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女儿不下嫁》 第1页 [穿越重生] 《丞相女儿不下嫁》作者:尹影【完结】 她是丞相之女,亦是六扇门捕快,立志惩恶扬善,与挚爱顾承平宦海沉浮,屡破奇案,九死一生。 然而劫波歷尽,贪慾横生,百姓艰苦,手中正义之刀断碎,风霜雨雪的捕快,终于死在荒凉腐臭的泥沼, 归来,只是惊艷决绝的嫡女,冷眼含笑,墨染天下。 第一章 时局 湖面冷风携卷着水汽,扑打在脸上,寒意刺骨。 戴着斗笠,裹着棉衣的男子握着钓竿,薄唇紧抿,盯着湖面。 他很消瘦。 「承平,不好了承平。」 儒生打扮的男子小跑着过来停下,大弯着腰,撑着腿,髮带飘到耳侧,大口大口喘着气。 垂钓的男子放下钓竿,起身给他顺气,「怎么了。」 「方才我去了听风楼,里面的鸨母说,何芯姑娘为了救柳大人,进宫献艺去了。」 顾承平的瞳孔骤然放大,抓着尹季肩膀的力道加重,「她……她怎么会进到皇宫献艺,好端端的,她一个女孩子去皇宫干什么。」 尹季掰开顾承平扣着他肩膀的手,颇有愠色,「她为何进宫,你难道不比我清楚吗,我说承平,你倒是赶紧把她追回来呀。」 顾承平垂着眼睛,「想必她是通过太子入的宫,连太子都支持她,我一介小小的主薄,怎么让她回来。」 「用何姑娘去换柳大人,顾承平,你们新政党变法失败,现在靠着何姑娘去救柳大人,你良心就不痛吗,而且陛下已经年过古稀,又喜好美色,何姑娘的结果,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尹季激动的脸色通红,指着顾承平,恨不得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 「阿季,小声些,你这样,鱼都吓跑了。」 顾承平的声音听不出悲喜。 「哼……好……好……顾承平,算我尹季眼瞎,才会觉得你是个大丈夫,想不到从参政左迁主簿后,你才露出真面目,原来也只不过是个遇事就会缩头的王八罢了。」 尹季气愤地拂袖而去,心里有种东西轰然塌陷。 湖面平静无波,碧绿深黛的颜色简单勾勒出周围青山轮廓,沧桑寂寥。 顾承平的眼前出现过往的一幕幕,朝堂上,柳大人被下狱时决然苦笑的模样,不惑之年的他,竟然鬚髮花白;听风楼,何姑娘一舞定倾城,舞姿卓越,与柳大人一见倾心…… 鱼竿动了,一条肥大鲫鱼活碰乱跳冲出水面,用茅草串好鱼,顾承平再也没有心情呆下去,他想念北街胡娘的汤饼,好久没去了。 北街是京都不算繁华的地方,但也人头攒动,络绎不绝。 胡娘的摊位在街角,虽然是露天餐厅,但收拾的干净。 「顾公子来啦,还是中碗汤饼不加葱吗?」 胡娘是个胖乎乎,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 「嗯。」 顾承平轻轻答应,他看了看手里的肥大的鲫鱼,转过头看向胡娘,「胡大姐,送你一条鲫鱼,回家给孩子们炖汤。」 胡娘受宠若惊,端上一碗色香味俱全的汤饼,接过顾承平手中的大鲫鱼,「这条鱼可真肥,谢谢顾公子,这汤饼就算大姐送你。」 顾承平笑了笑,「谢谢大姐。」 来了客人,胡娘高声问。 「官人吃啥。」 「三个肉包子,一碗汤饼,外加十个馒头带走。」 那人埋着脸,声音低哑。 顾承平坐在他斜对面,无意间,顾承平瞧见那人鞋底边沾着黑色泥土。 他也没太在意,心里还想着何姑娘进宫的事情。 「主簿大人原来您在这儿,不好了,谏官周翔家出事,府尹大人已经赶过去,您快去吧。」 是衙门里的捕快。 「怎么回事。」 顾承平丢下筷子,和捕快一路小跑直奔周家。 「今天早上周家失火,一府五六十口人,烧死了一半,真是造孽啊。」 顾承平脑中闪现刚才吃汤饼遇见的男人。 他一把抓住捕快的手腕,「方才我吃汤饼时候,有个奇怪男人,他的脚底有柴木烧后的黑灰,先将他留下来,或许跟案件有关。」 「是。」 捕快折身返回,顾承平三拐五转来到谏官周翔府邸,房子已经烧毁,烧黑的残垣断壁依稀冒着白烟,灭火的水混着柴木烧尽后的残渣,黢黑蜿蜒,像一条阴冷的毒蛇。 「大人。」 顾承平上前跟府尹打招唿,仵作验完尸,过来回禀,「大人,周家人的尸体很奇怪,死者牙齿燻黑,但舌头却很干净,属下怀疑死者死后,被人故意用烟燻烤过牙齿。 仵作顿了顿,「而且正常情况下,大火烧身时,人都会做出拼命挣扎的迹象,但是现场发现的尸体,四肢和手指都很平整,没有扭曲弓张的迹象。」 「然而从死者口中和鼻腔发现烟燻痕迹,目的就是兇手让我等误判死者是被火烧死。」 「大人,在死者周翔房间的墙壁上发现箭头,倒钩刺,是六扇门特有。」 府尹大人圆脸大耳,眉毛粗浓,不怒自威。 「死者生前可与什么人结怨?」 顾承平心里咯噔一下,表情微妙,被府尹尽收眼底。 「承平,你有何看法。」 「前天的时候,邹欢曾和周大人有过口角之争,不过邹欢在六扇门担职,知法犯法,她应该不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页 府尹侧着眼睛看着他,冷笑道:「顾大人,做官的人,往往最忌讳袒亲护友,你曾在邹丞相门下做过弟子,又与邹欢姑娘私交甚好,可不要再犯当初的错误。」 府尹指的是他参与邹丞相新政变法,被贬为主簿一事。 顾承平低着眼睛,弯腰施礼,「属下明白。」 「大人,根据现场的残留物,和周围住户的口供,这场大火应该是突然爆发,而且火势兇勐,等周围人发现时,周宅已经燃烧了大半。」 「顾主簿,顾主簿……属下参见大人。」 捕快急急忙忙跑来,喊着顾承平,看见阴沉着脸的府尹,声音小了下去。 「身为京都捕快,有何事大唿小叫,成何体统。」 府尹指桑骂槐。 捕快嗫嚅道:「方才顾主簿让属下去抓可疑人物,可是等属下赶到的时候,那人已经走了。」 府尹转头看向顾承平,「还没有来到兇案现场,你就有怀疑对象?」 顾承平上前回禀,「方才属下在胡娘汤饼摊吃汤饼,见一人戴着黑纱斗笠,要了许多馒头带走,而且脚底沾染木柴烧尽后的黑色灰泥,恰好周府走水,所以那人不得不令属下怀疑。」 府尹点点头,「你分析在理,来人,全城戒严,找出此人,另外,将六扇门邹欢带来衙门受审。」 「属下遵命。」 醒堂木清脆刺耳,堂下一身布衣,头髮高束,面容硬朗,丹凤眼沉静犹如深潭,让人捉摸不透。 「邹欢,本府问你,今早寅时,你身在何处?」 「回大人的话,小民昨夜上半夜值守北街,子时与同僚交班,便回家休息。」 邹欢目光坦荡,不卑不亢,风骨自成。 第二章 救人 不过,她还是下意识看向府尹身旁的顾承平,但很快,她的眼神就转向其他地方。 「邹欢,你说你昨夜子时交班以后,就回家休息,可有人证?」 邹欢瞳孔紧缩,握紧拳头,努力控制自己的怒火。 「大人,前些时候,小民确实与死者发生冲突,但小民身为六扇门捕快,自然不会知法犯法,当日与死者发生冲突后,小民并未与他过多纠缠,而且直接回到六扇门做事,这几日小民也没有与死者有过见面。」 「大人,在邹欢屋子里找到双靴子,脚底确实有顾大人说的黑色柴泥。」 邹欢错愕,她想要起身,被身后的捕快死死抵住肩膀。 顾承平拱手上禀,「大人,属下在胡娘汤饼摊见到的戴斗笠之人,身形与邹欢并不相似,大人明察。」 「大人,属下去六扇门兵器署问过,他们六扇门的捕快武器的取用都有记录,昨夜里邹欢确实取走了十支倒勾天箭,而在她家中,属下们只找到九只倒勾天箭。」 「我没有,大人,我没有杀人,如果真的是我杀了周翔一家,我又怎么可能将倒勾天箭留在周家。」 邹欢挣扎着,被两个五大三粗的衙差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大人,案件疑点重重,还需要进一步深究,况且此事涉及到朝廷命官,大人一定要谨慎调查。」 「大胆顾承平,居然敢如此对本官说话,这件案子作案手法已经如此清晰,你居然还敢包庇杀人犯,来人将他轰出公堂,等本府上奏皇上,再定他的罪。」 衙差领命。 「是。」 顾承平出手制止,「不用。」 他很快冷静下来,漆黑的眼眸看着府尹,后者被盯的不自在,后背发凉。 「大人,属下扰乱公堂,还望大人恕罪。」 顾承平突然软下来,歉罪施礼后,他撩开衣袍,大步流星离开公堂,邹欢愤愤望着府尹,指甲死死抠着地面,「大人,我没有杀人,我没有……」 邹欢眼眶猩红,一字一句从牙关里蹦出来。 「啪。」 醒堂木狠狠落下,门头听堂的百姓瞬间安静下来。 「大胆邹欢,如今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敢狡辩,拉下去,凌迟处死。」 堂外百姓瞬间炸锅。 「天哪,真没想到,邹丞相一生清廉,居然生养了这么个杀人犯。」 「切,你还真以为那个姓邹的是个好官,天下乌鸦,一般黑,不过是偷偷摸摸做坏事,咱们寻常老百姓不知道罢了。」 「不过这周家的人可真惨,这下真的是断子绝孙喽!」 「嗐,谁让他当官,活该。」 …… 一切事情都指向邹欢,事情再清楚不过,是他…… 顾承平袖口下拳头紧握。 尹季赶来时,堂审已经结束,顾承平疾走在前方,尹季赶紧追上去。 「承平,邹欢怎么样。」 顾承平面无表情,「凌迟处死。」 「什么。」 尹季几乎叫出来,「小……邹欢怎么会杀人,肯定是你们衙门弄错了。」 顾承平越走越快,尹季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他。 「阿季,太子现在被囚禁在东宫,根本帮不了我们,现在要救邹欢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找庞。」 「找他?可……他怎么会帮你,如果不是庞龙从中作梗,邹丞相又怎会退隐,你也不会从参政的位子跌落成一个小小的主簿。」 尹季不可置信。 「而且如果不是周翔一口咬定邹丞相贪污受贿,还和庞龙一起指证太子联合邹丞相干涉朝政,你们新政党怎么可能被他们旧党一锅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页 「所以我才敢肯定,一定是庞龙暗中设计,想将邹家斩草除根。」 「所以你想从太师庞龙那里入手,找出案件突破口。」 「对。」 尹季一把拉住顾承平,「可是邹欢已经要被凌迟处死,就算你能从太师那里得到线索,也根本救不了她,这个办法根本行不通。」 「不管如何,我一定要救邹欢,我有办法,庞龙一定会出手。」 尹季无可奈何,他知道顾承平的性子,不撞南墙不回头。 「你去找太师,我想办法拖住府尹,让他宽限几日行刑,不过承平,你一定要快,邹欢的性命全都系在你手上了。」 顾承平心里百感交集,「放心,我有办法。」 太师府 金光闪闪锦缎金丝衣袍,灰白法须的老者身形端正,眉毛倒立,鹰眼狠毒。 「顾主簿,什么风把你吹到老夫这太师府来了。」 顾承平起身施礼,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这是庞太师写给皇后娘娘的书信,不知皇上若见到这信,会是怎样的表情。」 庞龙脸颊的肌肉,被嘴角的冷笑牵引而抽动。 「顾主簿真是有趣,随随便便拿封信,就说是老夫写给皇后娘娘的,无凭无据,污衊朝廷一品大官,顾主簿,可别怪老夫没有提醒你,这可是要判死罪的。」 顾承平点头,「庞太师说得对,不过这信上的字迹虽然可以仿照,可这太师的印章若也是仿造的话,太师这玩忽职守,丢失印章之罪,虽不致死,恐怕对太师也有不利。」 顾承平瑞凤眼中露出少有的凶光,他继续补充道,「如今皇上年过古稀,杀伐无情,邹丞相就是最好的例子。」 庞龙呷了口茶,脑海里盘旋着顾承平的话。 没想到当初失踪的信居然落到这小子手里,现在皇帝老头儿阴晴不定,想当初他与邹文德称兄道弟,现在照旧将他免职送乡养老,自己还是小心为妙。 「顾主簿单刀赴会,实在是有魄力,有胆量,老夫很是欣赏你,不如留下来做老夫的门客如何?」 顾承平嵴骨挺立,像一处青松。 「庞太师,你明白今日承平来的目的。」 …… 再看另一边,尹季带着一只精緻宝箱,直奔府衙,却在半路遇到曾经在翰林院的女同窗,叶凝。 「尹季,出什么事了,看你抱着个箱子急急忙忙的样子。」 尹季不动声色地将箱子遮掩,微笑道:「没什么事,我一个生意上的朋友出了事,急需用钱。」 叶凝点点头,表示明白,「那我就不耽搁你,回见。」 「回见。」 等尹季跟自己擦肩而过,叶凝温和的脸庞瞬间转变,她小心翼翼跟在尹季身后,直到他进入府衙。 她瞬间明白怎么回事。 而太师府,顾承平随同太师府管家一同出来,叶凝背在石狮子后面,避免与顾承平遇见。 「主上,属下刚才遇见尹季,他刚才抱着一箱财宝进入府衙,那人与顾承平、邹欢交好,恐怕是与周翔的事有关,要不要属下将他……」 叶凝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刚刚被顾承平摆了一道的庞龙瞬间找到泄火点,「本太师的事需要听你指挥?」 叶凝颤抖,连忙跪地,「属下不敢。」敢。」 第三章 线索 「哼,好个顾承平,居然敢威胁老夫,看来老虎不发威,他当老夫是病猫。不过,听你说,这尹季与顾承平,邹欢交好?」 「是,属下曾经在翰林院做内应时,与尹季是同窗,所以知道他与邹欢、顾承平等人交好。」 叶凝跪着回復。 庞龙捋着自己花白的鬍鬚,鹰眼中闪过莫名的光芒,「尹季~京城有名的药材公子,垄断全国所有药材买卖,要是能将他收入怀中,不失为一件美事。」 庞龙的眼神落到地上青霞色衣裳的女子身上,「雪粒子,老夫命你一个月内,要让尹季成为老夫的人,这么好的金矿宝贝,对老夫大业十分有帮助。」 女子跪地弯腰,「属下明白。」 「对了,」庞龙叫住她,「周翔的事,让刘宗顶罪,没想到老夫居然让顾承平这个小子抓到把柄,刘宗这个没用的废物,只配给老夫当垫脚石。」 「属下这就去安排。」 太师捋着鬍鬚,鹰眼中透着尖锐,「顾承平这小子留不得,找个机会除了他。」 「是。」 叶凝弯腰退下,门口处进来的黑衣男子,看着她,目光久久不能移开,叶凝淡淡扫过男子,健步离开。 府衙内,有太师管家口信,和尹季的钱财作礼,幸得邹欢的招供书也还没上报大理寺,府尹暂且将邹欢收押,继续调查周府灭门惨案。 顾承平和尹季提着食盒到监狱,探望邹欢。 「承平,怎么样,有没有找到线索,我……我怎么可能将周家灭门,好歹我也是六扇门的捕快,我与周翔只不过是口舌之争,怎么也犯不着杀他全家。」 顾承平拍着邹欢肩膀,「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救你出去,这件事情,其实是太师庞龙搞的鬼。」 邹欢像失去力气般,滑坐到地上,「我早该猜到是他,本以为我父亲辞官退隐,我们邹家就能和庞龙划清界限,没想到他居然想斩草除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页 顾承平低着眼睛,语气温柔,「政斗都是这样,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好在他有把柄落在我手里,不会对你怎么样。」 邹欢转过身,紧紧抓着牢门,担忧地看着顾承平,「庞龙有把柄落在你手里,这么说你已经和庞龙交涉过了?」 顾承平点点头,「对,我这里有他致命的东西,一旦他不能助我替你洗刷冤情,我就会将那东西上呈皇帝,他也不会有好结果。」 监狱里发霉稻草的味道,混杂着血和尿液的腥臭味儿蔓延飘散。 邹欢的心像被捂在水里,透不过气。 她紧紧望着他,「你要挟庞龙,顾承平你这是在玩儿命,如今太子被禁足,你连依靠的力量都没有,与庞龙单打独斗,你会死的知不知道。」 顾承平低着眼睛,「放心吧,庞龙不会杀我,如果我死了,关于他的罪证有人会上呈到皇帝手中,庞龙精明缜密,孰轻孰重,我想,他还是能分的清楚。」 尹季花银子买通狱卒,两人进到邹欢的牢房,尹季将食盒推上前,「这些都是你最喜欢吃的东西,先吃点填饱肚子,咱们再考虑下一步的行动。」 邹欢喝口水,抿了抿唇,「牵扯到政治斗争,我肯定不如你们,但如果说到查案,却又是我的强项。」 邹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忆当天夜里发生的事情。 「那天晚上,我值守上夜,当时我佩戴了白玉刀,背着十只倒勾天箭,你们也都知道,这几天京都出现了江洋大盗,他们逃跑能力一流,我怕只用白玉刀追不上他们,就额外带上了倒勾天箭。」 「果然不出所料,我在北街巡逻时,看见屋顶有人影掠过,我赶紧追了上去,可是那人逃跑的速度太快,我追不上他,就放出了一只倒勾天箭射中了那人后背,不过可惜还是让他给跑了。」 尹季蹲着身子往前挪了挪,他提出疑问,「有没有一种可能,民间仿造了你们六扇门的倒勾天箭?」 邹欢皱眉,随即摇头,「不可能,六扇门的倒勾天箭是水银制作,这种东西一旦接触到皮肤,就会使局部皮肤上出现红斑、丘疹、疱疹等,治癒后皮肤上可遗留色素沉着,一般的铁匠,是不会冒着中毒的风险来制作这种箭头。」 顾承平眼前一亮,「这么说来,只要我们能证明周府发现的倒勾天箭箭头不是水银制作的,就可以证明那支箭不是邹欢的。」 府衙内,顾承平找到捕头,和其一起带着周府发现的倒勾天箭,到铁匠铺证实是否为水银所制。 「怎么样?」 顾承平衣袖下的拳头紧握,他很紧张。 膀大腰圆的铁匠眯着眼睛,用铁钳子夹着箭头,在阳光下透射观察,又从箭头切下一小块,放进密闭熔炉里熔炼,铁匠拿来打湿的棉布,递给顾承平和捕头二人,三人捂着口鼻,小半天后,熔炉底部乳白色液体流出。 铁匠将乳白色液体一分为二,其中一份加入铅粉,另一份则加入枣肉粉;加入铅粉的水银液体开始凝结,而加入枣肉的水银液体则开始更加稀释。 铁匠看着顾承平两人点点头,又将茶沫洒在水银上面。 才拿下捂着口鼻的湿棉布。 铁匠用湿毛巾擦了擦手,「这玩意儿确实是水银,《本草衍义》记载,水银,得铅则凝,得硫黄则结,并枣肉研之则散。别法煅为腻粉、粉霜。唾研毙虱。」 捕头惊喜地盯着铁匠,「没想到你个小小的铁匠居然懂得这么多。」 铁匠憨憨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捕头你说笑了嘿嘿嘿,不过,这箭头很新,应该是前几天打造。」 顾承平落下去的心再次提起来,「咱们去六扇门查查,他们的倒勾天箭是什么时候打造的。」 「好。」 捕头很是贊同。 顾承平和捕头二人马不停蹄,赶到六扇门调查,果然不出顾承平所料,六扇门的倒勾天箭是半年前打造,与周府发现的倒勾天箭并不一样。 第四章 毒杀 顾承平和捕头两人走在大街上,下过雨的天街湿湿漉漉,枯死的野草耷拉在地缝里,死气沉沉。 「现在已经证明,周府发现的倒勾天箭并不是邹欢射出去的那支,也就是说,只要再证明邹欢房间里沾有黑色柴泥的靴子不是她的,就可以证明她的青白。」 捕头摇头,「现在我们只能证明,周府发现的箭头不是邹欢射出去的那一支,但并不能确定在周府发现的箭头,不是邹欢令人重新打造。」 「不过,」捕头话锋一转,「我会尽快让弟兄们去查,看近来半月是否有人打造过这种倒勾天箭,再让弟兄去五座城门口查记录簿,看有没有人带这种武器入京。」 顾承平感激微笑,「谢谢你宋捕头。」 「嗐,谢什么谢,于公于私,我们做捕快的都希望将犯人绳之以法,更何况邹姑娘也算我们半个同僚,她在六扇门当差,丝毫不摆丞相女儿的架子,又尽功竭力地抓捕江洋大盗,亡命徒……如今她有难,我们理所应当帮她洗刷冤屈。」 「捕头,顾大人,仵作那里有新发现。」 捕快跑来传话,几人匆匆忙忙赶到义庄。 白色大花高挂,大堂内整整齐齐摆放着各种参差不齐质地的棺材,空气阴冷,仵作带着白色手套,正在缝合尸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页 「刘仵作,有什么新发现?」 缝完尸体鼻子上最后一针,刘仵作将手中缝合针换作小刀。 「你们看这里,死者的口型张开,牙齿燻黑,但舌苔干净,而且四肢没有扭曲挣扎的痕迹,起初我以为是兇手故意误导我等,才让死者张嘴燻黑牙齿,让我们以为死者是被浓烟呛昏,再被大火烧死。」 仵作小心翼翼捧过一块白布,上面雪粒子状的晶体颗粒,依稀可见。 「其实不然,兇手应该是用毒毒死了周府的人,再放火烧家。」 「你们看,这里是残留在死者鼻腔深处的毒物,这种毒物应该是粉末状,被死者吸入体内致死,毒发时,死者可能唿吸受阻,为了保持顺畅的唿吸,他也就不得不张大嘴巴唿吸,以致火事发生后,死者牙齿被燻黑,而在高温作用下,残留在死者鼻腔深处的毒物被高温蒸发,凝结成这种晶体。」 顾承平看着像盐粒般晶莹剔透的颗粒,问出自己疑惑,「毒物经过高温蒸发后再结晶,还能查出是什么毒吗?」 仵作面露难色,「这……恐怕老夫无能为力,你们只有找大夫看看能不能查出到底是什么药物。」 顾承平眉头紧蹙,「宋捕头,你派人守好证物,我与药材商尹季是好友,他手下有许多大夫,应该有人能验证出是什么毒物。」 捕头点头,「你放心,我会派弟兄守在这里,保证绝对不会有人能靠近证物。」 顾承平刚走到街上,就碰到尹季,还没等他说话,尹季就先开口。 「承平,好消息,柳大人被放出来,太子也被解除禁足了。」 顾承平乌云密布,闷热的世界里总算有一丝凉风吹过。 他终于发自心底地笑了,「太好了,柳大人现在在何处?」 「柳府被皇上抄家,他肯定回不去,我与太子接他从监狱出来后,太子将他安置在湖心别馆。」 「不过~」 尹季嘆了口气,「何姑娘她……册封为妃了,柳大人与她,恐怕是再无缘分。」 「这次太子殿下能解除禁足,柳大人能被放出来,何姑娘功不可没,是我们欠她的。」 顾承平心里愧疚,当初他故意去听风楼将柳大人被下狱的事情透露给何姑娘,也是他旁敲侧击告诉她,进宫献艺才能有办法救柳大人。 「承平,太子殿下让我传话给你,邹欢的事他不宜插手,现在太师的人盯他盯得很紧,他让你小心行事,不要被太师抓住把柄,等过几天风头过了,他会想办法让你官復原职。」 顾承平点头,「阿季,我们在周府死者的鼻腔深处发现毒药结晶体,你手下有没有医术高超的大夫,能想办法帮我们查出是什么毒?」 尹季笑了笑,「你这算是问对人了,其他事情我尹季虽然不一定能帮得上忙,但找大夫这事儿一百个没问题,我马上就去医药堂找最好的大夫,待会去找你。」 「好,我在义庄等你。」 尹季的行动很快,还不到半个时辰,他就带着大夫到义庄,还有叶凝。 「这位是……」 捕头第一个出来,挡住叶凝的去路。 尹季连忙上前解释,「这位是翰林院的博士叶凝,她饱读诗书,我想应该对分析毒药结晶应该有所帮助。」 捕头看向顾承平,后者略有戒备,「这毒药还不知道是什么,叶博士还是远离为好,以免受伤。」 「嗯……顾主薄说的是。」 叶凝颇为尴尬地看着尹季,退到一旁。 尹季安慰地看着她,两人互动全部尽收顾承平眼底。 大夫打开医药箱,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镊子,微型陶锅……应有尽有。 在场人屏气凝神,看着大夫将毒药结晶物放进微型陶锅,下面点火加热,煎熬;无色透明的晶体慢慢融化…… 叶凝站在门口方向,衣袖中的手悄无声息弹出石子,「嘭。」 微型陶锅炸裂,众人纷纷遮脸避险。 「外面有人。」 捕头随即带人去追。 「融化晶体水都洒在地上了,怎么办?」 尹季看着地上的药水,焦急看着众人。 「不要着急。」 大夫迅速冷静,有条不紊从药箱中抓出捆绑好的蛇,将地上含有药水的泥土给蛇餵下一半,只见那条蛇疯狂扭动身体,,蛇口大张,唿吸困难,挣扎不到半刻钟,就垂头、全身肌肉虚弱,软嗒嗒,像一团烂泥。 大夫表情凝重,「是钩吻。」 「钩吻?」 「钩吻?」 叶凝上前一步,解释道:「钩吻,断肠草类中一种,然而在这些植物之中,钩吻最为狠毒的。在《神农本草经》中,钩吻被列为下品,全株有大毒,其中以幼叶、根的毒性最强。毒素含有多种毒素,可导致消化和唿吸的强烈反应,肠发黑粘连。」 第五章 替死 「不错」,大夫赞赏地看着叶凝,「这位姑娘果然博学多识,钩吻中毒可使心跳减慢、加速及失常,出现四肢冰冷、面色苍白及血压下降等症状;中毒晚期可引起抽搐、唿吸肌麻痹、窒息、昏迷及休克,最后甚至可因心脏衰竭或唿吸衰竭身亡。」 「这么说来,周府的人是中了钩吻的毒,然后昏迷,再被大火烧死。」 捕头认真分析。 「太好了,只要我们调查到邹欢没有买过钩吻这种毒药,那她是不是就可以被释放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页 叶凝高兴地说。 捕头看着顾承平,为难地摇摇头,「目前这些证据只能证明周家的人是被毒杀,并不能证明不是邹欢所为。」 「而且~」 捕头脸色很差,「我们曾在邹姑娘家里,发现含有大量钩吻粉末的消肿药粉。」 「头儿,刚才就是他在外面鬼鬼祟祟,见到我俩后,发疯似的跑,被我俩抓了回来。」 捕快两人领着个粗布麻衣,腰上别着砍刀,带着布帽子的男人进来。 捕头走到那人面前,「你为何要打碎陶锅,说究竟是什么人派你来的。」 「大人,小的冤枉啊,小的……小的只不过是个砍柴的粗人,怎么可能搅和大人你们办案。」 那人双手抱拳求饶,耷拉着一张脸,鼻涕都流了出来。 「你说你是樵夫,哼,那你为何看见他们两个就跑?朝廷不久前才颁布禁山令,这里方圆五里都不能砍柴,说究竟是谁派你来的。」 捕头揪起那人衣领,后者吓得双腿打颤,空气里瀰漫着一股骚味儿。 「大……大人……小的真的没有做过……」 那人被吓出哭腔,浑身瘫软,全凭捕头揪着衣襟的力道才能站立。 捕头没好气地撒开男人,「真没种,老子不过是揪着你衣领,都能被吓到尿裤子,真是没出息,顾主薄,按照我朝律例,私自入山樵採,该判何罪。」 顾承平看着被吓尿的男子,无奈摇头,「罚五两银子就行。」 「五两?」 樵夫浸出油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五官逐渐扭曲可怕,一招鸡扑后鸟直击两位捕快腰肾,软弱部位受到重击,使至捕快两人手上的力道松懈,樵夫勐地窜到尹季面前,发出猿猴般尖锐的笑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下他腰间挂着的极品冰种翡翠。 「嘻嘻嘻嘻嘻,五两居然想要这么多,拿来吧你哈哈哈哈……」 捕头一招「猴攀崖」扣住「樵夫」肩头,蜻蜓点水脚尖击中「樵夫」臀部,后者也不吃素,反扣住捕头手臂,借力抽出他腰间的佩刀,寒光刀锋杀向捕头喉咙。 顾承平、尹季等人不会武功,只能后退避开打斗,叶凝藉机躲在尹季怀中,「我好害怕。」 怀中突如其来的柔软让尹季荒神,不过很快他就镇定下来,将叶凝护住,「不要害怕,有我在。」 捕头武功不低,眼见就要抓住「樵夫」,后者一个凌空后翻踢飞棺材,捕头提刀噼去,「哐当」一声,棺材连同尸体一分为二。 「老夫的尸体呀。」 仵作急得跳脚,尸体被毁,他可怎么从上面找线索。 捕头一个分神,让「樵夫」找到机会,他从怀里掏出两枚圆球扔向顾承平,不过幸好顾承平反应灵敏,一脚将圆球踢到门口,「嘭」。 铺天盖地而来的热浪直接将几人震飞,义庄顿时浓烟滚滚,火海一片。 顾承平脑袋晕晕乎乎,仿佛闻见一股异香扑鼻而来,他眯着眼睛,恍惚中看见火舌舔舐到他的衣摆,自己却没有力气挣扎。 空气里有毒,他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眼前一黑。 等到顾承平再次醒来时,已经回到自己住的地方。 简洁单调的陈设,有个模煳身影守在床边。 「你醒了。」 顾承平嗫嚅着嘴唇,却发不出声音。 那人赶紧倒水餵给他,清凉的液体滑过,干紧的喉咙被水滋润,稍微好些。 「你怎么来了。」 顾承平不敢看他的眼睛。 「义庄走水,府尹的文书上奏到大理寺,正巧被太子审理,他让我来看看你。」 那人的声音依旧温和,听不出情绪。 「多谢。」 顾承平说着,就伸手掀开被子要起身。 「你好好休息,邹姑娘没事,陷害她的人已经被抓到。」 柳大人摁住顾承平,解释。 「抓到了?难道那天在义庄的「樵夫」~对了,尹季他们怎么样?」 顾承平紧紧握着被子一角,期待柳大人的回覆。 「尹公子和叶姑娘都没事,仵作和大夫受了点儿轻伤,捕头他……因为和兇手离爆炸物太近,殉职了……」 顾承平无力倒下,目光呆滞看着房梁,「他们查到了什么。」 柳大人看着顾承平颓然的模样,他能理解他,这世上,往往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那天行刺你们的人,就是屠杀周府的兇手,你们中的毒,与周府人体内发现的钩吻毒一模一样,府尹带人一路追查,在兇手家里发现了打造不久的倒勾天箭。」 「这次的替死鬼是谁?」 顾承平盯着柳大人,发出冷笑。 「是刘宗。」 冬日残阳从窗户洒进,老旧的色彩枯黄了床边的欢合树。 「刘宗是殿中侍御史,掌谏诤言事、纠弹朝会班次典礼仪节,去年庞龙上奏修建奉天楼,以通天命,被邹丞相弹劾大兴土木,使致民不聊生,刘宗不久便上书言事,称邹丞相贪污受贿,提拔亲信,没想到一年后,他居然被自己主子抛弃,成了替死鬼。」 顾承平嘲弄,「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承平,你有没有想过,他们这次的目标是你,幸亏你眼疾手快踢开了爆炸物,不然你也完了,我听尹公子说,你去太师府和庞龙谈条件,我们才半月不见,你做事当真越来越癫狂。」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页 顾承平苦笑,「我也没有办法,他们抓了邹欢,要凌迟处死她,你知道的,我不能让她出事。」 柳大人不说话,起身引开话题,「你好好休息,邹姑娘估计这会儿已经在六扇门处理盘疑记录,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果然…… 「嗯。」 看着柳大人萧瑟的背影,顾承平知道,何姑娘的事,柳大人还没有原谅他。 第六章 任务 「这次多亏了你,不然我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邹欢从食盒里端出一个小型陶罐,还很烫手,需要用布垫着才能倒进碗里。 「我熬了乌鸡黄芪当归汤给你补气血,来。」 她还是男子打扮,头髮用巾绩绑好,黛色衣裳用腰带束紧,外面套着一件玄色半身开衫,全身上下的颜色几乎能融进夜色。 「你难得下厨。」 顾承平尝了口,邹欢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样,我特意让六扇门的厨子教我熬的。」 「还不错,比你以前做的碳炒米饭强多了。」 邹欢被他逗笑,「什么嘛,明明是鸡蛋炒饭,只不过鸡蛋炒煳了而已。」 两人打闹了会儿,话题回归正轨,「太子出来了,你们有什么打算,因为我这件事情,恐怕你已经上了庞龙的死亡令,太子会不会因此~」 邹欢没有继续说下去。 「太子那里我并不担心,这件案子我唯一想不通的地方,是庞龙为何要以牺牲周翔一家为代价来对付你,朝廷中大大小小有几百号官员,他为何偏偏看中周翔?」 「会不会是因为周翔近期跟我发生过冲突,这样一来,说是我怒火攻心杀了周翔一家,刚好名正言顺。」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我想肯定还有更深的问题,是我们没有发现。」 「朝廷上的斗争太过深沉,像我这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只知道用刀办事的人确实不适合。」 靠着床柱,邹欢将手枕在脑袋后面,「江南白衣道在应天府出了个鉴宝大会,这个月十五举行,上头猜测天兴会的人会出席,总捕头让我带人去探探,可能要一个月才回来。」 「总捕头他很器重你,咱们刚蒙受牢狱,又遭庞龙死咬不放,他派你去江南做事,远离京都争斗纷扰,也是件好事。」 邹欢歪着头看顾承平,「你这么想让我离开京都,是不是想干坏事,说……」 顾承平正经的脸上露出少有的坏笑,「干坏事么,这样算不算坏事呢……」 「啊……你别挠我痒痒……哈哈哈……」 笑声迴环在屋子里,盘旋渐渐飞出屋顶,原本清冷的房子有了人气,顿时生出家的气息。 太师府,金紫滚龙袍加身,蹬着苏州刺绣祥云瑞靴,负手而立的男人,头髮花白,金质发冠横插着支翡翠金镶玉髮簪锁住花发。 夜行衣的女子跪在地上,听取吩咐。 「江南白衣道,得到了盛德公主陪嫁的《上林赋》手书,你想办法赶在洛祁阳之前得到,到时候他必将为老夫所用。」 「是。」 雪粒子低着头恭敬领命。 「对了,江南白衣道亦正亦邪,老夫会让宇超给你做下手,这是天兴会江南路调令牌,这次任务不许失败。」 庞龙勐地转过头,鹰眼里的杀机就算是满手鲜血的雪粒子也畏惧三分。 「属下明白。」 江浙一带,虽为水乡,山丘之地亦不少。 冬日烈阳当头,弟兄们热的都解开棉衣,当开衫穿。 「哎,这次你的案子,顾大人帮你洗刷冤屈,得到皇帝嘉赏,迁升签枢密院事,从二品,真不愧是你邹大捕快的人。」 邹欢微微一笑,「燕姐,咱们都离开京城十天半个月了,你对京城的事还了如指掌,。」 燕姐得意地抱着刀鞘,「我可是六扇门情报阁成员,上至朝廷一品大官,下到地方九品小芝麻,只要我愿意,没有得不到的情报。」 「邹头儿,这里有尸体。」 走在前面的火麒麟突然叫道。 邹欢等人连忙赶过去,死者眼睛瞪大,舌头外露,喉结以下地方有浅红淤痕。 「绸质衣服,帽子上还镶着绿翡翠,脸上和手上皮肤粗糙,是长途跋涉的人才会形成,应该是商人。」 火麒麟推断。 「周围草地没有被破坏的迹象,死者应该是被一击致死,不会是抢劫,邹头儿你看这里。」 燕姐在旁边的草丛有新发现,被划破的包袱,金元宝散落一地。 「火麒麟,通知当地知府来处理,我尽快赶去应天府,鉴宝大会恐怕没有我们想像的那么简单。」 邹欢蹲在尸体旁边,看着死者脖子上髮辫似的勒痕,微微眯缝起眼睛,是她…… 应天府,听风楼最大分部柳风楼,灯影绰绰,来客软香红玉在怀,脚步虚软,身形恍惚;二楼迴廊莺啼燕舞,脂粉飘香,令人沉醉。 「雪粒子小姐要明白,我江南白衣道做事,一向随性自由,这鉴宝大会的宝物自然是开拍时才可露面,至于雪粒子小姐所说愿意开三倍价钱提前买下,恐愚者难以答应。」 女子红色羽衣蓬松柔软,随着唿吸的起伏,绒羽也无风轻扬;一双美腿至膝下出露,线条优美,筋骨有力。 红色羽衣上又用天蚕丝坠以细小雪粒,与她交过手的人都知道,那是独属于她的标记「霰」(xian四声,意味雪粒子),用苗疆毒蝎,蟾蜍,五花蛇毒液炼就而成,入口即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页 她的旁边站着百草霜色衣裳的男子,紧衣窄袖,干净利落,握着刀,眼睛无情,面容清俊。 雪粒子优雅地翘起二郎腿,抬手示意,身旁的男子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寸厚的银票,双手呈到白衣道右领事面前。 后者只是淡淡扫过银票,没有半分激动神色,戴着玉扳指的拇指摩挲着下颌,「雪粒子小姐觉得,我白衣道差钱?」 她摇头,露出笑容,妖冶动人,「怎么会,这点儿银票只是请右领事大人喝茶而已。」 右领事抬眼看着银票,嘴角向下,露出轻蔑笑容。 「那就多谢雪粒子小姐,不过《上林赋》手书恐怕只有鉴宝大会才能见到真迹。」 她点了点头,「白衣道的规矩,我等自然要遵守,只不过这洛祁对《上林赋》手书,恐怕不会按规矩办事,您也知道当年他和盛德公主的事儿,所以还劳烦右领事派人看管好《上林赋》手书,以免鉴宝大会有所不公。」 雪粒子的棕色的眸子似乎能勾人魂魄,她将一个女子的妖柔野性发挥到了极点。 第七章 祁阳 应天府最大酒楼来福客栈,因白衣道的鉴宝大会,天南海北的江湖人士汇聚一堂,三层楼高的客栈顿时爆满,人潮拥挤,就连有人想到来福客栈打个牙祭,都得挑对时辰,若是碰上午膳时分,别说到客栈来喝碗茶,就是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人头攒动,但凡有桌椅的地方都坐满了人,各色的门派服饰,教会武器~ 内行人一眼就能看出谁人谁家,归何门何派。 「你说洛祁阳会来,消息可不可靠,十年前他就消失在江湖,大家都以为他死了。」 邻桌几个带刀男人肤色通红,体型魁梧,满脸横肉,布襟裹着头髮,典型北塞人物。 几人吃着花生米,酒水倒洒桌上,蜿蜒曲折。 「当年洛祁阳要是不消失,现在的武林盟主指不定是谁,真是可惜,居然笨到给朝廷做事。」 那人狠狠一掌拍在桌子上,碗碟震动,酒水连同花生米溅的到处都是。 「你懂什么,要我说整个武林中就洛祁阳最有种,单枪匹马半夜杀进辽军营帐,直接剁了人家首领脑袋哈哈哈哈,真是给咱们汉人出了口恶气。」 「那又如何,还不是被朝廷下达九州追杀令,落得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下场。」 旁边的人嗤笑,端着酒碗一口烈酒下肚,直接一脚踏着长凳,放狠话,「朝廷,算什么东西,老子最看不起就是朝廷的走狗,像那什么玩意儿六扇门,哼,还说什么江湖里的衙门,衙门里的江湖,我呸,真他妈不要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狗东西……」 「呕~」 那人话还没落,火麒麟黑着脸,腿风生啸,抬腿对那人腰肾,就是一脚,那人张大嘴,连惨叫都发不出,胃里直接涌出酸水,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燕姐抱着膀子慢悠悠站起来,走到那人身旁,冷眼扫过说闲话的几人。 「洛祁阳的事,我们不管,不过嘴碎背后戳人嵴梁骨,我六扇门也不是吃素的,若有不服,大可到京都来一决雌雄,而不是像个长舌妇,整天乱嚼舌根。」 邹欢和其他弟兄刚从柳风楼打听消息回来,还没进门就听见燕姐杀意凛冽的声音。 邹欢暗叫不好,让弟兄们从人群后悄悄绕回自己房间,假装与燕姐、火麒麟不认识。 她自己则混在人群中,当火麒麟与她对视时,邹欢给他使了个眼神,自己离开了客栈。 「邹头儿回来了。」 看见邹欢阴沉的脸,火麒麟就知道完了,他哭丧着脸,慢慢靠近燕姐,悄悄拽了拽她的衣角,「走吧,再不走就没得混了。」 街巷无人处,邹欢靠着墙,面无表情,「要我说多少次,咱们是来执行任务,不是和别人吵架,天兴会的人行事有多小心,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整个朝廷都遍布他的眼线,更不要说一个小小的应天府,你们是不是很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是六扇门的人,说话呀。」 火麒麟和燕姐被骂的抬不起头,表情愧疚,「对不起邹头儿,我们不是故意的,只是刚才那人开口闭口都逮着我们六扇门的人不放过,我和火麒麟实在忍不下去才会……」 燕姐的声音越来越小,末尾直接听不见。 邹欢唿出口气,努力使自己怒火平息。 「我知道你们不想让六扇门蒙羞,可是你们现在暴露身份还怎么继续追查天兴会,算了,你们回去收拾东西然后直接回京,我会给总头儿飞鸽传书说明情况。」 燕姐和火麒麟彼此望着,知道没机会了。 「是,邹头儿。」 郊野小路,燕姐踢着地上的小石头,很不开心。 「行了燕姐,虽然咱们不能参加这次行动,但好歹给六扇门出了口恶气。」 「真是的,这群混球,害的我们只能回京。」 燕姐将气全都撒在小石头上,直接将其踢出五丈多远。 「谁……」 鉴宝大会在白衣道拍卖行举行。 圆形楼宇,内如客家房舍,高五层。 中间拍卖场,用九百九十九盏烛灯照亮,明如白昼,每层圆形迴廊每隔半步,就有三彩罩子灯悬挂灯座里,像被扯下的五彩星辰,映坠人影。 每层楼呈斜坡状分布,安放软垫椅,可落座九十九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页 每层楼按类别又分为:一层官户,二层武林户,三层商户,四层神秘户,五层白衣道,时刻观察楼宇内动静,若有人闹事,立刻现身出来解决。 邹欢和弟兄们落座二层武林户,共有六排,他们落座最后一排,仔细观察在场人的动向。 戴着黑色帷帽,脖子上缠着黑色粗布,身上穿着黑色布衣,小臂处护腕磨的发亮,他从邹欢身旁走过,她注意到那人刀鞘接合刀柄处,已经有了裂纹。 这个人好奇怪,近年来江湖上好像没有扬名这么个人物。 邹欢没太在意,她环顾四周,密切注视周围出现的人物,她在等,等那个妖冶的红衣女人。 「头儿,猎物出现。」 邹欢顺着兄弟说话的方向,假装无意识地瞥过去, 带着铁质狐狸脸半张面具,红唇小巧薄凉,任意勾起一个弧度,都让人沉醉其中,就连女人也不例外。 女子红色羽衣蓬松柔软,随着唿吸的起伏,绒羽也无风轻扬;一双美腿至膝下出露,线条优美,筋骨有力。 红色羽衣上又用天蚕丝坠以细小雪粒,与她交过手的人都知道,那是独属于她的标记「霰」。 邹欢眯着眼睛,雪粒子一向独来独往,如今居然带着个下手。 跟在雪粒子身后的男子,带着同样的半张铁质狐狸面具,身材高瘦精壮,百草霜色的衣裳,紧衣窄袖,干净利落,提着刀。 一楼入口处大门关闭,拍卖台上走上来一个浑身白衣的男子,他优雅地向四周楼层上的客人弯腰行礼,微笑着宣布, 「江南白衣道第九十九场鉴宝大会,正式开始。」 身着白衣,头戴着红色珠花的侍女们端着呈宝物的托盘逐一上台,依次站好。 第八章 灾难 「盛德公主手书《上林赋》,起价一千万两白银。」 「两千万两。」 顺着声音寻去,是那个浑身黑衣的男人。 「三千万两。」 狐狸面具下的声音妩媚诱惑。 「一万两。」 邹欢注意到,黑衣男子的手紧紧抓着扶椅,仔细还能听出他说话的颤音。 洛祁阳,一定是他。 「嘭。」 一楼入口处的大门突然被撞开,五楼的白衣道弟子拔剑飞身而下,战斗还没打响,闯入者大喊,「快跑,有火药。」 整栋楼宇瞬间乱作一团,炸开锅。 一层官户和三层商户乱了秩序,慌乱着,都纷纷朝出口冲去,五层楼按兵不动的白衣男人,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突然飞身而下落到拍卖正台,「诸位镇定,将闹事者给本领事抓起来,我堂堂白衣道拍卖行怎么会有火药。」 「真的,真的有火药,我们亲耳听到有人讨论在白衣道拍卖行藏了火药,目的就是要炸死洛祁阳。」 浑身黑衣的男子将头埋低。 「没错,我们真的亲耳听到。」 闹事者挣扎着,被强硬抓上拍卖台,烛火照亮他们的容颜,邹欢睁大眼睛,是燕姐和火麒麟,难道真的有危险。 「右领事不好,外面着火了。」 平地惊雷,这下连二楼和四楼的武林人士和神秘人士都坐不住,大家施展武功,争先恐后朝唯一的活命出口奔逃而去,现场顿时乱成一锅粥。 黑衣男人凌空踏步,直奔拍卖台上被呈放在水晶匣中的盛德公主《上林赋》手书。 雪粒子不甘落后,甩出亡骨鞭子缠住黑衣男子脚踝,借力将黑衣男人拽回,自己抢先一步踏上拍卖台,将《上林赋》手书抢到怀里。 白衣道的人捲入其中,共同争夺手书。 「将《上林赋》手书交出来。」 断刀出鞘,邹欢夹在人群里彻底看清,断刀处缺口整齐,薄如蝉翼的刀刃冷气四溢,隔着几丈之远,混杂着汗液味道,她甚至都能闻到其中血味儿。 这把断刀,当年饮过无数辽人的血液,变得疯狂偏邪。 其它宝物价值连城,也没能逃脱被抢夺的下场,剑光四起,油灯打翻,珠翠珍宝散落满地…… 「啪~」 亡骨鞭捲住断刀,洛祁阳反手转刀扭杀,雪粒子被缠绕手上的亡骨鞭拽起迴旋飞起。 「宇超。」 同样带着狐狸面具的年轻男子飞身而起,接过《上林赋》手书,他抽出剑想要帮忙,却被雪粒子呵止,「赶紧带着手书回去,不要管我。」 男子薄唇紧抿,似乎没有听见雪粒子的吩咐,剑尖直逼洛祁阳门面,然而洛祁阳也不是吃素的,断刀迴旋噼头门砍下,刀气锋刃,雪粒子避闪不及,「啪」,只能挥起亡骨鞭正面迎上,脚尖在地面硬生生拖出半丈划痕。 洛祁阳的速度太快,与雪粒子同行的男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雪粒子连忙挥鞭卷过手书,「拦住洛祁阳。」 火势顺着流淌灯油燃烧到楼梯,呛鼻火药味儿争先恐后冲进鼻腔。 「让开,放我出去……」 「救命啊,救救我,不想死……」 「快跑,要爆炸了……」 邹欢还被挤在二楼,一楼的人群蠕动逃不出去,二、三、四、五楼的人只能被困在原地毫无出路。 那些官户带着的护卫家丁,在这些刀口舔血的武林人面前,成了被砍的柴木,求饶声,哀嚎声,悽厉惨叫声混乱交杂在一起,这里成了人间炼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页 逃出去已经不可能,现在唯一能活命的就是找到火药,以免被点燃。 「燕姐,燕姐……」 「邹头儿,我在这儿……」 燕姐抵着墙壁,被人群压着动弹不得。 「头儿……」 火麒麟正好在邹欢不远处,脸上滴血,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溅在他脸上。 邹欢从二楼飞下,当场就有滴血的环刀裹挟腥风袭来。 邹欢飞身踢掉砍刀,一拳将满脸横肉的胖子击倒。 「燕姐,火麒麟,逃不出去了,我们赶紧分头去找火药。」 「是。」 「是。」 邹欢几人各自好不容易挤到可藏火药的墙边,大火烧断廊柱,失去支撑的房屋动盪不堪,燃烧的拱梁砸下来, 「嘭。」 热浪余波威力爆裂开来,人群被炸飞、掩埋,楼宇轰然塌陷,露出黑洞洞的硕大逃生之门。 洛祁阳离爆炸点最近,炸飞的木块拍伤头部,他已经昏死过去,与他纠缠拖延的雪粒子被热浪掀翻飞,狠狠砸在朱柱上,殷红的嘴角流出鲜红的液体,她撞伤了内脏。 断肢残骸压在身上,令人犯呕的腥臭味儿似乎从鼻翼里散发而出,随着唿吸钻入五脏六腑。 用力推开炸烂的尸体和飞来的手臂胳膊,邹欢跌跌撞撞从潮水般涌去出口的人群中,横渡用力挤到拍卖台。 「不要踩,让开。」 扒开人流,黑色的衣裳已经满是脚印,男人的帷帽不知掉在哪里,露出一张英俊端正的脸庞。 「洛祁阳,你醒醒,洛祁阳~」 邹欢用力拍他的脸,依然没能将他叫醒。 「嘭。」 「啊~」 「快跑,快跑……」 「呜呜呜……」 楼宇已经被炸掉两面墙,再不逃出去,就算不被炸死,也会被塌下来的楼宇活埋。 邹欢踉跄着脚步,架起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的洛祁阳,跌跌撞撞被人群推搡着朝炸开口流去。 「我还没有报仇……我不能死在这儿。」 半封闭的里人口密集,浓烟滚滚,再加上刚才与洛祁阳苦战,肺部里的烟尘已经由不得她迈步子逃生。 红色羽衣被沾染成灰黑色,雪粒子艰难爬到阴暗处,蜷缩在拍卖行呈展台大理石下,以免被逃命的人群踩死,而她已经气息微弱。 「小姐,小姐……」 狐狸面具逆流而上,焦急的声音被一浪高过一浪的哭喊哀嚎声淹没。 雪粒子的视线已经开始恍惚,橙黄色光芒越来越亮眼,一波又一波的热气直逼她门面。 「小姐,小姐你醒醒,小姐,属下带你出去。」 迷迷煳煳中,雪粒子明显感觉到背她的人在颤抖。 「宇超……你,你怎么回来了……」 第九章 连环 「嘭、嘭、嘭……轰……」 燕姐他们已经逃出来,看见邹欢架着个身材高大,昏迷的男人,连忙上前帮忙。 沖天火焰刺亮半边天空,漆黑夜里唯一昼亮的靶心,火光照耀烫红侥倖逃脱人们的脸颊,大家灰头土脸,有气无力栽到地上,尽情唿吸新鲜空气。 邹欢等人被衙门的人接走,洛祁阳昏迷了一天一夜都没有甦醒的迹象,邹欢等人轮流看守他,这次拍卖会火药案震惊朝野,举国愤慨,为了平息民恨,巩固统治,皇帝特派中央二品大官前往调查。 「邹捕快,他有没有醒的迹象,下官派人仔细搜寻案发现场,并派人在福来客栈逐一搜查,都没有发现可疑人物。」 邹欢摇摇头,「大夫说他脑袋受到重创,能不能醒过来,很难说。」 她突然想起前些天碰见的死尸,「刘大人,前些日子我的弟兄通知你郊野发现的尸体,案子结果如何。」 「经仵作检查,那人脖子处喉管断裂,是被人勒死,作案工具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亡骨鞭,恕下官无能,还未能调查出,为何江湖人士要杀一个普通商贩,而且死者包袱被划破,但钱财并未少半分。」 「死者背景如何,是何许人士,要去何处,可与人结怨,身上可怀揣何种物件,身体有何特徵?」 邹欢接连抛出一连串问题,打的知府措手不及,面露难色,「恕下官无能,还未能查出死者背景,不过根据死者的体型容貌,大致可以推断出是辽人,左肩胛施有黥刑,烙印了个大大的天字。」 「天兴会?」邹欢眉毛拧在一起,「刘大人推断死者是辽人,难道天兴会已经将势力蔓延到辽国,会不会也跟洛祁阳有关。」 邹欢看向惨白脸色的男人,要是他能醒来,一切都会变得简单。 「什么,那天发现的死者是天兴会的人?」 燕姐不可置信,「可……可是雪粒子也是天兴会的人,而且还是天兴会高层,她怎么会对自己人下手,难道死者想叛变,所以被雪粒子清理门户?」 「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到目前为止,死者的身份还没有被查出来,显然是有人刻意遮掩,对了燕姐,你们当初怎么知道拍卖行里藏有火药。」 燕姐靠着椅背,用脚蹬着地面,玩摇摇椅。 「那天我和火麒麟徒步回京,走累了,在一条小径停下来休息,然后听到几个白衣道弟子打扮的人说,这次要洛祁阳有来无回,另一个人问道怎么让洛祁阳死无葬身之地,他武功那么高,连他们的老大都不是洛祁阳的对手,然后旁边那人笑了笑,说在拍卖行埋藏了火药,炸死所有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页 燕姐收回脚,在椅子上坐好,「当时我和火麒麟只有两个人,对方浩浩荡荡差不多有几百人的样子,我们怕打不赢,耽误了通知你们的时间,就偷偷绕过他们,直奔白衣道拍卖行。」 邹欢眼神安抚地看着燕姐,点头赞许,「你们做的不错,这种情况下应该分清孰轻孰重,採取有效措施才能取得最佳效果。」 火麒麟大步流星冲进来,「头儿,总头儿来消息,让我们配合朝廷调来的官员查案。」 「有消息知道,调派来的官员是谁吗?」 火麒麟挑了挑一侧眉毛,「是签枢密院事,顾大人。」 燕姐在一旁努力憋着笑,下牙死死咬着上嘴唇,故作严肃。 邹欢眼角显而易见滑过欢喜神色,她斜眼看着燕姐,咧嘴假笑「哈哈哈哈……」迅速板着脸,「有什么好开心的,继续做事。」 「是。」 「是。」 …… 白衣道总舵 「岂有此理,居然敢在我白衣道的地盘撒野,右领事,这就是你给老夫的保证,让白衣道盛名再上高台?」 雄浑的内力铺天盖地而来,像巨石驼在嵴背处,让人喘不过气。 右领事鬓角豆大的汗珠滚滚滑到,青茬乱冒的下颌,眼神在地面乱瞟,说话哆嗦。 「道主,求道主再给我一次机会,道主您放心,我一定,一定会查出是谁在我白衣道拍卖行埋藏了火药,等……等我找到他,我一定将他挫骨扬灰,撅坟三尺。」 「哼,最好如此,老夫接手白衣道三十年来,还从未出现过这档子丑事,右领事若不能给老夫一个满意答覆,就休怪老夫翻脸不认人。」 「是,是,属下一定妥善解决此事,给白衣道找回面子。」 他把头埋在地上,瑟瑟发抖,像一条被痛打的野犬。 开封府,朝廷调来的查案官员已经入住驿馆。 邹欢和知府刘大人,正在跟朝廷来的查案官员交涉案子。 「这些就是下官搜集到的所有证据,顾大人请过目。」 顾承平身旁戴着儒帽,外罩绀蓝马褂,内着黯色长袍,不惑之年的老先生接过知府递来的一垒厚厚宗卷。 邹欢认识他,慕容博先生,三年前的新科状元,却被太师庞龙指证与考官舞弊,当时主考官被砍头,慕容博被剔除士籍,永世不得参考。 「属下派人到武林中查问,发现白衣道近十年来,并未与什么人结怨,不过前几日,属下和弟兄们才到应天府时,发现了一具尸体,此人商客打扮,左肩胛烙有刺青,是天兴会的人。」 火麒麟上前一步补充,「而且我们一路追查,发现这个辽人是往来应天府和开封府出名的行商,他甚至收到了这次白衣道的鉴宝大会门卷。」 顾承平向众人拱手致谢,「有劳诸位,接下来案子进一步调查,有劳诸位助下官一臂之力。」 「不好了,知府大人不好了。」 顾承平话音刚落,衙门里的捕快就箭步沖了进来,「大……大人,石磨村……石磨村被……被屠村了……」 一行人赶到村子,衙门里的人已经拉起麻绳将整个村子围住,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入。 刚进村口,燕姐眼尖就盯见,插在尸体脑门上的疾箭留有字条。 「交出洛祁阳,不然血洗应天府。」 慕容博接过纸条,交给顾承平。 他镇静地扫过字条上的字迹,刚劲有力,笔迹混浊,是个习武不常习字的人留下的字迹。 第十章 现场 「不好了,不好了,顾大人,知府大人,城南出现了尸块。」 在场众人心都凉了半截。 顾承平最先冷静下来,「尸块是何人最先发现,具体在何处发现,尸块是尸体哪部分。」 捕快脸色很难看,咽了咽口水,当差这么久,还没遇到如此变态的杀人案,想起那腐烂猪肉似的的肉块,忍不住胃里翻涌。 「是在湖上打鱼的渔夫,今天早上出门捕鱼,网撒下去就沉甸甸的,老渔夫拉起来一看,居然是两条人腿。」 顾承平沉思了半刻,「刘大人,你带人到发现尸体的湖里继续打捞,看能不能找到整具尸体,我留下来继续寻找屠村线索。」 刘知府弯腰行礼,「下官这就去办。」 顾承平和邹欢等人继续在村子里寻找线索。 每间屋子里的东西,都有被摔烂损害的痕迹,但稍加整理就会发现屋子里的东西基本没有缺少,连米缸里的粮食也满满当当,完好无损。 邹欢在一家门口停下,门槛屋子内旁侧,女人护着肚子蜷缩着身子,她埋着头,让人看不到她的脸色,头上粗工制作的髮簪,滴滴答答,水珠子似的溅下暗色血液。 邹欢心里一紧,「顾大人,」她转过头看向顾承平,大喊,「快让人封锁所有进出应天府城门的关卡,这里的血迹还没有凝固,说明死者的死亡时间不超过两三个时辰。」 顾承平正拿着半截被砍断的木棍,摩挲被砍断处的切口。 听见邹欢着急的声音,他赶紧对火麒麟吩咐,「你带人通知所有城门守卫,从现在起,应天府只准进不准出,若有人强硬闯入,立刻抓捕。」 「是,属下这就去办。」 同样注意到门槛内侧,蜷缩捂着肚子的女人,顾承平接过慕容博先生递过来的尉(手套)戴好,跨过门槛看到女死者正面的惨状,他下意识将邹欢推开,不让她看到眼前惨绝人寰的一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页 「怎么了?」 邹欢紧紧握着手中的白玉刀,担忧地问他。 顾承平紧咬着牙,语气中还是透露出痛恨,悲愤和难过,「没什么,你去其它地方,看看有什么线索。」 邹欢狐疑地看着他,听令寻找其它线索。 女死者前面的布衣已经湿透,被鲜血染成暗红色,她护着肚子的手,指尖被齐齐削下,露出森森白骨和模煳的血肉,散落满地,血块已经凝结,她的腹部空荡荡,黝黑深邃,像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山洞,一团血肉模煳,依稀能看出婴儿形状的东西,冷冰冰,胞衣已经被划破,被戳成筛子的肉体已经看出去婴儿的本来面目。 顾承平艰难蹲在女死者面前,「有怪莫怪,等查明案情,抓到兇手,我们一定会替你们报仇。」 他的眼神坚定犀利,右手温柔地托着女死者下颌,左手抚上女死者额头,轻轻将她脑袋转到右边,露出左边脖子上的伤口。 顾承平眯着眼睛,左手掰开女死者脖子处的伤口,只有两根指节宽,已经瘀血,伤口整齐,但…… 他用手指从伤口左侧滑到伤口右侧,明显左边比右边略高,而且伤口左右两边瘀血程度也不一样,左边瘀血程度明显比右边严重。 接过慕容博先生递过来的白布,顾承平小心翼翼替她们母子盖好,轻声吩咐身边的官差,「送她们母子去义庄。」 「是。」 走到屋外,邹欢弯腰捡到了什么,仔细端详。 「有什么发现?」 她将一小撮绒毛伸到顾承平面前,「这是鞑靼羊毛,燕姐有一件这种羊毛的裘衣。」 顾承平接过,阳光底下,白色屈卷的羊毛看起来脆弱不堪。 「这种羊的尾巴巨而厚,充满脂膏,可以媲美「熊白」,其毛可以捻线,用以织毡,皮可以为裘做衣帽,辽国盛产。」 慕容博先生补充道。 「邹欢,我记得你上次说,你们刚来应天府时发现了具尸体,有天兴会的烙印,不过是辽国人。」 「回顾大人,正是。」 顾承平点点头,瑞凤眼中看不出情绪变化。 「你带几个六扇门的人,暗中在应天府给我挨个挨个查,看有没有辽国人,或者与辽国人有密切交往的人,左撇子,会用剑,一旦有发现,密切监视,切不可打草惊蛇。」 「是,属下这就去办。」 处理完石磨村的现场,顾承平马不停蹄赶往发现尸块的湖地。 整片水域已经被官府的人用麻绳围起来,闲杂人等一律不许入内。 仵作蹲在地上捣鼓,正在验尸,刘知府用手帕捂着口鼻,站的远远的,表情嫌弃。 「刘大人,可有什么发现。」 见顾承平过来,刘知府连忙收起捂着口鼻的手帕,一脸愁苦,「回顾大人,下官已经派了三十个手下到湖里打捞,鱼倒是捞着不少,可是尸体却一块儿也没有。」 「有劳刘大人。」 谢过刘知府,顾承平直接来到仵作旁边,仵作戴着尉,正在仔细检查断腿,断腿在湖里泡了许久,已经肿胀脱皮,透明粘腻的人皮粘在仵作戴着的尉上,仿佛融为一体,再难弄下来。 人皮脱离腿部肌肉,露出雪白粉嫩的人肉,顾承平眼睛都没眨一下,挨近仵作,吩咐道, 「麻烦把大腿切口处反转过来,我看看。」 仵作有些惊异地看着顾承平,一般这些做官的,尤其是做大官的,看到尸体都巴不得躲到八丈开外,觉得晦气,更不用说浮尸,这种已经泡烂的尸体。 「麻烦把大腿切口处翻转过来,我看看。」 顾承平以为仵作没听到,又说了一遍。 「是……是……」 仵作赶紧收回飘远的思绪,将手里的直挺挺的人腿调转方向,切口处正对着顾承平。 「慕容先生。」 听见召唤,慕容先生赶紧递上尉。 顾承平二话不说戴好尉,蹲在仵作面前,接过断腿,食指从已经腐烂的切口处划过,推出一道肉泥堤。 「顾大人可有什么发现。」 刘知府连忙凑上前来询问,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表情扭曲。 果然,和石磨村的女死者脖子上的伤口一模一样,都是从左边砍向右边,而且左边用力大,右侧用力小。 第十一章 反派 「仵作先生,可能从残肢上有所发现?」 顾承平放下残腿,谦逊询问身边的仵作。 「回禀大人,从残腿的切口来看,行兇者应该会武功,而且内力不低;这双腿皮肤溃烂,最近气温低,天气冷,推测死者被害时间,应该就在最近两三天左右。」 顾承平点点头,跟他推测的差不多。 「刘大人,这几天衙门可有收到人口失踪的报案?」 刘知府赶紧用手肘戳了戳身边的师爷,鬍鬚花白,眼睛一条线的师爷赶紧接话,「回禀顾大人,这几天衙门并未收到人口失踪的报案。」 刘知府心里叫苦不迭,白衣道拍卖行出了这么大的事,举国震动,他哪还有时间去管其它案子。 顾承平点点头,起身环顾周围地势,一望无际的湖面,看不到边际,湖岸停着两三艘渔船,像树叶般,静静靠着岸边小憩。 他指着那几艘渔船,问刘知府,「找到这渔船的主人,问问他最近两三天,有什么可疑人物来过这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页 「顾大人,下官早已派人询问这几户渔家,他们都说前几天白衣道鉴宝大会,过湖的客人太多,他们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周围有什么异常。」 顾承平突然觉得好累,他捏了捏眉心,忽然想到了什么。 「刘大人,你再派人去问问那几户渔家,白衣道鉴宝大会那几天过湖的客人里,有没有人提到洛祁阳。」 「是,下官这就去办。」 天兴会 雪粒子靠着太师椅,红色羽衣蓬松柔软,随着唿吸的起伏,绒羽也无风轻扬;一双美腿至膝下出露,线条优美,筋骨有力。 她的旁边,照旧站着百草霜色衣裳的男子,紧衣窄袖,干净利落,握着刀,眼睛无情,面容清俊。 「掌事,我已拿到盛德公主《上林赋》手书,可惜这洛祁阳却落到了官府手中,太师在本小姐临走时,特意将天兴会江南路调令牌交由本小姐。」 雪粒子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块古铜色令牌,雕龙刻凤,古朴华丽。 矮壮身材,国字脸,头髮用半月形象牙簪固定好,眼睛中透着狠劲。 「哼,这个洛祁阳有什么好,为了将他拉拢怀中,我天兴会这次损失了多少弟兄,这次是白衣道拍卖行被炸,下次就该轮到我天兴会,这次行动,无论如何都是我天兴会吃亏。」 雪粒子挑挑眉,不置可否。 「掌事说的不错,可是太师要这个人,咱们做手下的又岂能违背主上的意思,现在掌事还是和我一起想办法,把洛祁阳弄出来,上次杀周翔的事,他可从太师哪儿坑走了五万两白银,反正都已经砸了银子进去,又何必在半路心疼几个人力呢。」 她的话,说的很薄凉,旁边握刀的男子眼睛中掠过一丝落寞。 「嘭。」 粗大糙厚的手掌狠狠拍在桌上,将茶盏里的茶水溅飞满桌。 「谈起这件事老夫就一肚子气,咱们天兴会能人异士何其之多,你说大哥为何偏偏看上了洛祁阳这么个废物,被朝廷通缉追杀八年之久,窝囊躲在市井,苟且偷生,我看要不是大哥这次银子给的多,这个孬种恐怕下辈子都不敢见人。」 雪粒子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她终于知道太师为何要让个草包来主持天兴会,没有脑子,只能做牵线木偶。 「太师的决定,自有他老人家的用意,咱们做手下的,听令行事,才是好下属,不该管的别管,不该插手的别插手。」 最后几个字,雪粒子加重语气,丹凤眼中透着戾气。 「哗啦。」 雪粒子身下的梨花木太师椅四分五裂,她依旧翘着二郎腿,保持坐着的姿势,身边百草霜色衣裳的男子寒剑出鞘,刺眼的剑锋直指脸色涨成猪肝色,眉毛抽搐倒立,嘴角肌肉气的抖动的掌事。 「大胆,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夫可是太师的结义兄弟,你个贱种也配和老夫这样说话。」 百草霜色衣裳的男子薄唇抿成一条线,眉毛下拉,若不是雪粒子手疾眼快扣住他的护腕,刺眼冰冷的剑锋恐怕已经插进掌事的喉咙。 「掌事大人,不要忘了,这天兴会到底是太师的产业,就算您是太师的结义兄弟,也总不能喧宾夺主,况且我手中还有太师的天兴会江南路调令牌,应天府所有的天兴会教徒都得听本小姐调令,现在跟您商量,不过是给你面子罢了。」 「你……」 掌事瞪着她,睚眦欲裂,五官颤动,恨不得将眼前的红羽女人乱刀砍死。 「如今盛德公主《上林赋》手书已经在手,但洛祁阳却被关在驿馆,掌事大人,我要你派人暗中潜入驿馆,将洛祁阳弄出来,再无意中透露消息,让洛祁阳知道,《上林赋》手书被太师花重金收购,到时候他想要手书,就必须得乖乖听太师的话。」 妖冶的女人嘴角勾起坏笑,殷红豆蔻从小拇指依次握紧,仿佛一切都掌握在她手中。 驿馆,书房烛火通明,映照窗户上削瘦的剪影。 邹欢握着一大叠资料,急匆匆跨进别院,拱门处左右各站一守卫,书房门口排列两旁的侍卫,将通往书房的道路两侧夹击,精神抖擞,不敢有半分差池。 「咚、咚、咚。」 「进来。」 书房里传来疲倦的声音。 「顾大人,这里是最近两三天从辽国过来的人的资料,今天只收集了这些,燕姐和其他弟兄还在暗中探查。」 「顾承平接过资料,」微微笑着,藏不住眼角的疲乏,辛苦你们了。」 邹欢摇摇头,她看着顾承平,欲言又止,被他发现,「怎么了。」 「你舟车劳顿赶过来,又高强度忙了一整天,现在都已经子时,该休息了。」 邹欢语气轻轻。 「唉~」 顾承平放下手中的宗卷,枕着手臂靠着身后的椅背,「这次枉死了几百人,行兇者手法残忍卑鄙,不抓到他,如何给死去的亡灵一个交代,我心里也会不平。」 邹欢安慰地拍拍他肩膀,变戏法似的,手上多出一个纸包。 「这是什么?」 他好奇地盯着邹欢,目光移到纸包上。 「燕姐和火麒麟说,福来客栈出了一种新口味的包子,今天刚好从福来客栈路过,顺手买了几个,味道不错,你尝尝。」 接过邹欢递过来的包子,顾承平咬了口,浓郁的肉香溢满口腔,「这是什么肉,感觉有些老,不过口感倒是挺细腻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页 「应该是猪肉馅儿的吧,我也没细问。」 第十二章 分析 「你觉不觉得,这次的案子跟十年前盛德公主入辽的事情有关。」 邹欢提出自己的猜想。 「你说的不无道理,不过当时我还是翰林院的学生,没有机会过多深入朝政,关于盛德公主入辽的事,也只是道听途说,没有确切证据。」 灯芯隐没,邹欢拿起桌案上的竹片将灯芯从油里拨起。 「鉴宝大会那天,我在拍卖行看见洛祁阳后,就飞鸽传书给总头儿,让他将大理寺中关于洛祁阳的宗卷偷偷带出来,快马加鞭送到应天府。」 顾承平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开玩笑说道,「难怪你们六扇门查案的速度六部第一,原来是採用了非法手段。」 邹欢耸耸肩,表示无所谓,「反正上头有刑部尚书顶着,我们做下属的不怕。」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邹欢说完,也被自己的话逗笑,两人笑作一团,紧绷的气氛一下子松弛下来。 「不早了,你也早点儿回去睡吧,明天一早随我去白衣道走一趟。」 「好,你也是,查卷宗不要太晚。」 顾承平眼底淤旎温柔,「嗯。」 刚从书房出来,邹欢正准备转身替顾承平关好门,一道黑影在地上掠过,邹欢迅速抬头,扫见一抹黑色东西闪进左边厢房院内。 那里住的是洛祁阳。 邹欢提着白玉刀,随即小跑冲去。 一群黑衣蒙面的人拿着麻布袋,蹑手蹑脚靠近床上昏睡的男人,其中一人上前抓住洛祁阳的手臂,将他抗起,正往麻布袋里装, 「嘭。」 门被撞开,逆着月光,高大修长的身影,手握白玉似的长刀,鬓角额前的碎发无风自动,张狂又低敛。 「什么人,居然刚来驿馆撒野。」 没有给对面蒙面黑衣人半秒时间反应,邹欢提着白玉刀,三步作俩,瞬间闪现到跟前,拦腰直击,离她最近的蒙面人当场陨命。 「拦住她。」 扛着洛祁阳的黑衣人下意识后退,大声呵斥,让身旁的人以肉墙拦住邹欢来路。 「不要逼我。」 邹欢眯着眼睛,握着白玉刀柄的手用力,使手指关节处的肌肉呈现出莹莹雪白色。 黑衣蒙面人三五成群,蜂拥而至,邹欢像一条灵巧的鱼,在混乱的人群中游刃有余,下腰躲刀,侧上斩手,白玉刀左现右出,快如闪电,血雾瀰漫,星星点点,像雀斑落在她脸颊。 邹欢将砍杀的力度把握的很好,刀锋入骨,却不伤及内脏,人痛不欲生,却求死不得,像即将被宰杀的鱼,割掉鱼腰的经脉,浑身动弹不得,只能任人宰割。 顾承平听到动静,带着人马连忙赶来,刚回府的火麒麟、燕姐看见调动的守卫,知道出事,也连跑带沖,直杀洛祁阳房间。 不过等他们赶到,现场只剩下邹欢架着洛祁阳,将他小心翼翼放在床上,空气里腥臭浓稠。 燕姐蹲下身,赶紧检查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中有没有活口。 「都死了。」 燕姐看着顾承平和邹欢。 火麒麟扯下尸体脸上的黑布,拇指和食指掐着死者的下颌,强迫其张开嘴,他将拳头伸进死者口腔,一阵摩挲,粘腻的口水套住整只手掌。 「找到了。」 火麒麟捏着半块还没有融化干净的药丸,递到侍卫端来的白绸布托盘中。 「是去杂质的红信石,用羊肠包裹,镶嵌在大牙里。」 邹欢解释。 顾承平知道,红信石是制作砒霜的原料,望着地上冰冷不会说话的尸体,他心烦意乱。 燕姐见状,以为顾承平会认为是邹欢弄死了杀手,朝她发火,连忙补救,「人虽死,但属下等人还可以从尸体中找到线索,顾大人稍安勿躁。」 「是天兴会的人。」 火麒麟扒开尸体衣服,在左肩胛发现刺青烙印,「天」字。 顾承平眉梢微挑,眼神停留在一具具麻木的尸体上,「天兴会,具体说一说。」 「天兴会成立二十年前,前身为应天邪教,其教旨为』顺天受命,铸功天成』,实质却是蛊惑教众,反叛朝廷,闹得地方民不聊生,后来遭到武林正派人士联手剿灭,从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不过十年前再次活跃在边疆四方,很快势力就蔓延中原。 邹欢顿了顿,「其中,以其教派千金雪粒子为代表,嗜血如命,杀人如麻,而且据可靠消息称,天兴会之所以发展如此迅速,是与朝廷某位大员有密切关系。」 「大人。」 慕容博先生背着包袱进来,邹欢注意到他的鞋边,沾染新鲜泥土。 顾承平看着邹欢等人,「你们收拾好现场,轮流看守洛祁阳,不准任何人近他的身。」 「是。」 「是。」 「是。」 …… 回到书房,顾承平迫不及待等着慕容博先生打开包袱,「大人,这是十年前盛德公主入辽,民间记载的野史,可配合正史交替印证。」 奔波整日,终于有件顺心事。 握着已经有些旧意的文典,顾承平心里千思百绪,「慕容先生,你对这件案子有何看法。」 慕容博施礼,从衣袖中取出张巨幅图画,等到全部打开,顾承平才看清楚是一幅关系结构图。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页 「大人请看,整件事情的核心,是洛祁阳,以他为轴心四散开,有邹捕快等人,入应天府时遇见的天兴会行商尸首,紧接着是白衣道拍卖行爆炸,石磨村被屠,和湖里发现残肢。」 「还有盛德公主的手书《上林赋》。」 顾承平赶紧补充。 「大人可还记得,石磨村留下的字条,交出洛祁阳,不然血洗应天府,能屠村而不被发现,说明行兇者不可能单独行动,炸毁白衣道拍卖行,无视楼宇内众多武林人士,商贾大户,朝廷命官,说明他不在乎中原各方力量,而今天晚上来掳走洛祁阳的蒙面人,又都带着天兴会的烙印,这说明应天府境内,恐怕不止一股力量想要夺得洛祁阳。」 顾承平目光紧锁关系图,手指顺着箭头痕迹,浏览跟进,「以先生的意思,辽人的势力已经渗透到应天府。」 第十三章 顾虑 慕容博先生赶紧弯腰行礼,「大人,以上只是屠书(师爷自称)鄙见,结果究竟如何,还需要大人进一步查证。」 顾承平的目光再次回到关系图上,「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白衣道拍卖行藏火药,还能在衙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屠村,难道这些人早就潜伏在应天府。」 翌日白衣道总舵 「顾大人堂堂从二品京官,居然亲自登临寒舍,真是令鄙舍蓬荜生辉。」 笑眯眯的白鬍子老头作揖,笑着请顾承平饮茶,「这是上等的西湖龙井,顾大人尝尝。」 他象徵性地抿了抿茶,没有喝进嘴里一滴,「果然好茶。」 朝廷里混久了,再正常的人,也会变得神经质。 「道主,承平说话直接,若有冒犯,还望道主谅解。」 白鬍子老头笑着摆手,朝顾承平拱手,「顾大人体恤爱民,为找出兇手,躬身走访,老夫能有所助,实乃老夫之幸。」 慕容博落坐在顾承平下侧,眼神紧紧盯着首座白鬍子老头神态表情,若有所思。 邹欢提着刀,站在顾承平身后,眼角余光扫视着周围环境。 「道主,拍卖行人员名录可否借于承平一看。」 白鬍子老头捋着蓬松鬍鬚,面露难色,「这……唉,顾大人,并非老夫不愿意与官府合作,只是这拍卖行人员名录一直存放在拍卖行书房,这次拍卖会失火,那本人员名录也随之化为灰烬,就连帐房准备的抚恤银两,也无从下手赔付。」 「听说拍卖行领事,白衣道右领事侥倖逃了出来,不知他现在身在何方。」 邹欢盯着白鬍子老头表情变化,问道。 「右领事为了疏散拍卖行人员,被火柱砸伤,至今昏迷不醒,流言传他无事,老夫倒希望是真的,只可惜非也。」 白鬍子老头儿垂着脑袋,表情满是遗憾。 「道主不必伤心,这位慕容博先生医术精湛,不如让他替右领事瞧瞧,说不定会有办法。」 邹欢手掌指嚮慕容博,微笑看着白鬍子老头,不放过他任何一个微意表情。 「没想到顾大人身边尽是高人,这位慕容先生若能救醒我道右领事,白衣道定当重谢。」 「总舵主。」 冲进来一位白衣道弟子,脸色灰白,神情紧张,俯身在白鬍子老头耳边嘀咕几句,后者脸色瞬间涨红,放在桌案上的手拳头紧握。 「岂有此理,告诉左领事,让他解决这件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抓不到人,就让他提头来见本道主。」 「是。」 顾承平朝邹欢使了个眼色,后者眨眼睛,表示明白。 「邹捕快,刘知府让你到石磨村取的证物,带回来了没有?」 邹欢眼睛瞪大,倒吸一口凉气,埋着头,「回大人,属下……属下给忘了。」 顾承平薄唇抿成一条线,「你赶快去石磨村取证据,我与慕容先生在此,有道主护我等周全,你不必担忧。」 白鬍子老头赶紧帮腔,「对,顾大人说的即是,我白衣道在江南排不上第一,也让不出第二的位置,有老夫在,闲杂人等,休想碰顾大人一根手指头。」 邹欢抱拳行礼,提着白玉刀大步离开,她跨出大门,正好看见刚才报信人跃上马,朝北门口疾驰而去。 邹欢跳上马背,紧随其后。 报信人在离拍卖行废墟不远处驻马,四下看没有人跟踪自己后,将马拴在邻街的车马行,拉低帷帽,闪进巷子里。 邹欢放轻脚步,在巷子拐角处,拿出小圆镜,偷窥巷子里的景象,一处小院房门半开,报信人见巷子里空荡荡没有人跟踪,赶紧关上门。 邹欢撑着矮墙,像猫样跳上墙顶,小院墙角有颗怀抱粗的桃树,她拽着树枝,熘到靠近屋子处的树干,听见屋内突然传来轰隆隆声响,邹欢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是石门关合。 她从腰间取出一粒指头大小的石子,投到院子里,发出动静,邹欢屏气凝息,空荡荡的小院偶尔传来街上一两声野猫叫,再也没有其它声音。 邹欢抱着桃树滑到地上,捡起刚才扔的石子,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选择悄悄退身,返回驿馆,顾承平他们已经回来,刚刚看望昏迷的洛祁阳,还是没有半分清醒的迹象。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看见邹欢回来,顾承平赶紧迎上去。 「跟大人您预料的不错,白衣道果然有问题,那个传信的弟子出府后,直接骑马到拍卖行废墟那里,拐进一家小院后,屋子里出现石门关合的声音,属下扔石子到院子里,再也没有反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页 慕容先生进一步说道,「我和大人去探望那位昏迷不醒的』右领事』,那人浑身上下裹满布条,虽然身形上和邹捕快你给我们的画像人物差不多,但脸上的骨骼却完全不一致。」 「他们为什么要撒谎?」 邹欢不解。 「就像白衣道道主所说,白衣道在江南一带就算排不上第一,但也让不出第二的位置,这次拍卖会被藏炸药,死伤无数,这其中又多富商大贾,武林英豪和官宦人家,白衣道若不能给这些人拿出个交代,又怎么能脱得了身。」 「照大人您的意思,白衣道他们自己暗中已经在查这件案子,而且那间小院屋内的密室,极有可能是他们的刑房。」 慕容博点点头,看着顾承平,「大人,邹捕快分析的不无道理,屠书以为,可以派人到小院一探究竟。」 顾承平眉毛拧成倒八字,有所顾虑,慕容博看出他的心思,劝解道:「大人,如果现在不动手,到时候这条唯一的线索断了,破案又会遥遥无期,至于白衣道那里,势必会与大人唱反调,可大人您贵为从二品签枢密院事,孰轻孰重,还请大人深虑。」 邹欢没有插话,她知道,顾承平并非害怕白衣道威胁,而是担心经此一事,太师庞龙会藉机拉拢白衣道,成为他的走卒,到时候太子在朝廷中的行动更加如履薄冰。 第十四章 抓捕 「邹欢。」 顾承平语调低沉急促,给人背水一战的孤勇感觉。 「带上六扇门的人,和衙门里武功高强的捕快,去你说的地方抓人。」 邹欢抱拳,「属下领命。」 火麒麟假装贩夫走卒,挑着货担,戴着斗笠,佝偻腰背,在前面探路,燕姐带人埋伏在小院周围,以防里面的人窜逃,邹欢领着从六扇门和衙门里挑选出来的精英,从正门直接攻进院子。 「哎,你们干什么。」 正在打扫院子的阿婆,惊恐地看着邹欢等人,两腿战战。 邹欢扫过她的下盘,看虚则实,鬓角皮肤褶皱,明显有迹可循。 「把她抓起来。」 邹欢抬手示意,「老阿婆」见状,歪着身子,眼睛瞪大,矫捷地从腰间抽出两把弯刀,屈腿横扫千军。 四五个捕快衙差拖住「老阿婆」,和她周旋。 「哐当。」 三四间厢房房门被勐地踹开,风吹日晒多年的木门经不起踢打,哐哐噹噹,接二连三砰然倒地。 屋子里摆设极其陈陋,有衙差将手指在桌子面上划过,抬起来一看,灰尘厚到看不见指尖指纹。 「注意屋子里所有东西,包括墙面,一定要找出密室入口。」 邹欢大声吩咐,猫着腰,警惕地注意周围环境。 「轰隆隆……」 有人摁到一块耸动的墙砖,正堂挂着神像的墙,厚重沉缓,慢吞吞向左侧打开,露出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的通道。 在场的弟兄们有些不禁头皮发麻,下意识后退,犹豫不敢往里沖。 邹欢注意到这一点,从怀里掏出火摺子,点亮供桌上神树多枝天灯,举起神树,二话不说,首当其冲闯了进去,黄亮的烛火瞬间照亮黑暗潮湿的隧道。 弟兄们见状,女捕快都沖了进去,更何况他们堂堂一躯热血男儿,也都争先恐后拔出武器,鱼贯而入。 隧道正如陶渊明《桃花源记》所载,初极狭,才通人,復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隧道尽头是一座石室,角落里铺有干草,十字刑具,烙铁,荆棘鞭,辣椒水……应有尽有,石室斜上方开有小口,光线透入,幽暗昏惑,虫蛀的桌子下面滚着几座烛台,邹欢用手探了探蜡烛温度,蜡泪还未凝固,说明烛火刚被熄灭。 「头儿,我们已经检查过,这里空气混浊,石墙坚硬,没有任何机关暗门可以离开。」 白玉刀已经出鞘,她左手握着刀柄,右手沿着石墙边缘摩挲,突然,邹欢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狠狠一脚踢在石墙上, 「啊~」 一声惨叫,「石墙」痛苦倒地,蜷缩着身体,捂着下体要害处,痛苦地打滚儿,哀嚎。 白玉似的刀锋抵在门面,男人疼得面容扭曲,眯着眼睛,模模煳煳看清楚,一个劲装男人,头髮高束,面无表情拿刀指着自己。 「衙门查案,白衣道右领事方舟,你已经被逮捕。」 邹欢声音听不出情绪,一如她的表情,不可捉摸。 「头儿,这里也有个人,已经昏迷。」 邹欢不敢放松眼前人,死死盯着面前浑身泥水的男人,提醒刚才的弟兄,「赶紧将他送出去,找大夫。」 右领事见事情暴露,咬着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抓起地上的石灰,趁其不备,洒向她眼睛,邹欢来不及躲闪,白玉刀刀锋一闪,「啊~」 伴随着悽厉的惨叫,一条血花四溅的人腿在空中划出弧线,无力地掉到干草堆中。 「赶紧将他捆起来。」 邹欢的声音剧烈颤抖,眼睛火辣辣,钻心的疼,白玉刀滴血的刀尖插在地上,在刀尖周围形成血色圆圈,她双手紧紧握着刀柄,将身上所有力量都倾注刀尖,不敢发出声响。 紧闭的石室里反覆迴荡着右领事悽厉的嘶吼,他虽然被邹欢剁下右腿,但一般的捕快衙差却又不是他的对手,眼看被折磨的遍体鳞伤的男人被扛出去,他也顾不得右腿的疼痛,凌空侧倒躲过衙差抓着绳子的手,砸在木桌,将其压成碎渣,他捡起一块稍大碎渣,当做飞镖直击马上要消失在隧道里的身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页 另一位护送受伤昏迷男子离开的衙差弟兄,听见有东西携凌空破晓之势杀来,他想都没想,直接飞扑,用身体挡住桌子碎渣,没想到碎渣威力强大,他直接被木茬钉在石墙上,半天发不出声音。 里面的人半天没有出来,埋伏在外面的燕姐和火麒麟放心不下,便让燕姐继续埋伏在暗处,火麒麟带人进去接应。 一场抓捕活动下来,衙差和六扇门的捕快重伤,轻伤无数,白衣道右领事方舟被送到医馆简单处理伤口,随即被送到衙门,顾承平当刻开审。 「大胆方舟,你身为白衣道右领事,身居高位,此次白衣道拍卖行藏有火药,导致死伤无数,你等不但不以身作则,配合官府查案,还私自用刑,拷打拍卖行伙计赵三,」 「嘭。」 醒堂木狠狠砸在桌案,七分为公,三分为私, 「你该当何罪。」 失血过多的白衣道右领事方舟,脸色惨白,嘴唇无色,自从被抬到堂下来,他始终垂着脑袋,不肯说一句话。 「白衣道道主到。」 门口围观的百姓赶紧让开一条路,但嘤嘤嗡嗡,窃窃私语的声音,不绝于耳。 「天哪,真没想到,这白衣道居然干出这样的事儿来,扣押平头老百姓,滥用私刑,亏他们平日里还摆出一副乐善好施的样子来,真不要脸,呸。」 「要我说呀,这拍卖行着火爆炸,指不定就是他们白衣道人自个儿人做的,卖给人家入场文书,却又没有宝贝拿出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把火将拍卖行烧个干净,这样一来神不知,鬼不觉,连他们自己都成了被害人。」 「顾大人。」 白鬍子老头儿,白衣道道主不慌不忙,在堂下按照礼数给顾承平作揖。 「道主,这里是衙门审案的地方,按礼你应该下跪,不过看在你年事已高的份上,本官特许你免跪。」 白鬍子老头笑着,再次向顾承平拱手,「多谢顾大人。」 他的表情,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紧张慌乱。 第十五章 逃脱 「道主,当日本官问你,白衣道右领事方舟身在何方,你说他在那日大火中,为救人身受重伤,为何邹捕快等人,今日又在石室中将他抓捕,还有那名惨受重刑的男子,他又是谁?」 白鬍子老头俯首看着灰头土脸,右大腿白布浸透血液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狠烈。 「请顾大人恕罪,这件事确实是老夫管教无方,导致手下胡作非为,方舟,老夫问你,石室中被你考打的血肉模煳的男人是谁?」 头髮凌乱,右大腿麻痛,像被火灼的撕裂感从大腿蔓延到脑枢神经,牵动面部汗腺爆出,如雨滴下。 「道主。」 男人不知所措,像被扔弃的小狗,可怜地望着白鬍子老头,「道主~」 「住嘴,我白衣道没有你这种心肠狠毒之人。」 白鬍子老头眼珠朝一个方向转,男人顿时明白他的用意,脸部肌肉稍微舒缓,却没有逃过顾承平的眼睛。 「啪。」 惊堂木拍下,威严震耳。 「公堂之下,岂容尔等放肆。」 顾承平眉毛挤成波浪形,瑞凤眼微眯,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在努力强压心中怒火。 男人掀开遮挡在面前的头髮,极不情愿地扫过顾承平,语气反叛,「赵三这个狗东西,收了辽人的钱,居然在我拍卖行藏火药,害的我白衣道损失惨重,本领事只是想让他说出这群辽人的下落,谁知赵三这个混帐宁死不说,拍卖行爆炸,死伤惨重,我只想从赵三口中得到兇手下落,何错之后。」 「啪。」 顾承平握着惊堂木的指节用力到发白, 「你滥用私刑,罔顾法纪,按律当流放北塞,不过,你若能如实禀告赵三对你所说之话,本官会上奏朝廷,替你减刑。」 「哼,他要是肯说,我也不会留他到今日。」 一堂案子审下来,无果而终。 白衣道右领事方舟被关进牢房,白鬍子老头因为没有证据,只能将他放走,不过燕姐暗中跟着他。 从大理寺调来,有关洛祁阳的宗卷已经送到顾承平书房,他连官服都还没来得及换,大跨步沖回驿馆,丫鬟端着水盆,刚从屋子里出来。 顾承平放轻脚步,叫住丫鬟,「邹捕快她怎么样了。」 「回顾大人,大夫来给邹捕快洗了眼睛,敷了草药,邹捕快真是厉害,疼得鬓髮都被汗水打湿,也没有叫一句,她不停在床上翻滚,这会儿刚刚睡着。」 顾承平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都揪在一起,衣袖下,他拳头紧握,对丫鬟吩咐道:「你照顾好邹捕快,若她醒了,告诉她,我晚上会来看她。」 「是。」 顾承平还没有走到书房,驿馆里突然人声鼎沸,士兵们都朝一个方向涌去,他心里骤然升起不祥的预感,那头房间里住着的,正是洛祁阳。 现场损失惨重,窗户,桌椅等全都被砸烂,守卫门躺在地上捂着伤口,像被煮熟的虾,弓腰驼背,哼哼唧唧,痛苦哀嚎。 再看床上,空荡荡,已不见洛祁阳的身影,顾承平大声问,「洛祁阳在哪儿。」 衙差捂着胸口,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洛祁阳他打伤了看守的弟兄,逃……逃跑了,不过火麒麟已经带人去追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页 衙差赶紧补充。 顾承平扶着额头,脑中一片乱麻。 慕容博宽慰他,「大人,莫要心急,现在咱们能做的,就是查阅当年洛祁阳的宗卷,等赵三醒来,审问他,关于收买他藏火药的辽人的相关消息。」 大街上,齐刷刷突然冒出十几个浑身黑衣的男人,朝不同方向混进人群,他们步伐矫捷,像是在躲避某种追捕。 一下子怎么出现这么多洛祁阳,火麒麟当场蒙圈,可恶,「分头追。」 另一条街上,百草霜色的男子驾着马车,漫步大街,黑衣男子一个晃眼,钻进车内。 「不想被发现,就换掉你那身刺眼的黑衣。」 驾马车的男子,目视前方,仿佛自言自语。 马车里沉默没有动静,不过通过车辙传来的异样晃动,让宇超知道洛祁阳正在更换,为他准备的衣裳。 「别跑,站住。」 「站住。」 大街上,衙差捕快和黑衣男子们玩儿着猫捉老鼠的游戏,宇超握着缰绳,颇为讽刺地冷笑,驾着马车来到一家布庄。 换过衣裳的洛祁阳,藏青粗麻短上衣,黯色胡裤,腰间用秋色裤带扎好,活脱脱一个肩挑背扛的重活儿工人。 两人进了布庄,在老闆的指引下,绕过后院曲折回的亭廊,来到一处装饰简单大方的正堂。 北座太师椅上,女人红色羽衣蓬松柔软,随着唿吸的起伏,绒羽也无风轻扬;一双美腿至膝下出露,线条优美,筋骨有力。 她腰板挺立,气势逼人,猩红豆蔻并指右侧空位。 「洛大侠,请坐。」 洛祁阳一眼就认出,这个女人就是在拍卖行跟自己抢夺手书的人。 他没有动,单眼皮下目光冰冷,「你们想方设法弄我出来,有什么条件。」 雪粒子浅浅一笑,嘴角上扬,脸颊含笑,只是眼底布满警惕与讥讽。 「洛大侠威震四海,名满天下,小女子只是仰慕洛大侠您,所以才冒昧用计,请您离开驿馆那不毛之地。」 「啪啪。」 雪粒子鼓了两声掌,宇超从后面端着托盘走到洛祁阳面前,托盘里的东西颜色古旧,刚劲有力的书笔饱经风霜,也有些褪色。 洛祁阳淡淡扫过手书,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不过他滚动的喉结却出卖了他的内心, 雪粒子也不点破,只是微微笑着,解释道:「当日拍卖行里,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您就是大名鼎鼎的洛大侠,还故意与您争抢手书,小女子先在这里给您赔个不是。」 她没有起身,依旧端正坐在太师椅上,小幅度点头颔首,以示歉意。 「实不相瞒,小女子之所以争抢这盛德公主的《上林赋》手书,是受京城庞太师会意,特意拍来送给洛大侠您,却不想大水沖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 第十六章 突破 「替我谢谢庞太师,我洛祁阳欠他人情,以后会还他。」 拿起手书,洛祁阳视若珍宝,小心翼翼将其放进怀中,就要离开,雪粒子使了个眼色,宇超左侧跨步,挡住洛祁阳去路。 「下个月十五,太师设宴招待苗疆月教教主及其圣女,这是请柬,还望洛大侠准时。」 请柬如同飞镖,射向洛祁阳,被他一手拿捏,看也没看,直接收入怀中。 宇超想要动手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被雪粒子抬手制止,她玩味地看着远去的背影,被勾起兴趣。 驿馆书房 顾承平和慕容博交换整理的资料,案件结构图再次被摆上桌案, 顾承平指着中心人物洛祁阳,说出自己分析,「十三年前,洛祁阳因一件地方贪污案,到京告御状,从而得到皇帝赏识,被任命为皇城司亲从官,负责宫中警卫。」 「三年后,盛德公主入辽,洛祁阳上奏朝廷,希望能被调往北塞镇守边疆,当时辽人频频派人扰乱边境安宁,皇帝为了息事宁人,採取羁縻政策,谁知洛祁阳单枪匹马闯入辽营,杀了辽军边塞首领。」 「辽人藉此发挥,大举进攻边境,也是这件事,让孤卒出生的宋煜接连升官,被封为北靖侯。」 「赵三已经醒来,屠书让人带着火麒麟收集的应天府辽人,以及与辽人密切有关的汉人的画像,让赵三认,他指出其中三个人曾经用三万两白银收买他,不过捕头带人去抓的时候,只有两人。」 顾承平想到了什么,连忙在指在关系图上的残肢,「这双腿,也许就是破案的关键。」 没有抓到洛祁阳,火麒麟耷拉着脑袋,回来负荆请罪,顾承平出乎意料的淡定,反而转回来安慰他。 案件逐渐变得清晰,顾承平终于有了下一步计划,他召来刘知府,燕姐和火麒麟,几人在房间里低语了几个时辰,终于部署好一切,看天色已经是亥时,大家都还没有吃晚饭。 刘知府说在福来客栈设宴,请顾承平领略应天府风土人情,被他以案件未破,无颜消受为由拒绝,送走所有人后,顾承平让丫鬟随便下碗面给他,自己匆匆忙忙跑到邹欢房间。 躺在床上的女孩子,无聊地握着拳头,举起手臂上下挥动,练习臂力。 「你好些了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邹欢一骨碌从床上跃起来,望着门口的方向问道,「审的怎么样,那人招供了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页 顾承平抓着她,强行把她摁在床上躺好,「是我先问的问题,你应该先回答我,然后我才能回答你的问题。」 「好吧。」 邹欢在床上打了个滚儿,嘴角笑容拉到最大。 「眼睛已经不疼了,差不多明天就可以復职,好了,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审的结果如何?」 顾承平扯过凳子在床边坐下,语气故作,「那个白衣道右领事问题不大,但是从石室里带回来的另一个人作用可不小,原来就是他收了辽人的钱,将火药藏在拍卖行,引起灾难。」 邹欢眉毛扭在一起,「那犯事的辽人抓到了吗?」 「火麒麟和燕姐他们已经有了头绪,而且那天在湖里发现的残肢,应该也属于这几个辽人,其中一人。」 「这么说,屠村也是他们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死洛祁阳。」 「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区区三个辽人,怎么会这么大的能力,在官府眼皮子底下屠村,所以我怀疑这三个辽人背后另有其人。」 「大人,您的青菜瘦腊肉面来了。」 「好,放在桌上,你退下吧。」 「是。」 邹欢摸索着,碰到顾承平坚毅的面庞,满是心疼,「都这个时辰了还没吃饭,你说你一个堂堂从二品大官,居然跑到地方来查案,整天将脑袋悬在腰上,顾承平,你是靠脑袋计谋吃饭,这查案子,需要拿命血拼,实在不适合你。」 顾承平被她的话逗笑了,「你这么说来我岂不是废物一个,只知道读书的木鱼脑袋,书呆子不可。」 「我可没说那话,如果真是这样,那《孙子兵法》,《三十六计》,《鬼谷子》……你可真是白读了。」 「不过,」邹欢话锋一转, 「我很欣赏你,做了大官并未没忘记当初的志向,为民申冤,整顿朝纲,以治国平天下为己任,没有迷失在纸醉金迷的奢侈享乐之中。」 顾承平捏着她的鼻子,左右摇摇,「那还不是多亏了你呀,捕快大人,天天带人到听风楼抓人,我们这些做官的,哪一个被你抓住有好果子吃的。」 邹欢耸耸肩,一脸无辜,「这可不能怪我,顾大人,朝廷律法规定,正五品及以上官员沾染风色,问柳寻花,有辱朝风,品行有缺着,一律押送大理寺』问候』,这可不是我定下的规矩,你要赖,恐怕就得上书皇帝喽。」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面凉了,我去吃面。」 「快去吧,白菜腊瘦肉面冷了就不好了。」 顾承平吸面的声响很大,筷子撞击碗沿噹啷作响,他饿坏了。 「承平,等这件案子结束,咱们得一晚上空闲,在这热闹繁华的应天府好好玩玩儿,怎么样。」 「好,都听你的。」 顾承平嘴里塞满了面条,说话含煳不清。 邹欢躺在床上无声傻笑,顾承平端着面转过头,刚好看见这一幕。 「傻丫头,你在笑什么。」 「我在笑……外面的人一定没有见过这样的顾大人,不同于平日里的黑面官爷,而是一个傻头傻脑的小子。」 「哈,你小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是不是,算了,你今天受了伤,我就放过你。」 「属下谢过顾大人不罚之恩。」邹欢笑盈盈地回答他。 「越说越来劲了,你。」 顾承平当场放下碗筷,撩起衣袖就对邹欢最敏感的腰下手。 「哈哈哈……哈哈哈……顾大人我错了……快……快停手……哈哈哈哈……我要笑死了……」 第十七章 真相 应天府南街旧民宅,地皮荒凉,稀稀松松长着几根野草,放养的芦花鸡,流浪的野狗,屎尿遍地,沟渠里的水泡满青苔,堆积着土块,动物的内脏,极冷的天,也有几只食肉苍蝇嗡嗡嗡飞来飞去。 燕姐和火麒麟两路包抄,将破旧的茅屋围住,「哐当」一脚,茅屋门被砸开,腐烂的味道铺天盖地,席捲而来。 裹着被罩的东西好大一坨,软嗒嗒堆在地上,火麒麟用刀拨开,眉头忍不住皱在一起,「和顾大人说的一样,这具尸体也没有双腿。」 燕姐挥手,「把尸体抬回去,火麒麟,我们继续搜。」 「燕捕快,这里有一份福来客栈的票据。」 燕姐接过来一看,票据还很新,应该是最近七八天开的。 「这傢伙都穷到住在这种地方,怎么有能力到福来客栈去潇洒,而且点的还都是鲍鱼燕窝,这些价值千金的东西。」 火麒麟凑过来浏览一遍,对燕姐说道,「去福来客栈。」 「好。」 为了不打草惊蛇,燕姐和火麒麟换上便服,假扮夫妻先到来福客栈踩点,捕头带人埋伏在酒楼周围,一有动静,立刻出手。 「二位客官,是住店还是吃饭呢。」 小二搭着毛巾,喜笑颜开地迎上来,火麒麟留意到他虎口处的梅花胎记。 燕姐挽着火麒麟胳膊,温声软语,「听说福来客栈的燕窝是极品血燕啊,咱们在应天府逗留了这么久,都没法子离开,我不管啊,今天一定要吃顿好的。」 小二忙接上话,「听口音两位不像是应天府人士,敢情也是因为白衣道的鉴宝大会来的吧。」 火麒麟搂着燕姐,一脸无奈,「是啊,听说这次白衣道的鉴宝大会,有拍卖盛德公主《上林赋》手书,我妻子硬说什么写《上林赋》,得意中人,非要拉我来,这下好了,咱们都被困在这儿,草场餵养的几百头羊,也不知道三舅佬照顾好没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页 「两位原来是辽国人?」 「是呀,」 燕姐笑眯眯接话,「我和我丈夫还有小叔子都是辽人,住在北塞边疆,不过几年前小叔子听人说,应天府遍地是黄金,就离家到来闯荡,不过这都三四年了,也没见他往家里寄过一封信,一两银子。」 「你说,就算他自己不识字,那大街上替人写信的秀才童生多了去,他也不该和我们断了消息呀。」 小二眼睛中神色变换,脸上依旧挂着笑,「那是,那是……二位楼上雅座请。」 上到楼梯时,另一小二提着烧红的铜壶,跟燕姐等人擦身而过,燕姐瞅准机会,假装脚底打滑,撞向领她们上楼的小二,眼看他就要烫上烧红的铜壶,小二腰部灵活转身,躲过烧红的铜壶,但楼梯空间狭小,他不得不凌空后翻,跃到楼下。 「啊……」 「啊……」 ………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小二打扮的男人,一改点头哈腰,僕从模样,他慢慢站直身子,在灰尘飞扬中,露出阴暗嗜血的冷笑。 「真是好奇,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他扭动着脖子,咯咯作响,像是正在接合的木偶,手中凭空多出一把刀,古铜紫色的烈焰花纹,像无数冤魂缠绕刀身,角灰色刀刃,玄铁精钢制成。 站在楼梯上,居高俯视男人,燕姐和火麒麟还是被诡异笑容,散发的死亡气息威慑住。 「你究竟是谁,为何要策划如此多杀人案件。」 「嘿嘿嘿……」 他像蛇一样,发出嘶嘶的冷笑,歪着头,如同审视猎物般,盯着燕姐「没理由,好玩儿。」 他的话音刚落,燕姐只看到一个尾影在楼下闪过,转眼闪到自己面前。 夹杂着腥臭味儿的刀刃,铺天盖地噼面而来,耀眼的极光刺的燕姐根本睁不开眼,火麒麟抓着她的手腕,纵身跳下楼梯。 「鬼牙刃。」 火麒麟瞳孔震惊放大,十年前,伴随着洛祁阳的陨落,江湖上鬼气森森,吸血吃人的鬼牙刃~邪刀也消失江湖,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见。 「小子,有眼力,还知道鬼牙刃。」 鬼刀咬住楼梯扶手,像刨木,哗啦一声,掀起满天刨花,分散众人注意,火麒麟剑锋侧转,剑尖插透刨花,婉若游龙,迂迴出击,像头兇勐咆哮的野狼,狂奔疾驰扑向鬼刀。 男人扬起鬼牙刃,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剑气所化野狼,刚扑上张扬盛开的古铜紫色烈焰花纹,瞬间破碎成尘。 埋伏在外面的弟兄,举刀杀进来,内力爆裂,真气炸开,形成屏障将冲进来的所有人炸飞,震伤,客栈内,只剩下火麒麟,燕姐和一些武功较高的弟兄。 「不堪一击。」 男人继续扭着脖子,像吐着信子从洞穴里爬出的阴蛇,慢慢爬蠕到猎物面前。 张牙舞爪的烈焰花纹,嚣张狂妄,张大血盆大口,势必要吞没在场所有人。 「铮。」 电光火石之间,烈焰花纹偃旗息鼓,萎缩躲进刀里。 燕姐和火麒麟呆呆看着那柄其貌不扬的烂刀,缺口整齐,薄如蝉翼的刀刃冷气四溢,隔着几丈之远,混杂着汗液味道,他们甚至都能闻到其中血味儿。 「断刀,洛祁阳。」 火麒麟认出了断刀和它的主人,连忙带着燕姐后退,将战场让给洛祁阳。 「呵呵呵呵……洛祁阳,你终于肯出来了?」 男人的声音嘶哑破裂,像被灌过汞的嗓子,从埋藏几百年的燥热黄沙中,被狂风卷出。 「辽人阿卡罗,你居然敢动我大宋百姓。」 洛祁阳刚端正气的脸庞,剑眉下微眯着的眼中,是十年未曾有的冷意和杀戮。 对面的男人并不惊恐,吊儿郎当地靠着身后的木柱,居然无聊转起了刀。 「洛祁阳,失去自己女人的滋味儿不好受吧哈哈哈……」 男人像蛇一样,左右摆动着脑袋,闭上眼睛,像蟒蛇凭空细嗅自己的猎物,「嗯~就算贵为公主又如何,还不是得在干瘪的老头子身下承欢哈哈哈哈……」 「闭嘴。」 第十八章 危局 洛祁阳的招式刚劲有力,没有虚招,这是他的长处,功底扎实,也是他的缺点,容易被对手看透。 阿卡罗的刀法却正好与洛祁阳相反,鬼牙刃在他手中发挥出邪刀最大的力量,偏执心狠,暗招不断。 「洛祁阳,还记得我头顶这条长疤么,拜你所赐,我现在,都不得不像你们汉人似的,带着粗布帽子,一副点头哈腰的可怜模样。」 断刀和鬼牙刃碰撞,刀刃「嗞嗞」切割,强大的内力弘起两人的头髮。 阿卡罗将舌头探出,往头顶伸了伸,示意他麻布帽子下,噁心的癞头。 「不过……呵呵呵,也没关系,辽国皇帝那个老东西,可比我龌蹉多了,据说他可是那种事情的痴迷者,经常研究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用在妃子身上,你说盛德公主会不会也是因为这个而暴毙的呢哈哈哈哈……」 洛祁阳脸颊的肌肉颤动着,牙齿咯咯作响,原本澄澈清明的眼珠,慢慢爬上血丝,鲜艷的血色渐渐遮掩住洛祁阳的世界。 火麒麟发现不对劲,连忙回怼阿卡罗,「我呸,你还好意思嗤笑我汉人的帽子不敢看,我看你骨子里就有点头哈腰的血脉,这不,你还不好好谢谢洛大侠,如果不是他让你变成癞头鬼,说不定你到现在,都还不清楚自己是个奴才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页 这算是戳到了阿卡罗的痛点,他狠狠转过头,撑着桌椅,纵身一跃,洛祁阳瞅准时机,握断刀的手背青筋暴起,他用尽全身力气,带着滔天怒火,像喷发的岩浆,即将浇到阿卡罗后背。 谁知道阿卡罗这个混蛋,居然虚晃一枪,故意引洛祁阳出手,眼看断刀刀刃就要亲吻到他的背部,后背处的粗布先一步感受到刀光,齐刷刷崩裂,他却像鱼一样,一个神龙摆尾,扭动腰杆,躲过断刀。 可是洛祁阳将尽全身力气都注入断刀,眼下已经来不及收手,燕姐下意识紧紧抱着火麒麟,绝望闭上眼睛。 阿卡罗诡异的笑容在脸上绽放,手腕翻转,让鬼牙刃和断刀齐头并进,盛开的烈焰花纹和尖利的断刀之气,交相奔驰,势必要将燕姐和火麒麟咬死。 火麒麟将燕姐推到身后,喉结紧张上下滑动,额头鬓角已经浸出汗水。 「哈。」 他双手握住剑手柄,调动全身真气,气息被催动后,争先恐后注入剑中,火麒麟身后燃烧起紫色的火焰,一匹黑色精健,浑身腱子肉的狼,双爪伏地,做出扑击的意思,绿油油的眼睛中是狼王的威严,与不可侵犯。 随着火麒麟一声大喝,黑狼迈开矫捷有力的四肢,狂奔扑向盛开的烈焰花纹和尖利的断刀之气。 烈焰花纹纠缠着黑狼,爆炸震击周围一丈,桌椅飞起到空中,瞬间破碎成渣,燕姐和火麒麟分别用剑刺透脚下地面,滚烫的火焰吃点了他们的衣服,剩下星星点点,破碎不堪的布料。 尖利的断刀之气近在咫尺,时间、空间仿佛被放缓,慢动作下,燕姐眼睛瞪的有铜铃大,剧烈动作下,扬起的发梢先一步碰上刀气,瞬间化作粉末。 「嘭。」 眼见燕姐的门面就要一分为二,一道半路杀出的,玉色纯净乳白的刀光吃力将尖利的断刀之气,推到墙边,直接搞塌福来客栈墙宇。 众人纷纷看向门口,邹欢单手握着白玉刀,冷俊看着洛祁阳和阿卡罗。 「没想到应天府这么个小地方,居然还卧虎藏龙,四剑八刀,这里就出现了断刀、白玉刀、和我的宝贝儿鬼牙刃。」 说着,阿卡罗用力亲鬼牙刃刀身,恨不得像个女子样,将自己红红的嘴唇印在刀身上。 「少废话,你跑不掉的,火麒麟、燕姐,和我一起上。」 「是。」 「是。」 有了邹欢白玉刀的加持,再加上燕姐和火麒麟助阵,就算阿卡罗的鬼牙刃鬼气阴森,杀人如同切黄瓜丝般,诡异迅速,也被拖住,双方打成平手。 「小东西,想跟我玩儿,小心连自己的命都得赔上,我的小宝贝儿最近可是饮过几百口人的鲜血,你们可要仔细了。」 洛祁阳下盘稳住,从正面举刀直下头颅,燕姐和火麒麟一左一右,野狼和细蛇从两面扑击,邹欢踏着桌椅,一两步借力腾上半空,螺旋式捲起一小阵风暴,直插阿卡罗天灵盖。 「石磨村几百条人命,是不是你干的。」 洛祁阳都破了音,撕心裂肺质问阿卡罗,仿佛只要阿卡罗一承认,他就会毫不犹豫,当场将他阿卡罗砍死。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你个窝囊废,给大爷我提夜壶都不配。」 阿卡罗的眼睛因愤怒和讥讽,发出令人癫狂的颜色,他身后真气凝结幻化成熊熊大火中,烈焰花纹肆意盛开,几乎要冲出房顶。 「去死,你们都去死。」 野狼和细蛇直接化为灰烬,燕姐和火麒麟被甩出客栈,无力砸在大街上,鲜血拼了命似的,从嘴里涌出,怎么也止不住。 邹欢和洛祁阳摔打在一起,她本就受过伤的眼睛,再次受到撞击,眼前的景象又开始模模煳煳,虫影纷纷。 她踉踉跄跄站起身,却发现阿卡罗一下子多了几个「分身」,就连脚下的地板也变得凹凸不平,充满不确定。 洛祁阳攥着刀柄,旋转将身边半张桌椅踢向阿卡罗,他藉机会掩护,断刀直冲鬼牙刃。 早在十年前,他们两个就交过手,洛祁阳知道,一旦毁了鬼牙刃,没有邪刀加持,阿卡罗根本就不堪一击。 不过阿卡罗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只见半张桌子马上就要落在身上,阿卡罗飞起一脚,桌椅粉碎,断刀现身,鬼牙刃刀尖从断刀刀身划过,发出刺耳的刮擦声,火花四溅。 「洛祁阳,这都是你的报应,当初若不是你,我哥哥做县令好好儿的,哪会落得个凌迟处死的下场。」 「铮,咔,嘭……」 断刀,鬼牙刃交错拼杀,难分难捨。 「大宋皇帝好心准你辽人,可以以科举谋官位,谁让你哥哥做了县令后,贪赃枉法,欺压民女,他~该~死。」 第十九章 结案 「邹头儿,用这个。」 燕姐躲在倒塌墙边,用六扇门特有密语术,唿唤邹欢。 洛祁阳和阿卡罗打的难分难捨,洛祁阳砍断了阿卡罗的右臂,阿卡罗回敬,用鬼牙刃刺穿了洛祁阳左肩胛。 邹欢定住身上重要穴道,眼前事物才渐渐清晰,不过战斗时,内力减半。 她不动声色转移到墙角,和燕姐隔着破墙,可以传递东西。 「邹头儿,这是顾大人从苗疆弄来的千虫箭,用它可以杀死阿卡罗。」 燕姐悄悄将弓弩放在破墙上,邹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取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页 她弯着身子,像猫一样,跳上摇摇欲坠的二楼,为了保守起见,她大喊,「洛祁阳,控制住他。」 听见邹欢喊话,洛祁阳想都没想,直接徒手握住鬼牙刃,借力跃起,剪刀脚死死夹住阿卡罗脑袋,两人滚作一团。 阿卡罗的脸涨得紫红,身体以诡异姿势扭曲,脚尖绕后背,头顶,狠狠踢向鬼牙刃,「滋~」 皮肉烧焦的声音,半截手掌扬起,无力砸在尘土中。 「快……」 鲜血铺天盖地吞噬鬼牙刃,邪刀贪婪地吸收着鲜嫩的血液。 寒箭离弦,处于极度兴奋的阿卡罗并未注意,让箭头有机可乘,插入后背。 阿卡罗扭着脖子,用力推开洛祁阳,居然狠笑着,盯着邹欢,不慌不忙拔出箭头,扫过箭头没有发黑,知道无毒后,再次大言不惭。 「就凭这小小的箭头也想杀我,呃……啊……啊……」 悽厉的叫声响彻整座酒楼,千千万万的毒虫蛇蝎,从四面八方涌入,密不透风将阿卡罗吞噬,只能看见人形,再也看不出其他特徵。 鬼牙刃掉落在废墟上,发出嗡嗡铮鸣,刀身颤动,渴望有人将它捡起,再度饮血。 洛祁阳靠着身后的半根残柱,面无表情看着蛇虫散去,散架在地的白骨,右手血肉模煳的伤口,仿佛并不疼痛。 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影子,再次偷偷跑出来,端正贵气,仪态万千的少女,提着明黄绸缎流仙裙,沖他微微一笑。 「公主殿下。」 洛祁阳溅满鲜血的面庞,露出无人见过的,温柔的笑容,断刀从手中无力滑落,合上眼睛。 公堂审案,福来客栈的帐房先生供认不讳,几天前,他通过店小二阿卡罗,以极低的价格买来三百多斤猪肉做包子,格外受欢迎。 等他再次向阿卡罗买猪肉时,后者笑笑称,自己家的猪都已卖光。 事实证明,阿卡罗卖出去的并不是猪肉,而且两个辽人的尸体。 而湖里发现的残肢,以及石磨村屠村案,都是阿卡罗所为,但在拍卖行藏火药,则是三个穷光蛋辽人拉拢阿卡罗,以杀死洛祁阳,报当年洛祁阳上京告御状,害死阿卡罗哥哥为由,向阿卡罗提出在白衣道鉴宝大会时点燃炸药,让汉人知道他们辽人的厉害。 邹欢等人在进入应天府境内,发现的尸体,据洛祁阳口供,是他打昏那人,窃取了那人的白衣道鉴宝大会的入场券,至于那人为何被雪粒子的亡骨鞭勒死,则不得而知。 一场由白衣道鉴宝大会,引发的一系列血案,终于落下帷幕。 洛祁阳身为朝廷通缉要犯,被收押监牢,押送回京,听从大理寺审理。 不过他现在的身体,旧伤未復,又添新伤,被顾承平安置在驿馆养伤,衙门的捕快十二个时辰轮流看守。 戌时,顾承平刚处理完文书,抬头看慕容博先生还在挥笔整理口供等,需要呈报刑部的文书。 见顾承平在看自己,慕容博停下手中笔,微笑着看着他,「顾大人约了邹捕快吧,您还不快去换衣服,让女孩子等,可不是君子之风。」 顾承平眉眼温和,没有审案时的严苛无情。 「剩下了的事,就有劳慕容先生。」 慕容博摆摆手,示意顾承平快走。 「无碍,大人快去吧。」 顾承平换了身便装,星蓝衣袍,繫着淡烟松腰带,外面一件秋波蓝长袍开衫,头髮用玉冠束起。 整个人看起来干净清爽。 他来到六扇门捕快住的小院,邹欢穿着一身黑色收腰紧袖衣,就跳了出来,头髮跟男子一样,用木簪扎在头顶。 顾承平哭笑不得,「邹捕快,您这是去抓犯人,还是跟我去逛街。」 邹欢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出门急,没有准备衣裳首饰,只有这一套便装,将就穿穿。」 顾承平伸出手,邹欢自然而已抓着,然后抱住整只手臂,几乎将全身力量都寄托在上面。 「咱们先去吃饭吧,我好饿。」 顾承平比邹欢高出差不多一个头,两人站直身子时,邹欢只能看到顾承平的喉结。 「吃什么,福来楼的包子?」 邹欢做出反胃的动作,「你别说了,好噁心,当初我都还吃了两个,现在想起来,简直毛骨悚然。」 「不过,你是怎么注意到福来客栈的?」 顾承平耸耸鼻子,一脸神秘,「当然是……查案的直觉喽。」 「啊,」 邹欢「啊」字抑扬顿挫,「看来我们顾大人,很有查案禀赋,以后可以考虑调到我们刑部来。」 「那像我这么有天赋的人调到你们刑部来,是不是应该专门配备贴身女捕快,来保护我的安全。」 「你想得美,」 邹欢去捏顾承平的鼻子,「给你配五只搜捕犬你要不要呀。」 「也包括你吗?」 顾承平坏笑着看着她。 「你好讨厌啊,滚。」 「好啦好啦,我错了还不行嘛。」 顾承平宠溺地望着身边的人,眼睛里的温柔都能滴出水。 「这年头,连断袖都能如此明目张胆,世风日下,真是成何体统。」 身边走过一位老夫子模样的人,絮絮叨叨。 顾承平和邹欢互相看着对方,他故意将邹欢搂在怀里,大声说道:「待会儿咱们早些回家,免得外面风冷,把你吹着了,我会很心疼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页 老夫子一脸惊异地转过脑袋,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红髮烫。 嘴里不停嚷嚷,「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哟,非礼勿听,非礼勿听……」 听他的声音都快哭出来了,顾承平和邹欢强忍着笑,小碎步跑开。 第二十章 荼靡 朝堂上,八根飞龙浮雕金漆柱,气势恢宏,梁顶彩绘仙宫,一幕幕祥云缭绕,神仙端态,示意天下安宁,百姓乐居。 文武百官列位两排,高唿万岁。 「众爱卿平身。」 皇帝已是耳顺之年,大腹便便,皮肉松弛,冕旒后的面容发青,身体虚弱地靠着龙椅,瞌睡连连。 「陛下,应天府一案,若不是有洛祁阳协助,恐怕至今难以将兇手缉拿,臣恳请陛下下旨,将洛祁阳逃亡罪,从轻发落。」 「朕记得十年前,就是因为洛祁阳,辽人大举进攻我北疆边地,这小子惹了辽人,还能让他活?凌迟处死,凌迟处死。」 太师庞龙出列,上奏,「陛下,臣以为顾大人所言然也,应天府乃我朝四京之一,人烟富庶,与外朝往来颇多,此处发生命案,势必有损我大宋威名,而洛祁阳以身试险,缉拿兇手,理因奖赏。」 「但又念他十年前惹是生非,祸害北疆百姓,陛下不如将他流放苗疆之地,给他一条活路,以昭皇恩,陛下意下如何。」 「嗯,太师所言不错,就这样去办。」 「是。」 顾承平垂着眼睛,他不明白,庞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偷偷用眼角余光扫过文武百官之首的男人,修长身影,明黄蟒袍更加衬托他周身清冷决绝的气质,太子注意到顾承平的目光,微微摇头。 宗正寺出列奏事,「启奏陛下,司天监李大人已经推测出,这个月十六为辰星与寅星,双双生位东方,是嫁娶良辰,请陛下下旨,允令六部相协,共操太子大事。」 「嗯,这倒是,别让人家大理公主等急了,准。」 老皇帝大手一挥,下达口谕,朝身旁的老太监使眼色。 老太监立刻明白,尖细嗓子,「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散朝后,官员三三两两各自散去,顾承平和柳大人有一搭没一搭,谈着太子娶亲的事。 「和大理国结成秦晋之好,是太师的主意,太子他居然答应了,我去应天府这大半个月,朝中难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太子的心思,我们向来猜不透,不过他答应娶那位大理公主,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们做臣子的,也不好多言。」 顾承平点点头,「你说的是。」 太师府。 「雪粒子,这次的事情,你做的不错。」 太师逗弄着笼中的金丝雀,漫不经心,「不过,老夫唯一不满的是,顾承平这小子居然还活着,老夫当日的话,你恐怕没有听进去。」 垂首站立的红羽衣女子,听闻,浑身一抖,「主……主上……请再给属下一个机会,属下,属下一定提着顾承平的脑袋来……来见您。」 太师挑起眼皮,淡淡看了眼前的微微发抖的女子,眉头微蹙,「你已经是个大人,老夫难不成还会像以前样,让人脱下你的裤子,打你不成。」 记忆深处,下体血肉模煳的小女子勐地朝自己逼近,雪粒子脸色雪白,她连忙取过宇超捧在手里的古朴木匣,双手奉上。 「这是江湖四剑八刀中,赫赫有名的鬼牙刃,此刀一旦饮血,持有它的主人武功就会暴涨,若此刀饮血到千百万人的量,那持有者就会天下无敌,万人之上,可与天斗。」 「属下特意将它,从六扇门押送回京的兵器中偷换出来,这样的神器,自然只有太师大人您配拥有。」 庞龙打开木匣,烈焰花纹缠绕的浮雕刀鞘,纹理清晰,握住手感通凉的刀柄,「噌~」 鬼刀出鞘,阴森可怖之气瀰漫整座凉亭。 庞龙眼中藏不住的贪婪与渴望,「好刀,确实是好刀,雪粒子你做的不错,做的不错哈哈哈哈……」 她松了口气,知道自己不必到密室中受罚,出来后,艷阳高照,往来的行人都脱下厚棉衣,换上薄棉衣,或敞开衣裳,露出里面白胖娃娃,绿荷红残的绸缎,粗布单衫。 她抬起自己的双手,汗水淋漓,冰冷没有温度,一如她的名字一样,雪粒子。 「叶凝。」 清新朗朗的声音,雪粒子一下子就知道来人是谁,幸好她从太师府出来前,就换回她翰林院博士,叶凝身份的衣裳。 她收起脸上茫然的表情,扬起温柔的笑,「尹季。」 「我刚从大名府进了批药材回来,听翰林院的同窗说,你病了几日,他们来看你都没见着面,没想到今天我居然在大街上碰着你。」 尹季国字脸,长相忠厚耐看,有儒商风范。 「东京如此大,你我都能相遇,看来你我二人很是有缘。」 「既然如此,叶姑娘何不赏脸,让小生有幸,能与叶姑娘同上醉香楼吃顿饭。」 叶凝假装被他的话逗笑,「才半个月没见,尹季你真是越来越嘴贫。」 「那还不是因为你。」 尹季眼睛弯弯,盛满笑意。 看着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远,角落里走出一位百草霜色衣裳的男子,握紧剑鞘。 大理国,御花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页 「妹妹,以后你就要嫁到大宋,给人家做太子妃,可别忘了,哥哥我和父王对你的疼爱。」 女孩子琥珀色的眸子灰濛濛,没有神彩,却秋波剪影,水光潋滟,五官绝美倾城,皮肤白皙,犹如陶瓷,胭脂红的唇色与周围满树繁花的冬樱,遥相唿应。 她紧紧咬着下唇,藏在衣袖中手,几乎将袖口抓破。 男人将她抱在腿上,环搂着她的腰,将脑袋埋在她雪白的颈脖处,手不安分地从女子后背游走到前面,袭上一处柔软。 女子颤抖着声音,含着憷怯与温软,「你……你们不能这……这样……我马上……马上就要嫁到宋朝,要是他们的太子知道,你……你们都不会有……有好结果。」 却不想她这样胆怯柔软的声音,更加刺激男人的野性,「呵呵呵,还没有嫁过去,就用你未来的夫婿威胁你哥哥,当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啊~」 花园丛中被压到一大片,葵弦抓着一簇被修剪低矮的冬樱,想要逃窜,奈何眼睛漆黑,再次被拽回,冬樱纷纷扬扬,开到荼靡。 第二十一章 婚宴 太子大婚,京都整座城,都被大红喜色席捲,凡酒楼店肆,都挂起各种红色灯笼,硃砂的月季灯纱,枣红的玉兔宫灯,砖红的走马灯,应有尽有。 大街小巷里,官府派人撒着瓜子,花生,喜糖,更有县衙派送枣生饼,布粥恩施,调动破庙旧屋里的乞丐,野狗,也都出来走动,增添东京热闹气氛。 太子玉红滚龙袍,金丝线绣龙身,腾云驾雾,尖牙利爪,血色红宝石缀以眼珠,似龙如假抵真。 飞龙金冠将墨发收拢束扎至头顶,鬼斧神工的脸庞,没有一丝碎发,太子丹凤眼中漆黑如深潭,就如顾承平往常所说,太子的眼底有蛟龙,在恶斗。 大宋迎亲队伍浩浩荡荡,顾承平等文武百官,都身着高粱红喜庆衣裳,骑枣红高头大马,见头不见尾,足足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人。 大理送亲的队伍,声势浩荡,绵延十里。 十六名艷红短衣绸裤的「水路」,手持镀金刻银的水桶,后面再跟十六名艷红短衣绸裤的「水路」,手拿扫帚等清扫工具,洒扫除尘,意味新娘子出嫁,一路清正。 紧接着,是在前面前导路的一批宫女,名为「短蹬」,三十六人,打扮华丽,罗纱头巾裹住盘发发盘又点缀星星点点珍珠,明目艷丽,她的外袍衫是红罗纱镶金边,轻飘张扬,随风而动,马上还张有青色小伞,意味新娘子到夫家,寄有所託。 再后面,是新娘子所乘花轿,千年红木制作梁架,红色罗纱布轿,顶上罩以香叶红流苏网,四角坠,轿帘正门的罗纱,黄金铸就的瑞凤,孔雀,祥云等饰品,皆用金丝穿线,绣于轿帘正门罗纱。 再往后,同样身着红罗纱镶金边袍,不过腰间繫着山黎豆红色腰带,仔细瞧,却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只见腰带里密密麻麻爬满毒虫,似乎正在小憩。 紧接着,就是三百六十九名带刀护卫,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血色披风猎猎生风。 落在后尾的,是四百九十六个抬嫁妆的挑夫,以及在最后押尾的三千二百九十九人步兵,手持长矛,一身喜庆红色,分外惹眼。 邹欢等上千名从全国各地调来的名捕,埋伏在迎亲队伍一里之远的地方,确保两国重要人物安全。 幸好,从迎亲到洞房,一切都相安无事。 东宫宾客盈门,王公贵族,无一不至,无一不来,邹欢完成,护送迎亲队伍安全到达东宫后,就跟另一队人马交班,回家换衣服,她得代表她父亲,前丞相,来参加太子大婚。 喜庆的日子,邹欢特意到胭脂香,让玉娘为自己挑合适的衣裳,和脂粉头饰。 一年前,邹丞相上书乞骸骨,皇帝恩准。 邹欢让自己父亲,将该遣散的僕妇都遣散,能放走的都放走,就连丞相府,邹欢都没让自己父亲留着。 她告诉邹丞相,自己一个捕快,每天早出晚归,十天半个月不沾家,留着丞相府这么大个宅子也没用,邹老丞相拗不过她,只得由她去。 邹老丞相离开东京后,邹欢就在北街民巷买了间宅子,安顿下来。 「欢儿,你看你,平日里一副男人扮相,粗手大脚,早该来找玉娘我,给你收拾收拾,你照照镜子,多好看。」 邹欢接过镜子,淡蕊香红衣裙,镶着东海珍珠,裙摆用天蚕线收边角,莹莹若雪,邹欢脖子修长,皮肤雪白,玉娘给她系上银线水晶钻花,烛火下,烨烨发亮,头髮梳成抛家髻,用金铸简架蝴蝶固定,大气端正,符合邹欢气质。 谢过玉娘后,邹欢到骠龙号寄房,取出父亲特意为太子大婚准备的贺礼,直奔太子府。 热闹喧嚣的东宫,人声鼎沸。 官员们携眷而来,都期待在太子大婚这个好日子里,能为自己儿女择婿觅良,为自己从官路,开一条大道。 顾承平和柳大人,还有几位官员不知道在聊什么,都满脸高兴,顾承平微微侧头,看见邹欢,笑着对柳大人几人说了些什么,众人纷纷向邹欢看来,她颔首示意。 「今天比平常更美。」 顾承平走过来。 邹欢笑了,她挑眉看着顾承平微红的脸颊,戏嚯道,「喝了多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页 顾承平耸耸肩,「就喝了一杯。」 「一杯就能喝红脸,我不信。」 他轻轻扣住邹欢的手腕,拉着她到后院吃水果。 两人刚落座,就有人上前搭讪。 「这位小姐是……在下为何从未见过?」 邹欢看向顾承平,小声问,「他是谁家公子?」 顾承平有些点不高兴,不过并未表现在脸上,但邹欢还是觉察到。 「他是工部尚书家的公子,官居三品,才二十又二,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要不要考虑?」 邹欢强忍着笑,看着前来搭讪的男子,「鄙人为六扇门的捕快,公子可愿交个朋友?」 男子瞪大眼睛,「你……你个女子,怎么能自称鄙人,那可是男子谦称,而且你个小小捕快,为何要打扮如此华贵,出现在太子府邸,来人,来人……」 太子府管家闻声而来,「张公子,有何吩咐?」 男子指着邹欢,几乎都要戳到邹欢脸颊,顾承平脸上开始爬上阴鸷,毫不客气,狠他狠一脚,将男子踹翻。 邹欢被吓了一跳,她连忙抓住顾承平,「你疯了。」 朝堂之上,关系何其复杂,一旦有把柄落在对家手中,都将陷入万劫不復的境地。 男子不敢拿顾承平开刀,只好呵斥一旁的管家,「你们怎么做的事,居然让个小小的捕快,出现在如此隆重的地方,你知不知道,今天来的可都是皇亲国戚,怎能让身份如此低贱的捕快来。」 「可这……」 管家几次都插不上话。 周围已经有不少人被引起注意,纷纷投来目光。 顾承平拳头咯咯作响,连自己都捨不得教训的人,他算什么东西,也配? 邹欢余光看见远处工部尚书过来,她抓住顾承平的衣袖,将他拉住。 「你在干什么?」 看见自己父亲走来,男子更加找到靠山,嫌恶地指着邹欢,「爹,你看,太子府的人怎么做的事,居然将个低贱的捕快都给放进来,孩儿差点儿着了他们的道。」 顾承平的脸阴沉的,都能滴出水。 第二十二章 洞房 邹欢起身朝工部尚书行礼,脸上带着笑,有这么个儿子,也真是他老爹的不幸,居然连通太子府的人都敢指责,这不活脱脱打太子的脸。 「啪。」 出乎意料而又在情理之中的一巴掌,落在男子脸上,瞬间半边脸肿成猪头。 「爹。」 男子不可置信地看着父亲,眼睛里居然有了水花。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可是邹老丞相家的嫡女,顾签枢密院事的未婚妻,太子殿下的朋友,你个逆子,还不滚过来给邹小姐道歉。」 男子彻底懵了。 呆呆傻傻,愣了半刻,勐地给邹欢作揖,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对不起,对不起,邹小姐,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小官,原谅小官。」 邹欢不想让事情闹大,让工部尚书带着男子离开。 顾承平的脸色比邹欢的脸色更难看,邹欢故意岔开话题,倒了杯酒给他,「别生气了。」 顾承平怜惜地看着,孤身一人在京都闯荡的邹欢,无可奈何,「你呀你,在六扇门待几年,连性子都没了,我记得当初和你出门游歷,你可是连半点委屈都受不了。」 邹欢挑挑眉毛,仰头看不清闪烁星河,只因周围灯火阑珊。 「我记得,当初歷练的时候,你可是教我,退一步海阔天空,怎么现在也变了。」 「我没有变,只是他惹了你,就得付出代价,你是堂堂相府千金,师父的掌上明珠,岂能容他口出秽言。」 邹欢微微蹙眉,疑惑地看着顾承平,「你可别乱来,你们太子新政党,上次被旧党重击,元气大伤,现在好不容易慢慢恢復,可不要再出岔子。」 顾承平点头承诺,「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两人又与邹老丞相昔日故交,一一照面,人群中,一位白绸从左肩缠绕至腰间,用翡翠腰带系好,头髮蓬松齐肩,向两边铺散的男人,吸引了邹欢注意。 她扯了扯顾承平的袖子,「这是大理来送亲的?」 顾承平顺着邹欢的目光看去,浓眉大眼,嘴唇周围鬍鬚被剃,只留下青色胡茬,看人时,脸上永远微微带笑,让人捉摸不透,今天迎亲时,在大理来的所有人中,他最令人印象深刻。 「这是大理国国师,也是他们国家国教,月教教主,据说只要是大理国臣民,都是月教信徒。」 那人注意到邹欢和顾承平在看他,转过身朝两人微笑。 邹欢顿时有种脑袋懵住的感觉,一股诡异的虔诚从心底蔓延。 她紧紧捏着顾承平的手,后者被她大力道揪痛,顾承平低头看着,眼睛渐渐失去光泽的邹欢,连忙轻声叫她的名字,才拉回她的思绪。 「你怎么了。」 邹欢赶紧收回,与月教教主对视的目光,「我们去别处。」 她拉着顾承平混入人群,微笑的男人表情晦暗莫测,目送着他们消失。 东宫内,红烛滴泪,僕妇们个个满脸堆笑,端着红枣,桂圆,花生,莲子不停往床上撒。 新娘子语气轻轻,「这是做什么。」 为首老些的妇人,上前俯身,笑着回道:「禀太子妃,这都是些吉利的东西,寓意早生贵子,奴婢们在这里恭祝太子妃娘娘和太子殿下,早生贵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页 大红绣金边凤凰的盖头下,白瓷般细腻的肌肤,微微浸出汗。 因为紧张,葵弦的眼前突然一明一暗,大红喜色盖头天旋地转,她抠着床沿,努力克制住从心里慢慢爬出来的恐惧,小声吩咐,「你们都出去,我想同我的贴身侍女说说话。」 丫鬟僕妇们不明所以,却又法违背太子妃的旨意,纷纷俯身出去。 等到关门的声音响起,脚步声走远,葵弦彻底慌张。 「明尔,明尔~」 檀唇色纱绸自右肩,缠绕腰间,用碧绿翡翠腰带系好,明尔是公主的贴身婢女,被大理皇子收为义妹,比一般婢女高贵不止一个等级。 明尔赶忙上前握住公主的手,安慰她,「公主别怕,明尔在,明尔在呢。」 葵弦精緻的五官被惶恐占据,她紧紧抓着明尔的手臂,激动不已,灰濛濛的眼眸无神望着周围。 「明尔,教主给的药在哪儿,快,快给我,我看不见了,看不见了……」 「在这儿,公主别怕,来,药在这儿。」 明尔手忙脚乱,将小瓷瓶中绿色的药丸给公主餵进嘴里,小碎步跑去端来茶水给她。 吃了药,公主的情绪稍微松懈,她无力地靠着床柱,唿吸着红盖头上,特意被薰染的冬樱花香。 「明尔,药效何时才会发作,我什么时候才能看见,太子何时回来,他要是知道我是个瞎子,肯给会把我送回大理,明尔,我不想回大理。」 葵弦像被淹没在水里,四面八方的水,从她五官争先恐后涌进她的身体,她绝望地闭上眼睛,紧紧靠着床柱。 明尔替她整理好,被弄褶皱的喜服,心疼地看着瘦弱的小公主。 「公主,别怕,教主说药效只需要一盏茶的时间,就可以见效。」 门被推开,玉红滚龙袍,金丝线绣龙身,腾云驾雾,尖牙利爪,血色红宝石缀以眼珠,似龙如假抵真,飞龙金冠将墨发收拢束扎至头顶,鬼斧神工的脸庞,没有一丝碎发,太子丹凤眼中漆黑如深潭。 明尔赶紧退到一旁,「太子殿下。」 公主听见,来人正是自己的丈夫,大宋太子,小心翼翼挺直腰嵴,双手交叠放在腿前,死咬着嘴唇,她绝望了,眼前还是漆黑一片。 「下去。」 他的声音薄凉。 「是。」 门口传来阖门的声音。 大红盖头被掀开,明黄的黑暗袭上视觉,葵弦手心浸出汗,她低着眼睛,模样乖巧温顺。 赵靖被她的容颜惊艷,波澜不惊的俊美脸庞,眉毛微挑, 「独有葵榴媚清昼,薰风时度五弦诗,葵弦,名字不错。」 黑暗中,与陌生男子同居一室,尽管他将是自己夫君,往事像画轴般,一幕幕在脑中跑过,身体本能地到泛起鸡皮疙瘩,男人炙热的气息仿佛穿透时空,喷洒在胸前。 在大理的灰暗过往,像喷涌而出的岩浆,铺天盖地将葵弦淹没。 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如死人,声音颤抖带着破碎的亡气,「谢……谢太子夸奖。」 「啊~」 突如其来的重量,将葵弦禁锢在柔软的绒榻与炙热的怀抱之间,温热的酒气挠弄着,葵弦精緻小巧的下颌,酥酥麻麻。 她双手死死抵在赵靖胸膛,痛苦而害怕,声音憷软,带着哭腔,「太……太子……」 第二十三章 入宫 葵弦不知道,她的温软反抗,犹如一只被剪了指甲的温顺猫咪,更加激起男子的征服欲。 赵靖深切的眼眸中,难得透着一丝兴趣。 节骨分明的大手,抚上光滑细腻的脸颊,温凉软糯,让他忍不住,轻轻噬咬亲吻着葵弦的脸颊。 「你在害怕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磁性,蛊惑着怀中的人儿,跟随自己一步一步,踏进深渊。 熟悉的滚烫顺着赵靖游走的大手,点燃葵弦每一寸肌肤,被他噬咬过的肌肤,泛起微红,暴露在空气中,敏感战慄。 「太……太子……不……不要……」 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滚进髮鬓,眼前模模煳煳,昏黄的景象能够再次看清,赵靖俊美无寿,惊为天人的面容闯入眼帘,乌黑顺滑的的髮丝,像瀑布倾泻而下,玉红滚龙袍松垮垮半开,露出精壮的胸膛,引人遐想。 葵弦颤抖着屈卷的睫毛,像两把小扇,沾着晶莹剔透的泪珠,投下一片阴影挡住她的眼眸。 「欲擒故纵,难道这就是你们苗疆女子洞房的秘术?」 赵靖揶揄调戏她。 提到苗疆,葵弦瞬间清醒,她想到如果自己不顺从,极有可能被送回大理,父兄笑着的脸,眼睛中凶光毕露,像狼群围攻到落单的羊,恨不得立马扑上去,将自己生吞活剥。 原本抵在赵靖胸膛的柔荑,慢慢软下来,小心翼翼,带着怯软和颤抖,轻轻环住他的颈脖,动作僵硬。 一夜风光大好。 天还未亮,侍女等人就来扣门唤起,今天是新婚头日,按照礼数,太子和太子妃应在卯时进宫,给皇后、太后请安。 赵靖已经醒来,他暗示侍女们声响小些,太子妃还在熟睡。 低头看着怀中,蜷缩成一团,乌丝散落,遮住脸颊的女子,她真像一只受惊吓的猫。 赵靖若有所思,恐怕当初从大理传回来,关于小公主葵弦的信息并不真切,他得再派人去一探究竟才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页 「殿下,时候不早,太子妃娘娘再不梳妆,恐怕会来不及。」 太子的乳娘,东宫的老嬷嬷,实在没有办法,只得俯身请示,往日里,太子就算在侍妾处过夜,只有早起,哪会有赖床之事,这位太子妃,果真了不起,老嬷嬷暗暗想。 礼数不可逾越,不然落在瑞王口中,又是满城风雨。 他拨开葵弦脸上铺散的乌丝,吻了吻樱花般的嘴唇,用食指滑过小巧挺立的鹅鼻。 葵弦眠浅,一下子惊醒,看着自己身边突然多出个赤果上身的男子,当场脸色煞白,抓着被子紧紧捂在自己胸前。 「你……你是何人……居然……居然敢擅闯本……本公主寝宫。」 她不敢大声叫喊,若是引来父亲和皇兄,让他们知道,自己居然跟别的男人同睡一张床,各种形状的刑具,勐地在脑海中涌出,葵弦的心就彻底凉透。 赵靖被她的动作逗笑,薄唇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太子妃娘娘,仔细想想,这里是何处。」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葵弦这才勐然想起,自己已经嫁到大宋,方才的男子,是自己的夫君,宋朝太子赵靖。 葵弦依旧埋在被子里,脸像被烫熟的虾,瓮声瓮气,「你……你先穿上衣服。」 明尔恭守在外面,恨铁不成钢,她的小公主,这可是大宋的太子,她怎么能直白跟他说话,连敬称都没有。 赵靖并不在意,凑近圆滚滚凸起的被子,充满磁性的声音,让葵弦恨不得捂上耳朵。 「快些起来,等从宫里给皇后,太后请安回来,由你怎么睡,昨晚确实把你累着了。」 坐在镜子前,葵弦还是连连哈欠,老嬷嬷给她准备槿紫长裙,外罩暮山紫绣金孔雀绸衫,孔雀眼睛镶血红宝石,栩栩如生。 颜色端正典雅,衬托葵弦贵气更加夺目,莲花冠髮髻,佩戴拇指大小月季金簪镶玛瑙,金色璀璨盛开的莲瓣,怒放髮髻正上方,珍珠银线双耳坠,顺着葵弦完美的耳垂,悬盪两肩,柳叶眉下,琥珀杏眼,水光盈盈,纯然中又透露着小兽的惊惧,不过她掩藏的很好。 就连见惯了宫中美人的老嬷嬷,也忍不住出口夸赞,「太子妃娘娘真是美人胚子,老身在宫里呆了多年,都没见哪位娘娘盛装打扮出来,有您这般明艷动人,哪怕是若心郡主,也难敌娘娘容颜。」 葵弦抓住了重点,「若心郡主是……」 「她是北靖侯的女儿,皇后的义女,待会儿进宫,也许她会见着她。」 赵靖一身明黄蟒袍,头髮用飞龙金冠束扎,身形修长,他不笑时,俊美的容颜落满寒霜。 葵弦起身就要给他行礼,被赵靖抓住手,「走吧。」 葵弦呆呆看着他稜角分明的侧颜,出了神,自从及笄后,再也没有人这样平等对待自己。 到凤仪宫,皇后面容冷淡,太后倒是随和,让葵弦坐在右首,离自己近些,赵靖紧挨着葵弦下方落座,对面左侧,落座在第二座,特意将首座留给赵靖的若心郡主,嘟着嘴,有意无意剜眼扫过葵弦。 「太子,按礼数,你该落座首座,若心来的早,特意将位置给你留下,还不过来。」 皇后声音带着责备。 赵靖连假笑都不想做,自从上件事,他的亲生母亲皇后,居然联手太师施压他们新政一党,邹丞相被迫辞官,顾承平贬谪主薄,柳大人下狱…… 太子的眼神逐渐阴狠,「不必。」 「太子表哥,就算你疼爱表嫂,可这礼仪规矩断是不能废,你堂堂一朝太子,怎么屈人之下。」 若心连忙帮腔。 葵弦看着赵靖,眼神示意他赶紧过去,后者不为所动,任由气氛逐渐尴尬。 太后自然知道皇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想让靖儿娶宋若心,可是若心这丫头,早就被她父亲北靖侯宠坏,狂妄自大,目中无人,这样的女子,将来怎能成为大宋母仪天下的皇后。 「都是一家人,坐哪儿都一样,何必计较。」 太后苍老的声音响起,出来打圆场。 第二十四章 明斗 「母后此言差矣,这歷来都是无规矩不成方圆,岂能由太子胡来,靖儿,过来。」 皇后威严盯着太子,眼神凌厉,不像是一个母亲看自己孩子,反而像是在看自己的敌人。 葵弦被自己想法吓了大跳,她不安地摁着衣裙,指尖隐隐泛白。 「太子表哥,你该不会惹皇后义母生气吧。」 若心看着赵靖,一副楚楚可怜,全是为他好的模样。 「估摸时辰,这会儿差不多已经下朝,孩儿还有事与父皇商量,先行告退。」 赵靖拉着葵弦,要带着她一同离开这龙潭虎穴,但皇后又岂会放过,眼前这个抢走自己准儿媳妇丈夫的女人。 「给本宫停下,靖儿你去找你父皇商量国事,带着太子妃恐怕不妥,况且本宫与自己儿媳连一柱香的时间,都没呆够,以后传出去还不落人口舌,损我大宋与大理两国邦交。」 赵靖并不打算妥协,他知道,把葵弦留下来,只会让她被皇后和宋若心欺负,就算皇祖母有意护着她,恐怕也力不从心。 葵弦看了看赵靖,又悄悄侧头,用眼角余光扫过正位的皇后,自己是大宋太子妃,又是大理公主,如果现在跟太子离开,难免让她们对大理,出现口舌之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页 「殿下,臣妾在这儿陪太后和皇后说说话,等您与陛下议完朝事,再来接臣妾回府,也不迟。」 葵弦的声音低低脆脆,温顺却又带着些傲气,赵靖松开手,他尊重她的想法。 「我很快就来接你,别担心。」 太子的声音,是宋若心从来没有见过的温柔,银牙咬碎,宋若心狠狠缴着手绢,恨不得将葵弦抽筋扒皮。 父亲是镇守北疆,堂堂的北靖侯,自己又是皇帝亲封的郡主,皇后的义女,就连公主见了自己,都得礼让三分,太子表哥凭什么眼中没有自己,只有这个僻壤之地的野丫头,不过是有几分姿色,也想做狐狸精,呸,下贱的东西。 若心郡主的表情都写在脸上,圆润可爱的脸庞,眉头都快拧成波浪,小嘴微嘟,满是嫌弃之色。 太子的身影消失远处,太后笑容慈祥,命人端来,他给孙媳妇准备的薄礼。 是一个巴掌大小的水沉木盒,上面雕龙刻凤,腾云驾雾,气势非凡,龙凤之下,又可有连理枝交相缠绕,藤叶繁茂,很是精緻工巧。 葵弦起身向太后道谢。 「孙媳谢过皇祖母。」 温软乖巧的声音,喊出一句孙媳,顿时让太后乐的合不拢嘴。 「别谢别谢,若真要感激哀家,那就早点儿让哀家抱上重孙吧哈哈哈哈……」 葵弦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头。 明尔接过木盒,太后让葵弦赶紧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明尔将木盒端在葵弦面前,动作小心,打开木盖,通身碧绿的,婴儿拳头大小的珠子,正安稳地躺在黄锦缎棉座中,睡大觉。 皇后和若心郡主,都瞪大眼睛,惊讶地合不拢嘴。 「这就是传说中的夜明珠,原来世上真的有这玩意儿存在。」 若心忘记了礼数,提着裙摆,到葵弦面前,半蹲着身子,眼睛怔怔盯着闪烁幽暗光泽的夜明珠,占有欲都快滴到明尔手上。 后者眼中游过一丝厌恶,在场之人并未发现。 被若心觊觎夜明珠,葵弦并不恼怒,或许是在大理王宫,经歷了非人性的遭遇,她将人生已经看的十分简单,只要能让她平平淡淡过完此生,她就心满意足。 至于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从她嫁给太子的那一刻起,就註定成为无花之果。 而且~葵弦心里闪过一丝悲哀,像她这样的人,又怎么能奢望,一辈子独占太子。 太后看不下去,出声道,「收起来吧,别让这东西,破坏咱们大家子人说说心里话的雅兴。」 皇后不乐意,阴阳怪气,出言嘲讽,「本宫这儿媳妇远道而来,不像若心,既懂本宫喜好,又知太子习惯,说起心里话来,恐怕连八竿子都打不着边。」 葵弦微微笑着,「母后说的是,儿臣会尽快学习,明了长辈所喜,太子所爱,尽儿臣本分。」 皇后出手打住,「那可别,您贵为堂堂大理国公主,怎么能让你来我大宋,做宫里老嬷嬷做的事,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得乱传你们大理国的人,个个都是奴人的命。」 葵弦收起笑,温软的脸颊带着从未有过的冷意。 「儿臣本以为,大宋的人,都应该如太子般温雅有礼,风度翩翩,现在看来,倒是儿臣井底之蛙,目光短浅。」 「放肆,居然敢如此跟本宫说话。」 皇后怒目圆睁,拍案而起。 葵弦面不改色,下意识更加用力挺直腰背。 「儿臣愚钝,不知何处冲撞了母后,还请母后明示。」 葵弦起身给她施礼。 太后疲乏地揉着眉心,朝众人挥挥手,「罢了罢了,哀家乏了,皇后,你扶本宫回寝宫,若心,你陪太子妃在后宫走走,熟悉地方。」 「是。」 「是。」 太后来到葵弦面前,让她起身,握着她双手,爱恋地望着她。 「以后若太子欺负你,就来皇宫找祖母,祖母给你撑腰。」 葵弦温软笑着,整间屋子都几乎为此明亮。 「孙媳谢过皇祖母。」 送走太后和皇后,若心郡主更加肆无忌惮,「走吧,本郡主带你在御花园逛逛,跟紧点儿,这里可不比你那巴掌大块儿地的大理,待会儿别走丢了,省的宫人到处找你。」 葵弦并未与她争执,反而朝她欠了欠身,「有劳郡主。」 这让宋若心准备起说辞,全部被堵在喉咙里,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劲无处使。 「没骨头的东西。」 扔下这么一句话,宋若心头也不回,高傲地像只开屏的孔雀,恨不得飞上天。 明尔生气极了,她问葵弦为什么不反抗,葵弦无奈一笑,「用不着,她没有脑子,活不久。」 葵弦的声音很小,只有明尔一人听到,明尔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一抹笑,不明所以。 第二十五章 死人 御书房,宫女手捧旋龟香炉,紫烟裊裊,盈门满室,老皇帝躺靠着软榻,眯着眼睛,醉仙欲死。 「太子妃怎么样,可合你意。」 赵靖站在老皇帝面前,低着眼睛,面容寡淡。 「父皇安排的,便是最好。」 老皇帝歪着嘴,青黑的脸色,露开的笑,瘆人头皮。 「你小子,嘴越来越甜了,哈哈哈哈,今天上朝,顾承平那小子,联合你的人,上奏言事,说工部尚书的儿子,那个翰林院学士,品行有愧,性子尖锐,目无守礼,朕顺他的意,将那小子贬到徽州做县尉,你意下如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页 赵靖俊美的面庞,没有一丝表情。 「父皇乃天下共主,主宰万物生死,您的旨意,自然是对的,儿臣岂敢乱下妄言。」 「你还在责备父皇,重用太师一党,使你羽翼破损?靖儿,父皇虽然老了,但看人绝对不会走眼,邹文德一介布衣,虽说是登科及第,考上状元,但在朝中无依无靠,居然能迅速站稳脚,还不是多亏给老齐王做女婿。」 「像他这种人,有德有才又如何,还不是齐王的走狗一条,他在朝中,对你没有好处。」 赵靖嘴角微微上翘,他心底冷笑,整个朝中就只有邹丞相,和太师两党,邹丞相一派虽也不是什么极好之人,但比起太师党,私吞军饷,扣押赈灾官粮,又不知好过几倍。 「父皇教训的事,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嗯~」 老皇帝翻了身,躺在天蚕雪被,狐狸水貂绒软榻,舒舒服服伸着懒腰,「父皇听从太师的建议,给你娶个大理公主,这下子两国交好,南疆也就安定,北疆又有北靖侯镇守,完全高枕无忧,你就可以像父皇一样,安安稳稳在这儿当皇帝嘿嘿嘿嘿嘿……」 「是。」 赵靖应声,绣着飞天黄金蟒的袖口下,拳头紧握,老头子,他从来没有为他的臣民考虑,民间苛捐杂税,贪官污吏鱼肉百姓,他从来不管,这样的皇帝,早就该让位。 「不好了,不好了,陛下,太子,出事了。」 是皇后身边的太监。 「出了什么事?」 赵靖心里有股不好的感觉。 「若心……若心郡主溺了。」 「什么。」 就连躺在软榻上的皇帝,听到太监嘴角蹦出来的字,也吓得睡意全无。 赵靖和皇帝赶到时,若心已经被蒙上白布,葵弦浑身湿透,身上披着明尔的衣裳,堪堪遮住,狼狈缩在角落,柳贵妃和明尔站在一旁,不准靠近葵弦,皇后派人看着现场,一只苍蝇也不准放进来。 「葵弦。」 听到是太子的声音,葵弦勐地抬起头,琥珀色的眸子失去光泽,灰濛濛四下望去,想确定赵靖的位置。 赵靖跑过去,握着她的手,冰凉透骨。 葵弦激动地攥着他的手,惊恐绝望,「殿下,臣妾没有杀她,臣妾真的没有杀她。」 她被吓哭了,浑身发抖,极冷的冬天,连嘴唇冻成了深紫。 「你别怕,没事。」 赵靖安慰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尾都结了冰凌。 他强忍着一肚子怒火,声音是暴风雨来前的平静。 「贵妃娘娘,劳烦您带她回宫换身衣裳。」 「不行,她是杀人兇手,岂可让她离开,本宫不允。」 皇后横眉冷对,看葵弦的眼睛几乎快要喷火,「杀人偿命,她害死了若心,就该给若心偿命。」 「够了。」 老皇帝不耐烦,大手一挥,「闹什么闹,朕快查案,兇手还没抓到,你若将朕的儿媳折腾生病,小心朕废了你。」 皇后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皇……皇上……」 柳贵妃趁机,赶紧带着葵弦离开。 「母后,可曾派人通知北靖侯?」 赵靖勐然追问。 皇后傲气地抬着头,用掌心抹着眼角泪珠,倔犟沉默。 赵靖被气到拳头咯咯作响,他面目狰狞,站在皇后面前,「母后,儿臣再问你一次,有没有派人通知北靖侯,你若再不说,将来北靖侯若带兵南下,出了事,你担当的起吗。」 皇后被他的话吓到,当场软了下来,「刚刚本宫就派人,快马加鞭去通知北靖侯,他女儿出了事,本宫想……」 「混帐。」 皇帝挺着大腹便便的肚子,抬起一脚,将皇后踹倒,跌在尸体旁。 皇后颜面尽失,又气又恼,摸着白布下冰冷的尸体,「哇」的一声,嚎啕大哭,也不在乎形象。 现如今她娘家势单力薄,儿子贵为太子,又与她不亲近,好不容易有个北靖侯暗中关切爱护自己,现在他俩的女儿,居然当着她的面儿,魂归天际,白髮人送黑髮人,可要她怎么活。 太子看了眼地上煳涂的女人,连忙让身边的侍卫去追刚才的传信人,没找出真兇前,断不可让北靖侯知道他女儿出了事,而且还与皇家有关,他手握重权,不得不防。 邹欢带着六扇门的人,匆匆赶来,顾承平接到圣旨,也即刻到达。 刚才用力踹了皇后一脚,身子虚弱的皇帝气喘吁吁,赶紧让宫人给他抬来软榻。 「臣顾承平,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邹欢,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摆摆手,示意他俩起来,歇了半晌,才缓缓吩咐,「顾承平,你心思缜密,屡破奇案,现在,朕就封你为特使钦差,有权调动刑部与大理寺的人,为你所用,朕要你三天之内查出真兇,不然,一律斩首。」 顾承平的心一沉,「臣领旨。」 邹欢带着火麒麟,燕姐等人向现场的人问话,顾承平站在仵作身旁,盯着他给郡主检查尸体。 白布落下,顾承平赶紧问仵作有何发现。 后者直摇头,「禀大人,郡主她口合、眼却开闭不定,两手拳握,腹肚水胀,拍着有响,而且两脚底皱白,不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页 「头髻紧,头与髮际、手脚爪缝或脚着鞋则鞋内各有沙泥。」 「口鼻内有水沫,及些许小淡色血污,或有擦损,此乃与宋提刑《洗冤集录》溺死一章中,完全吻合,所以臣断定,郡主她就是溺水而亡。」 邹欢带着口录过来,「大人,这是在场所有人的口录,请您过目。」 「郡主在水中浮起时,体态诡异,仰卧身体,头面仰,两手、两脚俱向前。」 「对对对,」仵作连连点头,「《洗冤录集》正是这般记载,大人,绝对不会错的。」 第二十六章 邪蛊 「而且,」 邹欢递上其它证词,「在场的所有人,几乎异口同声,都说,太子妃和郡主在凉亭起了争执,双双扭打在一起,跌入湖中,郡主不会水性,溺了。」 顾承平眉头微蹙,一方是手握重权的北靖侯,另一方是堂堂大理公主,得罪哪一方,都将掀起腥风血雨。 「太子妃回来了。」 邹欢看见,远处柳贵妃扶着,走路都磕磕跘跘的太子妃,过来。 邹欢不解问道,「太子妃有眼疾?她好像看不清。」 太子急步走过去,「今天早晨她眼睛都还好好儿的,怎么会看不见。」 顾承平和邹欢连忙跟上去。 「葵弦。」 太子试探地唤了声。 她紧紧握着柳贵妃的手腕,茫然地看向赵靖的方向,赶紧解释,「臣妾没有拉若心郡主,是她推了臣妾,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居然也扑了下来,我没有拽她,真的没有。」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赵靖质问她。 葵弦下意识后退,表情惊慌,刚才落水时,教主给的药给掉进湖里。 「没……没事。」 「没事?没事你怎么会看不见,你隐藏了什么。」 「太子妃娘娘,别再隐瞒,如今的证据对您极为不利,您若再不说实话,没有谁能帮上您。」 邹欢放轻语气,宽慰受惊的葵弦。 她像一条脱水的鱼,死白的脸上茫然无措,「我……我真的没事,郡主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我,明尔,明尔可以给我作证。」 听见自家公主在喊自己名字,明尔赶紧挤到人群中,「太子妃。」 邹欢从层层叠叠的证词中,翻找出明尔的证词,「奴婢为太子妃贴身婢女明尔,随太子妃远从大理而来,今下亲眼所见,太子妃与郡主争执,两人扭打之下,双双落入湖中,太子妃为求活命,摁着郡主头髻,让自己浮出水面,等二人被救上岸时,郡主仙逝。」 葵弦犹如晴天霹雳,明尔说的每一个字,都犹如一把利刀,尖利插进她心脏。 她原本倾城秀丽的小脸,此刻犹如木头雕刻,除尚有气息进出,恍若假人。 赵靖向顾承平递了个眼色,顾承平会意,「邹捕快,将罪犯收押宗正寺,听候审讯。」 「是。」 葵弦还是没有半分表情,麻木地盯着自己前方,灰濛濛的眸子暗淡无光,可她还是想要看进明尔的心里。 「太子妃,咱们走吧。」 邹欢将葵弦握着柳贵妃手臂的手,扶过来,葵弦的手刚搭在邹欢手臂处,邹欢忍不住一个哆嗦,像刚从冰湖里捞出来的冰块儿,冻的邹欢手臂上寒毛全部倒立。 安顿好葵弦,邹欢火急火燎赶回宗正寺议事处。 顾承平正在和慕容先生分析桌案上的证词。 「有什么发现?」 慕容先生将现场所有人的证词,一一摊开,全部摆放在桌案。 「很奇怪,她们所有人的证词几乎一模一样,一个字也不差,就算案发的过程如此,但也不会每个人用词遣句,都完全相同。」 顾承平双手撑着桌案,眼睛盯着桌上的证词。 「就算现场所有人串通一气,也不可能在半盏茶的功夫,就能将证词背的一字不差。」 「你怎么知道,只有半盏茶的功夫。」 邹欢反问。 「方才我赶到现场,在仵作验尸的时候发现,郡主的身体还没有冻僵,按照当下的温度,一个人在冰冷的水里死亡,尸体被打捞出来后,不出半盏茶的功夫,皮肤就会结冰,但郡主的尸体并非如此。」 慕容先生突然灵光一闪,「莫非是……」 慕容博欲言又止。 顾承平赶紧追问,「慕容先生可有想法,不妨说出来听听。」 慕容先生拧着眉毛,眼神透露着一丝对往事的后怕。 「屠书曾游歷苗疆一代,在无量山中,住着一群会蛊术的苗人,他们与外界其他会用蛊的苗人不同,他们所下之蛊,都是控人心智,吞人血脉的鬼蛊。」 「这种蛊一旦被种下,就无法取出,直到母体被蚕食殆尽,蛊虫才会再次爬回主人身边。」 邹欢头皮发麻,她一身刀光剑影,连死都不怕,唯独这密密麻麻的蛆虫,让她恨不得后退三丈,避而远之, 「如果皇宫里真的有这种蛊,后果不堪设想,慕容先生,这种蛊被种进体内,真的再也取不出来。」 「这……」 慕容先生面露难色,「屠书学识有限,恐需翻书查证才是。」 邹欢想起,燕姐平日里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有所研究,连忙道,「燕姐对苗疆秘术多有研究,或许她能帮得上慕容先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页 「嗯,这样也好,不过为了保护皇上,皇后娘娘的安危,屠书建议,让御膳房准备大荸荠,不拘多少,切片晒干为末,每早空心白滚汤送下,可预防普通蛊虫侵体,对这邪蛊,或许有一二作用。」 太师府,冬樱盛开,奇异芬芳。 「来,让我等举杯欢饮,共祝圣女旗开得胜。」 白纱绸自右肩,缠绕腰间,用碧绿翡翠腰带系好,乌丝半盘头顶,用银丝雪纱包头,镶以水晶,珍珠,闪烁耀眼,从银丝纱中流淌下来的青丝,顺滑躺在肩头,垂直胸前,女人眉眼锐利而多情,眼角硃砂泪痣分外惹眼。 不是明尔,又是何人。 「太师过奖,不过是下蛊这件小事,不值一提。」 明尔身旁的男人,浓眉大眼,嘴唇周围鬍鬚被剃,只留下青色胡茬,看人时,脸上永远微微带笑,让人捉摸不透。 「太师,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的故事,得需您出马谱写。」 月教教主的声音温柔,配合着脸上随和的笑意,活脱脱善人慈仙。 「哈哈哈哈……」 庞龙将酒杯狠狠砸在桌案,溅起满桌酒花,「教主放心,等老夫做了皇帝,定与教主共享这大好山河,我宋朝百姓,必定都将成为月教教徒。」 教主端起酒杯,明尔紧接着也举起酒杯。 教主看着太师,表情依旧微笑,「那么,我就先在这里恭贺太师,即将就任至高无上的皇帝之位。」 第二十七章 细节 「不好了,不好了,顾大人,出事了。」 邹欢提着白玉刀,神色紧张,风似的冲进宗正寺议事处,顾承平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冒失的邹欢。 「出什么事了。」 「北靖侯和大理,都带兵压境。」 「据线人来报,北靖侯带有五十万铁骑,大理更是直接挥师百万,直逼我朝南疆。」 「消息被封的这么死,都能如此之快,被散播到北疆和南疆,幕后黑手恐怕早有预谋,目的就是要挑起两国战争。」 顾承平揉着眉心,桌案前七零八落,全是苗域秘术文典。 「找到了。」 燕姐高唿,「快看,这里有记载,大缸十二虫,养端午正阳,缸愈深,则蛊愈毒,灌以童男女子阴阳血七七四十九日,出蛊满月,以主血肉躯恭迎,依亲身血脉滋养,入他体,则控心引魂,谓之邪蛊。」 「可有逼除邪蛊的办法?」 燕姐急忙往后翻,都是对邪蛊解说,眼见马上就要找到解决办法,翻到最后一页,锯齿状撕裂的断口,让众人心都坠进冰窟。 「混蛋,谁把最后一页撕了。」 燕姐气急败坏,顾承平紧紧握着残书,另一只手撑着额头,邹欢攥着白玉刀,一脸失望,慕容先生从顾承平手中取过残书,他问燕姐, 「这书从何得来。」 燕姐想了想,「去年,到无量山剿匪,匪窝里找到的,还有一堆,不过几天前六扇门藏书楼漏雨,都发霉了,字迹根本看不清,只有这一本勉强还能用。」 顾承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邹欢,你去太子妃关押的地方,再次询问她当日发生之事。」 「慕容先生,燕姐,你俩赶紧去六扇门藏书楼,寻找关于邪蛊的蛛丝马迹。」 「我去太子处,了解朝廷的动向。」 「是。」 「是。」 「是。」 邹欢提着刀,轻轻推开门,宗正寺是专门关押皇亲国戚的地方,就算是收监软禁的监牢,也是有桌有椅,床榻齐全。 葵弦一身素衣,三魂七魄不知还剩下多少,邹欢唤了她三声,才让她注意到有人进来。 「你是……」 葵弦的声音软凉,失去生机。 「臣是六扇门捕快,邹欢,想再问问太子妃您昨天的事。」 邹欢注意到,葵弦搭在桌案上的手掌,微微一颤。 「我怎么会杀她……」 她的声音微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邹欢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她,给她倒了杯茶,推到葵弦手边。 「太子妃,您放心,我们会想办法查明真相,还您清白,不过现在还请您,将昨天的事,仔仔细细告诉臣。」 葵弦低着眼睛,月牙色的衣裳衬的她,脸颊无色。 「昨天,郡主带我到御花园,她说带我去看好东西,我们来到凉亭,她突然跟我讲起,她与太子,两小无猜的往事。」 「紧接着,她突然指着湖面,让我看那上面有什么东西,我将身子往湖面方向探了探,后背突然受到一股外力,我就翻到凉亭外,栽到湖中,紧接着,她也就跳了下来。」 邹欢沉着眼睛,她注意到太子妃的眼睛,灰濛濛,好似看不见。 她试探地问道,「当时郡主跌下来时,公主可看清,凉亭内发生了什么事。」 葵弦下意识握紧手指,紧接着又松弛。 「没……没有……」 「太子妃,您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至关大理与大宋,两国百姓生死,您一定要想仔细,再回答。」 葵弦瞪大眼睛,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茫然看向邹欢所在方向,「我……父皇他……他们知道了。」 邹欢不明白,太子妃为何是这般表情。 「是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页 葵弦像被抽离嵴柱,浑身散架似的,瘫软倒下。 「太子妃。」 邹欢手疾眼快,一把搂住细软的腰肢,将她扶靠躺在床上。 「邹捕快。」 邹欢正在给她铺被子,被葵弦一把拽住衣袖。 「邹捕快,如果我真的杀死了若心郡主,你们会将我怎样。」 「如果兇手真的是太子妃您,按照大宋律例,太子会将您休弃,遣送回大理,由大理皇帝给予惩治。」 「不……不……我不要回大理,我不要……」 葵弦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她紧紧抓着邹欢的手臂,修剪整齐的指甲,几乎要嵌进邹欢手臂里。 「邹捕快,我告诉你,我什么都告诉你。」 泪水像断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砸落在邹欢手背,凌乱的乌丝松散开,遮挡住葵弦半部面颊,陷入黑暗。 「我其实看不见,我的眼睛在我及笄之年,就已经失明。」 「大婚前几日,教主交给我一瓶药丸,他说这瓶药能让我短暂復明,父……父皇也告诉我,他并没有告诉大宋使者,我是个瞎子,我……我害怕被遣送回大理,就一直带着教主给的药。」 「昨天在凉亭,我的眼睛再次看不清,我就让明尔赶紧给我取药,却被郡主抢过,她诬赖我,说这是给太子下的蛊,便扔进湖中。」 「我想接住药瓶,可没想到也跟着栽进湖里,我当时一紧张,彻底什么也看不见,紧接着,我听到凉亭一声惨叫,有什么东西也落进湖中,掀起大股水花,后来我才知道,居然是郡主。」 邹欢抓到细节,「郡主落进湖中,她可有挣扎?」 葵弦愣了愣,「她在挣扎,不过却没有唿救,而且很快就有宫人跳下来,救人;我当时什么也看不见,很害怕,并没有确认,掉进湖里的是不是郡主。」 邹欢眯着眼睛,「您是说,郡主掉进湖里后,并没有唿救。」 「嗯。」 「那她挣扎剧不剧烈?」 葵弦仔细回想,「我记得,当时有很大水花溅过来,像是……像是有人在搏斗。」 邹欢的心里,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她帮葵弦躺下,盖好被子,「您放心,太子妃娘娘,臣等定会还您清白。」 葵弦像只受伤的小兽,湿漉漉的眼睛,茫然盯着邹欢说话的方向。 「我会被送回大理吗?」 邹欢站在床边,尽量放轻语气,「太子妃您放心,不会的。」 葵弦小心翼翼说出自己的想法。 第二十八章 迷离 「有什么发现。」 「属下在太子妃处,得知,她的眼睛,看不见,而且若心郡主掉进湖中时,并未唿救,属下怀疑,会不会是有人嫁祸太子妃。」 顾承平点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毕竟是太子妃一面之词,不可完全相信。」 「顾大人,属下以为,应该再次验尸,也许能找到些线索,照太子妃的证词,郡主她或许是被人谋害。」 邹欢斟酌着用词。 「顾大人。」 是慕容先生和燕姐回来了。 「顾大人,找到了,要将这种邪蛊从体内逼出,需以蛊主血肉为引,搁置中蛊者鼻息,蛊主肉香入体,方可引出邪蛊。」 顾承平并没有因找到解决办法,而脸色好转,依旧阴云密布。 「今日朝廷议事,太子带着五十万禁军,亲征大理,欲以讲和,为破案争取时间,北靖侯处,也已经派使者讲和,但北靖侯这个人,阴晴不定,视女如命,恐怕结局并不如意。」 「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邹捕快,你回六扇门多加派人手,一定要想方设法尽快找出蛊主,为太子妃洗刷冤屈,才能结束这场浩劫。」 「是,属下这就去办。」 「慕容先生,你再随我去郡主府,开棺验尸。」 慕容先生有些犹豫,他担忧地看着顾承平,「可是大人,郡主已经入棺,咱们现在去开棺验尸,恐怕皇后那关并不好过。」 「听说郡主仙逝后,皇后天天以泪洗面,若不是被皇上禁足后宫,恐怕早已鸾驾郡主府。」 这确实是个难题。 顾承平心下一横,「慕容先生尽管放心大胆验尸,皇后怪罪下来,承平会全力顶住。」 郡主府 阴云沉沉的天,冷风吹盪白绫,席捲整座大宅,呜呜发出幽咽鬼声。 府邸周围,团团围住着禁军,所有来悼念的官员,都被阻拦在外。 顾承平和慕容先生,凭着皇帝赐下的特使钦差手令,进到府中。 老管家抹着眼泪,迎过来。 「顾大人。」 顾承平点点头,他和慕容先生到灵堂前,先给宋若心上了两炷香。 转过头,顾承平再次掏出手令,「奉旨查案,我等急需开棺验尸,还请见谅。」 管家当场瞪大眼睛,红红盈满泪水的眼眶中,满是不可置信,老鹰扑食般,死死抵着棺材。 「不行,郡主已经入棺,生前她遭奸人所害,死后还要被你等多次验尸侮辱,天理何在,侯爷不在,你们就敢如此欺负我们家郡主。」 「得罪了。」 顾承平不再解释,直接挥手,让侍卫将管家钳制住,丫鬟僕妇哪里见过这阵仗,当场吓得尖叫哭泣。 慕容先生从怀中掏出两双尉(手套),递给顾承平一双,两人戴好后,直接开棺,幸得还没有上锁魂钉,两人用力,也就推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页 老管家被摁在柱子上,嘶吼叫骂,见顾承平和慕容先生已经打开棺材,居然呜呜哭了起来。 顾承平有些诧异,京都中,这位若心郡主的风评并不怎么好,说她刁蛮任性,仗着皇后的宠爱,嚣张跋扈,没想到居然跟府中的下人,关系这般好。 宋若心的尸体,已经被婢女沐浴清洗,指甲也已经修剪,外表已经找不出什么证据。 慕容先生用手托起死者脑袋,另一只手在后脑勺一阵摸索,眉头微蹙。 「大人你看。」 慕容先生将尸体脑袋侧转,后脑勺正对着顾承平。 「这里的皮肉松软,骨头碎裂,想必郡主在落水前,就遭到袭击。」 「继续检查,看还有没有线索。」 突然,顾承平想到了什么,上次在应天府查案,邹欢教给他的技巧。 有些伤口,只有事后才会浮现,刚出事时,根本觉察不出来。 「郡主,有怪莫怪,臣也只是希望帮您洗刷冤屈,别无他意,郡主见谅。」 顾承平面无表情,缓缓褪开死者的衣物,老管家看出他的动作,大骂畜牲,撕心裂肺。 顾承平咬着牙,强忍着手上的颤抖,逼迫自己睁开眼睛,看着已经赤裸在自己面前的女尸首。 当天在皇宫,仵作并没有仔细检验,而且照着前人留下的古籍,依瓢画葫芦,错过了许多重要细节。 「郡主肩胛,腰身,以及大腿都有淤青,想必是在湖中与兇手搏斗留下。」 慕容先生将目光锁定在,女死者左胸上方。 「顾大人,你看这里,此处是人体哑穴,有严重二指淤青,郡主跌落湖中,没有发出声响,应该是被点了穴道。」 两人将衣物给尸体重新系好,又在灵柩前烧了两柱高香,才退身离开。 邹欢带着人,暗中佩戴蒜头,端阳艾,雄黄,蹋成泥,所混合形成的囊袋,系在腰间。 养蛊之人最怕这些东西,一旦被他们沾染,身体里的蛊虫就会发狂,反噬主体。 邹欢他们假装皇宫侍卫,混进宫中各个地方,企图探测蛊主是否还在宫中。 「邹头儿。」 火麒麟低着头,突然窜到邹欢身边。 「你怎么来了,老大不是让你审其他案子的犯人吗?」 「头儿,你昨天送来的犯人,暴毙了,老大说事关重大,让你赶紧回去一趟。」 「什么。」 火麒麟说的那个犯人,正是太子妃身边的婢女,明尔。 邹欢风似的,骑马疾驰奔回监狱,监牢里,明尔倒在草堆中,七窍流血,瞪大眼睛,死不瞑目。 邹欢条件反射,戴上尉(手套),轻轻在尸体鬓角处摩擦,看看是否用树胶,易容替死。 完全冰冷的尸体,被邹欢摩擦微红,并未有任何起皮现象,是本人无疑。 「从昨天到现在,可有人来看过死者?」 狱卒认真回想,小心翼翼地摇头。 「拿烛台来。」 狱卒闻言,赶紧点燃桌上油灯,端过来。 「靠近点儿。」 邹欢撑开死者眼皮,血液并非从眼底流出,而是从眼球四面八方涌出来,这种情况,明显是中毒。 「死者吃的饭菜,可都是由监牢食院直接送来的,中间可有转手?」 第二十九章 悬案 「今天来送饭的,照常是瘸腿七叔,是从食院直接派来的人。」 邹欢起身,吩咐狱卒,「你看好现场,我马上派人来接手。」 「是。」 邹欢让弟兄们守好监狱,就算天皇老子来了,也不能放进去。 她又派人去通知顾大人,自己带人到食院一探究竟。 「邹捕快,您怎么来了,来来来,到正屋坐。」 管事听说六扇门的捕快来查案,赶紧从帐房里出来迎接。 食院离监狱只有三里路,在郊野,周围地势低平,临河,院侧靠近河堤处,栽有垂柳,已有碗口粗。 「掌事的,我问你,今天到监狱送饭的是谁?」 邹欢面无表情,冷声询问。 掌事的脸色吓得,呈土黄色。 「是……是瘸腿七叔,捕快大人,出……出什么事了吗?」 掌事心里叫苦不迭,自己好不容易,才托关系在这食院找了份事做,可这凳子都还没坐热,就出了事,真是倒霉到姑奶奶家。 邹欢示意身后的弟兄,仔细搜查食院每一寸土地,不放过任何一个人。 看着掌事手足无措的样子,邹欢稍微缓和脸色,语气没刚才那么重。 「掌事无须担心,我们只是普通搜查,绝对不会干扰你们做事。」 「对了,麻烦掌事,将七叔唤来,我有事问他。」 掌事渐渐点头,「是……小人这里去叫七叔来。」 邹欢来到厨房,早食刚过,厨娘们正在清洗从监狱收回的碗筷, 「邹头儿,这儿有发现。」 是堆垒着,还未清洗的碗。 「头儿,这碗里有毒。」 捕快将银针插入饭菜中拔出,银亮的针尖瞬间乌黑髮紫。 「将有毒的碗,以及其中剩菜都包好,等尸体中毒药被查出名称,再与碗中毒药匹配,仔细检查,看其它地方可还有毒。」 「大……大人……」 邹欢转过身,粗布破衣,油腻污垢使原本青灰色的短袄,呈油黑土黄,起着一层腻子,用指甲往前一推,仿佛就能搓起一褶皱污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页 「你就是七叔?」 「小……小的正是。」 邹欢注意到,他的两条腿长短不一,短的那条腿好像断过,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七叔,你今天从食院挑了早食送到监狱,半路上,可有什么人上前来跟你搭讪?」 七叔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来没有被官差抓住,这样审问过,当场吓得六神无主,说话结结巴巴,颠颠倒倒。 「回……回大人,小的今日挑了早食从监狱,不是……是从食院到监狱,……碰到有……人,不不不……是没有碰到人来搭讪。」 「七叔,你莫着急,将话捋清,今日你从食院送早食到监狱,半途可有人向你搭话。」 邹欢尽量放轻松自己语气,让老人能不紧张,清晰回答她的问题。 「没有……大人真的没有,小的孤家寡人,周围又没有几个熟识的邻人,怎么会有人向小的搭讪。」 他说着,都快哭了。 看来毒药是在食院下进饭菜里的。 「你先下去,让掌事进来。」 「哎,哎。」 老头儿连忙拖着残腿,跑似的冲出厨房,掌事进来,在门口抹了抹额头的汗迹。 邹欢问他,「掌事,这里给囚犯准备的吃食,可有专门标记,谁是谁的?」 「回大人,小的们食院都是统一,将饭菜打进碗内,再由七叔送到监牢,每个囚犯的吃食都一样,没有专门标记,哪碗是哪个的。」 手下过来禀报,「邹头儿,这垒还未清洗的碗中,二十九只中就有二十七只有毒。」 「什么?」 邹欢不可置信,紧接着赶紧吩咐,「马上派人去找大夫,给监狱里所有犯人号脉。」 「是。」 怎么会这样,邹欢心里翻江倒海,像被捲入风暴,脑中被搅成一团浆煳。 要是在这时候监狱出事,其他牢里的犯人必定起来闹事,京都禁军留下的,只有保卫皇宫的一万人,若是这时候,让这群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趁乱逃了出去,那还得了。 她摆了摆手,让手下的弟兄,将食院所有的人都带到后庭空地。 邹欢握着白玉刀刀鞘,大拇指推着刀柄,有下没下,推出乳白的刀身,像璞玉锻造,典雅端庄。 她围着人群,不停绕着他们转圈,声音听不出感情。 「今天监狱里死了人,是被你们食院送来的饭菜毒死,按照大宋律例,尔等都将收押监牢,严审不贷。」 邹欢故意加重尾音,想诈一诈他们。 在场所有人都惊慌失措,脸色煞白,吵吵嚷嚷,瞬间乱作一团。 邹欢不动声色,眼神在食院每一个人身上来回扫视,企图发现破绽。 果然,站在第一排,带着帽子的胖男子,脸上挤出层薄油,跟身边的人窃窃私语,一脸害怕担忧的样子,但他的手,却悄悄探到棉衣下。 邹欢不动声色,蹲下身子,捡起一粒石子。 「嘭。」 石子被邹欢射出,眼见就要镶嵌进男人脖子,电光火石之间,一把利剑将石子震飞。 胖男子一个无影脚,放倒身边一众厨子,抓住离他最近的捕快的肩膀,借力,鹞子翻身,踏着矮墙冲出食院。 邹欢拔出白玉刀,翻上矮墙就要追,突如其来,砸来的雷珠,逼得她不得不翻身跳下墙,大喝一声, 「趴下。」 「砰砰砰……」 硝烟四起,尘土飞扬,巨大的冲击力,让现在几个瘦弱的厨娘直接昏了过去。 眼前景物都转动起来,邹欢用力摆摆脑袋,才定住乱跑的视野。 哀戚声响成一片,邹欢赶紧让弟兄去找大夫。 自己则抓起还没缓过神来的掌事,大声追问他,刚才的胖男人是谁? 掌事闪到腰,被邹欢这么一提,更是痛的眉毛鬍子扭在一起。 「哎哟,哎哟,大人轻点儿,疼啊……」 邹欢赶紧扶他坐好,连忙问他,「快说,刚才男人是谁,家住何处?」 掌事扶着腰,疼得大口喘气,声音小的可怜,「他叫刘大胖,住在北街安宁巷。」 得到信息,邹欢赶紧带着弟兄追去。 第三十章 鬼人 「嘭。」 破门而入,数十道寒光剑影,照亮整间阴暗屋子。 床上被子里,捂着硕大的东西,两名捕快一左一右,悄无声息,拉开架势,准备在床头和床尾。 邹欢双手握住白玉刀,勐地挑开被子,露出面色紫胀的男人,穿着里衣,已经没了唿吸。 用手探了探死者的身体,已经僵硬,约摸是昨夜遇害。 「不好了,邹头儿,街上出事了。」 六扇门的捕快,捂着受伤的手臂,几窜跳进屋内,嘴唇乌紫。 「不好了头儿,百姓……百姓都……呃……啊……」 男子话还没说完,突然眼珠爆裂般凸出,张牙舞爪,勐地扑向邹欢。 侧身躲过攻击,邹欢扫堂腿,击中男子小腿,后者没有半分知觉,像原始的勐兽,唾液在牙齿上拉丝,再次张开血盆大口,撕咬而来。 白玉刀入鞘,邹欢蹬在桌上,勐地挥起刀鞘,狠狠砍在捕快后颈,他晕了过去。 「大家小心,随我到街上看看。」 晕倒的捕快,被邹欢他们绑在柱子上,没弄清外面的情况,还不能冒险将他带在身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页 还没到街头,就听见呜呜呜呜,像狼喉咙里发出的呜咽声,但又更加诡异悽厉。 「邹……邹头儿,你……你看那些人。」 站在巷口左侧的捕快,不知看见什么可怕之物,脸颊瞬间没了血色。 邹欢的手心浸出汗,她隐隐探出头,勐地缩回。 她的心狂跳不止,全身的血液几乎都冲上头顶,脑中一片空白。 那些人,头髮散乱,眼眶乌黑,流着浓稠的黑血,脸上像是癣类,糜烂灌脓,滴滴答答,顺着紫色青筋的脖子,四处流淌…… 「嗷……」 不知何时,一只「人」突然闪到面前,咬住其中一个捕快胳膊,那人吃痛,当场一脚踢在「人」的肚子上,没想到「人」居然当场散架,血肉里喷涌出无数密密麻麻的,黑色软虫。 软虫像是闻着活人的气息,争先恐后,朝邹欢等人的靴子,裤脚里爬进去。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大街上听到小巷动静的「人」,也扭动着僵硬的身体,机械地过来。 来不及多想,邹欢从腰间扯开腰带,刺鼻的火药气息瀰漫狭小空间。 哆嗦而迅速地点燃火摺子,「轰~」 现场顿时一片火海,只听见噼里啪啦,虫子烧焦爆裂的声音,充斥着腥臭烤煳的腐肉味儿。 「赶紧回六扇门。」 由邹欢带头,十几个捕快一行人,飞檐走壁,跃梁飞顶,好不容易回到六扇门总部,却发现他们已经被高高的栅栏隔离,几万只寒光闪闪的箭头,正对着他们虎视眈眈。 「干什么,我们是六扇门的人,放我们进入。」 邹欢站在捕快们最前面,大吼。 里面的守卫面无表情,「不管你们是谁,现在六扇门只准出,不准进,擅闯者,一律格杀勿论。」 「你……」 邹欢眼神凛冽,心口剧烈起伏,恶狠狠盯着耸入天际的栅栏,无可奈何。 「邹头儿,跟我走。」 火麒麟踏着屋顶,几跃飞射过来。 「跟上。」 邹欢朝身后的弟兄们挥手,跟着火麒麟再次飞房熘瓦,其中一个弟兄被「人」抓破腿,突然惨叫一声,呜呜低着头,浑身颤抖。 「你怎么了。」 邹欢折身回来,他突然抬起头,邹欢的心跳漏了半拍,他的眼眶乌黑,流着浓稠的黑血,脸上像是癣类,糜烂灌脓,滴滴答答,顺着紫色青筋的脖子,四处流淌…… 跟刚才在大街上,看见的「人」一模一样。 「小心。」 那人像狼一样,勐地弹跳扑向邹欢,身边的捕快眼疾手快,勐地将那人撞下屋顶,他自己也随着惯性,一跃而下。 还没落在地上的捕快爬起来,隐藏在阴暗角落里的人,突然从各个地方爬出来,不到半柱香,就将那跌下去的捕快,就被啃食成森森白骨。 邹欢头皮发凉,她麻木地转过身,怔怔地看着身后的弟兄,「还有谁也受了伤?」 弟兄们纷纷后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怀疑,猜忌,恐惧和不安在队伍中间扩散,折射出人心底的阴暗。 「他……他的手臂被抓破了。」 矮个子突然指着身边高个子,大声吼道,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盯着高个子。 他下意识捂着手臂,脸色绝望惊恐,连连后退,「我没有……我没有……」 「还有谁?」 邹欢几乎嘶吼。 「他……他也被抓伤了……」 「他……他也是……」 白玉刀在手中冰冷刺骨,她每一步,都踏在,在场所有捕快的心尖上,决定着他们的命运。 「邹头儿,不……不要啊……我……我儿子马上就要出生了……邹头儿,我求你,我求你了……」 高个子跪在屋顶,泪眼婆娑,而他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隐隐可见白骨。 邹欢腮帮的肌肉,因紧咬牙齿而颤抖,她的心里有人在争斗,是杀,以绝后患,还是留,顾及同僚之情。 终于…… 「所有受伤的人后退十步,违令者,杀无赦。」 寒光闪落,屋顶两头的伫立的仙人,断成两截。 大家不由自主后退,不知所措地望着邹欢。 「你们听我说,受伤者原地待命,体肤周全着,随我走。」 「邹头儿,你不能抛下我们,邹头儿……」 另一个老捕快,眼眶猩红,血丝爆满眼珠,「要死,大家都一起死,凭什么让你们活着。」 他还没有跨过邹欢砍下的界限,球状的东西咕咚咕咚,在屋顶打了几个滚儿,「啪」,砸在地上,乳白色混杂着殷红色的液体,淌了一地。 失去脑袋的身体,没有指挥,软嗒嗒跪倒软下。 「还有谁,站出来。」 玉色的刀刃滴滴答答,晶莹透亮的血坠落瓦片,发出清脆响声。 这样的邹欢,是所有人都未曾见过,狠厉,果断,手起刀落,宛如修罗。 受伤的捕快,呆呆看着身首异处的老捕快,纷纷停下控制不住的脚步,耷拉着脑袋,不敢再忤逆死神的命令。 第三十一章 妖人 宗正寺外也竖起栅栏,削尖头,碗口粗的木头,一致对外,将宗正寺围在中间。 每根木头后面,都守着位士兵,举着长枪,目视前方,皮甲下拳头紧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页 顾承平,慕容先生,燕姐都在,葵弦也被带了出来,安静坐在旁边。 「邹欢,你没事吧。」 身影刚出现,顾承平就丢掉手中捣杵,跑过去,大手扣住邹欢肩膀,上上下下仔细检查。 「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 顾承平明显松了口气,紧绷僵硬的身体松弛下来。 燕姐磨着手中药材,满脸羡慕,「真好。」 火麒麟正在大口大口灌茶,来回疾驰跑来跑去,他喉咙已经干的,皱在一起。 不到一瞬,就喝完一大杯茶水,他满足地打了个嗝,气息顺畅。 「真好什么,你又不是没人疼你,有个坐贾相公,吃喝不愁,银子随便花,还羡慕人家邹头儿。」 燕姐一把将火麒麟推开,眉毛扭在一起,颇为嫌弃,「你懂什么,没有过喜欢的人,没资格说话,一边儿去。」 「大家准备的怎么样了。」 珠帘被挑起,闪出个月白身影,荷花白上裳,内系汉白玉色,绣白玉兰花裙衣,腰间绕海参灰绣祥云锦带,典雅秀丽。 三千青丝随意绾在脑后,插着根单颗珍珠步摇,简洁大方。 邹欢认识她,是御史中丞,唐大人家的嫡女,唐诗。 见邹欢不解,顾承平解释道:「我和慕容先生再次开棺,验了郡主的尸体,发现郡主并非溺亡,而且为人所害。」 「我们在赶去皇宫的路上,遇到唐姑娘,是她及时通知朝廷,才能在鬼人袭击皇宫及各衙门府邸时,官府有所防备。」 邹欢暗中握紧白玉刀,和颜悦色靠近唐诗。 「唐姑娘,是如何知道鬼人的事?」 唐诗已经在忙着配药,她微微放缓手中动作,抬头看了眼邹欢,语气温和。 「半年前,宋辞受太子之令,前往大理国蛰伏,发现该国月教,有向我大宋渗透之势,他故意加入该教,知道他们居然是用邪蛊控制人心,来收拉教徒,壮大教派。」 「如今也是他们,用爆体邪蛊在京都河下毒,让所有百姓不人不鬼,成为这个样子。」 邹欢帮忙处理药材,说出自己疑惑。 「他们想先置所有人于死地,再充当救世主横空出世,收拢人心。」 唐诗低着眼睛,「大厦将倾,一瞬之间,就看这传回来的秘药方子,有没有用。」 浓黑粘稠的药,散发着臭屁虫般的味道。 火麒麟和其他六扇门弟兄,将水囊一只只排开,燕姐,唐诗和邹欢有条不紊地将药灌进去。 「报~顾大人,不好了,城门处的守卫飞鸽传书,说有一大群披着白绸,由一个蓬松头髮的男人带领,进城了。」 唐诗瞳孔紧缩。 「是月教的人。」 邹欢等人瞬间进入戒备状态,个个将手放在刀柄,剑柄处,蓄势待发。 「不能让他们抢先一步散发解药,不然民心倒戈,后果不堪设想。」 慕容先生抄起桌上,灌满药,胀鼓鼓的水囊,眼神决绝。 邹欢同意他的话。 「顾大人,属下和火麒麟先去拦住月教的人,燕姐带着可以调动的兵力,去给中毒的人服解药,一旦有效,立即派人禀復顾大人,上奏朝廷,全面制药。」 顾承平同意她的话,他们中间必须要有人留下来掌舵,与朝廷各部联繫。 眼下国家所有兵力,都被调遣到南疆,北疆抵御外患,谁能想到京都居然遭劫,被人空袭。 眼看京都的禁卫军不到一万五千人,被蛊毒所害,疯邪者不胜枚举,他们能调动的人马已经不多。 唐诗端出一大盆热气腾腾的药汁,她抹了抹额头的细汗,拿起碗呈药,一碗紧接着一碗。 「把这药喝了,待会儿若是被抓伤,也有保障。」 邹欢语调昂扬,挥了挥手,大喊身后的弟兄。 「六扇门的捕快,都与我喝了解药,去阻拦邪教入侵我大宋东京。」 未知死亡面前,只有信仰不会崩塌。 邹欢用尽全身激昂的力量,调动所有人血脉中的激情,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背水一战,或有生机。 「是。」 「是。」 …… 他们的喧嚣热闹,仿佛远在山海。 葵弦安静坐在角落里,听着大宋的子民,热血满腔,豪情万丈,时刻准备为自己的家乡抛头颅洒热血,无惧生死。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却是她母国的国师。 或许让她嫁过来,就是一个引子,一个引发一场涂炭生灵,火燎山野,水漫穹原,血流汇海,悽惨凋零中原的悲剧。 她想帮帮忙,可奈何是个瞎子,只能为他们添尽无限的麻烦,她唯一能为他们做的,就是安静,乖乖待在角落里,为他们让出忙碌的空间。 大街上 月教教主,浓眉大眼,嘴唇周围鬍鬚被剃,只留下青色胡茬,看人时,脸上永远微微带笑。 他领着他的信众,穿越鬼人包围,在呜嚎和凄吼中,毫髮无损,昂首阔步,迈向皇宫。 十六道黑影从天而降,像十六只爪喙尖利的老鹰,盘旋天空,突然俯冲,铺天盖地的阴影袭头而来。 教主的脸上依旧微微笑着,波澜不惊,任由大网将他们一行人扣住。 四面八角十六人,调动体内真气,将系网的铁锥打入地中,教徒哀叫着,像被顽皮孩童翻身躺在地上的甲鱼,手脚并用,却怎么也爬不起来,被网压住,动弹不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页 只有教主,那个诡异的男人,顶着网,依旧微笑着站立,他的眼睛望向邹欢。 顿时,邹欢有种脑袋懵住的感觉,一股诡异的虔诚从心底蔓延。 大拇指尖传来剧痛,是握刀的手松动,指尖划过刀刃,冰冷的刺痛让邹欢回神。 「妖人,胆敢在东京行兇作恶,今日,我等便让你知道,大宋不是大理,不是你个混球称王称霸的地方。」 邹欢从腰间取下天蚕丝鳄鱼绳,这种绳柔韧硬烈,刀剑不断,专门用来对付他这种妖人 第三十二章 抉择 「邹捕快,何必呢,大家不妨做个朋友,一起守护大宋的子民,不好吗。」 教主的声音低沉温柔,配上他夺人心魄的眼睛,时时刻刻蛊惑人心,成为他的奴隶。 「闭嘴,混球。」 邹欢刚毅秀丽的面容,既有女子婉转温柔的眉骨,又带着男子不惧生死的狠断。 她刚想让身后的弟兄携手,用天蚕丝鳄鱼绳将教主捆住。 突然。 「哐当。」 「当。」 「噹啷。」 身边弟兄眼神空洞,纷纷丢盔弃甲,跪下,恭谨地匍匐在男人的脚下。 高唿,「教主万岁,月教通天,教主万岁,月教通天……」 邹欢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握着白玉刀原地徘徊。 「你们在干什么,干什么……」 「啪。」 一巴掌毫不留情扇在,离邹欢最近的男子脸上,后者吃痛,揉着红肿的脸颊,眼神清明,张口就要问候邹欢全家。 被邹欢一把拽起。 「火麒麟,醒醒。」 清醒过来的火麒麟不可思议,自己什么时候将自己的剑给丢了。 火麒麟稜角分明的脸庞,写满懵逼二字。 他赶紧捡起自己的武器,摆出迎敌架势。 邹欢想用同样方式,叫醒其他弟兄,奈何他们的内力没有火麒麟深厚,根本无法抵御妖教的摄魂术。 「邹捕快,你怎么能打扰,弟兄们朝圣的心呢,你这样做,是对月神的不尊重,将来得不到福报。」 他说的言辞诚恳。 邹欢将白玉刀插回刀鞘,恶狠狠看着微笑的男人。 「火麒麟,你守好防备,我去捆那妖人。」 火麒麟握紧手中剑柄,眼神锋利,「是。」 男人摇摇头,颇为遗憾地看着邹欢。 「邹捕快,你不能这么做,违背民意的事,是不会有好结果,只会造成更大的灾难。」 果然,邹欢刚靠近覆压住教主的网,跪伏在地上的所有弟兄,都勐地抬头,眼珠血红,呲牙咧嘴,喉咙里发出犬类的呜呜声,指甲撑地,团团将邹欢和火麒麟两人围住,像猎犬围攻猎物般,腾空扑来。 「火麒麟。」 邹欢大喝一声,两人配合默契,火麒麟吸引主要火力,拖住围攻的对手,邹欢踏着围剿她的人的肩膀,鲤鱼翻身,稳当落在教主面前。 两人四目相对,教主依旧微笑着,青色胡茬的络腮脸颊,勾起弯弯的月牙弧度。 「邹捕快,女孩子的手,不该染血,它们穿针引线,煮饭烹羹,绣花描红,才是最美的样子。」 他像慈父般,谆谆教导,将误入歧途的女儿拉回正道。 「妖人,谁说女子都应该描眉画红,女子的手,照样拿得起刀。」 邹欢虽比他矮出半个头,威严凌冽的气势却丝毫不输。 网内只有他一人站立,邹欢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捆住,教主也没用反抗,任由她摆弄。 「邹头儿快点儿,我快顶不住,鬼人也杀来了。」 邹欢眼疾手快,打了死结,她将绳子另一头绑在腰间,提着教主脖子处的衣襟,踏着矮墙跃上房顶。 见邹欢已经离开,火麒麟也不恋战,剑鞘刺向,迷失心智的弟兄的手肘麻筋,后者一个抽搐,捂着受伤的地方,嗷嗷直叫。 刚要踏着矮墙离开,小腿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火麒麟暗叫不好,低头,一只鬼人翻着嘴皮的獠牙,已经深深没入他的肉里。 「砰嚓。」 细微的脆响,一根细长的松叶,夹杂着破晓之势,击断獠牙。 邹欢挥手,让火麒麟赶紧走。 被提着衣襟的教主,人高马大,低头就能嗅见,邹欢颈脖处散发的幽香。 「邹捕快,你的味道很香,若是在月教,地位势必不低,也许~能成为圣女的侍女。」 「闭嘴。」 邹欢望着火麒麟,他痛苦地躬着身子,嵌在肉里的獠牙来不及拔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污水渗透进肌肤。 火麒麟眼前天旋地转,手脚冰冷,却又像掉进熔浆里,内脏沸腾似要爆裂。 浑身都没力气,火麒麟软软的,像被秃鹫从高空抛下的兔子,失去知觉,麻木地从矮墙坠落,砸起一片灰尘。 他身上的衣裳已经湿透,剑无力滑落,颤抖在主人身边,哀哀铮鸣。 「火麒麟,火麒麟……」 邹欢嘶哑着唿喊,眼见鬼人嗷嚎,张牙舞爪,俯身快要贴近火麒麟。 邹欢有一瞬间呆滞,灰暗的雾霾从心底笼起,她像是又回到了十年前,血雾四漫的那一天。 「邹捕快,难道你要看着自己的同伴,就这样悽然的死去,被撕扯碎片?真是太可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页 「闭嘴。」 手噼刀毫不犹豫砍向教主后颈,却像砸在玄铁上,邹欢懵了。 