕已心中有数,此次你同瑶儿回国探亲他反对质疑的呼声也是最高的,朕之所以一直没同他大动干戈,多少念着他的身份,朕不愿被天下人诟病。” “恐怕不光是臣弟与瑶儿此次探亲一事吧,当年皇姐被休回国只怕与染王爷脱不了干系。” “原来你都知道了。” “是,皇姐不知晓的事竟被臣弟查了个水落石出。” 当初吴疫见吴蔓回国后痛苦的模样,便派人仔细调查,这才发现其中奥秘。 “那你……” “臣弟并未告知皇姐。” 吴疫没有将实情告诉吴蔓,多半是不希望吴蔓再一次沉浸在悲伤之中。她好不容易渐渐遗忘了过去的种种,他又怎会揭开她本已结痂的伤疤呢? “是啊,告诉她了又能如何呢?已经没有意义了。” “皇兄不必如此,皇兄若是心中有皇姐便安心治理祈炎国,臣弟相信终有一日皇姐会回到皇兄身边的。” 明明知道这一切并不容易,但郡千墨还是选择相信。 “我们做个交易吧?” “只要不是与皇姐有关的,臣弟义不容辞。” 迎上吴疫的眼眸,电光火石间郡千墨已是败下阵来。 “朕欠蔓儿的已经够多了,朕不愿再辜负她。你是她的亲弟弟,朕自是会助你一臂之力。加之你是朕最疼爱的妹妹的夫君,朕更是义不容辞。当然,你也要帮朕度过这一关。” 郡千墨将话说的再明显不过,因为吴蔓与杜瑶的关系他会与吴疫达成一致,吴疫为他除掉郡染,他为吴疫除掉吴痕。 郡千墨的承诺对吴疫而言绝对是致命的诱惑,任凭任何一个男人都禁不住江山的诱惑,吴疫也不例外。 “皇兄是如何觉得臣弟能够助皇兄一臂之力?” “朕相信殿下会是翽鸷国未来的明君。” “好,臣弟答应皇兄,不过臣弟还要加上一点。” “你说。” “如果臣弟顺利继位,臣弟会将皇姐许给皇兄,到那时臣弟希望皇兄会接受。” “这是自然。” 很多话不用说的十分明了两个人就已经有了足够的默契,说好听了这叫做各取所需,说不好听了这叫做相互利用。 远在膳房的杜瑶定不会想到郡千墨与吴疫会背着她定下了如此重要的决定,而她,做了他们这盘棋的关键子。 杜瑶的手艺本就不错,今日又添了几分小心思在里面,这使得郡千墨与吴疫胃口大开,二人对杜瑶的手艺同样是赞不绝口。 用过晚膳郡千墨便离开了,一是宫中还有奏折要处理,二是他不好意思打扰吴疫与杜瑶。见到杜瑶能够敞开心扉地和吴疫在一起,郡千墨替她高兴,同时也替她忧虑,但是还好她的身边有这么多关心她,保护她的人。有这些人在,她便不会受到伤害。 郡千墨离开后,素锦等侍女收拾肴核,吴疫则牵着杜瑶的手在驿站的院子里漫步。 今日的月光格外皎洁,用过晚膳后的吴疫心情甚好,他看向一旁的杜瑶,发现杜瑶的眉宇间有着往日少有的愁苦。 “瑶儿今日看起来心情不大好,可是因为染亲王一事?” “臣妾虽说从未在乎过皇兄说的这些,但臣妾不好让皇兄脸上无光。说到底臣妾不是在祈炎国宫里长大的公主,身上便少了公主的气势,只怕这样一来明日定会落人话柄。” 听了杜瑶的话,吴疫的手紧紧地拥着杜瑶的肩膀,他企图给杜瑶温暖。 “别想那么多了,你是翽鸷国的太子妃,未来的后,你身上的气势岂是那些公主们能够比得上的?” 吴疫的话一下子将杜瑶逗乐,杜瑶第一次觉得吴疫也是个会哄人的主,就像赫无极一样。 该死,她怎么又想到赫无极了! “瑶儿,你怎么了?” 注意到杜瑶的走神,吴疫忍不住问到。 “臣妾没事,臣妾只是在想明日该如何打扮,既显得庄重,又不会俗气。” “瑶儿生得如此好看,穿什么都是好的。” 018 公主归来 翌日清晨,天空刚刚泛起一抹鱼肚白。此时驿站前的街道上排起了一辆接着一辆的马车,辆辆马车犹如游龙。 最前方的马车,是用祈炎国上好的闫冰玉打造的,据说黑夜犹如明月皎洁,白天在日光下更是显得通透细润。 闫冰玉的马车上此时正坐着一男一女,男子一席正红色朝服,乌发束的是彰显翽鸷国太子身份的子帝冠。 男子身旁的女子眉若青黛,唇似涂丹,额上的玄月显示其嫡公主身份。女子的一头乌发梳成高高的发髻,发髻后方的鎏金流苏直直垂落,发髻两边斜插一对金步摇,正前方插着代表翽鸷国太子妃身份的的子凤钗,据说翽鸷国皇后的凤钗与太子妃的子凤钗是出自一块鎏金所铸,其寓意非比寻常。 耳畔的玛瑙珥珰衬着脖颈上的玛瑙串珠,彰显别样韵味。 一席朱红色凤彩羽衣,上面绣着金凤凰,凤眼处镶嵌着硕大的南珠,凤嘴处的红宝石显得格外耀眼。 日光下,杜瑶的眼眸神采奕奕,侧身看着身旁的吴疫,杜瑶露出大大的微笑。 “瑶儿,今日的你真美。”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我很美啊,殿下在夸臣妾,臣妾不胜欢喜。” “我的瑶儿是全天下最美的,也是我心里最美的。” 说着,吴疫的手紧紧握住杜瑶的。 随着一阵乐曲响起,马车长龙缓缓驶向祈炎国都城。 沿途百姓见到行驶队伍,皆向吴疫,杜瑶行跪拜大礼。 “草民拜见三公主,三驸马!” …… 此起彼伏的请安声响彻街道,吴疫与杜瑶至始至终保持着微笑。 祈炎国是一个注重礼仪的国邦,在这里杜瑶与吴疫感受到了百姓们的热情与爱戴。 “瑶儿,你觉得祈炎国与翽鸷国有何不同?” “臣妾觉得祈炎国的百姓比翽鸷国的百姓生活富足,知礼行礼。” “哦?” “殿下难道不是如此认为吗?祈炎国多年来很少有战事发生,没有战事便没有死伤,百姓借着雪山上的猞猁狲,雪莲,山下的土地耕种。反观翽鸷国,不得不说祈炎国愈发富足。” 杜瑶的话一下子说到吴疫的心坎里,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心道自己娶了个宝贝。 注意到吴疫看自己的眼神越发炽热,杜瑶红了脸颊。 “臣妾相信殿下登基后定会将翽鸷国治理得繁荣昌盛。” “我的瑶儿为何会如此相信为夫?” “因为殿下是瑶儿的夫君啊!” 杜瑶炯炯有神的眸子让吴疫再一次迷失在她的温柔中。 “瑶儿,我定要与你分享这个天下。” “好。” 承诺,永远是世间最美好的。可是,他真的能实现这个承诺吗?她,会助他一臂之力吗? 队伍行驶一整天,待到傍晚时分,队伍驶入祈炎国都城。 此时的都城成门外,乌压压的一群人格外显眼。 马车停下,杜瑶在吴疫的照顾下从马车上下来。 “臣妹拜见皇兄。” 杜瑶是第一次见到郡千墨身穿龙袍,见着郡千墨神采奕奕的样子,杜瑶露出灿烂的笑容。 杜瑶身边的吴疫见到郡千墨,紧忙跟着拱手道。 “郡国主。” “疫太子。” 双双拱手后,郡千墨身后众臣向吴疫,杜瑶行礼道。 “臣等拜见翽鸷国太子,太子妃!” 听得众位大臣的称呼,杜瑶的眉微微皱了皱,之前祈炎国百姓明明称呼着他们三公主,三驸马,到了这个时候却成了太子,太子妃。 仔细想想,这其中的缘由不难说明。 注意到郡千墨的脸色有些不大好,吴疫笑着说到。 “诸位请起,本太子携爱妻初来祈炎国,还望诸位多加照顾。” 吴疫的话说的谦虚有理,众臣自然给他这个面子。 为首的老臣露着慈祥的笑容,杜瑶猜测那便是自己的皇叔,郡染。 “想来这位便是染皇叔,瑶儿拜见染皇叔。” 见杜瑶向自己行礼,郡染没有半分要推脱的意思,此时的他对杜瑶的态度表示十分地满意。 吴疫注意到郡染脸上桀骜不驯的面容,他的心里多多少少心疼自己挚爱的瑶儿。 “本太子在翽鸷国时便听闻染王爷是祈炎国内一等一的护国良臣,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本太子着实佩服。” 吴疫先前是打着回门的旗号与杜瑶来到祈炎国,但那日郡千墨告诉他祈炎国朝局概况后,他便决定以翽鸷国太子出使他国的身份入宫。 注意到吴疫话中的称呼,郡染的眼微眯。他早就听闻翽鸷国的吴疫口才极佳,温润如玉,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一想到郡千墨身后有翽鸷国这一势力,他的心里便是十分不舒服。 “太子的才情列国皆知,今日一见本王才知何为才子配佳人。” 见吴疫与郡染一阵寒暄不止,郡千墨的脸色略微有些难堪,注意到郡千墨的神色,杜瑶开口说到: “皇兄,这会儿子臣妹有些饿了,不知皇兄舍不舍得给臣妹一顿饭吃?” 杜瑶的话一下子惹来郡染身边女子的哄笑,顺着笑声看去,杜瑶注意到了那位站在郡染身边的王妃。 “原来是皇婶啊,瑶儿失礼。” “三公主的礼本宫可不敢随便索取,国主,依臣妾看现在还是带两位客人入宫吧,三公主已经饿得紧了。” 染王妃的话无疑是让杜瑶没有台阶下,杜瑶看着眼前毒舌的女人,心里想着今日该如何应对她她看得出来从一开始郡染夫妇便对自己与吴疫不是那么友好。 看来,郡千墨这一切说的都没错。 这一次,她定要帮他。 “瑶儿昨日胃口不好,加之今早没有用膳,午膳也耽搁在路上,国主还是快些迎瑶儿入宫。” 众臣听了吴疫的话都觉得杜瑶饿肚子一事事出有因如此便不会考虑有失身份一系列的说辞。 “好,朕这就迎郡瑶公主入宫!” 随着郡千墨的一句话,原本队伍的乐曲再次奏响,杜瑶在吴疫的陪同下回到马车上。 从城门口到宫中尚有一段距离,杜瑶与吴疫正想借着这个时间好好商议一下对策。 “呼。” 刚坐上马车,吴疫便听到杜瑶深呼吸的声音。 “瑶儿可是松了一口气?” “臣妾见那郡染夫妇今日事执意要与臣妾,与殿下过不去,不知殿下作何打算?” 方才在于郡染夫妇唇枪舌战时,每每在自己处于下风时,吴疫总能扭转乾坤。这一点上,杜瑶不得不心生敬佩之情。 “今日郡染只是想试探一下你我,想来现在他对我的兴趣要比对你的兴趣大的多。” “何以见得?” 当初执意反对郡千墨将自己带回祈炎国的是他郡染,她不明白吴疫话里的意思。 “现在在郡染的眼中,你只是一个没头没脑的公主,他是不会将你放在心上的。” “那殿下认为此时该如何?” “瑶儿以为呢?” “将观其变。” 凡事以不变应万变都是上乘选择,杜瑶相信吴疫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看着杜瑶的眼眸,吴疫情不自禁在她的头上落下一吻。 队伍行驶了小半个时辰后,郡千墨杜瑶吴疫等人来到皇宫最大的待客宾殿,祈炎殿。 此时的祈炎殿红绸绕梁,彩灯高悬,一副热闹场面。 殿内器物大多是由闫冰玉制成,以致整个大殿不点丝毫蜡烛已经皎洁如月。 一入殿内,杜瑶一下子被殿内的闫冰玉所吸引,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在自己身旁不远处的去不留。 不远处的去不留见杜瑶沉迷于冰雕之中,去不留的心碎了一地,他以为她回到祈炎国第一件事是来看他,没想到她这么不让他省心。别说一次未来,就是礼物也总得送点过来吧,只可惜杜瑶的性格就是与旁人的不同,在这一点上去不留还是十分欣赏她的。 “瑶儿,你看看这是谁。” 在杜瑶身旁的吴疫注意到去不留的存在他本想招呼杜瑶,去不留却示意他莫要说话。转念一想吴疫便猜到去不留是打算给杜瑶一个惊喜,但是杜瑶岂是那么容易被吓到的。 听到吴疫的话,杜瑶回头,四目相对时杜瑶的眼眸略有湿润,为了不让去不留看出端倪,她刻意压制自己的泪水。 “瑶儿没想到师父会来这种宴席。” 杜瑶记得从前去不留最讨厌的便是去这种场合,或许来到祈炎国的他早就与以往有了不同。 “在祈炎国待的久了这种宴席不好不参与,为师愈发觉得祈炎国是一个好地方,在这里为师可以好生研制新药。” “瑶儿见师父在祈炎国似乎是如鱼得水,师父是何时有的这个胸襟?” “你是在质疑为师吗?” 杜瑶的话再一次戳穿他,眼看着杜瑶要拆自己的台子,去不留的脸色愈发不好。 “杜瑶,如若你就不在此,那该多好啊!” 去不留的言下之意杜瑶听得明白,去不留是嫌她烦了,既然这样她便不再打扰他。 “既然师父你老人家如此舍得瑶儿,那瑶儿便往远些地方去。” 杜瑶言罢便负气离开,还好有吴疫及时拉住了她。 吴疫觉得去不留是有话要对杜瑶说。 019 不速之客 “你这个丫头,回家弄得如此风光,也不枉为师养你一场。” “瑶儿怎么觉得师父这话说的别有一番意思呢?师父在祈炎国,瑶儿定是要精心打扮过后才能见师父的。” “贫嘴!你的你的脸色,病的这么严重还抛头露面。” 对于去不留的话,杜瑶无力辩驳,以去不留看病的功底不难发现她的病症。 “罢了,今日是你回国的日子,为师也不好说你些什么。殿下,老夫将这丫头交给你了。” “神医请放心,本太子会照顾好瑶儿的。” 宫中宴席结束后,吴疫与杜瑶坐上马车前往郡千墨在都城安排的别院。 马车里,杜瑶躺在吴疫的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攥着自己的头发。 注意到杜瑶如此无聊的行为,吴疫关切地问到: “怎么了?” “累了。” 说着,杜瑶往吴疫怀里蹭了蹭。 “冷吗?” 吴疫一边搂着她的腰,一边取一旁的锦被。 吴疫早早吩咐人在马车里准备锦被,此时倒是派上了用场。 “谢谢。” 未等杜瑶开口回答,吴疫便将锦被盖在她的身上。 “你我已是夫妻,何来那么多的人情?” “可是臣妾不想欠殿下更多,臣妾担心总有一日会还不起。” “还不起的话就不要还了,我本就没想过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看着杜瑶的眼眸,吴疫注意到了她眼眸中的一抹坚持。 “殿下为何要对臣妾这般好?” “你还不知道吗?” 与吴疫对视的那一瞬间,杜瑶的心动摇了。是啊,他为何对自己这般好她不是不知道。如今她与他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她是他的女人,她该懂得他的。 “殿下对臣妾这般好是因为在殿下眼中臣妾是那个值得殿下真心对待的女子。” “你既然知道又为何再问一边呢?” “殿下身边的女人不只臣妾一个,殿下在府中对众姐妹可谓是雨露均沾,臣妾无法确定自己在殿下心里就是独一无二的。臣妾有许多秘密,殿下从未想从臣妾这里得到什么,即使臣妾多次有意提起殿下也是不愿意听。臣妾是一个性格直爽的人,在臣妾心里,殿下的地位早与之前不同,臣妾想得到殿下的尊重与爱护,臣妾不想像府中的女人一般。” “你可知道你现在所说是多么地无理?” 听了杜瑶的话,吴疫心里有了思量。以前的他以为她对他的好只是一种可以接近,他看似什么都不想知道,可是她并不知道他早已知晓了一切。 只是因为爱得深了,他才想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臣妾知道,可是臣妾还是要把心里话说出来。” “瑶儿,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对我至始至终绝无二心。” 吴疫的语气冰冷,杜瑶一下子不知所措,渐渐从他的怀里挣脱。看着吴疫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杜瑶一下子变得慌乱,这一幕看在吴疫的眼里。 他的瑶儿一直以来都是稳重之人,就算是天塌下来她都不会有此神色,能让她这般的想来是件大事。 “算了,我累了。” 既然她不愿意说,他又何必执意要听呢? 有些话即使她不说他也明白,说了只会让两个人更加难堪。 来到郡千墨安排的别院后,吴疫与杜瑶便早早地歇下了。 两个人今日在马车上各怀心思,此时同榻共枕也是心口不一。 翌日一早,郡千墨便约吴疫到宫中对弈,杜瑶的身子尚未调理好,念此郡千墨没有让杜瑶一同前往,只是叫杜瑶在别院好好养身体。 用过早膳的杜瑶心情不是很好,昨夜马车上的事令她寝食难安,她看得出来吴疫那个时候的眼神充满了戾气,他是真的生气了。 可是,他究竟是因为什么?还是…… “公主。” 一旁的素锦发现今日的杜瑶与往日相比多了几分古怪,不由得在一旁提醒到。 “有事吗?” 思绪被素锦的声音拉回来,杜瑶笑了笑。 “公主与殿下昨夜可是发生了什么?” “你为何这样说?” “今日一早殿下起来时奴婢便发觉殿下看公主的眼神与往日不太一样,奴婢是怕……” “你的担心也正是我所担心的,昨日殿下在马车里突然问我是否是真心待他,这样的问题我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听了杜瑶的话,素锦的心里多了几分揣测。杜瑶所担心的不是没有道理,她同样担心那件事的发生,现在她们做什么都是于事无补,能做的便是将观其变。 “公主何苦为此烦恼,殿下待公主终归是好的,要不然殿下昨日为何还要陪着公主入眠呢?” “人在身边心却不在,那这人在不在身边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想到昨夜吴疫未曾搂过她,她的心里便不是滋味。 注意到杜瑶的神情,素锦冷笑说到: “难不成公主真的是将心思放在了殿下的身上?奴婢劝公主莫要忘记公主最开始的抱负是什么。” 听到素锦的提醒,杜瑶无可奈何的笑了笑,素锦说的对,她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吴痕已经有了她的把柄,她除了暂时妥协他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你说得对,本宫差点忘记了。素锦,你去将本宫头些日子绣好的帕子差人送回太子府,也算是本宫对她们的一点心意,至于怎么说,想来你是知道的。” “公主放心,奴婢知道该如何做。” 就在此时,侍女匆匆来报。 “公主,染王妃来了。” “将人领到正厅,本宫迟点便来。” “是。” 侍女离开后,屋内只剩下杜瑶与素锦二人。 “公主,这染王妃怎会无缘无故来咱们这儿。” “昨日她的本事我可是见识到的,只是今日……素锦,随我去正厅。” “公主不再梳洗打扮一下吗?” “她是本宫的长辈,本宫应该早些过去,莫让她等着了。” 在方才的那一刻杜瑶突然弄明白了寒玥的来意,她是在替郡染打探别院的情况的,想来那个郡染没安什么好心。 既然寒玥来看她,她便卖给寒玥这个面子,不管怎么样她都是自己的皇婶。 路过花园时杜瑶随手摘了几朵花戴在自己的发髻上,一旁的素锦似乎看出了什么,嘴角微微有了笑意。 “你笑什么?” 注意到素锦的神情,杜瑶的脸色有些不大好。 “奴婢是在笑这个染王妃也是个没脑子的,不过好在公主足智多谋。” “这样的话以后莫要说出来,这种话咱们私底下怎么说都是好的,此时是多事之秋,咱们还是少得罪人为好。现在你我要做的,便是到正厅接待那位不速之客。” 杜瑶赶到正厅时寒玥正在饮茶,杜瑶见此行了一礼。 “皇婶今日怎么想着来看瑶儿了?” “昨日本宫听说你不久前受了伤,现在正是好生修养的时候,这不,王爷特意让本宫带来上好的雪莲,说是让公主好好养身体。” “皇婶如此可让瑶儿受宠若惊,瑶儿刚到祈炎国不久便得到皇婶的惦记,那可是瑶儿修来几世的福分。素锦,上茶。” “是。” 接过寒玥侍女递来的礼盒,素锦匆匆告退,不一会儿,这清香的茶便已泡好。 “本宫看公主的气色的确不是很好,祈炎国常年寒冷,公主第一次来只怕是有些不大习惯,不过下次就好了,下回公主可以挑着夏季来,或许那时祈炎国会暖和些。” “瞧皇婶说的,瑶儿的身体里流的是祈炎国的血,这点冷又算得了什么?再说如今瑶儿已成为翽鸷国的太子妃,身为太子妃哪里是说回来就能回来的。” “公主说的在理,不过本宫怎么瞅怎么觉得公主的面相看上去不像是有福之人。” “祸兮福兮,福兮祸兮,这完全是尽人事,听天命。瑶儿始终相信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即使归来了瑶儿也会将其赶出去。” “公主的心态本宫甚是佩服,本宫听闻公主曾是神医去不留的亲传弟子,想来医术定是比旁人要高明许多。” “皇婶说笑了,不管瑶儿如何研究琢磨,瑶儿的医术还是没有师父的好。” “也是,公主若是个好大夫,也不会将自己变成这个样子。公主,有的时候本宫很替公主担忧呢,公主的身体若是一直病殃殃的,那便没有人服侍太子殿下了。依本宫之见,公主还是挑几个贴心的人服侍殿下吧。” “皇婶,不管怎么说这都是瑶儿自己的家事,这与皇婶并无半分干系。再者瑶儿的夫君是翽鸷国的太子,皇婶若是执意插进来一脚,只怕日后就是瑶儿也保不准……” 寒玥原本的话被杜瑶呛得不成样子,见此她的心情甚是不好。 “既然公主对此意不感兴趣,本宫便不再强人所难,只是本宫希望公主能够明白,兔死狗烹的道理。这时辰也不早了,本宫便回去了,哪日公主闲下来可以到染府去玩。” “皇婶的邀请瑶儿定不会推脱。” “好,那本宫便告辞了。” “素锦,送客。” “是。” 020 篡位 送走了寒玥,杜瑶在素锦的陪同下回到房间。 坐回软榻上,杜瑶对素锦吩咐道。 “素锦,你去将我之前未做好的针线活拿来。” “是。” 在来祈炎国之前,杜瑶便打算为郡千墨绣一件披风。在翽鸷国选好了样子后,杜瑶一直紧赶慢赶地绣着。 素锦将针线篮子放到杜瑶身边,杜瑶继续绣着手上的披风。 看着那披风上的图案活灵活现,素锦忍不住称赞道。 “公主的绣艺在祈炎国绝对是一流的。” “何以见得?” 对于自己的女红,杜瑶并不担心,以前在教延坊时她的绣艺便是一流的,以致后来成为绣娘。可是她知道素锦对绣艺并不在意,她能说出这句话当真是她想不到的。 许是注意到杜瑶眼中的疑惑,一旁的素锦解释说到: “祈炎国百姓常年做的是皮毛生意,绣艺在祈炎国并不精通,绣娘更是少的可怜。在这祈炎国之中,能用的起绣娘的只怕都是些达官显贵,一般人家就随便缝缝就穿了。” “原来是这样。” 听了素锦的话,杜瑶在心里产生了一个想法。既然祈炎国在绣艺方面要比旁的国家落后一些,她身为祈炎国的公主自然有义务为祈炎国做些什么,或许自己手上的这点本事能帮得到郡千墨。 “原来是何样啊?” 就在杜瑶与素锦闲聊时,吴疫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屋内。 见吴疫回来,杜瑶将手中的活放下。顺着杜瑶的动作看去,吴疫发现了她绣的披风。 “这披风……” “回殿下,这披风是臣妾为皇兄绣的。自打皇兄将臣妾找回臣妾也没能送上一份像样的礼物给皇兄,此次来祈炎国臣妾深刻感受到祈炎国的寒冷,想来那春季更是潮湿,这披风刚好有个用处。” 听了杜瑶一连串的话,吴疫哭笑不得。 “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我也没打算要这披风。这是你对皇兄的心意,我自然懂的。” 吴疫话虽如此说,心里还是不大舒服的。自打杜瑶嫁给他,她还没为他做过什么呢,想想便觉得心寒。 此时的杜瑶并不知晓吴疫心中的疙瘩,她听了吴疫的话感动不已,她本以为他会生气的,可是他什么都没做。 “臣妾谢殿下成全。” 微微施礼间,杜瑶注意到吴疫脸上不悦的神情。 “你如此岂不是与我见外了?难不成你还在惦记那休书?” 一提起休书,杜瑶的脸色最先变得不好起来,吴疫这是明摆着拽着那件事情不放,他就是故意让她难堪,让她觉得是她在耍小性子,是她对不起他,惹他伤心。 “殿下对那休书就那么在乎?看来殿下是迫不及待想要写它了?” 迎上杜瑶的眼眸,吴疫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个女人是那么地倔强,那么地遥不可及,哪怕是他想握住她的手,那都是难以实现的。 “素锦,你出去,我与太子妃有话要说。” “是。” 见吴疫将自己支开,素锦没有半刻停留,她看得出来吴疫是有话要与杜瑶说,而且还是那真心话。 素锦离开后,杜瑶依旧不大高兴,见此吴疫来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拥在怀里。 “还在与我生气?昨天是我情绪不好,你别往心里去。你要是觉得不解气的话大可打我一顿,我绝不还手。” 听着吴疫在自己耳边的话,杜瑶的脸微微红了,原本她是有些生气的,可吴疫的话把她哄得服服帖帖的。 “您是高高在上的翽鸷国太子殿下,臣妾可不敢打您,这要是打出事了只怕那责任不是臣妾能够担待得起的。” 听着杜瑶酸溜溜的话,吴疫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不禁搂紧了杜瑶几分。 “你我是夫妻,夫妻之间本该是相敬如宾,以礼相待的。你应该知道我将你视若珍宝,你若是离去我也要将你捉回来,好好惩罚你!” 吴疫的话仿佛是阵阵暖流流入在杜瑶的心里,这一次杜瑶仿佛觉得自己又离他近了一步。 “殿下的话臣妾倒是有几分不明白了。” 眼见着杜瑶揣着明白装糊涂,吴疫也不打算恼她,他只是附在她的耳边小声嘀咕说到: “你若是不明白,我不介意现在就让你明白。” 吴疫一边说着一边试着解开杜瑶的腰带,见此杜瑶惊慌脱离他的怀抱。 “殿下今日忙了一日想来是饿了,臣妾这就吩咐人准备膳食。” 见杜瑶有意躲避自己的视线,吴疫便不再打趣她。 “今日皇兄带我上了山,看了郡家的老祖宗。” 吴疫的话看似平常,杜瑶却是一惊。都说祈炎国祭祀的圣地不是旁人可以随便进入的,郡千墨带他去见老祖宗,想来是有大事发生。 “皇兄有没有说些什么?” “都是一些闲聊,旁的便没什么了。皇兄与我提到了染王爷,皇兄让你我平日里机警一些,免得误入旁人圈套。” “看来这染王爷真是有意要坐拥这江山。” 一想到那日为难自己的皇叔,杜瑶的气便不打一处来。 “十有**。” 吴疫的话说的坚定,这让杜瑶愈发担心。 “今日染王妃特意来别院看臣妾,臣妾看他夫妻二人是有意与你我过不去这个坎了。” “染王妃怎么来了?” “想来是为郡染做一番打算吧,亦或是来试探咱们。” “那你是如何做的?” “依殿下看呢?” 见杜瑶将问题问回自己,吴疫无奈摇头说到: “我的瑶儿什么时候会自认吃亏?想来那染王妃只怕是被你气的不轻。” 吴疫的分析甚合杜瑶的胃口,见此杜瑶微微一笑。 “殿下才智,臣妾佩服。臣妾已打算日后谁来一律不见,若是有人问起来臣妾便以身体不适为由。” “你是这别院的女主人,你有什么想法便按你的想法去做。” “谢殿下。” 得到吴疫的允许,杜瑶之前悬下来的心终于安心了。 “瑶儿可是还有旁的顾虑?” 注意到杜瑶眼中仍有不甘,吴疫在一旁问到: “郡染夫妇的心思如今已是昭然若揭,臣妾是在想该不该将此事告诉给皇兄。” “皇兄那里要比你我看的明白,皇兄早已有了应对之策,你我要做的便是安稳待在祈炎国便可。” “嗯,臣妾知道。” 入夜,祈炎国都城内家家户户大多已安眠,染王府内郡染的书房却是灯火通明。 此时的书房内,郡染与一蒙面男子在研究着什么。 “主子,方才眼线传话,说是杜瑶与吴疫那边已歇息了。” “怎么?他二人没用晚膳?” “今日的晚膳是由杜瑶一人准备的,咱们的人没机会下手。” 听了蒙面男子的话,郡染的脸色十分不好。他等待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好久,他以为他会得手的,不过看来他是低估了这个小丫头。 见着自己的主子脸色不好,男子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一副求饶的样子。 “主子,此事是属下失职,不过请主子放心,属下定会找准时机下手的。” “此事暂且缓缓。” “为何?” “今日国主带吴疫去了皇家陵园,想来国主已经将吴疫收为己用,以那吴疫与杜瑶的心思,只怕早就料到本王会对他们下手。” 听到郡染的分析,那蒙面男子的脸色似乎十分糟糕。 他以为他会万无一失的,这其中该打点的都打点了,若不是今日突生变故,他二人的祭日便是今日。 注意到蒙面男子自责的模样,郡染也不好再说他。 “好了,你下去吧,本王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是。” 蒙面男子离开后,吴痕的身形出现在郡染的身后。 “本王说过这吴疫与杜瑶本就是难对付的,染王爷为何不相信呢?” 吴痕一边说着一边把玩屋内的书简,郡染见此只好说到: “这是本王的事情,与成王殿下没有半分关系。” “此事怎能与本王无关?说到底本王与染王爷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染王爷用不着急着与本王脱离关系。” 吴痕的话明显是怒了,先前是郡染找的吴痕,求吴痕助他一臂之力,可如今来到祈炎国的都城,明显是他郡染在牵制吴痕,这一切都是吴痕所顾忌的。 他的确需要郡染的帮助,只有郡染才能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令杜瑶等人陷入两难境地,然而这也是吴痕所期望的。 许是感受到吴痕话里语气的愤怒,郡染在一旁陪笑道。 “本王不是这个意思,成王殿下肯来此助本王一臂之力那是本王之幸。 “染王爷客气,晚辈并非圣贤之人,晚辈也有自己的私心,晚辈希望她能活下来。” 听了吴痕的话,郡染的脸色变得十分古怪。 “本王对你与祈炎国三公主的故事倒是感了几分兴趣,不知道吴痕能否说上一说?” “有些话说出来便变了味道,本王不喜欢变了味道的东西,因此还望染王爷莫刨根问底的好。” 见吴痕执意如此郡染也不好说些什么,这一次他是在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在与吴痕共同谋划一场浩浩荡荡的篡位之争,没有人知道最后的结果如何,至少现在不曾有过。 021 不要孩子 这几日的天气略有阴沉,午膳过后杜瑶在房间里研制药丸。 来到祈炎国已经有些时日了,在经过上次遇刺一事,杜瑶决定做一些防身的药丸。 现在她的内力尚未完全恢复,她一时半会儿是不能吹奏笛笙了,那也就意味着她现在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一旦发生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从外间拿药材回来的素锦看着杜瑶认真地称量药量,将药材捣碎,而后倒入罐中。 “公主,药材拿来了,这是神医派人送来的药材。” 接过素锦递来的药材,杜瑶嗅了嗅,心道这是出自师父之手。 “放在这儿吧,素锦,你帮我捣药。” “是。” 得了吩咐,素锦索性坐在杜瑶对面,认真地捣着杜瑶称量好的药材。 “公主打算做多少毒丸?” 看着杜瑶准备了如此多的毒丸,素锦多少有些紧张。这毒丸只要被轻轻一捏便会成烟雾状,吸入之人会有短时间的昏迷。这要是毒丸一个不小心碎了,那便是要出大乱子的。 “这是解药,你先服下。” 接过杜瑶递来的药丸,素锦毫不犹豫地服下。 眼神瞟过杜瑶的药匣,素锦注意到了那红色的药瓶,见此素锦的脸色有些不大好。 “公主,这药瓶……” 顺着素锦所指的方向,杜瑶注意到那瓶药。 “你想对我说什么?” 既然被素锦看到了,杜瑶也不愿解释什么。 看着杜瑶一脸淡然,素锦似乎明白了什么。 “公主究竟是如何想的,殿下对公主如此真心,公主为何还要如此?” “你是知道我的身份的,我不该也不能怀他的孩子。” “那你也犯不着用那药害自己的身子!” 素锦怎么都没有想到杜瑶会为了不怀吴疫的孩子而服用药丸,她以为杜瑶已经想开了一切,可是现在看来杜瑶并没有做出最后的决定。 “这是我的决定,希望你能够为我保密。” “奴婢与公主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奴婢自然不会向旁人提起此事,只是奴婢希望公主能够明白,任何事情都没有自己的身体重要。” 既然杜瑶做了决定,素锦也没办法左右她的思想。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这药丸并不伤身。” 对于素锦的担心杜瑶很清楚,自古以来对于避孕的药丸十有**都对身体有一定的损害,她的药丸也不例外。但是她知道该如何调养身子,这药丸不会对她产生过多的影响。 “公主,倘若殿下想要一个孩子……” “殿下就是想要倘若我的肚子不争气那也没有任何办法,殿下的女人不止我一个,想给他生孩子的女人一定很多。” 自打杜瑶与吴疫在一起后,杜瑶渐渐摸清了吴疫的脾气,现在的吴疫并不想知道她的身份,一旦有一天他得知了她的真实身份,只怕他会对她另眼相看。 到时她该如何安顿自己的孩子?吴疫又会对那孩子如何?这一切都是杜瑶不敢想象的,与其那时让孩子与自己受苦,倒不如现在就不要,也省的辛苦。 “公主的顾虑奴婢明白,可是奴婢看得出来殿下对公主的心思与旁人的不大一般,殿下对公主可谓是用情至深……” “正是因为他对我用情至深,一旦有一日他知晓了一切便会对我深恶痛绝。我可以不顾自己,但是我也得为其他人考虑,我不能任性。” “那公主为何还要将心交与殿下?” 素锦知道杜瑶的心里住着赫无极,她看得出来杜瑶对赫无极的思念从未停止。当杜瑶决定与吴疫在一起时心中不知要有多少挣扎,但是杜瑶还是克服了心里那一关,成为了吴疫名副其实的太子妃。 这些日子吴疫与杜瑶十分恩爱,吴疫将杜瑶视若珍宝,任凭谁见了都会羡慕他二人。 素锦看得出来,杜瑶对吴疫的好早已变得不同,杜瑶的心早就到了吴疫这里,只是杜瑶始终忘不掉过去的种种,忘不掉与赫无极的点点滴滴。 再加之吴痕已经知晓杜瑶身份并知她与斜雨楼、听松堂的密切往来,只怕杜瑶会多上许多顾虑。 这样一来,杜瑶的心只怕是很难放在吴疫的身上。 “将心交他是情不自禁,为他生孩子却是天理难容。” “既然公主执意如此,奴婢也不再说些什么了。厨房的点心约摸着快好了,奴婢这就端过来让公主尝尝。” “把点心端到亭子里,这里药味太重。” “是。” 素锦离开后,杜瑶自顾收拾药匣,将制好的毒丸收好。 吴疫回来时正赶上杜瑶将为郡千墨绣的披风绣好,一入房间吴疫笑到: “看来瑶儿绣的还不错,蛮快的。” “还不是托了殿下的福,这几日臣妾在别院闲得无聊,只好靠这件披风打发时间了。如今这披风绣好了,臣妾还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呢。” 杜瑶一边说着一边为吴疫脱下披风,又为吴疫净了净手。 “不知道做些什么便给我也绣一件吧。” 看似随意的一句话杜瑶却是从中听出了旁的味道,有人吃醋了。如此想着,她也不打算拆穿他。 “臣妾今日命厨房准备了清蒸鲫鱼,南瓜玉米饼,闷鹿肉,桂圆粟米粥,还有殿下最爱的糖醋排骨。” “嗯,听起来我都有些馋了,快净个手,与我一同用膳。” “是。” 得了吩咐,杜瑶在侍女的服侍下净手,而后与吴疫来到偏厅用膳。 看着一桌子的吃食,又瞅了瞅在自己身边的美人,吴疫一下子食欲大开。 “太子妃辛苦。” 拍了拍杜瑶的手,吴疫来到桌前,一旁的萧华见此忙布菜,杜瑶身边的素锦也在杜瑶身边忙活着。 杜瑶注意到吴疫今日心情大好,她为吴疫盛了一碗桂圆粟米粥。 “殿下喝碗粥。” “好。” 接过杜瑶递来的晶莹剔透的玉碗,吴疫用匙尝了几口。 “怎么样?” “甚好。” 听到吴疫的称赞,杜瑶继续亲自为吴疫布菜。 “那这道呢?” 杜瑶将一块糖醋排骨放入吴疫的碟子里,吴疫小咬了一口,随后露出满意的笑容。 “嗯,这道不错,糖醋汁入味刚刚好。” 得到了吴疫的肯定,杜瑶的脸上露出浅笑,而后接着布菜。 “殿下尝尝这闷鹿肉,这可是小火慢炖了两个时辰的。” “你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些吃的感兴趣了?” 吃过闷鹿肉,吴疫似乎有了些许疑问,见此杜瑶只是笑了笑。 “臣妾本就对吃食感兴趣,只是殿下不知道罢了。” 感觉到杜瑶话里多少有些不乐意,吴疫伸手拉着她的,温柔地说到: “厨房油烟大,以后没事别往那儿去。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你做的饭食也都合我的胃口。谢谢你。” 吴疫一边说着一边握紧杜瑶的手,见此杜瑶的脸越发地红了。 “这些都是臣妾的分内之事,臣妾从不觉得辛苦,只要殿下喜欢。” 这是杜瑶第一次为吴疫做饭吃,这对吴疫而言是一次不小的惊喜,他心里对杜瑶的爱又多了一分。 用过晚膳,吴疫去书房议事,杜瑶则在房间里与素锦商量着为吴疫绣披风的图样。 既然吴疫想要一件披风,那她便亲自为他绣一件,也当是她的一份心意。 “公主觉得这张图样如何?” 素锦已为吴疫的披风画了好几张图样了,她的图样在祈炎国算是好的了,杜瑶看几眼便能知晓那是如何绣的。 “神兽太过有身份象征,平日里穿出去只怕是多有不便。” “那这张呢?” 素锦说着将图样拿到杜瑶跟前,见此杜瑶满意地说到: “好,那便是这张了,翠竹绕林,希望他会喜欢。” “只要是公主绣的,殿下一定都喜欢。” 这个时候的杜瑶一心只为吴疫绣披风,这时的她是心无旁骛的,素锦喜欢这个时候的她。 “但愿吧。素锦,把布匹拿来。” “是。” 素锦将布匹在桌案上展开,而后按着图样的尺寸剪裁,随后杜瑶将其缝合。 一系列连贯的动作顺下来也用了近一个时辰,两个人却是忙得不亦说乎。 将披风缝合好,杜瑶开始绣翠竹。 看着杜瑶手中的线游走在披风上,素锦不知要多么地佩服她。 “公主的绣艺是愈发地精进了。” “哪里谈得精进,就是小打小闹。殿下喜素,想来你的图样定会合他的意。” “公主绣艺极佳,岂是素锦的图样比得上的?公主若是动笔画图样,只怕公主画的要比奴婢好上百倍。” 听了素锦的话,杜瑶脸上露出了羞涩的笑容,转瞬便消失不见了。 就在此时,门外的侍女送进来一封请柬。 “公主,这是宫里送来的请柬。” “拿过来。” “是。” 接过侍女递来的请柬,杜瑶的眼眸闪过一丝阴霾,素锦注意到杜瑶的神态发生变化,也将脑袋凑过去。 “素锦,你派人查一查这寒贵妃的身份,这请柬先放你手里。 ” “是。” 得了吩咐素锦自是不敢怠慢,她匆匆离开房间欲派人调查寒贵妃的身份。 022 爱妃 吴疫从书房回到杜瑶房间时,夜已渐渐深了。 杜瑶在素锦的服侍下沐浴更衣,沐浴过后她半倚在软榻上看着有关祈炎国历史的书。 一开门,杜瑶循着声响看去,见吴疫回房,她放下书来到吴疫跟前为吴疫更衣。 “怎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臣妾在等殿下。” “那若是我迟迟不回呢?” “殿下若是迟迟不回来,臣妾便把门栓上,自己一个人睡了。” 将吴疫的外衣解开,吴疫顺势将她搂入怀中。他的手按着她的头,不让她逃离自己的怀抱。 闻着吴疫身上经久不变的味道,感受着他结实的胸膛有力的心跳,她的心再一次安静下来,所有的糟糕烦闷都不翼而飞。 房间里静静的,氛围却是极其地温暖,两个人就这么相拥着,仿佛时间停止在相拥的时刻。 “殿下……” “嘘,别说话,让我抱抱你。” 吴疫的语气是那么地温柔,杜瑶不愿意打扰他片刻的宁静。 抱的久了,吴疫将杜瑶松开,他牵着她的手来到软榻上,又为她垫了一个小杌子,以免着凉。 见吴疫如此贴心,杜瑶心里暖暖的。她为他斟了一杯茶,他拿起了她方才看的书。 “怎么突然想起来看《祈炎传》了?” 《祈炎传》中讲述了祈炎国百年来的历史,这其中也有当年郡千墨休妻的那一段。 “闲来无事,入乡随俗一番。臣妾既然身为祈炎国的公主,若是对自己国家的历史都未曾了解,那只怕是说不过去了。” “你可是看懂了什么?” 揉弄着杜瑶的头发,吴疫宠溺地看着她。 “当年皇兄休妻一事只怕是迫不得已。” 在当时那个情况,郡千墨若是不休妻,只怕祈炎国会拱手让人。 “为了江山,他自是有他的道理。” 杜瑶所言的他早就揣测过,只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里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可惜。” “可惜什么?” “皇兄与皇长姐的感情曾经是那么地令人羡慕,就连《祈炎传》中都有写到,可惜最后两个人还是没能在一起。” “傻瓜,不是任何人想在一起就能在一起的。身为皇家人便会有许多的身不由己,这不是我们可以选择的。” “是啊。” 或许,你娶我,也是身不由己吧。 “我听萧华说今日宫里送来了请柬。” 吴疫并未猜到杜瑶心里的心思,突然的话锋一转令杜瑶一时反应不过来。 “嗯,是皇兄的贵妃请臣妾前去参加宫宴,说是特意为臣妾准备的。” “你要去吗?” 吴疫从萧华那里知晓那贵妃名曰寒珏,是染王妃寒玥的亲妹妹。 “既然寒贵妃请了臣妾,臣妾也不好不去。” “明日我将萧华派给你。” 吴疫很清楚杜瑶的倔脾气,她决定了的事没有人能拗得过她。有萧华在她身边,她多少能放心些。 “殿下将萧华派给臣妾,殿下若是有什么事……” “放心,我的身边不只萧华一人,要不然这些年来吴痕的明枪暗箭我是如何躲过的?” 听了吴疫的话,杜瑶看向他,在他的脸上只有笑容。 或许,他早已看淡了兄弟之间所谓的情谊。 杜瑶不知道这些年来吴疫是如何躲过吴痕的明枪暗箭的,但是她知道那一定是十分不易的。 倘若他知晓自己出现在他的身边便是她一开始与吴痕筹划的阴谋,只怕他对她不再有爱,只有愤恨。 注意到杜瑶看自己的神情过于专注,吴疫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怎么?你不相信?” “不,臣妾相信。” 就算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相信他,她都会信他。 因为他也在信她。 翌日一早,吴疫早早起身,他刻意放轻动作没有打扰到熟睡的杜瑶。 待杜瑶醒来时已过了小半个时辰,醒来后的杜瑶见吴疫不在自己身边,心里莫名地慌乱起来。 “素锦。” 屋外的素锦听到杜瑶的呼唤急忙赶到房内。 “公主,怎么了?” “殿下呢?” 不知为什么当杜瑶发现吴疫不在她身边时心里十分紧张,更多的是后怕。 看到杜瑶失魂落魄的样子,素锦来到她身边安慰说到: “殿下现在在书房,公主莫要担心,奴婢服侍公主擦脸。” “好。” 侍女端来一盆用花瓣精心泡过的温水,素锦拾起绣着翠竹的帕子,在满是花瓣的温水中浸了浸。 接过素锦递来的帕子,杜瑶来到铜镜前轻轻试擦脸庞。 看着铜镜中的面容,杜瑶不由得心中一阵苦笑。 她还记得多年前的一天,铜镜里的她不是这副容貌,身旁服侍的女子也不是素锦。那个时候她还在抱怨自己又瘦了,婉鑫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那时的种种对她而言已经是梦了,而且是最最不真实的梦。 “公主,奴婢帮你梳头吧。” 许是注意到了杜瑶眼中的忧愁,心思细腻的素锦猜到杜瑶是想起了过去的种种。 “好。” “公主今日想挽什么发髻?” “垂云髻。” “公主要挽垂云髻,正好配前几日国主赏的那套闫冰玉的首饰。” “那首饰过于贵重,还是不要戴它了。” 杜瑶素来不喜奢华,那套闫冰玉的首饰若不是素锦提到只怕她会忘记。 “公主今日要入宫赴宴,想来这套首饰是极好的。” “还是戴大婚时殿下送我的那套红玉首饰吧,那红玉也是价值连城的物件,想来宫中的妃嫔没有见过,顺便让她们开开眼。” “公主高见,奴婢这就把那套首饰拿来。” 杜瑶没有选那套闫冰玉的首饰是有她的理由的,不管怎么说她都是翽鸷国的太子妃,首饰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犯不着戴着祈炎国国主赏赐的首饰参席。 若是那般,吴疫的面子又该往哪儿放? 他如此珍爱她,他视她为毕生珍宝,她自然要为他考虑周全。 在素锦的一双巧手下,不一会儿的功夫杜瑶的发髻便弄好了。 看着铜镜里精致的面容,杜瑶露出淡淡的微笑。 精心打扮一番后,杜瑶在素锦的陪同下来到偏厅用早膳。 一入偏厅杜瑶便见到了坐在凳子上等着她来用膳的吴疫,见到吴疫,杜瑶施礼道: “殿下今日怎么起的这般早?” “睡不着便起来了,看你睡得熟便没叫你。” 听得吴疫如此贴心的话,杜瑶的脸颊微红。 “臣妾以为殿下是有要事要忙。” “翽鸷国的大小事务现在都由父王一个人管着,方为忠又会在一旁辅佐,想来是没什么可担心的。” “方国师的治国之策一直是陛下所推崇的,殿下就不怕方国师会借此机会得到陛下的信任……” “我是翽鸷国的太子,就算他把他的二女儿嫁给成王做正妃,他也无法撼动我的身份。” “总之臣妾劝殿下小心为妙。” “你今日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话?” 吴疫握住杜瑶的手,他感受到杜瑶掌心的冰冷,他的手紧紧握住她的,希望能够带给她更多的温暖。 “臣妾只是忽然想到了,便与殿下说了。” 迎上吴疫的眼眸,杜瑶的眼眸是那么地干净,这让吴疫相信了她的话。 “好了,不说那么多了,先用早膳吧。” 吴疫拉着杜瑶坐在凳子上,杜瑶看着满桌的饭食,又看了看身边的吴疫。 “殿下能否告知臣妾今日这早膳是出自谁人之手?” 早就料到杜瑶会这么问,吴疫脸上渐渐有了笑容。 “这顿早膳我已策划了许久,结果还是被你戳穿了。” “殿下,臣妾不值得殿下对臣妾这般好的。” 吴疫越对杜瑶百般宠爱,杜瑶心中的罪恶感便多了一分,她不求吴疫最终得知真相原谅她,她只求他少疼她一点。 “你又在说什么胡话?你是我的爱妃,我的妻子,我这么做是心甘情愿的。” “可是殿下身子金贵,怎能做这些事情?” “为了你做这些都值得。” 迎上吴疫的眼眸,杜瑶有一瞬间的迷离。 “好了,赶快用膳,宫里的马车很快就要到了。” “嗯。” 用过早膳,杜瑶在素锦的服侍下换了身衣裳。 准备好一切,杜瑶在素锦、萧华的陪同下坐上宫中的马车,前往宫中。 马车上,杜瑶的脸色不是很好,一旁的素锦不由得担心道。 “公主,可是身子不大舒服?” “没事,老毛病了。” 听了杜瑶的话,萧华也投来关心的目光。 见此杜瑶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瓶,随手打开瓶盖取出一粒药服下。 看着杜瑶服下药,素锦和萧华也都放下心来。 “太子妃,您的身子……” 对于杜瑶的身体状况萧华还是不大放心,自家主子对杜瑶的心思不只一星半点,身为手下他有义务照顾好她,否则吴疫那里都是不好交代。 “放心吧,是上次遇刺落下的毛病,体内的内力尚未恢复,还需要些时日静心调养。” “既然太子妃的内力尚未恢复,切记使用武功。” “萧华,今日的宴席只怕是个鸿门宴。一会儿到了宫门口你在外头侯着,本宫担心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你在外头也好有个照应。” “是。” 萧华知道素锦擅长武功,有素锦在杜瑶身边他也就不担心了。 023 中毒 入了宫,杜瑶在宫侍的引领下来到寒珏所在的宫殿。 祈炎国的宫殿不同于翽鸷国的宫殿,宫殿的构造多用于防寒保暖。 “三公主,到了。” 到了地方,一旁的宫侍向杜瑶低头说到。 “辛苦了。” 杜瑶一边说着一边向一旁的素锦使了个眼色,素锦向宫侍递来一锭金子,宫侍见此甚是欢喜。 “奴婢谢三公主赏赐。” 见着宫侍欢喜的模样,杜瑶心里也算是有了底。 “素锦,咱们进去吧。” “是。” 一入大殿,祈炎国的布置映入杜瑶的眼帘。看着殿中的布置,杜瑶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此时殿内贵妇众多,她们大多是在那日迎接嫡公主时见过杜瑶的,见此自是行礼道。 “见过三公主。” 祈炎国的尊卑礼仪是以嫡庶为区分,哪怕你的位份再高,只要你是庶出便要向嫡出行礼。 整个大殿行礼的占多半,杜瑶注意到寒玥与站在她身边的女子并未向自己行礼,她心中便有了分寸。 “诸位都免礼吧。” “谢公主。” 站在寒玥身边的女子缓缓来到杜瑶身边,时不时地打量着杜瑶今日的穿戴。 且不说那套红玉首饰将肌肤衬得晶莹润泽,脸上的妆容都是别样的精致。 寒珏见着杜瑶今日打扮的如此美艳,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嫉妒在里面。按理来说杜瑶是祈炎国的嫡出公主,是郡千墨的亲妹妹,她不该对她产生厌烦。但只因她嫁给了翽鸷国的太子,成为了翽鸷国的太子妃。 且不说当年吴蔓与她在后宫之中多有过节,单说如今姐姐姐夫的精心谋划,她又怎能逃的掉? “三公主今日打扮得甚是美艳,本宫见着都要羡慕几分呢。” “寒贵妃谬赞了。” 见此女子是第一个与她言语之人,杜瑶猜测此人便是寒玥的亲妹妹,寒珏。 听到杜瑶称呼自己寒贵妃,寒珏并不觉得惊讶,以杜瑶的聪明才智自会猜得到自己的身份。 “本宫说的可是实话,这红玉本就是难得一见的物件,公主却是有整套的红玉首饰。这世人都说三公主是翽鸷国太子最宠爱的妃子,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如此妙人任凭谁都是会怜惜的。” 听了寒珏一连串的话,杜瑶笑而不语。 寒珏话中多半将她比拟成一味讨夫君喜爱的小女人,这让她听着多有不悦,不过她是不会同这样的女人一般见识的。 “殿下将瑶儿视作他的妻子,对待妻子自是会将最好的疼爱都给她,相信这一点寒贵妃比瑶儿要明白的多。” 当年郡千墨后宫中只疼惜爱护吴蔓一人,当时后宫妃嫔对此多有抱怨,想来这寒珏的日子也是不大好过的。 迎上杜瑶似笑非笑的眼眸,寒珏的脸色微微有些不好。 一旁的寒玥见自己的妹妹被杜瑶逼得说不出话来,赶忙出面替妹妹打圆场。 “听三公主这么一说,本宫有些明白了。三公主与太子殿下如此这般恩爱,倒是让旁人羡慕得紧了。诸位站了许久只怕是累了,都入座吧。” 在场之人皆看得出寒玥是有意在替寒珏打圆场,不过说白了以寒氏姐妹的尊贵身份只怕是无人会过多说些什么。 在素锦的服侍下杜瑶来到寒珏早早准备好的座位上去,入座后,杜瑶轻声说到: “昨日瑶儿得知寒贵妃为庆瑶儿回国特意在宫中设宴,匆忙之间瑶儿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就让素锦装上几粒美容养颜的药丸,还望寒贵妃莫要嫌弃才是。” “瞧三公主说的是哪里的话,三公主送本宫礼物本宫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弃呢?” 一听得杜瑶要将美容养颜的药丸送与自己,寒珏甚是高兴。 她知道杜瑶是神医去不留的亲传弟子,医术高明自是不必说,这研制药丸的本事更是一流。 她还记得有一次去不留特意制了三粒美容养颜的药丸,她却没来得及买上一粒。自家姐姐有幸得到一粒,服下后便有了极大的效果。 杜瑶这礼物听起来很是平常,只有寒氏姐妹知道这礼物是多么地金贵。 见寒珏收了自己准备的礼物,杜瑶心中有了算计。 “瑶儿还要托贵妃的福结识诸位姐妹呢,瑶儿初来祈炎国人生地不熟的,诸位姐妹若是不嫌弃可常到瑶儿的别院,瑶儿定当欢迎。” “既然是这样本宫定要第一个造访,还望三公主勿觉叨扰才是。” “这是自然。” “请。” “请。” 一杯酒下肚,杜瑶笑着看向寒珏,心中却道寒珏有着旁人没有的好本事。 今日她可是将好人做尽了,只是她以为自己会尝不出来这酒里的古怪? 她喝的酒与寒珏的是出自同一壶中,想来寒珏是在器具上做了手脚。 若她思虑不错的话,这毒是极其罕见之毒,否则她不能饮下后下发觉酒里的古怪。 根据自己此时的身体反应,杜瑶猜测此毒并非是烈性毒,一时半会儿还无法发作,或许宴席结束后,或许是明日一早这都是不可预知的。 她只能说寒珏的这招棋下的真是妙,倘若她没有发觉酒里的古怪,只怕明日待她悄无声息,离奇死亡后才追悔莫及。 既然寒珏一心想要自己的命,杜瑶倒是想陪她演这一出戏。 放下酒杯,杜瑶笑着说到: “好酒!好酒!” 听到杜瑶的话,寒珏脸上的笑意愈发深了,她笃定杜瑶没有发现酒中的端倪。 看来姐姐与姐夫离胜利近了一步了。 “三公主若是喜欢本宫让人送到别院几坛。” “既是如此瑶儿便谢过寒贵妃了。” 言罢,杜瑶又饮一杯。 由于杜瑶不想让任何人知晓此事,一旁的素锦并不知道这酒的蹊跷。 宴席上,贵妇妃嫔大多与杜瑶敬酒,心中虽有计较杜瑶也禁不住这些人的劝酒。十几杯下肚,脸颊已微微泛红。 见此,杜瑶只好告假先走一步了。 寒珏没有阻拦杜瑶,或许她在等待杜瑶毒发身亡。 从宫中出来,一路上杜瑶都在强忍着腹中的灼痛,没有人知道此时的她是有多么地痛苦。 出了宫门,杜瑶打心底里松了一口气,一旁的素锦此时才注意到杜瑶的脸色已经发白。 见此,素锦不由得着急道。 “公主这是怎么了?” 闻声萧华也向杜瑶身上打量,他发觉此时的杜瑶身体有些打晃,整个人的精神都是不大好的。 “太子妃!” 见素锦与萧华在为自己担心,杜瑶心中一暖,随后说到: “快,快去师父那里。” 微弱的声音响起,见此素锦与萧华不敢马虎。 素锦拽着杜瑶上了马车,萧华亲自驾车前往去不留的住处。 由于去不留不喜热闹,他的住处被郡千墨安排到了城外。 待萧华等人来到去不留住处时已到了傍晚时分。 从马车上下来,萧华急忙敲府门。 早已虚弱无力的杜瑶躺在素锦的怀里,她在途中已吃了防止毒性漫延的药,只是不知效果如何。 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来开门的是赫连琛,赫连琛一见到萧华便猜到定是有大事发生。 见来开门的是赫连琛,萧华说到: “赫公子,太子妃中毒了。” “她在哪里!” “马车里。” “快!将她抱进来!” “是。” 一听是杜瑶出了事,赫连琛紧张的不得了。 他虽不知晓杜瑶是如何中毒的,但是他为她把脉发觉她的脉象并不是很好。 将杜瑶放置在床榻上,赫连琛对萧华吩咐道。 “我这就去请师父,你现在先回去和太子殿下说一声。” 赫连琛见萧华与素锦如此紧张,想来杜瑶中毒一事吴疫并不知晓,在这个时候最应该知晓杜瑶中毒的便是吴疫。 赫连琛的话提醒了萧华,杜瑶已在去不留这里,想来暂时是没有大碍了,这个时候正是向吴疫禀报的最佳时机。 萧华离开后,赫连琛将去不留请来。 去不留诊过脉后脸色十分难堪,见此一旁的素锦不由得问到: “神医,公主她……” “放心,她死不了。” 去不留的形式风格一贯如此,赫连琛早已适应,一旁的素锦却以为去不留是不大耐烦了。 注意到素锦的神色,赫连琛在一旁安慰道。 “放心吧,有师父在,你家公主是不会有事的,你且告诉我今日发生了什么。” “要说出去说去,别在这里打扰老夫为病人看病。” 去不留最不愿意看到赫连琛在家里使这些手段,将他撵到屋外去他也能静下心来为杜瑶医治。 赫连琛太了解去不留了,见此他对素锦说到: “你随我到外面。” “是。” 出了房间,素锦便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对赫连琛说了。 她知道赫连琛是杜瑶的师兄,赫连琛是不会害杜瑶的,这件事情就算是告诉他也是无妨的。 “那个寒珏当真可恨!” “奴婢见公主脸色不对便已猜想公主在席间定是隐忍了许久,真没有想到那寒贵妃竟然如此大胆,敢对公主下毒!” “她敢不敢这得看她背后的人是谁。” “公子的意思是……” 024 大怒 “真的没想到郡染夫妇如今的手已经能够得如此长了。” “赫公子是怀疑此事是染王爷所为?” “这还用怀疑吗?想来素锦姑娘比我还要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赫公子,奴婢这就入宫面见国主,公主这里便交给赫公子了。” “放心吧,瑶儿那丫头一直是福大命大,这一次一定会没事的。” 赫连琛的安慰让素锦心里好受许多,现在的她只想赶快将此事禀报给郡千墨。 素锦离开后,赫连琛回到房间内。 此时的杜瑶仍在昏迷状态,见去不留在一旁眉头紧锁,赫连琛猜测杜瑶这一关怕是躲不过去了。 “师父……” “连琛,也许瑶儿这一次……为师无能为力了。” “怎么会!” “这毒是炽木国特有的炽木毒,此毒本不难解,只是此毒在其他国家中比较罕见,为师也是在数年前无意发现此毒的。” “那师父为何说解不了?” “毒与毒之间的关系你难道不知道?” “师父是说瑶儿体内的毒与这炽木毒是相克关系?” “正是,这炽木毒会加速瑶儿体内毒的毒发。” 听了去不留的话,赫连琛陷入了沉默,他哪里不知道此事的严重性。 当初赫无极与方青兮被吴痕一箭射中后,他将方青兮送到去不留的居所。去不留因为与斜雨楼有着亲密无间的关系便帮了赫连琛救回方青兮。 方青兮醒后一直想替赫无极报仇,为此她服下了可以改变容貌,身形,声音的秘药。 此药是去不留倾尽毕生所学研制的,毒性极大却在十年内不会毒发。 换了身份的杜瑶相信只要给自己十年的时间,她的大仇便会报完。到了那时,就是死也是无憾的。 “那……” “为师要闭关一阵,在闭关前为师会将瑶儿的经络再一次打通,待她内力与灵力充盈后也可坚持一阵子。至于瑶儿的调理,为师相信你可以的。” “连琛明白,师父放心吧。” 赫连琛看得出来去不留此举也是无计可施,若是有办法他定会护杜瑶周全。 翌日一早,去不留闭关,由赫连琛照料杜瑶。 远在翽鸷国的花弄影得知杜瑶出事的消息急忙调遣焚雨与斜远前往祈炎国。 吴疫在得知杜瑶中毒被送到去不留这里后并未急着看望杜瑶,反倒是入宫见了郡千墨。 郡千墨与吴疫在宫中商议计策,随后杜瑶中毒一事被封锁。 郡千墨命素锦易容成杜瑶的样子,与吴疫出席各种活动,杜瑶则在去不留那里好生医治。 这一日赫连琛在为杜瑶扎完针灸后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开府门,赫连琛见到多日未见的吴疫。 “赫公子,瑶儿她……” “太子殿下来此真是稀客,殿下里面请。” 赫连琛及时打断了吴疫要说的话,见此吴疫只当赫连琛是防止走漏了风声。 同赫连琛来到正厅,吴疫迫不及待道。 “瑶儿怎么样?本太子要见她。” 听了吴疫的话,赫连琛倒是十分地淡定,他为吴疫倒了杯茶,笑着说到: “抱歉,殿下,恕草民不能答应。” “为何?” 见赫连琛不让自己见杜瑶,吴疫有些急了。 “草民听闻太子殿下这几日与太子妃游山玩水,不亦乐乎。怎么这个时候想起来草民这里看望草民的师妹了呢?” 赫连琛话里明显对吴疫多了许多不满之情,念及赫连琛是为杜瑶打抱不平,吴疫也没有对赫连琛发怒。 “本太子如此也是迫不得已,郡染正对祈炎国的江山虎视眈眈,若是此时让他知晓了瑶儿中毒的消息只怕到时一发而不可收拾。” “殿下的顾虑草民了解,殿下与国主一样,都是为了祈炎国的黎明百姓着想。殿下娶了草民的师妹后有了祈炎国做后盾,这个时候师妹对殿下而言便是无关紧要之人。” “赫连琛!” “殿下,难道草民说错了吗?” 迎上吴疫的眼眸赫连琛没有一丝一毫的胆怯,这几日他总能听到昏迷不醒的杜瑶在梦中唤着吴疫与赫无极的名字。 那一刻他便明白了在杜瑶心中吴疫早已成为同赫无极一样重要之人,若是吴疫真心待她他也就不追究什么了,可这几日吴疫根本没来看她,说到底在这个男人的眼中,女人没有江山重要。 既然如此,他又怎会让他将杜瑶深深伤害! “她在哪儿!” 吴疫已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想见杜瑶已经想疯了。 “殿下此时就是想见也见不了她,她至今依旧昏迷不醒,我与师父皆是无能为力,现在只能吊着她一口气,期待着有转圜的余地。” “怎么会!神医呢?本太子要见他!” “师父为了替瑶儿研制药丸,现已闭关,只怕师父这一闭关没有两三个月是出不来的。” “本太子要见瑶儿!” 吴疫的语气甚是坚定,见此赫连琛无奈道。 “瑶儿如今不能呼吸室外的空气,也不能被任何人传染。殿下就是想见她也得等一个月后,否则草民不能保证会出什么意外。” 见赫连琛已经把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吴疫先前的怒气已经消了一半。他不能拿杜瑶的性命开玩笑,绝对不能。 “那我能否在门外看看她,哪怕只是一眼。” 这是吴疫第一次在赫连琛面前自称“我”,吴疫如此,赫连琛也明白他对瑶儿的心思。 “好吧,你随我来。” 从正厅出来,赫连琛带吴疫绕过几条小路,最后在一处偏僻的院落停下。 一入院子,吴疫便看到一名红衣女子在门外把守。 赫连琛与吴疫来到女子跟前,赫连琛对女子说到: “太子殿下要看一眼瑶儿,他就在门外,不会进去的。” “太子殿下。” 知晓来人是翽鸷国的太子,焚雨向吴疫行礼,而后对赫连琛说到: “这里便由公子照看吧,我去为瑶儿准备今晚沐浴的药材。” “去吧,切记药材备份。” “是。” 焚雨临走前看了一眼吴疫,她注意到吴疫站在门外,拳头握得死紧。 一个男人能够为一个女人做到这一点,这个女人该是多么地荣幸! 顺着门缝,吴疫隐约地看到杜瑶的身形,他注意到昏睡着的杜瑶脸色显得十分苍白无力。 这样的杜瑶,他从未见过。 在他印象中的杜瑶一直是乐观坚毅的,她的眼眸永远是那么地清澈,她不会像旁的女子巴结,奉承自己,也不会因为地位,身份而故意接近自己。 她是祈炎国的公主,却是没有半分公主的矫情贵气,她是神医去不留的弟子,却从不凭钱财医治。她是翽鸷国的太子妃,却从不将此身份放在心上。 这样的女子世上本就少见,更何况能够入他的心! 他以为自己能够护她长远,可是没想到他还是让她为了他豁出了性命。 若不是为了使祈炎国成为他的后盾,她不会答应与他一同来祈炎国。若不是为了让他与郡千墨的关系更深一步,她不会一心为郡千墨对付郡染。若不是前去宫中一探究竟,她不会中了寒珏的计谋,喝下了有毒的酒。若不是为了怕打草惊蛇,她怎会一直隐忍不发,心甘情愿喝下那么多的酒。 一直以来,她为他可谓是付出所有,而他身为丈夫却没能护她周全,想想也是惭愧。 他以为等到江山平定,他为王她为后,这边是给她最好的交代,可是他忘记了她根本不把名分身份放在心上。 他娶她,却是让她遍体鳞伤。 早知如此,他定会让她回祈炎国。 至少那样,她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瑶儿,我一定要让害你的付出代价!一定! 看得久了,吴疫收回了目光,转身对赫连琛作揖道。 “还望赫公子能够照顾好瑶儿。” “瑶儿是我的师妹,你不说我也会照顾好她。” 赫连琛注意到吴疫眼角闪现的泪水,他能够感受到吴疫对杜瑶是一片真心,即是如此他也不会说些什么。 郎有情妾有意,他自是不会毁了这段姻缘,只是倘若有一日杜瑶知晓了一切,只怕那时……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当前杜瑶要过了这一关才可。 “多谢赫公子了,吴疫还有事就先走了。” “下一次来这里别从正门进了,这是后门的钥匙。” 说着赫连琛将钥匙交到吴疫的手中,见此吴疫心中甚是感谢。 接过钥匙吴疫又作了一揖,而后大步离开。 吴疫离开后,赫连琛推开杜瑶的房门来到床榻边。 看着杜瑶苍白的面容,赫连琛的心里隐隐泛着疼。 不管怎么说这些年来他一直视她为妹妹,她如今这个样子他又怎会好受! 从外头回来的斜远见赫连琛陪在杜瑶身边,注意到赫连琛的神情,斜远说到: “你若是可怜她当初就不该让她冒此风险。” 当初杜瑶要喝那瓶秘药,所有人都不同意,唯有赫连琛举双手赞成。 现如今杜瑶成了这副模样,也不知该怨谁? “连你也觉得当初她不该喝下那瓶药?” “当时只有你舍得她去犯险。” 斜远的话说的没错,赫连琛也不打算反驳他。 “是,我是同意她喝下那药。是她执意要为大哥报仇的,我只能尊重她的意见。” “你觉得阁主若在会同意她这般胡闹吗?” “大哥视她为瑰宝,自是不会。” “可是你会。斜连,你好好想一想吧,圣女如今这样都是拜你所赐,你若是能告诉她真相,她又怎会执迷不悟!” “我若是告诉她便不会成就今日的杜瑶!斜远,我不愿与你在瑶儿面前吵。” 闻声敢来的焚雨正好看到斜远与赫连琛吵架的一幕,注意到床榻上的杜瑶眉略有些皱,她说到: “你们两个大男人若是愿意吵就到外头去吵,圣女这个时候需要休息!斜连,亏你还是个大夫,不知道病人需要休息吗!还有,你刚才不是在吴疫面前说了一堆嘛,什么圣女现在闻不得外头的空气,又见不得人的。既然这样你们还不出去!” 见焚雨怒了,赫连琛与斜远对视一眼而后相继离开。 025 吵起来了 从赫连琛住处回来,吴疫的神色一直不是很好,一旁的萧华见自家主子的憔悴的样子,心里也替自家主子感到难过。 如今杜瑶身中剧毒,他也难逃此咎。 “殿下,属下请殿下治罪。” 言罢,萧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见萧华如此吴疫深感无奈,这一切都不怪他,要怪也是怪他自己,倘若自己没有让杜瑶进宫参加宴席,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你起来吧,今日晚了,早些回去睡吧,明日还有要事要做。” 吴疫说话的语气十分平静,萧华听着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他知道吴疫是要让他为杜瑶报仇,吴疫对他如此宽恕,他定不辱使命! “属下告退。” 萧华离开后,吴疫一个人站在窗前看着今晚的月色,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 暗处的身影显现,一黑衣女子出现在吴疫身后。 “你来了。” 吴疫不带有任何惊讶语气的话令那女子微微一笑。 “瑶儿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是一定要来的,你知道的,她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知道了又如何?我除了眼睁睁看着她被病痛折磨,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因是你种的,这果自然要你承担,这怨不得别人。” 女子话中语气冰冷,吴疫听着眉头微皱。 “弄影,你何苦在此为难我?” “殿下,不是我在为难你,而是你在为难自己。” “也罢,你走吧。” “我就知道你会撵我,罢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可是我希望你能明白,明白瑶儿的苦心,方青兮的真心。过去的纵然是过去,但是那也是一段回忆不是吗?” 言罢,花弄影深深地看了一眼吴疫,转身离开。 花弄影离开后,吴疫依旧独自凝望,只是此时的他心中汹涌难平。 翌日一早,吴疫在萧华的陪同下入宫觐见郡千墨。 入宫后的吴疫整个人看起来都不是很好,来往的宫人见这位驸马爷皆不敢招惹,心道今日这驸马爷是中了什么邪。 吴疫来到议事大殿时正赶上郡千墨与郡染等人商议治国之策,吴疫的出现打破了原本的言论。 “国主,驸马爷来了。” 在郡千墨身旁的宫侍见吴疫到来自是不敢怠慢,忙向郡千墨禀报。 “让他进来。” “是。” 得了吩咐的宫侍将吴疫请来,一进大殿,众人皆注意到吴疫的脸色甚是不好,郡染的脸上有了复杂的神色。 “驸马爷今日找朕有何事?” “郡国主好大的忘性啊!” 吴疫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在所有人的印象中吴疫从未以此态度对待郡千墨,今日的吴疫也不知道是在闹哪一出,不过凡事总会有一个理由,吴疫总不能平白无故地来这一出。 听了吴疫的话,郡千墨先是一愣,而后笑着说到: “驸马今日是怎么了?朕可是忘了什么?” “看来郡国主是真的忘记了,也罢,既然郡国主最先不守信用,那本太子也没有必要与郡国主合作下去了。” “吴疫!” 吴疫与郡千墨的对话遭来众臣的猜疑,且不说吴疫口中的合作,光是看吴疫怒发冲冠的样子只怕他是铁了心地要在议事大殿上闹上一场。 “怎么!难不成你郡千墨敢在祈炎国杀人灭口不成!” 迎上郡千墨的眼眸,吴疫没有半分退怯,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一旁一直在看热闹的郡染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可以让郡千墨丢脸的机会,他怎可能放过? “国主与驸马爷莫要生气,驸马爷,恕本王冒昧,本王想知驸马爷为何如此动怒?若是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伤了和气岂不是罪过?” 郡染的话说的巧妙,看似在为郡千墨解围,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郡染是明摆着要将吴疫与郡千墨之间见不得人的勾当公布于众。 只要让众臣知晓了郡千墨的真面目,那这祈炎国的天下便有了他一分机会,他就不信众臣会继续拥护一个卑鄙小人做君主。 眼见着吴疫着了郡染的道,郡千墨怒气开口。 “染王叔难道看不出来驸马爷今日病的不轻吗!” “国主明鉴,本王只是想弄清楚这其中的误会,望国主成全。” “染王爷可是想知道本太子与你们国主之间的合作?” “驸马爷说来听听。” 见吴疫愿意将那合作一事公布于众,郡染自是乐得欢喜。 “当年郡千墨在我翽鸷国寻到妹妹时执意将自己的妹妹嫁给我,三公主的确是蕙质兰心的人人儿,本太子与她更是相敬如宾。只是成婚当日郡千墨答应过本太子,说是会给出当年休掉本太子之亲姐的解释,还会再一次将翽鸷国的嫡公主吴蔓再一次迎回祈炎国!郡千墨!你竟言而无信!我父王答应翽鸷国与你祈炎国百年无战,力挺你坐这国主之位!你呢!你从头至尾做了什么!我们之间的合作你是不是根本就没当做一回事!” 吴疫一席话言尽,众臣心中皆是一惊,原来郡千墨在翽鸷国时答应了吴疫要将吴蔓迎回祈炎国! “国主!万万不可将那罪人迎回啊!国主!” “国主!那灾星当年将祈炎国闹得鸡犬不宁,国主的江山险些毁在她手上!国主千万不要将此人迎回啊!国主!” “国主!国主要为祈炎国的百姓着想啊!国主!祈炎国不是您一个人的!而是百姓的啊!国主!” “国主!吴蔓那个恶女当年与人勾结欲行刺国主!这些国主难道都忘记了吗!” 听着大臣们争抢着劝郡千墨,吴疫的脸色愈发深了,掌中渐渐积聚内力的他被郡染及时拦了下来。 “驸马爷切莫昏了头。驸马爷,想来众位大臣所言你也听到了,令姐的确不适合再一次回到祈炎国。至于国主的承诺,只怕是不作数的。” 郡染说这话时有意看向郡千墨,待看过郡千墨极其难堪的脸色后,他的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 “是吗?堂堂一国国主说不作数便不作数,看来这祈炎国是个盛产卑鄙小人的国家!这样的国家不来也罢!” “驸马爷说完了吗?” 许久不言的郡千墨终于开了口,所有人都想知道他是如何想的。 “郡国主如此说……” “你可以走,但是瑶儿不能走。” 郡千墨此话一出,众人更是一惊。他们可是知道郡千墨是极其疼爱杜瑶的,郡千墨没有理由不让杜瑶得到幸福。 “你是在拿一个女人威胁我!” 电光火石间吴疫一掌劈开了郡千墨身前的龙案,众人皆是一惊。机敏的士兵已冲在前面将吴疫包围,此事已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吴疫,朕本希望朕的瑶儿可以得到幸福,然而瑶儿的幸福根本就不在你的身上,如此朕也是多此一举。听说你在来祈炎国前便想一纸休书休了瑶儿,今日正好是个机会。” “郡千墨!你不要欺人太甚!” “是你在朕的议事大殿上闹事!” 两个人僵持在此,一旁的郡染看着热闹迟迟不出面相劝,一旁的大臣在一旁提醒他。 “染王爷,您今日只怕是有些明显,还是劝劝吧。” 听了那大臣的话,郡染打了一个激灵。 “国主,驸马爷,您二位可否听本王一句劝。” 见郡染开口,吴疫与郡千墨都不好不给他这个面子。 “王叔请言。” “您二位分别代表着两个国家,今日却在这大殿之上因为两个女人险些大打出手。都说这红颜最是祸水,看来果真如此!” 郡染此话一出,吴疫与郡千墨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 郡染见着二人脸色不对,却依旧继续说到: “如果您二位是因为旁的事在此争吵一番也是值得的,可是那些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何必如此介怀呢?驸马爷,您现在还不是翽鸷国的帝王,何苦在此与祈炎国结仇呢?国主,怎么说三公主都是您最疼爱的妹妹,您总不希望让三公主终身孤独于此,老死宫中吧?所以依本王之间您二位各自退让一步,国主给驸马爷当年休妻的解释,驸马爷也就不要纠结迎不迎令姐一事了。瞧您二位今日在此闹这一通,只怕日后是要被旁的国家笑话的!” 郡染所言句句有理,众人皆被他的话说服,郡千墨与吴疫的脸色都好了许多。 身为国主的郡千墨最先开口说到: “驸马爷,关于解释朕明日会让人以圣旨的形式送到府上,至于瑶儿,朕也不想毁了她的幸福还望驸马爷能够真心待妻。” 见郡千墨先低了头,吴疫也不好僵着。 “既然如此吴疫便不打扰了!告辞!” 言罢,吴疫深深看了一眼离自己不远处的郡染,而后转身离开。 吴疫离开会郡千墨也没了议事的兴致,便散了朝。 吴疫的马车尚未出宫便被郡染的手下拦了下来,得知拦自己的人是郡染,吴疫似乎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上了郡染安排的马车,吴疫与萧华被带到了一个僻静的院落。 到了地方,郡染的手下纷纷离开,院子里只剩下了吴疫与萧华。 026 还需慎重 “殿下,属下有一事不明。” “你说。” “属下不明殿下为何要受染王爷的邀请?” “既是染王爷热情相邀,本太子自是要来。方才在议事大殿上染王爷帮了本太子的忙,这样的朋友本太子交定了!” “难道殿下就不怕郡国主那边……” “他郡千墨辜负长姐时何尝考虑过吴家的感受!他不仁我又何须再义!” 吴疫一边说着一边不忘观察四周,待他发现郡染在不远处偷听他与萧华对话时,他的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太子殿下说的甚是有理!本王欢喜!欢喜啊!” 闻声看去,吴疫看到了正向他走来满面春风的郡染。 “染王爷。” “太子殿下。” 二人双双作揖后,郡染开口说到: “让殿下在院外等候实属本王疏漏,殿下里面请。” “染王爷客气了。” 同郡染来到外室,吴疫见郡染有意与自己独自相谈,便吩咐一旁的萧华。 “你到外面等本太子,本太子与染王爷有话要说。” “是。” 得了吩咐萧华不敢怠慢,赶忙离开外室。 萧华前脚刚离开,吴疫幽幽开口道。 “吴疫知道染王爷今日找吴疫来此所为何事。” “哦?” 原本打算先发制人的郡染怎么都没有想到吴疫会如此地开门见山,丝毫不留任何寒暄的余地。 “倘若染王爷想替郡千墨而代之,只要吴疫一日是翽鸷国的太子,甚至是大王,便不会与祈炎国,与染王爷作对。但前提是你我两国井水不犯河水。” 吴疫一边说着一边注意郡染的神情,见郡染的眼眸流转着见不得人的心思,吴疫的心中有了算计。 “本王该如何相信殿下的话?” “染王爷若是不信那便算了,全当是吴疫猜错了。” 言罢,吴疫毫不留情地转身便要离开。 就在吴疫离开之际,郡染开口道。 “殿下可否告知本王殿下为何要帮本王?” “本太子只是不希望这祈炎国的天下落到一个卑鄙小人的手中,我吴家一心待他,想他郡千墨是如何对我吴家的!” 眼见着吴疫身上的戾气愈发明显,郡染对他所言信了三分,但那也只是三分而已。 “殿下所言本王明白了,只是此事现在谈起为时尚早,千墨那孩子虽说对你吴家不仁不义,但他还是一心为祈炎国的百姓谋福利的。本王不糊涂,知道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 “染王爷放心,吴疫来此不是为了套王爷话的,王爷何必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见吴疫直接挑明了自己的心思,郡染等我脸色略微有些难看。 “太子殿下,本王今日邀殿下来此只是为了劝殿下莫与国主如此争执,至于旁的,本王尚未想过。” 郡染一副老奸巨猾的样子让吴疫心中感到一阵恶心,明明觊觎这江山却依旧要摆出一副自命清高的样子,朝堂之上人人都知晓他郡染狼子野心,也只有他自己还演的下去。 “既是如此,吴疫告辞。” “不送。” 从外室出来,吴疫的脸色甚是不还,一旁的萧华看着自家主子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到: “殿下,可是出了什么事?” “郡染那个老家伙尚存一丝顾虑。” “郡染如此不足为奇,一开始殿下与国主所担心不就是这个吗?既然郡染没有全信,属下便会想办法让他相信。” “明日让素锦见机行事。” “放心吧,国主已经嘱咐过素锦姑娘了。” “瑶儿可是醒来了?” “赫公子那里尚没有消息,想来娘娘还未醒来。” “现在你我不方便去看她,有机会让素锦去看看吧。” “是。” 送走了吴疫,郡染一个人坐在软榻上自顾烹茶。 落日的余晖照进屋子里显得暖洋洋的,郡染就在如此惬意的环境下饮茶下棋。 “染王爷今日好兴致,不知是何事令染王爷如此?” 说此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翽鸷国的成王殿下。 见到吴痕,郡染露出笑容。 “成王殿下来了,坐吧,尝尝本王烹的茶。” 接过郡染递来的茶,吴痕小饮一口。 “果真是好茶,染王爷的兴致果然不错。” “不知成王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听了郡染的话,吴痕高深莫测的一笑。 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本王听闻今日在朝堂上太子殿下与郡国主可谓是大打出手啊!染王爷身处其境,想来是看了这一出本王没看到的好戏。” 郡染一早便猜到吴痕来找自己多半是因为今日议事大殿之事,老奸巨猾的他自是知道吴痕是为了什么找他。 迎上吴痕打量的目光,郡染淡定一笑,而后说到: “吴疫今日因吴蔓被休一事与郡千墨大吵一架,众朝臣皆看到了这一幕。郡千墨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本王看着甚是爽快!” 见郡染心情甚是愉快,吴痕在一旁说到: “看来今日吴疫也算是合了王爷的心意了。” 吴痕此话一出,郡染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听得出来吴痕话里的意思,吴痕是在套他的话,想来吴痕是不大放心他。 思索之余郡染庆幸方才没有答应吴疫什么,要是和这两兄弟纠缠不休,只怕是再无宁日可言! “成王殿下说的是哪里的话,那吴疫娶了郡千墨的亲妹妹,那可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关系,只要有杜瑶在一日,他二人便不会反目成仇。” “本王提醒染王爷一句,本王不管染王爷打算如何对付吴疫与郡千墨,总之杜瑶动不得。” 吴痕的话令郡染心中一惊,他记得杜瑶已经喝下了寒氏姐妹精心准备的毒酒了,只怕今日便要毒发。 “成王放心,本王是不会对女人下手的,更何况是成王在乎的女人。” 郡染一副了解吴痕的样子,他也是从吴痕方才的话中断定杜瑶对吴痕而言定是不一般,要不然像吴痕这等视江山为一切的人又怎会将与自己无关紧要的女人放在心上呢? “染王爷明白就好,本王也不多言。” 吴痕没有打算解释什么,自打他知晓杜瑶便是方青兮,他的心没有一日不是焦虑的。 夜深人静时她的面容总会在他的脑海中,无论是曾经的方青兮还是现在的杜瑶,都是让吴痕割舍不掉的。 或许,他与她注定要一生纠葛! “成王殿下放心,本王定会让殿下满意。” 此时的郡染有足够的把握不让吴痕将罪责安到他的身上,离杜瑶赴宴已经过去了几日,想来杜瑶就是复发也不会追究到寒氏姐妹那里,他自然会逃过一劫。 此时的吴痕并不知道郡染的心里打着此等鬼主意,他若是知道了定不会饶了郡染这个老贼! “染王爷心中有事本王便放心了,这里是一张兑票,足足黄金万两,想来是够染王爷招兵买马了。” 见着吴痕将兑票交到自己的手上,郡染心中激动不已。 要知道祈炎国并不是富饶的国家,这里的经济大多是以皮毛,雪莲为主,想要富起来甚是困难。 有了这万两黄金,郡染便可以在暗处大肆招兵买马,到了那时有兵马在手的他就不怕郡千墨会对他如何! 如此想着,他倒是愈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本王谢过成王殿下。” “染王爷可是小心着让人将兑票兑了,切莫引人注意,若是暴露了你我可都保不住了。” “成王殿下放心,本王心中有数。” “染王爷,本王可是说话算话,这兑票也给你了,本王不想等的太久。” “成王殿下放心,现如今吴疫与郡千墨反目便是你我的一次机会。” “染王爷可是小心为妙,此事还需谨慎。” 凭吴痕对吴疫的了解,他绝不是如此冲动之人,想来这其中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成王放心,本王心中有数。” 就是吴痕不说郡染也要三思而后行,且不说吴疫口口声声有意与他合作,但是今日议事大殿那么一闹,他都有所怀疑。 他决心试上吴疫一试,倘若吴疫有心与他合作,他便搅在这团脏水里。 许是感觉出郡染旁的心思,吴痕在一旁好心提醒他。 “染王爷心中有数便好,本王平生最恨的便是那心口不一之人,本王知道染王爷是一个聪明人,染王爷若是心不诚,本王自会让王爷尝到痛不欲生的滋味。” 吴痕话说的十分狠厉,郡染也是心中一惊,不过有些人就是这个样子,越是不让做的事就偏要剑走偏锋一回。 “成王殿下说的是哪里的话,本王与殿下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本王还会不知道该如何做吗?殿下请放心,那等不仁不义之事本王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染王爷可莫将话说的太早了,想要坐上帝王之位的又有几个是重仁重义之人呢?” 吴痕的话说到郡染的心坎里,他们都是同一种人为了帝王之位不达目的不罢休,像他们这类人反目成仇往往是十分正常的。吴痕不会过多相信郡染,郡染也会多留几个心眼。 人性本善,可奈风云变幻,令人捉摸不透。 027 醒来 自那日翽鸷国太子殿下在祈炎国议事大殿上与祈炎国国主大吵一架后已过去了一月有余,这一个月里发生了许多事情。 先是素锦所扮的杜瑶在一场宴席突然毒发,郡千墨大怒彻查此事,恰巧那日正是寒氏姐妹母家的宴席,事情矛头直指寒家。 后是翽鸷国魏宗得知儿子儿媳在祈炎国险些遭人毒害,派了郑成仁带领五万大军堵在了祈炎国的家门口,魏宗扬言此事若是不给出一个说法翽鸷国便踏破祈炎国。 且不说因为杜瑶的关系祈炎国上下不敢将吴疫如何,单单是祈炎国的朝局不允许大兴出兵,更何况此事还是祈炎国理亏,传出去也是让别的国家笑话。 纵使朝堂上暗潮汹涌,去不留的府邸依旧是十分平静。 素锦中毒后赫连琛前去为素锦解毒,为了不引起怀疑,素锦所中的毒与杜瑶的一样。 为了方便照料素锦,也为了不让杜瑶被打扰,赫连琛收拾好了包袱来到吴疫的别院亲自为素锦医治,杜瑶这边则有花弄影照顾。 花弄影的医术虽然不如杜瑶与赫连琛,但是在这世上她的医术怎么着也能排上前五。 清晨,填空刚刚泛起了一抹鱼肚白,斜远便到厨房烧热水,花弄影与焚雨服侍杜瑶药浴。 屏风内,热气腾腾的水带着浓重的药香味,那水看似黑色,实则为红,上面还漂浮着几片花瓣。 此时的杜瑶浸在浴桶中,双眸紧闭,看似毫无生气。 这一个月来杜瑶一直处于深度昏迷的状态,赫连琛与花弄影尝试了许多的方法都没能让杜瑶醒来。 去不留闭关不到十日便出关了,出关时他留下了几张药方,而后称自己要云游四方,再寻医感。 去不留离开后,花弄影同赫连琛按着药方为杜瑶医治,口服的,外敷的,泡的,扎的,一系列的方法下来,杜瑶体内的毒素有了减少的现象。 见此,众人更是努力,力求让杜瑶痊愈。 在这期间吴疫来看了几次杜瑶,但都被花弄影拦了回来。说来也怪,每次花弄影都能令吴疫哑口无言,说到底还是这二人有些交情,要不然吴疫岂会允许花弄影对他如此无礼? 滚烫的水淋在杜瑶冰清玉洁的身子上竟然令杜瑶毫无感觉,从皮肤内渗出的丝丝黑血看着就令人作呕。 焚雨拿起早就用药泡过的帕子为杜瑶轻轻试擦身子,一块白帕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变成了黑色。 一旁的花弄影拾起一块用过的帕子,随后用鼻子嗅了嗅。 焚雨见此连忙问到: “怎么样了?” “见好了,焚雨,你在让斜远提几桶热水到门外,我要为瑶儿针灸。” “好。” 得了吩咐焚雨自是不敢怠慢,曾经的她总是与花弄影对着干,可是自打她成了花弄影的手下便改变了对花弄影的看法,两个人的关系也就渐渐好起来。 杜瑶离开后,花弄影从袖中将针包取出,耐心地为杜瑶扎起针来。 早就被药炼过的银针扎入穴位,丝丝黑血缓缓流出,其中掺杂着丝丝红血,见此花弄影露出了激动的笑容,心道杜瑶的毒总算是去了一部分了。 杜瑶的病有所好转,花弄影也有了继续针灸的动力。 折腾了一个上午,花弄影与焚雨为杜瑶换了身衣裳,杜瑶就那么静静地躺在榻上,眼睛也不睁开,话也不说。 看着榻上的人儿,焚雨忍不住开口喃喃到: “圣女这二十多年来遭受的罪是我们想象不到的。” “只因她是我们的圣女,不是吗?” 若杜瑶只是寻常人家的女子,或许还能安稳地度过一生,只可惜,她不是。 “圣女这是身不由己。” “你我又何尝不是身不由己?” 乱世之中想要存活,想要复仇,她们就要用自己的血肉硬拼。 这是事实,永远无法扭转。 “但愿圣女能带给我们光明。” “她就是光明,不是吗?” 一直以来无论发生任何事,杜瑶心底的善良从未失去过,哪怕她是在复仇,她都是怀着一颗赎罪的心。 这样的女子世间又有几人? “是,她就是我们的光明。” 只要杜瑶好好的,斜雨楼便会好好的,身为斜雨楼的阁主与副使,她们都将誓死保护她们的圣女,只因她们的圣女能够为这乱世带来光明。 午日的阳光暖暖的,照进屋子里,照进杜瑶的脸上。 许是这阳光过于刺眼,杜瑶的睫毛动了动,这一幕没有逃过屋中二人的眼。 “瑶儿。” 花弄影来到杜瑶身边,企图唤醒杜瑶,一旁的焚雨见此忙将挨着杜瑶的窗户打开了一条细缝。微风吹进屋子里,杜瑶睫毛动得更厉害了。 “瑶儿。” “圣女。” …… 在花弄影与焚雨接二连三的呼唤中,榻上的女子缓缓睁开眼。 因为长时间没有见到阳光,杜瑶睁开眼时险些被阳光刺瞎了眼,好在她学医多年,自是知道这个道理。 再一次睁眼时杜瑶看到了在自己身边的焚雨与花弄影。 “弄影,焚雨,你们怎么来了?” “你还要意思说,要不是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斜雨楼的几大副使又怎会出动!我可是阁主,为了你抛下了整个斜雨楼,说吧,要怎么谢我。” 明明担心杜瑶的紧,但见杜瑶醒来后又不依不饶地打闹。 “我若是醒不来斜雨楼会如何?所以你应该谢谢我醒来。” 明明嗓子哑的不成样子,杜瑶依旧微笑着与花弄影顶嘴。 听着杜瑶嘶哑的声音,花弄影与焚雨皆是一阵心疼。 焚雨赶忙为杜瑶倒了一杯温水,然后她来到榻前,用匙一口一口喂杜瑶喝水。 杜瑶一开始是要自己喝的,可是一个月来她都没有活动,刚醒来的她仍旧十分虚弱,连匙都拿不住。 为了杜瑶喝了一杯水后,杜瑶投来感谢地微笑。 “焚雨,谢谢你。” “照顾圣女是属下该做的。” 见杜瑶如此客气焚雨倒是有些不大习惯,杜瑶的客气在斜雨楼可是出了名的,在杜瑶的观念里斜雨楼本就没有谁该谁的,谁欠谁的,大家为了同一个目标聚在一起就是一种缘分,她最不喜欢的便是用高低贵贱将这缘分磨灭掉。 “你若是非要与我疏离那便回楼里吧。” 见杜瑶生气,焚雨连忙赔不是。 “是我一时糊涂,瑶儿可莫要生气。” “焚雨,我饿了。” 昏迷了许久,一醒来杜瑶便觉得自己的肚子不大争气,这个时候咕噜咕噜叫个不停。 听到杜瑶肚子的叫声,焚雨与花弄影皆是忍俊不禁,见此焚雨忙到: “我这就去准备,弄影,你与瑶儿说会儿话吧。” 焚雨离开后,杜瑶当着花弄影的面为自己把脉。 “看来你把我照顾的很好。” 杜瑶明显感觉到体内的毒素少了许多,但此时的她还是十分虚弱的,她至少需要一个月调养身子。 “药方是师父给的,你知道的,只有师父才有救你的本事。瑶儿,你欠师父的可不仅仅是一星半点。”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知道的,放心吧。” 杜瑶不是无心之人,她知道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 “弄影,扶我坐起来。” “好。” 得知杜瑶要坐起来,花弄影忙在杜瑶身后垫了几枚枕头。 杜瑶挑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好,而后对一旁的花弄影说到: “弄影,我睡了多久?殿下如何了?” 听了杜瑶的话花弄影的眉微皱,她就知道杜瑶会问吴疫的情况。 “你睡了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里殿下来看过你几次,都被我挡回去了。” “挡得好。” 杜瑶可以想象得到那个时候的自己是有多么地狼狈,她也不想让吴疫看到自己脆弱不堪的一面。 “弄影,赫连琛呢?” “素锦中毒了,赫连琛去别院照顾素锦去了。” “素锦怎么会中毒?” 得知素锦中毒的消息,杜瑶一下子变得十分激动,激动之时难免咳嗽了几声。 见杜瑶咳嗽得厉害,花弄影倒了一杯水给她。 “你现在身子还没大好就惦记着别人,你让我说什么好。” “她不是别人,她是我的侍女,你知道的。” 看着杜瑶的眼眸,花弄影尽是无奈。 杜瑶就是这个样子,无论发生了什么,她总是愿意相信身边的人,当年的婉鑫便是,现在的素锦也是,她真的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杜瑶才能幡然醒悟。 “好,你全当我什么都没说。” “弄影,你能不能将我醒来的消息暂时不告诉吴疫。” “为何?” 不知为什么,花弄影从杜瑶的眼中看到了几抹决绝。 “弄影,你今晚可愿意随我去一趟染王府?” “瑶儿,你疯了!你现在身子还尚未大好,这个时候冒这种风险不值得!” 了解杜瑶的花弄影自是明白杜瑶此举是为何,但是她是绝对不会让杜瑶一身犯险的。 见花弄影因此事与自己生气,杜瑶在一旁劝到: “弄影,我相信郡染不会平白无故地要害我和殿下,这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今晚我一定要前去一探究竟。” “我要是不同意呢?” “那我便以斜雨楼圣女的身份命令你。” 028 夜潜染府 杜瑶话说的决绝,花弄影见了也不好说太多,她明白杜瑶这个人是多么地倔强,她既然已经决定了并且拿圣女的身份下达命令,她便不得不从了。 是夜,杜瑶在花弄影与焚雨的服侍下换了一身黑色衣裙,这衣裙是花弄影特意命人裁剪的,是斜雨楼圣女应有的衣饰。 按照杜瑶的意思,今日不是翽鸷国的太子妃,祈炎国的三公主夜潜染王府,而是斜雨楼的圣女路过。 这样的身份,再加之笛笙,想来定是天衣无缝。 换好了衣裳,杜瑶坐在软榻上轻轻拭擦笛笙,这把笛子已伴随她许久,仿佛与她融为一体。 见杜瑶对笛笙有着异样的情愫,花弄影在一旁笑而不语。 其实,杜瑶已经将对赫无极的情愫全部倾注在这把笛子上了。 “圣女,我们何时出发?” 调遣了斜雨楼在祈炎国分舵的一批人马,焚雨前来领命。 “阁主,您意下如何?” 迎上杜瑶的眼眸,花弄影哭笑不得。 “圣女已经有了主意又何必问我?” “那好,焚雨,告诉众人,这就出发。” “是。” 一开始杜瑶是打算一人夜闯染王府的,可是赫连琛回府与杜瑶商量了好半天,杜瑶这才同意以斜雨楼的名义明目张胆地与郡染抗衡。 由于杜瑶的身子还处于恢复当中,不便使用轻功,便由几名门徒使用轻功抬着她。 为了让杜瑶更加舒服,花弄影特意命人精心打造了一顶独特的轿子,轿子四周看似透明却是刀枪不入,若是杜瑶在其中吹奏笛笙,那轿子便能助杜瑶将音攻传得老远。 夜色渐深,斜雨楼的人马已出动。 那边斜雨楼的人马悄悄来袭,染王府这边更是热闹。 血迹沾染在地砖上,有不断的血缓缓从刀剑流下。 地上躺着的那人奄奄一息,此时却没人敢去救她。 “郡染,本王说过她动不得!” 吴痕一脸怒气,手中的剑直抵郡染的喉咙,郡染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反倒是随性许多。 “为时已晚,我无能为力。” “那本王便让她来陪葬!” 吴痕一边说着一边将剑指向郡染身旁的寒玥。寒玥见此甚是害怕,握着郡染的手不由得紧了几分。 “王爷!王爷!” 见着寒玥的神情如此恍惚,郡染心中一阵无奈,他以为他的王妃会是一个坚强的女人,可是事情出乎了他所料,原来他的女人和世上其他女人一样怕死。 如此想着郡染怒气挣开寒玥的手,力道之大竟让寒玥跌坐在地上,见此吴痕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染王爷这是打算拿一个女人顶罪吗!” “国主的贵妃都让你废了,你又何必不依不饶?” 听了郡染的话,吴痕将目光放在躺在地上生不如死的寒珏身上,此时的寒珏眼眸充满着狰狞,她的貌美容颜已被吴痕一刀一刀毁了,她再也无法得到郡千墨的宠爱了,她再也活不成了。 寒玥看见自己的妹妹被吴痕毁成这副样子十分激动,可奈何自己的本事微弱,没有办法与吴痕抗衡。 今日吴痕的身边只有萧华,吴痕拿着可以让郡染万劫不复的证据来此兴师问罪,只因杜瑶在寒家的宴席上毒发病倒。 就连吴痕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对杜瑶如此在乎,也许真的是因为曾经的方青兮。 就在吴痕与郡染僵持不下的情况下,斜雨楼人马的到来让染王府更加热闹。 数百位高手将染王府围得水泄不通,王府中被郡染招募来的将士正与斜雨楼的人马僵持着。 见到花弄影,吴痕的额头微皱,待见过轿子里的人,他的额头皱得更紧了。 寒玥同样见到轿子里的杜瑶,她一脸惊恐地看着杜瑶,仿佛见到了鬼一般。 “杜瑶,你竟然没事!” 寒玥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皆向杜瑶看去,见此杜瑶只是笑了笑并无多言。 身旁的焚雨开口说到: “你这个女人休得无礼!圣女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 焚雨此话一出,顿时一片哗然。 征战江场多年的郡染似乎明白了一切,他将目光看向杜瑶,开口说到: “说吧,你为何要假扮我国公主。” 听了郡染的话,杜瑶开口却不是与他言语。 “成王殿下,许久不见。” 杜瑶凌厉的目光令吴痕心中一惊,他没有想到杜瑶会出现在这里,仔细想想他便明白了,原来这些都是圈套。针对他与郡染的圈套。 “许久不见圣女风采依旧。” “我听闻成王殿下近来忙的很,往返于两国之间肯定吃不消吧?” 杜瑶的话有几分嘲弄,更是多了几分提醒,她不相信吴痕感觉不出来。 如此浅显的话众人皆是心中有数,吴痕明明是被魏宗派到边关镇守的,可是他却出现在祈炎国,他的阴谋昭然若揭。 “不知圣女是以什么身份来质疑本王?” “殿下觉得呢?” 迎上吴痕的目光,杜瑶显得十分镇定,这一幕令吴痕似曾相识。 记得多年前那个午后,在国师府他第一次见到她。 那时的她还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她眼眸的倔强与镇定却是深深地吸引了他。 那时的她是那样的单纯善良,如今的她已愈发叫人看不透。 “瞧本王的记性,圣女与本王已是多年未见。多年未见,本王对圣女甚是想念呢。” 吴痕故意将话说的暧昧,此时的他已注意到杜瑶的脸色已微微有些难看,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杜瑶身旁的花弄影见吴痕故意让人误会什么,急忙出面为杜瑶阻挡一切。 “哈哈,成王殿下此话只怕是不大妥当吧!本君可不觉得你与圣女有着什么交情!” 花弄影的话十分清脆,吴痕笑到: “这不是花阁主嘛!许久未见,花阁主可是安好?” “托成王的福,本君还没死,至少不会被成王一箭射死。” 花弄影在说这话时咬牙切齿,斜雨楼众人都能够体会那种恨意与痛楚。 赫无极在时对斜雨楼每一个门徒皆是亲切,他们对赫无极更是十分地爱戴。 赫无极死后,他们发誓要为赫无极报仇,而今日正是报仇的机会。 “怎么?难不成花阁主打算今日在此灭了本王不成!” 吴痕有绝对的把握花弄影是不会将他如何的,因为今日原本斜雨楼的目标就不是他。 看着吴痕与花弄影争执不休,杜瑶心里不大好受。 多年前她曾以为吴痕会无条件地对她好,哪怕她爱的人不是她,可是赫无极的死,她的生不如死让她明白吴痕就是一把刀,一把能够将她千刀万剐的刀,看到他,她的心疼得撕心裂肺。 “弄影,算了,让他离开。” 杜瑶的话说得在明白不过,花弄影见吴痕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心中甚是不悦。 “圣女!” 这样的机会可是不会再有了,她不希望斜雨楼错过今日报仇雪恨的机会。 “我说了,放他走!” 放他走,是为了让他更加生不如死。 花弄影知道杜瑶做了决定的事很难改变,既然如此也就当吴痕那恶人命大。 “放行。” 花弄影一声令下,门徒留了一条小路给吴痕,见此吴痕与萧华朝杜瑶作了一揖。 “多谢。” 言罢,吴痕径直飞离了染王府。 就在吴痕离开的一瞬间,郡染借势打算离开,可奈何不远处的斜远一直注意着他的动向,见他有意离开,斜远一个箭步冲到郡染身前,与郡染动起手来。 斜远的功夫不是吹的,郡染与他打的不分上下。 “焚雨,你去帮他。” 杜瑶担心斜远一人对付不了郡染,便让焚雨前去帮忙。 得了吩咐,原本就在担心斜远的焚雨嫣然一笑,而后投入到与郡染的打斗之中。 看着焚雨与斜远夫妻共同抗敌的景象,杜瑶笑了。 多年前的她也曾幻想过有一日待她练好了笛笙,便与赫无极做一对快意江湖的神雕侠侣。 可奈何命云无常,她与他就这样阴阳相隔。 想到此处,杜瑶的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可转念想到自己得不到的别人得到了,那也是一种幸福啊! 如此想着她变没有那般难过。 一直在把控全局的花弄影见到奄奄一息的寒珏心中不够解恨,一个俯冲她的剑干净利落地插入寒珏的心脏处。 寒玥亲眼见着自己的妹妹死在花弄影的剑下心中甚是愤怒,她胡乱挥舞着从地上捡起的剑,见此花弄影只是一笑,而后挑断了寒玥拿剑的那只手的筋。 见花弄影如此残忍,杜瑶似乎并不在意。 在斜雨楼多年,这些情景她已是见怪不怪,只是她从来不会如此对人,斜雨楼也不会让她上手,身为圣女她需要做的就是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着。 花弄影挑了寒玥的手筋与脚筋,到最后还不忘喂她喝下了杜瑶之前被逼出的毒血。 被花弄影这样一番折腾,寒玥已露出绝望的表情,不远处自顾不暇的郡染看到自己的结发妻子被花弄影折磨地生不如死,他的心同样在滴血。 郡染的将士见郡染一家被斜雨楼杀得片甲不留,他们心中的怒火渐渐沸腾,为首的几人向杜瑶扑来。 029 得饶人处且饶人 花弄影见有人向杜瑶扑来顿时心中一惊,她很清楚此时的杜瑶还处于虚弱的状态,杜瑶能够看似神采奕奕地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药物的关系,要不是靠药顶着,只怕杜瑶无法支撑到现在。 杜瑶如此坚强,她绝对不能让杜瑶有事。 纵身凌空一跃,随手翻出一把萧,幽幽之音立刻响起。 一波又一波的音波向扑向杜瑶的那几人射去,那几人顿时被击中并且倒地。 杜瑶见花弄影身手较之前有了更大的进步,她笑到: “弄影,你做的很好。” 得到杜瑶的肯定,花弄影并未将杜瑶的话当做一回事。她做事素来如此,没什么可夸耀的。 “圣女今日是否要出手?” “怎么?阁主想看?” 与花弄影对视了一眼,杜瑶的意思不言而喻,她深知现在的状态由不得她使用内力,她除了做一个摆设可谓是毫无用处。 “圣女身子娇贵,这打斗之事便由本君来做。” 言罢,花弄影俯身冲向人群中,与敌人陷入混战。 杜瑶则被几位高手保护着,看似稀松的人手却无人敢向前。 在焚雨同斜远的步步紧逼下郡染已经撑不住了,他略显绝望却极力抑制心中的情绪。 他本以为自己会是最后的赢家,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事情变成了这个样子,或许,这就是天意。 祈炎国的江山,注定是郡千墨的,这没得商量。 他的妻子被斜雨楼毁了,他的府被斜雨楼毁了,他的兵马被斜雨楼毁了,他,也要被斜雨楼毁了。 这一切,皆拜斜雨楼所赐! 他郡染千算万算,却漏算了杜瑶,他怎么都不会想到杜瑶竟然会是斜雨楼的圣女,这对他而言是一种无声的讽刺。 焚雨与斜远借着郡染思绪错漏的空挡欲置人于死地,远处的杜瑶见此眼眸一紧。 “慢!” 杜瑶这句慢是用仅剩的一丝内力言出的,听到杜瑶的话,焚雨同斜远放下了武器。 他们不敢置信地看着杜瑶,他们想知道到了如此关键的时刻,是什么让杜瑶放弃了杀死郡染的机会。 “得饶人处且饶人。” 杜瑶说这话时将目光放在远处,她依旧是曾经的方青兮,心肠到底是硬不下来。 见杜瑶执意如此,焚雨与斜远也不好违背了她的意思,斜远借力将郡染扔在地上,厉声说到: “今日我是看在圣女的面子上放你一条生路,从今以后好自为之。祈炎国的江山不是你能够觊觎的,下一次害人的时候记得撒泡尿照照镜子!” 斜远一系列的话令身旁的焚雨忍俊不禁,心道什么时候她的夫君也同她一样了。 见今日一事已经达到了自己先前预期的效果,杜瑶便没有打算继续待在此处。 “阁主,咱们走吧。” 杜瑶的声音清晰可辨,见此花弄影只好依了她,只是花弄影觉得放虎归山这种事是做不得的。 如此想着,花弄影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圣女,你们先走,本君稍后便去追你们。” “好。” 杜瑶看得出来花弄影是又有了鬼主意,既然她那么想闹,自己又何必拦着她呢? 翌日,祈炎国整国都在传着昨夜发生在染王府的事情。 斜雨楼圣女与阁主带百人夜闯染王府,将郡染一家杀的杀,废的废,毁的毁,手段极其残忍。 更有甚者在传斜雨楼的圣女便是祈炎国的三公主,郡千墨之妹,吴疫之妻。 外头传得沸沸扬扬,赫连琛这里却是格外惬意得很。素锦的毒已解得差不多了,他也回到了府里。昨日一事他听了焚雨等人的讲述感觉甚是解气,唯一遗憾的就是他没能出现。 不过他倒是对杜瑶昨日的表现十分满意。 此时府内的正厅里,杜瑶与赫连琛等人正在闲聊。 “瑶儿,昨夜一事已令斜雨楼在祈炎国名声大噪,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你啊!” 赫连琛一边说着一边不忘朝杜瑶挤眉弄眼,见此杜瑶并不理会他,倒是对一旁的焚雨吩咐到: “焚雨,去看看我的药熬好了没有,好了的话把它端来。” “是。” 得了吩咐焚雨不忘看一眼赫连琛,这不看不知道,赫连琛的脸色十分难看,更多的是尴尬,杜瑶不搭理他的确是件糟心事,可这与她又有几分关系呢? 如此想着她朝赫连琛看了一眼,而后离开。 “瑶儿,我就那么不着你待见吗!” “不是不着我待见,而是十分不着人待见。” 杜瑶话说的十分平静,见此赫连琛甚是尴尬,一旁的花弄影不由得打趣到: “连琛,你这又是何必呢?明明不怎么讨人喜欢,还非要往人家身上凑!” 此话一出,赫连琛的脸一下子黑了大片,花弄影却是当看不见似得,也不管赫连琛心中如何想,转身对杜瑶说到: “瑶儿,你说我说的可对?” 见花弄影将事情抛给自己,杜瑶一脸认真地回答她。 “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有一个人一定能够知道。” “谁呀?” “冷绝傲啊!” 杜瑶刚提冷绝傲,花弄影的脸便跟熟透的苹果一样红,见此赫连琛在一旁挖苦道。 “我以为咱们阁主是个刀枪不入的,看来所言有假啊!” 花弄影怎么都没有想到杜瑶会帮赫连琛反将自己一军,可话都让杜瑶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就是想再解释什么倒是显得自己没理了。 “你们就拿绝傲故意打趣我吧。” “怎么?你现在是默认了吗?” 这些人里面只有花弄影与冷绝傲的爱情是没有丝毫波折的,这样的爱情是曾经的方青兮所向往的,也是现在的杜瑶所渴望的,只可惜上天往往不遂人愿。 “我现在该珍惜,所以随你们怎么说了。” 如今的花弄影在冷绝傲这件事上比之前情绪好了许多,她看得出来她与冷绝傲的感情是最顺利的,她应该知足并且珍稀才是。 “你能早些这么想冷绝傲也不会被你撵回听松堂,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他啊?” “等你的身子彻底好了,回到翽鸷国了,我也就放心离开一段时间了。” “瞧你这话说的,瑶儿这里还有我。” 赫连琛最看不惯的就是花弄影太把自己当做一回事,且不说杜瑶愿不愿意让她在身边,单单是她自己也得合计合计。 “你一天天的在祈炎国不知道在瞎忙些什么,等着你照顾杜瑶不一定什么时候呢,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主意啊!” “你这个人讲些道理好不好!这么大个人还跟个孩子似得,看你家冷绝傲回来我不参你一本的!” 赫连琛此话刚出,花弄影立刻变得老实,看着花弄影顿时怂了下来,杜瑶掩着嘴笑她。 “瑶儿,你要笑就好好笑,别憋坏了。” 看着现在的阵势,花弄影越来越肯定杜瑶与赫连琛是在合起伙来欺负她,如此想着她也不要和他们玩了。 “你们俩聊吧,无聊,我出去转转,顺便收拾一下烂摊子。” 昨夜斜雨楼分舵的人尚未安置完毕,她这个阁主今日注定松懈不了。 “需要我帮忙吗?” 得知花弄影要去忙,赫连琛故意气她。 “不用!” 要是赫连琛愿意帮忙早就帮了,切! 杜瑶看着花弄影大摇大摆地离开,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对一旁的赫连琛说到: “昨日一事殿下可是问了什么?” “你觉得他会相信街巷里的传言吗?” “会。” 街巷传言她便是斜雨楼的圣女,吴疫那边自有“她”安心在别院养病的证据,任凭有头脑的人都不会轻易相信这说辞。 可是吴疫比谁都清楚她并不在他身边,再加之他知道她善音攻,有所怀疑也是应该的。 “看来你是愈发地了解他了。” 见杜瑶如此笃定,赫连琛也不打算瞒她。 今日一早吴疫便找他一问究竟,只是他本就没有参与昨晚一事,自是马马虎虎糊弄吴疫一番。 他看得出来吴疫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被赫连琛这么一说杜瑶倒是多了几分无奈,昨夜一事注定要将她与他疏远,这已是不争的事实。 她原本可以什么都不用做的,但是她不想那样,她想靠自己解决一些事情,她不愿被人保护,她该自己独当一面。 “看来我又要好一阵回不去了。” 见杜瑶略显无奈的神情,赫连琛也不愿伤她的心。 “吴疫追究此事是你我躲不掉的,现在就看你想不想把这一切都告诉他。” “如何告诉他?告诉他多少?” 杜瑶没有勇气将她的一切都告诉给吴疫,她害怕,她不敢想象吴疫知道她曾将他算计在内的后果。 “这就要看你了。” 如果将他视为全部,那便毫无保留地告诉,如果害怕后果无法估量,那便点到即止即可。 “我不知道。” 杜瑶现在还没有理清吴疫在自己心中的分量,也没有理清她在吴疫心中的分量。 她之所以不敢相信吴疫会原谅她,是因为她从来不觉得吴疫待她与旁人不同。 她永远不会相信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她不想再有人为她付出全部。 030 吴疫休妻 见杜瑶如此犹豫,赫连琛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她了。 以他对吴疫的了解,只要杜瑶说了实话吴疫是不会完全责怪她的。 可是两个人真的就这么拖着,只怕会引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瑶儿,有些话我不便与你多说,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 “有些事情我一直看得很明白,倒是我自己越来越不明白你了。” 迎上杜瑶的眼眸,赫连琛没有一丝一毫的躲闪。很多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她越想从他的身上知道些什么,事情往往难如所愿。 “你不必看得清我,你只要看得清自己的心就好了。” 赫连琛的话说的平静,杜瑶也不愿与他继续就此事说下去。 有些话还是继续说不明白吧。 就在此时,焚雨端着药碗出现在杜瑶身边。 “圣女,太子殿下来了,斜远已经将人拦下了,可是太子殿下点名要见你。” 得知吴疫来找自己,杜瑶的眉皱了皱,而后说到: “你没有与他说我还未醒来吗?” “说了,可是他不听,非说今日一定要见你一面不可。” 吴疫的执着令杜瑶头疼,她现在还没有做好见吴疫的准备。瞥了眼一旁正在幸灾乐祸的赫连琛,她不高兴地说到: “连琛,既然你这么忙,殿下那里便交给你了,只要今日他见不到我,怎么着都好。” 此时的杜瑶已觉得身心俱疲,她好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最好是那种与世隔绝的,只有这样她才能觉得安逸一些。 无比坚定的眸子闪烁着,赫连琛知道没有办法说服她,只好答应她的要求。 “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希望你下一次能够坦诚地面对他。 “焚雨,我们走。” 有一种感谢是不需要说明什么的,那种连一句谢谢都没有的感谢多半是有另一层的含义在。 对杜瑶而言,赫连琛辜负了她的姐姐,也是赫连琛将自己推向深渊的。不管她是否接受,但那始终是她决定的事,是她一心要为赫无极报仇,她怨不得别人的。 回到房间,杜瑶依旧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她的思绪似乎回到了多年前,回到了在方府的那些日子。 那时的她有衷心于她的婉鑫,有疼爱她的方天奇,有如山般父爱给予的方为忠,也有身不由己的方芷灵。 那时的她是多么地无忧无虑,教延坊里她可以做那个闪闪发光的人儿,宫里她的绣艺又是极佳的。 可是,她的生命里出现了一群不速之客,他们搅乱了她原本的生活,使她一步一步变成如今的样子。 祈炎国的嫡出公主,翽鸷国的太子妃,斜雨楼的圣女,这一切看起来是那么地高高在上,可是没有人知道她心里的苦楚。 “圣女快些把药喝了吧。” 焚雨能够感受到杜瑶心中的苦涩,杜瑶一路的成长是她看在眼里的。当年对于杜瑶的安置斜雨楼处置的的确不是十分妥当,赫无极将她留在身边也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她是永远不会告诉杜瑶当初是赫无极提及要将方家二小姐同成王殿下撮合到一起的。 “焚雨,你说我该不该告诉他?” “有些事憋的久了也就成为过去了,可是有些事却是心里一辈子的坎,怎么挥也挥不去。” 焚雨很少说出如此有深意的话,杜瑶听了还有些不敢相信,可是转念想想焚雨在斜雨楼这么多年来又有什么是她没见过的,她的话说进了自己的心坎里,可见她也是个心细的人儿。 “只怕……” “只怕什么?” 听到房间内突然发出如此突兀的声响,杜瑶先是一惊,而后恢复平静。 这个声音她怎么可能会轻易忘记? 转身看向来人,杜瑶倒是显得十分地平静。 “你来了。焚雨,将药留下,出去吧。” 得了吩咐,焚雨也不好违背杜瑶的意思,她看了一眼吴疫,又瞅了眼杜瑶,虽然心里犯着嘀咕,却依旧将药碗放到小机上,离开时还不忘将门关好。 焚雨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吴疫与杜瑶,见到了多日未见的人,看到她如此憔悴,消瘦,吴疫先前的怒气不翼而飞。 “你还好吗?” 一句亲切的问候抵过千言万语,吴疫等我一句问候顿时让杜瑶内心的防守土崩瓦解,她就知道她仍旧过不了他这一关。 “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哪里会好。” 经历了多次生死,杜瑶倒是将生死看开了,她本就没什么可眷恋的,自是来去匆匆。 “你与斜雨楼……” “花弄影与赫连琛都是斜雨楼的人,殿下难道不知道?” 冷不丁被杜瑶这么一反问,吴疫倒是显得有一些手足无措,原本要说出的话再一次被咽回肚子里。 “自是知道。” “那殿下既然知道,又为何要问臣妾?” “我相信你与斜雨楼没有多大的关系。” “这种话就连臣妾自己都不相信,殿下又是何苦呢?难道斜雨楼在你的眼中真的有那么不堪吗?” 迎上杜瑶投来的探究的目光,吴疫一下子怔住了。 所有本不愿被想起的事情接二连三地想起,吴疫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看着吴疫的神情,杜瑶心中何尝不是百般苦涩,她以为他会同上次一样什么都不问,然而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你和那些杀人成瘾的恶魔不同。” “很不巧,殿下口中所言的我恶魔也有臣妾。” 原本可以埋在肚子里一辈子的事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至少她是不愿意骗他的。 听了杜瑶的话,吴疫有一瞬间的错愕,他以为她会什么都不与自己说,但是她再一次给了自己意外之喜。 “你是斜雨楼的圣女。” “是。” “那祈炎国与斜雨楼……” “甚是交好。” 这下吴疫似乎明白了一些,明白了为何郡千墨处处容忍杜瑶了。 “那你……” “殿下想问什么?” “你爱我吗?” 吴疫的问题令杜瑶语塞,她不知道他为何会如此问她,她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见杜瑶迟迟不语,吴疫心中却是有了答案。 有些话不一定要说的那么明白,沉默往往是最好的回答。 如此想着,吴疫将一封信放在杜瑶手中,语气里带着毫不留恋的语气。 “这是休书,你拿好。明日我便会翽鸷国了,至于你,何去何从与我无关。我会与父王说明一切的,放心。” 手中的信笺似千金重,杜瑶已喘不过气来。她极力控制自己,她不要让吴疫在最后还要看她脆弱苍白的一面。 既然他选择了放弃,她又何必要为难他! 一切,回不去了。 房门关上的一刹那,殷红的血从杜瑶的嘴角流出。 从外面回来的焚雨见到的便是杜瑶失血过多昏迷倒地的景象,杜瑶倒地时手中依旧紧紧地握着那封休书。 一连几日的高烧不退令赫连琛等人甚是着急,郡千墨在处理完郡染遗党后便来到赫连琛的住处看望杜瑶。 吴疫临走时将素锦留了下来,之后素锦再一次奉郡千墨之命照顾杜瑶。 这一次杜瑶病得不清,先前与吴痕人马大战时使用音攻本就损了她大半的内力,身子还未调养好就中了毒,毒刚解好没几天又气血上涌,高烧不退。 高烧昏迷的杜瑶时时刻刻唤着吴疫的名字,她的手始终没有松开那信笺。 看到如此颓废的杜瑶,郡千墨心里十分不好受。 “吴疫那个伪君子!迎娶时还没见他这么痛快,休妻倒是痛快许多!不过,朕没有想过他竟是如此卑鄙之人。” 郡千墨越想这件事越觉得生气,在他的印象中吴疫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身为帝王国主应该能够明白帝王的骨气,吴疫是没有走出自己那一关,他害怕成为翽鸷国的罪人。” 在这件事情上赫连琛想得开许多,翽鸷国与斜雨楼本就是劲敌,倘若有一天杜瑶是斜雨楼圣女的消息不胫而走,只怕那时没有人能够维护得了她。他能做的便是将她休了,只有那样她才可以安慰地生活。 “他真傻。” 看着杜瑶憔悴的面容,郡千墨鬼使神差地说出这句话,也许吴疫与当年的他是一样的,为了保护心爱的人只能下旨休书。 只是有些事情可以弥补,有些事情是一辈子没有办法弥补的。而像帝王只会永远属于第二种,他们别无选择。 “这世上傻得不止他一个。” 郡千墨对吴蔓、斜连对灵雨、斜远对焚雨、冷绝傲对花弄影、吴疫对杜瑶、吴痕对方青兮、赫无极对方青兮…… 这些人,哪一个不傻,然而他们都过得很好。不论是生是死,是好是坏。 “他会后悔的。” 正如自己一般,悔不当初。 “国主现在可有后悔?” “悔如何?不悔又如何?” 与赫连琛对视一眼,郡千墨与他便是心照不宣了。 “也罢,悔与不悔又有何用,现在最重要的是让杜瑶赶快好起来。” 赫连琛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杜瑶,心道方芷灵若是知道了此事只怕会尽力游说魏宗将杜瑶接回,毕竟杜瑶是斜雨楼下的最后一盘棋。 031 练剑 顺着赫连琛的目光看去,郡千墨的心里泛起了心疼。 “说来这丫头也是命苦,一直被蒙在鼓里不说还任你我摆布。” “这是她的命,谁也替代不了她。” “是啊,那你我的命又是什么?” “江山。” 江山,永远是男人心中最大的欲望,是千百年来未曾改变的事实,也是所有女人的悲哀。 出使祈炎国半年,吴疫终于回到了翽鸷国。 折腾了半个月,吴疫与萧华等人来到了吴痕驻守的关隘。 得知吴疫来此,吴痕大方接待,命人好酒好肉的侍候着。 夜晚,巡视的士兵并未停止巡视。营帐里,吴疫与吴痕对酒畅谈。 “疫,好久不见。” 吴痕一边说着一边为吴疫斟了一杯酒,吴疫见此倒是有几分不大自然。 “是啊,成王驻守边关近半年的时间,你我的确是许久未见了,不知成王过得如何?” 来到关隘后吴疫便对吴痕这里的部署了解了大半,一是为了不备之需,而是想要知道吴痕的近况。 听了吴疫的话,吴痕多半猜出了他的意思,心道吴疫的心急,心急往往成不了大事。 “边关的情形太子也看到了,边关清苦且艰辛,不过这些对于翽鸷国的男儿来说,都不算些什么。” 如此大气的说辞令吴痕更精神,吴疫见此说到: “成王为父王驻守江山,可歌可敬,吴疫佩服。” 吴疫一边说着一边向吴痕敬酒,吴痕接受了吴疫敬的酒,而后一饮而尽。 “太子整日为陛下劳心劳力,一心为翽鸷国百姓着想,在这一点上本王也甚是佩服。” 此时的吴痕说话的语气似乎有些牵强,这些年来吴疫经常出使别国,这对翽鸷国与他国的建交有了很大的贡献,只是在旁的方面,吴痕自认为自己做的要比吴疫做的要好得多,只可惜魏宗一心护着自己的儿子,不肯让这江山落入旁人的手中。 “父王为翽鸷国的江山费劲心力,身为太子本就该为父王分忧,至于成王所做的我倒是有些不大明白了。” 方才吴痕话里的意思吴疫不是不知道,对此他并不想说些什么,只是吴痕现在有把柄在他身上,这正是一个绝妙的机会。 “你是太子,还有什么明不明白的。” 或许是吴痕有着很强的敏感度,他从吴疫说话的语气中感觉到了不一样的地方,为此多了几分紧张。 注意到吴痕神色的变化,吴疫从容说到: “成王许是不知道,我从祈炎国听到了一个有意思的笑话,不知成王可有兴趣?” “太子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本王自是好奇。” 与吴疫对视见吴痕明显感觉得到吴疫对自己的敌意,这也难怪一直以来他都是吴疫的对手,吴疫对他如此到也还说的过去。 “我在祈炎国听闻成王与染王爷交情甚密,也不知是真是假。当然,这真假显然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如今那郡染已死,染王府已遭灭顶之灾,一切都结束了。” 吴疫的语速不快,他时刻观察着吴痕的神情,他想从吴痕的眼中看到些什么,虽早就料到吴痕不会轻易露出把柄,但当吴疫亲自验证时还是有着小小的失落。 “听太子这么一说,本王倒是有些不大明白了,不过那郡染想来也是罪有应得。” 吴痕的语气十分镇定,仿佛此事与他没什么关系,见此吴疫也愿意与他打哑谜。 “那郡染是罪有应得不假,但这其中或许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太子想说什么?” 见吴疫步步紧逼,吴痕有些坐不住了。 见吴痕向自己投来询问的目光,吴疫淡然一笑。 “没什么,随口一说成王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来,喝酒。” “喝酒。” 一杯酒下肚,吴痕看着专注吃菜的吴疫,计谋随即涌上心头。 “太子殿下,本王可是听过了你在祈炎国当着郡千墨的面休了太子妃,这可是真?” “成王觉得本太子不会休了她吗?” “太子可否告知太子妃究竟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 “背叛。” 吴疫看着吴痕的眼眸一字一句将这两个字说出,一时间电光火石。 “本王没想到太子妃竟然会如此不守妇德,这样的女人休了也罢。只是……” “只是什么?成王有话不妨说出来。” 吴疫看得出来吴痕没安好心,但是他有绝对的把握与吴痕对峙。 “只是只怕日后祈炎国与翽鸷国会恢复之前尴尬的状态,不光是祈炎国这层关系,就是神医那里都不见得会为翽鸷国提供丹药。殿下,你可以不为自己考虑,但是不能不为翽鸷国考虑,为百姓考虑,为陛下考虑。” 吴痕的话句句戳中吴疫的要害,吴疫不得不承认吴痕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 “父王那里的怪罪大不了一人承担。” “殿下能承担多少?一个国家要想强大在经济与军事上面一定要有卓越之处。翽鸷国百年来以军事强大,经济繁荣在各国中文明。经济那里多半是与祈炎国有经济上的往来,军事上又少不了去不留等人的灵丹妙药。只怕殿下这一封休书直接将翽鸷国推向深渊,万劫不复。” 吴痕在说这句话时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见吴痕如此认真吴疫似乎意识到自己做的决定是多么地糊涂,只是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祈炎国已经颁布文书与翽鸷国断绝和亲往来。 想来杜瑶已是伤透了心,可是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事到如今,已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 到了这一步吴疫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或许回到都城一切都会过去。 见吴疫如此气馁,吴痕心中甚是气愤。 “吴疫,别以为你现在是太子了就可以顺利继承王位,你失去了祈炎国与去不留这两个靠山,也就意味着你与王位已远。”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这又是你的什么阴谋?” 无论如何吴疫都不会相信吴痕会帮自己,他很清楚最觊觎王位的人是吴痕。 “本王能有什么阴谋,本王若是有私心又何必告诉你这些,本王只是不想让公主伤心。” “你喜欢她?” 吴痕的话完完全全出卖了他对杜瑶的心思,对此吴疫心中甚是烦闷。他只知道吴痕对方青兮情有独钟,殊不知杜瑶仍是入了吴痕的眼。 “这与你有何关系?杜瑶已经不是你的太子妃了,本王有这个权力不是吗?” “翽鸷国尚未下召,瑶儿依旧是本太子的妻子。” 吴疫充满敌意的眼眸出卖了他对杜瑶舍弃不掉的感情,见此吴痕笑了,那笑声有着别样的意味。 “是,太子还未糊涂。既然如此太子何不早日挽回这段感情?” “怎么?难道成王不打算趁虚而入吗?” “太子妃的心在你的身上,本王从不强人所难。” 吴痕此话说的苦涩,就连吴疫都能够感受得到。 “谢了。” 一句看似简单的感谢其中包含着吴疫对吴痕真诚的谢意,若不是吴痕对他的提醒,只怕他还认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意识不到杜瑶对他是如此的重要。 人,总是要在失去的时候才能够懂得珍惜。 昏睡了三日,杜瑶在花弄影与焚雨的照料下醒了过来。 午日的阳光从窗外照射整个屋子,屋子里暖洋洋的。 杜瑶吃着郡千墨今日从宫里带来的糕点,与花弄影闲聊。 “弄影,你明日请个工匠帮我铸把剑吧。” “怎么突然想铸剑了?” 花弄影只知杜瑶从前对器乐感兴趣,她还不知道杜瑶会对剑感兴趣。 注意到花弄影眼中的不解,杜瑶有些不大高兴。 “我以前只会音攻,倘若有一日乐器不在我身边我又该如何?弄影,我总得为自己考虑啊,我不想每一次遇到危难时都要你们帮助。” 杜瑶的话说得认真,花弄影见此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既然你想练剑,明日我便找个工匠。” “好。” 得到了花弄影肯定的答复,杜瑶开心地笑了,手里拿着点心,不亦乐乎地吃着。 看着杜瑶这副样子,花弄影心里多了几分担心。 从杜瑶的房间里出来,花弄影直接去了赫连琛的房间。 一进赫连琛的房间,花弄影气呼呼地说到: “连琛,瞧你干的好事!” 花弄影来势汹汹,赫连琛却没有一点在意的意思,他将手中的医书放下,温柔道。 “怎么了?什么事情让你这个样子?” “你还好意思说!赫连琛!瑶儿现在这个样子还不是拜你所赐!” 花弄影说这话时丝毫不顾忌赫连琛的脸色已经开始不好起来。 “瑶儿怎么了?她不是已经醒了吗?” “是,她是醒了,可是你有注意到她的不同吗?她今日与我说她要练剑。” “练剑没什么不好的,多一个本事也多了一分保障。” 对于花弄影所言,赫连琛并不放在心上。 见赫连琛如此心不在焉,花弄影更是气急败坏。 “赫连琛,终有一天你会为你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的!” 032 闭关修炼 “我什么都没说,你又何必如此激动?弄影,别忘了你的身份,斜雨楼需要的是一个果断的阁主。” 赫连琛话说的冷静,花弄影却是不愿与他多说半分。 “我会给师父飞鸽传书,至于杜瑶的事你若是不愿意插手,我便一个人处理好了。” “好。” 知晓花弄影要一人处理此事,赫连琛也乐得自在,在他看来花弄影的确需要更多的历练。 这几日祈炎国天气渐渐愈发地凉,郡千墨担心杜瑶抗不过祈炎国的严寒,特命素锦多安置了一个火盆在房间里。 用过早膳,杜瑶在素锦的服侍下将花弄影精心熬制的药一饮而尽。 随手拿了几块蜜饯,入口的甜味让杜瑶皱了皱眉,随后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 一旁的素锦注意到杜瑶的动作,心中犯了嘀咕。以前的杜瑶对蜜饯甚是喜爱,可现在的她似乎对蜜饯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她并不知道杜瑶对甜的东西早已失去了味觉,也不知道杜瑶心里的苦。 许是注意到素锦眼中充满了疑惑,杜瑶摆了摆手说到: “将蜜饯撤了吧,以后都不用端来了。” “是。” 得了吩咐,素锦连忙将蜜饯撤下。虽说她不理解杜瑶的意思,但她不会去违背杜瑶的意思。 素锦离开后,郡千墨恰巧来看杜瑶。 隔了几日未见,郡千墨发觉杜瑶的气色比之前好多了。 “皇兄。” 见到郡千墨,杜瑶露出了甜美的笑容,这笑容令郡千墨先是一愣,而后恢复平静。 “今日身体可是好些了?” “皇兄快坐,素锦,斟茶。” 杜瑶一边说着一边来到软榻上与郡千墨对坐,郡千墨这才注意到杜瑶丰腴了许多。 “看来赫公子与弄影姑娘将你照顾的不错。” “师兄这些日子忙,倒是弄影一直在照顾臣妹。再加之素锦每日都做好吃的吃食,臣妹就是想瘦下来都难。” 杜瑶说这话时故意打趣素锦,一旁的素锦见郡千墨投来略显感激的目光,脸颊微微泛红,这一幕没有逃过杜瑶的眼。 “看来朕要好好赏赐素锦。” 郡千墨一边说着一边向素锦投去赞赏的目光,素锦在他身边服侍多年,无论是在谋略上,还是身手上,还是日常的饮食起居上,素锦都是没话说的。郡千墨是打心底里欣赏素锦的,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素锦对他没有旁的意思。 他郡千墨的身边从来不缺女人,他缺的是聪明的女人。 见郡千墨的脸色微微有些不好,杜瑶在一旁说到: “皇兄可是要想想该赏赐素锦些什么宝贝,要不为素锦赐婚吧?” 杜瑶的一句话令素锦心中一紧,杜瑶是第一次见素锦如此慌张。 “瑶儿,莫要胡闹,素锦是你的丫头,她若是嫁人了你又该如何?” 郡千墨的话说的甚有深意,一旁的素锦与杜瑶皆悟出了些许意思。 “皇兄说的对,是臣妹糊涂了。” 无意间瞥到了挂在墙上的剑,郡千墨笑着对杜瑶说到: “瑶儿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练剑了?” “皇兄对臣妹又有多少了解呢?闲来无聊练剑也是一个消遣。” 杜瑶话说的随意,郡千墨却是来了兴致。 “瑶儿,想不想与朕切磋几招。” “好啊,不过皇兄可是要让着点臣妹。” 得知自己能够得到郡千墨的指点,杜瑶甚是高兴。 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杜瑶与郡千墨各自持剑相对而立。 “皇兄,承让了。” “承让了。” 言罢,杜瑶率先拔剑,手持剑柄向郡千墨冲去。如此来势汹汹的剑意令郡千墨一笑,心道这丫头自打醒来比之前果断决绝了许多,直接攻击要害,这可不是她的风格。 一个轻巧的转身,郡千墨巧妙的避开了杜瑶的剑意并将自己的剑出鞘。 剑刚一出鞘,凌厉的剑意瞬间蔓延开来,杜瑶感觉的郡千墨的剑意要比自己强许多。 “好剑!” 由衷的赞叹让郡千墨十分高兴,他打算多让一让杜瑶。 一连射出几道剑意,杜瑶接连闪躲,最后一个还是未能幸免,就在剑意就快打在自己身上时,杜瑶一个反掌将笛笙拿出。 手中的剑被她狠狠地扎进地面,她笑意盈盈地看着郡千墨,心道自己的玩赖。 笛笙吹奏,最后一抹剑意瞬间被击碎。 “承让。” 见自己躲过郡千墨的攻击,杜瑶却是失了兴致。 方才将笛笙拿出实属无奈,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剑练的不是火候,她根本没有实力与郡千墨对抗,若不是有笛笙在,只怕她会输得很难看。 “罢了,今天就到这儿吧。” 郡千墨说着便将剑收回,接过素锦递来的帕子,郡千墨胡乱拭擦了几下便进屋了。 擦过汗的杜瑶一进屋便亲自为郡千墨倒了一杯茶,又为自己倒了一杯。 见杜瑶如此热情,郡千墨猜到她是有什么事要求自己。 “有什么话便说吧,你我兄妹没那么多的拘束。” “皇兄,臣妹打算闭关一些时日。” “闭关的确是件好事,不过你可要想好,闭关一般都要数月,水米不进你可是能熬得住?” 郡千墨说这话不是在打击杜瑶,而是想劝她慎重做决定。毕竟这闭关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 “皇兄,臣妹如此处境艰难,若是不让自己赶快变得强大,臣妹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独挡一面。” 杜瑶话里的语气有着深深的无奈,郡千墨听了也不好说些什么,既然答应已经决定了,他也只好支持。 “好,既然你想闭关朕便为你安排。” “臣妹谢过皇兄。” “你再如此谢朕岂不是与朕生分了?说来也是朕对不起你,误让你嫁给了吴疫那个卑鄙小人,耽误了你一辈子。” 一想起这件事郡千墨便觉得十分对不起杜瑶,见此杜瑶在一旁安慰他。 “皇兄不必如此自责,有些事情也不是你我能够预料的到的,事已至此臣妹只想好好的,其他的什么都不想。” “翽鸷国迟迟没有下诏书休你,也不知是否出了什么变故。” “不管有什么变故臣妹也不会回去,心死了就是死了,再强求又有何用?” 杜瑶的话说的认真,郡千墨见着也不好再说什么。 “时辰不早了,朕还有国事要处理。过几日朕会派人接你,该带的物件都带上。” “臣妹知道了。” 郡千墨离开后当晚花弄影与赫连琛等人便得知杜瑶要闭关的消息,闻声赶来的众人皆放心不下杜瑶。 “瑶儿,我与赫连琛都没闭过关,我俩也没什么好嘱咐的。既然是你决定了的事,我们定会支持。” 花弄影拉着杜瑶的手,依依不舍的样子让一旁的赫连琛看不下去。 “瑶儿只是要闭关一段时间,花弄影,你别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哪儿有那么矫情!” “赫连琛!你能不能不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没闭过关又怎知闭关的辛苦!” “我是没闭过关,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你……” 被赫连琛这么一顶,花弄影被气的说不话来,赫连琛不顾花弄影此时的神情,朝杜瑶嘱咐道。 “瑶儿,闭关之前切忌吃过于油腻的食物,饭量最好是逐渐减少,而后达到不食的状态。闭关后一定要保证神智清楚,千万不要走火入魔。” “放心吧,这些师父曾经嘱咐过我,师父还教过我一套功法,说是能够抑制我体内的毒素蔓延。此次闭关也是迫不得已,这毒已蔓延全身,若是不尽早抑制只怕……” “你放心,一切都会好的,如果觉得不好一定要吹奏笛笙,斜雨楼的人会在第一时间赶到。” “嗯。” 赫连琛的嘱咐虽然杜瑶有些抵触,但杜瑶还是能够感觉得到赫连琛语气中的关心,只可惜这些与她没有多大的关系。 一旁的素锦与焚雨收拾好了杜瑶平日里用的药匣,又装了许多珍贵的药材。 见素锦见东西准备完毕,杜瑶来到素锦跟前握着她的手说到: “这么长时间以来让你跟在我身边服侍辛苦你了,我闭关的这些日子你正好腾出些时间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公主放心,奴婢定会等公主回来。” 嘱咐完素锦,杜瑶来到焚雨跟前。 “焚雨,过几日我闭关后你与斜远便回翽鸷国吧,我总觉得翽鸷国会有大事发生,有你们在我也能安心些,拜托了。” 杜瑶一边说着一边露出大大的微笑,这样的杜瑶是焚雨从未见过的。 她印象里的杜瑶,没有这么天真可爱。 “圣女放心。” 虽然焚雨弄不明白杜瑶为何会如此,但她坚信杜瑶说的话,只因杜瑶圣女的身份。 见焚雨答应自己,杜瑶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而后吩咐素锦。 “素锦,你今日做些吃食,弄影,连琛,焚雨,斜远,你们就留在我屋用晚膳吧。” 见杜瑶如此热情,花弄影等人也不好拒绝。 今日杜瑶一系列反常的举动引起了赫连琛的注意,趁众人不注意时赫连琛与花弄影在一旁用眼神交流着。 033 再回祈炎国 过了几日,郡千墨如约带杜瑶出城,前往闭关修炼之场所。 临行前杜瑶只带了药匣和药材,郡千墨因此还称她为药痴。 杜瑶原本是不希望花弄影等人相送的,可奈何她拗不过花弄影,素锦等人,见此郡千墨也答应让她们送她到雪山脚下。 这一次杜瑶选择骑马,按郡千墨的话来说,在雪山马车往往不好通行。 队伍越往雪山走气候便愈发地不好,等众人到达了雪山脚下时已是三日后的事情。 来到雪山脚下,杜瑶在郡千墨的安排下住进了皇家别院。雪山顶处是祈炎国皇室的禁地,也是皇家陵园。 用过晚膳,杜瑶与花弄影等人告别。 “杜瑶,我们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安心修炼,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花弄影的安慰杜瑶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奈何弄影深情她不好拒绝她的好意。 “我知道,你放心吧。” 杜瑶示意微笑给花弄影,花弄影见杜瑶似乎想开了许多心里便没有之前那么担心。 就像是赫连琛说的,杜瑶终有一日是要一个人独当一面的,她不应该处处帮衬,处处照顾。 “瑶儿,闭关之路不易,切记循序渐进。不骄不躁,不喜不怒,心如止水。” “我知道。” 杜瑶不得不承认赫连琛的话给了她很大的帮助,不知为什么杜瑶觉得赫连琛愈发地深藏不露了。 见时辰不早,赫连琛等人决定离开。 “那我们便离开了,闭关结束记得告诉我们。” “好。” 送走了赫连琛等人,郡千墨连夜带杜瑶上山。 蜿蜒崎岖的山路让杜瑶愈发吃不消,她的身体尚未完全恢复,骑马她尚且可以应付,爬山却是有些难度。 “怎么了?可是累了?” 一旁的郡千墨见杜瑶的脸色不是很好,他忍不住地关心道。 “我没事,皇兄,还有多远啊?” 杜瑶从未来过雪山,也不知道郡千墨带她走的是只有天子才知晓的密道。 “快了,瑶儿,这条路只有每代帝王才会知晓,你一定不能告诉别人。” “皇兄放心,臣妹是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 “朕为你安排的是朕曾经闭关的地方,此地十分隐蔽,没有人轻易打扰,你大可放心。最重要的是这里的灵气独佳,有益于闭关,也对你身体的恢复有很大的帮助。” “臣妹让皇兄破费了。” 听了郡千墨说这么多,杜瑶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她知道郡千墨知晓自己与他并无多大的关系,郡千墨如此帮她完全是因为斜雨楼帮他办了许多的事,再加之郡千墨与赫连琛的关系匪浅,这样的人情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去还了。 许是猜到了杜瑶心中的顾虑,郡千墨在一旁安慰她道。 “莫要觉得内疚,朕与赫连琛相识多年,与无极更是幼时至交。” 迎上郡千墨的眼眸,杜瑶笑了笑。 “臣妹明白了。” 郡千墨之所以会帮她这么多,很大一部分也是希望她能够为赫无极报仇。 然而,她似乎辜负了所有人。 注意到杜瑶表情微妙的变化,郡千墨在一旁笑到: “曾经无极在朕面前夸你,说你是个温柔善良,与世无争的姑娘,而现在的你才是令人欣赏的。无极此生有你一知己,足矣。” “也许对先生而言,我不是最好的。” “但你是最在乎他的。” “可是我依旧是斜雨楼的圣女,这是无法改变的。” “人生在世何苦去纠结那么多,开心就好。” 杜瑶听出郡千墨语气中的无奈。 “很多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旁人的皇兄看得清楚,怎么到自己身上反而糊涂了许多。” “那不是糊涂,而是不愿纠结。” 这么多年来过去了,若是能够挽回他又何必等到现在?事实上他做的努力不只是一点点,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看到郡千墨脸上的无可奈何,杜瑶在一旁附和道。 “是啊,纠结太多只会更累。放下,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只可惜,我放不下。 两个人一边走着一边聊着,仿佛是多年未见的旧友一般。 小半个时辰后,杜瑶与郡千墨站在陵墓外。 古老的青砖,繁复的图腾,这一切都彰显着皇家风范。 “到了,切记,一定要紧跟着朕,这陵墓内的机关不止一处。” “嗯。” 陵墓内有机关是十分正常的现象,对此杜瑶并不意外。 郡千墨从怀中拿出精巧的玉玺,玉玺触碰机关的一瞬,石门被打开了。 一路上杜瑶紧紧跟随着郡千墨的脚步,有郡千墨在他二人十分顺利地来到一处空旷所在。 那是一间石室,有床榻,书简,书案,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见此,杜瑶甚是欢喜。 “怎么样?这里你可喜欢?” “此处甚好,臣妹不胜感激。” 郡千墨的体贴让杜瑶由衷感谢,对杜瑶而言郡千墨不同于他人,至少郡千墨从未利用过她,从未害过她,在这一点上她就会对郡千墨另一番对待。 “时令的蔬菜,水果,谷物朕会命守陵人定期送来。虽说闭关是要禁食的,但你我都不能确定你什么时候能够闭关,有些吃食在总是好的。” “臣妹谢皇兄照料。” 如此说着杜瑶向郡千墨施礼,见此郡千墨笑到: “你不用与朕客气的,你是朕的妹妹,朕照顾你是应该的。” “可是……” “你是无极的亲人,对朕而言你就是朕的亲人。” “皇兄,臣妹来日定当报答皇兄。” 这是杜瑶第一次要提报答过谁,一直以来在她的身边从来不缺少照顾她,帮助她的人。 在方府时有赫无极与赫连琛照应着,出了方府有花弄影等人。 可是这些人给她的帮助在她看来只是因为她的身份特殊,而郡千墨完全是出于兄弟道义,这样的人值得交往。 “好。” 这一次郡千墨没有谢绝杜瑶的好。意,他看得出来杜瑶不同于旁人,来日定会大有作为。 寒冬过去,春日渐来。祈炎国的春天与冬天气温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是原本稀少的天地可以开始耕种了。 距离杜瑶去雪山已过去了三个月,在这三个月里八国皆有变化。 先是翽鸷国迟迟未下诏书公布吴疫休杜瑶一事,反倒下诏书要接杜瑶会翽鸷国,说是太子不可一日无正妃,还说之前吴疫写休书纯属是在气头上。 魏宗的说辞在祈炎国引起了不小的愤怒,官员们都觉得翽鸷国欺人太甚。嫡出公主说休就休,这还不算,公主好不容易想开了,他们倒是先不干了。 对此郡千墨的态度十分肯定,人坚决不让回翽鸷国。 魏宗与吴疫先后派使臣从中周旋,一开始郡千墨以杜瑶还在病中推辞觐见,后来索性对外公布了杜瑶闭关修炼的消息。而后斜雨楼秉承着一不做二不休的目的,将杜瑶是斜雨楼圣女的身份公布。 一时间,八国沸腾。 除了祈炎国与翽鸷国外,其他六国对此十分忌惮。 斜雨楼在各国皆设有分舵,人马更是众多。斜雨楼的音攻举世闻名,那灭魂引不知害死了多少人。 如今斜雨楼与祈炎国,翽鸷国扯上了不小的关系,这对其他六国难免造成一定威胁。 为了避免战争,各国皆派使臣试着拉拢杜瑶,只可惜,凡是到了祈炎国的都未能见到杜瑶一面。 见此局面魏宗坐不住了,他并不想失去杜瑶这枚棋子。于是,他派方为忠同吴蔓陪同吴疫去祈炎国走一趟,在他看来郡千墨就是看在吴蔓的面子上也会让吴疫与杜瑶见上一面,这二人只要见上一面一切皆不是难事。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吴疫的人马便到达了祈炎国边境。 郡千墨曾下诏书称再不迎吴家人入国,可是当郡千墨得知吴蔓也跟随吴疫来祈炎国,他有些动摇。 百般权衡后,郡千墨下旨接见吴蔓与方为忠,至于吴疫这个罪魁祸首,郡千墨没有半点要见的意思。 郡千墨的决定令他国出使人马唏嘘不已,心道郡千墨到底是忘不掉吴蔓,甘愿陷入翽鸷国的美人计。 坐上通往祈炎国都城的马车,吴蔓的思绪回到了多年前,她出嫁时的景象。 那时的她傻傻地以为郡千墨会对她好一辈子,她甚至畅想过要与郡千墨一同治理这个国家,让祈炎国走在列国的最前端,不图争霸也要位列前三。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再看这片土地,吴蔓的眼角微微湿润。 身旁的柳芙见吴蔓默默地流泪,她并没有戳穿她。 柳芙记得多年前吴蔓出嫁那天的面容,她的笑容是那么地灿烂,那时的她再也回不来了。 在这条官道上她二人发生了太多,当年险些死在祈炎国的二人对这里有着不一样的情愫。 “柳芙,这里的春天还是这般冷。” “可不是嘛,天一冷连着心都跟着冷了。” “心冷了不怕,就怕心死了。柳芙,你说今夜该有多少人睡不着觉?” “公主如今与祈炎国没有半分关系,那些小人也不会再与公主作对,公主何必想那么多。” 034 对不起 “现如今我与祈炎国早已无半分干系,可是在那些人看来我依旧是狐媚惑主的罪人。” “公主何故如此想?公主今日是来替太子殿下说服郡国主的,您代表的是翽鸷国,那些人奈何不了你的。” 柳芙的话并没有让吴蔓的心里好受多少,不过现在的她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下去了。 马车继续前行,队伍抵达皇宫时已到了傍晚。 此时的议事大殿上,郡千墨命人准备了丰盛的晚宴,为方为忠,吴蔓等人接风洗尘。 宴席之上,方为忠最先向郡千墨开了口。 “郡国主,我等来此的目的想来国主早有耳闻,还望国主能够成人之美。” “方国师,此事不是朕能够决定的。瑶儿如今正在闭关,何时出关尚不清楚,此事还需瑶儿自己定夺。” “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就是天理公道,国主就是替嫡公主做此决定也不过分。” 方为忠再说此话时并没有注意到郡千墨的脸上闪现的一抹阴霾,一旁的吴蔓却是注意到了。她深知郡千墨是不会轻易就让他们将人接走的,看来郡千墨是明摆着要她求他。 “方国师,既然郡国主觉得为难咱们也不好说太多,不知郡国主可否告知嫡公主闭关所在,本宫与方国师会亲自前往问一问嫡公主的意思。” 吴蔓说这话时毫不忌讳地迎向郡千墨的目光,许久未见,他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与吴蔓对视的那一刻,郡千墨抑制住内心的悸动,依旧从容淡定。 他早就料到吴蔓会猜到杜瑶会在皇陵闭关修炼,那个地方旁人轻易去不得,他也不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告知他将帝王修炼场所让给自己的妹妹,哪怕是亲妹妹都是不合规矩的。 “瑶儿闭关可是让人轻易打扰的?长公主在说话前可是要细细考虑啊,要不然岂不是丢了翽鸷国的颜面?” 郡千墨的一番话毫无疑问地让吴蔓下不来台,在场众臣对郡千墨对吴蔓的态度皆是一惊。 在他们的印象里郡千墨对吴蔓可谓是无微不至,哪怕是最后休妻他也没将事情全部做绝,可如今郡千墨会为了自己的妹妹贬低吴蔓的存在,可想而知杜瑶在郡千墨心里的分量。 郡千墨的话实属令吴蔓伤心,那冰冷的眸子已让吴蔓心中原本微弱的火焰熄灭。 “看来郡国主是不打算放人了?” 吴蔓原本是不打算和郡千墨撕破脸的,可奈何郡千墨早已不顾及他们之前的情分,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顾虑那么多,索性撕破脸好了。 “长公主,朕允许你们入宫门已是对翽鸷国格外宽赦,你们本该知足才是,瑶儿的事且不说朕尚做不了决定,就是朕能做她的主朕也是不会答应!” 郡千墨话说的决绝,一旁的方为忠脸色已变得铁青。 “我国尚未下诏书休太子妃,郡国主何必要将事情做绝!” “令国太子写休书时可是考虑了瑶儿的感受!太子妃说休就休,说迎就迎,你们翽鸷国可是拿这等大事当做儿戏!” 郡千墨在说这话时早已愤怒到了极点,一旁的吴蔓见状笑到: “哈哈!郡国主的气量可是无人能比的!只怕这天下人没有谁比得了你,休书写的决绝,下诏书倒也痛快,丝毫不顾念往日的情分!” 吴蔓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字正腔圆地说出这段话,话毕后她仿佛是松了一口气一般。 殿内众人皆因吴蔓的话变得十分紧张,吴蔓的话吴疫激怒了郡千墨,郡千墨此时脸上青筋暴涨,戾气涨到了极点。 见着郡千墨的样子,吴蔓起身缓缓走到他跟前,柔声说到: “郡千墨,你此生定没有想过我吴蔓还会再回到祈炎国吧?杜瑶,本宫接定了!方国师,既然郡国主不欢迎咱们,咱们也不好赖在人家的地盘上不走!” 言罢,吴蔓率先离开了议事大殿,吴蔓离开后,郡千墨怒气摔了酒具。 翽鸷国长公主,昔日祈炎国王后吴蔓在祈炎国议事大殿与祈炎国国主郡千墨翻脸一事不到一日便弄得天下人人尽皆知,当年郡千墨休妻一事本就闹得沸沸扬扬,这一次更是成为寻常人家茶余饭后的笑谈。 翌日一早,郡千墨便收到了吴蔓的飞鸽传书。 说来也怪,收到信鸽时郡千墨有一瞬间的错愕,这信鸽是吴蔓离开祈炎国时他送给她的,他当时还承诺她有事用信鸽相求,他必会允她一件事。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吴蔓会因吴疫与杜瑶的事动用这信鸽,也不知她这么做究竟值不值。 即是曾经的承诺郡千墨自是不会食言,按照吴蔓给的地址,郡千墨来到雪山顶端。 雪山顶端的长眠亭内一女子身着红裙,独自下棋。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吴蔓。 这亭子当年是郡千墨吩咐人特意为她见的,也只有她知道上山最近的一条路,那路也是郡千墨告诉他的。 曾几何时,他二人如神仙眷侣一般恩爱,只可惜时光流逝后二人早已…… “我来了。” 郡千墨的声音萦绕在吴蔓的耳边,郡千墨在自己面前自称我,这是吴蔓没有想到的。 回过头,杜瑶第一次认真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曾经是与她早夕相对夫君,是她孩儿的父王,如今的他太过冰冷,太过陌生。 “可是愿意与我对弈一局?” 没有命令,没有祈求,只是寻常的对话。 “好。” 长眠亭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亭内的二人却不少半点兴致。 “这么多年,你的棋路还是一个样子。” “我不像郡国主,善变。” 言罢,吴蔓将最后一子落下,这局,她赢了。 只是她心里十分清楚郡千墨从一开始便在让着她,本就心知肚明的事她也不愿在思索。 “你赢了。” “以前我与国主对弈时也是我赢,只是不知此时国主心里想得是什么?” 吴蔓一口一个国主的叫着,郡千墨的脸色愈发地不好。 他以为她寻他来会说一些软话,最起码得有求人的态度,或许他早该料到吴蔓就是如此的倔强。 “长公主今日约朕前来所为何事?” “本宫应该庆幸郡国主如约而至。” “朕是守信之人。” 明明知道这是一个圈套,可他还是依旧如此执着。 “执念人人都有,郡国主何苦为难自己?” 郡千墨心中所想吴蔓怎会不知,多年来的感情不是说抹掉就可以抹掉的,很多事情都是值得记忆犹新的。 “有些事,只适合埋藏在心底。长公主,恕朕直言一句,瑶儿已对吴疫死心,吴疫就是再争取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怎会没有意义?” 吴蔓不相信郡千墨会猜不透吴疫的意思,吴疫若是对杜瑶残留半分感情就不会轻易休掉杜瑶。吴疫对杜瑶早已没了情分,杜瑶于他而言只剩下用不完的价值,他需要杜瑶,杜瑶的存在无疑是他通往帝王路上的又一保障。 “瑶儿不傻。” “这不是傻不傻的问题,而是愿不愿意犯傻。” 吴蔓始终相信若是杜瑶愿意,只怕郡千墨是拦不住她的。 “有朕在,朕是不会让她犯傻的。” “凡事莫要说的过于绝对。就像你当年答应我的事,又有几件做得到?” 吴蔓说此话时果断地看着郡千墨,眼睛一眨不眨的,她知道他始终放不下她,她今日就是要利用他的弱点,只有这样她才有机会见杜瑶一面,才会为吴疫争得一分机会。 “对不起。” 郡千墨心底沉睡的心绪到底是被吴蔓激起了片片涟漪,他以为他可以掩饰的很好,只可惜他仍旧放不下。 他还爱她,这是他摆脱不了的事实。 见郡千墨向自己道歉,吴蔓嘴角扬起一抹牵强的笑意,这笑意带着多少苦涩便不得而知了。 “既然你觉得欠我的,便让我见杜瑶一面。” 吴蔓的要求不过分,她只是想见杜瑶一面,而不是要求接杜瑶回翽鸷国。 郡千墨不得不佩服吴蔓如今极为缜密的思维,她与多年前不同了,她变得更加果断。 “你可以见杜瑶一面,但是也要等到杜瑶出关。” 吴蔓不得不承认郡千墨的确是因为她退让了一步,即使如此她也不会对郡千墨心存半分感激,在外面看来这些都是郡千墨欠她的。 她将自己的一生交到他手里,只是他不懂得珍惜。 如今的她可以站在他面前谈笑风生,这不得不是对他残忍的打击。 “我要到皇陵小住几日。” “你没有这个资格。” 得知吴蔓要去皇陵,郡千墨话说的决绝。如今的吴蔓早已不是祈炎国的王后,她没有资格前往祈炎国的皇陵,更不要替什么小住几日。 许是研究透郡千墨话里的意思,吴蔓无所谓到: “郡国主可以不答应本宫的要求,不过本宫有自己的法子,只望到时国主切莫阻拦。” 郡千墨不同意是吴蔓意料之中的,不过她吴蔓还是有自己的办法的,郡千墨就是想拦只怕也是拦不住。 035 臣弟后悔了 “不是朕不愿帮你,而是瑶儿如今的情况不是很好,朕不希望她再受到任何刺激。” 吴疫写休书一事给杜瑶带来的打击不只是一点点,对杜瑶而言吴疫已伤透了她的心,她是不会原谅他的。 “国主说的这些本宫都能够理解,杜瑶承受的痛本宫一样承受过。” 吴蔓说这句话时故意看向郡千墨,她企图在郡千墨的脸上看到一丝愧疚,很巧,她看到了。 看到了,心里的恨就会少了许多吧。 想到此处,吴蔓无奈地笑了笑。 “本宫说错话了,还望国主莫要见怪才是。” “长公主客气了,朕岂会与公主见怪。” “即是如此,还望郡国主能够答应。” 吴蔓将郡千墨约出来本就是打定了主意,她是一定要前往皇陵与杜瑶深谈一次。 见吴蔓打定了主意,郡千墨也不好拒绝,纵使有诸多的规矩约束着他,他总是要答应吴蔓这个要求。 毕竟,这是吴蔓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求他。 “此事容朕斟酌几日,长公主可先到太子那里透口风,七日后朕会安排一切。” 郡千墨故意给吴蔓一些时间与吴疫一聚,现在不是让吴疫入都城的时候,这还得看杜瑶自己的意思。 见郡千墨松了口,吴蔓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郡千墨是念着与她曾经的那份恩情,她也不得不承认今日是打了要使美人计的心思。 还好,她对他足够了解。 “谢谢。” 这句感谢,吴蔓即是为自己说的,也是为吴疫说的。 说是为自己说的,吴蔓是想感谢郡千墨这么多年来依旧心里有着她,最起码他依旧答应了她这个要求,这对她来说就已经很知足了。 说是为吴疫说的,吴蔓看得出来郡千墨对吴疫的偏见还是很大的,不光是因为当年吴疫在郡千墨与自己的这件事情上起了太大的干涉作用,吴疫休杜瑶一事也让郡千墨对吴疫失望至极。 “这声谢朕收下了。” 收下了就代表两不相欠了,这一点吴蔓十分明白。 “好。” 一句好,不知道又隔了多少千山万水。 从长眠亭离开,一路上吴蔓的脸色一直不是很好,一旁的柳芙见状不由得问到: “公主可是不舒服?” 柳芙猜到吴蔓这般模样只怕是在亭内与郡千墨聊了什么不愉快的,想来他二人聊的是旁人不应该知道的。 被柳芙这么一问,吴蔓只觉得头愈发地痛了,似乎好久没有这么痛过了。 吴蔓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说到: “心里不舒服带着浑身不舒服。” 听吴蔓这么一说,柳芙来到她身后为她按肩膀。 “公主是太累了,别想那么多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柳芙不希望吴蔓依旧沉浸在往日的悲伤之中。 “话是这么说,可是这人心都是肉长的。” 想忘记谈何容易? “那公主打算如何做?” “本宫能如何做?现在除了帮疫儿挽留住杜瑶,本宫什么都做不了。” “公主何必如此执念?” 看着吴蔓为吴疫的事情操心,柳芙替自己的主子十分担心,她明白吴蔓的用心良苦,只是她不希望吴蔓因此太过劳心伤神。 “这不全是执念,疫儿是个好孩子,本宫是希望他幸福。本宫看得出来他二人是郎有情妾有意,岂是说能散就散了的?当年本宫与郡千墨分开也实属是无奈之举,本宫不希望在他们的身上上演同样的一幕。” 吴蔓用心良苦的一番话让柳芙感到一丝酸楚,见吴蔓如此她只能支持。 “公主只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做奴婢的也就不唠叨您了。” “柳芙,谢谢你。” 这些年来柳芙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吴蔓都是看在眼里,对吴蔓而言,柳芙无疑是她的长辈,在冰冷的皇室里只有柳芙是至始至终唯一真心待她的,就冲这一点吴蔓都会将柳芙视为最重要的人。 看到吴蔓一脸真挚地看着自己,柳芙的心里洋溢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动。当奴婢的此生能够得到主子如此信任,想来她这一生也是了无遗憾了。 “公主同奴婢说感谢的话岂不是折煞奴婢了!奴婢何德何能能够得到公主的垂青!” “柳芙,这些年来在本宫身边你付出了多少本宫心里清楚,你放心,本宫会永远记住你的好。” 吴蔓说这话时十分认真,也许柳芙是她此生唯一值得信任之人了。 “公主的恩情奴婢此生定不会忘!” 主仆之间若是能到如此地步,想来也是世上少见。 人这一生总是有得有失,吴蔓失去了真心爱她的郡千墨,却得来了一个衷心护她的柳芙。或许,这就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回到驿站后的吴蔓快马加鞭赶到吴疫所在的边关驻扎营地,她必须要赶在郡千墨来带她入皇陵前与吴疫商量好一切。 见到吴蔓,吴疫心中松了一口气,他就知道吴蔓会将此事办好。 将吴蔓迎到自己的营帐内,吴疫最先开了口。 “皇长姐快马加鞭赶来可是有了什么消息。” “没有消息本宫岂会来找你。” 见到吴疫如此心急的模样,吴蔓便忍不住调侃他。 吴蔓的调侃吴疫不是没有听出来,不过这个时候他是绝对不会与吴蔓顶嘴的。 吴疫吩咐人准备烹茶的茶具,亲自为吴蔓烹茶。 吴蔓看着吴疫熟练的烹茶步骤,心中忍不住一阵赞叹。 如果吴疫不是皇家太子,那么他定会是唾手可得的翩翩公子。 只可惜,这世上并没有如果。 眼见吴蔓朝自己打量,吴疫还有些不大好意思。 “皇长姐若是如此盯着臣弟不放,臣弟可不敢保证这茶会好喝。” “本宫也没干什么你何必紧张?” 打儿时起吴蔓疼爱的便是吴疫,这么多年来从未改变。 她对吴疫好不光是因为吴疫是自己一母所出的弟弟,更是因为吴疫的骨子里有着帝王没有的善良,她喜欢这样的帝王,这也是她为何极力捧吴疫上位的原因。 “皇长姐一来便吊臣弟的胃口,皇长姐叫臣弟如何不紧张。” 见吴蔓如此气定神闲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吴疫便猜测吴蔓将事情办的差不多了。 一开始当他得知郡千墨不见他时他还是很紧张的,不过好在吴蔓答应他会将事情办好,他也就没有那么担心了。 许是看出吴疫心中所想,吴蔓耸耸肩说到: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皇长姐可是见到了瑶儿?” “杜瑶在闭关修炼,本宫没能见到她。” “郡千墨怎么可能让自己的起妹妹修炼!” 吴疫本以为郡千墨是在拿闭关这一借口来搪塞自己,如今看来这或许是真的。不过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郡千墨怎么会舍得让杜瑶闭关,要知道那闭关可是辛苦的很。 “倘若杜瑶只是祈炎国的嫡出公主,只怕郡千墨不会如此。只可惜杜瑶是斜雨楼的圣女,闭关修炼是在所难免的。不过本宫是真没想到她的身份,看来斜雨楼对她的身份掩藏的十分好。” 吴蔓一开始得知杜瑶会武功并未当做一回事,杜瑶甚少以音攻示人,吴蔓也从未将她与斜雨楼联想。 现在想来,当初还真的是漏洞百出呢。 “不光是皇长姐没想到,就是臣弟也没有想过。” 吴疫以为杜瑶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她的冷艳,孤傲,善良,倔强都是他所欣赏的。 他一直以为她是一张白纸,他想她做自己的正妃。 成婚后因为对杜瑶抱有太多的美好向往,吴疫总会不在意或者是刻意回避与杜瑶之间的一切问题,直到事情完全爆发。 他不得不承认杜瑶是斜雨楼圣女一事成为了二人感情的终结者,斜雨楼与吴家本就有着千丝万缕,难解难分的关系。 斜雨楼之人恨吴家人入骨,更何况杜瑶是斜雨楼的圣女,可想而知杜瑶对吴家的恨意有多深! 为了吴家的江山,吴疫决定休妻,做了这个决定对他而言实属无奈之举,只可信没有人会听他的解释。 事到如今他已是万分的懊悔,只是郡千墨并不给他机会,就更不要说是杜瑶了。 注意到吴疫的脸上落寞的神情,吴蔓在一旁安慰他到: “你也别想那么多了,本宫与郡千墨谈了谈,郡千墨已答应本宫过几日带本宫去见杜瑶。只要本宫见了杜瑶就一定会为你制造机会。” “臣弟让皇长姐破费了。” 不知何时吴疫对吴蔓变得疏离了许多,吴蔓似乎注意到了这一问题。 “太子如此岂不是与本宫生分了?本宫只是好奇太子当时为何会如此决绝地写下休书?本宫对杜瑶的处境深有体会,经过太子这一闹,只怕杜瑶那边不是很容易回心转意。” “皇长姐,如今臣弟后悔了,还望皇长姐能给臣弟这个机会。” 吴疫说这话时一脸的真诚,吴蔓见此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不过她还是想提醒他一句。 “疫儿,本宫想提醒你一句,被伤了心的女人可谓是无比的脆弱,本宫不希望杜瑶被你一再地伤害,因为受伤的次数多了乖猫也会伸出它的利爪挠人。” 036 出关 “皇长姐放心,臣弟心中有数。” 吴疫相信杜瑶依旧会爱他,如果这一次他肯给她一个台阶,那么她定会与他相敬如宾。 看着吴疫如此坚定的神情,一旁的吴蔓笑而不语,心道吴疫还是不够了解女人。 女人有的时候狠起来真的是六亲不认,世人为何称女人为红颜祸水,想来是有理由的。 “那你打算如何做?” 凭着吴蔓对吴疫的了解,她绝对不相信吴疫会选择坐以待毙。 与吴蔓相视一笑,吴疫说到: “明日臣弟便会偷偷潜入雪山。” “疫儿,此事似乎过于着急,你不再考虑一下吗?” 吴蔓赞成吴疫前往雪山,但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时候,她想等到她与杜瑶谈过后再让吴疫去找杜瑶。 她的直觉告诉她,杜瑶绝对不会是半年前的杜瑶了。 被斜雨楼捧得高高在上的杜瑶怎可能轻易绕过吴疫! “皇长姐,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皇长姐迟些天再见瑶儿也不迟。” 见吴疫语气坚决,吴蔓怎听不出来他话里的意思,他是害怕自己对杜瑶说些不该说的。 “也罢,既然如此那本宫便在你这儿多待上几日,对外就说你病了。” 既然拦不住吴疫,吴蔓也决定顺着吴疫的心意走了,不过这保密工作还得由她来。 见吴蔓如此对自己,吴疫打心底里感激她,这个姐姐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值得信任的人。 “好。” 吴疫姐弟俩这边在商量着如何见到杜瑶,去不留则是先他们一步前往雪山,只因杜瑶出关。 去不留在收到花弄影写给他的信后便快马加鞭地向祈炎国赶去,这世上唯有他知道杜瑶闭关是有多么地危险,她体内毒素的流窜由不得她过多运转体内真气,就更不要提闭关修炼了。 去不留猜测杜瑶这次只怕是要九死一生了,不过他还是很相信杜瑶的定力的,那个倔强的女子让人看着便觉得心疼。 来到祈炎国去不留将杜瑶体内毒素一事与郡千墨说了,郡千墨得知后立刻让去不留前往雪山皇陵,他生怕杜瑶一个不小心将自己的命搭进去。 不过还好,在去不留来到皇陵时杜瑶早已出关三日。 皇陵内,去不留在耐心地为杜瑶把脉,杜瑶看着去不留的神色,心里有了数。 “师父这回可是打算如何训斥徒儿?” 其实去不留早在多年前便告诫过杜瑶,只是杜瑶根本就没把去不留说的话当做一回事,甚至她想用命一搏。 看着杜瑶一脸的无所谓,去不留怒气松开了她的手腕。 “你这孩子明明什么都知道,就是不往心里去。” “有师父在,没事的。” 杜瑶如此大大咧咧令去不留十分无语,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去不留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幸好你心智够坚定,瑶儿,下次不要犯傻了,为了一个男人不值得。” 不知道为什么,迎上去不留的眼眸杜瑶有一瞬间的恍惚。去不留与自己的父亲差不多大,这么多年来她早已将去不留当做自己的父亲。 去不留教她学医习武,与她品茶论道,这些是她永远不会忘记的。 这些年来她一直沉浸在无限的伤痛与懊悔之中,还好有去不留时不时地开导,虽然去不留平日里看起来十分不待见她,但实际上去不留最疼的便是她这个徒弟,以至于将毕生所学传授给她。 “师父,徒儿闭关与他没关系,是徒儿想变强。” “为师不管你是如何想的,为师只是想提醒你,凡事该放下的便放下吧。” 自打杜瑶重新回到吴痕身边后,去不留是看着杜瑶一步一步如履薄冰地走着,杜瑶是一个内心十分纠结的人,以至于她久久徘徊在吴痕与吴疫之间。 他看得出来她对吴疫有着不同的心思,要不然她不会不顾自己的安慰亮出笛笙去救吴疫,只可惜吴疫没有领她的情,亦或是吴疫有着自己的安排。 总之看到杜瑶一步一步任人摆布,去不留甚是心疼。 “师父,徒儿若是说徒儿已经放下,师父会信吗?” 迎上杜瑶的眼眸,去不留看到的是一片触及不到的冰冷,一种不好的念想在他的脑海徘徊。 “为师相信你会处理好的,不过你要切记凡事不要违背自己原本的心意。” “人的心意总是会变得。” 去不留话里的意思杜瑶明白,只不过这一次她再也不要顺从自己的心。 那些本该付出代价的人不该苟活在这世上! 见杜瑶的眼眸杂糅着旁的情愫,一旁的去不留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很多时候事情的主动权都是掌握在杜瑶自己手里的,他除了适当开导她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如今你已成为整个大陆炙手可热的人物,不知你是如何想的?” “有什么可想的,斜雨楼圣女本就是世人所忌惮的,不过他们应该庆幸我是恩怨分明之人。” 在斜雨楼的这些年里杜瑶看到了人性之中的残忍,那些冷酷无情的人往往是斜雨楼所需要的。 一开始她很庆幸自己没有变成那个样子,可是现在的她渐渐明白了赫连琛所说的那句话。 一入斜雨楼,没有人是干净的。 回首这几年来发生的一切,杜瑶不得不承认自己已变得令自己不认识了,许多年前的方青兮一定料不到多年后的自己竟然成了步步为营,处心积虑复仇的女人。 “这件事你看着斟酌,郡国主那里似乎要看你的意思。” “皇兄帮我的已经过多的了,这一次又麻烦他了。” “在他眼里你与他的亲妹别无两样,你若是想为他做些什么现在倒是有个机会。” “师父指的是吴蔓?” “正是。” 一提到吴蔓,杜瑶便陷入了沉思,吴蔓这个人她还是琢磨不大透的,她能够在翽鸷国只手遮天可见她对翽鸷国的价值,可是自打李沁涵嫁入吴家,吴蔓手里的实权可谓是越来越少。李沁涵是谁的人杜瑶比谁都清楚,想来李沁涵的本事不亚于吴蔓。 她不介意撮合郡千墨与吴蔓,只是她经历过被休之痛,她能够理解吴蔓此时的心里,被深深伤过的女人怎么可能再回到那个男人的怀抱! “师父觉得他二人还有戏?” 杜瑶知道去不留看人一向很准,她想知道去不留的想法。 见杜瑶向自己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去不留便知晓了这丫头的心思。 “为师觉得他二人不是没有可能,不过这得看你的能耐了。” “瞧师父说的,徒儿要是有那个本事早就帮着说和了。” 去不留的话说跟没说是一个性质的,杜瑶对他的说辞并不认可。 见此,去不留笑了。 “如今吴疫是铁了心要将你接回翽鸷国,为师知道你也想找个机会回去,既然如此你何不与那吴蔓做个交易?她留下,你离开。” 见到出关后的杜瑶去不留愈发肯定杜瑶报仇心切,她定会折回翽鸷国,只是她在等一个契机。 而吴疫这次明目张胆地来祈炎国接她,无疑是她重返翽鸷国的一次机会。 “师父果然是老奸巨猾。” 听了去不留的分析,杜瑶打心底里佩服她这个师父,每一次只要经过去不留的筹划,事情便没有办不成的。 “那你也是小奸巨猾。” “师父这么说徒儿徒儿可是要生气的,徒儿刚闭关出来,师父可不要惹徒儿生气,要不然徒儿的拳头可是要随时举起来的。” 杜瑶一边说着一边向去不留做挥拳的动作,去不留好久没有看到杜瑶这个样子,心里也跟着欢喜许多。 “闭关这些日子可是学到什么?” “徒儿将听松堂的剑法学了一部分,只是还不精湛。” 听松堂的剑法是冷绝傲送给杜瑶的礼物,杜瑶依旧记得当时自己对这剑法并不感兴趣,谁又能想到几年后自己会脑袋一热想要练剑了。 听杜瑶这么一说,去不留似乎想起了曾经在无名山谷的日子。 那是他让赫连琛教杜瑶剑法,杜瑶总是以各种理由拒绝,他还记得曾经被她用烂的的一个理由是她的身边有这么多人保护她,有这些人便好了,根本用不着她出手的。 想到这些,去不留忍不住笑出声来,见此杜瑶倒是有些不高兴。 “师父你笑什么?” “也不知是谁当年死活不肯学剑的,这个时候才悟出来。” 听了去不留略显挖苦的话,杜瑶讪讪到: “那时的我不是没想明白嘛,好在现在想明白了。” “想要学好剑过些天就让冷绝傲回来,想来他是想教你的。” 冷绝傲那个人去不留与其打过交道,若是冷绝傲不想教杜瑶便不会将剑法给杜瑶,想来冷绝傲是有这个意思的。 杜瑶说的没错,这些年来在她身边保护她的人真的不少,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杜瑶少吃了许多苦,经历的少了更会养成任人摆布的习惯。 “冷绝傲好一阵子没找弄影了,怎么可能在我身上费心思?” 一想起冷绝傲,不知为什么杜瑶总会想起花弄影,或许是他二人关系过于亲密的原因吧。 037 再次相见 “这你就说错了,弄影是弄影,你是你,这两者是不同的,更何况是相提并论呢?” 去不留的话说的云里雾里,杜瑶不解地看向他。 “师父明知弄影对冷绝傲而言意义非凡,又何必在此与徒儿打哑谜?” 看着杜瑶一脸不解的样子,去不留笑着说到: “为师不是与你打哑谜,对冷绝傲来说,你远远比花弄影来得重要。” “为何?” “因为你是这天下的得主,你知道的,这是赫连琛一贯的说辞。” “那也只是说辞而已,在徒儿看来那并不值得一提。” 杜瑶并没有把赫连琛时常挂在嘴边的话放在眼里,很多时候她只把那些话当做笑话,一听一过也就完事了。 知道了杜瑶的态度,去不留只是在心中苦笑。 “总之为师会替你联系冷绝傲,有冷绝傲在你身边为师也能放心一些。” 日后杜瑶要面对的事情有很多,杜瑶的身边必须要有有实力可以保护她的人。 杜瑶明白去不留的用意,心道自己的师父永远是默默守护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也只是他能够用一颗纯粹的心对自己,旁人是做不到的。 如此想着,杜瑶露出了少见的笑容,去不留见了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倘若杜瑶能够一直笑下去该有多好啊! 是夜,天空飘散一片薄云,恰好遮住了一轮弯月。 朦胧下的关隘一切是那么地寂静,树下的几匹俊俏黑马若不是仔细辨认只怕是会忽略在夜色里。 此时的吴疫正站在树下望着天空,心道今日借助了天时地利,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殿下,路上小心。” 为了不引人注目,吴疫这次不打算带萧华一同前往雪山禁地。 “放心,本太子自有分寸。” 吴疫有绝对的把握只身一人安然无恙前往雪山禁地,他相信纵使郡千墨知道了也会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给他一次机会的。 “殿下且安心去忙,这里有属下打理。” “好。” 萧华这些年来在吴疫身边为吴疫处理诸多事宜,萧华的办事能力是得到吴疫的认可的。 安排好了一切,吴疫跃马而上,而后纵马向祈炎国雪山方向飞奔而去。 就在吴疫赶往雪山的途中,杜瑶那里早收到吴疫偷入祈炎国寻她的消息。 用过早膳,杜瑶一个人在石室里看书,去不留端来了为杜瑶精心熬制的药膳。 药膳的气味弥漫着,杜瑶的脸色十分不好,只因这气味过大。 放下手中的书,杜瑶对去不留说到: “师父,下回能不能不要用过早膳就吃药膳,徒儿的午膳还吃不吃了?” 这些天去不留为杜瑶开了不下十张药膳和药剂的方子,杜瑶每日药膳药剂配着喝,且不说那药并不好吃,就光是气味就让杜瑶作呕。 看到杜瑶坚决排斥的样子,去不留哭笑不得,心道这丫头又在闹小脾气。 将药膳放在桌子上,去不留扔下了一句话便转身离开。 “药膳给你留下来,郡千墨方才派人来报,说是吴疫人已到了雪山脚下。” “师父放心,徒儿心中有数。” 得知吴疫已到,杜瑶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昼夜不分,马不停蹄的吴疫终于在两日后赶到雪山脚下。 走在蜿蜒冰冷的山路上,吴疫的心里还是十分忐忑的,他很清楚接下来将面临什么。 雪山山腰处便是郡家皇陵所在,那个地方不是他想进就能进的,这一点他十分清楚。 如果说连皇陵都进不去,那就更不要提前往禁地寻找杜瑶。 就算他凭借着自己的武功潜入皇陵,只怕也难以闯入禁地。 他的直觉在告诉他,杜瑶是会出来见他的,毕竟斜雨楼的探子不会这点事都打探不出来。 就在吴疫用心揣测着一系列的事情时,不远处一席猞猁狲披风的女子出现在他面前,那人正是杜瑶。 看着眼前许久未见的女子,吴疫先是一愣,他的这一神色没有逃过杜瑶的眼。 “多日未见,太子殿下何必如此惊讶。” 见到吴疫,杜瑶的神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她来之前本以为见到吴疫后会生气,可事实上真的是什么感觉都没有,这样的感觉让她很轻松。 他,不再是令她牵绊之人,她,再也没有软肋可言了。 “你瘦了。” 吴疫看得出来杜瑶的憔悴,心道杜瑶闭关是有多么地辛苦。 见吴疫一见面变说出如此暖心的话,杜瑶自嘲一笑。 “闭关不就是这个样子嘛,摒除杂念,解开所有不必要的牵绊,胖如何,瘦又如何?只不过是一身臭皮囊,好无用处。” 杜瑶的说辞令吴疫惊讶,他是第一次听到杜瑶说如此看破红尘之语,杜瑶如此更令他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不过那也只是他的错觉罢了。 “你何苦如此为难自己?” “本宫如何与太子殿下没有半分干系,殿下犯不着与本宫多费口舌。” “你还怨我?” 吴疫从杜瑶话里的语气感受到杜瑶极大的不满,他只想将她哄好。 “本宫从来不会对无关紧要之人过分在意,这一点还望殿下明白。” 迎上吴疫的眼眸,杜瑶没有半点退缩,倒是多了几分直接。 既然要让他觉得自己的态度坚决,那戏便要做的更足一些。 杜瑶眼眸中的冰冷令吴疫心寒,不过吴疫此次是势在必得。 “我若是无关紧要之人你又为何在此等我?” 吴疫看得出来杜瑶出现在这里是专门等他,要不然杜瑶身边一个侍从都不带。 “本宫会出现在这里还不是归功于殿下?若不是吴家步步紧逼,本宫何必来次与殿下做个了结?” 吴疫没有想到杜瑶会说出这番话,这若是在平时他定会生气,可是如今的他在她面前出了隐忍接受什么都做不了。 见吴疫不与自己辩驳,杜瑶的心更冷了。 “殿下不说话是默认自己的态度了?” 此时的杜瑶做了打算,若是吴疫对她只有利用价值,那她也不必顾及翽鸷国的百姓安危与否。 她宁可担上祸国殃民,红颜祸水的罪责也要让一些人受到应得的惩罚。 “我是来接你回家的。” “殿下当初写下那封休书时本宫与殿下的缘分便是尽了,殿下何必如此不识抬举!” “父王尚未下召,你依旧是翽鸷国的太子妃。” 吴疫始终觉得事情还有缓和的余地,他是不会觉得一个女人能够掀起多大的风浪的。 杜瑶的价值在于她是一国嫡公主,也在于她是斜雨楼的圣女,这样的身份本就是炙手可热。 “吴疫!我不是你们随意推来推去的物件!” 吴疫的话让杜瑶一再确认他的目的,她不要做他的牺牲品,她要让他家破人亡! “那日写下休书实属怒气为之,我不是……” “好一个怒气为之!看来太子殿下的怒气要半年才能消呢!这也难怪!不过太子殿下是真的觉得本宫就该和你乖乖回去!” 吴疫今日的表现实在是让杜瑶失望透顶,杜瑶本以为吴疫会真心实意与自己道歉,但吴疫不容置疑的语气和强硬的态度令她感到无比厌烦。 随手用内力将那封休书打到吴疫的身上,眼疾手快的吴疫将休书接住。 “看来你现在还不错。” 吴疫从那封信上的力道感受到了杜瑶如今的内力,他十分佩服杜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内力提升到此等地步,想来这是一般人达不到的。 “这还是托了殿下的福。” 是吴疫的绝情离去让杜瑶感受到了无比的绝望,绝望过后的她鼓起勇气面对一切,用自己的力量试着改变所有。 “也许吧。” 吴疫能够听明白杜瑶话里的意思,他也能够想象得到杜瑶这半年来承受了什么,也知道杜瑶恨他入骨,可是这些并不影响什么,更不影响他将杜瑶接回的决心。 吴疫自以为是的样子令杜瑶愈发看不下去,现在的她该庆幸自己能够早些看透这个男人。 “吴疫,你我之间已没有感情可言,放下是对你我最好的选择。” 如果吴疫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放心,杜瑶还可以考虑不在他与吴痕的争斗之中插上一脚,但倘若吴疫一意孤行,那她也不会客气。 最初的计划她还记得,损掉吴疫这枚棋子本就是必要的步骤。 杜瑶的话不但没有打动吴疫半分,反倒是让吴疫有了更大的勇气。 “你为什么不能试着再一次接受我呢?” “祈炎国丢不起那个人!本宫也丢不起!” 身为祈炎国的嫡出公主,杜瑶是要为自己的母国考虑的,在这个时候她若是回去了那祈炎国的颜面何在! “你所顾虑的我都知道,可是你不能否认你我之间的感情!” “感情?太子殿下的妃子,侍妾不只本宫一个,殿下从来不缺感情不是吗?本宫劝殿下还是早些离开祈炎国的好,要不然皇兄知晓了此事只怕是不好。” 杜瑶把话说的再明白不过,这一切让吴疫感到十分心寒,不过他没有办法,因为在这件事情上他本来就是理亏的。 038 摊开来谈 “我究竟要如何做才能让你放下执念?” “走,离开祈炎国。” 再一次迎上杜瑶的眼眸,吴疫意识到事情似乎没有转圜的余地,只是他不甘心。 “你我,真的不再可能了吗?” “你觉得呢?” 冰冷的眸子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杜瑶静静地看着他,期待他的让步。 “日后你有何打算?” “四海为家,四处行医。” 如果可以,这是杜瑶一直以来向往的生活。 “我是不会放弃的。” “随你。” 搁下这句话,杜瑶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给过他机会,只是他不要而已。 那么,也就不要怪她没有给过他机会。 从山下回来,杜瑶的脸色不是很好,一旁的赫连琛见了忍不住笑到: “他是不是不肯走啊?” 凭着赫连琛对吴疫的了解,吴疫不是那种轻易就能放弃的人,尤其是在巨大利益面前,他更不会放弃丝毫。 “连琛,帮我安排一下,三日后我要在雪山脚下与各国使臣骑射。吴痕那边我自己处理。” 见杜瑶态度坚决,赫连琛笑意更浓,身后的冷绝傲脸色却是有些难看。 “杜瑶,各国使臣的底细你我尚未知晓,此事会不会有些突然。” “我相信听松堂有这个能力在短时间为我搜集到所有的情报,冷绝傲,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听到杜瑶的吩咐,冷绝傲先是一愣,他还从来没有被杜瑶吩咐过。 杜瑶对听松堂而言是极其重要的,杜瑶的吩咐听松堂定会遵从只是他不是说了算的那个。 “这……” 见冷绝傲有些为难,杜明白了他的为难之处。 “你们堂主那里我会去信的,你放心大胆地去做。” “好。” 得到杜瑶的承诺,冷绝傲也就没有了可以推辞的理由。 “连琛,派人去信给皇兄,就说那日骑射我需要皇兄在场。还有,帮我将这封信拿给他。” 接过信,赫连琛一副明了的样子。 杜瑶,终于走上了他普过的路。 “天色已晚,我累了要休息了,你们也各自休息吧。” 见杜瑶要休息,冷绝傲与赫连琛也不好打扰她。 从杜瑶那里出来,冷绝傲一把拦住了赫连琛。 赫连琛从冷绝傲的眼中看出了不友善,心中多了几分思量。 “怎么?你有事?” 见赫连琛十分镇定,冷绝傲将拦住他的手放下。 “那件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 “告诉谁?”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迎上冷绝傲略带怒气的眼眸,赫连琛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你是不会将那件事告诉她的。” “为何?” “我想你是不会让弄影伤心的。” “……” 见赫连琛拿花弄影说事,冷绝傲一下子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他不得不承认赫连琛是一个卑鄙小人。 冷绝傲一个人僵在原地,赫连琛却是反身来到他身前,用胳膊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到: “有些事情不用太过在意,时机到了瑶儿自然也就知道了,用不着你一个外人在这里献殷勤。” 赫连琛的话说得明白不过,见此冷绝傲脸色十分难看。 自动忽略掉冷绝傲的神情,赫连琛转身离开,离开时还不忘留下一句。 “还有,有时间哄哄花弄影,她现在已经开始吃杜瑶的醋了。” 赫连琛离开前的话令冷绝傲觉得十分过分,心道花弄影不是那样的女子。 可是他似乎忘记了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见她了,反倒是收到消息立刻赶来杜瑶这里。 三日时间未到,杜瑶没有再遇到吴疫纠缠,倒是吴蔓不请自来。 杜瑶之前便从郡千墨那里得知吴蔓要来看她的消息,既然提前得知杜瑶做的功课自是比之前要足,她有足够的把握让吴蔓妥协。 在焚雨的服侍下,杜瑶换了一身雪白的棉裙,整个人一下子清爽了许多。 一根银簪挽的恰到好处,乌黑的长发散落,耳畔的珍珠极其素雅。 收拾好了一切,杜瑶让人将吴蔓引到皇陵的偏殿,在那里她有话要对吴蔓说。 在宫侍的指引下,吴蔓来到皇陵偏殿,远远的她便看到了许久未见的杜瑶。 印象里的杜瑶是冰冷,不易亲近的,眼前的这位却多了几分素雅与温柔。这样的杜瑶吴蔓还是第一次见到,吴蔓不禁感叹道杜瑶经历打击后内敛了许多。 “长公主。” 见到吴蔓,杜瑶最先施礼,既然她有意撮合吴蔓与郡千墨,那么她便要拿出妹妹的姿态来,只要吴蔓认可了她这个妹妹,那便能认可她的哥哥。 “三公主莫要如此多礼。” 吴蔓见杜瑶没有与自己行平礼,反而是大礼心中一紧。 她如今与杜瑶没有什么干系,杜瑶会对她行大礼无疑有两种解释。 一种是杜瑶想明白了,决定与吴疫回到翽鸷国,那么这大礼也就名正言顺了。 而另一种是吴蔓不敢想的,倘若杜瑶有意让她留在祈炎国,那么这大礼她也该受着。 在还没有弄清楚杜瑶的目的前,吴蔓决定静观其变。 “长公主快做,焚雨,烹茶。” 入座后的杜瑶在打量了吴蔓一番后吩咐身后的焚雨烹茶,得了吩咐的焚雨在一旁小心侍候着。 “是。” 吴蔓瞥了一眼焚雨,自是认识。 注意到吴蔓的眼神在焚雨的身上停留,杜瑶不禁脱口问到: “长公主是与焚雨认识吗?” “三公主可还记得当年在翽鸷国传的沸沸扬扬的国师府行刺吗?” 吴蔓在说这话是特意将目光放在杜瑶的脸上,杜瑶没有躲避吴蔓投来的目光,反而十分淡然。她接过焚雨最先递来的茶,随意饮了一口,而后说到: “这是斜雨楼做的,本宫授意的。” 杜瑶的话十分平静,一旁的焚雨却是微微一顿。 她记得那时的方青兮尚被蒙在鼓里,她实在是不明白杜瑶为什么要在吴蔓面前将这件事揽在自己身上。 听了杜瑶的话,吴蔓心中虽是气愤,但也没有表现出来。 接过焚雨递来的茶,吴蔓对焚雨示以微笑,这一幕没有逃过杜瑶的眼。 “长公主就不怪本宫?” 杜瑶料到吴蔓不会因此事与自己产生矛盾,因为在外面心里方为忠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如此不重要的人物吴蔓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杜瑶没有想到吴蔓可以如此平静,虽说吴蔓是看不上方为忠,但不管怎么说方为忠都是翽鸷国的国师,吴蔓身为翽鸷国的长公主竟对此事不发表任何言论,说出去岂不令人耻笑? 许是看出来杜瑶的心思,吴蔓将茶盏放在一旁,轻声到: “那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这件事就是怪也怪不到你的头上,那赫无极早已为此付出了代价。” 吴蔓说这话时没有注意到杜瑶的脸上闪过的一丝狠戾,她并不知道自己触了杜瑶的眉头。 “只要当局者觉得事情可以过去那便过去吧,何苦纠缠着不放呢?” 杜瑶看似无心的话却是说给吴蔓听的,吴蔓身后的柳芙看了眼自己公主,她似乎猜到了自家公主心中的顾虑。 “你就不再考虑一下吗?与疫儿回翽鸷国。” 吴蔓来见杜瑶前就已经料到杜瑶会拒绝,那日吴疫灰头土脸地回到营地时的情景她依记忆犹新。但是她不打算放弃,因为她知道自己身上有杜瑶想要的东西。 既然她不愿意与吴疫回翽鸷国,那么她方才施的那一礼便是第二个意思。 为了吴疫与翽鸷国的将来,吴蔓不在乎牺牲自己。 迎上吴蔓的目光,杜瑶微微一笑。 “长公主对被休一事想来比本宫有着更深的理解,本宫想冒昧地问长公主一句,长公主可是愿意与皇兄回到过去?” 杜瑶没有想到吴蔓会那么快地进入主题,她以为自己还要与吴蔓多些寒暄,只可信吴蔓就是个急性子的人。 听了杜瑶的话,吴蔓没有陷入沉思,而是从椅子上站起,一步一步缓缓来到杜瑶身前,眼眸看向杜瑶,专注地说到: “不知本宫愿意,三公主是否会愿意?” 吴蔓的话字字珠玑,杜瑶一时间有些微愣。 “长公主真的是说笑了,这种玩笑是可以随便乱开的吗?” 杜瑶故意避开吴蔓的目光,她不愿被人要挟,而方才吴蔓明显是想借着那件事要挟她。 “哦,那可能是本宫想差了,三公主莫要见怪才是。” 如此说着,吴蔓笑着回到座位。 杜瑶躲开她她并不意外,她反倒是格外欣赏杜瑶不任人摆布的性格,杜瑶就像是多年前的她,自以为自己是那个不受人摆布的,可是仍旧逃不开被命运捉弄的机会。 “长公主冰雪聪明,本宫自叹不如。” “三公主与本宫彼此彼此,不分上下。” 与杜瑶相视的一瞬间,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明明两个人心里都明白彼此的意思,可是她俩都不打算摊开来谈。 “不知三公主设的骑射场有没有邀请翽鸷国的使臣?” “长公主请放心,本宫特意向贵国太子殿下送去了请柬。” “那本宫倒是要好好谢谢三公主了。” 039 出鞘(补周一欠的章节) 吴蔓知道杜瑶对吴疫已经没那么上心了,她之所以会送请柬给吴疫,也是要让自己明白她的意思,一物换一物。 既然已经明白了杜瑶的意思,吴蔓也就不打算继续待在杜瑶这儿,她总觉得自己下一秒会撑不住。 “长公主,本宫相信有些事情长公主回去会想明白的。” 见杜瑶话说到这个份上,吴蔓只能说到: “时候不早了,本宫也不打扰三公主休息了,告辞。” “不送。” 吴蔓的落荒而逃是杜瑶早就料到的,她知道吴蔓心中的顾虑是什么,她也能看得出来吴蔓可以为了吴疫,为了翽鸷国做出一定的妥协。 只是,她还是希望吴蔓能够想明白再来。 吴蔓离开后,焚雨对杜瑶说到: “圣女,你方才为何要对吴蔓说那句话,那日方为忠的宴席上你并不知情。” 焚雨不大明白杜瑶的做法,那事本来与她无关,她没有必要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平白无故招人记恨。 “我只是在替他赎罪。” 杜瑶的话说的十分简单,焚雨的心里却是不大舒服,她突然间明白了杜瑶对赫无极的情意到了何等的地步,赫无极的错不应该放在杜瑶的身上,可是杜瑶偏偏揽下了一切。 也许,这就是天意吧,让她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 到了杜瑶邀请列国使臣的那天,雪山脚下可谓是异常热闹。 列国使臣带来了许多礼品,他们都是抱着能够与杜瑶,与斜雨楼,祈炎国结交的目的来的,自然态度十分良好。 焚雨与斜远那边忙的是不可开交,素锦也在宫中赶过来服侍杜瑶。赫连琛代表斜雨楼在外接待使臣,杜瑶在素锦的服侍下更衣梳妆。 今日的杜瑶一改素净的打扮,格外庄重一些。金线勾边南珠镶嵌的紫色锦缎棉裙,一头乌发挽成流云发髻,发髻上的金步摇配着耳畔的金耳饰,颈间的璞玉更是光彩夺目。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杜瑶满意地笑了笑,而后在素锦的陪同下来到郡千墨命人在雪山脚下围出的那片围场。 来到围场,杜瑶的这身不失庄重的打扮让列国使臣眼前一亮。 之前列国之中都在传祈炎国的嫡公主是一个不懂皇室礼仪的素净丫头,冰冷高傲的不得了。 可是眼前的女子端庄贤淑的样子令谁都不会拿其与之前的传言相比较,可见那传言是多么地不属实。 杜瑶早就猜到列国使臣会有此神情,她微笑的看着诸位,更是没有躲开吴疫向她投去的目光。 “今日感谢各位使臣来雪山与本宫切磋骑射之道,还要感谢皇兄能够赏光前来。” 杜瑶的语气不是那种温柔的,其中不乏有冰冷的感觉,可是她的声音让人听着很舒服,是那种若即若离,触摸不到让人心痒难耐的感觉。 见杜瑶最先开口,郡千墨在一旁帮衬说到: “你是朕的妹妹,你的事便是朕的事,朕哪里有不来的道理?” 郡千墨话里的语气尽显宠溺,在场使臣也跟着附和。 “郡国主与嫡公主的感情令众臣羡慕,待老臣回到琅月国定会将此佳话传扬。” 琅月国这一次派来的是地位较高的使臣,赵均。赵均在琅月国一直是女帝器重的对象,赵均可以凭借他的口才使琅月国无战事,可见这个人的能力是有多么地出众。 “赵大人在琅月国可是炙手可热的大人物,本宫早就对赵大人的《不战论》有所耳闻,择日本宫定要向赵大人讨教一番。” “嫡公主若是要讨教一二,赵均必当赴约。” “本宫谢赵大人的不吝赐教。” 杜瑶一边说着一边不忘向赵均施礼,杜瑶的做法令列国使臣刮目相看,心道斜雨楼的圣女也是个不一般的存在。 “早闻郡国主与嫡公主感情甚好,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陈国使臣佩服。” “本宫与陈国有些交情,孙大人客气。” 孙行粥与斜雨楼交往过密一事在列国之中早已经不是秘密,杜瑶是斜雨楼的圣女,她与孙行粥有些交情也不奇怪。 众使臣思衬之余也不忘对孙行粥多几分羡慕之情,在孙行粥身旁华凝国的使臣天如凝开口说到: “如凝在花凝国时便听闻神医去不留有一亲传女弟子,在江湖上悬壶济世,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方国师,如凝记得嫡公主最开始行医还是在你们翽鸷国呢。” 天如凝的话明摆着是不打算给方为忠这个台阶下,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方为忠的身上,更是有人在注意吴疫的反应。 不管怎么说杜瑶当年是嫁给吴疫的,吴疫休妻时把事情闹得列国皆知,现在他们倒是要看看吴疫该如何收场。 见天如凝主动将事情抛给方为忠,杜瑶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笑容,这一幕没有逃过众使臣的眼。 “神医去不留是翽鸷国人。” 一旁的吴疫至始至终没有对杜瑶说些什么,他以为只要自己不说话就没有那么多的事了,可是他没有想到花凝国会故意将话题撤出来。方为忠是翽鸷国的国师,他是翽鸷国的太子,这样的事情他是一定要出面的。 见吴疫出面,天如凝不好再说些什么,不管怎么说人家都是翽鸷国的太子,她一个使臣不好挑起两国之间的矛盾。 “本宫与本宫的师父在翽鸷国待了多年,不过如今本宫与师父皆回到祈炎国。” 在杜瑶的话里,她着重强调了自己与去不留回到祈炎国的事实,她明摆着是要让翽鸷国的人难堪。 孙行粥在看明白杜瑶的用意后也在帮杜瑶说话。 “嫡公主本就是祈炎国的公主,如今也算是得以归国,实在是可喜可贺。” “孙大人能够如此想甚好,只是有的人偏偏不会这么想。” 天如凝明摆着一副要与翽鸷国势不两立的样子,杜瑶见了却是不以为意,她从冷绝傲那里得知天如凝与方为忠有不共戴天之仇,天如凝如此针对方为忠,翽鸷国便是不足为奇了。 像这样的事情,杜瑶没有心思掺和进去。 在一旁看戏看了许久的郡千墨弄明白了杜瑶在列国使臣的地位,如此他也好做接下来的部署安排。 “好了,各位,既然瑶儿特邀诸位来围场骑射,那大家就莫要辜负瑶儿的一番好意,上马吧。” 郡千墨一边说着一边最先跃马而上,杜瑶见了扬起一抹笑容。 “诸位,本宫今日的衣着实在是不适合骑马,待诸位满载而归,本宫为诸位舞剑一番如何?” “那嫡公主便在棚里歇息吧,诸位,咱们走吧。” 不得不说孙行粥是最捧杜瑶场的,杜瑶知道孙行粥是斜雨楼的人,这一切便不足为奇了。 众人骑马离开后,杜瑶对一旁的素锦吩咐道。 “素锦,随本宫到后面换衣裳。” “是。” 素锦早就料到杜瑶不会安安静静待在棚里,那身骑射服是她早就为杜瑶准备好的,杜瑶换上便可以纵马驰骋了。 在素锦的服侍下杜瑶换了一身银色骑射服,发上的步摇通通摘下,只留下一个流云发髻,耳畔的耳环也让素锦收好,唯有颈间的璞玉留下。 准备好了一切,杜瑶跃马而上,对一旁的素锦说到: “你在这里帮本宫打点一切,本宫去去就回。” “是。” 虽然杜瑶是这么说,但素锦是打死都不会相信的。杜瑶闭关这么久早就闷坏了,要不然她也就不会提议这次围场之行了。不过,既然杜瑶想借此散散心,素锦也不会阻拦她。 纵马驰骋在雪山脚下,杜瑶随身只带了一把剑和一支笛。在经历一些大起大落后她变得格外谨慎,至少她不希望自己身陷险境,让其他人为她担心。 她没有心情打猎,只是想欣赏一下沿途的风景,更重要的是她想一个人静静。 只有在寒风吹过脸颊与耳畔的时候她才能够把一些好久都想不明白的事想明白,这就是她,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一个无法随波逐流的女人,一个身上背负着许多使命的女人。 寒风不曾停止,杜瑶的思绪也没有被拉回半点,很多时候真的是这个样子,明明想得到的答案只有在心静下来时才能想的明白。 就在杜瑶思衬间,不远处的身影骑马向她走来。 “在想什么?” 就在吴疫出现在杜瑶面前时,杜瑶条件反射般地将剑抵在他的喉咙处,她的思绪也被吴疫突如其来的出现打断。 见此,吴疫一愣。 他没有想到杜瑶出剑的速度可以这么快,在他的印象里杜瑶擅长的是音攻,想来杜瑶闭关这些日子里定是学到了许多。 “下次不要悄无声息出现在别人面前,否则死在哪里都不知道。” 杜瑶一边说着一边将剑收回剑鞘里,看着杜瑶一气呵成的动作,吴疫禁不住苦笑。 如今的杜瑶早已经不是陪伴在他身边的那个杜瑶了。 事到如今,他谁也怪不了。 “没想到如今你的剑练的这么好了。” 040 欠她的 “这与你似乎没有多大的关系吧?本宫如何还用不着太子殿下来指手画脚。” 杜瑶一边说着一边拽着缰绳企图调转马头回去,明明挺好的兴致全叫眼前这个人搅和黄了。 吴疫见杜瑶要离开,立刻拦住了杜瑶的去路。 “吴疫,你让开。” 吴疫拦住自己的路,杜瑶感到十分生气。 “若是不让呢?” 吴疫看出来倘若今日不将杜瑶拦住,只怕自己是一点机会都不会有了。 吴疫的蛮横无理令杜瑶蹙眉,她将剑从剑鞘中拔出,利落地抵在吴疫身前。 “你今日若是不让开,就不要怪本宫手下不留情!” 此时的杜瑶也想明白了,大不了今日就与吴疫做个了断,省的吴疫一直纠缠着她不放! “随你,总之我是不会轻易让开的。” 吴疫已经打定了主意,哪怕杜瑶一剑刺死他他也要杜瑶同他回去。 “你确定!” 杜瑶一边咬牙切齿地说着一边手持剑柄缓缓向吴疫身前移动,她希望吴疫能够识相躲开,然而吴疫竟然主动向前。 就这样,杜瑶的剑刺进了吴疫的胸口,两个人谁都未曾退让。 鲜血流出时杜瑶也没有放下手中的剑,知道郡千墨与众多使臣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才将剑收起。 看到吴疫与杜瑶的那一幕,没有人敢站出来询问事情的原委,郡千墨却是开了口。 “疫太子没事吧?” 郡千墨一边说着一边检查着吴疫身上还有没有旁的伤,所有的人都在看吴疫的笑话,心道吴疫为了能够让杜瑶重新回到自己的怀抱不惜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没事。” 见所有人都在场,吴疫的脸色不是很好,他原本是不希望让这些人看到他如此挽留杜瑶这一面。 见吴疫的胸口渗出血来,郡千墨的脸色略有不好,他一脸责备地看向杜瑶。 “不是说要在棚里好生待着吗?怎么还拿剑捅人了?” 郡千墨说这话时没有半点责怪的语气,这也不奇怪,郡千墨对杜瑶本来就是十分宠爱,更何况吴疫休妻早就让郡千墨和祈炎国失了颜面,要不是因为诸国使臣在,想来他是不会管吴疫的死活的。 听了郡千墨的话,杜瑶心里莫名憋着股气。方才明明是吴疫硬要拦着她不让她走,事情演变成这种结果也不都是她一个人的错。 就在杜瑶要开口辩驳时吴疫及时开了口。 “郡国主,这是本太子欠嫡公主的,这一剑还了便不碍事了。” 吴疫略显苦涩的语气让杜瑶无力辩驳,这些人都在她又好说些什么呢? 看着吴疫的脸色愈发不好,杜瑶将随身揣着的止血药瓶向吴疫扔了过去。 见吴疫接过药瓶,杜瑶转身对郡千墨说到: “皇兄,今日一事是斜雨楼与吴疫的个人恩怨,还望皇兄莫要掺和进来才好。斜雨楼还有事,臣妹便先行离开了,诸位,改日本宫定会择个日子与诸位小聚。” 言罢,杜瑶转身纵马离开。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杜瑶方才的那些说辞只是她要逃离现场的一个借口,她是斜雨楼的圣女,没有人能奈何得了她的。 从围场回来,杜瑶的脸色一直不是很好,一旁的素锦看着杜瑶这副样子也不敢相劝。 她可是在围场上什么都听说了,只怕郡国主对自家公主生了气,倘若真的是那样那可就是真的不妙了。 回到房间,杜瑶坐在软榻上拿起时令的水果吃起来,抬眼间注意到素锦吞吞吐吐好似要说些什么的样子,见此她有些不大耐烦。 “素锦,你要是有什么话对本宫说的就说出来,吞吞吐吐的可不像是你的作风。” 杜瑶早就猜到回来之后素锦会对她再三相劝,素锦是郡千墨派来自己身边的人,素锦是不会允许她与郡千墨闹小脾气的。 况且素锦还拽着她的小辫子,她很清楚那是郡千墨要时刻提醒着她。 见杜瑶最先开口,素锦说到: “您今日不该刺吴疫那一剑。” 今日杜瑶将吴疫刺伤一事在列国使臣那里传的沸沸扬扬的,原本他们还在替杜瑶打抱不平,觉得是吴疫先负了她。 可是吴疫突然受伤,而且还是差点死在杜瑶的剑下,杜瑶又口口声声说那是斜雨楼与吴疫的个人恩怨,这些又让那些使臣如何想? 这些素锦相信杜瑶在回来时都已经考虑到了,可是当时的杜瑶却没有想到这件事会带来一系列的麻烦。 “是他将我拦下,我出剑只是想逼他走。这件事是我欠考虑,让皇兄那儿为难。不过我已经说了,此事是斜雨楼与吴疫之间的个人恩怨,与祈炎国无关。” “公主觉得大家会信吗?国主对您是那么地疼爱,您应该知道国主是看在赫先生的面子上才如此对您的,可是您今日做的事半点都没有为国主考虑。” 素锦越说情绪越大,她在郡千墨身边,对于郡千墨而言她是最忠心护主的奴才,对她而言郡千墨不仅是自己的主子,也是她想真心对待的男人。 “素锦,你难道不觉得今日的话说的有些过了吗?要知道,你只是一个奴才,你要记得自己的身份!想来皇兄要是知道了你的心思,只怕你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杜瑶原本并不打算与素锦撕破脸,毕竟素锦照顾她也算是尽心尽力,可是因为素锦对郡千墨的过于关心,导致口不择言,这也就让杜瑶对她有了意见。 杜瑶的话令素锦倍感紧张,她意识到了杜瑶已经完全抓住了她的把柄,她的这个把柄就是在郡千墨那里也得不到原谅。 “你想怎么做?要告诉国主吗?你要是想去说便去吧。” 素锦不打算做最后的挣扎了,哪怕杜瑶要将此事告知给郡千墨。 见素锦一副等待着死亡降临的样子,杜瑶忍不住笑到: “原来在你眼里本宫便是那卑鄙小人,本宫就是再无聊也不会将你告发到皇兄那里。” 杜瑶会说出那样的话只是想让素锦老实安分一些,她也不希望郡千墨因此处置素锦,毕竟素锦也只是因情所惑而已。 “那你……” “本宫只是不希望你在本宫身边整日唠唠叨叨的,你不觉得烦,本宫还觉得烦呢。好了,本宫累了,你先出去吧。” “是。” 见杜瑶没有要告发自己的意思,素锦转身打算离开。 就在此时,冷绝傲远远地朝杜瑶的房间走来。因门开着,杜瑶老远便注意到那一抹身影,心道唠叨的又来了。 冷绝傲的出现让素锦找到了救星,她为冷绝傲斟了一杯茶后离开了房间,房间里只剩下冷绝傲与杜瑶。 杜瑶坐在软榻上没有开口与冷绝傲说话的意思,她将葡萄粒在手里把玩着。 杜瑶玩味的动作看在冷绝傲眼里,冷绝傲知道此时的杜瑶不是很想见到自己,可是他是有话一定要对她说的。 “圣女……” “诺,给你尝尝这个,这是沙粼国使臣带来的特产,挺好吃的。” 杜瑶果断地打断了冷绝傲原本要说的话,她就是不希望冷绝傲用那些大道理说事,她最不喜欢被人说教。 接过杜瑶扔来的一串葡萄,冷绝傲无奈摇摇头,随手将葡萄放到一边。 “圣女,你就是不想让我说,我该说的还得说。” “天挺冷的何必说那么多,我不想听。” “我是代表听松堂和你说这些的。” “哪一次你不是拿听松堂来压我!你以为我傻啊!好了,今日这件事我知道是我做的鲁莽了些,可是事已至此我也没有办法,你在这里说我也没有任何意义,你就省些口舌吧。” 杜瑶已经知道自己的鲁莽之处,她不希望冷绝傲依旧揪着这件事情不放,倘若他执意如此,那她只好请花弄影出山了。 见杜瑶如此不耐烦,冷绝傲来了脾气。 “杜瑶,你以为我就那么愿意与你说这些!要不是堂主对我百般叮咛嘱咐,你觉得我会与你费半句话吗!” 见冷绝傲怒了,杜瑶放下手中把玩的水果,起身来到冷绝傲面前。 “冷绝傲,我知道你是奉听松堂之命,所以这么久以来你说的话我都在听,可是这件事我是绝对不会听你的。” 事情已经做了,杜瑶已是无法回头。 “你真的打算复仇吗?” 冷绝傲不明白为什么杜瑶执意要为赫无极报仇,在他看来那完完全全是赫连琛在作祟。 “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复仇。” 这么多年来若不是为了复仇,想来杜瑶会变得更加颓废。 就像她说的,倘若没有了复仇的意念,那么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决定要与吴疫在一起时她曾幻想过放下一切与吴疫好好生活,可是吴疫的那封休书再一次让她陷入了人生的低谷,这一次,她谁也不会相信。 杜瑶极具疲惫的话让冷绝傲感受到了她的孤独与恐惧,其实说到底纵使她多么坚强她也是一个需要人保护的女人,可是命运却由不得她半分懦弱。 也许,这就是她的命运,是上天让她迈出这一步。而他,没有办法扭转乾坤,他能做的只是在一旁看着她,默默地保护她。 041 大吼大叫 “好,我帮你。” 既然这是杜瑶做的决定,冷绝傲也不好说些什么。对于听松堂而言,杜瑶是极其重要的角色,她的决定,他无法违背。 “谢谢。” 杜瑶知道对于自己的决定冷绝傲是不会做过多的干涉,冷绝傲,包括听松堂在内都会对她无条件服从。 听到杜瑶对自己说谢谢,冷绝傲还有些不大习惯。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杜瑶是听松堂命定之人,想来自己与她不会有什么交集。这样的女子不应该碌碌无为,却也不该崭露头角。 “你打算如何做?” “我心中已有算计,需要你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 这件事杜瑶还是打算对冷绝傲保密,她并不觉得听松堂是一个信得过的组织。 见杜瑶如此疏远自己,冷绝傲也不再问下去。 “今日你那一剑也不知吴疫会作何感想,总之有事记得告诉我。” “他怎么想我不知道,估计方为忠同吴蔓该气炸了吧。” 经过今日这么一闹,杜瑶觉得吴疫不会忍气吞声,最起码他身边的方为忠与吴蔓都咽不下这口气。 只要方为忠与吴蔓其中有一个人放弃了,吴疫那里便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方为忠为人过于傲慢,吴蔓又是个不愿意向旁人低头的,看来今日你这步棋下得甚妙。” “棋下的如何不重要,重要的达到目的。” “你就不怕吴疫真的放弃了?” 冷绝傲已经知晓杜瑶复仇的决心,倘若吴疫对她死心,那么这对杜瑶而言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听了冷绝傲的担心,杜瑶端起茶盏小饮一口,缓道。 “放心,方为忠那个老狐狸是不会让吴疫冲动的。” 当了这么多年方为忠的女儿,杜瑶自认为自己对方为忠还是有几分了解的,方为忠不会那么冲动,吴蔓那里也许会,但是只要有一个人理智事情便还会有挽回的余地。 见杜瑶如此有把握,冷绝傲也不好说些什么。 “时辰不早了你好生歇息吧。” “我已经传书让弄影回来了,看样子今晚应该能到,有时间好好陪陪她,两个人能够完好无损的在一起不容易。” 杜瑶语重心长的话让冷绝傲心中一暖,心道虽然她对感情已是心灰意冷,但是她还是希望身边的人幸福,那么这样的她就是善良的。 注意到冷绝傲看自己的目光多了几分欣赏,杜瑶撇撇嘴。 “你可不要说一些好听的话夸我,我要看医书了。” 见杜瑶有些不大好意思,冷绝傲转身离开,临走时不忘说了一句。 “弄影有你这样的好朋友,这是她的幸事,也是我的幸事,谢谢你。” 冷绝傲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愣住的杜瑶…… 吴疫从围场回到驿站后便被方为忠拉到正厅与吴蔓详说今日一事,当吴蔓得知杜瑶如此对待吴疫时十分生气。 “方国师,此事你怎么看?” 看着吴疫胸口包扎的痕迹,吴蔓十分心疼。吴疫可是翽鸷国的太子,这么多年来还从来没有谁干明目张胆地伤他,杜瑶倒是敢破例。 原本只是想看热闹的方为忠被吴蔓这么一问,也不好不说话。 “长公主,依老臣看来今日嫡公主想来只是想出一口气。长公主想想看,嫡公主若是真有伤太子殿下之意,殿下又怎会逃过一劫?” 方为忠的话说的没有错,若是杜瑶真的有心伤吴疫,拿出笛笙吴疫便会载到她手里,她又何必出剑呢? “疫儿乃是堂堂翽鸷国的太子殿下!岂是她杜瑶想伤就伤的!出口气,说的好听!疫儿,你也是,你就任凭着那个女人胡来啊!” 吴蔓一边说着一边将吴疫扶到椅子上,仔细为吴疫检查着伤口。 见吴蔓对自己如此关心,吴疫说到: “皇长姐,放心吧,臣弟没事,小伤而已。” “还说没事呢!这要是剑刺进去深一点你的命就没了!” 吴蔓不敢想象那样的画面,倘若吴疫在祈炎国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该怎么办!魏宗那里就是她过不了的坎,方为忠有吴痕做靠山,而她除了吴疫什么都没有。 一旁的方为忠看着吴蔓如此紧张的模样怎么会猜不到吴蔓心中所想,在心道吴蔓早有算计之余他还不忘记在一旁煽风点火。 “长公主放心,嫡公主没有将事情做绝,殿下的止血药还是嫡公主给的。” “那个女人安的什么心本宫能够不知道!她对疫儿根本就没什么情分可言!她怎么会好心给药!不行!疫儿,那药你不许再吃了!万一那个女人使毒……” “皇长姐,你够了!” 吴疫从一回驿站便看着自己的姐姐在他的面前一直在怒骂那个女人,杜瑶纵然今日的举动不妥,可是他很清楚事情是因他二起的。倘若他当时没有拦住杜瑶,杜瑶也就不会那剑指着他,他也不会发了疯自己向剑撞去。 说来说去在这件事情上他有着一定的责任,他不希望吴蔓将错全部归到杜瑶身上去。 原本还在滔滔不绝的吴蔓听到吴疫的暴怒时心中一惊,这么多年来吴疫从来没有对她大吼大叫过,他一直是很尊重她的。 可是今日吴疫会因为一个已经不爱他的女人对自己吼,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她一定不会相信眼前这个男人是自己的弟弟。 当吴疫意识到自己的话深深伤害到吴蔓时,吴蔓已颓废地坐回椅子上。吴疫明显从吴蔓的脸上看到了不可置信的表情,此时的他才发觉自己方才的话有多重。 “是臣弟硬往剑上撞的,这与杜瑶没有半分干系。” 吴疫说完这句话将眼眸垂下,吴蔓看了吴疫一眼却没有说话。 一旁的方为忠看着这姐弟二人吵架的一幕,心道这二人的性子也是够一样的,发脾气的时候谁都不愿低下头,不过还好,吴疫知道吴蔓的良苦用心。 “长公主,这件事你就不要怪殿下了,殿下也有他的难处。陛下因殿下擅自写休书一事本就对殿下失望透顶,这一次殿下能够来祈炎国也是抱着负荆请罪的心态。如今嫡公主丝毫没有与咱们回国的意思,这个时候殿下也是有所打算的。” 听了方为忠的解释,吴蔓只是冷笑着看向方为忠,心思不言而喻。 方为忠所说看似是在替吴疫打抱不平,可他早已是吴痕的岳父,这个时候的他难免会有看吴疫热闹的意思。 吴蔓不傻,她知道方为忠是想在吴疫与她之间挑拨离间,只是她若是不遂了方为忠的意岂不是辜负了发微信的一番好意? “疫儿,本宫素来尊重你的决定,你可以容忍杜瑶那个女人,但是本宫忍不了。你若是还想留在祈炎国便留下来吧,本宫这就收拾一下回国。” 吴蔓说这话时脸上充满了失落的神情,这一幕看在吴疫眼里,同时也疼在吴疫心里。 吴疫知道吴蔓做的决定想来是无法改变的,既然如此他也不好劝吴蔓留下来。 “臣弟让萧华送你出关。” “好。” 吴蔓猜得到吴疫不会违背她的决定,既然吴疫要让萧华送她,她便不会负了吴疫的好意。 “本宫累了,先回去了,你们接着聊吧。疫儿,你的伤记得勤换药。” 嘱咐完吴疫,吴蔓在柳芙的陪同下离开正厅。 刚出正厅,吴蔓便差一点倒在柳芙怀里,还好柳芙及时扶住了她,才没有让她倒下。 “公主,你没事吧?” 看着吴蔓略显苍白的神情,柳芙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心疼。 方才在正厅里吴疫与自家公主争吵的一幕看在她的眼里,说实话自家公主所担心的不是没有道理,只是情绪过于激动,话说的也就难听一些。 “柳芙,难道真的是本宫做错了?” 回想方才的种种,吴蔓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理智。或许是因为那日杜瑶与她说的话让她的思绪飘忽不定,也就对杜瑶有了意见。 “公主做的没错,只是方式过于激烈,只怕太子殿下是不会领公主的情。” “本宫就知道会是这样,疫儿总说对杜瑶没有不舍,可是他还是骗不了自己的心。” “公主,恕奴婢多嘴。今日公主的语气实在是不大好。太子殿下是个爱面子的人,公主当着方国师的面如此数落殿下,您让殿下的面子往哪里放?” “柳芙,你难道还不了解本宫吗?” 吴蔓当时也是急了,要不然她是不会如此激动的。 “公主现在可是还在生殿下的气?” “本宫怎么可能生他的气?他是本宫的亲弟弟,是本宫日后的靠山。你知道的,本宫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他。” 吴蔓说话的语气十分无奈,柳芙看着也是满满的心疼。 “公主莫要想那么多了,公主是真的打算离开吗?” 柳芙看得出来那方为忠对吴疫不怀好意,她有些担心,怕吴蔓离开后方为忠会对吴疫使诈。 吴蔓哪里听不出来柳芙话里的意思,心道柳芙与自己的默契。 “走,当然要走。” 042 以人换人 吴蔓做这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看得出来方为忠有意挑拨她与吴疫的关系,她的离开是暂时的,她是不会让吴疫受到伤害的。 “公主,那方国师想来是不会对太子殿下做学什么的。” “那种奸佞小人还是不得不防,自从方青兮被定罪潜逃后,方为忠在父王那里便失了宠。如今父王待他也不是完全的信任,他是一定会找吴痕那个靠山的,毕竟方青兮现在是成王正妃。” 听了吴蔓的分析,柳芙也觉得有些许道理。 “那公主是打算……” “本宫倘若不走,方为忠哪里有机会教唆疫儿?走,反正本宫在这祈炎国也待腻了,回去更好。” 对于祈炎国,吴蔓有一种异样的情愫,待得久了,她真的担心自己舍不得回到翽鸷国。 “那公主与杜瑶的约定……” “放心吧,会有人接我们的。” 吴蔓相信当郡千墨知晓她要离开时定会来寻她,原因无他,只因放不下。 柳芙见杜瑶再一次神采奕奕,她也就放心了。 翌日一早,吴蔓在柳芙的服侍下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一头乌发随便挽了个发髻,一根玉簪不加雕饰。 收拾好一切,吴蔓与柳芙决定离开。 路过正厅时吴蔓与柳芙加快了脚步,马车已在驿站外侯着了,她们需要抓紧时间,否则被吴疫拦下便不好离开了。 可是吴疫是什么样的性格吴蔓比谁都清楚,她根本就躲不开他。 此时的吴疫就站在驿站外,马车前,他在等着吴蔓,他知道她不会留下,但是他还是想尽力挽留。 吴蔓与柳芙出现在吴疫的视线内,见到吴疫吴蔓便知道吴疫会对自己百般相劝,可是这一次她是不会听他的。 “皇长姐。” 见到吴蔓,吴疫对她作了一揖,见吴疫向自己行礼,吴蔓说到: “伤还没好这些繁文缛节的便免了吧,本宫又不会怪你。” “那皇长姐为何还要离开?” 吴疫本以为吴蔓昨日说的是气话,没想到今日一早萧华告诉他要启程护送吴蔓离开。 “不想待了。” “皇长姐,臣弟知道这个地方对你来说是一个勾起伤心事的地方,可是你不能留臣弟一个人应付这些事。” 有吴蔓在身边吴疫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好似有定心丸一般,吴蔓若是离开了出了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他可不会相信方为忠会一心帮他。 “方国师为翽鸷国尽心尽力这么多年,你应该相信他的能力,有什么事情多和方国师商量,他会给你意见的。” 驿站门前有太多人,有些话吴蔓不能对吴疫讲,她相信吴疫会明白她的意思的。 “皇长姐真的不留下吗?” “不了,宫中还有那么多的事要本宫去处理,回去晚了后宫的天下还不都是李沁涵的!” 听了 吴蔓的话吴疫也不打算拦着她了,毕竟吴蔓也有她的事情要做,吴蔓需要在翽鸷国的后宫打出一番自己的天地。这些天她一直在忙他与杜瑶这件事,想来宫中诸事宜都已掌握在李沁涵的手中,他不能那么自私不为自己的姐姐考虑。 “那皇长姐路上小心。” “好。” 吴蔓离开后,吴疫一个人回到正厅。 他开始反思自己如今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对是错,为什么杜瑶直到现在都不肯与自己回去? 倘若杜瑶真的对自己失望至极,那么他将她带回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不想看到杜瑶人在心不在的样子,可是她现在连人都不肯在他身边,何谈心呢? 外出归来的方为忠路过正厅时见吴疫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心道这小子八成是要放弃了。 其实吴疫放弃与否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要不是吴痕百般嘱咐他要助吴疫将杜瑶接回,他定不会趟这趟浑水。 来到正厅,方为忠的声音响起。 “殿下可是在为嫡公主一事苦恼?” 方为忠的声音在吴疫耳边萦绕,吴疫无奈地点点头,见吴疫一脸颓废的样子,方为忠开口说到: “其实殿下大可不必为此事苦恼,陛下在临行前不是颁了道旨意给殿下吗?殿下大可将那旨意拿出,想来郡国主是愿意与咱们合作的。” 方为忠的话令吴疫心中一紧,他记得魏宗颁给他的那道旨意。那旨意是魏宗写给郡千墨的,意在那吴蔓与杜瑶交换,只是他不可能做出对自己姐姐不利的事情。 看着吴疫犹豫不决的神情,方为忠在一旁劝到: “殿下,您就不要再犹豫了,咱不能让嫡公主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且不说她现在的身份多么地金贵,单是斜雨楼就是列国所忌惮的,殿下可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啊。得到了嫡公主,那这江山可就完完全全是您的了。” “你为什么帮本太子?” 听了方为忠说了这么多,吴疫心中难免会有所质疑。 方为忠一直以来与他就不是多么地亲近,他的大女儿成为了父王的宠妃,二女儿嫁给了成王做正妃,按理来说他是不应该帮自己的,他该是吴痕的人才对。 迎上吴疫看自己的目光,方为忠说到: “老臣是翽鸷国的国师,是陛下的臣子,殿下是翽鸷国的太子,是未来的君王,老臣岂有不帮殿下的道理?” 任凭方为忠将话说的有多好听,吴疫都不会完全相信他,要知道狐狸都是阴险狡诈的动物。 “那依方国师之见就是牺牲皇长姐?” “长公主本就是祈炎国的皇后,何谈牺牲不牺牲一说?更何况只要郡千墨愿意,长公主怎可能不愿意?殿下,您是知道长公主如今在翽鸷国的处境,这后宫里有皇后在,她再拿着大权不放也说不过去了。至于陛下那里,陛下若是有心要留她,也就不会颁这道旨意给殿下了。” “依方国师所说,皇长姐除了留在祈炎国继续当皇后便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了?” 方为忠分析地头头是道,吴疫也承认方为忠所言不无道理,只是他不认为这是吴蔓唯一的路。 “殿下,您怎么还不明白呢。嫡公主您接回来还好说一些,倘若您无法将嫡公主接回翽鸷国,嫡公主没回去长公主倒是完好无损地回去了,您觉得陛下会如何想?就算是陛下不怪罪,那长公主日后的日子只怕也是不好过了。殿下,江山和长姐,这如何选择您可是要慎重啊!” “皇长姐已经够苦的了,她不该替本太子承担那么多的。” 一想到吴蔓这些年来在翽鸷国受的一切,吴疫便替她心疼。这些年来吴蔓为他苦心孤诣地经营着一切,助他登上帝位,他不能陷她于不义。 许是猜到了吴疫心中所想,方为忠在一旁说到: “殿下,长公主是个冰雪聪明的人,她一定也看出陛下对她的不同。这样的处境说不定她早就料到,她之所以先离开或许不想让你为难。殿下,长公主处处为您考虑就是希望你能将嫡公主接回,只有这样您才能报答长公主为您所付出的啊!” 方为忠语重心长的话让吴疫有了一丝动容,虽然他对方为忠没什么好感,他也不觉得方为忠是真心在帮他,但是方为忠说的话的确没错。 他之前还不明白为什么吴蔓要突然离开,现在听方为忠的一番分析,他似乎明白了吴蔓的心意。 吴蔓一心一意为他筹划,他应当不让她失望才是。 如此想着,吴疫吩咐一旁的方为忠。 “方国师,你陪本太子到宫里去见郡千墨吧。记着,带上那道旨意。” “是。” 见吴疫终于下定决心,方为忠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这样,吴痕交给他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一半。 出了祈炎国的都城,马车里的吴蔓便一直心不在焉,一旁的柳芙见着忍不住问到: “公主可是放不下殿下?” 柳芙知道吴蔓真正要离开的原因,那道旨意的存在吴蔓是知道的。 打吴蔓踏入祈炎国的国土时吴蔓已做好了为吴疫牺牲的准备,她知道魏宗是容不下她了。 除了留在祈炎国做人质,她别无选择。 “柳芙,你说郡千墨的人马什么时候会到?” “公主别太悲观了,兴许殿下这个时候还没有把旨意给郡国主也说不定呢。” “都这个时候了你何必逗本宫开心?有方为忠在疫儿身边,想来这个时候疫儿已经将旨意给郡千墨了。” 一想到不久便要见到郡千墨,吴蔓的心里还是一些复杂的。 这么多年来她不是没有想过自己有一日会回到祈炎国,回到郡千墨的身边,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天会真正的来到,而且还是在这样的前提下。 用她来换杜瑶,这或许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了吧。 “那公主打算怎么办?” 吴蔓的处境柳芙很清楚,柳芙知道吴蔓现在也是无计可施。 “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吧。” 吴蔓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她相信一切都会有办法解决的。这么多年来发生的种种都没有将她压倒,这一次也是一样。 043 生母 关隘处寒风凌冽,尽管柳芙在马车里加了不少碳火也无法抵制这严寒。 车外的队伍里的萧华见天气突变,心道这样的天气队伍不能在行进了。 骑马来到马车窗处,柳芙掀开帘子,吴蔓对窗外的萧华说到: “怎么了?” “长公主,现在的天气不是很好,咱们还是在关隘的驿站休息一晚再出发吧。” 听了萧华的话,吴蔓向车外打量着。从祈炎国都城出来后她也感觉到天气愈发地不好了,这样的天气在马车里都冻得受不了,更不要提那些在车外骑马的士兵。 “好,那就麻烦萧管家安排一下。” “长公主客气,属下这就去安排。” 萧华是打小就跟在吴疫身边的人,吴蔓对他多少都有些尊重,尤其是在那年萧华替吴疫挡了那一剑后。 这样忠心护主的属下是值得被人尊敬的。 在萧华的安排下,吴蔓等人暂时歇在了关隘的驿站。 关隘的驿站不同于都城驿站,条件格外的艰苦一些,不过也不至于简陋。 打点好了一切,吴蔓在柳芙的服侍下用了晚膳。 吴蔓的晚膳十分简单,四道菜,一道汤,少了皇家的奢侈。 “柳芙,你安排一下厨房,熬一些姜汤,然后给那些士兵们送过去。” 用过晚膳的吴蔓还不忘记惦记那些一路护送她的士兵们,柳芙得了吩咐忙说到: “奴婢这就吩咐人去准备。” “本宫吃好了,撤桌吧。” “是。” 从凳子上站起来,吴蔓漫步来到书架旁,随便拿起一本书翻了翻。 窗外一股疾风闪过,吴蔓心中一紧,眼睛微眯,手掌处汇集了一小部分的内力。 一道黑影在她身前闪过,嗅到淡淡的龙延香气,吴蔓面无表情到: “我以为你不会来的。” 吴蔓的语气平常,不过仔细听会发觉她的话里有着别的意思,仿佛是在怪眼前的人来晚了一样。 “朕以为你会讨厌朕。” 以朕自称的不是别人,正是郡千墨。 郡千墨的一个“朕”令吴蔓心中一愣,原来在他的心里自己的分量还是不够让他以“我”自称。 心里如此想着,吴蔓的脸上却是没有什么旁的表情,随便一瞥注意到郡千墨此时穿着龙袍,心中难免疑惑。 注意到吴蔓在打量自己,郡千墨笑着解释到: “朕是来接你回去的。” 短短八个字却是深深地击在吴蔓的心上,她终究还是没有逃过命运所谓的捉弄。 “疫儿把那道旨意给你看了。” 不带有半点疑问,吴蔓心中早已有数。 “你父王还是有替你考虑的。” 许是猜到吴蔓心里会不好受,郡千墨在一旁安慰到。 “是啊,父王考虑的的确缜密,怎么样,三个关隘对你来说诱惑很大吧?” 魏宗下得那道旨意不光有将吴蔓留在祈炎国,还附上了翽鸷国与祈炎国相邻三个关隘的掌控权。 魏宗这步棋算得还是比较精明的,魏宗料到让吴蔓重新回到祈炎国会遭到祈炎国大臣们的质疑与反对,他将三个关隘献出的目的是让郡千墨有理由将吴蔓接回祈炎国,而那些大臣们也会看在关隘的面子上允许郡千墨将吴蔓接回祈炎国。 更重要的是杜瑶会因此同吴疫回到翽鸷国,这样一来吴疫手上的砝码就多了许多,翽鸷国也会因此有了一定的保障。斜雨楼也会因为有杜瑶这层关系尽量与吴家交好,就算哪天斜雨楼与吴家发生冲突,吴家手里有杜瑶这个筹码想来斜雨楼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魏宗那是在为你考虑。” “那么按郡国主所言本宫还要好好谢谢他了?” 吴蔓能够感觉得到郡千墨说话时语气里的喜悦,想来他已经说服了那些大臣。 “现在就收拾东西,朕接你回去。” “本宫敢问郡国主是要以什么名义接本宫回去?” “太子总是要有娘亲在身边,不是吗?” 郡千墨的话令吴蔓心中一紧,她不得不承认郡千墨抓住了自己的软肋。 “他,还好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吴蔓不知道那个孩子现在如何,当年她走的潇洒,那孩子还只是襁褓中的婴儿,如今应该有十多岁了。 “你还会关心他好不好吗?” “当初是你让我生下他就离开的!” 吴蔓原本已经不打算提起这段旧事了,可是郡千墨还是极其无情地将这件事提起。 当年她正怀着孩子时郡千墨便要将她休掉,因为她当时怀着嫡长子,祈炎国朝中大臣皆上书让她生下孩子再走,郡千墨也就默许了。 那时的她每日待在寝殿里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肚子里怀着孩子却不敢和孩子说上一句悄悄话,只因孩子一生下她就要离开。她不想让孩子知道有她这样一个母亲存在,她努力让自己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生孩子的工具,孩子生下来后她连月子都没做完就踏上了回翽鸷国的路途。 这么多年来,每每在梦中她都会梦到那个孩子,很多时候她都是在梦中惊醒的。 她心里时常牵挂这那个孩子可是却从来不派人打听,她不想让魏宗觉得自己还惦记着祈炎国,惦记着那个孩子。 她回翽鸷国这些年魏宗对她甚是器重,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那个孩子,她生下的是祈炎国的太子,待到太子长大她完完全全可以借着这个理由重回祈炎国,待到郡千墨年老时那祈炎国的天下不就是翽鸷国的了吗。 回想起这些年来经历的种种,吴蔓突然有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郡千墨的一句话却是让她冷到了极点。 “太子如今有养母,你这个生母也只是个名头。朕来接你之前太子朕特意与太子商量你的位份,太子提议晋他的养母为后,你为贵妃,不知你是否愿意。” “既然是孩子觉得的,那便如此吧,只是有一点。” “你说。” “本宫与你回去可以,但是本宫绝不侍寝。” 吴蔓说这话时毫不胆怯,迎上郡千墨略严肃的眼眸,吴蔓依旧表情依旧。 “好。” 听了吴蔓的条件郡千墨心里虽然有些恼怒,但是只要能将吴蔓接回祈炎国,他不碰她又有什么关系? “杜瑶那里你是如何安排的?” 到了这个时候吴蔓还是不会忘记吴疫的事情,郡千墨心里虽有情绪却不敢表达,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笔交易,他没有太多权利决定什么的。 “圣旨朕已经颁下去了,明日吴疫便会到雪山接杜瑶回去。” “此事最好是越快越好。” “你放心,此事吴疫已与朕安排妥当。” “那本宫这就吩咐柳芙收拾东西。” 既然一切都已办妥,吴蔓自然会遵守约定。 她没有想到在被郡千墨休掉的十多年后她还会再一次以郡千墨妃子的身份回到祈炎国后宫,这对于她来说或许是命运的另一个转折吧。 翌日一早郡千墨的旨意便在列国之间传开,大家都没有想到郡千墨会同意魏宗的提议,用吴蔓换杜瑶,这样的交易无论是在祈炎国还是翽鸷国的历史上都是没有存在过的。 接到旨意时杜瑶刚好用过早膳,旨意的突然出现令杜瑶等人的心情冰到了极点。 素锦按杜瑶的吩咐好生送走了宣读旨意的宫侍,宫侍离开后,焚雨最先不乐意。 “这郡千墨也真是的!说把咱们圣女卖了就给卖了!他真好意思!” 焚雨不是不知道郡千墨同斜雨楼的交情,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更觉得替杜瑶感到不值。 焚雨的话令杜瑶在一旁哭笑不得,斜远见了忙对焚雨说到: “此事圣女自有决断,你干嘛没事找事!” “我这不是在替圣女打抱不平嘛!他郡千墨这叫做假公济私!” “就算郡千墨假公济私你又能如何!” “你,你胳膊肘是不是非要往外拐啊!” “我只是在澄清事实,你要摆清自己的位置!” 看着焚雨与斜远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论着,早在一旁感觉到不耐烦的花弄影看了一眼杜瑶,注意到杜瑶的脸上布满了笑意,她倒是多了几分担心。 “焚雨,斜远,你们先安排一队人马,负责护送圣女回翽鸷国。” “是。” 得了吩咐,焚雨与斜远不敢马虎,纷纷前去准备。 见焚雨与斜远离开,杜瑶对一旁的花弄影说到: “弄影,其实用不着斜雨楼的人送我回去。” 杜瑶觉得让斜雨楼的人送自己回去未免小题大做了,吴疫的人马会保护好她的。 杜瑶的心思花弄影怎会不知道,只是在这件事情上花弄影是有着她自己的用意的。 “瑶儿,我知道你是不想那么麻烦。可是如今你已经是名正言顺的斜雨楼圣女了,你回翽鸷国这么大的事斜雨楼是一定要出一份力的,咱不光是让魏宗看着,也是多一分保障。” “吴疫那里……” “你就放心吧,现在你说什么吴疫都会答应你的。你在吴疫的眼里可是个宝贝,他可不敢得罪你。” 花弄影的话说的虽然有些夸张,但是这的确是现状。 以杜瑶对吴疫的重要性,杜瑶说什么想来吴疫都是会答应的。只是杜瑶要做的不仅仅是让吴疫对她百般宠爱,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弄影,我还要让你配合我演一出戏。” “你说,做什么?” 044 算计 就在素锦,焚雨等人精心准备行囊之时,杜瑶与花弄影在正厅里吵得不可开交。 花弄影的理由很简单,杜瑶丢了斜雨楼的人。 此时的正厅里只有杜瑶与花弄影两个人,杜瑶十分平静地收拾书籍,一旁的花弄影看着杜瑶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十分生气。 “杜瑶!你现在还有闲心收拾东西!” “皇兄的旨意下来了,尽早收拾省的到时慌乱。” 杜瑶语气十分平静,这令花弄影更加气愤。 花弄影大步来到杜瑶身前,一把夺过杜瑶手里的书,怒声说到: “杜瑶!你是真的打算同吴疫回到翽鸷国!” “圣旨已下,我无能为力。” 杜瑶略显无奈的回答并没有得到花弄影的同情,在花弄影看来杜瑶是另有心思。 “杜瑶!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吴疫还没死心!你是斜雨楼的圣女,你应该明白什么叫做脸面!你已经把斜雨楼的脸丢尽了!” 花弄影的声音很大,正厅以外都能够依稀听到她在说些什么。 恰巧,吴疫也听到了。 还在院子里的吴疫听到正厅花弄影的话,原本舒展的眉忽的一紧,脸色随即变得不好。 快步来到正厅外,吴疫却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伏在门外,他依稀见到了那个瘦弱的身影。 “弄影,如果你觉得我丢了斜雨楼的脸,你大可不必让我做圣女的。” 杜瑶平静的语气令花弄影无话可说,杜瑶是斜雨楼圣女一事已无法改变,她是在拿身份与自己较劲。 “杜瑶!你不要以为你是圣女我就奈何不了你!这个身份不是你说不要就可以不要的!我已经在大哥面前发过誓了,要保护圣女一辈子,你永远都是斜雨楼的圣女,这是你的命!是你无法更改的命!” 花弄影越说越激烈,杜瑶被她的话逼的无言以对,就连说话的语气都软弱了许多。 “弄影,对不起,我还是放不下。” “放不下斜雨楼会帮你,你且安心回翽鸷国,虽然我不看好你与吴疫,但是你是斜雨楼的圣女,祈炎国的嫡公主,你有你的骄傲,没有人能将你的骄傲抹去,你明白吗?” “谢谢你。” 杜瑶知道花弄影的让步并不容易,她是真的在为自己考虑。 听到杜瑶的一声谢谢,花弄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谢我,谁叫你是斜雨楼的圣女呢,就当我是欠你的吧。” 花弄影话说的随性,杜瑶却是露出了难得的微笑。 就在此时花弄影察觉到了门外的吴疫,她给了一旁杜瑶一个眼神,杜瑶瞬间明了。 “既然来了躲着是什么意思,出来吧。” 杜瑶的语气很是平常,见自己已暴露,吴疫也不遮掩,心情略显轻松地出现在杜瑶面前。 “本太子方才……” “不用解释了,你就算是在偷听瑶儿也不会说你什么。” 花弄影打断了原本要解释的吴疫,她对吴疫的印象一直不好,经过杜瑶被休一事她对眼前这个男人可谓是厌恶至极。 杜瑶看得出来花弄影有意挤兑吴疫,不过这个时候她没有要帮吴疫的意思。方才她与花弄影演的这出戏显然吴疫已经上钩,吴疫一定觉得现在的她对他还是有感情的,也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取得他的信任。 花弄影的话让吴疫有些不好意思,他将目光看向杜瑶,杜瑶却没有看他。 “瑶儿……” “瑶儿不是你叫的,太子殿下,你不要以为瑶儿心里有你你就可以有恃无恐了。斜雨楼在列国之中有多大的势力你是知道的,瑶儿是斜雨楼的圣女,你要是对她不好我花弄影第一个不答应!” 花弄影一连串明显在替杜瑶出头的话让吴疫倍感压力,他男人的自尊也跟着少了许多。 注意到吴疫的脸色不是很好,杜瑶觉得是到了开口说话的时候了。 “弄影。” 杜瑶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示意花弄影就此打住,一旁的吴疫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心里对她多了几分感激。 见杜瑶略带祈求的目光,花弄影摆摆手说到: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说多了你又该说我唠叨了。我这就去准备车马,你与他聊吧。” 花弄影如此说着倒是让杜瑶多了几分不自在,花弄影离开后杜瑶没有看吴疫一眼,反倒是一心收拾书籍。 见着杜瑶如此认真的模样,吴疫的心痒痒的,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认真的看着她了。 许是吴疫的目光让杜瑶感觉到十分不自在,杜瑶在收拾好一本书后对身后的吴疫说到: “来了半天就不打算找个地方坐着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苛责殿下了呢。” 杜瑶话里的语气虽然不是那么温柔,但是比之前对待吴疫的态度要好了许多,吴疫听了心里也好受了许多。 其实他想要的很简单,只要杜瑶不排斥他就足够了。 既然杜瑶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吴疫也不好拒绝她的好意。 找了个离杜瑶略近的椅子,吴疫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杜瑶的身上。 吴疫的目光令杜瑶喘不过气来,杜瑶没有想到吴疫对她依旧是如此用心。 也不知那用心是出自一颗真心还是一番虚情假意,很多时候她不愿意想这么多,因为想的多了她担心自己会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殿下若是要一直这么看下去,本宫便要考虑请殿下离开了。” 杜瑶的话不带有半分威胁,她的语气明显是十分认真,见此吴疫解释到: “你不要误会,本太子没有旁的意思。” “殿下严重了,本宫倒也不是误会什么,本宫只是觉得殿下此举有些唐突。虽说皇兄将本宫再一次许给殿下,可是殿下应该明白本宫与殿下之间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回到从前,也可以说你我恐怕无法回到从前,本宫希望殿下能够明白。” 杜瑶的话听着没有半点漏洞,吴疫不得不承认杜瑶的话十分有理。是他伤害了她,他又怎么可能要求她在短时间内就能够再一次接受他呢? 倘若杜瑶真的是那样的人,他也要开始考虑杜瑶的目的了。 “好,本太子答应你,不逼你。” 这个承诺杜瑶相信是真的,只要他不逼她她便可以在他身边为吴痕取得吴痕想要的东西,她便可以达到最终的目的。 “谢谢。” 杜瑶的这一句谢谢让吴疫心里温暖了许多,眼见着书架上的书被杜瑶装的差不多,吴疫问到: “这些书都要带走吗?” 吴疫知道杜瑶喜欢看书,可是太子府的书籍也是十分多的,杜瑶若是想看大可不必如此折腾。 许是明白了吴疫话里的意思,杜瑶笑着解释到: “这些书是皇兄特意为本宫准备的,祈炎国传承百年的抄录本,翽鸷国是没有的。” “你就那么喜欢看书?” 以前杜瑶在太子府是总是喜欢看书,那个时候他以为她是一个喜静的女子便没怎么注意她,可是直到有一日他发现她在研究兵法,他便对她感到好奇。 “有些东西只有书里有。” “那是什么?” “心境。” 这些年来每当杜瑶心情不好或是处于低谷时总会读书,没日没夜地读。她从来不觉得读书是一件费脑的事情,她从书里明白了许多,了解了许多,可以说是书让她变得美好。 看着杜瑶少有的清澈的眼眸,吴疫也跟着露出了微笑。为了这样的眼眸,他也该对她好一些。 “收拾好了便出发吧。” “焚雨那里已经在打点了,斜雨楼会派出一队人马送本宫回去。” “你不打算与郡国主告别一下吗?” “此时皇兄有长公主陪在身边,想来是不需要本宫这个妹妹的。翽鸷国事务众多,殿下还是赶紧回去的好,以免陛下那里怪罪。” 杜瑶的话看似无疑,话里却不乏对吴疫的担心。这一切吴疫都停在耳里,看在眼里,更是记在心里。 “父王见到你与本太子回国,想来是会十分高兴的。” “殿下莫高兴的太早,只要斜雨楼一日不归附翽鸷国,陛下那里便会一日不将翽鸷国的江山交到殿下手里,想来殿下应当明白。” “那你为何不考虑让斜雨楼归附翽鸷国呢?” “殿下,本宫只是斜雨楼的圣女,不是阁主,这件事本宫说了不算。再者斜雨楼与吴家本就有仇,殿下觉得本宫会让斜雨楼对吴家低头吗?” 杜瑶所说的仇吴疫记得,当年吴痕一箭射死了斜雨楼阁主赫无极,当时斜雨楼便公布天下与吴家人势不两立。如今他将斜雨楼的圣女接回做自己的正妃,倘若斜雨楼归附还好,若是不归附只怕魏宗那里会自有定论。 注意到吴疫的脸色略有不好,杜瑶心中对他充满了唾弃。 “殿下也不必苦恼,本宫倒是有一计,不过还需暂时保密。” 听到杜瑶那里有办法,吴疫怀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你真的有办法?” “当然,虽说本宫无法扭转乾坤,但是还是能够让陛下信任殿下的。” 杜瑶有绝对的信心,杜瑶相信魏宗会在表面上给足了吴疫面子的,至于其他的,那不是她应该考虑的。 看着杜瑶十分自信的模样,吴疫心里也跟着踏实了许多。 他并不知道此时的杜瑶早已开始对他的算计。 045 富态许多 杜瑶与吴疫回翽鸷国可谓是一切顺利,因为吴蔓的缘故,杜瑶没有向郡千墨告别。 吴疫原本是打算和吴蔓告别的,但经过杜瑶的一番劝说后吴疫打消了这个念头。 队伍经过一个多月的时间紧赶慢赶地到达了翽鸷国边境,恰巧是吴痕驻扎军队的地方。 杜瑶重新回到翽鸷国的消息在列国之中传的沸沸扬扬,魏宗得知此事甚是高兴,特地派郑成仁前往吴痕驻扎的关隘迎接杜瑶。 杜瑶与吴疫等人到达关隘时已是傍晚,此时的吴痕准备了丰盛的晚宴。 简单梳洗了一番,杜瑶与吴疫来到吴痕的营帐。 多日未见,吴痕对杜瑶却是十分客气。 “本王恭喜太子妃回到翽鸷国。” 吴痕别有深意的话令吴疫眉心微皱,之前是吴痕提醒他杜瑶的重要性,吴痕同样知道他将杜瑶接回只是为了利用她,倘若这件事情被杜瑶得知了,只怕会产生一系列不必要的麻烦,那样真的不值得。 “能够回到翽鸷国是本宫之幸,成王殿下无须如此客气。” 杜瑶话里话外都是向着吴疫,杜瑶的话令吴疫心情舒畅。 见杜瑶如此,吴痕笑着说到: “这些天来本王听了许多关于太子妃的事迹,想来国中百姓对太子妃是十分好奇呢。” “成王殿下觉得本宫有什么值得百姓好奇的?” 迎上吴痕的眼眸,杜瑶依旧淡定自若,一旁的吴疫见着忙替杜瑶解围。 “成王,不管国中百姓如何认为,你是翽鸷国的王爷,是皇室的一员,想来成王是不会与那些寻常百姓般有着一样的见解。” 吴疫的出面无疑是在向吴痕挑衅,杜瑶是他的女人,他是要保护她的。 见吴疫有些恼怒,吴痕转移了话题。 “本王也没说什么,郑将军也在一旁看着呢,太子何必如此生气?” 一旁的郑成仁至始至终看着吴痕三人,他们的言论也尽数听进他耳中,在他看来无论吴痕说些什么,吴疫都会与杜瑶站在一起,只因他二人是夫妻,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谁都明白。 “成王莫要担心,太子殿下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况且此事都是清者自清,本宫与太子不介意便好,至于旁人的言论不去理会便是。今日难得有机会同成王殿下一聚,二位又何必因为此等小事闹得不愉快呢?” 杜瑶的话让两个男人之间原本的争吵告一段落,郑成仁见此也在一旁附和。 “成王殿下,这饭菜再不吃就该凉了。” 郑成仁与杜瑶的话让吴痕变得冷静,他向吴疫作揖,说到: “方才是本王唐突了,想来太子是会释怀的。太子,请。” 见吴痕退让了一步,吴疫也没有要与其争执的意思。 “请。” 在吴痕的营帐用过晚膳,杜瑶与焚雨等人坚持夜行,吴疫拗不过杜瑶同斜雨楼,只好夜行。 从吴痕驻守的关隘离开,马车里的杜瑶脸色一直不是很好。 方才吴痕说的那些话现在想想还是令她感到烦心的,原本她能够回到翽鸷国是吴疫用了魏宗的那道旨意,虽说此事不是她一手造成的,但是终究是她的意思。 她不希望翽鸷国的百姓对她说三道四,可是这些不是她可以制止的。她可以让魏宗全国下旨,但那样未免太过于剥削百姓了。 她依旧徘徊在要不要做一个红颜祸水之间,她是不想祸国殃民的,可是吴家一日不倒,她的仇一日便不能报。 这世上的男人,除了赫无极,没有一个是真心待她的。 就算是为了赫无极,她也应该狠下心。 身旁的吴疫注意到杜瑶的脸色不是很好,转念想到吴痕说的那些话,他的心里还是有些心疼的。 轻轻碰了碰杜瑶的肩膀,吴疫柔声说到: “吴痕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 “殿下说笑了,臣妾的肚量不小。” 回到翽鸷国后,杜瑶在吴疫面前又回到了从前那样以“臣妾”自称,吴疫能够感觉到杜瑶的这声“臣妾”叫的是有多么地无奈。 “不管外面怎么说,本太子都会站在你这边。” “殿下与斜雨楼的关心如今近了一步,臣妾有殿下与斜雨楼的庇佑,想来在翽鸷国可以高枕无忧了。” “你还是没有想明白。” “臣妾什么都明白,殿下说再多也是没有任何意义。” 此时的杜瑶神情恍惚,仿佛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吴疫见了心里泛着疼。 “你放心,不管如何本太子一定站在你那里,哪怕你在为所欲为。” 吴疫一边说着一边打算将杜瑶的手握住,感受着杜瑶掌心传来的温度,吴疫的心变得安静。 “殿下不必用此方法来弥补臣妾,不过殿下若是非要如此的话臣妾也不介意。” 轻轻挣开吴疫的手,杜瑶的表情依旧。见此吴疫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将手收回。 很多时候有些事情是勉强不来的,既然杜瑶已经回到自己身边,那么一切都还来得及。 杜瑶与吴疫回到翽鸷国都城后的第二天吴疫就被魏宗叫去了宫里,因为有斜雨楼的这层关系,杜瑶的院子里里外外都换成了斜雨楼的侍女,焚雨更是在身边同素锦伺候着。 用过了早膳,杜瑶吩咐素锦将太子府近两年来的账目拿来,既然回到了太子府,府中的一切事宜也要尽数回到她的手中。 得了吩咐,素锦也不马虎,在萧华的帮助下素锦将太子府近两年的账目拿给杜瑶。看着书案上一堆账目,杜瑶有条不紊地与焚雨一同整理着。 焚雨在斜雨楼时时常帮花弄影整理账目,在这方面她有着极高的能力,随手翻看几页便察觉出问题。 “圣女,太子府平日里的花销很大吗?” “怎么了?” 听到焚雨有此疑问,杜瑶猜测焚雨是发现了什么。焚雨素来谨慎,没有绝对的把握她是不会说的。 “你看看。” 焚雨一边说着一边将她手中的账目拿给杜瑶看,顺着焚雨手指的那页,杜瑶也发现了问题。 “按理来说太子的俸禄的一半便够整个太子府的花销了,这账目中光是整个太子府吃饭的花销便占了太子俸禄的一半。” 焚雨一边说一边指着账目上的数据,听了焚雨的话杜瑶心中有数。 “看来这太子府也是个不太平的地方,素锦,你去将侧妃叫来。” “是。” “圣女这么快就要将赵惜晴找来吗?” 在事情没有下定论前焚雨还是不希望杜瑶打草惊蛇,毕竟那赵惜晴做了什么她自己清楚得很。 焚雨的话提醒了杜瑶,杜瑶再一次吩咐素锦。 “你将府里的夫人都请来,就说本宫许久未见到她们了,叫她们一起聚一聚。” “是。” 得了吩咐素锦匆匆离开,反动着手里的账目,杜瑶对身旁的焚雨说到: “这些天就麻烦你好好查查这些账目里存在的问题,本宫倒是要看看这里面有多少猫腻。” 虽说杜瑶很清楚吴疫的太子身份迟早会被撤下,但她不希望太子府整日闹得不得安宁,不管怎么样她现在是太子妃,她要让太子府风平浪静些,倘若那些不识趣的女人挑战了她的底线,那便不要怪她出手无情了。 焚雨看出来杜瑶这一次是狠下心整治太子府,这等机会她是不会让杜瑶轻易放过的。 “圣女放心,给属下三日时间。” “好,你且将这些账目仔细看着,本宫这就到外室去会会那些夫人。” 既然决心要会会那些女人,杜瑶便做好了准备。 没有用多余的时间换身衣裳,杜瑶随性来到外室,此时的外室赵惜晴等人早已落座。 来到外室,杜瑶径直来到主位坐下,连看都没看赵惜晴等人一眼。 见杜瑶落座,婕姨娘最先起身行礼。 “臣妾拜见娘娘。” 婕姨娘此举深得杜瑶心思,杜瑶朝婕姨娘嫣然一笑,而后吩咐一旁的素锦上茶。 赵惜晴与珍姨娘见婕姨娘最先倒戈心中虽有不悦也不敢过多表露,碍于杜瑶的身份她二人只好向杜瑶行礼。 “臣妾拜见娘娘。” 眼见着赵惜晴与珍姨娘不情不愿的给自己行礼,杜瑶没给她俩丝毫的好脸色。 “坐吧。” 短短两个字可见杜瑶对赵惜晴二人的厌恶之情,婕姨娘看着杜瑶的神情心中庆幸自己最先向杜瑶低头。 要知道如今的杜瑶再也不是那个祈炎国的公主了,有着斜雨楼的庇佑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杜瑶的下马威令赵惜晴感到不悦,眼见着素锦为婕姨娘泡了斜雨楼上好的茶,她当着杜瑶的面给了婕姨娘一记眼神,这一切杜瑶皆看在眼里。 一直以来婕姨娘就是那种两边都不得罪的人,她安静的性子也是深得吴疫的欣赏。平日里最爱争宠的赵惜晴与珍姨娘倒是甚少统一战线,不过这一次她二人是打算连起手来对付杜瑶。 不过杜瑶又岂是她二人能够对付的了的! “本宫离开许久,这太子府还是没变,就连众姐妹也是老样子。” 杜瑶说这话时特意打量了赵惜晴几眼,还不忘说到: “本宫瞧着侧妃富态了许多,可是今日来吃了太多大补的东西?” 众人皆知杜瑶是神医去不留的弟子,她能够这么说赵惜晴定是看出赵惜晴的病态,殊不知杜瑶只是想提醒赵惜晴。 046 魏宗病 杜瑶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赵惜晴听了也是心惊肉跳。 “娘娘可是有所不知,殿下前往祈炎国接娘娘时侧妃诊出有孕,只可惜孩子没保住。” 婕姨娘的话只是在陈述事实,可是听在赵惜晴耳朵里却是变了味道。 “哦,还有这么一回事?” 杜瑶并不知道此事,但她相信焚雨肯定会知晓。 “焚雨,此事你可知道?” “回圣女,此事斜雨楼的确知晓。” 得知焚雨知晓此事杜瑶便没继续问下去,反而对赵惜晴说到: “侧妃怎能如此不小心?太子府如今只有吴秀一个孩子,这个时候还需在座的姐妹为殿下开枝散叶。” 杜瑶将赵惜晴痛失孩子一事一笔带过,对此赵惜晴甚是不悦。 “娘娘,臣妾身子不大舒服就先回去了。” 见赵惜晴要离开,杜瑶也没有要拦她的意思,在杜瑶看来赵惜晴并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人物。 念着赵惜晴是太子府的侧妃,杜瑶吩咐一旁的素锦到: “素锦,将本宫先前调制的静心丸装上一瓶给侧妃。” “是。” 得了吩咐,素锦不慌不忙地向内室走去,赵惜晴见此只好向杜瑶表示感谢。 “那臣妾便谢过娘娘了。” “侧妃莫要客气,本宫是太子府的太子妃,做这些是应该的。按理来说你们该每日到本宫这里请安的,可是本宫刚回来难免有些乏,再加之最近要整理府中账目,每日的晨昏定省便免了吧。” 杜瑶说这话时故意看向赵惜晴,此时的素锦正好将药瓶递给赵惜晴的侍女如月。 一旁的珍姨娘看出了杜瑶与赵惜晴之间的明争暗斗,忙向杜瑶施了一礼。 “既然娘娘身子略乏,臣妾与婕姨娘便不打扰娘娘休息了。” “珍姐姐也算是有心了。素锦,送几位夫人出去。” “是。” 送走了赵惜晴等人,杜瑶对一旁的焚雨说到: “焚雨,这些账目查好了直接送到吴疫那里,此事如何决断还得看吴疫自己的意思。” “圣女不打算……” “倘若吴疫不能做到一视同仁,那本宫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这种事情杜瑶并不打算过多介入,毕竟这太子府是吴疫的天下,很多事情她一个人不能做到只手遮天。 “圣女有所不知,赵惜晴肚子里的孩子是魏宗命人在暗地里动的手脚。” 听了焚雨的话,杜瑶只是微微一笑,心道魏宗为自己这个斜雨楼圣女的身份不惜杀死自己的亲孙子。 “吴疫那里知道吗?” “知道,吴疫回来也没有到赵惜晴那里看过,想来是打算弃掉赵惜晴这枚棋子了。” “赵惜晴的身价不值得吴疫真心对待,被弃是迟早的事。” 只是,他真的好残忍。 “他们吴家原本也是没有一个好东西!” “当心隔墙有耳。” “那又如何?圣女莫要担心,这院落里里外外都是斜雨楼的人,任凭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的。” 焚雨的自信令杜瑶感到无奈,她相信斜雨楼的能力,但是她还是心存疑虑。 “若是有人临阵倒戈……” “若是真的有人临阵倒戈,那高山鸣意的茶便起了作用。” 焚雨说话时特意看向杜瑶,杜瑶与她会意一笑。 她二人都很清楚高山鸣意可以操纵人的心智,如果斜雨楼之人有杂念,杜瑶大可吹奏灭魂引将其杀死。 “斜雨楼的本事这么多年都没变过。” “圣女此言差矣,斜雨楼就是再怎么变也只是会越来越强。” 斜雨楼在整个大陆屹立多年岂是说道就能倒下的! “好了,你怎么现在越来越像弄影了呢?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好好去研究账目,其他的等研究完了再说。” “是。” 入夜,杜瑶在素锦的服侍下换上了薄纱制的衣裙,沐浴后的她整个人都显得十分红润。 此时的翽鸷国正值夏季,内室外间的冰盆不知换了多少回了。 此时的杜瑶半倚在软榻上看着医书,时不时地记录着。 焚雨从外室端来了时令的冰镇水果和小厨房刚做好的点心,将这些放在小机上,焚雨坐到杜瑶对面继续研究账目。 看得久了,杜瑶有些累了。一旁的素锦识趣地将医书和笔墨撤走,杜瑶端起了小机上的冰镇好了的莲子粥,一匙一匙吃了起来。 因为天热的缘故,杜瑶晚膳没用多少。素锦见杜瑶将一碗莲子粥吃下去,心里也为自己主子感到高兴。 “素锦,你可派人打听吴疫为何到现在还没回来?” 一整天没有见到吴疫,杜瑶的心里总是感到惴惴不安,好似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奴婢派人打听过了,殿下今日入了宫便再也没出来过。” “焚雨。” 得知吴疫一整日都待在宫中,杜瑶倒是不担心了,不过她知道焚雨一定知道些什么。 见瞒不过杜瑶的眼睛,焚雨在一旁说到: “宫中密探传来消息,魏宗快不行了。” “哦?” 焚雨此话一出,杜瑶忽的一下子从软榻上坐起,见杜瑶情绪如此激动,焚雨接着说到: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魏宗将此事封锁得紧,只有皇后与太子陪在身边。” “有皇后在此事想来很快便会传到吴痕那里。” “那圣女还打算将此事告知给吴痕吗?” 既然李沁涵会将魏宗病危这件事告诉给吴痕,焚雨便觉得杜瑶没有必要再告诉吴痕。 “李沁涵将此事告诉他是出于一个下属的本分,而本宫将此事告知他是出于合作共赢的目的,二者并无冲突。” “那我这就去办。” 得知了杜瑶的意思,焚雨便按照杜瑶的吩咐传信给远在关隘的吴痕。 “素锦,给本宫更衣。” “公主这是要去哪儿啊?” 素锦不明白这大晚上的杜瑶为何还要折腾。 “殿下这么晚了还不回来,本宫身为他的妻子,理应入宫探个究竟。” “奴婢为公主更衣。” 得知了杜瑶打定的主意,素锦自是不会反对。 太子府的马车大晚上行驶在街道上难免会有些突兀,不过此时的杜瑶已是顾不了那么多了,她一定要与李沁涵联手拖住魏宗的病情。 小半柱香的功夫杜瑶的马车便到了宫门口,驻守宫门的侍卫见来人是太子妃,碍于身份不好阻拦便让杜瑶等人入宫了。 进入宫内杜瑶三人没作半点停留直接前往魏宗的寝殿,她相信吴疫一定在那里。 一路上宫中侍卫的缜密巡视令杜瑶更加确信魏宗这次是病的不轻,要不然也不会闹得全宫戒备。 杜瑶等人来到魏宗寝殿时正好被方天奇拦住,见到许久未见的亲人,杜瑶的面色依旧。 “方大人。” 向方天奇施了一礼,杜瑶略显急躁地对方天奇说到: “方大人可是知道太子殿下是否在父王这里?殿下今日一早入了宫便一直没有回府,本宫担心是否是出了什么事。” “太子妃放心,太子殿下无事。” 见杜瑶如此着急,方天奇耐心说到。 “那方大人可否让本宫进殿里?” “这……” 杜瑶如今的身份多多少少会让人有所忌讳,方天奇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不敢就这么将杜瑶带进大殿。 “方大人可是在顾虑些什么?本宫离开翽鸷国这么久,回来也没来得及入宫向父王请安,今日正好入宫想来也是个机会,方大人为何如此遮遮掩掩?” 迎上杜瑶质疑的眼眸,方天奇微微一笑。 “太子妃误会臣了,只是这夜色已晚,太子妃进入陛下的寝殿恐有些不妥,还望太子妃理解。” “方大人这是打算要瞒本宫多久?本宫是神医去不留的弟子,方大人确定要撵本宫回去?” 凭着杜瑶对方天奇的了解,杜瑶相信方天奇会让她进去的。 理由很简单,方天奇也是希望吴痕能够得到这江山,毕竟如今同方家联姻的是吴痕,不是吴疫。 恰巧杜瑶无疑是那个能够拖延魏宗寿命的人。 “看来太子妃是什么都知道了。” “斜雨楼耳目众多,本宫想要知道些什么并不难。” 此时的杜瑶并不打算对方天奇表明自己站在吴痕这边的态度,越是到了要紧的关头她越是不能相信任何人。 在这种时候走错了一步往往就是万劫不复。 得知杜瑶知晓了一切,方天奇也不打算拦着她了,想来杜瑶治好了魏宗的病他也是其中的功臣,倘若治不好自己也不会因此受到什么牵连。 “既然如此那太子妃便随臣来。” “本宫谢方大人。” 方天奇带杜瑶入魏宗寝殿是杜瑶意料之中的,杜瑶相信只要见到魏宗她便可以开始那个蓄谋已久的计划。 没有人知道她等这样一个机会等了多久。 入了寝殿,杜瑶最先看到外室的吴疫与李沁涵等人,方芷灵因为方天奇的关系也在其中。 “瑶儿,你怎么来了?” 见到杜瑶,吴疫的脸色微微有些紧张,他不清楚杜瑶来此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着吴疫紧张的神情,杜瑶向前握住了他的手,柔声说到: “我听闻陛下出了事,便过来看看,想来我能尽上一份力。” 杜瑶以“我”自称让吴疫心安许多,在他看来此时的杜瑶是真实的,这样的她说出来的话才是发自内心的。 047 沉迷女色 李沁涵见到杜瑶的第一反应是惊喜,转念便成了惊讶,而后又带着嘲讽。 “太子妃来的这么快,看来斜雨楼的情报准得很啊!” 李沁涵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她看向吴疫,仿佛是要向吴疫要个说法。 注意到李沁涵看自己目光,吴疫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烦闷,可碍于李沁涵的身份他只好毕恭毕敬地回答。 “皇后说笑了,瑶儿也是替父王担心。” “这说不说笑的又有谁知道呢?本宫可以允许太子妃进去为陛下诊治,可是本宫将丑话说在前头,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了便是同斜雨楼脱不了干系!” 李沁涵说话时的态度十分坚决,杜瑶也不含糊。 “皇后娘娘放心,就算是这件事传出去了,斜雨楼也有本事查出是谁传的。” 眼见着杜瑶与李沁涵拗在一块,一旁的方芷灵出言劝到: “皇后娘娘这个时候何苦要与太子妃过不去呢?陛下如今这个样子,太子妃妙手回春,想来是会医治好陛下的。皇后娘娘在此再三阻拦,莫不是心里算计着其他的?” 方芷灵说这话时明显是有意要与李沁涵过不去,方芷灵字字珠玑,李沁涵险些招架不住。 “方贵妃的意思是本宫在图谋不轨喽?” “皇后娘娘可不要误会臣妾的意思。” “那方贵妃是什么意思?” 见方芷灵与李沁涵僵持不下,一旁的吴疫看不下去了。 里面躺着的是他的父亲,眼前的这两个女人不着急,他还是要着急的。 “皇后娘娘与方贵妃在此争吵也是于事无补,还望二位莫要打扰到父王。” 与李沁涵等人交代完,吴疫转身牵起杜瑶的手,柔声说到: “药匣拿了吗?” “嗯。” “那我们进去吧。” “好。” 李沁涵与方芷灵看着杜瑶与吴疫手牵着手的背影,各怀心思。 见吴疫与杜瑶如此恩爱,李沁涵难免会担心杜瑶与吴痕的合作能否继续下去。倘若杜瑶从中使了什么计谋,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注意到李沁涵的神色复杂,方芷灵在一旁幽幽说到: “这别人的心思皇后娘娘还是不好猜的好,免得赔了夫人又折兵。” 言罢,方芷灵连看都不看李沁涵一眼,径直朝内室走去。 内室里间,龙榻旁。 杜瑶将药匣打开,拿出诊脉的小枕垫在魏宗右手手腕处,闭上眼,杜瑶静下心来为魏宗诊脉。 杜瑶原本以为魏宗是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才会病倒的,可是事实上完全出乎意料。 一旁的吴疫注意到杜瑶的表情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的紧张,心里也跟着着急。 杜瑶的医术他是绝对信得过的,他担心的是魏宗的病情。 诊过脉后,杜瑶睁开眼,将小枕撤下,见此方芷灵忙问到: “太子妃,陛下怎么样?” “方贵妃,太医难道没有来吗?” 魏宗病倒,杜瑶却没有在寝殿见到任何一位太医,这似乎有些不妥。 方芷灵听得出来杜瑶话里的意思,她看向一旁的吴疫,祈求吴疫替她解围。 注意到方芷灵向自己投来求救的目光,吴疫说到: “是父王不让传太医的。” 魏宗倒下前明令禁止传太医,倘若让外界知晓太医入了魏宗的寝殿,那么翽鸷国便会乱成一团,如今太子的根基不稳,魏宗是不会大意的。 “就是为了所谓的皇位,就可以弃人性命于不顾!” 身为医者,杜瑶替魏宗感到可惜。她方才诊脉时便感觉到魏宗倒下已有四个时辰,倘若那个时候太医能过来,他的病情不会就此延误下去。 “瑶儿,父王的病……” “沉迷女色,命不久矣。” 面对病人的病情,杜瑶从来不拐弯抹角,如此直白的回答令吴疫与方芷灵的脸色微微有些不好。 世人皆知魏宗的后宫独宠方芷灵一人,如今杜瑶诊出魏宗的病是沉迷女色引起的,那么这也就意味着魏宗病倒同方芷灵脱不开干系。 如此想着,吴疫的脸色愈发不好。 注意到吴疫的神情不是很好,杜瑶在一旁劝到: “食色性也,人之常情,殿下莫要担心了,我这就为陛下施针。” 杜瑶的话无疑是在替方芷灵解围,杜瑶很清楚方芷灵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斜雨楼,为了她的计划。当所有人都在努力的时候,她一个人在后宫里挣扎着,尽力说服自己取悦魏宗。 方芷灵本是个性情中人,在宫里这么多年她的性格早已发生了变化,她再也不是当年的灵雨了。 听了杜瑶的话,吴疫知道这个时候不能与方芷灵争吵,后宫的女人那么多,也不一定就是方芷灵害得魏宗成了这个样子。再者若是魏宗有制止力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一步,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不存在对与错。 “方贵妃,时候不早了你还是回宫歇着吧,这里有本太子与瑶儿在,你放心吧。” 注意到方芷灵的脸色有些不好,吴疫也不希望在这种时候后宫里再出些其他的事。 “殿下的好意本宫心领了,不过本宫不能走。” 在这种时候方芷灵是说什么都不会离开的,倘若魏宗病倒的消息传出,那李沁涵便会将一切都扣在她的身上,这样的罪责她担待不起。 懂得方芷灵的无奈之处,杜瑶在一旁对吴疫说到: “殿下何苦为难方贵妃?殿下还是同方天奇商议一下明日早朝如何瞒住文武百官吧。” 杜瑶的话提醒了吴疫,魏宗病倒明日的早朝定是无法进行,这个时候他一定要想个法子。 “那你在这儿照顾好父王,本太子安排好一切就来看你。” “好。” 吴疫离开后李沁涵也随之离开,毕竟后宫现在急需一个人主持大局,就这样魏宗的寝殿里只有杜瑶与方芷灵几人在。 将针包从药匣里拿出,杜瑶将针包打开,一根根银针映入方芷灵眼中。 看着杜瑶轻车熟路,有条不紊地为魏宗针灸,方芷灵突然有了许多感慨。她记得多年前的杜瑶还只是闺阁里的小丫头,那个时候的她什么都不懂,整天只是知道在方府如何安身立命。 这么多年过去了,杜瑶再也不是当年的小丫头,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她已经变得心狠手辣。 许是注意到身后的目光,杜瑶说到: “灵副使是打算盯我多久?” 明明殿内没有外人,杜瑶却还是称呼自己为副使,如此想着方芷灵的心里难免苦涩。 “属下只是有些感慨。” “斜雨楼的服侍不需要感慨什么,斜雨楼从来不缺出色之人,从来也不会要无用之人。” 杜瑶一边提醒着方芷灵一边为魏宗扎针,细细的银针扎入穴位,魏宗微微皱眉,见此杜瑶露出了微笑。 注意到魏宗有了意识,方芷灵松了一口气。 “太子妃果真是神医,本宫佩服。” “方贵妃谬赞了,臣妾只是做了应尽之事。” 魏宗已经有了意识,杜瑶与方芷灵等人在言语上多多少少要小心一些,谁也不知道此时的魏宗是否能够听清楚她们的对话。 见魏宗已有意识,杜瑶加重了力道,她想借此让魏宗尽快醒过来,这样明日的早朝便不用愁了。 “方贵妃,麻烦你命人烧几桶热水,待父王醒来时将此药粉与热水混合,让父王在里面泡上几个时辰明日至少清醒三个时辰。” 不得不说这一次杜瑶可谓是尽力了,魏宗沉迷女色本就气血两亏,如今已是到了生死关头,她的方法治标不治本,只能让魏宗多几日的活头,当然过不了一个月魏宗还是会挺不住的。 见杜瑶如此尽心尽力方芷灵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情愫,既然杜瑶吩咐了她也不好推辞。 “好,本宫这就去安排。” “父王沐浴臣妾不好在此,待臣妾将银针拔出便到外室。” “太子妃若是累了可以到本宫的寝殿休息。” “不了,臣妾若是累了就到太子的寝殿歇息片刻。” 吴疫在出宫前的寝殿一直空着,平日里时常有宫侍打扫,有的时候吴疫在宫中与魏宗商议国事过晚时也会在宫中过夜。 “也好,太子妃有太子照顾着本宫也能安心些。” 从魏宗的寝殿出来杜瑶正好遇见从议事大殿出来的吴疫,见杜瑶从魏宗寝殿出来,吴疫将自己的披风取下来为杜瑶披上。 “夜里凉。” “谢谢。” 对于吴疫无微不至的关心杜瑶还是有些感动的,但那仅仅是感动。 “父王怎么样了?” “我出来的时候陛下已经有意识了,我已经让方贵妃准备了药浴,想来陛下泡上一夜明日便会醒来。” “父王他……” “对不起,我真的尽力了。” 此时的杜瑶脸上充满着无奈,见此吴疫也不好再说些其他的。 “父王他还有多久?” “有我医治,只能保一个月无恙。一个月后,便要听天由命了。” “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之常情,不要为此难过,你已经尽力了。累了吧,我陪你回寝殿歇息。” “议事大殿那边的事……” “放心吧,那边都处理好了,方天奇在盯着呢。” 注意到吴疫脸上的倦色,杜瑶突然拉住他的手,顺势为他把脉。 杜瑶的举动令吴疫一惊,他以为她是要与他亲近,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杜瑶是要为自己诊脉。 看着杜瑶认真的模样,吴疫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048 一同失踪 在为吴疫诊过脉后,杜瑶松了一口气。 “你这几日太累了,等这件事过去以后记得注意休息。” “这件事如何能过去?父王若是真的挺不过,我又岂会有时间歇息?” 杜瑶的关心令吴疫感到无比温暖,他很庆幸在自己身边有这样的女人。可是杜瑶的话改变不了事实,他要为整个翽鸷国考虑许多,如果魏宗突然离世,他要做的便是稳定朝局,避免一切不可知的事情发生。 杜瑶清楚此时的吴疫在想些什么,她明明知晓事情最后的结果,但是她还是会担心事情败露。 注意到杜瑶眼眸里少有的担心,吴疫本能的以为杜瑶是在担心日后在后宫的生活。 如此想着,吴疫拉住杜瑶的手安慰她。 “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本太子的妻子,翽鸷国未来的皇后。” 如此沉重的许诺令杜瑶暗中紧张,她对皇后之位不感兴趣,她所在意的是吴家何时灭亡。 “天色已晚,殿下还是与臣妾歇息吧,明日一早臣妾还要为父王诊脉。” 见杜瑶转移话题吴疫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他知道杜瑶现在还不愿意面对自己,但是他有的是时间,他相信她终有一天会为他改变。 翌日一早杜瑶连早膳都没用便来到魏宗的寝殿,此时的寝殿内李沁涵与方芷灵正在服侍魏宗梳洗。 杜瑶在寝殿外室等候片刻,李沁涵扶着魏宗来到外室。 魏宗的脸色依旧不是很好,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仿佛怎么样都睡不醒,在李沁涵和内侍的服侍下,魏宗勉强坐在软榻上。 见魏宗坐定,杜瑶向魏宗与李沁涵施礼。 “儿臣拜见父王,母后。” “起来吧。” “谢父王。” 看着许久未见的杜瑶,魏宗的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如今的杜瑶已经不再是当初的祈炎国嫡公主,她的背后有斜雨楼撑腰,她不再受他的压迫。 “昨晚的事朕听方贵妃讲过了,朕谢谢你。” 魏宗的这声感谢是发自内心的,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他也能感觉得到自己没有多久的活头了。杜瑶昨晚救了他的命,他应该感谢这个救命恩人才是。 “父王如此岂不是折煞儿臣了?儿臣是太子殿下的妻子,是父王的儿媳,儿臣做这些都是应该的,是本分。” 虽说杜瑶对魏宗并没有多少好感,但是魏宗的这声感谢她收下了。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她也只是说说而已,她相信就连魏宗自己都不会相信。 见杜瑶如此识大体,魏宗满意地笑了笑,心道眼前的这个女人的确是不一般。 “疫儿娶对了太子妃。” “父王莫要再夸儿臣了,父王即将去上朝,在父王上朝前儿臣还是要为父王把脉。” “好。” 魏宗深知眼前的杜瑶与宫中太医院的那帮太医不同,杜瑶的医术传自去不留,起死回生谈不上却也是妙手回春。 