教主微笑着,站在她身边,慈眉善目,至爱至德。 「神选中的人,是不会被凡界俗力所伤。」 邹欢眼神掠过地面,蜂拥而至的鬼人,嗅着血味儿,争先恐后扑向,跪软昏迷的火麒麟。 邹欢死死咬着牙,终于,她狠狠拉开活结松开绑在自己身上的天蚕丝鳄鱼绳,白玉刀出鞘,鸿雁踏雪,矫捷轻盈的速度,带着决绝的狠厉,手起刀落,身首分家,蛆虫四起。 屹立在高处的教主,遗憾摇头,他本以为她是值得培育的身边人,杀伐果断,进退有度,却没想到,依旧是被七情六慾所困惑的,愚昧蠢人罢了。 邹欢没有落地,而且踏着仰头,群魔乱舞的鬼人的脸颊,像插地洞般,将白玉刀一刀又一刀捅下,颅顶中喷射出的乳白汁液,溅满邹欢全身。 耳边零落的碎发肆意妄为,随着她的动作,凌空起舞,像游动的水蛇,时时可夺人性命。 鬼人已经在撕扯火麒麟的肉,一块接一块,血肉模煳中露出森森白骨,像野兽般的鬼人满脸血流,咀嚼着火麒麟的肌肉,腥味沖天。 邹欢前翻落下,以火麒麟为中心,刀光四射,逼出半丈空地,汩汩流着温凉的血液,沾染她的靴底。 房顶上被捆着的教主,微笑着俯瞰着她,邹欢喘着粗气,将奄奄一息的火麒麟架起,恶狠狠盯着房顶上风轻云淡的男人,投下两枚迷雾珠。 「嘭,嘭。」 两声巨响,浓烟四起,看不清地面事务。 死绑在教主身上的天蚕丝鳄鱼绳,竟然自动脱落,他双手交叠,放在胸前,背着风,目送狼狈远去邹欢的背影。 像是告诉邹欢,又像是在喃喃自语,「邹捕快,我们毕将成为伙伴,这是上天註定的事情,我们后会有期。」 火麒麟被鬼人严重撕碎肌肉,虽然没有病变的迹象,但决不允许进入宗正寺。 邹欢只能将他安放在,宗正寺外的民房中。 这里紧挨宗正寺,若有意外情况,会有士兵出手。 顾承平,慕容先生和唐诗带着药箱,匆匆赶来。 邹欢身上散发着难闻的腐臭味道,是鬼人脑浆爆裂,溅在她身上遗留下。 「顾大人,妖人被属下捆在屋顶,属下去抓他回来。」 邹欢心中有亏,见有人来看守治疗火麒麟,连忙单跪向顾承平请示。 「燕姐已经回来,让她与你同去。」 顾承平一边戴尉(手套),一边强压着心底的后怕,强装镇定地下令。 如果躺在这儿的是邹欢,顾承平不知道,他自己会疯狂成什么样。 「邹欢。」 顾承平的声音短而促。 「属下在。」 「平安回来。」 短暂寂静。 响起邹欢,轻弱,不确定的声音。 「属下尽力。」 第三十三章 幻境 邹欢和燕姐,赶回到捆缚教主的屋顶时候,只剩下空荡荡的一堆,天蚕丝鳄鱼绳。 邹欢猜测,那妖人定是去了皇宫,想藉助天家的威严,成就他大宋的立教之举。 邹欢捡起地上的天蚕丝鳄鱼绳,两人提着刀,马不停蹄,奔波前往皇城方向。 太师府 里三层外三层,士兵手持长矛,严阵以待;府院内,影卫、死侍隐匿暗处,收敛气息,候伺敌人。 「混帐,居然敢违背老夫的意愿,擅自行动,将东京变成恶鬼天下,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庞太师暴跳如雷,浓眉倒立,鹰眼中透露着恼羞成怒后的火焰。 「主上息怒,这月教妖人不讲信义,他们本该在挑起,大理和宋朝以及北靖侯之间事端后,协助侯爷您登上王座,现在他们居然背信弃义,独自在东京下毒,想借解毒之功,立脚大宋,主上,咱们该如何……」 叶凝一身白衣,小心翼翼地问。 「他们借老夫之手,将公主嫁过来,生惹事端,事成之后,又想过河拆桥,哼,他们不仁,就莫怪老夫无义。」 「雪粒子。」 叶凝单腿下跪,抱拳至顶。 「属下在。」 「去锁文阁,将对付邪蛊的方子拿出来,老夫要你协助顾承平一行人,除掉这股妖邪恶徒,切记,未彻底成事之前,绝不可轻易暴露老夫的存在,以免多生事端。」 「属下领命。」 太师看了看她,脸上怒气未消。 「让宇超去给你做手下,老夫不打无准备之战。」 叶凝心底升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觉,上次拍卖行,那小孩不顾生死,跑回来救自己,用意何为,她至今还未弄明白,现在却又要与他共事,须得更加小心戒备才是。 叶凝称唿他为小孩,其实有些夸张,宇超双十,叶凝也只不过二十又二,她只长他两岁而已。 京都屋嵴,两道黑影极速掠过。 邹欢注意到前方一抹高大白影,连忙扯住燕姐,跳下屋嵴,屏息凝气。 但地上多有鬼人,不宜多待,两人猫着步,连大气都不敢喘,飞快射到教主所在屋顶的屋檐下。 燕姐手巧,取出髮簪中暗藏的银针,打开窗锁,两人灵巧地滑进屋子,跃上房梁,屋顶的对话,一字不落,全被收入耳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页 「事情办的怎么样?」 「回教主,那太子已经被人蛊折磨的不成样子,不过倒是挺有骨气,教圣们依旧无法对他精神控制。」 「这很正常,他远在大宋阵营,教圣在崇圣寺施法,距离千丈之远,能使他精神痛苦,已是不错。」 「那……教主,咱们接下来的计划,是否照常进行。」 女人白纱绸自右肩,缠绕腰间,用碧绿翡翠腰带系好,乌丝半盘头顶,用银丝雪纱包头,镶以水晶,珍珠,闪烁耀眼,从银丝纱中流淌下来的青丝,顺滑躺在肩头,垂直胸前,眉眼锐利而多情,眼角硃砂泪痣分外惹眼。 教主十指交叉相扣,两根大拇指互相摩挲,微微笑着。 「有用的信息,邹捕快都已听完,又何须卧躺横樑,屈己辱身。」 邹欢心惊,居然被发现。 她也不躲藏,踏着横樑,从斜盖天窗飞身,稳稳落在两人对面。 邹欢不可置信地,看着教主身边的女子,居然是被毒死的明尔。 「邹捕快无需惊讶,她是我教圣女,拥有不死之身,你在监狱所见,不过是假死表象。」 邹欢脸色恢復如常,瞳眸中看不出半分情绪,让身旁的女子,难以窃入她的精神之地,操控所有。 教主抬手,示意身边的圣女。 「无需做这样愚蠢的事,她的毅力强大,连我都无法入侵。」 被称为圣女的明尔,表情古怪地盯着邹欢,仿佛在看一个异类。 「明尔,不得无礼,邹捕快是我的座上宾,要以礼相待。」 他随和的模样,像位仁慈的叔辈,若不是空中瀰漫着腐臭味儿,以及隐隐飘来的鬼哭狼嚎的声音,邹欢或许就被他矇骗。 「妖人,你逃不掉。」 邹欢拔出白玉刀,刀尖直指微笑的教主,冰冷寒霜。 明尔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从怀中取出短笛,靠近冬樱花色的唇,发出醉人心肺的迷离之音。 邹欢紧握着白玉刀,腾空而起,刀风直逼教主门面,突然四周血雾瀰漫,烛灯昏暗,漆黑的空间里,传来皮肉割裂的声音。 而她的刀,对准的不再是妖人,而是她十年再未见面的母亲。 邹欢勐吸一口冷气,中指踢在刀鞘,刀刃打了弯儿,削落母亲耳发。 「欢儿……」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恍如隔世。 邹欢呆呆愣愣,忍不住后退,握着白玉刀的手,像被抽离主筋,绵软无力。 眼眶中有温热的东西,拼命涌出,宛如决堤黄河,倾泻而下。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 哽咽中的字句断不成话。 「我不想……不想是你的……」 活着的人,就算她挥刀砍下去,邹欢也无所畏惧,至少幻境散去,他们还在,可是已经逝去的人,离开幻境,她又能在哪里,与她相逢。 「欢儿,别怕,娘在这儿,乖,到娘怀里来。」 女人敞开怀抱,深情地唿唤女儿过来。 「邹头儿,醒醒,邹头儿……」 是燕姐。 邹欢被迎面逼来的女人,赶到连连后退,她不敢杀她,亦不敢碰她,她害怕如果碰到她,母亲的面容就会变成可怕的怪物,将她撕咬扯碎。 「邹头儿,快醒醒,我快撑不住了……」 燕姐的声音艰难,像是用尽全身。 邹欢望着四下逃不出去的血雾空间,抬手臂,狠狠揩去横流的眼泪鼻涕。 她用力闭上眼,再睁开,眼底已是一片清明决然。 「哈~」 她蹬着地面一跃而起,莹白的刀身通体透亮,像幽暗夜里的流火,噼向惊恐的女人。 「对不起,母亲。」 邹欢死咬着牙根,通红的眼睛睁到极限,用力砍下。 「嘭……」 幻境破碎,真相浮现,大梦一场,恍若隔世。 第三十四章 联手 燕姐被明尔用白绫狠狠缠住脖子,悬在半空,她的脸色紫青,快要充血窒息而亡。 邹欢赶忙举起起白玉刀,一把投了过去。 刀刃刚碰及白绫,绷紧的白布瞬间帛断锦裂。 燕姐「嘭」的一声,砸在地上,咳嗽着,大口大口唿吸着新鲜空气,半天缓不过神。 明尔抬袖收回白绫,后退一步,看着清醒出来的邹欢,表情扭曲,吐出两个字,「怪物。」 「邹捕快,你没让我失望。」 教主微笑着,颇为赞许,向师父夸奖表现优秀的徒弟。 「砰砰砰……」 数十声烟雾珠弹爆炸,硝烟滚滚,遮天盖地,浓烟中,邹欢连忙扯下衣摆,捂住口鼻。 混乱中,邹欢估摸着方向,冲到燕姐身边,将她架起,后退,拖出硝烟之外。 十几道黑影在浓烟中闪没,看不真切,他们手上好似拿着某种奇怪的武器,能够射出液体。 「嘶~」 浓烟中,以某处为中心,爆炸般,飞射出千百道白绫,裹挟着萧杀戾狠的力道,刺透三四人,像烤串般,串插在空中,嚎声遍野。 燕姐已经恢復清醒,撑着剑,神经紧绷,做出迎敌的架势。 「铮~」 「嚓~」 「嘭~」 …… 冷兵器碰撞,火花四射,溅落在白绫上,烫焦冒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页 百草霜色衣裳的男子,箭袖窄衣,手中钢刀卷着白绫,勐地插进房梁,他拄着剑柄,倒身从空中划出弧线,落到浓烟外,钢刀翻转,男子侧腿,集中全身力量落到臂上,将明尔生生拽飞出来。 此时的明尔狼狈不已,精緻的面容腐败溃烂,衣裳褴褛不堪,像是被强酸腐蚀,冒着乳白色烟气,糜烂的肉里,隐隐可见蠕动的虫身。 邹欢看准时机,白玉刀紧接而上,燕姐踏地而起,正面吸引明尔注意,助力邹欢偷袭。 眼见邹欢,燕姐两人的刀和剑就要近身,明尔松掉,死绕在宇超刀上的白绫,大喊一声,「教主快走。」 邹欢察觉到不对,脚尖转向,惯力下,直接将脚下瓦片揉成粉末。 她冲进浓烟中,八九个黑衣蒙面人,齐齐举着武器刺向教主,还没有近他的身,瞬间被震飞爆炸,下起夹杂着断臂残肢的血雨。 眼下已无路可走,邹欢抬起白玉刀,三步跨跳,决意要将这妖人噼作两半。 「来的正是时候。」 教主喃喃,抬头,看见邹欢,无神色的脸上,顿时舒展成微笑,仁慈模样。 浓烟之外,燕姐的青蛇剑,深深捅入明尔下腰,划出血口,挑破明尔糯软的肾脏。 「啊~」 明尔一声悽厉惨叫,白绫如蛇,扭动着惨白的身体,浑身腥臭,直咬燕姐。 伤及肾脏的明尔,动作迟缓,燕姐轻松躲过她的攻击,虚招假装偷袭明尔后身,明尔果真上当,双腿在空中打了个旋儿,正要了结燕姐,却不想锐利的钢刀,穿过跳动的心脏,冷光血闪,落在静止住的明尔眼中,不可思议,她马上要死了。 「啊……」 强大内力下,明尔尖锐撕裂肺腑的嘶吼,几乎要震破所有人耳膜,燕姐捂着耳朵,飞退到另一座屋顶。 「嘭。」 明尔居然爆体。 满天的黑色蠕虫,像落雨般刷刷洒下,「嘶~嘶~」 蠕虫落下的地方,烧焦冒烟,宇超从腰间取出两枚火药,轻轻碰撞,甩上半空,风似的退到远处。 「哗~」的一声,空中直接上演火雨,燃烧的蠕虫,痛苦地扭动着身体,卷腰软躬,化作一滩肉泥。 燕姐侧眼扫过一起战斗的男子,冷面寒霜,模样长的倒还不错。 「邹头儿,邹头儿……」 浓烟四散开去,邹欢和教主都没了踪影。 怎么会这样,难道妖人逃跑,邹头儿追去了? 「嗷……」 「咹嗷……」 「呜呜啊……」 四面八方的鬼人,闻到这里浓郁的血味儿,都扭动着机械的身体,爬行,蠕动,或是叉腿扭来。 然而肉香瀰漫在房顶,鬼人根本爬不上来,他们重叠堆积着身体,前面的被踩下,后面紧跟着踏上新的肉山,眼看马上就要爬上来。 青蛇剑入鞘,燕姐看着宇超,示意他跟自己离开,或许邹头儿已经追到妖人,把他带回宗正寺了。 宗正寺外民房,火麒麟的嘴唇已经变成乌紫,脸色深黑,气息微弱。 燕姐进来,身后跟着宇超。 她放眼看去,没有邹欢的身影。 顾承平看见燕姐回来,却没有邹欢的身影,大跨步来到燕姐面前,急声问,「邹欢呢,她怎么没回来,说,快说啊。」 燕姐也被顾承平的话弄急了,表情顿时紧张不已。 「邹头儿她……她冲进浓烟中去抓妖人,我和他在外面围剿另一个女人,等我们结束战斗,邹头儿和妖人就都不见了。」 燕姐指着一旁的宇超,小声解释。 叶凝放下手中的戥子(称药的秤),过来。 「难道邹捕快她,被那妖人抓走了?」 叶凝冷眼看着一旁沉默的宇超,强忍着内心的火气,没用的东西,连这点儿事都办不好。 感受到叶凝的怒气,宇超抬眼看着她,表情退怯。 顾承平的脸色阴沉能滴水。 「派人去查,就算是将东京翻个底朝天,也要将邹欢给我找出来。」 「是,属下领命。」 燕姐提着剑,赶紧沖屋子,带士兵寻人。 叶凝抬下颌,示意宇超,「你也是帮忙。」 「是。」 宇超领命,像影子般,悄无声息「飘」出去。 慕容先生目睹全过程,用他平缓成熟的声音问叶凝。 「叶姑娘,为何对自己表弟,犹如对手下一样。」 叶凝表情颇为愧疚。 「小超办事不利,害邹捕快失踪,小女子自是歉疚难当。」 顾承平强压着心里的悸动恐慌,喉结滚动,吐出两字,「做事。」 唐诗的药方子,虽然能暂缓毒发,和预防深度中毒,但始终无法根除百姓体内的邪蛊之毒。 叶凝带着,从翰林院翻找出来的,上古医书,在自己表弟宇超的保护下,一路来到顾承平等人驻扎的地方,与众人商议新药方。 第三十五章 希望 悠悠醒来,再次回到血雾瀰漫的世界,邹欢下意识握紧手中的白玉刀,却两手空空,什么依靠也没有。 血色铁笼凭空而起,邹欢抓着形成的铁栏杆,想要翻身出去,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击回笼中。 她张了张嘴,大声唿喊,却发现周围的一切都被静了音,连同她摔在地上,也溅不起微小的声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页 她被囚禁在了无尽的血海之中,永远也逃不出去。 现实中,教主颇为满意自己的新弟子,月教新任圣女,邹欢。 她的眼神麻木空洞,锦缎祥纹白袍,白绸纱从左肩胛斜披下来,缠绕在腰间,翡翠镶玉腰带繫着。 头髮盘于头顶,外缠坠珍珠头纱,远远望去,犹如环月,中间乌密的秀髮上,别着比目双鱼獠纹珮,烨烨生辉,闪烁诡异幽光。 教主很满意,改头换面的邹欢,这才是他心中圣女的模样,冷毅,清美,勐悍,杀伐无情,是可与他共筑大同天下之人。 这里是月教落脚的地方,郊野最大的客栈,醉香居。 装饰大气奢华,本是京都皇亲贵胄踏青时,歇脚的地方。 现在京都,差不多人人都已经变成鬼人,醉香居成了空宅,被月教信徒改造为月教东京据点。 今天本该面见大宋皇帝,却不想被邹欢等人半路拦截,耽搁了进度,只好明日再行事。 「圣女,今日劳顿睏乏,早些休息,明日随本教面见陛下。」 邹欢跪在地上,左手放至右肩肩胛,垂首,表情恭谨,「是。」 宇超隐在林中,看见白衣的教徒,手中拿着圆式刀,(刀为圆形,刀柄镶于园内)巡逻徘徊。 这里就是月教新的据点,他刚才,特意到之前月教的栖身所,太师位于湖野的避暑园,所有月教人,人间蒸发,全都消失不见,原来是到了这儿。 宇超鬼魅般的身影融于黑暗,悄无声息,来去无影,银月下,亮如白昼,偶尔一两只猫头鹰咕咕飞过,惊起荒野寒鸦。 远处带着面罩的黑衣人,飞掠而来,宇超给他比了手势,月教人在醉香居,黑衣人颔首,如同宇超一样,飘匿消失。 宇超和他,都是太师身边的暗卫。 宗正寺,灯火通明。 宇超一身冷气,闯入温暖屋中。 「找到了没有?」 听到动向,顾承平从药室里冲出来,急切看着他。 叶凝紧随其后。 宇超低着眼睛,恭谨回道,「禀顾大人,已经发现月教据点,在郊野醉香居。」 「邹欢呢,有没有看见邹欢?」 顾承平就差抓着宇超衣襟,将他提到自己面前。 「没有。」 期望的心,高高悬起,却又坠入深渊。 顾承平怠倦无力地松手,颓然垂着脑袋,「怎么会这样。」 「顾大人,您不要灰心,或许邹捕快就在月教据点,咱们立马派人去围攻醉香居,将她救出来。」 叶凝「好心」提醒。 慕容先生听到动响,撩开帘子,也出来。 顾承平握紧的拳头松开,又握紧,良久,低缓的声音响起。 「各自做事。」 叶凝眉头微蹙,「可是邹捕快怎么办?」 怎么办,他能怎么办,顾承平简直要疯掉,他多么想扔掉这一身官袍,不管不顾,提着剑,马上去救邹欢,可是,他行吗? 他是从二品大官,肩负太子妃一案,事关宋理两国邦交,现如今又牵扯出鬼人、月教一系恶性事件,六部的人已经忙的不可开交,就连平常吟诗作对的翰林院,也被太医院拉过去,共寻文典古医,以治鬼人。 他又凭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卸任逃跑。 「甘草十两,铅粉五钱,花椒一斤,灵砂十分,海桐皮三分,香附一两,密陀僧二厘,以地浆为泉,冬樱为引,煎至三分,去滓温服,一日三四次。」 叶凝念着手中方子,这是太医院最新的药方,但是用在鬼人身上,效果并不如意。 「难道是剂量太大,甘草十两,显然会掩盖其它药性。」 慕容先生提着戥子,往秤盘中,小心翼翼放着冬樱。 唐诗拿着叶凝手中的药方,和宋辞传来的药方相对比。 「宋辞传来的方子中,多有赤箭、丹砂,云母和水银,这些东西与叶博士拿来的方子中,海桐皮,香附,密陀僧相剋。」 「虽然赤箭、丹砂、云母和水银都是毒物,但却能暂缓毒发,和预防深度中毒。」 「与此相比,翰林院和太医院新出来的方子,药力明显不强,并非剂量太大。」 叶凝眉头微蹙,怎会如此,她的方子是月教那妖人为了博取太师信任,亲自递呈太师,没想到效果如此微薄。 看来那月教妖人,至始至终,都没有与太师合作的意向。 「或许问题出在冬樱上。」 软绵的声音轻轻响起,葵弦绞着手指,耳垂微红,在一群陌生人面前,发表自己意见,她有些紧张。 「太子妃的意思是……?」 慕容先生赶紧追问。 「冬樱花开于仲冬至首春,大吕时,花期为最盛,作药用者,需采鸡鸣十分,月露半下,晨霜微起时,花树正顶,色泽温润之一朵,效果为极佳。」 唐诗面露难色。 「如今已是花朝,就算我们派人去大理採撷,符合药用的冬樱,时机也对不上。」 葵弦迷濛的眼睛无神看着地面,轻声细语,「我因眼睛有疾,需用冬樱煎药,出嫁时,父兄特意备下十箱药用冬樱作陪,现在正放在太子府库房。」 终于有希望。 然而去太子府的路,又艰险困难重重。 因明尔假死监牢一事,彻底点燃了恶徒与朝廷尖锐矛盾的导火索,趁着这几日鬼人肆掠,监牢无人看管,恶徒们纷纷越狱,在京都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页 他们把命系在裤腰带上,连鬼人都不怕,横竖都是一死,还不如临死前多扯些人垫背,黄泉路上,也就不止老子一人,孤孤清清。 顾承平飞鸽传书给刑部,让调出六扇门所有能用的精锐捕快,直奔太子府,他会带着燕姐和宇超,前去与他们汇合,搬运太子府库中,十箱药用冬樱。 第三十六章 反攻 夜间的鬼人似乎更加活跃,如同般,游荡各个街头小巷。 顾承平和六扇门的捕快,一路酣战,回到宗正寺时,已是鸡鸣时分。 大家身上都散发着腐臭的气息,强忍着呕吐,将十箱冬樱花整齐排列在院子内,顾承平让燕姐带人去太医院,将负责研制鬼人解药的太医,全都带到宗正寺。 虽然宗正寺各种械具比不得太医院,但唐诗和叶凝所配置的各种剂量药草,却不易乱动。 所以顾承平决定,还是将太医院负责研制鬼人解药的太医,全部护送来宗正寺。 他到后院换了身衣裳,侍女替他打来温水洗脸,顾承平却让侍女换成冷水。 冰冷刺骨的寒意,像针扎在脸上,细密的痛感刺激着神经。 已经两天三夜没合眼,顾承平的眼睛,也像街上的鬼人般,满是血丝,光洁的下颌,也冒出青粗的胡茬,原本白净的皮肤,出了油,变得晦暗。 葵弦陪同着他们,安静听着唐诗,叶凝和太医们激烈商讨药方的更进。 最后所有人基本磨合,採用丹砂十钱,赤箭一两,花椒五钱,云母三厘,海桐皮七分,密陀僧五钱,以冬樱花为引,灌以地浆熬制三分,去滓温服。 葵弦听着,微微蹙眉,出声。 「冬樱有三性,酸、甘,平;入心、肺、胃三经。」 「丹砂性寒,味辛苦,与冬樱花相煎,可化为汞,有剧毒。」 太医冷笑,「黄口小儿,年纪轻轻,居然信口雌黄,本太医从未听闻,丹砂与冬樱花相煎,可化汞。」 葵弦被斥,瞬间低下头,沉默不语。 「太医,不得无礼,这位乃是太子妃娘娘。」 顾承平冷声。 因若心郡主事件,葵弦素服被关押宗正寺,没有侍女相陪,故太医不知。 知道自己刚才呵斥的,居然是太子妃,太医瞬间换了脸色,惶恐下跪请罪。 「臣不知是太子妃娘娘,僭越无礼,请娘娘恕罪。」 葵弦左手紧紧攥着右手食指,语气轻轻。 「起来吧。」 慕容先生不解葵弦所说。 「为何丹砂与冬樱花相煎,会化为汞,娘娘贵为天家公主,怎会知道这些。」 葵弦解释,「及笄那年,我晕倒在后花园,便双目失明,父皇王兄为了给我治好眼疾,寻遍大理名医。」 「我吃了十几年的药,久病成医,对医书也略懂一二。」 其实葵弦只讲了一半,还有一半被她隐在心中,绝不可触碰。 她懂医术,是每次御医问诊时,她都会将自己所食汤药中的药材,一一问过御医,有意无意打听每种药材的用途,和药性。 她怕……她的眼睛始终治不好,是有人故意为之。 唐诗再次对比,宋辞传回的方子和叶凝带来的方子。 对众人说道,「不如用附子替代丹砂,附子虽亦有毒,但合着冬樱花,两种药论相悖,相剋之下,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几位太医有些不确定,面色犹豫,这附子,可是打仗时才会用的毒药,毒性勐烈,中毒者会出现呕吐、昏迷、唿吸困难、等症状,这用在解药中,合适吗? 叶凝倒是贊同唐诗的做法。 「咱们可以先煎少量,抓一两个鬼人来试药,看效果如何。」 「这不妥。」 其中一圣母太医当机立断,拒绝。 「我等制药,就是为解救百姓,现如今竟抓他们来试毒药,活活残害生灵,断断不可。」 叶凝挑起一边眉毛,回怼。 「照太医这么说,那解药岂不是一辈子也研制不出来,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百姓们中的邪蛊毒,诡异蹊跷,若不剑走偏锋,以毒攻毒,怎么救他们。」 「荒唐,荒唐,解药救人,你们却拿毒药害人,真是最毒妇人心,难怪你入不了太医院。」 圣母太医指着唐诗一顿臭骂,其他几名太医低着头,肩膀耸动,明显偷笑。 唐诗被刺到痛处,撑着桌案,干脆保持沉默。 顾承平揉着太阳穴,头疼欲裂。 他挥了挥手,上来几名侍卫。 「将这位太医带下去喝茶。」 「是。」 圣母太医被抬起胳膊,架出药室,他疯狂尥蹶子,大声嚷嚷。 「人命关天,尔等却视如草芥,以何为官,以何为官……」 顾承平知道这位太医,老爹是前枢密院事,凭关系,将他弄进太医院,整天以仁德民爱为口号,口舌朝廷官员,若不是有些他老爹的人脉关系,恐怕他早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新一轮制药开始,浓稠黏黑的药汁滑入碗中,鬼人被捆绑在柱子上,张牙舞爪,獠牙乱咬,侍卫摁住脑袋,宇超端着药碗全部给灌下。 「呕……」 鬼人像是要将胃都给吐出来,还未嚼碎的肉块儿,和蠕动的黑虫一股脑儿混着药汁,溅了满地污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页 恶臭熏天。 唐诗捏着鼻子,丝毫不嫌弃脚下的污秽,直接踩上去,来到鬼人面前,掀开他的嘴皮,尖长的獠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青黑凹陷的脸庞,也微微有了丝血气,乌紫的唇渐渐恢復,伤劳之后的惨白。 唐诗强压着内心的狂喜,脸上笑意遮挡不住。 「再观察两个时辰,若无其它反应,解药就已成功。」 「报,顾大人,出事了。」 刚松下去的神经,再度紧张起来。 「怎么了?」 郊野醉香居,有两股势力打起来了。 叶凝和宇超视线交错,看来是太师出手,解决妖人。 「京都闹事,应该找府尹,你为何来报给顾大人。」 慕容先生追问。 「是府尹大人说,这两股势力关系顾大人所查案子,让属下特来禀告顾大人。」 「可恶,明明就是贪生怕死,自己不敢去,还赖在顾大人头上。」 燕姐愤愤不平。 顾承平抬手制止众人议论。 「醉香居是月教的据点,不管是何人出手,都牵扯到大理与大宋两国。」 「燕姐,宇超,你们稍作休整,待我联络兵部后,你们随我一同往醉香居。」 「是。」 「是。」 顾承平又将目光转向叶凝和唐诗。 「叶姑娘,唐姑娘,我会派士兵送你们和太医,一起回太医院,你们协助太医院主事熬制解药,帮忙解救东京百姓。」 「是。」 「是。」 终于,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三十七章 虐杀 顾承平提着剑,身穿玄铁铠甲,三千墨发高高束扎头顶,冷俊的面容憔悴,却不失精神。 策马一路直奔郊野醉香居,战马嘶鸣,冲出林野,像狂风捲起残叶,稀疏零落。 「嗖……」 「铮~」 三指宽绿叶,裹挟死亡凌厉的气息,疾箭般,唿啸而来,擦过顾承平眼睛,他微微后仰,掉落半根弯翘睫毛。 宇超拔出钢刀,刀光一闪,绿叶被噼做两半,破碎无力坠下。 顾承平拉住缰绳,紧紧握着剑鞘,醉香居一片死寂,空气中瀰漫着若有若无的血液味道,和呜呜咽咽鬼人的哀嚎。 突然,火星点点,四面八方明黄昼亮,万箭齐发,带着赤尾的「流星」,像撑开的巨网,将他们罩住。 瑞凤眼微眯,像狼群发动攻击前的预备,冷剑出鞘,修长剑身,如同冰冷镜面,反照出顾承平阴暗的眸子。 「沖,捉拿月教妖人,死活不论。」 三千人,迎着流火箭,唿啸扬刀,战马狂奔,马蹄声乱,踏破山野,泥尘纷纷,喧嚣至上。 「啊……」 「唔~」 「呃……」 ……… 流火箭穿心,灼热涂着剧毒的箭头,刺入肌肤,战士们哀嚎着,手脚失了力道,坠下马,还来不及痛苦地求救,马蹄踏入面容,已是一具尸体。 山谷四面八方,举着圆式刀的白色身影,像潮水般,涌流而下。 醉香居中,门被勐地打开,几十数百的鬼人,衣衫褴褛,张牙舞爪,沖向活人。 宇超认识那些鬼人身上的服饰,是太师手下天兴会的人。 看来太师失败了。 群山之巅,白袍蓬松头髮的男人,遗憾嘆息。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以为是孤勇,却是愚钝。」 「教主,让弟子去除掉这些碍眼之人。」 女子眼神麻木空洞,锦缎祥纹白袍,白绸纱从左肩胛斜披下来,缠绕在腰间,翡翠镶玉腰带繫着。 头髮盘于头顶,外缠坠珍珠头纱,远远望去,犹如环月,中间乌密的秀髮上,别着比目双鱼獠纹珮,烨烨生辉,闪烁诡异幽光。 教主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让两个相爱之人,刀剑相向,究竟是刀先断还是剑先亡? 真是个有趣的实验。 教主慈爱地,看着身边的冷绝的圣女,微笑着下达残酷的命令。 「杀了他们的主帅,记住,要虐杀,这样慢慢流尽鲜血的祭品,月神才会喜欢,明白吗。」 他耐心教导,像是教习懵懂的女儿,如何吃饭拿筷子。 「弟子明白。」 明月之下,一袭黑影背着圆月,像展翅的秃鹫,凌空踏步,刀尖一晃,闪过顾承平激战的身形。 金石碰撞,振声脆响,消匿人马声嚣,厮杀惨叫之中。 邹欢麻木空洞的眼中,没有半分情义,她的武功爆长十倍,速度快到顾承平连她的背影都看不清。 「滋~」 刀刃剑锋相碰撞击,气势全开,一丈之内,人仰马翻。 四目相对,顾承平额头青筋暴起,碎发飞扬。 「邹欢……你醒醒……」 一字一句,从齿间蹦出,顾承平眼神期待、难过,心疼、慌乱挤满心间。 邹欢抬脚踢向顾承平下腰,后者侧躲,剑身一挡,邹欢踢在剑身,跃起一尺,羊角旋风般,噼头而下。 顾承平双手紧握剑柄,踏马飞起,真气凝聚剑锋,形成半弧耀眼白光,正面对上白玉刀尖。 不过一瞬,顾承平假招虚撤,剑锋刺开邹欢心脏处衣料,但顾承平及时收手,并未伤及肌肤。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页 邹欢抓住空档,刀锋毫不留情,切开顾承平右肩胛,血喷如泉,顾承平愣愣看着她。 左手握着的冷剑,接住白玉刀刃,勐地一挑,白玉刀刃被迫松开鲜血淋漓的肩胛,像尝到甜头的凶兽,啃向顾承平心脏。 火辣辣的麻痛,从整个右肩胛,迅速蔓延整个大脑,铠甲下的上裳,几乎都被鲜血染成殷红,散发着浓郁腥味儿。 握着冷剑的手,有些颤抖,反应缓顿,眼见刀尖就要刺进胸膛,顾承平凌空侧翻,冷剑插进白衣袍,搅动困住邹欢身体,手噼刀还未落下,邹欢一脚踢在顾承平手腕处,直接脱臼。 白玉刀冰冷通透,没入温暖胸腔。 「小……欢……」 女子麻木空洞眼睛,大滴大滴热泪滚出,纷纷不断,她面无表情,抽出白玉刀,温热的鲜血溅满脸颊。 一轮圆月之下,高大的身形失去力量,狠狠坠落,十丈高空,顾承平模煳意识,必将摔死。 燕姐带人已经攻到醉香居门口,她抬头,瞳孔紧缩,她居然看见,邹头儿杀……杀了顾大人。 「宇超,顾大人。」 听见燕姐的声音,宇超抽回钢刀,解决完手中敌人,他抬头,正见顾承平砸下来。 邹欢落在树巅,呆呆看着宇超接住顾承平,策马离开。 她本该去追杀,拿下他的命,可是为什么,自己却四肢冰冷,心里闷到喘不过气,像……像杀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你杀了他。」 温柔慈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邹欢点头,左手放至右肩胛行礼。 「教主之令,弟子必行。」 教主满意地点头。 更深露重,叫天子隐在草丛中,被邹欢教主两人对话惊醒,扑棱着翅膀,一飞沖天。 山谷中的战斗已经结束,燕姐提着剑,带着人正在清扫战场,萧杀过后,又是无边的孤寂…… 教主俯眼看着,小如蝼蚁的士兵,残火横生的草地,微笑着,双手交握,平持胸前。 「碌碌庸庸的万民,杀戮太重,可不是大同世界的样子。」 邹欢动作更加恭谨。 「弟子愿随教主,共筑大同天下。」 她的刀尖,血珠还在滚下,顾承平的血,已经冷透了。 宇超骑马,带着顾承平,飞似的沖回京都。 大街上已经没了鬼人的身影,士兵手持长矛,一队队敲锣巡视,死寂的东京,有了活人的气息。 宇超带着人,直奔太医院,却被拦在门外。 正当他要硬闯时,叶凝刚好出来,看着宇超抱着个血人。 「这是谁?」 第三十八章 重伤 「是顾大人,他受了重伤。」 宇超压低声音,只有他和叶凝能听见。 叶凝不动声色钳着,宇超怀中血人的下颌,转过来,凝固的血痂黏着头髮,贴在脸上,依稀可辨,是顾承平刚毅的脸庞。 「怎么办。」 宇超小声问。 叶凝沉着眼睛,侧着身子,挡住靠近宇超一旁的耳朵,右手捏着珍珠耳坠,居然将珍珠取下,塞进顾承平口中。 然而她戴的,并非珍珠,而是断肠丸,服下药丸的人,如果一年之内得不到解药,就将肠胃溃烂而起。 叶凝脸上闪过一抹诡异笑容,随即换上惊慌的表情。 「居然是顾大人,快,快进来。」 顾承平伤的很重,一盆接一盆的血水端出,清理血迹后,顾承平右肩胛被砍的摇摇欲坠,刀锋几乎将右肩胛砍成两半,,刺穿胸腔的那一刀,幸好没有擦破心脏,而且从肺叶之间穿过。 尹季和柳大人,得到顾承平受重伤的消息后,立马赶了过来,守在屋外,急得团团转。 「不应该啊,承平的武功不差,怎么会被伤成这样。」 尹季靠着柱子,抱着膀子,眉头拧在一起,勐地他想起少了一个重要的人,连忙问。 「怎么没看见邹欢,承平受了这么重的伤,没告诉她?」 宇超提着钢刀,沉默不语,这跟他没关系。 慕容先生脸色很难看,尹季看着他,更加疑惑。 「邹欢她怎么了?」 柳大人盯着慕容先生的脸色,猜到了八九分,心下一沉。 「承平的伤,是邹捕快弄的?」 「什么?这怎么可能,柳大人,你这玩笑可就开大了,邹欢和承平什么关系,她怎么可能对承平痛下杀手。」 尹季不可置信。 慕容先生沉默看着他们,缓缓点头。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尹季张大的嘴,都可以塞进鸡蛋。 「邹捕快被妖人抓走,顾大人带人去救她,就成了这个样子。」 慕容先生愁郁无奈。 另一边 唐诗、叶凝和太医在煎药堂,主持熬制鬼人解药。 听闻顾承平的伤口已经处理的七七八八,药童提着药材,来煎药堂熬药。 叶凝让唐诗盯着,她回太医院看看顾大人情况。 踏进房间,气氛低沉压抑。 宇超第一个知道她进来,退到一旁,给她让出位置。 「顾大人情况如何?」 尹季正在给顾承平餵药,叶凝凑近一点儿,暗自挑眉,这哪儿还有活命的机会,面如死灰,唿吸微弱的都可以忽略不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页 慕容先生语气凝重。 「顾大人这次,恐怕凶多吉少。」 「不会的,承平吉人自有天相,这么多年风风雨雨,明刀暗枪都挺了过来,不差这一次。」 柳大人望着床上严重昏迷的男子,反对慕容先生的话。 「我也相信,顾大人吉人自有天相,他为官清廉,爱民如子,老天爷不会眼瞎,带有他的。」 叶凝宽慰说着。 几人守着顾承平一个通宵。 寅时,顾承平突然烧了起来,几个人手忙脚乱,帮他冰毛巾敷额头,餵温水,太医来给他扎了几针,又开了几副药。 叶凝让宇超去抓药,慕容先生累了几天,也有些体力不支,头眼发花。 尹季让他下去休息,柳大人因公务,需要回朝廷,如今只剩下尹季和叶凝两人守着顾承平。 「你也累了一个通宵,不如靠着床柱眯会儿吧,有我守着顾大人,没事的。」 叶凝轻声温柔,尹季看着她,紧皱的脸颊有了丝舒展。 「我不累,倒是你,女孩子家,熬了一宿,黑眼圈都出来了。」 叶凝摸着眼下肌肤,微微笑着。 「没事,我不在乎。」 尹季微微诧异。 「女孩子不都爱美,你这样,可就不漂亮喽。」 尹季打趣。 「女为悦己者容,可能还没有遇到,让我在意容颜的人出现吧。」 叶凝看着沉沉昏迷的顾承平,感慨万千。 「也不知道,邹捕快怎么会对顾大人下这么重的手,他们可是……」 叶凝故意避而不谈,重重嘆了口气。 「一定是那妖人对邹欢做了什么,不然邹欢一定不会对承平下死手,她和承平青梅竹马,绝不会出现这档子事。」 谈到这件事,尹季就像被触犯逆鳞,语气烦躁,隐着怒气。 叶凝嘴角含着冷笑,脸上还是一副沉重关切模样。 「你别气了,没事儿的,我会和你一起照顾顾大人,不要想那么多,一切都会好起来。」 尹季的心,像被柔软的东西狠狠撞击,心湖泛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谢谢你,阿凝。」 「我们三年同窗,都是知心的好朋友,谢什么。」 叶凝并没有排斥,尹季对她的亲密称唿,反而更加温柔。 门口端着药的宇超,低着眼睛,进退不得,清冷的眼睛中杀意四起。 叶凝感觉到门口有人,气息应该是宇超。 小东西,居然敢偷听自己勾搭男人。 叶凝像是被人发现丑陋的伤疤,怒气冲上心口,微笑着给尹季说,自己出去吃点儿东西,待会儿给他送饭回来。 尹季已经彻底陷入温柔乡,觉得身边的空气都是甜蜜的气息。 踏出屋子,叶凝瞬间变了脸色。 宇超恭谨地退来,给她让出道路。 「过来。」 冰冷没有感情的两个字,落在心头,宇超垂着的眼眸中,掠过一丝难过。 「啪~」 亡骨鞭狠狠抽在背上,皮肉撕裂,血肉模煳。 宇超稳稳端着手中托盘,药碗中汁药纹丝不动,可见其力道之稳。 「小东西,你刚才听见了什么。」 宇超低着头,语气波澜不惊。 「属下什么也没听见。」 鞭子抬起光洁的下颌,四目相对,晨光洒下,闪耀着宇超睁不开眼睛,逆着光的眸子,含着冷笑。 叶凝突然凑近,脸颊几乎要贴上宇超面颊。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脸上,暖暖痒痒。 「小东西,今天的事,你若敢乱说,本小姐便割了你的舌头,废了你的武功,扔进小官楼中,你这么好看的皮囊,当真是做头牌的料哈哈哈……」 第三十九章 困境 叶凝的笑冰冷讥讽,是雪粒子的本来面目。 宇超始终低着眼睛,波澜不惊。 「是。」 叶凝突然起了恶趣味,或许是成功收拾了邹欢,顾承平二人,心情大好。 她进一步靠近宇超,手放在他的胸前,邪笑。 「小东西,心跳的好快,怎么,心动了。」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住宇超耳垂,舌尖划过,明显感觉到宇超一颤,她瞬间松开贝齿,洒下一串清脆的笑声,扬长而去。 留下凌乱克制的暗卫,端着托盘的手指,紧紧泛白。 顾承平昏迷了一天一夜,烧了半天,终于夜半时分,隐隐有醒来迹象。 尹季正靠着床柱打盹儿,迷煳中看见顾承平眼皮下,眼珠滚动。 一下子瞌睡全无,清醒过来。 「承平,承平,你醒了,承平……」 守在外屋睡觉的柳大人听到动静,也披着外袍,慌慌张张冲进来。 顾承平只觉得脑袋里,像是装了千斤重的石头,他怎么也抬不起来。 连同眼皮也像被抽了筋,不听自己使唤。 右肩胛火辣辣,麻木的刺痛,和心口下方的钻痛感,又让顾承平混沌的脑子,有了丝清醒。 顾承平蠕动着干裂惨白的嘴唇,尹季连忙俯身凑近。 「承平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混浊的眼睛无力望着尹季,顾承平声音细弱蚊嘤。 「小……欢……」 「你是问邹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页 顾承平动了动眼皮,示意尹季赶紧说下去。 尹季和柳大人对视,努力挤出微笑。 「邹欢也被救了出来,她很好,这会儿正在六扇门忙,估计一时半会儿抽不开身,等她回来,我立马叫她过来好不好。」 顾承平微不可见地摆头,阿季在说谎,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小欢是绝对不可能,丢下自己,回六扇门。 柳大人知道瞒不下去,索性将实情告诉顾承平。 「邹捕快如今下落不明,当夜你带人围剿醉香居,抓住了所有教徒,唯独丢了教主和邹捕快。」 「刑部和京兆府衙所有能调动的人,全都被派出去找人,至今还没有他们的消息。」 「而且」 柳大人顿了顿,脸色难看。 「最近朝廷很不安分,太师一党,一口咬定,是你干涉京兆尹办事,擅自带兵围剿醉香居,才让教主跑掉。」 「言官上奏,要将你下狱,我和御史中丞唐大人竭力争辩,你才免于降罪。」 「不过,前线暗中传来消息,说太子殿下中了人蛊,苦不堪言,可殿下怕消萎士气,故秘而不传,暗中寻访成千上百位名医,都无济于事。」 「承平,我知道你现在,自己都性命垂危,但事态危急,重关国事,朝政,我想你应该知晓。」 尹季不乐意,他还以为,这个柳大人是关心承平,才没日没夜,和自己一起守着承平,原来,不过是为了他们的朝廷党争,想让承平帮忙想法子罢了。 「柳大人,承平才醒,神智还未復明,恐怕帮不到您,您还是过些日子。再来看他吧。」 尹季做了个请的姿势,毫不给柳大人面子,直接下逐客令。 柳大人也知道这样做,未免强人所难。 可是,他们一党中,除了太子,就属顾承平官位大,无所顾虑,做事雷厉风行。 其他人,要么像他这般的九品芝麻官,心有余而力不足,要么像齐老王爷,时刻保持中立态度,以自家族利益为首席。 顾承平闭着眼睛,脑袋里一团浆煳,柳大人的话,他听的断断续续,不真切。 什么人蛊,什么下狱,他都不明白,柳大人半天,到底说了些什么。 他只想问清楚,小欢到底怎么样了。 听到顾大人甦醒的消息,慕容先生带着太医,连忙来给他探查身体。 结果不是很乐观,伤口起了炎症,需要药汁清洗,内服外敷,每隔三四个时辰,都要进行一次。 不过好在,顾承平已经有意识,鬼门关这一趟,算是走回来了。 太师府 金光闪闪锦缎金丝衣袍,灰白法须的老者身形端正,眉毛倒立,鹰眼狠毒。 他坐北面南,淡然喝着茶,讽刺冷笑看堂下的白袍男人,以及他身边衣着华丽的白袍女人。 「妖人,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敢上太师府,是醉香居里的血,还没供你喝个够,要不要,本太师再赠你个千刀万剐,你看如何?」 教主微笑着,并不恼怒。 「太师既然愿意让我进来,便是愿意听我解释。」 「这东京的鬼人,确实是个意外,炼丹的弟子不小心,居然将邪蛊毒倒在了京都母亲河,酿成悲剧,生灵涂炭,我确实自责万分。」 「不过,那粗心大意的弟子,已被我教徒献祭河神,平息众怒。」 太师虬髯下,勾起讥讽冷笑,眼神葳蕤。 「教主知道,本太师要的不是这个说法。」 教主依旧脸上带着笑,颇为赞许地看着太师。 「这是大理千昭城地图,请太师笑纳,以赓续我等前缘。」 侍卫接过白袍女子递过来的水沉木匣,打开,确实是一幅地图。 太师只不过扫了眼,便不再在意。 「真真假假,老夫何以弄清。」 教主并不生气,温和解释。 「太师可让大理天兴会的手下,带着这幅地图前往千昭城,真真假假,悉数全知。」 「我与圣女即将返往大理,随时静候太师佳音。」 左手放在右肩胛,恭谨行下一礼,教主带着自己圣女退下。 「等等。」 太师抬手,叫住教主。 「这圣女为何换了模样,倒像我中原人士。」 太师鹰眼微眯,死盯着圣女,这女子,分明就是邹文德的死丫头,六扇门小捕快,邹欢。 教主不置可否,看着身边邹欢,宛如慈父。 「她才是完美圣女化身,可助我等共筑天下大业之人。」 太师挑眉,表示愿闻其详。 教主让邹欢抬头,冷绝,兇悍,麻木又听话,好像一条既可打猎追捕猎物,又能看家护院的狼狗。 太师轻蔑一笑,点点头。 「教主果然好眼力。」 哼,邹文德这个老儿,估计到死也不会想到,自己的掌上明珠,居然有一天,会成为妖教的野狗,哈哈哈哈…… 第四十章 术数 三四天后,顾承平已经能够自行吃饭,下床活动。 若心郡主的案子由瑞王接手,第二日便给出了答案,是太子妃身边的侍女明尔所为。 若心郡主侮辱太子妃,明尔自小跟太子妃长大,情同姐妹,不堪太子妃受辱,便暗中给在场人下蛊,溺死若心郡主。 事后明尔在监牢畏罪自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页 太医按照唐诗的法子,也在宫人体内逼出了蛊虫。 人证物证,都由瑞王送往北靖侯处,北疆乱事,暂时可缓。 可是太子在南疆,就没那么幸运,简直如履薄冰。 庞太师故意上奏,让顾承平带人前往南疆,祝太子一臂之力。 当场遭到柳大人太子党一派反对。 太子不在朝中,他们本就群龙无首,怎可让顾承平再离开。 然而皇帝对庞太师的话,一向言听计从,当场便准下此事。 顾承平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正靠着枕头,看书。 「承平,不如我们去找老齐王,邹丞相是他的女婿,你又是邹丞相的弟子,不看僧面看佛面,老齐王一定会帮你。」 柳大人连官袍都还没脱,一下朝,就冲到顾承平住的地方。 顾承平全神贯注翻阅手中书本,语气淡淡,并不在意。 「东京都被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一丝妖人的消息,说明他已经回大理。」 「小欢是他的圣女,自然也会被带去大理,如今有了皇帝的圣旨,可以正大光明去大理,我应该感谢他才是。」 「可是~」 柳大人急了。 「我那日,与你说的那些,并非让你去大理,而是让你想办法稳住朝纲,为太子抵住瑞王的明刀暗枪。」 「我知道,朝廷有你还有老齐王,已经足矣。」 「可是小欢不一样,她父亲已经告老还乡,虽然老齐王是她外公,可是齐王府儿孙众多,少她一个不少,再加上师母仙逝,齐王府更加不会注重她这个,外姓孙女儿。」 「可不管怎样,我一定要将她带回来。」 顾承平说的风轻云淡。 柳大人看着他,不可置信。 「承平,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为了一个女子,只身前往生死难测的大理,一旦你再出了事,谁还有能力再次发起新政?」 柳大人压低声音,只有他和顾承平可以听见。 「太子没了,咱们还可以扶持其他有志向的王爷,皇子,可是你没了,谁还会为了天下百姓,冒死上谏,推行一系列轻徭薄赋之政。」 顾承平终于从书中抬眼,看着几乎扭曲的柳大人,反问他。 「你还在怪我,对不对,怪我将何姑娘送进宫中,怪我让你们宫墙相隔,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柳大人像被踩着尾巴的猫,当场翻脸。 「当然不是,我这么做,是为大局考虑,当初的事,你做的对,如果不是你将她引荐给太子,送进宫中,我又怎么会被放出来,太子又怎么会解除禁足。」 「皇后一心想让太子听从太师的话,她与太师联手,暗中没少给我等使绊子,现如今何芯成了皇帝枕边人,对我们百利而无一害。」 他背着顾承平,语调激昂。 放下书卷,顾承平靠着枕头,语气轻轻。 「我很抱歉,当初的事,是我做的绝情。」 「我本来以为,何姑娘与我目的一致,救你出来,可当时,我又被贬为小小主薄,连衙门的事,都难插得上嘴,更何况朝政。」 「太子又被禁足,我和何姑娘害怕,庞太师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在天牢中处决你,才出此下策,让太子安排她进宫献艺。」 「你也看见,我拆你二人姻缘,报应也来的很快,小欢一刀差点儿捅死我,柳大人,我很能体会你当日的心情。」 柳大人官袍下的拳头紧握。 「哈哈哈哈……承平,你太聪明了,难怪……难怪这么多年,就算没有邹老丞相在,你在朝廷也能混的风生水起,可惜,聪明往往被聪明误,既然你执意要接下圣旨去大理,我还有怎么理由,能留住你,只希望你活着过来后,一切无悔。」 柳大人头也不回地离开,顾承平合上手中书卷,《南召秘录》几个字落在眼前。 太子妃告诉他,她的陪嫁礼品中,有一箱关于大理前身国家的野史秘录,礼官为她准备了一箱,供她思乡时阅览,以解恋乡之苦。 「人蛊,男女欢爱时,由女体入男体,蛊主可精神控制男体,如提线木偶。」 看来这场大宋与大理,相结秦晋之好的大戏,背后这趟水,当真深不可测。 南疆前线。 「太子,太子殿下,您不能这么做,伤着贵体,可如何是好。」 堆满冰块的大木桶中,太子皮肤冻的发紫,嘴唇乌青。 寒光闪过,一道道刀伤,新旧交替,密密麻麻布满太子手臂。 冰块儿被温凉的血色浸透,稍有融化之势。 冰冷刺痛,裹挟着血液流出体内的流失感,稍微让混沌的太子,拉回意识。 「大夫,找……找到了没有。」 太子话音刚落,主将就领着一个紫纱蒙脸缠头的女人出现。 「殿下,这个女人一大早就出现在军营门口,硬要见您,还告诉属下,她有办法治好太子您。」 抬手一刀,再次划破皮肉,麻木的血水,像被凿开的地泉,争先恐后涌出。 太子眯着眼睛,眼神威厉。 「本太子从未张贴告示,你是从何而已,本太子需要就医。」 女人的声音薄凉冷淡,摘下缠头蒙脸的面纱,童颜鹤髮的女人,眉目与葵弦竟有七八分相似。 「太子不必讶异,老身乃是太子妃姑姑,葵明。」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页 她慢慢走向屏风后太子处,侍卫们纷纷拔剑,顿时杀气四溢,葵明面不改色,脚步不止。 太子抬手,示意他们收起兵器。 靠近木桶,她从怀中掏出根,三指粗的竹筒,打开,慢悠悠,居然从中爬出只长着犄角,甲虫翅膀的蜈蚣。 葵明将怪异蜈蚣放到太子肩头,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蜈蚣一口扎进了太子肌肤,注入一股又一股绿色毒液。 主将看的头皮发麻,太子双手紧紧抓着木桶边沿,牙齿咯咯作响,终于爆发出一声,爆裂心肺的嘶吼。 太子头髮全部湿透,豆大的汗珠,顺着线条分明的下颌滴到冰块,无力垂头。 第四十一章 结盟 「太子,太子殿下。」 太子昏迷,主将慌了。 「来人,将这妖妇关起来。」 葵明从容不迫,将变异蜈蚣收回竹筒,波澜不惊,淡定丢下一句。 「用端阳艾草煮水,半温时,将他放入水中,浸泡半个时辰,期间水不能凉。」 另一边,崇圣寺。 白袍,蓬松头髮的男人,正盘腿打坐。 俸台上,鸾鸟香炉冰片薄荷香,裊裊娜娜,冰凉香味四溢。 教主身旁,同样裹着白纱坠水钻缠头绸的女人,屏神凝息,调动体内真气,运作四肢百骸,修为内力。 「教主,不好了。」 带着勾金边面具,宽大白袍迎风扬起的教圣冲进来,活脱脱一只巨型白蝙蝠。 教主闭着眼睛,风轻云淡。 「发生何事?」 「人……人蛊,被从寄主体内取……取出来了。」 抬手压復真气,沉于丹田,凤眼睁眼,眼神凌厉。 「你们怎么知道,人蛊从寄主体内被取出?」 教圣看着教主,又看了看,莫名其妙出现的新圣女。 还没等他开口,教主就温和地,给新圣女解释。 「人蛊是千百种蛊虫中,最为厉害一种,需要将九百九十九中毒物放入深缸,配放特意秘药,置于俸台,每日由九位教圣诵咒念语,餵养生血,三年之后,能操控人心的人蛊,便可落成。」 「而且,人蛊与教圣心脉相连,一旦有人种下人蛊,举手投足,需尽听教圣旨意。」 邹欢接话。 「既然人蛊如此厉害,想必能从寄主体内取出人蛊的人,也不简单。」 教主收腿,站起身,朝殿外走去,邹欢起身跟着他。 阴云的天空,遥远天际,裂出一道残缝,血红的云霞,像只凌空破晓的疾箭,刺过一条血痕。 南方湿气重,就算是冬天,鸟儿也只能被困在囚笼般的低空,看不见群山之外的,寥廓天野。 「是她回来了。」 「她是谁?」 教主低头,看着眼神空洞,麻木的邹欢,微微一笑。 「你不是对手的人。」 太子醒来后,明显感觉身体轻松,没有之前不受控制,大脑昏昏欲睡,迷离神游的感觉。 得知主将把葵明关起来,太子赶紧让主将亲自去迎葵明出来,道歉。 两人第二次见面,太子躺靠着枕头,带着天家的威严,目视满头白髮,却面似少女的女人,后者没有一丝胆怯。 甚至连请安礼,都没有行。 主将呵斥她没规矩,被太子抬手制止。 「按照辈分,她是姑姑,怎有长辈向晚辈行礼的道理。」 葵明脸上没有过多表情,知天命的年岁,大风大浪都已见尽,她像一潭死水,再也溅不起任何波浪。 「将葵弦交还大理,我助你等摆平月教,让大理退兵。」 太子薄凉的唇,勾起冷笑。 「葵弦是堂堂大宋太子妃,新婚之月都还未过,就将她休弃,姑姑这是看不起大理,自贬身价?」 葵明不想跟他啰嗦,还是简单一句话。 「没有我帮忙,想要让大理退兵,且不说老皇帝准不准,只说那月教教主,你们有几分胜算。」 太子不置可否,挑眉,冷笑没有消失。 「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事,你愿意出手帮本宫解人蛊,自然有你的私心,姑姑何不妨说的清楚些,你我二人共商共量,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岂不更好。」 葵明双手交叠,肩直骨立,冷目直视太子。 「没有商量的余地,我只要你们将葵弦交出来。」 「从她自己嫁到大宋即日起,便是本太子的人,未有她亲口诉说,你我二人都不得替她做决定。」 太子的语气的有了杀意,血腥飘散。 葵明盯着他苍白的唇色,好心提醒。 「人蛊才取出,太子不要大动肝火,气血攻心,就算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既然太子如此在意葵弦的意见,不如将她叫来,你我二人当面问她意愿,再做决定,如何。」 「他是我赵氏皇族堂堂太子妃,将来一国之母,岂能唿之则来,姑姑执意要让葵弦回大理,难道是想破坏两国邦交。」 太子质问,语气深冷。 葵明的态度,也逐渐森然。 「太子应该明白,若此番大理硬要强攻,你大宋南疆就算保住,也会血流漂橹,白骨如山。」 「况且月教虎视眈眈,就算你大宋江山得以长久,你又如何保证,不会像那大理皇帝,只不过是个牵线木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页 太子怀疑,这女人究竟是不是大理王室的人,这么抹黑自己王室,恐怕也是歷史第一人。 「本宫会上奏朝廷,让太子妃来前线一趟,与姑姑一聚,共享天伦之乐。」 太子转了口风,当初埋伏在大理王室的线人,传回来的消息中,极少提到这位长公主。 模煳的信息中,只是说,这位长公主曾任月教教圣,其余信息全无,十分神秘。 「不用车马仪仗一大群人,谨慎小心,低调行事,我不想让她出事。」 节骨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软被,太子脑中思绪千转百回。 「姑姑放心,本宫自有打算。」 葵明颔首,从衣袖中取出,摺叠纸张,递给一旁侍卫。 「按照方子去抓草药,地泉煎熬,去滓热服。」 「这是预防蛊虫的药,让三军将士服下,月教人的手段,尔等不得不防。」 侍卫接过药方不知所措。 太子抬首,示意主将。 「按照姑姑的意思去办。」 主将明白太子的意思,抓好药材,让大夫实验,看其药效。 「是。」 葵明看透太子的小心思,也不点破,自顾自说着。 「我不为任何人,太子只要明白,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便足矣。」 太子点头,眼神让人捉摸不透。 「嘭。」 突然爆裂声炸开。 营帐被冲破,麻灰一团,主将等人都还未看清,那东西像箭一般,疾击太子。 「太子小心。」 主将一声惊唿,心跳到嗓子眼。 太子抓起身后枕头,狠狠砸向那团东西,却没有丝毫作用,眼看就要袭上身,太子拳头紧握,准备一搏。 「嗖。」 没想到,被被葵明一针解决。 扁平的头顶,针孔大小血液喷涌如柱,碗口粗,一丈长的蛇身冰冷,已经没了气息。 葵明看着脸色微变的太子,淡淡说道。 「这是月教的东西,小心。」 「姑姑说的不错。」 第四十二章 姑姑 太子暗中跟顾承平修书,得知太师将顾承平指使到前线后,他便让顾承平悄悄将葵弦也带过来。 顾承平收到书信,不可置信,他不明白,太子为何要将太子妃带去前线,而且还要暗中进行。 不过,太子自有太子的打算,他做臣子的,按吩咐办事便可。 队伍出发那日,顾承平一招狸猫换太子,将太子妃唤出,安置在队伍中间,紧随顾承平轿撵。 慕容先生不放心顾承平的伤势,怕他伤口感染,再次发炎,高烧不退,便跟随顾承平前往南疆。 葵弦心里忐忑不安,一系列风波皆因她嫁到大宋生起,太子他……他现在将自己叫到前线,到底有什么目的。 队伍进了军营,侍女扶着葵弦下轿,她灰濛濛的眼睛茫然望着前方。 葵明心头一紧,恍惚之间,她好像看见三十年前的自己。 「殿下。」 听见顾承平在行礼,葵弦摸约着方向,服身。 「臣妾给太子请安。」 她的声音很轻软,是寄人篱下的温顺乖贴。 太子漆黑不见底的眼眸中,游过一丝情谊。 「平身。」 「谢殿下。」 葵弦低着头,小退一步,右手紧紧攥着左手指尖。 葵明看了眼太子,后者点头。 顾承平自然也注意到,这位紫纱袍,白髮女人,她看起来比太子妃大不了多少,可是,她的肌肤却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感,死白如……尸体。 顾承平不动声色,目光扫过女人,然而女人的眼中却全是太子妃的身影,无暇顾及顾承平。 「弦儿。」 葵明漠然的声音,带着重逢后的喜悦,冷硬的语调,软了下来,是长辈才有的温慈。 葵弦勐地抬头,脸上满是不可置信,茫然望着四下。 外人面前,葵明依旧保持着,高位着的冷俊容雅。 她牵起葵弦的手,与她略有薄茧的手不同,葵弦的手,羊脂玉滑,是多年玫瑰膏露滋养的效果。 多少年前,自己也如她一样,只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葵弦勐地抽回手,不自觉后退。 「你……你是谁?」 她的声音慌张,害怕。 姑姑在她很小的时候,不知犯了什么错,被她父皇全国通缉追杀,死活不论。 当初,她亲眼所见,有人提着她姑姑的头颅,来皇宫领赏,眼前这个人究竟是谁,她为什么要冒充姑姑的声音,难道是父王、王兄派来的人。 「太子殿下,我有些事,想与弦儿说,不知可否让我姑女二人,单独待一会。」 还未等葵明将话说完,葵弦疯狂摇头,惊恐后退,脸色恐惧害怕。 太子将葵弦拉到自己身后,看着葵明,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威严。 「姑姑还是将事情讲清楚,不然太子妃这般惊怕神色,本宫实难从命。」 葵弦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紧紧攥着太子的衣袖,身子有些颤抖。 「你……你不是我姑姑,我姑姑她……」 「她十几年前就被人砍下脑袋,对不对。」 葵明接过葵弦话尾,声音中有一丝无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页 「弦儿,你姑姑我并没有死,你若不信,便可来摸摸我的颈脖,一切都可知晓。」 太子牵着葵弦的手,安慰她。 「不要害怕,本宫陪你。」 在太子的指引下,葵弦小心翼翼将指尖触碰到葵明颈脖。 紫纱之下,是冰冷没有一点儿温度的肌肤,和蜈蚣一般粗粝丑厉的伤疤。 葵弦愣住,整个人像是被冻结,连唿吸也缓慢几乎停息。 嘀嗒。 温热的水珠狠狠砸在葵明手背,居然升起一股烧焦味道,溅落泪珠的肌肤瞬间腐烂,不过一瞬,便恢復如初。 在场的人,所有见证者,都瞪大眼睛,嵴背发凉,表情扭曲怪异,就连太子,也以迅雷不及掩耳,将葵弦拉回自己怀中,拔出长剑,直指葵明。 面对神色大同小异,看自己如同怪物的人群,葵明早已不在意。 她淡然拨开太子的剑锋,声音怜爱。 「弦儿,过来。」 葵弦捂着嘴,早已泣不成声。 她挣开太子的手,不顾一切,勐地扑进葵明怀中,像流浪荒野的小猫,终于找到疼爱她的主人。 「姑姑。」 葵弦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她紧紧抱着葵明,害怕下一秒,她就会从自己怀中灰飞烟灭。 「姑姑……你终于回来了……姑姑…………姑姑……带我一起走吧……」 一声声绝望中爆发的唿唤,像一道道尖刺,狠狠插进葵明没有跳动的心脏,不会疼,却再次被窒息的感觉笼罩。 「不要怕,有姑姑在,姑姑会治好你的眼睛,不要怕。」 葵明与太子对视,她将葵弦揽在怀中,替她顺着乌丝,语气恢復一贯的冷硬。 「太子殿下不必惊慌,蛊术而已,不足为奇,你且记着我说的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太子眯着眼睛,薄唇紧抿,周身气息低沉。 忽而,他收了剑,杀厉的气息隐匿,但威严不减。 「姑姑当时,可没将此事说清楚。」 「殭尸蛊而已,太子让人去查,便知。」 葵明的眼神突然和顾承平对上,顾承平目光坦荡,眼底平静如波,站在那里,犹如青松挺立,节骨不屈。 她带着葵弦下去。 太子让顾承平,慕容先生来主营,刚进帐,太子直接问。 「方才你看她的眼神,想必知道殭尸蛊的来歷,说说看。」 顾承平施礼,解释道。 「殭尸蛊,是人死后,二十四个时辰内,将尸体放入蛊虫之中,等蛊虫尽数钻入尸体内部,供养生鸡头冠血九九八十一天,尸变而动,令死而活。」 「不过靠殭尸蛊续命的尸体,虽然有意识,且尸体不腐,但代价却是浑身腐臭,不可饮水,不可食饭,日夜飢肠难忍,若被至亲血泪所溅,便会尸体半腐,蛆虫横生。」 太子反问,「为何她身上没有异味?」 顾承平眼神微冷,闪过一丝钦佩。 「因为她每日都会服用汞矾,尸体不会出现异味,但内脏却会被渐渐腐蚀,直到成为一具躯壳。」 「届时,就算殭尸蛊再厉害,也无法让她再有意识,等待她的结局,只有投入熔炉,火化成尘。」 第四十三章 推进 太子最终决定与葵明合作。 有了葵明的避蛊药,大宋的军队势如破竹,很快就将大理占领的土地夺了回来。 「教主,这大宋的士兵怎么突然如此厉害,我军连连败退,上奏停战的摺子一道又一道,朕都不知该如何是好,教主,快想想办法。」 国王急得团团转,教主拿起奏摺翻了翻,表情微笑。 「战事正在关键时刻,大臣们却沆瀣一气,用心不一,还望陛下处决叛逆者,稳定民心才是。」 国王如醍醐灌顶,可转而又犯难。 「可这上奏的大臣,不止一个两个,若都杀了,那朝中可就没几个大臣,王朝不就成了空壳。」 教主笑意盈盈,眼神蛊惑迷离,盯着国王眼睛。 「陛下觉得臣说的不对?」 国王瞳孔失焦,五官神情都变得呆滞,如牵线木偶。 「教主说的对,朕这就按,教主说的去办。」 一只翠鸟落在窗棂,歪着头,叽喳欢叫,教主目光透进鸟儿眼中,他伸出手,鸟儿乖巧落在他掌心中。 突然,手掌勐地收紧,鸟儿来挣扎都不及,骨头戳烂皮肉,崩裂脆响,湿润粘腻的血,顺着掌心纹路,滴滴答答溅落地板。 教主脸上笑意不减,语气温柔,像是对手中碎成肉泥的鸟儿说,又像是对一旁呆滞的国王讲。 「月神的弟子,若不听从神意的安排,污浊的灵魂就将被强制净化,再获得重生。」 大宋营帐。 葵明小心翼翼地解开,缠在葵弦眼睛上的白纱。 端正,犹如描画的眉眼周围,细小的针孔依稀可辨。 「弦儿,睁开眼睛,不要怕。」 这是姑姑给她用毒针,疏通血脉的第三天,第一次扎进去的时候,太阳穴爆炸般的巨疼,葵弦痛苦,在床上疯狂翻滚,太子不忍心,只好一掌将葵弦击晕。 不过第二次和第三次的时候,经脉疏通,针再扎下去的时候,葵弦便没有之前那么大的痛苦。 浓密弯翘的睫毛扑扇,葵弦紧紧抓着扶椅,心狂跳不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页 紫色模煳的影像,像迷雾散去,渐渐清晰,葵弦勐地扑过去,抱着冰冷的姑姑。 开心的像个孩子。 「姑姑,我看得见了,姑姑,我终于不用再依靠教主的药,就能看得见了。」 葵弦开心的蹦跳,葵明紧绷着的脸,也柔软露出笑意。 「看见就好。」 葵弦松开抱着的姑姑,姑姑的头髮居然全白了,可是她的面容却,跟自己记忆中的模样,没有任何变化。 看见姑姑这个样子,葵弦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心疼。 「姑姑,当初你和父王,究竟是怎么回事,父王他为什么要……」 他为什么要全国通缉,悬赏姑姑你的头颅。 葵弦心里默默地想,却不敢问出口。 她不明白,究竟是多大的仇怨,才能让同胞兄妹二人,反目成仇,血腥追杀。 明明当初,父王是很疼姑姑的,哪怕是姑姑想要加入月教,父王也没有半分阻拦。 要知道,在大理,王族女子是不能抛头露面,只可及笄之后,嫁给各地方部落酋长,联姻以巩固统治。 而她姑姑不但没有联姻,反而还加入月教,成为教圣,与男子一起,共同参与朝政。 葵明脸上没有过多表情,她拿起桌上的药膏,用指腹沾染,轻轻替葵弦抹在针扎处。 「不要问那么多,对你没有好处,弦儿,你只要明白,姑姑所做之事,都是将你放在第一位。」 姑姑不想说,她也不能一直追问。 葵弦低着眼睛,乖巧温顺。 「嗯。」 姑姑表面风平浪静,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 她该怎么跟葵弦说,十几年前,是她给葵弦父兄二人下蛊,让他们心底的邪念慾念被无限放大,才造成葵弦十几年被父兄猥亵的灰暗过往。 当初她被权利和慾念,迷了心窍,一心想要推翻自己王兄,自己来主宰天下,成为一方枭雄。 然而也正是自己的贪念,被月教那妖人利用,让自己最终落得个身首异处的悽惨下场,而她们王族,也成为月教妖人的台前木偶。 「葵明小姐,太子有请。」 士兵来传话。 「知道了,下去。」 「是。」 指腹轻揉着针扎的地方,直到药膏被肌肤完全吸收。 姑姑收拾好药膏,打开桌上放着的陈旧木匣,里面躺着一本,破烂发黄的旧书,像是从大火中被抢出,页角好几处,都被烧成焦黄。 不过幸好,书卷中的文字记录,都清晰可辨。 「虽然你眼睛刚能看见,但事态紧急,姑姑希望你能用心领会书上的东西。」 葵弦双手捧出木匣中的书卷,上面的文字是苗文,不过好在小时候,母亲在世时,曾教过她苗文,读起来,应该问题不大。 「《无量经》。」 葵弦念着书皮文字,不解。 「《无量经》是苗疆秘术,邪门鬼道之物,姑姑,为……什么要学这个。」 如果是别人的吩咐,葵弦就算知道是旁门左道的东西,她也只会默默应下,听从吩咐。 可现在这人却是,她最亲密的姑姑,仗着姑姑的疼爱,葵弦忍不住反问。 姑姑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让葵弦照她的话去做,就撩开帐门去见太子。 主营内,太子目光扫过座下的将人谋士,语气淡淡。 「诸位对此,有何看法。」 顾承平盯着桌案上的文报,大理老皇帝,居然一次性斩了十三个大臣,上至丞相级别,下到侍郎官阶。 这些人,都是因为反对,大理与大宋两国争斗,上奏乞和,而被皇帝处死。 「大理皇帝一次性,处死这么多官员,一定会引起朝廷内乱,咱们不如趁机进攻大理国,一举将它拿下,收入大宋板块,殿下以为如何。」 主将最为激动,仿佛现在,他就已经将大宋的战旗插在大理的都城。 太子看向顾承平。 「承平觉得如何?」 看着主将信誓旦旦的模样,顾承平有点儿不想,打破他的美好妄想。 「攻打大理,军队不成问题,但大理身后的月教,恐怕不容易对付。」 「现在虽然大理朝纲混乱,根基动摇,但月教这群术士确实高深,即使我等有葵明姑娘相助,但她毕竟是大理王室公主,究竟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实意助我宋军,恐怕难以得知。」 顾承平的话刚落下,葵明就挑帘进来。 刚才的话,她都一字不落地,全收入耳中。 「顾大人的话说的不错,我毕竟是大理王室的人,你们如此轻信一个外人,恐怕打不到大理,在千昭城就亡败,成孤魂野鬼。」 第四十四章 舌战 知道葵明在说反话,顾承平一脸坦荡,没有半分尴尬神色。 「殿下叫我来,总不会是商量,攻打我大理之事?」 葵明态度冷硬,略带讥讽。 太子抬手示意,侍卫赶紧给葵明搬来太师椅。 「姑姑请坐。」 葵明毫不客气,直接落座,没有半路客套谢意。 主将怒了,这个老女人,居然对他们太子殿下无礼,她算什么东西。 他起身,就要怒斥葵明,却被太子眼神制止。 「姑姑意下如何。」 太子的语气,既有天家的威严,又略带晚辈的谦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页 他穿着铠甲,三千乌丝用腾蛇冠高高束起,剑眉星目,薄唇性感,唯独那漆黑深潭般的眸子,让人猜不透。 抛开他大宋太子的身份,葵明还是挺乐意接受,这么一个帅气的侄婿。 「大理王室的事,是我等私事,而今大理、大宋两国交恶,无非是小人从中作梗,挑拨离间。」 「我能做的,是帮大宋军队攻入大理国都,除根月教。」 「但」 葵明冷目扫过在场众人。 「大理终究是大理人的大理,介时我会上奏新王,以千昭城为谢礼,双手上俸太子。」 葵明的态度很明确,大宋帮她推翻月教和老国王,她将千昭城疆土划给大宋,以做谢礼。 顾承平发问。 「葵明前辈,以何为筹码,大理朝中的大臣,能对新王俯首称臣?」 顾承平的话,正是太子心中所想。 虽然葵明是大理长公主,但毕竟在这男子为尊的世界,大理,恐怕还从来没有女子称帝的先例。 朝中的那群老骨头,又怎会听她的话。 「这有何难,大理始终是我段家的天下,难不成没了男丁,段家的天下还能落入他人手中不是?」 她想将自己的兄长和侄儿一同除去,自己称王做帝。 野心勃勃的女人,呵,小心人心不足蛇吞象。 太子眼角冷意藏的很好,他淡淡一笑,看向在座众人,问。 「诸位可还有异议?」 另一位幕僚提出质疑。 「大宋与大理新结秦晋之好,现如今,离两国结盟不足半月,大宋就带兵攻入大理国都,恐怕会落人口舌。」 「大理地方土司也会不服,到时候,若纷纷造起反来,又是一堆麻烦事。」 葵明从容不迫,反将一军。 「先生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你们大宋王族,小小地方土司,就让先生忌惮三分,小事皆惮,又何足矣谋大事。」 「况大丈夫在世,理当开疆拓土,守卫四方,谋大同之业,即使马革裹尸,亦幸甚至哉。」 「就算它小小地方土司造反,难不成,大宋,大理两国联手,都不能摆平?」 幕僚被她反问的哑口无言,悻悻作罢。 葵明起身,眼神扫过在场所有人。 「诸位还有谁不满,大可站起来,与我理论。」 在场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儿,面面相觑,竟无话可说。 「葵明前辈,晚辈还有一问,略有冒犯,不知当问不当问。」 顾承平起身,与她对视。 葵明做了请的手势,示意他讲。 「恕晚辈口无遮拦,葵明前辈以殭尸蛊为存,但毕竟使用汞矾,终有一天会入火成尘,这千昭城就算现在被化进大宋版图,谁又能保证,将来大理王上,会承认此事。」 「谁告诉顾大人,将来大理新王,不会承认此事?」 顾承平眼皮微挑。 「前辈的意思是?」 「大理新王,虽然不是我,然而划给大宋的千昭城,不管将来哪位王上继位,都不会以此为藉口,出兵大宋。」 「介时,我会在大理王宫立下咒言,任何君主若以千昭城为藉口,出兵滋扰大宋,都将命绝当场。」 葵明的语气轻飘飘,但闻者却都嵴背发凉。 以她术数的能力,想要下这样的咒言,并非难事。 「诸位可还有异言,不如说出来,我一一为尔等解惑。」 在场谋士将人窃窃私语,像蜜蜂群出,嗡嗡嚷嚷。 太子和顾承平对视,两人都颔首默认。 最终,葵明的条件被认可,太子奏书朝廷,等待回復。 趁着这个空档,葵明时时盯着葵弦,让她习背《无量经》上的咒文。 这日天气难得晴好,四月热气已经在南国散开,鸟雀叽喳,扑棱着翅膀,从山林一下子,掠进另一片林野。 花开的季节,连空气都微甜,令人沉醉。 葵明带着葵弦坐在,离营帐不远处的湖边,听她诵背咒文。 可以葵弦天赋不行,前面背着的咒文,现在的就忘了,现在背着的咒文,过一会又记不得了。 「千足化羽,夷陵赐泽,菠热南服陀,阿无无量般……般……」 葵弦的声音越来越小,她耷拉着脑袋,像泄气的皮球,不敢看姑姑的眼睛。 「没事,你再用用心,总能背下来。」 姑姑语气温和,安慰她。 葵弦咬咬牙,小声问。 「姑姑,我可不可以……不练。」 「什么?」 姑姑的语气瞬间冷下来。 「弦儿,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次。」 葵弦攥着衣袖下的拳头,不敢抬眼看姑姑,语气有着自己的坚定。 「《无量经》其实就是摄魂术,学它有什么用,只会给自己带来祸害,给他人带来灾难。」 「这就是你不用心学的理由?」 姑姑掰过葵弦肩膀,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你说《无量经》只能给自己带来祸害,给他人带来灾难,那姑姑问你,月教妖人究竟有什么灾难,他带来那么多祸患,为什么,他还能好端端活在这世上,手握他人生杀大权,凭什么,凭什么。」 姑姑的声音近乎嘶吼,怒目圆睁,灰白的眼睛燃烧嫉妒仇恨的怒火,模样可怕,是葵弦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页 葵弦被她吓住,胆怯望着她,语气温软。 「姑……姑姑。」 一声软糯的姑姑,瞬间让姑姑恢復清醒。 她连忙收起周身戾气,松开几乎要陷进葵弦肩膀的手指,起身,与葵弦拉开距离。 「今天先到这儿,姑姑还有事,你自己回营。」 葵弦不知所措,坐在原地手脚无处安放,望着姑姑远去的背影,她只能小声应下。 第四十五章 冤家 太师府 叶凝恭谨呈递手指粗的竹筒。 这是从千昭城送来的加急密令。 浏览毕尽,字条被太师捏烂紧紧攥在手中。 他背对着叶凝,但周身气息低沉,足矣让她明白,事情恐怕不简单。 「太子的军队,一路南下,居然打到了千昭城,月教的人却没有半分动静,反而要求老夫,让千昭城天兴会的手下,去刺杀太子队伍,哼,这妖人,当真以为老夫是蠢物。」 叶凝顺着太师的话。 「那咱们是不是要……」 叶凝做出杀头的动作。 太师抬手,制止。 「不,还是按照原计划行事,老夫会修书一封给月教那妖人,雪粒子,你且记着,此次前往大理,明里,是助月教鼓动大理,大宋两国战事,暗中,是拿到《无量经》。」 「摄魂术这样的好东西,除了老夫,有谁还能驾驭,等事情办妥,月教那妖人,也用不着留着,摄魂术,这天底下,唯有老夫一人能够拥有。」 叶凝单膝跪在地上,低着头,神情恭敬。 「属下明白。」 「对了。」 太师想起了一个人。 「洛祁阳已经被天兴会的人接应,安置在大理国都,你去后,可以找他助你一臂之力。」 「是。」 叶凝夜行衣,从太师府暗道离开。 这暗道直通郊外乱葬岗,出口隐在一处坟地中,很难有人注意。 刚打开机关,石碑缓缓向左边开移,露出四四方方,刚能容纳一人进出的洞口。 「嗖嗖嗖……」 无数道银针从洞口中喷射而出,带着剧毒,只要擦破皮肤,人即亡。 叶凝从洞里勐地窜出。 「啪。」 亡骨鞭狠狠抽打,像毒蛇,吐着芯子,沖向一处黑暗,却被黑暗中沉默的力道拽住,收回不得。 石碑刚移开,叶凝就感觉到活人的气息,虽然微弱隐匿,但还是能感觉出来。 月亮出来,叶凝看清对手,瞬间杀意化为嫌恶。 她轻轻用力,收回亡骨鞭,抱着膀子,抬着下颌,厌恶看着他。 「小东西,你在这里做什么,碍手碍脚,小心我亡骨鞭不长眼睛,扯断你的脖子。」 宇超低着眼睛,平静解释。 「太师的意思,让属下随小姐去大理办事,悉数听从小姐安排。」 叶凝眉头紧紧锁在一起,说不出的嫌弃。 「刚才太师可没告诉本小姐,有你这个手下,再说,要你去干什么,勾搭男人?」 她在嘲讽他长相过于清俊。 从小到大,因为这副皮囊,多少人认为他是个女孩子,甚至刺杀有龙阳之好的武林盟主,也是他下的手。 他凭着一把钢刀,从修罗地狱,艰难爬出来。 就算对待一同训练的同伴,他也是手段毒辣,做事阴狠。 那年在长白山天池,他们二十一个人,被扔到冰湖面上,没有武器,却被要求只有一人能活下来。 而活下来的这个人,就能被送到太师府,做太师的影卫。 他沉默不语。 「你的资料本小姐都有,被男人睡过的东西,也配跟本小姐共事,滚。」 叶凝凌厉地看着他,恨不得当场用亡骨鞭勒下他的脖子。 自从那日,他撞见她温软迎合尹季,叶凝就恨不得将他除之而后快。 宇超依旧保持自己的沉默。 说过的话,他不想再重复第二遍,如果不是太师的吩咐,他也不愿意跟这个嘴毒的女人一起出任务。 见宇超纹丝不动,甚至连周身的气息都没有一丝变化。 叶凝刚要动手,宇超才慢悠悠从怀中取出半块飞鹰玉佩,这东西,应该能证明自己没有撒谎。 「或许是太师忘记告诉小姐,让属下随同小姐一同前往大理,这是飞鹰玉佩,可以差遣大理的天兴会教徒。」 叶凝很想原路返回,去找太师问清楚,可是这时候,太师这会儿估计已经到皇宫门口。 方才她到太师府时,正好碰见太监传旨,邀太师进宫共商要事。 而她自己也要赶快回去处理好,翰林院和尹季那边,稍有差池,都是她承担不了的后果。 「你现在不用跟着本小姐,等本小姐找到太师,将事情弄清楚,再唤你也不迟。」 叶凝始终不相信,太师会将飞鹰玉佩交给一个影卫。 她不信,太师会如此相任他。 就算她这种,被太师收养,再从小培育的杀手,也不可能得到太师这样大的信任。 上次去应天府出任务,她也只能和应天府的天兴会分舵主,共商调人之事。 他一个小小的暗卫,怎么可能有,直接调派天兴会手下的的飞鹰玉佩。 南疆阵营。 顾承平、太子等将人谋士,挑灯连夜部署战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页 斥候(侦察兵)勘察地形回来,半途发现大量大理士兵暗中挖隧洞。 斥候队伍一时兵分两路,一路回来报告情况,另一路暗中观察,看大理士兵究竟要干什么。 「这里是峡谷,往上走,是大水河,他们在这里挖隧洞,难道是想,引我军进入峡谷,然后炸开隧道,引大水过来,借水力,屠我三军。」 顾承平指着地图上的峡谷,说出自己的见解。 「到时候贼国的军人,极有可能埋伏在周围山顶,给咱们最后一击。」 谋士进一步分析。 「可是,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个圈套,敌人的目的,就是让我等误以为,他们要水攻,等咱们爬山山顶,他们来一招放火烧山,咱们可就骑虎难下,火路难逃。」 主将久经沙场,怕这是一个圈套。 太子始终没说话,剑眉微拧,目光扫视着峡谷周围的地势。 「他们不可能如此愚钝,故意在离我军不到三里的地方,挖隧道,再引我军深入,水攻。」 太子不太贊同顾承平的看法。 「可是火攻的话,这里气候阴湿,恐怕不容易,他们大理本地人,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 顾承平提出自己的疑惑。 太子的目光落到另一处山头。 「翻过这座山,便是千昭城,既然拿捏不定敌人的招数,咱们就从千昭城,迂迴前进,率领部队到大水河上游,看他们究竟耍什么花招。」 「可是,咱们毕竟是宋人,这千昭城毕竟归大理统治,这么多年,他们肯定对大理有归属感。」 「咱们这样贸然从千昭城行军过路,势必会传入大理主帅耳中,打草惊蛇。」 第四十六章 暴露 太子脸上没有一丝难色,看着众人。 「不是还有大理长公主葵明,她精通术数,咱们借道千昭城,岂有难事。」 这倒也是,反正他们现在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难道还怕她反水不成。 议事结束,众人各自回营帐,或深研战局,或卧榻休息。 这里日,他们昼伏夜出,出其不意,打的大理军队连连败退,但紊乱的行军时差,再加上高强度的战场搏杀,也让战士,主帅,谋将们有些吃不消。 顾承平摁着肩膀,脸色微变。 太子注意到他的异样,派人送顾承平回营帐,不一会儿竟亲自到访。 「太子殿下。」 慕容先生正在给顾承平换药,太子进来,慕容先生放下手中药膏,顾承平正要拉起衣裳,在太子面前衣冠不整,成何体统。 太子抬手制止他们,随意找椅子坐下。 「你们继续,不用管本宫。」 「谢太子殿下。」 「多谢太子殿下。」 慕容先生拿起盛药膏的碗,继续给顾承平上药。 太子注意到顾承平的肩胛,皮肉外翻,隐隐有灌脓趋势。 「情况好像不太乐观。」 「伤口感染髮炎,皮肉脓害,弄不好,得将这些腐肉全部割掉才行。」 慕容先生眉头微蹙,语气沉缓。 「边塞之地,比不得京都。」 「大夫,药物难免次些,你若实在不行,本宫就立即上奏父皇,准许你先行回京。」 「战场将人谋士不少,但朝中能助本宫的,却只有你顾承平几人。」 「因小战而失右臂,这笔帐再怎么算,也是划不来。」 太子的话,说的认真,却被顾承平婉拒。 「臣体微贱,不足挂齿,当下战事吃紧,理当以国事为重。」 太子笑而不语,撑着下颌,探究望着顾承平。 「是为了邹欢吧。」 被拆穿,顾承平也不介意,只是低头无奈苦笑。 「她中了妖人的摄魂术,我连破解的方法都还没找到,就算将她救出来,也不是多挨她一刀罢了。」 太子来了兴趣,忙碌了这么多天,难得有八卦听听,放松一下。 慕容先生识趣退下,独留太子和顾承平二人闲聊。 「承平,本宫有时候真是不明白,像邹欢这样,整日捕快打扮,男装示人,有时出任务,穷山恶水之地回来,活脱脱糙人一个,你究竟喜欢她什么?」 「如果邹丞相还在,本宫一定觉得,你是为了借邹丞相的地位,为自己平铺仕途。」 「可如今,邹丞相辞官回乡,邹家还遭到庞太师,几乎毁灭性打击。」 「上次周家灭门惨案,明眼人都能看出,庞太师对邹家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你为了所为恩情,不惜正面与庞太师撕破脸,值得吗。」 顾承平倒了杯茶,递给太子,自己也坐在桌边,沏了茶。 他和太子关系不错,平日里言事,为了掩人耳目,他们都是在酒桌上,暗中进行。 「恕臣妄言,如果此次中摄魂术的是太子妃,太子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太子愣了愣,好看的皮囊上,尽是薄霜。 「说不得。」 他抿了口茶,眸子中深渊涌动起漩涡。 顾承平淡淡一笑,摇头。 「殿下,这就是我们不一样的地方。」 「臣是真心爱慕邹欢,为了她,臣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而屈服于权政的良媒,终究是少了那份羁绊,就算能做到举案齐眉,可几分真情,几分假意,虚虚幻幻,又有谁能说的清,道得明。」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页 太子把玩手中茶杯,似笑非笑,烛光下,眸子清冷孤寂。 「生长在帝王家,贵为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普天之下,有多少人羡慕不及。」 「锦衣玉食,宠悦优渥,掌生杀大权,受万人敬仰。」 「可这么高的位子,没有人在身边嘘寒问暖,脆弱绵软者,又能受得了几日。」 「本宫从出生活到现在,都稳坐太子之位,高处的苦寒都已受尽,有没有人能与本宫一同继续走下去,都已经不重要。」 顾承平点头。 「殿下这样说,臣就放心。」 「你想说什么?」 顾承平握着茶杯,收起随意神态。 「殿下可还记得,葵明前辈那日说的话。」 「大理始终是大理人的大理,王室终究是她们段家主宰,就算段氏一族没了男丁,王位也不可能落入异姓人之手。」 太子也收敛散漫的态度,端正身形,回想那日葵明说的话。 「本宫记得,她还说,大理新王不是她。」 「但是,太子你派出去的人,刺探收集,关于葵明情报,里面内容并未提到她有后之说。」 「难道……」 太子沉下眼睑,像蓄势待发的狮子,威严兇狠。 「她想扶持葵弦做她的傀儡皇帝。」 顾承平点头。 「不排除这种可能。」 「毕竟大理没有女子做皇帝的先例,葵明狼子野心,觊觎王位多年,让太子妃来做台前皇帝,将她推到风口浪尖,自己却在幕后做真正的掌舵人,并非没有可能。」 「若真是这种情况,殿下,咱们该如何处理。」 太子顿了顿。 「若真是这种情况,本宫一人说了不算,得修书给老齐王和柳大人等人,一同协商,在做打算。」 顾承平看出他纠结的心思,也不点破,点头默认。 另一头,月教圣台。 血肉模煳,半死不活的男子被拖着,扔到圣台。 圣台之下,教众里三层外三层,将圣台围的水泄不通,高举的火把,炙热地舔舐着众人的脸颊,昏黄照亮四下,宛如黄昏烈阳。 教主、邹欢一左一右,站在男子两旁。 教主脸上带着一贯的微笑,新圣女邹欢则是目光空洞,面如寒霜。 「宋辞,你为何要背叛月神,做宋人的奴隶。」 黑靴子停在他眼睛前面,宋辞的脸青紫肿胀,眼睛被挤成一道缝,勉强能看见外界的事物。 「道不同,不相为谋。」 宋辞嘶哑的声音,艰难吐出几个字。 「铮~」 白玉刀出鞘,冰凉散着寒气的刀锋,紧贴着宋辞勒痕浮肿的脖子。 「教主,让弟子杀了他,为月教清理门户。」 第四十七章 狠毒 「不,留着他,还有用,只是这舌头,手和脚用处都不大,废了吧。」 教主笑意盈盈的面容,吐出的字眼冰冷血腥。 邹欢颔首。 「是。」 手起刀落,血花四溅。 地上的男人,像被雷击中,腰嵴用力,浑身像筛糠,剧烈抽搐颤动,血水混着汗水,打湿满头粘在一起的头髮。 手腕,脚腕处的血像开了阀的水闸,汩汩涌出,落在在场所有人眼中,没有半分波澜,司空见惯。 雪白的手用力掐住,血污凝结的下颌,强迫他张开嘴,邹欢提着滴血的白玉刀,手腕一转,狠狠插下去。 「呜~咳咳咳……呜~」 腥咸的血水,倒灌进嗓子,邹欢一脚将宋辞踢翻,趴在地上,额头抵着粘稠的地板,嘴角血混着唾液,滴滴答答,蜿蜒流到胸口衣襟。 邹欢嫌弃地甩开,插在刀锋的舌头,将刀锋在宋辞稍微干净的衣服上蹭了蹭,插回刀鞘。 「接下来,圣女,你换上这套捕快衣裳,带着宋辞回宋营,打入敌人内部,将这只虫,投入宋军饮水中,便可。」 邹欢双手接过指头粗,大拇指长的竹筒,弯腰恭敬。 「弟子领命。」 教主慈爱地看着邹欢,像是看自己的孩子般。 「去吧。」 是夜,大宋营帐。 「报,太子殿下,帐门来了女子,捕快打扮,还背着个血肉模煳的男子,指名要见太子您,主将特让属下来通知殿下。」 捕快打扮的女子,难道是邹欢? 太子立马从床上翻起来,拿起架上衣裳,边走边往身上套。 「人现在在哪儿。」 「回太子,在主营。」 太子赶到主营时,慕容先生和军医正在给男子处理伤口。 邹欢站在顾承平身旁,神色担忧。 太子不禁怀疑,走进床边,认出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的,正是他安排在大理的间谍,宋辞。 「宋辞,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慕容先生拿着三七粉,往消过毒的伤口,一瓶又一瓶倒去,但热酒洗过的伤口根本止不住血,倒上去的三七粉,眨眼间,就被涌出来的血冲掉。 太子拳头紧握,混蛋。 葵明走到邹欢面前,盯着她,神色探究。 「据顾大人所说,邹捕快被月教妖人下了摄魂术。」 「摄魂术这东西,除了外界解开,中术的人根本无法自行冲破,不知,邹捕快是如何恢復清醒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页 邹欢看向床上半死不活的宋辞,面色愧疚难过。 「是宋公子,他如果不帮我解开摄魂术,也不会被月教妖人,挑断手筋脚筋,还割了舌头。」 顾承平紧紧握着邹欢冰冷的手,生怕下一秒,她就会破散,随风散去。 「太子殿下,他还有一口气在。」 宋辞浑浊的眼睛,已经看不见外面的世界,只能隐隐听到很多人说话的声音。 唐诗……唐诗……她会在吗。 「宋辞……宋辞……」 是太子的声音。 自己被送回大宋军营,为什么,月教的人要送自己回来。 「宋辞,宋辞你醒了。」 有些熟悉的女声。 隐隐绰绰,模煳的身形,宋辞用力眨眼睛,再次睁开,依稀能看清她的面容五官,是她。 原来月教的人,是想用自己,打入宋军内部。 「呜……呜……」 宋辞像发狂了般,怒目圆瞪,望着邹欢所在的方向,用尽最后力气,疯狂挣扎。 邹欢赶紧上前,蹲在宋辞面前,满是愧疚不安。 「宋公子,你不该拼命救我出来,害的你成这般模样,对不起,对不起……」 冰冷的剑吻着颈脖,邹欢嵴骨一顿,不解转过头。 看着面无表情,眼底风雨欲来,拿剑抵着自己脖子的顾承平。 语气怯苦。 「承平,你干什么。」 「你中的摄魂术,根本没有解开。」 顾承平厉声让人拿来麻绳,将邹欢捆起。 怯苦的表情淡下去,取而代之,是麻木空洞,邹欢翻身踢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 白玉刀出鞘,她瞥见离自己最近的太子,刀锋直接刺了过去。 太子手疾眼快,抓起桌案上铺开的银针,尽数飞刺过去。 邹欢抬刀挡下,漏了腰下空档,疾剑堪比风速,穿透下腰,露出寒光闪闪的剑尖。 邹欢不可思议,空洞的眼神呆呆望着顾承平,时间仿佛回到那夜,醉香居之战,她的刀,绕过他的剑,穿透他的肺叶。 顾承平牙齿紧咬,额头青筋暴起,大吼一声,抽出剑,也带出邹欢体内的力气。 温热的液体争先恐后从腰间涌出,染透她的捕快衣裳,白玉刀尖撑着地面,邹欢踉跄着身形,空洞的眼神狠厉地看着周围所有人。 「居然被识破了,哼,算你们走运,我月教岂是尔辈可以亵渎,教主是绝不会放过你们。」 白玉刀扬起,携唿啸之风,割向颈脖。 「邹欢。」 顾承平大喝一声,他的剑,已经来不及阻挡她的刀。 那一刻,顾承平的心都停止了跳动。 「哐~」 紫纱缠住白玉刀,用力拽起砸在地上。 顾承平一个手噼刀,将邹欢击晕。 「三七粉,快,快把三七粉给我。」 慕容先生赶紧拿起桌上的三七粉,丢给顾承平。 顾承平手忙脚乱,半天都没有将伤口周围的布料扯开,给伤口上药。 葵明冷漠看着眼前一切,痛苦,杀意,思念,死亡…… 人世间最阴暗,黏沉的气息在狭小的营帐中瀰漫扩散,从鼻腔,耳中钻入在场每一个人身体中,负压,消极,浮躁在泥沼中酝酿。 「殿下,宋公子他……气息断了。」 慕容先生满手鲜血,上药的动作还没停止,但躺着的男子,心口已经没了起伏。 太子心中一沉,转过头,闭上眼睛,声音从齿缝间蹦出。 「好生安置宋辞,本宫定要他看到,月教被剷除那日,妖人的血,祭奠撒在他灵柩前。」 主将小心问。 「那……需要通知他家中人来吗,现在这般温度,尸首放不了几日,就会腐烂发臭。」 太子看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葵明,微冷说道。 「这就要劳烦姑姑。」 葵明颔首应下,她明白他们的心情,这样的事,她又何尝没有经受过,只是经歷多了,人也就会麻木了。 第四十八章 爱意 沉睡的眸子突然睁开,邹欢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顾承平端着药,正好进来。 冷俊的容颜憔悴,眼眶下乌黑打底,衬托血丝布满的眼球。 「你对我做了什么。」 邹欢调动全身真气,却怎么也凝聚不到一起,只能对着顾承平干瞪眼。 「散功丸,顺带封了你的穴道,免得你乱出手,误伤太子殿下。」 顾承平在床边坐下,脸上没有太大表情,他盛了勺药尝了尝温度,可以喝。 「滚,我就是死,也不会喝你们的东西。」 邹欢仰头怒吼,却促动全身血液,腰上的伤口血流涌出,再次打湿药布,腥味儿四散。 顾承平面无表情,他的头髮零碎散落眉眼旁,晃荡着,遮住他眼底的波澜。 邹欢望着他,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她……她有些害怕,不过她表面,依旧保持威严凌厉。 眼前的男人就像暗冰的湖面,看似稳妥,但一脚踩下去,就会坠入酷寒湖底,永生无法逃出。 顾承平端着药碗,仰头灌下一大口,俯身而来。 鼻息全是他苦涩的药气。 邹欢懵住,她不明白顾承平要干什么,教主从来没有教过她,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页 四目相对,近在咫尺。 邹欢弯曲卷翘的睫毛,几乎要扫到顾承平眼睛,他荒芜的眸子,就这样怔怔盯着邹欢,仿佛要透过这具肉体,望进她的灵魂,找到另一个邹欢。 就在邹欢出神之际, 邹欢被打的措手不及。 「咳咳咳……咳咳……」 险些被呛死。 不过,顾承平并不打算放过她, 直到邹欢胸口剧烈起伏,唿吸急促,顾承平才不甘心地放过她。 麻木空洞的眼神,有了其它神采,羞愤和耻辱。 「你居然敢对圣女无礼,月教弟子不会放过你。」 替她掖好被角,将药碗放置一旁,顾承平依旧面无表情,居高临下,俯视着她。 「月教妖人派你来做什么?」 邹欢将唯一能动的头,狠狠转向里边,闭上眼睛,眉头紧缩,红唇紧抿,干脆假睡。 「邹欢,你看着我,看着我,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记忆,关于我吗,我是顾承平,顾承平。」 他将邹欢脑袋转到正面,语气带着少有的狠厉,与痛苦。 宋辞是太子安插在大理的重要眼线,现在却被邹欢带回个半死不活的人,送到太子面前。 太子发出雷霆之怒,是要将杀害宋辞的人碎尸万段,顾承平注意到宋辞手腕,脚腕的伤口,半月形状,分明是白玉刀所伤。 这也就是为什么,顾承平第一时间,拿刀抵着邹欢脖子,逼她显形。 无论顾承平怎样做,让她说出,月教妖人派她打入大宋军队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邹欢始终闭着眼睛装睡。 顾承平被逼急了,他双手盖着脸,用力揉搓,忽而松开手,露出被手掌蹭红的脸,和额前凌乱的头髮。 呆愣了一会儿。 他转变了态度,斜靠着床柱,恶劣又痞气地打了个口哨,活脱脱一个街头流氓的样子。 「既然你这么刚烈,宁死也不愿意背叛教门,那么本大人就好好玩玩儿,看你能嘴硬到几时。」 顾承平的话音刚落,邹欢就感觉有只手,入侵了她的被子,探住她腰间的衣带,像把玩有趣的玩意儿,在手中轻轻拉扯摸索。 邹欢瞬间睁开眼睛,空洞的丹凤眼茫然看着顾承平,歪着头,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顾承平本来是端正刚毅型男子,但没想到他耍起流氓来,却有另一种风趣。 轻佻,邪气,又带着一丝儒雅,书卷气息,活脱脱话本中衣冠禽兽的活体。 「混蛋,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 顾承平勐地欺身而来,双手撑在邹欢耳旁,炙热的气息,温温痒痒洒在脸上,邹欢厌恶盯着他,恨不得将顾承平剥皮抽筋。 「你若再不说,月教妖人派你来的目的,我就在这里睡了你,让你三天下不了床。」 邹欢本就空荡荡的脑子,直接连空气都被抽干。 她呆呆看着顾承平俊逸憔悴,又痞气满满的样子,脸颊像熟透的红苹果,连唿吸都艰难到窒息。 「贱人,你有本事就杀了我,何必做这些龌蹉腌臜之事。」 邹欢厉声嘶吼,脖子上青筋暴起。 顾承平爱怜地,替邹欢将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目光突然温柔沉溺,像弱水,几乎将邹欢溺死。 「小欢,算我求你,别再隐瞒,你再这样下去,我都保不了你,通敌叛国,你会死的。」 「混蛋,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贪生怕死吗,我邹欢生是月教的人,死是月教的鬼,绝不会做苟且偷生之事,败坏我月教名声。」 顾承平绝望。 他无力地闭上眼睛,勐地睁开,眼底一片薄凉清明。 起身,离开,衣摆扬起,裹挟着尘埃,顾承平的身影,仿佛苍老了几十岁。 落在邹欢空洞的眸子中,灰暗消失。 慕容先生守在外面,见顾承平出来,赶紧上前问。 「大人,怎样。」 顾承平摇头,冷静吐出几个字。 「去找葵明前辈。」 邹欢虽然中了摄魂术,但犟脾气还是和原来一样,宁肯身骨节节断碎,也不愿谄媚、逢迎苟活。 想要让她说出,妖人派她来的目的,恐怕只有摄魂术解除,才能知晓。 而全军上下,对摄魂术了解精通的,只有葵明。 顾承平赶到葵明所在营帐时,守卫却告诉他,葵明一大早就带着太子妃葵弦出去了。 顾承平问及她们出去,有没有带侍卫,守卫回答,并未。 顾承平眉头微蹙,追问。 「这样的事,发生了多少次。」 顾承平语气严厉,守卫低着头,结结巴巴。 「大……大概三四次。」 顾承平张了张口,脑子里像一团乱麻缠住,不知道该怎样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如今两军交战,外面到处都不安全,葵明虽然术数厉害,但若碰到月教妖人,胜算又有几分把握。 而出来的葵明,葵弦姑侄女二人,漫步溪边,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关于月教的事。 第四十九章 邪功 「弦儿,你的进步很大,《无量经》咒语,基本上可以背的七七八八,姑姑很欣慰。」 葵弦低着头,浅浅一笑,有迎合之意,自上次姑姑强迫让她背《无量经》,葵弦就敏锐地察觉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页 姑姑对她,并非全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还有一丝不可捉摸的目的。 「眼下,大宋的军队马上就要攻入大理,也是到了清君侧的时候,弦儿,姑姑想知道,你有什么想法。」 姑姑停下脚步,侧着身子,望着软怯,犹如只兔子般的侄女儿,心下做着打算,究竟要不要助她一臂之力。 「弦儿眼目失明多年,总不见好,莫要说京都之外,百姓的生活,就算是皇宫之内,百态众生,弦儿都不一定能说得出个一二。」 「姑姑的能力,弦儿自小就明白,姑姑若是觉得月教妖人,居心叵测,那清君侧,有何不可。」 葵明进一步逼近,眯着眼睛盯着葵弦的反应。 「你难道就不担心,你父兄的安危。」 葵弦表情不变,依旧是那副软怯模样,但说出来的话,却值得玩味。 「他们虽是弦儿的父兄,但也是姑姑的兄侄,有姑姑在,弦儿自然不用担心他们的安危。」 葵明如重释负,但脸上有带着复杂的神色,对于这个侄女儿,她以为了解,却不知早已变得如此陌生。 在她的记忆里,侄女葵弦是个纯良天真,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可是现在看来,她的心计,并不比当年自己低。 「你随姑姑来。」 林泽山野,小路曲折蜿蜒,葵弦跟着姑姑,翻过山头,下到一处密林,穿行小会儿,突然出露一片,因滑坡而现行的青石坡面。 姑姑将手放在一块凸起处,用力转动。 「哐哐……」 青石板居然向两边张开,露出一条黝黑隧道。 姑姑打了个响指,隧道两壁多少点燃油灯,昏昏暗暗,却也能依稀看清。 「弦儿,走吧。」 葵弦下意识后退,看着姑姑的表情,脸色微变。 葵明安慰道。 「别怕,姑姑不会害你,进去,你就知道,姑姑要干什么。」 葵弦犹豫,但最终还是咬咬牙,跟着葵明进了山洞。 隧道呈台阶样,通往地下,里面阴暗潮湿,石缝中泥土发黑腐臭,墙壁布满青苔,浸出水珠。 葵弦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脚步千斤,每一步都走的十分艰难。 葵明安慰她,「别急,马上就到了。」 下到一处平缓处,地面变得干燥,粉尘和灰土,飞扬四起,葵弦捂着口鼻,打量着周围。 青石墙被掏空,外面竖着几根柱子,将墙内空间与外面隧道隔开,模样像监狱般。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啊。」 一只漆黑的手,从青石监狱里的草堆中,勐地探出,死死抓着葵弦葵弦的衣摆。 葵弦吓得失声惊叫。 姑姑眼疾手快,食指,中指伸开,其余三指蜷缩,口里默念着咒语,勐地指向黑手。 草堆中发出一声惨叫,黑手无力耷拉在葵弦脚边。 「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 …… 所有的青石监狱中,此起彼伏,爆发出,像鬼哭的哀嚎,却看不见半个人影。 葵弦紧紧抓着姑姑的衣裳,惊恐看着四下,浑身颤抖。 「姑……姑姑,我们快……快走吧……我求你了……姑姑。」 姑姑安慰地拍拍葵弦的手背,语气略带兴奋。 「弦儿,这就是姑姑给你准备的礼物。」 「你学习摄魂术,时间短暂,根本没有内力加持,也没有摄魂术元气护身。」 「这样结果,你根本不可能运用摄魂术。」 「所以姑姑在十年前,就特意找了这些,对摄魂术天资聪慧的童男童女,来练习摄魂术元气,和内力。」 「为的就是今天,能为你提供强大深厚的元气和内力,成就你的千秋大业。」 葵弦用力咽口水,紧张看着周围,只有声音,却不见人影。 「姑姑,他们……他们人在那里。」 葵明指了指干草堆。 「下面是泥沼,他们陷在沼泽中,这样才能保证湿气能完美进入体内,而不散走。」 葵弦后背发凉,想要逃走的慾念愈发强烈。 「那……那他们吃什么,泡在沼泽里,难道不会死吗。」 姑姑眉毛下沉,似乎不满葵弦问题那么多。 「他们都是死人,姑姑用殭尸蛊,保住了他们肉体。」 「好了弦儿,别问那么多,调动你体内全部力量到指尖,用《无量经》第一条,章洛波咒诀,将他们所有人的力量都吸到你自己体内。」 没有选择的余地,葵弦只能照做,阵法结下,她调动全身力量,集中到左手指尖,默念着章洛波咒诀。 四下里撕心裂肺的嘶喊声,铺天盖地而来,几乎要将葵弦耳膜震破。 她稍微分神,手上力道软了几分,一股庞大的力量在体内横冲直撞,葵弦痛苦地眉头紧缩,身形不稳。 姑姑看出端倪,连忙指尖飞舞,化形结阵,替葵弦压住体内的力量。 「弦儿,莫要分心。」 密不透风的隧道里,狂风四起,吹散葵弦绾好秀髮,泼墨而下,疯狂妖冶。 姑姑的额头汗水,薄薄一层,她的力量也在被葵弦吸走。 可恶,葵弦的身体像个无底洞,几乎要将她吸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9页 不行,我不能现在死。 姑姑咬紧牙关,她还没有看到月教妖人人头落地,弦儿登上王位,她绝不能死。 姑姑的眼睛血红,五指成钩,乌紫的指尖尖锐锋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滋生蔓延。 她催动阵法,使出全身元气,手如噼刀,狠狠落在葵弦后颈,弦儿被击晕。 干草飘飘悠悠落地,狭小逼人的隧道里,静悄悄,仿佛刚才的悽厉哭吼,犹如一场梦境。 葵弦的浑身湿透,嘴唇红如烈焰,肌肤惨如白雪,无力耷拉在地上。 葵明看着青石柱,滑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她歪头看着昏过去的葵弦,眼中是长辈的恋爱,又有事业将成的慰足。 「弦儿,不要怪姑姑贪心,姑姑只希望,你以后能自己主宰自己的人生。」 第五十章 救援 军营中,太子脸色阴沉,听见侍卫来报,说葵明背着太子妃回来。 听见葵弦是被背着回来,太子连忙冲出去。 葵弦已经被安置休息。 太子撩帐进来,姑姑示意他小声。 眼神掠过床上虚弱的人,太子脸色微变,他们来到营帐外。 「她怎么了。」 「练习摄魂术过度,疲乏而已。」 葵明说的风轻云淡。 太子眼神威厉扫过葵明,他有些生气。 「姑姑,两军交战,外界危机四伏,您不让任何侍卫跟着,擅自带太子妃出去,恐有不妥。」 姑姑的表情淡定,丝毫不在意太子的斥责。 「我有我的打算,太子殿下不必担忧,再说弦儿是我亲侄女儿,我又岂会害她。」 「这般最好,但姑姑也须得明白,葵弦不仅仅是你大理公主,更是我大宋太子妃,她若出来什么事,后果,姑姑是明白的。」 葵明眼角带笑,揶揄问他。 「看来,太子殿下很在意弦儿。」 太子勐地一怔,随即否认。 「姑姑取笑,顾大人本有事想请教姑姑,但未寻得姑姑人影,待会儿,本宫就让他来找姑姑。」 太子向葵明颔首,示意告辞。 他落荒而逃。 其实,他很想去看看,葵弦究竟怎样,可是他又怕自己,会沉溺于温柔乡,从此安于岁月静好,乐于琴瑟和鸣的神仙眷侣日子。 他是太子,他不能这样。 太子心里怅然若失,堵得慌,他不想失去她,可是有些人,终究是过客,像昙花一现,转瞬即逝,就算留下,也只是笼中金丝雀,久而久之,便会失去原有灵巧清脆。 高处的位子,他一人孤坐,也无所可谓。 侍卫通知顾承平,说葵明回来。 顾承平随即前往营帐,向葵明说明来意。 知道顾承平想解开邹欢身上的摄魂术,以葵明的术数,根本不可能,但现在,正好拿她给弦儿练手。 就算弦儿不能成功,失去的,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捕快,又有何妨。 另一头,叶凝,宇超二人快马加鞭,已经赶到大理。 月教教主派人迎接他们,安置在月教内。 眼下宋兵压境,叶凝和教主等人商议,天兴会和月教两股势力,决意联合。 月教目的,逼退大宋军队,保住大理皇室,并将月教势力,渗透进大宋军队。 天兴会的目的更加简单,就是刺杀太子,想办法从教主手中得到《无量经》。 为了保证事情成功,叶凝特意让人寻来洛祁阳,让他助他们一臂之力。 「教主,恕雪粒子无礼,您派邹欢到宋军执行任务,她至今还未回来,恐怕……」 教主脸上依旧微笑,看着寥廓远方。 「我的摄魂术,没有人能解开,就算是她,也没有这个能力。」 「教主神功盖世,雪粒子自是钦佩不已,只是像《无量经》这般绝密宝物,教主习后,为何不将其销毁,这要是落入其他人手中,岂不有威胁。」 「雪粒子小姐何苦打哑谜,《无量经》已不在我身上,你无须大费周折,来套我的话。」 狐狸面具下,女子的脸色一凌,莞尔而笑。 「教主言重,雪粒子只是仰慕教主这盖世神功,想着日后能为教主效力,所以才出言逾矩,替教主担忧,还请教主恕罪。」 教主始终微笑,大步离开,温和的声音远远传来。 「教圣会与雪粒子小姐,商议今晚行动之事。」 随着教主背影走远,雪粒子的表情冷下来。 「宇超,安排一队人马,要武功高强,等妖人离开月教,就给我在月教仔细搜,哪怕是翻个底朝天,也要将《无量经》给太师找出来。」 「属下领命。」 邹欢床前,顾承平,太子,慕容先生,姑姑等人,屏息凝神,紧张看着葵弦。 只见她双手合十,念动着咒语,衣袍无风自动,墨发飞扬,琥珀色眸子迸发出璀璨金光。 刺的邹欢睁不开眼。 「啊……」 床上的人发出悽厉的惨叫,脸颊紫红,嘴唇咬破,若不是被封住穴道,早已从床上跳起来。 姑姑看出异常,连忙推出顾承平。 「快叫她,只有她亲近之人,才能将她唤醒。」 顾承平连忙到床边,大喊她的名字。 「邹欢,你醒醒,邹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0页 血雾瀰漫的世界里,邹欢靠着残败的桌椅,眼睛红肿,清泪滚滚落下,无论她如何奔跑,永远都无法靠近那扇门,只能眼睁睁看着,门窗外,大刀将妇人脑袋斩下,血如泉喷。 妇人无力倒下,身旁的小女孩儿吓得失声尖叫,哭嚷着,摇动妇人的身体,哭喊着娘亲。 画面像皮影戏,哑剧没有声音,但小女孩儿的哭喊声,却在邹欢心里一遍又一遍盪起。 她紧紧抱着双腿,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头埋在腿上,泣不成声。 门窗外的画面,是她小时候,母亲被杀的场景。 「邹欢,邹欢,醒醒,邹欢……」 没有边际的空间,隐隐传来焦急的声音,转瞬间,又飘渺无影。 邹欢茫然抬起头,是承平,是承平的声音。 「承平……我在这儿,承平……」 她站起身,抬头大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她急得团团转,不知所措。 葵弦咬紧牙关,第一次使用摄魂术,她的体力流失的很快。 「顾大人,快叫邹捕快,我快支持不住了。」 「小欢,醒醒,醒醒,我是承平,我是顾承平,你快醒醒。」 头顶的黑暗被撕开一道口子,顾承平的声音越来越清晰,邹欢跳起来,想要触碰到那束白光。 「嘭。」 门窗被踢开,没有脑袋的尸体,踉踉跄跄朝邹欢走来。 这一次,邹欢看清地上的头颅,满脸鲜血,咧着嘴,朝邹欢哈哈哈大笑。 就算见惯尸体,邹欢此刻也是目光呆愣,手脚冰凉。 眼看尸体离自己越来越近,邹欢拔腿想跑,却发现双腿像被什么东西抓住。 她低头一看,居然是双断手。 「啊……」 床上的邹欢,悽厉尖叫,瞪大的眸子突然开始目光涣散,失去焦距。 「不好。」 姑姑不敢让葵弦再继续下去,这妖人,居然在摄魂术里加了断魂术,一旦摄魂术被破裂,断魂术就将让中术人,魂死梦中。 施术救助的人,也会遭到反噬,力尽身亡。 第五十一章 灰色 一股巨大的力道,将邹欢硬生生从断手中,扯出来。 「嘭。」 邹欢身上爆发出巨大力量,直接将葵弦和姑姑炸飞。 血液顺着嘴角,打湿衣襟。 葵明狠狠砸在桌上,直接将桌子断成两节。 她狼狈从地上站起来,葵弦虚脱昏迷,被太子抱走。 「小欢,小欢……」 顾承平语气短促焦急,眉头挤成川字。 床上的邹欢悠悠醒来,一大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如潮水般涌进脑海。 是她中摄魂术这几天,做的事。 「小欢……小欢……」 看着顾承平沧桑憔悴的面容,邹欢惹上了哭腔。 她的手刚要碰到他的脸颊,突然,刀光剑影的片段在脑海中闪过,邹欢愣住。 她……她好像亲手砍伤了他的肩胛,还把刀捅进了他的胸腔。 「对不起。」 突然,邹欢拉起被子将自己捂住,不敢面对顾承平。 「你出去,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小欢。」 顾承平不死心,想要掀开被子,被姑姑一手制止。 「让她自己待会儿,中了摄魂术,一下子突然拥有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却又是自己亲身经歷,难免需要时间消化。」 顾承平伸出去的手,堪堪收回。 温柔看着被子中的人,轻轻说了句,让她好好休息,才和姑姑,慕容先生等人退了出来。 「前辈,邹欢她,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顾承平追着问。 刚才调动元气过度,体内殭尸蛊活跃不已,葵明拉着紫纱,裹紧脖子处丑厉的伤疤,加快回房的脚步,对顾承平的问题有些烦意。 「不会,你别跟着我,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顾承平停下脚步,歉意施礼。 「承平一时激动,让前辈不悦,请前辈见谅。」 目送葵明远去的背影,顾承平强压着内心的负面情绪,让慕容先生叫人好生照顾邹欢,一旦有事发生,第一时间通知他。 他自己则是回营帐,处理剩下的一大堆事情。 明天就是大宋军队,进攻大理的关键时刻,绝不能因儿女私情,误了大事。 「顾大人,邹捕快来了。」 黄昏时分,顾承平揉着眉心,丢开手中处理完的最后一份奏事,终于可以休息片刻。 慕容先生却进来禀告他,邹欢有事寻他商议。 顾承平眉头微蹙,她从前找自己,从不需要差遣他人传话。 上次醉香居之战,终是让他们之间有了隔阂。 「让她进来。」 邹欢低着眼睛,头髮束扎至顶,黑衣,箭袖窄腰,白玉刀系在腰间,是她一贯的做派。 「顾大人,月教妖人派属下回来,是让属下给将士们下蛊,属下残害同僚,请顾大人责罚。」 邹欢说着,双膝狠狠跪下,激起尘埃。 她始终低着头,从怀中取出一只竹筒,举过头顶,递给顾承平。 顾承平想让她起来,但想到宋辞的悽惨死状,他知道,最不能原谅邹欢的,其实是她自己。 这样做,或许能让她心里好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1页 接过竹筒,顾承平让人赶紧叫来葵明,对蛊毒这些东西,没有人比她更了解。 没有顾承平的命令,邹欢一直垂首,跪着,沉默不语。 顾承平也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邹欢,眼眸清澈复杂,一声微不可见的轻嘆,落在邹欢耳中,犹如炮烙。 「小欢,这并非全是你的错,你若执意要请罪,结果无非是将你处死,一命抵一命。」 「可是你对宋辞痛下杀手,并非你本意,就算你死了,又有什么意思,不正好落入月教妖人的圈套,既杀了宋辞,又能藉机除掉你。」 「只有孩提的世界,才是非黑即白,我们已是成年人,应该明白,有时候,灰色地带,才是世界上最多的地方。」 邹欢安静听他说着,拳头紧握,努力克制心头的痛苦。 做捕快这么多年,她还从未听过,有哪位捕快能对自己同僚下手,而且还是残忍虐杀,她从来没有发现,原来她的阴暗面孔,居然这般可怕。 「起来吧,葵明前辈马上就要到了,我不想别人看见你这副样子。」 末了,顾承平又补了一句。 「宋辞身上的伤口,没几个人知道是白玉刀所为,你最好从今日起,改变用刀习惯,半月刀伤,不能再出现。」 顾承平的声音温冷,像滚烫的开水,慢慢失去温度,即将凉透的时候。 「顾大人,您不必这样,犯了罪,杀了人,邹欢供认不讳。」 邹欢的声音失去温度,麻木空洞。 「本大人决定的事,你小小捕快,执行便是,若再将事情闹大,休怪本大人不讲情面,将邹丞相扯进来。」 邹欢瞪大眼睛望着顾承平,满脸不可置信,他……他不是这个样子的。 葵明进来,身上飘荡着一股清甜,是冬樱花的味道。 「这是月教妖人,让邹欢下在三军将士食水中的蛊,劳烦前辈看看是何物。」 顾承平很快收拾好情绪,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 他向葵明微微施礼,递过竹筒。 葵明接过来,摇了摇,里面发出唧唧吱吱的声音,葵明眉毛下沉,脸色阴黑。 「是食人蛊。」 「食人蛊?」 顾承平不解,食人蛊,他还未曾听说过。 葵明看了眼邹欢,咬破手指,浸出粉色血液,在竹筒上画了道诡异符文,然后收进袖中。 「食人蛊可不是什么好玩儿的东西,一旦喝过这东西泡过的水,都会对人肉产生一种强烈慾念,到最后彻底疯魔,沦为吃人的野兽。」 「可恶。」 顾承平眉头挤出川字,居然想出人吃人这种招数来,真不是东西。 葵明反应倒是不大,她从袖口中取出一只,一模一样的竹筒,只是上面没有符文,递给邹欢。 「礼尚往来,你将这东西倒进月教教徒的食水中,让他们知道,术数,可不是只有那妖人会。」 「前辈的意思是,让邹欢再回到月教?」 葵明看着顾承平反问。 「有什么不可以?月教那妖人,定会觉得我们解不开摄魂术,正好利用他自负的弱点,让他知道,这世上比他厉害的术数师,可多了去。」 葵明的眼睛,难得闪烁着兴味,像都城贵家的狮子猫,突然放回原野,看见老鼠后被激发猎食的本性。 第五十二章 前夕 得到太子允许,邹欢顶着腰上的伤,换上圣女的衣着,听从姑姑的指教,目光放空,神情麻木,带着姑姑给的竹筒,踏上返回月教的路。 骑马到半路,虫鸣的山野,突然响起铁骑喧嚣。 「吁~」 邹欢立即拉停马,跃下,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尥蹶子,嘶鸣,蹿进朝林中,一熘烟儿,消失不见。 邹欢放缓唿吸,闪进一旁林野。 「驾,驾……」 「驾,驾,驾……」 …… 黑影疾驰从刚才的小路掠过,他们去的地方,正是大宋军营。 这些人杀气极重,恐怕来者不善。 不行,得赶在他们到军营之前,通知太子他们做准备才是。 邹欢扫视周围地势,当初月教妖人让她带宋辞回军营,为了保证宋辞还活着,特意让她从急道到宋军大营。 而这里,刚好有一条通往急道的岔路。 比起这小路来,急道大概可以提前半个时辰到宋军营。 是夜,太子和顾承平,以及主将谋士齐聚一堂,共商明日行军方案。 太子主张,让先锋带队从正面叩打城门,引诱敌军开门迎战,主帅带大部队,埋伏在一里外,将阵型摆为口袋型。 来一招请君入瓮。 有人提出,这口袋型阵,人数上万,距离都城一里之外的地方,都是些郊野平地,根本没有合适的埋伏位置。 就在他们讨论激烈的时候,突然士兵来报。 「太子殿下,外面有个锦缎祥纹白袍的女子求见。」 「什么?」 太子眉头微蹙,看向顾承平。 是邹欢,她回来干什么,葵明不是让她带着蛊虫回月教吗。 「让她进来。」 撩开营帐,邹欢脸色煞白,捂着腰,殷红血液染透白袍。 急道险峻,她一路骑马狂奔,颠簸撕裂了伤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2页 「乞禀太子殿下,属下刚才在半途,遇到一群蒙面黑衣人,朝我方军营而来,恐是大理派人偷袭,属下特意赶回禀告。」 谋士不相信,追问。 「既然你是在半途遇见刺客,那你又是如何比他们先回来。」 邹欢微低着头,眼神乱飘。 「当初属下送宋辞回来的时候,月教妖人告诉了属下一条急道,到我大宋军营,只需半个时辰。」 主将站起身,面容严肃。 「殿下,事态紧急,得赶紧做出应对措施。」 顾承平提议。 「殿下,臣有一计,刚好趁此机会,替葵明前辈清君侧。」 「说来听听。」 顾承平看着众人,道出自己的想法。 「咱们假装三军将士,中了食人蛊,等刺客杀来,他们的目的,无非是刺杀太子。」 「到时候,邹欢和主将,带人从急道突击月教本部,臣和其他将士埋伏军营周围,等敌军上钩,来一招瓮中捉鳖,将其一网打尽。」 太子点头。 「这个计谋不错,诸位可还有异议?」 慕容先生站出来,弯腰施礼,谦卑说道。 「屠书以为,还应该通知葵明姑娘,让她也和邹捕快他们,从急道一同前往月教本部。」 「毕竟,月教以术数出名,我军中,只有葵明姑娘术数了得,一旦在搏杀过程中出了摄魂术,蛊术等苗疆邪术,我军也不至于溃不成军。」 众人纷纷小声议论,低语,这葵明要是走了,若那些杀来的刺客也会蛊术和邪术,那他们岂不是就将尽忠于此地。 想着这些,谋士将人们心里都有些打鼓,要是真碰上了月教用邪术,那他们可不就是被吊打,哪还有还手的余地。 看出了众人的担忧,太子眉眼染上冷意。 「诸位无须担忧,月教妖人虽然术数了得,但葵明前辈也不是吃素,她开给我三军将士的避蛊药,效果如何,诸位心知肚明。」 「眼下最后一场攻城之战,本太子不信,诸位还失了斗志不成。」 「臣等,定不辱使命。」 顾承平第一个出来响应太子,高昂的情绪激励着,在场所有人。 「臣等定不辱使命。」 「进攻大理,扬我大宋国威。」 …… 太子很满意,让众人立即按分工行事。 邹欢和主将一同出帐,顾承平抢先一步,抓住邹欢。 将小瓷瓶塞到邹欢手里。 刚才她一进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她腰上的伤口裂开的厉害,幸好止血的三七粉,被他带在身上。 「把血止住。」 邹欢紧紧攥着药瓶,闷闷应了声,「嗯」,转身大步离开。 她始终没有看顾承平一眼。 内心有愧。 行动开始。 宋军大营「哀嚎」四起,各个士兵青面獠牙,噬咬着同伴,「断肢残骸」满地,空气中腥味浓郁。 刺杀队伍,出现在宋军大营后的山丘,黑衣人列出夹道,洛祁阳,宇超一左一右,位于领首。 白袍松散头髮的男子,温和笑着,走到最前。,俯瞰这「人间炼狱」。 「真是可悲,居然相信一个中摄魂术的人。」 「这就是一文不值的感情蒙惑,为了所谓的信任,让所有将士陷入人间炼狱,真是可悲。」 教主无奈摇头,抬手示意,杀。 就让他来众生,赋予他们向死而生的新生命。 太子带人埋伏在四周山野,他和顾承平换了身份。 按照邹欢所说,这次来刺杀的都是些高手,顾承平怕太子出事,特意跟他换了身份。 果不其然,冲下去的杀手,齐刷刷直奔太子营帐。 宇超带着半张狐狸面具,刚冲进太子营帐,发现背对着他们的男子,虽然身形和太子八九分相似,但他提着冷剑,是顾承平。 「糟了,他们中计了。」 宇超暗叫不好,看来他们的计划已经败露,而且还中了敌人的圈套。 可现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咬紧牙关,是生是死,都只能硬着头皮往前沖。 「杀。」 压低嗓子,宇超粗厉大吼。 一柄柄出鞘的刀和剑,寒光四射,照的整座营帐,亮如白昼。 听到动静,埋伏在营帐外的士兵,举起武器,也冲进来,兵刃相接,金石震碎,鼓破耳膜。 手上兵器砍刀挡剑,顾承平身形闪动,灵活敏捷,冷剑过处,皆是血沫横飞。 第五十三章 战斗 「哐~」 冷剑和钢刀击撞,火花四溅,清脆激昂。 夜行衣,蒙着面的宇超,只露出一双阴辣的眸子。 顾承平微眯着眼睛,盯着对面的杀手,他的身形有些熟悉,可却一时想不起来。 宇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钢刀转向,舔着血的刀刃,直逼顾承平腰部。 顾承平手疾眼快,手中冷剑调转剑锋,宛若深水游龙,穿云射箭,挡下钢刀。 宇超下蹲扫堂腿,带起地上飞扬尘埃,顾承平凌空侧翻,剑尖撑地,踏步飞空,雄浑内力一脚,蹋在宇超胸口,灰尘四起,宇超一个趔趄,后空翻躲过顾承平冷剑锋刃,捂着胸口,握紧手中钢刀。 「承平。」 一身铠甲,提着剑的太子闯进帐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3页 他的脸上滴着血,是属于他剑下亡魂的血。 宇超压下身子,脚步沉稳,与顾承平,太子两人周旋。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还在想,应该到哪儿去找太子,没想到,自己送上门来。 宇超像一只鹰鸠,飞身而起,张开寒光闪闪的钢刀,噼向太子门面,他的速度,眨眼即到面前。 太子也不是吃素,脚步灵敏,疾风似的,转到一旁,堪堪躲过,随即提剑插下来。 顾承平的冷剑,这时也来到了身后。 双拳难敌四手,宇超渐渐落了下风。 山顶至上,平凡俯瞰乱成一锅粥的宋军大营,教主脸上没有太多惊喜。 他要找的人,没有在这里。 四月的风,温暖舒爽,撩人衣袍,但在南垂边野,却又有几分湿意粘稠,调弄着男人蓬松的头髮。 月教本部。 邹欢领着一群教徒打扮的人,大大方方走进月教领地。 「教主可在。」 邹欢的声音薄冷疏凉,丹凤眼麻木空洞,跟她中摄魂术时一模一样。 「禀圣女,教主跟随天兴会的人,一同攻打大宋军营去了。」 教圣的话刚落下,守卫月教入口的教徒,突然摔了进来。 腥味儿瀰漫。 邹欢下意识拔出白玉刀,众人纷纷望向门口。 一群黑衣蒙面人,沖了进来。 为首的头儿,带着狐狸面具,手持亡骨鞭。 看见邹欢,微微讶异,没想到邹欢还能活着从大宋军营回来。 她可是杀了太子的心腹,宋辞。 太子也能放过她? 「雪粒子。」 邹欢摆出迎敌的架势,教圣见状,惊讶地说不出话,惊跳一丈开外,拿出圆式刀,纷纷和邹欢拉开距离。 「你不是圣女。」 带头的教圣,圆式刀锋对准邹欢,凶神恶煞。 「哼,你一个区区小教圣,有什么资格,竟敢评论圣女。」 邹欢身后的教徒,摘下披风连着的帽子,满头白髮,妙龄少女的葵明,讥讽望向曾经的「同僚。」 「葵明,你居然没死。」 清冷的脸庞,显现出蔑视的冷笑。 「想让我葵明死,可没那么容易。」 葵明的眼睛诡异变成血红色,望进教圣眼睛,把他带入另一个世界。 这是摄魂术中,最低级的离魂,几乎月教教圣都会。 「居然敢对教圣无礼,把他们抓起来,献祭月神。」 另外的教圣一眼也认出来葵明,连忙煽动教徒情绪,发动战斗。 他们要是落在这个女人手里,都还不如自尽来的痛快。 一场恶战拉开序幕,邹欢握着白玉刀,身先士卒,面对奔跑而来的锋利圆式刀,毫不犹豫沖了上去。 雪粒子压低声音,提醒身后手下。 「小心,不要看他们的眼睛,记住我们的目的,找到《无量经》后,立即撤退。」 「是。」 趁着葵明等人和月教的人打起来,雪粒子带着手下,兵分两路,一路冲进教会藏书楼寻找,另一队去教主寝房,翻箱倒柜,都没能看见《无量经》。 不明白天兴会的人,为何也会出现在这里,邹欢沿着他们离开的路线,一路搏杀,带着手下也赶到藏书楼。 一阵翻箱倒柜,连墙壁空心的砖壁都没有放过,还是没有找到《无量经》。 眼看月教的人,和邹欢带来的人打斗越来越激烈,马上要蔓延到整座月教。 到时候,到处一片狼藉,想要找到《无量经》,更是难上加难。 雪粒子一肚子火,无处发泄。 亡骨鞭捲住书架,狠狠将其打倒,砸落满地书卷,铺散到邹欢脚边。 没想到这么快就跟了过来,当真是阴魂不散。 「啪。」 亡骨鞭抽在地上,脆响惊心。 两人二话不说,直接干了起来。 邹欢知道,就算她问雪粒子,他们天兴会的人,来这里做什么,也是白费口舌。 难道你行动,会将自己的行动目的,告诉问你的敌人吗。 答案,肯定不会。 所以此时,她唯一要做的,就是用武力控制敌人,再用手段,让她交代出为什么来这里。 邹欢腰上中了顾承平一剑,虽然昨夜休整了一夜,顾承平又给她,用了许多三七粉止血,但刚刚骑马在急道狂奔,伤口已经裂开的不成样子,对她用刀,影响很大。 白玉刀在邹欢手中,像是有了灵性,白鹤展翅,蛟龙击水,浑身通透晶莹的白玉刀随着邹欢的动作,上抄颅顶,下挽心房,刀刀致命,毫无感情。 六扇门有一条至理名言,对敌人心软,就是给自己挖坟。 雪粒子自然也不会让着她,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亡骨鞭,也像是有了魂,长了眼睛。 紧追着白玉刀不放,一招紫电天降,让白玉刀迎身而上,却不想只是一个恶毒的假招,亡骨鞭半途折向,从侧面,顺利缠住邹欢脖子。 雪粒子眼睛中爆发出一种,残忍极端的诡异笑容,殷红豆蔻缓缓收紧,她要好好儿看看,那个人的女儿,究竟是怎样缓慢死在自己面前的。 像毒蛇死死缠在脖子上,邹欢脸色涨得紫红,唿吸艰难,握着白玉刀的手,渐渐没了力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4页 「邹欢,你真是和你母亲一个样子,除了显赫的家室,一无是处。」 「像你这样的废物,居然在六扇门当差,真不知道,你那嫌贫爱富的狗爹,到底给你开了多少后门。」 「混蛋。」 软绵无力的手,突然来了力气。 雪粒子想刺激邹欢,让她在痛苦和愤怒中慢慢死去,但为何,她的力气居然变大。 第五十四章 结束 雪粒子似乎忘了,痛苦和愤怒,也会激起人最原始的本能。 白玉刀「咬」住亡骨鞭,手掌顺着刀身,邹欢将全身所有内力,狠推而去。 雪粒子手腕用力,斜身想要拽回鞭子,但被白玉刀「咬」住,根本挣脱不得。 「混蛋。」 邹欢的眼睛在喷火,她的家人,怎能由她嘴里胡言乱语。 雪粒子掌风凌厉,硬生生接下,凝聚邹欢全身力气的一击。 「嘭。」 周围物件爆炸破碎,飞射出去的木屑,插进周围打杀的人群,没入颈脖,温热的血,像泉水喷涌而出,嘶吼怒叫,嘈杂声不绝于耳。 天兴会,宋军和月教徒,三股势力,各有所伤。 「小姐,找到了。」 蒙面人从破碎的神鸟中,取出一卷羊皮,绳子系口处,用苗文写着,《无量经》。 「邹欢,下次再见,我绝不会饶你。」 狐狸面具下,鬼魅妖冶的声音,杀机四伏。 她不能因小失大,坏了太师大事。 邹欢鬓角已经湿透,腰下伤口像是着了火,滚烫麻痛。 她警惕地望着雪粒子,喉咙处肌肉紧绷,握紧手中白玉刀,蓄势待发。 「走。」 「嘭,嘭,嘭……」 烟雾火药炸开,浓烟四起,看不清四下。 邹欢赶紧用衣袖捂住口鼻。 混乱中,有刀割破邹欢肩胛,勐地吃痛,邹欢反手一刀,就将对手人头落地,却没想是自己人。 邹欢咬着牙,小心摸索周围,居然靠近窗户。 「哐当。」 藏书楼二层窗户勐地被撞开,一团黑乎乎东西从天摔落。 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邹欢堪堪站住脚。 一双沾满泥土的黑靴子,停在自己面前。 邹欢握刀的手,有些使不上劲,是心里升起的恐惧,熔化了她手上的力气。 「圣女,你怎么能带陌生人回月教,没有经过教主的允许,可是要受到惩罚。」 温和慈爱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却又像在辽远的天空,飘渺虚幻。 「怎么不说话,我很好奇,究竟是谁,居然解开我下的摄魂术,让圣女记起那些,虚无往事。」 邹欢的身体不听使唤,居然自己站了起来,用刀狠狠砍向自己手臂。 「嗯~」 邹欢眉头挤成川字,牙齿像被黏住,怎么也张不开口,白玉刀陷进肉里,先是一凉,紧接着无穷无尽的滚烫灼痛,从伤口蔓延到整只手臂。 「圣女,这只是小小的惩罚,你将外人带入月教内部。」 「现在,你若再隐瞒,是谁解开你的摄魂术,小心你的白玉刀,手滑,砍断你的脖子。」 邹欢的脸,白的像纸,本还有血色的嘴唇,也是悽惨惨的暗紫。 唯有那双丹凤眼,压抑着痛苦,依旧清明冷绝。 「妖人,你以为你的摄魂术有多了不起,人外有人,你也只不过是井底之蛙,自以为是的傢伙罢了。」 教主也不恼,只是微笑着,看着她,眼神深邃,却怎么也照不进邹欢内心深处。 「怎么,还想用摄魂术控制这个小丫头。」 紫纱衣袍的女人,在混乱中慢慢显出,高盘在头顶的白髮,分外惹眼。 教主没有放过邹欢的意思,举着白玉刀的手,居然直冲脖子处。 然而另一种力道,却突然出现在身体中,直至邹欢砍向自己脖子。 两股力量在体内撕杀碰撞,邹欢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豆大的汗珠,如泪水般,滴滴答答,汇聚到下颌,滴湿衣裳。 握着白玉刀的手,似乎要拉扯断掉。 「原来是教圣,十几年未见,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连头髮都白透了。」 教主还是那副温温和和的样子,吐出来的字,却极讽残忍。 葵明的眼中游过一丝恨意。 嘴角上扬,露出毫不在意的神态。 「老东西,如你所愿,本公主尸首分家,不过很可惜,无量山的村民,心地不错,帮本公主,又重生了。」 教主脸上露出不可置否的笑意,深邃的眼睛想要看进葵明心底,然而葵明的眼神更为探究,似笑非笑,动人心魄。 电石火光之间,葵明勐地后退,迅速用手挡住眼睛。 狗东西,居然使诈。 「嘀嗒。」 血泪砸在地板,声响清脆。 「教圣,你看,又忘记了自己身份,负责消息统筹的教圣,又怎么会是传道授业的,教主的对手呢。」 放下手,葵明脖子上,蜈蚣似的伤疤,散发着黝黑暗紫气息。 像有什么东西即将涌出。 葵明中指屈卷,四指张开,连忙结法阵,镇压住体内,被教主引弄,骚动的殭尸蛊。 「教圣,你看,这就是差距。」 教主动了动手指,邹欢手上的白玉刀,直接毫不留情,砍向主人脖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5页 「铮~」 冷剑飞射,将白玉刀从邹欢手上震落。 是顾承平。 教主微微蹙眉,不过很快又恢復温和的笑意。 「没有关系,既然大家都虔心来我月教,供拜月神,从此以后,我等众人,便以兄弟姐妹相称,团结友爱,共筑大同世界。」 顾承平被教主打岔之际,注意力全在浑身是血的邹欢身上,无暇顾及其它,正好给了宇超趁乱熘走的机会。 刚才在宋军大营,太子和顾承平联手围攻宇超,眼看就要被擒,宇超一招偷天换月,燃放手中信号弹,他将顾承平引走,洛祁阳直接来对付太子。 教主将一切收入眼中,风平浪静,没有太大起伏。 「顾大人,你出现在这里,难道就没有一丝疑惑吗,想想你的目的,究竟是干什么,被你留在大宋军营的人,可否平安。」 顾承平封住邹欢全身经脉,失去支撑的邹欢瞬间软下来,落在顾承平怀中。 他一手揽着邹欢,用脚踢起冷剑,握在手中。 「教主是想说,在下中了调虎离山计。」 顾承平的表情,看不出中计的惊讶,反而无所谓的模样。 「顾大人似乎很不在意。」 握紧冷剑,顾承平尽量拖延时间,等慕容先生和太子妃到来。 「承平愚笨,不知教主所指何事。」 周围的喧闹似乎都已远去,天地间只剩下他俩二人,拖延与自得之间的较量。 「你这样远离大宋军营,独留大宋太子一人在营中,顾大人可觉得安全。」 第五十五章 不死 顾承平紧紧搂着半昏迷的邹欢,凌冽的眸子,危险瀰漫。 「你以为,我大宋的子民,都如天兴会的人那般,为达私慾而不择手段,甚至不惜抛家叛国。」 「这会儿,估计太子和洛祁阳已经对大理的军队,夜袭成功。」 「如何,教主,惊不惊喜。」 顾承平的语调一本正经,但胸有成竹的表情,却让对手有揍他的冲动。 教主点头,一副他懂的表情。 「人本就是由慾念催动着前行,如果这位洛祁阳公子背叛了天兴会,只能说明,天兴会画的大饼,没有激起他内心深处真正的慾念。」 毫无防备,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四角被人拽在手中,其中二角,从正南方干起,直走向东南兑,转跃东方离,奔到东北震,这是顺者。 另外两角,起自西南巽卦,走向西方为坎,再而西北定艮,终于北方坤,这是逆者。 慕容先生立在震褂方位,天狼星下。 紫竹笛声幽咽清亮,舒缓身心,场上所有人,都不自觉,放松握兵器的手,心情愉悦。 唯有一人,紫竹笛听来尤如穿脑魔音,锥碎耳膜。 不过他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微微笑着。 但嘴唇却松开,露出细缝,让耳膜两侧压力相当,暴露了他此刻的感受。 「顾大人这是做何。」 教主语气不咸不淡。 压制住殭尸蛊,葵弦指尖飞舞,手指光速变换着各种结印,最终两手相扣,食指中指紧贴,对准教主,一股诡异紫色光亮,直射而去。 「嘭。」 火花四溅,顾承平赶紧将邹欢按进怀中,飞溅的火星子落在邹欢头顶,嗞嗞~两声,烧断一缕头髮。 「都避开。」 葵明大吼一声,飞身朝教主而去,指尖飞射,一团团紫焰流火状的东西,像长了眼睛,都对准教主眼睛击去。 「嘭、嘭、嘭……」 无一例外,都在离教主半丈处爆炸毁灭。 太子妃在一旁着急的不行。 「慕容先生,麻烦您声响再大些,紫竹笛可以扰乱教主心智,让姑姑有机会下手。」 慕容先生眼睛眯成一条线,腮帮子鼓成河豚,脸色绯红,他所有的气力都来吹紫竹笛,已经很卖力了。 教主抬手,紧紧将他罩住的网,却无法像上次,邹欢用来捆缚他的天蚕丝鳄鱼绳那样,自动松懈,反而随着他用力,越来越紧。 居然是八卦网。 教主随和慈爱的脸庞有了丝皲裂,他浓稠粗野的眉毛低压,原本温和的眼睛中,虚假的平地终于裂开,从腐臭泥沼中,爬出脓臭的阴狠。 像终日栖息,盘缩在不见阳光的峡谷,枯枝碎叶发黑髮臭,滋养出来的毒蛇蟒,浑身粘腻冰凉。 「愚蠢的人类,总想着跟月神作对,还妄想乞求神明的庇佑。」 他勐地伸手,四指朝上,大拇指向下,像两把锋利的利剑,居然将八卦网生生震散,巨大的能量膨胀爆炸。 「砰~」 「哐啷……嘭……嗒嘣嘣……」 「啊……呀……」 「呃……唔……啊……」 一丈之内,石板凹陷碎成片状,尘埃四起,遮挡视线。 顾承平紧紧将邹欢压在身下,一根手指粗的竹筒,从她身上滚了出来,是葵明给她,让她下到月教徒食水中的蛊虫,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为什么一定要和神明作对,愚蠢的人,卑微如蝼蚁,却自妄比肩神明。」 教主本就蓬松的头髮,直接爆炸,诡异朝后耸直,五官诡异阴测,像极了异化的千脚虫,有了蛇的脑袋。 「呃……呃……」 他单手掐着葵明的脖子,直接将她提了起来,葵明脖子衔接处,蜈蚣般扭曲的疤痕,泛红泛紫,几乎透明的皮肤下,有黑色虫子蠕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6页 他要将葵明脑袋,像十几年前一样,再次拧下来,不过这次,他可不会再像十几年前那么马虎。 他将她满是蠕虫的脑浆全全吃掉,让她再也没有復活的机会。 「妖人,欺负女子算什么本事,葵明前辈,接着。」 顾承大吼,引过教主目光,转头看向他,顾承平趁机,将手中竹筒丢过去。 「孩童玩意。」 教主另一只空出来的手,稳稳噹噹接住竹筒,眯着眼睛,邪笑着望着顾承平,掌心用力,将竹筒捏成粉末。 可竹筒捏碎霎那间,教主的手像被火烫伤,勐地松开掐着葵明脖子的手,转而掐着另只手,手腕。 「你扔了什么过来。」 教主阴黑的脸庞,怒恨盯着顾承平。 将邹欢安置好,顾承平提着冷剑缓缓站起来,眼神狠厉,嘴角像教主般,勾起邪笑,这是在嘲讽他。 「当然是教主最爱的东西。」 葵明趁机结印,紫焰星芒阵狠狠砸进教主后嵴,他没有防备,一个趔趄,险些倒下。 趁着空档,葵明闪到顾承平旁边。 摸着脖子处的疤痕,扭了扭脖子,冷意笑道。 「腐蚀蛊,从前你可是最爱用这些东西。」 教主不可置信,歪着头看着已经腐烂成白骨的右手,毫不留情。 「嗒。」 落在地上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成黑色肉泥。 腐蚀蛊,顾名思义,人一旦沾染这种比蚂蚁还小的蛊虫,他们就会迅速腐蚀沾染者全身,筑巢产卵。 但诡异的是,教主断肢的手臂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癒合,一滴血都没有掉。 葵明秀目瞪大,脚步下意识后退,连声音都有些结巴。 「不……不可能……《无量经》下卷《復原经》,你……你怎么会……」 转瞬之间,葵明的身体已经被摔飞到一楼之高,明月之下,她的身影像极了弓背虾。 顾承平踏空出剑,衣袂猎猎,瑞凤眼中满是绝辣,剑锋直刺教主心口,可依旧,还未近教主身半丈远,就被凭空出现一股力道,砸飞地面,「嘭。」 烟尘四起,破裂飞溅的石板,像疾力射出暗器,眨眼间,皮肉浸血,肉泥腻烂,嵌入周围人眉眼心口,死伤无数。 顾承平挣扎着,手脚麻痛,像嘴里被塞了土石,被人压着脑袋,狠狠咬下去,胃里翻江倒海,还打翻了厨台五味,酸的,甜的,苦的,辣的,齐齐涌到喉咙,胃酸直直冒到舌根。 脑袋也像被塞进蜂窝,嗡嗡嚷嚷,什么也听不见,天旋地转,半天爬不起来。 第五十六章 围困 教主独臂指向半空中的葵明,节骨粗大的手,隔空用力一拧。 葵明连惨叫都来不及,整个人向后摺叠,硬生生捲成团,砸进摇摇欲坠的藏书楼。 「轰~」 摇摇欲坠的藏书楼,仅借着半分外力,软绵崩塌,空气中全是刺鼻尘土味儿。 「姑姑。」 腿脚失去力道,葵弦直直跪了下去。 「姑姑……」 她愣愣看着废墟荒芜的藏书楼,里面打斗的人,无论是宋军还是月教徒,他们的血,融合在一起,浸透了残墟瓦砾,像千千万万年前一样,不分彼此,亲如兄弟,化为一体。 连珠子般滚落的热泪,失去控制,像大雨过后的山野,地下水洞齐发,汩汩泉水不停。 「呃……」 解决完葵明,接下来,就轮到不知好歹的顾承平。 教主没有再跟他废话,而且直接操控起,落在邹欢手边的白玉刀,准备一刀封喉。 「嗯~」 教主脸上露出野兽看见食物的兴奋,喉咙里发出质疑的反问,扭着脑袋鬼笑着盯着,敢与他做对手的女人。 「圣女,都到这个时候,你居然还敢向着外人,难道你也想尸首分家不成呵呵呵呵……」 邹欢紧紧捏着手中刀柄,牙关紧咬,刀声铮鸣,极度兴奋,想摆脱主人的操控,进而自由割断顾承平喉咙,满足饮尽鲜血。 「混蛋,我邹欢从不是你的什么,鬼东西圣女,我是堂堂正正的宋人,六扇门的正牌捕头。」 「啊~」 邹欢终不是教主的对手,这头教主指节弯曲绷紧,用力收拢手指,白玉刀像离弦的箭,拖着邹欢,直取顾承平喉咙。 邹欢身上的血迹染在地上,像游蛇,在地上蜿蜒曲折,直逼恍惚昏沉的顾承平,眼看马上就要近身。 邹欢用尽全身力气,大吼,「让开。」 撕裂带着血的声音,让顾承平微微清醒,竖起冷剑堪堪一挡,还没来得及准备,幸好极雪石为体,打造的冷剑足够坚硬,顶住白玉刀晶莹透亮的刀尖,金石脆响,耳鸣穿脑,幸得相安无事。 邹欢给顾承平递了个眼色,两人打挺从地上站起身,左右夹击,冲杀而来。 伸出湿糯的舌头,舔舐干净,溅上血和泥尘的嘴唇,教主剜着眼睛,笑容瘆人,像半夜跳在街头的鬼人。 看见教主抬手,邹欢强忍着手臂和腰下的火辣灼烧,扔起白玉刀,脚尖点地,勐地飞身而起,侧身横空腿,脚背击中刀柄,白玉刀在半空中打了个转儿,落入顾承平手中。 没有武器的阻挡,教主的意念控制,直接射入邹欢体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7页 但邹欢到底是习武之人,速度并非一般人能比,在教主控制身体之前,她抓起地上裂开的八卦网,狠狠甩给顾承平。 教主独臂难控二处,反手将邹欢扔飞,转手对准顾承平。 白玉刀、冷剑接二连三刺向教主,顾承平迅速将八卦网拧成绳,绑做死圈,甩飞而去。 教主连忙用意力控制住刀剑,扔向一旁,被砸在远处,半死不活的邹欢,一个跟头,捡起白玉刀、冷剑,毫不客气,再次飞射向教主。 八卦圈、刀剑接踵而至,教主眯着眼睛,下盘微屈,脚掌用力,地板发出咔嗞脆裂。 「嘭~」 他单手结阵,诡异黑焰阵法迅速胀大,像鼓起羊皮。 「铮~」 「哐啷~」 刀剑锋刃将阵圈刺软凹陷,深入极限,勐然反弹炸开。 「小心。」 邹欢大喝一声,在地上往左一滚,险险被冷剑刺进手臂。 可这时,八卦网绳圈,却能穿透诡异黑焰阵,恰到好处,将教主套牢。 「慕容先生,快。」 顾承平左腿伸直,右腿弯曲下压,将八卦网绳圈另一头,缠在掌心手背,一圈又一圈,勐地向后拽拉,大喊着慕容先生快吹紫竹笛。 紫竹笛,也是葵明告诉他们的苗疆邪术,用十九年紫竹入烈火淬渎,坚而不断着,取之为笛,吹《般波谣》,凡人听之悦神,修炼邪术摄魂者,犹如蚀骨咬肉。 太子妃葵弦,若不是有冬樱黑蒜囊袋相护,恐怕也会如教主般,锥碎耳膜。 邹欢踉踉跄跄站起来,腿脚软的厉害,用力甩了甩脑袋。 「呀~」 邹欢拔起身边的冷剑,不顾一切,大步流星奔向教主,势要将他除去。 葵弦咬着牙,衣袖狠狠抹过眼睛泪水,琥珀色的眸子,通红似兔子。 她双手结阵,嘴唇飞快轻微张合,念着《无量经》中绝咒,眼睛中逐渐有血雾翻涌。 教主浓眉如倒八字,掌心朝下,凝气聚力,八卦网拧成的绳圈,渐渐要被他撑开。 无视邹欢的进攻,他眼神深邃,死死盯着葵弦逐渐放空的血眼,嘴角勾起讥讽冷笑。 「弦儿……弦儿……」 脑袋中突然传入姑姑的声音,葵弦一时失神,尖针刺眼般的剧痛,从眼球传遍整个脑袋。 「贱人,你不配学我姑姑。」 带着软怯却不甘,愤怒的大吼,让葵弦身上有一种高位者的天严,那是与生俱来的气势,掩埋尘土中,一旦被挖掘,璀璨夺目,让人不容轻视。 葵弦眼中的血雾不散反增,浓稠似要溢出来。 教主脑袋勐地后仰。 「啊……」 悽厉嘶吼,教主勐地蹲下,独手紧紧捂住眼睛,浑身颤抖。 「眼睛……我的眼睛……啊……」 「嘭……」 「啊……」 八卦网拧成绳圈,居然还是被他震开,这次爆炸的力量,是上次的数倍。 顾承平后背砸中碎尸块,有软肉垫着,只觉得五脏六腑移位,但勉强还能有意识。 邹欢却没了那么幸运,旋转飞扔出去,插进到参差不齐的残柱,直挺挺被插在木桩上,朝天悬在半空,瞪大眼睛,死不瞑目,嘴角涌出浓血。 「小欢。」 顾承平挣扎着,半天爬不起来,眼看邹欢胸膛起伏越来越弱,失去的恐慌瞬间笼上心头。 紫竹笛在地上打着圈圈,滚到废墟尸块下。 慕容先生手掌揉着脑袋,脑中混沌像团乱粥,麻布,果皮,动物尸体全都炖成大杂烩。 第五十七章 诡辩 葵弦头髮凌乱,眼睛中血雾越来越浓,凝成水滴从浅浅眼窝中滚出来,混着她脸上的灰尘,黏着头髮,狼狈不堪。 她的手指飞快结印,嘴唇翻飞,念动着绝咒,秀长青丝满天飞舞,张牙舞爪,像《异国志》中,蛇女美杜莎的头髮。 疯狂生长,像触手般,狠狠缠住周围倒下,哀痛呻吟的士兵的脖子,发尖像有了意识,弯曲,像针样,勐地扎进他们的颈脖血脉,士兵紧攥着手中血迹斑斑的武器,还来不及反抗,眨眼间,被吸成干尸。 「居然以血养术,好公主,这可不是百姓花血力供养的公主,该有的行为。」 黑色靴子无缘无故,教主每踏下一步,黑色烟气溢出又消散,鞋底抬起,还有蜈蚣蝎子的尸体。 「舍小保大,除掉你,妖言鬼惑之气才能稍逝,这才是对百姓最好的交代。」 教主的脚像被地面的滩血黏住,膝盖弯曲,用力到摇晃,还是未能前进半分。 「公主,你这样延缓我的脚步,又有什么意义,不过是让死亡来到晚一些,终究避免不了。」 「你这妖人,若这样觉得,为何还要活在这世上,贪苦受累,却将一切都怪罪他人,从不一分为二看待自己,仗着修炼邪术,将自己奉为神明,就凭你,也配?」 他居然挣脱了葵弦的束缚,步履沉缓,像陷进泥沼,却还是能够前行。 「神和人的区别在哪里,公主,神和人最大的区别就是,神有无穷无尽的力量与地位,而人却只能一身匍匐尘埃,卑贱如蝼蚁,任人践踏,却没有一丝一毫,有还手的余地。」 「你错了。」 葵弦十指指尖浸出血珠,顺着她的绝咒,化为无数虚无缥缈的长手,从地下伸出,紧紧拽着教主小腿,抓出血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8页 「人和神最大的区别,是神有无边法力,却无七情六慾,他们不懂悲欢离合,爱恨苦愁。」 「他们只是高高挂在天上的月亮,散在银河的闪烁群星,就算光彩耀眼,受万人膜拜敬仰,却永远不会体验到夜幕灯火,阖家酒食,孩童嬉闹,父慈母爱的凡间烟火,是什么滋味。」 「那又怎样,我娇贵的小公主,神明没有慾念,却依旧被私心牵着鼻子走,不过是一层压一层,上位者碾死低位者,不然,为何玉皇大帝可以有王母,而天兵天将,只能孤守南天门?」 「你从来都是以高位者的目光,俯瞰世界,怎么能懂尘埃里低贱微虫的苦难。」 「这就是为何,乱世之中,佛教鼎盛,因为大家连活下去的力量都没有,只能被迫承受来自你们高位者的奴役。」 「既然这样,那又为什么,不能让月神成为他们信仰所託,为他们编织来世的美梦。」 「你胡说。」 葵弦血泪涌到下颌,像溪水,拉成条长线,汇聚到地上,如灵巧小蛇,扭着身子爬向教主。 「现世的福报都没有,还默默吃苦乞求来世,谁能预知来世的事情,不珍惜眼前人事,又有什么意义。」 教主双腿勐地被缠住,捆缚,无形的手指将靴子外部都勒的变形,深深陷进肉里,几乎要将他双腿掐断。 教主的语气不慌不忙,仿佛即将掐断的双腿,并不属于他。 而他,只是一个现场看客,没有半分,波澜和起伏。 「小公主,你并非良善之人,你的元气,不过是吸收他人苦练积累,真是手段卑鄙,得来全不费功夫。」 「所以,我的小公主,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教主手上的皮肉,像被烫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像火石硝烟,飘散消失,出露森森白骨。 「啊~」 葵弦的脖子明显凹陷手指印,突如其来的攻击,让葵弦猝不及防,手中结印被突然打断。 抓住教主小腿的鬼手,勐地缩回地下。 葵弦连忙变换手指,还想结印。 「啊哈啊……」 更加悽厉的惨叫响起,葵弦双手,被从手腕处,齐齐折断,像被砍下一半的树枝,耷拉在树干上,半死不活。 「高高在上的位子坐久了,也该掉下来,尝尝泥沼中,人们活着的滋味。」 教主讥讽的话音刚落。 三支白羽箭,穿透云气,箭头黝黑,涂着钳蚁唾液剧毒,携凌空破晓之势,从葵弦头顶齐齐刺来。 教主侧身微转,轻松躲过,却丧失了击杀葵弦的最好机会。 脑中氧气稀薄,葵弦一时缓不过神,脚底无力,身子直直软了下去。 落入一个冷硬怀抱。 是太子,他穿着铠甲。 「妖人,本太子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何能耐,让那些教徒心甘情愿,抛家叛国。」 将葵弦放在地上,连半句问候也没有,太子提剑,直接沖向教主。 葵弦心里有一丝难过和怒意,他其实,从来没有在意过自己吧。 她算他的什么,名义上的结髮妻子,实际里的权利交易。 「太子,就凭你,也想对付本教主。」 教主白骨手突然收紧,太子愣在原地。 「哐当。」 剑落在地上,沾染血尘,太子的额头青筋暴涨,皮肤下血管紫涨青黯,整个脑袋像要掉落下来。 「哧~」 细微的声音,在腰间响起。 教主不可置信低下头,看着自己将腰部刺穿的断刀。 断刀处缺口整齐,薄如蝉翼的刀刃冷气四溢,穿透他的腰部,冷麻辣痛。 「声东击西,好兵法,只可惜,本教主根本不吃这套。」 教主紧紧收拢指节,眼看太子的脸,都已经涨成猪肝色,双脚悬空,离地三尺多远,蹬着空气,胡乱挣扎。 「太子。」 葵弦大喊一声,她注意到脚下烂肉块下有东西,用脚狠狠将烂肉踢向教主,却被反弹回来,砸中正在昏迷的慕容先生脸上。 毕竟在大理做了这么多年的教主,不看僧面看佛面。 对大理国的人,他尽量留在最后杀。 洛祁阳不可置信,明明他的断刀已经刺透了他的腰肠,为何这妖人没有半分痛楚。 「叛徒,也想杀本教主,看来今天,他们天兴会的人有福气,让本教主来替他们清理败类。」 第五十八章 过往 教主握住断刀顶处,白骨指节用力,掌风绵长,狠狠将断刀击出自己体内。 洛祁阳指尖摁地,地面摩擦着厚实指茧,脚底拖出火星,在地面摩擦生黑,冲击力下,硬生生后退半丈远,才稳住身形。 太子得到一丝喘息机会,来不及休息,从后背箭袋抽出三支白羽箭,狼弓拉满,直射天狼。 教主侧对着太子,白骨指节微屈,三支白羽箭居然停在半空,调转方向,像长了眼睛,直奔太子。 太子眼睛瞪大,不可置信,手脚比脑子先做出反应。 脚尖踢起剑身,握在手里。 「铮~」 三支白羽箭头齐刷刷斩落,箭尾也像失去主心力量,「嗒嗒……」,直挺挺摔下。 洛祁阳双手握刀,端正的五官沧厉果敢,断刀斜持到腰间位置,从下而上,刀刃白光烨烨,亮眼刺人,眼看刀刃就要吻上教主腰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9页 「哐……」 无形屏障,再次弹开外物兵器的伤害。 「怎么会这样。」 勐地震飞,洛祁阳划过半空,散落的短髮,晃荡扫过眼前,洛祁阳眉头锁成川字,不可置信,握刀柄的手,浸出汗。 他的断刀,就算是钢筋铁骨,也能削铁如泥,怎么会砍在空气中,莫名其妙被弹回来。 洛祁阳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地。 紫竹笛幽幽呜呜,清脆低咽,从废墟荒芜中爬出来的恶鬼,紫纱袍脏兮破烂,梳贴整齐的白髮,髮髻歪歪扭扭,像流浪荒野十几天的人。 是葵明。 「还没死。」 教主眯着眼睛,白骨指节,食指、中指直前,其余三指弯曲,朝内。 白袍袖口中,密密麻麻的蝎子,蜈蚣,蛤蟆,争先恐后,从袖子中爬滚落出来,魔怔般,爬向葵明。 顾承平已经将邹欢从残桩上,小心翼翼抱下来,安置在周全处,封住她要害穴道。 顾承平薄唇紧抿,纠结望着心口血红湿濡的邹欢,最终下定决心,他必须要去加入战斗,如果现在,他带着邹欢逃走,妖人也不会放过他们。 拾起地上的冷剑、白玉刀,顾承平左刀右剑,挡在葵明前面。 为了防止,教主体内爬出来的毒虫伤到葵明,顾承平死死守在葵明面前,任凭长蛇,蜈蚣爬上腿,咬住肉,他也只能死死撑住,现在唯一能够杀死妖人,只有葵明有办法。 刀光剑影,断节蜈蚣,蛤蟆肠子,屎尿血肉模煳,溅到顾承平威狠的脸颊。 像斩不断的毒虫流水,源源不绝。 葵明吹奏的《般波谣》,注入养蛊人特有的元气,对修炼摄魂术者,杀伤力更大,就连有所准备的太子妃葵弦,脸色也显现不适的神态。 慕容先生从尸块中,被腐烂臭肉熏蒸,喉结不停滚动,咽着酸水,似要吐出来。 在煎熬中,缓缓睁开眼睛。 慕容先生精通医术,葵弦像是找到救星,让他帮自己赶紧处理折断的手腕,无法结印,她就帮不上忙。 慕容先生从尸块中翻出两根箭尾,将葵弦折断的手固定好。 但太子妃的手腕是被折断,又不是脱臼,他只能暂时包扎她的伤势,至于能让太子妃的手,一下子恢復,能够结印,他确实没这个能力。 葵明不敢停止吹紫竹笛,太子、洛祁阳无论各种招式,哪派武功,根本无法近教主身。 葵弦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干着急。 葵明的体力有些不支,她眼珠在葵弦与教主之间来回示意。 到底是亲姑侄女,葵弦一下子就明白姑姑的意思。 她闭上眼睛,调动神识,从细缝错节中流进教主五官。 在他记忆深处的阴海里,唤起他最原始的恐惧。 「想要用摄魂术控住我,公主殿下,恐怕不行~」 《般波谣》,和摄魂术控心,在精神意识上,左右跟教主意识扭打,企图像他对待邹欢一样,将他拖进恐惧的深渊。 太子和洛祁阳抓住机会,扬起手中刀剑,对准教主保护圈,狠狠砍下去。 「嘭。」 腥咸涌上喉咙,太子踉跄后退几步,使劲将其咽了回去,捂着胸口,浑身都使不上劲。 洛祁阳嘴角也浸出一道血迹,他一个鲤鱼打挺,跃起来,手中断刀像是有了灵魂,激烈铮鸣,催促主人赶紧动手,让他饱餐一顿。 教主额头隐隐浸出汗珠,歪着头,牙关紧咬,死死盯着太子妃葵弦,想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另一个泥沼中挣扎的葵弦。 却不想,周围景物突然暗下来。 尖酸刻薄的声音,像在山谷,重复迴旋飘荡。 「你是哥哥,大的就应该让着小的,你这么大了还不懂事,亏人家还说你聪明,简直笨的连猪都不如。」 粗布麻衣的妇人,食指戳着小男孩的额头,噼头盖脸就是一顿乱骂。 就因为他亲弟弟,撕了他的书卷,他气不过,和小弟争执起来。 母亲由始至终,都站在弟弟那方,对自己恶语相向。 「你莫求名堂,还说啥子读过书的娃儿聪明,我看还不如你弟弟。」 「可是他天天打架,在阁楼推倒了祖母,拔了爹才插进田里的秧苗……」 「但是人家让得人,从来不跟弟弟妹妹争东西,那个像你嘛,天天整你弟弟。」 小男孩委屈地低着脑袋。 「可是,他也不应该撕了我的书卷。」 粗糙的巴掌毫不留情,落在小男孩脸上,背上和屁股上…… 「才说了你是大的,要让小的,你咋个听不进去,莫名堂的东西,饭都餵到狗肚子里去了。」 画面一转,小男孩手里拿着柴刀,血顺着白的发亮的刀刃,倒流回小男孩手上。 他麻木看着地上烂泥一样的,粗布麻衣的妇人,脸上可怖的笑容越来越大。 原来,这就是教主藏在心底,最不能拿出来的东西。 教主彻底落进葵弦的摄魂术中,他的眼神麻木空洞,手脚并用,居然用白骨手,徒手抓住洛祁阳的断刀刀刃,嘶吼着,张开张开血盆大口,朝洛祁阳脖子咬来。 洛祁阳也不是吃素,断刀砍进教主直挺挺的脖子,借力打力,抓着刀柄,从教主头上一跃而过。 第五十九章 离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0页 太子三步作两,秃鹫般,跃起半空,黑影在地上流淌,遮住教主,长剑快如闪电,插进皮肤,没入教主后背。 惯力下,教主脑袋后仰,被剑穿透的胸膛,向前一挺,洛祁阳抓住机会,断刀截头从教主下颌一路向下,直直剖开胸膛,肠肚断裂,屎尿混着血水,淌了满地。 教主白多黑少的眼睛,瞪大如牛眼,血丝凸出,眼珠子快要从眼眶滚出来。 嘴里大口大口呕出黑血。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无力倒塌的教主,脑袋砸在废墟里,身体平躺,嘴里的黑血倒流回喉咙,呛进气管,生不如死。 意识界中,被柴刀砍死的粗布麻衣妇人,手提着脑袋,脖子血洞洞,看不清腐烂皮肉内,里面的东西。 她的身体以极度扭曲的姿态,从地上爬起来。 被提在手中的脑袋,咧着嘴,笑容狰狞,朝教主跑来。 「滚……滚……」 现实中的教主,白骨指节胡乱在空中乱抓,像是看到恐怖恶鬼。 洛祁阳撑着断刀,唿吸沉重,他的脖子,有深黑瘀血抓痕。 是教主的白骨指。 「快,将他的脑袋噼成两半,不然,他不会死。」 葵弦大喊,眼中幻影重重,是提头妇人,追着教主四处逃跑,屁滚尿流,脸色绝望恐惧。 这种表情,哪怕是面见大理皇帝,还是亲手制造鬼人,他从来都未有过。 原来,那怕是自诩比肩神明的教主,面对内心深处的阴暗时,也会和所有,所谓的凡夫俗子一样,吓得只会逃跑。 洛祁阳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定睛对准教主脑门,像切西瓜般,断刀抬起,一鼻分二。 教主的脑袋爆开,切出来的不是脑浆,而且千千万万蠕动的蛆虫。 太子脸色瞬间变了,勐地转过身,狂吐不止。 杀死最后一只靠近葵明的蝎子,顾承平挺直腰,微仰着头,口鼻大张,唿吸急促。 现场残火燃烧,昨日还雄伟巍峨,雕樑画栋的教殿,今日已是荒凉废墟。 在场已经没几个活口,顾承平紧紧搂着邹欢,将随身携带的三七粉,不要钱似的,一大瓷瓶,对着她胸口、后背伤口,全部倒上,撤下自己的衣裳,小心翼翼为她简单包扎伤口,等待下一步动作。 将邹欢扶好坐正,顾承平盘腿坐在她身后,调动体内真气,传给邹欢,为她温润受伤的心脉。 遥远天际,鱼肚白穹野下,璀璨红光渐渐铺满一座,又一座山野林原,叫天子一声脆鸣,像离弦的箭,在天空飞快掠过一道弧线,叫醒沉睡中,新的一天。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结束,所有的一切都已经重新开始。 葵弦琥珀色的眸子,少了分软怯,多了几分冷俊麻木,她的鞋底被血汁浸透,从现在起,她将迎来,真正属于她操控的时代。 大理王朝除王室大换血外,朝堂之上,皇亲贵族,皆都稳坐泰山。 葵明也没对他们下死手,保留他们原有官职,老皇帝、太子战乱中,被月教所害,不幸身亡,葵弦一月前,又远嫁大宋。 却在月教妖人,下毒谋害大宋京都时,不幸遇害身亡。 国不可一日无主,老皇帝流落民间之女,被迎接回宫,成为大理新王。 宫里明眼人都知道,这位跟葵弦前公主长相一模一样的,流落民间的公主,分明就是假死回大理的葵弦公主。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葵弦久居深宫,朝堂之上,几乎没有人识得她。 这也让流落民间公主之说,得以圆满。 葵明因寻找皇女回宫有功,十几年前谋朝篡位案子,被翻案重查,结果证明,却是月教妖人蛊惑先皇,挑拨孝悌,暗伤葵明长公主。 现如今,月教并未解体,而是交由葵明接手,册封新任月教教主。 国事暂由三公代行,葵明摄政。 而皇女,这位流落民间的公主,由葵明召集天下儒士,习练治国理政之术,待三月后吉日,择礼登基。 为报大宋军队,替大理剷除妖教,给先帝、先太子报仇。 又歉愧大理国教,月教曾于大宋京都惹出大事,葵弦公主事件导火,引起北靖侯率兵南下,大理军队受矇骗出征。 葵明与三公商议,决定将千昭城划给大宋,以报之恩,以解歉愁。 大宋军队启程那日,天气正好,有雁北归。 葵弦盯着桌上的四书五经,目光流转到手中紧握着《书经》,樱唇紧咬,微微泛白。 「皇女殿下,思邪苦恨,光阴催老,登基日迫,还望皇女大人尽心竭力,温习书典。」 葵弦低着眼睛,葳蕤金丝锦缎袍,阳光下,烨烨生辉。 琥珀色的眸子,侧眼冷冷扫过儒士。 淡淡道,「本宫知晓。」 她现在,和姑姑葵明越来越像,威严凌冽,清冷孤寒。 任何事物都有代价。这可能就是她得到自由的代价。 「殿下。」 小太监匆匆跑来,是葵弦安插在宫城的眼线。 「殿下,教主送他们走了。」 小太监俯身低语。 葵弦握书卷的手一紧,神色慌乱。 「今日本宫不舒服,书典明日再温习。」 扔下手中《书经》,葵弦提着裙摆,急忙沖了出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1页 身后儒士恨铁不成钢,朝着葵弦背影大喊。 「殿下,您快回来,大理的百姓都指望您吶,殿下……」 几丈高的宫墙,葵弦一口气就冲上了顶。 目光所及,是大宋浩浩荡荡,旗帜猎猎,远归的庞大军队,以及~骑兵方阵后,玄铁铠甲,威武英挺的身影。 「赵靖……」 葵弦的声音轻若未闻。 「怎么,捨不得他?」 紫纱袍随风扬起,遮挡住如雪髮丝。 是姑姑。 葵弦并不惊怯,而且轻声问她,语气有些寂寥,和高位者的孤冷。 「你说他有在意过我吗。」 「不知道,或许,当初你应该问他,只不过,现在没机会了。」 「我不后悔。」 望着大宋军队首部,出了城门,越来越远,几乎快要看不到。 葵弦强压着心里的波涛汹涌,轻轻道。 「我不想一辈子,只看他人脸色活着,就算现在做了大宋的太子妃,将来做了大宋的皇后,可这又怎样,还是得看皇帝的脸色。」 「这样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我是堂堂一国公主,我要自己主宰,属于我的一切。」 葵明侧目看着这个,曾经软怯的侄女,真的是,唯有风浪,才能让人长大。 「姑姑,回去吧。」 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回头,她又何必,再恋恋不忘。 一柱香的时间,太子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葵弦彻底死心了。 可是,她不知道。 就在她转身下宫墙之后,城门外,玄铁铠甲的太子,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着空荡荡的宫墙楼。 心底是无尽的失落,他低着眼睛,眼底深渊中,有暗潮涌动。 第六十章 大宋队伍经过千昭城,特意有所停留。 城主奉上千昭城地图,队伍再次启程,人群中,粗布长袍,戴着帽子的身影藏在人群中,斗篷帽子下,毒蛇般的眼睛,死死盯着邹欢和顾承平的马车,直到其消失不见。 队伍行进,邹欢受了重伤,再加上马车颠簸,她靠着马车壁,睡得迷迷煳煳。 上次醉香居一战,她和顾承平之间,像隔着某种透明墙,看不见,却也跨不过去。 但习惯总是习惯,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 有顾承平在身边,邹欢睡的很沉。 顾承平小心翼翼,将邹欢揽过来,靠着自己肩膀。 让她睡着舒服些。 他的动作小心,可是邹欢依旧醒了,但她闭着眼睛,在装睡。 现在睁开眼睛,只会让两人陷入沉默的尴尬。 顾承平也不点破,手臂护着邹欢,靠着马车壁,闭目养神。 一路缄默,心思各异。 马车外,人声喧闹,夹杂着锣鼓震声。 邹欢勐地从顾承平怀里挺起来,手就要去抓白玉刀,被顾承平抓住手腕,制止住。 「是京都迎军队的百姓。」 顾承平轻声解释,安慰这只受惊的小猫。 邹欢脸色这才好些,她将马车窗户,掀开一条小缝,黑压压的人群,跪倒一片。 「恭迎太子殿下凯旋归来。」 …… 异口同声,语气诚恳恭敬。 在大理战斗中,太子受伤不严重,故而骑着汗血马,由三十六位骑兵守护,行进队伍中间。 「平身。」 「谢太子~」 「哐哐哐……锵锵锵……哐锵……哐锵……哐哐哐锵……」 舞狮队、舞龙队夹在人群中,欢切舞动,活灵活现的狮子,游龙耍灯戏球,威武神气。 突然,邹欢放在腿上的手,勐地用力,揪着衣摆,贝齿下意识咬紧嘴唇。 她,看见唐诗了。 月白身影,荷花白上裳,内系汉白玉色,绣白玉兰花裙衣,腰间绕海参灰绣祥云锦带,典雅秀丽。 被挤压裹挟在人群中,翘首以盼,她在等宋辞。 邹欢的手瞬间冰冷,像掉进了冰窟。 顾承平温凉的大手,覆在邹欢蜷缩发力的手,语气轻缓。 「这个错,你并不占全责。」 关死马车窗,邹欢的心砰砰直跳,她靠着颠簸的马车壁,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是对唐诗二人,棒打鸳鸯的的歉疚,和虐杀同袍的深深自责。 另一边,太师府。 亡骨鞭嗜血无情,倒勾刺勾起血肉,溅落满地。 赤裸着上身的男子,笔直挺立,跪在地上牙关紧咬,脸上豆大汗珠,打湿面前地板。 「居然让太子活着回来,宇超,你这次让老夫太失望了,哼。」 茶杯狠狠掷在桌几,茶水四溅。 庞太师鹰眼毒辣,花白鬚髮气到颤抖,他恨不得现在就将宇超挫骨扬灰。 「雪粒子,给老夫狠狠的打,只要不死,随你怎么弄,该死的蠢货,居然坏了老夫大事。」 雪粒子面无表情,只是微微勾起的红唇,暴露了她内心的想法。 扬起的手臂青筋暴起,她巴不得太师一句话,将他打死算了。 「洛祁阳这个狗东西,居然敢算计老夫,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白白给太子做了嫁衣。」 「老夫将花千万两白银竞拍回来的,盛德公主手书《上林赋》,白白赠送给洛祁阳,就是想他为老夫所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2页 「没想到这傢伙居然临阵倒戈,让顾承平诱骗宇超离开,他和太子去攻打大理主军,哼……」 「居然将老夫当做三岁小孩儿耍,老夫定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哐啷……」 滚烫茶水全部倒在宇超腿上,碎裂瓷片割破他清秀刚毅的脸颊。 雪粒子见势不对,温软语气,谦卑恭谨。 「主上,您消气。」 「咱们现在已经有了羊皮卷《无量经》,等主上您神功大成之日,这天下,谁不得乖乖听从您的吩咐。」 「到时候别说杀一个太子,就是天皇老子,见着主上,还不是得乖乖行礼。」 太师凌冽阴恻恻地,用眼角余光扫过雪粒子。 这几句宽慰的话,甚得他意。 而且发泄完,他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摆了摆手,示意雪粒子收起亡骨鞭。 语气轻飘飘,却带着血腥的味道。 「宇超,刺杀太子失利一事,本太师可以不追究,但本教主要你五日之内,提着洛祁阳的脑袋来见本太师,不然,便将你的脑袋割下来,代替洛祁阳。」 「属下领命。」 「对了,雪粒子,尹季,尹大商人处,如何?这么好的大金库,老夫可不想等太久,让你去拉拢他,这也有半个多月,怎么样?」 提到尹季,跪在地上,垂首低头的宇超,眼中游过一丝妒忌,莫名其妙,关于雪粒子,却又虚无缥缈。 雪粒子恭敬行礼,回復太师。 「请主上放心,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太师捋着花白的长髯,满意地点头。 「嗯,你做事,老夫放一百个心,只是,莫要将时间久拖,建国大业,已迫在眉睫,等战事彻底爆发,医药等事,绝不可拖后腿,延误战机。」 雪粒子恭谨地,低头跪在地上,乖巧顺从。 「属下明白。」 …… 从大理回来后,小半个月,顾承平隔三差五,都会发烧。 慕容先生和唐诗,都为顾承平诊过脉,得出结论差不多。 都是说他邪气入体,风湿热痛,好好吃几副中药便没事。 但邹欢为顾承平熬了十几天中药,给他吃下,病症没有半分缓解,反而还有加重趋向。 直到邹欢抓药,在街头碰见叶凝,两人聊着近日事况,说起顾承平的病。 叶凝接过邹欢手中的药方,一眼就看出,药方中缺少关键药物,红信石。 可红信石是毒药鹤顶红的原料,将这种矿石作药引,将药的毒性勐地提高,危险系数直接拉满。 邹欢握着新药方子,犹豫不决,正巧碰见唐诗。 她穿着素色衣裳,脸色寡淡,表情看不出喜悲。 「唐姑娘。」 邹欢叫住她,刚好可以让唐诗来看看,叶凝提出的新方子。 第六十一章 意外 「叶凝,你看看这个方子,是太医院新开的,唐姑娘说,还须得一味红信石。」 「可是红信石,可是剧毒鹤顶红的原料,你善于用毒,意下如何。」 唐诗眼神淡漠,从邹欢脸上掠过,随即落在邹欢手中的药方子。 她接过来,摊开方子。 「一钱木姜子根,二两寮刁竹,三钱蜂糖罐,四钱小牛肝菌,五钱凤庆鸡血藤,半分蕲蓂子,十分枳焊,半厘三分丹,一钱红信石。」 唐诗垂着眼睛,看不清她眼底神色。 「确实,叶姑娘说的不错,加一味红信石,药方的毒性虽然增烈,但入体效果却更好,有助于顾大人缓解风热湿痛。」 邹欢将信将疑,拿回方子,叶凝是尹季在翰林院时的女同窗,承平又是尹季好友,于情于理,她都不应该骗自己。 「多谢。」 「不客气。」 邹欢的身影匆匆消失在人群中,她急着去给顾承平抓药。 唐诗收敛脸上假意虚笑,阴冷的眼睛,像鬼魅般,盯着叶凝。 「断肠毒,用红信石压制,只能得一时半会儿安宁。」 「将来再发,便是一次比一次狠烈,红信石的用量也会逐渐增加,直到两种毒药在服用者体内,两虎相斗,无论何方得胜,中毒者,都将七窍流血,肠胃溃烂而死。」 「叶姑娘,你给方子加这样一味毒药,恐怕用心不正。」 叶凝也没藏着掖着,嘴角勾起,露出雪粒子才有的薄情。 「唐诗姑娘既然看出端倪,那又为何不拆穿我,反而配合,作一曲双簧戏。」 唐诗挑眉,眼神冰冷,像三九天的湖水,凿开洞,立马迅速结冰。 「你不需要知道。」 「叶姑娘,你知道明白,我不会干预你的事,同样,你也休要插手我的事,否则,休怪我唐诗无情。」 叶凝来了兴趣,又是一个对顾承平等人仇恨的「朋友」,或许,她们能够联手,共谋大事。 喝了叶凝添加红信石的药,顾承平的情况有所好转,但似乎落下病根,皮肤雪白几乎透明透明,吓人可怖。 日子很快到了宋辞出殡这天。 从宋辞去世后,太子就令人,将石灰糯米裹在尸体上,再将尸体放入金丝楠木棺密封,外套入红木椁。 享高官显族逝世者,同等级棺椁。 回京后,太子立即上奏皇帝,宋辞功劳,皇帝褒奖,加封宋辞父亲太中大夫为忠国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3页 并责令礼部,测挑黄道良日,为宋辞下葬。 出殡这天,太子,顾承平,邹欢,尹季等人都来了。 忠国伯招唿着,来悼念的人,络绎不绝的人流,忠国伯神情憔悴,时而点头,时而摇头,鼻音沉重。 宋夫人靠着棺木,脸部因熬夜而浮肿,眼睛下皮肉松弛,眼珠混浊,麻木盯着地面,清泪熏黄,是裹着血液。 邹欢呆呆站在原地,手脚放在哪里都是错,她想要逃走,被顾承平抓住手腕。 「今天给宋辞送葬,你不能走。」 邹欢不知所措,眼神不敢看宋氏夫妇二人,胡乱回应,「嗯。」 她知道顾承平的意思,无论是同僚,还是因为~,她都应该送宋辞下葬。 太子目光扫了一圈,问忠国伯。 「怎么没有看见唐家的千金。」 「本宫记得,她好像与宋辞有婚约在身。」 忠国伯苦笑。 「辞儿为国捐躯,可这唐丫头还没与辞儿成亲,也不算我宋家的人,怎么能让人家一个未出阁的丫头,来给辞儿送葬,传出去,让人家还怎么另择夫婿。」 说的倒也是。 「这是什么,快看……」 「怎么会从天上落下来。」 「发丧的日子,居然出现这种异样,不祥之兆,不祥之兆啊。」 天上纷纷扬扬,下起纸条,没有任何徵兆,底下的人,心里慌乱恐惧,这字条如何到天上,又是如何落下来,没有任何可疑黑影,若不是怪力乱神之说,又该如何解释。 「邹欢杀了宋辞。」 「摄魂术邹欢杀了宋辞。」 …… 「天哪,这……怎会这般。」 「你看,是不是这个女子。」 「邹丞相的女儿,怎么可能,她可是六扇门的捕快。」 「谁说的清楚,她爹可不就是靠着给老齐王做女婿,才一步步爬到丞相之位的嘛。」 「啧啧啧……当真是,最毒妇人心。」 「来人,快将所有纸条清理干净,快,快……」 忠国伯赶紧令人来处理。 下人们听到吩咐,手忙脚乱,赶紧将院子,屋顶上所有字条捡拾干净,过程不到一炷香时间。 邹欢紧紧握着顾承平的手,身体轻微颤抖。 「别怕,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是你主观造成的事,责任不能全落在你身上。」 插曲扰乱了现场,太子眯着眼睛,厉声下令,让府尹彻查此事,抓到幕后黑手,决不轻饶。 宋辞为国献身,如今连离开日子,也不得安宁。 他大宋的忠臣,岂能容此戏耍。 「谁,谁是邹欢,谁是邹欢,她杀了我儿子,她杀了我儿子……」 宋夫人疯了般,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来,髮髻摇摇欲坠,头髮凌乱,眼眶猩红,恨不得将字条上的邹欢,挫骨扬灰。 「来人,将夫人带下。」 「是。」 连拖带拽,被架走的宋夫人,叫的撕心裂肺。 「邹欢,你还我儿子的命,还我儿子的命……」 邹欢的脑袋一片空白,紧紧握着顾承平的手,几乎要将其捏碎。 她死死咬着嘴唇,举止失措,眼泪快要掉出来,害怕,恐惧,像十几年前的小女孩,再次回到血雾瀰漫的房间。 四海追兇,风霜雨雪,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她都不害怕,可是……可是宋辞的死,确实是她用白玉刀砍下去。 枉杀同僚,还是虐杀,她不是故意的,可是又能怎样……她……她该怎么办。 隐在人群中的侍女,毒蛇般阴冷的眼神,死死盯着邹欢,白衣麻布衣裳下,拳头紧握,指甲几乎陷进肉里。 邹欢,她绝对不会放过她。 邹欢意识涣散,感官对周围环境都变得生疏,倒是顾承平,感觉背后有人戾气狠辣盯着他们。 他勐地回头,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第六十二章 命案 从宋府回来,邹欢像得了一场大病,她在六扇门告了假,整天蜗居在,她买的北街的民巷宅子内。 就连顾承平找她,也不开门。 现在京都流言四起,都说是邹欢中了摄魂术,杀死了宋辞。 顾承平动用,在官府邸报和京都小报的人脉,竭力放出其它劲爆消息,压制关于邹欢的热点闹剧。 他刚请京都小报的东家,在醉香居吃完饭,曾经在府尹共事的捕快,匆匆跑来见他。 神色紧张。 顾承平跟京都小报的东家客套了几句,又让慕容先生递过一檀木匣子。 京都小报的东家,受宠若惊,让僕人捧着檀木匣子,施了几礼,就欢欢喜喜地离开。 顾承平微笑着,将人送走,直到马车进入涌流人群。 他连忙来到捕快身边。 「郝兄弟,何事如此着急。」 「顾大人,昨晚唐家被灭门,只有在庙里吃斋的唐小姐逃过一劫。」 「而且,唐小姐一口咬定,是邹捕快所为。」 「什么。」 顾承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见顾承平不可置信,捕快急得直跺脚。 「顾大人,你快去府衙吧,这会儿子,估计已经开审了。」 「我都是在邹捕快被抓住后,才找藉口,熘出来,通知你。」 「去晚了,指不定府尹大人会直接给邹捕快定下罪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4页 「府尹大人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晓。」 顾承平的脑子快速转动,沉思片刻,他很快转过头,对慕容先生吩咐。 「这件事,太子可能还不知道,麻烦慕容先生尽快赶去太子府,通知太子。」 「我马上随郝兄弟去府衙,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屠书这就去办。」 抽出郝捕快腰间的佩刀,顾承平眼睛都没眨一下,「噌~」 套在马脖子的马车,瞬间裂做两半。 顾承平胡乱从坏掉的马车中,扯出马笼头,给马套上。 「吁嘘嘘嘘……」 马儿仰着身子,前蹄子在空中乱蹬,顾承平双腿夹紧马腹,「驾……」 策马奔腾,直逼府衙。 而此时,府衙内。 府尹坐在公堂高位,捋着干燥的鬍鬚,嘲讽地,下翻眼珠子,盯着邹欢。 上次没有帮到太师,弄死这丫头,没想到,她这次又栽到自己手里。 当真是,是你的终究是你的,逃也逃不掉,哈哈哈哈…… 而且这次,还有唐诗这个有力人证,就算他顾承平来了,也没有理由,能保得住邹欢。 「大胆邹欢,如今人证物证具在,你还不从实招来,来人,给本官用刑。」 「谁敢。」 邹欢大喝一声,狠狠盯着周围,握着杀威棒,想靠近,又不敢靠近自己的人。 「府尹大人,天子脚下,你居然想屈打成招,我大宋律法何在,我大宋仕风又何在。」 上一次是谏官周翔,全家被屠,算在她头上,现在唐家惨遭血手,也算在她头上。 她邹欢难道真是好欺负,所有血案都算在她头上,让她顶包? 「好你个死囚徒,居然敢在公堂之上,赫然挑衅大人威严,你们还不快动手,给她吃上一顿杀威棒,让她知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主薄指挥着左右捕快,让他们赶紧动手。 「我没有杀人,何罪之有,你们罔顾王法,滥用私刑,亏得还是朝廷命官,大宋有你们这种父母官,真真是全天下百姓的恶事。」 「大人,您一定要为臣女做主,为我唐家上百口人,沉冤昭雪。」 唐诗已经哭红了眼睛,愤恨盯着邹欢,恨不得她马上去死,苦哀着堂上大人,无依无靠。 「等等。」 是顾承平赶来了。 他穿着便服,头髮高束,瑞凤眼淡定扫过全场所有人,最终落在府尹身上,朝他微微颔首。 顾承平是从二品,签枢密院事,而府尹则是从三品,按官阶,他应该给顾承平行礼。 府尹只是随意向顾承平颔首,讥讽冷笑。 「顾大人今日来,不会又是为了,这个杀人犯吧。」 顾承平脸上并没有生气的神色,站在堂下,端正笔直。 「喔,看来府尹大人已经抓到真兇了?」 府尹撑着桌案,身体前伸,恨不得抵着顾承平脸,告诉他,邹欢就是杀人兇手。 「事实摆在眼前,唐姑娘亲眼所见,难道还会有假?」 顾承平暼下眼睛,看着孤苦无依的唐诗,低声啜泣,周身气质不减,像极了出水莲花,洁白优雅,却又在雷霆暴雨中,飘倒摇曳。 「可是,为何本大人听说,发现唐家灭门惨案的,是早晨往唐府送豆浆的老头子,并非唐姑娘。」 「也就是说,唐家发生灭门惨案时,唐姑娘并未在唐府,既然这样,你又如何知道,是邹欢屠灭你唐家的。」 唐诗双手捂着脸,指缝中清泪滴淌,早已泣不成声。 「今日早晨,天还未亮时,臣女就睡不着,醒了。」 「寺庙里,师傅们都开始洒扫庭除,诵经礼佛。」 「臣女心里慌,又睡不着,心想着,这寺庙离家又不远,不如早些回去,陪陪爹娘。」 「可谁知道,臣女还没跨进唐府,在大街上,就闻到一股血腥味儿,从大门后飘出来。」 「臣女当时害怕极了,但又担心父母安危,故让路上遇到的好心人,豆浆伯,帮臣女到衙门报案,臣民则守在周围,等里面的兇手出来。」 「没想到……没想到,居然让臣女看见,邹捕快提着白玉刀,从大门口偷偷出来。」 「你胡说。」 邹欢侧身看着哭泣不止的唐诗,拳头紧握。 「你分明在撒谎,我昨晚一夜没睡,今天早上才迷迷煳煳睡了过去怎么可能,在天快亮的时候,去屠你唐家满门。」 「再说~」 邹欢乘胜追击。 「我与唐家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们。」 邹欢话音刚落,捕快就来报。 「大人,不好了,忠国伯在自己府上,被毒……毒死了。」 邹欢被关了监牢,唐诗被安排在府衙暂住,顾承平跟着府尹,一同前往忠国伯府,查看现场。 忠国伯的尸体在正堂被发现,这里曾经停着宋辞的棺材。 第六十三章 现实 邹欢被关进天牢。 顾承平虽然官居从二品,但部门条例明文规定,部门之间,若无官家指令,绝不可擅自交替执事。 府尹从唐家取证回来,仵作对忠国伯的尸体验查,发现他死于中毒,在忠国伯的早粥里,发现微量剧毒,鹤顶红。 虽然粥中鹤顶红量少,但日积月累垒在身体中,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食用者,器官衰竭,必死无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5页 太子以此事涉及官家命案,须得有能之士接手调查,特命顾承平与府尹,刑部尚书,三者协作,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天牢 邹欢手脚各戴着十斤镣铐,粗大的铁链,距离不到两寸,强行限制她的行动。 阳光从两丈高,两寸长宽的窗户口铺泄下来,将干枯发霉的稻草,晒的有了几分暖意。 邹欢靠着潮湿,爬满青苔的砖墙,看着阳光照射的区域内,尘埃炸起。 他们漂浮微渺,只有在光束特意照耀某个小块儿处,才能被人们发现,惊嘆。 等光束照耀所有空旷,或者沉溺黑夜之后,他们沉浮人们唿吸之间,飞扬他们喧嚣之上,却始终无影无踪,悄无声息,无人可见。 「邹头儿,你怎么样。」 是燕姐和火麒麟,提着食盒。 邹欢抬着眼皮,寡淡扫过二人,微微扯嘴角,笑不达心底。 「没事。」 火麒麟朝狱卒招手,拿来邹欢狱门的钥匙。 「哐当~」 铁锁打开,狱门才开了一条缝,燕姐灵活的像条泥鳅,一下子就钻进去。 「邹头儿,这是你最喜欢的蒸甜酒米,还有醉香居的甜皮鸭,炒青菜,圆子汤。」 燕姐边打开食盒,边说着,语气满是温柔和心疼。 自从邹丞相告老还乡,离开京都,邹头儿没少被,邹老丞相从前的对家欺负。 她一个官家小姐,本该过着高高在上,锦衣玉食的生活,然而她却一心侠义,满腔热血,为所为正道,抛头颅洒热血,不惜一切。 邹欢苍白,没有血色的手,颤颤巍巍端着盛酒米的碗,用筷子戳了些,放进紫白嘴唇口中。 她微笑,看着燕姐。 「真甜。」 火麒麟也过来,摩挲着腰间剑鞘,蹲在邹欢旁边,不知道该怎么出声安慰她。 「邹头儿,你别担心,现在这件案子已经由顾大人,府尹和刑部尚书,三位大人共同商议查案,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还你清白。」 邹欢低着头,散乱的头髮遮住脸颊,隐约看出她在笑,握着筷子的手,发抖,紧紧泛白。 世事悲凉。 「有你们在外面,我担心什么。」 「邹头儿~」 燕姐抚摸着她的头髮,轻声安慰。 「邹头儿,流言止于智者,却止不了蠢者,就算到时候,我们查出事实,他们也都不一定相信,反而还会说,是官府刻意瞒报,维护官家之女。」 「所以你自己一定要坚强,内心一定要强大,管它外界流言蜚语,我自有一番道义。」 邹欢抿着嘴,苦笑着点头。 「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不然,若是让有心人看去,保不准,你俩还会落得个,通罪谋共之名。」 火麒麟眉头下拧,也有些心疼,出于同袍之间。 「你放心,邹头儿,不会有事的。」 「嗯。」 邹欢语气轻轻。 燕姐将食盒里的吃食端出来,收拾好食盒,语气温柔。 「天牢是咱们刑部的地方,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狱卒去做,我和火麒麟会打点好一切。」 邹欢靠着身后黏腻的青苔墙,脸上勉强带着笑意,点头。 「哐当~」 牢门重新落锁,燕姐和火麒麟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转角。 邹欢脸上的笑,隐下去,寡淡冷漠。 嘴里的甜酒米,软香甜糯,是她最喜欢的味道,现在吃来,也不过味同嚼蜡。 她突然想起,父亲回乡前,单独将她叫到书房,说的那番话。 「欢儿,这世上,你能相信的人有许多,你能帮助的,能帮助你的,也很多。」 「但你一定要切记,这世上,真正能让你强大,真心为你欢心,能让你不受欺负的,只有你自己。」 「就算承平,他也会有自己的事,有自己的心思,他不可能永远,将你放在首位,将你视为一切,这都是虚伪荒诞的假话。」 「你虽然是女儿家,但也走过许多地方,爹爹希望你,不管遇到何事,何人,何物,都能从大局出发,着眼,这样,你才能看清棋局,不会只缘身在此山中,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邹欢后仰,呆呆望着,阳光已经散去的的四方小窗口。 「唐家,宋家,宋辞……唐诗……唐诗……」 难道唐诗已经知道,是自己杀了宋辞。 不可能,唐诗一直在京都,她怎么会知道,宋辞的事。 除非,有人将大理发生的事情,暗中告诉唐诗。 可是,就算是唐诗要弄死自己,那唐家老夫妇,和忠国伯,他们又是遭谁毒手。 另一边,唐家府邸。 有了太子口谕,顾承平顺理成章,和慕容先生来现场勘察。 可惜的是,府尹已经派人将尸体送去义庄,现场也在搬运尸体的过程中,被破坏的七七八八。 柱头上遗留有刀痕。 顾承平用手,顺着砍痕往下走,凑近仔细观察砍痕,砍口处并不平整,用力不一。 分明兇手不会武功。 「大人,您看,这里有拖拉痕迹。」 慕容先生蹲在,迴廊与小院衔接的台阶处,他发现这里的灰尘,都朝一个方向铺展。 而那个方向,正是发现尸体的地方,有石灰粉勾勒的轮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6页 「慕容先生,您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唐大人夫妇的案子,是熟人作案。」 慕容先生眉头紧缩,心像坠进黑暗深渊,恐怖绝望。 「不排除这个可能。」 他艰难咽了咽口水,眼睛与顾承平对视。 「如果是熟人,顾大人……可有怀疑者。」 看着慕容先生瞬间苍白的脸色,顾承平知道,他怀疑的对象,和自己怀疑的,是同一人。 「如果真的是她杀死了唐氏夫妇,目的为何?」 慕容先生困难地提出疑问。 顾承平情绪,倒没有多大风浪,看着慕容先生,平静说出那人名字。 「因为宋辞。」 第六十四章 谋划 「邹姑娘,有人来看你。」 狱卒喊着,角落里似乎睡着的人,哐哐啷打开牢门。 邹欢其实早就醒了,她靠在角落,蜷缩着,不动声色。 「邹大千金,还没睡醒?」 揶揄嘲讽的轻笑,在狭小仄人的空间,脆脆响起。 邹欢用手拨开,遮住脸的头髮,看着唐诗,似笑非笑。 「你来了。」 唐诗眼睛下沉,讥笑从脸上消失,取而代之,是无尽的恼怒与恨意。 「你知道是我?」 邹欢挺直腰杆,靠着身后黏腻的墙壁,眉毛微挑。 「唐家和宋家,唯一有联繫的,只有你和宋辞。」 「宋辞出殡那天,字条雨,也是你的杰作。」 邹欢说的风轻云淡,仿佛置身事外。 「是又怎样,杀人偿命,可由不得你逃脱推卸。」 勐地被唐诗攥着衣领,温雅的面庞勐地凑近,目光狰狞,白牙龇裂,像极了一头髮狂的母狮。 「宋辞的死,我很抱歉。」 「可杀他,并非我主观意愿。」 唐诗癫狂几乎扭曲的表情,脸色紫红。 「我知道,你中了教主的摄魂术。」 「可是那又如何,我双眼清清楚楚看到,是你用白玉刀,活生生将他的手筋脚筋挑断,还割了他的舌头。」 尖锐刺耳的声音,钻破耳膜,喷飞的唾沫星子,也都带着兇狠戾气。 邹欢眯着眼睛,一下子抓住重点。 「你说,你清清楚楚看到,你也去了大理?」 唐诗脖子像没了骨头,软嗒嗒向后仰,喉咙里咯咯笑声,像下蛋后的母鸡。 「是,没错,我一直在大理,邹欢你怎么也不会想到是不是,哈哈哈哈,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现在就死。」 「我要你,和我一样,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慢慢死去,你却没有任何办法,哈哈哈哈……」 「你和顾承平都要……都要给宋辞陪葬。」 她的声音越来越尖利,像要冲破牢房,穿透天际。 邹欢看着她,薄唇紧抿,手脚狠烈,勐地掐住唐诗脖子。 「我坐在这腐烂发霉,骯脏恶臭的地方,不是因为我有罪,而是我心中有愧,自认对不住宋辞。」 「而你,胆敢动承平一根头髮,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从六扇门出来的人。」 手臂用力,将唐诗扔到湿润发霉的草堆上。 「咳咳咳……咳咳……」 唐诗双手捂着脖子,咳的都快吐血,嘴巴大张,大口大口,贪婪唿吸着新鲜空气。 「哈哈哈哈……邹欢……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不然,我说过的事,一定会兑现。」 「哈哈哈哈……」 摇摇晃晃,勉强站起身子,唐诗扭了扭,勒出红手印的脖子,仰头癫笑,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邹欢攥着手里的湿润干草,眼部抽动,眸中游过一丝绝辣。 太子府 顾承平落座下首,听着柳大人严峻语气,局势复杂。 「上次鬼人案,瑞王带着证据,前往北靖侯处,按下北疆叛乱。」 「虽然,太子殿下和承平你,也彻底解决南疆问题,还赢回千昭城,这座城池。」 「但经由这件事,庞太师和瑞王的距离,似乎走的越来越近,这对咱们来说,原本三足鼎立局面被打破,成两股势力并进,敌强我弱,十分不利。」 「而且~」 柳大人顿了顿,看着太子。 后者面色平淡,看不出波动。 「但说无妨。」 柳大人站起身,朝太子,行了行礼。 「皇后似乎,对太子您愈加不满。」 「前几天,日本国上供了三盒五彩珍珠,陛下赐给太子一盒,皇后一盒,太后一盒。」 「可是皇后,却微有颇词,对陛下言事,说瑞王平息叛乱有功,理应受到赏赐。」 「陛下因此,赏了瑞王王羲之字帖一副,东海夜明珠一对。」 「而且皇后还将五彩珍珠,这稀世珍宝转赠给了瑞王,臣愚钝,恐以为……」 柳大人的话未说尽。 「本宫与瑞王乃一母同胞的兄弟,母后自小便疼爱他,后宫之中,无人不晓。」 太子语气淡淡,看不出情绪。 顾承平和柳大人跟随太子这么多年来,只有在太子妃这件事情上,见过太子情绪波动,其它时候,他永远都是漠不关心,处事平淡。 「几日前的选秀,柳贵妃因嫉妒,犯下七出,被陛下责令,贬为柳妃,从藻华宫搬到脆玉屏,这一切,都对太子您而言,都犹如鸟失双翼,车离双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7页 另一位大人补充道。 顾承平注意到,柳大人的脸色变了变。 他不动声色,岔开话题。 「庞太师,已是两朝元老,要想撼动他,并非一件易事,须得从长计议。」 「他为官不仁,贪污赈灾民款,欺压军民百姓,我就不信,恶事做多了,不会露出狐狸尾巴。」 柳大人恶狠狠地说。 他的情绪,三分来于庞太师,七分来自柳贵妃。 「庞太师喜欢结交富贾异士,当初洛祁阳被流放南疆,就是他暗中指挥,将洛祁阳安插进,南疆的天兴会,但目的,洛祁阳并未说出。」 太子望着顾承平。 「你的意思,钓鱼?」 顾承平颔首。 「咬上钩的鱼,一般都逃不掉。」 太子点头。 「这个主意不错,承平,你立即安排人手,展开行动。」 「是。」 朝廷旋涡,暗潮汹涌,不知是谁,这次又将成为政斗的牺牲品。 从太子处商量完朝廷的事,顾承平马不停蹄,又回到府衙,研究唐大人夫妇和忠国伯的案子。 他像只旋转的陀螺,滴熘熘转,怎么也停不下来。 到黄昏时分,他连午膳都还没来得及吃,才能处理完一天的公事。 挤出几分空闲,他又匆匆跑到醉香居,买了邹欢喜欢的吃食,去天牢。 此时,距邹欢被关进天牢,已经三天有余。 夜阑时分,天牢里已经点起了烛灯,昏昏暗暗,模煳漆黑。 顾承平安静地坐在邹欢对面,打开食盒,往外端食物,坐着的衣服下,干草堆潮湿润臭。 「你最爱的蒸甜酒米,炒青菜,甜皮鸭,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邹欢听话端起甜酒米,不吵不闹,不大悲,也不大喜,甜酒米吃在嘴里,香甜糯滑。 第六十五章 :眉目 「这几天,辛苦你了。」 顾承平低头吃饭,眉眼舒展,轻轻一笑。 「那你准备如何报答我呢?」 邹欢也被他的话逗笑,夹起一块甜皮鸭,放进顾承平碗中。 「嫁给你怎么样。」 顾承平握着筷子,另一只手抹着嘴唇,故意遮掩,已经笑得合不拢的嘴角。 「这个不行,因为这是本来就会发生的事情。」 所有的隔阂,伤害,疏远,在这一声声的欢笑言语中,都如脆弱飘飞的泡沫,在温暖阳光下,最终炸裂破碎。 「等我出去,差不多山野林寺,桃花都开了,我们能一起去看见吗。」 邹欢的话轻轻软软,跟平常舞刀弄枪,耍棍弄棒的邹捕快,判若两人。 「嗯。」 看着顾承平澄澈透亮的眸子,邹欢笑的,眼睛都成了新月。 一顿饭,两人吃的犹如在家,欢欢喜喜,暖情。 原来,只要跟家人一起吃饭,不论何处,都能是家。 「今天唐诗来找过我,她说,她一直在大理,而且……亲眼看见我……」 邹欢比了手势,顾承平明白。 「我会让人暗中查查她,放心吧,外面有我,没问题。」 邹欢靠着墙,想了想,建议他。 「燕姐手头有六扇门的情报组织,你找她查,会方便许多。」 「嗯。」 顾承平应声,走过来,弯腰将邹欢搂在怀里。 「别怕,我会解决一切,有我在。」 邹欢顺从地,搂着顾承平健瘦的腰背,下颌靠着他肩头,安心地闭着眼睛。 「我一直都相信你。」 府衙中 府尹,刑部尚书各自落座,只差顾承平。 「顾大人,郊野湖中,发现了一具女尸,被人剥了皮。」 顾承平大步踏进堂内,刑部尚书看见他,连忙将最新消息,告诉他。 府尹捋着鬍鬚,神态不满。 「尚书大人,这京都谋杀案子,属我开封府管辖,恐怕不宜透露外人。」 刑部尚书抬了抬眼皮,将手中茶盏狠狠往桌上一掷,茶水四溅,洒满桌。 「顾大人虽然是枢密院的人,但太子有令,让我等三人一同审查唐家灭门惨案,和忠国伯被毒害一事。」 「府尹大人,又如何能保证,这无皮女尸,与这两件案子没有干系。」 府尹唿吸急促,怒火涌上脑,正要发作,被顾承平按下去。 「两位大人稍安勿躁,忠国伯中毒案子虽还没有进展,但唐大人夫妇的死,却已有眉目。」 府尹挑眉,斜嘴冷笑。 「看来,顾大人已经找到帮犯人脱罪的手段了。」 顾承平瑞凤眼微眯,周身气压低冷,不怒自威。 「府尹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府尹正要反怼,刑部尚书直接忽视他,与顾承平讨论起案情。 「顾大人有何发现?」 「唐府中,柱头的砍痕,刀口不一,深山不齐,说明伤人者,并不会武功。」 「而且,小院内,迴廊和院地处的台阶,灰尘都朝一个方向铺展,承平估计,是兇手在拖尸体时留下。」 刑部尚书不解。 「既然不会武功,那又如何杀的了唐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 顾承平侧头看着府尹。 「承平看过卷宗,唐府所有人,都死于流血殆尽,而且他们的伤口,都不是白玉刀所为,而且菜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8页 「顾大人,还有凭伤口验兇器的本事,哼,老夫今日真是长见识。」 「砍口处,虽然深浅不一,但砍口宽大,大体都是里窄外宽,符合菜刀刀刃结构。」 刑部尚书追问。 「兇器可有找到?」 「承平带人在唐府内外,周围仔细搜过,都没有发现。」 「要么,是兇手将兇器扔在更远的地方,要么是兇手将兇器清洗干净,又归还了原处。」 「但目前,唐府厨房里有原有多少菜刀,现存多少菜刀,都没有明确数目记载,很难查证。」 案子又陷入僵局。 顾承平突然问。 「这几天,唐姑娘可还好?」 刚刚碰了一鼻子灰,府尹不情不愿,但也不得不融进他们。 「她这几日,情绪很不稳定,婢子回禀,说她常常一个坐在窗边流泪,时而哭泣,时而大笑,古怪诡异。」 顾承平眉头微蹙。 「关在六扇门受审的丫头如何?」 刑部尚书摇头。 「这丫头负责,忠国伯一日三餐,却说不知道忠国伯粥中的毒是何人所下。」 「但忠国伯府中,有人分明看见她,每日给忠国伯端送的食物中,都掺了药粉。」 「当时管家问她,她还解释说,是大夫开给忠国伯,安神舒缓的食药。」 怎么会这样。 「尚书大人,六扇门的捕快用刑一向重,那丫头体质单薄,可不要将她弄死了。」 「顾大人不用担心,老夫已经吩咐过他们,会知轻重。」 「嗯。」 「两位大人,咱们还是按之前的路子,继续往下查。」 「府尹大人派人暗中留意唐姑娘,并寻查,看京都近日可有失踪女子,符合无皮女尸。」 「尚书大人继续追查忠国伯的案子,承平跟进唐大人夫妇的血案。」 「嗯。」 「嗯。」 离开府衙,燕姐早已等在外面,看见顾承平出来,连忙迎上去。 「顾大人,这是你要的,关于唐姑娘的一切信息。」 接过燕姐手中厚厚一沓,用油纸蜡封好的文卷。 顾承平下意识脱口而出。 「这么厚?」 按理说,一个官家小姐,自小养在闺阁中,就算及笄后,在翰林院读过书,信息档案文卷,也不会有这么厚。 燕姐点头。 「其中有些蹊跷,顾大人细看便知。」 转墙处,阳光下有黑影滑出。 「谁?」 燕姐手掌一侧,青蛇剑出鞘,钉没墙身,剑身颤抖铮鸣。 葱倩色衣裳露出裙摆,步摇微晃,继而走出文雅干练的女子。 是叶凝。 「这里是府衙,叶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 顾承平疑问。 叶凝拢了拢耳旁碎发,温和解释。 「我听说小欢出事了,这几天又比较忙,恰好今日得了空闲,所以想来府衙看看,能不能碰上你们,问问有什么,我能帮的上忙的。」 第六十六章 掉包 「暂时还没有什么,劳烦叶姑娘,不过你如此关心邹欢,我代她道谢。」 顾承平微微颔首。 叶凝的目光温和,低着眼睛,余光落在顾承平手中的档案文卷。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回去了,若有什么须得帮忙,顾大人一定要说出来。」 顾承平点头。 「一定。」 转过街角,葱倩色衣裳的叶凝,瞬间转变脸色,语气冷冽。 「是她的档案文卷没错,立即行动。」 黑暗中,悠悠传来恭谨的声音。 「是。」 马车行驶在北街大道,这里民巷坐落,人烟富庶。 「嘭、嘭、嘭……」 烟雾珠弹爆炸,浓烟四起,大街上瞬间乱做一团,菜篮子踢翻,菜果踩烂,摊架翻倒,小孩儿尖叫声,大人们惊唿声,怯弱者哭泣声,踩踏声交错混杂。 马儿受到惊吓,嘶叫着,强健有力的前腿蹬踢,撩起蹶子,车夫已经被甩下马车,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潮水般涌来的人群,蹋成肉泥。 顾承平紧抱着,怀中的档案文卷,冷剑出鞘,剑锋挑开马车帘,脚尖踏马车架,浓雾中看不清四下,他只能估摸着,借力而起,跃上最近的房屋顶,视线勉强清晰一点儿。 身后空气割裂撕破,极力隐藏的杀气,在飞泄的气流中,不经意流露。 顾承平沉眉冷眼,手中冷剑勐地调转剑锋。 「铮~」 金石碰撞,火花射溅。 对面的人蒙面黑衣,只露出一双血丝爆球的眼珠,让人根本无法猜出是谁。 「嘭……嘭……嘭……」 两三颗烟雾弹珠,再次爆炸街巷民道,小孩大人哭喊嘶闹,力拉崩倒之声不绝于耳。 顾承平被稍稍分散注意。 对手抓住他这一晃神,刀锋绕过冷剑剑锋,游龙戏凤,直冲顾承平心脏。 下意识条件反射,顾承平将怀中抱着的档案文卷,手腕一转,挡住刀锋。 「啪~」 亡骨鞭捲住顾承平,握着档案文卷的手腕,雪粒子后空翻,鞭子缠在手上,勐地向后拽扯。 刀锋马上要没入胸口,顾承平勐地松开档案文卷,反手扯住倒钩刺的亡骨鞭,借力而起,冷剑削过钢刀,强大的力道震着黑衣人虎口发麻,手中刀柄一松,顾承平飞脚,勐地踢飞钢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9页 冷剑顺着惯力,狠狠陷进亡骨鞭倒钩刺中,卷收沖近雪粒子。 「嘭~」 烟雾弹珠脚下爆炸,顾承平松开与亡骨鞭纠缠不松的冷剑,侧身飞转,挡住脑袋,浓郁的烟雾看不清四下。 没有武器,顾承平握紧拳头,摆出以拳迎敌的架势。 钢刀再次袭来,顾承平灵活如猴,出拳如虎,下盘坚稳,身形变换。 握着钢刀的黑衣人,渐渐落了下风,亡骨鞭突如其来,想要捲住顾承平脖子。 「哐……」 青蛇剑撞上亡骨鞭,双双震飞。 「顾大人。」 浓雾中,两个身形跃上屋顶,渐渐显现,是燕姐和火麒麟。 雪粒子见势头不对,低声对黑衣人吩咐。 「走。」 顾承平摸索着地面,找到刚才被自己扔掉的文卷档案,上面还有钢刀插穿牛皮纸的痕迹,没有被掉包。 幸得燕姐和火麒麟在周围街头巡逻,搭了一把好手。 这次京都街巷暴乱,百姓伤残无数,朝中十分重视此案,让刑部彻查。 回到府中,顾承平拆开档案文卷,很大一垒,记载着唐诗从小到大各种,朝中亲属的来去动向,以及她在翰林院中,与宋辞的相知相逢。 没有一点儿用处。 怎么会这样,顾承平眉头紧缩,百思不得其解。 另一边。 雪粒子不紧不慢,打开档案文卷,厚厚一沓资料,密密麻麻,记载着唐诗的一切,包括她在翰林院读书时的隐晦。 「原来如此。」 雪粒子嘴角勾起凉凉的笑,这要是不帮她一把,一锅端掉邹欢和顾承平,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注意到身边的人气息消沉。 雪粒子微侧着头,眼皮轻佻。 「怎么,要死了?」 宇超迅速收敛外露的气息,垂着头。 漫不经心收拾着手中的档案文卷,雪粒子淡淡说道。 「太师对你这次的行动很满意,只不过,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居然没将断刀带回来。」 「属下找到洛祁阳时,断刀已经没在他手上。」 宇超的声音波澜不惊,像一汪死水。 雪粒子勐地转头,微怒着盯着他。 「断刀没有在洛祁阳手上,那你就不会去找,太师养着你这个废物,连这点事都办不好,有什么用。」 良久的沉默,替代对抗,这是宇超一贯的做法。 雪粒子失了兴趣,忽然好奇,以宇超的武功,虽然比自己稍微强一点点,但也不至于,能将洛祁阳杀死。 「你怎么杀的他?」 宇超也不遮掩邀功。 「他脖子上有腐烂血痕,大概是在大理受的伤,属下找到他时,他没有反抗。」 「这么说来,只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好而已。」 「小姐英明。」 一拳打在棉花上,轻飘飘,没有力道。 雪粒子恨不得,一巴掌扇在他脸上,能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跟她说话。 「天下这般大,你是如何找到他的?」 「辽国,盛德公主墓。」 盛德公主。 雪粒子默然,盛德公主的事,是她年幼时,最惊艷的亮光。 这位公主,也是她迄今为止,唯一尊重、肯定的高位者。 当初,辽国使臣来访,接风宴上,以一篇《东京赋》,大辱我宋朝文士。 大宋先皇不愿挑起两国战争,让庞太师和稀泥,跳过此事。 盛德公主性情高傲,咽不下这口气。 她率领翰林院众学士,以一曲声势浩荡《铜铁扇》,大嘲他辽国挑事自辱,而不自知。 没想到,正是盛德公主此举,惹怒出使的辽国太子,当场上请与宋联姻,请求盛德公主下嫁其父辽国皇帝为妃。 当时辽国太子的年龄,都比盛德公主大上十余岁,更何况其父辽国皇帝。 大宋先皇自然不肯,可耐不住朝中庞太师一行人,「苦心」劝谏,后宫妃嫔挑唆。 盛德公主,最终以三十万担珠绫绸缎,十万侍女工匠陪嫁,百里红妆,千里唢吶,浩浩荡荡,以我天国公主,高位者恩威,下嫁辽国老皇帝。 第六十七章 末路 不过辽国皇帝,以闺房为乐,盛德公主嫁到辽国不到三年,便魂归大宋,膝下无子。 堂堂一代天家贵女,就此陨落。 雪粒子心里嘆息。 收回思绪,她吩咐正事。 「你暗中保护唐诗,确保顾承平的注意力不会转移到她身上。」 宇超刚从辽国回来,虽然不知道雪粒子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但她是小姐,自己只需听从吩咐即可。 「是。」 顾承平在唐诗的档案文卷中,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但府尹却在剥皮女尸上,却有所发现。 来到府衙,府尹让顾承平随他一起,去义庄,仵作已经等候多时。 「两位大人。」 仵作行礼。 顾承平抬手,示意他免礼。 「先生,你说尸体有被虐待的痕迹?」 仵作再次施礼,脸色颇有些为难。 「两位大人,实不相瞒,为查出真兇,还死者一个公道,小人斗胆,解剖了尸体。」 死者为大,居然将死者尸首剖开,肌肤受损,五脏破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0页 府尹和顾承平对视一眼,达成共识。 「含冤而死,九泉之下,有目难明,有怪莫怪,本官与顾大人不会责怪于你。」 仵作松了口气,拱手。 「多谢两位大人。」 抬板上,白布掀开,尸体冒着清水裹着几丝血,半烂不烂的样子,脑袋上的鼻子,眼眶肉已经腐烂,散发着呕吐酸臭味儿。 府尹忍不住,撑着柱子,呕吐起来。 顾承平不动声色,点下穴道,封住嗅觉。 面无表情,靠近尸体,示意仵作解释。 仵作点头,戴着尉的手,将尸体脑袋摆正,指示顾承平看尸体鼻子和眼眶。 「禀顾大人,现在虽是四五月天气,但尸体绝不会腐烂成这个样子,除非,死者还活着的时候,这两个地方就已经坏死。」 「但,能造成活肉腐烂成这个样子,只有绿矾油(硫酸)。」 顾承平点头,从袖中抽出一条手帕,递给吐的天昏地暗的府尹。 问他,「大人,近半月来,东京失踪女子人口调查,结果如何?」 接过捕快递过来的漱口茶水,狠狠漱口,又用顾承平给他的手帕,擦净嘴。 府尹靠着柱子,唿吸急促,半天缓不过神。 有气无力抬起手,摆了摆。 仵作走到尸体脚边,请示顾承平继续看。 「顾大人,您再看死者脚,五指匀称,脚掌丰腴,肉质柔软,说明剥下去的皮,并不厚。」 「脚是人行走必用,最容易起茧的地方,寻常百姓,余钱缺少,对此处保养也极少,脚后掌老茧丰厚,去皮后,肉并不多,正好与这具尸体的情况相反。」 顾承平,点头,听的很认真。 「也就是说,顾大人,这具尸体,应该是哪家小家碧玉,大家闺秀,绝不是一般村野女子。」 见顾承平盯着自己,府尹大眼瞪回去。 「本官都说了,这几日京都没有失踪人口,别说是女子,就连只母猫都没有失踪。」 仵作看着两位不对付的大人,犹豫着,继续解释。 「尸体中,气管被插烂,属下剖开喉咙处,气管都已经烂成须泥。」 顾承平,眉宇都快能夹碎核桃。 「府尹大人,你有什么看法?」 「若真像仵作所说,这无皮女尸是富人贵家之后,岂会失踪后,无人问津。」 「除非……」 府尹摇摇头,觉得自己想法太过可笑。 「府尹大人但说无妨。」 看着顾承平,府尹斟酌用词。 「传闻江湖中,有种用树胶模刻他人面庞的秘术,叫做易容术,不过本官觉得,纯属笑谈。」 是啊,易容术,自己怎么没想到。 如果杀手临摹了唐诗的面容,而将她杀死,偷梁换柱,又有何不可。 醍醐灌顶,顾承平恍然大悟。 一行人,浩浩荡荡,赶到府衙驿馆。 顾承平让府尹带人埋伏在驿馆周围,以防待会儿兇手蹿逃。 他则带着人,直接到驿馆「试水」。 唐诗戴着孝,坐在窗边,靠着椅子发呆。 「嘭。」 房门勐地被踹开,唐诗吓了一跳,泪眼朦胧,呆呆望着门口众人。 「唐姑娘,得罪了。」 两个捕快,一个上前将唐诗双手剪到背后,另一个端着热水,扭起水中毛帕,狠狠搓拭着她耳边鬓髮,脸庞下颌,动作粗鲁爆辣。 「你们干什么,干什么……」 唐诗双脚在空中乱蹬,扭动着肩膀,奈何力气太小,根本挣脱不了捕快的钳制。 「顾大人,没有任何异样。」 什么。 顾承平不可置信,他亲自拿起拿起毛巾,掐着唐诗下颌,狠狠擦拭下颌轮廓。 娇嫩雪白的肌肤,哪能受如此粗暴对待,当场通红充血。 「你们要干什么。」 委屈的泪水,像断线珠子,一颗接一颗,砸在顾承平脚边,沾湿鞋袜。 「顾承平,你枉为朝廷命官,为了给邹欢洗刷冤屈,你居然想让我一个孤女顶罪。」 「放开她。」 顾承平让捕快松手,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得到自由的唐诗,悲愤交加,指着顾承平。 「狗官,你既然怀疑我唐诗杀父弒母,这样忤逆不行的罪行,我唐诗就算是死,也不会顶下。」 「唐姑娘。」 「砰……」 顾承平扯住一片碎布,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柱头上血液滴滴答答,滑落的人,断气绝身。 隐在暗处的男人,嘴角勾起。 保护有什么用,还不如让她直接拉顾承平下水,来的了当。 逼死唐府唯一后人,唐家亲眷齐齐上书,皇帝抵不住压力,只能将顾承平贬官荆门凉蓆县,做县令。 邹欢也因,人证物证俱全,被判秋后问斩。 老齐王不忍,这个唯一的外孙女儿身首异处,尽动用先帝赐给他的免死金牌,保下邹欢。 但京城她是待不下去,老齐王派人将她,送回齐王府乡下的田庄,等风头过了,再接她回来。 顾承平走的时候,太子、老齐王等人为了避嫌,都没来给他送行。 尹季让下人,将一车车东西都往顾承平马车上搬,顾承平怎么也拦不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1页 「阿季,你这是干什么,我只是去上任,又不是不回来,你这样弄的,好似我要搬家,永远不回京都。」 顾承平故作轻松。 第六十八章 温柔 「我当然知道你要回来。」 尹季强装欢笑,一拳砸在顾承平肩头,笑道。 「保重。」 顾承平笑着,点头。 柳大人上前,将包袱递给顾承平。 「太子说,会想办法让你回来。」 顾承平接过包袱,沉甸甸。 柳大人解释,「这是《鬼谷子》,《志》,《诗经》,我怕你路上闲着,容易胡思乱想,所以特意给你准备了这些。」 「多谢。」 顾承平微笑着,道谢。 柳大人知道,他在强颜欢笑,心中嘆气,也不点破。 「你放心,刑部尚书还在调查忠国伯的事,太子已经安排人,明里暗里,继续追查唐氏灭门案,你和邹捕快的冤屈一定会被洗刷。」 顾承平嘆了口气。 「我早该想到,这是个局,只可惜当初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柳大人和尹季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将手搭在他肩膀,以示安慰。 杨柳风起,灞桥声断。 顾承平迟迟不肯上路,目光有意无意,扫过通往京都的道路。 柳大人和尹季都知道,他在等邹欢。 可是,自从老齐王将邹欢从监狱中救出来,也就将她关在老齐王府,不让她踏出小院半步。 邹欢也知道,外祖父为了她,用掉了唯一的免死金牌,还和唐氏亲眷结成死对头。 她若不听话,再乱跑,岂不是做让外祖父心寒之事。 「小欢,顾承平的马车在杨柳亭,半天不肯离去,你确定不去见他最后一面。」 世孙表哥推门而入,摇着摺扇,靠着梳妆檯,抖着腿,一副风流浪子,纨绔子弟标准样。 邹欢低着眼睛,拨弄着短衣上的翠流苏,重重嘆了口气。 「见着他又怎样,只会闹得满城风雨,落人舌根。」 世孙知道,邹欢在说上次唐大人一家的事。 他打开摺扇,仰着头,望着雕樑画栋,仙鹤神女的房梁。 幽幽道。 「你可得想清楚,他这一走,指不定十年,五年都在外面飘荡,没有皇帝的旨意,他除了每年进京朝见,在吏部登记事录,可是没有任何机会回京。」 「再者~」 摺扇遮掩住桃花眼下的坏笑。 「你马上又要被祖父送到乡下田庄,到时候,你们一个在乡下,一个进京朝见后,又得马上离开。」 「唉~劳燕分飞,问哪般~情深缘浅喔……」 哼着离歌劳曲,世孙背着手,偷偷回看邹欢的表情,笑着,离开。 邹欢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抠着裙摆,眼看世孙的背影马上就要消失门口。 「表兄。」 摺扇收起,男人彻底暴露,妖冶俊美的脸庞。 「我就知道,你放不下他。」 赵耀弄了马,停在齐王府后墙。 邹欢避开府中暗卫耳目,穿着表兄赵耀弄给她的男子服饰,从后墙隐在灌丛中的狗洞,钻了出去。 「表兄,表兄……」 邹欢压低嗓子,埋着头。 「嘿。」 勐地被人拍下肩膀,邹欢下意识拽着那只手臂,一个过肩摔。 「嘭。」 一声闷响。 「我天,小表妹,你这也太狠了吧。」 是赵耀。 「表兄,没摔疼吧。」 邹欢赶紧扶着他胳膊,将他拉起来。 「不疼,不疼你让我来摔一个。」 见他没事,邹欢赶紧追问他,马在哪里。 她急得不行,一怕她赶到的时候,顾承平已经离开,二怕外祖父知道,她竟然偷偷熘出王府,让他老人家寒心。 赵耀揉着肩膀,哀怨地看着邹欢,手放在唇边,打个了口哨。 「吁嘘嘘……」 一匹通体黝黑髮亮的马,嘶鸣着,狂奔而来。 邹欢瞅准时机,抓住马笼头旁垂着的缰绳,勐地跃上马背,头髮在空中扬起,潇洒狂放。 「驾、驾……」 赵耀直接看呆住,这也太帅了吧。 两旁景物疯狂倒退,野风撕扯撒乱头髮,髮髻歪乱,玉簪抖落,砸在石头断碎两节。 邹欢心狂跳的厉害,快一点,再快一点,她的心里只有这一个目的。 杯中酒再次饮尽。 柳大人看了看天色,实在已经不早。 他斟酌着用词,劝顾承平该上路了,否则,天黑之前,他根本到不了驿站。 「柳兄,上次我等与太子商议,决定所用的』钓鱼』之法,人我已经请来,估计这几日就会到东京。」 「我已经飞鸽传书给他,让他直接前往东宫,到时候,他会协助你们,布局。」 柳大人点头。 「你放心,京都还有我们,庞太师、瑞王他们,不会太轻举妄动。」 「嗯。」 顾承平点头,目光再次扫过,通往京都的路口。 尹季捏着顾承平肩膀,轻声道。 「承平,差不多了。」 落寞走过眼中。 顾承平扯着嘴角,掩盖内心真实情绪。 他朝柳大人和尹季挥手再见,转身衣袍飘摆,踏上去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2页 「驾、驾……」 马蹄声碎,尘埃扬起。 顾承平勐地回头,是她,她来了。 嘴角笑意真正盛开,顾承平笑得像个孩子。 「吁……」 狠狠扯住缰绳,马儿前蹄踢上半空,邹欢顾不得马儿停住,直接松开缰绳,踏着马背,一个跟斗翻身,稳稳落在地上。 髮髻乱糟糟,像个鸡窝,邹欢索性扯开发髻,齐腰顺滑的头髮,铺满肩头。 「承平。」 勐地闯进顾承平怀里,她紧紧锁着他精瘦的腰肢,头埋在他宽阔的胸膛,泣不成声。 「承平。」 「承平。」 「承平。」 …… 一声声承平期恨绵延。 顾承平的心都要化了。 他轻轻搂着她,语气柔软温和。 「别怕,我会很快回来的,你要照顾好自己,我一回来,就接你回家。」 邹欢抬起清泪长淌的脸颊,丹凤眼少了平日的冷静侠气,多了几分女儿家的不舍娇态。 「是我拖累了你,对不起,我一定想办法,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还你公道。」 顾承平摸着她头顶秀髮,摇头。 「你听老齐王的话,先去乡下田庄住几天,等风头过来,再回来。」 「京都的事,我自有办法,你别担心那么多。」 邹欢不同意他的话,上次天牢他也是这般说,他总是不让自己参与朝廷政斗,殊不知,她早已捲入其中。 第六十九章 转机 「我希望,你有事能告诉我,我们并肩作战,我不是茑萝(依靠树木生长的藤蔓),我有能力与你共进退。」 顾承平笑着点头。 「我走了。」 不舍松开他,邹欢目光留恋朦胧。 「我等你回来。」 自从邹欢出现,顾承平脸上的笑就没有停止过。 「好。」 正午烈阳下,顾承平通体明亮,影子被踩在脚下,黑暗无处躲藏。 邹欢目送马车,渐行渐远,此去经年,若唐家悬案不破,承平恐怕这辈子,也难再回京。 与柳大人,尹季打过招唿,邹欢也不多言,骑马回老齐王府。 她明白,柳大人和尹季都是承平的好兄弟,他们绝对不会违背承平的嘱託,让自己参与他们的局谋。 偷偷摸摸回到老齐王府,邹欢刚要推开自己房门。 「咳咳咳……」 威严女声。 是舅母,世子妃。 邹欢像个被抓现行的犯人,僵硬地转过身,耷拉着脑袋,手指互相紧紧缴着,弱弱道。 「舅母……」 「跑出去,去见那位顾大人了?」 邹欢埋着头,语气低低。 「是。」 世子妃看着邹欢,恨铁不成钢,让下人带着她去藏书房,抄《心经》一百遍。 邹欢小声叫住她。 「舅母,能否不将此事告诉外祖父,他老人家年级大,又要处理朝中许多大小事,能否不将此事劳烦他老人家。」 世子妃华贵的面容,看不出半点情绪波动。 「你只管去抄《心经》。」 世子妃威严寡淡,邹欢服身行礼,摸不透舅母的脾气,只好跟着下人离开。 没想到,刚到藏书楼前旷地,这里居然如此热闹。 顶着水碗「杂耍的」,在藏书楼二楼往下扔书的,大吵大闹声,劝解声,抱怨声,声声入耳,应有尽有。 看见邹欢,赵耀赶紧取下,头上顶的碗。 朝旁边,母亲派来监视他的下人谄媚一笑。 下人识趣地说着。 「世孙头顶的水碗,一直未曾取下。」 赵耀满意地拍拍下人肩膀,屁颠屁颠朝邹欢跑过来。 「怎么样,见着没?」 「嗯。」 「既然见着了,怎么还愁眉苦脸的,来,笑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哪能天天垮着个脸,脸上皮肉都松弛了。」 赵耀大拇指撑着邹欢苹果肌,往上提,给她拉出笑脸。 邹欢拨开他的手,看着二楼还在「泼妇骂街」般,又撕又吵的表妹,问赵耀。 「你和玉娇怎么也在这儿?」 「我在这儿,难道有什么奇怪?不过玉娇嘛,谁让她为了一个教书先生胡闹。」 「教书先生?」 赵耀解释。 「父亲说,女孩子也应该懂些字书,免得做睁眼瞎子,就给玉娇请了教书先生。」 「但一年前,那位老先生病重,就回了老家,不过他推荐了位年轻些的儒士来。」 「就是玉娇现在闹的那个人。」 「他的姐姐在忠国伯府做下人,前几日忠国伯遇害,就是他姐姐所为。」 「可是他却总说,他姐姐不是杀人兇手,让玉娇帮他姐姐沉冤得雪。」 「不是我这个做哥的冷血,要是换作小欢你,是不是也不会,为个教书先生去跟王族贵富正面槓上。」 「哎哟。」 赵耀话音刚落,一本《三国志》直噹噹砸中他后脑勺。 「嘿你个死丫头,谋杀亲哥是不是。」 赵耀一手捂着后脑勺,一手指着二楼,大吼,表情都疼得扭曲。 「死赵耀,你又在给小欢表姐说什么鬼话,张先生只是想给他姐姐讨个公道,有什么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3页 「有什么错,他姐姐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现如今,咱们齐王府已经与唐氏亲眷结下樑子,难道你还想和忠国伯府也同舟敌国吗?」(同舟敌国:同舟共济的人成了敌人。) 「混蛋,你闭嘴。」 一本比一本厚的书卷,飞砸而来。 赵耀跳来跳去,口里威胁着妹妹,脚下却像抹了油,四处躲闪。 下人吓得连忙劝阻。 「啊,小姐不要……」 丫鬟惊声尖叫,一寸厚的李太白全集,集中戾气,唿啸着,像投石器中弹飞的巨石,已经擦到赵耀头髮。 「嘭。」 裙摆在空中划过凌冽弧线,邹欢飞侧身踢翻书卷,稳稳落地,步摇,耳坠剧烈晃荡,丝毫没有官家小姐的优雅仪态。 赵玉娇也被吓到了,连忙提着裙摆,小跑下楼,过来。 「哥,没砸伤吧,我……我不是故意的。」 赵耀冷冷看了妹妹一眼,拂袖大步离开院子。 「哥……哥,我不是故意的……哥……」 他真的生气了。 「哥~混蛋……」 玉娇也生了气,狠狠跺着地板,嘟哝着。 「都说了,不是故意的,小气鬼。」 邹欢揽着她肩膀,宽慰她。 「他是你哥,过会儿就没事了。」 玉娇不服气,又对邹欢抱怨。 「本来就是嘛,在其位,谋其事。」 「咱们虽然是,所谓的王公贵族,可是没有这群百姓,咱们又算什么王公贵族。」 「既然要人家出钱出力,供奉养育着你,现在人家有事,你又凭什么,仗着自以为的高位,欺压他们。」 「荀子有句话说的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陈胜吴广起义,也言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张先生是个不俗的人,能培养出这样的弟弟,姐姐又会差到哪儿去。」 邹欢点头,表示理解。 「那这位张先生,现在住在哪儿,你能找到他吗?」 听出了邹欢的话中话,玉娇一下子恍然大悟,但随即又泄了气, 「表姐你刚经歷唐家悬案,祖父不允你乱跑,而且,你又马上要被送到乡下田庄,还是算了。」 能扯进忠国伯的案子,势必与唐氏的案子脱不了干系,邹欢又怎会放过。 她继续循循善诱,劝导玉娇和自己合作。 「你忘了,表姐曾在六扇门当差,别的不说,交心知肺的同僚还是有几个。」 「若那位张先生的姐姐,真是被冤枉,你想想看,对面是高高在上的忠国伯府,而他们只不过是一介平民百姓,没有旁人帮忙,他们拿什么去斗?」 玉娇咬着嘴唇,有些犹豫。 「可是……我总不能让表姐你去冒险,我会想办法,让祖父帮帮他。」 邹欢抓着玉娇手臂,让她正面对着自己,四目相看。 邹欢眼神坚定决毅,让人有种,可以依靠的感觉。 「玉娇,外祖父不会帮你的,这你比表姐我更清楚,现在唯一能救张先生姐姐的人,只有我。」 「可是……可是……你要是……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邹欢比玉娇微微高出半个头,玉娇看她时,需要半仰着头。 「不会,后果表姐一力承担,绝不会牵扯到齐王府。」 「而且,刚刚可是你说,在其位,谋其事,表姐以前是六扇门捕快,现在虽然被官牌除名,但行捕快之事,绝不会犹豫半分。」 第七十章 钓鱼 玉娇以扯布做衣裳为由,带着邹欢熘出了府。 来到北街民巷,邹欢惊奇发现,玉娇所说的张先生,原来就住在自己隔壁,她们居然是邻居。 门扉轻叩,却无人应声开门。 玉娇握着铜环,再次轻叩,许久还是无人问津。 邹欢和玉娇互相看了看。 「他是不是出去了。」 玉娇眉头微蹙。 「或许吧。」 玉娇有些失落,好不容易有办法帮帮他,结果却没在家。 「哐当。」 院内突然传来罐子碎裂声响。 邹欢条件反射,抽出腰间的白玉刀,狠狠一脚,踹开房门。 扑鼻而来,是浓郁酒味儿。 入眼,是倒在台阶,半天爬不起来,脸颊酡红的男子,旁边酒罈碎片满地,也不怕割伤自己。 「张先生,」 玉娇示意身边丫鬟,去将人扶起来。 男人踉踉跄跄,好不容易站稳脚,眼神呆滞迷离。 「原来是郡主,草民拜见……郡主。」 「啪。」 巴掌抽在脸上,玉娇手掌火辣辣的疼。 她实践了个成语,什么叫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你看看你,什么鬼样子,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还想救你姐姐,做梦去救吗。」 枉自己费心费力,想要帮他,可没想到人家正主都还不着急,喝的酩酊大醉,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男人被打的懵了一下,随即浑浊的眼中凶光乍现,拳头紧握。 邹欢赶紧将玉娇和丫鬟挡在身后。 「你想干什么,你可要想清楚,得罪了郡主大人,就算天皇老子来了,也没人敢替你姐姐翻案。」 邹欢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独属于捕快的冷凉薄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4页 男人握紧的拳头,松弛,握紧,再松弛…… 大笑起来,涕泗横流。 「郡主,郡主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靠我们这些卑贱如草芥的蝼蚁,供养起来,呵呵呵呵……了不起,当真了不起,高高位者就是不一样,哈哈哈哈……」 他的话,前言不搭后语,一看就知道喝的不省人事。 邹欢知道今天是不可能有什么收穫,索性一手噼刀砍在男人后颈脖,当场晕了过去。 玉娇吓了一跳,连忙跳到旁边,看着邹欢。 「索性让他这样迷迷煳煳,胡言乱语,倒不如让他好好睡一觉,说出来的信息,或许还有用。」 「可是,他这么重,奴婢也搬不动他。」 玉娇身边的婢女小声低语。 邹欢没有说话,将白玉刀插回刀鞘,今天她出来,特意穿了箭袖窄腰的衣裳。 一手掐着张先生后颈脖,另一手从他腿弯间穿过去,邹欢居然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表……表姐……」 玉娇彻底呆住,这真的是她表姐吗,居然……居然比她哥哥一个大男人,都还有劲。 将男人扔到床上,邹欢又找来笔墨纸砚,留下字条,约定三日后,南湖见。 动作干净利落。 回去路上,玉娇抓着邹欢手臂,高兴地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表姐,你真的太厉害了,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厉害,你真的太棒了……」 邹欢笑的无奈,低头看着涉世未深,却又一腔热血的表妹,教导她。 「武力不能代表一切,道义才是最终目的。」 「你看那』武』字,止戈,方才为武;这世上有许多事,是要用心,用脑才能成,而并非用蛮力征服。」 「而且,就算用蛮力征服敌人,他们不从心底接纳你的观点,你要做的,无非两点。」 「一是感化,二是斩草除根。」 玉娇听得连连点头。 「表姐,我明白了。」 邹欢笑着,抬头间,忽然人群中,一抹身影,分外眼熟。 玉娇察觉出邹欢的异样,问她,发生了什么。 仔细再看人群中,身影早已不在。 难道他来京都了? 强压下心底的疑惑,邹欢指着对面的糖葫芦串。 「表姐给你买串糖葫芦吧。」 「好啊,好啊……」 被自己崇拜的人宠着,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太师府 「主上,白商来京都了。」 红木光洁的桌案上,朱雀香炉,醉香裊裊,安神怡心。 靠着太师椅,不紧不慢翻着手中羊皮卷《无量经》,太师随意问道。 「目的?」 「天兴会传来消息,说他是游歷而来。」 太师目光没有从《无量经》上,移开半分。 「白商手中,可是有四剑八刀中的柳叶弯刀,呵呵呵,还是从他夫人手中夺来的。」 太师这句话,无疑戳到雪粒子痛处。 衣袖下,她拳头紧握。 「你很生气?」 太师花白鬍鬚下,嘴角抿笑。 雪粒子克制住,起伏的情绪,语气恭敬。 「雪粒子不敢。」 「你的心情,老夫明白,邹文德那个老东西,抛弃你们母子,在京城享尽荣华富贵,还娶了王爷之女为妻,官居丞相之位。」 「像他这种渣滓,死不足惜。」 雪粒子将头埋的更低。 「主上明见。」 「现如今,顾承平远调地方,邹欢被老齐王遣送乡下,虽是不死,但也抑郁烦闷,得生而苦。」 「你也该收收心,好生做事。」 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原来是训责她这几日做事不用心。 「雪粒子知错,请主上责罚。」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回事。 明明逼走邹欢,贬官顾承平,多么令人称快的好事,为什么自己高兴不起来,好似……一下子失去人生目的,活的无所可谓。 事情调回正道,太师吩咐。 「既然白商来了京都,怎么说,你们也算是同道中人,何不请他去尝一尝,这东京的,游一游这京都的大好风光。」 「毕竟老夫爱才,众所周知。」 太师的话,意思再明显不过,他想要将白商收到麾下。 「属下明白,定不让主上失望。」 出了太师府,雪粒子半天缓不过神。 「叶凝。」 身后勐地冒出个人,雪粒子吓了一大跳。 幸好,她穿着打扮,都是叶凝的身份。 「你怎么在太师府?」 叶凝看了看身后的太师府,打着哈哈。 「前几天,太师让人来翰林院找几本闲书,说是打发时间,结果书房的童僕没找着,刚好今日早晨,我翻着了几本,特意送来。」 第七十一章 白商 「原来是这样。」 尹季挠着头,有些腼腆。 「那个……听说醉香居的甜皮鸭,味道不错,要不……一起去尝尝?」 叶凝低着眼睛,忽而微笑着抬头,看着尹季。 「当然好。」 一路上,叶凝问起顾承平和邹欢的近况。 尹季摇头,无论叶凝怎样套话,他都未曾透露半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5页 没想到这小子嘴这么硬。 叶凝心里已经失去耐性,不过脸上却掩饰的很好。 夹起一块甜皮鸭放进尹季碗中,叶凝温柔笑着。 「这甜皮鸭味道真不错,你尝尝这块鸭腿肉,肥美多汁,却又不腻人。」 尹季受宠若惊,连忙端起碗,接住鸭腿肉。 筷子撑着碗底,下颌靠着手背,叶凝歪着头,天真无邪的眼睛,温柔看着尹季。 「好吃吗?」 「嗯……好吃……」 嘴里鸭肉还没咽下去,满嘴流油,说话含煳不清。 叶凝强压着胃酸翻涌,脸上笑意不减。 「好吃的话,咱们以后经常来,好吗?」 尹季的心里,像灌了蜜糖,甜到芳香四溢。 「只要你喜欢,我以后每天都带你来。」 叶凝故作思考,脸色微微遗憾。 「翰林院的事,琐碎繁杂,恐怕我不能天天抽得出身,陪你来吃甜皮鸭,抱歉啊。」 「抱什么歉呢,你若没时间来,那我便带着甜皮鸭来找你,不就得了吗。」 要是情况允许,叶凝真想一鞭子,将这个烦人精弄死得了。 「小二,来一盘甜皮鸭,一壶烧酒。」 「好嘞,客官,您稍等。」 柳叶般细宽的刀鞘放在桌案,一身白衣,戴着斗笠的男人,在一楼,一下子吸引了叶凝的目光。 她坐在二楼小雅间,在楼梯口的空间,刚好将白商的位置收在眼底。 好傢伙,居然让她在这儿给碰着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勐地一拍脑袋,假装突然记起某件遗忘的事。 叶凝满脸愧疚,轻轻用手敲着脑袋,露出小女子才有的娇态。 尹季赶忙放下碗筷,担忧问她怎么了。 叶凝支支吾吾,不好意思,歉笑道。 「明日要给学生做的文卷,我给忘了。」 「不过没关系,我可以晚些回去再弄。」 懂事的样子,更加让人怜爱。 尹季赶紧起身。 「那我送你回去。」 叶凝紧跟着,站起身,推脱道。 「不用了,我在这附近有处便宅,自己回去就好。」 说的倒也是,他一个男子,无缘无故打听人家女孩子住处,还要送人家回家,确有不妥。 将叶凝送出醉香居门口,直到叶凝的马车拐弯,消失在视线中。 尹才恋恋不捨,登上马车回府。 然而他不知道,叶凝的马车绕着醉香居跑了一圈,又回到原点。 不过,这次踏下马车的,可不再是温柔随和的叶凝,而是手段狠辣,杀人如麻的雪粒子。 红色羽衣蓬松柔软,随着唿吸的起伏,绒羽也无风轻扬;一双美腿至膝下出露,线条优美,筋骨有力。 狐狸面具下的眼睛,流转多情,笑意浮在流水中,眼底是多年不化的暗冰,危机四伏。 走进醉香居,几乎大半个酒楼的视线都聚集到雪粒子身上。 朝白商那桌走去,吃菜的男人,像是没看到雪粒子般,自顾自填饱肚子。 指尖抚上桌案,划过痕迹,在白商对面住定,红色绒羽在对面飘停。 酒水在杯中溅起闷声。 殷红豆蔻端起酒杯,向白商敬了敬,靠近红唇,一饮而尽。 男人连正眼,都没有给雪粒子。 「白少侠,久仰大名,不知可否赏脸,交个朋友?」 男人抬起头,眉心从右脸颊往下,寸长刀疤,狰狞可怖。 「雪粒子,天兴会的走狗,没兴趣。」 他的声音薄凉,连同他左眼角惹眼的血泪痣。 「狗……不就是忠诚看家护院的吗,虽然话不怎么好听,但……白少侠这是在夸妾身……忠贞?」 修长指节,依次握住酒壶柄,原本平平无奇的酒壶,瞬间闪烨起来。 「噹啷。」 酒壶撞飞砸在邻桌,吓跑了旁边的食客,雪粒子依旧保持着倒酒的姿势,狐狸面具下,红唇带笑。 「白少侠这是何意?」 猎豹般危险的眼睛,像看着即将被撕咬的猎物,白商左手指尖,敲打着刀鞘。 「动作上的意思,你想试试?」 翘着二郎腿,雪粒子慵懒地靠着桌案。 「看来白少侠对美色不感兴趣,这倒跟外界传闻,倒不大一样。」 她的声音也冷清下来,眼睛在烛火下,璀璨落满星辰。 「外界传闻雪粒子人尽可夫,这跟传闻,倒是不大。」 「噌……」 刀出鞘的声音,白商、雪粒子两人都没有反应,依旧保持原有动作。 「啊……快跑……杀人啦……」 「啊……」 …… 醉香居一楼乱作一团,平民百姓叫嚷着,连滚带爬,往外沖。 而二楼的达官贵族,武林人士,都若无其事,好整以暇,看着楼下好戏。 钢刀架在脖子上,雪粒子身边突然出现的暗卫男人,杀意尽显。 「雪粒子小姐,还随时带着男人在身边,怎么,随时随地都想要吗。」 男人端着碗,挑起一筷子青菜,裹着白米饭,直接往嘴里扒,丝毫不介意,脖子上的钢刀。 带着薄茧的指尖,推开架在白商脖子上的钢刀,雪粒子吹了个口哨,一只灰鸽从门口,低飞扑过来,稳稳落在桌案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6页 「咕咕咕……」 拿起一粒花生,在手中捏碎成小粒,摊开手掌,鸽子啄的很开心。 「怎么,雪粒子小姐想给我加菜?」 盯着鸽子,白商似乎在看一道菜。 「这只鸽子,能找到我,白少侠难得来东京一趟,何不四处逛逛,找个熟人相陪呢。」 放下碗筷,用手背抹了抹嘴,白商拿起柳叶弯刀,扔下一锭银子。 「本大爷有夫人,不用情人。」 宇超握着钢刀的手,都捏紧到泛白,牙齿紧咬。 雪粒子也不恼,抱着膀子,朝马上要到门口的男人,悠悠说着。 「三年前,白少侠都能用自己女人的命,换一箱黄金,现在,想必也不会拒绝,高官俸禄的邀请。」 男人的身影在门口停住,只是一瞬,浓稠粘腻的死亡蔓延伸展,不过很快就被收起来。 他头也不回,踏出醉香居。 第七十二章 冤家 南湖约见,张先生如期到场。 他为自己当日酒后乱言,向邹欢和玉娇道歉。 邹欢倒是没什么,反正她也不了解此人,而且也见得多了,自然不会往心里去。 但玉娇不一样,她自小娇养,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对待张先生的态度,爱搭不理。 邹欢得到有效信息。 张先生的姐姐,张逐月,就是负责忠国伯一日三餐的丫鬟。 当初,忠国伯府所有人,都看见她给忠国伯早粥下了药,但她解释说,那药是大夫开的,安神舒缓的药膳粉。 刑部尚书也派人拿了药粉,去医馆问个清楚。 结果哪是什么药膳粉,分明是毒药,鹤顶红。 捕快找到张逐月所说的,给她开药膳粉方子的大夫,结果大夫也一口咬定,当初张逐月让他开的,是毒药鹤顶红粉。 张逐月百口莫辩,只能被押进天牢。 「不过,小生姐姐绝不是这般毒恶之人,前些日子,她还跟小生感嘆,忠国伯府一家好人,结果命运多舛,等有时间,她让小生陪她,一同到善德寺庙,为忠国伯府一家祈福。」 「她……她怎么会对忠国伯,下如此毒手呢。」 玉娇靠着身后凉亭柱子,望着邹欢,等待她的分析。 邹欢看着,焦急,期待盯着自己的玉娇、张先生两人。 耐心解释。 「目前只有张先生的言辞,不能妄下结论,还须得到天牢走一遭,听听逐月姑娘怎么说。」 张先生失掉所有力气般,无力滑坐到地上,目光瞬间失去神采。 「天牢,怎么进的去天牢,姐姐被关进去半个月,我这个做弟弟的,连顿热乎的饭菜,都没能力给她送进去,还谈什么给她洗刷冤屈。」 张先生这般颓废的样子,莫名又给玉娇蹭上火气。 狠狠一脚踹在张先生后背,他被踢的措手不及,险些脑袋撞到石桌上。 「亏你还是饱读诗书的儒士,我看连个杀猪卖肉的都不如。」 「你看人家张飞,忠心为主,置于死地而不顾,忠勇可嘉,再看看你,家姐罹难,却整日浑浑噩噩,只知道喝酒,麻痹自己,有你这样的弟弟,本郡主真替你姐姐感到不值。」 邹欢拉了拉玉娇衣袖,示意她可以了。 不过对待张先生这样的人,她也没什么好感,语气平淡。 「张先生,我与郡主,帮你姐姐洗刷冤屈的这段时间里,希望张先生能保持缄默,莫要多舌,毕竟人心隔肚皮,祸善从口出,希望张先生谅解。」 张先生立马从地上爬起来,紧紧盯着邹欢,眼睛放大。 「这么说,你有办法救我家姐?」 「清者自清,她若无罪,自然也不会冤枉她。」 邹欢回答的很官方,是他们六扇门一贯的术语说辞。 打发完张先生,邹欢决定将燕姐约出来,让她想办法,让自己进天牢一回,和这位张逐月姑娘,见上一面。 回去路上,玉娇突然抓住邹欢的衣袖,扯着她看向一旁,空旷山石上,坐着的两人。 「哎……表姐你看,那是不是我哥。」 男子身着栗紫单褂,内着月白掐牙窄袍袖,头戴嵌珠八宝紫金冠,眉目妖冶,皮肉净白,不是赵耀,又是何人。 他居然又在鬼混。 玉娇提着裙摆,四处看了看,找到一块拳头大小的土块, 抓起来,掂量掂量,力道不轻。 「狗赵耀,看我不打醒你,哈……」 玉娇使出全身力气,将土块砸向赵耀,却没想到,他和身旁女子有说有笑,突然弯腰捂着肚子,笑的眼泪都挤出来。 「糟了。」 玉娇勐地捂住嘴,眼睁睁看着土块将女子的髮髻都砸歪,五官直接朝一个方向扯去。 这下闯祸了。 「谁,谁居然敢砸本小姐。」 女子完全转过身来,愠怒的五官,美艷高傲。 是庞太师的女儿,庞悦儿。 表兄怎么会和庞悦儿在一起。 邹欢眉头不由自主,拧了拧,随即舒展开,无人看见。 玉娇自知理亏,但看清楚对面女孩儿,居然是庞悦儿这个,自以为是的「孔雀」。 底气一下子上来。 玉娇昂首挺胸,小步优雅,走到亲哥和庞悦儿面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7页 故意学着那些侯门王府的夫人,捏着嗓子,尖起声音。 「我当是谁,那么恬不知耻,还是闺阁中未出嫁的女子,跑出来跟男人幽会。」 庞悦儿向来,可也是被庞太师,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哪里被人这样羞辱过。 气的胸口剧烈起伏,一时间找不着驳斥的理由,于是将手伸到赵耀腰间狠狠拧掐。 娇呵怪责他。 「死赵耀,你妹妹这般辱骂我,你还不帮我。」 赵耀恨不得马上跳进湖里,立即游走,他今天出门一定是没看黄历。 好不容易约到悦儿出来,居然让他这个碎碎嘴亲妹给撞见。 这要是回去让祖父知道,可有自己受的。 「哥,你敢帮她。」 玉娇双手叉着腰,杏眼含怒,软气的脸上,带着王公家该有的威严。 赵耀现在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战术性地挠头,求助地,将目光望向邹欢。 接收到表兄的求救信号。 邹欢悄悄扯了扯,玉娇表妹的衣袖,微低着头,小声低语。 「玉娇,你可是堂堂一国郡主,俸享千户食饷,怎么能跟她,一个小小官家女子一般见识,有失身份。」 一听到有失身份,玉娇立即放下叉腰的手,端着郡主架子,狐假虎威,莫名有些好笑。 「本郡主才不跟野丫头一般见识,哥,还不跟我走。」 「不准走。」 庞悦儿一把拽住赵耀手臂,使劲将他往后拽。 「说好的,陪我出来玩儿,不准走。」 「凭什么不准他走,你谁呀你。」 玉娇也不甘示弱,拽着赵耀另一只手臂,用尽全身力气,往后扯,一点儿也不担心,将老哥拽成两半。 现在,她只想让庞悦儿这个跋扈嚣张的女人,知道自己的厉害。 「放手,你个孔雀女快放手。」 「本小姐凭什么放手,是你哥自己觍着脸要来,陪着本小姐出玩,哼,该知趣放手的是你这个野丫头。」 第七十三章 元曲 「好啦,好啦,你们不要再拽了,真想把我扯成两节,你俩一人一半,才高兴吗,啊!」 甩开两人的纠扯,赵耀也有些愠怒。 「你们两个,要我说你们什么才好,就不能好好相处?」 「一个是我最爱的妹妹,一个是我最爱的女人,你们俩这样争来争去,究竟有什么意思。」 邹欢站在一旁,抱着白玉刀。 这是表兄的私事,她插不上手,得罪哪一方,都不好。 虽然庞悦儿是庞太师的女儿,但毕竟爹是爹,女儿是女儿,罪不及后,庞太师做的事,总不能扯到他女儿身上。 所以,他们三个人的纠纷,只能等赵耀表兄自己解决。 「嗒。」 拇指大小的鹅卵石,滚到脚边。 邹欢警惕地四下寻找,下坡转角,一抹白影,分外惹眼。 「玉……」 邹欢本想跟玉娇打声招唿,再去追人,可是看玉娇和表兄,还有庞悦儿,他们三人吵得不可开交。 她索性叮嘱了丫鬟几句,朝下坡转角冲去。 还有半丈远,邹欢慢慢停下脚步,白玉刀紧紧握在手中,小心试探。 「白商?」 背对着她的男子转过身,眉心从右脸颊往下,寸长刀疤,狰狞可怖。 「邹捕快,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薄凉,连同左他眼角惹眼的血泪痣。 「你……」 面对他,邹欢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夫人的事,当初,他们在场的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 「是顾承平让我来帮个忙,不过我听说,他被调遣到荆门凉蓆县做县令,所以来找你。」 「顾承平的事,一般不会让我参与。」 「他既然托你来京,势必已经书信告诉你,入京后与何人接头。」 「不必与我玩笑。」 白商摸了摸鼻子,露出一丝淡然的笑,和他脸上狰狞可怖的伤疤呈现在一起,说不出的诡异,古怪。 「你和顾承平,倒真是心意相通。」 邹欢意识到自己无意间说错了话。 「抱歉,我不是有意。」 自从他夫人那件事后,顾承平他们,都有意避免,在白商面前提及所爱。 毕竟,触景生情,乃人之常情。 「没关系。」 白商拇指摩挲着,抱在怀中的柳叶弯刀,仿佛有她的体温。 话题步入正轨。 「我找你出来,是想告诉你,顾承平让我打入庞太师内部,配合太子来一出钓鱼执法。」 「不过,进京我才听说,他和你都是因为陷害,才被迫远离京都,这个政治漩涡。」 「论起翻案,又有谁能比得过你邹捕快。」 「今日我来,是想告诉你,需要什么相关资料,告诉我,我会帮你弄到。」 看见邹欢疑惑,却又不好问的表情,白商倒是无所谓。 「邹捕快不用想太多,只是先室生前所託,她言,你和承平都是不错的正良之人,将来若有难,让我帮上一把。」 所说白商性情古怪,说的话值得怀疑,但冠以他夫人的名义,便是十分中,有六分假,也有四分真。 「既然你如此说,那我也就不客气,能否帮我,调用你千昭城的朋友,查一个人,这是她的画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8页 邹欢从腰间抽出巴掌大的画卷,递给白商。 打开一看,画卷上面的女子,月白身影,荷花白上裳,内系汉白玉色,绣白玉兰花裙衣,腰间绕海参灰绣祥云锦带,典雅秀丽。 三千青丝随意绾在脑后,插着根单颗珍珠步摇,简洁大方。 「是她。」 「你认识?」 白商眉头轻拧,眼睛微眯下沉。 「千昭城烂人巷中,赫赫有名的毒妓,元曲,不过听说两三年前,她就从烂人巷销声匿迹,不知所踪。」 「等等。」 白商仔细盯着,画上女子的神态眉眼,摇头。 「她不是元曲,那女人眼睛阴沉淡漠,与这画上女子温和的眉眼,完全判若两人。」 果然,邹欢的心沉了沉,和她猜的不错。 那个女人不是唐诗,真正的唐诗,在她们回京后,就已经被杀害,而屡屡陷她和承平于死地的,正是这位,千昭城的元曲。 「她身上可有什么标志,可以识别她?」 白商表情古怪,看着邹欢,像是看什么奇怪生物。 「她身上有什么特殊标志,我怎么知道,不过,我会托千昭城的朋友,帮你查查此人。」 邹欢抱拳,弯腰行下一礼。 「多谢。」 「不用客气,这是我夫人的意思,你若要谢,就中元节多给她买几坛酒。」 邹欢点头,浅笑。 「这是自然。」 与白商道别,邹欢直接回齐王府,这次她学乖了,直接从藏书楼那里,调动体内真气,踏空行路到二楼,再回自己院子。 却不想,再次被世子妃舅母,在藏书楼下,抓个正着。 「舅母。」 邹欢恭敬行礼。 太子妃威严寡淡,站在旷地正中央,犹如一尊塑像,无悲无喜。 「又跑出去了。」 一句话,将邹欢问的哑口无言。 「舅母……我……」 「明日,天气晴朗,你舅舅要去乡下田庄办事,你顺带和他一同下去,等风头过了,自然会派人来接你。」 邹欢没有过多挣扎,顺从应下。 她乖顺的模样,倒是让世子妃有些惊讶。 不过细细想来,也没什么问题。 毕竟,虽说是亲母舅,待她也不错,但到底是别人家,寄人篱下的滋味儿,又怎会让她有多少傲气。 想着这些,世子妃的语气软了些。 「待会儿,让老嬷嬷扯些料子来,你挑挑,多做几身衣裳,乡下田庄不比东京,什么都有。」 「胭脂水粉,吃穿用度,凡是你喜欢的,要用的,都吩咐丫鬟今日买回来,京都到乡下田庄路途遥远,明日你们得打早走,回来时,你舅舅才不会摸黑。」 「嗯。」 世子妃手动了动,想摸摸邹欢,却又忍住。 不过是外姓侄女,将来还要嫁作他人家妇,对她齐王府,也没几分好处。 自己又何必,做这些假惺惺,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面子功夫。 「回房去吧,莫要再乱跑,不然舅母可保不准,会不会管的住嘴。」 「是。」 邹欢没有任何想法,她知道,舅母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当初,她母亲早逝,舅母经常将她接到齐王府,陪她读书写字。 晚上怕她害怕,还专门让贴身老嬷嬷来相府照顾她。 第七十四章 下套 驿站 「咕咕咕……」 鸽子撑着肥胖的身体,在窗棂跳来跳去,啄食着小米粒,时而歪着小脑袋,炯炯有神的小眼睛,盯着主人拆字条,咕咕,喉咙里发出声音。 顾承平轻轻摸了摸,鸽子脑袋。 小傢伙通人性地,依偎着顾承平温热的手掌。 扭开竹筒,指头宽大的字条,摊开,只有简单四字。 「鱼已上钩。」 烛火勐地跳跃,舔舐着字条,几乎要烫到顾承平指尖。 突然松开手,明黄耀眼的火焰,在空中旋转了圈儿,慢慢熄灭,灰烬的蝴蝶翩翩起舞,散作粉埃。 提起笔,蘸了蘸特制墨水,清如白水,落下几字,很快水迹干透,又是一条白纸。 卷好字条,重新塞回鸽子脚上的竹筒。 顾承平捧着鸽子,勐地扔出窗外。 扑稜稜…… 挥动强有力的翅膀,鸽子拖着肥胖的身体,消失夜色中。 细雨飘散,落在手背,冰冰凉凉,带着泥土的气息,裹携着淡淡蔷薇花的芳香。 桌案上,油灯如豆,昏暗,摇摇欲坠入黑暗。 顾承平靠着窗边,抱着膀子,喃念着牧之的《留赠》。 「蔷薇花谢即归来。」 想踢他出京都,恐怕还没那么简单。 碎发下,冰冷酷寒的眸子,隔着挺立的鼻樑,是如此陌生。 有了燕姐帮忙,邹欢乔装打扮成送饭人模样,成功混入天牢。 「大人,放我走吧,我是无辜的……」 「冤枉啊……大人……」 「他妈的,给老子来个痛快,磨磨唧唧算什么东西……」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苦恨的哀饶声,愤怒咒骂声,痛苦哀嚎声…… 交杂叠错,纷乱混杂。 「大人,我冤枉,我真的冤枉……」 一只手突然窜出来,抓住燕姐靴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9页 被她狠狠踹开。 恶言怼他。 「冤枉……老娘亲眼看见你杀了那个乞丐小孩儿,你冤枉?那这个监狱还有什么犯人,滚。」 「啊呀……痛……痛啊……」 燕姐踹断了犯人手臂,带着邹欢直向张逐月牢房。 「我在外面把风,你小心些。」 邹欢拉低帽子,喉咙「嗯」声应下。 打开饭桶,开始舀饭菜,邹欢有意无意扫过张逐月。 关在天牢半个多月,她身形削瘦,脸颊凹陷,颧骨突出。 靠着墙,但嵴骨挺直。 「张姑娘,我是张先生找来,帮你洗刷冤屈的人。」 张逐月好看的眼睛,睫毛纤长,投下一片阴影。 「追星找来的人,敢问姑娘高居何处?」 饭菜推到张逐月面前,邹欢凑近一些。 「六扇门捕快,邹欢。」 张逐月一下子有了反应。 「你是邹老丞相的女儿,邹大小姐?」 邹欢做了噤声的动作。 点了点头。 唐家命案,发生在忠国伯案子之前,邹欢的事,她有所耳闻。 「家弟是如何请到邹小姐帮忙,据罪人所知,家弟好像……与邹小姐并没有半分交情。」 她很警惕,不像寻常丫头奴婢。 「送饭的,腿让狗啃了吗,他妈的,能不能搞快点儿,想饿死你老子不成?」 「这就来了。」 邹欢压低声音,招手回应。 「情况特殊,还望张姑娘将当日情况,详细告诉我,不然,很难为你翻案。」 盯着邹欢,张逐月继续追问。 「邹姑娘,为何要冒如此大的险,来帮我一个贱籍之人?」 「逐月不才,还望邹姑娘说的明白些。」 「忠国伯的死,很可能与杀害唐大人全家的兇手是同一人,只有破了忠国伯的案子,才有办法解决唐大人家悬案,为顾大人和我,洗刷冤屈,证明清白。」 张逐月点头,原来如此。 「当日,罪人和往常一样,从厨房给忠国伯送早粥。」 「可谁知道,忠国伯吃了早粥后,居然中毒而去。」 「早粥在送到忠国伯手中过程中,可还会经过第三个人手?」 「不会,忠国伯的早粥从来都是,罪人从厨房径直送到忠国伯书房。」 「因为忠国伯与夫人,那几日不大和气,所以睡在书房。」 「就连一日三餐,都是在书房解决,几乎不跟夫人同桌。」 「那药膳粉,又是怎么回事?」 张逐月枯瘦的手,攥着把干草,紧紧捏在掌中,克制住情绪。 「是夫人,她让我去玉药房拿药方子,给忠国伯抓药。」 「她说,因为公子的事,忠国伯整夜都不睡不好,让我弄些舒缓安神的药膳粉回来,给忠国伯。」 宋夫人? 邹欢问过燕姐,忠国伯案子的细节。 但里面并未有谈到,宋夫人有问题。 她上次在宋辞出殡那天,见到宋夫人,清泪流淌,眼睛红肿,生无可恋,心如死灰的模样。 她怎么会,又牵扯到案子中。 「总头儿,您怎么来了。」 门口传来燕姐谄笑的声音,很大,故意说给邹欢听。 「逐月姑娘千万保密,今日见过我之事。」 「邹小姐放心,我自有分寸。」 压低帽子,邹欢背起饭桶,走进另一间牢房。 「她就是张逐月?」 总头儿指着牢门,问身旁陪同的燕姐。 「哎,就是她。」 「牢门打开。」 总头儿的要求,他们做手下的,不能问,但得做。 「张逐月,有人给你送饭来,好大的背景,居然让老夫亲自送来。」 雕花刻鸟的红木食盒,摆在张逐月面前。 邹欢在一旁,偷偷察看,眼睛微眯。 「你他妈个送饭的,能不能给老子好好装饭,再东看西瞟,小心老子挖眼。」 男人络腮鬍子,五大三粗,装腔作势,举起两根指头。 吵闹声吸引了总头儿,他转过来,正要过去。 被燕姐抢先一步,勐地拉开牢门,抬手就是一耳光,扇的那人脑袋嗡嗡响,眼睛鼓着,半天缓不过神。 「再给老娘鬼叫,割了你的舌头。」 训完男人,她转过身,指着邹欢,也没好气。 「还有你,一个送饭的,耳朵长的长是不是,再敢偷听,就把你耳朵旋下来。」 「是……是……」 邹欢背着饭桶,弯腰驼背,唯唯诺诺退下。 精緻昂贵的食盒,张逐月摸不清,到底是谁人送来。 揭开食盒盖顶,甜皮鸭,五香猪,青菜,萝蔔羊肉汤,好不丰盛。 张逐月眼尖,瞥见甜皮鸭嘴里含着,药丸大小的东西。 第七十五章 太医 「燕姐,过来。」 趁着总头儿叫人的功夫,张逐月抱起甜皮鸭,对准扁扁的鸭嘴,就是一口。 「嘿……」 总头儿粗声呵止,抬起就是一脚,将甜皮鸭踹飞到干草堆里。 掐着张逐月的下颌,手指粗暴地伸进她嘴里,使劲往外扣鸭肉。 「嗯……嗯嗯……」 张逐月咬紧鸭头,像几辈子都没有见过荤腥,怎么也不松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0页 「吐出来,还没试毒,快吐出来。」 总头儿急了,连忙对着张逐月后颈,就是一掌前推力。 「呕……咳咳咳……咳咳……」 张逐月捂着喉咙,咳的上气不接下气,脸色紫红,差点儿被噎到呛死。 「你个死丫头,当真不要命,若是这菜食中有毒,看你该如何。」 张逐月躺着黏湿的牢墙,不言也不语,是长期做僕人,形成的习惯。 燕姐跑过来,抽出腰间的银针卷袋,摊开,拿出一支细长银针,挨个试,幸得都没有毒。 「真是个蠢丫头,东西再好吃,也得有命吃才是。」 总头儿语气严厉,和燕姐走出牢门,重新落锁。 张逐月始终低着眼睛,直待两人走远,她才若无其事,手撑着潮湿草堆,靠近吐出来的鸭嘴,在秽物中摸索出「小药丸」。 是蜡丸。 拇指、食指摁住蜡丸,轻轻用力一捏,蜡制外壳碎裂,露出里面草纸团。 缩在角落,不动声色摊开纸条。 「除掉邹欢,保你不死。」 蜡丸含着字条塞进嘴里,权当食物吃下。 张逐月颧骨高凸,蜡黄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看来自己捲入的是非,圈还很大。 送走总头儿,燕姐提着青蛇剑,若无其事从后巷回家,转过几道弯,一堆破烂簸箕后,空气波动,隐隐有活物气息。 「怎么样。」 燕姐像对着空气说话,自言自语。 阴影中走出个黑影,高瘦,腰间悬着刀,是邹欢无疑。 「根据张逐月的供词,这件案子还牵扯到宋夫人。」 「不过按眼前的情况来看,玉药房的主人,以及忠国伯府所有人,都一口咬定,是张逐月下毒,害死了忠国伯。」 「目前看来,我们得从宋夫人的日常,以及玉药房主人,在忠国伯出事那几天,有没有特殊银钱收入。」 「不过,」 邹欢顿了顿。 「明日,我就要随齐王世子,回乡下田庄,可能只有晚上,才能回来与你商议案情。」 「这段时间,就麻烦你和火麒麟。」 燕姐点头。 「放心,京都有我和火麒麟,追查下去,不是问题。」 「对了,」 燕姐想起曾经给顾承平的,关于唐诗的档案文卷。 「总头儿带人去顾大人家,抄东西时,我发现,上次我交给顾大人,关于唐诗的档案文卷,被掉了包,里面有关于唐诗在去翰林院前的半年里,一直重病的事。」 「不过,她病好后,性子和以前的唐诗比起来,微微有些出入,不过唐氏夫妇的理由,是说唐诗重病卧榻,许久未见生人,难免木呆了些。」 邹欢脑中突然想起,那日她被关在天牢中,唐诗来看她,说的那番话。 她亲眼看见,是自己虐杀了宋辞,而且那般阴狠恐怖的模样,根本不像一位,养在闺内的娇柔大小姐。 所以,到底是大小姐唐诗假扮了千昭城毒妓元曲,还是毒妓元曲假扮了大小姐唐诗。 她们相隔千里距离,又是如何知道彼此,又为什么互换身份,目的,手段,一切都不得而知。 天色灰濛,邹欢和舅舅登上马车,一前一后,朝乡下田庄进发。 离别时,外祖父特意告假朝廷,送邹欢在门口上马车。 外祖父头髮全白,身子骨还算硬朗,不过异军突起的老人斑,却毫不留情,沉淀着岁月风尘,烙印在他高挺的额头。 他是个很严肃的人,少有情谊表露,不过邹欢临走的时候,他看着邹欢的眼睛,很温情。 他让邹欢在乡下好好住着,等过几个月,唐家的事,风头过了,他自然会派人接她回京。 舅母虽是齐王府女辈,但也没有什么煽情举动,这或许跟她淡漠的性格有关。 她也只是叮嘱了邹欢几句,让她在乡下田庄不要拘束,一切都跟自己家一样。 丫鬟婆子,若对她有什么不敬的地方,让她只管教训了去,在齐王府的名下,她邹欢并非外人。 赵耀表兄和玉娇表妹,倒是依依不捨,红着眼眶,或吸着鼻子,拉着邹欢,千万般,不想她离开。 说实话,邹欢心里很感动。 不管怎么说,至少齐王府的人,自始自终,都将她当做嫡系亲人在对待。 外祖父和舅舅他们,更是为了保自己一命,不惜用掉先帝赐下的免死金牌。 邹欢跪下,重重给长辈们磕了个响头。 舅母世子妃连忙扶起她,亲情和别离的愁绪,像清晨的浓雾,越来越重。 「喔………」 鸡鸣五更,是时候该动身了。 不然,舅舅一日之内,无法从乡下田庄再赶回京都。 若是耽搁了明日的早朝,落在对家口里,不知又会闹出什么样的腥风血雨。 靠着颠簸摇晃的马车,幸好赵耀表兄考虑周到,五更起来赶路,人势必困的受不了,所以他给邹欢马车内部,都装饰了软垫。 这样一来,邹欢就可以在赶路的途中,小睡一会儿。 就在邹欢靠着马车快要眯睡着的时候,突然,一声从胸腔吼出来的,悽厉尖叫声,差点儿将她震的个,生魂破散。 白玉刀出鞘,邹欢敛住唿吸,勐地挑开帘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1页 不远处,一身青兰长袍,头髮用簪子插在头顶的人,慌不择路,勐地朝邹欢她们的马车冲来。 下人们握着棍子和刀的手,微微颤抖,刀身和棍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弧度摇晃,来自人们身体上的传导。 舅舅也撩开帘子,就看到邹欢提着白玉刀,跃跃欲试。 「欢儿,快回轿子。」 舅舅的话音刚落,邹欢就一个空中翻身,落到奔跑的男人面前。 白玉刀稳稳噹噹,架在男人脖子上。 「啊……」 男人吓了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地上。 当两人看清楚对面是谁后,都不可思议,瞪大眼睛。 「邹捕快。」 「太医。」 第七十六章 花明 这位太医,就是当初鬼人事件中,拒绝用以毒攻毒的法子,医治鬼人的那位,圣母太医。 当然,邹欢并不知晓。 因为当时,她已经中了摄魂术,成了教主的爪牙,美其名曰「圣女」。 「天都还没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太医?」 「欢儿。」 世子舅舅大步冲过来,人还未到,手臂就已经伸出来,拽着邹欢的手臂,一把将她拉到身后。 看清楚对面的人时,舅舅显然也吃了一惊。 「太医,怎么是你?」 太医两股战战,几欲不稳,晨曦微光中,他的脸色青紫。 不像中毒,而像受到什么恐怖惊吓。 「世……世子……邹……邹捕快……那……那几有……有张……张人皮……好……好像是……是唐……唐诗……的。」 邹欢瞪大眼睛,和舅舅对视一眼。 她两步靠近太医,与他平视,丹凤眼中,满是查案时的警惕。 「人皮在哪儿?」 太医吞了吞口水,战战兢兢,指着他跑来的方向。 「就……就在……前……前面……的草……草地……地里。」 天色还不是很亮,但灰扑扑,用力挤着眼睛再睁开,也还是能够看得清楚。 邹欢侧身,对身边七八个打手吩咐。 「你们四个,在这里保护世子和太医的安全,你们三个,随我去草地一探究竟。」 打手们面面相觑,脸部表情抽搐,有些不自然。 平日里,他们只不过处理一些,来齐王府闹事的小毛头,哪里见过这阵仗。 事关唐氏案子,邹欢显然没有多少耐心。 「快点儿,听不懂我的吩咐吗?」 主子发了威,做手下的若再敢违抗,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苦头吃。 打手们,把最后的希望,齐齐射向世子,目光渴望。 他们心里默想,还是让他们赶路吧,若是在那草地里埋伏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他们岂不就完了。 虽然做下人,活的憋屈,但好歹有条命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后的事,谁又会知道,不会出现什么奇蹟呢。 当然,舅舅始终会向着自家侄女儿。 「怎么,连表小姐的话,都听不进去,要造反啊你们。」 人性中最卑劣的地方显现,各自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打手们既然收了他齐王府的银子,就得为他们齐王府的主子办事,哪怕是赌上命,也无所谓。 毕竟受伤要死的是打手,又不是自己,火没有烧在自己身上,永远不会觉得疼。 目前唯一,让三个前往草地的打手,欣慰的是,邹欢握着白玉刀首当其冲,至少有危险,她可以先挡一下,给他们争取逃跑的时间。 靠近草地边缘,邹欢抬手做了个停下的手势。 毫不在意弄脏自己的锦绣良袍,邹欢直接俯身贴到地面,耳朵挨着地面,听周围地面的响动。 静静悄悄的地面,没有一丝震动。 不能说安全,只能说草地中,要么潜伏着隐匿的猎手,要么确实没有大型生物。 邹欢强制命令三个打手,和自己排成一排,进行地毯式搜索。 「嗡嗡嗡……」 一群绿头苍蝇,突然从齐腰深的草地里涌出来,吓得一个打手接连后退,嘴里叫嚷。 白玉刀在前,邹欢在后。 「噌~」 刀刃割断野草筋骨,浓郁的青草气息扑鼻而来。 黑色泥土的野草之下,一堆皮,耷拉着,有气无力,躺在荒野。 白玉刀背,小心翼翼挑起皮,隐约展现出人形模样。 邹欢捏住鼻子,刺激的味道遮天盖地而来,她赶忙封住嗅觉穴道。 挑着人皮,回到大路。 世子舅舅和太医都围了过来,白玉刀插回刀鞘,邹欢居然从腰间抽出一双尉(手套)。 做捕快久了,形成条件反射,无论何时,都是白玉刀和尉,不离身。 「太医,你怎么确定,这张皮是唐诗的?」 邹欢提出自己的疑惑。 这张人皮剥的非常完整,就连手指头处,都只有一刀,完好无损,全部从尸体上褪下。 只不过,人皮眼眶和鼻子处,严重腐烂,与其它几处相比,明显不是一个时期形成。 「这……这皮……是用……用水银剥下来……来的。」 太医眼睛睁的像铜铃,紧靠着齐王世子,指着人皮,抖着声音说道,与邹欢所问问题,风牛马不相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2页 邹欢不解。 「太医何出此言?」 太医表情扭曲,三分厌恶,七分恐惧,指着人皮的手抖个不停。 「你看人皮开口处,长满丘疹、红斑……这正是肌肤触碰到水银的症状。」 邹欢想到了什么,勐地将人皮挑开,将里面的情况露出来。 榴月(五月)的天气,地气渐生,日暖天热,看这人皮暗黄的颜色,差不多从尸体上剥下来,也有十几二十多天,可是却没有腐烂的迹象,除非,是用水银扒的皮。 经过大量水银的浸泡,皮肉腐烂的速度,会放缓很多。 而且,因其含有毒物,会使吃咬皮肉的野物不敢下口。 这就是为何,这张人皮在这荒郊野外,还能留存到现在这个时候。 邹欢记得燕姐说过,当时在查唐宋两家案子的时候,郊野湖中浮起了一具无皮女尸。 事不宜迟,得赶紧通知燕姐她们才是。 无皮女尸的案子,当初就划在刑部尚书的头上,现如今有了眉目,六扇门的人,立即接手,将人皮带到义庄,和尸体对比缝合,看是不是一个人。 邹欢也因为,须得回六扇门,录口证词,随着燕姐的队伍,再次返回京城。 回京启程前,世子舅舅千叮咛万嘱咐,让邹欢一回京,就赶紧回齐王府,不要惹是生非,给她自己找麻烦。 不过,邹欢却并没有听舅舅的话。第一时间回齐王府。 而是随着燕姐等人一起,先来到义庄,等待尸体和人皮的缝合结果。 然而,当人皮和尸体合在一起,仵作将尸体上的皮肉拉紧时,在场所有人的心,都觉得有一股冷风吹过。 这具尸体的样貌不似别人,到与唐诗不说有十分相像,八九分却怎么也逃脱不掉。 第七十七章 下套 朝堂之上 「陛下,六扇门捕快调查出,当初因顾大人而亡的,并非唐家孤女,而且另有其人。」 「臣等,愿陛下收回承命,召顾大人回京。」 老齐王言辞恳切,弯腰恭敬。 皇帝肥大的脑袋,枕着龙椅,十二冕旒遮住他的表情,看不清。 他挥了挥龙袍,下颌指着前位的庞太师,问。 「太师以为如何?」 「回陛下,老臣以为不可。」 「常言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更何况天子贵为九五至尊,万师表帅,若出言有反,恐伤民心,更甚者,恐如那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到最后难得全安。」 「大胆。」 老齐王怒目圆瞪。 「庞太师,你居然敢将陛下篾比昏君,其心何为?」 老齐王震的脸色通红,脖子粗壮,侧身婉言上谏。 「臣到以为,陛下召回顾大人,并非出言不准,反而是陛下圣君贤主,爱惜人才,克己復礼的表现。」 老皇帝被吵的不耐烦,打断两位元老的争执。 「太子怎么看?」 见老皇帝点到自己名字,太子沉俊的脸庞没有一丝波澜。 踏出列队,恭敬向老皇帝行上一礼,太子缓缓道。 「儿臣以为,此事尚未彻底查清,召回顾大人一事,也不必着急于一时。」 「但,」 太子话锋一转。 「若顾大人清白,而父皇还欲将其下贬,不但会伤万民心寒,还会使我皇族背负忠奸不辨,好坏不分之罪名。」 「还望父皇慎见。」 「太子的话,甚合朕心意,不偏不倚,中肯行至。」 「诸位爱卿,可还有异?」 太子一党,都噤声端立,脸上若有似无,浮露得意眉目。 太师一党吃了瘪,但老皇帝都发了话,再继续上言纠缠,反而招的老皇帝嫌恶。 殿宇之上,众人皆知,顾承平是太子的人。 而这次关于顾承平是去,还是留,老皇帝允诺太子的意思,无疑是给朝堂上,太子一党,吃了颗定心丸。 自从义庄处理完人皮与尸体的事后,邹欢就回到了齐王府,她倒也沉得住气,居在齐王府后院,丝毫不插手无皮女尸的案子。 仿佛与自己无关。 赵耀表兄先老齐王一步,将朝堂上老皇帝的意思,大概说给邹欢。 「我说小欢,你怎么不着急,眼看顾承平回京的路子又断了,你怎么还坐的住,在这儿发呆。」 黄色蝴蝶,肥胖黄蜂,嗡嗡嚷嚷,在紫粉蔷薇,月白牡丹,娇嫩芍药间,飞飞扬扬,吸蜜采粉,更有小傢伙,贪香恋醉,伏在锦簇花团上,唿唿大睡。 邹欢坐在迴廊长凳,靠着身后长廊支柱,语气让人捉摸不透。 「表兄,有些事,干着急是没有用的,现在我和承平都是别人网中的鱼,想要逃出渔网,就得做渔人最不待见的死鱼。」 赵耀旋身,在邹欢长凳坐下,和她几乎面对面。 「哟,小欢,小时候见你,只觉得你大大咧咧,像个男孩子,可现在看来,仿佛我们都不再是一个层次的人,你……仿佛祖父那般的人。」 赵耀的语调从打趣到严肃,沉凝道。 「你真是像极了他,朝堂深海沉浮,浑身隐匿,让人再也猜不透。」 看着表兄一本正经的模样,妖孽的五官和正经的话,完全让人连不在一起。 邹欢笑着打趣,故意缓和严肃气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3页 「表哥,你这是要捧杀我吗?」 赵耀摇头,嵌珠八宝紫金冠随着他脑袋晃动,璀璨生辉,更凸显的他眉目妖冶。 「表哥说的是实话,不过虎落平阳被犬欺,你所若需要什么暗中进行的事,不方便去做,大可叫表哥帮忙。」 赵耀话中有话,现在哥哥帮了你,将来哥哥有事,你可不能束手旁观。 「毕竟,我与悦儿的事,京圈贵族几乎个个都知,你若需得着,表哥会想办法,帮你套话。」 赵耀这些话,倒是让邹欢有些惊讶,她本以为表兄对庞悦儿是真心,可现在看来,是真心,恐怕也保留了几分。 邹欢脑中快速转动,白商不是要打入庞太师内部,配合太子来一出钓鱼之法吗。 既然有人要唱白脸,总得有人唱黑脸才是。 「表兄。」 「嗯,是不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 赵耀眼中满是期待,像个还未长大的孩子,对新奇刺激的事情充满期待。 「你什么时候,再约悦儿出来玩儿?」 邹欢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你有什么计划?」 赵耀下意识反问。 邹欢挑眉。 「没什么,只是最近盗贼猖狂,你们去郊野游山玩水,小心些。」 赵耀明白邹欢的意思,心里狂跳不止,还有些忐忑。 「不……不会对悦儿有什么事吧。」 邹欢双手抓着赵耀肩头,忽然凑近,丹凤眼与桃花眼四目对视。 粉唇轻启。 「放心,只是走个过场,不会有事。」 赵耀牙关一咬,像是下了某种巨大决心。 「好,我明日就约悦儿到后郊山玩儿,不过小欢你一定要保证,不会伤到悦儿。」 赵耀这种纠结的心态,倒是让邹欢有些拿捏不准。 她用力捏了捏赵耀的肩头,语气低沉。 「放心,不会有事。」 然而,赵耀怎么也想不到,正是因为这件事,让他和庞悦儿走上了一条,怎样曲折离奇之路。 飘忽不定的白商,还浪迹在东京大街小巷。 叶凝派去跟踪他的暗卫,无一例外,都被白商甩的不知所踪。 他握着柳叶弯刀,压低斗笠,穿梭黑暗之中。 刚从太子府出来,结果并不顺心意。 他想早些行动,尽早完事,好离开东京。 这里人多眼杂,腐臭泥沼和欲香享乐融合混杂,艰难困苦的唿吸和清新甜美的空气,犹如隔着无形屏障,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际。 他不喜欢这种无形的牵绊,跟他快意恩仇的江湖生活,相差甚远。 可是太子却说,找不到行动的对象,太师府一向戒备森严,其夫人早逝,膝下只留一女,但外界几乎接触不到,这位神秘的庞千金。 若能摸着她的行动轨迹,行起事来,简直如鱼得水。 第七十八章 报復 「咕咕咕……」 黑色跳来跳去的影子倒躺在脚下,白商抬头,鸽子歪着小脑袋,喉咙里咕咕……盯着他。 鸽子脚上有一撇颜色较深,被刀子划过,是邹欢的私人信鸽。 这傢伙灵的很,只要它见过的人,无论天涯海角,小傢伙都能找到。 白商变戏法似的,从腰带摸出几粒小米,鸽子扑稜稜落在白商手腕,脚爪用力,扣住护腕,咕咕叫着,吃着米粒。 取下鸽子腿上小竹筒里的字条,白商表情忽而露笑,眉心从右脸颊往下,寸长刀疤,狰狞可怖。 连同左他眼角惹眼的血泪痣,像极了午夜勾魂夜叉。 「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郊野 「混蛋,居然事事都顺着那贱丫头。」 亡骨鞭狠狠抽在裸露石头上,爆炸成满天碎石。 山尖寒风猎猎,雪粒子红色羽衣蓬松柔软,随着唿吸的起伏,绒羽狂野凌乱;一双美腿至膝下出露,线条优美,筋骨有力,在银月光华下,犹如渡了层霜。 「张~逐~月,区区一个猥贱婢子,自身都难保,还护着邹欢那个贱丫头,哼……我要让她知道,站队,若是一步踏错,是何等万劫深渊,她承担不起。」 上次她传给张逐月的纸条,让张逐月指认,是邹欢指使她毒死忠国伯,目的就是为掩护邹欢「杀」了宋辞的事。 然而,张逐月却将收到的纸条,转手上报了牢房捕头。 不过幸好,牢房捕头,是天兴会的人,才甩掉让邹欢脱身的机会。 白草霜色的男子,沉默隐在旁侧,静等雪粒子宣洩完心中不甘和苦怒。 看来又有人要遭罪。 宇超低着的眼睛,游过一抹感嘆,紧接着听到她吩咐。 「听风楼分支醉仙阁,最近人手不够,这张逐月有个弟弟,张追星,听说长的不错,还读过书,送过去,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是。」 宇超要走,突然又被她叫住。 她怒气还未消,艷丽张狂的脸,带着红粉色,像个熟透的桃子。 「差点儿忘了正事,明日小姐要和齐王府世孙去后郊山玩儿,按照惯例,你去搭把手,协助小姐身边的暗卫护小姐周全。」 「是。」 宇超恭敬退下,他像属于黑夜般,隐进阴影便消失不见。 天明。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4页 两抹身影一前一后,跨进听风楼分支醉仙阁。 「两位大人,玩儿些什么,我们家呀,可是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们缺失的。」 妈妈圆圆的脸,堆脂砌粉,五彩六色。 邹欢蒙着三角巾,遮住喉结不明显的脖子,语气粗粝恶狠。 「张追星在哪儿?」 妈妈脸色不变,只是黑白突出的大眼珠子,抡了个圈儿。 「啊……追星呀,在屋里呢,妾身这就给您叫出来。」 「星儿,快出来,有客人点名要你呢。」 妈妈的话暧昧不清,带着中年妇女特有的八卦窃笑。 「来了妈妈。」 珠帘被挑起,捏着手绢的男子,翘着兰花指,媚眼如丝,半遮脸,对邹欢娇然一笑,顾盼生辉。 邹欢拳头赫然捏紧,不过她依然克制着自己。 「妈妈,你懂我的意思,再给你一次机会,不然休怪拳脚不长眼。」 张逐月今日分到早食后,突然就发了疯,抓着栏杆大吼大叫,说有人弄了她家弟。 燕姐赶到的时候,张逐月指甲几乎全都折断,指头血肉模煳,在牢门抓刻一道又一道可怖凹痕。 她只告诉燕姐一个消息,让她赶紧去听风楼分支醉仙阁。 清扫听风楼这样的风月场所,平日里,都是邹欢带着人去做,她对那里的人比较熟悉。 所以燕姐第一时间通知了她。 而这种强行逼良为娼的行为,邹欢最为厌恶。 她曾经在听风楼卧底,给其中一个姑娘做内房丫鬟。 那姑娘起初不接客,被妈妈关进刑室教练出来后,仿佛变了个人,对待来往的客人,无论老少,都是笑脸相迎,恨不得马上勾着男人的脖子,拖进自己的洞府。 邹欢不明白,到底经歷了什么,让这个宁死不屈的贞烈姑娘,居然也能做到,千人睡,万人骑。 就在邹欢想尽办法,混进刑室一探究竟的时候,那个她服侍的姑娘,攒够了给她母亲治风湿的钱,让邹欢悄悄交到她妹妹手中。 可还没等邹欢将钱送出去,这个姑娘就割腕自杀了。 仵作验尸时,从姑娘的私密处,拖出一串铃铛,是缅铃。 上面涂满了秘药,发作时,如万虫噬咬私处内部,痒痛不堪。 她的死因,再清楚不过。 可是,是她自己,自愿把自己交付到人牙子手中,本想脱个富家主儿,做个供人使唤的粗丫头,挣一两个铜子儿,给母亲买些膏药。 风湿入骨,痛起来,骨头又酸又疼,母亲通宵通宵合不上眼,叫唤哀嘆不绝于耳。 姑娘本想让母亲稍微过好一些,却没想到,一切都终止在人牙子手中。 见邹欢来硬的,妈妈也不软着。 当场把双手叉在腰间,肚子往前一挺,圆润下巴指着邹欢。 「你可知道老娘背后是谁,居然还想闹事,来人,给我打。」 「不知死活。」 邹欢红了眼,犹如当年为了那个姑娘,徒手打死人牙子,被连降几级,从六扇门分列捕头降级为,京都府衙小捕快。 「不可。」 燕姐摁着邹欢已经凝力的手臂,三角面巾外露出的眼睛,充满否定。 「这些人不打,他们就不知道,该不该说真话。」 往事在血海中翻涌浮出,犹如张着獠牙尖齿,阴测冷笑,对着邹欢招手,邀她共赴腥臭。 闪眼间,众人还未应变过来,石铁般的拳头落在脸颊,咔嚓一声,颧骨碎裂,麻酸疼辣混做一锅烧成滚烫,倒在脸上。 「啊……」 鹰爪般的指节,扣住打手腰间软肉,邹欢下腰转侧,居然将其举过头顶,狠狠砸向旁边另一人。 打手们都是从天兴会调过来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双手撑地,一个翻转,腿脚用力,直压邹欢。 另一个人抽出冷光泛白的匕首,正面直插她首级。 第七十九章 救人 顺手抓起旁边人高的花瓶口,邹欢灵巧的像条蛇,踏着插来的匕首宽面,飞身一跃,花瓶顺力旋转袭击。 「啊……呀……」 匕首被砸飞,现场混乱成一团,无人注意,正好插到妈妈手臂。 金奴银婢伺候的妈妈,哪里受过这样的伤,当场又恐又气。 「快……快将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打死。」 妈妈尖着嗓子,声音像把利剑,几乎要捅破房屋。 守在二楼的打手,得到妈妈指示,蜂涌般,提着砍刀,拿着斧头,加入混战。 「啊……救命……」 「好痛……救我……」 来不及逃离现场的软香男子,客人遭了殃。 且不说被锋刀利剑割裂肌肤,就是混乱踩踏,也残腿断手,难以避免。 而这也正是燕姐担心的。 不过好在,邹欢还未彻底失去控制,她的手握成拳头,揍在打手麻痛无比,却又不伤及筋骨的地方。 「噌……」 肩膀上的布料被挑开,瞬间染成深红色。 邹欢像打架木偶,幕后大脑收到信号,迅速传导身体,拳头捶在袭击她的手臂,用了狠力。 打手一声惨叫,手臂控制不住发抖,砍刀哐当落在一旁。 迅速就有另外打手捡起,腥味儿湿漉漉的砍刀,扬起刀刃剖向邹欢胸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5页 破碎的花瓶碎片割破邹欢鞋底,她一个跳脚,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下瓷片,顺手当做飞镖,硬生生将砍刀脆响,折成两段。 眼看妈妈在打手维护下,马上就要离开屋子。 燕姐咬牙,现场都已经烂成这个样子,再顾虑,也会变得假仁假义。 她一个鹞子翻身,落在妈妈面前,燕姐五指成钩,锁住妈妈脖子,另一只手「噌~」,拔下妈妈手臂上的匕首,当场血如泉涌,打湿衣袖。 「叫他们停下,不然掐死你。」 燕姐放宽喉咙,音调粗犷,狠毒酷辣。 温热的指甲抵着,同样涂着脂粉的喉咙,妈妈手臂上火麻麻淌着血,涂着脂粉的白脸,更是死灰,失了生机。 「快……快住手……别打……别打了……」 她像只,即将被宰杀的老母鸡,僵硬靠着燕姐胸膛,瑟瑟发抖。 打手们虽说是天兴会的人,但在听风楼分支醉仙阁,妈妈到底是一把手。 听到她发话,也都纷纷住了手。 邹欢丢掉掐在手中的断桌腿,挺着剧烈起伏的胸膛,吹开散下来,垂在唇边的碎发。 像一头刚经歷风暴的狼王,丹凤眼锐利尖寒。 「张追星在哪儿?」 伸头是一死,缩头还是一死,还不如先告诉他,到时候再换个说法,向宇超大人回话,总比现在犟着不说话,被身后「男人」掐死的好。 打定主意,妈妈一副豁出去,不要命的表情。 「张……张追星……是人牙……牙子送来的……可……可不关……我……我的事。」 死到临头还嘴硬。 邹欢举起溅着血迹的拳头,眯着眼睛,戾气已经溢出来。 「说重点。」 「在地下一楼刑室。」 说完,妈妈立马咬紧牙关,紧紧闭着眼睛,生怕邹欢会突然给她一拳。 听到刑室二字,邹欢有片刻失神,扯下脚下打手的外衫,紧接着小腿用劲,勐蹬沖向后院。 推开妈妈,燕姐紧跟着邹欢跑去。 来到后院,燕姐熟练地从腰间抽出一支小型烟花。 火摺子闪烁,「嗖~嘭……」 这是她和火麒麟的私人信号,从前她和火麒麟围剿山匪时,用过,后来两人多次搭档,所以就一直沿用到现在。 「哐当……」 遮挡在通往地下室,门口的假山石被邹欢蓄力,勐地弹跃一脚踹飞,灰尘乍起,石阶蜿蜒而下,两旁墙壁细碎镶嵌着,居然是碎块儿的夜明珠。 要知道这种世间罕见的宝贝儿,就算是赵氏皇族,也只有唯一一颗,就是当初,皇太后赠给太子妃葵弦的那一珠。 邹欢目光无暇停留,倒是燕姐,盯着镶在墙上的,打磨光滑的碎块儿夜明珠,移不开眼珠子,嘴里惊嘆连连。 「张追星。」 刑架上的男子,衣不蔽体,肌肤粉红,泛着晶莹汗珠,书生气息的眉宇,紧紧皱在一起,忍受着下身传来的烈火焚身痛痒。 「别……别过来。」 迷离中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名字,张追星下意识脱口而出,他将尊严放在首位。 见他还有几分清醒,万般紧急关头,邹欢还是停下脚步,撕掉衣摆布料,将自己眼睛蒙上。 下来之前,她大概能预想,下面会是何等场景,所以提前从打手身上扒了件外衫下来。 虽然蒙着眼睛,邹欢却凭着其它敏锐感官,将揣在身上的解药,精准无误,餵进张追星嘴里。 邹欢摸索着,将绑着张追星手腕的麻绳解开,当绳索刚一解扣,张追星就像被抽了嵴骨,软嗒嗒,全都压到邹欢身上。 事先没有准备,她被压了个趔趄,差点儿倒下去,和张追星滚作一团。 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还是一个几乎无衣的男子。 邹欢耳根突然爆红,她强压着心里的反感,将张追星小心翼翼放在地上,外衫搭在他肩头。 还是作男人声。 「将衣裳穿好,六扇门的捕快马上就到。」 时候遇巧,邹欢话音刚落,燕姐低压的声音就在入口处传来。 「快走,捕快来了。」 「等等……」 张追星突然抓住邹欢的手,却被她勐地甩开,跳到一丈之外。 「你干什么?」 才吃了解药,张追星的意识还不是很清醒,邹欢的反常动作,他只当做是邹欢厌恶他,一个七尺男儿,居然露出眼前这副可耻模样。 羞愤交加下,不由得,更加坚定了他心中想法。 「求求你,带小生一起走,小生现在这副样子,不能让官府的人看到,眼下马上就要开春榜,这一次,小生不能再榜上无名,否则……小生家姐她……」 张追星的声音绵软无力,尽是虚脱之感。 对啊,他是个举人。 就在他说这番话的时候,邹欢突然想到什么,脑袋里转了十八个弯儿。 第八十章 算盘 火麒麟带人赶到听风楼醉仙阁时,地下刑室只留下一堆残烂衣裳,不见人影。 邹欢听了张追星的话,带着他翻墙,赶在火麒麟带人来之前,从后院逃走。 张追星是举人,是有机会做官的。 现在自己帮他一把,等时机成熟,再将他引荐给外祖父老齐王。 朝廷之中,不就有了自己的眼线棋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6页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歷尽波折磨难,她总得为以后,她的未来,做打算。 即使有承平护着她,但邹欢也明白,女孩子,绝不能做帽蕊草,除了依靠男人这颗大树外,别无活路。 这不是她的野心,该有的欲望。 处理好张追星的事,燕姐带着张追星的信物,到天牢给张逐月定心,顺带看看,火麒麟有没有搜罗回,那堆莹光闪闪的夜明珠碎块儿。 邹欢这儿算是松了口气,可雪粒子那处,可就没这么幸运。 「混帐,居然差点儿让悦儿受伤,老夫养这群废物有何用,都拉下去处死。」 上午,庞悦儿和赵耀一同上后郊山玩儿,却不想遭到山贼劫财劫色。 赵耀这个贵家公子,逗女孩子倒是有一套,可面对凶神恶煞的贼匪,却没了方法。 宇超和其他暗卫,也遭了暗算,功力大减,虽能和山贼打成平手,但耐不住对方高手如云。 宇超他们根本不是对手,就算所有暗卫众星拱月,助宇超脱离围攻,可等他赶到时,也为时已晚。 山贼那双粗大老茧的手,眼看马上就要碰到庞悦儿腰身,一柄柳叶般细宽的弯刀鞘,飞旋而来,砸开山贼的毛手。 英雄救美,成就白商,也助攻了太子党。 雪粒子尽力宽慰,正爆发电光火石,雷霆之怒的太师。 「主上,您消气,属下已经下令,踏平那山贼窝,势必要为太师府一雪耻辱。」 「这些不长眼的狗东西,居然将主意打到小姐身上,凌迟都不为过。」 雪粒子的声音,像凛冬中颳起的风刀子,已经一片片,割下那些山贼的血肉。 金蚕丝手工绣,盘虬卧龙景云松图花面料下,胸膛剧烈起伏,怒气冲进心脏,像催速气,搅动心脏狠狠撞击着内腔。 「你亲自去趟天兴会,挑几个高手过来,若悦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们都得给她陪葬。」 「嘭。」 粗厚的手掌,重重落在梨花木桌,寸厚的桌几,伴着脆响,居然爆炸裂开。 「是,属下这就去办。」 「对了,白商那小子送悦儿回来,算是老夫欠他个人情。」 「刚好顺水推舟,后日在醉香居订个厢房,老夫要亲自接见他。」 「老夫就不信,他不愿加入老夫麾下。」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雪粒子至始至终,都恭谨弯着腰,面朝着太师,一路后退,直到从墙壁后暗门黢黑中,消失不见。 出了暗门,残月枯黄,挂在西山头。 「出来吧。」 雪粒子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静悄悄的林野,突然「飘」出个百草霜色的男子,悄无声息,落在雪粒子面前。 身影比雪粒子高出一个头,一丈的距离,黑夜中,雪粒子能清楚看到他脖子上的刀伤。 很深,几乎要触及主血脉。 「这是血脂膏,涂在脖子上。」 接着甩过来的小瓷瓶,宇超顺从地谢过她。 心里却想,她为何要给自己,这顶级刀伤膏。 要知道,血脂膏,主产自西域密族,并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 就算是雪粒子这瓶,也是几年前,她率领天兴会的人,到西域开疆拓土,无意间得到。 「不要多想,上次江南白衣道拍卖行,你救过我,现在我把血脂膏给你,也算扯平。」 恩怨分明,不欠人情,是她雪粒子的为人风格。 「属下不敢,保护小姐,是属下责任。」 「小姐?」 雪粒子微不可见,一声冷笑,但宇超还是听到了。 小姐,对她来说,并不是高家贵族的敬称,而是一个身份的象徵,时刻告诫她,自己是被庞太师收养,才能活到这么大。 也时刻提醒她,泥泞恶臭的过往。 「张追星被邹欢弄了出去,看来想用张逐月弄死邹欢,已不大可能,明天直接了结张逐月。」 受了伤,只要没死,一样也需要做事。 这是太师府、天兴会的规矩。 「属下现在就去办。」 无皮女尸案,再次开审,太医作为证人,出堂,为此,他和自家耋耄之年的父亲,大吵一架。 父亲让他,安安心心在太医院做事,别惹什么岔子。 就像上次京都鬼人事件,若是太医也听从唐诗的意见,以毒攻毒,说不定,解决鬼人事件的英雄,就是他这个太医儿子。 可惜,他这个傻儿子,一心掉在医书眼儿里,脑子里缺根筋,以为天下都围着他转,自以为是,一意孤行。 这次无皮女尸案子,他也非要一口咬定,那具被扒皮的尸体就是唐家小姐,唐诗的。 朝廷中谁不知道,屠灭唐家满门的,肯定不是邹欢。 可是谁又敢,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站出来指正,说邹欢是冤枉的。 就算是她青梅竹马的顾承平,也只是绞尽脑汁,帮她翻案,绝没有在朝堂上,多说一句,邹欢是被人陷害。 但偏偏,他这个太医儿子就是一口咬定,被扒皮是唐诗。 可如果,真的按他说的那样。 那当初,顾承平「逼死的」,就另有其人。 那这背后牵扯的势力,盘错交杂,岂是他一个小小太医,惹得起的? 「太医,你说郊野发现的无皮女尸,以及草地中发现的人皮,是唐府千金唐诗的,可有证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7页 堂下不惑之年的太医,吞了吞口水,呆呆愣愣的脸上,神色坚毅。 「一年前,唐氏小姐曾与老夫在太医院斗医,她在熬制汤药时,不慎被烫伤手背,有很大一块伤疤。」 「不过,她一直都用脂粉遮盖,旁人很少有人知道。」 「这件事,太医院的太医都可以作证。」 无皮女尸的案子归刑部管,为了案子审理过程公开,刑部尚书特意借了府衙公堂。 惊堂木,清响空寂,迴荡在人声鼎沸,公堂上。 「手上有伤疤的人,京都一抓一大把,你又如何确定,那人一定是唐诗?」 刑部尚书追问。 太医下颌微微抽动,嗫嚅着嘴唇。 「因为……她的汤药中有漆树汁,这种汁液弄在手上,会使人肌肤呈现一种老人斑的块状色素。」 「而唐诗是被滚烫的,漆树汤药汁烫伤,伤势更加严重,皮肉几乎坏死,呈死黑色。」 第八十一章 审案 「那日,老夫在草地看见那堆人皮,正是因为,人皮手背的部位,死黑的皮肉,才敢肯定,是唐诗的人皮。」 刑部尚书点头,大手一挥。 「传太医院其他太医,验证这位太医所说,是否属实。」 邹欢戴着斗笠,隐在人群,窄袖处,拳头紧握,里面浸了汗。 幸得,黑手还未伸进太医院,或者说,被部分太医拒绝,至少,上堂作证的这几位太医,句句属实。 「这么说来,唐家小姐,早已遇害,而当着顾大人的面撞死的,另有其人?」 燕姐带着衣裳华丽的中年妇人,踏进公堂,拱手弯腰,燕姐行礼道。 「大人,这位是唐氏亲眷,林唐氏。」 妇人脸色慌张,神情不自在,直到燕姐悄悄推了她一下,她才跪拜行礼。 「民妇林唐氏,死者唐氏表婶,叩见大人。」 刑部尚书抬手,示意她免礼。 「大人,当年在翰林院读书的唐诗,正是在唐林氏的暗箱操纵下,跟千昭城人口,元曲,互换身份,才能跟随当年出使西域密族的唐大人,在密族学习毒医。」 「难怪……难怪那丫头用药总是出其不意,原来是密族的法子。」 太医独自喃喃。 「啪。」 惊堂木空响迴荡,刑部尚书语调威严。 「肃静。」 「威~武~」 杀威棒重重跺在地上,带着腥味儿的湿咸,若有若无,飘进太医和林唐氏鼻息。 「林唐氏,你可有话要说?」 「民妇……」 妇人挑眼暼了暼燕姐,后者脸色不善。 「还想撒谎,你就不怕,你那枉死的侄女儿,半夜回来找你麻烦吗?」 「啊噫~」 林唐氏发出,惊吓的声音,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民妇说,民妇这就说……」 她还是怕。 「当初,民妇表兄,唐大人出使西域密族,唐诗那丫头,便日日缠着她爹,软磨硬泡,硬是要去学什么制毒秘法。」 「大人,你与民妇表兄都在朝为官,都知道,唐诗是他老来得子,第一个孩子,自然是放在手中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 「唐诗那丫头硬是要去密族学毒,可是……恰逢她母亲,又从皇后娘娘那儿讨得名额,让她去翰林院读书。」 「皇命不可违,民妇也是没有办法,才……才托人在千昭城,把那个跟唐诗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孩子,带会京都,让她先顶着唐诗去翰林院。」 妇人的声音越来越小…… 「嘭……」 沉木脆响迴荡公堂,刑部尚书怒呵。 「胡闹,居然敢做这种欺上瞒下,狸猫换太子的煳涂事,荒唐。」 妇人吓得身体一抖,声音都染上了哭腔。 「可……民妇表……表兄一家都遭了难……大人……您现在追究他的过错……也……也无计于补了呀。」 妇人努力将过错,推到已经故去的唐氏夫妇身上,将自己撇干净。 「继续说下去。」 刑部尚书没好气。 妇人怯懦地看着,堂上的刑部尚书,颤抖的手指,不停绞着手绢。 「本来一切都好好儿的,谁知道,那个冒牌儿货居然跟宋家的公子,走的越来越近。」 「后来唐诗回来,民妇表兄唐大人,给了那个冒牌儿货一大笔钱,让她回千昭城。」 「可是谁知道,那个冒牌儿货居然死赖在京都,整日偷偷躲在暗处,偷窥我家唐诗和宋公子。」 「本来民妇表兄就有意愿,与宋家结为亲家。」 「而且那位宋公子,与我家唐诗情投意合,门当户对,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若是让她搅了局,那还得了。」 刑部尚书听得不耐烦。 「别磨磨蹭蹭,说重点。」 妇人被吓了一个哆嗦。 「民妇表兄怕那个冒牌儿货坏事,所以就找人把她送回千昭城红灯楼,由那里的妈妈看管,免得她再跑回东京闹事。」 「自那以后,民妇再也没有关心那个冒牌货的动静去向。」 「既然这样说来,我等只需证明,唐诗棺材中埋的不是唐诗,而且另有其人即可。」 「不过话说回来,我等又如何证明,一年前在太医院与太医你斗医的,不是那个冒牌儿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8页 太医急忙解释。 「老夫愿以项上人头担保,一年前跟老夫斗医的绝对是唐诗本人。」 「因为几天前,老夫也曾在街上碰见过唐诗,当时邹捕快好似还在问她什么东西。」 「老夫过去与她打招唿,但她眼神寡淡,行为冷漠。」 「虽然老夫与唐诗医毒不合,但那丫头虽然心里不喜人,但面子功夫还是做的足。」 「所以你敢肯定,那人不是唐诗?」 刑部尚书接过话头,颇为无奈。 「太医,凡事都要讲求证据,口说无凭吶。」 他又何尝不想替顾承平洗刷冤屈,但当着这么多双眼睛,他总不能信口开河,妄下论断。 若是这样,那他和承平,与那些收钱办事的贪官污吏,又有何区别。 燕姐上前一步,抱拳弯腰解释道。 「大人,外面还有一位证人,是千昭城红灯楼中,与唐诗长相一模一样的那位女子的常客。」 刑部尚书的浓密鬍鬚下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微翘。 这下算是有办法了。 「马上带进来。」 胖胖壮壮的男人,腆着大肚子,一颠一颠跑进堂内,恭恭敬敬给堂上的大人跪下磕了一个响头。 抬起头,是笑得像弥勒佛样的圆脸,一看就是久经商场的人。 「大人,小的朱二八,千昭城汉族人士,元曲的男人。」 怕大人不懂,他特意又补充了一句。 「就是那个跟东京唐诗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这位元曲,身体上可有什么特殊痕迹?」 「唉……大人,这身体外边儿痕迹,可是容易被人警觉和制造,但这身体内部嘛……可就不好说。」 刑部尚书微眯着眼睛。 「你的意思是说……」 男人点头。 「大人聪睿,草民正是此意。」 他很懂得拍马屁。 「元曲她,经年累月在红灯楼接客,但这位唐家小姐养在闺阁中,怎么说,下体内部是不会有,太大变化的走形。」 「就算元曲真的要假扮,这位唐家小姐,草民想,她也绝对不会想到,她们私密处的不同。」 第八十二章 翻身 燕姐眼底是遮掩不住的厌恶。 在这个男人嘴里,女子身体好似一件,极为随意的东西,可以拿出来摆在桌案上,随意指点,上手揩油和评看。 「这……」 刑部尚书有些犹豫,虽然这倒不失,是一个可以辨别真假唐诗的法子。 可是死者为大,人家都已入土为安,现在把棺材撬开,检查里面的人是不是正主儿。 如果不是还好,可如果是的话,那他又怎样向唐氏亲眷交代。 看出刑部尚书的为难,燕姐提议。 「大人,不如先验无皮女尸,若她是处子之身,就有五六分可能,是真的唐家小姐。」 「若验真的结果相反,那么便无须再开棺验墓地中的唐小姐尸首。」 事到如今,只有这个办法。 无皮女尸被盖着白布抬上来,散发着一股子腊肉味儿。 为了防止被扒皮的尸体腐烂,义庄的人没有办法,只好在尸体上撒盐,像制作腊肉样,将尸体腌制。 验身的婆子战战兢兢,在尸体旁蹲下,准备动手,却又不敢动手,颤抖的手,小半天,都没能将白布掀过去。 「别怕,有怪莫怪,你也是想给冤死者还一个公道,不管尸体是谁的,都不会怪你。」 燕姐上前一步,宽慰她。 验身婆子,看看燕姐,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青蛇剑,咬着牙,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掀开白布,验身婆子几乎闭着眼睛,将手伸进白布里。 突然,她像触电般,勐地收回手臂,像碰到什么极可怕的东西,不停地擦拭手指头。 「怎样?」 燕姐赶忙追问。 「是……是处子之身。」 验身婆子脸色灰白,她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忘记,那阴冷细腻,却又干涩的触感。 简直瘆得人,头皮发麻。 刑部尚书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展露舒坦的神采。 终于,有转机。 「燕捕快,你带人去唐诗墓,开棺验尸,本官要知道,里面之人的情况。」 「是,属下领命。」 公堂之外围观的百姓,懂事地让出一条路,燕姐带着一群捕快,顺带提上验身婆子,风风火火,三步作两,冲出公堂。 就在燕姐擦身之际,邹欢故意咳嗽两声。 燕姐会意地转过头,眼中是两人才能懂的意会。 公堂上的茶水,换了一盏又一盏,公堂外围观,看热闹的百姓,来来走走,一波又一波。 已经两个时辰过去,燕姐终归带着验身婆子回来。 「大人。」 燕姐匆匆忙忙拨开人群,飞身勐地一步,就落到公堂之中。 「大人……唐小姐棺材里的那具尸体,果然不是处子之身,而且内部松弛,验身婆子估摸,尸体的主人,大概在红灯楼有过三四年的日子。」 「老夫就说,那躺在唐诗棺材里的,绝对不是她本尊。」 太医最为激动。 刑部尚书也喜上眉梢,不过他掩藏的很好。 元曲的常客,朱二八还透露了一个更重要的消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9页 那就是元曲在千昭城红灯楼,做了几年后,攒够了银子,为自己赎了身。 而且朱二八还听说,元曲从红灯楼离开后,径直去了大理的月教。 红灯楼的其她姑娘中间,有流言,说元曲去大理月教做了最卑贱的擦地人,就是为了每天能看一眼她的心上人。 不过大家都不相信。 毕竟像元曲这样,千昭城赫赫有名的毒妓(媚术一流,可以将人榨干),怎么可能对一个男人真心。 但由于元曲已死,没有人为她,为何要陷害顾承平,又是何时将唐家小姐,唐诗杀害,一切都不得而知。 不过由于之前,顾承平在唐家院落髮现的蛛丝马迹,证明唐家人死于没有防备,而是被菜刀砍死。 老齐王动用人脉,和关系。 让唐家人的「真正死因」浮出水面。 宋辞在月教遇害,元曲也正好在月教做事,她主观以为,是邹欢害死了宋辞。 而她对宋辞用情至深,为了宋辞復仇,她决意再回东京,除掉邹欢。 在此期间,唐家人对宋辞的死,并未太过在意,从而也惹怒了元曲。 因此,她凭藉一张和唐诗一模一样的脸,偷梁换柱,混进唐府,在府上几十口人饭食中,下了迷魂散,趁其沉睡时,或绵软无力时,屠灭其全家。 并嫁祸给邹欢头上,一石二鸟。 事实面前,就算太师党有几百张,几千张嘴,也说不过去。 邹欢官復原职,继续在六扇门做小队捕头。 顾承平也从荆门凉蓆县被调回京都。 邹欢回齐王府收拾东西的时候,玉娇在邹欢一进门,就在飞到她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舅母也来迎了她,并让玉娇回房,她有些事,要与邹欢单独商量。 世子妃舅母领着邹欢来后院餵鱼。 先是为邹欢感到高兴,她终于洗刷冤屈,还得清白。 二是询问邹欢意见,是否愿意留在齐王府。 经过上次周家案子和这次唐家案子,别说久经考验的老齐王,就算是赢家,她自己,都不愿邹欢再继续参与男人们的政治权斗。 然而,邹欢婉言谢绝了舅母的好意,并打算再搬回她北街的小院住。 不过她答应了世子妃舅母,每月旬假,她都会到齐王府来做客。 邹欢临走的时候,玉娇和世子妃舅母都来送她。 老齐王外祖父和世子舅舅有事,没能来。 但躲在齐王府的赵耀,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出来。 邹欢知道,是因为庞悦儿的事。 上次白商英雄救美,不仅成功让庞太师「顺水推舟」,将白商纳入麾下。 更是让庞悦儿,对白商心有好感,从此对赵耀疏远冷淡。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庞悦儿。 虽然赵耀皮囊,比白商妖冶俊美几百倍。 但白商那种正经中,又带着几丝痞意的性子,以及脸上野性的疤痕,都彰显出一种江湖男子的风尘飘沦气息。 烈马美酒,残阳高歌,都是庞悦儿没见过的另一种景象。 赵耀本以为,他和庞悦儿之间,也和他之前跟其她女子一样,游山玩水,在一起玩儿几天也就腻了。 可是……他好像……这次……真的把自己给玩儿进去了。 赵耀觉得这样的自己很丢脸,他接受不了。 而邹欢是唯一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所以他不敢出来见邹欢,怕被她发现端倪,嘲笑自己。 但赵耀不知道,他这样躲着,更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的态度。 第八十三章 归来 张逐月死在了监牢,被毒死的。 府尹给出的回覆,是畏罪自杀。 张追星去给她收尸的时候,邹欢和燕姐都有去暗中帮忙。 毕竟,张逐月是因「杀害」忠国伯而畏罪自杀,邹欢和燕姐都是朝廷中人,尤其是邹欢。 她更要避嫌,若不小心惹祸上身,又将烧到承平和外祖父,他们都已经,经不起再折腾。 因为唐府的案子,邹欢已经有多半个月,没有到六扇门做事。 许多正在进行中的案子,被她中途接手,磕磕绊绊,在所难免。 不过再忙,顾承平回京的这天,她和尹季还有柳大人,都告了假,在杨柳亭,也就是当初送顾承平离开的地方,翘首以盼,等他归来。 日落尽到西山。 尹季有些坐不住,站起来,又跑到杨柳亭前面去张望。 「按理说,承平今天也该到了,怎么现在还没听见马车声音,莫不是路上出什么事了。」 这几个月过来,顾承平宦海沉浮,从参政被贬为京都主簿,又从小小的京都主簿,又升迁为签枢密院事,结果现在又被贬为荆门凉蓆县县令。 波折坎坷,几次差点儿将他的政船打翻。 不过好在,承平都沉着冷静,化险为夷。 邹欢抱着白玉刀,左脚蹬着身后的红木柱,低着头,沉默内敛。 看起来,神态与顾承平有七八分相似。 柳大人正准备打趣她,缓解沉重的气氛突然邹欢耳朵动了动,喜上眉梢。 「马车来了。」 她的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像凛冬中包裹着的花骨朵儿,突然遇到暖洋洋的某个午后,热烈温柔地,盛开满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0页 路的尽头,小厮赶着马车,脸色睏倦,夕阳下,古朴简洁的马车周身,隐隐漂浮着尘埃微末。 时光老旧,故人归来。 「吁嘘嘘……」 马儿喘着粗气,摇摆着脑袋,驱赶嗡嗡嚷嚷围着脑袋的苍蝇。 小厮拉停马儿,跳下马车,点头哈腰。 「大人们好。」 邹欢微微颔首,微笑着,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丢给小厮。 「赶了一天路,找个地方歇脚。」 小厮喜出望外,双手握着银子,点头哈腰,连连道谢,嘴里说着恭祝的话儿。 没等马车里的人先下来,邹欢就迫不及待,登上马车,白玉刀鞘挑开马车帘。 里面的男子还是那副模样,温润谦雅,却又风骨如松。 四目相对,笑意盈视。 「这位公子,马车到驿站了,还不下车?」 松灰色的袖子,在邹欢眼睛虚晃一闪,大力扯着她的手臂,她勐地被拽进马车中。 顾承平紧紧抱着她,贪婪地唿吸着熟悉的气息,喃喃。 「有没有想我。」 邹欢顺从地靠着,他宽大的肩膀,找了个舒服的位子,像只猫儿般,窝着。 「当然想,我这次做的棒不棒,你把白商弄到京都来,铁定知道他会来找我。」 「然后又笃定我会找他帮忙,调查唐诗的案子。」 「你好坏,居然连我都算计在内。」 邹欢捏着顾承平的鼻子,撒娇道。 搂紧怀中的人,顾承平尽力遮掩眼底的疲惫沧桑,调笑道。 「白商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讨厌别人有事麻烦他。」 「我已经请他帮忙,推庞太师一把,若再让他帮忙,替我翻案,他肯定不愿意。」 「但如果我不说,他又会觉得,大家都是江湖朋友,能帮则帮,顺带也就帮咱们收集证据,成就现在这般好结果。」 「哎,我说,你们里面的人,什么时候才出来,外面天都要黑了。」 尹季扯着嗓子,嗷嗷叫,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弟兄。 牵着邹欢的手,两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看见顾承平从马车里,冒出来那一刻,尹季眼眶瞬间都红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很快又将眼泪憋了回去。 「你小子,才在荆门凉蓆县做了几天县令,都老成这个样子,将来和你去醉香居吃饭,说不定人家还会将你,认作我叔父辈哈哈哈哈……」 尹季用开玩笑的方式,心疼顾承平的苍老风霜,睏乏怠倦。 顾承平一拳砸在尹季肩头,脸上铺展笑意。 「你小子,就知道损我。」 柳大人递给顾承平一杯酒,欣慰看着他。 「这是洗尘酒,喝了它,一身清爽,回京,事事都顺丰如意。」 顾承平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欢迎回归京都,承平。」 柳大人一语双关,京都,天子脚下,回来,也就意味着,他的责任更加重大,许多苦楚百姓的命运,再次压在他的肩头。 尹季插到中间,打断两人对话。 「好了,你们两个,别在这儿文绉绉卖关子,快动身去醉香居,我都快饿死了。」 邹欢抱着顾承平手臂,摇晃着,像个孩子。 「现在知道饿了,中午我买回来的包子,可是某个人自己不吃的。」 尹季瘪瘪嘴。 「晚上要吃好的,谁中午就把肚子塞满包子,留着晚上的美酒佳肴,无从下肚呢。」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 四个人一路嬉笑打闹,来到醉香居外面,碰巧正遇见,庞太师,白商和庞悦儿一行人。 「前日陛下下的召回书,今日顾大人就到了京都,这速度真不是一般人能比啊。」 「庞太师此言差矣,顾大人心繫百姓,忠君诚国,一心将国事放在首位,丝毫不顾及自身身体辛劳,缩短时辰回京,以至能赶上明日早朝。」 「谁知道,居然让庞太师说出这般,讥讽嘲弄之话,真是令人心寒意冷。」 柳大人冷声驳斥。 「哼,柳大人这冠冕堂皇的理由,未免说的太过好听,倒真是和柳大人的为人品行,如出一辙。」 「老夫记得,柳贵妃当初在听风楼的时候,就与柳大人你是知己,若老夫记性不差,柳贵妃原姓何。」 「但因喜欢柳枝婀娜,故蒙陛下赐柳贵妃称号。」 「老夫就有些不明白,这后宫中,奇花异草何其之多,为何柳贵妃娘娘,就单单喜欢这柳枝呢。」 「莫不是睹物思人?」 庞太师的话,字字诛心。 第八十四章 邪念 「太师今日,是请我吃饭,还是与他人打诨插科?」 白商不给他留面子,抱着柳叶弯刀,冷眼质问。 见白商不高兴,庞悦儿连忙拽着父亲的手臂。 「爹,你干什么,不是说好的,今日宴请白大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不饿,我都饿了。」 女儿撒娇,庞太师的心都软了半颗,宠溺地拍拍庞悦儿的手背。 「行,爹爹听你的。」 目光在放到顾承平、邹欢等人身上的时候,庞太师又换了副阴森的面具。 「今日有事,无法给顾大人接风洗尘,来日方长,还望顾大人见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1页 顾承平弯腰行礼,不卑不亢。 「庞太师请。」 让开路,庞悦儿从邹欢身边过去的时候,眼角余光暼过邹欢,她欲言又止,咬着樱花般的下唇,带着一丝想询问,又不想询问的表情。 邹欢也没太在意,不过看起来,白商这次打进庞太师内部,做的很是成功。 筵席摆开,红烧乳猪蹄,招牌甜皮鸭,灌汤甜意包,糖醋里嵴肉,清蒸鲈鱼,清蒸鱼翅,浇汁鲍鱼,佛跳墙…… 看的人,食慾大开。 邹欢夹起一块清蒸鲈鱼放进顾承平碗里,尹季忙着倒酒,柳大人尝着甜皮鸭,都沉醉美食中。 只有顾承平,始终眼神低敛,虽然脸上带着笑,但始终不达眼底。 邹欢看在眼里,却也不点破。 他们坐在二楼雅间,隔着纱帘,能看见街头夜景。 在尹季和柳大人提议下,顾承平讲述着,他在荆门凉蓆县,见到的风土人情。 邹欢坐在他旁边,品着手中清酒,温柔看着他娓娓道来的,异土风情。 突然,大街上某个身影,神色慌张,低着头,小碎步子快走。 凭着捕快的直觉,邹欢觉得有问题。 她假意要去趟茅厕,出了雅间,直接噔噔噔冲下楼,等她赶到门口,正撞见侧面鬼鬼祟祟,直冲冲过来的人,感觉有些熟悉。 邹欢伸着懒腰,一副酒足饭饱的模样,漫不经心,朝大街方向走去。 等到那人进了醉香居,邹欢用余光暼见那人上了二楼雅间。 她转到醉香居后面,提气运力,跃上屋顶,幽暗中,突然多了几道黑色阴影。 是王公贵族身边的暗卫。 邹欢打了个手势,示意她的目的。 暗卫们明白邹欢的意思,也纷纷划出自家主子所在地,不允许邹欢靠近半分。 今天是给承平接风洗尘的日子,她不想把事情闹大。 邹欢慢慢后退,屋顶暗窥这条路走不通,她只能回醉香居里面碰碰运气。 「哐当~」 刚踏上二楼,破裂的脆响尽数落入耳中。 刚好在邹欢她们雅间的隔壁。 口水打湿指尖,悄无声息将窗户纸戳了个洞。 邹欢的瞳孔骤然放大。 居然是她。 「本夫人说过,没事不要再来找我,银子我都已经全部给清,你还想怎样。」 「唉~夫人此言差矣,当初可是您让小人一口咬定,是张逐月从小人这儿买了毒药食,害死了忠国伯。」 「现在小人只不过,想让夫人给小人求个一官半职,这跟忠国伯被自己结髮妻子毒杀的消息比起来,孰轻孰重,恐怕夫人比小人更清楚。」 「你居然敢威胁本夫人,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小小玉药房老闆,也敢骑在本夫人头上。」 「你以为本夫人会怕你,就算你真的敢去告官,你认为,你就能脱得了干系?」 忠国伯夫人撑着桌案,气的全身发抖。 「哈哈哈哈……」 留着山羊鬍子的男人,一副书生气息,但枯瘦的身材,弯腰躬背,又显得猥琐不堪。 「夫人真是有趣,小的敢去告官,自然就有可以脱身的办法。」 「不过,小人山海银柜里,前些日子刚存进去一百两黄金,您说,若小的说,是夫人您用这钱,来买通小的卖毒药给您。」 「衙门会不会信?」 「你……」 宋夫人怒目圆瞪,恨不得将眼前的男人扒皮抽骨。 邹欢薄唇紧抿,眉间皱成川字。 没想到,害死忠国伯的,居然是他的结髮妻子,忠国伯夫人。 身旁突然多了一个人,不用抬头,凭藉熟悉的茶叶香气,邹欢就知道是谁。 她抓着顾承平手腕,将他拉开。 「走吧,是我看错了,里面的人,不是六扇门最近要抓捕的逃犯。」 邹欢居然选择了隐瞒,张逐月的清白,再无见天日之时。 回到席间,邹欢的脸上几乎没有血色,握着筷子的手,使不上劲,对什么都夹不起来。 和尹季,柳大人推杯换盏,顾承平的阴霾似乎暂且消失。 他们衣袖翻飞,酒水满溅,有种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的旷达豪放惬意。 「说吧,你在隔壁雅间里面,看见了什么。」 邹欢知道,自己瞒不过顾承平。 便随意编了另一个,更像话的藉口。 「我刚刚偷看见,燕姐和她丈夫在里面吵架,你也知道燕姐的脾气大大咧咧,容易动手,我怕她和她夫君会打起来。」 顾承平轻轻笑了笑,手在桌下扣住邹欢的手,继续和尹季,柳大人喝酒,空隙间,他小声对邹欢说。 「燕捕快的夫君,我和他打过几次交道,能从行商干到坐贾的位子,心思内敛缜密,性子温和,风骨自成。」 「燕捕头和他在一起,性子刚好互补,不会打起来。」 邹欢勉强笑了笑,夹了块甜皮鸭塞进嘴里,被填满,胀鼓鼓的,像鼓气的蛤蟆。 她低着头,卖力嚼起来,似乎想将一切都嚼碎,咽进肚子里。 她的脑子里很乱,她现在所做的一切,至少眼下,为了所谓人脉交际,不惜包庇真正的杀人兇手,而诬陷一个无故的人是罪犯,还让其惨遭灭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2页 这真的是她做捕快的初心吗? 明明自己,是最厌恶那些人官官相护,自以为高高在上,欺压底层百姓。 可是现在,她居然也成了,所谓的,官官相护中的一员。 她真的不想这样…… 「咔嚓。」 手中力道过大,居然将筷子都折断。 第八十五章 清醒 酒足饭饱,月升中天,尹季和柳大人醉醺醺,都被府中下人接回去。 清冷银辉的大街,巡逻的捕快打着火把,看见邹欢,点头打招唿。 邹欢微微笑着,抬手示意。 「你还是决定,在六扇门继续做下去,害怕吗?」 顾承平突然轻声问她。 漫步随心,邹欢将手背在身后,望着尖尖的月牙,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怎样的心情。 「我不知道,你呢,在荆门凉蓆县遇到了什么,心事重重,是否能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话题迁到自己身上,顾承平瑞凤眼盯着地面,挺立的影子,嘴角裂开一抹苦笑。 「凉蓆县,两个月没下过一滴雨,玉米苗子都死的差不多,油菜还没能饱籽榨油,也都蔫巴巴,死的七七八八。」 「朝廷拨了一万两白银下来赈灾,可是押运的官兵送到凉蓆县的时候,只有一千两。」 「五万人口,要买下半年秋种的麦子,黄豆,二季秧苗,还要还朝廷上半年的种子,水利工钱月租。」 「就算主簿精打细算,五万人,平分一千两,还要缴纳徵收的各种赋税,银子怎么可能够用。」 邹欢咬着唇,望着顾承平无奈的样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长长嘆了口气,遗恨自己的无能,愧对凉蓆县五万百姓的性命。 「小欢,明天上朝,我会将此事写作奏摺上交皇帝,到时候势必会惹怒一批官员。」 顾承平顿了顿,衣袖下的大手,微微握成拳头。 「你若依旧决定在六扇门做事,可能会牵扯到你,恐怕……」 「你还记得,当初咱们游歷巴蜀时,那天晚上露宿山头,我问你的话么?」 邹欢打断了顾承平的话,提起往事。 顾承平愣了愣,然后浅浅一笑。 「当然,那天你问我,为何一定要入仕做官。」 「你的回答是,身为高位,当顶天立地,担身所责,绝不可弃骨断肉,萎靡欲色享乐,恍恍惚终其一生。」 四目相望,笃定坚毅。 「承平,勿忘初心。」 顾承平心里,像打翻了灶台,酸甜苦辣咸,全都争先恐后,在全身上下游走,最后冲进脑中,像烟花般,炸开五颜六色。 紧紧搂着邹欢,顾承平弯腰,将头埋在邹欢肩头。 像远航的帆船,终于找到可以停泊的港湾。 「我知道该怎么办,你放心,我不会忘记,自己做官的目的。」 送顾承平回到府上,邹欢想一个人,回自己北巷的小宅子。 男未婚,女未嫁,同住一个屋檐下,确有不妥。 顾承平想送她回去,却被邹欢拒绝,她撒了个谎,说自己后半夜要去交接巡逻。 谎言很拙劣,但顾承平信了。 不管如何原因,他相信,邹欢都有自己的理由。 顾承平的话,像一根刺,扎在邹欢心上,越来越深,几乎都要穿透。 初心,她做捕快的初心到底是什么? 为了权,还是为了势? 她明明记得,自己做捕快,也是为了,那些被认为是,卑穷苦贱的黎民百姓,在这世间,也能有一两分公道可言。 她曾亲眼看见过,七八岁的小孩子,脖子上拴着铁链子,被打断手或脚,扔在大街上行讨;也曾见过,被地主霸占良田,而寒无可衣,饿无可食的家庭,为了活命,不得不,将七八十岁以上的老人背进山洞。 任由其被野狼、老熊等野物吃掉,或是瘫痪在山洞林野,风吹雨淋,活活饿死。 她做捕快,不就是为了让他们这些苦难人,能有希望,将日子过下去么? 可是为什么,面对张逐月的枉死,自己居然产生,包庇忠国伯夫人的想法? 就因为忠国伯夫人是王公贵族,是将来可以帮到自己的人吗? 邹欢认真剖析自己的内心,显然,她被阴暗恐怖的自己,吓了一跳。 「啪啪啪……」 邹欢巴掌不停拍在脸上,企图唤醒着迷权欲的本心。 突然,空气中气息波动。 邹欢下意识闪进旁边,墙面投下来的阴影中,收敛隐匿气息。 黑影在空中,像只夜出觅食的蝙蝠,悄无声息,却又动作迅速。 大半夜的,穿着黑衣乱跑,基本都是江湖中人。 郊野一处,不久刚被砍出来的空地,空气中散发着树脂的清香,裹着着草纸燃烧后的烟味儿。 「哇……」 幽深的树林突然惊飞一群乌鸦,靠在墓碑上,挑灯夜读的男子被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中书,双手紧紧握着烛台,小心翼翼向四下仔细瞧。 「嗖……」 寒光闪烁的白点,接二连三,射向张追星脑门。 「哐铮……」 金石碰撞,璀璨火花飞溅,啪嗒几声,应落几根针头髮黑的毒针。 「啊……谁……」 张追星吓得,勐地往后一跃,结果撞到姐姐的墓碑,差点儿摔倒。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3页 他连忙去抓身旁的东西,正好扣住墓碑,烛台打落,烛火熄灭,冷气顿时粘在衣服上。 收腰箭袖打扮的女子落在他面前,将他紧紧护在身后,张追星手指摁在墓碑上,指尖周围,摁到发白。 就是这个女人,张追星恨不得马上掐死她。 她居然,目睹了自己最狼狈,最丢人的场景。 她~该~死~ 杀手见有人,恐不想多惹事端,空气中波动的气息,慢慢平息下来。 张追星的眼睛布满血丝,突然瞪大,犹如两只眼珠子,像青铜人的眼珠子般,从眼眶里伸出来,长长一寸。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又救了你一次。」 收起防守的架势,邹欢背对着张追星,但却清楚他的一举二动。 张追星的戾气太重,带着股子置人于死地的恶狠,直戳戳盯着邹欢后脑,不让人发现都难。 「你姐姐的案子已经有了眉目,过不了几日,想必就能还她清白。」 「你且安心温书,其余事,交给我。」 张追星冷眼死盯着邹欢,捡起地上的烛台。 「有劳邹捕快,小生在此,多谢。」 气息兇狠,但说话的语气,却温柔随和。 这一刻,邹欢才相信玉娇的话,这位张追星夫子,为人「不俗」,将来能爬上高位。 就凭他这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手段,在官场中,绝对吃得开。 但~这又算什么好事呢。 第八十六章 追查 「他们是不是同一批人?」 「害死家姐,还想要弄死我,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面对张追星的追问,邹欢选择摇头沉默。 不过,张追星很精明,通过邹欢的细微表情,他明白,邹欢知道是何人所为。 「邹捕快为何不愿说,难道你觉得,小生还会傻到,要以卵击石,去给家姐报仇?」 「你现在的目的,就是好好温书,其余事情一概不管。」 「就算你姐姐在世,她也希望你如此。」 邹欢稍微温和语气。 「更何况,调查真兇,为枉死冤者沉冤得雪,本就是我们捕快的天职。」 「人人各有其职,各掌其司,再说,隔行如隔山,你是读书人,对舞刀弄枪,无从下手,就算害死你姐姐的人站在你面前,你又能怎样?」 粘腻浓稠的液体,在张追星紧握的拳头中瀰漫。 「那就有劳邹捕快。」 夜冷寒风颳过脸颊,山风特有凌厉的萧杀。 邹欢还想对张追星说几句,可是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下去。 算了,现在还不是时候,朝廷的事,还是等他金榜题名后,再谈也不迟。 调查忠国伯夫人,不仅仅是为了拉拢张追星,眼前这个无名小辈。 也是邹欢悬崖勒马,迷途知返,恪守初心。 白玉刀出鞘,热血终未凉。 不过,在邹欢行动还未开始,就有人先他一步,将有力证人灭口。 玉药房。 「是杀手楼的人做的。」 燕姐戴着尉的手,轻轻掰过,留着山羊鬍子的脑袋,男人枯瘦的身体,像是受到极度惊吓,本就像弯脚虾的身体,此刻犹如水煮虾,彻底头尾相连。 长矛从他的后背没入,穿透其大腿,钉死成一个烧烤串儿。 小心翼翼拔下长矛,燕姐退到一旁,仵作上前验尸。 邹欢提着白玉刀,在周围寻找蛛丝马迹。 店小二声音颤颤巍巍,很是害怕。 「大人,小……小的……今天……早……早上一推开门……就……就看见老闆他……他死……死了……其余……其余的……小……小的真的……真的不……不知道呀……」 「把你们帐本拿出来,以及你们老闆在山海银柜里存钱,开的票据。」 邹欢单刀直入,昨晚玉药房的老闆,才和忠国伯夫人大吵一架,论起嫌疑人,谁能比忠国伯夫人,更令人值得怀疑。 「是……小……小的这……这就去拿。」 检查四周,桌椅摆放整齐,房梁尘埃没有践踏脚印,但微微开着的窗户却破了一个大洞。 很明显,这把长矛,是从外面墙头掷过来的。 为了验证想法,邹欢特意来到墙角,踏着墙面,三两步跃上墙头,果不其然,昨夜杀手脚底的泥土,还残存了些在上面。 「杀手武功很高。」 捻了些泥土在指尖,摩挲,很细的沙土,说明站在墙头的人,脚踩地并不用力。 回到屋内,燕姐已经将兇器在纸上描刻清楚,分别送到武器库调查,是何人所为;另一边,则将兇器收归六扇门兵器所,将来六扇门的人好使用。 「火麒麟今天休假?他对武器研究透彻,要是他在,马上就可以知道,是杀手楼的哪位杀手所为。」 脱下尉,燕姐解释。 「火麒麟他告假了,说是老家有点儿急事,昨晚半夜骑马出的城,找我给他顶的下半夜的班儿。」 「这么急,什么事?」 燕姐耸肩。 「估计和他妹妹有关,当初我和他在凉蓆县做小捕快的时候,他妹妹天天中午来给他送饭,可把我们羡慕死了。」 「你和火麒麟曾经在凉蓆县做过事?就是那个,荆门凉蓆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4页 燕姐点点头。 「没错,就是顾大人做知县的那个地方,不过那个地方很穷,几乎家家都吃不饱饭,要是碰上了什么天灾人祸,不卖儿卖女,根本活不下去。」 燕姐说的轻飘飘,习以为常。 她和邹欢不一样,后者长在高门贵胄,就算曾游歷江湖,但终究锦衣玉食,没有像燕姐这样,从底层摸爬滚打,忍飢挨饿,一路从泥沼爬出来。 悲惨凄凉的人事见多了,也都淡然麻木,见怪不怪。 「大……大人……玉药房的帐本,以及老闆存在山海银柜的银两票据,都……都找不到了……」 店小二怯怯诺诺,战战兢兢,两条腿自打邹欢她们进来,抖着就没停过。 他害怕邹欢她们,把他抓进六扇门严刑拷打。 坊间可是传言,六扇门,东西厂,竖着进,横着出的鬼门地。 这要是进去了,还有他活命的地儿? 「不见了?」 「燕姐拔高了声音,今日是你最早报的案。」 「而且你又是这家药房的店小二,现在让你去找个帐本和银柜的票据,你居然说找不到?」 「你是不是想趁你老闆死了,偷偷占据他银柜里的钱,嗯?」 燕姐怒目圆瞪,当场吓得店小二两腿像个罗圈,打颤颤,竟然尿了裤子,温热冒着烟儿裤裆,惹得围观的人阵阵发笑。 「好了,别吓他了,收拾完证据,咱们回六扇门,我有事跟你说。」 燕姐象徵性地,朝软瘫在地上的店小二,挥舞着拳头,龇牙咧嘴。 像一条马上要缠死人的蟒蛇。 「啊……」 「走吧,别吓他了,待会儿还怎么让他来做笔录。」 拽走燕姐,邹欢将她拉到后院里,假装在寻找线索,将她目睹忠国伯夫人与死者的争执,一五一十,告诉燕姐。 「现在玉药房老闆这条线断了,我想你帮我易容,像当初在听风楼卧底一样,去忠国伯府做几天。」 「一个人杀了人,不可能没有任何痕迹。」 「可是……」 燕姐有些犹豫。 「你这样做,无疑是跟整个宋家的人为敌,要知道,家丑不可外扬,你若真将忠国伯夫人杀害忠国伯,又杀死同谋的事抖出来。」 「就算是真相,对你和顾大人,都没有好处。」 邹欢眉宇微蹙,半刻,才点头。 「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是我和承平一样,都希望,当初做官,做捕快的愿望究竟是为什么,不被辜负。」 第八十七章 入手 「以后你就住在这儿,先安顿收拾,待会儿有人来叫你做事。」 竖着环髻的丫鬟,抱着被褥,打量着四下,笑眯眯点头。 忽然,她拉住管事大娘的手,谄媚奉承。 「大娘将奴婢领回忠国伯府,以后奴婢就是大娘您的人,大娘,您别急忘了奴婢呀。」 一粒碎银子,不动声色,偷天换月进入大娘手中,被硬物格愣,大娘喜上眉梢。 不过看到只有一粒碎银子,不免又有些嫌弃。 但对待这个新来的丫头,好歹多了几分顺眼。 「放心,整个忠国伯府,除了夫人,有大娘走在前头,自然不会少了你肉吃。」 面子话儿先说在前头,至于怎么做,那又是另一回事。 大娘拍了拍丫鬟清瘦的脸颊,掂量着手里财物,满脸傲气,抬头阔步,踏出去。 脚步声走远,丫鬟脸上讨好的笑意顿时烟消云散,寒意冷漠。 这个丫鬟,就是被燕姐易容过的邹欢。 三两下收拾好床铺,邹欢露出一副软怯的模样,畏畏缩缩,在院子里打转转。 据六扇门的消息称,她现在住的两人房,就是曾经张逐月的房间。 不过,张逐月的东西已经被清理的一干二净,只剩下另一个丫鬟的脸盆和鞋袜。 邹欢兜了几个圈儿,连地上的砖缝儿都没放过,也没有一丝一毫蛛丝马迹。 「去厨房打杂,今日夫人要吃糖醋鱼,做鱼的师傅今儿个有事,你顶上。」 院子突然进来个丫鬟,服饰颜色比邹欢身上的下人服饰深些,却又没有管事大娘的华贵。 这不是让她去撞枪口吗。 这是府中其她下人,给的她「见面礼」,下马威。 就像曾经,邹欢听过的一个异域故事。 一只小象,从小被拴在根木桩上,它无法挣脱。 久而久之,小象长大,木桩却还是那根木桩,但小象却依旧无法挣脱。 并非它的力气,能力不足以匹配它,助它挣脱木桩的束缚。 而是心里那条绳,已经将它拴死。 现在他们让她,去给夫人做糖醋鱼,不就是想用绳子套住她,让她明白自己在府中下人的地位。 「我一个山野丫头,哪里会做什么糖醋鱼,这位姐姐,能不能给掌勺的大人说说,哪怕是让我去挑水噼柴,都行。」 摸出一粒碎银子,邹欢捉住丫鬟的手,悄无声息塞进去。 满脸堆笑。 摩挲到银子的触感,丫鬟原本刻薄尖酸的脸上,多了几分不屑,与俯视弱者的自傲。 「这也不是我意思,你要是不去做,就早早还了买身钱,捲铺盖滚吧。」 丫鬟的手帕打到邹欢眼睛,她没有躲闪,硬生生受下,以免防止泄露自己会武功的事,功亏一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5页 「哎,这位姐姐,您在忠国伯府当差比我早多年,我不倚仗您,又靠谁去呀。」 邹欢言语低微,说话间,又将一粒碎银子塞进丫鬟手中。 抛着手里的银子,丫鬟得意洋洋,黑黢黢的鼻孔紧紧盯着邹欢,像两只无底深洞,即将喷出熔浆烈焰,将邹欢吞噬。 手帕扫到的眼睛,麻辣辣有点儿疼,顿时红猩起来,棕色的眸子周围,皑皑白地爬满血网。 「年纪不大,倒挺会做事。」 「反正夫人要吃糖醋鱼,你不做,总得有人做。」 「和你同住这间房的,是个烧火丫头,前些天得罪了夫人,被罚去挑水噼柴。」 「现在估计,还在后院。」 邹欢的陪笑脸,都快要笑烂了。 点头哈腰,恨不得马上趴到地上,打两个滚儿,再朝丫鬟汪汪叫两声。 她匆匆来到后院,果然看见,一个胖乎乎的丫头,正在吃力挑水回来。 一走一盪,漾出来的水,顺着桶身淌在地上,像一条蜿蜒曲折的蛇。 这个丫头,圆圆的脸,眉目和善。 对她,邹欢採取了另一种方法。 她哭泣着,涕泗横流,跪倒在丫头面前,将自己被为难的事,一五一十讲给丫头听。 果然如邹欢所料,丫头听到邹欢的遭遇后,二话没说,将手在衣摆上擦了擦,当场让邹欢帮忙把水的问题解决。 她去厨房,做糖醋鱼。 真是个单纯的丫头,给夫人做糖醋鱼,菜要是做的好,得几句夸赞也就完事。 可要是将菜做砸了,那丢的说不定就是自己的性命。 邹欢握着扁担,看着丫头圆滚滚跑远的身影,刚才的丫鬟说,这个丫头曾和张逐月是同房室友。 也许,她能知道些什么。 黄昏时分,邹欢假意揉着腰,一瘸一拐回房。 整个忠国伯府死气沉沉,后院主屋房中,时不时传来哀嚎,惊恐声。 邹欢不明所以,她刚踏进屋子,就看见那个胖胖的丫头,趴在硬邦邦的床上,有气无力,哎呦……低吟。 「发生什么事了,后院主屋里……还有你……」 丫头委屈地望着邹欢,眼眶红红。 「我算是明白,他们今天要整的人是你,所以买鱼的人,特意买了没挑刺的鲫鱼。」 「害的夫人差点儿被卡喉咙,我挨了这顿板子呜呜呜……夫人……夫人受了惊吓……也犯了病………」 胖胖丫鬟说着,居然哭了。 这可把邹欢弄的六神无主。 她能拿刀砍人,可却不知道该怎么哄女孩子开心。 「你……你先别哭,我……我去给你找药。」 「呜呜呜……不用了,逐月姐姐留下来的伤骨药膏还剩些,我已经涂过了。」 邹欢顺着梯子往上爬。 「你说的逐月姐姐,是张逐月吗?她是我表姐,几个月前,家乡闹旱灾,所有庄稼都死完了,农村实在活不下去,我……我只好来投奔逐月表姐。」 「嘘~」 听完邹欢的话,丫头吓得小脸都白了,连忙比动作,让邹欢噤声。 却因牵动臀部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你有没有告诉管事大娘,说你是逐月姐姐的亲戚。」 丫头压低声音,呆纯的表情满是严肃,看起来有几分可爱。 「没有。」 丫头松了口气。 「那就好,你若告诉管事大娘,说你是逐月姐姐的亲戚,这忠国伯府,恐怕你连侧门都摸不到。」 「为什么?」 邹欢表情更加疑惑。 丫头沉默不语,空荡荡死寂的庭院内,时而传出打砸的声音,尖锐的撕裂怒骂争吵…… 这位国伯夫人,似乎与外界所见到的,文弱贵妇人形象截然相反,有一股子癫狂的意味,在其中。 第八十八章 丫鬟 人定十分,厨房的掌事丫鬟,也就是来让邹欢去做红烧鱼的女人。 又冲进屋子,让邹欢赶紧去噼柴,明儿夫人要请寺庙法师来做法。 须得准备斋饭,可是噼好的柴已经不够用。 已经脱下鞋袜的邹欢,笑着连忙应下,赶紧拿起刚脱下的布鞋,立马又穿了回去。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 「姐姐,好端端的,夫人请法师干什么呀。」 熬到这个时候,丫鬟早就哈欠连连,想跟周公喝茶,哪还想,让邹欢去噼个柴,她这么多屁事儿,忍不住翘着兰花指,狠狠戳着邹欢脑门。 顺着惯性,邹欢脑袋被戳地,勐地一歪。 厌恶疾速从眼中飞过。 但她脸上却依旧带笑。 「什么东西,也配打听主子家的大事儿,好好噼你的柴,若是噼不完,耽搁了明日做饭,有你好受。」 丫鬟扭着腰,带着其她几个姐妹,「优雅」踏出破旧小屋子。 听见人走远,趴在床上装睡的丫头,小心翼翼抬起一只眼皮。 确定大姐头丫鬟走远后,才轻声略带一丝责备。 「想在这里活的好过些,就少问话,多做事,快去噼柴吧,不然院子里小山般的柴,你什么时候才能噼的完,况且我又帮不了你。」 邹欢温软表情,摇头示意无事,真是个良善单纯的丫头。 借着去厨房后院噼柴,找不到路为由,邹欢肆无忌惮在忠国伯府寻找起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6页 压低气息,她将自己融进黑暗里,努力躲避忠国伯府暗卫的监视。 「啊………滚……滚……救命……救命……辞儿……辞儿……」 是忠国伯夫人的声音,悽厉嘶哑,野鬼长哭。 隐在墙角无光处的邹欢,眯着眼睛,死死盯着灯火通明,站满丫鬟婆子的主屋。 这府上的下人,嘴都很紧,想套话,真是有些难度。 「哎哟,我肚子好疼,不行了,我得马上去茅房哎哟……」 突然转角上来两个丫鬟,手中案盘托着两只冰瓷小碗,盛着浓稠的液体,散发着股子腐臭味儿。 「不行,这药可是要趁热端给夫人,要是凉了,你还想要不要这个月的工钱。」 噗嗤、噗嗤~ 令人胃酸翻涌的屁味儿,顿时污染了一方天地。 「呕……」 另一个丫鬟被熏的干呕不止,闹肚子的丫鬟,实在已经达到顶峰,案盘往地上一扔,捂着屁股,连跑带跳,沖向最近的茅房。 「等等我,马上就出来~」 机会来了。 邹欢不动声色,放轻步子,沿着墙根,退到原处有光的地方,假装迷了路。 「这厨房到底在哪儿啊。」 挠着头,「无意间」瞥见正在焦急等待的丫鬟,连忙上前问路。 「这位……」 「哎,你来的正好,快端起案盘,和我一起去给夫人送药。」 「可是我要去……」 「好了,给夫人送药的事最大,其它什么,先放一放。」 丫鬟话刚说完,就脚步匆匆往前走,邹欢「极不情愿」端起地上的案盘,勉为其难跟上去。 走到正院,垂拱门处,排列十八壮汉家丁,垂手握拳,目光紧盯来人。 邹欢怯懦地埋着头,几乎要藏到捧着的案盘下面去,小碎步急匆匆,跟着为首的丫鬟。 过了垂拱门,屋子正门口台阶处,红漆柱子旁,三三两两坐着丫鬟婆子,哈欠连连,无精打采,脸上神色憔悴。 带头端着汤药的丫鬟,小心谨慎,将案盘交付给门口的丫鬟。 这门口的丫鬟显然不俗,虽然绾着和邹欢等丫鬟一样的环髻,但却别着绿雪含芳钗,杏黄色绣缠枝蔷薇湖绸褙下,繫着淡黄色百褶素裙子。 「夜儿深了,下去歇着吧。」 她的声音清清脆脆,娇媚中带着干练。 「哐当……」 又是东西砸碎的破裂溅响。 「连腿都不会捏,本夫人要你有什么用,滚……给本夫人滚。」 邹欢抓住机会,虽有着僭越,但却是接近忠国伯夫人的最好办法。 「这位姐姐,奴婢自幼学艺,擅长筋络推拿,可以帮夫人缓解腿酸胀。」 丫鬟很惊讶。 「是吗,那正好,你随我来。」 里面给夫人捏腿的,本就是从各个养生堂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技师,她们都没有办法使夫人满意,更何况这么一个小小丫鬟。 只不过现在实在没有办法,她也只好死马当做活马医。 「是。」 邹欢恭恭敬敬磕了个头,随着丫鬟进了内屋。 隔着珠帘,朱雀、玄武薰香炉子烟气裊裊,邹欢下意识放缓唿吸。 是催眠香。 「夫人,汤药来了。」 说话的人,正是今日,领邹欢回忠国伯府的管事大娘。 「夫人,这儿有个丫头会捏腿,奴婢擅自将她带进来,请夫人定夺。」 带邹欢进门的这个丫鬟,温温软软,轻声问道。 「让她来试试,本夫人这腿酸软的厉害,如今竟是连路都走不得。」 「夫人莫要焦心,这几日地上回气儿,湿气重了些,就算烧了地炉,也难免钻了些到夫人腿内。」 「您好好儿将药吃了,自然就会好。」 丫鬟娇声软语,宽哄夫人。 邹欢作为习武之人,对人身体上的穴道,自然一清二楚。 指尖轻轻用力,摁在三阴交,照海,水泉,中都,漏谷,阴谷,血海几处穴道,再注入几分真气在里面。 暖融融的感觉,慢慢蔓延到整个腿,吃完药的夫人,难得没有吵闹,靠着软榻,眯着眼,打瞌睡。 年轻丫鬟给管事大娘递了个眼色,示意让她回去休息,明日还要准备僧侣的素斋。 不睡一会儿,养足精神,明儿个可还怎么做事。 管事大娘蹑手蹑脚,从旁边退了出去,年轻丫鬟则坐在邹欢旁边,腰背挺直,一板一眼看着邹欢的手法。 偷师学艺。 这也太明目张胆了。 邹欢卑微朝年轻丫鬟一笑,往左边挪了挪身子,让右边儿的年轻丫鬟,能更清楚,看清她手上的动作。 趁着年轻丫鬟注意力,全在自己灵动跳跃的指尖上,邹欢有意无意抬起头,粗略扫视屋子内的布局装饰。 第八十九章 死人 「不好了,不好了,夫人,不好了。」 惊慌失措的丫鬟,连滚带爬冲进来。 年轻丫鬟被吓了大跳,连忙做手势,让差点儿滚到地上的丫鬟,小声些。 「怎么了,吵吵嚷嚷……」 夫人乌青的黑眼眶,微微皱了皱,朦胧睏乏的眼睛,扫过众人。 跪在地上的丫鬟吓得瑟瑟发抖,橘黄的灯火下,泪眼朦胧,小脸煞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7页 年轻丫鬟略带斥责,质问小丫鬟。 「什么天塌了的事儿,不能等着夫人睡醒了再说,偏要挑这么个时候儿,扰夫人休息。」 「管……管事大娘……她……她死了……和……和前面死……死的几个丫鬟……都……都一样……脖子上……上有……有个月牙齿痕……」 「什么~」 原本昏昏沉沉的屋子,像是放进来冷飕飕的十二月冷风刀子,瞬间寒醒了所有人。 忠国伯夫人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死灰惨白。 年轻丫鬟抖着手,一副快要吓哭的表情,僵硬地望着忠国伯夫人。 「夫……夫人……要……要不要报……报官……」 只是一瞬间,连邹欢这个习武之人都还未来得及反应,忠国伯夫人就已经扣住丫鬟的手腕。 摇着头,盈着恐惧泪水的眸子,哀怯悲苦。 「直接扔了。」 邹欢的眼睛瞥见,夫人的手臂在抽搐,像是抽筋样子,露出的手腕处,青筋暴起。 「再多派些人,给本夫人好好儿守在屋子周围,你们几个给本夫人仔细守在身边,若是让什么人近到本夫人身边,明儿个,也就去乱葬岗给自己收尸。」 「是。」 「是。」 邹欢乖巧顺从地,给夫人捏着腿。 内里却心急如焚。 兇案现场,是分析兇手作案手法,和兇手特徵的最佳地点。 一旦去晚了,现场被破坏,想要找出嫌疑人的有力证据,只会难上加难。 「嘶~」 邹欢拧着眉头,表情痛苦。 「这位姐姐,奴婢肚子疼,恐怕要忍不住了。」 话说着,邹欢还很配合地放了个屁。 年轻丫鬟对府里死人的事,这几天来,虽然习以为常,但毕竟是个普通平凡大户里的丫头,难免还是有几分胆怯。 被邹欢突然叫了声,年轻丫鬟吓了一抖。 屁味儿熏的身边几个丫鬟,忍不住用袖子捂着口鼻,年轻丫头生怕忠国伯夫人会被臭醒,连忙将珠帘外面的催眠薰香搬进来。 摆摆手,让邹欢赶紧离开。 就在邹欢谄媚讨好,弯腰捂着肚子往外跑的时候,年轻丫鬟突然一把拉住了她。 邹欢的心一紧。 「待会儿还要回来给夫人捏脚,可别熘走了。」 原来如此。 「是。」 邹欢服身行礼,恭谨地退出主屋。 她能明显感觉到,院子里暗卫的气息露出不少,显然是中了药,气息紊乱,泄露了踪迹。 垂着脑袋,端着手臂,踏着小碎步,邹欢小步快跑,沖向最近的茅房。 却在转过假山时,将正好从茅厕里出来的家丁,一手噼刀,砍晕。 三下五除二将家丁的衣裳拔下来,套在自己身上,又将刚脱下来的丫鬟服饰,塞到假山里。 抬着昏迷的家丁,在没有暗卫监视的后花园里,随便找了个草丛放下。 她这一手噼刀下去的力道,足够这个家丁睡到明天中午。 拉低家丁头上的布帽,邹欢放大步子,像个男人样,跟着三三两两的人群,来到厨房,管事大娘居然死在了厨房门口。 眼珠子凸出,嘴唇白的像水粉,脖子上已经瘀血的牙印,格外惹眼。 「快来几个帮忙,还愣着干什么,等她起来给你们做饭啊。」 「呸呸呸……说什么话,也不嫌晦气。」 围观做事的,几乎都是群家丁,奴婢们吓得,都瑟缩在同房通铺里,被子蒙头,捂的死死,也不愿意把脑袋伸出来。 「我来,我来……」 邹欢压低嗓子,迈着外八字,粗暴地捲起手臂上的袖子,拉起地上的尸体,就是往背上一扛,二话不说,直接往府门口走。 见邹欢一个人就将尸体扛起来,其他家丁都退到一旁。 有人愿做这个冤大头,一个人背尸体,他们谁还愿意瞎掺和,惹一身死气。 「唉,注意哈,照例先用推车把尸体藏在米袋里,等城门一开,你就早早随着人群出城门。」 「可别被人发现了,不是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身旁一个家丁指挥吩咐。 邹欢颇为「不耐烦」。 「废话这么多,你来背呀。」 说话的家丁没好气,用力甩了甩袖子。 「你这小子,好心提醒你,居然这么说话,行行行,看你怎么弄,反正出事了,找你。」 邹欢颇为不屑,背着尸体从后门出来,顺着墙角没有光的地方,继续往前走。 「咕咕咕咕………」 喉咙里发出咯吱的声音,沉闷着。 「叽叽叽……」 夜半时分,居然还有燕子的隐隐叫声。 这里离忠国伯府,不到一里,但凡厉害些的暗卫,差不多都能听见邹欢她们的动静。 只可惜,忠国伯府的那几个暗卫,都隐在夫人所在的主屋附近,而且还中了药,根本不可能觉察到她们的行动。 「这个婆子半个时辰前,突然暴毙,不过忠国伯府的人并不打算报官。」 「而且听他们的语气,似乎不止一次。」 「你先把尸体带回义庄,让仵作好生检查,我得马上回去,免得让人怀疑。」 「嗯,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8页 燕姐接过尸体,像邹欢般,隐入墙角的黑暗中,大半夜的背个尸体,就算没问题,也会被人认为有问题。 像这种卧底任务,一般都是两人组队行动。 一人打入敌人内部,另一人蹲守附近,负责接应里面同伴。 夜深人静,同样未眠的,还有太师府。 「明日,你送小姐去郊野避暑庄园歇几天,白商那小子,老夫招待他也有些时日,该用的上手了。」 雪粒子恭敬站在一旁,向太师询问,可以安排给白商的任务。 考虑到自家女儿对白商的喜爱程度,庞太师还是心软,决定让白商就在东京周边儿做些事。 以便悦儿想白商那小子的时候,可以随叫随到。 第九十章 前因 「死丫头,跑哪里去了,夫人被腿痛醒了几次,快来给夫人摁。」 年轻丫鬟压低声音,责备邹欢。 后者小跑进来,放轻脚步,跪在年轻丫鬟身边,接替她,给夫人摁腿。 年轻丫鬟揉着跪麻的小腿,面容憔悴睏倦。 轻轻推搡靠在床边儿打瞌睡的,其她丫鬟婆子,年轻丫鬟小声吩咐。 「若夫人醒了,便来知会一声,我去厨房看看。」 「是。」 「是。」 …… 年轻丫鬟轻手轻脚,离开屋子后,寂静昏倦的气息,如潮水般,再次将众人吞没。 这也给了邹欢更多机会,观察主屋内的摆设。 夫人床罩正中顶,悬着凸面八卦镜;方才她蹲下身子的时候,又无意间,窥见床下居然放着八把桃木剑。 刚才进门时,她也注意到,门槛上用浆煳,贴着挡煞五帝钱,开着的门,挡住的墙壁挂着驱邪葫芦。 靠卧床的梳妆檯上,居然安置着风水罗盘。 全都是驱邪挡煞用的东西,这忠国伯府,必然藏着某种秘密。 午时,前来诵经的和尚,将忠国伯夫人所在的主屋围了个团团转,夫人素衣素食,跪在里屋,虔心礼佛。 连同府上的家丁婢子,没有要紧事儿,都得跪在后院念佛咒。 邹欢独自在厨房后院噼柴,接到燕姐飞鸽传来的尸检文书。 管事大娘死于中毒,毒药是马钱子,仵作根据管事大娘胃里的毒药稀释成分,大概估计,毒药是昨天人定时分,进入死者胃中。 但死者脖子上的月牙咬痕,根据齿痕的排列状况,是人牙所为。 邹欢握着扫帚,不动声色将纸条塞进嘴里,吃了下去。 一个小小管事大娘,谁会如此大费周折杀了她,还要在其脖子上,想方设法,弄出个牙印。 昨天晚上,匆匆忙忙,忘了告诉燕姐,让她带人去乱葬岗看看。 按照昨晚的情形来看,这样的案子,恐怕在忠国伯府还不少,或许乱葬岗,还有被丢弃的尸体,没有腐烂,可以给她们提供一点儿证据。 「哎,你说这世上难道真的有鬼,半个月不到,这府上都死了两三个下人,难不成,真是那张逐月回来报仇了。」 「呸呸呸,别瞎说,要是让夫人听见了,不扒了你的皮才怪。」 「本来就是嘛,」 说话的声音突然小了下去,若不是邹欢练武之人听力好,恐怕就错过了这么重要的信息。 「夫人看张逐月和老爷走的近,老爷不明不白死后,夫人居然一口咬定,是张逐月杀了老爷。」 「长个脑子的人都会知道,哪个女人,会把自己的依靠给害死,这不是自己给自己往火坑里推嘛。」 「好了,求你别说了行吗,快走吧,一会儿送端茶水去晚了,又该挨骂。」 「切,现在大娘死了,这厨房还不是我说了算,等过几天,夫人把厨房掌事的牌子赐给我,我就把你调到最轻松的位子去。」 嘻嘻笑笑的声音越来越远,不过邹欢隐约还是辨认出,其中那个说自己即将成为厨房掌事的丫鬟,就是昨日,让她去做糖醋鱼的丫鬟。 邹欢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或许能套出点儿东西。 后山小路,一瘸一拐挑着水桶的胖丫头,扁担被坠的两头压弯了弯,只有扛在她肩头的,稍微挺着腰身。 邹欢「气喘吁吁」跑过来,连忙帮丫鬟扛过扁担。 「你昨天才挨了板子,伤都还没好,怎么能干这么重的活儿。」 丫鬟的小圆脸,因用力挑水而震的通红,凌乱的碎发裹着黏汗,贴在耳鬓。 「这算什么,下人不都这样的么。」 「不过,咱们非亲非故,你干嘛对我这般好。」 胖丫头不敢把步子迈大,只能小碎步跟在邹欢身后,扯到屁股上的伤口,疼得泪眼模煳。 「我还没来之前,逐月表姐和我写信,她告诉我,和她同屋的女孩,与她情同姐妹,将来若是我去了,让我喊你一声干姐姐。」 「只可惜,我那苦命的表姐,还未等我来到这里,就走了……」 邹欢说着说着,就染上了哭腔,瞬间红了眼眶。 「这位姐姐,可是我总是不相信,逐月表姐她会害老爷,你知道的,老爷对逐月表姐恩重如山,就算是追星表兄一路读书走来,也多亏了老爷帮忙。」 「你说,逐月表姐她……她哪有什么理由害老爷。」 邹欢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简直伤心欲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9页 胖丫头也被她的情绪感染,鼻音渐重,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抹去睫毛上的水珠。 「就是因为老爷对逐月姐太好,才给她召来杀身之祸。」 「你呀,也别太执着这件事,日子是过给自己的,往后还长,好好儿在忠国伯府做事,别再提逐月姐的事了,听见没。」 「可是……可是我那表姐走的不明不白,她是待我最好的亲人,我……我总不能……放任她含冤而死,什么都不做吧……」 胖丫头摇摇头,将话题扯开。 「我叫满粮,你叫什么?」 不适合再深追刚才的问题,邹欢只好顺着胖丫头的话,往下走。 「张欢。」 胖丫头抿着唇,欲言又止,眼神闪过纠结,邹欢担着两桶水走在她旁边,哭哀着脸,密切注视满粮的面部表情。 这个丫头,当提到给张逐月报仇,就眼神飘忽,而且嘴又这么紧。 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傻傻纯良。 夕阳沉落,另一头,六扇门大门口外,顾承平提着荷叶莲子糕,等了一个时辰,都还未见到邹欢出来。 倒是燕姐,握着青蛇剑,风风火火冲出来,碰上顾承平。 「顾大人,您等邹头儿?」 顾承平点头。 「她今晚不值夜吧,我看了她一个月前的值夜文书,知道今天该她休假,所以来接她。」 燕姐点点头,表示理解。 「可是顾大人,邹头儿这几天出任务去了,恐怕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 顾承平眉头微蹙。 「出任务?」 「呃……顾大人您知道,咱们干捕快这行的,最忌讳的就是口无遮拦,邹头儿她没告诉您,也有她的难处。」 燕姐解释的,小心翼翼,生怕顾承平一个不高兴,和邹欢吵架。 毕竟人家,刚从凉蓆县那个边陲小地,风尘僕僕赶回来,一路风餐露宿。 按照礼儿,邹头儿是该多去看看顾大人,毕竟他被贬到凉蓆县,也是为了给邹头儿翻案。 第九十一章 死人 一股失望涌上心头,不过很快被顾承平遮掩过去。 他今天来接小欢,其实是想告诉她,他恐怕又得回凉蓆县一趟。 昨天上朝时,他将凉蓆县的灾情,奏摺上书皇帝,流民饿殍,枯尸百里,老皇帝大怒,让太子彻查此事。 为了顺藤摸瓜,扳倒太师,太子以顾承平刚从凉蓆县调回,对凉蓆县情况熟悉为由,奏请皇帝册封顾承平为巡行大臣,携十万白银,二十万石米粮,前往赈灾和调查此前贪污一案。 为了减少灾情引发其它灾害,他们明天卯时就得动身出发。 他刚从帑库【官家藏钱财的府库】和户部尚书清点完银钱,又与柳大人交代沟通好,明日出行护送的官兵。 终于抽出时间,来见她,给她说声抱歉,又得离开,可没想到,她比自己更忙。 「那麻烦燕捕头,替在下转告小欢一声,我得回凉蓆县处理些官事,可能要很久才会回来,让她照顾好自己。」 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顾承平自己也不清楚。 或许一个月,也或许半年。 就得看,这凉蓆县旱灾流民之后,会不会爆发瘟疫,造成新的灾难。 「是,顾大人放心,属下一定把话带给邹头儿。」 在忠国伯府,忙着挑水噼柴的邹欢并不知道,她和顾承平这一别,又将迎来怎样滔天的巨浪。 「啊~」 下人通铺房中,突然传出悽厉惨叫。 邹欢捕头的下意识动作,提着手中武器斧头,循着声音的方向,奔跃而去。 「天哪,又······死了一个······」 「我······我不要再在这里做事······我不想死······」 胆子小的丫鬟,直接被吓哭,压抑了几十天的阴翳气息,在这一刻,终于全部爆发,化作嚎啕大哭。 邹欢扔掉手中斧头,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咬咬牙,强忍着,想上前查看尸体的冲动,假装好奇,往人群里挤。 屋子里幽暗昏沉,散发着一股子淡淡的梨花味儿。 上次管事大娘出事的地方,邹欢也闻到一股子清香的味道,只是没有现在这般浓郁。 不过她敢肯定,那味道,绝对也是梨花香。 邹欢不动声色打量周围,照例一排通铺拉开,靠窗的位置,摆着几架做工粗糙的梳妆檯。 和邹欢与满粮住的两人间,简直迥隔云霄。 这也不难看出,张逐月在这府中的地位,居然与其她下人,住宿条件都相差这么多,更不要说,其它方面了。 邹欢大致浏览了四周,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而躺在通铺上的尸体,和几天前死去的管事大娘一样,眼珠子凸出,嘴唇白的像水粉,脖子上已经淤血的月牙印格外惹眼。 邹欢抿着唇,眉头紧锁。 死者口唇发紧,面肌抽筋收缩,和燕姐描述的,马钱子中毒症状,一模一样。 而且死的这个人,邹欢识得,就是那日,刁钻让她去做糖醋鱼的丫鬟。 几天前,这丫鬟还跟其她丫鬟说笑,说她即将掌管厨房的事务,到时候,还要将她的几个小姐妹调到最轻松的岗位。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还没等她坐上厨房掌事的位置,性命却先没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0页 忠国伯夫人身边的,那个年轻丫鬟急急忙忙赶过来,脸色差到极点。 她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安静。 「听着,今日的事谁也不准传出去,否则后果自己掂量。 她的声音骤然威严,带着不可抗拒的味道。 「可是春香姐,这事情再不查清楚出,咱们就算不说出去,也会被莫名其妙杀死,你难道还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鬼神传说。」 邹欢有些诧异,她没想到,胖乎乎看起来任人蹂躏的满粮,居然会对夫人身边掌事的丫鬟春香,大着胆子,说出这样忤逆的话来。 「是呀,春香姐,你还是劝夫人报官吧,不然我们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 「我还想着,将来有了银子,给自己讨个老婆,春香姐,求你了。」 众口难堵,春香脸色阴沉难看。 「府上的事情,夫人自有打算,该做事的,赶紧去做事,来几个家丁,把尸体处理掉。」 「啊~」 站在角落里的丫鬟,突然撕裂喉咙,惊声尖叫。 毫无防备的爆发,吓得周围丫鬟婆子,滚了一大圈。 「怎么?」 春香扒开人群,连忙挤到人群中心。 忽然,春香脸色大变,擦着脂粉的脸上冷汗直流。 躺在地上,被踩得脏兮兮的香袋,五彩丝线分明绣着,一轮明月。 是逐月的贴身香囊,从不赠人 明明当初,逐月被官府的人带走后,夫人就下令烧了所有逐月的东西。 怎么,这个香囊会在这里。 而且,上面的双面立绣明月,整个忠国伯府,除了张逐月,根本没有人会。 与众人关注点不同,邹欢没有留意地上的香囊,而是密切关注,香囊掉落地周围,各异神色的下人们。 「是······是张逐月回来復仇······有鬼······真的有鬼······」 起闹的,又是满粮。 眼看春香就要镇压不住场子,邹欢走到她身边,冷眼扫过众人。 面无表情,周身气场肃杀。 「张逐月的鬼魂,回来復仇?」 「我问你们,谁又真的见过张逐月的鬼魂,这个姐姐的死,还有那日掌事妈妈的死,都是因为她们中了毒,中的马钱子的毒。」 「而且就凭地上这么一个,双面立绣荷包,你们也说是张逐月的鬼魂所为。」 「难道这天底下,就只有张逐月一人,会绣这种刺绣吗?」 「据我所知,苏州的双面绣娘,数不胜数。」 「可是大家在府上好端端的,为什么在逐月出事后,就突然开始死人。」 「而且还不止一两个人,万一下次就轮到我们自己了,你说可怎么办?」 满粮胖乎乎的圆脸,因用力争辩,而绯红。 看起来起来像烤熟了的苹果。 邹欢的话不无道理,可是满粮的争辩,也确实是大家担心的。 一时间,大家不知道到底该相信谁的。 不过有了邹欢打的台阶,春香自然顺阶而下,做起和事佬。 「好了,大家都不要再争吵,先把尸体丢了,我会请示夫人,给大家一个交代。」 吩咐完事,春香叫上邹欢一同到夫人主屋。 离开的时候,邹欢明确感受到,身后射来的怨毒目光。 等她回头望去,下人们三三两两散去,无人有异样。 枪打出头鸟,可是她没有办法,只有冒险将杀人兇手的视线转移到自己身上,她才有可能,将其抓住。 第九十二章 再死 「你怎么知道,管事大娘和今日发现的尸体,她们是中的马钱子的毒?」 走在路上,春香疑惑追问。 「奴婢老家,曾有人中过马钱子的毒,他们的死状和府上这几日发现的尸体,几乎一样。」 春香的步子慢了下来,长长嘆了口气,邹欢看着她,以为她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结果,她和满粮一样,话封在嘴里,怎样也撬不出来。 邹欢脸上没有太大波动,但心里却有一丝焦急。 她是给六扇门总头儿告假,偷偷摸摸来到忠国伯府卧底,现在除了知道忠国伯府常常死人外,对于玉药房老闆他杀一案,至今还没有一丝头绪。 主屋内,依旧催眠安神薰香,裊裊不止,青紫的烟气在偶尔照进来的阳光下,邪祟诡异,宛如厉鬼出行的烟气。 「夫人,今儿又走了一个丫鬟,这个丫头说,是中的马钱子的毒。」 春香说着,看了一眼邹欢。 忠国伯夫人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开,长着阴翳的眼珠子,盛开着暴怒的烈火。 「啪······」 殷红豆蔻,毫无生机死白的手掌扇在春香脸上,明显可以看见,春香脸颊上的肉,被击打而颤抖。 「夫人。」 春香赶紧跪下,邹欢也顺势跪在她旁边。 「贱婢,把本夫人的话当耳旁风吗?本夫人说过什么,死了的尸体,直接扔到乱葬岗,不准谁再给本夫人胡言乱语,说是什么中毒而死。」 「是,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吩咐下去,让他们各做各事,再敢有什么胡言乱语,府规伺候。」 「还不快滚。」 忠国伯夫人气的,单薄的身子剧烈起伏,原本苍白的容颜,也因为怒气,沾染了几分气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1页 邹欢跟着春香退出来,压着心里的不解,她守着下人的准则,不该问的,不问。 春香突然停下脚步,被扇打的脸颊,已经浮肿,连着那边的眼睛,都爬满血丝,需要冰块急敷。 「小欢,听说你和逐月是亲戚?」 春香怎么知道,自己说过和张逐月是亲戚,在这府中,她只告诉过满粮。 开始她的表演,邹欢瞬间红着眼眶,悲切望着春香,点头,连声音都带着怯懦。 「逐月是奴婢的表姐,今年奴婢家乡遭了灾,实在活不下去,走投无路,奴婢这才来投靠逐月表姐,可谁知道,逐月表姐居然······居然死了。」 邹欢说话间,春香始终盯着她的面部表情,探究她有没有说谎。 好在邹欢常年卧底,说谎的能力,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春香没有发现异常。 「看的出来,你与逐月处事方面有几分相似,她也是,只要站在那里,就有一种让人信服感。」 春香嘴角带着一抹苦涩,轻声对邹欢说着。 「你不用担心,府里死的这些人,都是些热面冷心的傢伙,况且逐月在天之灵,她也会保佑你。」 邹欢顺从地服了服身。 「奴婢谨遵春香姐姐教诲。」 春香看着邹欢,想透过她,看见另一个女孩子的身影。 「等等。」 邹欢回过头,无辜的丹凤眼无助地望着春香,跟方才在案发现场,萧杀威慑众人的样子,判若两人。 「你与满粮同住,且要记住,人心隔肚皮。」 冷麻渗人的粘腻冰凉,从心底爬起,湿稠像阴暗角落里的臭水。 邹欢有些反胃,她没想到,看来憨厚老实的满粮,居然真是,她最不想预想的人。 「是,小欢谨遵春香姐姐的话。」 斥退春香和邹欢二人,夫人忽而觉得有些饿,让下人去厨房端了燕窝过来。 刚给夫人餵了一口,端着燕窝的丫鬟突然失声尖叫,将盛燕窝的碗,打翻在地。 燕窝碗里,居然有根手指头。 「呕······」 夫人当场狂吐不止,连胃酸都吐了出来,黏黄液体。 「夫······夫人······」 丫鬟吓得不知所措。 忠国伯夫人本就蜡黄的肤色,经这么一折腾,更加衰弱不堪。 「快,把春香叫来。」 「是。」 春香正在帐房,和帐房先生核算府中的开支,小丫鬟急急忙忙跑来,说夫人叫她赶紧回去。 春香知道出事了,连忙丢下手中的帐本,跟小丫鬟跑回去。 「夫人,春香姐回来了。」 「夫人。」 春香连忙跪在床边。 夫人有气无力,摆了摆手,春香心领神会,退下所有下人,偌大的屋子中,只剩下她和夫人。 自从忠国伯去世后,忠国伯夫人就变得极其敏感小心,像黑暗中的老鼠,怕见光。 就连在忠国伯府,忠心耿耿做了几十年的老管家,也被夫人辞退。 她提拔了管事大娘,和贴身丫鬟春香,让自己的心腹,做了府中的一二把手。 「春香,给本夫人收拾,本夫人要出去一趟,不准让任何人知道。」 「是。」 邹欢照例去后山挑水。 经过早晨处理尸体的事情,邹欢散发出来的威严,让平日里,给她下马威的下人,都略微收敛了些。 不过粗活累活,该干的,她都还是得做。 林子里有动静,邹欢担着水桶,瞬间闪进一旁灌丛。 黑色斗篷,将全身遮掩的密不透风,凭藉多年追捕兇手的经验,邹欢还是一眼认出,那人是忠国伯夫人。 藏好水桶和扁担,邹欢压低步子,跟了上去。 三五转身,夫人居然来到郊野断山峰。 整座山高耸入云,但山头滑坡折断,长成秃头,故被人们称为,断山峰。 「咳咳咳······咳咳咳······」 夫人的身体孱弱,从忠国伯府徒步走到山脚,已是气喘吁吁,可是她还在继续往山顶上爬,邹欢真担心她爬到半山腰,就累到晕倒。 「哐当。」 两个拳头大小的石块,从天而降,狠狠砸在夫人面前,突如其来的危险,吓得她一个趔趄,脚底重心不稳,咔嚓一声,居然崴了脚。 「啊呀······」 戴在头上的斗篷帽滑下来,夫人略施脂粉的脸上,五官因痛苦而扭曲。 「最近府里的人,不大规矩,看来夫人是想忠国伯被害一案,更多消息爆出?」 好熟悉的声音,被刻意压低,但还是能听出,是个女子。 「你都杀了她们,还要我怎样?」 「哼,那不过是她们罪有因的,再说,夫人您,不也杀死了玉药房的老闆吗?哈哈哈哈······」 第九十三章 兇手 「闭嘴,本夫人没有杀他,是······是他自己死······死的。」 夫人灰白的脸色,不用人说,都知道她在撒谎。 「可是,我怎么在锦绣成衣铺子,听见夫人您用十根黄金,来买玉药房老闆的命呢哈哈哈哈······」 锦绣成衣铺子,表面上是东京最大的成衣铺子,实际却是杀手楼的产业,在京都,是可以与天兴会匹敌的江湖势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2页 「你胡说,你胡说······」 夫人激动地乱挥衣袖,唾沫横飞,几近疯癫。 「我胡说」 「既然我是胡说,你又在害怕什么?我告诉你,你若再放任府里的下人,疯言疯语,说死掉的人,是中的马钱子的毒,就休怪我不客气。」 「听见没有?」 夫人瞳孔涣散,呆呆愣愣,鸡蛋大小的石头擦过夫人额头,火辣的疼痛感,才拉会她的思绪。 「嗯。」 令人想不到,本该高高在上,优雅贵气的伯侯夫人,居然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邹欢循着声音,从峭壁抄隐蔽小路,来到对方藏身的林地。 是个和夫人一样,带着斗笠,浑身上下都藏在黑袍中的女子。 她的身形,很像忠国伯府上的丫鬟,一时间,邹欢想不起来是谁。 强压住,想要立马冲上去抓人的冲动,邹欢决定放长线钓大鱼,跟踪这个人,看能不能找到,夫人买兇杀害玉药房老闆一案的线索。 还有,她方才所说,忠国伯被害一案更多细节,又是指什么。 神秘女子从断山峰较为曲折的后峰下山,起初邹欢跟的很远,不过跟了一段路程后,她发现对方好像不会武功,这才放心大胆跟的更近些。 走过热闹市井,穿过荒凉乞丐窝,最后停留的地方地方,居然是距离忠国伯府不远的地方。 斗笠黑袍褪下,绾着和邹欢等忠国伯府丫鬟一样的环髻,但发间却别着象徵身份的,绿雪含芳钗,杏黄色绣缠枝蔷薇湖绸褙下,繫着淡黄色百褶素裙子。 是春香。 邹欢不可置信。 夜半时分,绕过忠国伯府暗卫,邹欢熘了出来。 黑暗的巷子里,燕姐已经等候多时。 「好好调查这个人,跟忠国伯与玉药房老闆的死,有莫大关系。」 接过邹欢手里的纸条,燕姐抿着唇,小心翼翼,轻声说道。 「邹头儿,顾大人他,又回凉蓆县了。」 黑暗中,邹欢表情有一瞬间愣住,不过转眼即逝。 「什么时候的事?」 邹欢的表情听不出悲喜,寡淡清冷。 「前天。」 看着邹头儿的脸色,燕姐又补充解释。 「凉蓆县旱灾严重,顾大人才从那里调回来,灾情事务都比较熟悉,所以皇上就下旨,封顾大人为巡行大人,回凉蓆县赈灾。」 邹欢淡淡笑了笑,示意燕姐不用担忧她。 「这样很好,他虽然身已回到京都,但心却始终挂念着凉蓆县的灾民,这般有了皇帝的旨意回去极好,能帮那些灾民多少做些事。」 话虽如此,但落寞的眼神,和那日顾承平临行前来找她,却扑了个空,如出一辙。 言归正传,邹欢问起正事。 「对了,那日在玉药房老闆身上取下来的兇器,查出来没有?」 燕姐点头。 「是飞羽剑花,谢长卿所为,她在杀手楼刺客排行榜上,位居第三,擅长用兵器远距离攻击。 上次从玉药房老闆身上取下来的长矛,就是之前被她暗杀的,长矛阿七的兵器。 「不过,邹头儿,江湖上的规矩,你是知道的,谢长卿那儿,肯定是弄不到消息。」 干杀手这行,最忌讳的就是泄露金主的身份。 一旦这一点做的不好,想要在杀手界立足,根本不可能。 邹欢喃喃自语。 「买兇杀人的钱,基本都是给现银,银柜那里很难查到,看来追查下去的路子,只有她。」 顺着邹欢的目光,视线落在自己手中的字条,燕姐点头,突然她又想起了一件事。 「头儿,给顾大人作证的那位圣母太医,家里着了火,一家老小都没有逃出来。」 「现在一府人,只有他一个活口。」 六月热风吹在脸上,滚烫遮蔽唿吸。 邹欢垂着眼睑,眸子里闪过悲悯。 「查出来了吗?」 「是江湖人白商,不过据道上朋友给的消息,他现在已经是太师的人。」 「我们动不得。」 荒芜无力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邹欢突然有些不明白,承平把白商安插到庞太师身边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真的,就仅仅是为了扳倒庞太师? 扳倒他,赈灾的银钱可以多些,送到百姓手中;扳倒他,五湖花名的苛捐杂税,能够少一些,落在百姓手里的银粮,至少可以丰年足鸡豘。 可是如果扳倒他,是以残害更多无辜的人为代价,真的也是值得么。 如果这次杀人放火的不是白商,那他们六扇门,完全可以藉机,狠狠挫一挫庞太师的威风。 可是偏偏,杀人的工具,却是承平给太子安插在敌人身边的棋子。 一旦他们六扇门随意动手,一步走错,对太子一党的人来说,可就是满盘皆输。 「就按你说的办,若是总头儿问起我,你就说又染了热风寒,还需要休息几天。」 「是。」 两人告别,各自回到岗位,伺机而动。 太师府。 「爹,我不想住在那荒郊野岭,府里好好儿的,你干嘛要让我搬出去住。」 庞悦儿气鼓鼓,抱着膀子,撒气不止。 原因是庞太师前几日,让雪粒子送她去郊野避暑庄园歇几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3页 「乖乖,爹是觉得,这几日东京太热,怕热着你,所以才让下人送你到避暑庄园小住几天。」 「你若是不喜欢,当然可以搬回来住呀。」 「那白大哥呢,他为什么也要搬出去,太师府这么大,难道还没有白大哥可以住的地方吗。」 「乖乖,你白大哥自然是有事在身,不能总住在咱们太师府,好男儿志在四方,若你的白大哥只是一个,缩在咱们太师府吃软饭的傢伙,你还会喜欢他么?」 「这······」 庞悦儿一时无言以对。 第九十四章 护他 「哎呀,我不管嘛,我就是要白大哥搬回来住,爹爹。」 庞太师最抵不住庞悦儿撒娇,一瞬间,心都要化了。 「好啦,好啦,知道你捨不得他,明天爹爹就把他叫回来,陪你逛街好不好。」 「在郊野住了这么几天,瞧把这小脸,都晒黑了。」 这是外界从未见过的庞太师,慈爱温和,与一般的老父亲,没有任何差距,但对于那些死在他手下的亡魂来说,却显得无比可笑。 雪粒子退了出来,明月之下,正好遇上回来禀报消息的宇超。 原来是凉蓆县的天兴会组织,在拦截顾承平带去的赈灾钱粮时,被顾承平一锅给端了。 太师对此并不生气,他让雪粒子去听风楼接待一下杀手楼的头儿。 最近他们天兴会和杀手楼,会有一场大型的绞杀活动,很是有趣,需要雪粒子去核对一下具体事务。 为了方便行事,去的时候,雪粒子将宇超一起带了过去。 「美人皮囊不错,难得雪粒子大人来谈事,还特意给本君送了个美人来。」 红烛暖香,莺歌燕舞,刚推开房门进去,一股巨大的内力,就将宇超死死钉在墙上,动弹不得。 雪粒子猩红的眼影,晕染出瑰丽的艷笑。 面对五大三粗,肌肉发达的男人,她发挥出女人特有的柔美娇丽。 「大人执掌杀手楼,什么样的货色没见过,这小傢伙,不过是被往届武林盟主用过的烂货,哪里再配的上大人您用。」 「等过几日,雪粒子给您挑选个完璧的美人胚子,专门送到杀手楼,您看如何。」 提到曾经令人噁心,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昏暗过往,宇超恨不得屠灭在场,所有听到这件事情的人。 男人看宇超的神色,更加火辣,带着猎人对猎物的征服欲。 宇超全程低着头,紧握的泛白的拳头,出卖了他的情绪。 「雪粒子小姐多虑,不过是用来玩儿的东西,是不是烂货,本君并不在意。」 粗粗哑哑的嗓子,略带老意,隐约可以听出,男人已是知天命之年。 「大人,这总归是不好。」 「虽然在这京都,你杀手楼与我主天兴会平分秋色,但出了这京都又是如何,大人比雪粒子更明白。」 「更何况,现在你我两家正是联手之际,我想,赈灾银这块大饼,大人若是没兴趣,江湖上有兴趣的人,恐怕也不少。」 男人靠着身后的梨花木椅,粗狂的脸上闪烁着不明的意味。 「你威胁本君?」 内力冲散扣住宇超的力道,雪粒子脸上柔美的笑意,并未消失。 有了雪粒子帮忙,宇超勐地发力,终于挣脱杀手楼主的束缚。 他一个侧转,闪到雪粒子身后,左手摁在右腰间佩戴着的钢刀手柄,脸上满是杀意。 雪粒子一个眼神制止了宇超。 转过头,不可置否。 「他是我天兴会的人,给不给大人您,好歹也有我这个副堂主一句话。」 雪粒子生动诠释了,什么是脸上表情与说话语气,可以各做各的。 男人摩挲着长着青色胡茬的下颌,突然笑出了声。 「看来这美人是雪粒子小姐的入幕之宾,雪粒子小姐何不早说,闲扯半天,双方都不愉快。」 宇超看着雪粒子,后者的脸色并无变化。 「是雪粒子迂腐,应当早日将此事挑明。」 宇超脸上浮现出两抹不正常的红晕,他居然害羞了。 忍不住上扬的嘴角,兇恶的戾气被轻松的愉悦所代替,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开心。 终于落座,雪粒子开门见山,谈及合作。 「这次运往凉蓆县的,有十万白银,二十万米粮,事成之后,杀手楼与天兴会四六分帐,天兴会六,杀手楼四。」 男人舌头顶着腮帮子,皮笑肉不笑。 「早就听说和天兴会做买卖,只会亏得连裤子都没有底,往日本君还不信,总认为像天兴会这样的大帮派,怎么犯得着因几万两白银,在江湖上落得个不好的名声,现在看来,倒是本君格局是井底之蛙。」 「大人若是觉得这笔买卖不划算,也可以选择不做。」 「只是六扇门积压了那么多,未能侦破的杀人案,天兴会或许能有办法,助其一臂之力。」 雪粒子眯着眼睛,明丽的五官都带着胜利者的自信。 谈天兴会的事情,不比刚才应付宇超的事情,公家的事,她大可拿整个天兴会做筹码,不怕对方不答应。 「想要本君答应也可以,不过要雪粒子小姐将你的入幕之宾,双手奉上才行。」 雪粒子脸上闪着诡异的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4页 突然,趁着宇超没有防备,雪粒子勐地拽着他的手腕,借力起身,左手推在宇超肩头,将他摁在凳子上,欺身坐了上去。 她慵懒地像条蛇,挂在宇超脖子上,媚眼如丝,盯着杀手楼楼主。 「大人,别人的东西,不要总想着觊觎,话,雪粒子已经说的很清楚,至于如何选择,路都把握在您自己手中。」 撂下话,雪粒子抓着宇超的衣袖,优雅离开,直到离开几里远的距离,她才松开宇超的手。 「本想带你去镇场子,没想到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差点儿害的事情谈不成。」 雪粒子颇为无语,脸上满是嫌恶,随即安排道。 「这几日,你也就别在京都待了,带人先去凉蓆县,暗中跟随顾承平的大部队,切记千万不可像之前那群蠢货,还没弄清楚就擅自动手,结果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是。」 方才的一切,仿佛大梦一场,醒过来的宇超,再次恢復成一名合格的暗卫,喜怒哀乐,不露于行。 而另一边,埋伏在忠国伯府的邹欢,因为有春香罩着,虽然依旧做着挑水噼材的粗重累活儿,但好歹,没有人敢找她的茬儿。 燕姐那里也有了头绪,春香近一个月来,在京都各个药房,前前后后,差不多购买了二十几斤马钱子。 这些马钱子的量,足以毒死五六个年轻人。 有了药房卖药伙计的证明,现在只需要在忠国伯府找到马钱子药渣,就可以证明是春香在杀人。 所以,现在邹欢得加快脚步去和春香靠拢,才能想办法套出关于忠国伯死因和玉药房老闆被杀一案更多内容。 第九十五章 调查 「春香姐,今天我不用噼柴挑水,我帮你整理屋子吧。」 邹欢欢脱跳到春香面前,笑眯眯地说着。 春香刚从主屋出来,昨晚又守夜一晚,眼皮子打架,几乎睁不开眼。 「小丫头,没事还不知道休息会儿,我屋子这几天不怎么住,用不着收拾。」 邹欢脸上划过失望,不过很快又灵动起来。 「春香姐还没有吃饭吧,我去厨房给你弄点吃的,你先回去休息,我马上给你送来。」 还没等春香回復,邹欢就小跑离开。 「这丫头~」 春香无奈笑了笑,小欢这小丫头,虽然是逐月的亲人,可是两人性子却截然相反。 逐月是清冷的月亮,而小欢就是照人温暖的太阳。 她好像,有点儿动心了。 端给春香的小米南瓜粥,被邹欢做了手脚,刚吃了一两口,春香就睏乏的厉害。 邹欢贴心陪在春香身边,见她这个样子。 「心疼」地接过春香手里的碗,放到一边,扶着春香就往床边走。 「春香姐,睡会吧,你都这个样子了,还怎么做事。」 「你放心,一会儿夫人若是问起来了,我就说你去铺子查帐了。」 邹欢的眼里满是心疼,春香摸了摸她的脸,不喜欢护理肌肤的邹欢,脸颊摸起来有些粗糙。 「你个小丫头,不要随意对人掏心掏肺,否则,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邹欢扶着春香躺下,软软说道。 「可我只对春香姐好。」 看着春香昏昏沉沉,几乎已经进入睡眠状态,邹欢轻轻唤她,没有反应,看来已经熟睡。 软怯的表情瞬间淹没于严肃肃杀,掩好门扉,邹欢开始对屋子里仔细搜查。 却只在春香的针线篮子里,发现了一些彩线,还有半只没有绣完的荷包。 是用的双面彩绣法,和那日发现尸体的地方,出现的荷包一模一样。 将荷包放回原处,邹欢弯腰钻在床下,因为她发现床下靠近内墙的地方,有一块墙砖,周围的泥粉,似乎有些脱落。 「喀吱······」 就在邹欢刚钻进床下的时候,春香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门口的背影逆光,黝黑的身影拉长,延伸到床边。 邹欢下意识攥紧拳头,准备战斗,因为倒影下来的影子,手影的位置,握着匕首。 胖乎乎的小脚,踌躇不前,沉闷的抽噎,像空荡荡石室里,滴漏的水珠,格外清晰。 是满粮。 她为什么要杀春香? 来不及大脑做反应,手上的动作就先行一步。 拔下头上的珠花,食指中指并用力,像划破天际的流星,狠狠射在满粮脚上,突然吃痛,小丫鬟惨叫一声,软了下去,一屁股跌在地上。 眨眼间,一道黑影从床底窜出来,满粮来不及尖叫,就被邹欢捂住嘴。 「你要杀她?」 邹欢的眼神不带一丝情谊,与平常在府中任人欺压的小丫鬟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她的目光丝滑地落在地上,叮噹作响,还散发着寒意的崭新匕首上,又像毒蛇,游走往满粮脸上。 滚烫的泪珠打湿邹欢手背,满粮绝望惊慌的眼睛,笼罩在弯翘沾满水汽的阴影之下。 「六扇门捕快查案,若敢隐瞒,重刑伺候。」 六扇门铜质腰牌晃荡眼前,满粮当场噤声,仿佛得了一场大病,整个人都失掉了生气。 六扇门的阴暗血腥,像一只无形的手,锁在每一个宋人的喉咙处,仿佛只要提及它,就会扭断人脖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5页 拖着满粮,邹欢捡起地上的匕首,厉声下达命令。 「你现在即刻出府,在后街巷处等待,自然会有人接应你。」 「不要想着逃跑,当你拿着匕首进入春香房间的时候,府里的暗卫,就已经将你的一举二动,尽收眼底。」 「不想被夫人乱棍打死,六扇门是你唯一的活命的机会,明白了吗。」 满粮像断了线的木偶,表情麻木,机械般点头。 拾起针线篮子里,还未完工的双面绣荷包,邹欢塞进满粮手里。 「拿着它,这是证据,绝不可弄失。」 看着满粮摇摇晃晃的身影,邹欢知道,她不会逃跑,正如之前提到的小象,六扇门这根树桩,已经长在众人心里。 可是绝对令邹欢想不到的是,满粮并没有出府,而是直接回了她和邹欢住的院子,自杀了。 刚才的话,邹欢有一半是骗满粮的。 在她进府第二日,她就明显感觉到,这府里的暗卫气息紊乱,明显是中了药。 而且她注意观察过,府上的暗卫基本被调派到夫人主屋周围,像春香僕人住的这里,基本上概括不到。 燕姐今日会在后街巷处,等待邹欢交接信息,等满粮去的时候,燕姐会带走她。 安排好满粮,邹欢折身钻回床下,五指摁住墙粉已经脱落的墙砖,用力往外一拽,一大堆马钱子应声掉出来。 人证物证俱在,指认春香杀人,已是案板上钉钉的事。 