为魏宗把过脉后,杜瑶拿出为魏宗调制的药丸。 “父王,此药服下后会令您精神百倍,不过只有三个时辰的功效,三个时辰后药效失了您可能会比现在还要虚弱,这是一个耗费心血的过程,父王要三思啊!” 杜瑶把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了,以魏宗现在的身体状况早朝是很难进行的,杜瑶的药丸可以让魏宗暂时精力充沛,但是待到药效过去魏宗只会比先前还要严重,这是一个不可以忽略的事实。 杜瑶的话让一旁的李沁涵有些担心,李沁涵真担心魏宗会挺不到吴痕回朝。 “把药拿来。” 听了杜瑶讲了那么多,魏宗还是毅然决然地要将药服下。 他这一辈子本就什么都不怕,这点病痛又算得了什么,此时的他只想为吴疫多奠定一些继位的基础,这样他也好撒手人寰。 见魏宗态度坚决,杜瑶尊重了他的决定,将药丸交给他。 “此药温水口服即可,儿臣会在三个时候后再为父王针灸。” “辛苦你了。” “为病人治病本就是医者分内之事,更何况此事关乎着翽鸷国的江山社稷,儿臣懂得分寸。” “那就好。” 杜瑶的话令魏宗吃下了一粒定心丸,他之前还担心斜雨楼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来横插一杠,不过杜瑶的态度看起来十分坚定,想来她是不会趁火打劫的。 从魏宗那里出来,杜瑶在素锦的陪同下回到了吴疫的寝殿。 一回到寝殿,杜瑶吩咐一旁的素锦到太医院取些药材,自己则开始研制益气补血的药丸。 焚雨见着杜瑶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心中难免会替杜瑶感到惋惜,更多的是不平。 抬眼间注意到焚雨的眼眸里多了几分愤愤难平,杜瑶笑着说到: “你这是怎么了?谁又惹到你了?” 焚雨素来性子直爽,有什么便说什么,正是这样的性子让杜瑶对她多了几分器重。 “圣女,属下搞不明白你为何要医治魏宗那个老狐狸。” 斜雨楼多年来与吴家便是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虽说两家因为杜瑶的原因关系比之前近了一些,但那也说明不了太多的问题,斜雨楼也是绝对不会与吴家同流合污的。 焚雨心中所想杜瑶多多少少能够猜到一些,在杜瑶看来焚雨的想法也是出于对斜雨楼的考虑,这没有错。而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多半是为了日后考虑,她要将眼光放的更长远一些。 “本宫是翽鸷国的太子妃,这是本宫应该做的。更何况本宫与吴痕的合作还要继续进行下去,魏宗若是在吴痕没回朝之前出什么事本宫要如何对吴痕交代?” “圣女做这些又是何苦呢?要属下说将吴家的人杀得片甲不留不就好了。” “杀了吴家人固然是好,可是你想过要如何堵住悠悠之口?焚雨,有些事情在我们无法预知后果时还是不要贸然行动了。” 听了杜瑶的话,焚雨忽然觉得杜瑶的话有那么几分道理。 “那圣女打算接下来怎么做?” 今天才只收第二天,焚雨有些担心杜瑶一直在找延缓魏宗死亡的方法会因此累坏了身子,那样便是得不偿失了。 “吴痕那里得到消息还需要好一阵子,这些天吴疫那里定会时忙的不可开交,找个吴疫心情不好的时候将账目的事告诉他,想来吴疫自有定夺。” 杜瑶的话令焚雨眼前一亮,她没有想到杜瑶会想出这样一个主意。 吴疫心情不好看到赵惜晴造假账定会勃然大怒,到那时赵惜晴想在太子府继续待下去便是难上加难了。 “圣女好计策。” “这只不过是斜雨楼的一个小手段,你在斜雨楼待了这么多年什么没有见过?” 要提起斜雨楼的手段,杜瑶往往更多的是无奈。斜雨楼作为第一杀手组织这么多年来不知接了多少案子,傻了多少人,使了多少手段。 杜瑶的话让焚雨感到难堪,见此杜瑶无心说到: “你现在派人告知方贵妃,就说下午针灸后的药浴还是由方贵妃服侍。” “是。” 用过晚膳,杜瑶前往议事大殿,今夜吴疫有许多政务要处理,她特意煮了安神的药粥,亲自给吴疫送去。 杜瑶来到议事大殿时正赶上吴疫在于郑成仁,方为忠等人商议边关急报。 见吴疫与方为忠二人有要事相商,杜瑶便站在殿外等候。 此时的大殿内传来方为忠的声音。 “殿下,如今祈炎国国主与长公主一同失踪,祈炎国早已乱成一团,此时正是攻克祈炎国的大好时机啊!” “是啊,殿下。咱们静心谋划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万万不可再拖延下去了。” 方为忠与郑成仁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吴疫的眉皱的死紧,仿佛是在尽力思考着什么。 见吴疫仍旧存有顾虑,郑成仁开口说到: “殿下若是对太子妃有所顾虑,老臣倒是有个办法。” “郑将军请说。” 听到郑成仁有更好的主意,吴疫的眼眸闪过一丝光亮,这一瞬没有逃过殿下杜瑶的眼睛。 见吴疫对自己说的感兴趣,郑成仁说到: “如今祈炎国有难,殿下不妨打着派兵到祈炎国支援郡国主的旗号前往祈炎国,想来以此名义前往祈炎国也能顺利些。” “郑将军此计甚妙,不管怎么说殿下都是郡国主的妹夫,如今郡国主有难殿下派兵支援也是情理之中。” 方为忠与郑成仁的话听得殿外的杜瑶牙根痒痒,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吴疫会与这两个佞臣商议着如何攻打祈炎国之事。 且不说她贵为祈炎国的嫡公主,就单凭郡千墨对自己的恩情,她也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不过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郑成仁与方为忠的提议令吴疫动了心,如今的吴疫太需要在翽鸷国树立自己的威信,不论如何他也不能在气势上输给吴痕。而祈炎国这一仗无疑是吴疫翻身的一次机会,或许魏宗会因为此事而感到高兴。 如此想着,吴疫吩咐郑成仁到: “郑将军,此事容您费费心,多准备几套方案,待到时机成熟本太子会亲自出面。” “殿下英明。” 见吴疫听取了自己的意见,郑成仁对吴疫多了几分满意,心道吴疫如今的思虑已经没有从前那般缜密。 049 心如死灰 殿外的杜瑶将几人的对话听在耳里,记在心里。 她能够感觉到方为忠与郑成仁都没安好心,只是沉浸在即将继位喜悦中的吴疫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乐极生悲吧。过了一小会儿,方为忠与郑成仁在同吴疫商量好一切后从议事大殿出来,刚好遇见了杜瑶。 见到杜瑶,二人先是尴尬,而后方为忠最先对杜瑶说到: “想来太子妃是来看太子殿下的,太子妃与殿下的感情着实令人羡慕。” “方国师说笑了,本宫只是担心殿下的身体,来看望殿下罢了。” “在这翽鸷国谁不知道太子妃深得殿下喜爱,太子妃又何必如此谦虚呢?能够从祈炎国回来,太子妃该高兴才是。” “本宫是殿下亲自请回来的,本宫自是会照顾好殿下,免得被奸人所害。” 杜瑶说这话时故意看着方为忠,她相信方为忠能够明白她的言外之意。 与杜瑶对视的一瞬间,方为忠神色平静但却令人捉摸不透。“太子妃如此挂念殿下,是我翽鸷国之大幸。” “那本宫便借方国师吉言了,殿下那里还在等本宫,便不在此与方国师,郑将军多叙了。” 见杜瑶有些不耐烦,方为忠自是不会打扰她,在方为忠看来杜瑶就是再有本事也没有能力与他们抗衡,很多事情不是一个弱女子就可以做到的,哪怕她的手里有斜雨楼。 “太子妃有事便去忙吧。” 杜瑶离开后,郑成仁看着杜瑶的背影幽幽来了一句: “真看不出来这个女人有什么两下子,太子的江山迟早是被这个女人毁了!” 听了郑成仁的话,看着郑成仁略有愤愤不平的样子,一旁的方为忠笑了笑。 “郑将军,你这句话还是说错了,这个女人不单会毁了太子的江山。” “方国师此话怎讲?” “红颜祸水,不可留也。” 撂下这句话,方为忠转身离开,见此郑成仁也跟着离开。 来到议事大殿的杜瑶看着坐在龙椅上批阅着奏折,她小心翼翼来到吴疫身旁,将安神粥放在案上。 正在批阅奏折的吴疫用余光看了一眼杜瑶,杜瑶随手从书架上拿了一本奇人异事的书籍在离吴疫不远的软榻上看了起来。 议事大殿的安神香熏得正旺,整个大殿十分静谧。 杜瑶安静地低头看书,柳眉朱唇,长长的睫毛呼扇呼扇的,一旁的吴疫早已没了批阅奏折的心思。 注意到吴疫那边投来的注视的目光,杜瑶抬起头,朝吴疫露出一抹浅笑。 “殿下是不打算继续看奏折了吗?” “你在这里,让我如何看下去?” 吴疫的眼里充满了宠溺,杜瑶看着从软榻上起身向吴疫走去。 来到吴疫身旁,杜瑶躲开了吴疫欲伸过来的手,她将案上的安神粥端起递到吴疫面前,柔声说道: “这几日殿下处理国事甚是辛苦,臣妾无能,只好亲自熬上一碗安神粥,以解殿下的疲惫。” 杜瑶入水般的声音响起,吴疫心中甚是欣慰,只是他能够感受得到杜瑶与先前的不同,她不再是那个倔强的神医弟子,现在站在他身边的是他的妻子,祈炎国的三公主,翽鸷国的太子妃。 一切,似乎在无声中变化着,但唯一不变的是她还在他身边。 注意到吴疫没有半点喝粥的意思,杜瑶说到: “殿下不喝吗?臣妾用了小半个时辰熬的粥,殿下就不喝一点吗?” 杜瑶眼中恳切的目光愈发强烈,吴疫看着心中难免不忍,他接过杜瑶手中的安神粥,吃了几口。 看着吴疫安静地喝粥,杜瑶的眼眸里闪烁着的却不再是先前的温柔。 今日她会来,只是为了她的母国。 吴疫会那么绝情的有了攻打祈炎国的心思,那么终有一天他就会绝情的将她抛弃。 吴疫既然无情,她又何必顾虑那么多,想那么多。 自打她重新回到吴疫身边后,她便不再是当初的杜瑶了。 这几日吴疫的胃口不是很好,安神粥只喝了一半便放下了。 杜瑶见着拿出随身的帕子递给吴疫,吴疫接过帕子拭擦了嘴角,便将帕子放在案子上了。 见到这一幕杜瑶嘴角牵强的笑了笑,一条帕子真的不算什么,但是那恰恰说明了吴疫对攻打祈炎国的决心。 “夜深了,若是没事你便回去睡吧。” 吴疫注意到杜瑶脸上的黑眼圈,他知道这几天杜瑶为了魏宗的事付出了多少心力。 “殿下且安心,臣妾还不困,臣妾想陪陪殿下。” “祈炎国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吴疫没有半分的拐弯抹角,他能够猜得出来杜瑶的来意,杜瑶是祈炎国的嫡出公主,如今祈炎国出了这么大的事她是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见吴疫如此,杜瑶也不好矫情。 “嗯。”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臣妾说什么殿下都会答应吗?” “凡事都要讲究个轻重缓急。”“既然如此,臣妾又何必平添殿下烦恼呢?殿下请放心,臣妾还有斜雨楼,皇兄那里不用担心费心。” 吴疫怎么都没有想到杜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他以为她这么晚来找他是为了让他派兵前往祈炎国平定祈炎国之乱呢,看来杜瑶是一如既往的倔强。 “是啊,本太子怎么就忘记了,你还有斜雨楼,不管天下局势如何变化,斜雨楼依旧不会消失,只要斜雨楼存在一日,你便会有一日的安宁。” 吴疫的话酸酸的,杜瑶怎会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斜雨楼是臣妾的命,祈炎国也是,希望殿下能够明白。” 听了杜瑶的话,吴疫突然拉住杜瑶的手,温柔道: “你放心,祈炎国的事本太子不会不理,等过些天方国师那里整顿好了,本太子会亲自前往祈炎国平定内乱。” “殿下,那方国师可是成王的岳父,殿下如此重用他可曾想过......” “爱妃多虑了,方为忠在父王身边多年,他只对君王忠诚,在这一点上你大可放心。” 吴疫摆明了要袒护方为忠,见此杜瑶心中忍不住冷笑,心道吴疫亲自毁了唾手可得的江山,一切只因贪念太重。 “或许是臣妾多心了,殿下莫往心里去。” “你的意思本太子都明白,你放心吧,只要有本太子在,一切不好的事情都会过去的。” 吴疫说着又搂紧了杜瑶几分,倚在吴疫怀中的杜瑶面无表情,没有人能够明白她的心如死灰。 从议事大殿出来,杜瑶整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早在殿外候着的素锦见杜瑶的样子忍不住在一旁关心道。 “娘娘没事吧?” “本宫没事,咱们回去吧。”“好。” 素锦看得出来杜瑶的心情不是很好,祈炎国一下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杜瑶怎么可能不担心,虽说杜瑶与郡千墨并没有兄妹关心,但仅凭郡千墨帮了杜瑶那么多,杜瑶也不会坐视不理。 郡千墨对杜瑶而言,是兄长,亦是亲人。 回寝殿的路上,杜瑶的情绪一直很低沉,一旁的素锦看着自家主子这个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 回到寝殿,杜瑶突然十分严肃地对素锦说到: “素锦,这件事情结束后你就回祈炎国去吧。” 冷不丁听到杜瑶这句话,素锦先是一愣,而后一脸的不可置信。 “娘娘为什么突然......” “吴疫已是大势已去,等这件事情结束后你便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回到祈炎国去,回到皇兄的身边,或许是最好不过的了。” 明明知道吴疫的结局,可是杜瑶依旧会有些许心痛,倘若吴疫心中可以再有她几分,或许一切的一切都不会演变成如今的样子。 原本不曾敞开的心就这样再一次封得严严实实,不是她不情愿,而是再也回不去了。 注意到杜瑶的眼角已蓄满晶莹的泪珠,素锦在一旁安慰到:“或许事情还没有到无法收拾的一步。” “你不明白的,此事早已没有半分余地。” “可是你心里还是有吴疫的。” 素锦根本就不相信杜瑶的心里没有吴疫,从前看吴疫一心对杜瑶好,她见过杜瑶脸上的笑容,尽管吴疫选择休妻,素锦还是看得出来杜瑶没有忘记这个忘恩负义的男人。 她知道杜瑶的心里早早就住着一个人,只是那故去的终将是过去,而现在的不知在什么时候成为了不可挽回的一道伤疤。 “素锦,我出生那年父亲找高人算命,高人说我是红颜祸水,曾经我还不相信,现在......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是红颜祸水啊?” “娘娘莫要那么想。” “我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离开,什么的都变了,丢了,再也找不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他走了,却留下了斜雨楼,留下了笛笙,留下了平定天下的夙愿。” “娘娘许是太累了,早些歇息吧。” 素锦说着便为杜瑶铺床,看着素锦忙碌的身影,杜瑶在一旁苦笑。 以前她还曾对素锦有过顾虑,可是现在在自己身边的仍旧是素锦。 050 怒视 翌日一早,杜瑶在素锦的服侍下换上了一身轻便的衣装。今日杜瑶要前往斜雨楼,与赫连琛等人共商大计。 在为魏宗诊过脉后,杜瑶得了旨意出宫。 如今的斜雨楼在杜瑶与花弄影的接管下已变得不同,冰冷的石室早已换成了精美的厢房。十层高塔充满了神秘色彩,冰冷的气息一直蔓延, 一入斜雨楼,守门的手下便恭敬地向杜瑶行礼。 “属下拜见圣女。” “你们阁主呢?” 杜瑶看了一眼看门的手下,冷声说到。 “阁主在九层。” 得知花弄影在九层,杜瑶吩咐一旁的素锦。 “你在这里等我便可。” “是。” 得了吩咐,素锦不敢冒失,这是她第一次来到斜雨楼,这里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是十分陌生的,在陌生的环境轻举妄动的人往往不会有好果子吃。 见素锦如此听话,杜瑶走到一层台阶处,将一枚玉石安在一旁的石柱上,只见瞬间蓝光四起,形成一道光柱,杜瑶站在光柱中央,蓝光闪烁间她消失在一层。 素锦一脸震惊地看着杜瑶消失的地方,刚才发生的一幕对她来说是十分梦幻的,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神奇的事情。 以前她便听说过斜雨楼是以玄学著称的,斜雨楼有神乎其神的法术,从前她还不相信,不过见到方才那一幕,她果断地相信了。 斜雨楼能够在大陆如此风生水起,想来也是有原因的。 被光柱传送到九层的杜瑶刚推开房门的时候正好撞见冷绝傲搂着花弄影,见着这一幕杜瑶忍不住轻咳一声提醒他们。 被杜瑶撞见,花弄影有些不好意思,她挣开冷绝傲的怀抱,尴尬地朝杜瑶笑了笑。 “今日怎么想着过来了?” “我刚得到消息,就想着和你商议一下,正好冷绝傲也在,赫连琛说他一会儿到。” 杜瑶根本就没有把方才那一幕放在心上,只不过见到花弄影与冷绝傲尴尬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想笑,见此花弄影说到。 “怎么进来不知道敲门?” 杜瑶第一次见到花弄影如此娇羞的样子,见此她打趣道: “我也没有想到这青天白日的你俩就会搂在一切啊。” 杜瑶一脸无辜的样子令花弄影与冷绝傲十分无奈,这种事情被撞见了他二人又说不了什么,他们唯一庆幸的就是赫连琛没有在刚才进来,否则他俩一定会被赫连琛嘲笑死。 “你今日能来,想必已是做好了最后的决定?” 冷绝傲不瘟不火的一句话令杜瑶眉头一紧,她似乎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话回到他。 注意到杜瑶脸上的表情,花弄影在一旁替她解围。 “瑶儿,你若是没有想好可以再想想。” “时间不等人,没什么可想的。” 对于花弄影的解围,杜瑶很感激,但是她深深地明白在这件事情上是无法逃避的,她可以躲上十天半个月,但她躲不了一辈子,她心中从未被浇灭的复仇的火焰随时会爆发。 既然做了决定,就一定不能后悔,一旦后悔,便是万劫不复。 见杜瑶做好了决定,花弄影与冷绝傲相视一眼,而后说到: “郡千墨和吴蔓是焚雨和斜远请走的,你放心,他们没事。” 听了花弄影的话,杜瑶依旧十分平静,仿佛这一切她早就知道了一样。 见此花弄影苦笑道。 “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住你。” “可是你还是隐瞒了,不是吗?” 杜瑶话里的语气很冷,房间中的气氛一下冰到了极点。 冷绝傲看着花弄影与杜瑶的神色,他感觉到杜瑶眼中的怒气,同时他也感受到花弄影脸上的无奈。 看着心爱的女人如此,冷绝傲忍不住在一旁为花弄影打抱不平。 “我们即使不隐瞒你,这件事情也不会有任何的转机,使你要让吴疫付出代价的。” “那按你的话来说,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喽?” 对于冷绝傲的话,对于并不认同,在杜瑶看来冷绝傲就是听松堂派来监视她的人,她对他有极大的偏见。 杜瑶的话无疑是在火上浇油,换句话来说,今天杜瑶是明摆着来找冷绝傲的麻烦的。冷绝傲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杜瑶的心思,他是不会让杜瑶得逞的。 “难道不是吗?斜雨楼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拜你所赐,若是当年你听话一些,事情是不会发展到这一步的。” 冷绝傲话说的丝毫不留情面,此时杜瑶的脸色愈发变得难看,就连一旁的很远都觉得冷绝傲的话说的过分。 这么多年来赫无极一事都是杜瑶难以解开的伤疤,这么多年过去了所有人在她的面前都会避免以赫无极这个话题,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赫无极对杜瑶而言意味着什么。 杜瑶可以为了复仇忍受痛苦改变容貌,可见她的内心对复仇一事是多么的坚定,很多时候杜瑶是坚强的,她的脆弱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浮出水面,这些年来每一个夜晚,每一首曲子对杜瑶来说都是一种无声的煎熬。 正是因为如此,所有人都会对杜瑶产生某种顾虑,会为杜瑶考虑。 “绝傲......” “弄影,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今天你不要帮她,她自己做的孽就该由她自己偿还!” 这一次冷绝傲果断打断了花弄影接下来要说的话,他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彻底让杜瑶清醒过来。 见冷绝傲这一次是真的怒了,花弄影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么久以来即使冷绝傲再生气都不会对她这个样子,可见杜瑶此举是真的惹恼了冷绝傲。 赫连琛赶到的时候看到就是杜瑶与冷绝傲怒视的一幕,他不明白这两个冤家怎么就掐到一块儿去了。 “弄影,这是怎么一回事?” 凭着自己对杜瑶与冷绝傲的了解,赫连琛心中已有计较,不过他还是要问一下在一旁看到全过程的花弄影。 “这件事你还是问他们吧。” 此时的花弄影已经放弃了劝杜瑶和冷绝傲的打算,在她看来这件事情也就只要赫连琛能够解决了,倘若赫连琛都不能解决,那就只能让她二人自生自灭了。 花弄影的话说了跟没说一样,让赫连琛听得直迷糊,他来到杜瑶身边,正打算问杜瑶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杜瑶却是最先开口说到: “冷绝傲,我需要一个道歉。” “不可能!” “你就是这么和你主子说话的吗?看来沈红云没有教好你嘛。” 杜瑶说这句话时明显有着调侃的意味,她就是要让冷绝傲恼羞成怒,只有这样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见杜瑶如此对待冷绝傲,来玩的赫连琛忍不住在一旁笑出了声,杜瑶的伎俩如此明显,但是没人打算说破。 冷绝傲被杜瑶的话气的不行,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杜瑶会那这件事情激怒他。他与沈红云本来就是水火不容,这些年来他任由那个老女人摆布,他早已受不了了,而杜瑶的话无疑是让他更加抓狂。 一旁的花弄影见冷绝傲神情有些不对,她转身对赫连琛说到: “我先把他带回去,你们俩先聊吧。” 花弄影说这话时语气里有着太多的疲惫,见此赫连琛也不好说些什么。今日杜瑶的一句话令冷绝傲神志恍惚,只怕花弄影要花好长的时间才能解开冷绝傲的心结。 冷绝傲与花弄影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赫连琛与杜瑶两人。 “你去看过方芷灵了吗?” 杜瑶冷不丁的一句话险些令赫连琛无法招架,他没有想到杜瑶会突然问他这个问题。 “还没来得及。” “还一个还没来得及,你若是不想去便可明说,何必在此自欺欺人?” 不知道为什么,杜瑶就是想在今天这个场合和赫连琛说明白。对于方芷灵和赫连琛的这段感情,杜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方芷灵为了斜雨楼付出了那么多,可是最后依旧得不到赫连琛的怜惜,或许这就是女人的悲哀吧。 “我何尝自欺欺人了?” 对于杜瑶的话,赫连琛持否定的态度,他虽然不知道杜瑶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过他从来不信空穴来风的事情。 “罢了,你就当做我从来没说过方才的话吧。郡千墨那里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你都知道了?” “我们不是早就商量好了吗?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杜瑶说这话时语气里有着深深地无奈,赫连琛看到她的神情并没有多言,在这个时候他还是希望杜瑶自己能够想明白。 “你真的做好决定了?” “嗯。” “你确定自己不会后悔?” “我什么时候后悔过?除了那件事,我从未后悔过。” 面对赫连琛的再三确认,杜瑶表示十分无奈。 见杜瑶如此坚定,赫连琛笑着说到: “我就就知道你是不会犹豫的,身为斜雨楼的圣女,你做得很好。” 赫连琛的夸奖并没有让杜瑶高兴得起来,此时的杜瑶心里更多的是苦涩的滋味,虽然她说不出来,但是她感受得到。 “一切按你的计划进行。” “好。” 051 最后一面 从斜雨楼回来,杜瑶一路上没有说话,一旁的素锦见杜瑶冷漠的样子,没有多说一句话。 素锦看得出来杜瑶的心情不是很好,她虽然不知道方才在斜雨楼发生了什么,但她猜得出来方才一定是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马车驶到了宫门口,车内的杜瑶半倚着,丝毫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车外的侍卫已催了两次,素锦看着杜瑶,最终鼓起勇气说到: “娘娘,咱们下去吗?” 素锦此话刚出,杜瑶皱了皱眉,玉手按着额头,说不出来的难受。 看着杜瑶这个样子,素锦有些担心。 “娘娘,你没事吧?” 面对素锦的担心,杜瑶摇摇头说到: “本宫没事。” 杜瑶的身体情况如何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现在的她只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待一会儿。 “娘娘,已经到宫门口了。” 素锦知道杜瑶是一个极其坚强的人,她是不会把自己脆弱的一面轻易展现在别人面前的。 “咱们先去给父王诊脉吧。” “是。” 得了吩咐,素锦扶着杜瑶从马车上下来,而后前往魏宗的寝宫。 这几日在杜瑶的精心照顾下魏宗的气色好了许多,能进一些清淡的膳食,为此魏宗对杜瑶产生了不少好感,也愈发的认可了这个儿媳妇。 午后的阳光照进殿内,魏宗在方芷灵的陪同下晒太阳,杜瑶来的时候正好赶上魏宗睡着了。 在和方芷灵服侍魏宗午睡后,方芷灵将杜瑶请到了自己的寝殿。 方芷灵屏退了所有侍从,整个寝殿只有杜瑶与方芷灵二人。 “说吧,把我弄到你寝宫来什么目的。” 杜瑶说话的语气十分冰冷,仿佛眼前的女人是有多么地令她感到厌烦。 感受到杜瑶明显的敌意,方芷灵无奈地苦笑。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我姐妹之间变成了这个样子。” “你我不是姐妹。” 杜瑶的话说的十分无情,她似乎是不想和方芷灵达成姐妹关系的意思。 “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你想不要就能不要的。” 方芷灵笃定杜瑶还是善良的,在她心里还是有方家的。 看着方芷灵看自己期待的眼神,杜瑶冷笑道: “你的妹妹是方青兮,现在是成王妃。” “青兮,你何必如此绝情?” “如果你是以方贵妃的身份与我说话,那希望方贵妃能够自重。若是你要以灵雨的身份与我说话,那我还是劝你死了这份心思,你对斜雨楼而言只不过是一条办事的狗,而且还是一条不中用的狗。” 杜瑶的话如同一把利剑插在方芷灵的胸口上,方芷灵以为不论杜瑶如何改变,她始终是那个善良的小丫头,事实上一切早已在潜移默化中改变。 “圣女的意思是我对斜雨楼而言早已失去了意义,是吗?” “不,那只是对赫连琛而言。说实在的,我其实挺可怜你的,就这么被一个男人牵着鼻子走,死心塌地的不说,竟然还无怨无悔。你的这份痴心若是早些让赫连琛知晓,或许你还不会在这深宫之中伺候一个比自己大那么多的糟老头子。” 面对杜瑶的调侃,方芷灵脸色苍白,浑身的气力仿佛在那个瞬间被抽干。杜瑶的话说的再直白不过了,这对她而言就是一个严重的打击。 注意到方芷灵魂不守舍的样子,杜瑶冷笑着说到: “你不要以为你对赫连琛而言是多么的重要,那个男人肯舍弃你,那就说明你在他的心里并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迎上杜瑶的目光,方芷灵有一瞬间的错愕,从前自己都是在她之上,可如今...... “我和他之间的事不需要旁人插手。” 直到现在方芷灵还是愿意选择相信赫连琛,不是她心思单纯,而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早已由不得她。 见方芷灵如此坚定,杜瑶说到: “你二人之事我本无意参与,魏宗那里我希望你能再加把劲,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他归西。” “现在就行动是不是早了些?” 方芷灵早就知晓这个计划,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换句话说她没有想到杜瑶能够在这个时候做出毒死魏宗的决定。 “不早了,想必吴痕那里早已等不及了。” “那什么时候动手?” “吴疫走了就动手。” “是。” 从方芷灵那里离开,杜瑶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用过晚膳,杜瑶一个人月下抚琴。 今日她未曾去看过吴疫,一是吴疫整日事务繁多,二是她现在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吴疫。 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她便知道一切都该结束。 翌日一早,议事大殿传来消息,吴疫已决定三日后亲自带兵支援祈炎国。 消息一出,翽鸷国举国上下无不沸腾。吴疫在翽鸷国皇室之中也算是战功显赫,由他亲自带兵支援祈炎国,想来是定会大获全胜的。 对于吴疫亲自带兵一事,朝堂上的诸位大臣却是众说纷纭。吴疫的心思早就是众人皆知的,只是有些话不好摆在明面上来。 说是带兵支援自己的皇兄,实际上打着的却是鸠占鹊巢的主意。 正因如此,后宫之中的女人们开始着各种小心思,虽说杜瑶只是太子妃,但谁叫她是祈炎国的三公主呢,如今祈炎国眼看着就要保不住了,她这个嫡出的公主也就是个空壳子,什么都不是。 别看她有斜雨楼圣女的身份,倘若祈炎国归到吴疫囊中,只怕斜雨楼也会放弃这个所谓的圣女。至于神医去不留那里更是无须担心,天高皇帝远的谁又管得着谁呢? 出兵的消息传到杜瑶这里时已是晌午,杜瑶为魏宗把脉后在素锦的服侍下换上了一身华丽的衣裳,只身一人前往议事大殿看望吴疫。 昨夜吴疫一夜未回寝殿,杜瑶便猜到出兵之日不远。吴疫能够下定决心攻打自己的母国,她这个做妻子的除了支持他什么都做不了。 不过,这也是阴谋的开始,她已经有足够的把握吴疫会在祈炎国遭到焚雨,斜远等人的埋伏,吴痕那边也会马不停蹄地赶回翽鸷国。 杜瑶来到议事大殿时正赶上吴疫处理完政事,经萧华禀报,杜瑶来到议事大殿。 午后的阳光顺着窗户洒落在地面上,杜瑶身着华丽衣饰缓缓向龙案走去。每一步极其镇定,每走一步心中便多痛一分,心中每痛一分她便多恨自己一分。 无论心中有多痛,她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那甜甜的笑任凭谁见了都会十分舒心。 处理完政事的吴疫看着杜瑶脸上的笑容,之前的疲惫都已不见。 “你来了。” “是,我来了。” 与吴疫对视的一瞬间,杜瑶内心的防线差一点就完全崩塌,好在她的理智告诉她要忍住。 “来,到这儿来。” 吴疫说着向杜瑶摆了摆手,示意杜瑶坐到自己身边来。 明白吴疫的意思后,杜瑶微笑着朝吴疫走来,缓缓在吴疫身边坐下。 极力克制住内心的激动,杜瑶一脸平静地看着吴疫。 杜瑶眼底的平静直叫人感到舒心,吴疫自然地搂着她,杜瑶略感僵硬的靠在吴疫的肩膀上。 额头上传来的温度令杜瑶心中一颤,她突然大脑一片空白,她产生了一个糊涂的想法。 最后一次的温存,想起来似乎很荒唐,可是这是她想要的。 “殿下。” “嗯?” “此次带兵殿下定要照顾好自己。” “放心吧,等把你皇兄救回后本太子就会回来,回来后定要抽出时间来陪你。” “好。” 明明知道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杜瑶还是自我催眠着,或许这对她而言,真的就是最后一面了。 注意到杜瑶的呼吸略带急促,吴疫缓缓将她扶正,深情地注视着她。 “你是不是舍不得我?” 这句话不知带了多少真心,可是杜瑶却想认真地回答他。 “是。” 杜瑶的眼眸前所未有的坚定,这样的眼眸令吴疫有一瞬间的痴迷。 四目相对间,彼此的面孔越来越近,深情一吻带着多少思念,多少不舍。 珍惜的,不珍惜的,错过的,不错过的,失去的,得到的,这一切的一切对此时的两个人而言都是无所谓的,深爱着彼此的两个人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漩涡。 如果可以,多么希望时间可以彻底停止在这一秒,让两个彼此深爱着的人在一起,不分离。 夜深人静,温存过后的杜瑶倚在吴疫的怀里,眼角溢出了本不愿流出的泪水。看着身边熟睡的吴疫,杜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过了今晚吴疫便要回到军营与将士们同吃同住,他再也见不到她。 窗外的月亮格外明亮,清澈的月光洒落在地面,洒落在榻沿,洒落在吴疫棱角分明的脸上,更是洒落在杜瑶的心上。 这一晚过后,所有的一切都将成为过去,她与他再无瓜葛可言,她要亲手葬送他。 “你会恨我吗?” 独自一人的喃喃自语,杜瑶心中的苦涩无人知晓。 初晨的日光渐渐落入殿内,杜瑶的脸上露着无比幸福的笑容...... 052 魏宗驾崩 三日后,吴疫按照原定计划与郑成仁一同带兵前往祈炎国。出发当天,吴疫没有召见杜瑶,明眼人都知道吴疫这是要冷落杜瑶。 不过,杜瑶一点都不担心。 吴疫等人离开后,翽鸷国的琐事皆由方为忠暂为打理。用过了午膳,杜瑶在素锦的陪同下来到李沁涵的住处。 自打魏宗病倒,李沁涵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对外宣称为魏宗潜心念佛,实际上在暗地里为吴痕摆平了许多后宫之中难搞的角色。 杜瑶的出现李沁涵并不觉得意外,反而多了几分意料之中。 “你来了。” “皇后娘娘就不打算请本宫入座吗?” 多日未见,杜瑶注意到李沁涵的脸色明显憔悴了许多,她知道那是因为什么。吴痕,多么刺耳的名字。 “太子妃什么时候会让自己吃亏?来人,上茶。” 李沁涵身边的贴身宫女得了吩咐自是不敢怠慢,恭敬地为杜瑶上茶后小心离开大殿。 见李沁涵屏退了宫侍,杜瑶也吩咐一旁的素锦离开。 “成王殿下什么时候回来?” 见殿内只剩下自己与李沁涵,杜瑶说起话来也不含糊。听了杜瑶的话,李沁涵先是一愣,而后放下手中的茶盏,笑着说到: “太子妃这话不应该问本宫。” 李沁涵早已经记不住吴痕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与她聊过题外话了,就是每次的任务都是他命李沁淋送来的。 其实她很清楚自己对吴痕而言只不过是一枚棋子,尽管如此她还是深爱着吴痕无法自拔。 “看来皇后娘娘在成王殿下心中的分量已不及当年,可怜可怜。” 杜瑶能够想到如今李沁涵的处境,魏宗一旦西归,只怕李沁涵也是保不住自己的性命。 为了不让自己的一世英名遭到后人的诟病,吴痕完全可以杀了李沁涵以堵住悠悠之口。 “太子妃何苦在此挖苦本宫,太子妃当年与殿下,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 听了李沁涵的话,杜瑶依旧十分镇定,纵使此时她心中已是波涛汹涌。 “哦?看来皇后娘娘什么都知道了。” 杜瑶曾想过以吴痕的手段最终会查出自己的身份,但是她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突然。 李沁涵注意到杜瑶眼眸轻微的闪烁,她便猜到此时的杜瑶已是惊弓之鸟。 “你恐怕没有想到殿下会知晓你的身份吧?” 李沁涵的话说的不经意,杜瑶却是来了兴趣。 “皇后娘娘不妨说上一说。” 见杜瑶来了兴致,李沁涵会心一笑,说到: “说来也得感谢你的一位故人,是她自告奋勇告诉殿下你的身份,当时殿下正是对你的身份起疑的时候,再加之殿下要与你合作,便派人多方打听,终于探出了你的身份。” 李沁涵的话说的随意,杜瑶心中却是无法再淡定。她记得刚要与吴痕合作的时候她还尚未嫁给吴疫,也就是说在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身份,而他并没有戳穿自己,反倒任由她的欺瞒。 “我最终还是无法赢了他。” 本以为可以掌控局面,杜瑶却是输的一塌糊涂。 看着杜瑶失落的样子,李沁涵突然长叹一声。 “不,你赢了,你赢的是殿下的心。” 说起这个李沁涵的心里还是很难受的,从前杜瑶在吴痕身边时她只觉得吴痕是一时兴起,杜瑶被指给吴痕的时候她也只当是吴痕要利用杜瑶方家二小姐的身份控制方为忠。 可是当杜瑶被关进大牢,吴痕拼命为之谋划时,李沁涵便知晓她深爱的男人心思已在这个女人身上无法自拔。 杜瑶跟赫无极等人离开后,吴痕大怒,那时她便知道吴痕已是走火入魔。她从来没有见过吴痕对任何女人像对杜瑶这般,也许是她自己得不到吴痕的真心,也或许是她不配。 “当年你随赫无极离开后,殿下整日酗酒,那个时候沁淋在他的身边,他从来没有如此颓废过,那是第一次,我怎么都不会想到叱咤风云的吴痕会因为你变成那个样子。你中箭后离开,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有好一阵子殿下躲在府中闭门谢客,秦啸则带着人马恨不得将整个翽鸷国翻过来。我一直以为他不是一个动情的人,可他却唯独对你动了心。” 李沁涵的话句句萦绕在杜瑶的耳边,杜瑶是第一次知道了当年发生在吴痕身上的种种。 “我......我不知道他......” “你不知道还有很多呢,你处心积虑以祈炎国三公主的身份接近吴疫,成为了翽鸷国的太子妃,你可知你成婚当日他下喝了整夜的酒,当得知你大病无法侍寝他反倒是比谁都开心。吴疫府中的女人没有一个是吃素的,他为了你入府后不受欺负,为你摆平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杜瑶,说实话我特别嫉妒你,我恨不得你就这么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可是你如今还是好好的站在我面前。” 李沁涵越说越激动,杜瑶是第一次得知吴痕为自己做了这么多,突然间知道了这么多,杜瑶的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从她在方为忠过寿时第一次见到吴痕时,吴痕在她的心里就是一个放荡不羁,霸道无情的王爷。他一次又一次的接近,她只以为他是想借着自己和方为忠扯上关系。虽然她曾经有那么一瞬间倾心与他,可是最后还是被无情地打破。如果没有他的那一箭,他们之间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在他之前她没有赫无极,或许这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她曾揣测他无数次,唯独错算了他对自己的真心。 她这半生辜负了太多的人,害了太多的人,如今想想,还真是可悲。 “在你看来,我一定是一个坏女人吧。” “不,在我看来你还是当年那个在教延坊才艺出众的小姑娘。” “可是,我变了。” “不,变得不是你,变的是人心。” “那又有什么区别?” “你能够这么问我,这就说明你的本质还在。只是如今什么都回不去了,曾经的那些就让他随风飘散吧。” “是啊,什么都回不去了。” 李沁涵的话说进了杜瑶的心坎里,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已无法选择,不过她还是想尽力弥补。 注意到杜瑶的眼眸突然多了一抹坚毅,李沁涵劝她说到: “我劝你别打补救的主意,方芷灵那里只怕已是动手,郑成仁那里更是如此,一切都已无法挽回了。” 李沁涵的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杜瑶突然意识到今日便是方芷灵送魏宗归西的日子,一切难道就真的无法补救了吗! 不!她不相信!她不相信事情就真的变成了这个样子!她不相信! 心中有了主意,杜瑶来不及对李沁涵说一声告别,便匆忙向魏宗的寝殿跑去。 殿外的素锦见自家主子朝外跑去,她也跟着跑着。 宫中的长街上,杜瑶的身影格外明显,见自己的速度越来越慢,杜瑶也顾不得自己身上还残留着毒素,运转内力,杜瑶使出轻功朝魏宗的寝殿飞去,身后的素锦见杜瑶如此匆忙,紧跟在杜瑶的身后。 风中的杜瑶发髻早已散乱,几缕青丝随风摇曳。 杜瑶以为自己能够挽救一切,只可惜,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宫中的丧钟响起,魏宗驾崩。 杜瑶的脚步听了,她一脸的不可置信,眼睛盯着不远处的寝殿,久久没有声音。 最后,她还是晚了一步。 “娘娘。” 素锦知道魏宗归西是杜瑶计划里的一步,只是她在杜瑶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喜悦,反倒是多了几分无奈和伤感,她虽不明白杜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但她看得出来此时的杜瑶情绪不是很好。 “素锦,随本宫送父王一程。” “是。” 伴随着丧钟的响声,杜瑶一步一步向魏宗寝殿走去,每一步对她而言都是一种煎熬。 儿时的她从兄长那里知道父亲为魏宗做了许多的大事情,那个时候她就在想这个伯伯会是什么样子。她还记得有一年魏宗到国师府去,她见到魏宗的第一句话“伯伯,你就是魏宗陛下吗?”。 那个时候魏宗的脸上露出的是亲切的笑容,那样的笑容现在回想起来似乎特别美好。 如果她不是斜雨楼的圣女,如果她的身上没有背负那么多,也许她会成为成王妃,成为魏宗的侄媳妇。 魏宗驾崩,她很清楚吴痕会在明日赶到都城,而她今夜会在赫连琛的陪同下吹走灭魂引。 灭魂一出,必定屠城。 她曾想过自己的无数结局,唯独没有想过会陷入如此境地。 她只是一个棋子,无论她是什么样的身份,她终究只是一枚棋子,功效断了,什么都不会剩下。 魏宗驾崩的消息一出,宫中顿时人心惶惶,身为皇后的李沁涵这一次与方芷灵达成了一致,暂时将魏宗的丧事搁置,等待吴疫归来处理。 其实她们都清楚吴疫是不会回来的,他在途中便会遭到焚雨等人的埋伏,而在吴疫的体内,早就中了杜瑶下的蛊虫。 053 灭魂引 当晚,赫连琛如约而至,见到赫连琛,注意到他手里拿着的笛笙,杜瑶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苦涩。 笛笙,灭魂引,杜瑶不敢往后想下去。让她屠城,她怎可能做到? “怎么?后悔了?” 赫连琛注意到杜瑶脸上的失落,他知道杜瑶至今无法面对屠城,无法让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只是这不是她不愿做就可以放弃的。 杜瑶听得出来赫连琛语气中的嘲讽,她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是无法说出。她做到了,她让吴家家破人亡,可是,她现在快乐吗? 进退两难的她除了妥协,什么都做不了。 “走吧,随我到城楼去。” 既然做了决定,杜瑶便不愿拖拉,她生怕自己下一秒会改变主意,怕自己的意志不够坚定。 寝殿到城楼的距离不是很远,杜瑶每走一步却是无比地艰难。 方芷灵与李沁涵这一次十分配合地跟在杜瑶的身后,她们要帮助杜瑶吹奏灭魂引。 杜瑶等人到达城楼后,杜瑶望着整个宫城,思绪突然变得很沉、很沉。 杜瑶的悲伤看在方芷灵等人眼中,李沁涵却是无情地打断她的思绪。 “郑成仁那里已传来消息,吴疫,没了。” 李沁涵此话一出,杜瑶瞬间石化在原地。 吴疫,没了。 这四个字彻底击垮了她,终究还是没了。 呵呵,最后她还是没有逃脱命运。 “我们开始吧。” 说着,杜瑶露出了大大的微笑。这一次,她真的很坚强,只有方芷灵明白那只不过是她愿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言罢,杜瑶席地而坐,方芷灵与李沁涵坐在她的身旁。将手中的笛笙搁置在唇前,杜瑶闭上眼睛,沉浸在无尽的悲伤之中。 身旁的方芷灵同李沁涵一起运转内力为杜瑶保驾护航,赫连琛则在一旁看着,时刻掌控大局。 幽幽的笛音在宫城环绕,所到之处无不是一片血腥,七窍流血,消逝的灵魂不计其数。 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与赫无极、吴痕、吴疫发生的点点滴滴,杜瑶的心波澜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赫连琛等人皆注意到杜瑶的情绪并不稳定,她的嘴角已流出鲜血,这样的她如若不加以制止,只怕这条命都会搭进去。 如此想着,赫连琛来不及深思,一掌将杜瑶击倒,就这样杜瑶陷入了昏迷。 “赫连琛,你怎么......” 此时的方芷灵一脸的不敢相信,她没有想到赫连琛会用如此极端的方式。 “我这是在帮她。” 赫连琛的话说的随意,李沁涵在一旁附和道。 “你们先将她扶回寝殿,剩下的我来处理就好了。” “好。” 赫连琛本就没打算为吴痕铺平在宫中的路,既然李沁涵明摆着不需要他帮忙,他自然不会在此耽误她。 赫连琛等人离开后,李沁涵随即开启了屠宫模式。 翌日清晨,翽鸷国的皇宫可谓是一片狼藉。凡是与吴疫关系过密的宫侍,朝臣皆难逃一死的命运。吴痕在第一时间赶回都城,拿着仿造的圣旨,成为了翽鸷国的成宗。 杜瑶这一昏迷便是半月有余,这半个月里翽鸷国在吴痕的治理下一切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斜雨楼因与吴痕合作得到吴痕的礼遇,方芷灵因方为忠的关系安全回到方府,李沁涵则被吴痕关在寝殿不得出来。 婉鑫再一次回到杜瑶身边照顾,那个假的方青兮已经被吴痕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掉了。 午膳过后杜瑶一个人坐在软榻上看医术,婉鑫端来了赫连琛专门为杜瑶熬制的药汤。 “小姐,喝药了。” 婉鑫说着将玉质的药碗放在杜瑶桌前,杜瑶看着桌上的药碗,眉头略皱,轻声说道。 “今日这药闻这有些苦,你拿些蜜饯来吧。” “是。” 醒来的杜瑶性格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没有了之前的冰冷,倒是多了几分从前方青兮时的温柔。对此,婉鑫十分欣喜,倘若杜瑶能够像从前一般,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婉鑫离开后,杜瑶迅速从怀里掏出来一粒药丸,放在药碗里。 待婉鑫回到房间内时那粒药丸早已化在汤药内,杜瑶十分平静地坐在软榻上看书,一切显得那么的自然,让人看不出丝毫破绽。 “小姐,你要的蜜饯。” 色泽莹润的玉盘上摆放着做工精致的蜜饯,见此杜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一旁的婉鑫注意到杜瑶的神色,忙在一旁说到: “这蜜饯是陛下特意命人为小姐准备的。” 婉鑫话再一次让杜瑶久久不愿意醒来的梦破碎了,是啊,如今的陛下已经是吴痕了。 “他呢?” “陛下还在议事大殿议政,陛下说忙完了手头上的事就来看小姐。” 听得吴痕要来看自己,杜瑶神色十分平静。 “用过药后把赫连琛请来,我有事找他。” “是。” 从杜瑶的字里行间和说话的语气里婉鑫能够明显感觉到杜瑶对自己的疏离,对此婉鑫感到些许难过。她早就猜到杜瑶如今待她不会再像从前那般,但是她没有想到这一切会变得这么快。或许经历了这么多,杜瑶再也不是当年的方青兮了。 用过药后,杜瑶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一个人坐在宫苑的摇椅上晒太阳。 自打她醒来,她没有出过寝宫半步。如今她在吴痕的安排下住到了凤仪殿,她不傻,她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赫连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杜瑶一个人晒太阳的景象,缓步来到杜瑶身边,赫连琛幽幽说到: “你这凤仪殿看样子冷清许多。” “这不还是归功于你?” 杜瑶说这话时明显看向赫连琛,她可是从婉鑫那里得知是他在吴痕面前提到如今的她需要静养,吴痕这才只命婉鑫在她身边照顾,凤仪殿只留下两个打扫的宫侍。 与杜瑶相视一笑,赫连琛随性坐在离杜瑶最近的石凳上。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杜瑶明白赫连琛话里的意思,只不过她没有要把话说明的意思。 杜瑶虽然还在与赫连琛打哑谜,但是以赫连琛的机智也是猜出大概。 “也罢,既然你不愿说,我也不再勉强,不过瑶儿,你这凤仪殿是时候好好肃清一下了。” “这殿只有婉鑫和两个小宫侍,没什么可肃清的。” 杜瑶一开始说话的时候还蛮有底气的,不过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看向赫连琛,似乎在确定什么,有似乎在挣扎什么。 与杜瑶相识多年,有些默契早已是心照不宣。 “你就不好奇为什么素锦被郡千墨带走?婉鑫偏偏在这个时候回到你的身边?” “我料到婉鑫是吴痕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但是她......” 杜瑶不敢往深想,她很怕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这件事你最好去问问李沁淋,她或许能够告诉你。” “李沁淋才是吴痕最忠实的奴才,这些年来从未变过。” 杜瑶才不会相信李沁淋会告诉自己实话,李沁淋对吴痕的心意从未变过,又怎么可能反过来告诉自己那么多呢? “如今她的姐姐被吴痕关在寝殿,重兵把守的寝殿同冷宫也没什么差别,你觉得李沁淋还有可能死心塌地地为吴痕办事吗?如今吴痕的大小事宜已不再与她商量,她同深宫中的妃子没什么差别。” 听了赫连琛的话,杜瑶生出了些许感慨。 “如今我的身份在这深宫里已是忌讳,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找她只怕也是不好吧?” “那你便寻个机会让她来拜见你。” “我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 “能够得到吴痕的宠爱便是最大的本事,这盒香料你收好,还有这瓶药丸。你现在的身子不适宜炼药,需要什么就和我说,一切我给你准备。” 赫连琛一边说着一边将东西拿给杜瑶,见赫连琛一如既往地待自己,杜瑶突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动,心道在这种时候也只有赫连琛能想办法护着自己了。 “谢谢你。” “和我就不要这么客气了,斜雨楼那边过几日会进宫参拜,弄影会找机会与你见上一面的。我每日会来为你诊脉,不过也是半个时辰的事,我会在吴痕那里争取让焚雨在你身边照顾你。” “你与吴痕什么时候这般要好了?” 赫连琛曾因赫无极一事与吴痕有不共戴天之仇,杜瑶不相信吴痕会轻易相信赫连琛。 “就在屠城那日。好了,有些事情到时候你就明白了,你好好休息,我先回斜雨楼了。” “好。” 送走了赫连琛,杜瑶回寝殿将那瓶药丸小心地放好,而后一个人坐在软榻上吃着御膳房准备的小点心,小机上放着的便是赫连琛给她的香料。 婉鑫从外边欢欢喜喜地归来,手里还拿着好些几个锦盒。 “小姐,这些首饰都是陛下命人赏给小姐的。” 听了婉鑫的话杜瑶只是瞥了一眼那些首饰,而后说到。 “把它们放好,切记小心保管着。” “是。” 听到杜瑶要自己好生保管着吴痕赏赐的首饰,婉鑫反倒是有些不大高兴,这一幕没有逃过杜瑶的眼。 054 怀孕 吴痕来到凤仪殿时已是傍晚,此时的杜瑶正坐在石凳上抚琴。 一曲《秋引》不知带走了多少哀思,隐藏在琴音背后的是不为人知的思念。 杜瑶的琴音久久萦绕在宫苑内,吴痕踏入凤仪殿时也不恼怒。 杜瑶无法释怀的他自是不会去勉强,他也不愿与一个死人相比较。 屏退了跟在自己身后的宫侍,吴痕来到杜瑶身边的石凳上坐下,闭目聆听杜瑶的琴音。 杜瑶抚琴的技巧可谓是越发精湛,丝丝琴音入耳令人闻之欲醉,尽管那琴音带着深深地哀伤,吴痕还是在一旁津津有味地听着。 吴痕的神情杜瑶看得一清二楚,她看得出来吴痕是不愿与她计较太多,可她偏偏是不知趣的。 琴音忽转,快如烈马飞驰,还来不及让吴痕细细揣测,琴弦忽断,沾惹鲜血。 见杜瑶的手指被琴弦割破,吴痕来不及思考直接把杜瑶的手指放进自己的嘴里,为她止血。 吴痕的举动令杜瑶心中一惊,慌忙下她也不顾自己的手还被吴痕拽着,直接一掌向吴痕击去。 接过杜瑶击来的一掌,吴痕也不恼怒,反倒是将杜瑶的两只手腕松开。 “你若是担心朕会中了你血里的毒便大可放心,赫连琛已为朕准备了防止毒素入侵体内的药丸。” 吴痕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瓶药丸,倒在掌心里一颗后还不忘当着杜瑶的面服下,见此杜瑶依旧不语。 杜瑶冷漠的态度在明显不过,吴痕却依旧不生气,反倒是吩咐守在凤仪殿外的秦啸。 “秦啸,将饭食端到外殿,朕要与皇后娘娘一同进膳。” “是。” 得了吩咐秦啸自是不敢怠慢,早早候在殿外的宫侍紧接着拎着食盒进入外殿。 识趣的婉鑫将杜瑶的古琴收好,又将内殿里间的床榻铺好。 看着宫侍在自己的寝殿进进出出,杜瑶心里一阵烦乱。 身旁的吴痕注意到杜瑶的情绪不是很好,他猜测杜瑶是不大喜欢这些宫侍在凤仪殿出入,便在杜瑶耳边柔声说道。 “你若是不喜欢这里人多,以后晚膳便在朕那里吃。” “陛下的厚爱罪妃承受不起。” 许久不开口的杜瑶终于肯对吴痕说话了,这对吴痕来说也算是一种惊喜,虽说杜瑶的态度明显不好,但她肯同吴痕说话至少说明她没有那么排斥吴痕了,或许这对两个人而言是一种好事。 “既然爱妃不愿到朕那儿用膳,朕便把朕的御膳房搬到你的小厨房,爱妃觉得这样可好?” 吴痕的语气容不得杜瑶半分辩驳,更不要说是反对了,既然吴痕有了这等心思,杜瑶便由着他去。 “......” 见杜瑶迟迟不说话,吴痕先前的耐性多多少少被磨掉了一些,不过他还是在极力克制自己不让情绪在杜瑶面前爆发,赫连琛不止一次嘱咐他如今杜瑶经不起太大的情绪,凡事他都要让着她一些。 如此想着,吴痕的脸上露出少见的笑容,他牵起杜瑶冰冷的手,向外殿走去。 “来,看看朕命御膳房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吴痕不顾杜瑶的挣扎依旧牵着杜瑶的手不放,杜瑶深知自己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与吴痕抗衡,便放弃了挣扎,任由吴痕牵着。 感觉到杜瑶不再挣扎,吴痕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愉快,与杜瑶坐定后他吩咐众人。 “婉鑫,秦啸,你们两个留着伺候就行,其余人退下吧。” 得了吩咐,宫侍们自是不敢怠慢,纷纷离开外殿。 看着满桌子丰盛的饭食,杜瑶却是没有什么胃口。一旁的婉鑫贴心地为杜瑶盛了一碗莴笋汤,一边盛汤一边不忘说到: “娘娘如今尚吃不了太过油腻的食物,这莴笋汤是陛下特意命御膳房准备的,娘娘快尝尝。” “我不吃莴笋。” 对于婉鑫的殷勤杜瑶并不领情,婉鑫如今的举动令杜瑶愈发肯定婉鑫就是吴痕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 见杜瑶不喜莴笋汤,吴痕对杜瑶没有半分不悦,倒是看婉鑫的时候有几分恼怒,仿佛是婉鑫做错了事一样。 起身亲自为杜瑶盛了一碗松蘑鸡汤,吴痕端到她身前。 “这鸡汤是朕命人炖了许久才出锅的,赫连琛说你现在还是太虚弱,多喝点鸡汤补一补。” 见吴痕将汤碗摆在自己面前,杜瑶特意注意到婉鑫眼眸中闪烁的一抹妒忌,随即她便明白了一切。原来这个小丫头是懂了旁的心思,那也就不奇怪她会如此死心塌地地为吴痕办事了。 端起汤碗,杜瑶用玉质的汤勺喝了起来。见杜瑶肯吃自己为她盛的食物,吴痕心情大好,在秦啸的服侍下也喝了一碗鸡汤。 就这样,吴痕为杜瑶夹什么杜瑶便吃什么,杜瑶吃什么吴痕也跟着吃什么,两个人就这样吃的饱饱的。 用过晚膳,吴痕没有要留下的意思,嘱咐婉鑫好生照顾杜瑶后便离开了。 吴痕离开时杜瑶明显注意到婉鑫脸上的失落,转念一想她便什么都明白了。婉鑫分明是想借着今晚得到是的宠爱,只可惜她的如意算盘算是打错了。 吴痕离开后杜瑶并没有急着歇息,自顾下起棋来。 眼看着时辰不早,婉鑫在一旁说到: “小姐,时辰不早了,您早些歇息吧。” “你若是困了便去睡吧,我还不困。” 杜瑶此话一出与,身为奴才的婉鑫也不好扔下主子自己去睡,这要是让吴痕知道了定不会饶了她。 许是注意到婉鑫的神色略微憔悴,杜瑶皱眉说到: “把手伸出来。” 杜瑶话里的语气由不得婉鑫推辞,无奈之下婉鑫只好伸出手任由杜瑶为其把脉。 指尖覆上婉鑫的手腕,杜瑶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即恢复了平静。 放下婉鑫的手腕,杜瑶冷声说到: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有些话杜瑶并不想当面挑明,她仍旧希望婉鑫能够对她说实话,哪怕是一次也好。 见杜瑶发怒,婉鑫似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从方才杜瑶要坚持为她号脉时她便知道这件事情是瞒不了杜瑶的。 “这件事情奴婢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 “这孩子是谁的?” 此时的杜瑶不想追究什么,她只是想知道这个罪魁祸首究竟是谁,她不忍心毁掉一个尚未出生的小生命,她想帮婉鑫留下这个孩子。 杜瑶的执意追究令婉鑫不知如何是好,注意到婉鑫忐忑紧张的神情,杜瑶似乎有些明白了。 “这孩子,是吴痕的,对吗?” 之前解不开的谜题在这一刻也就变得明白了,她想了许多结果,唯独这个是出乎意料的。 见杜瑶戳破,婉鑫顿时失了力气,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苦苦筹谋了这么久,她终于有了吴痕的孩子,只是她现在很清楚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对于吴痕而言没有任何的意义,吴痕对她没有任何感情,她只是他用来对付假方青兮的一个工具而已。 “地上凉,你快起来。” 见婉鑫瘫坐在地上,杜瑶没有扶她起来,却又不忍心她就那么坐在地上。 “小姐是不是已经恨死奴婢了?” 此时的婉鑫眼眸里闪烁着泪花,她以为杜瑶会可怜她,只可惜如今的杜瑶已是铁石心肠。 “恨你到也谈不上,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想方设法得到吴痕的宠爱。” 吴痕的确很优秀,可是在杜瑶的心里杜瑶一直把婉鑫与别的女子分开看待,她不相信婉鑫终有一天会变得如此世俗。 “小姐,有些事情一句两句话说不清楚,如今奴婢这个样子断然不能让陛下知晓。” “你腹中怀着的是吴痕的孩子,他一定要知道,他要对你们母女负责。你一个人吃苦也就罢了,可是孩子并没有错,你难道还想苦了孩子?” 杜瑶打算帮助婉鑫,不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而是她不想继续被吴痕监视,最重要的是她不希望监视自己的是婉鑫。 杜瑶的话令婉鑫有了些许动容,摸着自己略微凸起的小腹,婉鑫陷入了沉思。过了好半晌,婉鑫鼓起勇气说到: “那小姐说奴婢该在怎么办?” 此时的婉鑫已是走投无路,在这个深宫之中只有杜瑶可以帮她了。她什么人都指望不上,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她的小姐。 “改日我找个机会将你怀孕的事告诉李沁淋,她如今打理后宫,定会保全吴痕的孩子,至于其他的,我帮不了你。” 杜瑶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婉鑫也明白杜瑶的处境,只是她一再抱有可以借留在杜瑶身边从而得到宠爱的幻想。 “小姐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我只是罪臣之妻,我没有那个本事。” 见婉鑫一再胡搅蛮缠,杜瑶失去了先前的耐心,也少了要帮她的意思。 “小姐,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奴婢只是想为肚子里的孩子打算,还望小姐能够成全。” “我说了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这一切都得看吴痕自己的意思,你若是想借着孩子住在凤仪殿大可与吴痕去说。” 杜瑶说这话时已是忍无可忍,搁下这句话后便转身回到内殿。 055 宠爱 翌日一早,婉鑫早早地为杜瑶准备早膳。在小厨房里婉鑫忍受着强烈的油烟味,好在早膳做的清淡,也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妥善准备好早膳,婉鑫叫醒还在熟睡的杜瑶。 在婉鑫的服侍下,杜瑶换了一件墨绿色衣裙。 “这几日天有些凉了,小姐还是该多穿些。” 婉鑫说着便要将挂在架子上的披风拿起来穿在杜瑶的身上,杜瑶摇了摇脑袋推辞道。 “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你用不着为我上心,有这个功夫多关心一下自己。” 对于婉鑫一大早就在小厨房里忙碌,杜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许婉鑫对她而言已经没有从前那般重要。 见杜瑶再一次疏离自己,婉鑫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好木讷地回了一句。 “奴婢知道了。” 听到了婉鑫的回答,杜瑶头也不回地离开内殿。 用过早膳,杜瑶命婉鑫到议事大殿请吴痕,说是邀请吴痕欣赏新曲。 对于杜瑶的邀请,吴痕二话不说放下了手中的国事,前往凤仪殿看望杜瑶。 吴痕来到凤仪殿时正赶上李沁淋与后宫妃嫔们也在场,见到李沁淋吴痕先是一惊而后很快恢复了平静。不用想也知道李沁淋是谁请来的,他就知道此时的杜瑶不会好心邀请他欣赏新曲。 “臣妾拜见陛下。” 众多妃嫔齐齐向吴痕施礼,见此吴痕说到: “免礼。” “是。” 得了吩咐,众人起身。 吴痕走到杜瑶跟前,杜瑶身旁的李沁淋对吴痕说到: “陛下看起来有些疲惫,可是近日国事过于操劳?” 李沁淋的话吴痕并不当回事,他迟迟没有回答李沁淋。 吴痕冰冷的态度让大殿先前融洽的氛围瞬间凝固,在场之人都能够感受到吴痕对李沁淋的厌弃。 有些在府上就伺候吴痕的妃嫔了解些许原因并不给李沁淋难堪,倒是那些选秀新近的妃嫔话里话外都是一些不好听的。 “瞧淋贵妃话说的,陛下正值壮年,又怎会日渐疲惫?许是淋贵妃许久没过陛下,好不容易见到一回才觉得陛下变化颇大。” “淋贵妃可是要照顾好自己啊,这打理后宫可是费时费力的,淋贵妃若是无法照顾好自己,这后宫又能经得了谁的手啊!” ...... 妃嫔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见此杜瑶一直不语,反倒是多了几分看热闹的意思。 吴痕注意到杜瑶的神情,心道杜瑶也有闲心看热闹。 眼见着凤仪殿内的妃嫔们声音越来越大,杜瑶的眉头微皱,这一幕没有逃过吴痕的眼。 “什么时候朕的妃嫔都如同那集市上破口大骂的野蛮妇人了!淋贵妃,这就是你替朕打理的后宫!好!真好!” 吴痕说这话时明显十分恼怒,妃嫔们见此皆惶恐不安地跪在地上。 “臣妾有罪!” 殿内嫔妃诚惶诚恐的样子令一旁的杜瑶看着十分解气,她最看不惯的便是宫里妃嫔们之间使的那些小伎俩。不过,如今这宫里的事情与她又有多少关系呢?纵使吴痕封她为后,她也不会如他所愿。 见妃嫔们谢罪,吴痕没有半点要原谅的意思,反倒是看向杜瑶,似乎要征求她的意见。 见吴痕看向自己,杜瑶或多或少有些不大自在,她并不想介入其中,只是她还有事情要办。 “陛下,后宫妃嫔皆是为陛下着想,陛下又何必生气,淋贵妃打理后宫井井有条,陛下应当奖赏才是。” 杜瑶说话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可这话却说到了吴痕的心坎上,吴痕就知道杜瑶还是一如既往的善良,不管是谁她都可以以一颗仁慈之心对待,有她在自己身边或许是天大的福气。 “好,那就依皇后娘娘的意思办,淋贵妃,赏。其他人,起来吧。” “谢陛下。” 吴痕的决定虽令众多妃嫔不满,但李沁淋还是很感激杜瑶的,她明白杜瑶是在向着自己。 “些皇后娘娘替臣妾解围。” 李沁淋说着朝杜瑶施了一礼,杜瑶见此笑着说到: “淋贵妃客气,你是陛下最宠爱的妃子,受到赏赐是应该的。” 杜瑶说这话时还特意看向吴痕,吴痕见杜瑶心情极佳也不打算说些什么以免扫了杜瑶的好兴致。 顺着杜瑶的目光,众人皆注意到吴痕默许的眼光,见此殿内妃嫔各怀心思。 看时辰差不多了,杜瑶开口说到: “今日杜瑶邀请陛下与各宫娘娘来此,一是向诸位献丑吹奏新曲,二是杜瑶亲自准备了糕点、香茶请各位品尝。” 杜瑶此话一出,宫中妃嫔皆露出了笑容。 “臣妾素问皇后娘娘的笛子是这天下数一数二的,今日能听娘娘吹奏可谓是三生有幸。” 识趣的妃嫔早早地就拍起了杜瑶的马屁,见此先前一直沉默不语的郑琪儿开了口。 “皇后娘娘的笛笙可是斜雨楼的至宝,不知今日众姐妹可有幸一睹其真面目?” 如今的郑琪儿因郑成仁的关系格外受吴痕的宠爱,再加之她怀上了吴痕的孩子,在这宫中便是愈发地无法无天了。 郑琪儿的话令杜瑶眉头微皱,见此吴痕有些恼怒,杜瑶却是赶在他前面说到: “本宫的笛笙不是轻易就能够拿出来的,笛笙若是吹奏是必定要见血的,看来郑贵妃是打算舍命一试了?” 杜瑶说这话时丝毫不给郑琪儿留情面,说白了郑琪儿与她从来就是对立的关系,她没有想过要和这个蛮不讲理的女人成为朋友,同样她也不会让她好过,只因她的父亲杀害了吴疫。 杜瑶的话说的决绝,凤仪殿的氛围一下子降到了冰点,郑琪儿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将目光投给吴痕,希望吴痕能够帮她。待看到吴痕冷漠的表情,郑琪儿便知道吴痕不会为她解围。 事情到了这一步,郑琪儿只好硬着头皮说到: “臣妾只是说说而已,还望皇后娘娘莫要见怪。” 郑琪儿硬着头皮向杜瑶承认错误,见此杜瑶也不愿过多追究。 “你是陛下的贵妃,如今还怀有子嗣,本宫希望你能收敛些,最起码该为肚子里的孩子积德了。” 杜瑶的话说的再直白不过了,见此郑琪儿脸涨得通红,不过碍于吴痕在此她也不好说些什么。 见郑琪儿不再说废话,杜瑶命婉鑫将玉笛拿来。 清脆的笛音萦绕在众人耳畔,环环相扣、跌宕起伏,令人闻之欲醉,而后不可自拔。 一曲吹罢,殿内众人尚未缓过神来,见此杜瑶露出了少见的微笑。 身旁的吴痕看到杜瑶的笑容,脸上同样露出了笑容。 他已经好久没有见到杜瑶笑过了,这笑容对他来说真的是十分珍贵的。 “献丑了。” 言罢,杜瑶命婉鑫将玉笛收起来。诸位妃嫔刚刚从笛音中缓过神来,李沁淋最先说道。 “皇后娘娘的曲艺当年便是翘楚,如今听起来倒是多了几分味道,臣妾佩服。” “当年教延坊幸蒙淋贵妃的照顾,如今想来也仿若昨日。” 曾经的都已是过去,杜瑶和李沁淋都明白什么都回不去,她们能做的就是在乱世之中保存自己,仅此而已。 吴痕是第一次听到杜瑶感慨从前的事,他没有想到杜瑶能够对当年的事如此坦然。 “皇后娘娘说的是。” 见时辰不早,吴痕怕人多会打扰到杜瑶休息,便说道。 “时辰不早了,你们若是无事便各自回宫吧,皇后需要休息,平日里没事也莫到凤仪殿打扰皇后。” “是。” 吴痕的命令没有谁敢违背,既然吴痕这么说了众妃嫔便准备离开,这时杜瑶却开了口。 “陛下,臣妾与淋贵妃许久未见,不知陛下可否让淋贵妃平日里多陪陪臣妾?” 这是杜瑶第一次在吴痕面前自称臣妾,这对吴痕而言是一种莫大的惊喜,对于杜瑶的请求吴痕怎可能会拒绝? “既然皇后想见淋贵妃,那淋贵妃便每日都来陪皇后吧。” “是。” 得了吩咐,李沁淋看了杜瑶一眼,她可不觉得杜瑶请她来凤仪殿是为了叙旧,她知道杜瑶想做些什么,若不是如今的吴痕已深深地陷进杜瑶温柔的圈套里,只怕以吴痕的才智定会看出端倪。 众人离开后,殿内只剩下杜瑶、吴痕、婉鑫和秦啸。杜瑶看了眼满地的狼藉,忙吩咐婉鑫。 “婉鑫,将这些收拾好。” 安排完婉鑫,杜瑶看向吴痕。 “陛下今日没有国事要忙吗?” 杜瑶才不会相信吴痕有那么闲,如今的翽鸷国刚被吴痕接手,还有许多事情是需要吴痕打理的。 杜瑶并不希望吴痕将国家打理的有多好,她只是不希望百姓因此遭受苦难。 见杜瑶如此通情达理,吴痕笑着说到: “朕那里还有事情要处理,改日再来看你,你照顾好自己。” “国事再忙陛下也要照顾好自己。” 明明很违心的话杜瑶还是说了出来,此时的她宁可戴着伪装的面具在吴痕面前强颜欢笑,她所做的一切只是希望婉鑫能够好过一点。 “朕知道,皇后放心。” 056 背叛 自打杜瑶邀请宫中妃嫔凤仪殿一聚后,后宫妃嫔对杜瑶可谓是十分妒忌。她们从未见过吴痕对哪个女人如此上心过,杜瑶是第一个,而且还是以罪妇的身份。 不过,纵使宫中妃嫔对杜瑶有再多的哀怨,她们也不好摆在明面上。李沁淋隔三差五地到凤仪殿与杜瑶小聚,她们可不希望李沁淋把她们所言告知给杜瑶。倘若杜瑶将此事告知吴痕,她们在后宫的日子便是没法过了。 这几日天气明显变凉,杜瑶的身子弱,也经不起折腾,吴痕早早地命人送来厚衣裙。 李沁淋这几日都会带一些可口的点心来看杜瑶,杜瑶对李沁淋的点心也是情有独钟。 用过午膳,李沁淋陪同杜瑶下棋。 “算算时日你我已有多年没有在一起下棋了。” 回想起曾经在教延坊欢乐的日子,杜瑶难免会有些伤感。 “臣妾都不愿去想的事娘娘又何必再想?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好在臣妾与娘娘还能在一起下棋,可见这是一件好事。” “本宫没有你想得开,吴痕瞒着你做事你竟也不怪他。” 杜瑶说这话时本是想试探一下李沁淋,只可惜李沁淋并不上当。 “怪如何,不怪又如何?陛下的性子如何娘娘不是不知道,臣妾与娘娘一样只是陛下的女人,其他的什么都不是。” “你错了,本宫与你不一样。” “难道你还没看明白吗?你注定是成宗的皇后,这已是无法改变之事。” 圣旨已下,杜瑶身份已改回。如今翽鸷国上下只知杜瑶是吴痕的皇后,而祈炎国三公主已被郡千墨接回祈炎国。 “你明白的,本宫是不会成为他的女人的。” “这真的由不得你,想想臣妾的姐姐,还望娘娘做事能三思。” 李沁淋希望杜瑶能够明白很多事情不是她可以掌控的,她不希望杜瑶重蹈李沁涵的覆辙。 “淋贵妃,有一件事本宫认为有必要与你商量一下。” “娘娘请说。” “婉鑫怀孕了,陛下的孩子。” 杜瑶话落,李沁淋手中的棋子忽的落下,毫无征兆。 看到李沁淋的样子,杜瑶心中不禁苦笑,心道李沁淋一定很羡慕婉鑫可以为吴痕生孩子。 平复好自己的情绪,李沁淋说到: “那陛下那里......” “陛下并不知情。” 得知吴痕尚不知情李沁淋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只有她一人知晓,她深知婉鑫对于吴痕意味着什么。 “娘娘可是好奇婉鑫为何会与陛下走到今天这一步?” “淋贵妃不妨一说。” 杜瑶早就想知道此时的前因后果,只是婉鑫一直吞吞呜呜的不肯直说。 “看来婉鑫什么都没和你说?” 听李沁淋如此说,杜瑶更觉得此事蹊跷。 “皇后娘娘,接下来臣妾与你说的话希望娘娘一个人知道就好。” “好。” 杜瑶觉得事情似乎在往她未知的方向发展,她甚至有些后怕,她很担心自己会承受不住。 “在你被赫无极救走后,婉鑫便一个人在方府。顾君仪念你与她往日的情分将婉鑫收在自己身边,可是你被扣上罪人的帽子,婉鑫在方府的日子并不好过。于是,她投靠了陛下,只因陛下许诺她会让她衣食无忧。” “婉鑫什么都没有,她没有任何可以被利用的价值,吴痕怎么可能答应她?” 凭着杜瑶对吴痕的了解,吴痕是不会做赔本的生意。 “你不要忘了,婉鑫是你的丫鬟,她自然是有用处的。还记得你写给婉鑫的那一封信吧,当时在信上你告诉婉鑫你要随赫无极浪迹天涯,还告知了你们要前往的地点,就这样陛下什么都知道了,之后的事你便知道了。” “之后,是吴痕亲自带着人去追我和无极。” 说到此处,杜瑶的眼角已泛着泪花,她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赫无极的死竟然是婉鑫一手造成的。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拿婉鑫当做自己的姐妹,她以为不管过去多久,不管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婉鑫依旧是值得相信的好姐妹。 在方府十多年的日子里,是婉鑫陪她度过了最漫长的时光,是婉鑫陪她度过春夏秋冬。 她以为赫无极的死是吴痕一手造成的,她恨吴痕恨到了骨子里,却唯独没有想到婉鑫。 “她的心真狠。” 此时的杜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婉鑫,或许狠是对婉鑫的唯一仅剩的定义吧。 看着杜瑶伤心的模样,李沁淋也不忍心继续说着令她伤心的话。婉鑫的背叛对杜瑶而言是一种莫大的伤害,如果自己的姐姐也背叛了自己的话,想必自己还要比杜瑶难过。 “她不是心狠,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或许她只是想过上好日子,不想受罪罢了。只是她没有料到赫无极会因此......” “她明明就是有了旁的杂念,你又何必替她说辞?” 杜瑶不相信婉鑫是因为过不了苦日子,受不了**便将自己出卖,倘若婉鑫的心里尚存着姐妹之情,她又怎会将那封信交给吴痕! “那你还想继续听吗?” 见杜瑶情绪不是很稳定,李沁淋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了。 “听,为什么不听?” 李沁淋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杜瑶就是想不听都难。 “赫无极死后,你也跟着失踪,那一阵陛下恨死了婉鑫,可是婉鑫是陛下的筹码,他还要从婉鑫那里再一次得知你的下落,他不敢对婉鑫轻举妄动,只好将她封为夫人住在成王府。那个时候的婉鑫可谓是无比的风光,直到假方青兮的出现。” “想来婉鑫是第一个就确定那个方青兮是假的吧?” “她和你在一起那么多年,你的小习惯、小动作她怎可能不知道?” “是她猜测我就是方青兮,然后告诉吴痕的。” “陛下在得知你就是方青兮后对婉鑫格外宠爱,侍寝的次数也很多,只是每一次陛下都没有把心思放在她身上。” “然后呢?” 不知道为什么,当杜瑶听到这里时心中的怒气一下子没有了。或许在杜瑶看来婉鑫也是一个可怜的人,只可惜自古以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注意到杜瑶的情绪平静许多后,李沁淋接着说道。 “婉鑫在陛下身边多年,早就有了觊觎侧妃之位的意思,只是陛下对她根本就没有半分情谊,他将她留在身边只是为了牵制你。” “所以我回来了婉鑫便回到我身边来,作为吴痕的眼线。” “你很聪明。” 与杜瑶说了这么多,李沁淋并不知道自己所做是否正确,但她并不希望杜瑶一直被婉鑫蒙在鼓里。 “你今日告诉我这么多,就不怕吴痕那里不好交代?” “婉鑫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一枚废棋,若不是因为你病了需要人照顾,只怕婉鑫早就在黄泉了。告诉你这些也是无妨,或许陛下还能感激我。” 李沁淋话说的淡然,杜瑶笑了。 “可是如今婉鑫有了身孕,陛下就是再不喜欢她也得让她顺利把孩子生下来。” “娘娘说得对,只是娘娘将此事告知臣妾不知娘娘有何打算?” 李沁淋才不会相信杜瑶将此事告诉她只是出于一番好意,想来杜瑶是有求于她。 见被李沁淋看穿,杜瑶苦笑道。 “本宫觉得婉鑫有孕一事必须让吴痕知晓,这件事本宫出面不好。” 杜瑶的话李沁淋十分赞同,倘若让吴痕知晓杜瑶知道婉鑫有孕一事,吴痕势必会联想到杜瑶已经知晓了所有的事情,那么后果便是无法收拾。此事由她来说或许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吴痕那里定不会心生疑虑。 “娘娘放心,臣妾会找机会与陛下相商的,还望娘娘能够沉得住气,气大伤身。” 杜瑶知道了一切,李沁淋难免会担心杜瑶过度忧虑会影响到身体。 “放心吧,那么多难熬的事情本宫都挺过来了,不差这一件,更何况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本宫不想追究太多,尤其是这个时候她还怀有身孕。” 杜瑶是恨婉鑫不假,但是她同样心疼婉鑫肚子里的孩子,她本就不是心狠手辣之人,怎么可能忍心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小生命? “你还是和当年一样。” “不,我只是想积德。”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杜瑶不可能不恨,只是现在时机未到,而且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件事是最最拖不得的。 “那既然娘娘话也嘱咐完了,臣妾便不打扰娘娘休息了,臣妾告退。” “婉鑫一事还要麻烦你多多费心。” “娘娘放心吧,臣妾找到机会就会向陛下说的,婉鑫该有的陛下一样不会少。” “嗯。” 李沁淋离开后,婉鑫来到杜瑶身边帮杜瑶收拾残局。 方才她从小厨房回来时刚好听到了杜瑶在嘱咐李沁淋将她怀孕一事告知给陛下,李沁淋和杜瑶身怀武功自是感觉得到婉鑫就在门外,她二人方才最后说的那几句话完完全全是说给婉鑫听的。 “小姐,谢谢你。” 057 第一个爱上的女人 婉鑫的这一句感谢听在杜瑶耳中,杜瑶只觉得一阵讽刺。 “你我情同姐妹,这也是本宫唯一能够为你做的。” 听到杜瑶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婉鑫的心里满满的感动,当然也有些许愧疚。她不曾想到时隔多年杜瑶还会拿她当姐妹,细数她所犯下的罪孽,当真不值得杜瑶如此。 “小姐永远都是奴婢的小姐,不管以后奴婢身在何处,定会帮着小姐。” “好。” 婉鑫的话杜瑶本就不当做一回事,她现在只是想让婉鑫尽快从自己身边消失,要不然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哪天就要了婉鑫的命。 当晚,李沁淋就盛装前往吴痕的议事大殿拜见。吴痕原本是不打算见她的,但李沁淋口口声声说是有要事禀报,吴痕便让她进来了。 李沁淋今日的装扮十分华丽,这令吴痕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不相信李沁淋是来邀宠的,他了解她,她是做不出来这种事的。 “臣妾拜见陛下。” “起来吧。” 此时的吴痕没有太多的心思和李沁淋耗在议事大殿,他还打算处理完政事后便到凤仪殿看望杜瑶。 “朕听秦啸说你找朕有事?” “是。” “什么事?” “臣妾要恭喜陛下了。” “为何恭喜?哪来的喜?” 李沁淋冷不丁地说出这句话,吴痕倒是有些糊涂了。 注意到吴痕眼中的不解,李沁淋微笑着,仿佛这一切都变得神秘。 “启禀陛下,凤仪殿的婉鑫姑娘已有身孕。” 李沁淋说这话时故意看向吴痕,她想从吴痕的脸上看出些许表情,她明显注意到吴痕脸上一僵。 想想也是,吴痕对婉鑫本就无意,如今知道婉鑫有孕,还是他的孩子,他怎么可能会不吃惊? “皇后那边知道吗?” “皇后娘娘尚且不知,是婉鑫亲自来找臣妾的。” 听了李沁淋的话,吴痕陷入了深思,随后说到: “先把她安置到成王府,皇后那里就说是你要走了婉鑫,朕会提前与皇后打招呼的。其他的便不用你安排了,一切朕自有打算。” “是。” 不知道为什么,李沁淋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凭她对吴痕的了解,只怕吴痕已经有了打算,倘若吴痕不想让婉鑫出现在杜瑶面前,那么婉鑫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杜瑶了。 “还有什么事吗?” 吴痕见李沁淋将事情说完,也就没了耐性。李沁淋知道吴痕不想见到她,她自是不会去烦他。 “臣妾告退。” 就在李沁淋转身离开时,吴痕幽幽开口。 “明日有时间去看看你姐姐,想来她也想你了。” “谢陛下。” 得到吴痕的准许,李沁淋心里十分激动,她以为这辈子都无法见到自己的姐姐,她没想到吴痕这一次会如此仁慈,或许这一面见过了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从议事大殿出来,李沁淋独自一人走在宫中的长街上。回想着这些年来发生的点点滴滴,李沁淋的鼻子渐渐发酸。 曾经的她一定没有想过自己的命运就是这般,假如当初她和姐姐老老实实地待在肖缡国,或许现在她姐妹二人不会成这个样子。 翌日一早,李沁淋在宫侍的服侍下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裙,带着一早精心准备的菜肴,李沁淋来到李沁涵关押的宫殿。 一脚踏入正门,李沁淋看到的便是满地的狼藉。这里已经许久无人打扫,想来李沁涵的日子并不好过。 “娘娘,还要进去吗?” 待在李沁淋身旁的宫侍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李沁淋,李沁淋说到: “你在这儿等本宫就可。” 言罢,李沁淋只身一人踏入了外殿。 一入外殿,出乎李沁淋的预料,李沁涵这里十分干净整洁,就如想象中的一样。 见到李沁淋,李沁涵微笑着从软榻上站起。 “你来了。” 见到许久未见的姐姐,李沁淋的眼角有些湿润,她将食盒放在小机上,对李沁涵说到: “这是妹妹一大早做的好吃的,姐姐快尝一尝。” 李沁淋之前就从看守李沁涵的侍卫那里得知李沁涵每日的伙食十分差劲,虽说李沁涵如今顶着的是太后的帽子,但在这宫中她已是毫无威慑力可言。 “姐姐不饿,来,坐下来,让姐姐好好看看。” 李沁涵说着拉着李沁淋的手坐下,在上下打量李沁淋一番后,李沁涵开口说到: “看样子你瘦了好多,想必在他那里你也不是不好过。” 李沁涵是最了解吴痕的,他可以想象得到吴痕对自己妹妹的态度。 “你我都是废棋一枚,没什么好求得了,只求和姐姐平平安安的。” 李沁淋的话李沁涵并没有放在心上,她将食盒打开,然后安静地摆放,布菜。 “我听说杜瑶被他封了皇后?” “这并不奇怪,姐姐没有做到的事杜瑶做到了。” “那杜瑶呢?” 迎上李沁涵关切的目光,李沁淋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杜瑶心里只有死去的吴疫,一切都是陛下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也是好的,至少杜瑶在这宫中也算是过得好些。” “杜瑶这次病的不轻,想要恢复也得好久,而且她身上的毒无人能解,眼看着就要到时间了,若是毒素爆发,只怕她过不了这个坎。” 闻言,李沁涵只是笑了笑。 “杜瑶的心还是不够狠。” “或许杜瑶想在想的和咱们的不一样。” 杜瑶沉默的做法李沁淋一时半会儿无法作出解释,但她相信杜瑶这么做是有自己的用意的。 “她是个有情有义之人,那日我将吴痕对她的痴心一并与她讲了,我看得出来她有些动摇。不过吴疫一事给她造成的伤害也是蛮大的,她是个有骨气的姑娘,想来是不会甘心留在这宫里。” “如今斜雨楼与陛下走得特别近,陛下对斜雨楼少了些许芥蒂,倘若花弄影与赫连琛想从中做什么手脚,想来陛下也是无力招架。” “自古以来红颜皆是祸水,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逃过这个魔咒。” 李沁涵说此话时带着淡淡的伤感,如今的她已不再是二八年华的少女,她想的自然比旁人要深一些。 李沁涵的话李沁淋十分认同,其实想一想她二人何尝不是如此? “姐姐何必如此伤感?” “不是我伤感,沁淋,你要记住,不管以后发生任何事情你都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任何人都不要相信,哪怕是与你最亲近的人,你能相信的只有你自己,明白吗?” 听着李沁涵的话,李沁淋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但是她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 “与我最亲近的是你啊。” 李沁淋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底气弱弱的,仿佛有什么事情是不好轻易戳破的。 “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快让我尝尝你的手艺。” “嗯。” 两姐妹就这样在一起待了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吴痕派秦啸将李沁淋接回,李沁淋虽有不舍但还是听话回了寝宫。 是夜,一轮明月高悬空中。整个皇后无比地静谧,就在这美好的夜晚,李沁涵的寝宫里来了不速之客。 李沁涵没有想到吴痕会来送自己最后一程,昨夜秦啸将毒药赐予她时她以为吴痕不愿见她,但吴痕还是来了。 看到吴痕一如往常般英姿飒爽,李沁涵露出了许久未有的笑容。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能在笑。” 吴痕原本是不想来的,毕竟当年的情分是忘不掉的,他希望她永远都是那么地美好,哪怕是死,也要死的漂亮。 “既然死是逃不掉的,为什么一定要哭丧个脸呢?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懦弱的人。” 李沁涵一副极为了解吴痕的样子,她的眼眸里闪烁着吴痕许久未见的光亮。 “你后悔吗?” “能为你做事,我不后悔。” 李沁涵直视着吴痕,没有半分的胆怯。她知道他对自己还是有情谊在的,他还是忘不掉自己。 不知为什么,吴痕看到李沁涵这个样子心里有着些许心疼,但是现实由不得他。 “如果要你在选择一次,当年你还会义无反顾地来到翽鸷国吗?” 如果当年不是自己劝她与他离开,她姐妹二人在肖缡国定会无此灾祸。 “会。” 此时的李沁涵比往日都要坚定一些。 “这些年来,我从不后悔爱上你。” 李沁涵的话萦绕在吴痕耳边,吴痕走上前轻抚她的脸庞,轻声说到: “对不起,是我负了你。” 这句话憋在吴痕心里许久了,他以为他可以将与李沁涵的点滴埋藏在心中,而后随着时间消散,但是他错估了李沁涵在他心中的分量。 她是他这辈子第一个爱上的女人,也是他这辈子唯一伤的最深的女人,同时也是最义无反顾、真心待他的女人。 吴痕的这句话李沁涵等了许多年,很庆幸她终于等到了。 靠在吴痕的肩膀上,李沁涵露出了少有的幸福笑容。 纵使胃中不断翻涌,李沁涵还是强忍着疼痛对吴痕说到: “谢谢你。” 说着,李沁涵在吴痕的怀中倒下。 从此,便是天人两隔,永不相欠。 058 初情 李沁涵离世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翽鸷国,李沁淋因此一病不起。 