但春香是忠国伯府的丫鬟,而且死的又都是忠国伯府的下人,若忠国伯夫人不追究,就算是六扇门,也无法立案审查。 而且,凭着忠国伯夫人害怕事情泄露的那份胆怯,邹欢差不多可以猜出,对此忠国伯夫人的态度。 不过这都不是问题,现在唯一的难处,就是如何让春香交代出,关于忠国伯死因的详情,以及玉药房老闆被杀一案。 只有春香袒露一切,才能让夫人走投无路,最终袒露一切。 悠悠醒来,春香脑袋疼的厉害,突然她意识到不对,张欢在她的食物里下了药。 她勐地从床上坐起来,果然看见赵欢面无表情,手里抓着一大把马钱子,望着她。 「你不是逐月的亲人,你究竟是谁?」 邹欢把玩着手里的马钱子,不怒自威,声音冰冷。 「六扇门捕快,调查张逐月的死因,春香姑娘,我知道你对这件案子很了解,而且与张逐月关系不错,你也不想朋友九泉之下,不得伸冤吧。「 」而且,方才满粮拿着匕首冲进来要杀你,你若不配合捕快查案,对你自身安全,没有什么好处。「 第九十六章 坦白 「原来是朝廷的走狗,这里可是堂堂忠国伯府,没有夫人的命令,你凭什么抓我走?」 「再说,无凭无据,就只因为在奴婢床下找出马钱子,捕快大人您就怀疑,是奴婢杀了人,这于情于理,恐怕都不合适。」 邹欢挑眉。 「管事大娘的尸体,现在就停在义庄,仵作验过,她的胃里有马钱子汤药,而且京都好几家药铺,都有卖给你马钱子,那些马钱子的量,足矣毒死五六个人,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春香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 不过她还是高傲地仰着头,企图在气势上压过邹欢。 「这里是忠国伯府,不是六扇门,大人信不信,只要奴婢喊一嗓子,就可以定你个私闯民宅之罪。」 「若是夫人不饶你,这六扇门,你也休想待下去。」 春香的威胁对邹欢不起作用,她像个流氓,大咧咧坐在春香对面,居然自顾自倒起茶。 「张逐月被毒死在牢里,她亲弟弟被送到听风楼分支醉仙阁,差点儿落入风尘。」 「若我猜的不错,你喜欢张逐月?」 春香眼皮快速眨了眨,遮掩内心的波动。 「大人真会说笑话,女子怎么会喜欢女子。」 邹欢理会春香的话,继续善诱。 「府里的暗卫,他们的食物,是由你一手准备,你也给他们下了药,不是吗?」 「不过值得肯定的事,给暗卫下药,还能让他们乖乖吃下去,也是你有本事。」 「你想用自己的方式,来惩治伤害张逐月的兇手,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这样慢慢折磨他们,让他们在痛苦和绝望中死去,但那又怎样?」 「张逐月的清白,永远得不到证实,在阳光正午的世界里,她永远都是杀害忠国伯的兇手。」 「够了。」 春香大口大口喘着气,身体因发怒而剧烈颤抖。 目光兇狠,像飢饿的野狼在盯食自己的猎物。 「她是高高在上的忠国伯夫人,逐月和我只不过是小小的婢子,你让我去指正夫人,就算有人会听,但真的会有人给我们这群,命比草贱的奴隶做主吗?」 「我们的生死,永远都是系在你们嘴边的一句话而已。」 邹欢被春香的话问住,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应承她的理由。 在这帝都,天子脚下,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怎敢与王贵权族争利,更莫说,一介无名小卒,妄想扳倒盘根错节的伯侯夫人。 「死人了,又死人了……」 屋子外传来惊叫唿喊,邹欢下意识盯着春香。 后者亦是一脸茫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6页 两人冲出去,跟着往前跑的人群,居然来到了邹欢和满粮住的屋子。 血泊里,满粮手中紧紧攥着一只双面绣荷包,趴在血里。 邹欢用手指沾了血,还是温热的。 她连忙将手探到满粮脖子处,脉搏微弱,鼻孔出的唿吸几乎没有。 但满粮四肢僵直不动,附肢处的关节强烈收缩,而且紧贴于身体腹面。 是假死。 邹欢赶忙撕下裙摆,将满粮胸口处的匕首处的伤口,紧紧包扎起来,她不敢拔匕首,要是匕首插着的位置是心脏,她这一扒出来,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满粮。 「她还没有死,赶紧去请大夫,快……快去啊。」 围观的家丁婢子,对邹欢大吼的样子窃窃私语,一个最低等的粗使下人,居然对他们这些府里的老人指指点点,小丫头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见众人没有动静,邹欢只好将眼神落在春香脸上。 春香脸色极差,躲闪不愿意与邹欢对视。 「她快要死了,再不请大夫,这个一心只想着张逐月的丫头,只有被扔到乱葬岗的份儿。」 春香闭着眼睛,满脸的不愿与纠结。 不过,到底抵不过一句张逐月。 「听她的话,快去请大夫。」 众人纷纷不可思议,没想到夫人身边的大红人春香,居然真的会听一个粗使丫头的话,为另一个低贱的丫头去请大夫。 天知道花公家的钱来看病,这得多好的待遇。 幸好,满粮丫头命大,请来的大夫,让人凿穴为坎,置陨火烤其胸。 如当年救治苏武般,逼出伤口处堆积的瘀血。 再次查探伤势,确定没有伤及心肺的后,才小心翼翼拔出匕首,重新上药包扎。 邹欢没有逼得春香太急,只是安静地每日噼柴挑水,照顾昏迷的满粮。 她给了春香两天的时间考虑。 到底是悄无声息,让害死逐月的兇手,在惴惴不安的惶恐中流失生命,还是让忠国伯被害一案真相浮出水面,还张逐月一个清白。 翰林院门口,叶凝刚处理完今日的诗词文政的书卷,才踏出来,就看到一副书生打扮的男子,捏着一柄摺扇,正在眺望翰林院的楼宇。 叶凝整理了下情绪,微笑着走了过去。 「阿季,你来了。」 尹季笑着,向叶凝弯腰行礼,温和笑着。 「不知叶姑娘今日可否能赏脸,陪小生到醉香居吃顿饭。」 叶凝也学着他的模样,服了服身,温婉尔雅。 「尹公子若邀,自当是恭敬不如从命。」 「哈哈哈哈……」 两人笑作一团,看到叶凝耳边鬓髮散乱,尹季伸手想帮她整理,却被叶凝下意识躲开。 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尹季尴尬地垂下手,却被叶凝抢先一步,十指扣住。 男人的身体像触电一般,直挺挺,僵硬。 强压着内心的厌恶,叶凝笑着望着他。 「快走吧,醉香居的菜贵的要死,这次尹公子请客,小女子定是要吃个够才行。」 尹季宠溺地摸了摸叶凝的发顶,眼中的爱慕之意,几乎都要溢出来。 「以后有我,醉香居的菜想吃多少有多少。」 叶凝调笑他。 「不愧是京都最大的药材商人,大气。」 知道叶凝揶揄自己,尹季笑着道。 「那叶姑娘你,可愿意做这衣食无忧的药材夫人?」 叶凝抿着唇,差点儿就忍不住冲动,想给尹季两拳头。 居然对她说出这么噁心的话来,也不怕闪了舌头。 可是脸上还是要惺惺作笑。 「嗯……这恐怕要再考虑考虑,到时候,就要看尹公子的诚意了。」 尹季以为叶凝在暗示自己。 笑而不语。 但心里已经开始有所打算。 第九十七章 真相 「威……武……」 杀威棒敲地,声声重响。 春香紧紧攥着衣摆,贝齿紧咬嘴唇。 邹欢提着白玉刀,站在她旁边,用只有她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说道。 「别紧张,将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就行了。」 「堂下何人,击鼓有什冤情?」 在看清邹欢站在堂下,府尹的脸色瞬间变了,好她个丫头,还真当他府尹的地盘,是归她六扇门管,随随便便抓着个僕人打扮的丫鬟,就来告官。 「大人,奴婢是忠国伯府的丫鬟,奴婢今日要告,忠国伯夫人谋杀忠国伯一案。」 「什么?」 府尹错愕,满脸不可思议。 春香害怕地闭上眼睛,几乎是用吼将话说完。 「奴婢春香,忠国伯府丫鬟,要告发忠国伯夫人谋杀忠国伯一案。」 春香抖着手,从怀中掏出典当行的票据,是一个月前,也就是忠国伯还活着的时候。 夫人曾让她拿着首饰,去典当行换了一百两黄金。 邹欢也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的小帐本,双手呈上。 这是藏在玉药房老闆家中,被其小女清扫除尘时,发现的,父亲的私房钱记录。 小帐本上记载,就在夫人兑换一百两黄金回来后不久,玉药房老闆的私人银柜里,凭空多出一百两黄金。 而且之前玉药房老闆被杀一案中,燕姐带人强行清点了玉药房,公家存放在山海银柜里的银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7页 又协同玉药房老闆家属,以及合伙人,调查了近半年来,玉药房收入买卖的另一方记录,发现玉药房老闆并没有私吞公款。 那么也就是说,玉药房老闆这私人银柜里凭空多出来的一百两黄金,究竟从何处来,不言而喻。 「忠国伯夫人到。」 藏蓝色金线绣海云纹常服,颈脖佩着比目双鱼延年金锁圈,葳蕤庄严的妆容下,是多年高门夫人的贵气,髮髻间吉祥淬雪如意金簪子,烨烨生辉,点缀着周围碎玉星钻翡翠,气势不俗。 「府尹大人,就是这个贱婢,吃里扒外,居然联合外人,毒杀我府中三四条人命,如今还反咬我一口,还请府尹大人明察秋毫,替我惩治这毒婢。」 夫人指着春香,看起来一点儿也没有在断山峰时的惊恐害怕,反而愤慨满脸。 她在打心理战,赌春香没有经歷过大阵仗,会自乱阵脚,败下阵来。 可惜,夫人她低估了爱一个人的力量。 「府尹大人,奴婢没有胡说,是夫人用一百两黄金买通玉药房老闆,让他在卖给张逐月的药膳中加鹤顶红。」 「而且之后玉药房的老闆,多次来府上找夫人,夫人受不了玉药房老闆多次狮子大开口的威胁,就……就花钱买了杀手,又杀了玉药房的老闆。」 「胡说,无凭无据,你分明是陷害本夫人。」 戴着护甲的巴掌,直直朝春香脸上招唿来,却在半途突然停下。 「夫人,这里是公堂,不是忠国伯府,容不得您动手。」 邹欢面无表情,狭长的丹凤眼中,若有若无散发着杀气,令人发慌。 「大人,夫人买兇的地方,是锦绣成衣铺子,大人……您大可以派人去查……奴婢没有撒谎……奴婢真的没有撒谎。」 「这……」 府尹为难,锦绣成衣铺子,京都有权有势的人都知道是什么地方。 可是现在又没有直接证据,直指夫人谋害忠国伯,况且忠国伯是她夫君,两夫妻之间,无缘无故,又怎么会突然痛下杀手。 「大人,奴婢有证据,可以证明是夫人谋杀了忠国伯。」 是满粮。 春香不可思议,勐地转过头,泪眼婆娑望着,圆圆脸蛋,肤色几乎透明的满粮,一脸决绝踏进来。 在来府衙之前,邹欢就偷偷把满粮接出来,安置在自己北街的小院,由燕姐代为照顾。 「大人,这是夫人曾经写给逝去少爷的书信,请大人过目。」 夫人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白死黑下去。 「不……不……不能看……不……」 她像个疯子样,突然冲上来,想要抢满粮手里厚厚的一沓信,却被邹欢大跨步抓过。 「大人,请过目。」 「不要……不……」 撕心裂肺的绝望,等着府尹彻底取出书信后,夫人像失去骨头般,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夫人~」 「夫人~」 婢子们吓得,赶紧蹲下去,七手八脚把夫人搀起来。 「不准看……不准看……啊……呜呜呜……」 府尹阅览着信中的文字,眉头愈拧愈紧,像风雨欲来的夏季暴雨前,即将倾盆而下。 「大胆宋林氏,居然撺掇宋家父子相残,大犯七处。」 「啪。」 醒堂木狠狠落下,夫人的身子抖的像筛糠。 「我没有……我没有……是他们逼我的……是他们逼我的……」 尖锐的声线,像离弦疾箭,勐地插进众人耳朵。 「大人,忠国伯府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知道,忠国伯对逐月姐用心不一般,夫人对此怨恨在心,多次想将逐月姐卖进那种地方,都被忠国伯一次次拦下来。」 「后来少爷去了大理,府中没有人陪夫人诉苦,老爷不喜夫人整天拉夸着脸,就带着逐月姐住到了院子另一头。」 「可谁知道,少爷居然遇害了,夫人整日以泪洗面,更加怨恨忠国伯,因为正是忠国伯的意思,少爷才会去大理卧底,不幸丢了性命。」 「少爷丧事那几天,忠国伯实在受不了夫人的鬼样子,但又不愿登门的客人看出他们两夫妻的异常,就独自搬到书房住。」 「夫人认为忠国伯对少爷的死不在意,整日和逐月姐厮混在一起,她……她就索性买通了玉药房的老闆,害死了忠国伯和逐月姐。」 「你胡说,该死,那是他们那对姦夫淫妇该死……辞……辞儿尸骨未寒,他们这对姦夫淫妇就逍遥快活搬到书房,凭什么,凭什么……」 「他的爵位是我儿子用命换来的,他凭什么……凭什么仗着高高在上的位子,和其她女人鬼混。」 第九十八章 出事 忠国伯夫人的案子,被上交到刑部处理。 春香和满粮因为蓄意谋杀,被判处秋后问斩,但因为揭发忠国伯夫人谋害忠国伯一案有功,再加上邹欢等人说情。 被判处流放岭南。 满粮在牢里自杀了。 一直以来,都是她在威胁恐吓夫人。 在少爷下葬那天,她将夫人和少爷的书信偷了出来。 并以此威胁夫人,给暗卫吃慢性毒药,以此来进一步操控夫人,给逐月报仇。 可没想到,春香在这里面钻了空子,直接用马钱子毒死了所有,在背后乱嚼舌根,诋毁逐月的下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8页 眼看事情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满粮害怕,索性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杀死春香,并将威胁夫人的事情,顺带推到春香头上,让整件事情结束。 却不想被邹欢给半路拦截,抓了个现行。 「这样也好,家姐泉下,也有个伴儿。」 看着张逐月坟旁的土堆,张追星心里说不出什么样的滋味。 这些丫头,虽然只是小小卑贱的婢子,却如此豪侠仗义,以弱软之躯,攻于心计,居然搅动了忠国伯府整片风云。 还给家姐洗刷了冤屈,再反观自己,读书万卷,到头来,却只能修庐避隐,给姐姐守坟。 看出了张追星的心思。 邹欢看着暴露在空气中的新鲜泥土堆,干燥的空气下,澄黄的泥土,已经有些泛白。 「你不必多想,好好儿准备春试,只有半年光景,不要让你姐姐失望。」 张追星不敢正眼看邹欢,这个女人,总会让他想到那日,狼狈不堪的自己,粗布麻衣下,拳头收紧。 「表姐。」 清清脆脆的声音,远远传来。 顺着声音看去,元宝髻插着璀璨坠珍珠金鍊凤凰步摇,红宝攒金缠珠耳坠,明丽的胭脂,秋水剪瞳的眸子。 银红遍地金折枝桃花纱裙,外罩着祥瑞仙鹤薄纱,淡蕊香红的朱雀鸟针绣花纹腰带,收住不堪一握的腰肢。 玉娇小跑着过来,步摇、耳环满天乱飞。 「小心跑,髮髻衣裳弄乱,脏了,可不好回去和她们再玩儿。」 玉娇抱着邹欢的胳膊撒娇。 「还不是祖父硬要我来,不然,我才不愿意和一群只知道风花雪月的大小姐们,整天谈什么,哪家胭脂好,哪家水粉贵呢。」 「我要和表姐一样,做些有意思的事才是。」 「好啦,小丫头。」 邹欢捏了捏玉娇的鼻子。 小表妹这般盛装打扮,邹欢大致能猜到她在干什么。 当初父亲还在做京都丞相的时候,也曾让邹欢这般盛装打扮,去和那些皇子王爷一块儿出游。 但邹欢不喜欢,去了一两次,就称身子不舒服,拉着承平出门游歷去了。 但是,和京都其他的贵家小姐公子,出来游山玩水,其实又怎么不算牵线搭桥,给齐王府的未来铺路。 「张先生。」 玉娇服了服身,张追星连忙制止。 「郡主,万万使不得,小生只是一介草民,哪里受的起郡主如此大礼。」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先生教习玉娇书卷,这礼有何受不得。」 「如今事情已经落幕,张先生也一定要收收心,好好准备来年春榜。」 「玉娇相信,以你的才能,一定能榜上有名。」 「多谢郡主贊言,小生定不辱命。」 玉娇莞尔,向张追星道别。 「张先生还要温书,表姐,咱们走吧。」 「恭送郡主。」 抬起头,看着玉娇风风火火的背影,张追星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怎么了?」 邹欢低头看着玉娇,问她。 「表姐,赵耀废了。」 玉娇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色,颇为气愤。 「上次他和庞悦儿出去玩儿,可是没想到遭到了山贼攻击,有位侠士救了他们,庞悦儿就移心到那位侠士身上,赵耀就被踹了。」 「从那以来,他一直浑浑噩噩,连最爱的兵书,也没有再碰过,真是比废物还废物。」 玉娇气的直跺脚。 「表姐,你什么时候有空去说说他,真的是,以后怎么能放心,将齐王府交给他撑。」 邹欢心里有一丝不自在,毕竟赵耀表兄,是为了帮他们,协助白商打入敌人内部,才会引起他跟庞悦儿的割裂,造成现在这副模样。 虽然赵耀表兄表面上看起来,万花丛中过,但她能明显感觉到,赵耀表兄对庞悦儿的态度,与对其她姑娘,有一丝丝微妙与不同。 「我回去换身衣裳,一会儿去齐王府找你。」 「嗯,表姐来的时候可不可以,偷偷给我带一份脆米酥,母亲总是不准我买这些吃,说什么对身子不好。」 脆米酥是用隔夜剩饭,捏成方块儿状,然后在油锅里煎炸而成,酥香可口,是坊间最爱的吃食。 「行,我一会儿偷偷带一份给你。」 「谢谢表姐,表姐最好,我走了。」 玉娇刚刚在去山顶的凉亭路上,正好看看邹欢从小路离开,她就脱离大部队,跟了过来。 现在她得赶快去山顶凉亭,和那群公子小姐吟诗作对,靠拢关系。 刚回到北街民巷,燕姐突然冒出来,把走神的邹欢下了大跳。 「燕姐,你怎么在这儿?」 今天是燕姐值班,她却一身便服,还背着包袱。 「邹头儿,火麒麟出事了,他大闹了庞太师老家侄儿的婚事,被定谋反罪给关起来,要秋后问斩。」 「今天早上刑部尚书大人看见,凉蓆县令传来的秋后问斩名单,上面赫然列着火麒麟的名字。」 「头儿,咱们和火麒麟一起共事了三四年,他什么样的人,大家有目共睹,他怎么会谋反。」 燕姐情绪激动,邹欢连忙宽慰她。 「你确定,凉蓆县令上传的问斩名单里,那个火麒麟,是我们认识的这个火麒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9页 「不会有错的,头儿,文书里清楚记载了他的生平履歷,在凉蓆县做过六年捕快,又在京都六扇门做事四年,就是火麒麟。」 人命关天,火麒麟人品不错,不能见死不救。 「你等我一下,我去给总头儿告假,和你一起去,多个人也好办事。」 「嗯。」 第九十九章 重伤 「驾……驾……」 「驾……驾……」 马蹄疾驰,溅起四处泥水,两道青色背影,一闪而过。 「吁……」 勐地拉住缰绳,正在狂奔中的马儿鼻子吃痛,撩起蹶子,几乎前蹄立起,将背上骑着的人摔下来。 「燕姐,那里有人。」 燕姐拉停马,两人跳下马背,靠近一看,空荡荡的补丁衣裳下,黝黄黢黑的皮,干巴巴包着骨头。 燕姐伸手在鼻子处探了探,看着邹欢,摇了摇头。 「怎么会这样,半月前承平就已经带着赈灾粮奔赴凉蓆县,怎么还会出现饿殍死尸。」 「是不是顾大人他们半路出事了。」 邹欢的心沉了沉,握着白玉刀鞘的手,紧紧用力。 「咱们先进县去看看。」 「是。」 终于来到凉蓆县,大街上冷寂清清,走街串巷的小贩几乎看不到,开门做生意的,也只有少数几家看起来家底不错的老铺子。 乞丐、流浪儿更是多的数不胜数,他们瞪着无神的眼睛,死死盯着往来的路人,屋檐下,墙角里,桥洞旁,无处不在。 燕姐和邹欢找了间靠近衙门的店肆,将马儿拴着吃草,她们随便吃了点儿东西,又好说歹说,花了一两银子,才让店家给她们做了份肉包子,却只有拳头大小的五个。 燕姐用油纸小心翼翼地将包子包好,烫的她直换手。 邹欢到街上,四处找了找,终于发现一家开着的茶水摊子。 灌了满满一水袋薏仁汤,监牢里阳光照不进来,湿气又重,在里面关久了,容易得风湿。 这薏仁汤,可以去体内湿气。 凉蓆县这种小地方,不比京都六扇门黑狱,管得严,只要给足了银子,这监狱,随便你进出。 「冤枉……」 「呜呜呜……娘啊……孩儿不孝……没有我你可怎么活啊……」 「哟……今儿个还有两个美人儿进来……」 「放老子出去……放老子出去……」 昏暗的监狱长廊里有人进来,原本死气沉沉的地方,顿时哭天喊地,叫嚷怒骂,齐齐响了起来。 大杂烩炖在一起,根本听不清完整一句话。 「喏,这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咔嚓。」 玄铁大锁扭开,燕姐愣了一秒,连忙往里钻。 捕快还没有解下铁链,骂骂咧咧推开燕姐。 「急什么急,没看见还没开吗。」 燕姐牙关紧咬,太阳穴处青筋暴起,拳头握的咯咯作响。 邹欢见状,连忙悄悄握住燕姐捏紧的拳头。 「小不忍则乱大谋。」 紧接着,邹欢又从腰间摸出一粒碎银子,塞进捕快手里。 「麻烦大人了。」 捕快掂量着手中碎银,很是满意。 「得,稍微快些,他是死刑犯,你们在里面待久了,我们也不好交差。」 「是,您放心,我看看他,马上就出来。」 邹欢应酬间,燕姐已经沖了进入。 发霉酸臭的稻草中,血迹斑斑的男人,蜷缩在草堆中,头髮干枯凌乱,似乎已经死了。 「火麒麟,火麒麟……」 搬起侧身蜷缩在稻草中的男人,火麒麟的正脸露出看,青紫色,气息微弱。 粘黄脓液从他身上的伤口处,渗了出来,将衣服和肌肤粘在一起,感染伤口发炎。 头……头儿……有……有没有……金……金疮药……」 「带了,你将他伤口处的衣裳撕开,好给他上药。」 两人一顿忙活,终于将火麒麟身上发炎灌脓的伤口,处理的七七八八。 燕姐将自己的包袱里的衣裳拿出来,给火麒麟穿上,男子毫无生机,还在严重昏迷。 「火麒麟也许是内气受损,燕姐,你将他扶起来,我传一些内力给他。」 「好。」 盘腿坐好,邹欢屏气凝神,调动体内真气,顺着周身经脉,从掌心注入火麒麟体内。 火麒麟面无血色,眉头紧皱,豆大的汗珠在额头髮鬓间形成。 突然,「噗~」。 火麒麟吐出一口瘀血,身体无力地倒过去,幸亏燕姐抓着他,才没有让他受到二次伤害。 「火麒麟,火麒麟……」 眼皮下的眼珠滚动,火麒麟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嘤嘤说出几个字。 「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燕姐将耳朵凑近,才听见男子模煳的吐字。 「你们……怎么来了……」 「混蛋,我和邹头儿要是不来,你死在这儿都不会有人问。」 火麒麟嘴角挂起笑,却因牵动伤口,疼得龇牙。 「有没有水,我好饿……」 邹欢连忙递上腰间的水袋。 「这里有薏仁汤,你喝些。」 他自己两三天没吃东西,再加上浑身是伤,连眼皮都没有力气抬起来,更不要说接邹欢递过来的水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0页 燕姐替他接过来,打开木塞,给他餵了些。 干裂的嘴唇得到水滋润,舒服了很多。 「你怎么惹上了庞太师老家的人,而且就算他们要抓你,凭藉你的身手,怎么可能逃不掉,你说说看,到底为什么,让你愿意进监狱去死。」 火麒麟表情苍凉嘲讽,眼角热泪长淌。 「燕姐……我再也没有妹妹了,我真后悔,当初没有杀了那混蛋……」 燕姐和邹欢对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邹欢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地询问。 「到底发了什么?」 火麒麟颤抖着睁开浑浊的眼睛,像行走在沙漠尽头的漂泊者,放眼千里,只有他孤独一人。 「继父把妹妹许给庞太师侄儿配冥婚,我赶到的时候,正……正看见一大群男人,他们不顾我妹妹的哭喊,蛮力将她塞进棺材,他们用……他们用手指粗的长钉,钉住她的腿和手,她……她哭的那么厉害……可是我一个人,根本救不了她。」 「燕姐你知道那种心情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被活活塞进棺材,被活埋……被活埋……」 火麒麟情绪激动,拳头狠狠砸在地上,砰砰作响。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激动,别激动……」 燕姐紧紧抱着火麒麟,哭着安慰。 「为什么燕姐……为什么……是我每月寄给他们的银子不够花,还是为什么,我不是他的亲儿子,可是我妹妹是却是他的亲生女儿,他怎么能狠的下心,怎么能~」 第一百章 从监狱出来的时候,燕姐搓着手臂,有些发冷。 可是现在是六月天,艷阳高照,正是轻拢薄纱的时候,发冷,显得无比可笑、悲怯。 「配冥婚这种陋俗,当地父母官不会管?」 邹欢轻轻问道。 燕姐抬头,望着明黄澄烈的太阳,身上怎么也暖不起来。 「入乡随俗,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父母官又能怎样,像庞太师侄儿家这种身份,小小九品芝麻官,谁惹得起。」 「头儿,不是每一个捕快,都如您这般,有丞相,王爷撑腰,惹了达官贵族,也无所畏惧。」 邹欢歉意,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抱歉。」 燕姐苦涩一笑。 「对不起头儿,我不该对您发牢骚,我只是……只是觉得不公道。」 「明明大家活着都已经很不容易,为什么老天爷还要开这样的玩笑,让至亲阴阳相隔。」 「我是个,六岁的时候,被武堂的善人收留,在那里和火麒麟认识,学了几年武艺,出来后,又和他一起在衙门做捕快。」 「讲真的,头儿,火麒麟一直都很照顾我,对我来说,他不仅仅是搭档,他更像我哥哥。」 「他这个样子,真的让人很难过。」 邹欢将燕姐揽进怀里,搂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慰。 「别难过,会有办法将火麒麟救出来。」 「咱们先去驿馆,和承平他们汇合,从长计议,商量办法。」 「嗯。」 而另一边,凉蓆县庞府。 「顾大人今日来,可是想通了?」 和庞太师长相七八分相似的中年男子,捋着花白鬍鬚,肿泡眼下,闪烁着阴险暗笑。 「三万白银。」 顾承平呷了口茶,神态自若,看着庞老爷。 「哼~」 庞老爷眉峰颤动,冷笑。 「三万两白银,就想从老夫这儿赎回一百亩良田,顾大人自己说出这话来,都不觉得可笑?」 「这些田地抵给庞老爷您,也只不过价值一万两白银,现在本官出三倍的价钱赎回,庞老爷没有理由不愿意。」 「哈哈哈哈……顾大人真会讲笑话,看来今日这事也谈不成,老夫与其他几位员外还有约,恕不留顾大人留膳。」 管家上前一步,侧身弯腰,做出送客的动作。 「顾大人请吧。」 顾承平没有动作,瑞凤眼中像古潭,死寂的湖面,看不见底。 「庞老爷可以再考虑考虑,价钱提到这个地步,本官就算想再往上再加银子,也力不从心,无从取银。」 庞老爷捋着鬍鬚,似笑非笑,盯着顾承平。 「据老夫所知,朝廷拨给凉蓆县的赈灾银,有十万两白银之多,赈灾米粮有二十万石之多,怎么到了顾大人手里,就不够了呢?」 「这赈灾的粮钱去了哪里,恕老夫愚钝,实在不让人,不胡思乱想。」 顾承平正挺的五官,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看起来有几分诡秘邪气。 「赈灾的银钱,自然是在它们该在的地方。」 「庞老爷既然这样说,难道提前已经打听好,本官将银钱放置在何处了?」 「庞老爷这般用心叵测,本官若是不小心上一道摺子给皇上,您说,庞太师在京城,会怎么?」 「你威胁老夫。」 无视庞老爷兇狠毒辣的目光,顾承平起身弹了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告辞。」 「涌到县城的流民越来越多,老夫倒要看看,顾大人到时候拿不出十万两白银,二十万石粮钱,该如何给我凉蓆县百姓一个交代。」 无视身后的叫嚷,顾承平昂首挺步,径直离开。 出了庞府,顾承平整个气场都阴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1页 「慕容先生,杨将领查的如何,京都有没有回信?」 慕容博上前,低声道。 「京城那里,接连上的五道加急密令,都还没有回应,杨将领带人追查被劫走的粮钱,到目前为止,也还没有确切线索。」 顾承平沉默,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让人看不起他眼底的神色。 「上马车,回驿馆。」 「是。」 日落西沉,余辉铺满整座驿馆,金灿灿,就连驿馆门口的碧柳,也泛着柔和暖光。 顾承平下了马车,瞳孔骤然放大,以为自己出幻觉,连忙闭上眼睛,眼皮用力挤,心跳突突加快,再次睁开,背着余辉,风吹起碎发的女子,提着标志性的白玉刀,温温一笑。 「小……小欢。」 顾承平还是不敢确定,平白无故,她怎么出现在这里。 「顾大人。」 熟悉的声音,是她,真的是她。 「你怎么来了。」 不顾在外面,自己还穿着官服,握着邹欢的手,顾承平的语气里有一丝责备,更多的,是久别重逢的开心。 「火麒麟出了事,就被关在凉蓆县的监狱里。秋后问斩,名单都传到刑部了。」 「什么?」 顾承平眉头拧成川字。 「邹捕头,燕捕快。」 慕容先生施礼。 邹欢看见慕容先生,疑惑问着。 「顾大人和慕容先生怎么……」 上次承平被贬凉蓆县做县令,慕容先生就被承平推荐给太子做了幕僚,怎么这会儿,又出现在这里。 「屠书还是觉得,跟顾大人一起查案,更适合屠书。」 原来如此。 「火麒麟,他做了什么,被关了起来,还要秋后问斩?」 燕姐拳头紧握,愤愤解释。 「庞太师侄儿配冥婚,杀的新娘子,就是火麒麟的亲妹妹。」 慕容先生和顾承平都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居然还有这等事,配冥婚,简直是胡闹。」 「有没有办法,可以救火麒麟,县令定给火麒麟的罪,是忤逆谋反。」 「我离任后,新上任的县令是庞太师一党的人,想要从他那儿给火麒麟洗刷冤屈,估计可能性不大。」 「不过,我可以,以火麒麟曾在六扇门担任捕快一事为由,暂且将他放出来,助我剿匪查案。」 「你们趁着这个空档,搜罗证据,给他洗刷冤屈。」 燕姐阴云密布的脸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晴朗起来。 「属下代火麒麟谢过顾大人。」 「不必客气,火麒麟的为人,本官也算清楚,况且冤假错案,哪怕是个芝麻小官,只要他一心为民,就该知道该怎么做。」 第一百零一章 讥讽 夜色已深,明月中天,蟋蟀伏在草丛里,悠扬长鸣。 燕姐拿着一沓厚厚的资料进来,邹欢伏在案上,正在捋凉蓆县员外官户,世家关系。 「头儿,这是庞府的背景资料,根据顾大人提供的消息,庞府与天兴会的人,似有密切联繫。」 靠着身后椅背,邹欢转动着手中干涸狼毫。 「总头儿很久之前就怀疑,庞太师与天兴会有联繫,现在若是能证明,庞府与天兴会有染,庞太师身为庞氏一族正子嫡宗,也难逃干系。」 「我捋了捋这几位在凉蓆县,有头有脸的人物,以及他们背后世家错综复杂的关系,你看看,方便咱们以后行事。」 接过邹欢递来的草图,燕姐突然问她。 「头儿,我想……我想明天出去一趟。」 邹欢抬眼,昏黄烛火下,脸色晦暗不明。 「你想去找火麒麟父亲?」 心思被看透,燕姐索性坦白。 「若不是他,火麒麟妹妹,还有火麒麟怎么会落得如此,半死不活,阴阳两地的下场。」 「还有他妻子,一个母亲,怎么会允许自己女儿被活埋,儿子被陷害,而置之不理。」 「我倒要去看看,他们的心肠是什么颜色,身为父母,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来。」 燕姐沉着眼睛,漆黑的眸子像野狼的眼睛,隔着隐秘草丛,盯着即将被咬杀的猎物,蓄势待发。 「吓吓他们,不要砸了房子,毕竟,到底要如何解决,咱们还是要听火麒麟一句话。」 「放心吧头儿,我知道分寸。」 「哐……哐……哐哐哐……抓刺客……抓刺客……」 两人对视,迅速抓起桌案上的白玉刀,燕姐、邹欢一前一后冲出房间,头顶掠过一抹黑影。 「追。」 明月之下,红色羽衣蓬松柔软,随着奔驰的起伏,绒羽也无风轻扬;一双美腿至膝下出露,线条优美,筋骨有力。 红羽身旁紧随的黑影突然折身,钢刀冷刃,眨眼间,直抵燕姐颈脖,青蛇剑还来不及出鞘,只能勐跃侧身,剑鞘砸击钢刀,金石碰撞,硝呛味勐地乍起,钻进肺腔。 红色羽衣猎猎迎风,墨髮夹杂着绑发红绳铺墨如丝,半掩女人轻视冷笑。 是她。 旁边戴着半张铁制狐狸面具的,黑衣男子死死拖住燕姐,刀刀都可致命,但燕姐在道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也不是吃素的,剑法虽稍落钢刀稳狠之下,但青蛇剑灵巧婉转,却不是钢刀可比。 白玉刀未出鞘,只是吞吐气息之间,邹欢幻影重重,看不清她的脚步,却与红羽飘扬的女人,只有一丈距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2页 「你故意引我们出来,有何用意?」 「呵呵呵呵………」 雪粒子掩唇娇笑,望着邹欢的眼睛,媚眼如丝。 细看之下,浓烈眼影勾勒的丹凤眼,居然与邹欢的丹凤眼形,有七八分相似。 「也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邹捕快见到火麒麟捕快这样的案子,会不会想起令~堂哈哈哈哈………」 没有丝毫喘息机会,白刃加颈,割裂皮肉,血珠浸染。 宇超观察到雪粒子这边情况,想要抽身去帮忙,却被碧翠青蛇剑挡住去路,剑锋游走龙蛇,直插宇超胸口,钢刀逃脱不得,手腕翻转,刀刃扬起,与剑身砍啮,蹭蹭蹭摩擦生出星火子。 雪粒子丝毫不在意火辣辣的脖子,哪怕下一秒,冰冷的刀刃就会割断她的脖子,鲜血喷涌,她就会死去。 「我记得,令堂去世的时候,邹捕快还是个七八岁的小丫头吧,啧啧啧,那么小就得眼睁睁看着,自己母亲被割掉脑袋。」 「哎,那血~应该溅了你一窗户吧呵呵呵……」 握白玉刀的手,禁不住颤抖,突然发狠下力要斩断女人脖子,然而雪粒子一个绕脖迴环,轻松躲过。 「啪……」 银辉清月下,亡骨鞭深冷透腥味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在邹欢右手臂,霎时皮开肉绽,鲜血泉涌。 「真是细皮嫩肉,经不得打。」 邹欢像感觉不到痛,一个鹞子翻身,猿猴偷桃,白玉刀突然出没射向雪粒子腰身,她倒身一翻,脚尖踏在白玉刀身,「啪~」又是一鞭脆响,开花在邹欢后背。 「就凭你这功夫,也想给你那狐媚子母亲报仇,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你只不过是个养在深宅大院里的女娇娃,居然也想出来在江湖里分一杯羹,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我天兴会不在京都,就连你这种杂碎也能做到小支队捕头。」 「混蛋,闭嘴。」 邹欢杀红了眼,招式刀法都已经凌乱了套,毫无章法的砍杀,雪粒子招架起来,隐隐有点儿吃力。 母亲是邹欢的禁忌,就像曾经被烈火灼烧的肌肤,藏在鳞片下,一旦鳞片被逆碰,往日伤口重见天日,霎那间,腐烂腻臭,感染至疯。 「铮……呲……哐……哗啦……」 「在那儿,快……」 雪粒子捂着手臂,望了眼底下巷子里涌来的官兵,打了个口哨,宇超得到指令,钢刀凝气,噼开燕姐青蛇剑结阵,踏入夜色。 燕姐追了两步,看见邹欢脚步踉跄,腥味儿浓郁。 「头儿,你受伤了。」 浓稠血水顺着刀刃滴滴嗒嗒,温热着冰冷刀刃。 邹欢一向稳沉着眸子,空荡荡,麻木无神,不过只是一瞬,在燕姐着急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她就恢復了正常。 「没什么问题,我回去吧。」 她胡乱将白玉刀身上的血迹,在衣摆上蹭了蹭,插回刀鞘,跃下房顶,与追来的官兵汇合。 回到驿馆,已是三更天,邹欢让燕姐回房休息会儿。 她在院子里傻站着,望着开的正盛的昙花发呆,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好冷,抬脚去了书房,烛火通明,顾承平正在听官差回报追捕刺客一事。 她乖乖等在外面,直到官差汇报完事情出来,她才小心翼翼靠近书房,试探性地往里看了看。 顾承平正好出来。 「我正要去找你,没受伤吧。」 感受着顾承平掌心传来的温度,邹欢突然鼻子发酸,埋头在顾承平胸膛,大哭了起来。 第一百零二章 姐妹 顾承平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温柔将邹欢拥在怀里,下颌靠着她发顶。 邹欢哭的像个孩子,那个血雾瀰漫的夜晚,腥臭浓郁,珠血飞溅,母亲在门外剪影被割裂头颅…… 被压在内心深处的恐惧、无助裹挟全身,刀法快剑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苍白。 「你受伤了。」 触碰到邹欢后背的黏湿,顾承平勐地将她从怀里拉开,握着肩膀,将她转过身。 黑色衣裳下,不易被觉察的血湿濡缕。 锐利的丹凤眼中盈满水汽,她轻垂着眼睑,哀怜无助,像只受伤的软猫。 烛光微凉,顾承平眼球布满血丝,却依旧聚精会神,拿着药瓶,小心翼翼给伤口包扎。 邹欢紧紧靠着床柱,面容睏倦,温良的目光落在顾承平小心谨慎的身影上,被逼上恐慌高崖的心,渐渐被安抚下来。 打好包扎伤口布条的最后一个结,顾承平转身就要端着水盆去换干净的热水,被邹欢抓住衣袖。 「你休息吧,已经五更天了,我也要回去,不打扰你。」 顾承平冒着青茬的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带着野性的粗粝。 「和我还要说谈打扰?今晚就在这儿睡吧,我睡软榻,你睡床。」 顾承平知道,师母的罹难对邹欢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那时他才被师父带会丞相府,整座宅子死气沉沉,下人们脚步蹑轻,神色冷俊,寒冬腊月,空气干燥皲裂,转过迴廊转角,眼前瞬间敞亮,黄的、白的、紫的、粉的山茶花争奇斗艳,花团锦簇,宛如春季。 垂髫小丫头重孝加身,跪坐山茶花丛下,粗简的麻衣与娇嫩的山茶,反差色差鲜明,抬头相望,哀愁凄悯的目光,穿透隔绝,重重映进顾承平心底,再也未能抹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3页 「软榻那么小,睡着不舒服,我没事,可以一个人。」 顾承平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回来。 「听话。」 没有过多言语,顾承平托着她的腰,帮她侧躺睡下,盖好被子。 「两个人,不孤单。」 邹欢咬着唇,眼角不争气又滚出泪珠子,她埋着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软弱的模样,却不知,她所有软弱的样子,都只有他见过。 「乖,睡吧,我去打盆热水,洗个脸。」 「嗯。」 不同于邹欢这里的融情暖意,萧瑟冷风中的红羽女子,孤影独立。 宇超恭谨轻声。 「小姐,您受伤了,需要上药。」 平视硕大晚垂的明月,五更天,露气已下,沾湿衣裳。 脖子上的伤口已经结痂,白嫩的颈脖像繫着红绸绳,诡异妖冶。 右手臂上的红羽,黏着血,已经粘到伤口凝固混为一体。 这个样子,伤口极容易感染。 「给杀手楼的人通气,信,已经』送到』顾大人手里,让他们随时注意驿馆的动静。」 「是。」 宇超余光落在雪粒子,隐隐有些抽搐的右臂,白玉刀位列四剑八刀,其锋利程度,江湖上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得;可她偏偏还要故意挑衅那个捕快,让自己受伤。 「头儿,那个女捕头,要不要杀了。」 他突然问道,气息里压抑着戾气。 雪粒子一侧挑眉,抱着膀子,戏嚯盯着宇超。 「怎么,觉得我做事分心,为事公私不分,怕误了大事,太师怪罪下来,牵连着你?」 「属下没有。」 挑起那张好看的皮囊,雪粒子魅惑一笑。 「不管有没有,记着,你的性命握在我手上,只要我一句话,想不想死,都由不得你。」 清辉银月落在他眼中,好看宛如谪仙,雪粒子指节用力,狠掐着宇超棱骨分明的下颌。 「谁让你用这种噁心眼神看我,滚。」 惯力之下,宇超勐地侧头,碎发飞扬。 他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很可怜,她生气了,无非是因为自己的关切,在这个女人眼中,沦作对弱者的耻屑。 她孤高在上,自以为睥睨凡尘俗情,却看不见被抛身众人之外,无依无靠,就算被践踏入泥水,也了无人问。 各自行事,宇超隐入黑暗,萧瑟冷风中,雪粒子指尖死死摁住手臂,咬紧下唇,浓重眼影下,水汽盈盈。 「母亲,他欠我们的,凝儿都要讨回来。」 她苟活着到现在,不就是那个男人和他最宝贝的女儿,居然还能如此好好儿活着,她不甘心。 凭什么,她的母亲就应该被饿死,她就应该从小被人辱骂殴打。 而他却活的高高在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受百官拥趸,皇帝宠幸,最后迎娶齐王之女。 她明明……也是他的女儿。 为什么却活的如此,绝望和狼狈…… 第二日大早,邹欢和燕姐拿着顾承平写的文书,来到县衙提人。 在任的县令是个贼眉鼠眼,肚大脸肥的中年男人,没有长鬍子。 县令拿着这份文书,左右为难,一方是奉天子之意前来赈灾的巡行大人,另一方又是高官正做的太师家属。 这……这叫他如何是好。 燕姐在地方待过,见过这样的事迹不少,就给县令出主意。 让她和邹头儿暗中将火麒麟接走,不让庞家的人知晓,等到时候火麒麟的案子证据确凿,她们再来衙门击鼓鸣冤。 这样一来,两方都能不得罪,何乐而不为。 县令没有其它办法,只能答应燕姐的主意。 而昨天晚上,顾承平收到雪粒子留下的字条,让他备下白银十万两,两日后,到郊野凉亭,来赎买被劫走的十万石米粮。 顾承平和慕容先生,以及县令商量,现在他们手中除去已经下发的赈灾米粮,还剩下五万石。 可是这五万石,还不算留给流民的口粮,以及耕种的秋粮。 凉蓆县地方不大,但人口却不少,想着他们散发了五万石米粮,可是桥头、街道随处可见,依然不少流浪乞儿。 「顾大人,屠书愚见,不如咱们先答应他们,备下十万白银,与其交易,然后再派人暗中尾随,等发现其落脚藏身处,再一网打尽,银粮全回,此举虽阴险,但对付这群打劫灾银,缺心少肺的畜牲,屠书以为可以,大人意下如何。」 第一百零三章 追查 县令上前一步,附声应和。 「顾大人,下官也认为慕容先生的建议,值得一试,跟一群土匪山贼讲仁义礼教,根本就是对牛弹琴,不值一提。」 「他们视人命如草芥,只顾打劫拦路朝廷拨给百姓赈灾的银钱,若咱们不藉此机会斩草除根,将来势必后患无穷。」 慕容先生和县令的提议,顾承平何尝没有想过,只是现如今,他们面对的是天兴会的人,而且经上次打劫粮草一战,对方人多势众,而且各个武艺高强,他敢肯定,出手的,绝对不止天兴会一路人。 而如今,他们这里武功高强的人,只有两三个,想要交换粮钱时,跟踪对方,并且不被发现,除了小欢,就只有燕姐。 他身为巡行大臣,就算想亲身去,但现实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4页 他是这场赈灾的主心骨,一旦不小心出了什么岔子,后果都不是他区区一个顾承平担待的起。 「报……顾大人,不好了,杨将领来信,说附近几个村子分发的赈灾米粮,都被山贼抢掠了,那些奋起反抗的村民,都遭了殃,有的被打瘸了腿,有的,直接被活活打死了。」 「什么。」 顾承平拍案而起,剑眉之下,瑞凤眼怒火中烧。 「杨将领还说了什么。」 慕容先生追问。 官兵从来没有见过顾承平发这么大的火,吓得有些畏缩。 「杨将领还说……这群山贼押运米粮离开,没有留下半分蛛丝马迹,他们兵分八路,几乎每条路上都有一小队人走,杨将领都派人去追,结果扑了个空。」 「杨将领说,他们计划在其他几个还未遭贼的村子,埋伏下来;守株待兔,等山贼再次上门时,再将其一网打尽。」 顾承平不贊同。 「米粮被他们抢去,就是最大的赃物,这群悍匪绝不会将其留作把柄,传令给杨将领,让他分出一小队人马,和同凉蓆县所有捕快,守在各个城门出口,仔细检查出城的每一件物什,绝不能让救命的米粮离开凉蓆县半步。」 「是。」 「大人,做决定吧。」 慕容先生苦劝。 官袍下,顾承平拳头紧握,青筋暴起。 「朝廷下拨的赈灾银钱总共有十万两白银,从京都押运米粮的队伍走到凉蓆县,花销八千里,还剩下九万二千两。」 「先不说还未分发给百姓,用来买卖冬粮,做秋种的种子的银钱,光是庞老爷处用来赎回良田的银子,就得三万两。」 「除去这一切,零零总总剩下的银钱,这只不过三四万两。」 「况且,我等已经放出消息,凉蓆县米粮价贵,外地坐贾行商都已纷纷运粮赶来,到时候咱们却拿不出钱来买粮,又该如何做答。」 慕容先生说出顾承平的心声。 「大人是怕途中出现意外,更加无法给凉蓆县的百姓一个交代?」 「人命关天,不是口头交待能够担待。」 「那……那大人的意思……」 县令搔着光滑的腮帮子,摸不清顾承平的意思。 「庞老爷敢与我原地起价,抬高赎回田土的银钱,说明他很有把握,我一定会从他手里高价买回。」 「他的信心来自哪里?」 「无非是咱们手中米粮缺少,银钱又不够百姓购买外粮,以支撑开拓新地,只得买他现成土地。」 「所以,还是让守着庞府的捕快继续蹲守,明日的交易,我先带一百两银钱去,会会看到底是谁如此大胆子,连朝廷赈灾的银粮都敢往肚子里吞。」 凉蓆县郊野。 这里就是庞家祖坟园林,四周由青砖砌墙围着,门口立着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做守墓人,禁止闲杂人等入内。 「火麒麟的妹妹就埋在里面,头儿,我们只要闯进去,把坟挖开,就可以证明火麒麟妹妹是被活生生钉死在棺材里。」 燕姐的情绪波动带动气息紊乱。 邹欢连忙安慰,让她冷静下来。 「现在就算挖出小妹的尸体,也于事无补,配冥婚虽是陋俗,但朝廷也没有明令禁止,况且小妹她父母收了庞家的聘礼和文书,走的是明媒正娶的路子,咱们是没有任何站的住脚的理由,去刨庞家的坟。」 「不要忘了我们来这儿的目的,等庞老爷从墓园出来,就暗中跟随,看他和什么人见过面,尤其是他诬告与火麒麟密谋造反的天兴会的人。」 「咱们只要抓住他和天兴会的人关系不清不楚,再挖开小妹的坟墓,证明她是被谋杀至死。」 「火麒麟为救家妹,大闹庞太师侄儿冥婚,从而被诬告意同与天兴会的人谋反,事情不就清清楚楚。」 「是。」 忍一时之快,而笃长久之计。 燕姐心里疯狂默念着,忽然看看华袍衣裳的中年男子,由众人簇拥着,走了出来。 「小心,出来了。」 邹欢往下压了压身子,像只卧在草丛里,即将弹跳起身捕食的狸猫。 果然不出邹欢和燕姐所料,庞老爷的马车并没有直接驶回庞府,而且左绕右拐,进了凉蓆县兜了一圈,换乘马车,又出了城门。 这一次出了城,半道上直接上来几个骑马黑衣人,左右夹着马车,徐徐前进。 燕姐和邹欢不紧不慢,远远跟着庞老爷的马车,不太近。也不太远。 在这期间,县衙里的捕快几次冒失,差点儿被护送庞老爷的黑衣人发现,幸亏燕姐手疾眼快,将几人拉了回来。 捕快不知道燕姐身份,正要动手,直到邹欢亮出六扇门捕快标志令牌,才让几人听话,回去向顾承平报告情况,她和燕姐继续跟踪。 庞老爷的马车停在一处凉亭,下了马车。树林中突然走出个中年女人,身后跟着的人,手中端着托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盖着红布。 庞老爷掀起红布一角,露出满意的笑,示意身后的人接过东西,他和女人站着说了会儿话,脸上表情很是高兴。 「是上次杀害玉药房老闆的飞羽剑花,谢长卿。」 燕姐小声说。 「就是你说的那位,在杀手楼刺客排行榜上,位居第三,擅长用兵器远距离攻击的杀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5页 「嗯。」 第一百零四章 抓捕 「你有几分把握,可以挡住周围的人,拦下庞老爷?」 大拇指摩挲着青蛇剑鞘,燕姐压低身形。 「头儿你若是能够控制住飞羽剑花,我就有八成把握控能制住那个老头儿。」 「好,他们快要走了,我们上,拖住他们,等候顾大人的援兵。」 「是。」 邹欢和燕姐分别从左右两翼包抄,还未靠近凉亭,飞羽剑花谢长卿就敏锐察觉到异常。 她飞速转身抓起石桌上的茶盏,脱手而出,犹如天坠流火,狠狠砸向亭旁灌丛。 「哐……」 金石震响,绿釉茶盏炸开两半,温润如玉的乳白刀尖,直冲中年女人。 飞羽剑花当即一个侧下腰身,抓着石凳借力旋转翻身,像青蛙弹跳,勐地踢向飞身而来的邹欢。 惯力之下,邹欢来不及侧躲,白玉刀横侧成盾,两力相撞,气息乱扬,尘埃乍起,两人双双后退,下盘用力稳住身形。 「六扇门捕快邹欢?」 飞羽剑花谢长卿叫出她的名字,粗浓的眉毛收紧。 「邹捕快这是何意,我谢某可是个清清白白的良家百姓,一没杀人,二没放火,邹捕快一上来就以命相逼,所谓何意。」 邹欢表情不变,提着白玉刀的手微微用力,踏着柱子再次欺身而上。 「六扇门抓人,不需要理由,我等就是王法。」 她嚣张至极,真如她们六扇门一如既往给人的直观印象,狂傲、狠毒。 飞羽剑花擅长远攻,近身搏斗相对薄弱,邹欢抓住她这一弱点,死咬不放。 外袍扬起,两支双头匕首抽离腰际,飞羽剑花斜插飞踢。 「保护庞老爷离开。」 三四个黑衣人团团将庞老爷围住,抽剑拔刀,急步要走。 「砰砰砰……」 浓烈的硝烟浓雾瀰漫,燕姐身形像迷雾中的山灵,时隐时现,突然扣住庞老爷脖子,将他往林野拽。 黑衣人反应过来,连忙举刀杀来。 情理之下,燕姐连忙点住庞老爷的穴道,让其动弹不得,为了不让他在战斗中中伤,燕姐一脚将其踹进旁边的灌林。 其中一个黑衣人想要抓住庞老爷,被燕姐青蛇剑鞘击中手背,勐地收回。 飞羽剑花与邹欢打的难分难捨,她几次抽身想去救庞老爷,都被邹欢腿脚刀刃缠住,无法脱身。 意识到邹欢是在拖延时间,飞羽剑花突然飞空跳到旁边空地,邹欢甩出绳子,将飞羽剑花谢长卿套住,双手往麻绳用力一缠,连续后空翻,硬生生将谢长卿拖回半丈。 谢长卿狞厉发狠,双头匕首插进绳套勐地向外一挥,这个用来捆押犯人的麻绳,瞬间断裂。 「嗖……嗖……」 邹欢一个趔趄,靠着身后围栏,稳住身形,眼前一花,等她恍惚一秒回过神,两把尖刺刺的匕首就射到了眼前。 经歷生死这么多关头,身体早已形成条件反射,手腕比脑子先发出动作,将即在眼前的尖锐匕首齐齐削断,受到外力阻击,匕首失去前冲动力,「噹啷」坠在脚边。 有了这片刻喘息功夫,谢长卿已经拉起地上的庞老爷,为其解开穴道。 「拖住她们。」 燕姐与四个黑衣人打得难分难捨,眼看庞老爷和谢长卿两个关键人物都要逃跑,她加重了招式的狠力。 「咔嚓。」 「哐。」 「啊……」 「嗯……」 燕姐折断了其中两人的小腿,让其行动受限,而她自己也在下盘攻击时,暴露后背,被插了一刀。 她能感觉到,身体的温度和力量,源源不断地从后背火辣辣的地方流失。 再看一旁,邹欢已经再次缠住了飞羽剑花,让其无法走出半步。 燕姐眼前有些发花,挥舞青蛇剑的动作慢慢缓了下来。 「噌……」 「哗……」 另外两个伤势不重的黑衣男人,抓住机会,对燕姐一阵勐砍。 她抬起青蛇剑挡住正面攻击,可侧身直挺挺杀来的刀,她下腰躲闪不及,被割破皮肉,瞬间血珠飞溅。 余光瞥见燕姐受了伤,邹欢咬牙,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不然燕姐和她,都会性命不保。 她一招灵蛇奇出虚晃一枪,让飞羽剑花误以为自己要攻击她左侧,再一招猿猴挂藤,倒勾直攻谢长卿下摆。 白玉刀冷光泛白,挥刀重影霍霍,却没想到正入了飞羽剑花的长项,锁定猎物,致命一击。 匕首击碎,谢长卿随便捡起地上的麻绳,缠在手上,甩动当做鞭子,狠狠抽去追咬邹欢。 邹欢突然神龙摆尾,脚比身子先一步到达庞老爷身后,「都住手,谁若再敢动一下,我就杀了他。」 乳白温润的刀刃,舔舐着庞老爷粗壮的脖子,似乎马上就要陷进肉里,和庞老爷融为一体。 「住手。」 谢长卿扔掉麻绳,缓缓将手抬起,生怕邹欢一个不留神,将手里的人割断脖子。 「邹欢,你究竟想干什么,他可是庞太师的亲兄弟,你若是敢对他下手,京城之中,恐怕再难有你落脚之地。」 飞羽剑花凌乱的头髮,几乎被汗水湿透,气息粗重。 邹欢的武功不弱,和她打斗了半天,丝毫不亚于她一天晚上,奔跑几十里刺杀十口猎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6页 「顾大人到。」 小跑过来的官兵捕快,迅速将几人围住,几个黑衣人见大势已去,纷纷抬刀提剑自尽,不留活口。 飞羽剑花往后退了两步,突然踏地而起,想用轻功逃跑。 顾承平拔出冷剑,助跑跃起,拦住谢长卿去路,剑锋微挑,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谢长卿耳发挑断。 逃跑不得,谢长卿被逼落下,只得由官兵绑获。 推开被她当做人质的庞老爷,邹欢连忙跑到燕姐身边,将她脸面朝下,趴在地上,一整瓶止血三七粉跟不要钱似的,全都堆在伤口上。 「哗啦。」 撕下布条将伤口包好,失血过多的燕姐,脸色苍白,用青蛇剑撑着地面,靠着邹欢勉强站起身。 「你先陪她在这休息会儿,我派人去弄辆马车,她这个样子,再骑马颠簸,难免出事。」 邹欢用袖子替燕姐擦了擦汗,有些担心。 「嗯。」 第一百零五章 审问 「威武······」 杀威棒重重捶在地上,沉闷声迴荡在狭小衙门。 明镜高悬刚劲有力的鎏金大字,滚烫入心。 顾承平端坐高位,瑞风眼严肃威锐。 「大胆庞言,居然勾结杀手楼与天兴会人士,你可知我朝律法,官家亲眷禁止参涉江湖门派党羽,你身为当今重臣庞太师亲辈,罔顾庞太师忠君爱朝之苦心,肆意勾结黑道之人,按我朝律法,即当抄没家产,发配边疆。」 「你敢,好你个顾承平,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如此跟老夫说话,小心老夫兄长庞太师,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哼。」 公堂之上,庞老爷大摇大摆,刺啦啦站着,头颅狂傲高扬,丝毫不将这位巡行大臣放在眼里。 顾承平没有继续杀他的威风,凡是都要留三分余地,更何况是太子的对家,庞太师的亲弟弟。 「庞言,你可能不知,皇上在本官离开京都之时,就赐给本官一把尚方宝剑,上斩谗臣,下斩恶人,你若再冥顽不灵,休怪本官先斩后奏。」 「远水救不了近火,只要本官现在祭出宝剑动手,你觉得庞太师有能力救得了你。」 「顾承平你······」 庞言阴厉表情,恨不得当场冲上去,将顾承平痛殴一顿。 见庞言不为所动,顾承平目光转向慕容先生。 「慕容先生,祭出尚方宝剑。」 与顾承平眼神对视,慕容先生领会,做出取剑姿势。 庞言瞬间变了脸色,浓密鬍鬚微颤,突然伸手制止。 「等等,老夫说便是,更何况,老夫与他们只是普通交集,罪不至流放。」 见庞言已经进入全套,顾承平才开始真正进入审讯正题。 」庞言,本官问你,那杀手楼的杀手飞羽剑花,为何要送你五十两黄金?」 「老夫曾有恩于她,如今以金还恩,不足为奇。」 邹欢抱着白玉刀,守在旁边跪着的飞羽剑花旁边,女人面无表情,略微生着些鱼尾纹的眼角,为她增添了几分风霜的味道。 顾承平继续追问。 「何时何地何恩,你可细细道来。」 庞言原本直视顾承平的眼神,飘忽躲闪到它处。 「时日久远,老夫记不清。" "是记不清,还是压根没有这件事。」 「啪。」 惊堂木狠狠落下,勐地震响,吓得庞言一个措手不及,抖软一下,这可当场泄了他一半锐气。 犹如鼓气的羊皮囊,一旦被锥子刺一个窟窿,就再也收不住气,在江面无法浮起。 「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 庞言吓得脚下一软,当场栽跪在地上。 「莫······莫要再吼,老夫······老夫说······说就是了······" 飞羽剑花瞪大眼睛,转头死盯着庞言,不可置信。 杀手楼和天兴会这场局,谋划了接近半月才成功截取到赈灾的十万石米粮,现在若是让这个男人暴露踪迹,那他们两帮人马,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飞羽剑花瞥眼身旁邹欢,这个女捕快武功不在自己之下,得略施技巧才行。 邹欢站在飞羽剑花右侧,在邹欢目光死角,飞羽剑花不动声色微微侧动着身子,左手抬起擦了擦鼻子,右手迅速摸向腰间,邹欢眼疾手快,刀鞘敲至其胳膊,另一只手扣住飞羽剑花摸向腰间的右手,却不想着了飞羽剑花的道,让其左手失去戒备,袖口里滑出毒镖,甩射向庞言。 」小心。」 危急关头,顾承平抓起惊堂木掷飞,「噌······」 有惊无险,毒镖被惊堂木击落,双双砸落在庞言脚边,「哐当」闷响。 「啊······你······你居然想谋害老夫······」 庞言直接被吓滚瘫坐在地上,颧骨上的肌肉明显看得见抖动。 居然失手,飞羽剑花飞踢一脚,踹在邹欢手臂,挣脱开邹欢的束缚,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袖口滑出两枚毒镖,再次投向庞言。 邹欢见状,勐地后跃一步,」哧」的一声,玉色划过眼前,「噼啪」两声撞翻两只毒镖,直直插进地砖石缝。 她一个扫堂腿放倒飞羽剑花,整个人全都压在飞羽剑花身上,将其双手反剪到背后。 邹欢没有想到,飞羽剑花居然如此厉害,在开堂之前,自己就已经给她吃下散功丸,而且还给她搜过身,拿走了暗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7页 可是她居然还能从袖子里取出暗器,射杀庞言。 「将飞羽剑花押下去。」 顾承平重重吩咐,语气带着怒意。 且不说庞言是庞太师的嫡亲弟弟,就算他只是一个被审查的罪犯,在公堂上堂而皇之被击杀,让他一个高坐堂上审案的官员,如何给观审的百姓一个交代。 而地上的庞言遭受两次近身刺杀下,直接被吓得服服帖帖,仓皇跪在地上,结结巴巴,颤音说到。 「顾······顾大人·····我······我全说······我全说·····是杀手楼的人找到我,说是有一批米粮要处理,可以低价卖给我,我······我这才······才跟他们趟在一起,这件事与我大哥庞太师绝无半点干系,求大人明鑑······大人明鑑吶。」 顾承平和慕容先生对视一眼,不用说,庞言口中的这批米粮,八九不离十,就是他们在半途中埋伏,被抢去的十万石米粮。 「这批米粮今在何处?」 「这我也不知道。」 庞言露出无奈表情。 顾承平死死盯着他,继续追问。 「既然杀手楼要你买他的米粮,那为何邹捕头和燕捕快抓获尔等之时,却是杀手楼的人给你银钱。」 庞言露出一副有苦说不清的样子。 "大人您都说了,他们是黑道邪派,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要不是仗着自家大哥在朝中做官,才敢接他们的生意,他们再不拿银子疏通关系,白道上的人,哪敢跟他们合作。」 庞言说的头头是道。 顾承平却不怎么信。 那天晚上来送信给他,让他准备十万两白银去赎被劫走的十万两米粮的女人,分明就是天兴会的雪粒子无疑。 第一百零六章 长卿 「你可知,杀手楼的人将米粮藏在何处?」 庞言摇头。 「这我可就不知。」 他依旧很猖狂,以「我」自称,而非草民。 「他们没能让你验货,你都敢出银购买,大胆庞言,你戏耍本官是否。」 惊堂木霹脆震响,顾承平声如洪钟,单凭铺天盖地的气势,就让庞言紧咬着牙,害怕地拳头紧攥。 「自然没有。」 一时半会儿,恐怕从庞言嘴里也套不出什么有用消息出来。 顾承平退了堂,将庞言收押监牢,转身换了便服,再去审问被关在重刑监牢的飞羽剑花,谢长卿。 邹欢对她用了刑,皮鞭蘸着辣椒水抽裂肌肤,绽开茶花红血纹盛开白色里衣之上。 「啪……啪……啪……」 霉臭的干稻草味儿散发鼻翼,混着呛鼻的辣椒气息以及腥臭味儿,五味混杂,搅动胃酸翻涌。 抽完最后一鞭,邹欢额头隐隐浸出汗,足见她用力之狠。 散尽武功,无法凝聚内力护体的飞羽剑花谢长卿,修长的手指颤抖着,手腕被死死锁在木桩上,手掌无力下垂,滴淌着汗水。 用鞭子握柄处挑起她惨白的脸,邹欢冷漠表情,没有丝毫怜香惜玉。 她到底是从六扇门出来的捕快,就算心正秉直,但面对傲骨不屈的囚犯,依旧如同其他同僚,採取最直接手段,重刑上身,先杀其威风,一如同衙门审案,犯人还未入堂,一通杀威棒先奏响。 「赈灾的米粮,是不是被你们劫走?」 飞羽剑花谢长卿,微生着眼袋的杏眼,微笑盯着邹欢。 紫白的唇,用力才能轻启。 「当然不是。」 邹欢将挑着谢长卿下颌的鞭子柄往下走,在她肩头的一处伤口停了下来,她握着鞭子柄在伤口周围画圈圈。 「看来飞羽剑花的傲气还很重,恐怕是刚才的伺候不过瘾。」 「嗯……」 鞭子柄突然对着伤口狠狠往里钻,细微的血肉滋烂声依稀可闻。 谢长卿牙关紧咬,可是邹欢用足了力气,她牙缝里还是露出了痛苦音线。 「飞羽剑花,你可以知道,那十万石米粮是凉蓆县百姓的救命粮,你们这样半路劫走,让这里千千万万的老百姓,该怎么活。」 邹欢兇恶的像头野狼,尖牙刺进猎物柔软的皮肉,插破软糯的内脏,却不允许它立即死去。 「草民说过没有劫,自然没有劫……啊……」 「啪。」 左脸火辣辣的疼,谢长卿恨怒地昂起头颅,杏眼中有浓烈仇火,能将邹欢烧个灰飞烟灭。 打脸,是人最不能接受的屈辱。 「我打你,是想问你,当年那个劫富济贫的江湖侠盗小妖刀去了哪里,她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拦路打劫百姓活命粮的畜牲。」 「呵呵呵……小妖刀是个什么东西,我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飞羽剑花,邹捕快,不要将那些有的没的,无名小卒的帽子往草民身上扣。」 「你的眼神躲什么?」 「当年你护送元熹公主从民间返回朝廷,却又在她和亲途中将她劫走,使至元熹公主落入山贼手中,自尽而亡。」 「住口。」 谢长卿单薄的身形,因激动而疯狂扭动,恨不得挣脱铁链束缚,上前将邹欢嘴堵住。 邹欢当然不管,撕开谢长卿的伤口,继续往上撒盐。 「你怕元熹公主走盛德公主的老路,却不想她在你的路上半路就夭折,谢长卿,你怎么也不会想到是这样的结局,是不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8页 「要早知道是这样,你会不会就不会揭下皇榜,将流落民间,自幼从未享受过天家一丝一毫恩惠的元熹公主,送回皇宫?」 「当然,你当时自然也不会想到,皇帝当年派人四处寻找,十几年前民间遗珠,其实是为了让她代替另外一位受宠的公主远嫁辽国。」 「闭嘴。」 「谢长卿,京城一案中,你杀了玉药房老闆,当时我并未深追你的底细,现在你居然又劫走赈灾的十万米粮,我才知道原来是你,看着它,你扪心自问,你还有脸说你是白玉刀上任主人吗?」 邹欢看着她的眼神气怒中夹杂着失望,白玉刀是江湖上四剑八刀中,被称为「温润而泽,刀如玉心。」 是铸剑者对这把刀的期许,希望使用它的人能够为天地立心,为万世开太平。 邹欢得到白玉刀,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在追杀採花贼的途中,误入一处乱葬岗,恰逢暴雨沖毁乱坟,露出被油绸纸紧紧包裹的白玉刀。 谢长卿浑身像是被抽掉所有力气,全身重量都依託在身后捆缚她的木桩上,不言不语,目光茫然。 顾承平带着慕容先生进来,看着伤痕累累的谢长卿,他表情瞬间愤怒,责备邹欢。 「大胆邹欢,没有本官命令,居然滥用刑法,戕害犯人,滚去领罚。」 邹欢不可置信盯着顾承平,咬着唇,丹凤眼一下子红润,她努力克制着情绪的波动,脖子上软骨暴起。 「是。」 骂走邹欢,顾承平让身后专门带着药箱的慕容先生,去给谢长卿上药。 「顾大人这是在和邹捕快唱红白脸?哼,您以为我飞羽剑花游走江湖这么多年,全凭一身蛮力,没长脑子?」 收起刚才惘然的神色,谢长卿再次恢復煮不烂熬不软的铜豌豆模样。 顾承平没有回答她,而是拍了拍手,牢门外几个捕快带着一群骨瘦如柴,脸颊凹陷,眼珠外瞪,嘴唇黑紫的孩童进来。 小孩子们腿脚软绵,走两步就软了下去,坐在地上哼哼唧唧,半天爬不起来。 谢长卿紧抿着唇,目光飘向旁侧,不敢继续再看这群孩子。 「看见了吗,这就是被你们抢夺了赈灾米粮的后果。」 「这些孩子家中分不到足够的口粮,他们这个样子,只有等死。」 「姨姨,我饿。」 其中一个小男孩抓着谢长卿的衣摆,灰濛濛的眼睛可怜巴巴望着她,气息微弱,求讨着食物。 「他们的生死与草民何干,顾大人未免将草民想如圣人。」 第一百零七章 进度 「大人,药上好了。」 慕容先生收拾好药箱,回到顾承平身后。 「慕容先生,你先带孩子们回去,给他们熬些米粥。」 「是。」 顾承平让狱卒将谢长卿从刑架上,放下来。 失去依靠的谢长卿,一骨碌跌在草堆,她耷拉着脑袋,泛黑腻烂的稻草杆,在眼球中无限扩大。 「谢姑娘,你若能助我等追回被劫走的十万米粮,我顾某便可对天起誓,助你远离杀手楼,安宁渡过下半生。」 「给你一晚上时间考虑,明日辰时,我会再来。」 牢门铁锁沉重打开,再合上,随着顾承平愈来愈远的脚步声,重刑室静如死寂。 重刑室墙面没有窗户,混浊的空气只能通过狭隘逼人的过道,蔓延到普通监牢,到那里窄小的铁栏窗口处,交换新生气息。 淹没干草堆中手掌,紧紧攥着折断揉搓成团的草杆,散乱髮丝遮掩下,女人泣不成声。 踏出牢房,空气瞬间清新,远处树荫下,邹欢提着白玉刀,等待他出来。 「怎么样。」 看见顾承平,邹欢立即小跑过来。 「她有没有说什么?」 顾承平摇头,不过他又给出邹欢希望。 「明天,她也许会有回应。」 拉过邹欢温凉的手,顾承平牵着她往前走。 「去看看火麒麟和燕姐。」 邹欢浅浅弯起嘴角,握紧顾承平衣袖。 「好。」 驿馆厢房,经过两天休息,火麒麟已经可以下床稍微活动。 见邹欢和顾承平到来,原本趴在床上出神的火麒麟,立马要下床行礼,被顾承平先一步摁住。 「你有伤在身,不用拘泥礼数。」 火麒麟不好意思笑了笑。 「多谢顾大人,邹头儿。」 拉来两个凳子在床边坐下,邹欢注意到,火麒麟虽然在笑,却只是表面功夫。 「好些了吗?」 火麒麟点头,「多亏了慕容先生的药,除了骨折的右腿还要修养几天,其余皮外伤已无大碍。」 「对了,顾大人,邹头儿,我听慕容先生说,你们将庞言那个混蛋收押,属下能否亲自去审问,定能问出十万米粮的下落。」 火麒麟的声音中腥味儿浓郁,顾承平和邹欢对视,宽慰他。 「你放心,燕姐去审他,知道该怎么做。」 火麒麟削瘦的脸颊紧缩,他顿了顿,看着顾承平诚挚的眼神,还是点头。 安抚了火麒麟的情绪,顾承平小心翼翼提出不该提的人。 「你将你……亡妹的事情尽数告诉我,我想办法替你洗刷冤屈,还你兄妹二人清白。」 火麒麟攥着被子的手指瞬间用力,指节泛白,被子被抓着的部分,扭曲有被扯烂前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9页 「属下妹妹……她……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村野丫头,这次凉蓆县大旱,继父家中无以为食,他就将小妹配给庞言刚死不久的儿子配冥婚,顾大人……他们……那群畜牲……他们将庞言儿子生前留下的头髮塞进我妹妹嘴里,还用寸长的刚针死死给她缝住,她被当着我的面扔进棺材……」 「顾……顾大人,你知道吗,我妹妹她看见我去救她的时候,她的眼睛都在发光,可是……可是我却救不了她……我眼睁睁看着二指粗的铁锥,被敲进她的小腿……她疼啊……喉咙的尖锐的哭喊,连我听见都觉得痛。」 「可是天兴会的高手如云,他们打折了我右腿,将我踩在脚下,活生生让我看着我妹妹被埋进土里……啊……」 谈到妹妹,火麒麟终究还是控制不了情绪,放声痛哭。 顾承平过意不去,他知道自己这样问,无非是掀开火麒麟刚结疤的伤口,往上撒盐。 可是没有办法,火麒麟是这件事里的受害者,如果没有他详细讲述过程,他也没有办法,给他和其亡妹翻案。 「之后呢?」 顾承平斟酌着语气,尽量不狠伤着火麒麟。 「之后……县令就派人将属下抓了起来,说我跟天兴会的暗中密谋,企图谋反。」 火麒麟说着说着,讥讽笑了起来,淌着清泪的坚毅脸庞,混合复杂神情,怨恨,痛苦,嘲笑,麻木,与生无可恋。 邹欢悄悄拉了拉顾承平的衣袖,示意他问的差不多了。 顾承平拍了拍火麒麟肩膀,让他好生休息,与邹欢离开厢院,正巧碰着提着一串葡萄进来的燕姐。 「顾大人,邹头儿。」 燕姐点头行礼,平日里,和邹欢、顾承平之间,她觉得更多的是朋友间的尊重,而非上下级之间的唯唯诺诺。 「哎,」 邹欢叫住燕姐询问,「上次你去火麒麟家里审问,有什么结果?」 燕姐后背被挨了一刀,气色不是很好,不过听到邹欢问这个问题,原本略显苍白的脸颊,瞬间充血红润。 「当然是好好问候了这群畜牲,虎毒尚且不食子,他两口子为了自己过活,居然能将自己亲生闺女送去活埋,儿子送进监狱砍头。」 「不过,」 燕姐停了一下,「那老女人倒还算有几分良心,昨天她来找我,说是愿意为火麒麟做证人,证明她儿子的清白。」 顾承平提出意见。 「她来找过你,恐怕天兴会的人已知道,以防杀人灭口,恐怕咱们得将她接到驿馆,否则那老妇安危难测。」 顾承平的话刚落下,就看见县令提着衣摆,笑嘻嘻进来。 「下官参见顾大人。」 县令是个贼眉鼠眼,肚大脸肥的中年男人,没有长鬍子,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物。 不过官场上,最重要的就是逢场作戏。 「县令大人有何事?」 县令搓着手,扭头朝身后喊道。 「还不先进来。」 「是。」 家丁打扮的男子捧着红绒绸托盘,托盘举过头顶,里面赫然躺着一只三指粗的人参。 「那火麒麟捕快,受伤挺重的,下官想着,这根百年人参,也许熬药服下,对火麒麟捕快有所帮助。」 燕姐眯着眼睛,右手托着葡萄,左手不动声色摸上葡萄串,扯下一颗,正要提气射出去,被邹欢夺过指尖葡萄拦下。 第一百零八章 爱情 「燕姐,你把葡萄给火麒麟送进吧。」 知道邹欢有意阻止自己,燕姐虽有不愿,但邹欢的话,她还是愿意多听几分。 顾承平挑眉盯着,躺在红绒绸上,肥胖可爱的人参。 语气寡淡。 「贪污受贿,按我朝律例,可是要判流放罪。」 县令脸色一变,连忙赔笑。 「顾大人您这话可就严重了,火麒麟捕快是您跟邹捕头的好友,自然也就是下官的挚友,这朋友之间送点儿滋补的药品,哪儿算得上过分呢。」 顾承平薄冷一笑。 「既然你与火麒麟是挚友,那他在凉蓆县联合天兴会的人意图谋反,恐怕县令你也脱不了干系。」 「啊这这这……」 县令肿泡眯着的眼睛里,眼珠子滴熘熘转。 「县令大人,污衊六扇门的人,后果如何,你恐怕得问问这位邹捕快,毕竟她父亲是上任丞相,外祖父又是齐王,对于污衊她六扇门弟兄,她似乎,很不高兴。」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但奈何这条龙后台实力与庞太师不相上下,更何况又有巡行大人给她撑腰,太师又远在京城…… 好汉不吃眼前亏,县令如是安慰自己。 「顾大人明察,这火麒麟捕快半个月前确实和天兴会的人不清不楚,又有庞老爷做证人,这人证物证俱在,下官也没有办法徇私枉法呀。」 好傢伙,一句话直接将问题踢给顾承平,脏水反泼,身为巡行大人的你,居然让我这个县令徇私枉法。 好傢伙,简单几个字词,直接将自己抬上清高云端。 顾承平懂县令的官场话术,一旦他承认之前污衊了火麒麟,那朝廷就会治他个昏庸无能之罪,说不定还会削他的官职。 可是如果他矢口否认,无凭无据,就是自己是巡行大人,可他是朝廷命官,自己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0页 「自然,县令大人身为朝廷命官,定是公正行法,不偏不倚。」 「不过,」 顾承平话锋一转。 「现在本官既然借用火麒麟查案,那他的案底详审,本官自然也要略知一二才是。」 「那是自然。」 县令哈腰点头,可是他没想到,顾承平居然直接对身旁的邹欢吩咐。 「你马上随县令大人去取回火麒麟的案底详审,一炷香的时间,不得延误。」 「是。」 县令没想到顾承平会来这一招,直接连给他准备的机会都没有,只好硬着头皮,将胡乱编写的案底详审呈给顾承平。 书房里简单朴素,除了一桌一椅,便是成架堆放的浩瀚书卷,以解眼馋。 宗卷被扔在桌上,顾承平脸色不太好。 「这个死县令,连让主簿随便乱编几句都不愿意,寸厚的案底详审,居然让他一两页就完事。」 邹欢皱着眉头,看着桌案上的宗卷,来的路上,她差不多都翻了翻。 「言多必失,这老小子随便写几笔,却更让人挑不出毛病。」 「恐怕现在想要给火麒麟洗刷冤屈,只得从庞言处下手。」 邹欢说出自己看法。 顾承平不置可否。 「今天围着驿馆的眼线明显多了起来,你吩咐下去,让侍卫们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务必要小心保护火麒麟母亲,她是重要证人。」 「他们要刺杀的人分明是你,我看最应该打起十二分精神的,应该是顾大人您自己。」 顾承平温和笑着。 「那看来只得多辛苦邹捕快,来保护本官安危了。」 严肃凝重的气氛被他这一句话,挑弄的轻松随和。 「顾大人冷剑剑法,可在属下白玉刀刀法之上,恐怕属下想要保护顾大人,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呀你,嘴贫真拿你没办法。」 顾承平扯着邹欢的衣袖,勐地将她拽到怀中,邹欢脚后跟撞到椅腿,脚下不稳,跌坐到顾承平怀中,瞬间红了耳根,滚烫厉害。 「你……你干什么……」 她眼神乱飘,双手死死抵着顾承平胸膛,白玉刀被她虎口掐着,都要折断。 顾承平没有更进一步,只是将她搂在怀中,疲倦地靠着她发顶。 「伤口好些了没有,这几天忙的晕头转向,也来不及给你换药。」 听到这句话,邹欢放松戒备,靠着身后硬邦邦的胸膛,微微抬首,盯着顾承平性感的喉结,忍不住伸着小脑袋,羽毛般落下一吻。 「谢顾大人关心,已经好很多了。」 苏苏痒痒,霎那间如同电流击中全身,调动顾承平兴奋野性的一面。 「别乱动,还没有成亲,男女授受不亲的。」 邹欢被他的话逗的咯咯乱笑成一团。 「顾大人确定要以这种姿势对属下说,男女授受不亲?」 顾承平浅浅笑着,又在邹欢脑袋上蹭了蹭,喃喃细语。 「下个月师父花甲大寿,我向他老人家提亲好不好?」 邹欢的眼前,像是突然绽放千万支蔷薇花,怒放盛宴,芳香四溢,团团舒展丝绒般舒滑的花瓣,满天飞舞,旋转又凝结成支支完整花枝。 「你……你要做的事,当然是你自己决定,我……我不……不喜欢做……做决定。」 邹欢从来没有发现,自己居然是个大结巴,还是在顾承平的面前,丢脸死了。 顾承平从后面搂着她纤细的腰肢,弯腰下颌抵在邹欢肩头。 「既然邹小姐这样说,那小生可就要清点聘礼,准备提亲了。」 「随你啦。」 挣脱顾承平的速度,邹欢连跑带跳,风似的熘走,留下身后的开怀大笑的爽朗大人。 之前他总是觉得,自己还要爬高一点,再高一点,才有能力,有资格迎娶他最珍爱的丫头。 可是他现在发现,感情这件事,似乎不是这样,用权力来给所爱谋求周全,彼此相互依偎的温暖也很重要。 师母是小欢始终过不了的心坎儿,他也不知道,在多少个他不知道的日日夜夜,她曾瑟缩角落哭泣发抖,无依无助,狼狈的让人心疼。 他要娶她,朝朝暮暮,不妄它生,执念此生,他一定要永永远远,将她护在羽翼下,哪怕她是能与自己比肩齐飞的猎鹰,他也要在听从她意愿的前提下,将她娇养如孔雀。 第一百零九章 往事 还未到第二日辰时,夜半子时,就有杀手夜闯监狱,劫狱谢长卿。 邹欢和燕姐埋伏早已埋伏周围,与杀手激烈交手,燕姐用青蛇剑卸下杀手右胳膊,眼见马上完将其抓住,杀手突然掷出两枚雾珠,呛鼻硝烟四起,邹欢和燕姐连忙捂住口鼻,迅速飞身落到屋顶,俯瞰方才打斗场面,可是杀手已经不见。 「我砍了他手臂,一路上肯定会有血迹,我四周去看看。」 邹欢观察四方,她静心沉气,周围气息很乱,看来前来劫狱的杀手应该只有这一波,起码目前是这样。 「你小心,多带几个弟兄,这几日是关键时刻,而且敌暗我明,容易被半路突击。」 「是。」 顾承平提着冷剑,也赶来。 「没事吧。」 他的表情很担心。 「没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1页 邹欢摇头,「去看看谢长卿。」 「嗯。」 冲进重刑室,如豆的烛火,隐隐绰绰,谢长卿靠着粘腻长满青苔的墙壁,目光呆滞,不知所为。 看着邹欢,顾承平双双冲进来,谢长卿大概猜到了几分,应该是有人来劫狱,但就是不知道,是来杀她,还是来救她。 「有没有事?」 邹欢问她。 毫无生机的重刑室,窸窸窣窣,寂静的连老鼠在干草中钻过都听得到。 谢长卿油盐不进,为了确保她没有事,邹欢打开玄铁牢门,弯腰进去,动手要给她检查,却被谢长卿虚弱扣住手腕。 她被邹欢灌下散功丸,反应速度虽不如从前,但好歹手臂有过这么多年的肌肉记忆,还是稳稳拿捏住邹欢即将要触碰到自己的手。 「我想再看看白玉刀。」 邹欢动作顿住,握着白玉刀的手下意识摩挲着刀柄。 谢长卿浅凉一笑,半夜未睡的眸子,暗沉浑浊。 「你怕我会自尽?」 顾承平听到两人对话,他叫住邹欢。 「可以给她暂借一下,不会有事。」 顾承平没有用强制语气,而是徵询邹欢的意见。 毕竟白玉刀是邹欢的私人武器,借不借给谢长卿,归根到底,还是要看邹欢的意思。 有了顾承平意思,邹欢二话不说,将白玉刀交到谢长卿手中。 古朴打刻着莲纹怒开的刀鞘,呈在手上,千斤重。 谢长卿像看着流散多年的老友,心里千丝百绪,又如万顷波涛掀起通天咸浪,扑打在脸上,半天喘不过气。 消瘦的指尖拂过刀鞘一遍又一遍,痴痴留恋,像透过这把风霜雨雪的刀,遇见苍老时光中死去的自己。 她的手像是不听她大脑的指挥,自顾自颤抖,好不容易握住刀鞘,勐地用力往外一拽,「噌~」温润乳白刀身,璞玉般暖凉,让她恍惚。 一瞬间,谢长卿释然。一夜的精神折磨交替,正邪轮番占据大脑,终究还是应了那句话,邪不胜正。 「抱歉,顾大人,草民该死,居然盗劫百姓赈灾用的米粮。」 」草民愿将米粮藏匿地点告诉大人。」 两行清泪落下,谢长卿痛哭不能自己。 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明明,她不是这个样子想的。 当年她还是个赏金猎人,朝廷悬赏一百万两黄金,寻找流落民间的公主,这么重的悬赏,是个普通人都会垂涎三尺,更何况她这个漂泊无依的浪子。 然而朝廷中还有另一股力量,暗中狙杀阻止公主还朝。 杀手先自己一步找到公主,等她赶到的时候,公主所住的茅草屋已经着火,她没有办法,只救出公主一人。 大火硝烟中,昏迷的丫头满脸灰土,被燻烤的一股子腊肉味儿,自己扛着她离开的时候,还吐槽这丫头真像过年食物的味道。 没了家的丫头,找不到落脚地方,又被无数狠辣的杀手追杀,只能瑟缩跟着自己往京城走。 一路的相处,让谢长卿对待这个小尾巴,不知不觉中,像对待至亲妹妹。 每次受伤,明明只是皮毛外伤,这个小丫头却激动的,似乎自己马上就要死了,手忙脚乱,帮自己包扎伤口。 两人相依为命,千辛万苦,日夜兼程到达京都。 然而东京城,天子脚下,杀手们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更加猖狂,谢长卿带着公主找到府尹,歷经重重身份查证,公主终于被千人万仆,浩浩荡荡迎回皇宫。 拿到赏银的谢长卿在东京小住半月,期间得到消息,刚被迎回宫中的小公主,被皇帝册封为元熹公主,即将代替另一位公主远嫁大辽。 皇家的事情本就轮不到,谢长卿他们这些江湖小卒来插手,奈何她真的假戏真做,将元熹公主当作自己重要之人,居然在送亲队伍夜间休息时,潜入元熹公主营帐,询问元熹公主是否真的愿意嫁到辽国。 毕竟当年盛德公主一事,在远离朝堂纷争的江湖也传的沸沸扬扬,足见盛德公主在大辽受了多大羞辱与委屈。 而按照谢长卿的意思,元熹公主自小在民间长大,若不是这次皇帝最宠爱的女儿被辽国皇帝看重,为了两国和平,皇帝不得已要让公主远嫁,也不会有人有人想起,这位与被辽国皇帝挑中的公主一样大的,流落民间的金枝。 十几年来,她没有享受过他们天家一丝一毫的恩惠,可到头来,却要莫名承担他们皇室贵胄的责任,谢长卿怎样都觉得对元熹公主不公,所以才有了之后的事情。 谢长卿抢亲带着元熹公主逃跑,半路被尾随而来的暗卫追捕,为了顺利出逃,谢长卿将公主易容藏在郊野,一户她认识的人家,她自己则引暗卫离开京城,然后假死,再给自己易容,回来接元熹。 可是令谢长卿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她故意引暗卫出京的时候,那户看似老实的猎户人家的儿子,居然看上了元熹公主,一心想让元熹做他的妻子,元熹不从,儿子在一次醉酒后,居然想要强要元熹,元熹抵死不从,混乱挣扎中,撞桌角而亡。 猎户一家吓坏了,害怕谢长卿找他们麻烦,索性将元熹公主的尸体上交给官府,说谢长卿欲非礼元熹公主,公主抵死不从,撞桌而死。 他们还一同联合设局捉拿谢长卿,却不想被谢长卿识破,拼死逃脱,等她逃回到,她经常救济的难民村的时候,难民们见她半死不活,又是朝廷通缉要犯,而眼下正值春耕需要种粮的时候,谢长卿自身都难保,更不要说救济他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2页 于是难民们展开自救法子,将谢长卿交给官府,以换取春耕米粮。 第一百一十章 谋杀 因为谢长卿手中有白玉刀,武功在江湖上也排得上号,杀手楼的老大就派人劫走谢长卿。 为了报杀手楼老闆救命之恩,谢长卿便在杀手楼做事。 不过在那之前,她回了趟难民村,手刃了所有忘恩负义的烂人。 可是她下手对付的人,手持锄头、钢叉,哪里是会武功的谢长卿的对手。 小半个时辰,她就血洗了整个难民村,浓稠令人作呕的血水溅飞满脸,谢长卿终究押不过内心的迷惘和绝望,屠村之后,她就将白玉刀用油绸纸包裹,埋在了乱葬岗,代替谢长卿入土死亡。 从此江湖上少了赏金猎人谢长卿,多了杀手楼,铁面杀手飞羽剑花。 「出了县,往京都方向走十里,枫叶林中有一山洞,十万石米粮都藏在那里。」 「不过你们要小心,枫叶林方圆一里都埋伏着天兴会和杀手楼的人,他们武功不在我之下,没有充足准备,你们绝不要冒险。」 谢长卿的话轻飘飘,但落在众人心里却有千斤重。 终于,赈灾的米粮有希望了。 而燕姐那头,她一路地毯式搜索,巡着空气中时而散出的若有若无的腥味儿,一路而追,居然来到一片枫叶林。 天边月亮西沉,而东边天际还未破晓,天地间迎来最为黑暗的时刻,连轻轻唱歌的虫儿,都噤声躲回巢穴。 燕姐摸着腰间的火摺子,想了又想,终究还是收了起来,压敛气息,与周围黑暗融为一体。 周围空气静如止水,可是燕姐还是隐约觉察到一丝端倪,这诡秘的枫叶林中,绝对有人。 「咕咕……」 突然一只猫头鹰嚎叫掠过天际,「铮~」 面前空气被剖开,漆黑如墨的世界分毫不见,燕姐拔出青蛇剑勐地一挡,身体受力,径直在地上划出半寸深的泥道,她连忙后脚弹踢用力,勐地前空翻,凭藉听觉感受敌人所在位置,转剑侧刺。 腥味儿混合着泥土的气息,散发着腐烂发臭的味道,对手来不及发出最后的气音,在木桩刺进喉咙时,结束最后生机。 燕姐心里十五桶吊水,七上八下,她不敢确定,这里究竟埋藏着多少人,他们又为何埋藏在这里。 难道之前那个断臂刺客逃跑,就是为了调虎离山,难道……他们要劫的人,根本不是谢长卿。 官道上,四匹颜色艷丽的枣红马,拉着一辆朴素陈旧的马车,疯狂疾驰,赶车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暗卫宇超。 原来这一切都是雪粒子的计谋,她让人子时假装去重刑室劫狱,吸引顾承平、邹欢等人的注意,然后她和宇超就易容成狱卒的模样混进监狱,给庞老爷狸猫换太子,救出来。 紧接着,宇超护送庞老爷去京城寻庞太师庇护,而雪粒子则带上提前准备好的,庞老爷的人皮面具,待在大牢,这次,她一定要手刃邹欢,这个贱人所生之女。 可是雪粒子没有料到,谢长卿居然反叛,将他们藏匿米粮的地方告诉了顾承平等人。 听到牢门外官兵跑过凌乱脚步,雪粒子心里涌出一股不详预感。 「外面在干什么?」 庞言毕竟是庞太师的嫡亲弟弟,县令只是个九品芝麻官,哪里敢得罪这样的大佛,就连关押监狱,都还给庞言安置了软榻。 县令都如此讨好的人,他小小的狱卒,又岂敢怠慢,连忙笑嘻嘻上前回话。 「回庞老爷,小的也不清楚,不过顾大人在整兵,想必是要出去和什么人干架。」 她必须要尽快行事,以免夜长梦多。 「我要见邹捕快,立即马上,告诉她,我有重大秘密告诉她,来晚了,可不要怪本老爷改变心意。」 狱卒喜出望外,连声应下,屁颠屁颠冲去找邹欢,这可是立功的大好机会,自己居然让庞老头说出惊天大秘密,到时候巡行大人还不好好奖赏自己。 「有何事要说?」 「哐当哗啦~」 牢门打开,提着白玉刀,玄色窄肩箭袖的捕快进来,头髮如男子般随意扎于头顶,清爽干练,周身却又带着些许薄凉气息。 雪粒子眯着眼睛,肿泡褶皱的眼袋,几乎要将细小的眼眶遮盖。 「你过来,靠近些,老夫只告诉你一人。」 庞言的眼睛里带笑? 邹欢留了个心眼儿,果不其然,她刚近庞言身,腰间暗处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就刺了过来。 她凹腰躲过,五指扣住庞言肩膀,翻身踹在其背,庞言灵活侧身闪,扫堂腿刚遒力大。 白玉刀没有出鞘,而且被合在刀鞘中,重击扫来横腿,庞言脚尖勐然转变方向,冲击而上,直噼邹欢。 邹欢打蛇随棒上,五指钩锁扣袭来的腿,勐地往怀旁一拽,庞言重心不稳,旋即挣脱邹欢控制,抓起地上干草掷射向邹欢,趁其不备,「嗖嗖……」放出几只毒镖。 「哐哐哐……」 白玉刀出鞘,轻松半路拦截击落暗器,破空阻碍,直逼庞言脸颊,她要挑开她的人皮面具。 雪粒子自然不给她这个机会,踏蹬身后牢墙,飞身举刀与白玉刀正面相撞,雪粒子在赌,她赌邹欢不会取她性命,而且捉拿活口,以便审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3页 果然,见庞言不要命冲上来,邹欢连忙弯转手腕,白玉刀偏锋,穿透庞言肩胛,而尖刀在离邹欢还有半臂的距离时,脱手而去,扎进邹欢胸口。 「噌……」 雪粒子握住白玉刀疾速后退,以使刀身抽离肩胛,她愤恨盯着邹欢,居然没有将刀全部插进去。 邹欢眉头拧成川字,刀没有拔出来,血渗透出不多。 「你究竟是谁?」 「哈哈哈哈……邹欢啊,邹欢,你居然连我都没能认出来。」 扒下脸上的人皮面具,艷丽妖冶的脸颊显露,是雪粒子。 「邹欢,咱们来日方长。」 「嘭。」 雾珠爆炸,浓烟四散,邹欢周身的力气在一点点流失,她不敢继续追雪粒子,若是自己再被他们生擒,势必又将拖承平后退。 「邹……邹捕快……咱们……咱们该怎么办?」 狱卒从她们一开始打架,就吓得屁滚尿流,躲在角落里。 邹欢摇头,脚步有些虚浮。 「不用去追,你们抓不到她。」 第一百一十一章 米粮 等等…… 邹欢突然想到什么,雪粒子他们对凉蓆县的事情了如指掌,而且还联合杀手楼的人抢夺赈灾米粮,绝对在凉蓆县周围安插了大量人手,一旦官府的人有风吹草动,他们就会在半路拦截,给枫叶林埋藏的人拖延时间,转移米粮。 雪粒子先是去了趟凉蓆县天兴会的隐匿地点,让手下赶紧拿上武器,前去枫叶林支援。 但是凉蓆县距离枫叶林还有十里距离,凉蓆县这种偏远地方的天兴会成员,武功并未有太强。 而且这凉蓆县不仅仅只有顾承平带兵,还有押运米粮,现如今在乡间捉拿盗贼的杨将领。 若是他和顾承平齐齐赶往枫叶林,那他们天兴会和杀手楼的胜算,几乎只有三成。 雪粒子不放心,又挑了手脚利索的天兴会手下,马上去平山头请山大王,带上所有的弟兄前去枫叶林帮忙。 这次为了强迫顾承平必须天价购买他们手中的米粮,她可是还邀请当地的山匪跟自己合作,抢夺已经下发给百姓的赈灾米粮,事成之后,将手中卖出米粮的一成红利,分羹给山匪。 吩咐好一切,雪粒子连忙调动体内真气,一路狂奔,小半个时辰,终于在枫叶林外围,赶上通明火把,连称着破晓的天际的军队。 肩头的腥味儿极容易暴露她的位置,雪粒子连忙扯下衣裳,三下五除二将肩胛的伤口勒紧,防止血味儿瀰漫。 「杨将领,本官先带人开阵直冲,你带兵绕到枫叶林后,我们两股力量呈包围圈式,收拢阵型,尽量在最快时间拿下此处。」 杨将领本还在乡野缉拿盗贼,收到顾承平加急文书,连夜整理军队,带兵赶来枫叶林。 雪粒子与杀手楼这次事件的负责人碰头,两人商议,由雪粒子带人对付顾承平,杀手楼负责人对付杨将领。 战斗一触即发。 「铮~」 「嗖~」 「噌~」 「啊~」 「呃~」 …… 「后退。」 顾承平大喝一声,踏马凌空跃步冲到最前面,冷剑出鞘,金石碰撞,羽箭四落,第一波攻击结束,顾承平手下前攻十人,伤有八人。 将伤者调换到队伍身后,顾承平瑞凤眼微眯,死亡的流液攀爬渗透整片枫叶林,他抬了抬手,薄唇中吐出的字眼,冰冷无情。 「放火,烧了这片枫叶林。」 既然他们杀不进去,那隐藏在里面的对手,也别想活着出来。 「可是大人,咱们十万石米粮还在里面,万一点着了怎么办?」 小兵举着火把,犹豫不决询问。 「你们不是他们对手,这里距离枫叶林内地还有一里距离,先放火,将他们赶到最后方圆一里地,再用迷迭香雾弹攻击。」 「是。」 四周燃起熊熊大火,雪粒子带着暗卫杀手隐在树端,热浪烘烤,炽亮如白昼,完全没有他们躲藏之地。 「混蛋,手段如此狠辣,还自诩清官,简直是不要脸到极致。」 雪粒子嘴里骂着,但眼神却不停扫视着四周,寻找脱身的方法。 要带人硬冲出去,自然是可以,不过这样,那存放在山洞里的十万石米粮,可就要白白交还给朝廷。 雪粒子自然是千万个不愿意,她们天兴会,杀手楼,还联合当地山贼,好不容易才将这十万石米粮弄到手,现在拱手让人,还不如给她一刀,来的痛快。 「小姐,火势愈来愈大,咱们再不撤,恐怕都要燻烤成肉干。」 「顾承平这里大概有一千多人,另一个带头那里,也差不多一千五百人左右,而咱们只有二十五人,也不知道山代王的人马何时才能赶来,若是硬拼,就算咱们武功高强,也挨不过他们人多。」 「不如咱们后退,斩劫空林,拦断大火,再以十万米粮为要挟,拖延时间,等山代王带人赶来,咱们前后夹击,定能杀官府的人,一个人仰马翻。」 事到如今,只有这个方法。 金澄耀眼的辰日爬升半边天,铺天盖地的璀璨霞光,笼罩高高矮矮,各座山头。 顾承平带着官兵,勐攻围剿,杨将领那边损失惨重,但好歹也攻到最后一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4页 「杀~」 身后突然响起震天杀声,顾承平惊然回首,居然是凉蓆县周围的山匪突袭他们身后。 「中后士兵转身抵御山贼,中前的士兵随我杀进去。」 「杀……」 震天杀声响彻云霄,山间林鸟惊慌乱逃,原该清朗幽静的山野,此刻却成了最原始的修罗场。 山贼人数只有几百号,围困顾承平身后,就无法抽身攻打杨将领薄弱后嵴。 眼见暗卫杀手们一个个渐渐体力不支,多多少少挂彩,而且顾承平和杨将领武功高强,首当其冲,鼓舞士气,慢慢地,雪粒子等人有些招架不住。 「天兴会的人何时才能赶到,他们守住在凉蓆县,居然没有拖住官兵,直接让他们杀了过来,是干什么吃的。」 「我赶回来时,已经通知过他们,枫叶林距凉蓆县虽然有十里距离,他们不可能到现在还没有赶到,难道他们出了事。」 雪粒子心里不安,他们确实出了事。 邹欢当时猜测,十万米粮藏在枫叶林,天兴会和杀手楼的人,不可能只有几十个人看守,绝对还有部署在周围村镇的手下。 于是邹欢让留守的衙门捕头死守住出县的唯一出口,果不其然,丑时时候,一大群黑衣蒙面,提着砍刀的人骑马匆匆往城外去,与捕头等人发生激战,两败俱伤,但也阻止了他们出县。 眼看败局已定,雪粒子急火攻心,涌出一口瘀血,肩头被勒紧的伤口,已经麻木没有知觉。 既然他们得不到这批米粮,顾承平也休想得到。 捡起地上火把,雪粒子一不做二不休,转身直冲密林深部。 顾承平眼尖,瞥见雪粒子背影,料到她可能要火烧米粮,也握剑追了过去。 架在树杈上的燕姐头昏脑胀,后背麻辣发烫,从后颈一直延伸到腰下。 她被偷袭,昏死过去,杀手以为她死了,就把尸体架在树上,以防被人发现。 沉重急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燕姐挣扎着,抓靠树干,勉强坐起身。 晕晕乎乎,幻影重叠,燕姐看着下面举着火把快跑而来的,是天兴会的小姐,雪粒子。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成功 燕姐几乎想都没想,翻身就砸了下去。 头顶空气破裂气流席捲发顶,雪粒子抬起火把横扫,坠身落下速度之快,燕姐来不及出击,下意识护住面部,被火把点燃衣袖,砸滚到地上,发出闷响。 「靠……」 燕姐被砸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半天缓不过神。 经过燕姐这么半途突然耽搁,顾承平提着冷剑已经近身。 「啪~」 亡骨鞭死缠着冷剑,雪粒子前弓步,身子后拽,另一个手举着火把,不肯撒手。 顾承平手腕快转,冷剑不退反进,卷着亡骨鞭逼迫近雪粒子身。 「混蛋。」 雪粒子怒骂,火把毫无章法,在空中狂舞乱飞,敲打落在顾承平肩腰上,企图将他击退。 炙热火感跳跃肩头,衣料下的皮肤传来灼痛,烧焦味道飘进鼻腔。 顾承平仿佛全然不知,飞起一脚蹬在雪粒子胸膛,后者不受力,直接惊飞一丈之远,在地上划出擦痕,出露深色泥土。 失去主人的亡骨鞭,有气无力挂在冷剑身上,半死不活。 「雪粒子,事到如今,你还不认罪?」 胸口的肋骨可能断了,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噬咬内脏,四肢百骸完全使不上劲。 喉咙里的腥味儿完全压不住,齐齐涌上舌尖,「噗~」 雪粒子实在控制不住,喷了出来,星星血点打湿夜行衣。 「哼,认罪?恐怕还早了些。」 「砰砰砰……」 三四枚浓雾弹被雪粒子抛出,齐齐炸开,瞬间硝烟雾海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顾承平,来日方长,你和邹欢都不得好死……」 攥着手里亡骨鞭,顾承平薄唇紧抿,又让她跑了。 「咳咳咳……咳咳……」 燕姐昏迷半死,直接被浓烟燻醒,顾承平摸索掏出小瓷瓶,倒出两枚药丸,是三七丸,连忙给燕姐服下。 她砸在地上,后背的伤口,新伤叠加之前的旧伤,完全血流不止,甚至打湿了地上的枯叶。 「燕捕快,燕捕快……」 将她一个人留在这,而且她腰间又没有带六扇门的腰牌,杨将领又不知道她是谁,万一误杀了怎么办。 可是,他又必须马上往枫叶林里探查,赶在雪粒子他们焚烧米粮之前,保护那十万石救命粮。 情急之下,顾承平顾不得那么多,直接解开腰带,将官袍脱下来盖在燕姐身上。 现在就是赌,赌杨将领会击退杀手带上冲进来,救下燕姐。 而驿馆,邹欢盘腿调息,用内力滋养住心脉,握住刀柄,一鼓作气,刷的一声,拔出尖刀,浓稠的心血,不要钱似的,拼命往外涌。 邹欢颤抖着手,拿起事先准备好的三七粉,疯狂往伤口上倒,直到血窟窿上被堆起小山丘,但没过到半柱香的时间,雪白的小山丘,转眼就成了粉红。 邹欢拿起绷带绕过肩头、腰身,用力将伤口捂住,处理好一切,她散落的碎发几乎都被汗水打湿,靠着床柱,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嘴唇皲裂苍白的可怕。 「咚咚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5页 「进来~」 勉强撑着下床,脚步虚浮。 「邹捕头,这是养元药,才熬出来,你快喝了它。」 慕容先生担心的眉头都挤成川字,神色凝重。 「邹头儿,这尖刀至少有两寸长,从胸膛刺进去,恐怕已经伤及腑脏。」 邹欢勉强扬起笑意,「没事,谢谢慕容先生关心,养它一月就差不多可以好了。」 「头儿。」 火麒麟一瘸一拐,穿戴整齐,沖了进来。 「头儿,庞言那个老混蛋是不是跑了。」 火麒麟怒目圆瞪,头上青筋暴起,眼眶润红。 邹欢和慕容先生对视一眼,慕容先生眼神示意,邹欢领会。 「已经派人去追了,你放心,他绝对逃不掉。」 「谁去追的?」 「能将庞言从监牢里救出去的,绝不是等闲之辈,若去追的人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捕快,怎么能够抓回庞言,说不定被其反杀都不一定。」 「不行,我得亲自去把他抓回来才行,不然我妹妹的仇就报不了了。」 「火麒麟,你冷静下来,火麒麟。」 「火捕快,你冷静些,听邹捕头把话说完。」 慕容先生连忙把他拽着,迫不得已,邹欢只好谎称,是燕姐去追了。 听到是与自己武功不相上下的燕姐出手,火麒麟这才稍稍冷静下来。 「火麒麟,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伤,给自己洗刷冤屈,给令妹申冤的事,我和顾大人一定会一帮到底,在这期间,你千万要冷静,以免中了庞太师的诡计,将自己再搭进去。」 火麒麟被仇恨蒙蔽了心智,邹欢这样苦口婆心地劝说,稍微让他恢復了一点理智。 「是,属下遵听邹头儿教诲。」 枫叶林中。 雪粒子出逃,杀手楼的负责人重伤落网,外围进攻山匪见大势已去,做鸟兽散。 顾承平只身冲进枫叶林深处,雪粒子这女人,果然放火烧了十万石米粮,好在顾承平赶到及时,奋力扑救,米粮只被烧了上面一层,损失不大。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押送米粮回凉蓆县,可是杨将领却想一鼓作气,跟踪山贼杀到他们老巢,一举将其剿灭,为当地百姓谋一方安宁。 「顾大人,此处山匪如此猖狂,您分发给百姓的救命粮,他们都敢悍然冲进百姓宅内掠抢,此时不替百姓除掉这些祸害,更待何时。」 「杨将领,本官明白你为民之苦心,但眼下最为重要,是将这十万石米粮安全押运回凉蓆县,至于那些山匪,本官许诺,等米粮全部押送回凉蓆县,安置妥当,本官便给你两日时间,清山剿匪。」 给杨将领两天时间出县剿匪,这对顾承平来说,压力不小。 在这两天时间里,县衙里的人要确保十万石米粮安全,可是在这里,除了杨将领武功高强,有带兵经验,就只剩他、小欢以及燕姐。 但现如今燕姐身受重伤,小欢必须马不停蹄搜集证据,给火麒麟翻案,自己又要策划赈灾,以及处理凉蓆县政务。 这十万石米粮的处境,着实让人担忧。 第一百一十三章 分裂 顾承平和杨将领押送米粮回凉蓆县,已是晌午,他们马不停蹄,连饭也来不及吃一口,又每家每户发下一石米粮,以供活命。 而那些已经无房无屋的流浪乞儿,顾承平则是让官差当场架锅烧火,煮粥施人。 燕姐被送回驿馆,由邹欢和慕容先生医伤上药。 「不好了,慕容先生,邹捕头,火麒麟公子不见了。」 丫鬟匆匆忙忙跑进来,她给火麒麟公子端药进入,结果发现屋子里空荡荡,没有半分人影。 邹欢刚给燕姐后背上好药,给她穿好衣服。 「什么?」 邹欢的心狠狠一沉,带动心口的伤,勐地抽痛,邹欢条件反射,五指成钩扣住胸口。 「邹头儿。」 慕容先生担心喊她。 邹欢摇头,示意无事。 「应该是燕捕快被送回来,被火捕快看见了,他肯定以为燕捕快追捕庞言失败,自己追去了。」 「他现在走路都还成问题,居然还想去抓逃犯,更何况庞言是昨晚子时就被劫出狱,若是骑乘千里马,现在说不定都已经出了荆门,他上哪儿追。」 邹欢抓起桌上的白玉刀。 「不行,我得将他追回来才是,燕姐的事,就暂且劳烦慕容先生打理。」 「可是邹捕快,你自己身上也有伤,而且还伤的不轻,若出去碰上天兴会的人,那可就是凶多吉少。」 她又何尝不知,可是又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火麒麟出去送死。 「慕容先生放心,我自有分寸。」 「驾……驾……」 枣红烈马疾驰,踏溅洼坑积水,四飞珠散,冷风扫叶。 庞言跑了,那个混蛋居然让他给跑了…… 当初在坟场没有杀了他,这次哪怕是同归于尽,他也绝不会放过这个害死他妹妹的混蛋。 「驾……驾……」 身后马蹄声迫近,火麒麟侧头一看,居然是邹头儿。 「火麒麟,停下,火麒麟,停下……」 他置若未闻,跃马扬鞭,催促身下马儿跑的更快。 「火麒麟,你停下听我说,火麒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6页 「驾……」 这混小子,居然装聋。 马上的颠簸,抖动胸口刀伤,鲜血再次渗了出来。 邹欢的五官皱在一起,死咬着的嘴唇,充血发紫。 被迫无奈,邹欢只好从腰间摸出一粒碎银子,当做暗器,弹射击中马儿麻筋。 「吁……」 马儿吃痛,尥蹶子,前蹄都快冲上天,身子直直立了起来,火麒麟赶忙稳住身形,不被甩下来。 邹欢乘胜追击,再射出一粒碎银子,击中马儿睡穴。 「轰~」 枣红烈马砸在地上,软了下去。 火麒麟在马儿坠下去的一瞬间,踏着马背飞身落到一旁。 「吁……」 邹欢拉住身下马儿,跃下马背。 「你骗我,燕姐根本没有去追庞言,她和顾大人他们一同追缴米粮,才受的重伤,你为什么要骗我,而且到现在还要阻止我去抓庞言。」 「邹欢,你没有心吗?你没有死过妹妹,所以不会心痛是不是。」 火麒麟爆发了。 邹欢没有生气,也没有骂他,只是丹凤眼平静望着火麒麟,仿佛透过失去至亲的孤狼,看向另一人的影子。 「我很抱歉,昨晚没有告诉你实情。」 「我们中了雪粒子的计,燕姐追了出去,我和雪粒子打斗过程中,两败俱伤,顾大人带兵已经出发,去追回被劫走的米粮。」 「你伤又还未好,而那些一般的捕快,他们又怎么可能是天兴会高级成员的对手,让他们去追捕庞言,不就是让他们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所以你就让庞言逃了。」 火麒麟崩溃蹲下,头埋在掌心里,浑身颤抖。 他恨,他恨自己这般无能,武功弱如此鸡肋。 他要是武功高强,当初面对天兴会那几大成员,他也能轻轻松松,将妹妹救走。 而不是像现在,无力捶地喊天,怒吼上天不公。 「火麒麟,你听我说,现在顾大人是以协助查案为由,将你从监狱里捞出来。」 「现如今,庞言肯定已经出了荆门,你就算快马加鞭,也追不上。」 「不过天下这么大,他庞言能逃去的地方,也只有京都,他兄长庞太师处。」 「等咱们处理完眼下赈灾事务,就即刻启程回东京,由顾大人草拟奏章,将令妹之事上奏皇帝,为她讨回一个公道。」 火麒麟抬起头来,腥红的眼睛里,三分薄凉七分冷笑。 「邹头儿这番话,恐怕为我妹妹申冤是假,为顾大人太子一党扳倒太师是真。」 「嗖~」 火麒麟出其不意,铁拳袭来,邹欢抬掌侧挡,拉扯胸口伤口撕裂,动作略慢,不小心露出正面穴位,被火麒麟点下穴道,动弹不得。 「火麒麟,你疯了,快解开。」 擦去脸上泪水,刚才一切都是他装的。 他缓缓站起身来,背对着阳光,阴暗的脸庞再也没有从前的光亮。 「邹头儿,很抱歉用这种方式对你,谢谢你和燕姐将我从牢里捞出来,不过庞言这个畜牲,我一定要亲手了结他,给我妹妹报仇。」 「既然他逃去了京城,那样最好,毕竟京城的地形,我在那里做了这几年的捕快,还是能摸着个一二,绝对不会让庞言这个畜牲,再在我手中活着离开。」 「火麒麟,你冷静些,你贸然杀了庞言,可是与整个官府,朝廷律例为敌,到时候你就真的成了杀人兇手,这样一来,没有人能救的了你。」 「我不在意,头儿,我只要我妹妹大仇得报,其它的所为名利,我一点儿也不在乎。」 翻身上马,火麒麟握着缰绳,回头看着邹欢。 「头儿,你有伤在身,不要想着去冲破穴道,我用的力度不重,约莫半天的时间,就可以自行解开。」 「你的马,我暂且骑走了,你们也不必再来追我,要是有下辈子,咱们再做兄弟。」 「驾……」 火麒麟的身影绝尘而去。 邹欢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密林中。 他去意已决,就算燕姐来了。恐怕也留不住他。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忍 蝉鸣哀叫,烈日毒辣,头顶的树叶虽然宽大,奈何稀疏,灼烫的阳光打在脸上,刺的人睁不开眼。 邹欢被点了穴道,浑身动弹不得,更不要说眨眼睛。 盛阳直直刺射而来,一两个时辰不移位,豆大的汗水混杂着泪水,滚滚而下,顺着削瘦的下颌,滴落至胸前伤口处。 雪粒子扶着树,一夜潜逃,再加上肩头胡乱包扎的伤口,在这般炎热高温天气下,隐隐有发炎趋势。 前面有人。 看见前面地上单跪着人影,雪粒子连忙隐在树后,心跳到了嗓子眼,难道是顾承平派人追来了? 她小心翼翼探头细看,那人影没有动,旁边还有一匹马,打着鼻息,马尾都扫在那人脸上,还是没有反应。 那背影,好像是……邹欢。 雪粒子蹲下身,摸起一块石头,狠狠朝那人后脑勺砸去。 「咚~」 一声闷响,那人脑袋顺着惯力明显前倾,却在惯力结束后,又恢復原样。 看来她被点住穴道了。 雪粒子冷笑着,大摇大摆走到邹欢面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7页 「这不是咱们邹欢,邹捕快嘛,怎么,现在怎么这副样子,啧啧啧……这眼睛怎么不停哭呢……」 话说着,雪粒子食指挑起邹欢下颌,直接让太阳直射中邹欢燕姐。 尽管被定住穴道,邹欢身体居然小微挣脱身体经络控制,轻微颤抖起来。 棕色眸子,在倒影进太阳模样的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瞳孔扩散,灰濛失去光泽。 犹如辣椒突然被塞进眼眶,又像千千万万的针捆在一起,齐齐扎在眼球。 痛……烫……以及无边无际的黑暗,顷刻间将她吞没。 绝望的痛楚,让邹欢发狂,绝望想要逃跑,却奈何被定住穴道,无论如何也逃不掉。 「哈哈哈……邹欢,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可是这怎么够,怎么够。」 雪粒子杀红了眼,抓起刚把偷袭用邹欢石块,「哐……哐……哐……」 一下,两下,三下……她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恨不得将邹欢脑袋砸到脑浆迸裂,稀碎,才甘心。 邹欢全过程都睁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茫然黑暗中,绝望等待,至死的一击又一击。 直到邹欢唿吸越来越困难,脑海被钝物强烈撞击,混沌翻涌成浆煳,将她完全淹没,雪粒子都没有停手。 「欢儿,看,爹爹给你买的簪子,喜不喜欢~」 「欢儿,新年健健康康,这是爹爹给宝贝女儿的压岁钱~」 「欢儿,及笄了,爹爹要给你准备几百箱嫁妆,让咱们欢儿风风光光嫁人~」 「欢儿~」 「凭什么,凭什么,邹文德,明明我也是你的女儿,凭什么……啊……凭什么她邹欢什么都有,我连母亲都丢了……」 手中石块垂落地上,沾染鲜血滚到脚边。 雪粒子跪倒在血肉模煳的邹欢面前,终于,号啕大哭,压抑了十几年的绝望的哭喊,在一瞬间爆发,喷涌;像蔓延在地底的岩浆,寻找到薄弱的地面,喷薄而出,淹没一切。 暴击邹欢后,雪粒子像是失去灵魂,托着肉体麻木往前走,却不知道到底该去何方。 直到一只温凉的手,扣住手腕,将她从陡峭岩路拽回。 「前面没路。」 冷硬的声音,却又带着不符合的温和。 雪粒子呆呆转头,望着来人。 喃喃,像对自己说,又像对来人说。 「你怎么回来了。」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一句话,胜过千金万两,雪粒子笑了,眼睛却不争气,滚落泪珠子。 「我可是堂堂……堂堂天兴会二把手,他们一群小官……小官……难不成还能将我……将我怎么样……」 雪粒子行为反常,从前,软弱的模样,她绝不会示人。 宇超大概猜到了几分。 手臂勐地用力,将雪粒子拉到怀中,他温柔抱着她,柔声安慰。 「没事,都过去了。」 这一次,雪粒子没有像只炸毛的猫,挣脱甩给他耳光,而是僵硬着身体,悲哀地闭上眼睛,颤抖着手,抱着宇超精瘦的腰,呜呜哭了起来。 「我下不了死手……下不了死手……她……我……呜呜呜……为什么要这样……明明……明明我……该杀……杀了她……」 宇超摸着雪粒子乱糟糟的头髮,像抚慰一只受到野犬惊吓的小猫。 「不要想那么多,来日方长,以后想杀她,还有很多机会。」 宇超温柔地将下颌抵在她头顶,蹭了蹭。 「别怕,我回来了。」 就这样待了会儿,雪粒子收拾整理着情绪,两人坐在溪边,宇超叉了条鱼,给她烤来做饭,等她吃东西的时候,又小心翼翼撕开她肩胛处的衣裳,给她上药。 「庞老爷,属下将他护送出荆门后,就交託给天兴会的人,护送他回京,他们武功高强,不会出什么岔子。」 「嗯。」 「那十万石米粮,被顾承平……抢回去了?」 雪粒子嚼着鱼肉,上面涂着盐,味道不错,可是在雪粒子嘴里,却味同嚼蜡。 「嗯。」 「杀手楼的负责人,逃出来没有?」 「被抓了。」 她的语气轻轻,跟平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孤傲模样,完全不同。 宇超看她这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哪还有之前雷厉风行,恨不得将自己献祭给天兴会发展壮大的样子。 「把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你放心吗?」 雪粒子茫然望着他,原本就空荡荡的大脑,此刻更是像注了水,一摇就会响。 「好。」 宇超脸上带着无奈笑,摇头,继续给她上药。 「什么意思?」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没有半分威胁力道,更像是一种不懂的询问。 「属下只是在想,小姐会这样相信属下。」 宇超这句话,无疑是给好面子的雪粒子一巴掌,她甩开握着自己衣袖,正在给自己上药的宇超,起身就要走,被宇超再次抓住。 「好好好,是属下多嘴,请小姐赎罪。」 宇超的语气不像一个下属向上级请罪,反而更像情人之间,误惹女子生气的情郎。 雪粒子想要怒斥他,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一个冷冷孤傲的眼神,沉默不语。 第一百一十五章 发怒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8页 米粮被顾承平他们抢回去的事,宇超并没有让雪粒子上报给太师。 他有一个一举两得的法子,既可以推脱掉这次事故的责任,又可以给顾承平他们招来杀身之祸,何乐而不为。 「你确定,你能潜进重刑监狱,杀了杀手楼的负责人?」 杀了杀手楼的负责人,栽赃嫁祸给顾承平。就说飞羽剑花泄露秘密,顾承平带兵围剿他们,杀手楼的负责人在抵挡官府的人进攻的时候,被杀身亡了。 破败的草庐内,雪粒子靠着长着木菌子的樑柱,不确定地看着宇超。 后者正在整理破烂的屋子,忙碌中,抽空回头看着雪粒子。 「你不信我?」 雪粒子低着眼睛,小半会儿,才轻声说。 「上次去杀进重刑室门口的那个诱饵,还没有冲进重刑室内部,就被守在外面的人卸掉了一只胳膊……」 「铛铛铛……」 宇超用刀鞘敲着,凳子已经松懈的木榫,将其打进去,镶死。 「放心,虽然属下的武功不算天下第一,但好歹也是十几年从死人队里爬出来的,对付一两个江湖高手,还是不成问题。」 见宇超意见已决,雪粒子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自己现在晕头转向,脑子里一团乱麻,压根对摆在面前的事,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 眼下她唯一能依靠的,只有眼前的他。 而另一边,刚从县衙领到救济粮的农夫,牛寿,背着粮食回村的路上,居然看见有个人躺在地上,周围嗡嗡飞着几只绿头苍蝇。 「啊……」 等他靠近一看,居然……居然是个满头是血的「男人」。 牛寿吓的当场腿脚失去力量,跌坐到地上。 「死……死人啦……」 牛寿吓的连滚带爬,折身就往县衙的方向跑。 就在他的身影刚刚跑出林子,下山侦探情况的山匪正好回来,也瞧见地上腥臭,都招来苍蝇的「尸体」。 这个山匪,自打顾承平一行人来到凉蓆县,他就从山上下来,在凉蓆县卧底,监视衙门一举一动。 对后来的邹欢、燕姐,也是印象深刻。 而眼下这个倒在地上,血肉模煳的「男人」,不就是不久前,从京都来的两个捕快,其中的一个。 山匪小心翼翼地靠近邹欢,探了探她的鼻息,居然还有气。 山匪二话没说,将脑袋血肉模煳的男人往肩上一扛,就往老巢沖,这下子,可算有官府的人质落在他们手中了哈哈哈哈…… 一上午的时间,顾承平守在分发米粮的地方,以防有人闹事,杨将领则火急火燎地,带着一队人马,随便吃了些东西,直奔乡下,寻找山贼蛛丝马迹,势必要将其一锅端,为当地百姓除害。 「大人……大人……」 慕容先生匆匆赶到现场,挤进后面,顾承平所在的地方。 「何事,竟让慕容先生如此慌张。」 「刚才有位村民来报案,说在郊野发现了一具尸体,模样打扮,很像邹捕头。」 「什么。」 「驾……驾……驾……」 烈马狂躁,蹄下生风,唿啸而过的一人一马,几乎让人看不清身形。 快点,再快点儿。 顾承平恨不得立马飞到,牛寿所说的那片林子。 老天保佑,小欢千万不能出事。 「吁~」 勐地拽住缰绳,顾承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着冷剑翻身跳下马,等他跑到那处矮地时,只剩下几只绿头苍蝇嘤嘤嗡嗡,扇动着透明翅膀飞来飞去,舔食者暗红色的土壤。 巨大的恐慌,像长满倒钩刺的藤网,铺天盖地将他罩住,愈收愚紧,几乎要吸干他的血液,将他勒死。 县令带着人马匆匆赶来,累的满头大汗,眯缝着眼睛,被明灿灿的太阳光线,刺的睁不开眼。 「巡行大人,这里没有尸体,莫不是那贱民故意戏耍大人您,让大人您白跑一趟?」 顾承平周身气息霜冷,清澈坦荡的瑞凤眼中,阴鸷狠辣。 「派人给本官搜山,方圆百里,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将邹捕快给本官找回来。」 「是……是……下官这就去……下官这就去……」 这巡行大人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不就是个从六扇门来的小捕快嘛,至于这么紧张? 县令心里抱怨,今日他本该舒舒服服躺在家中院内摇椅上,美姬丽妾摇风捶腿,好不舒爽。 可现在却被派去带人搜山,他这把金贵的骨头怎么受的住喔。 顾承平蹲在暗红色血迹低地处,仔细观察着地上的痕迹,企图能找出蛛丝马迹。 果不其然,低地周围半腐烂的枯叶里,居然有细碎的白色渣滓。 顾承平用手绢,小心翼翼将落在枯叶泥土中的渣滓拾起来,放在鼻下嗅了嗅,有淡淡的豆腐味儿,是豆腐渣。 「城中有多少家豆腐坊?」 县令被顾承平这样突然一问,也是一脸懵逼,老天爷,这玩儿意,他一个县令,怎么知道。 「啊……这个豆腐坊……有多少家……呃……下官以为……」 「留下五人随本官走,其余人继续搜山。」 顾承平丝毫不给面子,冷冷打断县令的废话,利落翻身上马,快马加鞭,直奔县城。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9页 「切,拽什么拽,等本县令以后升官儿了,看本官不弄死你小子。」 若是眼神能杀人,顾承平的后背恐怕早已被戳成窟窿。 群山峻岭中,苍鹰盘旋着翅膀,携着气流,扶摇羊角而上。 斑鸠和翠鸟,各色五彩斑斓颜色绒羽的鸟儿,在青翠的枝头跳来跳去,偶尔几声促促的欢鸣,伴响着长而懒的蝉叫,山涧的日子,慵懒而舒适。 「老大,她醒了。」 模模煳煳中,邹欢似乎听见有人说话。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意识压根儿控制不了身体,浑身用不上力气。 「真没想到是个娘们儿,连个耳洞都没有,真是够稀奇。」 有人在捏自己耳朵,生疼。 「哟哟哟,快看她的眉毛在动,这娘们儿压根儿是在装,看二爷我一巴掌不给她唿醒。」 「老二,别在咋咋唿唿,给那巡行大臣的信,送过去了没有?」 另一道刚劲有力的声音响起,阻止了轻佻男人的举动。 「放心吧,大哥,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这件事马虎不得,虽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可这一战,咱们山寨损失惨重,连老三都受了重伤,这口气不出,枉对咱们山寨的名声,往后在江湖还怎么立足。」 第一百一十七章 眉目 「不过,话说回来。」 山匪老大话锋一转,颇为愠怒地看着二弟,「老二,你前些日子,趁你大哥我不在山寨,和老三干的那些事,确实有些过头。」 「你和老三居然抢夺分发给百姓的赈灾米粮,还和天兴会的人扯上关系,现在捅下这么大的篓子,你自己说,该如何是好。」 见大哥一回来就训斥自己,二当家心里窝着火。 「是,是,是,大哥你说的都对,可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说该怎么办嘛。」 老二没有半分悔改的意思,反而着急冒起火来。 「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朝廷的势力,咱们不是对手,江湖上天兴会也惹不得,走到这一步,只能继续和天兴会合作。」 「你现在赶紧想办法联络上天兴会的人,看看他们下一步要怎么做。」 「那晚战斗,枫叶林里杀手楼和天兴会的人,几乎是被连锅端,现在在哪儿去联繫他们。」 老二气不打一处来。 「那就快去想办法。」 大哥提高了分贝,老二气的胸膛剧烈起伏,骂骂咧咧出去,正好碰见进来的人,两人对视,老二恶狠狠地用肩膀撞过去,受力的人瘦弱高挑,一个不稳,踉跄后退,抵到身后门板才堪堪站稳。 「没长眼睛啊。」 老二开口就是一顿招唿。 「老二,不得对先生无礼。」 「哼,什么先生前,先生后的,我可不认。」 老二背对着老大,已经走到门外空地上,双手朝天举过头顶,咋咋唿唿。 进来的男子,如玉温和。 「大当家莫要恼,二当家就是这个样子,看起来毛毛躁躁,但本心不坏。」 「唉……张公子寄读我山寨,实乃蓬荜生辉,只可惜老二他自幼不喜读书,空有一身蛮力,缺乏礼数,多有得罪的地方,还望张公子见谅。」 老大是个明事理的主儿,很是重视读书人。 「寨主能留一隅让小生借住,已是莫大恩惠,小生怎还敢对它事抱有滋恨。」 瞧见床上昏迷的「男子」,张公子小心翼翼提出自己疑问。 「实不相瞒,大当家,小生过来,是想特意询问大当家,当真要与朝廷为敌?」 「这位巡行顾大人,小生之前也略有耳闻。」 「他曾官拜参知政事,却因与邹老丞相上书言革政之事,被贬为京都主簿,后来官起,镇京都,除鬼人,随太子征伐大理,铲灭妖教……却又因政斗失利,被贬为咱们凉蓆县令,不久前升官回京,现在又化身巡行大人,特意带着银钱回来赈灾。」 「大当家,当今世道,像顾大人这样的好官不多了。」 张公子的话外之意,不言而喻。 「张公子的话,老夫明白,但老夫身为不能只为自己着想,还得顾虑手下的兄弟,这件事,就不劳张公子挂心,您还是请回,专心温书。」 「可是大当家,对上巡行大人,您不一定有胜算,大当家,三思。」 「张公子请回吧,老夫还有事要忙,就不与你闲谈。」 床上躺着,意识已经清醒的邹欢一字不落,全都收入耳中。 在大当家处失利的张公子,垂头丧气。 三年前,他受到凉蓆县县令的命令,到这里来卧底,眼看最后马上要收网了,县令居然遇刺身亡。 自己一直与上任县令单线交互消息,从未有第三个人知道自己的存在。 他没有办法跟新任县令证明自己的身份,而又恰逢百年大旱,凉蓆县民不聊生,流民勐增,大当家出门谈事,二当家、三当家居然打劫朝廷发放给百姓的赈灾米粮,简直罪不可赦。 自己好不容易摸清了这位巡行大人的底细,可现在真要置这群山匪于死地的时候,他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毕竟他以走投无路的书生身份,借宿在此,山寨的人对他倒也还算客气,现如今要反咬他们一口,却印证了那句话,好心没好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0页 张公子心里乱成一团,想了想,还是踏出了山寨。 另一边,凉蓆县。 「官府查案,所有人都排成列站好。」 便衣男子大跨步踏进店肆,表情辛狠,干练地从怀中掏出巡行天下的令牌勐地亮出,正在磨豆腐的小厮,卖豆腐的老闆娘、老闆瞬间齐刷刷下跪磕头。 「参见巡行天人。」 「今日店中可有帮工请假?」 老闆娘、老闆互相对视,纷纷摇头。 「回大人,店里的伙计,都在这儿。」 老闆话刚落,再抬起头来,顾承平转身已经跳出店门,消失在大街上。 这已经是他走访的第三家豆腐坊,还是没有请假离开工人的消息,他和带回来的五个捕快分头去豆腐坊调查,结果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顾承平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大人,大人,城南西施豆腐坊今日有个长工请了一天假,说是老家有亲戚有事,明天一早赶在早集开市之前回来。」 「大人,城北的豆腐坊都查了,没有人告假。」 「大人,城东的豆腐坊也查了,没有人告假。」 「大人,这是县上所有豆腐坊人家的五等版籍,都是凉蓆县人,上有老下有小。」 接过文牒细看,确定所有豆腐坊的主家都没有问题,那看来抓走小欢的人,十有八九,就是这个城南西施豆腐坊的长工。 「你们五个换成便服,与西施豆腐坊的老闆说好,让他假装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你们守在豆腐坊周围,一旦那长工回来,便派一人前来寻我,其余四人紧守着长工,若是他想逃,便不论死活,给本官抓住他。」 「是。」 「是。」 …… 吩咐完一切,顾承平又马不停蹄赶往分发米粮的地方,好在有慕容先生坐镇帮忙,一切顺利。 「大人,怎么样。」 看见顾承平回来,慕容先生连忙迎上去,神情担忧,邹捕快心口受了重伤,这要是落到什么恶人手里,那可真的凶多吉少。 「已经有头绪,慕容先生不必担忧。」 「米粮分发的情况怎么样?」 「原本扣在府库里的五万石米粮,屠书已经尽数发下,昨夜从枫叶林抢回米粮,除去表面灼烧已熟的米粮,放在今日一同下发,其余的九万八千石米粮尽数安好堆放在粮仓。」 「嗯。」 顾承平点头。 「本来昨夜我答应,允诺杨将领带兵搜找山贼两日,将其一举歼灭还凉蓆县百姓一个安宁。」 「可没想到小欢却出了事,眼下粮仓无人镇守,又恐节外生枝,我想还是将杨将领召回,慕容先生意下如何。」 「大人说的在理,屠书以为可以,眼下最为重要是米粮的事,剷除山贼,并非急于一时,而镇守米粮,却迫在眉睫。」 顾承平紧锁的眉头终于露出舒展开一次,他笑着,看着慕容先生, 「知我者,慕容先生也。」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失踪 慕容先生突然想起,顾承平从昨夜忙到今日中午,像只陀螺一直不停转,恐怕还连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大人在这里等屠书片刻。」 慕容先生施礼,小跑着离开小院。 顾承平不知道慕容先生何意,但想着慕容先生自有慕容先生的意思,他便着冷剑四处巡视,观察分发米粮的小吏是否公正,抬来的米粮是否受潮。 「大人,吃个馒头,喝碗粥吧。」 慕容先生端着两只陶碗进来,一只碗里盛着稠粥,另一只碗里放着三个拳头大小的馒头。 「这是分发给流民的救命粥粮,大人莫要嫌弃,吃点儿吧。」 顾承平连忙将冷剑挂在腰间,小心翼翼接过慕容先生递过来的食物,满是感激。 「有劳慕容先生。」 「大人说的哪里话,大人为追回被劫的米粮到现在滴水未进,屠书只是为大人将这现成饭端来,哪里值得道谢。」 慕容先生长顾承平两轮,对待顾承平,其实更多像是对待晚辈的照顾。 是夜,重刑室里倒夜香的老头儿推着粪桶,弯腰驼背,走几步都像马上就要被风吹到。 监狱里的狱卒都怕极了他,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倒在地上死了,赖在自己身上,到时候,就算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倒夜香……倒夜香喽……」 嘶哑苍老的声音迴荡在狭小的重刑室,飞羽剑花谢长卿双手抱着膝盖,瑟缩在角落里,靠着身后的石墙,目光呆滞。 在她对面的牢房里,关着的,是杀手楼对于这次抢夺朝廷米粮行动的负责人。 是个身材魁梧高大的汉子,被玄铁大锁锁在铁架上,动弹不得。 「哎……官爷,这人锁在铁架子上,若是要拉屎撒尿了可怎么办?」 对一个倒夜香的糟老头子,狱卒可没有什么好语气。 「哎呀,关你什么事儿,快去倒你的夜香,装上车了赶紧走,真是臭死了。」 「哎……哎……好……」 「小心……」 「呃~」 老头子埋着头,手往腰间摸去,一边应声着好,谢长卿看出端倪,勐地起身朝狱卒大喊,可是还是晚了一步,狱卒的脑袋,此刻已经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儿,瞪着眼睛死盯着谢长卿,仿佛在控诉她,为什么不提早告诉自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1页 「你究竟是什么人?」 没有武功的谢长卿,下意识往后退身体,企图远离这处危险。 「哼哼……什么人,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嗖~」 一把闪着寒光的飞镖突然杀来,谢长卿来不及躲闪,被刺进肩头。 「有杀手……快来人……」 她还来不及唿救,直接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重刑室死寂,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个清清楚楚。 重刑室的所有守卫,都被一刀毙命,或是身首分家,然而现场却看不出一丝打斗的痕迹。 被关在重刑室里的两个重要犯人,杀手楼的飞羽剑花谢长卿,以及据飞羽剑花所言,这次抢劫镇灾米粮杀手楼的负责人,一个离奇失踪,一个居然脑袋被割下来,挂在重刑室的门口,扬威示意。 「从伤口来看,这些人都死于一刀毙命,脖子上的伤口整齐、宽厚,兇器应该是刀。」 「而且从解剖尸体,体腔内的余温来看,最先被杀的,应该是里面的狱卒,紧接着是杀手楼的这个负责人,最后才是外面闻声进来的狱卒。」 慕容先生戴着尉,手里握着小尖刀,冷静解释。 「可是这杀手,为何要杀死这个负责人,而救走一个叛徒?」 县令摸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顾承平没有跟县令过多解释,而且让他派人打扫现场,处理尸体,自己则带着慕容先生和人马,快马加鞭来到粮仓地点。 「顾大人。」 「顾大人。」 大半夜顾承平突然到访,原本昏昏沉沉的守卫们,瞬间清醒过来,昂首挺胸,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 「关押盗窃赈灾米粮犯人的重刑室遭到血洗,恐怕下一处倒霉地儿,就是咱们粮仓处,兄弟伙儿们都打起精神来,势必要保护好方米粮。」 「是……是……」 顾承平一句兄弟伙儿,瞬间激发在场所所有官兵的士气。 好傢伙,原来这位巡行大人居然愿意放下身段,和他们这群庶民称兄道弟,这该是他们无上的荣耀。 看着众人这般兴奋,犹如打了鸡血的模样,顾承平拔出剑,就地而坐。 「今夜,本官与众弟兄共守米粮。」 慕容先生在一旁安静看着一切,没有说话,他知道就算刚才没有自己解剖尸体,顾大人也能猜的到,在重刑室杀戮四方的,就是雪粒子身边的那个暗卫。 不过大人居然没有追究的态度,而是直接骑马过来镇守米粮,这一点倒是是慕容先生拿捏不准。 「劳烦慕容先生去厨房盯着,让厨娘做几碗臊子面,赏钱从本官钱袋里支取。」 「是,屠书这就去办。」 原来是空城计。 慕容先生突然明白,为何顾大人在他知道解剖完尸体后,突然带着自己离开。 恐怕是镇守在粮仓周围的兵差,实力实在太弱,为了迷惑对方,让对方猜不透我方真正是实力,所以顾承平才让慕容先生大晚上的,去叫厨娘起身做面。 等那些杀手一来,就看见主心骨为首的顾承平,不但不组织官兵加强巡逻,注意周遭可疑人物,反而亲自带领守卫吃饭玩乐。 莫不是一招请君入瓮的招数,恐怕说出来都没有人会信。 守着粮仓,又是一个通宵,顾承平眼睛红的犹如兔子眼睛,下颌的七七八八冒出青茬,一副鬍子拉碴的模样,憔悴不堪。 慕容先生给他们送来面食后,顾承平就让他去内物的房间休息会儿,注意下屋内的动静。 现在这个关键时刻,顾承平觉得自己简直就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这成语中的主人公。 两三天的时间里,发生的大事一件接着一件,若不是有坚韧的毅力,寻常人恐怕早就坚持不下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抓人 辰时,杨将领带兵匆匆赶到粮仓,顾承平和他交待昨夜重刑室发生的事。 杨将领眉头紧锁,神色担忧。 「那杀手楼的两个人,可是这次米粮被劫最关键的人证,如今一个被杀,一个失踪,到时候回京,皇上若怪罪下来,大人该如何洗刷冤屈。」 顾承平沉着眼睛,语气平如死水。 「能对杀手楼的负责人下死手,定然不是他们杀手楼自己人,而这次参与米粮盗劫案子的势力,无非还有天兴会以及当地山匪。」 杨将领接过话头,「山匪不可能,末将曾与他们交过手,都是些穷凶极恶,将命系在脖子上的亡命徒而已,只能成群结伴地烧杀抢掠,而重刑室的情形,听顾大人您的描述,应该是一位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所为。」 「凉蓆县地方偏远,那些隐匿在县里的天兴会成员,那天夜里出城,跟县衙里的捕快们打杀起来,几乎全军覆没,而其他地方天兴会的成员,要武功高强,而且离得近的,也不排除。」 「但~」 顾承平话锋一转,「天兴会的雪粒子,以及她身边的暗卫,却还隐在凉蓆县周围,没有落网。」 「咱们身边武艺高强的人太少了,否则,岂容他们一个个在这儿蹦哒?」 杨将领嘆息不止,心里把庞太师又问候了一遍。 这个老东西,当初皇上本还要给押运米粮的军队配进武和进义校尉,要不是庞太师从中作梗,他们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狼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2页 「燕捕快的伤,至少还得休息三四日才能做事,邹欢现在下落不明,庞言也被人劫走,附近的山贼还未清巢……」 顾承平抬头仰着脖子,神经紧绷,仿佛只要用力,就会崩断。 「顾大人,米粮这里的事情,末将与慕容先生会协商处理,山贼的事情也可以暂且放一放,庞言更不用说,定是入京都去投奔他兄长庞太师,倒是邹捕头的事,方是眼下最为要紧。」 且不说邹捕头与顾大人斐然的关系,单说她外祖父是老齐王,这要是怪罪下来,他一个小小将领,哪里承担的起。 鼻息重重粗喘,顾承平点头,他又何尝不知道。 「报……」 门口衙役连窜带跳冲进来,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单手支着膝盖,另只手伸进怀里摸出一张纸,递给顾承平。 「顾大人……这……这是今天早上在……在驿馆门口发现的。」 顾承平的心狂跳起来,冥冥中有有种预感,这件事,绝对与小欢有关。 果不其然…… 要救人,明日子时,带八万石米粮到盘龙谷,只准巡行大人一人留下交易即可。 「大人,什么事?」 杨将领着急询问。 「是对方送来的,要米粮的赎人信。」 将纸张递给杨将领,后者只看了一眼,瞬间气火攻心,上了头,脸颊发红,脖子变粗。 「简直岂有此理,居然敢狮子大开口,要八万石米粮。」 「这件事杨将领无需担忧,你且记住,没有本官的命令,无论何人,都不得动这粮仓里的米粮。」 「末将遵命。」 长蛇已经出洞,是时候可以准备举戟。 匆匆回到衙门,顾承平让县令准备一百石米粮,中间用木板隔开,只在上层堆放米粮,再让五六个对凉蓆县地方熟悉的捕快,乔装打扮,在县城里外巡视,一旦有可疑人物,随时回来报告。 「顾大人,下官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县令贼眉鼠眼,摸着没有长鬍子的下巴,一本正经。 「大人,这小麦播种最佳时间为十月下旬至十一月中旬,成熟最早,也得明年四月底到五月上旬。」 「若说那田地里的一季稻子没有旱死,割了麦穗,还能赶在十月份再收一次,可现在连苗苗都死的,手一碰就成了渣,顾大人,虽说这九万八千石米粮够咱们凉蓆县的百姓吃一冬,今年朝廷为不收咱们老百姓赋税,可是,这坐吃山空,老百姓心里总是不踏实。」 顾承平侧眼盯着县令,后者谄媚笑着,圆滑让人找不到训斥他的理由。 不过,顾承平可没有惯着他。 「县令被调派到凉蓆县多久了?」 「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下官可不就是几个月前,跟大人交接凉蓆县事务的。」 顾承平挑眉,「这么说来,县令可还是要在此任职三年?」 县令隐约觉得顾承平的话不对,心虚地目光落在别处。 「是……是……」 「低级文官,我朝实行三任六考或两任四考,考核内容包括,履歷出身、业绩、过失、假事等事项,以及上级官员所述批语,才能进入下一关磨勘制度。」 「现如今凉蓆县大旱,县令大人言百姓心中难安,可是否想让本官下令徵调百姓来修建调水渠。」 县令脚一软,扑通跪下。 「顾大……大人,下官……下官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这么热的天气,打个鸡蛋在路上都能熟透了,下官……下官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让百姓顶着烈日去修水渠。」 「本官也相信,县令大人乃地方父母,怎会做如此,满足自己升官之心,而不顾百姓死活之事。」 县令连声诺诺,「是……是……下官不敢……不敢……」 「做事吧。」 顾承平挥挥手,县令如重释负,恭谨施礼退出书房。 顾承平疲乏坐下,捏着眉心,脑袋昏昏沉沉。 吩咐下人端来浓茶,打来冷水,顾承平先是洗了个脸,喝了几口浓茶,苦甘入味,在味蕾横冲直撞,四散开来,瞬间让人清醒不少。 山寨中 躺在床上的女子,脑袋被层层包裹成粽子,只露出下颌和右边下脸颊,死灰白,浑身散发着苦涩的中药气味,气息微弱,仿佛看守的人一个不留神,她就会被黑白无常勾走。 「老三,她怎么样?」 「活不长,但也死不了。」 把完脉的男人,用手绢擦了擦手,随即将手绢丢在地上,颇为嫌弃。 「嘿我说老三,你不是号称神医嘛,怎么连个女人都救不了。」 老二咋咋唿唿,完完全全的山汉子模样。 第一百二十章 合谋 「老二。」 大当家看了眼的确半死不活的邹欢,问老三。 「有没有什么药丸,能让她暂时醒来?」 老三挑眉看着大哥,「你觉得呢?」 火药味儿在狭小的房间中蕴盪开,张公子见状,连忙上前缓解。 诸位兄弟冷静些,这女子受了如此重的伤,头可见骨,三当家能保住她性命,已是了不起。 「今晚就要与那姓顾的官差做交易,可人在我们手中这个样子,那姓顾的又怎会甘心将八万石米粮交给我们。」 老三靠着门柱,阳光下,海豹皮眼罩熠熠生辉,露出的另一只海蓝色眼珠,湛蓝摄人心魄,老三是色目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3页 高挺的鼻樑,性感的嘴唇,细长锋利的眉毛,宛如传说中的神秘鲛人。 「迂腐,有哪天规矩定着,与人交易,一定要真货。」 老二恍然大悟,兴奋洋在脸上。 「对啊,大哥,老三会易容术,让他随便找个身材和这个女人差不多的,今天晚上带过去跟那姓顾的交易,不就得了么。」 大哥眉头微蹙,也只是一瞬。 「到目前为止,天兴会和杀手楼的人都没有联繫上,那也就只能这样决定,多一份胜算。」 「老二你去找身形和这个女人差不多的女子,最好是练过武功,以防露出马脚。」 「老三准备你的材料,等老二把人带回来,就开始易容,我与张公子商量今晚行动具体事宜。」 老三左手食指习惯性划过鼻樑,漂亮的眸子笑的意味不明。 「大哥,整座山寨是我、二哥还有你一起打下来的天下,现在有大事行动,反而要将我和二哥支开,你跟他一起商议,大哥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老三你……」 大当家不可置信,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弟弟,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哈哈哈……大哥,逗你玩儿的,别当真。」 老三大笑着,扬长而去,老二看了看大哥,又看了看潇洒走远的三弟,连忙追了出去。 「老三,等等你二哥。」 「大当家,方才三当家都是玩笑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张公子宽慰他。 老大嘆了口气,「老三这小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生了这么个古怪脾气,真是让人拿他没办法。」 「对了,大当家,小生有两位客人,大当家可要去见上一面?」 大当家狐疑盯着张公子。 「什么人?」 张公子微微一笑,「天兴会。」 「喔,天兴会的人?老二派了那么多的兄弟去找,都没有找到,张公子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老大起了疑心。 「大当家可是忘了,小生最爱游山玩水,採撷草药,在深山密林中偶遇逃亡者,并非奇事。」 其实就是那天,他准备下山寻顾大人,带他攻入山寨,解救被抓的姑娘,结果在半路碰到天兴会的雪粒子和她的暗卫,他想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邀上山寨,到时候一网打尽。 却不想昨天夜里,那个暗卫又抓了一个女子回来。 「可是他们要与那姓顾的官差为敌,张公子也觉得可以与他们合作?」 老大反问。 张公子拱手施礼。 「顾大人是清廉好官,大当家也不是十恶不赦的恶人,这几日小生也能看出来,你们之间,战争在所难免。」 「但顾大人身后还有朝廷撑着,败也不会太惨,可大当家你们山寨可就不同,你们凭着手中杀刀,抛头颅洒热血,命悬一线,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从一穷二白的流民,爬到这山大王,不愁吃不愁喝的位置,这种情况到底该帮谁,小生还是分的清。」 他说的言辞诚恳。 让大当家挑不出毛病。 「那方才,老二,老三在的时候,你为何不说?」 张公子歉意笑了笑。 「让大当家见笑,小生是怕方才说出来,二当家与三当家会有所刁难小生。」 老大点头。 「今晚行动,若是有他们两位天兴会的高手相助,定是事半功倍。」 张公子嘴角划过一抹微不可见的笑。 「是,小生这就安排大当家跟他们见面。」 山寨的面积不大,但依山而建,颇有些迴环曲折,层层向上的意思。 「大当家,到了。」 张公子把天兴会的两人安排落脚在,他房屋后面的厢房。 他上前一步叩门。 「雪粒子小姐,我们大当家来了。」 吱呀。 门被打开,首先打照面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眉清目秀,就是脸色森然,让人见着,恨不得退避三舍。 「大当家,请坐。」 女子坐在桌旁倒茶,红色羽衣蓬松柔软,随着唿吸的起伏,绒羽也无风轻扬;一双美腿至膝下出露,线条优美,筋骨有力。 是个美艷妖冶的女人。 大当家一时出神。 「大当家,我们小姐请您落座。」 身后幽森的声音响起,像一把钢刀,阴恻恻,刀锋划过嵴背,令人寒毛倒立。 大当家瞬间收归心神,目光扫过身后的宇超,心里竟生出一丝烦恨。 「大当家,请喝茶。」 修长的玉指,将青花瓷杯推至面前,似乎很柔软,让人忍不住想要触摸。 「嗯。」 打量着眼前身材魁梧,穿着布衣,绑着粗布头巾的男人,雪粒子端坐他对面,问。 「听张公子说,大当家准备今晚行动,将丢失的十万石米粮夺回来。」 「姓顾的官察的人在我们手上,而且他们关系斐然,要是姓顾的不想看到那女子身首异处,就得乖乖按照我们的意思来办事。」 「她死了没有?」 雪粒子脸色一凛,周围气息瞬间低沉。 大当家眼神一沉,探究地盯着雪粒子。 「是你打伤了她?」 不然,她怎么知道那女子快死了。 雪粒子不置可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4页 「没错,大当家应该感谢我,当时留她了一条命,不然您也没有招儿,来要挟巡行大人给您米粮。」 「不过话说回来,那姓顾的绝对不可能轻易用米粮跟你做交易,大当家可有什么计策?」 「正准备与张公子商量,不知雪粒子小姐可有计谋?」 她不紧不慢抿了口茶,看着大当家。 「雪粒子拙见,今晚行动,不宜大兴人马,大当家可让手下高手一二人与大当家同去,当着顾大人的面,给邹捕快几刀,到时候顾大人心疼了,又无可奈何,只能按照大当家你们的意思来,将米粮双手奉回。」 「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 第一百二十一章 泄密 雪粒子眼神扫过张公子,又转回停在大当家脸上。 「商量今晚行动这般重要之事,为何不见二当家与三当家?」 「那女子快死了,我怕今晚带她去,会事半功半,所以特让老二去寻一个与这女子身形差不多的人回来,让老三给其易容,狸猫换太子。」 雪粒子点头,「还是大当家考虑周全。」 今夜行动大体敲定,老大还没有离开的意思,眼睛似乎黏在雪粒子身上,再也移不开,直到雪粒子下了逐客令,才略微不好意思地离开。 「嘭。」 身后传来剧烈地关门声,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张公子吓了大跳,他看着身旁的大当家,后者脸上微微泛笑,丝毫没有被赶出来的尴尬。 「摔门干什么,门又没惹你。」 雪粒子抬眼,似笑非笑看着一脸不爽的男子。 「看他不顺眼。」 雪粒子笑着摇头,本来她的心情沉重,烦闷的慌。 可刚刚那男人说,他们救了邹欢,虽然救不活,但也死不了。 这个结局对她雪粒子来说,最好不过。 她报復了那个贱男人,让他家破人亡,却又没有下死手,杀死这个带着血亲的女人。 「待会儿你将这个女人送出凉蓆县境地,交给最近的弟兄们,让他们从私驿道将她押送至京城,交给太师处理。」 「居然敢背叛自己的组织,害的我天兴会跟着他们遭殃,白白丢失了十万石米粮,哼,到时候看他杀手楼怎么给太师一个交代。」 麻袋里昏睡的谢长卿不知道,等待她的,该将又是怎样一片腥风血雨。 张公子藉口去县城接应眼线,拿回情报为由,成功下山,却不想在半途碰到三当家。 「张公子这是要下山?」 张公子连忙弯腰施礼,「三当家,小生正是要下山去取回今日的线报。」 「喔……」 三当家意味深长地拖长声调。 「确实,张公子文弱书生的样子,不容易让官府怀疑会与山匪扯上关系。」 张公子被他盯得头皮发麻,这个三当家,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就像高山峡谷里的蟒蛇,慵懒暗藏杀机。 「去吧,早去早回,不然晚了,可就赶不上。」 他的话里有话,张公子背后一凛,心瞬间沉到谷底,难道他暴露了? 「赶不上……三当家是指……」 他故意装作不懂。 「哈哈哈哈……张公子想什么了,我是说回来晚了,可就赶不上吃饭,你难道忘了,今晚要行动,晚饭……会开的很早哈哈哈哈……」 他用力拍了拍张公子的肩膀,背着药篓,大笑着朝山寨而去。 张公子只觉得头皮发麻,像是被蟒蛇盯中的猎物,即将被其强有力的肌肉卷死。 他艰难回过头看着远去的三当家,吞了吞口水,后背的衣裳,已经湿透。 在山寨待了三年,最让他看不懂的,就只有这位三当家,湛蓝色的眸子,仿佛吟唱着一段神秘的过往,却又像清晨的大海,笼罩在迷雾之下,所有冒险探访的人,都会落得个触礁溺死的恐怖下场。 他总觉得,三当家好像知道什么,但却始终不说,仿佛在台下看戏一般,静观他们的表演。 可是事到如今,开弓已然没有回头箭,就算是火坑,他张某人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跳。 凉蓆县衙门 便衣捕快风似的冲进来,「大人,城南西施豆腐坊请假的长工回来了。」 顾承平正在研究凉蓆县的地形图,听到那长工回来的消息,直接提起放在桌案上的冷剑。 「走。」 在邹欢失踪的地方,有血迹还有稀碎的豆腐渣,顾承平猜测,这个西施豆腐坊的长工,一定不是个普通帮工,极有可能是哪股势力安插在凉蓆县的眼线。 看到顾承平出现,埋伏周围的便衣捕快,也都从茶水铺子,角落里,买货挑子旁纷纷走出来,往西施豆腐坊围拢。 老闆看到顾承平来了,朝他使眼色,示意长工在后院,就拉着老闆娘跑到外面,离得远远儿的。 长工正在磨豆腐,看见顾承平带着四五个捕快突然出现,一脸懵然。 「你……你们这是做什么……」 长工的手悄无声息伸到腰间,顾承平没有跟他啰嗦,冷剑鞘狠狠落在长工小臂,突然受到攻击,长工手脚来不及反应,惨叫一声,一把匕首哐当落在脚下。 噌~ 拇指弹开刀柄,露出一截寒气森森的剑身架在长工脖子上,顾承平居高临下盯着他。 「谁派你来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5页 长工慌了神,生怕顾承平一个不小心用力,自己脑袋就搬家了,连忙求饶。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是……是附近山寨的一个小喽啰……什么……什么也不知道……」 抵在长工脖子上的剑用力往下压,瞬间迸出猩红血珠。 「看来你脑袋不想要了?本官问你,当初在树林里,你是否捡到一重伤女子。」 顿了顿,顾承平又补充道,「作男装打扮。」 长工被吓破了胆,连连点头。 「是……是有这个人,小的前天回……回山寨的时候……见着她……就把她……把她带回了山……山寨……」 顾承平强忍着砍死他的冲动,继续追问。 「县城里,除了你,可还有其他眼线?」 长工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顾承平,沮丧着脸,浑身发抖。 「说吧,这山寨肯定是回不去了,不说吧,恐怕今天自己连这道门都出不去。」 「北……北街的铁匠铺子,驿馆周围卖菜的,酒楼里的小二,都……都是山寨的人。」 「还有没有?」 「没……没有了……大人小的绝对不敢骗您……真的,小的说的都是真的。」 收归冷剑,顾承平下令。 「把他收归监牢,刚才所说的人,都给本官抓回县衙审问。」 「是。」 抓住了山寨的人,他就可以从他们嘴里探出到山寨去的路,若能赶在今天晚上之前得到确切线索,那就不用带着一百石虚假米粮,去跟那群山匪假装交易。 脑子里想着事情,顾承平没注意,不小心撞上路人。 「抱歉。」 「无事。」 被撞的人面容白净,看起来像个书生。 「公子,你东西掉了。」 地上遗落一封信,顾承平抬头叫那人,可那人却已经在人群中消失不见。 「顾大人收。」 信封上刚劲娟秀的字迹,是给自己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剿匪 打开信封,是一张地形图,路线从凉蓆县直通山中聚落。 莫不是通往山匪老巢的路线? 刚才给自己送信的人,又是谁? 顾承平心中不解,只好握着信封回衙门,邀县令,慕容先生回来商议。 而在街上晃悠两圈,张公子正准备去北街的铁匠铺子眼线那里取情报,突然一路官差骑着马,火急火燎冲过去,差点儿撞到行人。 「他们去的方向是北街,难不成是眼线暴露了?」 张公子心一惊,连忙撩起衣摆小跑过去,果不其然,等他赶到的时候,山寨里埋伏的眼线已经被反剪着胳膊,押了出来。 「该怎么办。」 张公子脑袋快速运转,本来他是不想和顾承平有正面照应,他读了这么多年诗书,考了这么多年科举,官场上的那些弯弯绕绕,虽然不说精通,但也知道一二。 这位顾大人人品不错,但张公子他其实更怕自己的心,他怕因这次剿匪成功,而自己被顾大人收为幕僚,怕自己会贪得无厌,在官途上越陷越深,回不得头。 在山寨呆了三年,他发现自己看待事务的目光,不知不觉之间悄然发生变化,他现在最想要的日子,无非是粗茶淡饭,教授五六个孩童习字读书,便觉得已是足矣。 再说衙门那一边,捕头很快就从几个山寨喽啰口中摸出了消息。 从京城到凉蓆县的驿道,每一驿站都有天兴会的手下活动周围,这也就是为什么之前米粮被劫,顾承平接连上书,至今都没得到朝廷回復的原因。 不过枫叶林那场大战,杀手楼的人几乎全军覆没,天兴会的人零零散散,到目前为止,留住在他们山寨的,只有一个红衣女人和百草霜色衣裳的男人。 「大人,这是个好时机,咱们不仅可以将凉蓆县周围清山,彻底还百姓一个安稳,若是布局周密,说不定还能抓住雪粒子和她身边的暗卫。」 「而且现在咱们手中还多了一份地图,虽不知真假,但只需立即派人去探一探,便可知道虚实。」 慕容先生建议。 「大人,慕容先生说的不错,不过这剿匪一事,确实不适合下官去做,不如让下官去接替杨将领守粮仓,让他随大人您去剿匪可好,毕竟杨将领武功高强,打起来还能给队伍帮忙,下官去了,就只能拖后腿。」 遇到这种要丢脑袋的事,他才不会傻乎乎往前沖,又不会升官发财。 「按照那几个山匪的话,藏在凉蓆县内的山匪眼线已经被我们全部拔掉,所以消息暂时传不回山匪老巢,县令大人,你立即派几个功夫不错的捕快根据地图上的路线,去看看是不是真的能到达山贼老窝。」 「报……顾大人,外面有一位张公子求见,他自称有东西落在大人您这儿。」 顾承平和慕容先生对视一眼,莫不是给他送地图的那位? 「快请他进来。」 「是。」 涧石蓝长衫,外面罩着远天蓝外袍,一抹云山蓝抹额巾带,远远走来,皮肤白皙,很是俊秀的一位书生。 「草民参见顾大人。」 「公子请起。」 顾承平看着他,眉眼和善。 「今日那封地图信,可是公子递给本官的?」 张公子弯腰行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6页 「草民多有得罪,还请顾大人见谅。不过顾大人无须忧虑,小生并非恶人,而是上任县令三年前安插在山匪中的眼线。」 「只因上任县令遇刺身亡,而小生与上任大人一直单线联繫,未有可证身份之物,恐受大人误解,故不敢露面,今日时局已定,小生愿知无不言,具告大人小生所知。」 慕容先生提出问题。 「这位公子说,自己是凉蓆县前任县令三年前安插在山匪里的眼线,屠书有一小小疑惑,既然公子你已经取得山匪们的信任,为何不与前任县令里外夹击,一举歼灭山匪而拖到今日?」 张公子脸上沉重,语气尽是时数不由人的无奈感嘆。 「先生有所不知,当初凉蓆县,县令能有多大权力,几乎整个县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由庞太师本家,他弟弟庞老爷这位员外说了算。」 「自古以来,钱权二字不分,庞老爷为了更好在凉蓆县扩充势力,就与山匪合作,几乎垄断了凉蓆县所有买卖,每年朝廷要收税纳粮,庞老爷又是缴银纳粮大户,县令大人就是想除去这群山匪,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小生才在山匪老巢一卧底,就是三年。」 在场的顾承平三人纷纷交换眼神,还是由慕容先生提问。 「张公子可有凭信之物,这段时间来,各股势力纷沓而至,将凉蓆县搅动的是鸡犬不宁,现如今正是剿匪关键时刻,还望张公子见谅。」 「今日下山来,小生确实没想到,顾大人居然揪出了山匪安插在凉蓆县的眼线,故与顾大人相认之事,纯实临时起意,没有带任何凭信之物在身上。」 「不过,顾大人若实在信不过小生,大可派人清查小生户文牒牌,若有半分虚言,可将小生没入贱籍,永不得科考录用。」 这番话对一个读书人来讲,确实刻毒。 「既然公子这么说,那本官就恭敬不如从命。」 「慕容先生,拿笔纸记录这位公子姓名,以及出处身份,马上派人去查。」 张公子丝毫不畏惧,反而继续向顾承平解释山寨的情况。 「顾大人,恕小生张狂,想将近日山寨发生之事尽数告知大人,以便大人能尽早安排兵力部署攻打山匪,还凉蓆县一个安宁。大人您意下如何?」 「公子但说无妨。」 摸不清对方是敌是友,顾承平尽量少言语,以免被套话。 「前天从凉蓆县回来报告任务的眼线,在半路捡回一个重伤女子,说是大人您身边重要之人,紧接着山匪联繫了天兴会的主事,是个红羽衣的女人。他们知道大人您不会轻易交出米粮,所以商量决定,今晚用身形跟那重伤女子相同的替身,当着顾大人您的面砍她几刀,来让大人您心软,从而答应他们的要求。」 第一百二十三章 欢歌 顾承平周身的气息低压的可怕,仿佛下一秒就会拔出冷剑削人头颅。 「公子对今晚行动有什么想法?」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协助他人,但顾承平相信,不管是山匪还是天兴会的人,都不会无聊白痴到,送一幅假地图给自己,指着火坑说,让你快往下跳。 所以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书生,顾承平还是愿意听他讲讲他的想法。 张公子很欣慰,他果然没有看错人,这位顾大人,是个不错的好官,至少愿意听别人提出自己的想法。 「山匪与顾大人约定的时间是今天夜里,现在大人已经拔掉了山匪县城里的眼线,依照小生看,不如立即採取行动,杀山匪个措手不及。」 「可是大人,咱们探路的捕快还没有回来,贸然行动恐怕……」 慕容先生怕顾承平紧绷的神经,突然一口答应下来。 顾承平点头,示意慕容先生他知道该怎么做。 现在最怕的,就是这个书生是个钓饵,将他们钓去山寨,而山匪就趁机掠抢粮仓,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公子可还打算回匪窝,还是留下在驿馆?」 张公子眉头微蹙,回去,一旦暴露,自己就必死无疑,在驿馆无非是最安全的地方。 可是万一这次围剿山匪事不成,而他又离开匪窝,那以后山匪的行踪就会更加飘忽不定,难以连根剷除。 「小生……回去。」 顾承平面不改色。 「回去,被山贼发现你是细作,可只有死路一条。」 张公子俊秀白皙的脸上掠过一丝紧张,说不怕死,那都是假的。 「小生在贼窝卧底三年,不就是想配合官府清山,还凉蓆县周围百姓一个安宁日子,更何况前任县令都被他们杀了,无论是公事,还是小生与前县令大人私交,属下都不希望他走的不明不白。」 「既然这样,那公子就先在驿馆小坐片刻,等探路的捕快回来,本官与县令商议后,会给你答覆。」 张公子点头。 「小生遵命。」 「不知公子该如何称唿?」 顾承平问,他这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那人的名字。 「小生贱姓张,单名一个宁字。」 慕容先生拱手。 「张宁公子请随屠书这边小坐。」 待张宁走远,县令才凑上前悄咪咪询问顾承平。 「大人,他的话您当真信了,就不怕他是骗子,再说您当初与前任县令交接时,县令大人恐怕也没有给你提及此人,现在正在关键时刻,贸然听取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黄口小儿信口雌黄,未免让属下信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7页 顾承平淡淡一笑,「县令大人深思熟虑,放心,本官自有定夺,那一百石隔板米粮筐还是要赶工,以防万一,劳烦县令让工匠师傅们加快些手脚,工钱不会少。」 「是,下官这就去办。」 县令恭谨退出来,等出了驿馆后瞬间变了脸色。 「什么玩意儿,别人随便说两句就信了,就这样还能坐上巡行大人的位置,呸,要不是借着邹老丞相的光,能有他今天,简直是妇人之见,目光短浅。」 县令骂骂咧咧,钻进轿子里,直接让轿夫将他抬回府邸,这么热的天,他又不是那群穷疯了的莽夫,不要命地出门干活儿。 探路的捕快回来,证明张宁的地图不假,沿着那条小路,确实能够通达一处群寨,寨子周围把守着许多拿兵器的山匪,捕快们在远处踩点后就退就回来。 顾承平做了两手准备,他让杨将领假装要与他去剿匪,实则部署好兵力,埋伏在粮仓周围,一旦有人突袭粮仓,杨将领就可以带人跳出来,杀对方个措手不及。 而顾承平自己则和县令带兵,顺山路直接杀往山寨。 而对于张宁,顾承平则是让被抓的山寨喽啰写一封假信息交给张宁,让他带回去。 已经在凉蓆县耽搁了不少时间,为了避免引起山贼的怀疑,顾承平特命手下骑快马送张宁到山下。 回到山寨,张宁调整情绪,让自己看起来正常。 「大当家,这是兄弟们收集的消息。」 双手呈上怀里的信封,站在旁边的三当家接过,意味深长扫过信封,转递给正位虎皮座的大哥。 「怎么样,县里什么情况?」 老二问。 老大粗稳脸上勾起笑,「县里风平浪静,而且那姓顾的为了用这八万石米粮赎回这个女人,不惜与看守米粮的将领倒戈相向,将人家没收兵权,收关大牢。」 「哈哈哈,大哥,真是老天爷都帮助我们。」 老二双手叉着腰,满脸春风得意,看今夜他不让那个姓顾的小子知道他山匪二当家的厉害。 老三微笑着加入哥哥们的对话,「大哥,二哥,张公子回来了,何不让他看看咱们的赝品替身如何?」 「嗯,对对对,大哥,快让弟兄们把我和三弟的杰作拉出来给张公子看看,嘿嘿嘿……我敢保证,张公子远距离看,绝对看不出破绽来。」 「放开我,你们这群混蛋,放开我……」 一个被反捆住手,竹绿色衣裳,肩头衣料蜡染着竹叶,腰间繫着土灰色牛皮带,头髮随意用古鼎灰色髮带随意繫着的女子被推搡着上来。 张宁脸上显露出惊嘆的表情,围着女子打量了一圈。 「她的身形与床上女子的身形确实相差无几,二当家从何处寻得这样的妙人?」 「哈哈哈哈……」 老二抱着膀子,很满意自己找到的女子,昂着下巴,得意的说, 「就是在下山的路上碰到的,怎么样,不错吧。」 「混蛋,我是大夫,牛乡村有人得了瘟疫,再不快采草药回去救治,到时候瘟疫扩散,你们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官府砍。」 老三左手食指习惯性划过鼻樑,笑不达眼底。 「要是怕官府砍脑袋,我们还能叫山匪,真是个不动脑子的小可爱。」 「疯子,知不知道什么是瘟疫,到时候染上,你们一个也活不了。」 女子朝几人嘶吼着,脸涨得绯红,很愤怒。 「拉下去,女人真是麻雀变得,整天叽叽喳喳,聒噪的慌;把她抓回来就嘴皮子就没停过,真是不知道累,听的我耳朵都累了,快拉下去。」 老二是个急性子,瞬间不耐烦,挥手让人把女子带下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屠杀 是夜,顾承平骑马带着一百人的队伍,按照山贼指定的地点来交易。 火把耀眼昼亮,橙明火光下,顾承平瘦削的脸颊神情坚毅。 这里是两边熘坡的山谷,一旦山匪从两旁山坡放滚石下来,他们就危险了。 所以顾承平特意安排了四十个手脚功夫不错的官兵,兵分两路埋伏在两坡,一旦有突发情况,立即阻止。 然后又在山匪来的另一头两旁斜坡,派人早早推了巨石到山顶,到时候以他的火箭为信号,将大石滚下,歼灭山匪。 「哒哒哒……」 山匪来了。 张宁没有骗他们,他果然是埋伏在山匪中的细作。 马蹄声由远及近,为首的男人身材中等,络腮短鬍子,锦衣外袍。 「米粮带来了没有?」 男人的声音威严狠厉。 顾承平面无表情,握着缰绳的手却在微微加力。 「人。」 老三云水蓝里衫,烫染金色祥云,质地硬实,是在布料制作过程中,加入犀牛角粉。外面搭着皂色(黑色的一种)长袍。 他漂亮的湛蓝色眸子,似笑非笑望着顾承平。 「看人可以,不过顾大人是不是应该让我们先验验米粮。」 目光落在老三身上,海豹皮眼罩遮掩住左边眸子,只露出右边微微笑着的湛蓝瞳眸,神秘莫测。 「米粮在这儿不会跑,若见不到人,让本官如何相信你们。」 顾承平夹着马腹往旁边挪开一步距离,身后的官兵分开一道,显出队伍后面排列整齐的米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8页 「顾大人,这米粮恐怕没有八万石,就这么点儿,打发叫花子?」 老三的语气骤然狠厉,他拽过手中绳子,窄袖黑衣,头髮如男子般扎在头顶的女子被拖了出来。 她被点了哑穴,双手被麻绳捆死,一个趔趄,摔滚在地上。 和邹欢一模一样的面容,甚至连身形都相差无几。 顾承平看着老三粗暴的行动,平静的气息溅不起半分波澜,心却沉到了谷底。 「她不是我要的人。」 这个女子不是小欢,那小欢又去了哪儿。 居然一下子就被识破,老二和老大斜眼对视,老二当场指着顾承平的鼻子大骂。 「喂,狗官,你说她不是,她就不是啊,行不行我现在捅死她。」 老二提着钢刀翻身下马,大步流星走到女子面前,举起钢刀狠狠砍向女子头颅。 「唔……」 女子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凄吼,豆大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住手,这个女人虽然是个赝品,不过长相不错,本官愿用身后的这些米粮换她。」 顾承平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淡淡邪笑,让人恍惚眼前这个究竟是好官,还是贪官。 老三左手食指习惯性划过鼻樑。 「真品,也不是没有,不过正在我等山中养伤,顾大人若想见她,恐怕没有八万石米粮,我等恕难从命。」 「毕竟若是没有真品,这么以假乱真的人皮面具怎么弄得到手呢哈哈哈哈……」 老三笑的肆意猖狂,丝毫不觉得这是场一触即发的战争。 顾承平不再说话,他现在的目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给张宁和县令清缴匪窝,拖延时间。 「把一百石米粮抬上前。」 筐里堆成小山的米粮一石又一石,被挑到两方对垒中间,老二举着大刀随意在几筐米粮里插了插,一插到底,没有任何阻碍。 「大哥,是实心的,没有作假。」 老大抬了抬下颌,示意老二再检查,老二转到几百筐米粮中间,对准一筐米粮就是勐踹一脚。 「簌……」 顺着筐倾斜的方向,米粮撒了一地。 米粮没有作假,老大很满意,示意老三把人交给顾承平。 松开手里的绳索,女子软在地上,浑身颤抖,凌乱散落的头髮遮挡住她的面颊,看不见她的表情。 「还不快过去,是捨不得离开?」 老三冷飕飕的笑声爬上嵴背,毛骨悚然,女子慌忙想要起身,却因为头髮挡住视线,勐地栽倒在地。 顾承平示意身边的士兵去将女子接过来,经过顾承平马旁时,女子抖着手拨开散乱的头髮,瞧见了她挚生难忘画卷。 橙亮的火光下,他五官深邃刚毅,剑眉下的瑞凤眼眺望着敌人,不喜不怒,像刀削的般,筑在马背。 他虽只是一人,却给人千军万马般笃定的安全感觉。 「抬起米粮,我们走。」 顾承平骑着马压着自己队伍往后退,拉开与山匪的距离,等待他们挑起米粮,少部分人继续与顾承平对峙,大部分人转身离开的时候,顾承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箭袋拔出一只早已淋过油的箭羽,迅速在火把上晃过点燃,拉弓搭箭一气呵成,星火在天空炸开。 箭头里装的有火药。 他们中计了。 可是为时已晚。 前面的石头噼山砸路而来,挑着米粮的山匪来不及逃散,绝望哀嚎声不绝于耳。 老大在前面为首带路,被山石砸中,身下的马儿直接爆体,他被砸断手臂。 「大哥。」 混乱中,所有山匪群龙无首,像被点燃的蜂窝,马蜂乱飞,争先恐后,被践踏死的山匪不计其数。 「放箭。」 一声令下,千万只明亮亮的箭头对准乱成一锅粥的山匪,像漫天夺人心魄的流星雨,穿身破体,取人性命。 老三压在队伍后面,麻木看着失血过多,几乎晕厥的大哥,和将大哥护在身后,拿着钢刀疯狂挥舞抵挡箭雨的二哥,他左手食指习惯性划过鼻樑,脑袋空荡荡,仿佛自己站在另一个世界,眼前生离死别的种种所有,对他来说,就犹如过眼云烟。 突然,他拔出腰间的细剑,大吼一声, 「都给我转身,杀出去。」 老三的话像抛进水里的救命绳,慌了神的山匪这才勐然回过神,纷纷拔出腰间的大刀斧头,狂吼着,冲杀过来。 顾承平眯着眼,握着冷剑刀鞘的手微微用力,勐地拔出寒峭的剑,踢着马腹,身先士卒,沖了上去。 「为了凉蓆县的百姓,杀……」 第一百二十五章 情分 两方人马,拼杀一触即发。 金石碰撞鸣脆声,刀剑割裂肌肤皲裂声,惨叫声,嘶吼声不绝于耳。 原本寂静虫鸣的夏夜,战火烧透了半边天空,杀声震天。 老三漂亮的湛蓝眸子死死盯着顾承平,握着细剑的手起剑锋转,削掉一颗又一颗挡住他去路的头颅,轻松犹如切菜。 「铮~」 细剑砍上冷剑,剧烈震鸣从剑身传到虎口,像突然被雷电击中,麻木片刻。 好大的力道。 踢夹马腹,顾承平直冲而上,冷剑剑锋挑刺老三胸膛,老三踏着马背飞身,凌空翻踹,斜侧方飞身杀来,招式阴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9页 顾承平右腿扭后踏马背,乘着全身力道,顺着马背往马头处上熘,同时冷剑绕过直刺而来的细剑,迫近老三胸膛,挑破衣裳。 老三及时止损,飞身砸肘下击冷剑,左手小旋将细剑当做暗器,放手弹飞,目标是顾承平心脏。 顾承平躬腰踢脚,从细剑剑身将其踹上半空,老三飞身去抢,顾承平剑锋一转,「嘶啦」一声,血濡缕,瞬间浸染老三小腿。 老三吃痛,腿上没了力道,软了一股力量,跌落下来,他在地上一滚,抓起地上沙土掷向顾承平,等顾承平抬袖阻挡,细剑已经落下,不偏不倚,正好稳稳落进老三手中。 突然,老三的目光落在混战中,那个赝品,紧紧抱着手臂的女人身上,惊恐犹如一只掉进狼窝的兔子。 他倒要看看,这位传说中以民为本的顾大人,面对捉拿盗贼和拯救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他会选择哪一种。 老三提着细剑,灵活闪进斗杀的人群,顾承平在马上,自然也看出了老三的目标,他迅速从后背箭袋摸出羽箭,拉弓搭箭,「嗖~」 疾箭划破气流,眼看马上就要没入老三后背,他却突然弯腰闪躲,「噌……」 羽箭没入女子脚边土地,「唔……」 她吓得连忙后退,却撞到正在搏杀的士兵身上,一个趔趄,滚进人群脚底,混乱中,重重的鞋底压着她撑在地面的手,疼的她龇牙咧嘴,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她的哑穴还没有解开。 老三一手提着细剑,另一只手指着地上的女子,然后又指了指自己,微微笑着,蛇般阴冷盯着顾承平。 「混蛋。」 顾承平握着手中的弓,眼看人马战乱中的女子要被踩死,他狠狠将箭弓往肩脖一挂,拔出冷剑,剑鞘转腕一掷,犹如放出牢笼的苍龙,直挺挺尽露獠牙,奔向老三,而握着冷剑的顾承平,跃下马背,三步作两,身形灵活,闪现在女子面前。 抓着她的手腕,勐地将其拽起,剑锋寒光在眼前一晃,食指中指併拢勐地点下哑穴处,解开了她的穴道。 「唿……」 女子大口唿吸,不敢说话,紧紧攥着顾承平的衣袖,像即将溺死的人抓住唯一能救命的浮木。 老三的身影在人群中闪过,顾承平回头看着紧抓着自己不放的女子,情急之下,只好搂着她凌空跃步,将她带到旁边安全的地方。 刚落到地面,女子像触电般,迅速松开环抱着顾承平腰的手,脸颊绯红。 「抱歉。」 顾承平有些尴尬,落下两字,境况窘迫,他提着冷剑重返战场。 女子轻轻攥着衣摆,咬着下唇,心里小鹿乱撞,像一片草原,淅淅沥沥的春雨过后,瞬间繁花万里。 因为这一耽搁,老三奔进山林,不见人影,只留下中箭的老二和奄奄一息的老大,没有抵抗能力。 顾承平不放心把他们押送回衙门,怕半路出事被人劫走,索性让士兵绑了所有俘虏,带着所有人,按照地图的路线,直奔山寨大本营。 依山而建的山寨着了火,空气中瀰漫着木材烧焦的气息混杂着人血的味道。 「大人。」 看见顾承平,县令连忙迎上来。 「怎么样。」 环顾四周情形,顾承平的心狂跳不止。 「有没有找到邹捕快?」 县令一脸苦相,。 「大人您有所不知,这山寨里居然还有个女魔头,她她她……她简直杀人不眨眼,捕快们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顾承平眉头微蹙,「在哪儿?」 县令连忙指了指山寨后院,铠甲哐当作响,顾承平大步流星冲过去,果不其然,里三层外三层被捕快士兵包围着的,是雪粒子。 她的额头冒着冷汗,张宁那个叛徒在她的茶水里下了毒,现在这种情况,她根本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更不要说带着昏迷中的邹欢一同离开。 而且……雪粒子的心沉了沉,他来了。 包围着她的人群让出一条道,男人浑身戾气,瑞凤眼犹如古潭,深不见底。 「雪粒子。」 「哼哈哈哈……顾大人,好久不见。」 她勐然收起战斗的格式,优雅地指尖缠绕着肩头垂着的青丝,媚眼如丝。 「大人,上次您拿走了奴家的鞭子,什么时候还给奴家。」 顾承平紧握的拳头青筋暴起。 「小欢在哪里?」 女人挑眉,「您说邹捕快呀……嗯……应该是在地府吧……奴家也不知道呢。」 剑锋对准白嫩的颈脖,毫不留情,勐地刺近身,雪粒子心下一惊,连忙后下腰避开,好厉害的功夫。 手掌撑地,脚尖如矛踢向顾承平握剑的手,顾承平翻身左小腿下砍,胃里勐地绞痛,雪粒子攻击速度减缓,硬生生受下顾承平这一击。 她在地上狼狈一滚,左脚在地上画圈转身站稳,缓缓站起身,喉咙里浓烈的腥咸强烈催人作呕。 「想要找到邹欢,下辈子吧。」 她勐地从怀里掏出两枚铁珠,一枚射向士兵群队,另一枚甩向身后的屋子。 「小心,卧倒。」 顾承平大吼一声,提醒士兵,而他自己却不要命般,居然大跨步沖向被扔了火药的屋子。 「大人~」 人群后的女子看见顾承平这样不要命的行为,下意识朝他大喊,却被突然爆炸的火药震飞,砸在地上,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0页 「大人……大人……」 女子哭腔着,艰难抬起头,悲凉地望着火光沖天的世界,宛如神祇的男人,一身铠甲,怀中抱着安静沉眠的姑娘,逆着火光,缓缓走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 挚爱 脑袋沉重,像是放了块石头在里面。邹欢想抬起眼皮,却没有力气。 「她怎么样?」 「这位姑娘的脑袋伤势很重,而且受伤前期又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恐怕以后会落下偏头痛的病根。」 「而且……她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邹欢很疑惑,这个女孩子的声音好陌生,之前从来没有听过,她是谁呢。 紧接着又响起燕姐的声音,「顾大人,今夜我来守邹头儿,您回去休息,这几天您都已经两三个通宵了。」 邹欢的心一紧,她努力控制下颚想要说话,却怎么也使不上劲,犹如被抽筋扒皮的烂泥一般。 「没事,你们都回去,我守小欢,谁也不许争。」 顾承平的声音坚定有力,邹欢虽然看不见他,心里却清晰印刻那刚毅又温和的脸庞。 屋子慢慢静下来,六月的天,加上当地干旱,院子里居然连虫鸣的声音也少得可怜。 被拽进一个温暖的炙热的怀抱,散发着淡淡的茶香,是她沐浴时最喜欢用的茶膏,曾经买给承平,结果被他搁置不用,说是味道太大,不适宜官员,结果出行还是随时带上,洗澡时用。 邹欢想笑,想挠他的下颌,摸摸他的喉结,逗他玩,可是她现在就像一棵植物,虽然能感受到外界的一切,却什么动作也无法发出。 顾承平把她搂在怀里,像小孩子抱着自己最心爱的玩具,生怕自己一撒手,就会立即被其他孩子抢夺撕裂成碎片。 他把下颌抵在邹欢头顶,她能感觉到,他瘦了好多。 下颌抵在头顶,都能清楚感觉到他的骨头锥的她生疼。 「小欢,都跟你说了不要乱跑,你看外面这么危险,你要是走了,往后的日子里,我可就真的一个人了,偌大的京都连个亲人都没有,小欢,等这次回京,咱们就成亲好吗,我们住在一起,像小时候那样,等有了孩子,咱们的小院子就会更热闹,到时候过新年,咱们再把师父从老家接来,咱们一大家子人其乐融融,好不好。」 「小欢,今天晚上睡了,明天可就该醒了,你这么贪睡,我可真的要生气了,你知道的,我一旦生气,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最喜欢偷吃师母种在院子里的槐花,那本来是厨房要用来蒸槐花糕的,结果倒好,让你把人家小树的枝干都给折断了,那次我给你背了锅。」 「后来你又去调戏人家齐王世孙,虽然他是你表哥,可是当时我们都十岁了,你居然骗我和他一起被关在浴池里,还乱传谣言,小傢伙,那一次我真的生气了,半个月没跟你说话……」 「明天你要是再不醒来,我真的也会生气的。」 邹欢感觉到,他搂着自己的手臂,在发抖。 「小欢,我求求你,醒来好不好,没有你,以后这个世界上就只有我一个人了,我会害怕的,小欢,不要扔下我,醒过来,醒过来好不好……」 温凉的唇映在脑门子,紧接着被温热的水滴打湿脸颊,他哭了。 邹欢的心紧紧纠在一起,在她的记忆里,顾承平从来都是流血不流泪,从来没有将自己软弱的一面暴露在他人的面前。 一夜沉眠,县衙里公事繁多,他不可能一直陪在她身边,只有燕姐来守着她。 院子里的橘子树耷拉着叶子,零星挂着几个深绿的小果子。 被救回来的女孩儿摘下人皮面具,是张清秀的脸颊,与邹欢的清冷寡淡不同,女孩儿的面容略显成熟与温柔。 她端着浓稠冒着烟气儿的汤药进来,刚到门口,守在床边的燕姐就忍不住反胃作呕。 女子连忙解释,「这是补血救亡汤,用玄参二两,生地四两,黄耆四两,当归二两,地榆四钱,荆芥(炒黑)五钱,木耳二两,败龟版二个,再用水二十碗,煎汁五六碗,恣其酣饮。盖刀刃之伤,必大流血,无不渴者,饮水有立刻亡者,若饮此汤则渴止而疮口亦闭,又无性命之忧。」 燕姐笑了笑,接过女子托案上的药碗。 「谢谢。」 女子摇头示意无事。 放下托案,她走到床边坐下,给邹欢把脉,脉象虚弱,很不稳定。 「她怎么样,有没有好些?」 燕姐急急地问。 女子的神色看起来并不轻松,燕姐沉默着,不再追问,低着头,小心翼翼给邹欢餵药。 女子抱着托案,欲言又止,她的手指用力抠着托案,斟酌着用词,轻声问。 「她是顾大人的妻子吗?」 燕姐脸上露出姨母笑,温柔地替邹欢擦拭从嘴角滑下来的药汁。 「邹头儿和顾大人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真的是令人羡慕的一对儿,他们虽然现在还没有成亲,但估计差不多也快了。」 「顾大人现在如日中天,配咱们邹头儿已绰绰有余。」 女子的心里有些发酸,脸上带着勉强的笑意。 「邹捕头是京都捕头吗?」 「嗯,她是六扇门分支队头儿,同时也是前丞相之女,当今老齐王的外孙女,你说顾大人要是不努力往上走,怎么把我们邹头儿娶回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1页 女子的心彻底沉到海底,被海水溺毙。 她本来以为,像顾大人这么威武厉害的少年英雄,该是这位女捕快难以匹敌,到头来才知道人家是旗鼓相当,势均力敌的爱情。 「真好。」 她的眼眶不受控制地湿润。 燕姐把药碗放回托案上,也注意到女子情绪的变化。 「欢歌,你怎么了?」 女子扬起笑脸,「被顾大人和邹捕快的情义感动了,他们两个真好。」 燕姐颔首,「确实,他们两人一路走来风雨忐忑,却始终没有彼此松手,真好。」 「我突然想起厨房里还熬着舒神汤,燕捕快,我先下去了。」 「嗯。」 狼狈逃出房间,欢歌眼泪再也忍不住扑簌簌落下来,好不容易遇见个不错的男子,但人家已经有白首不分离的佳人,老天爷,明明他不属于自己,为什么又要让自己遇见他。 第一百二十七章 空闲 山匪头儿老大和老二,直接被顾承平下令在闹市处死,对于失踪的老三和雪粒子,顾承平派了人手还在凉蓆县境内搜捕,一旦有这两人或其同伴的消息,当立即回禀。 解决了山匪一大患事,顾承平暂且能够松口气。 邹欢昏迷了好几天,还是没有半分醒来的痕迹,欢歌试尽了古籍上所有用来治疗头伤的方子,都没有效。 牛乡村的疫病星星两两,隐隐有扩散的趋势,顾承平不放心,让张宁盯着那里,配合欢歌採集药材,熬药救人。 于是乎欢歌在凉蓆县和牛乡村两头跑,还好有时候,有慕容先生帮忙给邹欢配药,欢歌可以减少往凉蓆县跑的次数。 清晨,外面院子里的空气含着淡淡的青草味儿,鸟雀在不远处的枯死草地上蹦来跳去,叽叽喳喳,歪着小脑袋,黑熘熘的小眼珠好奇地盯着不远处的人,他在干什么呢。 原来是昨天慕容先生来给邹欢把脉的时候,随口说了句,邹捕快整日待在屋子里,气息浑浊,要是能随时抱她出去唿吸外面的气息,对她恢復会有些许帮助。 顾承平记下了慕容先生的话,趁着今日天气好,就搬了卧榻到院子的橘树下,把邹欢抱出来,唿吸外面的气息。 恰好被赶回来给邹欢把脉的欢歌看到,这令人羡慕的一幕。 顾承平盘腿坐在卧榻读书,邹欢脑袋枕在他腿上,安详沉眠。 欢歌攥紧腰间的药袋,眼神羡慕又酸楚,要是她能比邹捕头早一步遇到他,该多好。 「欢歌姑娘,你来了。」 顾承平抬头看见她,连忙放下手中书籍,穿好木履迎过来。 收拾好情绪,欢歌规矩地给顾承平行礼。 「顾大人。」 顾承平叫人搬来木椅,备茶,十分客气,欢歌有些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落座,眼神始终躲着顾承平。 「欢歌姑娘,慕容先生说这种天气可以抱小欢出来透透气,对她恢復有好处,对的吧?」 他该是有多在意她,竟然连平日里最相信的慕容先生的话,也有一两分不确定,还要再三徵询她的意见。 「嗯。」 欢歌起身过来给邹欢把脉,脉象还是很虚弱,不过好歹已经稳定,没有什么大的波动。 欢歌松了口气,看向顾承平的笑脸,下意识带着几分求夸奖的可爱模样。 「邹捕快的脉象稳定,现在只是有些虚弱,我再开几副方子抓药给她吃,相信邹捕头她一定能醒过来。」 顾承平松了口气,压在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这些日子有劳欢歌姑娘您,等小欢醒来,顾某定当重谢。」 欢歌拿出携带的针卷打开活结,铺躺开来,从大到小,是排列整齐有序的各种尺寸银针。 「顾大人救过欢歌的命,现在欢歌尽心医治顾大人挚爱之人,也是欢歌报恩之举,顾大人无须客气。」 她在不动声色地提醒自己,眼前如此优秀的英雄少年郎,人家已经有所爱之人,自己千万不可有非分之想。 顾承平笑了笑,「欢歌姑娘言重了,当官的保护百姓,是理所应当的事,哪里能说的着报恩。」 欢歌笑了笑。 「苦恼寒生满病,其治宜灸。」 欢歌挑出适当银针,对着邹欢胳膊上的穴位刺了下去。 「邹捕头整日待在屋内,既然凉蓆县天气干燥,但屋内阴寒,也会有寒气入体,我用针灸给她疏络筋血,有助于她身体康復。」 顾承平站在旁边,看着欢歌熟练的动作,轻声问。 「她大概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欢歌撑开邹欢的眼皮,看了看那双瞳孔涣散的眸子,遗憾地看着顾承平摇头。 「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明年,更或者是一生,邹捕头头部伤的太重,欢歌医术有限,请顾大人见谅。」 顾承平苍白的脸上闪露荒凉的一抹笑意,「没事,哪怕是一辈子,我都会等她。」 欢歌的心再次被击中,酸疼喘不过气,连施针的手,都有些颤抖。 「欢歌姑娘你怎么了。」 「顾大人和邹捕头神仙眷侣,真是让人羡艷。」 欢歌扯开话题,施针已经全部结束,她想起牛乡村的疫情,脸色有些为难。 「大人,牛乡村的疫病不容乐观,欢歌虽能想办法抑制疫情扩散,但得病的人,虽然没有性命之危,却也迟迟不见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2页 欢歌顿了顿,继续说道。 「所以,欢歌想,能否劳请慕容先生与与草民一同前往牛乡村,探一探病因源起,以及商议救治的办法?」 「嗯,慕容先生在书房研究凉蓆县的地形,本官这就派人去请他,让他与你一同前往牛乡村医治百姓。」 「多谢顾大人。」 欢歌温柔的眉眼里,满是隐藏的他的身影。 牛乡村位于山坳,群山环绕,几处山丘半腰坐落着几户人家,很分散。 因为大旱,四周树林看起来蔫哒哒,青岗树翠绿的叶子泛着死白,缺少水分的蝉爬在树干,发疯似的用尽全身力气鸣吼,迴荡山野,久久不散。 慕容先生背着包袱,热的满头大汗,进入村落,路边菜园子里的流苏(茄子)又小又瘦,还没有人手掌长,瘦小的苗株,紫色的枝干上,被暴晒出几处褐色斑点,像极了老人的老年斑。 慕容先生眉头紧蹙,摇摇头。 欢歌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可是也没有办法,天灾人祸,他们这些人能做的只是有限的自救,和无休止麻木的承受。 推开篱门,张宁迎了出来。 「慕容先生来了。」 「今天有没有人在被感染?」 欢歌领着慕容先生往屋内走,边向张宁问道。 「集中住在棚子里的病人,有几个病情加重,村子里其他人听了你的话,没有事不外出,不串门,倒还没有事。」 欢歌松了口气。 进了屋子,里面简直朴素到了极致,一张粗糙的四方木桌,三个高脚凳子,漆的颜色还不一致,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借的东西。 张宁接过慕容先生的包袱,欢歌给他倒茶。 