在李沁涵离开的当天,婉鑫就被吴痕带到成王府,杜瑶暂时由焚雨照顾。 用过早膳,杜瑶的脸色明显不是很好,一旁的焚雨见她这样子忍不住担心道。 “圣女可是身体不大舒服?” “我没事。” 杜瑶一边说着一边扶着额头,心道自己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从怀里掏出赫连琛先前给的药瓶,服下一粒药丸,而后笑着对焚雨说: “焚雨,今日记得把赫连琛请来,我有事与他商议。” “圣女,今日一早成宗就下令不让副使进宫了。” 焚雨此话一出,杜瑶明显一愣,随后陷入了深思。吴痕在这个时候不让赫连琛入宫,只怕是有事要发生。 “焚雨,你立刻传信给冷绝傲,让他想办法派听松堂之人入宫见我。” “圣女,冷绝傲有那个本事吗?” 焚雨可不觉得冷绝傲能够入宫,她至今都没有发现冷绝傲身边还有听松堂的人。 “你就是不相信冷绝傲,也要相信听松堂的本事,放心,你按我说的去做就可以,其他的不用你。” “是。” 得了吩咐焚雨自是不敢怠慢,焚雨知道杜瑶每次做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身为属下,她能够做的就是听从杜瑶的安排,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完成杜瑶的吩咐。 “我要去李沁淋那里一趟,她这次看样子是病的不轻,我要去为她诊治。” “圣女何苦走这一遭,属下听闻成宗已经命太医为李沁淋诊治了。” 焚雨是在搞不明白杜瑶的用意,李沁淋对杜瑶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为什么杜瑶会如此对她?这些都是焚雨弄不明白的。 “你真的以为吴痕会好好为李沁淋治病吗?” 如今李沁涵已死,李氏姐妹对吴痕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李沁淋这枚棋子吴痕巴不得就此消失,又怎会真心待她?倘若吴痕有心让李沁淋死,李沁淋又怎么可能躲得过? 明白了杜瑶的用意,焚雨在一旁劝道。 “圣女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关的人如此,李沁淋不管怎么说都是吴痕的人,她这些年来帮吴痕做了不少的坏事,斜雨楼的弟兄不少是死于她的剑下,圣女不该救她。” “她与我一样都是可怜人,如若非要说她的过错,那便是她不该用心去爱一个错的人。” “圣女未免太过豁达了一些。” “人生匆匆数十载,情爱是这世上最美好的,她爱吴痕爱的如此深,这是我十分佩服的,救这样的她我义不容辞。” 关于李沁淋的种种,杜瑶不打算再做任何追究。李沁涵已死,这对李沁淋来说已经是莫大的伤害,李沁淋想来已经承受不住再多的打击了。 来到李沁淋的寝殿时,李沁淋正躺在床榻上熟睡,杜瑶屏退了所有的宫侍,一个人陪着李沁淋。 李沁淋看起开憔悴了许多,这张憔悴的面孔让人看到忍不住的心疼。阳光洒落在她的面容,杜瑶竟有一阵恍惚。 她还记得当年在教延坊时李沁淋对她的照顾,还有李沁涵,那个高贵的异国公主。那时的她还只是方府的二小姐,一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却能有幸认识到李氏姐妹这样的大人物。那时的她是真心待她俩的,现在她得知了李氏姐妹当年是有意接近她,不过她并不生气,她反而要感谢姐妹二人,若不是有她们在,她在教延坊的日子便不会那么好过。 许是阳光过于刺眼,李沁淋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眼前的杜瑶。 “你,怎么来了?” 见到杜瑶,李沁淋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不知为什么杜瑶看着心中隐隐作痛。 “听说你病了,本宫来看看你。” “在这宫里也就你想着来看看我。” 李沁淋在说这话时时语气十分的苦涩,她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来看她的竟然是杜瑶。这么多年来她对杜瑶做了许多过分的事,杜瑶应该恨她才是。 “本宫是替魏后来照顾你。” “姐姐一定想不到你会来看我。” 提到李沁涵,李沁淋的脸上难免露出悲伤的神色,见此杜瑶说到: “魏后是一个好女人,这么多年未曾变过,你也是。” “你不恨我?” 注意到李沁淋一脸诧异的神情,杜瑶反而笑了。 “本宫为何要恨你?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已经有人替你受到了上天的惩罚,你不该重蹈覆辙的。” “是啊,可是我多么希望接受惩罚的人是我自己,不是她。” “这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想开一些吧,身体若是熬不住了,也就没有人会在乎你了。” “我已经是废棋一枚,没有任何价值了。” 说完这句话,李沁淋似乎有些难受,想要起身身上却是没了力气,杜瑶看着扶了李沁淋一把,让她坐直身子。 “沁淋,本宫不知道该如何劝你,只是你要明白,你现在不单单是为了自己而活,你也要为了你姐姐好好的活下去。” “我明白你的意思,从今天开始你就不要来看我了,陛下那里不好交代。” 李沁淋不想因为自己的关系为杜瑶招来灾难,李沁涵已经离开了,她不能让无辜的人再次受到伤害。 明白了李沁淋的用意,杜瑶心中满满的感动。 “你放心,本宫的性子吴痕明白,本宫若是不来看你吴痕才会起疑。来,让本宫为你把脉。” 李沁淋知道杜瑶是为了自己好,便乖乖伸出手任由杜瑶把脉。 把过脉后杜瑶明显松了一口气,没有任何的毒素在李沁淋体内,这也就意味着吴痕并不打算害李沁淋,这或许是一件好事。 “陛下没有给我下毒,你就放心吧。” 见被李沁淋看出了自己的心思,杜瑶还有些不大自在。 “他还是有你的。” “是姐姐临终前嘱咐陛下照顾好我的,陛下是爱姐姐的,只是他俩注定有缘无分。” 说到这里,李沁淋仿佛陷入了对过去的无尽回忆,杜瑶难免会对这个故事感到好奇。 “你能和本宫讲讲吴痕与魏后的故事吗?” “吴痕年少时来肖缡国做人质,那时我和姐姐是肖缡国最受宠的姐妹,父王一直视我二人为珍宝。我与姐姐是在一次巧合下认识的吴痕,那时的他在肖缡国的日子并不好过,出于可怜他,我与姐姐时常救济他。最开始的时候他并不知道我与姐姐的身份,只当我二人是富贵人家的小姐,他与姐姐也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来往中对彼此倾心的。后来在一次宴席上他知道了我与姐姐是肖缡国的公主,打那儿以后一切都变了。他开始疏远我和姐姐,我知道姐姐爱他便多次找他,求他见姐姐的一面,在我的死缠烂打下他说出了真相,他说他怕给不了姐姐想要的幸福,他说他只是翽鸷国弃掉的一枚棋子,他什么都给不了姐姐。姐姐知道后执意见他一面,可是还未等见到吴痕,姐姐就出了事。” 话说到这里,李沁淋有了些许哽咽,杜瑶猜想必定是后面出了大事。 “魏后她,出了什么事?” “在肖缡国忌惮我和姐姐身份的人不在少数,宫中姐妹皆视我和姐姐为肖缡国的祸害。姐姐因被人陷害失了身,而当时刚好是姐姐要与吴痕见面,吴痕亲眼看到了姐姐被人羞辱,他亲手杀了那个畜生,但是他还是来晚了。” 故事听到这里,屋内的气氛也降到了低点,杜瑶可以想象得到当时的李沁涵是多么地无助,多么的无奈。 “吴痕若是真的爱她,就不会在乎那么多的。” 杜瑶还是相信吴痕是不会在乎李沁涵是否失了身,既然两个人彼此相爱,还有什么是克服不了的呢? “吴痕一开始是不在乎的,可是那时姐姐已经恨自己入骨,她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饭也不吃,水也不喝,不管我怎么劝她,她都不肯见吴痕一面。因为姐姐失身,父王认定姐姐丢了肖缡国的脸面,对姐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我因为心念姐姐,也将父王惹怒,就这样我与姐姐在肖缡国彻底失了宠。后来,吴痕有一日找到了我,说是他要回翽鸷国了,他在临走前要我问姐姐要不要和他离开。他给姐姐写了好长的一封信,姐姐见到信后下定了决心离开肖缡国,我因为离不开姐姐便与姐姐一同离开。我与姐姐是奉了父王的旨意来到翽鸷国,也就是肖缡国进贡的美人。一开始得知我与姐姐要嫁给魏宗那个糟老头子我是十分不同意的,但是姐姐说吴痕需要我们的帮助,我们必须义无反顾地为他做事,我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姐姐答应吴痕来翽鸷国不是要与吴痕在一起,而是为吴痕做事。” “魏后如此定是有她的考虑。” 故事听到这里杜瑶仿佛明白了李沁涵的做法,与其在肖缡国遭到万人的唾弃,倒不如来到翽鸷国,为了自己的爱的人,她付出了一切,哪怕是自己的性命。 “是姐姐太爱吴痕了,方青兮出现在吴痕身边时姐姐受到的伤害不只一点点,但她都一一忍了下来。” 后面的事情杜瑶都知道,李沁淋也就不想多说什么了。 059 用情至深 “她可以选择不嫁给魏宗的。” 杜瑶理解李沁涵对吴痕所做的一切,但是当时帮助吴痕不见得非要嫁给魏宗,还是有别的办法的。 “对于姐姐而言,一个失了身的女人早已没有任何的价值了,嫁给谁不是嫁?至少嫁给了魏宗,吴痕还能对她心存一丝感激,不至于对她无情。” “可是她最终还是死在了吴痕的安排下。” “或许这就是命吧,姐姐这辈子为爱所困,这对她而言是值得的,她在天国一定会笑的。” 想到这里李沁淋忍不住落泪,杜瑶看着心里也不是滋味。 “沁淋,你不恨吴痕吗?” “恨?何为恨?我该如何恨一个被姐姐视若珍宝的人?我若恨他,只怕姐姐会伤心的。” 李沁淋的话带着些许无奈,不是不想恨,而是不能恨,只因不想辜负了姐姐。 “那你也是为了姐姐才嫁给吴痕的?” 杜瑶犹豫了许久才把这句话说出来,她不知道当李沁淋说出真相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但是她知道那一定不好受。 “不全是,吴痕的府里需要一个人为他盯着各方势力,无疑我是最好的人选,做吴痕侧妃的最好的人选。其实一开始我是拒绝的,我不想让姐姐难过,我不想让姐姐亲眼看着我嫁给她的最爱,可是当姐姐亲自找我请求我嫁给吴痕的时候,我动摇了,我不想让姐姐难过,便成为了吴痕的侧妃。新婚当晚,吴痕对我说,他希望我能替他打理好一切,就当是为了姐姐。他知道姐姐是我的唯一,也就用姐姐来压迫我。” “可是,你没想到自己会爱上吴痕。” 从李沁淋的言语神色上,杜瑶看出她对吴痕不一般的情愫。认识了李沁淋这么多年,认识了吴痕这么多年,她能够感觉得到李沁淋同样对吴痕用情至深。 见自己的心思被杜瑶看穿,李沁淋无奈苦笑道: “我就知道你会看明白,是,我的确是对吴痕动了情。我一直以为我会对姐姐无条件的忠诚,可是我万万没想到最后还是爱上了他,而且是爱的无可自拔的那种。你能明白那种感觉吗?” “我明白。” 李沁淋的那种感觉杜瑶也亲身经历过,赫无极、吴疫,皆是令她无可自拔。 “我的心思永远都瞒不过姐姐,姐姐知道我对吴痕的心思后没有说我,反倒是告诉我要好好照顾吴痕。那个时候我问姐姐为什么不怪我,姐姐却说像吴痕那么优秀的男人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不对他动心的,与其让别人得到了吴痕,她倒是很开心我可以爱上吴痕。” “魏后是一个豁达的女人。” “姐姐是太过疼爱我了。” 回忆完一切,李沁淋的脸色愈发不好,杜瑶知道她需要足够的时间好好休息。 “你好好歇着吧,本宫就先回去了,若是有事便派人到凤仪殿。” “谢谢你。” 于情于理李沁淋都应该对杜瑶说一句感谢,杜瑶不是她的亲人,她要懂得感恩。 “不用谢本宫,本宫日后也是需要你的帮助的。” 杜瑶把话说得如此直白,李沁淋明白杜瑶是不希望她因此想太多。 “日后若是又事帮忙,只要是不违背我的心,我都会帮你。” “好。” 从李沁淋的寝殿里出来,一路上杜瑶都是魂不守舍的。知道了吴痕与李氏姐妹之间的故事,她对吴痕有了别的看法。以前她觉得吴痕冷血无情,可是他能够对李沁涵如此真情,想来他也不是无情之人。李沁涵的故事感动了她,她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李沁涵为吴痕所做的,但是她能够肯定李沁涵与自己一样,都是为了爱的人可以不顾一切。 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再见一次李沁涵,可是,那只是奢求,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回到寝殿时刚好看到早已等候杜瑶多时的吴痕,见到吴痕,杜瑶很是平静。 “陛下。” 施了一礼后,杜瑶就这么看着他,也不说旁的话,这样的杜瑶令吴痕感到莫名的紧张。 “朕听闻你去了淋贵妃那里。” 见吴痕出言质问,杜瑶话说的理所应当。 “臣妾身为一宫之主,去看看姐妹有什么错吗?” 杜瑶的语气十分冰冷,这令吴痕皱眉,他以为她变乖了,可是她依旧是死性不改。强忍住怒火,吴痕依旧温柔地对她说到: “去了一趟外头可是有些饿了?朕命人做了好吃的,陪朕吃一点。” “臣妾在淋贵妃那里吃过了,陛下若是饿了便自己一人用膳吧,或者到郑贵妃那儿去,想来郑贵妃是十分想念陛下的。” 杜瑶说这话明显是要赶吴痕走,见此吴痕终于发了火。 “你不要以为自己仗着朕的宠爱就可以无法无天,你只不过是一个罪妃,今日得此殊荣就该感恩戴德!” “这殊荣不是罪妇想要的,是陛下硬塞给罪妇的,罪妇若是陛下就该深思一下自己的过错。” 杜瑶的话字字珠玑,根本不给自己留丝毫余地,见此吴痕怒色离开。 吴痕离开后杜瑶的神色依旧,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见此焚雨忍不住在一旁说到: “圣女如此拒绝吴痕,就不怕吴痕......” “他能对我如何?休了我?我巴不得他将我休了。” “属下知道圣女是忘不了吴疫,可是吴疫已经死了,圣女又何必苦了自己?” 这几天焚雨在杜瑶身边看到了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杜瑶一个人望着星空发呆,她能够明白杜瑶是多么地想念吴疫,可是吴疫已经离开,容不得任何挽留了。 “我不是在苦了自己,吴疫固然离开,可是他在我的心里,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由不得我一丝的背叛。更何况吴痕与我早已是不共戴天,我又何苦与他牵扯太多?” 杜瑶不知道日后在这宫里她该如何,但是她知道自己是无法凭着一己之力离开皇宫的,她需要精心谋划。 “不论圣女作何决定,属下都会义无反顾地追随圣女的。” 见杜瑶已做了决定,焚雨便不说什么了,她这辈子虽然没有经历像杜瑶那般轰轰烈烈的感情,但同样是刻骨铭心,她能够明白杜瑶心中的坚定意念。 “想斜远了就和我说,我给你假。” “现在是特殊时刻,属下会把儿女私情抛诸脑后的,请圣女放心。” 见焚雨这个样子杜瑶忍不住笑出声来,心道焚雨的直性子。 “我没有旁的意思,别想太多了。” 言罢,杜瑶转身回到内室,只留下焚雨一个人摸不着头脑。 翌日一早,凤仪殿来了不速之客。 得知沈红云来看望自己,杜瑶最开始还有些错愕,不过待她见过沈红云后便一切都知晓了。 “焚雨,上茶。” “是。” 得了吩咐焚雨与其他宫侍准备茶点,杜瑶则亲自招待沈红云。 “不知沈大人今日来此所谓何事?” 杜瑶记得自己与沈红云并无过多的往来,她相信沈红云来此的用意并没有那么简单。 “皇后娘娘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年娘娘在本官的教延坊学习,娘娘可是还记得?” “沈大人说的话把本宫都弄糊涂了,本宫只是被师父一手养大的,从未去过什么教延坊。” 就在此时,焚雨将茶放在沈红云身旁的桌子上,杜瑶见此吩咐殿内众人离开。 宫侍离开后,殿内只剩下杜瑶与沈红云二人,见此沈红云说到: “皇后娘娘还是屏退了宫侍,可见娘娘心中有鬼。” “本宫只是不希望沈大人的胡言乱语让旁人听到,本宫心中从未有过鬼。” 杜瑶说这话时十分冷静,她不知道沈红云是从何断定自己的身份的。 “陛下已经下旨昭告天下娘娘就是当年的方青兮,娘娘又何必有所隐瞒呢?” “陛下那骗人的鬼话沈大人竟然也会信?” 吴痕的确是下旨昭告天下说她就是当年的方青兮,可是又有多少人会相信,纵使大家都相信,那也是碍于吴痕的威压。说白了在翽鸷国百姓看来吴痕就是抢了吴疫的女人,吴痕是担心被后世诟病才会写出那么一道旨意。 “为什么不去相信呢?” 沈红云在说这话时特意看向杜瑶,并且上下打量了她。 被沈红云注视着,杜瑶多多少少有些不大舒服。 “沈大人还是最好说出今日的来意,要不然就不要怪本宫不客气了。” 杜瑶说这话时也是被沈红云逼急了,她心里隐隐约约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见此,沈红云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看来冷绝傲并没有告知娘娘属下的存在,也罢,那属下便向娘娘自我介绍,听松堂副使,沈红云。” 沈红云此话一出,杜瑶心中一惊,她没有想到沈红云会是听松堂的人,更没有想到沈红云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来看她。 “你就不怕本宫这里有吴痕的眼线?” “属下相信圣女与焚雨的本事,想来这凤仪殿是这皇宫里最隐蔽的说话场所。” “看来沈大人还蛮自信的。” 060 无礼的要求 “倘若属下不够自信,又怎能待在听松堂呢?” 沈红云说话时仔细打量了杜瑶,心道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杜瑶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方青兮了。 注意到沈红云看自己的神情,杜瑶忍不住苦笑道。 “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先生会是听松堂之人。” “当年斜雨楼与听松堂一味护你,属下便负责圣女在教延坊内的安全。” “如此掩人耳目,高,实在是高。” 一想到自己曾经在教延坊的日子沈红云帮了自己不止一次,杜瑶也就明白了。对于杜瑶而言,沈红云是师长,亦是良友。 “不知圣女召属下前来所为何事?” 沈红云从冷绝傲那里得知杜瑶要见埋伏在宫中的听松堂之人一开始是拒绝的,她不敢冒一定的风险与杜瑶见面,如今这宫中的主子早已换了,她没有把握可以安全撤离。 沈红云的心思杜瑶一早便已料到,她走到沈红云身边,对沈红云说到: “先生请放心,我不会提什么无礼的要求,我只是想让先生帮我一个忙。” “圣女请说。” “是这样的,我打算在后宫建一个学堂,宫里的公主也到了该上学的年纪,我会与陛下商议让你进宫教课。当然,你入宫的目的不仅仅是如此,我要你帮我对付郑琪儿。” “圣女若是想对付郑琪儿大可以用武力解决,亦或是毒药,圣女何必如此大费周折?” 沈红云对杜瑶的决定有些不解,按理来说郑琪儿根本就不是杜瑶的对手,杜瑶没有必要将郑琪儿放在心上。就算是杜瑶打算对付郑琪儿,方法有很多,她没有理由选一个最最麻烦的途径。 许是看出沈红云的不解,杜瑶在一旁解释道: “我大可以将郑琪儿在神不知鬼不觉下除掉,可是那时吴痕定会怀疑到我的身上。如今郑成仁对斜雨楼同听松堂带来太大的威胁,前朝有他在便没有我们的好果子吃,吴疫就是被他害死的。那个老家伙不是最疼爱自己的女儿吗?那我就让她的女儿在这宫中生不如死!” 杜瑶说这话时语气十分坚定,对于郑琪儿她已是一忍再忍,只是郑家与她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铺,她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害过吴疫,害过赫无极的人的! 沈红云感受到杜瑶的怒火,她明白杜瑶心里背负的东西太多,她除了帮助这个她看着长大的丫头,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既然圣女做了决定,属下便按圣女说的办。” 见沈红云如此听从自己的安排,杜瑶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先生,谢谢你。” “宫中的日子不好过,圣女可要保护好自己。” “嗯。” “那属下便告退了。” “先生慢走。” 沈红云离开后,焚雨从外头进来。 “圣女,沈红云方才找你可是有什么事?” 被焚雨这么一问,杜瑶没有说话,反倒是帮焚雨收拾茶具,而后缓道: “焚雨,你猜沈红云是什么人?” “这个......圣女,焚雨才疏学浅,又怎会知晓?” “这可和才疏学浅没有什么关系,这是识人断人的本事。” “那属下就更不擅长了,圣女何苦逗焚雨?” 见焚雨略有些不高兴,杜瑶笑着说到: “沈红云是听松堂的副使,与冷绝傲同级。” 被杜瑶这么一说,焚雨一脸的不敢相信。 “天啊,沈红云竟然是听松堂的人。也是,像她这般有能力的女子身份又岂能是简单的。” 听得焚雨本不经意说出的一句感叹的话,杜瑶却是陷入了深思。焚雨都能明白的道理吴痕怎可能不明白,想来吴痕对沈红云定是产生过怀疑,只是这么多年来没有抓到沈红云实际的把柄,否则沈红云是不会活到今天的。 焚雨注意到杜瑶陷入深思,连忙在一旁问道: “圣女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焚雨,你命人将我调制的安神香给李沁淋送过去,就说是我的一片心意。” “是。” 当晚,吴痕再一次来到凤仪殿看望杜瑶。 自打杜瑶被封为皇后,吴痕从未让她侍寝。一是杜瑶的身体不适宜侍寝,二是吴痕明白杜瑶是不会侍寝的。与其让二人的关系变得尴尬,倒不如在她的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 吴痕来的时候命人拿了好些物件,看着琳琅满目的衣饰,杜瑶没有任何情绪。 注意到杜瑶平静的面容,吴痕问道: “可是不喜欢这些衣饰?” “陛下何必为臣妾破费?这后宫之中妃嫔众多,公主与皇子也渐渐长大,陛下还不如将自己的心思放在儿女身上。” 忽听得杜瑶这么一说,吴痕有一瞬间的错愕,而后释然。 “朕没想到皇后开始为朕的儿女做打算了,好,甚好!” “臣妾身为后宫之主,这些事臣妾应该做的。只是臣妾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不能亲自培养公主和皇子们,难免有些遗憾。” “你在太子府时也替他操心孩子吗?” 吴痕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般说出这句话,当杜瑶说无力培养自己的孩子,吴痕突然想到在太子府中还有吴疫的遗孤,一想到杜瑶曾经照顾吴疫的孩子,吴痕便觉得心中怒火甚旺。 “陛下何必问这些令自己不痛快的话?” 杜瑶故作镇定地应对着吴痕,她不知道为什么吴痕会突然问到了这个问题。从吴痕的神情中杜瑶感觉到了一丝诡异,转念一想到太子府上下至今还在被吴痕囚禁,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今日若不是自己提醒了吴痕,只怕吴痕早已忘记了吴疫还有孩子的事实。 以吴痕的性子定不会让吴疫的孩子活下去,她有些后悔,不该在吴痕面前提到小孩子。 “回答朕。” 此时的吴痕被怒气冲昏了头脑,他没有注意到杜瑶懊恼的神色。 “是。” 杜瑶鼓足了勇气说出这句话,她知道吴痕会因为这句话生气,但是既然吴痕想要答案,她便告诉他。 杜瑶的话无疑令吴痕怒火中烧,他的脸色愈发不好,杜瑶见此只好说到: “陛下若是不愿意见到臣妾便不要来凤仪殿了,陛下若是有时间倒不如看一看郑贵妃,如今她怀有陛下的孩子,应当得到陛下的悉心照顾,要不然郑将军那里陛下又该如何交代?” 杜瑶略显质问的语气令吴痕心中一震,他看杜瑶的神情都变了,怪只怪杜瑶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几日吴痕正因为军事上的事情与郑成仁僵持不下,郑成仁不赞成吴痕的观点不说,还拉拢朝臣一同反对吴痕的决定。郑成仁仗着自己的女儿怀孕,仗着自己是半个国丈,就敢如此对待吴痕。反倒是方为忠一直赞成吴痕所说,朝堂上分帮分派十分明显,双反各执一词,事情至今没有得到解决。 这些事情杜瑶都知道,杜瑶也是故意提及郑琪儿与郑成仁的,只有这样吴痕才会将怒火王郑琪儿身上发,她也就达到了目的。 “怎么,你是打算撵朕走了?” 注意到吴痕的脸色好了许多,杜瑶心中松了一口气,心道自己果然转移了吴痕的注意力。 “臣妾身为皇后,就应该为后宫姐妹多加考虑。” “好,你真是朕的好皇后!” 吴痕说这话时咬牙切齿,他恨不得挖出杜瑶的心看看里面是什么颜色的。 “陛下慢走。” 杜瑶根本不顾此时吴痕酱紫的脸色,反倒是朝吴痕施了一礼,摆明了请吴痕离开,见此,吴痕衣袖一甩,转身离开了凤仪殿。 吴痕离开后杜瑶实打实地松了一口气,焚雨见此忍不住说到: “方才可是吓死属下了,圣女,属下知道你不拿吴痕当一回事,可是现在至少不要与吴痕发生正面冲突。” 一想到方才吴痕狰狞的神情,焚雨便觉得一阵后怕。好在自己刚才够冷静,要不然她可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对吴痕动手。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再者吴痕是不会拿我怎样的,他现在还要借斜雨楼的一臂之力,怎会对我轻举妄动?” 如果说一开始杜瑶认为吴痕将她留在身边是因为舍不得她,那么现在的她绝对不会如此认为。吴痕这个人实在是令人捉摸不透,他可以亲自赐死自己最爱的女人,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到的!李沁涵那么重要的角色都难逃厄运,她在吴痕的心里是那么地微不足道,又怎么可能得到吴痕的爱? 吴痕之所以将她留在身边,无疑是想借助斜雨楼的势力用来抗衡郑成仁和他国,更重要的是他需要去不留的帮助,帮助他炼制长生不老药。 这个野心勃勃的男人,杜瑶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管怎样圣女还是莫要大意的好,吴痕那个人深不可测,如今圣女又是在宫中,处处还是小心为妙。” “什么时候焚雨也懂得这么多的大道理了?” 一想起从前焚雨与斜远还有她打打闹闹的日子,杜瑶就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那个时候赫无极还在,如今这世上再无人能够陪她合奏。 061 有了孩儿不要朕 “属下比圣女大那么多,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懂?” 焚雨感觉得到杜瑶的心情不是很好,她能够想得到杜瑶又在想赫无极了。 为了让杜瑶安静地呆一会儿,焚雨离开了外殿,整个大殿只留下杜瑶一个人。 焚雨离开后杜瑶一下子颓废地跪在地上,眼角的泪水滑落,哽咽声随即而来。不论杜瑶如何自我安慰,她始终过不了那一关,始终无法将赫无极忘记,无法忘记赫无极惨死的那一幕,无法忘记多年来与赫无极的点点滴滴,无法忘记赫无极对她的笑,对她的好,对她的爱。 她还记得那年入夏,她在容阁抚琴,他就在一旁静静聆听,那日他将妙音皇后的孤本送与她,知道后来她才知道那孤本是赫无极从郡千墨那里讨要来的,只因她喜欢。 她还记得她要嫁给吴痕时赫无极的悲痛欲绝,那时他并不知道那是自己与吴痕的交易。后来她被魏宗打入天牢,赫无极为她几经周转,最后将她救出。 这么多年来她欠了赫无极许多,她以为自己可以用一生来弥补,可是赫无极的离开让她失去了弥补的机会。 出山后的这几年,杜瑶做了许多错事,打着为赫无极报仇的名号,伤害了一个又一个本不该伤害的人。如果说时光可以倒退,她绝对不会在方为忠寿辰那日在容阁吹笛子,如果她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那么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哭够了,怨过了,杜瑶只觉得一阵眩晕,而后便失去了知觉。 吴痕从凤仪殿出来时始终难忍心中的怒火,一旁的秦啸见着自家主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陛下莫要与皇后娘娘生气了,皇后娘娘此举也是为了陛下好。” “什么时候你开始向着她说话了!” 原本就有怒火的吴痕被秦啸这么一劝,火气更大了。他记得以前秦啸对杜瑶并不看好,怎么如今也站到杜瑶那边了? “属下只是实事求是,还望陛下莫见怪。” “你真的以为朕会生她的气?纵使朕再生气,朕也不会去怪她。” 吴痕说这话时露出了很少能够见到的微笑,见此秦啸不由得一惊。 “陛下......” “别想太多了,她如今是斜雨楼的圣女,日后少不了许多事情麻烦斜雨楼去做。” 吴痕的话让秦啸吃了一粒定心丸,事实就是如此,不管吴痕如何改变,永远不变的就是他的一颗冷漠的心。 “那陛下为何要怒气离开凤仪殿?” “杜瑶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朕若不演得像一些,她又怎么可能去相信朕的一颗真心呢?” 听了吴痕的解释,秦啸什么都明白了。其实在一开始的时候他就有些担心吴痕,他怕爱情会冲昏了吴痕的头脑,不过好在吴痕并不是真的对杜瑶动了真情,要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陛下深思熟虑,属下佩服。” “秦啸,时间真的会改变一个人,你看如今的杜瑶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唯唯诺诺的小丫头了。” “可是她还是无法与陛下匹敌的。” 听了秦啸的话,吴痕禁不住心中一阵冷笑。其实他对杜瑶不是没有感情,只是他是一国之君,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他不能沉浸在儿女私情当中,更何况这个人还是杜瑶,斜雨楼的圣女。 “好了,陪朕到郑琪儿那里一趟,杜瑶说得对,是时候去安抚一下郑将军的心了。” “是。” 得知吴痕要前去看望郑琪儿,秦啸只好听命,其实他是想提及李沁淋的,但是一想到吴痕定是不愿意见到她,他便什么都不说了。 吴痕来到郑琪儿的寝殿时郑琪儿正在为孩子绣肚兜,吴痕入殿时让宫侍禁了声,殿内宫侍全部识相退了出去。 吴痕缓缓走到郑琪儿身前,郑琪儿太过于专注在绣肚兜上,并没有注意到吴痕的存在。看着郑琪儿认真的样子吴痕难免会有一些感慨,任凭郑琪儿平日里再过蛮横无理,她还是有一颗善良的心,最起码她会真心对待自己的孩子。 许是注意到身侧的目光,郑琪儿抬起头看到了吴痕。见到吴痕郑琪儿先是一愣,而后打算起身向吴痕行礼,吴痕及时拉住了她的胳膊,柔声说道: “怀有身孕就不用行礼了。” “陛下顾念臣妾身体臣妾心怀感激,可是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臣妾不能乱了规矩。” 郑琪儿的话说的很有道理,吴痕拉住她的手说到: “你总是有各种理由来搪塞朕,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怎么,有了孩儿就觉得朕是可有可无的了?” 吴痕原本一句打趣的话令郑琪儿心中一紧,连忙请罪: “臣妾惶恐!” 看着郑琪儿诚惶诚恐的样子,吴痕心中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厌烦,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郑琪儿这个样子,明明不是什么唯唯诺诺的女子,偏偏要在他面前表现得那么胆小怕事。 “好了,朕没说什么,你起来吧。” 原本吴痕是打算多在郑琪儿这里待上一会儿,但是现在吴痕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不想与郑琪儿待在一起。 见吴痕原谅了自己,郑琪儿起身。 “陛下既然来了便多呆一会儿吧,皇儿许久未见到陛下了。” “议事大殿尚有政事要处理,朕就是来看看你。” “既然陛下有事要忙,臣妾就不打扰陛下了,臣妾恭送陛下。” 郑琪儿是一个识趣的女人,也许从前的她是嚣张跋扈的,但是在吴痕身边多年她是不会轻易在吴痕身边失宠的,哪怕是表面功夫她也要做足。 她已经是什么都输不起的时候了,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在吴痕面前地位不保。 从郑琪儿的寝殿离开,吴痕的脸色阴沉,一旁的秦啸见着也不敢多说一句话。秦啸看得出来吴痕是动了其他旁的心思,心里虽有话想说却还是忍了下来。 就在吴痕二人快到议事大殿时,凤仪殿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杜瑶再一次昏倒,昏迷不醒不说,还口吐鲜血。 得到消息后的吴痕急的直接用轻功飞到凤仪殿,他以为她会早些歇息,他没有想到杜瑶会在这个时候出事,杜瑶好不容易才从鬼门里回来,她一定撑不住! 想到此处,吴痕连忙吩咐人去将赫连琛请来,又叫人去请斜雨楼的花弄影。他不知道这一次杜瑶能否坚持的过去,但是杜瑶身边的人是一定要有的,起码要让别人觉得自己是仁至义尽。更何况他真的是很担心杜瑶的安危,假如杜瑶出了什么事,他一定不会好过。 赫连琛与花弄影是一同赶来的,见到杜瑶脸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上,花弄影的脸色十分不好。她看了一眼吴痕,用质问的口吻说到: “本君希望陛下能够给斜雨楼一个解释。” 花弄影说话时眼睛直盯着吴痕不放,今天她非要得到吴痕合理的解释。 见花弄影如此桀骜不驯,一旁的秦啸最先无法容忍。 “花阁主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皇后娘娘病倒了也是陛下的责任?” “秦将军是什么意思?杜瑶待在皇宫里可是你们陛下的意思,要不是你们陛下执意挽留,本君早就将杜瑶带回斜雨楼了。” 花弄影原本就很生气,秦啸这么一闹花弄影的怒火一时半会儿根本就不会消。杜瑶的身子本来就十分糟糕,如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花弄影知道这件事吴痕没必要负全责,但是杜瑶在皇宫里,不管杜瑶出了什么是责任都是吴痕的,吴痕就是想逃也逃不掉。 就在花弄影与秦啸理论的时候,赫连琛完全静下心来为杜瑶诊治,吴痕注意到赫连琛脸上紧张的神色,他猜想杜瑶的病情应当是加重了。 见赫连琛把过脉后,花弄影也不打算过多与吴痕周旋。 “陛下,本君要将杜瑶带回斜雨楼。” “不行。” 吴痕不带有任何思考的拒绝令花弄影脸色十分难看,她看向赫连琛,意在赫连琛帮她说话,见此赫连琛说到: “如今皇后娘娘的病情十分严重,你我都是无能为力,就不要把她带回斜雨楼了,以我所看是时候请师父来看一看了。” 赫连琛此话一出殿中的氛围瞬间变得凝重,原本还要坚持的花弄影也闭上了嘴。 “那赫先生是打算怎么办?” “现在我只能先用药稳定住她体内毒素的蔓延,至于她是否能挺到师父回来,这一切就不得而知了。” “需要朕做些什么?” “师父那里我会去请,宫里还望陛下能够多加照顾,这个时候皇后娘娘承受不住太大的打击。” “放心吧,她在朕的宫里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得知杜瑶的病情加重,吴痕又怎么会让她在这宫里受委屈? “这可就说不准了,自古帝王最无情,谁能知道陛下对瑶儿是否是真心的?” 吴痕的说辞花弄影并不买账,在花弄影看来吴痕之所以会对杜瑶关心备至多半与杜瑶圣女的身份脱不了干系,倘若真的是这样,那么杜瑶就还是一枚棋子,只不过是换了一个操纵者罢了。 062 开枝散叶 花弄影是话是明摆着要给吴痕难看,见此赫连琛打断她说到: “皇后娘娘已经如此了,阁主何苦还要为难陛下,陛下同样也是担心娘娘。” “既然赫副使喜欢与陛下待在一起,那本君便告辞了。” “你去哪儿?” 得知花弄影要离开,赫连琛不再淡定了,不管怎么说如今杜瑶尚未脱离危险,花弄影不该说走就走。 “你以为我是你呀,我去找师父,瑶儿这里就交给你了。陛下,本君想在凤仪殿安插斜雨楼的人手,不知陛下......” “这个没有问题,花阁主大可去安排。” “那本君便谢过陛下。” 花弄影离开后,吴痕再一次向赫连琛确认。 “她,这一次真的凶多吉少了吗?” “这个我不能确定,杜瑶的病情只有师父最清楚,倘若说这世上谁能救得了杜瑶,那便是师父了。” 事到如今赫连琛没有把握能够让杜瑶醒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他所能维持杜瑶的生命,直到去不留归来。 “那她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得知赫连琛没有办法,吴痕难免有所失望,他现在只希望杜瑶能够早日醒来。 “这就要看她自己的意志力了,意志力够的话说不定过几日便会醒来,倘若意志力不坚定的话那就不知而知了。” 赫连琛话说的认真,吴痕知道在这件事情上他也是无奈得很,怪只怪杜瑶的身子不争气。 杜瑶昏迷不醒一事很快就在宫中传开,宫内之人各怀心思,吴痕每日早朝后定会看望杜瑶,这也使得众妃嫔十分羡慕杜瑶。原本还在病中的李沁淋得知杜瑶晕倒的消息十分焦急,等到得知杜瑶醒来后就立刻前往凤仪殿看望。 杜瑶这一次是昏迷了三天后醒来的,就连赫连琛都在说杜瑶的命大。吴痕上早朝前来看了一眼她,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吴痕上朝的时候。 见到李沁淋杜瑶很高兴,她似乎料到李沁淋会来看自己。 “看起来你的气色不是很好,可是近日没有休息好?” 杜瑶注意到李沁淋的脸色不是很好,她猜想李沁淋这几日怕是在为自己谋划。 “娘娘这个时候应该好好养身子,臣妾的事就不劳娘娘费心了,倘若娘娘再为臣妾操劳,陛下那里只怕是说不过去的。” 李沁淋知道杜瑶是在关心自己,她也知道杜瑶是拿自己当朋友。为此她很感激,但是杜瑶如今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她是真的不希望杜瑶在自己身上费太大的心思,这样她心里也会不安的。 杜瑶怎么可能猜不到李沁淋心里想的是什么,于是笑着说到: “本宫这病是心病,无论怎么治都是治不好的,本宫早已习惯,倒是你,是时候为自己好好谋划一番了。本宫听说陛下已经许久没有到你那儿去了。” “在这宫里能够得到陛下宠爱的恐怕也就只有皇后娘娘一人了,臣妾与其他姐妹并不是时常能够见到陛下。臣妾也就罢了,只是宫中其他妃嫔难免会有埋怨。” 李沁淋的话是在提醒杜瑶,杜瑶也明白她的用意。 “本宫早就与陛下说过,可是陛下并不听本宫的,本宫也没有办法。” “陛下又听过谁的?娘娘莫要为此担心,这宫里的女人除了个别几个其余的都是胆小怕事的,如今娘娘深得陛下宠爱,想来那些妃嫔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其实本宫并不担心那些妃嫔会对本宫如何,本宫已经这个样子了即使再糟糕又能糟糕到哪里去?只不过若是有人铁了心地要害本宫,那就不要怪本宫不客气了。” 杜瑶可以容忍很多事情,但是凡事都是有一定底线的,超出了她底线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姑息的。 李沁淋看得出来这一次杜瑶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她以前以为杜瑶有的时候做的事情有些小儿科,后来她才渐渐发觉其实杜瑶也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娘娘打算如何做?” “那就要看这宫里是谁想要与本宫过不去。” 杜瑶说话的声音不大,她现在的身体还未恢复,她要尽量让自己多休息,少说话,只有这样她才能早日好起来。 “如果说在这宫里还有谁会和娘娘过不去,那就非郑贵妃莫属。” 在这宫里敢与杜瑶过不去的除了郑琪儿恐怕没有第二个人,如果说杜瑶执意要从郑琪儿那里下手,她便会无条件地帮助杜瑶,只因她也讨厌郑琪儿。 从李沁淋的眼神里杜瑶感受到了李沁淋对郑琪儿的厌恶,见此她笑着说到: “郑贵妃现在不是什么都没做吗?她要是改了性子不与本宫作对,本宫为何还要与她计较呢?” “娘娘说的是。” 从杜瑶的言语吐露中李沁淋能够感觉到杜瑶的谨慎,或许杜瑶还是不相信她,不过她也能够理解杜瑶,要是换做自己也是一样不会轻易对曾经的敌人给予信任。 见时辰不早,李沁淋也不打算继续留在凤仪殿打扰杜瑶了。 “时辰不早了臣妾就先回去,娘娘早些歇息吧。”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了令人熟悉的声响,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郑琪儿。 “呦,皇后娘娘这里可真热闹啊!” 今日的郑琪儿打扮的极具奢华,看着郑琪儿这身打扮,杜瑶脸上露出些许嘲讽的笑意,李沁淋注意到杜瑶的神情,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听到了李沁淋的小声郑琪儿明显感到不悦,怎么说这里都是杜瑶的地盘,杜瑶还没说什么呢李沁淋这个外人倒是先笑话起了她。郑琪儿本就不是礼让之人,又怎么可能会给李沁淋好果子吃呢? “淋贵妃今日看起来好憔悴啊,可是少了陛下的看望心情自然低落啊?” 郑琪儿的话是摆明了要看李沁淋的笑话,见此李沁淋自是出言还击。 “郑贵妃纵使怀着孩子不是同样也很难见到陛下?” 迎上郑琪儿的眼睛,李沁淋一点都不怕,郑琪儿与她平级,她自是没什么好怕的。 “本宫也算是争气怀上了陛下的孩子,这有些人啊就是没有福气,不管多么得宠就是怀不上孩子。淋贵妃,你说本宫说的可对?” “有没有那个福气也得等到孩子生下来才作数,若是生不出来又能怪得了谁?” 李沁淋说这话时根本就不顾忌郑琪儿如今的状况,她所说的话让杜瑶心中暗爽,心道只有李沁淋能够当着郑琪儿的面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李沁淋的话让郑琪儿脸憋得紫青,她看向坐在软榻上的杜瑶,恭敬说道。 “皇后娘娘就不打算替臣妾说句话吗?” 见郑琪儿质问自己,杜瑶反倒是不着急说话,她搁下手中的医书,在焚雨的服侍下缓缓起身,走到郑琪儿身前,轻声说到: “郑贵妃是在质问本宫吗?” 迎上郑琪儿的目光,杜瑶一点都不惧怕,反倒是多了几分霸气,她很清楚郑琪儿没有勇气与她对视。 果不出杜瑶所料,在郑琪儿看到杜瑶的目光时立刻撇开了。 一旁的李沁淋注意到了这一细节,心中默默记下。 “皇后娘娘说的是哪里的话,臣妾怎么会质问娘娘呢?” “郑贵妃怀有子嗣,怎么能是本宫比得了的呢?本宫深受陛下宠爱却没有子嗣,哪里有郑贵妃高贵呢?” 杜瑶说这话时明显是要与郑琪儿过不去,见此郑琪儿说到: “皇后娘娘说的是哪里的话,娘娘至今尚未侍寝,待娘娘身子痊愈后定会为皇室开枝散叶。” 郑琪儿说这话时根本就不是出自真心,不过杜瑶也从来没把她的话当做一回事。一旁的李沁淋听着杜瑶与郑琪儿的对话,心道这两位都是狠角色。 “听郑贵妃的意思是本宫尚未侍寝就是本宫的不是了?还是说郑贵妃觉得本宫不配得到陛下的宠爱?郑贵妃为什么不想想陛下宁可在本宫这里也不到你那里的原因,孕期侍寝不是不可以,只是陛下对你没有意思。” 杜瑶的话堵的郑琪儿哑口无言,一旁的李沁淋也不甘示弱。她一步一步走到郑琪儿身前,笑着对杜瑶说: “皇后娘娘何必与郑贵妃置气?如今郑贵妃可是不一般,倘若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是的话那可就都是娘娘与臣妾的过错了呢。” 李沁淋明显带挑衅语气的话听得郑琪儿脸憋得通红,她哪里是个忍气吞声的主! “李沁淋,你别以为现在有皇后娘娘给你撑腰你就可以在这宫里横着走,我告诉你如今你在陛下心里连阿猫阿狗都不如,你姐姐是怎么死的你难道不知道吗!你真以为你不会走你姐姐的老路吗!” 郑琪儿不顾场合说出这样一番话,李沁淋听了怒气上涌,眼看着就要使出武功,杜瑶见此立刻示意身边的焚雨,焚雨及时制止了李沁淋。 杜瑶朝李沁淋摇摇头,示意李沁淋莫要轻举妄动,李沁淋见此只好不去追究,不过杜瑶会给她一个公道的。 “什么时候郑贵妃也有这番魄力了,看来这后宫是郑贵妃当家做主啦!郑琪儿,你当真是不拿我当做一回事!” 杜瑶说着一个快步来到郑琪儿身前,一手扼住郑琪儿的喉咙,内力爆发的冲击力将郑琪儿节节逼退,直到将郑琪儿逼到墙角。 此时的郑琪儿早已慌张的不成样子,她以为杜瑶会顾忌自己怀有身孕,没有想到杜瑶狠起来真的很令人感到恐怖。 063 你就不怕这是毒药? 看着郑琪儿浑身抖动,惶恐不安的样子,杜瑶只觉得一阵讽刺。 “怎么?刚才不是说的挺理直气壮的嘛,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嘲讽的声音在郑琪儿耳边萦绕,骨子里不服输的劲不允许她轻易向杜瑶低头。 “皇后娘娘不是重病吗?怎么还使的了内力?” 郑琪儿一边说着一边不忘迎上杜瑶的眼睛,她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丝毫不带有一丝愧疚。 杜瑶最欣赏的就是不服输的人,只是她不喜欢郑琪儿。 “若不是郑贵妃言语过激,本宫又怎会如此呢?郑贵妃或许是忘了当年毁本宫容貌一事,不过本宫至今还记得,郑贵妃就不想与本宫好好聊一聊吗?” 听了杜瑶的话郑琪儿一脸震惊地看着杜瑶,她没有想到杜瑶会将当年的事情当着李沁淋的面说出来。事情隐藏多年,如今被杜瑶彻底掀开,一切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 “你想聊些什么?我没有与你可聊的。” “当年本宫身中毒箭,命悬一线,是你命人趁赫连琛等人不备将我带走。你乘本宫虚弱之时用刀子划过本宫皮肤时没有想到会有今日吧?” “你想怎么样?” “你觉得本宫会怎么样呢?” 杜瑶一边说着一边示意身旁的焚雨,焚雨从一旁的小机上拿起一把剪刀,递给杜瑶。李沁淋看着焚雨与杜瑶的动作,心道郑琪儿这一次是凶多吉少了,只是如今的郑琪儿动不得。 “皇后娘娘,这恐怕不好吧,陛下那里只怕是不好交代。” 面对李沁淋的劝告,杜瑶却是不以为意。 “淋贵妃放心,本宫自有分寸,陛下那里你也不用担心,本宫对陛下自有交代。” 杜瑶说这话明摆着是不打算放过郑琪儿了,见此郑琪儿心中无比紧张,倘若她今日在凤仪殿毁了容,那么她在吴痕面前也就彻底失了宠,她真的输不起。 “杜瑶,你要干什么!我可是陛下的贵妃!我肚子里怀着的可是陛下的孩子!未来的天子!” 郑琪儿一边说着一边在杜瑶面前不断挣扎着,此时的杜瑶已经感觉到身体上的透支,焚雨注意到杜瑶的不适,主动替换杜瑶的位置。 见焚雨将自己禁锢,郑琪儿更是动弹不得,一直在不远处郑琪儿的侍女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看着自家主子被焚雨禁锢,连忙向外跑去,李沁淋见此将侍女拦下并打晕。 见李沁淋帮了自己,杜瑶朝李沁淋示意微笑,李沁淋随即回给她一抹浅笑。 亲眼看着自己的侍女被李沁淋打晕,郑琪儿这一次彻底不淡定了。 “杜瑶,李沁淋,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本宫没想做什么,本宫只是想把自己曾经失去的夺回来而已,至少也得让你亲自尝一尝被毁容的滋味。” 言罢,杜瑶手持剪刀一步一步缓缓向郑琪儿走来,焚雨用力禁锢不让郑琪儿动弹半分,郑琪儿的心跳的极快,肚子里五个月大的孩儿似乎也感觉到危险的来临,一直在郑琪儿的肚子里动来动去。 郑琪儿紧张极了,她明显感受到腹中的不适。 “杜瑶,若是我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的,你一定脱不了干系!” “放心,本宫是大夫,本宫是不会让你的孩子有事的。焚雨,将这颗药丸给郑贵妃服下。郑琪儿,你放心,你的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杜瑶说着将一粒药丸交给焚雨,焚雨二话不说地将药丸给郑琪儿服下。服下药丸的郑琪儿随之而来的是无比地恐惧,她有些隐隐担心,怕自己的孩子被杜瑶害死。 许是猜到郑琪儿的担忧,杜瑶来到她身边用刀尖轻抚她的脸颊,轻声说道。 “放心吧,本宫若是害你肚子里的孩子不会等到现在,再者本宫用不着亲自出马,你明白吗?” “你究竟想干什么!” 脸庞传来冰冷的触感,内心无比恐惧。 郑琪儿慌张的神色令杜瑶感到可笑,她停下正游走在郑琪儿脸上的剪刀,微笑地看着她。 “本宫说了,本宫会把你欠本宫的还回来。” “杜瑶,你若是毁了我的容貌,我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本宫倒是不大明白了,不知道令尊大人会对本宫如何呢?” 杜瑶一边说着一边不忘仔细打量着自己手中的剪刀,没有人知道她在想着什么,但所有人都清楚杜瑶是不会让郑琪儿好过的。 “我爹一定会杀了你的。” “是吗?那好,本宫等着你爹亲自来杀本宫。” 说着,杜瑶一个用力向郑琪儿的脸颊刺去。凌冽的杀气令郑琪儿闭上眼睛,她不敢想象下一秒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时间仿若静止,所有人都在等着最后的结果。就在刀尖抵在郑琪儿脸颊时,杜瑶停下了动作,她示意焚雨将郑琪儿放开。 感受到自己的脸没有事,郑琪儿睁开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杜瑶,见此杜瑶冷笑道。 “不要以为本宫想放了你,你说得对,你肚子里怀着的是陛下的孩子,本宫完完全全是看在陛下的面子才放你一条生路,不过你最好是好自为之,起码在这宫里只要有本宫一天,你就不会好过。” 听了杜瑶的话,郑琪儿略显不大镇定。 “杜瑶,今天你放过我,来日定会让你后悔!” 郑琪儿已在心中暗下决心,定要让杜瑶生不如死。她算是意识到了杜瑶对她造成的威胁,只要杜瑶还存活在这世上一日,她就不会好过。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杜瑶死。 “好,本宫等着你。焚雨,送郑贵妃回去。” 郑琪儿那点小心思杜瑶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她已经不打算让郑家继续存在在翽鸷国。 郑琪儿等人离开后,李沁淋扶着杜瑶坐回软榻上。 “娘娘这是何苦呢,身子尚未恢复就轻易使用内力,郑琪儿那种人布置的娘娘生这么大的气。” “陛下今日定会找你问话,你可想好怎么说了?” 杜瑶很清楚今日一事传到吴痕耳里吴痕定会震怒,想来他是会找李沁淋了解情况的。 “臣妾会照实与陛下说的。” 这件事情本就是郑琪儿有错在先,李沁淋自然会实话实说,而且就如今吴痕对杜瑶的状况,就算是杜瑶做错了什么吴痕也不会怪她的。 “你就不怕他会对你误会?” 如今吴痕对李沁淋已失去了耐心,杜瑶不知道李沁淋什么时候能够被吴痕重用,倘若吴痕因此对李沁淋产生怀疑,那她便是害了李沁淋。 “这件事情有什么可误会的,陛下是一个明事理的,想来定会彻查此事,娘娘与臣妾都没有做错,为何要怕?娘娘这几日且在凤仪殿养身子,其他的事情就交给臣妾来办,放心吧,这件事臣妾定会安排妥当。” “那便麻烦你了。” “娘娘如此岂不是在与臣妾客气?” 就在李沁淋与杜瑶打趣之时,杜瑶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见此李沁淋急忙扶住杜瑶,关切地问道: “娘娘,你没事吧?” 杜瑶摆了摆手,无力地躺在李沁淋怀里,虚弱地说着: “刚才真不应该使内力的,这下子好了,一点力气都没有。” 杜瑶虚弱的样子让人看着心疼,李沁淋将她扶稳坐在软榻上,自己则在杜瑶身后为她输入内力。 看着李沁淋真心待自己,杜瑶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沁淋的病尚未痊愈,动用内力后脑子有些发晕。此时的杜瑶已经好了许多,李沁淋将她安置在软榻上,自己则坐在她身旁。注意到李沁淋的脸色有些不好,杜瑶从怀中掏出补充内力的药丸递给李沁淋。 “把它服下,它会让你短时间恢复内力的。” 接过杜瑶递来的药丸,李沁淋二话不说就服下,见此杜瑶打趣道: “你就不怕这是毒药?” 听了杜瑶的话,李沁淋笑了。 “就算是毒药臣妾不已经服下了吗?” “淋贵妃的魄力本宫佩服。” “娘娘的魄力也值得臣妾学习。” “折腾了小半天,本宫还有些累了。” 今天郑琪儿的拜见损耗了杜瑶不小的心思,此时的她只想好好休息一下,睡上一觉。 李沁淋能够感受得到杜瑶有多么的累,她将杜瑶扶回内室床榻上,为她掖好被角,轻声说着: “娘娘睡吧,臣妾陪着你,等焚雨回来了臣妾就回去。” “谢谢你。” 面对李沁淋的好,杜瑶真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以回报她。李沁淋知道杜瑶不愿意欠人情,便对她说: “娘娘若是不愿意搭臣妾这个人情,臣妾就向娘娘求个旨意,一个代替娘娘料理后宫的旨意。” “好。” 李沁淋的要求在杜瑶看来一点都不过分,她这个皇后的身份在这宫里本就是个摆设,而且她没有心思料理后宫,李沁淋能够替她分担也是她求之不得的。她看得出来李沁淋的请求是为了让她安心,她能够感受得到李沁淋对她的好。 “娘娘歇息吧。” “焚雨回来了你就回去好好歇息,有事就来凤仪殿。” “好。” 064 一巴掌 当晚果不出杜瑶所料,吴痕得知了郑琪儿在凤仪殿发生的种种。原来是郑琪儿从凤仪殿出来就跑到吴痕那里告状了,只是当时吴痕正巧不在宫里,傍晚的时候才回宫。 议事大殿内郑琪儿哭哭啼啼不像个样子,也不顾此时的形象,在吴痕的话里诉苦。 “陛下,臣妾真的不知道哪里得罪了皇后娘娘,她竟然要毁了臣妾的容貌,陛下,你可一定要给臣妾做主啊!陛下,就连我们的孩儿都差一点......陛下,陛下一定要给臣妾做主啊!” 此时的郑琪儿已经哭成了泪人,吴痕见着心中甚是烦闷。他不相信郑琪儿的话,凭他对杜瑶的了解,杜瑶若是真的要毁了郑琪儿的容貌一定是郑琪儿做了什么事情。 “爱妃莫哭,你告诉朕,这件事情你是无辜的。” 迎上吴痕的双眸,郑琪儿心中难免有些紧张,不过既然她已经做好了与杜瑶对峙的准备,她就不怕。 “臣妾当然是无辜的,臣妾如今怀着孩儿,又怎么可能去惹麻烦?” 得到了郑琪儿的答案,吴痕决定查出个所以然来,他吩咐一旁的秦啸。 “秦啸,你去凤仪殿将皇后请过来,还有淋贵妃。” “陛下,皇后娘娘那里方才属下就已经命人去过了,焚雨传话说皇后娘娘今日身子不适,就先歇下了。” 得知杜瑶歇下,吴痕看了一眼怀中的郑琪儿,他注意到郑琪儿眼中的不甘心。他将郑琪儿从自己怀中扶起,为她擦了擦眼泪,温柔地说到: “好了,别哭了。既然皇后睡了明日朕会找皇后谈的,爱妃身子不适就早些回去睡吧。” 见吴痕有意将这件事情算了,郑琪儿怎么可能甘心,她拽着吴痕的胳膊不放。 “皇后有病在身不好打扰,可是陛下不能不给臣妾一个交代,若是臣妾腹中的孩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到时又该谁来负责?” 见郑琪儿执意纠缠,吴痕无奈吩咐一旁的秦啸。 “去将淋贵妃带来。” “是。” 得了吩咐秦啸自是不敢怠慢,他看得出来吴痕并不想请任何人过来,只是郑琪儿的苦苦纠缠令人厌烦。 与李沁淋走在宫中的长街上,秦啸不止一遍看着她,见着秦啸欲言又止的样子,李沁淋有些受不了。 “你若是有话与我说就说,吞吞呜呜的算是怎么回事。” “你可知道今日陛下召见你所为何事?” “郑琪儿现在在议事大殿?” “你都知道了。” 秦啸原本还想让李沁淋有所准备以便应对,他早该猜到李沁淋会料到。 “知道这件事情并不难,今日我亲眼看到杜瑶与她的争执,想来陛下也会找我一探究竟。” “这件事你参与多少?” “都参与了。” “你为什么这么做,杜瑶不值得如此。” 秦啸没有想到李沁淋会和杜瑶走得如此近,他很担心吴痕会因此伤了她。 “这件事本就是郑琪儿的错,我帮杜瑶只不过是因为我也讨厌郑琪儿罢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惩治她,我为什么还要放过她?” 见李沁淋说的理直气壮,秦啸有就少了之前的担心,只要李沁淋没事,他便放心了。 “总之一会儿你要小心应对,不管陛下说什么一定要隐忍,尤其是对郑琪儿。” “这件事就是郑琪儿的错,陛下那么英明定不会让我受委屈,你就放心吧。” 不知为何秦啸听到李沁淋当着自己的面夸赞吴痕他就觉得不舒服,他知道自己已经深深地陷进去不可自拔了。 注意到秦啸脸上伤感的神色,李沁淋心中一叹。很多事情不是她不知道,而是她不想知道,亦或是假装不知道。 李沁淋来到议事大殿正好看到吴痕搂着郑琪儿,见到这一幕李沁淋心里并不好受。 “臣妾拜见陛下。” 向吴痕施了一礼后,李沁淋看了一眼吴痕怀中的郑琪儿,笑着说到: “郑贵妃真是好兴致,看来皇后娘娘给你的教训没有让你有丝毫的悔过。” 李沁淋说这话时根本就不顾忌吴痕还在这里,听到李沁淋的话吴痕有些不大明白。 “淋贵妃,朕听闻今日在凤仪殿上演了一出好戏,不知你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啊。” “回陛下,臣妾只不过是一个旁观者,听了点不该听的,知道了些原来不知道的,想来陛下是对臣妾就下来要说的感兴趣。” 听了李沁淋的话吴痕眼睛微眯,起了兴致,怀中的郑琪儿见李沁淋有意说出当年毁杜瑶容貌一事,立刻说道。 “陛下,今日就是李沁淋这个贱人与皇后一道欺负臣妾的,陛下要为臣妾和孩子做主啊!” 郑琪儿此举明显是虚心所致,吴痕已经感受得到她的谎言正在一点一点的靠近。 “郑贵妃为何如此紧张,若是贵妃有理那臣妾说些什么又有何妨?陛下素来公正,一定会给贵妃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李沁淋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郑琪儿心中不由得愈发紧张。 “陛下......” “好了,爱妃且让淋贵妃说完,朕定会给无辜的人一个交代。” 注意到吴痕坚定的样子,郑琪儿心中一阵懊悔。她原本指望着吴痕会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告诫杜瑶,她没有想到吴痕会如此冷静地处理这件事情,或许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一件事能够让吴痕务必紧张了。 见吴痕一心要查明真相,李沁淋心里松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陛下可知皇后娘娘当年中箭后为何迟迟没有音讯,就连斜雨楼都查不出她的去向?那是因为有人借着皇后娘娘昏迷时将其带走。” 李沁淋说话时故意看向郑琪儿,此时的郑琪儿明显心虚,不敢抬头看李沁淋。注意到这一细节,吴痕的脸色愈发不好,随后松开郑琪儿正襟危坐。 注意到这一幕,李沁淋继续说道。 “那人不单将皇后娘娘带走,还用刀毁了皇后娘娘的容貌。陛下觉得那个人该不该受到惩罚?” 李沁淋话锋一转直接问吴痕,吴痕看了一眼郑琪儿,注意到郑琪儿神色慌张。郑琪儿嫁进府中多年,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此事就是郑琪儿所为? “郑贵妃,朕要一个交代。” 见吴痕质问郑琪儿,李沁淋心中叫好,她就是要亲眼看到吴痕惩治郑琪儿。 见事情暴露,郑琪儿吞吞吐吐说到: “臣妾、臣妾当年确实那么做了,只是臣妾......” 还未等郑琪儿把话说完,吴痕就给了她一巴掌,清脆的巴掌声在议事大殿上回响,所有的宫侍皆看到了这一幕。 郑琪儿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吴痕,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吴痕会如此待她,她以为就算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吴痕也会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原谅她的。 “朕以为你是一个心地善良之人,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恶毒!” “臣妾、臣妾,陛下,臣妾。” “好了,你什么都不用说了,秦啸,送郑贵妃回寝殿,还有从今天开始不许踏足议事大殿一步。” “是。” 得了吩咐秦啸来到郑琪儿身前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心里却是在为李沁淋感到高兴。 “请吧,郑贵妃。” 见事情彻底败露,郑琪儿也不好说些什么了,只是她不甘心如此。 郑琪儿离开后,吴痕来到李沁淋身前,拉住李沁淋的手说道: “谢谢你帮朕照顾皇后。” “这是臣妾应该做的。” 李沁淋知道杜瑶对吴痕来说十分重要,吴痕在乎的人也就是她要拼命保护的人。 “杜瑶没有看出破绽来吧?” “陛下放心,皇后尚未看出丝毫破绽,皇后一直以为臣妾现在正是失宠的时候。” 李沁淋说这话时神情十分淡然,仿佛这一切对她而言都是那么地微不足道。看着李沁淋这个样子,吴痕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日你姐姐......” “陛下不必说了,陛下所做的一切自是有陛下的道理。” 原本要解释出口的话就这么被李沁淋硬生生地打断,此时的李沁淋还不想听任何解释。李沁涵已经离开,她不想再追究太多,冤冤相报终究伤人害己。 看着李沁淋这副样子,吴痕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等你什么时候想听了朕便解释给你听。” 吴痕知道现在的李沁淋仍旧沉浸在失去姐姐的悲伤之中,在这种时候不管他说些什么都是于事无补的。 “时候不早了,陛下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臣妾就回去了。” “今晚不打算留在这儿?” “不了。” 李沁淋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她不想罪恶地拥有吴痕,那对她而言就是对自己姐姐的不尊重。 吴痕能够感觉得到她的不自然,见此也就不再勉强。 “那你回去好好歇息吧,明日记得照看皇后。” “是。” 从议事大殿出来,正好天空下起了毛毛细雨。走在长街上的李沁淋嘴角苦笑。方才吴痕与她说话时那么地温柔,她险些就陷入了吴痕无尽的温柔之中。还好她在不断地告诫自己要与吴痕保持距离,只因吴痕害死了自己的姐姐。 李沁淋做不到不恨吴痕,她不是圣人,也不愿意做圣人。她会按照李沁涵求她的为他做事,但是她不会再与他有过多的纠缠。 065 杀无赦 郑琪儿前脚回到寝殿,后脚就前往郑将军府,她今日憋了一肚子火,她要找郑成仁,让郑成仁为自己做主。 郑琪儿出宫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吴痕那里,对此吴痕并没有派人阻拦,相反还为郑琪儿解决掉不少麻烦。 郑琪儿回到郑府时郑成仁正与夫人一同用晚膳,郑琪儿一见到郑夫人立刻扑倒郑夫人怀中抽泣着。 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这般模样郑成仁与郑夫人都很着急,郑成仁注意到女儿是一个人回来的,他的直觉告诉他宫里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怎么了,女儿,出什么事了?” 郑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尽力安抚郑琪儿,许久没有见到母亲的郑琪儿反而哭的更厉害了。 身边的丫鬟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郑成仁见郑琪儿哭哭啼啼没完没了,怒斥道: “到底出了什么事!” 郑琪儿见父亲生气,立刻从母亲怀里起来,在郑夫人的搀扶下郑琪儿坐在凳子上将事情的经过告诉给郑成仁。 郑成仁是第一次得知当年郑琪儿还曾害过杜瑶,郑成仁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那个时候就有害人的本事。郑夫人注意到郑成仁脸色不好,她很担心郑成仁会处置郑琪儿,毕竟当年郑琪儿做的事情并不是一件多么风光的事情。 “老爷,女儿如今在宫中遭此祸,只怕宫里是待不下去了,不如就将女儿留在府里,我也好照顾她。” 听了郑夫人的话郑成仁明显更生气,他对自己的夫人说到: “夫人,你就惯着这孩子吧,迟早有一天她会毁在你手里!” “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琪儿私自出宫本就犯了宫规,倘若她不回去的话岂不是把宫规视作儿戏?连她自己都说现如今这后宫里最得宠的是杜瑶,杜瑶又怎会轻易放过她?” 郑成仁是话令郑琪儿感到慌张,出宫之前她只顾着要向爹娘诉苦,宫规什么的也就顾不得了。 “爹,那现在我该怎么办?直接回宫里吗?” “你今晚就在府里住上一晚,老夫这就入宫面圣。” 郑成仁的神色十分坚定,见此郑琪儿有些担心。 “爹爹不会是想找陛下理论吧?” “理论又有何不可!杜瑶这个红颜祸水留在宫里迟早是一个祸害,老夫有这个必要让陛下清醒过来!” 郑成仁很清楚杜瑶是方为忠的女儿,只是他如今仗着有一个身怀皇子的女儿,吴痕总是会多听他的意见的。 得知郑成仁要入宫与吴痕理论,郑琪儿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有自己的父亲出马想来这件事情就不难办了。 “那女儿就在府里等爹爹的好消息。” “好。” 既然决定要入宫拜见吴痕,郑成仁收拾好东西便和侍从离开了。 郑成仁前脚刚离开,沈红云便来郑府拜见郑夫人,碍于沈红云的身份郑琪儿与郑夫人只好亲自迎接。 沈红云一进正厅看到郑琪儿明显一惊,见此郑夫人忙说到: “这些日子贵妃娘娘有些想念我这个当娘的,陛下便准娘娘留在府里住上一夜。” 听了郑夫人的解释,沈红云笑着对郑琪儿说到: “如今娘娘怀有身孕应当少些走动才是。” “本宫只是思家心切罢了,让沈先生看笑话了。” “娘娘哪里的话,娘娘的孝心难能可贵。” “不知沈大人今日来郑府可是有什么事?” 眼见着郑琪儿愈发憔悴,郑夫人也没有什么心思与沈红云说太多,注意到郑琪儿脸色不是很好,沈红云识趣说到: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既然贵妃娘娘累了,臣便不打扰了,告辞。” “沈大人慢走。” 送走了沈红云,郑夫人念及郑琪儿身子吃不消,便带她去休息了,整个郑府显得格外安静。 入夜,一队人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郑府高墙处,为首的女人看着府中点着烛火的房间愈发的少了,便对身边的人说到: “绝傲,一会儿我弹奏迷魂引,到时你便与斜远等人冲进府中,切记,不要让郑家母女跑了。” “放心吧,沈红云那里已经准备妥当了。” “好,那咱们就等宫里的信号吧。” “嗯。” 此时凤仪殿中,杜瑶坐在站在院子里看着夜晚的一轮圆月,对一旁的焚雨说到: “弄影与冷绝傲那里准备好了?” “嗯,两队人马都已经在郑府,正准备里应外合,一切都等圣女的信号。” “郑成仁入宫了吗?” “是。” 得知郑成仁入宫,杜瑶的脸上露出莫名的笑容。 “想来师父已经缠住郑成仁了。” 议事大殿上,去不留正在与吴痕对弈,一旁刚刚到来的郑成仁见吴痕玩的认真,也就没有打扰。不过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受到的委屈,郑成仁便觉得不值。 去不留一边与吴痕下棋,一边还不忘劝郑成仁说到: “郑将军这又是何苦呢?杜瑶与郑贵妃今日之事老夫也知晓了些,子女之间的恩恩怨怨郑将军又何必在意?她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是可以自己解决的。” 去不留说的随意,郑成仁特意看向吴痕,他希望吴痕也能说些什么,只可惜吴痕专注下棋,什么都没说。见此,郑成仁难免心凉。 见郑成仁没有与自己吵起来,去不留撇了撇嘴,对吴痕说到: “陛下先前与老夫商议之事老夫已有了头绪,待杜瑶病痊愈后老夫会带着三个徒弟一起钻研。” “那便谢过神医了。” 听到去不留的话,吴痕明显十分高兴,二人的对话听得郑成仁云里雾里的,他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说起,他看得出来吴痕下棋下的正起劲,这个时候他若是再提郑琪儿一事只怕会惹得吴痕不高兴。 吴痕与去不留对弈一局后,去不留提议让吴痕与郑成仁来上一局,郑成仁原本是不肯的,但是拗不过吴痕只好与吴痕对弈。 看着吴痕与郑成仁精彩的对弈,去不留在一旁说道。 “陛下,老夫打算去凤仪殿一趟。” “好。” 吴痕不假思索地同意了去不留的请求,这让一旁的郑成仁感到惊讶。以郑成仁对吴痕的了解,吴痕是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大晚上的去不留要到凤仪殿吴痕也会同意,可想而知杜瑶在这后宫里可谓是只手遮天。 得了吴痕的准许,去不留前往凤仪殿。杜瑶见到去不留后,立刻让焚雨给埋伏在郑府的花弄影等人发送信号。 突兀的烟花在凤仪殿的上空盘旋,见此去不留对杜瑶说到: “他们办事你就放心吧,来,让为师为你把脉。” “好。” 杜瑶相信花弄影等人会把事情办好的,斜雨楼与听松堂的第一次联手也会十分地顺利。 早就埋伏在郑府的花弄影等人见到信号立刻开始行动,躲在府内迟迟没有出去的沈红云以及早就在郑府潜伏的十余名听松堂人马聚集在一起,将正门偏门的侍卫杀害,随即放入斜雨楼与听松堂人马入府。 入夜的郑府除了几队巡视的侍卫其他人都已入睡,沈红云等人随即与斜远等人汇合,花弄影则与冷绝傲等人前往郑府后院的兵营,那里的士兵需要花弄影音攻的操纵。 幽幽的琴音响起,音波如水纹般荡漾开来,冷绝傲率数百位听松堂与斜雨楼人马与兵营数百位士兵厮杀在一起。那些士兵本就是郑成仁手中最强的力量,可奈何花弄影的迷魂引有让人产生幻觉的功效,再加之潜伏在郑府厨房的听松堂的密探早已在士兵的饭食中摄入剧毒,以致冷绝傲等人轻松解决了郑府最顽固的力量。 还在府中巡视的侍卫听到厮杀声立刻前往兵营支援,可奈何斜远与沈红云等人在半路上就解决了他们。按照之前的计划,干掉了巡视的侍卫后,沈红云带人前往郑夫人与郑琪儿的居所,斜远则将郑家至亲控制住,至于那些无关紧要的丫鬟仆人杜瑶早就吩咐过不去伤害他们。 不到一柱香的时辰,花弄影等人便解决掉兵营,冷绝傲看到花弄影略微憔悴的神色,免不了心中一阵心疼。他将花弄影拦在怀中,柔声说道。 “下一次再有这种事你就不要来了。” 看着冷绝傲怪罪的样子,花弄影露出甜甜的微笑。 “好了,我知道你在关心我,放心吧,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见花弄影不把身体当做一回事,冷绝傲心道回去后一定要照顾好她。 “我们现在去哪儿?” “我们去看看郑琪儿吧,斜雨楼其他人按照名单将无关的人送出去,其余的人一律杀无赦!” 花弄影此话一出,斜雨楼人马立刻出发,看着花弄影方才果断的样子,冷绝傲忍不住问道: “你真的打算听杜瑶的,放过那些人。” “瑶儿不喜杀戮,你知道的这是我对她的承诺。” 早在计划此次屠府行动时,杜瑶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无关的人一律放过,花弄影与赫连琛说服不了她,只好同意。 “你和她一样都是心地善良之人。” “可是心善未必是一件好事,我若是心善,这斜雨楼只怕是维持不了多久,不过好在还有赫连琛在。好了,我们去看郑琪儿,她这个时候一定特别的有趣。” 066 生不如死 花弄影与冷绝傲来到郑琪儿的房间时沈红云等人早已控制住了郑琪儿,站在门口看着郑琪儿坐在床榻边,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花弄影冷笑着向她走去。 “这不是郑贵妃嘛,怎么样,喜欢我们圣女送给你的这份大礼吗?” 来到郑琪儿身边,花弄影上下打量着她,目光停留在郑琪儿凸起的肚子上,久久移不开目光。郑琪儿感受得到花弄影看自己的肚子,她心中一阵紧张。 “要杀要剐随你们,只求你们放过我娘,放过这府中上下老小。” 郑琪儿的语气十分平静,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看来你一点都不害怕。” 不知为什么花弄影很佩服郑琪儿此时的骨气,其实郑琪儿骨子里也不算坏,她顶多是那种办事不过脑子的那种人,只是她当年害杜瑶害的太惨,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如此待她。 听了花弄影的话,郑琪儿依旧十分平静,她看了一眼沈红云,冷笑道。 “我怎么都没有想到沈大人也是斜雨楼之人,这里应外合的招数真是妙。” “臣不是斜雨楼之人,臣是听松堂的副使。” 到了这个时候沈红云也没有瞒着郑琪儿的必要了,听了沈红云的话郑琪儿说到: “什么时候听松堂也与斜雨楼同流合污了?” “听松堂的使命就是保护皇后娘娘,要怪只能怪你的命不好。” 对于郑琪儿,沈红云本是不忍伤害,她一直觉得郑琪儿是会迷途知返的,只可惜郑琪儿还是令她失望了。 “是啊,要怪只怪当初我毁了方青兮,不,应该是杜瑶的容貌。你们一定恨死我了吧?” 郑琪儿说这话时非但没有半分悔过之意,反倒是多了几分嘲笑,见此花弄影怒斥道。 “当年的那笔账今日本君就和你算个明白,郑琪儿,本君要让你知道害过斜雨楼的圣女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花弄影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瓶药粉,此时的郑琪儿早就被沈红云点了穴不能动弹,花弄影就将那瓶药粉洒在郑琪儿的脸上。 随着药粉的缓缓洒落,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感从郑琪儿的脸上传来。她极力隐忍皮开肉绽的剧烈疼痛,厉声说道。 “花弄影,你就只有这点本事吗!” 看着郑琪儿皮开肉绽的面容,花弄影只是笑了笑,而后对沈红云吩咐道: “沈先生,本君这就去看看郑夫人,郑琪儿这里就麻烦您多费费心,这粒药丸给她服下。” 花弄影一边说着一边将一粒药丸递给沈红云,接过花弄影递来药丸,沈红云一切都明白了。 “阁主放心。” 沈红云说这话时还不忘记看郑琪儿一眼,此时的郑琪儿面目狰狞,神色呆滞。见此沈红云不禁心中感叹,郑琪儿就算是侥幸活下来也不会再得到宠爱。 花弄影等人离开后,郑琪儿对沈红云说到: “沈先生,我不管你们如何对我,只是我娘是无辜的,你们不该那么残忍!” “贵妃娘娘觉得我们会如何对郑夫人?娘娘放心,郑夫人心地善良,我们是不会对她如何的,顶多把她请到斜雨楼小坐。” 听了沈红云的话,郑琪儿没有半分相信的意思。 “就算是听松堂会放过我娘,斜雨楼也不会放过她。” 郑琪儿很清楚斜雨楼都是一帮什么人,她有些后悔,后悔今夜不该回府,这样郑府上上下下就不会遭此毒手了。 “娘娘应该庆幸自己当年伤的是圣女,你可知今日圣女为了不伤及无辜命花弄影放走了多少人?你府中出了士兵性命不保,所有无关紧要的丫鬟与家仆斜雨楼统统放了人,你总说斜雨楼没有一个人是好东西,可是你和那些人想比却是更加残忍!” 沈红云的话如同利箭般刺穿郑琪儿的心,她没有想到杜瑶会如此对待府中上下。 “既然觉得我残忍,那便杀了我吧。” 此时的郑琪儿已是心灰意冷,与其或者备受煎熬,倒不如死了痛快。 “想死,放心吧,圣女的旨意是不让你死,圣女的意思是要你生不如死。” 沈红云说着将那粒药丸给郑琪儿服下,郑琪儿也不挣扎甘愿服下那粒药丸。见郑琪儿服下药丸后,沈红云吩咐一旁的手下。 “将她送回皇宫,切记要大张旗鼓一点。” “是。” 郑琪儿听到沈红云的安排,心中多有不解,沈红云注意到郑琪儿疑惑的面容,对她说道。 “圣女的意思是将你送回皇宫,送回陛下身边,为陛下生儿育女,继续做你的郑贵妃。” 沈红云的话给了郑琪儿当头一棒,如今她的面容又怎可能在后宫里生存? “杜瑶这招真是高明!” 事情到了这一步早已没有挽回的余地,因为药效的缘故郑琪儿很快陷入了沉睡。 事情办好后,听松堂与斜雨楼众人相继离开。郑府深夜被屠一事也很快传到吴痕耳中。 消息传到宫里时郑成仁正在与吴痕下棋,得知自己的女儿容貌被毁,夫人又不知所踪,郑成仁怒气上涌,恨不得将杜瑶千刀万剐! “请陛下为老臣做主!” 郑成仁说着朝吴痕跪下,看着郑成仁悲痛欲绝的样子吴痕说到: “郑将军放心,真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臣请求陛下让臣亲手杀了斜雨楼那帮贼人!” 此时的郑成仁早已失去了理智,斜雨楼能够明目张胆在都城里杀人,想来吴痕定是提前便知晓的,只是郑成仁情绪过于激动,没有时间分析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见郑成仁怒发冲冠,吴痕示意一旁的秦啸,而后对郑成仁说到: “郑将军是三朝老臣,朕自会让郑将军报仇,斜雨楼的人就在凤仪殿,整不会介入郑将军与斜雨楼的纷争中,这一切就要凭郑将军自己的本事了。” “陛下能够给老臣报仇的机会老臣就很是感激了。” “那好,朕便让秦啸送将军去凤仪殿。” “老臣谢过陛下。” 得了吩咐秦啸来到郑成仁身边,对郑成仁恭敬说道。 “郑将军这边请。” 郑成仁与秦啸离开后,赫连琛出现在议事大殿上。 “怎么样,陛下对于今日一事可是满意?” “斜雨楼与听松堂合力替朕除掉郑家朕自然满意,只是朕想知道皇后是不是知晓此事?” “皇后娘娘那里自是知晓,斜雨楼一切大规模的行动必须有她的许可,她之所以会同意也是为了报私仇。” 赫连琛在吴痕面前没有丝毫隐瞒,杜瑶本就与郑琪儿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再者郑琪儿对吴痕而言也算不了什么,吴痕是不会因为一个郑琪儿就对杜瑶感到厌烦的。 “她终究还是懂得了什么叫做报仇。” “其实她一直都懂,只是迟迟狠不下心。” “纵使她狠不下心,有你们在她也狠下心来了。” 吴痕说这话时明显别有深意,赫连琛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不管过去多久,她还是当年的样子,心永远硬不下来。” “或许吧。” 吴痕已经不愿再提这件事,他只想把该解决的解决掉。 看懂了吴痕的心思,赫连琛说到: “你放心吧,花弄影他们已经赶到凤仪殿了。” 得知花弄影等人已到达凤仪殿,吴痕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虽说之前他与赫连琛达成共识,自己不会参与到这场纷争中去,但是他还是很担心杜瑶的。 此时的凤仪殿中,杜瑶与去不留在内殿,花弄影与冷绝傲等人正站在院内与郑成仁对峙。 “怎么,做了恶事就不敢出面了!你们这群斜雨楼的狗,倒也是够听那个女人的话的!”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面对郑成仁的羞辱,花弄影心中充满了愤怒,站在她身边的方芷灵看了一眼郑成仁,而后说到: “郑琪儿做了什么好事难道郑将军并不知情?亦或是郑将军根本就是在执意包庇自己的女儿?” “什么时候方太妃也站在斜雨楼这边了,也难怪,杜瑶是你的妹妹,只不过你不是老夫的对手,老夫看在方为忠的面子上劝你快些离开。” 见到方芷灵,郑成仁原本的怒气更加旺盛,不过他还是有着一定的理智的,他知道方芷灵动不得。 “郑将军恐怕要失望了,哀家是不会让你伤害瑶儿的!” 见方芷灵坚定的神色,花弄影在一旁说道。 “灵雨,咱们还和他在这儿废什么话,你我联手,难道还怕了她不成?” 听了花弄影的话,郑成仁不可置信地看向方芷灵,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方芷灵会是斜雨楼的人。 “你......” 不待郑成仁将话说完,方芷灵使出银鞭,无情地朝郑成仁击去。一旁的花弄影欲拿出古琴,冷绝傲却在这个时候打断她。 “我来。” 说着冷绝傲一个纵身飞到郑成仁身前与其苦战,斜远与焚雨见此也陷入苦战之中。 在这场一对四的战斗中,郑成仁明显处于劣势,虽说除了冷绝傲能与他一较高低,但是四个人与他对打他还是敌不过。 可是这敌不过的前提是,他不使出杀手锏! 067 七窍流血 原本处在优势的冷绝傲与方芷灵等人明显感觉到郑成仁的气息愈发不稳,功力似乎见长,见此冷绝傲等人惊呼不妙。 一股强大的内力从郑成仁身体中散出,内力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向四人攻去,就连在一旁的花弄影与斜雨楼众人险些被这股内力伤到。 双方僵持在一起,见此花弄影心中难免着急,事情到了这个时候只有靠杜瑶的灭魂引才能将郑成仁一举歼灭。如此想着她立刻吩咐一旁的手下。 “你到里面请示圣女,看圣女的旨意。” “是。” 那名下属得了吩咐不敢马虎立刻进入内殿,见有人进入内殿,郑成仁突然大笑道: “怎么样!怕了?方才不是挺厉害的嘛!怎么这个时候怕了?” “老头,你太嚣张了!” 焚雨受不了郑成仁嚣张的语气,立刻向郑成仁冲去,斜远也跟着冲了过去。其他手下见两名副使冲了上去也就跟着冲了上去,远处的秦啸看到这一幕难免会对杜瑶等人担心。 他没有想到郑成仁会有如此功力,想来吴痕也不会知晓。 如此想着秦啸决定去给吴痕报信,只少吴痕那里还有赫连琛在。 焚雨等几十号人与郑成仁僵持着,功力不够的手下倒在地上,有的甚至是昏迷不醒,花弄影看到这一幕,心中的怒火久久无法平息。 半空中的焚雨与斜远同郑成仁对峙着,郑成仁破了二人的一招一式并且巧妙地还击,这让二人十分吃力地应对着。打斗之中焚雨借着郑成仁转身的空档持剑向郑成仁腰身刺去,郑成仁反应极快,立刻转身将焚雨一把擒住。 郑成仁掐着焚雨的脖子,笑着对花弄影等人说到: “你们若是想要她活命,就将杜瑶叫出来!” “圣女不是你相见就能见的!” 斜远眼见着自己的娘子被郑成仁捉住,心中的怒火早已是无法抑制,他已经下定决心就算是豁出来这条命他也要救出焚雨。 运用全身的内力,斜远只觉得全身的力量积蓄到了一点上,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斜远是要与郑成仁同归于尽,见此方芷灵立刻飞到他身边用点穴法将斜远的内力封住,而后送他回到地面,自己则与郑成仁对峙。 “郑成仁,这是我方家与郑家的恩怨你,你没有必要牵扯这么多人,杜瑶是哀家的妹妹,你若是要报仇大可朝我来,何必伤及无辜!” 方芷灵说这话时丝毫不畏惧郑成仁的目光,见此郑成仁不由得感叹道。 “你果然是方为忠的女儿,有胆量!不过这次是你执意要送死的,那就由不得老夫了!” 郑成仁如此说着将焚雨无情地丢下,冷绝傲见状及时将焚雨接住,将焚雨送到斜远身边。 见焚雨无事,方芷灵也就放心了,她看了一眼花弄影与冷绝傲,对他们说到: “如若我今日有事,瑶儿便拜托二位照顾了。” 方芷灵此话说完,手中银鞭挥舞着朝郑成仁击去。二人在空中久久盘旋对峙,方芷灵也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为的就是能够拖住郑成仁,她潜意识地相信赫连琛会在关键时刻出现的。 内殿之中,杜瑶透过窗户看到方芷灵与郑成仁对峙的一幕,方才的每一幕她都看到了,见到这些人誓死保护着她,她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动。 “你打算怎么办?” 在杜瑶身边的去不留观察杜瑶好一会儿了,他看得出来杜瑶想帮他们。 “师父,徒儿想吹奏灭魂引。” 杜瑶鼓足了勇气与去不留商量着,听到了杜瑶的话去不留的脸色立刻变了。 “你的身子不允许你用音攻。” “可是在这斜雨楼只有我会灭魂引,郑成仁的功力您也看到了,我若是不出面就没有人能与他抗衡了,难道师父真的要徒儿看着最重要的人一个接着一个从徒儿身边离开吗!” 杜瑶说话时的情绪十分激动,去不留自知自己说不过她,只好妥协。 “这粒药丸你先服下,然后要做什么没有人管你。” 见去不留妥协,杜瑶欢喜地接过去不留的药丸,痛快地服下。 服下药丸后,杜瑶明显感觉到体内内力充盈,一旁的去不留提醒她。 “这药只能维持你体内内力半个时辰,快去吧。” “师父,谢谢你。” 杜瑶知道去不留会把这药丸给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她也知道这药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副作用,但是此时的她什么都不怕。 方芷灵与郑成仁苦苦纠缠着,花弄影实在是看不下去也加入了战斗,冷绝傲无奈也前去帮忙。 郑成仁的功力是三人无法匹敌的,冷绝傲明显感觉到吃力,就更不要提与郑成仁久战的方芷灵与消耗内力过大的花弄影了。 就在三人快要敌不过时,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内殿飞来,所有人都知道那人便是杜瑶。 见到杜瑶,郑成仁似乎很激动,身上的戾气又重了几分。 花弄影等人从空中下来来到杜瑶身边,方芷灵对杜瑶说到: “身子不好就不要出来了,这里有我们你就放心吧。” “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杜瑶的话说的很直白,见此方芷灵等人也不好说些什么,杜瑶知道他们是在担心她。 “你们放心吧,我有办法对付这老家伙。” 听到杜瑶大言不惭的话,郑成仁明显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杜瑶,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郑成仁说着便要汇聚一股内力朝杜瑶击去,杜瑶轻笑一声飞到半空之中。不断地旋转中道道内力化作保护罩,杜瑶就在保护罩内,轻巧地躲过了郑成仁的攻击。 见杜瑶轻易躲过自己的攻击,郑成仁急速向杜瑶飞去意图给杜瑶一掌,杜瑶转身躲避间拿出笛笙,一道笛音幽幽传来,郑成仁只觉得脑中一震,动作变得迟缓,眼前渐渐发黑。 花弄影等人见杜瑶使出灭魂引第一式,先前的担心也就没有了,所有人都知道这灭魂引的威力有多大,心道郑成仁是难逃此劫了。 此时的郑成仁只觉得体内的内力不受自己的控制,甚至正在大量的外涌,他感觉身体涨涨的,就像要爆裂了一般。 灭魂引第一式已结束,笛音有清澈转为婉转,旁人听着都觉得笛音美妙,在郑成仁听来却是无尽的噩梦。这就是灭魂引的魅力所在,要想知道灭魂引有多厉害,只有亲身尝试了才会知道。 第二式开始郑成仁便发觉自己的七窍正在流血,此时的杜瑶明显感觉到自己有些吃力了。