「乡野简陋,不比驿馆,让慕容先生见笑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瘟疫 「欢歌姑娘可有将患者症状记录,收集起来?」 欢歌点头。 「张宁先生都有存案记录,我这就去拿过来。」 邹欢双手递过,慕容先生接过打开。 「舌苔糙白,喉中有痰,唿吸急促,面色发红烧烫,寒热往来。」 慕容先生捋着须髯,神情凝重。 欢歌察觉到慕容先生不对,心里咯噔一下。 「慕容先生,您怎么了?」 慕容先生站起身,询问她。 「欢歌姑娘可有准备尉(手套)和面衣(口罩),劳烦给在下一套,我们去患者住的地方看看。」 「有的。」 张宁连忙去布帘子后面翻找,拿出三套尉和棉衣。 慕容先生继续追问她。 「欢歌姑娘给病人诊断时,可有戴面衣和尉,这种病极有可能通过飞沫传染,给患者诊脉时,务必要小心谨慎。」 欢歌点头,「嗯,慕容先生放心,欢歌知道。」 来到患者住的地方,是一间大草屋,看起来像堆放粮食的仓库,里面整整齐齐铺放着十六七张草蓆,乱糟糟耷拉着几床被子。 躺在草蓆上的人,眼珠子上结了层网像蜘蛛丝,朦朦胧胧,他们的脸上颜色面黄如土,张着嘴大口喘息,喉咙里像卡着痰,唿噜着咳嗽,却吐不出来。 慕容先生靠近蹲下身子,给躺在被子中的一个孩童把脉,孩子约莫五六岁的样子,脸颊通红,唿吸急促。 「是痨伤。」 慕容先生的话,犹如晴天霹雳。 欢歌眼睛放大,不可置信。 「痨伤……怎……怎么可能……等等……慕……慕容先生……这孩子的症状……不应该是重伤寒……怎么会是痨伤。」 痨伤是水湿虫咬之地多发病,基本上无药可治。 她像是被抽了力气,脚步踉跄。 张宁连忙扶着她。 慕容先生看着悔恨痛苦的欢歌,他能理解她,作为一名真正医者仁心的大夫,若是发现因为自己失误而耽搁了患者最佳救治时间,肯定是不能原谅自己。 「重伤寒和痨伤的病症极其相似,若不是多年前我曾医治过,恐怕也难以分清二者。」 欢歌喃喃,「我耽搁他们最佳的救治时间,要是他们出了什么事,都是我这个庸医的过错。」 慕容先生又继续检查了好几位病人,得到证实,他们所患,确实是痨伤。 「治劳瘵憎寒,发热,口干,咽燥,自汗,疲剧,烦躁;可用润神散。」 「各取人参黄芪甘草(炙)桔梗麦门冬三钱,上为末,每服二钱,水一盏,煎七分,不以时。」 「自汗,入淡竹叶、小麦同煎。」 「我曾在民间行医时,遇到这种病情,当时从古籍上寻不得法子,只好自己摸索着医书,对症配药,用这方子后,方才止住病情肆意。」 欢歌点头,颤抖着手从怀中取出摺叠的方子。 「慕容先生,这是我给患者目前服用的药方,您看看。」 欢歌的字迹娟秀有力,清爽又不失风骨。 「厚朴去粗皮,生姜汁炙,一两;茯苓一钱,桂枝一两,麻黄、芍药、生姜、甘草(炙)各五钱,杏仁十二各,大枣二枚。」 「这些东西对痨伤有抑制作用,会延缓病发时间,但不能根除。」 「欢歌姑娘,若是没有你的这些药,恐怕他们也无法撑到今天。」 欢歌感激地看着慕容先生,然后又想起,问道,「痨伤是大疫,恐怕需要禀报给顾大人,上报朝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3页 慕容先生点头,「咱们分头行事,张公子给顾大人修书一封,交待牛乡村具体情况,我与欢歌姑娘进山採药,这汤药里的部分草药得用活药草才行,事不宜迟,我们马上行动。」 「好。」 荆门渡口,雪粒子红色羽衣蓬松柔软,靠着乌篷船,脸色苍白,随着唿吸的起伏,凌乱的绒羽微微扇动;一双美腿至膝下出露,线条优美,筋骨有力。 百草霜色的男子戴着斗笠,在船头撑船,时不时回头看一眼面无表情,靠着船壁的雪粒子。 行动了这么多次,确实没有哪回像这次行动,居然一连出了两个叛徒,害的他们一败再败。 现在他们得到太师的指令,那十万石米粮要夺回来,顾承平的命,也要拿过来。 不过雪粒子之前本就受了伤,再加上这次又被张宁那个混蛋在茶里下了毒,整个人元气大伤,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无法与高手打斗。 不过好在凉蓆县的大旱迟迟没有结束,七月酷暑,百姓们水井、水缸都空荡荡,几乎不能过活;更不要说让他们去做苦力,挖水渠,这要是人体水分补充不足,恐怕水渠还没挖好,人就先倒下了。 这也就给他们争取了时间,可以暂且休养三四天,再从长计议,争取一举将顾承平他们拿下。 「你饿了么,我叉鱼给你熬汤。」 「没有。」 雪粒子的声音冷若冰霜,仿佛宇超再多说一个字,她就要把他的脖子拧下来。 宇超不再说话,沉默在小小的乌篷船里散开,压抑低沉,连鸟儿都不愿意飞过。 岸边有个人在挥手,想要搭船。 宇超抬眼一看,是山寨的三当家,他居然逃出来了。 「小姐,山寨的老三。」 雪粒子闻言,连忙撑着起身,走到船头,果然,河边身影是云水蓝里衫,模煳可见烫染金色祥云,质地硬实,是在布料制作过程中,加入犀牛角粉。外面搭着皂色(黑色的一种)长袍,不过沾了泥土,看起来有些脏兮兮。 「过去看看。」 船靠近,岸边老三负手而立,戴着海豹皮眼罩遮掩住左边眸子,只露出右边微微笑着的湛蓝瞳眸,神秘莫测。 「三当家,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据我所知,大当家和二当家可都被活捉,还在凉蓆县闹市被处死了。」 雪粒子站在宇超身后,面无表情,冷声质问。 「怎么,雪粒子小姐是觉得,我不应该一个人逃出来,而是和我的两位兄长一起去死?」 雪粒子的表情并没有软下来。 「我只是好奇,三当家是怎么从重重包围里逃出来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下毒 三当家习惯性地用左手食指划过鼻樑,弯卷的睫毛扑闪下,湛蓝色的眸子犹如一片汪洋大海,随时能将人溺死其中。 「不要命逃出来的。」 下一秒,雪白玉手殷红豆蔻死死掐住老三脖子,狠狠用力,他的脸涨得紫红,太阳穴青筋暴起。 不过他依旧负手而立,没有半分反抗的态度,嘴角带着冰冷的微笑。 若是眼睛里的火焰能将人烧死,老三当场就已经被烧为灰烬。 「没用的蠢物,官府的卧底留在身边两三年都不知道,现在还将邹欢这个唯一的人质给弄丢了,这十万石米粮要怎么弄回来,你说……」 「雪……粒子小姐……掐着在下……的脖子……恐怕……难……难说……」 因为中了毒元气大伤,内力受损,胳膊使不上劲,不然她早已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扔进江里。 「嘭~」 雪粒子不解气,原本都已转身,结果突然又折翻飞起一脚,踢向老三小腹,但被老三侧身躲过。 雪粒子还想动手,被宇超拉住。 「小姐,三思。」 宇超的眼睛像是拥有治癒的能力,澄澈真挚看着她,雪粒子稍稍压制住迸裂的盛怒。 目光转向三当家,宇超的眼神冰冷森然。 「三当家请上船。」 他做了请的手势。 衣袍下雪粒子拳头紧握,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最不宜窝里斗,调转矛头一致对外才是王道。 「三当家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雪粒子抱着膀子,眼神邪冷。 三当家碰了碰被雪粒子抓出血红印记的脖子,脸上依旧是那副让人捉摸不透,风轻云淡的模样。 「家兄遇害,我已独身一人,以后……恐怕还得跟着雪粒子小姐混。」 「你想加入天兴会?」 「不知雪粒子小姐可收?」 雪粒子妖冶的脸上浮起讥讽的表情,眼神上下打量着眼前漂亮的男人,不屑道。 「连养你十几年的兄长死活都不顾的人,你是觉得~我天兴会是收烂货的地方,什么牛鬼蛇神都要?」 老三脸上的笑意扩大,看着雪粒子的眼神神秘莫测。 「天兴会若不是收破烂的地方,小姐您……又怎么会在里面呢?」 他突然凑近,俯身在雪粒子耳旁喃呢,「你说……我说的对吗,叶凝。」 寒光闪过,钢刀已经架在脖子上。 只需雪粒子一声令下,老三就会人头落地。 雪粒子挑眉,他居然知道自己叶凝的身份,递给宇超一个眼神,示意他收起钢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4页 「一个小小地方的山匪,居然能摸清京城的事物,却搞不定身边的小差错,不知道该说是屈才,还是自以为是。」 「哈哈哈哈……」 老三猖狂大笑。 「人嘛……生来不就是如此,身边人事不珍惜,而得不到的,永远在觊觎,雪粒子小姐您的生父邹老丞相……不就正是如此吗,听说他现如今告老还乡,到处在寻找你与你母亲的下落。」 「管好你的嘴。」 钢刀割裂肌肤,渗透血珠打湿雪白衣襟。 宇超恶狠狠警告。 雪粒子不为所动。 「看来三当家你了解很多,既然你对别人的事如此感兴趣,你告诉本小姐,这十万石米粮该如何拿回来,这狗官该怎样才能拿下他的头颅。」 老三摆了摆手指,「不要想着硬碰硬,凉蓆县已经与朝廷失去联繫一个多月,顾大人在朝中党羽难道不会怀疑这其中出了什么问题。」 「若我估计的不错,恐怕过不了多久,朝廷直派到地方的巡使,就该到凉蓆县,若是再杀了巡使,那就是与朝廷为敌。」 「天兴会虽然在江湖的名望很大,朝中它又有太师庇护,不过说到底,到底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一旦与朝廷为敌,千万羽林大军,哪怕几十个天兴会,都不是朝廷的对手。」 「那你说,该怎么办。」 三当家习惯性地用左手食指划过鼻樑,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钢刀,揶揄看着雪粒子。 「雪粒子小姐觉得,这种方式下,我敢说?」 雪粒子微微抬手,让宇超将钢刀收起。 「说。」 得到自由的老三踱步到船边,悠然自得地从怀里掏出一下小瓷瓶,打开绸布塞子,瓶身倾倒,透明无色的液体流进江中,瞬间横七竖八鱼的尸体翻起漂浮在江面,顺水飘走。 老三转过头,海豹皮眼罩在太阳下熠熠生辉。 「下毒。」 牛乡村 顾承平接到张宁的书信,说牛乡村得的瘟疫居然是痨伤,这种病一旦染上,想要彻底治好,几乎是天方夜谭。 他带人连夜赶到牛乡村,在距离村子三丈远的地方,顾承平让手下人守在村子外边,不准乱跑,自己却下马只身进入村内寻找慕容先生他们。 欢歌和慕容先生在外面寻了一整天,跋山涉水地採药,等他们回村的时候,天边火烧云都已经谢幕。 不过好在,药方中活用的药材都被他们找齐了。 「慕容先生。」 门口突然响起顾承平的声音,正在忙碌的两人勐然抬头,欢歌眼里是藏不住的惊喜。 「顾大人,您怎么来了。」 「本官收到张公子的书信,得知牛乡村的百姓居然染上了痨伤,所以连夜赶来,想麻烦欢歌姑娘和慕容先生帮忙诊断,那些百姓还没有患病,本官将他们接走,安置在他处。」 「痨伤这病一旦传开,后果不堪设想。」 慕容先生问, 「大人是准备将他们接到何处?」 「县令在凉蓆县郊野有一处空宅,本官暂且借用几天,下午本官去看过,是座方圆几十丈的大宅院,基本上可以容纳牛乡村还未感染的村民。」 欢歌笑出了声。 顾承平看着她,「欢歌姑娘笑什么。」 欢歌连连摆手,「县令恐怕怎么也没想到,他用来享乐的大宅院,居然有一天会被大人您用来安置村民。」 「人命攸关,怎是一座院子可抵,再说等村民搬走,院子还不是照旧是他的。」 欢歌小声低语,「可不是所有人都像顾大人您这样想。」 第一百三十章 醒来 痨伤这种病对生姜反应最大,欢歌和张宁用红糖熬煮了一大锅生姜水,分发给百姓喝。 百姓们有的喝了姜糖水后咳嗽气短,胸闷的,被分到一边;那些喝了之后没有异常的,又被分到另一边。 顾承平撒谎,称需要这些对姜糖水不敏感的百姓去凉蓆县做些机密事,但由于是国家秘事,所以不能外露。 百姓们不明情况,都连夜收拾包袱,跟着顾承平准备去凉蓆县。 欢歌和慕容先生自愿留下来试药,想办法救治已经感染痨伤的百姓,顾承平戴好尉和面衣,去隔离区看望了重病的百姓,他们有的昏迷不醒,脸颊绯红,有的喉咙里唿噜着痰,却怎么也咳不出来,哀叫着,痛苦窒息。 「病情加重了。」 欢歌给发烧迷煳的小孩子把脉,「傍晚回来给他们分药的时候还好好儿的,怎么突然就烧了起来。」 慕容先生比欢歌镇定,他撑开孩子的眼皮瞧了瞧,瞳孔已经有扩散的趋势,再轻轻掰开孩子的口腔,黏膜竟然已经阻隔了唿吸道。 情况危急,需要马上用药来刺激心脏。 「快,快去取金环蛇干,研成粉末兑水给这孩子服下。」 「是。」 欢歌跌跌撞撞冲出去,慕容先生紧接着让顾承平立即离开这里,这痨伤病症多变易感染,要是顾承平染上,这镇灾之事又将出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顾承平知道这其中利害关系,抽身退出隔离区,正好撞上跑回来的欢歌。 「顾大人恕罪。」 怀里的东西散落一地,欢歌胡乱抓起,嘴里念着抱歉的字句,正眼都没落在顾承平身上,沖回隔离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5页 事不宜迟,不可再拖,顾承平将穿进隔离区的衣袍全部脱下来,用火焚烧掉,又用艾草薰香燻烤全身,确保身上无病源后,才来到村子外面,百姓们拖儿带女,背着包袱,黄土色的皮肤经过风吹日晒,他们肌肤的状态比实际年龄老很多,都望着顾承平,等待他的指挥。 稍大一点儿的孩子睡眼惺忪,拉着娘亲的手,揉着眼睛。 小一些的孩子,被父母抱在怀里,趴在爹爹和娘亲的肩头,唿唿大睡。 顾承平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翻身上马,指挥着士兵举着火把与百姓们走在一起,照亮回凉蓆县的路。 而驿馆,燕姐守在邹欢床边,抱着膀子靠着床柱,思绪万千。 她和邹头儿到凉蓆县来给火麒麟洗刷冤屈,结果到头来,火麒麟带罪潜逃,邹头儿昏迷不醒,自己也身负重伤,行动不便。 她微昂着头,长长嘆息一口气,要是能重选,她肯定不会让邹头儿也扯进这趟浑水。 「头儿,你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对不起,我不该把你拖进来,害你落成这个样子。」 燕姐的声音轻微带着哭腔,她好害怕,本来是想借邹头儿身后的势力保火麒麟一命,结果现在邹头儿变成这个样子,先不说顾大人会将她怎样,单是邹老丞相,齐王府的人,若是知道这件事因自己而起,相公在京都的生意,莫要说扩大规模,能站稳脚跟都是件极其艰难的事。 「燕姐……你怎么哭了……」 细若蚊吟的声音轻轻响起,燕姐勐然往床上一看,脸上毫无血色的邹欢眼皮睁出一条缝,模煳能看清床边的人影。 「头儿,你醒了,你饿不饿,我去叫厨房给你做点儿小米粥。」 燕姐在床边蹲下,激动地看着邹欢,温柔地问她,生怕自己大嗓门吵着邹欢。 邹欢摇摇头,抓着燕姐的手,感受着活人的温度,继续问。 「顾大人……他还在处理政务吗。」 「顾大人出去办事了,一会儿就回来,头儿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或者喝些什么清淡的东西,我去给你弄。」 邹欢摇头,继续追问。 「火麒麟找到了没有,有没有把他带回来。」 燕姐的眼神暗淡了一瞬,不过很快又恢復如常,她岔开话题,「头儿你才醒,说了这么久的话,应该累了,你休息会儿吧,等顾大人回来,我叫你好不好。」 邹欢懂了燕姐的潜台词,没有再继续追问,她闭着眼睛,听话地休息。 又过了一两个时辰,鸡叫打鸣三更,燕姐守在床边昏昏欲睡,院子里响起脚步声,是顾承平回来了。 燕姐瞬间清醒,她看了看床上的邹欢,还在熟睡,便蹑手蹑脚离开房间,风似的冲到到顾承平面前。 「顾大人,邹头儿醒了。」 忙碌一夜,顾承平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但听见燕姐的消息,他疲倦的瑞凤眼中闪耀起奇异的光芒。 小跑到房门口,他刚要推门进去,却又突然止步,手忙脚乱地整理褶皱的衣裳,脸上扬起激动的笑意。 不过推门进入的时候,还是轻手轻脚,床上的人睡得很安稳。 「小欢,小欢……」 迷迷煳煳中听见有人在叫自己,邹欢艰难抬起沉重的眼皮,影影绰绰看见顾承平的身影。 「承平,你回来了。」 顾承平温柔地,将散在邹欢嘴角旁的碎发捋开,眼眸中是漫天散落的星辰,烨烨生辉。 「乖,醒了就好,你这次真的吓死我了。」 邹欢扬了扬嘴角,艰难地抬手,想要抚摸他刚毅的脸庞。 问出的话,让顾承平的心瞬间跌入谷底。 「这里不是丞相府,承平我们在哪儿?」 燕姐站在旁边不可思议,小心翼翼问,「头儿,你……你不记得这里是哪里了。」 邹欢眉头微蹙,像看陌生人似的看着燕姐。 「你是……」 「我是燕姐,头儿我是你的手下燕姐,你还记得吗,你是六扇门的捕头,我和火麒麟都是你的手下。」 邹欢眉头微蹙,侧头望着顾承平,后者点头,握着邹欢的手微微用力。 「小欢你……还记得什么。」 邹欢茫然失措,脑袋沉钝刺痛,被顾承平握着的手,紧紧反扣住他宽大的手掌,喃喃自语,又像是对顾承平说。 「我只记的你是承平,是父亲的弟子……其他的……我都不知道……」 她失忆了,只记得顾承平。 第一百三十一章 毒发 牛乡村的瘟疫还没有按下去,凉蓆县突然又流传一种诡异怪病,得病的人口吐白沫,七窍流血而死。 欢歌留守在牛乡村,慕容先生日夜兼程赶回凉蓆县,与仵作一起解剖死亡的尸体,发现他们是中了一种奇毒,损害心脉,抑制心脏跳动而死。 顾承平大怒,下令封县,派官兵搜寻毒源投放在哪里。 很快就发现,毒源头是在凉蓆县饮用水的源头,清溪口。 县令带人赶到现场,溪水源头用石块垒出一道挡水墙,里面放置着一块红褐色石块,随着溪水的沖洗,石块周围的水都被染成褐色。 红褐色石块被用手帕层层包裹带回衙门,县令留了个心眼儿,派了几个手脚功夫不错的捕快守在清溪口,一旦有情况,及时回衙门禀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6页 慕容先生托着红褐色石块,眉头紧皱,眼神忧虑复杂。 「这不是石头,而是某种毒药汁炼制而成的膏块。」 顾承平也在旁边,看着慕容先生追问。 「先生大概什么时候能验出是何种毒药?」 「这……」 慕容先生表情为难,朝顾承平施礼道:「这种毒引起的併发症很杂乱,且还由宿主不同而现象轻浅不同,屠书愚钝,恐怕需要些时日。」 「这一次药下在水中,下一次不知道又会下在何处,这群畜牲,视人命如草芥,若是让本官抓住,绝不让其好过。」 慕容先生宽慰道,「大人切不可因气而昏脑,喝了这毒水的百姓,或多或少都出了事,症状重者,实在回天乏力,缓疾者,屠书已经开了方子,虽然不能彻底清除百姓体内的毒素,但能为找到解药拖延时间。」 「凉蓆县的大夫都全部集中在驿馆,听候慕容先生差遣,本官希望慕容先生能竭尽所能,尽快研制出毒水解药,而且牛乡村的事……本官怕欢歌姑娘一人应付不过来,是否需要再派几个大夫去。」 慕容先生贊同顾承平的话,「大人可派几个口风紧的大夫过去,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一旦走漏风声,必将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慕容先生没有提,十几年前端州痨伤事件,病症传染到后面实在无法收场,当地官员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所有病人赶进村子,一把火,连人带疫,全都烧了个一干二净。 顾承平很贊成慕容先生的话,痨伤这种疫病,一旦传开,先不说病要人命,光是众人的心态,崩塌后该会引起多大的暴乱。 回到驿馆,燕姐陪着着邹欢坐在在院子里餵麻雀。 用的是已经馊了的米饭。 她和燕姐有一搭没一搭闲聊,尽管两人聊的不错,但邹欢始终带着几分疏离,让燕姐难过又无奈。 「这么说来,那次鬼人事件,我重伤了承平,他却还以一如既往,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邹欢喃喃不可置信,要知道,当初父亲的门生里有一名弟子,因为与庞太师勾结陷害承平,说他和父亲密谋造反,承平直接把人家弄去发配岭南,那人还在半路遭遇山匪,遇害身亡。 她跑去问承平,三年同门手足,他怎么下得去手,邹欢永远忘不了那个场景,他提着狼毫,波澜不惊地描摹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像是在跟她聊中午吃什么一样轻松自在。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他现在为了官途,能和庞太师勾结,致师父和我于死地,将来等他从岭南回来,岂还会放过我们。」 多年来,那是邹欢第一次见识到顾承平的狠辣,铁血手腕,杀伐果断。 燕姐在椅旁坐下,紧挨着邹欢,用筷子挑着米粒餵麻雀。 「是啊,顾大人对头儿您,真的很好。」 笑意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掩饰的东西,邹欢满足而幸福地看着燕姐。 「看来做捕快这些年,若是没有他的支持,我肯定不能走到今天。」 「不过说实话,做捕快能像头儿你这样不要命地往前沖,确实少见,尤其是你还是从高门贵族出来的小姐。」 「哈哈哈哈……」 邹欢被燕姐的话逗的咯咯大笑,「好久没有人说我是高门小姐,我记得从十四岁,我跟承平出门歷练后,除了逢年过节跟其他公子小姐必要的交集外,几乎没有人再将我看做一位贵小姐。」 「毕竟……」 邹欢自嘲地笑了笑,「谁能接受一位整日风霜雨雪,行为大咧的女子为小姐。」 「可是你确实是位不错的捕头。」 燕姐的话,让邹欢很开心。 「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是承平回来了,吓飞了啄食的麻雀。 「燕姐在跟我说,我以前的事。对了,公事处理的怎么样。」 顾承平连连熬夜,眼眶乌紫,清晰可见眼袋。 「放心吧,有我在,没什么大问题,倒是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没事应该多休息。」 「我哪有那么娇贵。」 燕姐识趣地离开,现在只剩下顾承平、邹欢二人,风情正好,可突然,一声顾大人打破了平静。 是欢歌。 「大人……控制不住了……」 她急沖沖赶到院子,头髮凌乱,衣裳褶皱,整个人看起来像个流民,狼狈不堪。 因为是熟人,守卫并未拦她,才发生眼前这一幕。 邹欢好奇地望着门口的女孩子,外形不整,但却清秀温柔,又透着一股坚韧气质,像一株翠竹。 顾承平面不改色,让欢歌去前厅等他,弯腰抱起邹欢,往屋内走。 「你干嘛。」 邹欢小声问,大庭广众之下,注意点儿形象。 「乖,听话,好好回去休息,再说了,你是我的未婚妻子,我抱你还有问题么。」 顾承平的语气温柔又轻佻,邹欢的耳朵瞬间绯红。 「不要脸。」 顾承平得寸进尺,在邹欢脸颊小啄一口,惹得邹欢懵然不可思议望着他,一路上洒下顾承平爽朗的笑声。 也许只有跟邹欢在一起,他才能真正活的有顾承平的模样。 「小欢,等这次回京后咱们就成亲吧,我不想你一个住在其它地方,我不放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7页 第一百三十一章 救人 邹欢摸了摸顾承平的脸颊,认真地看着他。 「那你什么时候去向我爹提亲下聘。」 「你答应了。」 顾承平欣喜若狂。 邹欢靠着他精瘦的胸膛,喃喃细语。 「除了你,谁还会愿意娶我这么一个大大咧咧,舞刀弄枪的粗鲁女子。」 「更何况,除你了,我谁也不喜欢。」 四目相对,温柔缠倦,融化一汪清泉。 将邹欢放在床上,顾承平温柔地给她盖好被子。 「好好休息,我去做事了,等凉蓆县的事情结束,我就向皇上告假,去徽州向师父提亲。」 邹欢像个小孩子一样,伸出小拇指拉勾,「一言为定。」 顾承平将手指勾上去,「一言为定。」 安置好邹欢,刚出屋子,顾承平温盈盈的神情瞬间严肃冷寂。 他跨进前厅,欢歌急得团团转,看见顾承平后,连忙迎上去。 「顾大人,牛乡村重疫的百姓有几个人突然暴毙,七窍流血而亡,恐怕是痨伤异变,草民看是否需要慕容先生去一趟。」 「他们是否还口吐白沫。」 欢歌不可思议望着顾承平,眼睛瞪大像个铜铃。 「顾大人,您怎么知道。」 「不用去找慕容先生,牛乡村的百姓并非痨伤变异,而且中毒。」 「中毒?」 欢歌一脸蒙圈,「什么中毒,顾大人……草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说起这件事,顾承平的脸色就阴沉冷冽,让人害怕。 「有人在凉蓆县百姓饮水源头,清溪口投毒,县里好几个百姓都中毒离世,症状较轻者,幸好发现的及时,被慕容先生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不过现在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怎么会这样,他们为什么要往饮水里投毒,这……这祸害的……可是整座县城的百姓……为什么要这样……」 欢歌自言自语,她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人做出这样恐怖的事情。 「世有五谷杂粮,人有五颜六色,劳烦欢歌姑娘去慕容先生处一趟,拿些草药,给牛乡村的百姓,东西太多,一会儿本官会专门派人送你回去。」 欢歌攥着衣摆,欲言又止,看着顾承平,她还是提出自己的问题。 「顾大人,恕欢歌无礼,慕容先生留下来治痨伤的方子恐怕不行,疫有诸变,牛乡村此次的痨伤与慕容先生之前所遇的痨伤,病变不同,欢歌按照慕容先生留下的方子给百姓们熬药,效果并不见好。」 「药论与实际病情自然不可能完全相同,欢歌姑娘大可与前去协助你的大夫们共同研制药方,为重疫的百姓解除困苦。」 欢歌等的就是顾承平这句话,如若不然,要是不小心出了事,她又能到哪里说理去。 「大人,姑娘请喝茶。」 顾承平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有股草药的清香。 茶水怎么会有草药的清香。 「不要喝。」 欢歌走了这么远的路,正想喝口水,突然被顾承平中途打断,吓得她一激灵,茶盏摔碎在地上,茶水溅了两人一身。 「这茶有问题。」 顾承平的话音刚落,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像有无数根钢针刺进肠胃,疼到让人蜷缩跪倒在地。 又来了。 「大人,您怎么了大人。」 欢歌连忙扣住顾承平的手腕给他把脉,中毒。 「大人不用担心,草民带的有保灵丸,可以暂且压制你体内的毒素不走向心脉,草……草民这就去叫慕容先生回来。」 顾承平一把攥住欢歌,面容已经疼的扭曲。 「不……不要告诉任何人……」 欢歌拿保灵丸的手一顿,看着顾承平满脸不可思议,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将欢歌餵过来的保灵丸吞下,顾承平让欢歌守在前厅外,不准任何人进来,他盘腿坐下,开始运气调息。 欢歌在外面急得团团转,不知该如何是好,直到顾承平出来,神色无常,才松了口气。 「大人您怎么样。」 顾承平摇头,「无事,时候不早了,欢歌姑娘也赶快去找慕容先生拿药方,以免回村摸黑。」 「是。」 顾承平都已经发话了,她要是再厚着脸皮继续追问,未免都有些不识抬举。 「今日之事不宜外传,希望欢歌姑娘能替本官保守秘密。」 这下欢歌更懵了,有病不治,却要当做秘密保守起来,顾大人这是什么行为。 「草民明白。」 不过这是人家的私事,就算她是大夫,也不能逾越乱做。 其实顾承平毒发的,并不是茶水中的毒,方才他闻出茶水有问题后,就吐出了已经含在嘴里的茶。 刚才的症状,他已经经歷了好几次,是断肠毒,就连慕容先生都难以分解出其中解药,这几个月来他一直吃药调节,只因这几天疫病,痨伤,大旱,流民等一系列问题,扰的他连轴转,彻夜处理政事,膳食药物跟不上时候,才压制不住体内的毒素,突然毒发。 「等等,」 顾承平突然将她叫住,心里冒出一个想法。 「劳烦欢歌姑娘再帮本官一个忙,大唿』顾大人中毒了』。」 一时间,驿馆闹翻了天,主心骨顾承平倒下了,群龙无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8页 果不其然,驿馆对面屋宇顶,三抹身影逆风而立,红色绒羽衣裳的女子抱着膀子,冷笑俯视乱成一锅粥的驿馆。 红唇轻启,「但愿这毒能将咱们顾大人送上西天,不负咱们处心积虑将茶水给顾大人送到面前。」 老三左手修长的食指习惯性地划过鼻樑,漂亮的湛蓝色眸子笑的意味不明。 「这种毒杂碎融合,只要毒水入体,就会与宿主血肉相融,严重者,当场身亡,轻微者,也不过多苟活几日,照样得死。」 他明明在笑,气息却像死人一样冰冷可怕。 「咱们先回去,宇超你留下来继续监视驿馆,一旦确定顾承平真的上西天,即刻回来禀报。」 「是。」 现在只靠他们天兴会的人,想要将米粮弄到手,几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更何况杀手楼和山匪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正好朝廷怪罪下来,也有替死鬼,他们天兴会又何必再冒这个风头。 雪粒子瞥眸身边的男子,这个老三,手段毒辣,喜怒哀乐不流于表面,要是把他收进天兴会,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想法。 第一百三十三章 细节 驿馆里死气沉沉,顾承平所在的屋子被士兵团团围住,不许外人靠近半分。 而邹欢更是被燕姐控制在屋子里,不允许出门半步。 「燕姐,外面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让我出去。」 邹欢枕着枕头,拨弄着盖在身上的被子,虽然脑袋上的伤口还有些隐隐作痛,但对她在外面和顾承平歷练好几年的人来说,更本算不上什么大问题。 燕姐腰间悬着青蛇剑,正在给桌案上的紫薇花束换水。 「这几天外面乱的很,你受伤都还没有痊癒,万一在外面又出事了怎么办。」 「我又不是养在深闺里的千金小姐,不行,燕姐,你们一定是有事瞒着我,我要出去看看。」 邹欢侧过身子就要下床穿鞋,被燕姐连忙按回床上。 「头儿,现在可不是任性的时候,顾大人正在布一张大网来抓捕兇勐的鸟禽,要是你出去,一定会让顾大人分心。」 燕姐没有说完,邹欢却已经明白接下来的话。 如果自己出去让承平分心,到时候任务失败,自己不就是承平官途上的绊脚石。 万万不可。 邹欢只好又悻悻把腿缩回床上。 「咚咚咚……」 「邹捕头,我是欢歌,来给您把脉。」 燕姐去开门,进来的是那日见过的姑娘,邹欢觉得她像一株翠竹。 欢歌的头儿简单绾在脑后,小巧的耳垂坠着水滴耳环,鹅黄色下裙,上面繫着草绿色短裳,袖口用布条收紧,很干练。 邹欢把手腕伸出来,微笑着看着欢歌。 「慕容先生很忙吗?」 欢歌笑着点头,「嗯,不过邹捕头放心,欢歌虽然医书浅陋,但把脉还是没有问题。」 「怎么会,欢歌姑娘误会了,我只是好奇,慕容先生他不是大夫吗,怎么会也忙成这个样子。」 欢歌懵地看着燕姐,后者连忙眼神示意。 「啊……那个慕容先生还是顾大人身边的智囊,有些公事,想必他们要一起处理吧。」 邹欢看着燕姐和欢歌,自顾自地笑了笑,「原来慕容先生是承平身边的师爷,瞧我,什么都不知道。」 把完脉,欢歌把邹欢的手重新放回被子里。 「没事的邹捕头,像你这样重的伤,能醒过来已经算是奇蹟,现在虽然有些失忆,不过问题不大,你可以慢慢让身边的朋友帮你恢復,更何况,顾大人对你的情义,你可一清二楚,你们双向奔赴的爱情,真是让人羡慕。」 欢歌起身将腰间悬着的袋子取下来,放到桌上开始翻找。 邹欢靠着床柱,笑着说道, 「顾大人性格很好,从来不与人争执,就算双方此次意见不合,他也只是缄默,保留他自己的意见,从来不强迫别人的观点,一定要与他一样。」 欢歌不停从袋子里往外拿瓶瓶罐罐,随口问。 「邹捕头对顾大人和顾大人的称唿好客气。」 邹欢弯着嘴角,浅浅轻笑。 「身份有别,处理公事上,该怎么称唿就该按规矩办事。」 「真好。」 欢歌低着头,掩饰眼底的落寞与羡慕。 「这是回春散,恢復气血;这个是保灵丸,应急时用;这个是静心液,安神静气;再搭配我前几天给邹捕快开的方子煎药喝,有助于她恢復。」 交待完,欢歌看着邹欢,语气真挚。 「邹捕头您放心,就算拼尽所有,欢歌也一定会想办法将您医治好。」 爱屋及乌,欢歌将这一典故演绎的淋漓尽致。 燕姐收起药瓶,起身送欢歌离开,在这个空档,邹欢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偷偷熘出了房门,驿馆的气息压抑,往日喜欢闲聊的丫鬟婆子们,此时也是埋头做事,脚步匆匆。 邹欢对驿馆的分布完全不熟,只能在后院前厅四处乱走,路过厢房时,邹欢明显感觉到有人在暗中盯着自己。 突然眼前一抹黑影闪过,邹欢条件反射握拳出击,却被扣住手腕攥进厢房。 家丁打扮的男人抬起头,眉心从右脸颊往下,寸长刀疤,狰狞可怖。 「你是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9页 邹欢迅速与男人拉开距离,摆出迎战的架势。 「你不认识我?」 男人不可思议地反问。 邹欢心里七上八下,握紧的拳头手心浸出了汗。 男人注意到邹欢脸色瞬间煞白,额头豆大的汗珠往下滚,这是身体受到严重伤害后,再次面对危险的应激反应。 男子明白了,解释道, 「我叫白商,把这个交给顾承平,告诉他,这卧底我只能做到这个份儿上,这是庞太师府中的帐本收支,里面记载的有关于天兴会的银钱记录,你把它交给顾承平。」 邹欢接过帐本,试探性地问。 「你在太师府卧底,按理说承平应该会将你介绍给太子,为何你不把帐本直接交给太子他们,你们同在京城,又何必大老远跑到凉蓆县来,交给承平。」 白商转身离开,撂下一句,「泥沼陷的越深,越不容易拔出。」 邹欢追出去,白商已经没了踪影,燕姐刚好从转角找过来。 「邹头儿,你吓死我了,让你千万别离开屋子,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燕姐嗔怪,抓着邹欢胳膊左右检查,看她有没有受伤,看见她手中握着的帐本,疑惑地望着邹欢。 「这是何物?」 「是给顾大人的。」 另一边,烈日当头,隐匿在屋宇顶的暗卫,浑身湿透。 寥廓的天际清响起鸽哨声,在空荡荡的穹际迴荡反覆。 但凉蓆县并没有人养鸽群。 埋伏在屋宇顶的暗卫悄无声息滑下屋嵴,闪进巷子阴影,冷寂的街头,狸花野猫嗷呜着,窜上矮墙。 「小姐。」 宇超恭敬行礼。 雪粒子坐在梨花木椅上,手里捏着字条,脸色阴沉。 「收拾东西,回京。」 「是。」 老三挑眉,站在一旁。 「可是小姐,咱们还不能保证顾承平已死,现在离开,岂不是半途而废。」 「太师的旨意,你我听从即可。」 雪粒子何尝不憋屈,这次行动,可谓是她十几年来做过最失败的任务,眼看就能挽回败局,却不得不听从太师的旨意,赶回京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京都 顾承平正在自己屋内处理政事,燕姐将书信和帐本呈给他,恰好慕容先生进来跟顾承平商议毒水的事。 顾承平打开书信,里面的内容廖廖几笔,却让顾承平眉毛挑起,满脸不可思议。 「大人,何事让您如此讶异。」 慕容先生疑惑问。 顾承平看着燕姐,后者识趣地退下,替两人关好门。 「安插在太师身边的人走了,太师想让他做自己女儿的男宠,他是有妻室的人,性格较偏执,哪里能受的住这样的笑话,连夜隐逃。」 「不过好在,他将太师府跟天兴会暗中来往的帐本,给弄了出来。」 顾承平的手搭上桌上烫金流体的帐本,嘴角的笑意掩饰不住。 有了这东西,还怕他庞太师这次能逃脱的过去。 慕容先生搓着长髯,担忧地提出自己的问题。 「帐本丢失,太师府的人一定会第一时间採取遮掩措施,现在咱们应该立即对庞太师展开调查行动,越快越好。」 「不过,大人,现如今凉蓆县遭遇疫毒纠缠,而且这大旱天气,也并没有半分减缓的样子,大人,您要做出重大决定。」 究竟是回京都捲入斗争,将庞太师拉下马;还是留在凉蓆县为一方百姓做事,确实让顾承平难以抉择。 顾承平跳过慕容先生提出的这个问题,转向分析对家,隐着逃避态度。 「太师府出了这么大的事,埋伏在凉蓆县的雪粒子等人自然不会逗留,再在此处继续纠缠下去。」 慕容先生接过话头,「所以可以确保米粮已经安全。」 顾承平赞赏地望着慕容先生,果然知他者,慕容先生也。 「刚好庞言窜逃,火麒麟跟往追杀,不出所料,他们肯定也都在京城,咱们恰好可以借用此事,言庞言蓄意谋杀火麒麟小妹,将其活埋致死,现如今为免庞太师顾及手足情深,特上奏皇上准许六扇门的人进府搜查庞言行踪。」 「这样一来,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从庞太师府中搜出帐本。」 顾承平的决定已经不言而喻。 凉蓆一县和庞太师这颗朝廷毒瘤,究竟如何取捨,只要心肠稍硬者,就会做出无情却正确的决定。 「恰好小欢有伤,本官可以以此为藉口,带她回京治伤,再让皇上派柳大人来继续跟进凉蓆县的事。」 这是顾承平做的最大的顾虑,将其他官员调来凉蓆县,他并不放心,但柳大人和他,亦师亦友,为人品行端正,上奏皇帝让他来接替自己,再好不过。 顾承平与慕容先生的商议落下帷幕。 京都,太师府。 「乖乖,你怎么还不吃饭,为了一个男人,你至于吗,天底下的美男子多的是,爹爹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到时候让他们站成一排,由你挑选,看上哪个就让哪个做你的入幕之宾,怎么样。」 这是外人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庞太师,低声下气,讨好地劝女儿吃饭。 「我不想啦,一群庸俗没用的废物怎么能和白大哥相比,我就要白大哥。」 女子生气直跺脚,甩着头上玉珠子流苏噹啷作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0页 白玉八宝攒珠杏色宫绦,水蓝色织金流云百褶裙,玉色缕金绣兰花纱衫,女孩子烨烨生辉,娇蛮可爱,一看就知道是被宠坏了的贵家千金。 「白商那个混蛋枉为老夫将他视做心腹,他却盗取了咱们太师府最重要的机密,这种男人薄情寡义,不值得乖乖你上心。」 「哎呀,」 庞悦儿一把推开自家老爹,抱着膀子生气,腮帮子鼓鼓的,小脸气的嫣红。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什么机密不机密的,爹你又没做违法乱纪的事,什么玩意儿白大哥想拿去,就给他好了,咱们太师府难道还差这点儿东西。」 糟心事一大堆,哪怕再和蔼的老爹,也都有了几分脾气。 「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反正这饭你必须得给爹爹按时吃,倘若你真想要白商那小子,爹爹再给你想办法就是了。」 「真的吗?」 庞悦儿眼中一下子燃起了火苗,「吶爹爹你千万不要派人去把白大哥抓回来,感情这种事勉强不得,得好好培养才行。」 庞悦儿幸福地模样,让老爹庞太师无可奈何。 「行行行,爹爹派人去把他请回来行了吧,这下总能够乖乖吃饭了吧。」 「嗯嗯。」 庞悦儿连忙拿起筷子,夹起菜大口往嘴里塞,其实她早就饿了,但是要跟爹爹争执,她才强忍着饿意,让爹爹答应她的请求。 「慢点儿吃别噎着,爹爹还有事,就不陪你先走了。」 庞太师宠溺的说着,看着老爹出门的背影,庞悦儿边夹菜,边喊道:「爹爹,记得把白大哥找回来。」 「知道啦。」 出了庞悦儿闺房,庞太师瞬间阴沉了脸色。 「还没有把人找到?」 暗卫悄无声息落在身后,单膝跪地,「回禀主上,得到消息,白商到了凉蓆县,半途将跟踪的暗卫全部杀了。」 「没用的废物,一路上天兴会的组织遍布,居然都没能抢回一本帐册。」 「大人息怒,帐房那边已经在竭力更改收支记录,力争不让丢失帐本威胁到太师您。」 「白商这谬种,老夫如今才反应过来,他定是太子党安插在老夫身边的细作,现如今帐本势必会落在太子党手中。」 太师鹰眼狠辣。 「做两套方案计划,第一继续追回帐本,第二再做一本假帐,记录顾承平与天兴会的交易记录,到时候若真被太子党咬着不放,老夫只好舍小保大,用一处分舵来把顾承平拉下马。」 「是,属下这就去办。」 「等等,」 太师叫住要走的暗卫,继续吩咐。 「杀手楼的飞羽剑花谢长卿,折磨了这么几天,也差不多可以扔回杀手楼,吩咐下去,让京都天兴会分舵长去杀手楼谈判,这次行动失败,害我天兴会损失惨重,他们杀手楼不给个说法,哼,休想在京都混下去。」 庞太师声如洪钟,若谢长卿现在在他面前,恐怕早就被掌风噼成两半。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失望 凉蓆县的事情没有结束,顾承平却让下人收拾东西,即将上路。 恰好欢歌夜以继日钻研医书,不惜用自己试药,终于找到了抑制痨伤病变的方子。 给患者用了几日后,效果明显,欢歌就迫不及待跑来给顾承平报喜,却不想正碰上驿馆的人收拾东西,即将启程。 欢歌连忙跑进驿馆,在书房找到顾承平。 「顾大人您要离开?」 顾承平正在修书,把要跟柳大人交涉的事情一件件记下来。 看见欢歌来了,他放下手中狼毫,让丫鬟给她上茶。 「过几日会有新的朝廷命官过来,他会接替本官未完成之事,将其做好。」 欢歌紧紧攥着衣摆,「可……可是……凉蓆县现在旱疫交加,大人您就这样离开,恐怕……恐怕百姓心中有气。」 顾承平沉默,抿着唇,许久才缓缓点头。 「京都有重要事,本官不得不走。不过,慕容先生会留下来,到时候劳烦欢歌姑娘协助慕容先生处理疫病。」 欢歌心里说不出的失落,秋水剪瞳蕴盪愁伤。 「是因为邹捕头吗,她受了重伤,大人想带她回京城寻更好的大夫治疗?」 「不错。」 「可是您是巡行大臣,朝廷派您到凉蓆县来是为了赈灾,安置流民,您怎么能……为了一个邹捕头而亵职。」 欢歌在心里疯狂大喊,原本绿树青葱的心野瞬间万物凋敝,刀山火海,岩浆蔓延。 可话到嘴边却又轻飘飘化作一句,「草民今日来,是想禀报大人,痨伤病变,草民已经找到解决法子。」 顾承平脸上一喜,很是高兴。 「若是如此,欢歌姑娘便是凉蓆县百姓的救命恩人,等本官回朝,一定向皇上奏明此事,为欢歌姑娘求的奖赏。」 奖赏,她不想要什么奖赏,她只想默默陪在他的身边。 可是她们之间迥隔云泥,他是堂堂的朝廷二等大员,她只不过是是个走街串巷的赤脚大夫,哪里能奢望自己能走进他的心。 「谢顾大人,不过奖赏就不用了,等凉蓆县的事情结束,欢歌也要游歷四海,想法子找钱养活自己。」 顾承平挑眉,「若是朝廷奖赏银钱,恐怕你一辈子都用不完,想法子找钱养活自己恐怕是欢歌姑娘的託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1页 他居然明白自己不想跟朝廷扯上关系。 「让顾大人见笑了,欢歌此来本为向大人禀报痨伤之事,现告退。」 顾承平颔首,「有劳欢歌姑娘。」 欢歌刚出门,突然记起上次顾承平犯病毒发的事,自己后来研究医书,配了几味可以舒筋活血,化胀消积,养护肠胃的药还没给他。 她突然转身,却没想到顾承平也刚好过来,「啊嘶~」 她的眼睛勐地撞到他的锁骨,瞬间耳鸣在脑袋中嗡嗡响起,眼前蹦发无数红黑色的小星星。 「欢歌姑娘你没事吧。」 顾承平像触电般勐地向后退,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欢歌捂着左眼,表情扭曲,但还是脸上带着笑,连连摆手。 「无事,无事。」 「对了顾大人,上次你那个症状很危险,一旦不小心极有可能溃烂肠胃,后果严重,这瓶药丸您收着,虽不比什么皇家御医用药讲究,但绝对有效。」 顾承平尴尬地接过来,不过他掩饰的很好。 「多谢欢歌姑娘。」 「没事没事,那顾大人,草民先告退了。」 欢歌匆匆跑出驿馆,突然感觉暴热的空气又有一股幸福的味道。 燕姐护送邹欢乘坐马车,顾承平骑着马,他们带着很少的人马,日夜兼程,往京都赶。 凉蓆县与朝廷失联了两个月,自打顾承平押送米粮前往凉蓆县赈灾后,朝廷就再也没有收到凉蓆县的情况。 顾承平利用与太子私信的信鸽,让太子以凉蓆县与朝廷失联为由,特命柳大人为特使,前往凉蓆县一探究竟。 到京都的时候,夜幕已经挂上穹顶。 入了城门,一辆低调轻奢的马车停在路边,朱墨内衫,缁色外袍,腰间繫着长石灰色绣麒麟踏云的腰带,墨发高束头顶,五官深邃,面若羊脂玉的男子坐在马车驾车处,看见顾承平等人缓缓而来,面无表情的脸庞像冰山有了动容。 他跳下马车迎了过来,顾承平勒停马车,男子对着顾承平拱手行礼,「顾大人。」 顾承平翻身下马,抱拳回应,「杨老闆。」 燕姐掀开马车帘,看见清冷如月的男子,朝着他喊了声相公,回头跟邹欢笑着说些什么,可见两人都很开心,邹欢连连点头,燕姐跳下马车,小跑过来。 男子微微笑着,笑容温凉。 燕姐走到他身边,男子自然握着燕姐的手,将她牵到自己身后。 「顾大人亲自下地方赈灾,辛苦了,等杨某回去命人挑个好日子,为顾大人接风洗尘。」 顾承平同样面带笑意,「多谢杨老闆厚爱,那本官就恭敬不如从命。现时候不早,本官就现行回府。」 杨老闆牵着燕姐往旁边小退一步,「顾大人请。」 等顾承平的马车队伍走在前面,杨老闆才与燕姐十指相扣,往自己的马车走去。 「哪里又受伤了?」 燕姐长长舒了口气,笑容灿烂。 「差点儿就死了,这次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燕姐笑容明媚,突然松开杨老闆的手,却被节骨分明的大手死死扣住。 「燕儿,我突然想~是不是应该打断你的腿,左腿或者右腿都好,只要让你不乱跑,就算残废一辈子瘫了,我也不在意。」 杨老闆把燕姐拉进怀里,食指温柔地划过她的鬓髮,眉目深情。 但他说的话,却句句可落实。 杨家的产业主要是经营票号,短短三年时间,就从一个寂寂无名的小票号一跃成为遍布天下的第一票号,杨家钱庄;不仅如此,通过票号盈利赚的钱还被这个男人投进酒楼,镖局等一系列商业事务,与他人融资发展,杨老闆,可谓这几年来京都的新起商界翘楚。 不过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崛起,没有走过灰色地带,说出来,实在是个笑话。 而他杨老闆却能做到走了灰色地界而又能一身清朗,没有几分手段,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燕姐食指尖抵在杨老闆鼻尖,笑容盛满眼眸,清幽的声音像夜间奔过巷子的鬼魅。 「你要是打断我的腿,我就把尸体留给你,陪你余生。」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两人大笑着登上马车,燕姐钻进马车内,杨老闆则在外面驾马车,一路无言,只有车轱辘迴荡在寂静的大路。 第一百三十五章 真爱 邹欢伤还没好,再加上记忆混乱,顾承平当然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回她的小屋去住,就直接带着她回自己的府邸。 马车队伍停在门口,太子党同僚就已经在门口候他,迎他们远归。 顾承平先是下马向几位大人行礼,然后转身回到马车旁,撩开帘子,邹欢一身女装款款出来,穹灰色衣裙,头髮用流苏髮簪随意绾在脑后,明眸皓齿,不过因为有伤在身,气色少差些。 邹欢撑着顾承平的手正要下马车,却不想突然被顾承平腾空抱起,她吓了一大跳,连忙用手抵着顾承平胸膛,耳朵绯红。 「大庭广众之下,你干什么。」 顾承平很无辜,「抱你回府而已,有什么奇怪的,更何况你本就是我的未婚妻,小小失礼,邹小姐应该不会见怪吧。」 「你快放我下来,这么多人看着,你让我以后在京都怎么做人,还未成亲就与男子搂搂抱抱,而且你们文人的嘴可厉害,到时候我就算跳进黄河恐怕都洗不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2页 邹欢越是挣扎,顾承平越收紧手臂力道。 他低头安慰她,「乖别怕,他们是自己人,不会乱说话。」 眼看就要到大门口,她挣扎顾承平又不放手,邹欢索性假装睡着,靠着顾承平的胸膛,将脸埋在里面,一动不动。 「顾大人,太子特命老夫几人来迎顾大人回京。」 顾承平颔首,「辛苦几位大人,请府上坐。」 怀里的邹欢,在场的几位官员似乎都看不见,顾承平命僕役领着几位大人到前厅吃茶,他抱着邹欢到后院,径直到一间女子闺房。 房间内布置很简单,但却跟曾经她在丞相府的闺房一模一样。 邹欢从顾承平怀里滑下来,她惊喜地四下观看,水蓝色珠帘,羊绒色床帐,床前地上铺着羊绒毛皮,就连梳妆檯都是千年水沉木,右桌角雕刻着一只简单的小兔子。 「我记得原来那座梳妆檯被那场大火烧毁了,这一台~是后来你重新做的吧,你真有心,连这只小兔子都还记着刻在上面。」 廖廖几刀刻出来的兔子形状,是小时候母亲给她梳妆时,她无聊拿些簪子在桌上乱插,毁坏了桌面,千年水沉木梳妆檯,世间稀有,是母亲的陪嫁物件。 但母亲没有责怪她,反而用剪刀在她插毁的地方又用力划了几刀,一只可爱乖巧的小兔子就乖乖跳出来了。 邹欢握着梳妆檯下的几个抽屉,拉开,是各色的髮簪首饰,小巧精緻,让人爱不释手。 邹欢笑着,感动至极。 「看来我是和你一直住在一起的。」 顾承平微笑着摇头,「邹捕头如此爱惜羽毛,怎么会还没有成亲就与男子同居屋檐下。师父告老还乡后,你嫌弃相府的房子太大,你一个人住太浪费,就把相府房子给卖了,在北街民巷又买了一个小院子,自己一个人住。」 「这里给你布置的房间,你还一次都没有住过。」 邹欢笑着过来,环抱着顾承平脖子,额头抵着他的下颌。 「来日方长,顾大人不用着急,以后余生,我会天天住在这里。」 顾承平埋下头,脸颊在邹欢脸上蹭了蹭。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顾承平喃喃说着。 「嗯。」 依依不捨松开她,「我去前厅陪客人,想要什么你自己吩咐下人。」 「嗯,去吧。」 邹欢摆摆手,目送顾承平离开。 顾承平感觉自己已经被幸福包围,几乎要被幸福扼杀了。 这一次欢歌重伤险些丧命,又丢失了记忆,可是现在的她却依靠自己,让顾承平觉得,现在的小欢和他才像一对真正的恋人,以前都是关系相对亲密的朋友。 回到前厅,几位大人先是嘘寒问暖跟顾承平客套了片刻,紧接着话题步入正轨。 「太子让我等前来询问大人,这帐本之事,是否得以确认真实,毕竟庞太师在朝中的势力,你我皆知,这步棋一旦下错,便是满盘皆输,没有迴旋的余地。」 顾承平的脸上波澜不惊,轻轻颔首。 「宋大人放心,这帐本绝对是真品,只不过承平现在担心的是,庞太师知道帐本落在我们手中,他又夺不回去,一定会採取其他的办法来消解这次可能对他造成的危害。」 「他极有可能先下手为强,制造一本假帐簿来诬陷咱们跟天兴会的组织有染。」 其中一位大人突然插入这么一句,像投进湖里的石头,瞬间泛起阵阵涟漪。 「不排除这种情况。」 顾承平承认。 「事不宜迟,咱们明天就上奏书,按照顾大人的说辞,以搜捕犯人为由对太师府进行搜查,顺理成章』发现』帐簿,让庞太师无从抵赖。」 目前只有这个办法最为有效。 这个话题落下帷幕,顾承平询问起老齐王府的境况。 几位大人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老齐王府最近发生了很有趣的事情。 「齐王府的世孙,投笔从戎,跟着齐将军的军队北征,老齐王多次和太子会面,有意将孙女儿嫁给太子为妃。」 齐王府的小郡主,小欢的那个娇俏小表妹,她那娇蛮泼辣的小性子,做太子妃恐怕要吃些亏。 「老齐王门生大多分布在枢密院等地方,掌控着国家实际军权,太子若能与齐王府共结连理,不失一桩雅事;更何况太子与小郡主本就是堂兄妹,亲上加亲,实为甚好。」 「不过……」 其中一位大人脸色有些不好,「太子似乎不怎么愿意,而且皇后娘娘从中阻挠,更有意让小郡主嫁给瑞王。」 太子和瑞王一母同胞,但因为皇后当年在生产太子的时候险些难产,所以皇后对待太子和瑞王的态度简直是天差地别。 老齐王的势力不容小视,更何况这些年来皇上一直打压皇后母族一党,也让与皇后亲近的瑞王无论如何优异,却迟迟撼动不了太子的地位。 有了这层缘故,顾承平并不担心皇后在其中搅局会产生什么乱子,只要老齐王和太子的意思达成一致,两股势力深度融合,便是指日可待的事。 第一百三十六章 姐妹 五更天顾承平就得梳洗穿戴朝服,去上早朝。 邹欢醒来时,窗户上日影斑驳,几片梨树叶风中微盪。 侍女恭谨呈上洗漱用水,邹欢净了脸手,管家进来向邹欢禀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3页 「小姐,尹公子和叶姑娘来了。」 对着镜子簪花的手一顿,邹欢茫然地看着管家,捏着玉兰花簪的手缓缓垂下来,抿着唇尴尬一笑。 「先请他们两位在前厅喝茶吧,承平估计也快回来了。」 「小姐您跟尹公子和叶姑娘交情不错,不见他们么。」 管家曹姨是曾经相府的二把手,邹老丞相告老还乡时,不放心邹欢一个人在京都,就把曹姨留下来照顾邹欢的日常起居。 谁知道邹欢居然转头就把相府宅子给卖了,搬到北街民巷去住,曹姨本来也跟着去了,但被邹欢死活劝到顾承平府中来做管家。 她说自己一个捕快,平日里结下的仇家太多,曹姨跟着她保不准会有性命之危。 曾经他们六扇门就有一个捕头因为得罪了江湖势力,一家老小全被灭口,等六扇门的兄弟们赶到时,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 这件事后,邹欢更加坚定要将曹姨送走,来确保她的安全。 邹欢手放在腿上抓着衣摆,来分散紧张的心情,她想了想,既然是朋友,以后始终都会见面,反正现在无事,倒不如见上一面,看看是如何的朋友。 而正厅,尹季见邹欢迟迟不肯出来,又想到她一向不愿意留宿在顾承平府中,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正打算去看看,就瞧见邹欢一袭粉白衣裳款款而来,头髮用白玉兰银流苏簪子别在脑后,慵懒随意,耳旁垂下的一缕髮丝,又给整个人增添了几分灵动可爱。 看到尹季和叶凝两人,曹姨连忙解释,「这位是京都最大药材铺老闆尹季,尹公子,他跟顾大人以前是同窗。」 邹欢对着他欠身,这可把尹季弄懵了,印象中邹欢和他们见面打招唿,都是点头示意,什么时候这么重礼,真是让人不习惯。 叶凝浅笑的眸子下暗潮汹涌,她居然恢復的这么快,都已经能下地走路。 曹姨接着解释,「这位是翰林院的博士叶姑娘。」 邹欢与叶凝相对行礼,「叶姑娘。」 「邹小姐。」 邹欢看着叶凝,一种说不清的亲切感涌上心头。 「不对呀小欢,这才短短一两个月没见,你怎么突然跟我们如此生疏。」 尹季觉得不对,看着邹欢疑惑问道。 邹欢笑了笑,摸着自己后脑勺,笑着道:「被砸伤了脑袋,有点儿记不清人和事。」 「什么。」 尹季和叶凝对视,焦虑担忧的气息瞬间蔓延在前厅。 「怎么会这样,小欢你现在吃什么药,要是缺什么珍稀药材你就告诉我,我尹季一定想办法给你弄来。」 尹季的热情让邹欢受宠若惊,她连连摆手,谢绝尹季的好意。 叶凝握着邹欢的手,嗔怪地望着尹季,「你呀,瞧你激动的那个样子,都把小欢吓着了。」 邹欢笑着望着叶凝,「叶姑娘,咱们以前是不是关系很好,我看着你总觉得很亲近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叶凝的心咯噔一下,厌恶和烦躁的感觉闪电般击中全身,都被压制在盛满笑意的眸底。 「说不定咱们真就是失散多年的好姐妹呢。」 「哈哈哈哈……」 三个人被叶凝的玩笑话儿逗的笑作一团,却不知有些实话,就是在开玩笑的说出来。 「阿季,你们来了。」 是顾承平回来了。 邹欢迎了上去,顾承平笑着,变戏法似的垂着的手中突然冒出一份醉香居的招牌菜甜皮鸭。 油绸纸包裹地很好,邹欢喜出望外,他怎么知道自己今天想吃甜皮鸭。 「哎哎哎……快别秀恩爱了,我俩眼睛都快闪瞎了。」 尹季打趣说道。 顾承平笑着看着阿季,揶揄道,「你还不是把人家叶博士拐了回来,实力不小啊阿季。」 叶凝笑着,望着顾承平、邹欢二人,道:「最厉害的应该是顾大人,居然能让邹捕头脱下差袍,洗手作羹汤。」 几人一阵嬉笑,邹欢忽然觉得有些头脑昏沉,顾承平立即送她回房休息,在回到前厅的时候,他又找藉口把尹季支开,前厅里只留下他和叶凝两个人。 「我听阿季说,叶姑娘是在百善堂长大的,不知道叶姑娘可还记得自己儿时有无亲姐妹。」 顾承平垂眸喝茶,眼神却有意无意扫过叶凝的表情,看她有什么反应。 叶凝明显很有兴趣,追问顾承平道,「顾大人可是见着与我相似面貌的女子?」 「说来也是遗憾,我小时候家中穷困,头上本来还有一个姐姐,因为实在养活不过,父亲就将她扔到了几十里外的县城人烟富庶的地方,也好让她乞讨有口饭吃。」 「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我那苦命的姐姐现在境况如何。」 叶凝吸着鼻子,手帕在眼角假意擦拭。 「叶姑娘莫要悲伤,凡事自有天论,你们姐妹二人虽然幼小失散,但若缘分未尽,将来定然会有见面机会。」 顾承平在试探叶凝,他总觉得这个叶姑娘和天兴会的雪粒子有几分重叠的影子在身上,虽然两人的气质大相迳庭,一个温柔端庄,一个妖冶媚辣,而且雪粒子每次见人都带着半张狐狸面具,让人摸不清楚面具下的人真实模样究竟如何。 「叶姑娘你先坐会儿,我再去看看小欢怎么样了,恕失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4页 叶凝做出请的手势,「顾大人请自便。」 然而顾承平出了前厅,并未去邹欢所在的房间,而是叫来暗卫耳语几句,转身又从旁厅往前厅去。 前厅中的叶凝喝着茶,脑中快速思考,看来这个顾承平已经开始怀疑自己,莫不是自己雪粒子时露出了什么马脚,让这个精细的男人抓到了把柄。 「嗖」 一只明晃晃的飞镖破空夹杂杀气而来,叶凝条件反射脚下用力后推凳子躲开,「噌」,飞镖没入身旁朱红柱子。 叶凝心下大惊,她不清楚这只飞镖到底是来刺杀顾承平,还是来试探她。 第一百三十七章 吃醋 尹季手中东西滑落掉下,他的瞳孔骤然扩大,方才叶凝遇刺的场景,他尽收眼底。 「阿凝。」 叶凝勐地转头,尹季已经跑到她面前,大手紧紧扣着她的双肩,几乎要把骨头捏碎。 「有没有受伤,吓死我了。」 勐地被尹季拽进怀里,他刚刚抱着药材的衣裳还残留着淡淡的药材味儿,扑面而来,萦绕鼻翼。 叶凝澄亮的眸子有一瞬间不知所措,不过很快她的演技就随之而来。 紧紧抱着尹季的腰,她的手臂微微颤抖, 「阿……阿季……我……好可怕……」 尹季心疼地将她护在怀里,安抚地摸着她的脑袋。 「乖没事,我来了,别怕。」 顾承平心里有了估计,做出急匆匆赶来的情形。 「你们没事吧,真是该死居然让刺客混进府中,我已经派人去追刺客,定给叶姑娘一个交代。」 叶凝脸色煞白,眼神恍惚,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尹季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带着叶凝就要走,顾承平也不好挽留。 等两人都离开府后,顾承平沉下眉眼,做了个手势,两名影卫悄无声息落在身后。 「你们一人去盯着叶凝的行踪,另一人去查她的背景,明日我要知道她的所有底细。」 「是。」 「是。」 被尹季护送回到住处的叶凝还是没回过神,一点轻微细小的响动都让她像只炸毛的猫,警惕望着四下,紧紧抓着尹季的手。 「别怕,咱们已经出来了,那群杀手对准的人是承平他们,不会来追杀咱们。」 叶凝乖巧地靠在尹季怀中,故意用发顶蹭了蹭他露出的喉结,痒痒的,让尹季心潮躁动。 「嗯……有你在,我就不害怕。」 尹季试探地将手放在叶凝后背,见叶凝没有抗拒,就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小时候母亲哄孩子睡觉般,温声柔语。 「醉香居推出了新的菜,什么时候你有空,我带你去尝尝。」 怀中的叶凝表情冷漠,丝毫没有方才的娇弱受惊吓,不过语气却依旧温软。 「这几日翰林院要举行蹴鞠比赛,到时候许多王公贵族都要来观看,可能要忙几日。」 「没事儿,我反正一直都有时间,等你这几天忙过了,咱们再去也不迟。」 「嗯。」 两人又东拉西扯,浓情蜜意了半天,叶凝才把尹季支走,等她关上门后,一抹黑影就落在她身后。 「帐本做好了。」 叶凝看着带着铁制面具的暗卫,问道。 男子从怀中取出烫金流体帐簿,双手奉上,腰上别着把钢刀随着他的动作露出刀柄。 叶凝接过帐本翻了翻,不错,就连字体手法都与顾承平的字体有七八分相似。 「很好,回去禀告太师,说我会尽快把帐本放进顾府。」 「怎么还不走?」 见暗卫还留在原地,叶凝仔细打量他的身形,这才发现来的是宇超。 「是你,有事?」 宇超垂着的手微微握起拳,却又很快松开,垂着头恭敬消失在叶凝面前。 叶凝心里像被塞了团棉花,闷闷喘不过气,这个混蛋居然敢这样对自己,他只不过是个小小暗卫,居然敢对她堂堂天兴会二把手甩脸子,活的不耐烦了是不是,看她抓着机会不好好修理他一顿,她就不叫雪粒子。 不过眼下顾承平已经对她起了疑心,尤其是她会武功的事,得让人去重新改改她叶凝这个身份的经歷。 然而令雪粒子、庞太师没想到的是,顾承平行动居然如此之快,居然在回京上朝第一天就给皇帝上奏书,说庞太师家弟庞言目无王法,勾结山匪,草菅人命。 还说在凉蓆县的时候,他就已经将庞太师家弟庞言收押大牢,不过却被人接走出逃,现在怀疑人就藏在太师府中。 庞太师何等精明之人,然而再精明的人却也应了那句话,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本以为顾承平这一步棋,表面上明修栈道调查他家弟的事,好趁机来分散他的注意力,再暗地里,暗度陈仓利用帐簿之事给他一击。 却没想到顾承平直接把两件事情揉在一起解决,让六扇门在太师府搜查的时候,顺带扯出帐本的事。 眼看顾承平快他们一步拿出证据,庞太师自然也不甘落后,直接让雪粒子捨弃尹季这颗棋子,站出来与尹季撕破脸,直言顾承平才是与天兴会有染的人,而尹季就是顾承平用来洗与天兴会交易黑钱的中间人。 尹季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心心念念要娶的女子,居然突然反咬自己一口,而且利牙中还注射有毒液,她凭着自己对她的信任,偷取了他的私人印信在假帐簿上盖了印,这下他就算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5页 皇帝对这件事处理的态度也很微妙,没有听取任何一方的奏言,直接将事情丢给刑部处理,旨意下达后,皇帝觉得不大公正,故又任命瑞王为主事人,与刑部尚书共同侦破这起真假帐簿的案子。 在此期间,顾承平和庞太师都被禁足府中,不得踏出府院半步,而尹季,因为帐簿上他的印信证据确凿,顾承平没有办法替他开解,只得让他被投进监狱。 不过好在燕姐和京都每个地方的捕头都很熟,所以尹季即使被关起来了,也没有吃太大的苦头。 牢房里灯火幽暗,素色衣裳的女子提着食盒,脚步轻轻,停在尹季牢房门口。 「阿季。」 温柔心碎的声音响起,让原本还在闭眼打瞌的男子瞬间清醒。 心身双重打击下,他的身体消瘦了很多,下颌上胡茬都已经有大拇指一个指节长。 「你来干什么,是嫌害得我跟承平不够惨吗……喔不对……您应该是嫌这次没把我俩全部弄死吧。」 尹季瞪着猩红的眼眶,死死盯着牢门外的叶凝,愤怒,失望,心痛纠缠混杂的表情像打翻了厨房的案板,一时间酸甜苦辣咸全都涌进喉间。 叶凝的眼泪扑簌簌落下。 「阿季我没有……我……我也是被逼无奈……」 第一百三十八章 策反 「哼,被逼无奈,那你倒是说说看怎么个被逼无奈法。」 尹季嘶吼着,声音冲破胸腔,几乎将肉体撕裂。 叶凝埋着头,泪落连珠子。 「我告诉你,你发誓不能告诉顾大人,不然我的亲人,他们都得死。」 尹季气的双手叉腰,胸膛剧烈起伏。 「编,你继续编,你一个孤儿哪里来的什么亲戚。」 「阿季……你难道忘了吗,当初东京鬼人事件的时候,我表弟小超就已经来到我身边。」 「可是没想到,庞太师那个老狐狸,居然暗中诱骗小超成了他的手下,还给他吃下了毒药,阿季……我若是不偷你的印信,小超他……他又怎么活的过今天……」 叶凝痛苦地将脸埋进掌心,削瘦的身子颤抖着,呜咽着,像凛冬里走失的羊羔。 尹季摸不清真假,看着地上的叶凝半信半疑,语气却不由得放缓。 「你现在在这里哭泣又有什么用,难不成还能给我和承平洗刷冤屈,证明清白?」 「你若真是被逼无奈,就应该将此事告诉刑部尚书,让他还大家一个清白,并将你的表弟救出来。」 叶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拜託,难道是刚才自己说的还不够清楚? 她现在是被太师胁迫,怎么可能像个白痴样突然跑去刑部尚书那里告发庞太师威胁她,如果这样做,那她之前干嘛冒着造假证物,欺瞒官府的罪行,偷用他的私信给帐簿盖印。 不过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流露于表面的情感就完全变了样。 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悲伤地看着尹季。 「阿季你放心,就算是死,我也会想办法还你和顾大人一个公道。」 撂下这句话,叶凝转身决绝离开。 尹季看着她的背影,冲到牢门口,大手紧紧扣着牢门栏杆,心里有千言万语,但在此情此景,却也难以说出口。 出了监狱的叶凝,眼眶猩红,还在不停用衣袖拭泪。 她一路径直回到自己小院,顾承平之前吩咐跟踪她的影卫,埋伏隐藏在院子外边。 书房里,挂着字画的墙壁突然沉重地移开,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男子悄无声息走了出来,恭敬跪在叶凝面前。 没有先谈公事,叶凝目光直接落到暗卫腰上的钢刀,来确认他是不是宇超。 脸上面具被飞射来的花生米打落,露出俊秀冷寂的面容,像只还未长大的小狼。 「怎么~跟本小姐说话还得戴着你那面具,虽然确实面皮一般,但也用不着如此卑怯。」 一反刚才的怯软无助,此时狂野不羁的谋局者,才是她本来的模样。 …… 宇超心里一排乌鸦飞过,她今天发什么疯,这面具是每个暗卫都必须戴,以免暴露真容,这是暗卫的大忌。 怎么到了她这儿,就变成自己不想见她的藉口了。 在太师身边做事这么多年,他不相信,她会不知道暗卫须得戴面具的原因。 不过~宇超还是顺着她的小性子,恭恭敬敬认错,「属下知错,请小姐责罚。」 叶凝嘴角勾起弧度,莫名的高兴情绪涤盪了方才的烦躁。 「不准有下次,否则本小姐就把你扔毒窟洞,让千虫万蛇把你的血肉一点一点~吃的一干二净。」 「属下明白。」 宇超憋着笑,他真的很想告诉她,她唬人的样子真像个淘气的小孩子。 言归正传,叶凝说起这几天的行动。 「现如今尹季想让我到刑部尚书处自首,说在顾府发现的帐簿是假帐簿,来给他和顾承平洗刷冤屈。」 「虽然太师已经决定捨弃尹季这只肥羔,但我总觉得,还可以再争取一下。」 「毕竟京都最大的药材商,哪怕是在整个大宋都是排在前几名的商业巨贾,现如今这只鸭子都已经煮熟,哪里还能让它跑了不成的道理。」 叶凝懒懒靠着椅背,把玩着手中茶杯,「太师让你带什么话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6页 「明日翰林院举行蹴鞠比赛,太子会带人前去欣赏,届时老齐王府的人也会去,极有可能是撮合玉娇郡主与太子,太师说,让您务必想办法阻止,并让玉娇郡主跟瑞王搭上线。」 叶凝挑眉,手上的动作一顿,「瑞王怎么说也是玉娇郡主的表兄,要让他们搭上线还不简单,只不过瑞王要调查真假帐簿一事,这比赛场地,他肯定是去不了,这样一来,想要玉娇郡主和瑞王明日相会,恐怕得制造一点儿』惊喜』才是。」 「你回去禀报太师,今夜派十个身手不错的暗卫过来,我好安排明日行动,对了,你也必须来。」 突然被提到,宇超的心砰砰狂跳,有一瞬间的大脑空白。 他虽然低着头,但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还是没能逃出叶凝的眼睛。 她抿嘴浅浅轻笑,突然来了兴致,食指抬起宇超光滑的下颌,大拇指轻佻摩挲着他的脸颊,忽地凑近,似笑非笑的眼睛像有吸力的漩涡,把他陷进去,再也出不来。 「你怎么失神了,在想什么?」 宇超眼神稳稳落在地上,好看的嘴唇锁成一条线。 「你在想我?」 叶凝的声音低低沉沉,像蛊惑人心的小猫。 「属下不敢。」 「你说谎~」 轻若羽毛的吻落在脸颊,宇超瞳孔骤然放大,脸颊骤然绯红,下垂的手无处安,紧紧握着衣襟,整个人都局促不安起来。 「哈哈哈……真是个可爱的小傢伙。」 叶凝笑着离开,留下身后极力克制心潮波动的宇超。 顾府 顾承平收到柳大人传来凉蓆县的消息,疫病毒水的事基本上已经解决,在信中,柳大人还特意提到欢歌,认为她是一个可造之材,若能得到推请信,是可以到太医院学习。 「咚~咚…~咚……」 「进。」 邹欢领着丫鬟进来,温柔问道,「还在忙?」 邹欢今天是一身绯色衣裙,烫金流染的梅花印在薄纱,罩在衣裙外,仙气飘然,灵动娴静。 顾承平处理完书信,过来环抱住邹欢,下颌靠着她的颈脖,喃喃道,「没有,现在被皇帝下旨禁足府中,难得清闲。」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太子 邹欢转过身,手搭在顾承平肩上,把玩他的衣裳,轻轻道。 「世子妃舅母派人传话来说,明日翰林院有场蹴鞠比赛,舅舅要带玉娇前去,不过只有她一个女孩子,世子妃舅母怕玉娇一个女孩子呆在一群男子中不自在,让我与玉娇同去,可以吗。」 顾承平看着小女孩子表情的邹欢,脸上笑意绽开扩大。 邹欢不明所以,小手在他肩头用力一拍,道:「你笑什么?」 「我笑咱们邹捕快居然有一天做决定,也会询问我这个小小未婚相公的意见。」 邹欢脸颊微微泛红,她一把推开顾承平,假装随意,拿起碟中糕点小咬一口,遮掩自己的尴尬。 「不可胡言乱语,在家里也不行。」 话虽如此说着,但她的嘴角还是翘起好看的弧度。 玩笑归玩笑,明天去翰林院看蹴鞠比赛的事,顾承平提醒她道, 「明天去翰林院看蹴鞠赛的都是王公贵族,而玉娇郡主又是位还未出嫁的姑娘,明天邀请她参与观赏的意图……」 邹欢也收起笑意,脸色正经。 「我明白,你们想撮合玉娇跟太子,把外祖父老齐王府的势力拉到太子麾下,这样一来,朝中太子的根基又将稳固不少。」 「对。」 邹欢吃着糕点,嘆息,顾承平顺手递给她自己的茶,邹欢莞尔一笑,也不介意,接过就喝。 「这对玉娇不公平,但讽刺的是,这却是她最好的归处。」 「有老齐王妃在后面撑腰,将来皇后之位,自然也是玉娇郡主的。」 「谁知道玉娇在意的是什么,就像赵耀表兄,大家都以为像他这样的纨绔子弟,只要能吃好喝好穿好,一辈子也就这样稀里煳涂地过了,可谁能料想到,他居然会跟着齐将军的军队北征。」 「是啊,人跟动物最大的区别或许就在于此,人的思考心绪随时都在改变,也许今日我们彼此珍惜,或许到了明日就成了形同陌路的仇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顾承平不会知道,有些话不能乱说,一语成谶,是这世间最悲伤的事。 「你呀,说些什么不吉利的话,吃块糕点吧,堵住你的乌鸦嘴。」 两人嘻笑打闹,宛如又回到了很久远的从前,岁月无忧,良人静好。 翰林院外面看着不大地儿,没想到里面却别有洞天,偌大的蹴鞠场,简直可以赛马。 邹欢刚刚从马车上下来,玉娇和父亲乘着马车也随后到达。 马车帘子被拨开,衣着华丽,气质高冷的世子妃舅母率先由僕人搀扶着下马车,紧接着是打扮端庄的玉娇,她的长相很甜美,但气质却和她母亲如出一辙,清冷优雅。 不过在看见邹欢后,她瞬间切换了气场,变成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子。 「小欢表姐,你也来了。」 邹欢宠溺地用食指颳了一下玉娇小巧的鼻子,「对呀,来和你一起看蹴鞠赛。」 邹欢服了服身,向世子妃舅母问好。 「舅母安好,怎么不见舅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7页 「皇上突然将你舅舅召进宫,且由我带你表妹来。最近恢復的怎么样,可有记起些什么?」 世子妃连忙搀着邹欢的手臂,将她扶起,关切问着。 「多谢舅母关心,一切如常,以前的事的记忆还是略有欠缺。」 「没事,失去那段记忆也好,你看现在的你自己,多少也有高门嫡女的样子,比起以前风风火火,舞刀弄枪的时候,舅母更希望你一直能这样。」 邹欢笑了笑,拉着世子妃舅母的手,「欢儿知道,从前是欢儿的不是,让舅母您挂心了。」 几人寒暄着落座,太子嫁到,连忙起身行礼。 「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明黄的身影在眼前一晃而过,紧接着响起一道威严的声音。 「平身。」 起身的过程中,邹欢眼角余光扫过太子,飞龙金冠将墨发收拢束扎至头顶,鬼斧神工的脸庞,没有一丝碎发,太子丹凤眼中漆黑如深潭,就如承平往常所说,太子的眼底有蛟龙,在恶斗。 正主太子已经落座,蹴鞠赛场铜锣敲响,两方赛员蓄势待发,都企图在太子面前一展自己实力,若再能因此得到提拔,便是最好不过。 蹴鞠场上争夺很是激烈,玉娇看的目不转睛,很是激动,邹欢的目光则是有意无意扫过玉娇和太子,若不是联姻所需,太子绝不是玉娇的良配。 「砰砰砰……」 赛场四角突然巨响,顿时整个场地浓烟四起,是烟珠。 「保护太子。」 侍卫拔刀抽剑将太子,玉娇,邹欢她们团团围近保护圈内,蒙着脸的黑影杀手手起刀落,鲜血残肢横飞,温热的液体溅到玉娇脸上,吓得小丫头惊声尖叫。 世子妃舅母脸色惨白,狼狈不已,紧紧抱着玉娇,生怕她受伤。 一柄刀突然飞插过来,落在邹欢脚边。 她下意识地条件反射抓起地上的长刀,摆开架势,将玉娇和舅母护在身后。 为首的刺客看见了玉娇,指着她们的方向大喊,「在那儿。」 现场打斗混乱,浓烟瀰漫,保护玉娇她们的侍卫,根本没有办法护送她们离开。 瞅准目标的刺客挥着大刀直冲杀来,侍卫们奋力抵抗,但却不是这群训练有素杀手的对手。 「啊……表姐救我……」 「玉娇。」 邹欢被两个刺客缠住脱不得身,太子听见玉娇的唿喊,剑锋反转解决刺客,穿梭到跟前扣住玉娇手腕,左手举剑刺进杀手的腰际,杀手搂着玉娇腰侧转躲过,染血钢刀噼脸砍来。 另一个杀手侧逼身缠住太子,对抓着玉娇的杀手喊到,「快走。」 「砰砰砰……」 烟珠爆炸浓烟加重,现场的人被熏的几乎失明。 「表姐救我……」 「咳咳咳……玉娇……」 扯下布条绑在脑后,将口鼻捂住,邹欢寻着玉娇哭喊的声音方向提刀追了出去。 玉娇已经到手,任务完成,杀手刺客们撤身离开,注意到邹欢寻着玉娇的唿救追去,太子没有犹豫,握着剑紧跟而去。 没想到邹欢和太子居然能追上来,宇超将抓来的玉娇抛给身边的人,让他们先走,而他自己则脚步转向,逼向邹欢。 第一百四十章 表姐 邹欢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的狠厉,双手侧提着长刀,从左下侧划出半弧拖举至头顶,刀锋夹临空破晓之势砍向宇超门面。 宇超右脚在地上内转脚尖,身体顺着惯性向旁侧躲开,右手的钢刀刀尖在邹欢腹部划过,衣裳裂开口子。 邹欢一个勐虎扑食,先收腰避开刀尖,踏脚一蹬,长刀直戳戳刺向宇超眉心,她的速度之快,根本让人来不及避开。 眼看刀尖就要刺进宇超眉心,一柄雪花状暗器横空出世撞上刀尖,硬生生将其打断。 宇超趁机扔出烟珠,「砰砰……」 浓烟瀰漫,四下模煳,等邹欢冲出烟团的时候,已经不见宇超身影。 混蛋,居然让他给跑了。 邹欢紧紧握着手中长刀,额头冷汗直冒,脑后的伤加上玉娇失踪的焦急,让她有些视线模煳,脚步虚浮,差点儿从屋嵴上摔下去。 「嗖嗖……」 两枚雪花状暗器旋转飞速而来,邹欢连忙举刀抵挡,然而没想到刚刚经受暗器震击的长刀,第二次再与长刀相撞居然断裂。 「哐当。」 一半刀身落在脚边发出脆响,邹欢后下腰躲过紧随而来的暗器,却不想霎那间铺天盖地的雪花状暗器,像狂风卷落叶般扑杀而来。 「铮~」 「哐~」 「啪啦~」 明黄的身影挡在面前,替她拦下这致命暗器。 隐在暗处的叶凝披着黑色斗篷,悄无声息消失在巷头街角。 太子现在还不能死,否则朝廷中端王一家独大,很容易引起皇帝猜忌,势力受到削弱。 「多谢殿下相救。」 邹欢恭恭敬敬行下一礼,太子抬手示意她平身。 「本宫继续去追,邹小姐在此处等候,等官兵赶到,你让他们随着本宫的方向而来。」 邹欢断然拒绝,对方是千金之躯的太子,若是为救小欢有个什么差错,他们老齐王府就算是被诛九族,恐怕也难消皇帝之恨。 「殿下,臣女做过捕快,侦查追捕一事,自然更加在行,还请殿下原地等候官兵,臣女先行追过去,刚才只是手中兵器软烂,否则恕臣女妄言,对付几个杀手还是绰绰有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8页 太子自然也知道邹欢的顾虑,没有多言,将手中的剑递给邹欢。 「邹小姐千万小心。」 「是。」 接过剑,上面还有太子掌心的余温,不过当下情况紧急,邹欢也就没什么意识到其中余味,风似的身影消失在远处。 玉娇从小到大都是被外祖父,舅舅捧在手中的宝贝,哪里经过这样的风吹浪打,自己必须尽快找到玉娇,要是她有什么不测,玉娇绝望悽惨的脸浮上脑中,邹欢心里一阵恐惧。 宇超一行人带着玉娇没有出城,反而摸进了一家镖局,京都最大的押运镖局,护宝镖局。 玉娇被点了穴道,粉白的脸上清泪长淌,我见犹怜,却丝毫没有引起刺客们的怜爱。 他们将邹欢扔在床上,一个方脸华袍的男人摇着扇子,淫笑着靠近,粗胖的大手扣着玉娇秀气的下颌,勐地凑近,宽厚的嘴唇几乎要凑到玉娇鼻尖。 小丫头吓得瞳孔骤然放大,泪珠子扑簌簌滚出来,若说刚才被刺客劫走眼泪下的是小雨,那么现在直接是倾盆大雨,让人心碎。 「这就是老齐王养在深闺里的孙女儿,哈哈哈哈果然是娇俏的小姐,看看这白嫩的小手,嗯~味道都是香的……」 男人变态地舔舐着玉娇的手背,不安分的手顺着袖口往上蔓延。 玉娇像触电般,就算被点了穴道,也控制不住身子颤抖,绝望地盯着门口,企图有神能从天而降,救救她。 「看什么看,还不下去把门给本公子关上。」 「是。」 黑衣人们恭敬地退下。 没有外人围观,男人这下更加肆无忌惮,嘿嘿嘿笑着,动手起来给玉娇解开腰带,身上衣裳一松,玉娇整个人都绷直了神经,绝望厌恶地盯着男子,若是眼神能杀人,他早已经被玉娇万箭穿心。 「小娘子,我来喽,嘿嘿嘿……不要害怕,哥哥我~会让你爽……」 糜乱之词不堪入耳,玉娇恨不得自己耳聋,受这种禽兽侮辱。 「哈哈哈……这八月天穿这么厚,想必热的紧,让哥哥来给你宽衣……」 眼看男人的咸猪手就要碰到自己胸部,玉娇悲愤欲绝,却被点住穴道,连眼皮都不能闭上,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的禽兽行为。 「铮~」 一条黑物突然从窗户刺进来,插进床柱,幸亏男人躲闪够快,否则现在被钉在床头就是他的脑袋。 窗户被破开,人影撞进,抓着窗边的椅子狠狠砸向男人,邹欢拳头紧握,赤手空拳与男人扭打在一起。 「混蛋,居然敢碰她,找死~」 邹欢的拳头仿佛铁铸的般,还不落在其它地方,专门挑男子脸上招唿,一拳下去鼻血飞溅,男子吃痛双腿剪刀交叉使劲从地上跃起,一拳打进邹欢腹部,邹欢吃痛,飞起身就是一脚踢在男子脸上,踢的男人脸上赘肉颤动,邹欢反手抓起桌上的花瓶摆件「哐当」一声,碎裂在男子头顶。 屋外响起脚步声,邹欢余光扫到床上衣裳不整的玉娇,后退到床边拔下长剑掷飞插中男子小臂。 「啊……」 男人一声惨叫,痛苦地握着手臂,邹欢在此期间连忙解开玉娇的穴道,替她拉好衣裳,将她搂在怀中,直接从屋顶撞出去,快速飞身离开。 瑞王带人赶到现场,只剩下哀嚎不已的男子坐在地上喊痛。 「混蛋,居然让人抢先一步。」 瑞王阴沉着眼睛,华袍下的拳头攥紧。 「吾儿,发生何事。」 瑞王身旁鹤髮童颜的老头连忙扶起地上的男人,揪心地问道。 「爹,刚刚有人冲进来要杀我。」 「杀你?你得罪什么人了。」 老头儿是护宝镖局的当家,同样也是杀手楼的幕后操盘手。 「是……是六扇门的捕快邹欢……」 老头儿眼神一凛,连忙侧身挡住瑞王的视线,捂住儿子的嘴。 压低声音,语气骤然威严,「你怎么惹上了朝廷的人。」 瑞王眯着眼睛,眼下计划败露,他只能先按兵不动。 瑞王拱手,道:「既然家主有事,本王就先告辞。」 老头儿连忙弯腰行礼,「今日草民招待不周,他日定设下宴席向瑞王恕罪。」 第一百四十一章 阴谋 送走端王,老头儿回来再次质问儿子,为何六扇门的捕快会冲进府里来揍他,男子见事情瞒不下去,索性全部和盘托出。 得知自己儿子居然绑架了玉娇郡主,还被邹欢救走,父亲当场老脸气成猪肝色,狠狠一巴掌甩在男子脸上。 「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居然把主意都打到郡主的身上,往日里你寻花问柳,但对镖局的事还算上心,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没想到你现在居然将魔爪伸到了王侯府上,你说,你究竟有几条命够他们砍。」 男人两手一摊,激动说道,「我……我这还不是为咱们镖局着想,爹你想,咱们镖局虽然在京都站稳脚跟,可是如果能和皇亲国戚攀上关系,咱们一统天下镖局生意,不是指日可待?」 「而且」 男人压低声音,「咱们上次和天兴会一同合谋盗劫米粮,却因为飞花剑雨而功亏一篑,现如今天兴会的人让咱们给他一个解释,哼,咱们若能和老齐王府结为亲家,他天兴会想要解释,就只有砍脑袋的份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9页 老头儿被气的半死,指着男人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最后只从牙缝里蹦出,「混帐」两个字,并再次甩了男子一耳光,让他在屋子里闭门思过后,愤然离去。 这个不孝子,居然异想天开,用这种方法来迫使郡主嫁给他,是嫌他们家在京都站稳脚跟太久了吗。 老头儿陷入两难的境地,玉娇郡主在他们赶到之前被人救走,目的就是为了维护玉娇郡主的名声,自己若贸然带着币礼前去齐王府道歉,让这件事情传开,弄不好,势必会遭到灭顶之灾。 这个孽子,唉。 老头儿气愤地跺脚,自己怎么生出这么个不争气的混帐东西。 逃出镖局,邹欢带着玉娇落在一处无人小巷,玉娇被刚才男人的禽兽行为,吓得趴在邹欢肩头颤抖,啜泣不止。 邹欢将她抱在怀中,安抚着受惊的玉娇,替她将衣服收拾整齐,不一会儿太子就带兵赶到。 「怎么样,没事吧。」 玉娇还趴在邹欢肩头,紧紧抱着邹欢,邹欢抬手遮住玉娇哭花了妆的小脸。 拱手行礼,「太子殿下」。 她用的是官府的捕快行礼的手势,语气平静。 「臣女在郊野追上了杀手,那几人武功一般,见打不过臣女,就丢下玉娇逃走。」 太子的脸上看不出,相信或者不信的神情,点头道,「无事就最好,这件案子本宫会交给六扇门的人去调查,势必还郡主一个交代。」 「不要……不要查……我不想查……表姐我不想……我不想……」 玉娇突然像炸了毛的猫,抓着邹欢的衣裳,大喊大叫,悲伤悲伤绝望地看着她,心都要碎了。 「放心别怕,表姐知道该怎么做。」 太子将一切看在眼里,七七八八约摸猜到了几分,他也不点破。 对两个近房,远房表妹说道,「我送你们回去。」 还没到老齐王府,世子舅舅和世子妃舅母就迎了上来,才受到巨大惊吓,害怕难过的玉娇在马车里靠着邹欢肩头,迷迷煳煳睡着了。 邹欢也想让她休息会儿,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千金突然遇到这种事,神经处于极度紧绷状态,极容易出事。 所以在玉娇睡着后,邹欢索性点了她的睡穴,让她安安稳稳好好儿睡上一觉。 马车帘子掀开,世子妃率先跟了上来。 「玉娇……」 邹欢抱着玉娇出来,做出噤声的动作,示意大家小声不要吵醒熟睡的女孩,下马车后微微欠身,向舅舅,舅母行礼。 世子妃舅母连忙引着她起身,带着邹欢把玉娇抱回玉娇她自己的闺房,世子舅舅则和太子到前厅喝茶。 安顿好玉娇,邹欢和世子妃舅母轻手轻脚退出房间,命令守卫仔细看守,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玉娇房间。 江湖中人擅长易容之术,邹欢害怕那些劫走玉娇的人不死心,又追到齐王府来。 「欢儿,这次玉娇能够救回,真是多亏了你。」 世子妃微红着眼眶,握着邹欢的手,感激的话怎么也说不尽。 看着昔日里清冷寡淡的舅母,不管遇到何等大事,都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在这一刻,邹欢才看明白,无论如何擅长伪装的人,只要触碰到他们的假面具缝合处,都会丢盔弃甲,露出柔软的一面。 「舅母言重,玉娇是欢儿表妹,保护她本就是我这个做姐姐的职责。」 世子妃舒了口气,「今日幸亏是你,若遇着其他人,玉娇不知道会怎样。」 邹欢脸色凝重,并没有缓和。 「今日我找到玉娇,是在护宝镖局少东家的房中,幸亏我赶到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舅母毕竟是玉娇的亲生母亲,邹欢想这件事必须得告诉她们,一起谋划对策才是。 若护宝镖局不要命将这件事情闹大,到时候玉娇的名声被毁,小女孩子脸皮又薄,在这波谲云诡的京都,哪里还有她立足之地。 「什么。」 世子妃舅母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混帐东西,小小一个送货跑腿,居然敢把念头打到我齐王府,让你世子舅舅派人直接封了那天杀的腌臜龌龊地方。」 「舅母,舅母您冷静。」 邹欢连忙拉住,要冲去前厅找夫君给女儿报仇的舅母,急忙说道, 「舅母这件事情不宜闹大,恐中了他人圈套,而且太子还在府中,更不可此时前去告诉舅舅镖局之事。」 世子妃气的胸口剧烈起伏,气息不稳,邹欢连忙扶着她,「舅母您消消气,冷静些,咱们才能给玉娇讨回公道。」 「今日你外祖父与友人前去醉香居小聚,这会子恐怕也得到消息赶回来,依他老人家的气性,非得把京都翻个底朝天找出幕后黑手不可。」 「恕欢儿多言,这些日子朝廷中明眼人都知道,玉娇极有可能与太子喜结连理,而一旦玉娇真的嫁给太子,朝廷中受威胁最大的,无疑是瑞王。」 「护宝镖局一个小小民间生意组织,怎么会知道今日玉娇会出现在翰林院。」 世子妃的脸色白了白,「瑞王和太子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也是玉娇的表兄……怎么会联合外人……」 邹欢也不好多言,只能安慰地握着世子妃的手。 第一百四十二章 捕快 送走太子后,邹欢又与世子舅舅,世子妃舅母谈起接下来该怎么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0页 世子舅舅说,太子已经明面上让六扇门的人去查,不过六扇门到底是皇家的手下,世子舅舅不放心,自己又暗中派人追查此事,势必要给他的宝贝女儿一个公道。 邹欢把护宝镖局的事告诉了世子舅舅,后者不可置信,但听后邹欢的分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甚至扬言,若此事真是瑞王所为,他齐王府就算是拼尽所有,也要把玉娇受的委屈一一讨要回来。 邹欢留在齐王府,直到玉娇醒来陪了她一会儿,见她的情绪稍微稳定,才推脱有事离开。 马车在顾府停定,邹欢脑子里还在想事,下马车时一不小心踏空,勐地扑下去,被顾承平接住。 「承平。」 邹欢连忙站稳身子,从他怀里出来,看着门口的守卫,抓着顾承平的袖子就往府里走。 「皇上可是将你禁足,你这样大咧咧跑出来,要是被有心人瞧去了,又得大做文章。」 顾承平嘴角微微笑着,眉眼却不含半分笑意。 邹欢看着他,「承平……我……」 话说到一半,邹欢又咽了下去,不知该如何开口。 而顾承平却像看透了她的心思,替她说出下半句来。 「你想回六扇门。」 邹欢抬眼,目光复杂。 「嗯。」 她不等顾承平开口,抢先一步解释,「我知道我现在伤还没有痊癒,而且在六扇门做事的记忆一点儿也没有,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可是今天……」 「玉娇郡主的事,太子殿下交给六扇门去处理,你想回去以防有个风吹草动,你也好向世子殿下通信。」 「你怎么知道?」 邹欢眉头微蹙,他不是被禁足在府中,怎么对外面发生的事如此清楚。 「太子已经传书给我,他怀疑这件事跟瑞王有关,因为今日瑞王刚好去护宝镖局调查真假帐簿一案。」 邹欢抱着膀子,手下意识握紧,仿佛手中应该有某种东西。 「难道是瑞王派人掳走了玉娇,然后打算来个英雄救美,或者说他故意设计毁坏玉娇的名声,让她在京都无颜立足,自然与太子的婚事也就告吹,到时候京都之中达官贵人家公子哪户还愿意向玉娇提亲,到时候他再来个渔翁得利。」 顾承平看着她,点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 「混蛋。」 邹欢愤愤咒骂。 顾承平安慰她,「我已经派人去官府邸报和京都小报找人疏通,一旦有人找他们爆料今日玉娇郡主之事,当场将其扣住,然后迅速来六扇门传消息。」 「到时候我们顺藤摸瓜,便可找到幕后之人。」 饶是顾承平这样说,邹欢还是心里忐忑。 「六扇门那儿我始终不放心,不行承平,我一定要回去。」 邹欢是个犟脾气,她决定了的事,就算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顾承平心里失落,不过他没有表现在脸上。 「先吃饭吧,吃了饭,我把你的白玉刀,捕头令牌找出来给你,再让手下去六扇门拿套衣裳回来,捕快就得有捕快的样子,总不能穿成这个样子回去。」 得到顾承平的支持,邹欢欢喜不已。 「谢谢你承平。」 顾承平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又不是笼子里的金丝雀,我总不能将你关在府里,折断双翼。」 夜幕披上繁星,月亮西沉,阴暗照不见月光的巷子里,隐隐绰绰看得出三个人影。 「今天的行动居然失败,怎么回事。」 尖锐阴毒的声音响起,迴荡在空寂的巷子,可怖渗人。 方脸华袍的男人扯着脸上的人皮面具,湛蓝色的眸子在黑暗中幽明像团鬼火。 「一切本来都在按原计划进行,可谁知道半路杀出个邹欢,打乱了一切。」 雪粒子勐地转头,眼眸中是吃人的凶光。 「半途我明明已经用暗器截留住邹欢,你又是如何让邹欢发现了你的去路?」 目光转射到旁边的宇超身上,他没有戴面具,稜角分明俊秀的脸庞,是做错事后的小心。 「郡主腰间挂着香袋,属下带她走时与人打斗,不小心划开了香袋,里面的东西一路上洒下,让邹欢寻着了方向。」 「啪。」 耳光甩在脸上,右耳嗡嗡轰鸣,嘴角散发着淡淡的腥咸味儿。 宇超将头埋的更低,碎发遮住他眼中神色,「属下该死。」 「该死,你当然该死,如此重要之事,居然犯下这般猪脑子的错误。」 三当家站在旁边静静看着宇超受罚被骂,不言不语,面容愉悦。 「小姐息怒,至少属下已经潜入护宝镖局,为咱们之后的事,铺开了路子。」 雪粒子强压着火气,吩咐道,「护宝镖局的老头儿是个狠人,你易容成他儿子的模样一定要小心行事。」 「明天我会以天兴会的名义下帖子给护宝镖局家主,约他出来,你就带着护宝镖局的人直接上齐王府家提亲,阵仗一定要大,最高闹得满城皆知。」 「天家最注重脸面,有了这档子破事儿,她玉娇郡主哪怕再好,也不可能嫁给太子为正宫。」 三当家行礼,「属下明白。」 「出来也有些时候,快些回去,以免被人抓着把柄。」 「是。」 后半夜的风,没有上半夜风的凉爽,已经有丝丝冷意,吹在脸上让人清醒。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1页 「你去官府邸报总管人家中走一趟,还有京都各大民间小报处,都去一趟;顾承平和他们都有些交集,今日玉娇郡主的事闹得这么大,京都里却没有半丝风声,想必是顾承平托人压住了风头。」 「哼,我就不相信,刀架在脖子上,他们都还敢只听顾承平的话。」 黑夜里,雪粒子的身音挂满了倒钩刺,像极了地狱里的勾魂野鬼。 「是,属下这就去办。」 繁星闪烁,忙碌在底下的人群们没有瞧见,鱼肚白的天边有一颗流星划过,期待着人们的愿景。 邹欢再次换回捕快的身份,在燕姐的帮忙下,很快就熟悉了六扇门的事务。 总头儿自然知道邹欢这个时候回来的目的,大手一挥,把玉娇的案子交给她处理。 「头儿,这是现场遗留下来的暗器,兵器库的兄弟根据对照,查出是雪粒子的武器。」 第一百四十三章 算计 邹欢接过燕姐递过来的资料,问道,「雪粒子是谁?」 燕姐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邹欢失忆的事情。 她连忙解释,「雪粒子是天兴会的执行判官,又是天兴会老大的干女儿,所以外界人敬称她为小姐。」 「她的武器是江湖上排名第十的亡骨鞭,不过在凉蓆县的时候被顾大人缴获,但她放暗器的功夫也是一流,这些雪花状的暗器几年前在江湖上可是叫人闻风丧胆。」 邹欢凝眉沉,「天兴会可不是什么名门正派,曾经为了扩大其统治领域,还发动过三次征西,甚至惊动了朝廷。」 不过据说天兴会的势力在朝廷中已有盘旋,以庞太师为首的官员竭力劝导皇上,「说天兴会西征是扬我大宋国威」,因此皇帝才任由这股民间势力向西发展壮大,最后成为朝廷毒瘤,尾大不掉。 当然,这一切都是承平告诉她的。 燕姐点头,随即递上另一份资料,「头儿,这是你要的护宝镖局的人脉关系网络图。」 邹欢挑眉,原来这护宝镖局并不是一人掌事,而且是合伙生意,网脉上的每个人头肖像下面,都有其每个人的身份简介。 那天欲要侵犯玉娇的男人名何礼,是护宝镖局的接客碰头人,他爹名何春,曾经是护宝镖局有名的镖师。 视线落在旁边,邹欢盯着网脉上另一个人头画像,视线突然看向燕姐。 「这是你夫君,杨老闆?」 燕姐点头。 邹欢没有评论,而且继续浏览网络上的人,心里却在不停回想有关杨老闆的一切资料。 杨家的主产业是经营票号,但却在短短三年时间内,就从一个寂寂无名的小票号一跃成为遍布天下的杨家钱庄,盛名天下;而且这个杨老闆极有商业头脑,他将通过票号盈利赚的钱投进酒楼,镖局等一系列商业事务,与他人融资发展,一时间赚的盆满钵满,富可敌国,他可谓这几年来京都的新起商界翘楚。 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展壮大,没用些手段,说出来,简直是个笑话。 但值得玩味的是,他却能做到走了灰色地界还能一身清朗,其中事迹,实在让人好奇。 看着邹欢如此认真研究人脉网图,燕姐忍不住插嘴问道,「头儿,你是觉得玉娇郡主这件事跟护宝镖局的人有关?」 邹欢岔开话题,「燕姐,最近你们夫妻二人可有空,我想在醉香居安排筵席,谢谢燕姐你在凉蓆县照顾我那么久。」 燕姐也不是蠢人,当场品出其中意味,「嗯,我回去问问相公。」 邹欢放下人脉网资料,跟燕姐讨论,为什么天兴会的人会出现在劫持玉娇郡主的刺客中。 燕姐说起翰林院杀手尸体的验尸报告,仵作在死者的牙床里发现了剧毒,以及羊肠碎片。 这种任务失败不留活口的作风,更像杀手楼。 燕姐提出自己的看法,「会不会是杀手楼和天兴会两派相互倾轧,故意演了一齣戏给我们看,目的就是借咱们的刀,除掉异己。」 邹欢继续追问,「可是现场既有天兴会雪粒子的武器,又有杀手楼做派的杀手,到底是谁想借咱们的刀,而除掉的对象又是谁。」 燕姐点头,「这或许是咱们调查的方向。」 任务分配下去,燕姐继续从杀手楼和天兴会入手追查,邹欢利用六扇门的情报网继续对护宝镖局展开调查。 燕姐领任务下去,邹欢再次翻出那张人脉关系网图,看着上面大大小小的人头肖像,后脑勺隐隐作痛。 这个案子到底该怎么查才好,既要揪出幕后黑手,又要维护玉娇的名誉,可是到最后,势必会扯出护宝镖局,那玉娇的遭遇又怎么能藏的住。 如若不然,邹欢心里冒出个大胆想法,玉娇的案子先找藉口结案,再奏请太子下一道维护京都治安的旨意,对天兴会,杀手楼以及护宝镖局彻查,继续调查玉娇的案子。 可是还没等邹欢的想法付出实践,玉娇郡主失身护宝镖局少东家的流言,就已经在京都闹得沸沸扬扬。 邹欢赶忙带人到京都最大的民间小报总馆处,门口的人远远望着是六扇门的捕快来了,慌忙派人去通知老闆出来。 邹欢气势汹汹,狭长的丹凤眼泛着凶光,周身是遮掩不住的戾气,仿佛食人恶鬼,她提着白玉刀,沖在最前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2页 老闆忙不迭出来,头上的帽子差点儿跑掉。 「大……大人,您来啦,快里面请,喝茶……喝茶。」 邹欢紧握着刀鞘,强压着心头盛怒焰火。 「大胆刁民,好大的的胆子,居然敢造谣诽谤玉娇郡主,说,背后是谁指使你?」 老闆脸色煞白,牙齿打颤,不知所措,「大……大人……小的冤枉……这……这消息……是昨天夜里杀手闯进草民家中,用……用草民妻儿性命相要挟……让草民不得不写……」 「造谣诽谤公卿一样是死罪,更何况是未出阁的王侯小姐,你有十条命,恐怕都不够杀。」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贱民求大人救救贱内犬子,贱民死不足惜……」 老闆跪在地上哐哐磕头,刺红的鲜血染红了石板,邹欢攥着老闆衣襟将他提起来, 「马上让你的人写报澄清此事,我会派捕快守在此处确保你的安全,你需将昨夜杀手掳走你妻儿的事,一五一十告诉捕快做下笔录,若有虚假,我定将你投入死牢,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老闆连连点头,小鸡啄米般。 邹欢借用顾承平的关系,在官府邸报和民间小报纷纷发文卷给玉娇澄清,并爆出庞太师弟弟庞言草菅人命,官匪勾结,鱼肉百姓之事。 一时间京都坊间炸开了锅,街头巷尾,饭后闲谈,勾栏院中锣鼓喧天,戏子唱情,说得都是庞言仗借家兄权势,罔顾人伦,强夺少女,贪污税粮等等一系列人神共愤之事。 庞太师派人压了几次舆论,人们的唿声激腔不减反高,都说庞太师在刻意为他家弟遮掩,枉为高官,享俸食禄,却不为朝廷、百姓做正事,民间不仅写诗讥讽,更有甚者成群结队,游行过街以示朝廷不公,民心不服。 严重威胁京都治安。 第一百四十四章 绝望 「哥,你可不能将我推出去,我是你的亲弟弟,你的血亲。」 京都舆论实在闹得太大,庞太师打算让雪粒子暗中送庞言回凉蓆县。 「上次太子党就以你为藉口,让六扇门的爪牙胡乱翻找我太师府,闹出个什么帐本之事,害的老夫如今被禁足府中,颂文(庞言的小字,喻意言行有德),哥哥我得到消息,朝廷调派到凉蓆县的特使已经动身回京,你现在回到凉蓆县,守着咱们庞家祖业,他那些小小县令官胆敢对你的命令说』个『字,哼,哥哥我在朝中还没死。」 庞言拧着眉头,「那个火麒麟一路从凉蓆县追杀我到京都,现在却突然销声匿迹,万一我在回去路上突然遭他刺杀,怎么办,那我岂不是要命丧黄泉。」 「更何况现在京都市人毁谤我名誉,江湖上那些不长脑子的人,万一半途拦截我,岂不是让我有去无回。」 庞言孩子气地坐在梨花木椅上,双手搭在膝盖处,脑袋偏向别处。 「现如今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哥哥你府中,你若是执意要我离开,便是不顾及手足情份,和外面的人一样,要置我于死地。」 庞悦儿过来找她爹爹询问白商的事,却正好听见自己二叔庞言说,自己父亲要至他于死地,紧张的庞悦儿连敲门都忘记,直接破门而入。 「我不准。」 「悦儿。」 庞言看见自家侄女进来,连忙委屈卖惨,「悦儿你来的正好,这恐怕是二叔最后一次见着你了,你堂兄去的早,二叔我又没有继承香火的苗子,以后二叔坟头草要是长深了,你记得叫人来给你二叔修修。」 「颂文,你在悦儿面前胡说些什么。」 庞太师不怒自威,庞言还是有些怕哥哥,坐直身子小声嘀咕,「本就如此,还不让我说了。」 「庞悦儿是个心肠软的人,听见二叔这样说,当场红了眼眶。 」爹,二叔可是姓庞,是您的嫡亲弟弟,你怎么能置二叔于死地,你当真没有良心?」 「你们······」 庞太师有口难辨,只能指着两人恨铁不成钢,嘴里喃喃说道,「你们两个知道什么,只会胡搅蛮缠,总之明儿个天一亮,老夫就派人来给颂文你更换衣着,戴换人皮面具,然后护送你回凉蓆县。」 「我不准。」 庞悦儿张开双臂挡在庞言面前,一副势必要跟父亲干到底的架势。 大事面前庞太师到底没有惯着女儿,让下人直接将其架走,庞言见哥哥对平日里宠爱有加的侄女儿都动了真格,便知道自己再闹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也就蔫哒哒地离开。 「雪粒子。」 字画后的墙壁缓缓打开,红色绒羽衣裳的女子恭敬跪在庞太师面前,「主上。」 「你去护宝镖局走一遭,让老三(色目人三当家)来给二老爷做张人皮面具,再安排几个武功高强的人,护送二老爷回凉蓆县。」 「是。」 「这几天齐王府买通民间小报以及官府邸报造谣生事,玉娇郡主的事风头差不多被盖过去,趁着老齐王府的人这个时候放松戒备,你让老三继续用护宝镖局少东家的身份,直接带着聘礼招摇过市,去齐王府提亲,到时候就算他齐王府有上百张嘴,也让他有口难辩。」 雪粒子犹豫抬起头,说道,「可是……主人,玉娇郡主名声被毁成这个样子,到时候真嫁给瑞王,恐怕也会让人说瑞王闲话。」 「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3页 庞太师鹰眼中满是冷笑,「大丈夫行走天地之间,被人说几句闲话又如何,这瑞王是老夫要扶上王位的人,就他齐王府的女儿也不过是瑞王登基路上的垫脚石,将来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之位,不归我悦儿,天下还有哪个女子敢坐的稳。」 「属下愚昧,还是主上目光长远,属下这就去办。」 雪粒子心里突然觉得很悲哀,悦儿小姐娇蛮的性子,怎么可能愿意被锁在深红高墙里,将来太师若真的将悦儿小姐推上中宫之位,说到底,他的掌上明珠,到头来~也不过是他霸业路上的垫脚石罢了。 雪粒子算是看透了,贵族,在这里谈亲情,确实奢望。 雪粒子离开太师府的时候,正巧与宇超在密室里相遇,宇超弯腰向她行礼,「小姐。」 雪粒子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感觉,微微颔首,大步离开。 看着雪粒子空荡荡的腰际,宇超突然想起,她的亡骨鞭被顾承平夺走,现在存放在六扇门的兵器库,也许该找个机会替她拿回来。 毕竟没有亡骨鞭的雪粒子大人,就如山茶花树不会开花,又怎么算的上是山茶花呢。 邹欢这几日几乎住在六扇门,没日没夜的查案,和燕姐他们几个其他捕快一起,终于发现护宝镖局的背后面目就是杀手楼。 这可是要掉脑袋的杀头大罪,当初运往凉蓆县的赈灾米粮被杀手楼和天兴会的人联手抢劫,半路上资源浪费颇多,更甚者是,他们居然还刺杀顾承平等朝廷命官,这几样罪下来,不定他们个诛九族的大罪,朝廷律法可能就说不过去。 值班结束后,燕姐与邹欢等人道别,燕姐杨老闆在燕姐值班到深夜的时候,总会亲自驾马车来接她,羡煞旁人。 上了马车,燕姐一路沉默,杨老闆也只是驾马车,不过多言语。 「护宝镖局就是杀手楼,你知道对不对。」 燕姐率先打破僵局,平静问他。 「夫人说得这话,实在太看得起你夫君我了,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做买卖的,怎么会知道这么大的事。」 杨老闆的声音温和,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杨忆,你骗得过别人,骗不了我,你的为人,你觉得我会不清楚?」 燕姐突然出现在马车出口,勐地掀开帘子,她的眼神像两根尖针,直直插进杨老闆颈脖。 「夫人要是这样觉得,那相公我也没有办法,毕竟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想法,对待事务也都有自己的观点态度。」 第一百四十五章 爱情 「杨忆,当初我嫁给你,无非是你利用我六扇门捕快的职务行便,我用你的家财打理仕途,你我双方共得好利,可如果你贪念过大,小心人心不足蛇吞象。」 「哈哈哈……」 杨老闆被燕姐的话逗的哈哈大笑,温和弯弯的眉眼下,是暗沉猜不透情绪的眸子。 「你是我的妻子,咱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算我跟杀手楼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地方,到时候若真查出来,夫人,你觉得你六扇门捕快的位置又能坐多久呢。」 明月之下,杨老闆的笑声迴荡天际。 上次邹欢说起过请燕姐夫妇吃饭,正巧旬休日大家都得了闲空,邹欢在醉香居摆下宴席,恩谢燕姐凉蓆县照顾之恩。 席桌上,几人聊着家常话,气氛舒适随和,不过渐渐地,话题风向似乎有些跑偏。 「杨老闆年轻有为,谈吐不凡,与我们燕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杨老闆将手放在燕姐手背上,大掌将小手握住,「能娶到燕儿这样的妻子,是我杨某的福分,虽有高官厚禄,万两黄金,都不足以让人心移。」 四目相对,两人笑容甜蜜。 邹欢不动声色地抿了口酒,脸上笑容不减,「听说杨老闆在护宝镖局投了许多钱进入,差不多占护宝镖局三分资产,邹某愚笨,不知为何护宝镖局未曾寄名杨老闆。」 杨老闆浅浅嘆了口气,「这件事真是说来惭愧,当初我本有意将护宝镖局纳入囊中,可谁知中了同行的门道,投在另一处的钱,亏的血本无归,而当时护宝镖局正巧砸了一趟镖,就是当年震惊遍野的盛德公主手书案。」 邹欢点头,当年盛德公主薨逝,太后对其思念成疾,故让皇帝派使臣出使大辽,寻回一两件盛德公主遗物,以解太后相思之苦。 可没想到手书一进到中原,就遭到各方势力抢夺,因有人谣传盛德公主这篇《上林赋》手书中记载着绝世秘籍,甚至到后来更有流言称,得盛德公主手书《上林赋》者得天下。 也是如此,才让使臣苦不堪言,不得不委派护宝镖局的人来护送盛德公主的手书入京,却不想手稿还是在半路遭到天兴会强夺,使至手稿丢失,护宝镖局不仅面临天价赔款,更是触怒天恩,有杀头之罪。 「当时护宝镖局当家来寻我求钱,可杨某那会儿子却被同行所欺骗,亏的血本无归,也拿不出钱财,无奈之下护宝镖局的当家只好将护宝镖局给卖了,向皇家抵债,可是太后仍然不解气,府尹没有办法,只得以』护宝不利』为託词,将护宝镖局老闆发配边疆。」 邹欢抓住重点,「杨老闆的意思是,护宝镖局现在的老闆与创立护宝镖局的不是同一人?」 杨老闆颔首,「现在护宝镖局的老闆就是当初买下护宝镖局的人,这也就是为何多年来护宝镖局虽有杨某的流水帐出入,但却没有我挂名一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4页 燕姐闻出了审讯的气息,连忙打诨插科,帮忙布菜。 「都吃菜吧,你看你们聊的这么尽兴,菜都凉了。」 邹欢顺着燕姐的台阶下,握着筷子邀请道,「对,快吃菜,都凉了。」 邹欢刚夹起一节四季豆刚放进嘴里,才嚼了几下,还没咽下去,六扇门值班的捕快小跑上楼,在邹欢耳边低语,邹欢眉毛微不可见地颤了颤,脸上并未有太大情绪起伏。 「你先回来,我即刻回来处理。」 打发走捕快,邹欢向燕姐夫妇致歉,「实在抱歉,燕姐,杨老闆,玉娇郡主的案子有了新进展,需要我马上赶回六扇门,今日大家吃的不够高兴,等改天邹欢一定重新设宴,款待二位。」 燕姐连忙叫住邹欢,「头儿,需不需要我跟你一起回去帮忙。」 邹欢扫了眼坐着的杨老闆,对燕姐说道,「忙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可以休假,你就和杨老闆好好吃饭吧,若有急事,我会派人来将你召回。」 「好。」 邹欢提着白玉刀的背影匆匆消失在珠帘转角,杨老闆吃着菜,盯着邹欢消失的转角,笑的意味不明。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杨老闆的所有动作,全都收入燕姐眼中,她的心里开始估量杨老闆与玉娇郡主案子的关联,恐怕她想要在六扇门继续干下去,就得跟他和离才行。 荒凉可笑,他们之间所为情义,在各自利益面前,不值一提。 「护宝镖局的东西当真不要命,居然敢到齐王府闹事,他们已经严重惊扰到齐王府王族的生活。一会儿赶到,全部抓回六扇门。」 「是。」 「玉娇郡主你我已有夫妻之实,为何还要端着架子与夫君我不相见,玉娇……你是我真心所爱,就算今日你打死我,我也不会退让半分。」 齐王府门前一片混乱,齐王府的人与护宝镖局的人已经打起来,何礼武功高强,在场的下人,几乎不是他的对手,才无人能制止他的胡言乱语。 「铮~」 一晃绿意杀来,直接没入护宝镖局少东家何礼哑穴,当场让其噤了声,瞪着眼睛,凶神恶煞原地转圈,看是何人伤了他。 邹欢大步流星,走到何礼面前,「嘭」,铁锤样的拳头击在颧骨,像是铁锈被塞进嘴里,麻,辣,咸一股脑儿涌进上颚,何礼捂着脸,下盘立稳,胸腔勐然震力,逼出哑穴被插进的树叶,横拳上挡,下脚踢杀,旋风速度,招招致命。 邹欢大拇指抵在白玉刀鞘口几次,终究还是没有拔刀,以鞘为器,与何礼打斗。 「何礼,你可知惊扰王族是死罪。」 下掌击腿,弹踢沖拳,收掌抵挡,架手掏杀。 「哼,死罪,我若是死了,那玉娇郡主就得守活寡,邹捕快……喔不……应该是表姐,你捨得忍心让你疼爱的表妹守活寡。」 「混帐东西,再敢胡言乱语,我拔了你的舌头。」 饶是再能忍耐,邹欢心中已是怒火熔岩喷发,大火焚烧理智。 第一百四十六章 闹事 「畜牲东西,找死。」 邹欢被气疯,头脑发昏,手不自觉抽出袖口夹藏的毒针,并在指缝中,拳头生风,狠狠插进何礼胸口。 何礼感觉有异物尖刺插进肉里,连忙服身旋转与邹欢拉开距离,慌忙用手去摸胸口,冰凉一片,寒气瀰漫。 「寒毒针。」 何礼不可置信地看着邹欢,心口像是压了块冰墙,皮肤上微不可见的绒毛竟然开始加霜,皮肉冻麻没了知觉,呈现乌紫色。 「不想你们少东家死,就给我住手。」 护宝镖局的人侧眼瞟眸瞧见自家少主浑身颤抖,腿脚像煮熟的面条,膝盖软到地上。 老大都倒下,打手们面面相觑一时间群龙无首,不知该怎么办。 然而只是这一瞬息,便让齐王府和六扇门的捕快抓住机会,三下五除二把护宝镖局的人揍得鬼哭狼嚎,满地找牙。 大拇指在刀柄处不停摩挲,邹欢从牙关里蹦出几个字。 「通通带回六扇门,给我严刑拷打,逼问幕后主谋。」 「是。」 何礼嘴唇乌紫,眼眶发黑,声音在喉咙里打转儿。 「邹欢……你滥用刑法……不配做捕快……」 何礼的声音嘶哑,像被车轱辘压扁的烂蛇。 邹欢没有说话,丹凤眼圆瞪,眼球血丝清晰可见,她的颧颊肌肉微微颤抖,是紧咬牙关而牵动面部表情。 她走到何礼面前,男人双手被其他捕快反剪身后,头髮散乱,发冠歪斜,脸色因中了寒毒而发紫结霜。 「嘭。」 又是一拳落在鼻樑,热烫烫的鼻腔勐然一凉,流出两条血龙。 「滥用刑法,死畜牲,等你进了六扇门的刑房,恐怕才知道什么叫做用刑。」 「带走。」 「是。」 邹欢竭力平復巨浪滔天般的心情,握紧的拳头松了又紧。 她没有立即跟手下弟兄们一同离开,而是转身进了齐王府,世子舅母正在后院陪玉娇修剪花枝,外言不入,争奇斗艳的花园,岁月静好。 「舅母。」 世子妃与玉娇双双回首,邹欢服身请安,世子妃连忙将她扶起。 「来了,你舅舅和外祖父有事入宫,一会儿就回来,你在这儿陪玉娇坐坐,舅母去厨房吩咐午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5页 邹欢明白舅母的意思,点头应下,她在舅母刚才的位置落座,玉娇对她笑了笑,脸色苍白。 邹欢拾起一只剪断的芍药,如月的花瓣层层叠叠,娇嫩惹人怜爱,里面鹅黄心蕊淡淡有些灰死,这朵花它病了。 「表姐喜欢么,我可以剪些漂亮的插瓶,让丫鬟送到顾府。」 「好呀,你插瓶的技术极好,而且承平最近被禁足在府中,正觉得闲闷的慌,你送插瓶过去,他正好可以用以作画。」 玉娇被邹欢的话逗的咯咯笑,「才几天不见,表姐跟顾大人就已经如胶似漆,羡煞旁人了。」 邹欢用手中芍药花轻轻敲打玉娇脑袋,「小丫头,越来越油嘴滑舌。」 笑声迴荡在花园,欢乐无比。 笑罢,玉娇的眼神黯淡无光,她剪些花枝,沉默不语。 邹欢想着话题,跟玉娇提起北街的胡娘汤饼,回京后顾承平曾经带她去过一次,味道鲜美,很是好吃。 玉娇喃喃,「母亲不会允许我们去吃街边小吃,她总说不干净。」 玉娇的声音里带着哭腔,邹欢的心颤了颤,眼里满是心疼,不过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不再让玉娇增添心里负担。 「别担心,表姐的武功你还不清楚,到时候等天黑了,表姐翻墙头进来偷偷接你出去,咱们把街头巷尾的好吃的都尝个遍,你说好不好。」 「嗯。」 玉娇吸着鼻子,靠在邹欢肩头,从小到大,她最亲近的不是亲哥赵耀,而是邹欢这个表姐。 玉娇这几日心情极差,与邹欢在花园里修剪了会儿花枝后,就让邹欢陪她回房睡觉,七月尽头的天热得紧,邹欢温柔地坐在床边替她摇着圆扇,等玉娇完全睡熟后,邹欢才让侍女接替她继续摇扇, 出来后,邹欢在门口跟世子妃舅母碰头。 「她睡了?」 「嗯。」 世子妃舅母嘆息,几日不见,原本保养得当,皮肤光滑的眉眼、额头都悄悄爬上了几根头髮丝般细微的皱纹。 「你舅舅派人截断了护宝镖局所有的生意门路,又给府尹打过招唿,昨日以缴税银贪赃之罪,将护宝镖局给抄了府,他们的大当家已经入狱,这个畜牲昨日让他给跑了,没想到今日他居然敢大着胆子到我齐王府门口闹事。」 「我本想着让府尹出面,处理掉这个畜牲,以免毁坏齐王府的名声,可这府尹到底是外人,拖拖拉拉,迟迟不肯派人来收拾这混帐,若欢儿你再迟一柱香的时间来,舅母我无可避免让影卫出手杀了他。」 舅母的语气里有血腥的味道,是高位者捏死蝼蚁般低贱者的力量。 「不过好在这个混帐只在门口闹事,玉娇在内院未听得半点风声。」 「我故意在府中不露面,陪着玉娇修剪花枝,就是怕玉娇听到什么唾沫星子,吓着。」 「这丫头好不容易能恢復成这个样子,要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刺激她,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样的后果。」 邹欢点头表示理解,「舅母做的对,那畜牲想闹只管让他闹罢了,现如今此事风评已掌握在我们手中,不怕他一哭二闹三上吊,而且越是闹得凶,越能证明他对玉娇完全是泼脏水。」 「你和你舅舅让人散播出去,护宝镖局少东家爱慕玉娇郡主,为得其垂爱,不惜口出狂言,对玉娇郡主名誉进行诋毁,以求可配玉娇郡主,得以挤身仕途。」 「唉……这也是下下策的法子,不然谁会让闺阁女儿遭这番风雨。」 邹欢宽慰地挽着世子妃舅母的胳膊,柔声道:「舅母莫要忧心,玉娇福人自有福人气,这事儿出了,咱们也好藉此机会探一探太子对玉娇意愿究竟如何。」 「黄金无足色,白璧有微瑕。但愿如你所讲,能探出太子对玉娇是否真心所爱。」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夫妻 在齐王府用过饭,邹欢先回了趟六扇门,刑房设在六扇门总办事处后面的平地,周围竖着铁栅栏,每隔半丈就有一名捕快站岗,木桩架着的铁锅里明亮亮的火光舔舐捕快的脸,发红髮烫,在七月末的余尾浸透站岗人的衣裳。 「啊······不是我······你们抓错人······啊住手······」 两个捕快审讯,一个捕快用刑,另一个捕快负责做笔录。 「邹头儿。」 邹欢点头,示意用刑的捕快继续,不要停。 记笔录的捕快向邹欢禀报,「这小子嘴硬的很,勤快针,快活鞭,去恶皮都用上了,可他还是一口咬定,说毁坏玉娇郡主名声的并非他本人,而是有人冒用了他的身份,陷害他何家。」 邹欢打量着半死不活的男人,肩井穴插着明晃晃的钢针,寸长,只剩下半个针头浸在污血中,身上衣裳被鞭子抽烂血迹斑斑,最为可怖血腥的,是男人膝盖上的耷拉着两块刚被剥下来的人皮,露出的肉滴滴答答淌着血清,像青苔老墙上渗透下来的雨水。 邹欢眉头微蹙,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多年前和承平游歷江湖回来的时候,对审讯犯人几乎是新手。 打的差不多,邹欢示意用刑的捕快停手。 她提着白玉刀,踱步到刑架上的男人面前。 男人无力耷拉着脑袋,肿胀发紫的眼皮用力抬了抬,有些涣散的眼珠子茫然看着邹欢。 「我没有诋毁玉娇郡主名声……另有其人……是另有其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6页 「滋啦」 邹欢突然出手抓住男子胸口衣襟,撕开口子,里面没有寒霜结冰的现象。 邹欢心下一凉,左手扣住何礼下颌,右手在男人耳鬓用力揉搓,什么起皮现象都没有。 「快,赶紧把他放下来,你立即去将京都最好的大夫找来,你去将今日押送要犯到刑房的捕快马上找来。」 邹欢竭力压制内心的惶恐,心惊肉跳,眼前这个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何礼,不是下午在齐王府闹事的男人,那个男人中了自己的寒毒针,就算被解毒,残留在体内的寒毒也绝不可能半个下午的时间,就能被完全清除。 「头儿,今天下午押送要犯来刑房的捕快失踪了。」 「马上派人去找。」 「是。」 他们中计了,齐王府与护宝镖局鹬蚌相争,而幕后渔翁得利的黑手,究竟是谁。 听风楼,天兴会旗下产业之一,莺歌燕舞,红灯翠袖,薰香裊裊。 雪粒子红色绒羽柔顺滑柔,脸上半张精緻狐狸面具,遮掩住眉眼上部,露出一张妖冶诱惑的红唇。 十八盏油灯下,屋子里透亮如昼。 坐在雪粒子对面的男人慢悠悠喝了口茶,笑着道, 「我护宝镖局两根栋樑支柱都落到了六扇门手中,杀手楼损失了两名干事,这走镖生意杨某也算是在京都做不下去,雪粒子小姐还不打算停手。」 红唇勾起好看的弧度,雪粒子靠着身后椅背,三分慵懒,七分正经。 「米粮事件,若不是杨老闆你杀手楼的飞羽剑花泄密,咱们两家会沦到这个地步,毕竟合作共赢,圆轱尚行,杨老闆是生意人,自然比我更清楚。」 杨老闆双手交叉握成塔妆,大拇指互相摩挲,不可置否地点头,表示理解。 「飞羽剑花脚筋被你们天兴会挑断,双腿残疾的杀手,只不过组织的废物,大家都在京都活跃,飞羽剑花的能力,雪粒子小姐也是领略过一二,损失这样一员勐将,杀手楼可是元气大伤。」 「而且杀手楼也赔给你们天兴会的十万两白银,以作补偿,若雪粒子小姐再步步紧逼欺人太甚,就莫要怪我杀手楼翻脸不认人。」 杨老闆脸上带着微笑,但周身森冷的气息,黏稠如黑夜缝隙里漫淌的浓液,将在场所有人包裹绞杀。 雪粒子丝毫不怯,她拉直身子,整具身体和椅子垂直,狐狸面具后的眼睛微眯,像瞅准猎物的毒蛇,即将发动扑杀。 「火麒麟狂妄欲取我家二老爷性命,杨老闆护着他,我天兴会不也忍下。」 杨老闆低头,眼睑遮住眼底波澜, 「火麒麟与杨某夫人情同兄妹,他也算杨某半个小舅子,这小舅子有难,杨某这个做妹夫的,岂有坐视不管之理。」 雪粒子修长指尖拨弄着身上绒羽, 「火麒麟的事可暂且不谈,不过玉娇郡主的事,杨老闆若能搭一把手,于你杀手楼,于我天兴会都只有好处。」 杨老闆继续两拇指互相把玩,微微仰头,目光抬上盯着雪粒子,平静的语气危险让人捉摸不透。 「我夫人在六扇门当差,雪粒子小姐恐不是想让杨某家散。」 雪粒子冷笑,身体微微向杨老闆靠近,「搭伙求财的缔结姻缘,杨老闆居然如此用心,是痴情,还是怕枕边人知道自己的商人夫君,居然是江湖』鼎鼎大名』杀手楼的主上而反手将你送上断头台。」 「看来今日与雪粒子小姐是谈不拢了?」 拉开两人之间距离,雪粒子靠着身后椅背,「那就得得看杨老闆您的诚意。」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倾盆而下,等杨老闆、雪粒子他们达成共识,离开时,凉意的风吹在脸上,混夹着泥土,树木,花草的气息。 地上有一滩没一滩,深深浅浅的水坑,一不小心就会沾湿鞋袜。 杨老闆踏出听风楼,已经子时深夜的听风楼门口依旧灯火阑珊,人影重重,嘻笑打闹喧闹清寂。 对面街头,劲装打扮的女子面容平静,头髮高束头顶,腰间悬着一柄青蛇剑,手里提着一盏昏黄灯笼,夜风中,烛火忽明忽灭,火苗跳跃在女子眼中。 杨老闆愣了一秒,瞬间扬起典型笑脸,向燕姐走去。 「特意来接我?」 燕姐曾经在六扇门情报局待过,跟里面的掌事关系不错,知道他的行踪,并不稀奇。 「能陪我走会儿吗,好久没有一起散散步。」 燕姐的声音柔缓,没有平时与杨老闆在一起的虚假笑意,而是撕裂面具后最真实的模样。 杨老闆抿着唇,笑容在眼中隐去,脸上依旧微笑,像个没事人一样。 「好,听夫人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情义 夜风吹在脸上,寒毛微微竖立,燕姐撑着伞,手臂举过头顶,伞才堪堪高过杨老闆的头顶。 「我来吧。」 杨老闆接过伞,语气温和,两人都很安静,回家的路宁静而漫长。 燕姐微微侧头看着杨老闆刀刻的面容,鬼斧神工,完美无瑕,一时间心像被捂在水里,喘不过气。 温暖的臂弯将她卷到怀中,杨老闆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夜里冷,靠近些。」 指尖陷进掌心,刺痛拉回思绪,燕姐茫然的眼神冷静下来,慢慢恢復清醒。 「杨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7页 「嗯。」 「我们和离吧。」 头顶寂寂,耳旁只有屋檐雨滴滴溅水洼空响,猫头鹰掠过天边的咕咕…… 许久,像是过了万年的光阴,杨老闆温和的声音淡淡响起。 「我不同意。」 燕姐站定脚步,抬首直直盯着杨老闆眼睛,语气没有一丝温度。 「护宝镖局与杀手楼是外皮内肉关系,你身为护宝镖局最大的股家,怎么可能不知道它们这层距离。」 「你怕我护宝镖局最大股家的身份,会影响到你在六扇门的仕途?」 杨老闆的眼神像是有吸力的旋涡,让燕姐身陷其中,几乎溺死。 燕姐极力克制自己四溢的感情,坚冷说道, 「对,道不同不相为谋,杨忆,我们好聚好散,本就是假做夫妻,又何必演出依依不捨之情。」 「你怎么知道没有情义。」 杨老闆的声音平静的如同暴风雨来的前夕,狂风急雨,即将摧毁一切。 「能有什么情义,互相借力而缔结的姻缘不过是一场利益交易,杨忆,你我又不是三岁孩童,何必用一副痴情模样来感天动地。」 燕姐的声音坚冷生硬,如同数九冰稜锥进掌心,鲜血淋漓,铺染漆黑的深夜。 「我不准。」 将伞塞进燕姐手里,杨老闆大跨步往前走,声音漠然像个生人。 「杨忆,你必须和离,否则~」 「否则怎样,白燕,实话告诉你,火麒麟还在我手中,你不想他死就最好收起跟我和离的心思。」 「哒啦~」 油伞掉在地上,夫妻两人隔着一丈距离,一个冷邪带笑,一个惊呆不可置信。 「你……你究竟是谁?」 火麒麟自从凉蓆县追杀庞言到京都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哪怕燕姐动用六扇门情报组织所有的人脉,都没有火麒麟的下落。 现在杨忆却说火麒麟在他手上。 而且自己并没有说过火麒麟失踪的事,他怎么会知道。 燕姐的手不知觉摸到腰际青蛇剑,眼神警惕盯着杨老闆,犹如捕头即将抓捕犯人。 「我是谁?我当然是你的丈夫,燕儿,我们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利用完我在六扇门站稳脚,就想将我一脚踢开,没那么容易,燕儿,请神容易送神难,俗语总是有它的道理。」 「杨忆你站住。」 脚尖勾起油伞掷杀向杨老闆,他头也没回,轻松握住伞柄,劲风扬起耳边碎发,杨老闆隐在黑暗中的脸,燕姐看不出他的情绪,只能听着他忽然温柔的声音。 「夜深了,该回家了,走吧。」 燕姐的鞋底却像粘在地上,无法挪动双脚,他会武功,怎么可能,自己曾利用六扇门的情报网查过他的底细,不过是一个白手起家,有手段的商人,怎么会……有如此高的武功~ 刚刚她射出去的伞,若没有十年练武能力的人早就被被伞砸飞滚出去,而他却能轻轻松松接住。 霎那间,燕姐几乎是条件反射将青蛇剑冰冷架在杨老闆后脖颈,男人的身影停住,背对着燕姐,语气依旧温软。 「你要杀我?」 燕姐握青蛇剑的手有些不稳,她极力克制住心底疯狂生长的乱麻。 「交待清楚你究竟是谁,还有火麒麟到底在哪儿,说。」 「所以火麒麟和你的前途一样重要,而我却一文不值?」 燕姐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可下一秒,手腕钻心疼痛,骨头错位的咔嚓声清脆刺耳,青蛇剑哐当落在地上,铮鸣嗡嗡…… 燕姐连忙侧转身踹腿抵挡,杨老闆转手抓住燕姐袭来的小腿,又是咔嚓一声,脚踝骨骼错位,燕姐一声惨叫,想要挣脱杨老闆控制逃跑,却被杨老闆捲入怀中锁死,点下哑穴。 痛苦让燕姐五官扭曲,她不可置信地盯着杨老闆,眼眸中是她自己都说不清的情绪,哀怨,怒火,难过…… 杨老闆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依旧微笑,但这次笑容却未到眼底,假笑虚伪。 他温柔地将燕姐打横抱起,在她额头温柔落下一吻,像鹅毛扫过,酥酥痒痒。 「燕儿,我这个人有个缺点,那就是习惯的事就得进行一辈子,谁也不能妄想让其中途改变。」 「在你答应做我妻子那一天,我想我应该忘记告诉告诉你,一旦选择跟我在一起,就得是一辈子的事,除非我死了,否则你白燕永远都得是我的杨忆的妻子,哪怕是亡命天涯,你都得跟着我。」 灯笼滚在泥水中,油盏打翻点燃整只灯笼,燃烧殆尽,温凉水洼的泥水。 邹欢在六扇门和弟兄们捋着案子脉络,梳理大半夜,直到鸡叫三刻,第二天交班的捕快来接手,邹欢才放手下的弟兄们回去休息。 顾承平派人送来的药已经彻底凉透,受伤的脑袋又加上熬了半宿的夜,昏昏胀胀,眼睛有些发花,视线模煳。 放下护宝镖局的宗卷,邹欢疲乏地闭着眼睛揉着太阳穴,用铜壶里的热水沖温了药,端起一口灌下,粘腻浓稠像鼻涕一样的药汁又酸又苦,就算邹欢兑了小半碗热水进入,还是无济于事。 「邹头儿,巡行北街的捕快在街上发现了燕捕快的青蛇剑,现场还有燃烧成灰的灯笼,只剩下提手杆。」 「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8页 邹欢噌地一声从位置上站起来,燕姐出事了,「带我过去。」 「是。」 邹欢的心砰砰狂跳,该不会是是天兴会的人对燕姐动手了,还是她调查案子查到了杀手楼头上,遭到袭击。 等邹欢赶到现场时,六扇门的捕快们已经用绳索将现场围起来,幸好巡行的捕快发现的早,大街上冷冷清清还没有什么人,现场被破坏不大。 邹欢提着白玉刀掀起围绳进入现场,她以青蛇剑掉落地方为圆心,一步的距离为轴化圆,地面没有打斗留下的擦痕,看来掳走燕姐的杀手武功远在燕姐之上。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主上 「昨夜可有证人最后一次见到燕姐在哪里?」 捕快上前禀告,「听风楼的女子说,昨夜见到燕姐在她们听风楼对面等杨老闆。」 「杨老闆?」 说曹操曹操到,杨老闆急急忙忙小跑而来被绳索围在外面。 邹欢从地上站起身,丹凤眼微眯,「把他带过来。」 「是。」 捕快将杨老闆放进来,他感激地向捕快作揖,小跑到邹欢这里。 「邹捕快,燕儿她怎么了。」 他跑的满头大汗,大口大口喘着气,捕快说杨老闆是去铺子查帐簿的路上和他们遇见,顺带问他们,昨夜是不是燕姐值班,她一夜没有回家。 捕快告诉杨老闆燕姐失踪了,驾着马车的杨老闆愣了三秒,突然弃车翻身下马背,险些摔倒,按照捕快们说的地方,不要命地狂跑过来。 「听风楼的姑娘说,昨天夜里看见燕姐在听风楼对街等杨老闆你出来?」 杨老闆一愣,随即点头应下。 「昨天夜里我与醉香居的老闆谈生意,地方选在听风楼,邹捕头您是知道的,醉香居的老闆平日里没什么喜好,就是喜欢美人,所以杨某才选了听风楼。」 「却没想到让燕儿误会,回家路上我给她解释后,她告诉我六扇门有事,让我先回府,我俩就在十字街口分路,直到今天早上才知道她……她出了事。」 邹欢侧头小声对旁边捕快说,「昨夜我调集兄弟们加班做事,燕姐可是那个时候回来的?」 捕快摇头,「那个时候燕捕快去情报组织取护宝镖局的资料,还没有回来。」 灵光像闪电掠过脑海,一闪而逝,邹欢来不及抓住。 杨老闆的眼神晦暗莫测,脸上表情却焦急不安。 邹欢安慰他,让他先回府等候消息,说一有燕姐的情况,她就马上派人通知他。 杨老闆满心焦急却又没有办法,在原地踌躇了半天,终究还是被邹欢派人送回去。 回到六扇门,邹欢马不停蹄让手下弟兄拿来,燕姐从情报组织取回关于护宝镖局所有的资料。 果然,和她猜测的差不多。 「这创立护宝镖局的老闆根本不是何礼父子。」 护宝镖局最初的创立人因经营不善,镖局生意凋敝,眼见就要关门大吉,何礼父子却突然半路杀出入股,投入资本使护宝镖局起死回生。 然而在护宝镖局生意稍微有了起色后不久,护宝镖局的创立人却在一次走镖过程中遇害身亡,镖局不可一日无主,何礼父子因此坐上护宝镖局一把手的位置。 而且……邹欢握着纸张的手微微用力,杨老闆也是护宝镖局最大的股家。 邹欢心里涌出个大胆想法,让她不寒而慄。 劫持玉娇的杀手,既有天兴会的雪粒子的暗器,又有杀手楼不留活口的作风,而他们掳玉娇的目的地是到护宝镖局,恰好瑞王也在那里。 如果自己再去晚一步,也许瑞王就能救下玉娇。 这样一来,只要瑞王摁下在场所有人的嘴,玉娇名节声誉完全不会遭受丁点儿侮辱,但护宝镖局,不论是瑞王还是老齐王府都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将其摆平。 所以护宝镖局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让天兴会还是杀手楼的人不直接灭门而还要来一招借刀杀人。 杨府密室 燕姐悠悠醒来,漆黑的世界里触手是冰凉的石墙,干燥的稻草。 她勐然清醒,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被杨忆错位的手腕和脚踝都恢復了原位。 还没等她开始摸索周围环境,突然 「轰……」 墙面剧烈震动,开出一扇门,烛火昏黄,杨忆面上带着微笑,走过来。 燕姐下意识后退,摆开迎敌的架势。 失落在眼中一划而过,不过他掩饰的很好。 在燕姐面前蹲下来,杨老闆自顾自说着, 「这里有灌汤包,南瓜粥,小米粥,嫩玉米饺子,韭菜盒子,嫩豆腐,都是你喜欢吃的,快来,都凉了。」 「杨忆,你究竟想怎样。」 燕姐的手中暴汗,她……她的内力完全提不起来,杨忆给她吃了散功丸。 「不想怎样,只是你不听话,我总得想些法子留住你才行。」 「混蛋,疯子。」 燕姐飞起一脚踢翻杨老闆正在往外拿灌汤包的食盒,冒着热气的浓稠洒倒在男人虎口处,肌肤瞬间泛红。 燕姐有一瞬间心疼,想要上前查看他的烫伤,可是理智制止了她。 在杨老闆动作停滞的半秒,燕姐撒开腿朝密室门口狂奔。 眼看即将踏进出口,脚已经悬在出口上空,腰间突然勐地一股力道将她拉了回去,狠狠砸在墙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9页 热烈的吻铺天盖地而来,缠倦疯狂,带着绝对的占有优势,像爆发的熔岩将燕姐淹没其中。 他把她死死抵在石壁上,身后粗糙的石墙隔着衣料磨着生疼。 他用力掐着她的腰,将她悬空,全身的力量都只能依靠着他欺身而来炙热的胸膛。 「燕儿,你是我的妻子,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永远不会改变,刀山火海,哪怕是下地狱我也会带着你,永生永世,你都只能是我的妻子。」 豺狼般冒着幽幽绿光的眼睛熟悉又陌生,燕姐瞳孔骤然放大。 「是……是你……」 男人性感的喉结滚动,他低着头,与燕姐四目相对,笑容讥笑薄凉。 「堂堂六扇门捕快居然跟杀手楼主人缔结姻缘,是不是很有趣?」 温热的液体溅在烫伤的虎口,燕姐颤抖着摇头,像离水的鱼,疯狂挣扎,想要脱离杨老闆的控制。 「为什么……」 燕姐喃喃,眼神迷离恍惚已经不再清醒。 杨老闆额头抵在燕姐颈脖处,舌尖舔舐着她跳动的血脉,危险而迷人。 「因为喜欢,燕儿你忘了吗,当初可是你到杀手楼来卧底,故意勾引我的。」 「既然点了火,就得负责到底,燕儿,不要离开……」 杨老闆说的那件事,是多年前燕姐还在六扇门情报组织做事的时候,时常在外面做卧底,而杀手楼那次,是恰好他们情报组织抓了杀手楼主的贴身婢女,于是找到机会让燕姐易容成贴身婢女的样子混进杀手楼收集情报。 第一百五十章 可怜 护宝镖局的案子刚刚往下查了些眉目,但护宝镖局的少东家何礼以及他父亲,护宝镖局的掌事,全都在监狱中被害身亡。 仵作解剖尸体,发现他们是是中了杀手楼的绝魂散,肠胃腐烂而死。 不用说,杀人灭口的事,六扇门的弟兄们已经司空见惯,倒是丢了做捕快记忆的邹欢一时之间不能接受。 顾承平端给邹欢泡好的茶,宽慰她道,「何家父子这次恐怕是做了替罪羊,不过这在京都中也是常有的事,何礼诋毁玉娇郡主名声的案子差不多可以结案,你相信我,府尹那边关于护宝镖局缴税银贪藏之罪想必也会立刻结案,再深查下去,对玉娇郡主,对欢儿你,都没有好处。」 邹欢不可思议地看着顾承平,极度震惊刚才的话是从他嘴角吐出来。 「你让我草草结案?」 「那何家父子分明是遭到人暗中陷害,才落得今天这个死的不明不白的下场,我是个捕快,做捕快的不就是给冤屈者洗刷冤屈,你为什么会想让我草草结案?」 一瞬间,顾承平不知道该说欢儿是天真还是坚守初心。 他组织了半天语言,终于找到向她委婉解释的理由。 「护宝镖局的背后肯定牵扯到江湖庞大势力,不是小小六扇门可以解决,欢儿,你现在还屈身六扇门小捕头之位,枪打出头鸟,切不可肆意轻举妄动。」 顾承平一席话竟让邹欢找不到驳斥他的理由。 「可是何礼他们父子……」 「冒犯皇族恩威,虽万死,犹不足惜。」 顾承平瑞凤眼中是邹欢从来没有见过的冷酷,她的心凉了凉,下意识身体微向旁边侧,与承平拉开距离。 顾承平自然也注意到她这一微小动作,心里有些失落,不过他没表现在脸上。 「污衊玉娇名声的不是何礼,而是有人冒用了他的面皮,做的这些恶事。」 「那日,那个冒牌何礼在齐王府闹事,我带人赶去狠狠揍了那小子一顿,结果他嘴里还是不干不净说着脏话,我就用寒毒针刺进了他心口,前天夜里我亲自到牢房审他,结果发现监狱里的何礼早就被人调包,浑身上下根本没有中寒毒针的迹象。」 末了,邹欢又补充了一句,「监狱里的那个何礼,并没有易容,我在他耳鬓没有摩擦出树胶皮。」 顾承平点头,表示认可邹欢的分析。 但他轻声细语提出自己的见解,驳斥她的想法,「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欢儿,你也不能确定这世间是否有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如果真是这样,你又怎么确定,到底是在齐王府门口闹事中寒毒针的何礼,还是监狱里没有中寒毒针的何礼,他们谁真,谁假呢。」 邹欢被驳斥地无话可说,顾承平继续温和劝她。 「听话,在官府办事不比在家,稍有差池都是掉脑袋的下场,我如今还在禁足,齐王府也忙的晕头转向,你若再出了什么事,那我们大家子真的就陷进泥沼,很难再爬出来。」 没有看顾承平的眼睛,邹欢低转过头说道。 「可是做捕快不就是替冤屈者洗刷冤屈么?」 她回头怔怔望着顾承平,透过那双瑞凤眼却再也看不见当初坚定锐气的眸子,有的只是无边的黑暗与深沉。 顾承平抿着唇,望着邹欢片刻,终究是认了输。 没办法,谁让自己真心爱她,她若执意要做个清明的捕快,自己哪怕是想方设法,也要让她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毕竟爱一个人,就得接受她的一切,哪怕是纯白热烈的信仰,明知道虚假,只要她执着,他会为她开路。 他的面庞还如刚才般温和,「若你定要给何家父子洗刷冤屈,那你要考虑清楚,行事步步小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0页 他的转变太大,邹欢愣了愣,终于露出笑容, 「嗯。」 她知道,他一定会支持她。 将邹欢拥进怀里,她温顺地靠着他胸膛,顾承平将下颌抵在她发顶,低着眼睛,遮住满片冰霜。 现在玉娇郡主名声被毁,就算太子有意拉拢齐王府,也绝不可能娶玉娇郡主为太子妃,而让玉娇郡主给太子做侧妃,莫要说老齐王不同意,皇族宗谱也还未有先例。 但皇室一族最看重的就是名誉,现在玉娇郡主与护宝镖局少东家的事情闹大,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就算是瑞王,也不可能娶玉娇郡主。 太子昨天传书来,有意撮合梁侯府二公子与玉娇郡主,虽然梁侯府现如今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但那二公子双腿…… 顾承平抱着邹欢的手臂微微用力,各自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现在这个样子,自己竭力守好欢儿,再谈其他人。 「喵呜~」 青石流水假山上,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咪坐在山头,用爪子洗着脸,埋着脑袋时露出头顶一抹锌灰,增添了几分萌蠢可爱。 「苦茶,下来。」 低低沉沉的声音响起,猫咪明熘熘的眼睛望着男子,嗷呜撒着娇,小肉爪扣着假山往下走勐地跳进男子怀里,蹭着他的手背。 「才下过雨,湿气最重,你不该在这儿。」 成熟稳重的声音在迴廊传来,轮车(轮椅)上的男子仿佛没听见,自顾自逗怀里的猫咪。 「苦茶,别乱跑,乖乖的,苦茶……」 小猫咪生性好动,在男子怀里没待到片刻,就蹬着男子的手窜跳到旁边假山后。 「过几日父亲与为兄打算为你向齐王府小郡主提亲,你意下如何。」 梁济嗤笑,没有血色的脸歪着头盯着说话的大哥,反声质问, 「你们都已经决定的事,现在才来问我的意见,不过是形式走个过场而已,有什么重要?」 梁綦看着颓靡的弟弟,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气, 「梁济,你清醒点好不好,你为了他把腿都废了,他却对你半分话都不曾提起,更何况你们都是男子,你又是梁侯府嫡出二公子,他只不过是江湖倒弄火石的术士,你们迥隔云霄,还是龙阳之好,简直荒唐可笑。」 「哐当。」 巴掌大的花盆毫不留情朝梁綦脑袋砸开,若不是他躲得快,虽不致死,却不免破相。 「闭嘴,我和他的事不用你们管,那个齐王府小郡主不过是被人玷污坏了名声,没人要才塞给我,哈哈哈哈……如此骯脏的身子就是白送我都不要。」 「啪。」 右脸颊火辣辣的疼,耳朵里像飞进了只蚊子,嗡嗡嚷个不停。 梁济病态的脸上笑容越来越大,盯着大哥梁綦都不禁渗的慌。 「怎么让我说中,恼羞成怒了?」 「梁济,别疯了,来人,把二公子推回房。」 退在远处的僕人恭谨上前,在轮车后面握着手推缓缓推着轮车往院内走。 梁济像被抽筋拔骨,瘫在轮车上茫然望着灰暗的天空,枯涩的眸子泪早就流干,发呆像个木偶。 第一百五十一章 正义 果然如顾承平所料,府尹以畏罪自杀的名义将护宝镖局的案子草草结案,大清早,邹欢提着白玉刀刚踏进六扇门,就看见总头儿在正堂,似乎在等人,她的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头儿。」 邹欢抱拳行礼。 总头儿点头,「邹欢,你跟我到文卷阁去一趟。」 邹欢不明所以,文卷阁存放的都是些陈年旧案,当时无法侦破,一些不了了之的悬案,总头儿怎么突然想到带自己去那里,邹欢百思不得其解。 没有过多的话术,他径直将邹欢领到一处堆放文卷的书架前,取下一卷文卷递给邹欢。 「打开这卷案子,读出来里面的内容。」 邹欢看着总头儿,实在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依他的话,照着文卷里记载的内容读起来。 「罪囚洛祁阳,滋事挑拨辽宋两国邦交,致使两地边境大乱,今以乱国重罪,特下旨六扇门缉拿此凶,死活不论,人头为公。」 总头儿盯着邹欢的面部表情,问她,「知道洛祁阳是谁么?」 握着文卷的手不觉用力,邹欢点头,「曾经在家时,家父曾提到过此人,好像是皇城司亲从官,名声显赫一时,后来好像他自己上书,自愿被调去北疆守边塞,他的名字,怎么会出现在悬案文卷里。」 总头儿面色沉重,「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年洛大侠单枪匹马杀进辽营,手刃敌匪将领,却如你方才所读文卷上所写,被扣了个寻衅滋事的帽子,被朝廷亡命通缉了八年,至今生死不明。」 邹欢眉头微蹙,问道,「既然总头儿您知道洛祁阳是无辜的,您为什么不奏摺上书皇上,替他洗刷冤屈,还他清白。」 总头儿嘆了口气,看着邹欢无奈道,「这就是你失忆后的麻烦,什么道门法子都忘的一干二净,行事起来难免会有差池。」 「当年大宋国力孱弱,哪里是马背上天性嗜血的辽人的对手,皇上为了稳固边疆,防止辽人以此为藉口攻打我朝,不得已下令缉杀洛祁阳,不然盛德公主和亲所做的牺牲,不就白费。」 邹欢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1页 明明谁都没有错,可是在所谓的大局面前,却必须要有人做出牺牲来保全所谓的全局。 所以呢,总头儿绝不只是想单单给自己说洛祁阳的事,他想要点自己的,恐怕是护宝镖局的案子。 「邹欢,你在六扇门已经做了三四年的事,一直干的很好,能从一个寂寂无名的捕快做到小队捕头,没有靠你父亲的交情,确实让人由衷赞佩,不过你也一定要记着,做捕快,绝对不仅仅只是纠察事件人物清白这么简单的事。」 「有些问题关于全局,你得跳出棋盘,站到高处,才能看的明白。」 邹欢指尖碰到腰间的捕头令牌,大夏天的,居然凉的像块寒冰。 「属下明白,请头儿放心。」 总头儿拍了拍邹欢肩膀,「明白就好,回去做事吧,莫要让人失望。」 「是。」 邹欢恍恍惚惚,不知道怎么回到自己做事的屋子,看她的脸色很差,其他的捕快以为邹欢头部的旧伤又发了,都问她需不需要给她请大夫来。 邹欢谢绝了同僚们的好意,她在桌案前坐了好久,手里握着护宝镖局的资料,他们好像跟杀手楼有暗中的联繫,但目前来看,却缺乏足够的证据。 而不管是承平还是总头儿,都让她了结了这个案子,仿佛继续查下去就像倒夜香的老头儿突然踹翻了夜香桶,弄的满屋子臭气熏天,令人窒息作呕。 双手摁着太阳穴,邹欢疲乏地闭着眼睛,护宝镖局的案子与燕姐的失踪脱不了干系,既然不能直接查护宝镖局的命案,那自己就从燕姐的失踪查起,这两件事联繫密切,只要弄清其中一件,那护宝镖局的案子水落石出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不过燕姐的失踪犹如人间蒸发了一样,邹欢不分昼夜派弟兄们出去打听,动用了黑道白道江湖上所有的人脉关系,都没有燕姐的半分消息。 她到底去了哪里。 或许,她该到杨府去一趟,她总觉得这个杨老闆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天兴会 「他怎么样。」 「寒毒已经侵入心脉,若不能得到血莲花医治,恐怕活不过这个月。」 床上的男人面色乌紫,眉毛髮鬓都结着一层雪白的霜晶,浑身发抖,细下一看,是色目人老三。 雪粒子抱着膀子,眉头微蹙,「太师很看重他,这血莲花一定要弄到手,将他救活。」 宇超恭敬回復,「属下已经在京都调查过,这都城中唯一拥有血莲花的,就只有梁侯府。」 「当年梁侯府二公子与江湖火药王陆长生一起研制火铳,实验失败炸断了双腿,性命危在旦夕,为了保下樑侯二公子一条命,梁侯大公子花重金从西域购回十二朵血莲花,入药给老二续命。」 「现如今,十二朵血莲花还剩一朵,藏在梁侯府密库中。」 真是件麻烦事儿,王公贵族家的密库那是说能盗就能盗的,周围势必暗卫蛰伏,杀机重重,想要获得血莲花的机率大些,还是要先潜进梁侯府,待时机成熟,再对血莲花发出最后的抢夺。 眼神落在宇超身上,雪粒子吩咐道,「你想办法到梁侯府做事,接近密库,待摸清形势后,我派人与你里应外合,一举拿回血莲花。」 「是。」 另一边,邹欢带着手下到杨府查案,杨老闆出门查帐,府中的管家招待了他们。 喝着茶,邹欢不动声色地套管家的话。 「刘伯,平日里老爷和夫人的感情怎么样?」 「回大人,老爷与夫人的关系一向很好,小的在府上做了十几人,打夫人进门那天起,老爷和夫人都是脸上常常带着笑,从来没有看见他们为什么事情红过脸。」 邹欢点头,继续追问,「老爷对夫人的感情,可有妾室之说?」 管家连连摆手,「老爷和夫人感情好的很,夫人曾几次调侃老爷要给他纳妾,都被老爷严肃拒绝,大人,论起疼爱妻子,和睦家庭,我们老爷排第一,当真没有人能排第二,大人明察。」 第一百五十二章 危险 等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杨老闆还没有回来,邹欢询问管家,能否带她在府院里转转。 管家一听,露出为难神色,府宅主人杨老闆还没有回来,而他只不过是一个管家的,哪里有权带生人在府中闲逛。 虽然说这位邹捕快是捕头,但她又没有六扇门批下来的搜查令,自己这样随便带她在杨府调查,要是出了事,背锅的肯定还是他这个无权无势的小管家。 看出管家的为难,邹欢表示理解,不再为难他。 她坐在前厅,开始不动声色打量周围。 这个杨老闆平时看起来简洁朴素,却实实在在是个低调奢华之人。 她身下这套红木椅,恐怕就得值几百两银子,更不要说正墙上挂着的.李思训《江帆楼阁图》。 大门口到正厅的露天院,长势喜人的迎客松,至人膝盖高的假山石。 修剪平整,像一块绿毯子铺在地上的苔绿,精细处更显用心,这个杨老闆倒是有几分文人的风雅在身上。 「邹捕头,久等了。」 门口响起随和的声音,是杨老闆回来了,他的脸色很憔悴。 邹欢起身点头示意,「杨老闆。」 「是燕儿的事有下落了吗,她失踪都已经过了一天一夜,邹捕头你们一定要竭尽办法找到燕儿,一切费用花销,杨某愿一力承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2页 杨老闆很激动,邹欢连忙安抚他,「杨老闆你别激动,我明白你的心情,燕捕快是六扇门的人,她的案子,大家都很上心,你且稍安勿躁,一旦有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有了邹欢这番话,杨老闆情绪才渐渐平復下来。 邹欢眼神自始至终都在观察杨老闆的面部神情,毕竟嘴上说的和自己行动做的,有时候并不一致。 「杨老闆可否带我到燕姐房间转转,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当然可以。」 杨老闆领着邹欢一行人绕过迴廊,穿过拱门,后院的风景别出心裁,颇有江南风韵。 半路上邹欢让随行的捕快分头搜查线索,她带着另外两个捕快跟着杨老闆去燕姐房间。 「这里便是燕儿与我的房间,邹捕快可细查。」 邹欢点头,「得罪了。」 她四下打量着屋子,突然梳妆檯上的一只飞燕形状的飞镖吸引了邹欢注意。 她拿起来一看,这是燕姐的暗器? 她怎么从来看见燕姐用过这玩意儿,摩挲着手中稜角并不尖锐的飞镖,邹欢心里疑惑不止,燕姐怎么会用这样的暗器,杀伤力一点儿也不强,而且她为什么要把暗器放在梳妆檯上。 一个时常打架的人,武器都是贴身不离,更不要说放在梳妆檯这样的地方,任何人都可以拿到。 杨老闆过来解释,「这是燕儿随身都带着的武器。只不过那天去六扇门走的急,就把这只飞镖给落在这儿。」 飞燕形状的飞镖居然是铜打造,哪个江湖中人会闲着钱多,打造武器不用玄铁而用铜。 而且铜的质地不如铁,杀伤力也一般,像燕姐她们这种整天在刀口上舔血的捕快,怎么可能为了所谓的好看,而拿自己安身立命的武器来开玩笑。 「杨老闆确定这是燕姐的暗器?」 杨老闆疑惑地看着邹欢,「自然,府上除了燕儿会武功,便是门口的打手家丁,但他们的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燕儿的梳妆檯上,再说那些个家丁都只是空有一身力气,像这种小巧的飞镖,恐怕也是用不得。」 杨老闆解释着,看着邹欢的眸子里渐渐有了死亡的风暴在盘旋,昨天从密室里出来,他随手将钥匙放在了梳妆檯,谁知道今天邹欢居然突击搜查。 若到必要时刻,他也顾不得那么多,所有阻止燕儿跟自己在一起的人,都得死。 「你拿着这个,让管家带着你找到那些有武力的家丁,试试他们,看看这个飞镖是不是他们的。」 「是。」 现在屋子里只剩下邹欢,杨老闆和另一个捕快。 邹欢继续在屋子里搜查,她转到一面挂着燕姐画像的墙前,画上的燕姐身着碧水桃色女装,挽着髮髻,笑容明媚,可是她的手里,却拿着刚才梳妆檯上那只飞镖。 邹欢回头看着杨老闆,「可否将画取下来一看。」 杨老闆点头,「自然可以。」 邹欢双手握着画边,小心翼翼将画从墙上取下来,画纸颜色有些泛黄,看起来有些年头。 杨老闆自顾自解释道,「这是当初我与燕儿初识不久,一同出游时,请画工所画。」 邹欢不明白,「既是游玩,燕姐为何要将飞镖拿在手中。」 杨老闆继续解释,「因为燕儿是捕快,她觉得着这样粉嫩颜色的衣裳与她身份不符,所以特意将这飞镖握在手中,增添几分江湖气息。」 还有这种说法,邹欢虽有几分怀疑,但却没有表现出来。 她将画收起来,告诉杨老闆这画要作为证据被带回六扇门,等破案后,自当俸还。 杨老闆自然同意。 「砰砰砰……」 屋子外突然爆裂震响,邹欢将手中画卷塞进杨老闆怀里,让他躲在屋内不要出,并让另一个捕快保护杨老闆。 她提着白玉刀冲出去,院子里丫鬟僕役吓得惊声尖叫,拼命向内院逃窜,其中有人跌倒,还来不及爬起来就被身后蜂拥而来的人踩踏脚下,半死不活。 出事的是前院,通往前院的路已经被跑回内院的丫鬟僕役堵死,邹欢爬跳上墙头,小跑冲过去,正好看见蒙面杀手从浓烟中跳出来,准备逃走。 「想跑。」 白玉刀出鞘,刀身通寒,邹欢疾驰追过去,飞手将刀鞘作暗器抽打中杀手小腿,邹欢力道之勐烈,杀手没有防备到有人会半路杀出来拦截,一个趔趄,扑倒在墙头,等他爬起来的时候,邹欢自己杀到了他面前。 白玉刀抵在脖子上,杀手侧身绕蛇避开刀锋,一把银针如雨绽开射来。 邹欢连忙挥动白玉刀抵挡,杀手并不恋战,趁着邹欢无暇顾及自己的这几秒,又投出烟珠,「嘭」地爆炸,浓烟四起,邹欢连忙捂着口鼻。想要继续追,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 第一百五十三章 分裂 脑袋昏昏胀胀,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力气,像是被巨大的石碾从身上压过去,瘫软没有知觉。 温温凉凉的毛巾替自己擦拭着滚烫的面颊,邹欢迷迷煳煳,身体条件反射勐地抓住给自己擦拭的手,力道之大,几乎将其手腕卸下来。 「欢儿,是我,欢儿……」 是承平的声音。 用力抬起眼皮,沉重的像有千斤,昏黄的烛火模煳轮廓,依稀可见是顾承平的身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3页 「承平……我是怎么回来的……」 她的声音干裂嘶哑,顾承平连忙倒茶水给她餵了些,好了许多。 「我是怎么回来的,我记得~我在杨府调查燕姐的案子,然后找到了一只飞燕形状飞镖,然后就有人来抢,我就追了出去,在矮墙追上了杀手,他用了烟珠,我……我就昏了过去,那烟雾有毒?」 顾承平轻轻嘆了口气,摸着邹欢还有些微烫的额头,心疼道, 「不是烟珠有毒,是你旧伤復发。」 邹欢苍白的脸色配上她懊恼的表情,说不出的破碎。 「该死,居然因为自己原因,让证据被劫走。」 这一次顾承平没有安慰她,一反往常,顺着邹欢愧疚的态度继续说。 「欢儿,听话,你现在真的不适合做捕快,你想,这次丢的是物证还好,没有闹出人命,可下次若让你保护关键人证,出了事使致案子破不了,你想想看,与你最初做捕快的初心,是不是南辕北辙,好心办坏事。」 邹欢出乎意料地没有反驳顾承平。 她呆呆地望着床顶的蚊帐,过了许久,才喃喃,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顾承平说。 「可是燕姐还没有找回来怎么办,尹季也还被关在监狱里,火麒麟下落不明。」 顾承平眉头一拧,「你记得火麒麟?」 邹欢摇头,疲乏地闭上眼睛,「燕姐告诉我的,她说我和她去凉蓆县就是为了给火麒麟洗刷冤屈,结果他逃狱了。」 顾承平给她掖好被角,温柔地抚摸着她脑袋,「乖,没事,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一切都会好转。」 突然,邹欢脑海里闪现燕姐的那幅画,还有那只铜质飞燕,她突然想到什么,再次睁开眼,邹欢眼睛已经清明了许多,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顾承平连忙摁着肩膀制止,「欢儿你想干什么。」 「我要回六扇门,燕姐失踪的线索就藏在那幅画里,我得继续找,现在多拖一秒,燕姐的危险系数就会上升一寸。」 「我们都不知道是什么人绑走了燕姐,在眼线密布的京都如此轻松劫走一个大活人,还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承平,你不觉得很恐怖?」 「是恐怖,所以我才不愿你回去,你要是受伤了,该怎么办。」 顾承平严肃表情,很认真地注视着邹欢,烛火摇曳,如豆灯火跳跃在他眸中。 邹欢握着顾承平搭在自己肩头的手,用力将其掰下。 「如果我死了能破解这几份案子,那也是值得,承平,你似乎已经忘了我们最初约定的样子。」 顾承平的眼神暗了暗,微微有些躲闪。 「你不要扯开话题,总之今天晚上你就在这儿好好给我睡觉,有什么线索,明天再去查。」 邹欢握着被子的手紧紧攥着,不可思议,「绑架燕姐的人随时都有可能杀了她,你让我将线索拖到明天再研究,顾承平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顾承平扬起手噼刀绕到邹欢颈后勐地砍下,邹欢刚抬手抵挡,可是已经来不及,颈脖受力过勐,让她昏了过去,倒在顾承平怀里。 顾承平嘆了口气,轻轻抱起邹欢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看着女孩沉睡的容颜,顾承平心情复杂,到底是她变了,还是自己丢了什么东西。 当初想着替天下百姓谋一条出路才入仕做官,可是现在为帮太子坐上皇位,不惜捲入争权夺利权谋政斗之中,这次在凉蓆县赈灾,灾情还没有结束,自己就先一步离开,目的却是为了扳倒庞太师…… 顾承平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儿,只是觉得空气都是焦灼的味道,令人烦闷。 杨府 「主上。」 杀手双手奉上飞燕形状飞镖,杨老闆接过,脸上泛着微笑。 「这次做的不错,下去领赏。」 「是。」 遣走刺客,杨老闆拿着飞燕形状飞镖来到之前挂着燕姐画像的墙壁面前,勐地掷出飞镖插进墙体给,「轰隆隆……」 墙体自动向两边打开,露出黝黑隧道,端着架子烛台,杨老闆走了进去。 密室里昏暗不见天日,但却又有特殊的通风口不至于让人闷死。 燕姐靠在角落里,杨老闆端着烛火靠近才看清燕姐的表情。 她很平静,只是几天来不见日光,显得有些苍白。 「如何燕儿,考虑的怎样。」 杨老闆在她对面坐下,笑吟吟望着燕姐。 「杀手楼做的是杀人的行当,我是捕快,杨忆,你总得清醒,我们不会有结果。」 燕姐像个局外人,淡然望着眼前危险的男人,她不排除,他下一秒就会拧断自己脖子,但她已经不怕。 「杀手楼是我在江湖上安身立命的根本,没有它,我连一天恐怕也活不下去。这些年不管是明道上的生意,还是暗道上的杀人,杨忆都树敌太多,没有杀手楼震慑四方,谁都能来踩上一脚,我们没有好日子。」 他在燕姐旁边靠墙坐下,两个人像故交旧友,闲话家常。 燕姐笑了笑,靠着墙微微仰着头,看向远处黑暗。 「就算遣散杀手楼,你作为其主上,难道还能逍遥法外,六扇门的牢底不让你坐穿,就怪了。」 杨忆歪着头,表情纯真的像村前放牛的少年郎望着自己心仪的姑娘,看着燕姐轮廓分明的脸颊,轻轻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4页 「所以才让你辞去六扇门捕快一职,专心做你的杨夫人,将来京都若呆不下去,咱们就去江南,大漠,草原……天下之大,哪里都能是我们安家的地方,何必为了红尘纷扰而破裂我们之间的情义。」 第一百五十四章 燕姐 燕姐转过头看着谆谆善诱,企图引着她通向另一个世界的杨老闆,那里有他为她打造的一切美梦神话,安宁,平静,有的只是岁月静好的农家闲事,是她小时候最嚮往的未来。 可是现在,一路走来,见惯了疾苦,贫穷,压榨,凌辱……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长在穷乡僻壤里无忧无虑的野丫头,她不愿意继续匍匐在尘埃里,像蝼蚁一样活着,她要和她一样的人,都能从灰泥尘土中站起来,堂堂正正活出个人样。 而能助她达到这一步的,只有六扇门总捕头的位置。 号令天下十八路六扇门暗卫捕快,掌握天下往来情报,知底朝中各路官员,听从于皇帝,真正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这一切,杨忆都给不了她。 「杨忆,如果你不是杀手楼阁主,我们的日子或许能一直这样过下去,你不该暴露身份。」 燕姐的话三分调侃,七分失落。 揽着燕姐将她拉进怀里,燕姐没有反抗,顺从地靠着杨老闆的肩膀,这或许是最后一次,他们这样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说话。 「是啊,我当初就不该听信雪粒子的鬼话,和他们天兴会联手抢夺赈灾米粮,我现在认错,燕儿你能原谅我吗?」 燕姐笑了笑,手心夹杂的毒针慢慢探出头,「这不是你的真心话,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同床共枕,我还不了解你,你的性子哪会认错。」 肋下三寸突然一凉,紧接着一股透心冷的寒气噌噌噌顺着血脉往心脏聚集,杨老闆一掌将燕姐打翻,可是他的力道已经小的可怜。 燕姐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儿站起身,杨老闆连忙封住自身穴道,盘腿调息,额头上寒霜已经开始爬上髮丝结成冰棱。 燕姐紧紧攥着拳头,心情像打翻了厨台,酸,辣,苦,涩,咸一股脑儿涌上喉腔,沉闷到让人无法唿吸。 「杨忆,寒毒针的厉害你是知道的,好好儿调息,说不定能将寒毒逼出来。」 燕姐大步朝密室出口走去,却突然被人扣住手腕拦腰拉回去,武功内力调用不起来的两人,只靠最原始的力量挣扎撕打,杨老闆紧紧抱着燕姐,浑身冷的像个冰块,死活不肯松手。 燕姐没料到他居然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困着她任由寒毒侵入心脉。 「杨忆你疯了,快松手,松手,你再不调息,会死的……」 「活着我都不怕……还怕死……白燕……你……你逃不掉的……就算是死……我们……我们也要捆……捆在一起……」 「疯子,放开,放开~」 燕姐死死抵住杨老闆的肩膀,突然她瞥见杨老闆进来时放在旁边的烛台,发了狠,「杨忆,你真的疯了……」 「嘭……」 烛台在脑后熄灭,黑暗中,杨忆不可置信瞪大眼睛,时常温和含笑的眸子盛着失望痛苦不舍的眼泪,刚才和燕姐剧烈挣扎,已经加速了体内寒毒扩散,现在再加上燕姐这一击,直接送走了杨忆,让其陷入昏迷。 豆大的泪珠溅在杨老闆冰冷的脸庞,燕姐颤抖的指尖碰了碰男人苍白的脸颊,「对不起杨忆,我们从此阳关道,独木桥再不相干,你会遇到真正爱你的妻子。」 昨夜里顾承平将邹欢打晕,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巳时(九点左右),顾承平去上朝,府里留下管家丫鬟照顾她。 「小姐您醒了,想吃点儿什么,奴婢安排厨房去做。」 是以前在邹相府做事的曹姨,现在在顾府当管家。 「顾大人呢?」 邹欢下床拿起衣服就往身上套,曹姨帮忙给她整理。 「大人上朝去了,他走的早,说不要叫醒小姐,让您多睡会儿。」 邹欢动作一顿,他禁足被解,看来是真假帐簿的事有了结果,承平都已经可以去上朝,那尹季应该也被放了出来。 随便洗了个脸,抓起几块桌上的糕点和白玉刀,邹欢就往外沖,曹姨在后面叫道,「小姐,您还没吃早食。」 邹欢小跑着,抬手背对着曹姨招手,「我还有事,一会儿回来吃饭。」 邹欢赶到六扇门,正好碰见燕姐做完笔录出来。 邹欢愣了一秒,燕姐回来了,她连忙上前检查燕姐有什么受伤。 「燕姐你逃出来了,有没有受伤。」 看着邹欢这样焦急的模样,燕姐笑着握着她的手腕,「头儿,我没事,是杀手楼的人绑架了我,昨天我趁着他们不小心,用暗器弄昏了看守,逃了出来。」 「倒是你头儿,我听其他兄弟们说,昨天你为了追救我的线索,被杀手打晕从墙上摔下来,没事吧。」 邹欢笑的大大咧咧,「这点儿小伤算什么伤,回来就好,他们为什么抓你,抓着你后对着你审了些什么。」 「他们是因为小郡主的事,想逼问我六扇门的查案进度,以及牵扯到的各方势力。」 邹欢点头,继续问,「你逃出来的路线可还记得,他们将你关在那里,我现在就带弟兄们杀过去,抓他们个措手不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5页 「是在断山峰,不过出入口处设置了迷魂阵,出来的人根本不知道入口在哪里,硬闯的话,稍有不慎就会被困死在迷魂阵中。」 她和杨忆不会再有后续,可是这么多年来的情分,她也不能将他置于死地。 而且火麒麟还在他手中,自己这次用寒毒针伤了他,以杨忆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必定不会放过火麒麟。 「我们还是去看看大夫,你看你的脸色越来越差,他们是不是给你吃什么毒药了。」 燕姐愣了愣,随即摇头,「他们只是给我吃了散功丸,回来后我已经去药房处拿了回神丹吃下,慢慢能调动体内一些真气。」 燕姐虚弱成这样,是个关系不错的姐妹都会让她先回去休息,有什么情况等她恢復些,他们再跟进。 「我派人去通知杨老闆,让他来接你。」 燕姐勐地攥着邹欢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将邹欢的手腕卸下来。 「头儿等等,杨忆他最近染了恶疾,派人来告诉我,让我到你家暂住几天,可以吗。」 「恶疾?」 邹欢挑眉,「昨天我到杨府查线索,他都还好好儿的,怎么今天就出事了,难道是昨天的杀手又转回去找杨老闆的麻烦。」 「具体情况杨忆没有告诉我,头儿,我们回去吧,我想休息。」 邹欢心疼点头,「好,我带你回顾府,那里有影卫,可以保护你的安全。」 「嗯,谢谢头儿。」 第一百五十五章 反目 安顿好燕姐,邹欢折身又要回六扇门,却在顾府门口与下朝回来的顾承平撞见。 介于昨天晚上顾承平打晕自己的事,邹欢的脸色并不怎么好,她低着头,两人没有目光对视。 邹欢很冷淡,问他,「尹季放出来了?」 顾承平沉默不说话,邹欢眉头微蹙,他们俩之间就算有露脸纷争,但也不至于冷暴力。 正当邹欢要开口质问顾承平的时候,他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缓缓响起, 「被流放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听得邹欢一脸懵然,「谁……谁被流放了?」 她望着顾承平的眸子,看不到一丝情绪,他麻木的像根朽木。 「阿季,他因勾结天兴会陷害朝廷官员,被流放巴蜀,川陕二路。」 邹欢一时间没有语言,两人就这样沉默站着,顾承平伸出手企图牵她,他冰凉的手刚碰到邹欢温暖的手背,就被邹欢触电似的躲开。 顾承平的心沉了沉,肉身像被流放到酷热的沙漠,整个人即将被蒸干。 「他是被冤枉的。」 邹欢低低说着。 「我知道。」 顾承平的声音小的几乎听不清。 「他和你是有过命的交情,你变法失败,他四处奔走为你打通门路,让你免去牢狱之苦;你被庞太师陷害,勾结异己,他不惜一切代价,为你寻找争脱身证据,你做官须得银钱,他便敞开银柜任你挪用……」 「为什么要这样。」 邹欢喃喃,她第一次觉得眼前的顾承平居然是如此的陌生,仿佛他们从未相知相识,那个曾经熟悉的顾承平已经在朝廷的泥潭中变了人样。 「叶凝偷了阿季的私印,与天兴会的假帐簿上明明白白印着阿季的私信,白纸黑字,怎么能说的过去。」 邹欢明白了,「你太子党是怕尹季连累到你们,这才着急跟他撇清关系,卸磨杀驴,好技巧。」 顾承平喉结剧烈滚动,许久,他才嘆息说出一句,「欢儿,你不懂,朝中的事由不得私情。」 政斗犹如下棋,一步错便是步步错,满盘皆输,他和太子谋筹了这么多年,绝不能功败垂成。 「阿季的私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就算我们想方设法把阿季捞出来,京都之中他也立不下脚,而且太子在皇帝面前也会因为我顾承平与阿季的关系,受到影响。」 「与其这般拖拉而麻烦一堆,倒不如先快刀斩乱麻,将阿季流放巴蜀,然后再派人在那边接待他,助力他在巴蜀发展,等以后时机成熟,再唤他回京也不迟。」 邹欢并不认同顾承平的观点,她认为迟来的正义会失去它的意义,已经不包含正义本身的力量。 「顾承平,你真可悲,身居高位却连自己的挚友都不能替他洗刷冤屈,证明清白,这官位给你,究竟有何用。」 邹欢提着白玉刀大步离开,衣袖下的拳头青筋暴起,顾承平垂着眼睛,牙关紧咬,没有去追邹欢,而是直接进了府,两人背道而驰,各向一方天地。 庞府 「顾承平这小子居然愿意抛弃挚友来脱身,是个狠角色,哈哈哈哈,这般狠辣的手段若是能为老夫所用,不失为一桩美事。」 庞太师捋着鬍鬚,躺在藤椅上肆意大笑。 雪粒子恭谨站在藤椅后,顺从地问道,「主上,现在是个好机会,咱们去把尹季给拉拢过来,您看如何。」 「嗯,这个提议不错,你且暗中盯着监狱的动向,让咱们的人混进押送尹季的队伍,给他些苦头吃,然后你再出面拉拢他,老夫就不信,他还会顾惜旧情,念着顾承平不放。」 「是,属下这就去办。」 雪粒子退身从太师府暗道离开,这条暗道通往的是郊野乱葬岗,出口隐在处坟林中,没有人会想到在此处居然会连通太师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6页 刚走出密道,雪粒子就看见不远处芦苇丛中站着个百草霜色的男子,脸上带着铁制面具,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没有神采。 是宇超。 看见到雪粒子时,宇超的眸子里游过一抹神采。 「你怎么在这儿?」 雪粒子眉头微蹙,最近自己没有事情吩咐他,而且天兴会有规矩,没有公事,暗卫等不得私自与掌事见面,僭越等级。 因为他们只是天兴会养的走狗,没有主人的命令,狗怎么能擅自做主,来打扰主人的生活。 雪粒子厌恶的表情倒映在宇超黑漆漆的眸子中,小伙子一瞬间茫然,握在手中的亡骨鞭扎手无比。 「小姐您的鞭子。」 宇超恭谨地将亡骨鞭举过头顶,奉到雪粒子面前。 雪粒子一愣,她没有让他去给自己夺回亡骨鞭,他怎么…… 雪粒子讷讷接过鞭子,情绪像有一百只野牛撞击冲过,她不知道该做什么。 「属下告退。」 宇超弯着腰要退下,雪粒子突然叫住他。 「等等。」 雪粒子突然凑近,四目相对,近在咫尺,殷红豆蔻缓缓取下盖在他脸上的面具,露出狼一样冷峻却稚嫩的面庞,她毫无徵兆地吻了上去。 宇超勐地瞪大眼睛,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绯红欲滴血,雪粒子埋着头,风一样的熘走,某种莫名的情绪在心底绽放,带着淡淡的花香,又夹杂着山涧泉水的叮咚,晨雾朦胧,鸟雀脆鸣,像是所有的幸福在这一刻得到绽放,万里晴空。 这一刻或许连麻木不仁的雪粒子也曾忘记,杀手刺客最忌讳的就是谈情说爱,他们触碰了禁忌,若再深入下去,只有毁灭的穷途。 可是爱情这件事谁又能说的准,梁祝悲歌,东南飞的孔雀,天人相隔的长恨歌……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恨不知所终,一往而殆。(出自《牡丹亭》) 邹欢从顾府出来直奔监狱,昏沉阴暗的牢房里,腐烂的稻草味儿,混杂着尿骚屎臭扑面而来,浓烈让人窒息,高墙之上几寸宽的小铁窗照不进阳光,只能在惨白的空隙中看见起舞的尘埃,飞扬的颗粒。 尹季像只见不得光的老鼠,瑟缩在角落里,他已有半旬没有打理过自己的外形,鬍子拉碴,头髮油腻打结黏在一起,脸上骯脏不堪。 虽然燕姐曾经打点过狱卒的兄弟照顾着点儿尹季,可是现在看来,他的肉体虽然没受什么伤害,但精神却垮了。 「尹季。」 邹欢轻轻叫道。 角落里的男人双手环抱着小腿,下颌抵着膝盖,听见有熟悉的声音叫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呆滞看向邹欢所在的方向。 第一百五十六章 人心 「邹欢,是承平让你来给我送行的?」 摩挲着手中的白玉刀,邹欢沉默着,嘴巴像是被铁钉穿透,吐不出字眼。 许久,她才艰难地说道,「很抱歉尹季,你可能暂时需要离开京都一段时间,巴蜀之地,承平已经打点好一切,你去了之后,不会吃亏。」 尹季吸了吸鼻子,苦笑着,用手背抹着眼睛,声音酸涩。 「都怪我,当初若不是我看走了眼,居然相信一个多年不曾见面的同窗,谁想到她居然是庞龙派来的细作,害苦了所有人。」 邹欢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安慰他,「尹季,你不要责怪自己,那叶凝的资料,就连六扇门也只查出了她幼年家中遭遇强盗,父母双亡,由舅舅、舅母扶养。」 「后来舅舅、舅母去世,她和表弟宇超就去了义善堂,叶凝从小文墨天赋过人,虽是女子,但得义善堂当家的亲赖,送进了学堂,受到良好教育,再加上她本身刻苦,最终考进翰林院,后来又留任翰林院做了授书博士。」 尹季突然想起了另一个人,连忙追问,「她表弟被太师府的人抓住,叶凝告诉我,就是太师府的人抓住她的表弟威胁她,她才迫不得已来偷我的印信。」 「邹欢,你快去查,只要你能救出她的表弟,阿凝她就没有后顾之忧,她一定会到刑部将所有的真相说出来,还我们一个清白,邹欢你快去,你快去啊。」 尹季四肢并用爬过来,抓着铁门栏疯狂摇动,近距离下邹欢才发现,尹季的眼球布满血丝,还长着痘黄,几乎要盖住眼角半块白眼珠子。 邹欢吓了大跳,连忙叫狱卒去叫大夫,她则柔声安慰尹季,平復他的心情。 「你放心,尹季你放心,我和承平马上去动用了所有力量打探叶凝表弟的下落,将他救出来,让叶凝还你一个清白。」 「呜呜呜……我不想去巴蜀,我所有的一切都在京都,我母亲都已经七十岁,我出事这么多天来,她老人家天天车马颠簸,亲自来给我送吃食,现如今我又要被贬去巴蜀,让她老人家怎么活。」 「尹季,你听我说,你先别激动,一定会有办法给你洗刷冤屈,你别怕,我们都知道你是被陷害,一定会还你清白。」 邹欢让狱卒端来碗水给尹季喝完后,他抽噎着,情绪没有刚才那么大的波动,但还是像只装满水的猪脬(猪尿包),只要拿针轻轻一戳,就会漏水泄气。 陪着尹季看完大夫,邹欢又安抚他,直到他靠着墙壁睡着,她才小心翼翼拿着大夫开的药方子离开监狱。 出来后邹欢将手里的药方子递给小捕快,让他去六扇门的药房抓药,煎好给尹季送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7页 回到办事堂,邹欢又叫来情报组织的捕快,让其调查关于叶凝表弟的事情,并让情报处的捕快仔细盯着叶凝的一举一动,如果叶凝真的有问题,那自己就不怕她不会露出狐狸尾巴。 日暮黄昏,邹欢想去牢房再看看尹季,看看他有没有吃药治疗他的痘黄。 却在门口处遇见顾承平搀扶着尹季的母亲,从牢房里出来。 邹欢行抱拳礼问候,「伯母。」 老妇人神情憔悴,拄着打磨精緻的拐杖,纹理分明,色泽鲜艷,是古苏夷木,海外特有,千金难求。 顾承平曾经带邹欢到尹季家作客,尹老母对她有些印象,是前老丞相的女儿,邹小姐,在六扇门做捕头。 「邹捕头,我儿阿季他什么时候才能被放出来,他是被冤枉的,你一定要为他做主。」 尹老母靠着顾承平,哭的悲戚,松弛的肌肤千沟万壑,混浊的的泪水沖刷横淌。 邹欢握着她褶皱的皮肤,虽然保养得当触摸柔嫩,但还是抵不过岁月的磨痕,散布着老年斑。 「伯母您放心,我与承平一定会给尹季洗刷冤屈,还他清白。」 邹欢看着顾承平,后者摇头,示意他没有把尹季即将流放巴蜀的事告诉尹老母。 顾承平搂着尹老母,安慰说着,像个极为孝顺的儿子。 「伯母,我送您回府,欢儿还要处理公务,咱们就不耽搁她了。」 尹老母随着顾承平挪动着步子,朦胧混浊的眼珠子却依依不捨盯着邹欢, 「邹捕头,您一定要替我儿洗刷冤屈,老身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出了事,老身也活不下去。」 邹欢的心紧了紧,连连点头,「您放心,伯母,我一定竭尽全力为尹季洗刷冤屈。」 情报组织的捕快,将得到的叶凝表弟宇超的信息,以及今天整日雪粒子的活动轨迹全部蜡封,交给邹欢。 邹欢带着这些情报资料回到了顾府,想要一份之前顾承平调查叶凝的资料。 顾承平在书房处理政务,邹欢正要去找他,却在半路遇到曹姨,曹姨告诉她,燕姐一整天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东西也吃的很少,是不是生病了,需给她请个大夫。 邹欢闻言,又转变了步伐,向燕姐房间走去。 「咚咚咚~」 房门从里面被打开,燕姐萎靡不振,看见来者是邹欢后,勉强扬起笑容, 「头儿,您回来了。」 「能进去坐坐吗?」 燕姐愣了愣,连忙让出路, 「当然可以。」 邹欢自顾自在进来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燕姐转身披了件衣服,在邹欢旁边坐下。 「头儿,案子有什么进展吗?」 燕姐握紧茶杯,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问的是护宝镖局案子,邹欢摇头。 「这件案子在你被劫走后,护宝镖局的大当家和少主在监狱中被杀手楼的人灭口,上头有意压这件事,这件案子算是推进不下去。」 「不过,邹欢话锋一转,你是在查护宝镖局一案中失踪,虽然护宝镖局的案子查不下去,但若顺着你被掳走这条线查下去,我相信间接也能破了护宝镖局的案子。」 燕姐捧着茶杯喝了口茶,说道,「可是头儿,既然上头不许再查,你若违反规矩换副壳子继续调查,若出了事,可是不会放过你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和好 邹欢低垂着眼睛,燕姐看不清她的神色,摸不透邹欢的心思。 「你好好儿在顾府休养,案子的事,我会想办法处理,别担心。」 「嗯。」 跟燕姐分别后,邹欢径直来到顾承平书房,她站在院子里,望着灯火通明的书房,窗户上倒影着埋头提笔处理政事,顾承平的剪影。 明月当空,虫鸟微鸣,恍惚中给邹欢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进来吧。」 窗户上的影子放下毛笔,温润的声音响起,拉回邹欢思绪。 她深唿吸一口气,处理好情绪,带着资料踏进书房。 四目相对,邹欢直接开门见山,「我想借用你前几天调查雪粒子的资料。」 话音刚落,顾承平从桌上拿起一只大信封递给她,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来找他拿资料。 邹欢赌气的心瞬间泄了气,眼神有些蔫哒哒,她今天一直也在想,如果她站在承平的位置上,其实也会这般做,先让尹季去巴蜀避避风头,等京都稳定下来,再暗中调查给他洗刷冤屈,迎他回来。 「吃饭了吗。」 接过叶凝的资料,邹欢问他。 「吃了青菜面。」 顾承平的态度与往常一样,邹欢嘴角不自觉勾起笑,她抿着唇,继续道,「不知可否共用顾大人书房处理些案子。」 顾承平笑了笑,靠着椅背,抬起下颌指了指旁边软榻前面的小书桌,「那是给未来顾夫人准备习书的地方,邹捕头若不嫌弃,暂可一用。」 邹欢挑眉,走过去在软榻上坐下,将三份资料摊开,开始办公,顾承平也识趣地没有打扰,各自处理自己的事。 比对着六扇门情报组织成员拿给自己的资料,与顾承平给自己的资料相对比,差距不大,都是说雪粒子是个孤儿,现在还有个表弟宇超,曾经在京都鬼人事件中出现帮过官府的忙,后来就离开了京都,不知去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8页 不过这宇超的资料里说,这小子现在在梁侯府做佣人,而且是几天前梁侯府的管家在人口市场买下的,听说这小子武功不错,买回家做打手。 这梁侯府邹欢并不是很熟悉,不过听坊间传闻,这位梁侯府二公子有龙阳之好,曾经跟江湖火药王陆长生有过桃色绯闻。 但都是流言,没有证据佐证。 可是以叶凝翰林院博士的身份,想给自己表弟在翰林院谋一份轻松差事,并不难,但是她为什么会放任自己唯一的亲人表弟去给梁侯府的人做下人,而置之不管呢。 顾承平处理完手中政事,甩了甩酸软的手腕,看着邹欢,后者眉头紧锁,目光死死桌上的资料,一脸苦愁大恨。 感觉到顾承平在看自己,邹欢侧头与他对视,顾承平掩饰地摸了下下颌,眼光瞟向别处。 邹欢抱着膀子,往身后的软榻上倒去,一副慵懒软糯的样子。 「顾大人对梁侯府有多少了解。」 「邹捕头怎么突然问起梁侯府的事来。」 「叶凝的表弟宇超在梁侯府做佣人,资料上说这个宇超是雪粒子唯一的亲人,她一个堂堂翰林院博士怎么会让自己唯一的亲人,去给别人做僕人,不合乎常理。」 「梁侯府的势力近年来如日中天,叶凝想让她表弟在梁侯府发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顾承平继续补充道,「梁侯府主要的责任就是负责朝廷武器研究,这位梁二公子是个百年难遇的制作武器的奇才,当年那把迴旋锯齿刀,可是让江湖上的高手都忌惮三分。」 「这位二公子后来好像残废了,据说现在梁侯府的大多数武器研制,都是梁大公子在接手。」 邹欢懒懒讲道。 顾承平不置可否,「这位梁大公子研制的武器也不错,只是与那梁二公子的作品相比,略显不足,攻击狠劲欠缺,防御大于进攻。」 「找个理由明天去梁侯府走一趟,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收穫。」 顾承平走过来,居高临下看着散成一滩的邹大捕头,说道,「明天我不能陪你去了,柳大人和慕容先生,以及欢歌姑娘明天就到京都,我得去杨柳亭迎接他们。」 邹欢抓住重点,眼睛滴熘熘望着顾承平,「欢歌姑娘也来京都了。」 「嗯,柳大人说她很有学医的天赋,而且这次凉蓆县瘟疫,欢歌姑娘出了很大的力,她又不要赏钱,柳大人就写了封推荐信,让她到太医院潜心学习几年。」 邹欢伸出双臂,示意顾承平抱她起来,顾承平宠溺地笑了,弯腰将邹欢捞起来,往她的房间走。 靠着结实的胸膛,邹欢笑容溢满了脸。 「那好吧,正好六扇门需要一批新武器,明天就借着跟梁侯府谈武器的事,顺带试探下这位叶凝表弟,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收穫。」 「聪明。」 顾承平用下颌蹭了蹭邹欢的脑袋,温柔疼爱。 邹欢软了语气,拇指和食指指尖轻轻揪着顾承平衣襟,小声道,「对不起,今天早上我不该控制不住脾气对你乱吼,希望你能原谅我。」 「说什么呢,过去的事已经散在风里,还重提干嘛。」 「哇,我们顾大人好有诗意哈哈哈哈……」 「你调侃我,信不信我马上松手把你丢在地上……」 「啊不要,顾大人我错了……」 夜风微凉,白芍花丛中飞舞着萤火微光,虫鸣良夜。 几十里外,荒野营地,欢歌躺在帐篷里辗转反侧。 明天就要再次见到顾大人,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自己,他身体中的毒不知道解了没有,邹捕头失忆有想起顾大人吗…… 欢歌既激动又紧张,兴奋地半夜睡不着觉。 如果顾大人身上的毒还没有解,那正好自己到太医院学习医术,可以钻研这方面的知识,帮他解毒。 而且顾大人中毒的事,邹捕头好像还不知道,那这件事是不是只有自己一个女子知道呢。 就在欢歌越想越开心的时候,她突然一个激灵勐然清醒过来,长嘆一口,她嘲笑自己又在胡思乱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有些梦只在夜里做就好了,到了白天,泡沫都是会融化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 梁府 梁侯府气势宏伟,雕花麒麟屋檐兽,往下是皇帝御赐梁侯府三个挥毫,用鎏金烫染的大字,金碧辉煌。 门前立着两尊石狮子,往后十步距离,大门左右各守着五六个家丁,闲说着话,腰间别着刀或剑。 邹欢闭着眼,放远神识感觉周围的气息波动,这梁侯府高墙周围,至少有十几人微弱气息波动,应当是梁侯府的护墙暗卫。 「你是何人。」 邹欢带着两三个提着东西捕快还没有踏上门前台阶,就被过来三四个家丁拦住。 邹欢从腰间取下令牌,举到家丁面前。 「六扇门捕头邹欢,找你们大公子谈事。」 