下面的花弄影注意到这一点,立刻飞到杜瑶身后为杜瑶传输内力,方芷灵与冷绝傲也来到杜瑶身后。 在四人的共同努力下,杜瑶顺利完成了第二式,此时的郑成仁体内的血已经流尽,整个人的意识已经涣散,只要杜瑶吹奏第三式他便会灰飞烟灭。 见郑成仁已经快死了,花弄影对杜瑶说到: “瑶儿,要不这第三式就免了,你先回去,剩下的我们处理。” 花弄影看得出来杜瑶已经十分地憔悴了,杜瑶是斜雨楼唯一的筹码,她是不会让杜瑶出事的。 杜瑶明白花弄影是为了自己好,见此她也就不再坚持了。 “灵雨,你送本宫回去。” “是。” 方芷灵猜到杜瑶是有话与自己说,如此她便扶着杜瑶回到内殿。 杜瑶离开后,花弄影来到郑成仁身前,她从怀中掏出一瓶药粉,无情地洒在郑成仁身上,就这样郑成仁的尸体在凤仪殿消散。 见一切都已解决,花弄影明显松了一口气,一旁的冷绝傲说到: “既然事情都处理完了咱们便离开吧。” “好。” 花弄影真的是不想在皇宫里多待上一刻,而且她还要回去养伤。 花弄影等人离开后,凤仪殿再一次变得安静。远处的吴痕与赫连琛看到这一幕皆笑了。 “赫连琛,朕是真没有想到灭魂引的威力。” 这是吴痕第一次见到杜瑶吹走灭魂引,以前他只知道杜瑶会一种可以置人于死地的音攻,他没有想到这音攻竟然会如此厉害。 赫连琛听得明白吴痕的顾虑,他在一旁风轻云淡地说: “那灭魂引固然厉害,可是以皇后娘娘的功力只能吹到第二式,第三式对她而言无疑是会要了她的命。再加上她的身子越来越差,只怕第二式日后也无法吹奏。” “这么好的曲谱为何你不学?” “陛下当真以为这曲谱是什么人都能学的吗?皇后娘娘能够做斜雨楼的圣女自然是符合修行灭魂引的条件,而这世上也就只有她一人能够吹奏这灭魂引。” 听了赫连琛的话吴痕陷入了深思,以前他只是觉得杜瑶对斜雨楼很重要是因为圣女这一身份,现在他似乎明白了,倘若杜瑶执意要让谁死,她只要吹奏笛笙便可以,这天下还不是任由她去操纵?如此想想还真的令人感到可怕。 赫连琛看得出来吴痕的神色略有紧张,转念一想他便什么都明白了。 “陛下若是担心皇后娘娘便去看看她吧。” “方太妃在里面,让她姐妹二人好好谈谈心吧。” 068 亲密接触 在这个时候吴痕不打算打扰杜瑶姐妹二人,吴痕知道杜瑶一定有许多话想对方芷灵说。 凤仪殿内,只有杜瑶与方芷灵二人,所有人都识相离开,他们都知道姐妹二人有话要说。 “最近你过得好吗?” 方芷灵看着杜瑶憔悴的面容,忍不住问到。 “我挺好的,只是在这宫中度日如年,甚是乏味。” 宫中的生活尽是无可奈何,这一点方芷灵比杜瑶要清楚的更多。 “宫中的女人就是如此,要挨得过岁月,撑得住寂寞。” “姐姐,你可曾后悔过?” “后悔什么?” 方芷灵没有想到杜瑶会突然间问自己这个问题,她看向杜瑶却不愿多说一句话。 看着方芷灵这副样子,杜瑶冷笑道。 “也是,为了赫连琛你从来不觉得后悔。” “那你为了赫无极,为了吴疫做这么多不也是不后悔?” 与方芷灵相视的一瞬间,二人都笑了。有些话不必明说二人也是心知肚明,说出来反而失了趣味。 “你看起来愈发地憔悴了,在这宫中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面对方芷灵的关心杜瑶微笑着,她已经好久没有听到方芷灵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了。 “放心吧,就算是为了他我也要好好的。” “吴疫已经不在了,你还是要想开些。” 以前方芷灵以为杜瑶除了赫无极不会再爱上别人,赫无极死后杜瑶悲痛欲绝,那个时候她真的好心疼杜瑶。杜瑶嫁给吴疫后,方芷灵发觉杜瑶是真的很开心,纵使那开心的时光是短暂的,但那对杜瑶来说已经是万分宝贵的了。 听了方芷灵的话杜瑶笑了笑,单手覆上了小腹,柔声说道。 “我是为了他。” 顺着杜瑶的目光,方芷灵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已经两个多月了,我也是昏迷醒来之后才知道的,是赫连琛为我瞒住了所有人。” “这对你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如今吴痕没有让杜瑶侍寝的意思是因为杜瑶的身体不允许,但是倘若吴痕知道了杜瑶肚子里怀着吴疫的孩子,只怕吴痕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杜瑶,杜瑶肚子里的孩子无疑是对吴痕的一种威胁。 杜瑶明白方芷灵的担心,但是她是真的很想留住这个孩子,最起码这孩子也是一个念想。 “我知道,可是人生那么漫长,总得有个人陪着。” “你现在怀孕两个多月是可以不用在乎,那等到肚子大了怎么办?” “师父已经在帮我想办法了,放心吧。” 去不留已经把与吴痕的交易对她说了,她相信去不留与赫连琛会安排好一切的。 见杜瑶如此自信方芷灵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这都是杜瑶要经历的,她就是想干涉都干涉不了。 “如今在这宫中已无人是你的阻碍,你就在宫中好好养着吧,其他的都不要管,李沁淋有心替你打理好一切你就不要瞎操心,照顾好自己和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放心吧,我没有那么傻。倒是你,有机会和连琛好好聊一聊,他对你还是有情意在的。” “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早已经没了多余的想法。” “姐姐,有些人一旦错过了就是真的错过了,以前我还不明白,可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后我对此有着深刻的体会,你爱的人还在,你该试着去珍惜他。” 杜瑶不希望多年后方芷灵会因此而后悔,她错过的无法挽留,但是方芷灵至少还有尝试的机会。 “瑶儿,你说的话我都明白,可是赫连琛他不是一个安于现状之人,我与他真的是有缘无分。再者太妃的身份已经将我束缚,我真的做不到。” “你总是顾忌那么多,也罢,今日就当我这个做妹妹的什么都没说。时辰也不早了,姐姐还是早点回府歇息吧。” “你也早些歇息。” “好。” 与杜瑶告别后,方芷灵一个人走在长街上,看着似曾相识的景致,一时之间多了几分感慨。 她在宫中十多年,这些年里她把一个女子最好的岁月搭在了深宫之中。不见天日的生活虽然乏味但她还是熬过来了,只因她是斜雨楼的副使,她要在宫中为斜雨楼收集最有利的消息。 那些难熬的日子她都熬过来了,按理她应该高兴才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会感觉到难过,或许真的像杜瑶说的那样,她根本就放不下赫连琛。 可是她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方家大小姐,她做了太妃,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寡妇。如果说这些年来她觉得遗憾什么,那就是没有好好爱一场吧。 感觉到身后的身影,方芷灵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你来了。” 见到赫连琛,方芷灵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话说什么,整个长街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氛围似乎很尴尬。 “方才看你与杜瑶聊了好久。” “许久未见我们姐妹二人便聊得多了些,这么晚了不回去吗?” “我在等你。” 一句“我在等你”不知带给方芷灵多大的惊喜,只是她不相信这是真的。 “你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我吗?” 斜雨楼中的事物大多是由赫连琛带话给她的,这么多年未曾变过。 “斜雨楼近日来无事,我找你是有旁的事。” “其他事改日再说吧,夜深了我要回府了。” 言罢方芷灵转身离开,她的脚步极快仿佛要逃离赫连琛,见此赫连琛飞到方芷灵身前挡住了方芷灵的去路。 “你不敢看我。” 注意到方芷灵低着头,赫连琛忍不住嘲笑,在听出赫连琛嘲讽的语气后方芷灵笑道。 “连副使恐怕是想多了。” “那你为什么躲着我?” “我为什么要躲着你?” 被方芷灵这么一反问,赫连琛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他知道方芷灵是在故意套自己的话。 “因为,你不敢看我。” 赫连琛一边说着一边向方芷灵靠近,见此方芷灵难免感到紧张,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又一步,见此赫连琛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倒是双臂搂住方芷灵让她动弹不得。 温热的呼吸吹在彼此的脸上,赫连琛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气息不稳,方芷灵低着头不敢看他。 这样暧昧的一幕还好没有人看见,要不然就是真的说不清了。 “你放开我。” 方芷灵的声音柔柔的,更是不敢抬头看赫连琛,见此赫连琛故意搂的又紧了几分。 “我要是不放呢?” 赫连琛极其霸道的做法让方芷灵欲哭无泪,她愈发搞不明白赫连琛在想些什么了。 “这是在宫里,你若是想要我名节不保大可直说。” “放心,这个时候长街上是不会有别人的。” “赫连琛,你究竟要干些什么!” 在赫连琛的怀中方芷灵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哪一个不经意的动作惹恼了赫连琛。见着方芷灵小心翼翼的样子,赫连琛玩性大起。 他低下头有意将脸靠近她的脸,方芷灵吓得一动不敢动,双眸睁大,一脸的不可置信。就在赫连琛的唇快要接近方芷灵的脸庞时,方芷灵果断给了赫连琛一掌,赫连琛被打退几米远。 赫连琛没有想到方芷灵会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排斥,见此他笑道。 “许久不见你倒是让我惊喜。” “连副使请自重。” 方芷灵说这话时毫不畏惧赫连琛的目光,就在方才赫连琛快要吻上她时她突然下意识地将他推开,在她的潜意识里是不希望与赫连琛有亲密接触的,或许是因为赫连琛伤的她太深。 见方芷灵如此坚持,赫连琛只是笑了笑。 “你以为我方才是想对你做些什么吗?你多虑了,我只不过是想考验一下你,恭喜你顺利通过斜雨楼的考验。” 赫连琛话说的极其牵强,方芷灵也不愿与他继续废话下去。 “那我应该感谢你,让我顺利通过考验。” 方芷灵在说这话时牙根恨得直痒痒,方才那一幕当真是把她吓坏了。 “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 此时的方芷灵恨不得能够离赫连琛越远越好,赫连琛对她而言是避之不及的。 见方芷灵有意与自己疏远,赫连琛也不好说些什么。 “那好吧,有时间入宫多陪陪杜瑶,她一个人在这深宫里也没有可以谈心的姐妹。” “连副使放心,杜瑶是我的妹妹,我自然是能够照顾好她的。” 言罢方芷灵转身离开,赫连琛望着方芷灵离去的身影,嘴角露出莫名的笑意,心道方才的方芷灵真是可爱。 翌日一早郑成仁失踪的消息便在翽鸷国传开,吴痕先前在凤仪殿的保密工作做的非常好,没有人知道郑成仁是死在凤仪殿斜雨楼等人手中。 郑夫人在花弄影口中得知郑成仁死去的消息悲痛欲绝,当场咬舌自尽,花弄影念及郑夫人对郑成仁的爱意,厚葬了郑夫人。 至于郑琪儿,容貌已毁的她只能在寝殿养胎,后宫妃嫔没有谁去拜见她,反倒是往李沁淋那里跑的勤一些。所有人都知道李沁淋如今是杜瑶的人,杜瑶又备受吴痕的宠爱。这后宫中已是杜瑶可以一手遮天的了,只是奈何杜瑶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069 嘴对嘴喂你 用过早膳,杜瑶一个人坐在软榻上看书,去不留早晨已经为杜瑶把过脉了,焚雨将去不留熬好的药端给杜瑶。 刺鼻的药味令杜瑶胃中翻涌,她捂着鼻子略有嫌弃地对焚雨说到: “这是师父熬的药?” “是。” 焚雨没有想到杜瑶会对这碗药有这么大的反应,她知道杜瑶平日吃药定是要有蜜饯的,可是近日去不留再三嘱咐她不许给杜瑶蜜饯。 “焚雨,蜜饯呢?” “神医说了,蜜饯会将药效降低的,神医说药要趁热喝,圣女还是赶紧把药喝了吧。” “师父人呢?” “神医与斜远去了药园,说是给圣女采药去了。” 得知去不留不在,杜瑶有意不喝。 “焚雨,要不然你把这药倒了?” 就在杜瑶有意为难焚雨之时,清亮之音响彻大殿。 “怎么?皇后也有耍性子的时候了?药怎么还不打算吃了?” 见到吴痕,杜瑶起身施了一礼。 “陛下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算着时辰,杜瑶猜到吴痕是下了朝就来看她了。 “昨夜一战耗费了你不少的内力,这个时候药不能不喝。” 吴痕说着从焚雨手中接过药碗,而后坐在杜瑶身边,意图亲自喂杜瑶喝药。 “陛下,这药太苦了。” “良药苦口利于病,你一个医者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没有人说行医的人就一定不怕苦,臣妾怕苦。” 既然吴痕觉得自己任性,杜瑶便要好好任性一回,如今她要让吴痕绝对的信任她,只有这样她才能找到机会离开这里。 吴痕是第一次见杜瑶在他的面前这般使性子,这对他来说可谓是不一样的惊喜。 “乖乖把药喝了,喝完药朕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如果你执意不喝,朕不介意嘴对嘴地喂你。” 见吴痕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杜瑶乖乖在吴痕的照顾下将一碗药喝下。 焚雨将药碗端走后杜瑶迫不及待地向吴痕问道。 “陛下能否告诉臣妾是什么好消息啊?” “你这些日子好好养身子,过些天陈国会来翽鸷国觐见,这次随时臣觐见的还有耶律杰娜。” 听到耶律杰娜会来翽鸷国,杜瑶心中隐隐觉得不妙。这些日子他国觐见的时臣不在少数,大多数的国家都给吴痕献了不少美人,只怕耶律杰娜这一次来翽鸷国也是为了自己的母国。 注意到杜瑶的神色不是很好,吴痕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拉着杜瑶的手柔声说道。 “你是翽鸷国的一国之母,朕相信你会替朕接待好陈国公主的。” “臣妾与杰娜本就是姐妹,陛下放心臣妾会照顾好杰娜的。” 杜瑶话说的牵强,吴痕能够感觉得到杜瑶并不情愿。 “昨日一事朕不追究斜雨楼,也不追究你,但是朕不希望事情还有下一回,如今郑琪儿也受到应有的惩罚了,你大可不必再对付她。” “陛下放心,臣妾就是看在郑贵妃肚子里的孩子也不会对她怎么样的,再者臣妾还没有到杀人不眨眼的地步。陛下若是没什么事嘱咐臣妾就回议事大殿处理政事吧,臣妾有些乏了想歇息了。” “好。” 吴痕知道杜瑶是在明目张胆地撵他离开,虽然心中会生气但考虑到杜瑶的身子便也依了她。 吴痕与秦啸离开后杜瑶并没有要睡的意思,反倒是吩咐焚雨准备笔墨。 焚雨见杜瑶在书案上写着什么,有些不解地问到: “圣女是在给谁写消息啊?” “佐鲁倾华。” 得知耶律杰娜要入翽鸷国的消息,杜瑶难免会担心,她给佐鲁倾华写信多半是要了解佐鲁倾华的目的,她知道佐鲁倾华会让杰娜来此定是有她的目的。 “圣女是在担心杰娜公主吗?” 方才吴痕的话焚雨也听到了,焚雨明白杜瑶是在担心些什么,她是不希望耶律杰娜走自己的老路。 “焚雨,这封信你交给沈红云,沈红云会将它交到佐鲁倾华手中的。切记这件事情只有你我知道,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晓此事。” “是。” 得了吩咐焚雨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见此也不敢马虎。 七日后陈国的时臣来到翽鸷国觐见,吴痕为此特别准备了宴席,因为杜瑶身体不适便让李沁淋替自己出席了宴席,耶律杰娜知道后放弃出席宴席的机会直接得到吴痕的准许前往凤仪殿看望杜瑶。 杜瑶没有想到耶律杰娜会在第一时间来看自己,她以为耶律杰娜至少也得等到宴席结束后再来看自己。 见到耶律杰娜杜瑶很高兴,吩咐焚雨准备了许多糕点后她拉着耶律杰娜唠起了家常。 “娘娘看起来气色不是很好,身子可是好些了?” 来翽鸷国前耶律杰娜就从佐鲁倾华那里得知如今杜瑶的身子愈发地不好了,她那个时候还觉得纵使杜瑶身子不适也不会有大碍,今日一见到杜瑶毫无起色苍白的面容时她便多了几分心疼。 “本宫的身子就那个样子,能活一日算一日。” 杜瑶话说的牵强,耶律杰娜却是不高兴了。 “瞧娘娘这话说得,娘娘这么年轻想来是不会有事的,再者妹妹可是神医的弟子啊,这点小病对娘娘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见着耶律杰娜与从前一样,杜瑶还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她知道这一切都只是表象。 “这次公主来翽鸷国的目的本宫已经从你母亲那里得知了。” “你都知道了。” “是。” 杜瑶从佐鲁倾华那里得知耶律杰娜此次前来翽鸷国是为了做吴痕的妃子的,对此杜瑶深感无奈,她很想知道耶律杰娜是怎么想的,倘若耶律杰娜不愿嫁,她会尽力为耶律杰娜周旋,倘若耶律杰娜要嫁,她只好在宫中护她周全。 “那你是怎么想的?真的要嫁吗?” “其他几国早已向成宗进献美女,陈国是不会被比下去的,无奈之下我只好请命亲自走这一趟了。” “陈国的美女不止你一个,你们大可进献别的美女,为什么一定要是你。” “想必娘娘能够明白小国的无奈,我若是不来,只怕没有人能够得到成宗的喜爱。” 耶律杰娜无可奈何的语气让杜瑶见着心疼,她没有想到耶律杰娜会想这么多。 “如果说本宫有办法让你脱离苦海呢?” “娘娘如此又是何苦,纵使我不来也会有别的公主来。” 耶律杰娜知道杜瑶是为了她好,可是在这件事情上杜瑶只怕是无法决定什么。 “即使是别的公主本宫也不希望那个人是你,这深宫中不是你能够呆得住的,再者吴痕是不会因为任何一个女人放弃争夺天下的机会,你再怎么做都是毫无意义的。” “娘娘说的我都明白,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看得出来成宗对我有意,事情无法挽回了。” “不,有本宫在这件事情就有挽回的余地,本宫在后宫中还是有一定的地位的,吴痕对我也有几分顾忌,想来是会听本宫的意见的。” 耶律杰娜看得出来杜瑶绝对的自信,她虽然不知道杜瑶这股自信是从哪里来,但是她还是相信杜瑶可以的。 “谢谢你,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能帮我。” 面对耶律杰娜的感谢,杜瑶来到她身前拉住她的手说道。 “当年公主对本宫的照顾本宫永远不会忘记,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本宫还是对公主充满感激的,一直以来本宫都想找个机会报答公主,没想到命运弄人,不过好在这一次能够帮得上公主了。” “其实当年我也没做什么,娘娘不必在意的。” 耶律杰娜没有想到杜瑶是如此重情义之人,能够有这样的朋友她感到十分高兴。 “古人有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本宫不是冷漠之人,这恩情自当双倍奉还。” 看着杜瑶坚定的神情,耶律杰娜十分感动。 耶律杰娜在凤仪殿待了许久才肯离开,耶律杰娜回到驿站后,杜瑶第一时间赶到议事大殿,她决心与吴痕好好谈一谈。 杜瑶来到议事大殿时吴痕正在批阅奏章,从秦啸口中得知杜瑶拜见,他立刻放下手中的政事命秦啸将杜瑶迎进来。 见到吴痕杜瑶施了一礼。 “臣妾拜见陛下。” “今日怎么想着到这里来看朕了?” 吴痕一边说着一边将杜瑶扶起,他拥着杜瑶来到一旁的软榻上坐好。殿内宫侍见此皆退了出去,整个大殿只剩下吴痕与杜瑶。 “今日杰娜公主看过臣妾了。” “杰娜公主待皇后一直真心,朕甚是欣慰。” 吴痕看得出来杜瑶是有话与自己说,他也知道杜瑶来议事大殿的目的,只是他是不会答应杜瑶的要求的,除非杜瑶答应他的要求。 “陛下难道一定要把杰娜公主留在这深宫之中吗?” 杜瑶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在吴痕面前拐弯抹角,她相信吴痕能够明白她的意思。 “是陈国执意要将耶律杰娜送给朕,朕总不好拒绝佐鲁倾华的好意吧?皇后,朕总不能因为你的缘故就不亲近其他妃嫔,你不是劝过朕要雨露均沾的吗?” 吴痕的话说的十分在理,杜瑶一下子不知道要怎样与他争辩。 “臣妾就是不希望耶律杰娜为妃。” 070 男人,不该沉迷女色 杜瑶的话说的再直白不过,吴痕十分欣赏杜瑶的率真。 “朕为什么要答应你的要求?” “看来陛下是不愿意与臣妾做这笔交易了?” 杜瑶说这话时故意看向吴痕,她注意到吴痕脸上闪烁的疑惑。 “皇后想与朕做交易?” “正是。” “朕要是不愿意呢?” “陛下一定会同意的,不是吗?” “看来皇后是仗着朕对你的宠爱就无法无天了。” “陛下把所有宠爱都给臣妾,臣妾无疑成为翽鸷国的千古罪人,臣妾知道陛下想要的是什么,不知道斜雨楼与听松堂的倾力支持能否让陛下感到满意?陛下将册封大典一拖再拖,臣妾知道陛下是觉得臣妾会拒绝,不过臣妾这次改注意了。” 杜瑶把话说得非常明白,只要吴痕同意放耶律杰娜离开,她就会乖乖地出席皇后的册封大典。 “好。” 不得不说杜瑶带给吴痕太大的利益了,有了斜雨楼与听松堂的扶持,吴痕在这片大陆上定会是主宰,再加之去不留已经答应为吴痕研制长生不老药,如此他便更可以放手一搏了。 “陛下口说无凭,可否与臣妾立个字据?” 听了杜瑶的话吴痕有些哭笑不得,他没有想到杜瑶已经是如此不相信他了。 “好。” 拿着字据从议事大殿出来,杜瑶明显十分高兴,一旁的焚雨见杜瑶高兴的样子,也能够猜到杜瑶此事是办成了。 “圣女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好好养身子,准备册封大典。” 既然答应了吴痕会出席册封大典杜瑶自是不会爽约,做人总得有些信誉。 “圣女不是不愿意参加册封大典吗?” 焚雨记得之前吴痕就向杜瑶提过册封大典一事,当时杜瑶无情地拒绝了吴痕,吴痕还因此怒其离开。打那儿以后吴痕便再也不提册封大典一事,焚雨知道杜瑶这一次是为了耶律杰娜,那是这牺牲未免也太大了吧。 “从前我不愿参加册封大典是因为我仍心存幻想,幻想吴疫会封我为后,可是这终究只是幻想,实现不了的。人总要往前看,不是吗?再者同意这件事也能保全杰娜,何乐而不为呢?” “圣女心地如此善良,属下佩服。” “这不是善不善良的问题,我只是看开了一些事情。” “圣女,那咱们这就回凤仪殿吗?” “到淋贵妃那里看看。” “是。” 自从上一次斜雨楼与听松堂合作灭掉郑家后,听松堂与斜雨楼接二连三有了几次合作,当然都是些惩恶扬善之事。 因为与杜瑶有过约定,斜雨楼已经很少接黑单了,即使是接单子除掉的也是恶人。 斜雨楼在花弄影的打理下愈发往洗白的方向发展了,斜雨楼在整个大陆的名声也越来越好。 此时斜雨楼来了稀客,花弄影与赫连琛准备了饭食热情接待。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方芷灵,不过这一次方芷灵带了的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 “你是说吴痕最近在调查方府?” 饭桌上方芷灵提起此事,花弄影立刻有了兴趣。 “这几日吴痕总是召见方为忠入宫,秦啸也总会带着赏赐来到方府,想来吴痕对方家已有了忌惮。” “那你怎么就能够确定吴痕是在调查方为忠?” 对于方芷灵带来的消息赫连琛还是有一定的怀疑的,这个时候正是吴痕需要方家的时候,吴痕不会傻到在这个时候调查方为忠。 “方为忠做了什么事情我很清楚,我亲眼见到秦啸欲闯方为忠的书房,不过被我拦下了。” 一开始方芷灵并不能够确定吴痕的意图,不过再见到秦啸要闯方为忠书房时她便明白了一切。 “你能够确定?” “这个是自然,方为忠在暗地里私养军队一事本就没有几人知晓,不过想来吴痕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吹草动。” “这件事情先不要提醒方为忠。” 赫连琛话里的意思方芷灵明白,她自然不会多嘴。 “我知道该怎么做。” “方为忠与方天奇那里你多盯着一些,有什么事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好。” 花弄影见赫连琛如此嘱咐方芷灵心道这二人也是对彼此够冷漠的,她在想着要不要给两人独处的机会。 注意到花弄影若有所思的样子,赫连琛无情地戳破她的心思。 “弄影,你若是想提前离开我就去请冷兄来此了。” “别,咱能不能好说好商量?” 花弄影如今身子还没彻底养好,倘若让冷绝傲知道了她在赫连琛这里偷喝酒,只怕冷绝傲不会轻饶她。 见花弄影挫败的样子,方芷灵忍不住说到: “弄影,你该照顾好自己了,最起码不要让爱你的人担心。” 听了方芷灵的话花弄影有一瞬间的错愕,她以为方芷灵会一如既往般冷漠,没有想到方芷灵也可以关心人。注意到花弄影吃惊的神情,方芷灵笑了。 “怎么,阁主觉得属下还会像从前那般冷漠无情?” “你变了。” “是经历的多了。” 一旁的赫连琛看着方芷灵格外从容的神色不知道心里有多么地生气,他以为方芷灵会整日伤春悲秋,他没有想到如今的方芷灵会如此淡然。 花弄影与方芷灵都感受到赫连琛的神情不对劲,见此方芷灵准备告辞。 “我今日来此只是将此事告诉你们,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回府了。” “不再多呆一会儿吗?你好久不来斜雨楼一趟,就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见方芷灵执意要离开,花弄影也不管赫连琛就在身边,直接上手拉住方芷灵。 “再多待一会儿吧,若是不想见赫连琛你到我那儿去。” “不了,阁主有时间还是多陪陪冷公子吧,属下告辞。” 方芷灵说着看了赫连琛一眼,只是一眼便无情地转身离开。 望着方芷灵渐行渐远的身影,赫连琛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就在此时花弄影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 “若是舍不得就去追她,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子!” 对于赫连琛的种种做法,花弄影早就感到不耐烦。这些年来她看到方芷灵是如何对待赫连琛的,可是赫连琛从未给过方芷灵什么交代,她知道赫连琛有着自己的雄心壮志,只是那不该建立在方芷灵无尽的痛苦之上。 “我与她的事,你不懂。” “赫连琛,我就不明白了,方芷灵哪一点做的不好,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待她呢!” 方芷灵能够为了赫连琛心甘情愿陪在魏宗那个糟老头子身边,这是花弄影所佩服的,倘若她是方芷灵,她一定做不到这一点。她以为方芷灵回来后赫连琛能够真心待她,可是赫连琛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要给方芷灵一个交代。 “男人,不该沉迷女色!” “屁话!赫连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我丑话可说在前头,你现在不知道珍惜方芷灵,终有一日你会后悔!” 花弄影搁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她不想待在赫连琛这里,这样的负心汉她看着就觉得恶心。 所有人都离开后,赫连琛苦笑着,没有人能够知道他心中所想。不是不爱,而是不敢爱。 “方芷灵,你的心究竟是什么颜色的?” 喃喃自语间一杯酒接着一杯的喝下,没有人知道他心中的苦涩。 入夜,吴痕在秦啸的安排下出宫回成王府,只因府中还有一个人的存在。 因为婉鑫养胎的缘故,成王府里里外外打扫的十分干净,吴痕之前派二十多名宫侍照顾婉鑫,就是要婉鑫安心养胎。 许久没有见到吴痕的婉鑫见到吴痕后显得十分高兴,她亲自为吴痕泡茶。 见着婉鑫的肚子比之前大了许多,他难免心生感慨。 注意到吴痕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肚子上,婉鑫难免会有些不好意思。将泡好的茶递给吴痕,婉鑫柔声说道。 “陛下怎么有时间来看臣妾了?” “想起来就过来看看。” 对于婉鑫,吴痕并没有半分好感,若不是因为婉鑫如今怀有身孕,他是不会管她的死活的。 婉鑫能够感觉得到吴痕的冷漠,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吴痕能够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来看看她,能够在孩子出生后给她一个名分,她也就知足了。 “陛下尝尝这茶。” 接过婉鑫递来的茶,吴痕抿了一口随后放到一边,婉鑫看到也不难过,反倒是吃着点心不吱声。 见婉鑫不吵不闹安安静静地吃东西,不知为什么吴痕仿佛在婉鑫的身上看到了杜瑶,不过他深知那只是错觉。 “孩子几个月了?” “回陛下,已经快五个月了。” 说起肚子里的孩子婉鑫的脸上露出的全是慈母的笑容,见此吴痕也不再问下去了。 见吴痕与自己没有话聊,婉鑫只好向吴痕问道。 “陛下,皇后娘娘在宫中可好?” 婉鑫不提杜瑶还好,婉鑫一提到杜瑶吴痕的脸色明显变了,婉鑫说不来那是什么样的眼神,但她能够感受得到吴痕的怒火。 “你希望皇后好还是不好?” 071 册封大典 吴痕此话一出,婉鑫突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深知自己的神色不会逃过吴痕的眼,她是骗不了吴痕的。 “皇后娘娘与臣妾情同姐妹,臣妾自然是希望皇后娘娘好好的。” 婉鑫在说这话时明显在躲避吴痕的目光,见此吴痕冷笑一声。 “你能如此想朕甚是欣慰。” “臣妾还要感谢陛下信任。” 感受到吴痕凌厉的目光,婉鑫极力躲避,生怕下一秒会被吴痕看穿。吴痕看着婉鑫提心吊胆的模样,也失了来看她的兴致。 “时辰不早了,你好生歇息,朕回宫了。” “陛下今晚不留下吗?” “朕还有政事要处理。” “臣妾恭送陛下。” 婉鑫知道吴痕有多么地不想见到自己,既然如此她也不愿扰了吴痕的兴致。 从成王府出来,马车里的吴痕脸色十分不好,一旁的秦啸见此问道: “陛下可是不大高兴?莫不是婉鑫惹恼了陛下?” “你什么时候养成了明知故问的毛病!” “属下知错,还望陛下莫要怪罪!” “好了。” 吴痕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秦啸拘谨的样子,秦啸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也是不易,很多时候他是不愿意轻易惩罚秦啸的。 “秦啸,你说杜瑶若是知道了婉鑫当年对她的背叛会怎样?” “这个不好说,郑琪儿已经受到了那样的惩罚,只怕婉鑫也不会好过。” 以前秦啸总觉得杜瑶是一个柔弱的姑娘,可是杜瑶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早已不再是当年的样子了。 秦啸的话令吴痕点点头,他认可了秦啸的话。 “找个机会让杜瑶知晓当年的事。” “是。” 得了吩咐秦啸也就什么都明白了,他不得不承认吴痕这招借刀杀人的本事真够高,只是他并不知道花弄影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三日后,翽鸷国皇后的册封大典如期举行。之前坊间曾传言杜瑶因不愿参加册封大典一事险些失了吴痕的宠爱,这一次的册封大典明显是让许多人失望。 一大早杜瑶就在宫侍的服侍下沐浴更衣、梳洗换装。正红色绣着金凤的华服穿在身上,杜瑶顿时有了华贵之感。在杜瑶的再三要求下宫侍为她挽了一个轻便的发髻,发髻上的饰物也不是很多,不过样样都是不可多得极品,怎么看着怎么靓丽。 梳洗打扮过后,杜瑶在焚雨的陪同下坐上了凤撵。 今日的天气格外晴朗,杜瑶坐在凤撵之上走在长街,心情也跟着舒畅许多,往来的宫侍见到杜瑶皆下跪请安。跟在凤撵一侧的焚雨见着宫侍们的神色,心道今日的杜瑶真的是美极了。 自打那场宫变后杜瑶便再无其他的心思打扮自己,这次册封大典上她一定会成为众人的焦点。 “怎么了?” 凤撵之上的杜瑶注意到焚雨看自己的神情有些怪异,她难免会联想到自己是否在衣着穿戴上有什么不得体的。 见杜瑶如此紧张焚雨笑着说到: “圣女多虑了,焚雨是看到圣女今日美极了才忍不住多看几眼。” “你呀!” 焚雨的话杜瑶也只当笑话来听,对她而言今日的册封大典只是她与吴痕演的一出戏,为了杰娜,她一定会按照与吴痕先前的约定来做。 杜瑶的凤撵在环绕整个后宫的长街上走了一圈,借此寓意皇后可保后宫平安。 绕了一圈的凤撵最终停在了凤仪殿,按规矩杜瑶需要步行来到议事大殿外的广场之上。一开始吴痕是打算让凤撵直接到广场,可奈何掌管礼仪的祭祀非说此举不合规矩,无可奈何下杜瑶只好决定步行先前广场。 按规矩与杜瑶一同前往的还有方家女眷,赵惜言与顾君仪、方芷灵等人自然而然陪在杜瑶身边,不过有焚雨在,没有人能够靠近杜瑶半分。 众人来到议事大殿广场时吴痕已经率众臣在广场等候多时,在方芷灵与顾君仪的陪同下杜瑶缓缓向吴痕走去。 长长的红毯铺在广场的地面上,鲜艳的花瓣沾惹着沁香随风洒落在红毯之上。杜瑶微笑着,仿佛心中的阴霾全部散去,又仿若心内的孤寂渐渐被填满。 看着衣着华丽的杜瑶朝自己走来,吴痕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今日的杜瑶当真是美极了,阳光下的她散发着迷人的魅力,只一眼便让人移不开眼。 越过了皇室诸多的繁文缛节,杜瑶站在吴痕身边。就在杜瑶来到自己身边时,吴痕果断上前扶住杜瑶,而后将杜瑶拦在怀中。 此时的杜瑶的确有些累了,三个多时辰的准备已让她渐渐没了精神,见此吴痕轻声在她耳边说道。 “再坚持一下。” 面对吴痕前所未有的温柔,杜瑶竟然有些不适应,她摇了摇头柔声说道。 “放心吧,臣妾没事,陛下记得答应臣妾的便可。” 吴痕原本还对这次册封大典充满着幻想,这幻想却被杜瑶的话硬生生地戳破了,他隐忍着心中的怒气,依旧十分温柔。 “你放心,朕不会食言。” 其实在吴痕心中耶律杰娜是不及杜瑶一半的,只是他听了杜瑶的话会感到些许难过。 见吴痕给了承诺,杜瑶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谢谢你。” 吴痕与杜瑶的对话声音小的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得见,所有人都以为吴痕与杜瑶是在甜蜜的对话。 册封大典上,吴痕将皇后的印鉴亲自交到杜瑶手中,杜瑶接过印鉴心中却是千斤重,人人都道皇后是一种殊荣的象征,可是在她看来皇后只不过是一个累赘的名称。 将印鉴交到焚雨手中,杜瑶将目光看向吴痕,吴痕牵起她的手来到广场中央,那里是专门祭祀天地用的。 掌心传来的热度温暖了手心冰凉的杜瑶,感受着吴痕手掌的热量,杜瑶知道吴痕正在使用他的内力为她取暖,想到此处杜瑶心中难免有所感激。 “谢谢你。” 低声的呢喃还是没有逃过吴痕的耳朵,听到杜瑶的话吴痕情绪明显很好,他靠在杜瑶耳边说道。 “你是朕的皇后,你值得。” 吴痕说着与杜瑶行叩拜天地之大礼,大礼结束后杜瑶在焚雨等人的陪同下回到凤仪殿,册封大典就此结束。 乘坐凤撵回到凤仪殿时杜瑶已是十分乏力,方芷灵见杜瑶神色不是很好立刻吩咐宫侍准备了些许吃食,又为杜瑶输了些内力。 过了许久杜瑶才缓过来,看着陪在自己身边的方芷灵与焚雨,她说不出来心中的感激。 “你醒了,来,起来吃点东西。” “杰娜呢?” 见杜瑶醒来的第一句是问耶律杰娜的去向,方芷灵的情绪多少有些低落,心道自己的妹妹心里永远想着的是别人。 “你放心吧,吴痕已经将耶律杰娜送上陈国时臣离开的车队之中了。” 得知耶律杰娜已安全离开翽鸷国,杜瑶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走了就好,走了今日这场戏也就不白演了。” 杜瑶说着打算从床榻上起身,可奈何浑身无力,好在方芷灵在一旁帮她。看着杜瑶憔悴的面容,方芷灵忍不住说到: “你不是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嘛,你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都这个样子了还是要到处折腾,一点都闲不住。” 面对方芷灵的责怪,杜瑶讪讪一笑,反倒对一旁的焚雨吩咐到: “焚雨,你去把师父请过来。” “是。” 见焚雨离开后方芷灵又将杜瑶的被子掖了掖,而后端起燕窝粥欲喂杜瑶吃。 “姐姐,我现在还不想吃。” 今日累了一日,杜瑶已经没有吃东西的兴致了,最主要的是她觉得自己的肚子不是很舒服。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注意到杜瑶的脸色有些不大对劲,方芷灵生怕是杜瑶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事,连忙在杜瑶的手腕处为杜瑶输入内力。 看着丝丝内力进入体内,杜瑶对方芷灵示意感激的微笑。 “姐姐,谢谢你。” “和我说这些岂不是见外了,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养身体,其他的事情什么都不要去想,你明白吗?” “我何尝不想如此,只是如今正是斜雨楼需要我的时候,我一定要在。” 方芷灵明白斜雨楼对于杜瑶而言意味着什么,整个斜雨楼几千人全部听她一人命令,她这个仲裁者自是有着极大的压力。 “那也要学着照顾好自己,就算你不替自己考虑,也要替肚子里的孩子考虑。” “我知道了。” 面对方芷灵的关心杜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从前她总是觉得与方芷灵很难相处,可是如今能够真心待她的也就只有方芷灵了,如此想来还真是有点命运弄人的意思。 “这燕窝粥你多少喝一点,等到神医来了好为你把脉。” 方芷灵并不知道杜瑶心中所想,她端起粥碗一勺一勺喂杜瑶。 去不留与焚雨来到房间时看到的就是方芷灵在喂杜瑶喝粥的一幕,说实在的这一幕看起来真的很温暖,方芷灵的动作轻柔,去不留能够看出来方芷灵是真心对待杜瑶的。 072 抑制生长 “师父,你来了。” 见到去不留,杜瑶露出了疲惫的笑容,见此去不留有些生气。他来到床榻边,方芷灵让出凳子,去不留坐在凳子上为杜瑶把脉。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方芷灵与焚雨都在尽力观察去不留的每一个神情,从去不留一系列复杂的神情中方芷灵与焚雨难免有所担心。 把过脉后杜瑶朝去不留讪讪一笑,见此去不留怒道。 “你说,这孩子你还要不要了。” 看着去不留认真的样子,杜瑶也收敛了方才的玩性,一本正经地回答去不留的问题。 “孩子是一定要要的。” “你知不知道如果灵雨晚为你输入内力,老夫若是晚些赶来,你肚子里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这些天里杜瑶整日操劳各种事情,那日对抗郑成仁她又耗损了许多内力,那粒药丸对她的伤害极大,如果不是去不留为她研制了许多旁人没有的补品,杜瑶的孩子早就保不住了。 听着去不留的话,杜瑶的手覆上自己已有些许凸起的小腹,柔声说道。 “孩子,是娘亲对不住你。” 看着杜瑶如此紧张肚子里的孩子,去不留从怀中拿出一粒药丸递给杜瑶。 “这药丸你先服下,老夫这就给你准备药浴的方子,等花弄影来时再为你针灸。” “谢谢师父。” 杜瑶知道自己让去不留操了不少的心,见此去不留无奈说道。 “你这丫头总是不叫人省心,要是再这样不加小心可就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你了。” “师父放心吧,徒儿已经长了记性,就算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徒儿也会好好的。” 经历了方才隐隐的恐惧,杜瑶意识到了肚子里的孩子对于她的重要性,她是不会拿孩子开玩笑的,她要保护好吴疫的孩子。 去不留从杜瑶的眼眸中看到了坚定,见此他深感欣慰。 “老夫这就去开方子,灵雨,你好好陪陪她吧,焚雨,跟老夫走。” “好。” 去不留与焚雨去准备药材,方芷灵则陪在杜瑶身边喂杜瑶喝粥,这一次杜瑶乖乖地喝完一碗粥。看着杜瑶为了孩子坚定的样子,方芷灵心中开始佩服眼前这个母亲。 “姐姐莫要这么看着我。” 注意到方芷灵看自己的神色有些怪异,杜瑶倒是有点不好意思。 “晚上想吃些什么,我给你做。” “太麻烦了吧,叫小厨房准备就行了。” “不麻烦,陛下那里我已经派人通知了,陛下的意思是让我暂时留在凤仪殿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得知方芷灵会留在宫中一段时间杜瑶十分高兴,她正愁没有人和她说话呢。 “我想吃龙虾酥了,还要吃姐姐做的桃花羹。” “好,我给你做。” 方芷灵宠溺地摸着杜瑶的头,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摸杜瑶的头发。 花弄影得到吴痕允许入宫时杜瑶的状况并不是很好,吴痕几次三番要求赫连琛要见杜瑶,赫连琛则称现在的杜瑶不能见任何人,无奈之下吴痕只好回到议事大殿等消息。 在焚雨与方芷灵的服侍下杜瑶整个人浸在浴桶内,滚烫的热水混着汤药洒落在杜瑶的身体上,热水落在杜瑶身上时温度立刻消失,此时杜瑶的身体冰凉冰凉的。按照去不留的话说,杜瑶体内的毒素再一次爆发,加之杜瑶身子尚处于虚弱之中,肚子里有有一个生命,此时的她是最危险的。 屏风内的花弄影按照屏风外去不留的指示为杜瑶针灸,每一针扎下穴位都会流出黑血,方芷灵与焚雨见此都忍不住心疼。 “焚雨,换水。灵雨,继续浇热水。” 处事不惊的花弄影安排着一切,所有的程序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小厨房那里斜远与冷绝傲等人烧了一锅又一锅的药水和开水,院内的十多名御医在赫连琛的监督下配药。 整整四个时辰,杜瑶才恢复了正常的体温,望着浴桶内千疮百孔的杜瑶,焚雨等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焚雨,为她擦好身子换身衣裳。” “好。” 嘱咐完焚雨花弄影来到外殿,此时去不留已经让那些御医回去复命了,他则与赫连琛研制抑制杜瑶腹中胎儿生长的药丸。 “她没事了。” “嗯。” 折腾了四个小时,花弄影明显体力不支,冷绝傲见此立刻扶住她,去不留说到: “今夜就让老夫与方芷灵守夜,你们没事的都去偏殿歇息吧。成宗那里老夫已经打过招呼了,你们暂且安心在宫中住下。” “那我就扶弄影去休息了。” “好。” 冷绝傲与花弄影离开后,外殿只有去不留与赫连琛二人,其他人都已经回房歇息了。 “瑶儿一出事这凤仪殿还是第一次这么热闹。” 想着之前偌大的凤仪殿没有几个人,赫连琛还觉得好笑,去不留见此说到: “这丫头能不能逃过此劫还要看天意,你倒是有兴致扯这些没有用的。” “要不然呢?她肚子里的孩子留下来迟早是一个祸害,要不是看在兄长的在天之灵,我是不会帮她的。” 赫连琛是第一个知道杜瑶怀有身孕之人,当时他没有绝情地替杜瑶处理了这个孩子,反倒是将孩子留了下来,或许在赫连琛看来杜瑶以后也是需要一个依靠的,而且如果赫无极活着的话一定会坚持让杜瑶生下这孩子。 “其实你还是十分善良的。” 去不留不相信赫连琛一开始没有被世俗的恶习所沾染,只要赫连琛愿意,他还是可以回头的。 “你说错了,我只是不希望兄长难过,仅此而已。” “好吧。” 面对赫连琛的解释,去不留摇头不语,既然赫连琛不愿意因此证明什么,他又何必说那么多? 杜瑶的病是在众人齐心协力下与三日后无碍的,虽说杜瑶的身体一时半会儿恢复不过来,不过好在她的体温恢复到正常,身子也没有之前那么乏了。 去不留与赫连琛三日内研制出抑制胎儿生长的药丸,并且嘱咐杜瑶每三日服用一粒。 因杜瑶的病大好,宫中只剩下去不留与焚雨、花弄影三人人,其余人皆出宫。 用过晚膳,杜瑶正在软榻上躺着,去不留在一旁为她施针。 花弄影从外面回来带回来杜瑶沐浴需要的药材,将药材交给焚雨后,花弄影来到杜瑶身旁对她说到: “瑶儿,负责宫侍调配的姑姑调一名侍女来凤仪殿,现在正在殿外候着。” 听得有新人来凤仪殿,杜瑶的语气淡淡的。 “让她进来吧。” 杜瑶猜测这八成就是吴痕的意思,想来吴痕是担心她们在凤仪殿会弄出什么小动作,也罢,既然这是吴痕的心意,她自然不会拒绝,只是要看这丫头的机灵程度了,若是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她定会让人将她打发回去。 见杜瑶同意花弄影将那名侍女带入殿内,杜瑶抬起头看了一眼那名宫侍,只一眼她的心中便是一颤。 “你叫什么名字?” “启禀皇后娘娘,陛下说要等娘娘亲自给奴婢取个名字。” 小丫头说话的时候低着个脑袋,好像很拘谨似的,见此杜瑶柔声说道: “在凤仪殿不必如此拘谨的,以后你就叫忆婉吧,留在本宫身边贴身伺候,同焚雨一样。” “是。” 得知自己能够做贴身侍女,小丫头别提有多高兴了,她看了看焚雨,又看了看其他的人,欢喜地退出大殿。 忆婉走远后花弄影在一旁感叹,就连焚雨也跟着感叹。 “这忆婉与婉鑫有几分相似,瑶儿,你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把她留在身边吧?” 花弄影有些弄不明白杜瑶的想法,既然杜瑶已经知道了婉鑫当年做的那些恶事,又怎么可能愿意成天见到一个让她会联想到婉鑫的人呢? “吴痕会将她赐过来就是怕我思念婉鑫,倘若我将她赶出去或者不放在身边,以吴痕的性格定会起疑。” 现在杜瑶还不希望让吴痕知晓她已经知道婉鑫替他卖命一事,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派人暗中监视婉鑫,她近日来安心在成王府养胎,没有任何的小动作。” 自从花弄影从杜瑶信中得知婉鑫的身份后,她便派人暗中监视婉鑫的一举一动,只是婉鑫入金没有任何动作倒是令她十分地苦恼。 “她想要的只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她现在得到了自然没有什么课追求的了。” 倘若当初婉鑫没有经历那么多的挫折,现在一定会过得很幸福。 “瑶儿,我这里还有一个消息,你要不要听?” 见花弄影故意卖关子,还没等杜瑶开口说话去不留便怒道: “老夫正在为她针灸,有什么话不能等施完针再说!” 去不留的话说的严肃,见此花弄影只好在一旁等着去不留,收好银针后,去不留吩咐焚雨。 “晚上记得药浴,今晚就不需要滚烫的热水了。” “是。” 见焚雨将自己的话记下,去不留头也不回地离开,路过花弄影身边时不忘提醒她一句。 “杜瑶的身子还未好,别让她操心。” “知道了。” 面对去不留的唠唠叨叨,花弄影做了一个鬼脸,当然这一幕没有让去不留看到。 073 回方府 去不留离开后,花弄影来到杜瑶身边,焚雨将熬好的粥放在小机上,杜瑶十分积极地端起粥碗吃起粥来,看着杜瑶能够静下来好后吃饭,花弄影感到很高兴。 “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你先把粥喝完,喝完了我就告诉你。” 见花弄影执意卖关子,杜瑶只好乖乖喝粥。将一碗粥喝下,杜瑶迫不及待地问道。 “究竟是什么事?” “议事大殿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秦啸查到了方为忠私养军队的消息,吴痕因此大怒,想来吴痕是要对方家下手。” 听了花弄影的话杜瑶陷入了深思,吴痕会对方家下手是她意料之中的,郑家被灭后她就意识到下一个就是第73章回方府方家,方为忠这些年私底下做了些什么她不是不知道,吴痕也并非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先前吴痕需要方为忠的扶持,现如今吴痕已经成为了一国之主,又怎么可能让方为忠在翽鸷国安然无恙? “除了这个议事大殿那边还有什么动向没有?” “其他的倒是没有什么了,只不过今晚吴痕去了李沁淋的寝殿。” 得知吴痕今夜去了李沁淋那里,杜瑶露出了神秘的微笑,见此花弄影也乐了。 “这个时候吴痕倒是想到李沁淋了,只怕明日吴痕就会来凤仪殿。” “那你打算收拾衣物吗?” 花弄影猜测吴痕会让李沁淋随杜瑶回方府小住几日,要不然吴痕是不会跑到李沁淋那里去的,吴痕是想借着李沁淋与杜瑶的关系潜入方家,伺机得到方为忠私养军队的确凿证据。 “不用。” 这个时候杜瑶并不着急如何应付吴痕,吴痕的用意在明显不过了,她虽说与方家已经再无半分关系,但是养育之恩不能忘,在关键时候她还是想保住方家的,最起码也要让小孩子活下来。 花弄影看得出来杜瑶心中所想,她知道杜瑶至始至终都没有办法对方家下手。 “瑶儿,这件事情你就别参与了,交给斜雨楼来办吧。” “斜雨楼如今深得吴痕的信赖,这件事情斜雨楼不能趟这趟浑水。” 赫连琛好不容易猜得到吴痕的信任,这个时候是最不能大意的时候,倘若吴痕发现了斜雨楼在中作梗,只怕斜雨楼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日后的计划也不可能实行了。 “那你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 “若是吴痕明日来看我时提及回府一事,那么他定是想让我趟这趟浑水,他很清楚斜雨楼与听松堂是不会对我不管不顾的。” “你的意思是吴痕是故意想把你牵扯进来。” 如今杜瑶的身子尚未恢复,花弄影实在不敢猜测吴痕对杜瑶的心思。 “这么做有何不可?我这个皇后总不能是白吃白喝的。” 如果吴痕要她参与进去她也会答应,这样她便觉得自己不欠他的。 见杜瑶心中有数,花弄影不好再说其他的。 翌日一早吴痕下过朝后第一时间来到凤仪殿看望杜瑶,此时的杜瑶刚梳洗完毕,正在外殿与花弄影对弈。 吴痕来的时候没有让人通传,也不让任何人说话,进殿的时候杜瑶与花弄影都感觉到了他的存在,只是她恶人都没有理会,依旧安静地下棋。 整盘棋局正处于焦灼状态,杜瑶与花弄影的棋艺不相上下,倘若论智谋的话杜瑶能比花弄影陆胜一筹,但是花弄影出棋果断,毫不犹豫,这一点是杜瑶没有的。 小半柱香的时辰两个人的一盘棋才算下完,这一局杜瑶赢了。 “臣妾拜见陛下。” “陛下。” 既然棋下完了杜瑶与花弄影也不好不向吴痕施礼,见此吴痕摆手道。 “看你二人下棋朕难免有些心痒难耐,你俩谁陪朕下上一局?” “陛下,臣妾身子有些乏了,就让弄影陪你下吧。” 下了一盘局,杜瑶只觉得浑身无力,见此吴痕也不勉强她。 “花阁主可愿与朕下上一局。” “好。” 花弄影答应吴痕陪他下棋完完全全是看在杜瑶的面子上,她是不想让杜瑶太辛苦,要不然她是不愿意与吴痕这个男人有过多接触的。 吴痕凌厉的布棋方式令花弄影应接不暇,险些招架不住,不过好在有杜瑶在一旁帮衬,见此吴痕忍不住对杜瑶调侃道。 “人家都说观棋不语才是真君子,皇后今日是想做一把小人了?” “臣妾说不下也不代表臣妾不想看啊,陛下的棋艺在翽鸷国可谓是一流,我怕弄影招架不住自然是要在一旁帮忙的啊。” 杜瑶说这话时理直气壮的,丝毫不把吴痕这个帝王的身份放在心上,见此吴痕笑道。 “你二人也算得上是姐妹情深,皇后,你有许久没有回国师府了吧?” 见吴痕提到回府这件事,杜瑶与花弄影相视一眼,杜瑶随即说到: “已有许久,之前是碍于身份不好回去,现在却是被困在这深宫中出不去。” 杜瑶说这话时难免有些悲伤的情绪在其中,吴痕也知道杜瑶在宫中憋坏了,只是他是不会让她脱离自己的掌控范围的。 “听皇后话里的意思倒是有些怪朕?” “臣妾怎敢?” 与吴痕相视的一瞬间,杜瑶露出淡淡的微笑,如今她并不害怕吴痕,或许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对于吴痕而言有着很重要的利用价值。 “也罢,明日你就回国师府探望一下方国师与方太妃吧,朕让淋贵妃陪着你去,这样有什么事情你二人也好相互照料。” “听陛下的意思是要让臣妾回国师府小住?” “你想住几日?” 见吴痕问自己,杜瑶沉吟了一会儿。 “一日。” “为何?” 吴痕明显对杜瑶的回答不满意,杜瑶却是不以为意。 “臣妾已有多年未回国师府,与国师自是生疏许多,为何还要多住些时日?” 被杜瑶这么一问吴痕也说不出来什么,既然杜瑶就只想在方府小住一日,他只好由着她。 “好,那就依皇后所言,只住一日。不过朕不希望听到你与国师翻脸的消息。” “陛下放心,臣妾会尽自己所能维护皇家的尊严。” 杜瑶很清楚吴痕顾虑的根本就不是这件事,吴痕顾左右而言他的举动在杜瑶看来只觉得可笑。 第二日一早,秦啸在吴痕的吩咐下准备了两辆马车,在焚雨与忆婉的陪同下杜瑶坐上了第一辆马车,李沁淋与花弄影则坐上第二辆马车。 花弄影随行是吴痕特批的,吴痕担心杜瑶会在方府出现什么意外情况,有花弄影在他也能放心一些。 华丽的马车停在方府门前,此时方府上下皆在正门迎接杜瑶等人。 在焚雨的服侍下杜瑶从马车上下来,方为忠等人见到杜瑶后立刻行礼。 “臣等拜见皇后娘娘。” 洪亮的声音响彻府门口,见此杜瑶只是微微一笑。 “诸位都起来吧。” 再次回到方府,杜瑶没有半分亲近之感。从前她或许会对这个家有所留恋,可是现在她对这里没有半分感情。 听到杜瑶冰冷的声音,方为忠微微皱眉,随后众人一同起身。 “臣听闻娘娘此次回府,特意将容阁打扫出来,娘娘可是要去看看。” “本宫要住翠微居。” 杜瑶话里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了,之前假方青兮住过容阁,她不愿意住别人住过的屋子。 方为忠明白杜瑶的意思,赵惜言立刻在一旁解释道。 “回禀娘娘,臣妾以为娘娘会喜欢住在容阁,这才吩咐人将容阁打扫出来。” “看来方夫人真的是有心了。” 杜瑶在说这句话时有意看向赵惜言,见此赵惜言不敢抬头看她的眼。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杜瑶对赵惜言的态度十分地差,有人猜测可能是与当年的事有关,也或许是因为赵惜晴的缘故,总之既然杜瑶不喜欢赵惜言,他们自是不会在杜瑶面前给赵惜言好脸色。 方为忠看着杜瑶话里话外在刻意为难赵惜言,他连忙帮着赵惜言打圆场。 “娘娘若是想与太妃住在一起老夫就吩咐人准备。” “不用了,本宫已经与太妃商量过了,太妃那边想来是已经准备好了。” 杜瑶说话时与方芷灵相视一笑,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姐妹二人的关系有多么的好。 见此方为忠难免有些尴尬,杜瑶却不紧不慢地说到: “容阁就让淋贵妃住吧,淋贵妃是奉陛下的旨意陪同本宫回府的,还望方国师好生照料。” 杜瑶这话也算是给方为忠一个面子,见此方为忠的脸色也能好上一些。 在府里用过午膳,杜瑶来到顾君仪的房间里与其谈心,李沁淋怕耽误二人聊天便留在容阁里。 来到顾君仪的屋子,杜瑶打量屋子里的陈设,心道顾君仪是一个心静的女子。屋子里笔墨纸砚、琴萧管笛样样俱全。 注意到杜瑶在看自己的屋子,顾君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到: “屋子不大,东西也不多,娘娘看了可莫要笑话臣妾。” 听了顾君仪的话,杜瑶露出了微笑。 “你与从前一样,还是喜欢这些物件。” “生活本就无趣,若不弄些自己喜欢的东西,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074 鬼鬼祟祟 “没想到你在这方面倒是想的挺开的。” 杜瑶没有想到顾君仪会有如此心态面对生活,方天奇这些年来对她很好,对他们的孩子也很好,顾君仪是这群人中过得最幸福的。很多时候杜瑶都是羡慕顾君仪的,但是杜瑶知道这份感情是不会长久的。 “臣妾不像娘娘,臣妾这辈子也就是个妇人,而娘娘却是一国之母,臣妾与娘娘追求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顾君仪的话仿佛是有意要告诉杜瑶些什么,见此杜瑶笑了。 “这一国之母也不是本宫想当的,本宫若是不当着皇后,方家就不会有今天。” 话说到这儿杜瑶也就实话实说,听了杜瑶的话顾君仪点点头,她似乎十分认同的杜瑶的说法。 “所以说娘娘是方府的恩人,臣妾更应该感恩戴德才是。” “本宫不需要什么感恩戴德,只要方家不给本宫惹事就好。方夫人,想必你也知道本宫在宫中的处境,这越是得宠的时候记恨你的人就越多,倘若有人拿了方家的把柄,本宫只会自保。” 杜瑶可以将话说的绝情,见此顾君仪难免有些许错愕,她缓步来到杜瑶身边,在小机旁为杜瑶斟了一杯茶,而后递给杜瑶。 “娘娘何必这么大的火气,娘娘请放心,臣妾有机会定会提醒夫君和公公的。” 顾君仪是一个明白人,这一点杜瑶从刚开始认识她的时候就知道。接过顾君仪递来的茶,杜瑶小饮一口,默不作声。 见此,顾君仪只是微微一笑,而后坐到古琴前为杜瑶弹奏一曲。 动听的旋律响起,时而欢快,时而低沉,时而清新,时而放浪。琴音如春风般抚慰人心,又如巨浪滔天般直捣人心。 一曲奏罢,杜瑶露出淡淡的微笑,见此顾君仪也笑了。杜瑶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顾君仪还是记得当年她们在一起弹奏的曲子,越想忘记的东西越是难以忘记,这一句话说的真对。 “娘娘觉得臣妾这首曲可好?” “甚好。” 杜瑶还记得这首曲子是她与顾君仪一同谱的,那个时候在教延坊无事她二人便在一起琢磨着谱曲,这曲子是两个人最喜欢的,当年喜欢的现在回味亦是有另一番滋味。 得到杜瑶的赞美顾君仪只是笑了笑,虽然心中遗憾没能与杜瑶合奏,但是她还是很感谢杜瑶没有忘记当年的种种,尤其是这首曲子。 如今的她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拉近与杜瑶的距离,这么多年的过去了两个人本就会生疏,再加之不可逾越的身份,她怎么敢祈求杜瑶会像从前般待她? 注意到顾君仪脸上落寞的神色,杜瑶却是十分平静,她知道很多事情是由不得自己胡来的,顾君仪在她心里永远都是她的好姐姐,她对顾君仪的情愫只能放在心中,哪怕她们是好姐妹。 “时辰不早了方少夫人若是没事的话本宫就回翠微居了。” “臣妾送娘娘过去吧。” 得知杜瑶要回翠微居,身为主人顾君仪怎好不送?见此杜瑶只是笑了笑,心道自己如今在这里的确是客人。 “不用了,本宫在这儿生活了十多年,对方府也算是熟悉,便不麻烦方少夫人了。” 面对杜瑶如此生疏的话语,顾君仪只是客气地笑了笑。 “既然如此,那臣妾便听娘娘的。” 从顾君仪的院子出来,杜瑶就看到焚雨神色慌张地向她赶来,杜瑶由此猜到发生了大事。 “怎么了?” 见焚雨来到自己身边,杜瑶迫不及待地问到。焚雨观察了一下着四周的动向,这才对杜瑶说到。 “方天奇在方为忠的书房抓住了正在书房翻东西的李沁淋,圣女看此事应该如何?” 从焚雨口中得知此事杜瑶心中不由得一惊,她早就料到吴痕会让李沁淋来方府做些什么,但是她没有想到李沁淋会这么快就下手。 “李沁淋人呢?” “正和方天奇在屋顶上打着呢。” 焚雨也是从方府中的眼线那里得知方天奇与李沁淋打斗一事,李沁淋是趁着方为忠入宫跑到他书房的,她以为会万无一失,却没有想到方天奇会在府里。 “这样,你先去把他们两个人拦下,我稍后过去。” “好。” 焚雨虽然不知道杜瑶此举的用意何在,但是杜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一定是有她的理由的,在这一点上焚雨永远不会质疑,因为杜瑶是一个合格的圣女。 焚雨离开后,杜瑶没有急着感到方为忠的书房去,反倒是在园子里闲逛。许多年没有回到方府,对于这里的一草一木杜瑶似乎有些陌生,一想到这里改了又改,杜瑶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小伤感。 心里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杜瑶来到方为忠的书房外。此时的书房外方天奇与李沁淋各执一边,焚雨就这么挡在两人中间。 杜瑶来到方天奇与李沁淋面前,看着这两个人打的面红耳赤,柔声说道。 “兄长,这是......” 杜瑶来到方天奇面前一副弄不清楚状况的样子,她看向李沁淋注意到李沁淋的脸色不是很好。 方天奇见到杜瑶也不好板着脸,向杜瑶作揖后说道。 “娘娘,是这样的,臣方才见淋贵妃在父亲书房内鬼鬼祟祟的,臣刚想一问究竟怎料淋贵妃就出手了。” 方天奇的话说的很笼统,杜瑶知道方天奇是顾忌李沁淋贵妃的身份,方天奇怕吴痕因此事怪罪方家,怪罪他。不过看方天奇的样子他说的应该都是实话,也就是说李沁淋的确去过方为忠的书房,这样一来她要帮李沁淋解围就有些困难了。 “兄长,淋贵妃是方府的客人,客人对府上好奇本应该由嫂夫人陪同的,兄长与贵妃在此大打出手莫不是糊涂了?” 杜瑶也算是足够给方天奇面子,没有将难听的话说出来,见此李沁淋连忙附和。 “皇后娘娘,是臣妾不好,臣妾路过此地,见书房的门未关就好奇进去看看,与方大人打斗也是臣妾先出手的,还望娘娘莫要怪罪方大人。” 李沁淋的话说的自然,好像这一切都是方天奇的不是了,方天奇眼见着李沁淋将错揽在身上,身为男人他自然要挺身而出。 “娘娘,是臣不懂礼数冒犯了淋贵妃。” 见方天奇与李沁淋都将错处往自己身上揽,为此杜瑶深感无奈,心道李沁淋的心机够重,能够让方天奇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承认了错误。 “好了,你们俩不能都把错处往各自身上揽,这件事本就是个误会。本宫有些乏了,今日这事就到这儿吧,兄长,本宫不希望淋贵妃的名誉受损,还望兄长能体谅本宫。” “娘娘放心,臣明白。” 方天奇看得出来杜瑶是明摆着要袒护李沁淋了,他怎么都不能相信李沁淋是没有任何目的的进入方为忠的书房。不过既然杜瑶都开口了,他自然不会让杜瑶为难,毕竟方家的日后还要靠杜瑶周旋。 见方天奇答应,杜瑶与李沁淋皆松了一口气,杜瑶对一旁的李沁淋说到: “本宫乏了,淋贵妃便陪本宫回翠微居吧。” “是。” 见杜瑶要带自己到翠微居,李沁淋就知道杜瑶是要秋后算账了,不过能够逃离方天奇的追究对她来说已经算得上是一件好事了。 来到翠微居屏退侍女与方芷灵后,杜瑶索性对李沁淋开门见山。 “说吧,吴痕派你来方府有什么目的?” 杜瑶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不是怀疑,而是肯定,见此李沁淋无奈说到: “我就知道这件事瞒不过斜雨楼,果然你知道了。” 李沁淋早就料到杜瑶会提前知晓此事,这也是吴痕所料到的,只是吴痕说杜瑶是不会参与到此事里来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与吴痕的谋划本宫多少知道一点,你若是全说出来本宫就对你既往不咎,若是你执意如此那就别怪本宫将你送到方国师那里去。” 此时杜瑶说话不再像之前那般客气,俗话说做戏要做足,身为方家的女儿她总归是要关心一下方家的安危。 李沁淋似乎许久没有见过杜瑶这般生气的模样,这样的杜瑶还是令李沁淋略微陌生的,杜瑶能够发这么大的火可见杜瑶还是很关心方家的,说到底她也是方家二小姐,方为忠的女儿。 “皇后娘娘既然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为何还要问臣妾?” 李沁淋笃定杜瑶是不会将自己交给方为忠的,如果杜瑶想不插手此事方才就不会将自己从方天奇那里带回来,可见杜瑶是不希望自己有事的。 “你知道本宫为何问你。” 杜瑶不想与李沁淋拐弯抹角,她的直觉告诉她李沁淋绝对会配合她。 迎上杜瑶的眼眸,李沁淋不想挣扎,或许是因为杜瑶的真心付出吧。 “不想让我潜入方府得到方为忠私养军队的证据。” 见李沁淋讲实话说出,杜瑶也不做任何隐瞒。 “此时本宫不参与。” “真的?” 得知杜瑶不参与此事,李沁淋有些不大相信,她一定要再三确认才是。 075 快乐的时光 见李沁淋再三质疑的样子杜瑶有些哭笑不得,心道李沁淋行事过于谨慎。 “淋贵妃觉得本宫会骗你?” 迎上杜瑶的眼眸,李沁淋忽然笑了。 “是臣妾多心了,还望娘娘莫要见怪才是。” “本宫不会介入此事,但是不代表方为忠察觉不到,此事本宫奉劝你们三思而后行。” 如今方为忠手中握有三万人马,很难说方为忠会不会起兵反叛,倘若方为忠突然骑兵,接下来的事情无人能够预料。 “这些不是娘娘应该知道的,娘娘放心,臣妾不会将今日一事告知陛下,若是没什么事臣妾就回容阁了。” 事情如杜瑶预料之中发展,李沁淋向她保证不会将此时告知给吴痕,其实李沁淋很明白倘若吴痕知道了她被方天奇捉住,吴痕很有可能让她停止活动或者是弃掉这枚棋子,李沁淋不傻,这样既能保住自己又能在杜瑶这里得到一份保障。 “淋贵妃慢走,本宫有些乏了就不送了。” “娘娘好生歇着吧。” 言罢,李沁淋转身离开。李沁淋离开后,在外面的方芷灵回到房间内,她向杜瑶问道。 “瑶儿,你把李沁淋弄到这里做什么?” 方芷灵知道杜瑶没有事情是不会与李沁淋长谈许久的,想来是出了什么事情。 “姐姐可知道方才在方为忠的书房处发生了什么?” 被杜瑶这么一问,方芷灵却是摸不着头脑,方才她问焚雨发生了什么,焚雨什么都没说,她以为是什么机密的事就也没再多问。 注意到方芷灵一脸的迷茫,杜瑶笑道。 “方才大哥在方为忠的书房里捉住了李沁淋,两个人打了起来,还好被焚雨拦住了。” “父亲那里知晓吗?” “他被吴痕请到宫里了,想来这就是吴痕所算计的。” 一个在宫中将方为忠引开,另一个在府里找寻证据,这当真是个妙计。 “那大哥那里......” 既然杜瑶能够找李沁淋长谈,也就意味着杜瑶解决了方天奇,只是方芷灵无法确定方天奇是否会将此事告知方为忠。 “大哥已经答应我不会将此事告知方为忠,大哥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更何况他的身边还有君仪帮着出主意,我已经在君仪那里透风了,想来君仪会提醒他的。” “瑶儿,你为方家做的真多。” 杜瑶总是说自己对方家没有半分感情,但事实上她还是割舍不下这段亲情的。她虽然不是方家的女儿,但是她为方家做的已经够多了。 “我只是不想让自己日后后悔罢了,毕竟君仪与两个孩子是无辜的。” 以杜瑶对吴痕的了解,吴痕是不会容得下那两个孩子和君仪的,若是方家被灭,她与方芷灵皆不是方为忠的女儿,再加之有斜雨楼保驾护航,保住性命很容易,这两个孩子却是很难保住的。 方芷灵明白杜瑶话里的意思,这也是她所担心的。 “实在不行我就提前将这两个孩子带走,带到斜雨楼琅月国分舵,只要人不在翽鸷国,想来吴痕是奈何不了咱们的。” “你以为吴痕现在不会料到斜雨楼会从中作梗吗?他已经派人在密切监视斜雨楼其他分舵,只要分舵一有动静,她定会知晓。” 得知一切已没有了退路,方芷灵的脸色有些难看。 “那我们就不管了吗?” 对方芷灵来说不管方为忠与方天奇她能够接受,但是如果非要伤及君仪与两个无辜的孩子她是真的接受不了。方芷灵所想杜瑶怎可能会不知道,她来到方芷灵身边拍拍方芷灵的肩膀安慰说到: “其实这件事情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是此事需要详细谋划一番才好。” 杜瑶虽说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是她还是愿意去尝试。 看着杜瑶眼眸中的坚定,方芷灵悬在心里的大石头立马放下了。每一次只要杜瑶有这样的神情出现,她总会感到无比的安心,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该怎么做还怎么做,一会儿我会让忆婉送信给吴痕,就说我想在府里多住些时日,到时再做谋划。” “好。” 见杜瑶肯留在方府,方芷灵还是很开心的,一想到自己能够多照顾杜瑶几日,方芷灵便觉得知足。 吴痕的旨意是在晚膳的时候送来的,杜瑶原以为方为忠会亲自将旨意带回来,没想到等来的是方为忠今日留在宫中的消息。 饭桌上,每个人都是各怀心思,好不自然。杜瑶与李沁淋两个人坐在这里难免会给旁人压力,尤其是赵惜言。从前在教延坊的时候赵惜言就愿意与李沁淋和杜瑶作对,如今这二人已然成为了翽鸷国最尊贵的女人,而她只是一个续弦的国师夫人,唯一的儿子还在出生不久之后夭折了。想到这些赵惜言就觉得自己身子十分不舒服,见此她只好对杜瑶说到: “皇后娘娘,臣妾的身子不适,就先回房了,还望娘娘莫介意。” “方夫人客气了,这里是本宫的娘家,夫人是本宫的亲人,这亲人之间哪有什么介意与不介意之说呢?除非夫人是不把本宫当做一家人,夫人不必如此客气的,本宫虽贵为皇后,性子却不是让人难以接近的。” 杜瑶话说的万无一失,见此赵惜言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顾君仪看着赵惜言尴尬的样子,立刻朝杜瑶说到: “娘娘,母亲自打失去儿子后身子便落下了毛病,身子时常不适。” “原来是这样啊,那夫人应该早些与本宫说才是,弄影,你随夫人过去吧,顺便为夫人把脉,然后开个方子。” “是。” 得了吩咐花弄影也不好推辞,说实话她是真的不愿意给赵惜言这样的小人看病,不过这是杜瑶吩咐的,她不好在这样的场合拂了杜瑶的面子。 仆人们听到杜瑶命花弄影给赵惜言把脉,心中皆有心思。那花弄影是什么人,当今皇后的师姐,斜雨楼阁主,神医徒弟,能够得到这样的人把脉,赵惜言可是借了杜瑶多大的光啊! 不过在座之人凡是有些身份的都没有把这件事情当做一件好事,谁知道杜瑶会不会命花弄影下毒什么的,着同样也是赵惜言所担心的。 眼见着花弄影要与自己一同离开,赵惜言有些紧张了。 “娘娘不必如此破费的。” “方夫人如此推辞岂不是与本宫过于客气了?” 赵惜言的百般推辞在杜瑶看来就是过于矫情了,亦或许是这样太过于谨慎了。 杜瑶的话由不得赵惜言半分拒绝,在场之人都把目光放在赵惜言,见此赵惜言只好妥协。 “那就让娘娘破费了,辛苦姑娘了。” “方夫人,请吧。” 对于赵惜言的感谢花弄影并不领情,她严肃地朝赵惜言做了请的姿势,见此赵惜言只好在众人的注视下离开。 赵惜言离开后,对于继续用饭,一旁的李沁淋有意看了杜瑶一眼却没有说一句话,顾君仪注意到这一细节心中暗暗记下。 用过晚膳,焚雨吩咐了厨房准备几桶热水,杜瑶在忆婉与焚雨的服侍下泡了药浴。 沐浴更衣后的杜瑶半倚在软榻上看书,方芷灵特意在厨房为杜瑶做了她最爱吃的点心。 将点心摆在小机上,看着杜瑶认真看书的样子,方芷灵露出微笑。注意到方芷灵看自己的目光,杜瑶放下书抬起头看向方芷灵。 “姐姐忙完了?” “这是给你做的桃花酥,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顺着方芷灵手指的方向,杜瑶看到了小机上精美的点心,见此她笑了。 “我已经好久没有吃到姐姐做的桃花酥了。” 说着杜瑶拿起了一块桃花酥吃了起来,看着杜瑶吃完一块桃花酥,方芷灵迫不及待地问到: “怎么样?” 看着方芷灵期待的目光,杜瑶笑着说到: “嗯,味道一如既往地好吃,姐姐的手艺愈发的好了。” 杜瑶记得上一次吃方芷灵做的桃花酥还是她在府里的时候,那个时候姐妹二人的关系刚刚好转,方芷灵为了哄她开心总是会做许多好吃的,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真的是好快乐啊! “我也是成日在府里待着无聊,便琢磨着吃食,你喜欢就好。” 见杜瑶吃的开心方芷灵已经很满足了,至少这说明杜瑶已经开始完全接受她了。 “姐姐,妹妹还有一事要麻烦姐姐。” “你说吧。” 注意到杜瑶脸上严肃的表情,方芷灵意识到杜瑶是要说正经事。 “今夜方为忠被吴痕留在宫中,我猜想吴痕此举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我想你与焚雨到宫中探查一下。” 杜瑶的话一出,方芷灵随之陷入深思,杜瑶的话说的十分在理,她原本还不觉得方为忠在宫中住一晚有什么不妥,但是现在听杜瑶这么一说她难免也会担心,毕竟吴痕的心思至今无人能够揣摩。 “你是担心......” “没错。” 杜瑶担心方为忠会一去不复返,倘若真的是这样,那一切便无法挽回了。 076 休妻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需要有两手准备吗?” “暂时还不需要,我们还没有摸清吴痕真正的目的,这个时候切莫轻举妄动,待到进一步了解再做打算也不迟。“ “好,我这就与焚雨入宫。” 方芷灵感觉得到杜瑶此时的紧张,心道又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你与焚雨待我前往容阁与李沁淋对弈后再出府。” “好。” 为了避免李沁淋的会有所怀疑,杜瑶决定亲自前往容阁拖住李沁淋。 就这样,这三姐妹开始分头行动。 杜瑶在忆婉的陪同下来到容阁看望李沁淋,此时的李沁淋正在容阁内看书,见杜瑶来看她,立刻起身施礼说到: “臣妾拜见娘娘。” 杜瑶见着李沁淋如此客气,她缓步来到李沁淋身前,亲自将李沁淋扶起。 “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本宫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娘娘说的是哪里的话,娘娘能够来臣妾这里是臣妾的福气,臣妾高兴还来不及呢。” 李沁淋说这话并不是出自于真心,这一点她与杜瑶都很清楚,不过即使两个人都是心知肚明,该说的客套话还是要说的。 “太妃今日身子不适便早些歇下了,本宫想着时辰尚早便来你这儿看看,顺便下盘棋。” 杜瑶话说的十分随意,见此李沁淋当了真,心道原来对于是棋瘾犯了。 “听娘娘这么一说臣妾也觉得闲来无事下棋也是一件趣事。” “本宫记得容阁有一副触手生温的玉棋,本宫去找找看。” 杜瑶记得曾经把喜爱的宝贝都收到卧房的暗室内,现在找找应该能够找到。 李沁淋见着杜瑶来到卧房打开暗室,见到在容阁会有暗室李沁淋先是一惊,待与杜瑶一同进入暗室后,李沁淋松了一口气。她以为暗室内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原来暗室里大多是书籍乐器古玩之类的物件。 注意到李沁淋眼中的疑惑,杜瑶笑着说到: “从前本宫在府里的日子不好过,赫家兄弟总会给本宫带些稀奇的物件,本宫就建了这个暗室,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暗室里应该没有多少东西了,没想到这些东西还在呢。” “有些东西是不会随着时间改变的。” 李沁淋的这句话说到杜瑶的心坎里,她说得很对,纵使时间在变,这些物件依旧焕发着曾经的光彩,丝毫没有任何改变。 找到了隐藏在角落的棋盘,杜瑶吩咐忆婉将棋盘与棋子拿到外面,她则对李沁淋说到: “淋贵妃若是喜欢这里的物件大可拿去。” “这些都是娘娘最为珍惜的,臣妾怎好随意拿走?” 既然是赫无极与赫连琛送的东西,即使杜瑶不说,李沁淋就知道那对于杜瑶而言是多么的重要。 “最为珍惜的已经失去了,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那就让它们待在这里吧,或许这里才是它们的归宿。” 李沁淋能够感受到杜瑶悲伤,只是很多事情都是挽回不了的。 “走吧,陪本宫对杀几盘。” “是。” 如果说杜瑶想借着下棋舒缓情绪的话,李沁淋愿意陪她,不是因为她是皇后,而是因为她在这一瞬间至少把她当做了朋友,但那只是这一瞬间的感觉。 容阁这边杜瑶与李沁淋对弈闲聊,方天奇那边却是久久无法平静。 用过晚膳的方天奇一个人坐在书案前发呆,照顾好两个孩子入睡的顾君仪回到房间见方天奇一个人愣的出神,她来到书案旁的窗边将窗户关上。 “晚上凉,相公为何还要在这儿发呆?” 来到方天奇身边,顾君仪斟了一杯茶给他。见顾君仪回房,方天奇温柔一笑,随即拥她入怀。 “孩子睡了?” “都睡了,奶娘陪着呢。” 面对方天奇突如其来的温柔顾君仪并不紧张,反倒是将方天奇的手握的紧紧的,见此方天奇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怎么了?看样子你有心事?” 与顾君仪成婚这么多年,顾君仪的心事根本就瞒不了方天奇,见此顾君仪只好开口。 “今日皇后娘娘与妾身闲聊时说了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现在想想妾身都觉得不安。” “皇后娘娘说什么了?” 看着顾君仪的神色再联想到今日杜瑶将李沁淋带走的景象,方天奇似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皇后娘娘只是提醒着咱们小心些,想来是有些告诫方家凡事都收敛些的意思。” “那你怎么回答的?” “妾身能怎么回答?皇后娘娘是有意要试探,妾身只好敷衍几句。” 得知顾君仪的做法方天奇顿时放下心来,他握住顾君仪的手柔声说道。 “夫人,谢谢你。” 方天奇就知道将顾君仪娶回方家是他这辈子修来的福气,在顾君仪的身上有着旁人没有的大气,顾君仪不同于那些使心机的女子,她的善良温柔是旁人没有的,对事物的见解更是十分独到。 注意到方天奇看自己的神情,顾君仪笑了笑。 “相公就不要谢妾身了,这都是妾身该做的,只是今日皇后娘娘的话十分有理,想来她是在宫中发现什么了,要不然她是不会旁敲侧击的。” “夫人,这件事情你就不要去管了,有为夫在,为夫会处理好的。等皇后娘娘回宫,你就收拾东西带着孩子回娘家住几天,岳父岳母定是想你和孩子了,多陪陪他们。” 听到方天奇这么说,顾君仪心中隐隐感到不安,她从方天奇的怀中坐起,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相公为何这么急着让妾身和孩子离开?” 凭着顾君仪对方天奇的了解,顾君仪看得出来方天奇是有事瞒着自己。从前方天奇有事情都会和她说,倘若是国事她不会轻易去问,但是这件事情似乎牵扯到整个方家,这个时候她不得不问的仔细一些。 方天奇就知道有些事情不好瞒着顾君仪,见此他只好说出实情。 “父亲今日入宫只怕是凶多吉少,很多事情无法预料。方家在翽鸷国这么多年来打下了太深的根基,有多少人都在觊觎方家,你若是和孩子待在府里为夫会不放心的,你回娘家待上些时日,待避开此次祸患为夫再将你接回来,你看可好?” “若是有人执意要害妾身与孩子,不管妾身带孩子躲到哪里都会有危险。相公,你就让妾身和孩子待在你身边吧,我们是一家人,出了任何事情都要一起扛啊!” 顾君仪的话说的十分有理,但是方天奇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顾君仪与孩子们冒险。 “君仪,你要明白我的苦衷,有你和孩子在身边陪伴固然是好,可是我们的孩子是方家唯一的血脉,我要尽我自己最大的努力保住方家的孩子,你明白吗!” 看着方天奇无奈的神情,顾君仪似乎明白了什么。 “方家还能撑多久?” 能够让方天奇做如此大的决定,顾君仪猜想此事定是会让方家万劫不复,既然如此她定是要保住方家仅剩的血脉,这是她的责任。 “半月。” 方天奇至今都不知道吴痕的目的,但是他知道吴痕是盯上方家了,方为忠做了什么他很清楚,方家是注定保不住了。 “天奇,你休了我吧。” 犹豫了许久顾君仪终是说出了这句话,见此方天奇的神色略有悲伤,但是他知道顾君仪是为了孩子着想。若是自己现在休了她,待到东窗事发那日,顾家绝对会保住顾君仪母子三人,那时也算是保住了方家的血脉。 “你做好决定了?” “不然呢?” 顾君仪知道这件事不同于以往,为了保住孩子她只能这么做,她做好了被千夫所指的准备。 “君仪,谢谢你。” 对于方天奇而言,这辈子能够娶到顾君仪这样的妻子是他一辈子的福气,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能够为大局着想,不耍脾气,真的是很难得的。 迎上方天奇深情地目光,顾君仪笑了,那笑容是格外的灿烂。 “既然决定要休妻,那就得有合适的理由,你想好了吗?“ 顾君仪深知逃不了被休的命运,既然如此总得给她安上一个什么罪名才不至于让人怀疑。 “你想怎么做?” 方天奇知道顾君仪此时已经有了决定,要不然她是不会开口的。 听到方天奇在问自己的意见,顾君仪笑了,她从方天奇的怀里站起,往窗前走了几步。站在月光下的她的眼眸似乎闪烁着泪花,见此方天奇的心揪了一下。 “与人私通,这个罪名如何?” 缓缓吐出自己的想法,顾君仪不敢回头看方天奇,她害怕看到方天奇眼眸中的狠厉。见方天奇久久不说话,顾君仪继续说到: “我知道这个想法很荒唐,可是要想成宗不追究这两个孩子,那就得证明这两个孩子不是方家的,只有这样我们的孩子才能保住性命,否则以成宗的秉性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们?” 顾君仪在说这话时早已是泣不成声,任她再过明白事理也禁不住这样的现实。一个女人家最注重的就是名声,她可以为了孩子不惜毁掉自己的声誉,这让方天奇感到无比地心疼。 077 做戏 “明日你与我演上一出戏,可好?” 方天奇知道顾君仪已经准备好了,只要顾君仪没有心理负担,他不在乎自己做一回恶人。 虽然心中有所准备,但是在方天奇说出这句话时顾君仪的心还是很痛。 “好。” 一句回答将两个人就这么远远地推开,再也无法挽回。 “既然要休妻,我今日就去书房睡了。” “好。” 顾君仪知道留不住方天奇,既然做了决定她也不会去挽留什么。戏要做足了才能成真,倘若不认真定会露出破绽。 在容阁与李沁淋下了不下五盘棋,杜瑶多少有些累了,见此李沁淋连忙说道。 “娘娘若是累了就回翠微居歇着吧。” 李沁淋深知杜瑶的身子如今还是很虚弱,禁不住如此折腾,倘若杜瑶在她的照看下出了什么事,吴痕那边她是无法交代的。杜瑶知道李沁淋的难处,见此她也不为难李沁淋。 “明日你我再一同对弈。” “到时臣妾一定奉陪。” 李沁淋看得出来杜瑶的棋瘾甚旺,既然杜瑶想明日接着下棋,那她便奉陪到底。 从容阁出来,杜瑶与忆婉步行回到翠微居。此时的翠微居内焚雨与方芷灵已回来,花弄影也从赵惜言处回来。 在花弄影调制的安神香下,忆婉早早地就睡了,为了以防万一花弄影还特意点了忆婉的穴道。 安排好一切后,杜瑶与方芷灵等人开始商讨接下来的计划。 “焚雨,你们到宫中可是有什么收获?” “方为忠并不在宫中,似乎是被吴痕藏起来了。” 从焚雨口中得知方为忠不再皇宫的消息,杜瑶陷入了沉思。她有些弄不明白吴痕此举意欲何为,如果说吴痕是要彻查私养军队一事,大可派人明目张胆地调查,没有必要用这等见不得人的手段。 “姐姐,方为忠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他每日的安排都挺枯燥的,无非是入宫,回府,偶尔有些应酬什么的。” 见杜瑶问自己,方芷灵似乎想起什么了。 “对了,前几日方为忠还去了一趟成王府。” “他去成王府做什么?” 如今成王府上上下下基本都入宫居住,只留下十多个下人看家护院,杜瑶实在是不明白方为忠为什么要去那里,或者是那里住着什么人。 见杜瑶满脸疑惑,一旁的花弄影开口说到: “婉鑫如今被吴痕安排在成王府养胎。” 好久没有得知婉鑫消息的杜瑶十分淡然,她早已不把婉鑫当做一回事了。 “弄影,还麻烦你到成王府走上一趟,我怀疑方为忠此时就在成王府。” 杜瑶虽然不知道方为忠到成王府是为了什么,但是成王府对于吴痕来说的确是一个绝对隐蔽的地方,没有人会想到方为忠会被关在那里。 “好。” 花弄影知道事态紧迫,换了一身衣裳就匆匆离开。见花弄影离开,焚雨倒是有些不解。 “圣女为何就断定方为忠会在成王府?” “如今恐怕世人都会觉得成王府里没有主人,即使知晓婉鑫在成王府的也不会联想到为吴痕会将方为忠带到成王府去。” “那如果方为忠真的在成王府,吴痕的目的又是什么?” 方芷灵明白杜瑶猜测的,迎上杜瑶的眼眸,她似乎明白了更多。朝廷重臣与皇帝妃子住在一个府里,这定会被人诟病。 “吴痕他不至于那么狠心吧?” “姐姐是不够了解他,他那个人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牺牲一个婉鑫又算的了什么呢?” 杜瑶早就该料到婉鑫会被吴痕再一次利用,但是她没有想到婉鑫会被吴痕用来对付方为忠。 “这件事情你能肯定吗?” “**不离十。” 杜瑶越分析越觉得事情的真相正在向她靠拢,她有些紧张,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 见时辰不早了方芷灵在一旁说到: “累了就去睡一会儿吧,弄影那边一时半会儿恐怕是回不来。” “我不困,焚雨,你去厨房烧一壶滚烫的热水来。” “是。” 得了吩咐焚雨只是无奈地看了杜瑶一眼,她知道杜瑶要她烧热水是干什么。 “瑶儿,可是你又觉得不舒服了?” 方芷灵知道杜瑶的体寒之症是刚被去不留诊断出来的,每当体寒之症复发时杜瑶都需要用滚烫的开水驱寒。 “有一点。” 杜瑶不想欺骗方芷灵,她现在的确很难受,手脚不冷,头晕晕沉沉的,但是现在这个节骨眼由不得她休息,没有人能够预料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她要尽力做好完全的准备。 见杜瑶的脸色愈发苍白,方芷灵来到她身边。 “你不睡我不勉强你,但是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来,我扶你去睡一会儿,等焚雨水烧好了你在沐浴也不迟,弄影那里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你就放心吧。” “姐姐,你给赫连琛发消息,让他来翠微居一趟,就说我有事找他。” 杜瑶深知自己的身子经不住思虑太多,这个时候赫连琛是她唯一可以信得过的缜密之人了。 方芷灵知道杜瑶的心思,虽然她并不想见到赫连琛,但是为了大局她也不能任性。 “好,我这就传信给他。” 见方芷灵答应了自己,杜瑶露出了笑容,而后乖乖躺在床榻上小憩。 花弄影回来时赫连琛也及时赶到翠微居,此时的杜瑶正在沐浴,滚烫的热水洒落,她丝毫感觉不到一丝温暖,焚雨与方芷灵却是被热气闷得不行。 花弄影到屏风内看了一眼杜瑶,而后回到外室对赫连琛摇头说到: “看样子又严重了。” 得知杜瑶的病又严重了,赫连琛皱眉不语,见此花弄影继续说到。 “现在瑶儿这个样子方家一事是断然不能参与了,此事最好是尽早有个决断。” “杜瑶的主我不敢做。” 杜瑶的性子他二人都知晓,如果让杜瑶知道他们背着她实施计划定会十分恼火的。 “我到成王府时正赶上看到吴痕捉奸那一幕,只怕明日宫中就会传出方为忠与后宫妃嫔私通的消息。如今方为忠被关在天牢等待受审,瑶儿又是这个样子。” “一切都等灵雨出来再商量,她是方家大小姐,又是太妃,这件事有她的介入能够好办一些。” 事情到了这一步,赫连琛自是不会让杜瑶参与进去,但是方芷灵是一定要参与进来的,至于方天奇手中的军队,赫连琛自有打算。 “赫连琛,你真的没有私心吗?” 得知赫连琛要让方芷灵参与此事,花弄影又开启了八卦模式,见此赫连琛冷声说到: “阁主还是不要瞎琢磨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更何况是被人用过的草。” 赫连琛此话一出花弄影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她不知道该说些赫连琛什么好,这样混账的话也只有他能够说出来。 赫连琛与花弄影都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对话被正要出来的方芷灵听个一清二楚。 从外面拎来一桶热水,方芷灵一直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见此焚雨忍不住问她。 “灵雨,你怎么了?” 凭着对方芷灵多年的了解,焚雨猜到她是因为赫连琛。 “没怎么。” “圣女体温正常了,我们给她换身衣裳就让她休息吧。” “好。” 服侍好杜瑶休息后,焚雨与方芷灵来到外室,方芷灵见到赫连琛的那一刻,眼眸不曾有任何闪躲。既然他对自己丝毫没有情感可言,那么自己也不必处处忍让他。 赫连琛注意到方芷灵的神色,不光是他,焚雨与花弄影都看出来今日的方芷灵焕发出从前的神采。 “弄影,你那边怎么样?” “我与赫连琛都商量好了,此次行动斜雨楼会与听松堂再次合作,这一次不需要杜瑶的介入。焚雨,你的任务就是和我一同照顾好杜瑶,明日一早我们就回宫。” “好。” 虽说焚雨很想参加此次行动,但是她知道杜瑶的身边不能没有她。 “灵雨,你这几日想办法把顾君仪的孩子带走,要记住,不能让任何人查到是斜雨楼所为。” “弄影,我想知道斜雨楼是否要保住那两个孩子?” 不管怎么说顾君仪的孩子都是方家仅剩的血脉,方芷灵还是希望这两个孩子能够健康的长大的。 赫连琛看出方芷灵的意思,见此他无情说到: “方家若是满门抄斩你觉得他们能活吗?” “若是方家满门抄斩我与杜瑶也逃不了。” 方芷灵不喜欢赫连琛这种目中无人的态度,这样的赫连琛只会让她更加讨厌。 “杜瑶与你皆不是方家的子嗣,斜雨楼会保住你们的。” “斜雨楼既然能保得住两个大人,为什么不能保住两个孩子!” 方芷灵实在弄不明白赫连琛为什么要如此无情,哪怕是对小孩子他都是如此。 “灵雨,斜雨楼从来不会以感情为主,这么多年的副使你是白当了吗!” 此时的赫连琛十分生气,花弄影见此立刻说道。 “你们两个非要在翠微居吵,等到把瑶儿吵醒我看你们怎么收场!” 078 不守妇道 花弄影此话一出,方芷灵与赫连琛都止了声。他们都知道若是将杜瑶吵醒,杜瑶定会参与到这件事上来,他们是绝对不会让杜瑶冒这个风险的。 见方芷灵与赫连琛不再吵下去,花弄影与焚雨相视一笑,花弄影继续说道。 “顾君仪的孩子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住他们,我想这也是杜瑶所希望的。” 花弄影尊重杜瑶的决定,同时她也是真的无法狠下心来,她是个女人,日后也会成为母亲,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一个决定毁掉两个本就无辜的孩子。 “花弄影,你有必要摆出一副你很清高的样子吗?” “赫连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花弄影不明白赫连琛说这话的意思,赫连琛的话真的令她很生气,见此赫连琛嘲笑道。 “花弄影,斜雨楼的哪一次行动不是害人家破人亡,哪一次你动摇过!只是因为这一次是方家你就不敢下手了,是吗!” 赫连琛的话说的丝毫不留情面,花弄影的脸色愈发不好。 一旁的方芷灵见此立刻向着花弄影,对赫连琛说到: “赫连琛,我劝你说话不要太过分!弄影是斜雨楼的阁主!” “如果我不同意,她花弄影能坐上斜雨楼阁主的位置吗!” 赫连琛话说的极其偏激,他面目狰狞,不可一世的样子令方芷灵心中一震。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赫连琛会是这个样子,就连花弄影与焚雨也被这般模样的赫连琛吓了一跳。 “赫连琛,你变了。” 短短六个字透出了方芷灵无尽的悲伤,眼眸的泪滴花落,滴在了赫连琛的心上。 “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我先回去了,你们歇息吧。” 言罢,赫连琛头也不回的离开,丝毫没有半分留恋。 赫连琛离开后,方芷灵等人尚未回过神来。 “灵雨,你没事吧?” 注意到方芷灵的脸色不大好,焚雨不免有些担心。 “我没事,休息一晚就好。” 方芷灵将目光放在花弄影身上,她注意到花弄影的神情十分平淡,她虽不知道花弄影内心为何会如此强大,但是她很佩服眼前的花弄影。 或许是应了那句话,关心则乱。 翌日一早,杜瑶在忆婉与焚雨的服侍下梳洗打扮。今日杜瑶挑了一件轻便的衣裙,换上衣裙后杜瑶前往方芷灵的卧房。 杜瑶刚进方芷灵的卧房就被流珠拦了下来,见此杜瑶有些不大高兴。一旁的忆婉注意到杜瑶脸上不悦的神色,立刻朝流珠说到: “你好大的胆子!皇后娘娘要进去你还敢拦着!” 听了忆婉的话流珠更是趾高气昂些。 “回禀皇后娘娘,太妃今日身子不适,不适宜您去探望。” 流珠的话明显是说给忆婉听得,她就是要忆婉知道纵使杜瑶的身份再尊贵,自家太妃的身份也是不可小觑的。 “本宫是大夫,让本宫进去瞧瞧。” 杜瑶念着流珠跟在方芷灵身边多年她不想给流珠苦头吃,但是若是流珠依旧我行我素,执迷不悟的话,她就不敢保证流珠会安然无恙了。 “皇后娘娘,奴婢是真的不能让您进去。” 昨夜方芷灵回卧房时脸色极差,天快亮的时候才刚睡着,这个时候流珠是不会放任何人进去的。 就在两边人僵持不下之时,焚雨与花弄影及时赶到将杜瑶拦下,花弄影对杜瑶说到: “太妃怕是得了风寒,你身子不好就不要进去了,我进去为她诊治,你看可好?” 杜瑶明白花弄影的意思,她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她深知现在要爱护好自己的身子。 “那就麻烦你了。” 对花弄影微微一笑后杜瑶转过身对焚雨说到: “你随我到前院看看。” “是。” 得了吩咐焚雨自然而然地跟在杜瑶身后,离开时不忘对花弄影使了个眼色。 杜瑶等人离开后,花弄影转身对一旁的流珠说到: “灵副使呢?” “回禀阁主,灵副使已经出发前往听松堂集结人马。” “那你继续留在此处应付。” “是。” 吩咐好流珠,花弄影随即离开。 这翠微居似乎暗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些都是杜瑶不曾料到的。 杜瑶等人来到前院时正赶上前院方天奇与顾君仪等人用膳,见杜瑶来前院方天奇立刻吩咐下人准备碗筷。忆婉见此立刻嘲讽道。 “难道方大人用膳前不知道要叫一下皇后娘娘与淋贵妃吗?” 忆婉在来之前受过吴痕的嘱咐,她是绝对不会让杜瑶吃半点亏,见此顾君仪最先说道。 “淋贵妃那里臣妾已命人去请了,淋贵妃的侍女说淋贵妃就在容阁吃了。臣妾以为皇后娘娘会和太妃直接在翠微居用早膳,就没去请。” “这事不怪方少夫人,忆婉,快给少夫人赔不是。” 对于忆婉的做法杜瑶十分生气,但是她知道忆婉是真的在用心侍奉自己,在这一点上她就不好说些什么。 得了吩咐忆婉乖乖给顾君仪赔不是。 “方少夫人,奴婢方才一时鲁莽冲撞了方少夫人,还望少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奴婢。” 顾君仪见着眼前与婉鑫极为相像的忆婉,心中的不悦也跟着一扫而空。 “没事,你也是为皇后娘娘着想,这样好的侍女我怎么会责怪呢?” 顾君仪温柔的好性子是在都城里出了名的,见此忆婉如释重负。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能够安下心来吃饭时,方天奇却是将碗筷用力一摔,转身离开正厅。 方天奇离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顾君仪身上,见此顾君仪略有些尴尬。 杜瑶将目光从顾君仪的身上移开,看向赵惜言,她明显注意到赵惜言脸上幸灾乐祸的神情。 “君仪,这大少爷怎么就走了?” 赵惜言的话明显是要让顾君仪下不来台,方才她明显注意到方天奇的脸色是给顾君仪看的。 “这,儿媳也不知道。” 顾君仪看得出来赵惜言是有意要与自己过不去,说实话如果是之前她还是不愿意与赵惜言做过多解释的,但是今天不一样。 看着顾君仪慌张的神色,杜瑶忍不住担心道。 “少夫人这是怎么了?看起来脸色有些不大好?” “回娘娘,可能是昨夜臣妾没有休息好。” 注意到顾君仪眼眸的闪烁,杜瑶相信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赵惜言在一旁看着杜瑶一副极其关心顾君仪的样子难免心中不悦,她对杜瑶说到: “皇后娘娘怕是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臣妾也是今日一早从丫鬟那里得知的,昨天晚上大少爷是回书房睡得。也不知道这君仪与大少爷怎么了,以前还好好的。” 赵惜言当着杜瑶的面提及此事明显就是要给顾君仪难堪,注意到顾君仪的脸色愈发不好,杜瑶说到: “看来方夫人对别人房中的事情那么感兴趣,就连是不是分房住都要知道,可见方夫人平日里是有多无趣。” 杜瑶这话就是对赵惜言说的,以她如今的身份根本就不在乎赵惜言,只是她看不惯赵惜言一味欺负顾君仪的样子。 杜瑶的话无疑是让赵惜言说不出话来,注意到身边的丫鬟看自己的神情有几分嘲笑的意味,赵惜言不得不为自己解释道。 “臣妾身为方家当家主母,自是有责任关心一下儿子与儿媳。” “本宫想方夫人似乎弄错了吧?兄长与少夫人似乎没有一个是您生的,您何苦这般关心?” 杜瑶此话一出赵惜言脸黑了大半,她没有想到杜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明目张胆地羞辱自己,见此她也不必给杜瑶留脸面了。 “纵然臣妾不是他们的生身母亲,但臣妾也是个恪守妇道的妇人,不像有些人,经不住守寡,耐不住寂寞。” 赵惜言在说这句话时是完全的不管不顾,丝毫没有注意到这句话说的有多么地不妥当。 赵惜言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惊,他们没有想到赵惜言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此时杜瑶的脸色十分难看,焚雨与忆婉的脸色更是铁青,焚雨在杜瑶的示意下俯身冲到赵惜言跟前给了赵惜言一掌,将赵惜言从凳子上击落在地上。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焚雨会将赵惜言打到在地,看着赵惜言惊恐的样子,杜瑶只是微微一笑,见此忆婉说到: “方夫人觉得不守妇道的人是谁?是娘娘吗?奴婢劝方夫人说话前三思而后行,否则奴婢可无法保证陛下会不会因此降罪!” 待忆婉将话说出,赵惜言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方才只是图一时嘴快,她没有想到会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见此杜瑶微微一下,起身对焚雨说到: “这里本宫待不下去了,咱们回宫吧。” “娘娘,这方夫人......” “这个由陛下定夺吧。” 杜瑶已经不想管这个事情,她知道吴痕会将这件事情处理的很好的。 见杜瑶要离开,赵惜言的心中被恐惧布满,她知道吴痕处事风格,也知道吴痕是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的。 079 戏弄 从外院回到翠微居,杜瑶的情绪十分不好,忆婉按照杜瑶的吩咐收拾东西,见杜瑶愈发难看的脸色,焚雨说到: “圣女没事吧?” “赵惜言的话我从未放在心上,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赵惜言今日会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如今翽鸷国上下是如何看待我这个皇后的。” 杜瑶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十分苦涩,她以为她会坦坦荡荡地活在这世上,没想到这身份将她束缚的紧紧的。 焚雨知道杜瑶心中担心的是什么,见此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杜瑶。 “好了,忆婉,马车备好了吗?” “回娘娘,马车已经备好,淋贵妃那里也已经准备好,就等您了。” “那我们走吧。” “是。” 临走前杜瑶还不忘对一旁的流珠说到: “照顾好太妃。” “皇后娘娘放心,照顾太妃是奴婢的本分。” 马车从方府离开,车内的杜瑶半倚在车内软榻之上,一旁的花弄影将一粒药丸递给杜瑶。 “快将这药丸服下吧,这几日因为方府的事你都瘦了大半,就算是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明白吗?” 看着杜瑶憔悴的面容,花弄影心中一阵心疼,她知道杜瑶是一个要强的女人,但是杜瑶现在真的禁不起大的折腾。 接过花弄影递来的药丸,杜瑶示意淡淡的微笑。 “谢谢你,弄影。” 在这个时候身边的人能够事事为她考虑,她真的很庆幸,庆幸自己还有人在乎。 “你要是真的想谢谢我回宫后就好好休养,其他的事情什么都不要管了。” “我已经想好了,这次回宫就好好养胎了,至于这孩子能瞒多久,就要看师父的本事了。” 经过了一夜的考虑,杜瑶决定不插手此事了,或许她的身子真的经不住这番折腾了。 得知杜瑶的决定,花弄影心中松了一口气,她很庆幸杜瑶做出这样的决定。 “放心吧,师父定会保佑你母子安然无恙的。” 花弄影相信去不留的本事,去不留一定有方法救得了杜瑶母子。 回到宫中,杜瑶没有立即去看望吴痕,吴痕派人请她到议事大殿一叙,她以身体不适拒绝了吴痕。她知道吴痕召她只不过是想要探她的口风,说实话她现在并不想应付吴痕。 原本以为吴痕会因为杜瑶身体不适放弃试探的机会,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吴痕在议事大殿处理完政事立刻赶到凤仪殿与杜瑶一同用晚膳。 从秦啸带来的口谕中得知吴痕今晚要在凤仪殿用晚膳,杜瑶只好吩咐忆婉准备吃食。 傍晚的风吹拂着,一轮圆月当空而悬,杜瑶一个人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月光洒落脸庞,思绪早已不知去向何方。 吴痕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杜瑶一个人月下吹风的一幕,吴痕见此露出笑容来到杜瑶身旁,柔声说道。 “怎么一个人待在外面?当心冻着。” 吴痕说着将自己的披风披在杜瑶身上,杜瑶面无表情地任由吴痕摆弄,没有人知道她此时的心情。 注意到杜瑶不自在的样子,吴痕只是一笑,他知道她不喜与自己亲近。 “放心,朕是不会碰你一分的。” 吴痕的话令杜瑶心中一阵,迎上吴痕的眼眸杜瑶尴尬一笑。很多事情不用明说她也明白,只是感情用事素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以前的她并不懂得这个道理,现在却是悟的彻底。 “希望殿下能够记住自己所说的话,臣妾已命人准备好饭菜,殿下请随臣妾来。” 杜瑶说着便为吴痕领路,见杜瑶今日的有意疏离吴痕有些生气,若不是念在杜瑶身子虚弱经不起怒气上涌,吴痕一定不会轻饶了她。 今日的饭菜格外精致,吴痕坐在饭桌前心情略好,忆婉与焚雨见着皆松了一口气,杜瑶却是不以为意。识趣的秦啸见着吴痕有意与杜瑶独处,连忙说道。 “殿下与娘娘慢用,奴才们就下去了。” 得到吴痕的点头答应,秦啸示意殿内的焚雨与忆婉离开,焚雨料到吴痕是不会将杜瑶如何的便与忆婉在殿外候着。 见殿内只剩下自己与吴痕,杜瑶的心情是极为复杂的。缓缓起身为吴痕盛了一碗汤,杜瑶小心翼翼地将玉碗端到吴痕身前。 “殿下尝一尝这人参龟汤,这是臣妾特意命小厨房炖的。” 清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看着身前的玉碗,吴痕微微皱眉。他平生最不喜这些大补的吃食,他看出来杜瑶是有意要与自己过不去,不过他还是有本事对付她的。 在杜瑶的注视下吴痕端起玉碗,用汤匙不断搅拌汤碗,而后随意喝了几口。 帝王用膳从来不会将一样吃食吃光,为的就是让人辨不出喜好,杜瑶深知这个道理,也就没有继续为吴痕盛汤。 喝完汤吴痕神情地看着杜瑶,俯身为杜瑶夹了一块兔肉。 “来,朕看这兔肉烤的不错,皇后尝尝。” 杜瑶眼见着吴痕为自己夹了一块兔肉,她在吴痕的注视下安静地将兔肉吃下,而后笑着说到: “小厨房的烤兔做的是愈发的好了。” “这两日在方府过得可好?” 吴痕的话令杜瑶拿筷子的手一顿,随后恢复平常。 “殿下应该知道臣妾为什么会这么急着回宫吧?” 杜瑶相信吴痕在方府里有自己的眼线,要不然吴痕是不会得知方为忠私养军队一事的,只怕那日李沁淋与方天奇在1方为忠书房内大打出手一事吴痕已经知道,倘若真的是这样,那么一切就愈发地棘手了。 吴痕注意到杜瑶的眼眸闪烁着,见此他继续说到: “方夫人那边朕已经命秦啸去处理了,皇后大可放心。” “陛下可以惩戒赵惜言,但是陛下可曾想过在这翽鸷国中又有多少人是和赵惜言一样如此看待臣妾?殿下能够除掉赵惜言,但是陛下永远堵不住悠悠之口。” 杜瑶的话将吴痕堵的哑口无言,迎上杜瑶如水的眼眸,吴痕陷入了深思。 杜瑶的话给了他很大的提醒,关于杜瑶的身份已是众所周知,所有人都知道杜瑶是曾经的太子妃,如今却成为了成宗的女人。翽鸷国本就是个封建的国家,又怎么可能容得了杜瑶这样的女人,若不是杜瑶的身份过于敏感,只怕她的受的非议会更多。 “那你想怎么办?” 这一次吴痕尊重了杜瑶,他知道杜瑶心中定是有了打算,要不然杜瑶是不会与他提及此事的。 与吴痕相视一笑,杜瑶继续说到: “陛下不该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吗?” “皇后觉得朕该如何交代?” 冷不丁被杜瑶这么一问,吴痕当真是有些无力招架,迎上杜瑶期盼的眼眸,吴痕有意要戏弄她一番。 “倘若皇后不介意,朕不介意堵住这悠悠之口。” “殿下若是如此,那与昏君又有何不同!” 听了吴痕的话杜瑶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吴痕会用杀戮解决问题,但当她看到吴痕戏虐的神情时她便知道自己被戏弄了,见此杜瑶的脸色十分不好。 看着杜瑶的脸憋得通红,吴痕也失了继续戏弄杜瑶的兴致。 “悠悠之口素来无法堵住,再者成后的名分无人敢明目张胆地议论,皇后不必担心。” “既然陛下都这么说了,臣妾又怎敢胡思乱想?” 杜瑶知道吴痕是不会解决这件事的,而且吴痕肯定猜出来方才自己是故意要转移话题的。 “皇后能明白就好,昨日朕还与方国师谈到皇后,方国师坦言对皇后有所愧疚,他希望皇后能够原谅他。” 吴痕再说这句话时眼睛不曾离开过杜瑶,他想要清楚地看到杜瑶此时的神情,见此杜瑶嘲讽一笑。 “臣妾本就是记仇之人,有些事情终究是过不去,不是吗?陛下不必做说客,臣妾是不会领陛下的恩情的。” 杜瑶的字里行间中表现出对方为忠深深地厌恶之情,她对方为忠的恨意是发自内心的,以至于吴痕信以为真。 “皇后不必与方国师生气,皇后身子尚未好转,应当静心休养才是。若是皇后不愿意回方府,那日后便不必回去。” 见吴痕头一次如此听信自己,杜瑶心中还是略有些许紧张,生怕哪一个神情会令吴痕心中生疑。 “臣妾谢过陛下。” 在对吴痕施了一礼后,吴痕立刻将她扶起,迎上吴痕的眼眸,杜瑶只是微微一笑。 “朕听闻淋贵妃昨日单闯了方国师的书房,还与方天奇打起来了,是你将此事压下去的?” “臣妾若不将此事压下去,难不成还要等到方天奇拿着人来质问陛下?虽说淋贵妃是口口声声说是好奇,不过陛下觉得方天奇会相信?不要说是方天奇了,就是臣妾也觉得淋贵妃的理由未免太过牵强。” 见吴痕亲自问自己,杜瑶猜测李沁淋是将此事告诉给吴痕的,只不过她不能够确定李沁淋是把所有的事都告诉给吴痕,还是保留了一部分。 “那皇后觉得事情是怎样的?” “臣妾觉得的对陛下而言并不是重要的,方家这么想才是重要的。” 080 讲条件 杜瑶相信吴痕会弄清楚这里面暗藏的玄机,她知道吴痕是不会将此事放过的。 “对朕而言,你是如何想的才是最重要的。” “陛下想知道臣妾是如何想的?” 迎上吴痕的眼眸,杜瑶没有半分闪躲的意思,见此吴痕来了兴致。 “那皇后可否告诉朕你是如何想的?” 吴痕的话别有用意,杜瑶知道吴痕是在套她的话,她也知道不论自己说什么吴痕都是不会生气的。 “臣妾在想应该如何做才能让陛下将方为忠放了。” 杜瑶说话的语气十分平静,仿佛她说的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听了杜瑶的话吴痕先是一惊,而后向杜瑶投来欣赏的目光。 “你都知道了。” “陛下封锁消息迟迟不公布于众,不就是想借此与臣妾讲条件吗?” 之前杜瑶还会疑惑,但是现在杜瑶不会了。昨天晚上花弄影等人的对话她全部听到了,她之所以没有在他们面前露出马脚,是因为她想就这么假装被蒙在鼓里。 有些事情在暗处反而更好行动,更何况她也不希望大家为她感到担心。 “皇后以为朕会与你谈什么条件?” 吴痕没有想到杜瑶会直截了当地将此事说出,杜瑶的性格的确与后宫里的那些女人不一样,只有这样的杜瑶才会被他欣赏。 “陛下何苦与臣妾卖关子呢?” 以吴痕的性格杜瑶根本就不奢求什么,吴痕会拿方为忠一事威胁她,只怕是要她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见杜瑶如此爽快,吴痕仰天大笑。 “朕就喜欢皇后的性子!好!皇后,明日子时朕会亲自来接你。” “好。” “你就不想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不论陛下说与不说,明日臣妾不都是要陪陛下过去吗?” 杜瑶虽然不清楚吴痕究竟要干什么,但是她不会相信那是一件好事。当日屠城早已在她心中留下阴影,她虽不说但还是心有余悸,只是这一次吴痕给了她保住方家的机会,她就是为了那两个无辜的孩子也要尽力一试。 听了杜瑶的说辞,吴痕有意打量她一番,而后说到: “时辰不早了朕还要回议事大殿,皇后好好歇息。” “臣妾恭送陛下。” 吴痕离开后杜瑶一个人坐在凳子前发呆,焚雨与忆婉进殿时看到的便是杜瑶发呆的一幕,见此焚雨忍不住关心道。 “圣女这是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见焚雨关心自己,杜瑶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而后吩咐一旁的忆婉。 “你将吃食撤下吧。” “是。” 忆婉看得出来杜瑶是有私密的事与焚雨讲,她知道杜瑶与焚雨的关系要更近一些,见此也不好说些什么。 忆婉离开后杜瑶起身向内室走去,见此焚雨跟在她的身后。 “明日子时吴痕要带我出去。” “去哪儿?” 得知吴痕要子时带杜瑶出门,焚雨顿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知道。” “那圣女可是要同他出去?” “嗯。” 得知杜瑶非去不可,焚雨忍不住担心。 “斜雨楼要派人去吗?” “你随我去便可。” 方才看吴痕的意思是不大希望斜雨楼介入此事,杜瑶是不会轻易触碰吴痕的底线的。 “焚雨,此事暂时不要告诉弄影他们。” “是。” 焚雨看得出来杜瑶是打定了主意的,她深知无法改变杜瑶只能妥协。 翌日一早凤仪殿就来了不速之客,见到李沁淋杜瑶脸色十分平静。 命忆婉斟了一杯茶后,杜瑶对李沁淋说到: “不知今日淋贵妃来找本宫所为何事?” 从杜瑶的语气中李沁淋感受到杜瑶的些许怒气,她知道杜瑶是在怪她将方府发生的事情告诉给吴痕。 “皇后娘娘还在生臣妾的气?方府内陛下的眼线众多,臣妾将事情告诉陛下也是迫不得已,不过臣妾还是留有一定余地的,这一点娘娘大可放心。” “淋贵妃的话本宫为何要相信?” 对于李沁淋的解释杜瑶多少听进去一些,其实她也不是非要找李沁淋要个说法,只是恰巧今日李沁淋来看她。 李沁淋看得出来杜瑶已经不生气了,见此她故意打趣道。 “皇后娘娘若是不相信臣妾也就不会给臣妾进殿的机会了,不是吗?” 与李沁淋相视一笑,杜瑶无奈地摇头说到: “是吴痕让你来找本宫的?” “嗯。” “可是为了今夜子时一事?” “正是。” 以杜瑶的聪慧,李沁淋就知道一切都瞒不了她。 “你可否告知本宫今夜究竟要做什么?” “这个臣妾暂时不能说,不过陛下吩咐让臣妾陪同娘娘前往。” 吴痕的吩咐李沁淋从来不敢违背,这一点杜瑶也很清楚。 “看来吴痕要本宫做的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娘娘对陛下甚是了解,娘娘怎么可能猜不到?” 迎上李沁淋的质疑眼眸,杜瑶柔声说道。 “本宫心中已有计较,只是不知本宫心中所想是否正确。” “娘娘不说又有谁会知道呢?” “太子府。” 杜瑶鼓足了勇气试探着说出这三个字,她注意到李沁淋眼眸的闪烁,见此她一切都明白了。原来吴痕要她做的就是毁了太子府,果真,吴痕要她做的事情都是丧尽天良的。 李沁淋没有想到杜瑶可以轻易猜到吴痕的目的,她在惊讶之余十分佩服杜瑶思虑缜密的本事。 许是猜到李沁淋会心生疑惑,杜瑶在一旁解释道。 “如今在这翽鸷国出了方家只怕没有人是他的绊脚石了,倘若有那也只是太子府上下一干人。吴痕会用方为忠威胁本宫那么就说明他要本宫做的事情定是与本宫有关,那便是太子府无疑了。” “你就不害怕吗?” 李沁淋知道太子府对于杜瑶而言的意义,那是关于吴疫所有回忆的地方,她不相信杜瑶会无动于衷。 “害怕什么?当日屠城时你怎么不问本宫害不害怕,如今轮到太子府你却问害不害怕,本宫知道你的意思,人已经不在了再多留恋又有何用?” 对杜瑶而言,她与吴疫的点滴回忆都是在自己的心里,太子府存不存在并没有什么意义,只是苦了那些无辜的人。 “娘娘处处为大局着想,这一点臣妾佩服。” 看着眼前坐在软榻上衣着华丽的杜瑶,李沁淋心中有些许感慨。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杜瑶同其他女人一样都会有脆弱的一面,可是杜瑶每一次在她面前都是那么地坚强,这样的女子本就是世间少见,这也难怪吴痕与吴疫都会倾心于杜瑶。 “很多时候本宫如此也是出于无奈,就像是淋贵妃前阵子所做一样。” 杜瑶始终相信李沁淋会在这方面与自己有共鸣的一面,李沁涵的离世带给李沁淋的伤痛不只是一点点。 “是啊。” 被杜瑶这么一提李沁淋便想起了自己的姐姐,一想到李沁涵这么多年为吴痕所做的一切,李沁淋就觉得胸口十分地压抑。 注意到李沁淋的脸色不是很好,杜瑶转念便想到了原因,她果断选择转移话题。 “太子府那边吴痕打算如何处理?” “陛下的意思是让娘娘选择,陛下已经命秦啸准备好了一切,就等今夜娘娘的命令了。” 李沁淋的话萦绕在杜瑶的耳边,杜瑶怎么都没有想到吴痕会用如此极端的方法。 “淋贵妃将这些告知本宫就不担心吴痕会责罚于你?” “臣妾将此事告知给娘娘是希望娘娘能有个心理准备,想来陛下也不希望见娘娘因过度惊吓昏厥在外。” 李沁淋虽然不大了解杜瑶的病情,但她还是知道杜瑶正处于气血两亏的状态,这个时候的人是经不起太大惊吓的。 与李沁淋对视的一刻,杜瑶诡异地笑了,没有人知道她在想着什么。 李沁淋离开后杜瑶随后以询问宫中事宜为由召见沈红云,沈红云来到凤仪殿杜瑶屏退了众人,焚雨更是在殿外静心把守。 沈红云见殿内只剩下自己与杜瑶,心中便猜到杜瑶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找自己,要不然杜瑶是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召见她的。 “不知圣女今日召见所为何事?” “我想请沈副使帮我保住一个人。” “红云冒昧问一句,是何人?” 得知杜瑶找自己是要保人沈红云有些不解,不过她清楚杜瑶若是有别的法子就不会来求她了。 “太子府的秀公子。” “吴秀!” 得知杜瑶要保的人是吴秀沈红云一惊,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杜瑶会与这个孩子有什么干系。 “恕红云冒昧,红云不知圣女为何要保那孩子?” “因为他是吴疫最喜欢的孩子,这个理由足够吗?” “看来圣女是想保住太子的后代,可是圣女应该知道吴痕是不会留下秀公子的。” “正是因为吴痕容不下他我才求沈副使保住那个孩子。” 虽然平日里吴秀与杜瑶的接触并不多,但是杜瑶深知吴秀的脾气秉性皆为上乘,想来是会成为一个不错的君主,只可惜......现在吴疫已经去了,她是绝对不会让吴秀也跟着离开的,就当吴秀是她对吴疫的另一种寄托吧。 081 长生不老 “圣女心中所想红云明白,只是红云不明圣女为何不命斜雨楼做此事?” “斜雨楼如今正处于被动时期,这种事情我不能拖斜雨楼下水。倘若此事一旦被吴痕知晓,斜雨楼便是真的保不住了。” “圣女所虑红云已经知道了,圣女放心红云会尽快想出法子将秀公子救出。” 既然杜瑶有了吩咐,沈红云自是不会怠慢,她已经决定回去好生与冷绝傲商量,看看能不能尽快将秀公子从太子府内掉包。 “只怕等到沈副使想出法子,太子府已不复存在。” 杜瑶说这话时语气尽显无奈,见此沈红云已猜到几分。 “莫不是吴痕那边已经有动静了?” “今夜子时我会与吴痕一同前往太子府,吴痕会让我选择以何种方式屠府,到时我会选择火烧,你则在烧府前将吴秀掉包即可。” “可是圣女能够断定吴痕不会对你起疑?” 如果说吴秀对吴痕而言算得上是一种威胁,那么吴痕定会派人看好吴秀,这样一来下手就真的是十分困难了。杜瑶明白沈红云心中所担心的,见此她说到: “这一点沈副使放心,以吴秀的机敏定会与沈副使一同逃出的,只要沈副使给吴秀一个机会。” 杜瑶相信吴秀会在沈红云的帮助下逃出太子府的,倘若吴秀不能,那就说明吴秀真的不是可以做帝王的料,呢么她就没有必要将吴秀寄予厚望了。 杜瑶的心中所想沈红云很明白,倘若那吴秀是个争气的,想来听松堂也会全力扶持的。 “圣女请放心,红云会将此事办好的。” 得知沈红云心中有数,杜瑶也就放下心来。 沈红云离开后,杜瑶一个人独自对弈,焚雨见此忙说到: “圣女可是想到什么法子了?” 焚雨从杜瑶那里得知吴痕今夜要到太子府去,说实话她很担心杜瑶的安危。 “没法子。” 这一次杜瑶已经铁了心不去做任何法子,对她而言整个太子府都没有吴秀一人来的重要。 得知杜瑶这次不会出面帮助太子府,焚雨顿时松了一口气。 是夜吴痕准时来到凤仪殿接杜瑶,杜瑶在忆婉的服侍下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裙,只身一人与吴痕,李沁淋等人一同前往太子府。 马车在颠簸的路上行驶着,杜瑶一路上都没有说一句话,吴痕见此心道杜瑶也是个识趣之人。 吴痕一行人来到太子府时府内上下早已入睡,看着如此沉寂的太子府杜瑶脸色依旧平静。 “淋贵妃已经和你说过了吧,你来选一样吧,选好了朕就命人准备了。” “就用火烧吧。” 杜瑶的话说的如此平静,仿佛太子府的事与她无关,见此吴痕心情大好。 “好,那便听皇后的。秦啸,按皇后的准备。” “是。” 得了吩咐秦啸看了一眼杜瑶,转身便下去准备了。 黑夜中漫长的等待着实令人捉急,阵阵冷风吹得人心中冰凉。 吴痕贴心地将披风披在杜瑶的身上,杜瑶倒也不排斥。 秦啸很快就将一切准备好,太子府四周已堆满稻草,秦啸还特意命人在上面浇了一层油。 吴痕将火把递给杜瑶,杜瑶接过火把吴痕还不忘记提醒她。 “朕不希望你心软。” “陛下放心,臣妾绝对不会心软。” 说着杜瑶拿着火把缓缓走向太子府正门,来到正门前杜瑶深深地看了府门一眼,许多回忆在脑海中闪现。 火把掉落的瞬间一滴清泪随之滴落,转过身的杜瑶强忍住将要涌出的泪水。明明表现得毫不在意的她终究无法躲过心的追究,或许她还有些不舍,但是她别无选择。 身后传来阵阵燃火的声响,杜瑶脚步坚定地朝吴痕那边走去。府中响起了走水的锣声,早早就埋伏在府外的士兵冲进府中,见者就杀,毫不留情。 厮杀声与叫喊声交织着响彻天际,见此吴痕狂笑不止,杜瑶却是十分平静。 与吴痕一同回宫的路上杜瑶因身体不适睡着了,看着自己怀中瘦小的女子,吴痕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今日他本以为杜瑶会胆怯,会替那些人求情,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杜瑶会迈出无情的第一步,这对他来说或许是一个惊喜,但是那对杜瑶而言是一个非常大的挑战。 身旁的李沁淋见着吴痕看杜瑶深情的眼眸时心中隐隐作痛,她以为吴痕对杜瑶只是逢场作戏,但是吴痕的眼神是那么地真挚,容不得一丝掺假。 “有什么话便说吧。” 吴痕注意到李沁淋看自己的眼神,他知道李沁淋是有话要对自己说。 “陛下今日让皇后做这些陛下就不怕皇后的身子禁不住如此伤神?” “你看她今日的样子哪点是伤神,放心,她若是不能调节好那她就不是朕认识的杜瑶了。” 吴痕依旧记得当初那个倔强的小丫头,不论是未出阁的方青兮还是神医弟子杜瑶,她始终都有一股子不服输的劲。 注意到吴痕嘴角的笑容,李沁淋心中忍不住苦笑,心道自己已是无力挽回什么。 杜瑶回到凤仪殿时是被吴痕一路抱回来的,吴痕临走前不忘嘱咐焚雨与忆婉照顾好杜瑶,又让去不留翌日一早为杜瑶请脉。 整个皇宫上下都知道吴痕对杜瑶的用心,后宫妃嫔更是对杜瑶无比羡慕,只是没有人知道杜瑶心中的无奈。 杜瑶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在梦里她回到太子府,回到吴疫的身边,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突然狂风暴雨来袭,一切变了模样,熊熊烈火无情地燃烧着,那些狰狞的面孔让杜瑶惊醒。 睁开眼后杜瑶第一个看到的人便是去不留,见到去不留在自己身边,杜瑶明显松了一口气。去不留见杜瑶醒来连忙为杜瑶诊脉,诊过脉后去不留摇摇头说到: “这个梦做的可不好。” “师父都瞧见徒儿是惊醒的,这梦又怎么可能会是好的?” 杜瑶不想当面戳穿去不留,但是对于去不留这些故弄玄虚的小把戏她素来是不会理会的。 “现在感觉怎么样?” 去不留从凳子上站起来特意为杜瑶倒了一杯水,接过去不留递来的水杜瑶心里满是感动。 “好多了,师父针灸的手艺就是不一般。” 杜瑶知道去不留在自己的身上花了多少的心思,她也知道去不留为她做的一切。 “你呀这几日最好老老实实地待在凤仪殿,哪儿都别去。肚子里的孩子眼看就要三个月了,你要是不注意着点为师做什么都是徒劳。” “徒儿知道了。” 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杜瑶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踏实的感觉,如今这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唯一的寄托了,无论如何她也会照顾好她与吴疫的孩子的。 看着杜瑶微笑着抚摸小腹,去不留继续说到: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安心静养,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想,为师知道你放心不下斜雨楼,可是你要知道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 “师父放心吧,这些徒儿都明白。昨夜火烧太子府时徒儿就知道这生命的脆弱与来之不易,徒儿就算是为了这孩子也会好好的。” “你明白就好,那抑制生长的药丸暂时不用服用了,过几日为师就与成宗商议将你带回无名山谷。” “师父可是有了法子?” 得知去不留要带自己会无名山谷,杜瑶原本还有些担心的心终于放下,她就知道去不留一定有法子的。 注意到杜瑶用期盼的目光看着自己,去不留有些不好意思。 “成宗让为师研制长生不老的药丸,为师已与他提过要让你回去帮忙,成宗并不排斥想来此事能好办一些。” “他的胃口还真是大。” 得知吴痕想要去不留研制出长生不老的药丸,杜瑶忍不住嘲讽他。在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长生不老的药丸,人的生死都是自有其定数的,哪里是可以随意更改的。就算是去不留答应了吴痕,做不做得出来也不好说,就算是研制出来了有没有效果,会不会产生副作用也是未知的。 去不留看得出来杜瑶的顾虑,他在一旁说到: “你放心,就算是为师能研制出长生不老的药丸也不会给他的,更何况人的生死皆有定数,岂是你我可以随意更改的?” 听了去不留的话杜瑶也算是放心了,她从床榻上站起缓缓来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杜瑶忍不住感叹道。 “如今这外面的景色当真是比屋子里的好。” “若是想出去就出去走走,总闷在屋子里对身体不好。” 去不留看得出来杜瑶是在凤仪殿憋坏了,他也不希望杜瑶因为身子的原因整日待在殿里。杜瑶知道去不留的好意,但是她更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徒儿若是踏出凤仪殿,吴痕那里必定会有动静。徒儿是真的累了,不想与吴痕有过多的纠缠。” “当初的路是你选择的,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就要放弃了?” 当初杜瑶毅然决然复仇时去不留就劝过她,只是那个时候的杜瑶太过于一意孤行,以至于没有将去不留的话听进去半分。 082 力不从心 “师父,徒儿自知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但是徒儿真的想说自己后悔当初没有听您的劝告。” 如今事情走到了这一步杜瑶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倘若她当初乖乖听去不留的话成为一个悬壶济世的好大夫,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的事情发生了,她也不会落到如今的下场。 “事到如今再追究那些又有什么意义,你若是非要整日胡思乱想为师便不再管你了。” 去不留看得出来杜瑶正处于深深的自责之中,其实当初的事情不怪她,一切只怪是仇恨蒙蔽了内心。 “师父放心,这一次徒儿是不会让师父再担心的。” 杜瑶说这话时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见此去不留说到: “你先好好歇着,为师去外面为你煎药。” “好。” 去不留出了房间后焚雨来到房间伺候杜瑶梳洗,忆婉则在小厨房忙活着杜瑶的膳食。 更衣时的杜瑶看着焚雨利落的手法在一旁问到: “方为忠那边怎么样了?” “成宗已经放方为忠回方府了,圣女就放心吧。” 得知方为忠安全回到了方府,杜瑶也就不再胡思乱想了,身旁的焚雨见杜瑶松了一口气她忍不住在一旁说道。 “圣女,其实有句话身为下属焚雨不好说什么,但是焚雨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昨日太子府一事圣女真的就如此狠心?” 焚雨知道杜瑶是个有仇必报的性格,但是她不会相信杜瑶轻易会乱杀无辜,在她看来杜瑶此举完全是吴痕在用方为忠做要挟强迫杜瑶做的。 焚雨心里是如何想的杜瑶知道,她更知道焚雨是关心她。 “那不是狠心,只是力不从心。” 杜瑶的语气十分无奈,焚雨似乎明白了一切。 “那圣女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吴痕经过这件事情一定对杜瑶产生一定的信任,但是焚雨还是会担心,尤其是杜瑶现在是特殊时期。 “放心吧,师父那边已经在想办法了。焚雨,一会儿你将这封信送到方府交到方为忠手里。” 杜瑶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焚雨,接过书信焚雨有些许不解。 “圣女在这个时候与方为忠互通书信是不是有些不大妥当?” “没事的,吴痕那里我自有解释。” 在杜瑶的书信里杜瑶只是告诫了方为忠几句,倘若方为忠是个识趣的也就会老老实实的当他的国师,若是方为忠因此起了什么其他的念头,她也是无能为力。 得知杜瑶心中已有算计,焚雨也就没有之前那么担心了。 此时,方府方为忠书房内。 方为忠从天牢回府后立刻召见了方天奇,方天奇从方为忠那里得知在成王府发生的事情甚是震惊。 “这么说是皇后娘娘将父亲救回的?” 方天奇怎么都没有想到杜瑶会在方为忠危难的时候帮他一把,按理来说杜瑶应该是恨死方家才是。 “这丫头也是个重情义的,只是她这情义也就这一次了。” 方为忠得知杜瑶与吴痕的交易后十分震惊,他没有想到吴痕会拿自己威胁杜瑶,同样他也没有想到杜瑶会出面救自己。损失了太子府上下数百口只换他一人的性命,也不知这是喜是悲。 “父亲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成宗使计让为夫失了名声,还好有那丫头帮为夫一把。可是以成宗的心思定不会让方家好过了去!实在不行咱们就放手一搏!” 方为忠说这话时面目狰狞,方天奇见此心中一惊。 “父亲大可不必如此极端,父亲是三朝老臣,想来成宗是不会将父亲如何的,这最后一步还望父亲三思而行。” “那郑成仁不也是三朝老臣!还不是最后被成宗和那丫头置于死地!” 经历了天牢一事方为忠的心性已不似从前,以前他还从未有过谋权篡位的心思,可是吴痕的步步紧逼令他忍无可忍,他宁可用自己的三万士兵围攻皇宫,也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看着方为忠狰狞的面孔,方天奇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明白方为忠心中担心的,他也知道方为忠此决定是不得已而为之,但自古以来谋权篡位本就是大逆不道之事。 “父亲......” “好了!你什么都不用说了!天奇,你这几日就安心料理军队的事宜,切忌莫要引人怀疑。” “是。” 方天奇了解方为忠,他知道只要是方为忠做了的决定他是无法改变的,既然方为忠执意如此,他只能想办法保护好自己要保护的人,其他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从方为忠的书房出来,方天奇正好遇到来方府送信的焚雨,见到焚雨方天奇略显惊讶。 “焚雨姑娘怎么来了?” “这是皇后娘娘写给方国师的信,还望方公子代为转交。” 焚雨说着将信笺交给方天奇,接过信笺方天奇说到: “娘娘在宫中可好?” “昨夜太子府一事娘娘受到了惊吓,现在还在凤仪殿养身子。按照娘娘与方府的关系此事娘娘不可能坐视不理,可是想来方公子也知道这些年来方府对娘娘的所作所为,我们娘娘不介意从前的过往,希望方国师能够好自为之。告辞!” 言罢,焚雨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望着焚雨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信,方天奇径直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如果说杜瑶这封信是来警告方为忠的,那么他是不会将信交到方为忠手里。如今的方为忠已铁了心思要造反,倘若他看到了这封信只怕是会大怒,到那时他要造反的决心便会更加坚定!至于这封信,他会烧掉不留一点痕迹。 回到房间后,方天奇看着顾君仪一个人坐在软榻上发呆,他知道那是因为什么。来到顾君仪身边,方天奇柔声说道。 “别想那么多了,孩子是被斜雨楼之人带走的,杜瑶是不会让孩子有事的。” “相公当真觉得孩子被掳走是杜瑶授意的?” “夫人此话怎讲?” 被顾君仪这么一问方天奇倒是被问住了,说实话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杜瑶授意的。但是杜瑶不管怎么说都是斜雨楼的圣女,她的命令谁敢不听? “之前妾身从花弄影那里得知斜雨楼如今是分为两派势力,一边是跟随杜瑶花弄影在一旁辅佐,还有就是赫连琛的。” “夫人的意思是此事是赫连琛所为?” 对于赫连琛方天奇并没有多少好印象,在斜雨楼内大多的任务都是出自赫连琛之手。赫连琛始终坚持的宗旨就是给钱办事,不分善恶好坏。 “这个妾身还不能确定,但是那日将孩子掳走的人怎么看怎么像赫连琛。” 以前在教延坊时顾君仪与赫连琛有过几面之缘,那是赫无极还在教延坊任职。在她过往的印象里,赫连琛是个温润公子,行事作风虽有些许风流倜傥但也是个善良之人。可是后来在方天奇身边知道的多了,尤其是前阵子与杜瑶闲谈时她才知道赫连琛这个人是多么地深藏不露。 得知掳走自己孩子的人可能是赫连琛,方天奇难免有些担心。 “夫人暂且放心,为夫这就去趟斜雨楼。” 这两个孩子是方天奇与顾君仪的命根子,他们是绝对不会允许孩子出事的。 “路上小心。” 顾君仪知道方天奇为这两个孩子做了许多,她很感激他,因为她知道这两个孩子对于方天奇而言意味着什么。 从方府出来方天奇骑了一匹快马,一路飞奔前往斜雨楼总舵。 来到斜雨楼总舵,方天奇被斜远安排到赫连琛的房间内。 见到赫连琛方天奇的脸色明显十分不好,见此赫连琛笑道。 “方公子来斜雨楼,当真是稀客!” 看着赫连琛放荡不羁的样子方天奇打心底对他产生厌恶,见此赫连琛也不生气。 “坐吧。” 见赫连琛对自己态度依旧,方天奇怒哼一声坐下。 赫连琛见方天奇生气却是不以为意,饮下一杯茶后说到: “不知今日方大少爷来此所为何事?” 见赫连琛不急不慢地说话,方天奇说到: “赫先生不该给方家一个交代吗?” “嗯?方大少少爷此话从何而来?赫某倒是有些不明白了。” “赫先生此言岂不是明知故问!” 见赫连琛态度十分不好,方天奇也不愿与他兜圈子。 “我的孩子你打算什么时候交出来!” “孩子?” 得知方天奇是来索要孩子的,赫连琛倒是摆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见此方天奇有一瞬间误以为是自己料错了赫连琛,赫连琛后来的话却是令方天奇大跌眼镜。 “方大少爷不是连休书都应经写好了吗?那这两个孩子和你便没有任何的关系了,方少爷如今跑到赫某这里只怕会落人话柄。” 听了赫连琛的话方天奇一时语塞,而后说到: “方家的事用不着你一个外人来插手!” “若是没有赫某这个外人,你觉得你的两个孩子会保住嘛!方天奇,我是看在杜瑶的面子上才决定将你的孩子带走的,你若是依旧执迷不悟就不要怪我不客气!来人!送客!” 083 吴痕的奸诈狡猾 赫连琛话里的语气明显是很不耐烦,方天奇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既然得知了孩子在赫连琛这里不会有危险,他也就放心了。 “如果方家遭遇不测,还望斜雨楼能护他们母子三人,天奇在这里谢过了。” 说完这句话方天奇转身离开,望着方天奇离开的背影,赫连琛摇头感叹。 方为忠与妃嫔私通一事告一段落后,翽鸷国恢复了几日平静,可私底下仍旧是暗潮涌动。 一大早用过早膳,李沁淋就来凤仪殿邀请杜瑶一同出城游玩,虽然杜瑶不大想去,但奈何是吴痕下的旨意,没办法杜瑶只好应允。 在忆婉的服侍下杜瑶换了一身轻便的装扮,随后在焚雨的陪同下与李沁淋出了皇宫。 华丽的马车在街道上驶过,过往百姓无不下跪请安。马车内李沁淋与杜瑶一味闲聊,杜瑶虽不愿应付但因李沁淋的身份还是给了她几分薄面。 就在李沁淋讲的津津有味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焚雨,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 得了吩咐,焚雨急忙下车查看,李沁淋则在一旁说到: “娘娘放心,想来是不会有人敢挡咱们的去路的。” 李沁淋的话杜瑶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她所担心的是怕路上出事,不知为什么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她又说不出来什么。 焚雨从外面进入马车后脸色十分不好,她俯身在杜瑶耳边嘀咕着什么,杜瑶的脸色随即变得十分难看。 “怎么会这样?” “属下不知。” 得知出了大事,杜瑶笑着对李沁淋说到: “淋贵妃,本宫去去就来。” “好。” 从马车上下来,杜瑶快步来到城门口,此时城门口聚集了不少百姓。 秦啸见到杜瑶时立刻向杜瑶行礼。 “属下拜见皇后娘娘!” 四周的将士与百姓得知来的女子正是翽鸷国的皇后立刻行礼跪拜,杜瑶环视一周后将目光锁定在方为忠身上。 “都起来吧。秦将军,这是怎么一回事?” 杜瑶说这话时特意将目光投向方为忠身上,此时的方为忠十分生气,见此秦啸说到: “回禀娘娘,属下今日奉命巡城,恰巧遇到了方国师,不过方国师似乎是在急着出城,属下记得陛下并未有过让国师出城的旨意,这才想着将国师拦下一问究竟。” 听了秦啸的解释杜瑶不以为意,她看向方为忠说到: “父亲怎么这么早就急着出门?本宫之前托父亲帮着带老家的特产,没想到父亲今日就要前往。想来父亲是没有和陛下打招呼。” “是老臣疏忽了。” 迎上杜瑶的目光,方为忠感激地低下头,他感谢杜瑶助他。 杜瑶此话一出无疑是帮了方为忠一个大忙,就连秦啸都没有想到杜瑶会帮着方为忠说话,他知道杜瑶根本就没有对方为忠有过什么嘱托。 “秦将军,既然此事是个误会,将军何不将方国师放走?” 这是杜瑶第一次对秦啸求情她以为秦啸会看在误会的面子上将方为忠放走,但是事情并没有往她预期的方向发展。 “回禀皇后娘娘,此事属下只怕是不能从命了。” “本宫需要将军给出一个理由。” 眼见着秦啸不给自己面子,杜瑶也就没有必要客气了,她堂堂一个皇后不将秦啸放在眼里又能怎样? 秦啸明显注意到杜瑶犀利的目光,见此他不卑不亢地说到: “经查实,方国师在外县私养军队,属下是奉命将方国师带回审问的。” “秦啸!告诉本宫这是谁的意思!” 眼见着秦啸不留任何余地的步步紧逼,杜瑶大怒。她本以为吴痕会履行承诺,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吴痕最后还是不打算放过方家。 “自然是陛下的意思。” 秦啸看得出来杜瑶在生气,可是杜瑶如何和他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如果本宫不许呢?” “那就不要怪属下无礼了!” 言罢,秦啸欲将方为忠拿下,眼见着秦啸向自己扑来,方为忠看了一眼杜瑶,杜瑶示意焚雨,焚雨立刻冲向秦啸,与秦啸激战在一起。 四周的百姓见打起来了纷纷逃命,原本还在马车里的李沁淋也被声响吸引,待她看到两边人打在一起顿时一惊,杜瑶则在一旁看着。 很快,其他的巡城人马也来到城门,双方陷入混战,方为忠等人势单力薄立刻被牵制。 秦啸来到杜瑶身前质问道: “皇后娘娘是打算同方家造反吗!” 秦啸的话语犀利,见此杜瑶只是一笑。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秦将军觉得能拿得住本宫吗?” “焚雨已被牵制,皇后娘娘已经没有任何筹码了。” 秦啸不懂杜瑶为何硬要牵扯进来,之前他就问过吴痕,吴痕当时有着绝对的把握不会让杜瑶介入此事,但是没有想到的是杜瑶还是硬生生地介入进来。 杜瑶看着秦啸自大的样子微微一笑,一旁的李沁淋看到这一幕心中一惊,心道杜瑶定是搬了救兵,忙替秦啸圆场。 “皇后娘娘,秦将军只是将国师请到宫里,娘娘放心,国师定会无事。” “看来淋贵妃很是向着秦将军嘛,只是不知陛下可否知道?” 杜瑶说这话时故意看向李沁淋,见此李沁淋不再言语,硬生生地低下头,生怕哪一个眼神透露出什么。见李沁淋没了声音,杜瑶继续对秦啸说到: “秦将军,本宫也不想过多为难秦将军,只求秦将军将方国师放开,否则的话本宫不介意在都城城门大开杀戒。” 杜瑶说这话时语气十分坚定,之前她或许想过不插手方家一事,但是眼见着吴痕言而无信她心中便是十分生气。她可以将吴痕的奸诈狡猾视而不见,但是她无法忍受吴痕欺骗她! “皇后娘娘好大的口气!” 此时的秦啸也顾不得分析利弊,方才他看到李沁淋被杜瑶羞辱时心中便憋着一股闷气,说实话若不是因为吴痕的关系,他定不会对杜瑶心慈手软。 “就凭斜雨楼的总舵离这儿近。” 就在秦啸以为可以牵制住一切时,清脆的女声响起。花弄影与斜远携斜雨楼数百人来到城门口,斜雨楼的阵仗如此之大,令秦啸一方心惊胆战。 见花弄影等人前来,杜瑶暖心一笑。斜远见自己的夫人被俘立刻冲上去将拿刀架在焚雨脖子上的两个士兵杀死,随后焚雨得救。 花弄影等人来到杜瑶身前立刻下跪说到: “属下等人救驾来迟,还望圣女莫怪。” 斜雨楼众人的声音响彻城门处,以前大家只知道杜瑶是斜雨楼的圣女,今日他们算是见到了圣女的地位与尊荣。 “大家快起来吧。” 让各位起身后杜瑶转向秦啸等人方向,柔声说道: “秦将军,本宫不想以极端的方式与你争执,秦将军若是一意孤行本宫也没有办法,只能靠各自的本事说话了。” “皇后娘娘是心虚了吧,所以才会动用斜雨楼。” 还未等秦啸开口应对,杜瑶身侧的李沁淋便开口说到。听到李沁淋的话,杜瑶一下子来了兴趣。 “淋贵妃觉得是本宫心虚,本宫没有做过的事情就是没有做过,又有什么可心虚的?” 与李沁淋对视的一瞬间,杜瑶一点都不退怯,见此李沁淋继续说道。 “方国师一事是否属实还需进一步调查,秦将军请方国师入宫只是为了方便调查,皇后娘娘若是执意将国师带走,岂不是证明娘娘心中有鬼?” “看来淋贵妃是什么都知道的,本宫今日才知陛下对贵妃是多么地器重。” 杜瑶说此话时别有深意地看向秦啸,她明显从秦啸的眼眸中看出些许怒气,见此杜瑶继续说到: “本宫心中素来无鬼,只是此事是秦将军事先挑起事端的,本宫不能就这么算了,而且这其中也事关斜雨楼副使,本宫更是不能草草了之。” 此时杜瑶的态度十分坚决,有些事情她可以退让,但是今日一事她是绝对不会退让一步的! 所有人都感受得到杜瑶此次的坚决,李沁淋也不例外。 “皇后娘娘若是觉得委屈大可到议事大殿与陛下诉苦,方国师若是觉得自己冤枉大可入宫与陛下对峙,何苦在城门口语巡城部队大打出手?” 不得不说李沁淋劝人的本事还是很大的,就这么几句话杜瑶就有了轻微的动摇,见此花弄影说到: “此事不用圣女找成宗,本君今日也要找成宗问个究竟,什么时候斜雨楼的副使也是什么人都可以动的了!成宗如今正需要斜雨楼与神医的帮助,本君倒要看看成宗是如何过河拆桥的。” 花弄影此话一出李沁淋与秦啸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们都知道吴痕在求着去不留研制长生不老的药丸,这个时候斜雨楼是最不好得罪的。 注意到李沁淋与秦啸的脸,杜瑶对方为忠说到: “父亲若是心中没鬼便与本宫一同入宫吧。” 杜瑶的目光停留在方为忠的身上,她想看看方为忠会作何打算。 084 江山易主 得知杜瑶是在试探自己,方为忠躬身作揖说到: “皇后娘娘能够如此信任老臣老臣感激不尽,既然皇后娘娘要入宫,那老臣便与娘娘一同入宫吧。” 见方为忠妥协,杜瑶微微一笑,其实她知道方为忠是不愿意入宫的,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由不得方为忠过多推辞了。 一入皇宫,杜瑶等人便向议事大殿赶去,此时的议事大殿内,吴痕似乎正在等着他们。 偌大的议事大殿内,正上演着一出精彩的好戏。 自打进入议事大殿杜瑶的脸色就不是很好,吴痕看着她心中稍有不悦。 在秦啸与焚雨的叙述下吴痕的脸色明显很难看,他看秦啸的眼神多了些许失望。 “陛下,斜雨楼自从陛下登基后便站在陛下这边,想来陛下是知道的,可是秦将军有意将焚雨擒住,不管怎么说焚雨都是斜雨楼的副使,不知陛下可否给斜雨楼一个交代。” 见花弄影的语气坚定,吴痕也不好不给她这个面子。 “秦啸跟在朕身边多年,难免会有做的鲁莽的地方,还望花阁主莫要介意才是。” “事情都已经出了陛下就只拿一句话应付本君岂不是过于敷衍,还是说在陛下看来吴家是不需要斜雨楼的帮助。” “秦啸,还不像花阁主道歉!” 面对花弄影的步步紧逼,吴痕表示十分无奈,他也不想让秦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斜雨楼低头,但是凡事都有轻重缓急,现在这个时候他只能委屈秦啸了。 对于吴痕的决定秦啸心中多有怨言,但碍于身份和吴痕的威压他不敢说些什么,只好向花弄影作揖。 “本君不需要你的道歉,你应当向焚副使道歉。” 在这个节骨眼上花弄影已经不打算给秦啸什么好脸色了,倘若今日吴痕不能给出一个令她满意的交代,她定不会饶了吴痕。 秦啸怎么都没有想到花弄影会拿此事威胁他,让他给花弄影赔礼道歉他能够接受,因为花弄影是斜雨楼的阁主,手中有着一定的权利,这一点他是服气的,但是焚雨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副使,他凭什么给她道歉! 一旁的杜瑶注意到秦啸不情愿的样子,便在一旁说到: “看来秦将军是不大愿意啊,也罢。” 杜瑶此话一出吴痕的脸色愈发不好,他怒道: “秦啸!” 吴痕的声音响彻大殿,秦啸自是自家主子已怒,只好向焚雨低头认错。 “焚副使,今日一事秦啸做的不太妥当,还望焚副使介怀。” “秦将军,论身份我只是斜雨楼的副使,秦将军既然能向我认错,为何就不能向皇后娘娘认错呢?今日将军与娘娘在城门口争吵,娘娘因此身子已有不适。” 焚雨的话明摆着是不打算放过秦啸,见此吴痕对杜瑶说到: “皇后娘娘也是如此认为的吗?” 凌厉的目光扫来,杜瑶迎上吴痕的眼眸,不卑不亢地说到: “臣妾觉得陛下应该给臣妾一个解释。” 得知杜瑶要一个解释,吴痕笑道: “皇后要什么解释?” “陛下为何言而无信?” 与杜瑶相视的一瞬间,吴痕便明白了杜瑶的意思。 “朕从未答应过你会放过方家,那只是你的错觉。” “好一个错觉!陛下的一个错觉就可以让太子府上下数百口一夜之间魂飞魄散,陛下的一个错觉就让许多家庭妻离子散,陛下的一个错觉就让臣妾的心心灰意冷。陛下可真是好错觉!” 杜瑶说此话时情绪十分激动,见此吴痕说到: “你身为皇后本该为翽鸷国考虑,你却意味包庇娘家!杜瑶,你可知罪!” “臣妾不知!” 见吴痕兴师问罪杜瑶反而一点都不害怕,在她看来大不了就和吴痕破罐子破摔。 看着眼前倔强的杜瑶,吴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他以为她是一个明事理之人,但这一次她实在是过于任性! “杜瑶!你不要仗着朕的疼爱就可以为所欲为!若不是因为斜雨楼,你以为朕会将你娶进门!” 此时的吴痕也不顾念着杜瑶的身子,青筋暴涨,脸色深沉的他令众人一惊。 看着吴痕这个样子,杜瑶苦笑了一声,而后说到: “我以为我在你心里可以和其他女人不同,原来是我高看自己了。” 随着一滴清泪滴落,杜瑶倔强地扬起头,她就那样直直地看着吴痕,不肯说一句话。 在场之人谁都没有想到杜瑶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们以为杜瑶与吴痕之间完全是一场交易,没想到还是有人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看着杜瑶倔强地看着自己,吴痕也意识到方才的话有些伤人了,他想再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他还是咽回去了,或许他一定要这个样子对待杜瑶吧。 见吴痕没有回答自己的意思,杜瑶冷笑道: “吴痕,方家你动不得!” 杜瑶也是在最后一刻做出的决定,她要保住方家,不管方为忠做的事对错与否她都要力保方家。 “皇后娘娘您千万不能因为与陛下赌气就做出违背陛下意愿的事啊!” 一旁的李沁淋见杜瑶有意要与吴痕对着干,这样的一幕自然是她最不想看到的,她不希望最后受伤的还是杜瑶。 李沁淋的话杜瑶听到了,只是她并不打算退缩半步,见此花弄影说到: “圣女的命令斜雨楼上下是无条件听从的,此事还望成宗三思而后行。” 看着花弄影等人都站在自己身边,杜瑶心中满满的感动,她注意到方为忠向自己投来异样的目光,随即只是一笑置之。 吴痕怎么都没有想到杜瑶会选择站在方为忠那边,他以为她是不会插手此事的,没有想到的是她还是被卷进来了。 “你确定?” 吴痕的话丝毫不给杜瑶半分余地,杜瑶深知做了这个决定就再也回不了头。 “是。” 果断的一个字直截了当,杜瑶已经做好准备。不远处的方为忠见着杜瑶如此坚定的样子心中有着些许愧疚,这件事情本是他的错,不应该让杜瑶替方家承担。 “好,很好,那朕就让你知道方为忠这些年来都做了什么好事!” 吴痕说着将厚厚的一摞奏折打在杜瑶的身上,杜瑶从容地拿起奏折看了起来。那些触目惊心的数字令她感到可怕,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方为忠这些年来贪污了不少国家的财产。 注意到杜瑶脸上错愕的神情,吴痕继续说道: “这些年来方为忠里里外外贪污了近五千万两黄金,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皇后娘娘觉得这笔钱豆花到哪里去了!够不够养一个三万人的军队!” 吴痕说这句话时想来已是忍无可忍,五千万两黄金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翽鸷国上下五年的花销,这样的大手笔想来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就算是方为忠贪污了,那又能说明什么?陛下就是根据这个断定方为忠私养军队了?” 在没有见到足够的证据之前杜瑶是绝对不会松口的,她现在就要和吴痕这么耗着,只要她能够拖延时间,想来方天奇那边便会有办法营救方为忠。 面对杜瑶的歪理,吴痕气得不轻。 “这些证据还不足以说明什么吗!那这些年来方为忠购买粮食,制造兵器,火药,这些账又该怎么算!” “就算方为忠私养军队了,那他为什么不早早地推翻吴家的政权,反而等到现在呢?” “朕并没有说他要造反,皇后为何如此紧张?” “本宫只是在就事论事,陛下就不要借题发挥了吧。” 殿内众人见着吴痕与杜瑶的争论没有人敢出面说些什么,所有人都知道不管怎么样吴痕都是不会将杜瑶如何的。 “方为忠此事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到了这个时候吴痕还是很想听一听方为忠是怎么认为的,他更想知道方为忠私养军队的目的。 见吴痕开口审问,方为忠正了正衣襟,而后说到: “事到如今,不知陛下想要老臣说些什么?” 迎上吴痕的眼眸方为忠没有半分退缩,反倒是仔细打量着他。他是看着吴痕长大的,他知道吴痕这么多年来受的苦,如今吴痕变成这个样子他也不能说些什么,他心里更多的是对吴疫的怀念,若是吴疫当皇帝,翽鸷国定会繁荣昌盛,他也会尽力辅佐,又怎么可能私养军队呢? 吴痕看到了方为忠所为的倔强,面对眼前的倔老头他不是没有办法,他只是不希望方为忠说出什么胡话来。 “朕想知道方国师私养军队的理由。” “陛下当真想知道?” 注意到方为忠戏虐的神情,吴痕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父亲有什么便说什么吧,想来陛下是想听实话的。” 杜瑶明显感觉得到吴痕此时心中的紧张,她或许已经猜到方为忠会私养军队的原因了。 见杜瑶如此支持,方为忠自然不会让她失望。 “老臣之所以要私养军队,无外乎是因为江山易主,老臣自是想自保而已。” 方为忠话说的十分平静,听到方为忠的话吴痕笑道。 085 已成定局 “方国师是拿朕当十岁的小孩子吗!朕是奉命继承皇位,江山何曾易主了!” 不得不说方为忠的话触碰到了吴痕的底线,见吴痕发怒在场许多人都下跪请罪,杜瑶等斜雨楼之人则在一旁看热闹。 杜瑶料到方为忠会说过激的话,但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方为忠竟然如此的不顾情面,也许方为忠是真的打算破罐子破摔了吧。 “江山为何易主天下皆知,只是陛下刻意回避而已。” 此时的方为忠再也不打算给吴痕面子了,他知道自己终归都要死在吴痕手中,与其被人唾骂着离去,他倒是愿意与吴痕一同臭名昭著。 方为忠的话再也无法令吴痕平静,他怒喝道: “原来方国师是铁了心的要反了!” 吴痕原本还要给方为忠留几分面子的,但是这个时候他再也不打算放任方为忠胡作非为了! 吴痕此话一出方为忠也不害怕,反倒是多了几分勇气。 “陛下就这么急着要杀人灭口吗?” 方为忠的话铿锵有力,吴痕没有想到到了这个时候方为忠竟然没有半分害怕,或许自己真的是低估他了。 “朕对于继位一事问心无愧。” “是,陛下只是拿回了属于你自己的东西。” 早在一旁听着方为忠与吴痕的对话,对于冷不丁地c上一句,其实她本事不打算c话的,但是她知道吴痕是不打算放过方为忠了。 杜瑶话里的语气带着些许戏虐,所有人都明白杜瑶话里的意思,吴痕也是不例外。 “看来皇后是打算c手此事了?” 迎上吴痕投来的目光,杜瑶微微一笑,就在杜瑶决定说话时方为忠在一旁打断了她。 “老臣确实私养军队,也有谋反之心,可这些与皇后没有半分干系,还望陛下莫错怪了皇后。” 方为忠的话响彻大殿,杜瑶怎么都没有想到到了危难关头方为忠会挺身而出自己一力承担。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方为忠对她从未真心过,可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还是方为忠撇清了与她的关系。 此事她的确没有参与进来,但是此事关系到方家上下,她不得不管。 “陛下真的要赶尽杀绝吗?” “陛下,此事与皇后没有半分干系!还望陛下明鉴!” “陛下,臣妾也以为此事与皇后娘娘没有干系,陛下若是没有事情要对皇后娘娘嘱咐的,臣妾就将娘娘带回凤仪殿了。” 李沁淋在关键的时候果断要将杜瑶带走,凭着她对吴痕的了解倘若杜瑶执意待在议事大殿只怕杜瑶会被牵扯进来,她绝对不能让杜瑶出事。 吴痕原本就在进退两难的时候,还好有李沁淋在一旁解围,他看了一眼杜瑶,幽幽说到: “来人,将皇后娘娘请回凤仪殿,这些天皇后便在殿内好生闭门思过吧!” 吴痕此话一出杜瑶冷笑一声,她看了一眼方为忠,方为忠微笑着看着她,她默默低下头掩饰伤心的情绪。 “陛下当真要将房价赶尽杀绝吗?” 压抑住内心激动的情绪,杜瑶再一次看向吴痕,她希望吴痕能够真的放下。 看着杜瑶真挚的眼眸,吴痕的语气略显温柔。 “你先回去歇息吧,朕自有处置。” 见杜瑶还要说些什么,花弄影立刻拦住她。 “成宗若是没有什么事本君便与圣女会凤仪殿了。” “朕可是听闻斜雨楼素来事务繁多,想来花阁主与各位副使还有许多事情要忙,这宫中的事就不烦劳各位了。” 吴痕是明摆着不让斜雨楼c手此事,见此花弄影十分生气,她看向杜瑶征求杜瑶的意见,杜瑶知道吴痕的意思,于是开口说到: “你们都回去吧,凤仪殿还有师父在呢,不会有事的。” 听了杜瑶的话花弄影也能放心些,只要有去不留在杜瑶就一定不会有事的。 “那你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就告诉我们。” 听着花弄影的嘱咐,杜瑶一边点头一边心道自己只怕会被吴痕囚禁。 花弄影等人离开后,杜瑶被李沁淋和一群侍卫带回了凤仪殿,此时的凤仪殿内忆婉与去不留皆在等着她。 李沁淋将踉踉跄跄的杜瑶扶回凤仪殿,又对忆婉嘱咐道: “皇后娘娘今日受了不小的刺激,切记好生照顾着。” 一旁的去不留见着李沁淋如此好心,在一旁冷笑到: “淋贵妃放心吧,有老夫在皇后一定不会有事的,倒是淋贵妃,老夫瞧着淋贵妃今日似乎要有霉运发生,淋贵妃平日里无事就不要来凤仪殿了,免得晦气。” 去不留说话素来是不经过大脑的,以他神医的身份他不用迎合任何人,李沁淋知道去不留对于吴痕的重要性,纵使心中有气她也不敢说些什么。 “既然有神医照看本宫也就放心了,本宫还有回禀陛下,就先走了。” “不送。” 看着李沁淋离去的背影,去不留做了一个唾弃的动作,一旁的忆婉将这些看在眼里。 “小丫头,照顾好皇后娘娘,听到没有?” “老爷子是要去哪儿啊?” 忆婉见着去不留似乎要出门,这个时候正是杜瑶需要诊脉的时候,她实在是不理解去不留的做法。 “老夫要到药司看看为皇后抓药,放心吧她现在这个样子没事的。老夫去去就回,照顾好她。” “是。” 得知去不留是要为杜瑶抓药忆婉也就不好说些什么了,看着杜瑶躺在床榻上虚弱的样子,她免不了担心。 “娘娘,你可好些了?” 迷迷糊糊间听到忆婉的呼唤,杜瑶睁开眼睛对她笑了笑。 “本宫没事。” 得知杜瑶无事忆婉为她掖了掖被角,小声说到: “娘娘无事忆婉也就放心了。” “议事大殿那边怎么样了?” 即使是躺在床榻上杜瑶的心仍旧在议事大殿上,她很想知道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眼看着杜瑶问自己,忆婉低头小声回答。 “陛下已经命秦将军将凤仪殿封锁了,除了神医可以自由进出外,其他人一律不许出入,奴婢这个时候只怕是没办法为娘娘打听消息了。” 见着忆婉自责的样子杜瑶勉强一笑,她拉着忆婉的手柔声说道: “本宫不怪你。” 被囚禁是杜瑶早就料到的,只是她没有想到吴痕竟然会如此绝情。 注意到杜瑶脸上落寞的神情,忆婉以为自家娘娘是因为被陛下误会而伤心,忙在一旁安慰道: “娘娘放心,陛下此次并没有为难凤仪殿的人,也没有为难娘娘,想来娘娘是不会被方家一事牵连的,至于恩宠,陛下能够让娘娘安心静养,就说明陛下还是对娘娘有感情的,娘娘得宠是早晚的事。 “恩宠吗?” 听了忆婉安慰的话,杜瑶只觉得心中一阵好笑。她本就不贪图吴痕所谓的恩宠,如今方家已是无力回天,她还有什么力气谈恩宠?更何况她对吴痕连最后一丝愧疚都没有了。 曾经她把李沁涵对她说的话记在心里,她想过要用什么方式补偿吴痕,吴痕让她成为皇后她没有拒绝,她一直安慰自己就当是还吴痕这份情。 议事大殿之上吴痕的那一句话深深地伤到了她,她对吴痕的愧疚再也没有了。 “娘娘莫要灰心,娘娘要好好养身子,只有这样娘娘才会早一天重获恩宠。” “家族落寞了还有什么恩宠可言?” “可是家族的恩宠都是靠娘娘的恩宠换来的啊。” 忆婉并不明白杜瑶话中的深意,见此杜瑶牵强一笑。 “本宫累了要睡一会儿。” “奴婢陪着娘娘。” “好。” 去不留从外面回来时杜瑶还没有醒来,去不留将药膳的材料交给忆婉,忆婉一个人在小厨房忙碌着。 来到杜瑶床前,看着杜瑶憔悴的面容,去不留只是静静地为她把脉。 “方家怎么样了?” 杜瑶原本就睡不踏实,去不留的脚步声她早就听到。 “你醒了,把药吃了吧。” 去不留并不像回答杜瑶的问题,见此杜瑶固执道: “师父为什么不愿意告诉徒儿?” “你现在身子需要静养。” “师父明知徒儿心系方家,师父真的不打算告诉徒儿吗?” 杜瑶知道这么多年来去不留是最疼爱她的,只要是她想知道的去不留都会想尽办法告诉她。 看着眼前倔强的徒弟,去不留无奈说到: “告诉你这些也无用,事情已成定局,无法扭转。” “不,还有斜雨楼在啊。” “斜雨楼那边已经被吴痕控制住了,现在赫连琛他们已是自身难保,怕是无法介入此事了。” “怎么会?” 得知斜雨楼自身难保杜瑶心中一惊,斜雨楼是她最后的底牌,听松堂那边她实在是不想麻烦。 “吴痕的本事远远是你想不到的,就连赫连琛也没有料到。” “既然一切已成定局,师父就把一切都告诉徒儿吧。” 杜瑶深知此局已是死局,可是她还是不甘心。现在的她就像是雨中无助的孩子一般,方家与斜雨楼同时不保,这是对她最大的打击了。 看着杜瑶死寂般的眼眸,去不留摇头说到。 /*6:5创建于2016-02-02*/ varcpro_id="u2514417"; 086 害怕 “方为忠与方天奇被押入天牢等候吴痕最后的裁决,方芷灵被请回宫里,方府被抄,女眷入奴籍,下人被流放。 ” “那君仪呢?” “顾君仪拿着方天奇半个月前的休书已经回到顾府了,不过看吴痕的样子是不打算追究了,毕竟顾大人对朝廷还是有一定贡献的。” 得知顾君仪暂时无事,杜瑶也能稍微放心一些。 “那那两个孩子呢?” “孩子被赫连琛安顿好了,放心吧。” 去不留知道杜瑶放不下那两个孩子,得知孩子没事杜瑶的心情或许还能好上一些。 “只可惜我现在出不去。” 现在的杜瑶有些恨自己,倘若她今日没那么固执或许今日此事还会有些许转机,是她的一味逞强造成了一发而不可收拾的后果。 有些事情一旦做出了就由不得后悔。 “不去也好,免得看到了伤心。” “即使看不到,心里想着也觉得苦闷。”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即使杜瑶想试着忘记都很难做到。一旁的去不留知道杜瑶心中所想,虽然他并不希望杜瑶过多操劳,但是他还是希望杜瑶能够遵从自己的心,做一个问心无愧的人。 “师父知道你是一个善良的孩子,倘若你真的不愿意见到方家受难那就尽自己的努力去争取,至少能挽救一条性命是一条。” “我真的可以吗?” 此时的杜瑶已经开始质疑自己的能力了,曾经的她以为她可以保护身边的人,可是事实往往不遂人愿。 注意到杜瑶眼中的犹豫,去不留继续说到: “如果你想见方为忠一面,为师帮你想办法。” “真的吗?” 得知去不留有办法让她见方为忠一面,杜瑶十分感激。 看着杜瑶期盼的目光,去不留说到: “既然为师会与你说起此事定是有一定的把握,今夜子时为师便带你潜入天牢。” “好” 杜瑶看着去不留心中充满了感激,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去不留是一个严厉的师父,她在他身边学医时他一直对她十分严格。其实现在想想去不留是真的为了她好,现在的她真的比过去坚强了好多。 是夜,去不留用**迷晕了凤仪殿的侍卫,带着杜瑶一路施展轻功前往天牢。 这是杜瑶第一次见去不留使功夫,以前她只是知道去不留有功夫,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父辈的去不留能够有如此大的本领。 “师父,你究竟是什么人?” 在杜瑶看来去不留十分神秘,那种神秘感是天生的,是无法形容的。 见杜瑶满脸疑惑的看着自己,去不留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为师是个世外高人。” “师父果真是世外高人。” 看着去不留轻而易举地将自己带入天牢内,杜瑶对去不留多了几分疑惑,见此去不留只是笑了笑。 一入天牢,杜瑶注意到所有的侍卫都被去不留用一种法术控制住了,杜瑶想要说些什么去不留继续说到: “不要问为师使的什么招数,为师就算是告诉你也不会教你,更不会拿此方式救人。” “徒儿知道师父有自己的原则的。” 杜瑶知道去不留有着不为人知的本事,她也知道去不留是绝对不会违背原则做什么的。 “你能明白就好。” 看着眼前柔弱的杜瑶,去不留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 “我们过去吧。” “嗯。” 杜瑶与去不留一同来到牢房前,去不留在空气中不知花了什么图案,杜瑶只觉得他二人身上被笼罩了一层薄雾,那雾却不影响他们看清楚。 “这是......” “这样就没有人会看到咱们了,不过为师的法力有限,撑不了多久。” “徒儿知道。” 看着去不留为自己做的这些杜瑶打心底里感动,心道现在能够帮助她的也就只有去不留一人了。 来到牢房前,杜瑶看到了方为忠。此时的方为忠已经颓废的不成样子,仅仅一天的时间方为忠好似老了许多岁。看着方为忠的样子,杜瑶的心里忍不住一阵心疼,去不留见此忙安慰她。 “这是他的命数,根本就躲不掉的。” “徒儿知道师父精通玄学,想来徒儿的命数师父早就知道了。” 被杜瑶这么一问去不留顿时哑口无言,他该说些什么呢?有些事情他是不会和任何人说的,因为命数皆由天定,很多时候纵使他知道什么也只会让事情按天命发展下去。 “命数由天定,由不得你我。” “徒儿知道。” 或许一开始杜瑶就没有想过要从去不留那里知道自己的命数,她始终相信命数是会随之改变的。 “想和他说说话吗?” 注意到杜瑶脸上的落寞,去不留忍不住问她。如果杜瑶想与方为忠说话,他可以再用一次法术。 “不了,看到了又能说些什么呢?终归是我这个做女儿的害了所有人。” 对杜瑶而言如今会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有着致命的联系,倘若她当初安分守己嫁做人妇,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了。是她太不安于现状,是她用自己的愚蠢换来了一个又一个的悲剧。 “这些都不怪你的。” 迎上杜瑶的眼眸,去不留心中突然有一阵说不出来的心疼,他的手拂过她的脸颊,柔声说道: “这件事情不怪你,一味地自责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这是去不留第一次对杜瑶如此温柔,杜瑶甚至有一瞬间的错愕,去不留注意到杜瑶的神色,立刻制了动作。 杜瑶将目光放在方为忠身上,轻声说道: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只要自己心够狠,够努力就可以为那些白白牺牲的人报仇。我换了容貌一步一步接近吴痕,来到吴疫身边,我以为我会让吴痕受到应有的惩罚,可是最后,吴疫还是去了。其实想想,这些年来我的脸上早已没了从前的笑容,我的心里除了仇恨再无其他。也许你说的对,我不应该一味地自责,可是现在的我除了自责还能做些什么?” 杜瑶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早已是泣不成声,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去不留面前如此脆弱,她心底的声音告诉她要忍住。 看着杜瑶蹲在地上泣不成声,去不留弯腰将杜瑶扶起,又从怀中拿出手帕为杜瑶擦去脸上的泪痕。 “很多时候我们面临了一些不知如何选择的难题,如果是结果注定是错的,那为何要想着错的过程?纵使你努力了一万遍,最终都无法改变错误的结局。或许这一开始就是你无法选择的,也是无法让你释怀的。” “师父,我们回去吧。” 去不留的话在杜瑶的耳边萦绕,此时的杜瑶思绪十分混乱,她需要找一个清净的地方好好想一想,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真的不打算留在这儿吗?” “师父是不是想让徒儿留在这儿?” 从去不留的眼眸中杜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感觉,似乎去不留是有什么事情不方便讲出来,或许这跟玄学有关。 带着深深的好奇,杜瑶站在去不留身边继续看着。 就在此时,吴痕出现在天牢内。见到吴痕的那一刻,杜瑶的身子明显一震,去不留及时地握住她的手,温润的声音在杜瑶耳畔响起。 “莫怕。” 听了去不留的话,杜瑶这才想起来此时的吴痕是看不到自己的,想到这儿杜瑶松了一口气。 见杜瑶的神色放松,去不留微笑着放手,怎料此时的杜瑶紧紧地抓住他的手不肯松开。 “师父,我怕。” 这是去不留第一次听到杜瑶对他说害怕,他知道若不是杜瑶真的承受不住是不会轻易开口的,如此他便紧紧地回握着她,感受到手掌传来的温度,杜瑶露出了笑容。 吴痕来到方为忠的牢房前,牢头将牢门打开,吴痕拿着食盒走了进去,待侍卫屏退后吴痕这才说道: “朕真的没有想到方国师也会有今天。” 吴痕话里的语气阴阳怪气的,方为忠只是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见此吴痕难免不悦。 “怎么?莫不是朕说到方国师的痛处了?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觉得那件事情是你做错了吗!” “那件事老夫从未觉得哪里做错了。” 方为忠沙哑的声音响起,见此吴痕冷笑道: “当年你助魏宗夺了先王的皇位,又在暗处费尽心思除掉朕,你敢说这些都是问心无愧的吗!” 吴痕在说此话时面目甚是狰狞,这些年来他遭受的东西太多,这些都是方为忠带给他的,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陛下还是执念太深,过去的事既然已经过去了陛下又何苦再提?” “朕过不去!方为忠,你别以为你现在被关在天牢里就是解脱了,朕告诉你朕会让你生不如死!” 听到吴痕的话方为忠只是笑了笑,他将目光放在牢窗外。 “陛下这些年来处心积虑的谋划不是已经达到目的了吗?如今皇位已经属于你了,为何不放自己一条生路?” “朕倒想知道方国师都知道些什么?” “陛下当年借老夫寿辰刻意接近小女,你在龙袍上做了手脚后又为小女解围让小女对你产生爱意,后又杀了赫无极。陛下一步一步将小女逼到尽头,无法自拔。” 087 悔不当初 “看来你什么都知道,那你为何不去阻止她?” “托你的福她恨老夫。 ” 方为忠在说这句话时神色显得十分无礼,这么多年来他确实有机会将一切都告诉给杜瑶的,但是他没有。 “事到如今方国师还是不肯低头吗!你局不曾后悔过!” “如若说老夫后悔什么,那就是不该苛待青兮这么多年,以至于让她误入歧途。其实想想,她也只是个孩子,我不该如此待她的。” 吴痕说着眼角渐渐泛起了泪花,这一幕令杜瑶感到揪心。 “自她出生我便将她视为灾星,我知道她不是我的女儿,我也知道她的身份,正是如此我怕她会亲手毁了方家,也怕方家会被她连累。我原以为只要冷落她,没有人注意到她她就会在方府安稳地生活,可是我没有想到你还是把主意打在她的身上。或许她现在还对你留有意思残情,孽缘啊!” 方为忠说着说着就已是老泪纵横,一旁的杜瑶见此早已泪流满面,她想要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是她发现自己真的做不到。 如果不是去不留今日带她来看方为忠,或许这辈子杜瑶都不会知道方为忠这些年为自己所做的一切。 她想挽回什么,但她知道一切都已经晚了。 身后的去不留看着杜瑶自责愧疚的模样,他的心也跟着隐隐作痛。 这样一个善良的女子不该承受这么多的,如果可以他好想帮她,但是他不可以。 吴痕看着方为忠这般模样,除了冷笑与讽刺再无其他。 “现在觉得后悔了当时干什么去了!方为忠,活该你如此!” “陛下如此愤怒是因为我揭了你的老底了?” “方为忠!” 方为忠的话最终还是将吴痕惹怒了,他狠狠地给了方为忠一掌。此时的方为忠本就十分虚弱根本就禁不起吴痕这一掌,吴痕这一掌让他口吐鲜血。 “不!” 杜瑶亲眼看到方为忠倒在吴痕的脚下,他的眼眸一如既往般坚毅,就如同训斥她时的样子。 她注意到吴痕脸上的奸笑,她知道吴痕有多么恨方为忠,可是方为忠是老人啊! 身后的去不留注意到杜瑶的情绪十分不稳定,他双手将杜瑶环绕在怀,他拼尽全力也不会让杜瑶如此莽撞的。 “杜瑶,你冷静一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 此时的杜瑶想疯狗一般,她知道是自己的错,她这辈子都在误会方为忠,误会一个真正疼爱她的父亲! “你若是现在冲过去我连你都保不住!” “保不住就不保了!大不了就是一死!我不怕!” “可你有没有想过肚子里的孩子!” “......” 原本还无法冷静的杜瑶被去不留这一句话震住了,她用手抚摸着微隆的小腹,喃喃说道: “我不甘心。” 杜瑶的一句不甘心让去不留卸下了心中最后一道防线,他将她扶稳。 “相信我,终有一天那些害过你的人会受到命运的制裁的。” “父亲他,会死吗?” 柔弱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去不留知道杜瑶是在问他方为忠的命数,此时告诉她也无妨。 “就在今日。” 去不留的声音不大,杜瑶却是听得清楚,她仰起头看向方为忠。 残光下的他苍老了许多,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叱咤风云的方为忠了。 吴痕眼见着方为忠倒在自己脚下,他狠狠地将方为忠踩在自己脚下,看到这一幕杜瑶的腿已经软了。 吴痕离开后,方为忠就静静地躺在那里,杜瑶想过去却终是狠不下心来。 “你说,他,真的走了吗?” 残忍的一幕在脑海中闪现,此时的杜瑶胃中翻山倒海。 “是。” “吴痕他,真的够残忍。” 杜瑶怎么都没有想到吴痕会用如此残忍的方式处死方为忠,她知道吴痕的恨意,但是她不知道吴痕对方为忠的恨早已深到了骨子里。 看着杜瑶伤心欲绝的样子,去不留在一旁安慰她。 “一直以来吴痕都是这个样子,只是唯独你自己没有看透。” 有些话即使说得再多对此时的杜瑶而言也是毫无意义,至亲的离去对她而言打击实在是太大。掐一掐时辰,他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和我回去吧。” “是到时辰了吗?” “对。” “那我们回去吧。” “好。” 此时的杜瑶浑身早已失去了力气,经历了方为忠惨死的一幕,她早已心身俱疲。 她已经忘记去不留是如何将自己带回凤仪殿的,她只是依稀记得去不留为她针灸的痛感。 再次醒来时已是翌日傍晚,醒来后杜瑶在忆婉的服侍下换了一身素衣。 方为忠在天牢自尽的消息已传遍整个皇宫,李沁淋在得到吴痕的准许后来到凤仪殿看望杜瑶,只可惜杜瑶当时仍处于昏睡之中。 “娘娘今日可是没有胃口。” 忆婉看着桌子上杜瑶没动几口的饭菜心中难免会担心杜瑶,杜瑶如今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吴痕也没有来看望她。 “身子不舒服吃不下了。” 杜瑶知道自己要坚强,要让身体尽快好起来,可是现在正是她孕期喜吐的时候,虽说去不留已经用药物压制住害喜反应,但她还是吃什么都没有胃口。 忆婉并不知道杜瑶的状况,她只以为杜瑶是身子尚未养好。 “娘娘1若是不把身子养好怎么侍奉陛下呢,奴婢知道娘娘在这个时候不愿意提侍奉陛下的事,,可是娘娘要知道在这宫中的生存之道啊。” “本宫都知道。” 杜瑶看得出来忆婉有些话还是为她考虑的,只是她的志向并不在此。 见杜瑶依旧有着自己的主意忆婉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这种时候杜瑶是最伤心难过的,她就是说再多也没有任何意义。 “那奴婢就将这些吃食撤下了。” “好。” 忆婉离开后,杜瑶一个人站在窗前欣赏着院子里的景象,如今的凤仪殿已大不如从前,少了吴痕的时常探望凤仪殿也显得冷清许多。 这宫中众人都知道她被吴痕囚禁了,想必这宫里有不少的妃嫔等着看她的笑话呢,不过这些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她已下定决心1要离开这个伤心的是非之地。 孕期的杜瑶总爱犯懒,吃过饭食的她又窝在软榻上小憩。 去不留来的时候就看着瘦弱的身躯躺在软榻上,他缓步来到软榻前,将点心放在小机上。 杜瑶本就浅眠,听到去不留的脚步声她就已睁开眼,见小机上摆放了精致的点心,杜瑶无力地摇摇头说到: “师父将这些点心都拿走吧,徒儿吃不下。” “这是为师亲手做的点心,里面加了调理身子的药材,你多多少少吃一些。” 得知去不留亲自为自己做点心,杜瑶顿时感到受宠若惊,在她的记忆里去不留是不喜欢做这些事情的。 “师父亲自做的?” 起身后的杜瑶仔细端看着点心,看着看着就有了食欲。 她拿起一块精致的点心小食了一口,而后惊喜地说到: “还很好吃呢。” 注意到杜瑶不经意的笑容,去不留便觉得一切都值得了,看样子他这个徒儿是一定会走出阴霾的。 “觉得好吃就多吃一些。” “嗯。” 吃了几块点心后杜瑶又喝了一碗银耳汤,一旁的忆婉见着杜瑶如此有食欲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神医真是好本事,娘娘原本还没有食欲呢,这下子也吃了不少。” “她若是喜欢,老夫就每日都做。” “师父不必如此麻烦的。” 杜瑶知道去不留一直都在钻研如何将她体内的毒素完全去除,他没有过多的时间照顾她。 “没事的,你现在正是难受的时候,我这个当师父的总要出些力气。” 见到去不留难得的笑容,杜瑶也笑了。 不过转念杜瑶的笑容再一次消失了,她看着去不留认真地问道: “宫里可是有兄长的消息?” 得知杜瑶询问方天奇,去不留有一瞬间的错愕,他以为杜瑶可以暂时抛开这一切,但是事实上杜瑶还是仍旧无法忘怀的。见此,他也不好再做隐瞒。 “成宗下令,将方天奇处以斩刑。” “还好,只是斩刑。” 不知为什么当杜瑶得知方天奇将会被处以斩刑时她的神情十分放松,或许见过了方为忠惨死的模样,斩刑对杜瑶来说已经算不了什么了。 “你已经不难过了。” “这有什么难过的,就像师父说的,这都是躲不掉的命数。徒儿该认清现实才是,而不是在这里伤感。” 去不留听到杜瑶的话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之前一直在担心杜瑶会想不开,还好杜瑶已经在他的指引下一点点地改变,或许有一天她就能彻底释怀了。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师父不是要为陛下研制长生不老的药丸吗?那徒儿过些时日便与师父一同研制吧。” “你体内的毒素对研究的确有帮助,改日为师就去与成宗商议。” “好,” 杜瑶说这话时是当着忆婉的面,她的话就是要说给忆婉听的,忆婉知道了吴痕也就会知道了。 088 黄泉作伴 方天奇将被处以斩刑的消息已在翽鸷国传开,人们都在感叹方家竟如此陨落。 方天奇将要被处以斩刑当日一早,李沁淋就奉吴痕的旨意将杜瑶带到刑场观看,所有人都知道吴痕是想借此折磨杜瑶,吴痕答应杜瑶只要她能亲眼看着方天奇人头落地,他就答应让杜瑶随去不留会无名山谷炼药。 吴痕给的诱惑很大,为了能够将肚子里的孩子保住,杜瑶便随李沁淋前往刑场。 在前往刑场的路上,杜瑶的情绪十分平静,一旁的李沁淋见着心中甚是不解。按理来说方家一下子遭到灭门之灾杜瑶却是看得坦然,在她的印象里杜瑶不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由此可见杜瑶这次是下了多么大的决心。 “娘娘今日看起来脸色好了许多。” 李沁淋的话带了几分试探的意味,见此杜瑶笑着说到: “都是师父医术高明。” 杜瑶话里的语气十分平淡,见此李沁淋也识趣。 “神医的医术固然是好,娘娘情绪调节也很重要。臣妾本以为娘娘会熬不过来,幸好娘娘一切无事。” “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就注定无法弥补,既然是已经注定了那便没什么可想的了,日子终归是要过下去,不是吗?” 迎上杜瑶的眼眸,李沁淋有一瞬间的错愕,她知道杜瑶是一个坚强的女人,但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在方家这件事情上杜瑶会有着常人无法达到的心态。 如今的杜瑶愈发神秘,这也令她愈发顾忌。 马车抵达刑场时天空已是乌云密布,有人借此传言是上天不满方天奇被斩,前来降罪。 吴痕素来是不相信这等传言的,杜瑶很清楚。 从马车上下来,杜瑶感受得到有成百上千双眼睛在看着自己,来到行刑官早已准备好的台子上,杜瑶看到了一身囚衣的方天奇。 与方天奇对视的一瞬间,方天奇对杜瑶摆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杜瑶心中的防备立刻崩塌了。她以为自己可以在方天奇面前表现得十分平静,事实上她根本就做不到。 一旁的李沁淋注意到杜瑶的脸色渐渐不好,她看了一眼方天奇,对杜瑶说到: “陛下吩咐过了,若是娘娘想与方天奇叙旧便去吧。” 听了李沁淋的话,杜瑶开始动摇,见此李沁淋继续说到: “娘娘若是不与方天奇叙旧,只怕都城的百姓会觉得娘娘是一个冷酷无情之人,您是翽鸷国的皇后,您的言行举止都是皇家的颜面。” 李沁淋的话说服了杜瑶,她起身缓步从台上走下来,来到方天奇身前时杜瑶用手帕擦了擦方天奇额头上的汗珠。 “娘娘怎么下来了?” 方天奇没有想到在最后的时刻杜瑶会放下身段来与自己叙旧,她没有选择自保这对他而言已经十分知足,他知道她已经没有任何能力救方家了。 看着方天奇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杜瑶柔声说道: “兄长得此结局青兮实在是不忍,只可惜我这个做妹妹的没那么大的本事,没办法让方家起死回生。” 杜瑶在说这话时神色十分自责,见此方天奇安慰她说到: “这件事情上你已经尽力了,不要自责了。” “可是青兮还是无法将兄长救出。” “你能在我面前喊我一声兄长我就已经很知足了,是方家一开始就对不起你,落得这样的结局也是活该。” 方天奇的自嘲令杜瑶心中隐隐作痛,她向人群中看去,一眼便看到顾君仪。 顺着杜瑶的目光看去,方天奇也见到了那个让他日思夜念的爱人。 “兄长要见君仪一面吗?” 杜瑶看得出来方天奇对顾君仪的感情,他也知道他将顾君仪休掉只是为了保住顾君仪,保住他们的孩子,如果方天奇要与顾君仪说上几句离别的话,她还是有这个权利的。 “可以吗?” 此时的方天奇眼眸里闪烁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渴望,他渴望再见顾君仪一面,他只想好好看她一眼。 看着方天奇的模样,杜瑶转身对行刑官说到: “本宫看午时三刻尚且还有些时辰,便让顾小姐来看一眼犯人吧,不知道大人意下如何?” 见杜瑶如此客气,行刑官自是不敢怠慢。 “且听皇后娘娘安排。” 杜瑶的身份是一般人无法招惹的,行刑官不傻,他知道成宗对这位皇后是多么的上心,他是不会轻易招惹像杜瑶这般的女人的。 得到行刑官的准许,杜瑶亲自将顾君仪拉到方天奇面前。 “你们好好聊聊,我只能帮你们到这儿了。” 杜瑶话说的十分无力,她好想尽自己的努力去帮助方天奇和顾君仪,但是现在的她什么都做不到,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方天奇被斩。 “青兮,谢谢你。” 顾君仪给杜瑶投去感激的目光,她知道杜瑶已经尽力了,她也知道方天奇最终无法摆脱处死的命运,她能做的就是陪伴在方天奇的身边,不离不弃。 看过顾君仪的神色,杜瑶的心疼的厉害,她慌忙地逃回看台,她生怕自己下一秒就会撑不过去。 顾君仪来到方天奇身前,看着方天奇的脸上的污垢,她向杜瑶央求道: “皇后娘娘,罪妇想要一盆清水为夫君擦脸。” “来人,给她一盆清水。” 还未等杜瑶开口,李沁淋抢先答应了顾君仪的请求。或许是因为顾君仪与方天奇的感情感动了李沁淋,也许是因为李沁淋的内心还是善良的。 士兵端来一盆清水,顾君仪当着众人的面亲自为方天奇擦脸。 看着已经在心里想过无数遍的面容,顾君仪的心中在滴血。 她还记得第一次与方天奇见面的情景,那时的她和方青兮刚认识没多久,机缘巧合下结识了方天奇。与方天奇多次相见后她确定了自己的心思,最终嫁给了方天奇。 这些年来方天奇视她如自己的性命,因为爱她他从未想过要娶小妾,也从未去过烟柳之地。 这样的男人对顾君仪来说可谓是此生最大的财富,没有之一。她为他生儿育女,与他长相厮守,只因她爱他。 如今,眼前这个对她来说无比重要的男人就要离开她,她怎么可能舍得! 手掌抚摸着的是往昔不变的轮廓,手掌传来的温热也与从前一样,可是她都明白这一切终将逝去。 看着顾君仪认真地擦拭自己的面容,方天奇始终保持着微笑,就如他第一次见到她那般。 与方天奇对视的一瞬间顾君仪露出了大大的笑容,那依稀不变的笑容让方天奇心神荡漾。 微笑过后顾君仪一点点靠近方天奇的面容,最后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百转千回间是他们对爱的珍视与诠释,他们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吻,然而此时的人们都已经沉浸在两人深深的爱意之中,所有人都觉得这一对是那么地令人惋惜。 一番深情亲吻后,方天奇对顾君仪柔声说道: “答应我,照顾好我们的孩子,让他们快快乐乐地长大。” 方天奇的眼眸闪烁着的是无比的真诚,顾君仪知道方天奇最放不下的就是她和孩子。 “放心吧,孩子会好好的。” 顾君仪在说这句话时看向杜瑶,杜瑶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见此她笑了,这一幕没有逃过方天奇的眼睛。 “答应我,不要做傻事。” 迎上方天奇的眼眸,顾君仪就知道一切都瞒不住他。 “你若是走了,留我一人在这世间又有什么意义?妾身不想让夫君在黄泉路上孤身一人,妾身说过会永远陪着夫君的。” 顾君仪的眼眸一如既往地坚定,见此方天奇露出了笑容。顾君仪紧紧握住他的手,与他并排站在一起。 此时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伴随着雨滴掉落还有轰隆的雷声。 雨水无情地打在方天奇与顾君仪的身上,他二人始终保持着原有的微笑,手拉着手,永远不松开。 在场众人皆被这一幕深深地感动,行刑官看了一眼时辰,对杜瑶说到: “皇后娘娘,时辰到了。” 行刑官的话一出杜瑶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令人猜不透的笑容,她起身向方天奇与顾君仪走去。雨水打落在她的身上,她依旧坚定地来到方天奇二人面前。 “哥哥,嫂子,青兮只能在这儿送你们最后一程了。” “青兮,谢谢你。” 看着杜瑶眼角泛着泪花,顾君仪对她微微一笑示意感谢,见此杜瑶隐忍的泪水终是顺着脸庞滑落。 “青兮,大哥临走前要告诉你一句话,你一定要顺从着自己的心好好地活下去,爱你的人永远都在。” 迎上方天奇的目光,杜瑶哭着说到: “兄长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还有君仪的孩子。” “雨大,你回看台去,当心淋湿了。” 顾君仪的话再一次令杜瑶伤感不已,她一把拥住顾君仪,而后便是失声痛哭。 都城前来围观的百姓都被兄妹情深这一幕深深地感动了,他们集体为方天奇请命,见此李沁淋立刻命忆婉将杜瑶拉回看台,随后命行刑官下令立即执行斩刑。 /*6:5创建于2016-02-02*/ varcpro_id="u2514417"; 089 救命仙丹 杜瑶在忆婉地劝说下被强行拉回看台,此时的她已被雨水浸湿。 望着杜瑶离开的背影,顾君仪对方天奇说到: “你有一个好妹妹。” “我也有一个好妻子。” 黄泉路上有最爱的人陪伴,这是一件再幸福不过的事情了。 杜瑶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被人带回凤仪殿的,她只是记得方天奇雨中处以斩刑后顾君仪随即殉情的一幕,那一幕在她的脑海中久久徘徊,挥之不去。 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她回到了少女之时,回到了在教延坊的日子。那时有顾君仪,也有方天奇。 那时的她是那么地无忧无虑,那时的她是那么地洁白无瑕,那时的她是那么地美好。 梦里顾君仪做了她最爱吃的点心,与她一同对弈,一同赋诗。方天奇会询问她的功课,给她将别国奇人异事。 梦醒后,望着窗外阴沉的天,杜瑶便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 都城闹出极大的动静,此时的斜雨楼却是一场安静,看似平静的斜雨楼其实内部早已是暗藏汹涌。 房间内,花弄影看着侍从端来的早饭,她的怒气便一下子蹿起来。 “这叫就怎么一回事!他赫连琛就打算一直关着咱们吗!” 花弄影的话一出,一旁的焚雨对她说到: “阁主就别抱怨了,我们都没有想到斜连会用这样的方式把咱们控制住。” 就在花弄影等人那日从议事大殿回到斜雨楼后,赫连琛当晚在饭食里下了药,就这样花弄影与焚雨等人上了当,被赫连琛关起来。 赫连琛的目的显而易见,他就是不希望斜雨楼参与到方家一事中,他要杜瑶感受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只有那样杜瑶才会狠下心与他一同共商大计。 “赫连琛的心思已是昭然若揭,我怎么就没有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一想到这么久以来自己一直被赫连琛所欺骗,花弄影便是气不打一处来。如今冷绝傲去执行听松堂秘密任务没有三个月是回不来的,她们和听松堂那边也断了联络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焚雨知道花弄影此时的担心,在这种时候杜瑶若是坚强下来还好,若是坚持不下来…… “圣女那么聪慧定会度过这次难关的。” “可是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哎,只盼着师父能保住她。” 一想到杜瑶还怀着孩子花弄影更加着急了,若是孩子出了什么事情,她该如何向那个人交代? “先生那边可是有消息?” “看样子他应该是不知道我们被赫连琛给控制了,如今他正在闭关修炼,哪里有时间管得了咱们。不过他在翽鸷国耳目众多,想来也会想办法把咱们救出去。” “这外面已经被赫连琛设了结界,我们又该如何出去?” 一想到门外的结界,花弄影就觉得头疼。 “没想到赫连琛竟然从师父那里学到了法术,不过也无妨,先生会把我们救出去的。” “阁主为何如此肯定?” 焚雨看着花弄影愈发自信的神情有些不解,倘若她真的有办法又岂会等到今天?注意到焚雨投来不解的目光,花弄影笑着说到: “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被花弄影这么一提醒,焚雨似乎记起了什么。 “阁主是说今日先生会来?” “他来不来我不知道,但是他今日定会下山游历,只要他下山了,我发出的信号他就会看到。” “可是屋子里的窗户已经被结界阻隔,阁主又该如何?” “笑话,我在师父身边多年,虽说师父没有教我法术,但用内力将结界打开一个小口,然后把信号发出去不就好了。不过以你我现在的内力也只能维持几秒,不管了,咱们先试一试吧。” 得知花弄影有办法,焚雨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也许事情真的能够出现转机。 二人来到窗前,焚雨将内力打在窗子的结界上,那结界十分顽固,焚雨拼尽了全力才打开一点点缺口,见此花弄影立即向空中发射信号。 信号发出后焚雨早已是筋疲力尽,她的脸因为内力损耗过多变得渐渐发白,看到焚雨这副样子花弄影心中很是心疼。 “焚雨,你没事吧?” “我没事,放心吧。” 这点小伤对焚雨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更何况现在正是需要她的时候,她不可能不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就在此时一道白光乍起,一个身影顿时出现在房内,花弄影看到来人立刻露出笑容。 “你来了。” 来人只是对花弄影笑了笑,而后注意到焚雨的内伤。 “焚雨,你可是用内力攻击结界了?” “若不是焚雨用内力攻击结界,我也不可能将消息传给你。” “先生可是觉得哪里不妥吗?” 焚雨明显注意到来人的神色略有怪异,她生怕是自己方才做错了什么。 “不,你做得很好。” “方家的事你知道吗?” 原本不打算提及方家一事的花弄影还是将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见此来人说到: “方家已毁,我也无力回天。” “那瑶儿……” “她没事。” 听来人一说花弄影立刻露出笑容,她来到来人身边。 “我以为你是不会去看她的。” “我只是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她不好。”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去帮她?” “修道之人不可介入世俗杂事。” 听到那人的话花弄影的脸色十分不好,她以为他会挂念杜瑶,没想到他仍旧是放不下自己的修炼。 “也罢,我就知道你是不会让她见到你的。可是,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赫无极已死,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是吗?那你为什么还要扮作吴疫出现在她的身边?赫无极,你不要告诉我你没有私心!” 花弄影在说这话时已经十分激动,她原本是不想对眼前的人说那么多的,可是一想到杜瑶受的苦她就再也忍不住了。 “你该叫我道长。” 赫连琛的话说的平静,花弄影却是无法平静。 “当初你中箭后被仙人所救,机缘之下你学习法术,你不希望让杜瑶知道你还活着,我知道修仙之人是不插手俗事的,这一点我理解你。可是你为何又要扮作吴疫出现在杜瑶的身边,你难道不知道杜瑶已经爱上你了!” 一直以来花弄影与赫连琛等人一直将赫无极还没有死的消息保密,花弄影每一看到杜瑶因为赫无极难过她的心里也不好受,她很想找个机会将一切都告诉给杜瑶,但是赫无极与赫连琛都在制止她。 花弄影的话如同当头一棒,赫无极却是说到: “当初吴疫命悬一线,我扮作他只是顺应天命,而杜瑶只是意外。” “所以你就借着吴疫被追杀从而再次从杜瑶的身边消失,对吗?” “对。” 赫无极的回答令花弄影再次爆发。 “那你知不知道杜瑶怀了你的孩子!” 花弄影什么都能够忍,唯独这件事情她忍不了。 “你开口闭口都是什么仁义道德,可是你对杜瑶做了什么,你用吴疫的身份和她在一起,然后又留她一个人面对现在的一切!赫无极,你的心好狠!” 花弄影的话深深地刺痛了赫无极的心,他却还要若无其事地说着: “我知道我亏欠她太多,可是我什么都不能为她做。今日我将你们放走,就算是我唯一能够为她做的。还有,你将这粒仙丹交给去不留,他见了就会明白的。” 接过赫无极递来的盒子,花弄影的情绪好了许多。 “你是要离开了,是吗?” “我要回山上继续修炼了,有机缘你我定会再遇。” 扔下这句话赫无极化作一道光离开了,见此花弄影嘲讽说到: “我不想再见到你。” 赫无极离开后焚雨来到花弄影身边,她打量着花弄影手上拿的盒子,说到: “这就是能够治好圣女的仙丹吧。” “是,这就是赫无极用修仙为代价换来的。” 花弄影话中的语气十分无奈,见此焚雨有些许不解。 “此话怎讲?” “当初赫无极被仙人所救,仙人便要收他做徒弟,当时他是想回到杜瑶身边的,但是他从仙人那里得知了杜瑶的命数,仙人答应他只要他做了仙人的徒弟,仙人就会将杜瑶体内的毒清净,就这样,赫无极答应了仙人。” “先生明明很关心圣女的,那方才先生为什么还那么无动于衷?” “修仙之人本就忌讳情爱,他这是在逃避,他这一去只怕是三年五载都回不来。” “阁主不打算将这件事情告诉给圣女吗?” “告诉她又有什么意义呢?她知道了也是徒增伤感罢了。与其让她知道一切,倒不如就像现在这样,至少她还会为了孩子好好活下去。” 一路的兜兜转转,最后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花弄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告诉杜瑶这些的,她要做的就是让杜瑶好好得生活下去。 “那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做?“ “去找灵雨。 090 简单的幸福 是夜,一轮弯月当空而悬,空旷的大殿之上方芷灵看着眼前的男人,轻声说到: “你终于来了。” 见到赫连琛方芷灵没有半分的惊讶,相反赫连琛的出现就好似在她意料之内的事情一样。 “你知道我会来?” “现如今也就只有你还会想着我这枚棋子,不是吗?” 方芷灵话里的语气十分平静,仿佛眼前的男人与自己不相干一般。看着方芷灵这般模样,赫连琛心中隐约产生些许烦躁之感。 他来到方芷灵身前,轻声说道: “如今方家大局已定,你就不打算为自己谋划一番吗?” “花弄影她们都已经被你控制住了,我还有什么可谋划的?” 方芷灵在说这句话眼睛一直盯着赫连琛,她想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究竟打着什么样的主意。赫连琛注意到方芷灵的目光后反而自嘲地笑了笑,他离方芷灵更进一步了,见此方芷灵连忙闪躲,注意到这一点赫连琛满意地笑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放不下。” 赫连琛肯定的语气令方芷灵有些窘迫,她故作镇定说到: “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事情是该做出一个了结了。” 方芷灵说出这句话不知是使出了多大的勇气,这在以前她是根本就做不到的。 自从那年她入斜雨楼遇见了他,她就知道自己终将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听了方芷灵的话,赫连琛这才静下心来打量着方芷灵。这么多年来他每一次见她都只是吩咐命令,这还是他第一次好好打量她。这些年来她明显消瘦了许多,一想到她刚入斜雨楼时的模样,赫连琛便多了几分感慨。 赫连琛的目光方芷灵也不避讳,她知道他已经觉得愧对她,可是他愧对的人不止她一个。 赫连琛看得久了难免会心生尴尬,定了定神后他轻咳一声缓解气氛。见赫连琛收回目光,方芷灵开口说到: “如今方家已毁,我这个太妃在宫中也是受尽白眼,况且吴痕是断然不会放过我的。与其在宫中任人摧残,,倒不如一死来的痛快。” 见方芷灵将死挂在嘴边,赫连琛也不恼怒,反倒是脸上多了几分欣赏的神色。 “方家的女儿到底都是忠贞,好!” 与赫连琛相视的一瞬间,方芷灵的眼眸中闪烁绝不退让的神色。 “你究竟想说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方芷灵是不想和赫连琛过多地拐弯抹角,她已经尝遍了他的手段,她也知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见方芷灵如此开门见山,赫连琛也不过多寒暄,便将此行的目的告诉给方芷灵。他将一瓶药丸交给方芷灵,方芷灵打量着药瓶,见此赫连琛说到: “这是为你准备的假死药,我现在就给你一个逃离皇宫的机会,东西我给你了,领不领情就是你的事情了。” 赫连琛话里的语气十分冷漠,方芷灵却是笑的灿烂。 她知道这药定是赫连琛从去不留那里讨来的,想来赫连琛是与去不留斗智斗勇一番才得到的。 见到方芷灵露出微笑,赫连琛先是一怔,他本对她冷淡,他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对他微笑。 方芷灵的笑容没有停止,看着赫连琛y晴不定的神色,她柔声说道: “赫连琛,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我听不懂你的话。” “这么多年来你不累吗?” 方芷灵说着一步一步靠近赫连琛,每走一步她的心里便是激动一分。很多时候她都是不敢迈出这第一步,殊不知第一步迈出来了一切也都会过去了。 看着方芷灵向自己靠近,赫连琛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方芷灵微笑着来到赫连琛身前,轻轻地拥住了他。 被方芷灵抱住的一瞬间赫连琛大脑一片空白,他认识的方芷灵永远是那么地高傲冰冷,令人触碰不到。 方芷灵可以对魏宗谄媚,对杜瑶温柔,唯独对他从来都是冷言冷语。 其实他心里一直知道原因,他以为时间会抹平他们之间的创伤,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觉想要忘记眼前这个女人真的好难。 在这世间他已是无牵无挂,唯独方芷灵成了他的软肋,他说过不会帮方家一分,但是他却不能放任方芷灵不管。 曾经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回放,不知赫连琛哪里来的勇气,他轻轻将方芷灵拥在怀中。 这个拥抱似乎迟了好多年,但是他们很庆幸彼此终于放开了架子,冰释前嫌。 幸福,不过是如此简单。 方家一事这些天在翽鸷国闹得沸沸扬扬,如今总算是告一段落。 这些日子杜瑶在宫中的日子也不算太好过,得了吴痕的旨意去不留与今日将杜瑶带回无名山谷,与去不留一同的还有焚雨和花弄影。 焚雨与花弄影从斜雨楼逃出来后原本是想去找方芷灵的,怎料半路被去不留拦住了,她们从去不留那里得知如今的局势,几番思忱下花弄影等人决定暂时返回无名山谷。 这次回无名山谷,杜瑶可谓是孑然一身,原本焚雨还要帮她带些东西,可是杜瑶再三拒绝。 杜瑶不希望带走宫中的一件一物,可见她对这里有着多深的排斥。 马车在林间小道上行驶,车内的杜瑶正躺在车榻上昏迷不醒,焚雨见此有些心疼。 自从方家灭门后杜瑶的身子便是一日不如一日,倘若不是去不留一直留心着的杜瑶的身子,杜瑶这条命只怕是早已不保。 “师父,那仙丹何时为瑶儿服下?” 花弄影从斜雨楼逃出后看到去不留便将赫无极留下的仙丹交给去不留,去不留便打算开始着手为杜瑶去毒。 只是,那代价未免太大了一些。 注意到去不留的眼眸略有闪烁,花弄影才为杜瑶去毒一事定是十分棘手。 “师父有何顾虑不妨说出来。” 见花弄影开口问,去不留也不藏着掖着了。 “如今杜瑶体内的毒素蔓延地愈发厉害了,腹中的胎儿多少也被毒素影响,只怕孩子生下来也是个痴儿。况且去毒时杜瑶要承受着巨大的疼痛,肚子里的孩子很有可能会在这个过程中不保。” 听了去不留话花弄影的心里开始不是滋味,她知道这件事太过棘手。 “那师父打算怎么办?” 被花弄影这么一问,去不留看向还处于昏睡状态的杜瑶,幽幽说到: “这孩子,只怕是留不得了。” “可是这孩子是杜瑶的命啊!” 如果说这个孩子最后保不住了,杜瑶一定会承受不住的,到那时就算是杜瑶体内的毒素清除了她也会终日沉浸在无尽的悲伤之中,这对杜瑶来说是不公平的。 去不留明白花弄影的顾虑,可是他没有办法。 “杜瑶最开始有孕服食了抑制胎儿生长的药丸,那药丸本身就会对胎儿产生影响,就算是为师用尽此生所学也只能将孩子保住,可是那孩子的心智就……” “那我去找赫无极,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他的孩子,他应该救这孩子一命的。” “你忘记了赫无极是用什么换来杜瑶这粒仙丹吗?天命本就不可违,他定会为此付出代价。” 去不留的话说的再明白不过来,花弄影知道这件事根本求不了赫无极。 “师父一定要如此吗?瑶儿肚子里的孩子还不到五个月啊!” 被花弄影这么一说去不留突然不说话了,或许他的打算是很无情,但是为了杜瑶的性命,他没有办法。 “这件事暂且让为师仔细考虑一番,一切都等回到山谷再说。” “那赫连琛那边。” 如今花弄影与焚雨已离开斜雨楼多日,赫连琛那里定会知道她二人去了哪里。赫连琛的野心根本就无法掩饰,这个时候她倒是有些无措。 看着花弄影惴惴不安的样子,去不留说到: “赫连琛与为师是有缘人,想来他终有一日会醒悟。他现在还是将杜瑶放在心上的,不到万不得已你不能与他将一切都挑明。” “我知道。” 花弄影知道去不留的用心,其实她也不想与赫连琛闹得太尴尬,毕竟她还要顾虑一下方芷灵。 “我们这么一走也不知道灵雨那便会如何,吴痕会不会处处针对她。” “赫连琛从为师这里要去了假死药,想来他已经为灵雨那孩子做好打算了。” 去不留没见过方芷灵几面,但是去不留能够看得出来方芷灵心中的善性,只要是心善之人他定会帮助。 得知赫连琛为方芷灵做的事情,花弄影无力说到: “他二人爱的坎坷,倘若此事能够打开二人之间的心结,也是一件好事。” 方芷灵为赫连琛付出了太多太多,有的时候花弄影都会对方芷灵产生可怜之情,更何况是赫连琛? “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 去不留话说的深奥,见此花弄影也不好说些什么了。 天空忽然下起了小雨,朦朦胧胧,静静悄悄。 马车还在行驶,前往未知的地方,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所有人的心都是虔诚的。 那些好的,不好的,在的,不在的,都将结束。 迎接他们的,是更多的考验! 001 天命所归 时至四月,春风轻抚,春花飘落。山谷内原本突兀的地面长出了五彩缤纷的植物,偶有清风掠过带着淡淡的清香。 山谷中一女子身着白衣,衣袂飘飘。她坐在案前,手指在古琴上游走,一曲清歌缓缓道来。 身后的红衣女子来到她身后,将手中的披风披在她的身上,轻声说到: “圣女起风了,回屋子里去吧。” 焚雨的声音不大,杜瑶却是摇头答道: “让我再待一会儿。” 杜瑶的声音弱弱的,焚雨见此心疼道: “小公子这会儿怕是已经醒了,圣女不去看看吗?” 听到焚雨的话杜瑶微微一愣,而后摇头笑道: “我差点忘记了他已经睡了好一阵了,这会儿子是该醒了。” 杜瑶说着便要起身朝屋子走去,看着杜瑶消瘦的身影,焚雨心中微微一叹。 这半年多来在杜瑶的身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了,好在去不留决定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哪怕这孩子是痴儿去不留也会将他治好的。去不留在杜瑶生产后为杜瑶清除了体内的毒素,杜瑶的身子已无大碍,如今只需要静养便可。 从外头回来,杜瑶看到了躺在摇篮里的男婴。见到孩子,她立刻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她将孩子抱在怀里,一旁的奶娘见着小声说道: “圣女,小公子今日睡得特别香,吃的也好饱。” “这些天辛苦兰姨了。” 这些天杜瑶整日思绪不宁,即使孩子已顺利生产她还是隐隐有着担心。 去不留已诊出这孩子日后的心智只怕会有些许不好,为此杜瑶十分担心,她很清楚这孩子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她不能失去他,她要让他健健康康地生活在这世上。 听得杜瑶的话兰姨有些不好意思了。 “老奴本就是斜雨楼的妇人,为圣女做这些是应该的,更何况小公子是斜雨楼的未来,老奴更是马虎不得。” 听得兰姨的话杜瑶心中忍不住苦笑,因为孩子太小,没有人知道这孩子究竟有什么毛病,若是日后这孩子真的心智不全,她又该如何? 兰姨注意到杜瑶的神情不是很好,她只当杜瑶是想起了不好的事,也没多问。 “圣女若是没事老奴就先将小公子带回去了。” 听得兰姨要将孩子带走,杜瑶看了一眼孩子,此时的他还在熟睡。看着儿子熟睡的模样,杜瑶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她对兰姨吩咐到: “孩子就先带走吧,晚间的时候再抱回来让我看一眼。” “是。” 得了吩咐兰姨将小公子抱在怀里,转身出了屋子。 兰姨离开后杜瑶披上披风,她将先前就做好的点心送到去不留的院子。 自打去不留重新回到无名山谷就将无名山谷重新布置一番,就连机关都是重新布置的,院子更是多砌了一个,专门为杜瑶准备的。杜瑶将孩子生下后就和兰姨、焚雨住在那个院子里。花弄影因为要时常回都城处理斜雨楼事物,她与冷绝傲的房间便安排在了去不留的院子里。 杜瑶来到去不留院子里时去不留正在院子里独自对弈,远远地去不留注意到杜瑶向自己走来,他无奈地摇摇头说到: “今天来为师这里又是找什么理由?” 每一次杜瑶来找去不留总是会找各种理由,但是每一次杜瑶都会把话题转到孩子和赫无极身上,为此去不留很是恼怒。 见着去不留及时戳破了杜瑶的心思,杜瑶来到他身边讪讪说到: “徒儿无事就不能来看看师父吗?” “那你每日都来为师这儿看来为师还应当高兴才是。” “师父明知道徒儿在院子里待不住。” “陪着钰儿不好吗?怎么?带孩子没有耐性了?” 听着去不留的话杜瑶一下子愣住了,后来轻声说到: “陪着钰儿不是不好,而是一见到钰儿徒儿难免会想到无极……” 看着杜瑶忧郁的神情,去不留心中微微心疼。早知道杜瑶得知赫无极就是吴疫后会如此心神不宁,他定不会让她知晓这些。 “是为师不好。” “那件事本就不怪师父,若不是师父将一切告诉给徒儿,徒儿也不会下定决心要保护钰儿。” 杜瑶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微笑着的,一想到她的孩子是赫无极的,她心中的担子也微微轻松了,只是如今赫无极摆明了是不想介入尘世,她也是无能为力。 “如今你有何打算?” “徒儿想去寻他。” 杜瑶的声音弱弱的,她知道去不留是一定不会同意她的请求的。 事情果然不出杜瑶所料,在去不留得知杜瑶的想法时脸顿时黑了一半,他知道杜瑶的脑子里想的都是赫无极,但是现在的局势由不得杜瑶做出那样冲动的事。 “赫无极是不会见你的。”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执意如此!” “徒儿早已厌倦了现在的生活,徒儿只是要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仅此而已。” “这样你就忍心将钰儿留在山谷!” 被去不留这么一说杜瑶顿时冷静了不少,此时的她才想到钰儿。她生这孩子时费了好大得劲,若不是有去不留在杜瑶只怕会一尸两命。 见杜瑶不语,去不留只是微微一笑,心道还好杜瑶没有将孩子放在脑后。 “徒儿真的要听天由命吗?” 杜瑶的话里有着深深地无奈,她真的不想放弃赫无极。 从前她以为赫无极死了,那个时候赫无极深深地被她埋藏在心里,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赫无极,即使过程中她遇到了无数挫折,但只要她心里有着对赫无极的爱,一切也都能勇敢面对了。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赫无极居然还活着,她不怪所有人都在瞒着她,她只怪自己没有早点察觉。 如今她已经知道了一切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开赫无极的手?且不说她已将他们的孩子生下,单单是曾经的过往就不能令她忘怀。 看着杜瑶无助的神情,去不留心中难免会有些许怜惜之情,但是他很清楚如今的局势,他不能让杜瑶轻易冒险。 他来到杜瑶身前将杜瑶扶回石凳上,又将杜瑶拿来的食盒放在石桌上。 “现如今你什么都不要去想,有时间多陪陪钰儿吧。宫里那边成宗已经有些着急了,在有些时日药丸也将制成,到那时你也该回到宫里了。” 去不留原本是不打算现在就把这件事告诉杜瑶,但是他发现杜瑶的心早已飞远,为了大局他不得不给杜瑶一个提醒。 去不留的话令杜瑶陷入沉思,她不得不承认去不留的话让她心情郁结,她实在不想再一次面对吴痕,面对宫中的是是非非。 “徒儿一定要回去吗?” 看着杜瑶期盼的眼神,去不留无奈说到: “你若是迟迟不回去吴痕那边定会起疑心,到时一旦无名山谷不保,钰儿的存在便会公之于众,到那时你该如何?吴痕定会将你的孩子想尽办法处死的。” 听了去不留的话杜瑶心中难免有些许担心,去不留的话说的十分在理,那也是她所担心的,倘若哪日真的是纸包不住火,她又该如何? 见杜瑶的有些犹豫,去不留便知道还是有机会说通她的,于是他继续说到: “如今赫连琛深得吴痕信任,你我都知道赫连琛的野心,弄影的手段不敌赫连琛,斜雨楼的大权弄影很难拿回来。若是哪日赫连琛真的得逞了,这天下定会乱的不成样子,一统天下是赫连琛的终生目标,战争注定杀戮,这一点你不是不明白。” “师父觉得徒儿是拯救一切的关键?” 去不留里里外外说了这么多杜瑶自然是听明白去不留话里的意思,她虽然不知道自己对于翽鸷国有多么重要,但是她始终相信去不留是不会伤害自己的。 眼见着杜瑶提出疑问,去不留也就放下心来,其实他最担心的就是杜瑶什么都不说,只要杜瑶肯和自己说话,那么这件事情或许就有转机。 如此想着去不留继续说到: “天命如此。” 去不留话说的深奥,杜瑶也陷入了思考。 她潜意识地觉得去不留的话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她能够成为斜雨楼的圣女离不开她的身世,但是听松堂的帮助却令她疑惑。她只记得当时冷绝傲说她是天命所归,其余的便没有什么了。 其实想想这些年来翽鸷国经历的一切,似乎每一件事情都和她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也许事情真的如去不留所说,她就是那个天命所归之人。 如此想着杜瑶也不打算继续推脱,不管怎么样她都要为钰儿考虑,她还要做钰儿的榜样呢。 原本还在紧张的去不留注意到杜瑶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他顿时放松。 注意到去不留如释重负的神情,杜瑶微微一笑,而后说到: “既然师父认定徒儿便是那天命所归,徒儿也愿意一试,就当是为了钰儿,也是为了徒儿自己。” “你就不想为天下苍生考虑吗?” 听得杜瑶的话去不留有些吃惊,他没有想到杜瑶的心里竟然没有装着苍生万物,或许她真的需要多一些的历练吧。 002 奉旨回宫 “徒儿何尝不想为天下苍生考虑,只是徒儿如今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何况是天下苍生?” 杜瑶说这话时语气充满了无奈,去不留听了她的话心中的顾虑顿时少了许多,只要杜瑶心里还有天下苍生,那么他也就能放心了。 “那你是如何打算的?” 如今的局势由不得杜瑶半点犹豫,去不留希望杜瑶能够勇敢地面对这一切,他始终相信杜瑶是那个不忘初心之人。 被去不留这么一问,杜瑶开始思考,她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钰儿还是要让师父帮忙照看,无名山谷是他最好的藏身之处,赫连琛那里我们还是要小心应对,至于宫中,若是吴痕派人来接我回去,我只好回去。” 说到回宫杜瑶难免有些许无奈,若不是怕赫连琛会加以怀疑她是不会回去的。 去不留见杜瑶极力分析局势,他心中或多或少有些安慰,只要杜瑶能够明白他的一番苦心,那么他做的一切就都值得了,至少他也要让有情人终成眷属才是。 此时的杜瑶并不知道去不留心中所想,她正想着该如何应对今后发生的事情。 从去不留院子出来杜瑶一直在深思中,回到院子焚雨见状忙向前问到: “圣女可是身子不大舒服?” 自从杜瑶生产之后焚雨整日担心的便是她的身子,现在只要看到杜瑶的脸色略微难看一点她就会十分着急。 “我没事。” 杜瑶一边说着一边摇头,焚雨此时才注意到杜瑶是在思考着什么,见此焚雨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杜瑶回到屋子里便坐在软榻上发呆,焚雨将点心和香茶放在小机上,见杜瑶如此认真的模样,焚雨没有说话转身离开。 从屋子里出来,焚雨来到西厢看望钰儿。此时的钰儿刚刚醒来,兰姨正在给他喂奶。 其实一开始杜瑶是要自己喂孩子的,但是去不留一再强调那样会让宫中有经验的老人得知她生养过,再者杜瑶体内的毒素刚刚消除,此时喂养孩子只怕会对孩子造成伤害。 兰姨见到焚雨立刻将钰儿放回摇篮,见此焚雨笑了笑。 “副使可是有什么吩咐?” “我就是来看看小公子。” 兰姨的恭敬令焚雨十分满意,自打杜瑶怀了孩子花弄影就在斜雨楼内部找奶娘,兰姨最后被选中来到无名山谷。别看兰姨只是个奶娘,她的功夫也是不错的。 得知焚雨是来看钰儿的,兰姨笑着将钰儿抱起来给焚雨看。 “小公子今日睡得特别好,醒了也不闹。可是圣女想小公子了?属下属下用不用将小公子带过去?” “不必了,等圣女吩咐时你再将孩子抱过去吧。” 此时的杜瑶正在为日后做打算,焚雨是不会打扰她的。兰姨注意到焚雨的神情,转念一想她便猜到了几分。 她来山谷这些天对杜瑶也有了几分了解,杜瑶总是一个人发呆,兰姨猜测杜瑶是在为斜雨楼的日后加以打算,她却不知杜瑶心中一直思念着赫无极。 焚雨在西厢陪钰儿好一会儿,待她回到杜瑶房间后杜瑶正一个人站在书案前练字。 来到杜瑶身边,看着杜瑶游走的笔锋,焚雨打心底里佩服。 注意到焚雨在自己身边,杜瑶吩咐她。 “一会儿你将这幅画差人送到宫里,就说是我送给成宗的。” 杜瑶说话的语气十分平静,焚雨却是十分不解。 这些天来她知道杜瑶对赫无极的思念之情是多么地强烈,她以为杜瑶会决心要去找赫无极,不过看样子杜瑶的理智已经将她紧紧地束缚住了。 见焚雨迟迟没有回答,杜瑶看向她。 “怎么了?” “圣女真的准备好了吗?” 焚雨一边说着一边仔细看着杜瑶,生怕将杜瑶的某一神情错过。 焚雨观察了许久,杜瑶依旧十分平静。就在焚雨不解之时,杜瑶开口说到: “这本就是我要面对的,逃避解决不了任何办法。” “那兄长那里…….” “等到天下太平我就可以带着钰儿去寻他了,那个时候没有任何一件事会是我的牵绊,不是吗?” 杜瑶在说这话时露出了灿烂的微笑,一想到以后就可以找寻赫无极,她就觉得很开心。 杜瑶的话深深地打动了焚雨,见此她也不好再劝下去了,既然杜瑶已经有了决断,她就按照杜瑶说的去做。 在焚雨将画送到宫中三日后李沁淋与秦啸便带着吴痕的口谕接杜瑶回宫,为了防止钰儿的身份泄露,去不留只让李沁淋等人在谷外等候。 这一日焚雨在屋子里收拾行囊,杜瑶则抱着钰儿迟迟不肯松开。 这一分别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钰儿如今还小,她实在是不忍心消失在他的童年里。 她只盼着快点解决一切,早日回到钰儿身边。 去不留看着杜瑶迟迟不肯松开钰儿,他心里明白杜瑶的苦,但是宫中的人马已经在谷外等候了。 “杜瑶,李沁淋他们已经在谷外候着了。” “徒儿知道了。” 见时辰已到,杜瑶看着怀中的钰儿,微微叹了一口气,而后将钰儿交到兰姨手中。 “兰姨,钰儿日后就交给你了,记得帮我照顾好他。” “圣女放心,属下定会将小公子照顾好的。” 嘱咐好兰姨后,杜瑶深深地看了一眼钰儿。 从山谷出来杜瑶远远地就见到宫中派来的马车,来到跟前李沁淋等人便向杜瑶施礼,见此杜瑶忙叫众人起身。 李沁淋看着许久未见的杜瑶心中难免有些感慨,如今的杜瑶身子已无大碍,脸色也好了许多。一身淡粉色襦裙衬得面色红润,脸上挂着的笑容让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皇后娘娘,臣妾是奉陛下口谕将娘娘接回宫的。” 见到李沁淋,杜瑶只是微微一笑。 “让淋贵妃费心了。” 杜瑶能够想得到吴痕会命李沁淋来接自己,李沁淋能够再一次得到吴痕的重用这对于李沁淋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但是对于她来说就不见得了。 在焚雨的服侍下杜瑶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李沁淋则在另一辆马车上。 马车内,杜瑶一直坐在那里闭目养神,焚雨透过窗子时不时地看着外面的景色。 从无名山谷回到都城至少需要时日的车程,此次吴痕特意派五十名侍卫沿路护送。 一路上杜瑶只有在车队中途休息的时候会和李沁淋说上几句话,其他的时候她都是窝在马车里不肯出来透气。 整个队伍的人都摸不透杜瑶的心思,尤其是李沁淋和秦啸,他们都觉得杜瑶似乎有了些许的改变,可是他们又说不出来杜瑶是哪里不一样。 车队走走停停行了五日,一开始天气还算好,到第四天就开始一直下雨。 绵绵细雨早已将道路浸的泥泞,此时车队行驶的更加缓慢。 看着车外的细雨,焚雨斟了一杯热茶给杜瑶。 “这一到阴雨天心情就不大好了。” “是啊。” 杜瑶将车帘微微掀开,见着外面的丝丝细雨杜瑶喃喃自语。 “也不知道他现在还怕不怕雨淋了。” 听着杜瑶的呢喃,焚雨知道她是在思念赫无极,见此她说到: “修仙之人应该是不怕被雨淋的。” 焚雨的话令杜瑶心中一震,修仙这个词对她来说打击真的是太大了。 注意到杜瑶的脸色凝重,焚雨这才意识到方才自己说错了话。 “圣女,属下不是……” “这件事不怪你,焚雨,等会儿让秦啸将车队停下,我要到外头走走。” “可是外头还在下着雨啊。” 焚雨没有想到杜瑶会突发奇想要在雨中散步,若是天晴她很希望杜瑶能够上外面走走,但是这外面正在下着雨,杜瑶若是生病了她又该如何交代? 杜瑶看得出来焚雨是在担心自己,但是此时的她心情并不是很好,或许雨水能够令她清醒几分。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见杜瑶执意如此焚雨也不好说些什么,她亲自叫停马车与秦啸协商,秦啸本就对杜瑶印象不好,杜瑶要求淋雨他一气之下便答应了,也没有与李沁淋商量。 就这样杜瑶终止了车队行进,她在焚雨的陪同下走在林间大道上。 雨水击打在身上,此时的杜瑶变得愈发清醒。这些天来她不愿意说话,也不愿意出现在众人面前,其实她是在害怕,她还没有勇气接受这些现实。 这一次回宫她很清楚自己会面临什么,最起码侍寝便是无法逃脱的,倘若吴痕真的要她侍寝,她又该如何?她已经知道了赫无极就是吴疫,她是不会对吴痕妥协的,但倘若吴痕执意如此她又该如何? 一想到这些杜瑶就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十分沉重,有的时候她不想面对这些,但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些问题又会在她的脑海中徘徊,她知道她是无法逃脱命运的。 雨滴渐渐变大,雨水愈发变多,此时的杜瑶衣服已经湿透,她却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车队里的李沁淋看着前方远走的身影,心中感慨万分。 或许杜瑶是真的需要好好释放心情,只是她有些担心,倘若杜瑶因此生病,吴痕那里定会怪罪。 003 掳走 如此想着,李沁淋立刻对不远处的秦啸说到: “这会儿子外头雨渐大了,让她们回来吧。” “是她自己要淋雨的。” 经历了那日方为忠的事情后,秦啸对杜瑶早已没有半分好感,他是打心底里不希望吴痕与这种女人纠缠在一起。 李沁淋明白秦啸心中所想,可是这个时候绝对不是使小性子的时候。 “你若是不请她回来,一旦路上出了什么事情,你我都担待不起。” 听了李沁淋的话,秦啸顺着李沁淋的目光看去,只见杜瑶与焚雨的身影在雨中渐渐模糊,一时间他不得不做出退让。 “好吧,我这就去接她们回来。” 就在秦啸准备骑马将远走的杜瑶追回,突然四周冒出十多名身着夜行衣的杀手,秦啸与李沁淋与他们陷入了混战之中。 李沁淋见到黑衣人,立刻对秦啸说到: “快去接娘娘!” 李沁淋很清楚这股人是冲着谁来的,想来杜瑶是得罪了什么人,毕竟她的身份过于特殊。 听了李沁淋的话秦啸虽然不情愿,但是他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待他冲出包围时已经不见杜瑶与焚雨的踪影。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天,却是彻底地变了。 杜瑶睡了好久,待她醒来时发现坐在自己身边的人竟然是耶律杰娜。 耶律杰娜见她醒来将她扶起,柔声对她说到: “你醒了,可是好些了。” “你怎么……” 杜瑶只是记得方才她与焚雨在雨中漫步时突然杀出来一队人马,当时焚雨没有反抗,自己被打晕了。 见杜瑶似乎在回忆这什么,耶律杰娜对她笑了笑。 “是母后叫我将你掳走的。” “你母亲为何要见我?” 得知是佐鲁倾华要见自己,杜瑶还是觉得云里雾里的,见此耶律杰娜说到: “母后叫你到陈国去自是有她的道理,而且赫连琛和方芷灵现在都在陈国,你总要去见见不是。” “姐姐在陈国?” 杜瑶记得翽鸷国曾传出方芷灵的死讯,当时她就猜到赫连琛会想尽办法将方芷灵救出来。 耶律杰娜见杜瑶听到方芷灵在陈国的消息脸上露出几分喜色,见此她继续说到: “母后让我照顾好你,你怎么下雨天在外头淋雨啊!你不知道那有多危险吗?” 原本耶律杰娜等人还在想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将杜瑶掳走,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杜瑶会选择下雨天出来淋雨,虽说这样一来方便他们行动,但是她还是很担心杜瑶的身子。 “我没事的,就是心情不好到外头走走。” “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比自己的身体还要重要,好在我这马车里的暖炉够热,要不然我看你怎么办。” 耶律杰娜说这话时略有小女孩赌气的样子,见此杜瑶微微一笑。 “真的谢谢你啊。” 一听杜瑶开始说感谢的话耶律杰娜还有些无法接受,她无奈地摇摇头,对杜瑶说到: “你能不能不要什么事情都谢我啊,咱俩谁跟谁啊,你这样不是明摆着见外了吗?” 耶律杰娜亲切地拉着杜瑶的手,感受到杜瑶手上冰凉的温度,耶律杰娜微微皱眉,嘟囔道: “你的手这么这么凉啊?” 耶律杰娜一边说着一边为杜瑶暖手,还时不时地吹口热气上去,看着耶律杰娜认真为自己暖手的样子,杜瑶的心里暖暖的。 在这世界上如今能够真心待她的人不多,但是她很庆幸自己的身边还有人在。 被耶律杰娜捂得暖了,杜瑶露出了微笑。 “我不冷了,你不用再给我暖手了。” “没事的,就当是咱们姐妹许久未见,多亲近亲近,嘿嘿。” 耶律杰娜说着向杜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杜瑶已经有好久没有看到那样的笑容了,见此她回握着耶律杰娜的手,心中甚是温暖。 一旁的焚雨看着杜瑶与耶律杰娜如此亲近,她也跟着高兴。她已经好久没有看到杜瑶笑了,耶律杰娜的存在似乎能够带给杜瑶不少的快乐,至少她不会难过。 出了翽鸷国的边境,这场雨总算是没有了。 睡过一觉后的杜瑶在焚雨的服侍下喝了一碗粥,马车仍在行进,她们都知道此时的吴痕定是知道杜瑶被掳走的消息,想来是已经派人追查了。 好在她们已经出境了,要不然若是真的被吴痕抓回去了,她们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杰娜呢?” 自打醒来杜瑶就没有见到耶律杰娜,见此焚雨说到: “杰娜公主在外面骑马呢。” “也是,就她的性子也在外面待不住。” 杜瑶来到车帘旁将车帘掀开,雨过天晴的确令人舒心不少。 “算算日子咱们已经跑了两天两夜了。” “是啊。” 耶律杰娜这群人夜以继日地赶路就是为了尽快离开翽鸷国,这出了翽鸷国所有人紧绷着的弦也就跟着放松了。 看着耶律杰娜骑马的身影,杜瑶的心也是痒痒的,她已经好久没有骑马了。 注意到杜瑶脸上羡慕的样子,一旁的焚雨就猜到了杜瑶的心思。 “圣女,神医可是嘱咐属下要照顾好你的身子。不过看外面天气这么好,属下愿意陪圣女骑马。” 焚雨说着朝杜瑶露出一个微笑,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点点头。 焚雨叫马车停下来,耶律杰娜来到车外问道: “瑶儿,怎么了?” 看着耶律杰娜在马上英姿飒爽的样子,杜瑶说到: “我也想骑马。” “没问题,那你就下来吧,还有焚雨,咱们一起骑马,骑马还能快些呢。” 像耶律杰娜这种生长在草原上的儿女,对马儿的眷恋可是不一般。得到耶律杰娜的首肯,杜瑶与焚雨各牵了一匹马与耶律杰娜并列骑着。 好久没有骑马的杜瑶上马后也不觉得生疏,耶律杰娜见她方才行云流水地上马,对杜瑶多了几分欣赏。 她还记得从前的杜瑶骑马骑得一点都不好,这些年她倒是长进了不少。 注意到耶律杰娜似乎在想着什么,杜瑶在一旁问道: “杰娜,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怎么做到的?” “骑马啊,没想到如今你的骑术这么好了。” 被耶律杰娜这么一说杜瑶回想起了以前在教延坊的时候,那个时候她对骑马一窍不通,好在有顾君仪和李沁淋在。如今想来,曾经的人和事已经不在了,顾君仪已死,李沁淋也站在对立面上。 人生有的时候就是那么地可笑,前一秒的两个朋友后一秒或许就可能变成敌人,如此想想这个世界还是真的可怕。 耶律杰娜和焚雨都注意到杜瑶的惆怅,为此耶律杰娜说到: “从前你还是方青兮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们俩很投缘,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我们还能做好姐妹。你知道吗?从小到大肯和我做朋友的人不多,但你绝对是我想交的那个真心朋友。” 见耶律杰娜说了一连串的话,杜瑶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知道耶律杰娜性格单纯,这样的女孩本就惹人怜爱,更何况她还是陈国的公主。 “能有你这样的好姐妹是我的福气。” “真的吗?” 听到杜瑶如此夸赞自己,耶律杰娜一时之间还有些不敢相信。看着耶律杰娜这副样子,杜瑶笑的跟灿烂了。 “真的啊。” 说着的杜瑶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和耶律杰娜骑马走在林间大路上,她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好希望时间就停止在这一秒,让她继续享受这无尽的快乐。 骑马骑得久了,杜瑶等人回到了马车里。 车队暂时休息,焚雨到外面为杜瑶和耶律杰娜准备吃的。 马车内只剩下杜瑶和耶律杰娜,见此耶律杰娜说到: “瑶儿,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什么事啊?” 看着耶律杰娜如此认真的模样,杜瑶倒是有些不大明白,她的心中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其实母后是不想现在就让你知道的,但是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那你倒是和我说说是什么事?” 看着耶律杰娜万般纠结的模样,杜瑶更加好奇了。 “其实这件事情也没什的,就是母后已经决定要为赫连琛和方芷灵办一场婚礼,只是……” “只是什么?” 得知赫连琛要娶方芷灵,杜瑶心中不知是喜是悲,有情人终成眷属是一件好事,但是赫连琛的野心迟早有一天会被自己害死的,她真的不知道该不该祝福他们。 “只是方芷灵不大愿意,因为这件事赫连琛还和她生气了呢。” 得知方芷灵不愿意,杜瑶似乎想到了什么。其实这件事情也不怪方芷灵,方芷灵当初为了斜雨楼入宫为妃早已不是清白之身,这样的她又怎么肯嫁给赫连琛呢。 “是赫连琛决定要娶姐姐的?” “嗯。其实一开始他让母后做主赐婚时母后就再三问过他,毕竟方芷灵的身份太特殊了,母后是怕赫连琛是一时兴起,或者是想借着方芷灵来威胁你。不过看样子赫连琛是真的想娶方芷灵,只是方芷灵那里不愿意而已。” “姐姐的心结只怕是很难打开。这件事等我们回到陈国再说吧,或许我有办法说服姐姐。” /*6:5创建于2016-02-02*/ varcpro_id="u2514417"; 004 再见佐鲁倾华 得知杜瑶有办法说服方芷灵,耶律杰娜也就不担心了,姐妹之间自是好说话些。 “你有办法我也就能放心了。” 注意到杰娜如释重负的样子杜瑶笑了,她很庆幸耶律杰娜在她面前还是一如既往地单纯、善良。如此想着,杜瑶突然缓缓开口。 “杰娜。” “怎么了?” 注意到杜瑶看自己的眼神,耶律杰娜笑着问她。如此,杜瑶便继续说下去了。 “你可知道皇后这次请我过去可是有什么事情?”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母后看样子还是蛮着急的,我从来没见过她对一件事食不知味、寝食难安的。” 听着耶律杰娜的话,杜瑶心中隐隐感到不安,耶律杰娜越是这么说她越是担心。 注意到杜瑶的神色有些不对劲,耶律杰娜用手轻拍了杜瑶几下,安慰她。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以我母后的性子若是大事的话她是不会等到这么久才找你的。其实母后那边很早就着急找你了,可是不知道方芷灵和赫连琛和母后说了什么,母后立刻打消了找你的念头,倒是一等再等,弄得我还以为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了呢。” 听着耶律杰娜的话,杜瑶笑了。她猜测方芷灵与赫连琛定是同佐鲁倾华说了她怀有身孕一事,佐鲁倾华也是为了大局没有派人寻她,在这件事情上她还是该好好谢谢方芷灵和赫连琛。 注意到杜瑶的嘴角扬起一抹浅笑,耶律杰娜以为她不再担心,便也跟着杜瑶嘿嘿直笑。 杜瑶等人到达陈国都城时已是半个月以后了,这半个月里她和耶律杰娜的感情越来越好,队伍里的士兵对她的印象也是十分的好。杜瑶从来不会摆架子,整日笑呵呵的,这让焚雨高兴地不得了。 焚雨原以为杜瑶会一直闷闷不乐下去,毕竟那件事情给杜瑶的打击太大了,再加上杜瑶又给她自己施加了太大的压力,不过好在这一切总算是过去了,杜瑶已经爱笑了。 来到陈国当日杜瑶被安排到皇宫,轿撵到达耶律杰娜的寝殿。 如今方芷灵暂时住在耶律杰娜的寝殿,佐鲁倾华还为方芷灵准备了贴心的侍女服侍。 从轿撵下下来,杜瑶便看到方芷灵站在大殿门口等着她。因为离的远,杜瑶只是看到她略模糊的身影。一步一步缓缓向大殿走去,近了,更近了,杜瑶的心情比以往都要轻松,仿佛是卸了心中沉甸甸的重物。 来到方芷灵身前,杜瑶与方芷灵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姐妹二人互相打量着彼此,方芷灵注意到杜瑶比之前要瘦一些,杜瑶也注意到方芷灵的面色比之前好了许多,整个人精心打扮也显得十分精神。 一旁的耶律杰娜看着姐妹情深的一幕心中泛着感动,与焚雨对视一眼,忙对杜瑶和方芷灵说到: “我知道你们姐妹好久不见了,但是外头凉,快进殿里说话吧。” 被耶律杰娜这么一提醒,杜瑶和方芷灵都不好意思地笑了,见此耶律杰娜和焚雨簇拥着将二人带进殿里。 回到正殿,耶律杰娜忙吩咐侍女准备茶点,又准备了新衣服给杜瑶。 在焚雨和方芷灵的服侍下杜瑶洗了一个清凉的澡,沐浴过后姐妹四人坐在一起聊天。 杜瑶仔细打量着正殿,见此方芷灵说到: “我刚到陈国时也没有想到陈国如今已是这番光景。” 杜瑶和方芷灵都记得儿时看的那些书籍对陈国的描述,在她们的印象中陈国就应该是茫茫草原上有几见蒙古包。她们怎么都没有想到陈国的建筑已经与翽鸷国没什么差异。 耶律杰娜看着杜瑶姐妹二人,心下便猜到她们在聊着什么,于是说到: “虽说陈国不如八国那么繁盛,但是一定的家底还是有的。自从母后上一次去过翽鸷国回来以后便命人大兴土木,就这样都城建起来了,宫城也建起来了。” 耶律杰娜说这话时露出大大的微笑,见此杜瑶、方芷灵和焚雨都笑了。 看着大家开怀地聊着天,杜瑶心中不由得产生一阵感慨。她原以为自己不会有开怀大笑的那天,但是和耶律杰娜她们就这么静静地坐着聊天,她感觉到无比地快乐与幸福。 或许聊天这件事对一般人家而言很简单,但是对她来说那是一种奢侈,不过好在她现在还有朋友,有了自己的孩子,也有了对于赫无极的期盼,有这些在她已经很知足了。 以前的她从未好好想过这些问题,但是现在她悟的似乎更透,更彻底了。 翌日一早杜瑶便在方芷灵的服侍下杜瑶换上了陈国的服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杜瑶露出了笑容。 看着杜瑶微笑的样子,方芷灵和焚雨都笑了,只要杜瑶现在能够开开心心的,她们也就很知足了。 收拾妥当后,杜瑶在方芷灵的陪伴下前往佐鲁倾华的寝殿。 如今的陈国国主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陈国的大权早就在佐鲁倾华的手上,耶律杰娜也名正言顺的成为陈国的太子,没日没夜地操劳着国家的事。 今天一大早耶律杰娜就去处理政务了,杜瑶连她一面都没有见到。 “姐姐,一会儿我们在皇后那里能见到杰娜吗?” “她啊,只要是一回国就一定会忙得不可开交,你别看她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处理起政事来真的是一点都不马虎,皇后一直都在夸她,大臣们也对她十分满意。” 得知耶律杰娜在陈国的表现,杜瑶也就不会担心她了。 一路说笑着杜瑶和方芷灵来到佐鲁倾华的寝殿,见到佐鲁倾华杜瑶施了一礼。 “杜瑶见过皇后娘娘。” 看着杜瑶对自己行如此大的礼佐鲁倾华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若是按身份来说的话杜瑶如今是翽鸷国的皇后,与她是平级的,不过她是杜瑶的长辈,接受杜瑶的行礼也是应该的。如此想着佐鲁倾华也没有先前那么纠结了,转身看到方芷灵示意的神色,佐鲁倾华立刻吩咐殿内的宫侍。 “你们都下去吧,本宫与两位客人有话要说。” “是。” 得了吩咐宫侍们纷纷离开,见此杜瑶更加好奇。 “你们两个别站着了,快,咱们坐下来聊。” 杜瑶朝佐鲁倾华微微一笑,而后坐了下来,她猜测佐鲁倾华方才注意到她的尴尬,这才让她坐下。 坐定后佐鲁倾华上下打量了杜瑶一番,而后柔声说道: “你这一身很漂亮,穿着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仙子一般。” 听到佐鲁倾华如此夸奖自己,杜瑶还有些不大好意思,见此方芷灵在一旁说到: “皇后娘娘,您看瑶儿都不好意思了呢。” 被方芷灵一说杜瑶已经没有之前的尴尬,她忙说道: “谢娘娘夸奖。” 按理来说佐鲁倾华是耶律杰娜的母亲,也算是杜瑶的长辈,见到佐鲁倾华之后杜瑶倒是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你看样子瘦了好多,不过人精神了。” “皇后娘娘上次与瑶儿相见已是多年以前的事了,瑶儿也不能一点变化都没有。” 方才佐鲁倾华的话令杜瑶有些许疑惑,她们已经有许多年未见了,佐鲁倾华居然能够看出来她瘦了,这似乎不大合理。 注意到杜瑶疑惑的神色,佐鲁倾华解释道: “本宫之前从芷灵那里得知你有身孕的事,本宫就想着生完孩子都会瘦不少。” “我生过钰儿后的确瘦了不少。” 既然佐鲁倾华已经知道了她有钰儿的事,她也就不再吝啬,不过她是不会告诉佐鲁倾华她瘦下来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那孩子可好?” “挺好的。” 钰儿本就是杜瑶的禁忌,杜瑶一直不喜欢身边的人轻易提到钰儿,她总是觉得一旦有人在她的身边提到钰儿,钰儿就会多一分被别人知道的危险,这样的风险她轻易不敢冒。 佐鲁倾华和方芷灵都注意到杜瑶的脸色有些不大好,方芷灵知道杜瑶的顾虑,忙说到: “皇后娘娘给孩子做了几件首饰,在我屋子里锁着呢,回去我拿给你看。” “好。” 佐鲁倾华看得出来杜瑶不是很愿意提到那个孩子,见此佐鲁倾华也不好说些什么了,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 “不知皇后娘娘此次将瑶儿接来所为何事?” 鼓足了勇气杜瑶还是开口问佐鲁倾华这次的目的,见此佐鲁倾华漫不经心地说着: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陈国想要与斜雨楼合作。” “合作的话娘娘可以找赫连琛,一般斜雨楼合作的事情都是他负责。” “本宫要合作的是一件大事,一般人帮不到本宫,唯有你才能帮本宫。” 佐鲁倾华的话说的云里雾里的,杜瑶虽然听不大懂,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一定不简单。 “皇后娘娘不是要称霸天下吧?” 杜瑶记得冷绝傲说过称霸天下她是关键,不过她始终都无法相信冷绝傲的那番说辞,她也正好借此机会试探佐鲁倾华一番。 /*6:5创建于2016-02-02*/ varcpro_id="u2514417"; 005 嫁给他 佐鲁倾华没有想到杜瑶会问自己如此尖锐的问题,说实话她还没有准备好。 “不。” 得知佐鲁倾华没有称霸天下的意思,杜瑶顿时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倘若佐鲁倾华真的有此野心,那么她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娘娘是想……” “本宫是想让你坐拥这天下。” 佐鲁倾华话里的语气十分平静,杜瑶心中一惊。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佐鲁倾华会说出这样的话,说实话她从来没有想过坐拥这天下。 “皇后娘娘,我想娘娘可能是误会了,我从来没有坐拥天下的想法。” 杜瑶说这话时脸色十分难看,她要不是看在佐鲁倾华是长辈的面子上,她或许会和她好好理论一番。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我杜瑶没有那么多的理想和抱负。” 一旁的方芷灵眼见着杜瑶和佐鲁倾华闹得有些不愉快,她忙在一旁打圆场说到: “皇后娘娘,我看瑶儿今日许是有些累了,要不然我先派人送她回去,娘娘有事可以先和我谈,我再和瑶儿商量。” 见方芷灵开了口,佐鲁倾华也知道自己方才说的话语气过于强烈,便顺着方芷灵的话说下去。 “来人,送祈炎国公主回太子寝殿。” “是。” 看着方芷灵从中周旋,杜瑶也不好不给她面子,在宫侍的陪同下她离开了大殿。 杜瑶离开后佐鲁倾华的神色明显黯淡了几分,见此方芷灵在一旁安慰她。 “娘娘今日不该直接向瑶儿摊牌的,她现在还无法接受这些。” 听了方芷灵的话,佐鲁倾华的神色更是多了几分暗淡,她缓缓坐回椅子上轻声说到: “也许是本宫太过心急了,只是看今日那孩子的态度,只怕和本宫要疏远几分。” 方芷灵见着佐鲁倾华难过的样子,她只好继续说到: “其实这也不是心不心急的问题,只是瑶儿她未必能承受真相。” 一想到杜瑶知道了真相后会做出什么反应,方芷灵的心里就略微有些担心。之前杜瑶得知赫无极没死的真相后有一阵子是极度痛苦的,那时她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喝杜瑶联系,但是她从焚雨那里得知了杜瑶的情况。 “那本宫又该如何?” 此时的佐鲁倾华是无助的,她实在不知道该拿杜瑶怎么办,见此方芷灵耐心说到: “娘娘也知道瑶儿经历的种种,这个时候她真的经不起这些打击,芷灵劝娘娘莫着急,咱们最好是一步一步的走。芷灵知道娘娘是思念太重,如今瑶儿已经来到陈国,娘娘应当高兴才是。” 方芷灵的话令佐鲁倾华的情绪好了许多,她向方芷灵投去感激的目光,见此方芷灵只是对她笑笑。 从佐鲁倾华那里回来的路上,赫连琛出现在她身边。看着赫连琛神出鬼没的,方芷灵说到: “说吧,是不是打算见瑶儿了?” 看着方芷灵的眼眸,赫连琛不冷不热地说着: “我如果说我是来看你的,你会相信吗?” 迎上赫连琛的眼眸,方芷灵一点都不胆怯,她笑着说到: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如今瑶儿已经知道赫无极的事了,我劝你还是想好如何向她解释吧。” 方芷灵说话时根本就没有将赫连琛投来的眼神放在眼里,见此赫连琛一步一步向她靠近,为了和赫连琛较劲,方芷灵站在原地躲也不躲,就在赫连琛快要贴近方芷灵时,赫连琛给了方芷灵一个戏虐的笑容。 “放心吧,我对你还不感兴趣。我只不过是想提醒你,杜瑶现在还不知道你和佐鲁倾华合谋的事情,你还是想好如何向她解释吧。我的事,不劳你操心。” 扔下这句话赫连琛潇洒地转身离开,看着赫连琛离去的背影,方芷灵气的牙痒痒,只是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和他斗。 回到寝殿,方芷灵换了一身衣裳便来到杜瑶的房间,此时的杜瑶正在看关于陈国历史的书籍。 见杜瑶看书看的认真,方芷灵没有打扰她,反倒是在杜瑶一旁安静地坐着。许是方芷灵总是时不时地盯着杜瑶看,杜瑶也就少了看书的兴致。 杜瑶放下书,转身对方芷灵说到 “姐姐来找我可是有事?” 迎上杜瑶的眼眸,方芷灵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今天在佐鲁倾华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只是想试试你。” “姐姐如今已是与佐鲁倾华同一阵地,我这个做妹妹的又能说些什么呢?” 杜瑶说这话时语气十分平淡,方芷灵却是从中感受到了杜瑶的不满。 她向杜瑶那边坐一坐,然后拉住杜瑶的手柔声说: “我的好妹妹,咱们现在住在陈国,我自是要打理好咱们和佐鲁倾华的关系。” “恐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吧。” 杜瑶说着将方芷灵的手松开,这不能怨她多心,怪只怪方芷灵与佐鲁倾华今日太不自然。 “瑶儿,关于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会找个时间和你说清楚的。现在有个更要紧的事等着你决定。” “什么事?” “方才我在回来的路上碰到赫连琛了,赫连琛的意思是要见你一面,不过也得你同意了他才会来。” 方芷灵在说话时仔细观察着杜瑶的神色,见杜瑶并无异样她也就略微放心些。 “好啊,焚雨,将赫连琛请到正殿吧。” 得知赫连琛要看自己杜瑶没有半分退缩,反倒是清醒了几分,对她而言现在是时候和赫连琛对峙了。 借着焚雨去请人的空档,杜瑶对方芷灵说到: “姐姐是打算嫁给赫连琛吗?” 杜瑶的话没有半分的拐弯抹角,见此方芷灵的脸色有些尴尬。 “杰娜已经告诉你了。” “你为什么不答应?” “这件事说来话长,咱们……” “姐姐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吗?可是姐姐知道的他干净不到哪儿去。” 杜瑶的话十分无情,看着杜瑶冷漠的神情,方芷灵心中尽是苦涩。 “看来你是不看好了。” 方芷灵的话说的苦涩,见此杜瑶却是毫不留情。 “我看不看好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你是不会在意的。” “你的想法很重要。” 对于方芷灵而言杜瑶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牵挂的人,她很想知道杜瑶是如何想的。 “那你就嫁给他吧。” 杜瑶的语气淡淡的,方芷灵却是一脸的不敢相信,看着方芷灵疑惑的眼眸,杜瑶漫不经心地说着: “你不是很爱他,而且还爱了这么多年吗?那就努力争取在一起啊,别怪我没提醒你,别等到失去的时候才珍惜,赫连琛可不会有仙人相助。” 杜瑶的话看似是在用不屑的语气,可是方芷灵知道杜瑶是在为自己考虑,她的心里也多了几分温暖。 “你说的话我会考虑的,这个时候想必赫连琛已经到正殿了,你准备好了吗?” “放心吧,我今日是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扔下这句话杜瑶最先走向正殿,方芷灵则在她的身后跟着,她的直觉告诉她杜瑶今日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来到正殿时赫连琛正在喝茶,见到杜瑶他起身施礼。 “圣女。” 赫连琛的礼数杜瑶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她直接略过赫连琛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见此赫连琛向方芷灵投去目光,方芷灵却没有打理他,反倒是来到杜瑶身旁的椅子坐下。 赫连琛见这姐妹二人一唱一和的态度,他心中隐约有些担心。 见着赫连琛迟迟不起来,杜瑶只好开口说到: “我又没有不让你起来,你何苦弄得这么可怜。” 杜瑶在说这句话时看都没看赫连琛一眼,见此赫连琛只好起身坐下。 赫连琛坐下后,杜瑶注意到方芷灵的目光停留在赫连琛身上,仅此杜瑶戏虐道: “姐姐需不需要和赫连琛单独聊聊?” 被杜瑶这么一说,方芷灵明显有些尴尬,脸颊也微微泛红,见此赫连琛打着算盘。 眼见着方芷灵的脸红了,杜瑶心中已有了打算。 “不知赫公子今日来这里所为何事?” 杜瑶话说的随意,赫连琛却是说到: “我今日回来自然是有事与圣女商量。” “如今这斜雨楼大多事情都是赫公子一人做主,我这个做圣女的顶多就是一个摆设,赫公子岂会有事与我商量?” 杜瑶的话字字珠玑,每句话都在借机斥责赫连琛独揽大权的行为。杜瑶的话说的再明白不过,赫连琛的脸色略微有些难看。 “这件事情只能是圣女来决策,只因这是圣女的私事。” 看着赫连琛摆出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杜瑶只是微微一笑。 “那我倒是好奇赫公子要与我商量些什么。” “赫无极。” 赫连琛这三个字说的响亮,杜瑶却是面不改色。 她以为赫连琛会说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原来他是想告诉自己赫无极还活着吗? 注意到杜瑶平静的神色后赫连琛便知道杜瑶早就知晓了一切,见此他继续说到: “我知道圣女已经知道大哥还活着,但我这里有着圣女最感兴趣的。” 赫连琛话说的神秘,杜瑶却是猜出了几分。 “我现在还没有寻人的打算。” 006 出其不意的结局 杜瑶话说的干脆,见此赫连琛的脸色十分难看,他以为杜瑶会有这份心思,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如今的杜瑶已经是油盐不进。 注意到赫连琛略带怀疑的眼眸,杜瑶继续说到: “他如今一心修仙,我是不会去打扰他的,赫连琛,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思吧。” 杜瑶的话明摆着是让赫连琛难堪,一旁的方芷灵看着没有说一句话。其实在这个节骨眼上最尴尬得到人是她,帮谁都不对,与其两边得罪她倒是愿意保持沉默。 注意到方芷灵的神色杜瑶也只是微微一笑,她早就料到方芷灵是不会轻易参与进来的,果不其然这一次又让她猜对了。 “看来你好是那么无情。” “有情如何,无情又如何?你不要把你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拿到我这里来说,你若是有情当年为何要让方芷灵入宫伺候魏宗那个老不死的!你若是有情当初为什么不将一切告诉给赫无极,让他为你们赐婚!你若是有情为什么不早点让方芷灵从宫中解脱出来!赫连琛!你不要说别人无情,其实你才是最最无情得到那个人!” 此时的的敌意也顾不得赫连琛会不会有面子,她今天无论如何都是要把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她要让赫连琛清醒地认识到这些年他做的错事,尤其是在方芷灵这件事上。 杜瑶的话如同警钟在赫连琛耳中响彻,此时的他不在淡定。杜瑶的话扯到他的痛处,也让他心中多了些许愧疚。 注意到赫连琛的神色,方芷灵突然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看了一眼杜瑶,此时的杜瑶对她一笑,心下她便明白杜瑶方才说的话都是为了她好。 “告诉我,你想怎么样?” 这一次赫连琛的话是对方芷灵说的,方芷灵从赫连琛的眼眸中暗处一丝厌弃,见此她微笑着回答: “我只是希望你能够放过我,仅此而已。” “原来你觉得嫁给我就是害了你?方芷灵,你不要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赫连琛的脸色十分不好,方芷灵也没有给他好脸色。 “我不是看得起自己,而是你永远都无法看清你自己,即使如此我们何必要彼此纠缠对方,让彼此都痛苦呢。” 方芷灵平静地说着,仿佛这件事和她没有多大的关系一般,看着方芷灵的样子杜瑶的心中不由得一阵心疼。如此她对赫连琛说到: “赫连琛,你敢不敢和我做一个交易?” “你说。” 得知杜瑶想与自己做交易,赫连琛一点都不害怕,见此杜瑶继续说到: “我答应你今日来找我的事情,你永远在方芷灵面前消失。怎么样?” “不怎么样。” 得知杜瑶的目的赫连琛只是冷笑,他这辈子都不会讲方芷灵放开了,就算那个人是杜瑶又能怎么样。 “你不是不爱她吗?既然不爱又何苦彼此伤害呢?” 杜瑶的话说的十分随意,她注意着赫连琛每时每刻的情绪,她就是想要知道赫连琛究竟有没有将方芷灵放在心上。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你无权插手。” “是吗?看来你是铁定了要娶她?” “是。” 这一刻赫连琛话中的语气无比地坚定,见此杜瑶投给了方芷灵一个暖暖的微笑,随后方芷灵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杜瑶走到赫连琛跟前,对赫连琛说到: “那你可要对我姐姐好一点。” 扔下这句话杜瑶重新回到方芷灵身边,听到杜瑶的话的赫连琛一脸的不可置信,他以为她会多几分纠缠的,没有想到杜瑶在这件事情上还是向着他的。 杜瑶来到方芷灵身边,拉住方芷灵的手对方芷灵说到: “如果说我现在还有什么遗憾,那就是没有看到你的幸福。答应我,要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好吗?” 杜瑶的眼眸闪烁着无比期待的神色,见此方芷灵露出大大的笑容,握着她的手的手力度又多了几分。 她将目光看向赫连琛,轻声说道: “你,不介意吗?” 这是方芷灵第一次这么有勇气的向赫连琛问这个始终都无法开口的问题,认识了方芷灵这么多年赫连琛早就知道方芷灵在顾虑什么。 “我若是介意又岂会和你浪费时间。” 赫连琛话里的语气冷冷的,方芷灵听着却是无比温暖,她幸福地笑了。 杜瑶是第一次看到方芷灵露出幸福的笑容,看着方芷灵笑的灿烂,她心里也在替她高兴。 知道方芷灵与赫连琛之间已经冰释前嫌,杜瑶对赫连琛说到: “现在你可以说了,今日找我是为了什么。” “听松堂来信,说是吴痕正在联系炽木国意图攻入琅月国谋求称霸天下的宝藏。” “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杜瑶对宝藏没有半分兴趣,她实在是无法说服自己什么。见杜瑶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赫连琛继续说道: “传说在琅月国新月潭的潭底有一个巨大的宝藏,这宝藏能助人一臂之力,得到此宝藏的人便是称霸天下的不二人选。” “我对这个不感兴趣。” “可你是开启宝藏的关键。” 听了赫连琛的话杜瑶拿糕点的手明显一顿,见此赫连琛继续说到: “你知道听松堂为什么要帮你吗?听松堂是世代寻找新月潭宝藏开启的关键人的组织,他们能够找到你那就说明你是宝藏的关键。” “你的意思是我随时会有危险。” “不单是如此,如今吴痕得知你失踪的消息已经派人找遍了翽鸷国和周边地区。” “看来吴痕这次是势在必得喽。” 杜瑶的话看起来有些玩味,但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时的自己心中的忐忑。 成为宝藏的关键这对于杜瑶来说真的不是什么好事情,她本不愿意处在风口浪尖上,可是现实太过残酷,她还是要一个人独自面对这一切。 “没有你吴痕就是做了再多的准备也没有任何意义,一切只是徒劳无获罢了。” “你不要告诉我你想带我去新月潭。” 杜瑶知道赫连琛有野心,倘若赫连琛要前往新月潭她也不会觉得奇怪,只是她是不会轻易与赫连琛前往的。在事情还没有完全弄清楚之前,她不会做出任何决定。 “新月潭是一定要去的,但不是现在。” “哦?” 赫连琛的话明显令杜瑶感到疑惑,既然赫连琛不着急前往新月潭,那么就说明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帮佐鲁倾华一个大忙。” 得知赫连琛要帮佐鲁倾华,杜瑶顿时来了兴趣。今日她见佐鲁倾华的时候就觉得佐鲁倾华整个人怪怪的,说话也是不自然,那时她便猜到佐鲁倾华是有事求她,但佐鲁倾华那句话终究不能让她释怀。 “什么忙?” “圣女应该还记得你的身世吧。” 被赫连琛这么一问杜瑶倒是有些摸不清头脑,他不是要说佐鲁倾华的事吗?、怎么突然扯到她的身世上了? 注意到杜瑶眼中的疑惑,方芷灵果断打断了赫连琛。 “瑶儿的身世我们都知道,你何必再问。” 方芷灵在说这话时故意给赫连琛一个眼神,她示意他不要乱说话,赫连琛知道方芷灵笃定顾虑,这个时候他还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注意到方芷灵怪异的神情,杜瑶总觉得方芷灵是有什么事情再瞒着她,于是她打断方芷灵说到: “我的身世无极早就和我说过了,这和佐鲁倾华有什么关系?” 见杜瑶执意想要知道,赫连琛也就不管方芷灵责怪的眼眸。 “斜雨楼原是前朝历代君王的组织,斜雨楼属于皇室,而你正是皇室最后仅剩的遗孤。” “这些我都知道。” “当年吴痕的父亲与方为忠和郑成仁串通一气夺了你父亲的皇位,当时你的母亲怀着你在斜雨楼的护送下躲过一劫。当时你母亲担心你会死在吴家人手中,便让斜雨楼中人在暗中将你与方家二小姐掉包,又在方府安插了眼线,斜雨楼也把灵雨安插在里面。” 听着赫连琛的话杜瑶有些豁然开朗,之前有些疑惑的事情似乎有了一些答案。 “姐姐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安排在我身边的?” “我当时奉命潜伏在方府,你来到后我就在暗中保护你。” “所以那时你对我……” “与你不和也是对你的一种保护,而且那个时候我若是不那样对你,你有如何能成长的起来?” “你不是方为忠的女儿,对吗?” 见杜瑶如此问自己,方芷灵微微点点头。 “方家的大小姐很小的时候就被养在外祖父母一家,后来直到外祖父母去世后她才回到方家的。在都城没有人知道方家大小姐的样貌,我就轻易混入方家了。” 听了方芷灵的话杜瑶没有继续问下去了,既然斜雨楼有这个能力让她混入方家,那么方家大小姐从前的印记也就被彻底抹去了。 得知了一切杜瑶有些替方为忠感到难过,或许方为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最疼爱的女儿竟然没有一个是自己的亲骨肉。这或许是一种悲哀吧,不过好在她和方芷灵还是对方家有感情的。 在赫连琛那里得知了如此多,杜瑶倒是对他接下来说的事情感到好奇。 “你继续说。” “你母亲将你掉包后便带着方家二小姐前往陈国,当时陈国只是一个小部落。你母亲来到小部落避难时被部落的族长看上,然后就成为了部落的夫人。” 赫连琛说话时特意观察杜瑶的神色,在注意到杜瑶的脸略微坚硬时他便知道杜瑶已经明白了一切。 “那么接下来的故事就让我猜上一猜。我母亲在部落族长的帮助下将部落发展成国家,然后她成为了一国之后,她的新丈夫却是重病不起,于是她一个人带着掉包的女儿支撑起一个国家,是吗?” 杜瑶说话时眼睛盯着赫连琛看,此时的她是骄傲的,见此赫连琛说到: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杜瑶没有回答赫连琛,反倒是将目光放在方芷灵的身上。 “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话,是吗?这件事你也知道了,对吗?” 看着杜瑶质问的目光,方芷灵心中一阵,她点了点头承认了一切。 看着方芷灵愧疚的样子,杜瑶只是冷笑,她没有想到方芷灵会又一次欺骗她。 “我视你为姐妹,你却如此,方芷灵,好样的!” 杜瑶的话冷冷的,见此方芷灵想要开口解释什么,赫连琛却是拉住了她。 “我累了先回房了。” 扔下这句话杜瑶头也不回地离开,看着杜瑶的脸色不好,焚雨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杜瑶离开后正殿之内只剩下方芷灵与赫连琛,看着赫连琛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方芷灵冷笑道: “这件事你就这么急着告诉她吗?” “这不是我告诉她的,是她聪明自己猜到的。” 赫连琛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方芷灵继续说到: “瑶儿本来就对许多事情敏感,你这样会让她更加难过的。” “她终究得面对这一切,你为什么那么束手束脚的!” 在杜瑶这件事情上方芷灵与赫连琛总是会有不同的意见,因此二人也经常闹得不欢而散。 注意到方芷灵的脸色十分难看,赫连琛只好先松口。 “我觉得事到如今应该让佐鲁倾华和她好好谈一谈,她们是有血脉的至亲,见了面心结也就都打开了。” “你就那么了解瑶儿吗?只怕她现在并不想见佐鲁倾华。” 凭着方芷灵对杜瑶的了解,她猜测此时的杜瑶状态应该是糟糕透了。 “机会永远都是制造出来的,这件事情你就先别管了,交给我。时辰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就先走了。” 临走的时候赫连琛给了方芷灵一记温柔的目光,赫连琛离开后方芷灵仍旧沉浸在赫连琛方才如水的眼眸中。 待方芷灵再一次回到西厢时杜瑶一个人正坐在软榻上发呆,方芷灵知道杜瑶心里不好受,她来到杜瑶身边对她说: “瑶儿,你可是还在怨我?” 杜瑶看着方芷灵略带内疚的眼眸,心中却是冷淡,见此方芷灵继续说到: “瑶儿,你要明白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你是一直打算拿着个做幌子是吗?“ 杜瑶已经见惯了他们的套路,永远都是打着为她好的旗号,可是他们又做了多少令她难过的事情! “瑶儿,我希望你能够明白,其实很多事情不是你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的,你不要在这件事情上固执下去了,好吗?” “你觉得我是在固执?方芷灵,你错了!” 杜瑶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在固执着什么,她只是觉得自己的心好累,她已经不想承受这么多了。 就在此时,耶律杰娜急急忙忙出现在西厢,她的一句话令杜瑶和方芷灵皆是一惊。 “翽鸷国传来消息,说是成宗驾崩了!” 突如其来的消息令杜瑶一下子无法接受,这对她来说真的是一种打击。 “怎么回事?” “据说是吴痕服食了去不留进献的长生不老药,当场死在大殿之上,去不留则是化作一道光跑了。现在翽鸷国的人都在传言,说是去不留是妖精,害了吴痕逃跑了。” 耶律杰娜的话还在耳边,杜瑶的思绪却是不知飘到了何方。 原本已经打算放下一切的她似乎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心念,既然吴痕已经死了,她也没有什么价值了,即使如此,她向解脱了。 一旁的方芷灵看着杜瑶的眼眸,她知道杜瑶心里在想着什么。 “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我想离开。” “你要去哪儿?” “有他的地方。” “你确定你能找到他?” “确定。” “那所有的一切你都不管了?” “我以前活在这世上的动力是为无极报仇,如今吴痕已死,我的仇已经报了,更何况无极还在,我想我该去找他了。” “那你走吧。” 咬了咬牙,方芷灵替杜瑶做了决定。 “谢谢你。告诉赫连琛,如果他想称帝就让他一心为百姓,我再也不插手皇室纷争了。” “那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回无名山谷接儿子。” 一想到刚出生没多久的钰儿,杜瑶的脸上边露出灿烂的笑容。 这一次她终于可以放下一切,去追求她想要的了! 赫无极!你再也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