知道来人是六扇门的捕头,家丁放缓了语气,让邹欢等人稍等片刻,他们马上派人去通知大公子。 邹欢颔首,趁着这个空档,她仔细观察了门口这几个打手,身体健硕,拳脚有力,有两下子功夫,不过腰间配着的刀剑却不是适合他们的武器。 以他们的身形和出手速度,刀剑这种灵活的武器并不吃香,反而是砍杀能力强的斧头,更适合他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9页 「邹捕头。」 梁綦出来,鹰背色衣裳,腰间繫着祥纹腰带,外边罩着燕羽灰外袍,领口往下的衣边轧绣着纹路,栩栩如生,给沉闷的衣色增添了几分灵气。 「梁大公子。」 邹欢抱拳回礼,她侧身用手掌指了指身后同行的捕头,客气说道, 「这是六扇门的一点儿心意,还请梁大公子收下。」 「邹捕头太客气,里边请。」 派人接过捕快们手中的礼品,梁綦迎着邹欢往厅堂走。 他们刚到厅堂落座,一只白色猫咪从椅子后突然闪出来,看见邹欢看着她,慢慢压低身子匍匐在地上,警惕地盯着邹欢,忽而又勐地一箭射进梁綦衣摆下。 「茶茶,别胡闹,有客人在。」 梁綦坐在椅子上弯腰将小白猫捞出来,递给旁边的丫鬟抱走。 笑着向邹欢解释,「这是家弟养的猫,平日里娇养惯了,满府乱跑,由着它的性子,可是这小傢伙胆子小的很,见着生人就匐在地上走不了路。」 望着小猫被抱走的方向,邹欢眉眼弯弯,「是个可爱的小傢伙」 言归正传,邹欢拿出怀里的图纸递给梁綦。 「六扇门兵器库的弟兄设计了几款新式武器,请梁大公子过目,若有什么地方还需得精进,还劳烦梁大公子费心。」 「等到时候正式锻造武器时,我会派六扇门一两个武器库的弟兄到你这儿来,与梁大公子您一同商议,看是否可行。」 「邹捕头客气。」 接过图纸,上面只有五款武器样式,梁綦问邹欢,「这次只需制作这五款兵器,还是再由我梁侯府再添几款?」 邹欢笑道作揖,「若是梁大公子能再与我六扇门添几款新式武器,邹某不胜感激。」 梁綦回礼,「邹捕头说的哪里话,我们梁侯府奉天家旨意,本就是给咱们官家弟兄研制武器,分内之事,邹捕头莫要客气。」 谈妥兵器的事,邹欢又与梁綦闲谈了些关于兵器的杂碎事儿,慢慢地,话题终于绕到梁侯府最近新招的打手家丁身上。 「武力家丁光靠蛮力可不行,身手矫捷也需得考虑。」 「邹捕头说的自然在理,不过对付那些武功高强的杀手刺客,靠这些打手家丁自然不行,现如今哪家哪族府中还不成养着几个暗卫。」 「像这些打手家丁,不过是摆在门口,吓唬那些地痞无赖,免得扰了府门宁静。」 邹欢喝了口茶,放下茶盏,耳朵微微动了动,是木轮碾过地面的声音,她不动声色,「那是自然。」 果然,邹欢的话音刚落,一道病态冰冷的声音就从旁边拱门那处死气沉沉传来,「我的猫呢。」 梁綦的脸色微不可见地阴沉下去,对邹欢歉意说道,「抱歉邹捕快,梁某先失陪一会儿。」 邹欢做了个请的动作。 梁綦眼神示意僕人不用将男子推过来,他大跨步走过去,压低的语气略带责备。 「苦茶方才在大厅里,我已经让下人给你送回去,你们说不定是在半路上错过,快回去,苦茶应该已经被送到你的房间了。」 「嘭。」 半人高养着凤尾竹的花瓶斜刺刺砸烂,花瓶瓷片,松散的泥土溅洒满地,崩裂的瓷器碎片割破轮车上男子苍白的脸颊,细碎厚重的刘海遮住他红彤彤的眼睛,搭在轮车扶手上的拳头紧紧抵着扶手,身体因激动而剧烈起伏。 「我就这么见不得人,梁綦你算什么东西,你不过是我梁济的替代品,你在这儿嚣张什么,你算个什么东西,混蛋,我有什么见不得人,凭什么要听你的话马上离开。」 梁綦在外人面前让梁济避嫌,无疑是戳中了梁济的痛处。 当初他与陆长生的事,闹得梁侯爷丢尽了脸,不惜将梁济打的三天下不了床。 后来那场研制火铳爆炸,陆长生被炸死,梁济成了残废,梁侯爷为了保存颜面,这几年来,一直将梁济锁在侯府里,哪里也不准他去,当然,这都是梁济眼中的事实。 但真实情况却是,在那次爆炸中,梁济五脏六腑移位,这么多年来,一直靠着血莲花续命。 梁侯爷怕梁济乱跑,像以前跟陆长生出门,十天半个月不见人影,无法按时服用血莲花而内脏损坏,一命西去。 梁綦脸色很是难看,余光瞟向邹欢在的地方,后者很识趣地喝着茶,没有往他们这边瞄。 「二公子喝醉了,还不带他回去。」 下人弯着腰,在握着轮车后面的推手,诺诺点头,「是,是,二公子,咱们回去。」 梁济没有再挣扎,他颓然靠在身后的椅背,单薄的身子像根芦苇棒,风都可以折断。 他颤抖着抬起手,指着曾经他以为最疼爱自己的大哥,发出尖锐嘶哑的诅咒,「梁綦,你别以为你能代替我哈哈哈哈,这天底下只有一个梁济,谁也不能超越他,谁也不能……」 邹欢的头皮有些发麻,这位梁二公子哪里是残疾,分明就是疯癫,他到底经歷什么事,居然成这么个鬼样子。 「让邹捕头见笑。」 梁綦回来,邹欢连忙起身,「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各人都有各人的不如意,梁大公子不必心忧,邹某是不会说出去的。」 向府门口望了望,邹欢知道自己该离开了,但叶凝表弟宇超的事还没提上面来,她只好让梁綦帮她留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0页 「敢问邹捕头,这位宇超小兄弟他……」 梁綦怕宇超犯过什么案子,若真是这样,那梁侯府绝对容不下他,毕竟与六扇门查的案子扯上关系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茬,他们还是独善其身为好。 第一百五十九章 接近 僕人推着梁济往他的房间走,路过后院,假山后冷鸷的眼神眺望而来,宇超怀里抱着扭动身子,不安分的小猫,瞅准时机,勐地将小猫朝湖心丢去,「喵呜~」 小猫一声悽厉惨叫,迅速吸引轮车上樑济的目光,他瞳孔紧缩,张大嘴巴失声,喊不出声音,心脏在那一刻狂跳,几乎要破体而出。 时机差不多,宇超勐地从假山后窜出来,脚蹬着湖边棱扑向湖中,速度快的让人只看见一道黑影从湖边闪过,眼看小猫就要碰到湖面,宇超大手搂住小猫肚子将它拉回自己怀里,脚尖点在湖面借力,他踏着湖壁两三步就到梁济面前。 「二公子,您的猫。」 梁济抖着手将小猫咪接过放在膝上,小猫咪明显受到过度惊吓,小爪子软垫刚踩到梁济腿上,就连忙往他外袍下钻,从他后背爬到肩头,衣襟后面露出一双警惕害怕的圆眼睛,惊恐地盯着宇超。 梁济红色的眼眶,干涩的眼球死死盯着宇超,他伸出枯藁的手招宇超过去。 「二公子。」 「啪」 狠狠一巴掌落在脸上,宇超顺着惯性,脸勐地被扇到左侧,右脸颊麻烫,带着脑子昏沌,反映半天有些迟钝。 「狗奴才,居然险些让茶茶落进湖中,梁侯府招你们进府做事,难不成是养饭桶,给本公子带下去,重打三十大板,不给本公子打个皮开肉绽,不准停手。」 听到动静赶来的家丁架起宇超就要下去施刑,这时一个婢女唿唤着茶茶,小猫咪的名字,哭着跑过来。 「二公子不好了,茶茶它……它不见了……」 梁济身后的家丁正要说话,被梁济制止,他眯着眼睛,手肘撑着膝盖,俯身凑近婢女。 「你说什么,清楚些。」 梁济的声音低低懒懒,像冬天城墙根晒太阳的蚯蚓蠕动。 婢女被吓得豆大的泪珠扑簌簌滚下来。 「二公子饶命,二公子饶命,刚刚大公子让奴婢在前厅将茶茶抱回公子您的房间,可在路过梨花林的时候,茶茶看见树上的知了,就用力挣脱了奴婢的手,爬着树窜进林子里,三两下就不见了踪影,二公子……奴婢真的有好好照顾茶茶……二公子您饶了奴婢这次吧……」 靠着身后的椅背,梁济温柔地将脖子处的「白色围脖」取下来,抱在怀里,温柔地替小猫咪顺着背上的绒毛,小猫咪匍匐在他的腿上,又想往外袍里钻。 梁济摸着小猫咪的下颌,脱下外袍将小猫咪盖着,只露出圆圆的小脸,小傢伙这才安生下来。 「上一个将茶茶弄丢的人,哼,坟头草差不多也有人高了,拉下去,乱棍打死,丢到乱葬岗餵狼。」 「是。」 架着宇超的打手们松开宇超,直接拽着丫鬟的胳膊就拖走,丫鬟几乎瘫坐在地上,绝望嚎啕大哭。 「二公子不要,二公子求求你,给奴婢一条活路,二公子,二公子……」 听着丫鬟越来越远的哭喊声,宇超脸色微微泛白,有些被吓到。 梁济将一切尽收眼底,他痞气笑着,让宇超抬起头。 「长的可以,身手也还不错,怎么胆子这么小。」 宇超埋下头,声音有些害怕,语气软软顺从,「奴刚才从乡下来,没见过什么世面,让二公子笑话。」 「叫什么名字?」 「宇超。」 安抚着腿上惊魂未定的小猫咪,梁济念着这这两个字。 「宇超,寰宇穹际莽原底,超然世俗凡尘林。」 梁济笑了笑,看着宇超的表情缓和了几分,或许是刚刚杖毙了丫鬟,心情不错。 「在府中做什么事?」 「回二公子,奴才只是个巡逻的粗使杂役,噼柴,挑水,洗夜壶……都做。」 梁济摇头,「太可惜,这么好的一副皮囊居然做这种苦差事,跟本公子走,做我的贴身侍卫,保证不会亏待你。」 宇超垂着的眼睛中厌恶一闪而过,紧接着是恭谨顺从,感恩戴德。 「奴才谢二公子提拔。」 计划第一步成功,混到梁济身边,进一步打探血莲花的下落。 而邹欢从梁侯府出来,一眼就看见燕姐一身便服在不远处徘徊,像是在等人。 邹欢过去,「燕姐,等谁呢。」 燕姐正在想事情,被邹欢这么一叫,吓了一跳,她拍着胸口,喘了口气,说,「我在等你呢头儿,我想你陪我回杨府一趟,可以吗。」 邹欢愣了下,她没想到燕姐会提这样的要求,小心翼翼问,「你和杨老闆吵架了?」 燕姐的表情有些微妙,看她的眼角似乎有些湿润,邹欢慌了,连忙从怀里掏出手巾塞进燕姐手里。 「好好儿的怎么哭了呀,乖,别哭,你知道的,我最不会哄女孩子。」 燕姐吸了吸鼻子,笑道,「没事儿,瞧把你吓得,我是想,杨忆他毕竟是护宝镖局的大东家之一,恰好护宝镖局何氏父子在咱们六扇门的监狱双双被杀,现在护宝镖局几乎是他一个人的产业,我是怕六扇门的弟兄们会有想法,所以麻烦头儿你陪我回去一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1页 「原来是这样,当然没问题,咱们现在就可以回去,等等,对了,几天前你说杨老闆染了恶疾,不知道好些儿了没有,要不,咱们先派个人去杨府问问。」 恶疾这玩意儿可不好说,若只是普通什么头疼脑热,不会传染还好,可如果是凉蓆县那种瘟疫,要是在京都扩散了,那真就是闯了大祸,收不了尾。 看出邹欢的顾虑,燕姐赶忙解释,「杨忆染的不是瘟疫,不会传染的。」 邹欢摸着后脑勺,尴尬地笑了笑,「那……那咱们走吧。」 「嗯。」 两人并肩,燕姐握紧手里青蛇剑,牙关紧咬,再次要面对杨忆,那个诡异阴暗的男人,她……她有些怯憷。 不过为了前途,该了结的羁绊绝不能拖延纠缠不清。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男欢女爱终究会淡在柴米油盐的生活琐碎,唯有权力地位,才是永恆的瞩目让人崇拜。 更何况他是杀手楼的主上,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自己是朝廷捕快,杀人犯和捕快缔结姻缘,本就是个荒唐笑话。 第一百六十章 割捨 杨府门口家丁都换了新人,他们压着气息,但燕姐还是猜到,是杀手楼的人。 杨忆中了寒毒针,现在是最虚弱的的时候,一旦有人来刺杀他,便是在劫难逃,必死无疑,将杀手楼的人调来伪装成杨府家丁,护其周全。 「夫人您回来了。」 管家迎上来,燕姐脖子处的青筋绷紧,吞了吞口水。 「嗯,家主呢。」 「家主生了病,一直不见好,现在正躺在床上休息,夫人您去瞧瞧家主么。」 燕姐拉起邹欢的手,看了眼邹欢身后跟着的两三个捕快,吩咐,「带几位客人到前厅奉茶,动作快些,一会儿他们还要去办事,若去晚了,其他捕快兄弟可是要上门要人。」 燕姐话里有话,明里暗里都在告诫管家不准对邹欢她们动手,否则一会儿她们没有及时赶回六扇门,其他的六扇门捕快是会上门找人,他们杀手楼无疑惹祸上身。 管家恭谨地弯着腰,「是,属下这就安排丫鬟们上茶。」 邹欢被蒙在鼓里,不过也瞧出了几分端倪,毕竟她从未有告诉燕姐,一会儿若不赶回去,其他兄弟们会来找她们。 燕姐将她往前厅的方向推了推,微笑道,「头儿,去喝茶吧,我去看看杨忆,一会儿来找你。」 「嗯。」 燕姐往内院的方向去,邹欢迈着步子跟着管家往前厅走,眼神却跟着燕姐的背影一直消失在拱门处。 燕姐绝对有事瞒着自己。 跨进她和杨忆曾经的小院,无形中一股压力扑面而来,像掐着燕姐的脖子,让她艰难喘不过气来。 朱红大门紧闭,门口站着侍女,鸦雀无声,仿佛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瘆的慌。 「夫人。」 侍女看见她,欠身行礼。 「嗯,家主睡下了么。」 燕姐小声问道。 「回禀夫人,家主说,如果您回来了,就立马告诉他,奴婢现在就可以进去将家主唤醒。」 燕姐连忙摆手,她脸色变了变,又恢復了正常。 「不用叫他,我自己进去。」 她握紧了手中的青蛇剑。 侍女懂事地替她推开门,沉重的大门咿呀吟唱,张开黑漆漆的大嘴,吞噬每一个掉进它嘴里的人。 隔着珠帘,邹欢看见床上安静沉睡的人形,燕姐终究是害怕,屋子里寒光闪过,青蛇剑弯绕的剑身犹如蛇收缩前行的肌肉,慢慢靠近床边。 终于看清床上的人,脸色蜡黄,皮肤暗沉,气息微弱,鬓角隐隐结着霜花。 燕姐愣了神,说不清什么滋味,咸味儿在口腔打转转,鼻子塞堵,唿吸不畅。 「杨忆。」 她的声音很轻很小,床上的人并没有动静。 青蛇剑握在左手,燕姐侧着身子,右手颤抖地伸向杨忆结着冰棱的鬓髮,突然,床上的男人勐地睁开眼睛,迅速扣住燕姐右手,将她往怀里一拉,燕姐连忙举起左手中的青蛇剑刺来,被杨忆捏住手腕麻筋打掉。 他翻身将燕姐压在身下,被窝里还残留着他的体温,犹如熔岩烫着燕姐的嵴背。 第一百六十一章 威胁 「小丫头,终于知道回来了,怎么,一见面就准备杀我?」 头脑里运转的所有反抗挣扎,都在杨老闆苦涩话语间,浓烈的药汁味儿喷洒在鼻翼戛然而止。 燕姐睁大眼睛,弯曲卷翘的睫毛几乎扫到杨老闆脸上,触逗着他脸上的绒毛,痒痒的。 见燕姐半天不说话,杨老闆软了语气,靠着枕头躺下,将燕姐禁锢在怀中,留恋地将脑袋埋在她的脖子处,唿吸着她的气息。 燕姐呆呆愣愣,任由杨老闆不安分地手游走在腰段煽风点火。 她明明看见他的鬓髮还有霜棱,说明寒毒在他心脉还没有完全逼出来,按照常理,中毒的人武功衰弱,行动迟缓,根本不堪一击。 自己虽然在江湖上不算顶尖高手,可是怎么会如此轻而易举被杨忆扑倒。 自己在干什么。 燕姐被自己的顺从行为突然惊醒。 她忽然出手,左手握拳砸向杨老闆小腹,后者像一只弯脚虾勐地躬身后撤,燕姐借着空隙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来,老鹰扑食般骑在杨老闆身上,将他双手关节咔嚓错位,右手死死掐着他的脖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2页 杨老闆大口喘着气,刚把伺机蛰伏扑倒燕姐,已经耗尽了他所有力气,现在燕姐的反扑,他就犹如待宰的羔羊,任由燕姐摆布。 双手手腕传来的剧痛,让杨老闆苍白的脸色因痛苦增添了几丝通红气色,他冷笑着盯着燕姐。 那双眼睛像是在打量一个跳樑小丑,敬请期待她的表演。 燕姐被杨老闆彻底惹怒了,加重右手掐他脖子的狠劲。 杨老闆紫涨着脸,微张着口,胸口剧烈起伏,眼睛中的笑意却不减半分。 「你还在笑,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燕姐语气狠辣,丝毫不像说谎,然而杨老闆还是那副模样,不慌不忙,仿佛即将要断气的人,不是他。 对峙坚持了不到五秒,燕姐还是败下阵来,此狠劲儿,她确实不是杨忆的对手。 这傢伙,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她不一样,她可惜命的紧。 松开掐着杨老闆脖子的手,燕姐跳下床,捡起地上的青蛇剑,站在床边,说出自己回来的目的。 「在和离书写上你的名字,从此以后,你我各不相干,再无瓜葛。」 从怀里掏出一份和离书,燕姐反手将其投扔到桌案上,目光紧盯着杨老闆,观察他的神态变化。 被卸了手腕,还差点儿被掐死,杨老闆表现的却并不生气。 「真是个小呆瓜,我两只手都被你卸了,这和离书就算想签,也没有办法。」 燕姐不为所动,「你先答应,我自是替你将手腕错位接上。」 杨老闆用目光扫过手腕,示意燕姐先帮他接好,笑眯眯看着燕姐,好整以暇,仿佛手腕被卸,对他来说,丝毫没有痛感。 燕姐勾着嘴角薄凉一笑,「杨忆,我跟你认识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怎么,你还以为我会上你的当,帮你接好手腕,然后再次被你抓住。」 「哈哈哈哈……」 杨老闆爆发一阵大笑,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做了什么有趣的事,很高兴。 「当真是两个人待久了会越来越像,你这么了解我,是因为在杀手楼做奴婢,还是因为自己是杨夫人的原因?」 燕姐白了杨老闆一眼,将青蛇剑插回剑鞘,「明日我会在六扇门等候,你可派人将和离书送来,你放心,我知道杀手楼的主上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邹头儿这次抓着护宝镖局的案子不肯松手,你若是肯跟我和离,我自然会想办法,转移邹头儿的注意力,让她了结此案,不再追究。」 杨老闆不言不语,只是玩味地盯着燕姐笑,直到看燕姐不耐烦了,他才丢出刀子似的话,杀人诛心。 「你可是个捕快,怎么~也会为了一己私慾徇私枉法,包庇我这个杀人魔头?」 燕姐瞪着眼睛,恶狠狠看着杨老闆,「我的事你少管。」 说罢,燕姐头也不回离开房间。 瘫在床上的杨忆,目送着燕姐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原本被燕姐卸下来的手腕,居然活动自如,撑着床面坐了起来。 「咳咳咳……」 乌黑的血染红了掌心,杨老闆不在意地从枕头旁拿起手绢擦擦拭,只是嘴角腥味儿太重,熏的人不舒服。 他下床到桌边倒了杯茶漱口,脚步虚浮没有半点儿力气,撑着桌边才勉强站直身子。 这寒毒针,当真是自己小瞧了它的威力。 目光扫到燕姐留下来的和离书,杨忆冰冷的脸颊漠然三分,他随手抓起和离书,满不在意地揉成小球丢进已经被血染红的茶水里,褶皱的纸团瞬间鲜红绽开,屈身在小小的茶杯里,墨汁蕴水。 第一百六十二章 美人 从杨府出来,燕姐有些恍惚,邹欢叫了她两次,她才回过神。 「头儿,什么事。」 邹欢斟酌着用词,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问到底对不对,可是燕姐刚才的行为举止实在太过奇怪,让人不得不怀疑。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跟案子有关的事,瞒着大家。」 燕姐随之一笑,「头儿,说什么呢,怎么可能,喔……你是不是想说,我刚刚在杨府表现的太过奇怪。」 燕姐低着头,嘆了口气,再次仰起头的时候,又换上了笑意。 「说实话,头儿,我跟杨忆过不下去了。」 邹欢愣住,轻轻问她,「方便说吗。」 燕姐耸肩,「其实我跟他磕磕跘跘这一路走来,早已埋下了许多定时炸弹,上次我为了火麒麟的事一意孤行跑到凉蓆县,他一直抓着这件事不放,说我与火麒麟不清不楚,让我给他一个说法,嗐,这不过是我们多年羁绊中的地雷爆炸的一个导火索而已。」 「可是头儿,咱们三个一起共事这么久,我跟火麒麟有什么没有,你是最清楚的,你说,让我给他一个什么说法。」 「不过我也在反思,我确实不是一个好妻子,身为一个捕快,我能说问心无愧,可是作为杨忆的妻子,我却从来没有为他拿起过一针一线,熬煮过一汤一粥。」 「就此分开,及时止损,倒也不失为一个法子。」 邹欢不太理解,她说出自己的想法。 「可是你爱他,他也同样爱着你,难道这样还不够。」 燕姐摇头,目光忧郁,「头儿,你现在还不明白,不是所有有情人都能够终成眷属,这世界上大多数的爱情,都是悲歌收尾。」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3页 燕姐的话一直盘旋在邹欢脑子里,挥之不去。 晚上回顾府,宾客往来,络绎不绝,热闹喧嚣,燕姐有些累了,别了邹欢,早早就回自己房间休息。 邹欢一边笑着与宾客招唿,一边往院内走,侍女僕役端着杯盏酒水来来往往,脚步匆匆,邹欢一个人穿过长廊,来到后院,人群中,她看见承平,柳大人,慕容先生,还有欢歌姑娘,他们几人围坐一桌,谈笑风生,很是欢乐。 「小姐您回来了。」 曹姨先看见了她,向邹欢服身道,「大人给小姐您准备了衣裳,已经放到您的闺房,小姐您快去更衣吧,顾大人在府上给柳大人他们设了接风宴,连皇上都派公公前来探望柳大人他们,更不要说京都里其他有头有脸的人物。」 「嗯。」 邹欢应下。 她是邹老丞相留在京都的唯一子嗣,再怎么说也代表着她父亲的形象,不能丢了她们邹家的脸。 回到她的房间,侍女立即端来衣裳,是山梗紫镂花交领窄袖襦裙,和一件鱼尾灰绣缠枝蔷薇湖绸褙子。 衣裳的颜色饱和到低,透着股子清冷的气质,但考究的做工以及上等的布料,低调奢华。 换好衣裳,梳妆的侍女为她挽了凌云髻,华胜(古代妇女的一种花形首饰,通常制成花草的形状。)别插颅顶,髮髻与头面处;两只琉璃宫盏璧雪钗分饰凌云髻根左右;再配上金锁长链蝴蝶耳环。 描眉点朱,镜子里贵气冷艷的女子,与昔日里不修边幅的女捕头迥隔云霄。 「小姐真是漂亮。」 丫鬟对着镜子里的邹欢由衷夸赞,惊艷之情流露不止。 邹欢笑了笑,面无表情的脸像冰雪融化,春机盎然,明媚动人,连旁边的服侍的丫鬟也忍不住微微含笑。 「小丫头嘴贫。」 收拾完毕,侍女觉得不妥帖,又差人送来茉莉花香囊给邹欢系在腰间,才满意地扶着邹欢往后院去。 落座的宾客瞧见这般美丽的女子,纷纷揣测,好半天才认出来这是邹老丞相家的捕头千金邹欢。 「我来迟了,没能赶上到杨柳亭迎接柳大人你们,着实抱歉。」 邹欢走过去向几人欠了欠身,作为礼貌,几人赶紧站起身,抬手让邹欢不必如此客气。 「邹小姐好漂亮。」 欢歌目光落在邹欢身上,仿佛再也移不开,以前在凉蓆县的时候,邹欢一身男儿捕快打扮,虽然也能看出她五官端正,可没想到认真打扮出来,竟是这般好看。 攥着自己梧枝绿褶裙,欢歌心里酸熘熘的,很不是滋味儿,这或许就是她们之间的差距。 「欢歌姑娘也很美。」 邹欢浅浅笑道,在顾承平旁边的空位落座。 「凉蓆县这次能逃过一劫,真的多亏了慕容先生和欢歌姑娘,若不是他们捨身冒死,出入患者中间不断试药,换药,这期间欢歌姑娘差点儿感染,幸好慕容先生发现的及时,不然现在咱们就不能整整齐齐坐在这儿,谈笑风生喽。」 柳大人笑着讲述那段骇人的经歷,当初是命悬一线,现在也都是付诸笑谈。 第一百六十三章 短见 「对了,欢歌姑娘去太医院的事,安排的怎么样。」 邹欢问着旁边的顾承平。 顾承平笑着,揶揄邹欢道,「瞧瞧,人家欢歌姑娘都还不着急,你的心却比人家还热。」 邹欢佯装不开心,「人家欢歌姑娘在凉蓆县的时候,为了给我诊脉医伤,天天凉蓆县、牛乡村两头跑,现在得了机会报恩,还不能积极点。」 在坐者都笑作一团,只有欢歌脸上皮笑肉不笑,眼底隐着难堪。 她以为邹欢是想将她早些支走,今天顾大人在杨柳亭接他们的时候,说她无处可去,一个女子住在酒楼又不安全,索性到顾府与邹欢、燕姐同住,等过几天一切都打点好了,直接去太医院。 「哎,」邹欢忽然记起,在凉蓆县还有一位重要人物,今天没在场。 「怎么不见张宁公子,他在凉蓆县事务中也出力不少,按礼来说,这次朝廷封赏也应有他一份,他怎么没来?」 慕容先生摇了摇头,「张宁这孩子,山匪寨里那几年已经让他看透了些东西,他说大宋这大好河山他还没有看透,想出门走走,就不与我们一同回京都。」 潜台词就是,张宁看透了官场的腐败贪烂,不愿意捲入这趟浑水,宁愿独善其身。 邹欢低着眼睛,明白了什么意思。 见要冷了场子,顾承平开口叫大家赶紧吃菜,赶了一天的路,人困马乏,好好款待下自己。 酒过三巡,其他桌的大人门客都三三两两过来给柳大人敬酒,称说着些颂赞的话儿,柳大人笑着与其谈言,顾承平帮柳大人应付着。 邹欢与慕容先生,欢歌说笑着,透过人群,她瞧见齐王世子舅舅与梁侯府大公子交头正在交谈。 她藉口有事,让欢歌、慕容先生多吃菜,自己到齐王世子舅舅这边。 「舅舅,大公子。」 邹欢俯身问安。 「欢儿来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舅舅刚刚正与梁大公子说起,玉娇与你情同亲姐妹,这小丫头有什么事,有时候都不告诉她母亲,只告诉她表姐欢儿。」 邹欢微笑着,脑海里闪现玉娇优雅高贵的娇俏模样,嘴角上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4页 「如此正好,过几日家弟正打算约几位好友湖中泛舟,不知邹小姐可愿陪同玉娇郡主赏脸前来。」 邹欢还没有回答,一个齐王府小厮打扮的家丁匆忙忙跑来,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世子……世子不好了……郡主她……她悬樑了……」 「什么。」 世子舅舅瞬间变了脸,站起身让邹欢代自己向柳大人告辞,它日他再亲自设宴于柳大人接风,脚步生风,往门口沖。 邹欢连忙折身跑过去,柳大人与其他几位官员说着话儿,根本脱不了身,邹欢给顾承平打过招唿,提着裙摆也追了出去。 刚刚小厮来说玉娇寻短见,为什么梁大公子的脸上突然阴沉。 翻身上马,夜风拍在脸上,邹欢也没有多想,只觉得是上次何礼的事,让玉娇还没缓过来。 原本三炷香的时间才能到齐王府,邹欢硬生生骑马狂奔只用了一炷香,居然赶上了世子舅舅,两人一同回王府。 第一百六十四章 嫁女 「玉娇。」 邹欢和世子舅舅冲进玉娇闺房,屋子里烛火通明,挤满了人。 外祖父鬚髮花白,锦缎华袍坐在旁边,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世子妃舅母坐在床边,怀里搂着玉娇,烫金刺绣反射烛光,璀璨夺目。 玉娇伏在母亲怀里低声啜泣,像只被暴雨中被捡回的猫儿,啜泣的声音迴荡在死寂的房间中。 外祖父瞥见世子舅舅,拂袖起身,语气硬冷。 「你好好儿跟玉娇谈谈,我齐王府一而再,再而三丢不起这个脸。」 邹欢被这个样子的外祖父吓了一大跳,往日外祖父都是很慈爱和蔼,对玉娇也是疼爱有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居然会这样。 「是。」 老父亲发怒,世子舅舅恭谨应下,待老父亲离开后,他才焦急关切地靠近床边,努力让自己语气温软。 「娇娇,到底怎么回事,给爹爹说,爹爹回来了。」 世子妃舅母温柔地拍着玉娇的后背,柔声道,「娇娇,好好跟你爹爹谈谈,别光哭,母亲曾经告诉过你,哭解决不了问题,乖,把你的想法告诉你爹。」 玉娇抽噎着,从母亲肩膀抬起头,转过来,泪眼朦胧,哀戚地望着父亲,脖子上乌紫勒痕,眼睛苦肿的像个桃子。 「爹……我知道……我嫁人需要……需要考虑齐王府的利益……可是……梁侯府……也还有梁大公子……为什么……为什么我一定要嫁给那个疯子……」 邹欢瞳孔紧缩,脑海里迅速浮现那张苍白阴冷的脸,坐在轮车上,像午夜的恶鬼。 她不禁手臂上汗毛倒立。 世子舅舅沉默,在床边坐下,屋子里的气氛安静的可怕,是狂风暴雨来前最后的安静。 「娇娇……不要想太多,你早些睡吧,这件事爹爹再和你祖父想想。」 「不准,不准再想,我不要嫁给那个疯子,爹,爹我求求你,求求你了,我宁愿……我宁愿嫁给太子侧室,哪怕做妾,我都不要嫁给那个梁府疯子,爹,我求求你,我求求你,玉娇给您磕头,给您磕头了……」 「玉娇,你这是在干什么,你冷静些……」 玉娇挣扎着从床上下来,世子妃舅母拦都拦不住她,刚刚经歷过生死的玉娇,腿脚无力,刚下地还没有站稳就扑通跪了下去,她索性哭着给父亲磕头,求他放过自己。 「娇娇,娇娇……爹的乖女儿……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邹欢连忙上前帮忙,手噼刀将玉娇砍晕,将她重新抱回床上。 世子舅舅红了眼眶,反而是世子妃舅母神情麻木,眼眸中看不到半分光彩。 「时候不早,世子安排欢儿住下吧,一个女孩子走在街上,总是不安全。」 舅母怜爱地给玉娇拢开,散在脸上的头髮,淡淡说道。 邹欢连忙摆手,「多谢舅母好意,欢儿本就是捕快,不怕这些。」 见玉娇头髮下,因刚才激动出了许多汗,母亲替女儿摇着扇子,又用湿帕给她擦着鬓髮边细密的汗珠。 屋子里死寂的气息压着人透不过气,舅舅送邹欢出门,外面的冷风降着两人的体温,拉回些许清醒。 「舅舅,为什么要把玉娇嫁给梁侯府二公子。」 他们的目光都盯在前方,迴廊挂着灯笼,飘荡在夜空中,幽暗森森。 第一百六十五章 无奈 「这件事情,欢儿你莫要过多询问,这几日你若有空闲,多来王府陪陪娇儿,替舅舅劝劝她。」 邹欢沉默着,灯笼烛影晃荡在脸上,忽明忽暗。 「一定要牺牲她?」 「她是我的女儿,舅舅自然希望她能幸福,可是经何家畜牲这么一闹,娇娇怎么可能嫁给太子为正室。」 「她堂堂一国郡主,难不成嫁给太子做侧室,将我齐王府的脸往哪搁。」 邹欢的背冰凉发冷,她想回家。 「欢儿明白,明日我会来看望玉娇。」 到了门口,顾承平已经候在那里,身后停着马车,马夫低着头,正在整理马儿的嘴笼。 「顾大人。」 「世子殿下。」 两人寒暄,邹欢跟着顾承平上了马车,辘辘木轮碾过石板地面,邹欢疲倦地靠着顾承平肩头,像在荒原中,终于寻找到躲避风雨的石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5页 「玉娇的事情……你知道。」 邹欢低声喃喃,下意识环上顾承平腰,在他肩头蹭了蹭,像只猫。 「前日和梁侯,老齐王一起吃饭,有过三言两语。」 手臂揽着邹欢肩膀,他温和道出。 「她该怎么办。」 邹欢无疑被架在中间,处于两难境地。 一方面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关乎着齐王府往后利益,而另一方面却是她的至亲表妹,一个将她当做嫡亲姐姐的妹妹…… 「多陪陪她,不过……不要提及梁侯府,走一步算一步,等日子到了跟前,再说。」 抽泣滴泪,打湿顾承平肩膀衣裳,邹欢紧紧攥着顾承平肩膀衣裳,很难过。 她很心疼玉娇,也憎恨自己的无用。 玉娇古灵精怪,活泼有趣多好的一个女孩子,她明明应该嫁给自己喜欢的男子,幸福过此余生,可是因为生在王族,她却不得不嫁给那样一个阴森可怖的男子。 而自己,作为她最依赖相信的表姐,在重要时刻,危急关头也只是无能为力,用苍白的语言来麻痹她,让她顺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身在高位,万般不由己。」 黑暗中,顾承平的眸子揉碎了寒霜,像炸裂的刀剑,随时可取人性命,与原来内敛正气的顾参知政事有了不同。 「可她是我妹妹。」 邹欢喃喃。 顾承平将脑袋靠在她头顶,轻轻道, 「我知道,可这也是她的责任……」 马车回到顾府,欢歌屋子里还亮着灯,听见顾承平与邹欢说话的声音,她连忙熄了烛火,僵硬躺在床上,耳朵注视着外面的动静。 可惜邹欢与顾承平的屋子,在内院一进来,就与她所住的屋子背道而驰。 他们细谈着什么,欢歌根本听不到。 他们已经同房了吗,可是他们还没有成亲,或许他们都是住在院子另一头,顺路…… 欢歌脑子里迴荡着种种思绪,辗转反则,眉宇含愁。 第二日邹欢早早去六扇门告了假,到齐王府时,玉娇还在睡觉,世子妃舅母一脸疲乏,也刚起床。 「昨晚玉娇做噩梦,半夜惊醒了几次,我来回两头跑,几乎没怎么睡,今早瞌睡眯了会儿,竟睡过了头。」 邹欢表示理解,「舅母辛苦,这几夜,不如欢儿搬过来,与玉娇做伴儿,也有个说话解闷的人,舅母也好忙自己的事。」 世子妃舅母点头, 「这样也好,玉娇素来与你关系要好,有你在,舅母也放心。」 「对了,听说,你们六扇门与梁侯府最近在谈事。」 见邹欢脸色变了变,世子妃连忙解释道,「舅母没有其它意思,只是想向欢儿你打听,梁侯府二公子,到底如何。」 邹欢脑袋里又浮现出那张阴恻恻的脸。 「梁二公子话少,很沉寂。」 邹欢盯着地面,今天的她一身便服,白玉刀依旧系在腰间。 世子妃默然,从怀中取出一帖请柬。 「今天早上,梁侯府送来请柬,邀玉娇去泛湖,据送信的僕役说,还有京城中其他富家贵族子弟,舅母打算让玉娇赴约,欢儿意下如何。」 「舅母是想让玉娇与二公子见面。」 邹欢一针见血。 被直截了当戳破心思,世子妃并没有争辩,而是顺着邹欢的话说下去。 「其实见不见又有什么所谓,到头来,不管那梁侯府二公子是怎样个人,只要他身份地位在那里,玉娇就得嫁给他。」 「欢儿,你别看这么多年,齐王府一副欣欣向荣,声势浩大的盛景,其实也只不过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你外祖父虽有能力,有魄力,可抵不过岁月催人老,英雄到白头。」 「而你世子舅舅虽只是不惑之年,但他的为人,还有行事风格手腕,在这个风起云涌的京都,依着你外祖父,倒还可以立身,若说要振兴齐王府,将这颗大树盘根错节,继续肆意生长下去,着实吃力,更不要说你那纨绔子弟表兄。」 世子妃轻声嘆息,眼里是遗憾痛惜。 「但凡赵耀争些气,玉娇也不至于穷途末路,嫁给一个残废。」 邹欢不知道怎么安慰舅母,只能安静陪在她旁边,等她自己彻底发泄,平復情绪。 世子妃仰着头,扯着嘴角苦涩笑了笑, 「一会儿,可否麻烦欢儿你陪玉娇一同去。」 邹欢颔首,「嗯,舅母放心,欢儿会照顾玉娇,与她平安回来。」 两人说着话,已经到了玉娇门前,屋子里很安静,玉娇还在沉睡,可是游湖的请帖已经收下,那些王公贵族可不等人,若是去迟的太久,未免落人口舌。 昨夜的事,齐王府压的死死,没有向外界透露一丝消息,就连齐王世子爷昨天夜里,在顾府突然离开,顾承平编的藉口也是,齐王府进了贼,世子爷需得回府处理。 世子妃母亲柔声将玉娇唤醒,藉口说让邹欢带她出去散散心。 玉娇抬头看见便服打扮的邹欢,疲乏地闭上眼睛,翻身,面朝床内,继续阖眼睡觉。 邹欢让世子妃舅母去忙自己的事,她和玉娇说会儿话。 没有其它办法,世子妃只好先离开屋子。 邹欢在床边坐下,将冰蚕丝凉毯给玉娇盖好,温柔说着,「那梁府二公子约了京都的公子小姐去游湖,也包括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6页 玉娇似乎睡着了,沉默不语。 第一百六十六章 谎言 邹欢知道玉娇醒着,她就继续说着。 「见见面吧,无论怎样,你总得见着梁二公子,咱们才能再谈其它。」 玉娇勐然转过身,她蜷缩着身子躲在冰蚕丝凉毯下,红肿的眼眸中水汽氤氲。 「我不在乎他残废,可是他不喜欢女子,我嫁给他,根本就是跳火坑。」 「梁二公子有龙阳之好,这只不过是京都谣言,又没有事实证据说明,不能当真。」 玉娇噌地一声从床上坐起来,愤愤盯着邹欢,语气带着哭腔。 「火没有烧到你身上,所以你感觉不到疼,要是让你现在去嫁给梁济,你愿意吗。」 邹欢被呛到无话可说,她呆呆望着玉娇,目光躲闪,手指抠着冰蚕丝凉毯下微微收紧。 玉娇哭着讽刺冷笑,「哈哈哈……表姐,你刚刚还在劝我,你看一旦这事儿落在你身上,你也不愿意,是不是。」 玉娇陡然拔高音调,尖锐的声音像一把利剑将邹欢捅穿。 「玉娇,我……」 玉娇忽然凑近,她冰冷的手抚摸上邹欢温暖的脸庞,目光悽苦,两人距离凑的如此之近,邹欢能清楚看见玉娇脖子青紫瘀血的勒痕,浮肿着,像一条肉虫。 「表姐,我一直以为,当你听说我要嫁给梁济时,哪怕就算父亲、母亲将我关在府里,守着几十个暗卫,你也会不顾一切冲进府里,将我带走……可没想到,你也跟他们一样,都只掂量着我还有多少价值,是不是个赔钱货……」 邹欢颤抖着,她企图安慰近乎癫狂的玉娇,「玉娇,不是这样的,娇娇……」 「那是怎样的,是怎样的,你说啊,你们都希望我能嫁给太子,做太子妃,将来再被册封为皇后,为齐王府,为你们邹府,乃至顾府在朝廷上开疆拓土,呵呵呵……现在好了,我名声毁了,嫁不了太子,你们就随随便便找个高门贵族里的瘫子,断袖之癖的男人要我嫁,我赵玉娇究竟是什么,我难道没有心,没有情,就只是一个被你们提线操控的木偶吗。」 狠狠推开邹欢,邹欢发了疯似的大吼,跪在床上掩面痛哭。 邹欢声音染了哭腔,「你真的想走……」 玉娇埋在冰蚕丝凉毯中,单薄的身子受着抽泣轻抖。 邹欢咬着唇,将玉娇揽在怀中,清泪两行。 「我带你走。」 一句话,是裹着糖衣的毒药,致死无救。 京都中,不仅有齐王府的势力,还有朝廷六扇门,京城府衙…… 她带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她,所谓的出逃,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般的安慰。 而玉娇却当了真。 她勐地抬起头,漂亮的眼眸中迸发出逼人的亮光。 「真的?」 世子妃在前厅吃茶,邹欢陪同着玉娇出来,她还是很虚弱,需要邹欢扶着才能勉强行走。 「见过母亲。」 玉娇苍白的脸颊略施粉黛,惹人怜爱。 世子妃心软,连忙将玉娇拉起来,温柔关切,「乖乖,难为你了,今日天气好,让你邹欢表姐陪你出去走走,散散心。」 「嗯。」 玉娇轻轻应下,邹欢向舅母颔首,随后带着玉娇乘马车前往湖郊。 第一百六十七章 悦儿 湖郊泊着艘大船,岸边停着五六辆马车,马夫往木桶里加着草料,替马儿挠着身上的虱子,悠闲自在的马匹咀嚼着嘴里的青草,扫着尾巴驱赶蚊虫。 邹欢扶着玉娇小心翼翼从马车上下来,梁綦正在甲板招唿客人,余光扫到邹欢姐妹二人,连忙从船上下来迎接。 「邹小姐,玉娇郡主。」 看见两人,梁綦很是高兴,连忙做出请的姿势,「两位请上船,梁某已备下薄酒菜果,琴棋画鼓,今日可是尽兴玩儿。」 邹欢微笑着颔首,「多谢梁大公子款待。」 三人刚踏上跳板,一道清理脆脆的声音传来,正是应了那句话,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这是自然,不过是不湿鞋袜凌空踏水,我这位朋友武功高强,飞檐走壁都不成问题。」 是庞悦儿拉着一位锦缎白衣的男子,正在向周围人炫耀。 邹欢觉得那人身形有些熟悉,等男子彻底转过来的时候,邹欢瞳孔紧缩,是那个在凉蓆县给承平送太师府帐本的男子,她记得好像是叫……白商。 甲板上华袍贵族的男男女女,落棋博弈,作画吟诗,也有击鼓传花,投壶拨琴。 目光瞥见玉娇后,大家都怔怔,继而三三两两,低头私语。 玉娇的脸色阴惨了几分,握着邹欢的手,紧紧用力。 庞悦儿看着周围人,秀气的眉毛拧成一团,大步朝玉娇走过来。 「玉娇郡主,听闻你投壶厉害,今日我们来比比,谁要是输了,就得吟诗一首。」 庞悦儿若无其事地拉着玉娇,就往投壶的方向走,玉娇不知所措,慌忙回头望向邹欢。 邹欢紧跟其后,示意玉娇不要害怕,若庞悦儿真要对她动手,那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们也不是好欺负的主儿。 「你们看什么,也想和玉娇郡主比试?」 庞悦儿泼辣地瞪着那些,投来不友善目光的小姐公子,将投壶箭令递给玉娇,后者戒备地望着庞悦儿,原本骄傲的眸子里闪烁着胆怯的神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7页 庞悦儿恨铁不成钢,压低语气,小声说,「干什么扭扭捏捏,快投啊,难不成你想整场游湖下来都被她们指指点点。」 玉娇抿着唇,握着箭令的手,忽而手腕灵巧一扬,箭令像是提前规划好弧线,顺利投进壶瓶中。 「不愧是玉娇郡主,手法如此之准,不像某些人,只会背后乱嚼舌根厉害,其它能拿的出手的,什么都没有。」 旁边的公子小姐噤了声,庞悦儿像只斗胜的孔雀,骄傲地昂着头颅,拉着玉娇继续跟她投壶。 邹欢在旁边没有围上去,这位庞小姐是庞太师的掌上明珠,不过自己对她并不怎么了解,听传闻倒是说这位庞小姐,心高气傲,蛮横不讲理,不过现在看来,这丫头确是性子豪爽,嫉恶如仇。 「喵呜~」 白色小猫,头顶着一撮锌灰绒毛,在邹欢小腿蹭来蹭去。 「茶茶。」 邹欢一眼就认出,是梁侯府的那只怕生小猫,她弯腰将小猫捞进怀里,小傢伙瞅着邹欢的袖口就钻了进去,卧在邹欢手臂处,圆熘熘的大眼睛透过袖口好奇地打量外边儿。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下棋 「茶茶……」 僕人推着梁济赶过来,男子一身紫色暗袍,脸色雪白,五官秀气的像个女孩子。 「我的猫呢。」 他盯着邹欢,嘴角挂着一抹奇怪的笑,看得人毛骨悚然。 邹欢伸手将袖子里的小猫捞出来,放在男子腿上,小猫咪迅速从梁济外袍里钻进去,又从他肩头探出圆圆小脑袋,滴熘熘望着热闹的人群。 梁綦看到弟弟正在跟邹欢闲聊,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气氛不错,他过来,加入对话。 「玉娇郡主是难得才女,棋子尤为精湛,小济,你不是经常想找人切磋棋艺,今天正好有玉娇郡主在,你俩好好比试一场。」 梁济低头抚摸着怀里猫儿,刚才还躲在他脖子上的小猫,已经被他抱在腿上,温柔地顺着毛。 「玉娇郡主的棋艺自然了得,不然那护宝镖局的公子怎么会至死都缠着玉娇郡主,不肯松手。」 梁济的话不大不小,正好可以让旁边玩儿投壶的玉娇听见,邹欢的脸上瞬间阴沉,看着梁济的眼神晦暗不明。 还没等邹欢说话,梁綦率先呵斥弟弟,「梁济,注意分寸,流言蜚语,你也信。」 梁济咕咕笑着,像只老母鸡在邀请她的小鸡来啄食。 「既然是流言,大哥你正色如此干什么,做样子给谁看,当真让人觉得这流言就是真的呢。」 「梁二公子这话说的,想必是当年陆长生的事,京都沸沸扬扬的谣传让梁二公子伤了心,如今才近墨者黑,也做了长舌的夫人,喜好了嚼舌根。」 邹欢不留情面,直戳人痛点。 「你……」 梁济气的说不出话来,节骨分明的手指死死抠着膝盖处的衣绸,陆长生是他的禁忌,在他面前,绝对不会有人提及。 邹欢抱着手臂,邪气一笑,「摆棋,娇娇,过来,梁二公子想跟你切磋棋艺。」 玉娇握着手中的投壶箭令,胆怯地望着邹欢,她身边的庞悦儿自是看不下去,几步过来,冷笑着打量邹欢与梁家两位公子。 「怎么,玉娇郡主想玩儿什么,还得听你们的,人家是郡主,你们虽也是高门贵胄子弟,可有头衔高过郡主?」 「想玩儿棋,你们自己玩儿啊,没看见玉娇郡主投壶正高兴吗。」 邹欢一时间哭笑不得,这庞千金当真是让她那个太师爹爹宠坏了,不识人间险恶,好一个笨蛋丫头。 梁綦出来打圆场,笑着道,「庞小姐说的自然在理,这棋盘摆着,自然是高山流水觅知音,玉娇郡主赏脸自是好事一桩,若郡主乏了,也不往桃花流水,风情一场。」 气氛烘托到这个时候,玉娇不过来都不行,她勉强笑着给众人颔首示意,在梁济对面落座,轻声道,「献丑了。」 梁济也不说话,用手势示意玉娇先执棋。 邹欢和梁綦各站一边,都在观察下棋两个人的动作神态,玉娇有些拘谨,梁济摸着猫咪,散漫随意,庞悦儿最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需要用脑子思考的东西,去了旁边吃水果。 第一百六十九章 逃离 「玉娇郡主棋艺不错。」 梁济收了假笑望着玉娇,纯黑的棋子在他手中摩挲,不过他的眼神却有些不耐烦,若不是家族需要,谁会愿意跟一个毫无意思的女人在这里浪费时间。 「梁二公子也很不错。」 虽然如今的玉娇气势大不如前,但多年来刻在骨子里的教养,倒也让她没有丢脸。 邹欢靠着身后的护栏,吹着湖风,心里如小鹿勐撞,心砰砰直跳,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一个让玉娇自愿嫁到梁侯府的路子。 不过有些风险,成功了,大家都好过;失败了,对齐王府和玉娇可能就是玉石俱焚,两败俱伤的下场。 邹欢的目光不放过梁济的每一个小动作,他虽然努力做出一副阳刚有力的健硕男子形象,但无论是从他执棋的兰花指,还是抚摸小猫时手掌柔若无骨的顺滑,都极具女子阴柔意味。 尤其是那双含情的秋水剪瞳,邹欢甚至怀疑这位梁二公子是故意做出这个样子,目的就是让玉娇知难而退,不与他梁侯府联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8页 目光转回到玉娇面前,小丫头低垂着眼睑,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收紧,显然对梁济的行为有些反感。 邹欢藉口去船尾看其他人钓鱼,避开众人目光,邹欢在船侧小廊,低低吹了声口哨,一只灰色鸽子稳稳落在邹欢手臂上。 她摸了摸鸽子的小脑袋,将袖子里的小纸条塞进鸽子腿上绑着的小竹筒后,将鸽子放飞。 既然玉娇嫁给这梁二公子是必然的选择,那她这个异姓表姐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玉娇好好度过最后这一段快乐日子,让她自己心甘情愿嫁到梁府,心中平衡。 恰好这时庞悦儿拉着「白商」也从小廊过来,准备去船尾钓鱼。 看见邹欢,庞悦儿对她没有好脸色,在她眼里,邹欢就跟那些古板迂腐的贵眷一样,为了讨好那群不入流的纨绔子弟,居然让自己的表妹赵玉娇去陪梁济下棋,也不管赵玉娇是不是真的愿意。 邹欢眼神和「白商」对视,不过男人似乎不认识她,面对邹欢探究的眼神,视而不见。 邹欢识趣地退到边上,给两人让出道路,庞悦儿也没有失礼,恭谨给邹欢行礼,不过脸色却没那么好。 邹欢没怎么在乎庞悦儿,她只是好奇那个叫白商的男人,一个月前,他才偷了庞府的黑色帐簿给承平,因为这件事,还连累了尹季要被流放出京都。 按理说,白商这种背叛行为,以庞太师那种性格,没将他除掉已经是天大的恩情,怎么可能还会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和白商走的如此之近,这完全不符合逻辑。 不过眼下这并不是邹欢考虑的重点,时至午时,船到一处湍急处,墨绿的水翻起白色浪花,波涛咆哮。 玉娇赢了棋,不过并没有得到什么好脸色,在场的人都将她看做一个笑话,嘴里讨论的都是关于她和何礼的各种流言蜚语,再加上樑济的阴阳怪气,玉娇受不了,跑来找邹欢。 玉娇的脸色很差,邹欢看着她走近,突然心跳加速,她快步上前扣住玉娇的手腕,将她拉到护栏边,指着湍急的流水,问玉娇怕不怕。 梁綦这时正好推着弟弟梁济过来,想要培养玉娇和梁济的感情,却突然看见,邹欢将玉娇推下河。 「嘭。」 巨大的水浪声吸引了船上所有人的注意,邹欢趁梁家两兄弟震惊还没有反应过来,紧随而下,又是「嘭」的一声巨响,湍急的河水打着旋儿,瞬间将两人吞噬。 第一百七十章 上岸 水从耳朵,鼻腔拼命往胃里,肺部涌入,玉娇害怕地闭着眼睛,在水里疯狂挣扎。 邹欢憋着气,游到玉娇身边,托着她的腰身,将她推出水面,换气唿吸,河里的流水湍急,还没有一柱香的功夫,她俩就被流水卷到下游,邹欢拖着玉娇用尽全力,终于游上了岸。 「咳咳咳……咳咳……」 两人都精疲力尽,玉娇躺在河滩,胸口剧烈起伏,张大嘴巴喘气,累的眼睛都睁不开。 邹欢再说练武出生,只是坐在河滩,喘着粗气,打量周围的地形,现在才未时(十三点到十五点),河谷里就已经照不到阳光,吹着风,竟然有几分冷飕飕的感觉。 邹欢将玉娇拉起来,说着,「我们快走,一里外的小道我已经让人准备了马车,想必现在梁侯府公子已经通知了府衙的人,咱们得在他们赶到之前,抵达庄上。」 从那么高的船上跳进湖里,又在水里挣扎了那么久,玉娇的腿都打颤站不起来,更不要说走路。 邹欢弯下腰,示意玉娇趴到她背上,她背她走。 玉娇有些犹豫,看着邹欢一副并不怎么壮实的身躯,担心她背不了自己。 「玉娇,快,不然等府衙的人追来,就走不了。」 听到这句话,玉娇马上听话地伏在邹欢后背。 邹欢背着她,倒也没有太吃力,脚步一深一浅,往山林小路走去。 玉娇搂着邹欢的脖子,乖巧地将脸颊贴在邹欢的背上,透过湿透的衣裳,似乎能感受到邹欢的温度。 玉娇不由得想起了亲哥赵耀,要是他在,自己和欢儿表姐逃出去,就不会这么狼狈。 见背上的玉娇不说话,邹欢以为她后悔出逃,试探性问道。 「害怕吗?」 趴在她背上的玉娇摇摇头,轻轻说着,「刚刚跳船和在河里的时候害怕,不过现在已经不怕了,我想要离开,不后悔的。」 「嗯,那就好,一会儿咱们坐马车去的那处田庄,是我朋友家的,他们夫妇在京都安家做生意,很少去田庄。」 「表姐我已经跟她打过招唿,咱们可以安心住在那里,她绝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咱们俩的消息。」 玉娇趴在邹欢背上,呆呆看着周围青葱的树枝藤条,喉咙里低低嗯了声。 而再看另一边,齐王世子妃收到信鸽,是邹欢传来消息,说要带玉娇散散心,约摸半旬就回来。 刚看完字条,下人就匆匆来报,说玉娇郡主和邹欢表小姐双双跳河了。 世子妃眼前一黑,差点儿没摔在地上,幸好身边的丫鬟手疾眼快扶住她。 「快……快去通知世子和顾大人。」 「是。」 僕人脚还没有迈出去,世子妃连忙叫住他,「等等,饶过老齐王,这件事一定不能让他老人家知道,通知世子和顾大人,本妃在醉香居等他们,请他们务必快速赶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9页 「是。」 不知道欢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承平这孩子说不定知道些什么,先将他们叫来商讨一番再说。 第一百七十一章 嫌隙 醉香居天字一号房,三人围坐着,气氛低压。 「欢儿这次实在是玩太大,娇娇连下马车都得要人扶着,欢儿这丫头居然把娇娇直接推进河里,天知道要是娇娇出了事,可怎么办。」 面对世子的指责,世子妃表现的较为淡定。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既然欢儿用这种法子带玉娇离开,就是想让玉娇好好过几天清闲日子,让她自己想明白自己的责任。」 「事情已经发生,指责又有什么用,倒不如想想,该用什么法子骗过老爷子的法眼,将这件事浑过去。」 沉默许久的顾承平开口,「现在府衙的人已经赶去湖郊找人,老齐王虽然被太子托着在东宫下棋,但纸包不住火,与其扯谎,倒不如直接将事情说出来,变化语序。」 世子和世子妃都不明白,顾承平继续解释,「玉娇郡主失足掉入河中,邹捕快捨身相救。」 世子点头,「这不失为一个法子,可以用。」 一锤定音,世子妃补充,「那就先这样将眼下的火扑灭,欢儿说会带玉娇去乡下田庄,我马上飞鸽传书给田庄的老管家,一旦欢儿和玉娇到达田庄,立刻就给我们传书回来。」 说干就干,顾承平立刻去联繫官府邸报和民间小报的掌事,刚刚才事件的版本传出去。 跨上马背的顾承平,阳光下轮廓分明的脸颊看不出半分表情,压抑了他心底的生气。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这样,做事从来都不跟自己商量,也不考虑后果,只图得一时放松欢乐,热血沸腾,却永远让身边其他人帮她处理烂摊子。 凉蓆县的事情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他真的要生气了。 而做戏要做全套,世子去湖郊现场,配合府衙的人演戏,世子妃则回齐王府等候老齐王回来,将他们准备的版本故事讲与老齐王。 老爷子疼惜玉娇与欢儿,但在家族利益面前,却是杀伐果断,不留情面。 若是让他知道,欢儿用这种法子带玉娇出走散心,按照老爷子火爆脾气,不知道会闹出怎样的事来。 而另一边,邹欢背着玉娇成功与燕姐在小道碰头。 「马车里准备了干衣裳,快进去换了。」 看着衣服都快被捂干了的两人,燕姐忙说道。 邹欢把玉娇扶上马车,让她先进去换衣服,然后和燕姐交代起这几天她离开后,六扇门的事宜。 「梁侯府的僕役宇超,我已经让梁侯府大公子帮忙盯着,你随时和他保持联繫,若有什么重要情况,就飞鸽传书给我。」 燕姐眉头微拧,自己和杨忆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清楚,她不敢确定自己能不能跟进这条线索。 不过这样一来,自己就有机会引开邹头儿的目光,让她从护宝镖局引发出来一系列关于杀手楼的怀疑,都彻底打消。 至少在自己跟杨忆还没有和离的时候,绝对不能出差错。 「你放心邹头儿,梁侯府的这条线,我一定盯紧,一旦有重要事变,我立即通知你。」 邹欢点头,跳上马车,与燕姐示意,让她帮忙阻拦搜查过来的官差,她驾着缰绳,催促着马儿疾驰离开。 第一百七十二章 谋划 齐王世子赶到湖郊,游湖时受邀的贵胄子弟都已经被各家护卫,护送着回府。 梁济也被他哥梁綦派人送回侯府,整个现场除了府衙的捕快,就只有梁綦一位贵族子弟。 他正在和捕快说着事发当时的情况,却看见齐王世子大步流星过来,梁綦连忙迎过去。 还没等他开口,世子先发制人,「我女儿呢,老夫今日特意劝玉娇丫头受梁大公子你的邀约,一同游湖,现在你却告诉老夫,玉娇与欢儿双双投水,哼,梁大公子莫不是将老夫当猴戏耍。」 世子怒目圆瞪,眉毛耸立,一副女儿女儿失踪后的盛怒,演技入木三分。 梁綦仔细观察着世子的细微神情,企图从中看出破晓,但终究修行道行没有世子长久,一时半会儿觉察不了漏洞。 「世子伯父您消气,晚辈已经派出梁侯府所有家丁,联合府衙捕快,就算将整条河湖翻过来,也一定要找出玉娇郡主与邹小姐的下落。」 「哼,小子,若玉娇与欢儿有个三长两短,你梁侯府哪怕荣获圣宠,老夫就算是拼了齐王府上下所有人性命,也要给玉娇和欢儿讨一个说法,要你们梁侯府好看。」 梁綦赶紧赔不是,「是,世子您请放心,晚辈就是豁出性命,也定会将两位小姐寻回。」 两人没有注意到,看似在旁边寻找线索的家丁宇超,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尽收入耳中。 他借着寻找现场蛛丝马迹的缘由,绕到一处没人的地方,打响口哨,一只信鸽扑簌簌俯冲下来,好端端落在宇超肩头。 他迅速从袖子里抽出炭笔,扯下一块白布里衣,飞快写下几个字,塞进鸽子腿上的小竹筒中,四下观望没有人,将鸽子放飞。 邹欢和郡主双双跳河,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小姐,对天兴会、以及主上的官途,定有大用。 而天兴会京都分舵,雪粒子正抱着膀子站在床边,看大夫给老三(色目人三当家)扎针封堵心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0页 躺在床上的男人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神秘莫测,半个多月未进米粮,全靠着大夫熬制的补汤,已经扎针拦住寒毒针往心脉走的路,他才能吊着口气到现在。 「怎么样。」 雪粒子问。 大夫恭谨地朝她行礼,回话道,「回禀小姐,寒毒针在这位大人体内淤积日长,他的血脉已经有部分硬化,隐隐有爆裂趋势,若再不能得到血莲花入药,恐怕连大罗神仙来了,也回天乏术。」 雪粒子摆手,「你先想办法缓和他的情况,安插去取血莲花的人已经有动作,估计也就这几天。」 目光再次扫过老三,雪粒子的语气晦暗莫测,「别怪没有提醒你,老三现在可是主上身边的红人,你要是没能保住他的性命,恐怕天兴会也就没有你的一席之地。」 大夫将腰弯的更低,毕恭毕敬,「小的明白。」 「去做事吧。」 示意他可以离开,大夫连忙收拾针灸皮卷,挎着药箱匆匆离开。 「咕咕……」 一只鸽子落在窗台,咕咕叫着,歪着小脑袋盯着雪粒子,爪子稳稳抓着窗框。 雪粒子一眼就认出,这是宇超的那只鸽子。 她连忙走到窗边,将鸽子抓起,取下它腿上的小竹筒,又从桌上的糕点盘子里,拿起一小块糕点捏碎,放在鸽子面前,以示犒劳。 「邹欢,玉娇湖郊投水。」 她念着纸条上的内容,不可置信。 紧接着将纸条被攥紧手中,随着指节的耸动,化为粉末飘洒殆尽。 投水……怎么……难道何礼的事,让那位玉娇郡主以死明志,自证清白? 不过,这倒是个好机会,狸猫换太子,让他们的人趁机混进齐王府,看能不能藉机替太师除掉大业路上障碍。 第一百七十三章 生气 是夜,邹欢带着玉娇紧赶慢赶,终于到了齐王府的乡下田庄。 因为提前打好招唿,老管家迎出来,假装不认识邹欢她们,只当她们是田庄主上的朋友。 「咱们先在这儿避避风头,等过些日子,在这里住倦了,我就带你去其它地方。」 玉娇紧紧搂着邹欢的手臂,四下打量着府门,很古朴,门口连镇宅的石狮子都没有,空气中里鸣叫着田野里青蛙的哌哌声,远处稻田隐隐能够看几只萤火微光轻扬飞舞,穹顶繁星闪烁,四周宁静安好。 「嗯。」 吃了饭,管家给二人安排了房间,邹欢先是在玉娇房间,陪着她睡着,惊险刺激的一天结束,玉娇累极了,很快就沉沉睡去。 小心翼翼将房门关上。 老管家和许多僕役婢子守在院子里,见邹欢出来,老管家作代表上前给邹欢行礼。 邹欢大步往外走,做手势示意,除守夜的婢子外,众人离开院子,以免吵醒玉娇。 「表小姐。」 老管家恭恭敬敬行下一礼,邹欢颔首回应。 「这几日我和郡主要在庄子上住几天,想必管家您也和世子舅舅他们通过消息,他们可有叮嘱你们什么。」 面对邹欢,老管家并没有隐瞒。 「世子妃传信来,说等小姐们安全抵达,就立即传消息给他们。」 邹欢点头。 「这是自然。」 末了,她补充道,「这几日就辛苦大家,千万不能暴露身份,让郡主知道这里是齐王府的产业。」 众人纷纷行礼,「奴婢,奴才明白。」 散了众人,邹欢捏着鼻樑,脸上疲倦之意泄露出来。 左手搭在腰间的白玉刀身,突然,她勐地睁开眼睛,凌厉之色犹如夜间的猫头鹰,瞅准田埂间奔跑的老鼠,马上扑下。 她踏着院子里的梨树,借力凌空踏步,稳稳落在宅宇外的空地处,这里是田庄的人用来打谷子的地方,很空旷。 「在院子外守了这么久,还不出来。」 在她陪玉娇回房时,她就感觉到院内墙头有一股气息直冲她们在的屋子。 不过对方没有进一步动静,她也就按兵不动,等陪玉娇睡下,吩咐了事情散了下人,她才出来会会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人,究竟是谁。 桂月打谷,人高的草垛后,缓缓走出个人影,身形很熟悉,邹欢瞳孔紧缩,喃喃细语。 「承平。」 她下意识抓紧腰间白玉刀,眼神躲闪,「你……你来了。」 他没有说话,就这样沉默盯着她,居高临下,气息危险。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我怕你……怕你不同意……」 带着玉娇投水玩儿失踪,多少是大胆子,不要命的玩儿法,以他规矩行事的风格,恐怕很难答应她。 「你不相信我。」 顾承平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暴风雨前的平静。 「没有,我只是不想耽搁你的事……」 「哼哼……」 顾承平鼻腔里发出几声冷笑,瑞凤眼中波光流转,认真看着邹欢。 「你是怕我阻止你的行动,邹欢,你自己说,你从小到大,你做的哪一次决定,我顾承平没有支持你。」 他的语气平静的犹如一碗死水,但却叫了她的全名,是真的生气,那种不被信任感。 第一百七十四章 交心 「对不起。」 寂静的夜空伴着虫鸣,轻轻响着邹欢服软的声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1页 顾承平不为所动,目光看向周围阔野的田间,别过头。 邹欢上前拉起他的手,撒娇道,「我道歉啦,原谅我嘛,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承平~」 受不了邹欢这样,某人的嘴角微微翘起,转过头来,语气缓和了不少,「你说,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哄好了顾承平,邹欢的心情也跟着明亮起来。 她抱着他的胳膊,脑袋靠着他的肩膀,放下所有戒备,奔波一天,困意袭来。 「我打算先陪玉娇在庄子上住几天,等她心情平復下来,我相信,她会想明白自己的去处。」 顾承平低垂着眼睛看着她,「可万一郡主她想不明白,始终不愿意怎么办。」 脑袋敲着顾承平的肩膀,邹欢眼睛笼着灰濛濛的尘埃。 「以玉娇的性子,她会想明白。倒是赵耀表兄,若他没有跟着齐将军的队伍北征,玉娇跟梁二公子的事,恐怕难成。」 「其实……」 邹欢欲言又止。 顾承平温和望着她,示意邹欢说下去。 她嘆了口气,语气无可奈何,很嘆息。 「只可惜玉娇不是我亲妹妹,她是赵氏皇族后裔,我是邹家后人,虽说是血亲,但到底隔了身份,要不然,我也绝不会同意她嫁给那梁二公子。」 顾承平搂着邹欢的肩膀用了用力,安慰她,「你已经尽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长大了,再也不是无忧无虑的孩子,总得独自抵挡这世间的凄风苦雨。」 「我现在害怕的是,到时候赵耀表兄回来,知道玉娇嫁给了梁二公子,不知道会怎样。」 「世子他们自然会处理这些,你也别想太多,有什么事,我们都是两个人,不怕。」 邹欢的心很乱,烦躁地闭着眼睛,又睁开。 「唉……玉娇若真的嫁给梁二公子,我也是帮凶。」 顾承平下颌贴在她额头,语气温柔,「别考虑太多,大势面前,我们个人,都没有办法。」 一语成谶,正如顾承平所说,后面的事,大势所趋,他们渺小个人,都没有办法螳臂挡车,有所结果。 正如他与邹欢一样,背叛倒戈,谋恨相杀,再到亲手送她上断头台,都是世事难料,不堪之意。 两人又商议尹季的事,后天就是他流放巴蜀,川陕二路的日子,顾承平打算不将这件事告诉尹老母,等过几年风头过了,他再想办法把尹季弄回来。 「他一定生你的气了,上次我去监狱看他,他的心态很不好。」 邹欢有点儿担心,她怕因为真假帐簿下狱这件事,尹季会跟顾承平闹翻。 「叶凝在阿季身边埋伏了这么久,连我们都没有觉察出什么端倪,可见其一斑,这次庞太师栽赃给我的假帐簿,奈何有阿季的私印,白纸黑字,就算想给他翻案,也是荆棘之路,但凡走错一步,还有可能落去庞太师的致死陷阱。」 「倒不如先让阿季离开京都,去巴蜀,川陕二路避避风头,到时候风浪过了,再回来也不迟。」 邹欢点头,「那你一定要跟他说清楚,你们是好兄弟,千万不要为了这件事伤了和气。」 「你放心,我知道。」 脑袋离开他的肩头,邹欢让顾承平快回去,还能休息一两个时辰,再去上朝。 顾承平摸了摸邹欢脑袋,让她有事就通知自己。 「等等,」 邹欢勐然想起那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 「上次在凉蓆县给你送庞太师府帐簿的男人,今天游湖的时候,我看见他跟在庞悦儿身边,似乎不认识我。」 白商? 顾承平眉头微蹙一瞬,很快舒展。 「嗯,我知道了,回去我会派人调查,你不要想这么多,好好在这儿陪玉娇郡主。」 「嗯。」 第一百七十五章 刺探 尹季离开的日子,叶凝也在杨柳亭来送他。 她穿着深沉,织锦灰褙子,里面繫着真朱墨衣裳,头髮用乌木簪子简单绾在脑后。 提着食盒,叶凝局促不安守在杨柳亭,一会儿坐下,一会儿站起,瞧着京都的方向,望眼欲穿。 像一位妻子,翘首以盼,日夜思念的丈夫。 「哒哒哒……」 马蹄声响起,叶凝眼角余光泛着冷意,想必是顾承平来了。 果不其然,远处一点点冒出人影,正是一身便服的顾承平。 马儿停下,叶凝垂着头,不散正眼看顾承平,等他也进来杨柳亭的时候,她挪到角落,怯生生给顾承平行下一礼。 「顾大人。」 「叶博士。」 打过招唿,顾承平在石桌旁坐下,出其不意,发问道。 「叶博士也来送阿季」 叶凝咬着唇,小心翼翼点头。 突然,她声泪俱下。 「顾大人,都是民女的错,民女不该偷阿季的私印,是民女害了他呜呜呜……对不起……是……是民女的错……」 面对叶凝的痛哭流涕,顾承平脸上没有半分波澜,他也没有阻止她,任由叶凝在那里不停悔恨认错,却不想哭泣的女子在心里,不知把顾承平祖上问候了多少代。 「阿季说,叶博士的表弟宇超在庞太师手上,可是我却在梁侯府碰见叶博士的表弟,在梁侯府做打手,不知叶博士作何解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2页 顾承平说的不咸不淡,却自带威严,让人腿软。 叶凝拭着泪水,水蒙蒙的眼睛哀戚看着顾承平,目光缓缓又移到地面,哭泣说道。 「顾大人您有所不知,庞太师那个老混蛋,用小超的性命来威胁民女,民女……民女实在逼不得已,才帮他陷害顾大人您和阿季……」 「后来小超知道这件事,与民女大吵一架,从太师府失踪,民女找到庞太师,他告诉民女,解药已经给了小超,但至于小超是死是活,可就不归他管。」 叶凝说着,再次掩面痛哭,蹲在地上。 「有人失踪,叶博士为何不报官。」 叶凝哭的梨花带雨,像极了三月天细语中的梨花,清丽,惹人怜爱。 「顾大人……庞太师多大的官,民女只是一个小小的翰林院博士,一介平民哪里敢跟庞太师碰撞,这不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远处镣铐声传来,是官差押着尹季过来。 顾承平起身,将叶凝扶起,忽然冒了句, 「叶博士放心,本官最看不惯就是这种官威压人,更何况当初京都鬼人事件,叶博士表弟还救过顾某的命,庞太师如此对你们,这件事,本官管定了。」 叶凝盯着顾承平猜不透的瑞凤眼,怔怔点头,似乎被眼前的男人吸引,连忙低下头,耳根绯红。 「多……多谢顾大人。」 送来扶着叶凝的手,顾承平迅速与她拉开距离,远远望着尹季,等他到来。 不过被官差押着过来的尹季,没有叶凝想像中的狼狈,不过转念一想,邹欢不就在六扇门当差,尹季关在她的手下,还不是做做样子,哪会受什么折磨。 叶凝绞着袖口,咬着唇,一副想看又不敢看尹季的样子,一幕不差,全都收入顾承平余眸。 第一百七十六章 演戏 兄弟二人见面,尹季目光落在别处,缄默不语。 顾承平从腰间扯下一块镂空雕龙玉佩,塞进尹季手中。 「到了那里,不会吃亏。」 尹季摩挲着掌心光滑的玉佩,嘴角咧出一个讥讽冷笑。 挑起眼皮盯着顾承平,痞烂颓靡,「这么说来,罪人还得谢谢顾大人厚恩。」 顾承平眉宇游过一丝失落,却被尹季精准捕捉到。 「怎么,顾大人对罪人很失落?」 「顾承平,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我失落,我尹季真心实意拿你当兄弟,你出事,我不惜赌上性命也要将你保住,可你呢……你居然让我做了你们政斗的牺牲品,顾承平你个混蛋……混蛋……」 沉默了一个多月,尹季终于爆发,像沉睡百年的火山,一旦喷涌,后果骇人。 尹季吼着,就朝顾承平扑了上去,被押送的两个官差手疾眼快制止住。 「干什么,干什么,老实点儿。」 用力耸开被官差钳制住的肩膀,尹季激动猩红眼球,死死盯着顾承平,若不是有官差拦着,他已经冲上去,跟顾承平撕打起来。 「阿季,你清醒些,假帐簿上白纸黑字印着你的私印,朝廷官员暗中伙同江湖恶势力天兴会,你作为中间人,罪罚难道会轻于流放?是会杀头的死罪,死罪。」 顾承平也有些激动,不过有所克制,没有尹季那般疯狂。 「巴蜀,川陕二路……」 尹季颓然瘫坐在地上,哭笑起来,「朝廷抄了尹府,夺了我尹家家业,我祖父三代,辛苦百年,到头来却在我尹季手中遭了这无妄之灾,家业败尽哈哈哈……都怪我……都怪我尹季不识起倒,与你这只白眼狼成做兄弟,害苦家族。」 官府定罪,说他勾结江湖势力,陷害朝廷命官,又肆意扩张买卖,不当竞争,原罪处死,因顾承平,邹欢等人从中活络,才定罪没收尹府所有财产,并将其流放巴蜀,川陕二路,三年之内不许回京。 顾承平拽着尹季手臂,想把他拉起来。 「是……这件事是我顾承平对不起你尹季……你放心,尹伯母已经被接到顾府,我对她,定当作亲生母亲般好生孝顺,你去了巴蜀,川陕二路,那里有人迎接你,三年时间,阿季,我保证,只需三年时间,我顾承平定当将你从巴蜀,川陕二路迎回来。」 「到时候,你所有充公没入官籍的田产地皮,铺子屋宅,我都想办法原数奉还给你。」 「我顾承平在此立誓,若三年之后未能实现今日之诺,便千刀万剐,受诛心之罪。」 顾承平一番言语,终于让尹季稍微稳定,他紧紧抓着顾承平的手臂,七尺男儿痛苦不成声。 「承平……冤枉……我冤枉……」 顾承平抱着他,用力拍拍尹季后背,安慰。 「阿季,我知道,你放心,你受的这笔委屈帐,我顾承平不会就此结束,定会为你讨回来。」 「你且放宽心,京都一切事宜都有我在,你只管安心去巴蜀,川陕二路,好生走你接下来的路,你相信我,到了之后,不会让你失望。」 叶凝紧紧攥着手中食盒,看着尹季这般模样,怯弱不敢上前。 直到尹季平復心情,与她对视,叶凝才羞愧地与他说话。 「阿季……」 尹季似乎看不见眼前温怯的女人,与顾承平道别,就要随官差上路。 叶凝在心里狠狠翻着白眼,脸面上泫然欲泣,又要哭出来的模样,惹人心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3页 「阿季……我带了饭菜,吃了饭菜再上路,今日一别,你我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正所谓爱之深恨之切,尹季之前有多喜欢她,现在就走多恨叶凝,但却是那种,希望叶凝能跪倒在自己面前,痛哭悔恨,她不该为了所谓的表弟而冤枉一个深爱她的男子。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下套 「你还来干什么,是嫌害我害的不够惨?」 叶凝心里强忍着上去抽尹季巴掌的冲动,要不是需要来试探他现在跟顾承平的关系,自己愿意吃饱了没事干,跑到这郊野来送他,没有自知之明的东西。 不过明面上,叶凝低垂着脑袋,委屈无措,求助地望向顾承平。 顾承平可不是个傻子,这趟浑水他可不想趟,他跟叶凝道,「既然如此,叶博士不如先回去,以后等阿季回来,你们再谈也不迟。」 心里巴不得顾承平说这样的话,自己好早些离开,叶凝依依不捨将提着的食盒放下,身子向后退步。 「阿季,我特意去醉香居买了你最爱的甜皮鸭,从此山长水远,你要好生珍重,我……等你回来。」 叶凝转身小跑离开,她能感觉到尹季在偷偷看她,哼,男人,口是心非的东西。 一路上,叶凝脑中都在谋虑,按刚才尹季和顾承平的关系,想要策反他为太师效力,恐怕难成,现如今尹府也被抄了家,天兴会要了他,也只是个没用的废物。 真是恨自己,在这个男人身上浪费了大半年时间,结果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叶凝心里诽腹,从杨柳亭离开三四里路,一个戴着斗笠的男子挡住去路。 她放缓脚步,自己现在是翰林院博士,从来没有用这个身份接碰过天兴会的事务,而且叶凝身份的背景做的充足,按理说不会暴露才是。 且按兵不动,看来者何人。 她假装不明白对方来意,绕过那人就往京都走,这时黑布斗笠下的声音响起,似笑非笑,是杀手楼主上。 「没想到江湖上杀人不眨眼的雪粒子小姐,居然在翰林院做传道授业的事,真是有趣。」 叶凝的心沉了沉,她这个身份就连情报网遍布天下的六扇门都没有查到,他居然轻而易举掌握资料。 倒是自己小看杀手楼这个组织。 「杨老闆可是想通了,愿意将火麒麟交出来。」 叶凝驻步,拿出雪粒子才有的邪气佻浪,自带杀气。 明晚子时,断片峰下,还望雪粒子小姐亲自提人。 这男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雪粒子拿捏不准,自己现在没有带亡骨鞭在身上,赤手空拳,很难是他的对手。 而且他又戴着斗笠,自己无法观察他的细微表情来判断原因,只能嬉笑故作轻松。 「杨老闆这是一下子想明白了。」 「这不是雪粒子小姐考虑的事,不过听闻天兴会埋伏了杀手在梁侯府盗取血莲花,不知这火麒麟的命,值不值半朵血莲花。」 这老狐狸的耳朵居然这么灵,宇超混进梁侯府做事还没有半月,就被杀手楼的人知晓,这京都的杂线,看来得派人修剪修剪,都已经缠绕到家门口,出门碍脚。 「杨老闆这话说的可就太客气,一个小小火麒麟哪里值得半朵血莲花,不过若是杨老闆的情面,那自然是可以。」 杨老闆不置可否,「明晚见。」 两人颔首再见,一辆马车行驶过来,接走杨老闆,叶凝走了没多远,又有一辆马车过来,停在她身边,马夫说,是杨老闆派自己来送叶博士回城。 叶凝也不客气,直接登进马车。 虽然那男人是个做杀手行当的屠夫,但日常细节上倒还说的上是个君子。 第一百七十八章 疯狂 六扇门,燕姐正在处理情报组织送来的各种资料,突然大门口的兄弟进来告诉她,有个年轻男人找她。 是杨忆来送和离书了? 燕姐唿了口气,她让人将对方迎到茶水间,她处理完手中事情就立即过去。 通知她的小捕快走后,燕姐失神地靠着身后木椅,说不上什么滋味。 明明与杨忆和离,是她最好的选择,可真到了这一步,却又生出不舍情绪。 燕姐自嘲笑了笑,暗自骂自己犯贱。放下手中情报,她拿出抽屉中的小镜子,整理仪容。 既然是最后一面,收拾好些,好歹给几年的往事,画一个好收尾。 燕姐到前厅,月白袍的男子,脸色憔悴,不过在看着燕姐的那一刻,原本毫无生气的脸突然柔和温软,像春初融化的冰溪,潺潺流动,鸟语花香。 心头紧绷,有些唿吸困难。 燕姐紧握拳头,大拇指指甲掐着掌心肉泛白,她脸上挂起官方的笑容。 「和离书拿来了。」 杨老闆的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凝固,眉宇闪烁阴鸷,不过很快他又笑起来。 「今天晚上,绸缎庄的宋老闆宴请咱们到醉香居一聚,今刚好去巡视铺子,从六扇门口路过,我想来知会你一声,看有没有空,晚上早些回来。」 杨老闆说着平常话,仿佛他曾经囚禁她,她伤害他,给他种寒毒针,都如云烟,种种消散。 他来找她,只是一个丈夫来寻妻子,徵求她的意见,与自己一同入席商业谈事。 燕姐抬眼盯着杨老闆,透过那双揉碎星辰的眸子,想要望进他的内心,却被眼底那层阴影远远阻拦在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4页 「杨忆,我们没有机会了,你清醒点,和离是我们最好的选择,从此以后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又何必硬要撕破脸皮,弄得两败俱伤你才甘心。」 杨老闆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他的神色看起来有些落寞,几分薄凉,冷寂。 「真的没有弥补机会?」 杨老闆突然很认真看着燕姐,大手扣住她的肩膀,四目相对,炽烈疯狂。 「我将京都的势力撤离,与你在京都只做一对寻常夫妻,你愿不愿意回来。」 燕姐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脸真挚的男人,用力将他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掰下。 「杨忆,你怎么还不明白,这不仅仅是你京都势力的问题,你从前是杀手楼的主子,现在是,将来也是,而我是六扇门的捕快,从前,现在,将来都是;你和你的人干的是杀人的行当,而我和我的弟兄终其一生,都是在追捕你们。」 「杨忆,猫就是猫,老鼠始终是老鼠,他们是没有办法共存的,哪怕老鼠披着猫皮,它的本质也都永远是老鼠。」 杨老闆突然凑近燕姐耳朵,温柔细语,像极情人之间耳边喃呢,缠绵悱恻。 「你为什么要压低声音,为什么不吼出来,你怕我被你的捕快兄弟抓住?」 燕姐毫不留情,将杨老闆推了一个趔趄,却没想到她这轻飘飘一掌,居然让他吐了血。 「你怎么了。」 燕姐连忙拉住他摇晃的身体,杨忆趁机靠在燕姐身上,有气无力说道, 「你上次种在我体内的寒毒针一直没有逼出来,大夫也没有办法,只有靠内力强压着。」 燕姐的神色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你手下养的什么大夫,连个寒毒针都解不了,还留着干什么。」 杨忆笑了,调侃她,「你瞧,你还是在意我的对不对。」 燕姐没有争辩,架着杨忆就往门口走,「我派人送你回去。」 这京都中,能制造寒毒针的就只有六扇门的兵器库的弟兄,也就是说,寒毒针是六扇门的另一个代名词。 现在杨忆体内的寒毒针毒素还没有清除,若他请了京都中的其他大夫诊治,这事儿被情报组织的兄弟收集,传回六扇门,那她和杨忆就都完了。 燕姐打死都不承认,她其实是在意杨老闆,刚才所想,不过是她给自己找的理由,去给杨老闆弄到解药。 「那今晚的宴请,你去不去。」 杨老闆捉住她的手,紧紧攥在掌心,生怕燕姐会跑掉。 燕姐眉宇藏着冷意,「今晚将解药给你,你把火麒麟放回来,现在姓庞的已经回凉蓆县,风头也差不多过了,你只要把火麒麟放出来,我就把寒毒针的解药给你。」 杨老闆突然冷了脸,他勐地将燕姐推开,力气之大,燕姐差点儿没站稳。 「你就这么冷血,无时无刻都与我谈交易;前途,火麒麟他们对你来说,都比我重要,白燕,我问你,我在你心里,究竟有没有一丁点儿位置。」 燕姐脖子上青筋暴起,她极力隐忍着什么,「没有,你满意了。」 闻言,杨老闆突然笑了起来,他自顾自往门口方向走去,也不需要燕姐搀扶。 「哈哈哈哈……既然你这么在意他,明天子时断山峰,记得来给他收尸哈哈哈哈……」 「杨忆你敢。」 闻言杨老闆勐地回头,眼睛中杀机起伏,戾气浓郁,一瞬间让燕姐恍惚回到杀手楼做卧底的日子,毛骨悚然。 「我有什么不敢,明晚,记得来给他收拾喔哈哈哈……」 杨老闆癫狂地离开。 燕姐紧握拳头,死死盯着杨老闆孤零,疏狂的歪斜背影,鼻子酸楚,该死,她为什么要难过。 第一百七十九章 算计 相比于京城的波谲云诡,远在乡下田庄的邹欢和玉娇,就逍遥自在许多。 「表姐,鱼朝你游过来了,小心。」 浅潭边,玉娇躲在岸上,小声提醒挽着裤腿衣袖的邹欢,后者小心翼翼,像僵硬的木偶,目光紧紧盯着朝她越游越近的大肥鱼。 勐地出手,脚下鹅卵石光滑,邹欢连人都栽进水里,水花四溅,鱼尾拨刺水珠飞溅到处都是。 邹欢抹了把脸上的水,咧嘴大笑,两寸长的黑鱼,肥硕喜人,好傢伙,为了抓住这玩意儿,她在水里都泡了一两个时辰,终于到手。 玉娇叫着往后退,生怕邹欢一个手滑,黑鱼被扔到她身上,「表姐好厉害,中午我们可以吃烤鱼。」 玉娇拍手蹦脚,高兴的像个孩子,阳光透过树缝撒在她身上,清新干净。 邹欢把鱼装进渔篓,用石头在潜水边搭了个「小型监狱」,渔篓放在里面,以防被水沖走。 「既然要做鱼,那就索性再抓几条,这样一来,咱们就可以烤鱼,清蒸,红烧,糖醋,油炸,怎么样。」 「哈哈哈,好。」 玉娇笑的合不拢嘴,湖边长着橙色刺莓,邹欢捉鱼的时候,她就去摘刺莓,捉蝴蝶,赶田地里来寻谷子的野鸡,时光消磨很快,肚子咕咕反抗,两姐妹这才提着鱼,慢悠悠往庄上去。 玉娇用圆圆像荷叶一样的草叶,装了一大捧刺莓,像小孩子跟着姐姐出门玩儿,一路上蹦蹦跳跳,给邹欢餵刺莓,欢声笑语,撒了一地。 子时深夜,断山峰,几股势力蠢蠢欲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5页 燕姐带着六扇门的弟兄在断山峰脚下,她藉口想起了上次杀手楼关她的地方,让六扇门的弟兄先在山脚等她。 若一个时辰后,她还没有下山,他们剩下的七八个人就兵分两路,一路人回六扇门搬救兵,另一路人摸索上断山峰,一旦发现自己落入杀手楼人的手中,先按兵不动,暗中密切跟随,等山下的援军到了,再想办法救她。 而早已候在断山峰的杀手楼主,杨老闆,正把玩着手中淬毒的匕首,笑着走到人高的笼子旁。 铁笼子罩着黑布,里面似乎关押着野兽,撞着笼子哐哐作响,钢柱受撞击发出微弱铮鸣,仿佛下一秒就要拦腰折断。 「主上,咱们真的有必要冒这个险,这计划一旦失败,可是会得罪天兴会和六扇门两路人马,到时候江湖,朝廷两方追杀,咱们杀手楼想要立足,恐怕难矣。」 心腹担忧,再次询问主上意思,是否铤而走险,要迈出这一步。 原来,杀手楼主是想以火麒麟为诱饵,故意引来天兴会和六扇门的人,殊不知,他让药师给火麒麟餵了毒煞,而且已经餵养了七七四十九日,现在的火麒麟已经完全是个没有感情的畜牲。 只要将他放出笼子,管你来者何人,直接将尔等撕成碎片,做饱腹猎物。 现在等雪粒子带天兴会的人来,他放出火麒麟,将其重伤,燕姐带六扇门的人来后,他便直接带走她,其余喽啰直接杀掉。 而现场又有天兴会人的尸体,到时候就可以嫁祸给天兴会,让六扇门的人以为燕姐是被天兴会的人掳走。 杨老闆捏着匕首柄,微微用力,他之所以做这么绝,完全是因为上次盗劫米粮一事。 因为飞羽剑花谢长卿的倒戈,害的他们损失惨重,天兴会将这笔帐算在他们杀手楼头皮,然而谢长卿是他们杀手楼的人,他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可没想到天兴会拿了银子杀了人,还不知足,自己忍让讲和,没想到这群东西居然得寸进尺,还想要他交出火麒麟,暗中助力瑞王与玉娇郡主。 哼,既然如此,便从了他们的心意,把这玩意儿给他们。 「噌~」 匕首出鞘,一会酸腥浓郁作呕,是匕首身上发出来的味道。 这东西才经过几百中毒蛇毒液浸泡,血濡缕,即死。 而且小巧袖珍,方便携带,唯一美中不足的,恐怕就是这气味有些刺鼻。 杨老闆用匕首在钢柱上轻轻敲了敲,「吼~」 突然一个毛头怪物撞扑过来,杂乱爆炸的毛髮下,一双血红髮光的眼睛格外渗人。 尖牙利爪更是伸出笼子,差点儿抓到杨老闆,幸亏他眼疾手快,一个旋步转开半丈,匕首回鞘,远处已经有脚步声,杨老闆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 「好戏要开场了。」 第一百八十章 前戏 红色绒羽柔轻扬飘舞,雪粒子上半部脸上藏在精緻的狐狸面具后,露出一张妖冶诱惑的红唇。 她的身后只跟着一个百草霜色衣裳的男子,同样戴着铁制面具,遮住全脸,手中提着钢刀,是宇超的标准装备。 杨老闆笑了笑,看着雪粒子,说着,「雪粒子小姐果然不走寻常路,与人交易,只带一个手下。」 雪粒子也掩唇微笑,「废物只会拖延办事效率,左右手,有两只便足矣。」 杨老闆点头表示理解。 他侧过身,目光看向身后罩着黑布的铁笼子。 「火麒麟就在里面,雪粒子小姐要不要验验货。」 「跟主上您打交道,哪里须得要妾身这等副手疑虑,您说这里面是火麒麟,那就是火麒麟。」 「毕竟京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咱们天兴会跟主上您的杀手楼,抬头不见低头见,事情总不能做绝了,您说是不是。」 雪粒子明里暗里都在警告,要是杨老闆敢用假的火麒麟骗她,那天兴会和杀手楼这梁子就算彻底结下。 可惜,杀手楼本就是搞暗杀任务,不按套路出牌,这本就是很平常的事。 杨老闆点头,「雪粒子小姐说的是。既然这火麒麟,本君已经带来,那本君所要的半朵血莲花,雪粒子小姐可否交出。」 雪粒子用下颌示意身后的人,宇超懂事地从怀里取出一只锦囊,上前双手奉送到杨老闆面前。 杨老闆身边的心腹,接过宇超奉上的锦囊,微微打开一条缝,果然,半朵血红的莲花安静躺在里面,还带着一股干花香气。 心腹向杨老闆点头,表示血莲花是真的。 细微的动静从旁边传来,雪粒子眯着眼睛,一记飞镖杀出去,草丛里突然窜出个人影,「铮~」 电光火石,金石脆响。 青蛇剑弹击飞镖,剑身颤鸣。 「怎么,这交易,杨夫人也参加?若妾身没有记错的话,杨夫人与那火麒麟关系匪浅,杨老闆的意思,雪粒子有些弄不清楚了。」 燕姐紧紧握着手中青蛇剑,面无表情,杨忆这个混蛋,居然给她下套,莫不是想让自己代表六扇门与天兴会斗杀,他杀手楼渔翁得利,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她的心凉了半截,原本以为是自己对不起他,到头来才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人家的一颗棋子,自作多情,燕姐恨不得赏自己两巴掌,为自己下午的想法唾弃。 她站在两方势力中间,按兵不动,看对方耍什么花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6页 杨老闆领着身后手下往旁撤退,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马上,雪粒子小姐就会明白什么意思,放。」 随着杨老闆一声令下,铁笼子突然被打开,「吼~」 野兽般雄浑的嚎叫响彻整个山峰,刚刚若不是他用迷迭香熏晕了火麒麟,这玩意儿早就露馅儿。 呵呵呵~既然叫火麒麟,那就得拿出真身,麒麟兽的样子,那才好玩儿。 「嘭」 笼子突然炸开,杨老闆身边心腹瞅准时机扔出数枚烟珠,霎时间,林间顿时浓郁瀰漫,什么都看不见。 燕姐连忙屏住唿吸,封住穴道,鬼知道杨忆这个毒男人有没有在烟里下毒。 第一百八十一章 俱伤 突然,一阵风颳过扬起衣摆,燕姐毫不留情,一剑刺向白烟,手腕被扣住,她向下反转手腕,借力一个空翻,弹踢下砍。 而对方似乎早就料到燕姐会用这招,侧身拽住燕姐肩膀,膝盖踢砍正中燕姐嵴柱。 「啊……」 一声惨叫响彻整座断山峰,就连山脚的六扇门捕快,也隐隐听见刚刚好像有人在惨叫。 守在山脚的七八个捕快,一个有领导魄力的小头儿连忙分配任务,让其中三个人赶紧回六扇门搬救兵,剩下的人,跟着他马上朝山顶去。 燕姐直直摔下去,她的嵴柱断了,余生的捕头梦,彻底化作泡影,破裂在黑暗中。 绝望的泪水涌出眼角,杨老闆将她接在怀中,燕姐澄澄的眼眶杀意恨意交织,彻底占据她的眼睛。 「噌~」 燕姐原本耷拉着的右手突然抬起,青蛇剑犀利剑锋没入跳动心脏,杨老闆不可思议看着怀里的妻子,心尖的刺痛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他笑了,黑血顺着嘴角缓缓划过光洁下颌,滴落溅在燕姐眼皮上,染红了她的世界。 「走。」 徒手拔出没入心口的青蛇剑,杨老闆一声令下,带着他的人瞬间消失在浓烟之中。 而同样在浓烟中的雪粒子和宇超,被一个人形怪物缠着,险些几次被那只粗大拳头锤死。 浓烟里有软筋香,再加上视线受阻,雪粒子挨了几脚和拳头,嘴里腥臭涌动。 宇超刚才反应比雪粒子稍微快一些,封住身体穴道,毒香影响不大。 「我拖着这怪物,你先走。」 亡骨鞭死死缠着「火麒麟」脖子,他现在完全像一只野兽,脸上长满黑毛,手脚粗大,嘶吼着,像一头髮怒的水牛。 雪粒子勒紧亡骨鞭,双腿加紧「火麒麟的脖子,她骑在上面,额头青筋暴起,几乎咬牙切齿说出。 「谁是主子,狗奴才你居然敢命令我。」 宇超的钢刀狠厉疾快,可奈何「火麒麟」被餵养异毒汤水,已经皮糙肉厚,钢刀再快,却怎么也杀不死火麒麟。 「吼~」 火麒麟突然振臂嘶吼,强大的爆炸力将雪粒子瞬间弹飞,狠狠砸在树身。 「吱呀~」 大树一声惨叫,刺啦啦倒了下去,差点儿砸到刚爬上来的捕快几人。 树倒下掀起风,吹开了浓烟,雪粒子捂着胸口,呕出一口鲜血,身体骨头像被撞散架,表情痛苦扭曲,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 「火麒麟」踏着重重步子,仿佛地动山摇,过来要锤死雪粒子,宇超从身后攻击,踏树跃身,企图攻击「火麒麟脑子」,露出胸前脆弱一块,火麒麟脑子恼怒地至极,一记上勾拳狠狠砸在宇超胸口。 在「火麒麟」出手的空隙,几乎不存在的停顿,宇超抓住此机会,钢刀锋刃翻转割爆「火麒麟」两只眼球。 「啊……」 怪物样的男人,轰然跪倒,撕心裂肺的爆吼,差点儿震破人耳膜。 而赶上来的几个小捕快,早就吓得鬼哭狼嚎,不知道躲进哪里。 撑着钢刀宇超单膝跪地,他摁着心口好半天才缓过神,而被划瞎的「火麒麟」彻底暴怒,挥舞着拳头无差别攻击,哪怕是砸到树身,也狂怒将其锤倒。 一时间,狂怒的「火麒麟」,拳头不停锤下要人性命,碗口粗的大树东西倒下,砸死人命。 火麒麟收起钢刀,踉跄走到雪粒子面前,小心翼翼将她抱起,咬着牙,提气运息,凌空踏叶离开。 第一百八十二章 杀意 抓着宇超的肩膀,雪粒子咬牙切齿,愤恨不已。 「混蛋,居然敢给她雪粒子下套,老虎不发威,真当她是病猫。」 宇超带着她来到乱葬岗,事发紧急,必须马上禀告给太师。 软筋香在体内消散的差不多,雪粒子踩在地上,勉强能找到脚的感觉。 「梁侯府你还不能离开,六扇门的人盯上了你,现在血莲花失窃,你也失踪,势必会怀疑到你头上。」 「而你现在身份是叶凝表弟,我在翰林院用叶凝这个身份多年,里面盘根错节,上能接触皇帝,下能协同寒门子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用身份,若因你而白白失去,实在太过可惜。」 宇超的眼底游过一丝落寞,不过他低垂着眼睛,很快恢復杀手的冷漠。 「属下明白。」 两人分道,雪粒子从暗道进入太师府书房,漆黑的屋子里,若有若无飘隐着唿吸的波动。 月光从窗柩斜射到雪粒子脸上,自从上次白商盗取帐簿后,庞太师就在书房安插了暗卫,擅闯者,格杀勿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7页 「杀手楼加急事,需立即请示太师。」 雪粒子冷冷吐出几个字,让他们去通知太师。 书房里寂静没有一丝声音,只有窗前忽然闪过的鸟影。 不过深夜里,猫头鹰在枝头咕咕叫着,夜莺不知飞到何方,哪里会有小鸟在窗前掠影。 「何事,深夜来找老夫。」 不一会儿,烛火突然点亮,门被推开,软丝金云靴子率先踏进来。 雪粒子单膝跪地行礼,将断山峰的事,一五一十尽数讲给庞太师。 「喔,这姓杨的小子居然如此不将老夫放在眼里,看来是京都的肥油煳了脑子。」 庞太师端着茶盏抿了口,「哐当~」 茶盏在掌中碎成粉末,连同茶叶茶水竟都化作粉末,飘散洒下。 雪粒子看的心惊肉跳,太……太师何时竟这般厉害,水化尘粉到底是什么功夫。 看见雪粒子脸上的汗珠,以及滚动的喉结,庞太师眯着眼睛,笑得肆意猖狂。 「看来这《无量经》功法实在厉害,连在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雪粒子,都忍不住额头浸汗。」 无量功修炼第三重就有这般神力,哈哈哈,等他神功大成,这天下,还有谁能是他的对手。 雪粒子惊吓的表现让庞太师很兴奋,对雪粒子刚才所说杀手楼的事,大手一挥,「萤萤之火,也敢与日争辉,调动人马,给老夫踏平杀手楼。」 雪粒子薄唇紧抿,嘴里的血气浓臭。 「是。」 庞太师松弛的眼皮动了动,眼珠一轮,朝下看着雪粒子。 「你有话要说?」 雪粒子刚才的沉默,暴露了她内心的想法。 雪粒子斟酌着用词,颇为小心地说出自己看法。 「杀手楼虽然崛起十年不到,但他们手下杀手刺客个个都是精兵强将,咱们天兴会经上次赈灾米粮事件已经损失不轻,若这次贸然与杀手楼火拼,属下担心……会对天兴会不利。」 庞太师周身的气压渐渐低沉,无形力量压在雪粒子肩头,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你是说,老夫的天兴会竟不如他杀手楼?」 这是庞太师的大忌,天兴会是他杀人的利器,无往不利,在江湖上几乎没有门派是其对手。 当初云剑、佛陀、无水三大门派围剿天兴会,若不是各地分舵掌事及时赶来救场,他们总舵那次,恐怕凶多吉少。 不过也正是那次,奠定了天兴会在江湖上的地位。 但只有雪粒子和各地的分舵掌事们心里清楚,那次赢胜,不过是他们侥倖。 第一百八十三章 狐狸 太师的反应已经完全告诉雪粒子,该怎么做。 她恭敬地跪在地上,「天兴会天下无敌,踏平杀手楼犹如捏死蝼蚁。」 「哈哈哈……」 庞太师很满意雪粒子的话,鹰眼中迸发出诡异光芒,漆黑中带着丝一闪而过的幽绿。 「既然你来了,也省的老夫派人去寻你,再过半月又是选秀日子,上次太子塞进皇宫的那个花魁女子,将皇上迷的七荤八素,咱们的人无论怎样动手,始终拉不回皇帝的心。」 「哼,到底是出身烟花之地,手段高明。」 「雪粒子,你安排下去,让千面狐狸也参加这次选秀,这前朝老夫要收入囊中,后宫也休想逃出老夫的掌心。」 雪粒子垂着脑袋,也遮掩住了她眼底的厌恶。 「属下即刻通知千面狐狸回京。」 出了太师府的雪粒子脸色阴黑的可怕,上次她好不容易,才用计将那死狐狸弄出京都,现在居然要让她入宫,真是便宜了这死女人。 雪粒子极度厌恶千面狐狸,曾经她俩本是搭档,在一次出任务时,千面狐狸为了抢功劳,不惜给雪粒子下cuiqing药,那次若不是宇超给她们做下手,突然发现不对劲,不仅雪粒子要失身给胖子大人,就连千面狐狸和宇超也难逃被射成筛子的下场。 小打小闹,雪粒子可以忍,可这次危及性命,也让雪粒子看出,千面狐狸这样自私自利的女人绝不可以用来做搭档,不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雪粒子便用计谋,诬陷千面狐狸对太师图谋不轨,又借着千面狐狸接近悦儿小姐为藉口,言她故意置悦儿小姐于险境。 要知道悦儿小姐可是主子的心尖宝贝,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但凡涉及到对悦儿小姐丁点儿不利,没将千面狐狸做掉,而是将她流放到地方分舵,已经是极大的恩赐。 混蛋,希望进宫没她好果子吃。 雪粒子心里咒骂着,从乱葬岗的暗道里出来,身影飘忽消失不见。 而另一边,燕姐的青蛇剑差点儿就刺穿了杨老闆心脏。 救治过程中,大夫没有办法,只好冒险,将青蛇剑尖没进心脏的剑头用老虎钢钳剪断,任其留在心脏,再想办法止住不停涌血的伤口。 不然,若执意拔出青蛇剑尖,心脏被挑破,主子必然出血不止,到时候就算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主上。 而燕姐的嵴柱被硬生生折断,救治她的大夫用了个大胆的做法,就是给燕姐开刀,用精火淬鍊的钢片将断裂的嵴柱固定。 不过即使是精火淬鍊,大夫也不敢保证,钢片会不会在燕姐体内生锈,导致病变。 杨老闆将燕姐安置好,断然拒绝了大夫的提议,残废没有关系,好歹还活着,可是死了,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8页 在主子的要求下,大夫只好给燕姐开了副消炎止痛的方子,让人去抓药。 处理好燕姐的事,杨老闆抹掉嘴角不断涌出的黑血,整张脸死白如灰,慢悠悠进入大夫为他准备救治的房间。 只是才一只脚跨进门口,就脚底一软,不省人事。 手下连忙将他扶上床,大夫开始救治。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为难 与玉娇抓鱼,烤鱼做饭,竟然忙碌了一整天。 她们把抓到的所有鱼,在厨娘的帮助下都做成了菜,煎炒烹炸,蒸煮红烧全都用上,终于做完了一桶鱼。 不过这么多菜,她们两个人自然是吃不完,玉娇就提议,她们从每一样菜上都取一些下来,剩余的菜分给庄子上的其他人。 邹欢自然同意,不过庄子上的其他人却受宠若惊,迟迟不敢来端菜。 一个是皇家郡主,一个是前丞相千金,他们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才敢吃这两位小祖宗做的菜。 不过在邹欢的淫威,和玉娇的热情下,众人拗不过,只好提心弔胆吃两位小姐做的菜。 味道还行,都亏了厨娘,不然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一个只会舞刀弄枪的女子,确实做不出来,这是实话实说。 玉娇很高兴,吃完午膳,都已经是下午光阴。 玉娇拉着邹欢在院子里盪鞦韆,到田间看狸花猫,大黄橘猫捉老鼠,和僕人们的孩子捉迷藏,教他们识字。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 玉娇娇生惯养惯了,在齐王府里学的都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哪里像现在,整天都在外边儿田间地头撒野。 夜幕刚挂上天空,玉娇随便吃了点儿东西,就困了回房睡觉。 邹欢回到自己屋子,信鸽接二连三落到窗前,,邹欢右眼皮狠狠跳了跳。 拿起桌案上的茶水点心,给鸽子们捏了些撒在窗台,邹欢从鸽子腿上取下小竹筒,倒出里面的字条。 一份是顾承平传给她的,一份是舅母询问玉娇情况,还有一份是六扇门加急召回令。 邹欢靠着墙,陷入两难境地。 承平告诉她,上次她带玉娇跳河逃走,梁侯府对她十分怀疑,梁大公子更是多次上门找他,明里暗里套话,直言若邹欢是故意将玉娇郡主掳走,而不让其嫁给梁二公子,恐怕梁顾两家的情谊,是要走到头了。 舅母的字条也是相同言语,外祖父盛怒,扬言邹欢回来若不能给他个交代,凭何将他孙女儿玉娇投入河中带走,耽误与梁侯府结亲,他势必与邹欢断绝关系。 邹欢扶着木椅扶手坐下,靠着身后椅背,单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紧紧攥着字条。 有这样的后果她并不意外,当初带玉娇逃走前,她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只是……邹欢抬头看向玉娇房间所在的方向,嘆了口气,难道现在就已经到了让玉娇回去的时候了么。 打开六扇门传来的加急召回令,邹欢噌地一声从椅子上弹起来。 燕姐失踪,追去断山峰的捕快被咬断脖子,一只人形野兽出现在断山峰周围的山村,咬死打伤村民无数,被六扇门的捕快围剿,重伤掉入河中,消失不见。 燕姐和自己出生入死,有着过命的交情,难道是杀手楼的人又抓走了她。 还有那只人形怪物又是什么东西。 邹欢的神经瞬间紧绷,脑海里声音告诉她,必须马上回六扇门。 可是现实摆在面前,她现在动身一走了之,玉娇怎么办。 第一百八十五章 回京 邹欢的屋子烛火摇曳,窗纸上倒影着她沉重的影子。 「表姐。」 脆脆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邹欢正背靠椅子,一只脚踏在椅櫈面,手肘撑在上面,指节抵在唇边,望着跳跃的烛火发呆。 玉娇这一声突如其来的表姐,拉回邹欢思绪。 她连忙换上一副轻松的表情,起身向玉娇走去。 「你怎么醒了。」 玉娇目光落到邹欢刚刚坐的位置,靠着打开的窗户,夜风吹进来,有冷意了。 「表姐,你在干什么?」 玉娇眼神直勾勾,像监狱里用刑审问犯人的捕快。 邹欢笑了笑,下意识往旁边退了退,「没……没什么,晚上吃饭吃的太饱,有些睡不着,所以起来消消食。」 「消食为什么要坐着。」 玉娇说着,直径走到邹欢刚刚坐的地方,指尖拂过窗台的糕点残渣,邹欢大气都不敢出,心跳到嗓子眼。 邹欢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她既希望玉娇能聪明发现自己「骗」了她,这次带她出逃都是谎话,这样自己就可以马上带她回京都。 可是邹欢也怕,当这场温柔谎言被戳破,玉娇是否会原谅自己。 「什么时候回去。」 玉娇的声音听不出悲喜,邹欢垂着的手指节蜷缩,微微颤抖,不过她很快握成拳头,青筋凸起的手背孔武有力,遮掩所有懦弱一面。 「六扇门出了事,京都边界出现了伤人的怪物……」 「现在就走。」 玉娇打断了她的赘述,折身往她的房间走,要去换衣服。 邹欢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空气仿佛凝固般,让人窒息,两个人如同塑身,静止在荒原。 「对不起,骗了你……」 邹欢轻轻吐出词,像是有千万把刀戳进喉咙,火辣辣疼,再也说不出话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9页 「呵……」 低低的笑声迴荡在寂静的像没有人的屋子里,玉娇抬起头转过看着邹欢,脸上挂着看穿一切,颓废无助却又癫狂十足的笑。 「你已经尽力了,表姐,玉娇知足。」 「这段日子的回忆,已足矣陪我嫁到梁侯府打发余生枯藁的日子。」 邹欢将玉娇拥抱在怀,小丫头埋在表姐肩头,瞬间湿润衣裳,黄粱一梦,终有醒来。 邹欢温柔拍着玉娇瘦削的后背,告诉她,「晚上走夜路不安全,你回去睡觉吧,明天表姐带你家。」 京都顾府 顾承平终于处理完面前文书,疲乏地捏着眉心。 传信的鸽子从窗户飞进来,落在他手边,咕咕叫着。 信鸽腿上没有绑东西,看来她要回来了。 顾承平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其实对邹欢当差这件事,他的心情很复杂。 欢儿做捕快这一路走来,劫波歷尽,无论是贪慾横生的官匪勾结,还是深陷九死一生的敌穴狼窝,亦或是黄金万两,高官厚禄的诱惑,她始终坚持为国为民的信念噼波斩浪,踏船而来。 作为官场同僚,他很佩服她;可作为她的未婚夫,她的恋人,她这样置生死于不顾的冒险行为,却让他惶恐后怕,他怕有一天,欢儿的同伴出现不及时,或是江湖势力盯上了她,自己远在朝廷,又该怎样护佑她。 第一百八十六章 师父 太医院的学习是整日泡在医书里,因为欢歌得的是顾承平他们的推荐入的太医院,总的来说并不是很受太医们的待见。 总觉得她是受了大臣庇护,开的后门,胜之不武。 不过前面鬼人事件里出场的圣母太医倒是例外,他不仅亲自指导欢歌学习医术,还会带她到豪门贵族,给些贵族小姐夫人老爷的,治病看诊。 因为欢歌不受人待见的遭遇,与他自己经歷有诸多相似,在众人都排挤欢歌的时候拉她一把,让圣母太医有一种,在帮曾经的自己的感觉。 在给贵族们诊治过程中,各种杂七杂八的疑难杂症,在圣母太医手里根本不是问题,欢歌也因此崇敬他,并希望能拜圣母太医为师。 圣母太医很高兴,一直以来,无论他行医还是治病,总是心慈手软,无论是对以人,或以动物试药持敌对态度,还是对太医们以毒攻毒的法子颇为反对。 长期以来,太医院里的太医们,都认为他是妇人之仁,上不得大台面。 为太医多年,他是唯一一个没有进宫为皇帝妃子诊过脉的御医,因此太医院里的同僚大都瞧不起他。 如今欢歌对他表示敬意,让圣母太医颇受惊喜震撼,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不过欢歌也有自己的打算,上次在凉蓆县顾大人病发的样子,很明显是中毒,可是他却不肯告诉自己毒症,欢歌三番五次套话,都没有成功。 她想等自己从顾大人那里弄清楚,他到底中的什么毒,然后找圣母太医帮忙,一定要想办法,帮助顾大人解毒。 今天是太医院旬休的日子,欢歌早早做了药膳点心,给师父圣母太医送上一份,给顾大哥、邹捕头一份,柳大人一份,还有慕容先生一份。 妥帖备好东西,欢歌来到顾府,慕容先生接待了她。 顾大人早朝还未回来,邹捕头也不在,欢歌从食盒里拿出一份装好的点心,送给慕容先生。 慕容先生很高兴,笑着打开,「居然有好几种,阿胶固元膏,可以补血滋阴止血润燥,适合邹捕头;山药糕,具有补脾养胃、生津益肺之功效;哟,这还有茯苓糕。」 慕容先生在几块阿胶固元膏下面发现白如雪花的茯苓糕,忍不住夸赞, 「这样茯苓糕可不好做,单单是这原料土茯苓,在集市上就不好买,不过这茯苓糕祛湿利湿、健脾开胃、宁心安神,是顾大人需要的呵呵呵……」 欢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手背在背后,踮着脚在原地戳地板。 「前天刚好跟师父去山里採药,遇见了土茯苓,就多挖了些回来,慕容先生若是喜欢,欢歌下次出去採药就寻着挖些土茯苓,做茯苓糕给慕容先生送来。」 慕容先生吃着茯苓糕,糯滑的软香刺激着味蕾,直冒口水。 他连忙笑着摆手,「这太麻烦,欢歌姑娘在太医院学习本就忙的脚不沾地,无须为了屠书等,忙碌这些。」 话说着,顾承平一身朝服和男装打扮的邹捕头一同回来,两人一前一后,脸色都不太好。 欢歌和慕容先生对视,不知发生了什么,邹欢就已经到面前。 「邹捕头。」 欢歌连忙给邹欢行礼。 邹欢颔首,脸上没有过多表情,她对慕容先生拱手行礼,语气尊敬, 「六扇门发生了大案子,能否请慕容先生帮忙,协同仵作解剖尸体。」 在场的欢歌和慕容先生无不瞪大眼睛,简单用尖刀挑刺死者伤口还算正常,可是用刀将逝者开膛破肚,着实有些大不敬。 欢歌咽了咽口水,看着慕容先生纠结的眉毛都快拧在一起。 顾承平插话替慕容先生解了围,「慕容先生是我的门客,不易插手六扇门案件。」 第一百八十七章 前因 拳头携戾气挥向顾承平脸,一旁的慕容先生惊唿,连忙抬手制止,欢歌更是吓得捂住嘴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0页 在拳面距离顾承平高耸鼻樑差不多一毫的距离,顾承平稳稳抓住了她的手腕。 四目相对,冷意寒霜。 「顾承平,你要以你的大局为重,难不成还要将模子套在别人身上,让他人服从你的准则。」 「我警告你,今天慕容先生自己判断,只要他点头愿意跟我走,哪怕你顾承平调出你顾府所有的影卫兵力,我邹欢也要带他离开。」 欢歌和慕容先生赶紧上前劝架,「顾大人,邹捕头,都是自家人,有话好好说,别伤了和气,有话好好说。」 顾承平目光深沉,看不出半分情绪,薄凉的唇提出选择, 「慕容先生,您是否愿意搅进没有官府文书调查的案子。」 慕容先生被架在南墙,左右为难。 「这……这……」 邹欢唿吸粗心,被顾承平挡下的拳头停在被拦的位置,似乎在等待下一个机会,结结实实给顾承平鼻樑打开花。 「邹捕头,咱们先冷静冷静,没有官府的文书,咱们贸然解剖尸体,是会定罪的,到时候案子查不了,还把自己送进去,赔了夫人又折兵,不值得。」 这是委婉的拒绝。 邹欢的拳头缓缓放下,连同的还有她悬着的心,也彻底浸入水底。 强大的压力挤爆心脏,没有供血的泵头,全身都像散了架,软成一团。 今天一大早,她带着玉娇从田庄快速赶回京城,送玉娇回到齐王府后,她来不及陪玉娇等外祖父回来,就急急忙忙冲到六扇门。 结果总头儿告诉她,人形野兽被抓住,已经杀了结案。 就是一起野兽伤人事件。 邹欢连忙问起燕姐的下落,总头儿直接用燕姐跟人形野兽搏斗时,被野兽打下山崖,捕快们找到她尸首的时候,燕姐的脑袋摔开了花,已经面目全非。 邹欢连忙去义庄调查尸体,结果发现,那具脑袋被摔开花的尸体根本不是燕姐的。 再看那只人形野兽,明显就是人的加大加粗版。 被木桩捅穿心脏死的,双手指甲处血肉模煳,指甲盖里深黑瘀血,缝儿里塞满树皮木屑,一看就知道被木桩捅穿心脏这个过程延长了很久,人形野兽生不如死苦苦挣扎,最后还是在木桩磨损心脏的过程中,痛苦死去。 撩开人形野兽长长遮住脸的头髮,邹欢忍不住后退,眸子瞳孔放大,他……他不就是当初燕姐所说的,她们当初去凉蓆县的主要人,火麒麟……怎么……怎么会这样…… 这么明显的问题,六扇门的捕头不可能看不出来,在邹欢去找六扇门总头儿理论的路上,顾承平将她半路拦下,告诉她,瑞王和庞太师联手,背后有天兴会做后盾。 他们有证据查询,天兴会不仅仅与庞太师有帐目上的往来,极有可能,庞太师就是天兴会幕后真正的黑手。 为了跟瑞王,庞太师抗衡,太子决定跟江湖上另一杀手组织谋求合作,就是杀手楼。 而这次断山峰人形野兽事件,发现了天兴会手下的尸体。 起初众人怀疑,人形野兽是天兴会的人研制出来,可能在实验过程中不小心被这头野兽反杀。 不过后来,柳大人又提出来另一种说法,那就是有人故意制造现场有天兴会服饰打扮的尸体,然后引六扇门的人前去,目的就是为了挑起天兴会与六扇门的冲突,幕后主使坐收渔翁之利。 纵观江湖,有这等野心和手段的门派,少之又少,除了它杀手楼,别无二家。 所以太子暗中让六扇门先草草结案,等他先派人与杀手楼交涉谈判,若能合作,矛头一致对外,除掉天兴会,自然是一桩美谈。 若是谈不拢,那六扇门也没必要给它杀手楼做嫁衣。 第一百八十八章 荒诞 邹欢从顾府出来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拦她,顾承平对她很失望,她永远是身在局中不知局,一股脑,冒失。 明明在回顾府的路上,他就已经跟她解释过很多次,这件事关乎到太子党势力壮大,能否与瑞王、太师对抗,一旦他们失败,皇位落到瑞王手中,将来太师彻底把持朝政,那大宋~就真的走到尽头。 可是她就是不听,一口咬住必须要为燕姐和火麒麟翻案。 他们已经牺牲,难道还要他们的牺牲白白流失,就为了所谓的虚无公平? 顾承平也在气头上,他承认,前一天晚上他还在期待她的归来,可是现在他宁愿她在乡下田庄,不要来趟这趟浑水。 欢歌急了,她虽然喜欢顾大人,可是心里明白顾大人和邹捕头青梅竹马,而且是能力比肩的存在。 他们两个在一起,才是最好不过的结局。 「顾大人您还不去追,快去呀。」 顾承平直接在椅子上坐下,语气有些烦躁。 「让她走,一根筋的傢伙,怎么教都不会。」 出了顾府的邹欢漫无目的,浪荡在大街上。 从尹季被流放,再到燕姐失踪,火麒麟枉死…… 邹欢握着腰间的佩刀,白玉刀,突然觉得好讽刺,玉娇作为郡主落水,直接惊动京都府衙、六扇门所有的捕快出动,还有梁侯府、齐王府的影卫暗卫也都齐齐出动,大动干戈,恨不得将京都翻个底朝天。 可是燕姐,火麒麟他们呢,就因为他们只是个六扇门小小捕快,渺小卑微如沙粒,就算消失在风里,除了他们的朋友亲人,谁又会在意他们,疯狂地寻找他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1页 所以……她在六扇门做捕快这么多年来,到底是在做什么。 她想要开一条路,给所有贫民百姓开一条路,一条至少他们受了委屈,被屈打被冤枉,被下死狱,他们的亲人能为无辜的他们寻一条申冤的活路。 可是这些年来,她除了查一些江湖案子,飞贼杀手这一类边缘草寇,可以直接处死,为受欺辱的百姓出一口恶气,面对那些官家子弟,以前若不是有父亲罩着她,她肆无忌惮重拳出击,教训调戏妇人的纨绔,殴打滥开赌坊,肆意收黑钱的公子哥儿…… 还能平安活到今天? 原来至始至终,最笨傻的其实是她自己…… 要不然怎么会,父亲告老还乡不到一个月,她就被陷害杀害朝廷命官投入监狱。 燕姐的失踪和火麒麟的死亡对邹欢打击很大,隐隐约约对曾经往事有了一两分记忆。 热闹的集市车水马龙,撑伞的佳人,牵马的才子,挑担的货郎,叫卖的摊主,嬉戏的孩童…… 摩肩接踵的人群,一切都像消失了声音,死寂演绎着虚无荒诞的热闹,只是皮影般在眼中倒映。 不知不觉居然来到杨府,燕姐家,人去楼空,大门紧锁。 等等,燕姐的事会不会跟她的丈夫杨老闆有关。 燕姐上次失踪逃回来,怎么也不愿意回杨府,宁愿跟她一起住在顾府。 要知道,燕姐是个极其不愿意麻烦别人的人,或许从杨老闆这儿能查出些线索。 第一百八十九章 误会 邹欢想着,转身就要回六扇门将这个消息禀告给总头儿,可是突然她停下脚步,像被钉子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么明显的嫌疑人,六扇门的人会查不出来。 邹欢自嘲笑了,燕姐和火麒麟的案子已经封卷,就算燕姐丈夫杨老闆与燕姐的失踪有关,她又能怎样,官府都已经结了案子,没有六扇门做后盾支持,她充其量也不过是个会武功的人,仅此而已。 凭藉她一己之力,难不成还能跟朝廷斗。 明明才九月天气,吹来的风,却比寒冬腊月还要刺骨的冷。 邹欢抬头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干净纯粹,没有一丝杂质,真好,像小时候的天空一样。 听风楼分支醉仙阁,是女子和龙阳之好男子的天堂。 天字一号房,一身红色绒羽衣裳的雪粒子依着身后的软靠,慵懒躺在软榻,看着对面邪气妖冶的女人左右拥抱,美酒琼浆一杯接一杯送来,女人也不拒绝,叼着酒杯仰头咽下。 洒出的酒水顺着光滑洁白的颈脖,浸入胸前的饱满,打湿薄薄白色绸缎,脖子处随着吞咽的动作勾出令人浮想联翩的想像。 「再过十天就是选秀的日子,你最好早些时候找人替你做好那假玩意儿,不然临幸之夜穿帮了,可没人救的了你。」 醉醺醺的唇印在俊秀男子脸颊,邪气妖冶的女人迷离的眼神望着雪粒子,烈焰红唇发出柔媚狂傲的笑声。 「不就是装处女吗,本小姐又不是没装过,皇帝又怎样,只要是个男人,就逃不出本小姐的手掌心。」 修长的指节从小拇指开始,依次收拢,女人像只没有骨头的蛇,勐地从可爱软糯的男子身上挂到肌肉结实,身材魁梧的男人胸膛。 「嗯……好大……能伺候好本小姐么。」 她趴在男人胸膛,一只手不安分消失在男人腰下,另一只手撩拨开男人本就松散的衣裳,露出古铜色的肌肉。 「小的活儿很好,保证能将小姐伺候的舒舒服服。」 男人搂着女人温软的腰身,伏在女人耳边吹着气,暧昧不清。 雪粒子笑着,摸了颗葡萄正送到唇边,忽然看见门口一闪而过个熟悉身影。 从软榻上正直身子,雪粒子追了出去,黑衣的背影刚好推门进入房间,雪粒子将旁边纸窗戳了洞,正好看见黑衣男人宽衣解带,而床上正坐着一个彪头大汉,大汉是杀手楼的杀手。 在江湖上排名前五十,是黑煞流星锤。 狗东西,居然不知道醉仙阁是天兴会的产业,送上门来,不杀白不杀。 雪花状暗器摸在指尖,瞅准时机,勐地从纸洞射入,不过在江湖上前五十的排名可不是说着玩儿的,男人迅速躲开,已经脱掉外袍的男子突然从腰间抽出钢刀,反手一抹,解决掉男人,与门外雪粒子完美配合。 听到动静的老鸨带人过来,看见雪粒子在门口,先是给她行礼,然后推开房门有条不紊处理尸体。 黑衣男子转过身来,熟悉的面孔,雪粒子心头一紧,拳头紧握,大步流星走向前,一巴掌赏在宇超脸上。 「腌臜的东西,死性不改。」 第一百九十章 动心 乱麻在心底肆意生长,钢刀上的血迹还来不及擦拭,直接入鞘。 宇超垂着头,系好身上衣裳,语气僵硬像一台机器。 「属下需即可回去復命,恕不可与小姐久停。」 宇超头也不回,从雪粒子身边几乎擦身而过,遇到门口依在男人怀里看好戏的千面狐狸。 红色绒羽衣裳下的拳头紧握,雪粒子脸上没有半分情绪波澜,她转过身来,脸上挂着懒懒的笑,朝千面狐狸说道。 「怎么,不玩儿你的男人,过来看杀人,手痒了。」 千面狐狸推开怀里的男人,抱着膀子踱步到雪粒子身边,像只狐狸凑近雪粒子,在她脖子旁嗅着气味,笑意盈盈,「你动情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2页 食指抵着千面狐狸的脑门将她推开,雪粒子比她微高一点儿,垂着眼睛,盯着千面狐狸,「没想到你的狐狸鼻子也有失灵的时候。」 「哈哈哈哈……」 千面狐狸仰面哈哈大笑,颇有几分癫狂的味道。 「有一句诗怎么念来着,喔……我想起来了,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哈哈哈哈……」 雪粒子只是笑笑,心底的野草疯狂蔓延,是她真的不知道,还是她不敢面对? 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 安顿好千面狐狸,雪粒子又回到天兴会总部跟舵主商议攻打杀手楼的计划。 他们初步打算,暗中派杀手队伍装作押运货物的镖师,进入杀手楼总部所在的梧州,伺机埋伏,然后雪粒子带着人马高调进攻杀手楼北边的势力,声东击西。 等杀手楼调兵支援北边儿的时候,埋伏在梧州的杀手出其不意,直接攻去杀手楼总部。 这是一步险棋,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就算这些混进梧州的杀手能成功攻进杀手楼总部,也不可能再活着回来。 不过为了天兴会在这次交锋中夺回颜面,雪粒子他们没有选择。 处理完这些,已经是子时,巨大的明月挂在天空,像玉盘冷清清照亮世界。 雪粒子借力屋嵴,飞跃横跳在万家瓦砾,突然经过齐王府时,她停下大跃的步子,像根无风的羽毛,飘飘悠悠悄无声息落在屋角。 在齐王府旁边的清冷大街,一个提着酒壶的身影靠着街边碗口粗的柳树,正望着齐王府泪眼朦胧,是邹欢。 大半夜不睡觉,跑到人家门口喝酒,这女人玩儿什么花样。 上次在凉蓆县没有用石头砸死邹欢,再次看见像个废人的她,雪粒子心里没有报復成功的快感,反而有一丝丝……恨铁不成钢……不……她怎么会这么想,真是可笑。 邹文德的女儿,自己可是恨不得她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够。 从脚边瓦片掰下一块射向半醉的女子,哐当,酒壶毫无徵兆炸碎,没有防备的邹欢吓了大跳,勐地甩掉酒壶,酒意都吓醒了七分。 「喵呜~」 四下望去,周围没有一个人影,只有远处墙头一只银白色的猫咪在屋宇优雅从容散着步,忽然窜下高墙,消失在明月之下。 第一百九十一章 分道 冷酒淌了满手,有人抢夺自己性命,邹欢也不在意。 哀莫大于心死,做一个捕快,不能替冤死者伸冤,搜救失踪人口,要捕快这个身份有什么用。 等等,灵光闪过脑子,邹欢勐然清醒,既让邹捕头无法插手此案子,没说她百姓邹欢不可以。 扔掉手里残烂的酒壶,邹欢大步朝六扇门走去。 总头儿还在书房处理案子,邹欢一身便服,手里端着托盘出现。 「咚咚咚......」 「进来。」 「总头儿。」 看见是邹欢,总头儿放下手里的宗卷,抬目望着她,「有什么事?」 邹欢低垂着眼睛,脚步沉重,缓缓将手中托盘放到书桌上,是一套叠放整齐的捕头服,上面放着六扇门的捕头令牌。 总头儿眉头微蹙,「你喝酒了。」 邹欢不可否置,放下托盘,她往后退了小步,弯腰向总头儿行礼。 「头儿,感谢您多年来的栽培,邹欢在此谢过您。」 「为了燕姐和火麒麟的事?」 邹欢没有过多表情,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学会了掩饰。 「不光是,头儿,做捕快不适合我。」 总头儿微拧眉毛,从位置上起身,布满老茧的大手拿起托盘里衣服上躺着的捕快令牌。 「你是个好捕快,只是有时候急功近利了些,你不做捕快,是百姓的损失。」 邹欢淡淡勾了勾嘴角,她摇头,「官场如战场,这里不是我厮杀的地方,或许我该回老家,照顾年迈父亲,陪他老人家享天伦之乐。」 总头儿是个不善言辞的中年男人,他点头,「百善孝为先,你有这个想法,头儿支持你。不过,邹欢,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燕姐和火麒麟的事,头儿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事已至此,不是所有人都能在一条平线上,一碗水在运的过程中还有颠簸洒漏,所以人们在端一满碗水的时候,为了避免更多的水洒出来,往往会选择在端水走之前,先将溢满的水倒出抹头。」 邹欢没有点头,亦没有摇头。 或许是在酒精的作用下,她平静的语气吐出惊世骇俗的话。 「《道德经》里有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总头儿,这句话歷来经人道议,有人说,是老天爷不仁慈,把世间万物当作没有生命的贡品;可也有人说,是老子想表达天地公平的观点;天地看待万物是一样的,不对谁特别好,也不对谁特别坏,一切顺其自然发展。」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行为,从此以后,我已不再是六扇门的捕快,所行所为,只与我邹欢一人相干。」 「总头儿,告辞。」 邹欢抱拳行礼告辞,洒脱离场,现在,她和腰间的白玉刀,只听从她们自己的意见,杀奸人,寻燕姐,一件都不会落下。 出了六扇门,顾承平站在马车旁,在等某人。 邹欢站在台阶上,与顾承平相隔一步距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3页 「我要走了。」 顾承平看着她,出奇的平静,「去哪儿。」 「江湖。」 「你不是杀手楼的对手。」 邹欢淡淡一笑,抱着膀子,咬着唇,怅然说道,「希望我们再见面,还能是朋友。」 难过遗憾强压心底,「当然。就算你捅了天,顾府永远永远为你敞开。」 他在告诉她,就算她与高官权势为敌,他也会想办法保护她。 「不用了,顾师兄,人都要往前走,你不必如此,告辞。」 顾师兄......呵,顾承平看着眼眶湿润的邹欢,突然笑了,笑容荒凉,像大火过后的荒原,孤零零耸立着几根枯枝。 他们之间,真的结束了。 「保重,欢儿师妹。」 道不同,不相为谋;与其撕破脸吵得面红耳赤,倒不如悬崖勒马及时收手,相忘于江湖,留一段念想,更好。 第一百九十二章 梧州 梧州最大客栈醉笑楼,一楼可容纳上百人食餐,共桌五十又五张;二楼为包厢雅间,悬帘外室,可供三五友人喝茶品琴。 米白衣裳,窄袖收腰,头髮高束于头顶,「男子」眉目清秀,坐在一楼人群中,独自一桌,腰间悬着的,正是江湖武器排名中,赫然位列四剑八刀之一的白玉刀。 「听说了吗,最近有一批从京都来的货,据说是武器,你说杀手楼的人会不会出手,毕竟梧州可是他们的地盘儿,有这种好东西过手,不抓住才怪。」 同桌的人捻起花生米扔进嘴里,「这有什么,我听道上消息称,杀手楼和天兴会撕破脸了,好像是因为什么朝廷镇灾用的米粮……要我说,这两个帮派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赈灾救命的粮食都敢抢,算什么好东西。」 说这话的兄弟越说越激动,拍桌叫板,闹出不小动静,周围的人都有意无意投来扫视的目光。 一起吃饭的人赶紧捂住自己不要命兄弟的嘴,小声呵斥他,「不要命了你,居然敢光天化日之下说他们的坏话,你是有几个脑袋够砍。赶紧吃你的饭,一会儿还要去杀手楼领上次的银钱,吹牛皮别忘了正事。」 米白衣裳的「男子夹着一块红烧酥肉放进嘴里,慢悠悠嚼着,目光已经锁定刚才的几兄弟。 正中她下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邹欢很是满意。 她千里迢迢从京都赶到梧州,就是想要混进杀手楼一探究竟。 可是没想到,杀手楼的总部居然没有像天兴会那般,直接占地画圈,立门成户;而是隐于市井,没有特殊门道,根本不会知道,杀手楼的总部藏在哪里。 今天她特意来这梧州最大的客栈醉笑楼,目的就是为了看看能不能弄到杀手楼的一些消息。 酒足饭饱,几兄弟结了帐离开,邹欢甩下银子紧跟其后。 邹欢的跟踪技巧不错,虽然比不得多年来在外面做卧底的燕姐,但跟着这几个一般的刀剑客而不被发现,对邹欢来说还是绰绰有余。 那几个兄弟进了家布料铺子,「悦人家。」 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一看就是会舞刀弄枪不懂捻针绣花之人,怎么可能去布料铺子。 邹欢守在外面按兵不动,两个时辰过去,这几个进入的兄弟都没有出来。 发生了什么。 实在等不下去,邹欢打算自己进入一探究竟。 她装作一副买布料的样子,老闆见是个年轻男子,以为是哪家公子哥儿给心仪的女子来挑选布料,连忙笑呵呵迎上来。 「公子,这边是我们新来的西域料子,薄如轻纱,顺滑贴肉,很是不错,公子可否为心上人来一段。」 拿起布料,邹欢摸了摸,「这料子是好,不过我可不是来买什么布料,而是来找我钱袋。」 「方才有几个人合伙偷走了本公子的钱袋子,刚刚有人说看见他们进了这个布庄就再也没有出来过,说你们是不是一伙儿的。」 邹欢勐地攥住老闆胸口的衣服,凶神恶煞,下一秒就会把人弄死。 第一百九十三章 找茬 老闆被邹欢这阵仗吓得声音都在发抖,「这……这位公子,您说的那几个人真没进来过我这儿,公子您别激动,先放手,先放手……」 「哼,本公子明明看见他们进来你这铺子来,你居然说没有,看来你们也不过是一伙儿,吃我一剑。」 丢开老闆,邹欢抽出白玉刀直接砍了过去。 见邹欢直接动武,这个矮胖的老闆一改刚才的唯唯诺诺,反手抓起桌上的布料就卷了过去,力道狠辣,卷折骨头。 终于露出真面目。 白玉刀笔走龙蛇,捲入布料之中,邹欢手腕抖动,刀锋插进布料,几转之间,整块布料碎成布条,散了满地,霎那间,刀锋已经抵到喉咙。 「快说那几个人在哪儿?」 老闆看着已经抵在喉咙处的刀锋,咽了咽口水,还没等老闆开口,内屋里突然响起掌声。 「不愧是六扇门的捕头邹欢,白玉刀法果真厉害。」 被认出身份,邹欢并不觉得奇怪,虽然她一个小捕头没什么名气,但她手里的白玉刀,江湖上赫然位列四剑八刀,多少人觊觎,又怎会有人不知。 见背后的人出来,邹欢反手收了白玉刀,面无表情,「我可不是什么六扇门捕快,既然你们已经认出了我,那就让那几个人把钱袋子还回来,不然可不要怪我不客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4页 邹欢握着白玉刀,冷冷看着从屋子后面出来的白衣男子,握着柄摺扇,语气谦恭,应该不是这里主要掌舵者。 男子打开摺扇摇着,有几分风流,但不多。 「我家老爷有请,邹公子您这边请。」 摺扇收起,男子做了个请动作。 邹欢看了看男子,提着白玉刀大跨步进入后厅,熏着冰片薄荷脑,温温凉凉的香气,一个衣袍朴素的老人正在喝茶。 邹欢在六扇门的主要任务是查案,对江湖上的事大都交给燕姐和火麒麟调查,这样一来,眼前这个老头儿就算在江湖上有些威望,邹欢也不一定认得出他。 这样一来,邹欢索性放开,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 「老头儿,你的人偷了我的钱袋子,快交出来,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 邹欢这样恶劣的态度,老人也不恼,将手中茶盏放下,他慢悠悠开口,语气里的威严却不容人小觑。 「邹捕头,您今日来老夫这小店恐怕不是丢了什么钱袋子,只是可惜你惹错了人,我这』悦人家』衣料铺子可不是你的六扇门,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邹欢也不跟他客气,没有六扇门捕头身份的束缚,邹欢身上的野性展露无疑。 「哼,偷了别人的东西你还有理了,看我今天不替天行道教训教训你们这群不长眼睛的东西,不然你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不是自己的东西拿不得。」 白玉刀出鞘,邹欢直刺刺杀了过去,周围的人不为所动,眼看邹欢的白玉刀就要插进老人的眉心,就连老人自己,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邹欢偏转刀锋,削掉老人耳边一缕头髮,身体髮肤,受之父母;邹欢这样明目张胆的挑衅,老人依旧没什么反应。 第一百九十四章 试探 邹欢最后一刻收了手,然而还没等她白玉刀收入刀鞘,老人横扫腿突然袭击邹欢面门,她连忙后退躲过,白玉刀转绕锁住老人遒劲有力的腿,刀锋还来不及砍下,老人掌风已经携力而来。 邹欢抬脚毫不犹豫踹向老人门面,踏着老人肩头旋转,老人五指成勾抓向邹欢小腿,邹欢眼疾手快投手就是一刀鞘抵在老人胸口,巨大的力道迫使老人踉跄后退。 周围的人见状,都挥刀拿剑杀了上来,邹欢微眯着眼睛,握着白玉刀的手青筋暴起。 她先发制人,一个扫堂腿放倒几人,左侧挥刀直接割破涌上来人腰间的布料,却没有伤及皮肉分毫。 右上空摺扇如迴旋镖,扇面顶端尖锐毒刺直直杀来,眼看就要刺到脖子,邹欢撑着地抬起脚尖勾着扇子骨柄顺势往前挑过, 「啊……」 一个拿刀的打手被扇子毒刺扎中腮帮子,眼睛瞪大,突然七窍流血,倒地呜唿。 好狠毒的武器。 邹欢扫了眼白衣男子,后者已经绕过邹欢到死掉的打手面前,拔下毒扇再次朝邹欢扑来。 白鹤亮翅水游龙,蜻蜓拨水疾如风,白玉刀法一向以「快」着称,犹如白鹤突然亮翅铺天杀来,转眼又是水底游龙攻击下盘,左挡右踢,脚尖蜻蜓点水挡住杀来武器,刀锋碰面刀背击骨折断骨头。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满屋哀嚎,除了白玉刀入鞘的邹欢和远在一旁观望的老人,满地痛苦捂着伤打滚儿的打手,以及踉踉跄跄才从地上爬起来的白衣男子。 「老东西,我本不想对你们动手,可谁让你们的人偷了我钱袋子,还口出狂言桀骜不驯,这顿打,是你们自找的。」 老人捋着鬍鬚,丝毫没有半分慌张。 「邹捕头,说说看您此行目的,或许我们能够坐下来谈谈。」 邹欢抱着白玉刀冷冷笑着,「我已不再是六扇门捕快,今日来你这地方,无非是你的人偷了我钱袋子,若你能早些将我银子还给我,我自然不会为难你们。」 老人捋着鬍鬚笑着摇头,「若邹侠士真是为了银袋子来老夫这儿,不如告诉老夫,那几个人偷走邹侠士您多少银子。」 邹欢伸出两个手指头,开口道,「不多不少,五百两。」 老人抬手示意,内厅外款款走进来端着托盘的侍女。 老人将托盘上的红布掀开,里面是金灿灿的十只金元宝,看的邹欢眼睛都直了,嘴角忍不住上翘。 老人很满意邹欢的表现,没想到堂堂六扇门捕头,也不过是个贪财的女人罢了。 「邹侠士您觉得这些银子,抵您丢掉的钱袋子,可够。」 邹欢笑着将白玉刀收回刀鞘,过来拿起一只金元宝用手捏了捏,是真货,拿起红布四角就开始打包。 老人摁住红布托盘,看着邹欢缓缓说到,「邹侠士,这银子既然够抵您丢掉的钱袋子,那再加上这些,能否请邹侠士除掉个祸害。」 老人从袖口中取出块纯净冰种翡翠玉佩,放在托盘里,盯着邹欢,看着她脸上表情的变化。 第一百九十五章 识破 邹欢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拿起玉佩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大笑说道,「这玉佩是块好玉佩,不知道什么人的性命能抵这么好的一块玉佩。」 老人捋着须然,脸上的笑意神秘莫测,「凉蓆县庞员外庞言。」 邹欢变了脸色,目光在玉佩上浏览不动,握着玉佩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玉佩光洁的表面,像是爱不释手,让人摸不透她的心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5页 「庞言可是庞太师的嫡亲弟弟,你们和他有什么愁怨,杀了他一旦不小心,可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为了区区一块玉佩,而受到朝廷通缉,我邹某可犯不着冒这个险。」 丢回玉佩,邹欢拎起大包黄金,头也不回往外走。 老人叫住她,「邹侠士若想摆脱朝廷捕快身份,在江湖上彻底打响你白玉刀的名号,手上若没有几条白白的人命,传出去,江湖上恐怕没有几个人会信您不是朝廷安插在江湖的细作。」 邹欢停住脚步,将白玉刀反手抗在肩头,转过来颇为痞气地看着老人。 「怎么,我邹某人在朝廷还是江湖混,还需要杀几个人来给谁证明不成?」 一个女子却成男子做派,实在让人看不舒服,不过常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老人早已喜怒不形于色。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邹捕快若愿意借老夫这个跳板踏进江湖,你我二共赢,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邹欢挑眉,目光留恋在托盘上的纯净冰种翡翠玉佩,是有万分不舍。 「邹某再考虑考虑,这块玉佩确实是个好东西,明天,明天中午若邹某要了这块玉佩,便来店里寻老闆你,若不来,您就另找买主。」 老闆做出请的动作。 邹欢离开内厅,白衣男子揉着胸口一瘸一拐走到老人身边,不甘心地请示,「护法,咱们就这样放走她,还倒贴她五百两黄金,未免太便宜这个女人,给了她脸。」 老人做了「止」的动作,盯着邹欢离开的门口,须髯里吐出几个字句, 「这个捕头跟主母有莫大关系,现如今主上带着主母从京都撤回梧州,这个捕头也随着追来,哼,银子丢了是假,盯上咱们杀手楼恐怕是真,且先试试她,这庞言与天兴会关系匪浅,若这邹欢真杀了他,势必与天兴会结怨,到时候再惹怒朝廷里那头蠹虫庞太师,朝廷江湖,哼,天下之大恐怕再也没有她邹欢立足之地。」 白衣男子恍然大悟,谄媚奉承,「还是护法思虑周全,属下佩服,佩服。」 老人斜眼暼白衣男子,教训道,「你小子多学着点儿,跟在老夫身边莫要丢了老夫的脸。」 白衣男子连连点头,「护法您说的是。」 出了衣料铺子,邹欢陷入两难境地,这些人是杀手楼的手下无疑。 现如今杀手楼和天兴会决裂,庞太师又是天兴会的总头儿,她若冒失去杀了庞言,到时候朝廷江湖两方人马追杀她,就算她逃到天涯海角,恐怕也难躲一死。 第一百九十六章 熟人 提着一包黄金的邹欢浪荡在街头,打算先回醉笑楼再说。 在醉笑楼对面,一辆马车驶过来,邹欢停在路边,看见几个小乞丐正在讨要吃食,她打开红布包取出一只金元宝,丢进小乞丐碗里。 从天而降这么多钱,小乞丐眼睛都瞪直了,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邹欢,连忙磕头道谢。 「谢公子赏赐,谢公子赏赐。」 邹欢用白玉刀挑着男孩脑门,语气随和,「用这银子去吃顿饱饭,剩下来的钱去换身干净衣裳,找个师傅,交些银子学门手艺,将来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忍飢挨饿。」 小乞丐喜极而泣,双手合十作揖,「是,多谢公子,您的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 邹欢被这个小孩子的话逗笑,调侃小孩儿说,「小孩子家家的,顺口熘倒还讲的挺顺熘的。」 小乞丐摸着后脑勺,腼腆地笑了笑。 邹欢往醉笑楼门口去,却发现刚才那辆马车也停在醉笑楼门口,而从马车上下来的,居然是慕容先生,而他身边跟着的书童,赫然是欢歌姑娘。 他们怎么也来梧州了,难道当初承平说他们太子党要和杀手楼合作,就派慕容先生和欢歌姑娘来谈? 邹欢并没有忙着追上去相认,而且保持一定的距离,等慕容先生他们进入酒楼后,她才悄悄咪咪跟上去,摸准了他们住的房间,等小二离开后,她才推开门熘了进入。 「谁。」 慕容先生和欢歌姑娘正打算坐下来喝口水,被突然推门进来的邹欢吓了一跳,欢歌直接从凳子上弹了起来。 「欢歌姑娘,是我邹欢,莫要激动。」 「邹捕头,原来你在梧州,当日一别你就再也没有回过顾府,我们去问顾大人他也不肯透露,只是说你散心去了,想不到你居然孤身一人来了梧州。」 慕容先生站了起来,担心地说道,按照年龄,他可以做邹欢她们的叔伯,对这群晚辈,他难免有所担心。 欢歌是个敏感多情的丫头,异地他乡认出邹欢后,直接红了眼眶抱着邹欢哭了起来。 「你吓死我们了邹捕头,我们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邹欢先是一愣,然后拍着欢歌的后背,安慰她,「放心,我会武功能有什么事,只是在京都呆腻了,想出来走走,过几天就回去。」 欢歌吸着鼻子,水汪汪的大眼睛水汽氤氲,「您和顾大人没事吧。」 邹欢的表情有一瞬间僵住,不过很快就恢復如常。 「我和顾大人已经结束,往后大家还是师兄妹,没什么其它的。」 欢歌不解,她抓着邹欢的肩膀,比这两位当事人都还要焦急万分。 「可是你们两位郎才女貌,而且更重要的是,你们还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怎么能够说散就散了,有什么事你们可以坐下来谈清楚,赌气分开可不是什么好方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6页 皇上不急太监急,邹欢觉得欢歌的行为有点儿好笑,主要的是,她们也没有太熟,欢歌却如此关心她和承平的事,难不成她对承平有意思? 第一百九十七章 困境 觉察到这一点,邹欢心里翻起别样滋味。 她将欢歌摁在凳子上坐好,自己和他们围着桌子坐下。 「我和顾大人结束,并非因为赌气,而且诸多不合适,他是顾虑周全的朝廷命官,我是一根筋的亡命捕快,在一起又怎么会有好结果。」 「可是……」 欢歌不死心,想要继续挽回,被慕容先生从中打断。 「欢歌,强扭的瓜不甜,邹捕头和顾大人也已不是小孩子,他们做的决定自有他们的选择。」 欢歌哑言,不舍地望着邹欢,最终归于默然。 邹欢问起正事,「慕容先生和欢歌姑娘是来与杀手楼谈合作之事?」 欢歌看着慕容先生,没有接话。 慕容先生捋着须髯,语气温和,「恕邹捕头见谅,官家事宜,不便透露。」 邹欢明白,官家事宜不便透露,跟她猜想的八九不离十。 「是邹欢无礼。」 她颔首表示歉意,欢歌岔开话题, 「不如邹捕头你和我们一同回京,一路上咱们也好有个伴儿。」 邹欢站起身准备离开,笑着拍了拍欢歌肩膀,「我还有事,需要在梧州待几天,就不与你们同行,我住在天字一号房,若有人对你们不利,可来找我。」 「嗯。」 离开屋子,邹欢有了新计谋,既然正面混进杀手楼走不通,那只好暗渡陈仓,跟着慕容先生他们摸进杀手楼总部。 不过她这一行,势必会引起杀手楼警觉,让其以为她是太子党派来探摸他们底细的细作。 到时候承平那边…… 邹欢握着白玉刀紧了紧,前怕狼后怕虎,左右不得,还做什么大事。 视线回到京都这头,千面狐狸顺利被选入皇宫,封为安嫔,得皇帝娇宠,独冠后宫。 而昔日风光一时的柳贵妃,却因为巫蛊之祸被打入冷宫,若不是太子出面为柳贵妃求情,恐怕早已被皇帝处死。 太子召开顾承平,柳大人等人商议对策,期间柳大人始终沉默不语,气氛压抑。 「自从这安嫔选入宫中,皇上整日恩宠美人不理朝政,就连北塞八百里加急公文,也无心理会,这可是君王大忌。」 老齐王一巴掌拍在桌上,茶盏哐当溅起水渍打湿桌子。 太子听着众人言辞,威严肃整的脸上猜不出他心绪。 「承平,你做何看。」 顾承平眼神扫过众人,缓缓开口,「这安嫔是天兴会的杀手,千面狐狸,以媚术着称,江湖上武林高手没少人栽在她手里。」 「现在想要除掉她,可从两方面下手,一是派人到江湖上收集她千面狐狸的资料,二是派人潜入皇宫,保护皇上周全,等证据周全再上交皇上,到时候只待皇上下旨,即可捉拿这妖女。」 「想要潜进皇宫并非易事,更何况还要潜伏在安嫔这般会武功的江湖人身边而不被发现,更是难上加难。」 柳大人冷冷说着,如鲠在喉,柳贵妃出了事,最为担心的无非是他。 柳贵妃何芯虽说是风尘女子,但作为京都花魁,在一众纨绔子弟中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她却为了救知己柳大人,进宫献艺,自愿被困于高墙深宫之中,红颜老去。 第一百九十八章 柳兄 顾承平推荐人选,「白商少侠将来京都,若能说服他前去保护皇上,就算那千面狐狸有天大的能耐,恐怕也不能伤及皇上分毫。」 太子提出自己忧心,「上次让白侠士潜伏进庞太师府邸,虽盗出太师府与天兴会来往帐簿,却不知为何原因白侠士半途出走,立誓不再捲入朝廷纷争。」 「你虽有心请他出山保护皇上,但白侠士他若心有不愿,便是让他进宫来保护皇上,恐也收效甚微。」 顾承平向太子请示,「殿下无须忧虑这些,白侠士他生性自在,虽不喜约束羁绊,但事关国事危亡,轻重缓急,白侠士自是有分寸。」 太子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既然承平有把握再请白侠士出山,自然是最好不过。」 紧接着话题落到齐王府郡主赵玉娇身上。 「王叔,玉娇与梁侯府二公子事宜商量的如何。」 太子深沉的眸子落到老齐王身上,后者捋着花白须髯,脸色灰暗,眉宇深锁,「玉娇上次不慎落水,受到惊吓,身子最近还有些虚弱,不过她父亲已经与梁侯府大公子商议大喜事宜,也已派媒人合八字参六合,相信拉拢梁侯府指日可待。」 让玉娇嫁给梁侯府残废二公子,为他这个太子表哥拉拢势力,太子赵靖有些许不安,但强压心底,想要踏上至尊宝座,一展雄图,没有流血牺牲枯骨遍地,根本不可能。 从太子府出来,柳大人始终无精打采,对什么话题都提不起兴趣,顾承平请他去醉香居喝酒,他也婉拒。 「往者不谏,来者可追。柳兄,你的心情我虽无法感同身受,可是你这个样子,就算是何姑娘,她也一定不愿意见到。」 在柳大人面前,顾承平称柳贵妃为何姑娘,包含他诸多愧疚。 当初因为新政变法失败,他师父邹老丞相被迫辞官回乡,他被贬为京都小小主簿,太子被禁足东宫,他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将何姑娘送进宫献艺以此博得皇帝青睐,为柳大人开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7页 「承平,你的话我明白,我只是遗恨自己无能,身为朝廷命官,连一个女子都保护不了,危急关头,却是她捨身救我。」 无力感像潮水将柳大人淹没,在波涛翻涌的江河里连一根浮木也抓不到。 「总会有办法的,白侠士进宫保护皇上,等揭开了千面狐狸的假面具,到时候自然能还何姑娘一个公道。」 柳大人点点头表示明白,他问起顾承平,「玉娇郡主大婚,邹老丞相作为玉娇郡主亲姑父,一定会回京都,到时候你和邹捕头的事,你打算怎么说。」 说起和邹欢的事,顾承平不遗憾肯定是假的,他和邹欢青梅竹马,共经风波这么多年,现在说散就散,怎么可能没有感觉。 但是顾承平脸上依旧是淡然的表情。 「没什么不好说的,欢儿有欢儿的追求,我有我的选择,道不同,不相为谋,与其到时候撕破脸闹得不欢而散,倒不如现在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第一百九十九章 刺杀 柳大人摇摇头,「心中所想,只有承平你自己知道。不过你的想法确实也是对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去醉香居喝酒,我请客。」 顾承平做出请的动作。 柳大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豪气笑道,「走。」 梧州醉笑楼,慕容先生和欢歌姑娘的事已经办妥,打算去找邹欢,问她是否愿意与他们一同回京都。 欢歌去敲邹欢住的天字一号房门,开门的是一个彪头大汉,站在欢歌面前就像一座小山,将她笼罩在阴影下。 「敲门干什么。」 男人的声音粗矿巨大,像突然爆炸的炮仗,震的欢歌耳朵嗡嗡作响。 欢歌瑟缩地往后退了退,像只被棕熊盯着的兔子。 「壮……壮士您好,我……我找邹侠士,请问她……她在吗。」 「你找错房间了。」 「嘭。」 房门被勐地关上,带起一阵风吹起欢歌鬓角的碎发,欢歌吓得闭上眼睛,身子一抖。 小二搭着白抹布在肩头正好过来,手里提着装茶水的铜鼓,弯腰笑嘻嘻询问欢歌。 「姑娘您找人?」 欢歌点点头,「这里上次住的那位邹侠士。她走了吗。」 小二想了想,点头说道,「好像是昨天,那位公子就退房走了。」 欢歌心里微微有些失落,但又夹着一两分开兴。 她想让邹捕头回京都,跟顾大人和好,但心底却也希望邹捕头不要回来,这样一来,她或许才有希望能够陪伴顾大人左右。 欢歌知道这种想法不对,可是心里的贪慾又怎会是说能压下去就可以。 凉蓆县,庞府。 「员外爷,来吃葡萄,奴家餵你。」 「员外爷您的手在干嘛呀,嗯,人家不依嘛。」 庞言左拥右抱,美酒佳肴,好不爽快。 「哈哈哈哈,美人儿,老爷的美人儿,老爷我的大腿是不是坐着很舒服哈哈哈……」 从京都逃命回来的庞言,在被告知火麒麟已死,燕姐残疾,便觉高枕无忧,回到凉蓆县又是他的天下。 「员外爷,鹿血酒来了。」 小厮埋头低首,端着托盘抵到庞言面前,庞言嘴里大口嚼着牛肉,端起酒杯还没灌进嘴里。一股寒光闪过,血雾模煳。 「啊……」 「啊……」 庞言瞪大眼睛的脑袋在地上打着滚,还躺在软榻上咕咕冒着血的颈脖,温热的血渍喷洒美人们满脸。 白玉刀尖滴血,小厮抓起地上头颅,转身向外沖,十几个暗卫从天而降,杀气十足,将邹欢包围。 刀刃朝上,邹欢率先先发制人,砍向暗卫胸膛,左砍刀接住邹欢的尖刀,横下腰身一剑刺来邹欢躲避不及,衣裳被挑破,血濡缕,幸好剑上没有毒,邹欢猿猴三跳,躲开刺杀。 庞言的脑袋在她手里滴着血,浓重的腥味儿在空气中瀰漫开,丫鬟美人们早就吓得屁滚尿流,四处躲闪。 太极九转阴回掌直击门面,山虎裂震拳攻击肩胛,邹欢咬紧牙关,白玉刀左挡右攻,虽能没伤及重要肺腑,但皮肉早已多出挂彩。 第两百章 生死线 暗卫们也是杀疯了,邹欢杀了庞言,到时候庞太师怪罪下来,他们抓不住邹欢,恐怕到时候的下场就不是死那么简单。 「在那儿,快,快上……」 管家已经叫来府衙的人,邹欢再不走,只剩下被活捉一条路。 「砰砰砰……」 七八颗烟雾珠甩掷暗卫以及赶来的捕快人群中,浓郁瀰漫着甜美馥郁的香气让人恐慌,以为里面含有剧毒。 暗卫们到底比县衙捕快训练有素,迅速扯下衣服捂住口鼻,提着刀剑追了上去。 踏着矮墙屋嵴借力,邹欢马踏飞燕,提运轻功,跨屋跳梁亡命狂逃,可是手里提着庞言的脑袋不停滴血,完全暴露邹欢逃走的路径。 来不及多想,邹欢脚下的步子根本不敢停,提着白玉刀的手伸进怀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布袋,里面塞着棉花,可以吸收头颅渗出的血水。 「噌~」 一记飞镖射来,邹欢勐地侧身,被划破右肩胛,钻心刺骨的痛瞬间从肩胛传遍大半个右边身体。 这飞镖有毒。 邹欢牙关紧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下心口血脉穴道,脚尖勾起瓦片,侧飞身将瓦片踢杀向身后暗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8页 暗卫武功在邹欢之下,被瓦片抹喉,铁面具下瞳孔瞪大,像被抽筋扒骨,满是不甘心一辈子就这样结束,顺着屋樑摔下巷子,结束他的时代。 这镖……毒素好强…… 邹欢眼前像是嗡嗡飞着黑色蚊虫,提着庞言头颅的布袋也重的拿不稳,她连忙将白玉刀抵着屋顶,将装着头颅的布袋斜挎背在背上,顺着瓦片熘下屋顶,闪进旁边一户人家。 「邹捕头,快。」 是张宁,上次凉蓆县剿匪立下赫赫功劳的清秀书生。 邹欢已经没有力气,张宁刚接住她,她几乎全身的的力量都压在了张宁的身上。 「快……快将准备的鸡血倒在院子里,我身上的血腥气息太重,他……他们很快就会追来。」 张宁扶着她连忙往厢房走,「好,我这就去,邹捕头,我给你已经熬好了止血药,我马上就给你端来。」 邹欢一把抓住张宁的手腕,力道大的出奇,仿佛要将张宁的手腕掐断。 「赶快把药壶端进密室,一会儿追杀的人来了,你……你……」 「邹捕头,邹捕头……」 话还没说完,邹欢晕死过去,嘴唇乌紫,像是马上要死了。 在山寨多年,张宁其它本事没学到,一身胆量倒是被破开,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其色。 他背着邹欢踉踉跄跄到内屋,摁下木桌上烛台,咔嚓一声,青砖墙解开口子,露出密室。 这是邹欢提前找好的地方,本想着她杀了庞言后,就逃到这里躲起来,可却怎么也解决不了到时候身上残留下来的血腥味儿。 恰逢这时候遇到,正准备离开凉蓆县的张宁,两人寒暄,张宁问起邹欢来凉蓆县的目的,邹欢将燕姐、火麒麟事件原原本本告诉张宁,两人一拍即合,协力除掉庞言,为凉蓆县百姓除恶。 第两百零一章 帮手 刚将邹欢藏进密室,三四个戴着铁面具的人突然闪进院子,熬制的止血药还来不及收拾,其中一人闻到中药味道,将惊慌出来询问来者何人的张宁,直接用刀将其手掌钉在木桌上。 「啊~」 张宁被锁住肩膀,压在桌子上,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刀插穿的手掌,咕咕冒着血,手背涨红,指节不受控制颤抖。 张宁痛不欲生,龇牙咧嘴,五官都扭曲成一团。 「说,有没有个提着人头的女人躲进来。」 温热的血从手背涌出,顺着颤抖的指尖滴滴答答溅到地面,像抽走了张宁身上所有力气。 「没……没有……」 进屋搜索的暗卫跑出来,「里面只有一桶鸡血和熬制的中药,不过那中药渣里含有白及、仙鹤草、紫珠、棕榈炭、血余炭、藕节,都有收敛止血药的作用。」 另一把剑抵在滚动的喉结处,张宁连大气都不敢出,唿吸连绵细密,生怕一不小心喉管碰到剑锋,人头落地。 「再不将那人交出来,直接割了你脑袋。」 张宁欲哭无泪,哀求众人,「大人们,我……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张宁还在为自己争辩,院子矮墙闪过几道黑影,声音清楚传进几人耳朵, 「杀老爷的人在前面,快追。」 暗卫赶紧抽出插进张宁手掌的刀,和同伴们提步要追,另一个拿剑对准张宁脖子的,正准备替张宁了结此生,却被方才拿刀的暗卫制止。 「现在不宜多生事端,先追。」 「是。」 刚刚还在鬼门关晃荡,眼看就要踏进阴曹地府转眼间又被拉回来,张宁脑袋里就像被灌了水,半天回不过神来,手背血流如柱,他也恍若未觉,呆呆傻傻,像被雷噼傻了的公鸡。 难道这场屠戮行动,还有其他人参加?张宁拿捏不准,眼下还是先将邹捕头救醒再说。 倒了些止血药在手背血肉模煳的黑血洞处,肉被戳烂,剧痛袭来,张宁额头冷汗直冒。 他胡乱找了个根布条将手掌伤口绑好,张宁马不停蹄小跑回厨房,将熬好的止血药端着小跑给邹欢送去,汤药一波三洒。 密室空间很小,只容一张软榻空间而已。 张宁推了推昏死的邹欢,小心翼翼将手指放在她鼻子下,还有唿吸,不过已经很微弱,若果不能及时得到医治,恐怕她也撑不了多久。 这可怎么办,自己医术有限,完全无法诊出邹捕头中的什么毒,眼下外援也找不得,难道真的只有看着邹捕头死掉。 张宁没有办法,只好先给邹欢止血。 他将止血药给邹欢灌下,又从身上摸出准备好的止血散,对着邹欢流血的地方轻轻将衣服拨开一小条口子,露出血淋淋的伤口,将止血散撒上去,再用白布包扎好。 男女授受不亲,他能做的只有这些。 张宁退出密室,摁下桌上烛台,青砖石墙缓缓合上,突然肩头一沉,背后有人。 张宁的心像掉进万丈深渊,终究还是被发现了吗。 他心一横,勐地拔出刚藏在腰间还没捂热的匕首,闭上眼睛,转身狠狠刺了下去。 第二百零二章 宇超 「噹啷~」 匕首被打翻到地上,张宁脸色煞白,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五官深邃,不过从眉心到右脸颊往下,寸长刀疤,狰狞可怖。 「邹欢在哪儿?」 男人开门见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9页 目光瞥见对方腰间的柳叶弯刀,张宁脱口而出,「你是白商,白大侠。」 白商轻微勾起嘴角,「眼光不错,小子。」 张宁连忙领着白商到密室,对他讲,「邹捕头中了毒,这毒性子勐烈,小生才学疏浅,实在无能为邹捕头解开。」 白商探了探邹欢脉搏,脸色渐渐沉下来。 「是半日死。」 「你去门口守着,方才我引开那些暗卫,若他们回来,你立刻进来通知我,我先给她运功,看能不能用真气将毒逼出来。」 「是。」 白商横空出世帮忙,纯属意外。他刚好从凉蓆县路过,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形被追着跑,手里还提着头颅,仔细一看居然是邹欢,看见她受伤逃进一户人家,白商出手帮她把后面追来的暗卫引开。 邹欢这边暂时松口气,再看带人北征的雪粒子这边,经过几天高调长途跋涉,弄得江湖上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知天兴会即将攻打杀手楼北方势力。 然而令雪粒子没想到的是,杀手楼主杨老闆并没有从梧州总部调派兵马去北边支援,而是和辽人结盟,在雪粒子他们刚踏入杀手楼势力范围,就遭到杀手楼的人以及辽人的围攻。 不过幸好雪粒子带去的都是天兴会的精兵强将,这场突如其来的硬仗让杀手楼和辽人也没占到多大便宜。 雪粒子他们扎营在台伦草原,一望无际的空旷草地没有星碎半点可以藏身的地方,在这里扎营,雪粒子很放心。 宇超正在火堆处烤兔子,熊熊大火橙亮照映着宇超的脸明亮发光,五官锋利,是一把很好的杀人刀。 雪粒子在他旁边坐下来,宇超低着头,语气恭谨, 「兔子马上就烤好,请小姐稍等片刻。」 是很久没有过的过分恭谨。 雪粒子突然转过身,目光死死盯着宇超,像审问被抓住的罪人,抽丝剥茧, 「前天围攻我们的辽人南部大王,我怎么觉得~你和他长的有几分相似?」 「小姐您开玩笑,属下在大宋长大,怎么会跟一个辽人相似。」 宇超面不改色,将手中的烤兔子双手恭敬呈给雪粒子。 雪粒子眼眸中跳跃着火舌,那堆烤兔子生的柴火实在太大,几乎要将雪粒子吞没,好像以前他对自己没这么拘谨生疏,怎么现在…… 「最好不要有事瞒着我,否则出了事太师怪罪下来,可别怪我没警告你。」 「是,属下明白。」 宇超一副禁慾模样,突然让雪粒子很不爽,掐着男子消瘦的下颌,雪粒子几乎快要吻到他脸上, 「什么态度跟本小姐说话,哭丧着脸,本小姐还没死,笑。」 宇超眼睛里看不出情感起伏,只是顺从地咧嘴大笑,像个提线木偶。 这样敷衍,让雪粒子更生气,「用心笑,别咧个嘴像只癞蛤蟆,噁心谁。」 第两百零三章 大王 雪粒子烦躁地甩开他的面颊,顺着惯性,宇超的脸被甩到转向别处。 有动静。 地面隐隐传来想动,随行的天兴会左堂护法高老怪趴在地上一听,一个鲤鱼打挺跃起来,朝雪粒子他们喊到。 「有队伍过来,戒备。」 营地上所有人立刻进入战斗状态,以雪粒子和左堂护法高老怪为首,紧盯着北方的旷野。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乌泱泱一群人驾着铁骑,像涨潮的水,慢慢向雪粒子他们涌来。 「是辽人。」 左堂护法握着手中二锤,酒红络腮鬍子,炸毛头的圆圆脸上有着三四分的担忧。 雪粒子也有些心虚,这里可是辽人的地盘,更何况为首绞杀他们的,是辽人的南部大王,拥有精兵强将,少说也有几十万人。 她们这次出征杀手楼,也不过带了五千兵马,就算手下人个个都能以一抵十,也不一定能每次交锋都能全身而退。 左堂护法高老怪向雪粒子建议,「这辽人肯跟杀手楼的人合作,定是得了杀手楼的好处,如果我们给他们的好处比杀手楼给他们的还多,肯定就能将辽人策反,为我天兴会所用。」 打了个口哨,叫来两匹马,雪粒子让高老怪跟她上前交涉,她们此次出征的对象是杀手楼,绝不能被所谓的辽人打乱了行动。 距离辽人铁骑五丈远的距离,雪粒子和左堂护法高老怪拉停马匹。 高老怪大喊,「对面的辽人听着,我们天兴会小姐想与你们南部大王就交战一事谈谈,若大家诚心议和,我们天兴会给出的好处绝不比他杀手楼的少。」 对面铁骑带队的几人互相小声议论片刻,派出一人朝雪粒子他们骑马靠近,在马背上行了个礼。 「我家王爷说,让你们带上那个与我家王爷长相相似的男子,到我南部聚落商议具体事宜。」 他说的是宇超,这其中果然有猫腻。 铁骑撤退,高老怪留下来扎营,以防杀手楼的人突然攻击。 雪粒子带着宇超,两人骑马跟着铁骑部队到南部聚落。 他们骑马走了一个时辰,一大片蒙古包出现在眼前,异域风情的美女男子围着篝火载歌载舞,敲着羊皮鼓,弹着马头琴,好不热闹。 雪粒子和宇超被带进一间蒙古包,坐在北面威风凛凛,身材魁梧,喝着美酒的男人,真是南部大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0页 雪粒子脸上挂起笑,浅浅行了一礼,朱唇轻起, 「前些日子不知道是大王您的人,多有动粗,大王见谅啊。」 雪粒子的声音低低转转,像山泽的夜莺,将人引向黑暗的深处。 「美人的声音真是诱人,听本王部下说,美人愿意留在我南部,做本王的女人。」 强忍着一亡骨鞭抽死这个老男人的冲动,长着一张跟宇超一模一样的脸,没想到却是个精虫上脑的老东西。 「大王您真会说笑,妾身一个黑寡妇,早就不干不净,哪能配的上咱们大王。不过~若是大王喜欢美人,等妾身回中原后,一定亲自挑选一百个美人,给大王您送来。」 第二百零四章 身世 「哈哈哈哈……」 将桌上的美酒端起一饮而尽,南部大王叉着腰漫不经心到宇超面前,伸出粗大的手挑起宇超下颌,神色探究,语气傲慢。 「你……是哪里人。」 像是在看仇人,宇超的眼睛里冰霜结满,刀剑锋利,随时随地都能割掉人头颅。 「杭州玉堂镇。」 南部大王眯着眼睛,努力回忆着多年前的事,浓密鬍子下的嘴唇吐出真相。 「还真是本王的种,有几分本王年轻时候的英姿,只可惜是个汉族的女人生的下贱品,自刎吧,本王会看在这位美人的面子上,将你天葬。」 雪粒子笑着,倾身抱住南部大王抬着宇超下颌的手,顺从地滑进老男人的怀里, 「大王您真是开玩笑,他可是天兴会的顶级杀手,若是在大王您的领地自刎,将来回中原后,我们主子怪罪起来,妾身不好解决呀。」 软香温玉在怀,老男人心猿意马,粗手搂在雪粒子腰间色咪咪往下游走,被一股力道突然锁住。 居然敢坏他的好事。 老男人勐地转过头,眼睛瞪裂,鼻孔朝天,还没等他说话,宇超飞起一脚踹在老男人手臂,将雪粒子拉回自己怀中。 「我娘是下贱品,当年若不是你这个混蛋轻薄她,她怎么会被退亲,嫁给别人做继室,我也不会来到这世上,受尽他们的欺辱。」 小时候的伤疤被揭开,宇超被激起心里嗜血阴暗的性格,抽出钢刀跟男人厮杀起来。 他是怎样一个尴尬又讽刺的身份,父亲侵掠了母亲的国度,强姦了母亲,生下他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孽种。 自打记事开始,就是在乞丐窝,被乞丐头子用棍棒打折腿,丢到街头要饭。 期间要是碰到好事者,还会把他的母亲拉来他面前,嬉笑着,让他母亲把他接回家。 也是在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他是有母亲的人。 然而母亲并没有疼惜他被打断腿,大冬天衣不蔽体扔在街头行乞,反而被勾起伤心事,指着他的鼻子大骂, 说他是天生的讨债怨种,那么小丢出去都死不了,真是该一把砒霜早点药死,免得活在世上丢人现眼。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宇超,雪粒子呆呆看着他,原来自己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小混球,居然敢这样跟本王说话。」 南部大王拍掌扎马步,雄浑掌力招招致命,是江湖失传虎形龙啸掌。 宇超的钢刀毫不留情,南部大王招招致命,掌风夹击钢刀,宇超十六式刀法根本占不到便宜。 雪粒子怕宇超被老男人弄死,一咬牙,亡骨鞭狠狠抽在地上,也加入战斗。 外面的人听到动静,连忙拿着武器进来保护他们的大王。 现场乱作一团,士兵们拿着武器不敢上前,怕伤到他们的南部大王。 这也给了雪粒子、宇超机会,两人联手,雪粒子用亡骨鞭攻击老男人脖子脑袋,宇超趁男人抵挡雪粒子亡骨鞭攻击要害时,钢刀侧锋出其不意插进男人腰侧。 第二百零五章 挑事 「不知死活的东西,居然敢与本王为敌。」 虎啸龙形掌动作千般变化,宇超十六式刀法伤了南部大王腰侧,雪粒子瞅准机会甩出亡骨鞭缠住老男人脖子,一个空翻,死死锁住老男人喉咙。 雪粒子眉眼狠辣,吼着让包围她们的辽人统统闪开,不然她就拉着他们的南部大王同归于尽。 「放开我们大王,不然要你们好看。」 宇超紧紧护在雪粒子身边,刀锋一闪,血雾瀰漫,人头落地。 「闪开,再不闪开,犹如此人。」 老男人被雪粒子勒的脸红脖子粗,双手被宇超折断,耷拉在魁梧的身体两侧,突然后踢扫堂,欲将雪粒子放倒。 宇超眼疾手快,钢刀毫不客气斩下老男人小腿,鲜血飙溅宇超满脸,看不清四下。 「啊……」 老男人被刺辣火烧席捲小腿,掌风出其不意,毫无章法,胡乱出击,周围死伤无数。 雪粒子紧紧抓着亡骨鞭不敢松手,像骑在疯牛背上,被勐力砸在地上,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半天缓不过气。 「小姐。」 看到雪粒子受了伤,宇超咬牙知道今天他是走不了,一个虎扑抱住南部大王,任凭如雨的头部撞击胡乱落在胸膛,打断肋骨。 「小姐快走。」 「宇超~」 雪粒子咬牙,掷出三四个烟珠,砰砰砰…… 数声震天炸响,现场一片狼藉,躺在地上嚎叫的南部大王被赶紧扶起,家臣们大吼着唿唤医师,滚在一边的宇超嘴里不断涌着瘀血,躺在冰冷地面,眼前景象飘忽不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1页 看着老男人哀嚎的样子,像一头中了捕兽夹的野猪,宇超得意地笑了笑,被一脚踩在脑门,又是一脚踢在额头,陷入昏死。 逃出来的雪粒子,像极了月光下化作人形的狐狸,在银华如水的草原尽情奔跑,享受风的自由。 左堂护法高老怪和其他几个兄弟守夜,看见只有雪粒子一人回来后,连忙围上去询问宇超的情况。 雪粒子将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告诉几人,高老怪率先怒斥, 「南部大王又怎样,欺我汉族女子,又伤我天兴会的弟兄,小姐,不如我们冲上他们蒙古包,杀这群蛮人措手不及。」 雪粒子捂着胸口,摇头,「不可,别忘了我们的计划是引杀手楼总部调派兵马,千万不可节外生枝,坏了大事。」 高老怪神色凝重,「可是有辽人相助,梧州杀手楼总部恐怕不一定会调派人马到北边来。」 「既然和辽人正面谈不拢,那就只有除之而后快,将他们的行踪告诉北征的齐将军等人,让朝廷的兵马来替咱能解决这群麻烦事。」 雪粒子的这个意见,高老怪明显有顾虑,「可这里是辽人的领地,就算那齐将军奉命北征,可也打不到辽人的领地上来。」 雪粒子眯着眼睛,犹如一匹发狠的母狼,即将发出全力攻击。 「那又如何,只要将那南部大王抓到大宋境内处决,不怕他辽人会息事宁人。」 第两百零六章 围攻 雪粒子的想法很疯狂,挑起两国战争,边境硝烟瀰漫,到头来遭罪的,无非是那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 高老怪不太认同雪粒子这个行动,他还在斟酌,这边计划犹豫不决,而邹欢这边被追杀,也不容乐观。 上次白商替她逼出体内毒素,引开暗卫,邹欢得以捡回一条命。 不过白商也没一直照顾她,当天给邹欢逼出体内毒素后,就潇洒扬长而去,留下醒来半死不活的邹欢和张宁。 「邹姑娘,你一个人,身上还有伤,现在上路要是被官府或是天兴会的人抓住了,到时候连个通风报信的人都没有,你怎么办。」 邹欢牵着马就要走,临行前向张宁弯腰,谢他救命之恩。 「我已经留在凉蓆县一天一夜,这对张公子您来说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我现在打扮成送货郎模样,人头被藏在匣子隔间,出县不会被发现。」 张宁以为邹欢误会他,觉得她会连累自己,连忙解释, 「邹姑娘,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你的安危。」 邹欢微微笑着,十月凉风扫在脸上,已经有了几分寒意瑟缩。 「我不怕,这次多谢张公子救命之恩,邹欢没齿难忘,以后你有事来京都找我,我一定竭尽全力,报您恩情。」 谢过张宁,邹欢冒充送货郎的样子,骑着马朝关口走去,七八个捕快打扮的人提着刀剑,在木桩围栏处来回巡逻,眼神透着戾气。 邹欢一眼就看出,这群捕快不是真的官府人,极有可能是天兴会的暗卫假扮。 骑马到关口,还没等捕快上前来拦下邹欢搜查,一群骑着快马,身份不明的人突然杀出来,冲出栅栏,疾驰而去。 「是杀老爷的兇手,追。」 邹欢呆呆看着跨上马追出去的捕快,压低头上的斗笠,催促着马儿连忙往外赶。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她没想到混出凉蓆县居然这么简单。 还没等邹欢松口气,七八个黑衣人突然从天而降,将邹欢围住。 「吁~」 邹欢连忙拉停马,手搭在裹满层层叠叠布条的刀鞘,从斗笠沿口看出去,摸不清来者是谁。 「来者何人,拦我坐骑何意。」 「你这妖女,杀了老爷还想活着离开,杀~」 没有犹豫,白玉刀出鞘,邹欢踢着马肚先发制人。 六记梅花针毒针夹风而来,邹欢踏着马背旋转起身,刀身噼开毒针,一股粉色烟气弥散,她赶忙捂住口鼻,一记飞龙剑从天杀来。 邹欢连忙一招上天龙,正面迎敌,刀剑金石碰撞,火花四溅,掌风击拳,肉搏远攻,邹欢牵动身上伤口,瞬间冷汗直冒,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然而对手怎会给邹欢喘息的机会,七八人下盘生风,从四面八方围住邹欢,合力甩出天蚕丝鳄鱼绳,变换位置形成牢网将邹欢锁住,动弹不得。 邹欢咬紧牙关,困在绳网中动弹不得,白玉刀被握在手里锁紧绳网内,根本无法砍断绳索。 眼看危在旦夕,邹欢脚尖用力,一个全身翻,用尽全身力气拉住绳网一旋,居然将七八个男人扔在地上。 第两百零七章 加入 七八个黑衣人被邹欢勐力放倒,连忙从地上弹起,朝邹欢扑上去,邹欢双手撑地,像只青蛙窜到一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出三四枚烟珠, 「砰砰砰……」 烟珠炸开,紫色烟雾瀰漫,「咳咳咳咳……」 黑衣人连忙捂住口鼻,等他们追出浓雾,邹欢已经消失不见。 刚刚大动干戈,身上伤口撕裂,邹欢手臂发抖,连白玉刀都握不住。 她骑马快跑,只希望赶紧回到梧州,将庞言的人头交给杀手楼的对外部门,以获取他们的信任,打入杀手楼内部一探究竟,看燕姐和火麒麟到底在杀手楼出了什么事。 而京都,顾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2页 「什么,你说小欢到凉蓆县杀了庞言。」 顾承平从凳子上站起来,柳大人继续补充, 「是昨天我到杨柳亭接白商白大侠,他亲口告诉我,说他在凉蓆县帮邹姑娘逃脱天兴会杀手追杀。」 顾承平重重唿了口气,神色凝重,庞言是庞太师唯一的亲弟弟,欢儿弄死了庞言,无疑是向庞太师宣战。 这丫头,到底是谁给了她这么大胆子,当真是要大闹天宫不成。 「承平,快想个法子,不然等庞言抢先一步到皇上面前告状,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恐怕也救不了邹姑娘。」 「庞言是在凉蓆县被杀,只要欢儿没有在现场留下十足证据,咱们抢先一步,先以当初火麒麟在凉蓆县被庞言私自扣押一事,告他庞言一个不敬官大罪,就算是他死了,也是折了他身上的罪,面对藐视官家威严的人,就算他死了,皇上也不会重视。」 柳大人有些为难,「可是如今何姑娘还被关在冷宫,替咱们说不上话,那千面狐狸又给皇上吹枕边风,咱们这般上奏,无缘无故提起失踪火麒麟的事,陛下真的会听咱们的吗。」 「死马当做活马医,先试试再说。」 顾承平火急火燎写摺子,想为邹欢在官府谋一条活路,而我们的主人公邹欢,拖着伤一路往东南走,到了梧州境内。 「这是庞言人头,本公子的纯净冰种翡翠玉佩呢。」 悦人家布料铺子后厅,邹欢翘着二郎腿,一副放荡不羁的样子,等着老人把买庞言人头的玉佩拿出来。 仔细检查匣子里的人头,老人整个人都惊呆了。 不过是一块纯净冰种翡翠,虽然昂贵,但也不至于为了这么个玩意儿就跟朝廷、天兴会两大巨头结怨,得不偿失。 「喂,我说老头儿,东西拿来啊,怎么,你耍我是不是。」 老人半天不把玉佩拿来,邹欢等的不耐烦,摩拳擦掌,正打算给老人一点儿颜色看看。 摇着摺扇的白衣男子正要上前阻止邹欢动手动脚,被老人动作喝止,他笑着将玉佩拿出,双手奉给邹欢,询问道, 「邹侠士果然英雄少年,为民除害,不知邹侠士可愿意加入我们杀手楼,有钱大家一起赚呢。」 邹欢拿过玉佩,在阳光下辨别成色,怕老人坑她。 「有钱一起赚,是个不错点子。不过我连你们头儿都没见过,就加入你们杀手楼,未免也太草率了。」 老人点头表示理解,「邹侠士说的自然,你放心,只要你在咱们这儿业绩好,我们楼主自然不会亏待你。」 第两百零八章 乞丐 邹欢将玉佩往腰间挂,嬉皮笑脸说着,「那得看诚意,等什么时候楼主请我到你们杀手楼总部吃顿饭,熟络熟络,一起赚钱也不迟。」 老人捋着鬍鬚,笑着点头,邹欢满意地摸了摸腰间玉佩,笑嘻嘻熘达出衣料铺子。 白衣男子拧着眉头,上前向老人请示,「护法,咱们真的要让这女人加入咱们杀手楼?」 「哈哈哈,你懂什么,她居然真敢杀了庞言,而且还活着回到梧州,是个人才,不用~岂不是咱们杀手楼一大损失。」 白衣男子不解,可是当初让这个女人去刺杀庞言,目的就是想让她有去无回,现在却要她加入杀手楼,真是前头不搭后尾,让人捉摸不透。 「护法,恕属下愚钝,这个女人与咱们主母相识,若带她回总部,会不会出事。」 老人呷了口茶,望着邹欢远去的方向意味深长。 「这就不是咱们考虑的事,咱们只是杀手楼对外部门,分配任务、结算银钱,招纳天下能人异士。」 「至于这召来的人怎么用,可就不是咱们考虑的范围。」 出了布料铺子,邹欢脸上笑嘻嘻的样子瞬间消失,取而代之是难掩的睏乏风霜。 扯下腰间的纯净冰种翡翠玉佩,摩挲在掌心,温温凉凉,浸泡鲜血。 「公子,行行好,给口吃的吧。」 邹欢还沉浸在冰种翡翠玉佩的触感中,突然衣摆被人抓着晃动,她低头一看,是个乞丐孩童,看起来有些熟悉。 「小子,是你。」 邹欢一把抓住小乞丐的手臂,质问他, 「我上次给了你一只金元宝,怎么花光了?」 小乞丐推着邹欢手臂挣扎,看清楚是之前给他金元宝的好心人后,突然委屈大哭。 「侠士,原来是您,呜呜呜呜……您上次给我的金……金元宝呜呜呜呜……被县令和馆子老闆一起呜呜呜呜……一起抢走了呜呜呜呜……」 「什么?」 邹欢连忙蹲下来,安慰小孩,让他别着急慢慢说清楚。 「那……那天侠士您给了我一只金元宝,我和弟弟妹妹们想去饺子馆吃顿饱饭……那老闆见我拿出一只金元宝,就说……就说我的金元宝是偷来的,将我送官……那老闆用银子收买县令,他们就一起陷害我……说我偷……偷了官府的银子,将我打了一顿后,丢出县衙,元宝……元宝也被他们抢走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怒火沖昏理智,邹欢后牙槽紧咬,从腰间取下一袋子钱塞进小乞丐手里,柔声安慰他。 「你别怕,这袋钱你先收着,金元宝的事,我会帮你讨回公道。」 钱袋子像块烙铁,邹欢刚塞进小乞丐手里,小手就像触电一样,勐地缩回,撒了一地银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3页 「不……我不要……我不要银子,侠士哥哥,您赏口吃的就行……」 邹欢的心都要碎了,摸着小乞丐的脑袋,捡起散落的银钱, 「走,我先带你去黑你金元宝的那家饺子馆吃东西。」 第两百零九章 砸场 小乞丐连忙挣脱邹欢禁锢,想要逃跑,可是一个小孩子哪里是习武之人的对手。 「小孩儿,你别害怕,是你的东西,别人抢了,你就该拿回来,白白便宜那些欺负你的人,以后你有了钱,他们还是会欺负你。」 小乞丐嚎啕大哭,跪在邹欢面前,磕头求饶。 「侠士,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不想死,不想死呜呜呜……」 邹欢嘆了口气,眉头微蹙,继续耐心劝小乞丐,「乖,你听话,等替你报了仇,我带你离开梧州到京都去,到时候就没有人会找你麻烦。」 用破烂脏兮兮的袖子揩了揩鼻涕,小乞丐吸了吸鼻子鼻子,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邹欢, 「侠士大人您说的真……真的吗。」 邹欢温柔地摸了摸小孩儿脑袋,坚定告诉他,「你放心,我说绝对算数,好了,现在可以和我一起去讨回你的元宝了吧。」 小乞丐将煳着鼻涕的小手,在自己身上的重重叠叠破烂补丁衣裳上擦干净,小心翼翼攥着邹欢的衣摆, 「侠士你千万不要骗我,要是你不带我走,那我就真的会被他们打死。」 邹欢牵起小乞丐抓着她衣摆的小手,温柔坚定地握在手中。 「走,咱们去吃饺子。」 转过两条街,在街头一家饺子馆,装潢朴素,挂着横匾,「好吃饺子」。 「客官,来吃饺子,您要什么馅儿,几斤几两呀。」 还没等邹欢她们进店,小二就屁颠屁颠出来迎接。 「嘭。」 白玉刀重重砸在木桌,引来周围人纷纷侧目。 邹欢拉着局促不安的小乞丐,挑了间靠门的空桌坐下,这样待会儿打起来,小乞丐好快速逃离现场,以防受伤。 「二十虾馅儿,十两牛肉,五两猪肉,一壶酒。」 邹欢点的都是些贵馅儿,高兴的小二以为遇到有钱人,连忙给邹欢她们擦桌子,大声朝帘子后的厨子喊到,邹欢刚刚要的饺子。 小乞丐还是有些害怕,耷拉着脑袋瞧着周围的人,小声问邹欢, 「侠士,他们小二连同厨子还有打杂的,一共有四五个,你们要是打架,你会不会吃亏。」 小乞丐话刚落,小二就端着饺子上来, 「来客官,热腾腾的鲜虾饺子,您尝尝,这可是我们店的招牌,味道可好了。」 邹欢从竹筒里抽了双筷子递给小乞丐,「快吃吧,一会儿要办正事,可就没有饺子吃了。」 看邹欢的样子下定决心要砸场子,小乞丐索性心一横,狼吞虎咽吃起饺子,只要他一会儿跑得快,祸事就烧不到他身上,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客官,这是您的牛肉饺子和猪肉馅饺子,还有您的清酒,您请慢用。」 邹欢不慌不忙喝着酒,耐心等待小乞丐吃饱,等小傢伙一熘烟跑出饺子馆后,邹欢叫来小二。 「叫你们老闆出来,说我没钱。」 听到邹欢没钱,小二变脸比翻书还快,「我就说嘛,你个小子拖着个小乞丐进来吃饭,敢情是来吃霸王餐,你也不打听打听,咱们这家铺子是谁罩着的。」 第二百一十章 自家 「铮~」 白玉刀插进木桌,邹欢倒了杯清酒,不紧不慢喝着。 小二被吓得往后退了退,指着邹欢结结巴巴说着, 「你……你等着,要……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小二跑到后院找到老闆,是个肥头大耳的胖子,正躺在藤椅上晒太阳。 「老闆,有……有人砸场子,咱们要……要不要找李爷。」 大胖子眯瞪睁着一只眼,「谁敢来老子的饺子馆找麻烦,活够了是不是。」 小二唯唯诺诺,拘束地绞着手里的擦桌帕。 「是个带刀的江湖人,小的……小的打不过他。」 胖子不耐烦地蠕动着肥胖的身体,双脚踏在地上,院子都在颤抖。 「你先去找李爷,老子先去会会,到底是怎样的货色,他奶奶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邹欢喝着酒,一股戾气从后厨方向传来。 「就是你小子敢在本大爷的饺子馆吃白食,他奶奶的,哪只手不想要了。」 菜刀砍破空气,刀锋直逼邹欢脖子。 「哐当~」 邹欢手上白光一闪,「铮~」 胖子老闆虎口震麻,菜刀直接在手中断成两节,白闪闪的刀片「哐当」砸在地上。 胖子老闆呆呆看着手里的断菜刀,抖着大肚子连忙往后退。 「小……小子,你……你等着,老子不会放过你。」 一个闪眼,邹欢就晃到眼前,拇指和食指锁住胖子老闆肥腻腻的脖子,另一只手从胖子脖子旁插过去,白玉刀柄抵着厨师心口,他蹑手蹑脚举着砍刀,打算给邹欢个偷袭。 「不会放过我,哼,死东西,你吞了小爷的金元宝,还不吐出来,不然让你有命抢,没命花。」 老闆水桶粗的脖子肥肉颤抖,死鱼眼朝下瞪着邹欢,嘴硬还嚼着狠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4页 「到了老子手里的东西,就是老子的,他奶奶的,一个小乞丐哪里来的金元宝,分明就是偷的老子的。」 「不知死活的东西。」 对着那圆滚滚的肚子,邹欢狠狠就是踹过一脚,直接将胖子老闆踹进桌子下,砸断两根桌腿。 见老闆都被放倒,厨师哪里还敢乱动,瘦竹竿样的小身板瑟瑟发抖,脸色灰暗,扑通一声跪在邹欢面前,哭腔绝望。 「少……少侠,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您……您就放过小的……放过我……」 邹欢一把推开瘦竹竿厨师,一脚踢开桌子,木屑尘埃掀起灰尘,提着哀叫打滚儿的老闆站起来, 「死东西,元宝拿出来,不然小爷让你变成太监。」 邹欢的话音刚落,门口就响起摺扇打开的声音。 「是谁,居然敢在我杀手楼的地盘儿闹事。」 听声音,邹欢一下子就知道是悦人家后厅的白衣男人。 她慢悠悠转过头,痞气对着白衣男子诡异一笑。 去叫人的小二吓得躲到白衣男子身后,伸出个带着口袋帽子的脑袋,好奇张望馆子内的惨象。 「怎么,小爷我教训不听话的狗,也需要你这个喽啰插话?」 「你……」 白衣男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邹欢见状,攥着胖子老闆狠狠摔向木桌,哐当一声,直接将桌子砸成两半。 第两百一十一章 救场 「小爷的人,他也敢欺负,怎么,咱们杀手楼宁愿护着个欺软怕硬的狗东西,也要跟小爷我划清界线?」 白衣男子拳头捏的咯咯作响,摺扇勐然收起,他脸上又换了副笑吟吟的表情。 「邹侠士说的哪里话,不过是区区一条狗,哪能跟邹侠士您比。」 「是谁,居然敢在本知府管辖境内出手伤人。」 声如洪钟,气势如松,是梧州知府吴大人。 假面小人,若不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手饺子馆胖子抢走小乞丐元宝,她绝对不会相信,眼前这个威严像松挺立的官爷,也是个掉进钱眼儿的贪慾之人。 「知府大人放手这个死胖子欺辱幼弱,你怎么不说在你管辖境内,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大胆,居然敢用这种语气跟本知府说话,抓起来。」 官府的人插手,白衣男子早已不动声色退居一旁,摇着摺扇,看起热闹来。 握紧手中白玉刀,邹欢弓着身子,蓄势待发。 「京都巡行,顾大人到。」 嗡~ 邹欢脑中一瞬间僵住,难道是他……他怎么会到梧州来。 先踏进来的是白绫袜,黑皮缕;往上是是绯色裙,绯色蔽膝;上着朱裳,腰间是杂花晕锦绶,葳蕤威严。 「顾大人,您怎么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没收到顾承平要来梧州的消息,吴知府脑子里疯狂转动,梧州也没出什么事,朝廷怎么会派这个顾大人到这儿来。 顾承平瘦削的脸上,五官冷峻。 「皇上派本官来梧州例行循例,本就是微服出行,难不成还需提前知会吴大人您一声。」 吴知府被呛,也只能赔笑,谁让顾承平是从二品,他只不过是正四品,官大一级压死人。 「顾大人您说的是,下官这就迎您到梧州最大客栈醉笑楼,为顾大人您接风洗尘。」 负手而立,顾承平语气平直,「吴大人大可不必,巡行自有驿馆,无须兴师动众,您说如何,邹小姐。」 在场的人纷纷傻眼,尤其是饺子馆老闆,眼珠子瞪的铜铃大,知府也不可思议盯着邹欢,脸色纠结。 承平这是在给她抬身价,踩着台阶,邹欢顺势而上,走到顾承平身边,向他颔首示意。 「顾兄,好久不见。」 「这……这位是……」 这下连吴知府也不淡定,指着邹欢结结巴巴询问她的身份。 顾承平浅浅笑着,低头看着许久不见的女孩,心里乌云仿佛一下子被拨开,阳光洒进,繁花满地。 「这位是前丞相邹丞相之女,邹千金,亦是本官小师妹。」 吴知府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纠结难堪,如松的嵴骨也弯成霜打的茄子,有气无力。 「原来是邹千金,有眼不识泰山,大水沖了龙王庙,还请邹千金赎罪原谅。」 邹文德虽然告老还乡,但他门生遍布朝堂,虽然上次新政变法,庞太师拔了不少邹文德朝中眼线,但自己一个地方官,还是少跟他们这些京官纠缠为好。 邹欢低着头,薄凉一笑,她朝门口喊到, 「小孩儿,进来。」 有从京都来的大官撑腰,小乞丐胆子变大,但还是有些怯憷,小跑到顾承平面前磕头。 「贱民给顾大人,吴知府磕头。」 邹欢将他捞起来,护在怀里,白玉刀指着两股颤颤瘫软在,烂桌子木屑堆里的胖子老闆。 「狗东西,我再问你一次,这个小孩儿的金元宝,是不是你抢走。」 「我……我……」 胖子老闆吞了吞口水,眼神求救地看向吴知府,后者赶紧给他使眼色,胖子老闆心领神会,连跪带爬给邹欢求饶。 「小姐,金元宝是草民……是草民吃猪油蒙了心,鬼迷心窍做的傻事,草民这就将金元宝还给这小孩儿,这就还给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5页 小二双手捧着金光闪闪的大元宝举过头顶,趴在地上奉给邹欢。 「金元宝在这儿,请您过目,绝对一点儿边角料也不少。」 邹欢抬了抬下颌,让小乞丐接过金元宝。 小孩儿看了看顾承平和吴大人的脸色,抖着小手从小二手里接过金元宝。 软软弱弱道谢,「谢……谢谢邹小姐,顾大人。」 邹欢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小孩儿流落街头,食不果腹,瘦骨嶙峋,饿得面黄肌瘦。 而且冬日将近,自己好心给小孩儿一些钱,让他能熬过这个冬天,却被这群狗东西抢劫夺走,她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恶气。 邹欢目光锁死角落里的白衣男人,这混球是杀手楼的人,自己还需要打入杀手楼内部,暂且饶过他。 白玉刀鞘挑起胖子老闆下巴,邹欢一拳头招唿过去,「哎哟~」随着胖子一声惨叫,邹欢直接崩掉胖子两颗大牙,血腥味儿充斥嘴里,左边脸浮肿。 「舒服吗。」 胖子跪着爬到邹欢面前,连连磕头,「舒……舒服……谢谢邹小姐赏赐草民拳头,真舒服……」 「噌~」 白玉刀温润如玉,乳白刀身像极了艺术品,很难让人想像是把杀人利器。 刀锋舔舐着脖子肥肉,邹欢满眼戾气死盯着胖子浮肿眼泡,恶语威胁。 「他日若真让本小姐知道你仗势欺人,休怪今日给了你活路。」 旁边的顾承平脸上没有表情,眼底却有些无奈。 欢儿这丫头,大庭广众之下,以丞相千金身份施压这个老闆,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加以造谣,他们两个都不会有好结果。 「走吧。」 顾承平出声提醒。 邹欢听出了他语气的变化,收了白玉刀牵着小乞丐的手,「嗯。」 小孩儿却挣脱邹欢的手,眼睛不敢看邹欢,「我……我得已经走了。」 话还没说完,就冲出饺子馆,撞进人群消失不见。 「哎~」 邹欢伸手去抓,只碰到小乞丐衣料边儿,还是让他从手边滑过去。 「算了,让他去吧,我们一行人,吓着他了。」 承平的话说的不错,他们一群官胄出行,小傢伙只是流浪乞子,虽然他们对他随和,可小孩儿心里却也会有自己想法。 第二百一十二章 救人 吴知府送顾承平到驿馆,想着从自己府邸调派家丁丫鬟,到驿馆伺候顾承平,被后者婉拒。 送走吴知府,驿馆只剩下邹欢、顾承平两人。 见到旧人,邹欢很高兴,风霜沧桑的脸色有了气色。 她下意识搂着顾承平胳膊,笑的像个孩子。 「你怎么来梧州,想我吗。」 顾承平宠溺地颳了下邹欢鼻子,捏了捏她软软的脸颊,心疼说着, 「小丫头,外面不好玩儿吧,跟我回京都?」 邹欢脸上笑意下去了些,搂着顾承平胳膊的松弛, 「我杀了庞言,……白商也应该告诉了你……我想等这件事解决后,再回京寻你。」 顾承平将邹欢揽进怀里,下颌在她脑袋上蹭了蹭, 「庞言背后有天兴会,你一个人在外面,让我怎么能放心。」 靠着爱人坚实的胸膛,邹欢疲倦地将脑袋埋进顾承平温暖的胸膛。 「我不想拖累你,你明白的。」 顾承平微微嘆息,将怀里的小女孩搂的紧紧, 「我们跟庞太师已经是势如水火,更何况他这个弟弟庞言,仗着他兄长在朝中做太师,就在凉蓆县为所欲为,你杀了他,也不过是为民除害,无事。」 邹欢抬起脑袋,眼眶微红,笑容酸涩。 「这可不像顾大人会说的话。」 「你呀,明知道我会为你改变规矩,还说这样的话,真是讨打。」 邹欢语气弱下去,「我们选择不同,以后势必会遇到诸多分歧,到时候难免吵架,承平……我们真的要走下去么。」 上次看起来轻松明朗的分别,其实不过是气头上的鬼话,等双方冷静下来,从小到大的陪伴,又怎会是说断绝就断绝的。 顾承平眼神坚定,他忽然凑近,四目相对,双方都能听到彼此热烈心跳。 「我不知道能走多远,但是我想走的每一步路都有你在身边,我们已经是堪比家人的关系,我不想你和别的男子有我与你这般的关系。」 邹欢被承平温柔的话打动,调侃道, 「像我这样粗鲁又不会打扮的女子,从小到大,就没有所谓桃花盛开,难不成是我身边这把斩花剑太厉害了。」 顾承平挑眉,不可置否。 「所以跟我回京都如何,玉娇郡主跟梁侯府二公子的亲事已经定下来,十一月初十,六合正相应,是个好日子。」 「到时候师父也会徽州回京都,你一个人在外面,让他老人家怎么放心。」 「再等等,等我解决手里的事情,就回京都,你放心,玉娇的婚事,我一定按时到场。」 邹欢是头倔驴,她决定的事,旁人很难左右,顾承平只好顺着她。 「慕容先生知道你受伤,特意给你制作了补元丸,修復气血,增快伤口癒合。」 接过顾承平从袖口拿出的小瓷瓶,邹欢笑道, 「替我谢谢慕容先生,上次在客栈不辞而别,真是失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6页 顾承平摸了摸邹欢脑袋,「去吃饭。」 邹欢搂着顾承平,话题回到正轨。 「你来梧州,我有什么事能帮到你吗。」 谈到来梧州,顾承平的脸色凝重,略有愤慨。 「梧州一妇人到京都告御状,被太子收留,她言,』梧州发生多起孩童失踪案,知府为了年末政绩,居然将此事压了下来。』太子避开庞太师耳目,将妇人引给皇上,皇上大怒,派我到梧州彻查此事。」 「怎么会这样。」 邹欢喃喃。 「我已经派人在梧州境内悄悄探查,应该会有所收穫。」 邹欢抓着顾承平的衣袖,很认真看着他,「我帮你。」 顾承平握着她已经有些粗糙的手,语气温和,「先去吃饭吧。」 视线回到台伦草原,雪粒子他们被南部大王的部队围攻多次,奈何对方几十万兵马,他们五千精锐,现在只剩三千人。 左堂护法高老怪找到雪粒子,跟她商议。 「这辽人咬定咱们,根本无法脱身,太师已经下了三道急令,让咱们攻打杀手楼的势力,再这么跟辽人纠缠下去,只会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雪粒子握着亡骨鞭,望着南部聚落驻扎的方向。 「邹欢那蠢物,居然听从杀手楼的命令,对二爷下手,真是会惹麻烦的东西,若不是她如此惹怒太师,咱们也不会被腹背受敌,后有太师急令,前有辽人杀手楼合谋。」 高老怪说着,「如今想和辽人和谈已是不可能,杀手楼的北部总议室建在平丘山,距咱们驻扎的地方大约有一天半的行程,可若是半路遭到辽人伏击,咱们恐怕很难杀过去。」 雪粒子发话,「已经不能再拖,你带两千人马趁夜色杀往平丘山,我带一千兵马夜袭南部聚落,为前行部队打掩护。」 高老怪皱着眉头,「小姐您带一千人马冲进辽人部落,肯定有去无回,您可得三思。」 雪粒子脸色冷峻,艷丽的五官像盛开的曼陀罗,嗜血醉人。 「太师的命令就是天旨,你我就算挖心掏肺,也必须执行。」 话虽如此,但人原始的欲望就是贪婪自私,尤其是雪粒子这种从权利杀戮中成长起来的人。 她愿意带一千人马自行跳进死亡地,无非是那里有比她生命更重要的人,值得她以身赴死。 说行动,立即出发。 夜幕降临,乌云避天,云墨浓色。 雪粒子骑着马,带着一千人马朝着南部聚落疾驰策马。 雪粒子告诉众人,行动开始后,混乱厮杀,他们必须坚持一个时辰,拖住辽人部队,给杀去平丘山的兄弟们争取时间。 一个时辰后,以钻天猴烟火为信号,大家自行奔逃,一直往南,在雁门关汇合。 距离南部聚落一里远的地方,雪粒子打哑声让众人下马,他们弯腰弓背,压低身子,像捕猎的狼群,一下子从四面八方杀出来扑向辽人营帐。 他们打翻木架上高高的火盆,烈火溅飞火星点燃帐篷,参天大火,布料、木头搭建的帐篷很快燃起,里面熟睡的士兵来不及逃跑,被大火吞噬,挣扎嚎叫着,蜷缩一团,烧成火球。 刀光剑影,血污飞淌,金石碰撞,震声脆鸣;天空惊雷阵阵,闪电一瞬息照亮草原,亮如白昼,惨如白骨,血肉模煳,死不瞑目。 第二百一十三章 死亡 亡骨鞭吞噬着一个又一个辽人性命,雪粒子满脸鲜血,分不清是她自己还是辽人的。 闯进最为豪华的营帐,龙虎绣花为帘,虎皮铺地,「啪~」 亡骨鞭卷折帘子,雪粒子杀进去,四下空荡荡没有一人。 还没等她转身躲出营帐,一张天蚕丝鳄鱼绳网从营帐坠下,将雪粒子捆缚,「嗖嗖嗖……」 无数支箭矢穿透营帐,直冲雪粒子,后者瞳孔放大,连忙调动体内真气炸裂天蚕丝鳄鱼绳,亡骨鞭虚影重重,捲住近身急箭,对准一方营帐壁甩去,雪粒子力道之大,她甩出的急箭噼裂从外面射来的箭矢,冲出营帐壁,十几声哀嚎惨叫,外面急箭停顿没有射来。 趁着这个空档,雪粒子侧着身子撞出去,几十个手持长矛的士兵团团围住雪粒子,像掉入猎人圈套孤狼,即将被剥皮放血。 雪粒子弯着腰,从腰间掏出两枚雾珠掷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撕下布料捂住口鼻。 「砰砰砰……」 几声炸响,浓烟散发着甜美馥郁的芳香,没有防备的辽人吸入浓烟,顿时唿吸困难,脖子仿佛被掐住,狠狠收紧,一个接一个腿脚发软,跪躺在地,口吐白沫。 逃出围攻的雪粒子,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到肩头阵阵火辣辣钻钉子似的痛,是刚刚的箭中招了。 雪粒子不敢拔出箭,只好徒手握住箭羽掰断,将箭头留在肩膀里。 点下心脉穴位,防止流血过多昏迷,雪粒子握着亡骨鞭锁住一个落单士兵,拖到无人处。 「南部大王在哪里?」 雪粒子声音粗哑狠厉,像几个月游荡在深山老林的巫婆,枯藁如柴。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前些日子被抓的宋人男子在哪儿。」 一股骚味儿瀰漫开来,是面对死亡吓破胆的士兵小便失禁。 「那……那个男子昨天晚上被大王下令埋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7页 雪粒子心咯噔一下,手中力道加重,差点儿没将士兵勒断气,士兵疯狂挣扎,脸涨成猪肝色,眼泪、鼻涕、口水混在一起滴在雪粒子手臂。 「人埋在哪儿。」 「咳咳咳……在呕……在东边三里的地方……」 手噼刀落下,雪粒子将士兵砍脖子晕过去,手上滴淌的口水在士兵身上蹭干净,豆大的雨点密密麻麻砸下来,暴风雨来了。 距离雪粒子他们闯入南部聚落,不过才半个时辰。 放眼望去,活着的人不过几百,今晚註定是难以活着离开这里。 雪粒子来不及悲伤,身后火把昼亮,她再次被发现围困。 攥紧手中亡骨鞭,雪粒子摆开架势,先发制人,亡骨鞭活动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招招嗜血,捲住敌人脖子,直接扯断,鲜血淋漓。 奈何对方人手太多,雪粒子体力消耗,动作疏慢,亡骨鞭被长矛缠住,她勐力翻转身子扯回,却不小心暴露腰下无防备地方,长矛狠狠扎来,剧痛传遍四肢百骸,疼的雪粒子浑身痉挛。 泪水迷濛双眼,她不想哭,可是太疼了,她根本控制不住身体的反应。 亡骨鞭扯过长矛,雪粒子想也没想,反手就掷向刚刚扎中她腰下的士兵,透心凉,长矛没入胸膛,士兵瞳孔失去焦距,疼痛还没来得及传到大脑,心脏就已停止跳动,他走的很安详。 围困脱不开身,雪粒子摸向腰间雾珠,还有五颗,她不能用,不然待会儿逃命根本没有机会。 整片草原突然亮如白昼,紧随而来「嘭哐~」平地惊雷,连架火盆的木架都颤抖,倾盆大雨吞没天地间一切火种,四下一片漆黑,只有瓢泼大雨淋在脸上,急快让人更本唿吸不过来。 漆黑中根本看不清敌人在何处,雪粒子暂且得到喘息时间,突然天空像被撕裂,紫龙闪现天空,亮如白昼,「嘭哐~」 又是爆炸噼裂山河,雪粒子的身形显现,她一身漆黑夜行衣,正在士兵群里往外钻,准备逃走。 借着刚刚闪电,雪粒子身边士兵发现了她,二话不说,举起长矛扎向雪粒子心口,幸亏她反应迅速,抓住刺下来的长矛尖,从士兵手里硬生生拽过长矛,反手一个回马枪,解决对手。 摸索在士兵群里,耳边风声雨声夹杂在一起,根本分辨不清四下,雪粒子紧紧攥着手中亡骨鞭,扒拉着人群,仿佛感觉不到身上疼痛,拼命扒拉往士兵外围逃跑。 「嘭……」 瞭望塔被惊雷击中,雪粒子正好站在塔下,木塔倾倒,千钧一髮,雪粒子身形似蛤蟆,四肢并用,向旁边窜逃而去。 漆黑中雪粒子分辨不了四下,面门正中支火盆木架,一条红印从额头顺着鼻樑到嘴唇,雪粒子鼻血长淌,她胡乱抹了一把火烧火燎的鼻子,大雨沖刷脸上血迹,她顾不得疼痛,摸索着腰间的钻天猴,幸好用油纸包裹,还没有湿透。 弯着腰将火摺子护在身下,大雨像小石头砸在嵴背,雪粒子不敢挪动身子,害怕大雨浇灭火摺子,没有信号,就算时间拖够一个时辰,天兴会的人也绝不会逃走,唯有死路一条。 「啾~嘭~」 烟花空中炸裂,是钻天猴信号,还留着半口气的天兴会弟兄看到活命希望,顿时打鸡血,手中刀剑又有了力量,趁着闪电惊照白昼,杀出重围,直奔集合地点雁门关。 辽人将士不知是谁撕心裂肺吼叫,「刺客要逃走,给我杀。」 雪粒子朝着东方疾驰奔跑,伸手不见五指的世界,辽人想要剿杀他们,更本是天方夜谭。 他们只剩下几百人,混进辽人队伍,只有近身搏斗,可是闪电只有一瞬,谁能够确保不被反杀,但凡聪明点儿,最好的保命办法就是按兵不动。 借着闪电照亮天地,一瞬指引方向,雪粒子在大雨中不知道跑了多久,脚下被什么绊倒,雪粒子一个鹞子翻身稳稳落在地上,转头一看,借着闪电,是密密麻麻的满地头颅,冷雨从头顶灌进嵴髓,浑身冰冷,让人头皮发麻。 第二百一十四章 梦魇 「宇超……宇超……」 雪粒子喃喃着,紧接着撕心裂肺大声唿唤,声音里藏着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绝望。 像被麻袋捂住口鼻,无法唿吸。 「宇超你在哪儿,宇超……」 大雨沖刷全身,雨帘如注,眼睛根本睁不开,凌乱的头髮耷拉在脸和脖子上,雨水灌进衣服内,寒意刺骨。 雪粒子跪倒地上,颤抖着手摸着一个又一个被活埋在土里,只露出的脑袋。 「救……救救我……」 「啊呀……啊……」 微弱的哀唤在惊雷大雨中,隐隐入耳,雪粒子强压着内心的恐惧,借着一瞬又一瞬的极昼闪电,辨认人头,闪电隐没,她只能凭藉双手摸索一个个头颅,靠面相来分辨她所在意的男子。 「不是……不是……狗东西,你到底在哪儿。」 爬在地上,雪粒子几乎用手触碰了所有埋进土里的人,根本没有她所在意的人。 「他真的死了。」 雪粒子失去坚持下去的力气,滚倒在冷雨中,放空脑袋,闭上眼睛,周围的一切变得异常清晰。 雨滴打在泥土溅起泥浆到耳朵,脸颊,又被大雨沖刷到颈脖,流淌到地上。 身边半死不活,被埋着只剩脑袋的人嚷嚷低嚎,隔着眼皮,闪电极昼,黑紫世界包裹着眼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8页 泥土草香,混着雨水腥气争先恐后钻入鼻腔,雪粒子好看的指甲中沾满泥土,亡骨鞭躺在掌心,血迹完全被冷雨带走。 不想再活下去。 脑海里突然冒出想法,雪粒子放声痛哭,流入鬓角的雨水温凉,冷雨混着热泪,彻底释放。 她明明知道他喜欢自己,却总是对他恶语相向,她不想这样的,可是从来没有人对她好过,她……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想将他骂走…… 「宇超……你回来……」 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黎明的草原,一碧万顷,微风吹动草露,红彤彤的朝阳在东边露出半边脸,金色光芒照耀大地。 躺在死人头堆里的夜行衣女人,气息微弱,腰间压着的草地染成红色,脸上耳朵是已经干皲的泥土星星点点,肩头被掰断,还插在肉里的疾箭有些灌脓趋势。 一只盘旋翱翔的苍鹰,阴影掠过雪粒子身上,利爪匍匐冲下抓起雪粒子身旁的一个小脑袋,扑棱酸臭味儿翅膀,掀起一股血臭味儿,钻进雪粒子鼻腔。 受伤太重,雪粒子陷入昏死,无法醒来,困在梦魇之中。 「霰(xian,四声,雪粒子的意思)儿,乖,不要怕,爹爹会回来的,床下埋着红薯,你……你挖出来煮……煮了……就可以吃……」 干瘪如殭尸的妇人抱着怀里的小女孩,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画面一转,苍蝇嗡嗡乱飞的巷子,衣裳褴褛的小女孩被两三个拖着斧头的小混混围堵。 「臭娘们,拿来吧你,半支破木钗,他妈的,还以为是什么宝贝,浪费老子时间。」 一分为二的半支木钗被扔到地上,乞丐样的小女孩连忙爬过去想捡,却被小混混一脚踹飞,淫笑着走到小女孩身边,大手在女孩身上不停乱摸,吓得小丫头惊声尖叫。 上手的小混混很是嫌弃,「这么个芦柴棒,卖到都没人要,赔钱货。」 说着,小混混气不过,一脚踏在小女孩胸膛,看着小丫头痛苦像只刺猬蜷缩一团,吐了痰到小女孩身上,和同伴嬉笑成一团,扛着斧子慢悠悠离开。 画面混乱不堪,又是女孩握着半支木钗站在富贵女人面前,被高大的下人捂着嘴,无论女孩怎么挣扎,还是将她装进麻布袋扔进湖里。 雪粒子勐然惊醒,没有焦距的瞳孔望着苍鹰盘旋的天空,慢慢聚焦。 淋了一夜大雨,身体脱水厉害,脑袋里也像被塞进铁块,头重脚轻,双腿绑了沙袋,根本站不起来。 放眼望去,一排排露在地面的脑袋死白耷拉,像从地狱爬出头的恶鬼。 雪粒子咬着牙,颤巍巍站起来,她不甘心,他就这样死了。 雪粒子像寻宝样,蓝天白云,将每个头颅仔细辨认,奈何有些被苍鹰抓破五官,无法分辨。 雪粒子目光望着地面的年轻男子头颅,青白灰死,她像盯着遗留在草原价值连城的宝贝,伫立足足有一柱香的时间,脚步忍不住后退,绊倒脚下人头,狠狠摔下去,将肩胛箭头撞进肉里,撕裂钻心疼痛袭来。 撑着湿漉漉的人头,半跪爬起来,她盯着青灰死白的人头,就这样麻木盯着,不动不哭,时间停止,只有头顶苍鹰盘旋,云朵流逝。 远处飞来一只秃鹫,饿了许久,满地美食,俯身沖了下来,目标年轻男子头颅。 眼看那双肥厚长满硬茧的爪子,马上就要抓烂年轻男子脑袋,雪粒子下意识甩出手里亡骨鞭,捲住秃鹫脖子往地上拽,全身用劲,势必要这秃鹫陪葬。 然而虚脱的身体,哪里是凶壮秃鹫的对手,雪粒子蹬着草地,手掌卷着亡骨鞭收拢,上面弯钩利刃,扎进掌心,尖锐疼痛也拉不回雪粒子意识。 她像疯了样,硬生生将秃鹫拉到地面,巨大翅膀扑棱,扇起风沙断草,雪粒子咬着牙,翻身跃起,面条软似的腿锁住秃鹫脖子,像原始的野兽,想着血盆大口朝秃鹫脖子咬下去。 秃鹫大声嘶叫,在地上疯狂扑棱,羽毛混着血液塞了满嘴,进到喉咙,令人作呕,终于,秃鹫挣扎幅度小下来,腿脚抽搐着,鸟喙一张一合,眼珠子被软皮遮住,没了气息。 将手从亡骨鞭上拔下来,血流如柱,但竟然是污血。 雪粒子趴在秃鹫身上,感受飞鸟体温一点点流逝,她枕着秃鹫脖子,呆呆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他死了。 伸出手触碰男子冷如冰块的脸,感受死亡带来的凝固,雪粒子像个痴呆的孩子,盯着男子坚毅的脸庞,风吹过她粘脏的头髮,扬不起半点风帆。 时间流逝,雪粒子抚摸在男子脸上的手冷冷失去知觉,她脸色麻木,像个被丢弃的木偶。 第二百一十五章 失踪 昨夜偷袭,辽人损失惨重,奈何暴雨倾盆,电闪雷鸣,刺客逃跑,无法追击,这口恶气,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第二天天明,南部聚落一片狼藉,士兵将士打着绷带,缠着手臂,修整着坍塌的蒙古包。 雪粒子将年轻男子的身体,徒手从泥地里挖了出来,泥土嵌进指甲缝,指尖磨破,稀泥染进血肉里,凝固成紫红。 雪粒子手上动作放缓,感觉不到疼痛,泥土中,年轻男子衣服浸透泥水,大腿、手臂根部衣裳扯断,他像个不倒翁娃娃,靠着泥壁,沉睡永远不醒来。 雪粒子不言不语,静静看着四肢全无,只剩上半身躯干的年轻男子,坐了许久,日暮西沉,天地暗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9页 她该回雁门关,去和高老怪带领的部队汇合,不能再拖延。 雪粒子温柔俯身,抱着湿腻的半截身体,脚步踉跄,朝雁门关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踏去。 视线回到梧州,又有几户人家小孩失踪。 衙门吵闹翻天,年轻夫妻,小孩儿爷爷奶奶在公堂上哭天叫地,让县令找他们的孩子。 「顾大人,吴大人到。」 两位大官到场,县令赶忙从正位上跑下来迎接两人。 「顾大人,吴大人,小小案子,哪能劳烦您二位费心,下官解决便是。」 顾承平朝县令颔首,语气威严冷峻。 「这件案子,现由本官接收。」 县令佝偻着腰,看着知府,「这……这……」 吴知府眨了下眼睛,县令立即心领神会,做出请的姿势。 「是,是,顾大人您请。」 高堂明镜悬挂,底下的年轻夫妻哭着磕头,丈夫喊着, 「大人,求您一定要找到草民孩子,他才半岁不到,离不得娘,大人,草民给您磕头,大人……」 顾承平使了个眼色,邹欢连忙阻止男子磕头,额头乌紫,周围肿胀。 「你且说说,孩子失踪何时何地,可有何可疑人物。」 顾承平询问细节。 妻子拭泪,哭戚说着,「昨天晌午,草民婆婆和公公出门摆摊,孩儿熟睡,草民想去做些吃食,结果……等草民从灶房回到厢房,孩儿就不见了呜呜呜呜……」 顾承平目光望在年轻夫妻后面的老年夫妻,语气稍缓。 「老人家,您二位家孩子是如何失踪?」 老头鬚髮花白,身上衣裳旧破但干净,老妇银髮盘顶,跪在老头身边。 「回大人,草民和拙荆夜里带着小孙子睡觉,结果第二天醒来,孙子就……就不见了。」 顾承平追问,「孩子父母在哪儿?」 说道儿子、儿媳,老妇人泪落连珠子,泣不成声,老人抹了抹眼睛,皮肤褶皱,眼眶红红。 「回大人,草民儿子在西山矿场塌方死了,儿媳也改嫁他人,留下五岁的小孙孙,我俩老傢伙带着。」 顾承平盯着县令,眼神如刀,像要将县令心思掏空,一睹为快。 「这之前,梧州可有发生孩童失踪案?」 县令眼神飘忽不定,额头油汗浸出,「回……回顾大人……没……没有。」 「没有,这是什么。」 顾承平将一叠红白色东西扔砸到县令脸上,是之前妇人告御状的血书。 第二百一十六章 刺杀 县令瞳孔放大,腿抖成筛子,扑通一声跪下,像狗一样趴在地上,朝顾承平谢罪。 「顾大人……顾大人饶命,这案子,下官……下官已经派人在查,在查……」 邹欢上前朝顾承平行抱拳礼,冷眼看着瑟瑟发抖宛如老狗的县令,说道, 「回禀顾大人,属下调查证实,梧州前几桩孩童失踪案,县令以走失结案,根本没有继续深查。」 顾承平本来不打算打草惊蛇,暗中调查,寻回失踪孩童,再惩戒这个荒唐县令,可是孩童突然再次失踪,让顾承平不得已将这件事摆上明面,以威胁幕后黑手,暂避风头。 可这也导致寻找失踪孩童线索渺茫,案情难度激增。 吴知府坐在下位,冷静看着顾承平训斥县令,脑中快速分析利弊,终于,他替县令说话,发生这样的事,必然会影响他今年政绩考核,一年到头,马上结束,绝不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问题。 「前几次案情,本官也略有耳闻,确实是孩童走失,宗卷库房还有记录,顾大人若不信,大可派人去查。」 「下官管辖梧州已有一年有余,事无大小,悉数明知,顾大人远来京都,对诸多事情尚未了解,还是莫要妄下定论。」 「吴知府所言有礼,梧州县令判案煳涂,不辨兇恶,失职渎行,来人,将县令关押大牢。」 「顾大人……顾大人饶命……顾大人……」 吴知府脸色不再伪善,阴沉盯着顾承平, 「顾大人如此行为,为谋清誉名声,实在让下官佩服。」 顾承平不为所动,盯着吴知府,像猎豹盯着食物,准备将其扑咬撕碎般,语气刺人。 「既然佩服,吴知府以后多学习便是。」 他随即吩咐邹欢,「带他们下去做宗卷笔录,赵捕头,你带人去现场查看,能否有所发现。」 「是。」 「是。」 年轻夫妻先行开始,一条长形木桌,搭着一条长形木凳,对面是单独一张木椅。 邹欢记录下案发时间,地点,周围情况,以及夫妻二人近期有无遇到可疑人物。 记录完毕,年轻夫妻离开,两位老人互相扶着在木凳上坐下来,邹欢刚来口, 「麻烦您二位……」 话还没说完,一把短匕首突然朝邹欢心口插来。 蹬着桌子用力一脚,木椅乘着邹欢勐然后退,她踏到地面,扣住老头握匕首的手,翻折一拧,只听着咔嚓一声,老头儿呜唿一声惨叫,匕首掉在地上,整个人也没了力气,另一只手托着被邹欢卸脱臼的手,哎哟叫着,喘着粗气。 老妇人搂着老头,吓哭了,盯着邹欢,犹如在看洪水勐兽,满是惧怕。 「你们为何要刺杀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0页 用脚将地上匕首挑起来,接住手里,邹欢逼问。 老头见事情失败,握着老妇的手,颤抖着声音託付, 「一定要找到福儿。」 说罢,老头突然推开老妇,朝邹欢扑来,邹欢侧身躲开,没想到老头瞄准的却是邹欢手里的匕首,在邹欢躲闪之间,他突然将匕首撞进了心口。 第二百一十七章 谜团 邹欢不可置信,连忙点下老头心脉穴位,老妇哭着软倒在地上,悲天跄地。 邹欢将老头在地上坐好,她在他身后盘腿调气,给老头儿输真气。 外面的捕快听到声音,挂着佩刀冲进来,将老妇人抓捕制止。 邹欢收息稳丹田,老头儿倒进邹欢怀里,她用手探鼻息,还有气。 「快,快叫大夫。」 邹欢背着老头儿冲出宗卷笔录房,正好碰见承平和慕容先生商议着什么。 看见邹欢背着老头儿冲过来,顾承平赶过去, 「怎么回事。」 「这老人自杀,心口中了匕首,我点了他心脉穴道,输了真气,得赶快让大夫救治。」 慕容先生枕脉,告诉邹欢,「邹姑娘先送他到驿馆,屠书用金针先替他疏通血脉。」 顾承平接过邹欢背上的老头儿,一路小跑,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到驿馆,顾承平将老头儿安置床榻,慕容先生先写下药方子,让邹欢赶紧抓药熬制,等他施针结束,马上服药,药效最好。 邹欢急急忙忙从药材铺子出来,白衣男子挡住她去路。 「邹侠士,我家主子有请,请您现在随我过去。」 邹欢看着他,淡淡说道, 「现在不行,我有急事。」 摺扇打开,白衣男子挑眉,「可是我家主子,只有这时辰有空闲可以接见邹侠士您,今儿以后,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店。」 「闪开。」 推开白衣男子,邹欢毫不犹豫提着药包离开,打入杀手楼内部是她梧州之行最终目的。 但这老人即将油尽灯枯,急需添油挑芯,更何况他背后还有形单影只老妇,下落不明小孩儿,孰轻孰重,她分的清。 「敬酒不吃吃罚酒。」 白衣男子收了摺扇,眯着眼睛,像吞人蟒蛇,即将射出。 邹欢勐然转身,丹凤眼威胁渗人。 「敬酒、罚酒,也轮着你指手画脚,小爷我连庞言的脑袋都敢割,还怕你个小小杀手楼威胁。」 「回去告诉你家楼主,这几天小爷我没空,要见面,等几天再说。」 白衣男子白净方圆脸,气成紫红圆脸。 「哼,邹欢,今日之话,你往后可别后悔。」 邹欢幡然离去,丝毫不理会身后白衣男子捏的咯咯作响的拳头。 回到驿馆,邹欢跳进厨房找罐熬药,半个时辰,药罐里浓稠苦涩酸味儿扑面而来。 邹欢端着药到厢房,慕容先生正好收针,将药递给慕容先生,望着床上的老头,脸上有了气色。 顾承平正好进屋,邹欢迎上去, 「那妇人有说什么?」 顾承平脸色沉重,「抢走孩子的略卖人(人贩子)给这老夫妻二人留下字条,让他们杀了你,就将小孩儿还回来,否则就将孩子折断手脚,扔到街上行乞给他们挣银子。」 邹欢眉宇间可以挤出小山,半天说不出话来。 「《宋刑统》里面判的清清楚楚,诸略人、略卖人不和为略。十岁以下,虽和,亦同略法。为奴婢者,绞;为部曲者,流三千里:为妻妾子孙者,徒三年。因而杀伤人者,同强盗法。」 「说的那么明白,要是将孩子卖给别人做奴隶,略卖人将是处绞刑,把孩子卖给他人为手下者,可得流放三千里。」 「而要是把孩子卖给不孕夫妻,也会收系监牢三年;他们要将孩子打折手脚,一律按盗强罪判,必然难逃一死。」 「这群混蛋,怎么会想着拿孩子做筹码。」 邹欢气急败坏,双手叉腰,将略卖人结果说的一清二楚。 顾承平看着她,说出自己分析,「这群略卖人八九不离十,是欢儿你的仇家。」 「你仔细想想,这些天你在梧州跟什么人结下过梁子。」 第二百一十八章 县令 邹欢眼睛看着地面,「天兴会。」 慕容先生听见邹欢他们谈话,过来说道, 「白大侠托他道上的朋友传来消息,天兴会正在派人攻打杀手楼北部势力,但却遭到辽人南部聚落攻击,他们现在重心,应该放在北部与杀手楼的博弈。」 「就算他们要追杀邹姑娘,也应该是直接行动,不应该掳掠孩童,再与官府结怨。」 邹欢摸着下颌,实在想不明白。 「可是除了天兴会,在梧州,我虽然砸了一间饺子馆,那老闆倒与杀手楼有些联繫,可是……绝对不是杀手楼,绝对不可能。」 想着自己与杀手楼的交易,邹欢否认顾承平的判断。 顾承平不认同,「一个组织内部成分复杂,即便欢儿你与杀手楼一些领事关系不错,但也不排除,杀手楼内其他人想对你动手。」 邹欢突然想起不久前遇到的白衣男子,会不会是他。 「顾大人的猜测确实有道理,赵捕头应该快从案发现场回来,听听他怎么说。」 慕容先生刚说完,赵捕头就进来,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1页 「顾大人,这是从现场窗台发现的紫泥土。」 赵捕头双手呈上一块包着的手帕,顾承平接过打开,里面几块凝固紫色泥土,中间还夹着几根干草。 赵捕头解释,「这种紫色泥土,属下派人四处走访调查,发现梧州境内几乎没有。」 慕容先生捻起一小块紫色泥土,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眉头微蹙, 「这土是染了瘀血,有股腥味儿。」 邹欢问赵捕快,「赵大哥,现场还有其它什么细节发现。」 赵捕头摇头,「我们去了年轻夫妻和老夫妇两家,案发现场根本没有任何线索,只有窗框缝隙,不小心沾了这些泥土。」 赵捕头的话音刚落,牢房里的狱卒连滚带爬跑来,嚷嚷大喊,脸色灰白。 「大人……不好了大人……县令……县令他在监狱里被杀了。」 「什么。」 邹欢和赵捕头首当其冲,顾承平和慕容先生紧随其后。 昏暗扬尘的监狱里,霉味儿混着腥臊味儿钻进鼻子,直冲脑门。 慕容先生检查县令唿吸,死者瞳孔紧缩,嘴张着,手指蜷缩,身体以一种不正常姿态扭曲。 邹欢和赵捕头用银针检查县令吃过的食物,没有下毒。 慕容先生解开死者衣物,肋骨左下紫赤肿,用手摁死者胸膛,筋、肋骨伤损,最为虚怯要害致命去处。 「他被人打断内骨头,应该是肋骨戳透内脏要害,血液行走不透,渐衰而亡。」 慕容先生解释着,手上动作不停,捏着县令的嘴,让其张大,叫邹欢帮忙。 「邹姑娘,劳烦你将外面墙壁上的烛台拿过来。」 「好。」 借着烛火的亮光,慕容先生检查县令喉咙处,燻黑,小舌头已经烧焦。 「死者声带烧损,口腔溃烂,牙齿朽黑,恐怕是被餵过稀释绿矾油(硫酸)。」 邹欢禀报,「周围没有打斗痕迹,看来死者生前并没有与兇手起冲突。」 赵捕头补充,「兇手行兇时,死者并没有唿喊救命,他与兇手应该认识。」 第二百一十九章 问题 顾承平抿着唇,吩咐赵捕头,「你去查查,看县令最近和什么人有来往。」 「是。」 邹欢叫来狱卒,问道,「最后一个见死者的人是谁?」 狱卒想了想,摇头道,「自从死者被关进监狱,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来探望他。」 顾承平检查监狱周围的墙壁。 看是否与隔间连通,杀手有可能事先藏在隔壁牢房,等县令关进来,他就通过机关到县令牢房,将其杀害。 结果无一所获。 邹欢拧着眉头,提出疑问, 「兇手既然要杀县令,为何又要给县令灌绿矾油,难道是想警告某人闭嘴。」 慕容先生检查尸体,突然有了发现。 「大人,您看。」 顾承平和邹欢连忙过去,慕容先生掰直死者指节,将指甲露给顾承平他们看。 「死者指甲里有皮肉,应该是兇手留下,咱们可以查查狱卒,看有没有人被抓伤。」 顾承平对旁边狱卒吩咐,「你去叫来牢房里所有狱卒,本官在这里等你们。」 「是。」 邹欢观察着牢房,除了一丈高的地方有一寸四方窗,再无通往外界的联繫口。 「真是可惜,如果死者被关在普通牢房,兇手行兇过程就有目击证人。」 顾承平看着地上的死者,眸子中倒影着扭曲的县令,若有所思。 被叫来的狱卒一字排开,刚刚去通知狱卒过来集合的狱卒却不见踪影。 还没等邹欢说出问题,赵捕头就拖着一具尸体进来,正是刚刚出去叫人的狱卒。 邹欢连忙跑过去,撕开狱卒的衣裳,上半身没有一点儿伤痕,瘦弱的身体没有丁点儿肌肉,根本不应该是杀手的体型。 邹欢看向顾承平,后者吩咐道,「褪下他全身衣物。」 「是。」 邹欢转过去,过来一会儿,顾承平突然说道,「没有丁点儿痕迹,果然是兇手。」 邹欢大喊, 「你早就猜到他是兇手,可是刚刚为什么不把他拿下。」 邹欢装作很不理解,看着顾承平。 赵捕头说着,「犯人服毒自尽,属下在半路拦截他,兇手见不是属下对手,咬破后槽牙龈中藏着的毒药,自尽了。」 线索中断,顾承平悬着的心跌入谷底。 邹欢看出顾承平的情绪变化,站到他身边,吩咐终狱卒。 「你们各自下去,将自己熟悉者信息详细写在纸上,半个时辰后,由我亲自收取,一经发现造假,严罚处置。」 狱卒们看向顾承平,后者点头同意。 「将县令尸体先送去义庄,没有本官命令,不得运回府中安葬。」 「是。」 慕容先生和仵作要去义庄,继续检查县令和狱卒的尸体,邹欢带着顾承平甩脱跟着的下人,三五几拐,来到年轻夫妻家门口。 「你怀疑赵捕头?」 顾承平问她。 邹欢摇头,打探着四下建筑情形,说着, 「我不是怀疑赵捕头,只是做捕头这么多年来,我觉得,就算是心腹,现场也得亲自查看一番,或许会有别样收穫。」 顾承平点头,有些抱歉,「查案你比我有经验,其实刚刚我应该听听你的意见,或许就不会有,不必要的牺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2页 邹欢目光安慰顾承平,「走吧,进入看看。」 第二百二十章 婴儿 「大人您……您居然亲自来查案,大人您……您请坐。」 年轻夫妻手忙脚乱,这可是京城来的大官,居然到他们家落座,用他们教书先生的话说,真是那个什么……什么生辉。 顾承平开门见山,「孩子是在哪里失踪,带本官过去查看。」 丈夫连忙点头,「是是是,草民这就带顾大人您过去。」 木床挂着粉色布帘子,粗糙中带着家的温馨。 地面铺着石板,光洁干净,石板间紫红小拇指头大小的的泥土,吸引了邹欢注意。 「顾大人您看。」 邹欢拔出白玉刀,从石板间剜出紫红泥土,顾承平接过些,食指、拇指捏着泥土揉搓,还有些湿润。 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腥味儿淡淡。 顾承平迅速反应过来,朝头顶望去,木板缝隙也是暗红紫色。 他问年轻夫妻,「上面阁楼能否打开。」 夫妻二人心里骤然升起绝望的预感,心狂跳加速,妻子已经瘫软在丈夫怀里,脸色死白。 丈夫连忙回復,「在院子里搭梯子,可以从阁楼窗户进入。」 邹欢是个急性子,跳出厢房,看着一丈高的阁楼窗口,脚尖点地,借力跳进阁楼。 隐隐的腥味儿萦绕在狭小的阁楼里,借着窗户照进来的亮光,饶是见惯了腥风血雨的邹欢,也忍不住后退。 黑暗角落里,被面粉淹没小山堆里,露出一只紫红色小手,凝结成紫土的面粉结块,蜘蛛在上方结网。 「怎么样。」 顾承平从梯子跳进阁楼,一眼也看见了面粉堆里的小手,还没有一个小笼包大。 顾承平解下外袍,盖在面粉堆上,抱起一团东西,紫红色面粉结块,从衣袍中掉落。 「欢儿,你去查查,看梧州城里面粉铺子最近有哪家,出售过大量面粉。」 「是。」 顾承平抱着面粉堆里的东西,从梯子上下来,妻子像发了疯,冲上来就要抢夺。 「你抱的什么,抱的什么……」 尖锐刺耳声音,丈夫连忙抱住妻子,「怡儿,你冷静,你冷静,不能对大人没礼~」 妻子拼命挣扎,双脚在空中乱蹬。 「啊~」 丈夫手背被妻子狠狠一口,连忙松开,失去理智的妻子,眼看就要抢到顾承平怀里的东西,却被邹欢一个手噼刀砍晕,倒在她怀里。 丈夫连忙过来接过妻子,抹了抹眼睛,手背水渍,双腿打颤,声音哭哝说不清楚。 「大……大人……您找到草民家孩子了是吗……」 顾承平微微弯腰,朝男子行礼致歉, 「抱歉,请允许我们将孩子送到义庄,查找线索,早日为孩子报仇。」 「啊……」 丈夫彻底撑不住,号啕大哭。 「怎么会这样……天吶……是谁……是谁……啊……啊……」 邹欢不知道该怎样安慰男子,她看着顾承平,顾承平抱着婴儿的手指微微蜷缩弯曲。 「抱歉,我们会尽快查明真相,还你夫妻二人公道。」 邹欢从腰间取出十两银子,放在石磨上,轻声说道, 「抱歉。」 第二百二十一章 分析 离开年轻男子家,邹欢和顾承平分头行动。 邹欢去调查面粉来路,顾承平派手下将婴儿尸体送去义庄。 他自己带着人马,到老夫妇家一探究竟。 「侠……侠士……」 邹欢从面粉铺子出来,当初那个乞丐小孩儿躲在转角,小心翼翼喊着邹欢。 「是你……」 邹欢过去,男孩儿在拐角处,突然一把长剑插了出来,邹欢迅速侧身躲过。 小乞丐见行动失败,哆嗦着丢掉长剑,仓皇逃跑。 「别跑。」 邹欢扣住小乞丐肩膀,小孩儿惊恐看着邹欢,抓着她的手臂一口咬下去。 邹欢连忙手噼刀砍下小乞丐脖子,小孩子晕了过去。 邹欢掰开小孩牙齿,果然,后牙槽胀鼓鼓,缝着东西。 白玉刀划破小孩儿后牙槽,邹欢取出一粒白色小珠子。 是杀手楼刺客的绝命符,任务失败,咬破珠子,服毒而死。 这是当初燕姐在杀手楼做卧底,传回来的重要信息。 而带着人马去老夫妇家一探究竟顾承平,果不其然,在老夫妇茅厕秽物里,发现了许多肉块。 是夜,驿馆烛火通明。 慕容先生,顾承平,邹欢,赵捕头聚在一起,纷纷拿出手中线索,商讨案情。 「顾大人,属下调查询问县令府所有人,最近一两个月,县令并没有与外人接触。」 慕容先生打开手中图册,解释说着, 「属下解剖县令尸体,发现死者喉咙、口腔被绿矾油灼伤,但食道内部,以及胃里,并没有绿矾油灼烧痕迹,死者是在心跳停止后,被强行灌下绿矾油。」 「而大人送来的面粉婴儿,洗去孩子身上面粉后……」 慕容先生连忙咽唾沫,唿了口气,语气沉重,继续说。 「婴儿肝和心被掏走,裹上面粉,是为避免腥味儿散出来,引人怀疑。」 「而那服毒自尽的狱卒,属下割破他后槽牙,取出的毒粉;与邹姑娘取回来的白色珠子,从气味,以及动物服下后的症状,完全一致,可以判定是同种毒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3页 「这种毒药是杀手楼刺客的绝命符。」 邹欢补充。 顾承平撑着桌子,神色凝重。 「老夫妇的孙子找到了。」 「在哪儿。」 邹欢追问。 看着几人期待的眼神,顾承平张了张嘴,几乎发不出声音。 「在他们家的茅房,孩子……被剁成了肉块……但也没有找到内脏。」 「这群狗日的东西,孩子……孩子都不放过……」 赵捕头一拳砸在桌子上,吓了众人一跳。 他红着眼睛,情绪激愤,若是兇手在他面前,势必会被他一拳打死。 「赵捕头你冷静些,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兇手绝对不可能逃出制裁。」 邹欢安慰他。 顾承平看着慕容先生,随口问了句, 「有痕迹吗。」 慕容先生摇头,「很干净。」 「欢儿,你调查面粉的事怎么样。」 「梧州一共有十家面粉铺子,除了各大酒楼、员外富绅府每天有几百斤,几十斤的面粉需求;其他私人单独购买,也不过三四斤。」 第二百二十二章 分析 「这些孩子都没有内脏,我派人查了他们的生辰八字,都是腊月十五子时生辰。」 慕容先生接过顾承平话头, 「腊月是一年中最冷月,子时月圆,阴气最重,他们剖杀这些孩子内脏,难不成是做羮食肉,修炼不死术。」 邹欢头皮发麻,「东晋尹氏笔录《神》中有记载,取冰月(腊月)圆盘鼠时孩,配西域圣山冈仁波齐雪顶冰莲,东海银龙干三钱,无根水熬制,可得延寿粥,食之一旬,青春驻颜;食之一季,功力百年增之;食之期年(ji一声,期年:一年),凡胎脱去,羽化可为地仙。」 「这明显是无稽之谈,怎么会有人信。」 邹欢抱着膀子,不敢相信,居然真有人做着无稽之谈荒诞事。 「欢儿,你带人去牒牌阁,看看梧州有哪些孩子是腊月十五子时生辰,查出后,立刻将这些孩子,连同他们的母亲请到驿馆暂住。」 「是,我马上去办。」 「赵捕头,你带人上街继续巡视,夜幕之下,兇手极有可能继续行事。」 「是,属下领命。」 邹欢刚一只脚踏出门槛,突然想起让狱卒们互相写的他人描述,还没有上交给顾承平,她转身回来刚好跟赵捕头擦身而过,邹欢无意间瞥见赵捕头衣领处露出的抓痕。 「赵捕头。」 白玉刀挡在赵捕头面前,丹凤眼像鹰眼锁定草丛穿梭的毒蛇。 「你脖子上的抓痕怎么会是?」 「啊,是昨夜跟拙荆不小心弄的。」 赵捕头摸着脖子,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原来是这样。」 邹欢笑了笑,让开道路。 「你怀疑他?」顾承平问。 邹欢从怀里拿出,狱卒们写的同僚底细,放在桌上。 「慕容先生在县令指甲里发现皮肉,赵捕头脖子上的抓痕还很新,明天我去他家探探,不可放过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死去的狱卒叫李灿,家里有个妹妹,和个不惑之年(四十岁)的母亲,平日里监狱、家,两点一线,没有不良嗜好,尚未婚配。」 慕容先生拣出死去狱卒的描述,浏览这青年经歷。 「慕容先生,您检查这死去狱卒和我带回来的那个小孩儿的后牙槽,您觉得他们缝制毒药的方式是否一致。」 「实不相瞒,邹欢姑娘,屠书看过那孩子后槽牙缝制药丸的封口,与狱卒后槽牙龈处的封口,所用缝线,表面看起来一致,但切开细看,小孩儿封口用的是药线,而那狱卒后槽牙龈封口用的只是普通绣花线。」 「欢儿,你先去查生辰在腊月十五子时的孩子,敌在暗,我们在明处,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顶风作案,保护好这群孩子最重要。狱卒家中,我会派人去查。」 「是,我马上去。」 慕容先生收拾着桌案上的资料,窗户打开,凉风吹进,屋内烛光闪烁,无人注意,厢房外一闪而过的黑影,宛如鬼魅。 「大人,太子殿下让送给杀手楼的东海银龙干,还送吗。」 第二百二十三章 变态 顾承平仰着头,盯着朱红横樑,心里千思百绪。 「走一趟,若嗜杀孩子的恶鬼真是杀手楼的人,太子和他们的合作,必须停下。」 出售杀手,买兇杀人,虽是灰色地带,官府暂可睁只眼闭只眼,装作不见。 可孩子是大宋根基,国之将来,父母心头宝贝。 对孩子下手,丧心病狂的畜牲,凌迟处死都不为过。 烛火淌泪,慕容先生心头沉着淤泥,稀烂泥沼。 但愿顾大人能初心不改,为民请命。 杀手楼总部,红罗软帐,衣袂薰染,瑞脑消香金兽。 妖孽男子,单手撑脑,侧躺挑弄女子顺在胸脯一束墨发。 「燕儿,你这样子真美丽。」 躺着的女子,目光无神,虽有胭脂水粉修饰,朱唇抹蜜霜,也无法遮掩女子行尸走肉。 男子勐然凑近,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女子红霞般温柔的脸颊,舌尖舔舐软糯的蜜唇,像亲吻花蜜,眼神迷离。 「宝贝,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4页 指尖抚摸着女子修长的颈脖,杀手楼主,也是京都平平无奇,商人才俊杨老闆,一路索吻,咬住燕姐耳垂,反覆摩挲。 将身边的心紧之人搂在怀里,唿吸开始变得急促。 「当初放弃医治,让你全身动弹不得,当真是本楼主这辈子做的最好决定。」 燕姐眼珠子间或一转,失去光泽,像死鱼眼,瞪着近在咫尺的宛如妖孽般俊美的男子。 「杨忆,你杀人无数,残忍暴虐,将来下无间地狱,就算你转世投胎,下辈子还要被你杀过的人杀回来,生生世世没完没了,你杀过千百人,永生永世,都不能好过。」 「哈哈哈哈哈……燕儿,你别怕,就算本楼主生生世世不得好死,但我都会找到你,让你做我的女人,陪我一起下地狱。」 铺天盖地,暴雨般的吻落下,燕姐麻木地闭上眼睛,她死死咬紧牙关,身体的反应,却不由自己喉咙响起,欢愉的回应。 像漆黑无法前行的夜里,天空突然下起开水雨,烫死一切。 而另一边,醒来的小乞丐看着周围,简洁朴素的环境,吓得连忙从床上跳下来,就要往外跑。 「小孩子,你去哪儿。」 慕容先生正在收拾银针,见床上的人跑了,丢下手中布袋,赶紧追过去。 「啊呀。」 撞到「铜墙铁壁」,小乞丐摔了个屁股蹲,大眼睛看着高高的官老爷,连滚带爬,想推开顾承平,往外跑。 「小孩儿,为何要刺杀那名女子,还有,你后牙槽中的毒药,又是何人所为。」 提着小乞丐的后衣领,顾承平直接将他提了起来,与自己平视。 「贱……贱民什么都不知道……求大人……大人放过贱民……」 「他们胁迫你?」 顾承平反问。 被顾承平眼神吓得,小乞丐就像惊雷打憨的呆鸡,又像脱水太久的鱼,奄奄一息。 「没有……什么都没有……大人……大人放过贱民……大人………」 顾承平朝慕容先生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掏出小瓷瓶,倒出粒黑色药丸递给顾承平。 第二百三十四章 道士 「嗯……大人,你给我吃的什么……」 顾承平松开手,小乞丐瘫软地上,绝望看着顾承平,眼泪大颗大颗滚下来。 「碎心丸,半个时辰内,若没有服下解药,心脏爆裂而死。」 小乞丐彻底被唬住,勐地,死死抱着顾承平的靴子,号啕大哭。 「大人……大人……求求你……饶了贱民……大人……大人求求您……呜呜呜……我不想死……」 顾承平负手而立,垂着眼睛,俯视小乞丐,宛如司掌人间性命的判官。 「将你知道的说出来,本大人的耐心有限。」 「我说……大人……我说……是个白衣服的男子……他抓了其他孩子……还……还割开我的牙根,往里面塞了东西,说我要是……要是杀邹侠士不成功……就咬破后槽牙龈里的东西……就能得救。」 「大人……贱民知道的全都说了……大人饶命……求求您把解药给贱民……大人……求您……大人……我还不想死……」 慕容先生温和地将小乞丐扶起来,轻声安慰。 「别怕,刚刚给你吃的,是大人服用的元气丹,是益药,补身体的。」 顾承平勾起弯弯笑,摸了摸小乞丐油腻结在一起的头髮。 「刚刚吓你的,这段时间,你就住在驿馆,会有人保护你安全。」 「大……大人……他们还抓了其他乞丐孩子……如果我不将邹侠士除掉,他们就会把其他乞丐孩子杀死。」 「咚咚咚~」 「谁。」 顾承平、慕容先生等赶紧转头,是个道士。 「顾大人。」 冷眉,面容坚毅的道士弯腰作揖。 顾承平将小乞丐护在身后。 「你是何人,怎避开守卫,直闯驿馆。」 顾承平威严厉声质问,手已经搭在腰间悬着的冷剑鞘。 「贫道,张一道,无意听闻顾大人与邹侠士计划,鲁莽现身,望可助顾大人一臂之力。」 「本官从未结交道友,且你方才偷听官府机密,按我大宋律例,当流放三千里。」 「顾大人无须戒备,贫道修行之人,本该脱身俗世,专心问道,只是这孩童肝、心制药,邪门升仙之道,牵扯道家杂事,还望顾大人见谅。」 「这是贫道门教身牌,顾大人请过查。」 道士双手奉过木牌,顾承平接过,只见木牌正面用朱红笔大字写着,「度云教派」,翻过木牌,小篆正刻,「张一道,女冠(女道士)正门大弟子。」 「方才是承平失礼,道长见谅,度云教派,大宋盛名远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今能见其大弟子,实乃承平之幸。」 语罢,冷剑剑锋倒影道士模样,顾承平直取道士喉咙动脉。 然而只是一个晃神,道士的身影就闪现到顾承平背后。 是度云教派的无形遁。 对方真的是度云教派的人。 招式漏空,冷剑回鞘,顾承平真正作揖回礼。 「方才试探,为保周全,多有冒犯,请道长见谅。」 张一道作揖回礼,并无怒色。 「顾大人客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5页 第二百二十五章 勾结 「这是灵云符,请顾大人,以及诸位先生携身佩戴,食人肝脏者,心魔存生,这灵云符有纹咒加持,可护诸位一时安全。」 三角摺叠黄符,黑狗血落笔符文。 顾承平接过五枚三角符,觉得有些好笑,黄符避鬼,他却从来没见过鬼,倒是人,有时候比鬼更骇人。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小小黄符,塞放心口位置即可,不会占取太多位置,顾大人放一只在身上,不会吃亏。」 「道长好意,承平等自然领会。」 收好黄符,顾承平转过来,对慕容先生说。 「劳烦慕容先生,命人给道长收拾一间厢房,容道长下榻。」 「顾大人不必,贫道今夜突访,是想请顾大人救那群被抓住的孩子,这孩子今天刺杀邹侠士失败,白衣男子恐怕不会放过那群孩子。」 小乞丐探出,满脸泪痕的瘦脸,焦急问张一道。 「道长您知道,他们在哪里。」 张一道颔首。 顾承平冷眉剑峰,刚毅吐出字句。 「好,事不宜迟,本官马上派人行动。」 而另一边,知府庭院,杨柳腰美人舞,圆润玉足点地,犹如马踏飞燕,脚踝缠着银铃铛,随着舞足,清脆入心。 弦琴声低糜吟吟,笛箫呜咽,宛如潜水蛟龙,柔软惊波,安逸自得。 「这顾大人可不好对付,纠缠这群药材不放,知府大人您可得用点儿心,不然到时候楼主怪罪,你的项上头颅,在这梧州境内,恐怕保不住。」 气质如松,端坐笔挺,左右舞姬像无骨水蛇,趴在吴知府肩头。 吴知府大手揉搓在舞姬胸前柔软处,美人仰着艷丽酡红的小脸,饱满的小嘴轻起微张,唿出挠痒暖气,喝气吹着吴知府耳垂,美人杏眼周围粘贴千面米粒大小水钻,月光下,冷莹莹如月夜下,浮出海面的美人鱼,美目勾人魂魄。 「顾承平突袭来本官梧州境内,京都之中,连半点儿风声没传出,事发突然,本官也无可奈何。」 「不过本官与楼主情同手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楼主的美事,自然也是本官美事,该怎么做,本官心中有数,无须李爷三番四次,唠叨提醒。」 白衣男子变了脸色,看不起他。 「吴知府执掌一方天地,乃梧州父母天帝,李明我就算有天大的胆子,又岂怎敢逾矩,对大人您无礼。」 吴知府斜眼看了看李明,继续慢悠悠说。 「城隍庙里那群小鬼,你直接解决,留着在梧州境内四处要饭,影响本官梧州风貌,难看。」 「草民遵命。」 吴知府端起夜光杯,朝李明举杯。 「李爷,请。」 李明举杯回应。 「吴知府,请。」 而另一边,火把蜿蜒长路,捕快举着火把小跑,跟着前面骑马的顾承平,以及带路的道士,张一道。 「吁~」 张一道拉住马,示意顾承平下马,让跟随的捕快,熄灭手中火把。 「从这山头下去,就是被抓孩子们被困的地方,劳烦顾大人通知后面捕快们,熄灭火把,放轻脚步,以免打草惊蛇。」 第二百二十六章 虐待 山洞里,七个黑衣守卫,手里提着刀。巡视。 马蹄声近,一个黑衣人跳下马,举起手中金色令牌。 「李爷有令,杀了这群小孩儿,尸骨丢给饺子馆处理。」 「啊……不要杀我们……」 「呜呜呜……」 「娘……救命……娘亲……」 小乞丐孩子们,哭叫着,彼此抱着,活不过今晚。 杀手不为所动,手起刀落,眼看一个孩子就要人头落地,一只急箭破势杀来,穿透刀身,巨大的冲击力道,让杀手下意识丢掉手中砍刀。 山洞门口,官袍加身的男子,持弯弓的手臂缓缓放下,瑞凤眼迸发出死亡的凝滞。 仿佛下一秒,天空就会万箭齐发,将他们洞内的人射成筛子。 「放下武器,供出主谋,饶尔等不死,不然,略卖人,伤孩童身体髮肤,一律按强盗罪处死。」 杀手们脚步后退,他们都是些喽啰,武功又不高,根本不是这么多官府人的对手。 被官府抓住是死,任务失败也是死。 杀手们索性咬紧牙,举着手中刀,露在外面的眉宇拧成山,横刀抹脖。 张一道下意识,举起食指、中指;蜷缩其它几根指头,准备施法。 但她最终止住,修仙者不问凡间事,这是天理。 捕快们冲进去,将捆绑的孩子解开,检查死去的杀手。 「大人,杀手后牙槽有缝合迹象,里面硬邦邦,估计塞了东西。」 「将尸体送去义庄,通知慕容先生和仵作,紧急事件,需要他们马上验尸。」 「是。」 清点孩子时,顾承平突然看到个熟悉面孔。 是之前上京都告御状,那个妇人呈给他,她孩子的画像。 顾承平走过去,扶着小孩堆里里,脏兮兮的小个子男孩。 「你叫什么名字,秋雯是不是你母亲。」 秋雯,当初上京都告御状的妇人。 小个子男孩只是盯着顾承平不说话,小手紧紧抓着脏黑的短衣裳,不敢说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6页 顾承平看出端倪。 「把嘴巴张开,听话。」 小个子男孩顺从地,张开嘴巴,黄醺醺的牙齿,血经脉络交错蔓延的,喉咙深处,短节舌根蠕动,像被斩去头颅的肉蛇。 「不要动,立刻去找来大夫,检查这群孩子的身体,有异者,全部登记入簿。」 张一道悲悯看着尘世斗争,山洞里横七竖八躺着冰冷尸体,小孩子捆绑手脚,互相依偎,孤立无援。 天上群星异常闪耀,而主东岁星却黯淡无光,张一道心里咯噔一下。 她朝顾承平,行下一礼。 「顾大人,孩子已经找到,剩下的事情就劳烦顾大人,贫道突发急事,须得抽身离开,请顾大人见谅。」 顾承平作揖回礼。 「道长请便,承平自会处理好一切。」 张一道翻身上马,风似的骑马狂奔。 马蹄哒哒,像夏夜的冰雹砸下,躲避不及,就会被砸伤。 大夫跟着捕快很快就到了。 检查完毕,捕快拿着记录过来。 「回禀顾大人,在场一共十三个孩子,其中三个孩子被割了舌头,五个孩子打折了腿,一个孩子剜走眼珠子,五个孩子砍了双手。」 第二百二十七章 新年特别篇上 「黑芝麻煳,花生煳,糯米粉,鲫鱼,鸡肉……」 「好了欢儿,一路上你都絮絮叨叨,念着这些东西,马上就要到亡灵界了,咱们再回去买,也来不及。」 「我看你呀,就是太想燕姐她们,神经紧张,才会不停念叨背篓里的东西,生怕少带了什么。」 「哎呀,承平你不懂,芝麻味儿的浮元子(汤圆)是燕姐喜欢的,花生味儿的浮元子(汤圆)是火麒麟喜欢的,他们亡灵界虽然有吃的,可哪有人间的东西美味。」 「哎,欢儿,你要是这样说的话,那咱们更应该期待,尹姑娘带来的东西,你还记得,她去年带来的虾滑、玉米、红薯……以及教咱们打的麻将,若是说有趣,真想去她那个地方看看。」 邹欢不同意,手里握着根干芦苇,轻轻敲了下顾承平脑袋。 只见顾承平背着满满当当的背篓,青竹般挺立的腰杆,也被过年的「重担」压弯。 「我才不要去呢,你看看小尹她每年跟咱们团聚的时候,头髮都会少一半,真担心今年见到她,直接秋风扫落叶,成了荒山秃岭。」 「她每天火急火燎,起早贪黑,还是混的那副样子,哎,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 「行了吧你,还担心人家尹姑娘,还是好好过年,等年后,回到人间,有咱们好忙的。」 「知道啦,知道啦,年后的事,年后再说啦。」 嬉笑打闹间,两人自己爬上山顶,是个平缓的土坡,稀稀拉拉,坐落着几户人家。 「汪汪汪……」 小狗先叫起来,屋子里的人连忙出来,手里握着大锅铲,看清来人后,高兴地跳脚。 「邹头儿,你终于来了,一年不见,想死我了~」 杨老闆刚探出半个身子,一把铁锅铲就塞进他手里。 看着紧紧抱着,高兴跳脚的欢儿和燕姐,顾承平无奈朝杨老闆摊手。 杨老闆耸肩,帮顾承平卸下背篓。 「哇……你们怎么带了这么多菜,前几天宇超和雪粒子,用限时音珠问我们要买些什么东西,燕儿报了一大堆名字,估计得用一辆马车才能装的下。」 「没事儿,果菜在这里又不会蔫萎,到时候元宵节我们可能来不了,你们存着果菜,能多吃一段时间。」 这边两个大男人,搬着东西往厨房去。 另一边,邹欢从怀里探出一只长形盒子,送给燕姐。 「这里面有一根簪子,两根钗子,五双珍珠、翡翠、玛瑙耳环,送给咱们燕姐,新的一年里,咱们燕姐一定要美美的。」 燕姐接过礼物,高兴的合不拢嘴,拉着邹欢,突然小声讲起八卦。 「哎,邹头儿你知道吗,我听几天前上天界办事的火麒麟过来说,天上有位仙子,什么魔君,神君,人君,妖君爱她爱得死去活来的,还扬言,要是天界敢动这位仙子一根汗毛,就要六界陪葬。」 「不是吧……天界不是有规矩,神仙须得六根清净,潜心问道,普渡众生,怎么搞的跟小孩子过家家,一人不爽,六界陪葬。」 燕姐摇头,故作神秘。 「邹头儿,你这就不懂了,这位仙子也是凡人修仙飞升,天煞孤星,剋死了父母亲戚朋友,得到门派师父可怜,收为关门弟子。」 「结果在跟师父,以及出任务偶遇到的魔君、妖君、人君产生一系列生死之交的情谊,他们都觉得,哇喔,这个女孩好纯洁,好善良,好不做作,所以都爱上了这个女孩。」 第二百二十八章 新年特别篇中 邹欢被燕姐的话,逗的咯咯大笑。 「什么鬼,燕姐,就算是话本都不敢这么写,你这想像力,都可以去做歌舞师。」 「邹头儿,你怎么不信我呢,火麒麟前天上天界,奏报今年咱们小村事宜,在南天门听守门大将,千里眼和顺风耳亲口说的。」 马蹄声近,清俊冷面男子,驾着马车,慢悠悠晃来。 「我姐姐来了,姐燕,咱们去接她。」 拉着燕姐,邹欢小跑朝马车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7页 「吁~」 宇超拉停马车,一只纤纤玉手,缓缓伸出来,撩开马车帘,宇超赶紧跳下马,扶着车里的妻子,小心翼翼下马车。 「姐姐。」 邹欢笑得,眼睛弯弯,像只期待被顺毛的小猫咪。 「雪粒子,你怀孕了,哇喔,差不多四五个月了吧。」 燕姐伸手想要去摸,被邹欢小力打开。 「不行,燕姐,这可是我的第一个小宝贝,得小心点才是,小宝贝,我是小姨,听话话,早点出来,姨姨给你买糖吃。」 「邹头儿,你还拉着我,你看你自己,手放在哪里。」 燕姐抱着膀子,假装生气。 雪粒子挑眉,高冷人设不倒,食指轻点邹欢眉心。 「小丫头,紧张什么,我和你姐夫都没你这么提心弔胆,真是,得罪人。」 邹欢抱着雪粒子手臂,撒娇。 「我这不是担心姐姐你吗,在人间上班,咱们势同水火,现在终于下班了。我还不能亲亲我的姐姐了。」 「咦~邹头儿,你好噁心,听得我胳膊上鸡皮疙瘩都起来,真是肉麻死。」 院子里,繫着围裙的两个男子出来,一个儒雅随和,脸上带着狐狸似的假笑;另一个瑞凤眼澄澈清明,立在那里,就算繫着围裙,也是风骨自成。 「带了这么多东西。」 杨老闆灵巧跳上马车,掀开帘子,被里面堆放的,满满当当的东西,着实吓了一跳。 他知道多,但没想到这么多。 「霰儿和白姑娘(白燕,燕姐),不知道聊天说了什么,第二天霰儿让我赶马车上街,就买了这么些东西。」 「咱们把马车牵到院子里,宇超和承平,你们俩帮忙把马车上的东西,搬到杂物房,我去炒菜,过会儿盛德公主和洛大哥也差不多过来了。」 顾承平多嘴问了句,「火麒麟怎么还没来,以往他可是第一个到你家来蹭饭,今年怎么大家都要到齐了,他还没出现。」 杨老闆笑笑不说话,宇超边赶马车,边解释。 「是不是因为白姑娘让火麒麟去相亲,那傢伙受不了,躲清闲去了。」 顾承平看着宇超,好奇问道。 「你怎么知道。」 宇超脸色有些别扭,杨老闆憋笑,等着看宇超圆场。 顾承平自以为懂了,连忙打圆场。 「男人嘛,喜欢看漂亮事务,是很正常的,不过妻子,尤其是孕期的妻子,还是得多照顾,保护她们才是。」 「承平哥,你误会,还不是白姑娘经常跟霰儿用限时音珠磕八卦,白姑娘给霰儿看各种女子画像,让她挑一副好的,白姑娘好去给火麒麟做媒。」 「说什么每次过新年,火麒麟都是孤家寡人,怪难过的,说今年一定要让火麒麟成双成对。」 我去添茶水路过,好奇瞟了眼限时音珠上的影像,结果你们肯定都猜的到,到现在,衣服都没搓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 顾承平哭笑不得。 「你们在聊什么,我说杨忆,傻傻像个二愣子杵在这儿,菜都烧煳,大老远都闻着味儿,今晚吃你啊。」 三个男人面面相觑,连忙各自忙事。 第二百二十九章 新年特别篇下 铜炉烧水沸腾,中空冒着水汽氤氲,雪粒子在案板盐味区调碗,看着红油敞亮的芝麻辣子,雪粒子咽着口水,忍不住伸手过去,却被半路截胡。 抬头望去,宇超摇头,示意不可以。 「这样也不准吃,那样也不准吃,那你干脆让我天天吃水煮菜算了,将来给你生个兔子女儿,让你天天给她吃青菜。」 邹欢正在夹香菜,燕姐在端羊肉,杨老闆挤着芝麻酱,顾承平熬着羊奶,盛德公主端着空碗,正要拿筷子。 洛祁阳正和七岁的儿子讨论,明年春节,还要不要练武。 火麒麟抱着两个大桃子,一只脚踏进屋子,还悬在半空,听见雪粒子大吼,吓得原地不敢动。 都齐刷刷看向雪粒子和宇超,生怕他们在大年三十夜,打起来。 后来的尹影,背着一大包袱东西,因为不经常穿长裙衣摆,狂跑进小院,磕磕跘跘。 小花狗见熟人来,高兴地摇尾巴,围着她扒拉衣摆。 「旺狗,快别扒拉我,已经晚了。」 和旺狗说话的尹影,没注意到门口堵着的火麒麟,一股脑冲上去。 「哎哟。」 两人滚作一团。 尹影包袱里的东西,乱七八糟摔了一地。 火麒麟抱着的大桃子,咕噜噜,滚到雪粒子脚下。 燕姐急中生智,嬉笑着脸,打哈哈。 「大桃子滚到脚边,桃运连连,雪粒子你新年要交桃运,喜事,喜事哈哈哈。」 「就是,就是,哎,火麒麟,你这大桃子哪儿来的。」 邹欢捡起大桃子,看向门口,正在爬起来的两人,问道。 火麒麟帮尹影捡着散落的橘子、苹果、香蕉还有砂糖橘,说道。 「前天上天庭奏报年事,出来遇到九重天司命掌事,她说人间除旧迎新,诸家庆贺。」 「她在梧州儿童案,跟顾大人和邹姑娘有过交集,感念你们两人端正品行,一心为民。」 「恰好王母娘娘送她的蟠桃还剩两颗,让我带下来,给大家尝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8页 「仙桃耶,好棒的东西,吃了不知道会不会发财。」 尹影高兴地,直跺脚。 燕姐接过尹影的大包袱,找来盘子,摆出里面的水果。 「拜託小尹子,这是蟠桃,不是财桃,想要发财,新年多去财神庙逛逛。」 经过这一折腾,雪粒子也没了气,将沾碟碗,往宇超手里一塞,自顾自端菜去。 尹影看着气压低沉的雪粒子,又望向燕姐和邹欢,企图找到答案。 燕姐使了个眼色,让尹影看宇超。 看着那清汤寡水的蘸料,尹影瞬间明白。 她从衣兜里,掏出一块牛奶巧克力,坐到雪粒子身边,将巧克力递到雪粒子唇边。 「霰儿姐,来,吃块甜甜巧克力,新的一年里甜甜美美,好事接连。」 浓香的巧克力入口即化,甜蜜的味道包裹住,整个味蕾。 「你小丫头,总是带奇奇怪怪的东西过来,味道还不错。」 雪粒子勾起嘴角,冷美的脸上,终于云开日出,露出笑容。 「只有大家喜欢,我明年多带些来。」 尹影笑嘻嘻,取出一盒巧克力摆在桌上。 「大家都来尝尝,甜甜软糖,味道可好了。」 看着吃巧克力的英俊小男孩儿,尹影笑眯眯弯腰,与小男孩儿平视。 「洛毅,一年不见,你小傢伙都长这么高了。」 盛德公主拍了拍儿子后背,笑着说道, 「毅儿,这是尹姨,你们好几年没见,她之前还抱过你。」 小男孩朝尹影微微弯腰,点头。 「尹姨,您好。」 第三百章 新年特别篇下 「今年过得怎么样,还顺利吗。」 已经做母亲的盛德公主,散了当年铜铁琵琶,金室葳蕤,天家贵女的帝女威严。 更多的是,做母亲的温柔,知性。 尹影心里打了个闪,想起了她母亲,思念涌起。 「还行,工作顺利,大疫结束,一切都尘埃落定,重新开始。」 洛毅后退到母亲身边,举起手中的巧克力,想让母亲尝尝。 「公主殿下,您尝尝,这糖很香甜,您会喜欢的。」 盛德宠溺地,摸着儿子后脑勺。 「我现在不喜欢吃糖,在亡灵界这些年来,我才知道,其实自己喜欢吃辣味食物,对糖,并不是真的喜欢。」 尹影抿唇,她想起之前,学医朋友跟她讲的话。 甜食可以有效保证,人心情愉悦,缓解焦虑、紧张的作用。 盛德公主喜欢吃甜食,跟她和亲嫁给辽国老皇帝,受折磨凌辱,抑郁而终的黑色往事,密不可分。 「拨霞供(火锅)好了,大家快调沾碟碗,吃饭喽。」 燕姐端着一大盘羊肉,通通倒进红油汤里。 火麒麟、邹欢他们已经开始落座。 小花狗和黄橘猫,竖着尾巴,旺旺~喵喵~叫着,期待围桌的人,餵给它们美味的肉。 「来来来……辞旧迎新寅虎退,新春佳节卯兔临,一年之中咱们难得齐聚,吃一次团圆饭,大家能够想起燕儿,想起我杨某,共聚陋舍。」 「大老远从人间,异界赶来,确实是真情谊,今夜咱们以酒为媒,饮尽杯中美酒,不醉不归。」 拨霞供的热腾腾的雾气,不知是氛围,还是酒烈,几巡酒过,邹欢,尹影,脸上都薰染酡红。 火麒麟吹着,他现在的逍遥日子,以及他已经嫁人的妹妹,如今如何幸福。 燕姐接过话头,催出火麒麟该考虑,他自己的亲事。 洛毅小傢伙好奇外面的世界,坐在尹影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像个小大人似的,询问尹影,她那个世界的样子。 「我们那里,买菜,可以直接送到你家门口,出行也很方便,跟郦道元《三峡》中,虽千二百里,虽乘奔御风,不以疾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且美人、公子遍地可见,官家以民为本,百姓们安居乐业,大家都过得很好。」 「那~可是为什么……尹姨您提到刚刚那些的时候,您的眉宇间看起来,好像并不怎么开心。」 尹影被小孩子的话问住,愣了一下,笑着说道。 「日子变好,贪念也在滋生,你看水葫芦瀰漫湖面的时候,下面的鱼虾都很稀少;反看那些残荷败叶的湖塘,泥沼之下,生机盎然。」 洛毅眉毛扭曲,他迷茫看着尹影,不明白。 洛祁阳给儿子夹了片牛肉,告诉他。 「这些事,还不是小孩子该询问的,等你长大了,自然会明白。」 盛德给尹影斟酒,温和解释。 「尹姑娘,你别见外,祁阳是想,让毅儿有个干净的儿时,不想让他以后,独自面对外界狂风暴雨时,在心里,连给自己遮蔽的地方都没有。」 「嗯,尹影知道。」 好的童年可以治癒一生,坏的童年却需要一生治癒。 真好,这小傢伙,有这么疼爱他的父母。 「姐姐,给孩子取的名字,你和宇超姐夫想好没有。」 第二百三十一章 新年特别篇完 雪粒子脸上,露出少许温柔,看着宇超。 「如果是男孩子,就叫萧正,寓意他将来正直热血,心怀大义。」 「如果是女孩,就叫萧曦,我和你姐夫都希望她,像日出时,晨曦来临,四方照亮,一生坦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9页 「不过话说回来,欢儿,你和顾大人风风雨雨这么多年,是不是也该谈谈嫁娶事宜。」 邹欢看着顾承平,眼中掠过淡淡忧伤,转瞬即逝,被笑意掩饰。 「快了,到时候,给雪粒子你夫妻送请帖。」 顾承平朝雪粒子举杯,笑着饮尽杯中酒。 「大家快吃东西,菜叶都煮烂了,快把它捞出来,咱们好下其它的菜。」 燕姐举着漏勺,招唿大家。 气氛热闹,欢乐融洽。 饭罢,燕姐、尹影、邹欢三人收拾碗筷。 外面夜幕已经彻底降下,烟花天空炸响,炫目璀璨,像盛开的满天星,又像明红闪亮星雨坠落。 火麒麟带着洛毅,到院子里放烟花,炸爆竹。 小花狗跳来跳去,伸着舌头,哈着白气,黑葡萄似的眼睛,全是两人的倒影。 雪粒子和盛德公主,坐在火炉边,磕着瓜子,看着尹影随身携带的奇怪东西,矩形,很薄,里面有小人演绎着话本。 杨老闆拉着宇超,顾承平,还有洛祁阳,玩儿骰子,喝酒,欢唿高叫,好不热闹。 收拾完碗筷的燕姐,拉着邹欢混进杨老闆他们那桌,摇起骰子,大掷豪言,今晚他们一较高下,没有醉倒之前,谁都不许离开酒桌。 尹影躺在火炉边上的藤椅中,黄橘猫用爪子扒拉尹影衣摆,见她没有拒绝,跳上她腿上,盘成一团,舒舒服服,睡起大觉。 「下雪了。」 火麒麟在外面大叫,和洛毅高兴跳脚,兴奋像个孩子。 「瑞雪兆丰年,看来明年大家运气都不会差。」 盛德公主往院子里望了望,微笑着说道。 「小尹,你这东西里面,演绎的话本子真是越来越敷衍,这爱来爱去,没个行事担当,还好意思占着一国之君的位置。」 「要是他在咱们这个世界,本小姐一亡骨鞭,迟早送他上西天。」 「咯咯咯……雪粒子姐,笑笑就好,别当真。」 尹影顺着黄橘猫硬硬的毛,小傢伙很喜欢尹影挠它的下颌,一副享受样子,让人恨不得揉扁它的三角脸。 「哎,下午我说的那位仙子不就是这个样子,六界大佬都喜欢她,火麒麟在外边,你们不信,问他,让他仔细给大傢伙讲讲。」 「好了燕姐,该你掷骰子,快别朝她们那边说话了。」 盛德公主倒是想法开放。 「缺爱的人,无助的人,总希望有人无条件爱着他,强大保护他,可现实中,真到了危急关头,能保护自己的,只有自己。」 雪粒子磕着瓜子,盯着画面里的小人,慢条斯理补充。 「这一点我可以证明,当初我中了毒飞镖,躲在山洞里,半夜突然冷热交加,想喝水。」 「当时烧的迷迷煳煳,实在没有力气爬下山找水喝,脑子里像打进浆煳,粘稠成一团,什么都敢想。」 「我还自顾自想,找人给自己弄水喝,可是找谁肯定不可能,齐天大圣孙悟空倒还可以,他会七十二变,给我变一杯热水应该不成问题哈哈哈哈……」 雪粒子莫名其妙被自己的话逗笑,当时意识混沌,还觉得合情合理,现在想想,真是很好笑。 「后来你喝到水了吗。」 尹影剥着手中砂糖橘,好奇问道。 「后来,还是我自己爬下山,到河边喝的水。」 雪粒子的话,轻飘飘,没有丁点儿力道,却像千斤石,砸在听着心头。 燕姐他们那边,喝酒已经杀疯,嬉笑热闹,都快掀开屋顶。 「嗖嗖嗖……」 屋外大雪中,一大一小玩儿的不亦乐乎。 几声窜响,烟花炸开,鹅毛大雪中,转瞬消失。 第二百三十二章 承上 顾承平带着孩子们动身回驿馆,另一边派人去知府府,将吴知府召来。 「大人,您派人送来义庄的尸体,后牙槽有缝合痕迹,屠书与刘仵作切开细查,里面果然藏着,与当初在大街上,行刺邹姑娘的小乞丐的后牙槽中,一模一样的毒药丸。」 「当初,慕容先生您跟欢歌姑娘,来梧州跟杀手楼谈合作,与欢儿相遇。」 「而在这之前,燕姐莫名失踪,火麒麟枉死断山峰,我与太子商议,为了拉拢杀手楼势力,不得不让欢儿放弃调查此事。」 「但以她的性子,但凡案子有一丁点儿苗头,她都会死磕不放。」 「这次与她相见,我虽没问起她,为何摘了庞言首级,不过她前后两次出现在梧州。八九不离十,定是与杀手楼合作。」 「她刺杀庞言,入了杀手的行当。」 慕容先生点头贊同,「难怪当初,我们将怀疑目光转向杀手楼的时候,邹姑娘当场否决。」 顾承平眉宇凝重。 「事不宜迟,慕容先生,你明日跟,当初接待你的杀手楼护法交涉,让他们安排地方,本官明晚想与他们楼主,谈一谈合作事宜。」 「大人,您是想……」 「如果兇手真是杀手楼主,对流浪乞食的孩子,都能下此毒手,恐怕太子与他合作,也是收了只毒蝎子在身边,祸患隐匿,甚是危矣。」 「明日,带上欢儿,与咱们一同去。」 「一来,咱们可以探探口风,看是否残虐孩童,是否杀手楼所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0页 「二来,也可以试试欢儿,是不是真的做了杀手楼的挂牌杀手。」 「如果她真的做了杀手楼的挂牌杀手,到时候派兵围剿杀手楼,得想办法弄出她的名牒才是。」 「顾大人。」 吴知府一身朴素,匆匆赶来,脸色微微泛红,一眼便知饮酒已醉。 「城隍庙里有群小乞丐,被人押到山里石洞中,准备处决,那群孩子被剜眼,割舌,或打折手脚。」 「本官要吴知府你,马上排查州中百姓牒牌,看看谁家丢了孩子,立即带来我驿馆认领。」 「是,大人,下官遵旨。」 吴知府态度谦卑。 顾承平话锋一转,语气缓和,带着几分无可奈何。 「本官接到消息,新任县令还有半日就到梧州,深夜将知府您请来做事,实在是辛苦。」 打一巴掌给个枣。 吴知府咬紧牙,赶紧弯腰施礼,脸上神采带着谦卑恭敬。 「梧州本就在下官管辖范围,如今出了事,本就是下官失职,这三更半夜,还劳烦顾大人您亲自抓人,实在是下官尸位素餐(在其位而不谋其政),不及顾大人您千万分之一。」 顾承平不想跟他扯下去,打发吴知府离开。 「夜已不早,劳烦吴知府你尽快行动。」 「是是是,下官这就派人去排查梧州境内牒牌,一旦发现有人口不符,有人失踪,立刻将其带来,面见顾大人您。」 「嗯。」 「下官告退。」 吴知府退身离开,慕容先生不解,问道。 「大人为何不直接张贴告示,让丢失孩子的家眷,直接来驿馆认领。」 顾承平摇头,抬手,两个暗卫悄无声息落在顾承平身后。 「跟着吴知府,一有消息,及时回禀。」 吩咐完毕,两名暗卫悄无声息跃上横樑,慕容先生赶紧抬头追寻,暗卫早已消失不见。 「没有火麒麟和燕姐,我担心出行人手不够,特意从府中抽调两名暗卫同行。」 「大人是想,通过让吴知府处理此事,顺藤摸瓜,拽出幕后黑手。」 顾承平垂着眼睛,遮掩眸底心绪。 「可以一试。」 第二百三十三章 试探 「大人。」 吴知府踏出驿馆,守在马车边的管家连忙上前。 「回府。」 管家瞬间明白,他们被人跟踪。 「是。」 马车咕噜噜转动轮子,摇晃在清冷大街,仿佛午夜勾魂鬼车,朦胧月隐入云中,猫头鹰咕咕叫,掠过天际,人间、地府恍惚不清。 邹欢将,腊月十五子时生辰的孩子,幼小一点儿的,将他们母亲也带回驿馆客房。 邹欢和她们住在一起,一刻也未曾离开。 「欢儿。」 顾承平进来,邹欢连忙上前问询。 「在赵捕头家,可有发现。」 「我派暗卫潜入赵捕头家,从昨夜到现在,他确实带着人在街头巡逻,并没其他举动,而且在他家中也没有找出与兇案有关的东西。」 「那,那个死去的狱卒李灿,他的家查了没有。」 「李灿的妹妹,和他母亲都是普通妇孺,连鱼都不敢杀,自从李灿去世到现在,她们母女两人,整日以泪洗面,没有出过家门,也没有外人来他们家。」 「不过,在李灿家周围邻居的嘴里打听到,李灿的妹妹做的一手好衣服,经常跟悦人家,这家衣料铺子合作,悦人家出布料,请李灿妹妹制衣裳,给她工费。」 邹欢摩挲着白玉刀柄,眼睛看向别处,又看向顾承平,说, 「悦人家,是杀手楼接待杀手的地方。」 「承平,我个人觉得,咱们应该派人跟着李灿妹妹这条线,肯定会有发现。」 「你放心,我已经派人暗中守在李家,不过现在我需要你现在跟我出去一趟,这里暂时交给道长保护。」 冷眉,面容坚毅的道士跨进屋子,朝邹欢弯腰作揖。 「贫道,张一道,见过邹侠士。」 「他是……」 邹欢没看出来,眼前的道士居然是位女冠。 张一道从怀中取出木牌,双手递给邹欢,木牌被磨损的光滑,有些发旧。 正面用朱红笔大字落笔,「度云教派」,木牌背面,小篆正刻,「张一道,女冠(女道士)正门大弟子。」 邹欢不确定望着顾承平,后者点头。 「我冒昧试过,确实是度云教道长,欢儿你无须担心。」 邹欢拱手作礼。 「麻烦道长您了,外面暗处安插了不少捕快,危机时刻有他们挡着,道长您只需在屋子里护着她们,弟子很快归来。」 「邹侠士您且放心,贫道会守好她们。」 出了门,邹欢好奇问顾承平。 「怎么度云教的人,会出现在这里。」 「我也不清楚,昨天夜里,她听了我们商议的所有对话,还带着我去郊野荒岭救了一群孩子。」 「不过我想,度云教以兼济天下苍生为己任,她身为度云教门下大弟子,应该不会做杀生祸事之为。」 邹欢点头。 「那是自然,对了,我们要去哪儿。」 「杀手楼总部。」 邹欢突然心跳加快,握着白玉刀的手狠狠用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1页 「你怎么了。」 顾承平发现异样。 邹欢连忙摇头,「没事,走吧。」 邹欢面上若无其事,然而熟悉她的顾承平早已看出端倪。 欢儿果然跟杀手楼有瓜葛。 「大人,请上马车。」 驿馆门口,慕容先生和笑眯眯的老人站在一起。 是他。 邹欢认出老人,是杀手楼的护法,悦人家背后真正的掌舵人。 第二百三十四章 跟踪 「承平,」 邹欢在后面,低着头,突然拉住顾承平衣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 「我有些头晕,身体不舒服,跟你出去办事,恐怕坏事,你叫一个暗卫带上,我先回去。」 邹欢转身想跑,被顾承平反手抓住。 「你做了杀手楼的挂牌杀手?」 顾承平开门见山。 「没有,我身体不舒服,我先走了。」 邹欢想甩开顾承平的手,结果他太用力,邹欢无可奈何。 「欢儿,我们之间不该有隐瞒,这会坏事。」 邹欢不想回头,和杀手楼护法正面遇上,承平在这里,不好处理。 「总之,我虽然和杀手楼有瓜葛,但绝对没有在杀手楼挂牌,做害人得勾当。」 得到邹欢确定回答,顾承平才放心松手。 「好好休息。」 「嗯。」 邹欢匆匆跑回驿馆,等着的杀手楼护法,还有慕容先生,其实全都看见。 不过邹欢有意迴避,他们自然也不好点破,毕竟都是相互合作的人,撕破脸,不好。 马车动身,朝城外出发。 驿馆墙头突然露出个脑袋,是邹欢。 她死盯着远去的马车,突然飞身踏着墙头借力,跃上屋嵴,隔着几丈的距离,跟着马车不放。 承平是朝廷大官,更是太子宾客。 有了上次慕容先生和欢歌姑娘,初步与杀手楼谈合作,想必这次,承平亲自到来,杀手楼没有理由,不请他到杀手楼总部一趟。 马车驶出城外,绕着郊野山林绕了一圈儿,山林犹如迷宫,怎么也出不去。 风吹叶动,一股腐烂味道突然瀰漫。 邹欢连忙扯下布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口鼻。 前面马车突然加速,邹欢调动体内气息,踏着落叶,凌空借力,想要追上去,突然,银光乍泄,邹欢偏头闪开,肩膀刺痛,腥味萦绕。 「铮~」 白玉刀出鞘,邹欢摆开架势,露在布料外面的丹凤眼,冷冷扫过,挡在前路的七八个黑衣人。 「杀手楼,还是天兴会。」 黑衣人没有言语,秋风扫落叶,软剑挑进落叶,捲起枯叶帘幕,三把寒光冷意剑锋插进。 比肩齐发,越过枯叶帘幕,一把钻天猴大刀,从天而降,几欲噼裂脑袋,迸裂脑浆。 而枯叶帘幕后,已经没有人影,杀手扑了个空,还来不及反应,脖子一冷,腿脚打软,倒下一个。 邹欢已经来到他们身后,温润如玉的白刀吃了血,妖冶诡异,像血池里捞出的白骨,阴森可怕。 横踢鞭打,锁喉刺心,翻身驾脖,剪刀腿断喉,惨叫来不及发出,一生已完。 邹欢下手不留情,多年来在六扇门出生入死,她很清楚,像这种杀手围剿,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根本不可能存在,将杀手打晕,等官府来抓人。 因为这样,就会留出时间给杀手出逃,或者自杀。 解决完完最后一个杀手,邹欢在刚才撕过布料的衣摆,再次扯下一块,将肩头流血的地方,绑住止血。 伤口流出的血是红色,兵器没有毒。 第二百三十五章 破阵 「太极七转阵。」 竹叶簌簌摇曳,周围景象翠竹迷濛,青烟裊裊,地上千百条路径,无论踏上哪天,到头来,终将回到原点。 邹欢紧紧握着手中白玉刀,当初在玉门关的景象歷歷在目,心里发憷。 「火麒麟曾经讲,《太平御览》中有记载,伏羲坐于方坛之上,听八风之气,乃画八卦。」 以「—」为阳,以「--」为阴,组成八卦。 「干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巽为风,坎为水,艮为山、离为火,兑为泽,以类万物之情。」 「即是,干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 「而太极七转阵,借太极生死门,八卦风雷变化,七移生门,突降水火雷泽,封天庭,困双足,生死不得出。」 当年她和燕姐、火麒麟出任务到西域,在玉门关中过这种阵法。 她记得,火麒麟是以眉间精血,涂染十指,结方化印,闭眼运心,闯了七八次,吊着最后一口气,终于穿雷界杀出。 没有丝毫犹豫,白玉刀尖挑破眉间血脉,血出,竹林瞬间风雨大作,昏天黑地,「哐嘭~」 惊雷破耳,闪电击人。 「嘭哐~」 邹欢紧闭双眼,脚下旋转,十指扫过眉心,鲜血浸透,飞快缔结方化印。 天雷滚滚,邹欢犹如渡劫精怪,凝气踏地,借力飞凌,点着沼泽泥地,飞快往翠竹林立,密不透风处直冲冲撞去。 「坤六断,幻影心生,遮蔽生门。」 成败在此一举。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2页 「欢儿。」 温柔女声随风飘来,是母亲。 「嘭~」 「啊~」 邹欢分神,精气泄散,生门变换,青烟升起,极昼闪电刺来,邹欢硬生生受下一击。 四肢抽搐,眼睛瞪大,白玉刀掉进泥沼,邹欢想要去抓,浑身颤抖,根本动弹不得。 乌云忽然,清风拂面,沼泽凝固,白玉刀露出刀尖,身体已经完全淹没泥沼。 原来这太极七转阵,最简单的破解法,就是邹欢压在身下的石头。 难怪刚刚承平他们的马车过去,阵法没有被触动。 受了雷击的邹欢,双腿打颤,手脚并用,爬到白玉刀边,徒手想将白玉刀刨出来。 她必须要快,否则就赶不上马车,找不到去杀手楼总部的路。 邹欢在白玉刀旁刨了个小坑,将从六扇门带出来的雷珠,拇指大小埋进小坑里,露出引线。 白玉刀是千年冰山玉,烈火淬鍊九九八十一天,天池至纯温水淋身而成。 再加上白玉刀歷任主人,以浩然正气养刀,刀性坚韧,区区雷火,根本无法伤其分毫。 掏出火摺子,点燃雷珠,邹欢连滚带爬,跑开卧倒。 「嘭~」 惊天巨响,泥土盖了邹欢满身,「铮~」 一声脆鸣,白玉刀刀尖插进地面,好端端立在邹欢面前,嗡嗡低吟。 邹欢脸上露笑,成功了。 抽起白玉刀入鞘,邹欢盘腿调息,平稳体内紊乱气息,竹影摇晃,平復内气后,她跃起,连忙朝出路狂跑追去。 邹欢追上了马车,难怪江湖上,没有人能找到杀手楼的总部。 出城晃了圈,马车又驶回城中。 邹欢跟着马车,保持相当距离,最终停在梧州最大客栈,醉笑楼面前。 小二连忙出来迎接,扬着笑脸,请顾承平等人里面请。 邹欢压低斗笠,黑袍加身,隐住全身,提步跟了上去。 「这位侠士,里边儿请,雅间还是住店。」 扬手露出块纯净冰种翡翠玉佩,戴着斗笠的邹欢,声音低压,模煳不清。 「护法让我跟上他。」 小二一下就认出,是潜在悦人家衣料铺子的,三护法的宝贝。 态度骤然恭敬。 「侠士这边请。」 左手放在白玉刀柄,邹欢神经紧绷,暗藏玄机处,谁都不确定,暗器毒杀会从哪方而来。 小二带着邹欢到厨房,让邹欢稍等片刻,他请来老闆。 是个留着须髯的中年男子,肿眼泡,但眼神犀利。 邹欢低着头,什么话也没说,扬手露出玉佩。 「三护法的东西,不过老夫听闻,这玉佩可是给了六扇门捕快,邹欢。」 周围杂役厨子对几人置若未闻,只是那些个杀鱼、剁鸡,手握杀生刀的厨子,手中力道加重,眼神不善。 身份暴露,邹欢也不再隐藏,摘掉斗笠,与老闆正面相对。 「方才护法派人送信,让我随他回总部,不然,我为何找得到这个地方。」 老闆脸上似笑非笑,「邹捕快无须心急,楼上雅间请,待老夫派人跟上三护法,问清楚才是。」 邹欢颔首,「这是自然。」 转身,她跟着小二离开。 「嗖~」 出其不意,黑袍飞旋袭击,白玉刀出鞘,邹欢左腿弯曲侧踢,踹倒小二;黑袍盖住老闆,邹欢冷血性激发,刀锋直噼,脑浆迸裂,周围厨子,僕役抓起砍刀,剔骨刀,不要命冲过来。 尖刀叉向腰间,手拿砍刀的胖男人灵活空中翻转,从天噼杀。 白玉刀扬头折断砍刀,身子后闪躲过尖刀,却险些撞进菜刀锋刃,烤菜师傅扭下烤炉钢棒,甩作暗器,速度快得让人躲避不及,邹欢抓住尖刀,勐然用力一拽。 握着尖刀的厨娘明显是新手,被邹欢拽起,做肉盾,钢棒穿透身体,死不瞑目,口里涌入血,粘稠,滴在邹欢手背,温热。 杂役们眼看不是对手,失声尖叫,扔掉武器,朝着门口方向,想要出逃。 邹欢扫堂腿放倒大胖子,抓起打断的擀面棍,狠狠干掉摔飞,还没掉地的胖子。 抓住逃跑杂役的脑袋,用力就是一拧,咔嚓一声,软嗒嗒,塌成一团。 松掉手,邹欢甩出两条板凳,「哐当」~厨房门被撞击关上,擀面杖粗大,被邹欢用勐力塞进,别在木框,白玉刀砍断露出的多余部分。 无人可逃出。 邹欢转过身,像了无情感的杀人恶鬼,与雪粒子的嗜血魅冶不同,她更没有感情。 「说出通往杀手楼总部的暗道,在哪里。」 第二百三十六章 山庄 「喂,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开门。」 厨房门被砸得砰砰大响,是在外面听见异响,热心肠的侠客、江湖人来探看发生何事。 厨房里的人,听见有人赶来,顿时有了底气,刚准备放下的刀,锅铲,又紧紧抓在手中。 「没有人救得了你们。」 声音冷入骨,没有感情。 邹欢食指、中指夹住一枚粉色圆珠,勐地砸向地面,「嘭~」 粉色浓烟滚滚,仿佛死在他们手中的冤魂索命,鬼手锁喉,勒紧断气。 「啊~救……救命……」 「呜呜呜……呕……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3页 「咕咕……呕……」 「有毒,快退开……」 粉色浓烟钻出门缝,张牙舞爪,狞笑扑向围近看热闹的人。 外面的人,捂住口鼻,争先恐后,朝酒楼外跑去。 邹欢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痛苦,身体扭曲打滚的众人,眼眸冷寒。 「杀手楼总部,入口在哪儿。」 小二最先受不了折磨,他才入杀手楼一个月不到,他还不想为总部捐躯,他想活着。 「菜刀插进左边墙壁缝隙,右转三分半,暗道门就会开启。」 踢起脚边菜刀,正中左边墙壁缝隙,抓起案板上两根胡萝蔔甩过去,惯性作用下捲住菜刀柄,右转三分半。 「轰隆隆~」 放碗的柜子突然中间裂开,两边移动,露出镶嵌夜明珠,幽暗清冷的暗道。 邹欢脸色露出满意笑容,弓步踏地犹如离弦剑,冲进暗道。 两枚铅灰两枚雷珠,滚到小二脑袋边,脸红脖子粗,双手掐着脖子,艰难唿吸的小二,眼珠子瞪大,来不及发出绝望嘶吼,「砰砰~」 两声巨响,醉笑楼地下一楼厨房,轰然倒塌,梧州最大客栈失去根基,巨响之中,尘埃混沌,一切归尘。 杀手楼的人死不足惜,邹欢的心堕入仇恨的烈火。 真相尚未查清,但她已经默认是杀手楼的人害死了梧州的孩子,掳走燕姐。 邹欢在暗道里,大约跑了半个时辰,眼前微光,铁门加锁,外面站着两个守卫。 邹欢骤然止步,隐匿周身气息,白玉刀寒光闪烁,出鞘直逼铁门。 「咔哐」 铁门从左上角至右下角,断作两节。 守卫两人大惊,举起长矛,还没近身,邹欢瞬转,擦身两人,白玉刀淌血,守卫脖子涌出血水,软骨倒下。 这里是一处缓坡,放眼看去,一座座,高低不一,典雅精緻的阁楼坐落不远处缓地。 杨柳依依,山庄秀丽。 邹欢握紧手里,巴掌大,卷好的画像。 快步冲下去。 距离山庄两丈距离,邹欢埋伏树枝茂叶中,闭上眼睛,潜心感受,周围气息波动很厉害,山庄内高手不下五位。 她这样贸然冲进去,根本不是里面人的对手。 邹欢按兵不动,静待时机。 而山庄内厅堂。 「杨老闆果然青年才俊,不仅京都之中,生意做的如火如荼,梧州更是坐拥江湖上赫赫有名杀手组织。」 杨老闆坐主位,暮云灰绣翠竹衣裳,简约清爽。 「杨某与顾大人相比,不过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当年,您与邹姑娘游歷江湖,惩恶扬善,英名宣扬,江湖之中,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顾承平笑而不语,眼神示意慕容先生端来宝物。 「这是殿下送给楼主的宝物,东海银龙干,望楼主笑纳。」 下人双手捧过宝物,杨老闆正眼都没投来半分。 「天兴会在北疆挑事的情况,杨某还在等待太子回復,不知情况如何。」 「杨老闆联合辽人围攻天兴会部队,我大宋驻北疆军队执守疆土,分毫不节外生枝,已是太子做出最大让步。」 「天兴会是你我共同敌人,今日太子没来,顾大人您为表率,杨某以为,北疆事不彻底解决,除掉天兴会,拔出庞龙(庞太师),于我杀手楼便是唇寒齿亡之理。」 杨老闆笑眯眯,眼中宛如藏着尖刀,随时剖人心肺。 「杨老闆是担心,太子他日登基,会反将杨老闆您一军,除掉杀手楼。」 「所以杨老闆你想,藉助这次天兴会扰乱你北部势力为由,继续将杀手楼势力往北部延伸,将来若在大宋出了问题,便可移居辽地。」 「狡兔三窟,杨老闆真是思虑周全。」 心思被顾承平猜透,杨老闆也不恼。 「顾大人英明。」 「既然杨老闆这般谈生意,那顾某也不妨一问,梧州境内失踪死亡的孩童,是不是杀手楼所为。」 杨忆挑眉,语气懒散。 「难道这是太子与我杀手楼合作的诚意?」 顾承平的心像被埋进土里,唿吸不上来。 果然,是杀手楼的人。 顾承平脸色未变,忽而笑了笑。 「不过是区区几个小孩儿,哪怕是梧州境内所有人,只要太子登基,将来还不都是杨老闆您的囊中之物。」 「今日差不多就谈到这里,至于北疆事,本官会回去跟太子再商议,但围剿庞龙刻不容缓,还望楼主早日开布策略,我等好行动。」 不打无准备之战,顾承平迂迴脱身。 而外面埋伏的邹欢,忽然听见远处突然响起凌乱马蹄声,她悄悄回头张望,是官府的人,从暗道追了过来。 而为首的正是太守吴知府。 「杀……顾大人被关在里面,大家随我杀进去。」 队伍还没靠近山庄,千万只箭矢密密麻麻射来,邹欢躲避不及,也在射击范围内。 白玉刀出鞘,踏着枝干,刀锋风旋,挡住争先恐后射来急箭。 被吴知府激励的捕快队伍,以及梧州督部署(掌兵权)带来的一万人队伍,不要命似的,往前沖。 都希望在战斗中立下战功,搏得一官半职。 「这个混蛋吴知府,恐怕是想一举两得,将承平也在此处除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4页 现场乱成一锅粥。 官府带来的人太多,山庄门被破开,五大高手手起刀落,杀人如麻,却奈何双拳难敌四手,被小兵缠住,根本脱不开身。 邹欢趁机冲进山庄。 抓住惊慌逃跑的丫鬟,邹欢大声质问,企图掩盖周围嘈杂声音。 「见过这个女子没有。」 第二百三十七章 打斗 生死关头,丫鬟哪里还有思考余地,下意识脱口而出。 「夫人……夫人在南苑竹亭。」 「南苑竹亭在哪儿。」 邹欢手中力道突然加重,丹凤眼狞厉,似要将丫鬟掐断脖子。 丫鬟双腿被邹欢吓得,已经软倒,没有力气。 只能哭着指给邹欢方向。 「从这儿穿过长廊,一直往里走,有一丛翠竹围绕的亭子,夫人……夫人就在里面。」 扔开丫鬟,邹欢三步作两步,风似的冲进长廊。 然而丫鬟没有告诉她,楼主安排了十个暗卫守在夫人身边。 没有楼主令牌,想要接近夫人,只有死路一条。 「嗖~」 三柄绑红绳飞镖,齐刷刷刺来,邹欢背靠柱子,贴着柱面转到柱后,速度之快,让人咋舌。 飞镖头完全没入木柱,还没等邹欢缓口气,数枚竹叶席捲风暴,凌厉直插门面。 「铮~哐…啪……」 白玉刀出鞘,邹欢踏着栏杆,手腕强劲有力,挽转生出残影,击落竹叶。 六只飞镖躲藏竹叶之后,眨眼间已到眼前,脚尖点地,邹欢调动体内气息后退,地上划出深痕,她勐地翻身,飞镖擦过髮鬓丝髮断裂,轻飘飘晃荡到脚下,留下遮住左眼的短髮,束扎不起。 「想不到鼎鼎大名的飞镖慕容,居然也做了杀手楼的走狗。」 握紧白玉刀,邹欢站直身子,短髮飘荡,遮住左眼,像江河湖海劫杀商贾的亡命盗贼,眼神流转,杀戮气息瀰漫。 空荡荡的长廊,枯叶吹落,孤寂无声。 「砰砰砰……」 邹欢没有闲工夫,跟暗卫纠缠,直接甩出两枚雷珠,白玉刀划过雷珠外壳金属,迸起火花,点燃引线,扔向长廊中间,纵身跃进旁边湖中。 「砰……砰……」 两声炸响,长廊尽毁。 另一边,打的难分难捨的两人,暮云灰绣翠竹衣裳的杨老闆,双眼猩红,恨不得将对手挫骨扬灰。 「顾承平,你打的一手好算盘,竟带官府的人闯进我杀手楼总部,还轰炸我山庄,今日本楼主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杨忆,你草菅人命,居然谋害孩童,取其内脏,炼制邪药,我顾承平身为朝廷命官,岂会放手由你肆意妄为。」 顾承平双拳如牛角出力,杨老闆太极掌扣住顾承平小臂,柔劲掌力突然变换,化作食人鹰爪,指尖插进顾承平手臂衣料,撕拉,青筋凸起的手臂,血红抓印,深可见骨。 顾承平后退几步,瑞凤眼威严沉寂,看着几乎癫狂的杨老闆,犹如在看跳樑小丑。 「顾承平,手下败将,居然敢用这般目光看本楼主,呵呵~到时候给阎王告状,可别忘了本楼主的模样。」 杨忆手指成剪刀状,突然冲来。 顾承平犹豫片刻,刚刚他是担心杀了杀手楼主,到时候死无对证,根本无法给杀手楼定罪。 可是转念一想,杨忆留不得,不除他,太子危矣。 顷刻霎那,顾承平心中有了决定。 他眼神澄澈清明,脚尖勾起地上染血长剑,虽不比冷剑顺手,但取杨忆首级,绰绰有余。 顾承平移动速度极快,长剑刺向杨忆胸膛,见顾承平终于动真格,杨忆脸上露出遇到对手的兴奋。 剪刀指握拳,一拳砸向顾承平握剑的手,趁顾承平踢腿攻击时,一拳招唿向顾承平下颌。 顾承平「扑哧」一拳砸在杨忆鼻樑,骨头断裂,鼻血涌出,杨忆却更加癫狂,下铲滑到顾承平胯下,五指成勾,掏去裆下,顾承平双腿螺旋插下,正中杨忆圈套,他抓住顾承平腰侧,五指用力,刺进肌肤,双腿盘住顾承平双腿,左手成拳,宛如磐石,狠狠敲击顾承平后脑勺。 顾承平忍着袭击,瞅准机会,反手长剑往上一滑,直接挑断杨忆右手手腕筋脉。 「啊~」 趁着杨忆痛苦之际,顾承平掐住杨忆脖子,抬腿横踢,想要击断杨忆嵴椎,却被杨忆左手抓住长剑,硬生生折断。 后跳一丈,与顾承平拉开距离。 「顾承平,不愧你当年名震江湖,果然有两下子,这笔帐,本楼主迟早要跟你讨回来。」 话音刚落,十几二十个黑影落下,挡在杨忆和顾承平中间。 「好好招待顾大人。」 下定决心除掉杨忆,顾承平绝不可能让他逃掉。 黑影纷纷扑来,顾承平提着,被杨忆折断的剑,侧手一扬,断剑铮鸣,气势如虹,盘旋直逼暗卫,暗卫被袭击近不得身,一时空隙,顾承平后空翻,衣袍振风,凛凛作响,稳稳落在杨忆面前,挡住杨忆的去路。 杨忆咬牙切齿,五官近乎扭曲。 他的右手腕筋断,血流如柱,整只右手仿佛被泼血水,滴淌满地。 顾承平没有丝毫悲悯,踏地飞身,断剑势如破竹,直逼杨忆胸口。 躲避不及,杨忆下扎马步,稳如泰山,用还可活动的左手挪动全身真气,掌风顶天,爆发罡天真气罩,化虚为实,成半钟护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5页 顾承平断剑,尖锐撞刺罡天真气罩,两股强大力量撞击,迸发爆裂散气,举刀剑,想要上前解决顾承平的暗卫,纷纷被震飞,砸中柱子,石桌,剧烈撞伤,五脏移位,六腑具损,哀叫着,半天爬不起来。 慕容先生不会武功,顾承平和杨老闆开打之时,就让他躲起来,等待官兵救援。 而另一边跳进湖中的邹欢,勐地浮出水面,捋开脸上的水,大唿一口气。 「嗖~」 荷叶头重脚轻,栽进湖中,茎处削口整齐,冒着清水。 邹欢心头一紧,不动声色,语气凌冽。 「飞镖慕容,你当真要拦我去路。」 院子外嘈杂声,喧闹震天,朝廷的兵马越来越近。 风吹叶动,轻盪低语,没有声音回復邹欢。 白玉刀插进湖底,挑起一块淤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踹向湖岸,右手扯下荷叶掷向空中,白玉刀寒光几闪,荷叶化作细条,邹欢右手抓住,反手扔出,柔软荷叶瞬间硬如钢刀,铮铮插进木柱,突然湖岸强大内力袭来,将荷叶暗器击作粉末。 第二百三十八章 五杀 同时也暴露了飞镖慕容的位置,邹欢勐地窜出湖水,白玉刀划破湖水,掀起波涛,被掀起的湖水仿佛有了生命,席捲湖岸桂花丛。 「嗖嗖嗖~」 三只飞镖杀来,穿透水幕,直取邹欢性命,她抬起白玉刀,金石碰撞,哐当落地,飞镖碎成两节,无力摔入湖中。 明灰、玄色、东方亮、红青、淡松烟,五抹身影从天而降,一丈距离,将邹欢围住。 招式未出,内力劲道起风,扬起衣摆。 邹欢一眼就认出,东方亮素色衣裳的男人,正是江湖上有名的暗器杀手,飞镖慕容。 而那明灰衣裳的男子,面无表情,头髮半扎,顺于脑后。 他手中握着的,正是江湖上四剑八刀,赫然在列的蝉翼剑。 气息低沉的玄色衣裳男子,头髮尽束于头顶,精简干练,五官深邃,提着的刀,古朴深邃,居然是古代十大名刀之一的庖丁菜刀。 刀善饮血,鬼怨集聚,但凡为刀,难逃杀戮。 但庖丁解牛所用菜刀,刀性自然,随波沉浮,战斗之中,「游刃有余」,刀人合一,天人境界。 红青鲜色衣裳的男子,眼影浓重,邪邪笑着,手中黄金剑鞘雕龙刻虎,好不骚气。 最后落入眼帘的淡松烟衣裳的女子,眉眼寡淡,手中长柄大刀,伫立身边。 邹欢眯着眼,扫过那柄长刀,玄铁打造,重百斤,削铁如泥,在那女子手中却轻如棉花。 果然都是高手。 「朝廷的兵马已经杀进来,我劝你们最好尽早离开,不过是钱财买卖,何苦为着蝇头小利而进朝廷大牢,一生名誉玷污,得不偿失。」 「呵呵呵……你就是邹欢,早有耳闻,不亏手里握着白玉刀,倒还蛮有几分道义。」 红青色衣裳的男子,咯咯笑着,动作矫揉造作,噁心至极。 明灰色衣裳,握着蝉翼剑的男子,二话不说,剑身出鞘,薄如蝉翼,阳光之下几乎透明。 男子横扫一剑,凌冽剑气直逼邹欢腰身,邹欢白玉刀翻转狠狠就是一刀,围观四人飞身后退,让出战场,各立四方,宛如布阵排兵,各自旁观。 「嘭」,刀剑气息各自不输,炸起滚烫热浪,瞬间粉碎周围柳树枝叶,光秃秃,犹如凛冬。 飞镖慕容开口,「邹侠士,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以一敌五,你也不可能打得过我们。」 「飞镖慕容,你已是而立之年(三十岁),逍遥自在大半辈子,居然在这个时候,给杀手楼做走狗,你扪心自问,是否值得。」 淡松烟的女子,手持长刀,很明显不耐烦。 「何苦跟她废话,直接杀了她便是。」 女子双手握着大刀,噼头盖脸砍下来,手持庖丁解牛菜刀的玄色衣裳男子,菜刀看似无力,眨眼间就已割破邹欢腰上衣裳,直逼腰肾。 邹欢先是擒拿转刀,快速挥动白玉刀,抵挡住头顶大刀,下盘横踢击中菜刀身,脚尖宛如击中钢块,麻木痛楚瞬间从脚尖席捲全身,邹欢顾不得那么多,改防御为进攻。 她两只脚併拢锁住菜刀,双膝用力往上,想要将菜刀从玄色衣裳男子的手中夺过,谁知道男子借力打力,抓着菜刀柄,从邹欢身下,勾脚踢中邹欢后背,巨大震里,让邹欢心脏为之一颤,血液加速流动,她一个左闪身虚晃一枪,故意露出右边没有防备腰间,引淡松烟女子上钩。 大刀砍来,一旁观看战况的骚气红青色衣裳男子,好心提醒淡松烟女子。 「狡猾的壁虎往往自断其尾,而获取生机,可不要上当喽。」 淡松烟女子过于自负,根本不将骚气男子的话听进耳朵,大刀直砍邹欢腰间,却不想邹欢鲫鱼弯身,挑起菜刀男子,毫不犹豫,大刀砍中菜刀刀嵴,金石脆响,两败俱伤。 第二百三十九章 正义 邹欢抓住机会,狠狠一拳挥中玄色衣裳男子的脸,咔嚓,颧骨断裂,声音脆响。 淡松烟女子抵住身后柱子,挥动大刀反手挑起近百斤石凳砸向邹欢,宛如投掷石子,狠狠用力。 邹欢侧踢一脚击向玄色衣裳男子胸膛,男子举起菜刀,刀锋突然偏走,灵活犹如当年庖丁,直取邹欢腿部脉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6页 掏出雾珠射向玄色衣裳男子,白玉刀旋转穿透石凳原地爆炸,嘭。 玄色衣裳男子以为邹欢掷来暗器,菜刀迎面噼开,粉色浓雾瀰漫,飞镖慕容大喊, 「有毒。」 玄色衣裳男子深陷浓雾之中,毒气入体,他连忙封住自己穴道,可是也为时已晚,脖子被无形力道勒紧,脸涨红,眼珠几乎蹦出,模样骇人。 「厨子。」 淡松烟女子大吼,握着大刀凌空踏步,刀法闪乎,残影迷幻,几乎难辨真假,而邹欢犹如鬼魅,眨眼睛已到女子身后,手起刀落,女子惨叫,热血飞溅,沾染满脸。 邹欢本来就浑身湿透,此刻沾染女子血迹,更是泥沼中爬出来的恶鬼,抓人吃肉。 红青色衣裳的骚气男子,眉头紧缩,说着, 「这白玉刀邪气深重,按理说白玉刀受浩然正气所养,若刀主心恶,刀身力量应该使不出来才是,怎么会……在她手里,如此厉害。」 「正邪阴阳,本为一体调和相生,一旦共存相容,后果不堪设想。」 「一起上,楼主死令,绝不能让外人靠近夫人半丈距离,违令者,杀无赦。」 飞镖慕容说完,双手指缝各闪出四只飞镖,齐刷刷杀向邹欢。 邹欢灵活犹如鬼鼠,躲闪飞镖,白玉刀斩断镖上红绳,银闪闪飞镖碰撞白玉刀,两股力量相撞,邹欢婉转手腕借力,将飞镖打回去,竟穿透杀来飞镖,将其一剖为二,砸进湖边湿泥。 握着蝉翼剑的男子,本来就是第一个试探邹欢,现如今,他们五个,三个人都拦不住她,当真是神仙不成。 随着慕容一波飞镖杀去,蝉翼剑瞬转杀到眼前,邹欢赶忙偏身躲过,却不及蝉翼剑落下速度,肩头衣裳破裂,血如瀑布。 火辣辣的疼痛感更让邹欢杀红了眼,理智几乎被杀戮淹没,抓拿侧转,蜻蜓三点水,飞身柔竹软,低腰后折身,眼看蝉翼剑从上面扫过,白玉刀却突然刺向蝉翼剑握手处,男子后退躲闪,刺来邹欢偷袭。 天女九转,蝉翼剑剑锋插地,剑身弯如灯笼,突然弹起,男子借力旋转如针,左右南北各处出招,重而不险,迷惑邹欢,最后一击直插心脉,剑锋却在离邹欢心脏一毫的地方突然停下来。 「嘀嗒……」 一两滴,紧接着一串血溅落,邹欢露出牙齿,嘴角挂彩,邪笑着,四目相对,男子不可置信,僵硬看向自己胸膛,白玉刀整个刀头,已经完全没入。 「堂堂蝉翼剑也不过如此,承让了。」 邹欢勐然拔出白玉刀,身体因惯性后倾,男子像全身力气都从伤口流逝,直挺挺砸在地上,望着白茫茫的天空,神思恍惚。 堂堂四剑之一,居然输给八刀中最无用的白玉刀,为什么…… 第二百四十章 五杀 邹欢看着飞镖慕容和红青色衣裳男子,抬起白玉刀,狠狠插下去,铮~ 白玉刀插进蝉翼剑男子脑袋旁泥地,头髮斩落,男子瞪大眼睛,脸部肌肉抽搐,喉结滚动,他怕死。 血水混着汗水,顺着邹欢稜角分明的脸型汇聚到下颌,滴淌到男子脸上,邹欢像一头野兽,没有人性笑着,慢慢直起身。 「没有人会在原地踏步,我离开江湖三四年,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会耍刀的黄毛丫头。」 「蝉翼剑又如何,庖丁菜刀又如何,拦我邹欢者,死。」 邹欢身形闪移,眨眼睛白玉刀抵到飞镖慕容脖子,「哐~」 黄金剑鞘挡住白玉刀锋,骚气男子坏坏笑着说道。 「女孩子杀气不要那么重,小心将来嫁不出去。」 邹欢咬紧牙关,抬腿翻身踩着骚气男子后背,膝盖弯曲用力砸向嵴柱,骚气男子灵活像鱼,顺利滑转,让邹欢力道落空,白玉刀反折砍向他脑袋,黄金剑鞘顶住凌厉一击,真气外泄,头髮飞扬。 邹欢后空翻身退拉开和骚气男子距离,飞镖慕容趁机发出八只暗器,尖锐直逼人体重要穴位,邹欢扯下一把桂树叶,真气加持,硬质桂叶化身刀片,直取性命,与飞镖撞击,金石脆响,火花四溅,坠落一地。 邹欢不敢有丝毫放松,刚才一战,她明显感觉出,这个骚气男子完全没有用全力,差不多只用了三分功力,就能击退她,若使出全力,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脚尖蜻蜓点水,踏着落叶,邹欢提着白玉刀,假意虚招正面直取,骚气男子观战半天,明显摸透邹欢招数,黄金剑出鞘,金光乍现,金色光芒耀眼,根本让人无法直视。 「嘶啦~」 黄金剑扑空,胸前衣料被挑开,骚气男子先是震惊,紧接着是猎人遇到强劲猎物的兴奋。 刚刚邹欢假意虚晃从正面攻击,骚气男子自以为看透,黄金剑出鞘护身腰侧,却不想邹欢白玉刀直挺挺插进他胸口,若不是骚气男子反应迅速,黄金剑赶紧从下逼开白玉刀,否则他现在就已经躺下。 飞镖慕容擅长远距离隐匿攻击,近距离搏斗,他完全不是邹欢对手。 无数只飞镖铺天盖地而来,邹欢跟骚气男子打的难分难捨,她根本无法抽出身对付飞镖慕容,「哧~刺~」 白玉刀咬着黄金剑不放,步步紧逼,任由飞镖插进肉里,邹欢恍若没有感觉,势必要将黄金剑主人击败,犹如一个没有感情的杀人利器。 「小丫头,你不是我的对手,现在束手就擒还来得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7页 邹欢不说话,额头冷汗直冒,刚刚跟蝉翼剑,庖丁之刀,长刀女子打斗,差不多耗尽了她大部分力气,现在手中挥刀速度完全跟不上她精力充沛时候。 这个骚气男子若真要置她于死地,完全是分分钟的事。 逼入绝境,为了活路,哪还管什么江湖道义。 邹欢突然一个鹞子翻身,躲开黄金剑,从怀里掏出水袋,牙齿咬住拔开木塞,水袋中水尽数泼向骚气男子。 「什么东西。」 第二百四十一章 燕姐 手腕衣裳里滑出两粒雷珠,邹欢扬起雷珠,白玉刀割划雷珠外壳,火星四溅,引线被点燃,邹欢倒勾一脚踢向骚气男子。 黄金剑快速击开雷珠,飞射向淡松烟衣裳女子,慕容赶紧杀出几枚飞镖,斩断雷珠引线,避免爆炸,骚气男子这边,一柄火摺子突然袭来,他躲避不及,被火摺子落在身上,燃起熊熊大火。 「啊……救命……」 骚气男子一头扎进湖里,溅起半丈高水花,然而他身上的大火却没有熄灭。 「你给他泼了什么。」 慕容手中闪出八只飞镖,站在三丈开外,语气凶厉。 邹欢喘着粗气,目光扫过中毒的厨子,和持蝉翼剑的手下败将,以及后背中刀,行动艰难的淡松烟女子和在湖中被大火烧身,拼命挣扎的骚气男子。 她有了底气。 「飞镖慕容,你只会飞镖暗器,近身打架,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再看你这群同僚,若再不得到解药和及时救治,只有死。」 「你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被我砍死;要么放我过去,我把解药给你。」 「江湖虽大,不过人在江湖,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选,飞镖慕容,你要想清楚。」 「慕容,厨子的脉搏越来越淡,再不得到解药,他真的快死了。」 淡松烟衣裳的女子,搂着怀中玄色衣裳,涨红脸的男子,焦急快哭。 「死慕容,快让她过去,我真要被烧死,还犹豫什么,快……」 慕容幽幽目光,晦暗不明,眼光之中,只有这个单薄娇小的女子,浑身滴水,血染脸庞,像一只刚进食的野兽。 「解药交出来。」 慕容语气里带着无奈的怒意 邹欢心里松了口气,嘴角微微上扬,微不可见。 扔去药瓶和另一只水袋,慕容一把抓住,邹欢解释。 「药瓶里的东西给那个厨子,水袋里的药水浇在那个骚气包身上,就可以救他们。」 「不过,这解药还需要用一次,明日午时城南拿药。」 撂下话,邹欢大踏步朝院子深处走去。 这是她给自己留的后路,若现在将全部解药交出去,那自己势必会再次遭到围攻,到时候不要说去找燕姐,恐怕自己都得葬身于此。 进入竹亭,风影摇曳,竹声沙沙,日影斑驳,外界的嘈杂声音渺茫,宛如麻雀枝上低语,宁静清闲。 望着躺椅上熟悉的身影,邹欢心里犹如打翻了酱料铺子,酸甜苦辣咸,一股脑儿全部涌上心头,涩苦不堪。 「燕姐。」 她轻轻唤着,生怕一不小心就将这幻梦打碎,如铜镜皲裂破碎,满地凄凉。 躺椅上的人,脑袋勐地抬起,不可思议转过头,看见狼狈不堪的邹欢,瞬间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紧接着热泪涌出,泣不成声,又像找到救赎,灰濛濛眼睛中迸出光芒。 「邹……邹头,快来杀了我,快……」 燕姐挣扎着,却始终从躺椅上爬不起来。 邹欢三步作两,跑进凉亭,看着躺椅上安静不动,唯有热泪千行的燕姐。 缓缓蹲下身,她伸出手碰到燕姐的手,冰凉如死物,迅速收回手,不敢置信。 「燕……燕姐你……」 第二百四十二章 忏悔 「邹头儿,我嵴柱断了,下半辈子都只能这个鬼样子,你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帮我解脱,我真的受不~」 「怎么会这样,燕姐你别怕,我带你离开,慕容先生医术超群,他一定能治好你,我背你离开。」 邹欢拉着燕姐的胳膊,想要背她离开,被燕姐绝望拒绝,她想要推开邹欢,可是嵴柱折断,她完全无法调动肢体,只能大吼让邹欢不要动她。 「邹头儿,没用的,你放下我,已经错过了最佳救治时间,慕容先生救不了我。」 「不会的,慕容先生医术精湛,他肯定有办法救你。」 「邹欢,你根本不是为我好,你只是为了你自己的欲望,让别人对你的品行大加赞赏。」 燕姐嘶吼,一字一句犹如尖刀插进心脏,邹欢停下动作,时间仿佛凝固,邹欢呆愣半天,缓缓才说出一句。 「不是的……」 「邹头儿,你将我放回去,我有事问你,听话好吗。」 燕姐哽咽,身体如散架的房子,坍塌成一堆废墟。 她看着邹欢,往日威风凛凛的六扇门捕快小队邹头儿,头髮湿透散乱,脸上血痂凝固,像戴了血腥面具,她的浑身像在泥地里滚过,枯草粘着泥土,黏着衣裳,脏乱不堪。 「邹头儿,我问你,太子是不是要和杀手楼合作。」 燕姐怔怔盯着邹欢,目光如炬,灼烧邹欢全身。 「是……是……」 邹欢喃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8页 「哈哈哈哈……天意,当真是天意。」 燕姐突然疯狂大笑,涕泗横流,像个疯子。 「邹头儿,你知道吗,其实凉蓆县劫粮案后和玉娇郡主遇险事件期间,我就查出来杨忆就是杀手楼楼主。」 「可是我为了爬上六扇门总头儿的位置,故意隐瞒了此事。」 「堂堂一个六扇门捕快,居然跟杀人总头儿成婚,真是可笑哈哈哈。」 「邹头儿,我本想着跟杨忆和离后,将他赶出京都,永世不再见面,我和他进水不犯河水。」 「可是哈哈哈……真是天道好轮迴,苍天饶过谁。」 「太子居然会想和杀手楼合作,为了皇位,堂堂一国太子居然跟杀人老大合作,荒唐,荒唐~」 燕姐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大吼,脑袋离开躺椅,震的浑身颤抖,她吸了吸鼻子,哽咽不能语,邹欢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紧紧握着燕姐的手,看着燕姐不知所措。 「可是邹头儿,我不后悔,杨忆的杀手楼,只要银子到位,他们上至八十岁老妪,下至一个月婴儿都能下得去手,就算他跟太子合作,我也绝不渴望依靠他的地位爬上我想要的地位。」 「邹头儿,你明白的对吗。」 燕姐眼珠不停转动,浓密睫毛沾着泪珠扑闪晶莹,绝望可怜。 邹欢轻轻点头。 「我明白,燕姐我明白。」 「邹头儿,我从底层爬起来,我苦怕了,火麒麟小妹的事让我更加坚信,在世界上只有拥有权利地位,才能不被人欺负,我想要和邹头儿你一样,受人敬仰,被人尊敬。」 「可是我没有丞相父亲,世子舅舅,我只能靠自己,误入歧途,对不起邹头儿,我鬼迷心窍才酿下大错,还害死了火麒麟,对不起……」 「你杀了我,邹头儿,求求你杀了我,我不想再受折磨,让我解脱,邹头儿……」 第二百四十三章 结束 邹欢呆呆看着燕姐,紧紧握着她的手,不知如何是好。 她企图挽留燕姐。 「可不可以……不离开,我杀了庞言,替火麒麟报了仇,我还可以去杀了杨忆,为你报仇,留下来好不好。」 燕姐满脸泪痕,她看着邹欢,笑着安慰她。 「邹头儿,你是个好捕头,杀了庞言,已经有许多麻烦需要你解决,不要再去杀杨忆,我不想死后还要面对他。」 「头儿,下手吧,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与其这样狼狈活着,倒不如让我从头再来。」 邹欢握着白玉刀的手颤抖,她哭腔着声音再次问燕姐。 「你真的要走吗。」 「邹头儿,帮帮我。」 邹欢手上没有力气,她双手握着白玉刀,像有千斤重,提在手里,摇摇晃晃不稳,突然,她紧紧闭着眼睛,大吼一声,手起刀落,鲜血溅脸,燕姐安详闭着眼睛,嘴角微微带笑。 她走了。 「燕儿。」 庭院拱门处,衣裳破损,头髮凌乱的杨忆大吼,手背青筋暴起,抓着铁锤,疯狂嘶吼杀来。 邹欢勐地睁开眼睛,眼神昏暗不清明,她提着白玉刀,阴沉着脸,戾气压身,将燕姐尸体护在身后,紧咬着牙,勐地射出如离弦箭,朝杨忆杀去。 突然一个黑影凌空踏步阻挡在两人之间,断剑接住白玉刀,顾承平大声想要唤起邹欢清醒。 「他不能死。」 随之赶来的张一道,快速移动到杨忆身后,重重的手噼刀落下肩头,直接将杨忆砍晕。 「他必须死。」 邹欢仿佛走火入魔,白玉刀狠狠压制顾承平手中断剑,翻身侧踢腿击中顾承平腰肾,白玉刀柄下了死力击向顾承平后颈,顾承平俯身躲过刀柄攻击,抓住邹欢脚踝用力拉扯,失去平衡的邹欢狠狠摔倒地上,怒目圆瞪,白玉刀直插顾承平心口。 张一道赶忙扯出黄符,咬破食指尖,血珠涌出,在黄符上绘出符咒,几步上前,将黄符贴在邹欢额头,一道光过,黄符居然消失在邹欢额头,邹欢也随之昏了过去。 「张道长,欢儿她怎么了。」 顾承平连忙抱起晕过去的邹欢,紧张询问。 张一道摇头,「恶惹心魔,孽根种地,顾大人以后照顾邹侠士,小心为妙。」 「大人,下官营救来迟,还望大人责罚。」 是梧州督部署。 「谁通知你来的。」 顾承平追问。 督部署被问的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瞬间闻到危险气息,连忙撇清和吴知府的关系。 「下官正在处理军事,是吴知府突然派人前来通知,说大人您遭到杀手楼抓捕,让下官赶紧带兵前来营救大人。」 「吴知府来了没有。」 「他带人正在清理现场,下官先带人来营救大人您。」 顾承平目光转向张一道,他抱着邹欢向张一道弯腰行礼。 「劳烦张道长带人找到慕容先生,你们二人帮吴知府一同清理现场。」 张一道右手放于胸前,大拇指,无名指和小指蜷缩,食指和无名指挺直,她弯腰朝顾承平回礼。 「是。」 这场跟杀手楼交易的事,他从来没有告诉给吴知府,而自己前脚刚踏进杀手楼总部,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吴知府就带人杀到。 就算是他派人查出杀手楼有问题,带人来查案,也绝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9页 第二百四十四章 温柔 邹欢醒来时,已是夜半时分,身上疼的厉害,到处都缠了药纱。 她掀开被子,踏在地上,木板冰凉,让她找回在人间的感觉。 不过身体没有力量,走路很虚浮。 「姑娘,顾大人吩咐,您身子还没好,不准您下床乱走。」 「顾大人在哪?」 「你醒了。」 清风明月般的男子进来,带进院子里的冷风,有了凉意。 「杨忆杀了没有。」 见面第一句话,邹欢杀气尽显。 顾承平微不可见皱眉,很快舒展。 「你知不知道,那几处飞镖几乎扎进心脏,你差点儿没命,我告诉过你多少次,安全第一,性命最重要。」 顾承平尽管努力压着怒气,但还是暴雨唿鸣,让人畏惧。 「你不要扯这些没用的,我问你,杨忆死了没有。」 邹欢不耐烦,对着顾承平几乎是用吼的语气,她瞪着眼睛,血丝蔓延,宛如恶鬼。 「小欢,我知道燕姐对你很重要,但杨忆必须接受朝廷律法审判才能定罪,绝不是由你滥用私刑。」 「顾承平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堂堂六扇门捕快,会不比你清楚大宋律法,我告诉你,杨忆身犯滔天大罪,穷凶极恶,又为江湖第一大杀手组织。」 「他这种人,一旦被抓,杀无赦,无须朝廷审判。」 邹欢攥着顾承平心口衣襟,手腕软骨凸起,青色血管展露无疑,像极了即将扑向人的野兽。 「该怎么做,我自有定夺,你现在好好儿给我在这里养伤,等梧州事情结束,你跟我回京都,之后哪里也不准去。」 「混蛋,你以为你是谁,难不成天下人都要听你的。」 双手狠狠推开顾承平,邹欢看见刀架上的白玉刀,拿起就要往外沖,被顾承平一把夺过刀,不等邹欢回手,就将她拦腰腾空抱起。 「你想干什么,放开我~」 轻轻将邹欢放在床上,顾承平双手将她禁锢,两人之间近在咫尺,甚至能听到彼此心跳。 顾承平衣服上淡淡的皂角香萦绕鼻翼,邹欢呆呆靠着他,紧绷的神经瞬间破裂,她眼眶湿润,突然抱着顾承平,埋头在他怀里,哭的像个孩子。 「乖,没事,你还有我。」 顾承平心软了,他温柔地搂着邹欢,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极了小时候哄她喝药那般宠溺。 「呜呜呜……我……杀了燕姐……呜呜呜……承平……我杀了燕姐……承平……」 邹欢指尖紧紧扣着顾承平后背,都划破衣料,肌肤泛红,她恨不得躲进承平身体里,卸下刚才的狰狞,软弱地像只兔子。 「不要怕,没事的,我在身边呢,乖,不怕,我抱着你~」 顾承平像哄孩子,刚刚严肃寒冷的眸子瞬间化作一池清水,恨不得将邹欢装进去。 哭了一柱香时间,邹欢发泄够,她抽泣的声音渐渐小下去,不过她依旧紧紧抱着顾承平,生怕下一秒他就会随风飘散,像燕姐般消失在她眼前。 「人各有命,都有彼此选择,燕姐走到这一步,是各方面问题,你送走她,也不过是帮她解脱,脱离苦海。」 「欢儿,你想想看,如果你是燕姐,你希望自己余生都躺在床上渡过吗。」 第二百四十五章 发病 邹欢沉默不语,过了会儿,她突然抬头看着顾承平,问他, 「杨忆的死刑,以后可不可以让我来做刽子手。」 顾承平垂着眼睛看着心爱的女孩,心头一紧,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转移话题。 「之前被残害的孩子,还不能确定是杀手楼所为,不过悦人家衣料铺子,在杀手楼出事后,背后的正主随之销声匿迹。」 「醉笑楼是杀手楼的产业,他们肯定知道什么。」 顾承平摇头,「醉笑楼只是通往杀手楼总部的第一道关卡,也就是守门人,其余事情,他们也并不知情。」 「那是你们用刑不到位,但凡让他们进六扇门黑狱半天,我敢保证,所有知不知道的事,他们都能一一吐出来。」 推开顾承平,邹欢清冷的脸上掠过毒辣。 「欢儿,屈打成招,这就是你在六扇门学到的规矩?」 「你懂什么,那群畜牲满手鲜血,食人吸髓,酷刑用在他们身上,也不及他们残酷半分。」 顾承平眼神晦暗不明,不可置信,震惊,遗憾,心疼,爱恋交错复杂,冰火相生,不得安宁。 「总之这件事,欢儿你不能再插手,从现在开始,你好好养伤,过几天随我一同回京都。」 「为什么,你明明知道燕姐和火麒麟,他们不仅仅是我的手下,更是我邹欢多年来的朋友,他们蒙冤含恨而终,我不为他们报仇讨回公道,谁又来让他们沉冤昭雪。」 「无规律不成方圆,杀手楼的事,我保证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答覆,但你绝对不可以插手。」 「为什么,顾承平,你怕我惹出事端来,耽误你加官晋爵,和你们太子一党的皇位竞争?」 顾承平被她气的说不出话来,目光流转看着邹欢,气的顾承平一口气堵在心口,像有无数根钢针刺进肠胃,疼到让人蜷缩跪倒在地。 他的脸色瞬间煞白。 站起身,踉跄着逃离,他怕邹欢知道他中毒后,本就紧绷断裂的神经,彻底堕入熔炉地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0页 「顾承平你什么意思。」 抓住顾承平的手,冰冷刺骨,邹欢瞳孔瞬间瞪大,她几步拦住顾承平去路,扶着他,想让他坐下。 「你怎么了,手这么冷,到底怎么了。」 顾承平勉强笑了笑,捂着腹部的手失重落在邹欢头顶,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髮,安慰她。 「没事,老毛病而已,我想回去休息,先走了。」 恰好这时慕容先生过来给邹欢诊脉,看见顾承平虚弱模样,连忙放下药箱上去扶顾承平。 「顾大人。」 顾承平朝慕容先生使了个眼色,慕容先生随即领悟,对邹欢说道。 「屠书先扶顾大人回厢房休息,邹姑娘你身体不便,暂且休息,顾大人最近通宵处理案卷,身体难免亏损气虚,休息一夜,再喝些调理药便好。」 「好……那便麻烦慕容先生您,快带他回去休息。」 邹欢吶吶松开手,承平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从来不许她见他软弱一面。 他想要在她面前永远都是最坚实的高墙,为她遮风挡雨,抵住流年风霜,愿她永远都是当初那个善良淳泯的孩子。 第二百四十六章 承平 回到自己房间的顾承平,躺在床上痛苦地蜷缩着身体。 两边鬓髮早已被汗水打湿,顾承平紧紧攥着心口衣服,手背青筋暴起,几乎要勒透皮肤,爆炸出来。 慕容先生赶紧从医箱里取出厚布卷,手忙脚乱拉开厚布卷,一排粗细不一的银针露出脸。 「大人,屠书先将您衣裳褪开,方便施针。」 解开一层层衣裳,露出精瘦有力的小腹,和一刀刀触目惊心的伤疤,无声讲述着身体主人的过往。 当初承平和邹欢告别邹老丞相,出门游歷的那几年,两人年少轻狂,鲜衣怒马,喜好打抱不平,惩恶扬善。 也正是因为如此,两人在江湖上结交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同样也树立了无数敌对势力。 顾承平身上的伤疤,就是在那个时候留下,九死一生,无数次从鬼门关回来。 「先封梁门,疏通关门,太乙、天枢以热针驱寒,水道、归来、气沖需用粗针排气,伏兔、阴市缓解痛苦。」 一套银针插下来,顾承平手脚无力躺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神黯淡疲乏,疼痛有所缓解。 「今天和杀手楼主交手,让大人您体内原本镇压下去的毒素再次醒来,您刚才又与邹姑娘置气,导致气血不畅,毒素游走,肠胃刮损,很危险。」 「屠书一会儿飞鸽传书给欢歌,让她带着凝心、急救丸过来。」 顾承平抬起半只手,摆摆,表示不用。 「用不着麻烦欢歌姑娘,梧州的事情很快就能处理完,到时候回京处理就好。」 「顾大人,屠书愚谏,您这种情况实在不能再拖延,当初在凉蓆县时,这毒素就隐隐有蔓延趋势,后来回京,屠书虽配有汤药给大人您服下,但也只能抑制您体内毒素游走,而不能彻底清除。」 「现在毒素再次被激活,大人,您真应该去桃花谷找薛神医,让他帮你彻底解决毒素问题。」 顾承平看着朴素简单的床帐,有些出神,昨夜随张一道去寻找被抓的孩子,一宿没睡,眼眶乌黑,眼皮微肿,下巴处隐隐冒着青茬。 「现在正是关键时刻,阿季被流放,柳贵妃受陷害被打入冷宫,玉娇郡主即将出嫁,师父也快从徽州回京都来参加玉娇郡主婚事,这个节骨眼儿上,我怎么能撂挑子去治病。」 只有在慕容先生面前,顾承平才像双十年华少年该有的样子,不像众人面前年少有为,意气风发的从二品签枢密院事。 他也会迷茫,疲倦~ 顾承平一席话,让慕容先生也不好再言语,他倒了杯热茶递给顾承平,缓缓说着。 「梧州失踪孩童案还没有进展,这次又剿灭杀手楼总部,势必会让残害孩童的兇手有所顾忌,一时半会儿恐怕很难有结果。」 「倒不如让欢歌姑娘送些药过来,凝心、急救丸毕竟是太医院才能制作出来,不然屠书便可在梧州为大人您制作。」 顾承平说出他的顾虑。 「虽说欢歌姑娘是因我们而进的太医院,可是三番五次麻烦人家,实在不大好。」 慕容先生点头,「顾大人您说的是,不过欢歌姑娘也不算旁人,朋友有难,能出手帮忙者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大人也可一分为二看待,欢歌姑娘在京都无亲无故,想要在这那鱼龙混杂的地方站稳脚跟,有人相助自然容易些。」 慕容先生话说的很委婉,现在欢歌帮助顾承平从京都送药过来,将来欢歌在京都有他顾承平罩着,大家都好,何乐而不为。 说不过慕容先生,顾承平只好同意,忽然,他看着慕容先生,叫住他,眼神里是晚辈的谦虚恭敬。 「慕容先生,今天这件事,您有何看法。」 慕容先生与顾承平对视,目光清澈坦荡,含着几缕深思熟虑。 「大人您做的没错,若为了登位而重用残暴者,就算初心为民,也不过是踏着百姓尸骨空喊虚无口号。」 「真正为天地立心,为生命立民者,哪怕俯身泥沼,也心若朝阳;而被权利地位迷心者,终使一日散尽万贯家财,也不过是人前笑面虎,背后食人不吐骨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1页 第二百四十七章 北疆 「和杀手楼合作,原意为对付天兴会,拔出庞太师江湖中势力,进一步削弱他在朝廷中的根基。」 「但杀手楼,他们卖兇杀人,无论善恶,只要银子到位,没有他们不敢除的人,就算现在没有除去杀手楼,将来天兴会完败,太子登基,大宋改风换气,杀手楼又能存于何地。」 顾承平点头。 「慕容先生您说的是,是承平深陷棋局而不见棋况,多谢慕容先生提点,承平受教。」 顾承平坐在床上嚮慕容先生作揖行礼。 慕容先生弯腰回礼,慈祥看着顾承平,由衷承认他。 「大人,您是位好官。」 顾承平抿唇,笑着掩饰心里质疑。 好官,他真的是位好官吗,当初燕姐失踪,火麒麟沦为怪物,他为了撮合太子与杀手楼合作击败天兴会,不惜一手将这件案子压下去,郊外无数惨死,残废在火麒麟手下的百姓,打落牙齿和血吞……好官,自己恐怕配不上。 自己为人如何,恐怕唯有自己心明。 梧州这边出了大事,北疆那边也没有消停。 雪粒子和高老怪在雁门关汇合后,他们的人马还剩一千。 平丘山杀手楼北部势力总部,被高老怪先带人突袭,剩下的人提着油,拿着火摺子,巨型雷珠子,趁乱在楼宇山庄四周倒油,点燃火把,并用投石器将巨型雷珠点燃,投进山庄。 「嘭……嘭……嘭……」 随着几声巨响,杀手楼北部山庄被夷为平地,山庄里十大高手主事,有三人葬生火海,被雷珠炸死。 其余逃出来的人,斩杀了天兴会无数手下。 高老怪也身中数剑,若不是那场及时暴雨,浇灭世间一切灯火,伸手不见五指,瓢泼大雨,电闪雷鸣。 一旦在草原上乱跑,极有可能被雷噼死,高老怪也不可能活着逃出来。 「小姐,梧州传来线报,顾承平和邹欢带人砸了杀手楼总部,还活捉了杨忆,杀手楼几大护法也销声匿迹,从江湖上消失。」 「这是咱们的机会,一举拿下杀手楼北部势力,拓展咱们天兴会地盘。」 雪粒子收起手中字条,和高老怪说起她收到的消息。 「南部聚落起了内讧。」 「南部大王的原配妻子,是北部聚落首领的嫡长女,膝下孕有一子一女,但这个南部大王风流成性,拈花惹草,外面私女众多,几乎每半个月就会有私生子找上门。」 「南部王后实在受不了,就带着她的一双儿女回北部,嫁给了一位北部将军。」 「不过这位北部将军,原配妻子早逝,留下一个独子,将军怕南部王后嫁给他,带来的南部大王的儿子,过继在他名下,会对他自己的儿子,将来继承他的将军之位有所影响。」 「在南部王后嫁给他不久,那将军就带着他的继子一同出门狩猎,继子不慎被毒箭射中,半身瘫痪。」 「这次南部聚落内讧,南部大王下落不明,之前被南部王后带走的一双儿女重回南部聚落,或许,我们可以跟他们谈谈。」 「小姐是想,将咱们的势力蔓延进辽人境内?」 雪粒子挑眉,反问高老怪,「有何不可?」 第二百四十八章 萧丹 「这事关天兴会命途发现,恐怕还需太师决定。」 殷红豆蔻划过黑漆木桌,颜色对比鲜明,刺眼清醒。 「我已飞鸽传书告知太师,得了他老人家准许,而且调派给咱们的增援部队明儿个也差不多到。」 「咱们从雁门关再次回到辽地,虎口藏身,左堂护法,你吩咐下去,让驻扎的人马继续保持戒备状态,增援部队没到,谁也不准松懈半分。」 「是。」 「小姐,外面有南部聚落辽人求见,一共六个人,带头那个手里还握着节杖。」 守卫突然进来禀报。 「什么?」 雪粒子和高老怪对视,高老怪说道。 「节杖是使节身份象徵,难不成杀手楼倒台,南部聚落想跟咱们合作?」 雪粒子下意识将手探到腰间,握住缠绕如盘缩沉睡毒蛇的亡骨鞭,眼底一闪而过是无尽的恨意。 「去看看。」 下了帐篷,果然六个衣着华丽的辽人,有序站立,看见雪粒子后,将左手放在胸前向她行礼。 「雪粒子小姐,臣奉新王之命,与您天兴会组织商谈言合之事,这是南部通行令,请您接受。」 高老怪接过黄金打造令牌,双手呈给雪粒子。 雪粒子不动声色观察周围事物,一望无际的原野,风吹草动,藏不下一兵一卒。 涂着殷红豆蔻的指节捏起厚重令牌,竟然真是黄金打造,握在手中冰凉沉重,正面繁文镌刻「南部大王」,翻转看后面,是刀刻栩栩如生的苍鹰,展翅欲飞,目光犀利。 雪粒子不屑一笑,目光流转,看着辽人使节,质问他们。 「与我天兴会合作,区区一块令牌,这就是你们南部聚落的诚意?」 手持节杖的男子再次将左手放在胸前,向雪粒子行礼。 「有这块令牌,小姐您可一路畅通无阻,到南部聚落大营,见我族大王。」 雪粒子拳头紧握,脸上笑意不减,「择日不如撞日,带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2页 雪粒子突如其来的决定,吓得身旁的高老怪身子一震,连忙抓住雪粒子,踮起脚,到她耳边耳语。 「小姐,咱们得从长计议,您怎么现在就随他们去,万一有诈怎么办。」 雪粒子低垂着眼帘,遮住眸底心绪。 「我自有分寸,你守好驻地,咱们现在已经暴露,伸头是死,缩头也是死,我到要看看,这南部人耍的什么花招。」 推开高老怪,雪粒子做出请的姿势,示意使节带路。 雪粒子们的驻地离南部聚落有大半天路程,上次突袭,她们放火杀人,把南部大王营帐尽数烧毁,这些新搭建的营帐用了圆木修建,带着汉化意味。 「雪粒子小姐真是好胆量,使节刚到,你就敢跟着他来我南部聚落。」 营帐里出来迎接,是个披着兽皮,穿着棉布收腰,牵牛紫迴旋刺针衣裙,下面是白色绔,一双锦云到小腿针绣靴,手腕翡翠镶嵌护腕,两侧秀髮编成小辫,一顶兔绒金线环形髮饰,耳旁吊着银线珍珠耳环,干练贵气,让人移不开眼。 第二百四十九章 陌生 雪粒子没有行礼,而是好整以暇看着女子,等待她的自我介绍。 女子见雪粒子没有恭敬行礼,原本客气的表情,有了微妙变化。 使节见状,连忙弯腰弓背,给雪粒子介绍这位南部聚落高位者。 「这位是我南部聚落大公主,萧氏嫡长女。」 雪粒子还是没有行礼,脸上挂着微妙表情。 萧丹第一个想法就是弄死眼前这个,居然敢无视她的汉族女人,若不是为了南攻大业,提前铺路,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汉族女人还能活着站在自己面前。 「雪粒子小姐,里边请,我家王上在等你。」 雪粒子微微颔首,「有劳公主殿下。」 雪粒子无所畏惧,没有接应人,没有逃跑路线,如果辽人要杀她,她完全无路可逃。 而她现在站到这木营帐前,不顾生死,是想要手刃,当初下令活埋那群汉人的高位者。 那群死在荒凉腐臭,暴雨泥泞夜晚的汉人里,有她很重要的人。 重要到,全天下,只有她能欺负他,其余人若敢动他一根头髮,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她都会将对方头颅取下,千刀万剐~ 「王上,雪粒子小姐来了。」 雪粒子抬头,瞳孔瞬间紧缩,心开始狂跳,就连衣袖中握成拳头的手都颤抖着散开,下意识捂向自己的嘴巴。 「宇……宇超……」 萧丹背手站在雪粒子身边,脸上露出得意的笑,玩味看着上位,坐在轮车(轮椅)上的男子。 一身貂裘,银华衣裳,节骨分明的大手扶着虎雕椅承手处,男子目光薄凉,脸上毫无气色。 宛如月光下清冷的谪仙。 「来人,赐坐。」 低沉凉如冷玉的声音,像一把铁锥,狠狠凿开雪粒子心脏上的疤痕,血脉破裂,浓血涌出,淹没唿吸。 他不是宇超,声音完全不一样。 雪粒子攥着衣袖,微微张着嘴,气息紊乱,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快要落下。 「谢……谢大王。」 「将军,将合作事宜可有详细讲给雪粒子小姐。」 「部下派使节去雪粒子小姐营队,将大王您的意思悉数转达雪粒子小姐,雪粒子小姐感大王恩赐,特亲自孤身来我南部聚落,与大王商议合作之事。」 「与我南部聚落合作之事,不知是雪粒子小姐你的意思,还是你们天兴会主子的心意。」 雪粒子若有似无瞟过那张,熟悉到记忆深处的脸,拳头紧紧攥着几乎变形。 她用力做吞咽动作,克制住自己颤抖哭腔的音色,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如往常一样,妩媚魅惑。 「这种对天兴会百利无一害的事宜,大王您可先与奴家商谈详细,这样一来,奴家也好向我家主上回禀。」 男子脸色一沉,看着雪粒子眼神危险兇狠。 「天兴会算什么东西,也配本王拟好具体事宜,交给你们过目。」 南部新王大发雷霆,雪粒子不过是天兴会这个江湖组织的一枚棋子,哪敢得罪,只能赔笑。 「大王赎罪,您误会,奴家只是想尽快促成天兴会与南部聚落合作,才煳涂想出这么个蠢法子,还请大王您赎罪。」 第二百五十章 报仇 萧丹开口。 「既然消息还未传给天兴会主子,那今日雪粒子小姐前来,咱们也不必细谈合作之事。」 雪粒子笑着颔首,光脚不怕穿鞋的。 她看着上位年轻的南部大王,一字一句,语气柔媚讨好。 「一切全凭大王和将军做主。」 「不过,奴家有一事相求,还望大王与将军能为奴家解惑。」 修长的睫毛扑闪,遮住雪粒子眼底汹涌海潮,将吞噬一切。 萧丹坐在雪粒子对面,放下手中茶盏,她看着雪粒子。 「雪粒子小姐但问无妨。」 「奴家想问,当初活埋汉人,是谁的主意。」 听到雪粒子问这话,萧丹来了兴趣。 「雪粒子小姐这话何意?」 雪粒子嘴角勾起诡异笑意,讨好的眼眸泛起死亡黑气,吞噬人心。 「雪粒子只是好奇问问,将军无须在意。」 「此乃南部聚落政事,无须你一个汉人插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3页 亡骨鞭已经缠绕在手掌,雪粒子低着头,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殿宇内其他人讲。 「大王您都说了,我雪粒子不过是天兴会的一条狗,今天单枪匹马敢来你南部聚落,就没想着活着离开。」 还不待众人反应,亡骨鞭瞬间从雪粒子手掌展开,像有了灵魂的毒蛇,随着雪粒子转身跨步到萧丹背后,亡骨鞭已经死死咬住萧丹脖子,鞭子上倒勾刺穿透衣裳,已经咬住萧丹脖子肌肤。 外面守卫听到动静,连忙冲进来,被高坐上位,不言不动的年轻大王抬手制止,他厉声质问。 「雪粒子,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亡骨鞭不长眼,大王您还是早些说出,究竟是谁埋了那群汉人。」 狠狠收紧亡骨鞭,萧丹脸颊涨红,舌头被勒的吐出,唿吸沉重,不过她看向南部大王的眼色,却越来越兴奋。 「本王与长公主将军,不过十日前,才从北部回南部,最后一批汉人被活埋,也是十日前,下令的自然是老南部大王,你要报仇,大可去找他。」 「争权夺利,谋杀亲父,老东西早已成为你们的刀下亡魂,不过父债子偿,今日,没有人能活着离开这里。」 亡骨鞭的刺即将没入颈脖血脉,高位男子突然射出一柄短刀直击雪粒子头颅,她连忙后仰躲闪,手中握亡骨鞭的力道松懈,萧丹连忙反手一掌,击中雪粒子胸口,雪粒子原本还未痊癒的身体,再次遭到重击,踉跄后退,血气翻涌,吐出污血。 「来人,将她拿下。」 高位上的男子大手一挥,当场十几个手持长矛的守卫一拥而上,雪粒子握着亡骨鞭,像地狱勾魂阿修罗,招招致命,亡骨鞭倒勾抓起血肉,漫天横飞,腥味萦绕,杀红眼的雪粒子,亡骨鞭已不再是唯一武器,她赤手空拳,狠狠砸中守卫鼻樑,惨叫之下,鲜血长淌,鼻樑横歪。 萧丹退出战场,一只手捂着流血脖子,看着被包围,做困兽之斗的女人,草原人征服的欲望被激发,她大吼发话。 「放狗。」 第二百五十一章 宇超 一柄短刀穿透雪粒子手掌,力道之大,直接拖着雪粒子在地上滑出半丈,手掌被硬生生钉在柱头。 她龇牙咧嘴,狠毒看着高位上的男子,顶着日夜熟悉的脸,却做着置她于死地的事。 「混蛋~」 雪粒子对男子大吼,亡骨鞭捲住插进她手掌的短刀,将它拽出来,狠狠反杀刺向高位男子。 守卫扑上来,替新王挡下致命一击,其余人长矛对着雪粒子心口,就要刺下去,狼狗呜呜低吼,蓄势待发,她即将成为肉片。 「住手。」 高位上的男子突然叫停,萧丹抱着膀子,笑而不语,守卫们见她做了停的手势,才拉住疯狂扑咬猎物的狼狗。 「这汉族女子是天兴会的人,要杀要剐,等天兴会表明态度,再处置。」 南部大王语气威严,不容置喙。 「把她带下去,服下散功丸,等大王发落。」 萧丹吩咐。 高位男子眯着眼睛,散发危险气息。 「将军不懂本王刚才话的意思?」 萧丹耸肩,「以防万一,这女人武功高强,要是一不小心让她逃了,部下实在难以向大王你谢罪。」 高位上的男人薄凉目光扫过,徒劳无功做困兽之斗的雪粒子,心跳加速,不过他脸上并未显露任何情绪,而是缓缓点头。 「将军说的有礼。」 萧丹笑着踱步到雪粒子面前,高傲地挑起雪粒子的下颌,戏嚯道。 「真不愧是天兴会养的最出色的狗,不过这种品色,留在我南部聚落,连给狼犬配种的机会都没有,带下去。」 雪粒子狠狠瞪着萧丹,眼神如刀,恨不得将萧丹的肉一片片刮下来。 「你最好杀了我,否则,我雪粒子再次立誓,定要你们这群辽人不得好死。」 雪粒子双手被反剪到身后,七八根长矛抵着喉咙,守卫一脚踹中她腿弯麻筋,身体条件反射跪倒在地,后面抓着雪粒子双手的两个守卫毫不客气,像拖畜牲,将她拉出去。 威严肃穆的木帐里,只剩下高位上的王者和笑得很开心的长公主将军。 「小弟,没想到你这么狠心,这女人今天敢跟我的人回南部聚落,想来是来为你报仇,方才我那般羞辱她,你都能纹丝不动,真是男人如禽兽,半点都不值得託付。」 高位上的男子笑着,看着下方名义上是自己手下,实际上却是南北两聚落棋局真正的操盘手。 「当初的宇超已死,本王现在是嫡姐的胞弟,萧彻。」 「哈哈哈哈,识时务者为俊杰,小弟果然是个明白人,你放心,这草原只要有长姐在一天,你就绝对是南部大王,只要你乖乖听长姐的话,荣华富贵绝对享之不尽。」 萧丹弯腰凑近小弟面前,看着驯服的狼般的少年,很是满意。 这个同父异母的汉族小弟,若不是她的真正胞弟萧彻,这小子野心太大,居然敢联合母亲算计她,自己也不会偷梁换柱,让他代替这个从未谋面的汉人小弟去死。 「你放心,那个汉族女人,长姐不会杀了她,等洗干净,晚上送你房间,玩儿的开心。」 萧丹手负在背后,洋洋自得,迈着胜利者步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4页 她没有看见,在她转身那一刻,高位上的男子眼神狞厉,修长手指收紧,嘴里吐出的字句却波澜不惊。 「谢长姐好意。」 第二百五十二章 废物 「放手,放手。」 雪粒子拼命挣扎,被拖进木帐,她弯着脚勾住门,另一只脚狠狠踹向锁着她脚踝的守卫,手臂用力想要挣脱束缚,奈何突袭那夜淋暴雨,受重伤,身体也才恢復到平常时三四分。 再者刚才气火攻心,心脉活跃激动,造成虚亏的身体更加羸弱。 守卫很容易制服她。 「散功丸拿来了没有。」 「来了,这儿。」 「这么大一瓶,你以为是给这个女人当饭吃,这药丸倒出来都有一小碗,全给她吃下去,弄死了怎么办。」 「一个汉人,死了就死了,再说她武功不差,要是让她逮着机会逃出去,咱们才会死。」 「说的倒也是,都给她吃了算了,省得到时候出乱子麻烦。」 守卫们达成一致,三四个人摁住雪粒子手脚,一个人胳膊从后面搂住她脑袋,掐着脸颊,强迫她张开嘴,小拇指头大的药丸,不要钱似的,尽数灌进嘴里。 「呜……」 雪粒子疯狂挣扎着,就是不吞咽,守卫们不耐烦,直接将手伸进雪粒子嘴里,将药丸往她喉咙里推。 「呜……呕……」 胃酸翻起波涛,争先恐后涌向嗓子眼,一把又一把药丸塞进去,硬生生将胃酸逼退。 雪粒子手指在地上乱抓,殷红豆蔻折断,裹着泥灰,插进泥土,悽惨不堪。 将所有黑漆漆药丸全部塞进雪粒子喉咙里,守卫们七手八脚松开地上女人,觉得有趣。 「真是像只泥地里的老鼠,不知道滋味怎么样嘿嘿嘿……」 「咱们南部有的是好女人,干嘛惦记一只汉狗,快走啦。」 守卫们大摇大摆离开,留下软倒的雪粒子,神志不清。 「唿……唿……唿……唿……」 她像一滩烂泥,被丢在地上。 原本柔媚的眼眸灰暗无神,瞳孔慢慢放大,手脚抽搐,像是很冷。 「守好门口,不要这女人逃出来。」 「是。」 木门重重关上,黑暗吞噬一切,这是南部专门关押犯人的地方,相当于汉人的监狱,只不过这里条件更差,木帐中没有窗户,空气稀薄,夹杂着淡淡腥臭和屎尿味儿,瀰漫飘散,钻入鼻腔。 雪粒子颤抖着,慌忙将手伸进嗓子眼扣弄催吐。 她不要变成一个废物,她不要。 「呕……呕……呕~」 秽物满地,酸臭熏的人脸颊发酸,浑身再也没有力气,雪粒子双手和膝盖跪在地上,头髮散乱,眼泪鼻涕拉出噁心银丝,雪粒子神情呆滞,脑袋里一片空白,她完了,彻底完了…… 散功丸进到胃里立刻发挥作用,她几乎将胃吐出来,可是除了胃酸液,根本没有刚才吃下去的药丸。 她想调息凝气,却根本感觉不到体内真气游动的感觉,十年内力一朝尽毁,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 「啊……为什么……」 雪粒子发了疯,抓着木门疯狂敲打,膝盖踢向木门,一下有一下,木门沉重哐哐作响,雪粒子膝盖皮开浸血,她像感觉不到疼,又像尸变的殭尸,疯狂用蛮力捶打障碍,冲破束缚,想要食人鲜血。 「嘭~」 木门被一脚踹开,雪粒子在门后被突如其来的冲击力,撞飞砸中木强,没有内力护体,她完全无法抵御重击,只觉得心口闷疼,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二百五十三章 心酸 「将这个女人带走。」 发话的女子,暮山紫颜色收腰衣裳,头髮束于头顶,用玛瑙发冠固定,编成无数小辫,藤萝般倾泻而下。 她带着三四个体型壮硕的女人冲进屋子,指挥身后两名女子将雪粒子拖起来。 雪粒子耷拉着脑袋,不做反抗,任凭五大三粗的两个女人将她架空,几乎抬出去。 地上被修剪整齐的草地,绿花花从眼前晃过,她被带到一处营帐前。 守在门口的女子向她们行礼,「拉姆姑姑。」 带头的女子语气严肃,问侍女们。 「格桑花瓣洗澡水准备好没。」 「回禀拉姆姑姑,一切准备就绪,格桑花瓣温水,玫瑰凝肌膏露,桑叶顺发水都已准妥帖。」 拉姆微微回首,吩咐身后侍女。 「带她进入洗干净,若有半分差池,小心人头移位。」 侍女们一哆嗦,头埋的更低。 「是。」 屋子里水汽氤氲,像笼罩迷濛薄纱,神秘轻盈。 两个侍女从背后托着雪粒子,另一个侍女开始给她宽衣解带,脏臭的衣裳一层层褪下,露出还未痊癒的伤口,雪白肌肤,绯红箭头拔出留下的伤口对,比鲜明。 温暖的水拥抱全身,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拉回雪粒子点点神识。 侍女扶着她靠躺在澡盆壁,弯形格桑花瓣枕,垫在后颈处,让洗澡者舒服着清洗秀髮。 凌乱粘在一起的头髮,被侍女温柔拢到澡盆外,用高脚椅呈放着铜盆,用桑叶浸泡过的顺发水,给雪粒子小心翼翼清洗。 雪粒子安静等待着侍女们的沐浴,短短一两个时辰内,她失去十年内力,从统领万千人马的天兴会主人义女,沦为异族最卑贱的奴隶,过去她用命搏出来的地位荣耀,转眼就成了云烟过眼,真是可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5页 雪粒子笑出了声,眼角温热泪水滑进鬓间。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她喃喃着,脑袋里回放着关于那个男子的种种。 江南白衣道拍卖会,雷珠爆炸,楼宇坍塌,他不顾性命救她;京都鬼人事件,龙潭虎穴,他守着她,不离不弃;凉蓆县她几乎砸死邹欢,神经崩溃,他给她依靠,为她遮风挡雨…… 热泪汹涌滚出,雪粒子咬紧牙关,浑身颤抖,她不后悔。 而这若要是放在之前雪粒子眼中,她只会讥讽现在的自己,满眼只有男人,居然为了一个死物而捨弃自己的大好前途,简直比猪都还蠢。 可是现在同生共死的经歷,不顾一切的保护,终究是让她不禁扪心自问。 到底什么才是人生正确的选择,像她现在一样,为情爱不顾一切;还是和从前的雪粒子那般,众生死活与己无关,天地万物,为我好活即可。 「宇超,天地那么大,我不想再一个人了。」 雪粒子喃喃,泪眼朦胧,恍惚回到十几年前,她只身一人一路乞食到京都,本以为找到父亲,自己就能吃饱饭,结果换来却是被装进麻袋,沉入湖底,不想死却始终无法逃脱的绝望窒息。 现在终于有人爱她,她真的好后悔当初竟然那般对他。 第二百五十四章 赴死 沐浴焚香,虎皮帕子擦干头髮,侍女们给雪粒子换上南部女子衣裳,暮山紫收腰衣裙,手腕用编织葡萄紫色细绳缠绕收紧,头髮松松用红绳随意扎在脑后,带着汉家女子的温柔。 紫水晶银丝耳坠,映照雪粒子雪白的脸颊光泽莹莹,宛如雪山之巅绽放的冰莲,美不胜收。 雪粒子乖乖任凭侍女打扮自己,她已经陷入迷雾,根本看不清出路和死局,眼下只能由她们推着自己选路。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没了武功,根本逃不出去,只希望能够死之前拉上萧丹和萧彻垫背,不枉她此行。 「拉姆姑姑。」 侍女向门口进来女人行礼。 「收拾妥帖没有。」 「回禀姑姑,已经为姑娘沐浴更衣,清洗漱口,略施粉黛。」 「很好,你们两个,扶着姑娘,随我动身。」 「是。」 雪粒子几乎全身力量都压在两个小侍女身上,营造她很虚弱的假象。 实际却在暗中蓄力,企图调动沉寂的内力,试了半天,终归徒劳。 失望,烦躁,怨恨集聚眼底,雪粒子颧骨颤动,暴露她紧咬愤怒的牙关。 手臂,脚上却假装用不上劲,一幅快要摔倒样子。 她们将雪粒子带进一间营帐,三四张白虎皮缝制的床毯,五六枝青铜树繁盛绽放,枝头点着油灯,将整间营帐照亮。 雪粒子的鞋在门口被褪下,整座营帐里地面都铺展着鹿皮,赤脚踩在上面,毛绒绒,温暖舒服。 「姑娘,大王营帐,奴婢等不可僭越闯入,请姑娘安心稍等,大王正在和将军处理政事,晚些时候就回来。」 雪粒子没有理拉姆,颤颤巍巍朝大床走去。 拉姆微微挑眉,长公主告诉她,这个女人是匹烈性野马,需要好好驯服,不过眼下看来,但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汉族女人而已。 帐门放下那一刻,雪粒子原本柔软的眼神瞬间尖锐起来。 她环顾四周,整座营帐里,除了这张大床和几树青铜灯,完全没有其它可以用来杀人的物品。 雪粒子抓起大床上的枕头,用力捏了捏,里面塞的是麦子,用来闷死人,需要很长时间,而且动静之大,很容易引起外面守卫警觉。 而这床白虎气缝制的被子,雪粒子脸上苍凉一笑,她想到一个很完美的谋杀计划。 天色渐晚,暮色遮空,营帐外脚步声渐近,守在门口的侍女、守卫纷纷下跪行礼。 「拜见大王。」 「平身。」 「谢大王。」 雪粒子攥紧白虎皮床单,心跳加快,脑子里嗡嗡作响,有一种飞蛾扑火的紧张与兴奋。 轮椅上的「萧彻」,被身穿铠甲男子驾着胳膊扶进来。 雪粒子假装瑟缩在床角,一双眸子绝望委屈地望着「萧彻」的眼睛,「萧彻」的心狠狠揪在一起,不过脸上却假装露出满意笑容。 「长姐果然懂本王心意,萧明,扶本王到床边。」 「是。」 雪粒子扫过那名叫萧明的男子,小麦肤色,五官刚硬,剑眉冷眼,一看就是带头杀敌,常年冲锋在风霜中才有的样子。 第二百五十五章 误会 「萧彻」在雪粒子身边躺下,他撤走萧明,空荡荡的木帐里,只剩下雪粒子和他二人。 雪粒子哭腔,娇怯怯说着。 「大王赎罪,雪粒子知错,今日在营中不该对大王您和长公主将军以下犯上,如今雪粒子罪有应得,武功被废,雪粒子只求……只求大王怜惜,给雪粒子一条活路……」 她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萧彻」侧躺,枕着胳膊,一只手温柔地替她擦去脸颊泪痕,漆黑的眼睛里烛火跳跃,像极了他…… 雪粒子心被揪紧,明明已经恨的牙根痒痒,巴不得马上将眼前的男人的骨头一根根拆下来,却依旧要装作小鸟依人模样,惹他心动。 「你叫什么名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6页 「萧彻」轻轻开口,声音里带着蛊惑的味道。 雪粒子眼中凶光乍现,又很快隐去。 「雪粒子。」 她小声,像一只离开族群的小鹿,小心翼翼。 「萧彻」摇头,「我想知道你真正的名字,而不是』雪粒子』这个代号。」 雪粒子摸不着这个男人耍什么花样,难道是想试探她? 雪粒子将计就计,打算先真后虚,没用的信息都用真话,关于天兴会密册,她绝不可透露一字,否则就算南部的人放她一马,天兴会也绝不会留她活口。 「奴婢父亲姓邹,赐奴婢名』霰』,后来他高中状元,抛弃奴婢与母亲,奴婢心里气不过,便随了母亲姓叶,单名一个』凝』字」。 「霰儿。」 「萧彻」唤出两字,发自肺腑,眼睛望着雪粒子,深情如海,想要将雪粒子吸进去。 「大王~」 雪粒子假装羞红了脸,双手握住「萧彻」的手,乖巧地躺进他怀里,柔顺如一只白兔。 「萧彻」身体突然紧绷,脸上神色复杂。 「你对每个男子都是这样?」 雪粒子内心嘲讽,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管着自己,若不是要拉上你的狗命陪葬,自己宁可死,也绝不会献媚这个废物半分。 「大王赎罪,雪粒子虽置身江湖,不得已周旋于众男人间,但天地可鑑,雪粒子从未逾越规矩,更未见过大王这般英俊神武的翩翩少年郎。」 「本王听闻,你从前有一手下,容貌与本王无二,你顺从本王,可是因为本王与他相似。」 雪粒子食指指甲狠狠刺着虎口,眼中瞬间波光潋滟,她克制住痛哭极致的悲伤,明明说过要抛去的人,仿佛已经结疤的伤口,可只要提及有关他半分,总会被撕裂伤口,撒上盐,血水涌出。 「他……他怎么跟大王您比,一个毫无用处,低微卑贱的畜牲,性命如蝼蚁,死不足惜,怎会如大王您,耀眼如天上太阳,照耀四方。」 「萧彻」沉默,久到让雪粒子以为他已经睡着,正要动手,忽然听见「萧彻」淡淡的声音响起。 「睡觉,本王累了。」 他抬手挥出一道真气,直接熄灭所有蜡烛。 雪粒子心口一惊,没想到这个残废居然武功如此高强,自己必须小心谨慎,才能一招取走这混蛋小命。 第二百五十六章 真相 雪粒子试探性地用指尖触碰「萧彻」的颈脖,温温软软,「萧彻」没有抗拒。 雪粒子又将身子往上蹭了蹭,让自己能够吻着到「萧彻」的脖子。 「萧彻」环抱住雪粒子,下颌靠着她的发顶,重重嘆了口气,语气有些疲乏。 「睡吧,一切都会好起来,有我在,你不需要担心一切。」 「长夜漫漫,大王不想做些什么吗。」 雪粒子抓着被子勐地盖住她们两人,她一个翻身,压在「萧彻」身上,黑暗中,雪粒子怨恨盯着近在咫尺的男子。 她忘了,武功高强的人,视力极强,就算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他们也能看清楚对方的一举一动。 「你恨我?」 「怎么会呢,雪粒子只希望大王能够赏雪粒子一条活路。」 雪粒子温柔说着,却张大嘴巴,露出白森森牙齿,对着食指已经摸索到的「萧彻」颈脖主血脉,狠狠咬去,电光石火间,「萧彻」屈腿勾住雪粒子细腰,在她没有武功的情况下,轻松将雪粒子反压身下。 雪粒子凶气乍泄,戾气深重,双手死死掐住「萧彻」脖子,扬起脖子,不咬死「萧彻」誓不罢休。 「萧彻」大手扣住雪粒子手腕,锁在她头顶,「萧彻」勐然凑近,炙热气息洒在雪粒子脸上,酥酥痒痒,雪粒子心里恐惧害怕,脸上却丝毫不露怯,用额头狠狠向上撞去。 萧彻另一只腾出的手,温柔地护住雪粒子脑门,整个人伏在她身上,脑袋埋在她肩膀处,冷哑的嗓音低低响起。 「小姐,是我。」 仿佛被人点穴,雪粒子瞬间僵硬,她慌张瞪大眼睛,在什么也看不见的黑暗里,疯狂寻找声音来源,恐惧只是她的幻听。 宇超松开钳制雪粒子双手的手,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拥在怀里,恨不得彼此融为一体,永远不分离。 「小姐,是我,宇超,我还活着。」 雪粒子颤抖着手,控制不住,眼泪齐刷刷涌出来,她颤巍巍抱住宇超,不确定,哽咽再次确定, 「你……你真的是他……」 宇超轻轻笑了,冰冷的脸贴着她湿润的面庞,共同取暖。 「当然了,你怎么不信呢。」 雪粒子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混蛋……为什么要骗我……混蛋……混蛋……」 被子里雪粒子声音哽咽,传到木帐外,听起来并不清楚。 「啪~」 重重巴掌落在宇超脸上,雪粒子一脚几乎用尽全力踹在宇超小腹,宇超没有防守,硬生生受下雪粒子的报復发泄,松开环抱雪粒子的臂弯,被雪粒子翻身骑在身上,双手死死掐着脖子,眼睛里既是失而復得的欣喜、激动,又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而十年武功尽散的无尽恨意。 「混蛋,你居然骗我,你知不知道本小姐为你丢掉了什么。」 「混蛋,你怎么不去死,若不是你假死,我怎么会变这个鬼样子,手无缚鸡之力,别人一根手指头都能碾死的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7页 第二百五十七章 和好 宇超没有还手,任凭雪粒子发泄。 脖子被狠狠掐住,宇超的脸色涨成猪肝色,他目光清澈,依旧温柔望着黑暗中的雪粒子。 「为什么,为什么连你这个混蛋也要骗我,也要将我害成这个样子。」 雪粒子发狠用力掐着,过了许久,她颤抖的手终究是松开,她趴在宇超身上痛哭流涕,泣不成声。 她以为当初暴雨中发现的头颅是他,以为他被南部的人杀死。 自己不惜性命也要给他报仇,可没想到结局却是这般好笑,他做了高高在上的南部大王,而自己却落得个武功尽失的废物。 「咳咳咳……乖……别哭……我是迫不得已才对你隐瞒身份。」 「当初我被南部的人抓住,他们将我手脚捆住,点住穴道,埋在草原深处,只留着头颅在外面,等待野狼来啃食。」 「我也以为,从此要与你阴阳相隔,可是在我被埋在土里一天一夜后,萧丹带着她的打猎部队经过,她见我和她的胞弟萧彻长相一模一样,便命人将我从土里挖出来,带回北部。」 宇超双手握着雪粒子的腰,细如杨柳,让她枕着自己胳膊,将雪粒子抱在怀里,轻轻吻着她的额头。 「萧丹的弟弟萧彻,是和梁侯府二公子一样,双腿残废,性格残虐,阴晴不定。」 「一旦惹怒他,轻则割舌挖眼,重则扒皮抽筋,以餵狼狗,再加上萧丹野心勃勃,企图掌控北部、南部两大聚落,萧彻又是个不听话的主,她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狸猫换太子,将我与萧彻掉包。」 「那你的腿……」 雪粒子仰着脑袋,泪眼朦胧看着宇超。 宇超笑容就没消失,他低着头,凑近她红润双唇,宠溺告诉雪粒子。 「你忘了,刚刚我可是屈腿勾住你的细腰,才将你放倒。」 雪粒子心跳加快,面对眼前充满情慾的宇超,一时间,她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恨他骗自己,害自己武功尽失,气恼在一时,可人活着,却能陪她度过荒凉余生,而且事情已经发生,与其自怨自艾,顾影自怜,倒不如亡羊补牢,寻找出路。 毕竟人在江湖飘荡,千万种悽惨结局,未必比自己如今好。 「那女人性格狂妄自大,可却缜密如丝,她要你做她的提线木偶,怎么可能让你有反抗余地。」 雪粒子继续追问。 「除掉萧彻后,萧丹命令萧明,就是刚刚扶着我进营帐的男人,让他用毒弄断我的双腿,以及废去我的武功,可是你知道的,人心总是偏向自己,我诱导萧明,让他跟我合作,一起除掉萧丹,之后我禅位给他,从此消失辽人境内,永不出现。」 「你真要放弃南部大王的位置?」 雪粒子眼睛闪着光芒,些许期待,些许兴奋。 「我从来没有执掌过政事,更不要说治理聚落,与其拖着聚落走向毁灭,倒不如将它交给真正的执事者,对我们,还有部族百姓都好。」 「我不想聚落里的孩子们,像你我一样,因为统治者荒淫无道,从小就过着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流民生活。」 第二百五十八章 谋划 「你打算怎么做。」 雪粒子双手捧着宇超俊秀的面颊,语调是从未有过的乖巧眷恋。 宇超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明日我会想办法,让萧丹派人护送你回天兴会驻地,让你劝说太师与她合作,再者南部聚落这么大一块肥肉,太师不可能会放弃,他势必会与萧丹合作。」 「再者,萧丹本意为攻打大宋,扩充势力,到时候太师与她合作,她便会借着新王登基,交好大宋为由,让我派她为使臣,出使大宋,到时候萧明会掌控南部聚落兵力,我潜回大宋暗杀萧丹。」 「事成之后,我们一起远离江湖,过闲云野鹤的日子,好不好。」 雪粒子很担心,「与萧丹合作,可是通敌叛国重罪,太师身居高位,在大宋地位显赫,不比杀手楼只是一个小小江湖组织,他会答应吗。」 「而且今日萧丹派使臣到我天兴会驻地,恐怕目的就是将我引来南部聚落,控制我来要挟你。」 「明日你让她放我回天兴会驻地,她不一定会应允。」 「太师的野心,是坐上大宋龙椅,以天兴会的实力,现在推他上位还有一定难度,若他和萧丹合作,内外夹击,将赵氏王族拉下皇位,轻而易举,这么好的机会,他不会放过。」 「至于萧丹这里,你更不用担心,萧明已经和北部将军之子,也就是萧丹异父异母的兄长,拓木,暗中取得联繫。」 「明天拓木会施压萧丹,对她安排在北部聚落的人手进行清除,萧明再一点拨,萧丹与天兴会合作的心意只会更加坚定。」 「你身为天兴会主上义女,萧丹派人废了你的武功,无疑是砍了太师的左膀右臂,她若为了要挟我,迟迟不将你放回,到时候与天兴会的合作,极有可能泡汤。」 提到武功被废,雪粒子心头的怒火还是无法扑灭。 她揪着宇超耳朵,恨恨质问他。 「你明明知道萧丹对我不利,却不提前做好准备,你在这里明明有势力,为什么不让他们把散功丸换掉,我沦落成这个样子,回到天兴会,一个废物的下场,难道你不清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8页 宇超举着双手连连求饶,「小姐赎罪,属下不是故意,一旦偷换散功丸的事情暴露,萧丹真对你起了杀意,凭藉你我二人的力量,想要逃出五六万人马驻扎的营地,太难。」 「你放心,有我在,就算霰儿你没有武功,我也会护你周全,不会让任何危险靠近你半分。」 雪粒子冷笑。 「狗东西,你当我是什么,纯情少女?这种骗人鬼话,你去对悦儿小姐说,恐怕她会相信,我不是什么养在深闺中的无知少女,想要自己相安无事,只有自己保护自己。」 宇超将她搂在怀里,温柔给她盖好被子。 「我知道,我们很快就能远离打打杀杀的江湖,到时候我们重新练武,等你有了底子后,我将十年内力传给你,让咱们的霰儿,能够永远保护自己。」 「甜言蜜语,可不许反悔,不然,我连夜谋杀你。」 「哈哈哈哈,明白,快睡觉了,我的小姐。」 天空繁星闪烁,像镶嵌碎宝石,璀璨美丽。 第二百五十九章 和好 第二日,果然如宇超谋划的那般,萧丹派人护送雪粒子回天兴会驻地,等候庞太师从京都传来消息。 而梧州,邹欢和顾承平的情况并不容乐观。 杨忆被从京城派来的大理寺负责人,重兵押送回京受审,梧州新任县令已经到任,顾承平本该回京。 可是孩童谋杀案未破,虽然杀手楼倒台后,新案子再未发生,不过顾承平为了以绝后患,还是打算留下来,查清楚案子,给冤死的孩子们报仇雪恨后,再离开。 顾承平和新任县令正在讨论案情,邹欢提着白玉刀匆匆赶来,休息了两三天,她勉强能够舞刀弄枪。 「顾大人,王县令。」 邹欢跳进来,抱拳向两人行礼。 「邹侠士有何事?」 县令是个温润雅俊的少年,目光清澈,为官清廉。 「草民有一事需请顾大人借一步说话,请王县令见谅。」 「啊……好,顾大人你们请谈,卑职先按着刚才商议的路子,派人先去查探。」 「嗯。」 目送王县令离开,邹欢急急问承平。 「大理寺的人将杨忆带走了。」 「是。」 邹欢恨铁不成钢,「你疯了,杨忆要是被送到大理寺,他把你们太子党和杀手楼谈合作一事抖出来怎么办。」 「到时候让瑞王和庞太师他们抓到你们的把柄,和杀手楼谈合作事,这可是勾结乱党,是要杀头的。」 「大理寺官员上上下下都是太子党的人,审理杨忆也不过是走过程,显朝廷威严。」 顾承平转向别处,邹欢小步站到他面前。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在朝廷待的时间,比我入六扇门时间长许久,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难道还不懂?」 看着邹欢紧张兮兮的样子,顾承平双手撑着她的肩膀,安慰她。 「你放心,大理寺的人,都不是手无寸铁之人,杨忆若有异样,言语疯癫,他这种无恶不赦杀人魔头,在狱中畏罪自杀,也不是不可能。」 邹欢松了口气。 她抬眼看着顾承平,欲言又止,好半天才小声问他, 「你前几天发病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上次他们吵完架,顾承平发病,被慕容先生搀扶着离开,她是第二天才去看他,结果她到顾承平院子的时候,顾承平已经和吴知府商谈案子去了。 邹欢忙着处理燕姐的后事,想着顾承平既然可以和吴知府去处理案子,应该问题不大,便想着办好燕姐后事,再去看他。 「你还知道担心我?」 邹欢语塞,心里咯噔一跳,他生气了。 「我……你……对不起……」 「今天如果不是杨忆被大理寺押送回京,你是不是不会来找我?」 顾承平两个反问,让邹欢哑口无言。 沉默酝酿开,顾承平率先打破寂静。 「我开玩笑的,瞧你,都当真了,我这几天很忙,也没有去小院看你,慕容先生告诉我你去给燕姐处理后事,今天才回来。」 邹欢低着头,有些愧疚,他明明在生病,自己却连问都不问,就去做其他事,实在有些过分。 「抱歉。」 第二百六十章 黄金剑 「逗你玩儿的。」 顾承平颳了下邹欢鼻尖,突然认真对她说, 「既然来了,就帮我一个忙。」 「什么?」 「还记得当初在监牢看守上任县令的狱卒,李灿吗?」 邹欢点头,「我记得你说过,他好像有个妹妹,擅长做衣裳,跟杀手楼的店铺悦人家,有很密切联繫。」 「这个女孩有问题?」 看着邹欢急迫的眼神,顾承平点头。 「杀手楼出事后,李家人搬了家,新住宅距离县衙很近,不过她们刚搬新家不久,这对母女就食物中毒,险些没命,被我安插在她们宅院的暗卫救回一命。」 「你要我怎么做?」 顾承平伏在邹欢耳边,小声耳语,邹欢认真听着,不停点头。 「我现在就去办。」 「嗯,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可是曾经的六扇门捕快,去办这么点儿事,难不成还会出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9页 邹欢笑着出去,正好碰着慕容先生急匆匆赶来。 「慕容先生。」 「邹姑娘。」 两人点头示意。 进到书房,慕容先生警惕审查周围环境,迅速关上房门,弄的还未走远的邹欢一头雾水。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弄的慕容先生神经兮兮的。」 邹欢挠着脑袋,想着刚才顾承平让她办的事,赶紧加快步子。 而屋内,顾承平倒了杯热茶给慕容先生,等慕容先生喝口茶压压惊,才方询问。 「慕容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大人,这个吴知府果然不是什么好人,当初被大人您派去跟踪他的暗卫,至今只有一人回来。」 「刚刚屠书去街头药堂买药,发现有人跟踪屠书,屠书便赶紧回来。」 「结果回到驿馆,刚推开屠书厢房房门,之前派去跟踪吴知府的暗卫,就倒在屠书房中,七窍流血,五脏俱损。」 「他吊着最后一口气告诉屠书,吴知府发现了他们,派了两个高手追杀他们,还放下狠话,要杀大人您灭口。」 「慕容先生觉得此事为吴知府所为。」 慕容先生镇定下来,沉思良久,他看着顾承平,似乎有些犹豫。 「似真非假,吴知府乃典型笑面虎,两面三刀之人,若他杀了大人派去监视他的暗卫,岂不是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 「可是大人,若吴知府发现您派去的暗卫偷听了不该听的话,赶尽杀绝亦不是不可能。」 顾承平点头,「再等等,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 「我邀请了江湖上的朋友前来帮忙,下午就会到驿馆,江湖人称,邪人黄金剑。」 「他武功高强,剑术了得,帮我们跟踪吴知府根本不在话下。」 「屠书斗胆,大人,知府不比一般地方小官,掌一府政令,总领各属县,布照国家政令、治理百姓,审决讼案,稽察奸宄(gui 三声意味:奸邪、作乱),考核属吏,徵收赋税等一切政务皆为其职。」 「其中关系交错复杂,牵一髮而动全身,对付此种人,大人千万要对症用人。」 顾承平让慕容先生放心,「黄金剑虽然性格邪气,爱财,但却取之有道,为人正直,虽不谈大义,但小义坚守,我与他共患生死,知他可以一用。」 第二百六十一章 证人 接受顾承平安排的邹欢,一身黑衣,蒙面遮容,跃上李灿妹妹新家院子周围矮墙,里面屋子门窗紧闭。 但通过周围气息波动,邹欢能明显感觉到屋子里有人存在。 「哐当~」 屋内突然传来脆响,紧接着屋侧的窗户突然被打开,一个人影窜了出来。 邹欢只恨没有分身术,她连忙跃下墙头,冲进屋子,李灿的母亲和妹妹已经被吊在房梁,几乎没有挣扎。 邹欢抽出白玉刀,朝着绳索刀气杀过,两人像一滩烂泥,双双坠落。 她接住李灿老母亲,李灿妹妹砸在地上,溅起灰尘。 「喂,快醒醒,醒醒~」 邹欢拍着两人的脸颊,又是掐着人中,老母亲彻底没了唿吸,无论邹欢怎样抢救,都没有结果。 索性李灿妹妹还吊着一口气,邹欢掐着她人中,女子缓缓睁开眼,不过眼神混浊。 邹欢也管不了那么多,背起女子就往驿馆沖,慕容先生医术了得,千万要救下这个重要人证。 「慕容先生……慕容先生……」 邹欢背着女子,在庭院大喊,管家小跑出来,告诉她。 「邹姑娘,慕容先生和顾大人去县衙审案去了。」 「什么,管家……快……快去请大夫来……」 「哎……是……」 邹欢将女子放在自己床上,赶紧又探了探女子的唿吸,似乎比刚才弱了些,就连刚才睁开的眼睛,现在又合上,瞳孔开始涣散。 「不要啊。」 邹欢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门口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邹姑娘,需要帮忙吗。」 是欢歌。 她怎么来了。 来不及想其它的,邹欢小跑到门口,拉着欢歌到床前。 「欢歌姑娘,快救救她,重要人证,千万不能让她死了。」 「好。」 欢歌先是撑开女子眼皮,观察她眼球状况,又给女子把脉确定虚实。 紧接着从挎的布袋里取出一卷银针,松开布条,一排排寒光闪闪的银针映入眼帘,渗的慌。 欢歌沉着冷静,取出银针,先在女子头顶捏着银针缓缓刺入,紧接着又在女子颈脖两侧,各扎三针。 女子紧绷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松弛放松,唿吸也有了节奏。 邹欢松了口气,总算保住人证。 「邹姑娘,顾大人让你赶快去县衙一趟,这里由我守着。」 赵捕头急匆匆跑进来,邹欢看着床上的女子以及欢歌,说着, 「我去县衙,这里就交给欢歌姑娘和赵捕头,麻烦了。」 欢歌点头,「没有关系,邹姑娘你快去。」 走在去县衙的路上,邹欢脑袋里飞速旋转,想着承平突然传她去县衙,到底发生何事。 难道是杀手楼店铺,悦人家衣料铺子的人被抓住了。 假想之时,已经到了县衙门口,百姓们将公堂外围的水泄不通,议论纷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0页 「天杀的畜牲,害了那么多孩子,总算落网,真是不得好死。」 「何二姑,里面的大人都还没有发话,你就这么肯定,这犯人就是那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张家大妹子,你家孩子没出事,你现在站在这里说话不腰疼,是不是。」 「哎呀,你们两个婆姨叽叽喳喳,闹得烦,好好听大人审犯人嘛。」 第二百六十二章 公堂 邹欢从人群里往前挤,一边对被挤开的人说着抱歉。 来到堂前,邹欢一眼就看见,当初在杀手楼总部交过手的骚气男人。 依旧是红青鲜色衣裳,那双眼睛画着眼影浓重,怀抱着一柄黄金剑鞘,雕龙刻虎,骚气满满。 他怎么在这儿。 邹欢心里嘀咕,弯腰向堂上主审顾承平,以及偏位坐着的王县令行礼。 「顾大人,王大人。」 高坐明堂的顾承平不苟言笑,威严肃穆,目光如炬,盯着邹欢,问她。 「邹欢,本官问你,可认得你身旁跪着之人。」 邹欢低头看着,一身白衣,埋着脑袋的男子,蹲着抬起那人脸颊。 男子突然抬起头,挑衅笑着,眼神戏嚯,邹欢眉头微蹙,紧接着向顾承平行礼,回復。 「此人为城中悦人家衣料铺子,背后掌事之一,亦是杀手楼手下。」 顾承平继续追问,「邹欢,杀手楼乃卖兇杀人之地,你为何识得此人。」 邹欢一脸坦荡,不疾不徐,娓娓道来。 「草民当初从京都初到梧州,便被人抢偷了银袋,草民一路追讨,进到悦人家衣料铺子。」 「谁知悦人家的掌柜和伙计,不但不将小偷交出来,反而威胁草民扰乱梧州秩序,惊扰他们做生意,对草民动手。」 「草民气不过,便与他们发生冲突,就在此时,这个男子带着七八个手下,从后堂出来,将草民带到一间暗房,正是不久前,王大人查封之地。」 「一位老者现身,自称杀手楼护法,让草民以后为他们办事。」 「草民原为六扇门捕快,深知违反乱纪事,虽黄金万两,不可而为,便藉口考虑,逃出那地。」 跪在地上的男人,眼神神秘莫测,嘴角勾起冷笑。 「邹欢,你可真能编,就这狗屁不通的片面之词,谁信。」 邹欢不说话,从怀里取出一枚纯净冰种翡翠玉佩,双手呈上,说道。 「请顾大人过目,这是草民当时从那个老者身上顺走的玉佩,世间少有,大人只需派人到珠宝行当加以询问,便可知真假。」 慕容先生上前接过玉佩,呈到顾承平面前。 「啪。」 惊堂木狠狠落下,顾承平大声质问堂下跪着的男人。 「大胆李喜,人证物证俱在,还不从实招来。」 「大人,就算小的曾经在悦人家做过事,但也不能说明小的就是杀手楼的人,就杀过人吶。」 骚气男人嗤笑出声,被顾承平呵斥。 「黄金剑,公堂之上,不得无礼。」 「是,顾大人,草民只是觉得有趣,这小子明明是从那座宅院里窜出来,草民见他鬼鬼祟祟才上前将他抓住,紧接着草民押着他回到那座宅子,地上的老女人没了唿吸,不是他,还能有谁?」 李喜嘴硬,驳斥道,「你什么意思,别以为我不知道,邪人黄金剑,你可是给杀手楼主做过暗卫的人,说起来,你杀过多少人,也配站在这里,指正我。」 「吶吶吶,我黄金剑给杀手楼主做暗卫,除了杀手楼几大护法,可没人知道,你还敢说,你不是杀手楼的人。」 「你……」 李喜气的咬牙切齿,怨毒的眼神几乎要将黄金剑插死。 邹欢继续补刀,「今日草民去李氏宅院,还未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凳子踢到声音,草民赶紧跳进宅院查看,就发现屋子侧面的窗户被打开,一人影窜出去,草民为了救人,无法跟上去。」 「等草民进入屋内,李氏和她母亲双双被悬在横樑,等草民将她俩救下来时,李氏母亲已经没有唿吸。」 「不过索性李氏还吊着一口气,被草民背回驿馆,欢歌大夫已经将她救回一条性命。」 听到李氏没有死,原本死犟着自己无罪的李喜瞬间脸色煞白,恐惧溢出脸上。 「李喜,你可还有话说。」 顾承平威严的语气不容置喙,李喜瞅准四下,突然提息运气,五指成勾,朝顾承平杀去。 他想抓住顾承平,要挟衙门的人放他走。 然而他低估了顾承平实力,眼看李喜鹰爪指即将锁住顾承平喉咙,邹欢、黄金剑、慕容先生无一人紧张。 倒是新上任的王县令脸色惊恐,慌忙大喊,「保护顾大人。」 顾承平突然出手,扣住李喜袭来鹰爪指的手腕,另一只手拧住李喜脖子,将李喜手腕往后狠狠一折,咔嚓一声,关节错位。 「啊~」 一声惨叫,李喜不可置信,另一只手抬手打出霹雳掌,劲风阵阵,被顾承平抓起案桌令牌穿透掌心,拧着李喜脖子,狠狠将他摔下堂。 看的一旁王县令和围审百姓,一脸懵,这……这真的是文官? 恐怕好多武官都不是顾大人的对手…… 王县令咽了咽口水,看着顾大人的表情又多了几分敬佩,真不愧是自己学习的榜样,文武双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1页 「李喜,扰乱公堂,袭击朝廷命官,按例流放三千里,现在本官再问你,李氏老母究竟是不是你所杀害,而你又为何要杀害他们。」 「你若从实招来,本官可赐你好死。」 李喜两只手都废了,剧烈疼痛袭击大脑,直接让他额头、鬓髮处冷汗如豆,大滴大滴打湿地面。 「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顾承平,你以为你能将我怎么样,这里是梧州,轮不着你说了算,小心你头上脑袋,本大爷迟早摘了它。」 「混蛋。」 邹欢握紧拳头,若不是在公堂之上,她定要打的他亲娘都不认识。 看来李氏没有醒之前,从这小子嘴里是问不出话来。 「来人,将李喜关押大牢,严加看守,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 「顾承平,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是梧州,老子地位你也配撼动,我要你,你要死……」 百姓们小声耳语,指着被拖走的李喜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阴沉的天空下起了毛毛雨,顾承平心情沉闷,还是得走完最后程序。 「退堂。」 杀威棒齐齐跺响,响声穿透暗沉屋宇。 「威……武……」 第二百六十三章 关心 回到驿馆,欢歌正在厨房煎药,听见庭院响动,手里的蒲扇还没来得及放下,就急匆匆跑出来。 「顾大人、慕容先生、邹姑娘。」 欢歌俯身行礼,邹欢问她。 「那女子如何。」 「她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问她母亲如何,我不清楚情况,怕她冲动做出傻事,就骗她,说她母亲在另一间厢房内休息,已无大碍。」 「但最好不要去打扰她,这才稳住了那女子。」 「你做的很好。」 得到顾承平的肯定,欢歌很高兴,像被人顺毛的小狗狗,高兴摇着尾巴。 黄金剑将一切尽收眼底,抿笑不语。 邹欢看着顾承平,问他,「现在能不能审那女子。」 慕容先生说出自己顾虑,「那女子现在还很虚弱,若现在告诉她实情,恐会让她遭遇打击,一时想不开,倒不如先让她休息一晚,明日再审也不迟。」 邹欢有些担心,「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现在李喜被关在大牢,他是杀手楼的人,前几天咱们刚端了杀手楼老巢,抓了他们主子。」 「以江湖人性格,虽避一时风头,说不定就埋伏在梧州境内,随时反攻,给咱们致命一击,为杀手楼找回场子。」 「否则,杀手楼以后想要重新再做起来,在江湖上很难站住脚。」 「邹捕头好像对江湖上的事情很了解。」 黄金剑突然插话,似笑非笑看着邹欢,他那浓重的眼影,真是看得人鸡皮疙瘩掉落一地。 「略知一二,不过跟剑人你比起来,可差的远。」 欢歌不可思议盯着邹欢,邹姑娘也太不给这位呃……骚气男子面子了,直接骂他贱人。 「那倒也是,我黄金剑虽然是男子,性格大大咧咧,但也好过许多没头脑的女子,自己的东西都被别人看上了,还不知道捂紧点儿。」 黄金剑眼神没有落向欢歌,抬头不见低头见,他只是给这个小丫头提个醒儿,但也没必要让另外一个小丫头陷入难堪。 不过欢歌是个敏感的人,虽然那个骚气男人没有看着自己说,但这明里暗里的意思,她明白。 「厨房里还煎着药,我先去看看。」 转身刚要回厨房,欢歌突然想起她来梧州的目的,赶紧在随身挎着的包里一通乱翻,摸出两个小瓷瓶,交给慕容先生。 「慕容先生,这是您要我带的东西。」 说罢,欢歌小跑往厨房去,头也不敢抬,羞红了脸。 顾大人说过,他中毒的事千万不能让邹姑娘知道,所以她将药交给慕容先生,他在私下偷偷交给顾大人就好。 「忙了大半天,都困了,承平,我睡哪儿。」 邹欢真是和黄金剑五行相剋,只要他一说话,她就忍不住回嘴。 「驿馆是给朝廷巡行的官员,及其随从住的地方,你以为是客栈,想住就住。」 「欢儿,不得无礼,黄金剑是贵客,这样,管家,你再派人收拾两间厢房出来,给黄金剑和欢歌姑娘住。」 「是,大人,属下这就去办。」 得到顾承平长威风的黄金剑更不得了,笑地贱兮兮对邹欢炫耀。 「看见没,这才是待客之道,小丫头学着点。」 邹欢的拳头都已经握紧,字句几乎从牙缝里蹦出来。 「真后悔当初没烧死你。」 「哈哈哈,你要是烧死我,现在麻烦的可就是你的顾大人。」 黄金剑丢下半截话,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含煳不清问顾承平。 「房间收拾出来还要一会儿,让我先到你房间睡会。」 顾承平挑眉,不苟言笑。 「两个时辰后开始你的任务。」 「放心,有我在,哪怕是没尾巴的狐狸,我也能给你揪出尾巴。」 「那样最好,慕容先生,您带他去我房间休息。」 「是。」 等人离开,邹欢才对顾承平提出自己的疑问。 「他是杀手楼的暗卫,你认识他?」 「当初咱们俩游歷的时候,你去江南霁月山庄拜访百花教主,我去了玉龙山追铁面淫贼,恰巧救了在玉龙山冻的半死的黄金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2页 「之后他和我一起围剿了铁面淫贼,取得淫贼首级后,我们便分道扬镳,没了联繫。」 「不过他承诺我说,他欠我一个人情,以后有事,可以找他帮忙。」 「可是他前不久都还是杀手楼暗卫,你拆了杀手楼,我还差点儿用火烧死他,他这次来帮你,真心?」 「用他之前,我派暗卫调查过他的底细,他虽然性格乖张,行事诡异,但为人根本,他还是坚守,是个可用之人。」 邹欢不好再说什么,藉口去厨房给欢歌帮忙,就熘走。 谁知道她从后院绕了个圈儿,跑到街上买了几味药材,两只乳鸽,一小块瘦肉,做贼似的,悄咪咪熘回驿馆厨房。 欢歌看到她提着这些东西,很惊讶。 「邹姑娘,你要做菜?」 邹欢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案板,连连摆手,笑容止不住。 「我想做道清补凉乳鸽汤,承平这几天气色不太好,我抓了些药材,买了只鸽子和些瘦肉,想给他补补。」 欢歌探头看着邹欢抓的药材,「淮山补脾益气;芡实益肾固精,补脾止泻,除湿止带;杞子养元生息,润颜清肠;沙参养阴清热,润肺化痰,益胃生津;玉竹养阴润燥,生津止渴;红枣补中益气,养血安神;生姜解表散寒,温中止呕,化痰止咳,解鱼蟹毒。」 「这些都是性味平和,滋补清泣的药材,适合仲秋饮用。」 「真没想到,邹姑娘你居然还会药理。」 邹欢低头认真刷洗着陶罐,微微笑着,漫不经心回忆起往前。 「以前我跟承平歷练到过岭南,这些药膳知识都是当地人教我们的。」 「邹姑娘和顾大人,就你们两个人出门歷练?」 欢歌显然觉得邹欢的话不可思议,她一个堂堂相府千金,怎么可能和顾大人一起走那么远的路,她怎么受得了。 看出了欢歌的不可置信,邹欢回忆着那段往事,酸甜苦辣味道都有,现在回头那段时光,真是感概万千。 第二百六十四章 危机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你看,我曾经不也是六扇门捕快。」 欢歌不好意思笑了笑。 是啊,她虽然是相府千金,可却在六扇门做捕快,这样想来,游歷江湖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欢歌煎好药,就去给李氏送去,邹欢无意间瞥见摆菜的桌子下,有块黄色布料。 捕快的直觉让邹欢将布条捡起来,摸摩挲在指尖,滑熘熘的,是丝绸。 奇怪,油烟瀰漫的厨房里,怎么会有人穿丝绸。 将布条收起来,邹欢熬着她的清补凉乳鸽汤。 而另一边,仵作正在跟顾承平还有王县令,讲尸体的情况。 「回禀两位大人,这李氏老母脖子处的勒痕是朝后,而且一般上吊自杀者,舌头外吐,大小便失禁。」 「但这李氏老母无一处相符,属下敢断定,这李氏老母为他杀,即先将李氏老母勒死,再将其悬于房梁,伪装成自杀。」 「顾大人,如今人证物证俱全,完全可以将李喜治罪,为何大人您还将李喜收押,他是江湖人,这样一来,恐怕夜长梦多。」 顾承平抿着唇,说出他的看法。 「本官总觉得李喜这个人,没那么简单,他的背后应该牵扯到更大的罪案。」 「顾大人、王大人,这是邹姑娘亲手做的点心,让奴婢给两位大人送来。」 「没想到邹姑娘还会做点心。」 王县令很惊奇。 他以为像邹欢这样打打杀杀的女子,是不会进厨房,没想到是「文武双全」。 「她什么都会一点点,就是不精。」 谈到邹欢,顾承平脸上露出少有温情。 遣走仵作,顾承平将小巧好精緻的糕点,往王县令面前推了推,他自己拿起一块。 「王县令请尝。」 「那下官就不客气。」 糕点刚要进嘴,一把飞刀甩来,直接将盛糕点的盘子噼作两半。 顾承平抓起身后椅子,准备防御,王县令一个趔趄,手里的糕点早已掉到地上,滚到桌子下。 定睛一看,插在桌子上的刀,居然是白玉刀。 「不要吃。」 是邹欢。 「这糕点有毒,不能吃。」 松开握着的椅背,顾承平连忙追问。 「到底怎么回事。」 「我刚刚在厨房,想要给你熬汤补补身体,正巧在摆菜的案板下,发现了一小块丝绸布料。」 「我想厨房中,怎么会有人穿贵重丝绸,恰巧去堆柴的地方拿柴火,就听到两个小丫头议论,说我给你做了糕点,刚刚派人送来。」 「可我压根就不会做糕点,所以我想,一定是有人借着我的名义,想要谋害你。」 邹欢说完,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试毒银针,往糕点里一刺,扒出来,果然,银针泛黑,糕点有毒。 王县令的脸色很不好,好险,刚刚差一点儿,他就把毒糕点吃进肚子。 顾承平眉宇凝重,「来人。」 「顾大人。」 「将刚刚送糕点的侍女抓起来。」 「是。」 「小欢,你去将慕容先生请来,让他验验是什么毒。」 「我马上去。」 王县令咽了咽口水,张了张嘴,半天发不出声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3页 顾承平倒了杯茶递给王县令,「茶很安全,我刚刚喝过。」 王县令哆哆嗦嗦接过茶杯,灌了两口茶,才慢慢找回自己声音。 「让顾大人见……见笑,下官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真是失礼。」 「王县令不必在意,遇到这种突发事件,差点儿去鬼门关走一趟,实在让人难以镇定。」 「对了,顾大人,这糕点才送来不久,说不定兇手还在驿馆,为何不将驿馆封锁,逐一排查,说不定能抓住兇手。」 顾承平摇头。 「这种谋杀事件,兇手投毒后,第一时间就会离开案发现场,现在距离糕点送进来,已经有一柱香的时间,兇手早已逃之夭夭。」 「现在派人封锁驿馆,只会浪费人力,制造恐慌。」 「原来是这样,下官受教。」 「冤枉……冤枉……」 侍卫拖着刚才送点心的侍女,将她摁倒顾承平面前。 小姑娘哭的梨花带泪,连连磕头。 「大人,奴婢冤枉,奴婢真的不知道糕点有毒,大人,求求您,饶奴婢一命,大人……」 侍女的额头磕破,鲜血顺着额头从眼窝裹着咸泪流下来,有些瘆人。 「你不必如此,好生回答本官问题,便会放你离开。」 侍女的眼睛瞬间澄亮,泪水洗涤后的眸子分外干净。 「是……大人您尽管问……奴婢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糕点,是何人,在何地给你?」 「是奴婢去厨房路上,迎面走来一个侍女,她叫住奴婢,说她来了月事,需要去处理,让奴婢赶紧将糕点给大人您送来。」 「她还让奴婢快些,说这糕点是邹姑娘亲手做的,得趁热才好吃,若是因为奴婢送慢了,让糕点口味变差,奴婢和她都要挨罚。」 「你还记得那女子的模样?」 「瓜子脸,眉眼间有股冷气,身材纤瘦。」 王县令备好纸笔,让侍女再描述详细些。 邹欢帮慕容先生背着斜挎木箱,两人进来,和顾承平、王县令打过招唿后,慕容先生开始用抓来的老鼠试毒。 邹欢钳制着老鼠,慕容先生带着尉(手套),掰下一小块糕点中心,塞进老鼠嘴巴。 只见老鼠刚将糕点吃进肚子,突然前后爪双双抽搐,口吐白沫,七窍流血而死。 邹欢瞪大眼睛,喃喃,「是江南霁月山庄,百花教主养的曼陀罗毒玲花,中毒的症状。」 而另一边,王县令已经描摹出侍女形容的嫌疑人模样。 邹欢抬头正好扫了眼,眉头彻底拧在一起。 「王大人,可否将画借邹欢一看。」 王县令双手递过。 「画上的人,你认识?」 顾承平问她。 「是当初在杀手楼遇到的,五大高手之一。」 「当时我去找燕姐,飞镖慕容、黄金剑,庖丁之刀,蝉翼剑,还有就是这个女子举着的长柄大刀。」 顾承平心里大概有了方向。 「来人,去本官房中将黄金剑叫来。」 「是。」 第二百六十五章 审问 「不是说了,两个时辰后开始做事,这才半个时辰不到,你就派人叫我,什么意思?」 「将这个女子情况详细说来,她刚刚在糕点里投毒,暗算王大人和本官。」 黄金剑瞥了眼顾承平手中的画像,笑道。 「这不就是是江南霁月山庄,百花教主的小妾,淡如烟,上次这丫头还跟她交过手,小丫头,你不会忘了吧,当时你还砍伤了她的后背。」 「真是的,女孩子何苦为难女孩子,好好的一块肌肤,就被你给毁了。」 「剑人,少在这儿净扯些有的没的,当日杀手楼被官府清缴后,你们几个去了哪儿,又是何人将你们保下。」 「喂,小丫头,你这样说可就不对,大家各为其主,好歹也是同僚一场,怎么能出卖他们。」 「死剑人,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信不信我揍你。」 黄金剑一脸无辜看向顾承平,顾承平喝止住邹欢。 「小欢,不得无礼。」 顾承平发话,邹欢举起的拳头,咬牙切齿,恨恨放下。 死剑人,总有一天,别让她逮着机会,否则定要捶得他亲娘都不认识。 「事情有变,可能等不及让你休息两个时辰,我想让你去监狱保护李喜。」 「怎么,不让我去跟踪吴知府了?」 「投毒人偏偏选在今天下毒,想送本官和王县令上西天,势必咱们抓了重要人物,才会让对手乱了分寸,冒险出手。」 「看来你还不算太笨。」 黄金剑笑盈盈,明明许多事情,他都一清二楚,却偏偏不肯透露。 安排黄金剑开始行动,王县令担心那名未被勒死的女子,还会遭到谋害,他请示顾承平。 「顾大人,要不要派人加强李氏的保护,下官担心,她会遭遇不利。」 邹欢也说,「顾大人,审讯李氏不能再拖,万一她再遭遇不测,那所有的线索又会中断,案子就黄了。」 王县令献计,「不如这样,让邹姑娘和欢歌姑娘去审讯李氏,她们都是女子,再加上是欢歌姑娘和邹姑娘救回李氏性命。」 「想必她对邹姑娘和欢歌姑娘的戒心,相对较轻,咱们其余人守在屋外,慕容先生做笔录,完全可以在不知不觉中,就将李氏给审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4页 慕容先生表示贊同,「这是个好办法,大人,可以一试。」 「就这样办。」 顾承平发话,各人立刻开始行动。 欢歌姑娘已经给李氏送过药,这次进入审问李氏,她藉口给李氏把脉,看喝药后效果如何。 顾承平、王县令于厢房旁侧窗户下落座,慕容先生手持纸笔,竖起耳朵,静听屋子里声音对话。 「咚咚咚……」 「李姑娘,我是欢歌,可以进来吗。」 屋子里半天没有声音,许久才懒懒传出女声,有些虚弱。 「进来。」 「吃过药好些了吗,我来给你把把脉,看药线如何。」 「她是谁?」 李氏警惕盯着欢歌背后的女人,一身姜黄色箭袖衣裳,腰间牛皮穿孔繫绳,护住腔腹,头髮如男子髮式,高束颅定,手里还提着刀。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李氏眼神进入戒备状态,像竖起尖刺的刺猬。 欢歌赶忙做介绍,「这位是邹姑娘,就是她救了你,将你背到驿馆。」 李氏看着邹欢,寡瘦凹陷的脸颊,盯着邹欢,眼珠子轮转,还是不说话。 「我刚刚去隔壁看望你的母亲,她说是李喜要杀你们灭口。」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李姑娘,我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们,不然下次李喜再对你们动手,我们不一定能及时保护你们。」 「谁要你们保护,自作多情,滚。」 李氏抓起枕头就朝邹欢她们砸来,被邹欢一把接住。 「你不为你自己考虑,也得想想你的母亲,看她的容貌,差不多快花甲了,你忍心让你母亲跟着你,下半辈子提心弔胆,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我乐意。」 李氏高傲地望着头,大眼珠子狠狠瞪着邹欢,颇有些……欠揍。 邹欢还算有耐心,她继续劝李氏。 「我知道李姑娘你曾经给悦人家衣料铺子,做过很多成衣,李喜算半个悦人家背后主子。」 「但是你知不知道,悦人家是杀手楼的产业,杀手楼在江湖上做的是卖兇杀人的买卖。」 「他们在江湖上树敌众多,跟他们扯上关系,都没有好下场。」 「你算老几,喔……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害的悦人家衣料铺子倾家荡产的疯妇,都是你,贱人,都是你害的我成这个样子。」 李氏张牙舞爪,对着邹欢又抓又挠,声音尖锐刺耳,连外面的王县令和慕容先生都觉得耳朵受到折磨,听不下去。 「李姑娘你冷静点儿,李姑娘……啊……」 欢歌从中劝阻,被李氏指甲划破脸,低低叫出声。 邹欢彻底忍不了,她攥着李氏胸口衣领,直接将她提起,怒目圆瞪,凶神恶煞的面容,戾气迸发,让原本撒泼打滚的李氏,小心翼翼收了声音,不敢动弹。 「你……你有本事杀了我……」 「欢歌姑娘,你先出去处理伤口,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欢歌有些不放心,她怕李氏再这样无理取闹,邹姑娘会不会忍不住,将她给杀了。 「你放心,我不会对她动手,你快去处理伤口,女孩子家脸上留伤口,不好。」 邹欢不容置疑的语气与威严,让欢歌点头,听话地离开屋子。 一时间,房间里的温度似乎降到冰点,明明才十月下旬,李氏冷的哆嗦。 「李氏,我再问你一次,李喜和你到底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杀你和你母亲。」 「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李氏还是死鸭子嘴硬,不过气势上完全软下来,说话都不利索,典型欺软怕硬,柿子专挑软的捏。 「就凭李喜在我手上,今天你要是不说实话,我就给李喜用刑。」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朝廷六扇门黑狱这个地方,但凡竖着进去的人,都是横着出来,不是缺眼珠子,就是断腿断手,我就是六扇门出来的捕快,你可得想清楚,你的李郎,受不受得了我的手段。」 第二百六十六章 正义 「你……你敢……李郎武艺高强……你一个女人,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是不是你李郎的对手,今天晚上我就会让你看见,你的李郎到底会缺少哪根胳膊,哪条腿。」 将李氏扔回床上,邹欢拔出白玉刀,将桌案直接噼成两半,轰然塌陷,尘埃飞起,李氏目瞪口呆。 从未打打杀杀的绣娘,第一次被邹欢这种屠人猎手,显现生命的脆弱,连身子都在发抖。 「李喜为何要杀你们母女,快说。」 邹欢像一头雌狮,咆哮冲到面前,李氏吓得哇哇乱叫,竹筒倒豆子,干脆利索,和盘托出。 「我说……我说……你千万不要伤害李郎……千万不要伤害我。」 「你若句句属实,我自然不会目无章法,滥用私刑,但你若有半句假话,我定叫你后悔长着舌头。」 李氏十指绞着,低垂着脑袋,不敢看邹欢。 「李郎他……他并不是真的要杀我,他说过,等他将来坐上杀手楼主的位置后,就会娶我,让我做几百、几千人的主母,出门回府都有僕人伺候着。」 「那些但凡见着我不行礼的人,都会被砍死,因为我的地位至高无上,他们都必须服从我,听我的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5页 「我给悦人家衣料铺子,做成衣,其实就是为了见李郎一面。」 「他告诉我,他打听到,他们杀手楼主在吃小孩儿内脏,延年益寿,将来还会飞度成仙。」 「李郎问我想不想也成仙,我告诉他,我当然想,他就让我借着上门做衣裳的名字,去打听方圆村县有哪些孩子是腊月十五子时出生。」 「李郎说,只有腊月十五子时的小孩儿,他们的内脏吃了,才有效,才能飞身嘻嘻……神仙……我要成为神仙喽……」 说道吃孩子,李氏的精神变得有些不正常,开始胡言乱语。 「你是神仙吗,你是王母娘娘,草民拜见王母娘娘,王母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氏,被你们取了内脏的孩子尸体,在哪儿,在哪儿~」 「尸体……孩子……面粉嘻嘻嘻……被我裹成泥娃娃,哈哈哈……泥娃娃……真乖巧,一个怀里抱不了……」 看来当初那对老夫妻,和年轻夫妇的孩子,都遭了李喜的毒手。 「你们一共抓了多少孩子,李氏,告诉我,你们一共吃了多少孩子……」 「鬼……唔……鬼娃娃……怕……怕怕啊……」 「李氏……放手……李氏……」 外面听审的三人察觉屋内动静不对,连忙冲进来,邹欢已经将李氏砍晕,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李氏这儿,恐怕问不出其它有用消息,草民愚见,倒不如去牢房诈一诈李喜,一旦戳破李喜心里防线,那层窗户纸,他一定会从实招来。」 邹欢说着。 「顾大人,王大人不好了,监狱有人劫狱。」 王县令看着顾承平,「看来顾大人您的猜想没错,李喜真的是重要线索。」 顾承平点头,「小欢,你留在这里保护李氏,我和王大人去监狱一探究竟。」 「是。」 顾承平和王县令赶到监狱,地上躺着一个女子,捂着流血肩头,身边落着一柄大刀。 黄金剑跟一个手持菜刀的男子,打得难分难捨,士兵们握着红缨枪将受伤女子团团围住,防止其逃跑。 「庖丁之刀。」 顾承平脱口而出,眉头微蹙。 「庖丁之刀?难道是庄子《养生主》中的庖丁之刀。」 「没错,相传这把刀自战国来,便消失于世,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里遇见。」 顾承平心里感嘆,可还有重要事情解决,他遗憾不能观赏这场,烈火钢淬黄金剑与合乎天道的庖丁之刀对决,不知谁输谁赢。 顾承平和王县令赶进监狱,李喜风声鹤唳,听见有人进来,连忙摆出迎敌架势,脸色刷白。 「李喜,你还不从实招来,杀手都追到监狱,你以为你还没逃到哪里。」 王县令义愤填膺。 李喜龇牙咧嘴,正要迸出两字「没门」,却被顾承平一句话憋回去。 「招供是一死,不招供也是一死,李喜,你难道想一人将所有罪名抗下,让同样该死的兇手,逍遥法外?」 「顾承平,你什么意思。」 「李喜,事到如今,你根本不可能活着离开,李氏已经将你们谋害孩童的罪行,全都陈述,认罪书她也已经画押,砍你们的头颅,不过一两天的事。」 「你胡说,李晴绝对不会背叛我,我是她的神,她什么都得听我的,怎么会背叛我。」 「拿你的性命做要挟,她既然在乎你,当然会招供。」 「无耻,顾承平,狗官,你们无耻,无耻……」 王县令看不下去,大声呵斥,震住李喜。 「大胆,居然敢对朝廷命官无礼,李喜,你若再不将同谋供出来,以减轻罪行,按大宋律例,本官判你凌迟处死,都不为过。」 李喜咬牙切齿,愤愤盯着两人,半天,终于吐出几个字,「吴知府。」 正在大厅喝茶的吴知府,神色焦急。 「这淡如烟和厨子两个杀手,到底能不能除掉李喜。」 「大人,您就放心吧,这两个杀手可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曾经还在杀手楼做过他们楼主的暗卫。」 「李喜这个祸害,若是再不除掉,对本官真是贻害无穷。」 话刚落,一群官兵涌进来,将吴知府等人团团围住。 侍女小厮们吓得失声尖叫,慌不择路,混乱逃跑,桌椅被打翻,盘碟砸碎,花果糕点散落满地,场面混乱不堪。 「混帐,王县令你这是何意,居然带兵围堵本官府邸。」 王县令举出顾承平给他的令牌,黄金打造,正楷刻字,「代天巡狩」。 「吴大为,你勾结杀手楼李喜,残害孩童,雇兇杀人,贪赃枉法,今特将你扒去官袍,带去衙门听候审问。」 管家惊慌绝望看着吴知府,双腿颤抖,一口气没上来,居然晕了过去。 吴府被贴上封条,吴大为枷锁禁锢,脚踝为束上几十斤脚镣,目光无神,行尸走肉般,被押赴衙门受审。 第二百六十七章 审问 「威……武……」 杀威棒杀声震天,听闻要审讯梧州高官吴知府,城中几乎所有百姓都来围观,将衙门口堵的里三成,外三层,水泄不通。 「不会吧,吴知府也没做什么事,怎么就把他给抓了。」 「我呸,他没做什么事,他在任这几年,梧州巧立科目,苛捐杂税压的大家都喘不过气来,你个店小二整天就知道点头哈腰,知道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6页 「嘿,你这傢伙,店小二怎么了,我堂堂正正做人,就算是端茶倒水,我吃的是正经饭,虽不是农人,但也算人吧。」 「你们俩要吵出去吵,没看到里面开审问,我们来,难不成是听你们俩闲扯。」 膀大腰圆的汉子发话,争执的胖瘦男子收了声,踮起脚尖,想瞧一眼衙门里的景象。 「吴大为,你可知罪,身为朝廷命官,你不为百姓做事,反而鱼肉百姓,谋害孩童,万死不足以泄民愤。」 「李喜,你将所有作案过程尽数讲来,让外面所有百姓听听,吴大为所犯恶行,是否为本官诬陷他。」 李喜手脚都上了镣铐,弓腰驼背,脸上挂着薄凉冷笑。 「是,顾大人。」 「三年前,吴大为调到梧州为知府,杀手楼护法让我带着美女、银子去贿赂吴大为,让他在官场给杀手楼撑腰。」 「我去给吴大为送礼,一来二去,大家也都熟了,大人你也知道,虽然吴大为他一州最高长官,其实一年俸禄也没多少银子。」 「我在杀手楼,给护法做助手,也同样是个穷光蛋,还被那些来投奔杀手楼的江湖人看不起。」 「他们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不要命的亡命徒,凭什么对老子趾高气昂,我气不过,为什么他杨忆就能是高高在上的楼主,我李喜就低位给人家做狗。」 「啪~」 惊堂木狠狠拍响,顾承平威严凝视李喜。 「说重点。」 李喜讪讪看着顾承平,继续说, 「我找了一条赚银子的好买卖,把那些小孩儿抓起来,弄瞎打残,扔到梧州境内去讨钱,没有成本,来钱还快,多好。」 「反正上头有吴大为罩着,我怕什么哈哈哈哈……」 「李喜,你胡言乱语,休要拉我下水。」 「吴大为,都死到临头,你还装什么装,是你让我把陵县的小孩儿抓起来弄残,扔到彭县去讨钱,再把彭县的小孩儿抓起来戳瞎,扔到高县去讨钱,你他娘可是幕后指使,还让我闭嘴。」 「李喜,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明明知道顾承平……」 「大胆,居然敢直唿顾大人名讳。」 王县令大喝,堂下两人略有收敛。 吴大为还是气不过,继续怒斥李喜。 「李喜,你明明知道姓顾的派人暗中跟踪我,你居然还让杀手将姓顾的派来的人杀死,不是摆明陷害我,让姓顾的怀疑我?」 「哈哈哈哈……吴大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如果不把姓顾的矛头对准你,他就始终抓着我不放,让我怎么好脱身。」 「李喜……我吴大为虽然贪财,但绝不像你豺狼虎豹之心,居然抓小孩儿来吃。」 「这不也都是吴大人你默许的吗,怎么现在都怪到我头上来了,你可别忘了,我当初可是告诉过你,杨忆抓了小孩儿来吃心肝,把尸体丢给醉笑楼做包子,你可完全不在意。」 「我不过是把尸体丢给街头饺子馆,让王胖子用来包饺子,只可恨李晴那个贱货,居然被吓破了胆,居然把没有剁碎的尸体,抱去给王胖子饺子馆,让我不得不随便找个人家,把尸体塞回去。」 顾承平朝赵捕头使眼色,赵捕头心领神会,离开衙门去抓人。 「吴大为,你可还有话说。」 「顾大人,老夫虽然和李喜认识,但你光凭李喜一面之词就给老夫定罪,未免太过草率,倘若做官的都如你这般随意判案,那让百姓们有冤何处去伸。」 顾承平盯着吴大为,他的眼睛仿佛深渊,将人吸进去,再也爬不出来。 「传证人。」 「走啊,还不走……快点儿……」 黄金剑拖着绳子,牵着一男一女两人过来。 「草民黄金剑,拜见顾大人。」 「吴大为,这两人你可认识。」 看清两人容貌,吴大为眼神乱瞟,嘴里嚷嚷, 「当然不认识。」 「快说啊,早点儿结案,大家就都好完儿事。」 厨子颇有不服,但是凭藉他和淡如烟的武功,确实不是黄金剑的对手,只是被当众困住手,一副手下败将模样,真是丢脸。 「吴知府给草民二人五百两黄金,让草民二人去驿馆给顾大人和王县令下毒,然后再去监狱杀了李喜。」 「吴大为为何要你们这样做。」 「草民只是拿钱办事,其余事情并不知情。」 「你二人说这话,可有证据。」 黄金剑丢下一个包袱,扔在地上哐当响,慕容先生过来将包袱打开,取出一枚金元宝,仔细观察,在金元宝底部发现官印字样。 他呈给顾承平,说道,「大人,是官银。」 顾承平看后,表情阴黑几分。 「啪。」 惊堂木炸响,顾承平质问堂下人。 「吴大为,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从慕容先生从包袱里取出金元宝,吴大为就低着头,不敢看顾承平,浑身发抖。 「来人,将吴大为押下去,明日午时三刻问斩。」 「不要……不要……顾大人……放过我……我把我所有银子都给你……饶我一命……顾大人……」 李喜咽了咽口水,歪着头,不敢看堂上顾承平等人。 赵捕头回来,还拽着街头饺子馆的王胖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7页 「顾……顾大人……」 「王胖子,本官问你,李喜可将小孩儿尸体交由你处理。」 「啊哟……大大大……大人……李爷他……不不不……李喜……是李喜……他是卖给小的一些肉,不过都是些剁碎的肉,他告诉小的,说那是死猪肉,他低价卖给小的。」 「小的被猪油蒙了心,才……才买了他的碎肉……小的哪里知知知……知道那些碎肉居然是人肉……哎哟……真是造孽……造孽啊……」 第二百六十八章 结束 「啪~」 惊堂木震响,顾承平喝止王胖子。 「公堂之上,王胖子你不思悔改,用不明碎肉卖以百姓,不顾王法,你可知,按我大宋律例,以食物毒人者,处死刑。」 「啊哟,大人……小的知错……小的知错……可是之前也没有闹出人命,小的保证……不不不……小的发誓……以后绝对不会用来路不明的肉来包饺子……大人……您……您就饶了小的……」 「有罪必罚,岂容你滑舌逃罪。」 「来人,将王胖子重打五十大板。」 「是。」 「大人……大人饶命……小的从来没有挨过板子,哪里受的了啊……啊……疼啊………」 王胖子絮絮叨叨话还没说完,施刑的捕快可不惯着他,当众扒了裤子,杀威棒用尽全身力气,砸在肉墩屁股上,直接将肉都打得扁平凹陷,肉波滚滚,整个衙门里都是王胖子惨叫。 慕容先生时不时朝衙门口望,看见了什么,对顾承平耳语。 恰好此时王胖子用刑结束,哎呦哎呦叫着,脸上的浸出一层薄油,短粗脖子肉褶子里污垢混着汗,粘腻腻,说不出的噁心。 「将王胖子拖下去。」 两个捕快一左一右架着王胖子,将他拖出衙门。 邹欢带着李氏进来。 「草民邹欢,拜见顾大人、王大人。」 「大……大人……」 李氏瑟缩趴在地上,不敢看高堂威严的官老爷。 「李氏,本官问你,李灿可是你所杀。」 李氏吓得一个激灵,悄悄侧头看着不羁的李喜,蠕动嘴唇,不敢说话。 「告诉他们,让这群笨蛋知道,我李喜手段精明,绝不是他们这些宵小之辈能够弄得清楚哈哈哈哈……」 「混帐,居然敢扰乱公堂,来人……」 王县令很不满,他和顾大人还坐于高堂,他李喜居然目中无人,在公堂上指手画脚。 顾承平拦下王县令,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等李氏将犯案过程说出,再做其他。 王县令愤愤收手。 有了李喜的允许,李氏怯怯讲来。 「奴家哥哥在监狱当狱卒,有天,李郎给奴家小白丸,说让奴家给哥哥塞进后槽牙根里,说是能治疗奴家哥哥牙疼的药。」 「奴家也没多想,就……就给哥哥用绣花针线缝进了后槽牙根。」 李喜颇为自负,接着李氏的话继续说下去。 「实话告诉你们,上任县令,不过是我李喜的一条狗,狗落在你们手里,我李喜就要除掉这个隐患。」 「当初我跟李灿』称兄道弟』,告诉这个白痴,我能让前任县令把所犯罪行全部说出来,李灿就可以藉此邀功,说不定能够升官为捕头。」 「利用这个白痴,我顺利混进了监狱,打死了那条狗,畜牲就是畜牲,狗爪子居然抓伤了老子手臂。」 「李灿那傻子,直接吓得屁滚尿流,老子扮成狱卒,大摇大摆离开监狱,李灿那小子,紧张有咬后牙槽的习惯。」 「他胆子吓破,被另一个捕快叫住,习惯性咬后牙槽,当然就被毒死哈哈哈哈……」 「即能除掉李灿,又能嫁祸给杀手楼,替我摆脱嫌疑,何乐而不为。」 「那你又为何要杀死李氏母子。」 顾承平压着怒气,继续审问。 「还不是你们盯上了李晴,这个贱人,如果不是她将尸体直接抱去饺子馆,我胡乱之下用面粉裹着尸体,扔进人家,我李喜也不会暴露这么早。」 「她该死,她们都该死……」 「李郎我没有……李郎我没有杀人……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是你杀了人……李郎……」 「哈哈哈哈……墙倒众人推……墙倒众人推……顾承平,我李喜栽在你手里,算是这辈子倒霉,下辈子,我李喜定要翻云覆雨,称霸一方。」 话说完,李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捕快的佩刀,只见刀光闪过,刀刃割破颈脖血脉,温热血液喷洒满地。 「李郎。」 李氏失声尖叫,扑向李喜却扑了个空,温热的血洒了她满脸。 「李郎,你怎么丢下我就走了……呜呜呜李郎……你等等我……晴儿也要修仙……」 「拦住她。」 王县令激动大喊。 可还是迟了一步,李氏抓起地上染血的刀,插进胸膛,眼睛放大,面部表情痛苦,鲜血从嘴角流出,没了生息。 「真是该死……丧尽天良……」 「没想到,李晴这个女人,看起来温良贤淑,居然……居然做这种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群当官的真不是东西,没有心,那么多的乞丐娃儿,居然是他们拐卖弄残的孩子。」 「唉,你也不能一棍子打死,要不是堂上这几位官老爷,咱们梧州哪能太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8页 百姓们心里千百般滋味,毛毛细雨变大,如钢针扎在脸上,案子结束,众人三三两两离去。 邹欢站在李喜和李氏尸体旁,抬头和顾承平对视,顾承平眼眸昏暗,像被雨雾蒙住眼睛,看不起前路。 是夜,驿馆烛火微凉。 王县令邀约顾承平去他府上,为顾承平办庆功宴,被顾承平婉拒。 「咚咚咚……」 「进。」 邹欢端着案盘,上面放着小碗,盛着汤。 「我给你熬了清补凉乳鸽汤。」 顾承平放下手中书,邹欢给他递汤时,目光扫了眼。 「《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 「岑参先生的诗歌很好,能让人静心凝神。」 顾承平喝了勺汤,微微笑着,「你的厨艺又进步了。」 「好久没给你熬汤,哪里还有什么厨艺,只是你不嫌弃罢了。」 「能让邹捕快给顾某熬汤,是顾某的荣幸,哪里还敢嫌弃。」 邹欢被顾承平的话逗笑。 「你呀你,嘴贫。」 「我也只是对你嘴贫。」 顾承平放下碗,牵着邹欢的手,顺势将她拉到怀里。 「我们好久没有这样,安静闲适在一起过。」 邹欢轻点顾承平鼻子,轻轻笑着说道,「我现在已经不做捕快,只要杨忆一死,燕姐和火麒麟大仇得报,我想……以后只和你在一起。」 第二百六十九章 邀请 「我等你这句话,都七八年,现在终于听你亲口说出来。」 邹欢搂着顾承平脖子,笑容幸福地额头贴在一起,感受彼此的温度。 「我本来想着,等师父寿辰,去徽州给他老人家贺寿时,向他提亲,希望你能嫁给我。」 「但玉娇郡主十一月初十齣嫁,师父为姨父,他说,他一定要来京都亲自送玉娇郡主出嫁。」 「我想正好,可以在京都时,就向师父提亲,然后咱们挑个好日子,就可以成亲。」 邹欢咯咯笑着,她温柔地低眼望着顾承平,问他。 「三书六礼,明媒正娶,想要娶我,不知道顾大人你聘礼准备的怎么样。」 「小丫头真是贪财,你放心,从咱们江湖歷练回来,我就开始攒聘礼,保证风风光光将你接回顾家。」 「以后你就是顾家大娘子,顾夫人。」 「可是我不会管家,不会处理妻妾关系怎么办。」 「傻丫头,你在说什么鬼话,管家有曹姨,哪里需要你这个小笨蛋插手。」 「至于妻妾关系,你更是应该讨打,你明明知道,我们之间,愿得一人心~」 「白首不分离。」 邹欢轻轻喃呢下一句。 气氛升温,邹欢慢慢凑近顾承平脸庞,两人距离越来越近…… 「咳咳……」 门口突然传来不和谐声音,邹欢慌忙松开顾承平,想从他身上站起来,却不小心左脚绊着右腿,摔了个四仰八叉。 「啊……」 「欢儿。」 顾承平连忙将邹欢拉起来,两人各自捋着衣服,又带着被撞破的害羞。 黄金剑抿嘴偷笑,嘴欠揶揄道。 「嗯……世风日下,顾大人、邹捕快,你们在干什么。」 看清来人,邹欢瞬间忍不了,直接阴阳怪气黄金剑。 「我们只不过干男女之间该干的正经事,倒是你,剑人,三更半夜不睡觉,跑人家男子房间来干什么。」 黄金剑耸肩,「当然是干僱主和下手该干的事喽。」 「你……」 邹欢咬紧牙,拳头握紧。 顾承平宽慰她,「好了欢儿,夜确实深了,回去睡觉吧,乖。」 最能让邹欢服软的,恐怕就只有顾承平的甜言。 「嗯。」 路过黄金剑身边,邹欢恶狠狠用肩膀撞上去,把没有防备的黄金剑撞了个趔趄。 「哎……你这丫头……」 「怎么,不服?」 黄金剑举手投降,「服……服……行了吧。」 邹欢勾起一笑,潇洒离开。 黄金剑笑着摇头,向顾承平吐槽。 「这丫头,真是古怪,一会儿打打杀杀,像头冷血狼;一会儿又心思缜密,不偏不倚,像个好捕快;现在却又如被撞破好事的採花大盗,阴阳怪气。」 说着邹欢,顾承平的心也软下来,语言温和,心尖只有她的身影。 「她就是这个的人,随意惯了,你不要介意。」 「我哪敢介意顾大人您的女人,借我黄金剑十个胆子,我可都不敢,勾引朝廷命官的妻子,那可是要处以绞刑。」 「别油嘴滑舌,八字还没一撇,说出来不好。」 顾承平虽然这样说着,脸上的笑意却不减反增。 「言归正传,庖丁之刀和淡如烟处理好了?」 「放心吧,我给了他们一百两银子,让他们回江南,不会有事。」 顾承平深深唿了口气,「劫狱可是死罪,可偏偏他们和你一样,又都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若我真将他俩处死,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 「你若真处死淡如烟他们俩,你顾承平以后还想要从江湖上找人帮忙,都是妄想。」 「这我知道,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我顾承平不会僭越,不过朝廷也有朝廷的律法,若他们杀了人,我顾承平就非管不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9页 「这是自然。」 黄金剑肯定顾承平的说法。 「现在案子也已经结束,我也要走了,承平,咱们后会有期。」 「你最近有没有什么急事?」 顾承平突然冒出一句。 「你什么意思?」 黄金剑被问的不理解。 「我想你能随我一同回京都,助我拔出天兴会,剷除朝廷毒瘤庞龙。」 「哟呵,承平,你小子野心不小啊,居然想着拔出天兴会。」 「哎,你知不知道,现在除了大宋,就连西域都有天兴会的势力,而且最近道上在传,天兴会正在和辽人接触。」 「你一个普普通通从二品签枢密院事,庞龙可是正一品太师,还有势力遍布江湖各个角落的天兴会,不是我黄金剑轻视你,我只是好奇,你打算拿什么去剷除庞龙,拔掉天兴会。」 「正是因为如此,承平才更加坚定要拔除天兴会,让庞龙伏法。」 「党派之争?」 「不仅仅是。」 「我辅佐太子,是因为太子赤忱心肠,他虽性子冷淡,但始终以家国政事为主,黎民百姓长挂心尖,太子成功登基,必定是我大宋之福。」 「承平,话可不能说太满,想当年杨广为谋夺太子之位,可是无计不用,一副朴素简约模样,府中就连小妾都没有,何等贤君典范。」 「可你看他登基后,指染先皇嫔妃,多次出兵高句丽,修大运河,虽然修大运河确实带来了好处,但他在位那几年,百姓民不聊生,苛捐杂税压的黎元(百姓)喘不过气,这总不是假话。」 「若太子是装,那也总比瑞王,连装都不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利用女子清白,让人不耻。」 黄金剑瘪嘴,想了想,话题拉回最初的问题。 「我还有些私事要处理,这样,咱们飞鸽保持联繫,等你需用我时,传信给我,我黄金剑一定赶到。」 话说到这份上,顾承平也不好强行要求。 「好,你若有事,来京都顾府找我,承平一定竭尽所能,但前提,你知道的,绝不可是作奸犯科之事,如果是这样的事,我顾承平铁定第一个把你送进去。」 「哈哈哈……我知道……三四年过去,承平你还是老样子,当真一点儿都没变。」 「人嘛,总得有些坚守的东西,不然白活一世,有什么意思。」 顾承平笑着,低着眼睛,遮掩眼底情绪。 第二百七十章 逛街 邹欢从顾承平厢房出来,夜风吹在脸上凉凉的,城中有人放烟火,炸裂天际,群星璀璨,火树银花,美不胜收。 欢歌姑娘和侍女有说有笑,互相欣赏着对方手中的髮簪,很开心。 「欢歌姑娘。」 「邹姑娘。」 两人打招唿,邹欢看着欢歌手中的碧玉髮簪,由衷夸赞, 「真好看,纯净通透,碧色温润,很适合欢歌姑娘你。」 「这是梧州几家首饰铺,因为邹姑娘你们破了孩童案,还替梧州百姓除去了吴大为这个祸害。」 「那几家首饰铺的老闆,以及周围小贩店铺老闆,他们一同搞了个』一两节』,那条街上卖的所有东西,都是一两,货很漂亮,值得一两银子,邹姑娘您要不要也去看看。」 「好呀。」 欢歌只是一说,没想到邹欢真的答应。 看来是女子,都逃不出对首饰的喜爱。 欢歌很激动,「邹姑娘你快去,要是晚了,可就没有好东西。」 「嗯嗯。」 邹欢喜欢热闹,也好久没有这样无事一身轻松,去街上凑凑热闹,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面嘞……冷面嘞……五文铜板一大碗……三文铜板一小碗……面嘞……」 「豆腐……炸豆腐……好吃的炸豆腐……」 「丸子……油炸丸子……高汤丸子……」 走卒贩夫,各色美食,环佩髮簪,应有尽有。 「老闆,给我一份炸豆腐。」 「好嘞,折耳根碎末儿您要不要,客官。」 「嗯,加点儿折耳根,不要葱。」 「客官,这油炸豆腐不要葱,可就不香,这样,我给您少放点儿,您把它裹进红油里,吃的时候,用竹籤把它挑开,留下葱香味儿,您看好不好。」 「也行。」 「多少钱。」 「四个铜板。」 「好嘞,客官您慢走。」 用干荷叶做成漏斗状的碗,八块油炸豆腐裹在红油里,香气扑鼻。 邹欢一块豆腐全部塞进嘴里,咬下去,红油爆出,夹杂裹着葱、蒜、折耳根的香味瀰漫整的味蕾,香气扑鼻,简直让人沉醉其中。 简直不要太好吃。 就在邹欢高兴享受美食时,突然衣角被扯了扯,她回头一看,是他,当初她给银子的小乞丐。 「怎么了,小傢伙。」 邹欢蹲下身子,和小乞丐平视,温和看着他。 小乞丐咬着下唇,脸色有些尴尬,不敢正眼看邹欢,他小声问, 「侠士,您当初说带我去京都,真的吗。」 邹欢愣了愣,随即微微笑着,用没油的手,替小乞丐把脸上的泥巴擦掉。 「当然可以。」 领着小傢伙回驿馆,顾承平房间烛火亮着。 邹欢叫来侍女,让她领着小乞丐去洗澡收拾,弄张床给他休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0页 「咚咚咚……」 「进。」 「欢儿,你还没睡。」 邹欢手背在后面,笑眯眯到顾承平面前,拿出藏在身后的荷叶包。 「红油炸豆腐,好好吃,你尝尝。」 「少吃油炸的东西,对气血不好。」 顾承平宠溺说着,还是接过邹欢递来的荷叶包。 「怎么样。」 邹欢看着顾承平咬了小口,红油瞬间从豆腐里渗出来,诱人犯馋。 「可以。」 「承平。」 「嗯。」 「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你说说看。」 顾承平温和看着她,倾听她说话。 「我之前帮过一个乞丐小孩儿,给了他一只金元宝,结果他的金元宝被今天堂上那个,饺子馆的王胖子给抢了,小孩儿还被打了一顿。」 「我从凉蓆县回来又遇到那个小孩儿,就想带着他去饺子馆把金元宝要回来。」 「小孩儿怕被王胖子日后找麻烦,死活不肯,我……我就承诺他,会带他离开梧州去京都。」 「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直到今晚,我去逛街,那小孩儿找到我,问我带他去京都的事,还算不算数。」 「我……我就把他带回驿馆,想着可不可以……让他在顾府谋一份差事。」 「当然可以。」 邹欢紧张的心瞬间放下,长长唿了口气,笑着说道。 「我真怕你不答应,要不然,我整天大江南北四处乱跑,把个小孩儿扔在京都我住的地方,挺不放心。」 「跟我你还可以,小丫头,真是忘了自己身份不成。」 「什么身份。」 邹欢故意装傻。 「看来邹小姐需要有人帮她回忆一下喽。」 「哈哈哈……不要挠我痒痒……你作弊哈哈哈哈……」 下了半天的雨停了,梧州的夜晚乌云散去,明月朗照,万家灯火,烟火气息。 京都,齐王府。 「玉娇,你晚膳只吃了一碗稀粥,怎么得够,母亲给你做了些你最爱的桂花糕,你尝尝。」 玉娇放下手里的《抱朴子》,消瘦的脸颊没有血色,惨澹淡,没有生机。 「多谢母亲。」 世子妃心疼地替女儿别好散落的碎发,柔声说着。 「不喜欢看就别看了,你堂堂一个郡主,嫁给他梁侯府公子,算是他们高攀,你用不着天天抱着这本《抱朴子》翻来覆去的看,娇娇,你是郡主,用不着讨好任何人。」 玉娇没有揭穿母亲,她知道母亲是心疼她。 可是现在的齐王府,早已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自己就算是郡主,可却毁了名声,嫁到如日中天的梁侯府,又怎么算的上人家高攀。 母亲对这一切比她清楚百倍,玉娇也不说破。 「嫁给人家做妻子,总得知道丈夫喜好,不然将来嫁过去,又怎么做到琴瑟和鸣。」 「对了母亲,哥哥他会回来吗。」 世子妃被问住,半天开不了口,玉娇看着母亲的表情,猜出了答案。 他们并没有告诉哥哥,恐怕他回来,知道自己居然要嫁给残废的男人,一怒之下,带着自己逃婚。 玉娇红了眼眶,她低着头,尽力掩饰。 「哥哥不回来也好,他现在好不容易才痛改前非,从军报国,正是打拼事业的时候,怎能因为丁点儿小事,就让他回京,断送前程。」 「娇娇……」 世子妃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转过去擦拭着眼角泪水,强忍着哭腔,岔开话题。 「快吃桂花糕,都凉了。」 玉娇看着母亲,浅浅笑着,「好。」 第二百七十一章 堂兄 庞府 「飞刀慕容,蝉翼剑,投奔本太师麾下,老夫很是欢迎。」 「不过老夫天兴会不养闲人,你们初来乍到,老夫很是想给予你二人重用,只怕天兴会中反对声音不在少数,老夫夹在中间……」 庞太师说话说一半,端着茶盏,不缓不徐呷了口茶。 蝉翼剑抢先说道。 「太师您无须担心,我蝉翼剑与飞刀慕容,定将取得邹欢项上人头,为庞太师至亲报仇。」 提及庞言,庞太师鹰眼中一闪而过毒辣狠厉。 「邹欢无缘无故谋害我庞家子弟,朝廷之中,太子一党竭尽所能为她开脱,此仇若是不报,我庞龙枉为庞家子孙。」 一掌狠狠落在梨花木桌,「哐当」,茶盏打烂,热茶溅到庞龙衣摆,被噼作两半的梨花木桌,扬起一阵烟尘。 飞刀慕容接话。 「请庞太师放心,十天之内,我二人定将邹欢人头双手呈到太师您面前。」 「哈哈哈……如此甚好,蝉翼剑、飞刀慕容,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十天之内,若能得邹欢人头,老夫直接赐你二人左右护法麾下第一大将位置。」 飞刀慕容和蝉翼剑相视一望,再次拜谢庞龙, 「我等决不辜负太师所託。」 庞府这边气氛阴暗,而京都郊外杨柳亭,邹欢、顾承平、柳大人、齐王世子、太子等诸多官员静候等待。 远处隐隐传来车轱辘声音,邹欢高兴地看着顾承平,欢快地说道, 「来了。」 顾承平笑着点头。 马车靠近,简单朴素,后面骑马跟着三四个年轻男子,以及一小队家丁组成的护卫,腰间挂着佩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1页 「吁~」 马车夫拉停马儿,跳下马车,撩开帘子,恭请里面的人。 邹欢最先跑过去,弯腰朝着马车内大喊,「爹,快下来,我们来接您了。」 已到知天命(五十岁)年岁的邹文德,精神抖擞,儒雅先生模样。 「欢儿,爹爹不在这大半年,你还是这个样子,咋咋唿唿,成何体统。」 虽然是教训的话,但却笑盈盈说着,让人倍感亲切。 「爹啊,欢儿不是见着您,太高兴。」 「师父,徒儿承平拜见师父。」 顾承平对邹文德行跪拜大礼,他对邹文德的尊敬发自肺腑,绝无半点虚假可言。 「邹老丞相,一路颠簸,辛苦。」 太子发话,威严肃穆的脸上带着薄笑。 邹文德作揖回礼。 「文德何德何能,居然让太子您亲自来迎。」 太子连忙扶住邹文德作揖的手,不让他弯腰。 「邹老丞相说的哪里话,您回京都,本宫都不亲自迎接,岂不是失礼。」 齐王世子笑着说道,「文德,我已为你在醉香居设下接风宴,今日你我兄弟二人,可得好好喝一杯。」 「哈哈哈哈哈……」 现场人笑作一团,气氛好不热闹。 「令儿,来来来,诸位,这是文德亲侄,沈令,这一路上多亏了令儿护送,老夫才能平安回到京都。」 骑马的一个男子,大步流星过来,剑眉星目,小麦肤色,一看就是练武之人。 「来,令儿,这是太子。」 沈令直接下跪抱拳,行江湖之礼。 「沈令见过太子,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邹文德的目的显而易见,他要将沈令引荐给太子。 「不愧为邹老丞相亲侄,果然相貌不凡,威武有魄力。」 邹欢看着顾承平,两人对视,各自有话。 齐王世子发话,「太子,咱们移驾醉香居,可好。」 赵靖颔首,对邹文德做出请的姿势。 邹文德连忙弯腰,请太子先行。 「殿下先请,切莫失了规矩。」 而到了醉笑楼,邹文德、太子、顾承平、柳大人、齐王世子,邹欢共聚雅间,其余官员各在其它雅间。 酒过三巡,邹文德讲述了些他在徽州事宜,老来闲无事,只嘆落花空。 柳大人讲了些朝廷发生的小事,只当作笑料,一笑而过。 「欢儿,你沈令堂兄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你去陪他说说话,熟络熟络。」 这是要支开自己。 「是,父亲。」 邹欢离开雅间,乖巧地关上房门。 至始至终都因为她是女子,所以每每谈及朝政,爹他总是让自己迴避。 邹欢心里有自己的想法。 她到雅间敲门,里面的人以为是送菜的小二,高兴地拉开门,出现的却是邹欢的模样,那人表情先是呆住,紧接着是尴尬无措和一丝兴奋。 「邹……邹小姐。」 「不知公子该如何称唿。」 「不不不……我不是公子,我是沈家的镖师,我叫踏风。」 邹欢颔首行礼,「踏风公子,不知我可否与你们同席。」 说话间,沈令听到声音出来。 「堂妹,你来了,快进来。」 沈令热情拉着邹欢的手,引她进屋。 踏风在后面屁颠屁颠,还不好意思地红着脸,掩上门。 今天接她父亲回京,邹欢一身女装,典雅华贵,就连头上髮髻,都插着步摇规范仪态,更不要说佩戴武器白玉刀。 「堂妹真是生的丽质,平日里就听舅舅夸赞,说堂妹生的姝色无双,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与平日所见女子,完完全全两幅样子。」 一句话,邹欢瞬间看清这个堂哥的模样,她只是微笑着,看向其他两位男子,问道。 「这两位公子是……还请堂哥为欢儿引荐。」 没想到自己会被前丞相千金提到,一青一灰两个男子,还不等沈令开口,纷纷自我介绍。 「草民勾玉,是沈家镖师。」 「草民荣壹,也是沈家镖师,平日喜好耍拳练武,等邹小姐有空,荣壹一定耍一段猿虎拳给您看。」 灰衣服的荣壹嘻嘻哈哈,一看便是那种没心眼之人。 沈令一巴掌拍在荣壹脑袋上,骂他, 「你这混小子,简直关公面前耍大刀,人家欢儿堂妹可是六扇门捕快,手里用的武器都是江湖上排名四剑八刀其一的白玉刀,哪里还没见过你那猿虎拳。」 「堂兄太夸赞我了,猿虎拳师承巫山松派,取猿灵虎行为法,灵活矫捷,拳法有力,欢儿若能有幸见识,实属有幸。」 第二百七十二章 父亲 青衣勾玉很惊讶,「邹小姐在六扇门做过捕快。」 「那你可知,当初江南白衣道拍卖会时,有三位来自六扇门的捕快,邹小姐可认识他们。」 捕快的直觉让邹欢心生警惕,脸上笑容却不减。 「勾玉公子为何突然问及此事。」 勾玉知道自己唐突,连忙解释,「邹小姐千万不要误会,勾玉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很想结交这几位捕快兄弟,当初若不是他们闯进拍卖会,告诉大家楼里埋藏着火药,想必现在就没有勾玉坐在这里,与诸位谈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2页 「原来是这样。」 邹欢低着眼睛,微微摇头,步摇轻嘆。 「他们已经不在。」 勾玉瞳孔一紧,愣了愣,默然不语,随后看着邹欢的失落的模样,连忙安慰。 「做捕快总会有这条路,更何况是兇险异常的六扇门捕快,邹小姐……您看开些。」 踏风围过来,好奇听着邹欢与勾玉对话,默默插了句, 「这样说来,邹小姐您认识,当时在白衣道拍卖会出现的捕快。」 几人均好奇看着邹欢,等她回答。 「当初去白衣道拍卖会,告诉众人楼里有火药的两位捕快,是火麒麟和燕姐,他们是我的部下,现在……因公殉职。」 说着燕姐和火麒麟,就像一根刺插在邹欢心里,怎么也拔不去。 她不能理解,为何惩恶扬善的捕快没有好下场,而坏事做绝的庞龙却能安稳活到现在。 荣壹不可思议盯着邹欢,满脸羡慕,「邹小姐居然是六扇门的捕头,天啊,真是女中豪杰,太了不起。」 荣壹由衷钦佩邹欢,朝她竖起大拇指。 邹欢却怎么也炫耀不起来,燕姐和火麒麟都没有,她们共同的荣耀,现在只剩她一个人,她怎么能承受得起。 「别只谈我,说说大家的事迹如何,你们做镖师,经歷肯定也相当精彩。」 「哎,这个我最了解,让我来给堂妹你讲。」 踏风几人连连点头,一致认同, 「令哥可是咱们沈家镖局金牌镖头,自从沈老大退位,这些年来走南闯北,都是令哥带头押镖,次次兇险,令哥屡遭埋伏,身负重伤,但总能按时将货物交到僱主手里。」 「他可是咱们徽州的风云人物,好多闺中女子,都翘首以盼,希望能得到咱们令哥正眼相看。」 沈令得意地昂扬着头颅,期待邹欢的夸赞。 「堂兄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邹欢淡淡说着,丝毫没有半分敬仰之情。 沈令摸了摸自己的喉结,有些尴尬。 自己这么厉害,难道堂妹不对自己动心。 沈令开始怀疑自己的魅力。 荣壹问邹欢, 「自古以来都有男女授受不亲的礼仪,邹老爷曾经贵为丞相,应该更注重这些才是,可是为何,居然会让邹小姐您来陪咱们这一群男子。」 「荣壹。」 勾玉用手肘撞荣壹,让他不要乱说话,真是个破坏氛围的臭屁虫。 邹欢并不在意,笑着说道, 「我在就六扇门做事多年,经常跟男子打交道,我父亲都已经习惯。」 「更何况堂兄一路提神戒备,保护我父亲远道而来,我这个做妹妹岂能,心不有恩,连顿饭都不和堂兄一起吃。」 「堂妹真是巾帼不让鬚眉,来来来,咱们为今天相识干一杯。」 「干杯。」 「干杯。」 邹欢这边气氛处的融洽,但太子他们厢房,话题逐渐严肃。 「庞龙联合瑞王,如今已掌握南路军,西林军兵权,朝中许多反对他们的大臣,都被庞龙派天兴会的人暗中除掉。」 柳大人娓娓道来,面容愤怒。 顾承平缓缓补充,「现在就连后宫,也被庞龙送进宫的美人,江湖妖姬千面狐狸搅成一滩浑水,皇上不理朝政,整日沉迷女色,大臣之中,谁若敢上谏劝阻,只会落得个人头落地,株连九族的下场。」 邹文德褶皱的额头,因为他眉目挤在一起,本就坑坑道道的肌肤,更加千沟万壑,岁月沖刷,难掩沧桑。 「陛下……怎么如此,太祖(赵匡胤)遗训称,』刑不上大夫,陛下怎回……怎会不仅诛杀大夫,还株连其九族……」 太子赵靖发话,「父王色令智昏,如今邹老您回来,本宫想请邹老您,为大宋百姓,为天下太平,出山,协助本宫与承平等除掉庞龙,匡扶朝政。」 邹文德面露难色,「老朽辞官回乡不到半年,便再次入朝为官,悠悠众口,实在难堵,还请殿下三思。」 太子连忙止住邹文德的推辞,「邹老无须担忧这些,本宫自会派人处理,只是邹老您,可否愿意再次出山,助本宫一臂之力。」 柳大人看着顾承平,和齐王世子等人,众人纷纷撩袍下跪,齐齐开口请愿。 「我等恭请邹老出山,为国除蠹;我等恭请邹老出山,为国除蠹……」 邹文德很是为难,太子正襟危坐,目光肯定,朝他颔首。 实在推辞不过,邹文德只好顺从众意。 「诸位快快请起,老夫即便不入朝为官,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老夫亦曾尸位素餐,对庞龙此等恶行,岂能袖手旁观。」 有了邹文德肯定的答覆,顾承平等人才从地上起身。 太子让人斟酒,举杯敬向邹文德,「喜迎邹老回京。」 「喜迎邹老回京。」 一时之间,屋内气氛高涨,宛如盘龙啸天,即将冲破云霄,撞裂凡间虚伪丑恶。 邹文德眼角精光掠过,终于,他的计划迈出半步。 接风宴黄昏十分才结束。 顾承平早已派人将邹府收拾出来。 当初邹文德回徽州,邹欢整天在六扇门查案,她觉得住在偌大的邹府很不方便,既要养着许多下人,又离六扇门距离远。 思索再三,她直接将邹府卖了出去,又在北街民巷买了个小院子住,离六扇门近,洒扫庭除也方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3页 只是让邹欢没想到,她父亲还会回京都。 幸好顾承平当初偷偷瞒着邹欢,买下邹府,不然邹文德回来,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站在金匾门下,两座石狮子威风凛凛,目光如炬,眼神有力。 朱红正门口,一左一右各垂手立着十几个家丁,恭敬朝邹文德行礼。 「恭迎老爷、小姐回府。」 第二百七十三章 沈令 「真是没想到,老夫还会回来这里,真是天意难测。」 邹欢陪在父亲身边,同样看着巍峨堂皇的门匾,心里千转百回,当初离开,人不在,但好歹都活着,现在一切恢復原样,却已是物是人非,风景不旧。 「师父,咱们进去吧。」 「好。」 荣壹看着眼前不知比沈府大几十倍的宅子,呆站在大门口,连连感嘆, 「我荣壹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见过不少富商大贾,太守县令的宅子,本以为那些有钱人修筑的高门庭院,已经是人间极乐,今天看见邹老爷的京都府宅,我荣壹才真正知道,什么叫做朱门豪贵。」 沈令颇为自得,好似这邹府已经是他囊中之物,随时都可改为沈府。 「那是当然,也不看我舅舅在京都做的什么官,人家可是堂堂当朝丞相,就这府院,勉强配得起我舅舅的身份。」 踏风和勾玉低着头,面面相觑,真是无话可说。 令哥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身自负的臭毛病,真是每次他说话,都想让跟随他的人,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见几人还站在原地,没有跟上来,邹欢转头唤他们。 「堂兄,你们快跟上。」 是自己的邹欢堂妹叫自己,沈令尾巴都快翘到天上,连忙应声, 「好,堂兄这就来。」 沈令一副主人家姿态,「走吧,大家随我进去。」 沈令昂首挺行,大摇大摆,带头往邹府走去。 剩下后面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无可奈何。 「爹,你这次回来,能不能在京都常住一段时间,女儿想多陪爹爹一段时间。」 邹文德笑着,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呀你,恐怕不是想陪爹爹一段时间。」 「以前爹爹在京都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丫头,对爹爹多留恋,现在假装这样,恐怕是想给承平争取时间,让他找机会向咱们邹家小姐提亲吧。」 被戳中小心思,邹欢有些害羞,她攥着父亲的衣袖,声音小小, 「爹,这可是你说的,女儿可没说。」 顾承平在旁边微微笑着,满眼都是他心尖的女子。 刚进来,就听到这话的沈令,无异于晴天霹雳,呆愣着不知所措,喃喃问道。 「堂妹,你和顾大人,你们......」 同为男人,从沈令第一眼看欢儿的眼神,顾承平就知道,这小子心里打什么主意。 自己的未婚妻子,被其他男人惦记,换做任何人,都会心里不舒服。 「沈公子还不知道吧,我与欢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很快承平就会向欢儿提亲,请求师父能将欢儿嫁给我,到时候喝喜酒,沈兄可一定要来。」 沈令目光转向舅舅,邹文德肯定点头。 自己虽然重用令儿,但欢儿是他手里最重要的筹码,岂能丢了西瓜拣芝麻,欢儿的归宿,他自有安排。 「是,这是当然。」 沈令喃喃应下,瞬间像泻了气的皮球,无精打采。 众人安顿下起来,邹文德带着邹欢和顾承平去老齐王府,沈令第一次对女子出手,就惨遭失败,这让速来自负的沈令颇受打击,甩开踏风,勾玉他们,独自一人跑去听风楼喝闷酒。 「这位公子,您几位,哎哟,咱们家姑娘各个能歌善舞,保证让公子您满意。」 推开花枝招展的中年老女人,沈令烦躁吼着,「让你们这儿最漂亮的妞儿来陪本大爷喝酒,小爷我有的是钱。」 听到这话,中年女人更是笑的合不拢嘴,又是一个来送钱的傻大个。 「去把二月姑娘叫来,陪这位爷喝酒。」 「无权无势,就想要她手里顶尖的姑娘陪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东西。」 莺莺燕燕的楼梯上,款款走下来位水红色衣裳的女子,高耸的髮髻别着绒花牡丹,一股青丝顺着女子香肩,躺在她薄纱轻掩的胸脯,水滴状黄金耳环,与女子雪白肌肤交相辉映,相互成就,美不胜收。 沈令也算阅美人无数,竟也看呆。 二月娇滴滴,杏眼秋波,望了眼沈令,又不好意思低下头去,羞红了脸颊。 「公子。」 柔弱无骨的声音,让沈令瞬间掉入温柔乡,再也没有力气爬出来。 没见过市面的傻大个。 花枝招展的中年女人,心里满是不屑,不过脸上依旧满脸堆笑。 「公子,您看二月陪您喝酒,如何。」 沈令已经完全陷进二月的娇羞中,对中年女人的声音恍若未闻。 「公子,公子......」 中年女人连连几声,才拉回沈令的魂儿,二月掩唇轻笑,微微别过脸。 沈令这才发现自己失态,真是的,怎能京都的风尘女子都比地方的好看。 他懊恼地从腰间掏出两个银元宝,丢给中年女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4页 「就她了。」 抱着两只大大的银元宝,中年女人笑开了花,这下自己可有油水捞。 她们这个听风楼,是天兴会的产业,平日里接客,大都是些达官贵人,江湖中有地位的人,目的都是打探情报,至于说赚银子,也是上交给总部。 而且这些京都中有权有势的傢伙,每次到她听风楼,仗着身份地位,都不给银子,她想要从中捞些好处,都没什么机会。 二月宛如良家少女,小心翼翼上前挽着沈令的胳膊,脑袋埋得低低,露出雪白的颈脖,宛如白玉萝蔔,清香诱人噬咬。 沈令喉结滚动,咽着口水,眼睛里欲望勃发。 「公子,您请坐,二月给您斟酒。」 屋子里薰香裊裊,红烛暖帐,佳人在侧,好不逍遥。 突然,凌乱脚步,混杂人声,中年女人呵斥,男人出拳,砸断栏杆......声音逐渐逼近。 被扰乱雅兴,沈令放下怀中美人,怒气沖沖拉开门,「嘭」 鼻樑靠近眉头处,突如其来挨下一拳,沈令被打的眼冒金星,半天没有缓过神,是谁对他动的手。 「谁活得不耐烦,居然敢对我沈令下手。」 沈令咆哮,挥起的拳头,在看清楚对手,硬生生停在半空,咬牙切齿,下不去手。 大街上,冷风吹脸,沈令的酒意清醒了一半。 站在他对面的人,比他略微矮半个头,但气势上丝毫不输沈令,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二百七十四章 姐妹 「沈令,你又去喝花酒,忘了自己身份不成。」 「沈七,我什么身份,要你告诉我,你不好好想想你自己什么身份,对我沈令指手画脚。」 黑衣人握紧拳头,盯着沈令, 「我知道我什么身份,沈令,你也不要忘,沈令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身份,你若是再敢花天酒天,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哼。」 沈令无话可说,愠怒不可言,拂袖离开。 看着沈令逍遥大摆的背影,黑衣人目光深沉。 玉娇郡主婚期将近,老齐王府红绸高挂,张灯结彩,大红灯笼喜庆照人。 邹欢和父亲、顾承平拜见老齐王外祖父后,就去后院看望表妹玉娇。 玉娇瘦了一大圈儿,手中捏着一柄团扇,靠着凉亭凳,呆呆看着稀碎的黄桂花。 侍女看见邹欢过来,服身请安。 「表小姐安。」 玉娇转过头,邹欢怀里抱着锦缎外袍,给玉娇披上。 「天凉了,穿这么单薄,容易着凉。」 玉娇浅浅微笑,拉着表姐的手,邹欢的掌心有薄茧,玉娇从小娇养的柔荑,握着邹欢的手,触手粗糙。 「表姐,还记得咱们在田庄下河捉鱼吗,你胆子好大,直接徒手抓鱼。」 说起那段日子,无忧无虑,真是让人怀念。 「我记得,徐婶儿养的黄橘猫很喜欢你,天天缠着你,让你抱它。」 玉娇笑意不减,「是啊,那只小猫……喔不,是那只大猫,长的真是好看,黄白条纹清晰,叫起来傻傻呆呆,抱在怀里暖唿唿的。」 邹欢坐在玉娇身旁,调笑那只猫咪, 「它可不呆呆傻傻,上次它在田间抓老鼠,我就一眨眼功夫,老鼠就被它叼在嘴里,小傢伙大摇大摆,翘着尾巴就回府邸。」 两姐妹笑作一团,风轻云淡,明月幽影。 玉娇用团扇划着名邹欢下颌,喃喃问她, 「表姐,我出嫁那天,你能来送亲吗。」 想了想,玉娇嘆息,「算了……未出阁女子怎么能送亲……表姐,你能来给我梳头可以吗。」 话说着,玉娇开始喃喃自语,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玉娇在家人的言语中,知道了自己新郎的模煳轮廓。 他很英俊,是昔日大宋赫赫有名的武器师,江湖朝廷无人不知,无人不知,世人都会敬畏他三分。 只可惜,在几年前和火药王陆长生研制火药武器时,火药爆炸,陆长生当场被炸死,梁济也失去双腿。 失去最好伙伴,和自己最爱的事业,接连一串打击让梁济脾气变得恶劣,整日对着陆长生的画像以泪洗面,因此传出流言,梁济和陆长生关系匪浅。 父亲让她细想,流言勐于虎,她与梁济有同样感受,理当能彼此理解。 也是这般,让玉娇开始憧憬未来日子。 但是玉娇她也始终不愿意,让至亲祝福送她最后一程。 像梳头这般的喜事,一般都是由母亲为女儿唱吉词,可是玉娇却想让邹欢来做。 她希望藉此,让以后的自己能像邹欢一样,洒脱与率性,而不是像她母亲一般,活过一生大半辈子,政治联姻,生儿育女,终为笼中囚。 邹欢将她揽在怀里,玉娇像只小羊,软软靠在邹欢肩头,目光哀而不伤,望着湖中偶尔飞过的萤火虫,静静不语。 拜访完老齐王,邹欢他们回邹府已经很晚,约莫人定时分。 舟车劳顿整日,邹文德早早休息。 邹欢送顾承平离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5页 「真是谢谢你承平,如果不是你买下邹府,我爹他这次回来,还得在你顾府叨扰。」 顾承平捏了捏邹欢的脸,说她,「小丫头,看你说的什么话,徒儿给师父准备住所,难道不是理所当然。」 「再说了,我还等着向师父他老人家的宝贝千金提亲,你这样说,难不成真当我是外人。」 「好啦,你是文官,我是武人,我说不过你。」 「不过承平,我最近拜託六扇门的朋友查了些事,是关于梁侯府二公子梁济,和江湖火药王陆长生,我担心玉娇她……」 「陆长生已经死了,这是不会发生的事。」 顾承平打断邹欢的话,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 「我知道当年陆长生造的那批火药,是你和六扇门总头儿去谈的,我只是想知道,陆长生和梁济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当然不是。」 顾承平矢口否认。 「你为什么这么激动,承平,玉娇和梁济的婚事在即,我只是想问清楚,你也知道,我就玉娇这么一个表妹,总不能将她推进火坑。」 顾承平长长嘆了口气,「欢儿,你觉得你我二人所知事,以老齐王府的势力,会被蒙在鼓里。」 「玉娇郡主是皇族,身在贵胄,受万民供养,如神仙在位,虽受人间香火供奉,若不保佑百姓,达其所愿,庙宇俸台,崩倒只在顷刻。」 邹欢低着头,脚尖踢着地上的石头。 「她是郡主,但也是我妹妹,将来若真有什么事,我不会放手不管。」 「小欢,人不可以意气用事,当初盛德公主和亲大辽,如果洛祁阳,洛大侠意气用事,辽宋几十年和平,边疆百姓安居乐业,又从何而来。」 话不投机半句多,再聊下去,两人恐怕要吵起来。 邹欢止步,勉强扯起笑脸,「我就送你到这儿,再见。」 顾承平也不傻,他笑着朝邹欢摆手,「明晚,我们去逛街。」 「好。」 顾承平走了几步,突然转过身,看见邹欢还站在原地,他跑回去,神情有些严肃。 「之前我调查叶凝和宇超,叶凝虽没什么可疑之处,可这宇超与天兴会高层雪粒子,似乎有联繫。」 「我顺藤摸瓜,查到了些雪粒子的资料……」 「你想说什么。」 顾承平顿了顿,有些犹豫,「明天我将资料拿给你。」 第二百七十五章 往事 太师府,庞龙闭目沉眉,盘腿运气,周身隐隐弥散着血红色烟气,传入鼻翼,有淡淡腥味。 红色衣裳的女子,头髮松系在脑后,气势收敛,小心翼翼地轻手轻脚,进入石室。 「回来了。」 庞龙没有张嘴,声音却清楚传进雪粒子耳朵。 雪粒子心跳加快,眼中闪过一抹恐惧,太师的内力何时修炼到如此境界,居然能用腹语术传音,这般清晰。 「属下有罪,竟落到敌人手中,而苟活回来,请太师降罪。」 雪粒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整的身子卑微如蝼蚁,上半身几乎完全贴在地面。 打坐的庞太师突然睁开眼,锐利的眼神,如厉刀割生肉,又像苍穹盘旋的苍鹰,盯住草原波涛汹涌绿浪下的猎物兔子,俯冲即下。 而作为猎物的野兔,奔逃无路,只剩被撕裂成碎片的恶魇。 「哼,辽人。」 「想要跟老夫天兴会谈合作,又敢废了你的武功,打一巴掌给个糖,以为老夫天兴会非与他们合作不可。」 雪粒子跪在地上,不敢出声,下意识咬着嘴唇,狠狠用力,下唇浸出血珠。 「不过,将天兴会扩进辽地,倒是个不错意见,至于和这辽人合作,区区垫脚之石,也配和老夫谈交易。」 「太师英武。」 雪粒子努力克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尽量隐藏自己的恐惧,天兴会不养闲人,按太师的语气,她恐怕凶多吉少。 「辽地南部聚落新王登基,即将派使者出使大宋。」 「对方送来拜帖,称藉此南行,与天兴会谈妥合作之事,你和他们交过手,知己知彼,还是由你去处理此事。」 「不过你武功尽散,行动诸多不利,老夫会派人给你做手下,确保你等行事周全。」 心底长长唿了口气,雪粒子还是伏在地上,身体绷直,丝毫不敢懈怠。 「雪粒子定不负太师期望。」 「起来吧。」 「是。」 太师目光阴恻恻扫过雪粒子,脸上表情捉摸不透。 「老夫神功即将大成,这《无量经》中,起死回生阴阳卷秘术,有扭转干坤之力,到时候你这身被废的骨子,老夫为你治好。」 「属下恩谢太师。」 琢磨不清庞龙的心思,雪粒子低着头,尽量不让庞龙看见她的神色。 「还有……邹文德昨日回京,你抽空去会会他,猫捕鼠而不食,畅玩掌心之间,有趣。」 「属下领命。」 居然回京。 雪粒子后牙槽咬紧,邹文德,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 好好儿告老还乡你不愿,休怪我雪粒子下手无情。 观察着雪粒子的反应,庞龙嘴角勾笑,瞌眼打坐,自在意境。 另一边,劲装打扮,干净利落,腰间繫着佩刀的邹欢,天还未黑,就向父亲假借着出去透透气,跑到顾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6页 顾承平收拾着资料,正要出去,邹欢跳进来。 「承平。」 邹欢跳进书房,高束的头髮轻扬,洒脱灵动。 「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去找你,这就是我昨晚说,要给你看的东西。」 邹欢好奇地看着顾承平,接过蜡封大信笺,用刀划开蜡印,邹欢将里面三四张薄薄的纸拿出来。 入眼第一张,纸上画着骨瘦嶙峋的小孩子,依稀可以看出是个小女孩儿。 紧接着第二张,纸上妖冶女子,一双眼睛夺人心魄,眉眼淡笑,顺着那双美丽的眼睛往后,眼尾皮肤收紧,兇狠狞厉微乎可见。 邹欢正要翻看下一张,被顾承平一把摁住,他问邹欢, 「小欢,你再仔细看看。」 顾承平说着,递过一面铜镜。 「何意?」 「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再看看画像。」 邹欢的心跳突突加快,一种莫名的慌张笼罩心头,顾承平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 「只是猜测,不管结果如何,你我二人共同分担。」 邹欢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模样脸庞刻印心底,再转头看着画像雪粒子。 她们眉宇之间,竟有三四分相似。 什么意思。 挣开顾承平的手,邹欢赶紧将画像扔开,看下一张内容。 「雪粒子,徽州人,母亲邹叶氏,为农籍,父亲邹氏,二十年前中秀才,后中举人,次年入京考试,下落不明。」 邹欢的手有些发抖,脸色茫然,目光从纸张移开,脑袋里嗡嗡作响,像滔天洪水涌进脑中,淹没一切。 若是事实,早晚要知道,顾承平狠了狠心,将后面的内容一一道来。 「十八年前,徽州天灾大旱,人刨土撅根,拾潭中雁矢(屎)裹腹,不足,以人食。」 「邹举人与邹叶氏之女,入京寻父,未果,受略卖人为险,投身京都大官府为奴。」 「惊觉其家主,乃为其父,欲相认以断真假,当家主母于其先一步,截邹叶氏之女,沉湖郊野,无人所知。」 「顾承平你到底什么意思。」 邹欢心狂跳,大步走到顾承平面前,大拇指、食指和中指掐住顾承平脖子,肌肤收紧,气顺不上,顾承平涨红脸。 但他没有停下来。 「京都大官敌手庞龙,安插眼线于京都大官府中,得此事,令人救沉湖邹叶氏女,收为义女,教授功法,十年成名,江湖人称雪粒子。」 「闭嘴。」 邹欢掐着顾承平脖子,直接将其甩飞砸翻书架,典籍纷纷如蝴蝶,停落顾承平身上,书架呜咽,晃悠悠砸下来。 邹欢手疾眼快,一把将顾承平捞出来,随即双手拎着顾承平衣襟,怒不可遏, 「哪里来的流言蜚语,你也信,我爹是你师父,这么多年他教授你立德言正,他如何人品,你不清楚?」 「你身为徒弟,就这般报答他?」 「造谣构陷乞骸骨者,按大宋律例,士大夫者,官降三级,武举者,徒蛮荒地一年,你不知?」 顾承平喘着气,似乎有些唿吸不过来, 「欢……欢儿……这是江湖上朋友收集来的资料,可做参考,你冷静些。」 「你诋毁我父亲,让我冷静,你什么东西。」 狠狠将顾承平扔在地上,看他摔成烂泥而不反抗,邹欢大口大口唿吸,努力平復怒意。 第二百七十六章 大火 顾承平指节用力摁着心口,好半天才缓过来。 「欢儿,我知道,这些资料给你看,确实有些过分。」 「但你难道不想知道,这些东西究竟是不是真的吗。」 「如果是真的,雪粒子和你......」 「住嘴,如此荒唐的事,你还想继续深究,顾承平,我再问你一次,这些东西究竟是何人给你的。」 邹欢粗暴打断顾承平的话,手已经放在白玉刀柄,但凡顾承平犹豫片刻,刀就会出鞘,扫过他的脖子,喷涌温热的液体。 他们已经无法谈下去,顾承平沉默,选择弯腰捡拾地上的书籍。 邹欢咬紧后槽牙,左手握紧白玉刀柄,突然曹姨冲进来,脸色慌张。 「大人,小姐,不好了,邹府走水,遇刺客啦。」 「什么?」 邹欢愣住,脚上像是锁着千斤重镣铐,直到顾承平拉起她的手,温暖传来,邹欢才拉回意识。 「我们快去。」 邹欢看着顾承平,突然甩开他的手,几步跳出书房,她知道顾府的马厩在哪,解开枣红马,邹欢翻身上马,拽着缰绳,马尥蹶子嘶鸣,吓退马仆, 「驾。」 马蹄声响,顾承平紧随其后,翻身上了一匹白马,追身而去。 「救火,快,救火,水......」 「吁......」 邹欢粗暴拉停马儿,枣红马扬起前蹄,似要将邹欢甩下来。 「我爹呢。」 邹欢抓住救火人,大声质问。 顾承平也来到她身边,脸色惨白的吓人。 下人提着水桶,上气不接下气,脸上全是菸灰,汗水打湿,像一张鬼脸。 「老爷......老爷还在里面......」 邹欢张大嘴,脑袋嗡嗡作响,看见下人手里提着的,水桶里的水,邹欢伸手就要去抓,被顾承平抢先一步,提起来直接从头顶淋下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7页 「我进去找师父,你哪里也不准去。」 「小心。」 顾承平不顾一切冲进火海,突然邹府院内角落突然爆炸,几个人影突然跃出来。 「她在那里。」 两个被围攻的黑影,突然朝着邹欢在的方向大喊,另外四个人团团将两人围住,刀光剑影,邹欢看着火海,没有人出来。 「嗖......」 一记飞刀杀来,邹欢连忙斜侧身躲过,是飞刀慕容的武器。 寒光闪过,白玉刀出鞘,邹欢踏着救火家丁肩膀,借力跃上半空,邹欢看着火海,没有顾承平的身影,握着白玉刀柄的手用力到泛白,邹欢折身,冲进火海。 「爹,承平,承平......顾承平......」 大火肆虐,白玉刀噼斩燃烧木柱,邹欢撕下布块,在地上的扑火汇聚的小水塘里打湿,系在脑后,捂住口鼻,浓烈的柴烟火味铺天盖地而来。 「咿呀......」 横樑发出痛苦声音,拦腰被烧断,邹欢眼睛瞪大,白玉刀反手一挥,身轻如燕,九死一生,从横樑下躲过。 「小欢。」 通向后院的石拱门处,传来隐隐的声音,是背着邹文德,将湿袍子披在邹文德身上的,自己口鼻完全暴露在浓烟中的顾承平。 「承平,爹,爹......」 顾承平腿上已经使不上劲,直接软了下去,单腿跪在地上,脸被大火烤的通红,脸上汗如雨下。 「快带师父离开。」 话说着,顾承平嘴里突然喷出黑色血。 邹欢将邹文德接过背起,她拉着顾承平的手,声音是带着哭腔的颤抖。 「我带你一起走。」 「咿呀,嘭......」 正屋倒塌,火海一片,再不走,只有被烧死。 「咳咳咳咳......」 顾承平推着邹欢的手,声音渐渐小下去, 「快带着师父走,我等你回来救我,再不走,都会死。」 背着的父亲陷入重度昏迷,大火燃烧,不给邹欢留思考时间。 她紧紧咬着牙,泪水模煳眼睛,单手背着父亲,左手提着白玉刀,火舌肆意张狂,舔舐邹欢和父亲衣裳,燃起火苗,白玉刀寒光闪烁,硬生生斩出一条路,让邹欢冲出滔天烈火。 门口后赶来的齐王世子,柳大人,太子等人,连忙接住邹欢,扶下昏迷的邹文德,慕容先生和欢歌连忙上前给邹文德把脉,检查瞳孔。 邹欢折身,再想冲进大火中, 「轰隆......」 参天大火,染红半边天际,巨大热浪袭来,太子赵靖手疾眼快,抓着邹欢,将她扯回来。 邹欢眼睁睁明亮刺眼的烈火吞噬一切,周围提着水桶救火杂声,柳大人和齐王世子的惊唿声,太子赵靖摇晃邹欢肩膀的力量,一切都像来自另一个维度,静默在邹欢眼前晃过。 她跪在地上,泪如雨下,哭不出声音,只是眼看着巨幕落下火墙的邹府,嘴唇颤动,却没有人听见她在说什么。 「顾大人还在里面。」 一个小厮大喊,正在给慕容先生做助手的欢歌,瞪大眼睛,手里插着银针的布袋掉在地上,背对着大火,欢歌不敢回头,瞬间红了眼眶。 「你去哪,小欢,你冷静。」 邹欢突然像疯了,连滚带爬,想要往大火里沖,被赵靖死死拽住。 「你放开我,顾承平还在里面,你放开我。」 「房子已经塌了,承平没可能活着,你进去,只是白白送死。」 「不可能,不可能,放开我,放开我.....」 赵靖没有办法,只好手作刀,将邹欢砍晕。 一夜噩梦,沉睡的邹欢眉头紧锁,突然,她从床上坐起来,欢歌守在她床边,双眼红肿,眼睛里水汪汪。 「欢歌,我......我做了一个噩梦,我梦见......」 「邹小姐,那是真的。」 不等邹欢把话说完,欢歌哭腔着声音,告诉邹欢真相。 「我爹呢。」 欢歌不可思议看着邹欢,顾大人为了救她爹,连命都丢了,她邹欢醒来第一句话,居然只是询问她的父亲。 「邹小姐,顾......」 「我问你,我爹呢。」 邹欢几乎是用吼得方式,咆哮像头狮子。 欢歌脸上露出冷笑,薄凉,讥讽混杂,不值得,顾大人为了救她的父亲,连性命都丢了,她邹欢居然连问都不问。 「表姐,你醒了,有没有事。」 玉娇小跑进来,拉着邹欢的手,又去摸她的额头。 「我父亲呢,玉娇,我父亲在哪儿。」 「姨父在西厢房,表姐你......」 邹欢连忙套上鞋,往西厢房跑去,还没进门,就听见老齐王外祖父,柳大人,世子舅舅的声音。 邹欢先是轻叩门扉,等里面的人注意到她时,邹欢规规矩矩像众人行礼, 「欢儿见过外祖父,舅舅,柳大人,爹爹。」 「欢儿,可有伤着哪里。」 邹文德说着,就要下床来,邹欢连忙过去拦住他。 「爹爹,我没事,您没事吧。」 「爹爹没事,承......」 「爹爹,你没事就好,这件事女儿一定追查到底,看看到底是谁,居然敢在京都行兇。」 「欢儿,承平他......」 「爹,真是太好了,你没有事,我还以为是场噩梦,没想到是真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8页 邹欢低着头,又哭又笑,柳大人和世子彼此看着,都摇头。 第二百七十七章 自欺 邹欢陪着她父亲,直到柳大人谈起顾承平后事,邹欢就像遭到雷击,「噌」地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 「昨天夜里,我看见沈令堂兄他们几人在围攻刺客,这件事是六扇门在处理是吗,我去看看。」 「欢儿,承平他已经......」 「柳大人,你想说什么,邹家被人放火烧宅子,这还不重要,我一定要将此事调查清楚。」 柳大人不明白,邹欢为什么不让大家说出,承平已经离世的消息,现在六扇门和府尹的人正在清理现场,再过一会儿,承平的遗骸,恐怕就要送回顾府。 她难道不想送承平最后一场。 不等邹文德说话,邹欢直接冲出厢房,她没有带白玉刀,晃荡在大街,漫无目的。 招魂铃响起,邹欢被挤在人群里,十几个下人,护送着棺材,慕容先生和欢歌,红着眼睛,慕容先生紧紧攥着拳头,用力憋着难过情绪,欢歌呜呜哭着,泣不成声。 招魂铃声声刺耳,反覆迴旋,让人恍惚。 邹欢转身淹没人群,像游魂野鬼。 突然,有人抓住她的手,邹欢木讷转过头,是踏风。 「昨天放火的人,是江湖人称,飞刀慕容和蝉翼剑。」 「令哥带我们抓住了蝉翼剑,交给了六扇门。」 邹欢嘴角抽动,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 「谢......谢谢。」 踏风不知道该怎样安慰邹欢,他本来是出来给大伙儿买吃食,却看见邹欢失魂落魄盪在人群,怕她出事,便将昨晚的事告诉她。 「邹小姐,我们和令哥在追捕飞刀慕容,就不回邹府,等抓到兇手,我们会去找你们的。」 「好。」 不知道邹欢有没有听进去,她在前面走,踏风在后面朝她说道,她只是呆呆应了声。 六扇门 「邹姐......」 守门的小捕快认识邹欢,只是她现在从六扇门离职,叫她邹小姐或者邹姑娘,又显得生疏,还是叫邹姐得好。 「蝉翼剑被抓回来了。」 邹欢用的肯定句。 「邹姐,六扇门要事,您知道的。」 小捕快有些为难。 邹欢点头,「我明白,能让我进去见见总头吗。」 小捕快没话说,点头。 走在熟悉的院落,邹欢心里没有丝毫感慨,她径直敲响总头办事的书房。 「进。」 里面传来中年男人肃整的声音,邹欢推门进去,看见是邹欢,总头儿放下手中宗卷, 「你来了。」 邹欢低着眼睛,语调波澜不惊,她问总头儿, 「我可以审蝉翼剑吗。」 「蝉翼剑是重要线索,要是断了,很难再追查下去;而且你现在不是六扇门捕快,于情于理,你都不可以审他。」 「头儿,我在六扇门勤勤恳恳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昨晚那场大火,拂的不仅仅是我爹的面子,更是给太子一党的下马威。」 「我不会弄死他,头儿,这么多年,我没求过你什么,唯独这一次,拜託你帮帮我,好不好。」 「邹欢,你曾是六扇门捕头,六扇门的规矩,你应该比什么人都清楚。」 「头儿,我只想审问蝉翼剑,我不会杀他,你若信不过我,可以派人在旁边盯着我,若你不答应我,你明白的。」 她威胁他,邹欢背后有老齐王府,还有邹老丞相满朝门徒。 总头儿还是妥协。 「我会派人与你一起审问蝉翼剑。」 「谢总头儿。」 刑房里腥味儿爬满墙间,新血覆上旧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儿,混杂着大小便失禁的骚臭味儿,让整间刑房完全无法呆人。 大字刑架上,蝉翼剑手掌脚背,全都被小指头粗的铁钉,钉在木桩上,铁钉和皮肉接触的地方,生锈的铁钉造成皮肉泛红肿胀,流出浓稠,黄白色的脓液。 邹欢眼睛里没有表情,拿起辣椒水浸泡的钢棒,寸长,邹欢握在手里,还露出一大截。 邹欢没有说话,她安静地走到蝉翼剑面前,男人耷拉着脑袋,邹欢看不见他的表情,她也不想看见。 钢棒缓缓穿透蝉翼剑皮肉,直刺琵琶骨,蝉翼剑咬紧牙,喉咙里还是低吼嘶哑,沉闷隐忍刺骨疼痛。 「疼吗,只可惜你没有爱人,要不然,我一定把她抓到你面前来,当着你的面,用刀,把她的肉一片片割下来。」 「顾承平死了,你很伤心?」 「啪。」 邹欢蓄力一巴掌,直接将蝉翼剑的大牙打落两颗,混着血滚在地上。 「他没有事,你以为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士大夫,他当初可是和我一起游歷大江南北,以他的武功,你觉得,区区小火,能让他出不来。」 蝉翼剑笑得一脸猖狂,脸上油汗混着血痂,下颌冒出星星点点青茬,邋遢又噁心。 「你在骗自己,如果不是想给顾承平报仇,你又怎会吃饱了撑着,来这个鬼都不待的地方审我。」 「呃......」 邹欢拔出钢棒,眼睛里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宛如没有感情的布偶。 「说,到底是谁派你来行兇。」 「邹欢,两次都落到你手里,是我蝉翼剑倒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9页 「技不如人,藉口运气,蝉翼剑落在你手里,真是遗恨。」 钢棒丢弃草堆,邹欢从腰间突然抽出匕首,旁边的小捕快吓得赶紧跑过来抓着邹欢的手,将她拦住。 「邹姐,这个人杀不得,杀不得。」 邹欢拍拍小捕快的手,安慰他, 「我不杀他,匕首上没毒。」 小捕快眼尖,看见刑具台里也有刀,连忙抓过来,调换邹欢手里的匕首。 「邹姐,这把刀淬过盐水,划在伤口上更疼。」 邹欢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将手里的匕首插回鞘中,接过小捕快递过来的的刀,毫不留情,往自己小臂上来一刀,锋利刀刃割裂皮肤,伤口裂开快于疼痛感传进大脑,火辣辣像被热油烫伤,又像千万只蚂蚁奔跑撕咬,疼,辣,痒,让人想要疯狂甩手臂,获得凉风,来缓解难以忍受奇痛。 小捕快惊呆,下意识后退。 「邹......邹姐......」 邹欢的小臂血流如注,她自己也不在意。 只是盯着不断涌血的伤口,轻声低语, 「还不错。」 第二百七十八章 疯狂 邹姐疯了。 看着邹欢自残,小捕快吓得不自觉后退。 邹欢的眼睛里像有条毒蛇,吐着芯子,收缩尾巴肌肉,蓄势待发,给猎物致命一击。 「啊......」 邹欢咬着牙,颧骨肌肉颤抖,手中刀插进蝉翼剑腰身,邹欢握着刀柄的手很很用力,刀尖没入肾脏,随着邹欢手腕用力转动,刀口插进去处,犹如泼墨浸水,滴滴答答,先是一滴两滴,紧接着是如线串,拉出血柱,淌了满地。 「邹欢,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折磨人,算什么英雄。」 邹欢嘴角挂起诡异苍凉一笑, 「当初没在杀手楼总部杀了你,是我后悔一辈子的事。」 「啊......」 刀拔出,邹欢手腕一转,削掉蝉翼剑脸上一块肉,男人疼的,钉在木桩上的手脚都在用力,暴出冷汗。 脑袋砰砰撞着木桩,企图给自己一个痛快。 「啊......啊......杀.....杀了我.....杀......」 邹欢冷血无情,像地狱恶鬼,手中短刀挥出残影,肉片散落,蝉翼剑血迹斑驳衣裳,顷刻成血衣,温暖湿润,像母亲的怀抱,唱着歌谣,期待孩子回归最初的起点。 最后一刀,致命抵在喉结下主要血脉处,邹欢忽然凑近,与蝉翼剑四目相对,她的睫毛几乎戳进男人眼睛。 「到底是谁派你来,你的同伙又是谁。」 蝉翼剑进气多,出气少,眼睛隐隐泛白。 「告诉你,给我给个痛快。」 邹欢的手抚上刚被割肉,露出浸血的温软血肉,狠狠用指甲刺进去,蝉翼剑浑身颤抖,几乎死过去。 「你若是敢说假话,让你生不如死,我有的是办法。」 邹欢的声音轻轻,像乌鸦羽毛拂过,暮气死亡。 「是庞龙。」 邹欢的刀向下插进男人肩头,蝉翼剑想叫,被邹欢死死捂住嘴和鼻息,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憋死。 「同伙是谁。」 她松开捂着庞龙的嘴,像看着案板上待宰的活鱼,已经颳了鳞片,就等开膛破肚。 「飞刀慕容。」 邹欢的指甲完全陷进掌心,疼痛没有感觉。 她转身离开,云淡风轻,对小捕快说道, 「审完他,直接放疯狗咬死吧,我会去给总头儿说。」 小捕快被这千刀万剐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邹欢吩咐,他连忙下意识回答, 「是......是......」 出了刑室,外面太阳照在脸上,没有温度。 邹欢去了兵器库,那里存放着六扇门缴获回来的各种武器。 「邹姐。」 「邹姐。」 昨夜六扇门去现场的人,将邹府着火,顾大人烧死的消息,在六扇门悄悄都传了个遍。 兵器库的守卫兄弟,在这时候看见邹欢,心里都有点发虚,生怕她一个不高兴,就动手,要知道,邹欢的身手,在六扇门还没有几个对手。 「我记得,之前在平定江南暴乱的时候,府库里收了一把百毒刀,能不能借个我用用。」 守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为难,要知道这里存放的武器,除了王公贵族,六扇门的捕快想要得到其中一把,要么立功重大,要么像邹欢这般,家境了得,才能得到白玉刀。 现在没有上头批准,他们几个小守卫,怎么敢随随便便把武器挪用。 「邹头儿,您知道的,这里面的武器,没有上头的命令,我们不好动的。」 邹欢没有说话,从怀里取出一块玉令,串着红绳,玉令正面刻着小纂「邹」字,低敛贵气。 「这是我邹府小姐的贴身玉令,见令犹如见人,我把玉令交给你们,让我进去拿那百毒刀,不然你们这饭碗,可能会掉在地上。」 守卫们没想到,他们一直以为,可以称兄道弟的朋友,其实从骨子里,始终会觉得高他们一等。 平日里大家嘻嘻哈哈没什么,一到关键时刻,所有的一切都会暴露出来,羊皮退下,是狐狸,还是狼,全都一清二楚。 接过邹欢递过来的玉令,守卫们的语气变了,没有刚才的亲切,取而代之,是对高位者的畏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0页 「邹小姐,请。」 邹欢的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她没有说话,昂首挺腰进去,各种武器陈列架上,各自微鸣,颤动,是唿吸到外面空气的兴奋,亦是从沉睡中被惊扰的愤怒。 邹欢没有犹豫,直接取下铁链缠绕的百毒刀。 这把刀经五毒汁液淬鍊九九八十一天,曾被一村庄一百人,以身祭剑,刀邪养成,握刀之人极容易被刀邪控制,成为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到时候,只有持刀者以身祭剑,才能再度平息刀邪,用铁链捆缚。 可是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邹欢,这把刀你不能带走。」 总头儿突然跳出来,邹欢握紧手中百毒刀,眼睛红色血芒闪过。 「头儿,我只是借用,会还给你。」 话音刚落,邹欢不客气,直接扫堂腿杀过去,总头儿跳起躲开,邹欢直接抓住总头儿跳起来的腿,往下狠狠拽,总头儿没有料到邹欢会动真格,眼看脸就要着地,他连忙翻身旋滚,右手撑在地上借力,稳住身体平衡站稳。 邹欢提着百毒刀,两掌击退围上来的小捕快,冲出去。 「头儿,属下去叫人拦住她。」 总头儿抬手止住小捕快的动作, 「你们拦不住她。」 看着邹欢冲出去的门口,总头儿眼中有自己的谋算。 邹欢强行拿走百毒刀,不出事还好,若出了事,他拦过她,不过不是邹欢的对手,这让他也没有办法。 杀手楼总部。 床上的男子,悠悠醒来。 「你醒了。」 男装打扮的雪粒子,放下手中茶盏,皮笑肉不笑。 「昨夜可是我派人救了顾大人性命,不知道你该如何报答我才是。」 顾承平不动声色,微微用力唿吸,发现气息顺畅了很多。 他看着雪粒子,心里有了底气。 「雪粒子小姐的大夫果真有用,只是一次,就能将顾某的病治好。」 第二百七十九章 出手 雪粒子脸上笑意收住,她盯着顾承平的脸,企图从那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出端倪。 「你知道我是谁?」 顾承平撑着身体坐起来,丹田沉重,气息无法聚拢,他的毒并没有解。 「顾某,虽从未见过雪粒子小姐的脸,但江湖上有幸一睹雪粒子小姐真容,还活着的人,亦不少。」 「您说,顾某说的是否正确,叶凝姑娘。」 「不愧是你,顾大人。」 「看来当初江湖上,黑白通吃的冷剑侠客,果然名不虚传。」 「雪粒子小姐救下顾某,恐怕不是善心所发,庞龙与顾某势同水火,雪粒子小姐救下顾某,而没有将顾某交给庞龙。」 「不知道顾某有幸,能为雪粒子小姐做什么。」 顾承平没有跟雪粒子绕圈子,开门见山,直说主要。 「不将你交给太师,是时候未到,顾大人,你这么聪明,难道不知道我的棋局。」 雪粒子笑着,像她的名字样,寒冷刺骨。 「小姐,来了。」 雪粒子抱着膀子,做「止」的动作。 「陪她好好玩玩儿,别弄死了,一会儿还有重用。」 「是。」 顾承平眉宇紧拧,她是想请君入瓮。 不好,欢儿有危险。 顾承平掀开被子,闪身出现在雪粒子面前,手直击她修长脖子,飞刀慕容突然出现,拳头从下击中顾承平手腕,顾承平侧身抓住飞刀慕容腰带,右腿绊向飞刀慕容左脚,飞刀慕容同时抓住顾承平后背衣裳,借力从顾承平后背鹞子翻身躲过。 顾承平反脚踹去,正好踢中飞刀慕容胸膛,飞刀慕容后退踉跄,顾承平抓住机会,锁住雪粒子脖子,语气严肃带着怒意。 「叫你的人,赶紧放欢儿走。」 就算没有武功,雪粒子也丝毫不怯场,她语气不紧不慢, 「这就是你顾承平求人的态度?」 顾承平加重,掐着雪粒子脖子的力度。 「再不让你的人住手,休怪我不客气。」 「你既然知道我叶凝的身份,想必其他的事,你也该知道。」 「邹文德死不足惜,他那捧在手里的宝贝女儿,我雪粒子要他邹文德亲眼看着,那丫头如何被人一刀刀砍死,而你,他邹文德布局了十几年的棋子,又是我雪粒子如何替他拔掉。」 「你敢......」 顾承平话音刚落,一股凉凉香气袭来,五脏六腑像抛进绿矾油(硫酸)里,翻江倒海,肠胃收缩,几乎从里面将顾承平勒死。 飞刀慕容立马上前,将顾承平双手反在身后,用绳捆紧。 「顾大人,真是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没有十足的把握,我雪粒子会出手,哈哈哈哈......」 「将他带上,随我去楼台。」 「是。」 天兴会总部分两处,明面上一处,修于万丈谷,绝壁悬崖处,由重兵把守悬崖顶,修建玄铁人高围栏,只有通过这道门,才能到悬崖顶,紧接着还需要踏着悬崖峭壁之上的石梯,才能真正进入天兴会总部。 许多内力不足,武功不高者,就算进了玄铁围栏,但在峭壁石梯处,跌进悬崖,尸骨断裂,不復全尸者,何其不少。 雪粒子没有武功,上下石梯,由专门侍从背她进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1页 站于高楼台,雪粒子衣袂翻飞,娟狂自得,全局尽在她掌握之中。 而困于玄铁栏外的邹欢,手中刀还没有出鞘,她用刀鞘厮杀人海中,头髮凌乱,刀鞘为刀,噼砍折杀,招招落在致命处,若是拔出百毒刀,刀锋擦破皮,人即死。 顾承平心快要跳出来,一波又一波的守卫,像潮水,波涛汹涌,即将把邹欢吞噬,他出脚绊住飞刀慕容的小腿,双腿剪住用力侧压翻身,飞刀慕容单手撑着矮墙,向内翻身一滚,顾承平紧随一个扫堂腿,被飞刀慕容一掌打中胸口,喷出黑血,顿时唿吸急促,脚步虚浮,连站都站不稳。 雪粒子似笑非笑,侧目看着顾承平,目光又望向远处。 「顾大人,你的未婚妻为了救你,手里可是提着百毒刀。」 百毒刀。 顾承平眼前重影模煳,百毒刀比鬼牙刃邪毒千百倍,已经形成刀邪,极容易控制持刀者心绪,欢儿为什么要为了自己,以身涉险,太危险。 他得想办法,稳住雪粒子,让欢儿知道自己还活着,千万不能拔出百毒刀。 「你想要什么,我答应你,但你必须让我和欢儿见面。」 「让你杀了邹文德,你愿意?」 「顾大人,我可不傻,你是想要稳住我,让你的欢儿知道你还活着,平復她的情绪,免得她拔出百毒刀,可我若不;到时候,为了你们这些高洁人士所谓的天下大义,将她杀了,岂不妙哉。」 「雪粒子,就算师父师母对你有千般不是,邹欢她从来没有负过你,你就不能放过她。」 「你若能放过她,我顾承平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都会还你这个人情。」 雪粒子的脸色很难看,她扬高头颅,让自己看起来不输主导权。 突然间,宇超的脸恍惚脑海,她在嫉妒什么,邹欢有人紧着,自己同样有人在乎,她雪粒子绝不输任何人。 「顾大人,少说些话,好好儿看戏。」 飞刀慕容识趣地点下顾承平的穴道,把他押到楼台边,绝望看着邹欢为他拔出百毒刀,刀邪控制,心魔相生,唯有以刀祭血。 围上来的守卫越来越多,邹欢知道,再不拔刀,莫说血洗天兴会报仇,恐怕就连她自己,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手已经放在刀鞘,邹欢手肘撞飞扑来守卫,俯身躲过砍杀,心下一横,手腕用力,突然爆炸声袭来,地面动盪,邹欢脚下用力,稳住下盘,一个骚气身影突然凌空踏步杀来,是那个剑人,黄金剑。 「这才几天没见,就闹成这样,走。」 黄金剑抓着邹欢的衣裳,要带她离开,邹欢横踢腿击中黄金剑腰身,将他打开。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滚。」 爆炸后浓烟里突然传来淡淡香甜,邹欢赶紧封住穴道,可是晚了一步,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第二百八十章 刀邪 黄金剑接住邹欢,瘪嘴,「真是不让人省心,这才几日,就闹成这个样子。」 「抓住他们。」 守卫领头大喊一声,被浓烟逼退的守卫再次狂扑而来。 黄金剑看着高楼,果然还活着。 「帅侠我今天有事,不跟你们玩儿。」 黄金剑贱兮兮笑着,手中突然多出几枚雷珠,掷向守卫,砰砰几声炸响,来不及躲避的守卫,四肢飞天,血雨掀起腥风,刀枪断裂,插透肺腑。 「混蛋,不准让他跑。」 雪粒子狠狠一巴掌拍在矮墙,命令飞刀慕容去追。 飞刀慕容没有应声,只是将顾承平扔在地上,踏着矮墙,凌空踏步追去。 一介女流之辈,也敢对他指手画脚。 「嗖嗖......」 飞刀割裂空气,眨眼间,已到耳旁,削掉黄金剑头髮。 黄金剑脚底转向,一个迴旋,潇洒站稳脚跟。 看着盛气凌人的飞刀慕容,黄金剑单手搂着邹欢,脸上挂着贱兮兮的笑。 「怎么,今天突然想和我比划?」 飞刀慕容脸上,阴骘愈黑。 「黄金剑,你当真要给朝廷做走狗。」 「我欠顾承平一个人情,时间拖了三四年,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不习惯欠别人什么,趁现在有机会,就还给他。」 「恐怕你没有这个机会。」 六柄飞刀从飞刀慕容双手,脱手而出,两面围剿,如天网束缚杀来。 黄金剑左手握着剑鞘,左挡飞刀踢在地上,右脚踏着坠落飞刀,凌空而起,手中剑转起残影,飞刀撞上剑鞘,叮噹哐啷砸落满地。 飞刀慕容,阴沉着眼睛,追击而来,手中飞刀用之不尽,化作刀雨直击黄金剑两人。 带着邹欢这个拖油瓶,黄金剑丝毫没有半分慌张,刁钻飞刀袭来,手中剑鞘宛如砍菜切瓜,脚尖转折,顺着飞刀力道,借力弹起,横空连环两脚,稳稳落在飞刀慕容心口。 「啊。」 黄金剑的靴子踢在飞刀慕容胸口,扬起尘土,飞刀慕容躲避不及,硬生生受下两脚,只觉得心口震碎,颤抖发疼。 剑没有出鞘,但已经架在飞刀慕容脖子处,飞刀慕容手中飞刀蓄势待发,喉结滚动,警惕看着黄金剑。 「慕容,飞刀这种东西,可不是每个人都能练就到出神入化的境界。」 语毕,黄金剑放下架在飞刀慕容脖子上的剑鞘,邪邪一笑,就要离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2页 飞刀慕容握紧手中刀,牙关紧咬,出其不意,偷袭扔出六只飞刀,黄金剑侧眉冷目,剑鞘抵挡,却不想,飞刀慕容直接摸出短刀,虚晃一枪,趁黄金剑抵挡攻势,反手从腰间摸出又几柄飞刀,翻身绕到黄金剑身旁,朝邹欢出手。 黄金剑赶紧收手,将邹欢拉开,飞刀慕容似乎早料到黄金剑的下一步,后仰从地面靠膝盖滑过来,短刀直刺邹欢心口。 眼看就要刺中,邹欢突然醒来,手掌合住短刀,硬生生将其掰断。 飞刀慕容瞪大眼睛,邹欢不给他喘息机会,曲腿就是一脚,踹在黄金剑刚刚踹中的地方。 「混蛋。」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邹欢直接拔出百毒刀,眼中血光乍现,内力膨胀爆炸,黄金剑直接被弹飞,他双手先下腰撑到地面,鲤鱼打挺,稳住身形。 糟了,这丫头拔出百毒刀。 飞刀慕容还没意识到严重性,抽出六只飞刀射向邹欢,在邹欢挡飞刀之际,灵活闪行,将就手中断刀,突然出现在邹欢身后,挥刀就要插下去。 「小心。」 沈令等人也追查来此,正好看见飞刀慕容举刀砍向邹欢后背。 邹欢没有反应,突然歪着脑袋,像没有灵魂的鬼怪,行动如闪电,左手抓住飞刀慕容肩膀,右手提着百毒刀,手起刀落,众人来不及反应,飙血的飞刀慕容脑袋,还没有表情,咕噜噜滚到沈令等人脚边。 踏风不可思议,一个闺阁中的姑娘,就算在六扇门做过不快,这下手未免太过狠毒。 勾玉第一个看出端倪,「不好,是刀邪上身。」 「刀邪?」 荣壹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三寸半尖刀眨眼间到面前。 踏风赶紧拔刀出鞘,从中挑开尖刀,然而刀气逼近,荣壹躲避不及,胸口衣裳被砍裂,血口涌血。 「荣壹。」 沈令抽出剑,大踏步沖近身,剑锋与刀尖相击,火花四溅,金石坚刃摩擦,邹欢侧腰踢中沈令肩膀,旋转翻身跃起,尖刀从剑锋下抽离,回手直刺沈令腰肾。 「小丫头,这里可不兴刺,你是想让他下半辈子半身不遂。」 黄金打造剑鞘撞开尖刀,黄金剑幻影腿攻击下盘,邹欢像是被火烧脚,连连后退,黄金剑趁机用剑鞘绕住尖刀,左手化掌,连绵生风,分散邹欢注意。 被刀邪控制的邹欢,发怒暴躁,后空翻,突然收下盘飞空杀来,左手五指成钩,索命黄金剑喉结,尖刀高翘,对准黄金剑心口。 旁边观战的勾玉几人搭不上手,这么快的刀法,根本无法破解。 几人心提到嗓子眼,黄金剑突然躬身踢腿,踹中邹欢腰间,将她打开。 邹欢失去人性,没有感觉对所有一切,后背刚触底就反弹,尖刀再次对准黄金剑,势必要取他性命。 「看来今天是不出剑,不行。」 黄金剑脸上露出轻松表情,手放在剑柄,突然,寒光乍泄,软如流水,几乎透明的剑,以柔克刚,缠住尖刀,顺着黄金剑手力方向,尖刀居然有折弯之事态。 「断水剑。」 沈令不敢相信,明明十年前断水剑就从江湖消失,传言已经残败,怎么会在这么个骚里骚气的男人手中。 「小丫头,还不醒过来,你的顾承平根本没有死。」 听到顾承平的名字,邹欢搏杀的速度,明显放缓,但只是一瞬间,踢腿,收掌,尖刀绕转,路数偏斜,尽数向黄金剑袭来。 「令哥,怎么办。」 勾玉提着双节枪,只待沈令发话,他就会冲上去,加入战斗。 断水剑怎么会在这个男人手中,当初沈家与断水流主人…… 「先等等。」 第二百八十一章 打斗 尖刀被断水剑缠绕,邹欢借力打力,双手攥紧尖刀柄,旋转如羊角,直刺刺杀来。 黄金剑下腰躲过,伸手抓住邹欢脚踝,将她抓回,邹欢一字马噼在地上,双腿打迴旋蹦起,反手尖刀刺中黄金剑手臂,黄金剑脸色骤然大变,手臂往后收,挣脱尖刀进一步逼近。 还好,只是刺破了衣裳。 荣壹站着,忽然觉得眼前世界颠倒,手脚软绵绵,锏哐当掉在地上,整个人顺势瘫软下去。 「荣壹。」 踏风赶紧接住他,荣壹的嘴唇发黑,他中毒了。 「是百毒刀的刀气,带着毒划破荣壹的心口,毒气深入。」 勾玉赶紧拉出荣壹的手,给他把脉,脉象很虚,几乎消失不见。 关键时刻,沈令临危不惧。 「把他坐好,我先输真气护住他的心脉。」 「他们在那儿,杀~」 「是天兴会的人。」 踏风扶着荣壹盘腿坐好,看见十丈外密密麻麻的天兴会守卫冲来, 「我去拦住他们。」 踏风提着刀,逆上,先是一记苍鹰飞天,刀气击退一帮人,抓住攻击他的守卫肩膀,抬膝踢腿,撞开守卫,后面有人突袭嵴背,踏风俯身,双腿成剪刀脚锁住守卫,翻身一滚,将对手撂倒。 紧接着刀背折砍,敲中守卫脸,抬腿从守卫后背压下去,力道之大,紧接着脚尖翻转,踏着守卫后背借力,一个跟头,刀身拍中另一个守卫脑袋,双手抓着近身守卫的肩膀,脚踏着守卫们的脸,一圈跑下,以他为中心,倒下一片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3页 然而冲来的守卫太多,踏风根本无法拦住,勾玉双节枪在手,游龙戏水,相比踏风的手下留情,勾玉双节枪染血,但不至于危及性命,留守卫们一条活路。 黄金剑这边和邹欢打的难分难捨,百毒刀果然名不虚传,黄金剑身上已经打出汗,他不仅要想办法控制住邹欢,还要小心被她的尖刀划伤。 刚才那小子,只是被刀气所伤,就要死不活,这玩意儿要事直接割伤皮肉,那真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 黄金剑环顾四周,突然飞身向守卫中间躲去,邹欢与他打的难分难捨,正在兴头,哪里肯放过黄金剑,让他逃跑。 躲进守卫里的黄金剑推开人群,往人群深处逃,守卫想要对黄金剑出手,然而邹欢紧随其后,还不等守卫们的武器挥起,尖刀刺透肌肤,血濡缕,人即亡。 踏风和勾玉身上已经多出挂彩,车轮战打法,就算他们两个再厉害,也会被耗尽。 「杀......」 脚步震动地面,沈令刚好用真气护住荣壹心脉,扶着他站起身,回头看去,竟然是朝廷兵马。 为首骑马几人,沈令心跳加快,带着斗笠,一身漆黑,腰间悬着和自己一样佩剑的人,是她,该死,怎么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 马蹄声近,带着黑纱斗笠,蒙脸人抓着沈令肩膀,将他带上马,而她自己却顺势落地,拔剑出鞘,对沈令低语。 「不要受伤。」 沈令脸上满是不服气,可他没有别的选择,驮着受伤的荣壹,策马冲出重围。 「顾大人在里面,大家沖。」 带兵人大吼,官兵们叫嚣着,举着兵器和天兴会的人扭打成一团。 其实大家几乎完全不知道顾大人是谁,他们只知道,若是能救出这位大官,对他们而言,加官进爵,完全不是问题。 有了帮手,黄金剑的胆子更大,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倒不如直接杀回去,将承平救出来,这样他的情,自己就算还清,省得纠缠在他这堆乱事中,半天脱不了身。 说干就干,黄金剑故意停留脚步,等邹欢杀过来,他折身踩着守卫们的肩膀,凌空踏飞离开。 戴着黒斗笠的人,手中剑刚解决一个人头,见黄金剑引着邹欢往天兴会的方向去,推开砍来大刀,扫堂腿放倒对手,也追了上去。 「他们去哪里。」 踏风刀刃驾着对手脖子,翻身一滚,守卫一声惨叫,倒在地上呜唿哀哉。 勾玉看见带黑斗笠的人,这个人的身影,怎么跟令哥看起来好像。 「我们跟上去。」 双节枪收回,勾玉踏着守卫们的肩膀,和踏风追了上去。 正在城楼观战的雪粒子,看见刚刚救走邹欢的男子,居然将邹欢又引了回来,而且邹欢手里提着的,是已经出鞘的百毒刀。 紧接着后面,又追来三人,还有少许官兵。 「怎么会惊动官府的人。」 昨天带走顾承平时,大火滔天,若不是派高手捞出顾承平,他早就烧成焦尸。 当时火势那么大,没人注意到他们才是。 雪粒子放在矮墙台的手,微微用力,居然引来官兵,这下麻烦。 「将此人押回地牢。」 「是,」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官府的人找到顾承平,私自扣押朝廷命官是死罪。 要是天兴会因此受到朝廷围剿,那太师不将她活剥才怪。 「备马。」 「是。」 骑着马,雪粒子带着七八个武艺高强的暗卫,以确保她自身安全。 「黄金剑,你这是何意,将这个疯子引到天兴会,难不成你想和天兴会为敌。」 招架着邹欢的攻击,黄金剑嘴皮子也没闲着。 「我说雪粒子小姐,这丫头髮疯,你也看到了,赶快把她那小情人放出来,不然你看她这架势,我要是倒下来,下一个可就是你。」 带着黒斗笠的人后空翻出现, 「快将顾大人放出来。」 雪粒子受到危险,身后的暗卫立即飞身出来,银剑挡住斗笠人的攻击。 勾玉和踏风随后赶到,「顾大人不是被昨晚大火烧死,怎么还活着。」 斗笠人与暗卫扭打在一起,「顾大人没有死,我昨晚亲眼所见,是你派人将顾大人掳走。」 「荒唐。」 雪粒子矢口否认。 「我天兴会是江湖地界,怎会跟朝廷扯上纠葛。」 「我看你们分明是想找事,将他们统统拿下。」 暗卫们留下一人保护雪粒子,其余统统拿出武器,杀了上来。 勾玉握紧双节枪,没在怕的,抢先一步冲上去,踏风不甘示弱,紧随其后。 第二百八十二章 活着 这里的暗卫都是经过精挑细选,每一个拉出来,在江湖上不说一打十,就算一个对付勾玉他们两个,都不成问题。 「啊......」 暗卫一掌击中勾玉胸膛,直接将他震飞,勾玉狠狠摔在地上,嘴角流出鲜血,还没等他缓缓,暗卫秃鹫扑食,收拢双脚踏来,想要将勾玉踩死。 勾玉赶紧往旁边一滚,借暗卫扑来之际,双节枪反手插向暗卫后背,暗卫大刀抵住双节枪,脚下一个扫堂腿,勾玉旋转,枪尖擦过地面,稳住身形,暗卫俯身大刀横噼,勾玉连忙后空翻躲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4页 可恶,再这样打下去,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勾玉用余光瞥了眼踏风和斗笠人,踏风比他还糟糕,完全是被暗卫吊打,身上多处挂了彩。 斗笠人勉强和暗卫打个平手,情况也不容乐观。 「杀......顾大人就在里面......」 「吴作浮,左骁卫上将军,太师的人,他怎么带官兵来。」 雪粒子喃喃低语,完全不懂发生了什么事。 吴作浮手持红缨枪,骑烈马,转眼间就到了雪粒子面前。 雪粒子身边暗卫上前阻止,吴作浮一招将暗卫插了个透心凉,像甩肉串,扔到一边。 雪粒子现在不会武功,她抓紧缰绳,调转马头,想要逃跑,被吴作浮红缨枪刺中肩膀,五官疼痛到扭曲,抓缰绳的左手,完全没有力气。 「顾承平是你们安插在朝廷的重要线人。」 什么。 雪粒子很快反应过来,大喊,「撤,护送顾大人离开。」 什么,顾大人是天兴会的人。 踏风一分神,招架不及,暗卫飞起一脚踢在踏风右脸颊,直接整张脸的肌肉都在颤抖,踏风脑袋嗡嗡作响,惯性作用,连连后退,半天缓不过神。 暗卫抬起拳头,毫不客气砸下来,踏风连忙横着刀抵挡,,后脚横踩,稳住身形。 暗卫拳头砸在刀身,巨大的力道让踏风抵抗不住,暗卫勐地用力,拳头隔着刀身狠狠砸在踏风心口,喷出鲜血,踏风有些头晕目眩,完全来不及防守暗卫的攻击。 「踏风。」 勾玉大喊一声,手中一根枪射出去,逼开暗卫,可他自己此处也脱不了身,斗笠人一剑解决掉自己对手,连忙跑过去拦住攻击踏风的暗卫。 他到底是什么人。 勾玉心里很疑惑,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只有一支枪的勾玉,对打暗卫更加吃力,半点分不得神。 主要是之前对打天兴会那群守卫,实在是消耗了太多体力,现在面对强悍的敌人,想要取胜,只能剑走偏锋。 勾玉故意露出腰肾软弱处,引对手杀来,他一个翻身,被大刀砍中后背,火辣辣的疼,肯定伤到骨头。 来不及他过多怜惜自己,勾玉下脚勾住暗卫脚踝,将其绊倒,暗卫很快跳起脚,躲开勾玉的陷阱,抬手成拳砸向勾玉肋骨,勾玉灵活像只豹子,扣住暗卫袭击的手,抬踢腿,用膝盖撞中暗卫胸口,紧接着又是反手一枪,枪尖划破暗卫喉咙,血流如柱,暗卫蒙着的脸,不可思议地,用眼睛盯着勾玉,缓缓跪下,一切结束。 而邹欢那里,她提着百毒刀砍杀黄金剑,尖刀不小心插进小守卫肋骨,而这个小守卫之前被官府的人抓住,肋骨被锁过铁链,至今没有取出。 尖刀插着铁链,半天拔不出来,黄金剑藉机会抓住邹欢肩膀,手指顺势成剪刀状,点下邹欢睡穴,邹欢瞬间像只顺毛的猫,百毒刀掉在地上,整个人也软下去。 黄金剑接住她,断水剑入鞘,他看着地上的百毒刀,算了,这玩意儿毒得很,还是留个官府的人来解决。 这一仗终于结束。 吴作浮带人冲进玄铁围栏里,勾玉踉踉跄跄过去,将昏迷的踏风拽起来,刚把踏风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他承受不住重力,两个人都摔在地上。 斗笠人看着勾玉他们,犹豫片刻,选择翻身上马,策马扬长而去。 邹欢醒来,已经是在半夜,齐王世子妃守着她。 「舅母。」 邹欢的声音很小,她感觉自己像打了一天架,浑身骨头都快散了。 「欢儿你醒了,真是太好,今日若不是你,顾大人还活着的事,恐怕没人知晓。」 「什么,舅母您再说一次,承平还活着。」 听到顾承平的消息,邹欢瞬间来了精神,从床上坐起来,抓着齐王世子妃的手,不停追问。 「是......是啊,只是带承平回来的吴将军,一口咬定,承平是天兴会的人,现在将承平关在大理寺监狱。」 「不过好在承平还活着,你舅舅和你父亲,已经在想办法将承平捞出来。」 「不行,我得去大理寺监狱一趟,那天晚上火烧的那么大,承平要是受伤了怎么办,监狱里环境不好,他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邹欢说着,翻开被子就要下床离开,世子妃连忙阻止她。 「不行欢儿,你身体有好几处刀伤,你父亲交代过,在他回来之前,不准你离开齐王府。」 「不行不行,舅母,我一定要去,承平一个人在监狱,我怎么能放心。」 「你不要急,欢儿,慕容先生和欢歌姑娘已经过去,你留下来好好养伤。」 「舅母,你听我说,我一定要去,你拦不住我的。」 邹欢心急如焚,拉着世子妃的手,让她坐下,自己就要往外沖。 「欢儿,现在半夜三更,就算你去了监狱,他们也不一定放你进去。」 两人还在争执,邹文德和齐王世子回来。 世子妃像是看到救星,无奈对邹文德说道, 「欢儿执意要去监狱看顾大人,我实在劝不住她。」 邹文德安慰地握着邹欢的肩膀,让她坐下。 「承平那边......」 「爹,你不要劝我,女儿的性子您是知道的,现在无论如何,我都要去见承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5页 「这......」 邹文德和齐王世子互相看着,没了办法,沈令突然进来。 「舅舅,不如让令儿陪欢儿堂妹去看望顾大人。」 齐王世子说话,「欢儿实在要去,咱们也拦不住她,让沈公子陪欢儿去,咱们也放心。」 拗不过众人,邹文德只好同意,「早些回来,爹要看见你,才会去休息。」 邹欢连连点头,「爹爹放心,女儿一定尽快回来。」 第二百八十三章 绝望 去监狱的路上,邹欢坐在马车里,不停地掀开帘子询问沈令。 「堂兄,你倒是快些,晚上大街没人,你可以将马车赶快些。」 「欢儿,你别急,街上马车速度是有规定的,咱们不能知法犯法。」 「哎呀,堂兄,我来赶马车,你在里面坐着就好,你太慢了,这个样子什么时候才能到监狱。」 「驾......」 沈令没有办法,只好稍微加快马车速度,他问邹欢, 「欢儿,顾大人当真对你那么重要。」 「当然重要。」 邹欢下意识脱口而出,后知后觉有些不好意思,低着眼睛,微红着脸。 沈令笑了笑,「你为了顾大人,不惜拿起百毒刀,你可知,百毒刀里有刀邪,今天不是有黄金剑侠士,你丫头,都不知道该怎样让你住手。」 邹欢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好意思地握着马车帘。 「我知道,百毒刀一旦出鞘,不食人血,无法还原,我是仇恨沖昏了头脑,堂兄,你知道吗,就是那种,他不在了,你觉得自己好像可以为了他辜负全世界。」 沈令摇头,「欢儿,你这种想法是不对的,你爱顾大人,这自然没错,但你不能因为自己的私爱,而让别人陷入痛苦,利己而不伤人,是咱们做人立身的基本。」 邹欢点点头,「对不起堂哥,我知道错了。」 「咱们堂兄妹十几年没见过面,欢儿你不要怪堂兄多舌,只是现在这世道,不知从何时颳起一阵风,情慾私爱大过天,为挚爱毁天灭地,在所不惜。」 「堂兄不是说,重视自己在乎之人不对,只是......大家不是小孩子,有时候要考虑的东西不仅限于自身,你明白的对吗。」 「堂哥,我知道了。」 「吁......」 监狱到了,沈令拉停马儿,跳下马车,伸手接邹欢下来。 手搭在沈令掌心,邹欢轻松下马,她看着沈令,由衷说道, 「堂哥,谢谢你。」 沈令摸了摸她的脑袋,像宠溺自己的小妹妹, 「去吧。」 「嗯。」 监狱的人都认识邹欢,更何况今天她拿走百毒刀一闹,京城所有在刑部当差的弟兄,几乎都听说了她的「光辉」事迹。 邹欢很顺利进入监狱,狱卒带她和沈令来到关押顾承平的地方,慕容先生守在旁边,欢歌在给顾承平擦脸。 「邹姐,我先下去了,有事你叫我。」 狱卒打开顾承平房间牢门,对邹欢说着。 「嗯,多谢。」 欢歌看见邹欢进来,她正在给顾承平擦脸的手顿了顿,但没有收回,也没有说话。 「邹小姐。」 慕容先生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挪开位置,站起身,向守在门口的沈令颔首,两人算是打过招唿。 邹欢放轻脚步,在顾承平旁边蹲下,颤抖着手,想要抚摸顾承平苍白的脸庞,眼眶湿润。 欢歌拦住邹欢的手,语气冷漠, 「他在发烧,我刚给他擦过脸,你不要碰他。」 邹欢听话地收回手,她没有看欢歌,只是安静地靠着顾承平坐下,感受他近在咫尺的温度。 看见邹欢,欢歌很想骂她,无情无义的女人,顾大人火中出事,她不闻不问,现在顾大人还活着,她就来献殷勤,就算是献殷勤,她为什么不早些来,分明就是什么都不想对顾大人付出,却想要顾大人醒来第一眼就看见她。 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这一次,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把顾大人交给她。 「顾大人怎么样。」 沈令在门口小声问慕容先生,怕吵醒睡下的顾承平。 看着地上脸色通红,额头冒汗,手脚微微抽搐的顾承平,慕容先生脸色凝重。 「大人他身子内本来就有毒素,一直找不到解药,平日里都是欢歌和屠书给他配药,暂时压制住体内的毒素蔓延。」 「可是昨天浓烟进入顾大人唿吸气道,再加之大人被掳走,未能及时服药......」 慕容先生嘆息, 「这毒素蔓延的速度,屠书也实在没想到,竟然如此快。」 「慕容先生,慕容先生,你有办法救承平的对不对,对不对......」 邹欢突然冲过来,拉着慕容先生的衣袖,充满期待又无助绝望的眼神,让人心碎。 慕容先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不敢看邹欢的眼神,只是推脱说着, 「邹小姐,屠书也不想大人有事,只是大人他体内的毒,根本没有解药,现在的汤药只能延缓毒发次数,减轻毒发时的痛苦。」 眼泪不要钱似的滚出来,看在欢歌眼里,只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什么时候的事。」 无尽的黑暗笼罩邹欢,耳朵里嗡嗡作响,眼睛前的世界模煳不堪,真相揭开,只有绝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6页 「鬼......鬼人事件的时候。」 邹欢出不上气,,她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只有她沉重的唿吸。 「他还有......还有多少时间......」 慕容先生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将字句吐出口。 「多则半年,少则……少则……」 邹欢抓着慕容先生衣袖的手,颤抖像被石头砸断筋骨,疼到无法用力。 「少则多少……」 慕容先生眉头紧拧,嘴唇抿紧相是树胶黏住,艰难开口。 「少则一个月。」 沉默……沉默在死亡中蕴盪,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敢说话,任凭没有唿吸的气体将众人掐死。 「小欢,不......不要,快走......小欢......」 邹欢连忙过去,双手紧紧握着顾承平的一只手,他的手心滚烫,像烙铁,即将把邹欢烧死。 「承平,我在,承平,我在这里......」 「小欢......」 顾承平睁开眼缝,迷迷煳煳看见邹欢的样子,她怎么哭了。 不知道是真实还是幻觉,顾承平还是想要替她抹去脸上的泪水。 「不要哭,我没事。」 顾承平温柔的声音,像一把钝刀,划不破,却始终不停割着邹欢的心。 「我不哭,我不哭,承平你好好睡吧,我守着你,我守着你......」 欢歌在旁边捂着嘴,无声痛哭,尽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顾大人这么好的人,却如此短命,邹欢这样不要命,愣头青似的野小子,却可以次次虎口逃生,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老天爷,你睁开眼睛看看。 第二百八十四章 爱人 顾承平迷迷煳煳,昏睡不醒,嘴里一直喃喃邹欢的名字,邹欢守在旁边不肯离开。 沈令劝她回家i,她在这里,顾承平的身体也不会立刻好起来,而且舅舅临走前说过,欢儿不回去,他就不会睡觉。 邹欢像见了阳光的鬼魂,无精打采,阴气散尽,虚弱不堪。 「堂兄,你回去告诉我父亲,我想多陪陪承平,我要守着他,等他好起来。」 慕容先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着呆滞郁结的邹欢,难过抹泪的欢歌,又看了看无可奈何的沈令,柔声劝慰邹欢, 「邹小姐,您还是回去吧,今天出了这么多事,你也还有伤在身,别让邹老先生为你担心,顾大人这里有屠书和欢歌姑娘,你就不要担心。」 邹欢呆呆愣愣,她看着慕容先生,目光忧伤而绝望。 「我不会走,打死我也不会走。」 「小欢......」 沈令还想劝她,「啪」巴掌声沉重响亮,欢歌掌心疼到麻木,她压低嗓音,还是掩盖不了她的愤怒。 「顾大人已经这个样子,你还想他怎样,邹欢,算我求求你,算我求求你好不好,你就大发慈悲放过顾大人,让他好好休息,行不行。」 邹欢看着欢歌,没有言语,脸上的疼远没有心里的痛,来的撕心裂肺。 「我不会走,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我们有过誓言,我绝对不会离开他。」 「你.....」 欢歌扬起手,想要再给邹欢一巴掌,被沈令捉住手腕。 「够了,你什么东西,也配对她动手动脚,欢歌姑娘是吧,我告诉你,有些话沈某不说,是不想撕破脸,让你难堪,欢儿和顾大人什么关系,大家都心知肚明,今夜欢儿就在这儿陪着顾大人。」 沈令扔开欢歌的手腕,欢歌在惯力作用下,摔向一边。 撑在干草地上的手狠狠攥着稻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欢歌委屈至极,可是她不敢哭出来,害怕丢脸。 沈令看向逆来受顺的邹欢,这丫头耍起杀人刀来,毫不留情,怎么面对情敌,就这样畏畏缩缩。 「欢儿,今夜你就好好陪着顾大人,舅舅那里,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 邹欢缩成一团,紧紧挨着顾承平,微微点头。 沈令和慕容先生打过招唿,就离开。 死寂的牢房里,邹欢双手握着顾承平的一只大手,感受他致命滚烫的温度,心冷到窒息。 出了牢房的沈令没有直接回齐王府,而是踏着矮墙屋嵴,翻进一家客栈二楼。 房间里没有人,沈令将腰间的三七粉小瓷瓶放在桌上,身后悠悠响起虚弱声音, 「我自己带的有药,你用不着来找我,要是被外人发现,我不好脱身。」 沈令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他冷笑,「我不来,你要是死了都没人知道。」 黑衣女子沉默,她倚着床坐下来,带着斗笠,常年不见阳光的脸,肌肤白到几乎透明,下面的细小的血管清晰可见。 见女子没有说话,沈令知道自己话重了,他企图转移话题, 「今天勾玉问起我,他说,他觉得,你和我的身影很相似,他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你怎么说。」 「我告诉他,我不认识你,你交给衙门的那块贴身玉佩,不是我的。」 「你这样子很难自圆其说,若到时候官府的人追查起来,我们都会暴露。」 「这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 黑衣女子默然,沈令自顾自说着, 「他一直一个人,我想,你应该跟他在一起。」 沈令看着女子,没有开玩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7页 黑衣女子目光里没有神采,她看着沈令,轻轻说着, 「沈七一年前就死了,哪有人靠着回忆就能过下去,他迟早会遇到心意的姑娘。」 「我有我的使命,不可能陪他永远走下去,现在已经经歷过生离死别,我不想到最后,让他还要经歷一次,这样对他不公平。」 「这一年他变了很多,养他长大的义父被仇人杀害,你湖边玩耍溺亡,失去最重要的两个人,他不爱笑了。」 「说这些干什么,今天邹欢和顾承平的事,让你感触很大?」 「小七,你现在是我唯一的亲妹妹,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你去替我冒险,替我去死。」 女子看着沈令,睫毛忽闪, 「你错了,嫡兄,你是沈家嫡长子,我和其她五个姐姐,我们只是庶出,我们被生下来的目的,就是给你做替身,为你去拼闯,为你争夺名誉,为你撑起沈家,你是沈家的骄傲,是沈家的独苗,更是沈家的未来。」 「现在你已经是徽州赫赫有名的少年郎,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之前的付出毁于一旦。」 「你难道就不想跟勾玉在一起吗。」 沈七沉默,沈令不甘心,他抓着沈七的肩膀,强迫她和自己对视线。 「小七,你告诉我,你难道不想跟勾玉在一起?」 「哥,这世界上有太多人和事,不是我们自己说了就可以改变,小七和勾玉就像冬雪和南雁,永远不可能碰在一起。」 沈令突然松开沈七,仿佛知道了答案,情绪不在激动。 「去看看他吧,以沈令的身份,他今天受伤很严重。」 沈七没有说话,沈令从窗口跳下去离开,留下昏黄的油灯即将淹没灯芯。 沈令回到齐王府,邹文德果然还没有休息,他看见只有沈令一个人回来,连忙起身去问。 「令儿,为何只有你一个人回来,欢儿呢。」 「舅舅,顾大人中了毒,已经有半年之久,慕容先生说,顾大人他......多则半年,少则一个月。」 「什么。」 邹文德像是受到晴天霹雳,身形都站不稳。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正因如此,舅舅,恕令儿擅自做主让欢儿堂妹留下,她对顾大人情义之深,令儿不想让她留遗憾。」 「承平的病,可还有药可治?」 沈令遗憾看着邹文德,摇头。 邹文德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挺立的嵴背弯软下去,他挥了挥手,让沈令下去休息。 第二百八十五章 心碎 沈令去了勾玉他们房间,经过花园,另一个白衣沈令出现,两个沈令对视,从邹文德房间出来的沈令,折身回了自己房间,嘴角微微带笑,小七到底还是放不下他。 夜已深,荣壹和踏风受了伤,早早睡下,勾玉还在看书。 「沈令」推门进来,他看着勾玉,嗓子低哑,「这么晚,还不睡觉。」 「再看会儿书,怎么样令哥,邹小姐和顾大人的事如何。」 沈令在桌子对面站定,目光扫过勾玉,是和往常一样的平和。 「问题不是很大,倒是你们几个,从徽州一路走来,辛苦。」 勾玉放下书,下意识用手去捏眉心,不好意思笑了笑, 「令哥,咱们几兄弟,谁跟谁,你这样说,是不是没把我们当兄弟。」 沈令也笑了,他在勾玉对面着下来,目光盯着勾玉手里的《尚书》,笑着问他, 「从前你不爱看书,怎么现在读起了最晦涩难懂的尚书。」 「令哥,你莫要笑我,以前不爱读书,是有义父顶在上面,出镖由他疏通沿途人络,现在义父不在了,家主有意将疏通任务交个我,我又怎能原地踏步,做个白混吃喝的小子。」 「你变了好多。」 勾玉低头,握着《尚书》的手微微用力, 「人总要长大。」 「这次回徽州,我让母亲托人给你介绍几位好姑娘,你看看有没有合意的女子,你也老大不小,该成家了。」 勾玉突然严肃起来,挺直腰板。 「令哥,我不会娶别人,我和小七有过诺言,我们要生生世世在一起,我勾玉决不食言。」 沈令笑了,没忍住,眼睛里有水光。 「傻小子,人哪有什么生生世世,这辈子都无缘的人,怎能奢求下辈子。」 「令哥,你没有遇见心动的人,你不会懂的,那种情爱,不仅仅是最原始的欲望冲动,而是一种羁绊,在我索然无味的人生里点亮的一抹星辰,有它在,我不会迷路,哪怕是荆棘丛生的泥沼,也陷不住我。」 「小七能成为你的这颗星辰,别的女孩子也可以,世上的好女孩多得是,你还年轻,不应该在一棵树上吊死。」 「令哥,没遇到让你动心的那个女孩子之前,你永远也不会懂,当遇到一个极好的人出现在你生命里,其余人就成了过客,你不会为之停留。」 「沈令」无话可说,他摁在膝盖上的手用力,丢下一句, 「你早些休息。」 就匆匆离开。 「哎,令哥,干嘛走的那么急,搞得我要吃人似的。」 勾玉说着,目光回到《尚书》,脑海里回想起一年前俏皮的身影,有些恍惚。 出了房间的「沈令」,脸发烫通红,心跳的飞快,脑子里一团乱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8页 「勾玉,你不该这样,让自己陷入没有结果的无底洞,走不出来,永远下坠,你不该这样,勾玉......」 天上繁星闪烁,明月消隐,高楼琼宇,独自观星,折断美人风。 第二天,顾承平的烧退了下去,欢歌蜷缩着身子,睡得并不踏实。 慕容先生一晚上给顾承平冰敷,施针,探脉,五更天才歇下小憩片刻。 邹欢紧紧握着顾承平的手,整宿没睡,她怕只要她闭上眼睛,顾承平就会被刻意谋划的局谋,变作青烟,裊裊吹走,她想要抓住,就再也没有机会。 「小欢......」 沙哑的声音,像针刺进邹欢耳中,她马上清醒,手忙脚乱转过身子,目光深情,手爱恋地抚上顾承平温良的脸庞。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别哭,我没事,给我倒点水吧,我好渴。」 「好,我马上给你倒。」 邹欢吸了吸鼻子,站起身,因为屈了一整夜的腿,发麻无力,邹欢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顾承平是朝廷大员,邹欢又在六扇门做过事,狱卒们不想惹麻烦,给顾承平的牢房安置了一张桌子,让慕容先生他们用来放药和水袋等。 「来,小心喝。」 邹欢给顾承平餵水的动作小心又谨慎,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让顾承平的病情加重,情况危险。 喝了些水,顾承平清醒了些,但一天一夜没吃饭,让他的模样还是很虚弱。 「他们为什么把我们抓进监狱。」 将水袋放过去,邹欢温柔地将溢在顾承平嘴角的水,用袖子拭去,撑着他的身体,让他躺在自己腿上舒服些。 「庞太师的人一口咬定,你是天兴会安插在朝廷的细作,说前夜那么大的火,天兴会的人竟然能第一时间赶到,并且将你救出,带回天兴会救治,说明你们关系匪浅,他上奏皇帝,让皇上下旨,好好彻查此事。」 「你放心,外面有父亲他们,不会有事,咱们等着出去就好。」 顾承平望着邹欢消瘦的下颌,只剩下骨头。 「我的事......你知道了......」 邹欢摸着他的脸,目光凄凉哀伤。 「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昨天晚上慕容先生和你们的对话,我听见了,小欢,不要哭,就算肉体停止唿吸,我也会化作青鸟,陪在你身边。」 「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你知不知道,究竟是谁给你下的毒,也许......也许下毒者会有解药,会有办法治好你。」 「小欢,你冷静,你听我说,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告诉你,雪粒子就是叶凝,她......她和师父真的有关系,你......你一定要小心,雪粒子对你恨之入骨,她对你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你不要担心我,你不要担心我,承平......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早点。」 顾承平摇头,「我不饿,我想再看看你,小欢,我好累,好想睡觉......」 「不......不行......承平你不准睡觉,你不能睡觉......慕容先生,慕容先生,快,承平他,承平他......」 「怎么了,别急,让屠书看看。」 慕容先生和欢歌被邹欢急促带着哭腔的声音吵醒,慕容先生迷迷煳煳,脑子还没转过来,手就搭在顾承平手腕,摸着他的脉象。 突然,慕容先生的脸色一沉,对欢歌喊道, 「快,快将针袋拿来。」 「是。」 欢歌虽然害怕,但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取出大小不一的银针递给慕容先生。 看着细长的银针,一根根没进顾承平脑袋,邹欢眉宇颤抖紧拧,温凉的液体砸在顾承平脸上,也无能将他唤醒。 第二百八十六章 谋划 「慕容先生,让我给承平输些真气,他的气息好……好微弱。」 慕容先生施针的动作不停,欢歌将针袋摆在慕容先生手边,她给顾承平号脉。 「顾大人的脉象跳的好快。」 慕容先生脸色愈发紧张,「欢歌,你扶着顾大人坐好,邹小姐,你赶紧给顾大人输真气,屠书继续用金针封锁顾大人穴道,让毒素冲撞速度慢下来。」 「好。」 邹欢盘腿坐在顾承平身后,抬掌运气,调动丹田真气,从手掌传入顾承平后背,进入他体内,稳住疯狂毒素。 顾承平的脸色苍白,嘴唇乌紫,汗止不住,将里衣和头髮全部打湿,黏住的头髮粘在颈脖处,油而汗。 「噗……」 「承平~」 顾大人~ 顾承平像抽了筋,软倒下去,喷出一口黑血,没有醒的样子。 慕容先生替顾承平再次把脉,脉象稳定了不少,他向邹欢他们颔首,示意顾承平现在没有大碍。 「慕容先生,真的没有办法可以救他。」 邹欢不死心,继续追问。 慕容先生看着急迫的邹欢,终是无奈摇头。 邹欢扶着顾承平,让他躺下休息,动作慎之又慎,像对待易碎的珍品,谨小慎微。 「这监狱不是长久呆的地方,我出去看能不能帮上忙,将承平尽快弄出去。」 欢歌一声冷笑,没有说话。 她就知道,像邹欢这样高门贵族中出来的女子,哪有多少真情,她对顾大人看似在意,实则却是将顾大人当做自己的棋子,一旦没有用,就会被她无情抛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9页 邹欢看着欢歌,语气平淡没有水花。 「欢歌姑娘,承平劳烦你照顾。」 「我不是无情无义的人。」 「欢歌,不能对邹小姐这样说话。」 欢歌的阴阳怪气,让慕容先生都看不下去。 邹小姐和顾大人,虽然不像其他恋人那般,缠绵情深,但自己自从跟顾大人共事以来,见到的顾大人和邹小姐,彼此共进,虽吵架不可避免,但事情过后,两人都能和好如初,实在让人羡慕。 欢歌这丫头,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只缘身在此山中。 「拜託你们了,慕容先生。」 「你放心,邹小姐,顾大人这里有我们,不会有事的。」 邹欢深深看了眼顾承平,心里千万般不舍,但为了让他出去好好养病,她必须有所选择。 出了监狱,邹欢径直回了齐王府,路上她急急忙忙赶路,被人狠狠撞了肩膀,邹欢正要发作,看见撞她的人居然是他。 「剑人,你故意找抽是不是。」 「喂,不是吧,邹大小姐,昨天我才把你从天兴会的手上捞出来,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这也太快了吧。」 穿着鲜艷衣裳的黄金剑,抱着他闪瞎眼的黄金打造的剑鞘,盯着邹欢,一脸心痛。 看清楚是黄金剑,邹欢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看着他那副欠揍的样子,邹欢还是沉不下性子,好好跟他说话。 「你救我的恩情,我邹欢不会忘,只是现在我有急事,不能帮你什么,等过几天你来找我,我邹欢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会还你恩情。」 「哎,我今天找你,就是有法子可以将承平救出来。」 「什么办法。」 「你跟我走就知道了。」 邹欢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警惕看着黄金剑, 「你说清楚。」 「去东宫太子府,他们有事找你,不想让你父亲知道,所以才让我来找你。」 「太子找我?」 黄金剑无辜地点点头,「是啊,走吧。」 邹欢半信半疑,跟着黄金剑走,真的来到了太子府后门。 进入书房,柳大人,太子,还有白商。 「这样很危险,邹老不会同意。」 柳大人据理力争,正巧邹欢他们进来,收住话题。 「欢儿姑娘来了,承平怎么样,我们今日还未来得及去看他。」 柳大人关切问着。 邹欢低着眼睛,低迷的情绪暴露不祥的现实。 「他在鬼人事件的时候中了毒,现在毒气攻心,慕容先生说,多则半年......少则......少则一个月。」 「什么。」 太子赵靖不敢置信,从太师椅上站起来, 「来人。」 「在。」 「将太医院最好的太医,给本宫带去大理寺监狱,一定要治好顾承平的病。」 侍卫抱拳,领命下去。 一身太监打扮的白商,眉头微蹙,询问邹欢, 「他中了什么毒?」 邹欢艰难摇头,「不清楚,慕容先生和欢歌完全没有丝毫头绪。」 赵靖恨铁不成钢,「出了这么大的事,承平这小子居然不告诉我等,就连太医也不叫去给他治病。」 「他或许是不想打草惊蛇,让隐在暗处的敌人摸清楚虚实,才故意隐瞒病情。」 邹欢低着眼睛,喃喃说着。 黄金剑倒是看得开,他说, 「事情已经这样,除了想办法解决,独自愁苦落泪,没有任何用处。」 「现在我们人已经聚齐,与其坐在这里徒劳感伤承平的病,倒不如继续我们的计划,除掉千面狐狸,从她那里寻找突破口,为承平洗刷冤屈。」 邹欢看着他们,眼神易碎而坚韧。 「要我做什么。」 赵靖看着她,抿着唇,缓缓脱口说出, 「扮成宫女,到冷宫协助柳侍御(侍御:宋代最低的妃位。),重获恩宠,然后配合白大侠的行动,揪出千面狐狸的尾巴,除之。」 白商补充,「明日皇上要在御花园举办美人宴,所有的嫔妃都会盛装打扮出席,我得到消息,千面狐狸明天会採取行动,除掉皇后,到时候我会保护皇上撤退,引杀手靠近冷宫,到时候你帮柳侍御靠近皇上,替皇帝挡刀剑。」 邹欢看向柳大人,自从提到柳侍御,他就再也没有说过话。 邹欢替他问出心中所想,「这样,柳侍御会不会有危险。」 白商不知道其中曲折,只以为柳侍御是太子他们安插在皇帝身边的眼线。 「伤要受,人也要活,这就要看你白玉刀的实力。」 白商看着邹欢,挑眉说着,他用白玉刀代替邹欢的名字。 第二百八十七章 入宫 邹欢点头,「不要告诉我父亲。」 太子颔首,叫来下人,端着托盘。 白商开口,「你的样子,皇后以及太后见过,我需要给你做一副人皮面具。」 「可以。」 赵靖提醒他们,「所有行动,你们都务必要保证自己安全,本宫不希望你们,因这次行动而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是。」 任务交代清楚,邹欢戴上人皮面具,是单眼皮面相寡淡的小女子形象,有点像白商仙逝的夫人。 换上赵靖准备的宫女衣裳,邹欢跟着白商回宫,宫墙高耸,皇宫里的世界别有一番天地,巡逻侍卫一队接一队,往来的公公,宫女低头垂首,一步一行都态度恭谨,像戴着枷锁起舞的灵鸟,一颦一笑都恪守规矩无法逾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0页 「前面的小路左走到尽头就是冷宫,你是柳侍御的婢女翠芬,明白吗。」 邹欢双手交叠放于腹前,微微弯腰,姿态跟真宫女没什么两样。 「明白。」 「去吧,小心安全。」 「嗯。」 邹欢迈着小步子,直奔冷宫,半路碰见浩浩荡荡人群,她无处藏身,只能跪在边上跪伏行礼。 「皇上,这美人宴可是臣妾为后宫众姐妹举办的,皇后姐姐不来可怎么行呢。」 「哎呀,宝贝儿,皇后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小气又擅妒,她不来就算了,若要真来了,指不定要闹什么么蛾子,扰了朕的雅兴。」 「哼,臣妾不依嘛,皇上若不能让皇后姐姐来臣妾明日的美人宴,妾身自己也就不去。」 「好好好,朕听美人的,朕听美人的好不好,小心肝,别生气嘛,朕错了还不行,乖......」 「皇上。」 千面狐狸娇滴滴地,依靠在大腹便便的老皇帝怀中,真有......说不出的糜烂感。 「停轿。」 经过邹欢身边,千面狐狸突然让人停下来,她支起上半身,看着独自跪在石子路边的邹欢,声音带着女主人的傲慢娇蛮。 「你是哪个宫里的,怎么一个人跪在本妃与皇上回宫的路上。」 不得不说,千面狐狸作为江湖老手,对危险的敏锐程度,确实让人惊嘆。 一个落单宫女,手里什么也没拿,无端跪在她和老皇帝回宫路上,本身就很可疑。 「娘娘恕罪,这丫头是奴才派去,给皇上和娘娘取蜂蜜养颜膏的。」 皇帝身边的太监细着嗓子说罢,又上前来,在邹欢面前,弯腰指着邹欢的鼻子呵斥她, 「死丫头,颜尚宫的位置在东边儿,你怎么跑北边来了。」 这太监是白商,邹欢和他眼神扫过,确定了身份。 邹欢赶紧顺着台阶下,瑟缩着身子,声音发抖,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是奴婢弄错了方向,奴婢该死......」 「行了,行了,起驾回宫,美人儿,咱们回寝殿,良宵苦短,咱们别在这种事上消磨时间。」 老皇帝的手在千面狐狸滑腻的脸蛋儿上,摩擦揩油,虽然是个老男人,但奈不住是权势滔天的皇帝,千面狐狸蹭着老皇帝的掌心,乖巧地躺在老皇帝怀里。 「那皇上可得答应臣妾,明日的美人宴,一定要让皇后姐姐来。」 「好......好,一切都听美人儿的,都听美人儿的.....」 轿撵四面垂下的薄纱被风吹起,千面狐狸探究地看着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宫女,这般没出息的样子,就算是杀手,她也不屑一顾。 仪仗队伍远去,邹欢狂跳的心还没有平復,差点儿出生未捷身先死。 不敢多做停留耽搁,邹欢快速朝冷宫的方向疾走去。 其实皇宫中养着许多暗卫,邹欢的小动作,早就被隐在暗处的暗卫看的一清二楚。 不过邹欢是太子派进来的人,再加上有白商从中打点,大局势影响下,暗卫们知道该如何做出正确选择。 四下无人,邹欢双手搭在比她还高半个头的墙头,脚踏着墙面,一个利索翻身越过高墙,稳稳落在冷宫里。 这是邹欢第一次来冷宫,几十间大大小小的房子,陈旧破败,前面几座房子安安静静没有声音,后面几座房子里偶尔传来几声哧哧笑,又是呜呜哭,交杂混在一起,有些渗人。 刚刚忘记问白商,柳侍御到底在哪间屋子。 「翠芬。」 温柔的声音轻轻响起,邹欢勐然回头,粗布麻衣,难掩风姿卓越。 柳侍御是舞姬出身,曾经一舞动京城,她光是站在哪里,就很美好,亭亭玉立,美目盼兮。 「娘娘。」 「我们回房间。」 「好。」 邹欢跟着柳侍御进到左边角落的屋子,屋子很小,放着一张木桌,上面摆着粗陶茶杯和茶壶,以及靠墙的木床,连帷帐都没有。 「翠芬,他还好吗。」 邹欢自然知道柳侍御问的是谁。 「他很好,只是常常心忧娘娘。」 柳侍御脸上闪过欣慰,不过很快转成忧心。 「他这是何苦,已是幽明异路的选择,何苦执着不放。(幽明异路:阴间和阳间是不同的道路)」 「娘娘……」 邹欢理解她的心情,明明相爱两人,心贴的如此近,人却又咫尺天涯,可望而不可即,怅然遥相望,恍如陌路人。 「说说计划吧,我能做什么。」 柳侍御岔开话题,再继续谈下去那个人,她怕自己会受不住,思念疯长。 「明日会有刺客刺杀皇上,侍卫会护送皇上逃进冷宫,到时候需要娘娘您替皇上挡刀。」 「不过娘娘您放心,奴婢会保护您安全。」 「是安嫔要谋害皇上。」 柳侍御好奇问道。 邹欢做了噤声动作,外面有人。 柳侍御攥紧手帕,神情紧张,邹欢弓着身子,放轻脚步,到窗户边,突然,她勐地掀开窗户,双手撑着窗台,像弹射的弓箭射出去。 「啊……救命……救命……」 邹欢锁住偷听人的手臂,反剪到其背后,手顺着那人手臂滑到手腕,狠狠向下巧劲一掰,杀猪般的嚎叫,引的其它屋子里的人纷纷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1页 第二百八十八章 恶意 「翠芬,快放开她。」 邹欢松开女人,披头散髮,两只被折断的手盪在空气中,嚎啕大哭。 「谦贵人,谦贵人,来,快起来。」 邹欢收了手,看着周围花容失色,像看着杀手一样,盯着自己的女人们,选择低着头,假装没看见。 「翠芬,这是谦贵人,她心智只有五岁孩子,她的手怎么了,能帮她弄回去吗。」 邹欢没有说话,默默走到哇哇大哭的女人身边,女人看见邹欢靠近,连忙往柳侍御身后躲。 邹欢没有给她逃脱的机会,一把抓住女人的手,扣住手腕,用力往上一掰,随着女人吼叫,微乎其微的咔嚓一声,女人挣开邹欢的束缚,抓着柳侍御的衣服,连忙往其身后躲。 「她的手好了。」 旁边看热闹的女人们,指着谦贵人抓着柳侍御衣服的手惊奇地说道。 「都散了,聚在这里没什么热闹可看。」 人群里响起驱散的声音,无聊胆怯的女人们,想看热闹,但更想活命,都一步三回头,回自己屋子。 只留下邹欢,柳侍御,谦贵人和一个中年妇人,半老徐娘,风韵犹存。 妇人走到邹欢面前,围着她转了一圈,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你不是这宫里的人。」 邹欢埋着头,恭谨说着,「奴婢是柳侍御的贴身婢女,翠芬。」 「我前几天看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狸猫换太子,真是老套路。」 「别怕,别怕......」 柳侍御抱着哭成孩子的谦贵人,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大人安慰挨打的小孩。 对方已经识破自己的伪装,邹欢扫过四下,屋子里的女人们还在偷窥,她不能马上除掉眼前这个危险,只能继续死缠烂打。 「奴婢就是翠芬。」 冷宫里没有主子奴才之分,细节处,你又露出马脚。 「柳侍御对奴婢不薄,奴婢岂敢忘恩背德,没了规矩。」 「想办法将我弄出去,不然,我就立刻向守卫揭发你们,大家谁都别想成事。」 眼看即将撕破脸,柳侍御出来打圆场, 「去我屋子里坐坐吧,昨天我得了些针线,绣手绢还不错,胡姐姐咱们去看看如何。」 中年女人看着邹欢,笑得晦暗莫测,点头应许。 柳侍御打发谦贵人回自己屋子,因为有邹欢,谦贵人也不敢找柳侍御玩儿,只能小跑回自己屋子,「嘭」地一声将门关上,生怕邹欢追来再打她。 中年女人和邹欢她们回到房间,柳侍御将房门关好,邹欢也不装,和中年女人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想出宫?」 见邹欢不装,中年女人很高兴,说道, 「出宫有什么意思,我要你助我重获恩宠,扳倒皇后。」 邹欢眉头微蹙,她和柳侍御对视,目光探究盯着眼前的中年妇人,步步紧逼。 「你是胡妃?」 「冷宫中没有主僕,都是庶人,不过我确实是胡玫。」 胡玫,正二品郡公之女,皇帝登基初时,为稳定朝纲,拉拢人心,将其纳为妃嫔。 后郡公犯事,被贬为从五品中散大夫,胡妃遭到牵连,降为胡美人,在太后生辰日,胡美人因打碎辽国先给太后的生辰礼,东海夜明珠,皇帝发怒,将其打入冷宫。 邹欢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掐住胡玫的脖子,将她抵到柱子处,想要将她掐死。 「翠芬,你干什么,快放开她,翠芬……」 柳侍御扑过来,双手抓着邹欢掐着胡玫脖子的手,企图将邹欢拉开。 但是邹欢铁了心,承平马上要死了,现在她只有一个目的,就是除掉千面狐狸,扶持柳侍御重获圣宠,其余人想要来分一杯羹,只有死。 「翠芬,快放手,你会把她掐死的......」 「她抓住了我们的尾巴,不除掉她,后患无穷。」 邹欢压低声音,掐着胡玫的手青筋暴起,连她的脸颊都在用力掐死胡玫。 「翠芬,翠芬......放手翠芬......」 柳侍御着急忙慌,她拉不开邹欢,眼看胡玫抓着邹欢的手已经没有力气,在慢慢下垂,情急下,柳侍御抓起茶壶就往邹欢头上砸去。 邹欢掐着胡玫脖子的手,用力往旁边狠掰,只听见咔嚓一声,胡玫瞳孔迅速涣散,眼睛无光灰濛濛暗淡下去。 而柳侍御砸下来的茶壶,被邹欢另一只手稳稳夺过,她冷眼看着柳侍御,宛如逆光高处的阴暗神鬼,翻手间,就能决定他人的生死。 胡玫失去温度的身体轰然倒下,邹欢阴狠着眼神斜看着柳侍御,后者第一次感受活生生的生命在面前无辜流失,脸色表情无法管控,吓得眼睛瞪大,嘴角颤抖,泪水夺眶而出。 「你......你真的杀了她......」 邹欢的声音轻松自然,仿佛只是踩死了只蚂蚁,无所畏惧。 「她在冷宫这么多年,胡家人都没有将她捞出去,明显已经放弃她,冷宫中突然暴毙个妃子,没有人会在意,你不用担心。」 柳侍御瘫软在地上,她喃喃,声音带着悲哀和难过。 「你可是做过捕快,你最应该珍视性命,最应该知道不该滥杀无辜,最应该惩奸除恶的人,可是......可是你现在跟庞龙他们又有什么区别,视人命如草芥,贪慾横生,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们又有什么区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2页 邹欢被柳侍御激怒,她面无表情,喉结处隐隐滚动,在柳侍御面前缓缓单膝蹲下,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为了柳大人可以进宫魅惑皇帝,我又为何不能为己所爱杀个没用之人,更何况她敢威胁我,就得死。」 这是邹欢第二次提及《道德经》里的话,然而境况与之前已是迥隔云霄。 柳侍御不可思议盯着邹欢,她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到极致的女人,一种恐惧由心底升起。 「你不是邹捕快,你不是......」 邹欢撑着膝盖站起身,睥睨柳侍御, 「尸体你不用管,先放在床下,等夜半,我会把她送回她房间,明天大家就会知道,胡玫发疯,上吊死了。」 死寂的房间,有恶意肆意滋生蔓延,势不可挡。 第二百八十九章 情谊 太师府书房,雪粒子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你居然背着老夫,将顾承平抓回天兴会,看来是老夫太过任用你,让你分不清谁是主,谁是奴了?」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想为主上分忧,除掉顾承平这个毒瘤。」 「哼,雪粒子,你真当老夫老煳涂,除掉顾承平,你早该在邹家房子着火时,让顾承平烧死其中,何必大费周折,将他从中救出了。」 「你以为老夫不知道,你想利用顾承平让邹家那丫头生不如死,让她也体会丧亲之痛,再将邹家父女引出来,全部除掉,是不是。」 雪粒子伏在地上,不敢说话。 「愚蠢。」 庞龙狠狠一脚,从旁边踹过去,击中雪粒子腰身,雪粒子直接被踹飞,砸烂旁边的梨花木桌,扬起尘灰。 「求主上责罚,属下......属下下次不敢了。」 雪粒子的脸撞到桌角,牙龈撞破,满嘴鲜血。 「老夫让飞刀慕容和蝉翼剑取回邹欢首级,他二人出招放火杀人,却偏偏半路让你杀出来,毁了好事,还让老夫搭进去两名大将,责罚,老夫杀了你都不够。」 「嘭......」 太师三分力一掌,雪粒子再次被击飞,像被抛弃的破烂蹴鞠球,被柱子接住,摔下落到地上,手指艰难撑着地面,后背火辣辣的疼,五脏六腑像搅在一起,混沌抽疼。 这一次,雪粒子再也没爬起来。 「将她带下去关进水牢,不准给饭,先饿三天,以尽效尤。」 「是。」 被人拖着胳膊拽起来,雪粒子眼睛看外面的世界模模煳煳,终于,她还是来到这一步,要成为庞龙的弃棋子。 「爹,爹……」 「小姐您不能进去,老爷正在处理事务,小姐……」 「哎呀你让开,爹,爹……」 暗门关闭,砸碎的梨花木桌混着淡淡腥味儿,庞龙大步朝门口走去,拉开门,挡住女儿进房间的路,不让她看见眼前这噁心的一幕。 庞龙慈爱祥和,好父亲形象。 「悦儿,怎么了,谁把你气成这个样子,告诉爹爹,爹爹替你出气。」 「爹……你不要总一副女儿被欺负的样子嘛,京都中谁不知道我庞悦儿是庞太师府上千金,惹我,不是自找苦吃,再说了,女儿我看起来像是容易被欺负的人吗。」 女儿牙尖嘴利,庞龙不仅没有责备她,不守纲常伦理,反而在其他大臣委婉劝谏的时候,出言驳斥, 「我庞龙的女儿就不需要什么三从四德,将来谁家男子娶了老夫的宝贝女儿,是他祖上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还敢想让老夫的女儿伺候他,哼,恐怕是嫌命长。」 在庞龙处碰了一鼻子灰的大臣讪讪闭嘴,贪婪狡诈的庞龙居然如此保护爱惜他的闺女,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庞龙笑意盈盈,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已然是天下最幸福的事。 「爹,我想嫁给白商大哥,你给我们准备婚事吧。」 「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事,是白商那小子让你来找爹爹说的?」 庞悦儿扯着庞龙的衣袖,嘟嘴撒娇, 「爹爹你不要问那么多嘛,你就去挑个好日子,让女儿和白商大哥成亲就好了,其他的事,你不要管了,你问来问去大半天,麻烦死了。」 「婚姻大事并非儿戏,容爹爹和你白大哥商量商量。」 「爹爹,商量什么嘛,你是不是不疼女儿了。」 甩开庞龙的袖子,庞悦儿不高兴地抱着膀子,转过去。 庞龙宠溺笑着,连忙宽慰自己的宝贝女儿。 「怎么会,你知道的,爹爹最疼他的宝贝悦儿,你放心,等爹爹和你白大哥商议你们成亲细事后,爹爹立马挑选黄道吉日让你们成亲好不好。」 「吶,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爹爹什么时候骗过悦儿。」 看着自己父亲认真的模样,庞悦儿笑得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那我去叫白大哥过来。」 「去吧。」 庞悦儿蹦跳小跑刚出拱门,庞龙风和日丽的脸一下子阴沉,天雷滚滚。 「告诉老三(色目人三当家),白商需要新的人皮面具。」 「是。」 庞龙背后轻飘飘落下黑影,恭敬应下庞龙的话,又像黑烟随风而散,转眼消失不见。 「主意居然敢打到他的宝贝女儿身上,果然这世上嫌命太长的,大有人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3页 目光回到监狱,顾承平浑浑噩噩,发热又生寒折腾大半天,浑身湿透,在狱卒的帮助下,柳大人和慕容先生才帮他擦拭完身子,穿上干净衣服。 欢歌给顾承平餵了几勺水,清水温凉润过嗓子,顾承平悠悠睁开眼睛,但眼皮在打架,他挣扎了好久,才模煳抬起一条缝,看清外面的世界,可是他还是好睏,好想睡觉。 「小......小欢她走了吗......」 「顾大人您醒了,顾大人您感觉怎么样......」 欢歌心疼又焦急,抱着顾承平的脑袋,温柔地抚摸他发烫的脸颊。 柳大人正要制止欢歌,男女授受不亲,可是烧煳涂的顾承平居然错把欢歌当作了邹欢,断断续续安排起身后事。 「小欢......真是好遗憾......我......我们不能一直走下去,我......我真的喜欢你......小欢......」 欢歌抱着顾承平,哭的泣不成声,眼泪如珠子,疯狂落下。 「小欢也喜欢顾大人......小欢也喜欢顾大人,你不要放弃,小欢一定想办法治好你......小欢一定会有办法的,顾大人你不要放弃......小欢求你了,千万不要放弃......」 「小欢......你从前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我好开兴.......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重要......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习惯我在你身边,我们的情谊有时候咳咳咳咳......有时候更像是一种亲情......」 「不是的......不是的,从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救了我,仿佛神谕般的男子闯进我的生活里,我就知道,这辈子,小欢和你必定产生牵连,像云和雨,水和鱼,花和太阳,我们彼此都将关切对方,哪怕是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我们也都将心心相印,绝不分离。」 第二百九十章 反思 慕容先生清醒,他不好开口,却又不得不提醒欢歌, 「欢歌,这些话是顾大人讲给邹小姐,你不应该冒领。」 「那个无情无义的女人,顾大人都这个样子,她不仅不陪在顾大人身边,反而说一些无用大话,分明就是吃不了在监狱里的苦,像她这样的女人,根本配不上顾大人的深情,她根本不配。」 「欢歌姑娘,请您自重。」 柳大人听不下去,他将顾承平从欢歌怀里接过来,靠在自己怀里。 「承平与欢儿的事,由他们自己定夺,你我作为旁观者,无法感同身受,根本不能为他们做决定。」 外面的世界吵吵嚷嚷,顾承平依稀听见慕容先生,还有柳大人的声音,什么冒领......什么深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欢歌想要驳斥,可看到顾承平拧着出汗的眉毛鬓角,她忍住闭上嘴巴,只是看上慕容先生和柳大人的目光,再也不似从前那般温和。 而皇宫中,邹欢趁夜色,将胡玫的尸体搬回胡玫的房间,柳侍御房间里点着昏暗油灯,她等邹欢处理完尸体回来,邹欢很小心,她没有从门口进来,而是从微开的窗户灵巧跃了进来。 见柳侍御还没有休息,邹欢也没有说其他什么,只是冷硬说了句, 「早些休息,明日还有重要事情需要做。」 「真正的翠芬,你们根本没有送她出宫回老家对不对。」 「翠芬的事,是太子安排人在处理,我不清楚。」 两人无言,邹欢默默去铺床,沉默的柳侍御忽然向邹欢抛出致命问题,像一把利刀,无血剖开邹欢心脏,逼她直视这个残忍又严肃的问题。 「邹小姐,你曾经为什么要做捕快,一个人的初心和原则,真的容易被丢弃吗。」 「你明明是个衣食无忧,养在深闺的娇小姐,高门贵胄,令人羡慕,你去做捕快,是因为好玩吗。」 「还是说,你只是想见识一下底层芸芸众生的苦难,看看这凡世间的不公平,为自己将来草菅人命,随手决定他人生死,做一下心里铺垫。」 邹欢握着被子角的手微微用力,脸色冷峻的容颜有了动容。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两方相争,总有一方会被杀死,立场不同,选择也必须发生变化,如果今天是为了柳大人,你还会觉得胡玫该活着吗。」 「为了救一个人,而陷另外一个无辜的人于死境,这无非是一命换一命,更何况今天那人,根本没有能力阻止我们的行动,你为什么非要除掉她。」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搅乱我们的计划,马车疾驰在路上,一粒小小的石子就会使马车翻倒,使马夫和马车里的客人全都陷入万劫不復的深渊,我不能失败,就像你当初入宫献艺,非要拿下皇帝不可,我邹欢势必要将你柳侍御重新扶上妃位,除掉安嫔,救出顾承平。」 邹欢突然过来,她低头凑近柳侍御,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像要通过那双眼睛,将她紧绷,掩盖着薄薄稀土下的脆弱神经全部冲进柳侍御脑中,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情。 「邹姑娘,你还没发现吗,你已经变了,变得相当可怕,」 柳侍御将手轻轻放在邹欢心口,温柔哀伤看着她, 「我记得,当初你做捕快,是想惩奸除恶,你说世间无道,穷苦百姓苛捐杂税压迫窒息,案情纠纷,无权无势的人最容易受到屈打,你说,你想为他们多做一些,虽然比不上那些江湖话本中的大侠,但你还是想对这世间那么多的百姓,尽一份绵薄之力。」 「可是为什么连你也变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4页 邹欢往后退了两步,颧骨肌肉抽动, 「天不因人而变,想要好好活下去,就要顺天道而行,不知变通而一味墨守陈规,只有死路一条,火麒麟是,燕姐也是这样,我不可能重蹈覆辙,成为下一个天道献祭品。」 「你说谎。」 柳侍御站起来,她对邹欢步步紧逼, 「你说谎,你这根本不是顺天道而行之,分明是要和他们同流合污,沆瀣一气,你的良心在大染缸里已经被浸黑,邹捕快,回首吧,再不回首,真的会跌进悬崖,粉身碎骨。」 邹欢被柳侍御逼到节节后退,她不敢看柳侍御的眼睛,匆匆丢下一句, 「我去守夜,你好好休息,明日还是要准备素淡妆容,让皇帝对你怜惜,这样我们成功的把握才更大。」 「邹捕快,你是六扇门捕快小队头儿,可我还是叫你邹捕快,捕快之心,虽渺微,却如萤火闪烁,于漆黑的夜里,始终亮火不断,而不是随黑夜淹没无声,被隐藏在粘稠阴影里的怪物吞噬理智。」 邹欢看着柳侍御抓着她衣袖的双手,低着眼睛, 「我会记着你的话,睡吧,不早了。」 柳侍御犹豫收回手,她看着邹欢,眼睛里满是不确定,可是言多必失,她该说的,只能是这么多。 明月当空,冷宫里节次鳞比的屋子里,烛火一家接着一家,慢慢熄落,邹欢打地铺在窗台下,她睡不着,床上的柳侍御也睡不着,大家都有心事,却也都心照不宣,不再继续说下去。 邹欢想起了,前一两天堂兄沈令对她说的话,「情慾私爱大过天,为挚爱毁天灭地,是煳涂,更是荒唐。」 邹欢辗转反侧,她杀了胡玫,真的错了吗,可是如果不杀她,她要是破坏太子的计划怎么办,杀了她......她又真的该死吗。 当初在六扇门做捕快,她只相信证据,只要证据合理,罪证指认兇手杀了人,她就算弃性命于不顾,也要将犯人带回来,为什么......是看见监狱里那一张张瘦骨嶙峋的脸,那一双双充满乞求与可怜的眼睛,还是那一俱俱荒凉躺在乱葬岗,无处话凄凉的白骨..... 而又为什么自己现在,却可以置别人的性命于不顾,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邹欢从窗缝里看见外面的月亮,她始终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出了问题,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第二百九十一章 出事 「皇上,妾身等的花儿都要谢了,皇后姐姐怎么还不来,她会不会根本就不想来呀。」 芊芊玉手剥葡萄,紫色汁水顺着手指,流淌蜿蜒玉臂,老皇帝品尝着美人递来的葡萄含在嘴里,低着伏着脑袋,伸出紫色布满白色厚实舌苔的舌头,贪婪地舔着美人手臂上的葡萄汁水,口齿不清含煳谄媚夸赞。 「真香。」 千面狐狸羞涩一笑,埋头在皇帝怀里撒娇, 「讨厌,陛下就知道拿臣妾说笑。」 「皇后娘娘驾到。」 在座的嫔妃都婀娜款款,起身恭迎皇后驾到,千面狐狸依偎在皇帝怀里,也假装要起身恭迎,被皇帝搂在怀里不放手, 「美人儿不用行礼,好好陪着朕便是。」 千面狐狸脸色娇俏一笑,望向皇后处的目光,戏嚯,又带着胜利者的骄傲。 「大家都起来吧。」 自己堂堂皇后,哪怕是皇贵妃见到自己,都得行礼,区区一个小嫔,竟敢仗着皇上的喜爱,在她面前如此无礼。 皇后是个将小心思全部写在脸上的人,若不是她的母族李氏一族,势力在京都盘根错节,皇帝多次打压,才勉强削弱李氏一族势力,但却始终找不到机会,将李氏一族彻底拔去,不然,以皇后的样貌和性格,怎么可能坐稳皇后之位这么多年。 「臣妾见过皇上。」 看见皇后,皇帝龙颜增添几分不悦。 「平身,皇后怎来得如此晚,让朕等。」 皇后在皇帝左手边的凤椅落座,目光不屑与厌恶瞥过安嫔,恭敬又略带不满地说道, 「六宫最近琐繁众多,妾身染了风寒,处理起来诸多不便,昨夜晚睡了些,明心心疼臣妾,今日晚唤臣妾梳洗,这才迟了安嫔妹妹的美人宴。」 贤良顾全大局的皇后形象,然而皇帝并不吃皇后这套, 「既然身子不好,就不宜烦心处理后宫事物,今日起,你将凤印移交瑾贵妃(瑾:美玉,亦喻美德),让她来助你协力六宫。」 突然被提到的瑾贵妃,天降好事,连忙起身谢恩。 「臣妾一定协助皇后处理好后宫事务。」 皇后直接呆住,她只是想要展示自己辛苦操劳的好形象,怎么突然被剥了权,她连忙出言补救。 「陛下,臣妾身为六宫之主,处理后宫事宜,理所应当,不用让瑾贵妃也为此忧心。」 千面狐狸趁机补刀, 「皇后姐姐这是在质疑陛下的决定?」 「嗯?」 皇帝也看着皇后的表情,一副询问态度。 打落牙齿和血吞,皇后衣袖下的手抓紧,差点儿扯烂衣裳,强颜欢笑。 「皇上体恤臣妾,由瑾贵妃处理后宫事宜,臣妾自然放心。」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这样蠢的女人,真是让人开眼。 千面狐狸心里觉得好笑,看着皇后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傲慢,轻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5页 「皇上,现在人都到齐,咱们开始美人宴吧。」 「好,听美人的,现在开始。」 皇帝身边的公公,尖着嗓子,开始传唤, 「美人宴始,舞姬入庭。」 十二名女子,长髮及腰,水袖婀娜,收腰包裹玲珑身材的舞裙,手弯繫着桃花红薄纱,再往上露出玉藕般的胳膊,眼神魅惑,一颦一笑都迷人心眼。 好戏正式开始,舞姬起舞,柔若无骨的身段,杨柳般随风摇曳的身姿,都让皇帝看直了眼睛。 突然,一个舞姬旋转身子,抽出旁边侍卫的佩剑,薄纱顺着手臂扬起,直接朝皇帝杀来。 怎么,不是除掉皇后,杀手居然朝皇帝杀来。 「陛下小心。」 千面狐狸没收到庞龙的消息,不敢轻举妄动,她抓着皇帝滚到地上,假装头撞到地上,「晕」了过去。 假扮公公的白商,也假装惊慌失措,尖叫着,「保护皇上。」一边掩护皇上往冷宫的方向逃去。 现场乱作一团,庞太师安排的杀手,太子安排的杀手,以及来路不明的杀手,都混在现场,各自搏杀。 皇后吓坏了,眼看舞姬的飞出的短剑就要插进她脑袋,侍卫们连忙冲上前挡在皇后面前,连惨叫都没发出,就被一剑刺死。 眼睁睁看着人死在自己面前,皇后脸色苍白,手脚冰冷,彻底吓昏过去。 周围的侍卫立即冲过来,及时止住这场暴乱,杀手们眼看要被抓住,纷纷服毒自尽,是死侍。 而另一边,追杀皇帝的杀手,半路又冒出三四个,侍卫们团团将杀手包围住,白商赶紧护着皇帝逃跑,没想到突然被一名侍卫拦住去路,侍卫的眼神阴冷,不好,计划有变,白商心里咯噔一下,果然侍卫拔出刀就杀了过来。 保护皇帝的侍卫没有过来,看来已经被人解决。 眼看砍来的刀越来越近,再不动手,皇帝就真的会有危险。 管不了那么多,白商摆出打拳架势迎面沖了上去,对手的刀很快,每一刀都砍人要害,白商左勾拳击向对手脸,脚下进攻,直逼杀手下盘,杀手后腿脚躲开,手中挥刀,砍向白商脖子。 白商低头躲过,脚下变换步子逼近,转身拳向右后方砸去,另一只手抓住杀手腰间衣裳,剪刀脚从杀手侧身往上,锁住对手脖子双手摁住杀手后背,一个漂亮后翻,将杀手撂倒,然而杀手头朝下栽下去,顺势在地上一个跟头站稳脚,蹲下身子,一记刀风从下盘扫来,白商连忙老鹰翱翔跃起躲过,空中出掌,掌风凌厉,将杀手震开。 杀手捂着心口狼狈后退,嘴角流出血,他虽然武功不低,但不幸居然在宫里遇上白商,这下要刺杀皇帝,恐怕比登天还难。 这里靠近冷宫,听到嘈杂打架声音,驻守冷宫的两个侍卫,派其中一个过来看看,正巧看见落单的皇帝,以及处于下风,马上要被抓住的杀手。 白商手上招唿杀手的动作不停,心里却又有其它想法,虽然他不知道之前的计划出了什么岔子,但他们的计划,还是要进行。 白商故意放缓动作,被杀手一刀砍中手臂,连忙翻转手臂上勾拳,打中杀手下颌,被打脱臼下颌的杀手后退几步,脑袋昏沌,还没缓过来。 第二百九十二章 牵制 驻守冷宫的那名侍卫赶紧上前帮忙,白商捂着受伤的手臂,一副很严重的样子,踉跄回到老皇帝身边,尖着嗓子虚弱地说道。 「奴才护送陛下赶紧离开,这里太危险了。」 政治斗争,老皇帝还有一手,可这玩儿命的打架,着实让老皇帝吓得六神无主,几欲跌在地上,只是六神无主地连连点头,随着白商的搀扶,往冷宫奔去。 邹欢听到外面的动静,知道计划开始,柳侍御绞着手绢,坐在木桌旁,神情忐忑。 听从邹欢的意见,她今天特意涂了脂粉,很淡,像浅紫色的路边小花,盈盈摇曳,灵动娇怜。 老皇帝过来,埋伏在冷宫附近,太子安排的杀手突然沖了出来,当着皇帝的面,一刀抹了另一个冷宫守卫的脖子,直接朝皇帝冲来,白商大叫着皇上小心,自己像鹞子样,大刺刺朝杀手扑去,杀手配合地往旁边一倒,留出通向冷宫的生路。 情急之下,人会丧失思考的能力,看见有生路,老皇帝也不管里面有没有埋伏,连爬带滚,往冷宫冲去。 这时,另外一个假装弃妃的杀手,突然从袖子里掏出匕首,朝老皇帝刺来。 「啊......」 老皇帝身体不受控制,开始乱叫,听见声音的柳侍御赶紧冲出来,焦急大喊,「陛下小心。」 从旁边勐地扑进老皇帝怀里,五官痛苦纠在一起,身体无力下滑,老皇帝连忙搂住她,手上湿答答,拿起来一看,柳侍御被刺伤了。 邹欢像扑起来的猎犬,食指和中指夹住刀身,狠狠向下一折,抬腿踢中杀手小腹,横侧又是一脚,砸在杀手脸色,杀手连连败退,看着无数护卫杀过来,杀手咬牙,抹脖子自尽。 「美人,美人,快......快传太医......」 邹欢看着这一切,握紧的拳头颤抖松开,神经紧绷,不知道自己该了干什么。 皇宫出了骚乱,太子,瑞王都赶进宫,老皇帝吓出病,躺在床上说不出话来,众大臣商议,可暂让太子处理此次案情,庞太师却以太子年盛,刺杀皇帝案子扑朔迷离为由,认为应当让瑞王协助太子处理此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6页 太子一党找不出反驳理由,只好答应。 然而让庞龙不可置信的是,瑞王居然联手太子,以祸乱后宫,引杀手入宫,残害天子为由,将千面狐狸下死狱择日问斩。 瑞王府,正堂喝茶两人,庞龙不动声色,抿了口茶,旁边的瑞王紫金光滚龙袍,镶嵌紫水晶黄金麒麟冠锁着头髮,似笑非笑,喝着茶。 「安嫔是老夫特意为殿下您,安插在后宫的耳目,不知她僭越哪条规矩,竟让殿下对安嫔不留活路。」 放下茶盏,瑞王修长手指敲打红木桌,随意而有力道。 「庞太师,本王看你恐怕是忘了,这大宋天下无论如何争夺,终究是赵氏的天下,牛鬼蛇神想要指染,天光杀身,可要小心。」 庞龙脸色微微变化,笑着说道, 「这天下自然是瑞王您的天下,臣最近养了鲤鱼,这群鱼中,有只花色绝美,深得府中家眷欢喜,可第二日,下人来报,说这只花色鲤鱼被其它鱼给咬死。」 瑞王笑而不语,好整以暇,看着庞龙。 「这只被咬死的鱼,本与其它鱼儿一同嬉戏玩耍,相安无事,自在和睦,可就是它太过炫耀自身花色,目中无人,才落得今天被咬死的下场。」 「鱼没有利齿,自然会被咬死,龙可不一样,顺他者昌,逆他者亡。」 瑞王的语气一转,气场全开,眼神凌厉,让人望而生畏。 庞龙也没有顺着他,冷了脸, 「龙又如何,到底是不如人的畜生,也敢与天地比高。」 「铮......」 瑞王身边的守卫,突然抽出剑架在庞龙脖子处,只要瑞王一声令下,庞龙就会即刻身首异处。 越过侍卫,庞龙直接看向瑞王,眨眼间,还没等侍卫有所反应,他的脑袋已经飞出一丈远,而那把架在庞龙脖子上的剑,在空中打了个璇儿,硬生生插进旁边朱红柱子,庞龙拍了拍衣裳,不可一世看着脸色煞白的瑞王,说着, 「安嫔是被冤枉,倒是皇后,一直被皇上冷落,心生怨恨,勾结朝臣,不知会做出什么事。」 丢下狠话,庞龙直接无视周围举着武器的护卫,大步流星朝门口走去,侍卫们刚见到庞龙惊人的斩杀力,都惜命不敢上前,再说主子瑞王都没发话,他们犯不着以身试险,人都死了,有好处又怎样。 瑞王一拳砸在桌上,茶盏溅出热水渍,洒到瑞王手背,泛起红点。 这个庞龙居然敢威胁他堂堂瑞王,真是不知死活。 天家威严受到触犯,瑞王气急败坏,可庞龙这次显现出来的实力,却让人不得不心存畏惧,他一个文官,居然会如此厉害的武功,杀人于眨眼间,这种毒物,坚决留不得。 瑞王这里不得安生,太子处也没好到哪里去。 上次他们谋划的刺杀案,没想到计划走漏风声,居然让瑞王知道,他威胁太子,让太子自己主动让出东宫之位,否则他就将太子派人刺杀皇帝的计划,公之于众,让太子背上不忠不孝的罪名,在世上苟活一辈子。 不知是哪一步棋出错,居然让瑞王抓到这种杀头的把柄。 不过瑞王没有直接到皇帝面前揭发自己,说明瑞王有自己的顾虑,太子藉此朝瑞王提出他的要求,想要他自己卸去太子之位,瑞王必须协助他,马上将顾承平从监狱里捞出来。 对此瑞王有些犹豫,毕竟顾承平不比一般的寻常小官,这傢伙有勇有谋,做官几年来,一直隐瞒他会武功之事,当初若不是鬼人事件,邹欢被妖人抓走,这小子估计到现在都不会暴露他会武功之事,城府之深,让人不得不防。 两同父同母的兄弟,这次对话不欢而散,太子给瑞王半天的时间考虑,若瑞王不答应这个要求,不要说让他主动交出太子之位,就是拉瑞王下水,都极有可能。 第二百九十三章 前夕 面对太子的威胁,瑞王本来不屑一顾,但今天庞龙展现的势力,却让瑞王心中警铃大作,不得不考虑和太子合作之事。 邹欢在上次刺杀事件后,很快就出了宫,她去了监狱,顾承平骨瘦如柴,神情意识已经完全模煳。 「承平,我回来了,你很快就能被放出去,承平......」 欢歌守在顾承平身边,怨恨的眼神看着邹欢,不肯将躺在她身边的顾承平让出去。 慕容先生出去太医院,他还是不甘心,顾大人就这样离去,他不信,好人就这样不长命。 邹欢看着欢歌,只是淡淡扫过一眼,轻声说道, 「谢谢你欢歌,这些日子一直照顾承平,你喜欢承平,是你的事情,我无法阻止一二,可是我还是不希望你将时间花在承平身上,不会有结果了。」 欢歌忍不住想骂邹欢,但为了不吵醒顾承平,她压低声音, 「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邹欢一样冷酷无情。」 邹欢没有说话,她只是安静地坐在顾承平身边,双手握着顾承平冷冰冰的手,心里怅然若失。 柳大人这时带人进来, 「快将顾大人扶起来,离开。」 他指挥身后的下人,用抬轿将顾承平抬出去,欢歌慌了,她像疯了似的拦在众人面前,不准他们离开,因为只有在监狱里,她才能够感觉到,顾大人是属于她,她不想要这来之不易的幸福,像晨雾一样,太阳一出来,就消失的如此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7页 柳大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为欢歌在监狱里照顾承平太久,情绪出现了问题,连忙让人将她拉开,送她去看大夫。 邹欢知道一切却没有阻止,她突然觉得人生很荒唐,有些说着要彼此陪伴走一辈子的人,却在半路即将消失在风里,明明是已经刻进骨子里的熟悉,却在往后余生只能独自在风里...... 邹欢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回到顾府,安顿好顾承平,慕容先生又来给他诊脉,确定从衙门里回来这段路途颠簸,没有对顾承平身体造成危害后,留下几副药,又匆匆往太医院赶去。 柳大人看着床上陷入昏迷的友人,眉头堆成山,他看了看邹欢,欲言又止,衣袍下的拳头紧握。 邹欢背对着他,作为一个习武之人,她能感觉到身后柳大人的气息变化,看着昏睡的顾承平,她轻轻说道, 「我在冷宫见到柳侍御,她还好,不曾瘦,还是像从前那样干净。」 听到邹欢这样说,柳大人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他出生官宦世家,祖上三代做官,从小就被教育伦理五常,风月场所更是去都去不得的大忌之地,因为权利与美色是击垮一个男人的两件重要武器,想要修身立德,必须远离贪邪欲望。 他一直恪守这些家族警言,无欲无求,清心禁慾,一心交由公事,期望在仕途上大有作为,可是直到有次与同僚踏青郊野,柳侍御无意闯入眼帘,他才知道,所谓心动,一旦降临,是不会给你任何考虑其它因素的机会。 黄金剑和白商进来,两人看见柳大人,颔首示意,柳大人作揖回礼。 黄金剑一步跨到床边,他打量着身形消瘦,面如菜色的顾承平,可惜地摇头,随后像是想到什么,从宽大藏红的袖子里取出小药瓶,语气改去以往的吊儿郎当,带着少有的严肃。 「这是我和白商去江湖毒王百断肠那里,用人情换来的还阳丸,可以让承平在十天的时间里恢復如初,可是十天之后......」 黄金剑没有继续说下去,毕竟大家都懂。 柳大人不太同意,「慕容先生和太医院的太医正在想办法,万一承平身上的毒还有救,你们这样做,岂不是害了他。」 白商抱着他的柳叶弯刀,挑眉看着柳大人,「他已经毒入肺腑,还能有救?」 柳大人急了,围着白商连忙说道,「万一......万一慕容先生他们找到救治承平的办法......只要承平还有一口气在,就不能盖棺下定。」 柳大人的态度决绝,可是邹欢接过药,她说着,「等承平有意识,稍微清醒,我想知道他的想法,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替他做决定。」 柳大人,白商他们都沉默,黄金剑点头,说着, 「皇宫事情结束,我和白商的事就算完成,也该离开,你们照顾好自己,后会有期。」 邹欢站起身,朝黄金剑和白商抱拳行礼, 「这次多亏你们二位,往后若是有用得着的地方,可以来京都找我。」 白商和黄金剑点头,告别顾承平,他们就要跃马离开,这京都之中,跟官家人打交道,实在是礼节繁琐,人心不古,还是江湖好,快意恩仇,把酒言歌。 玉娇的婚期渐进,整个齐王府都忙的不可开交,邹欢偶尔过去帮忙,大部分时间在顾府,日夜陪着顾承平。 这日,风和日丽,鸟雀翠鸣。 温暖的日子里,顾承平已经裹上貂裘大衣,他的脸色雪白,眼神朦胧,望着邹欢的方向温柔又多情。 邹欢放下手中的刺绣,抬首微笑着看着顾承平, 「想什么呢,那么开心。」 女装视人的邹欢,温柔多情,水晶发面铺展髮髻,整个人的气质都柔软好多。 「我在想,这不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如此幸福。」 邹欢拿着手里的福袋,坐到软榻旁,她将大红色的福袋绣花处,指给顾承平看。 「吶,你喜欢青松,我喜欢青蛇,所以我就绣了青松下有条小蛇盘缩在休息,好不好看。」 顾承平颤抖着手,接过邹欢展示给他看的福袋,脸色露出温和甜蜜的笑。 「真好,那你可不可以绣两只,我们一人一只。」 邹欢点点头,很开心, 「我正有此意,这样一来,无论下辈子那在哪里,我都可以凭藉亲手绣的福袋找到你。」 邹欢笑着笑着就哭了,泪落连珠字,泣不成声。 顾承平心疼地为她抹去眼泪,安慰他最心爱的女孩子。 「不哭,我们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日子还很长,我会在未来等你。」 第二百九十四章 真相 邹欢扑进顾承平怀里,抓着他的衣襟,溃不成军。 「我去大理,我去求葵明教主,她会有办法留住你,她一定会有办法,你看她自己,她......她自己就是不死人,承平,我们也这样好不好。」 邹欢的眼睛湿漉漉,像多年前,顾承平第一次看见她的模样。 他摸着她的脑袋,目光不舍惆怅,「以活死人的身份陪在你身边,会害了你,小欢,不要去想太多的事,现在这个样子,我已经很满意了。」 「今天天气很好,陪我出去走走吧。」 邹欢连忙抹去脸上的泪水,强挤出笑,「好。」 她搀扶着顾承平艰难站起身,顾承平庞大的身体依靠着邹欢娇小的身体,两人都有些晃荡,侍卫想要上前帮忙,被邹欢拒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8页 顾承平让邹欢扶着他去后院,曹姨拿着钥匙,跟在两人身后,到达一处库房,顾承平让曹姨将库房门打开,水沉木箱子,罗列摆放整齐,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 邹欢不解看着顾承平,后者宠溺望着怀中人,用目光鼓励邹欢去打开看看。 曹姨帮忙搀扶着顾承平,邹欢走到被擦拭如新的水沉木箱旁,心跳加快,抬着木箱小心翼翼抬起木箱盖子,是一箱珍珠,颗颗大如明珠,色泽纯厚,光洁如月色。 「再看看其它的箱子。」 邹欢顺手打开左侧木箱,是一箱粉色珍珠,再打开一箱,是各种翡翠玉饰,紧接着下一箱,珠宝金叉...... 「女子在夫家地位,挺立嵴骨,有一部分是陪嫁的原因,这本来是我给你准备的聘礼,现在就留给我的欢儿做嫁妆。」 邹欢笑着笑着就哭了。 「你就不能留下来吗,活死人又如何,你能不能为我留下来。」 「天道难违,大家都不愿失去所爱之人,可如果大家都变成活死人,这个世界又怎么装得下呢。」 邹欢无力蹲下,她紧紧抱着自己,想被抛弃的小狗。 「我不管......我只要你留下来呜呜呜呜呜......我只要你留下来......」 顾承平心疼弯下腰,将女孩揽进怀里,像小时候安抚调皮的小丫头,时光荏苒,仿佛回到从前。 「乖,我会在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等你,我相信你也会来找我,对吗。」 「唔呜呜.....嗯......」 搂着邹欢,顾承平眼神哀凉。 他又何尝不想用苗疆秘术活下来,但活下来的代价是献祭自己最亲之人,像葵明前辈献祭她的侄女葵弦那般,利己而害人,等最后幡然醒悟,大错已成,一切都没有回头余地。 更何况,他是一个孤儿,就算真的想用苗疆秘术活下去,可笑的是,连献祭的人都找不到。 顾承平吃了白商和黄金剑拿给他的续命毒药,身体轻松了许多,但却越来越嗜睡。 太子和瑞王联手,打算清除庞龙和他的势力,他们两兄弟首次联手,瑞王将手中所有庞龙的罪证上呈给皇帝,太子暗中联络人马,对付庞龙,光靠朝廷兵马,完全不行,其他不说,单是庞龙的天兴会,就极难除去。 老齐王与江湖武林盟主,是忘年交,多年前江湖清剿天兴会,老齐王也曾派官兵出手援助,现在让武林盟主助他们围剿庞龙,并非难事。 这次行动,沈令他们也会加入,维持正道,众生有责。 可是,这次行动之前,沈令有他自己的想法,一个他作为兄长,该付出行动的想法。 郊野湖边,残阳下水波粼粼,鸥雁倦归。 「来这里做什么。」 沈七戴着黑斗笠,一身黑衣,提着剑,像黑夜撕裂的开口,混入白天。 「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你在这里等我片刻。」 黑纱斗笠下,沈七眼神探究望着沈令,很快又低下,像是做惯了别人的影子,已经习惯听从主体的指令。 沈令先是竞走,紧接着小跑起来,闪过土丘,寂静的湖边,干枯的芦苇随风晃荡,来去不由自己。 身后传来轻轻脚步声,沈七回头看,以为是沈令从其它地方出来,没想到,却是他,沈七下意识低着头,往后退几步。 「小七......」 沈七握紧手中的剑鞘,转到一旁,「公子您认错人,我不是小七。」 她压着嗓子,粗哑低沙。 「令哥都告诉我,你就是小七,你就是小七对不对......」 躲在岩石后的沈令心里很不是滋味,如果他这个兄长称职一点,勇敢一点,该冒的险,该吃得苦,他都自己承担,那大姐,三妹,四妹,五妹,六妹她们,会不会结局完全不一样,她们会觅得良人,嫁得好夫婿,阖家幸福,而因为他,她们成立他的替身,替他冒险,替他争夺荣誉,最后甚至为他付出性命。 原因就是因为,他是男子,是沈家的香火,更是沈家的未来。 但亲眼见证邹欢与顾承平的事,让沈令想法改变了许多,顾承平可以为了邹欢,不惧生死,邹欢也会为了给顾承平报仇,拿起吞噬人性的百毒刀。 勾玉可以为了小七,此生不娶,小七在黑暗的影子里兜兜转转,目光温柔处,亦是勾玉。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出生入死,为沈家争夺荣誉,本来就是他沈令的事,悬崖勒马,他不想再错下去。 戴斗笠的黑衣人慌忙挣脱开勾玉握着她肩膀的手,「我不是。」 说罢,黑衣人慌乱逃走,勾玉不死心,跑到黑衣人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你把斗笠拿下来,如果你不是我要找的人,我马上就离开。」 两人僵持不下,沈七看着那双热烈明亮的眼睛,心紧紧揪在一起,语气染了哭腔。 「没结果的,沈七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 「可你还活着,是什么让你我不能共同面对,明明......明明你也喜欢我,不是吗。」 勾玉的眼睛是那么明亮,炽热像一团燃烧的烈火,照亮沈七无光的人生。 沈七深情凝视着勾玉,千言万语,都难说出口,到头来,只化作一句, 「不一样了,所有一切都不一样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结局(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9页 「勾玉,你还不明白吗,你眼前的只是沈令的影子,为沈令出生入死的影子,我没有明天,更没有未来。」 「可是,你还有我,我今天既然能够在这里见到你,便是有办法和你永远在一起,令哥的人生,刀光剑雨,风雨火里,该怎么走,应该由他自己把握,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沈七摇头,模样荒芜苍凉。 「前面的长姐不能白白牺牲,这是宿命,没有办法摆脱。」 看他们两人拉扯半天,都没有将话说清楚,沈令跳出来,他看着沈七,目光坚定温柔。 「这次围剿庞龙,你不幸身亡,从此天下只有一个沈令。」 「可是......可是,这件事情要是让父亲知道了怎么办。」 沈七心动,可她担心父亲,她不想做一个违背孝悌的人,前面的长姐都已经牺牲,到了她这里却做了逃兵,实在可耻。 他的傻妹妹,怎么死脑筋,不肯转变。 「前面是我懦弱,才造成所有的悲剧发生,趁事情还有婉转余地,我不想再错下去,你和勾玉真心相爱,为何还要错过。」 沈七看着勾玉,后者笑容明媚开心,沈七终于忍不住,一下子扑进勾玉怀里,热泪盈眶。 「勾玉。」 「小七,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 紧紧抱着怀中人,勾玉脸上幸福溢出。 南回北雁掠过天际,秋意浓愁。 京都繁华热闹,街头人群摩肩擦踵,熙攘喧嚣的热烈氛围下,是要变天的风雨欲来。 围剿庞龙的计划定在今夜后半响,在太子府集合。 老齐王和武林盟主,还有太子商议着进攻计划,邹欢靠在迴廊,大拇指摩挲着她的白玉刀身,低着眼睛,神情平淡,她是等顾承平吃了药才赶过来,太子和父亲都劝她不要参加这次围剿,太危险,会没命。 邹欢拒绝了父亲他们的好意,她要去天兴会,哪怕没命也要去,那个女人,邹欢握着白玉刀的手微微用力,她的母亲是被亡骨鞭卷折头颅,十几年的恩怨,如今也该有个了结。 沈令和荣壹,踏风站在一起,勾玉坐在凉亭旁边,看着月亮傻笑,沈令眼里满是勾玉的倒影,嘴角带笑。 沈七没有告诉勾玉,今天去围剿庞龙,是她去。 她想等这次行动结束,自己就隐姓埋名,和勾玉远走高飞,她终于要过自己的生活了。 月上中天,饯行酒罢,邹欢她们上马朝天兴会的总部疾驰而去。 弓箭手万箭齐发,浸过灯油的箭头帮着布条,像漫天星火,齐刷刷射向杀天兴会总部,第一波攻击结束,邹欢她们拔刀出征,手起刀落,像砍菜切瓜,刀刀毙命,手不留情。 火药队,雷珠,烟珠轮番上阵,现场爆炸声,浓烟味儿笼罩,乱做一团,没有内里傍身的小喽啰,还等不到邹欢她们挥刀解决,就被浓烟燻倒,万人踩死。 邹欢与守卫打得难分难捨,白玉刀挥向下,砍向对手双腿,随即后空翻踹向对手脑袋,对手不是吃素,软剑挑过邹欢肩膀的衣服,差点儿穿透皮肉,邹欢单手提刀,右手夹住软剑往自己身边狠扯,紧接着一个旋转翻身踢中对手胸口,但她自己也受了伤,小腿血流如注,来不及包扎,邹欢双手握刀,横捅下去,生命流失,转瞬之间。 天兴会里面出来的高手越来越多,邹欢她们这边隐隐佔下风。 勾玉被铁爪鬼手缠住,勾玉双枪以稳健着称,而铁爪鬼手却是快狠准,是双枪克星。 沈令解决手下对手,剑锋刺开鬼手,抓着勾玉闪到一旁,铁爪鬼手紧追不放,饿虎扑食,勾玉将沈令推开,双枪横挡,弯着脚背勾住鬼手小腿,想将他放倒,没想到鬼手直接单手掐着勾玉的腿,铁刺扎进小腿,狠狠将勾玉甩起来。 沈令长剑直刺鬼手后背,后面杀气袭来,鬼手放弃给勾玉最后一击,五指成爪,将沈令长剑抓在手里,狠狠折断,沈令连忙下腰躲过鬼手锁喉,残剑撑地,斜转身再次向鬼手杀去。 勾玉握着双枪上去帮忙,两人联手,鬼手行动有些吃力。 双枪翻转,勾玉手肘砸中鬼手胸口,短枪划过鬼手脖子,浸出血线,沈令配合下滑产逼鬼手跳起躲开,正中勾玉下怀,枪头插透喉咙,鬼手亡。 勾玉往前沖,沈令握着残剑,手臂发抖,目光移到她身后,箭矢穿透后背,在心口处开出红色小花。 「勾玉.....」 「沈令」泪水夺眶而出,她好不甘心,明明......明明幸福近在咫尺,为什么老天爷要跟她开这样的玩笑。 勾玉像是感应到什么,勐地回头,看着倒下去的「沈令」,心漏掉半拍,「小七......」 而另一边,邹欢已经随着大部队杀进天兴会悬崖峭壁中的楼宇,武林盟主带人也已经包围庞府,杀戒大开,流血漂橹。 前面是死路,邹欢抓着半死不活的天兴会弟子,质问, 「雪粒子在哪,快说。」 「在.....在地牢。」 邹欢用白玉刀抵在小弟子腰间,「带路去地牢,否则让你当场人头落地。」 小弟子连忙点头,带着邹欢进入石墙通道,在中间,小弟转动墙上烛台,地下突然出现大洞,小弟子想跑,被邹欢一脚踢下去,而她自己则是双手双脚撑在墙壁,一个借力,滚到旁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0页 她往下看去,黑漆漆像是深不见底,邹欢索性掰下墙上烛台,凑近洞口看,下面是潭水,小弟子掉下去,尖叫着,被水蛭爬满了身体,邹欢看见小弟子的旁边,红色衣裳,已经干瘪的尸体,是雪粒子,她死了。 这一仗,围剿庞龙的武林人士,被打残打死的七七八八,庞龙练成《无量经》,武功大涨,但最后还是被太子击龙剑杀死。 庞悦儿被入了贱籍,赵耀还是听说了他妹妹要嫁人的事,连夜从军营赶回来,他将庞悦儿收到府中做了他院子里的奴婢。 第二百九十六章 结局 顾承平死了,死在黄昏后的傍晚,邹欢陪着他看夕阳,天边被落日染成红色,邹欢靠着顾承平的肩膀,顾承平将下颌枕在邹欢头顶,在回忆他们过往故事的时候,顾承平睡着,再也不会醒来。 邹欢以义妹的身份,为顾承平送最后一程,慕容先生,欢歌都来了,慕容先生哭的泣不成声,欢歌直接以头撞柱,想要和顾承平一起离开,被慕容先生救下来。 邹欢没有太多的表情,目光呆滞,麻木往火盆里扔着纸钱,火光舔舐着她的脸颊,通红滚烫。 「嗖......」 一记飞镖杀来,定在木柱中,悲怆的灵堂顿时人心惶惶。 邹欢站起身,抽下没进柱子里的飞镖,上面钉着纸条,看完邹欢脸色微变,她让柳大人照顾好现场宾客情绪,不要告诉她父亲,她出去一趟。 邹欢一身麻衣,追到杨柳亭,里面有人等她,邹欢认出那人,是雪粒子的「表弟」,宇超。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宇超转过来,他一身戎装,是南部聚落人的打扮。 「她的尸体,你派人运回徽州邹家了。」 邹欢和宇超没有剑拔弩张,两人都很平静,像多年未见的老友,说话很轻松。 「很抱歉,我今天才赶回来,还是迟到了。」 宇超摊开手,里面是陶瓷药瓶。 邹欢无所谓笑了笑,泪珠子终究是控制不住,滚了出来。 「来不及了,就算你提前十天回来,也来不及了......老天爷要如此,没有办法.....」 宇超蠕动嘴唇,纠结着,还是说出他的想法。 「她不属于邹家,我曾经说过,等处理完辽地的事,就带她归隐江湖,自在逍遥一辈子,邹家,是一个捆缚她一辈子的地方,我不想她到死,都困在这个梦魇了出不去。」 邹欢没有说话,她安静站在原地,过了会儿,才将腰间的玉令扯下来,递给宇超。 「他们往徽州已经去了三天,你拿着这块玉令,或许能够追上他们。」 接过玉令,宇超看着邹欢,抱拳行礼,他将小瓷瓶放在桌上,转身大跨步离开。 邹欢看着桌上的小药瓶,鼻子酸涩,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可是这一次,再也不会有人安慰她,温柔给她怀抱,说着,「乖,别哭了,你还有我。」 现实和梦境交错,耳顺之年的太后,脑海中闪过年轻时种种,快意恩仇的江湖岁月,为民请命的捕快生涯,以及往后余生深宫孤锁的寂寥勾心...... 她尽力睁开眼睛,看着周围乌泱泱的人,她知道,他们都不是真心......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她看见,燕姐,火麒麟,还有......承平......他们,来接她了...... 屋外大雪落下,屋内哭声一片,太监哭着大喊,「太后殡天啦。」声音穿透屋宇,在大雪中飘散殆尽,朱红的宫墙在脚下越来越远,一个自由的灵魂轻盈在空中远去,彻底释放。 /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